《山环水绕喜种田》 第1章 战乱 回望身后的木屋,苏芽一步三回头,哽咽着。 这里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可是她和爷爷奶奶要走了。 不得不走! 再晚一些,他们可能会被当成俘虏抓走。 苏芽害怕当俘虏,她痛恨挑起战争的敌军,也痛恨本国那群软弱无能的狗官和狗皇帝。 一年前,她的爹爹苏大雷被官府抓走,被逼着去打仗,是生是死,一点消息也没有。外祖父一家贪财,在这个困难的节骨眼不念亲情,逢人就说她爹打仗死了,然后逼她娘钱圆圆改嫁,趁机又赚了一份聘礼。 “芽儿,快走!”祖父苏青山神色哀伤,苍老的声音仿佛有气无力。 祖母宋宝埋头走路,一脸木讷,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菩萨保佑,念叨个不停。她全身心都挂念着儿子苏大雷,只要儿子的命还在,她就算不吃不喝也行。 祖孙三人的背上都有竹篓,手里还抱着大包袱。 能带着赶路的,只有一些粮食和衣衫。 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背篓里的粮食够不够吃,一家人会不会饿死在逃难的路上。 辛酸和苦涩都只能往自个儿的肚子里咽。 路越走越远,路上的逃难者越来越多,动不动就起冲突和骚乱,一片鬼哭狼嚎。 祖父和祖母默契地把苏芽护在中间,生怕走散。 “还要走多远?” “敌人是从东北边打来的,咱们要往西南方向走!越远越太平!” 听见别人的聊天声,苏芽想了想,问:“爷爷,都城不是在东边吗?都城里有皇帝,有达官贵人,他们最怕死了,咱们为什么不往都城去?” 苏青山半天没喝水了,嗓子快冒烟了,口中苦涩,有气无力地答道:“不敢去。如果去了,咱们连都城的城门都进不去。” 苏芽沮丧地问:“为什么连城门都进不去?” 苏青山满眼红血丝,有气无力地道:“达官贵人的命是金子,咱们的命是草,看见咱们这么多人逃难,他们会害怕,怕咱们抢他们的东西,怕咱们惹麻烦,干脆就把城门关了。五十年前,发洪水逃难,那次他们就是这样干的!” 苏芽的泪珠夺眶而出,低声咒骂:“那群坏蛋!” 相比遥远的西南,东边的都城更近,如果他们能去都城避难,就不用面对遥遥无期的情况。但是,现在他们只能选择更苦更累的那条路。 “前面的人快些走!别慢吞吞的!死到临头了,还不着急呢!” “那群活阎王骑着高头大马,咱们辛苦走一天,他们半个时辰就能追上咱们,你信不信?” “走得慢就别走前面挡路!讨嫌死了!” 有人高声催促,也有人骂骂咧咧。 有些病弱的人走不动了,就地倒下。旁边的人像绕过石头一样,绕过倒地的人,自顾自赶路。 有时候人心会越来越冷硬。 苏芽朝那些倒地的人多看几眼,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人太多了。她如果走慢些,后面的人就会伸手推她的背,还要骂她。 这些苦难都是战乱带来的。 在战乱中,放眼望,到处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第2章 这里肯定是假菩萨 逃难的日子过得很慢,度日如年。 双脚走出水泡,痛不欲生。 最怕找不到水喝,渴得像脱水的鱼,又怕别人偷或抢自己的粮食,还怕别人哭着来求自己借东西,因为注定有借无还。 三个月之后,苏芽一家人见到了一条大江。江边的人家过得热热闹闹,有的打鱼,有的织布,在人家面前,逃难的人像乞丐一样。 明明是同一国的子民,但因为战事起于北边,所以一南一北的生活有了云泥之别。 “北地究竟乱成啥样了?竟然有这么多逃难的人!”本地人疑惑,唏嘘。 苏青山决定不走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条江这么宽,咱们留在这里饿不死。” 宋宝坐在江岸边,叹气道:“腿快要断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苏芽很开心,笑着帮祖母揉腿。 然而,他们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在这里既没有屋子住,也没有田地种。 苏青山和宋宝只会种庄稼,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养家糊口的活干。 他们厚着脸皮去请教当地人。“这附近有空屋住吗?有荒地种吗?” 然而十个当地人里有八个把目光放到苏芽身上,笑道:“没有!不过,你们这孙女生得极水灵,靠着她,你们吃穿不愁!只要你们舍得!” “不舍得!”宋宝忍不住生气了,紧紧拉住苏芽的手,扭头就走,走远之后,嘀嘀咕咕:“这里怎么这么多人贩子?不正经!咱们就算饿死,也不卖孙女!” 苏青山愁眉苦脸,叹着气,道:“老婆子,你忍着点脾气,别乱得罪人!我早就听说过,南边风气不好,烟花之地太多。咱们把自家人管好就行了!” 宋宝叮嘱道:“芽儿,你不许乱跑,听到没?人贩子会抓你哩!” “晓得了!”苏芽小小年纪,也开始心事重重。 “菩萨最是慈悲心肠,咱们问问这附近的寺庙和尼姑庵在哪儿?咱们先去那里借宿!”苏芽眼睛转一转,想出这个主意! “只能这样了!”苏青山当即去打听,得知附近有个灵光寺,还有个菩提庵。 苏青山道:“你俩借宿菩提庵,我先送你们过去,然后我去灵光寺借宿,明早我再去找你们。” “行!”宋宝放心地答应,一家人出发,向菩提庵走去。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最慈悲的地方拒绝她们留宿,那里的尼姑还给了他们嫌弃的白眼。 “乞丐那么多,要是个个都想住这里,住得下吗?快走!走走走!这是烧香拜佛的清净地方,不是借宿的地方!” 苏芽很难过,泪光浮现,反驳道:“我们是因为战乱逃难来的,不是乞丐!都说菩萨慈悲心肠,难道是骗人的吗?” 那尼姑歪着嘴角,毫不掩饰鄙夷,道:“最近来了好多逃难的,有的偷,有的抢,听说官府的大牢关满了!我可不敢信你们!快走!” 自尊心受不了这种委屈,祖孙三个转身就走。苏芽哽咽:“爷爷,奶奶,这里肯定是假菩萨!” 第3章 谋生 他们赶去灵光寺,灵光寺也拒绝他们借宿。 “施主,只能送你们一顿晚饭。你们去别的地方落脚!” “多谢!”捧着饭菜,祖孙三人脚步沉重地离开。 明明天大地大,但有时候想找个安身之所,偏偏很难。 现在是早秋,幸好还不是太冷,他们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坐着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早地就去找养家糊口的活干。 “有个大户人家正缺仆人,丫鬟、做饭的婆子、打杂的男仆,都行!不过你们要签卖身契才行!” 苏青山摇头。 “老的不要!小丫头可以留下!价钱好商量!” 苏青山还是摇头。 “唉!”处处碰壁,祖孙三人不约而同地叹气,脑袋在太阳底下有点抬不起来。 “要是再没有屋子住,真要变乞丐了!”苏青山忧愁。 宋宝道:“老头子,干脆租个屋住!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实在是受不了别人那看乞丐的目光了,一种怜悯中掺杂着嫌弃的目光。 其实他们有十几两银子伴身,那是二老用几十年的光阴攒下来的,只是舍不得花。 苏青山:“赚钱慢!花钱快!哪能大手大脚?” 宋宝:“尽量租便宜点的屋子啊!人不是猫狗,哪能没有屋住?” 苏青山:“再等等看!要是实在没办法了,再租屋子!” 二老在旁边拌嘴,一边吵,一边互相生气。 苏芽一直望着江面,看江上的船。 “爷爷奶奶,你们看!他们在船上晒衣衫,还在船上煮饭!他们一天到晚都住船上吗?他们还撒网打鱼!” “咱们能不能也住船上去?”苏芽突发奇想,眼神向往。“抓到鱼就能卖钱!” 田地是地主的,但这条大江是属于所有人的。 乌篷船虽小,但能遮风挡雨,能做养家糊口的工具,还能当家住。 “肯定不便宜!咱们去问问看。” 走走看看,犹豫了半天,苏青山终于买下了一艘旧船。 “太好了!咱们有地方住了!我现在就要去抓鱼!”苏芽高兴极了。 苏青山舍不得买渔网,自己去山上砍点竹子,编竹篾子,早上趁着鱼儿集体浮头的时候,用竹篾子捕些鱼。附近的渔民看见他们这样抓鱼,都叉腰大笑。 被看笑话了也无可奈何。祖孙三人这几天都晕头转向的,常常晕船呕吐,很不适应住渔船的生活,但谁也不抱怨,都咬牙忍着。 几天之后,幸好这种晕船的情况越来越轻微了。 论抓鱼的数量,他们远远比不过别人,幸好苏芽的脑袋瓜子灵活,一天到晚搞副业。 比如她把长得好看的鱼单独挑出来,好好养着,又在街边吆喝着,说这鱼一看就有灵气、仙气、福气、贵气,又编点小故事,说自己抓到这鱼时发生的奇事,最后那些鱼无一例外被富人买回去当观赏鱼了。 做菜的鱼便宜,但观赏鱼可贵了! 卖一条观赏鱼,买乌篷船的钱就回来了!苏青山笑得合不拢嘴。 再比如,他们卖做菜的生鱼卖不过别人,干脆就另辟蹊径,改卖鱼丸子。不过做鱼丸子不轻松,苏青山左手一把刀,右手一把刀,要把鱼剁成鱼泥,一天要挥刀上万下,胳膊又累又痛。 苏芽觉得论斤卖鱼丸子不划算,对不起爷爷的辛苦,于是用竹签子把鱼丸串起来,一串鱼丸有六个,都蒸熟了,香香的,还热乎乎的,还可以粘辣椒面,祖孙三人走街串巷,吆喝着,当零嘴卖。 再比如,苏芽和奶奶还接些帮人洗衣衫的活,反正大江里全是水。白天走街串巷卖东西,晚上洗衣衫,缝衣衫。蚊子肉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 除了赚钱养家糊口,祖孙三人最关心的就是北地的战事怎么样了。 第4章 打胜仗 聚在茶馆里大谈战事,这是本地男子们每天雷打不动的喜好。 苏芽想去听,宋宝不许。“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去那种地方,怕招惹登徒子。让你爷爷去打听!” 于是,去茶馆成了苏青山每天最放松的时候。 “听说霍将军连打两场胜战!把鞑虏打得屁滚尿流!” “还收回了两座城池!” “这霍将军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霍将军大名霍潇,字护国,祖籍在两广,父亲在都城任武官,不过官职不大。” “据说这霍将军去年考武状元输了,但武状元反而在这场战事里被抓了俘虏,你说奇不奇?” “奇!” “咱们就靠这霍将军保家卫国了!只要他不打败仗,战火就烧不到咱们南边来!” “他要是靠不住,咱们就惨了!” “呸!别乌鸦嘴!小心老子揍你!” 一个月后。 “霍将军又打胜仗了!但是皇帝突然打算议和,据说军费不够了,国库空空!” “不准议和!老子不许!气死老子了!” 众人气得拍桌,砰砰响。 苏青山喜忧参半,回到乌篷船上,吃饭都没了胃口。 苏芽问:“爷爷,怎么了?” “又打了胜仗,但皇帝要议和,不想打了。”苏青山内心矛盾,表情也是相当纠结。 宋宝开心地念两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笑道:“太好了!芽儿,等议和了,你爹就不用打仗了,就能回家了!咱们也能回去!住船上哪有住家里舒服啊?你说是不是?” 苏青山皱眉头,不赞同:“议和能安生多久,还不知道呢?鞑虏狼子野心,你给他们留口气,他们下回还来咬你!” 苏芽用筷子戳着碗底,问:“那为什么要议和?” “国库空了!没钱打仗了!”苏青山叹气。 苏芽立马道:“我可以少吃饭,把赚的钱送去给霍将军,让他多打胜仗!” 苏青山终于露出笑容,摸摸苏芽的头发,欣慰道:“爷爷也一样!” 深秋了,相比南边,北地的寒冷来得更迅猛、残酷。 本地有德高望重的老者号召给霍将军的士兵捐冬衣和粮食,很快就一呼百应。 苏芽和奶奶每天晚上飞针走线到深夜,心里想着:自己做的冬衣可能会被苏大雷穿上。于是,做冬衣的劲头更足了。 苏青山帮忙往冬衣里塞棉絮。一家子忙忙碌碌。 等冬衣和粮食被镖局护送着往北地而去,几乎满城的人都殷切地跑去送行。 三个月后,护送冬衣的镖师们回来了,茶馆里更热闹了。 “霍将军真是少年英雄!才二十三岁!”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霍将军拒绝议和!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老子佩服!” “听说都城快要变天了!太子有谋反之心,被软禁!皇帝又被气病了!” “北地是真冷啊!打仗的士兵真是不容易!至于都城,呵呵,变不变天,关我鸟事?换谁当皇帝,都一个样!” “希望今年能过个好年!” 年关将近,本地家家户户忙着晒腊肉、灌腊肠。 宋宝舍不得花钱买肉,只是晒点小鱼干。 “又打胜仗了!等过完年,咱们估计就能回家去!芽儿,高兴吗?” 苏芽喜笑颜开:“高兴!” 第5章 归家 春节那几天格外喜庆,捷报频传。 “大胜!大胜!霍将军生擒敌方首领!霍将军就是我们的神啊!” “皇帝又想议和!二皇子坚决反对!皇帝想软禁二皇子,但二皇子有大部分大臣撑腰!” “不得了!都城真的变天了!” “宫变!宫变!二皇子登基当皇帝了!他爹变太上皇了!听说霍将军也参与了宫变,他支持二皇子!” …… 都城里风云变幻,达官贵族们正经历着大起大落的变迁,但远在南边的百姓们依然忙着养家糊口。 “太好了!老头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宋宝回家心切,一刻也不想等了。 苏青山却不急,眼睛笑眯眯,道:“咱们这次要学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带批货回去!这里有很多东西是北边没有的!肯定好卖!” 苏芽跟着来了兴趣,笑问:“爷爷,我们买骡子拉货吗?” 如果让她用箩筐背货,她只能背一点点,但是骡子拉货可厉害了!骡子还可以载人! 苏青山的笑容戛然而止,显然犹豫了。 宋宝开玩笑:“他哪里舍得花钱买骡子?让他自个儿背货去!芽儿,咱俩不帮他背!” 苏芽跟着笑嘻嘻。 夕阳西下,晚霞铺在水面上,余晖照在他们的脸颊上,红彤彤的。 小鱼干,虾皮,布料,荔枝干,桂圆干,罗汉果,陈皮……苏青山花三天时间就买了六个麻袋的货物。 宋宝劝道:“老头子,不能再买了!除非你想买两头骡子拉货!” 苏青山觉得遗憾,道:“这么多好东西!在这里便宜,去了北地就贵了!可惜咱们只有三个人!又怕在路上遇到打劫的!唉!” 苏芽道:“赶跑鞑虏后,大家都说霍将军要开始剿匪了!只要我们顺着驿站走官道,应该挺太平的!” 苏青山一拍大腿,忽然壮了胆,大声道:“咱们干脆骑骡子回去!买三头骡子!” 骡子好,既能载货,又能载人。 他想好了,等回了家乡,立马把骡子卖了,一下子就回本了! 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认识了不少朋友,苏芽挨个道别,把眼睛哭得红红的。 终于,祖孙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长路漫漫,但归家的心是火热的。 一个多月之后,熟悉的木屋、青山和绿水终于又映入眼帘。 “回家了!” 门是开着的。 “是不是大雷回来了?”宋宝很激动,立马冲进门查看,但很快就失望了。 “锅碗瓢盆都被偷了,被子也没了,进贼了!唉!黑心的狗东西!”苏青山一边在屋前屋后转悠,一边咒骂。 苏芽的心情没受太大影响,她还是高兴居多,忙着打扫屋子,又给屋前屋后除杂草。 才几个月不见,这些杂草长得像她一样高了。 “我去看看村里其他人回来没!”苏青山丢下一句话,又出了门。 “芽儿,你说,你爹啥时候回来啊?”宋宝语气沉重。 苏芽沉默片刻,眼睫低垂,道:“爹肯定跟着霍将军剿匪去了,剿完匪就回来了。” 自欺欺人罢了。 自从被抓去打仗,苏大雷就跟家人断了联系,已经将近一年了。 想到苏大雷,苏芽自己心里难受,但更怕爷爷奶奶难受。 第6章 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过了半个时辰,苏青山一脸沉重地回来了。 “村子空空的!” 宋宝道:“过些日子就都回来了!不是人人都有骡子骑,走路肯定慢些。你也别叹气了,赶紧把货物整理好,明天就拉去集市上卖!那些荔枝干和桂圆干容易长虫的!布料也早些卖了,本钱还没赚回来呢!” 苏青山道:“就怕明天集市上也没人!” 苏芽安慰道:“那肯定不至于!官府肯定在的,官府的家眷也在!肯定有不少人的!反正咱们的东西也不多,卖几天就卖完了。” 第二天,祖孙三个骑骡子去三里外的集市。 县衙门开着,当值的官差懒洋洋地打盹,街上只见七八个人在走路。街边商铺的大门都关着,一点热闹的感觉也没有。 苏青山的心瞬间凉了,心想:我打错算盘了!这些东西能卖给谁啊? 宋宝愁眉苦脸。 苏芽乐观,道:“现在铺子都关门,别人想买东西都没地儿买,所以干脆懒得出门了!咱们走街串巷,喊几嗓子试试!” “南边来的细棉布!绸缎!小鱼干!虾皮!桂圆干!荔枝干!罗汉果!陈皮!细棉布!绸缎……” 他们这么一吆喝,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县太爷的家眷。 原来,不只是苏芽家的小木屋被盗贼光顾,就连县衙门也遭了贼手,现在正是家家户户物资最紧缺的时候。 “这东西真是南边来的吗?不是骗我们!”县太爷的妻妾们个个花枝招展,对布料格外感兴趣。 苏芽笑道:“我们逃难去了南边,听说霍将军打胜仗了,打跑了鞑虏,我们就顺便带南边的货回来卖!昨天刚到家!” “怎么不多带些货回来?啧啧!东西一般!这翠色绸缎卖多少钱啊?” 苏青山和宋宝自知嘴笨,在旁边不插话,只咧嘴笑,任由苏芽去讨价还价。 等主子们买好了,丫鬟婆子们也要买。 “细棉布还有货吗?” “都卖完了,可惜没多带些货回来。” 收钱的苏青山笑得合不拢嘴。 “大吉大利!今天买肉回去炖野菜!” 然而,去到以前卖肉的摊子后,没看到肉,只看到蜘蛛网。 苏芽感叹:“难怪官府家眷看见我们的货物就两眼放光!” 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苏青山笑道:“芽儿,等卖猪肉的回来了,爷爷给你买猪头肉吃!一个月吃五顿,怎么样?” 苏芽:“好!奶奶喜欢吃肥一点的!” 苏青山:“好!肥的也买!” 宋宝抿嘴笑。 苏芽:“爷爷,田地里的庄稼长得慢,趁着商铺还没开门,咱们再去拉货回来卖!” 苏青山敛去笑容,郑重考虑:“太远了,来回要两个多月。等咱们拉货回来了,可能商铺都开门了。” 苏芽道:“南边确实太远了,咱们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去近些的,哪里有货,咱们就去哪里进货!反正咱们有骡子!来回几天就到了!” 苏青山:“我再想想!先回去把菜地收拾了!地都荒了,葱和蒜都没得吃!” 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他如今不想出远门了。 第7章 阵亡 屋前屋后的田地、山水好像给了爷爷奶奶底气,他们不再惦记赚钱,只想着种菜、种粮食、养鸡鸭鹅。 苏芽多么希望自己是个男子,这样就能独自出远门去进货了! 苏青山宁愿骑骡子去几里外的地方买小鸡小鸭小鹅,也不愿去进货,苏芽有点无奈。 半个月之后,村邻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村长兴高采烈,挨家挨户下发通知:“霍将军手下的兵要开荒屯田,不远,离这里就两三里,你们有空就去帮忙啊,送些饭菜也行!如果没有那些士兵出生入死,哪有咱们如今的安生日子?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啊,都要去啊!” 宋宝连忙追出去问:“村长,有我儿子苏大雷的消息吗?” 村长一脸的为难,道:“没有。” 宋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追问村长:“我该去找谁问啊?我儿子被叫去打仗,已经一年了!” “唉!”村长欲言又止,接连叹气,道:“打仗……咱村里有十五个人去打仗,都还没回来呢!你再等等!” 说完,村长逃命似的跑了。 宋宝眼神哀怨,伸手指向村长的背影,开始絮叨:“狗屁村长,当初官府挨家挨户抓人,只有你儿子逃走了!故意的!” 苏青山劝道:“村长大小也是个官儿,你别把人家给得罪了。” 苏芽道:“明天咱们去给士兵们送饭菜,找他们问问我爹的消息。” 宋宝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他们一块儿打仗,肯定认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宋宝就起来做饭了。 蒸窝窝头,烙卷饼。 苏芽去厨房帮忙,听见奶奶在嘀咕:“可惜没有鸡蛋!鸡鸭都还小,一点荤腥也没有!” “心意到了就行,士兵们不会嫌弃的!”苏芽帮忙烧火。 祖孙三人早早地就出发,骑骡子去开荒屯田的地方,挨个儿向士兵们打听苏大雷。 “苏大雷?不认识!” “不认识!” “您去找将军查花名册!” …… 出于同情心,将军派人去查花名册,结果在阵亡名单上看见了苏大雷的名字,再核对户籍、住址,看到苏家村几个字时,就确认无疑了。 “苏大雷死了。” 宋宝晕了过去。 苏青山和苏芽咬着牙哭,既悲痛,又压抑。 回到家后,苏青山半个月没说话,宋宝天天哭,一想起儿子就哭,病了又不肯吃药,几乎不想活了。 在这种情况下,老人像极了娃崽,十二岁的苏芽反而要担负起家长的责任。 “村长爷爷,我爹为国捐躯了,这是屯田的郝副将帮忙抄的阵亡花名册,还有一封给官老爷的信,请村长和我一起去县衙门领抚恤。”苏芽强忍眼泪,哽咽着把话说完。 村长尴尬地道:“你爷爷怎么不去?” 苏芽:“爷爷心里难受,奶奶又病了,只能我去领。请村长爷爷帮这个忙。” 村长伸手,道:“你是女孩子家家的,出门不方便,要不干脆我帮你把抚恤金领回来。你把花名册和信交给我!” 苏芽犹豫了,含泪道:“郝副将说家属可以领到十五两银子,如果官府敢私下克扣,就去找他帮忙,银子不够就不要画押。” 村长又露出十分尴尬的神情,手依然向前伸,道:“放心!肯定一文不少地帮你领回来!” 第8章 去掉霉气 第二天下午,村长送来了十五两银子。 “爷爷,抚恤金领回来了。”苏芽把银子往爷爷面前递,感觉这银子格外沉重。 苏青山连忙红着眼睛躲开了,仿佛那不是银子,而是儿子苏大雷的尸骨。“我不要!” 苏芽无奈,默默地收起银子,然后擦掉眼泪,去厨房做晚饭。 过了几个月,苏芽去集市卖菜,听见旁人议论纷纷。 “都城又传出好消息!霍将军被封异姓王!但是他坚决不肯受封!后来,皇上收回成命,改封他为护国公!” “护国公这名号可真威风!祖坟冒青烟啊!” “听说太后赐婚都被护国公拒了!佩服死我了!” “而且,护国公要代皇上巡视全国军务,真是威风至极!” “不是要剿匪吗?” “剿匪和巡视军务,全归他管!论权势,顶呱呱的!但就怕遭人嫉妒!” “随小人嫉妒去!反正霍将军配得上这权势!他是我国的英雄!” …… 面对好人有好报的结果,苏芽露出欣慰的笑容,驱散了父亲战死的阴霾。 卖完菜,回到家中,环视着山环水绕的田园,苏芽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心想:“我爹也是英雄,他虽然战死了,但在保家卫国的功劳上,他也出了一份力,他是小英雄!霍将军是大英雄!” “如果霍将军来咱们这地儿巡视,如果我能种出最美味的粮食和菜,献给霍将军,就好了!不知道霍将军喜欢吃什么菜,他喜欢吃卷饼吗?” 苏芽一边哼着歌谣,一边给白菜浇水,快乐得像采蜜的蜜蜂。 苏青山看着孙女,忍不住也弯起嘴角,终于有了笑容。他进屋去拍一下宋宝身上的被子,爽朗道:“老婆子,别睡了,去外面晒晒太阳!否则,快要发霉了!” 宋宝躺在床上流眼泪,没好气地回答:“发霉算什么?你就当我死了!” 苏青山斜睨她一眼,道:“芽儿还没及笄,你死这么早做什么?等将来,谁教芽儿做嫁衣?要是咱俩都死了,钱家那坏老头做梦都要笑醒!” “姓钱的,休想!”宋宝愤怒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拍床板,骂起来:“姓钱的还没死,我怎么能死?咱俩要是先死了,芽儿怎么办?岂不是要被那黑心外公给卖了?” 苏芽听见骂声,心惊胆战地跑进来查看,以为奶奶又是思念儿子过度。 苏青山道:“芽儿,扶你奶奶去外面晒晒太阳!晒太阳,去掉霉气,病才好得快!” 去屋檐下坐着,看苏芽忙前忙后,宋宝叹口气,道:“咱家芽儿真能干!将来嫁个好人家,我就能放心入土了。” 苏青山皱眉头,烦躁地道:“又说晦气话做什么?长命百岁难道不好?” 宋宝自嘲地笑,道:“长命百岁?我能有那好命吗?” 苏青山劝道:“你少折腾自个儿!少想那些伤心事!多活几天,多陪芽儿!芽儿就跟咱俩亲!她那外公和亲娘都靠不住!” “我晓得了!”宋宝悄悄地抹一下眼泪,尽量仰起脸,咬着牙,把更多的眼泪给逼退了。 第9章 羡慕的眼神藏不住 骡子养久了,越来越认主,越来越亲人。本来打算卖了回本,现在反而舍不得了。 “青山!你糊涂啊!驴和马都能生后代,但这骡子不能生后代!趁早卖了!这骡子越老越不值钱!” 村里人平时看见苏青山骑骡子去赶集,都流露羡慕,但聊天的时候变得清醒极了,觉得这骡子一点也不好。 苏熊是苏青山的堂弟,这会子使劲劝:“堂哥,你要是信我,我给你找个买家!价钱肯定吃亏不了!” 苏青山知道堂弟打着歪主意,无非就是想赚中间的好处费。“等我想卖了,再找你说。现在不急。” 苏芽从外面抱南瓜回来,一听就不乐意了,脆生生地道:“等霍将军来咱们县,我要骑骡子去看霍将军,还要送粮食和菜给他,绝不能卖骡子!” 苏熊不乐意,道:“我是你堂祖父,你倒是送个南瓜给我啊!霍将军现在是国公爷,有爵位,有金窝银窝,哪里会稀罕你送的东西?” 苏芽的耳朵气红了,觉得这话难听,反驳:“不管霍将军稀不稀罕,反正我的心意是好的!而且霍将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是大英雄,他肯定不会嫌弃这么好的粮食和菜!” 她把南瓜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底下,这是她挑出来的最好看的南瓜,生怕磕坏了。 苏熊转头对苏青山告状:“堂哥,你看这小丫头片子,非得和我唱反调!这倔脾气,嫁到婆家要吃亏哩!” 苏青山不以为然。“芽儿还小呢,你别瞎说!还有,骡子现在不卖!” 苏熊轻声嗤笑,道:“不小了!昨天还有人托我说媒呢!个个都晓得你家得了十五两抚恤银子,晓得芽儿的嫁妆值钱!不过我想着,芽儿若是出嫁了,就没人给大哥大嫂养老,所以就没答应!不过,等芽儿出嫁了,我家苏大桥肯定乐意给你们养老!” 苏青山沉默了,去门后捡起砍柴的刀,去剁院子里晒干的木头。 噼啪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闷。 不被搭理,苏熊自觉没趣,拍拍屁股走人,但又忍不住回头望一望吃草的骡子,羡慕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死了儿子,发了财!有银子,没孙子!命好,不好……等我儿子来给你养老!但又不能白养老……” 苏熊把心里的算盘打得响,甚至编成阴阳怪气的小曲,极小声地哼了出来。一边哼,一边走得大摇大摆。 苏芽继续搬南瓜,一边在心里庆幸自己投胎好,幸好没投到堂祖父苏熊家去。脾气合不来的人凑一堆,哪怕是只相处一刻钟,也难受,就像被人逼着吃讨厌的菜一样。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间,苏芽已经是第五年为霍将军准备自认为最好的粮食和菜了,但是她还没见到霍将军的面,前几年那些美好的心意都在等待中浪费掉了。 不过苏芽一点也不沮丧,依然兴致勃勃地挑选出最好看的南瓜、最大的苞米、最脆的萝卜干、最饱满的花生……心中的期盼就像糯米酒一样发酵,酝酿成迷人的甜酒。 甜酒使人陶醉,但不会醉到撒酒疯的程度。 第10章 选美 村长忽然在村里敲锣,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挨家挨户走访。 “护国公要来咱们县的温泉山养伤,听说是打仗时的旧伤发作了,县太爷要尽地主之谊,选几个美人陪伴护国公……” 不等村长把话说完,苏青山就打断了。“这个护国公是霍将军吗?” 村长喜滋滋地道:“对!正是霍将军!” 苏青山皱眉头,疑惑道:“霍将军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选什么美人?” 这不是败类和色鬼的行径吗? 仿佛太阳上爬满了臭虫,苏青山难以接受这种情况。 村长却依然欢喜,还耐心地解释:“这是县太爷的心意!英雄配美人,绝配!护国公再过两年就三十而立,还没成亲,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县太爷想借此机会跟国公爷攀交情!” 听到这里,苏芽释然了,道:“霍将军不是色鬼,肯定不会喜欢别人为他选美!” “啧啧!”村长咧嘴笑,道:“想找出个不好色的男人,比找出个貌若天仙的癞蛤蟆还难!不好色的男子肯定成仙了,去天上了!” 苏芽忍不住翻白眼,十分不认同村长的歪理。 “县太爷说了,有福同享,绝不亏待咱们!环肥燕瘦,选出四个不同类的美人。推荐美人,可以适当减免赋税!而那些被选中的美人更是有福了,家中可减免赋税和徭役!如果被国公爷看中了,那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苏芽不是年年念叨着要去看国公爷吗?我打算举荐苏芽去选美……” 村长的嘴滔滔不绝。 苏青山忍无可忍,把拳头捏得咯吱响,很想给村长来几拳。 苏芽刚开始不以为然,但听到减免赋税和徭役的话时,她心动了。 赋税是上交银子和粮食给官府,徭役是给官府当苦力。如果有所减免,无异于帮爷爷搬走了肩膀上的大山,是天大的好事。 苏芽问:“减免几年的赋税和徭役?” 村长笑得像只狐狸,举起手指,道:“三年!” 苏芽又问:“如果护国公看不上,怎么办?” 村长笑道:“那当然是各回各家!官府办事肯定规规矩矩的,绝不会强抢民女的!” 苏芽转头看向苏青山。“爷爷,让我去试试!” 苏青山一脸烦恼。 等村长走后,苏青山严肃地道:“芽儿,这事儿听起来就不好,咱们别掺和。” 苏芽一脸轻松,道:“爷爷,我相信霍将军不是色鬼!他是咱们的大英雄啊!听说太后给他赐婚,他都不要!如果我能顺利见到他,我要请他来咱家吃南瓜和苞米!” 苏青山听得哭笑不得,还是不愿意,道:“这事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好!以后会被别人说闲话!咱们不要趟浑水!” 苏芽的眼睛依然亮晶晶,显然不在乎那些虚名。“爷爷,我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去见霍将军,以后就见不到了。” 面对撒娇,苏青山终于心软。“只当去见见世面!不该做的事,咱们不做!” “放心!爷爷!”苏芽点头如捣蒜,十分高兴,跑去厨房,把好消息告诉奶奶。 ipaoshuba.com 第11章 四美 第二天,苏青山和宋宝亲自护送苏芽去官府参选。 村长调侃:“皱什么眉头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如果被选上了,就是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你们以后跟着享福,田地都不用种了!可惜每个村只能推荐一个!” 苏青山仍然一脸的不高兴。 他和宋宝被拦在县衙门外,不准进去。 “爷爷奶奶!放心!”苏芽被村长领着,进了衙门。 “每人领一块牌子,记住自己的序号!不许中途更换牌子!” 在丫鬟的指挥下,苏芽握着序号十九的竹牌,跟其他十八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少女,又被盯着上下打量,很快就都红了脸。 “夫人!牌子发好了,您可以选人了!” 县太爷的夫人童氏先慢悠悠地喝口茶,然后笑道:“这选美人的差事可不轻松,偏偏老爷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了我手里,他说信不过别人!我头痛了好几天!” “老爷信任夫人,肯定是因为夫人眼光好!” 旁边的姨娘们呵呵假笑,附和着恭维夫人几句。 “是啊!” “是啊!” 童氏又笑道:“姨娘们也别闲着,一起帮我看看,出出主意!不过,千万不要因为收了谁家的孝敬银子,就帮谁说话。如果被老爷和我发现了猫腻,少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三个姨娘被教训得头皮发麻,把嘴抿紧了,都不敢说话了。 见官夫人用几句话就把身边人敲打得老老实实,苏芽觉得稀奇,颇有见世面的感觉。 童氏笑眯眯地宣布:“开始!先走几步给我瞧瞧!” “大部分是村里出来的,一点媚态也没有。唉!” “一号,走路太粗鲁了,回去!” “二号,说句话来听听。” “声音太粗,也回去!” “三号,张嘴笑。” “牙又黄又黑,回去!” …… “行了!六号、十号、十五号和十九号留下!叫绣娘来给她们量尺寸,做新衣裳!” “做新衣裳的银子是要我们自己出吗?”十五号小姑娘紧张得脸发白,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模样又美又娇憨。 惹得夫人、姨娘和丫鬟们哄堂大笑。 “放心!一分银子也不用你们出!你们四个美人等着享福就行!” 量体裁衣之后,苏芽等四人被带去饭桌旁,被教导礼仪。 晚上,四个小姑娘同住一屋,迫不及待地打开话匣子。 “我是牛家村的!” “我苏家村!” “我张家屯!” “我杨树庄的!” “哎呀!什么都要重新学!什么都做得不对!连吃饭、走路都要学!” “好像我前面十几年的饭都白吃了,路也白走了!好累!比种地还累人些!” “不过,县夫人送给我们的布料可真好,做出来的衣裳肯定美极了!” “不知道明天还要学些什么……”说完,苏芽的上下眼皮打架,率先睡着了。 其余三人继续叽叽喳喳,但丝毫没吵到她的美梦。 —— “护国公提前到了!”县太爷火急火燎地换官服,生怕官帽子戴歪了,不停地左右调整。“夫人,你把四个美人调教得怎么样了?我想借国公爷的东风升官,她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童氏也很紧张,帮忙整理腰带的手有点哆嗦,心虚地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一定会保佑老爷升官的!” 等送走了县太爷,童氏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满头的汗,轻声问道:“你们觉得,那四个小姑娘能迷倒国公爷吗?” 第12章 可是他杀过很多人啊 一个黑衣男子骑马而来,下马行礼,道:“年县令!我家国公爷不想兴师动众,让你们都回去,不用迎接。” 年县令为难地摊手,热切地道:“本官已经备好了宴席,等着为国公爷接风洗尘!如果国公爷不赏脸,那宴席反倒是浪费了。” 黑衣男子微笑道:“国公爷早有所料,让小人传话:如果怕宴席浪费,就送给那些贫穷困苦的百姓。” “下官何时能见国公爷?”年县令既失望,又眼巴巴地盼着。 黑衣男子微笑道:“过几天!国公爷如今要养伤,不便见客。”说完,他上马打算离开。 “等一等!”年县令连忙追上前两步,道:“下官还给国公爷准备了四个美人。” “美人?哈哈哈……”黑衣男子大笑:“国公爷不是凡夫俗子,您就别操心了!告辞!” “唉!出师不利!”年县令跺足长叹。 他身边的吴师爷附和道:“难怪别人都说护国公高不可攀!县太爷不要操之过急。” 年县令甩袖子,懊恼:“怎能不急?再过三个月就过年了,一年一度的考察期要来了!本官已经当了九年县令,何时才能升官啊?本官现在就等不及要把美人送到国公爷的住处去!” 这时,一个官差气喘吁吁地跑来回话。“老爷,飞鸽传书!护国公已经下榻温泉山庄!” 吴师爷接话:“温泉山庄离这里有五里路,国公爷今天肯定不会进县城来。老爷,咱们回府!” “只能如此了!”年县令失落极了。 回到衙门的后院,年县令还是无精打采。童氏小心翼翼地问清了缘由,然后帮忙出主意:“国公爷入住了温泉山庄,但他没说不让别人住!咱们在温泉山庄也有一处宅院啊!” 年县令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忽然嘿嘿笑道:“妙极!妙极!夫人,你真是本官的军师啊!快收拾东西,咱们连夜去温泉山庄,把四个美人带上!” 三辆马车坐人,三辆马车放礼物,还有仆从骑马跟随,出行队伍热热闹闹。 “苏芽,我们要去见护国公了,你怕不怕?”杨桃桃凑过来说悄悄话。 苏芽:“不怕!护国公是我们的大英雄!” “可是他杀过很多人啊!”杨桃桃把眼睛瞪得溜圆,眼神惊慌。“老人们说杀猪的屠夫罪孽深重,何况那些杀人的!” 苏芽反驳:“护国公是战场上的将军,如果他不杀敌人,敌人就会霸占我们的国土,然后把我们都杀了!所以,护国公虽然杀人,但他保护了更多的人命!他是我们的大英雄!一点罪孽也没有!” 牛真真凑过来接话:“我听说这种人命硬,要么克自己,要么克身边的人。” 张巧巧有点发抖,也凑过来议论:“怎么办?我不敢去了!我也怕!” 牛真真小声道:“咱们四个人里,只有苏芽不怕!” 杨桃桃恳求:“苏芽,你第一个去见护国公,好不好?看看他有没有带煞气……” 第13章 闹得鸡飞狗跳 “嗯!”苏芽点头答应,但是她心里意难平。 什么罪孽、煞气、命硬克人……这些话都是对大英雄的不尊重。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现在战乱过去了,这些人就忘了当初将军和士兵们拼死打仗的不易了。 四个人之间因此生出了隔阂。 “老爷!夫人!咱们到了!可以下车了!”马车停下了,仆人们立马搭好梯子,扶主子们下马车。 眼前的温泉山庄很广阔,并不单独属于谁,三十六个宅院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年县令的心腹老崔上前禀报:“国公爷的随从有三百七十人,都是男子,总共占了二十个宅院,听说都付了租金,租期是半年。” “国公爷要住这么久?”年县令的小心思又活泛了,眼睛闪烁着精光。 时间越长,结下的交情就越深厚啊!好极了! 心腹老崔又小声禀报:“除了国公爷,现在山庄里还住了十二家商户的家眷,要么避寒,要么游玩。” 年县令整一整衣冠,迫不及待地迈步,道:“本官现在就去拜访国公爷。” 老崔连忙劝阻:“老爷,不可啊!天色晚了,万一打扰了国公爷休息……” “那怎么办?”年县令急得挠头。如果不去,或者去晚了,岂不是显得他心存怠慢? 老崔建议道:“让管家先送本地土仪去拜访,礼到人不到!等明天上午,老爷您再亲自去拜访!” 年县令终于露出笑容,又特意对童氏吩咐:“夫人,你一定要想个好主意,明天要让国公爷与四个美人遇上,但又不能显得太刻意!要顺水推舟把美人送过去,还又要让国公爷记得本官的功劳!” 童氏一听这话就头大,仿佛被强塞了一团乱麻。她只能先囫囵答应下来,然后一晚上都在琢磨这事,想得睡不着觉。 苏芽倒是一夜好眠,同屋的牛真真、张巧巧和杨桃桃则是噩梦连连,噩梦的主角都是杀人如麻的护国公。 在牛真真的梦里,护国公喝人血续命,血成了药,人成了装药的罐子,而她不幸被选中了…… 在杨桃桃的梦里,护国公拿着染血的剑,一直在追杀她…… 在张巧巧的梦里,护国公不仅杀人,而且是杀了眼前的所有人,只剩下她还躲着,躲在烧火的土灶里…… 清晨,苏芽神清气爽,活力满满地帮丫鬟抬水、打扫院子。其他三个美人则是挂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心神不宁。 县令夫人童氏因为太过操心而累病了,但她并没有因此得到丈夫的怜爱,反而得了白眼。 年县令嫌弃地道:“到了关键时候,你却不中用了,又来拖老子后腿。等会儿怎么把四美送给国公爷,你想好没?” 童氏难过极了,想哭但又不敢哭,在心里感叹自己命苦,嫁了这么个没心肝的狗东西。“我病了,这事只能交给三个姨娘去办了。” 甩开了烫手山芋,童氏闭眼假寐,年县令甩袖而去。 年县令急急忙忙去拜访护国公,偏偏又吃了闭门羹。然后,县太爷家的宅院里闹得鸡飞狗跳。 后来,在三个姨娘的安排下,杨桃桃假装去借人参,故意敲响了护国公的院门。哪晓得,侍卫很快就用人参打发了她,她连那个院子的门槛都没跨过去。 在姨娘的安排下,牛真真挑着两个桶,吆喝着,假装去卖酒。后来,酒和桶都被买走了,牛真真拿着一根光扁担灰溜溜地回来了。 眼看着前面两个美人都失败了,年县令气得拍桌子,催姨娘们赶紧想办法。“你们怎么那么笨?” “要不,还是让夫人来安排……” 姨娘们想把烫手山芋还回去。 童氏的心腹丫鬟翠珠连忙哽咽道:“夫人刚才晕过去了,姨娘们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定能替老爷分忧!” 姨娘们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想办法,让张巧巧去国公爷的宅院门前假装晕倒。张巧巧硬着头皮去装晕了,但是很快就被侍卫抬着送回来了。 然后,苏芽成了最后的希望。被众人盯着打量,苏芽觉得不自在,主动说道:“既然护国公不想见我们,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了。” 年县令摇头,坚决地道:“不行!我一定要见到国公爷!而且一定要让国公爷记得我的功劳!” 在县太爷面前,苏芽一点也不胆怯,镇定地问道:“是什么功劳?” 年县令脱口而出:“送美人的功劳。” 苏芽先是惊讶,然后很快就接受了事实。眼前的县太爷不是啥好人,幸好国公爷没有上当,但是眼下她自己却有些身不由己了。 苏芽记起了爷爷的叮嘱。不该做的事,咱们不做。 与其等会儿被县太爷一家子逼着去做不想做的事,不如自己主动想办法离开这里。 第14章 人在屋檐下 “苏芽,能不能取悦国公爷,就看你了!” 年县令的眼神和话都让苏芽觉得极其不自在。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至少要假装低头。 “县太爷,我自己有办法,不需要姨娘们帮忙。” “喔!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年县令此时的目光就像在看财神爷。 苏芽假笑一下:“说出来就不灵了。” 一个时辰后,苏芽不再穿县令夫人送的绫罗绸缎,卸下了头发上的珠钗,换回了自己的灰棉袄,在老崔的带领下,去敲开了护国公的宅院门。 “你们又来干嘛?”侍卫开门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县太爷讨好国公爷的小把戏。这县太爷就像草丛里那喜欢粘裤子和头发的苍耳子似的,实在是烦人! 老崔一听,老脸一红,心想:这事难办了!事不过三,咱们已经是第四次上门打扰,早就讨人嫌了!难办了! 老崔正要开口狡辩一下,却听见苏芽先说话了。 “县太爷的夫人保举我来这里做工。这是县令府的老仆老崔,他可以证实我老实听话。” 侍卫打量苏芽的灰棉袄,看见了至少五个补丁,又见苏芽脸上没有涂胭脂水粉,确实是来干活的样子,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嫌弃。“你们稍等,我去问问管家。” 谢管家正在账房里打算盘,一听就乐了。“听说年县令一共选了四个美人,这就是第四个!美不美?” 侍卫周七笑道:“还行!这乡野间的村花哪里比得上都城的千金小姐?咱们国公爷连那些公主郡主都看不上!不过,这个姑娘挺朴实的,衣衫上全是补丁,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咱们府上还缺不缺干活的人?” 谢管家斟酌片刻,道:“这次随行的全是护卫,确实缺丫鬟。你去带她进来,我看看行不行。” 过了一会儿,苏芽被领进了院子。 谢管家见多识广,一见苏芽就问:“有卖身契吗?” 苏芽也好奇地看谢管家,觉得谢管家像个教书先生,她回道:“没有!如果国公爷府上不用我做工,那我就回苏家村种菜去,我家也不是很穷,不缺饭吃,所以我不想签卖身契。” 谢管家忍不住笑了,心道:乡野气的小丫头!没什么威胁!留就留! “你叫什么名?会做什么?” 苏芽道:“种粮食!养鸡鸭鹅!缝衣衫!做饭!炒菜!烙卷饼!蒸窝窝头!腌辣白菜!打扫!洗衣……” “行了!我晓得了!”谢管家打断她的话,脸上笑容更深了,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苏芽:“爷爷和奶奶。” 谢管家:“父母呢?” 苏芽眼睫低垂,半掩住难过的泪光,道:“爹爹打仗,以后都回不来了。娘改嫁了。” 谢管家的笑容消失,叹声气,轻声问:“去官府领你爹的抚恤金没?” 苏芽的手指抓着衣角,越来越僵硬,道:“领了十五两银子。” “好了!你在这里坐着喝茶,等我一会儿。”谢管家已经决定留下苏芽,但还需要国公爷的同意。 他家国公爷有个怪癖,不喜欢身边有争风吃醋、啰哩啰嗦的丫鬟或者婆子。所以,国公府的丫鬟婆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数量很少。 第15章 不许偷看国公爷 霍潇刚受完针灸之苦,衣衫随意地披在肩上,愈发显得宽肩窄腰,肌肉精壮,骨骼清奇。茶几上放着一碗冒热气的苦药和一卷翻到一半的书。 谢管家详细地说了苏芽的事。 霍潇言简意赅:“不用签卖身契,工钱给大方些。” “我明白了!”谢管家忍不住替苏芽高兴。 —— 账房里。 苏芽终于等到了好消息,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恳求道:“我想去门外找老崔,让他给我爷爷奶奶带话,可以吗?” “不行!”谢管家微笑着,但眼神锐利,沉稳地道:“你现在是国公府的丫鬟,最好不要再跟外人有牵扯,对咱们而言,年县令府全是外人。你明白吗?” 苏芽明白了,这是要划清界线,警告她不要吃里扒外,不要做年县令的爪牙。 苏芽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老实听话,不搭理年县令府的人!但是,我爷爷奶奶会想我的,我现在不方便回去,我想他们来看我!” 谢管家道:“你家远不远?” 苏芽:“远!离这里有五六里路,但是我家有三头骡子,爷爷奶奶骑骡子来,就不觉得远!” 谢管家惊讶地笑道:“你家还有三头骡子啊!小富之家嘛!日子过得可以啊!” 苏芽笑得欢喜,但又有点害羞,脸颊红彤彤的。 谢管家爽快地道:“你放心,我叫个侍卫去接你爷爷奶奶来这里。你爷爷奶奶叫什么名,长什么样?家具体在哪?” “苏家村!爷爷叫苏青山,个子高高的,额头上有条疤,奶奶叫宋宝,头发全白了!家门口有三棵枣树,一棵桃树!” —— 物以稀为贵,人也是如此。 宅子里的重活、脏活全部不用苏芽沾手。她需要做的就是帮忙缝补衣衫上的破洞。因为护国公的随从人员接近四百人,人太多,所以这一项活计就足够她从早忙到晚了。 而她唯一需要遵守的规矩,就是不准去偷看国公爷。这是谢管家亲口交代的。 第三天,侍卫果然把她爷爷奶奶带来了,祖孙三人都非常欢喜,还一起吃了午饭。 “芽儿,在这里干活要干多久?” “谢管家说,顶多半年!等国公爷不住这里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干什么活?累不累?” “缝补衣衫!不累!而且工钱多!这里的人,个个都好!你们可以常常来看我!” ……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得空的时候,侍卫周七故意逗她。 “苏芽,你来这么久了,见过国公爷没?” “没有。”苏芽失落地摇头。 周七笑道:“国公爷刚才打猎回来,那么大动静,你真的没去偷看两眼?” 苏芽更加失落了,但她立场坚定。“为什么要偷看?如果谢管家准许我去看国公爷,我肯定大大方方地看!天天去看!” “哈哈哈……”周七乐不可支,牙都快笑掉了。“你那么老实听话做什么?” 苏芽道:“我至少要做满这半年!等国公爷打算回都城了,告别那天,我肯定要多看几眼!” “还有半年,你能忍得住?”周七不是突发奇想来问这些,缘由就是另一个侍卫去苏家村找苏芽的爷爷奶奶时,听说了一些闲话,关于苏芽每年给国公爷挑选南瓜苞米之类的事,那个侍卫觉得有趣,就把话给传开了。 只有苏芽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公开了。 第16章 治病的偏方 就连霍潇本人都听说了,那个小姑娘每年为他挑选最好看的南瓜、最大的苞米、最肥瘦合适的腊肉等等,还说他是大英雄。 不过,这对他而言,只是愉快的笑谈而已。他没有兴趣去当面找她聊什么,即使他们住在同一个宅院里。 立冬这天,霍潇的病情突然加重。宅院里的氛围像凝结了一层寒霜,谢管家忙得焦头烂额,力求用到的每一味药都是最上等的。 苏芽也跟着着急,但是她偏偏不能靠近。 过了三天,她听说国公爷病情好转了,忍不住跟着开心,但是谢管家依然愁眉苦脸。 “谢管家,你在愁什么啊?”苏芽偶遇谢管家,忍不住追上去问他。 谢管家压抑的情绪找不到突破口,叹气道:“那些药极苦,喝完就吐,折磨人啊!但不喝药又不行!国公爷瘦了许多,而且难以入眠。” “太医又说不能用助眠的熏香,因为熏香也算药,恰好与国公爷现在服的药相克。” “然后太医又想了个法子,用手慢慢给国公爷揉头上、脖子上的穴位,还是不见效!” “愁人!” 谢管家倾诉一番之后,抬脚要走。苏芽连忙跟上去,飞快地说道:“我生病睡不着的时候,奶奶就给我拍背,哼歌谣,可有用了。” 谢管家摇摇手,苦笑道:“小孩子才那样,国公爷是大人了,不管用了。” 苏芽认真地道:“对大人也管用!我奶奶生病的时候,我就这么哄她睡觉。” 谢管家犹豫片刻,反正这个办法没有坏处,他决定尝试一下。“苏芽,你跟我来。” “在国公爷面前,尽量少说话。”谢管家直接把苏芽带去了霍潇的卧房。 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天神霍将军,苏芽看得目不转睛。 霍潇刚吐完药不久,脸色发红,在床上半坐半躺,背靠着大长条形的软枕,手中拿着一卷书,眼睛却闭着,在闭目养神,难掩病气。 但在苏芽的眼里,这个剑眉如飞、面容俊美、身形颀长的大将军,此时像只正在假寐的老虎,不怒自威,随时能打败敌人,守护家国天下。 谢管家和苏芽都不说话,也不乱动,安安静静地等着。 过了半刻钟,霍潇睁开了眼,转头看向谢管家和苏芽。他眼眸明亮,大且长的瑞凤眼型,但红血丝蔓延,嗓音偏沙哑地问道:“何事?” 谢管家立马张口,但欲言又止,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正在吵架。该怎么说?如果说带苏芽来哄他睡觉,国公爷会不会生气?如果用别的话搪塞,国公爷会信吗? 苏芽察言观色,看出了谢管家的为难,她大着胆子说道:“国公爷,我家有治病的偏方,所以谢管家带我来试试。” 谢管家连忙点头,附和:“是这样的!” “什么偏方?包治百病吗?”霍潇再开口时,嗓音已经不再沙哑,低沉好听,还带着笑意。 苏芽的眼睛也笑起来,面对霍潇的目光,一点也不躲闪,轻快地答道:“不能包治百病,但可以睡个好觉。好吃好睡,生病就没那么难受了。” “哦,那就试试!”霍潇答应得爽快,他已经被难以入眠的老毛病折磨几年了,尝试过各种办法,屡试屡败,已经有了死马当活马医的自觉。 谢管家在旁边松了一口气,他又怕国公爷等会儿尴尬,于是适时开口:“国公爷,那就让苏芽留在这里,我去忙别的事了。” “行。”霍潇说完,并不催促苏芽试偏方,目光反而又回到了书卷上。 谢管家对苏芽露出笑容,又悄悄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然后快步离开了。 卧房的大门敞开着,四名侍卫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了看书的霍潇和苏芽。 不被搭理,站在原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苏芽看看霍潇,又东张西望,越来越拘谨,手指头无聊地摩挲着衣角。 过了一刻钟,霍潇仿佛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外人,问道:“你家的偏方是什么?需要外敷还是内服?” 像突然被冬日暖阳照到了,苏芽心里的喜悦感一下子就膨胀了,立马答道:“都不用!其实就是轻轻地拍后背,慢慢地哼歌谣,很简单,但很有用。” 霍潇忍俊不禁,打个呵欠,道:“我现在不想睡,等傍晚再试!你识字吗?” 苏芽低下脑袋,手指划着手心,不好意思地道:“我只认得我的名字,爷爷、奶奶、爹爹、娘亲的名字,还有官府衙门牌匾上的字……” 霍潇微笑道:“可惜了,我本想让你替我念书上的文章,因为我眼睛有些累。” 苏芽立马抬起脑袋,眼神真诚、热切,道:“国公爷,你让教书先生教我认字!我认真学,肯定学得很快!明天……不……后天,后天我就可以帮您念书了!” 霍潇疲倦地笑道:“你这么聪明?两天就能学会许多字?” 苏芽坚定地答道:“我白天学,晚上也学,肯定能学会的!” 最主要的是,她心意真诚,心诚则灵,她太想给眼前的霍将军帮忙了!能帮他,她格外开心。废寝忘食,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第17章 她不配吗? 霍潇又闭眼假寐,道:“这里没有教书先生。” 苏芽接话:“可以去县城里请教书先生来,花的钱就从我的工钱里扣。” 霍潇微笑,吩咐道:“你把书拿去,我念,你记着,然后背给我听。” 苏芽走近几步,牙齿咬紧嘴唇,紧张地把书卷从霍潇手中慢慢抽走。 霍潇继续闭着眼,慵懒地指挥道:“你去椅子上坐着,茶几上有茶和点心,你自便。把书翻到第一页。” “翻好了!”心情紧张,苏芽有点手忙脚乱。 “始计篇。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霍潇念一句,苏芽跟着复述一遍,但她有点磕磕绊绊的,偶尔还念错一两个字。霍潇并不纠正,笑容偶尔加深许多。 …… “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 苏芽越念越顺了,紧张感渐渐消失,心情雀跃。 霍潇:“递杯茶给我。” 苏芽:“递杯茶给我。” 霍潇忍俊不禁,睁开了眼眸,伸出手,低声笑道:“苏芽,我渴了。” 苏芽的脸瞬间红透了,热乎乎的羞涩感甚至蔓延到了耳朵。她连忙倒好茶,双手捧着,小跑着递过去。 霍潇接过茶盏,道:“歇一会儿!你不渴吗?” 苏芽使劲摇头,眼睛明亮,脸红红地微笑道:“我想学快些,学多些!” 说完,她又跑回去,捧起书卷,从头开始研究去了。 到了傍晚,霍潇让苏芽同桌吃饭,苏芽答应得十分乐意,一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吃了三碗饭,还夸赞每道菜都好吃。 门外的侍卫们都忍不住偷偷瞅了好几眼,吃惊的眼神十分明显。 但苏芽的眼里只有饭菜和霍潇,她没注意到别人的惊讶,所以觉得很自在,吃得很开心。 饭后,霍潇去庭院散步消食,苏芽留在屋里收拾碗筷,侍卫岳三和何四也来收拾碗筷。岳三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苏姑娘,你胆子真不小!” 苏芽疑惑,问:“我闯什么祸了吗?” 何四解释:“不是闯祸!只有在兵营的时候,不拘小节,生死置之度外,我们才敢跟国公爷同桌吃饭!你就不同了,你胆儿大!” 岳三噗呲笑道:“吃得还挺香!老子佩服!” 苏芽心里七上八下,开始慌了,慢慢解释道:“不是我非要吃饭,是国公爷让我坐下来吃饭的。” 何四笑道:“苏姑娘,没事!吃完就算了。不过,下回可别这么干了。国公爷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在都城的时候,有个富商送上十大箱金银珠宝作为见面礼,邀请国公爷去喝花酒,结果那十大箱金银珠宝直接被国公爷送去了兵部,充作了打仗的粮饷,兵部回了一封感谢信,我亲自把那封感谢信送到富商手上的!” “当时,富商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芽听明白了,那个富商不配跟国公爷同桌吃饭,她也不配。喜悦的心情被落寞给取代了。 —— 霍潇泡完温泉之后,回到卧房,发现苏芽还在等他,微笑道:“你回去休息,今晚不用偏方了。” “好的。”苏芽失魂落魄地走了,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一句话:她不配。 说不清具体为什么,她好想哭。 “苏芽!”谢管家在庭院的假山旁叫住她,笑道:“你今天差事办得不错。记住,晚上别睡太死,万一国公爷又头痛睡不着,就指望你的偏方了!” 苏芽笑得比哭还难看,乖巧地答道:“好,我记住了。” 夜幕降临,谢管家没看清苏芽的神情,就没多管她,又吩咐一句:“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夜宵,你自己去拿。”然后,他就快步走了,赶去见霍潇,因为有事禀报。 深夜,苏芽坐在床上打瞌睡,但依然强撑着,不敢睡着。 “咚咚咚!苏芽!苏芽!快起来!偏方救急!” 谢管家突然拍门喊她,苏芽吓得彻底清醒了,连忙整理衣衫,跑去开门。 “快!跟我走!”谢管家火急火燎的,带着苏芽往霍潇的卧房跑去。“这偏头痛的毛病又发作了,太医都治不好,我看着都心疼……” 卧房的门关着,侍卫和太医都守在门外,在如履薄冰的气氛下,众人的脸色比夜色更深沉。 谢管家二话不说,轻轻推开门,带苏芽入内,走向大床。 油灯被刻意放置在角落,光芒不怎么亮,免去了刺眼的烦恼。 霍潇仰面躺着,身上盖着鹅黄缎面被子,脸色煞白,眼睫不停颤抖,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在不停绷紧,就快要断裂了。 苏芽目不转睛地看着霍潇,感受到揪心般的难受,泪光浮动。 谢管家轻声催促:“苏芽,偏方!快!” “都出去!”霍潇被惊扰,恼怒地出声赶人,但眼睛依然紧闭着。 苏芽慌张地看向谢管家,不知道现在是该老实听话地出去,还是该留下。 谢管家一边用手势催促苏芽用偏方,一边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跨过门槛之后,轻轻地把大门合上,等候在门外。 第18章 燕窝和教书先生 “去灭灯。”霍潇低声吩咐。 他始终没睁开眼睛,但五感敏锐,知道留在床前的人是苏芽。 苏芽放轻脚步,去吹灭了角落的油灯,屋内瞬间陷入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慢慢往大床的方向走回去,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在寂静和漆黑中发出刺耳的响动。她很难过,生怕这响动会害得霍将军更头痛,又担心他再次发火赶人出去。 但接下来霍潇很安静,并未出声。 苏芽终于又摸回了大床边,她鼓起勇气,伸出手,摸索几下之后,开始轻拍霍潇身上的被子,然后轻声哼唱歌谣。 过了许久,苏芽以为霍潇已经睡着了,忍不住露出笑容,停止了哼唱,轻声道:“真好。” 她的手离开被子,停止了拍打,打算出门去告知谢管家这个好消息。 但不等她迈开第一步,她的手腕忽然被握住。 霍潇的手沉稳有力,那是在战场上杀过敌的手,剑柄磨出来的茧子传达着锋利感。 苏芽没有害怕,她只发现霍潇的手是暖的。她轻声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头还痛吗?还要拍背吗?” 霍潇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黑暗中的苏芽。 良久,他松开了手,低沉地道:“多谢!你回去睡!明天不用早起,不用做工。” “嗯。”从他的语气里,苏芽感觉得到,他应该不难受了,于是开心地答应着,出门去了。 四个侍卫如门神。 谢管家和太医也都还在门外等着,从苏芽这里得到好消息之后,不约而同地念叨着谢天谢地,终于可以放心地回去睡觉了。 谢管家疲倦地笑道:“苏芽,我送你回去!你今天是大功臣,是救星,明天白天你尽管睡大觉,没人敢去吵你!” 苏芽哈欠连天,累得头重脚轻,开心地笑道:“多谢您。” 苏芽回房之后,插上门栓,往床上一倒,立马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苏芽慢悠悠醒来,举起左手,对着手腕发呆。 手腕上没有任何痕迹,但残存着一种感觉。 那是让她心跳加速的暖意。 洗漱之后,她去厨房领午饭。 “苏姑娘,这是今天的两荤两素,这是燕窝羹,谢管家亲自吩咐给你留的,好东西呢!”韦大厨今天格外热情。 苏芽好奇地看着食盒里的燕窝羹,道:“谢谢韦叔。燕窝羹……听说好贵……我头一回见。” 韦大厨笑道:“确实贵!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以后苏姑娘天天可以见到!” 苏芽连忙摇手,道:“太贵了,感觉像在吃银子,还不如喝小米粥高兴。千万不要天天让我见到!” 韦大厨哈哈大笑,道:“我做不了主,要听国公爷和谢管家的吩咐啊!” 苏芽提食盒回房后,对着燕窝发呆,正打算尝一口试试,岳三忽然来敲门。 “苏姑娘,国公爷让你去书房。” 苏芽感到为难,恳求道:“我可以吃完午饭再去吗?”依她的经验,饿着肚子会变笨的,做事也做不好。 岳三笑道:“慢慢吃,不急。给你提前透个口风,国公爷给你找了个教书先生来!” 岳三是个怕念书的武夫,因此有点幸灾乐祸的玩笑成分,道:“教书先生带了专门打手心的板子,你可要小心了,最好是用棉布把手包起来!” ipaoshuba.com 第19章 回村 霍潇请来的教书先生是个女子,姓陈,四十来岁,严肃中透着慈祥。 午饭后,苏芽去上了半天课,确实被打了两下手心,不过一点也不痛。 “十七岁才开始学写字,太晚了,歪歪扭扭,像一堆丑虫子。” “识字倒是挺快,也不算全无优点。” “背书的记性不错!今日就到此为止。” “多谢陈夫子!”苏芽恭恭敬敬地道别。 “苏芽,谢管家让你去账房。”侍卫周七在巡逻,顺便传个话。 账房中,谢管家手下的算盘珠子像聪明的活物一般,上下翻飞。 苏芽不敢出声打扰,看得眼花缭乱。 “好了!三千九百八十一两!”谢管家在账本上记下结果,这才抬头看向苏芽。“苏芽,陈夫子教得怎么样?” “挺好的。”苏芽欢欢喜喜,道:“韦大厨说燕窝羹是您吩咐的。” 谢管家笑道:“我只是代国公爷传个话而已。那是国公爷给的奖赏。” 苏芽为难地道:“我可以不要燕窝羹吗?” 谢管家挑眉,惊讶地道:“竟然还有女子不爱燕窝羹啊!” 都怪自己,给国公爷出错了主意。 “那就换成别的奖赏!苏芽,你想要什么?” 苏芽想了想,道:“谢管家,我想要一块菜地。” 这几年,她的愿望一直没有停止过,她想种出最美味的粮食、菜、果子……,献给她心中的大英雄霍将军。 现在她和霍将军住在同一片屋檐下,距离愿望的实现,只差一点点了。 谢管家有些吃惊,问道:“你还想要别的东西吗?” 苏芽认真地答道:“我想回家一天,我又想爷爷奶奶了,顺便把最好看的南瓜、苞米、咸鸭蛋、红枣……带过来。” 谢管家很想笑,但努力憋着,道:“我不能做主,等会儿帮你问问国公爷。” 苏芽点头,关心地问:“国公爷今天病好些了吗?” 谢管家微笑道:“好多了,你家的偏方比太医的药方还灵些!” 第二天一早。 谢管家送来好消息。“苏芽,国公爷今天要出门赏景,顺便送你回苏家村。” 苏芽受宠若惊,紧张地问道:“那我可以请国公爷去我家吃午饭吗?” 谢管家笑道:“这个……你可以亲自去问国公爷。不过,随从护卫至少有五十个,你家的锅碗瓢盆恐怕不够用!” 苏芽仔细思考,失落地道:“五十个,确实太多了。” 做这么多人的午饭,爷爷奶奶会很累的。如果请邻居们帮忙,又人多手杂,不能确保食物干净美味。 为难啊! 谢管家爽朗地道:“傻丫头,不要发愁,他们只是顺路送你回去。国公爷忙着呢!” 出发时,霍潇和护卫们骑马,苏芽乘坐马车。 队伍到达苏家村时,村里人吓得乱跑,甚至到处躲,狗狂吠不止。 “不得了!那些骑马的,个个有刀剑!” “有杀气!” “那个人脸上的刀疤这么长,好凶哩!” …… “一群胆小鬼!”岳三发出嘲笑。“难怪当初敌人来袭时,打仗的兵凑不齐,逃难的人数不清!” 周七劝道:“三哥,少说几句。给苏芽留点面子。” 第20章 崇拜的眼神像星星一样明亮 为了不让村邻们继续误会,苏芽连忙从马车里出来,对熟悉的人笑着挥手,喊道:“不要怕!没有坏人!是我回来了!” “真是苏芽!” “她不是去官府选什么美人去了吗?” “她居然有那么贵重的马车坐!” “快看!苏芽旁边那个公子长得好俊!好贵气啊!” …… “爷爷!奶奶!” 苏芽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对着家门狂奔,把正在晒豆子的宋宝抱了个满怀。 霍潇停住马,静静看着,面带笑意。 苏芽又说悄悄话:“奶奶,霍将军也来了,但不能被别人知道。” 不愧是祖孙,宋宝立马说:“快,把你的宝贝南瓜蒸了!我去喊老头子宰鸡鸭鹅,款待霍将军!” 苏芽小声道:“有五十多个人,家里的锅碗瓢盆和粮食够不够啊?” 宋宝笑道:“没事,去村长家借!你不知道,村长最近发了财,买了不少好东西,我看不惯他的得意嘴脸!” 苏芽连忙转身朝霍潇跑去,霍潇主动下了马。 “国公爷,我奶奶想留您吃饭,可以吗?” 霍潇微笑道:“吃饭就不必了,喝碗水就行。” 他把马儿交给随从,跟苏芽进了院子。 凳子不够,护卫们有些坐柴堆上,有些坐秸秆上,有些坐石头或土堆上,有些去逗骡子玩,个个不拘小节。 家里没有茶叶,苏芽就拿出了自己精挑细选的干红枣,用红枣泡热开水,款待众人。 苏青山去村长家借了碗和锅来,然后立马磨刀宰鸡鸭鹅,拦都拦不住。 村民们在远处探头探脑,但畏惧刀剑,不敢靠近。 “简陋得很!国公爷和壮士们千万不要嫌弃。” 蒸南瓜、火烤苞米、葱姜蒜爆炒肥鹅、血酱鸭、小鸡炖蘑菇、豆腐干炒腊肉、凉拌脆萝卜、辣白菜、窝窝头、水煮鸡蛋、咸鸭蛋、凉拌皮蛋、烙卷饼…… 祖孙三人恨不得把家底都给掏空去,偏偏还非常乐意,一点也没有舍不得。 周七笑道:“不愧是最好看的南瓜!果然又甜又糯!” 一圈的护卫都开怀大笑。 霍潇给周七递去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周七立马老实了,不敢再开玩笑,埋头大吃。 饭后,护卫们没闲着,帮苏青山砍了许多柴,修补了房屋,还留下了二十两银子。 回去的路上,苏芽感觉像喝了一罐子蜜糖,甜到了心坎里,多年的美梦终于成真了。 “苏芽!我们把你家的好东西都吃光啦,你爷爷奶奶会不会骂我们啊?”岳三逗趣。 “不会的!我家最好的东西是田和地,年年种,年年长出新的粮食和菜,吃不完的!”苏芽笑眯眯地回答。 霍潇不怒自威,忽然说道:“风大,安静点。” 苏芽连忙闭嘴。 何四笑着解释道:“说太多话,把冷风吃进肚子里,晚上要闹肚子痛的!” 他们没有直接回温泉山庄,而是绕路去看士兵们屯田。 苏芽感觉得到,霍将军在士兵中很有威望,因为士兵们的崇拜眼神像星星一样,又多又明亮。 霍潇对屯田的进度很满意,直接坐在田坎上聊天,顺便派护卫去买酒肉来犒劳士兵们。 第21章 想挑选什么样的? 离开屯田的地方之后,霍潇突然感觉头晕,放弃了骑马的打算。 于是,苏芽和霍潇坐在同一辆马车中。 苏芽既悄悄地开心,又忍不住拘谨,手指头默默地划手心。 霍潇在闭目养神,但威严的气息源源不断。 苏芽偷看他两眼,觉得他肯定不会发现,于是又偷看两眼,活像偷蜂蜜的猫熊,憨态可掬。 霍潇忽然睁眼朝她看过来,她慌里慌张,赶紧低头玩手指。 霍潇溢出低沉的笑声,问:“苏芽,你定亲没?” 苏芽镇定一点了,抬起头,真诚、娇憨地答道:“还没有。附近好多人晓得我家不穷,惦记我爹留下的抚恤银子,又惦记我家的三头骡子,说媒、提亲的人不少,但都贪财。而且我要给爷爷奶奶养老,不能嫁远地方去。所以,还在挑选。” 霍潇微笑,问:“你要挑选什么样的?” 苏芽一个个地掰手指,道:“不贪财,没有坏心眼,不蠢笨,不懒,不丑,不老,不欠债,不赌,不贪酒,不好色,不跟人结仇,不凶……” 霍潇耐心地听她说,不插话。 不知不觉间,苏芽已经说出了二十多个要求,但她还没有停止的趋势。 霍潇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嘴角翘起。 下马车前,霍潇温声叮嘱:“今晚需要用偏方。” “好的。”苏芽连忙答应。 入夜之后,狂风大作,变得格外冷。 苏芽顶着寒风走到霍潇卧房时,牙齿咯吱咯吱响,打着哆嗦。 不过,霍潇的卧房里好暖。 霍潇靠在床上看书,仅凭脚步声就知道来者是谁,头也不抬地吩咐:“关门。” 门外只有侍卫守着。 门合上之后,霍潇翻一页书,道:“茶几上有暖手炉。” 苏芽依言去捧暖手炉暖手,终于不哆嗦了。 霍潇抬头看她一眼,又吩咐道:“床右边有个柜子,你挑两件轻暖好看的大氅出来。” 苏芽以为他要加衣,立马去开柜子,格外认真地挑选起来。 柜子里的衣衫摆放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而且还散发着清爽的香气。薄的,厚的,都有。 既要轻暖,又要好看,苏芽按照要求挑出了一件宝蓝镶白毛的大氅,和一件墨色的大氅。 “国公爷,大氅挑好了,您穿哪一件?” 霍潇的目光离开书卷,看向苏芽和她手中的大氅,微笑道:“你穿上,别冻着了。” 苏芽觉得心已经暖了,开心地道:“我已经不冷了,这屋子里很暖和。” 霍潇道:“哦,那等会儿,你把大氅带回去穿。” 苏芽一时之间有点呆住了,眼眸圆滚滚的,凝视着霍潇。如果不要大氅,就糟蹋了霍将军的好心好意。如果接受了,她又配不上这么贵的东西。而且,那显然是他自己的大氅,她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她居然会穿霍将军的衣衫。 不等她想明白,霍潇丢开书,吩咐道:“把灯灭了,过来。” 苏芽把大氅放椅子上,去吹灭了灯,慢慢走到床边。 屋子里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格外轻。 第22章 大氅掀起的风波 苏芽摸索着,在床边坐下,把手放到被子上。 霍潇忽然冷静地出声:“苏芽,你想要什么?” “嗯?”苏芽有点懵懂,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国公爷,我现在没想要什么呀!” 霍潇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像那天一样,又问道:“现在呢?你想要什么吗?” 苏芽还是没开窍,道:“国公爷,是不是我太笨了?要做什么?您直接告诉我!” 如果要猜谜,这点提示太少了,她猜不出来。 霍潇松开手,低声笑道:“今天不用拍背,你哼歌谣就行。” 苏芽轻哼两遍歌谣之后,霍潇又轻声吩咐:“不用哼歌谣了,拍背就行。” 乌漆嘛黑的,苏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拍的不是后背,而是隔着被子在拍霍潇的胸口。 霍潇显然很难睡着,他时不时出个声,让苏芽拍轻点或者慢点。 苏芽忐忑不安,心想:是不是偏方对霍将军不灵了? 霍潇忽然又出声。“苏芽,累吗?” 苏芽:“不累。是不是偏方不好用了?您头疼吗?” 霍潇轻叹一声,道:“有点儿疼。不过,比起以前,现在已经好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回去休息,记得穿上大氅。” 大氅很暖和,苏芽回去的路上没再受冻。 然而侍卫们注意到她穿了国公爷的大氅,因此掀起了一阵风波,大家不敢再把她当丫鬟了。 “拖了这么多年,看来国公爷终于要成家了。” “娶妾怎么能算成家?娶妻才算!” “国公爷将来娶的妻子肯定是名门望族的千金,怎么可能是村野丫头?” “我之前还以为国公爷要做一辈子和尚……” “在姻缘之事上,国公爷太挑剔了,没想到缘分竟然在这里。可惜,苏芽配不上国公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配不上?姑娘家的家世地位是投胎带来的,咱们国公爷哪里会看重这个?” “那咱们来打赌!赌国公爷是娶她为妻,还是娶她为妾?” “赌注是啥?” …… 关于这场风波,苏芽完全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芽上午开垦菜地,种葱、蒜、芫荽、白菜……下午跟陈夫子学写字,晚上施展偏方。 原本需要她做的杂活,都被谢管家安排给了别人去做。 年关将近,从都城到温泉山庄的信件传递越来越频繁。那些信件都需要霍潇亲自处理。 越来越冷,苏芽偶尔跟侍卫们围着火堆坐一圈,既烤火驱寒,又烤红薯、板栗解馋,还天南海北地闲聊一番。 在闲聊中,苏芽对霍潇的了解越来越多。 周七:“皇上催国公爷回都城去。咱们国公爷可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大臣!” 一边说,他不忘了一边竖起大拇指。 岳三道:“老太爷也催得厉害,不过他和太夫人催了也是白催!” 苏芽问:“老太爷和太夫人是谁?是国公爷的爷爷奶奶吗?” “噗嗤!”何四笑道:“你别乱猜!老太爷是国公爷的亲爹,太夫人是继母。” 吕六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国公爷跟他们不亲近!” 周七道:“国公爷的爵位是自己在战场上拼来的!什么亲爹、后娘,只会给国公爷添麻烦!” 卢九啃着板栗壳,道:“八成又要催国公爷成亲!年年催这事!” 第23章 年关将至 苏芽好奇,问道:“国公爷为什么不想成亲?” 侍卫们忽然不约而同地看向苏芽,眼神耐人寻味。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岳三啃着红薯,似笑非笑,问:“你真不知道?” 苏芽道:“难道你们都知道?究竟为什么呀?” 周七摊手,叹气道:“苏芽,你如果想知道,就直接去问国公爷。我们不能在背后说国公爷的闲话。” 苏芽连连摇头。“我不敢问。” 岳三道:“国公爷对你这么好,你还畏畏缩缩的干嘛?早点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对你以后有好处。” 苏芽思索片刻,觉得别人有些阴阳怪气,似乎话里有话,但又好像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误会。她干脆不聊了,闷闷不乐地烤红薯。 周七道:“你别不高兴,国公爷今年肯定留在这里过年,不会回都城。你好好把握机会!” 苏芽叹气:“你们究竟对我有什么误会?让我把握什么机会啊?” 何四把剩下的红薯塞嘴里,起身道:“到点了,该换班了!走!巡逻去!” 他们全走了,留下苏芽一个人烤火,满肚子疑问无法解惑。 —— 深夜。 “不用灭灯,你去书架上随便挑本书,念给我听。” 虽然苏芽正式学字还不到一个月,但是霍潇对她挺有信心,完全不担心她会把书念得乱七八糟。 苏芽挑了本《孙子兵法》。她猜这肯定是霍将军最喜欢的书,因为翻阅的次数越多,纸张就越皱皱的。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 苏芽念到口渴时,停下来喝口茶,却发现霍将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霍潇身穿月白色寝衣,靠在床头,姿势慵懒、随意,湖蓝色的锦被滑落在腰间,刚好盖住腿。 苏芽的心跳忽然变快,口更渴了,手跟着抖了抖,不小心把茶盏里的水洒出来了。 霍潇问:“怎么了?” 苏芽连忙用衣袖吸干书卷上的茶水,答道:“国公爷,我不小心把书弄脏了。” 霍潇浅笑道:“无碍,明天你亲自抄一本新的给我。” 苏芽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道:“陈夫子说我的字不好看,像虫子。” 霍潇的笑容加深,道:“那样也没关系,反正是你念给我听,只要你自己认得就行!” “好!”苏芽硬着头皮答应,道:“一天抄不完,我大概要抄到喝腊八粥那天。” 霍潇倦懒地笑道:“也可以。腊八粥里的食材,你最喜欢哪种?” “薏米、莲子、桂圆!”说到美味,苏芽立马身心轻松了,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霍潇又问:“你想留在这里过年,还是回家去?” 苏芽诚实地道:“我想回去,跟爷爷奶奶一起守岁。” “嗯。”霍潇的笑容淡了,似乎有些失落。 苏芽鼓起勇气问:“国公爷,你呢?在这儿过年吗?” “嗯。”霍潇的声音更加倦懒了,道:“这里清静,都城那边太闹腾了。” 第24章 做过年的新衣 清晨,苏芽在菜地拔葱、蒜、芫荽,再熟练地敲掉根上的泥土,然后把菜送去厨房。 韦大厨夸赞道:“苏芽,你种出来的菜真水灵!” 苏芽很开心,但也明白,别人只是随便夸夸而已,于是礼尚往来地回夸道:“韦叔,不水灵的菜,配不上您天下第一的厨艺啊。” 韦大厨哈哈大笑,十分喜悦,当即表示要给苏芽开小灶,打牙祭,问苏芽想吃什么。 苏芽大大方方地报了菜名:“酿豆腐!” 韦大厨爽快地答应:“行!” 这恰好是他今天要做的菜,他心想:真是巧了! 然而,这并不是真的巧合。苏芽已经看见蒸笼上放了几个刚包好的酿豆腐,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顺水推舟,报了这个菜名。这就是她的处世之道,所以这个宅院里的人都觉得她很好相处。 即使有些人在背后怀疑她跟国公爷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怀疑她在高攀国公爷,但是当面的时候,从未给过她难堪,从未表达过讨厌。 说笑之后,苏芽从厨房端走一筐冷却的灶灰,均匀地撒在她的菜地上。 灶灰可以当肥料,而且没有臭气。 菜如果缺水和肥料,就像人总是处于饥饿之中,肯定无法生长得水灵。 其实她在苏家村种菜时都是用粪水做肥料,但是这里不一样,她的菜地就开辟在院子的墙角边,如果臭到其他人,那么她的菜地肯定就很难保住。 变通,变而通之,这也是她的处世之道之一。 “苏芽,早饭后有绣娘过来,帮你量尺寸,做过年的新衣!布料、颜色、款式,你都自己选!”谢管家知道苏芽早晨肯定在菜地忙活,所以直接过来找她说这事。 苏芽既开心,又受宠若惊,兴奋地问道:“今天大家都要做新衣吗?谢管家,您也做吗?” 谢管家慈祥地笑道:“对啊,人人都有!” 不过,他没说完的是——别人只得两套新衣,而苏芽将拥有十六套新衣。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可以天天穿得不重样。 虽然谢管家觉得这样太招摇了,跟苏芽现在的身份不符,但这是国公爷亲自吩咐的,他不敢唱反调。 而且他也暗暗期待,期待国公爷能尽快成家,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都行,都好过现在这样变相当和尚。 早饭后,侍卫们在院子里排队量尺寸,而苏芽不一样,她在自己的屋子里,而且有两个绣娘专门围着她打转,一边量尺寸,一边把她夸得天花乱坠。 “苏姑娘真是盘正条顺!” “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什么颜色穿在您身上,都好看!” …… 苏芽被夸得脸红了,很想提醒她们,自己只是丫鬟而已,不是什么仙女下凡,不用这么夸。 苏芽选好两套新衣的颜色、布料、款式之后,绣娘又让她选第三套。 苏芽以为绣娘搞错了,提醒道:“我打听过了,每个人只做两套新衣,不能选多了。”她觉得,公中只发两套,如果额外多做,肯定要自己出银子。 虽然她也爱美,但在爱美和攒钱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攒钱,不浪费一分一毫。而且,绣娘让她挑选的布料都是绫罗绸缎,一看就价钱贵。 第25章 腊八粥 绣娘们掩嘴笑。 “别人是做两套,但您是做十六套新衣,比国公爷还多十套呢!” “苏姑娘,您福气真好!” 特别的待遇代表了特别的身份地位,所以绣娘们一来就猛夸,恨不得把她当财神爷供起来。 “我的新衣比国公爷还多,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听错了。”苏芽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 绣娘们陪着笑脸,强调道:“绝对没错!就是十六套!而且全部要最好的衣料,定金都付过了!” 苏芽还是不相信,道:“真的只有两套,如果多做,没人付银子给你们的!要是不信,我带你们去问谢管家。” 绣娘们面面相觑,只能随苏芽去问。 谢管家在账房里看账册,他早就料到苏芽会来问这事,一见面就笑道:“新衣裳都选好了?” 苏芽道:“选好了。但是绣娘有点误会,她们把我的新衣裳记成了十六套,还说定金都付过了。” 谢管家很平静,笑道:“既然定金都付过了,那就做满十六套新衣。放心,银子都由公中出。” 苏芽觉得谢管家肯定是在开玩笑,摇头笑道:“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哪里穿得了那么多新衣裳?反正我的两套新衣已经选好了,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 她说走就走了,绣娘们还呆站在原地,等谢管家发话。 谢管家无奈地微笑,对绣娘道:“不用再去问她。你们给她做出十六套来,颜色、料子和款式不重样。谁是你们绣楼里最好的绣娘,就让谁来做!” “您放心!我们一定给苏姑娘做出最好、最美的衣裳。”绣娘们又欢欢喜喜了。 —— 腊八节的前一天,陈夫子道:“城里的私塾都是从明天开始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十六。所以,明天我就不来了。” 苏芽有些不舍,道:“这段日子,我每天跟您学写字、念书,已经习惯了。您家在哪里?等我有空了,我去拜访您。” 陈夫子欣慰地道:“你我有缘,天天一块儿相处,也不厌烦。不过拜访就不必了。我本是爱清静的性情,若不是生活所迫,也不会出来教书。” “你每日仍须练字,不可荒废学业。” 苏芽答道:“谨遵夫子教导,弟子一定温故而知新。” 陈夫子满意地点头,觉得眼前这个乡野丫头终于有点文雅了。 然而,陈夫子不知道的是——苏芽下学后去厨房领晚饭,开心地对韦大厨说:“明天不用上学,不用担心被夫子打手心,还有腊八粥喝,真是太好了!韦叔,明天我来厨房帮忙做腊八粥,好吗?” 韦大厨也被这喜悦传染了,笑道:“行啊!国公爷今年口味变了,特别吩咐腊八粥里要多放薏米、莲子、桂圆这三样,你明天早点来帮我剥桂圆干的壳!” 苏芽听得一愣,薏米、莲子、桂圆,这都是她爱吃的呀!国公爷上次还问了这个!原来国公爷和她的喜好一模一样啊!苏芽更开心了。 “韦叔,我明天一定早早地来!明天的腊八粥一定是最美味的!” 第26章 亲手完成的成就感 腊八节到了。 苏芽早早地来到厨房里,把桂圆干的壳剥掉。 如果每一颗桂圆的壳都是她亲手剥的,那么霍将军就肯定能吃到她剥的桂圆,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苏芽这丫头真是勤快!” 眼看着苏芽剥完桂圆,又去洗红枣,又去洗莲子、洗薏米,韦大厨笑得合不拢嘴,羡慕道:“要是我有这么个闺女就好了!” 这一锅腊八粥,所有食材都是苏芽放进去的,火也是她在烧,搅拌的活儿也是她做。 韦大厨开玩笑:“苏芽,明天不准你进厨房了,你比我勤快,我的饭碗快保不住了!” 苏芽笑道:“就算我想抢,别人肯定不答应。韦叔做的水蒸鸡、水煮鱼、羊肉火锅都是一绝,还有好多菜都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如果选厨子状元,韦叔肯定第一名!” 韦大厨被夸得飘飘然,嗓门响亮地道:“不说第一名,也不是我自夸,我的手艺肯定不比宫里的御厨差!” “国公爷每次去宫里,都不爱吃御厨做的东西,回来后吃我做的菜,反而还要多吃两碗饭!” 苏芽竖起大拇指,道:“韦叔真厉害!” “噗嗤……”周七忽然来了,靠在门口笑,道:“难怪今天厨房这么香,原来是韦大厨收了个会拍马屁的小徒弟!” 韦大厨回怼道:“我们说的是实话,哪有拍什么马屁!我做的菜,就是比宫里御厨做得好!不信,你去问国公爷!” 周七笑道:“国公爷每次进宫都是去解决棘手的麻烦,哪还有心情吃宫里的东西?回来多吃你两碗饭,你的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苏芽帮腔道:“韦叔,这人说话不中听,等会儿往他的腊八粥里加盐和辣椒面!” 韦大厨大笑道:“加辣椒面都便宜这小子了,我给他加两勺巴豆进去!” 周七咬牙切齿,笑道:“你敢?我晚上去你枕头旁磨刀!” 等周七走后,韦大厨道:“苏芽,我真没吹牛,国公爷来温泉山庄养病后,天天只吃我做的饭菜,比以前胖些了!气色都红润多了!” 韦大厨的本意是自夸,然而苏芽关注的重点却是:国公爷以前是不是过得有点苦?连舒心吃饭都做不到,还要去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刀剑,而且还容易头疼,睡觉也睡不好。 既然国公爷喜欢吃薏米、莲子、桂圆多些的腊八粥,她决定快点送去给他。 苏芽亲自去送腊八粥,守书房门的侍卫一点也不阻拦,反而是苏芽自己比较守规矩,在门口问道:“韦大厨让我来给国公爷送腊八粥,现在可以进去吗?” 岳三翻个白眼,小声道:“没人拦你!再不快点去,腊八粥就糊了!” “我煮的!没糊!”苏芽非常确定,今天的腊八粥非常美味,无法容忍别人诅咒这么具有诚意的美食。 她轻手轻脚地进入书房,怕打扰霍潇办公事。 霍潇正在书案前写信,忽然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翘,然后继续落笔写字。 霍潇:“你先坐,等我片刻。” 苏芽:“好的。” 她把食盒放茶几上,然后低头玩手指,不敢随便看。因为谢管家以前叮嘱过她,国公爷的书房里有许多重要的东西,如果偷看那些东西,就是犯下了杀头的大罪。 第27章 咆哮的远客 霍潇把写完的信放一旁晾干,再抬头时,就看见苏芽坐在太师椅上专心玩手指。 他忍俊不禁,笑问:“你几岁了?” 偏偏苏芽非常认真地答道:“十七岁。” 她连忙站起来,又把食盒提起来,问:“国公爷,腊八粥已经做好了,现在吃吗?” 霍潇故意问:“放了很多薏米、莲子和桂圆吗?” 苏芽连忙点头,微笑道:“放了!国公爷肯定会喜欢的!今年的腊八粥非常美味!” 霍潇一边朝她走来,一边低声笑道:“你先尝过了?” 苏芽红了脸,以为霍潇在嘲笑她嘴馋偷吃,连忙辩解:“厨子都要先尝味道,才敢出锅的!” 霍潇的笑容加深,道:“那你肯定还没尝够,来坐下,跟我一块儿吃。” 苏芽揭开食盒,端出大碗腊八粥,再盛进小碗里,放到霍潇面前的桌上,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 等霍潇先吃了第一口,她才开始动勺子。 霍潇尝了两口,问道:“是你煮的吗?” 苏芽连连点头,笑眯眯的。 霍潇又尝了一勺,微笑道:“软糯,甜而不腻,非常美味。” 瞬间,苏芽的整颗心都变甜了 ,她笑道:“明天虽然不是腊八节了,但是还可以吃腊八粥,明天我再煮一锅,肯定会比今天的更美味!” 霍潇笑着点头,吃完了整碗腊八粥,又亲自动手盛了一碗。 下午,突然有客人到访,而且是远客。 “霍壬飞,你打算躲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居到老吗?” 这位客人的嗓门实在是太大,吵到了在院子里烤火的一群人。 苏芽眼神困惑。 周七小声解释道:“壬非是国公爷的小字。这位客人是远南侯世子虞璃,当今皇上的亲表弟,别人在背后叫他都城小霸王。” “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嚣张,他小时候跟国公爷打过架,求饶的时候,管咱国公爷叫爷爷!” “噗呲!”苏芽忍不住笑了出来。 夜五阴恻恻地道:“不过,如果你敢当面拿这事取笑他,他肯定把你关进大牢,让你尝遍一百零八种刑具的滋味!” 苏芽连忙用双手把脸遮住,一点点笑也不敢露出来。 虞璃还在书房里咆哮。 “太上皇在行宫一年生四个孩子!” “这边皇上的大皇子刚不幸夭折,那帮老东西就联名上书,逼皇上在废后和立皇太弟之中二选一!” “这么大的事,你真的坐视不管?” “那些老东西对你又怕又敬,你一离开都城,他们就嚣张了!” “圣上才三十五岁,就因为这些老东西生出了多少白发!” …… 这下子,岳三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嘀咕:“太上皇真是厉害啊,当不成皇帝,就干脆当逍遥神仙去了,一年生四个……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夜五又阴恻恻地道:“你这一笑,值得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简称凌迟处死。 众人连忙把笑容收得一干二净。岳三回怼道:“夜叉,闭上乌鸦嘴!老子如果化成厉鬼,晚上就拔光你的乌鸦毛!” 夜五回他一个阴恻恻的笑脸。“晚上你敢来吗?” 第28章 如果他不是将军 大概是嗓门累了,虞璃的咆哮终于消停了。 晚上,虞璃被安排去另外一处宅院歇息。起初他还不乐意,挑三拣四:“霍壬非,你的待客之道怎么如此敷衍?一个丫鬟也不给我安排?谁给我铺床叠被?” 霍潇道:“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如何?反正这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就算晚上打呼噜,也不用担心吃到不干净的东西!” 虞璃显然对霍潇是又怕又敬,又小声地挑剔几句,但最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等虞璃走后,霍潇把太医和苏芽一起叫进卧房。 “我被吵得头痛。欧阳太医,你教她怎么揉穴位。” 霍潇显然非常难受,平躺在大床上,眉头紧皱,眼睛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 太医欧阳竹轻叹一声气,捞起衣袖,用热水净手,用布擦干水,然后靠近霍潇,一边揉穴位,一边低声给苏芽讲解。 讲解一遍之后,让苏芽直接上手,他在旁边纠正错误。 两刻钟之后,太医离开了卧房。 苏芽一边揉霍潇颈部的穴位,一边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眉头渐渐松开了,她的紧张感才终于消失。 “那个客人真讨厌!”苏芽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霍潇轻声接话道:“虞璃这人,小事糊涂,讨人嫌,但大事上不糊涂。” “当年太上皇为了议和,以国库空虚为由,故意不发粮饷。当今皇上当时只是一个皇子,他和我一样,反对议和。我虽然远在战场,他在都城,但我们私下一直有联络。” “他私下里说服了许多都城贵族和各地富商,在暗地里筹集粮草和银子,再送到我手里。但他碍于身份,有很多时候不方便出面,于是就把一些差事交给虞璃去办。” “当年打仗艰难的时候,虞璃经常亲自护送粮草,给我帮过大忙。” 苏芽惊讶,没想到霍潇居然会把这种机密说给她听。 她想了想,故作轻松地开玩笑:“看在他大事不糊涂的份上,明天不往他的饭菜里加巴豆了。” 霍潇轻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干这种坏事了?” 苏芽理直气壮,道:“一点点巴豆会害他肚子难受,一天跑七八次茅厕,然后再让欧阳太医告诉他,这是水土不服,让他早点回都城去,然后他就没办法再吵你了。” “赶走他,我觉得这是好事,不是坏事!” “他一来,就害你头痛!还是走了好!” 霍潇低沉地笑道:“我头痛,你为什么要生气?还想着为我打抱不平?” 苏芽斩钉截铁地道:“因为你是我最敬佩的霍将军啊!” 霍潇忽然安静了,但他的手指在轻轻敲打床沿,表明他还没睡着。 苏芽也识趣地安静了,专心揉穴位。 过了许久,霍潇忽然睁眼,打破沉默。“如果我不是将军,只是一个疾病缠身的穷人,而且要去你家提亲,你会如何?” 苏芽顿时哑口无言,大眼睛眨啊眨,和霍潇的眼睛对视,同时把这话仔细回想了三四遍,确保自己没听错。 霍潇的眼眸如星海,既明亮,又深邃。 第29章 和你不一样 “如果真是那样……”苏芽考虑着,轻声答道:“刚开始时,我肯定会拒绝你,爷爷奶奶也会拒绝的。” “但是,等认识的时间久了,等我熟悉你的为人了,肯定会答应的。” 想到那种假设的可能,苏芽忍不住脸红了,还热得发烫,心跳加快。 霍潇的眼神变得温柔,笑问:“又穷,又体弱多病,你不介意吗?” 苏芽低着头,不敢注视他的眼睛了,道:“人既有短处,也有长处,如果长处比短处多,就不介意了。” “哦。”霍潇目不转睛地注视苏芽,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又故意笑问:“那你觉得,我的长处是什么?” 苏芽的脸已经快要烧起来了,霍潇的话和目光就像火一样,在烤着她。 无法逃之夭夭,就只能认真回答了。 苏芽不给他揉穴位了,开始玩自己的手指,慢慢地道:“你长得俊朗,人靠得住,聪明,胆大,会保护身边人……而且,穷是暂时的,你这样的人,肯定不会穷一辈子的。” 霍潇故意引她说更多,又笑问:“长得俊朗啊?你见过比我更俊朗的男子吗?” 苏芽摇头,害羞地道:“有些人长得高大,但太凶,和你不一样。有些人不凶,但没有朝气和韧性,也和你不一样。” 霍潇笑意温柔,目光如春江水,透着暖意,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别人是否靠得住?” 苏芽道:“不惹是生非,不给家里招祸。遇到困难的时候,不退缩,就像玩老鹰捉小鸡一样,大母鸡总是把小鸡护在身后。就像爷爷那样,就是靠得住。” 聊着聊着,苏芽困倦了,用手遮住嘴,打个哈欠。 霍潇凝视苏芽的脸,若有所思。眼前这个姑娘虽然长在乡野之中,却如此聪慧、有趣,就像清甜的山泉,让他向往。 他想进一步亲近她,但又担心唐突了她,担心她被吓跑。就像雕琢一块璞玉,如果自己不够小心翼翼,就会摧毁她的天然灵气。 二十八年来,他遇到的人数不胜数:软弱的亲娘,让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桃花林中偷欢的父亲,让他见识到什么叫人世间的肮脏和无情无义;官场上的同僚,教会他猜忌和手段;战场上的敌人,使他变得嗜血、狠辣、冷酷;麾下的士兵们,与他一起尝过热血与热泪交杂的滋味…… 但是,眼前的苏芽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他想让她做他的枕边人。 他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想:一日三餐,有她的陪伴;春夏秋冬,不离她左右;白天黑夜,她都在眼前。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贪心。 “苏芽,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霍潇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苏芽连忙拒绝:“国公爷,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行。”一边说,她一边快步往门口走。 霍潇大步流星地追上她,在她开门时,及时地往她肩上披上墨色的大氅。 他低笑着调侃:“就算是逃命,也要先把衣衫穿好,外面冷。” “嗯。”苏芽面红耳热地点头,把大氅的帽子戴上,把带子系好,这才开门出去。 霍潇在她后面跟随,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在冬夜里。 屋檐下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天上既无星辰,也无月亮。 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如高山流水的琴音一般,在敲击心弦。 宅院不是特别阔大,走几十步就到了苏芽的屋门口。 “国公爷,我到了。”苏芽转身道别。 霍潇微笑道:“进去。” 然而,等苏芽打开门时,他又叫住她,温柔地道:“苏芽,如果明日遇到虞璃,你不要自称丫鬟。他若问你是谁,你就说不知,让他来问我。” “知道了。”苏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心慌意乱,如小鹿乱撞,回头望霍潇一眼,然后连忙把门关上。 第30章 不是私情 上午,霍潇在泡温泉疗伤。 虞璃感到无聊,就在温泉山庄闲逛,想找出霍潇流连忘返的原因。 “没有戏班子,也没有酒香四溢的温柔乡,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打猎?连只鹿都见不到!打乌鸦、山鸡和野兔有什么意思?” “这里哪有都城半点好?” …… 虞璃摩挲着下巴,嘀嘀咕咕,又晃回了霍潇的宅院,恰好就看见苏芽和侍卫们坐着围成一圈,在烤苞米吃,还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虞璃看呆了,心想:“昨天谢管家说没丫鬟,那这女子是谁?” 他当即问了出来,嗓门挺大:“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他的手指向苏芽。 苏芽和侍卫们连忙站起来施礼。 周七口快,帮忙答道:“她是国公爷的丫鬟……” “我不是丫鬟!”苏芽记起霍潇昨晚的嘱咐,立马否认,打断了周七的话。 其他侍卫都吃惊地看向苏芽。 虞璃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眼睛半眯,打量苏芽,又扫视侍卫们的脸,不客气地问:“你不是丫鬟是什么?” 语气有些凶,透着霸道。 有霍潇撑腰,苏芽一点也不怕这个都城小霸王,大大方方地答道:“我不知道,你去问国公爷。” 虞璃眼睛瞪大,大吃一惊。 侍卫们个个目瞪口呆。 岳三心想:“国公爷和苏芽果然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看来,苏芽要主动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夜五心想:“娶妻还是纳妾?赌约准备揭晓谜底了!我应该不会输掉赌注!” 何四心道:“没想到苏芽胆子这么大,这是要逼国公爷承认她的身份和地位啊!没想到小村姑挺有心机和手段!” 周七心想:“以前小瞧她了!这样也挺好,至少以后不容易被别人欺负。” 虞璃很快就回过神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伸手指苏芽,大声道:“你过来,随我去见霍壬非!原来是金屋藏娇啊,难怪不肯回都城!色令智昏!” 苏芽在六七步开外的后方跟随,忍不住解释:“不是金屋藏娇,也不是色令智昏!你误会了。” 虞璃又眼睛半眯,回头打量苏芽,狐疑地问:“你不是乡野丫头吗?你念过书?” 苏芽道:“国公爷帮我请了教书先生,念了两个月的书。” “哼!霍壬非居然对你这么上心!”虞璃阴阳怪气一阵,觉得堂堂护国公竟然为了儿女情长的小事,去耽搁国家大事,真是出人意料! 眼前这女子难道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霍壬非!快出来说清楚!你不回都城,是不是因为这个女子?”虞璃的大嗓门又破功了。 “你不要乱说!”苏芽气恼,觉得眼前这个远南侯世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实在是讨人嫌,大喊大叫的样子活像街上打滚的泼妇。 比起霍将军,这个远南侯世子真是差远了! 霍潇提前从温泉池出来,仅仅身穿寝衣,来到卧房,先说道:“苏芽,你忙你的去。” “好。”苏芽松一口气,转身离开。 霍潇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对虞璃道:“你发什么疯?” 虞璃气得团团转,质问:“你承不承认?你跟那个女子有私情?你为了她,连都城发生的大事都不管了!” 霍潇腰杆笔直,顶天立地地站着,严肃地道:“不是私情,她是我准备明媒正娶的妻子。” 虞璃目瞪口呆,嘴张大,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放着大家闺秀不娶,居然要娶一个只念两个月书的乡野村姑?你的脑子被马蹄踢了吗?” 第31章 跑来索命? 霍潇道:“成为夫妻,是缘分,跟大家闺秀或者村姑的身份没有关系。” 虞璃翻白眼。“你是堂堂国公爷,是皇上器重的大臣,你真要娶一个村姑?” 霍潇严肃地道:“她注定会成为我的妻子。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 “行,以后我对她客气点。”虞璃气得往太师椅上重重一坐,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但他还是不理解,又问:“她是狐狸精吗?拿什么把你迷住了?” 霍潇道:“我喜欢她,是我的事。你准备喝喜酒就行。” “那你什么时候回都城去帮皇上分忧?”虞璃终于记起自己来此地的正经目的。 霍潇眼神嘲讽,反问道:“你让我去插手后宫纷争和立太子的事,你想害死我吗?” “难道你是黑白无常转世,不辞辛苦,跨越几百里,跑来索命?” 虞璃再次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怎么会……你不要误会……” 如同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虞璃瞬间冷静得不能更冷静了。 他忍不住埋怨起来,自己真是蠢得像头猪…… 霍潇又问:“你觉得,是你聪明,还是皇上更聪明?” “当然是皇上!”虞璃不假思索。 霍潇松了一口气,道:“你既然明白了,就少管闲事。” 虞璃再次敬佩霍潇,期期艾艾地道:“那我也不回都城去了,留在这里喝你的喜酒……” 霍潇冷冷地扫他一眼,道:“你明天就动身回去,记得告诉别人,我的伤势还没有好转,至少还要休养几个月!” “关于苏芽,我信任你,才向你透露实情,你……”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乱说!”虞璃拍着胸膛,打包票。 —— 又是新的一天。 目送虞璃的马车走远,在场的大部分人不约而同地心想:“终于送走了这个麻烦精!” “耳朵终于清静了!” 苏芽心事重重,心想:过几个月,霍将军是不是也要回都城去了? 有些心事,无法对别人倾诉,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她返回菜地旁,一边拔草,一边琢磨这几天的事情。 下午,绣娘们把做好的新衣送来了,热情地笑道:“苏姑娘,试试新衣是否合身,如果不满意,我们再拿回去改一改。” 没有女子不爱美,苏芽也不例外,欢欢喜喜地试新衣。 她试完两套之后,十分满意,但绣娘又拿出第三套。 苏芽道:“怎么又多了?” 绣娘笑道:“没有多,一共十六套,全是苏姑娘的!” 苏芽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冷静下来,道:“好了,我不试了,多谢你们。” 绣娘们把十六套新衣都留下,欢欢喜喜地走了,找谢管家收尾款去了。 晚上,苏芽去帮霍潇揉穴位,霍潇笑问:“怎么还穿旧衣?对新衣不满意吗?” 苏芽答道:“新衣裳太好了,舍不得穿。” “傻丫头。”霍潇笑道:“把新衣裳留在那里生虫吗?明天穿给我看看。” 他的眉眼仿佛荡漾的春江水,蕴含暖意,又波光粼粼。 苏芽跟他对视一眼,就忍不住脸红,于是躲开他的目光,答道:“明天也不想穿。新衣裳要留到大年初一走亲戚那天才穿的!” 霍潇笑道:“你家亲戚多吗?如果办酒席,要坐几桌?” 苏芽道:“亲戚只有两三桌,但如果办酒席,村里的人肯定也都要请,凑一起就有十桌了。” 霍潇默默记下。 苏芽问:“国公爷,你家亲戚多吗?” 霍潇闭眼假寐,轻叹道:“太多了,有些我甚至都没弄明白具体是什么关系。” 苏芽好奇地问:“那要坐几桌?” 霍潇道:“如果加上不请自来的,一百桌都不够。” “我从没见过那么热闹的场面!一百桌!”苏芽惊叹。 霍潇微笑道:“在都城,最不缺的就是大场面。以后,我带你经常去见识。” 一听这话,苏芽的脸更红更热了。斟酌一小会儿,她接话道:“我没想去都城见识大场面,我更喜欢这里。” 霍潇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无论在哪里,都不用怕。习惯了之后,大场面也不过如此。” 苏芽忘了把手挣脱,心跳如擂鼓。 卧房里的气氛变得宁静,二人都不再说话,霍潇的呼吸很轻,且闭着眼眸,但苏芽不确定他是否睡着了。一时之间,她不敢轻举妄动,两人的手依然握在一起。 他的手很暖、很大,但武器打磨出来的厚茧子传递着锋利感。苏芽把这些感受得一清二楚,渐渐地,就从陌生的感觉变成了习惯的感觉,然后又转变成了依恋,舍不得松开手了。 第32章 新宅子 霍潇显然并没有真的睡着,因为过了许久之后,他睁开眼,微笑道:“是不是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嗯。”苏芽答应一声,这才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回去的路上,又是苏芽走在前面,霍潇走在后面。 望着他们的背影,岳三小声说道:“这样送来送去多麻烦啊,早点住一起不就省事了。” 夜五阴恻恻地道:“所以国公爷快成家了,而你还是形单影只,也就是区别。” 岳三气得抬起脚,想给他来一脚。但碍于当值的规矩,不得不暂时收敛脾气,放话道:“等当值结束,咱俩打一架!谁输了谁学狗叫,来不来?” 夜五冷笑:“去国公爷面前打,让国公爷也来欣赏你的狗叫。” 屋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岳三在半明半暗中气得磨牙。 —— 次日,霍潇带护卫去打猎,带回四只活兔子,交给苏芽养。 苏芽开心地去菜地摘菜叶子喂兔子。 谢管家也来逗兔子,说道:“等过几天,你把这兔子带回去给你爷爷奶奶养,兔子如果养得好,一年能生好几窝。兔子好卖,好赚钱。” 苏芽用菜叶子戳兔子尾巴,道:“又要养鸡鸭鹅,又要喂骡子,又要种菜、种田,还要拾柴,还要养兔子,我怕爷爷奶奶忙不过来。” 谢管家道:“干脆请两个短工,帮忙干活。” 苏芽笑道:“地主才请帮工,我家请不起。” 谢管家故意逗她,微笑道:“国公爷的银子多,哪里会请不起?” 苏芽立马红了脸,道:“那是国公爷的银子,不是我家的。”说完,她就跑了。 谢管家拍着大腿,忍不住开怀大笑。 逗完苏芽,谢管家又去找霍潇,禀报道:“国公爷,您在苏家村的宅子已经建好了。您想什么时候去看看?” 霍潇翻阅信件,头也不抬地问:“苏芽哪天回去过年?” 谢管家微笑道:“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 霍潇道:“那就二十九那天去。苏家村有没有建新屋要摆酒的习俗?” 谢管家挠头,眼珠子打个转,故意说:“我也不知,这事恐怕要问苏芽。” 霍潇道:“我自己问她。你还有别的事吗?” 谢管家走出书房时,抬头看看天上的白云,面带笑意,暗暗祈祷天公作美,希望二十九那天也有这样的好天气。 —— 腊月二十九,太阳一大早就露出了红脸蛋。 苏芽和霍潇乘坐马车,五十名护卫骑马随行,前往苏家村。 苏芽心想着,这次村里人肯定又要受惊吓,于是有点不安。 而且,上次她把屯粮都拿出来煮完了,这次就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霍潇了。 唉!愁人! 霍潇观察苏芽的表情变化,饶有兴致地问:“在想什么?” 苏芽转头看他一眼,道:“在想家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霍潇笑道:“不用想了,今天有酒席吃!” “嗯?”苏芽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谁家摆酒席?” 霍潇笑出了声,道:“我家!我在苏家村建了新宅子,今天办酒席,把全村人都请了。” 第33章 帮忙看家 苏芽的双眼亮晶晶的,惊喜地问:“新宅子离我家远吗?” 霍潇注视她的眸子,温柔地答道:“等会儿去看看才知道。” 马车到了苏家村附近,苏芽迫不及待地掀开窗帘子,往外张望。 红色院墙,灰色瓦片,高高的阁楼,居然有两层。 更重要的是——新宅子的旁边就是苏芽家的小木屋。 这么一对比,显得苏芽家又小,又破旧,又寒酸。 苏芽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回想起她第一次跟霍潇同桌吃饭后的场景,当时岳三和何四暗示她不配跟霍潇坐一起吃饭。 不配,两个字刺伤了她的欢喜之心。 霍潇顺着苏芽的目光望去,皱起眉头。 他默默地记了谢管家一笔,觉得这件差事办得不周到。 为了亡羊补牢,霍潇当即说道:“我目前不方便住这边新宅,但长期空着也不好,只能请两个人帮忙看家,给宅子添些人气。” “苏芽,等会儿你问爷爷奶奶,是否愿意帮我看宅子。” “好。”苏芽点头答应。 下马车之后,苏芽先去找爷爷奶奶,然后一起去看霍潇的新宅子。 宴席的桌子、凳子已经摆好了,掌勺的大厨和跑堂的帮手们都已经忙活起来了。 宋宝眼神羡慕,道:“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宅子!真好看!” 苏青山调侃道:“就在咱家旁边,以后你可以天天从早看到晚,看你腻不腻!” 宋宝给他一个眼刀子,嫌他煞风景。 谢管家特意叮嘱过了,一楼的屋子可以让村邻们随便看,但二楼是主人的卧房,不能参观。 参观新宅子,吃酒席,苏家村所有人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关于新宅子的主人,村长知道一点底细,于是他好几次想去给霍潇敬酒,但中途都被护卫们给挡住路。 村长无奈,只能多喝几杯好酒,多吃几块肉,眼睛朝霍潇多望几眼。 酒宴过后,回到自己家,苏芽就对爷爷奶奶透露了霍潇找人看家的打算。 宋宝不敢置信,问:“国公爷真不嫌弃咱们两个老东西吗?” 苏芽抱住奶奶,把脸埋在奶奶的肩膀上,笑道:“放心!不嫌弃!他真是这么说的。” 苏青山问得仔细:“是白天看家,还是晚上看家?” 苏芽道:“他没说清楚,等会儿我再去问他。” 过了一会儿,苏芽又回来说道:“国公爷说白天或者晚上都行,如果直接住那边去,就更好了,给新宅子添些人气。” 宋宝犹豫道:“直接住过去?我哪里好意思?那么漂亮的新宅子,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苏青山也和宋宝的想法一样,觉得自己不配住那么好的新宅子。 苏芽没多话,只是亲昵地抱着奶奶。 傍晚,霍潇跟苏家祖孙三人道别,眼神深邃地看向苏芽好几次,暗藏着不舍的情绪,缓缓乘马车离开。 苏芽虽然也有不舍,但她现在心中更多的是跟爷爷奶奶团聚的喜悦。送走霍潇后,苏芽几乎就一直挂在奶奶的身上,一有空就抱着,晚上祖孙俩睡一个被窝说悄悄话。 第34章 除夕夜奔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分别一天,霍潇真切地体会到了相思的滋味。 为了庆贺除夕,皇上特意提前派人从皇宫出发,赶在傍晚时分到达温泉山庄。 身穿太监服的公公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护国公为国为民,忠心不二,特此嘉奖。” “御赐金元宝一百个。” “御赐和田玉佩十枚。” “御赐蜀锦、云锦、杭绸共五十匹。” “御赐岭南福橘两筐、平安果两筐、鲜桂圆两筐、京白梨两筐、百香果两筐。” “御赐西域葡萄酒十坛。” “御赐千里马一匹。” “御赐文房四宝一套。” “御赐人参十根、燕窝一斤、天山雪莲两朵、灵芝一个。” “御赐西湖龙井一斤、云南乌龙茶一斤、信阳毛尖一斤、六安瓜片一斤。” “钦此!” 霍潇领旨谢恩,跟公公寒暄几句。 公公道:“皇上在宫中十分想念国公爷,盼国公爷早日康复,然后回都城为皇上分忧。” 霍潇微笑道:“微臣虽远在乡野,但无时无刻不挂念皇上,可惜疾病缠身,力不从心。望公公回宫后,多替我美言几句。” 谢管家客客气气的,给官差们送上丰厚的赏银,然后欢欢喜喜地送客。 送客之后,谢管家一边把御赐的东西登记造册,准备入库,一边道:“国公爷,宫中御赐的贡果都是从远地来的,还十分鲜美,在这里算稀罕物,要不要送一些给苏芽?” 霍潇看向谢管家,目光赞许,道:“贡果和茶叶,分一些出来,我亲自给她送去。安排六名护卫就行。” 天空中飘飘扬扬,下起了雪花。 千里马在夜色中驰骋,飒沓如流星。 “砰!” “噼里啪啦!” 除了风声,耳边还时不时传来炸开的响动,那是百姓们在燃放爆竹。 苏家祖孙三个正在吃年夜饭,忽然有人敲门。 苏青山走去开门,一眼看见国公爷,忍不住吓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国公爷,您怎么来了?” 霍潇微笑道:“苏老,我骑马路过,顺便过来看看。” 苏芽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过来。只见霍潇身穿墨色大氅,肩上落了不少雪花。 他的眼眸熠熠如星光,笑着看向苏芽。 苏芽红了脸,心中的惊喜如满溢的美酒一般。 “外面冷,你们快进来。” 把霍潇和护卫们请进屋,苏芽去沏茶,苏青山搬凳子和椅子过来。宋宝端来一盘花生瓜子,客客气气地笑道:“家里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国公爷和壮士们千万不要嫌弃。” 护卫把一筐贡果和茶叶递给宋宝,道:“不嫌弃。您把这个收下。” “这个是……”宋宝犹豫,又疑惑,心想:不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吗?怎么还送来这么多东西? 霍潇微笑道:“一点年货而已,不值钱,您放心收下。” 宋宝收下了,笑得不好意思,又客气几句。 这时,苏芽挨个儿给他们递热茶水,递给霍潇时,她的手忍不住有点颤抖。 霍潇的笑容加深,接过茶碗,温声问:“怎么没去新宅子那边住?” 第35章 最卖力的月老 苏芽道:“虽然没去住,但爷爷奶奶把你的新宅子打扫干净了。而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们更喜欢住自己家。” 霍潇笑一笑,不强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眼看着苏家二老有些局促不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而且他们桌上的年夜饭才吃到一半,再耽搁下去,菜都要冷了。霍潇干脆起身告辞。 苏芽送他去门外,眼看着马跑远了,才回屋。 “这些果子真稀罕,城里很少有卖。这茶叶也香!”宋宝翻看霍潇送来的礼物,忍不住称赞。“国公爷还说不值钱,其实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苏青山捧起碗,继续吃饭,笑道:“吃进肚子里,其实都一样。” 宋宝怼他,道:“你就是一头牛,以后干脆给你草吃,反正都一样!” 苏芽怀着心事,心不在焉。吃完饭后,她去院子里捡雪,捏了个高高的小雪人,然后对着雪人傻笑。 正月初八,一大早,谢管家就派马车和护卫来苏家村,接苏芽回温泉山庄。 “总算是回来了。”谢管家在大门口亲自迎接,笑道:“要是再晚些,我们就要搬到苏家村去住了!” 苏芽笑,把自己做的小点心送给谢管家。 谢管家笑纳,又提醒:“国公爷在书房看书,肯定看累了。苏芽,你去念给国公爷听,就最好了。” “好。”苏芽笑着答应。“我先把包袱放屋里去,然后就去书房。” 谢管家抿嘴笑,望着苏芽的背影,觉得自己简直是月老转世,时时刻刻在想着怎么给国公爷和苏芽牵红线。 没有比他更尽职尽责的月老了。 书房,窗户全部敞开,阳光照进来,像给霍潇镀了一层金光。 “苏芽,过来。” 苏芽刚推开门,霍潇就抬起头,迫不及待地发话,目光锁定在苏芽的脸上。 苏芽又合上门,愉快地走过去,笑容明媚,道:“谢管家说你累了,让我来给你念书听。” 霍潇觉得谢管家越来越爱多管闲事了,不过把苏芽放在眼前,确实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霍潇注意到苏芽手上捧着东西,问道:“拿着什么?” 苏芽道:“我做的小点心。酥酥脆脆的,你要不要尝尝?” 霍潇伸出手去接,眉眼含笑,问:“特意给我做的吗?” 苏芽红了脸,道:“也给了谢管家、周七那些人,但给国公爷的点心是最好看的。” 她把最好看的东西挑选出来,留给他,每次都是如此。 霍潇尝了一口,夸赞道:“很美味,酥脆,有点咸,又有点甜辣。” 苏芽抿嘴笑,心里的喜悦在源源不断地冒泡。 “你念这本书给我听。” 接下来,霍潇一边斯斯文文地品尝点心,一边看着苏芽。 苏芽低着头,专心念书,声音清晰、流利、动听,还透着一点甜。 霍潇心想: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不过,还缺了点什么。 比如,她坐得离他有点远,如果可以更近一点…… 如果他和她的手能牵在一起…… 如果他能拥抱她,更多几分缱绻…… 面对苏芽时,他意识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 霍潇已经在心里有了决定,打算让这一切贪心变得更名正言顺。 既然姻缘已经眷顾到了他头上,他不想再拖延。 人生苦短,何必做苦行僧? 第36章 族谱的第一人 “苏芽,明天送你回去。”霍潇吃光了点心,忽然出声。 苏芽有点紧张、不安,抬起头,道:“国公爷,我做错事了吗?” 为什么忽然要赶她走? 霍潇眉眼含笑,如同满天星光都汇聚到了他的眼眸里。“因为我后天要去你家提亲。” 苏芽瞪圆了眸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因为过于呆滞,手里的书卷直接掉在了地上。 “本来明天也能去提亲,但我想准备两只大雁,让仪式更圆满。”霍潇一边说,一边注视苏芽的眼睛。 苏芽感觉得到,他没有开玩笑,他在说真话。但她太紧张了,声音颤抖着问:“谁向谁提亲啊?” 霍潇万分肯定地道:“新娘子苏芽,新郎官霍潇!” 苏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面对霍潇的凝视,她忽然转身跑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她趴到被子上,用手掐一下自己的脸,是痛的。 刚才的事情居然是真的,不是做梦。 她忍不住一下子哭,一下子笑。 霍潇在苏芽的房门外,来回踱步,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敲门。 “苏芽。” 苏芽洗完脸之后,跑去开门,看一眼霍潇,立马低头看地。 霍潇看出了她的害羞,笑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你跑了,我找谁打听这里成亲的习俗去?” 苏芽忍俊不禁,道:“心意真诚就行了,反正……就算不按习俗来,我也会答应的,我爷爷奶奶也会答应的。” 如春风拂面、春光明媚,两人都满脸笑意。 霍潇笑道:“你我都不介意,但要防着外人说闲话。” 苏芽道:“随别人说去!反正自己高兴就行了。” 霍潇道:“你这脾气,和我真像。” 他也是这样想的,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话,也不管别人是否反对,反正只要苏芽和他高兴就行。 所以,他不打算去都城成亲,只想在这里把亲事给办了。 苏芽又补充道:“反正你翻看黄历,选个良辰吉日就好了。” 霍潇笑着答应。 相传,大雁终身只有一个伴侣,一夫一妻,秋天向南飞,春天向北飞,相伴天涯。 霍潇想要用活的大雁去提亲,但是这个时候在北地很难找到野生的大雁。 幸好他银子多,也幸好有人专门养大雁。侍卫骑马跑了几十里,才终于买来两只活的大雁。 谢管家为了这门亲事忙忙碌碌,询问风俗,准备聘礼,请媒婆,准备酒席,还要担心都城那边会不会起幺蛾子。 谢管家问:“国公爷,你确定不告诉老太爷吗?” 霍潇道:“何必自寻烦恼?等成亲之后,我给虞璃去封信,他会帮我宣扬。到时候,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唉!”谢管家有点发愁:“那上族谱的事怎么办?” 霍潇道:“我向来不稀罕那早已腐朽的族谱,如果把我妻儿的名字写在霍藏名字的后面,我一点也不会高兴。自从那年那日在桃花林中,见识到了霍藏的肮脏,我就没再把他当过父亲!” 那年那日,霍潇才七岁,当时亲娘生了重病,眼看着没几天可活了,父亲却与仆人的妻子在桃花林中偷情,还不幸被霍潇亲眼看见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人世间的肮脏和无情无义。 谢管家神情凝重。 霍潇又说道:“谢管家,如果族谱真有那么重要,弄一本新的也无妨。不过,这本族谱不用写外人!我来做这本族谱的第一人。” 谢管家被这不循规蹈矩的霸气给惊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现实。“您放心,我这就去立族谱!” 第37章 像恶霸抢亲 谢管家确信,如果别人敢像他家国公爷这样嚣张,蔑视族谱、不孝顺亲爹和继母,官帽子肯定保不住。 也幸好他家国公爷有军功在身,而且功劳够大,这才能我行我素地活着,没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霍潇带着大雁去苏家村提亲。 因为苏芽提前跟二老透了口风,所以苏青山和宋宝勉强能维持表面的镇定,顺顺利利地答应了亲事。 等霍潇走后,宋宝拍着大腿,道:“这国公爷怎么这么急?咱们刚答应他的提亲,他就把芽儿的生辰八字拿走了。” 苏青山笑道:“越是喜欢,就越是着急。当年我娶你的时候,也和他一样着急。” 作为过来人,看见年轻人在做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就忍不住开始忆往昔了。 宋宝撅嘴道:“那他会不会急着成亲?把日子定得太快?我还想把芽儿放家里多留两年呢!” 苏青山一边编竹篾子,一边道:“再留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宋宝反驳:“哪里老了?青葱似的年纪!我家孙女水灵水灵的!你这死老头子才叫老!” 苏青山笑道:“你孙女也是我孙女!”过了片刻,他又叹气:“唉!我没想到咱们孙女这么容易就能嫁给国公爷。国公爷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都同意这门亲事吗?我刚才想问,但没敢问。唉!” 宋宝也叹气,道:“那是国公爷,哪里轮得到咱们说三道四的?我也没敢问太多。不过,既然他礼数周到,那芽儿就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苏青山点头。“国公爷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不会骗咱们。” 第二天,媒婆又来了,舌灿莲花,称赞二人的八字相当合得来,是上上好的姻缘。 接下来,互通婚书,商量成亲的日子。 “翻了黄历,这个月的二十九,宜嫁娶。这是今年最好的吉日了!”这个差事被交给了谢管家,幸好他脸皮厚,才能笑眯眯地说出这番话。 苏青山吃惊,没想到这么快。 宋宝不乐意,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换成脾气暴躁的女方长辈,肯定要破口大骂:才刚定亲,再过十几天就想成亲,这是来商量日子吗?这是不要脸啊,想抢我家的掌上明珠啊! 奈何身份、家世、地位不对等,他们不敢闹。 宋宝委屈地道:“能换个日子吗?我舍不得芽儿,再等几个月,行吗?” 这几乎是在恳求了。 谢管家有点尴尬,心道:这怎么弄得像恶霸抢亲了? 国公爷把这么棘手、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办,他如果办砸了,管家这个铁饭碗就要保不住了。 “苏芽的奶奶……”谢管家正想安抚几句,忽然苏芽掀开门帘,来了堂屋,把她奶奶拉去里屋说悄悄话去了。 苏芽轻抚宋宝的后背,道:“奶奶,你别难受,国公爷不是建了新宅子在咱家隔壁吗?成亲后,我可以住温泉山庄,也可以住隔壁的新宅子。这么近,怕什么呀?” “国公爷不回都城去吗?都城那么远。”宋宝的心还是悬着。 苏芽道:“不管去哪里,反正我和爷爷奶奶要住得近近的。” 她心想着,如果成亲之后,霍潇非回都城不可,那就把爷爷奶奶也带去都城。 第38章 亲笔婚书 劝完奶奶之后,苏芽双手捧起婚书,逐字逐句地看。 “缔白头之约,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春夏秋冬,岁岁年年,磨不灭欢喜之心。” “闲言碎语,指手画脚,敌不过耳旁温柔。” “执手之暖,可抵御寒冬。相视而笑,艰难困苦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立下此誓,誓言如泰山,泰山不可移,姻缘亦如此。” “霍壬非亲笔。” 苏芽把婚书反复看,轻声念着,傻笑着。 反复考虑之后,她用自己那歪歪扭扭的狗爬字,认真回了一封婚书给霍潇。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好得好,种欢喜得欢喜。” “晴,喜。雨,喜。风,喜。雪,喜。眼里有你,就是喜。” “立下此誓,誓言如红日,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人生百岁,从来不变。” “苏芽亲笔。” —— 成亲的日子顺利定下。 聘礼很快就送到了苏家。 “太多了!家里快要堆不下了!”宋宝既欢喜,又发愁。 聘礼越丰厚,就越彰显男方对女方的重视。 但是,宋宝发愁的是——自家准备的嫁妆与聘礼比起来,会显得非常寒酸,简直就像泥土与金元宝的对比。 苏青山叹气道:“那也没办法,咱家的家底只有这么一点,就算挖地三尺,也挖不出银子来。到时候咱们一分不留,把聘礼都陪嫁过去,看起来就不寒酸了。” 宋宝道:“等到了婆家,芽儿会不会被瞧不起?” 苏青山眉头紧皱,道:“妻凭夫贵,母凭子贵。只要国公爷肯护着她,她自己也争气,那别人就奈何不了她。” 到了此时此刻,面对家世地位的巨大悬殊,二老的心情越来越忐忑了,完全没有尘埃落定的安稳,因为女子成亲后,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苏芽在安心绣红盖头,因为时间紧迫,嫁衣只能交给绣楼的绣娘去准备。 苏芽的顾虑没有爷爷奶奶那么多,对她而言,嫁对人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看新郎官这个人。其余的事情,比如嫁妆跟聘礼不匹配,新娘配不上新郎,村姑家世不行等等,都只是别人嘴里的闲话而已。 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的臭嘴,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 考虑嫁妆之后,宋宝又开始考虑酒席。 “芽儿,邀请亲戚来喝喜酒的时候,咱们该怎么说?老实说新郎官是国公爷吗?亲戚们肯定不会信的!肯定会笑话咱们,说咱们骗人。” 苏芽考虑一会儿,冷静地道:“奶奶,不用说国公爷的身份,只说是霍家的公子,叫霍潇就行了。如果别人说霍潇跟护国公同名同姓,咱们就说:确实同名同姓,真是难得的缘分。” 苏青山在一旁点头。“行!就这样说!” 不知不觉间,年纪最小的苏芽已经成了三口之家的主心骨。在重要的事情上,做决定的人都换成了她。 以前的一家之主是爷爷苏青山,现在他心甘情愿听孙女的话。 第39章 咄咄逼人 都城,逼皇帝废后的呼声越来越高,同时,逼皇帝立皇太弟的呼声也与之不相上下。 所谓皇太弟,就是把皇帝的弟弟立为太子。本来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但谁让当今皇上一个活着的儿子也没有呢?偏偏亲弟弟很多!这就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即使做了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也会有许多麻烦缠身。而皇帝最擅长的,就是把自己的麻烦转嫁给手下的大臣们。 能者多劳。谁能力大,谁承受的麻烦就越多。 当今皇上信任霍潇,所以时时刻刻不忘了他,催他回都城的诏书几乎是一天一封。 催命符大概就是如此模样。 霍潇看完诏书,感到头疼,又把苏芽写的婚书取出来看。 狗爬的字,像虫子一样歪歪扭扭,偏偏被他看出了花来。欢喜的情绪冲淡了头疼,他靠到椅背上,闭眼假寐,手指轻敲书案,思量对策。 “国公爷,礼部右侍郎曹德宣来了!” 谢管家有点慌,一路小跑,进书房禀报。 霍潇睁眼,镇定地道:“你去迎他进来。” 谢管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他有点怕这个曹德宣。 因为他家国公爷是用刀剑在战场上杀敌,而这个曹德宣是用嘴皮子在身边杀人诛心。 在公事上,曹德宣曾气得一位老臣撞柱子,逼得两位臣子辞官。 在私事上,曹德宣先后有两任妻子上吊自尽。 尖酸刻薄的嘴皮子比刀剑更伤人! 偏偏这个尖酸刻薄的礼部右侍郎深得皇上重用。许多人既厌恶他,又不敢得罪他。 “曹大人,国公爷在书房等您。”谢管家客客气气地带路。 曹德宣环视整个庭院,冷声问:“为何张灯结彩,如此喜庆?” 谢管家张口结舌,想说实话,但又怕给国公爷添麻烦,纠结得舌头差点打结。“这……是因为……过年!春节!吉利!” 曹德宣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在嘲笑谢管家的愚蠢。 谢管家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自己。多说多错,他几乎不敢再说话了,幸好书房已经近在眼前。 “曹大人,请进。” 曹德宣跨过门槛,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霍潇,讥笑道:“护国公真是好清闲!” 霍潇本来是起身相迎,听闻这语气,直接就改变了主意,四平八稳地在书案前坐下,等着曹德宣给他施礼。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霍潇是堂堂护国公,拥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和赫赫军功,区区一个三品右侍郎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等曹德宣主动施礼之后,霍潇才起身虚回一礼。 “曹大人,请入座。” 谢管家小心翼翼地奉茶,然后带着一头冷汗,退到门外。 曹德宣又旧话重提:“满朝文武都焦头烂额,只有护国公清闲自在!下官真是佩服!” 霍潇好整以暇,回道:“曹大人官服整洁,乌纱帽崭新,脸上白白净净,哪里有焦头烂额?” 曹德宣咄咄逼人,道:“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请国公爷回都城的!不是来看人装疯卖傻的!” 第40章 冲喜 霍潇手里的茶盏忽然落地,啪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曹德宣立马讥讽:“人啊,越是理亏,就越是恼羞成怒。” 霍潇无奈地微笑,道:“难怪别人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人啊,疾病缠身,偶尔痛苦发作,失手摔个茶盏,还要被别人骂。” 谢管家恢复了机灵,先去叫欧阳太医过来,然后才收拾茶盏的碎片。 欧阳太医把脉,询问:“国公爷哪里不舒服?” 霍潇虚弱地叹气,道:“还是老毛病,别人惹我生气,我就头痛。” 欧阳太医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注视曹德宣片刻,然后说道:“国公爷年纪轻轻就常常头痛发作,这不是小事,不可轻视。” 曹德宣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冷声道:“古有西子捧心,东施效颦,留下笑柄。下官希望护国公不要效仿东施,没病装病!”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 欧阳太医作为旁人,都忍不住被气到了,伸手指向曹德宣的背影,颤抖着,道:“这人……怎么这样?” 那张嘴是含了毒吗? 霍潇闭住双眸,眉峰蹙起,显然在忍受痛苦。 欧阳太医怀着心疼,尽心尽责地替他诊治。 霍潇忽然发话:“谢管家,替我写封信,写给虞璃,就说礼部曹大人用唇枪舌剑把我给气到了,病情加重,需要冲喜。请他过来喝喜酒!” 谢管家连忙照办,又问:“平时与您交好的几家,要不要都发请柬过去?” 霍潇道:“目前不用惊动太多人。等成亲后,再热热闹闹地给他们送喜饼!你去预订喜饼,要最贵的,越多越好。” 谢管家终于高兴了,道:“到时候让都城的达官贵人都知道您成亲了,而且是被迫冲喜,冲喜是因为被曹大人给气的!正好堵住那些说闲话、挑毛病的嘴!一箭双雕!” 如果别人挑毛病:为什么不回都城?为什么不在父母亲戚面前成亲?是不是不孝顺?是不是私定终身? 就可以回怼:冲喜!太紧急了!命都快保不住了,当然可以省去一些繁文缛节! 而且,冲喜之后,国公爷身体好转,苏芽就成了头号功臣! 这简直是一箭三雕!谢管家越想越兴奋。 霍潇闭眼道:“少啰嗦,去预订喜饼,一定要最精致的!” “国公爷放心!”谢管家高高兴兴地走了。 —— 都城。 “病这么严重?竟然到了冲喜的地步?” 虞璃收到信,半信半疑。 他拿着信去找父亲远南侯商量。 远南侯道:“曹大人那张嘴,确实害死过几个人!不过,护国公没那么弱。” 虞璃恼火了,大嗓门又发功,道:“难道这信是假的?” 远南侯抬手揉眉心,叹气道:“护国公派亲信送来的信,肯定是真的!你先去告假,然后带上厚礼,去喝喜酒!” 虞璃回自己院子后,又对妻子嘀嘀咕咕:“娶谁不好,娶个村姑……” 他的妻子季蓁蓁越听越好奇,拉住他的手,撒娇道:“我也想去喝喜酒!去看看未来的护国公夫人长什么样……” “长得再好看,也是村姑!”虞璃气不顺,同时又担心霍潇是不是真的病重了,对妻子吩咐道:“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快去准备贺礼!还有,嘴巴严些,别对外人说三道四!” 第41章 三朝回门 因为定下了冲喜的基调,新郎官不适合长途跋涉去迎亲,所以霍潇不得不留下遗憾。 不过,喜宴办得很热闹,宾客们欢欢喜喜地送祝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当掀起盖头时,赶来瞧热闹的季蓁蓁忘记了眨眼,在心中惊叹:“难怪国公爷要娶村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 美人就像从诗中走出来的!季蓁蓁在心中惊叹连连,又暗道:“国公爷好福气,得此佳人!新娘子也好福气,夫君有权有势,又有铮铮铁骨、英雄气概!” 因为是冲喜,新郎官敬酒就被免了。但为了彰显自己够义气,虞璃毛遂自荐,帮霍潇去给宾客敬酒。 深夜时分,宾客各回各家了,季蓁蓁搂着醉醺醺的虞璃,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她轻掐虞璃的脸,道:“看在你带我来瞧热闹的份上,今天少打你两下,一喝酒就变猪!” —— 第二天上午,苏芽以女主人的身份送别虞璃和季蓁蓁。 季蓁蓁跟她说悄悄话。“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苏芽笑道:“当然可以。” 季蓁蓁又笑问:“那你会给我回信吗?” 苏芽点头答应。 季蓁蓁道:“你迟早会去都城的,提早做好准备。” “多谢!”苏芽目送马车走远,然后去书房找霍潇。 “夫君很忙吗?”苏芽问。 霍潇嘴角微翘,道:“忙着帮你申请诰命夫人的封号。” 苏芽问:“是个虚名吗?” 霍潇微笑道:“有俸禄,但不多。过来帮我研墨。” 听说有俸禄,苏芽高兴地走上前,一手握衣袖,一手研墨。 霍潇又道:“等皇上恩准了,咱们要去都城谢恩。” 苏芽道:“我没去过都城,有些紧张。” 霍潇放下笔,揽住她的双肩,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不用怕,有我在。该怎么做,我会提前告诉你。” 随诰命夫人的申请奏折一起到达都城的,还有喜饼,以及护国公成亲的消息。无论达官贵族,还是寻常百姓,都感到吃惊,议论纷纷。 然而,霍家的气氛却是阴云密布。 霍藏摔了十几个花瓶,怒骂:“不孝子!” 他的继妻邓氏在一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道:“他翅膀硬了,哪里还会把长辈们放在眼里?您如果被他气死了,他反倒称心如意!” “逆子——”霍藏起身朝外走。“我要去告御状!告他大逆不道!” 邓氏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出主意:“皇上偏向他,您去也没用!不过,没入族谱的人,不算妻,只能算妾!那个女子肯定想入族谱,到时候他们就得跪下来磕头,恭恭敬敬地敬茶,喊爹娘!到时候您再拿捏他!” 新婚后,三朝回门。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时,却来了不速之客。 “俺是芽丫头的外公!” “这是她外婆!舅舅!舅妈!表弟!表妹!” “这是芽儿她娘!后爹!弟弟!妹妹!” 这么一大群人挤进门,苏青山和宋宝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宋宝想大骂眼前这群厚脸皮,但不得不忍着,不想破坏孙女新婚的喜庆。 第42章 就像看见臭狗屎 霍潇精准地看向苏芽的亲娘钱圆圆,在五官上,她与苏芽有五六分相似,但是神态相差太远。 钱圆圆一脸胆怯,尴尬地笑道:“芽儿!” “娘亲。”苏芽轻唤一声,眼睛和鼻头瞬间红了,泪水氤氲,但她的脚没动。 母女俩仅相隔几步的距离,但在岁月的打磨和洗礼下,看不见的鸿沟早已将两人越推越远。 霍潇默默地握紧苏芽的手。 外公钱老千笑道:“芽儿这丫头越长越像她亲娘了!娘儿俩好久没见了!快亲热亲热!” “这是你后爹金大宝!你亲爹没了,以后你就把后爹当爹!” “你婆家如果敢让你受委屈,我和你后爹家就是你的娘家,保管给你出头!” 钱老千拍着胸膛自说自话,唾沫横飞,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正起劲的时候,苏青山忍不下去了,冲上前,揪住钱老千的衣衫,往外拖。“老混蛋!闭嘴!回你自己家去!” “芽儿他爷爷,今天是好日子,你别乱来!别伤和气!”钱老千赔着笑脸,伸手扒住门框,不肯出去。 “爷爷!别理他!”苏芽怕爷爷吃亏。 所谓的后爹和舅舅舅妈都去帮钱老千,眼看着场面要失控,霍潇给护卫递个眼色。 护卫们一出手,钱家人立马被推到了门外,并且越推越远。 “芽儿!外孙女婿!” “我是真心来贺喜的!” 钱老千不死心,还扯着嗓门喊话。 “咱们是亲戚!以后要互相走动!” …… “国公爷,让您看笑话了。”宋宝满脸苦涩。 她想想就难受,就后怕,如果那群人前几天就来闹,可能亲事都要被他们搅黄去。 霍潇微笑道:“奶奶,您叫我霍潇就行,您叫国公爷,把我给叫老了。” 宋宝被逗笑。 霍潇捏捏苏芽的手,又安慰道:“我家也有几个爱闹腾的亲戚,以后苏芽也要看我的笑话。彼此彼此,就扯平了。” 苏芽用绣帕擦一下湿润的眼角,看向霍潇,破涕为笑,道:“咱们是一家人,要看也是看别人的笑话!” 她又叮嘱:“爷爷奶奶,以后他们如果再来,你们别跟他们拉拉扯扯,我怕你们吃亏。” 苏青山板着脸,道:“刚才是太生气了,以后懒得理他们!” 苏芽想了想,道:“提防他们明天又来闹,你们干脆随我去温泉山庄住几天。” 苏青山和宋宝不约而同地摆手。“那不行。” 宋宝道:“这么多鸡鸭鹅,骡子,都要喂食,菜地也要浇水!菜也要天天摘,多留一天就变老了!我们离不开!” 苏芽劝道:“花几十个铜板,在村里请个人,帮忙照看两天就行。” 宋宝和苏青山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不约而同地心想:现在芽儿真是不一样了,嫁的夫君阔气,她也跟着阔气了。 苏青山笑道:“种几亩薄田,哪能动不动就大手大脚地花钱?” 苏芽道:“银子我给!你们享福就行!” 宋宝拉住孙女的手,轻拍拍,笑道:“你给也不行,爷爷奶奶舍不得。” 霍潇笑着插话:“奶奶,那就让我来给!” 宋宝连忙摆手,把缺门牙的嘴笑得合不拢了,道:“你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省着点花。” “再说了,他们看芽儿嫁得好,想来沾光,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不怕他们!就像看见臭狗屎,顶多恶心一下。” 第43章 你好看 话虽这样说,但晚上的时候,宋宝还是气得睡不着觉。 旁边的苏青山被吵到了,问:“你翻来翻去,烙什么饼呢?” 宋宝在黑暗中幽幽地道:“在想咱们那前儿媳妇,当初她非要听她娘家的话,要改嫁,现在看上去脸黄黄的,瘦瘦的,过得不咋好。” 苏青山冷声道:“改嫁之后,就是外人了!咱们管不着!” 宋宝道:“芽儿今天哭了,你没看见啊?芽儿还是心疼的,那毕竟是她亲娘,现在芽儿又嫁得这般好……” 宋宝确实猜对了。 苏芽一回温泉山庄就叮嘱谢管家,派人帮她打听亲娘钱圆圆这几年的情况。 谢管家微笑着答应,又问道:“夫人,您想要几个丫鬟婆子?明天我叫人牙子来,任您挑。” 苏芽想了想,道:“谢管家,我可以不要吗?我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做好了,不用丫鬟帮忙。” 谢管家笑道:“夫人,现在的您不是以前的您了。而且您以后还要随国公爷去都城,都城的夫人个个丫鬟成群。” 苏芽一点也不向往都城,甚至一听说都城就发愁。她虚心问道:“如果我和都城的那些夫人不一样,是不是就不好?” 谢管家耐心地道:“不是不好,而是不方便。有时候您要随国公爷出门赴宴,有时候又需要在府里招待客人,忙起来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丫鬟。” “那……”苏芽思索着,问:“谢管家,你觉得我需要几个丫鬟?” 谢管家笑眯眯地建议道:“可以先买十个,四个贴身大丫鬟,四个普通丫鬟,两个粗使丫鬟,另外选两个勤快的婆子去苏家村的新宅子。” 苏芽眉开眼笑,道:“谢管家,你想得真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等谢管家走后,苏芽去找霍潇,最后在温泉池子里看见他。 霍潇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她,发出邀请:“一起泡会儿?” 苏芽害羞,红着脸摇头。 霍潇故意逗她,道:“不肯一起沐浴,为何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苏芽在温泉池子旁坐下,不好意思地偏头看向别处,软糯地道:“你好看!” 霍潇忍不住笑起来,小麦色的胸膛上流淌着水珠,在氤氲的温泉热气中若隐若现。 苏芽也忍俊不禁,又把谢管家刚才的话说给他听,还补充道:“贴身大丫鬟是什么样的丫鬟?” 霍潇道:“帮你梳头、穿衣,铺床叠被,你沐浴或者睡觉时,她们都在旁边守着你,几乎形影不离。” 苏芽越听越皱眉头,最后整张脸都发愁地皱了起来。 霍潇抬起手,捏一下她的脸蛋,笑道:“如果你不喜欢,就让她们离你远点儿。反正你的丫鬟一定要听你的话。” “那……如果遇到不听话的丫鬟,怎么办?”苏芽好奇地问。 “不听话就换!何必委屈自己?”霍潇说完,伸手去拉苏芽。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苏芽落到了温泉池子里。 霍潇伸长双臂,双手放在温泉池边,恰好把苏芽圈在中间。 苏芽躲不开他的怀抱,又躲不开他那盛满笑意的眼眸,干脆鼓起勇气,抬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第44章 选丫鬟 不知不觉,又睡到了日上三竿。苏芽伸手掀开床帘,阳光刺眼,她眼睛微眯,看向桌上的琉璃沙漏。 总共二十四小格的琉璃沙漏,已经有十小格是空的了。 “这么晚了?”她嘟囔一声,快速起床。 成亲之前,她从没睡到这么晚过。 不过,不是她变懒了,而是因为夜晚的床笫之欢过于折腾,比种地更累。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霍潇第二天总是神清气爽,早早地就起床了?她为什么腰酸腿疼,睡不够? 当苏芽享受早膳时,谢管家来禀报:“夫人,人牙子来了,等您吃完早饭,就可以去挑选丫鬟。” 人牙子一共带来了三十个丫鬟,十个婆子。 苏芽买过很多东西 ,但这是第一次买人。面对那些饱含渴求或者讨好的眼睛,她无所适从。 从那一双双眼睛里,她甚至解读出了一种特别的意思:如果她不买下这些人,这些人将会非常失望。每一个都是如此。 同样是人,同样是女子,苏芽悄然地产生兔死狐悲的共情之感。 见女主人迟迟不选人,人牙子有些心慌了 ,赔笑道:“夫人,都怪我,今天带的这些人不合您的眼缘,等明天我再挑一批新的过来。” “不是,你别多想。” 苏芽连忙否认,为难地看向谢管家,道:“谢管家,借一步说话。” 走到账房里,苏芽立马表示无奈,道:“我不知道该选谁。她们好像个个都想让我选中。谢管家,你教我。” 谢管家无奈地笑道:“夫人,你总这样心软是不行的。选丫鬟,当然要合心意。您看谁顺眼,就选谁!” 苏芽垂眸思索,仍旧不忍心去面对那些眼神。“谢管家,你选!你选人的眼光比我好!我去给菜地浇水,去喂兔子!” 说完,她走得快快的,像逃跑一样。 谢管家望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他心想:夫人纯善、仁爱,但缺少心机、城府,将来去了都城,去达官贵族的圈子里混,岂不是羊入狼窝?唉!愁人! 谢管家经验老道,回到人牙子和那群丫鬟面前,挨个儿询问,观察她们回答问题时的眼神,看她们眼神是否躲闪,脑子是否灵光。 “夫人,十个丫鬟和两个婆子都暂时挑好了,您过目一下。”谢管家把选中的人带去苏芽面前,让苏芽做最后的定夺。 苏芽一边喂兔子,一边挨个儿看一眼,微笑道:“行!就这样!” 谢管家去结账,打发走了人牙子,然后把新丫鬟和婆子带去训话。 “咱们府里,最看重的就是规矩。” “第一条规矩,不可偷盗。” “第二条,不许进书房。” “第三条……” 苏芽故意慢慢靠近,挑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看看谢管家是怎么办事的,因为她想学。 学完之后,苏芽又回到菜地,一边浇水,一边琢磨。 比起跟人打交道,她更喜欢跟菜地打交道。虽然谢管家高声训话时的模样非常自然,但她在脑子里把谢管家换成自己之后,想象自己对丫鬟们恩威并施,如同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顿时感觉十分别扭。 第45章 一二三等 训话之后,谢管家让苏芽给丫鬟婆子们重新赐名。 苏芽道:“小南,小白,阿冬,阿橘,阿萝,豆豆,阿椒,芸儿,蒿儿,小艾。桂婶,福婶。” 谢管家一听,眼前自动浮现南瓜、白菜、冬瓜、橘子、萝卜……他顿时憋足了笑意。 谢管家问:“夫人您选谁做贴身大丫鬟?” 苏芽诚挚地道:“一个也不要,可以吗?” 谢管家揣摩人心,试探着问道:“夫人不喜欢外人靠得太近,对吗?” “对。”苏芽点头。 谢管家微笑道:“那就先挑几个梳头丫鬟,等熟悉了,夫人再定夺。” 苏芽道:“行!” 选梳头丫鬟就容易多了,凭的是梳头的手艺。 让丫鬟们互相梳头,苏芽和谢管家坐在旁边看。 谁梳的花样多,梳得轻巧,一目了然。 “豆豆、阿萝、小艾、阿橘,你们四个暂时做梳头丫鬟。”这次苏芽完全自己做主了。 “多谢夫人!”这四个丫鬟明显格外开心些。 谢管家提醒:“夫人,接下来选二等丫鬟,她们要负责端茶递水,缝补衣衫,跑腿传话,您再考考她们。” 苏芽依样画葫芦,还是让她们展示给自己看。 过了一会儿,小南、小白、阿冬和阿椒被选为二等丫鬟。 剩下的芸儿和蒿儿被选为三等丫鬟,负责干杂活、粗活。 谢管家道:“你们去门口找侍卫周七,让他带你们去住处,去收拾打扫一番。” 众丫鬟婆子齐声答道:“是。” 等丫鬟婆子们走后,苏芽好奇地问:“谢管家,为什么要把丫鬟分为一二三等?以前我算几等?” 毕竟她也是做过丫鬟的。 谢管家哭笑不得,道:“夫人,您和她们不一样,她们都签了卖身契,您没有啊!严格来说,您以前不算丫鬟,只是做短工而已。” “而且,以后万万不要再提这话了!有些小心眼的人,可能会把这当成您的把柄。” 苏芽笑道:“这算什么把柄?难道他们都不干活?不赚钱养家吗?” 谢管家道:“都城里那些千金小姐都是不干活的,衣来伸手,十指不沾阳春水,只学些琴棋书画,而且一提到钱,就要嫌弃,说铜臭味太重,俗气。” 苏芽听得发笑,觉得有趣。“难怪说一样米养百样人。” 谢管家暗暗叹气、担忧,心想:等夫人去了都城,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苏芽又回到正题,道:“你还没说一二三等丫鬟有什么不同。” 谢管家道:“干的活不同,每月的例钱也不同。一等丫鬟是二两银子每月,二等丫鬟是一两银子外加五百文铜钱,三等丫鬟是一两银子外加一百文铜钱。” 苏芽道:“三等丫鬟干粗活、杂活,算是脏活累活,得的钱反而最少。难怪刚才选丫鬟时,她们比较失望。” 谢管家道:“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她们干活的手不灵巧,口齿又不伶俐,别人能取代她们,她们却无法取代别人,所以注定拿不到高工钱。” 苏芽道:“可是,我不想那样算工钱。我想让三种丫鬟的工钱一样,可以吗?” 谢管家立马答道:“当然是由夫人做主。” 苏芽在心里盘算一番,道:“咱们府里的丫鬟不分一二三等,全是一样的丫鬟,每月的例钱都是一两银子外加五百铜钱,怎么样?” 谢管家微笑道:“都听夫人的!” 第46章 剪不断理还乱 桂婶和福婶即将被送往苏家村的新宅子。 临行前,苏芽细细叮嘱:“你们帮我照顾爷爷奶奶,不可粗心大意。如果有外人上门闹事,你们一定要劝阻。” “请夫人放心。”桂婶和福婶立马答应。 谢管家又给苏家村的新宅子安排了一名护卫,如果有急事,护卫可以骑马过来报信。 —— 谢管家派人打听出苏芽亲娘钱圆圆的情况后,并未直接告诉苏芽,而是先去禀报霍潇。 谢管家道:“钱氏的丈夫金大宝祖上经商,曾经阔过,现在虽然没落了 ,但手上还留有二十亩良田,一间铺子,靠租金就能养活一家人。但他风流成性,在外勾搭有夫之妇,有一次闹大了,赔了十两银子,还被打断了腿,导致现在走路有点跛。” “钱氏懦弱,但极爱争风吃醋,夫妻俩经常争吵,甚至动手打架。钱氏自然打不过。两人生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四岁,小女儿两岁半。” “夫人让我去打听钱氏的情况,但我怕夫人难受,所以没急着去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普通人根本不屑去念别人家的经,像看见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嫌烦。 霍潇听完后,手指敲击书案,考虑了一会儿,发话道:“你亲自出面,去警告那个金大宝,如果再跟妻子打架,就打断他的手。过不下去就和离!” “是。”谢管家立马答应。 霍潇又道:“你答复苏芽的时候,别提那些糟心事,只说钱氏衣食无忧就行,免得她担心。” “是。”谢管家立马去找苏芽,按照霍潇吩咐的,对她报喜不报忧。 苏芽并不是简单地听听而已,她是真的对亲娘上心,因此感到疑惑,问道:“既然衣食无忧,为何脸色发黄,又干瘦?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谢管家如实答道:“没打听到她得病的事。如果夫人不放心,我再派人去打听。” 苏芽斟酌片刻,道:“不必。我想跟她见一面,亲自问问她。” 她虽然对外祖父等人十分反感,不愿搭理他们,但对亲娘的感情比较复杂,既怀有关心,又恨她当年执意改嫁。 谢管家犹豫一会儿,问道:“夫人,见面的地方定在哪里?” 苏芽静静思量。 如果定在苏家村,可能会惹得爷爷奶奶难受。如果定在温泉山庄,可能会打扰到霍潇。如果定在钱氏现在的家,自己又难受,因为她不想看见钱氏现在的丈夫金大宝。 谢管家察言观色,提建议:“县城里有一家名叫万壑松的茶馆,还算干净,把钱氏约在那里的包厢见面,如何?” 苏芽答应道:“行。劳烦谢管家去安排。” 谢管家转身离开后,忍不住叹气,他担心钱氏找苏芽诉苦,或者求苏芽办什么事。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怕就怕别人不谈银子只谈感情。 谢管家办事,既快速,又周到。第二天就带着护卫去警告了金大宝,又在当天下午把钱氏约到了万壑松茶馆的包厢。 钱氏把小儿子和小女儿也带了过来。她一见到苏芽,就开始哭,一边跟苏芽忏悔,当年不该改嫁,一边把一双儿女往苏芽的方向推,想让孩子跟苏芽亲近。 第47章 不是活菩萨 “姐姐!” “姐姐!姐姐!” 两个小孩都很热情,天真无邪。 “芽儿,金源和金珠都像你小时候。他们天天想见你。”钱氏泪中带笑,心思显而易见。 苏芽不是铁石心肠,但也不是活菩萨。她给两个小孩发了见面礼——银锁片和银镯子,又递点心给他们吃,然后就切入正题,问道:“您身体可好?” 钱氏含泪笑道:“如果能天天见到芽儿,娘肯定能长命百岁!芽儿,为娘是不是太贪心了?” 苏芽沉默,眼睛悄悄地红了,浮现泪光,在钱氏的期待目光中,她冷静地答道:“你如果遇到大的难处,我不会不管你。至于别的,您就别想了。咱们各过各的。我希望你们别再去苏家村打扰爷爷奶奶,他们老了,经不起折腾。” 钱氏低头抹泪,一个劲地哭,一边说自己做错了,一边求苏芽原谅她,不要不理她。 苏芽狠下心,直接离开这里,乘马车回了温泉山庄。 她闷闷不乐,一回来就锄地,想要再在墙角边开垦一片菜地出来。 十个丫鬟全围着她打转,都想来帮忙。苏芽婉拒,道:“你们去缝补衣衫!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霍潇已经从谢管家那里得知了母女见面的情况,大步流星地从书房走出来,来到苏芽身后,孩子气地伸手蒙住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苏芽嘴角翘起,故意说道:“俊不俊美啊?如果不俊美,我就猜不出来!” 霍潇忍俊不禁,道:“还行,你继续猜!” 苏芽笑道:“是我那天下无双、文武双全、顶天立地、怕吃苦药……的俊美夫君吗?” 霍潇松开手,笑得有点无奈。 苏芽转过身,把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轻声道:“等我当了娘亲,一定不在孩子面前哭,不当懦夫。” 霍潇轻抚她的后背,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我尽力,让苏芽早点当上娘亲。” 苏芽瞬间满脸通红,推开他,捡起锄头,继续锄地。 霍潇伸手帮她整理一下微乱的头发,道:“这段日子,为了成亲的事忙前忙后,把你的学业耽误了,想不想继续念书?” 苏芽停下锄头,问:“还是请陈夫子来教我吗?” 霍潇道:“你自己决定。” 苏芽问:“你是不是嫌我字丑,所以催我继续念书?” 霍潇满眼笑意,道:“哪有?我每天把你亲笔写的婚书拿出来拜读,已经成了医我头痛的良药!天下独一无二的能治病的字,只有你能写得出来!” 苏芽一听婚书就害羞,又觉得他这是在取笑自己,于是出声威胁:“等会儿我要把婚书藏起来!” 霍潇凑近她的耳朵,故意说道:“藏了婚书也不怕,我还有另一味灵丹妙药!只要抱着那一味灵丹妙药,百病全消!” 苏芽气得转身,用拳头捶他。“霍潇!成亲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要是被别人偷听去,没脸见人了!” 霍潇被捶得甘之如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笑得满面春风。 第48章 身不由己 第二天,陈夫子就登门了。得知苏芽如今成了霍潇的夫人,陈夫子难掩吃惊 ,小声问道:“苏芽,是否有人强迫你?” 苏芽摇头,落落大方地微笑道:“陈夫子,您不要担心我。我和夫君是两情相悦。” “那就好。我为你高兴。”陈夫子也微笑,不再说闲话,开始考苏芽的功课。 “夫人,您的诰命夫人封号被恩准了,宫里派公公来宣旨,请您去堂屋接旨。”丫鬟豆豆欢欢喜喜地跑来传话,打断了陈夫子的教学。 苏芽连忙向陈夫子道歉,然后快步向堂屋走去。 霍潇比她先到,正在等她。 接旨之后,福公公笑问:“国公爷和夫人何日去宫里谢恩啊?皇上天天念着国公爷,皇后娘娘也想见见国公夫人。” 霍潇笑道:“皇恩浩荡,微臣不敢耽误。收拾行李之后,明天就动身出发。” 福公公大笑,觉得自己这趟差事总算办得圆满了,赛过了上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曹大人,等回宫后,自己有希望升上大太监。他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国公爷终于要回都城了,皇上不知多高兴呢!奴先行一步,回宫中恭候国公爷和夫人!” “公公慢走。”霍潇客气地送出几步,然后由谢管家接着相送。 霍潇回头时,看见苏芽正在好奇地研究圣旨。 苏芽小声问:“夫君,这圣旨是皇上亲笔写的吗?” “当然不可能。”霍潇微笑道:“翰林院的官员帮忙写的。” 苏芽佩服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夫君什么都知道!” 霍潇有点担心苏芽,道:“等到了都城,你不懂就问我。夫妻是一体,有我在,你就不用怕。” 苏芽问:“去几天就回来吗?” 霍潇道:“不确定。可能会留很久。” 苏芽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了,她牵住霍潇的衣袖,拉他去卧房说悄悄话。 “夫君,我不能和爷爷奶奶分开,太久或者太远,都不行。” 霍潇不想骗苏芽,于是实话实说:“那就只能带爷爷奶奶一起去都城。” 他双手捧住苏芽的脸,凝视她的双眸,郑重地道:“别人只知道我位高权重,却看不见我的身不由己。” “在温泉山庄养病的这段日子,能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等回到都城,我身为臣子,又掌管兵权,在其位,谋其职,不能尸位素餐,不能想去哪就去哪。” “如果边境动乱,我必须带兵出征,可能几年都回不了家。” 听他这样说,苏芽的眼泪涌了出来。 滚烫的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最终汇聚在他的手心里。 “是我太贪心,成亲前不敢对你说这些话,怕把你吓跑。” 苏芽抱住他,哽咽道:“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被吓跑。” “我不喜欢都城,但是……夫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爷爷奶奶虽然舍不得田地和老屋,但他们更舍不得我。咱们把爷爷奶奶也带上,一家人不分开。” “好。不哭了。”霍潇亲吻她的脸颊,吻去晶莹滚烫的泪珠。 泪是咸的,内心却感到无比的甜。 第49章 意外 因为明早就要出发前往都城,时间紧迫,所以苏芽连忙乘马车赶去苏家村。 “哎呦!哎哟!” 苏芽刚进院子,就听见奶奶呼痛的声音。 “奶奶!怎么了?”苏芽冲进厨房,见宋宝正弯腰趴在水缸边,拼命用水洗眼睛。 “热油炸开了,进了眼睛,疼死我了……芽儿,你怎么回来了?”宋宝转头看苏芽,眼睛通红,特别是左眼。 锅里的油正滋啦滋啦地响,苏芽转头瞅一眼,瞅见许多油和油渣。 丫鬟们连忙来帮忙扶宋宝,苏芽吩咐道:“把灶里的柴拿出来,用水浇灭!” “把我奶奶扶到马车上去!” “奶奶,你先在马车上等一下,我去找爷爷回来。” 苏青山挑着两桶山泉水,哼着山歌,下了山,往家走。 “爷爷!”苏芽朝他跑来。 “芽儿回来了!”苏青山眉开眼笑,十分惊喜。 苏芽急切地道:“奶奶熬猪油,被热油溅进了眼睛里,咱们带她去温泉山庄,让欧阳太医瞧瞧。” “严重吗?”苏青山连忙一路小跑。 把家里的鸡鸭鹅托付给桂婶和福婶,苏芽和苏青山也上了马车,快马加鞭,赶往温泉山庄。 宋宝一路上强忍着,没再喊疼,但眼泪止不住,眼睛变得又红又肿。 苏芽心疼,问:“有福婶和桂婶在,怎么不让她们帮忙干活?” 苏青山扶着宋宝,叹气道:“唉!我们一辈子没使唤过别人,不习惯啊!芽儿,你别责怪别人,是我和你奶奶不让她们帮忙。” “是啊!”宋宝出声附和。“是我不让她们帮忙。” 苏芽心疼道:“先别管别人了,眼睛还疼吗?” 宋宝时不时用湿布捂一下眼睛,答道:“不怎么疼了,小事而已,以前也有过。” 然而,苏芽看她表情就知道,肯定还非常难受,不然不会一点笑容也挤不出来。 丫鬟豆豆把一条新的布洗干净,递到苏芽手边。 苏芽拿走宋宝手里的湿布,换上新的。 她心急如焚,马车终于到了温泉山庄。 下马车时,又是一阵忙乱。 丫鬟阿萝和阿橘率先跳下马车,跑进院门,分别去通知谢管家和欧阳太医。 “您现在能看清东西吗?”欧阳太医耐心地诊治,用手掌挡住宋宝的右眼。 宋宝的左眼皮肿得像个红桃子,眼睛反而变成了一条缝,流着泪,道:“看不清,模模糊糊的!是不是天黑了?油灯不够亮?” 欧阳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回房取来一罐药膏,涂抹在宋宝脸上和眼皮上。 “多谢太医,现在舒服多了。”宋宝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她不止眼睛被热油溅进去了,脸上和脖子上也被烫了。 谢管家叹气,吩咐丫鬟扶二老去客房歇息。 苏芽暂时没跟着去,她向欧阳太医询问情况。“我奶奶的眼睛过几天能好吗?” 欧阳太医摇头,神情凝重,道:“每天用最干净的温水清洗眼睛,等等看!看天意!” 苏芽的内心变得忐忑不安,道谢之后,继续去照顾奶奶。 第5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爷爷奶奶,明天一早,我就要和霍潇一起去都城。等奶奶的眼睛好些了,把你们也接过去,好不好?”苏芽一手拉住奶奶的手,一手拉住爷爷的手,依依不舍。 苏青山和宋宝没有立即回答,两人沉默许久。 故土难离。上一次离开是因为战乱,要逃难,要保命。 苏青山心情沉重,道:“在这里,我们能自己种吃的,还能把吃不完的粮食和菜拿去集市,卖点钱。” “要是去了都城,没田地种,就只能靠孙女婿养着,那就成废物了。” 苏芽含泪笑道:“爷爷,你白操心了,我问过霍潇,他在都城外三里的地方有个田庄,到时候你想种地、养鸡鸭鹅,都随你!” “那好!”苏青山乐了,宋宝也笑起来。 这时,霍潇也来看望宋宝,一家人闲话几句,然后各去歇息。 苏芽回房收拾衣物,霍潇道:“不用忙,明早交给丫鬟收拾。不早了,早点歇息。” 苏芽停下来,回头看向霍潇,见他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她熄掉灯,走过去,静静地躺在他身边,抱住他,问:“夫君,不舒服了吗?” “嗯。”霍潇伸手回抱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间满是她的清香,闭上眼,低声道:“头有点疼,不知道为何,抱着你,就没那么难受了。” 苏芽轻抚他的后背。 屋漏偏逢连夜雨,夜里宋宝去净房解决尿急的问题,忽然脑袋一阵晕眩,霎那间天旋地转,然后腿一麻,身子往旁边一倒,胳膊肘先着地,脑袋还倒霉地撞到了墙上。 “咚!” “青山!青山!”宋宝连忙呼喊。 睡着的苏青山从梦中惊醒,顺着声音找到宋宝,扶她去床上。 宋宝道:“手麻了,动不得了。” “唉!”苏青山叹气,道:“别急,我去请欧阳太医来瞧瞧。” 宋宝拉住他的胳膊,道:“别去!这深更半夜的,惊动别人,多不方便。等明早再去。” 苏青山无奈,只能自己先给宋宝看看伤势。 拖到早上,欧阳太医跑来诊治,无奈道:“老人家不经摔,您这骨头不但摔断了,而且还裂开了,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宋宝像做错事的娃娃一样,无助地哭。 苏青山问:“能养好吗?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三个月能好吗?” 欧阳太医冷静地摇头,心道:这只手是废了,以后都干不了活了。 但他现在不忍心说实话,于是安慰道:“好好养伤,看天意!还伤到了哪里吗?” 苏青山连忙说:“还有脑袋,这里……” 欧阳太医帮忙上药,又叮嘱:“伤口不能沾水。头晕不晕?” 宋宝道:“晕,像在转圈圈。” 欧阳太医皱起眉头,感到为难,摇头道:“休息半天,看天意。” 苏芽临行前看见奶奶这副模样,脚顿时就像生了根。她决定不离开了。 “霍潇,那个诰命夫人的封号,我不要了,可以吗?” “奶奶病成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苏芽去找霍潇商量。 第51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霍潇扶住苏芽的双肩,叹气道:“苏芽,诰命夫人的封号不是儿戏,不能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我们把欧阳太医留在这里医治奶奶,你随我去都城谢恩,可好?” 苏芽的手指抓着衣角揉搓,十分纠结。 “奶奶的情况不好,欧阳太医说了好几次看天意,而且我昨天晚上做梦……” 霍潇知道苏芽昨晚肯定做噩梦了,因为今天早上她是在他怀里哭醒的。 他把苏芽拥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梦都是反的。奶奶吉人自有天相。” 苏芽平时心软、好说话,但这一次格外固执,不管霍潇怎么劝、怎么哄,她都坚决不肯离开。 “我先去都城谢恩,等奶奶好点了,我来接你们去都城。”霍潇只能出此下策。 “嗯。”苏芽在他怀里点头答应,脸贴着他的胸膛,手抓着他的衣衫,显然也舍不得他。 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霍潇将欧阳太医、谢管家、韦大厨和丫鬟们安排留下,又留下一百名护卫保护苏芽。 苏芽目送他离开,忍不住追追跑跑,又多送了一里路。 霍潇没有直接骑马上官道,而是拐弯去了县衙门,拜托年县令多派官差巡视,保地方安宁。 年县令受宠若惊,笑道:“您放心,下官一定不负所托!希望国公爷不要忘了下官,多多提拔下官。” 霍潇又去了屯田的兵营,叮嘱郝副将多看顾温泉山庄和苏家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稍稍放心,纵马离去。 山水渐远,路迢迢。 春风越来越暖,枝头群芳争艳,春景越来越热闹。 霍潇回到都城,百姓们夹道欢迎,迎接他们心中的战神。 “国公爷更威武了!” “国公夫人在哪?” “肯定貌若天仙!” “怎么不让咱们瞧瞧?” …… 听到议论,霍潇又被勾起了思妻之情,神情稍显落寞。 马蹄在街道上缓行,大部分护卫留在了城门外,他只带了十名侍卫前往皇宫。 在宫门前下马,留下所有侍卫,他独自进了宫门。 福公公等候多时,在前面给霍潇引路,笑道:“怎么不见国公夫人?” 霍潇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她本应该亲自来谢恩,奈何亲祖母在她临行前夕病了。夫妻一体,由我代她来谢恩,也是一样。” 福公公先是一阵唏嘘,感叹老人病痛多,做儿孙的也不容易,然后又羡慕地笑道:“国公爷体谅夫人,夫人真是好福气。可惜奴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福气。” 霍潇与他闲话几句,一路走来,丝毫没有位高权重的架子。 走到御花园时,皇上的贴身大太监亲自来迎接。 “护国公,皇上在御书房等您,请随奴来。” “多谢全公公。”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霍潇都尽量客气。 这份客气让他赢得了不少的好人缘。 全公公也询问国公夫人的问题,霍潇照常回答。 全公公安慰道:“皇上以孝治天下,一定不会怪罪国公夫人的。”接着又假装抹泪,哀凄地道:“可惜皇上和皇后,这半年被那帮酸腐书生闹得不安宁……” 霍潇重重地叹气,神情流露担忧,但不接话。 第52章 避无可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书生们闹着联名上书,分为两个诉求,一个是立皇太弟,另一个是废掉当今皇后。 两个诉求,出自同一个根源:皇帝没有活着的皇子,没有儿子继承皇位。 皇上宠爱皇后,皇后没有生出嫡子来,皇宫里唯一的庶出小皇子又夭折了,文武百官不敢公开责怪皇帝,于是把矛头对准了皇后。 霍潇是武官,不愿与那帮书生为敌,对这事一直是回避的态度。 皇帝既然要护妻,那就自己去护,别想着拉他当打手。 他去温泉山庄隐居了大半年,没想到还是避无可避。 皇帝一见到霍潇就激动,冲上来就是一拳,捶在霍箫的肩膀上,道:“舍得回来了?如果不是为了你夫人的封号,你是不是打算隐居到老啊?” 两人曾经联手抵御外敌,也曾联手逼太上皇退位,关系超过了普通的君臣。 霍潇丝毫不抵抗,被捶得后退三步,苦笑道:“若不是冲喜,微臣恐怕想回也回不来。” 皇帝关心地问:“为何?” 霍潇抬手指一下脑袋,道:“头痛,老毛病了,厉害的时候,整夜都睡不着。” 皇帝问:“现在好了?” 霍潇摇头。 皇帝心想:你小子真狡猾,一句头痛就想躲?没门! “朕收到密报,明日书生们相约一起,要在皇宫东门绝食抗议。这样闹腾,让朕脸上无光。到时候你带领五百御林军,去劝劝他们。”皇上轻拍霍潇的肩膀,托付重任。 霍潇顿时头痛,他不想管这破事。 文人和兵如果起冲突,文人流血,武官则会被文人的笔杆子给骂死。两败俱伤!背后挑唆的人反而坐收渔翁之利。 霍潇直接道:“皇上,微臣宁愿去剿匪!” 皇帝怒目而视,吼道:“你不愿为朕分忧?” 霍潇直视皇帝的怒目,分外冷静,道:“如果带兵去劝,无异于镇压,只会激得他们逆反,火上浇油,让事态愈演愈烈。” 皇帝舒出一口气,双手背于身后,焦灼地来回踱步,问:“爱卿有何妙计?” 霍潇心想:他们要储君,你立一个储君,不就平息事态了? 不过,霍潇嘴上说的却是:“皇上,西北正闹春旱,西南又有地动,百姓们为粮食和住处发愁。书生们不关心民生,实在是不应该。” “明天书生们相聚皇宫东门,您就派人去东门张贴皇榜,皇榜上写明:谁能献计献策,解西北春旱之愁,有重赏!能为西南地动之地出谋划策,也有重赏,甚至能面圣。” “如此一来,有良知的读书人肯定没心思闹事。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肯定能为皇上献上妙计。” 皇上重重地舒出一口气,道:“明日试试。你退下!” 霍潇出宫的路上遇到好几位大臣,个个找他攀谈,谈的无非就是书生联名上书的事。个个都想试探他的立场。 官场一向拉帮结派,是变相的打群架,只不过手段更阴险毒辣。 霍潇疲于应付他们,无比怀念温泉山庄的好时光,无比想念苏芽。 第53章 老糊涂了 宋宝在温泉山庄住得不习惯,于是苏芽和爷爷奶奶一起回到苏家村。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宝越来越恐慌,一天要问好几次。“我的左眼是不是瞎了?” 苏芽心疼,抱着她劝哄。“奶奶,会好起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想治好眼睛,可能也要一百天。咱们不急,有欧阳太医在呢!太医的医术是最好的!” 不远处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锤子敲打木桩。 谢管家和护卫们忙着在苏家村扩建新宅子,不然一百个护卫没地方住。 宋宝道:“芽儿,你爷爷昨天骂我,说我撞到头,撞傻了!” 苏芽哭笑不得,道:“奶奶,你等着,我帮你骂回去!” 苏芽去菜地找到苏青山,问了这事。 苏青山一边锄草,一边坚决否认:“她天天哭,我哪里还敢骂她?这老婆子,胡说八道。” 苏芽笑一笑,没当大事,以为是爷爷奶奶闹小别扭。 午饭后,宋宝坐在竹摇椅上,一个劲地打瞌睡。 苏芽给她盖上薄被,像拍小孩一样哄她睡觉。 醒来后,宋宝又找苏芽告状:“芽儿,你爷爷又骂我!说我没本事,没钱给你置办嫁妆!” 苏芽心头疑惑,微笑道:“奶奶,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那是梦里的事!” 宋宝摸着脑袋,嘟囔:“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啊?我喂鸡去!” 苏芽望着奶奶的背影,笑意烟消云散,忧愁爬上了眉梢。 到了晚上,看见桌上荤素搭配,有六盘菜,宋宝震惊了,抱怨道:“老头子,你怎么买这么多肉回来?花钱大手大脚!以后没钱给芽儿置办嫁妆,怎么办?” 苏青山被骂得一脸懵,顺口回骂道:“老婆子,你病糊涂了?胡说八道!” 苏芽心中忐忑,有了不好的猜想,放下筷子,拉住宋宝的手,道:“奶奶,我已经和霍潇成亲了,你不记得了吗?” 宋宝皱眉头,道:“霍潇是谁?多大了?哪个村的?配得上芽儿吗?” 苏青山搁下筷子,吃不下饭了,惊讶地盯着宋宝。 他经常说她糊涂,没想到她现在真的老糊涂了。 苏芽难以接受这个情况,她擦一下眼角的泪,去新宅子那边,把欧阳太医请过来。 欧阳太医看诊之后,十分无奈,实话实说:“祸不单行啊。老了,容易忘事,痴呆。以后千万不要让她一个人去远的地方,怕她不记得回家的路,会走丢。” 夜里,苏芽琢磨这些事,忍不住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一会儿琢磨奶奶的病,一会儿又想念霍潇,等到早上起床的时候,显得格外憔悴。 当她对镜梳妆的时候,谢管家欢欢喜喜地在院子里喊:“夫人,爷派人送信来了!” 苏芽连忙跑出去,伸手接过信,回屋看。 霍潇说他已经去皇宫谢恩,一品国公夫人的封号已经是板上钉钉。他又问奶奶的病是否好些了,最后写道:“日夜牵挂,早日团聚。” 这封信仿佛灵丹妙药,苏芽再出门时,已经喜上眉梢,神清气爽了。 谢管家指着两个大箱子,笑道:“夫人,您刚才只顾着看信。爷还捎回两箱东西呢!” 苏芽一打开箱子,就闻到药味,连忙请欧阳太医过来。 欧阳太医欢欢喜喜,挑挑拣拣之后,道:“这些药恰好适合老夫人。” 第54章 开荒 孙女婿虽然回了都城,又做回了位高权重的大官儿,但没忘了他们。 苏青山感动得眼泪汪汪,问道:“这些药贵不贵?” 欧阳太医指着人参、灵芝、天麻等名药,道:“有些贵,有些便宜。难得的是,这些药材都是上品。” “你们不知,我随国公爷在兵营的时候,特气人!有时候兵部送来的药材是发霉的!好好的救命药变成了毒药!当时差点气死我!” “这个药膏是宫廷御用,有钱也买不到,对烫伤有奇效。国公爷有心了。” 苏芽一听兵营的事,就格外上心,问道:“兵营是不是经常缺药材?” 欧阳太医叹气道:“兵营啊,啥都缺!有时候找不到水喝,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能活着回来,真不容易!” 苏芽把这话记在心里,仔细琢磨。 中午,等宋宝午睡了,苏芽铺纸、研墨,给霍潇写信。 “奶奶旧病未愈,又添新病,昨日她竟然忘了你是谁。” “今日欧阳太医提到兵营的事,我想到你们当初打仗的不易,很难过。” “如果不能帮上什么忙,我感觉自己是个米虫、废物。” “所以,我要找欧阳太医多请教,最好是在山上种些药材。” “说来也奇怪,我以前只想着种南瓜、萝卜、苞米,竟然忘了最珍贵的药材。” “你最近好不好?头疼不疼?睡觉香不香?” “我好想你。” 落款:苏芽。 把晾干的信装入信封,派护卫送往都城。 欧阳竹听说苏芽想在附近的山上种药材,有些吃惊,道:“药材难种,它不像粮食和菜,你种菜,过几个月就能吃,但是你药材,可能要过好几年才能有收成。这可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 苏芽笑道:“我不是为了赚钱。我是因为听您说了兵营的事儿,所以想帮点忙。” “原来如此!”欧阳太医豁然开朗,终于明白国公爷为什么会钟情一个村姑了。 他又说道:“有些药材非常难得,有地域的限制,只能在干燥的地方种,或者只能在湿热的地方种。” “我先去翻翻医书,明天再进城一趟,去药铺问问。” 苏芽道:“我也识字,可以帮忙翻医书。您翻一本,我翻一本,这样就快了。” 欧阳竹笑道:“行!” 次日他们又去县城里的药材铺打听,得出结论,可以在本地种黄芪、金银花、山楂、白芷、酸枣仁、枸杞子、柴胡、丹参…… 加起来有几十种,够他们忙的。 宋宝看他们忙来忙去,疑惑地问:“芽儿,这些人是谁啊?哪儿来的?说话怎么带外地口音?” 苏芽无奈,停下来,耐心地陪奶奶说会儿话。 护卫们人多,力气大,苏青山每天带他们开荒,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收获。 “芽儿,一里外的山里不是有个湖吗?传说那里以前是乱葬岗,平时人都不敢去。今天我和壮士们去那里开荒了,还行,没见到鬼!打算在那里种莲蓬,再养点鱼!” 苏芽朝爷爷竖起大拇指。 宋宝急了,接话道:“那里就是乱葬岗!听说有好多人骨头在那里!你个老头子,嫌命长了?跑去那里干啥?咱家的地还不够你种吗?” 苏青山摸摸鼻子,道:“幸好有壮士们壮胆,是有一些白骨,他们顺手就帮忙埋了。” 侍卫周七一边用大碗喝水,一边接话道:“那白骨都是好多年前的了,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打仗的时候,天天见新鲜的骨头都不怕!” 第55章 种药材 谢管家是个精明人,把这几天新开荒的地都登记造册,道:“夫人,朝廷对开荒有优待,开荒田地可免三年赋税。” “挺好的。”苏芽微笑道:“新开荒的地,以后都归我们种吗?” 谢管家道:“还需要去一趟官府,如果顺利拿到田契,以后就归您了!” 苏芽立马道:“不能归我!谁开荒的,就归谁!如果能拿到田契,就分给护卫们。他们开荒很辛苦。” 谢管家笑道:“田契可值钱了,夫人真不打算要吗?” 苏芽笑着摇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虽然不敢自称君子,但还没走上卑鄙小人的道路。 谢管家又笑道:“说到田契和荒地,我想到前年都城里闹出的一件大事。” 苏芽好奇地看向谢管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谢管家接着道:“前年三月,皇上的妹妹佑瑜公主给皇上上书,索要一大块荒地,大概有三百亩,位置在东北某县,离都城很远。” “皇上恩准了。等到六月,有官员上书弹劾佑瑜公主,说公主索要的荒地其实是百姓已经开垦出来的耕地,公主串通当地官府,不给开荒的百姓签发田契,然后豪夺百姓的田地。” “这事闹得皇家颜面尽失,佑瑜公主的封号差点没了。” 苏芽听得目瞪口呆,吃惊地道:“公主不是很尊贵吗?怎么还贪财?” 谢管家笑眯眯地道:“夫人,等您去了都城,就会知道了。越是达官贵族,就越讲究排场,花出去的银子如流水,自然就得想办法往家里捞银子。有些人不要脸,捞银子的手段就卑鄙无耻些。” 苏芽无奈地叹气:“越是听你们说都城里的事,我就越不想去那个地方了。谢管家,你觉得是温泉县更好,还是都城更好?” 谢管家笑道:“各有各的好。都城繁华,温泉县清静。” 苏芽忽然变得失落,道:“霍潇也说这里清静,但他身不由己,必须回都城去。”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也要去都城,夫妻团聚才好。” 苏芽低头看地,轻声道:“我晓得,等奶奶病好些了,我就带爷爷奶奶一起去都城,一家人团聚。” 谢管家亲自去县衙门办田契,年县令的亲信认得他,立马给年县令通风报信。 在县令的特意关照下,官差们迅速去实地丈量田地,田契来得格外顺利。 谢管家带着田契回来,上交给苏芽。 苏芽翻看一番,问道:“怎么都写我的名?” 谢管家微笑道:“我问过护卫们了,他们都不要。他们每月各有五两银子的例钱,不能只拿银子不干活啊!” “何况夫人开荒是为了种药材,种药材又是为了给兵营用。他们都是去战场上打过仗的,都晓得兵营的药材有多珍贵。” 苏芽又把田契递回去,笑道:“谢管家,你保管!” 谢管家收起田契,又道:“我去打听过,有些药材是种种子,有些是栽培幼苗。可惜这附近没有药农。” 苏芽道:“我和欧阳太医上次找药铺的人打听过了,三里外的牛家村有药农,我打算亲自去看看人家是怎么种药材的。” 第56章 药农 宋宝越来越像难哄的娃仔,她眼看苏芽和苏青山骑上骡子,要出远门,她抱住骡子腿,闹着也要去。 苏芽只能带上她。 去到牛家村,苏芽没想到会看见曾经一起被选为四美的牛真真。 牛真真正在晾晒药材。 “牛真真!” “苏芽!” 两人惊喜地抱到一起,互相打量,相视而笑。 牛真真笑道:“你怎么来我家?特意来看我吗?” 苏芽笑道:“我是来看药农怎么种药材的,没想到这是你家!真巧!” “我爷爷的爷爷是药农,代代相传,传到我哥哥,已经是第五代了!”牛真真牵住苏芽的手,热情地带她去看自家的药材地。 “那是我爷爷!” 牛真真的爷爷牛百顺正在埋种子,看见牛真真带一群外人来了,面带疑惑,直起腰来看。 “牛爷爷好,我们是苏家村来的!离这里三里远!”苏芽笑着打招呼。 笑容甜的人总是招人喜欢些。 牛百顺也笑道:“苏家村不远!以后常来玩!真真,带客人去家里喝茶!留下来吃饭!” 牛真真道:“爷爷!人家不是来玩的,是想来跟您学种药材!您就直接说教不教。” 牛百顺瞪孙女一眼,心想:心眼怎么那么直?养家糊口的本事怎么能随便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哩! 苏芽环顾牛家的药材地,真心夸赞道:“牛爷爷真能干,地里的药长得很茂盛!” 牛百顺道:“你们人多,可以看,但不能乱走,别把我的药材踩了,有些种子还没发芽呢!” “放心,我们不乱踩。”苏芽答应着。 牛百顺又弯腰去埋种子了,边忙边说:“你们如果想跟我学,就要买我家的药种子。必须年年买!到时候我手把手地教你们,保管能种好!” “你们别看我埋种快,以为盖上土,再浇点水,这药材就能长出来了,没那么容易!” “种子要埋多深,几月播种,浇多少水,都是有讲究的!有些种子还要沙藏!更讲究!” “我家种药材至少有两百年了,是老师傅手艺了!方圆百里,没人比得上我家!” 要想让自己的手艺变成聚宝盆,不但要手艺好,而且还要会自夸。 旁边的苏青山一边看,一边听,一边默默撇嘴,觉得这个姓牛的老头在说大话。 苏芽看了小半天,没立刻做决定,告别时,说下次再来。 回去的路上,苏青山道:“才两百年就眼睛长头顶上去了,我家世世代代种田,种了上千年,也没像他那个样子!” “还说种子要沙藏,不简单,老子年年用沙藏的办法存板栗!谁不会啊?” “要咱们年年买他家的种子,真会赚钱!” 苏芽笑道:“爷爷别急,咱们明天再去别家看看!四里外的枣庄也有药农。” 宋宝忽然笑道:“隔行如隔山,老头子你一辈子没种过药材,就别逞能了!” “奶奶说得对!” 宋宝总是一会儿像个正常的大人,一会儿像个胡闹的娃仔,每当她正常时,苏芽就忍不住高兴,毫不犹豫地夸她。 欧阳太医骑在马上,帮着出主意,道:“夫人不妨写信给国公爷,让他从都城寻几本农书寄过来。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免得上当受骗。” 第57章 不好的消息 苏芽听了欧阳太医的建议,一回家就给霍潇写信。 苏青山今天仿佛受了刺激,跑去山前山后挖了一大堆车前草,还把金银花藤连根拔起,带了回来,故意炫耀给宋宝看。 “老婆子,你瞧瞧,我不用种药材,也能挖到宝贝!” “说什么隔行如隔山,隔的是哪座山啊?拇指大的山!” “不提车前草和金银花了,那莲子里的苦芯也是药,种莲蓬很难吗?我早就种过了!” 听着爷爷奶奶在院子里拌嘴,苏芽觉得好笑,顺手就写在了信里,打算让霍潇也知道这些家常。 欧阳太医看见那几棵被连根拔起的金银花藤,忍不住倒吸冷气。“这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从地上捡起金银花藤,去墙角边重新种下,又插几根竹竿,方便金银花重新爬藤。 苏芽写完信,出门看见墙角的金银花藤,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欧阳太医,咱们可以去山间和野外挖药草回来种!还可以直接捡它们的种子!” 欧阳太医点头赞成,道:“甚好,这叫移栽!第一代药农估计就是这样干的!不过,这样太辛苦了。” 苏芽想了想,道:“咱们既要自己移栽,也要找药农学,这叫两条腿走路,走得更稳当些!” 欧阳太医听得哈哈大笑,道:“夫人说得好,不然被别人忽悠一下,只会买种子,那就成瘸子了。” 次日,苏芽又外出走访药农,连续九天,把方圆十里内的药农都打听遍了,收获颇多。 恰好霍潇又给她回信了,还又寄了两大箱子东西。 都城外也有药农,霍潇直接帮她买了种子寄回来,还捎来一大沓农书和药典。霍潇甚至还在信中写道:“学东西不能只学皮毛,要学到脊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这行当的能人,等找到了,就送去苏家村,既教你种生药材,也教你炮制药膏药丸等物。”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家苏芽不一定要当状元,但至少能当个秀才。” 苏芽被这封信逗笑,晚上做梦都是欢喜的好梦。 村里人见苏芽整天忙忙碌碌,夫婿又不在家,就好奇地来打听。 “苏芽,你丈夫是不是不要你了?” 苏芽翻个白眼,道:“婶子,您怎么专门往坏处想?我们夫妻恩爱,不用你操心!” “你家的人整天往山上跑,挖草干啥呢?” 苏芽道:“那是药草,我们打算种药材。” “你家不种粮食了吗?我想租你家的田,行不?” 苏芽道:“不行。粮食和菜也要种。鸡鸭鹅也要养。世代种田,哪能忘本?” “种药材好啊!我也想种点儿!” 苏芽道:“行!一起种更好!” 于是,整个苏家村的人都蠢蠢欲动了,找苏芽讨要种子,打听该怎么种。 苏芽既不大方,也不吝啬,只送少量种子给村邻们种着玩耍。 不久后,霍潇终于找到了药材行当的能人,派护卫送能人来了苏家村。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封很沉重的信。“东南沿海有倭寇来犯,如强盗一般,甚至杀人放火,无恶不干,百姓不堪其扰。皇上派我带兵去打击倭寇,即日出发。我需要召回护卫,只留六名护卫保护你和爷爷奶奶。” “送来的能人姓华,名苦行,几年前他在为某位官员的家眷诊病时,未能保住病者的命,被官员迁怒,诬陷他下毒,判了流放。我偶然听说此人有真本领,所以救他于水火。此人傲气,你对他稍客气就行。” 苏芽捏着信,反复看了三遍,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 第58章 有喜了 谢管家也收到了霍潇的亲笔信,正在安排护卫远行的事。 等苏芽红着眼睛出门时,谢管家安慰道:“夫人,打仗虽然不是好事,但是倭寇欺上门来,不打跑他们,哪能安宁?国公爷是去为民除害,咱们不能拖后腿。” 苏芽抹去眼角的泪,答应着。“我晓得。谢管家,国公爷送来的种药人呢?” 谢管家道:“赶路辛苦,华师傅在房中歇息,您听——打呼噜呢!” 听那响亮的呼噜声,苏芽哭笑不得。 送走九十四名护卫们之后,谢管家忽然觉得身边格外冷清,提议道:“今晚为华师傅接风洗尘,不如吃得丰盛一点,围炉吃鱼火锅,如何?” 苏芽随意道:“你安排就行。” 她没有心情吃吃喝喝,全心全意在想念霍潇。 虽然她没上过战场,但她能想象得到,打仗是这世上最苦的事情,将士们身心都备受煎熬。 她的夫君是最勇敢的将军。 留下的六名护卫是周七、岳三、何四、夜五、吕六和卢九,他们个个身手了得,去河里捕了二十几条大鱼回来,还抓了不少河虾。 谢管家吩咐道:“周七,把鱼剖了,给村长送半边鱼,其余的切块,挨家挨户去送,每家送五六块。” 周七嫌麻烦,皱眉头道:“以前没这么送啊!” 谢管家背着双手,面色沉稳,道:“以前咱们人多,不用怕任何人。现在人少了,要跟村里的人搞好关系,免得被有恶意的人针对!” 周七一边回嘴:“我一个人能打七个,怕他们干啥?”一边乖乖照办。 他力气大,不拘小节,砰砰砰砰响,剁得血水溅老远。 韦大厨拿着锅铲,倚在厨房门口笑,道:“周七啊周七,别把自个儿的手给剁了!” 苏芽抱白菜路过,闻到鱼腥气,跑去院子外面干呕。 众人止住笑意,面面相觑。 谢管家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立马转身去请欧阳太医。 把脉、询问之后,欧阳太医笑道:“八九不离十,有喜了!” 谢管家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一巴掌拍在岳三的后背上,道:“快去喂马,收拾包袱,快马加鞭,去给国公爷报喜!” “这是国公爷的第一个娃啊!” 苏芽双手护在肚子上,正沉浸在喜悦里,宋宝忽然哭了,抽抽噎噎:“芽儿,这咋办?还没成亲,就怀上娃了……” 苏青山伸手拍额头,一阵烦恼,耐心地解释:“芽儿成过亲了!你别哭!” 宋宝泪中带怒,问:“啥时候成的亲?为啥瞒着我?” 苏青山小声嘀咕:“你个老糊涂,谁瞒着你了?天天忘事!” 苏芽啼笑皆非,拉住奶奶的手,再次跟她介绍霍潇。“奶奶,我夫君叫霍潇,他外出打仗去了……” 不等苏芽说完,宋宝满脸惊恐,道:“打仗?哪里又打仗了!快叫他回来啊!不要打仗!” “芽儿!你爹大雷呢?快叫他躲起来!官兵到处抓人,抓人去打仗!大雷!快躲起来……” “又糊涂了!咋办?”苏青山急得团团转。 第59章 眼睛长头顶上 苏芽抱住奶奶的后背,轻轻拍,慢慢劝哄:“没事了,官兵不抓人了,奶奶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儿……” 宋宝摇头,一边抹泪,一边道:“等天黑了再睡。不知道你爹躲哪里去了。” 苏青山叹气。 为了照顾苏芽的胃口,晚上的鱼火锅换成了鸡肉火锅。华师傅终于露面了,一眼看上去格外沧桑。 苏芽想到霍潇在信中的叮嘱,便不问什么过去的事,只跟他聊种药材的话题。 华师傅滴酒不沾,饭量小,甚至一点辣椒也不碰,话也不爱说。但到了第二天,一踏入药田,他就熟练地忙碌起来,十足地像个老师傅。 苏芽跟在旁边当徒弟。 中午太阳毒辣,众人暂停播种,回家喝水、吃饭。 欧阳太医跟华师傅聊了一会儿开药方的话题,然后就对华师傅赞不绝口。 “我在太医院当值的时候,太医分为几派,有一派是用药过猛,病人如果身体底子弱,容易承受不住。有一派则用药过于温和,药效太慢,吃药就像吃饭一样。华师傅开药方的情况,属于中间派,比较难得。” 苏芽最喜欢听他们聊药的话题,搬把椅子,坐在旁边听,然后忍不住问道:“华师傅,老糊涂能治吗?” 欧阳太医也看向华师傅。 华师傅摇头。 苏芽垂下眼睫,默默失望。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奶奶只能这样了吗? 华师傅道:“太夫人的病情不算严重,夫人不必过于担忧。我走南闯北,遇到过许多更严重的病人。” 苏芽问:“更严重是什么样的?” “对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得,呆呆傻傻,不能干活,不能自己穿衣吃饭,到处乱走,时时刻刻要别人照顾。唉!”华师傅叹气。 苏芽感到庆幸,道:“我奶奶已经算很好了,她能干活,能自己做饭吃。” 有时候,跟更惨的人比一下,就变得知足了。 下午,华师傅、苏青山和宋宝去田地播种,欧阳太医带着周七等护卫去山上挖药草,丫鬟婆子在新宅子里织布、缝衣衫鞋袜,谢管家拿着算盘和账本算账,苏芽坐在屋檐下挑选豆子,准备磨豆腐用。 忽然,村长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村长喊道:“苏芽!你公公婆婆派人来看你了!” 苏芽警惕地瞧着马车。 车夫掀开车帘,两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从马车下来。她们穿绸缎做的墨绿色衣衫,脸上涂抹脂粉,戴的首饰有银,有金,也有玉。 “真是个村野小地方啊!” “小地方的人,没啥见识!” 两个妇人一来就挑剔。 谢管家闻声赶来院门口,笑道:“今儿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你们二位给吹来了?” 村长咧嘴笑,站在旁边瞧热闹。谢管家却怕被别人看笑话,于是好说歹说,把村长给劝走了。 然后,谢管家的笑容就没那么和气了。 谢管家看着远来的妇人,说道:“既然来了,就快来拜见夫人!” 两个妇人不情不愿,故意高声问:“夫人在哪儿啊?瞧来瞧去,这里没有配得上国公爷的人啊!” “国公爷位高权重,不是什么乡野村姑能高攀的!” 谢管家顿时变脸,笑容没了,脸上阴云密布。 苏芽没被二人的无礼给气到,反而笑道:“有些人眼睛长头顶上,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走路的时候不长眼,迟早踢到硬石头,或者摔个大跟头,摔疼了才知道后悔!” “既然你们的眼睛看不到国公爷的夫人,那你们就赶紧离开!” 第60章 没空屋 “奴婢不敢。”两个妇人终于低头,收敛了一点。 欺软怕硬是个毛病,非要对症下药才行。 谢管家严肃地道:“乌妈妈,房妈妈,夫人就在你们眼前坐着,你们有眼无珠,干脆别停留,早点走,回你们的都城去!免得乡野地方脏了你们的脚!” “奴婢不敢!奴婢见过夫人!” 乌妈妈和房妈妈的姿态变得狼狈,又有几分前倨后恭的滑稽。 苏芽懒得搭理这种人,一边挑豆子,一边道:“幸好谢管家认得你们,否则我还以为是两个骗子来了呢!你们有什么事,就跟谢管家说!” 乌妈妈尴尬地笑道:“必须当面跟夫人说。老太爷和太夫人让奴婢们来传话,新媳妇在成亲后,还没给公爹和婆婆敬过茶,没去祠堂拜过列祖列宗,更没登记族谱,这不成规矩。” “如果夫人还有孝心在,就立马动身去都城,去拜见长辈。” 苏芽不答话,转头看向谢管家。 谢管家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夫人照顾自家的祖母,也是尽孝。都城遥远,国公爷如今又去了东南沿海,夫人不方便出远门。” 乌妈妈冷笑道:“夫人不方便出远门,难道要老太爷和太夫人亲自来这里吗?这也太不孝顺了!” 苏芽道:“等国公爷打退了倭寇,胜利归来,自然会接我去都城见亲戚。你们为何这样着急?” 乌妈妈大声道:“夫人,不孝可是天大的事!一天都不能拖延!您必须立马出发,去孝敬老太爷和太夫人。否则,您的诰命夫人封号都要保不住哩!” 谢管家怒了,吼道:“你少在夫人面前放肆!诰命夫人的封号是皇上恩赐的,岂容你说三道四?还不快自打嘴巴!” “奴婢错了,奴婢说错话了……”乌妈妈自己打自己的嘴和脸,脸红得像要滴血。 苏芽道:“别打了!幸好这是乡野小地方,没人去告你的状。你如果有点自知之明,就别太放肆了。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如果没有,就赶紧走!” 乌妈妈厚着脸皮,又问:“夫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去都城?” 苏芽道:“等国公爷打完仗,来接我,我就去。” 然而,乌妈妈和房妈妈还是赖着不肯走。 房妈妈道:“老太爷和太夫人担心夫人不知道都城的规矩,所以特意派我们来教导夫人,免得夫人去都城闹笑话。” 苏芽挑眉,被气笑了,道:“什么样的笑话?你俩先闹给我看看。” 房妈妈道:“夫人,教导您规矩,是为了维护霍家的脸面。请您不要闹小脾气,也不要故意为难奴婢。” 苏芽嗤笑,道:“你动不动就让我不要为难你,看来咱们是真的合不来。你早点回都城去!” 房妈妈道:“等夫人学完了规矩,我们自然要回去复命。请谢管家给奴婢们安排屋子,我们要住下来。” 苏芽道:“没空屋。”她很少遇到如此讨厌的人,而这人竟然还想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房妈妈强忍心中的恼火,严厉地道:“请夫人不要闹小脾气。如果奴婢们回去如实禀报,老太爷和太夫人恐怕就不会喜欢夫人了!” 乌妈妈附和:“夫人,您别忘了,您还没上族谱呢!上了族谱才是正妻,没上族谱就是妾!” 第61章 搓丸板 苏芽伸手捂住肚子,希望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听到这些混账话。 苏芽道:“说到族谱,我上自家的族谱就行,不需要上别人家的族谱。” “既然你们对我不客气,那我也不需要对你们客气!你们快走。” 等苏芽说完,谢管家立马去墙边拿起扫把,开始扫地,赶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乌妈妈和房妈妈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法留下来了。她们灰溜溜地上了马车,凑一起小声嘀嘀咕咕,不甘心地离开了。 谢管家趁机对苏芽说起了霍潇复杂的亲戚关系。 “如果国公爷知道刚才的事,一定也会生气,不会让夫人前往都城。” 苏芽问:“为什么?” 谢管家道:“在都城,国公爷有单独的府邸,离老太爷的宅子很远!因为国公爷厌恶他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所有父子都相亲相爱。” “至于国公爷为什么厌恶老太爷,我就说不清楚了,等国公爷回来了,您亲自问。” 苏芽道:“谢管家,多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可能会被那两人欺负了。” 谢管家笑道:“是那两人有眼无珠,小瞧了夫人。夫人是主子,她们是奴,无论何时何地,夫人都不用怕她们。像今天这样赶走她们,就很好。” 苏芽笑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谢管家连忙表示:“哪有凶?夫人对她们还是太客气了!换作都城里的其他官夫人,肯定要打那两人的板子!” 这时,欧阳太医背着竹筐回来了,竹筐里有很多药草。 “今日收获不小,挖到了板蓝根和苍木。周七那几个臭小子,不是爬树淘鸟蛋,就是下河抓鱼,一点也不听话。” 苏芽立马皱眉头,道:“又抓鱼!让他们千万别拿回来!” 欧阳太医道:“放心,我叮嘱过他们了。夫人现在闻不得腥气,我让他们把鱼拿去城里卖了,换些酒回来。” 苏芽无奈,道:“怎么那么爱喝酒?” 欧阳太医笑道:“在兵营的时候,很多时候夜里不能睡,冬天又冷,就靠喝酒暖身子,喝习惯了。” “而且,如果打仗受伤了,喝几口酒,就能把痛给忍过去。” 说起这个,苏芽不免又想念霍潇了。 谢管家察言观色,安慰道:“东南沿海暖和,又富裕,国公爷这次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五天后,播种的事情做完了,华师傅开始沉迷于去野外采药,回来晾晒,炮制,再自制药丸子。 苏芽跟着学了不少本领。 “以前我以为药丸子是用手搓出来的,以为像搓元宵,原来不是。” 华师傅道:“这叫搓丸板,夫人,你来试试。” 木制的搓丸板分为两部分,先把药泥搓成长条,然后再搓成圆滚滚的小丸子,看起来十分精巧。 苏芽觉得这搓丸板比自己小时候玩的任何东西都有趣得多。“华师傅,可以用这搓丸板做糖丸吗?” 华师傅稍显无奈,道:“没试过。不过,夫人如果有空,可以多做些山楂丸。山楂丸消食,老少皆宜。” 欧阳太医在旁边磨药粉,一听这话,连忙提醒:“夫人有喜了,尽量少吃山楂。” 苏芽笑道:“多谢欧阳太医。我反正闲着,搓药丸又有趣,做些山楂丸送去给国公爷。” 第62章 家与国无法兼顾 报喜去了那么多天,岳三终于回来了。 “仗打得怎么样?”周七迫不及待地问。 岳三坐椅子上喝水,喘气,道:“这跟以前打仗不一样,这回是打强盗,而且是海上来的强盗!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周七提着茶壶,一边给他加水,一边催促:“别卖关子,快说!” 岳三道:“内奸!有百姓给倭寇当内奸,通风报信,里应外合!气死我了!国公爷说,这场仗短时间内打不完。” 苏芽着急地问:“那要打多久?” 岳三道:“说不准,可能几年,也可能几十年。” 苏芽顿时情绪低落。难道她要等好几年才能见到霍潇?可能要等几十年才能夫妻团聚? “夫人,这是国公爷给你的信。”岳三说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苏芽双手拿信,回屋去看。 “苏芽,我们即将为人父母,我十分欢喜。本打算过几个月接你来闵地,但怕你赶路动胎气,只能等明年再重新打算。” “沿海百姓富裕,所以招来海外的强盗觊觎。我在此地不用担心粮草问题,你也可以不用担心我。” “强盗求财,所以没那么拼命。他们抢到财物就逃回海上,所以官兵的伤亡不像北地战事那么惨重。” “不过,百姓受到的苦难难以计量。倭寇武器精良,行动野蛮,如果官兵救援不及时,百姓就如砧板上的鱼肉,有时候家破人亡。” “我手握兵权,在其位,谋其职,家与国无法兼顾,只能在梦里纵马回到苏家村,与你相聚。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 “霍潇亲笔。” 苏芽把信贴在心口,想象霍潇提笔写信时的情景。 屋檐下,岳三还在手脚并用、声情并茂地谈论倭寇。 周七捏紧拳头,义愤填膺,道:“我不想每天下河抓鱼了,老子想去打倭寇!” 岳三道:“那里好多副将都有家眷。等夫人生下孩子,国公爷就会让咱们一起过去。” 夜五幽幽地道:“下次送信,就让周七去!让他去尝尝倭寇的滋味!” 周七昂首挺胸,道:“你们不许抢!下次我去给国公爷送信!” 夜五靠着柱子,幽幽地道:“打过那么惨烈的仗,你竟然还没打腻。”反正,他自己早就腻了,再也不想过那种你死我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鬼日子了。 周七嗤之以鼻,道:“不打跑敌人,哪有安生日子过?就算不想打,也要打,男子汉岂能贪生怕死?” 苏芽很快就把回信写好了,又把最近做的山楂丸打包。 周七把马儿喂饱,背上包袱,快马加鞭,送信去了。 夜五望着周七的背影,幽幽地道:“但愿他能活着回来。” 岳三怒目而视,放狠话:“乌鸦,闭上嘴!别逼我揍你!” 夜五转过头,注视他,阴恻恻地道:“想约架?晚上去乱葬岗打吗?打死了,就地埋葬!” 岳三不寒而栗,打个哆嗦,手指着夜五,对何四道:“你去摸摸他的心口,看还热不热。我怀疑,他早就死在鞑虏刀下,变成活死人跟咱们住了这么多年。” 何四哭笑不得,道:“你们别胡说八道,小心吓到夫人。夫人肚子里有孩子,可不经吓。” 第63章 借银子 外面飘着毛毛雨,苏青山非要去菜地种青瓜、丝瓜和豆角。 苏芽道:“爷爷,歇半天,咱家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衣食无忧,不用那么拼命干活。” 苏青山执意走进了小雨里,道:“春雨贵如油!如果错过了,菜长不好,准得后悔!” “行!说不过您!”苏芽无奈,只能任由他去,不过还是担心他淋雨生病,于是去柴房拿斗笠出来,追上去,喊道:“爷爷!戴上斗笠!” 苏青山摆手,嫌斗笠碍事,弯腰种菜时不方便,不肯戴。“你拿回去!我不用!” 苏芽踮起脚,执意把斗笠戴在他头上,然后才回去。 “苏芽!闲着呢?我找你说点事!”苏青山的堂弟苏熊缩着脖子,忽然冒着雨跑来。 苏芽把椅子挪过来,微笑道:“堂祖父,坐着说。” 苏熊看见屋檐下的矮桌上放着花生,顺手就拿起来吃,边吃边说:“你堂哥苏柏快要定亲了,但没银子置办像样的聘礼。” 苏芽敏锐地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说道:“咱们村平常的聘礼大概就是十二匹布,一对银镯子,一副银耳环,两支珠钗,半斤茶叶,六百六十六文铜钱。加起来大概十两银子。堂哥还差多少?” 苏熊笑眯眯地道:“还差三十两,因为咱家这次相中的姑娘太好了,我们打算多给些聘礼。再加上喜酒也要办得热闹些,家具也要换新的,所以堂祖父厚着脸皮,来找你借三十两银子。等喝喜酒那天,让你坐主席!” 苏熊嚼着花生,往外丢着花生壳,翘着二郎腿,一副乐得找不着北的模样。 苏芽伸手指向雨中种菜的苏青山,为难地道:“堂祖父,你看我爷爷,他要冒雨种出多少丝瓜,去集市换了钱,才能凑出三十两,借给你们去办喜事啊?” 苏熊黑了脸,不高兴了,眉毛扭成了蚯蚓,道:“苏芽,你不要这么小气,我是来找你借,不是找你爷爷借!你嫁了个好夫婿,不缺银子,你瞧瞧你家这新宅子,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有借有还,又不是不还你!” 苏芽摇头,叹气道:“我若是一点银子也不缺,我爷爷就不会这么辛苦种菜了!我奶奶伤了一只眼、一条胳膊,也照样干活。这是为了啥呀?” “堂祖父,你比我爷爷奶奶还小几岁,却不像他们那样辛苦。” 苏熊更恼火了,不耐烦地道:“我是来借银子的,你老扯你爷爷奶奶干啥?等你去婆家了,我家苏柏给你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好不好?” 苏芽平静地道:“我爷爷奶奶自己种地养活自己,不用别人养老。堂祖父,如果你辛苦干活,却把银子送去给别人花,你舍得吗?” 苏熊在心里算计着,不得不拼命挤出一副扭曲的笑脸,道:“苏芽,你看在一家亲戚的份上,不说借三十两,你至少借二十两,总行!下个月就还你!” 苏芽好气又好笑,道:“堂祖父,我每天种粮食和菜,养鸡鸭鹅生点蛋,如果把银子都借了,岂不是为别人做苦力吗?我可不干那种蠢事!” 苏熊气得站了起来,伸手指向苏芽,大声道:“你存心让你堂哥娶不到媳妇,是不是?” 第64章 偷偷使坏 “堂祖父,当初我爷爷奶奶给我置办嫁妆的时候,你借银子给我家没?”苏芽被说得恼火了,回应道:“我爷爷奶奶为我攒钱,你也应该为你孙子攒钱。” “亲戚可以互帮互助,但不能把亲戚当傻子欺负!”苏芽这一通发火,惊动了家里其他人。 苏熊闹了个没脸,赶紧跑了。 谢管家叹气,不插嘴。 宋宝道:“借个两三两还差不多,一张口就借三十两,狮子大开口!” 次日一早,华师傅去查看种药材的田地,却发现有一块地被别人踩得乱七八糟。 他当即去找苏芽,说了这事。 “土被踩硬实了,这样种子发芽后不容易破土而出,就烂在土里了!白种了!” 苏芽和苏青山连忙去查看。 苏青山心疼那些种子,道:“昨天下了小雨,地湿,一踩一个脚印!这满地脚印明晃晃的!就是故意踩咱家的地!是谁这么缺德?” 苏芽心里有个猜想,但暂时不能明说,因为还没抓到把柄,也没人亲眼见到。 苏芽道:“爷爷,这么多脚印,咱们来量一下,看看这坏蛋穿多少尺寸的鞋!” 苏青山仔细对比,道:“比我的鞋短一点。”然后他用一根树枝仔细丈量脚印,把树枝折断,恰好留下的树枝跟脚印一样长。 “我非找出这个混蛋不可!太坏了!”苏青山越想越气。 夜五阴恻恻地道:“这几天我们日夜巡逻,只要这混蛋还敢来破坏药田,就准能揪住他!” 但苏芽觉得,一年三百多天,日防夜防,自己一家人不可能防得滴水不漏。于是她去找村长,拜托村长给村里所有人提个醒,免得别人家的田地也遭到这种破坏。 全村的人都来盯梢,大家的田地都是互相挨着的,看那混蛋还敢不敢出来使坏。 村长没少收苏芽家送去的鱼,于是很乐意帮忙,挨家挨户说了这事。 华师傅和苏青山把那块被踩的地重新松土,把旧种子挑出来,重新种新种子进去。 把一块地翻来覆去种两次,既辛苦,又生气,苏青山没忍住脾气。路过另一个堂弟苏虎家的时候,被苏虎叫去聊天,恰好苏熊也在。苏青山指着自家的田地,向两个堂弟倾诉了一番怨气。 苏虎跟着一起骂:“那个杀千刀的,干这缺德事,出门被雷劈死!” 苏青山道:“被雷劈都便宜那混蛋了!让他下辈子投胎变蚯蚓,变蚂蚁,天天被别人的臭鞋底踩!” 苏熊不吭声,脸色难看,悄悄地起身,打算离开。 苏虎问:“苏熊,你去忙啥去?” 苏熊面红耳赤,头也不回地道:“吃错东西,闹肚子,去茅房。” 在他的身后,苏虎和苏青山接着唾骂那个神秘的混蛋。苏熊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于是回家摔摔打打,找自家的老伴出气。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的老伴毛氏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于是就还嘴骂他。“你个没本事的老东西,就会窝里横!出去借钱借不到,就偷偷踩人家的地,昨夜你回来,我看见那满鞋的泥,就知道你干的好事!” 苏熊顿时消停了,不敢再闹腾。 第65章 给庄稼驱虫 “山药发芽了!” 雨天终于过去了,等田间地头的泥不粘鞋底了,苏芽去巡视播种的成果。 看见那破土而出的小绿芽,苏芽十分欢喜。她忍不住畅想初冬丰收的美妙,清炒山药,山药炖排骨,糖炒山药豆,晒干山药片…… 华师傅也在地里巡视,微笑道:“长得不错。等它出苗再长些,还有得忙!” “到时候要搭架子,给它爬藤。等茎叶枯萎了,就可以采收了。” “这东西很能长,到时候吃不完,得切片晒干,有滋补的药效,药效过于温和,只能算食补……” “再去看看黄芪长得怎么样了……” 地里的药材、粮食和菜在春雨的滋润下,生长得让人喜出望外,与此同时,苏芽的肚子也比以前鼓了一点。肚子里的娃娃也在慢慢长大。 苏芽这几天吐得厉害,闻不得一点腥气,只有庄稼的草木香气让她觉得最舒适。 苏青山总是劝:“芽儿,回去歇着。不用你拔草。” 苏芽笑道:“爷爷,我不累。闲着反而难受。” 苏青山忽然叹气,很烦恼,道:“今年庄稼叶子上的虫有点多。” 眼看着绿油油的叶子被虫子吃出许多洞,苏芽也跟着发愁。 虫子小,很难抓,而且怎么抓都抓不完。动手去抓它,反而白费力气。 “爷爷,明天煮点大蒜水来喷洒。” 往年他们就是这样干。 华师傅笑道:“大蒜水作用不大,明日我去城里买几种药材回来煮水,等药水凉了,用旧蒲扇沾药水,往庄稼上挥洒。这样驱虫管用些。” 次日,照着华师傅的办法,给庄稼驱虫之后,一家人心里安稳多了。 初夏到了,天气越来越暖和,身边的蚊虫越来越多。 华师傅又教苏芽用金银花、艾叶、薄荷等药材制作驱蚊的药水。 “往里再加点蒸馏出来的酒,就成了。” 苏芽道:“味道不太好闻,酒味太冲了。” 华师傅固执地道:“对蚊子有用就行!” “青山!青山!”村长忽然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 苏芽道:“我爷爷牵骡子去河边洗澡去了。村长,出什么事了?” 村长急得上火,嘴边起了泡,道:“别人家的庄稼都被虫吃,连我家的也是,只有你家的东西不招虫,长得最好!别人都起疑心了,十多个人去我那里告状,问你家是不是用了什么巫术?” 苏芽啼笑皆非,道:“村长,我家人要是会巫术,早就跳大神去了,还种庄稼干啥?” 村长用手拍大腿,愁得白头发都稀疏了,道:“大家的田都挨着,那为啥虫不吃你家的庄稼?说不通啊!” 苏芽道:“我家前几天新学了个法子,往庄稼上洒药水。刚开始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所以就没声张。现在既然法子有用,自然要让村里人都试试。” 村长立马讨要办法。 苏芽把华师傅叫来。 苏家村的人奔走相告,第二天全村男女老少都在田地里用旧蒲扇挥洒药水。 苏芽则是在家研究驱蚊药。 “如果在蒸馏酒的时候,往里面加点茶叶或者很香的花,是不是就会好闻些了?” 苏芽去问欧阳太医。 欧阳太医忙着磨药粉,笑道:“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添加香料就行!皇宫里头,娘娘们用的驱蚊水里常常加麝香、冰片等香料,香得很!不过,那些香料太贵了!” 第66章 未雨绸缪 一听说香料太贵,苏芽就不打算瞎折腾了。 “那就算了!酒香也算是香气!就这样!弄些便宜的驱蚊水去集市上换钱,免得下次别人来找我借钱的时候,我感到肉疼。” 欧阳太医点头赞同,道:“未雨绸缪,不错!”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国公爷哪里会差这几个铜板? 三天后,村长给苏芽家送来一斤猪肉。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苏青山疑惑道:“村长,有啥喜事啊?” 村长笑眯眯的,道:“今年整个温泉县的庄稼都被虫吃,县太爷也发愁,我就把那个好办法献给了县太爷,解了燃眉之急。县太爷给我发了奖赏!” “唉!饮水思源!我不能独吞好处啊,所以分点好处给你们。” 苏青山羡慕道:“村长你消息真灵通。” 等村长走后,苏青山道:“要是早知道县太爷在为这事发愁,我就亲自去说了。” 苏芽道:“让村长高兴也好,反正咱们家也不缺那几块猪肉。” 苏青山又叹气道:“今年虫多,明年粮食就贵了。” 苏芽想了想,道:“等粮食贵了,就怕有钱也买不到粮,等秋收了,咱家的粮食一粒也不卖。” 苏青山又有点后悔,道:“如果早料到会这样,春天开荒的时候就不种药材,全种粮食,该多好!” 苏芽笑道:“爷爷,你怎么变财迷了?种药材是为了送去给霍潇啊,不是为了卖钱!” 周七去给霍潇送信,过了一个月才回来。 “脸上怎么添了条疤?”岳三惊呼。 周七深沉地道:“倭寇不好对付!” 夜五幽幽地道:“没断手断脚,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何四问:“阿七,下次你还去吗?” 周七毫不犹豫,道:“当然去!你们不许和我抢!” 周七又看向苏芽,道:“沿海虽然有倭寇,但比都城更繁华!好多出海的商船!国公爷这次给夫人寄了些西洋玩意儿。这是国公爷的信。” 苏芽接了信,这次没急着回屋去看,而是关心地问道:“你只伤了脸吗?还有别的伤没?” 周七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还有肩膀,伤早就好了,只是留疤而已。那些倭寇手里的刀老长,还左手一把,右手一把。” 夜五幽幽地道:“确实不好对付。他们用长刀,你如果用短兵器,就很吃亏。” 周七道:“我们也有长枪,长矛,长刀,不怕他们!” 宋宝对周七口中的西洋玩意儿很好奇,眼巴巴地盯着箱子,像个孩子。 苏芽直接把箱子打开,笑道:“你们先看西洋玩意儿,我去看信。” 霍潇的情绪在信中展露无遗。 “沿海有许多巨富的商贾,但越富就越贪婪,为了走私,他们宁愿给倭寇当内应、内奸。” “正因为有内奸,所以倭寇之乱难以平息。” “更复杂的是——官商勾结,商和倭寇又勾结,关系盘根错节。” “看见无辜百姓遭殃,看见倭寇杀人放火后的满地惨状,我心中怒火难以平息,但又难以把那盘根错节的关系连根拔起,日夜难眠,感叹自己无能。” “不过,生而为人,就是如此,无法像神仙那样出尘脱俗。” “思念你和孩子。霍潇亲笔。” 苏芽心疼霍潇,立马写回信。 堂屋里,宋宝拿着西洋镜子,玩得不亦乐乎。 周七拿起一个新奇东西,道:“这个也好玩!这叫望远镜,相当于千里眼!兵营里有好几个,打仗的时候可有用了!可以看好远!” 吕六笑道:“难怪你过了一个月才回来!是玩得乐不思蜀!” 周七连忙否认,道:“在国公爷眼皮子底下,我哪敢天天玩?我是养伤才耽误了行程。” 谢管家关心地问:“国公爷的旧病有没有复发?” 周七竖手指在嘴边嘘一声,小声道:“因为内奸的事,国公爷现在火气比以前大多了。不过旧病应该没事,没见国公爷喝药。” 谢管家道:“碰见内奸,无论是谁,都要忍不住发火的!” 苏青山在旁边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国公爷在那边有宅子吗?宅子里有女子没有?” 周七先是吃惊,然后噗呲一声笑,前俯后仰,道:“阿爷,您不用担心这个,我家国公爷比和尚更让人放心!虽然有宅子,但是连个丫鬟也没有!” 苏青山终于露出笑容。 第67章 明天去后山种南瓜 苏芽在回信中写了虫患和对明年粮价的担忧。 她还写道:“抓内奸就像抓家里的老鼠,先找到老鼠洞在哪里。还要养猫,老鼠天生怕猫,现在士兵就是抓老鼠的猫。还要把屋子打扫干净,越脏乱,老鼠越多。” “至于倭寇,明显是欺软怕硬的人渣,你比他厉害,他就不敢嚣张。” 把信和驱蚊药水装进包袱,交给周七。周七在家睡一觉,次日一早再次出发。 下午忽然变天,大暴雨倾盆而下。原本在田间劳作的人不得不跑回家躲雨。 苏青山、宋宝和苏芽都坐在屋檐下看雨。苏青山手里还拿着细竹条,在编织鸡笼。 宋宝用健康的右手捣蒜。 苏芽把擀好的饺子皮和拌好的肉馅放在小矮桌上,不急不缓地包饺子,问道:“爷爷,以前闹虫灾的时候,粮食有多贵?” 宋宝立马插话,道:“比人还贵哩!” 苏青山道:“大概二十年前,那是最严重的灾年,如果你进城赶集,看不到一个卖粮食的,到处都在卖儿卖女。” 宋宝插话:“那时候芽儿还没生呢!” 苏芽有兔死狐悲之感,问:“后来呢?后来怎么办?” 苏青山叹气道:“苦命人就饿死了,病死了。第二年,等粮食又有了收成,大部分人命才保住了。最惨的时候,爷爷我也吃过草根哩!” 苏芽问:“爷爷,你觉得明年上半年会严重吗?” 苏青山道:“不知道,天大地大,咱们县有闹虫灾的苗头,但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样了。如果闹虫灾的地方多,就会严重。” 苏芽商量道:“等秋收了,咱们多买点粮食。如果明年闹起来,村邻或者亲戚们来找咱们借粮,咱们勉强借点儿,免得像上次堂祖父借银子那样,咱们不借,就把亲戚闹成仇人了。” 苏青山心里不舒服,问:“芽儿,你也觉得咱们那地儿是苏熊踩坏的?”其实,他也有点怀疑。 苏芽道:“没人看到,咱们只能在心里有个底,不能往外明说。” 苏青山脸色阴沉,道:“这可真憋屈。今天早上我去挑水,苏熊还找我聊天,说苏柏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明年二月。我还恭喜他了!真憋屈!” 宋宝插话道:“你脸皮薄,别人脸皮厚!别人就占便宜,你就吃亏!” 家里吃饭的人多,苏芽包了一下午饺子,三四百个,勉强够吃一顿。 看着满簸箕的饺子,更加剧了她对粮食的担忧。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凄惨的灾年。 在风雨飘摇中,她望着远处的山和小河,心想:天无绝人之路,除了屯粮,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山环水绕,想饿死,除非先懒死。 “爷爷,咱们明天去后山种南瓜。” 南瓜不挑地方,坡地也能种。 只要多浇水、施肥,南瓜藤遍地爬,一根藤上能结好多个南瓜,南瓜花能吃,南瓜藤能吃,南瓜叶子能吃,南瓜肉和南瓜籽也能吃,还能晒成半干的南瓜条,浑身是宝。 苏青山勤快,越干活越高兴,立马笑着答应了。 第68章 预防灾年 雨停了。 第二天去种南瓜的时候,苏青山用锄头锄草,宋宝和苏芽把草捡进竹筐里。锄过草的地还要晒两天,把暴露出来的草根都晒死,然后才可以播种。 宋宝有点不高兴,嘟囔道:“这里是公家的山,不是咱家的地,把南瓜种在这里,会被别人偷的!” 苏芽累了,手扶着肚子,坐在旁边歇息,笑着接话道:“奶奶,谁敢偷南瓜,您就骂他,骂得他脸红,不敢再偷。” 宋宝道:“白天偷,我肯定骂,但就怕他晚上偷啊!去年十月,咱菜地里的南瓜就被偷了好几个!” 苏青山往手上吐口唾沫,润手之后,继续握锄头,道:“老婆子就爱瞎操心!咱们种这一大片地,能收上百个南瓜,就算被别人偷几个,也只是小事。赶紧干活,别啰哩啰嗦的!” 苏芽心想:到处都是土地,等种完南瓜,接下来该种什么呢? 苏芽问:“爷爷,这个月份还可以种什么?” 苏青山道:“种黄豆!” 宋宝道:“地都种满了!等明年!” 苏青山道:“只要想种,哪里都能种!田埂上,路边,屋前屋后,池塘边,水沟边!” 苏芽拍手赞成。“爷爷,等种完南瓜,咱们就种黄豆!” 过了几天,村长又找上门来。 村长道:“青山啊,又有人找我告状哩!” 苏青山仔细思索,觉得自己最近没得罪别人,也没打架骂人啊。他疑惑地问:“告什么状啊?” 村长道:“你家又不穷,为啥到处种东西?那后山是公家的,那路边、河边都是公家的,你们种南瓜、种豆子,别人就来告状了!” 苏芽道:“那山是公家的,没错,但放那里长野草有什么用?那路边、河边,我们只是见缝插针,种点黄豆而已,又没占用别人家的地。唉!” 她真搞不懂,为什么别人要眼红? 宋宝直接问:“是谁告状?我找他说理去!” 村长道:“我不能告诉你,吵吵闹闹多难看。苏芽,你是不是缺银子了?” 苏芽微笑道:“是缺银子了。” 村长道:“我可以借点给你,一年一分利,怎么样?你们种南瓜豆子反而卖不了几个钱。” 苏芽努力憋住笑,道:“村长,我不敢借钱,利滚利,想想就肉疼。” “我们到处种南瓜和黄豆,是怕虫灾带来灾年,怕明年上半年缺粮。村长,你可以去跟告状的人说,让他们也多种点粮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村长一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次日,村长又进城了,又去找县太爷献妙计。 然后,年县令又去找上级官吏献妙计,顺便拍马屁。 半个月后,各地官府都张贴皇榜,催促百姓多种粮、多开荒,预防灾年。 晚上,苏家村的村民们人手一把蒲扇,凑一块儿乘凉,七嘴八舌地议论。 “咱们老百姓就这几亩田地,就算想多种粮,也没地方种啊!” “像苏青山那样,往后山种,往大路边种,谁知道那东西是他家的?到时候,谁都能摘!不靠谱!” “田地都在地主手里!想想就气人!” “开荒多累啊,而且家附近哪里还有荒地?非得去离家远的地方!” 村民们个个诉苦。 第69章 居安思危 “夫人!周七送信回来了!国公爷又寄了东西回来!” 丫鬟豆豆气喘吁吁地跑来传话,苏芽连忙放下浇水的葫芦瓢,离开菜地,跟豆豆有说有笑地走回家去。 “夫人,这是海外传来的东西,叫马铃薯,有点像红薯,但不甜。南边已经有人种两年了。”周七打开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已经发芽的马铃薯。 苏芽道:“好吃吗?今晚煮几个来试试!” 华师傅立马大声道:“吃完可能就没命了!” 岳三等人顿时吓白了脸,问:“这东西有毒?” 苏芽也一阵后怕,双手捂住肚子。 周七连忙说:“没毒!不过这马铃薯发芽了,只能做种,不能吃!国公爷特意嘱咐过了!” 华师傅道:“我在流放途中,也曾见过这东西。它容易种植,长在地下,收获的时候,能收一大串,不过我遇到过好几个吃它中毒的病人。” 苏芽问:“为什么中毒?”这东西是霍潇寄来的,她相信霍潇不会害她。 华师傅道:“它和豆角类似。豆角如果没煮熟,吃了就会中毒。这东西如果皮变青了,或者发芽了,吃了就会中毒。”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苏芽道:“我想种这些马铃薯,但又不想中毒,怎么办?” 华师傅道:“把它从土里挖出来,放几天,不新鲜了,皮就会发青或者发芽,其实根源就是不耐储存。你如果想种,没问题,边吃边挖。挖出来之后,不要放太多天。” 苏芽问:“那留种的土豆咋办?要留好几个月呢!” 华师傅道:“沙藏!就像储存板栗那样!先吹风,风干一点之后,用干沙掩埋,能储存好几个月。” 苏芽开心极了,感叹华师傅果然是见多识广的能人。她又问:“这些马铃薯能种山上吗?” 华师傅道:“没问题。这东西在南边一年能种两次,咱们北地太冷,一年就只能种一次,这个时候种刚刚好,等秋天就能收了。这东西既能做菜,又能当饭吃。” 苏芽兴奋地道:“现在就去山上锄草,过两天就能种这个马铃薯了。” 苏青山带岳三等人去山上锄草,苏芽回屋去看霍潇的信。 霍潇先在信中说了马铃薯的禁忌,跟华师傅刚才说的如出一辙。然后,霍潇又说起最近打击倭寇的事。 “揪出一个跟倭寇串通的内奸,杀鸡儆猴。另外,斩杀倭寇人头九十,朝廷予以重赏,士气大振。” 从字里行间,苏芽能明显感觉到,霍潇的心情变好了。 苏芽也跟着高兴。 霍潇又写道:“南边沿海今年也有虫灾,明年的粮价估计水涨船高。” 他让苏芽不要吝啬,要多屯粮,又写道:“不过,如今海船贸易繁荣,南边有些地方修建寺庙,直接用大船从海外买木料回来。我正打算跟海商们商议,看能否大量从海外买粮食回来。如果此计可行,就可避免大饥荒。” “天灾之年,往往酿成人祸,到时候匪盗四起,不得不警惕。等你生下孩儿,我就尽快接你们来我身边。霍潇亲笔。” 第70章 说闲话 村里另一个怀娃娃的年轻媳妇来找苏芽聊天。“我怀胎五个月了,还有四个多月就要生,可是我才给娃做十件小衣衫,我婆婆刚才骂我了!我心里难受,就出来走走。苏芽,你给娃做几件衣衫了?” 苏芽有点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说实话:“桂花嫂子,我这几个月都在种药材和粮食,还没开始给娃做衣衫。” 桂花嫂子撇嘴,道:“你一件也没做?我不信!” 苏芽有点脸红,有点羞愧,道:“真没骗你。我想着娃娃的衣衫小,不用缝太多针,比较容易,所以我就没着急做。” 桂花嫂子啧啧两声,道:“你可想错了!娃娃的衣衫最精细了,他细皮嫩肉的,衣衫如果穿得不舒服,他就使劲哭哩!他一哭,能烦死你!” 苏芽再次羞愧,道:“我没想那么多,幸好你提醒了我。” 桂花嫂子抬高了下巴,有点得意,大声道:“苏芽,你最近也没去集市上逛,我告诉你,现在最值钱的就是衣衫。你天天种豆子干啥?一块豆腐能卖几文钱?你应该拿起针线,做衣衫鞋袜去卖。” “大家伙在背后说你,说你夫婿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上次苏熊找你借银子,你都没借给他,估计你的日子也没以前好过了。是不是啊?” 苏芽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去消除这个误会。 桂花嫂子表面上在怜悯苏芽,其实心里反而比较舒服。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苏芽斟酌着答道:“日子确实没以前好,我手里确实缺钱,所以没借钱给堂祖父。不过我夫君常常给我写信,等我生下孩儿,坐完月子,他就来接我。” 桂花嫂子翻个白眼,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夫君一走就是几个月,说不定早在外面有别人了!你如果信他,你就成傻子了。” 苏芽露出尴尬的笑容,无法三言两语说清楚自己跟霍潇的感情,干脆就不说这个了,转移话题,道:“桂花嫂子,我夫君在信上说南边今年也闹虫灾,让我多屯粮。你最好也屯些。” 桂花嫂子不以为然,道:“好多年没闹饥荒了,你可不要乌鸦嘴。” 苏芽尴尬地笑笑,干脆闭嘴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桂花嫂子却很有聊天的兴致,指着新宅子,道:“苏芽,就算你夫婿不回来找你,你也值了,这新宅子多气派啊,这是咱苏家村最好的宅子了!我如果住在这里,做梦都要笑醒!” “我婆婆要是下次再骂我,我就来你家住几天,好不好?咱俩都怀着娃娃,刚好做个伴儿!” 苏芽有点忍无可忍了,拒绝道:“桂花嫂子,我家人多,男女都有,你丈夫和婆婆肯定会介意的。而且,如果你婆婆不好相处,你应该找你丈夫撑腰。” 桂花嫂子把嘴嘟得老长,不乐意地道:“我丈夫就一软蛋,哪里能给我撑腰?我恨死我婆婆了!” 苏芽不能直接赶客,只能叹气。 她真心觉得,与其跟这种人聊天,不如去种马铃薯。 第71章 养河蚌 桂花嫂子说了好久,还没有口渴的意思。 苏芽终于明白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 “桂花!回家吃饭!”某个大嗓门忽然在村里响起,透着烦躁的情绪。“桂花!桂花!死哪去了?吃饭了!” “我婆婆喊我了!”桂花嫂子一路小跑,大声道:“苏芽,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 苏芽连忙喊:“我明天要去种马铃薯,不得空!” 送走客人,苏芽去厨房看看。韦大厨、桂婶和福婶正在做晚饭,大锅里的菜滋滋作响,蒸笼冒着热气。 福婶笑道:“夫人,饿了?蒸饺已经熟了,可以先吃几个,垫垫肚子。” 自己可以饿,但肚子里的娃不能饿。苏芽笑眯眯,不客气地先吃了。 “好吃!桂婶和福婶的手艺真好!”苏芽咬一口饺子,笑眯眯地夸。 韦大厨不乐意了,道:“饺子馅是我调的,怎么不夸我?” 苏芽笑道:“韦叔,我以前天天夸你,已经找不到新的话来夸你了!这可太难为我了!” 韦大厨得意地扬眉,从砂锅里夹出个大鸡腿,搁苏芽碗里。“好好补补!” 晚饭后,大家坐院子里乘凉。 周七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一个劲地说沿海的海运有多么厉害。 “一艘大船比咱们这宅子还要大,可以装上万斤的货物!而且,码头上一天来来去去,能见到几十艘大船。要是有机会,我要乘船去海外游历!” 苏芽微笑道:“国公爷说,如果能用大船从海外买粮食回来,就不用担心饥荒了。” 华师傅道:“当年我差点被流放到海外的琼州岛。” 周七道:“琼州岛离南边太近了!我说的海外是往东边走,听说大船要海行两三个月,听说那边的人是黄头发,绿眼睛!长得像妖怪!” 谢管家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苏芽打个哈欠,犯困了,先去睡了。 过了几天,马铃薯种完了,苏芽又开始想新的产粮办法。 “田地都被我们利用完了,不知道还能种到哪里去……” 华师傅道:“我曾经看见别人在河里养河蚌,叫做笼养。” 苏芽眼睛一亮,很感兴趣,连忙追问:“是用笼子养吗?像鸡笼子吗?” 华师傅道:“差不多。不过别人养河蚌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养出珍珠来。” 苏芽顿时犹豫了,因为她对粮食和蔬菜格外感兴趣,对珍珠却不感兴趣。 华师傅察言观色,挑眉问:“夫人只想要河蚌肉,不想要珍珠吗?” 苏芽皱一下鼻子,道:“不是不要,而是……养珍珠肯定很难,我没那么贪心,我只想要粮食。” 华师傅摇头,感叹道:“买椟还珠!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啊!” 苏芽道:“华师傅,你别取笑我了。养河蚌要买哪些东西?” 华师傅道:“明天进城,去集市上问问,哪里有小河蚌苗卖。” “你以前没养过,没有经验,第一次不能养太多,否则浪费银子。” 苏芽笑着答应:“我晓得,不贪心。” 私下里,华师傅对谢管家感叹道:“国公夫人怎么如此活泼好动?一刻也闲不下来?刚种完马铃薯,又要去河里养河蚌!真不知道过几天,她又有什么新花样……” 谢管家笑眯眯,道:“华师傅,你多担待些。国公爷不在这里,夫人没了主心骨,就到处折腾。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就陪着折腾!” 华师傅无奈,道:“只能如此了。” 养河蚌的竹笼子是苏青山亲手编织的,比鸡笼大一点,一共编织了六个。 华师傅亲自去外面买了小河蚌苗回来。 苏芽好奇,亲手把小河蚌苗铺到竹笼子里。 华师傅在旁边叮嘱:“不能铺得太密集,因为它们会长大,一年能长一斤多。” 苏芽点头,微笑道:“这竹笼子以后就是它们的屋子了!住得太拥挤,就会不舒服!” 把小河蚌苗装进了六个竹笼子,苏芽问:“现在就放河里去吗?” 华师傅道:“这样放进去容易,等你再想把笼子从河里取出来的时候,就难了!” 岳三立马自告奋勇,道:“不难,我水性好,去水里找这么个大笼子,如探囊取物!” “到时候我带着绳索下水去,把绳索系笼子上,再上岸去拉,不就拉上来了?” 华师傅道:“行!现在就去放笼子,不然小河蚌苗都要渴死了。” 苏芽跟去河边,边走边问:“不用喂东西给它们吃吗?” 华师傅道:“河里有野生的河蚌,没人专门去喂食,都长得好好的呢!夫人不用操那个心。” 苏芽更高兴了,道:“养河蚌居然这么省心,真好!如果收成好,明年可以多养些!” 第72章 借骡子 放养河蚌后,苏芽暂时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于是拿起针线,给肚子里的小娃娃缝衣衫鞋袜。 宋宝是过来人了,有养育两代人的经验。“芽儿,我算来算去,你肚里的娃娃大概要在腊月生。那时候大人都冷得打颤,何况娃儿?你要给他缝小棉袄,做小包被,一定要又轻又暖和。” “娃娃又容易尿床,所以你要多做几件,给他替换。” “可惜我这半边胳膊不能动,不能帮你做。” 苏芽抚摸宋宝的左边胳膊,十分心疼,不过看见奶奶这清醒明白的样子,她又有些庆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奶奶这些日子跟着干活,忙里忙外,老糊涂的毛病已经很久没发作了。 苏芽道:“奶奶,没事,有丫鬟们帮忙。” 丫鬟们没有干农活的经验,她们比较擅长做针线活,所以日复一日,在屋里织布、缝衣衫鞋袜,很少出门。 宋宝又抱怨:“以前你出生的时候,我都是用自家种的棉花,给你做包被和小棉袄,可惜今年家里没种棉花。” 苏芽拉住奶奶的手,笑道:“去外面买棉花,也差不多。” 宋宝撅嘴,道:“哪有自家的干净?” 苏芽笑道:“暖和就行了!” 宋宝又道:“等生的时候,你去温泉山庄住吗?那里暖和。” 苏芽想了想,摇头,道:“不去了。你和爷爷都在那里住不习惯,如果你们不去,我去也没意思。” 宋宝轻抚苏芽的长发,终于露出笑容。 盛夏到了,天气越来越炎热,太阳越来越毒辣,这个时候在田地里劳作是最辛苦的,衣衫很少有干燥的时候,常常被汗水打湿。 苏芽顾忌肚里的娃娃,基本上就不去干农活了,只在清晨或者傍晚,去地里摘点菜回来吃。 苏青山道:“咱家开荒后,地太多了,幸好有华师傅、岳三他们在,否则我哪里忙得过来?” 除了下大雨时,他们真是一天都不得歇。 苏芽心疼爷爷,每天白天煮凉茶,消暑,每天晚上准备有活络功效的药水,给一家人泡脚,去乏。 她偶尔站在院子门口,眺望自家的田地,看见那一大片绿油油的叶子,就感觉神清气爽,心里安稳、踏实。 别人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她是:金银珠宝,不如丰收的庄稼好。 庄稼喜爱太阳,但又怕太阳,如果土里的水分不够,庄稼就要被晒死。 靠近河道的庄稼最让人省心,浇水和灌溉都方便,因为挖了小沟渠从河里引水。 但是,离河道远的田地就麻烦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被晒死,就只能靠人力去浇水,可想而知有多累。 苏芽家开荒的地都是离河道远的地,都缺水。幸好她家有三头骡子,又有几匹高头大马,每天让马儿和骡子从河边驮水去田地,人就省力气了。 苏家村里的其他人见了,没有不羡慕嫉妒的,于是纷纷厚着脸皮来借骡子和马。 “青山啊,我那块田实在是远,我要是天天挑水过去,我就要累死了!看在几十年邻居的份上,你得帮帮我!” “苏芽,快点啊!我家的麦子要干死了!赶紧借骡子给我救命!” “青山!你昨天借骡子给苏虎了,今天该轮到我借了!” 第73章 不能全叫自家的骡子吃亏 “你借骡子给别人家,凭啥不借给我?你如果不借,我就死给你看!” “求求了!借给我救命啊!” 见识了骂骂咧咧,见识了撒泼打滚,也见识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苏青山和苏芽都十分为难。 如果不借,怕别人心里记恨,那些记恨的人说不定晚上就去你家的庄稼地里搞破坏。如果个个都借,人家用起骡子来,没有节制,骡子得累死去。 谁家的骡子,谁心疼,外人哪里会心疼啊? “怎么办?”苏青山问苏芽。 苏芽道:“互惠互利!不能全叫咱家的骡子吃亏。用骡子,就要送草料、豆子、麦子、红薯藤、新鲜菜叶子或者胡萝卜来!” “咱家骡子饭量大,田地越远,送的草料就应该越多。” “还有,他们人不能骑骡子,一个人有上百斤,骡子驮水已经很累了。” “咱家只有三头骡子,不能累死。村里人想借骡子得排队,谁家的田地最远,谁就先借,不能一窝蜂地上门来抢。” 苏青山觉得这样可行,于是出门去跟邻居们商量。 少不了一番讨价还价。但是苏青山这次很硬气,因为他把骡子当自家人看待,舍不得骡子白受累。 在村长的劝说下,抱怨的声音渐渐小了。 水不缺,肥不缺,苏家村放眼望去,庄稼都越长越好。 后来,甚至有外村的人跑来借骡子,苏青山一概拒绝了。 宋宝嘟囔道:“借东西就是占便宜,个个想着有借白不借。现在是借骡子驮水,等秋收了,肯定又要借骡子去驮粮食!可怜的骡子!” 苏芽笑道:“不怕,到时候让他们送秋粮来喂骡子,我家骡子最爱吃新鲜的粮食了!” 苏芽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现在无论她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两丫鬟,生怕她出什么差错。 夏天实在是太热,她担心周七在路上中暑,最近都没打发他去送信,但是她每天都想念霍潇。 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霍潇迟迟没收到她的回信,于是主动打发护卫送信来苏家村。 “夫人,这是国公爷给您的信,这是国公爷寄来的东西。这是国公爷给谢管家的信。” 满满一盒珍珠,颗颗莹润。 宋宝好奇地摸摸珍珠,爱不释手。 “这是海里的大珍珠!”欧阳太医赞叹:“还有岭南的鲜荔枝!国公爷有心了!” 在北地,新鲜荔枝是非常难得的东西。 苏芽高高兴兴地分荔枝给众人,她自己只尝了一颗。 苏青山满足地道:“当年咱们逃难去了南边,一天到晚吃荔枝,吃得嘴都上火了!” 宋宝吐出荔枝核,心中无限回味,笑道:“也就吃一个月新鲜的荔枝,后来就只有荔枝干了!” “嗯!真甜!好吃!”豆豆等丫鬟们生长在北地,这是第一次吃到新鲜的荔枝,都十分稀罕。“这荔枝核能种吗?” 华师傅道:“北地种不了。荔枝是岭南特产,因为那边热,湿气又重。” 豆豆道:“咱们这里也热啊!”最近人都快热蔫了。 华师傅道:“你没去过岭南,不知道那里比这里热多了。” 第74章 劝架被打 苏芽回屋去看信。 霍潇写道:“抗倭大捷,斩杀倭寇一千三百五十人,朝廷又有重赏,兵民同乐。不过,这仍然是一场持久战。” “西北旱灾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流民作乱,天下不太平。你无论在家,还是外出,都需谨慎小心。” “我已经与商贾商议了去海外买粮之事,办法可行,不过朝廷里有官员主张海禁,愚蠢的主张十分令人头疼。” “思念你和孩儿。霍潇亲笔。” 苏芽迅速写好回信,让护卫带回去。 时光飞逝,转眼间,麦子就变金黄了。 苏家村每家每户都忙着收小麦。 苏芽负责在院子里晒麦子,偶尔敲敲破竹竿,赶跑来偷食的鸟儿。 豆豆、小艾等丫鬟也跟着忙起来,用木制的钉耙给麦子梳理、翻晒。 宋宝每天早晚祈祷:“菩萨保佑,别下雨!等我家晒完了麦子,老天爷想下多久雨,都行。” 收麦子的第二天,苏家村里就有人打得头破血流。 “谁不要脸?把我家的麦子割走了一大块!苏大桥,是不是你干的?” “别瞎冤枉好人!” “你家的地和我家挨着,不是你是谁?臭不要脸的!不是第一次偷我家的粮了!” 在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双方开始动手干架,顺手就拿起了扁担。 苏青山着急啊,因为干架的两人都是他的亲戚。一个是苏熊的儿子苏大桥,一个是苏虎的儿媳妇赵小兰。 从两个人干架,演变成两家人群殴,男女老少齐上场。 苏青山去劝架,反而挨了两下打,脸上的颧骨被打青了一块。 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打后,苏青山生着闷气,回到家。 宋宝反过来骂苏青山,道:“死老头子,别人打架,你去凑什么热闹?别人是故意打你哩!以后,我家不认那种人当亲戚!” “要是别人下手再重点,老头子,你的命就没了!” 苏芽也气啊,但她从没泼妇骂街过,于是气得肚子疼,动了胎气。 那两伙干架的人还想来苏芽家找欧阳太医和华师傅治伤,宋宝拿起扫把,一边大骂,一边赶人。“不长眼的东西,凭什么打我家老头子?都滚!滚蛋!” 苏虎上门来求情,道:“嫂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断了几十年的亲戚情分。我家儿媳妇脑袋流了好多血,不治不行啊!再拖下去就没命了啊。”说完,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宝终究还是心软,再加上苏青山在旁边劝道:“老婆子,算了,就当咱们行善积德,给芽儿肚里的娃娃积福。” 宋宝这才丢开扫把,停止骂骂咧咧。 但是苏芽咽不下这口气,提了个要求:“治伤可以,但是用药的钱得让那些人出,我家决不倒贴。” 本来收粮食收得高高兴兴的,就因为这场闹腾,宋宝骂骂咧咧了好多天,一想起来就骂。苏青山脸上挂着淤青,也跟着不高兴。 半个月后,麦子总算都晒完了,大家累得腰酸背痛,总算能歇一歇了。 为了逗爷爷奶奶开心,苏芽笑道:“我让谢管家、何四和夜五明天骑骡子去外面买粮食,确保咱家明年一年都不缺粮!” 第75章 断了这门亲戚 宋宝勉强露出笑容,道:“不用买太多,够吃就行了。” 苏青山道:“你奶奶说的没错,够吃就行。” 祖孙三人正说着家常闲话,苏熊的孙子苏柏忽然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专门对苏青山招手,还用口型说道:“堂祖父,找您说个事!” 他怕宋宝骂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进来。 苏青山大声道:“你进来说,别鬼鬼祟祟。” 苏柏尴尬地笑着,跑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然后说道:“堂祖父,我家要去城里卖小麦,明天想找您借三头骡子。” 宋宝立马回绝:“回去告诉你爹娘,我家不借给他们!” 苏柏急得挠头,讨好地笑道:“堂祖母,你别生我家的气了,上次是赵小兰打堂祖父,不是我家人打的。” 宋宝冷哼,道:“你们两家都打了,别想狡辩!我这人就是记仇!” 眼看着苏柏转头对苏青山使眼色,怕爷爷又心软,苏芽插话道:“堂哥,我听说好多地方都闹虫灾,你们怎么还去卖粮?明年可能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苏柏不以为然,道:“明年的事,哪里说得准?说是闹虫灾,咱家今年收的粮反而比去年多些!我爷爷听说城里有人高价收粮,就让咱们去卖一半,留点口粮就行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苏芽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家的粮一粒也不卖。” 苏柏翻个白眼,道:“苏芽,你嫁了个好夫婿,不缺银子,当然不用卖粮。我需要银子去置办聘礼,你又不肯借银子,我家当然得自己想办法。” 说话间,苏芽感受到了对方的怨气。 仿佛他家卖粮是被苏芽给逼的。 苏芽被气笑了,道:“堂哥,你可真像你爷爷!你爷爷上次说我不借银子,就是故意不让你娶媳妇,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熊爷爷配个熊孙子,真是熊一家去了! 苏柏脸色难看,不说话了。 这就是默认! 苏芽非常失望,道:“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以后咱们两家别当亲戚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搭理才最好。” 苏柏吞吞吐吐:“那骡子的事……” 宋宝斩钉截铁地道:“不借!以后咱们两家不要来往了!” 苏柏憋着一肚子火气,起身走了,走到院子外面时,往地上吐口唾沫当发泄。 “狗眼看人低!只不过是个弃妇而已,张狂什么?”回家后,苏柏把宋宝的话模仿给他爹娘和爷爷奶奶听,然后一家人在家里唾骂苏芽一家三口。 “那两个老东西,活该死儿子,没人养老送终哩!” “小气鬼,连个骡子都不肯借!” 他们不但自己骂,还在村里到处跟别人说苏芽一家的坏话。 与之相反的是——苏虎一家为了跟宋宝修复关系,主动上门来通风报信,把苏熊一家子的缺德行径告诉宋宝。 苏虎的儿媳赵小兰每天做些好吃的东西,给宋宝送来,套套近乎。 赵小兰笑眯眯的,道:“大伯娘,苏熊一家子真不是好东西!我家也跟他们断了亲戚关系!往后,这村里,只有咱们两家是亲戚!” 第76章 南瓜花和粮价 宋宝这人心软,其实很好哄。没过几天,她就跟赵小兰尽释前嫌。 同时,谢管家买粮回来,被村里人看见,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有人特意上门来询问:“青山,你家买粮花多少钱一石?” 苏青山实话实说,道:“四百二十文。” 那人皱眉思索一番,嫌太便宜,道:“城里昨天收四百五十文一石!我用这个价卖给你,你还收不收?” 苏青山笑道:“不收了!粮食够吃就行了!” 那人有些失望,唉声叹气地走了。 眼看着粮价一天比一天高,从一石麦子换四百五十文钱,又涨到了五百文钱,苏家村的男人们每天往城里跑,打听粮价,都无心去照料田地里的庄稼了。 那些赶早卖过粮的人更是后悔不迭,捶胸顿足,夜里抓心挠肝,睡不着觉,气得差点吐血。 这个时候,苏芽家正忙着腌酱黄瓜,晒干豆角,苏青山每天还要骑骡子去城里卖些新鲜的蔬菜,比如丝瓜、葱姜蒜、黄瓜、紫苏、豆角、辣椒…… 村里人议论:“真是奇了怪了,粮价拼命涨,菜价却不涨!” 另一人道:“我本来打算去卖粮,但粮价一天一个样,我反而不敢卖了!” 别人问:“为啥不敢卖?” 那人道:“我今天卖了,明天就要后悔,后天更后悔!你去看看苏熊一家子就知道了!” “苏熊家卖粮卖最早,那时候粮价最便宜,现在你看他,那脸阴沉沉的,像黑锅底一样,是被粮价给气的!” “哈哈哈哈……” 看见别人倒霉,这简直就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群人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大清早,宋宝去山上给南瓜藤浇水。此时南瓜花长得煞是好看,黄灿灿的,鲜艳极了。 南瓜花长太多了,挤挤挨挨的,这样太密集,反而不利于结南瓜。 宋宝顺手摘下一些干净的花骨朵,放竹篮里,打算拿回去做菜吃。 宋宝浇完水回家后,韦大厨看见那些南瓜花,笑道:“我竟然没吃过这道菜!” 宋宝顿时有点小得意,告诉韦大厨:“这南瓜花,可以做汤,还可以像做酿豆腐一样,做酿南瓜花,可香了!我家芽儿爱吃!” 韦大厨道:“夫人爱吃,那我今天就做这个菜!” 宋宝很开心,教他怎么做这道菜。 “把五花肉剁剁剁,剁成肉泥,加葱段、生姜碎、盐、酱油,拌匀了,再把肉泥塞进南瓜花里,再放锅里蒸熟!可香了!” 韦大厨听得连连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再改良一番?等回了都城,我又多了一道拿手好菜!到时候,国公爷肯定也要夸我! 这一天,韦大厨举一反三,早上给苏芽做酿南瓜花,中午给苏芽做南瓜花煎鸡蛋饼,晚饭给苏芽做酥炸南瓜花。 苏芽吃一天南瓜花,吃腻了。 第二天,韦大厨又做南瓜花和肉馅的饺子,苏芽连筷子都不伸了。 韦大厨大受打击,怀疑自己的厨艺是不是退步了。“夫人,我是不是从厨子状元,倒退成厨子秀才了?” 苏芽努力憋住笑,道:“韦叔,你快变成厨子神仙了!” 韦大厨不信,追问道:“夫人不是爱吃南瓜花吗?怎么今天连筷子都不伸?” 苏芽无奈,哭笑不得,解释道:“你一天煮一餐南瓜花就行了,你昨天煮了三餐,今天又煮……” 不但她腻了,估计就连她肚里的娃娃都腻了。 第77章 把粮都卖光了 入秋后,苞米可以慢慢地收了,从一天摘十几个苞米尝鲜,到一天摘几十个苞米去集市上卖钱,再到一天摘几百个苞米晾晒,准备储存起来。 苏芽依然热衷于挑选最大、最饱满、最好看的那几个苞米,打算晒干之后寄给霍潇。 苏青山卖完菜,从集市上买块五花肉回来,说着今天的见闻。“粮价又涨了!一石小麦换六百文钱,这样下去,不得了!” 宋宝把肉送去厨房,回来接话道:“不会又要遇到灾年?” 苏芽道:“咱们这里没受灾,估计是别的地方没有收成。霍潇在信里提过西北闹旱灾。” 苏青山喝口水,眼睛望着田野,道:“从咱们这里买粮食,运到西北去!难怪粮价一天一个样!”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宋宝道:“幸好咱家买粮买得早!咱村里那几家卖粮的,都是糊涂蛋!” 一想到苏熊一家子都是糊涂蛋,宋宝就觉得解气,像报了大仇一样。 过了几天,村里又闹出一件大事。 “苏熊家的麦子都卖光了,现在他家只能天天啃苞米!” “苏熊六十多了,那老牙已经松了,今天早上啃苞米闹得掉了颗牙,于是就把孙子苏柏给打了!” “听说打了一巴掌!” “为啥打苏柏?” “因为卖麦子的钱都被苏柏偷了!” “哇!他偷钱干啥?” “去赌!结果运气差,输光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家村众人连连摇头,一边把这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边唏嘘不已。 宋宝听说了这个事,感到后怕,道:“芽儿,幸亏你没借钱给他家。这赌鬼可惹不起!有借无还!” 苏芽没有激起一点嘲笑别人的乐子,反而开始担忧,道:“怎么会把家里的粮都卖光了?下一次收麦子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去,这一年他们一家人吃啥?哪有这样过日子的?” 这真是蠢得伤心,蠢得让别人都心寒。 宋宝抿嘴笑,小声道:“听说苏熊啃苞米,把牙啃掉了!嘿嘿嘿……这现摘的苞米还不硬,等晒干后,那苞米硬梆梆的,看他还咬得动不。” 宋宝看笑话,不嫌事大。 苏青山在旁边编织菜篮子,闷闷不乐,他和苏熊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多多少少还有些情谊在,不忍心看堂弟一家的笑话,何况这笑话里还透着可怜,透着悲哀。 苏芽冷静,道:“奶奶,你先别笑。他家没粮吃,不可能坐着等死,肯定会在村里到处借粮,迟早会借到咱家来。” 宋宝一听,顿时气得不得了,摔了手里的苞米棒子,瞅向苏青山,告诫道:“老头子,你不许偷偷给他送粮食!” “嗯!晓得了!”苏青山继续闷闷不乐,板着脸,勉强答应一声。 苏芽叹气,发愁道:“爷爷,毕竟是一个村的,咱们不可能见死不救。但是,送粮一定要光明正大地送,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不能偷偷摸摸地送,否则以那家人的德性,不会承认你给他送过粮。” 苏青山沉闷地道:“芽儿,爷爷听你的!” 第78章 连肉汤都喝不着 这事闹大之后,村长敲着锣,挨家挨户通知:“不许再卖粮食,否则像苏熊一家,等着饿死!” 苏熊一家人愈发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别提多郁闷了。 “爹,出去借点麦子!天天吃苞米,腻了!”苏大桥愁眉苦脸。 苏柏蹲在角落,道:“苏芽家天天买猪肉!我看见了!去她家借!” 苏熊的老伴毛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埋怨:“我当年瞎了眼啊,怎么嫁给你这个没用的死老头子?你和苏青山是兄弟,人家天天吃肉,我跟着你,连肉汤都喝不着!” 苏熊觉得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只能背着手出门,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苏芽家门口。 苏青山正在院子里编苞米。 将苞米的外皮翻过来,像编麻花辫一样,把许多个苞米编成一大串,然后挂起来,让苞米接受风吹日晒,晒干后就不会发霉,能储存很久。 苏青山埋头干活,没注意到苏熊来了。 苏熊觉得没脸见人,故意咳嗽两声,想引起苏青山的注意,想让苏青山主动邀请他进去坐。 苏青山听见咳嗽声,抬头去看,神情瞬间变得复杂。 考虑到宋宝的感受,苏青山没邀请苏熊进屋,而是走到院子外面,去跟他说话。 苏青山问:“你咋过来了?家里的农活不忙?” 苏熊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吞吞吐吐地道:“不忙,找你……找你有点事。” 苏青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话,但是他为难,所以不吱声。 苏熊等了一会儿,只能厚着脸皮,主动说道:“你也知道,我家没粮了,我听说你天天吃肉,我……我……” 苏熊使劲搓自己的两只手,他心里憋着很过分的话,很想说出来,但又怕彻底得罪了苏青山。他在糊涂中又透着明白:这个村子里,最可能帮他家渡过难关的人,就是堂兄苏青山,如果连苏青山也不帮他,他真不知道日子该咋过。 苏青山盯着苏熊的脸,道:“我吃肉,是因为我天天去集市上卖菜,卖菜换点钱,然后花钱买肉。我不偷不抢。” 苏熊连忙说:“哎!青山,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老伴想喝肉汤,我儿苏大桥想吃烙饼,我……我……” 苏青山的眼睛狠狠地瞪向苏熊,苏熊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苏青山恨铁不成钢,严肃地道:“谁让你把麦子都卖光的?你活几十岁了,又不是几岁的小毛孩,居然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苏熊不服气,脸红脖子粗,辩驳道:“我把麦子换成了银子,是为了给苏柏娶媳妇!我哪里晓得那兔崽子会偷钱去赌,还赌输了,这能怪我吗?” 苏青山道:“那是你教出来的孙子,不怪你怪谁?” 苏熊针锋相对,道:“我又不赌,哪里是我教的?” 苏青山恼了,硬气地道:“随你的便!反正那是你孙子,不关我的事!” 苏熊的气焰顿时消停了,一下子就变得弯腰驼背,仿佛骨头都变软了,语气也变软了,说道:“青山,你看在兄弟的份上,你就借点……” 第79章 不计较那些鸡毛蒜皮了 “你在这等着。”苏青山叮嘱一句,板着脸,转身往屋里走去。 他没自作主张,先进屋去找苏芽商量。 苏芽道:“爷爷,这不是借一天两天的粮,这是要借一年啊!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他家才能重新收麦子。” 苏青山叹气,无可奈何。 宋宝道:“这才吃几天苞米,他们就忍不下去了,嘴可真挑!” 苏芽道:“爷爷,我上次听你说,他家明年二月要娶孙媳妇,到时候肯定要办酒席。他家没钱又没粮,又不肯吃苦,这可难办了!” 苏青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道:“我去问问他,准备咋办。” 苏芽连忙拉住苏青山的衣袖,道:“爷爷,别问,他脸皮厚,你主动问他,他肯定诉苦,然后就找你借银子。你干脆装作不知道。” 苏青山想想,觉得孙女说得没错,顿时像找回了主心骨,问道:“那今天还借不借?” 苏芽想了想,道:“如果咱们太大方了,他肯定觉得咱家富裕,帮他是理所应当,不帮他就是跟他有仇!升米恩,斗米仇!咱们少借点。” 宋宝眼珠子一转,道:“厨房有韭菜饼,拿八个给他就行。” “就这样!”苏青山答应着,去厨房拿饼去了。 宋宝对苏芽道:“如果借麦子,肯定至少要借两斤,现在麦子这么贵,有借无还,我想想就心口疼。” “韭菜饼里大部分是韭菜,反正咱家菜多,这样我就不心疼了。” 苏芽拍一拍奶奶的后背,微笑着,安慰道:“后天让爷爷带他去集市上卖菜,等他天天赚钱了,就没脸来咱家借东西了。” 宋宝嘟囔:“带他去卖菜,还得借骡子给他骑,算来算去,还是咱家吃亏。” 苏芽搂住奶奶的肩膀,摇一摇,亲昵地道:“没办法啊,谁叫爷爷心软呢。如果彻底不管,爷爷心里会难受啊。咱们就当哄爷爷开心,不计较那些鸡毛蒜皮了。” “听你的。”宋宝答应之后,心里也想通了,舒坦多了。 苏熊抱着八个韭菜饼,香气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他没忍住,边走边吃,还忍不住称赞:“真香!” 回家后,他手里的韭菜饼就只剩下六个。 毛氏问:“只给六个饼?” 苏熊打个嗝,答道:“是啊!” 毛氏给家人发饼,一人一个,总共五个人,她自己拿两个。 毛氏一边吃,一边埋怨:“真小气!才给六个饼!一顿都不够吃!他没给你肉吗?” 苏熊哂笑道:“他连门都不让我进!还骂我哩!” 毛氏道:“你没本事,活该被骂!” 苏熊恼了,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道:“我没本事,你们有!下次你们出去借粮,我不去了!” 出去借粮,无异于把脸面扔地上,让别人踩。 毛氏觉得丈夫脸皮厚,自己脸皮薄,因此不愿亲自干借粮的事。 见丈夫发火了,她就暂时不吭声了。 吃着香喷喷的韭菜饼,一家人就没那么发愁了,而且心里面有了底,晓得下次该去哪里找粮了。反正他们的粮不在自家米缸里,而是在别人的米缸里。 第80章 去不去卖菜 听了苏芽的建议之后,苏青山邀请苏熊一起去卖菜。 苏熊笑问:“骑骡子去吗?” 苏青山道:“是啊!” 苏熊笑得更开心了,问:“早上啥时候去啊?” 苏青山道:“寅时起来摘菜,去河边洗干净泥,动作要快,然后骑骡子赶路,在路上走两刻钟,卯时进城,去集市占摊位,把菜摆好。” 苏熊顿时变脸,吃惊地道:“寅时?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起那么早,不怕撞见鬼啊!” 苏青山耐心地解释道:“卖菜的,个个都那么早!如果去晚了,摊位被别人先占去了,你的菜就没地方摆!摊位的位置好,菜才卖得快!去犄角旮旯的地方,菜哪里卖得出去?” 苏熊沉下脸,眼皮子耷拉着看地,不吭声了。 苏青山皱眉头,问:“你去不去?” 苏熊烦躁,道:“去!不去哪有银子赚?” 第二天寅时,苏青山担心苏熊忘记时辰,去叫他。 “苏熊!去卖菜了!” “苏熊!” 喊人没回应,苏青山只能敲门。 “滚!吵什么吵?老子不去!” “烦人!” “天还没亮,就吵吵吵!” 苏青山听见这种话,彻底失望了,咬着牙,面沉如水,转身就走。 清晨的寒气都比不上心寒的程度。 宋宝跟苏青山一块儿起床的,她已经摘一大筐菜了。 见苏青山回来了,宋宝打着哈欠问:“他摘多少菜了?” 苏青山道:“他不去!” 宋宝见怪不怪了,道:“这个懒鬼!那一家子,一个都不去吗?” 苏青山十分恼火,愤然道:“我喊了好几声,他们家没一个人答话。我去敲门,他们就骂起来了!” 宋宝反而笑了,嘲笑道:“一家子懒鬼!” 苏青山道:“这次我算是看清了!以后他们再来借粮,我一丁点也不借!气人啊!” 宋宝道:“你别气坏了自己。芽儿心疼你哩!昨天她跟我说,爷爷心软,借粮是为了逗你高兴,怕你难受哩!” 苏青山深吸一口气,想到自个儿的孙女,真像贴心小棉袄一样,他吸一下鼻子,决定不去纠结外人的糟心事了,只顾着自家人就行了。 “嗷——”夜五和卢九也起床了,二人打着哈欠走过来,帮宋宝把菜筐提起来,去河边洗菜。 然后,他们把菜筐用麻绳系上,一边一个,让骡子驮着。二人再带上韦大厨递来的烙饼和水葫芦,骑上骡子,陪同苏青山一起去集市上卖菜。 清早的集市,是最具人间烟火气的地方。卖鱼的,卖肉的,卖蔬菜的,卖豆腐的,卖果的,卖包子的,卖米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吆喝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都在讨价还价,为了几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口水都说干去。 苏青山占好摊位,在地上铺一层旧布,然后把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布上面,等人来买。 夜五又从菜筐里拿出三个小板凳,一人一个,坐着吃饼。 苏青山打起精神,偶尔吆喝两声。夜五和卢九显然对卖菜没兴趣,吃完饼就开始打瞌睡。 第81章 今天娃闹不闹 买菜的客人挎着菜篮子,蹲下来挑菜,夸道:“你家的菜不错,干干净净,没有泥,菜叶鲜嫩!” 苏青山笑道:“今天早上刚摘的,摘完就去河边洗。” 客人一边挑,一边道:“别人除了卖菜,还卖鸡蛋,鸡鸭鹅,你家没养啊?” 苏青山笑道:“养了,留给自家吃,家里人多。” 主要是为了留给苏芽补身子。 客人道:“天天来你这买菜,就图你家的菜干净,新鲜。你要是方便,明天帮我带只老母鸡来,要把鸡毛拔得干干净净,一根不留,肚子也剖了,洗干净,行不行?” 苏青山心想:鸡毛一根不留,难!自家吃的鸡,都没搞这么干净。 苏青山的神情变得为难,婉拒:“鸡肉要想新鲜好吃,就得现杀现做。卖菜的人天不亮就要出门,我家油灯不亮,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拔毛恐怕拔不干净。” 客人遗憾道:“那算了。”她买了葱蒜、丝瓜、韭菜、黄瓜、辣椒、小白菜、芥菜,装了半篮子,这才走了。 瞅着那个客人走远了,夜五幽幽地道:“一根鸡毛都不能忍,干脆把皮剥了,不就得了?忒挑剔!” 苏青山将大手拍在夜五的肩膀上,笑道:“等你成亲了,就会知道,你媳妇也会这么挑剔的!” 夜五一听说成亲,神情有点不自在,然后不说了,抱着胳膊,继续打瞌睡。 日上三竿了,晒得人冒汗,肚子又有点饿,苏青山的菜还剩一点没卖完。他把夜五和卢九叫醒,干脆收摊,又去猪肉铺买块有肥有瘦的肉,这才骑骡子回家去。 苏熊特意在村口等苏青山,一见就笑道:“青山,我今天早上有点肚子疼,没跟你去卖菜,你不会怪我?” 苏青山一眼都不想看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板着脸,没好气地道:“你们尽管睡大觉去,关我什么事?以后别来我家借粮!自己不勤快,就算饿死也是活该。” 苏熊讨好地道:“青山,我真是肚子疼,不是故意不去。” 苏青山瞪他,道:“一家五口,全都肚子疼,骂人的嗓门倒是响亮!以后你们别来找我!” 苏熊继续狡辩:“骂人?没谁骂啊!可能是做噩梦了,在梦里骂。那肯定不是骂你!” 苏青山冷笑,不理他了,牵骡子走进自家院门。 苏熊站在院门外,叹气,跺脚,后悔不迭。 苏芽和宋宝都当做没看见苏熊。苏芽给爷爷端蒸饺和热汤,问道:“爷爷,今天菜价怎么样?好卖吗?” 苏青山边吃边说:“还行,剩一点儿,菜价没涨。” 苏芽道:“菜越多,就越便宜。物以稀为贵,总是这样的。” 苏青山微笑,问:“今天娃闹不闹?” 肚子里的娃娃已经会动了,有时候特别调皮,闹腾得苏芽啥事也干不成。 苏芽摸摸肚子,眉眼笑盈盈,轻声道:“咱们说他,不能让他听见,否则闹得更起劲。” 正这么一说,肚皮恰好就被娃娃踢了一脚。 苏芽顿时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和爷爷相视一笑。 第82章 国公爷的怪癖 苞米晒干了,恰好初秋也到了,天气没那么热了。 苏芽又打发周七去给霍潇送信,顺便把她精挑细选的苞米送过去。 东南沿海,浪花拍击礁石,水花飞溅,仿佛惊起了千堆雪。烈日当空,海风中飘着鱼和盐的味道,霍潇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指挥士兵们,训练海战。 天高,海阔,显得船和人是那么渺小。 可是,士气高涨,将士们那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浩然正气,那宁折不弯的铮铮铁骨,让他们仿佛化身为了最锋利,也最坚固的武器。 就算身影再渺小,也能让旁观者感受到阵阵杀气。 等训练结束后,周七才敢登船去说话。“国公爷,夫人的信来了。” 霍潇把信拿在手里,大步流星,下了船,边走边问:“周七,苏家村最近如何?” 周七笑道:“挺好的,夫人胖了些,老夫人犯糊涂的次数变少了,老爷子腿脚利索,天天卖菜,另外,收了好多粮食。” 霍潇放心了些,回到府邸,去书房看信。 苏芽在信中说娃娃很调皮,在她的肚子里动来动去,闹腾她,还说北地的粮价已经水涨船高,村里甚至有人经不住诱惑,把麦子全卖了,闹成了村里的笑话。 苏芽还说给他寄了苞米,是最好看的苞米。 霍潇嘴角上扬,眉眼含笑,唤道:“周七,进来!” 周七连忙跑进来,笑道:“国公爷,找我何事?” 霍潇道:“苞米呢?” 周七笑道:“送去厨房了。” 霍潇脸色一变,立马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厨房赶去。 周七跟在后面,疑惑地挠后脑勺,心中思索:难道这寻常的苞米里藏着什么秘密? 厨子嫌这晒干的苞米太硬梆梆了,正束手无策,不知该煮给国公爷吃,还是该磨碎。他听说这是国公夫人捎来的家乡土仪,所以不敢随便对待。 霍潇及时赶到,见苞米还完好无损,他松了一口气,把苞米拿回书房,小心翼翼地挂起来。 晚上的时候,他又把苞米取下来,提到卧房去,挂在床头,随时能看见。 这苞米仿佛变成了移动的灵丹妙药。 看着它们,霍潇能睡个好觉,也能在公务劳累时,减轻头疼。 不久后,东南沿海的官员和商贾们在酒桌上谈论达官贵人的癖好时,就说道:“别人的书房里挂名人字画,摆名贵玉雕,护国公与众不同,他的书房里只挂一串苞米!真是怪哉!” 另一人道:“是真苞米吗?会不会是美玉雕刻而成,以假乱真?” “绝对是真苞米!我还问过国公爷!” “国公爷回答说,那是他夫人送给他的,自家地里种出来的苞米。” 另一人道:“我明白了,这就跟我夫人亲手缝的护身符差不多嘛!看似寻常,但心意珍贵!看来国公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又有一人道:“护国公当真只心系千里之外的妻子吗?当真不为咱们这江南水乡的女子着迷吗?” 另一人道:“明面上是正人君子,但在私下里是如何,咱们哪里知道?” 又有一人问:“没人用美色去试探护国公吗?” 另一人道:“当然试探过几次,不过无功而返!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第83章 有钱不赚是傻子? “南瓜终于熟了!” “哎哟!这南瓜真大,真沉,吃不完!” 苏青山搬南瓜回家,终于体会到了太幸福的烦恼。 宋宝道:“如果养两头猪就好了,南瓜能喂猪。” 苏芽坚决反对,道:“如果养猪,家里的苍蝇蚊子可多了,气味又难闻。爷爷奶奶,咱们宁肯不养!” 苏青山笑道:“不养就不养,放心!芽儿,要不要送南瓜给霍潇?” 苏芽想了想,道:“想送,但又怕南瓜在路上烂掉,愁人!” 完好无损的南瓜,放在避光的暗处,再确保干燥、阴凉,能储存几个月。 但如果在路上不停颠簸,就烂得快了。 趁着太阳大,苏芽挑出几个被小石头磕破皮的南瓜,削皮,切成一个个圆圈圈,然后挂在长竹竿上,晒南瓜干。准备做成南瓜酱,当零嘴吃。 她又把掏出来的南瓜籽用水洗干净,然后放太阳底下晒。等晒干后,放锅里炒一炒,炒得又香又脆,无聊时慢慢嗑瓜子。 把南瓜囊丢去喂鸡。 岳三、何四等人力气大,把完好无损的南瓜搬去新宅子的二楼存放。苏青山拍掉衣衫上的灰,满意地感叹:“能吃好几个月!”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庄稼人的喜悦来得简单又纯粹。 比丰收更美好的事,就是更大的丰收。 正当苏青山把南瓜当宝时,华师傅提醒道:“老爷子,山药可以挖了,还有马铃薯、红薯、花生。” 接下来,苏家村众人把羡慕的目光都转向了苏芽家。 连村长都按捺不住了,跑来串门,问:“青山,你家大丰收啊,吃得完吗?还有那玩意儿是啥?我咋没见过?” 苏青山顺着村长手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那是马铃薯,我家孙女婿在南边看见别人种这个,就寄了一麻袋回来,我家今年还是头一次种这个。” 村长好奇,问:“好吃吗?” 苏青山道:“我昨天吃了,还行!能当菜,又能当饭吃。村长,你等会儿拿几个回去尝尝!” “好呀!”村长搓着手,笑眯眯,羡慕地看着满院子的东西,道:“我家也收了花生,但没你家这么多!哎呀呀!瞧这一大片!” 花生被连根挖出来之后,连带着泥土,被铺在院子里晾晒。 苏青山一边把一颗颗饱满的花生从根上摘下来,一边说道:“我家人多!吃得也快!” 村长坐椅子上,顺手帮忙摘花生,问:“你天天去集市,打听花生的价没?” 苏青山道:“比往年贵!带泥带壳的湿花生卖七个铜板一斤,带壳的干花生卖十二个铜板一斤,去壳的干花生卖二十文一斤。” 村长倒吸一口凉气,感觉热血沸腾,惊叹道:“这比小麦的价钱还猛啊!估计还会涨!你打算卖多少?” 苏青山满眼暖意,微笑道:“花生留着,不卖。等芽儿生了娃娃,要办满月酒,还要办周岁宴,我还怕这些花生不够用呢!” 办酒席,桌上的果盘里要放花生,炒菜还要用花生油。 村长啧啧出声,摇头道:“说你聪明,你又糊涂!卖了花生,给小娃娃买金锁片、金手镯,能戴一辈子,多体面啊!你非得办酒席!有钱不赚是傻子!” 第84章 卖菜的口碑有了 粮食价格水涨船高,对庄稼人来说,这是几年难得一见的好事! 村长劝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今年卖得贵,明年肯定就卖得便宜!风水轮流转!明年你再想赚这个钱,就赚不到了!” 苏青山笑道:“我再跟老伴儿商量商量。” 晚上,苏家村众人都享受到了美梦。 然而,第二天一早,就哭爹喊娘地闹起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我家地里的花生被偷了!哪个缺德鬼干的啊?这叫我怎么活啊——”苏虎的儿媳赵小兰坐在花生地里哭,披头散发,歇斯底里。 围观的人议论:“怎么每次都是你家粮食被偷啊?真倒霉!” 又有人说:“每家每户都在收花生,查不出来是谁偷的。只能吃哑巴亏了!” 又有人说:“青山家种的花生最多,怎么没人偷他家的啊?” 有人接话道:“他家地里的花生也被偷哩!只是他没闹而已!” 旁边人问:“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前一个人答道:“他家老伴说的。” 如今花生贵,还被偷,宋宝也生气,但是她最近太忙碌了,没空哭闹。 晒干山药片,晒红薯干,她忙得团团转。 苏青山也忙,现在他每天要去集市卖更多东西,总是拖到中午才收摊。 他想多卖些马铃薯,但是本地人几乎都不认识这玩意儿,而且马铃薯又长得不好看,所以无人问津。 苏芽帮忙出主意:“爷爷,咱们把马铃薯煮熟,只卖熟的!你在集市上吆喝,别人来问,你就掰一块给别人尝尝。” “告诉别人,这个可以当饭吃,能填饱肚子,好吃又不腻。” “现在小麦和米太贵了,红薯太甜,吃多了又反胃。把这个当饭吃,正好!” 苏青山问:“卖什么价?” 苏芽道:“和红薯一个价就行!” 次日,苏青山又去集市卖东西,一边卖,一边吃。 夜五和卢九也坐旁边吃。 来来往往的人见他们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不用他们吆喝,就主动来问:“吃啥呢?这么好吃吗?” 苏青山连忙笑道:“给您尝尝!这个能当饭吃!它叫马铃薯,外地的新鲜玩意儿。我卖的马铃薯全是煮熟的!您要是想吃热的,回去蒸一下就行!” 客人尝了之后,觉得还行,就说道:“粉粉糯糯的!不甜!什么价?” 苏青山笑道:“和红薯一个价!五个铜板一斤!” 客人讨价还价:“再便宜点儿!四个铜板!” 苏青山憨厚地笑道:“现在粮价贵,把这个当饭吃,多划算啊!五个铜板,真不贵!我每天只卖十来斤,余下的都舍不得卖,留着自家吃!” 客人仔细挑选,道:“我买几个红薯,再加几个这新鲜玩意儿,一起称!以前没吃过,不晓得我家里人吃得惯不?” 苏青山一边称重量,一边笑道:“如果喜欢吃,您明天再来买!” 几天后,苏青山成了集市上一个特别的存在。因为那美味的马铃薯只有他这里有卖,别人尝过之后想再买,就要主动在集市上寻找他。 久而久之,集市上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他,知道他叫苏青山,知道他家的菜很不错。 口碑有了,他的菜就卖得快。之前,他摆摊两三个时辰才收摊,现在一个时辰就搞定。 骑骡子回家的路上,夜五一边打哈欠,一边感叹道:“现在轻松多了,回去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第85章 会不会太寒酸了? “霍潇又送东西来了?”一回到家,苏青山就看到两个大箱子,顿时感到欢喜。 宋宝指着葡萄干、大枣和核桃,道:“你尝尝!听说这都是今年地方进贡给皇宫的好东西,这大枣跟咱家的鸡蛋一样大!和咱们晒的枣子不一样!” 她晒的枣子干干的,瘪瘪的,小小的,还有点黑。跟这个大枣比起来,就像癞蛤蟆见到了天仙。 谢管家笑道:“这叫和田大枣,跟和田玉是同一个地方的特产。” 苏青山尝尝葡萄干,忍不住露出笑容,又掰开一个大枣,跟宋宝一人分一半,夸赞道:“好东西!” 霍潇送来的东西,每次都是好东西,几乎是最好的。 他心想:自家孙女婿真是样样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离家远,见不到面。 苏家村的其他人见霍潇大半年不回家,就在背后议论苏芽是弃妇,被抛弃了。这些混账话,苏青山都知道,但又无可奈何。 千好万好里,总还是夹杂点不好。 苏青山把今天卖菜得的钱掏出来,交给宋宝保管。 宋宝一边数铜板,一边说:“芽儿说,让你别去卖菜了,入冬了,清早寒气重。” 苏青山坐下来喝水,笑道:“不去不行啊!买菜的都是熟客了,我要是不去,别人要满大街找我哩!” 宋宝瞪他一眼,道:“你得意啥?你卖得便宜,别人才找你!你要是卖贵点,看谁还理你?” 苏芽把回信写好了,出来跟爷爷奶奶聊天。她说道:“现在天冷了,爷爷可以晚点去集市。” 天不亮的时候,个个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美梦,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爷爷受寒挨冻。 “反正别人想要买马铃薯,就要找你。爷爷就算把摊位摆在犄角旮旯,也不用愁菜卖不出去。” 看着孙女那鲜嫩红润的脸,那清澈含笑的眸子,苏青山不忍心反驳,只能爽快地答应。 宋宝一边数铜板,一边嘀嘀咕咕:“少挨冻,少辛苦,多活几年,也挺好。” 劝动爷爷之后,苏芽去挑选苞米。 她大着肚子,行动不方便,一举一动透着笨拙。 苏青山帮她拿苞米,问她要干啥。 苏芽眉眼含笑,道:“南边湿气重,霍潇在信里说苞米生虫了,让我再给他寄几个过去。他把苞米挂在床头,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苏青山觉得好笑,道:“他是想事想太多,所以才常常睡不着觉。关苞米啥事?” 苞米要是能治头痛,早就不叫苞米,改叫神丹妙药了! 苏芽狡黠地道:“霍潇不是喜欢苞米,他是看见苞米,就想念我和娃娃。” 苏青山抱怨:“都怪倭寇!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强盗!霍潇早点灭了那群倭寇,就能回来了。” 宋宝问:“芽儿,要不要给霍潇捎点腊肠和腊肉过去?还有豆腐干……” 苏芽道:“不用,他不爱吃这些。” 宋宝发愁,道:“快要过年了,这千里迢迢的,咱们只送苞米给他,会不会太寒酸了?” 苏芽道:“咱们是一家人,还需要客气啥?” 宋宝嘟囔:“我是怕外人看见了,会笑话霍潇。” 苏芽道:“奶奶不用担心,男子有没有面子,是看自己有没有本事!腊肠和腊肉哪能带来什么面子?” 第86章 胎位不正 过年前,猪肉稍微便宜点,等到春节,猪肉铁定要涨价。 家家户户都在晒腊肉和腊肠,苏青山和宋宝也不能免俗。 为了防止别人偷腊肉,宋宝特意把腊肉挂在新宅子的二楼,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芽儿,今天肚子动静大吗?” 宋宝算来算去,觉得苏芽应该快要生了。 苏芽一边吃莲藕排骨汤,一边道:“就是容易饿。娃娃今天有点懒,动静不大。” 宋宝是过来人,有经验,道:“白天不闹,晚上就得闹!他和咱们一样,要睡半天。” “夫人,国公爷替您寻了稳婆来,从都城来的。”谢管家很是高兴,带稳婆瑞嫂来见苏芽。 他觉得这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宋宝很客气,亲自给瑞嫂让座。 瑞嫂坐了很多天马车,有些累,她笑着询问苏芽一些问题,然后凭着老到的经验,得出结论:“估计就是这几天了!临盆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干净的剪刀、纱布、铜盆、人参……” 宋宝好奇地插话:“要人参干嘛?” 她以前生孩子的时候没准备这个。 瑞嫂解释道:“怕夫人力气不足,喝口参汤,补元气。” 宋宝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家芽儿虽然骨架小,但力气可足了!天天干农活的人,哪里会没力气?” 瑞嫂哭笑不得,道:“生孩子和干农活不一样……” 休息一天之后,瑞嫂开始给苏芽摸肚子。“夫人,胎位不正,您跟我练这个姿势。” 苏芽照着学,好奇地问:“这样有什么好处?” 瑞嫂道:“夫人,我不是吓唬你,如果胎位不正,您和娃娃都要吃苦头的!” 苏芽吓得脸色发白,道:“现在练这个姿势,还来得及吗?” 瑞嫂成竹在胸,道:“夫人不用怕,到时候我还有别的办法。” 苏芽连忙问:“还有什么办法?” 瑞嫂抬一下手,手在空中翻转一圈,忽然又把手缩回去,微笑道:“夫人是第一次临盆,我怕吓到夫人,等生完了再告诉您。” 苏芽有点云里雾里,无可奈何地答应。 同村的桂花嫂子比苏芽先临盆,而且是在半夜开始生。 “啊——”哭喊声打破了半夜的寂静,如同划破夜空的电闪雷鸣,让苏家村的大人小孩都心惊胆战。 苏芽被吵醒了,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动静。 宋宝也醒了,离开被窝,穿上棉袄。她不放心苏芽,特意过来看看。 “奶奶。”苏芽轻唤一声。 宋宝在床边坐下,问:“芽儿,你怎么不睡?” 苏芽道:“被吵醒了。听声音,像是桂花嫂子在叫。” 宋宝帮苏芽掖被角,道:“估计是,桂花嫂子要生了。等天亮了,咱们去看看。” 一边说,她一边隔着被子,轻拍苏芽的后背,同时,嘴里哼起歌谣,哄苏芽睡觉。 被这样拍着,苏芽的眼皮子渐渐沉重,又忍不住想到了霍潇。 自己快要生了,到时候她可能也会像桂花嫂子这样尖叫。如果霍潇陪在她身边,她会安心许多,就不会害怕。可惜,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 第87章 不知是小世子还是小千金 早上,苏芽起床洗漱时,宋宝刚从外面回来。 苏芽一边用帕子擦脸,一边问:“奶奶,桂花嫂子生了吗?” 宋宝道:“生了,男娃,胖嘟嘟的。我给她送了十二个鸡蛋,你就不用去了。” 苏芽微笑道:“我想去看看。” 宋宝道:“她家婆媳两个吵嘴哩!”宋宝把人家婆媳吵架的话学给苏芽听。 苏芽无奈,道:“大喜的日子里,怎么也吵?” 宋宝道:“还不是为了伺候月子的事?桂花的婆婆本就是个厉害的,桂花刚生完孩子,不能动,她婆婆就骂她懒,骂她脏。” “桂花现在有了儿子,硬气得很!跟她婆婆对着干!” “所以我让你别去!她们骂人的话脏耳朵!” 苏芽道:“桂花嫂子怎么不让她丈夫伺候月子?” 宋宝撇嘴道:“她嫁了个窝囊废丈夫,真是活受罪!连娃的尿布都不肯洗,有啥好指望的?” 苏芽打个哈欠,问:“奶奶,当年你是怎么坐月子的?” 回想当年,宋宝顿时有点得意,笑道:“你爷爷伺候的,尿片子都是你爷爷洗!老头子可稀罕娃娃了!唉!你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苏芽的轻松笑容戛然而止,垂下眼睫,无奈地叹气,心道:奶奶又犯糊涂了。 苏芽沉默,不敢用苏大雷早死的事实去刺激奶奶。 幸好宋宝没有糊涂太久,她照常去喂鸡鸭鹅,去捡鸡蛋。 苏芽悄悄地观察奶奶,见她干活不出错,这才渐渐放心。 早饭后,赵小兰来找宋宝说闲话。 赵小兰道:“生那么胖的娃,桂花没少遭罪!哎哟!昨晚上那个叫声,把我吓醒了!我还以为谁家夫妻打架了呢!” “嘘!”宋宝连忙打断她的话,道:“别说这话,别吓到我家芽儿。” 赵小兰有点尴尬,笑道:“也对,芽儿也快生了?” 宋宝一边挑黄豆,一边道:“应该快了,就这几天。” 赵小兰笑道:“到时候办满月酒!肯定热闹!大伯娘,洗三礼办不办啊?” 宋宝有些犹豫,道:“寒冬腊月,太冷了,洗三礼可能不办了。” 虽然苏芽的娃娃还没出生,但宋宝已经喜爱到了心坎里,舍不得那么小的娃娃挨冻、遭罪。 这边两人正聊天聊得火热,那边屋里的苏芽忽然肚子开始疼,幸好有瑞嫂陪在她身边。 苏芽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双手抓住桌子,咬牙忍耐。 瑞嫂连忙扶住她,问:“夫人,有没有感觉水流出来?” 苏芽脸色变得惨白,缓缓摇头。“瑞嫂,现在怎么办?要生了吗?” 瑞嫂道:“不急。咱们先慢慢走一走,如果有水流出来,你就告诉我。” “我做接生婆有二十几年了,夫人,你不要怕,信我就行!” 苏芽冷汗淋漓,泪光闪烁,勉强扶住瑞嫂的胳膊,点头答应。 安抚苏芽之后,瑞嫂大声喊丫鬟,道:“夫人快生了,你们去准备热水,喊老夫人和欧阳太医来!” 宋宝一听,立马起身,身边的簸箕没放稳,黄豆撒了一地。 她顾不上豆子,连忙往苏芽的屋里跑去。 赵小兰要跟去看,但被匆匆赶来的谢管家给拦住了。“人越多越乱,您先回去。” 赵小兰热切地道:“我生过五个孩子,我能帮上忙!” 谢管家十分坚持,伸手拦住,道:“不用!这里有接生婆和大夫在,您先回去!家里的人都忙,没空招呼您。” 谢管家的气场压过了苏家村的大部分人,即使他不发火,别人也忍不住乖乖听话。 赵小兰吸几口冷气,无可奈何,但又不想走,只能回到屋檐下,帮忙扫地上的黄豆。 接到丫鬟的报信后,苏青山丢下锄头,也从菜地赶回来了。他坐不住,又不方便进屋去看,于是就去厨房烧热水,不停地烧,木桶里的热水越来越多,他拿柴的手微微颤抖。 丫鬟们将冷水和热水兑成温水,抬水桶去屋里。 一桶一桶的清水往屋里抬,再一盆盆污水往外端,泼去院子外面。 听见苏芽在屋里哭,屋檐下的赵小兰竖起耳朵听,忽然有点不寒而栗,想起了当初自己生孩子的情景。 毫不夸张地说,这真是去鬼门关里走一遭,就看阎王爷收不收。 谢管家在院子里徘徊,十分紧张,心想:不知是小世子,还是小千金,一定要大小平安,平平安安…… 第88章 她仿佛变成了一棵树 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 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夫人,用力!再用力!再用力!”瑞嫂没亲自生,但也因为紧张而出了一身冷汗。 “哇——” 忽然听见娃娃的哭声,苏青山立马跑出厨房,跟院子里的谢管家面面相觑。 听那响亮又稚嫩的哭声,苏青山惊喜交加,问:“生了?” 谢管家含笑点头,眼里甚至有了泪光,喜极而泣。他心想:国公爷三十而立,戎马将近十载,终于有孩子了! 丫鬟跑出来报喜:“老爷子,谢管家,夫人生了小少爷,大小平安。” 谢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准备喜钱。 凑热闹的赵小兰也得了一串喜钱,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苏青山跑到苏芽的屋门口徘徊,想亲手抱一抱曾外孙。 宋宝一打开门就看见了他,笑道:“老头子,你进来看娃!” 苏青山轻手轻脚地进门,问:“芽儿还醒着吗?” 宋宝道:“芽儿睡着了,生娃累。” 瑞嫂把孩子抱过来,递给苏青山。 苏青山双手接住襁褓中的娃娃,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 娃娃闭着眼睛,皱着小眉头,小脸红彤彤。 “噗呲!”苏青山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哄道:“这么小,就皱眉头,有啥心事呢?” 宋宝凑在旁边看,小声问:“你看他像谁?” 苏青山道:“眉毛像霍潇,嘴巴像芽儿。” 宋宝道:“鼻子也像霍潇。” “冷不冷啊?”苏青山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摸一下娃娃的脸蛋,发现热乎乎的,顿时放心了。 他一直抱着,直到苏芽醒过来。 苏芽伸手掀开床帘,环视屋里,问:“爷爷,奶奶,啥时候了?” 宋宝答道:“快要吃晚饭了。你饿不饿?” 苏芽道:“饿了。娃娃哭没?” 宋宝夸道:“他可乖了!芽儿,你想吃什么?” 晚上,苏芽第一次给孩子喂奶,感觉很奇妙,内心变得格外柔软。 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棵大树,娃娃是树上结的果子,又甜又香又可爱的果子,摸起来软乎乎的,又暖暖的。 宋宝道:“吕六去给霍潇报喜了,顺便把生辰八字也捎去了,等霍潇给娃娃起名字。” “嗯。”苏芽轻声答应,目光流连在娃娃的小脸上。 娃娃稍微有一点点表情变化,她都能捕捉到,不哭的时候,真是越看越有趣。 宋宝又说:“今天村里好多人来道喜,谢管家发了不少喜钱!” 苏芽问:“谢管家抱过娃娃没?” 宋宝道:“还没呢!” 苏芽微笑道:“等会儿把娃娃抱去堂屋,让谢管家、欧阳太医他们都抱抱他。越抱越亲,大家都会喜欢他。” 生下一个人见人爱的孩子,是很有成就感的。她甚至觉得,这个娃娃是世上最好看的娃。 把娃哄睡后,宋宝让苏青山把娃抱去堂屋,让别人也稀罕一番。 谢管家抱得最久,夸了好几次。“真像国公爷!” 岳三伸手来抱时,娃娃忽然哭了,把岳三吓得手足无措。 宋宝摸摸孩子的尿布,笑道:“老头子,换尿布!” 换完后,苏青山乐呵呵地端去洗。 第89章 满月酒怎么办 三天后,瑞嫂高高兴兴地辞行,回都城去了。 苏芽在屋里休养了三天,然后忍不下去了,沐浴、洗头发,抱着娃娃出门晒太阳。 娃娃有点喜欢吐舌头,玩口水。 苏芽帮他擦嘴,笑道:“你怎么这么无聊啊?给你拨浪鼓和鲁班锁,你都不会玩!” 娃娃忽然也咧嘴笑。 苏芽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越看越喜欢。 一大一小凑一起玩手指,苏芽把手指放娃娃的手心里,娃娃立马抓住。苏芽轻轻地往外抽,娃娃的手也跟着用力,抓着不放。 谢管家拿一张红纸走过来,道:“夫人,满月酒上这几个菜,可以吗?” 苏芽转头去看菜单,道:“现在粮价这么贵,咱们还要请全村人吃酒席,会不会太奢侈了?” 谢管家笑道:“小少爷满月那天恰好是春节的正月初八,春节加满月,双喜临门,热闹一天是应该的!老爷子也很想办酒,这菜单就是老爷子口述,我写的。” 在孩子出生之前,苏青山就有办满月酒的打算。这几天他走路都哼山歌,别提多高兴了。 苏芽看看怀里的娃娃,又想到满脸笑容的爷爷,终于妥协,微笑道:“那就这样办!大概要花多少银子?” 谢管家道:“二十八两。” 苏芽感到肉疼,道:“这么贵?” 谢管家笑道:“在都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办满月酒,要花几百、几千两银子!二十八两着实委屈小少爷了。” 苏芽轻拍襁褓,道:“不算委屈。我晓得霍潇不缺银子,但是财不外露。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一露富,别人就会打歪主意。” 谢管家颇感欣慰,微笑道:“夫人通透。那这菜单要不要改一改?弄便宜点?” 苏芽爽快地道:“爷爷定的菜单,就不改了。就当哄爷爷高兴!不过,爷爷是不是打算宴请全村人?” 谢管家微笑道:“对!老爷子是这样说的。” 苏芽摇头,思量片刻,道:“苏家村一共二十一户人家,子子孙孙凑一起,人口最多的一家有十二个人,最少的人家只有一个人。” “咱们村吃酒席要随份子钱,这个份子钱是按一户一份算,十二个人那一户也只出一份。” “这样一算,不但咱家吃亏,就连人少的那几户也会觉得吃亏。” 出同样的份子钱,别人派十二个人去吃,人少的人家想想就觉得不公平,好好的喜宴反而要生出气恼来。 谢管家点点头,道:“那夫人打算怎么办?每一户请一两个人来?” 苏芽道:“干脆不收份子钱了。” 谢管家吃惊,道:“夫人,这样……您自己不觉得吃亏吗?” 刚才苏芽还嫌二十八两银子太贵,现在居然连份子钱都不收,前后不一啊。 苏芽狡黠地笑道:“我有个主意!咱们把酒菜准备好,然后让爷爷挨家挨户去送酒送菜,每一户都送一样的!” “村里人一个铜板都不用花,就享受到了好酒好菜,大家都欢欢喜喜,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而且,咱们只送酒菜,就把麦子省下来了。如今集市上最难买的就是麦子,家里有粮,心里才不慌。我舍不得把家里的麦子掏空。” 谢管家疑惑道:“直接送酒菜,不摆宴席了?” 苏芽微笑道:“谢管家,你没在咱村里吃过宴席,所以你不知道。” “每人带一个盆,菜一上桌,就开始分菜,特别是扣肉,一人一块,如果分得不均匀,会骂起来的,甚至用筷子抢菜的都有!” “如果摆宴席,保不准就有人会因为这个闹起来。” “不摆宴席,这样直接分菜送过去,反而好些!反正咱们就是图个喜庆!如果想热闹,咱们自家的人就够多够热闹了!” “我等会儿跟爷爷奶奶说,如果二老也同意,那就这样办。” 谢管家点头,还沉浸在惊讶中,道:“苏家村居然带盆去吃席,还要抢菜,我确实没见识过。” 苏芽笑道:“谢管家,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个教书先生,和咱们苏家村的人不一样。” 谢管家惆怅地道:“我祖上本是商户,我从小念私塾,后来遭奸人算计,家道中落,我为了养家糊口,就做起了账房先生,再后来,做了掌柜,后来又得到国公爷赏识……” 再后来,父母病逝,妻子也病逝,无儿无女,成了孤家寡人。谢管家说不下去了,干脆不说了,只把叹息留在心里。 第90章 小名粥粥 苏芽把送酒菜的想法告诉爷爷奶奶之后,刚开始苏青山不同意。 苏青山道:“这哪有宴席热闹?像小孩子办家家酒一样!” 苏芽把娃娃放到苏青山的怀抱里,轻声道:“爷爷,宴席也要办。不过,宴席只有咱们自家人,谢管家、欧阳太医、韦大厨、华师傅、岳三等人,凑够三桌了!” 毕竟丫鬟婆子就有十二个,自家人够多了。苏青山仔细想想,这样确实也够热闹了,看在娃娃的面子上,他总算同意了苏芽的打算。“行!爷爷听你的!” 宋宝倒是挺乐意的,因为她现在只有一条胳膊能正常干活,苏芽的办法省事又省钱,正合她心意。 腊月二十,吕六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带回了霍潇的信和礼物。 霍潇在信中写道:“大名霍除。至于小名,苏芽,你跟爷爷奶奶商量!” “我心欢喜。附赠玉佩一枚。想念你和孩儿。霍潇亲笔。” 苏芽看完信之后,更开心了,把玉佩拿在娃娃眼前晃,笑道:“这是玉佩,爹爹给你的,你喜欢吗?” 娃娃打哈欠,对玉佩不感兴趣。 苏芽抱他去屋檐下,说道:“奶奶,霍潇给孩子起了大名,让我们给他起小名。” 宋宝脸上露出喜色,问:“大名叫啥?” 苏芽道:“霍除,除夕的除。” 宋宝好奇,问:“为啥叫这名?” 苏芽笑道:“霍潇没说清楚,等他回来,咱们再问他。咱们给娃娃想个小名!” 宋宝抿嘴笑,一瞬间脑子里冒出好几个小名来。俗话说,贱名好养活。她想的名字都不能免俗。 “狗剩!猫蛋!狗蛋!哪个好?” 苏芽连忙捂住娃娃的耳朵,皱眉道:“奶奶,咱家娃娃长得俊,名字也要起好听的!不然,你叫他,他不理你哩!” 宋宝道:“贱名好养活!” 苏芽反驳道:“奶奶,你小时候叫狗蛋吗?” 宋宝撇嘴道:“我小名跟大名一样。” 如果把贱名安到自己头上,宋宝忽然也嫌弃这贱名了。 苏芽道:“奶奶,你没叫贱名,不也照样好养活?” 宋宝屈服了,道:“行!取个好听的!” 苏芽道:“咱们先各想各的,等爷爷回来,一起商量。” 苏青山回家后,一听说要给娃娃取小名,就很高兴,脱口而出:“娃娃是腊月里生的,又是喝腊八粥那天,不如叫阿腊,或者叫粥粥。” 苏芽仔细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答复:“爷爷,叫粥粥!阿腊听起来感觉有腊肉味,咱家粥粥不一样,他香香的。” “好!叫粥粥!”苏青山十分高兴,当即把孩子抱过来,亲亲脸蛋。 宋宝有点吃醋,因为苏芽没采纳她的想法,这明显是偏心她爷爷啊。不过看在娃娃的面子上,她决定不计较了。这小娃娃仿佛有魔力,每次都让她心软。 苏芽又打发吕六去给霍潇送信,除了告诉孩子的小名以外,还把孩子的小手印和小脚印送给霍潇,还又捎去一串苞米和一串红红火火的干辣椒。 第91章 你怎么才回来? 霍潇把新苞米挂床头,把红红火火的干辣椒串挂书房,把孩子的小手印和小脚印临摹成画。 按照原来的打算,等苏芽坐完月子,他就派护卫去接她和孩子过来。然而,现在计划有变。 远在都城的皇宫里,有一个宫女为皇上生下了皇子,去母留子,小皇子被皇后亲自抚养,平息了皇太弟和废后的争论。 皇后为了稳固后位,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势力,给皇帝吹枕边风,让她的兄长杨铎去接替霍潇的将军职位。皇后一方的势力认为,平定倭寇之乱已经进入尾声阶段,只需要最后一击,就能将战功收入囊中,到时候既能收获权势,又能得到民间声望,一举两得。 至于霍潇,皇后算定了霍潇不敢功高震主,所以她肆无忌惮。 换将的圣旨传达到兵营,霍潇将兵权交接到杨铎的手上,然后带着复杂的思绪,去都城面圣。 远在苏家村的苏芽,暂时对朝廷风云的这一变幻一无所知。 她有她的烦恼,因为粥粥生病了。 一个尚未满月的娃娃,十分娇嫩,欧阳太医和华师傅不敢随便用药,诊治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粥粥,别咳了,好不好?” “欧阳太医,孩子好像有点发热。怎么办?” 为了照顾孩子,苏芽晚上不敢睡觉,生怕病情加重。 谢管家有点迷信,提议道:“夫人,不如给受灾的地方捐些粮食,积德行善,为小少爷积攒福气!” 苏芽心力交瘁,无奈地答应,让谢管家去办这件事。 霍潇面圣之后,再次告病休养。当他骑马回到苏家村时,恰好看见苏芽抱着孩子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苏芽的手轻拍襁褓,时不时又亲一下孩子的额头。 此情此景,落在霍潇的眼里,就像画一样。 “苏芽!” 霍潇眉眼含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苏芽抬起头,眼睛睁得圆滚滚,愣愣地看着霍潇,感觉像做白日梦一样。 直到霍潇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熟悉的暖意和熟悉的茧子,唤醒了她的发呆。“霍潇,你怎么才回来?” 苏芽眼眶一热,泪光浮现,眼泪夺眶而出。 “是我不好。”霍潇十分内疚,揽住苏芽的肩膀,拥入怀中,同时低下头,打量孩子的小脸。 苏芽哽咽,无助地倾诉:“粥粥病两天了,我们不敢给他喂药。” 霍潇的喜悦顿时转变成了担忧,眉眼暗藏锋芒,轻拍苏芽的后背,问道:“欧阳太医不敢开药吗?” 如果欧阳太医这么没用,那就要及早换个有用的大夫来。 霍潇的打算十分坚决,从不犹犹豫豫。 苏芽轻声道:“不是欧阳太医的错,是粥粥太小了,吃不下药汁,一尝到苦味,他就哭闹。我们怕他呛到,就不敢逼他。” 霍潇松开苏芽,用双手把孩子抱过来,问:“欧阳太医在哪?我去见他。” 苏芽擦掉眼泪,道:“欧阳太医在厨房煮药膳。” 欧阳太医早就发现霍潇回来了,正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第92章 怎么像个闲人一样? 眼看着霍潇要抱孩子进厨房,苏芽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提醒道:“厨房有烟火气,粥粥会咳嗽的。” 霍潇只能把孩子交给苏芽,然后自己去厨房找欧阳太医说话。 欧阳太医有点心虚,怕霍潇怪罪他,连忙主动表示:“国公爷,是老夫医术不精,没能及早让小少爷痊愈。” 霍潇叹息道:“苏芽跟我说了,是孩子不吃药,不怪你。你在煮什么药膳?孩子能吃吗?” 欧阳太医也叹气,道:“孩子还小,吃不得药膳,我和华师傅想出一个法子,让夫人吃药膳,然后给小少爷喂母乳,这样或许对小少爷的病有用。” 霍潇皱眉头,揭开锅盖,看药膳里都放了些什么。 欧阳太医察言观色,连忙解释:“国公爷放心,这药膳温和,对夫人没有害处。” 这时,谢管家也跑来了,脸上还带着惊喜。“国公爷,您终于回来了!战事结束了吗?” 霍潇神情不悦,没回答战事,直接问道:“谢管家,为何不找个乳娘?” 谢管家收起笑容,认真答道:“这是夫人和老夫人的意思,因为苏家村里都是这么养孩子的。” 按宋宝的话说,吃谁的奶,就跟谁亲! 所以,宋宝和苏芽坚决反对给孩子找乳娘。 霍潇叹息,道:“我不在家的时候,辛苦你们了。” 欧阳太医和谢管家连忙谦虚几句。 自从霍潇回来后,孩子仿佛就在霍潇的怀抱里生了根。宋宝和苏青山很多时候想抱都抱不到,忍不住有些吃醋和抱怨。 不过,好在孩子的病渐渐痊愈了。 宋宝阴阳怪气地问:“芽儿,霍潇怎么一点也不忙了?他天天在家,怎么像个闲人一样?” 一个青壮年,不出去赚钱养家,还跟老人抢孩子抱,太讨嫌了! 如果不是碍于霍潇身份特殊,宋宝早就破口大骂了。 苏芽把晾干的衣衫叠得整整齐齐,微笑道:“皇上派别的将军去打倭寇了。霍潇可以安心养伤了。” 宋宝撇嘴道:“我看他身强力壮的,一点伤也没有!” 苏芽心疼地道:“那是被衣衫遮住了。霍潇的后背上,胳膊上,好多刀疤。而且,他头疼的毛病有十几年了,一直治不好。” 宋宝又问:“他什么时候回都城去?” 苏芽道:“暂时不去都城。” 对于都城,苏芽始终有些排斥,她忘不了上次那两个婆子趾高气扬的样子。后婆婆的仆人都如此嚣张跋扈、咄咄逼人,何况是后婆婆本人呢? 而且,谢管家经常说起都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如何奢侈,这让她觉得那里的人与自己截然不同。 正月初八。 “我家粥粥满月了!不是小娃娃了,是大娃娃了!高兴吗?粥粥高兴吗?哈哈……” 苏青山今天格外高兴,趁着苏芽抱孩子的时候,他赶紧抢过来抱一抱,好好稀罕一番。 韦大厨和丫鬟婆子们在厨房忙忙碌碌,准备酒菜,香气源源不断地飘出来。 苏青山道:“粥粥,今天给你办满月酒,你闻闻,香不香?想吃不?” “芽儿!你瞧!他笑了!” 第93章 婆媳难题 苏芽眉眼弯弯,笑道:“爷爷,粥粥喜欢你!” 苏青山顿时更得意了,继续跟不会说话的孩子聊个不停。 临近中午,在宋宝的催促下,苏青山才终于放开孩子,去挨家挨户送酒菜。 香芋蒸扣肉、鱼丸子、爆炒猪肚、盐焗水蒸鸡、脆皮烤鸭、糖醋鱼、粉丝蒸鸭蛋、炒猪肝、凉拌皮蛋、冬笋炒回锅肉。 十道菜,实实在在,香气四溢。 “青山,你咋这么客气?破费了啊!” “恭喜!恭喜!” “祝你家娃娃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 苏青山送出酒菜,收到祝福,心里高兴,红光满面。 然而,苏芽一家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比苏芽提前一天生孩子的桂花嫂子不高兴了。 昨天桂花嫂子的孩子满月,不但没有喜气,反而还又引发了婆媳大战。 今天见苏青山到处送酒菜,桂花嫂子心生嫉妒,就在家摔摔打打,指桑骂槐了。 “人人都会生孩子,怎么就你家的孩子格外金贵些?还不是因为有些爷爷奶奶没本事,不疼孙子,不给孙子办满月酒,这种爷爷奶奶真是讨人嫌,老不死的……” 她婆婆回骂道:“别逼我抽你!春节还没过完,你就作!我家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个扫把星?又懒,嘴又碎的玩意儿!” 婆婆骂几句,儿媳又回骂几句。公公和儿子都当自己是聋子,只管喝酒吃菜。 闹大之后,婆媳俩互相动手抓头发,打了起来。 桂花嫂子披头散发,左边脸被打肿了,抱着孩子跑出家门,本来想跑回娘家告状,但是路过苏芽家门口时,她闻到酒肉香气,忽然改变主意。 “苏芽!苏芽!” “桂花嫂子?”苏芽看见她这个狼狈模样,不忍心戳她伤疤,就问道:“你要去哪?” 桂花嫂子哭哭啼啼,道:“我婆婆把我母子赶出来了,我没地方去,想来你家住两天。” 苏芽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倒吸一口冷气。恰好这时桂花嫂子的孩子哭了起来。 苏芽想到差不多大的粥粥,顿时心软了。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苏芽带桂花嫂子进屋吃饭。 宽敞的堂屋里摆了三桌宴席。好酒好菜,其乐融融。 桂花嫂子看见桌上的好酒好菜,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其中醋味最浓。 来者是客,宋宝客客气气,让桂花嫂子坐下,又拿来碗筷,劝她吃饭。 没人问桂花嫂子为什么来这里,但是她自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抱怨婆婆打她。 宋宝和苏青山十分尴尬,甚至心里恼火,但又强忍着。 苏芽偷偷拉苏青山的衣袖,把苏青山拉到门外。“爷爷,你去一趟桂花嫂子家,让她丈夫来接她。” “行。”苏青山答应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强忍脾气。 宴席的气氛被破坏了,苏芽没了胃口,坐在屋檐下发呆。 霍潇抱孩子出来找她,问:“这个客人和你关系好吗?” 苏芽道:“一般,就偶尔说说闲话。” 霍潇道:“那你何必为了她而不高兴。” 苏芽犹豫道:“因为……因为我也怕婆婆。后婆婆也是婆婆,万一后婆婆骂我、打我,怎么办?” 第94章 像个傻子一样 霍潇目光明亮,斩钉截铁地道:“苏芽,你只有丈夫和孩子,没有公公婆婆。那种人,不配当我们的父母。” “以后去了都城,我们有单独的宅子,你不用怕他们。何况,有我护着你!” 苏芽有些惊讶,问道:“那我见到他们时,怎么称呼?” 霍潇道:“老太爷和太夫人。” 苏芽松了一口气,拉霍潇的衣衫下摆,让他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然后小声地说:“上次有两个婆子从都城过来,谢管家认得她们,一个叫房妈妈,一个叫乌妈妈,说要来教我规矩,说话可难听了,被我赶跑了。” 霍潇牵住她的手,赞同道:“赶跑就行!不用受委屈!” 他手上的茧子摩挲她的手背,此时他是欢喜的。 如果他的妻子是一个受气包,他肯定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幸好她不是。 也正因为她不是任人揉搓的受气包小媳妇,又处处都让他心生欢喜,所以他才坚持要娶她为妻,不在乎家世地位的差距。 这时,苏青山带着桂花嫂子的丈夫苏团来了。 “我不回去!回去被你娘打死,你就高兴了?”桂花嫂子不肯走,跟苏团拉拉扯扯。 苏团面红耳赤,感觉周围众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于是愈发用了蛮力,使劲拉扯妻子的手腕。 华师傅上前劝阻,道:“你俩都轻点,特别是你,你媳妇抱着孩子,你不要粗鲁。” 宋宝也劝道:“家和万事兴。有什么话,回家去慢慢说,不要闹。” 宋宝心想:要闹,回你自家去闹! 好不容易把那两人送走了,众人都有些叹气。 —— 清晨,情之所至,苏芽伏在霍潇的胸膛上,眼看着太阳光已经刺眼了,她调侃道:“幸好你不是咱家的上门女婿,否则敢睡到日上三竿,奶奶肯定举着扫帚来撵你起床!” “还要骂你不干活,只会带孩子!” 霍潇用手指梳理她的长发,低声笑道:“你家的上门女婿要干哪些活?” 苏芽一本正经地列举:“锄草,翻地,给菜浇水,施肥,挑水,砍柴……” 本是玩笑话,苏芽没想到霍潇当真了,他下午就开始干活了。 这把家里的其他人都吓一跳。 夜五道:“国公爷的兵权和军功被抢,肯定郁郁不得志!” 谢管家叹息道:“难道国公爷真的心灰意冷了?不想再入朝为官,只想在此地隐居吗?” 宋宝很忐忑,去找苏芽,悄悄问:“霍潇咋了?” 苏芽微笑道:“他喜欢咱家,想帮爷爷奶奶干活。” 宋宝郁闷道:“他就没点正经事可干吗?” 苏芽道:“种庄稼就是最正经的事啊!” 宋宝道:“可是……我刚才去看了!他连草和菜都分不清!把菜苗给拔了!还把菜地浇成水坑了!净添乱!你赶紧去叫他回来!” 苏芽哭笑不得,肩膀发颤,笑出眼泪来。她只能把孩子放到摇篮里,交给奶奶照顾,然后亲自去菜地教霍潇干农活。 等苏芽走后,宋宝捏着孩子的小胖手,笑眯眯地道:“粥粥,你爹今天像个傻子一样!等粥粥长大了,肯定比你爹聪明!是不是啊?粥粥……” 第95章 才刚享受两天 在苏芽的教导下,霍潇第二天干农活终于有模有样了。 他也不嫌脏,拔草,施肥,锄地,样样活都干。 连苏青山都忍不住笑着夸他。 这种家长里短、没有杀戮的日子,霍潇才刚享受两天,就被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给破坏了。 “杨铎被倭寇杀害,军心涣散,损失惨重,朕命令你即刻启程,去东南沿海平定倭寇之乱!” 霍潇看完信,一刻也不敢耽误,告别苏芽和孩子,带上护卫,骑马扬尘而去。 不久后,皇后亲兄长被倭寇杀害的消息就传到了民间。 夜五阴恻恻地道:“那种人,死了也是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真以为打仗的军功是唾手可得的好事?靠裙带关系上位,不自量力!” 谢管家告诫道:“夜五,祸从口出,少议论朝廷的事。” 但是,这次的事真的闹得很大,就连苏家村的小孩子都听说了。 “不许哭!再敢哭!倭寇就来了!”大人开始用倭寇来吓唬孩子。 那些小孩子一听说倭寇两个字,拔腿就跑,像逃命一样。 苏芽很担心霍潇,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睡着的娃娃,诉说自己的心事。 “粥粥,等你长大了,你当将军吗?将军很威风,但又很危险。你爹爹一定会打胜仗,对吗?” “你爹爹会把倭寇打回海里去……” 正月十五,元宵节,飘起了小雪。 因为霍潇的缺席,苏芽一家人吃汤圆都觉得没胃口。 赵小兰上门来找宋宝说闲话。 “下个月,苏柏就要成亲了!不知道酒席会办成啥样。” 宋宝一边喂鸡,一边道:“随便咋样,反正我不去!” 赵小兰几个月前跟苏柏、苏熊一家子打过架,亲戚变仇人,这次过年都没互相串门。 赵小兰问:“大伯去不去?” 宋宝瘪嘴道:“随便他!” 赵小兰道:“反正我不去!不过,到时候肯定有笑话看!” 宋宝道:“我连笑话都懒得看。” 赵小兰见宋宝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觉得聊天聊不下去了,只能拍拍屁股,先走了。 等客人走远了,宋宝嘟囔:“这些人,就想着看笑话!干活怎么没这么起劲?打敌人怎么没这么起劲?” “老天爷保佑!让粥粥的爹平平安安!” “少打仗,多种粮食,多好!打什么打?” …… 宋宝一边干活,一边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苏芽把孩子哄睡着之后,坐屋檐下挑选种子,把发霉的烂种子挑出来扔掉。 开春了,土地化冻,又到了种庄稼的好时候。好时节不等人,如果错过了,庄稼就长不好,甚至存活不了。 有时候,庄稼人真的是在跟老天爷赛跑,而且跑得太快或者跑得太慢都不行。 宋宝忽然问:“芽儿,你爹好久没回来了,是不是也打倭寇去了?” 发现奶奶又犯糊涂了,苏芽埋着头,忽然很想哭。 她也才十九岁而已,孩子需要她,爷爷奶奶需要她,霍潇远在千里之外,且又处在刀光剑影的危险中,各种压力堆在她的心里。 第96章 买铺子 没等到苏芽的回应,宋宝又自顾自地说:“等打跑了倭寇,大雷就可以回来了!” 苏芽不敢哭出声,怕吓到奶奶,赶紧把眼泪擦干。 她继续挑选种子,谢管家忽然拿着账本和钱袋走过来。 “夫人,丫鬟婆子们这一年一直织布、做针线活,做出来的东西卖了不少钱,这是账本,您看看。” “除去她们的工钱之后,还有不少结余。” 苏芽看了看,道:“谢管家,这些都归你管就好!” 谢管家微笑道:“我想着,这些丫鬟人虽多,但留着有用,等您以后去都城,她们都可以一起跟着去。” “用丫鬟,知根知底更好些,免得被别人安插什么眼线或者内奸。” 苏芽好奇地问:“内奸?这么严重?” 谢管家神秘地笑道:“这里面的故事可多了。高门大户里,妻妾内斗,利用丫鬟去下药或者栽赃。还有朝廷官员拉帮结派,斗得更厉害,买通对方的仆人,偷书信,偷听……防不胜防啊!” “夫人,不瞒您说,我在都城的时候,天天防别人跟防贼似的,除了国公爷,我谁都不敢信。” 苏芽感叹道:“那样多累啊!” 谢管家点头道:“确实累,但没办法,在那种地方,你如果掉以轻心,命就难保。” 苏芽期待地问:“所以,还是苏家村更好,是不是?” 谢管家笑道:“各有各的好!夫人,我今天是想跟您说丫鬟的事。”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苏芽有点失望,兴致缺缺地道:“你说!” 谢管家道:“国公爷临走时,跟我说这场仗可能要打很久,让我在这里做些长久的打算。” 苏芽疑惑,问道:“什么长久的打算?霍潇怎么没跟我说?” 谢管家笑眯眯地道:“因为国公爷怕夫人操心太多,忙不过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在生财之道上,我比较擅长,国公爷交代的恰好就是这事。” 苏芽惊讶道:“生财之道?霍潇让你想办法赚银子?他也缺银子吗?” 她不禁反思自己,花钱是不是不够节省。 谢管家微笑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开源和节流,就是生财之道。国公爷在都城有商铺,都城外有田地,每年能收许多租金,每个月有朝廷发的俸禄,还有皇上的赏赐,都城里另外有靠谱的人替国公爷管这些账。” “按理说,国公爷是不缺银子的。但是,国公爷为夫人考虑,想让夫人多赚些私房钱。” “给我赚银子?”苏芽忍不住笑了。 谢管家道:“我这几天去县城里转了转,经过多方打听,觉得可以买下一间铺面,开个卖衣衫的铺子。咱家的丫鬟婆子们擅长做针线活,恰好可以派上用场。夫人觉得如何?” 苏芽爽快地道:“谢管家,听你的!这是你擅长的,我从来没有管过商铺。” 谢管家笑道:“夫人以后多看看账本,熟能生巧,就什么都会了。” 苏芽好奇地问:“买一间商铺,要花多少银子?” 谢管家道:“四百两。” 苏芽的眸子顿时瞪圆了,惊呼:“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就算把她家的田地都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谢管家微笑道:“国公爷有银子,国公爷的银子就是夫人的。” 苏芽安静了,眨着眼睛,仔细打量谢管家,心里思绪万千。过了一会儿,她问道:“霍潇究竟留了多少银子给我们花?” 谢管家笑眯眯地道:“夫人,财不外露,您看看账本就知道了。如果这边的银子不够,还可以派侍卫去都城,让那边的人送银子过来。” 苏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深不可测。 既然银子多,她的胆子就变大了。 “谢管家,菜市有铺面卖吗?” 谢管家想了想,道:“有,但不多。夫人想买菜市的铺面做什么?” 苏芽道:“买给爷爷用。有了铺面,不用抢摊位,爷爷卖菜就不用去那么早,刮风下雨天也可以少受罪。” 谢管家实说实说:“专门买个铺面卖蔬菜,并不划算。不过,除了卖菜,还可以想想别的用途。” 苏芽转动眼珠子,飞快地思索,终于灵光一闪,道:“当个便宜的客栈,租给别人留宿,怎么样?” 谢管家摇摇头,道:“街边的菜好卖,铺面里的菜反而不好卖。而且客栈并不是什么省心的行当,夫人可能没听说过,很多客栈都死过人。” 苏芽吓得一激灵,顿时有点泄气,低头道:“一说到商铺,我什么都不懂。” 谢管家道:“我想到个主意,不如开个小饭馆,这样一来,老爷子就不用亲自卖菜了,每天也不用起早摸黑。” “最好是把小饭馆开在成衣铺的隔壁,我就能同时看顾两家铺子。” 苏芽惊喜地竖起大拇指,夸道:“谢管家,你真聪明!小饭馆如果生意好,每天要用很多菜!我要想办法多种些!” 谢管家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夫人同意了,那我明天就去买铺子。” 第97章 不当肥羊,长见识 苏芽道:“谢管家,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她想长点见识,不想两眼一抹黑。 谢管家笑眯眯地道:“夫人去,就更好了。很多事情都需要夫人拿主意。” 苏芽笑道:“谢管家,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子!对于商铺,我什么都不懂,我就是想去看看。” 次日,听说苏芽要出远门,宋宝不同意,道:“你不在家,粥粥饿了咋办?” 苏芽道:“奶奶,我刚喂饱他。放心,我一个时辰就回来,不耽误太久。” 宋宝还要啰哩啰嗦,苏芽赶紧坐上马车,催促周七和谢管家快点出发。 目送马车跑出了苏家村,宋宝急得跺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回屋去守着娃娃,希望他睡久一点。 “两间商铺连在一起卖,这种情况不多见。你们最好早点付定金,免得被别人抢走。” “多好的铺子啊,多宽敞明亮!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面对牙人的催促,苏芽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谢管家。 谢管家气定神闲,丝毫不急切,四处打量,说道:“太贵了!这后门都被踢烂了,我还得花钱修缮它,这窗户也太老旧了!” “这房梁上全是蜘蛛网,以前这铺子是不是生意不好啊?咱们做生意最讲究风水了!” 牙人一个劲地夸,谢管家一个劲地挑毛病,两人仿佛在打擂台。 苏芽啥也不懂,只有看热闹的份。 谢管家忽然道:“夫人,咱们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明天再去看看别的铺子。货比三家,才不会吃亏。” 牙人在旁边有点着急。 苏芽微笑道:“那就走!县城这么大,铺子可太多了!” 牙人连忙伸手拦住他们,无奈地道:“价钱好商量!咱们再谈谈!” 谢管家在牙人面前伸出几根手指,晃一晃。 牙人轻轻摇头,也伸出几根手指,在谢管家面前晃一晃。 谢管家也摇头,再次伸手指。 两人像在打什么哑迷。一旁的苏芽看得如坠云雾里。 终于,牙人咬紧牙关,神情就像忍痛割下一块肉一般,说道:“咱们成交!” 谢管家笑眯眯地道:“爽快!” 双方去官府走一趟,办好商铺转让的手续,牙人拿到银票,苏芽拿到房契。 回家的路上,苏芽问:“谢管家,咱们什么时候开张?” 谢管家笑道:“至少要等一个月。铺子要进行修缮,弄成崭新的样子,还要做招牌,事情可多了!夫人可以每天过去监工。” 苏芽道:“好啊!我要多去看看!我今天确实长了不少见识!谢管家,你们讨价还价的时候,怎么像打哑迷一样?” 谢管家哈哈笑道:“那是行当里的老规矩,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防止外人偷听。如果在场有外人,牙人讨价还价的时候,甚至要把手指藏在衣袖子里,不让成交价泄露。” “牙人作为中间人,成交价越高,他们拿的佣金就越多。所以他们最喜欢宰肥羊!” 苏芽好奇地道:“什么是肥羊?是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吗?” 谢管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夫人聪慧又节俭,肯定不是!那些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才是牙人眼里的肥羊。” 拨云见日,苏芽恍然大悟,道:“所以打哑迷是为了让价钱成为秘密,不让肥羊知道。等遇到肥羊了,牙人就可以漫天要价!真是奸商啊!幸好谢管家厉害!” 谢管家谦虚道:“夫人过奖了。” 马车还没到家门,苏芽就已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顿时心乱如麻。 院子里,苏青山抱着孩子,来回踱步,轻轻摇晃,慈祥地哄着:“粥粥别急,你娘很快就回来啦!” 苏芽一下马车,就飞奔向孩子。 宋宝埋怨:“你怎么才回来?粥粥饿哭了!” 苏芽满心歉疚,赶紧抱孩子回卧房。一边喂奶,一边向孩子道歉。 孩子吃奶的力气很大,苏芽强忍不适,刮一下孩子的小胖脸,轻声调侃道:“粥粥,你欺负娘亲,明天干脆让你吃南瓜去!” “可是你又没长牙齿,到时候啃不动南瓜,看你急不急。” 第98章 让铺子多一点特色 宋宝掀门帘进来,恰好听见苏芽的调侃。 宋宝不乐意了,道:“芽儿,你又欺负粥粥还不会说话!” 苏芽鼓起腮帮子,道:“奶奶,你越来越偏心了!老是帮粥粥,欺负我!” 宋宝翻白眼,道:“你跟孩子争宠,你好意思!你明天不许出远门,今天把粥粥饿哭了!哭起来真可怜!” 苏芽坚决地道:“奶奶,我和谢管家今天买了两间商铺,正准备修缮,我明天要去监工。” 宋宝气呼呼的,把孩子的小衣裳摔床上,问:“你就非得去吗?不去不行吗?” 苏芽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脾气,耐心地劝哄道:“奶奶,我以前对做买卖的事一窍不通,但今天跟着谢管家学到了许多,至少我以后不会当肥羊。奶奶,你知道什么是肥羊吗?” “你如果什么都不懂,别人就把你当肥羊宰!骗你的银子!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 在苏芽的劝哄下,宋宝总算是点头同意了。 苏芽开心地道:“奶奶,我今天是因为讨价还价耽误了,明天保证早点回来。” 宋宝虎着脸,道:“你要是再敢耽误粥粥吃奶,我替粥粥骂你!” 苏芽吐舌,做个鬼脸,道:“奶奶就是偏心!把孙女当草!只有粥粥是您的心肝宝贝!” 宋宝被逗笑,不反驳,算默认了。 等宋宝出门去了,苏芽又轻轻点一下孩子的小胖脸,调侃道:“趁着奶奶没看见,我要多欺负你一下!” —— 对于商铺的修缮,苏芽每天去监工,每天参与一点。 谢管家问:“夫人,给铺子起什么名?” 苏芽想了想,道:“苏家小饭馆,苏记成衣铺,怎么样?” 谢管家微笑道:“简单好记,行!我去街上转一圈,如果没有重名的,就可以做招牌了!” 两个铺面都带了后院,后院里有水井,有茅厕。把两个后院打通之后,显得格外宽敞。 苏芽四处转悠,提议道:“在这里放石磨,用来磨豆腐!小饭馆还可以卖豆腐花、豆浆!” 谢管家赞同,立马去安排。 回家后,全家人集思广益,商量能卖哪些东西。 苏芽道:“最好是卖别人那里没有的东西!就像爷爷卖马铃薯,别人家没有,只能去爷爷那里买,所以爷爷在菜市就出名了。” 其他人皱眉头,挠后脑勺,或者摸下巴,努力思索这种稀有的东西。 华师傅道:“这里是北地,大家习惯吃面条,但是在南方,那里的人更爱吃米线,甚至将米做成米豆腐。咱们的饭馆如果把米线和米豆腐添加到菜单里,就比街上其它饭馆多了一点特色。” 韦大厨抬起手,笑道:“做米豆腐,难不倒我这个状元大厨!我还有好多拿手好菜,保管把这小地方的厨子都比下去!我的手艺不输给皇宫里的御厨!” 周七道:“韦叔,你做的菜虽然好吃,但你太讲究,做菜太慢!我送信途中,去别的饭馆吃东西,只想着越快越好,菜越多越好,越便宜越好!至于口味,过得去就行!” 谢管家拿着纸笔,在旁边记录,赞同道:“周七说得有道理。咱们要又快又好又多又便宜,不能只讲究口味。” 第99章 会算账就是厉害 韦大厨不悦,翻白眼道:“只想着又快又好又便宜?又多?牛嚼牡丹!山猪吃不了细糠!” 周七一听,绕到韦大厨身后,偷袭,给他后背来一掌。 韦大厨回敬一拳。两人小打小闹。 苏芽道:“我想了几天,哪些人会去小饭馆吃东西?有钱人家有厨子,或者去大酒楼。穷人精打细算,一日三餐都是自己煮。想来想去,只有爱喝酒的单身汉最喜欢去小饭馆。所以,我们一定要有拿手的下酒菜!” 谢管家用笔记下,赞同道:“对!下酒菜!” 苏青山道:“猪头肉、猪耳朵、花生米、炸小鱼干、烧鸡、烤鸭!大概就这几样!” 谢管家又一一记下。 韦大厨拍着胸膛,道:“这些我都会!” 谢管家轻松一笑,道:“万事俱备!挑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张!” 开张那天,艳阳高照。 苏青山找村长借了苏家村祖传多年的狮子服和铜锣。 周七和岳三披着狮子服,在铺子前面一通乱舞,上蹿下跳,甚至假装两只狮子打架。这吸引了许多大人小孩前来围观。 华师傅在旁边敲锣,吆喝道:“新店开张,大吉大利!” “苏记成衣铺,卖衣衫鞋袜!” “苏家小饭馆,卖下酒菜啊!猪头肉!烧鸡!烧鸭!猪耳朵!荤素搭配,样样有啊!” “来看一看!瞧一瞧!开业大酬宾!” 谢管家兼顾两家铺面的掌柜,既忙碌,又有条不紊。 苏芽今天把孩子抱来了城里,开心地看热闹。 当进店的客人多时,周七和岳三就脱下狮子服休息。等客人都走了,他俩又开始舞狮子,吸引别人来捧场。 等过了晚饭的时间,他们才打烊回家。 “谢管家,今天生意怎么样?”宋宝一见他们回来,立马就询问。 谢管家笑道:“生意挺好的!等会儿我再仔细算算账。” 苏青山跳下马车,然后从苏芽的手里接过孩子。 宋宝立马凑过来看,轻声问:“粥粥睡着了?” “睡着了。”苏青山笑道:“马车摇摇晃晃,他不怕,又不哭,喜欢坐马车哩!” 宋宝问:“你们吃晚饭没?” 苏青山道:“吃过了!守着一个小饭馆,哪里还能饿着?” 宋宝道:“厨房有热水,你们去洗澡,把孩子放摇篮里,我来看孩子。” 夜空中有满天星星,远处传来模糊的犬吠声,反衬着小村子的宁静。 半个时辰后,众人都洗澡换衣了,聚在堂屋里,要么趴着桌子,要么靠着椅子背,围观谢管家打算盘算账。 算盘珠子飞来飞去,叮叮响,谢管家道:“今天总共卖了四十五两银子外加九百二十二枚铜钱,本钱大概三十五两银子,赚了大概十两银子。” 苏芽一头雾水,疑惑地问:“本钱是咋算出来的?怎么这么多?” 谢管家直接递上账本,道:“夫人,你看这里,首先是大家的工钱。” 谢管家、华师傅、韦大厨、周七、丫鬟等人每个月都拿工钱,谢管家用算盘算出了大家每天的工钱。 谢管家又道:“这里是老爷子那几筐菜的本钱。” “这里是衣衫所用布料和针线的成本。” “商铺每个月要给官府上交赋税,这里是今天的赋税。” “这里是店铺的折旧费。虽然商铺已经被夫人买下了,不用付租金,但是修缮一次花了不少银子,过几年肯定还要重新修缮,所以每天都要算折旧费。” 苏芽一边看账本,一边点头,道:“这里还有今天买猪肉和鸡鸭的成本,还有油盐酱醋茶的成本。” “谢管家,你真仔细!” 谢管家谦虚道:“每个店掌柜都会这么记账,我不过随大流而已。” 岳三却有点泄气,道:“咱们这么多人,卖力了一天,怎么才赚十两银子啊?还不如人家街头卖艺的!” 谢管家笑眯眯地道:“万事开头难!咱们要的是回头客!如果每天赚十两,一个月就是三百两,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两,难道这还不多吗?” 岳三张大嘴巴,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谢管家,牛!会算账的就是厉害啊!” 苏芽眸子亮晶晶,爽快地道:“只要不亏本,年底就给大家分红!” 宋宝不解,问:“啥分红?” 苏芽笑道:“跟谢管家学的!分红就是给大家分赚来的银子,一起沾喜气!” 宋宝紧张地问:“芽儿,有我的份没?” 苏芽笑道:“家里每个人都有!” 众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翘起。 三更半夜的被窝里,一家人做了不少美梦。 第100章 成衣铺的活招牌 几天后,苏芽给霍潇写信,告诉他,开了两家铺子后,自己每天都好忙。 “我现在也会记账了!谢管家夸我了,说我可以做店铺掌柜!” “我承诺给大家分红,每个人都很高兴。” “今天爷爷用秤称粥粥,小家伙居然有十二斤了!长得真快!身上哪里都胖!” “家里的人齐心协力,把庄稼都种了,家里没啥烦心事。但是我很想你。我怕粥粥不记得你,所以特意给你画了画像,天天给他看。不过奶奶说我画得丑。” “我还给粥粥画了画像,随信一起寄给你!” “苏芽亲笔。” 苏芽把信密封,把粥粥的画像也密封,派周七去送信。 粥粥这小家伙很黏苏芽,睡醒后如果找不到她,必然咧嘴哭。所以苏芽走到哪,就把他带到哪,今天不得不带他进城去看铺子。 苏芽抱着粥粥坐在成衣铺的屋檐下看热闹,然后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成衣铺的活招牌。 恰逢赶集的日子,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少都有。 “小娘子,你这衣裳真好看,是在这里买的吗?”有女子主动来搭讪,上下打量苏芽,眼神带着欣赏和羡慕。 苏芽眼睛一亮,微笑道:“是啊!好看,好穿,又便宜!” 那女子露出惊喜的神色,立马走进了苏记成衣铺。 一个人被引来搭讪,算是偶然,但是后来搭讪的人增加到了十几人,还无一例外,都进苏记成衣铺买了衣衫。 好不容易有忙里偷闲的时候,谢管家走到门口笑道:“夫人,您是财神爷转世啊!今天好多客人都是冲着您来的!” 苏芽眉眼含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今天赶集,生意太忙,您累不累?” 谢管家笑道:“赚钱哪里会嫌累?” 正聊着,又有客人来了,谢管家赶紧去招呼。 成衣铺里留有一间小屋,用作账房和休息的地方。眼看着粥粥的小手不安分了,肯定是饿了,苏芽抱他去小屋里,关上门,静静地喂小家伙。 喂饱之后,她又回到屋檐下坐着,继续充当活招牌。 眼看着客人来来去去,她在心里估算一番,觉得今天的生意比开张那天还要好些。 上午赶集,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过了中午,街上行人就断崖式变少了。 苏芽去小饭馆吃午饭,苏青山趁机把粥粥接过去抱着。 苏青山道:“今天好多人买烧鸭,五只鸭子都卖完了。客人没在这吃,都是直接带回家去。” 苏芽一边吃饺子,一边道:“往后遇上赶集,就趁早多做些烧鸭。赶集人多。” 苏青山点头道:“下回肯定要多做些。今天都不够卖。” 过了饭点,韦大厨过来歇着,一边喝茶,一边道:“夫人,今天可把我给累死了!这小县城里,怎么有这么多人?完全不输给都城啊!” 苏芽噗呲一笑,道:“咱们这儿一个月只有六天赶集,十里八乡的人都进城来。” 韦大厨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只有六天,要是天天如此,我就变团团转的陀螺了!” 苏芽笑道:“今天赚的银子肯定多!” 韦大厨顿时像被打了鸡血,又来了精神,问:“那我再去买几只鸭子来烤?” 苏芽摇头,道:“赶集只有上午,下午就冷清了。烤多了卖不完,如果留到明天再卖,就变味了,反而会坏了口碑。” 韦大厨思量道:“可惜烤鸭子要很久,否则我今天上午还能多卖好几只!” 苏芽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你做的鸭子够香,够美味,那些想买的人下次还会来的!把钱留到下次赚,也一样。” 第101章 商场如战场 下午,苏芽发现有个年轻男子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四五趟,眼睛还鬼鬼祟祟地往这边铺子瞅。 苏芽怀疑他是登徒子,就立马抱粥粥进了铺子里,并且悄悄告诉了谢管家。 谢管家道:“夫人不用怕,我让夜五去跟着他,看他什么来路。” 夜五出门去跟踪那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道:“那人是东街那个金玉酒楼的店小二。他一回去,就跟酒楼的掌柜嘀嘀咕咕。” 谢管家问:“那家酒楼的生意如何?” 夜五道:“鬼影子都没一个!” 谢管家思索一番,道:“夫人,那店小二估计是来打探情报的,发现咱们小饭馆的生意比较好,就打了什么歪主意。咱们静观其变。” 苏芽有点忐忑,问:“谢管家,你觉得他们会打哪些歪主意?” 谢管家无奈地道:“不好说。人和人不一样。有些人手段肮脏,有些人光明正大。反正咱们要小心提防。” 苏芽叹气道:“咱们才开张几天而已,没想到就变成别人的眼中钉了。” 谢管家微笑道:“商场如战场!你生意好,别人生意不好,别人当然就会眼红。” 因为小饭馆的菜卖光了,他们在太阳落山之前就锁上店铺的门,坐马车回家了。 谢管家算完账,发现这一天赚了二十五两。 联想到年底的分红,众人顿时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当晚他们早早睡下,第二天趁早进城去开铺子。 “这是什么血?” 只见苏家小饭馆和苏记成衣铺的门上都粘着半干的血迹,门前的地上也一片狼藉,甚至连茅坑里的污秽都出现在了这里,又血腥,又脏臭。 韦大厨气得火冒三丈,握拳吼道:“这是哪个王八孙子干的?老子要宰了他!” 夜五下意识就想拔腰间的刀,却发现只有匕首。 苏芽怕吓到孩子,连忙后退几步,问道:“可以报官吗?” 谢管家摇头道:“官差办事慢,反而耽误咱们做生意。夫人,您站远些。” 他有条不紊,带岳三、夜五、何四、吕六去提水来,洗门、洗地,把血渍和污秽冲刷得干干净净,连一点臭气也闻不到了。 谢管家重新开门做生意,但其他人的心情都很烦躁,特别是韦大厨。 韦大厨拿菜刀剁辣椒时,简直像在剁仇人。 苏芽问:“谢管家,真的不报官吗?万一今晚那混蛋又来泼脏东西,怎么办?” 谢管家一边用布擦柜台上的灰尘,一边冷静地道:“夫人别担心,咱们今晚雇几个乞丐看门。有眼睛盯着,歹人不敢放肆。” 苏芽点头答应,稍微放心了一点,又问道:“你觉得,会不会跟昨天那个人有关系?” 谢管家叹气道:“没抓到把柄,咱们就算怀疑他,也无济于事。” 苏芽道:“咱们没什么仇人,只可能是生意上的事。别人眼红,想破坏咱们的生意。” 谢管家眼神变得深沉、阴郁,叹气道:“确实如此。咱们傍晚回家也得小心些了。” 这件事让他联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当年他家开有六七家商铺,十分富裕,却被小人用奸计陷害,家中生意落了个血本无归。唉!后来他家的商铺落到了奸人手中。再后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奸人阴沟里翻船,下场比他家更惨。 谢管家忽然坚定地道:“夫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咱们做自己的生意,把该做的事做好,不用惧怕恶人!” “等会儿我还是去一趟官府衙门,县太爷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乐于给我行方便。我尽量让官府帮忙张贴一张告示,吓唬那歹人。” 苏芽问:“一张告示怎么吓唬他?” 谢管家冷静地道:“在告示上写,有歹人行巫术,往商户门前泼血,居心叵测。请城中百姓互相监督,勇于揭发。” “巫术乃本朝禁忌,行巫术就是犯罪,要惹上牢狱之灾。那歹人见到这个告示,估计会收敛些。” 第102章 面对面,打擂台 官府的告示贴出来之后,苏芽特意去看热闹。 围观的人很快就变得很多,议论纷纷。 “检举揭发,有没有奖赏?我怀疑我那邻居天天搞巫术!” “我也有怀疑的人!我想去揭发!” 旁边有人劝道:“不要乱检举揭发,小心被扣上诬告的帽子!要被打板子哩!” …… 还有许多人不识字,一个劲地问:“告示上写了啥?” 苏芽眼尖,看见了昨天那个在苏家铺子前徘徊好几次的男子。她立马告诉了旁边的苏青山、岳三和夜五。 那男子在告示前停留一会儿,然后神色慌张,急急忙忙走了。 夜五悄悄地跟了上去。 苏芽等人先回了铺子,等夜五的消息。 一刻钟之后,夜五回来了,道:“跟昨天差不多,那人进了金玉酒楼,跟酒楼掌柜嘀嘀咕咕。” 当晚,谢管家请乞丐帮忙看门,报酬是一日三餐,五个铜板,外加两床厚被子。 第二天清早,他们再来看铺子,发现相安无事,顿时放心多了。 谢管家特意去跟两个乞丐道谢,告诉他们,这一个月都请他们来看门。 温泉县城的街道分为东街和西街,一条街上有两排商铺。 苏家铺子的对面有个杂货铺,还有一个粮油铺。 吃完午饭后,苏芽发现对面粮油铺的招牌被摘了,换上了新的招牌——金家小饭馆,还有好几个伙计在抬桌子。 “谢管家!你快来瞧!有人在咱们对面开小饭馆,是要跟咱们打擂台吗?” 她有点生气,但又有点兴奋。 谢管家出来看,无奈道:“做生意的人最迷信风水,估计是看咱们这里客人多,就故意来抢生意。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阴招等着咱们。不得不防啊!” 韦大厨一听说这个消息,立马拿着菜刀出来瞧热闹,冷笑道:“打擂台?好啊!老子是厨子状元,谁怕谁?” 苏家小饭馆里的众人一边生气,一边燃起了斗志。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他们看对面的新饭馆不顺眼,觉得对面的饭馆老板真是卑鄙无耻。 “温泉县城这么大,怎么就非得把饭馆开到咱们对面?就是故意的!”就连苏青山这个老好人都看出了不对劲,十分恼火。 客流就好比水源,原本是一家独享水源,现在冒出另一家来跟你打架抢水,唉!原本是越来越有盼头的日子,现在变得越来越难了。 “银子可真难赚!”岳三叼着一根牙签,瞅着对面。 夜五幽幽地道:“我去探一探,看看对面是什么来头!”说完,他就出去了,去跟踪那几个抬桌子的伙计。 两刻钟之后,夜五回来冷笑道:“金家小饭馆和金玉酒楼是同一个老板!” 谢管家眼神深沉,道:“原来如此!故意针对咱们!” 苏芽爽朗地道:“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天后,金家小饭馆迅速开张。 客人们最喜欢货比三家,忍不住把面对面的两家饭馆进行比较。 第103章 打擂台不能打一天就认输 客人问:“今天卤猪头肉怎么卖?” 韦大厨道:“七个铜板一两!” 客人抱怨道:“你这里怎么这么贵?对面才卖六个铜板一两!” 韦大厨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道:“不能只比价钱,您再比一比口味!我家的菜肯定更美味!物有所值!” 客人皱眉头,不高兴地道:“算了,我还是去对面买!就算好吃,也不能卖太贵啊!” 接连有好几个客人都是这番说辞,眼睁睁看着客人被对面抢走,韦大厨越来越不淡定了,火气越来越大。“气死我了!全是牛嚼牡丹!山猪吃不了细糠!” 苏青山愁眉苦脸,问:“芽儿,要不咱们也让价钱便宜点儿?” 再这样下去,生意全被对面抢走了。 苏芽劝道:“爷爷,咱们不能只比价钱。价钱太低,本钱又高,还不是白辛苦?咱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谢管家叹气道:“夫人说得没错。对面金家小饭馆故意针对咱们苏家小饭馆,咱们降价,他们也会跟着降价,反正他们就是要比咱们便宜。这样斗来斗去,迟早亏本。这种事,我以前见得多了!” 苏青山很是发愁,问:“那要咋办?” 苏芽一边拍哄孩子,一边冷静地道:“再想想办法!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晚上,全家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苏芽道:“咱们卖什么,对面就跟着卖什么,咱们已经没有特色菜了。” 韦大厨气呼呼地道:“明明咱们苏家小饭馆的菜更美味!我可是厨子状元,这就是特色!” “你那状元头衔是哪里来的?夫人给你封的?”夜五幽幽地道:“我去尝过了,其实对面厨子的手艺也不差。” 韦大厨顿时泄气,腰背都没那么直了,很沮丧。 就连苏芽也跟着泄气了,心想:对面饭馆好吃又便宜,难道我们除了降价以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吗? 苏芽问:“谢管家,咱们降一文钱,行不行?” 谢管家很为难,道:“夫人,咱们小饭馆的菜价本来就不贵。而且,降下去容易,再想涨价,肯定会把熟客都得罪了!” “再一个,咱们降价,万一对面也降价,又比咱们便宜,何时是个头啊?” 宋宝一边给孩子推摇篮,一边道:“如果生意这么难做,还不如租出去,赚租金还轻松些。” 宋宝最羡慕的,就是那些靠收租金过日子的地主。轻轻松松,就像捧着聚宝盆,多好! 苏芽不甘心,道:“我不信咱们斗不过他们!前几天,咱们苏家小饭馆的生意多好啊!” “既然是打擂台,不能只打一天就认输!” 何四提议道:“要不,我和岳三去把对面的老板打一顿,出一口恶气!” 岳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苏芽连忙反对,道:“打人理亏!还会结仇!不要这样干。” 岳三反驳道:“夫人,心软成不了大事!” 苏芽露出无奈的笑容,道:“活到这么大,我只知道和气生财,结仇反而会招来灾祸。” 第104章 风水轮流转 听了这话,众人沉默。 远处传来别人家打骂孩子的声音,还有虫子的叫声。 忽然,滴答滴答响,是外面下起了小雨。 春雨贵如油。 苏青山打破沉默,道:“明日我不去城里了,留在村里伺候庄稼。” 种庄稼简单纯朴,不用勾心斗角!更适合他。 欧阳太医打哈欠,道:“天晚了,大家早点睡!” 然而,没想出办法来,众人睡觉都睡不踏实,不约而同地在床上辗转反侧。 次日,苏记成衣铺生意很好,但苏家小饭馆又是生意冷淡的一天。 苏芽一直在悄悄观察对面的金家小饭馆,而且她眼神好。“谢管家,我刚才看见对面有个客人买走东西后,不久又去对面店里拍桌子,闹起来了!” 谢管家道:“估计是短斤少两,让夜五去瞧瞧!” 夜五去对面瞧热闹,很快就回来了。 夜五幸灾乐祸,幽幽地道:“果然是短斤少两!黑心的店家,遇上了嗓门大的客人,最好闹久一点,闹大一点!” 苏芽有点欢喜,道:“难怪对面菜价那么便宜!原来是在秤上面做了手脚!幸好咱们没跟着降价!否则就上当了!” 谢管家道:“做生意不讲诚信,得罪客人,做不长久的!咱们冷眼旁观就行!等他自取灭亡!” 苏芽开心,低下头,在粥粥的小胖脸上亲一下,微笑道:“咱们打擂台不会输的,对不对?” 粥粥被逗得眉开眼笑,咿咿呀呀地回应苏芽。 为了嘲讽对面,谢管家特意用红纸写几个大字,贴在苏家小饭馆的大门旁。 “足斤足两,肉多不贵。诚心诚意,童叟无欺!” 对面闹出短斤少两的事之后,一些客人就开始嫌弃它,于是又回来苏家小饭馆买东西。 韦大厨笑呵呵,红光满面。 客人吐槽:“还是你们这里好,肉多,实在!我昨天去对面点一盘春笋炒肉,肉只有五片,全给我放笋,气死我了!” 韦大厨挥着锅铲,笑道:“哎呀!日久见人心啊!做生意还是要讲良心的!” 客人附和:“就是!对面的饭馆可黑心了!” 韦大厨乐得哈哈大笑,像报了大仇一样畅快。 风水轮流转。 苏家小饭馆忙忙碌碌,金家小饭馆的掌柜就站门口盯着苏家看,眼神越来越阴暗。 苏芽道:“谢管家,他在看咱们的铺子,会不会又在打歪主意?” 谢管家道:“就像夫人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怕!” —— 周七送信回来了,带回了许多晒干的鱼和虾。 “国公爷说温泉县不靠海,很难吃到海味,这些都是海鱼海虾,正好用来做特色菜。” 谢管家笑道:“甚好!国公爷有心了。周七,仗打得怎么样了?倭寇还多吗?” 周七叹气道:“倭寇阴魂不散!打不完!不过,咱们国公爷回去后,打了好几场胜仗!” “那就好!”众人整理干鱼虾,苏芽单独去屋里看信。 霍潇写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自食其力才是长久之策。” “苏芽,你先开两个商铺练手,等熟悉了,慢慢增加商铺,让钱生钱。” “我不在家中,你就自己做主。想念你和孩子,霍潇亲笔。” 第105章 后院凉亭 苏芽把信盖在自己脸上,呼吸着墨香,想象霍潇提笔写信的样子,思念之情如山呼海啸。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打不完的倭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事?一家团聚怎么这么难? “呜呜——”孩子的哭声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她连忙把信收进匣子里,出去抱孩子。 苏芽轻声哄道:“怎么这么爱哭?你爹让我当家做主,我让你不要哭,你会听话吗?” “如果不听话,明天就煮咸鱼给你吃!” 宋宝一听,立马给苏芽的后背来一掌,道:“别吓唬粥粥!” 这时,夜五捏着鼻子,嫌弃地道:“周七,你在路上是不是淋了雨?这鱼干是不是臭了?” 周七辩解道:“这是海鱼的鱼腥气,不是臭!吃起来可香了!” 很快,家里人就分成了两派,大部分人嫌鱼干臭,少部分人觉得没问题,可以接受。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第二天谢管家和韦大厨把咸鱼干和干虾仁列入了苏家小饭馆的菜单里。 苏芽叮嘱道:“韦叔,如果客人点咸鱼这道菜,你一定要让客人先闻闻咸鱼味,免得客人冤枉我们煮臭鱼给他吃。” 韦大厨笑道:“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苏芽又道:“干虾仁量少,又美味,可以卖贵一些!” 谢管家微笑道:“物以稀为贵!干脆就让干虾仁变成咱们这最贵的招牌菜!卖九十个铜板一盘。” 苏芽犹豫了,问:“会不会太贵了?” 谢管家笑道:“越是有钱人,越不怕贵!只要韦大厨把这道菜做得好吃就行!至于嫌贵的客人,可以点别的菜。” “以韦大厨的厨艺,如果只做廉价菜,太屈才了。咱们要想办法吸引一些不差钱的客人过来。” 韦大厨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十分赞同。 苏芽想了想,也赞同,道:“也对,有些客人更重视口味,就算对面饭馆比咱们更便宜,这种客人也不会轻易被勾走!” “咱们还要准备贵一些的酒,还有茶叶。” 谢管家忽然灵机一动,道:“两个铺子的后院十分宽敞,不如修建一个凉亭,再种些花花草草,弄得雅致一点!” “那些读书人最喜欢在这种花前月下的地方饮酒作诗!富贵的客人吃饭都喜欢去包间,这后院的凉亭就相当于包间了。” 苏芽眼神敬佩,道:“谢管家见多识广!听你的!” 韦大厨为了凸显自己也见多识广,立马提议道:“弄几个大水缸来,养荷花和鱼!这个也雅致!” 苏芽竖起大拇指,爽快地道:“都好!就这么办!咱们的菜单上还要多加几个贵菜!” 谢管家负责采买,苏芽负责监工。 半个月后,一个四角凉亭就修建好了。这个凉亭用木材建成,顶上面覆盖黑色瓦片,能很好地挡雨、遮太阳。 墙角种一些翠绿的竹子,摆放一个大水缸,水缸里养鱼,还有尚未开花的青莲。 但谢管家还嫌这不够雅致,询问道:“夫人,您觉得还能种点什么?” 苏芽绞尽脑汁,道:“种太多花草也不好,到了夏天,蚊虫多,花还容易招蜜蜂。不如做个秋千!” 谢管家抿嘴笑,觉得苏芽童心未泯。 谢管家道:“行!再多种些竹子,竹子长得快,竹叶又清香。用竹子代替花草。” 第106章 说书先生 宋宝得空了,随苏芽一起进城来看铺子,一眼就喜欢上了后院的凉亭,羡慕道:“真好看!我想在家门口也修一个亭子!” 苏芽故意逗她,说:“奶奶,赶紧拿七两银子来,立马给你修!” 宋宝立马摆手,道:“那算了!这亭子又不能吃!不要也罢!” 苏芽忍俊不禁,又陪宋宝去街上转悠。 宋宝指着金家小饭馆,嘟囔道:“那缺德玩意儿,居然还有客人上他家去吃东西!” 苏芽道:“咱们家生意好就行了,不管它!” 宋宝小声道:“咱家小饭馆现在有十个客人,他家才一个!他家是不是要亏本?” 苏芽愉快地道:“大概是要亏本。” 宋宝道:“活该!本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家却不安好心,非要跟咱家挤!” 苏芽引开话题,道:“奶奶,那边有小木马卖,咱们去给粥粥买一个!” 宋宝反对道:“粥粥还小,不会骑这个!别浪费钱。” 宋宝很少进城来玩,苏芽为了哄奶奶高兴,带她去茶馆听说书先生谈古论今。 宋宝听得津津有味。 说书先生说完一个才子佳人私奔的故事之后,开始说当下发生的事。 “前几日,江南布政使的夫人带儿女去寺庙上香,在途中被倭寇杀害,唉!惨不忍睹啊!倭寇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丧心病狂!” 茶馆里的客人们义愤填膺,大声问道:“护国公霍潇不是在东南沿海抗倭吗?为何倭寇还如此猖狂?” 说书先生道:“护国公虽然厉害,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茶馆里的客人发问:“连官僚的家眷都惨遭倭寇毒手,倭寇究竟有多少人?上万没有?” 说书先生摇头,叹气道:“倭寇不多,多的是内奸,内奸给倭寇通风报信……” 宋宝越听越难受,忽然哭了出来。 苏芽连忙把奶奶拉出茶馆,安慰道:“没事的,奶奶,说书先生的话不一定当真。” 苏芽自己也很难受,回到苏记成衣铺,她问道:“谢管家,江南布政使的官职大不大?” 谢管家道:“这是很大的官儿。夫人,你怎么问起这个?” 苏芽便把说书先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管家的神情变得沉重,十分担忧,道:“难怪国公爷暂时没接夫人和小少爷过去。估计那边的情况相当复杂,危险重重。” 苏芽眼眶发红,泪光浮现,道:“那霍潇是不是也很危险?” 谢管家道:“夫人不用担心国公爷,战场危险,但国公爷早已习惯了。几年前,北地的敌人有十万,国公爷照样打胜仗!” 苏芽吸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道:“如果我能去探望他,就好了!” 自从皇后兄长杨铎被倭寇杀害,霍潇临危受命回去抗倭,苏芽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见到霍潇了。 写信无法解除相思之苦。 日子越久,她就越想他。 谢管家道:“夫人,国公爷肯定会在信里报平安。您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小少爷,国公爷就能安心打仗,以国公爷的能力,一定会尽快平息倭寇之乱。一家团聚,是迟早的事。” 第107章 从北开到南 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只一味地等待,那不是在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苏芽道:“霍潇在信里报平安了,他还让我多开几家铺子。可是,比起开铺子赚钱,我更想去见他一面。” 谢管家思索片刻,道:“夫人,有些商贾把商铺从南开到北,每年巡视铺面就像皇帝巡视河山一样!夫人如果有志向,何不试试把商铺从北开到南,到时候夫人去南边巡视商铺,顺便还可以去见国公爷。” 谢管家很清楚,实现这个志向的难度有多大,但他为了让苏芽安心过日子,只能先忽悠她一下。 苏芽眼睛一亮,期待地道:“把商铺从北开到南,那要开多少家铺子啊?谢管家,你觉得我可以吗?” 谢管家笑眯眯地道:“大概上百家铺子。夫人做事稳重、聪慧,又不迂腐,只要胆子再大些,我相信夫人可以做到。” 苏芽忍不住幻想了一会儿成功的画面。 霍潇在信里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让她靠自己,如果她实现了谢管家刚才的设想,那不就跟霍潇的想法不谋而合吗? 到时候她常常去巡视铺子,常常去见他,不用自己画那些丑画像了。 苏芽跃跃欲试,问:“谢管家,下一个铺子开到哪里去比较好?”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一步一个脚印,急不得。先把小饭馆的生意稳定下来再说。” 对面金家小饭馆的掌柜天天监视苏家这边的铺子,终于忍不下去了,找了个中间人。 这种中间人又名掮客。 掮客装作普通客人,去苏家小饭馆找韦大厨聊天。 “你在这里干活,一个月多少工钱?” 韦大厨开玩笑道:“这个不能说,如果说了,怕别的厨子来抢我的饭碗!” 掮客道:“我想介绍你去另一家饭馆,工钱更多,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韦大厨一听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便问道:“另一家饭馆,是哪一家?” 掮客神秘地笑道:“金家,保证给你开更多工钱!” 韦大厨用鼻子冷哼一声,嘴角斜勾,嘲讽道:“是对面那个生意惨淡的金家小饭馆吗?他家不亏本吗?我要一个月六十两银子的工钱,他也愿意给吗?” 掮客变脸了,不悦道:“一个月六十两?县太爷的俸禄都没你高!我是诚心诚意来介绍的,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韦大厨不屑地笑道:“就是六十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想挖墙脚,就得出点血!” 掮客黑着脸走了,直接去对面饭馆回话。 韦大厨很兴奋,跑去苏芽面前自夸:“夫人,刚才对面派人来找我,想骗我去对面当厨子!我岂是那么好骗的?直接把那人给气跑了!” 苏芽拿着新买的算盘,拨动珠子,慢吞吞地学打算盘算账,闻言笑道:“韦叔,那人拿什么东西来引诱你?” 韦大厨道:“说什么更高的工钱。无非就是在驴子眼前吊根胡萝卜!骗子而已!” 苏芽真诚地道:“韦叔,你放心。只要生意好,等年底分红的时候,你的分红肯定比工钱更多。” 韦大厨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来说笑话的,一起看对面饭馆的笑话。我没别的意图。” 苏芽笑道:“我也没别的意图,我就是实话实说!韦叔,你快回厨房去,说不定又有客人来了。” “行!”韦大厨答应着,嘴里哼着轻松的小调,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第108章 去吃牢饭了 掮客传话后,金家小饭馆的掌柜很恼怒,握拳捶桌,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掮客没把事办成,拿点跑腿费就走了。 掌柜瞅着苏家小饭馆客来客往,眼睛眯起,心里有了恶毒的想法。 晚饭后,苏芽等人关铺子回家,马车行驶到途中,忽然有蒙面人喊道:“打劫!打劫!停下马车!交出财物!” 宋宝顿时很慌,紧紧搂住苏芽和粥粥,瑟瑟发抖。 随车的护卫有岳三、何四、夜五、吕六和卢九。 夜五勾唇冷笑,顺手从袖中摸出几颗小石子。他手法熟练、精妙,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次朝打劫的六个人飞去,弹无虚发,无一例外打在脑袋上。 “哎哟!” “哎哟!我的耳朵!” “哎哟!我的眼睛!” …… 恶人们捂住脑袋,痛呼出声。 夜五阴恻恻地道:“我们个个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六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跑活阎王面前来打劫!” 岳三摸出马车上准备的长绳索,挨个套圈,将他们捆住。然后,调转马车,像拉待宰的牛羊一样,将他们带去官府。 一听说抓住了六个劫匪,连陪美妾喝酒的县太爷都被惊动了,为了政绩,连夜审案。 在官差的护送下,苏芽等人平安回到苏家村。 回家后,宋宝还是害怕,一个劲地对苏青山诉说路上的惊险。 谢管家道:“傍晚饭点是小饭馆生意最好的时候,我们关铺子的时候,天早已黑了。” “月黑风高夜,歹徒有夜色壮胆。往后夫人尽量早些回来,不要等到天黑。” 苏芽也有些后怕,轻抚粥粥的后背,道:“以后我过了中午的饭点,就回来。” 粥粥无忧无虑地踩娘亲的大腿,咿咿呀呀地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次日上午,谢管家去官府打听消息。 官差们哈欠连天,道:“七十二种刑具只用了一种,那六个歹徒就都招认了。你放心!” 谢管家问:“我们与歹徒无冤无仇,是否有人买通他们?” 官差道:“正是买凶。” 谢管家问:“幕后黑手是谁?” 官差道:“金家小饭馆的掌柜,就在你家铺子对面!人已经被抓进大牢了,听候发落!” 谢管家连忙道谢,又送上一点孝敬钱。 “奇怪!对面饭馆今天怎么不开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估计是亏本亏大了!” 苏芽和韦大厨正议论的时候,谢管家回来了。 “对面的掌柜去吃牢饭了!不会开门了!”谢管家神清气爽地宣布好消息。 “活该!”韦大厨将菜刀剁进砧板,双手叉腰,觉得万分解气。“不知官府会怎么判?” 谢管家道:“过几天就知道了!咱们先顾好自己,干活!” 苏芽皱眉道:“对面小饭馆不是还有一个没露面的老板吗?那个掌柜是不是替幕后老板顶罪?” 谢管家道:“夫人,大概是如此。世道黑暗,总有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对面关门后,苏家小饭馆的生意变得更好了。 三天后,对面的招牌又换了,换成了当铺。 第109章 当铺偶遇 当铺的生意格外好,每天的客人形形色色,有富人,也有乞丐。有书生,也有贩夫走卒。 苏芽好奇地问:“谢管家,咱们以后能开当铺吗?你瞧,他家的客人来来去去,就没停过。” 谢管家微笑道:“当铺的客人囊括了三教九流。夫人,你还不够精明,恐怕会被客人骗。” 苏芽闷闷不乐,道:“谢管家,你之前老夸我,今天怎么开始瞧不起我了?”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如果不信,拿一个值钱的东西去当铺问问价,试试看。” 苏芽取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去了当铺,问:“掌柜,这个镯子什么价?” 掌柜仔细打量苏芽,问:“活当还是死当?” 苏芽不爱听死字,于是答道:“活当。” 掌柜将镯子拿在手里,反复翻看,道:“一百个铜板。” 苏芽吃惊地道:“这么少?” 这镯子是爷爷奶奶买给她的嫁妆,当初花了二两银子,相当于两千个铜板。 两千变成一百,缩水也太严重了! 掌柜道:“这手镯做工粗糙,银子成色不纯,就只值这个价!” 苏芽道:“那算了,我不当了。”说完,取回镯子。 她转身时,却撞见鬼鬼祟祟的堂兄苏柏。两人大眼对小眼,都十分吃惊。 掌柜主动对苏柏招手,问道:“你这次要当什么?” 苏芽仔细琢磨这话,心想:这次?莫非还有上次?不是把卖粮的钱都输光了吗?苏柏能有啥值钱东西可当? 苏柏见苏芽盯着他看,有些忌惮,迟迟不肯把东西拿出来。 掌柜道:“小娘子,请你先出去,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苏芽无可奈何,只能走了。 见苏芽回来,谢管家微笑道:“夫人,如何?” 苏芽道:“当铺的掌柜简直是铁公鸡!太小气了!” 谢管家哈哈大笑,道:“夫人,你只知道他们小气,却不知他们也有被骗的时候。都城里曾发生一件大事,当铺的掌柜将赝品字画错认成真迹,被骗了六百两银子!后来,那掌柜上吊自尽,幸好被人及时救下。” 苏芽不胜唏嘘,道:“开当铺,居然这么难。” 谢管家道:“要有火眼金睛,看东西要准,看人也要准,要欺软怕硬,夫人暂时干不了这一行。” 苏芽无奈,继续去打算盘,算账。 下午回家后,苏芽把偶遇苏柏的事告诉了宋宝和苏青山。 宋宝嘟囔:“准没好事!” 苏青山皱眉头,有些忧虑,道:“苏柏成亲才两个月,日子又过不下去了吗?” 宋宝道:“我活了六十年,从没去当铺当过东西!” 苏芽带粥粥去睡午觉,起床后看见赵小兰正跟宋宝凑一起说闲话。 赵小兰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道:“才成亲两个月就闹和离,以后只有打光棍的命!” 苏芽抱着粥粥,去宋宝旁边的椅子坐下,问:“说什么和离?” 赵小兰眉飞色舞,道:“苏柏偷他媳妇的嫁妆首饰,去当铺当了死当。他媳妇说要和离,气得回娘家去了!你说可不可笑?”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苏芽道:“不可笑。那姑娘可怜。” 苏柏成亲的时候,苏芽没去喝喜酒,但是苏青山心软,去了。 苏芽在村里偶遇过几次苏柏的媳妇,那个姑娘比她还小三岁,有几分害羞。 可惜小姑娘嫁错了夫君,嫁给了苏柏这样的懒鬼、赌鬼! 第110章 捞河蚌 赵小兰和宋宝继续议论。 赵小兰道:“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当初她娘家人瞎了眼啊,居然看中了苏柏!” 宋宝道:“苏柏也就个子高,模样不错,别的都不行!没担当!” 赵小兰道:“赌瘾戒不掉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 苏芽听腻了,抱粥粥去看苏青山种地。 “粥粥看!太姥爷在干啥?” “在给黄瓜苗搭架子!黄瓜苗长高高,长出藤蔓,顺着架子往上爬,结出许多黄瓜!” “等粥粥长牙了,就可以吃了!” 苏青山看过来,笑道:“有点风,芽儿,你抱粥粥回去,别着凉了。” 苏芽道:“爷爷,不怕的,现在的风不冷。” 粥粥张嘴笑,冲苏青山伸手,要抱抱。 苏青山也咧嘴笑,道:“太姥爷手上有泥,脏,不能抱。” 不远处的华师傅笑道:“夫人,你去年笼养的河蚌,你还记得吗?” 被提醒后,苏芽才记起来,尴尬地笑道:“差点忘了!华师傅,现在适合取出来吗?” 华师傅道:“等明天上午!现在快天黑了,河蚌肉过夜就不新鲜了!” “好!”苏芽有些期待,忍不住在粥粥的小胖脸上亲一下,笑道:“娘亲明天抓河蚌给你玩!好不好?” 粥粥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回应她。 苏青山道:“芽儿,河蚌的壳会咬人手指,不能给粥粥玩!” 苏芽道:“爷爷,我晓得!” 第二天早饭后,苏芽、华师傅、周七、岳三、夜五和吕六去河边捞河蚌。 当初河蚌被放养在竹笼子里,一共六个笼子,全部沉在水里。 岳三脱掉上衣,拿着长麻绳,打算下水去找竹笼子。 夜五拿出两个铁钩,轻敲岳三的肩膀,笑道:“只会笨法子?怎么不会学聪明点?” 岳三给他一个白眼。 说话间,夜五把长麻绳拿过来,将铁钩系在麻绳上。 河水缓缓流淌,并不十分清澈,也不十分混浊,夜五眼神敏锐,隐隐约约能看见竹笼的位置。 他甩出铁钩,勾住竹笼子,缓缓地往岸上拉。 “沉甸甸的!” 第一个竹笼子终于上岸。 苏芽抱着粥粥,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 泥巴、水草、青苔、石头、草根,竹笼里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华师傅弯下腰,动手清理干净,然后拿出一个大河蚌,在手中掂一掂,笑道:“一斤多!不错!” 苏芽期待地问:“河蚌都还活着吗?有多少个?” 华师傅一边数数,一边挑选,道:“四十多个,大部分都活着。还有五个笼子,夜五,继续捞!” 当夜五捞竹笼子时,周七用匕首掰开一个大河蚌的壳,查看里面的河蚌肉。 周七问:“华师傅,这是啥?密密麻麻的,看得我头晕!” 华师傅凑过去看,惊喜道:“运气不错!竟然养出珍珠来了!不过这珍珠太小了,不怎么值钱!可以卖给别人做珍珠粉。” 苏芽十分好奇,也探头去看,道:“珍珠居然是这样来的?” 华师傅动手把珍珠从河蚌肉中取出来,递给苏芽看。 苏芽道:“养了一年,这珍珠才米粒大。霍潇上次送给我一匣子大珍珠,个个有桂圆核那么大,岂不是养了十几年?” 第111章 不如去找第二春 华师傅道:“我不知几年。不过,那肯定是海里的珍珠!这是河蚌产的淡水珍珠,不一样!” “河蚌的珍珠长不了那么大。” 粥粥有四个多月大了,越来越活泼好动,伸着小手,要去抓河蚌。 周七拿着河蚌逗他玩。 岳三道:“夫人,六个竹笼子都打捞上来了!” 竹笼里的杂物也清理干净了。 一行人提竹笼子回家去,途中,他们遇上了一群外村人。 周七、岳三等人立马把苏芽和粥粥护到身后,因为那群外村人个个手拿扁担,来意不善。 扁担既是干活的工具,也是打架的工具。 擦肩而过之后,周七、岳三等人才放下警惕。 岳三纳闷,道:“不认识这群人!他们来干啥?” 眼看着那群人走进了苏熊家的院子,苏芽忽然有了猜测,道:“可能是苏柏岳父家的人,他家在闹和离,估计要起冲突。不关咱们的事,先回去!” 回家后,华师傅用匕首把河蚌一个个掰开,动手挖珍珠,然后把珍珠放一个碗里。 苏芽蹲在旁边看,好奇地道:“有些河蚌长珍珠,有些却没有。” 华师傅道:“这就是自生自灭的结果!别人特意养珍珠的话,就会事先往小河蚌的肉里塞东西,那样就能确保长出珍珠来。” 想象了一下河蚌被塞东西进肉里的场景,苏芽忽然打个寒颤,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塞东西进肉里,河蚌肯定很不舒服。” 华师傅笑道:“夫人,除了富贵闲人,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舒服的!” 居然同情河蚌?他觉得苏芽真是多此一举。 挖完珍珠之后,把河蚌肉挖出来,清洗干净,把河蚌壳丢弃。 华师傅道:“河蚌肉太多了,送一些去城里,让小饭馆去卖。” 苏芽正要出门,赵小兰忽然跑了进来,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去看热闹?哎哟!苏柏被逼着下跪呢!” 宋宝立马问:“咋回事?” 赵小兰道:“苏柏的媳妇是宋家村的,他媳妇的哥哥带宋家村的人来找苏柏算账!个个拿扁担,可凶了!把村长都惊动了!如果不是村长在旁边劝说,苏柏可能要被打死!” 宋宝道:“活该!” 赵小兰拉把椅子坐下,笑道:“宋家人要和离,还要苏柏归还嫁妆!可是那当了死当的嫁妆首饰哪里拿得回来?” 宋宝道:“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吗?一定要和离吗?” 赵小兰道:“苏柏不想和离,刚才还跪地认错,口口声声说以后要改邪归正。但是宋家人是铁了心要和离,一点面子也不给。” 宋宝唏嘘道:“这才成亲两个月,怎么就闹得这么难看?” 赵小兰笑道:“长痛不如短痛,我倒有点佩服苏柏的媳妇!” “与其跟窝囊废过一辈子,不如去找第二春!” 苏芽把闲话听得差不多了,心里有数了,就不再耽搁,让周七把新鲜的河蚌肉装水桶里,提到马车上,然后架马车进城去。 韦大厨看见河蚌肉,很是欣喜,煮了一碗河蚌春笋豆腐汤。 “夫人,您尝尝看。” 苏芽品尝之后,笑眯眯地夸道:“十分鲜美!可以把这道菜添加到咱们的菜单上!” 韦大厨有几分得意,高兴地道:“夫人,你来写!价钱定多少?” 第112章 看热闹,但又怕引火烧身 商量好价钱之后,苏芽正想去隔壁的成衣铺看看,忽然苏柏闯进了她的视线里,还有宋家那群拿扁担的人。 宋家人在后面推搡苏柏,将他推进了对面的当铺。 苏芽心想:估计是去赎嫁妆首饰。不过,当了死当的东西不是不能赎回吗? 苏芽带着这个疑问,去问谢管家。 谢管家道:“原则上是不能赎回,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前提是东西还在当铺的库房。” 苏芽走到门边,只露出半张脸,悄悄地瞧热闹。 很快,当铺的掌柜和伙计就把那群人赶了出去。 场面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 大街上,宋家人指着苏柏的脸,骂骂咧咧,显然嫁妆首饰没有赎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他们显然没拿出足够多的钱,所以没把磨推动。 苏柏十分窘迫,脸面丢光了,还挨了打,他忽然抬头凝视对面的店铺招牌,上面写着“苏”字。 他认得自己的名字,看见苏字就想起了村里人最近聊的闲话,他们说苏芽在城里开了两家铺子,一家叫苏家小饭馆,另一家叫苏记成衣铺。莫非就在眼前? 他眼珠子转几圈,忽然打了个主意。 苏柏转头说道:“大哥,我……” 宋贤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闭嘴!别喊老子大哥!俺妹和你今天必须和离!你必须把俺妹的嫁妆还回来!否则就打断你的腿!” 苏柏讨好地笑着,肩膀畏畏缩缩,尴尬地道:“东西在当铺里,赎不出来,我也没办法。不和离,行不行?我发誓,保证以后会对慧娘好!” 宋贤用鼻子冷哼,瞧不起的眼神毫不掩饰,道:“你别做梦了!必须和离!如果拿不回东西,你就赔银子!一个铜板也别想少!” 苏柏苦闷地道:“对面的铺子好像是我堂妹开的,我进去问问,看能不能找她借银子还你。” 眼看着苏柏向这边走来,苏芽有不妙的预感,赶紧叮嘱谢管家:“说我不在这里。”然后,她就抱粥粥躲进了做账房的小屋。 粥粥不喜欢这个狭窄又无聊的小屋,他突然啊一声,闹着要出去。 苏芽情急之下,连忙用唇压住粥粥的嘴。 “嗯?”以前苏芽从不这样亲他,粥粥有点呆住了,但又觉得好玩,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苏芽只能急匆匆地抱他去后院,免得等会儿露馅。 谢管家直接把苏柏堵在铺子门口,没让他进门,一脸严肃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我要卖东西,不得空。有什么话,你们快点说。” 苏柏一边朝铺子里瞅,一边急切地问:“苏芽在不在?我找她有事,重要的大事!” 谢管家道:“不在。” 苏柏又问:“这铺子是她开的吗?” 谢管家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不是。” 苏柏又急又恼,道:“你不用骗我,整个苏家村都知道,苏芽在城里开了两家铺子,就是这里!你先借十两银子给我应急,等回村了,我亲自去跟苏芽解释。” 谢管家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干脆地道:“做生意亏本了,借不出银子来。” 第113章 爷爷心软 苏柏激动地道:“我不信!苏芽肯定故意躲着我!” 他身后的宋家人跟着激动,道:“躲什么躲?让咱们进去搜搜!” 谢管家彻底变脸,眼神锐利,声音冷漠,道:“你们想打劫吗?要么等我报官!要么赶紧滚!” 听说报官,宋家人拿扁担的手忽然有点发抖了,鸦雀无声。 谢管家站如松,硬气地道:“苏柏欠你们东西,与别人何干?冤有头,债有主。我家夫人早就与苏柏一家子断了亲戚关系,你们走!” “如果再敢无理取闹,我就报官!” “刚才得罪了,不用报官!走!”宋家人讨了个没趣,欺软怕硬,一边推搡苏柏,一边转身离开。 苏芽偷听了许久,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回来向谢管家竖起大拇指,道:“谢管家,你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刚才见他们人多,又拿扁担,我忍不住心慌。”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抱着孩子,避开是对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些人没脑子,只会乱来,容易误伤。幸好刚才那些人还算明事理,没有胡来。” 苏芽点头赞同,又想到苏柏,道:“苏柏太能惹祸了!我等会儿回去就劝爷爷,让爷爷彻底断了这门亲戚,再也不要跟他们来往。” 苏青山心软,苏芽以前就劝过他,但他还是跟苏熊一家子有些藕断丝连。 谢管家赞同,又问道:“夫人,粥粥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他心想:这可是国公爷的第一个孩子,金贵得很。要是出一点点差错,自己绝不会放过苏柏和那群人。 苏芽无奈地笑道:“这小家伙刚才不安分,要么乱叫,要么乱笑,差点害我露馅!” 谢管家放心了,微笑道:“粥粥比国公爷活泼许多,比较像夫人。” 苏芽帮粥粥擦一下口水,道:“孩子小时候都活泼。等他长大了,我希望他像霍潇,顶天立地,文武双全,勇猛无敌!不能像我这样胆小怕事。” 谢管家道:“夫人只是没有应付大场面的经验而已,绝不是什么胆小怕事。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 他更相信,国公爷的眼光是很准的,不会随便娶一个女子为妻! 下午,等小饭馆的客人少了,周七、岳三、夜五和吕六护送苏芽母子回苏家村。因为上次的歹人和今天的闹剧,周七等人比以往更警惕了。 顺利回到苏家村,来到家门口时,苏芽又看见了苏柏和宋家那群人,而且他们居然聚在她家院子里闹腾。 “真是阴魂不散!”苏芽烦恼。 “芽儿,你回来了!”宋宝连忙跑过来,竹筒倒豆子一般,急急地说道:“苏柏和苏熊非要找你爷爷借银子,如果不借,宋家人就要打死苏柏!村长也来了,谁都劝不了!” 苏芽看向苏青山。 苏青山满脸苦涩,对苏柏是恨铁不成钢,但又不忍心看他被宋家人殴打。 苏芽知道爷爷一向心软,此刻肯定已经动摇了。 苏芽向苏青山走过去,把粥粥交到他的怀里。 苏青山一见到苏芽和粥粥,神情就回暖了,轻声道:“芽儿,你抱粥粥进屋去,别吓到孩子。唉!” 苏芽爽朗地道:“爷爷,你进屋去,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第114章 肉包子打狗 苏青山半信半疑,但为了粥粥考虑,还是带孩子进屋去了。 苏芽转身面对宋家的主事人宋贤,道:“你们的事,跟我家无关!冤有头,债有主,请你们移步去苏柏家闹。” 宋贤叹气道:“你有所不知,当初俺爹娘就是看在你家的面子上,才将俺妹嫁给苏柏的!你不能不管!” 苏芽疑惑道:“你们两家结亲,我家不是媒人,从未出面掺和。现在你们闹和离,怎么能赖我家头上?” 宋贤气红了眼,唾沫横飞,激动地道:“你家新宅子这么好,十里八村,谁不羡慕?苏柏跟你家是同村的亲戚,他还说跟你家极其亲近!俺爹娘想着亲戚会互相帮衬,所以才同意结亲!” “现在你们想彻底撇清亲戚关系,不行!” 苏芽沉默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沾上了这种罪过。 出于对宋家姑娘的同情,她暂时没反驳。 过了片刻,苏芽道:“我家和苏柏家确定已经断绝了亲戚关系,你们以后不要再上当受骗了。” “另外,苏柏到底欠了你家多少东西?多少银子?” 宋贤激动地道:“他偷了俺妹的嫁妆首饰,卖给当铺了,赎不出来!把首饰换算成钱,值五两银子!” “他还俺家五两银子,还有其余的嫁妆,再签和离书,这事才算了结!” 苏芽心想:才五两银子而已,居然闹腾这么久。幸好宋家没有狮子大开口。 这时,苏熊大声喊道:“你只念叨嫁妆,怎么不还聘礼?聘礼价值十两银子,这样算,你家还倒欠我家五两!” “你不还我家聘礼,就休想和离!” 宋贤怒了,抄起扁担,要去打苏熊。苏熊立马往村长身后躲,像小鸡黏母鸡一样,紧贴着村长的后背。 这时,苏家村看热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地护住村长,团结对外,毕竟不能丢苏家村的脸。 如果被外村的人欺负太狠,传出去之后,整个村的人都跟着丢脸,以后不利于儿女跟外村的人结亲。 别人可能会说,苏家村的人都是窝囊废,是软蛋,绝不将女儿嫁到那个村去! 宋贤不敢随便动村长,只能咬牙切齿地忍耐。 村长当起和事佬,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就不要和离嘛!” 宋贤握紧拳头,怒道:“不行!一定要和离!” 苏熊又壮胆喊道:“那你就还聘礼来!” 村长附和道:“你还聘礼,苏柏家还嫁妆,这才算两清。” 宋贤的拳头快要捏爆炸了,忍无可忍,怒道:“休想要聘礼!俺妹不能白给你家睡两个月!”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苏熊趁机嚣张起来,嘲笑道:“你家这是骗亲!骗聘礼!除非你把苏柏的媳妇送回来,否则老子要去报官抓你们!” 宋贤怒道:“俺妹宁肯死,也要跟你家和离!苏柏偷俺妹的首饰,苏柏爹偷看俺妹洗澡,苏柏奶奶把脏活累活都推给俺妹做,一家子做尽丑事!报官也不怕!反正丢脸的是你们!” 苏家村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苏大桥。有人惊叹道:“居然扒灰!苏大桥和苏柏这父子俩咋这么丢人?” “如果我是村长,我就把这父子俩赶出苏家村去!以后不准他们姓苏!” “丢死人了!居然有脸说出来。” …… 听到同村人的议论,苏大桥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苏熊的老伴毛氏伸手指宋贤,怒骂道:“姓宋的,你别血口喷人!我儿苏大桥没干过那龌蹉事!你喊你妹过来对质!” “我不怕你们和离!赶走了那个扫把星,以后我孙子娶个更好的媳妇!” …… 眼看着这事越闹越大,丢脸的人越来越多,苏芽只同情那个宁死也要和离的姑娘。 显然和离是对的,否则要么被欺负死,要么同流合污。 苏芽招手让村长过来,然后说悄悄话:“村长,那姑娘确实可怜,您将心比心,如果那是咱们苏家村的姑娘,咱们肯定会让她和离,否则逼得太狠,万一闹出人命来……” 村长皱眉头,叹气道:“苏柏一家子确实太不是东西了!和离是可以,但是这嫁妆和聘礼的事还没掰扯清楚呢!不知道要闹到啥时候去?” 苏芽道:“我愿意行善积德,出十五两银子,把这事了结,但是村长你要帮忙,两头瞒,不要让他们知道。” 村长点头答应,松了眉头,道:“行!我嘴上有门,保证不乱说出去。” 苏芽道:“村长,你先单独跟宋家那个做主的人谈,给他五两银子,但要警告他,不许再多说一句话。再单独跟苏熊聊,告诉他,签完和离书,就还他十两银子聘礼,但是不准再骂人。” “等签了和离书,送走了宋家人,村长,您再把全村人召集起来,给我家做个见证,我家要彻底跟苏熊一家断绝亲戚关系!” “以后,他家再惹祸,跟我家没半点关系!不准再到我家来闹腾!” 村长叹气道:“行!就这么办!苏芽,十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你家吃大亏了,等会儿做见证的时候,我肯定帮你家说话。” 苏芽道:“村长,拿出十五两银子平息这乱子,就是肉包子打狗,我也心疼!但是,我爷爷太心软了,我不想他难受,而且我也同情宋家那姑娘,她嫁错了人,现在有勇气和离是好事,以后还可以寻找第二春。村长,你务必帮我瞒着,不要节外生枝。” 说完,苏芽和村长走进堂屋,去拿银子。 苏青山抱着粥粥,正坐在堂屋门口,满眼忧虑。 粥粥在睡觉。 村长拍拍苏青山的肩膀,微笑道:“青山啊,别愁了!这事很快就了结!只要有银子,啥麻烦也没有!你养了个好孙女,以后享福了!” 苏青山脸色灰暗,低声道:“我应该早点听芽儿的话,那次不该去吃喜酒!他们竟然闹到我家来了,不得安宁!唉!” 苏芽把银子交付给村长,村长转身就去找宋贤说事去了。 苏青山皱眉头,问:“芽儿,你给村长银子干啥?” 他看清了,至少有十两,他以前天天起早摸黑去卖菜,清楚赚钱有多难。看见自家的银子给出去了,他感到心疼。 苏芽没瞒爷爷,凑到他耳边,把刚才对村长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听后,苏青山忍不住红了眼眶,泪光闪烁,吸动鼻子,道:“他们惹事,吃亏的反倒是咱家!芽儿,你放心,爷爷这次说到做到,以后再也不理他们了!” 第115章 在美梦里一脚踩空了 宋家人离开后,苏熊笑眯眯地摸自己的钱袋子。 硬邦邦,硌手,那是钱疙瘩,是银子!十两银子! 发财了!今年吃穿不愁了! “苏熊!还有件大事要办!”村长忽然发话,打断了苏熊的白日梦。“村里各位乡亲,都别走!咱们来做个见证!” 苏家村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见证啥?不是已经和离了吗?” “难道村长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要把苏大桥和苏柏父子从苏家村驱逐出去吗?好事啊!” “太丢人了!一个和离,整个村子都要倒霉的!” “别瞎说!你是怕你儿媳妇也闹和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儿媳!” …… 宋宝已经提前得知村长要见证啥,她满脸喜气,给村邻们搬凳子椅子坐,又端花生瓜子给大家吃,但是故意不给苏熊一家人。 村长大声道:“苏青山一家,以后和苏熊一家,断绝亲戚关系!一刀两断!” “整个苏家村都做见证!” 苏熊一家人目瞪口呆。 其他人也感到吃惊,虽然早就知道这两家关系越来越疏远,但是这么正式地断绝关系,很少见。 有几个人过于吃惊,不小心被瓜子壳戳到了牙肉,或者不小心把花生壳给嚼碎了,还有人没坐稳凳子,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 苏青山把粥粥交给苏芽,然后严肃地走到众人面前,道:“一刀两断!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苏熊、苏大桥、苏柏,以后你们惹祸了,不要到我家来闹!你们有喜事,也不要请我去吃喜酒!” “彻底断绝关系!不是亲戚!” 苏熊急了,起身去拉苏青山的胳膊,道:“堂哥,青山啊,你怎么能这样?” 苏青山板着脸,用力甩胳膊,把苏熊的手甩开,道:“已经做完见证了,各回各家!别叫我堂哥!” 苏熊急得上火,道:“今天宋家人非要来你家闹,吵到你们了,我没拦住,是我不对。但是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断绝亲戚关系啊!” 苏青山眼神转冷,盯住苏熊的眼睛。苏熊忍不住越来越心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青山怒道:“你好意思说那是小事?一群人抄着扁担来我家院子里,你们骂骂咧咧,把丑事都翻出来了,你还说这是小事!我的脸皮没你这么厚!你们走!以后别再踏进我家的门!” 苏熊也发怒:“咱们同祖同宗,你这样做,祖宗们在地底下都要不得安宁!” 苏青山道:“等七月半给祖宗烧纸钱的时候,我会向祖宗们说明白!你们快点走!” 看到老伴今天这么硬气,宋宝很开心,当即拿起扫帚,去撵苏熊!“别妨碍我扫地!你们一家子快走!不送!” 苏大桥低着头,最先往外走,脚步急匆匆。 苏大桥的妻子梁氏立马也跟着走了,也低着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很快,苏柏也跟着跑了。 苏熊和毛氏的脚下仿佛生了根,宋宝怒瞪他们,他们还是不走。 毛氏道:“堂嫂,你要想想将来,你们儿子没了,又没孙子,我家大桥和苏柏以后可以给你们养老送终……” 宋宝露出不屑的神情,正要怼回去,旁边的赵小兰忽然插话:“哟!一个祖宗出来的,堂兄弟有好几个,又不是只有你家有儿子孙子!我家的儿孙更旺,轮不到你们来拿乔!” 如果苏青山和宋宝很穷,那给他们养老送终肯定就是吃力不讨好!但是,现在情况恰好相反!如果自家的儿孙能揽下这个事儿,绝对能沾光! 毛氏敌视赵小兰,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知道你家想跟我们抢!一定是你在中间挑唆!你个贱蹄子!”骂着还不尽兴,她伸出手,朝赵小兰扑过去,揪住头发,使劲扯。 一个是老妇人,一个是中年妇人,谁打架更厉害?答案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只见赵小兰将毛氏推倒在地,然后用双腿压住毛氏的肚子,两只手一通乱打。 毛氏大叫:“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宋宝在不远处看着,忍不住抿嘴偷笑。 苏熊要去帮老伴,反倒被苏虎的儿子苏大华给揪住了胳膊。 苏大华警告道:“娘儿们打架,爷们别插手!” 苏芽抱着粥粥站在堂屋门口,眉头微蹙,把苏熊一家和苏虎一家的小心思都看透了。 她心想:抢什么不好?抢养老送终!我爷爷奶奶肯定长命百岁,有我、霍潇和粥粥给他们养老,哪里轮得到你们? 看着牛鬼蛇神在自家院子里闹腾个不停,苏芽厌烦了,喊道:“奶奶,快过来。” 宋宝正看打架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苏芽叫她,连忙转身跑过去,问:“芽儿,是不是吵到粥粥了?你带孩子进卧房去,里面清静。” 苏芽无奈地道:“奶奶,你看热闹还没看够啊?等会儿打伤了怎么办?药钱谁出?你赶紧让她们停手,各回各家去!今天故意闹腾的那几个,都不是好东西!只打钱的主意,没安好心!” 宋宝早就把孙女苏芽当主心骨了,此时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道理,万一伤人了怎么办?万一又赖上自家,怎么办? 于是她赶紧跑过去,大声道:“别打了!快停手!” 赵小兰给宋宝面子,这才停手,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 毛氏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张嘴大哭,骂骂咧咧。 旁人都觉得哭骂声刺耳。 闹腾一天了,村长也烦了,道:“今天的大事已经处理完了!见证也做完了!苏熊,快把你老伴扶回家去!” 苏熊去扶毛氏,毛氏不肯起来,双腿乱蹬,拳头捶自己的胸口,继续哭,继续骂。 赵小兰得意洋洋,昂首挺胸,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鄙视毛氏。 苏芽道:“村长,帮个忙!各位婶子,帮个忙,把这人抬走!让她回家去闹,别折腾我家了。” 村长给苏芽面子,立马吩咐几个力气大的妇人帮忙把毛氏抬起来。 两人抬脚,两人抬胳膊,手忙脚乱。 毛氏还一个劲地撒泼,乱动。但一个人终究敌不过四个人,最终还是被抬走了。 赵小兰走到苏芽面前,讨好地笑道:“对付那种心肠歹毒的老东西,就得打回去!芽儿,刚才没吓到你?” 苏芽的眸子像冰雪般清冷,注视着她的脸,道:“伯娘,我爷爷奶奶不需要外人养老。你也回去!” 一声外人,让赵小兰心里一咯噔,仿佛在美梦里突然一脚踩空了。 第116章 珍珠情缘 “苏芽,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没有坏心思的!”赵小兰连忙解释道:“咱们两家本就是亲戚,走动又多,不算外人!” 苏芽眸光如冰雪般清冷,微笑道:“伯娘,时候不早了,你回去。” 看热闹的众人渐渐散了,留下一地瓜子壳、花生壳和凳子椅子。 赵小兰讨好地笑道:“不急,我帮你们把地扫了!”她手脚麻利,不仅打架厉害,干活也厉害,很快就把地扫得干干净净,又把凳子椅子搬到屋檐下,摆得整整齐齐。 离开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扭头冲苏芽笑。 等外人彻底离开视线了,苏芽默默地翻个白眼。 宋宝走过来,问:“咋了?赵小兰哪里得罪你了?” 苏芽无奈地道:“奶奶,你别轻信别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宝笑道:“这是老话,我晓得!赵小兰今天帮咱们了!其实我早就想打苏熊一家子了,但是怕打不过,所以才没动手!赵小兰打架厉害,今天打得好!” 打得大快人心!她越想越畅快!出了口恶气。 苏芽气恼,把脸鼓成包子,道:“奶奶,当时需要她出头吗?她们是为了抢着给你们养老,所以才打起来的!” 宋宝辩解道:“是毛氏先动手的!赵小兰只是还手而已。” 苏芽更气了,觉得奶奶就像个糊涂蛋,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苏芽道:“奶奶,她在咱家院子里打架,打得又凶,万一把人打死了,谁负责?” 宋宝皱眉头,道:“打个架而已,就打脸、扯头发、揪胳膊上的皮而已?哪有那么容易死?” 苏芽道:“奶奶,你忘了,上次收麦子的时候,他们两家人把脑袋都打得流血了!爷爷去劝架,他们把爷爷也打了!这种人如果不是贪图你的东西,怎么会处处讨好你?” 正说着,怀里的粥粥忽然醒了,小家伙忍不住放水了。 苏芽手忙脚乱,连忙抱孩子去净房清洗。 过了一会儿,苏青山和宋宝一起逗粥粥玩,两老一小都咧嘴笑,屋子里全是他们的笑声。 苏芽看见他们都高兴,心里憋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了,转身去厨房,跟丫鬟婆子们一起做晚饭。 丫鬟豆豆一边烧火,一边笑问:“夫人,吃珍珠粉真的能变美吗?夫人吃过没?” 苏芽微笑道:“我没吃过。你去问欧阳太医,他肯定知道。” 豆豆红着脸,眉眼间满是桃花般的春色,道:“周七给了颗珍珠给我,说磨成粉末,用水冲泡,吃了就能变仙女。” 说着,她还从荷包里拿出那颗小珍珠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给苏芽看。 苏芽探头一看,发现只有米粒大小,小巧可爱,是今天他们从河蚌里取出来的小珍珠。 当时华师傅把一小碗珍珠给苏芽,苏芽推辞了,然后周七就抓了几颗走,说拿去玩。 苏芽看看珍珠,又看看豆豆的红脸蛋,忽然恍然大悟,难道周七喜欢豆豆?豆豆也恰好喜欢周七? 第117章 你愿意吗 苏芽立马放下手中的荠菜猪肉饺子,去院子里找周七,低声问道:“周七,你除了送珍珠给豆豆,还送给别人没?” 周七一听,神情显得不自在,一边削竹子,一边道:“就给她一个啊。怎么了?” 苏芽噗呲一笑,道:“有趣!我总算明白,别人为什么喜欢做媒了!” 做月老,牵红线,欢欢喜喜!更何况眼前的这根红线早就系好了! 一听说做媒,周七立马就明白了苏芽的意思。一张俊脸变得黑里透红,他明知故问:“夫人,你要给谁和谁做媒啊?” 苏芽道:“可能是你,也可能……是豆豆!你觉得如何?” 周七低下头,小声道:“挺好的!” 苏芽笑容满面,又去厨房把豆豆叫出来,带她去卧房说悄悄话,问道:“豆豆,你喜欢周七吗?” 豆豆小脸通红,使劲埋头,两只手握在一起扭来扭去,声如蚊呐:“我不知道。” 苏芽缓缓道:“那你先想想,如果你和周七成亲,你会不会开心?” 豆豆的脸更红了,还是埋着头,低声笑道:“我也不知道。” 苏芽故意道:“如果你不知道,周七可能要娶别的姑娘为妻了!” 豆豆连忙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芽,眼神流露震惊和伤心。 苏芽噗呲一笑,伸手轻刮豆豆的脸,道:“刚才骗你的!周七想娶的姑娘就是你,你愿意吗?” 豆豆的脸上露出笑容,又埋下头,小声答道:“嗯,愿意。” 苏芽笑道:“真好!我可以等着喝喜酒了!等谢管家回来了,我就让他挑选黄道吉日、张罗酒席,还要请韦大厨拟菜单!” “豆豆,你准备自己缝嫁衣吗?” 豆豆小声道:“嗯,自己缝。夫人,当初你也是自己做嫁衣吗?” 苏芽一边回忆,一边微笑道:“当初我成亲的日子定得太仓促了,来不及自己做,就请了绣娘帮忙。” 豆豆又问:“夫人,成亲之后……和成亲之前……有很大不同吗?” 苏芽耐心地答道:“是挺不同的,成亲后就特别喜欢两个人待在一起,形影不离,如果长时间见不到他的面,就会很想他……” “芽儿!吃饭了!”宋宝忽然在堂屋里喊她。 “走!吃晚饭去!”苏芽牵住豆豆的手,一起去堂屋。 粥粥正和苏青山玩拨浪鼓,玩得不亦乐乎。“哈哈……哇!啊!” “咚咚咚……” 转头看见苏芽,粥粥立马把拨浪鼓推开,向苏芽张开双手,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别人听不懂的话。 苏芽抱住小家伙,亲亲他的小胖脸,道:“娘亲饿了,要吃晚饭了,粥粥饿不饿啊?” “咿呀……”粥粥咧嘴笑。 苏芽微笑道:“哭就是饿了,笑就是不饿!真乖!” 苏芽吃饺子的时候,粥粥在她怀里动来动去,张开嘴巴,也想吃。“嗷!” 桌上的其他人都被这憨态可掬的小模样给逗笑。 宋宝笑道:“粥粥,不要急啊,你还没长牙呢!不能吃。” 苏芽问:“奶奶,什么时候才能给他喂米糊?” 等孩子能吃米糊了,她出门就会方便许多,不用时刻担心小家伙饿肚子。 第118章 从糯米团子长成小老虎了 宋宝道:“再过两个月就行了!” 苏芽暗自高兴。 虽然当娘亲很幸福,但也很累,幸好两个月之后她就能减轻负担了。 晚饭后,谢管家、韦大厨、何四和卢九回来了。 苏芽把谢管家、韦大厨和周七叫到一起,商量喜宴的事。 韦大厨一巴掌拍在周七的后背上,大喜道:“你小子突然要成亲了!行啊!哈哈!” 谢管家笑道:“黄道吉日很多,周七,你想快点,还是慢点?” 周七道:“快!” 韦大厨又一巴掌拍在周七的后背上,笑道:“你小子不害臊!” 周七被拍得差点趴桌子上去,忍不住斜了韦大厨一眼。 韦大厨道:“你敢瞪我!嘿!你小子喜宴上的菜还等着我来动手呢!保管给你弄得体体面面!” 苏芽微笑道:“豆豆想自己缝嫁衣,所以成亲的日子不能定得太快了。” 谢管家道:“先定亲,不急。” 韦大厨调侃道:“周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干脆等个三年五载!慢工出细活,嫁衣可以慢慢缝!” 周七挠挠后脑勺,道:“就今年,不能等那么久。” 谢管家道:“行!我明天翻黄历!” 第二天,宋宝和苏青山也听说了周七和豆豆的亲事。 宋宝问:“豆豆和周七还有家人吗?” 苏芽道:“听说没有别的家人,豆豆签的卖身契是死契。周七是孤儿。” 宋宝道:“那……咱们给她准备嫁妆吗?” 苏芽道:“肯定要准备。周七跟霍潇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看在周七的面子上,嫁妆要体面一些。” 宋宝精打细算,道:“按咱们苏家村的老规矩,衣裳、首饰、喜被、压箱底的铜钱,凑起来大概十两银子,这样够体面了。” 苏青山一边用竹子编织灯笼,一边问:“他们成亲后住哪里?要盖新宅子吗?” 苏芽道:“不盖新宅了,因为大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南边投靠霍潇,盖了也是浪费。反正这个宅子够大,挑间屋子给他们做新房就行。” “如果他们觉得这里不合适,还可以去城里住,把铺子的格局改一下就行。” 苏青山道:“屋子可以不挑,但是家具弄新的更合适,特别是床。” 苏芽问:“买个新床,大概多少钱?” 宋宝道:“一张结实的木床可贵了!至少要七八百个铜板!大一点的、雕花的,就至少要一两银子!” 苏芽道:“两个人睡,肯定要大一点的。能不能自己做床?爷爷,你会吗?” 苏青山摇头,笑道:“我顶多帮他们做张新桌子,做床不行。” 床如果不结实、不稳,随便动一下就摇摇晃晃,还嘎吱嘎吱响,哪里能睡好觉?苏青山不敢随便乱做东西,而且也没那个空闲,家里的庄稼都等着他伺候呢。 等进城后,苏芽问谢管家,道:“买新家具的钱由公中出,还是让周七自己看着办?” 苏芽心想着,无规矩不成方圆,周七这次打头阵,往后岳三、何四等人成亲的花销可以依样画葫芦。自己作为当家夫人,要做到不偏不倚。 谢管家道:“公中可以出一些,按便宜的价钱买。如果周七想买更好更贵的,就让他自己添钱。夫人觉得如何?” 苏芽笑道:“谢管家,你安排得很周到!就这样办!”说完,她就把周七叫过来,告诉他这个安排。 周七立马说:“我自己添钱,买最好的!我这辈子只娶一个妻子,不能委屈了她。” 苏芽觉得有趣,抿嘴笑,把大大的眸子笑成了月牙儿。 谢管家无奈地道:“张口就说最好,周七,你知道最好的床有多贵吗?把你变成一百个,捆一起去卖了,也买不起。” 周七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反正不能委屈了她,肯定要挑个好的。” 苏芽道:“不如明天带豆豆进城来,到时候你们一起去挑选。” “行!”周七很高兴地答应。 说完,他欢欢喜喜地去隔壁给韦大厨打下手去了。 苏芽继续说道:“谢管家,等岳三、夜五等人成亲的时候,也按这个规矩来。行不行?” 谢管家微笑道:“那是当然。如果不能一碗水端平,容易窝里斗!” 几天后,崭新的家具、鲜艳好看的布料、精致的首饰,陆陆续续被送到了家里。 其他几个丫鬟都对此羡慕不已,一个劲地恭喜豆豆。 苏芽笑道:“豆豆挑夫婿的眼光不错,你们可以多向她请教,以后也找到那种不舍得让你们受委屈的好男子。” 丫鬟们顿时你推我我推你,个个羞红了脸。 其实丫鬟们私下里经常议论那几个侍卫,但是她们害羞,不敢主动。 苏芽点到为止,没有做媒上瘾。下午,她给粥粥喂奶的时候,发现被咬痛了,她掰开他的嘴去看,发现小家伙开始长牙了。 “从糯米团子长成小老虎了,娘亲早点给你断奶,好不好?” 她早就想这样干了,当娘亲之后,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喂奶。 她当即去找欧阳太医询问:“可以给粥粥喂羊奶吗?” 欧阳太医道:“最好不要随便尝试,怕引起腹泻。这么小的孩子,经不起折腾。” 到时候不仅折腾孩子,还折腾大人,上次为粥粥诊治发热咳嗽的经历,他还记忆犹新。医治一个小儿,比医治十个大人更累! 苏芽又问:“那等他再大两个月,喂羊奶行不行?” 欧阳太医斟酌道:“到时候可以试试看。” 苏芽满怀希望,第二天就派岳三去集市买产奶的羊回来养。 宋宝得知她的打算后,指责道:“粥粥这么小,你就开始嫌弃他了!别人喂孩子喂到一岁半,甚至喂到两三岁的都有!” 苏芽反驳道:“奶奶,你只心疼粥粥,怎么不心疼我?” 宋宝直接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打一下,道:“你多大?粥粥多大?粥粥怎么有你这样狠心的亲娘?” “大人不肯受委屈,反倒让奶娃娃受委屈!” 奶奶的唠叨让苏芽有几分头疼,不过她不打算妥协。 第119章 羊奶粥,美白养颜 苏芽的想法是——既不委屈自己,也不委屈粥粥。 她开始向别人请教,断奶之后怎么喂孩子。 当村里的婶子们在田地里干农活的时候,苏芽带上茶水和蒸饺,去找她们聊聊。 打听来的经验越来越多,她心里渐渐有了底气。 另外,家里新买的羊很不错,一天能挤出两海碗羊奶。 欧阳太医亲自教苏芽怎么煮羊奶。 “先用纱布过滤,你看,有点羊毛,过滤就干净了!” “烧小火,慢慢煮,煮沸之后,把灶里的柴抽出来,等一会儿,再把柴送进灶里,再慢慢煮沸。” “要煮沸三次。” “夫人,如果觉得膻,可以往里面加点茉莉花茶,一起煮。或者加点生姜汁。” 苏芽尝试之后,对羊奶的味道能接受,微笑道:“不膻,挺好喝的。” 欧阳太医笑道:“都城里的贵女们最喜欢用羊奶和牛乳养颜,说能变得肤如凝脂,最奢侈的是用来洗脸、沐浴。” 苏芽吃惊,道:“咱们温泉县肯定找不出那么奢侈的人。” 欧阳太医道:“还可以用羊奶、米和水煮羊奶粥,或者用羊奶、鸡蛋和水来蒸羊奶鸡蛋羹。” 苏芽惊喜,道:“可以告诉韦大厨,把这两样加到小饭馆的菜单上去!苏家小饭馆又多了两样特色!” 欧阳太医笑道:“夫人,你把羊奶交给韦大厨,他肯定能折腾出更多花样来。” 苏芽带上羊奶,进城去找韦大厨商量。 苏芽欣喜地道:“以前咱家小饭馆用下酒菜吸引男客人,现在或许可以用美容养颜的羊奶粥吸引女客人。谢管家常说海纳百川,男客和女客都有,生意肯定更好。” 韦大厨爽快,道:“夫人,你快点写菜单!对我来说,羊奶粥和羊奶鸡蛋羹太容易了!我还会做奶糕、油炸奶条!难不倒我这个厨子状元!” 每次提到厨子状元这个自豪的称号,他都要用力拍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响。 苏芽一边思量,一边道:“我还要去写几个大字,贴小饭馆和成衣铺的门口,上面写:羊奶粥,美白,养颜,去斑。等清闲的时候,咱们再去门外吆喝几声,毕竟有些客人不识字。” 过了几天,韦大厨表示每天一海碗羊奶不够用。“一听说羊奶粥能去斑,能让脸变白,那些女子天天来买!跟男子贪酒似的,上瘾了!” 苏芽觉得有趣,笑道:“让谢管家再买两三只产奶的羊来,就放铺子的后院里养着,我每天用马车拉草过来喂羊。” 她去隔壁成衣铺找谢管家说这事。 谢管家把算盘打得叮咚响,笑道:“夫人可能祖上不是庄稼人,而是商户,否则不会这么有做生意的天赋。” 苏芽狡黠地笑道:“谢管家,那你上辈子岂不是算盘仙人,算盘打得这样好!” 跟谢管家学久了,她越来越会给别人戴高帽子了。 谢管家哈哈大笑,把账本递给苏芽看,道:“买铺子的时候,我想着不亏本就行,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生意。温泉县虽是小地方,比不得都城繁华,但人并不少。” 苏芽一边看账本,一边轻声说道:“咱们县有那么多田和地,都是人种出来的,人肯定不少,只是大部分人不住城里而已。” 第120章 新铺子的设想 苏芽忽然灵机一动,道:“谢管家,咱们上次说要把铺子从北开到南,我觉得下一家铺子可以继续开小饭馆。因为买两件衣衫可以穿几年,但是饭每天都要重新吃!” 谢管家问:“夫人,你想把下一家小饭馆开在哪里?” 苏芽道:“温泉县往南,就是灵水县,开去那里怎么样?” 谢管家想了想,道:“有几十里远,咱们不能每天去监工。需要从长计议!” 所谓从长计议,就是暂时别想得太美了。 苏芽决定慢慢想办法,回家后,华师傅提着一篮子金银花回来。 苏芽惊喜道:“去年才种的金银花,就开这么多花了!” 华师傅摇头道:“看起来多,等晒干了,就只有一小捧。” 苏芽反正闲着,就提上篮子,打算去摘金银花。粥粥闹腾,一见苏芽走到门口,他就假哭几声,不让苏芽走。 苏芽返身走回来,他又立马不哭了,收放自如。 反复几次之后,苏芽感到好气又好笑。 “小坏蛋!小哭包!”苏芽弯下腰,轻捏粥粥的小胖脸,道:“娘亲要去干活,不能只陪你玩。” 这个时候的粥粥蛮不讲理,只会耍赖。 宋宝找来两块鲜艳的长布,道:“来,把粥粥绑你背上!你小的时候也爱闹腾,那时候我们就背着你去干活。” 绑好之后,苏芽背着粥粥出门,去摘金银花。 苏芽一边干活,一边跟背后的小家伙聊天。“花花香不香?” 粥粥回应道:“呀!呀!啊……” 村里有个大婶扛着锄头路过,大声道:“苏芽,能不能送点金银花给我泡水喝?我这几天嗓子疼。” 苏芽笑道:“婶子,你过来拿!” 大婶抓了两把花,用衣裳的下摆兜着,然后逗一逗粥粥,笑道:“苏芽,你把孩子养得太干净了!小脸白白的!一点也不像咱们苏家村的孩子。我住桂花隔壁,她家孩子脏兮兮的!” 苏芽道:“等我家粥粥学会走路了,肯定也干净不到哪去。” 大婶又笑道:“我记得桂花的孩子跟你家粥粥一样大!” 苏芽接话道:“只相差一天。” 大婶道:“你家娃看起来大个,胖乎乎。桂花的娃瘦瘦小小的。” 小半个时辰后,苏芽提着一篮子金银花往家走,恰好半路碰见桂花嫂子。 桂花刚从河边洗完衣衫回来,手里抱着一个木盆,木盆里的衣衫堆得高高的。 “桂花嫂子!”苏芽先打招呼。 桂花抱怨道:“苏芽,你怎么老不在家?我好几次带娃去找你玩,你奶奶都说你出门去了!” 苏芽微笑道:“送菜去城里卖。” 桂花道:“你不用瞒我了,村里个个都知道你在城里开了铺子,做老板娘去了!对了,你家还养了羊,你家娃长这么胖,是不是因为天天喝羊奶?” 苏芽道:“不是。现在还不敢给他喝。” 桂花问:“你能不能借点羊奶给我?” 说得好听,其实是有借无还。 苏芽笑道:“桂花嫂子,等明天,煮好后,我送一碗羊奶给你。不过只能你自己喝,不能给孩子喝,否则怕孩子拉肚子。” 桂花满口答应,喜滋滋地走了。 第121章 苏芽的野心 其实家里的羊可以早中晚挤三次奶,但是苏芽不想跟桂花嫂子走太近,所以才提出明早送羊奶给她。 回家后,苏芽放下竹篮子,道:“奶奶,明天早上,你帮忙送一小碗羊奶给桂花嫂子。” 宋宝道:“晓得了!粥粥闹腾没?” 说着,她走过来帮苏芽把布解开,把粥粥抱下来。 苏芽道:“没闹,别人都夸粥粥又白又胖。桂花嫂子还怀疑我给粥粥喝羊奶,我特意向她解释了。” 宋宝吐槽道:“羊奶不便宜,你说送就送!越来越大手大脚了!” “韦大厨说,小饭馆的羊奶粥卖十文钱一小碗,别人抢着买。” 宋宝早就选择性遗忘了,她当初有多么反对买羊回来产奶。 苏芽无奈地笑道:“她跟我说借,我总不能当场跟她讨价还价,只送一次。如果下次她再开口说借,咱们就直接告诉她价钱。” 而且,她当时还有一个顾虑,当时粥粥在她背后,因此她不想跟别人闹得不愉快。 宋宝道:“桂花肯定不会花钱买羊奶,她家是她婆婆管钱,她自己手里没几个钱。” 苏芽道:“奶奶,别老聊外人了。你去过灵水县吗?” 宋宝一边陪粥粥玩布老虎,一边道:“当年咱们逃难的时候,应该路过了那里。没什么印象了。” 苏芽又去找苏青山问。 苏青山的回答跟宋宝差不多。 苏青山疑惑,问:“芽儿,你打听灵水县做什么?” 苏芽道:“灵水县在咱们温泉县的南面,互相挨着,我想去那里开一家小饭馆,是咱们苏家小饭馆的第一家分号!” 苏青山皱眉头,编织竹条的手暂时停下,道:“芽儿,两个县虽然挨着,但灵水县的县城离咱们这很远!坐马车赶路要一天,不方便!趁早打消念头!” 苏芽认真地道:“粥粥还没断奶,我确实不方便出远门,但是我越想越觉得这个铺子应该开起来!” 如果不开起来,她就像隔着厚衣裳而挠不到后背的痒痒一样难受,晚上会焦躁得睡不着觉。 苏青山有点不开心,劝道:“银子是赚不完的,芽儿,咱们待在家里比较好。” 苏青山想得比较多,担心因为那个铺子而导致一家人分隔两地。他和宋宝越活越像娃仔,像粥粥一样依赖苏芽。 然而苏芽并不想只待在家里,当初从南方回归家乡时,苏青山不肯去远地进货,她就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子,像男子那样单独出门做生意。 苏芽把脑袋靠到苏青山的肩膀上,道:“爷爷,我和谢管家有个很大的目标,打算把铺子从北开到南,以后巡视铺面就像皇帝巡视国土一样!” “如果我连隔壁灵水县的铺子都搞不定,还怎么实现那个大目标?” 如果别人说这种话,苏青山肯定觉得别人是在发酒疯,普通老百姓居然敢跟皇帝比。 但这话偏偏是他孙女苏芽说的。现在的苏芽早就不是从前的村野小丫头了。她见过的世面越来越多,居然还生出了这种野心。 第122章 像舞动的龙灯一样 苏青山惊讶地咋舌,道:“芽儿,你现在不缺银子了,但也不能胡来。常言道,败家最容易!” 苏芽用脸颊蹭一蹭爷爷的肩膀,道:“爷爷,我晓得!一步一个脚印,不胡来!” 晚上,苏芽给霍潇写信,说自己想多开铺子,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在信中写道:“粥粥粘人,有时候还会跟我耍心眼,如果不带他,他就有各种办法不让我出门去。” “奶奶说粥粥像小时候的我,我觉得奶奶肯定记错了,我才没那么爱哭又无赖。” “我想去隔壁灵水县开苏家小饭馆的分号,但是爷爷和谢管家都劝我不要急。我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霍潇,你觉得呢?” “将来我要开很多铺子,连成一条线,像春节城里舞动的龙灯一样,龙头在我这边的北地,龙尾巴在你那边的南方。不要把这话告诉别人,怕别人笑话我。” “苏芽亲笔。” 第二天清早,岳三骑马出发,去帮忙送信。 欧阳太医在院子里挤羊奶。 苏芽抱着粥粥,在旁边看。 粥粥好奇,把眼睛睁得圆滚滚,看得目不转睛。 自从铺子后院也养羊产奶之后,家里挤的羊奶就不送去城里了,留着自家喝。 欧阳太医以前喜欢喝茶,现在口味换了,喜欢用羊奶和茶叶煮奶茶喝。 华师傅还打趣过他,说:“欧阳竹,你也学女子美白养颜,想变成面如冠玉的潘安吗?” 欧阳太医反驳他,戏谑道:“老夫是为了强身健体,争取活到十个潘安的岁数!老夫深谋远虑,才不肤浅!” 挤完羊奶之后,欧阳太医亲自过滤,煮沸。 宋宝还记得昨天的事,用饭碗盛半碗羊奶,给桂花送去了。 过了一会儿,宋宝回来说道:“当着我的面,桂花非要喂她家娃喝羊奶,我劝她不要喂,她不听!气死我了!再也不给她送了!” “万一她家娃腹泻,怎么办?肯定要赖我们头上!这种人最讨嫌了!” 欧阳太医劝道:“老夫人,您别急躁!喝得少,大概没事!” 苏芽附和道:“奶奶,咱们相信欧阳太医,不用怕。” 宋宝深吸几口气,总算是平息了怒火。 欧阳太医又按家里各人的口味,把羊奶煮成姜汁香气的和茶叶香气的。 宋宝喜欢姜汁羊奶,但她只喝小半碗。苏芽道:“奶奶,多喝点,不用节省。” 宋宝给碗里倒点水,晃一晃,把碗里的羊奶残留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洗碗水也喝下,道:“太贵了!喝多了肉疼!” 如果不是因为欧阳太医说喝羊奶对老人身体好,有利于长命百岁,宋宝连这小半碗都舍不得喝。 苏芽看宋宝喝洗碗水,感到哭笑不得。 苏芽吃过早饭,正打算出门,却看见桂花嫂子拿着个空碗赶来了。 桂花一路小跑,露牙笑道:“苏芽,我儿子爱喝你家的羊奶,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苏芽认真地道:“嫂子,我早就告诉你了,你家娃还小,不能喝羊奶。” 桂花做出一副愁眉苦眼的样子,恳求道:“苏芽,不瞒你说,我其实是快没奶了,我儿子这几天都吃不饱,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来找你借羊奶!” “你放心,我儿子喝完后一点事也没有,还想多喝一些呢!你再借一碗给我!” 第123章 借羊奶 娃娃越长越大,吃得越来越多。亲娘如果母乳不充沛,娃娃肯定吃不饱。 苏芽心想:难怪别人说桂花嫂子的娃长得瘦瘦小小,原来是饿的。 苏芽道:“嫂子,你家怎么不给孩子煮米浆?” 桂花道:“做米浆太麻烦了,一家大人都不得空!都忙着伺候地里的庄稼呢!其实我前几天老抱娃来找你,就是想向你借奶,可你老不在家!” 苏芽一听就皱眉头。 做米浆就是用石磨把米磨成粉末,再用细筛子慢慢筛,筛出最细的米粉备用,再把米粉加入水里,用筷子搅动,慢慢煮。 借奶就是偶尔让别人帮忙喂养孩子,相当于临时找个的奶娘。 她连自家粥粥都不想喂了,居然还有人想让她去喂别人家的孩子。 苏芽虽然同情桂花的孩子,但是听别人说那孩子又脏又瘦,而且家里的大人又有些讨嫌,她就下意识很排斥借奶。 如果那是个干净可爱的女娃娃,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苏芽直接了当地道:“做米浆是慢工出细活,你们磨一次米粉能用半个月!你们是自己懒,不肯对自家孩子好,怎么能指望别人?” 实话有时候让人很没脸,桂花在尴尬中强颜欢笑,道:“苏芽,你是个富贵闲人,就发发好心,帮我一回!” 苏芽回道:“我管我自家的大事小事,哪里闲了?我只是没空去管别人家的闲事而已。” 宋宝拿着扫帚在屋檐下扫地,趁机帮腔:“有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忙,结果连米浆都不肯给孩子做,忙着说闲话呢!” “不借就不借!瞧不起人干啥?”桂花嫂子恼羞成怒,拿着空碗,扭身走了,双脚重重地跺着地,仿佛地上的土是她的仇人。 宋宝挥着扫帚,道:“好啊!今早的羊奶是白送了!” “奶奶,我走了!”苏芽立马带粥粥上了马车,周七、何四和夜五随行。 马车遇到不平的路就摇摇晃晃,粥粥反而以为这是在和他闹着玩,咧开小嘴,笑出声来。“咿呀……” 看着娃儿无忧无虑的小脸,再想想刚才的争执,苏芽轻轻叹气,心想:孩子无辜,有些人投胎好,有些人相反。 进了城,到达苏记成衣铺,苏芽问:“谢管家,城里有喂娃娃的米浆卖吗?” 谢管家立马郑重地答道:“想给粥粥喂米浆吗?等会儿我亲自去磨米。外面卖的东西,不让人放心,怕不干净。” 苏芽道:“不是粥粥吃,是村里另一个孩子,比粥粥大一天的那个。” 然后她就简单说了桂花嫂子借羊奶的事。 谢管家道:“别人家的事,咱们不能管太多,顶多借点米给她。可能是米价贵,所以她家舍不得买好米。” 苏芽道:“下午送三斤好米给她,不指望她还了。” 谢管家稀罕粥粥,把孩子接过去抱着,逗他玩。 过了片刻,苏芽一边翻看账本,一边道:“对了,谢管家,桂花嫂子今天还说我是富贵闲人。可能是因为我开铺子的事传开了,村里人最近老找我家借东西,都是有借无还那种!有时候借灯油,有时候借盐,有时候借针线,把我家当不收钱的杂货铺了!” 第124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谢管家正和粥粥一起玩算盘,小家伙喜欢听算盘的响声,小手时而轻轻拨动算盘珠子,时而来个五指山镇压,重重地拍打几下算盘。 谢管家无奈地笑道:“夫人,这就是人的本性,心安理得地认为有钱的人该出钱,有力的人该出力。觉得自己穷,贪点小便宜是应该的。” 苏芽轻拍一下账本,发愁道:“老是吃亏,奶奶就唠唠叨叨,爷爷也不开心,把受的气都憋肚子里,我怕他憋出病来。得想个长久的办法才行。” 在粥粥拍打算盘的声响中,过了一小会儿,谢管家忽然说道:“读书人常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果夫人能想办法让整个苏家村都富裕起来,以后可能就没有借东西的烦恼。” 苏芽朝谢管家竖起大拇指,自嘲道:“您真看得起我!我要是有那个大本事,财神爷和县太爷的位子都得让给我坐!” 谢管家微笑道:“当今朝廷不让女子做官,确实不公道!夫人,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苏家村有二十几户人家,我之前天天在村里瞧着,有些人勤劳,有些人聪明,并不都是天生穷命。” 苏芽单手托腮,认真思索。 铺子里忽然来了客人,谢管家连忙去招呼。 让整个苏家村一起赚银子,让村里再也没有穷鬼,苏芽就连做梦都没梦到过这种事。 客人来来去去,络绎不绝,谢管家忙忙碌碌,苏芽停止发呆,把粥粥接过来抱着,然后也帮忙招呼买衣衫鞋袜的客人。 忙到中午,成衣铺终于清闲了,但隔壁的小饭馆来到了生意的高峰期。于是谢管家又去隔壁帮忙,苏芽和粥粥留下来看铺子。 粥粥长大一些了,没以前那么爱睡觉了。 苏芽捏一下粥粥的小胖脸,问道:“你有好主意没?怎么让村里其他人也变得像咱家一样?吃穿不愁。” 粥粥不答话,伸手来扯苏芽的头发。 苏芽躲开他的小短手,又拿算盘给他玩,让他别烦自己。 想来想去,苏芽终于想出点眉目。等谢管家端饭菜过来了,苏芽道:“这月份,差不多该种马铃薯了,留种的马铃薯有很多,可以多分一些给村里人,一起种!” “去年爷爷因为卖马铃薯,连带着其他菜都跟着好卖。” 谢管家帮她摆碗筷,赞同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村里有四五户人家也是天天卖菜的,而且还是走路来集市。像这种勤劳又能吃苦的人家,咱们可以多给些马铃薯给他种。” 苏芽忍不住又想起苏熊那一家子懒鬼,道:“对那些宁肯睡懒觉也不肯去卖菜的懒鬼,就可以不用送了。等会儿我回去就安排这事儿。” 谢管家又帮忙出主意,道:“很多人天天守在村里,没处赚钱。如果夫人弄个牛车来,早上送村里人进城卖东西,中午送他们回去,天天来回几趟,村里的懒鬼和穷鬼可能就会变少。” 苏家村离县城有几里路远,空着手走路还行,如果挑重重的东西,就太累了,所以很多人宁肯拿菜喂鸡,也懒得去赚那个辛苦钱。 第125章 牛车 苏芽想明白之后,爽快地道:“行!去弄牛车!但是,别人坐牛车该给几个铜板吗?” 谢管家道:“当然要收钱!否则别人多放几箩筐粮食或者柴上车,牛都要拉不动!” 苏芽灵光一闪,道:“对!城里的人都要买柴、买炭,要烧火做饭!有了牛车,有些人肯定会进城卖柴的!咱们山上的树肯定不够他们砍!” 谢管家想得更长远,道:“这事要去找村长商量,给村里立个规矩,砍了大树,就要种小树,否则遇上暴雨天,山上的土和石头都要滑下来,住山下的人家要遭殃。” 苏芽道:“树长得可慢了,平时我们捡柴都只捡枯枝,不砍树的!最有用的规矩就是——咱家的牛车只载人、粮食和菜,以及竹笼子、菜篮子啥的,不载柴和炭。” 牛车,既要有身强体壮的大水牛,又要有大车。谢管家出去打听哪里有卖牛和木车的,去问价,发现总共要花十两银子。 谢管家暂时没买,回来让苏芽拿主意。 苏芽叹气,道:“这不是个小数目!大水牛太贵了!比骡子贵多了!” 谢管家道:“大水牛适合拉重车,力气大,能耕地,老了还能杀了吃肉,牛肉又贵,所以这价钱就高了。” 苏芽咬咬牙,道:“买!反正买回来后,牛就是我家的了!” 谢管家道:“还有个麻烦,牛脾气倔,如果养得不熟,就不容易听话,所以养牛最好是从小牛开始养,但是小牛暂时又拉不动大车。” “好处就是,小牛只要二两银子,养熟了之后更好用。” 苏芽不得不在小牛和大牛之间做选择,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她拍板决定:“那就买小牛!牛慢慢养,暂时让咱家的三头骡子拉车。” 大概是因为有多年的情谊在,苏芽其实舍不得那三头老骡子受累。 她又思索片刻,道:“一个大人有上百斤,坐五个人就有五六百斤了!唉!骡子也累!不如这样,我家骡子只拉货,先把货拉去城里等着,那些人自己走路进城,然后取货去卖。” 谢管家忍不住憋笑,觉得苏芽总是对自家人心软些,连对自家的骡子也不例外。 下午,苏芽乘马车回苏家村,连小牛和大车也一起带了回来。 在田地间干活的人忍不住直起腰看热闹,大声问:“苏芽,你家又要养牛啊!咋这么有钱?” 人人都晓得牛贵,买牛就是有钱。 苏芽回道:“买完牛,就没钱了!” 别人一听这话就笑,显然不相信。 苏芽回到家,用布兜装三斤好米,告诉奶奶一声,打算亲自给桂花嫂子送去。 宋宝本来在围着小水牛打转,一听苏芽要去送米,她连忙拉住苏芽的胳膊,不悦道:“为啥又给白眼狼送东西?咱家不欠她!” 苏芽道:“不为了啥,就是可怜那孩子,他只比咱家粥粥大一天,听说可瘦了。” 宋宝啧啧几声,道:“我今早还见到了,又瘦又脏,他们家养孩子不用心!唉!行!可怜孩子,我去送米!” 苏芽把米袋子给她,笑道:“奶奶心软,又心善!肯定长命百岁!等会儿见到白眼狼,你别跟她说话,送完米就赶紧回来,免得又生气。” “行!”宋宝答应一声,走得飞快。 第126章 怎么比我更爱管闲事? 苏青山满脸笑容,很喜欢这头小牛,问了价钱之后,没说啥,默默地拉牛去河边吃草。 宋宝很快就回来了,对苏芽撇嘴道:“人家收米收得可利索了,只道谢,没提给钱的事。好像咱家的米是大风刮来的!是白给!” 苏芽道:“本来就是白给,没打算收钱,算了,不提她了。” 接着,苏芽把用牛车帮村里人拉货的事告诉了奶奶,又说了让村里其他人也种马铃薯的事。 宋宝听完后,给她一个大白眼,道:“你吃饱了撑着!别人穷不穷,懒不懒,关你什么事?你怎么比我还爱管闲事?” 苏芽道:“奶奶,谢管家今天教我一句读书人的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意思是,咱们家吃穿不愁了,就要帮帮其他人,最好是让整个苏家村都吃穿不愁。” 宋宝又给她一个白眼,道:“咱们是庄稼人,不是读书人!读书人居然比我更爱管闲事,真是奇了怪了!” 苏芽笑道:“奶奶,咱家粥粥以后要做读书人啊!” 宋宝看向苏芽怀里的粥粥,表情顿时变了,喜笑颜开,拉住孩子的小胖手,哄道:“咱家粥粥以后考个状元回来,好不好?” “啊!”粥粥笑得高兴。 宋宝心花怒放,去孩子的小胖脸上亲一下,笑道:“粥粥答应了!有志向!真乖!太姥姥要长命百岁,等咱家粥粥考状元!” 苏芽被这一老一小逗得发笑。 喂完孩子后,苏芽去找村长,说种马铃薯的事。 村长道:“这是好事,最好是有人带头,否则你让大家都种,有些人天生反骨,还觉得你逼他种这种那。” 苏芽道:“咱们村有四五户人家经常去卖菜,不如先把他们叫来,聊聊这个事。” 村长经常从苏青山家得好处,所以很乐意跑这个腿。 傍晚,一群人聚在苏芽家的院子里说说笑笑。 “去年,我见青山的菜那么好卖,我都羡慕死了!今年我可以跟着沾光了!” “是啊!我们愿意跟你们学种马铃薯薯!” “居然还专门用骡车帮我们拉货进城?哎哟!这是什么菩萨转世啊?” “这可太好了!用骡车拉货,一次只收一文钱,不贵!” …… 没人反对,苏芽放心了,又说道:“不超过一百斤或者两个箩筐,就是一文钱,如果东西太多,或者太重,那就不行。我家的骡子老了,我也怕它们累。” 众人七嘴八舌,道:“放心,我每天卖菜顶多卖六十斤!” “对!菜多了,也会卖不完!” “空手走路快,以后能早点去抢摊位!” “这摊位也分三六九等!好的摊位难抢啊!” …… 又商量好清晨骡车出发的时辰,然后一群人才满怀喜悦地散了,各回各家。 晚饭后,苏青山和苏芽祖孙俩坐屋檐下聊天。 苏芽抱着睡着的粥粥,轻轻拍背。 夜空中星星繁多,初夏的风清爽怡人,苏青山轻声道:“我小时候就天天想养牛,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骑牛玩耍,我做梦都羡慕!” 苏芽笑,轻声道:“爷爷,你怎么不早说?如果早说,我就早点买牛给你养。” 苏青山笑道:“现在养也一样!这头小牛脾气还行!” 第127章 周七可为副将 苏青山穷了大半辈子,临老了,跟着孙女享福气。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贪心的,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早早死在战场上,但人死不能复生,想多了也没用。 繁星满天,苏青山仰头望天,想起了老一辈常说人死了就要投胎转世,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苏大雷肯定已经重新投胎去了。 苏芽打破沉默,轻声道:“爷爷,明早让周七去赶骡车进城,你别起太早了。” 苏青山轻声答应。 —— 过了十来天,马铃薯种完了,霍潇的信也来了。 随信一起来的还有珍珠、玉镯等东西,苏芽已经司空见惯了,收起来就了事。她对这些首饰没什么执念。 对她来说,霍潇的信更珍贵。 霍潇在信上写道:“商场如战场。苏芽,你现在就好比战场上的将军,麾下有几员副将,有成千上万的小兵。” “将军管大事,不可能对每一件小事都亲力亲为,小事应该交给小兵去做。所以,你不用因为不能出远门而烦恼,只要分派信得过的副将去开铺子就行!” “我听说了周七的亲事,想向你举荐他,让他去灵水县当这个副将!他为人不浮躁,等亲事办完了,可以让他带家眷一起去灵水县居住。只要不亏本,你只需要每个月查看账本就行。” “粥粥是男儿,不可娇生惯养。想念你和孩子,霍潇亲笔。” 苏芽抱着信,仰面躺倒在床上,忍不住傻笑。霍潇居然说她相当于战场上的将军,这是她听过的最美的赞赏。 苏芽陶醉了半个时辰,直到宋宝叫她吃晚饭,她才惊醒过来,还有正事没办。 既然霍潇推荐周七,她决定相信霍潇的眼光。 晚饭后,苏芽把谢管家和周七叫到一块儿,说道:“霍潇说周七为人不浮躁,可以帮我去灵水县开铺子!我觉得不错!你们呢?” 周七十分吃惊,眼睛瞪得像铜铃,道:“夫人,国公爷真这么说吗?” 苏芽笑道:“霍潇说我是将军,你是副将之一。” 周七更吃惊了,喜滋滋地道:“我可以做副将了?” 谢管家拍一下周七的肩膀,微笑道:“国公爷只是打比方而已,你别得意忘形了。” 周七仍然激动,搓着双手,道:“什么时候出发?国公爷说我可以开铺子,我就肯定可以的!” 曾经在战场上,霍潇是士兵们心中的战神,现在仍然是周七心中崇拜的神。 苏芽道:“等你成亲了,可以带家眷一起过去。不过,应该还需要提前去灵水县摸摸情况,要买铺面,重新修缮,可能还需要招店小二。” 一听要买铺面,周七眼神茫然,转头看向谢管家。 谢管家拍拍周七的肩膀,爽快地道:“不用怕,明天我教你。” 苏芽开心地道:“周七,这事暂时不要声张!好好向谢管家请教。行了,不早了,都回去睡!” 她也该回去做美梦了,毕竟刚才的美梦还没做完呢! 周七头脑发热,心潮澎湃,满脑子都是副将,回房的时候,被门槛给绊了一跤。他傻笑着嘀咕:“连门槛都嫉妒我!” ipaoshuba.com 清早起来,粥粥有点发热,无精打采的,是生病的前兆。 苏芽提心吊胆,不敢带他进城去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爹刚在信上说,对你不要娇生惯养,你今天就病了。这也太巧了。” 粥粥把小脸靠苏芽肩膀上,没像往常那样用笑声来回应苏芽,反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苏芽又轻声说道:“怎么看上去像有心事一样?” 粥粥忽然伸手往门外指,想出去玩。 苏芽抱他去田野间转悠,看树,看花,看河,看麦田。 今年没闹虫灾,庄稼都长得特别好,特别是麦子,丰收在望。 苏芽心想:风水轮流转,去年粮价水涨船高,今年估计要反着来。东西总是这样,越多就越廉价。 苏芽顺手摘一朵金银花给他玩,粥粥立马就要往嘴里塞,苏芽捉住他的手,母子俩的手互相较劲。 力气没有娘亲大,吃不到金银花,粥粥顿时急哭了。“呜呜——” 苏芽立马抢走他手里的花,一边亲他的小胖脸,一边抱他回家。 “哎哟!孩子咋哭了?”路过的村邻们都关心地问一问。 苏芽笑道:“没事,他有点闹脾气。” 回家后,苏芽拿湿帕子给他擦眼泪,但是孩子的眼泪就像哭不完一样。 “一朵花而已,为了这点小事,就委屈成这样。”苏芽不确定孩子能不能听懂,但她总是喜欢跟他聊天。“粥粥,你是男子汉啊!长大以后要像爹爹一样,做大将军的!” “有没有哪个大将军像你这样哭鼻子?” 孩子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哭累了,哭声终于止住了。 苏芽松了一口气,帮他把小脸擦干净,然后笑眯眯地亲一下。 毕竟是自己生、自己养的,就算是个小哭包,也还是喜欢到了心坎里。 三天后,周七从谢管家那里学到了一些做生意的皮毛,决定出发去灵水县摸摸情况。 苏芽叮嘱道:“第一,财不外露。第二,不与人结仇。第三,管闲事之前,先顾好自己,平安回来。” 周七把包袱斜着系到身上,笑容灿烂,道:“夫人放心!” 谢管家补充道:“周七,管好自己的嘴,尽量少说话!除非死到临头,否则不要透露你跟国公爷的关系。” 周七响亮地答应,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未婚妻豆豆片刻,然后在朝阳的光辉下,驱马离开了苏家村。 看见大人们都在冲周七挥手,粥粥也把自己的小手举起来,左右摆动。 院子里摆着十几个晒金银花的簸箕,香气清新怡人。 欧阳太医问:“夫人,这些金银花是拿去卖,还是自己留着用?” 苏芽道:“送给霍潇,可以给士兵们泡水喝,或者煮水沐浴。听说南方的蚊虫特别多,又湿热,夏天肯定很难挨。” 欧阳太医点头,道:“金银花清热解毒,确实适合对付那边的湿热。我最近做了一些驱蚊水,也可以一起送过去。” 苏芽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帮欧阳太医搓药丸了,于是笑问:“有没有做清热解毒的药丸?我正好有空,可以帮忙!” 第129章 赚钱当然要去富有的地方 周七来到灵水县,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这里的方言。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他牵着马,去客栈留宿。 店小二笑得热情,用方言夸赞:“客官,您的马儿好高大,一看就值钱!” 周七只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一半,当即连觉都不想睡了,一个劲地跟店小二聊天。 熟能生巧,还真让他琢磨出一点门道来了。 头几天,他没去看铺子,只顾着到处跟别人说话。 刚开始,别人一听他开口,就笑道:“你是外地人啊,从哪儿来的?” 到后来,没人叫他外地人了,因为他也开始讲本地的方言了,不过他讲得慢点,因为一边讲还要一边想本地方言怎么说,别人就笑他太斯文了,或者笑他有点口吃。 又花几天大致摸清商铺价钱、当地人最喜欢吃什么菜、当地物价、风俗习惯等情况之后,他返回温泉县。 回到苏家村,周七禀报道:“夫人,那边的东西可便宜了!咱们这里一盘豆角炒肉卖三十文钱,那边只卖二十二。几乎所有东西都比咱们这儿便宜!” 岳三调侃道:“顿顿吃肉,你小子在外面的伙食不错啊!” 周七朝他晃一晃拳头,以示警告。 苏芽疑惑,道:“怎么会便宜这么多?那边人多吗?” 周七道:“比这边人少些,而且大部分铺子都有点破旧。” 苏芽不解,看向谢管家。 谢管家思索片刻,道:“温泉县有温泉为特色,又离都城不算太遥远,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前来游玩,所以比灵水县富有些。” 赚钱当然要去富有的地方,穷地方哪里有油水? 苏芽想了想,道:“我想放弃灵水县,重新找一个更适合开铺子的地方。” 周七顿时仰天长叹,欲哭无泪:“夫人,我花了好久才学会灵水县的方言,我把那里的方言讲得可好了,您真要换个地方啊?” 苏芽但笑不语。 谢管家道:“周七,正好你趁有空,再多学写几个字。学方言那么快,学写字咋这么慢?” 周七一听写字,顿时抱头,嫌头痛。 韦大厨拍一下他的后背,笑道:“你不但要学写字,学打算盘,还要跟我学做烤鸭,否则哪里当得了小饭馆的新掌柜?” 岳三幸灾乐祸地道:“学不好,可要亏本的!亏本就把周七给卖了!” 夜五阴恻恻地道:“按斤两卖,还是按整个卖?” 岳三浑身发寒,打个哆嗦,连忙离夜五远点。 周七抱头道:“不成功,便成仁!我觉得我要死定了!” 欧阳太医忽然说道:“再过几个月,粥粥就要满周岁了,也要开始学写字了。到时候他学得快,你学得慢,就有意思了。” 周七转头看一眼连口水都不会擦的粥粥,粥粥也用圆滚滚的眸子看向他,周七觉得自己被鄙视得彻彻底底。 “噗呲!”苏芽捏一捏粥粥的小胖手,笑道:“以后这小胖手又要拿笔,又要拿刀剑,跟你爹爹一样文武双全。” 粥粥撒娇,用小脸蹭苏芽的颈项,软乎乎的。 “小糯米团子。”苏芽抱着粥粥走了。 岳三、何四等人挨个轻轻拍打周七的肩膀,仿佛在哀悼他的不幸。 第130章 富得流油 经过查看舆图和多方打听,苏芽新了解了一个地名,叫仙州,据说那里比较富有。 谢管家道:“从温泉县往东,走到通天镇,再往南,骑马赶路,三天就到,也不算远。” 苏芽好奇地问:“那个地方为什么富有?” 谢管家道:“那里盛产瓷器。做瓷器需要多年经验和特殊的手艺传承,不像种庄稼这么容易,也不需要担心水旱等天灾。” 苏芽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瓷器很好卖!家里吃饭的碗也算瓷器,往地上一摔就破,又要重新买,所以这个生意是做不完的。” 谢管家忍俊不禁,道:“普通的饭碗值不了几个钱,真正贵重的瓷器都被都城的达官贵人买走了!有时候,一个别致的花瓶就值好几两银子!” 苏芽十分吃惊,觉得自己见的世面还是太少了。 谢管家道:“我还听说,东南沿海的商船最喜欢运瓷器去海外卖,听说海外那些黄头发绿眼睛,长得像妖怪的人最喜欢买瓷器。甚至有个说法,瓷器赛过铜钱!” 苏芽轻拍一下桌子,当即做决定:“咱们一定要去仙州开个小饭馆!那里简直富得流油啊!” 谢管家道:“夫人别急,怕就怕别人也觉得那是块肥肉,争着来抢。咱们可能连那儿的铺面都买不到!” 苏芽顿时偃旗息鼓,想了想,道:“先派周七去当地探探情况,做生意也要凭运气的,可能恰好遇上别人卖铺子,也说不定。” 周七终于暂别了写字的头痛,再次背上包袱,骑马出远门。 这次,他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因为苏芽和谢管家交给他六百两银票,这比他的命更贵。 苏芽的叮嘱是:“如果有铺子出售,一定要及早下手!” 谢管家的吩咐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你自己斟酌着办。” 比起有钱也买不到铺子,周七更怕银票被偷,也怕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经验,被别人当肥羊宰。 一个地方富不富,看房屋就知道。 周七一来到仙州,就感觉眼前一亮。这里居然有许多两层的木楼,赛过了温泉县许多。街道两旁的商铺刷着朱红的漆,看上去崭新。 街上有许多人在摆摊,撑油纸伞闲逛的女子格外多。 周七特意去打听:“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吗?” 被搭讪的人笑道:“你是外地人?口音像都城那边的!咱们今天不赶集,所以街上人少得很!” 周七忍不住在心里骂声粗话,心想:去它的!来来往往,人流不断,这还人少?如果人多,那拱桥上的栏杆恐怕都要被挤破。夫人这次果然挑对了地方! 果真富得流油! 他很快就发现,当地人做买卖吆喝的时候,有时候说本地方言,有时候又说都城那边的官话,甚至连东南沿海的方言都会说。 他又去问:“你们说话为啥换这么多花样?” 本地人笑道:“做生意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和鬼的生意都做,生意才兴隆嘛!” 周七感觉自己被骂鬼了,但又觉得人家说得好像有道理。幸好自己经常去东南沿海给国公爷送信,在那边也混了不少日子,也能说一些那边的方言。 在仙州,买瓷器的大部分是外地人,而且来自都城和东南沿海的外地人最多。 第131章 可以当新掌柜了 周七去打听商铺的价钱,牙人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 周七摸摸自己胸口的六百两银票,心想: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这个铺子!而且这个铺子这么小,又不带后院,无论哪里都比不上温泉县的铺子。 周七抬脚要走,牙人在他背后笑道:“连一千两都嫌贵,你在仙州是买不到铺子了!除非去买凶宅!” 凶宅!周七灵光一闪,茅塞顿开,心想:我在战场上亲手杀过敌,我见过无数死人,我会怕凶宅吗? “凶宅在哪?”周七立马转身问道:“能否带我过去看看?” 牙人一边皱眉头,一边在前面带路,顺便问道:“你买凶宅干啥?” 周七道:“做生意。” 牙人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凶宅不吉利!做生意最讲究风水!” 走了许久,牙人伸手指道:“到了!就是这里!你自己进去看!我不进去!” 这个铺子位于街尾,不仅是凶宅,位置还格外差劲。别人逛街买东西,在街头和街中就把东西买完了,谁还来街尾啊? 周七感到好笑,故意问:“老兄,你为何不进去?” 牙人皱眉头,又后退两步,道:“我怕鬼!你自己去看!” 周七故意问:“有几个鬼?凶不凶?长啥样?等会儿我如果见到了,就告诉它们,是你带我来的!不是我故意来打扰它们的!” 牙人打个哆嗦,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周七看,道:“别胡说八道!你到底要不要买?” 周七道:“我去看看再说。” 为了吓唬牙人,周七上门前的台阶时,故意假装差点被绊倒,踏门槛时,又故意假装脚滑。 进门后,他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后,先后把两边大门用力关上。 门外的牙人被这响动惊得又是一哆嗦,感觉像白天闹鬼了一样,骨头都感觉到了丝丝寒气。 牙人的目光穿不过大门,周七就不装神弄鬼了,大大方方地打量这个铺子。 铺面还是太小了,好在有个后院,后院有口水井,但是水井口被封了木板,木板上还摆着贡品,又贴了乱七八糟的符纸。 周七猜测,这井里大概死过人。 后院的墙角边有木梯,走上去就是商铺的二楼。 周七心想:楼下开小饭馆,楼上自己住,挺好!如果价钱合适,这里可以买! 他走下木梯,又来到后院,动作干脆地掀开木板,往井里打量,发现井里一滴水也没有,全是沙子。 他轻轻摇头,心想:搞什么鬼?没水怎么煮饭?怎么洗菜?怎么开小饭馆? 他打开门走出去,见到不远处的牙人,直接问:“那口井有什么古怪?” 牙人不寒而栗,小声道:“没什么古怪啊!里面填了沙子,是为了防止别人摔下去。” 周七道:“你撒谎!井里肯定死过人!我刚才好像听见井里有人说话!好像在说……” 牙人抱住自己的胳膊,赶紧打断他的话,道:“闭嘴,别说了!那井已经封住了!你到底买不买?” 周七一边摇头叹气,一边道:“这凶宅的鬼就在井里,我如果买了,就天天跟鬼一起住,而且还没水喝。唉!这铺子又小,又在街尾,生意肯定不好,风水又不好,买了就是亏本啊,除非价钱格外便宜……” 牙人咬一咬牙,伸出手,晃一晃,向他比个数。 周七摇头,按照谢管家教的,也伸出手,比个数,在无声中讨价还价。 牙人皱眉头,嫌周七给的价钱太低,正想拒绝,忽然“砰”的一声,凶宅的门倒下了,把他吓得心脏狂跳。 周七趁机跑到牙人身后,贴在他耳后问:“闹鬼了吗?” 牙人连忙扭头就走,一路小跑。 周七憋着笑,跟在后面追赶,大声问道:“价钱还没商量好呢!到底什么价啊?” 牙人的上下牙齿正打架,道:“就按你说的那个价!” 周七道:“可以再便宜点吗?刚才好像真的闹鬼了,我也有点怕啊!” 牙人道:“再让你一百个铜板,不能再少了!咱们去官府,给房契的转让文书盖章!今天就要搞定这事,不能再拖了!” 周七心想:把牙人吓成这个样子,那个凶宅究竟有多凶? 去到官府衙门后,办事的师爷听说周七要买街尾那个凶宅,明显有点吃惊,在房契上盖章之后才问:“你晓得那凶宅的底细吗?死了五个人!上个月发生的事!” 周七拉住牙人的胳膊,质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不行!太贵了!我后悔了!” 牙人甩开他的手,道:“后悔也没用了,章已经盖好了,银货两讫!” 师爷道:“那么多血脚印,你没看见?” 周七指着牙人,道:“肯定都被这奸商擦干净了,我没看见什么血脚印,只看到井里的沙子。” 师爷叹气道:“唉!一家五口被人寻仇,死得挺惨。你记得请道士驱邪!至于那口井,彻底封死,再也别用了!” “多谢师爷提醒!”走出衙门之后,周七一直抓着牙人的胳膊不放,道:“你得赔我一口井!” 牙人烦躁,道:“我又不是土地公公,怎么赔井给你?” 周七道:“谁让你故意瞒我?为什么在凶宅门口不说实话?我要重新打口井,你赔我打井的钱就行。” 周七拖着牙人,往凶宅的方向走。 牙人害怕极了,不敢去,连忙妥协:“别闹了!大不了我赔你银子!” 收好钱袋子,告别牙人,周七脚步轻快,又去刚到手的铺子里,左看右看,并且把他之前故意弄坏的门修好。 打扫、修缮,找人来后院另打一口水井,忙完这些之后,周七把铺子的门锁好,骑马踏上了回程的路,打算回去交差。 回到苏家村,周七绘声绘色地讲自己是怎么吓唬牙人的。 夜五忽然阴恻恻地道:“周七,你今天好像没有影子。” 周七顺口回答道:“少胡诌,鬼才没有影子!” 何四笑道:“周七,你当真不怕!但是你快要成亲了,你将来的媳妇怕不怕?” 周七顿时犹豫了,他记得豆豆连耗子都怕,胆子有点小。 谢管家把周七剩下的银票、银子和铜板都数清楚了,用一本崭新的账册记账,然后把账本递给苏芽看。 苏芽盯着账本,道:“即使是凶宅,那边的铺子也比这边的贵许多。回本的压力有点大。” 周七可怜兮兮地道:“夫人,谢管家,我已经尽力讨价还价了,还有另一处铺子,牙人一开口就是一千两。” 苏芽吃惊,道:“那么贵?抵得上温泉县两三家铺子了!周七,那你还挺厉害,把价钱对半砍了!霍潇果然没看错人!” 谢管家也点头赞许,道:“把字和算盘再学一学,周七就可以当新掌柜了!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周七有气无力地抱住脑袋,感觉头又疼了。 岳三、何四等人憋不住笑。 韦大厨轻拍周七的肩膀,道:“还要学烤鸭,周七做的菜太难吃了!我是厨子状元,你连厨子童生都考不上!” 第132章 睁只眼闭只眼 苏芽让豆豆和周七一起去小饭馆学。 豆豆有些忐忑,问:“夫人,我可以抛头露面吗?要不要遮住脸?” 苏芽微笑道:“往后你还要跟周七去仙州开铺子,不用前怕狼后怕虎,大大方方的就行!” 苏家小饭馆里,韦大厨总是说:“周七,你看,你媳妇儿比你做得好!” 豆豆害羞地道:“韦叔,我和周七还没成亲,还不是媳妇……” 周七只是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反正做脏活累活的时候,他总是赶在前面,把轻松的活留给豆豆。 苏芽催促道:“周七,你要学快点啊,仙州的铺子闲在那里,就是浪费银子!多闲一天,就是多浪费一天。” 韦大厨笑道:“夫人,周七勉强算个厨子秀才了!” 苏芽想了想,做出决定,道:“厨子秀才够用了!那铺子毕竟以前是凶宅,新开张可能会引来一些闲言碎语,生意可能会惨淡一点。周七,你择日出发,先去那边开张一个月试试!” 豆豆依依不舍,问:“夫人,让周七一个人去吗?” 苏芽看向周七,问:“周七,你害怕吗?” 周七立马拍自己的胸膛,道:“我的胆子比阎王还大!从这里到仙州,只有三天路程,又不远!” 苏芽叮嘱道:“如果忙不过来,就请个店小二。” 周七道:“夫人放心,那店铺可小了,只有这个铺子的一半大,我肯定忙得过来!” 第二天一早,周七就带上银票、碎银子和包袱,出发了。 宋宝在私下里说道:“周七一个人出远门,又带那么多银子,万一学坏了,都没人知道!男人有钱就变坏,酒色害人!” 粥粥在床上翻身、打滚。 苏芽时不时帮粥粥挪一下位置,防止他掉到床底下去。她顺口接话道:“认识两年了,周七的人品信得过。而且,霍潇认识周七更久,霍潇也觉得周七可靠。” 宋宝撇嘴道:“人穷的时候,跟富的时候是两种样子!我活这么多年,啥没见识过?” 苏芽笑道:“奶奶,你觉得我跟以前是两种样子吗?” 宋宝毫不犹豫地道:“你就一个样,还能变到哪里去?” 说完,她觉得刚才的话是白说了,于是有点暗自气恼,起身去外面喂鸡鸭鹅去了。 苏芽仔细想想,觉得不该怀疑周七,但奶奶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等将来,一路往南开第四家铺子,会更远,到时候派谁去当新掌柜?完全只凭借信任就可以做到万事顺遂吗? 晚饭后,她把这个顾虑告诉了谢管家。 谢管家微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等将来,夫人还可以每年巡查一两次铺面,查账本。同时,每年铺子的利润都要收回公中来。” 苏芽问:“这样就足够了吗?账本不是可以造假吗?” 谢管家道:“水至清则无鱼。要做到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也很难。只要大体上不出错,店铺能赚银子,夫人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第133章 难听的闲话 眼看着麦田变金黄了,肉眼可见即将迎来一场大丰收。 苏家村的男子们蠢蠢欲动,晚上凑在一起乘凉的时候,就七嘴八舌地聊粮价。 “不晓得今年的麦子还卖得出高价不?” “悬!” “我天天拜神,求他把价钱弄高点!卖了粮,得了钱,好给我二儿子娶媳妇!” “我看青山家种那个金银花,天天开花,天天用篮子收!不晓得那个值不值钱?” “我问过了,青山说他家的金银花没卖过,全送给他孙女婿了。” “他那孙女婿好几个月没回来了!是不是外面还有一个家,又另外娶了一个媳妇?” “不晓得!反正他家吃穿不愁了,不像咱们,天天发愁。” …… 粥粥有七个月大了,苏芽每天忙着给粥粥煮米糊吃,往里面加点剁碎的青菜。 至于粥粥爱不爱吃,那完全看他的心情。 今天这小家伙不知咋回事,尝了一口,不咽下去,反而用舌头推了出来,苏芽手忙脚乱地给他擦嘴、擦衣裳,无奈道:“最难伺候的就是娃娃。” 宋宝伸手来拿勺子,笑道:“你忙别的事去,我来喂他。” 苏芽提着篮子,去摘金银花。 路过的村邻问:“苏芽,你家这金银花天天摘,摘不完啊!” 苏芽笑道:“听华师傅说,要摘到十月份去。” 村里的一个婶子笑眯眯地走过来,挤眉弄眼,小声道:“苏芽,你老实说,你夫婿是不是不要你了?我帮你介绍一个新的上门女婿,怎么样?” 苏芽很想用手里的篮子把眼前这讨嫌的人打一顿,强忍住火气,道:“你别胡说八道,如果让我夫君和爷爷知道了,他们准会打你!” 说完,连摘花的兴致都没了,苏芽提小半篮花就回去了。 那个婶子在苏芽背后撇嘴道:“还不承认哩!我给你介绍新丈夫,你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看你张狂到几时!” 苏青山放牛回来,看见苏芽脸色不好看,就问道:“芽儿,咋了?粥粥不乖,闹腾你了吗?” 苏芽把金银花倒簸箕里,均匀地摊开,道:“不是,刚才听到一些笑话,难听。” 苏青山立马猜到了一点,叹一声气,把小牛牵去牛栏里。过了一会儿,他回来问:“芽儿,今年还准备屯粮吗?” 苏芽想了想,道:“咱家的小饭馆生意好,肯定要多囤点粮!不过,也不急,等收麦子了,观望一下!价钱合适就买。” 苏青山闲不住,把断柄的镰刀拿出来修,换个新的木柄。 过几天要割麦子了,没镰刀可不行。 苏芽蹲到旁边,给他打下手。 苏青山问:“怎么不去陪粥粥玩?” 苏芽没好气地道:“奶奶在陪他!之前我给他喂米糊,他故意吐出来,一点也不乖。” 苏青山忍不住笑了,道:“孩子都这样,你小时候也这样。等他学会走路了,更难带。不知道霍潇打倭寇打得咋样了?一家人老这么分开,也不是办法。” 苏芽道:“霍潇上次写信回来,没提倭寇的事,估计还跟以前一样。等粥粥再大一点儿,咱们就乘马车过去找他。” 在这个家里,谁最想念霍潇?最想一家团聚?当然是苏芽。 第134章 丰收反而发愁 半个月后,苏家村老老少少都忙着收麦子。也正应了苏芽的猜测,东西越多就越廉价,粮价开始下降,甚至到了卖不出去的地步。 明明是大丰收,苏家村的众人却反而愁眉苦脸。有几个人直接上门来找苏芽,问道:“我记得去年你家屯粮了,今年还收不收?” 苏芽道:“暂时不收。现在粮价越来越低,没必要屯粮。” 众人失望。其中有人说道:“我家指望卖粮娶儿媳妇,苏芽,你就买一点我家的粮!算帮我这个忙,行不行?” 苏芽无奈地摇头,道:“叔,这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昨天粮食卖四百文一石,今天降到三百九十五,明天可能又要降。我家不缺粮,越买就越亏。” 那人理直气壮地道:“你又不缺钱,亏就亏一点,就当做善事,不行吗?” 苏芽被气到了,很想怼回去,但又不想伤了和气,只能解释道:“我也缺钱。你家种庄稼,我家也种,大家赚钱都辛苦。” “你辛苦啥啊?嫁了个好夫婿,吃穿不愁!就嘴上说辛苦!”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其他人也失望地散了。 这一刻,苏芽很想立马去投奔霍潇,不想在苏家村住下去了。 她返身回屋去,粥粥笑容灿烂,张开小手,讨要抱抱。 苏芽心里的气恼顿时消了,抱住粥粥,连亲好几下小胖脸,道:“你怎么还不会说话?” “你心急啥?你小时候一岁才开始说话!”宋宝用勺子敲一下碗,道:“吃了两勺,又不肯吃了。咋办啊?” 苏芽道:“明天加点肉泥试试!可能我家粥粥不爱吃素。” 宋宝又说道:“现在村里个个想卖粮,你买了这个人的,那个人又有意见,要骂你。这人难做!反正总逃不过骂声,不可能人人都说你好。” “奶奶,我晓得。”苏芽抱粥粥去院子里看羊去了,不想再说不愉快的事。 反正越说越钻牛角尖,不如想开些。 宋宝在屋子里自言自语:“上次还说帮整个苏家村赚钱,现在看清了?何必管那些白眼狼……” 为了不浪费粮食,宋宝把粥粥吃剩下的米糊给吃光了。她品一品,觉得没放盐,味道太淡了。 她拿着空碗走出来,道:“芽儿,周七去仙州快一个月了,有什么消息没?那个铺子生意怎么样啊?” 苏芽回头道:“我也不知道。” 宋宝道:“你不让人去看看啊?就这么放心?” 苏芽道:“等谢管家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 晚饭后,苏芽就提了这件事。 谢管家道:“确实快一个月了,总这样不通信也不是办法。” 苏芽道:“明天让卢九去找周七,看看他那边的情况。” 豆豆听说了这事,立马把自己做的平安符和一套男子的衣衫交给苏芽,害羞地问:“夫人,可以把这个捎给周七吗?我新做的。” 苏芽笑道:“傻姑娘,周七肯定不缺衣衫穿。你要早点把嫁衣缝好,早点成亲,才能早点跟周七团聚啊!” 豆豆手指抠衣摆,脑袋低垂,害羞地道:“多谢夫人,我晓得了。” 第135章 准备第四家铺子 卢九骑马赶路三天,来到仙州,按照新铺子的地址,顺利找到周七。 两人一见面就笑。 卢九道:“这铺子可真偏,怎么不挑个位置好的?” 周七递茶水过去,道:“越偏僻才越便宜!” 这时,后院传来羊的咩咩叫声。 卢九喝口茶水,然后把一个小包袱递过去,道:“生意怎样?这是你未来媳妇送你的东西。” 周七把包袱打开,道:“你来得不巧,过了饭点,所以显得清闲。我如果说生意好,你肯定觉得我吹牛。等傍晚,你自己看。” 卢九用手指转动茶碗,好奇地道:“不是说凶宅吗?怎么还会生意好?这边的人不介意吗?” 周七道:“怎么可能不介意?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走路都绕道走!后来我弄了一身道士服,装模作样地在铺子门前舞剑,假装驱邪。” 卢九道:“然后呢?” 周七去厨房端来一碟花生米和绿豆糕,边吃边说:“老子舞剑虎虎生风,可不是普通的花拳绣腿。路过的人都给我鼓掌,还有人以为我卖艺,扔赏钱给我。” 卢九忍不住笑起来。 周七接着道:“后来认识了几个喜欢切磋武艺的兄弟,他们经常来我这里喝酒。铺子里有了人气之后,客人渐渐就多了。” 聊到吃晚饭的时候,果然客人一个接一个,甚至一下子来五六个,周七和卢九差点忙不过来。 当晚两人又聊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周七在铺子里做烤鸭,煮粥、包饺子,卢九拿一把木剑,在铺子门前的街上舞剑,吸引客人来围观。 随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周七趁机吆喝几声:“苏家小饭馆,卖羊奶粥,烤鸭,蒸饺,卤猪头肉,豆腐脑,水蒸鸡……” 只要铺子前人多,就不愁没生意。 半个时辰后,卢九舞剑累了,回铺子里休息,道:“如果天天舞剑,别人迟早会看腻的!” 周七不假思索,道:“那就舞狮子,反正咱们就一通乱舞!” 卢九有点不舍,道:“明天我就回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边,其实我们都有点不放心。” 周七锁上门,带卢九去街上买土特产,道:“反正赶路就三天,你们轮流来看我,不就行了?我是大男人,又不是什么胆小鬼?”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念苏家村,想宅子里的每个人,特别想未婚妻豆豆,但是一到白天,他就只想把铺子的生意做好,不要亏本,不要辜负国公爷和夫人的信任。 仙州最出名的就是瓷器,有许多瓷器铺子,就连路边摆地摊的小贩也在吆喝瓷器。 周七想买几个好看的碟子,让卢九带回苏家村去。 卢九连忙拒绝道:“我怕这玩意儿在路上碎了。难道没别的特产了?” 周七道:“还有油纸伞,可以送给夫人和豆豆。那里有瓷娃娃,买几个送给粥粥。” 周七又给未婚妻豆豆写了一封信,让卢九帮忙捎回去。 卢九回到苏家村,把信和礼物一起交给苏芽,让苏芽转交给豆豆。 苏芽问起周七的情况。 卢九如实说了。 苏芽感到惊喜,道:“谢管家说得对,周七果然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她又对谢管家说道:“第三家铺子基本上可以放心了,咱们可以开始筹划第四家铺子了!” 从北到南,她的铺子会离霍潇越来越近,然后等时机成熟了,她就像皇帝巡视国土疆域一样,去巡视铺面,顺便带粥粥去看望他。 第136章 捉奸拿双,捉贼拿赃 东南沿海,一场极不寻常的狂风暴雨过境之后,几十年的大树被连根拔起,许多房屋倒塌。 为了尽快结束流离失所的惨状,霍潇带领士兵们给老百姓修建新屋。 然而,几天后又有官员家眷在上香途中被倭寇杀害。 官兵们对此焦头烂额。百姓们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幸灾乐祸。 流离失所的穷人们议论道:“世道果然是公平的,不能总是让穷人受苦受难,富贵的人也免不了被杀!” 朝廷因此下旨申饬护国公霍潇,指责他抗倭不力,倭寇屡次杀害官僚家眷,有损朝廷威信。责令他一年内彻底平息倭寇之乱,否则严惩不贷。 霍潇的左副将感到愤愤不平,道:“国公爷来之前,倭寇每日杀害数十个平民百姓,国公爷来之后,倭寇再不敢那么嚣张。但是在朝廷眼里,一个官僚家眷的命胜过一百个普通百姓的命!唉!气人!” 右副将握紧拳头,重重地捶膝,道:“倭寇每次杀害官僚家眷之前,都是偷偷潜入,乔装打扮,然后中途埋伏!这显然是有内奸给倭寇通风报信,故意让倭寇对官僚家眷下死手!可恨!” “内奸不除,别说一年,就算十年也别想彻底平息倭寇之乱!” “国公爷有何打算?” 霍潇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撑着额头,眉头微蹙,道:“没有新的打算。” 除倭寇,除内奸,这是他和士兵们一直在做的事,从未懈怠过。 左副将道:“可是……朝廷既然下旨申饬,咱们是不是应该做做样子……堵住那些文官的嘴?” 霍潇有点似笑非笑,问:“做什么样子?” 左副将道:“多抓几个内奸,杀鸡儆猴!” 霍潇道:“如果证据确凿,咱们何时饶过内奸?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岂能随便扣有罪的帽子?” “唉!”左副将叹气,低下头。 他心想:如果换作先前的杨铎将军,肯定抓几个百姓当替罪羊,趁机向朝廷邀功。国公爷的正直令人倾佩,但是如果朝廷真的怪罪下来,该怎么办? 轻则降职,重则丢官,甚至下狱。 国公爷有爵位护身,自然不怕,但是自己不像国公爷那样底子厚。 左副将又犹豫着说道:“有几个富商很有做内奸的嫌疑……” 霍潇果决道:“有嫌疑,那就派人监视他们。捉奸拿双,捉贼拿赃。” 左副将道:“末将明白了。” 霍潇起身道:“传令下去,加强巡逻,不可懈怠!” “是!”左右副将齐声答应,立马去照办。 霍潇注视左副将的后脑勺,眼神意味深长,然后低声对自己的亲卫吩咐几句。 几天后,左副将抓了几个富商,送到霍潇面前,道:“国公爷,这几个是内奸!末将有证据!” “冤枉啊!小民冤枉啊!国公爷饶命!饶命!”被抓的人哭着喊冤,瑟瑟发抖。 按本朝律法,内奸其罪当诛,内奸的家属全部流放,家财全部充公! 霍潇一直不明白,律法如此严厉,内奸为何还要冒着全家遭殃的危险去勾结倭寇?大部分内奸本身就已经很富有了,却仍然铤而走险。 霍潇问:“证据何在?” 左副将道:“有人证,亲眼见到这几人的家丁给倭寇通风报信。末将已将人证带到。” 霍潇眼神锐利,轻扫一眼证人。那证人立马低头发抖。 所谓人证,就是凭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如果只说真话,内心光明坦荡,何须做出心虚的模样? 霍潇朗声道:“左副将,你告诉他们,按照本朝律法,内奸有何下场?诬告,又有何下场?” 左副将道:“内奸,其罪当诛!抄家!家眷流放三千里!” “诬告陷害,打板子三十,再酌情发落。” 霍潇看向左副将,意味深长地道:“诬告的罪罚可真轻!” 左副将低头看地,不敢与霍潇对视。 霍潇扬眉道:“勾结倭寇的内奸,归我管!诬告,归衙门管!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衙门审案不止打板子那么简单,严刑拷打的严刑至少有七十二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个证人眼巴巴地望着霍潇,立马张嘴,欲言又止。 那几个痛哭流涕的“内奸”继续不停喊冤。 左副将继续低头看地,身体微微僵硬。 霍潇让左副将出去监督士兵操练,让右副将把几个内奸嫌疑人带下去看押,然后自己亲自询问证人。 这个证人心虚得厉害,再加上对霍潇的战功有几分崇拜,于是不需要审,就交代了实情。他是被左副将要挟,不得不诬告那几个富商,其实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富商的家丁勾结倭寇。 霍潇问:“他以什么要挟你?” 证人心虚地道:“赌债。” 霍潇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左副将,所以在面对证人的反水后,没有丝毫惊讶。 过了一会儿,霍潇让证人去隔壁等着,让左副将进来。 左副将有几分急躁,立马说道:“国公爷是否审问完了?何时把抓获内奸的事上报朝廷?何时处决内奸?” 霍潇背着双手,好整以暇,道:“内奸可恨!抓无辜百姓当替罪羊的人同样可恨!” 左副将面红耳赤,捏着拳头,低头看地,心脏剧烈颤动,答道:“国公爷说得对,确实可恨。” 第137章 不是什么软柿子 霍潇淡淡地道:“你甚至不愿意多找几个人证。” 一双眼睛恰好捕捉了四个内奸的鬼祟勾当,也真是奇了怪了! “国公爷!我……”左副将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一激灵,连忙抬头,想要辩解,但是一接触到霍潇的锐利目光,他就心肝打颤,心虚得说不出话了。 霍潇问:“你自己认罪,还是将你移交衙门?你自己选!” 左副将顿时打开话匣子,长篇大论地陈述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劳和苦劳,说自己剿过多少匪,杀过多少敌,打过多少倭寇,救过多少百姓,一边说,一边眼含热泪。 霍潇不打断他,任他说。 过了一会儿,左副将终于没声了。 霍潇道:“说完了?死鸭子嘴硬。你就算杀了一千个敌人,也不能故意冤枉一个无辜百姓,何况你还一次栽赃四个!” 左副将狡辩道:“我没有故意冤枉,他们本就有嫌疑!” 霍潇道:“他们有嫌疑,为何你要狗急了跳墙,去伪造人证?你觉得那四个人的命,以及上百个家眷被流放的事敌不过你的官职重要,对吗?” 左副将垂下头,不敢吭声。 霍潇斩钉截铁地道:“你脱下铠甲,解除佩刀,听候发落!” 左副将不甘心,大声道:“我没有错!对于内奸,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国公爷怎可妇人之仁?” 霍潇直接一挥手,亲卫们立马上前,将左副将强行押了下去。 —— 有些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从南飞到北。苏家小饭馆里,有几个客人在喝酒聊天,忽然就聊到了护国公最近抗倭不力,被朝廷申饬的事。 一人道:“护国公老了,没以前厉害了!” 韦大厨早就怒了,一边剁烤鸭,一边插话:“国公爷才三十,正当壮年,哪里老?” 那客人醉眼朦胧,转头看韦大厨,笑道:“护国公才三十吗?哎呀!我怎么记得他好像打了十几年仗了!我以为他至少有四五十了呢!” 另一客人吃一粒花生米,接话道:“普通人三四十还是正当壮年,但如果像咱们这样,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只能逍遥快活,打不了仗了!” 韦大厨斜睨那人,小声骂道:“胡说八道!你也配跟国公爷比?” 好巧不巧,苏芽带粥粥逛街的时候,听见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也在说霍潇。 说书先生道:“护国公功高震主,古往今来,这种功臣迟早被朝廷所不容!” “抗倭不力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古往今来,有谁是常胜将军?锦衣华服上也免不得沾点灰尘!”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 苏芽听了一会儿,留下赏钱,然后心事重重地回到成衣铺。 粥粥捏她的耳朵,想跟她玩,她都没搭理。 谢管家问:“夫人怎么了?” 苏芽回过神来,酸涩地道:“霍潇在信里报喜不报忧。我刚才在外面听见别人议论,说朝廷其实看霍潇不顺眼。” 谢管家失笑,道:“夫人不用忧虑。国公爷在官场沉浮了十几年,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138章 去摆摊卖瓷娃娃 为了跟周七尽快团聚,豆豆最近发了狠地缝嫁衣。 “夫人,我的嫁衣已经缝好了。”豆豆低头害羞,怕别人嘲笑她的急切。 苏芽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道:“让卢九再去给周七送信,问他成亲的日子要不要提前,可好?” “嗯。”豆豆小声答应,小脸红彤彤的。 卢九去找周七,已是轻车熟路。临行前,苏芽叮嘱道:“上次你带回来的瓷娃娃十分精巧,不但孩子喜欢,就连大人也喜欢,这次你和周七多进一些货,回来卖。” 说完,交给卢九一些银子,作为进货之用。 卢九答应着,快马加鞭走了。 “人生三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周七,恭喜你,夫人问你成亲的日子要不要提前?” “如果你答应,就快去收拾包袱,速速跟我回去!” 卢九一见面就笑着调侃。 如同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周七乐不可支,一个劲傻笑,当真跑去收拾包袱。 卢九哈哈大笑,笑弯了腰,又告诉道:“你别猴急!夫人让我们去买瓷娃娃,多进一些货回去卖。” 两人又去街上挑选既精致又便宜的瓷娃娃,为了防止瓷娃娃在路途颠簸中被撞碎,他们向商贩讨教办法,最后用稻草将瓷娃娃挨个包裹。 又打扫干净铺子,锁上门,两人就骑马回程了。 周七问:“卢九,你最近听说国公爷的闲话没?” 卢九道:“抗倭不力的事吗?谢管家叮嘱过我,别去夫人面前说。” 周七道:“国公爷身经百战,这点小风小浪根本伤不了他。其实我恨不得立马飞去国公爷身边,一起抗击倭寇!” 卢九道:“我又何尝不是?但是国公爷安排我们保护夫人和小少爷,咱们就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辜负国公爷的信任。” …… 两人一路疾行,一路聊,三天后,回到苏家村。 看完周七和卢九带回来的瓷娃娃后,苏芽很满意,吩咐道:“你们赶路累了,先去休息。” 周七满脸喜色,迫不及待地去见豆豆。 “哇!”粥粥用小手摸摸这个虎头娃娃,又摸摸那个嫦娥娃娃,也忍不住惊叹出声,眼睛亮晶晶。 宋宝笑道:“咱家粥粥眼光真好!想先玩哪一个?” 苏芽捉住粥粥的小胖手,道:“给他玩,保管全给你摔碎了。先收起来,明天拿去城里卖。” 宋宝道:“放成衣铺子里卖吗?” 苏芽道:“不是,明天我去城里摆地摊卖瓷娃娃。” 宋宝一边收拾,一边嘟囔:“在家不舒服?你吃饱了撑着!居然要带粥粥去摆地摊!” 苏芽道:“又不是没摆过。” 她还记得,以前逃难去南边,她天天摆摊卖鱼,专门从一堆普通鱼里挑出最好看的一两条,当观赏鱼卖。 赚钱哪有什么高低贵贱? 苏青山放牛回来,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洗好的菜,一听说周七回来了,就问道:“他的喜酒打算大办,还是小办?” 周七正在院子的墙角边跟豆豆说悄悄话,苏芽把他叫过来,问他这个问题。 周七摸不着头脑,问:“大办是怎么办?” 苏青山笑道:“大办就是请村子里的众人喝喜酒,小办就是自家人摆两桌,不请外人。” 周七转头去看豆豆,用眼神询问,豆豆害羞地低头,不吱声。 苏芽感到好笑,道:“你俩去悄悄商量!商量好了再告诉爷爷。” 第139章 要让客人觉得赚到了 周七和豆豆去墙角边说悄悄话。 豆豆捏自己的衣角,脸红红的,眉眼含着春色,道:“小办。大办要花更多钱。” 周七笑道:“办酒席这点钱,我出得起!” 豆豆道:“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能浪费了。而且前些日子有些村里人上门来,逼夫人买他们的粮食,夫人不买,他们就骂骂咧咧。我不想让他们喝喜酒!” 周七皱眉头,道:“还有这事?” —— 第二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天气晴朗。 苏芽带上粥粥和瓷娃娃,正要出门,宋宝不同意。她指着天上的太阳,道:“这么热,你把粥粥留给我带,你自己去摆摊!” 苏芽道:“奶奶,你放心,我不在太阳底下摆,我会找个阴凉的地方!比如屋檐下!” 宋宝勉强同意,又叮嘱:“不能晒到粥粥,听到没?” 上了马车,粥粥很兴奋,一边笑,一边扑腾小手。苏芽道:“太姥姥太啰嗦了,是不是?娘亲带你赚钱去!” 赶集的日子,街上的摊贩比想象中更多,早就把有利位置都占据了。 苏芽抢不到摊位,没办法,只能就近在自家铺子的屋檐下摆摊。 “有趣的瓷娃娃!看一看,瞧一瞧!” “啊!呀!”粥粥像在给苏芽助威,又仿佛在模仿苏芽说话,小嘴也不闲着。 摆摊吆喝的母子俩都白净俊俏,又都笑得灿烂,简直比瓷娃娃更吸引人,客人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你家娃胖乎乎的,养得真好!平时给他吃啥?”客人一边挑选瓷娃娃,一边聊天。 苏芽道:“吃奶和米糊,米糊里加切碎的青菜和猪肉泥。” 客人又问:“几个月了?” 苏芽答道:“八个月。” 客人笑道:“比我家孙女小两个月,如果我孙女有这么壮实就好了。这瓷娃娃怎么卖?” 苏芽把进货价翻一番,道:“十六文一个,三十文买两个。” 客人爱不释手,但又说道:“有点贵。” 苏芽笑道:“这瓷娃娃不但精致好看,而且还能招纳福气!比如您手上的嫦娥娃娃,把它放家里,每天看,家里的女子就个个像嫦娥一样美!美若天仙!” 客人被逗笑,但还是要讨价还价。 苏芽道:“看您投缘,给您十五文一个。” 她反正不急,瓷娃娃不会像饭菜一样变馊,如果脏了,用水洗洗就崭新了,可以慢慢卖。 而且,她早就去街上看过别人卖的瓷娃娃,比她的便宜一点,但没这么精致漂亮。 好东西当然要卖贵一点。 客人还是嫌贵,但又不肯走,非要她卖十文钱一个。 苏芽笑道:“不能少了。街上还有五六个人摆摊卖瓷娃娃,我都去看过,谁也比不上我家的!您如果不信,可以到处去看看。” 客人道:“这个嫦娥确实好看,别人家没得卖!十二文行不行?” 苏芽说得口干了,干脆道:“十三文卖给您,实在是投缘,没办法!”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成交了。 苏芽笑道:“如果别人问您,您就说十五文一个,否则都按您这个价卖,我赚不了钱的。” 客人顿时觉得自己赚到了,喜滋滋地走了。 苏芽让夜五帮忙看一会儿地摊,自己抱粥粥去小饭馆喝茶解渴。 等她返身回来的时候,听见夜五正在对客人冷嘲热讽。 第140章 谁是做生意的料 夜五道:“十五个铜板,我已经说六遍了,你非装作听不懂人话!有意思吗?” 客人道:“十个铜板?” 夜五道:“你拿钱去药铺买点药吃!瓷娃娃治不了您的病!” 客人道:“十一个铜板?” 夜五道:“一百个铜板,你买不买?” 客人道:“一百个铜板,买你祖宗!怎么这样做生意?太不像话了!” 等客人走了,苏芽无奈地走过去,道:“夜五,你卖几个了?” 夜五道:“一个也没卖掉!那些人,又嫌贵,又非要买!简直有病!” 苏芽把粥粥递给他,道:“我来卖!你带粥粥去玩!” 到了下午,赶集的人群散去了,苏芽得空清点瓷娃娃和钱袋子。 “卖了三十个瓷娃娃,四百三十文钱。” 有些人太会讲价了,她不得已,所以价格卖得参差不齐。 谢管家暂时得了空闲,出门来透气,笑道:“夫人今天生意做得还行吗?” 苏芽道:“做生意真累,为了一两个铜板,讨价还价,口都说干了。” “对了,夜五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我让他帮忙看一会儿摊,他骂人不带脏字,把客人给气跑了。” 谢管家分析道:“这几个侍卫里,岳三的脾气有点暴躁,何四有点小气,吕六没有主见,只有周七和卢九的脾气适合做生意。” 苏芽笑道:“相信谢管家的眼光,第四家铺子或许可以交给卢九去办。他帮我进瓷娃娃的货,就挺不错。” 谢管家道:“我这几天翻看舆图,看中了一个盛产茶叶的安州,那里还算富庶。离仙州只有一天路程。” 苏芽惊喜,道:“等办完了周七的喜酒,就让卢九去安州探探情况。” —— 周七和豆豆的喜酒虽然是小办,但是他们得到的祝福一点也没少。 为了更符合风俗,苏芽安排豆豆在旧屋那边出嫁,然后周七去迎亲,把新娘子豆豆接到新宅院这边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拜的是苏青山和宋宝,二人充当临时的长辈。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粥粥看得高兴,用两只小胖手拍掌。 苏芽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跟霍潇成亲那天,如果不是粥粥正在她怀抱里闹腾,那简直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岳三、何四等人去闹洞房,把墨汁抹在周七的脸上。 直到第二天,周七的整张脸皮还是墨汁的颜色,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发笑。幸好周七是个脾气好的,没因为这事生气,依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喜气洋洋。 苏芽找卢九聊生意的事。 苏芽道:“你看周七在仙州当新掌柜当得有模有样,你想不想试试?” 卢九惊讶地道:“夫人,您觉得我是做生意的料吗?” 苏芽微笑道:“谢管家觉得你可以,我也赞同。你的意思呢?”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能得到别人的欣赏和认可,卢九感到满心欢喜,问道:“夫人又想去哪里开铺子?我愿意为马前卒!” 苏芽缓缓道:“有个安州,从仙州往南,骑马赶路一天就到了。你先去那里看看情况,路过仙州的时候,顺便再买些瓷娃娃回来。” 卢九连忙答应,道:“我明天就出发。” 第141章 挑信得过的人 骑马赶路的时候,卢九就琢磨:从温泉县往东,再往南,到仙州,然后往南到安州。 夫人开铺子是一路往南,这就离国公爷越来越近了啊! 国公爷先前打算接夫人和小少爷去身边,奈何那边屡次发生官僚家眷被杀害之事,人心惶惶,因此一家人只能无奈地分居两地。 我如果去安州开铺子,也只能孤孤单单的,不像周七那样好福气。 周七在新婚第三天就带豆豆出发,前往仙州。小夫妻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把小日子过得滋润又欢喜。 —— 过了半个月,卢九回来交差,带回许多安州和仙州的特产,还有安州一处商铺的房契。 安州除了盛产茶叶,还盛产铁器,比如菜刀、铁锅、锅铲,还有缝衣针。 仙州除了盛产瓷器,还产竹笛、箫、油纸伞和爆竹。 苏芽突发奇想,道:“以后每月去安州和仙州巡查铺子,顺便带特产回来卖!如果进货多,咱们可以分给村里其他人,然让他们去城里摆地摊卖东西赚钱。” 卢九欣喜道:“如果夫人每月派人去巡查铺子,那我就不孤单了。” 谢管家笑道:“怕孤单,就早点成家,像周七那样,带家眷过去。” 卢九连忙摆手,敬谢不敏,道:“找枕边人可不能随便。我始终记得小时候的事,爹娘争吵打架,后来娘用砒霜毒死爹,她自己上吊,导致我成了孤家寡人。” 苏芽第一次听说卢九的身世,免不了同情,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有时候过度关心、过度安慰,反而无异于揭别人的伤疤。 犹豫片刻,苏芽道:“如果货卖得好,我会让岳三他们一个月多跑两趟。如果你在安州过得不习惯,还可以回来。” 卢九微笑道:“多谢夫人体谅。” 谢管家道:“温泉县也有特产,比如烟丝、枸杞、干山药片、蜂蜜,派人带货去仙州和安州卖,再进货回来,这样更划算。” 苏芽眼眸越来越亮,道:“就这样办!不过岳三他们几个肯定忙不过来,不如在村里挑几个信得过的人,去跑腿。” 苏芽去找苏青山和宋宝,祖孙三人坐一起,议论村里哪些人比较可靠。 苏青山道:“芽儿,你挑啥样的人?男的女的?年纪多大合适?” 苏芽道:“男女都行,胆子要大!要有原则,手脚要干净!不要那种偷奸耍滑、爱占别人便宜的人!懒鬼也不要!” 苏青山仔细思索。 宋宝问:“赵小兰行不行?” 苏芽摇头,道:“她动不动就跟别人打架,又爱撒泼,容易惹是生非,不要!” 宋宝道:“都是亲戚,你如果不挑她,反而挑外人,她肯定要说闲话的!” 苏芽道:“咱们做生意,如果挑错了人,会亏本的!如果别人害你亏几十两银子,奶奶你心疼吗?” 宋宝想想就肉疼,干脆闭嘴了。 苏青山道:“赵小兰的大儿子苏剑、村长的大孙子苏小户,村东头的苏大头,村西头的苏大举,还有苏大利!我看这几个人不错!信得过!” 苏芽用笔写下这几人的名字,道:“爷爷,你明天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出远门去进货,如果愿意,就一起上咱家来商量。” 第142章 出远门进货 第二天中午,苏青山举荐的那几人都来了。 苏芽今天留在家,没进城去,就是为了商议这事。 苏芽先拿仙州和安州的特产给他们看。 苏大头敲敲铁锅,看看菜刀,称赞道:“好东西!如果拿去城里卖,保管卖得好!卖得快!” 苏芽道:“这都是当地特产,是当地人公认的好东西。” 苏大利拿起一个瓷娃娃细看,问:“你爷爷说雇我们去进货,就是这些货吗?” 苏芽道:“正是这些!先从咱们温泉县带特产去仙州和安州卖,再从安州和仙州进货回来。” “从这里到仙州是三天,从仙州到安州是一天,其实不算远。我会提供骡子给你们赶路。” 苏剑惊喜地道:“有骡子骑,不用走路,太好了!我想去!” 苏小户有点犹豫,道:“可是我们到了仙州和安州后,人生地不熟。” 苏芽笑道:“我家的周七在仙州城里开铺子,名字就叫苏家小饭馆,你们去找他,他会招待你们。另外,我家的卢九过两天会去安州开铺子,名字也叫苏家小饭馆。这样就算有熟人了。” 苏小户惊叹道:“你怎么开这么多铺子?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苏芽道:“我没有银子,全靠我夫君。请你们保密,不要让村里其他人知道,不然大家都觉得这进货的差事是个香饽饽,肯定要来争抢,到时候可能闹得鸡飞蛋打。” 苏大举问:“报酬怎么算?” 苏芽道:“按天算,一天一百文钱,外加食宿费三十文钱。” 五个人全部点头答应。 苏芽又道:“卖货、进货,全部要记账,有谁会写账本吗?” 苏小户道:“我会,帮我爷爷写过村里公家的账本。” 苏芽道:“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出一趟远门,来回大概需要十天。” 商量好出发的日期之后,苏芽和谢管家着手准备温泉县本地的特产,蜂蜜、枸杞、烟草等东西,又买了新的骡子。 “进货要量力而行,不要太重,否则骡子承受不住。”叮嘱大大小小的事情之后,苏芽和苏青山目送那五人出发。 正在田里伺候庄稼的村邻们好奇地张望,大声问:“你们骑骡子去哪里啊?” 苏大头哈哈大笑,道:“进城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五人意气风发。 —— 仙州。 周七见到苏家村的五人,十分惊喜,招呼他们进小饭馆吃饭。 苏小户从包袱里拿出一封信,道:“周七,苏芽让我转交给你。” 周七连忙拆开信。苏芽在信中问周七和豆豆过得怎么样,让周七协助苏小户等人卖货,进货的钱分开放在苏大头等五人身上,但是进的货需要周七亲自挑选。 苏大利吃得狼吞虎咽,道:“我们吃完就去卖货,如果没卖完,明天拉去安州接着卖。” 苏大头接着笑道:“周七,你这饭馆的菜味道真好!生意肯定也好!我们先去安州进货,回头再来你这里一趟,要叨扰你两次。” 周七笑道:“我欢迎得很!在这里,咱们就算老乡见老乡!” 几个人说说笑笑,十分融洽。豆豆又给他们加一壶茶水。 周七安排道:“我这里地方小,晚上不方便留你们住,但是我能另外帮你们找个不花钱的地方住一晚,只要你们不嫌弃。” “乐意至极!” “不嫌弃!” “以茶代酒!来,干一杯!” 眼见今天的食宿费都省了,苏家村的五人十分高兴。 第143章 报喜 苏芽在苏记成衣铺里打算盘,算最近一段时日的花销。 她感叹:“花钱如流水!” 她忍不住心慌。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您的银子没有白花,属于用钱去生钱。特别是买商铺,相当于买了个聚宝盆。” 苏芽继续打算盘,道:“但愿能钱生钱,不要亏本,否则别人会说霍潇娶了个败家媳妇。” “夫人!好消息!”岳三忽然冲进来报喜。 “南边抗倭大捷!朝廷特意嘉奖了国公爷和一众将士。国公爷总算又度过了一道难关!” 苏芽嘴角翘起,眸光熠熠,霍潇不仅是她的英雄,他还是无数百姓的大英雄。 她拍桌,爽朗地道:“今晚咱家开宴,为霍潇庆祝!” 再多来几次抗倭大捷,她和霍潇就能夫妻团聚了。 没人比她更高兴。 —— 晚上开宴,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心情还是美美的,她旁边的粥粥比她还先醒,正用小胖手摸她的眼睫毛玩。 苏芽牵住他的小胖手,轻声道:“你爹又打胜仗了!你想不想爹爹?” 粥粥用清澈的眸子注视她,眼神懵懂。 “娘亲好想他!”苏芽把粥粥抱住,说个没完。 除了粥粥,她不知道还能向谁倾诉思念。轻飘飘的信,根本承载不了她那源源不断的思念之情。 “娘!” “嗯?”苏芽忽然呆住了,因为她刚刚好像听见粥粥在喊她。 小家伙会说话了? 巨大的惊喜让苏芽暂时失语,只会一个劲地盯着孩子的小胖脸,期待他再喊一声。 然而,孩子就像故意跟她玩捉迷藏,此时打着哈欠,不出声了。 苏芽亲亲他的小胖脸,道:“不急,慢慢来。不过我要写信告诉你爹爹!你只会喊娘,还不会喊爹,让他吃醋去!” —— 不久后,岳三去了南边,见到了霍潇。“国公爷!这是夫人给您的信!” 霍潇一边看信,一边照例询问苏家村的近况。 岳三挠挠后脑勺,道:“苏家村没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不过夫人做生意上瘾了,不仅把铺子开到了仙州和安州,而且还喜欢摆地摊,甚至想让苏家村其他人也去摆地摊赚钱。” “唉!其实国公爷您一点也不缺钱。夫人完全不需要这么费劲” 霍潇把信来回看了三遍,才意犹未尽地收起来,道:“粥粥会说话了吗?” 岳三忍不住发笑,道:“有时候会咿咿呀呀地说话,反正我们都听不懂。” 霍潇也忍俊不禁,忽然又有点伤感,等他下次再见孩子的时候,可能他已经会说很多话,但就是不会喊爹爹。 岳三忽然又记起来一件大事,从包袱里掏出三个晒干的苞米,递给霍潇,道:“这是夫人捎给你的,其实苞米还没熟,夫人找了好多天,才勉强找出三个来。” “夫人说,你把这个挂在床头,就能睡个好觉。” 霍潇稳稳地拿住三个苞米,吩咐岳三去休息,然后他自己去书房给苏芽写回信。 “吾妻亲启。” “苏芽,苞米已经收到,多谢你的灵丹妙药。” “赚钱只是谋生的手段之一,不可过于沉迷,不要太辛苦。” “粥粥长大了,我会给他寻一个教书先生,早点让他接受文史的熏陶。还要给他请个武师傅。” 第144章 有点私心 苏芽收到回信,看完后,对粥粥笑道:“粥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爹生怕你贪玩,这么早就要你念书、习武!” “他还不知道,你连路都不会走呢!” “笨蛋爹爹,太心急了!是不是?” 粥粥显然没听懂,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苏芽忍俊不禁,轻声调侃:“笨蛋爹爹,生笨蛋粥粥!” 恰好苏大头、苏小户等人进货回来了。 苏芽连忙去验货。 苏小户风尘仆仆,但是精气神一点也不缺,他把账本递给苏芽,道:“货都是周七和卢九亲自挑选的!” 接着,五人把剩下的碎银子和铜板交给苏芽。 苏芽道:“赶路累吗?吃完饭再回家去休息!” 苏剑道:“我急着回去见爹娘,就不吃了。” 其他四人也急着回去见家人,纷纷笑着告辞。 苏芽急忙把剩下的酬劳付给他们。 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即使辛苦,心里也是喜乐的,五人道谢之后,说说笑笑地结伴走了。 苏芽翻看账本,清点剩下的钱,又仔细查看货物。 忙了一个多时辰,她舒出一口长气。 虽然账本有点小问题,但总体上还算满意。 晚饭后,谢管家回来问:“夫人,货物还行吗?” 苏芽把账本递过去,道:“货物没问题,数量也对得上,但是账本有两页被水打湿了,看不清字迹。” 谢管家仔细翻看,道:“出门在外,天有不测风云,可能是遇到了下雨天。钱和货的总价对得上吗?” 苏芽道:“只差几十个铜板,还行。” 谢管家道:“可能是卖货的时候,客人多,导致手忙脚乱,账就记错了。” 苏芽道:“我也不打算计较了。明天我打算把这些货分给一些村里人,让他们去摆地摊。” 宋宝急忙跑过来,插话道:“分给别人干啥?我去卖!” 苏芽笑道:“奶奶,你不喂鸡鸭鹅了吗?何况摆地摊不是好干的,我怕你讲价讲不过客人。” “而且,我也不是白送给人家卖。其实相当于村里人从我这里进货,我也要赚钱的!” 谢管家赞同道:“这样的话,咱们就少赚点,但也省力些,还能尽快回本。不过,摆地摊的人也要挑选,毕竟有些人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果把进货价泄露出去,咱们的生意就难做了。” 苏芽道:“挑几个既勤快,又有心眼子的人,要会讨价还价,要精明。咱们给他们定个底价,他们自己加价卖,一般加个几文钱就行,价钱越高,他们自己就赚得越多。” 苏芽又把苏青山找来,和他商议人员。 宋宝不服气,道:“芽儿,你每次都听你爷爷的,难道我看人的眼光不准?” 苏青山怼道:“你只喜欢那些爱讲闲话的碎嘴子!” 宋宝气呼呼地走了,边走边嘀咕:“说别人碎嘴子,你还是个闷葫芦呢!” 趁苏青山皱眉思量的时候,苏芽提醒道:“爷爷,这次咱们挑女的,不挑男的。” 苏青山疑惑,问:“为何?” 苏芽道:“谁会赚钱,谁就在家里有地位!我有点私心,想让苏家村的女子都抬头做人,不用给丈夫洗脚。” 旁边的谢管家忍不住对苏芽刮目相看。 苏青山也吃惊,道:“你奶奶没给我洗过脚?芽儿,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苏芽道:“爷爷,你当然没有欺负奶奶。但是苏家村里,打骂媳妇的人能找出好几个来!” 第145章 礼尚往来 人选很快就确定了。 大概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老话,进货五人组的妻子都在人选中,另外还有赵小兰。 那些女子为了赚钱,一边带娃,一边摆摊。在吃苦耐劳上,不输给苏家村的男子。而且,不论是赶集的日子,还是不赶集,她们反正天天都去出摊。每天摆半天,下午回家喂鸡鸭、伺候庄稼。 而且下午人回去就行,货物寄存在苏记成衣铺,可以少受背东西的苦。 苏芽如果在城里,得空就去给她们送茶水喝。 人得了好处,嘴就变甜。 现在如果有人敢在村里说苏芽的闲话,进货和摆摊的那十来个人立马怼回去。 如果有人敢去苏芽家门口骂骂咧咧,那更不得了,十多个人帮苏芽骂回去。 这天,宋宝打算去给菜地拔草、浇水,很快就回来说:“奇了怪了!谁连自家地都不认识!跑我家菜地里淋水!” 苏青山道:“苏大头的地挨着咱家,估计是他做的。” 宋宝道:“两家的地一直就挨着,但以前没这事啊!” 苏青山道:“现在不一样了,他从咱家得了好处。” 再后来,苏剑抢着帮苏青山挑水,苏大利把捡回来的柴分一半给苏芽家,苏大举一有空就去帮苏青山锄地,苏小户下河摸鱼,必然送鱼给苏芽家。 苏青山劝他们不用帮忙干活,不用送东西,但说了也是白说。 苏芽道:“爷爷,人家记着咱们的好,咱们也记着人家的好,礼尚往来,这样才舒坦。” 苏青山道:“我老是过意不去。” 苏芽一边和粥粥拍手玩,一边道:“等将来,他们存够了本钱,就可以自己去仙州和安州进货,熟门熟路,不用咱们帮忙了。您想想,这是不是大好事?回报一点是不是应该的?” 宋宝道:“芽儿,你爷爷的心眼太实了,不活泛!我就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 把货卖完十分之七以后,苏芽安排苏大头等人去进下一批货。 谢管家道:“照这样算,一个月进一次货,咱们大概赚了十五两银子。” 苏芽问:“扣除买骡子的本钱没?” 谢管家道:“骡子下次还能继续用,我只算了二两银子的折旧费。” 苏芽露出喜悦,道:“很划算!难怪别人说做生意的人要到处跑,要跑生意!咱们只赚点差价而已,居然能赚这么多。” 谢管家琢磨道:“这次他们再去进货,就能带回卢九的消息,不知道安州那边小饭馆的生意行不行。” —— 安州。 卢九买的铺面也是在街尾偏僻的位置。没办法,街尾的铺面才最便宜。 刚开始,他学周七,用舞剑吸引顾客。但是效果不佳,因为安州人不喜欢舞刀弄枪,他们喜欢送孩子去念书、考科举,重文轻武。 一见到卢九舞剑,本地人就指指点点,嫌弃道:“儿子,你看!武夫,只能街头卖艺!你好好念书写字,考上进士,就能做官!做官多威风!” 卢九垂头丧气,想反驳,但又怕得罪本地人,因此颇为苦恼。 第146章 投其所好 卢九心想:没有武夫保家卫国,打跑敌人,你们哪有太平日子过?居然嫌弃武夫,气人!唉! 卢九去街上转悠,看别的铺子是怎么做生意的。 他很快就发现了门道。 街上卖的糕点上带的不是菊花、荷花等花样,而是状元、探花、进士等字样,就连别人吃饭的碗底都印着这几个字。 卢九略一思索,去私塾找教书先生帮忙写几个大字,然后贴苏家小饭馆的大门两侧。左边是:状元爱吃的菜!右边是:进士夸过的粥! 贴好之后,没一会儿,就来了客人。 靠好彩头吸引客人,再靠特色菜留住客人,然后靠好口碑引来更多客人。 卢九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等苏大头等人第二次来安州进货时,卢九正忙得团团转。 苏剑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怎么不请个店小二?” 卢九道:“生意刚起来,之前没来得及请帮工。再一个,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信得过的店小二,也难。” “你们来得正好,帮我带信回苏家村,最好是让夫人和谢管家帮我挑个店小二送来。” 苏剑心想:如果我弟弟苏飞能得到这个活干,就好了。等回村后,我主动向苏芽和青山爷爷提一提这事。 —— 进货五人组回苏家村后,给苏芽带回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安州的铺子生意还行。第二个是周七的媳妇豆豆有了身孕。 苏剑生怕店小二的活被别人抢走,立马向苏芽推荐自家弟弟苏飞。 苏剑道:“苏芽,我弟苏飞为人勤快,又听话,你看能不能让他去安州的小饭馆帮忙做事?” 吃到做生意的甜头之后,苏家村众人越来越明白,种那几亩庄稼就算种到死,也发不了财。 苏芽仔细回想苏飞的品行,有点犹豫,暂时没答应。 苏剑又说道:“我家兄弟多,家里总共就八亩田,等将来分家了,五兄弟每人分不到两亩,种的粮食可能不够吃。我最喜欢的就是四弟苏飞,因为他太听话了,我从没见他做过坏事。” 苏芽道:“如果他愿意做店小二,从明天开始,让他进城去给韦大厨打下手,先学着看。如果合适,我就让他去安州。” 苏剑高兴地道谢,脚步飞快地走了。 苏芽清点货物,翻看账本,发现这次账本没有问题,记账比上次更清楚了。 满意之后,她先后拆开周七和卢九写来的信。 周七在信上报喜,说豆豆的肚子里有了娃娃,他要当爹了。特意向苏芽打听,有身孕之后,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不能吃。 苏芽给周七回信,写清楚怀孕的禁忌之后,又让他不要吝啬,可以在当地请个丫鬟或者婆子照顾豆豆。 接着,苏芽开始看卢九的信。 卢九先说了店小二的事,然后详细说了安州城重文轻武的风俗。 苏芽没急着给卢九写回信,先去找谢管家商量。 谢管家道:“做生意,就要投其所好,客人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就改成什么样的。” 苏芽有点发愁,托腮道:“在念书写字这种事上,我也只学了皮毛而已。不知道该怎么投其所好。” 以前陈夫子批评她写的字像狗爬,偶尔还用戒条打她手板心。 第147章 除非把借走的东西都还回来 谢管家道:“要说文人附庸风雅,都城里这种事最多。什么以文会友,诗会,有时候搞得通宵达旦,没停过!” 苏芽立马捕捉到关键,用笔写下“通宵达旦”四个字,道:“我以前常听说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晚上不睡觉,拼命念书。我有个想法,安州那边的苏家小饭馆白天开,晚上也开,晚上卖夜宵。” 谢管家道:“如果一整天都开门做生意,这确实算个特色。” 苏芽立马去写信,把这个办法写上。 半个月后,苏芽决定再次进货,这次店小二苏飞也一路随行,随行的还有两封信。 卢九接到信之后,如获至宝。同时,苏飞留在了安州。 —— 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家富裕,谁家穷,根本瞒不了别人,因为秘密早就通过饭菜的香气泄露出去了。 桂花嫂子住在赵小兰家隔壁,天天闻到炖肉的香气。 她实在是眼红,忍不下去了,在家打孩子、摔凳子,弄出一番动静之后,抱着哭哭啼啼的孩子去苏芽家,开门见山地说:“苏芽,我也想摆地摊卖东西!你把货分一些给我,行不行?” “你看,我儿子多可怜!隔壁赵小兰一家子跟着你混,顿顿吃肉,我家娃连肉汤都喝不上!” 粥粥正坐在摇篮里玩耍,桂花想把自家儿子也放进去。 宋宝连忙走过来,伸手阻拦,不让桂花的儿子靠近粥粥,因为那孩子身上太脏了。 “你把娃抱好,别乱放!” 说着,宋宝就把摇篮拖走了。 桂花顿时更委屈了,把儿子往地上放,一边抹眼泪,一边道:“都瞧不起我!我穷!连我家娃也遭人嫌弃!” 大人哭,孩子嚎啕,苏芽听得耳朵疼,脑子也疼。 苏芽道:“赵小兰是我家的亲戚,她在我家拿货,都要先付定金。听说你家的钱都归你婆婆管。” 桂花厚着脸皮,道:“我没钱,你先赊给我!” 苏芽道:“做生意会亏本的,你如果亏本了,你婆婆肯定又会跟你打起来。” 桂花道:“赵小兰赚那么多,我怎么会亏?” 苏芽直接用话堵回去:“你做过生意吗?” 桂花大声道:“赶集的时候,我去城里摆摊卖过鸡蛋!做生意一点也不难!” 苏芽淡淡地道:“做生意要讲诚信,你以前找我家借东西,从来没还过。” 桂花的脸顿时一阵白,一阵红,后悔得抓心挠肝。她的嗓门变弱了,道:“苏芽,我这次不会了,你放心,我保证不赖账!” 苏芽道:“除非你把借的东西都还回来,否则我不敢相信你。” 羊奶、米、针线、棉花、布料、茶叶……桂花借走的东西可多了。 桂花的手把衣角扭成了麻花,她知道自己还不上,十分纠结。 她十分沮丧,连地上的儿子都不管了,忽然转身就走。孩子立马哭嚎,喊娘。 桂花故意的,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宋宝被气得不轻,暴躁地喊道:“把娃丢我家干啥?桂花,快把你的娃抱走!” 第148章 太心急的爹 桂花嫂子还是当听不见,空着手走回家,一边干活,一边摔摔打打。 她的婆婆被这动静弄得心烦,当面跟她吵架,两人又打一架。 苏青山把娃送到门口,正好看见那婆媳俩在院子里打架。他摇头叹气,喊道:“别打了!让娃娃看见,多不好!快把娃抱进去!” 桂花撒气道:“我养不起娃!不要他了!” 她婆婆狠狠瞪她一眼,然后来门口抱孙子。 苏青山把米袋子递过去,道:“这是给孩子煮粥的米。” “青山啊,这么客气干啥?”桂花的婆婆拿走米袋子,眉开眼笑。 苏青山道:“娃娃还小,大人可以受委屈,但别委屈孩子。”说完,他一边叹气,一边转身走了。 那孩子和粥粥的生日只差一天,但过的日子却是天差地别。苏青山想到这些,心口忍不住有点堵得慌。 苏青山回到家,闷闷不乐地用枝条编织鸡笼。 宋宝拿扫帚扫地上的菜叶子,道:“那种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乱丢,我们哪敢赊货给她卖?” “那孩子也可怜,怎么就投胎在了她肚子里?” 苏芽劝道:“奶奶,别人家的事,咱们少管。咱们自家的事都管不完。” 快到中秋了,她家又忙着收南瓜,收苞米,收花生,从早忙到晚。 霍潇又派人给她送信和东西来。 苏芽抱住粥粥,两人一起看:“看看爹爹又写了什么?” “嗯。”粥粥答应一声,这会子有点乖巧。 苏芽道:“别人比你大一天,早就会喊娘了,你还只会嗯嗯嗯……” 除了诉说思念之情,霍潇还写道:教书先生和武师傅都已经从都城出发,不久后就会到达温泉县。 苏芽用脸颊蹭一蹭粥粥的小胖脸,道:“你爹爹对你是真心急,要请人来教你念书、习武,你怕不怕夫子打你手板心?” 粥粥伸手去抢信,苏芽连忙收起来。 苏芽失落了半天,因为只见得到信,却见不到心里思念的那个人。 两天后,谢管家亲自带教书的夫子和武师傅来到苏家村。 发现自己的徒弟还没满周岁,还不会走路,武师傅暗自觉得好笑。 苏芽客气地招待,微笑着问道:“二位怎么称呼?” 教书夫子一看就文弱,摸着胡须,道:“鄙姓孟。” 另一个客人一看就孔武有力,说话中气十足:“我恰好姓武!我本以为国公爷的小公子已经两三岁,没想到这么小。” 苏芽笑道:“霍潇太心急,他自己许久不回来,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有多大了。说出去惹人笑话。” 武师傅不再憋着,大大方方地笑了出来。 孟夫子不愿意闲着,干脆在苏家村办了个学堂,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只要不吵不闹,都可以来听他讲学。 岳三等人替他搭了个简易的草棚,当做学堂用。 武师傅反而懒一些,每天只陪粥粥玩耍,不愿意教别的孩子习武。 苏芽好奇,问道:“武师傅,你不想多收几个徒弟吗?” 武师傅悲凉地笑道:“我师傅是被我师弟亲手打死的。” 苏芽顿时吃了一惊,想听这背后的故事,但是武师傅不愿意提起陈年旧事,把粥粥扛到肩膀上,到别处玩去了。 第149章 要报官 趁武师傅不在的时候,苏芽悄悄问谢管家,是否知道武师傅的师徒恩怨。 谢管家还真知道,叹气道:“这事当年在都城里也闹得挺大。武师傅的师父就是他亲爹,他家在都城有个武馆,他师弟是个学武奇才,但是心术不正,为了一个女子,亲手打死了师父。” 苏芽更吃惊了,联想到了无数村野闲话,问:“什么样的女子?为何要打死师父?” 谢管家道:“说出来脏了耳朵。夫人还是不要听为好。” 苏芽道:“谢管家,你尽管说!我保证不外传。” 谢管家无奈,说道:“那女子是个小妾,徒弟跟师父的小妾私会,被师父发现了,然后在混乱中,徒弟用匕首刺进师父的太阳穴,把人刺死了。后来徒弟畏罪潜逃,下落不明。” 苏芽一阵唏嘘,感叹道:“原来武师傅是怕遇到心术不正的徒弟,所以不肯随便收徒。” 谢管家道:“武师傅跟国公爷十分投缘,收粥粥为徒肯定不成问题。” —— 苏芽给霍潇回信,写道:“孟夫子在村里办学堂,把隔壁村的孩子都招来了。” “武师傅一看粥粥这么小,就哈哈大笑,笑话你这个当爹的不靠谱!” “村里没什么大事,就是很想你,粥粥也想你。苏芽亲笔。” —— 赵小兰、苏大头等人的发迹让苏家村其他人也蠢蠢欲动。 他们发现骂骂咧咧和蛮不讲理的套路在苏芽这里走不通之后,开始改变手段,每天想尽办法讨好宋宝和苏青山,或者带自家的孩子来找粥粥玩。 “婶子,这是我家今天做的月饼,给您尝尝!如果喜欢,我再多送点来!” 宋宝像见到烫手的山芋,连忙推辞:“你拿回去!我自家也有!” 但送东西的人格外热情,把东西放下,就笑眯眯地跑了。 次数多了,宋宝也开始发愁,对苏芽道:“她家本就不富裕,还非要给我送东西!” 苏芽也在做月饼,道:“她想求咱们家办事。等咱家的月饼做好了,奶奶你也给她们送几个去。” 宋宝道:“要不,你把货也分一些给别人卖!大家都不容易。” 苏芽很清醒,道:“奶奶,物以稀为贵,如果满大街都是咱家的货,价钱就提不起来,反而会让大家一起亏本。” “帮人不是只有一个法子,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村子里的贫富差距确实是个大问题。 特别是那个赵小兰,平时她就泼辣,发财之后,更是多了几分势利眼,常常瞧不起左邻右舍。让别人恨她恨得牙痒痒。 于是,赵小兰家田地里的庄稼总是被别人偷偷搞破坏,气得她天天在村子里骂人。 越骂越遭人嫉恨。 甚至后来趁她家所有人不在家时,有人去她家偷东西。 赵小兰回家后,嚷嚷着要报官,村长不得不亲自出面。 村长问道:“你丢了多少东西?” 赵小兰很精明,把钱财藏得很好,同时对被偷的东西也一清二楚。她一一数道:“十个鸡蛋,一斤猪肉,一碗盐,半坛子猪油……” 村长越听越皱眉头,道:“没值几个钱!你去报官,官差肯定不理你。” 第150章 丢骡子 赵小兰气不过,非要去报官。她不想走路,去找宋宝借骡子进城。 宋宝道:“你为什么不走路去?” 赵小兰急躁地道:“我要快点去报官啊!不然天晚了,官差就不办案了!” 宋宝无奈,只能借一头骡子给她。但是赵小兰嫌不够,说道:“我家苏大华和二儿苏彪也要去,大伯娘,你借三头骡子给我!” 宋宝不敢做这个主,去问苏芽。 苏芽嫌烦,道:“看在苏剑和苏飞的面子上,借给她,但要叮嘱她照看好骡子,平安还回来。” 赵小兰、苏大华、苏彪一家三口风风火火地骑骡子进城,去了官府衙门报官。 骡子不能进衙门,就留在外面,让苏彪照看。 官差听说她家只丢了几个鸡蛋、一斤猪肉、一碗盐、一点猪油,顿时没了耐性,直截了当地说道:“这点东西,值几个钱?报什么官?衙门正查凶杀案,忙着呢!没空管鸡毛蒜皮!” 赵小兰不肯放弃,一边哭嚎,一边大声道:“至少值六十文钱!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官老爷不能不管啊!我要击鼓鸣冤!” “冤你个大头鬼!”官差直接把她和苏大华轰了出去。 赵小兰心里不服,继续哭嚎。 苏大华忽然焦急地喊道:“苏彪,骡子呢?骡子去哪了?” 苏彪正坐在墙角打瞌睡,忽然被惊醒,忐忑地东张西望,完全看不到骡子的影子了,他顿时变成苦瓜脸,欲哭无泪。 赵小兰立马停止哭嚎,跑过来吼苏彪。“不是让你照看骡子吗?你干啥吃的?骡子去哪了?快去找啊!” 一家三口满大街找骡子,甚至找到了苏家小饭馆和苏记成衣铺,还要求韦大厨、谢管家等人帮忙一起找。 韦大厨直接冷笑,道:“滚!别耽误我做生意!你们自己找去!” 谢管家也忙着招呼客人,直接说道:“我忙,没空。” 找不到骡子,眼看着快天黑了,一家三口开始起内讧。 苏大华埋怨道:“早知道就走路进城!谁让你非要去借骡子?才刚赚几个钱,就觉得自己金贵了,学起富贵人的做派了!” 赵小兰直接挥起大手,打苏彪,吼道:“都怪你这个败家子,连骡子都看不住,你个废物!找不回骡子,我就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苏彪一边哭,一边缩着脖子躲避,小声哽咽道:“我不想来报官,是你非拉我来的!你怎么不怪你自己?就会骂我!就会偏心!呜呜呜——” 天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了。 又累,又饿,心里又倍感凄凉,一家三口终于踏上回苏家村的路。 苏彪哭累了,时不时哽咽一下。 苏大华心情苦闷,指责道:“骡子不见了,苏芽肯定会让你赔钱!三头骡子,值十多两银子!你赔得起吗?” 赵小兰心虚,但嗓门不虚,大声道:“你是个死人吗?家被偷了,骡子又不见了,你只会怪我!亏你还是个男人,只会靠女人出头!窝囊废!” 苏大华被骂出更大的火气来,回怼道:“家被偷,那东西只值二十几文钱,一小块肉,才几两,你非说一斤!现在三头骡子值十几两!蠢婆娘!小便宜没占到,反而吃大亏!” 赵小兰捏着双手,忽然想出个主意,道:“等回村后,不准说骡子丢了,咱们说有一伙蒙面歹徒拦路打劫,把骡子抢了!反正咱们不赔骡子钱!” 苏大华道:“你当苏芽傻?你刚才已经找到人家铺子里去了!那个谢管家和韦大厨都知道了!” 赵小兰道:“是你傻!咱们应该说在街上找到了骡子,但是后来在半路上被打劫了!” 苏大华半信半疑,道:“这样能行吗?” 赵小兰咬牙道:“咬死了不松口!就这样说!反正打劫不怪我们,怪打劫的!怪骡子!反正我们没钱赔!” 转过头,她又吼苏彪,道:“狗东西,你听到我的话没?不准说漏嘴!否则我回去打死你!” “晓得了!”苏彪哭丧着脸,很烦躁,又抽噎几下。 第151章 眼里揉不得沙子 宋宝刚关上鸡笼子,忽然听见响动,回头一看,发现自家的骡子回来了,正踢院门口的篱笆。 “奇怪!怎么骡子自己跑回来了?”宋宝打开篱笆,东张西望,但就是没看到赵小兰的人影,她只能先把三头骡子牵回来,关进屋后面的草棚里,又喂了一些草料。 然后宋宝去找苏芽,说出自己的困惑。 苏芽在给粥粥洗澡,笑道:“骡子回来了就行。明天你再问她是咋回事。” 宋宝嘟囔:“这个赵小兰,确实比以前张狂了。还骡子回来居然不说一声,就这样丢门口,幸好咱们苏家村还算太平。否则,我家骡子如果丢了,我非找她麻烦不可。” 苏芽把粥粥从洗澡盆里抱出来,稀罕地亲一亲小胖脸,道:“真香!” 粥粥哈哈地笑。 苏芽给他穿衣衫,笑道:“洗完澡澡,吃晚饭,吃完晚饭,睡觉觉!” 一家人正吃晚饭的时候,赵小兰忽然在院门口激动地喊道:“大伯娘,不好了,骡子被打劫的人抢走了!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宋宝和苏芽对视,都感到莫名其妙。 宋宝放下碗筷,去打开院门,问道:“你刚才说啥?” 赵小兰走进院子,直接跪宋宝面前,抱住宋宝的腿,哭嚎道:“大伯娘,我对不起你啊!骡子在街上乱跑,我们好不容易把那三头畜牲找齐了,可是在半路上又遇到一伙蒙面劫匪!哇——” “骡子被劫匪抢走了!” 宋宝感到纳闷,道:“你胡说八道啥呀?劫匪抢走骡子,怎么还会送回家门口?” 赵小兰正扯着嗓子哭嚎,一听这话,顿时卡壳了,没声了。 苏大华搓着双手,连忙紧张地问道:“大伯娘,骡子回来了吗?” 宋宝道:“回来了呀!可是赵小兰刚才说什么打劫,咋回事啊?” 赵小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擦掉脸上的眼泪,认真且急切地问道:“三头骡子都回来了吗?一头也没少吗?” 宋宝道:“都在草棚里关着!” 赵小兰重重地呼出几口气,露出笑脸,道:“幸好回来了!那我们也回去了!” 一家三口转悲为喜,说说笑笑地走了。 宋宝满脸困惑,关上院门,重新回到饭桌旁,道:“芽儿,这赵小兰是不是走夜路被鬼上身了?刚才跪我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说什么打劫。” 苏芽忍不住笑,道:“她嗓门那么大,大家都听见了。” 宋宝拿起碗筷,道:“我说骡子回来了,她就不哭了,立马走了!像发癫一样。” 苏芽笑道:“劫匪抢走骡子,再送到咱家门口,哪有么巧的事?八成是赵小兰撒谎骗咱们。” 宋宝道:“吃饱了撑着!没事扯这个谎干啥?” 过了一会儿,谢管家、韦大厨和吕六回来了。 韦大厨立马告状:“夫人,赵小兰一家三口在城里丢了骡子,跑到小饭馆,闹着要我们帮她找!打扰我做生意!你说气不气人?” 宋宝一听,重重地拍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韦大厨好奇地问:“老夫人,你咋了?” 苏芽轻轻摇头,道:“奶奶,赵小兰果然是故意骗咱们!”接着,她告诉韦大厨,道:“赵小兰刚才撒谎,说骡子在半路被劫匪抢走了。” 韦大厨气愤不已,拍一下桌子,道:“是她弄丢了骡子,找她赔钱!” 宋宝越想越气,道:“赔啥钱啊?幸好骡子自己回来了!这个赵小兰……” 旁边的谢管家总算听明白了,道:“她不想赔钱,所以撒谎骗老夫人。这个人有些奸滑!” 武师傅吃饱了,搁下碗筷,轻抚肚子,笑道:“这小小的村子里,没想到也能鱼龙混杂,啥人都有!刚才老夫人不应该说实话,应该趁机问她,赔不赔钱?” 宋宝握住拳头,道:“我明天非骂她不可!” 苏青山劝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骂的?大不了以后别借骡子给她。” 宋宝不解气,呸一声,道:“还想借骡子?门都没有!居然把我当小孩骗!亏我以前还当她是个好的!” 第二天一早,赵小兰就笑着来找苏芽,道:“我想再拿些货,那瓷娃娃太好卖了!” 苏芽还没来得及回答,宋宝就冲了过来,气呼呼地质问:“赵小兰,你昨晚扯谎骗我,是把我当傻子耍吗?” 赵小兰不承认,嬉皮笑脸,道:“大伯母,我哪敢骗你啊?而且昨天的事都过去了,只要骡子平安回来就行了!咱们现在说今天的事!” 宋宝气不过,把她往门外推,道:“我家不跟奸滑的人打交道,你走!别踏进我家的门!” 赵小兰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了,连忙收起笑容,换一副嘴脸,请求道:“大伯母,你先别怪我,让我解释一下。” 宋宝没她力气大,怎么推都推不出去。 苏芽嫌场面难看,没去当帮手,只是在屋檐下说道:“我早就说过,做生意讲诚信,我家不跟奸滑的人打交道。” 赵小兰愁眉苦脸,道:“咱们是亲戚,我就一老实人,哪里奸滑了?大伯娘,苏芽,你们都错怪我了!是不是村里有谁说我坏话了,你们怎么能信别人不信我呢?” 苏芽道:“就是昨天骡子的事,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如果再闹下去,把两家的亲戚情分越闹越难堪,恐怕连苏剑和苏飞都要被你连累!” 苏青山放牛回来,沉下脸,直接不搭理赵小兰,牵牛去牛栏了。 赵小兰后悔死了,心里难受得要死,但她就是死鸭子嘴硬,又厚着脸皮不肯走。 武师傅从外面钓鱼回来,嫌家里吵闹,又鉴于男女有别,不能直接上手,忽然看到竹篓里的鱼,灵机一动。 把鱼放进水桶里,让它洗个澡,然后用手掬起鱼的洗澡水,对宋宝道:“老夫人先让开!让我来对付她!” 等宋宝跑开后,武师傅把鱼的洗澡水往赵小兰的脸上弹去。 鱼腥气扑面而来。 赵小兰为了出门摆摊,今天特意穿了她最喜欢的一身蓝色细棉布衣裳,为了保护衣裳,她连忙后退。“你这粗鲁人,哎呀,我的衣衫脏了!这还怎么进城啊?” 把赵小兰逼退到院门外,武师傅把门一关,干脆利落。 赵小兰在院门外跺脚,心里把武师傅骂千百遍,连宋宝和苏芽也骂,只是不敢骂出口而已。 第152章 第五家铺子 听说赵小兰和苏芽一家闹翻了,苏家村里到处是看笑话的人。 就连苏大头、苏小户和苏大举等人的媳妇也高兴。“少了她,我家的货就更好卖了!” 但是赵小兰显然还没走到绝路上去,因为她的儿媳妇,就是苏剑的妻子常棉依然在苏芽这里拿货。 儿媳妇怕她,只能把货分给她卖,但暗地里也是苦不堪言。 夜里,常棉吹枕边风,道:“夫君,什么时候分家啊?” 苏剑道:“我也想分家,但是娘不同意。” 常棉道:“咱们已经完全靠自己赚钱花了,不靠爹娘了,再不分家,就是咱们吃亏。娘今天嫌我分给她的货不够多,骂我!”说着,就小声哭起来。 苏剑哄道:“娘就是这种人。别哭了。我明天再去找爷爷和爹提分家的事。” —— 傍晚,霞光满天,长河落日圆。 苏青山在河边放牛,苏虎在不远处洗菜。 苏虎特意过来聊天,道:“今早苏剑要分家,赵小兰打他一耳光,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苏青山道:“苏剑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小伙了,怎么还能随便打脸?” 苏虎道:“赵小兰泼辣,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没人斗得过她!” 苏青山道:“苏剑是你大孙子,又是个讲理的,你帮着他点。” 苏虎叹气道:“我帮了啊!我说家里五个孙子,迟早要分家,然后赵小兰连我一起骂,说我老糊涂!说除非她死了,否则休想分!母老虎哩!” 苏青山回家后,把这事告诉了宋宝,宋宝又告诉了苏芽。 苏芽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第四家铺子稳定了,该筹备第五家铺子了。 苏剑为人稳重,还算信得过,跟他娘赵小兰不一样。而且他的妻子常棉是个勤快人。 苏芽找谢管家商量:“第五家铺子,可以让苏剑夫妇去当新掌柜吗?” 谢管家琢磨苏剑的为人处世,缓缓点头,问道:“这么快就开第五家吗?开在哪里好?” 苏芽笑道:“如果慢吞吞的,我就老了。我听华师傅说,安州往南,有个海州,很富庶,那里盛产珍珠和画眉的螺子黛,还有胭脂水粉。” “华师傅以前在流放途中,亲自去过那里!” 谢管家微笑道:“那就把第五家铺子定在海州!” 苏芽把苏剑叫来家里商谈此事,苏剑立马答应。仿佛瞌睡遇到了枕头,他正好想带妻子离开那个家,走得越远越好。 苏芽道:“你先去海州探探情况。海州比安州更远,这一趟出远门,来回至少要半个月。” 苏剑担忧道:“我胆子大,走再远也不怕。但是我不在家的时候,怕我娘欺负我媳妇常棉。苏芽,你能不能帮我看顾一二?” 苏芽无奈,道:“就凭你娘那大嗓门,我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而且,如果你家闹婆媳矛盾,我当不了和事佬,不想掺和进去。” 苏剑满脸忧虑,显然是真的放心不下。“唉!我娘既会骂人,又会打人,而我媳妇只会哭。我怕等我回来,媳妇就没了!” 苏芽忽然灵机一动,道:“周七的媳妇豆豆有了身孕,正好需要人照顾。你要么送你媳妇去娘家住半个月,要么带她去仙州暂住,你看如何?” 苏剑思索一会儿,决定道:“我带她去仙州!” 第153章 小哭包和凶画像 常棉知道后,喜气洋洋,特意来向苏芽道谢。 苏芽微笑道:“堂嫂,你先去陪豆豆几天,等堂哥在海州打点好了铺子,你们就可以夫妻团聚。” 眼看着别人都是夫唱妇随,自己却和霍潇聚少离多,苏芽心里很不是滋味。 —— “芽儿,尝尝这个月饼!韦大厨用鲜肉和榨菜做的,好吃!”宋宝以前只吃过甜月饼,第一次吃咸口的,十分惊喜。 苏芽尝两口,也很满意,她决定让自己忙起来,不去伤春悲秋。“奶奶,我去跟韦大厨学!这个吃不腻!咱们给它改个名,不叫月饼,叫鲜肉榨菜团圆点心,即使过了中秋节,也能天天卖。” 宋宝给她摆脸色,嘟囔:“你又要去摆摊,粥粥找你都找不到人,害粥粥一天哭几回!你不心疼,我心疼!” 苏芽道:“粥粥这么大了,有米糊吃,又有羊奶喝,又有你和武师傅陪他玩,我有啥好心疼的?” 不用给孩子喂奶,是她最近最开心的事。 苏芽说做就做,第二天就开始摆摊卖点心。第一天只卖三十个,卖不完就自家吃。 韦大厨建议道:“还有蜜汁叉烧馅的,夫人要不要一起卖?” 苏芽从善如流,立马答应。 苏芽每天收摊回去,都发现粥粥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一副刚哭完的样子。 她也心疼,晚上带粥粥睡觉的时候,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反正都要跟他聊天。“娘亲去地里种菜,或者去城里卖点心,都是做正事,不是故意不陪你。大人都要谋生,要养家糊口,赚钱吃饭,只有你这样的娃娃才整天玩乐。” “你像个小哭包一样,一天哭好几回,哪里像个男子汉啊?如果让你爹爹知道了,肯定又说你娇生惯养。” 粥粥用小手搂着她的脖子,这会子不哭不闹了,乖乖的,时不时捏一下苏芽的耳垂,表明他还没睡着。 白天的时候,苏芽经常拿霍潇的画像给粥粥看,那幅画像不是苏芽画的,而是孟夫子从都城带来的,跟霍潇有七八分相像。 但是画像上的霍潇过于严肃,没有笑容。 粥粥现在会说话了,苏芽拿画像给他看,他就说爹爹凶,把宋宝逗得捧腹大笑。 —— 半个月后,苏剑回来交差。 他欣喜道:“苏芽,海州繁华,人多热闹,而且还是运河的港口之一,四通八达!铺子暂时还没买到,我想先去那边摆摊,做点小生意。” 苏芽问:“铺子那么难买吗?一个待售的也没有吗?” 苏剑道:“有是有,但价钱太贵!我不太会讲价,总感觉很吃亏,银票又不够。” 苏芽问:“别人喊价多少?” 苏剑鼓起眼睛,道:“一千六百两!打劫都没这么狠!” 苏芽也觉得太贵了,于是去找谢管家商量。 谢管家决定亲自去一趟海州,临行前,他说道:“如果顺利,我半个月就能回。如果不顺利,可能要耽搁一两个月。” 谢管家走后,苏芽亲自照看苏记成衣铺,没多久,城里就传出闲话,说苏记的新老板娘是个大美人,于是好多人慕名而来。 第154章 踏破门槛 “这几天咋这么多人?真把门槛给踏破了。”岳三和何四蹲在门口换新门槛,有些纳闷。 苏芽一边打算盘,一边发愁,道:“衣裳卖得快,做得慢,铺子空了一大半,该拿什么来充数?” 岳三道:“都城的衣料铺都是衣衫和布料一起卖。” 苏芽道:“布料……要去南边进货,那边的货便宜,但太远了。” 恰好街头富贵布庄的付老板登门来找苏芽。 “老板娘,我想跟你谈笔买卖。” 苏芽爽快道:“您直说!” 付老板道:“我有一批囤了半年的布料,如果你能帮我全部脱手,我给你一笔丰厚的酬劳,怎么样?” 苏芽问:“为何找我?您的铺子不是天天开门做生意吗?” 付老板用手背敲打手心,无奈道:“同样是开铺子,我哪晓得,为啥你家生意好,我家生意不好?” 苏芽感到好笑,道:“我要先验货,您要确保布料没有破洞等毛病。” 付老板道:“你放心!如果有毛病,你尽管找我!” 留何四看铺子,苏芽带岳三和夜五去富贵布庄看布料。 一进门,苏芽就闻到酒气,她好奇地问道:“这布料是洒了酒吗?” 付老板沮丧,道:“生意不好,我就天天借酒消愁。每月赚的钱不够付店铺租金,亏本亏得心烦,唉!我打算卖完这些货,就关门大吉!” 苏芽查看布料,觉得还行,就向付老板询问价钱,顺便打听进货的门路。 但付老板的心眼子还挺多,不肯透露进货渠道,只说他可以负责进货,只要苏芽付银子就行。 苏芽道:“进货的事不急,我再考虑考虑。这些货我可以帮你脱手。” 谈好酬劳后,就开始搬货。 整批货价钱是五十八两银子,酬劳是十八两银子。 苏芽回来打算盘,思量道:“相当于用四十两银子进了这批货,一共两百匹布,布料也分三六九等,绸、缎、棉、麻……有贵的,有便宜的。” “均价是二百文一匹布。” “如果老老实实卖布,我顶多赚十八两,如果把布做成衣衫、鞋袜、帽子,我就能赚更多!” 岳三搬完货,叹气道:“夫人,两百匹布,也太多了!您不怕亏本啊?” 苏芽笑道:“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苏家村里的女子个个会做针线活,我挑十几个手艺好的,让她们跟小艾、阿橘、阿萝等丫鬟一起缝制衣衫。” “我出布料和工钱,这样就能赚更多。” 岳三一边喝茶水,一边心想:财迷! 时不我待,苏芽风风火火,让岳三搬一些布料上马车,然后回村去选人。 村长又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知这个好消息。 很快,苏家村的女子们无论是老年,还是中年,还是青春年少,反正除了小孩子,全部跑到苏芽家院子里排队,等待挑选。 被选中的人几乎喜极而泣。 落选的人也哭,感叹自己天生就是穷命,没有发财的运气。 苏芽不嫌人多,只嫌人少,一共挑了二十一个手艺过得去的女子。 第155章 发了笔小财 苏芽向她们宣布规矩:“多劳多得!但一心求快,把衣衫做得差劲,浪费我的布料,也不行。” “我会腾出一间空屋,让你们专门做衣衫,不能带去你们自己家。” “不能带孩子来,因为孩子调皮,如果把新衣裳弄脏了,就不好卖。” “衣裳鞋袜,工钱不一样。不同的衣衫,工钱也不一样。衣衫做得越精致好看,工钱就越高,就能长期做。如果手艺一般,就只能做短期的。” …… 有人问:“那我家娃咋办?我不放心。我把衣衫拿回去做,保证不弄脏,不行吗?” 苏芽道:“你丈夫也能带孩子!如果你家娃不吵闹,还可以送去孟夫子的学堂听书学字。如果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那你就回家带娃去,毕竟孩子最重要。” 一群女子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说自家丈夫有多懒,平时洗衣做饭带孩子都全靠自己,这可咋办? 苏芽道:“你们先回去跟你们丈夫商量,如果他们愿意带孩子,你们就来我这里做工赚钱。” 第二天一早,二十一个女子都来了,一个不少。 苏芽放心了,把监督和教导众人缝衣衫的事交给阿萝、阿橘和小艾三个丫鬟负责,她自己继续去做苏记成衣铺的美人掌柜。 把布料做成衣衫,价钱能翻两番,边角料还能做鞋,做手帕,做衣带,做孩子的布玩偶。 用时一个月,用六十六匹布,苏芽就赚回了本钱。还余下一百三十四匹布。 “谢管家回来了!还带了货回来!”岳三忽然在外面喊,苏芽连忙跑出去看。 谢管家笑道:“夫人,我这次进的货主要是胭脂水粉和珍珠。” 苏芽笑道:“这可难到我了,我肯定不识货!整个苏家村里,也找不出几个人用胭脂水粉。” 谢管家笑道:“用胭脂水粉的人大都住宅子里,平时足不出户。这东西在都城里是最好卖的!咱们先试试看,反正进货便宜。” 苏芽好奇地打量货物。 谢管家道:“这些珍珠个头小,不圆润,都是便宜货。” 苏芽疑惑,道:“谢管家,你怎么专挑便宜货买?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怎么不买点好东西?” 谢管家无奈道:“在海州买了一家铺子,把银票都花光了,只剩一点碎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苏芽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真像大水冲了龙王庙,谢管家居然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谢管家道:“何况温泉县只算小富,不是大富之地,太好太贵的东西卖不出去,一般般的东西反而更好卖。” “既然苏家村的人都不识货,那么这些珍珠和胭脂水粉就都留在苏记卖,不给她们摆摊了。” 苏芽忍不住显摆,道:“行!谢管家,你不在的时候,我还发了笔小财。” 谢管家竖起大拇指,进门的时候,发出疑问:“这门槛咋换新的了?” 岳三插嘴:“不知道是谁瞎传闲话,说夫人是什么大美人,个个抢着来看,把门槛给踏破了!” 谢管家担心地问:“没有遇上登徒子?” 岳三拍胸膛,道:“有我和夜五在,登徒子不敢来!” 谢管家道:“那就好。”说着,从包袱里拿出海州那边的商铺房契,去跟苏芽细说商铺的事。 第156章 花钱买东西的客人都美若天仙 谢管家报出海州那边商铺的价钱和大小,苏芽大吃一惊。 “铺子那么大?谢管家,你相当于买了两间铺面?难怪银票都花光了!不过,这样算就不贵了!” 谢管家微笑道:“正因为铺面太大,又有两层,所以我请人在中间做了隔断,左边的铺面出租,每月可收八两银子租金!右边的铺面开小饭馆。” 苏芽竖起大拇指,夸道:“高明!铺子生意怎么样?” 谢管家道:“客人多,但物价贵,成本太高。我算了算,扣除成本、折旧费、工钱,一个月大概就赚三十两银子。” 苏芽笑道:“不亏本就行!” 谢管家道:“只要苏剑两口子不乱来,肯定不至于亏本。等回头客多了,生意可能会更好。” 苏芽让谢管家先回去休息,她继续看铺子。 等谢管家走后,她左捣鼓一下,右捣鼓一下,把一部分胭脂水粉摆放到柜台上面,为了让客人一眼就能看见。 接着又去捣鼓珍珠。谢管家进货的时候,考虑得很周到,这些珍珠都打过孔。 苏芽用一根红线把珍珠串起来,先穿一串长的,能挂在脖子上,然后又穿一串短的,刚好戴在手腕上。她忙得乐此不疲,连客人进门来了都没发现。 客人突然出声问道:“掌柜的,你脖子上的珍珠在哪买的?” 苏芽吓一跳,片刻后,才惊魂未定地答道:“本店就卖这个!刚从海州进货回来!崭新的珍珠!” 她连忙把脖子和手腕上的珍珠串取下来,递给客人看。 客人道:“只有两串吗?什么价钱?” 苏芽道:“长的这串卖四百文钱,短的这串卖九十文钱。” 客人挑剔道:“可惜这珍珠不够圆润,有点扁扁的。” 苏芽笑道:“据说佩戴珍珠能安神,还能使人容光焕发,这就像吃饭菜一样,不一定要格外好看,只要美味就行了!” 客人道:“两串加起来四百五十文,行不行?” 苏芽笑道:“四百八十文,不能再少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客人走后,苏芽接着穿珍珠。 一个下午,胭脂水粉没卖出去,珍珠倒是卖了六串。 晚上,回家后打算盘算账,苏芽道:“真不知道胭脂水粉该卖给谁?卖了一下午,客人只对珍珠感兴趣。明天还是去街上摆摊吆喝!” 谢管家道:“凭借珍珠,就能把胭脂水粉的本钱也收回来。” 苏芽想了想,道:“我把珍珠挂在脖子上,别人一眼就相中了,立马就买。明天我要带那块西洋镜子去街上,让别人试试胭脂,再给她照照镜子,然后我在旁边夸一夸,夸客人貌美!” 谢管家一听就联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起来。 宋宝在旁边吐槽:“猪都让你夸出花来!” 苏芽道:“奶奶,你怎么能这样说?在我眼里,花钱买东西的客人都美若天仙!” 粥粥忽然奶声奶气地学说话:“娘亲!美!” “哎呦!咱家粥粥嘴甜!”宋宝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夸,又问道:“太姥姥美不美?” 粥粥奶声奶气地道:“美!美!” 宋宝眉开眼笑。 第157章 一大堆歪理 阴天也不能打消十里八乡之人赶集的热情。 苏芽又没抢到摊位,只能在苏记成衣铺的屋檐下摆摊卖胭脂。 岳三给她摆了一桌一椅,她把胭脂水粉和镜子都放桌子上。 桌上还放一个茶壶,几个茶杯。 有客人停留在门口笑道:“掌柜的,怎么出来摆摊了?” 苏芽笑道:“因为真掌柜回来了,我这个假掌柜只能这样了。” 客人笑道:“你这样坐着摆摊,还有茶喝,倒也不累。” 苏芽笑道:“您要不要给妻子或者闺女买点胭脂水粉回去?” 客人敬谢不敏,摆手道:“这玩意儿不能吃,又不能穿,浪费钱!” 苏芽略失望,继续等待下一个客人。 “为什么胭脂水粉这么难卖?” 夜五站在旁边,幽幽地道:“夫人,你自己都不买,也不涂胭脂。别人不买也正常!” 苏芽一听,眼眸瞬间一亮,道:“夜五,你说的有理!” 然后,夜五就看见苏芽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涂抹抹。 夜五斜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像换了一张脸!啧啧!” 苏芽对镜子里的脸挺满意,转头看向夜五,问:“这样好看吗?” 夜五平静地道:“像王母娘娘施了仙术!” 苏芽忍俊不禁,道:“夜五,第一次听你说仙字,你终于不说那些吓人的鬼话了。” “胭脂水粉!胭脂水粉!” 苏芽笑着吆喝。 街上的客人们听见吆喝声,转头一看,看见一个美人,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男客人大多数是远远地看,觉得这美人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女客人则是立马跑过来搭讪:“你涂的胭脂真好看,不像别人那样妖里妖气。” 苏芽顺口接话道:“我卖的胭脂有个名字,叫仙里仙气。我这里有镜子,您要不要试一试胭脂?” 客人爽快地道:“好啊!看看我是不是也仙里仙气?” 客人抹胭脂,苏芽站起来帮忙,顺便夸道:“您的眼睛真好看!亮亮的!” “您的头发真多,像柔软的绸缎。” …… 不远处的夜五觉得这场景简直不忍直视。堂堂国公夫人居然围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妇人夸来夸去,仿佛把一块石头夸成了美玉。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个客人,苏芽又围着人家夸。 “真羡慕您的美人痣!” “涂这个胭脂,您的嘴看起来就像樱桃一样美。” …… 到了中午,街上人变少了,苏芽开始数钱。 “八百九十文钱!” 夜五懒懒散散地问道:“夫人,你更喜欢国公爷,还是更喜欢钱?” 苏芽笑道:“当然是霍潇!如果霍潇在这里,不用我辛苦赚钱,他肯定会捧一堆钱给我花。” 夜五幽幽地道:“你买铺子的银票不都是国公爷出的吗?你什么时候缺钱花了?” 苏芽叹气道:“因为霍潇不在我身边,我闲着无聊,所以才想赚钱啊!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叫望夫石。” “有个女子一直等待她的丈夫回来,等得太久了,最后变成了一块石头!多惨啊!她如果天天忙着赚钱,肯定不会变石头!” 夜五轻笑一声,有点不屑,幽幽地道:“那她就变成银子了!对吗?” 苏芽道:“不!会变成聚宝盆!或者变成快活的神仙!” 夜五轻轻摇头,小声嘀咕:“一大堆歪理。” 第158章 怕被同化 晚上,苏芽带着妆容回家。 苏青山和宋宝都差点不认识她。 宋宝还故意调侃:“哎哟!这是哪来的妖怪啊?” 苏青山在旁边笑。 苏芽气恼,道:“奶奶,今天好多人夸我仙里仙气!没人说什么妖怪!” 宋宝道:“你快进屋去,去给粥粥看,看他还认得你不?” 苏芽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连忙去试探自己的孩子。 粥粥抱着布老虎,抬起头,圆滚滚的眸子像清泉洗过的黑葡萄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芽。 苏芽故意不出声,静静地跟他对视。 粥粥忽然咧嘴一笑,奶声奶气地喊道:“娘!”同时,丢开布老虎,伸手要抱抱。 苏芽满心欢喜,去抱他、亲他,笑道:“无论娘亲变成什么样,粥粥都认得!真棒!” —— 经历了一年的丰收,终于来到寒冬腊月。 苏青山和华师傅在用石磨磨豆腐,欧阳太医用瓢舀起浸泡好的黄豆,慢慢往石磨中间的洞里倒。 粥粥穿一身宝蓝色的棉袄棉裤,黑色的棉鞋,摇摇晃晃地学走路,武师傅将双手放在他的腰上,扶着他,笑着夸道:“走得挺好!过不久就能跟我学武了!” 满院子都是豆香气,沁人心脾,同时又勾起人的馋虫。 中午,华师傅和苏青山抬一大桶热乎的豆腐花去孟夫子的草棚学堂,分给听学的孩童们吃。 孩子们欢呼雀跃。 孟夫子摇头笑道:“这乡野之地终究比不过都城,这里的孩童一点做官的野心也没有。” 华师傅接话道:“下河摸鱼,上树抓鸟,一个个玩得倒是挺野。” 苏青山道:“我这辈子就没想过做官,知道自个儿配不上!以前每天能吃饱饭就满足了!” 华师傅赞同道:“百姓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去买书和笔墨纸砚?哪还有什么做官的野心?” 孟夫子道:“我担心的是——国公爷的小少爷跟这些没野心的同伴一起念书,会被同化,也变得没有进取心。” 华师傅笑道:“夫子的戒条不是拿在手里吗?到时候尽管打手板心!” 苏青山一听就心疼。 回家后,看见宋宝正在用小勺子喂粥粥吃豆腐花,苏青山走过去牵起粥粥的小胖手,心想打起来该多疼啊,忍不住叹气。 宋宝问:“好好的,叹啥气?” 苏青山道:“夫子和华师傅说,如果粥粥将来不好好念书,就要打手板心!我一听就舍不得!” 宋宝道:“粥粥的爹那么厉害,谁敢打咱们粥粥?” 苏青山道:“敬师如敬父,真要打,谁能拦?” 宋宝道:“我敢!我跟他拼命!” 晚上,宋宝对苏芽道:“芽儿,咱家粥粥生在富贵窝里,不念书也行!跟武师傅学学拳脚功夫就好,以后打架不吃亏。” 苏芽啼笑皆非,一边洗去脸上的胭脂水粉,一边道:“奶奶,如果不念书,连账本都看不懂!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要被别人骗光光!” 宋宝道:“那你亲自教他写账本,不能让夫子教!” 苏芽疑惑,问道:“孟夫子有真才实学,又热心肠,哪里不好了?” 宋宝道:“他想打粥粥的手板心!” 苏芽笑道:“奶奶,我也被陈夫子打过,一点也不疼,你放心好了!” 第159章 腊月突发事件 腊月初八,既是腊八节,也是粥粥满周岁的日子。 村邻们还记得上次满月酒的事,在路上一遇到苏青山就问:“青山啊,你家娃要满周岁了?请全村人吃酒菜吗?办酒席吗?” 苏青山当然想办,但是出银子的人是苏芽,他不能做主。 苏青山回家去说:“芽儿,村里人都记得粥粥的生日!问咱们送不送酒菜?” 苏芽摇头,道:“我不想送,爷爷,你的意思呢?” 苏青山道:“满周岁是大日子,当然是越热闹越好。” 苏芽无奈,心想:人越老就越爱热闹!就当哄爷爷高兴,送就送! 正好苏家村里有几户穷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两回猪肉,苏青山把好酒好菜一送去,这些人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欢喜。 霍潇派人送东西回来,苏芽打开一看,是两箱子书。 苏芽心想:可怜的粥粥,你那心急的爹又来捣乱了! “粥粥,你爹送生辰礼来了!” 粥粥也对礼物好奇,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看。 翻来翻去,全是书。 粥粥有点不高兴,用小手用力地在书上拍两下。 说到生辰礼,苏青山和宋宝送的是银锁片,谢管家送的是玉佩,欧阳太医送的是木雕…… 只有霍潇送的东西最不讨孩子的喜欢。 晚上,苏芽又取出霍潇的画像,给粥粥看,生怕他不记得霍潇长啥样。 哪晓得,孩子居然嘟着嘴,奶声奶气地说:“不要爹爹!” 苏芽觉得有趣,写信告诉霍潇,意图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 自从苏剑夫妻去海州后,赵小兰一家的好日子就没了。 隔壁的桂花幸灾乐祸,故意嘲讽道:“婶子,你家好久没炖肉了!是吃腻了吗?” 赵小兰假笑道:“对啊!腻了!莫非你嘴馋了?” 桂花冷笑,道:“我家的钱都被那老不死的捏在手里,我想买也买不了!” 赵小兰不屑地笑道:“哟!等你婆婆真的老死了,你就能当家做主了!不过,你婆婆看上去还有三四十年可活呢!” 一想到自己还要被婆婆拿捏三四十年!桂花差点把牙咬碎!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 离除夕越近,年味就越浓。 宋宝几乎天天去城里买年货,各种糖、果脯、坚果、酥饼,还有年画。 她还感叹道:“孟夫子写得一手好字,咱们不用买春联了!” 趁着太阳大,苏芽把霍潇寄来的两箱书拿到太阳底下晒,防止发霉。 粥粥在旁边捣乱。 忽然他们听见敲锣的声音,宋宝连忙跑到院子外面去东张西望,说道:“是村长在敲锣,不知道又为了啥事。” “苏芽!青山!宋宝!咱村里出大事了!苏团的娘死了!七窍流血!”邻居跑来传话,满脸惊恐。 苏芽连忙捂住粥粥的耳朵,不让他听见那些话。 宋宝急匆匆地往外跑,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往同一个地方跑去。 过年的温暖,瞬间被一种凄凉阴森的寒气覆盖了。 苏芽也感到不安,抱起粥粥,站在自家门口,远远望着那个方向。 苏团是桂花的丈夫,这次死的人是桂花的婆婆。 第160章 爷爷第一次多管闲事 苏青山没去,守在自己家,甚至还对宋宝的乱跑表示不满,因为按照迷信的说法,靠近死人,容易沾上阴气,甚至鬼魂。 过了小半天,宋宝才回来,小声说道:“有些人说苏团娘是中毒死的,我没敢去亲眼看。听说满脸黑血,太吓人了。” 苏青山沉下脸,道:“你赶紧去洗澡换衣裳!” 宋宝听话地去了。 没一会儿,苏虎来了,找苏青山说闲话。 苏虎道:“死在我家旁边,真晦气!有人怀疑,她是被儿媳妇桂花毒死的!但是苏团不信,正商量着出殡和下葬的事。” 苏青山皱眉问:“村长怎么说?不报官吗?” 苏虎道:“人家亲儿子说了,不报官,村长肯定不会多管闲事!” 苏青山道:“至少要请仵作来验一验,看是不是毒死的。如果不是中毒,就不能乱说那些闲话,苏团一家子以后还要在村里做人呢!” 苏虎叹气道:“唉!人老了就遭人嫌,幸好我和老伴早就当缩头乌龟了,不敢得罪我家那个母老虎。” 等苏虎走后,苏青山思虑良久,觉得不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他鬼使神差地骑上骡子,去衙门报官。 宋宝道:“你爷爷以前从不多管闲事!这次不知是咋回事?难道那个死的人以前是他的老相好?” 苏芽正在炸年糕,恨不得用年糕将奶奶的嘴堵上,道:“奶奶,咱爷爷做事就是凭良心!如果不去报官,他估计良心难安。不是什么老相好!” 宋宝一边烧火,一边嘟囔:“村里那么多人,难道别人都没良心,就你爷爷有良心吗?” 年糕在热油里滋滋作响,变得两面金黄。 苏芽道:“请仵作来验一验也好,如果不是中毒,至少能还别人清白。谣言也害人!” 当天下午,仵作就来了,一口咬定是中了砒霜之毒。 桂花、桂花的丈夫苏团和她公公都被抓去了大牢,要进行审问。家里只留下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 村长无奈道:“青山啊,官差和仵作是你带来的,这孩子……你带回去养几天!” 其他人都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就连村长也不愿意管这孩子。 苏青山叹气,心情沉重地道:“我带回去照顾一晚,明天送去他外婆家。” 村长摆手道:“随便你!反正我不想管!” 苏青山把孩子抱回来,宋宝不乐意,但一直忍着,没说啥难听的话,只是吩咐道:“青山,你给他洗洗,太脏了,天天在地上打滚,这孩子!” 苏青山把那孩子洗干净,给他穿上粥粥的衣衫。 吃晚饭的时候,那孩子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伸手就往菜盘子里抓,然后往嘴里塞,嚼不烂就吐掉。 粥粥正一边玩布老虎,一边张口等苏芽喂稀饭,看见那个孩子的动作,他看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苏青山问明白桂花娘家的住址后,骑上骡子,把孩子送过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孩子的外公外婆都拒绝管这孩子。借口就是家里穷,养不起。 第161章 案情复杂 苏青山平时为人沉闷,不是那种口齿伶俐的人。 桂花的娘家人唠唠叨叨个不停,一个劲地诉苦,坚决不肯养外孙狗蛋。 这孩子一岁多了,还没有大名,小名叫狗蛋。 苏青山没有办法,只能又把孩子带回来。 在家里,宋宝不让粥粥跟那孩子玩。但是看见太姥爷总是抱别的孩子,粥粥忍不住吃醋,跑过去争宠。 苏青山就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但是稍不注意,粥粥就被打了,委屈得大哭。 宋宝听见哭声,连忙去护住粥粥,然后对苏青山发泄不满,道:“老头子,你快点把那孩子送走!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家大人不是啥好人!你别忘了他奶奶是怎么死的。” 苏青山道:“孩子小打小闹,你别说那么难听!他才多大?把他送走,他就得饿死。” 宋宝道:“送村长家去!村长就该管这些事!” 苏青山道:“村长说了,他不管。我明天去衙门打听他爹娘的官司,看看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宋宝道:“下毒害人,可是死罪!要秋后问斩!三个大人,顶多放出来两个!” 谢管家听说苏青山要去衙门打听这事,主动说道:“老爷子,我陪您一起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谢管家暗中给点小钱,官差的嘴就变松了。 官差道:“案情相当复杂,那家的公公和儿媳妇狗咬狗,公公说儿媳妇下毒,儿媳妇说公公下毒,官老爷不耐烦,只能大刑伺候,这事目前还没有结果。” 谢管家道:“既然是砒霜中毒,有没有查到是谁买了砒霜?” 官差道:“没查到。难就难在这里!如果查出来,就好办了。” 苏青山问:“那家儿子苏团可以放出来吗?” 官差道:“目前只有他没有嫌疑,可以放,但得交银子取保才行!” 苏青山问:“要交多少银子?” 官差道:“二两!” 苏青山转头道:“谢管家,能不能借二两银子给我?” 谢管家爽快地给了,陪苏青山去探监,然后把苏团领了出来。 在大牢里关了几天,苏团脏兮兮,胡子和头发都乱糟糟,又颓废。他没向苏青山道谢,垂着头,自顾自地往苏家村走。 苏青山牵着骡子,跟在他后面,等他停下来歇息的时候,递过去一个烧饼。 苏团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边咬烧饼,一边哭,哭得像个孩子,抱怨道:“青山叔,你为什么要去报官?害得我家破人亡……” 苏青山也红了眼眶,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苦。我只是凭良心做事,没害过人。你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没?” 苏团抹一下眼泪,道:“我娘死不瞑目,我一睡觉,她就掐我脖子,说我不给她申冤。可是,我哪敢乱说?我说谁害的,谁就要被砍头!一个是我亲爹,一个是我媳妇,我谁都舍不得!” 苏青山沉重地叹气,心想:这也是个糊涂人,一个家里住着,谁不对劲,就一点没察觉? 第162章 复杂的案情(二) 苏团回到苏家村,村邻们立马来嘘寒问暖,其实真实目的是打探消息,想知道是谁下的毒,为什么下毒,怎么下的,会不会被判死罪。 苏团捂住自己的耳朵,头痛欲裂,不愿意听别人的一堆问题。 苏青山把狗蛋送回去,顺便给了一些吃的东西。 官府审案,有时候慢得要死。从年前拖到年后,这案子还是没有结果。 这给整个苏家村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白天的时候,经常有人说,昨晚上做梦梦到苏团的娘了,她对我说害她的人是儿媳妇桂花。 另外又有人说,苏团娘给她托梦了,说凶手是苏团的爹。 还有人说,昨天夜里在村里看见鬼了,那个看见鬼的人就是赵小兰的二儿子苏彪。 他还说得绘声绘色,说那个鬼是长头发的女鬼,有点胖。他家和苏团家是邻居,所以很多人相信他撞见的鬼就是苏团的娘。 连赵小兰也信了,开始害怕,在屋前屋后烧纸钱,还嘀嘀咕咕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找她寻仇。 恰好这天晚饭时,苏彪失手打碎一个饭碗,被赵小兰打骂了一番,他就记恨上了。 第二天他就在村里传闲话,说桂花下毒是他娘赵小兰教唆的。原本别人半信半疑,但关键是他说得有理有据,把桂花和赵小兰的对话记得一清二楚。 “桂花嫂子说,她婆婆是老不死的,老不死的管钱,害她想买肉吃都不能买。” “我娘就说,等你婆婆死了,你就可以管钱了。不过你婆婆至少还要活三十四年。” “桂花嫂子就咬牙切齿,一副要报仇的样子!” 这话传来传去,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有人为了赏钱,跑去官府告发赵小兰,说她是桂花的同谋。 很快,官差又来了苏家村,来抓捕赵小兰。 赵小兰平时泼辣,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此时她吓得发抖,一个劲地哭诉:“官差大人,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不要抓我!我没犯罪啊……” 村长去跟官差求情,说这事一定是弄错了,但是官差只听县太爷的话,县太爷让他们抓谁,他们就必须把人抓回去。 赵小兰被抓走,苏虎和苏大华也知晓了苏彪做的好事,扬言要打死苏彪这个闯祸精。 “不孝子!我要打断他的腿!他这是要害死他亲娘啊!” 苏大华拿着棍子,满村找苏彪。苏彪吓得不敢露面,躲去了山上。幸好他在村里还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玩伴偷偷摸摸给他送点吃的,否则他要饿死。晚上他再偷偷摸摸地下山,去玩伴家凑合一宿。 赵小兰被关进大牢,当晚就遭受了严刑拷问,但她死不承认。 第二天,苏大华去给她送饭,夫妻俩抱头痛哭。 赵小兰凑到丈夫耳边,悄悄说道:“你去给苏团他爹送饭,劝他认罪。” 苏大华问:“为啥?” 赵小兰道:“他反正老了,快死了。只要桂花无罪,我就无罪,你知道吗?” 苏大华道:“我晓得了,如果桂花有罪,你就是同谋。你教我,要怎么劝苏团他爹。” 赵小兰的伤口开始发作,有气无力地道:“你去求苏芽,她聪明,让她教你。哎哟!我苦啊,我快被打死了!” 第163章 案情复杂(三) 苏大华听信了赵小兰的话,当真就回去找苏芽,偷偷摸摸地说这事。 苏芽很吃惊,但眼神格外冷静,果断拒绝,道:“堂叔,你找错人了!我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苏大华急得上火,嘴里起泡,道:“哪里伤天害理了?我这是在求你救命啊!你如果不帮忙,赵小兰的命就要没了!” 苏芽道:“苏团他爹的命也是命!你救妻心切,应该想别的法子。同谋的闲话是你儿子苏彪传出来的,你应该带他去衙门解释清楚。” 苏大华拍着大腿,焦躁地道:“那混蛋不知躲哪里去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唉!我也难啊!” 苏芽道:“堂叔,你继续去找苏彪。反正不能因为救人,就去害另一个人。” 苏大华走后,苏芽把这事告诉了苏青山。 苏青山的眉头几乎要拧成疙瘩,现在他有点后悔了。“芽儿,我没想到这桩案子这么难办,会连累这么多人。唉!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去报官?” 如果不报官,苏团的娘就死得不明不白,下毒的人一次得手了,说不定还有下次。 但是报官的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是有人含冤,真相大白怎么那么难? 苏青山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纠结和自责之中。 苏芽环住爷爷的肩膀,安慰道:“怪县太爷无能,怪下毒的人,怪那些乱说闲话的人,总之不怪爷爷。” 苏芽去请武师傅帮忙,武师傅和岳三当晚就逮住了躲躲藏藏的苏彪。 苏芽先端上一碗热汤面,让苏彪吃饱,然后问道:“苏彪,你为何撒谎陷害你娘?” 苏彪这几天过得很差,好不容易吃到一碗热乎的东西,又心酸,又感动,泛起了泪花,道:“苏芽,我如果生在你家就好了,我早就不想认那个娘了!她偏心,总打我骂我!” “而且我没撒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芽面沉如水,毫无波澜,问:“撞见鬼的话,也是真的吗?” 苏彪吞吞吐吐地道:“鬼是假的……那是我故意骂我娘……骂她是鬼……”很快,他又变得理直气壮,流利地道:“但她和桂花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苏芽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你传的那些闲话可能会害死你娘?” 苏彪含泪摇头,垂下脑袋,道:“我没那么想,我当时太生气了,想着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她好过。没想到会有官差来抓她。她真的会死吗?” 苏芽道:“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死。虽然你娘嘴贱,你传的那些话应该也是真的,但我相信你娘不会做下毒的同谋,因为她整天只想过好日子,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明天你随我去衙门,帮你娘澄清。” 苏彪有些胆怯和退缩,道:“官差会不会把我也抓起来?我不敢去。” 苏芽道:“放心,不会抓你。而且我会和你一起去。” 苏彪又问:“明天官差问我,我要怎么说?” 苏芽道:“你娘是不是经常跟左邻右舍吵架?跟桂花嫂子吵过没?” 苏彪皱眉头,道:“她天天跟别人吵,跟桂花嫂子吵得最多!两个人都嗓门大!” 苏芽道:“所以你娘跟桂花嫂子的关系很不好,不可能当同谋。明天让村长再叫上几个村里人,一起去给你娘作证。” 第164章 案情复杂(四) 苏彪不情不愿地点头。 当苏家村其他人躺被窝睡觉的时候,苏大华正在赶夜路。 他去牢房给赵小兰送外敷的药水,又给狱卒送上好酒好菜,然后紧张地吞咽口水,鼓起勇气去不远处找苏团的爹说话。 温泉县的牢房简陋,不分男牢和女牢。 苏大华道:“叔,我给你带药来了,你要不要?” 苏团爹伸手接药,呼吸沉重无力,透着病气,问:“苏团怎么不来看我?” 苏大华叹气道:“他病了,天天对别人说,他娘在梦里掐他脖子,要掐死他!唉!”他忽然计上心头,小声说道:“如果您能去阎王爷那里劝劝苏团他娘就好了!” 苏团爹哭诉道:“我怎么劝她啊?她又不给我托梦!我知道她死得冤,死得惨!是桂花毒死她的!现在我天天被官差打板子,我也惨啊!” 苏大华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转头看不远处的赵小兰。 赵小兰连忙对他使眼色,顺便指手画脚。 苏大华咬一咬牙,硬起心肠,说道:“常言道,人老了就要为子孙后代着想。您如果想儿子和孙子平安,我给您指条明路,如何?” 苏团爹有气无力地道:“你说,我听着呢。” 苏大华道:“反正您老了,又病了,被打又痛,不如干脆把下毒的罪给认了,死后去阴曹地府劝劝苏团娘,别再折磨儿子了。然后,你们老夫老妻化成厉鬼,去找下毒的人寻仇!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苏团爹又哭起来,道:“我还不想死。” 苏大华愁眉苦脸,绞尽脑汁继续想办法。 这时,几个狱卒喝醉了,大声道:“半夜三更了,把那老头和妇人拖出来打一顿,问他们认不认罪!” 原本苏团爹还想活下去,但是病恹恹的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刑讯逼供之苦,他忽然不想活了,松口道:“我认罪……别打了……我认罪……别打了……” 第二天清早,县太爷正洗脸漱口,官差喜滋滋地跑来禀报:“老爷,太好了,苏家村下毒的那起案子,终于有人认罪了!可以结案了!” 县太爷得意地嗤笑一声,道:“果然还是七十二种刑罚最有用!再硬的嘴也能撬开!” “吃完早饭就去结案!” —— 苏家村,村长在动员赵小兰的邻居们去衙门做证人,但是那些邻居都不肯去。 劝来劝去,只有她的公公苏虎和婆婆愿意去帮她作证。 村长带苏虎夫妇去跟苏芽会合。 苏虎一见到二孙子苏彪就动了火气,上手去打,苏彪连忙跑着躲开,祖孙俩在院子里兜圈圈。 苏芽问:“村长,怎么没见其他人?” 村长叹气道:“赵小兰的人缘太差了!真不知她到底干了啥,把村邻都得罪遍了!没一个邻居肯帮她。” 苏芽也无奈,道:“事不宜迟,咱们坐马车去衙门!” 村长转身去拉住苏虎,道:“别打了,办大事要紧!” 马车在官府大门前停下,一群人刚下马车,就意外地看见苏大华搀扶着赵小兰,正慢慢地跨过衙门的门槛。 苏虎连忙跑过去问:“你们怎么出来了?没事了吗?” 苏大华苦笑道:“苏团爹认罪了,赵小兰和桂花都被放了!” 第165章 案情复杂(五) 苏虎不信,追问:“苏团爹真认罪了吗?那毒不是桂花下的?” 赵小兰发火了,道:“你想害死我,你就继续在官府门口说闲话!都闭嘴!赶紧回家去!” 苏虎连忙闭嘴,不敢吭声了。 苏大华说赵小兰受伤了,走不得远路,找苏芽借马车。 苏芽道:“你们不会赶车,我让岳三送你们回去。” 这时,桂花一瘸一拐地出来了,一看见村长就哭,道:“村长,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我家狗蛋咋样了?” 村长满脸尴尬,十分别扭,道:“你家狗蛋跟着他爹,还行。” 虽然官府定了苏团他爹的罪,把桂花放了,但是村长内心深处对桂花的怀疑仍然无法消除。 看见桂花,众人就想起苏团她娘死不瞑目、七窍流血的惨状,顿时不寒而栗,在太阳底下都觉得阴森。 桂花自顾自地爬上马车,看见马车上还有茶水点心,她立马吃吃喝喝,狼吞虎咽。 村长为难地看向苏芽,苏芽面沉如水,眼睫半垂,不去看桂花和赵小兰。 村长对马车里的众人道:“你们先回!我还有点事!” 等马车离开了,苏芽对村长道:“村长,你也一起去看看苏团他爹吗?” 村长连忙点头,走在前面,道:“一起去!我认识他几十年了,经常聊天,我知道他不是那种狠人!” 给官差几个小钱之后,他们被允许去探监。 苏团爹躺在大牢里,苟延残喘,等待秋后问斩。 村长鼻子一酸,小声喊道:“苏园!苏园!” 苏团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村长,身子立马一抖,两眼泪汪汪,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都说不出口。 村长问:“下毒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苏团爹哽咽道:“不是。” 村长也哽咽了,道:“不是你,你为啥认罪?” 苏团爹哭道:“他们打我啊!我不想活了!我想去阎王爷那里找老伴说说话,劝她别在梦里掐儿子了!” 村长道:“苏团来看你了吗?他说他娘掐他了?” 苏团爹道:“不是苏团,是苏大华说的!” 一听这话,苏芽蹙眉,联想起了昨天苏大华的请求。 苏团爹多说几句话就喘气,断断续续地道:“村长,我病了,活不长了。但我放心不下儿孙。你帮我照看一二,行不行?” 村长点头。 苏团爹又道:“我累了,要睡一会儿,这大牢里脏,村长,你走,别被我传染了病气。” 村长和苏芽走出大牢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苏芽道:“我等会儿让人送饭菜来,再请大夫来给他诊治一下。” 村长无奈道:“只能如此了。桂花脸皮厚,死鸭子嘴硬,县太爷又……只会严刑拷打,看来是翻不了案了。只能等死了!” 苏芽心想: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霍潇在这里,管住县太爷,含冤之人或许还有救。可惜他离得远…… 苏芽道:“村长,我不想瞒你,昨天苏大华找我说了一些事。苏团爹主动认罪,这事跟他和赵小兰脱不了关系。” 第166章 案情复杂(六) 村长听后很生气,可是很快他就像个被戳破气的鱼鳔,变得蔫了唧的,因为他无可奈何。 村长抓一抓自己的头皮,心烦意乱,道:“真不知道这案子怎么审的?把恶人都放了!把无辜的人判死罪!”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苏记成衣铺。 谢管家听说刚才的事之后,说道:“判了死罪,之后还要经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三司会审,不一定真的会死。” 苏芽问:“谢管家,你有救人的办法吗?” 谢管家摇头,道:“我也只是一介草民而已。听天由命!” 村长失望地离开了。 没有外人在场,苏芽才问道:“霍潇能救他吗?” 谢管家连忙劝阻:“夫人,万万不可拿这事去求国公爷。国公爷虽然位高权重,但三司会审的权力掌握在文官们手里,朝廷最忌讳文官武官勾结!许多双眼睛盯着呢!” 因为谢管家的语气太紧张,苏芽也忍不住有些害怕,问道:“这么严重吗?” 谢管家的神情无比认真,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时候一个小把柄能掀翻一船人!总之,对于不该插手的事,不要把手伸太长。” 眼看着苏芽闷闷不乐,谢管家安慰道:“夫人放心,三司会审的官员基本上不是吃闲饭的,水平比温泉县的县太爷起码高出一座山!事情可能会有转机。” 回村后,苏芽听说村长正在让大家往一张纸上写名字,要去为苏团爹求情。 苏芽忍不住,还是给霍潇写了一封信,在信上写了村里最近发生的这件大事,感叹无权无势的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回村后的桂花和赵小兰都很安分。桂花被官差打伤了腿,一瘸一拐,很少出门。 赵小兰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跟别人吵架。 两个月后,桂花又有了身孕。 宋宝很纳闷,道:“真不知道苏团是怎么想的?爹娘都不要,只要媳妇。” 苏芽也不理解,把睡着的粥粥抱在怀里轻轻拍哄,道:“奶奶,咱们不是神仙,不能手眼通天,哪晓得他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宝道:“说到底还是官差没用,连砒霜是谁买的,都没查到!说起这砒霜,我就害怕!毒性咋那么厉害呢?把一个大活人说弄死就弄死!” “整个村的人都在山上挑泉水喝,万一有人往泉水里下砒霜,或者往河里倒砒霜……” 宋宝越想越毛骨悚然,不由得打个摆子。 苏芽道:“奶奶,你别自己吓自己。不过,你如果真的害怕,就去买根银针来试试。” 宋宝当真去买了银针,然后天天用。 几天后,宋宝又说:“你爷爷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件事,估计还是后悔,我看见他天天从厨房拿羊奶和点心,去喂桂花的儿子狗蛋!” 苏芽也知道这事,但装作不知道。 苏芽道:“奶奶,你也当做没看见。爷爷觉得对不住苏团爹,而苏团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孙,爷爷这样做,心里能好受些。” 第167章 巡视铺面 五月的时候,三司会审的文书被送到了县太爷手里。 县太爷不高兴,对师爷道:“死罪被驳回了!发回重审!怎么办?” 师爷把玩茶盏,不在意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流放,让他去做苦役!” 一旁的官差提醒道:“那老头腿被打折了,路都走不动,又病怏怏的,恐怕做不了苦役。” 不久后,皇帝又喜得贵子,而且是皇后生出来的嫡子。 皇帝大喜过望,颁布圣旨,大赦天下。 县太爷趁机把苟延残喘的苏团爹给放了。 村长叫上村里的几个青壮年,用一床草席,把苏团爹抬回村里,送到苏团家。 苏园和苏团父子俩抱头痛哭。 苏芽发现,爷爷苏青山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心事重重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苏青山以前往苏团家送一碗羊奶,现在每天送两碗,一碗给狗蛋,一碗给狗蛋爷爷苏园。 几天后,苏青山送完羊奶回来,笑道:“狗蛋爷爷的病好些了。我劝他给狗蛋起个大名,他说让孟夫子帮忙取。” “孟夫子说,否极泰来,名字叫苏泰。” 苏芽接话道:“他们同意叫这名字吗?” 苏青山笑道:“同意了!” 苏芽笑道:“好名字!” 趁苏青山不在家的时候,宋宝吐槽道:“你爷爷这人啊,要么不管闲事,要么就管个没完没了!” —— 苏芽每个月继续雇人进货,等到九月秋高气爽的时候,她决定亲自去巡查铺面。 而且,她决定把粥粥带在身边。 宋宝反对,道:“孩子还小,不适合出远门。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 苏芽劝道:“有欧阳太医随行,不会有事。” 欧阳太医、武师傅、侍卫岳三、何四、夜五、吕六,还有丫鬟阿橘随行。 他们先去到仙州,见到了周七和豆豆的女儿。 当了爹的周七比以前更沉稳了,豆豆生完孩子后有些发福。 苏芽带粥粥在仙州走街串巷,玩了三天,然后往南,前往安州见卢九和苏飞。 卢九白天看店,苏飞晚上卖夜宵,安州这个铺子的生意竟然比仙州那边更好。 苏芽在安州只停留一天,然后又往南,前往海州。 在海州,最常见的首饰就是珍珠,阳光下的行人笑容满面,身上的珍珠熠熠生辉。 苏剑和常棉夫妇在小饭馆里忙得脚不沾地,而且常棉的肚子大大的,显然有了身孕。 苏剑很惦记苏家村,问道:“苏芽,今年的庄稼丰收了吗?” 苏芽喝口茶,道:“一般,比不上去年,但也够吃了。” 苏剑笑道:“我爹娘和爷爷奶奶好不好?青山爷爷好不好?” 苏芽犹豫片刻,放下茶盏,说出了村里那起下毒的案子。毕竟苏剑的爹娘苏大华和赵小兰,还有弟弟苏彪都与这个案子有很大的关联。 常棉轻抚自己的肚子,神情凝重,同时默默地在心里庆幸,幸好自己和丈夫早就远离那个家了,否则很可能也被连累。 苏剑听说自家亲娘差点被定罪,很是心痛,又气愤道:“我那二弟苏彪太不像话了!我如果在家,我非打他一顿!” 苏芽带粥粥在海州玩了三天,经常玩猜贝壳的游戏。 贝壳刚被打捞上岸,按个卖。如果买家运气好,打开贝壳后可能发现漂亮值钱的大珍珠。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只有不值钱的小珍珠,或者干脆把钱打了水漂,啥也没得到。 苏芽和粥粥的运气时好时坏,但玩得很开心。 离开海州后,苏芽道:“粥粥,我们去找你爹爹!” 粥粥嘟嘴,奶声奶气地道:“爹爹凶!” 他不想去。 苏芽轻捏他的小胖脸,笑道:“你爹爹在别人面前凶,但在我们面前不凶啊,他会保护娘亲和粥粥。你还很小的时候,他可喜欢抱你了!” 孩子最好哄,很快就对那个陌生的爹爹有了期待。 第168章 谜团 苏芽没有事先写信告诉霍潇,因为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岳三轻车熟路,赶着马车进入夏城。 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道:“这城里的百姓怎么愁眉苦脸?” 苏芽道:“岳三,你去打听一下。” 她早就听说夏城富庶,此时一见,确实如此,只是不知为何,行人的脸色就像今天的天色一样阴沉。 岳三问:“老兄,有啥烦心事?” 路人回头看一眼马车轮上的泥,道:“你们刚进城吗?难怪不知道。护国公昨天上山狩猎,失踪了!听说国公夫人哭得晕死过去!万一倭寇卷土重来,该怎么办?唉!” 听了这话,苏芽仿佛接连遭遇两个晴天霹雳,神情变得呆滞,说不出任何话来。 霍潇失踪了? 哪里又冒出另一个国公夫人? 岳三和何四面面相觑,心急如焚。 岳三驱使马车来到霍潇的府邸。 岳三认识门卫,而且很熟,但门卫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岳三。 门卫道:“国公夫人病了,不见客!请你们速速离开!” 岳三是个暴脾气,当即揪住一个门卫的衣领,想弄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 衣领被揪住,彼此的脸挨得很近,门卫小声说道:“快走!见机行事!” 岳三一脸懵,松开手,回到马车上,说道:“咱们另外找个客栈借宿。” 马车在街上走走停停,欧阳太医问:“究竟咋回事?” 岳三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会儿再说。” 挑了一家离国公府最近的客栈,包下三间楼上的客房,然后何四、夜五和吕六负责守卫,丫鬟阿橘在门口望风,其他人聚在中间那间客房商议。 岳三低声道:“刚才门卫金十三对我说:快走!见机行事!” “就这两句话!” 苏芽抱紧粥粥,脸色苍白,眼睛发红,不言不语。 武师傅道:“夫人不要难过,事情不简单,似乎有什么玄机。” 欧阳太医一顿琢磨,道:“见机行事?而且连国公府的门都不让我们进!还让我们快点走!莫非有外人在监视国公府?” 岳三道:“金十三和我熟,却装作不认识我,传个话还偷偷摸摸!确实好像生怕被外人发现!” 武师傅自言自语:“在这里,谁是外人?为什么要监视国公府?” 苏芽说道:“霍潇……”才说两个字,她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着。 粥粥举起小手,帮她擦眼泪,奶声奶气地道:“娘亲,不哭!” 欧阳太医劝道:“夫人,外人的话信不得。最好是等见到国公爷了,当面问清楚。” 岳三小声道:“府里的那个国公夫人肯定是假的,我以前来这边送信,从没见国公爷有什么风流韵事。我敢用人头担保!” 苏芽抽噎道:“可是,别人说霍潇失踪了,他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想去找他。” 武师傅立马劝阻:“夫人,咱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人和事不了解,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岳三也劝道:“国公爷如果出去狩猎,身边必然跟着三十个亲卫,个个是高手,另外还有上百个护卫随行,我绝不相信国公爷会失踪。” 第169章 谜团(二) 武师傅道:“我也相信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危险!” 在劝说之下,苏芽终于镇定下来。她说道:“霍潇在信中经常提到倭寇和内奸,我想,如果真有外人监视国公府,那么外人一定是这两种人!” 武师傅忽然眉头一动,计上心头,低声问道:“夫人,你读过兵书没?听说过引蛇出洞和引君入瓮的故事吗?” 苏芽轻轻点头,眼里终于燃起了希望和光彩。她说道:“我也不能确定,再等等看。不要声张!” 以前霍潇头痛发作的时候,他经常要求她念兵书给他听,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派上了用场。 吃过晚饭后,苏芽、粥粥和阿橘在中间的客房休息。欧阳太医和武师傅歇在左边的客房。岳三、何四、夜五和吕六住右边的客房,但他们都不敢熟睡,轮流守夜。 前半夜静悄悄。 太静了,静得仿佛深潭里的死水,静得让人心里没有底。 苏芽睡不着,但又无法辗转反侧,因为粥粥贴在她怀中,睡得正香。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会儿想霍潇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一会儿又想另一个国公夫人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和粥粥该怎么办。自己要大闹一场吗?还是和离…… 她连忙强行打断自己的思路,心道:等见到霍潇再说。先不要想那些不吉利的事。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脑袋昏昏沉沉,正当她即将陷入梦的沼泽时,黑夜的寂静被喊打喊杀声给打破了。 岳三和夜五立马来敲门,唤道:“夫人。” 苏芽起床去开门,问:“怎么了?” 岳三低声道:“倭寇说的话和咱们不一样,我听见倭寇的声音了!他们使用长刀,我们现在手边的武器太短,打起来要吃亏,所以咱们现在最好是躲避。” 苏芽立马去抱粥粥,问:“躲哪去?” 夜五道:“倭寇贪财,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去穷人住的地方。” 岳三对夏城有点熟悉,在前面带路。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悄悄从客栈的后门离开,不敢使用马车,一路步行。 苏芽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抬手指向东边,问:“喊声是从那边传来的,国公府就在那边,是不是?” 武师傅道:“如果不出意料,倭寇应该是在攻打国公府。” 苏芽神情惊骇,问:“官兵呢?夏城不是有兵营吗?倭寇怎么敢以少敌多?” 岳三愤然道:“倭寇就是一群疯子!而且有内奸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经常能逃脱官兵的追捕。”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穷人居住的地方。这里十分逼仄,简陋。 这里的许多人也被喊打喊杀声惊醒了,面露惊恐。 岳三看见一个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男子,顿时忍不住嘲讽道:“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怕?没有刀剑,就拿起扁担棍子!准备开打!” “你别乌鸦嘴!”那男子回一句嘴,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找不到空屋,苏芽只能暂时在外面站着,心神不宁。 夜五幽幽地道:“百姓们还是老毛病,只会指望官兵。永远像一盘散沙。” 这时,有一户人家打开了门,悄悄地招手,邀请他们进屋。 第170章 谜团(三) 武师傅先进去观察,见没有危险,才让苏芽抱粥粥进去。 屋中坐着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老头说道:“进来避一避,不要吵闹。” 武师傅道:“多谢!” 老头又叹气,道:“大部分官兵都出城去寻找护国公了,城里没剩多少兵。倭寇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但愿不要打到咱们头上来。” 夜五幽幽地道:“你一个老头子,知道得还挺多!” 老头没好气地道:“我又不聋不瞎,为啥不能知道这点事?” 夜五摸摸鼻翼,掩饰尴尬。 苏芽轻拍粥粥的后背,一边安抚他,一边轻声问:“倭寇经常进城吗?” 那个少年忽然生气地插话道:“护国公在的时候,倭寇不敢来!” 眼见这少年的手里抓着一根长棍子,岳三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问道:“你喜欢护国公吗?” 少年毫不犹豫地道:“喜欢。等我长到十四岁,就去当护国公麾下的兵!” 岳三挑眉笑一笑,不再出声了。 老妇人悄悄打量苏芽和粥粥,转头凑到老头的耳边,小声道:“他们是有钱人家,和咱们不一样。” 于是,老头盘问道:“三更半夜的,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武师傅答道:“怕孩子受到惊吓,所以来这边躲避倭寇。” 老头道:“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 武师傅道:“从北边过来的。” 老头道:“几年前,北边有鞑虏进犯,好多北地人逃难来这里。没想到现在北地太平了,咱们南边又不太平了。” “我家儿媳妇就是以前逃难来的。” 武师傅道:“怎么没见你儿子和儿媳?” 老头道:“他们在大户人家当仆人,晚上也不回来。” 武师傅问:“哪个大户人家?” 老头道:“护国公府。” 气氛顿时变冷。 苏芽、武师傅、欧阳太医、岳三、夜五等人面面相觑。 倭寇此时攻打的就是护国公府。但苏芽和武师傅等人都不忍心说出事实。 没想到,同是天涯沦落人。 武师傅忽然捏紧拳头,道:“老子忍不下去了!老头子,城里的男人多不多?” 老头道:“多啊!夏城这么大,有几万人,一半是男人!” 武师傅气愤道:“几万个男人,都当什么缩头乌龟?国公爷如今下落不明,我去带他们抗倭!” 老夫妇和那少年都听得吃惊,少年问:“你行吗?我也想去打倭寇!” 老妇人连忙拉住少年的胳膊,吓唬道:“倭寇有两把长刀,杀人不眨眼,你不许去!” 武师傅硬气地道:“岳三、夜五,你们几个留下,我出去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少年想跟出去,老妇人紧紧抱住他不放,苦口婆心地道:“乖孙!你听话!别乱跑!” 很快,他们就听见武师傅在挨家挨户拍门,后来甚至还不知从哪弄到了铜锣,一边敲锣,一边呼喊:“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当缩头乌龟!拿上菜刀!拿上长棍!出门打倭寇!”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当缩头乌龟!拿上……” 第171章 谜团(四) 血气方刚、浩然正气之人是少数,但几万人里的少数也至少有几百个人。 在武师傅的带领下,他们右手拿扁担或者菜刀,左手举火把,闹哄哄地走向国公府。 武师傅走在最前面,手拿一根长木棍,脸上没有一丝胆怯。 然而,等他们赶到时,喊打喊杀声已经停了,国公府大门紧闭,满地血腥,但偏偏没有一具尸体。 “打完了吗?谁赢了?” 武师傅身后的众人满腹疑惑,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办了。 武师傅觉得不对劲,他以前听说倭寇纵情享乐、张狂至极、残忍至极,杀人后极喜欢侮辱尸体,借此恐吓活人,但从没听说倭寇有把尸体藏起来的习惯。 他心想,赢的一方肯定不是倭寇。 武师傅去敲响国公府的大门,但是没人答话,而且大门从里面锁了,推不开。 “咱们先去巡逻!见到倭寇就杀!”武师傅带领众人离开。 天亮后,众人各回各家。 大清早,诡异的是——国公府的大门上张贴了一张告示。 识字的人跑去看,吓得脸色惨白,然后奔走相告。“国公府被倭寇给占了!连国公夫人都沦落成了俘虏!这可怎么办啊?” “倭寇在告示上说,三天后,满城都要投降,谁不投降就杀谁!” “官兵呢?官兵都去哪了?” 最诡异的是——偌大一座城池,找不见一个官兵,连看守城门的兵都不见了。 “难道夏城的官兵都被倭寇杀害了吗?” 老百姓人心惶惶,胆小之人吓得大哭,胆大之人决定逃难。 国公府门前的血被太阳晒干,变成了黑红色,腥臭的气味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 苏芽等人回到客栈,武师傅打探消息回来,狐疑道:“倭寇这次好像转性了,没去打家劫舍,而且都不露面。” 岳三愤然道:“倭寇都是疯子!外人猜不透疯子!” 苏芽道:“静观其变。” 为了答谢昨晚那对老夫妇,下午她特意买了糕点和烧卤菜送过去。 那对老夫妇正在家里哭泣,因为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国公府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官兵怎么那么没用啊?”老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 原本他们以为国公府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一大早就听到噩耗。 十来岁的少年一边用衣袖抹眼泪,一边独自烧火做饭。 苏芽没去打扰二老,把少年叫到一边,把礼物塞到他手里,然后低声说道:“我不相信官兵这么没用,咱们再等等,可能有好消息也说不定。” 少年沉默地点头,但不肯接受礼物。 苏芽无奈,把礼物放桌上,立马跑了。 少年提起礼物,追到巷子口,但没追到人,只能埋头回去。 出城逃难的人才跑出两里路,就遇到了拦路的倭寇,吓得哭哭啼啼,又跑了回来。 整座城池变得像一锅煮沸的稀饭。 第二天清早,国公府的大门上又出现了一张新的告示。上面写:“请老朋友进府叙旧,推举新城主,共商海贸之事!” 在告示的下方还盖了个奇怪的章,章的图案是朵盛开的秋菊,还有几个奇奇怪怪的字。 有人说道:“这不是咱们的字!估计是倭寇用的字!” “有谁认识倭寇的字吗?” 第172章 谜团(五) 武师傅到处去打听那几个奇怪的字是何意思,但是所有人都说自己不认识。有几个人甚至引起了武师傅的怀疑,因为他们的眼神躲躲闪闪。 武师傅对夜五道:“你走路没声,擅长跟踪,帮我盯几个人。” 夜五道:“我一个人怎么盯好几个人?我不会分身,又不是真的鬼魂。” 武师傅道:“我怀疑那几个人是懂倭寇字的内奸,找机会给你立功呢!你去不去?” 夜五对抓内奸很有兴趣,立马走了。 见不到霍潇,苏芽在夏城无亲无故,只能去那对老夫妻那里坐一坐,听二老说夏城的事。粥粥和那个半大的少年玩木剑,打来打去,少年让着他,他打赢了就奶声奶气地大笑。 老妇人哭累了,病怏怏的,道:“如果护国公能早点回来就好了!那些菩萨和神仙都不灵验!” 老头子道:“我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 “国公爷刚一失踪,倭寇立马就来了!不得安宁啊!” 苏芽擦一下眼角的泪,道:“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回来,会打跑倭寇。” 入夜之后,国公府大门前的灯笼都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 先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跑来敲门,进门后就再也没出来。 第三天大清早,国公府的大门上又张贴了新的告示,写道:“今日是满城投降的最后期限!明日推选城主!城主的人选目前有:白旭东、明志伟、魏耀华、刘卧虎。” “今晚请更多老朋友进府叙旧,共商大事!” 告示下方又出现了那个奇怪的章。 看完告示,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那几个城主人选的家人本来因为他们彻夜未归而担惊受怕,现在知道他们有机会当选城主,顿时换了一副嘴脸,开始期待明日的城主大选了。 “这城主就是土皇帝!太好了!老天爷保佑我家老爷能当上城主!” 正当某些人欢天喜地时,忽然有仆人来禀报:“不得了!有刁民往咱们宅子的大门上泼粪!臭气熏天!” 城主的位置就是土皇帝,有相当大的诱惑,当晚又有几人摸黑进了国公府,再也没出来。 三天的期限即将满了,就像等待行刑一样,普通百姓们寝食难安。 第四天,太阳照常升起。 国公府的大门上又出现新的告示:“期限将至,如果老朋友再不来叙旧,烧杀抢掠时,别怪刀剑无眼!” “推选城主将秘密进行!今日选出城主!明日辰时,满城百姓须献出所有不满三岁的小儿,为城主祈福!明日午时,满城百姓须献出所有未满十六的女子,为城主祈福!” 告示的下方,又是那个奇怪的章。 这个告示一出,连武师傅也困惑了,嘀咕道:“献出所有未满三岁的小儿和未满十六的女子!这怎么又有点像真倭寇才会干出来的破事?” 前几天,他和苏芽、岳三等人都觉得贴告示的一方不像真倭寇,因为不够残忍,现在残忍的事来了! 几乎每家每户都瑟瑟发抖,比前几天更怕了。 就连苏芽也不敢抱粥粥出门了,她把武师傅、岳三等人聚在一起商议。 第173章 谜团(六) 岳三道:“我有点糊涂了,除了倭寇,我想不出来,谁还能这么残忍?” 武师傅道:“用童男童女献祭,只有最丧心病狂的人才干得出来!这绝不是国公爷的手笔!” 之前他们不谋而合,觉得霍潇在假扮倭寇,用引蛇出洞的办法引出内奸。 如今,他们心里拔凉拔凉的。 欧阳太医捏紧拳头,道:“小少爷不满三岁,我们要保护他,不能心存侥幸。” 粥粥揪住布老虎的耳朵,抬头看一眼大人们,圆滚滚的眸子里盛满了天真和懵懂。 夜五无声地转动手中茶盏,道:“只能夜探国公府了,去看看那些人的真面目!如果我明早还未回来,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带小少爷逃离夏城。” 言外之意:如果明早他没回来,那就是死了。 此话一出,气氛无比地凝重。 岳三道:“今夜让我去,我对国公府内部比较熟悉,更容易躲藏和脱身!” 吕六道:“让我去!我也熟!而且我不怕死!” 何四道:“让我去!我也不怕!” 苏芽泣不成声,道:“你们别争了!粥粥重要,你们的命也重要。” “我们今天就想办法逃走!” 就算她死了,她也不会送出粥粥。何况她还是个长脚的大活人。 斗不过就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武师傅:“据说逃出二里地就有倭寇拦路,所以之前那些人都没逃出去,只能去而复返。” 苏芽擦掉眼泪,道:“奇怪!倭寇拦路为何非要选在那么远的地方?他们为何不直接把守城门?” 武师傅叹气道:“据说他们在那个地方搜寻国公爷的踪迹。” 苏芽将脸埋进胳膊,再次泣不成声。 为了隐藏粥粥,他们买来一个大竹筐,把粥粥装进竹筐里,竹筐上面盖一块布。 武师傅将竹筐背在身后。 粥粥在竹筐里胡乱拍打,奶声奶气地喊:“娘亲!娘亲!粥粥怕!” 苏芽安抚道:“咱们玩捉迷藏,不能出声,出声就输了!赢了就有糖吃!” 趁着天黑,他们走出城门,专挑小路走,不敢走大路。 走出一里路的时候,他们忽然听见马蹄声。 他们连忙趴下,藏在杂草间。 等马蹄声远去了,他们才敢露头。 苏芽掀开竹筐的布,看见粥粥已经睡着了。她帮小家伙擦掉嘴角的口水,又摸他的额头,轻轻松出一口气。 武师傅道:“难怪别人逃不出去,因为那些人会骑马巡视。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又有人来。被抓住就惨了。” 他四处张望,想找到更好的藏身之地,但夜色太黑了,一无所获。 走走停停,因为过于紧张,身上出了许多冷汗。 忽然苏芽侧耳倾听,道:“我听到了水声,那边是不是有条河?去看看。” 岳三道:“有河也没用!咱们没有船!” 走到河边,发现水里飘着一具尸体。丫鬟阿橘吓得尖叫,岳三连忙捂住她的嘴。 何四点燃火折子,照一照水面,庆幸道:“虚惊一场!水里不是人,是死猪。” 盯着水里的死猪,苏芽忽然想起昨晚上做过的噩梦。 经过这些波折,苏芽的情绪忽然有些崩溃,擦掉满脸的泪,道:“咱们回去!回城里去!” 众人沉默。 片刻后,武师傅道:“其实,我本打算把夫人和小少爷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回城去,去跟那帮丧心病狂的倭寇硬对硬,打一仗!” 岳三道:“如果不是为了小少爷,其实我也不想逃。” 夜五往河里啐一口,道:“在战场上,老子从没当过逃兵!” 只有丫鬟阿橘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欧阳太医抹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道:“那就回去!要把小少爷藏起来,办法还有很多。” 这时,又有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 他们连忙又趴到地上,借河边的杂草掩藏住身体。 一个时辰后,他们回到城里的客栈。 苏芽把孩子从竹筐里抱出来,担忧道:“欧阳太医,粥粥额头有点烫。” 欧阳太医连忙诊治,皱眉道:“可能是在路上吹了夜风,受了寒气。” 当他们忙于照顾孩子时,武师傅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他敲响铜锣,又把那些不愿当缩头乌龟的男人们召集了起来,喊话道:“那不是什么祈福!而是献祭!倭寇要用童男童女献祭!” “我们不知道倭寇有多少人!但咱们城里的百姓有几万人!我们为什么要怕倭寇?” “硬碰硬!保护孩子!” 左手菜刀,右手扁担或者长棍,他们又来到国公府的大门前。 武师傅直接把别人商铺的门板卸了下来,挡在最前面,道:“老子以前上过战场!这叫盾牌,这样挡着,提防倭寇放冷箭!” 天亮了,国公府的大门依然紧闭。 但没人敢放松警惕,因为那张告示就在他们眼前。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武师傅身后的众人这才慌乱起来,惊恐道:“城外的倭寇来了!” “听这马蹄声,一定有很多兵马!” “咱们肯定打不过!” 惊慌就像传染病一样,一个传好几个,很快就有几十个人落荒而逃。 武师傅面容严肃,眼神透着悲哀、苦楚和恨意,望着那些逃跑者的背影。 武师傅道:“兄弟们,跟我走!去关城门!登城楼!” 剩下的几十个人有些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但还是赶在众多兵马进城之前,把城门关上了。 武师傅登上城楼,居高临下,望着兵马奔来的方向。 马蹄践踏尘土,灰尘扬起,如云雾一般。 武师傅等人眯着眼睛看,但还是看不清奔驰而来的究竟是哪路人马。 武师傅问身边的人,道:“你们认识倭寇吗?” 旁边的人答道:“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倭寇的头发特别丑!而且他们说话也跟咱们不一样!” 兵马裹挟着尘土,终于兵临城下。 武师傅心里一片冰凉,凭他的经验,这一大片兵马至少有五千人!而自己身边才几十个人。 第174章 谜底 过了好一会儿,灰尘才渐渐散去,武师傅终于能看清兵马。 他气愤道:“可真奸滑,你刚说他们头发丑,他们就戴上了斗笠,把脑袋给遮住了!” 旁边的人腿脚发软,哆哆嗦嗦地接话道:“这好像是护国公的兵马!咱们这经常下雨,有时候太阳又毒辣,所以出门在外经常戴斗笠。” 这时,霍潇抬起头,望向城楼。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那双锐利的眼眸,武师傅如遭雷击,连忙跑下去打开城门。 霍潇骑着高头骏马,缓缓进入城内,在武师傅面前停下,问:“你关城门做什么?” 武师傅一个劲地傻笑,喜极而泣,道:“国公爷,您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倭寇把国公府给占了,还扬言要选个新城主当土皇帝!还要抓童男童女献祭!” 霍潇似笑非笑,道:“武师傅,城门关得好,不过你的帮手有点少!” 说完,霍潇带着亲兵赶到国公府,士兵们用大圆木撞开大门,然后冲进去抓人。 他一回来,城中百姓就奔走相告,比过年更欢喜。很快,看热闹的人群就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人人你挤我我挤你,把鞋都踩掉许多只。 不久后,有大嗓门的士兵开始报数:“杀死倭寇六十五人!活捉倭寇五人!抓获与倭寇勾结的内奸二十五人!” 尸体被抬出来。武师傅离得近,连忙捂住口鼻,心想:这刚杀的倭寇怎么就臭了? 这时,霍潇面向人群,大声道:“面对倭寇的步步紧逼,你们只有几十人敢登上城楼,几万人不敢反抗,我为你们感到丢脸!” “我希望,下次你们每人都能拿起武器,对抗倭寇!虽死犹荣!” 看热闹的人群面面相觑,满脸疑惑不解。 这时,士兵们催促人群排队,挨个去参观那几个被俘虏的活倭寇。 士兵大声道:“倭寇也只有两只手,一双脚,没长什么青面獠牙,也没长翅膀,不会飞!” “以后你们遇到倭寇,不要害怕!能打就打!” “杀死一个倭寇,朝廷给你发赏银二十两!” 百姓们忽然壮了胆,纷纷朝倭寇吐口水,还有脾气火爆的人,忍不住上去踹一脚。 还有些人参观完之后,又去排队,参观第二遍,再吐一次口水。 一个时辰后,队伍还排得老长。 武师傅凑到霍潇身边,低声问:“那六十五个倭寇是不是死好几天了?国公爷,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霍潇轻笑道:“壮胆的药,还有抓家里老鼠的药。苏芽和粥粥也来了吗?” 武师傅道:“夫人和小少爷在祥云客栈里。小少爷受了点风寒……” 不等他说完,霍潇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祥云客栈的方向走去,像一阵快风一样。 苏芽正在喂粥粥喝药,小家伙撒娇、耍赖、假哭、躲闪,用尽了各种手段,不肯喝。 苏芽感觉自己像抱着一个小糯米团子,不敢用蛮力。 “国公爷!”岳三、夜五等人非常惊喜。 苏芽听见声音,抬头一看,圆滚滚的眸子里顿时有泪水在打转,千言万语都交织在眼神里。 霍潇走过来,抱起粥粥,在苏芽身边坐下,道:“我按住他,你来喂药。” 不只是按住那么简单,他直接用左手捏住粥粥的小胖脸,使小家伙不得不张嘴。 第175章 另一个国公夫人住哪里? “坏爹爹!”喝一口药之后,粥粥伤心极了,小胖脸哭得皱起来,像个流泪的包子。 霍潇忍不住亲一下小包子,笑道:“这么久没见,你还认得我!记性不错!” 苏芽又举起勺子,准备喂第二勺药,道:“天天给他看你的画像,不认得才怪!” 喂药之后,父子间的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霍潇一靠近苏芽,粥粥就伸手推他,奶声奶气地喊:“不要爹爹!你走开!” 霍潇假装后退,粥粥一直推,推到门边的时候,霍潇一把抱起他,打开门,塞给门外的岳三,然后立马把门一关。 苏芽也在发小脾气,用后背对着霍潇。霍潇拉住她的手,眉眼含着温暖笑意,低声向她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 “苏芽,如果我早知道你要过来找我,我必定不会让你受这场惊吓。” “那几张告示是我和士兵们设计的圈套,目的是引出内奸。” 苏芽问:“另一个国公夫人是怎么回事?” 霍潇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面说道:“那只是一个幌子,为了让内奸放松警惕而布的局。” “接下来的几天,会有说书先生在茶馆和酒楼说这些事,会真相大白。” 苏芽道:“说书先生肯定听你的话,你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霍潇思量片刻,道:“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换个幌子。” 苏芽抬起头,跟他对视,道:“以前有些人说我是乡野村姑,说我配不上你,我直接怼回去,因为我不相信他们的鬼话。” “但是这次连我自己也怀疑了。你总是考虑大事,心里装着几万夏城百姓,可我只考虑自己和家人。” “昨晚上,我和岳三他们带着粥粥逃跑,跑到河边,看见水里有一只死猪,我被吓到了,想起了前天做过的噩梦。” “梦里,有条河,河里漂满了死人,都是被倭寇杀的,就连我和粥粥也……” 苏芽忽然说不下去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落下。 霍潇把她按到自己的胸膛上,道:“梦都是反的,有我在,别怕。” “是我不好,常年在外打仗,没照顾你和孩子。” 苏芽用霍潇的衣襟蹭掉眼泪,又哽咽道:“如果换作你,你一定不会像我一样逃跑。我只想保护粥粥,可是你一定会保护满城的孩子。” “你和我不一样,所以我才会喜欢你,嫁给你,即使你总不在家,我也愿意和粥粥一起等着你。” 苏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霍潇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大手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苏芽在霍潇怀里哭了两刻钟,才止住眼泪。哭完后,她像个犯错的孩子,道:“霍潇,我把你的衣衫哭湿了,没衣衫给你换,你冷不冷?” 霍潇微笑道:“不冷。你随我回府!” 苏芽犹豫了,道:“我刚才听岳三说,从国公府里抬出很多倭寇的尸体,我从没遇到过这么多死人。” 霍潇凝眉思索,道:“又是我没想周到,粥粥还太小,你们不适合住在煞气重的地方。我等会儿派人去另外买一处宅院。” 苏芽的眼眸转两圈,道:“另一个国公夫人呢?她住在煞气重的地方吗?她不怕吗?” 如果别人住国公府,她却住别院,岂不是显得别人才像明媒正娶的妻?反弄得她像个小妾一样? 越想越不对劲。 霍潇啼笑皆非,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道:“苏芽,还在吃醋吗?我的夫人只有你一个,不存在另一个!” 苏芽打破沙锅问到底,道:“那假扮我的那个人呢?她长啥样?住哪里?” 第176章 我也爱吃醋 霍潇耐心地道:“为了不露馅,一个月前,我派亲兵去外地的戏班子选了个人来。长啥样?无非就是眉毛眼睛鼻子和手脚都不缺。” “现在她应该还在国公府里。等会儿,我给她四十两银子酬劳,再派人送她回家乡去。” 苏芽还是好奇,问:“这几天她跟倭寇待在国公府里,她不怕吗?” 霍潇道:“倭寇攻打国公府那晚,我们打赢了,杀死六十五个,活捉五个倭寇。这几天,那几个活的倭寇只是阶下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苏芽道:“那她比我强些,我肯定会怕,毕竟还有六十五个死人。” 霍潇凝视她的脸,道:“苏芽,你没上过战场,所以觉得死人可怕。事实上,跟死人待一起,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死人不会突然用刀剑来戳你。” 苏芽抬起拳头,捶他肩膀,嗔道:“明知道我怕,你还说这种话!” 霍潇笑得胸膛震动,再次把她拥入怀中。“胆小鬼,但愿粥粥不要像你一样。” 他们打开门后,看见粥粥正在哭鼻子,岳三和夜五手足无措地哄他,却哄不好。 霍潇伸手把孩子接过来,给他擦眼泪,但刚擦完又有新的热泪糊脸上。 霍潇无奈,转头看向苏芽,道:“怎么如此娇生惯养?怎样才能不哭?” 苏芽笑道:“带他去街上逛一逛,买个糖人给他,他还喜欢小风车和花。” 霍潇左手把孩子抱得稳稳的,右手拉住苏芽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走上街市。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卖糖人了!现做现卖的糖人啊!好吃又好看的糖人啊!”小贩的吆喝声传来。 粥粥耳朵灵,立马扭头去看。 霍潇感到好笑,带他过去,问:“粥粥,你想要哪一个?” 粥粥眼睛放光,两只小手跃跃欲试,奶奶声奶气地道:“我都要!” 小猴子糖人、小猪糖人、神仙糖人、小鱼糖人……都是甜的,他都喜欢。 卖糖人的小贩盯着霍潇看,忍不住发起呆来,道:“你怎么跟护国公那么像?” 霍潇扬眉,微笑道:“长得像不稀奇。糖人怎么卖?” 小贩笑道:“看在你跟国公爷相像的份上,我不收钱了!你随便拿三个!正好一家三口,一人一个!” 苏芽主动掏出铜钱,道:“我们北边的糖人是七文钱一个,不知道你们南边怎么卖?” 小贩笑道:“小娘子居然是北地来的,真看不出来,像咱们南边的姑娘一样水灵。我们也卖七文钱……” 不等小贩说完,霍潇忽然拉住苏芽的手腕,拉她往前走去。 这可把粥粥急坏了,一个劲地回头,又想哭了,道:“娘亲!买糖人!” 苏芽道:“粥粥,等会儿!” 说着,她又看向霍潇,问道:“怎么不买了?” 霍潇冷哼一声,低声道:“我也爱吃醋,那小贩无事献殷勤!” 苏芽忍俊不禁,莞尔道:“乱吃醋!粥粥想吃糖人,难道得挑个女商贩不成?” 粥粥已经忍不下去了,动来动去,不肯让霍潇抱了。 霍潇为了哄他,只能就近挑个糖人给他。 在街上逛一圈,买的全是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第177章 戏子风云 “国公爷,夫人!有紧急军务!”亲兵前来禀报。 霍潇把粥粥递给苏芽,交待道:“晚饭不用等我,我忙完了就来找你们。” 霍潇带着亲兵离去,快如疾风。 “爹爹怎么走了?”粥粥一边吃糖人,一边奶声奶气地问。 苏芽帮他擦一下嘴,笑问:“你现在喜欢爹爹吗?” 粥粥道:“喜欢!” 苏芽忍不住发笑,道:“真好哄!糖人就能收买你了!” “爹爹有很多大事要忙,和咱们不一样。” 粥粥道:“什么大事?” 苏芽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打仗的大事!” 粥粥问:“为什么不带我去?” 苏芽道:“你还太小了。” 粥粥忽然把自己吃到一半的糖人递到苏芽嘴边,苏芽转头避开,有点嫌弃,道:“娘亲不吃!” 傍晚,苏芽和欧阳太医、武师傅等人去夏城最好的酒楼,点了店里的招牌——巴蜀鸳鸯鱼火锅,一边吃晚饭,一边听说书先生评古论今。 说书先生道:“今天这一出故事叫做引蛇出洞!国公爷假装失踪,实际早就在城里、城外都设好了埋伏。” “就连府里那个国公夫人都是戏子假扮的!不得不说,假的国公夫人足智多谋,成功骗过了内奸。” “内奸向倭寇通风报信,说夏城兵力空虚,尔等可速来打劫,顺便攻占护国公府,借此机会恐吓城中百姓……”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娓娓道来,酒楼里的食客们都听得入迷了,有些人夹起一筷子菜,却忘记送入口中,有些人斟酒时没留意,酒水从酒杯里溢出来…… 就连粥粥都听得格外认真,用圆滚滚的眸子看说书先生,看得目不转睛。 说书先生用半个时辰才讲完一个故事,总结起来,就是这几天护国公带领官兵,与倭寇和内奸斗智斗勇的那些事。 讲完后,酒楼里的众人拍手叫好!打赏的铜钱源源不断,在说书先生面前堆成了小山。 这时,一个女子款款走到说书先生面前,优雅地行了一礼,用悦耳的声音说道:“多谢先生夸赞我足智多谋!我正是故事中假扮国公夫人的戏子。”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有人大声质问:“你是不是骗子?” 又有人喊话道:“你如何自证?” 还有人说:“那个戏子可是抗倭的功臣之一!你敢假冒,我就送你去见官!让官差打你几十下板子!” 苏芽仔细打量那个女子,只见她穿一身银白色镶红边的衣裙,头上的珠钗熠熠生辉,一看就不是什么穷人,而且长得也貌美。 那个女子不慌不忙,盈盈一笑,又对众人优雅地行了一礼,道:“姓石,名不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光明磊落,如果官差不抓我,就可证实我并未扯谎。” “明日我在夏城最大的戏园子——蟠桃戏园登台献丑,恭候诸位!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说完,她就在众人的目光追随下,缓缓离去了,只留下一阵香风。 武师傅感叹道:“真是一位奇女子!” 这时,旁边的岳三被鱼刺卡了喉咙,拼命发出像鸭子一样的声音。 欧阳太医无奈,亲自动手,用筷子去帮他把鱼刺取出来。 旁边,夜五幽幽地道:“武师傅,那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你没发现他有喉结吗?” 武师傅过于惊讶,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苏芽也很吃惊,道:“可是,他一点也不像男子!” 夜五道:“你们若是不信,明日再去蟠桃戏园看看他的喉结!武师傅,你如果想看得更清楚些,还可以用别的办法。” 武师傅觉得夜五的调侃有点冒犯自己,于是丢下筷子,跟夜五切磋武艺去了。 夜里,一行人回到客栈。 哄睡粥粥后,苏芽一边打瞌睡,一边等霍潇回来。 霍潇开门时惊醒了苏芽,他笑问:“怎么不早点睡?” 苏芽揉揉自己的眼睛,道:“有事想问你。” 霍潇直接用盆里的冷水洗脸洗手,道:“何事这么急?” 苏芽道:“也不是急,就是想不通。你们请来假扮我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第177章 戏子风云 “国公爷,夫人!有紧急军务!”亲兵前来禀报。 霍潇把粥粥递给苏芽,交待道:“晚饭不用等我,我忙完了就来找你们。” 霍潇带着亲兵离去,快如疾风。 “爹爹怎么走了?”粥粥一边吃糖人,一边奶声奶气地问。 苏芽帮他擦一下嘴,笑问:“你现在喜欢爹爹吗?” 粥粥道:“喜欢!” 苏芽忍不住发笑,道:“真好哄!糖人就能收买你了!” “爹爹有很多大事要忙,和咱们不一样。” 粥粥道:“什么大事?” 苏芽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打仗的大事!” 粥粥问:“为什么不带我去?” 苏芽道:“你还太小了。” 粥粥忽然把自己吃到一半的糖人递到苏芽嘴边,苏芽转头避开,有点嫌弃,道:“娘亲不吃!” 傍晚,苏芽和欧阳太医、武师傅等人去夏城最好的酒楼,点了店里的招牌——巴蜀鸳鸯鱼火锅,一边吃晚饭,一边听说书先生评古论今。 说书先生道:“今天这一出故事叫做引蛇出洞!国公爷假装失踪,实际早就在城里、城外都设好了埋伏。” “就连府里那个国公夫人都是戏子假扮的!不得不说,假的国公夫人足智多谋,成功骗过了内奸。” “内奸向倭寇通风报信,说夏城兵力空虚,尔等可速来打劫,顺便攻占护国公府,借此机会恐吓城中百姓……”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娓娓道来,酒楼里的食客们都听得入迷了,有些人夹起一筷子菜,却忘记送入口中,有些人斟酒时没留意,酒水从酒杯里溢出来…… 就连粥粥都听得格外认真,用圆滚滚的眸子看说书先生,看得目不转睛。 说书先生用半个时辰才讲完一个故事,总结起来,就是这几天护国公带领官兵,与倭寇和内奸斗智斗勇的那些事。 讲完后,酒楼里的众人拍手叫好!打赏的铜钱源源不断,在说书先生面前堆成了小山。 这时,一个女子款款走到说书先生面前,优雅地行了一礼,用悦耳的声音说道:“多谢先生夸赞我足智多谋!我正是故事中假扮国公夫人的戏子。”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有人大声质问:“你是不是骗子?” 又有人喊话道:“你如何自证?” 还有人说:“那个戏子可是抗倭的功臣之一!你敢假冒,我就送你去见官!让官差打你几十下板子!” 苏芽仔细打量那个女子,只见她穿一身银白色镶红边的衣裙,头上的珠钗熠熠生辉,一看就不是什么穷人,而且长得也貌美。 那个女子不慌不忙,盈盈一笑,又对众人优雅地行了一礼,道:“姓石,名不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光明磊落,如果官差不抓我,就可证实我并未扯谎。” “明日我在夏城最大的戏园子——蟠桃戏园登台献丑,恭候诸位!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说完,她就在众人的目光追随下,缓缓离去了,只留下一阵香风。 武师傅感叹道:“真是一位奇女子!” 这时,旁边的岳三被鱼刺卡了喉咙,拼命发出像鸭子一样的声音。 欧阳太医无奈,亲自动手,用筷子去帮他把鱼刺取出来。 旁边,夜五幽幽地道:“武师傅,那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你没发现他有喉结吗?” 武师傅过于惊讶,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苏芽也很吃惊,道:“可是,他一点也不像男子!” 夜五道:“你们若是不信,明日再去蟠桃戏园看看他的喉结!武师傅,你如果想看得更清楚些,还可以用别的办法。” 武师傅觉得夜五的调侃有点冒犯自己,于是丢下筷子,跟夜五切磋武艺去了。 夜里,一行人回到客栈。 哄睡粥粥后,苏芽一边打瞌睡,一边等霍潇回来。 霍潇开门时惊醒了苏芽,他笑问:“怎么不早点睡?” 苏芽揉揉自己的眼睛,道:“有事想问你。” 霍潇直接用盆里的冷水洗脸洗手,道:“何事这么急?” 苏芽道:“也不是急,就是想不通。你们请来假扮我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第178章 戏子风云(二) 霍潇坐到床上,轻捏苏芽的鼻尖,挑眉道:“今天的醋味这么浓吗?还没散?” “不是!”苏芽把粥粥搬到床里面去,给霍潇腾出位置,道:“我今天在酒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有个女子自称是假扮国公夫人的戏子,请大家明天去蟠桃戏园给她捧场。” “武师傅夸她是奇女子!然后夜五说她是男子,有喉结。” 听到这话,霍潇满脸困惑。 苏芽察言观色,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霍潇轻轻摇头,熄掉油灯,放下床帘子,把苏芽抱入怀中,道:“那不重要。” 苏芽轻捶他一拳,道:“为什么找男人假扮我?” 虽然在容貌上并未丑化她,但总感觉不太合适。 霍潇无奈道:“人不是我找来的,我见他善于随机应变,而且不怯场,所以用他做鱼饵,引内奸上钩。” “明天我很忙,还是没空陪你和孩子。” 听出他声音里的疲倦,苏芽有点心疼,不再乱动,道:“那就早点睡,明天再说。” 霍潇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明天让粥粥去隔壁房睡,小家伙碍事。” 有孩子在旁边,夫妻俩只能安静入睡,想做点别的都不行。 苏芽在黑暗中变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在他的小腿上踢一脚。 霍潇低声轻笑,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道:“明天把新宅子打扫干净,咱们就搬过去。不早了,睡!” 次日是个艳阳天。 苏芽上午带粥粥逛街,下午搬家去新宅子,然后就去那个蟠桃戏园看戏。 岳三一惊一乍,道:“当真有喉结!” 武师傅神情复杂,道:“我听说,这种男扮女装的戏子一般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要吃很多苦,才被逼着变成这个模样,雌雄莫辨。哎!” 欧阳太医一边喝茶,一边听戏,道:“看他言行举止,从容有度,不是一般人。戏唱得也不错!” 苏芽很少听戏,粥粥也是如此,母子俩都觉得新奇,时不时就跟随别人一起鼓掌。 一出戏唱完,石不悔对客人们施礼,笑到:“石不悔献丑了,多谢大家捧场。” “好!”有客人站起身,带头拍手叫好,眼神热烈,还摘下腰间的钱袋子,直接往台上扔去。 许多人效仿,纷纷往台上扔赏钱。 夜五幽幽地道:“戏子赚钱,可真容易!” 武师傅不悦,反驳:“你别张口戏子,闭口戏子!对付倭寇的时候,人家可是出过力的!这比大部分人都强!” 苏芽忽然有些心虚,因为那大部分人也包括她。 她也朝台上投掷一些铜板。 等到下一出戏的时候,换人了,石不悔没再出场。 苏芽等人是冲着石不悔来的,此时便提前退场了。 她走到大门口时,有个人忽然转身对她笑,笑得她忍不住有点走神。 岳三快人快语,道:“石不悔,你现在不在戏台上了,怎么不换回男装?” 那个对苏芽笑的人正是石不悔,他答道:“我已经习惯这副模样了,如果换男装,我反而觉得不像自己。” “夫人,我在此等您,想请您喝杯茶,能否赏脸?” 第179章 戏子风云(三) 苏芽吃惊,但碍于戏园的大门口人来人往,不适合聊天,便提出:“应该由我请你喝茶,咱们去茶馆!” 到茶馆挑了个靠窗的清静位置,众人入座,苏芽问:“你认识我吗?” 石不悔笑不露齿,喝茶的举止仿佛大家闺秀,温柔地道:“昨日偶然见到护国公与您在街上闲逛,我便猜出您才是真的国公夫人。不知对不对?” 苏芽直截了当地道:“对。我很敬佩你帮忙对付倭寇和内奸。但是,你找我做什么?” 石不悔温柔地笑道:“我想请国公夫人帮忙。夏城的戏台子对我来说,太小了,我想去都城登台献丑。想请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帮忙引荐。” 这时,旁边的武师傅忍不住插话:“都城流行北戏,而你是唱南戏的,你恐怕适应不了。” 石不悔掩嘴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夜五忍不住说风凉话:“既然是献丑,在哪里不是献?为啥非要去都城攀附权贵?” 石不悔的脸上出现短暂的尴尬,很快就用笑容遮掩了,端起茶盏,小抿一口,道:“我想见见世面。”说完,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苏芽。 苏芽心想:这人啥都好,偏偏消息不灵通。 苏芽道:“我从没去过都城,不能帮你介绍人脉。” 石不悔明显吃惊,道:“您不是护国公明媒正娶的夫人吗?” 苏芽浅笑道:“是明媒正娶的!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石不悔握着茶盏,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神情有几分纠结,道:“其实,我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想要远走高飞。如果护国公和夫人不肯帮我,我可能活不到明年。” 武师傅疑惑道:“既然要躲避仇家,你为何行事高调?” 石不悔苦笑道:“如果我名不见经传,某一天随便死在哪个街角,恐怕会被丢到乱葬岗去?连一个为我申冤的人也没有。” 接着,他细说起了他的仇家。 两个月前,他在越城登台唱戏,有许多人为他争风吃醋,闹得最厉害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姓谢的官家子弟,另一个是姓汪的富家子弟。 那两人相约决斗,结果两人都重伤死了。 谢家和汪家把这仇都算在了石不悔的头上,骂他红颜祸水。 “幸好我被护国公的亲兵挑中了,及时离开了越城,否则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但是那两家既有权势,又有钱财,他们迟早会追杀到这里来。” 苏芽很是同情,但隐隐约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道:“你隐姓埋名,换身装扮,他们很可能就认不出你!你为何非要去都城?” 石不悔道:“因为都城里的许多人比那两家更有权有势,更富有,如此一来,我才能找到护我周全且能托付终身之人。” 苏芽很想帮他,但能力有限,帮不上。 与石不悔分别后,夜五道:“阴阳怪气!” 武师傅不悦,道:“夜五,你不能因为他是戏子就不尊重。在我看来,世人没啥高低贵贱!皇帝也要吃喝拉撒,没啥不同!” 夜五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下次可能就轮到你为他争风吃醋,再决斗到死!” 苏芽连忙劝道:“都少说几句,不要为了外人吵架。” 傍晚,霍潇早早地回来了,把粥粥抱到怀里玩耍。 他把粥粥高高地抛起来,再接住。 粥粥乐得哈哈大笑。 苏芽摆好晚饭,不赞同地摇头,莞尔道:“先吃饭。” 苏家村人从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苏芽在饭桌上把石不悔的恳求告诉了霍潇。 霍潇见多识广,道:“我已将四十两银子的酬劳给他,他明确说了不愿回越城去,我便没有勉强。当时我军务繁忙,就没空与他多说什么。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上你。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粥粥自己用勺子舀饭吃,吃得脸上脏脏的,就连衣裳和桌子也不能幸免。 霍潇眉头微皱,用帕子帮他擦脸,有点嫌弃,道:“苏芽,你照顾好粥粥就行,至于石不悔,我会派人送他去都城。” 第179章 戏子风云(三) 苏芽吃惊,但碍于戏园的大门口人来人往,不适合聊天,便提出:“应该由我请你喝茶,咱们去茶馆!” 到茶馆挑了个靠窗的清静位置,众人入座,苏芽问:“你认识我吗?” 石不悔笑不露齿,喝茶的举止仿佛大家闺秀,温柔地道:“昨日偶然见到护国公与您在街上闲逛,我便猜出您才是真的国公夫人。不知对不对?” 苏芽直截了当地道:“对。我很敬佩你帮忙对付倭寇和内奸。但是,你找我做什么?” 石不悔温柔地笑道:“我想请国公夫人帮忙。夏城的戏台子对我来说,太小了,我想去都城登台献丑。想请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帮忙引荐。” 这时,旁边的武师傅忍不住插话:“都城流行北戏,而你是唱南戏的,你恐怕适应不了。” 石不悔掩嘴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夜五忍不住说风凉话:“既然是献丑,在哪里不是献?为啥非要去都城攀附权贵?” 石不悔的脸上出现短暂的尴尬,很快就用笑容遮掩了,端起茶盏,小抿一口,道:“我想见见世面。”说完,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苏芽。 苏芽心想:这人啥都好,偏偏消息不灵通。 苏芽道:“我从没去过都城,不能帮你介绍人脉。” 石不悔明显吃惊,道:“您不是护国公明媒正娶的夫人吗?” 苏芽浅笑道:“是明媒正娶的!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石不悔握着茶盏,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神情有几分纠结,道:“其实,我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想要远走高飞。如果护国公和夫人不肯帮我,我可能活不到明年。” 武师傅疑惑道:“既然要躲避仇家,你为何行事高调?” 石不悔苦笑道:“如果我名不见经传,某一天随便死在哪个街角,恐怕会被丢到乱葬岗去?连一个为我申冤的人也没有。” 接着,他细说起了他的仇家。 两个月前,他在越城登台唱戏,有许多人为他争风吃醋,闹得最厉害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姓谢的官家子弟,另一个是姓汪的富家子弟。 那两人相约决斗,结果两人都重伤死了。 谢家和汪家把这仇都算在了石不悔的头上,骂他红颜祸水。 “幸好我被护国公的亲兵挑中了,及时离开了越城,否则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但是那两家既有权势,又有钱财,他们迟早会追杀到这里来。” 苏芽很是同情,但隐隐约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道:“你隐姓埋名,换身装扮,他们很可能就认不出你!你为何非要去都城?” 石不悔道:“因为都城里的许多人比那两家更有权有势,更富有,如此一来,我才能找到护我周全且能托付终身之人。” 苏芽很想帮他,但能力有限,帮不上。 与石不悔分别后,夜五道:“阴阳怪气!” 武师傅不悦,道:“夜五,你不能因为他是戏子就不尊重。在我看来,世人没啥高低贵贱!皇帝也要吃喝拉撒,没啥不同!” 夜五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下次可能就轮到你为他争风吃醋,再决斗到死!” 苏芽连忙劝道:“都少说几句,不要为了外人吵架。” 傍晚,霍潇早早地回来了,把粥粥抱到怀里玩耍。 他把粥粥高高地抛起来,再接住。 粥粥乐得哈哈大笑。 苏芽摆好晚饭,不赞同地摇头,莞尔道:“先吃饭。” 苏家村人从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苏芽在饭桌上把石不悔的恳求告诉了霍潇。 霍潇见多识广,道:“我已将四十两银子的酬劳给他,他明确说了不愿回越城去,我便没有勉强。当时我军务繁忙,就没空与他多说什么。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上你。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粥粥自己用勺子舀饭吃,吃得脸上脏脏的,就连衣裳和桌子也不能幸免。 霍潇眉头微皱,用帕子帮他擦脸,有点嫌弃,道:“苏芽,你照顾好粥粥就行,至于石不悔,我会派人送他去都城。” 第180章 回都城奔丧 夫妻团聚,快活了没几天,都城忽然传来急信。 霍潇看完信后,沉默不语,抬手揉额角,似乎偏头痛又犯了。 苏芽好奇地问:“怎么了?” 霍潇直接把信递给她。 苏芽慢慢看。 信中说霍家老爷子死了。 这个霍家老爷子就是霍潇讨厌的亲爹霍藏。 死者为大,霍潇作为长子,理应回去奔丧。但是带兵打倭寇不是儿戏,他作为将领,不能随意离开,除非皇帝亲自下旨召他回去。 当天,皇帝的圣旨就来了,让霍潇回去奔丧,同时另派一姓杨的将军来顶替霍潇的位置。 这个姓杨名尚的将军跟上次那个战死的杨铎一样,又是出自皇后的娘家。 皇后生下嫡子之后,又开始把手伸向兵权,为儿子的将来铺路。 苏芽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迅速收拾行李,随霍潇前往都城。 一路上,苏芽都在学繁复的礼仪,就连粥粥也要学。 总结起来,就是:守灵的时候要怎么做?进宫面见皇后和嫔妃们时,该怎么做?见到平起平坐的贵妇们时,该怎么做?见到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时,又该怎么做? 苏芽发牢骚,道:“无非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城真奇怪,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霍潇笑道:“熟能生巧。习惯了就不会觉得麻烦。” 苏芽有些担心:“如果我做错了,会不会被人笑话。” 霍潇道:“笑话你,就是笑话我。妻凭夫贵,如果我太弱,别人才会笑话你。” 苏芽毫不犹豫地道:“我夫君霍潇是世间最厉害的男子!” 霍潇露出笑意,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 马车摇摇晃晃,苏芽有点头晕,抱住霍潇,靠到他的胳膊上,闭上眼睛,问:“都城的丧事要办几天?” 霍潇道:“七天出殡,守孝三年。” 苏芽道:“出殡之后,你回夏城打倭寇吗?” 霍潇道:“我已经交出兵权,没有皇上的旨意,我再回去就会很尴尬。” 苏芽忽然狡黠一笑,道:“那你去哪?跟我回苏家村种地去!” 霍潇忍俊不禁,道:“只能勉强做个上门女婿了!如果不好好干活,肯定要被奶奶嫌弃。” 苏芽忽然又想到别的事,收起了笑容,烦恼地道:“昨天教规矩的人说,守孝期间不能生孩子。可是,我们苏家村没这样的规矩。等回了苏家村,咱们该守都城的规矩,还是该守村里的规矩?” 霍潇道:“到了苏家村,就不用守都城的规矩。” 苏芽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放心多了。 长途奔波之后,眼看着都城已经近在眼前,霍潇道:“霍家那个太夫人是继母,肯定会刁难你,你学机灵些,不要受委屈。就算得罪她也没事,反正有我给你撑腰。” 苏芽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孩子,连忙问道:“如果她为难粥粥,怎么办?” 霍潇道:“我会把粥粥带在身边,你不用担心。” 马车进入都城,到达霍家老宅。 看见白色的灯笼,粥粥好奇地伸手指,奶声奶气地笑道:“好看!” 苏芽吓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咱们拉勾勾,今天不许笑,谁笑谁就输了,输了就没糖吃!” 粥粥乖乖点头,伸出小胖手,跟苏芽拉勾勾。 但苏芽还是不放心。 霍潇道:“他才一两岁,别人不会跟他计较这些。” 第181章 下马威 苏芽去拜见后婆婆。 后婆婆邓氏直接道:“你没入霍家族谱,目前只能算小妾,你生的儿子也只能算庶子,算不得嫡子。不过,你如果想被扶为正室,就留下来,在我这里晨昏定省两个月。” “你是乡下来的,肯定不知道什么叫晨昏定省。这倒也简单,就是早间伺候长辈起床,端茶倒水,站桌边布菜,晚间服侍长辈就寝,帮长辈洗脚。你应该不笨,这些都学得会?” 苏芽原本跪在地上敬茶,但越听越不服气,最后直接站了起来。 邓氏立马呵斥:“谁让你站起来的?跪下!” 苏芽拍拍膝盖上的灰,不卑不亢地答道:“是国法大,还是家法大?我是朝廷封的诰命夫人,是护国公霍潇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凭什么如此欺负我?” “我不稀罕当你家的小妾!我只当朝廷封的诰命夫人,当堂堂护国公的国公夫人!” 这些话都是霍潇事先教她的。 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有点傻眼了。邓氏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给这乡野村姑一个下马威,趁机让她对自己服服帖帖,没想到对方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邓氏用拐杖敲打地面,骂道:“你这个不敬长辈的泼妇,真是该死!” 苏芽道:“爱骂人的才是泼妇,我没骂任何人,算不得泼妇。” 邓氏往后一倒,左手按住胸口,满脸皱纹写满了痛苦,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丫鬟婆子们连忙围住她,慌里慌张地喊:“快请大夫来!苏氏无礼,把太夫人气病了!” 苏芽从没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跟随她前来的丫鬟冰燕和蓉蓉据说以前是宫女。蓉蓉连忙走过来,小声提醒她:“夫人,不用担心,她八成是装病。您什么都不用做,离她远远的就好。” 这时,邓氏的心腹丫鬟朝苏芽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照顾太夫人啊!” 蓉蓉连忙拉住苏芽的手腕,示意她不要上当。 丫鬟冰燕和蓉蓉都是霍潇安排的丫鬟,因此苏芽对她们很信任。 苏芽连忙后退两步,道:“我跟太夫人不熟,怕照顾得不好,不敢添乱。” 这时,大夫赶来了,把脉之后,又询问几句,然后说道:“太夫人心口痛的毛病是气出来的,贵府的人一定不要再惹老人家生气。” 邓氏伸手指向苏芽,道:“都是她气的!她恨不得气死我!” 大夫对苏芽道:“你为何连尊老爱幼的规矩都不懂?往后要改过自新,务必对长辈言听计从,否则便是不孝。” 苏芽觉得这个大夫真是奇怪,看病不开药,反而像故意在配合后婆婆演双簧一样。于是她不言不语,反正说多错多,不如干脆什么也不干。 邓氏的心腹丫鬟又气呼呼地道:“苏氏,你聋了吗?听到大夫的话没有?还不快过来伺候?” 丫鬟冰燕立马护主,上前两步,愤然说道:“谁聋了?哪儿来的哈巴狗?竟敢对国公夫人不敬!真是狗胆包天!” 第182章 融入都城的贵人圈子 邓氏的心腹丫鬟顿时慌了,越心虚越嘴硬,大声道:“这是太夫人的地方,轮不到你这个仆人来撒野!” 她的话刚落音,一个婆子匆匆忙忙进来禀报:“太夫人,花厅里来了许多贵客,指名要见护国公夫人。” 邓氏连忙问:“来了哪些人?” 婆子答道:“远南侯夫人、远南侯世子夫人、兵部尚书夫人……” 不等她说完,邓氏打断道:“她们要见苏氏,可惜这苏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让她去见客,就是丢霍家的脸。” “你去回客人,说苏氏胆怯,不敢见客!” “是。”婆子立马转身走了。 苏芽顿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蓉蓉和冰燕。 蓉蓉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夫人,不用急,等回了护国公府,咱们再好好招待客人。” 邓氏正想继续拿捏苏芽,忽然又有婆子进来禀报:“护国公请国公夫人去灵堂。” 邓氏冷哼一声,问:“叫她过去做什么?” 婆子答道:“因为小少爷哭闹,叫国公夫人过去哄孩子。” 邓氏不屑地道:“小家子气!难道丫鬟和奶娘不会哄孩子吗?” 不等她嘲讽完,苏芽已经跑出去了。 一听说粥粥哭闹,苏芽就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后婆婆? 苏芽来到灵堂,见粥粥果然在哭。 “我要娘亲!呜呜呜……”粥粥哭得伤心,而围在他旁边的几个大人却都觉得有趣,评价道:“不愧是亲生父子,这娃长得真像霍壬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大嗓门的虞璃恰好就在其中,他还伸手去捏粥粥的小胖脸,被霍潇拍开了手。 霍潇主动向苏芽走过去,将粥粥递给她,低声道:“刚才有群和尚来念经超度,吓到了孩子。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苏芽帮粥粥擦眼泪,道:“幸好有蓉蓉和冰燕帮我,没什么大事。”她又好奇地问:“那群人是谁?” 霍潇道:“你是问刚才围住粥粥的那群人吗?他们是我的朋友,彼此关系都不错。他们刚才给了粥粥一些见面礼,我让岳三暂时收起来了,回府后让他给你。” 粥粥很好哄,苏芽来了之后,他渐渐就不哭了,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回家。” 苏芽做不了主,看向霍潇,问:“今晚要彻夜守灵吗?” 霍潇道:“我在这守就行,等客人散了,就让人护送你们回府。” 都城里的护国公府离霍府很远,就如同霍潇与霍家老太爷太夫人的疏远关系。 “幸好明天就出殡了,折腾不了太久。” 苏芽轻声答应。这时,虞璃的妻子季蓁蓁主动朝她走来,微笑道:“找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咱们两三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苏芽此刻不方便笑,但久别重逢的喜悦掩藏不住,亲切地答道:“虞夫人,我记得。你去温泉山庄喝过我的喜酒。” 季蓁蓁牵住粥粥的小胖手,微笑道:“过几天,我去护国公府拜访你,顺便让我们两家的孩子互相认识。” 苏芽道:“好啊。” 季蓁蓁道:“这里太吵了,咱们去花厅坐坐,我介绍几位夫人给你认识。” 她生怕苏芽怯场,于是像亲姐照顾妹妹一样,处处帮忙,尽力让苏芽融入都城的贵妇圈子。 在与贵妇们聊天时,苏芽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妻凭夫贵。 明明她们对她很陌生,却对她那么热情。 过分热情,但又有点不真实,让苏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183章 都城的浮躁 贵妇们聚在一起聊都城的新鲜事。 有人问:“听说那个石不悔跟护国公有些渊源,可是真的?” 许多双眼睛都看向苏芽,等待答案。 苏芽有点紧张,道:“一面之缘而已,并不熟悉。你们为何这么问?” 季蓁蓁帮忙解释:“你不知道,这个石不悔来都城才几天,就翻出好多风浪来!已经有名门子弟为他争风吃醋,闹到打架的地步了!他还到处说,他在夏城假扮护国公夫人,跟倭寇和内奸斗智斗勇的那些事!” “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甚至还传出他跟护国公的流言蜚语!说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连护国公都弄错过!” 苏芽连忙澄清:“我夫君怎么可能把我跟一个男子弄混淆?再说了,我和他长得不像!”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霍潇也正在向别人澄清流言蜚语。 虞璃道:“都城里到处都在传你跟石不悔的风流韵事,连皇上都好奇,特意出宫微服私访,就是为了去看他有何魅力!” 霍潇抬起手,揉自己的眉头,道:“假的!” 虞璃偷笑道:“你说假的没用!连皇上都觉得是真的!对了,还有一个事,你得小心点。那个私占百姓耕地的佑瑜公主最近死了驸马,听说她又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护国公连戏子和村姑都不嫌弃,凭什么嫌弃我?这可是佑瑜公主在皇上面前亲口说的!” 霍潇皱眉道:“都城怎么变得如此浮躁?” 虞璃道:“水至清则无鱼!很多人想浑水摸鱼,当然就要四处搞事!” 说着,他拍拍霍潇的肩膀,幸灾乐祸:“霍壬非,你自求多福!实在不行,就再装病,避到你夫人的娘家种田去!” 霍潇拍开他的手,道:“借你吉言。” 虞璃愣了愣,道:“你真不打算留都城?又装病?” 霍潇没好气地道:“连太医都治不好我的偏头痛,只有你天天咋咋呼呼,非说我装病,你装傻装十来年,也真够辛苦的!” 虞璃不在意霍潇的讥讽,又说道:“皇上可能不会放你走,听说宫里准备给宫女生的那个二皇子选伴读,很可能会把你儿子选进去。” 霍潇神情不悦,眉眼变得深沉,道:“我不会让粥粥进宫去当任何人的伴读。” 说得好听是伴读,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小跟班、狗腿子,皇子的尾巴!甚至等将来出现储君之争时,伴读很难置身事外。 霍潇想得深深远。 虞璃叹气道:“大家都身不由己,你别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皇上。” 第二天是出殡的大日子。 太夫人邓氏哭哭啼啼,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指责霍潇不孝,又把苏芽和粥粥未上族谱的事拿出来说。 然而,她打错了算盘。如果不是看在霍潇的面子上,那些达官贵人怎么会来祭拜一个连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的死老头子? 霍潇一脸正气,道:“太夫人老了,又病糊涂了。来人!扶太夫人回去休息!请太医去诊治。” 接着,邓氏就被好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抱走了。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不敢阻拦。 宾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没人想得罪位高权重的护国公。 第184章 都城浮躁(二) 眼看着丧事办完了,皇上立马宣霍潇进宫叙旧,就连苏芽和粥粥也被皇后亲自召见。 御花园中花团锦簇,五颜六色,蝴蝶翩翩起舞。 皇后正在晒太阳,因为刚出月子没多久,她显得白皙又丰腴。 苏芽今天穿得比较隆重,因此觉得颇为不自在,进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臣妇苏氏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霍……粥粥……见过皇后娘娘……” 粥粥奶声奶气,连自己的大名都忘了。 皇后被逗笑,亲切地道:“你叫霍粥粥啊!怎么写?” 粥粥不答话,连忙往苏芽的怀中躲。 苏芽微笑道:“回皇后娘娘,其实他大名叫霍除,除夕的除。小名叫粥粥,腊八粥的粥。” 皇后问:“他多大了?” 苏芽小心翼翼地道:“回皇后娘娘,等到腊八节,就有两岁了。” 皇后试探道:“宫里正打算给皇子选伴读,你想不想把儿子送进宫来念书?” 苏芽紧张地道:“我不敢做主,要听夫君的意思。” 皇后居高临下地审视苏芽,眼眸流露出怜悯,心想:果然小家子气,事事以男人为天,毫无主见。 这样的人,没多大利用价值,但也没什么威胁。 —— 御书房中,皇上哈哈大笑,道:“听说石不悔是你送到都城来的?” 霍潇无奈道:“皇上,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他说他被仇家追杀,只有都城能保他平安。毕竟他在抗倭之战中出过力,我便派人送他来都城避难。仅此而已!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皇帝还是觉得有趣,笑容满面,道:“当时你怎么会找他假扮你夫人?莫非两人当真相像?” 霍潇平静地道:“不像,也不熟。找他假扮是别人的主意,因为他善于唱戏,能以假乱真,迷惑倭寇和内奸。” 皇帝道:“罢了,不开你的玩笑了!现在你不用打仗,赋闲在家,朕打算让二皇子拜你为师,跟你学用兵的谋略。” 霍潇连忙婉拒:“皇上,微臣愧不敢当。朝廷中人才济济,许多大臣都胜过微臣。微臣须守孝三年,且头疼未愈,正打算去温泉县养病。” 皇帝明显不悦,对霍潇怒目而视,道:“你打仗的时候就生龙活虎,宛如战神下凡。不打仗的时候,你就天天生病,你这是故意欺君!” 霍潇连忙跪地,恭敬地道:“微臣不敢。打仗时,所有将士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就算被捅出血窟窿,也要跟敌人拼命。不打仗时,我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只是肉体凡胎,只有一条命可活,不是那种死而复生的妖怪。” “恳请皇上体谅微臣的难处。” 皇上叹气,久久不语。 等霍潇和苏芽离开皇宫,回到护国公府,圣旨立马跟着到了。 粥粥被正式封为护国公世子。 不久后,这个消息传到霍府的邓氏耳中,气得她当场摔碎茶盏。 族谱哪里比得过圣旨? 以后她哪里还敢骂粥粥是上不了族谱的野孩子? 第185章 都城浮躁(三) 粥粥被册封为世子,本是大喜事,值得摆宴庆贺,但因为还在孝期,整个护国公府不得不低调行事。 几天后,季蓁蓁带一双儿女来拜访苏芽。 她的儿子虞旻已经八岁,女儿虞瑷跟粥粥同岁。 趁着秋高气爽,季蓁蓁提议在院子里放风筝玩。 正当孩子们玩得高兴时,丫鬟忽然来禀报:“夫人,石不悔求见。” 苏芽正打算去见石不悔,季蓁蓁连忙拉住她,劝道:“苏芽,你们应该跟那个石不悔彻底撇清关系!否则谣言愈演愈烈!” 苏芽仔细想想,便接受了她的建议,对丫鬟道:“你去对他说,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再来了。” 大门外的石不悔听了丫鬟的传话后,显得十分难过,当场留下一封信,让丫鬟转交给苏芽。 苏芽拿到信之后,没避讳季蓁蓁,立马拆开看。 “国公爷和夫人都不肯见我,一定是因为满城风言风语而责怪我。石不悔愿赌咒发誓,从未编造谣言。我虽能管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别人的嘴。” “国公爷和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时刻不敢忘记。终有一日,石不悔会报答这份恩情。” 季蓁蓁很好奇信上写了什么,于是问道:“苏芽,可以给我看看吗?” 苏芽毫不犹豫,把信递给她。 季蓁蓁看完之后,不屑道:“千万别信这种鬼话!戏子最会骗人!当初如果不是他到处乱说,他跟你和护国公有渊源,哪里能翻出这么大的风浪?” 苏芽微笑道:“我本就跟他不熟。以后如果见到了,也肯定要提防。” 季蓁蓁把信递回去,笑道:“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俩的脾气真合得来!往后我常常找你玩儿!” 苏芽也喜欢她,笑道:“可惜我过几天就要回苏家村去了,不能常常见到你。” 季蓁蓁十分不解,问:“怎么又要回去?都城如此繁华,那个什么苏家村哪里比得上都城?” 苏芽微笑道:“那边清静,有利于我夫君养病,而且我爷爷奶奶都在那里。” “哎!”季蓁蓁有些失落,拉住苏芽的手,道:“临走之前一定要告诉我!” —— 晚饭时,霍潇道:“武师傅决定留在都城,不随我们去苏家村。” 苏芽问:“为啥?我以为他很喜欢粥粥,为什么不肯给粥粥当师父了?” 霍潇直接道:“因为石不悔。” 苏芽更困惑了。 霍潇道:“武师傅说,他要保护石不悔。随他去!至于教粥粥拳脚功夫的事,由我自己来!” 苏芽叮嘱:“你别太严厉、太心急,粥粥还小。” 霍潇道:“能跑能跳,不算小了。” 他们离开都城那天,武师傅来送行。 武师傅抱着粥粥,有点依依不舍,道:“夫人,你别错怪了石不悔。他没主动害过任何人,别人为他争风吃醋不是他的错,别人编造谣言也不是他的错,世人对戏子的偏见太深。哎!” 苏芽道:“武师傅,你要保重,有空就来苏家村陪粥粥玩。至于石不悔,我并没责怪他,只不过他想要的东西,跟我想要的东西不一样,终究不是同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这时,虞璃和季蓁蓁乘马车赶到了。 苏芽连忙去跟季蓁蓁道别。 第186章 回真正的家 另一边,虞璃一拳砸向霍潇的肩膀,怒气冲冲地道:“最自私的就是你!霍壬非!” 霍潇格开他的手,道:“你别发疯!” 虞璃天生是个大嗓门,仿佛就不会好好说话,偏要喊着说:“每年九月九,几个好友凑一起登高饮酒的时候,只少你一个!你这人,根本就不看重友情!不念旧!” 霍潇道:“废话!换你年年去战场刀尖舔血,看你还想不想什么登高饮酒、风花雪夜的事!” 说完,霍潇直接上马,催促苏芽尽快出发。 季蓁蓁交给苏芽一枚印章,道:“这个印章是独一无二的,这是手帕交的信物。你给我写信的时候,盖上这个章,即使不署名,我也知道写信的人是你。” 苏芽把印章握在手心,笑道:“好!下次我也送个信物给你?” 这时,虞璃又追过去喊道:“好不容易见一面,你为啥非要急着走?就不能留下来多聚几天吗?” 霍潇干脆地道:“等你们有空,可以去温泉县找我!” 武师傅跟粥粥说一会儿悄悄话,然后把小家伙放到马车上。苏芽也登上马车,与季蓁蓁和武师傅挥手作别。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风和日丽。 一想到自己离苏家村越来越近,苏芽就欢喜,问道:“粥粥,你想太姥爷和太姥姥吗?” 粥粥正在玩武师傅送给他的小弹弓,奶声奶气地道:“想!我还想小牛和羊!还有大鹅!” 苏芽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霍潇忽然放弃骑马,进马车来小憩。 看见苏芽欢天喜地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翘起嘴角。别人总是在繁华中迷失,追名逐利,勾心斗角,攀附权贵,流连忘返,但苏芽偏偏只惦记苏家村的那个家。 回村后,苏芽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村邻在庄稼地里抬起头,冲她喊道:“苏芽,你们快回去!你奶奶病了!” 还是老糊涂那个病。 宋宝好多天不见苏芽和粥粥,想得厉害,就到处找。有一天晚上,她一个人走夜路去了城里,去拍苏家小饭馆和苏记成衣铺的门,一直拍到天亮。 等谢管家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发起了高烧,然后就一直糊涂着,天天问苏芽和粥粥去哪里了。 苏青山对她解释了无数遍,说苏芽和粥粥去南边找霍潇去了,过一个月就回来,但她总是不记得,一天要问几十遍。 幸好苏青山脾气好,否则要被她这老糊涂的毛病给气死。 此时,宋宝在睡觉。苏青山抱着粥粥,对苏芽倒苦水,道:“别人吃一日三餐,你奶奶昨天吃了十几餐,我不晓得她是真的饿,还是吃完就忘!哎!我怕她把自己撑死,得时时刻刻盯着她!” 才一个多月没见,爷爷奶奶的白头发就多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变多,像干枯的老树皮,看上去苍老极了。 苏芽心里很不好受,很自责,觉得自己如果不离开这么久,爷爷奶奶就不会吃这么多苦头。 第187章 像哄孩子一样 “老伴儿,苏芽和粥粥回来了!”苏青山看见宋宝醒了,立马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孙女婿霍潇也回来了!” 宋宝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急切地问:“粥粥在哪儿?” “太姥姥!嘿嘿!”粥粥忽然拿两个枣子跑进来,笑嘻嘻。 枣子小,他的手也小,想多拿几个却拿不了。 宋宝连忙搂住他,摸摸他的小胖脸,又摸摸他的胳膊,懊恼道:“粥粥,你娘呢?” 粥粥奶声奶气地笑道:“娘在包饺子!粥粥想吃!” 宋宝笑道:“这么能吃,怎么还瘦了?” 粥粥把枣子塞宋宝手心里,道:“太姥姥吃!甜!” 宋宝抱住孩子就不撒手了,可是粥粥不愿意被这样抱着,他想自己跑着玩儿,于是扭来扭去,使劲挣扎。 苏芽听说奶奶醒了,连忙过来看,笑中带泪,道:“奶奶,想我没?” 宋宝故意给她一个白眼,道:“不想你,我想粥粥!” 苏芽走过去,摸摸宋宝的额头,发现不烫手,她顿时放心些,又凑到粥粥耳朵旁,小声说道:“你乖点,让太姥姥抱一会儿,然后太姥姥的病就好得快!就不用喝苦苦的药!” “嗯!不喝药!”粥粥顿时不乱动了,爬到宋宝的腿上坐着,哇啦哇啦地跟宋宝聊天。 霍潇进来看望宋宝,然后无奈地道:“粥粥怎么是个小话唠?” 苏芽笑道:“可能是像我!反正咱家就你话最少!” 夫妻俩接着去包饺子,苏芽包出来的饺子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胖乎乎的元宝,而霍潇包的饺子就是奇形怪状,个个长得不一样。 苏芽笑道:“以前逃难去南边的时候,我和爷爷奶奶经常包饺子去街上卖。南边的许多人就跟你一样,不会包这个。” 霍潇摇头叹气,道:“这玩意儿,稍微一用力就捏扁了。” 晚饭时,苏芽生怕宋宝吃撑。宋宝每吃一个饺子,她都要记个数。 然后她就发现奶奶真像爷爷说的那样,吃完没一会儿,又拿起碗,再次开吃,仿佛忘了刚才已经吃饱。 苏芽连忙按住宋宝的筷子,哄道:“奶奶,您摸摸肚子,看肚子瘪不瘪?” 宋宝听话地摸肚子,笑道:“芽儿,我肚子有点胀!” 苏芽用哄孩子的语气哄道:“奶奶,肚子胀就是饱了,不用再吃了,否则肚子会难受的。” 晚上,宋宝要带粥粥一起睡。 苏芽有点犹豫,道:“他半夜要起来尿尿,如果不及时抱他去净房,他就会尿床。” 以前粥粥都是跟苏芽睡,苏芽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为了避免被子被弄脏,苏芽总是浅眠,一发现粥粥乱动,就立马抱他去净房。 苏青山笑道:“晚上我抱他去尿。而且童子尿干净,尿床也没事!” 苏芽不赞同,道:“也没干净到哪去。” 宋宝道:“别人用童子尿煮鸡蛋!那可是一种补药!” 苏芽生怕奶奶也心血来潮,去煮这种鸡蛋,于是连忙打岔,道:“奶奶,我帮你铺床,铺完床就早点睡!” 第188章 揠苗助长 次日一早,苏芽睡懒觉,粥粥爬上床,跟她说悄悄话。 “娘亲,我不想跟太姥姥睡。” 苏芽轻声道:“为什么?” 粥粥搂住她的脖子,嘟嘴道:“太姥姥不香!娘亲香!” 苏芽轻笑出声,问:“粥粥香不香?” 粥粥动一动小脚丫,不假思索地答:“粥粥也香!和娘亲一样!” 苏芽抓住粥粥的胖胳膊,放到他鼻子底下,道:“像这样,你一边睡觉,一边闻闻自己,就觉得香了!” 粥粥不乐意,耍赖道:“不——我要和娘亲睡!” 苏芽转动脑瓜子,又出主意,道:“不是太姥姥不香,是太姥姥的被子不香,等会儿我去给太姥姥换香香的被子!” 说完,她轻轻刮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希望他听话一点,不要再闹她了,因为她还想再睡一会儿。 粥粥正乖乖地贴着娘亲,忽然霍潇推门进屋,直接用两手把粥粥提起来,道:“这么大了,怎么还赖床?跟爹爹出去练功夫!” 粥粥两只脚乱蹬,奶声奶气地抗议:“我要娘亲!不要爹爹!呜呜呜呜呜——” 但抗议无效。 门一关,苏芽又清静了,继续睡。 晚秋的清晨带点寒气,草叶上的露珠容易将路人的鞋打湿,但霍潇一点也不在意,直接把粥粥带去山上,随便挑一棵大松树,道:“粥粥,爬树会不会?” 粥粥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高高大大的霍潇,懵懂地摇头。 霍潇挑眉,道:“现在开始学爬树。” 粥粥爬不上去,霍潇就直接把他抱起来,抱得高高的,教他用手和脚抱住树干。 粥粥刚开始觉得好玩,但霍潇突然把手松开,粥粥就慌了。 “爹爹!怕!” 霍潇道:“放心,往上爬!” 粥粥爬不动,瞬间往下掉,结果掉在霍潇的臂弯里。 粥粥吓得眼泪汪汪,结果霍潇又把他放到树上,道:“男子汉,不要哭!凡是保命的东西,你都要学!” 然而反复几次之后,父子俩沟通失败,粥粥嚎啕大哭,哭声把苏青山都引来了。 苏青山连忙把粥粥抱到怀里拍哄,帮忙擦眼泪,关心地问:“霍潇,孩子咋哭了?” 霍潇一脸无奈,道:“太娇生惯养了。” 粥粥哭哭啼啼地告状:“坏爹爹!” 苏青山抱孩子往家走,小声询问:“你爹打你了吗?” 粥粥一边哽咽,一边哇啦哇啦,但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咋回事。 苏芽已经起来了,正在给羊喂草和水,听见动静,她回头笑问:“一大早,哭什么?” 粥粥立马又告状:“爹爹坏!” 霍潇眉头微蹙,道:“连树都不会爬,胆子又小,还爱告状,还爱哭。” 他觉得,这孩子的毛病也太多了,如果不早点纠正,将来只有当逃兵的份。 苏芽夹在这父子俩中间,偏帮谁都不行,只能把粥粥接过来,一边哄,一边教:“爹爹不是坏,他是太厉害、太强大了,所以希望粥粥也厉害一点。” “太弱的人会被别人欺负。但是,别人都不敢欺负你爹爹!因为他是最强的,连敌人都怕他!” 第189章 霍潇的烦恼 苏芽又对霍潇道:“你多跟他讲讲打仗的事,他胆子就会变大。” 打仗无非就是你死我活。霍潇想了想,道:“怕吓到他。” 苏芽道:“你挑不吓人的事讲,我也想听。” 然而霍潇似乎天生不擅长讲故事,他皱一皱眉头,道:“把岳三叫来,让他给你们讲。” 早饭后,霍潇骑马出去,去看望屯田的士兵们。 郝副将有些忧愁,道:“国公爷,实不相瞒,屯田后,士兵们还是穷。朝廷拖欠粮饷。哎!” 霍潇有点吃惊,问:“拖欠多久了?” 郝副将伸出一根手指,答道:“整整一年了!” 霍潇深沉地道:“我刚从都城回来,那边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繁华至极。没想到竟是绣花枕头表面光。” 郝副将拿出腰间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递给霍潇。霍潇摇手,道:“不用。” 郝副将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酒肉贵,这是士兵们自己酿出来的!国公爷,您在南边打仗,粮饷充足吗?” 霍潇道:“粮饷足够。另外,收获一个倭寇人头,奖赏二十两银子。” 郝副将抹一把嫉妒的嘴脸,道:“羡慕不来啊!人比人,气死人!” 霍潇道:“你先别急,我暗中帮你查探一番,看究竟是兵部不发粮饷,还是有人中饱私囊?” 郝副将连忙感激道:“多谢国公爷。之前我在朝廷中没人脉,就只有干着急的份。” 霍潇问:“边境还有好几个屯田的兵营,你跟他们有联络吗?” 郝副将道:“有!情况跟我们这里差不多。朝廷现在只顾着抗倭,不重视北境。” 离开这里,回家后,霍潇在书房中忙着写信。苏芽送热茶给他,顺便帮忙磨墨。 霍潇没有避讳她,把写好的信直接摆在苏芽面前的桌案上晾干。 苏芽好奇地看几眼,道:“要想不缺银子,就得做生意。种田只能吃饱饭而已。” 霍潇被她逗笑,耐心地解释道:“现在不是种田的人没银子,而是朝廷变穷了。朝廷靠赋税赚钱,不能亲自去做生意。” 苏芽不假思索地道:“贪官越多,朝廷就越穷!去抓贪官抄家就知道了!” 霍潇轻轻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芽想了想,问:“屯田的士兵除了屯田,还要做什么吗?” 霍潇道:“日常操练,每日去边境巡逻,提防敌人入侵。” 苏芽道:“他们人那么多,其实还可以做点小生意。就像我一样,派几个人去外地进货回来卖,赚差价。” “朝廷不能做生意,但士兵可以做生意?” 霍潇端起茶盏喝茶,仔细琢磨这番话,一时拿不定主意。 过了片刻,他说道:“做生意比种田更难,军队做生意容易生出糊涂账,而且与民争利不是什么好事。更严重的是——自给自足的军队容易背叛朝廷。” 苏芽感叹道:“真麻烦!难道被拖欠粮饷的士兵就会对朝廷忠心耿耿吗?” “而且有一种生意不算与民争利,反而对很多百姓都是好事。” 第190章 尚未打通的商路 霍潇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苏芽微笑道:“比如西北来的葡萄干、和田大枣和核桃,因为进货不方便,所以在咱们县卖得很贵,奶奶想吃都舍不得买。如果士兵们能打通西北那边的商道,进许多货过来,不仅他们自己能赚银子,西北那边卖货的百姓和咱们这边买东西的百姓都能各取所需。” “货物多了,就不会贵了。百姓花更少的钱买好东西,就不算与民争利了!” 霍潇点点头,赞许道:“西北的商路确实重要。” “不过,那边有很多沙漠,进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芽好奇地问:“沙漠就是有很多沙子吗?” 霍潇轻轻摇头,眼神深邃,道:“沙漠能吞噬千军万马,杀人不见血。” 苏芽被吓住了,眼睛瞪大,一动不动。 霍潇接着道:“我读过很多前人的手札,他们都描述在沙漠里行军打仗是最绝望的,满眼黄沙,望不到尽头,看不见水,如果迷路,就会干渴而死,变成干尸。而且最大的杀手不是干渴或者敌人,而是沙尘暴。” 眼看苏芽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霍潇连忙停止这个话题,把她抱到怀中,轻轻安抚。 苏芽轻声道:“太危险了。西北不行,就去南边进货,南边也有很多好东西。” 霍潇轻拍苏芽的后背,道:“南边的商路早已通畅,僧多粥少。目前只有西北和巴蜀之地的商路最难行。苏芽,你出去陪粥粥玩,不用考虑这些朝廷大事。” 粥粥在院子里追鸭子玩,忽然有只大鹅跑过来欺负他,吓得他一边哭喊,一边跑,恰好一头撞到苏芽的腿上。 苏芽把大鹅赶跑,然后蹲下来,帮粥粥拍打身上的灰,暖声问道:“你刚才在地上打滚了吗?” 粥粥奶声奶气地道:“没滚,是摔了!大鹅凶!” 苏芽道:“你追鸭子,大鹅追你,算是替鸭子报仇了。娘亲想去城里找谢管家说点事,你去不去?” 粥粥连忙紧紧搂住苏芽的脖子,生怕苏芽不带他去。 母子俩乘马车进城。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少。 苏芽去找谢管家打听西北商路的事。 谢管家道:“传说西北那边的沙漠会吃人。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大多都有去无回。” “夫人,如果您想做西北的生意,一定要从长计议。” 苏芽忽然想起前年西北闹旱灾的事,于是说道:“前年灾年,西北那边不是有许多人逃难过来吗?” 谢管家道:“西北很大,逃难的人其实离这里不过几十里远,还没到沙漠那里去。但要想买大量的葡萄干、和田大枣、和田玉,就必须穿过沙漠。” 苏芽细细思索,又回想起霍潇今天提到的巴蜀之地,问道:“巴蜀之地的商路也有沙漠吗?” 谢管家道:“巴蜀之地没有沙漠,但山路难行。曾有人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苏芽冷静地道:“如果能打通这两条商路,肯定能赚很多银子,但如果运气不好,就会把命搭进去!” 谢管家赞同道:“没有金刚钻,揽不了这个瓷器活。” 第191章 又有孕了 霍潇写了十几封信,派亲兵送了出去。 几天后,他陆续收到回信。 苏芽通过察言观色,知道霍潇遇到了棘手的事,于是她私下里叮嘱粥粥,道:“你这几天不要哭闹,也不要去书房给你爹爹捣乱。否则,要打屁股的!” 粥粥连忙捂住自己的屁屁,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这些日子,霍潇要么在书房,要么就去屯田的地方走访。苏芽越来越明白,他当不了采菊东篱下的田舍翁,他还是放不下那些国家大事,就像她放心不下地里的庄稼一样。 一个月后,霍潇郑重地道:“苏芽,我要回都城去,如果事情办得顺利,一个月就回来。” 苏芽什么也不说,依依不舍地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夫君是个志向远大的人,就像长了翅膀的雄鹰,需要去更广阔的天地翱翔。 她是他的温柔乡,但不是他的牢笼。 等霍潇骑马离开了,苏芽无聊地摘辣椒,晒辣椒干,连铺子的账本都不想看了,对银子都不那么痴迷了,越来越懒得动。 宋宝最近没那么老糊涂了,人清醒了些,她看出些不对劲,催促道:“芽儿,你去找欧阳太医把把脉,看是不是又有娃娃了?” 苏芽一听这话,双眸瞬间有了非常复杂的神色,连忙跑去找欧阳太医。 宋宝在她身后喊道:“你急什么?别摔了!” 通过望闻问切,欧阳太医的诊断结论是有孕了。 宋宝和苏青山欢天喜地,一天到晚,嘴巴笑得合不拢。 粥粥也高兴,因为宋宝告诉他,苏芽给他生弟弟妹妹,是为了陪他玩。 一家人都对肚子里的娃娃饱含了期待。 —— 都城中,波诡云谲。 霍潇刚到都城,就听说杨尚将军在沿海斩杀了一千八百个倭寇的头颅。 有人替杨尚算账,一个倭寇头颅值二十两银子,一千八百个倭寇就值三万六千两银子! 还有人说,杨尚将军比护国公更擅长打仗。 很快又有人说起皇后的事,因为嫡出的三皇子感染风寒,皇后为了给三皇子祈福,派人在泰山给三皇子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新道观。 于是有人说皇后奢靡。 霍潇不评价杨尚和皇后,他进宫求见皇上,商谈兵部拖欠北地粮饷一事。 皇上正因为国库而感到头疼,发了一顿火,道:“个个找朕要银子,户部又说国库空虚,朕能怎么办?” “你告诉朕,哪里有金矿银矿,朕立马派人去挖!” 恰好内侍给皇上端药来,道:“皇上,该喝药了。” 霍潇只能告退,无功而返。 虞璃盛情邀请霍潇去喝酒。 霍潇正好想找他问点事,便准时赴约。 虞璃举着酒杯,笑道:“霍壬非,皇上今天骂你没?” 霍潇入座,低声道:“你可知,国库为何空虚?” 虞璃摇头,又晃一晃酒杯,道:“我如果知道,户部尚书的位子就该轮到我来坐!” 霍潇愁眉不展,但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虞璃又道:“昨日有御史弹劾杨尚,说他虚报战功,骗取赏银。” “不过,他是皇后一派的,就算查出猫腻,也定能瞒天过海。” 第192章 献计 霍潇接到密信,杨尚在东南沿海所做的坏事比虚报军功更严重。 密信上写道:“杨尚为了凑齐一千八百个头颅,滥杀无辜百姓。” 霍潇把密信烧成了灰。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早就过了冲动行事的年纪,所以暂时按兵不动。 几天后,他终于打听清楚,国库里的最后一笔银子用于修建皇后和三皇子的新道观。 兵部急需银子,工部也急需银子,户部也催着要银子,朝廷居然捉襟见肘了。 可悲,又可笑! 等到皇上主动召见的时候,霍潇已经想好了对策。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脸麻木,说道:“昨晚朕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个道士对朕说,国库空虚是亡国之兆。” 霍潇眉头微蹙,不敢随便接话。 亡国二字,是何等的沉重。御书房里落针可闻,内侍们都不敢大声呼吸。 皇上看向霍潇,眼神阴沉,又暗含锋芒,问道:“爱卿,你怎么看待此事?” 霍潇道:“当国库空虚时,应当开源节流,一定能度过难关。皇上是民心所向,无人替代。” 皇上移开目光,沉重地道:“开源节流,户部的官员也是这样说。事实上,如今官员的私库富过朕的国库!朕寝食难安!偏偏个个都闹着要银子,却无人能为朕分忧。” 霍潇道:“术业有专攻,充盈国库的重任落在户部头上。微臣想向皇上献一计,用于解决北境拖欠粮饷之事。” 皇上气恼,斥责道:“你只在意北境的士兵,丝毫不在意朕的国库!孰大孰小,你分不清吗?” “北境的士兵有屯田,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 霍潇无奈道:“皇上,俗话说,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怎么能行?屯田只能让北境士兵不至于饿肚子,但粮饷拖欠一年,士兵们心里都有数。想要一笔勾销,很难。” “如果有办法解决北境粮饷问题,便减轻了国库的负担。” 皇上终于冷静下来,道:“你有什么办法?” 霍潇道:“西北连通内地的商路危险重重,必须穿过沙漠。如果能允许北境士兵成立一支商队,去西北进货,来内地售卖,或许能解决粮饷问题。” “同时,朝廷派官吏去监督他们,防止他们胡作非为。如果做生意的利润较多,就把多出来的部分上交国库。” 皇上阴恻恻地道:“军队经商,乃是大忌,容易背叛朝廷,你难道不知道?” 霍潇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计。此时粮饷拖欠就好比老天爷闹干旱,军队经商就好比上游开闸放水,等到下游摆脱了干旱,皇上随时可以把上游的闸门关闭,到时候下令禁止军队经商,仍然由兵部下发粮饷。” 皇上感叹道:“也对!生杀予夺的权力都在朕手中。朕说开就开,朕说停就停。具体怎么实施,你可有谋划?” 霍潇道:“微臣才疏学浅,兹事体大,需要满朝大臣共同商议。” 皇上抬手扶额,道:“让满朝大臣商议,到时候他们又吵吵闹闹,搞得像菜市场一样!让朕头疼!” 第193章 平安归来 不等满朝大臣商议完毕,霍潇已经回到了温泉县,他去跟屯田的士兵们沟通一番之后,决定亲自带队,去探索出一条相对安全的沙漠之路。 苏芽正沉浸在怀有身孕的喜悦中,忽然就被这个糟糕透顶的消息给击败了。 “你不是说沙漠很危险,能吞噬千军万马吗?你为什么还要去?” 苏芽紧紧抓住霍潇的衣衫,不肯放开。 霍潇轻抚她的长发,解释道:“我不会贸然前去,已经找好了经验丰富的向导。我向你保证,一定平安回来。” “如果顺利,来回一趟只要二十来天。” 等霍潇走后,苏芽天天在家数日子,每过一天,就在床头多挂一个苞米。 曾经,苞米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吉祥信物,能治好他头痛的毛病。如今,苏芽希望它能像平安符一样,保佑霍潇平平安安。 眼看着苞米已经挂十八个了,霍潇还没回来。苏芽开始心浮气躁,寝食难安,甚至有了小产的预兆。 肚子疼,且见红后,她连忙请欧阳太医来诊治,眼泪汪汪地恳求道:“欧阳太医,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 欧阳太医压力很大,道:“夫人,如果您还是从早到晚都担忧国公爷,忧思忧虑,吃不好又睡不好,就算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苏芽通过深呼吸,勉强使自己变得心平气和。三天后,欧阳太医终于有了笑容,道:“夫人,情况好转了。” 苏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时床头的苞米已经有二十一个了。 夜深人静时,她一边流泪,一边小声骂道:“骗子,说好二十天就回来,现在已经二十一天了!” 但她依然相信霍潇一定是平安的,因为在她心里,他一直很厉害,很机智,是她的大英雄。 苏芽保胎的这段日子,粥粥晚上都跟宋宝和苏青山睡。白天的时候,粥粥经常把耳朵贴苏芽的肚子上,奶声奶气地问:“弟弟妹妹为什么不说话?” 苏芽抚摸粥粥的后脑勺,笑道:“等他们差不多一岁了才会说话,就像你一样。” 粥粥道:“我想和他们玩!” 苏芽道:“不要心急,再过半年,你们就可以一起玩了。你上午去孟夫子的学堂,好玩吗?” 粥粥摇头,道:“孟夫子说话,我听不懂!” 苏芽摸摸他的耳朵,莞尔道:“熟能生巧,听多了就自然懂了。当初娘亲刚念书学字的时候,也学得不好。” 粥粥趴在苏芽的膝上玩,好奇地问:“爹爹呢?他学得好吗?” 苏芽微笑道:“等爹爹回来,你亲自问他。” 无巧不成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苏芽!粥粥!” 霍潇下了骆驼,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苏芽和粥粥一起抱进怀里。 苏芽喜极而泣。粥粥很兴奋,喊了许多声爹爹。 宋宝和苏青山围着骆驼打转,十分稀奇。 宋宝道:“这骡子怎么变样了?背上鼓两包,是咋回事?里面装了很多货物吗?” 岳三道:“老夫人,这叫骆驼,不是骡子!” 第194章 骆驼的故事 苏青山好奇地问:“你们不是说骑骡子去沙漠吗?怎么换了?这玩意儿比骡子和马都强吗?” 岳三道:“骆驼能好几天不喝水,骡子和马就不行。进了沙漠,骆驼更好使!” 宋宝心疼地道:“你也没水喝吗?咋看着变干瘦了?还黑了!像老了好几岁!” 岳三越听越紧张,越听越揪心,连忙跑去照镜子。 苏芽关心地问:“商路打通了吗?” 霍潇直接端起苏芽喝剩的茶水,一口饮尽,道:“还要多跑几趟。需要绘制详细地图,最好是沿途标记路线,但很难,因为沙丘是移动的。” 粥粥奶声奶气地打岔:“爹爹!什么是沙丘?” 霍潇注视小家伙的眼睛,然后直接牵他去院子外面,找堆松散的沙子,演练给他看,微笑道:“丘是小山的意思,沙漠里有许多沙子堆成的山,风一吹,沙子就动,刮大风或者风不停地刮,就会变成这样……” “原本是沙丘的地方被风吹成了平地,而以前的平地现在变成了沙丘。” “所以,人进了沙漠特别容易迷路,因为没有固定的路标。” 粥粥拍小手,崇拜地道:“爹爹特别厉害!” 霍潇摸摸他的头顶,眼神显得有点沧桑,因为他的这次沙漠之行充满了艰险,他并没有孩子想象的那么厉害。 晚饭后,众人围着火炉喝热茶、烤红薯和芋头。 岳三像个活宝,手舞足蹈地给粥粥讲故事。“当时我们看见不远处躺着一只死骆驼,有个人就哭着说:老子好几天没吃肉了!骆驼肉能吃吗?” “我们都劝他,不要去动死骆驼,结果他不听话!非要去!” “他刚动一下死骆驼的肚子,忽然砰的一声巨响,那么大一只骆驼,像爆竹一样炸开了,那个不听话的人被喷了一身脏兮兮的东西,可臭了!后来,他是哭着回来的!” “所以,咱们千万不要去碰死掉的东西!” 粥粥听得入迷,乖乖地点头,奶声奶气地道:“还要听话!” “对!要听话!”岳三笑得肩膀一直抖。 苏芽小声问霍潇,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霍潇点头,心有余悸地道:“真的。当时我们都被吓到,又找不到水冲洗,闻着那股臭味,特别难受。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苏芽的眸子亮起来,道:“那你下次不要去了。” 霍潇握住她的手,手心格外温暖,但说出的答案却令她失望。“还没确定路线,我不能半途而废。” 苏芽的心瞬间变凉,但又无可奈何。 她心想,如果自己耍赖,使出浑身解数,死活不让他去,他会听她的吗? 可是她和霍潇之间从未这样闹腾过,甚至没吵过架。 霍潇又安慰道:“放心!一回生,二回熟。多走几次就不会觉得艰难了。” 苏芽闷闷不乐,道:“霍潇,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条商路?” 她甚至觉得,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被冷落了。 霍潇不假思索,道:“拖欠粮饷,军心涣散,士兵没了斗志,如果这个时候鞑虏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稳住北境的军心。” 第195章 钱圆圆 说到这里,苏芽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战乱,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霍潇总是深谋远虑,而她只想着自家和眼前的事情,苏芽感觉惭愧,于是说道:“是我之前没想明白,这确实是最重要的事。” 三天后,霍潇第二次出发,去沙漠探路。 接着苏芽接到一个噩耗,她的亲娘钱圆圆病重,想见她一面。 见面之前,苏芽先让谢管家找人打听那边的情况,得知钱圆圆的丈夫金大宝今年纳了个小妾,他还逢人就说,等钱圆圆咽气了,就把小妾扶正。 得知这个消息后,苏芽不敢耽搁,立马带欧阳太医去给钱圆圆诊治。 钱圆圆躺在床上,虚弱地道:“不用治病了,反正治不好。我死了也无所谓,反正那负心汉只把小妾当个宝!” 苏芽没兴趣听这种妻妾之争,直截了当地说:“负心汉是你自己要嫁的,那是你们的家事,别说给我听。” “如果你连病都不想治,何必见我?” 钱圆圆闭嘴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欧阳太医诊治之后,写下药方,道:“得的是慢病,不是什么急病。只要好好保养,活到老都没问题。但如果天天怄气,又不保重身体,就容易遭罪。” 才四十来岁的妇人,却苍老得像枯萎的花一样,没有一点鲜活感。虽然脸上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但如今那死气沉沉的神情,只会让人想离她越远越好,免得被传染上。 钱圆圆不相信,说道:“你们肯定是骗我的!我咳得心肺都快要吐出来了,哪里还能活到老?” “芽儿,我死了不可惜,但我放心不下你的弟弟妹妹,金源和金珠还那么小,我怕他们俩被后娘欺负。如果你把他们带去养,我就能安心去见阎王了。” 苏芽道:“你是他们的亲娘,亲爹娘不想养孩子,当初为何生孩子?” “你好好养病,至于其他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钱圆圆哭泣道:“芽儿,你还在怪我,是不是?当年我还年轻,你爹又死了,你外公逼我改嫁,我能怎么办?呜呜呜——” 苏芽红了眼睛,道:“不必哭给我看。你改嫁一年后,我才知道爹死了。当年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现在提起又有什么意思?” “你现在日子过得糟糕,我不可能完全不管你。既然你和你丈夫不和睦,你愿意和离吗?如果和离,我给你租屋子住,药钱和伙食费都不用你操心。” 钱圆圆哭哭啼啼,道:“那你弟弟妹妹怎么办?” 苏芽的情绪起伏太大,肚子有点不舒服,她把手护在肚子上,反问道:“你想怎么样?” 钱圆圆哽咽道:“芽儿,你把金源和金珠当成亲弟弟、亲妹妹,养在身边好不好?” 苏芽摇头,道:“不行。如果你和离,我尽量想办法,让他们跟你住。至于其他的要求,你就别提了。” 但是钱圆圆并不满意,反复要求苏芽抚养两个孩子。“芽儿,如果你不同意,我死不瞑目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芽提前告辞,之后又嘱咐谢管家帮忙抓药,送给钱圆圆。 谢管家送完药回来,建议道:“夫人,我跟钱氏聊了一会儿,她没有和离的打算。您不如给她雇个勤快的婆子,让婆子帮她干干家务、带孩子,顺便开导她。” 苏芽道:“行。谢管家,你看人看得准,这事得请你帮忙。” 第196章 糟心的年夜饭 欧阳太医照常给苏芽把脉,建议道:“夫人这次怀胎不稳,最好少操心,多休息。” 苏芽乖乖答应,在心里跟肚子里的孩子道歉,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孩子。 因为霍潇不在家,家中过年的喜气都显得淡淡的。 吃年夜饭的时候,宋宝嘟囔:“粥粥爹出远门也不挑日子,年都不在家过!” 苏芽一边喂粥粥吃饺子,不让小家伙弄脏新棉袄,一边道:“奶奶,霍潇做的事情比过年更重要。” 这时,外面忽然有拍打院门的响动。众人探头朝外看,却没看到人影。 宋宝道:“肯定是风吹动了篱笆,不用管它。” 没一会儿,院门又响。 苏青山出门去看,看到了苏团和桂花的儿子苏泰。 小小的孩子眯眼笑,小脸蛋冻得红红的,上面还结了一层黑乎乎的痂。他扑过来,抱住苏青山的腿,喊道:“青山爷爷!” 因为苏青山经常送羊奶和好吃的喂他,又从不打他或者骂他,所以他对苏青山比自家爹娘还亲些。 苏青山问:“你怎么不在家?怎么乱跑?” 苏泰道:“爷爷和娘吵架,凶!” 苏青山叹气,把苏泰抱进屋。 宋宝不喜欢这孩子,觉得他家不吉利,于是说道:“老头子,你给他端碗饺子,送他回去。” 苏青山道:“等他吃饱,我再送他回去。” 粥粥跑去跟苏泰玩,宋宝想把粥粥拉开,但没成功。 粥粥童言无忌,伸手指着人家脸上的冻疮,问:“黑乎乎!这是什么?你怎么不洗脸?” 欧阳太医刚喝了点桂花冬酿酒,红光满面,微笑道:“那是冻疮,洗脸也没用,我去拿药膏给他涂点儿。”一边说,他一边起身去拿药。 “我手上也有!”苏泰丝毫不露怯,像显摆宝贝一样把自己手上的冻疮展示给粥粥看。 粥粥好奇地去触碰。 宋宝盯得紧,连忙拉开粥粥的手,道:“别乱碰!小心传染给你!” 苏泰喜欢这里,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人人都在笑,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等到苏青山说要送他回去的时候,他死死抱住桌子的脚,不肯走。 宋宝沉下脸,有点不悦。偏偏粥粥还给外人帮忙,蹦蹦跳跳地道:“太姥爷,别送他走!我和他玩儿!” 苏青山很无奈。 宋宝催促道:“你不快点送他回去,他家大人会着急!” 苏青山不忍心用蛮力去掰孩子的手,于是僵持不下。 夜五忽然走过去,往苏泰手上的某个穴位上一按,顿时把他从桌子腿上弄开 了。 苏泰尖叫,在地上打滚,撒泼,哭喊道:“我不走!我不走!” 宋宝皱眉头,道:“跟他娘一个样。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头子,你以后别带他来。” 苏芽连忙把宋宝拉走,轻声劝道:“奶奶,少说几句。有时候小孩子会记仇的。” 苏青山为了哄苏泰,给他装了两口袋的甜食,然后才强行把他抱走。 粥粥还很舍不得玩伴,紧紧跟着,送到院门口,最后被宋宝拉回了屋里。 宋宝道:“他身上脏兮兮,你跟他玩什么?” 粥粥笑嘻嘻,蹦蹦跳跳地道:“好玩儿!” 宋宝无奈极了,搞不懂小孩子的脑瓜子里在想些啥。 第197章 不干人事 把苏泰送到家,苏青山打量苏团家里,发现地上有几个摔碎的碗。 苏青山叮嘱:“苏泰,别去碰地上的碎碗,会割伤手,记住没?” 桂花把儿子拉进屋,见儿子衣裳上的口袋鼓鼓的,她立马把他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自己嘴里嚼。 苏泰举起手,去跟她抢,她反手就给儿子一耳光。 苏园听到孩子的哭声,一瘸一拐地过来把苏泰拉走,边走边说:“你娘心狠手辣,会杀人哩!你离她远点!” 苏泰哽咽道:“娘抢我的东西!” 苏园道:“你娘是索命的恶鬼,你别搭理她!” 这时,家里又响起另一个孩子的哭声。那是去年十一月份,桂花生下的二儿子。 苏团坐在火炉旁抽旱烟,吞云吐雾,丝毫没有要去哄孩子的意思。 苏泰凑过去烤火。苏团斜睨儿子,问:“谁让你去苏青山家的?他家今天吃啥?” 苏泰如数家珍,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饺子,里面有肉和白菜!蒸鸭蛋,好吃!甜酒,好香,粥粥说里面有桂花,桂花香……” 苏团吞咽口水,打断儿子的话,道:“以后你天天上他家去吃饭!咱家的细粮要留下来养你弟弟。咱家穷,养不了两个孩子!” “而且,这是苏青山欠咱家的!当初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你爷爷和你娘就不会被打成瘸子!” “一个家里有两个瘸子,还怎么种庄稼?怎么干农活?害得咱家越来越穷!哎!” 苏泰听得似懂非懂,乖乖点头。 —— 大年初一,苏青山在院子里扫雪,粥粥像个小疯子一样,跑来跑去,在雪地里撒着欢。 苏泰忽然又出现在院子门口。 这次不仅宋宝不悦,就连苏芽也变了脸色。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潜意识里,苏芽不想让粥粥和苏泰一起玩。 苏青山对那孩子好,拿糖马蹄给他吃,又拿药膏给他涂冻疮,亲切地问:“谁让你来的?” 苏泰道:“我爹让我来的。我爹说,我爷爷和我娘……是瘸子……没饭吃……”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宋宝拉下脸,埋怨道:“那个苏团以前还有个人样,现在怎么净不干人事?” 大年初二,苏虎带全家来给苏青山拜年,另外还来了几家远亲。 赵小兰跟宋宝套近乎,但宋宝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肯上当了。 等到大年初十,有人来给苏芽报信,说她亲娘死了。 苏芽顿时感觉全身发寒,又动了胎气。 欧阳太医跟谢管家凑一起商量,欧阳太医实话实说:“夫人的情况不太好。” 谢管家问:“还保得住吗?” 欧阳太医道:“要卧床静养,看情况而定。千万不能受刺激!” 一向老谋深算的谢管家忍不住急得团团转,道:“顾不得什么礼数了。钱氏的后事,不让让夫人操心。” 欧阳太医道:“让老爷子帮忙出面!” 苏青山和谢管家去金家参加葬礼。钱圆圆的丈夫金大宝没有一点悲伤的样子,反而跟宾客们有说有笑。 苏青山疑惑不解,道:“人是怎么死的?病死的吗?” 谢管家摇头,道:“不是,妻妾打架,小妾推了钱氏一下,钱氏摔倒后,后脑勺磕到桌角。昏迷了两天,然后去了。” 苏青山心情沉重,连忙叮嘱:“千万别告诉芽儿。” 第198章 灵堂中的闹剧 如果不是为孙女苏芽挡去麻烦,苏青山不会抛下过去的恩怨,来参加前儿媳的葬礼。 然而,更让他难受的还在后头。 只见钱老千带着一群拿棍棒的男子,找上了金大宝,拍着桌子,大声吼道:“负心汉,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金大宝连忙躲,颤抖着道:“你女儿是病死的!你别……别带人来讹我的银子!” 这对岳父和女婿对彼此都相当了解,一开口就揭老底。 钱老千吼道:“你胡说!我女儿是被你的小妾打死的!今天当着我死去女儿的面,你要么赔命来,要么赔五十两银子!” 说话间,他直接给身后的男子们打手势,一群人合力把棺材盖给掀开了。 “啊——”宾客们顿时吓得慌不择路,逃命似的往外跑。 苏青山也想立马走,但是谢管家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他也只能留下,无奈地看这场灵堂中的闹剧。 金大宝既怕被打,又忍不住发怒,道:“开口就是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金库?” 钱老千厚颜无耻地道:“生女儿就是生千金!我女儿的命难道值不了五十两银子吗?你有没有胆量去对着我女儿的面,说她不值钱?” 钱老千和金大宝互相指责,讨价还价,最后赔偿款变成了十两银子。 钱老千拿到银子后,棺材盖终于被合上。 苏青山低声道:“作孽!哎!” 这时,钱老千和金大宝不约而同地看向苏青山。钱老千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亲家,苏芽怎么不来祭拜她娘?” 苏青山脸色难看,觉得多看对面一眼都脏了眼睛。 谢管家立马代为答话:“只要心意真诚,在哪里都能祭拜,不必亲自来灵堂看别人掀棺材板。” 钱老千有点尴尬,顾左右而言他,道:“金源和金珠是苏芽的亲弟弟、亲妹妹,一个娘生的,往后这俩孩子归谁养?” 谢管家讥讽道:“难道金大宝为了小妾,连亲生儿女都不要了吗?” 金大宝精明地转一转眼珠子,尴尬地笑道:“我当然养得起孩子,不过……两孩子如果能跟苏芽过好日子,我当然更乐意!我肯定常常去苏家村看望他们!” 正互相算计的时候,忽然来了几个官差,斩钉截铁地道:“有人报案,说你家小妾谋害正室,我们奉命来抓捕罪犯!小妾在哪?” 金大宝连忙赔笑脸,道:“误会!误会!我妻子是病死的!没人谋害她!” 官差道:“你说了不算!要等衙门审一审,才知道有没有谋害!”说完,官差推开拦路的金大宝,去后院把那花枝招展的小妾给抓走了。 金大宝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钱老千拍手叫好,大笑道:“好闺女,你在天显灵,报仇了!” 谢管家拉一下苏青山的衣袖,低声道:“事情办完了!老爷子,咱们走!” 钱老千连忙喊道:“亲家!别走啊!咱们继续商量两个孩子的事!” 听见喊声,苏青山走得更快了。走远之后,他说道:“谢管家,那两孩子的事,也别跟苏芽说,免得她操心。金家不穷,肯定养得起孩子!” 谢管家道:“我有个主意,既能让夫人放心,又能满足钱氏的遗愿。” 第199章 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谢管家办完事之后,去给苏芽回话。 “幸好当初请了个婆子去照料钱氏,她对金家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找人去报官,小妾已经被抓,不久后那个婆子就可以出堂作证。小妾预计要被判个三年五载。” “至于两个孩子的事,我为他们找了个教书先生。另外,把之前请的婆子留下了,让她继续照顾孩子。” 苏芽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道:“谢管家,多谢你,你考虑得很周到。” 谢管家道:“您放心就行,我隔三差五就去打听金家的情况,绝不会让那两个孩子受委屈。” 苏芽再次道谢。 卧床安胎的日子很乏味,她总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这几天做梦特别多,经常在梦里哭,醒来的时候泪流满面。 直到霍潇回来,她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民间流传,阳气旺盛的人能赶走鬼邪。苏芽以前对此半信半疑,但现在她相信了。因为有霍潇睡在身边,她的梦就变少了,而且做的不再是关于亲娘的梦,而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美梦。 他总是能保护她。有他在身边,苏芽就觉得安心。 苏芽嘴甜,把自己做梦的变化告诉了霍潇,把他夸得天花乱坠,说他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为了帮助苏芽保胎,霍潇拒绝了接下来的几次沙漠之行,近期都不打算出远门。 苏芽得了便宜还卖乖,问:“夫君,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霍潇轻抚她的肚皮,道:“我是孩子的爹,不能每次都当甩手掌柜。至于沙漠里的商路,已经有了雏形,接下来的事可以交给别人去做。” 苏芽竖起大拇指,满足地道:“这样真是两全其美!我夫君真厉害!” 霍潇刮一下她的鼻子,忍俊不禁,道:“嘴这么甜,肚子里怀的一定是个女儿。” 苏芽鼓起包子脸,嘟囔道:“我看不一定,这个娃娃比粥粥调皮多了!” 提起这个,她就有点气恼。三番五次动胎气,她感觉好辛苦,不禁把这次怀胎跟上次对比,顿时觉得粥粥真是最乖的孩子,而肚子里的这个太不乖了。 霍潇安慰道:“可能是因为刚怀上的时候总是坐马车赶路,从夏城到都城,又从都城回到这里,路途颠簸,导致怀胎不稳。静养一段时日,肯定会好起来。” 苏芽搂住他的腰,开心地道:“每天抱夫君,我就会好起来。” 霍潇的笑容顿时如春江水一般,充满了暖意。他低下头,眼眸凝视苏芽的眉眼,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觉得苏芽这次怀的肯定是女儿。 生一个像她的女娃娃,他十分期待。 一个月后,谢管家带回衙门的消息。“金家那个小妾被判了五年,算是罪有应得。” 苏芽听完后,却陷入沉默。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小妾被判刑,钱圆圆的死也无法改变了。人生总是有遗憾。 谢管家又道:“金家那两个孩子过得还行,您可以放心。” 苏芽问:“他们哭吗?” 谢管家道:“哭得少。” 苏芽轻声道:“那就好。” 她心想,不爱哭,至少就不会像亲娘钱圆圆一样软弱。 第200章 偏心小女儿 六月末,苏芽生下一个女儿。 小家伙是早产,长得瘦弱。 苏青山很担忧,道:“哭起来像小猫一样,没啥力气。” 苏芽本以为她是个调皮的娃,没想到乖得可怜。即使夜里饿醒了,小家伙也只是可怜兮兮地哼唧几声,不会扯着嗓子大哭或者闹腾。 孩子越可怜,大人就越心疼。家里最疼女儿的,非霍潇莫属。 夜里睡觉时,他牵着小家伙的手,孩子动一动,他立马就醒。白天的时候,孩子也跟他亲,经常在他的怀抱里发出稚嫩的笑声。 粥粥有些吃醋,对苏芽说悄悄话:“娘亲,爹爹只抱妹妹,不抱我!不和我玩!我撞到额头,好疼,爹爹也不管我!” 苏芽亲亲他的额头,莞尔道:“你像妹妹一样小的时候,你爹爹也喜欢抱你。你怎么撞到额头的,是不是跑太快了?” 粥粥黏在苏芽怀里撒娇,委屈地道:“我坐在椅子上摇摇,椅子翻了,打我额头。” 苏芽好气又好笑,轻轻敲一下他的鼻梁,道:“你又倒着坐椅子,是不是?娘亲是不是叮嘱过你,不许这样摇椅子?不长记性!” 这时,霍潇抱女儿进来喝奶,顺便把粥粥拎了出去。 直到孩子满月那天,反复斟酌的霍潇才终于确定孩子的大名和小名。大名叫霍清,小名叫顺顺。 远在都城的虞璃和季蓁蓁派人送了许多贺礼来,还在信中透露出想定娃娃亲的意图。 苏芽看了信之后,本来当玩笑话。直到霍潇把亲笔写的回信拿给她过目,她才大吃一惊,并且提出反对。 她不明白,霍潇为什么要同意这门娃娃亲。“孩子还这么小,万一她将来不喜欢虞家的小少爷,怎么办?” 霍潇低声道:“苏芽,我跟虞璃约法三章,如果将来孩子不同意这门亲事,就退亲,绝不能纠缠。” “其实这是保护顺顺,因为国公府树大招风,宫里的皇上、太后和皇后为了把我当手中棋子,随时可能给咱们的孩子赐婚。” “有了娃娃亲,就可以明确拒绝赐婚。” 苏芽勉强同意,紧接着问:“那粥粥呢?你怎么不提前为他考虑?” 对苏芽而言,儿子和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霍潇道:“粥粥是男子汉,将来他应该自己做主,就像我当初一样。” 当初他战功赫赫,又帮当今皇上斗倒了太上皇,有从龙之功,他有底气直接拒绝任何人的赐婚或者做媒,甚至拒绝公主。 苏芽道:“难怪粥粥说你偏心。” 霍潇皱眉道:“这小子这么爱告状?等会儿我带他去书房反省半天。” 苏芽鼓起包子脸,道:“不只是粥粥,连我都觉得你偏心。夜里我睡你左边,顺顺睡你右边,你总是用脸对着顺顺,用后背对着我!” “顺顺动一下,你就立马坐起来检查她的尿布。我下床去找茶水喝,弄出那么大动静,你连眼都没睁一下。哼!” 霍潇听完控诉之后,抬手揉眉心,忍不住发笑,道:“你们一大一小,两个醋坛子。希望顺顺像我多一点。” 第201章 这孩子有点欠揍啊 通过信件往来,娃娃亲顺利定下。苏芽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奶奶。 宋宝道:“芽儿,我想去一趟都城。我肯定活不到顺顺成亲的时候,想提前去看看她将来的夫君,看看相配不。” 苏青山也在旁边赞同。 苏芽一听这话就有点难受,安慰道:“爷爷奶奶,你们肯定能长命百岁,可以亲眼看顺顺成亲。而且,你们想看虞家的小少爷很容易,等顺顺满周岁的时候,我邀请他们来吃酒席。” 这时,粥粥又在旁边把椅子摇翻了。苏芽无奈,把他拉过来打屁屁,告诫道:“如果让妹妹看到,可能要笑话你,说哥哥怎么连椅子都坐不稳。” 粥粥道:“妹妹不会说话!她只会睡觉!” 苏芽道:“再过几个月,妹妹就啥都会了!你比妹妹大三岁,是大孩子了,不能贪玩了。” 粥粥不乐意,抱着苏芽撒娇。 苏芽轻拍他的后背,鼓励道:“去书房找你爹爹,让他教你写字画画。你学得越好,爹爹就越喜欢你。” 眼看着女儿越长越白胖了,健健康康的,霍潇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粥粥的学业上。 他期望自己的孩子能文武双全,将来不一定要做官,但必须有自食其力的本事。 然而,他越是亲自教导儿子,就越失望。 晚上,他一边逗怀抱中的女儿玩耍,一边跟梳理长发的苏芽聊道:“粥粥的性子有点软。我让他抄写一千个字,他才写十个,就开始撒娇耍赖。” 苏芽一听就能想象出,儿子当时是怎么撒娇的,肯定是抱住霍潇,奶声奶气地喊爹爹,要喊很多声,然后说一千个字太多了,写不动了。 粥粥撒娇的时候,嘴里像含了糖一样,甜得让人心软,但霍潇显然不为所动,他嫌弃这样的儿子。 苏芽一边打量镜子中的自己,一边接话道:“可能是我们平时太宠他了。夫君,你想让他变成什么样?脾气太硬,像个刺头也不好?” 霍潇道:“不能娇生惯养,至少要能吃点苦。明天你监督他写完一千个字。” 苏芽爽快地道:“行!” 离开镜子,她不自信地问:“夫君,你觉得我的脸变大没?” 霍潇注视半晌,道:“和以前一样。” 苏芽失落地摇头,道:“不一样了!脸上多了好多肉,我变丑了!” 说完,她扑到被子上,连后脑勺都写满了烦恼。 霍潇只能暂时把小女儿放下,去专心哄那个大的。 次日,苏芽监督粥粥写字。 粥粥不走寻常路,道:“娘亲,我想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不想在纸上写!” 苏芽好脾气地道:“行!一边写,一边计数。” 粥粥先用树枝在地上乱写,觉得不过瘾,跑去拿墙角的扫帚,打着写字的旗号,在地上一顿乱扫,扫得灰尘满天飞。 苏芽终于有点脾气了,也终于明白霍潇为什么不亲自监督了。 这孩子有点欠揍啊!霍潇好几次都想动手教训粥粥,但又考虑到宋宝、苏青山和苏芽的感受,所以每次都忍住了,然后他就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苏芽,最好是让她亲自揍。 第202章 监督粥粥写字 苏芽忍不住动手了,但又不忍心把孩子打哭,于是雷声大雨点小,下手格外轻。 粥粥虽然不痛,但用双手捂着屁屁,觉得没面子。 苏芽道:“粥粥,虎父无犬子,你爹爹文武双全,你会什么啊?” 粥粥理直气壮地道:“我会烧灶火,会捡鸡蛋,会骑牛,爹爹都不会!” 苏芽憋笑,道:“捡鸡蛋很难吗?骑牛是太姥爷抱你上去的,烧灶火就是往灶里添柴,傻子都会!你想跟傻子比吗?” 粥粥摇头。 太姥姥和太姥爷天天夸他聪明,他才不是傻子呢! 苏芽让他继续用毛笔在纸上练字,他把两只小手弄得黑乎乎的。脸上忽然有点痒,他用手去摸脸,于是脸也脏了,最后连衣裳裤子都没能幸免。 黑墨弄到衣裳上,是最难洗的。 苏芽一看就头痛,傍晚罚粥粥自己洗衣裳。 苏青山二话不说,就去给孩子帮忙。 苏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出声阻止。但苏青山使劲洗,也没能把衣裳上的黑墨洗干净。 宋宝围着竹竿上还在滴水的小衣裳打转,心疼地道:“好好一套宝蓝色的衣裳,咋糟蹋成这样了?这么多黑手印。这样穿出去多难看啊!” 苏芽道:“奶奶,你别管了!这反正是粥粥自己弄脏的!以后就让他这么穿!” 然而小孩子格外在意美丑。第二天傍晚等粥粥洗完澡,苏芽把竹竿上晒干的小衣裳拿下来,递过去,道:“快穿上。” 粥粥嫌弃地瞅一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娘亲,衣柜里还有好多衣裳!我不要穿这件!” 苏芽笑道:“要么穿这件,要么就光着!” 小孩子没啥羞耻感,粥粥当真就光着身子跑向衣柜。 苏芽连忙把衣柜的门按住,母子俩谈判好一会儿,才终于让粥粥穿上那套没洗干净的丑衣裳。 粥粥总是低头瞅衣裳,闷闷不乐。 苏芽把他抱起来,为了哄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娘亲小时候去田地里干活,天天穿打补丁的衣裳,比你这件衣裳更丑。” 说着,她就去把旧衣裳翻出来,给孩子看。“现在娘亲自己赚银子,买新衣裳,就不用穿打补丁的旧衣裳。等你自个儿赚钱了,你也可以想穿哪件就穿哪件。” “但是你连字都不会写,连账本都看不懂,不会做生意,怎么赚银子呢?” 粥粥不好意思地道:“娘亲,我也会写字!” 苏芽微笑道:“你会写哪些字?加起来有十个没?” 粥粥红着小脸,尴尬地掰手指,然后摇头。 苏芽笑道:“如果明天你不好好写字,我就在你衣裳上缝补丁!每天缝一个!” “不要!”粥粥反对的声音很是响亮。 门外的宋宝听见了,立马问:“宝贝粥粥,不要啥?” 苏芽把前因后果告诉宋宝,宋宝这次难得没有偏心粥粥,反而赞同苏芽的做法。 宋宝信心十足地笑道:“咱家粥粥这么聪明,别说一千个字,就算一万个字,咱家粥粥也能学会!” 第203章 作画 几天后,苏芽怕粥粥学会她的狗爬字,于是把粥粥送去孟夫子的草棚学堂。 原本以为粥粥会被打手心,没想到孟夫子夸粥粥举一反三,一点就通,对这个弟子很满意。苏芽因此放心了,跑去对霍潇说:“夫君,咱家粥粥一点也不差!将来至少能考个秀才!” 霍潇却一点也不满意,一边照着女儿的恬静睡颜作画,一边道:“古往今来,最不缺的就是穷秀才!” 苏芽仔细琢磨,发现自己确实没见过特别富有的秀才,于是无法反驳他,心里有点懊恼,干脆去他身边,看他作画。 越看越觉得女儿可爱,苏芽忽然道:“你好像没画过我。” 霍潇道:“在南边打倭寇的那段日子,我经常画你和粥粥。” 苏芽顿时来劲了,道:“画在哪?我想看!” 霍潇伸手指向书架上的某个匣子,道:“那里。” 苏芽连忙去翻看。 “我居然这么好看!” 她觉得好神奇,画卷上的自己比镜子里的自己美多了! 她开心得像个孩子,越笑越甜。 霍潇眉眼含笑,不予置评。 中午,粥粥从学堂回来吃午饭,苏芽献宝一样,带粥粥去书房看画卷。 “你看,这是小时候的你!你爹爹画的!这是我,画得像不像?” 粥粥看了又看,忽然指向旁边摇篮里的顺顺,懊恼道:“爹爹骗人,他画的是妹妹,不是我!这个像妹妹!” 苏芽揽住他的肩膀,微笑道:“小笨蛋!你和妹妹都是我和你爹爹的孩子,所以你俩小时候长得像!你爹爹画这幅画的时候,妹妹还没出生呢!这不是你,还能是谁?” 粥粥也开心了,但忽然又烦恼了,皱起小眉头,问:“妹妹为什么要照着我的样子长?以后怎么办?别人会分不清我们两个人!” 苏芽道:“小时候很像,等长大了,就不像了,妹妹是女子,你是男子,区别很大的。” 小家伙顿时舒出一口气。 —— 霍潇一有空就对着女儿作画,两三天就完成一幅成品。 苏芽不理解,道:“就算女儿再好看,再讨你喜欢,也没必要画这么多!再画下去,书房都要装不下这些画了!” “夫君,你这么喜欢作画,为什么不卖画?我听说有些画价值千金,甚至还有上万两的!” 霍潇道:“名家画作才如此昂贵!而那些名家早就入土为安了。我的画不值钱。” 苏芽真心地道:“夫君,我喜欢你的画!” 霍潇笑道:“如果我把你画得丑一点,你肯定早就把画撕碎了。” 苏芽连忙辩解:“你是照着我的模样画的,画得那么像,怎么可能丑?如果丑,那就不是我了!” 霍潇道:“画不能只看美丑,看的是意境。” 苏芽好奇地问:“什么意境?” 霍潇缓缓道:“比如一幅画上有山有水,看画的人能通过画联想到一个故事,甚至发出人生的感悟。” 苏芽摇头,老实道:“我不懂。有山有水,我就想种庄稼,这算不算感悟?” 第204章 逗孩子 听到这个感悟,霍潇很给面子,道:“也算。” 苏芽喜滋滋地道:“几年前,大家开荒,为你和士兵们种了很多药材。华师傅说可以丰收了!夫君,你打算把药材用到哪里去?” 霍潇思索片刻,道:“你们种药材很辛苦,不用送给谁,自己留着更好。” 苏芽不理解,道:“那是大家给士兵们的心意,因为欧阳太医以前说过,兵营里用的药材不好,甚至有发霉的。咱们自己种出来的药材肯定是上上等!” 霍潇耐心地解释道:“我已经交出兵权,现在不是将军了。现在南边抗倭的将军姓杨,是皇后的娘家人,他对我有敌意。至于北边的士兵们,他们这几年专心屯田,没再打仗,并不急需伤药。” 苏芽问:“姓杨的为什么对你有敌意?” 霍潇道:“因为他想证明,他比我更厉害,打倭寇的战功比我更多。无非就是官场上的明争暗斗罢了。” 苏芽道:“小肚鸡肠的人才那样!我夫君跟他不一样!” 霍潇露出笑容,轻捏一下苏芽的脸颊,道:“你不是喜欢搓药丸吗?等药材丰收了,你多弄点药丸,存起来。” 苏芽道:“好!不过,把药丸卖掉更好,因为明年又可以收新的药材,用不完的!” 霍潇微笑道:“财迷!” 苏芽不乐意,反驳道:“我本来打算送给士兵的,你说不送,我才卖钱,你怎么可以说我财迷?” 说完,她故意把女儿抱走了,故意给他添点堵。 顺顺最喜欢的人是霍潇,第二喜欢的人是苏芽,宋宝和苏青山都要往后排。 一看苏芽把孩子抱出来了,宋宝立马把手里的菜盆放下,过来逗孩子笑。 “顺顺笑起来有酒窝!长大有福气!” 苏芽笑道:“奶奶,你别使劲夸,我怕她听习惯了,以后脾气变大。” 宋宝又摸摸孩子的小脸,满眼溺爱,道:“脾气是天生的,咱家顺顺哪儿都好!” 苏芽懒得争论,尽量让孩子的小手小脚晒点太阳,但又怕晒到她的小脸蛋,于是用手掌帮她挡着。 顺顺以为娘亲在跟她玩耍,发出奶声奶气的笑声,小手和小脚动来动去。 宋宝可想抱孩子了,奈何她的左边胳膊废了,怕把孩子摔着。 苏芽看出了奶奶的渴望,慢慢把顺顺递过去,道:“奶奶,你来抱,我帮你扶着。” 顺顺动来动去,宋宝抱得小心翼翼,枯树皮般的脸颊跟孩子的稚嫩小脸贴一贴,笑容格外满足。 这时,苏青山放牛回来了,他笑道:“顺顺比刚出生的时候活泼多了!” 苏芽道:“你越宠她,她就越爱动。我昨天故意对她摆脸色,她就安静了。” 宋宝又忍不住夸道:“这孩子可水灵了,这么小就会看大人脸色。” 苏青山去洗手洗脸,还特意换了件干净衣衫,这才过来抱孩子。“顺顺,你怎么这么爱笑?哈哈……快点叫声太姥爷来听听!” 苏芽道:“爷爷,霍潇说药材不用送出去,让我们留着卖钱。” 苏青山顺口接话道:“行!卖钱给顺顺置办嫁妆!” 苏芽无奈道:“还有十七八年,急什么?” 第205章 送给妹妹 西北的商路终于有了固定且安全的路线,屯田的士兵们成立了几支商队,开始为自己的粮饷努力。 郝副将特意带上西域产的葡萄酒,亲自来感谢霍潇。 霍潇留他吃饭,顺便打听商队的情况。 郝副将道:“咱们本钱少。另外,朝廷派个太监来监督,碍手碍脚!” 霍潇道:“本钱少,做不了大生意。” 郝副将本想找霍潇借银子,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霍潇看了出来,说道:“有一种生意,用的本钱最少,那就是开镖局。” “士兵们艺高人胆大,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你们可以帮商户进货,收取酬劳。如此一来,本钱和卖货的事,你们都不用操心。” 听完后,郝副将满意地走了。 苏芽刚才坐在旁边桌吃饭,把他们的谈话都听在了耳朵里。她问:“夫君,我想托他们进货,可不可以?” 霍潇道:“最好不要。朝廷派太监监督他们的生意,你这个时候凑上去,岂不是让自己也处于监督之下?” 苏芽顿时有点不寒而栗,道:“太可惜了!我本想多进货一些西域葡萄酒,因为小饭馆的客人很喜欢。” 霍潇道:“我觉得本地酿的甜酒比葡萄酒更胜一筹!” 苏芽道:“咱们都不是酒鬼,哪里晓得酒鬼的挑剔程度?” 趁着天气晴朗,华师傅带领其他人采收地里的药材。 把药材洗一洗,晒一晒。满院子都是药香。 苏芽用搓丸板搓药丸,搓得起劲,顺便带粥粥一起搓。不愧是母子俩,爱好都一样。 苏芽道:“生药材卖得便宜,但药丸卖得可贵了!” 粥粥天真地道:“娘亲,我以后就靠搓药丸赚钱养一家人,好不好?” 他觉得搓药丸比办家家酒,比抽陀螺更好玩!既可以赚钱,又可以玩耍,一举两得! 苏芽道:“搓药丸,是力气活,赚不了几个钱。药丸的价值在于配方!咱们的配方是欧阳太医负责。” “如果一颗消食的药丸卖十文钱,欧阳太医配药方的功劳占了六文钱,生药材值三文钱,我们搓药丸的功劳只值一文钱。” 粥粥耳濡目染,恍然大悟,道:“娘亲,我也要学配药方!” 苏芽无奈地摇头,笑道:“什么都想学,但要脚踏实地,学到精通,可难了。” 粥粥忽然捏起一颗药丸,道:“这颗搓得最圆润,送给妹妹!” 苏芽吓一跳,道:“你之前送药丸给妹妹没?” 粥粥道:“还没。” 苏芽松一口气,连忙把那颗最圆润的药丸没收,道:“妹妹太小了,不能送药丸给她。她如果不小心吃了,会卡喉咙的!” 粥粥皱起小眉头,道:“她不会嚼烂再吃吗?怎么那么笨?” 苏芽郑重地道:“妹妹没生病,不需要吃药,乱吃药相当于服毒,很严重的!” 她连忙带粥粥去找欧阳太医,让欧阳太医好好教导药不对症的后果,免得孩子把药丸当玩具或者礼物,到处送人。 欧阳太医正觉得捣药太枯燥无聊,正好跟孩子聊天玩耍,其乐融融。 第206章 准备见亲家 苏芽忽然收到季蓁蓁的信,季蓁蓁在信上说她婆婆的老寒腿犯了,她打算陪婆婆来温泉县休养一段时日,托苏芽提前帮她们在温泉山庄租个宅院。 苏芽把这个差事交给谢管家。 谢管家脱口而出:“以前国公爷和夫人在温泉山庄住的那处宅院,早就被国公爷买下了。与其另外租宅子,不如让客人住自家的院子,毕竟因为娃娃亲,两家人关系不一般。这样待客,显得更为亲近。” 苏芽道:“我一直以为那院子是租的!” 谢管家微笑道:“原本是租的,但在跟夫人成亲之前,国公爷突然决定买下。” 苏芽有点开心,道:“那就把院子打扫一下,让虞家人随便住。” 宋宝听说了这件事,很是紧张,道:“那可是未来亲家!不能随便!芽儿,虞家人会不会瞧不起我和你爷爷?要不,我和你爷爷去外面躲几天,不在他们面前露面!” 苏芽听得哭笑不得,道:“又不是做贼心虚,有什么好躲的?何况虞家早就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如果嫌弃,怎么可能主动提出结娃娃亲?” 宋宝放心了一点,道:“那你赶紧给我和你爷爷买两身体面的衣衫,不能让人瞧不起。我等会儿拿钱给你!” 苏芽爽快地道:“行!” 在宋宝的影响下,苏芽也越来越重视这件事,把自己见客的衣裳和首饰都仔细挑选。 霍潇抱女儿玩耍,看见苏芽在衣柜和箱笼旁边忙个不停,就笑问:“忙什么?” 苏芽道:“季蓁蓁和她婆婆要来温泉县养病,顺便来咱家做客。我穿这件桃红色的衣裳怎么样?” 苏芽把衣裳拿在身前比划。 霍潇走过来,看向衣柜,微笑道:“那件鹅黄的更好看。” 苏芽连忙把鹅黄的衣裳拿到镜子前看,相信霍潇的眼光,又问:“首饰挑哪样更好?” 她平时根本不在意这些,所以现在是临时抱佛脚。 霍潇很干脆,道:“随便戴个玉镯,这对蝴蝶金簪子不错!再在脖子上挂一串珍珠。你没打耳洞,戴不了耳饰,就算了。” 苏芽又问:“要不要涂胭脂水粉?” 霍潇微笑道:“不用了,这样就很好看。如果你打扮得太隆重,客人会觉得你不够随和。” 苏芽很开心,道:“我最随和了!蓁蓁和我是手帕交,我不担心她,但我对她婆婆不熟。” 霍潇作为挑衣裳首饰的军师,干脆帮她帮到底,道:“其实,虞璃和他母亲很像。” 苏芽拿簪子的手顿时抖了一下,簪子上的蝴蝶翅膀开始扇动,栩栩如生。然而苏芽没空管它,她想起了虞璃的大嗓门,有点忧虑,道:“怎么办?虞夫人也是个大嗓门吗?” 霍潇道:“虞夫人比较豪爽,很好相处。” 苏芽道:“可我觉得虞璃一点也不好相处。” 霍潇开解道:“男女有别。他们母子虽然像,但并非一模一样。” 苏芽很有兴致,又考虑道:“拿什么菜招待她们比较好?” 霍潇道:“准备半桌本地特色菜,再准备半桌都城那边的菜色,你吩咐韦大厨就行。” 苏芽凑过来亲一下女儿的胖脸蛋,道:“娘亲这么忙,都是为了你。等虞家人来了,你不许哭鼻子,要多给几个笑脸,好不好?” 顺顺无忧无虑地吐个口水泡泡。 第207章 招待远客 半个月后,虞夫人和季蓁蓁来了,同行的还有虞旻和虞瑷两个孩子。 其实虞夫人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看顺顺,老寒腿不过是借口而已。 先看长相,再看脾气,虞夫人把顺顺抱在怀里看了小半天,舍不得撒手了。 苏芽暗自庆幸,幸好小家伙一直在睡觉,否则看见陌生人,可能要哭鼻子。 她觉得女儿笑起来好看,但哭起来可丑了。 季蓁蓁对满院子晾晒的药材很感兴趣,和苏芽凑在一起聊个不停,顺便还说起了都城里的事。 “那个戏子石不悔就是个惹祸精!有好几个名门子弟因为他,闹出断袖的传闻!我姐夫就是其中一个!我姐姐现在都没脸出门见人了!快要气死了!” 苏芽无奈道:“你姐夫是真的断袖,还是误会?” 季蓁蓁道:“八成是真的!装了这么多年,终于露馅了!” 苏芽道:“那你姐姐要和离吗?” 季蓁蓁道:“天天吵架,但还不至于和离。” 苏芽不明白那样的夫妻有什么意思,但她毕竟是外人,不方便多嘴,于是岔开话题,带季蓁蓁去搓药丸玩耍。 季蓁蓁道:“我想帮我夫君弄一些解酒的药丸。” 苏芽去找欧阳太医要来配方,然后两人忙得热火朝天。 粥粥有模有样地招待两个小客人,带人家去田野里钓田鸡、挖泥鳅、捕麻雀,玩得不亦乐乎。 等三个孩子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季蓁蓁的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既想发怒,又很尴尬。 只见虞旻和虞瑷鞋上全是泥,昂贵的丝绸衣衫弄得抽丝了,头发上还粘着青色的刺球。 “娘亲!”虞瑷扑到季蓁蓁怀里,开心地道:“这里好大!好多好玩的!韦大厨说要用荷叶煨田鸡给我们吃!” 季蓁蓁把女儿头发上的青色小刺球拿下来,问:“这是什么?” 虞瑷抬手摸头发,一脸懵。“我不知道!” 季蓁蓁深呼吸,勉强憋住火气,道:“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还像名门淑女吗?” 虞旻和粥粥两人偷笑,对视一眼,一起跑走了。 粥粥又带他去河边找放牛的苏青山,苏青山把他们抱到牛背上,让他们骑牛回来。 晚饭后,虞家人才依依不舍地乘坐马车离开,去温泉山庄休息。 霍潇派侍卫护送他们。 晚上,苏芽坐在梳妆台旁擦头发,粥粥和顺顺在床上玩,粥粥教妹妹怎么拍手。 苏芽道:“粥粥,等虞家的客人再来的时候,你不能带人家去泥里乱踩了。” 粥粥辩解道:“是他们自己想玩,我才带他们去的!” 苏芽道:“你还可以带他们喂羊,看鸡鸭鹅,反正下次不许去踩泥。还有,你明知道苍耳会黏头发,为什么不提醒他们?你是不是故意的?” 粥粥在床上笑着打滚,道:“我没有!” 苏芽一眼就看出小家伙在撒谎,把手里的布巾放下,走过去教训他,但是不能打又不能骂,她就挠他腰上的痒痒肉。 “娘亲!我错了!我不敢了!哈哈哈……” 顺顺听见哥哥笑,她也在旁边跟着笑,还用小手抓自己的脚丫子,想往嘴里塞。 霍潇一进屋就听见三个人的笑声,他也弯起嘴角。 第208章 虞家的闲话 虽然有点不美妙的小插曲,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宾主尽欢。 苏芽询问霍潇,道:“明早要不要摘最新鲜的菜,给虞家送去?” 霍潇去把小女儿抱起来,一边轻轻摇晃,一边答道:“不用送。世人总是得寸进尺,如果我们太殷勤,对方反而会觉得咱们有求于她。” 苏芽道:“我就不会那么想!不过虞家挺富有的,确实不需要咱们送菜。” 次日一早,季蓁蓁派仆人送信给苏芽。 季蓁蓁在信上说,温泉山庄的那个宅院住起来很舒适,温泉池子干干净净,就连一向挑剔的虞夫人也赞不绝口,而且虞夫人的老寒腿当晚没发作了,非常感谢苏芽,邀请苏芽后天携全家去做客。 苏芽当即问爷爷奶奶后天去不去。 苏青山和宋宝连忙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宋宝道:“跟她们一桌吃饭,我不自在,吃不下!” 苏青山笑道:“她们用茶盏喝茶,我们用大碗喝茶,不是一路人!” 苏芽不勉强,又去问霍潇。 霍潇道:“你带粥粥去就行,她们是女眷,我去了反而不方便。” 苏芽道:“顺顺也得跟我去,否则她饿了会哭。” 她不仅是女儿的娘亲,还是女儿的粮仓。 霍潇道:“行。” 苏芽又考虑该带什么礼物过去,不过眼看着霍潇有点忙,她就没有用这事打扰霍潇了,她决定自己想办法。 她先去翻看虞家送来的礼物,打算礼尚往来,模仿一份差不多的礼送过去。 晚饭后,等谢管家从城里回来了,她拿写好的礼单去询问他的意见。 谢管家赞同道:“这份礼单很合适,有本地的土特产,又有稍名贵的东西,不卑不亢。” 苏芽顿时放心了。 到了被邀请的日子,她带着两个孩子,乘坐马车去温泉山庄。 季蓁蓁来门外迎接他们,一见面就把顺顺接过去抱着,笑道:“我未来儿媳妇长得真俊,香香的,软软的,我两天不见她,就想得厉害。” 苏芽很开心,顺便说起了粥粥上次把画卷上的自己跟妹妹顺顺弄混淆的事。 季蓁蓁连忙说:“苏芽,能不能送一幅顺顺的画像给我?等我回了都城,我肯定会想她的。” 苏芽笑道:“我不能做主,得回去问问我夫君,因为画像都是他亲笔画的。”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过了庭院,来到了待客的花厅。 虞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一看见孩子,她就坐不住了,主动迎上来,把季蓁蓁怀里的顺顺抢过去抱着。 苏芽见这对婆媳都如此稀罕顺顺,她笑得眉眼弯弯,觉得很欢喜,终于相信霍潇结娃娃亲的决定是对的。毕竟结亲不仅是夫妻两人的事,婆媳关系也是相当重要的。 午饭后,虞夫人抱睡着的顺顺去卧房小憩,虞旻、虞瑷和粥粥三个孩子下象棋玩,季蓁蓁和苏芽去庭院里赏花、散步、晒太阳。 把丫鬟都打发了之后,季蓁蓁私下里对苏芽说道:“我过几天就回都城去,不过我婆婆打算在这里多休养几个月。” 苏芽道:“挺好的。” 季蓁蓁叹气道:“其实也是无奈。我公公有点为老不尊,居然看上了我婆婆的远房亲戚,还纳为妾了。” “我婆婆伤心,跟我公公吵了半个月,越吵越疏远,所以打着老寒腿的幌子,出来散散心。” 苏芽也跟着叹气,但又不方便说季蓁蓁公公的坏话,于是什么也没说。 季蓁蓁小声道:“我婆婆说了,如果我公公不亲自来接她,她就不回去!老两口斗气呢!” 苏芽道:“蓁蓁,你放心,等你回都城去了,我会帮忙照顾你婆婆的。” 季蓁蓁摘下一朵花,在手里把玩,微笑道:“这里有很多仆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我怕她苦闷,你有空的时候,带顺顺来陪她聊聊天,就再好不过了。而且,虞旻和虞瑷也会留下来陪他们祖母。” 苏芽笑道:“真好!粥粥喜欢跟他们玩!” 下午告别的时候,季蓁蓁生怕苏芽忘了,再次提出想要一幅顺顺的画像。 回家后,苏芽去书房找霍潇,却没找到。 宋宝道:“霍潇闲得慌,去河边钓鱼了!” 苏芽没去河边找,干脆等他回来才问画像的事。 霍潇道:“只给一幅画。如果她们想多要,你就立马拒绝。” 苏芽道:“怎么拒绝,才能不伤和气,不伤面子?” 霍潇道:“你直接说我不允许,不用不好意思。” 苏芽去打开存放画卷的匣子,认真给季蓁蓁挑了一幅顺顺笑得灿烂的画卷,然后去给季蓁蓁写信,邀请她再来家中做客。 季蓁蓁第二天上午就带两个孩子来了,不过她婆婆没来。 季蓁蓁在私下里解释道:“我婆婆昨天晚上忽然伤心,把眼睛哭肿了,不好意思出门。” 苏芽忽然感同身受,道:“你婆婆这么好,你公公真不应该辜负她。” 季蓁蓁不以为然,嗤笑道:“我公公已经纳好几个妾室,这又不是第一次辜负了!不过咱们女子是越老就越看重感情,他们男子却越老越花心,一树梨花压海棠,为老不尊,专挑十六七岁的姑娘下嘴!呸!” 苏芽一联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尴尬,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季蓁蓁道:“在你面前,我才敢这么说。在我夫君面前,我都不敢说这种实话,否则他会说我不尊重他爹。” 第209章 辞行 季蓁蓁又说道:“不过我公公是那种小事上糊涂,大事上不糊涂的人,当官倒是当得挺明白!我夫君跟他挺像,所以我不能在温泉县待太久,得回去看着我夫君,免得他也给我找几个小姐妹来气我。” 说着,季蓁蓁提出想去看看顺顺的画像。 苏芽让她先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坐着稍等,自个儿去书房把小匣子抱出来。 打开匣子后,苏芽拿起最上面的画卷,随和地道:“本来我帮你挑了这一幅,不过你也可以自己挑。” 季蓁蓁把每一幅画卷都欣赏了,赞不绝口,爱不释手,道:“每一幅,我都喜欢!我想帮我婆婆也讨要一幅画,行不行?否则她见了我手里的画,定要眼馋。” 苏芽记起霍潇的叮嘱,莞尔道:“我夫君说只能给一幅,他对女儿的画像可宝贝了。有时候我和粥粥都忍不住吃醋,觉得他对顺顺偏心!” 季蓁蓁听得忍俊不禁,只能收敛自己的贪心,拿走了苏芽为她挑选的那幅画。 告别时,季蓁蓁说道:“我可能明天就出发,回都城去,到时候来不及当面辞行。” 苏芽有些舍不得,失落地道:“咱们互相写信。” 季蓁蓁笑道:“好!保重!” 等客人走远后,宋宝慈祥地笑道:“虞家那个小少爷长得俊,家教也不错,配得上咱家顺顺。我放心了!” 苏青山在一旁削竹条,没说话,但笑容如出一辙,显然二老是心意相通。 只有苏芽唱反调,道:“等长大了再看,人会变的,反正不急!” 如果虞旻长大后像他爹虞璃或者他爷爷,苏芽觉得这样的女婿不要也罢! 不过,关于虞家的那些闲话,苏芽替季蓁蓁保守秘密,没对爷爷奶奶说,只在夜深人静时说给了霍潇听。 说了之后,苏芽谨慎地问:“夫君,你有那样的喜好吗?” 霍潇在黑暗中保持沉默,只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二心。 —— 第二天上午,苏芽睡懒觉,粥粥跑来床边,凑在她耳边,高兴地道:“孟夫子病了,我今天不用去学堂!娘亲,今天去城里玩,好不好?” 苏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洋洋地道:“敬师如敬父母。孟夫子病了,你怎么能这么高兴?” 粥粥转一转眸子,道:“那我去拿药丸给孟夫子吃!” 苏芽微笑道:“如果娘亲病了,你除了送药丸,还会怎么做?” 粥粥亲昵地牵住她的手,道:“我会守着娘亲,陪娘亲说话,给娘亲端好吃的点心来。娘亲,你怎么不起床?你也病了吗?” 苏芽慵懒地道:“我没病,只是还没睡饱而已。你去陪孟夫子说话,给他送茶和点心。” 粥粥又在苏芽的脸颊上亲一下,然后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苏芽伸个懒腰,瞌睡虫都被粥粥闹跑了,不得不起床。 孟夫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上去确实带了几分病气。粥粥在给孟夫子捶背,捶得像闹着玩一样,像只蹦蹦跳跳的猴儿,但是孟夫子显然很满意,沙哑地道:“好!再重点!” 第210章 舍不得旧屋 孟夫子病了,但不愿意闲着。他拿出温泉县历年的地理志,仔细翻看,一边咳嗽,一边道:“看看冬月里的雪大不大。” 苏青山一听这话,就立马拾柴去了。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有柴烤火,不管雪大不大,都能熬过去。这是他六十多年的人生经验。 粥粥搬来小板凳,坐在孟夫子身边跟着看。孟夫子耐心地给他讲解:“十年前的这场大雪灾,压塌了民屋九千余户,又大雪封山,惨啊!” 粥粥好奇地问:“今年会下大雪吗?” 孟夫子右手握拳,挡住咳嗽,道:“看老天爷的意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孟夫子把粥粥当大人,跟他探讨该怎么应付雪灾。“首先要确保房屋坚固。屋子就是千千万万人的庇护所,特别是在寒冬腊月里,没屋子住,无法取暖的人会被冻死。” 粥粥立马起身,去围着自家的院子打转,转了好一会儿,他盯上了苏青山和宋宝住的小木屋,他跑去跟苏芽说:“娘亲,太姥爷的屋子看上去好老了!孟夫子说这样的屋子不够坚固,会被大雪压塌的!” 苏芽和宋宝正在腌酸菜,宋宝笑道:“粥粥快点长大,给太姥姥盖新屋住,好不好?” 粥粥满口答应:“好!盖个好大好大的屋,给太姥姥住!” 宋宝乐不可支。 苏芽道:“那边的旧屋有几十年了,确实太旧了。奶奶,你搬到新宅子这边来住!” 苏芽劝过十几次了,但宋宝每次都不同意。 宋宝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和你爷爷住惯了老屋,换个地方就睡不着觉。芽儿,你就是在那个屋里生出来的!怎么能嫌弃它?” “就像这个酸菜坛子,年年用它腌酸菜,最好用了!” 苏芽觉得奶奶太固执,劝不动,有些无奈。不过,就算劝不动,也不能不管。苏芽跟霍潇商量,把爷爷奶奶的旧屋再修补一番。 霍潇道:“关于天象,我写信去问问司天监,北地的雪每年都冻死人,不可小觑。” “至于旧屋,修来修去,无非就是打补丁,不如拆掉重建。” 他不理解,为什么老人不愿住新屋,非要住黑乎乎的旧屋? 粥粥好奇,问:“爹爹,司天监是谁?他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吗?” 霍潇摸摸儿子的虎头帽,耐心地道:“司天监是朝廷的一个官署,司天监的官员掌天文历数,观风云气象,有时候能准确地预知大风大雨大雪等天灾。” 粥粥崇拜得跳起来,拍手道:“他们好厉害!” 霍潇冷静地道:“但也经常弄错。不过,有备无患!” 为了哄爷爷奶奶放弃旧屋,苏芽跟粥粥凑一起说悄悄话。 苏芽道:“你去说,晚上做噩梦,梦见旧屋塌了,如果不盖新屋,你就不跟太姥姥和太姥爷睡了!” 粥粥问:“这样说,太姥姥和太姥爷会不会伤心?” 苏芽觉得欣慰,三岁的儿子居然如此心疼老人。她搂住他的小肩膀,说道:“顶多伤心两三天!等亮堂堂的新屋盖起来,太姥姥和太姥爷能住得更舒服!” 第211章 盖新屋过冬 粥粥把苏芽教的话学给宋宝和苏青山听之后,二老确实很伤心。 宋宝问:“粥粥,你嫌弃太姥姥吗?” 粥粥响亮地道:“不嫌弃太姥姥。可是我做噩梦,不敢住这里了!” 苏青山看看老屋,叹着气。老东西总是遭人嫌弃,人一样,东西也一样。 嘴上说不嫌弃,心里还是嫌弃的。 偏偏人越老,就越喜欢孩子,苏青山也不例外。一想到曾外孙晚上不跟他们睡了,往后可能不跟他们亲近了,苏青山就打心底难受。 傍晚苏青山洗澡时用了很多澡豆,平时他都舍不得用这么多。 粥粥鼻子灵,坐苏青山腿上玩时,就歪着脑袋问:“太姥爷怎么这么香?” 苏青山的老脸瞬间红了,尴尬地笑了出来。活到这么老,这还是头一次被说身上香。 宋宝好奇,连忙凑过来闻,忍不住笑道:“老头子,你发什么春?是澡豆的香气吗?咋跟我用的不一样?” 苏芽皱一皱鼻子,也好奇地嗅一嗅,莞尔道:“是我新买的澡豆,有好几种,茶香,薄荷香,金银花香,茉莉香。爷爷用的应该是茉莉香气的。” 宋宝又凑过去闻,道:“果然是茉莉味!” 苏青山老脸通红,有点恼了,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开,离她远一点,道:“老婆子,你别跟小狗似的,有什么好闻的?” 宋宝笑道:“老不正经!” 粥粥不同意,说道:“可香了!我喜欢茉莉香!我明天也要洗这个澡豆!” “行!”苏芽答应,趁机又说起盖新屋的事。“我刚才发现旧屋里有老鼠爬房梁,要是爬床上去就不好了。爷爷奶奶,还是听霍潇的,盖个新屋!住起来又干净,又舒坦。” 粥粥连忙给苏芽帮腔,说道:“太姥爷,我怕老鼠!” 宋宝立马拆穿他,道:“你怕个鬼老鼠!一看到老鼠,你就追着跑,跟猫似的!” 苏青山无奈,松口道:“孩子喜欢新屋,那就盖新屋!” 苏芽很开心,道:“明天就动工!最好是赶在下雪之前把新屋盖好!” 次日,霍潇和侍卫们亲自动手盖新屋,粥粥也忙前忙后,给他爹打下手。 孟夫子趁机提要求,说:“我那草棚学堂四面漏风,夏天凉快,但是冬天没法待!趁着秋高气爽,帮我盖个新学堂,如何?” 村长过来瞧热闹,接话道:“下个月就入冬了,是得加紧盖屋子、修屋子!我家也要修一修,我回去催我孙子干活去!” 午饭后,村长挨家挨户敲锣,提醒村里人修屋子,免得冬天屋子漏雨或者漏风。 去到苏团和桂花家时,村长嫌弃地道:“你家的房梁上有好多蚂蚁!你们都没瞧见吗?估计房梁被蚂蚁吃空了,要是下场大雪,雪积压在房顶的茅草上,重重地压下来,这屋子可能要塌!” “苏团!苏园!你们赶紧想办法,把屋子修一修!” 苏团和苏园都一脸麻木,一点也没着急,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村长又发现苏熊家的厨房破了个大洞,于是问:“这咋不修一修?” 苏熊道:“没空!” 村长道:“你们祖孙三代忙啥呀?修屋子都没空!” 村长继续在村里逛,陆续发现了不少问题。他又逛到了苏芽家,跟忙碌的苏青山聊天,顺便夸道:“青山啊,你家这盖新屋的木材真不错!在哪买的?花多少钱?” 苏青山笑道:“孙女婿买来的,我没问。” 村长瞅一瞅打地基的霍潇。 霍潇在太阳底下忙得满身冒汗,于是脱去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腹肌和臂膀,同时也暴露了身上的伤疤。 那些伤疤似乎还残留着刀光剑影的狰狞。 村长看得有些害怕,不敢靠近霍潇。 其实,就算霍潇不脱衣衫,村长也惧怕他。 第212章 虞夫人的眼泪 村长不仅是来聊天的,他还是来监督的,因为宅基地不能随便往外扩。 幸好苏芽一家没有占便宜的打算,村长看了看,量了量,就放心了,顺便说起了苏团和苏熊家的破屋子。 苏青山脸上的笑容顿时没影了,道:“以前我还能劝一劝,现在我不想管他们的闲事!” 那些人只会得寸进尺,越帮越心寒。苏青山已经寒心好几次了。 村长叹气,道:“村里就你家条件最好,就算你不想管闲事,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正这么说着,苏泰就跑来了。“青山爷爷!我娘不给我午饭吃,我肚子好饿!” 苏青山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活儿,带苏泰去吃东西。 吃饱后,苏泰就变成了苏青山的小尾巴。他好奇地问道:“青山爷爷,为什么盖新屋?” 苏青山一边用铲子弄石灰,一边道:“别人都喜欢新屋。” 苏泰道:“你不喜欢吗?” 苏青山叹气道:“我也喜欢。” 越来越多的村邻跑来瞧热闹,笑着问道:“青山!盖完新屋,办酒席吗?” 苏青山笑道:“不办了!盖新屋就够肉疼了,哪里还舍得办酒席?” 宋宝提茶壶过来送水,笑道:“等明年我家小娃娃满周岁,肯定请你们吃酒席!” 村邻们说说笑笑,有些人爱占便宜,顺便讨要一些石灰走了。 立冬那天,新屋子和新学堂终于同一天完工。 没请外人吃酒席,但自家人还是特意杀鸡宰鸭庆祝了一番。 新屋子采光好,白天亮堂堂的。屋顶上不再盖茅草,改用黑色瓦片。 最让宋宝惊喜的是——霍潇给她修了个大土炕。隔着一道土砖墙,隔壁就是厨房的灶台。 灶台里的火越旺,隔壁的炕就越暖。 “老头子,这新屋挺好!”一边说,她和苏青山一边把旧桌子、旧柜子又抬了回来。 新屋子摆破破烂烂的家具,怎么看怎么别扭。 苏芽道:“干脆换新的!” 宋宝给她一个白眼,道:“瞎花钱干啥?这些东西都还能用十几年!” 苏芽无奈地笑一笑,干脆不插手了,随二老去摆弄。 立冬之后,越刮风就越冷。 苏芽带上自家做的腊肉、豆腐、南瓜酱、萝卜干、辣白菜、山药干和老母鸡,还有从仙州进货来的漂亮瓷器,去温泉山庄看望虞夫人和虞家的两个孩子。 虞夫人热情地接待苏芽、顺顺和粥粥,但苏芽察言观色,看出她有些憔悴。 苏芽问:“您是不是想家了?” 好巧不巧,这话偏偏刺激了虞夫人的眼泪。 虞夫人用丝帕抹眼泪,道:“反正他不来接,我就不回去!人家逍遥快活,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呢!” 丫鬟连忙递上温热的湿帕子,给她擦脸。 擦眼泪,顺便把脸上的胭脂水粉也擦掉了,更加显得面容憔悴,而且像老了好几岁。 苏芽安慰道:“这是山上,没什么人串门子,又没有热闹的街市可逛。恰好我家把旧屋翻盖了,您要不要随我去苏家村小住两天,散散心?” 虞夫人破涕为笑,道:“明天我带孩子们去看你家的新屋,不过我有认床的毛病,晚上还是要回来住。” 第213章 孩子的闹剧 苏芽回家后,给季蓁蓁写信,告诉她,她婆婆想家了,顺便说了虞旻和虞瑷的变化,说这俩孩子最喜欢来苏家村玩。 刚才苏芽离开温泉山庄的时候,不仅带走了虞夫人送的礼物,而且还多带回了两个孩子。 虞瑷跟苏芽说悄悄话。“霍伯母,我祖母天天心情不好。看她伤心,我也心情不好!我喜欢和你待一起,这样我就心情好了!” 苏芽最喜欢这样娇憨的小孩了,把她搂在怀里,笑道:“我也喜欢你。你在我家多玩几天,好不好?” “好!”虞瑷笑着答应,声音十分响亮。 虞旻不像小姑娘那么多话,但他显然十分喜爱骑骡子和牛,有时候他也抱一抱顺顺。 苏芽觉得虞旻更像季蓁蓁多一点,不像虞璃那样暴躁,于是她暗自高兴,夜里就对霍潇说道:“夫君,今天虞旻抱顺顺了,我觉得他挺喜欢顺顺。” 霍潇道:“都是小孩,还没长大。这种喜欢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你不用在意。” 苏芽又莞尔道:“反正我觉得他脾气挺好的,和大嗓门的虞璃不一样!” 霍潇道:“脾气好没用,男子汉最重要的是有担当,不能逃避责任。” 苏芽翻个身,道:“你真挑剔!不跟你说了!” 霍潇又把她翻过来,面对面地道:“为了个外人,你跟我闹什么脾气?” 苏芽道:“那是准女婿,不是外人!快睡觉!不说了!” 霍潇抱紧她,直接用另一种方法享受这个冬夜,苏芽几乎无力招架,脑子里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如鱼得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季蓁蓁接到苏芽的信之后,等丈夫虞璃回来商量。 季蓁蓁道:“现在十一月了,快要过年了,如果母亲不在家过年,亲朋好友肯定会笑话咱家,母亲自己也难受,怎么办?” 虞璃翘着二郎腿,又从果盘里拿个橘子,在手里抛来抛去,考虑许久,道:“如果爹不去接,那咱们干脆就去温泉县陪咱娘过年!反正不能让娘受委屈!” 季蓁蓁气馁道:“温泉县,咱们只认识护国公和苏芽一家人。亲戚们都不在那边,这个年得多冷清啊!” 虞璃道:“那也没办法!爹和娘都是长辈,咱们不能骂他们,就只能哄着。” 季蓁蓁恼了,道:“你这是愚孝!” 虞璃一脸郁闷,道:“刚才我进大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出门去的大夫,他恭喜我又要添个弟弟妹妹了!你以为我在这个家里不糟心吗?我就想去外面躲个清净,不想要什么热闹!” 季蓁蓁写信给苏芽,诉说自己的苦闷。 苏芽收信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暂时没回信。 华师傅和苏青山在院子里打年糕,孩子们眼巴巴地围观着。 虞瑷跑到苏芽身边,道:“自家打的年糕是不是更好吃?” 苏芽笑道:“肯定啊!你喜欢吃炸年糕,还是炒年糕,还是煮年糕?” 虞瑷道:“我喜欢炸年糕!” 苏芽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今天就炸给你解馋!” 虞瑷又问:“这边过年有花灯看吗?” 苏芽道:“有花灯,还有舞龙舞狮!” 虞瑷拍手道:“我最喜欢看舞狮子!” 苏芽格外喜欢孩子,下午炸年糕,炸红薯条,还炸小酥肉,给他们当零嘴吃。 虞瑷拍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觉得我吃胖了。” 虞旻捏一下妹妹的脸,道:“脸上的肉变厚了,确实胖了!你少吃点,把你那份给我!” 虞瑷护住自己的碗,道:“不给!骗子哥哥!” 这时,苏泰又跑来了。苏青山给他装一碗,让他端回去再吃。 虞旻问:“粥粥,那是你家亲戚吗?” 粥粥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道:“不是。他娘对他不好,我太姥爷对他好,所以他喜欢来我家吃饭。” “不过,我太姥姥会不高兴,不让我跟他玩。” 虞旻道:“我看见他鞋破了,有点可怜。” 粥粥道:“我也觉得。我在学堂里听别人说,他娘把他奶奶毒死了!后来,我从他家门口路过,我就害怕!” 虞旻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去看看,看杀人犯长什么样?” 粥粥忍不住发抖,摇头道:“我不敢去!晚上会做噩梦的!做噩梦就会尿床。” 但虞旻比他大几岁,力气大,强行拉粥粥出门了。 夜五走路不带响声,不远不近地跟上他们。 虞旻问:“他家住哪?” 粥粥伸手一指,然后躲虞旻身后,道:“你真的不怕吗?” 虞旻道:“我就想看看杀人犯长什么样,看完咱们就走。” 桂花正在院子里打骂孩子,打的是苏泰的弟弟猫蛋。因为猫蛋拉肚子,把裤子弄脏了。“你就是个讨债的!你怎么不去死?” “哇哇哇——”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发现有人在外面看她,桂花立马端一盆脏水,出来泼虞旻和粥粥。 粥粥拉住虞旻,跑得飞快。 两孩子跑到家时,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粥粥道:“告诉你别去!她可凶了!” 虞旻道:“我觉得她有点像疯子。你们苏家村真神奇,什么样的人都有。” 粥粥有点不悦,道:“你们都城难道没有疯子和杀人犯吗?” 虞旻道:“都城里的杀人犯更多!不过有些人杀人不犯法。比如我认识的一户人家,他家的仆人如果犯了大错,就会被别的仆人杖毙!” 粥粥满眼困惑。 虞旻解释道:“杖毙,就是乱棍打死,可惨了!” 粥粥不寒而栗,道:“官差不抓他们吗?” 虞旻道:“都城里有些人有权有势,官差不但不抓他们,反而还怕他们。” 粥粥真诚地道:“都城好危险,好可怕!你和虞瑷不要回去了,以后干脆住我家!” 虞旻忍不住乐了,拍拍粥粥的小肩膀,笑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不像你爹。你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战神!我爹最佩服的人就是你爹!” 粥粥不假思索地道:“我爹爹怕娘亲,但我不怕娘亲。” 虞旻沉默了,若有所思。 粥粥不管他了,跑去跟苏芽说悄悄话,把刚才的事一件不落,全都说给苏芽听。 第214章 教子 苏芽轻拍粥粥的后背,安抚受惊吓的小家伙。 她不知道的是——夜五把刚才的事禀报给了霍潇。 霍潇对儿子粥粥今天的言行很不满意。孩子还小,但民间素有三岁看到老的说法。 他走出书房,去到卧房,见粥粥正贴在苏芽的怀抱里,母子俩轻言细语地说着悄悄话。 苏芽见霍潇来了,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然而,霍潇难得地没有回应她的笑容。过了片刻,苏芽终于察觉到霍潇在生气,但她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 “夫君,怎么了?” 霍潇伸出双手,道:“苏芽,把粥粥给我,我带他去书房。” “爹爹!”粥粥还挺开心,转身就撒娇,伸手要抱抱。 霍潇直接从后面拎着他,去了书房。 苏芽连忙跟过去。 霍潇把粥粥放到地上,让他站直,然后严肃地道:“君子谨言慎行,你却乱传流言蜚语!” 粥粥不知所措,满脸无辜。 后面的苏芽想劝说,但欲言又止,满心紧张。 霍潇盯着儿子的眸子,问:“村子里有人下毒杀人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粥粥小声道:“学堂里。” 霍潇问:“谁说的?” 粥粥的声音顿时变大了些,有点理直气壮了,道:“大家都在说,好多人!” 霍潇又问:“是大人,还是小孩子?” 粥粥道:“小孩。” 霍潇道:“你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粥粥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害怕。” 霍潇的神情变得温和了一点,道:“当你不知道事情真伪的时候,就不应该随便说给别人听。” 粥粥乖乖地点头,问:“爹爹,那是真的吗?” 霍潇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就不乱说。” 粥粥连忙用小手捂住嘴,保证道:“我以后也不乱说了!” 霍潇见他从善如流,心里稍微满意了一点,把他抱起来,慢慢给他讲几个谣言害死人的小故事。 粥粥听得一惊一乍,很受震撼。 霍潇又说道:“还有,你不应该随便议论苏泰。” 粥粥立马辩解:“我没说他坏话,也没乱说!” 霍潇眸光严肃,道:“有些事情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但你不应该说出来,因为那些话会让苏泰难受。” “他很可怜,但你把他的可怜之处说出来,还跟虞旻议论,这就无异于戳苏泰的伤疤!如果别人戳你的伤疤,你痛不痛?” 霍潇知道粥粥昨天把膝盖摔破了,此刻正好有个伤疤在。于是他狠下心,用手指按压粥粥的膝盖。 “啊!痛!爹爹!呜呜——”粥粥很委屈,胡乱挣扎,泪光闪烁。 霍潇松开手指,道:“这就是被别人戳伤疤的感受!你最好记得清楚一点!” 粥粥泫然欲泣,乖乖点头。 苏芽听到这里,默默转身走了。她虽然心疼孩子,但同时也认同霍潇的看法。 霍潇和粥粥一直没从书房出来,直到该吃晚饭了,苏芽去找他们,见霍潇正在手把手地教粥粥写字。 苏芽凑过去看,发现写的正好是谣言害人的那几个小故事。她露出微笑,干脆没出声,陪他们继续写。 “爹爹,我饿了!”粥粥终于忍不下去了。 霍潇又写下“谣言伤人,少管闲事”几个字,道:“明天你继续抄写这几个故事,直到滚瓜烂熟为止。” 粥粥有点不情不愿,道:“哦!” 苏芽拿下他们手中的毛笔,莞尔道:“好了!吃完晚饭再说!” 第215章 一起抄写 晚饭后,霍潇给顺顺拍奶嗝。 苏芽则是抱着粥粥,在爷爷奶奶这边的炕上说悄悄话。 粥粥道:“爹爹今天好凶!” 苏芽亲他一下,道:“我看到了,你做错了事,你爹爹才凶你。” 粥粥有点不好意思了,把小脸埋娘亲的颈窝里。 苏芽轻声道:“你知道你太姥爷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粥粥摇头。 苏芽道:“你太姥爷去年管了一件闲事,结果惹来埋怨,里外不是人。唉!” 粥粥道:“爹爹也说,不要管闲事,不要说别人的闲话。” “嗯!”苏芽赞同道:“如果你说别人的闲话,别人很可能因此讨厌你,甚至憎恨你,甚至可能报复你!” “言语伤人!咱们说话做事之前,都要多想一想。即使是面对朋友,也不能随便乱说话。” 粥粥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苏芽把他拍哄睡着之后,小心翼翼地塞进被窝里。 宋宝打着哈欠,催促道:“芽儿,你快回去睡。粥粥才多大,你们把他管那么严干啥?” 回房后,苏芽拿奶奶的话问霍潇。 霍潇道:“今天如果不是夜五跟在后面保护他,如果不是他自己跑得快,那个叫桂花的妇人如果抓到粥粥,大概真的会打他一顿!” 粥粥才三岁,桂花心狠手辣。 苏芽想想就后怕,不寒而栗,连忙抱住霍潇,汲取他身上的温暖,道:“夫君,你教训得对,我不插手了。” 霍潇抚摸她的长发,道:“我有分寸,不会打粥粥,你不用担心。” “嗯。”苏芽相信他。 —— 夜里,虞旻在床上辗转反侧,联想到粥粥被霍潇教训的事,他在担心自己有没有被迁怒。 这孩子的心思有点重,早上起床的时候,两个黑眼圈十分明显。 吃早饭时,苏芽发现虞旻打哈欠,她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床和被子不舒服?” 虞旻连忙否认,道:“霍伯母,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是我昨晚想事情想得太晚。” 苏芽微笑道:“你小小年纪,就有了心事。大概这就是聪明人的烦恼。” 等别人不在场的时候,虞旻向粥粥打听昨天下午他被教训的事。 “你爹骂你了吗?” 粥粥小小年纪,但也要面子,道:“我爹爹可喜欢我了,舍不得骂我!” 说着,他把昨天抄写的小故事拿出来,给虞旻看。 “爹爹给我讲故事!你想不想听?” 虞旻道:“不用,我看字就行。” 看完后,虞旻明白了霍潇对粥粥发火的原因,于是问道:“你爹提起我没?” 粥粥摇头,道:“一个字也没提你。” 虞旻放心了,但又忍不住有些失落。明明是他和粥粥两个人做错了事,而且他还大几岁,本应该担责多一些,结果霍伯父根本不屑于说他。 他不禁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让霍伯父失望了?所以自己被讨厌了吗? 被自己崇拜的人讨厌,这让他无比难受。 粥粥眼巴巴地道:“我爹爹让我继续抄写这些小故事,你想不想一起抄?” 虞旻顿时斜睨粥粥一眼,把小家伙的心思看透了,心想:谁乐意抄书啊?你居然还想让我帮你抄!想得可真美! 但是没一会儿,他就改变主意了。 长长的书案旁,一大一小,一左一右,两个孩子一边写字,一边聊天。 粥粥笑嘻嘻,一看就开心。即使他不喜欢抄写这么多字,但有人陪他,他就不苦闷了。 一个时辰后,霍潇过来检查粥粥的字,顺便看了虞旻的字,夸赞道:“虞旻,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字的风骨胜过你父亲。” 虞旻顿时双眼明亮起来,心中欢喜,谦虚道:“多谢霍伯父。我父亲经常夸赞霍伯父的字,说隐约可见刀光剑影。我早就想向霍伯父请教。” 粥粥立马打岔,仰着小脸问:“爹爹,我胜过你了吗?” 霍潇无奈道:“你的字像饭后那满桌的鸡骨头,一片狼藉!” 粥粥听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抿住嘴,小小地哼一声。 霍潇道:“我有事要忙,你们继续写。” 第216章 虞夫人眼里的规矩 等霍潇走后,虞旻心情很好,甚至耐心地教粥粥写字。 粥粥问:“我的字很丑吗?” 虞旻道:“一般般丑,也不是很丑。” 粥粥往旁边瞅一眼,羡慕道:“你的字为什么不丑?” 虞旻道:“字如其人。” “嗯?”粥粥皱起小眉头,觉得虞旻在骂他,于是眯起眼睛,举起毛笔,踮起脚,飞快地去虞旻脸上画了一下,画完就跑,哈哈笑。“你变丑了!” “小坏蛋!站住!”虞旻一边使劲擦脸,一边气恼地追粥粥。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粥粥忽然自己摔了个五体投地。 苏芽抱着顺顺,和虞瑷一起在屋檐下晒太阳。看见了两个孩子的打闹,苏芽只是笑,没插手管他们。 “娘亲!救我!呜呜!”粥粥被虞旻强行拉去了书案旁,脸上也被毛笔画了两道痕迹。 虞瑷乐不可支,用手捂着肚子狂笑。 正笑闹的时候,虞夫人乘马车来了院门口。 虞夫人看见虞旻和虞瑷的新模样,差点不敢认。 虞旻的一半脸被墨汁染黑了。 虞瑷穿着村里村气的粉色花棉袄,头上的珍珠发饰不见了,只扎两根红头绳,脚上还穿一双乌漆嘛黑的棉鞋,手里拿着一个啃完一半的烤苞米棒子。 虞家小千金活脱脱变成了乡野小丫头。 虞夫人无法接受,问:“虞瑷,你怎么不穿自个儿的衣裳?” 虞瑷天真无邪地道:“祖母!我喜欢穿这个棉袄,方便烤火!还可以这样,把手藏起来,可暖和了!” 说着,她把右手塞进了左边袖子里,又把左手塞进了右边袖子里。 虞夫人强忍住皱眉头的冲动。 苏芽给虞夫人倒茶,然后笑着解释道:“孩子以前没穿过这样的衣裳,就图几天新鲜。” 虞夫人宽心了一点,低头逗弄顺顺,微笑道:“孩子长得真快,又不认生。让我来抱一会儿!” 顺顺今天有点懒,不怎么活泼。 虞夫人环顾院子,道:“药材都晒完了吗?那是晒什么?” 苏芽道:“竹竿上挂的是自家做的红薯粉条,旁边簸箕里的是红薯粉片。我爷爷奶奶最喜欢吃这些,虞旻、虞瑷和粥粥也喜欢。” 虞瑷接话道:“我可以吃一大碗!” 虞夫人好气又好笑,道:“等我回去教训你!” 她心想,才玩几天,就把心玩野了,把世家千金的规矩全给忘了。 下午,虞瑷不想走,但不得不屈服于虞夫人的严厉眼神,磨磨蹭蹭地上了马车,跟苏芽和粥粥挥手作别,眼神依依不舍。 送走虞夫人和虞家两兄妹,苏芽忽然收起笑容,露出担忧。 她抱着顺顺去找霍潇,道:“虞夫人不喜欢虞瑷学咱家的乡野气,我有点担心顺顺。” 霍潇从苏芽手里接过女儿,轻描淡写地道:“到时候不合适就退亲。世间从来不缺青年才俊,并不是非虞家不可!” 苏芽道:“我是想,要不要从小教导顺顺学都城那边的规矩?可惜我自己也不懂,要请别人来教。都城里的冰燕和蓉蓉就很适合。” 冰燕和蓉蓉那两个丫鬟都留在都城的护国公府里。 霍潇温声道:“我更希望顺顺像你,不用学那些繁文缛节。学规矩学太多,人就刻板了,没什么意思。” 苏芽拿不定主意,只能暂时听霍潇的。 第217章 鹅毛大雪 少了两个玩伴,粥粥有点不开心。 苏青山带他去山上挖冬笋,然后送去城里的小饭馆,顺便带他去街上买糖葫芦吃。 粥粥多买了几串回来,分给太姥姥、娘亲和妹妹。 宋宝笑道:“太姥姥的牙掉了一半,咬不得酸的,你自己吃!” 顺顺见娘亲和哥哥都吃得津津有味,她咧嘴笑,伸手来抢。 粥粥立马逗她玩,把糖葫芦递过去,眼看她要抓住了,立马又拿开,笑道:“你还没长牙,想吃也吃不了!” 他玩得过火,把顺顺给气哭了。 他立马放开糖葫芦,手忙脚乱地哄妹妹。 苏青山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牵着牛出门去,顺便把多买的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 宋宝看见了,嘟囔道:“芽儿,你爷爷又给苏泰送糖葫芦去了!总惦记那小子!” 苏芽道:“就送点吃的,值不了几个钱。爷爷高兴就行了!” —— 十一月二十七,来了场鹅毛大雪,飘飘扬扬,美不胜收,但也冻得众人瑟瑟发抖。 苏芽和粥粥都围着炭盆烤火,炭盆上搁着一层铁丝网,铁网上煮着一壶热茶,还烤着板栗、红薯、橘子、花生和荸荠,烤得满屋都是诱人馋虫的香气。 孟夫子一边品茶,一边给他们讲历史名人的故事。 母子俩在旁边听得入迷。 忽然外面传来喧哗之声,紧接着又响起敲锣声。 苏芽走到门口,往外眺望,但隔着茫茫大雪,看不清远处。 不久后,岳三搓着双手,跑进来说道:“村里有屋子被大雪压塌了!这个冬天不好过了!” 苏芽担心地问:“人没被屋子埋住?” 岳三道:“运气好,埋得不深,已经被挖出来了!” 苏芽问:“是谁家塌了?” 岳三坐下来剥红薯皮,道:“苏泰家全塌了!苏熊家塌了一半!还有几家塌了厨房!” 苏芽沉默了。 半个时辰后,村长来了,商量道:“苏芽,你家屋子大,能不能帮忙收留几个人?” 苏芽给村长倒茶,道:“如果对方是个脾气好的,好相处的,我们肯定不拒绝。村长,您就直说,是谁?” 村长十分尴尬,端起茶碗,喝两口热茶,无奈地说道:“是苏熊和苏团两家人。” 这两家人都跟脾气好沾不上边,而且还跟苏芽家有很大的嫌隙。 苏芽听完后,脸色不好看,也没表态。 村长尴尬地道:“苏芽,如果不是没办法了,我不会跟你开这个口!这雪还没停,我怕那两家人被冻死在外面。” 孟夫子提议道:“学堂正好闲着,可以把他们安置在学堂暂住。” 村长皱眉道:“那学堂没有灶台,做不了饭啊!也没有床!” 苏芽道:“可以把他们自家的床搬到学堂去。学堂是新盖的,不漏风,不漏雨,又宽敞。” “没有灶台也没办法,只能全村人一起送饭菜接济他们。或者看他们平时跟谁家关系好,就去谁家借厨房做饭,或者干脆借村长家的厨房用。” 村长摸摸鼻子,犹犹豫豫地道:“其实我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好。” 他如果把苏团的媳妇桂花带去他家厨房做饭,他老伴肯定会骂死他,他自己也怕桂花给他家锅里下毒。 苏芽道:“村长毕竟村长,就算关系不好,也不能不帮他们啊。毕竟这大雪天,没办法。” 村长被堵得哑口无言,无奈地苦笑。 宋宝越听越气恼,道:“苏家村有二十几户人家,凭什么只薅我家羊毛?” “村长,你家日子也过得好,不能光动嘴皮子啊!学堂是我家盖的,我家借学堂给他们住,村长借厨房给他们用,岂不是好极了?” 村长尴尬地辩解道:“我家离得远……得了!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他把茶喝光,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苏青山跟上去,道:“我家还剩了几块土砖,可以给他们砌个矮灶。” 村长眉开眼笑,高兴地道:“行!灶台有了!我叫上几个年轻小伙,去帮他们搬东西去学堂!” 苏青山放心不下苏泰,要亲自去看看那孩子。 第218章 鹅毛大雪(二) 过了许久,苏青山抱苏泰回来了。 他去厨房舀两大桶热水,让苏泰去净房泡个热水澡。 苏芽问:“爷爷,他们安置妥当了吗?” 苏青山叹气道:“正吵着呢!村长让他们两家用布帘子隔开,一家一半,但苏熊一家子不同意,说他们家人多,要占一大半。” “桂花骂人难听,几个人差点打起来。唉!芽儿,我让苏泰在家里住半个月,行不行?” 苏芽爽快地道:“行,就一孩子而已。我去劝劝奶奶。” 苏青山终于露出笑容,立马去给苏泰拿换洗的衣裳。 宋宝一听就不同意。苏芽劝了她许久,最后说道:“咱们就当做善事,积攒福气,这不比烧香拜佛更好些吗?如果你不同意,爷爷估计夜里会睡不踏实!” 宋宝沉着脸,问:“那孩子睡哪儿?会不会尿床?他脏兮兮的,头上有虱子没?” 苏芽道:“炕那么长,睡炕上!爷爷让他洗澡去了,要是还脏,就再洗一遍,让欧阳太医给他头发上撒点药粉。另外,让他自己睡一个被窝,就算尿床,也只尿他自己那边。” 宋宝问:“那粥粥呢?我怕粥粥跟那孩子学到不好的毛病。” 苏芽道:“让粥粥跟我和霍潇睡。” 她也不想让粥粥和苏泰走太近。 劝完宋宝后,苏芽看见霍潇把马牵到了院门口,连忙跑去问:“夫君,你去哪儿?不怕冷吗?” 霍潇道:“大雪封山,我带侍卫去一趟温泉山庄,看看虞家人,送些菜和粮食上去。” 苏芽有点不放心,叮嘱道:“路上当心!骑马慢点!天黑得早,你早点回来。” 霍潇笑道:“你进屋去,我有分寸。” 下午,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昏沉,霍潇和侍卫们终于骑马回来了。 “霍伯母!我来了!”虞瑷的声音十分响亮。 苏芽跑出门去看,见她藏在霍潇的大氅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霍潇把她抱下马背,递给苏芽,道:“虞旻有点发烧,山上没有大夫。” 虞瑷搂住苏芽的脖子,开心地道:“我和哥哥来玩,祖母不肯来。” 虞旻跟岳三同乘一马,此时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背,过来跟苏芽寒暄两句,然后就进屋找粥粥说话去了。 苏芽开心地抱虞瑷进屋烤火,两人凑一起说悄悄话。 欧阳太医给虞旻诊治一番,开了张药方子,然后就打算去煎药。 虞旻愁眉苦脸,耍赖道:“欧阳爷爷,我吃药丸,不喝药汁,行不行?” 虞瑷偷笑,小声对苏芽道:“哥哥爱吃糖,怕苦!上次我和哥哥一起生病,我乖乖喝药,哥哥跟娘亲躲猫猫,后来被娘亲抓住了!五个人抓着哥哥,给他灌药!嘻嘻!” 苏芽听得笑出声来,轻轻点一下虞瑷的鼻子,道:“你不怕苦吗?” 虞瑷皱起鼻子,嫌弃道:“我也怕苦,但娘亲说,不喝药会死的!” 苏芽忍俊不禁,亲昵地捏一下她的小脸蛋。 另一边,欧阳太医拒绝了虞旻,道:“现成的药丸都不适合你吃,药不对症。” 虞旻道:“我跟粥粥学过,我可以自己搓药丸。” 欧阳太医把双手插衣袖里,道:“用生药材做不了药丸。太冷了,我懒得捣药泥。” 虞旻愁眉苦脸,道:“我自己捣药,行不行?” 欧阳太医道:“不行,来不及。你这病拖不得,早吃药早好。” 欧阳太医去抓药。虞旻像条尾巴,跟在后面讨价还价。“欧阳爷爷,可以只放不苦的药吗?” 第219章 鹅毛大雪(三) 两刻钟之后,药的苦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虞瑷、粥粥和苏泰去院子里堆雪人,忙得热火朝天,都不觉得冷。苏青山拿铲子铲雪,笑呵呵地给他们帮忙。 虞旻坐在火盆旁发呆,冥思苦想,等药煎好了,该怎么办。 苏芽刚才听虞瑷说哥哥喜欢吃糖,于是去拿了很多糖过来,装满了一个果盘。 “虞旻,要不要吃糖?” “谢谢霍伯母。”虞旻立马伸手拿一块芝麻牛皮糖,咬一口,眉开眼笑,夸道:“很香!” 苏芽莞尔道:“这个糖容易粘牙,吃慢点。” 虞旻一边吃糖,一边逗摇篮里的顺顺玩。 顺顺特别喜欢和别人拉手手,小胖手碰到了别人的手,就笑得格外甜。 苏芽旁敲侧击地问:“在都城里,你们虞家的规矩多不多?” 虞旻道:“跟都城里的其他世家比起来,我家的规矩算最少的!但比不上这里自在。” 苏芽问:“在你家,如果犯错了,会用家法惩罚吗?” 虞旻思索片刻,道:“我经常被罚抄书,虞瑷常常被罚面壁思过。” 苏芽又问:“如果是大人犯错呢?” 虞旻道:“跪祠堂。要犯很严重的错,才会动用这个家法。” 苏芽心安了一点,觉得虞家的家法并不严厉。 “霍伯母!吃糖怎么不叫我?”虞瑷忽然冲了进来,一看见糖就两眼放光。 苏芽用帕子帮她擦额头上的汗,微笑道:“堆雪人更高兴,还是吃糖更高兴?” 虞瑷道:“堆雪人!”但她的小手很诚实,已经伸向了果盘,挑了一块雪白的马蹄糖,笑眯眯地咬一口。 “娘亲!快抱妹妹来看我堆的大雪人!”粥粥在院子里喊。 虞瑷又伸手抓几块糖,立马往外跑。 苏芽也出去看,见粥粥正往雪人的脸上插胡萝卜,又用黑色的石头做眼睛。 那雪人像他一样高。 弄完之后,他扑到苏芽身上,兴高采烈地问:“娘亲,我堆的雪人像不像活的?” 苏芽检查他的手,看有没有冻伤,笑道:“像活的!” 后面的苏泰也想靠近苏芽,但又不敢,犹犹豫豫的,一下子往前走两步,一下子又后退。 苏芽牵虞瑷和粥粥进屋去烤火。 苏青山带着后面的苏泰走进来。 这时,欧阳太医端药来了。 虞瑷立马拍手笑道:“哥哥又要吃苦药了!哈哈!” 虞旻的眸子瞬间失去了光彩,盯着欧阳太医手里的碗,一动不动。 欧阳太医把药碗放桌上,嘱咐道:“孩子,早点喝药,不苦。” 虞瑷调皮地道:“不苦才怪!” 这时,苏泰打了个喷嚏。欧阳太医连忙替他诊治,道:“跟虞旻的症状差不多。” 他起身去厨房,又端一碗药给苏泰。 苏青山用手试了下药温,发现是温热的,正合适,于是鼓励道:“苏泰,喝!喝了,病就好了!” 苏泰闷不作声,端起碗就咕噜咕噜,很快就只剩下空碗了。 苏青山露出慈祥的笑意,递给他一块糖,问:“苦不苦?” 苏泰笑得傻乎乎,咬着糖,道:“不苦!甜!” 欧阳太医很满意,又转身看向虞旻,道:“虞少爷,你看人家比你小,都不怕苦,你怕什么?赶紧喝药。” 虞旻觉得生不如死,在妹妹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木然地端起药碗,小小地抿一口,然后脸皱得像苦瓜一样,嫌弃地把碗推开。 粥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苏芽把装糖的果盘递过去,莞尔道:“吃一块糖,抿一口药。” 这时,霍潇来了堂屋,他穿着黑色大氅,身形高大,目光如炬,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霍潇挑眉道:“谁不敢喝药?” 虞瑷和粥粥不约而同地将手指向虞旻。 在霍潇的注视下,虞旻脸颊开始发烫,面红耳赤,心中开始打鼓,七上八下的,心想:他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懦夫? 第220章 鹅毛大雪(四) 小小少年,心中最崇敬的人就是霍潇,可是这个战神一般的霍伯父此时正盯着他的弱点。 虞旻不想丢人现眼,于是像举起一座山一样,再次端起药碗,闭上眼睛。“咕噜咕噜……嗷——” 虞旻控制不住自己,跑到院子里,吐得翻江倒海。 欧阳太医无奈道:“没办法,只能去弄药丸了!” 虞旻吐得没力气了,伸手往旁边一扶,恰好扶在雪人身上。 粥粥气得跳脚,喊道:“虞旻,你为什么吐我雪人旁边?把我的雪人弄脏了!你赔我!” 霍潇把虞旻扶回屋里休息,转头道:“粥粥,不许闹腾。” 苏芽摸摸粥粥的虎头帽,安抚道:“虞旻病了,喝药又难受,他刚才不是故意的。” 粥粥一脸难受,道:“我要再堆个雪人!”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可是,外面快天黑了。苏芽拉住他,道:“外面寒气重,你今天已经玩很久雪了,等明天再接着玩。” 粥粥不肯,像头小牛一样倔,非要去外面。 霍潇懒得跟他啰嗦,直接把他拎去书房。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父子俩才从书房出来。粥粥牵着霍潇的手,显得格外乖巧老实。 落座后,虞旻小声问:“又罚你写字了吗?” 粥粥一脸委屈,道:“不是。” 虞旻又猜:“罚你面壁思过了?” 粥粥道:“不是。” 虞旻道:“你委屈什么?等我病好了,我堆个雪人还你!” 粥粥用筷子戳蒸饺,小声道:“爹爹让我在纸上画雪人,然后又说我画得丑。我画了十张,他还说丑!我再也不想要雪人了。” 纯真的心灵,备受打击。 虞旻联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低头闷笑。 —— “霍伯母!我也想跟你睡!” 夜深了,虞瑷一边打瞌睡,揉着眼睛,一边抱着苏芽撒娇。 苏芽心软了,转头看向霍潇。 霍潇抱着顺顺,轻声道:“不方便。” 如果一张床上睡三个不能自己起夜的小孩,这一晚上光尿床就忙不过来。何况虞瑷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男女有别,应该避嫌。 苏芽无奈,哄虞瑷去另一间屋子,让她跟丫鬟阿橘一起睡。 粥粥很高兴,在床上打滚,因为他又可以跟香香的娘亲一起睡了。 一家人睡下后,粥粥不安分,非要苏芽哼歌给他听。 苏芽觉得累,轻拍他的后背,轻声道:“乖一点,别把妹妹吵醒了。” 霍潇道:“等过完冬天,就让粥粥单独睡。” 粥粥抗议:“我不!爹爹怎么不单独睡?” 苏芽逸出一声笑,等着听霍潇怎么反驳。 霍潇道:“论写字、功夫、作画,你哪一样比得上我?就连你买糖葫芦的钱都是长辈给的,不是你自己赚的。” 粥粥顿时不吭声了,小脸紧贴苏芽的脸颊,整个人变得有点紧绷起来。 母子同心,苏芽能感受到粥粥心里的委屈,她握住小家伙的手,安抚他,同时,她脚往后抬,轻轻踢了霍潇一脚。 粥粥在默默地哭,温热的眼泪把苏芽的脸颊也打湿了。 苏芽没拆穿他,只是默默地帮他擦眼泪,又亲亲他的额头。 霍潇敏锐地察觉到旁边的异样,叹一声气,心想:太娇生惯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不可能了。 第221章 爹爹瞧不起他 第二天早上,等粥粥被虞瑷叫出门玩去了,苏芽一边梳妆,一边对霍潇道:“夫君,等过完腊八节,咱家粥粥才四岁。你不要太心急。” 霍潇给顺顺换尿布,道:“等过了生日,虚岁就五岁了。天天哭怎么行?” 苏芽道:“爱哭可能是像我,泪窝太浅了。等长大了,就会好些。” 霍潇却不赞同,他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子软的孩子不可能长成猛虎一般的硬汉。 霍潇道:“你放心。只要他能自食其力,不败家就行。我不会太逼他。” —— 屋外,大雪已经停了,厚厚的积雪像雪白的画布一般。 虞瑷和粥粥在踩雪玩,踩一下,吱嘎吱嘎响,又踩一下,留下两串小脚印。 虞瑷道:“粥粥,你眼睛怎么肿起来了?” 粥粥撒谎道:“昨天烤火的时候,被火星子烫了。” 虞瑷道:“我以为你是被烟熏的。你家烤火的炭没我家的好,我家的炭烧起来一点烟也没有。” 粥粥好奇地问:“你家的炭哪来的?是什么炭?” 虞瑷道:“买的!银霜炭!娘亲说可贵了!” 粥粥道:“我家的炭是自己烧出来的,不用花钱。” 提到钱,他不禁又回想起昨晚爹爹说的话,说他连买糖葫芦的钱都不是自己赚的,酸涩的眼泪顿时又涌了上来。 娘亲总说爹爹是世间最厉害的男子汉,让他以后像爹爹一样顶天立地、胸怀天下,可是爹爹却瞧不起他。 “虞瑷!粥粥!别玩了!回来吃早饭!” 宋宝在屋檐下呼喊,一张口就是一大串白气,冷得有点哆嗦。 苏芽恰好走出来,摸摸奶奶的胳膊,道:“奶奶,不是给你买了两件羊裘吗?怎么不穿?” 宋宝道:“我刚才在厨房烧火,灰扑扑的,又有火星子乱蹦,穿那么好干嘛?出来了才觉得冷。” 苏芽催促宋宝去把羊裘穿上,免得冻出病来。 宋宝顽固,道:“我等会儿还要捡鸡蛋,去菜地挖萝卜,别把羊裘弄脏了!干完活再穿!” 苏芽道:“弄脏了就洗,或者干脆买新的!你如果病了,我可不敢让你亲近顺顺!看你是更稀罕好衣裳,还是更稀罕顺顺?” 宋宝想都不用想,肯定更稀罕软软糯糯的曾外孙女,于是连忙穿羊裘去了,但嘴上不乐意,嘀咕道:“你管这么宽干啥?连我穿啥都要管!咸吃萝卜淡操心!” 苏芽流露出些许无奈,舀热水给虞瑷和粥粥洗手,然后给他们一人一碗羊奶。 虞瑷道:“霍伯母,我娘亲用羊奶洗脸。你洗不洗?” 苏芽莞尔道:“我不洗,舍不得。” 粥粥立马道:“娘亲,从今天起,我要开始赚钱,给你买不冒烟的银霜炭!还要买很多羊,让你也用羊奶洗脸!” 旁边的虞旻本来因为生病而无精打采,一听这话,吃惊地转头打量粥粥。 苏芽心里暖暖的,伸手捏一下粥粥的小脸,眉眼含笑,道:“好。娘亲相信粥粥!” 第222章 耍赖 虞瑷道:“霍伯母天生丽质,不用羊奶洗脸,也这么美!” 霍潇抱着顺顺,恰好向饭桌走来,听见了虞瑷的话,觉得有趣。 宋宝穿好了羊裘,也过来吃早饭,笑道:“这孩子嘴甜!真讨人喜欢!” 上午,等孩子们又出去疯玩了,宋宝小声道:“当初两家订娃娃亲,怎么不给虞瑷和粥粥定下?虞旻那孩子虽然也好,但毕竟比顺顺大太多岁了!” 苏芽一边缝兔耳朵帽子,一边道:“这事霍潇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宋宝无可奈何,道:“霍潇啥都好,但不是耳根子软的人!我有时候都不敢跟他说话!” 苏芽道:“奶奶,霍潇其实不可怕,你不用怕他。” 宋宝摇头,不赞成苏芽的看法。 三天后,在太阳的暖意下,雪快化没了。孩子们到处找残存的雪玩,把犄角旮旯都翻遍了。 宋宝对苏青山道:“老头子,你去找村长,让他去催那两家人。天气好了,就该修建屋子,不能老霸占孟夫子的学堂!” 苏青山答应一声,出门去了。苏泰像小尾巴一样,追在苏青山后面跑。 村长听了苏青山的来意后,慢悠悠地走去学堂,把苏熊和苏团叫到一块儿,问:“你们什么时候修屋子?” 苏熊把双手藏在衣袖里,舍不得拿出来,道:“太冷了,等明年春天再说!” 苏团像跟屁虫一样,道:“我也一样,等明年。” 村长皱眉头,叹气,道:“你们怎么这么懒?住自家的屋子不舒服些?非挤在别人的学堂里干啥?” 苏熊狡猾地笑道:“这学堂盖得好,比我家舒服多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村长,是不是苏芽让你来赶我们的?那丫头比不上她爷爷厚道!” 村长面无表情地道:“话是青山跟我说的,苏芽没说。” 苏熊瞬间变脸,不悦道:“我那青山老哥哥也越来越不厚道了!反正我就爱住这里,不搬了!” 村长知道他脸皮厚,懒得跟他多费唇舌,于是转头看向苏团。 苏团回避村长的目光,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道:“村长,我家屋子全塌了,连房梁都废了!要盖新屋,就得花银子,连娃都养不起,我到哪里找银子去?” 村长恼火了,道:“我早就让你们修屋子,你们不听!现在跟我哭穷有什么用?这学堂是别人盖的,到时候别人来赶你们走,我可不管!”说完,他气冲冲地走了。 村长又去苏芽家坐了坐,把那两人的无赖话转述给苏芽和宋宝听。 宋宝气得骂人。 苏芽早有所料,丝毫不吃惊,也不激动,冷静地道:“等过完年再说!” 过年毕竟是大事,在这个时候赶人,闹腾起来,引得那耍无赖的两家人骂骂咧咧,就是两败俱伤,自家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宋宝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咽不下这口气!” 苏青山劝道:“老婆子,就当给祖宗留面子,等过完春节再赶人。” 第223章 过继的歪主意 腊月初七,苏泰生日,苏青山带他进城,去苏记成衣铺,给他买了一身新衣衫、新鞋子。 本来谢管家不打算收钱,但苏青山非要给。 中午又吃了一碗加荷包蛋的长寿面,苏泰高高兴兴,希望自己能留在青山爷爷家里,不要回爹娘身边去了。 苏泰没什么心眼子,当即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青山爷爷,我不回去了,可以吗?” 苏青山为难地道:“你先吃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腊月初八,粥粥过生日。苏泰明显感受到了不同。 粥粥收了一大堆礼物。 霍潇把粥粥藏在大氅中,带他出去骑马。 “爹爹!让马儿跑快点!” 粥粥只从大氅的缝隙中露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欢喜和兴奋。 霍潇眉眼含笑,调侃道:“马儿跑太快,太颠簸,怕你哭鼻子。” 粥粥撒娇道:“我不哭!我可高兴了!爹爹!跑快点!” 霍潇骑马回来时,见家门口停了虞家的马车。 远南侯虞留在夫妻斗气中终于败下阵来,亲自来温泉县接虞夫人回都城,顺便来向霍潇和苏芽道谢。 虞旻和虞瑷被带走了,粥粥少了两个玩伴,于是缠着苏芽,问:“娘亲,我要怎么赚钱?” 苏芽莞尔道:“你写完五百个字,我就奖励你一个铜板!” 粥粥心想:一个铜板能买一串糖葫芦! 于是他欣然答应。 晚上,苏芽检查成果,付给粥粥两个铜板。 粥粥把那两个铜板视若珍宝,装进自己衣裳的口袋里,但又怕掉。 苏芽送给他一个钱袋子,亲手帮他把钱袋子系在腰间,微笑道:“粥粥长大了,以后多惦记赚钱的事,不能老惦记吃糖了。” 粥粥立马变得脸红,因为他刚才还想拿铜板去买糖葫芦,娘亲一串,自己一串。 霍潇一边逗顺顺玩布老虎,一边挑眉道:“把字写那么丑,居然还有钱赚?” 粥粥的小脸更红了,反驳道:“娘亲说熟能生巧!写多了,字就不会丑!” 霍潇道:“知道熟能生巧的道理,还算不错。明天还想去骑马吗?” “想!”粥粥立马蹦蹦跳跳,眉开眼笑。 霍潇含笑道:“先用骑马练练你的胆量。” —— 过小年那天,苏园做了个梦,梦见孙子苏泰在苏青山家吃香的喝辣的,却不认他这个爷爷了。 他把这个梦告诉了苏团。 苏团刚挨了桂花一顿骂,缩在火盆边烤火,喝热米酒,一副窝囊相。 苏团道:“有人替我养儿子,这不是挺好的吗?等猫蛋走路利索了,也上他家吃饭去!这是他欠咱家的!” 苏园不赞同,道:“你傻啊!苏青山儿子死了,又没孙子!曾外孙姓霍,不跟他姓!等他死了,没人给他摔盆儿!他这是后继无人,对不起列祖列宗!他把苏泰带回去养,肯定打了歪主意!” 苏团又喝一口热酒,道:“我巴不得把苏泰过继给他!以后苏芽带孩子回婆家去,苏青山的家产就是苏泰的!我是他亲爹,我就能光明正大地住他家里去!” 第224章 过继的歪主意(二) 隔着一道布帘子,苏熊正在偷听苏园和苏团说话。 桂花不是死人,她也把那父子俩的话听在了耳朵里。 几个人同时在心里打小算盘。 苏熊连忙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小声道:“如果苏青山过继苏泰,咱们一点好处也拿不到!我宁肯把苏柏过继给他!” 自从和离后,苏柏打了两年多光棍,日子越过越糟心。 苏大桥不同意,道:“把苏柏过继走了,谁给我养老送终?” 他亲娘毛氏往他头上拍一下,道:“你傻啊!等苏青山和宋宝死了,苏柏就当家做主,肯定给你养老送终!” 苏熊赞同道:“大家都姓苏,又是同一个祖宗!名义上把苏柏过继出去,实际上咱们还是一家人!” 苏柏有些难为情,皱眉道:“上次闹得那么难看,苏芽能同意这事吗?” 苏大桥的妻子梁氏还算清醒,道:“我看这事难办。” 婆婆毛氏立马啐她,道:“你别乌鸦嘴!” 梁氏只能低眉顺眼地闭嘴了。 毛氏又瞪向屋子中间那块灰不溜秋的布帘子,如同瞪仇人一般。 布帘子另一侧的桂花说道:“去把苏泰叫回来,让他跪下,赌咒发誓,被过继之后,绝不能忘了亲爹亲娘,以后必须听我的话!否则,他就别想再回苏青山家去!” 苏团立马去把苏泰叫了回来。 桂花让苏泰跪下。 苏泰不愿意,因为地上脏,又有泥,又有水,还有菜叶子,他怕弄脏自己的新衣衫、新裤子。 在青山爷爷家,个个都爱干净,如果他弄得脏兮兮的,他们肯定会嫌弃他。 桂花揪住苏泰的耳朵,冷笑道:“才离家几天,就敢不听我的话了,你跪不跪?” 苏泰今天格外倔,耳朵被揪红了,但他就是不跪。 苏园心疼孙子,道:“桂花,你打他干啥?快松手!” 桂花又一边按压苏泰的肩膀,一边踢他的膝盖,强逼他跪下。 苏泰的膝盖一落地,就开始哭。 桂花吼道:“不许哭!” 屋子里的猫蛋立马吓得一哆嗦。 苏团叫出苏泰的小名,小声问:“狗蛋,苏青山提没提过继的事?” 苏泰摇头。 苏园叹气道:“他不提,咱们就只能主动去找他说。” 桂花心急,立马逼苏泰赌咒发誓。苏泰不肯,她就拧他胳膊上的肉。 苏泰痛得尖叫。 隔壁的苏熊故意咳嗽道:“苏团,你家在杀猪吗?” 苏团答道:“孩子不听话,打孩子呢!” 苏熊憋笑,故意道:“你家那苏泰一看就是一副记仇相,你打他,他会恨死你哩!就像你媳妇恨你娘一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故意揭苏团一家人的伤疤。 苏园和苏团不约而同地转头盯住桂花,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苏团娘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惨状。 苏园眼底的恨意又死灰复燃了。 桂花自己也不寒而栗,不由得后退两步。 苏泰趁机起身逃跑了,头也不回,气喘吁吁地跑回了苏青山的院子。 宋宝正在喂鸡鸭鹅,听见响动,转头看过来,皱眉问:“你身上怎么又脏兮兮的?” 第225章 过继的歪主意(三) 苏泰怕宋宝,在宋宝面前,他说话就不流利。“我……我不是故意……弄脏的!我娘逼我……” 宋宝不喜欢他,没耐心听他吞吞吐吐。 宋宝直接去找苏青山,道:“老头子,那孩子又弄得脏兮兮的,咋办?” 苏青山给骡子和牛羊喂完草料,拍拍衣衫上的灰,看见苏泰正低头站在院子里。 那孩子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连屋子都不敢进。 苏青山把他带进屋,一起坐着烤火,然后问:“怎么弄脏了?” 苏泰顿时眼泪直流,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苏青山。 苏青山安慰他几句,同时觉得这事情棘手。不等他考虑清楚,苏园和苏团就上门来了。 苏园脚瘸了,拿根竹子当拐杖,走路格外响。 苏青山招呼他们坐下,然后就一脸沉默,等他们自己先开口。 苏园道:“青山,你喜欢我家苏泰吗?” 苏园、苏团、苏泰,三双眼睛紧紧盯着苏青山的脸。 苏青山还是沉默,片刻后,他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啥?” 苏园开门见山,道:“你要是喜欢苏泰,我就把他过继给你家。反正他在家也没有好日子过,桂花老打他。” 苏泰立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苏青山的手,道:“青山爷爷,我保证,我会乖乖听你的话!” 苏青山看他一眼,神情复杂,但还是没表态。 过继不是小事。 而且,苏青山看重孙女苏芽,没有重男轻女的毛病,从未有过继别人的想法。 不过,苏泰太可怜了。苏青山怜惜这孩子。 苏园急眼了,催促道:“苏青山,你到底啥想法?你直说!” 苏青山道:“我没这想法。” 苏园斜眼看他,道:“你没儿孙,你真不急?” 苏青山露出不悦,道:“我家孙女胜过别人十个孙子!我就稀罕孙女!另外,我的家事,外人少操心!” 他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因为苏芽让家里变富裕了,苏熊、赵小兰、苏园等人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操心同一件事? 苏园冷笑道:“嫌我多管闲事?当初如果不是你多管我家的闲事,我的腿能被打瘸吗?我这条腿……是你欠我的!” 苏青山叹气。 他自己也后悔,但是他这两年怀着歉疚之心,帮了苏园一家许多,只得到了苏泰的感激,苏园、苏团和桂花都越来越得寸进尺。 苏园又斜眼看他,一副讨债的姿态,讥讽道:“我把孙子过继给你,你居然还不乐意?” 苏青山受够了气,直接起身,有了赶客的意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冲着什么来的。我没把话说明白,是给你们留脸面。” “你们走!别再提这事了!” 苏园和苏团都吃惊地瞪起眼睛,没想到苏青山会拒绝得如此坚决,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不在乎绝后的人。 苏园拉住苏泰的手,拉他一起走。 “青山爷爷!青山爷爷!”苏泰不愿意走,一边挣扎,一边扭头哭喊。 但四岁小孩的力气哪比得上大人,他最终还是被苏园拉走了。 第226章 仇恨的种子 ipaoshuba.com 当时苏芽进城看铺子去了,不在家,后来宋宝把这事当笑话讲给苏芽听。“不想着修屋子,也不想着赚钱养家,偏偏只会想些歪门邪道!那父子俩至今还说你爷爷欠他家!真是好意思!” “那是过继一个孩子吗?不是!那是过继他们一家子!幸好你爷爷没上当!” 苏芽不觉得好笑,反而一阵后怕。如果爷爷糊里糊涂地答应了,岂不是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苏芽决定去找爷爷聊聊这事。 苏青山正在喂牛羊和骡子,这几头牲口要么干活出力大,要么产奶多,但吃得也多,一饿肚子就叫唤。 苏芽唤道:“爷爷。” 苏青山转头笑道:“回来了?铺子今天生意怎样?” 苏芽一边揉搓自己的手,一边道:“还可以。天气冷,柴又涨价了,有些人不想沾冷水,懒得洗菜烧菜,干脆去咱家小饭馆买几海碗的菜回去,热一热就能吃。但他们又想便宜点,使劲跟韦大厨讨价还价。” 苏青山微笑道:“过年这些天,开铺子最赚钱,但花钱也最多。” 苏芽道:“今年铺子又赚了不少钱,等大年三十那天,算完账,我就给全家人分红。” “爷爷,眼看着咱家富裕,那些打歪主意的人越来越厚脸皮。你千万不能答应过继的事。” 苏青山沉重地叹气,道:“芽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虽然奶奶时常犯糊涂,但幸好爷爷是清醒的,苏芽放心下来,跟爷爷一起喂骡子。 —— 苏泰被带回去后,天天被打。 桂花指着他的鼻子骂:“没用的东西!人家宁愿断子绝孙,也不过继你!个个都讨厌你!” “你怎么不去死?” “滚开!咱家的饭没你的份!你不许吃!” …… 仇恨的种子在小孩子的心里生根发芽。 腊月二十九,桂花蹲在河边洗衣裳,苏泰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后面,用力一推,将她推进了河里。 眼看着桂花在河水里扑腾,喊救命,苏泰一脸麻木,无动于衷地盯着她。 后来,村邻们把冻得半死又喝了半肚子河水的桂花救了上来。 桂花说是苏泰推她下水的,说要打死苏泰,但苏园和苏团都不相信。 苏团道:“你天天不给他吃饱饭,他饿得手脚发软,哪有力气推你?” 苏园更是联想到了中邪和鬼上身。 桂花咬牙切齿地道:“那孩子是个黑心肝!是恶鬼投胎!我一定要打死他!” 苏园阴恻恻地盯着桂花,道:“可能是他奶奶借他的手,来找你报仇!” 说完,他就把苏泰护住了,不让桂花动苏泰一根手指头。 半夜三更的时候,苏园不睡觉,对着熟睡的苏泰轻声唤道:“老伴!苏团他娘!狗蛋奶奶……你是不是来找桂花报仇的?你告诉我啊!咱俩做了半辈子夫妻,你怎么连我也瞒着?” “你到底是不是桂花毒死的?你说话啊!你告诉我啊!” 说着说着,他就泪流满面,眼泪滴落在苏泰的脸上。 苏泰被吵醒,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见爷爷在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吓得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第227章 年底分红 苏泰觉得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是疯子,包括他自己。 第二天,苏青山给苏泰送肉包子,顺便问:“苏泰,昨天是不是你把你娘推下水的?” 苏泰刚咬一口热乎乎的包子,还来不及咽下,堵在喉咙里。纠结和矛盾在心里撕扯着他,过了一小会儿,他撒谎道:“我没有。” 苏青山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娘不好,但你不要变坏。” 苏泰冒出眼泪,紧紧捏着包子,问:“青山爷爷,你为什么不要我?” 苏青山叹气道:“你爷爷和爹用你打歪主意,我不能上当。把包子趁热吃了,明天我再给你送。” 自从被苏泰害过一次之后,桂花就不敢小瞧这个可怜兮兮的儿子了,不再打骂,也不再赶他下饭桌,但母子间的敌意与日俱增。 —— 大年三十,苏芽和谢管家算完了一整年的账目,开始给全家人分红,就连远在仙州、安州和海州的周七、豆豆、卢九、苏剑、常棉、苏飞等人也被考虑到了。 大额分红用银票,小额分红用银子,装在一个个精致的锦囊里,锦囊上绣着各人的名字。 按照功劳大小,谢管家得的分红最多,其次是韦大厨。 苏芽给苏青山和宋宝也算了分红。 宋宝一边数银子,一边笑道:“我又不管铺子的事,怎么连我也有好处拿?” 苏芽道:“你和爷爷种那么多菜,还喂鸡鸭鹅,捡了那么多蛋,都被小饭馆拿去卖钱了,所以你和爷爷都有功劳!” 宋宝又好奇地问:“你爷爷的分红跟我一样吗?” 苏芽忍俊不禁,道:“爷爷比你多一点,因为他偶尔去小饭馆帮忙。” 宋宝道:“等会儿我算算他的银子!” 反正苏青山的银子归她管,她是管家的那一个。 “娘亲,为什么我没有?”粥粥拉着苏芽的衣角,用表情表示自己很难受。 苏芽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面对面地说道:“如果你经常帮太姥姥、太姥爷和娘亲干活,明年也给你分红。” 粥粥软软糯糯地道:“我今年也干活了,我帮太姥姥捡鸡蛋!还给鸡鸭鹅喂食!还扫地了!” 苏芽笑得眉眼弯弯,道:“对,是娘亲没考虑周到,忘了粥粥的功劳。现在补上!”她拿出十个铜板,放到粥粥的钱袋里。 伴随着叮叮当当响,小家伙很满足,跑去跟妹妹炫耀自己的钱袋子。 顺顺完全没有钱的概念,她觉得哥哥的钱袋子好看,就伸手去抢,抢不到就假哭。 顺顺一哭,霍潇立马闻声赶来,揪着粥粥的后衣领,把他拎开,然后抱女儿去书房玩。 粥粥蹦蹦跳跳,又跑去苏青山面前炫耀他的铜板。 苏青山看他穷得叮当响,还穷开心,于是拿起自己的一小块银子,打算塞进粥粥的钱袋子。 苏芽一直在看着孩子的一举一动,顺便看到了苏青山的动作,她连忙过去阻止,道:“爷爷,小孩子不稳当,钱多就容易乱花。” 粥粥也把苏青山手里的银子推开,道:“我要自己赚钱!不要太姥爷的!” 第228章 种痘 吃吃喝喝,烤火,放爆竹。 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苏芽带粥粥进城买花灯,霍潇和顺顺也同行。 街上的舞龙舞狮十分热闹。 苏芽怕粥粥走丢,直接把他抱在怀里,但抱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累。她不禁感叹道:“粥粥真的长大了。” 霍潇跟她交换孩子,把小的那个给她抱。 粥粥看见别的孩子骑在大人脖子上,羡慕地伸手指去,道:“爹爹,我也想骑大马!” 霍潇挑眉道:“我想把你扔掉!” 苏芽憋不住,笑出了声。 在粥粥的软磨硬泡之下,霍潇把他扛在了肩膀上。小家伙开心地欢呼:“娘亲,我好高啊!” 顺顺也感受到了哥哥的喜悦,跟着笑出声来。 等他们回到家,亲卫禀报:“国公爷,有都城来的急信。” 霍潇去书房看信,看完后,神情凝重。 他让苏芽进书房来,然后告诉她,都城爆发了天花病。 苏芽没亲眼见过这种病,但她听说过它很可怕,会全身长水痘、脓疱,很容易死人。 霍潇道:“宫中嫡出的三皇子已经死于天花,二皇子虽然死里逃生,但留下了满脸痘疤,如同毁容。人心惶惶之际,听说有民间的赤脚大夫在帮人种痘,八九千种痘者,只死二三十人。朝廷决定推举此法。” “苏芽,我们也要试试。” 苏芽疑惑不解,问:“种痘是什么意思?” 霍潇道:“选那些患天花后病状轻微且痊愈的孩子,取他们的痘痂,研成粉末,再溶于水,用棉花蘸这个水塞到无病之人的鼻孔里,主动染上这种病。” “据说染过一次这种病之后,这个人就不会染第二次。” 苏芽十分焦虑,道:“八九千个人里死二三十个,那还是会死人啊。” 霍潇拉住她的手,冷静地道:“如今在都城里,那些得天花的人里面,十个病人死三个。” 苏芽瞪大双眼,十分惶恐。 霍潇冷静地道:“种痘是上上策。” 苏芽紧张地问:“粥粥和顺顺也要种痘吗?” 霍潇点头,道:“咱们先来。顺顺还太小,等她满周岁再种痘。” 苏芽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 霍潇将她拥入怀中,道:“我先来。你放心,咱们这里有两个大夫,欧阳太医和华师傅都医术高明,咱们一定会顺利跨过这个坎。” 都城闹天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地,人心惶惶。很快温泉县也有了少数病人。 霍潇身强体壮,在种痘之后,顺利痊愈。苏芽刚松一口气,粥粥、苏青山、宋宝、岳三、夜五等人就开始种痘了。 粥粥显然很难受,经常在夜里哭闹,但是苏芽要照顾顺顺,不能亲自照顾他。 这对苏芽而言,显然是更大的折磨。隔着门窗,一听到粥粥的哭声,她立马就忐忑不安。 等粥粥等人平安痊愈后,除了顺顺以外,苏芽和家里其余人,还有霍潇的亲兵,全部接受种痘。 欧阳太医和华师傅因此添了许多白发。 欧阳太医编写自己的手札,道:“种痘百余人,无一人死亡,只在身上留下少许痘疤!种痘之法,宜!” 平安度过危险后,苏芽去找村长,打算给苏家村的所有人种痘。 第229章 逃不过 但苏家村所有人都害怕这种病,一听说种痘就是主动染上这种病,众人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苏大头、苏大举、苏小户、苏大利这几个跟着苏芽发财的人愿意相信苏芽。 欧阳太医和华师傅先让他们准备好粮食和水,做好隔离几天的打算,然后给这四家人种痘。 苏青山和宋宝现在一身轻松,因为他们已经不担心被传染了,每天给那四家人送些鸡汤和饺子。 等苏小户等人相继痊愈后,村长动摇了,带着全家人接受种痘之法。在村长的带头下,村里又有几户人家同意了种痘,但还有一半人死活不同意。 苏芽干脆不劝了,随他们自生自灭去。 霍潇去找年县令商量全县种痘之事,结果发现年县令自己就是个缩头乌龟。 霍潇道:“朝廷颁布了种痘之法,你没看到吗?” 年县令道:“看到了,但是这病到处死人!谁不害怕啊?躲都躲不及,还种痘?这不是主动往阎王爷手里送吗?” 霍潇道:“朝廷的种痘之法写明了,一千个种痘之人,只死两三个。如果不种痘,而得了此病,十个病人死三个。孰轻孰重?你身为县令,不权衡利弊吗?” 年县令愁眉不展,道:“如果种痘,万一我就是那一千个里的两三个倒霉蛋呢?如果不种痘,我还可能属于十个病人里不死的那七个!” “而且,我还可能一辈子都染不上这个瘟病!就算是现在的都城,也不是人人都得病啊!” 年县令不配合,霍潇只能先去屯田的兵营,让士兵们主动种痘。 华师傅有些侠肝义胆,每天骑着骡子去外村,帮胆大之人种痘,再进行诊治。 一个月后,年县令死于天花,温泉县的百姓们更加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县令有权有势,他都死了!我岂不是死得更容易?” “听说就连宫里的三皇子也是得这病死的!三皇子可是皇后亲生的!” “得这病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能躲过去吗?” …… 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朝廷给温泉县派了新的县令下来,新县令大力推举种痘之法。 与此同时,苏芽天天担心顺顺,因为孩子越小,染病后就越凶险,一家人里又只有顺顺还没有种痘。 苏芽找欧阳太医问:“现在真的不能给顺顺种痘吗?” 欧阳太医摇头,道:“孩子还不会说话,哪里难受都说不出来。难办!” 苏芽只能每天带顺顺窝在家里,尽量不跟外人接触,免得孩子被传染。 同时,她很担心都城里的季蓁蓁、虞瑷、虞旻、虞夫人、武师傅、冰燕和蓉蓉,她寄信去问,但迟迟没收到回信。 其实是霍潇担心她难受,中途把信截下了。 霍潇的消息更灵通,他人不在都城,但都城里的消息都没逃过他的耳目。 比如皇后经历丧子之痛,病倒了。皇帝遭受家事和国事的双重打击,一夜白头。 皇帝一难受,就嫌手下的大臣没用,办事不力,不能替他分忧,于是又想起了远在百里之外的霍潇。 他这个皇帝做得如此艰难,一想到霍潇却逍遥自在,不给他分忧,他就无法容忍。 第230章 被偷的镜子 霍潇和苏芽不得不再次分开,霍潇前往都城。 才分开两天,粥粥就想霍潇了,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苏芽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等妹妹满周岁了,会说话了,给她种痘之后,我们就可以去都城找你爹爹。” 粥粥道:“我现在就想去找爹爹!” 苏芽摸摸他的脑袋,道:“我们要保护妹妹,现在不能去。” 顺顺正拿小木槌敲她的小鼓,无忧无虑。 —— 皇帝召见霍潇,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儿女染病没?” 霍潇见皇帝变得如此沧桑、憔悴,顿感戚戚焉,道:“小儿接受种痘之法,已经痊愈。小女未满周岁,不宜种痘,家人正提心吊胆。” 皇帝满头白发,仰天长叹,道:“太医原本想给三皇子种痘,奈何皇后不肯。如今阴阳两隔,朕心甚悲。” 霍潇恭敬地道:“为了社稷苍生,请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露出自嘲的微笑,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朕已经死了两个皇子,这是苍天在惩罚朕啊!” —— 离开皇宫后,霍潇去虞家拜访。 虞夫人很不幸,死在了这场天花病中。季蓁蓁因病小产,卧病在床。虞旻和虞瑷都还在病中挣扎。 虞璃并未染病,但他大受打击,跪在祠堂,对着虞夫人的牌位哭泣。 远南侯虞留被隔离在官署,无法归家。 霍潇一进虞家,就感受到了愁云惨淡。 当霍潇把手放到虞璃的肩膀上时,虞璃骤然从发呆中惊醒,浑身一颤,问:“霍壬非,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怕死吗?现在都城就是半个阎王殿!” 霍潇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道:“我上月接受种痘,病情不重,已经痊愈。你母亲在天有灵,你节哀。”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虞璃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以手掩面,号啕大哭,后悔道:“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为了面子去劝父母,如果母亲留在温泉县,一定不会死……” 霍潇道:“节哀顺变。带我去看看虞旻和虞瑷。” 因为遭逢变故,虞旻有些沉默。虞瑷依然活泼,问道:“霍伯母、粥粥和顺顺好不好?” 霍潇摸摸她的头顶,微笑道:“都挺好。粥粥已经痊愈了,你也要和他一样,快点好起来。” 虞瑷吃惊地道:“霍伯父,你不怕我吗?我爹爹就不敢靠近我!” 霍潇道:“你爹爹是个胆小鬼,平时嗓门那么大,结果连种痘都不敢。” 站在门外的虞璃浑身都透着尴尬和后悔。 虞瑷又嘟嘴道:“我想照镜子,家里人都说镜子被偷了!霍伯父,你家的镜子也被偷了吗?” 霍潇看着她小脸上的水痘,于心不忍,点头道:“对,镜子值钱,窃贼偷镜子换取钱财。” 离开虞瑷的屋子后,霍潇出声告辞。 虞璃一边相送,一边问:“欧阳太医随你回都城没?” 霍潇道:“你想种痘,都城里难道缺大夫?” 虞璃无奈道:“都城里也有人种痘,但有人活,有人死,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你嘲笑我是胆小鬼,我也认了,但是……我如果死了,我的妻子和儿女能托付给你吗?” “托付给别人,我不放心!” 第231章 变丑 注视虞璃的眼睛,那种真情流露的眼神做不得假,霍潇不忍心再嘲笑他,答道:“欧阳太医在温泉县忙着种痘,不方便过来。你要么另觅良医,要么去一趟温泉县。” 虞璃为难,道:“家里事多,我哪里走得开?另外,我还担心虞瑷和虞旻脸上留疤。二皇子就是前车之鉴。” 有传言,二皇子如今十分丑陋。不过他在深宫之中,外人难以亲眼证实。 霍潇皱眉,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女儿顺顺随时有被传染天花的风险,如果把欧阳太医叫来都城,万一顺顺恰好在家中发病,到时候岂不是鞭长莫及? 于是,霍潇果断拒绝,道:“虞璃,如果你不信任别的大夫,那就只能亲自带儿女去温泉县。但依我之见,都城里的妙手医者是最多的,你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种痘并没有那么可怕。” 虞璃苦笑,送走霍潇之后,立马去跟妻子季蓁蓁商量。 季蓁蓁道:“霍潇说他种痘痊愈了,你看见他身上有痘疤吗?” 虞璃揉自己的额头,道:“没见到疤,大概是被衣衫遮住了。” 季蓁蓁道:“虞旻是男子汉,只要有聪明才智,就不在乎样貌。我现在只担心虞瑷,听说天花会留下满脸麻子……她将来怎么嫁人?” 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 虞璃连忙劝慰:“你刚小产,不能哭!对眼睛不好!” 季蓁蓁擦掉眼泪,果断地道:“你带虞旻、虞瑷去温泉县!去找欧阳太医诊治!” 虞璃犹豫道:“你也是病人,你怎么办?” 季蓁蓁道:“大夫让我卧床静养,不能长途奔波。我身边有一堆丫鬟婆子,你不用担心。反正你们活着回来就行!” 事不宜迟,一家人分别后,虞家的马车在官道上奔波了三天三夜,终于到达了苏家村。 欧阳太医替虞旻和虞瑷诊治之后,无奈地道:“虞世子,最好的去疤之药都在宫廷之中,你们本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却偏偏跑这穷乡僻壤来,岂不是缘木求鱼?” 虞璃道:“你有所不知,都城如今就是修罗场!是半个阎王殿!皇宫更是只准死人出,不准活人进!唉!我是看见霍潇一点疤也没留下,所以才跑来找你。” 虞旻和虞瑷还没有痊愈,有传染给顺顺的风险,苏芽只能安排他们一家人住到苏青山和宋宝那边的院子,进行隔离。 虞璃非常着急,让欧阳太医立马给他种痘。 粥粥每天隔着篱笆跟虞瑷聊天。 虞瑷道:“粥粥,你们还是那么好看!为什么我哥哥变丑了?” 粥粥童言无忌,道:“你也变丑了。但是等病好了,你就会跟以前一样。” 虞瑷道:“粥粥,你家还有镜子没?” 粥粥很热心,跑去苏芽房里,把西洋镜从梳妆台上拿下来,跑去篱笆旁,递给虞瑷看。 “啊——”看见镜子里的模样,虞瑷尖叫。镜子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欧阳太医闻声赶来,只能骗她,说:“你乖乖吃药,等病好了,就不丑了。” 第232章 疤痕 虞瑷还是忍不住哭泣。 虞璃吓唬道:“越哭越丑!” 虞瑷的哭声戛然而止,打几个哭嗝。 苏芽非常喜欢虞瑷,又心疼她现在满脸水痘,为了哄她高兴,每天给她做好吃又好看的小零食。 虞瑷下次再找粥粥问镜子的时候,粥粥学会了撒谎:“我家镜子也被偷了!” 对方的眼睛就是最好的镜子。虞瑷和粥粥每天隔着篱笆玩,两人都笑嘻嘻,渐渐就忘了变丑的事。 半个月后,虞璃痊愈了,他把虞旻和虞瑷托付给苏芽,自己赶回都城去了。 霍潇陆陆续续从都城寄许多去疤的药膏回来,但虞旻和虞瑷的脸还是让苏芽觉得担忧。 孟夫子道:“如果一个人的才华胜过了容貌,那么别人就不会觉得这个人丑。” 宋宝道:“我只要吃穿不愁,随便长啥样,我都照样高兴!” 苏芽听了他们的话,得到一点启发。 为了不让虞旻继续消沉,苏芽每天夸赞他聪明机智有才华,鼓励他每逢赶集就去街上卖字画和抄写的书本。 至于虞瑷,苏芽则是教她打算盘,跟她讲做生意的趣事。虞瑷一如既往地嘴甜,家里人也一如既往地喜欢她,从不会嘲笑她的容貌。 转眼来到六月底,顺顺终于满周岁了,会说一些话了。 就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样,苏芽道:“终于可以给顺顺种痘了!” 欧阳太医早已准备好东西,道:“夫人放心,这个痘痂粉末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只要不出意外,就不会在脸上留疤。” 苏芽作为外行,只能默默祈祷。 接种之后,顺顺跟当初的粥粥一样,因为难受而日夜哭闹。 身上起疹子,长水泡,格外痒。苏芽体会过那种难受,不准顺顺用手去抓挠,时时刻刻守着她。 “妹妹乖!我给你吹一吹,就不痒了!用手抓会痛的!” 粥粥一边给妹妹吹胳膊上的疹子,同时握住她的小胖手,不让她乱动,一边哄她。 苏芽欣慰道:“你牵住妹妹的手,别让她乱动,我去拿药膏来。” 虞瑷也在旁边帮忙,在顺顺的皮肤上轻轻吹气。“吹一吹就不痒了。” 欧阳太医配了一种药膏,有清凉止痒的效果。 苏芽轻轻地给顺顺涂抹药膏。 随着身上每一处起疹子的地方都被抹上了药膏,不痒痒了,顺顺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委屈的呜呜声。 苏芽亲亲她的小脸,莞尔道:“忍一忍,再过十来天就好了。” 虞瑷看看顺顺的胳膊,又看看自己胳膊上的狰狞痘疤,问道:“顺顺会不会变成我这样?” 粥粥捞起自己的衣袖,道:“不会的,你看,我的疤只有一个。” 虞瑷着急道:“那我的疤怎么这么多?霍伯母,怎么办?” 苏芽安慰道:“你爹娘和你霍伯父都从都城寄了药膏回来,专门去疤的!涂上几年,肯定就会好起来!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不是?” 虞瑷立马相信了苏芽的话,又喜笑颜开,手舞足蹈地逗顺顺玩耍。 第233章 霸占屋子 等顺顺痊愈后,苏芽立马让岳三送信给霍潇,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顺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无法从官场脱身,那她就只能带粥粥和顺顺去都城跟他团聚。 几天后,霍潇的回信送到了苏芽手里。 霍潇让她不要贸然带孩子去都城,因为皇后正在为二皇子挑选伴读,粥粥如果在都城,必然会被选中。信的最后还写道:“看完就将此信烧掉。” 苏芽烧掉了信,但她不明白,霍潇为什么对选伴读这件事如此抗拒。她去找孟夫子聊伴读的事,孟夫子道:“二皇子不是皇后亲生,地位尴尬。” “当皇后有嫡出皇子的时候,二皇子就是皇后的眼中钉。失去嫡子之后,皇后又复宠二皇子,不过是将他当成手中棋子而已。” “二皇子的伴读要跟二皇子一条心,如果不是一条心,那就是背叛!只要是皇子,就必然卷入争储君、夺皇位的风波。” 苏芽听得惴惴不安,道:“我本来以为伴读只是一块儿念书而已,没想到居然这么复杂。” 孟夫子道:“朝廷里从来没有简单的事!就连这苏家村里,也没有简单的事!比如那个学堂,被别人霸占半年多了,每次去赶人,别人就要死要活!” 苏芽哭笑不得,道:“我再去找村长帮忙,让他务必在一个月内把学堂清空,让您重新讲学。” 孟夫子摇摇头,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最怕的就是这种人!” 苏芽催促村长,村长又去催促苏团、桂花、苏熊、苏大河等人。 村长道:“不是说开春就修屋子,搬回去吗?怎么还不搬?已经是夏末秋初了!” 苏熊打头阵,厚脸皮地道:“闹天花闹得厉害,现在啥都贵!修屋子要买木材,要请土木师傅,缺银子!” 苏团有样学样,道:“我家也缺银子。” 村长恼了,抬手指他们,道:“你们这是耍赖皮!” 说完,他气呼呼地找苏芽回话去了。 苏熊转头瞪向苏团,冷哼一声,转身回自己那一半屋去了。 这两家人共同霸占了学堂,但也互相排挤。 桂花道:“这就是比谁的脸皮厚!等苏熊一家子搬走了,咱家就可以独享这个大屋子。” 苏团道:“他们估计也在打这个坏主意!” 苏园道:“他们肯定先搬,因为苏柏又要娶媳妇了!我昨晚听见他们在隔壁商量这事。” 然而,他们低估了苏熊的厚脸皮程度。 苏熊道:“我家和苏芽家共一个祖宗,住她家盖的大屋子是天经地义!等苏柏娶上媳妇了,让苏柏回自家去住,我们几个老的打死也要住这里!” 苏大河道:“爹,咱家那旧屋真的不修吗?就这样塌一半,难看!” 苏熊道:“随它去,反正咱们住这个新屋!等将来,如果苏柏生的儿子有出息,让后代们修旧屋去!” 说着,他开始教训孙子苏柏,道:“这回再给你娶个媳妇,让你俩单独住,看村里谁还敢说你爹扒灰的闲话。你也要争气,把日子过好点,别再赌钱了!更不许偷媳妇的嫁妆!” 苏柏喜气洋洋,满口答应。 第234章 屋子全塌了 在娶新媳妇的前几天,苏柏住回了那个塌一半的旧屋去。 恰逢下暴雨,下了一整晚。等到村里人早上起床去挑水,路过苏柏家的时候,发现他家全塌了。 村邻连忙跑去告诉苏熊。“你家屋子全塌了!” 苏熊斜眼看人,讥讽道:“你瞎了!我这屋不是好好的吗?” 村邻道:“说的是你自家屋!那个之前塌了一半的,现在全塌了!” 苏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边快步往老屋走,一边问:“你看见我家苏柏没?” 村邻们都摇头,道:“没看见!” 后面的毛氏、苏大河和梁氏一路小跑,号啕大哭:“苏柏!苏柏啊!他昨晚睡在老屋啊!” 村邻们合力把塌掉的屋子扒开,发现苏柏已经没气了,在雨水中泡得冰冷。 苏熊和苏大河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鸡。毛氏和梁氏哭天抢地,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村邻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些人出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顺变,别哭坏了身子!” 也有人同情地说:“苏柏倒霉啊,被房梁砸中了脑袋!偏偏昨晚打雷下暴雨,没人救他。” 还有人小声说:“这一家子天天骂别人断子绝孙,现在遭报应了!” “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说替别人养老送终?” “苏柏眼看着要娶新媳妇了,现在却死得这样惨!那新媳妇是不是克他啊?”就是这样一句闲话,点燃了导火索,苏熊、毛氏、苏大河和梁氏瞬间化悲痛为愤怒。 “没错!就是她克死我孙子苏柏的!” 苏熊让村邻们用门板帮他抬死去的苏柏,他要带苏柏去未过门的孙媳妇家讨债。 村邻们面面相觑,许多人不愿意干这缺德事,但也有几个人没有善恶之分,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真抬起苏柏,跟苏熊、毛氏、梁氏和苏大河走出苏家村,往外村去了。 事情闹得大,苏青山、宋宝和苏芽都知道了。 毕竟是死了一个认识二十几年的熟人,不是死一只老鼠,苏青山神情哀戚,心里难受,半天没吃东西。 宋宝在私下里对苏芽感叹道:“那个未过门的新媳妇算运气好,所以没有嫁过来。” 苏芽道:“现在估计两边人已经闹起来了,唉!” 直到傍晚,苏熊等人才把苏柏抬回来,顺便抬回了当初给的聘礼。 村长劝道:“苏熊啊,让你孙子早点入土为安!” 苏熊固执地道:“不行!我明天还要去她家闹!我家苏柏不能没有媳妇儿!” 村长皱眉道:“你连聘礼都拿回来了,还闹啥啊?” 苏熊老泪纵横,哭诉道:“她是个扫把星,是她克死了我的好孙子!她家要么赔银子!要么就赔人!” 村长劝不动他,无可奈何。 没想到的是,那家人不堪其扰,报官去了。 新县令与以前的年县令明显不一样,做事更踏实许多。 苏熊第二天又去闹,结果被人家扭送去了官府衙门,在牢里被关了三天,回来后就老实了。 第235章 世上没有鬼 苏芽暂时不再催那两家人搬出学堂,但是村里的其他人反而急了起来,纷纷跑来打听。 “孟夫子怎么不教孩子们写字了?” “是不是因为学堂被霸占,所以不讲学了?” “什么时候重新讲学?” “我想让我家娃多学几个字,将来有点出息!” …… 别人着急,孟夫子反而不急了,因为他现在有四个学生,虞旻、虞瑷、粥粥和苏芽,都挺让他满意。 虞旻和虞瑷在苏家村待久了,越来越像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以前他们穿绫罗绸缎,现在都换上了耐脏、好洗又便宜的细棉布,看见家里人丰收忙,他们捞起衣袖就帮忙干活。 宋宝打心眼里喜欢他们,天天夸赞:“哎哟!这孩子咋这么勤快?嘴这么甜!” 村邻们好奇地问:“宋宝,那是你家亲戚吗?” 宋宝笑道:“对啊!” 可是有些话传来传去,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谣言了。 “那两个孩子是苏青山和宋宝从外面买回来的,男娃当孙子,继承香火,女娃当童养媳!” 听到这个传言后,赵小兰和桂花瞬间心里凉透了,没想到苏青山宁愿买外面的孩子,也不愿过继她们的儿子。 桂花忍不住脾气,又对苏泰冷嘲热讽:“这下好了,过继的事是彻底没戏了!你就没人家那个好命!注定只能当个穷光蛋!” 孩子越长大,自尊心就越强。在桂花从早到晚、日复一日的羞辱下,苏泰害怕贫穷,害怕被别人嫌弃,同时他也觉得青山爷爷并没有格外喜欢自己。否则,青山爷爷为什么不把他当成自家人呢? 自家人和外人,二者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犹如云泥之别! 尽管苏青山每天仍然给苏泰送包子、饺子、卷饼,但是苏泰的心已经冷了,再也感动不起来了。 苏泰嫉妒虞旻,于是偷偷摸摸地用小石头偷袭虞旻。 等虞旻捂着痛处回头看时,他又立马躲起来。 虞旻很纳闷,回去对粥粥说:“我最近老被东西打!莫名其妙,跟闹鬼似的!” 粥粥坚定地道:“我娘亲说,世上没有鬼!” 粥粥觉得有趣,把虞旻的怀疑告诉了苏芽。 苏芽道:“要么是疑心病,要么是别人装神弄鬼。”于是她叮嘱夜五多留心虞旻的四周。 夜五不是吃素的,第二天就把偷偷扔石头的苏泰揪住了。 夜五抓着苏泰的手,幽幽地道:“虞旻,抓住鬼了!” 虞旻立马较真地跑去问:“苏泰,你为什么偷偷打我?” 苏泰当场被抓现行,无法抵赖。他干脆啥也不说,梗着脖子,模样倔强,眼神里有恨意。 不管别人怎么问,苏泰死活不说话。 虞旻皱眉头,十分疑惑不解。他仔细琢磨,觉得自己从未欺负过苏泰,可是苏泰为何针对自己? 夜五不管三七二十一,阴恻恻地警告苏泰,道:“小子,你要是再敢使坏,就把你扔河里喂鱼去!” 放过苏泰之后,虞旻和夜五把这事告诉了苏芽和苏青山。 第236章 犹如一场失败的拔河 苏青山很伤心,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看顾的孩子会变坏。 宋宝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早就知道!那样的爹娘养不出好孩子!” “粥粥、虞旻、虞瑷!你们以后不许跟苏泰玩了!” 苏青山还是决定亲自去问问苏泰。 他找到了在山上捡柴的苏泰,神情复杂,把包子递过去。 苏泰接过包子就咬,不说话,没像往常那样喊青山爷爷。 苏青山发现了苏泰的变化,厚重地叹一声气,问道:“你打虞旻做什么?他哪里得罪你了?” 苏泰立马大声道:“我没打他!” 苏青山困惑了,仔细打量苏泰的脸,想分辨他有没有撒谎。 半晌后,等苏泰吃完了三个包子,苏青山道:“苏泰,只要你不学坏,以后肯定有好日子过。如果学坏了,那我也帮不了你。唉!” 当苏青山转身准备离开时,苏泰冲过去,拉住苏青山的手,泪珠子滚滚而下,哽咽着问:“青山爷爷,明天你还给我送包子吗?” 苏青山怜悯地注视他,道:“给你送。只要你不学坏,我就不会不管你!” 回家后,苏芽询问苏青山。 苏青山失望地道:“那孩子变了,不跟我说实话。” 苏芽也有几分唏嘘。虽然她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但她以前还希望爷爷的好心好意能得到好结果。 这就像一场拔河,一边是桂花、苏团和苏园的家教,一边是苏青山的好心好意,但苏青山拔河输了,苏泰最终还是倒向了亲爹娘的言传身教。 苏芽私下里叮嘱粥粥和虞瑷,道:“太姥爷心里难受,你们去逗他高兴!如果把太姥爷逗笑了,我就给你们炸香芋地瓜丸子!” 粥粥立马得寸进尺,道:“娘亲,我还想吃炒米!” 虞瑷眼巴巴地道:“霍伯母,我还想吃甜甜的羊奶糕!” 苏芽在他们的鼻子上点两下,莞尔道:“行!两个小馋猫!” 粥粥立马就打好了主意。 眼看着顺顺正在院子里学走路,粥粥扶着顺顺走到苏青山面前,然后笑道:“太姥爷,顺顺说要找你玩。” 苏青山立马推开手边的竹条和编织到一半的鸡笼子,把站不稳的顺顺扶住,笑道:“越走越利索了!” 顺顺露出笑脸,然后推开苏青山的手,要自己走。 苏青山弯下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扶住她,生怕她摔跤。 虞瑷道:“太姥爷,顺顺和你长得好像啊!” 苏青山瞬间被逗笑,乐不可支,道:“哪里像?顺顺好看,像她爹娘!” 虞瑷道:“霍伯母像你,所以顺顺也像你!” 粥粥响亮地附和道:“我也像太姥爷!” 苏青山笑道:“你像你爹!你们都不像我,我没什么出息,一辈子就只种庄稼。你们跟孟夫子学写字,将来比我强十倍百倍!” 虞瑷天真无邪,道:“不种庄稼,就没饭吃!太姥爷也是很有出息的!” 苏青山听得满面笑容。 苏芽对虞瑷的嘴甜表示心服口服,含笑走向厨房,决定先做她爱吃的羊奶糕。 第237章 赚零花钱 半个时辰后,香喷喷的羊奶糕出锅了。 顺顺也喜欢吃羊奶糕,苏芽喂她吃一口,她就拍拍自己的小手,十分欢喜,憨态可掬。 苏芽笑道:“明天赶集,咱们起早一点,去街上卖羊奶糕,赚点零花钱!” “好!带我去!”虞瑷和粥粥都兴奋起来。 粥粥摸摸自己的钱袋子,道:“我最喜欢赚钱了!” 虞瑷吃一口羊奶糕,满足又享受,眉眼弯弯地道:“我也是!” 苏芽笑问:“虞旻,你去不去?” 虞旻收回眺望田野的目光,微笑道:“我还是去卖字画。” 虞旻卖字画分两种,一种是早就画好、写好的成品,另一种是现场作画,现场卖。 次日上午,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熙熙攘攘。 夜五在苏记成衣铺的屋檐下摆好长条小桌,又摆好三把椅子。 苏芽在桌上铺干净的布,然后把切成块状的羊奶糕用盘子装好,摆放到桌上。 接下来,她抱着顺顺坐旁边玩拨浪鼓,虞瑷负责吆喝,粥粥负责收钱。 “香香甜甜的羊奶糕!一文钱一小块!” 客人很快就来了,道:“一小块只有这么点啊?可以尝尝吗?” 虞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边角料,切一点给客人尝试,笑得灿烂,道:“羊奶糕补身子,小孩和老人都喜欢吃!我家养羊,天天吃!你看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壮实?” 客人掏出铜板,笑道:“买十块,送一块,行不行?” 虞瑷顿时没了主意,转头看向苏芽。 苏芽笑道:“客人爽快,咱们也爽快一点!送一块!” “好!大家都爽快!”虞瑷连忙拿出早上摘的新鲜荷叶,帮客人打包。 粥粥在旁边数钱,不亦乐乎。 送走一位客人,虞瑷扭头看看另一侧屋檐下的虞旻,道:“我们已经卖十个铜板了!哥哥那边还没开张!” 虞旻那边也摆着桌子椅子,他正抄书,忽然察觉到了虞瑷的打量,他转头道:“虞瑷,你嚣张啥?等我的回头客来了,我赚的钱肯定比你多!” 虞瑷冲他做个鬼脸,然后又吆喝上了。“羊奶糕!卖羊奶糕!香香甜甜的羊奶糕!大人小孩都爱吃的……” 虞旻轻轻哼一声,继续抄书。他的底气来自他抄写的书,全是霍潇书房里的好东西,不是那种古板的四书五经,而是各种地方游记、打仗手札,读起来惊险又刺激。 很快回头客就上门了,问:“有写打仗的新书没?” 虞旻拿出两本,道:“二十五文一本!” 虞瑷和粥粥正盯着这边看,虞瑷吃惊地道:“哥哥刚才卖了五十文钱!” 粥粥满心羡慕,道:“可惜我的字没虞旻写得好,否则我也想去卖书和字画!” “小书生!给我画幅画像!要美一点!”虞旻的又一个回头客来了。 虞瑷和粥粥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 这个客人是个三十左右的美艳妇人,出手很大方,直接给了虞旻一堆铜板。 虞旻一边铺纸,准备作画,一边唤道:“粥粥,过来数钱!” 粥粥跑得比兔子还快,数完之后,不敢置信,又数一遍,道:“六十个铜板!” 把铜板放进虞旻的钱袋之后,粥粥跑回去,跟虞瑷说悄悄话:“你哥哥是个奸商!” 虞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道:“我也想学他当奸商,可是我画画没他好。” 苏芽觉得有趣,对虞瑷小声道:“找你哥哥画画的客人都不差钱,你端杯茶去送给她喝,说不定她等会儿就会来买咱们的羊奶糕。” 虞瑷一听,眼珠子转一转,眉开眼笑,立马照办。 桌上摆着茶壶、茶杯,这本是准备给自己人喝的。粥粥帮忙倒茶,虞瑷端着茶杯,眉眼弯弯地走过去,嘴甜地道:“姨姨,你像花灯上的仙子一样美!你渴不渴?” “多谢!”客人开心地接过茶杯。 现场作画,不可能一蹴而就。客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足足等了两刻钟,虞旻才终于停下画笔,道:“让风吹一吹,等墨汁干了,再拿走。” 虞瑷连忙跑过去,夸赞道:“画得好美啊!简直和姨姨一模一样!姨姨,你还要喝茶吗?吃羊奶糕吗?” 虞旻在桌子底下轻轻踢虞瑷一脚,嫌弃她显得太狗腿子。 客人也对画像很满意,恰好等画像风干还要一点时间,于是顺便去看看虞瑷卖的羊奶糕。 等客人离开后,虞瑷开心地道:“找哥哥画画的人果然好大方!” 粥粥笑道:“又收了二十个铜板!” 虞旻冲他们喊道:“虞瑷!为了赚那几个铜板,你就差没对客人摇尾巴了!你不觉得丢脸吗?” 虞瑷和粥粥不约而同地冲他做鬼脸。 ipaoshuba.com 第238章 分铜板 虞旻做字画生意有点高冷,从不跟客人讨价还价,也不吆喝,但是他看上去就有书卷气,又有清爽的朝气,不像别的卖字书生那样苍老或颓废,所以生意还挺好。 午后,等街上的人潮退去,虞旻主动去找苏芽,道:“霍伯母,我如今有了自食其力的本事,想买礼物寄给都城里的母亲,但不知买什么才好。” 苏芽帮忙想了想,道:“孟夫子经常说家书抵万金,依我看,你写一封信,然后帮虞瑷画一幅画像,你母亲收到这个就一定会很高兴。” 虞瑷学之前客人的样子,道:“小书生,给我画得美一点!” 虞旻看她这个样子不顺眼,直接伸手捏向她的小脸蛋。 兄妹俩打打闹闹,苏芽让粥粥帮忙收摊,道:“准备回去了。” 羊奶糕还剩下几块没卖完,直接进了孩子们的肚子里。 回家以后,趁顺顺睡午觉的时候,苏芽有了空闲,教虞瑷和粥粥怎么记账,怎么分钱。 “粥粥,虞瑷,你们数一数,总共赚了多少钱?” “一百二十个铜板!” 粥粥立马把铜板平分成了三堆,意思是每人分一堆。 苏芽微笑道:“分错了。” 粥粥疑惑,问:“娘亲,那要怎么分?” 苏芽道:“买羊的成本要不要算?” 虞瑷和粥粥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苏芽一边说,一边在账本上记账。粥粥和虞瑷一左一右,趴在她旁边看。 苏芽又说:“太姥爷和太姥姥给羊喂草料,打扫羊圈。欧阳太医挤羊奶。他们都有功劳,是不是?” 虞瑷和粥粥又点头。 苏芽道:“有功劳,却分不到钱,下次就不想干活了!所以,也要给他们分钱。现在把铜板分成几堆?” “羊,太姥爷,太姥姥……”粥粥掰手指,碎碎念,算完后,道:“分七堆!” 他和虞瑷又开始忙活,最后还剩一个孤零零的铜板不够分,两孩子都为难了。 苏芽笑道:“把这个铜板奖励给虞瑷!因为虞瑷今天做生意非常棒!” 粥粥没有异议,小心翼翼地把那个铜板放到虞瑷面前,道:“我十七个铜板,虞瑷十八个铜板。” 虞瑷用小手护住自己的铜板,笑得十分满足。 苏芽把账本推过去,莞尔道:“你俩把账本写完,然后给太姥爷他们送钱去。” 忙完后,虞瑷把钱袋子甩来甩去,听铜钱的响声,问道:“不知道哥哥赚了多少。” 她和粥粥跑去问虞旻。 虞旻不肯告诉他们。 虞旻道:“我在给母亲写信,你们到别处玩去!” 虞瑷不走,道:“哥哥,你帮我画画像!” 虞旻嫌她烦人,道:“聒噪!你自己拿块绿豆糕,把嘴堵上!明天再给你作画!” “坏哥哥!”虞瑷拉着粥粥,跑出去玩了。 虞旻经历天花病之后,心智仿佛成熟了十岁,不再贪玩。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信、抄书,废寝忘食。 苏芽担忧他不开心,于是经常打发粥粥和虞瑷去给他送茶水和点心。 第239章 童言无忌 虞瑷爱上了赶集,天天算日子。不赶集的时候,她就喜欢晒干菜。 “我要把干菜送给娘亲!” 苏芽把洗干净的小白菜切成两半,放沸水里烫一烫,捞出来,放篮子里沥干水,然后交给虞瑷。 虞瑷踩着板凳,把小白菜均匀地晾晒到竹竿上,乐此不疲。粥粥在旁边帮忙。 晒完小白菜,又晒萝卜。 苏芽把萝卜切成长条,用盐腌制半个时辰,腌出许多水来,然后剩下的事交给虞瑷和粥粥做。 晒完萝卜,又晒茄子。 苏芽把茄子切成两半,当蒸笼里蒸熟,然后放太阳底下摊开晒。 虞瑷蹦蹦跳跳,道:“霍伯母,我娘亲喜欢吃辣椒!我也要寄辣椒给她!” 苏芽笑道:“你和粥粥去菜地里摘辣椒回来,小心一些,别辣到手了!” “好!”两个小家伙戴上草帽,抬着一个菜篮子出门了。 宋宝最喜欢逗孩子玩,等他们摘辣椒回来了,宋宝道:“辣椒容易辣手,我来弄!你们去帮我摘棉花回来!” “一人拿一个布兜去!把布兜挂脖子上!对!就这样!” “只采白色的棉花!还没开口的棉桃不要采!” “小心点啊!别被枝条戳到脸了!” 在大声的叮嘱下,虞瑷和粥粥又出门去了。 宋宝笑着夸道:“真勤快!” 此时已是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在小河上,苏青山牵着牛去河边吃草,顺便不远不近地望着棉花地里的两孩子。 虞瑷问:“采棉花做什么?” 粥粥道:“做棉被!娘亲说,还可以做成棉线,然后织布,做成衣衫。” 虞瑷道:“这里真好玩!我家院子只种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等我回去了,把那些菊花、兰花、牡丹都拔了,改种棉花、白菜、萝卜、辣椒!我娘亲肯定夸我!” 粥粥不舍地道:“你们回去,我就不好玩了!” 虞瑷道:“你也可以去我家玩呀!我院子里有个秋千,最好玩了!我祖母以前还经常带我去别人家赴宴,看戏……”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流下滚烫的眼泪,哽咽道:“我祖母不在了,去见阎王了。” 粥粥对亲人见阎王这事没什么经验,用衣袖帮虞瑷擦完眼泪之后,就好奇地问:“你见过阎王没?长啥样?” 虞瑷板起小脸,道:“凡是见过阎王的人,都死了!要么变成鬼,要么投胎去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家丫鬟婆子多,没事就唠嗑,虞瑷经常听她们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粥粥童言无忌,问:“那你祖母是变成鬼了,还是投胎去了?我娘亲说世上没有鬼!” 虞瑷摇摇头,含泪道:“我不知道。等我写信问问爹爹,再告诉你。” 两个孩子不知道忌讳,在棉花地里聊黑白无常,聊奈何桥和孟婆汤,聊鬼神,聊得热火朝天。 有个身怀六甲的小娘子在旁边菜地里摘菜,无意间听了满满两耳朵,吓得腿都软了。 偏偏那两孩子采棉花累了,坐在地上休息。外人在外面只看见棉花枝条,看不见他们两个人,因此以为闹鬼了,更是吓得够呛。 那个身怀六甲的小娘子连忙提着菜篮子跑了,路过苏芽家门口时,忍不住提醒道:“苏芽奶奶,你家棉花地里不对劲!您带人去看看!” 宋宝担心两个孩子,立马跑去棉花地查看,结果发现啥事也没有,两孩子都好好的。 虚惊一场,宋宝把两孩子叫回家。 那个被吓到的小娘子正坐在院子里逗顺顺玩,顺便跟苏芽聊棉花地里的异常。 苏芽道:“粥粥、虞瑷,过来叫婶婶。” 孩子们叫了之后,小娘子瞬间一愣。 宋宝一边把布兜里的棉花倒进簸箕里,一边着急地问:“小桃,你在我家棉花地里看见啥了?啥事不对劲啊?” 小桃扶着自己的大肚子,哭笑不得,解释道:“我听见两个声音在棉花地里聊黑白无常和孟婆汤,偏偏又没看见人,我就被吓到了。” 虞瑷笑嘻嘻,道:“是我和粥粥在说话。婶婶,你怎么胆子比我还小啊?” 粥粥跑进屋喝茶水,顺便端一碗出来,递给虞瑷。 粥粥较真地追问:“娘亲,世上到底有没有鬼?虞瑷说有!” 小桃害怕这个话题,怕做噩梦,连忙起身告辞了。 苏芽帮粥粥擦脸上的汗,道:“没有鬼!你们没事聊这个干啥?” 第240章 关于星星的谎言 虞瑷扑到苏芽怀里,抢先答道:“因为我想念祖母了!” “唉!”苏芽叹气,搂住虞瑷,轻抚她的后背。 虞夫人的离世,对虞瑷而言,显然是既悲伤又懵懂的事。小家伙见到了死亡,但并不了解死亡。 粥粥学苏芽的动作,轻拍虞瑷的后背,道:“世上没有鬼,那你祖母肯定是投胎去了。” 苏芽温柔地道:“也可能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等晚上咱们看看天上,如果有星星对你闪啊闪,那是它在眨眼睛,代表它认识你。” 晚上,满天繁星。 虞瑷一直仰着小脸,望天上,伸手指着星星,问:“那是我祖母吗?” 粥粥和她肩膀挨着肩膀,也仰头望着天上,道:“可能是。” 虞瑷忍不住泪流满面,小声地对星星说话。 过了许久,苏芽站在门口唤道:“虞瑷,粥粥,该睡觉了。” 粥粥早就打瞌睡了,连忙拉虞瑷的胳膊,打算拉她进屋。 虞瑷掰开粥粥的手,道:“我不睡,我要和祖母说话。” 粥粥无奈,不管她了,跑向苏芽。 苏芽先带粥粥进屋去,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又出来看虞瑷。 看着虞瑷那认真的小模样,苏芽后悔了,心想:不该告诉她星星的故事。往后她如果天天这样望天,不肯睡觉,可怎么办? 如果遇上下雨天,遇上看不见星星的夜晚,小家伙岂不是很伤心? 苏芽道:“虞瑷,星星也会累,它们也想睡觉了。你一直盯着它们,它们会不好意思的。” 虞瑷上下眼皮打架,疲倦地道:“星星太多了,我怕我明天找不到祖母。如果我认错了,祖母会生气。” 苏芽把她抱起来,道:“祖母是在天上保佑你,只要她不认错你,就行了!睡!梦里也有星星。” 虞瑷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虞瑷神神秘秘地告诉虞旻,说她看见祖母了,祖母还给她托梦了! 虞旻一副还没有彻底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幻泡影,梦是虚幻的,像水中的泡沫一般,不可信。” 虞瑷坚定地道:“我梦里的祖母是真的!和祖母一模一样!你不信,你今晚来我的梦里看!” 虞旻又打个哈欠,道:“胡说八道。” 苏芽端菜上桌,恰好听见了虞瑷的话,她心想:不能任由虞瑷误会下去了。 吃完早饭后,虞瑷仰头看天,嘀咕道:“祖母怎么不出来看我?” 粥粥喊她去玩陀螺,她毫不犹豫地说不玩。 苏芽搬把椅子,坐到她旁边,坦白道:“虞瑷,你哥哥说得没错,白天想什么,晚上做梦就梦什么。而且,我昨天说星星的事,是骗你的。” 虞瑷用纯粹又受伤的眼神凝视苏芽。 苏芽用双手贴住她的小脸,道:“昨天看你太想念祖母,所以才好心骗你。” 虞瑷问:“星星不是祖母吗?” 苏芽道:“不是。” 虞瑷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苏芽抱着她哄了半天。 哭完后,虞瑷眼睛红红的、肿肿的,她跑到书房,说要给娘亲写信,但她有好多字不会写,让哥哥帮她写。 虞旻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大方地同意了。 但虞瑷是个话唠,她一边说,虞旻一边写,写满五张纸之后,虞旻忍耐不下去了,把笔搁下,道:“虞瑷,你干脆回都城去,当面跟母亲说这些废话!” 第241章 两面派 虞瑷一听,顿时犹豫了。 她很想家,想娘亲,想爹爹和祖父,但这里也很好玩,她很贪心,两个都想要。 虞旻把风干的信纸折叠起来,塞进信封,道:“父亲母亲上次在信中叮嘱我暂时不要回去。不过,你可以回去,反正你不会被选为二皇子的伴读。” 虞瑷天真地道:“我回家玩两天,再来这里玩两天,然后再回家玩两天……可以吗?” 虞旻板起脸,道:“不可以!这不是过家家!路途遥远,没人有空天天接送你。何况母亲在养病,父亲有许多事要忙,家里没人管你,我看你还是跟我一起留在这里比较好。” 虞瑷闷闷不乐,无精打采了两天,直到又逢赶集,苏芽带她去摆摊卖羊奶糕,她才重新高兴起来。 羊奶糕美味,回头客多,今天卖得很快。 眼看着时间还早,赶集的人还有那么多,苏芽舍不得收摊,于是把苏家小饭馆里的卤菜拿出来吆喝,并且叮嘱粥粥和虞瑷,说卤菜要另外记账。 粥粥一边收钱,一边问:“为什么要另外记账?” 苏芽道:“卤菜是韦大厨做的,他的功劳最大,要给他分钱啊!” 虞瑷笑嘻嘻,道:“谁有功劳,谁就有钱分!做生意最好玩了!” 苏芽轻捏一下她的小脸,让她继续吆喝。 “卖卤菜!荤素搭配!二十个铜板一碗!随便挑!随便选!先尝后买!可以加辣!” 眼看着两个孩子做生意越来越熟练,苏芽放心地把摊子交给他们,自己抱顺顺去别人那里买果子去了。 收摊后,两个孩子一边啃梨,一边叽叽喳喳。 粥粥道:“今天赚的钱比上次多!但是虞旻肯定比咱们更多!” 虞瑷羡慕嫉妒,嘟嘴道:“我们要把钱分成好几堆,哥哥就不用分,他一个人全霸占了!” 虞旻挑眉道:“谁让你们两个捣蛋鬼写字丑,画画又不像!在背后议论我,也没用!” “哼!”粥粥和虞瑷异口同声。 —— 都城,远南侯府。 季蓁蓁收到一封厚厚的信。心腹丫鬟笑道:“少夫人,这信有小半斤!肯定是旻哥儿和瑷姐儿太想您了。” 季蓁蓁眉眼含笑,拆开信封,最先看到虞瑷的画像。 她对着女儿的画像足足端详了半刻钟,舍不得移开目光。 “装上画轴,做成画卷,收进匣子里。”季蓁蓁吩咐丫鬟之后,开始看儿女写的信。看完之后,她却皱眉担忧起来。 这时,丫鬟又拿一个包袱进来,道:“这是干菜,不知道为什么要送这个来?” 季蓁蓁微笑道:“这是虞瑷亲手晒的,小丫头越玩越野了。” 丫鬟也觉得好笑,道:“送去厨房吗?” 季蓁蓁点头。 傍晚,等虞璃回来了,季蓁蓁说出自己的担忧。 “虞旻将来肯定要入朝为官,可是他现在居然在街上摆摊卖字画,他还高兴得很,说什么自食其力!唉!我真怕他走歪路。还是赶紧接他们兄妹回来!” 虞璃不以为然,喝一口茶,道:“历史上还有皇帝摆摊卖过鞋垫呢!卖字画已经算很体面了!” 季蓁蓁又吩咐丫鬟端晚膳进来,然后指着一盘萝卜干,道:“这是你女儿亲手晒的干菜,特意孝敬你的!难道你希望她将来当个农妇吗?” 虞璃笑眯眯,立马伸筷子尝一口,道:“甚是美味!你别一副瞧不起农人的嘴脸,皇上每年还特意带文武百官去春耕呢!” 季蓁蓁气恼了,连饭都不想吃了,道:“夫君,我在担心儿女的前途,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唱反调?” 虞璃也恼了,搁下筷子,道:“当初是你要求送儿女去温泉县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季蓁蓁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天花病的乱象快消停了,二皇子的伴读也选完了,可以接他们回来了。我怕他们玩野了,把世家的规矩都忘了。” 虞璃纳闷道:“你不是跟霍壬非的夫人是手帕交吗?难道你表面上跟人家友好,背地里却瞧不起人家种庄稼、做生意,觉得人家没规矩?” “我跟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没想到你是个两面派!” 第242章 养猪 这话直接把季蓁蓁给气哭了。 季蓁蓁道:“对朋友的要求,跟对儿女的要求能一样吗?你居然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当初我就不应该嫁给你!” 面对妻子的眼泪,虞璃只能服软。 几天后,虞家的马车来到苏家村,来接虞旻和虞瑷回都城。 分别的时候,粥粥和虞瑷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虞旻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即使再依依不舍,马车还是载着兄妹俩离开了。 宋宝道:“少了虞瑷,家里冷清了好多。” 苏芽也感觉很失落,道:“等时机合适,我带爷爷奶奶去都城小住十天半个月,顺便去看虞瑷和虞旻。” 不久后,苏芽收到了霍潇的亲笔信。 因为国库空虚,霍潇被皇帝派为钦差大臣,出去寻找金矿、银矿和铜矿,同时排查各地的贪官污吏。他让苏芽在家照顾好孩子,等他回来。 苏芽无奈,只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恰好这天韦大厨提议道:“小饭馆每天都有好几大桶厨余废料,还有客人吃剩的饭菜,不用来养猪真是可惜了。” 苏芽问:“这些剩饭剩菜和厨余废料够喂几头猪?” 韦大厨道:“四五头的样子。” 苏芽皱眉道:“养猪能发财,但就是不太干净,比较臭。” 她去找谢管家商议。 谢管家道:“当初开荒种药材,在一里外发现了一处乱葬岗,那里还有一个小水潭。把养猪场修在那里,再好不过了!” 苏芽有些顾虑,道:“挺远的,又是乱葬岗,养猪是不错,但是派谁去看猪呢?没人看着,猪肯定被偷!” 谢管家道:“乱葬岗的事挺久远了,上次夜五他们已经把那些白骨收拾干净,埋葬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您出工钱,然后在村里问问,看谁想赚那个钱。” 苏芽点头赞同,道:“先找工匠盖猪圈和守猪人住的屋子。咱们再想想办法,说不定可以养更多猪。” 二十来天后,猪圈和屋舍就盖好了。 面对一个月六百个铜板的高价诱惑,苏家村里有十几个人争着抢着要去养猪。 苏芽和苏青山在其中挑了做事稳当的苏大牛。 苏芽挑明了说道:“那里以前是乱葬岗,你们一家人怕不怕?” 苏大牛笑道:“老子怕穷,怕病,怕官儿,但唯独不怕鬼!” 苏芽也笑了,道:“怕你没有养猪的经验,先买六头小猪给你练练手。你不但要防贼,还要煮猪食、喂猪、洗猪圈,还要每天骑骡子进城去,带小饭馆的剩饭菜回去喂猪,而且明年可能会养更多猪。” 苏大牛道:“我家儿子多,小子们个个勤快,又力大如牛,都能给我帮忙!肯定忙得过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大牛夫妻很能生,有七个儿子,但家里只有五亩田地。人会生孩子,但田不会生小田,五亩田只会变少,不会变多。他们夫妻天天发愁,家里穷,将来七个儿子都要打光棍,没聘礼娶媳妇。 苏芽放心多了,道:“让华师傅先带你去那边看看屋子和猪圈。华师傅会治病,如果猪生病了,也让他帮忙治。” 苏大牛满口答应,生怕失去这个赚钱的差事。 华师傅牵出两头骡子,带苏大牛骑骡子去养猪场,聊了一路。 苏大牛问:“华师傅成家没?” 华师傅苦笑道:“往事不堪回首,不聊这个。往后你是全家搬去养猪场,还是两头分开住?” 苏大牛笑道:“留父母和两个大儿子在家种地,我和媳妇带五个小儿子去养猪!” 华师傅笑道:“多子多福啊!” 这下子轮到苏大牛苦笑了,发愁道:“七个儿子,要娶七个儿媳妇,要准备七份聘礼!我家才五亩田地,唉!田完全不够分!将来连屋子都不够住!” 华师傅道:“时来运转,现在你多了养猪的差事,好好珍惜,将来肯定不会穷。” 苏大牛感激道:“借您吉言!” 到了养猪场,苏大牛把新屋的里里外外都看遍了,欢喜道:“真宽敞!好屋子!屋前屋后还可以种菜、养鸡鸭鹅!” 华师傅笑道:“好好干!肯定发大财!” 苏大头点头,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但是等他回到村里,有些人故意奚落他。“听说你家要搬去乱葬岗住啊?不吉利!千万别去!” 苏大牛回道:“我不怕!有钱不赚是傻子!” 那人又劝道:“最好先请个跳大神的去那里驱邪!还要画出八卦阵,在东南西北四个角都烧纸钱,拜一拜。” 苏大牛道:“还没赚到工钱,就先花这个冤枉钱出去?我可不干!” 那人诅咒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乱葬岗煞气冲天,有你好受的!” “呸!”苏大牛没好气地往地上啐一口。 回家后,他妻子看他生气,就问了问,得知缘由之后,劝道:“你消消气。十多个人争着抢着去养猪,你争赢了,别人肯定嫉妒你!咱们明天就搬家吗?” 苏大牛道:“苏芽说,明天就买六头小猪来,咱们明天就搬。我去看过了,那新屋子宽敞,比咱们这旧屋强多了!” 第243章 太能吃了 听说要养猪,粥粥就想去看小猪。 苏芽道:“你跟太姥爷去,那里有水塘,你别乱跑。” 苏青山带粥粥骑骡子去养猪场,顺便还带了两筐菜叶子去喂猪。 在那边玩了半个时辰,回来后,粥粥说:“小猪好能吃!有的小猪尾巴会动,有的又不会动!它们还打架,抢猪食吃!可好玩了!” 听他这么说,顺顺也心动了,奶声奶气地道:“哥哥,看猪!” 苏芽道:“那么臭,有啥好玩的?顺顺不要去!” 粥粥又担心地道:“小猪太能吃了!一大盆猪食,一小会儿就抢光了,我担心它们饿肚子!” 苏芽道:“南瓜、麦麸、豆腐渣、菜叶子、小饭馆的剩饭菜和厨余废料,都可以喂猪,不用担心没猪食。” 粥粥问:“猪吃肉吗?” 苏芽不知道,转头问宋宝。 宋宝正在腌皮蛋,道:“猪啥都吃!连猪肉都吃!” “它怎么连自己的肉都吃啊?”粥粥把小脸皱成了苦瓜,顿时觉得猪不可爱了。 宋宝觉得好笑,道:“猪是牲口,哪里会像人这么讲究?它只顾着吃,不饿肚子就行!反正等它长大了,就被屠夫宰了。” 粥粥顿时生出怜悯之心,道:“小猪好惨。怎么样才能让小猪不被屠夫宰?” 苏芽最怕孩子刨根问底。她随口编了个谎,道:“除非猪成仙。” 粥粥好奇地道:“猪仙长什么样?厉害吗?” 苏芽被问得头疼,道:“你去书房里翻书看看,看书里有没有记载猪仙。” 等粥粥跑书房去了,苏芽抱怨道:“小话唠!” 宋宝道:“喜欢问来问去的孩子才聪明!你小时候也这样!” 然而,苏芽、谢管家和韦大厨都低估了猪的能吃程度。 一个月之后,苏大牛来找苏芽,愁眉苦脸地道:“那猪肚子就像无底洞一样!它们半夜叫唤,我以为进贼了,爬起来到处找,连鬼影子都没找见。” “后来我给它们煮了一锅南瓜和菜叶子,好家伙!吃得可欢了!吃完就不叫了!” 苏芽也跟着发愁,连六只猪都喂不饱,将来她还想喂六十只猪呢!去哪里找猪食来? 找猪食不难,反正人吃的东西,它都吃,人不吃的东西,它也吃!难的点在于成本。 养猪是为了赚钱,如果买猪食的成本太高,那就反过来要亏本。 苏芽让苏大牛先回养猪场去,她再慢慢想办法。 苏青山听说这事后,对苏芽说道:“割草喂猪!有很多种草是猪爱吃的!” “猪圈旁的水塘里还可以种些水葫芦,那东西长得飞快,猪也爱吃!” 苏青山活了六十几年,见多识广。苏芽不知道猪吃哪些草,但苏青山都知道。 华师傅跟着出主意,道:“老爷子等会儿教我认一认那些草,等它们结出草籽了,我就到荒地去撒草籽,等明年荒地长满猪吃的草!咱们用镰刀一割,就能喂猪!” “而且,粮食怕人偷,但没人偷草!还不用施肥,不用浇水!省心又省力,还省钱!” 苏青山带华师傅出门去认猪草,不久就割了两担猪草回来。 苏芽用手翻看那些草,吃惊地道:“这个马齿苋,我也爱吃啊!” 把马齿苋晒干,用油炒着吃,可香了!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苏芽经常晒马齿苋当菜,现在富裕了,就很久没吃这草了。 粥粥好奇地凑过来,道:“娘亲,我也想尝尝!” 宋宝忍不住笑话他们,道:“你俩非要跟猪抢草吃!” 第244章 纯真又懵懂 话虽这样说,但宋宝宠爱孩子,立马就洗了一些马齿苋,放簸箕里摊开晾晒,对粥粥道:“不要心急,等晒干了就炒给你尝尝!” 粥粥追问:“要晒多久?” 宋宝道:“这几天有大太阳,两三天就行!” 粥粥眼巴巴地瞅着,又说道:“如果好吃,我还想寄去都城,让虞瑷也尝尝!” 宋宝爽快地道:“行!” 为了给虞瑷写信,粥粥现在写字念书的劲头比以前足了十倍,苏芽乐见其成。 过了几天,粥粥拿着写好的信和打包好的马齿苋,央求苏芽派人帮他送信去都城,送给虞瑷。 苏芽微笑道:“你再写封信给虞旻,然后背十首诗词给我听,我就帮你送信。” 粥粥犹豫道:“虞旻嫌我字写得丑!看到我的信,他会不会笑话我?” 苏芽鼓励道:“不会的。你给他们兄妹两个都写信,说明你有情有义,他们的爹娘对你的印象会很好。但如果你只给虞瑷写信,却不给虞旻写,他们可能会不高兴,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围绕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问题,粥粥疑惑不解,苏芽耐心地跟他解释许久,然后又补充道:“趁着你还小,可以多给虞瑷写信。等你再长大几岁,虞家长辈就不会准许你跟虞瑷通信了,因为都城里官僚之家的规矩可多了!” 粥粥半是纯真半是懵懂地答应,又跑回书房,给虞旻写信,写得不怎么用心,然后临时抱佛脚,开始背诗词。 苏芽信守承诺,等粥粥背完十首诗词后,她就派吕六去送信,其中还有她写给季蓁蓁、冰燕和蓉蓉的信。 冰燕和蓉蓉两个丫鬟虽然跟苏芽的相处时间短,但苏芽非常喜欢她们,甚至把她们当成教导贵族规矩的师父。 虽然苏芽自己讨厌被规矩束缚,但她觉得女儿顺顺多多少少需要学一些,毕竟与顺顺定亲的是虞家的嫡长子虞旻。将来,不能让顺顺在规矩上出丑。 等太阳快下山时,粥粥跟着苏青山去割猪草,苏大牛的两个大儿子苏小柑和苏小栗也主动帮忙割了六七担猪草。 得了好处,苏青山有些过意不去,道:“你们自家的农活也忙,不用帮我割草。” 苏小柑擦擦脸上的汗,笑得厚道,又阳光,道:“青山爷爷,我们力气多得用不完!割草一点也不累!” 其实他们就是想在苏青山和苏芽面前混个脸熟,就像苏小户、苏大头他们帮苏芽进货那样,如果以后有赚钱的好差事,他们希望苏芽和苏青山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割完猪草后,那兄弟俩又主动帮忙送猪草去养猪场。反正是骑骡子去送草,不累人,苏青山就没拒绝。 回家后,苏青山就把人家主动帮忙的事告诉了苏芽。 苏芽笑道:“又勤快,又厚道,这样的人很难得!日久见人心,咱们再观察几个月看看。” 苏青山道:“不能白叫人家帮忙,咱们回点礼过去。” 宋宝道:“有刚出锅的酿豆腐,等他们送骡子回来,你端一碗给他们,当回礼。” 第245章 不认识爹爹了 顺顺喜欢吃酿豆腐,直接用小手抓着一个,慢慢啃。 苏芽见她吃得脸上脏兮兮,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用帕子帮她擦脸。 顺顺立马把啃了一小半的酿豆腐递到苏芽嘴边,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好吃!” 苏芽莞尔道:“乖女真大方!你自己吃。” 粥粥不嫌妹妹脏,故意凑过来咬一口。 顺顺的表情渐渐变了,有点想哭。 粥粥笑道:“妹妹假装大方,其实是个小气鬼!” 苏芽怕孩子哭,连忙哄道:“顺顺乖,还有很多!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几天后,吕六回来了,都城的回信也来了。 粥粥期待地问:“虞瑷给我回信了吗?” 苏芽挑出两封信,递给他,道:“虞旻和虞瑷都给你回了。” 过了一会儿,粥粥看完了信,又跑来说:“娘亲,虞旻给我寄了折扇,虞瑷送银霜炭给我看,东西在哪里?” 苏芽忙着看信,伸手指向桌上的包袱。 粥粥立马去翻看。他很喜欢这两样礼物,问道:“娘亲,下次我送什么给他们?” 苏芽道:“你慢慢想,不急。” “咦——”粥粥忽然发现顺顺的手腕上多了一串红木珠子,他凑近去看,吃惊地道:“这么小的珠子上,居然可以刻这么多字!” 苏芽道:“虞瑷的娘亲送的,说是请大师开过光,能保平安。” 她不信这些,但珍惜季蓁蓁的这份心意,所以立马给顺顺戴上了。 ——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年关。 到了腊月二十九,霍潇赶回来过年。 顺顺已经不认识他了,霍潇一抱她,她就大哭。 “苏芽,你没给她看我的画像吗?”霍潇不敢相信,以前跟他最亲的女儿居然会排斥他。 苏芽帮顺顺擦眼泪,无奈地笑道:“看了,顺顺一见到画像就上手去撕。” 霍潇对女儿哄道:“是不是爹爹很久没回来,顺顺生气了?” 顺顺哭得打个嗝,扭过头去,看都不看霍潇。 苏芽道:“小家伙记性不好,你跟她玩两天,她就会喜欢你。夫君,这次出远门累不累?” 霍潇靠到床头,目光看着妻子和女儿,道:“为了找矿,经常去深山老林。走得累,但又比打仗轻松许多。” 苏芽抱着顺顺走过来,也坐到床上,高兴地告诉他,自己新开了个猪场,刚开始养六头猪,现在已经增加到二十头了。 苏芽说得欢喜,霍潇眉眼含笑地听,偶尔插一句话,忽然就睡着了。 苏芽连忙止住话,仔细打量他的睡颜,眼神心疼,心想:明明这么累了,还说轻松。 轻轻地帮霍潇盖上被子,她抱着顺顺走出卧房。 粥粥拿着根竹笛,正兴奋地跑来,差点撞到苏芽。“娘亲,爹爹呢?” “嘘——爹爹睡着了,咱们去外面。”苏芽轻声说话。 粥粥稍显失望,小声道:“我想用竹笛吹曲子给爹爹听!” 苏芽带他去屋檐下,轻声道:“等他醒了,你再吹。现在如果吵闹,他容易头疼。” 第246章 团圆乐 等霍潇醒后,粥粥立马开始自己的演奏。 霍潇一边洗脸,一边听,笑问:“吹的是什么?” 粥粥期待地答道:“团圆乐!好听吗?” 霍潇点头,挑眉道:“曲名好听。谁教你的?你现在只学吹笛子吗?” 粥粥道:“孟夫子教的!写字、念书、画画、养猪、做生意,我什么都学!” “爹爹,这是我的钱袋子,都是我自己赚的钱,你看多不多?” 霍潇看了看,含笑点头,有点欣慰,摸摸粥粥的头,问:“有没有帮娘亲照顾妹妹?” 粥粥仰着小脑袋,注视霍潇的眼睛,道:“我天天陪妹妹玩!爹爹,你在外面的时候,有没有想我们?” 霍潇含笑点头,眼眸如春江水,又摸摸粥粥的头顶,但他显然不习惯当面诉说肉麻又甜腻的想念,于是又去逗女儿顺顺。 顺顺已经不认生了,但也不肯让霍潇抱,表情奶凶,会拍打霍潇的手。 霍潇越看她这样,就越笑着逗她。 苏芽出主意:“夫君,去端羊奶糕来喂她,立马就让你抱!” “我去端!”粥粥主动去跑腿,乐意至极。 等羊奶糕来了,顺顺眼睛一亮,立马伸手去抓。 霍潇把羊奶糕移开,不让她抓到,笑道:“喊爹爹,就给你。” 谁知顺顺表情一变,委屈又娇憨,两只小胖手握成拳头,脱口而出:“坏爹爹!” 霍潇开怀大笑,终于如愿以偿地抱到了小女儿,慢慢喂她吃羊奶糕。 苏芽含笑看着,霍潇道:“顺顺比小时候的粥粥凶多了!甚好!” 苏芽嗔道:“你真是个奇怪的爹!粥粥脾气好,你嫌他性子软。顺顺脾气大,你反而还夸她。” 霍潇帮女儿擦一下嘴角,眉眼和悦,道:“脾气大,像我!” 苏芽眼神无奈,觉得他宠女儿宠得无可救药,不由得调侃道:“夫君,所以你小时候也被香甜的小点心哄得团团转吗?” 说着,她亲手拿起一块羊奶糕,喂到他嘴唇边,眉眼弯弯地笑着。 霍潇的神情有短暂的凝固,但很快又释然了,咬下糕点,微笑道:“我小时候更喜欢刀剑等兵器。” 旁边的粥粥被冷落,有点不开心,拿起笛子使劲吹,吹到破音。 顺顺用小胖手捂住耳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奶声奶气地道:“哥哥,难听!” 粥粥冲妹妹做个鬼脸。 为了不让粥粥难受,第二天上午霍潇带他出去骑马,顺便去看了苏芽炫耀的养猪场,还去看望了屯田的士兵。 有了西北的商路,士兵们的日子明显过得滋润起来,正在热热闹闹地宰羊、宰猪。 郝副将要送两只羊腿给霍潇,霍潇推拒了,笑道:“留给士兵们做年夜饭!” 郝副将又盛情邀请:“国公爷,今晚您和小公子一起来喝酒吃肉!保管美味又热闹!” 霍潇环视周围忙碌的士兵,笑道:“好久没归家,一家团圆更重要。你们自在享乐,我就不跟你们抢酒坛子了。” 郝副将道:“这说哪里话?今年的酒保管喝不完!肉也吃个够!唯独不顺眼的,就是那个时时刻刻监督我们的死太监!碍手碍脚!唉!” 霍潇意味深长地微笑道:“知足常乐!”说完,他就带粥粥骑马走了。 路上,粥粥好奇地问:“爹爹,死太监怎么监督他们?” 霍潇为粥粥的天真感到头疼,道:“人是活的!在前面加个死字,是骂人的意思,意思是巴不得那个人去死。” “哦!”粥粥恍然大悟,又问:“爹爹,他骂人,你为什么要说知足常乐?” 在这瞬间,霍潇彻底明白,不能把教养孩子的事完全交给苏芽。她养出来的孩子,对世间的阴暗面是一点也不知晓。 霍潇又耐心地解释道:“知足常乐,意思是让他不要再抱怨,不要跟那个监督的太监起冲突,不要贪心。” 然而,事与愿违,在大年初一的大清早,霍潇就得到消息,监督兵营的太监被刀剑抹了脖子,而且没抓到凶手。 事关重大,朝廷立马派人下来严查此事,那个被派来的大臣就是虞璃。 虞璃来到温泉县,不急着办案,反而先来找霍潇。 第247章 闲暇时光 傍晚的书房中,门窗紧闭,显出几分阴暗。 虞璃收敛了自己的大嗓门,刻意压低声音,道:“监管太监被杀,你又恰好提前去探过兵营,朝廷里有奸人诬陷你,说凶手可能是你授意的。” 霍潇挑眉,道:“故事编得不错,继续编!” 虞璃在太师椅上坐下,道:“皇上派我过来查案,是特意偏袒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诬陷你!” 霍潇沉稳至极,八风不动,道:“我本清白,何需偏袒?” 虞璃起身告辞,道:“等我抓到凶手再说!” 霍潇感觉头疼,往椅子上一靠,手指按压额头。 苏芽走进书房,点亮油灯,然后安静地帮霍潇按揉穴位。 虽然霍潇不说,但她早就从岳三和夜五那里听说了这件大案子。 郝副将对她有恩,曾经帮她查过苏大雷的阵亡名单,否则她当初不会顺利拿到亲爹阵亡的抚恤金。 同时她也了解霍潇,不需要她吹任何枕边风,霍潇为人处世一向有他自己的原则。 苏芽忍不住叹气。 霍潇握住她的手,闭眼问道:“怎么了?” 苏芽道:“你好不容易回来过年,却还是逃不开麻烦。” 霍潇低沉道:“官场如战场,如果没有麻烦,才奇怪。顺顺和粥粥在做什么?” 苏芽忍不住露出笑容,道:“粥粥在听孟夫子讲历史名人,顺顺在吃点心。小丫头贪吃,我怕她长成个胖子。” 霍潇也溢出一声笑,道:“她那么小,吃东西咬一小口,要嚼半天。苏芽,你跟郝副将有没有生意上的往来?” 苏芽老实地道:“他们在街边摆摊卖葡萄干、大枣、核桃、杏仁的时候,我去买过几次,一次买两斤,算不算生意上的往来?” 霍潇放心了,道:“不算。” 苏芽有些担心,问道:“夫君,你曾说虞璃办大事不糊涂,那么这次……应该不会冤枉好人。” 霍潇道:“应该不会。我如今也有了嫌疑,不能插手,静观其变。” 等头疼的劲儿过去了,霍潇上书给皇帝,希望等此案尘埃落定,自身嫌疑被洗净后,再外出寻矿。 有了闲暇时光,霍潇惬意地给女儿喂饭。 顺顺吃一口饭,要玩好一会儿布老虎,再吃下一口。霍潇担心她吃冷饭闹肚子,于是想尽了办法,比如用围炉煮茶的小火炉专门给她热稀饭。 苏芽吃完饭就去算账,打算等二月天暖一点了,再买十头小猪仔去养猪场。 宋宝悄悄地凑过来问:“霍潇这次在家住多久?” 苏芽一边打算盘,一边答道:“不确定。反正他肯定想留久一些,但是如果朝廷派差事给他,他也没办法,只能以公事为先。” 宋宝又问:“啥公事啊?又要打仗吗?” 苏芽有点心烦,道:“不是打仗。听说国库空了,朝廷缺银子。那些麻烦都是钱闹出来的!” 就连最近出的那起太监被杀案,十有八九也是银子惹的祸。 举一反三,于是苏芽对赚钱更有热情了,急着养更多猪卖钱。 宋宝道:“奇了怪了!皇帝居然也穷了!芽儿,你养的猪啥时候宰?” 苏芽道:“等三月份,可以先宰六头。” 宋宝道:“到时候把猪眼睛留给我,吃啥补啥,我这眼睛越来越不中用了!” 苏芽心中一咯噔,打算盘的手暂停,担忧地看向奶奶的眼睛。 宋宝转身出去,背影比以前佝偻了许多。 第248章 烫手山芋 苏芽惊讶地发现,奶奶越来越矮小了。她放下账本,去请欧阳太医给宋宝瞧瞧眼睛。 欧阳太医诊治之后,神情显得为难,叮嘱道:“我给老夫人煮点明目的花草茶,不用吃药。不过,老夫人最好不要再去厨房烧灶火了,烟熏火燎对眼睛不好!” 宋宝问:“吃猪眼睛能补一补吗?” 欧阳太医道:“吃点猪肝更好,还可以多吃点鲜果。” 此后,苏青山、苏芽和粥粥把宋宝看得可紧了,一看见她进厨房,立马就喊她出来。 宋宝对此很不习惯,嘟囔道:“跟抓贼似的!连厨房都不让我进了,我又不是啥废人!” 苏青山回怼道:“老婆子,你想当睁眼瞎吗?等眼睛被烟熏瞎了,看你找谁哭去!” 顺顺以为太姥爷和太姥姥在吵架,睁着圆滚滚的眸子,紧张地盯着二老。 苏芽安慰道:“别怕,没有吵架,只是拌嘴而已。” 顺顺抿嘴一笑,继续低头玩小鼓。 虞璃查案半个月之后,兵营里有个老兵上吊自尽,而且还留下遗书,承认太监是他杀的,缘由是那个太监贪婪,霸占士兵们经商的银子。 可是后来又查出来那个老兵不识字,那遗书肯定不是他写的。 虞璃越查越生气,他认定凶手就在兵营的士兵当中,可是他在明,凶手在暗,而且凶手还故意愚弄他。 他憋了一肚子闷气,骑马来苏家村,找霍潇倾诉。 霍潇问:“太监贪婪,霸占银子的事,是真是假?” 虞璃道:“九成九是真的!那太监在吃穿用度上非常奢侈,还买了宅院,养了两个小妾。花钱如流水,但银子显然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霍潇道:“兵营经商的账本呢?有异常吗?” 虞璃道:“那账本就是一笔糊涂账!那个郝副将作为头头,这次铁定被罚!” 霍潇道:“如果监督的太监真的霸占银子,肯定会在兵营里引起众怒,想让他死的人绝不止一个,说不定还有人愿意包庇凶手。你查案的时候当心些,别中途被别人灭口了。” 虞璃摸摸自己的脖子,觉得有阴森的寒风在偷袭自己。“我也发现了,那兵营就像铁桶一样,那些人互相包庇!” 霍潇轻叹一声,眼神深邃,道:“归根到底,是银子惹的祸。士兵们长期被朝廷拖欠粮饷,心中本就有怨气,靠经商自给自足之后,又被朝廷派去的太监欺负,又被年夜饭的烈酒冲昏了头脑,没考虑周全,失手杀了太监。” “在士兵们眼里,这个凶手没有恶意,反而是为民除害!但如果站在朝廷的角度,这个凶手显然对朝廷不敬。所以,这个案子难办,你接了个烫手山芋。” 虞璃不冷静了,用大嗓门吼道:“霍壬非!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 霍潇端起茶盏,抿一口茶,道:“让士兵经商,是我的提议,我现在的麻烦比你更大!哪有闲情逸致去看你的笑话?” ipaoshuba.com 第249章 擒凶 “那咱俩就成了难兄难弟!来!以茶代酒!干一杯!”虞璃忽然笑起来,苦中作乐。 霍潇懒得搭理他。 晚上,虞璃躺到客栈的床上,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急了。因为他不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就休想回都城去交差。家里有娇妻有儿女,这里却只有孤零零的枕头陪他,傻子才想长长久久跟这个冷枕头做伴。 “虞大人!尽快用老兵的遗书结案!不要节外生枝!” 窗外忽然有人说话,把虞璃吓得一激灵。 “你是谁?为什么不当面谈谈?”虞璃连忙喊话,同时手忙脚乱地下床点油灯。 油灯的光驱散了黑暗,虞璃又去推开窗户,却连人影都没见着,仿佛刚才是幻听,是噩梦一般。 他恼了,道:“见不得光的胆小鬼!” 次日,虞璃一大早就去兵营,如话唠一般,见到一个人就聊两句。因为他还记得那个声音,意图通过声音找出那个出声警告他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 虞璃立马让手下抓人,但那人不肯乖乖被抓,拔剑反抗时,刺了虞璃一剑。 混乱中,手下为了救虞璃,大声喊郝副将带人擒拿嫌犯,他们则是快马加鞭,送虞璃去苏家村,找欧阳太医治伤。 欧阳太医帮忙止血、上药、包扎,道:“没刺中要害,好好休养,没有大碍。” 虞璃痛得龇牙咧嘴,道:“你再仔细瞧瞧,伤口有没有中毒?为什么这么痛?” 欧阳太医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中毒。” 虞璃满头大汗,表情狰狞,道:“万一有意外,我还能活吗?” 霍潇站在床边,冷静地道:“如果阎王无聊,可能会找你去聊聊天!毕竟你话最多!” 虞璃对霍潇的态度大为不满,控诉道:“老子第一次被别人捅个血窟窿!你不但不安慰我,还嘲笑我!你算什么好友?” 接着,他又对手下发话,让他们去兵营看看,去给郝副将传话,让郝副将暂时把凶手单独关押起来,等自己伤口好些了,再去审问。 他的手下快马加鞭,又跑了个来回,结果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郝副将说凶手武艺高强,跑了,没抓到人,连他也被刺伤了。” 虞璃冷笑,问:“他伤到了何处?” 手下答道:“后背!确实流血了。” 然而,虞璃还是不相信。让手下退出去后,虞璃道:“霍壬非,你了解这个郝副将吗?” 霍潇神情平静,不见波澜,道:“不了解。” 虞璃虎着脸,道:“别跟我打马虎眼!这个郝副将胆大包天,故意放走凶手,还跟凶手唱双簧,妄想用受伤来糊弄我!那凶手就算再武艺高强,他也没长翅膀,怎么能从上千人的兵营里逃出去?难道那上千个士兵都是废物吗?” “这是包庇!明目张胆的包庇!气死我了!哎呦!哎呦!” 虞璃越生气,肋骨处的伤口就越疼。 粥粥忽然跑进来,吓得拉住霍潇的手,道:“爹爹,虞叔怎么了?” 霍潇道:“受了点小伤而已。” 虞璃龇牙咧嘴地强调:“不是小伤,是很重的伤!哎呦!” 粥粥凑过去,天真无邪地道:“我帮你呼呼,就不疼了。” 虞璃哭笑不得,连忙摆手。 霍潇道:“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就带粥粥出去了,顺便帮忙合上房门。 第250章 擒凶(二) 虞璃顾不上伤势,用纸笔画下嫌犯的样子,又派手下送信给县令,让县令帮忙张贴悬赏公告,全力捉拿嫌犯。 忙完这些事之后,他嘀咕:“连个丫鬟也没有!这啥待客之道?” 恰好霍潇亲自提食盒进来,道:“不乐意?你干脆住客栈去!” 虞璃有气无力,揭开食盒吃饭,不敢反驳。 苏芽在屋檐下跟岳三和夜五聊了一会儿案情,她想亲自找霍潇和虞璃打听一下郝副将的事,但又犹犹豫豫,怕给霍潇添麻烦。 夜五道:“放走了嫌犯,郝副将的下场估计有点惨。” 苏芽皱眉问:“会有多惨?” 岳三道:“副将的官职肯定保不住!” 夜五幽幽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有多惨,就要看上面大官儿的脸色了!” 到了夜里,苏芽辗转反侧,左思右想,睡不着觉。 旁边的霍潇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问:“怎么了?” 苏芽道:“郝副将的下场会不会很惨?” 霍潇沉默片刻,道:“事情走到这一步,是他自食其果。他选择包庇凶手,就要承担后果。” 苏芽问:“除了革除官职,还会有别的惩罚吗?” 霍潇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听虞璃说,兵营经商的账册是本糊涂账,如果后续查账查到他头上,可能会被判流放。” 苏芽嘀咕道:“当初华师傅也是被判流放。” 霍潇道:“被判流放不可怕,怕的是——为了逼问凶手下落,可能会对他严刑逼供。嘴越硬,受的刑就越重。” 苏芽心中难受,立马问:“怎样才能帮他?” 霍潇叹气道:“我已经被卷了进去,不能再插手此事。” 苏芽立马安静了,怕连累霍潇。 霍潇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郝副将帮过你,你也想帮他,但他并不是无辜的三岁孩子。我曾告诫他,让他知足常乐,但他显然听不进去。”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谁也不能随心所欲。” 苏芽疑惑道:“账本怎么会是糊涂账?我每天记账都要一清二楚。” 霍潇道:“官场上的糊涂账太多了,很多时候有两本账册,分为明账和暗账。明账用来欺骗别人,暗账才是真的。” 苏芽问:“这样做,是为了贪公中的银子吗?” 霍潇道:“人为财死,为了贪银子,那些人前赴后继。” 苏芽皱眉思索,道:“可是……我觉得郝副将不是那种人。” 霍潇道:“人不可貌相。等虞璃伤势平稳了,他会去审问清楚的。睡!” 三天后,虞璃带手下出门办事,第一件事就是跟县令联手,把郝副将抓进大牢,进行审讯。 对于包庇凶手一事,郝副将极力否认,死不承认,但是对于账本上的糊涂账,他侃侃而谈。 “糊涂账是死太监授意的,因为他要捞银子。我为了留存他的罪证,私下里编写了另一本账,藏了起来。” 虞璃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问:“藏在哪里?” 郝副将道:“枕头里。” 虞璃立马派人去取账本。 手下生怕有遗漏,把整个枕头都取来了。 虞璃翻看账本,发现上面明确记载了太监在何时何地拿走多少银子。 虞璃道:“这账本就是罪证,可惜是死人的罪证,现在又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郝副将神情痛苦,道:“死太监威胁我,如果我不让他贪银子,他就要给整个兵营的士兵们穿小鞋。” 虞璃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所以你们就联手杀了他,是吗?” 郝副将摇头,道:“我不敢做这种犯法的事。” 虞璃的神情瞬间变冷,看出了郝副将并非表面上那么老实。他又问:“他要给你们穿什么小鞋?” 郝副将道:“按朝廷定下的规矩,兵营经商所得银子如果超过粮饷,就要把超出的部分上交给国库。死太监威胁我,要么他往上虚报,让兵营赚的钱被国库收走大半,要么我隐瞒部分收入,当做给他的孝敬,这样就不用献银子给国库。” “为了上千士兵的衣食住行,我选了一个损失最少的办法,眼睁睁看着死太监捞取士兵们的血汗钱。” 虞璃眯起眼睛,问:“护国公知道此事吗?” 郝副将摇头,道:“刚开始我想找国公爷帮忙警告死太监,但是国公爷出远门了,鞭长莫及。” “后来,我已经上了死太监的贼船,就不敢告诉国公爷,怕他瞧不起我。而且,我当时想着,赶走了这个太监,朝廷又会派别的太监来监督,太监都不是好东西,个个贪财!” 第251章 宰猪 虽然嫌犯逃跑,还在通缉之中,但虞璃觉得这个案子已经查清,于是卷包袱回都城交差去了。 一个月后,郝副将被判抄家,并且流放琼州岛,他的家人决定随他一同前去。 琼州岛路途遥远,听说那里最多的是草木和毒虫,甚至还有野人,又被称为蛮荒之地。 苏芽在征求霍潇的同意后,派夜五给郝副将送去一个包袱,里面有十五两银子和一些治伤的药。 此后,苏芽又难过了两天,然后谢管家告诉她猪肉涨价了,可以宰猪卖钱了。 她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通知养猪场那边的苏大牛,第二天就要宰猪。 宰猪当然要挑最肥的那一头,而且猪几乎全身是宝,连猪血都是既滋补又美味的菜肴,所以杀猪的人最好要有经验,否则会浪费猪身上的宝。 可是专业的屠夫干活是要收钱的,而且还挺贵。 苏大牛拍胸膛,道:“不用花冤枉钱请屠夫,我以前经常看别人杀猪,心里门儿清!咱们自己动手!” 苏芽道:“这样也好!多宰几次,以后就熟练了。” 苏青山让苏芽带孩子们回家去,不要看杀猪,怕孩子害怕。 但是霍潇做主让粥粥留下,因为他想多锻炼儿子的胆量,同时也让粥粥多见识一些残酷,免得孩子过于天真。 苏芽只能带顺顺回家去,等着吃肉。 养猪场里,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同时,猪圈里的猪吓得尖叫。 两个时辰后,霍潇带粥粥回家了。苏芽见儿子神情怪怪的,就问他怎么了。 粥粥抱住苏芽,难过极了,道:“猪好可怜。” 苏芽轻抚粥粥的后背,抬头看向霍潇,眼神疑惑不解。霍潇表情无奈,他原本想借杀猪锻炼粥粥的胆量,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霍潇道:“猪当时被五花大绑,别人正磨刀,粥粥突然跑去抱住猪脖子,喊着不要杀猪。幸好我及时把他抱开,否则他的胳膊就要被猪咬掉!” 苏芽一听,既心疼,又生气,把粥粥打横放到腿上,狠狠打他的屁屁,才刚打两下,听见他的哭声,苏芽又舍不得打了。 “猪会咬人的!你跑去抱它干啥?”苏芽没好气地问。 粥粥抽泣道:“它叫得好惨!它不想死,为什么非要宰它?” 苏芽被问得无语了,绞尽脑汁,回答道:“因为猪从小到大都吃得多,吃的东西全是别人给的,别人为什么辛辛苦苦养它们?为的就是吃猪肉啊。” “你想想,猪每天躺在猪圈里,不是睡,就是吃,它又不干活,凭什么每天还能吃饱喝足?长肥后被宰,就是它的命!从它投胎成猪的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了。” 粥粥眼泪汪汪地问:“如果人吃得多,不干活,也要被宰吗?” 苏芽亲亲他的小脸,安抚道:“不会。” 小家伙的眼泪终于止住了。 后来,苏青山、华师傅和岳三带着猪血和排骨回来,粥粥又不忍心看,把小脸埋在苏芽的怀里。 岳三逗粥粥玩,问他吃不吃莲藕排骨汤。 这本是小家伙爱吃的美味,但是这会子粥粥拼命摇头,闷闷地道:“我不吃!我再也不吃猪肉了!” 苏青山纳闷,道:“平时家里杀鸡鸭的时候,粥粥还帮忙拔毛,没见他反应这么大呀!这是怎么了?” 第252章 宰猪(二) 岳三颇有经验,道:“第一次见宰猪,被吓到了,让他缓两天就好了!想当初,老子头一回上阵杀敌的时候,浑浑噩噩了好几天,看见血就呕吐。” 苏青山心疼孩子,摸摸粥粥的脑袋。 苏芽问:“刚才宰了几头猪?” 苏青山道:“一头。分了些猪肉和下水给苏大牛家,剩下的都送去了城里。” 大部分猪肉用于苏家小饭馆做菜,另一部分则是直接卖。 华师傅道:“今天宰猪宰早了,往后最好在赶集的前一天,趁着半夜宰猪,然后一大清早就去城里摆摊卖新鲜猪肉,保管半天就卖个精光。” 苏芽笑着赞同,道:“下次就按您说的办。猪肉贵,小小的一两肉沫,一块骨头,都格外值钱。卖猪肉要精明,刀法又要熟练,不知道该让谁去卖?” 岳三道:“直接卖半边猪给屠夫,岂不是省力气?” 苏芽不赞同,道:“卖整的和卖零的,价钱不一样。卖整的,价格便宜许多,要想多赚钱,就得让自己人去摆摊吆喝着卖。” 霍潇对卖猪肉这种事没兴趣,他抱顺顺去河边钓鱼玩去了。 苏芽、苏青山、宋宝、岳三和华师傅继续商量,怎么从猪身上赚更多的钱。 粥粥之前哭累了,直接靠在苏芽怀里睡着了。 —— 商量了小半天,得出结论:卖生的不如卖熟的。 如今自家养的猪只剩二十九头了,其中十头还是上个月买来的猪仔。一年有三百六十多天,不可能天天杀猪。 苏芽又想了想,道:“猪肉涨价的时候,咱们就卖生的。等猪肉便宜了,咱们就卖熟的,比如把猪下水做成香喷喷的卤煮。” 岳三笑道:“卤煮肥肠!我爱吃!” 晚上,谢管家和韦大厨关铺子回来。 苏芽问起猪肉,韦大厨一副很累的样子,道:“都卖完了!老子今天卖了一头猪,也算是人生头一回!” “岳三,过来帮老子捶捶肩膀,累死了!” 岳三好奇,一边帮他捶,一边问:“怎么卖的?” 韦大厨只顾着喝茶,懒得说话,示意谢管家说。 谢管家道:“猪肉涨价,是因为最近可宰的肥猪太少,物以稀为贵。我们今天运气好,遇到一个大买家,买了半边猪肉回去办酒席。” 韦大厨终于缓过劲来,接话道:“今天零散的客人也多!我在小饭馆门口摆张桌子,把猪肉摆桌上,吆喝几声,客人来看,纷纷夸赞这猪肉新鲜干净,肥肉少,瘦肉多,猪毛也刮得干净。” “连猪下水和猪血都卖光了!” 谢管家把钱袋子递给苏芽,道:“夫人,一共卖了将近十两银子。现在肉价贵,赚得多!” 钱袋子里有很多铜板,苏芽让粥粥帮忙数钱、记账。 苏芽道:“天暖了,猪草多,家里的菜也变多,不愁没东西喂猪,要不要再买十头小猪仔来养?” 谢管家思量片刻,道:“再等等,现在小猪仔贵,不如等便宜了再买。” 宋宝插话道:“咱家的猪不会自己下崽吗?” 第253章 又有喜了 苏青山道:“苏大牛才养几个月猪,对帮猪下崽的事不熟。” 宋宝道:“别人家的老母猪一窝能生十头小猪仔!一年生两窝!可值钱了!” 苏芽一听,也心动了,道:“咱们先去打听一下,学一学,然后再准备让猪产仔。” 岳三皱眉道:“听说老母猪的肉最难吃!” 夜五幽幽地道:“当年打仗缺粮草,你连草根和耗子肉都吃,现在倒是嘴刁了!” 岳三给他一个白眼,警告道:“别翻老底啊!我是担心产过仔的母猪肉不好卖。” 韦大厨拍胸膛,打包票,道:“你甭担心!有我厨子状元在,啥东西都能做得美味!” 那些话被粥粥听见了,小家伙好奇心重,缠着岳三,追问耗子肉是什么味。 岳三欲哭无泪,道:“夜五也吃过,你去问他!” 夜五道:“粥粥,去问你爹爹!” “爹爹也吃过吗?”粥粥更好奇了,立马去书房找霍潇。 霍潇放下手中的书卷,描述道:“开膛破肚,扒皮,用火烤,味道还行,但当时吃耗子肉的时候,我只觉得憋屈。” 粥粥的眸子亮晶晶,问:“爹爹,为什么好吃,你还不高兴?” 霍潇轻轻捏一下粥粥的脸颊,笑容有些无奈,道:“因为打仗缺粮草,不吃东西就手脚发软,没力气跟敌人拼命。平时我看见耗子,只会觉得它又脏兮兮又讨人厌,不会想去吃它。” 粥粥的问题格外多,又问为什么缺粮草。 霍潇慢慢跟他讲起以前打仗的事,又说起朝廷百官的明争暗斗,父子俩一下子变得亲近许多。 夜里粥粥还想跟霍潇和苏芽一起睡,但被霍潇拒绝了。“妹妹现在已经自己睡小床了,你还黏爹娘,好意思吗?” 粥粥一点也没脸红,他睡眼惺忪,抱着被子耍赖,道:“我还想听爹爹讲打仗的故事。” 霍潇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拎起来,送去他自己的屋子里。 —— 宰了六头猪之后,恰逢猪肉降价,苏芽决定暂时不宰了。 华师傅、苏青山和苏大牛每天凑一起商量,怎么给猪配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母猪怀上了崽。 苏大牛每天精心伺候它,对即将到来的小猪仔格外期待。 趁着降价,苏芽和谢管家又从别人那里买了十头小猪仔回来养,猪场里的猪顿时多达三十九头,每天送去的猪草、菜叶子、麦麸、南瓜和豆腐渣堆得像小山一般。 苏芽偶尔带孩子们去看看那些猪。 苏大牛很热情,告诉道:“猪和人一样,也爱吃有油水的东西!从小饭馆收回来的剩饭剩菜,是它们的最爱!还嘴刁,会先挑里面的油渣吃!” “别人老说蠢得像猪,但我看这些猪一点也不笨!” 苏芽见苏大牛一家子把猪圈打扫得挺干净,喂猪也勤快,顿时觉得满意。 然而,人没有事事顺心的时候。 四月初,霍潇接到皇帝的密旨,再次出去寻矿,一家人又不得不分离。 不久后,苏芽闻到鱼腥气就呕吐。 欧阳太医给她把脉,笑道:“恭喜夫人和国公爷!又有喜了!” 这是她和霍潇的第三个孩子。苏芽既欢喜,又失落,因为霍潇不在身边,她想跟他分享喜悦,却连他此时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等他先派人送信回来。 粥粥很开心,忙着给新的弟弟妹妹准备小礼物。 顺顺有些懵懂,不知道有喜是什么意思,反正眼看着娘亲和哥哥都高兴,她也跟着高兴,蹦蹦跳跳地拍小手,眉开眼笑。 第254章 双赢的新生意 苏芽写信给都城的接生婆瑞嫂,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顺便邀请她明年再来帮自己接生。 为了感谢瑞嫂当初解决胎位不正的问题,苏芽这几年逢年过节就派人给瑞嫂送礼,再加上粥粥和顺顺都是她帮忙接生的,所以这份情谊已经积累得十分深厚。 瑞嫂很快就给苏芽回信,答应到时候过来。 本来苏芽还打算去巡视仙州、安州和海州的铺子,现在只能推迟。 苏大头、苏大举、苏大利和苏小户照常去那三个地方进货,顺便还带回了周七、卢九和苏剑的信。 周七在信上说仙州城有铺面待售,问苏芽是否趁机买下。 在繁华的仙州买铺子,相当于买个聚宝盆。苏芽当然想买,但是价钱不低,于是去找谢管家商量。 谢管家问:“夫人,您打算用新铺子收租金,还是做生意?” 苏芽道:“钱生钱,做生意更好。” 谢管家问:“做什么生意?” 苏芽想了想,道:“衣食住行,还是做老本行,开成衣铺。周七说待售的铺子就在他隔壁,也是两层小楼。” “楼下开成衣铺,楼上开个书店,卖字画和书,并且还可以帮客人画画像。如何?” 谢管家仔细斟酌,笑道:“夫人为何想做画像的生意?” 苏芽莞尔道:“之前虞旻在街上摆摊卖字画,我发现那些客人出手特别大方,特别是一些貌美如花的女客人。我后来将心比心地琢磨她们,就明白了。” “她们每天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样美,肯定希望把这份美貌永远保留下来。人会老,但画像上的人永远年轻。等自己老了时,再来看画像,能再次被曾经的自己惊艳一番,是很美好的事。” “所以,我觉得把画像做成长久的生意,很有赚钱的前途。” 谢管家露出赞赏的目光,微笑道:“夫人做生意越来越有见解了,不过画师难寻。” 苏芽胸有成竹,道:“已经有了人选,是曾经在温泉山庄教我写字的陈夫子。上次我在街上遇见她,她问我家中是否还需要教书先生,因为她与家人闹矛盾,单独搬了出去,急需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过,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孟夫子,我当时没能帮到她。” “如果陈夫子愿意去仙州替我开书店,对她有利,对我也有利,可谓双赢。” 商量妥当之后,苏芽立马派何四去仙州找周七,让周七尽快盘下铺子,一面又让夜五去给陈夫子送信。收到回信之后,她又亲自去拜访陈夫子。 因为囊中羞涩,陈夫子如今的住处相当简陋,甚至连茶叶也没有。 陈夫子只能给苏芽倒了一碗清水,说道:“实不相瞒,我是被夫家给休弃了。不过,如今虽然生活拮据,但心境反而变得海阔天空。仙州离这里不远,我愿意过去。” 苏芽握住陈夫子的手,希望能帮到她,真诚地说道:“仙州那边有周七和豆豆在,他们二人非常好相处,您去了那边,肯定不会孤单。” “另外,书店的生意主要是卖书,卖字画,还有帮别人画画像,您觉得怎么样?” 陈夫子含笑点头,道:“听起来是挺清静的生意,很适合我。是否有住处?” 苏芽莞尔道:“那边的商铺是两层小木楼,我打算让楼下开成衣铺,楼上开书店。反正晚上店铺关门,您就住铺子里。” “您甚至不用下厨做饭,因为隔壁就是周七和豆豆开的苏家小饭馆,您去那里吃饭就行,反正都是我的生意,您不用花钱。陈夫子,您觉得怎么样?” 陈夫子流露惊喜,眼眸越来越明亮,道:“苏芽,这好得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苏芽莞尔道:“周七和豆豆有个女儿,您有空时,教孩子念书写字,就算还人情了。” “好!”陈夫子开心地答应,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此时此刻,被休弃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真真正正地有了踏实感,终于有了安稳的归宿。 苏芽又跟她商量开书店的报酬。“您自己抄书,得的银子全部归您所有。另外我会进一些货过去,比如笔墨纸砚和别人抄的书以及字画,卖这些东西得的钱就归我所有。” “您相当于书店的掌柜,我每月固定给您三百文报酬。如果生意好,年底还有分红。” “另外,我负责提供作画的颜料和笔墨纸砚,我觉得帮人作画才是书店最赚钱的生意,这也是我开书店的目的。对于这份收入,我想五五分。您觉得如何?” 陈夫子认真琢磨,道:“所以我要记三份账,对吗?” 苏芽莞尔道:“不错,分开记账。做生意最怕糊涂账。” 陈夫子点头,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苏芽反而有点忐忑不安,握紧陈夫子的手,道:“夫子,您事事都点头,丝毫不摇头,反而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咱们现在是在互相商量,我把要求都说完了,该轮到您了。” 陈夫子回握苏芽的手,微笑道:“苏芽,你在帮我,我只有感激之情,没有别的要求了。” 苏芽眉眼含笑,道:“不是特意帮您,我是想双赢。家里人最近老说我是财迷。” 第255章 老来俏 “娘亲!花花!”顺顺喜欢好看的东西,摘花之后,献宝一样,非要把花插到苏芽的头发上。 苏芽在早饭后带她出门散散步,等到回家的时候,头上戴了十几朵花。 宋宝笑道:“哎哟!村花回来了!” 苏芽无奈道:“奶奶你别笑!下次你带她出去玩,她也给你插满头野花回来!让你当个村花老太太!” 宋宝丝毫不慌,把顺顺搂怀里,抚摸她的小脸,十分稀罕这孩子。 “太姥姥!也戴花花!” 原来小家伙的口袋里还藏了一朵花,她又献宝一样,踮起脚,举起小手,费劲地插到宋宝头发上。 一朵粉红色的月季花,配上宋宝那满头银发。宋宝抬手去摸,立马想摘下来,但是顺顺正眨着漂亮又干净的大眼睛,注视着她,她便不忍心惹孩子失望,还违心地夸道:“顺顺真孝顺,送这么一大朵花给太姥姥戴!太姥姥从没戴过这么好看的花!” 顺顺拍手笑道:“好看!” 小家伙说话奶声奶气的,但苏芽却面露忧虑,因为顺顺快要两岁了,说话却不够流利,比不上那时候的粥粥。 宋宝后来忙着干活,就忘了取下头上的花,一直戴到中午。 午饭的饭桌旁,众人看一眼宋宝,就忍不住憋笑,就连苏青山也忍不住笑道:“老婆子,越老越爱俏了!” 宋宝老脸一红,连忙把花拿下来,嘟囔道:“这是顺顺给我的孝心,你啥也不懂,只会说俏不俏!你才是老不正经。” 粥粥嘴甜地道:“太姥姥以前肯定和娘亲一样美!所以老了也好看!” 宋宝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缺门牙的嘴乐得合不拢,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饭。 —— 八天后,何四从仙州回来了,说铺子已经买下,还带回了房契和周七的信。 苏芽放心了,一面让何四护送陈夫子去仙州,一面跟谢管家商量进货的事。 苏芽道:“仙州那边,让豆豆当苏家小饭馆的掌柜,再在当地聘请一个店小二。让周七去当成衣铺的掌柜,陈夫子负责楼上的书店。但是,我不知道书本和字画该去哪里进货。” 谢管家道:“书不难,国公爷书房里的书那么多,咱们提供笔墨纸砚,请写字端正的书生抄写便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穷书生并不少,而且抄书的工钱不贵。” “至于赏心悦目的字画,就比较难得了,抄不出来。咱们可以在铺子门前贴张告示,收取别人的字画,由孟夫子和陈夫子挑选有价值的,咱们先买下,然后再加价卖出去,赚个差价。” 苏芽想到书房里的那些书,不由得莞尔道:“霍潇的书大部分是兵书,其实我不爱看,我喜欢看话本,看那些妖魔鬼怪和才子佳人的故事。我觉得,这些书肯定比兵书更好卖!” 谢管家道:“要说话本,肯定数都城里最多!” 苏芽道:“那就去都城进货,越多越好。另外,那边成衣铺的货也没有着落。” 谢管家道:“成衣铺缺的是裁缝,而不是货!这个事可以完全交给周七去操心,让他在当地聘请裁缝。” 第256章 半个君子 至于布料,苏芽早已有了稳定的进货渠道,不用再操心。 孟夫子听说苏芽要请穷书生抄书,立马推荐了几个郁郁不得志的弟子。 “那几个书生家境贫寒,学问不差,奈何文章入不了考官的眼,所以年年落榜!读书人也要吃饭、养家,我写信去问问他们,看是否愿意抄书赚钱。” 苏芽诚恳地道:“考虑到成本,工钱不会太多,但是我可以多送他们一些笔墨纸砚。如果书卖得快,我肯定再给他们涨工钱!另外,如果他们有赏心悦目的字画,我可以帮他们售卖,按五五分账!” 一个月后,仙州那边的新铺子就开张了。 等到六月中旬,陈夫子写信告诉苏芽,说话本十分畅销,还特意列出了排名前二十的书单,书店赚的钱赛过了成衣铺。 苏芽忍不住又心动了,想在温泉县也开个书店。 谢管家举一反三,道:“反正进货渠道不愁,在安州和海州也可以依样画葫芦。” 苏芽欢喜,数一数自己的手指头,道:“小饭馆、成衣铺、书店,温泉县、仙州、安州、海州,这样算来,我将拥有十二家商铺!我以前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在谢管家、卢九和苏剑的齐心协力下,买商铺,开张做生意,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苏芽要安胎,又要照顾孩子,不敢在生意上过于操劳。不过,她特意写信给季蓁蓁,向好友分享这个喜悦。 季蓁蓁收信之后,忍不住羡慕苏芽。因为不管地位如何高贵,爱财之心是永远不会泯灭的,毕竟高贵的地位需要名贵首饰、华丽衣裳和奴仆成群的排场来堆砌,越高贵的人就越是挥金如土,比如皇后和公主们。 比如,本朝的佑瑜公主曾经因为贪财而霸占百姓耕地,闹出天大的笑话。又比如,皇上和皇后为了在泰山修建道观祈福,而掏空国库。 等虞璃回家了,季蓁蓁告诉道:“苏芽又得了几个聚宝盆!我就没她那个运气,一想到我那陪嫁的铺子老是做赔本买卖,我就头疼!” 虞璃露出几分不屑,道:“她是村姑出身,又整天带孩子,哪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赚钱肯定是因为谢管家厉害!” “你那铺子老赔本,肯定是因为店铺掌柜暗中贪了!” 虞旻和虞瑷恰好就坐在旁边。一听这话,兄妹俩抢着反驳亲爹。 虞瑷鼓起包子脸,气呼呼地道:“霍伯母做生意可厉害了!爹爹,你说霍伯母的坏话,你不是君子了!” 虞旻立马接话道:“我在温泉县跟着霍伯母做生意,仅仅赶集的时候卖卖书和字画,就存下了不少私房钱。所以,我也不赞同父亲的话。父亲对霍伯母存在偏见。” 虞璃摸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作为父亲和一家之主的威信受到了严重挑衅。他亡羊补牢,说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可能你们的霍伯母确实变聪明了。虞瑷,爹爹道歉,是不是又可以做回君子了?” 眼看丈夫在女儿面前伏小做低,季蓁蓁忍不住噗呲一声,掩嘴而笑。 虞璃作为女儿奴,丝毫不以为耻。 虞瑷满意地点点头,小大人一般,批准了爹爹的道歉,道:“爹爹只能算半个君子。” 虞璃皱眉问:“怎么是半个?” 虞瑷一本正经地道:“君子敏于行,讷于言。可是,爹爹的话太多了!你还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 虞璃吃瘪,无可奈何,只能吹胡子瞪眼。 偏偏季蓁蓁再次憋不住笑意。 虞璃只能拿她出气,道:“你的铺子月月亏本,赶紧卖了!反正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只会败家!” 季蓁蓁收起笑容,不服气地道:“那铺子是我的嫁妆,是我的私房钱,我爱怎么亏就怎么亏!你管不着!” “等我写信给苏芽,向她取点生意经,保管扭亏为盈!” 第257章 小胖手腌制入味了 季蓁蓁当真写信向苏芽讨教。 苏芽得知季蓁蓁的铺子年年亏损,不禁很吃惊,然后又留意到,商铺只是季蓁蓁的嫁妆之一。 她去询问谢管家,道:“在都城,达官贵人会为女儿准备多少嫁妆?” 谢管家微笑道:“嫁妆关系到面子,同时也要看父母是否疼爱女儿。都城的世家大族,一般是六十四台嫁妆,特别突出的就是一百二十八抬。但那只是排面,具体值多少银子,就要看各家的财力了。” “有些人空有排场,但嫁妆不值钱,打肿脸充胖子。真要论嫁妆的价值,世家贵女恐怕比不上商贾之女。” 苏芽直言不讳:“其实,我在考虑该给顺顺准备多少嫁妆。” 谢管家道:“夫人考虑得太早了。” 苏芽不赞同,道:“赚钱慢,花钱快。我如果不努力赚钱,将来如果又多生几个孩子,恐怕也要跟苏大牛一样烦恼。” 帮她养猪的苏大牛生了七个儿子,却连大儿子的聘礼都拿不出来,天天担心儿子打光棍。 因为季蓁蓁的陪嫁铺子开在都城的大街上,苏芽连忙又问:“都城的商铺值多少银子?” 谢管家如实答道:“要看地段,都城太大了,最贵的商铺价值万两银子,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千两。” 苏芽仔细琢磨,觉得顺顺将来的嫁妆不能比季蓁蓁少,否则会被虞家瞧不起。 她瞬间觉得赚钱的压力好大。 晚上,苏芽一边检查粥粥今天写的字,一边跟儿子聊天,道:“粥粥,将来你自食其力,好不好?因为娘亲要忙着给妹妹赚嫁妆,好累啊!” 粥粥立马举起小拳头,帮苏芽捶背,道:“娘亲,我自己赚钱,赚钱给娘亲花。” 苏芽颇感欣慰,伸出手,和儿子拉勾勾。“把狗爬的字改掉,因为卖字画最赚钱了!” 粥粥点头如捣蒜。 看到那狗爬字,苏芽不忍心责怪他,因为孩子总是像父母,很不巧,她写的也是狗爬字,粥粥恰好像她,偏偏不像霍潇。 顺顺写字就不像苏芽,小小年纪,才刚开始学拿毛笔,写出来的字就端端正正的,天天被孟夫子夸赞。 —— 上午,苏青山在院子里剁辣椒,弄了一大盆,用盐腌制,准备做辣椒酱。 等他拿刀和砧板去厨房时,顺顺爬上凳子,趴到桌上,将小胖手伸进了辣椒里,翻来覆去地玩耍。 “哇——” 忽然,孩子哭声震天。 苏芽因为孕期嗜睡,当时正在床上睡觉,当即被哭声吓醒了,跑出来一看,见顺顺满手红辣椒,十分无助,哭得泪流满面。 苏青山也跑来了,立马抱顺顺去洗手。 “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调皮捣蛋。” 洗完手后,顺顺还是哭,因为小手火辣辣地疼,辣得红红的。 苏青山被小家伙的哭声折磨得心疼,搜刮自己几十年的老阅历,给她的小手抹菜籽油,揉一揉,洗一洗,又放加醋的温水里泡,又放加烧酒的水里泡。 折腾了小半天,小家伙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 苏芽全程围观,好气又好笑,道:“腌制这么久,肯定入味了!顺顺,你赶紧尝尝这双小胖手,看看是什么味的?” 顺顺天真无邪,没听出来这是在嘲笑她,当真将一个手指头放嘴里尝尝。 “香!” 小家伙破涕为笑,还将小手伸到苏芽嘴唇边,想让娘亲也尝尝。 苏芽哭笑不得,又舀水给她冲一次手,耐心叮嘱:“辣椒辣手,又痛又灼烧,以后离辣椒远点,知不知道?” 顺顺这次吃了大亏,乖乖点头答应。 中午吃饭时,桌上摆了一小碗剁辣椒。 苏青山、宋宝、岳三等人爱吃辣,一舀就是一大勺。 顺顺那双圆滚滚的眸子忽闪忽闪,一直紧张地盯着辣椒,谁吃辣椒,她就看谁,一惊一乍,又很疑惑,为什么别人没被辣哭? 岳三忍不住笑着逗她,问:“顺顺,你看我干啥?” 顺顺伸手指向辣椒碗,稚气地道:“辣!痛!” 岳三笑道:“不痛!越辣越美味!你要不要尝尝辣椒?” 顺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苏芽道:“你别逗她了。她上午用手玩辣椒,哭了半天。” 粥粥凑过去看顺顺的手,道:“辣得红彤彤的!小笨蛋!” 顺顺立马反驳:“哥哥笨蛋!” 苏芽无奈道:“食不言。吃完饭再吵架。” 饭后,苏芽给季蓁蓁写回信,聊了聊自己做生意的想法,她觉得生意亏本要么是因为成本太高,要么是因为酒香也怕巷子深,要么是因为同行在搞鬼。 她记起苏家小饭馆刚开张时,大门上被泼脏东西,后来又跟对面的金家小饭馆打擂台的事。她把这件往事也写进信里,顺便又写了家中最近发生的趣事,以及孩子们是怎么调皮捣蛋惹她啼笑皆非的。 写完后,苏芽去问粥粥,道:“你要不要给虞旻和虞瑷写信?明天可以顺便帮你送信去。” “要!”粥粥响亮地答应,急忙跑去写信。怕虞旻嘲笑他字丑,他写得格外认真,觉得不满意,就将信纸揉成一团,然后再写一张。 第258章 故意唱反调 季蓁蓁收到信之后,特意拿给虞璃看,道:“苏芽对做生意很有心得!你看,是不是挺聪明的?” 虞璃草草地看完,道:“不过如此!” 季蓁蓁不服气,反驳道:“她白手起家,已经有十二家铺子,还有个养猪场,比我厉害多了!” 虞璃嗤笑,道:“白手起家?呵呵。她买铺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霍壬非给她的!” 季蓁蓁道:“妻子花丈夫的银子,天经地义!你少阴阳怪气!反正我觉得她挺聪明的,至少做生意不亏本。” 虞璃立马接话道:“她当然聪明,否则怎么会凭村姑的身份攀上高枝?霍壬非以前从不近女色,结果被她给勾引了。” 季蓁蓁不爱听这话,道:“护国公不近女色,却只想娶她,正说明她没勾引人,反而是护国公自己主动的!你为啥对她偏见这么大?人家哪里得罪你了?” 虞璃摸摸自己前段时间受过的伤,道:“你们个个都说她好,仿佛被她收买了一样,还替她吹牛,说什么白手起家、做生意厉害,我听着就觉得腻!” 季蓁蓁用手戳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你啊,天生反骨!” 虞璃道:“她帮咱们照顾过虞旻虞瑷,我现在对她没偏见,反而挺感激的,但你不要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少替她吹牛就行。” 季蓁蓁不信这话,道:“句句都是偏见!还死鸭子嘴硬!” 虞璃眼神冷静,又存着几分挑剔,道:“你老在虞瑷面前夸她的霍伯母怎样怎样好,孩子耳濡目染,信了你的话,如果虞瑷真的样样都学她,你还会觉得好吗?” “唉!”季蓁蓁叹气。 虞璃觉得自己说服了妻子,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 季蓁蓁叹气道:“上次我担心虞旻虞瑷在温泉县学做生意、学干农活,会忘了世家子弟的规矩,你却处处反驳我,还骂我是两面派。” “现在我说做生意好,你也处处反驳我!我算是看透你了,你确实对苏芽没偏见,你其实是对我有偏见,处处跟我唱反调!” “今晚,你干脆睡书房去!” 虞璃摸摸鼻子,这下子彻底不敢唱反调了。 季蓁蓁去给苏芽写回信,抱怨自己夫君的那张嘴仿佛是刺猬变的,然后趁机打听苏芽和霍潇平时会不会拌嘴。 —— 苏芽正在翻看都城来的新话本,在第一页就看见了石不悔的名字,在第二页看见了第二个主角“霍战神”。她大为吃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口气从头翻到尾,越看越气恼。 “写的什么鬼东西?” “打着话本的幌子,造谣呢!” 石不悔是原名,霍战神显然是写书之人给霍潇编的化名。整篇话本,从头到尾就是在编造石不悔和霍潇的风花雪月、风流韵事,给苏芽戴一顶假的绿帽子。 苏芽毫不犹豫地把这话本撕了,撕得稀碎才解恨。 粥粥忽然跑进来,看见苏芽撕书,很困惑,又很不赞同,道:“孟夫子说要爱惜书本,娘亲,你怎么能撕了它们?” 苏芽理直气壮地道:“书是人写出来的,人有好人和坏人,这本书是坏人写的坏书,我把它撕了,是为民除害!” “哦!”粥粥恍然大悟,点头道:“撕得好!娘亲,还有坏书吗?我也想为民除害!” “暂时没了,你去听孟夫子讲历史名人!”苏芽把粥粥哄走了,然后继续翻看别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第259章 仿佛冤大头 霍潇在外跋涉千里,终于找到了皇上想要的银矿。他知会当地官员,让官兵先把矿保护起来,然后亲自回都城交差。 “爱卿,你果然没让朕失望!如果朝廷多几个像你一样的臣子,朕就能高枕无忧了!”皇帝满脸欣慰,仿佛看见了国库充盈的曙光。 然而霍潇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昨天又收到匿名信,对方再次举报杨尚虚报杀死倭寇的军功,贪图赏银。 他辛苦找来的银矿,最终都流向杨尚的钱袋子,如果举报之事属实,这番折腾让霍潇显得像个冤大头。 没人想当冤大头!但是伴君如伴虎,朝廷又是各方势力的角斗场,各种勾心斗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如果当这个出头鸟,势必遭受攻击,甚至连累家人。 霍潇隐晦地道:“皇上,金矿银矿难寻,国库之事,须从长计议。” 皇帝笑道:“让户部那群官员操心去!朕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霍潇无奈告退,离开皇宫后,他去找虞璃,问道:“朝廷里是否有御史弹劾抗倭的杨尚?” 虞璃一听就神情凝重,刻意压低嗓门,又用手虚掩嘴唇,道:“有!但是,皇上显然是被皇后吹了枕边风,派了皇后派系的官员去东南沿海查访,相当于自己人查自己人,结果一点过错也没查出来。” 霍潇垂下眼睫,眼神深邃,道:“再这样下去,十座银矿也不够填国库。” 虞璃道:“霍壬非,你功高震主,最好别多管闲事。等国库再次空虚,皇上缺钱用,自然会醒悟过来,谁是国库的蛀虫。咱们等着就行!” “为你接风洗尘,今晚我做东,邀好友们过来聚聚,设宴喝酒!不醉不归!” 霍潇想尽快回苏家村去,奈何皇上一个劲地给他派差事,他只能暂时在都城消磨时光。 —— 苏芽收到霍潇的信,十分欢喜,把粥粥和顺顺也叫过来,把信跟他们分享。 粥粥捏着信,先高兴,后发愁,道:“爹爹说办完差事才能回来,那他什么时候把差事办完?” 苏芽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差事办不好,肯定要被皇上怪罪,所以咱们耐心等他回来,不要催他。” 苏芽把霍潇寄回来的礼物分给两个孩子。 粥粥抱着一沓书,表情像个受气包。顺顺拿到一个非常小巧的琴,只有四五个手掌那么大,琴弦发出来的声音非常动听,她开心地玩起来,又拿去外面,去苏青山和宋宝面前献宝。 苏芽觉得好笑,又递出一个小木盒,道:“粥粥,你爹还送了这个给你。” 粥粥期待地打开木盒,结果看到一支毛笔,他的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嘴也不由自主地嘟起来。 “噗呲!”苏芽忍不住笑出声,道:“你爹怕你玩物丧志,所以不给你送好玩的东西。等他回来,让他带你去骑马,作为补偿,行吗?” 粥粥勉强点点头。 霍潇送给苏芽的礼物是玉佩,苏芽看了看,就直接收进匣子里,然后拿剩下的礼物去给爷爷奶奶。 给苏青山的礼物是玉雕的弥勒佛,小巧玲珑,开怀大笑的胖弥勒栩栩如生。粥粥一看就喜欢,凑到太姥爷身边,把玉雕翻来覆去地赏玩。 给宋宝的礼物是金镯子。 宋宝把镯子往手腕上戴一下,又取下来,嘟囔道:“一看就贵!芽儿,你收起来!” “你让霍潇不要乱花钱!眼看就要有三个孩子了,要给孩子们存聘礼和嫁妆呢!大手大脚的,怎么行?” 苏青山道:“孙女婿好心孝敬你,你抱怨啥?你直接把镯子添到顺顺的嫁妆里,不就行了?反正这东西放一辈子也不会坏!” 说完后,他直接把玉雕送给了粥粥,道:“你拿去玩,别弄丢了,值钱呢!” “谢谢太姥爷!”粥粥不客气地拿走了。 第260章 查账 有喜后,苏芽总是贪睡,睡醒了就饿,而且奇怪的是——每天想吃的东西都不同,胃口仿佛被肚子里的孩子给控制了一般。 她用一个新账本把宋宝的金镯子登记好,又收进匣子里,然后就去给自己弄吃的。她现在很想吃剁椒萝卜干,于是先去石灰坛子里取出一些之前晾晒好的萝卜干,用热水浸泡,再去另一个腌菜坛子里舀几勺剁椒放碗里。 再去厨房切葱姜蒜,又烧热油,把葱姜蒜爆炒一下,加点盐和酱油。 把浸泡好的萝卜干多洗几遍,再切成丁,放剁椒碗里,再把锅里爆炒过葱姜蒜的热油舀出来,淋到萝卜干上。 油滋滋滋地响,散发别样的香气,苏芽的馋虫全部苏醒了,情不自禁地咽口水。 又淋点芝麻香油,再用筷子搅拌,把萝卜干和剁椒拌匀,然后她迫不及待地尝一口,露出满足的笑容。 蒸笼里有特意留给她的蒸饺,夹出来还是热腾腾的。她端碗去屋檐下,一边吃蒸饺,一边吃剁椒萝卜,笑眯眯,胃口大开。 顺顺玩琴腻了,凑到苏芽身边撒娇,小手环抱苏芽的腰,忽然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怎么长胖了?” 苏芽顿时觉得饺子不香了,解释道:“娘亲肚子里有弟弟妹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吃太多,又懒得动,就胖了。” 说着,她把饺子喂到女儿的嘴里。 小家伙嘴巴小,一次只能咬一点。 顺顺又伸手指剁椒萝卜,想尝尝。 苏芽莞尔道:“上次被辣椒辣手,哭半天,忘了吗?” 好了伤疤忘了疼!小家伙还是想尝,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刚才吃了好多,我看见了!我也要吃!” 苏芽微笑,夹一小块给她。 顺顺的表情立马变了。 苏芽忍俊不禁,道:“辣得难受,就吐出来。” 等她吐完后,苏芽又给她喂一口饺子,解解辣,轻声叮嘱道:“你吃不得辣,以后不要乱尝,否则会肚子痛。” 顺顺眼眶微红,有点委屈,软乎乎地问:“娘亲怎么不怕辣?” 苏芽早就知道,小家伙的想法有些奇特,比如被凳子绊倒了,她要打两下凳子出气,说凳子坏。现在她估计又觉得是辣椒坏,不辣别人,专门辣她。 苏芽又给她喂一口饺子,然后耐心地解释道:“因为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不一样。你不吃辣,娘亲只吃一点点辣,你太姥爷要吃很多辣,个个都不一样。” 粥粥忽然跑来问:“娘亲,可不可以把这个弥勒佛送给虞瑷?” 苏芽摇头,道:“不可以。这是你爹爹送给太姥爷的东西,有点贵重。你想送礼物给虞瑷,最好是用你自己赚的钱去买。你钱少,但礼轻情意重。” 粥粥一知半解,又问顺顺的琴贵不贵。 苏芽莞尔道:“你爹爹花钱买的,我不知道。” 如果顺顺的琴很贵,而粥粥得的书和笔却便宜,苏芽怕他吃醋,于是故意装不知道。 顺顺不黏苏芽了,开始黏粥粥,让哥哥陪她玩丢沙包。 粥粥道:“我没空,你自己玩!” 粥粥跑去书房练字,顺顺追过去捣乱,兄妹俩吵吵闹闹。 苏芽吃饱后,伸个懒腰,觉得困了,去屋里睡觉。 几天后,谢管家出远门,替苏芽去巡视仙州、安州和海州的商铺。 又过了一个月,谢管家回来了,面带喜色,对苏芽道:“周七、卢九和苏剑都在当地聘请了店小二,如今勉强忙得过来,生意挺稳的,几乎没有冷清的时候。” 苏芽最关心书店的生意,问道:“买画像的客人多不多?” 仙州的书店由陈夫子负责,安州和海州的书店则由孟夫子推荐的弟子负责。 谢管家喝一口茶解渴,道:“最赚钱的就是这个画像生意!有时候客人多,得排队。” 苏芽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笑道:“那就好。” 谢管家把收回来的账本和银票都交给苏芽,苏芽把粥粥叫过来,让小家伙帮忙数钱、记账、查账。 数钱容易,但查账非常费精力和时间,还格外费脑子。 粥粥有很多地方搞不明白,谢管家就在旁边手把手地教他。 苏芽乐得清闲,单手撑着下颌,心想:等粥粥长大后,让他经商赚钱也不错,不一定非要去学霍潇当官或者将军。像霍潇,当了那么大的官儿,却还总是身不由己,连家都回不了。 本来谢管家一个人花半天就能把几个铺子的账都查完,但为了教导粥粥,他花了一天半才办完此事。 忙完后,谢管家把账本上的几个错漏之处指给苏芽看,又说道:“错虽小,但如果不管,容易养成大错。” 苏芽发现周七和卢九账本上的错漏之处最少,而苏剑犯的错最多。 她不禁皱眉头,起了疑心。 第261章 种葡萄 苏芽一边翻看苏剑的账本,一边担忧地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真怕那些人背叛。海州离咱们这里又很远,唉!鞭长莫及!” 谢管家安慰道:“这次犯的错不大,至少铺子利润可观。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夫人这次装作不知道,看他日后如何表现。” 苏芽只能让自己想开点,道:“谢管家,你说得对。苏剑当掌柜经验不足,忙中出错,漏记了几笔支出,也有可能。” “但是,完全当不知道也不行,我得写信过去,告知这些错处。不罚他,也不骂他,只是让他下次别犯重复的错,不能让他觉得我好糊弄。” 谢管家表示赞同,然后又微笑道:“粥粥这两天跟着我查账,一点也不偷懒,以后至少可以当个明明白白的少东家!” 苏芽忍俊不禁,道:“上次霍潇说他连买糖葫芦的钱都是别人给的,他被气哭了,此后就心心念念想赚钱。我也觉得让粥粥当少东家挺好的,但不知道霍潇会不会反对。” 谢管家微笑道:“国公爷的心思难猜。” —— 又逢赶集,粥粥摆摊卖完羊奶糕后,说想去给虞瑷和虞旻买礼物。 苏芽生怕他被人贩子拐跑,于是亲自带他去街上逛。 粥粥自己钱少,但又嫌弃那些便宜的东西不够好,逛了整条街,也没挑选到合心意的东西。 小家伙抱怨:“买东西好累!” 苏芽道:“你又想省钱,又挑剔,所以才会觉得累!但是,好东西肯定不会卖白菜价啊!” 粥粥摸摸自己的钱袋子,皱起小眉头。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穷。 苏芽循循善诱,道:“你想想,当初虞旻摆摊卖字画,赚钱多轻松!” 粥粥瞬间被点燃了斗志,催促苏芽快点回家去,因为他要去练字。 苏芽牵紧他的小手,笑道:“去买点水蜜桃和枇杷,回去哄妹妹。” 顺顺今天有点咳嗽,所以苏芽没带她来街上,小家伙因此闹脾气。 “卖葡萄!紫葡萄!青葡萄!又甜又美!快来买葡萄啊……” 苏芽买了水蜜桃和枇杷后,忽然听见这个吆喝声,立马带粥粥去问价。 新鲜葡萄比葡萄干更少见,嫁给霍潇后,苏芽才品尝到这个美味,因为这东西有点贵。 小贩一见苏芽和粥粥的穿着,就知道生意上门了,于是热情地邀请苏芽品尝。之前他是不准别人尝的。 “这是我自家种的,今早刚摘下来,十分新鲜!您尝尝看,包管满意!” 苏芽喂一颗葡萄给粥粥,然后自己尝一颗,笑道:“酸甜!我们苏家村没种这个。这个种起来容易吗?” 小贩笑道:“种起来可难了!所以卖得贵点。听说宫里的娘娘们最喜欢吃葡萄!这玩意儿是朝廷贡品!” 苏芽不信他的鬼话,但这条街上只有他一个人卖新鲜葡萄,她又格外想吃,于是只能买他的。 “如果价钱便宜一些,我就多买一些。”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苏芽把小贩的葡萄全买了。 小贩乐得合不拢嘴,干脆连筐都送给苏芽。 苏芽问:“你是哪个村的?你们那里种葡萄的人多吗?如果我家里人喜欢吃,我下次还找你买。” 小贩笑道:“古家村!其实不是我种的,是屯田的士兵种出来的,我家离屯田的地方近,我帮他们卖葡萄,赚点辛苦钱。” 苏芽好奇,问:“他们怎么不自己卖?” 小贩用手虚掩嘴唇,小声道:“这真是贡品,要快马加鞭,进贡给皇宫,给娘娘们吃!他们不敢随便卖。以前他们杀了个太监,后来又来了三个太监,现在把他们管得可严了!” 苏芽眨眨眼,有点明白了,这是屯田的士兵偷偷摘给小贩的,目的肯定是钱。 粥粥提水蜜桃和枇杷,苏芽一手牵着他,一手提葡萄筐,回到苏记成衣铺。 谢管家见到一筐葡萄,吃惊地道:“怎么买这么多?” 苏芽笑道:“家里人多,一人分一点。”等到午后,铺子里没有顾客了,苏芽把葡萄小贩的话告诉谢管家。 谢管家微笑道:“那小贩的话不能全信。据我所知,葡萄不易保存,现在天气热,在路上奔波两三天之后,葡萄就不新鲜了,宫里的娘娘肯定不吃烂葡萄。” “都城那边的葡萄也挺少见,确实大部分都进贡给皇宫。” 苏芽道:“物以稀为贵!我想种葡萄,派岳三和夜五去跟屯田的士兵打听一下种葡萄的办法,您看合适吗?” 谢管家微笑道:“您放心,这不算生意往来,没什么不合适的。” 苏芽放心了,立马派岳三和夜五去打听。 过了一个半时辰,二人回来了。 岳三道:“那葡萄确实是屯田的士兵种出来的,不过不是进贡到都城的皇宫,而是进贡给行宫里的太上皇。” 太上皇的行宫离温泉县不远,快马加鞭,大半天就能赶到。 谢管家道:“这就合理了。他们种的葡萄多吗?” 岳三道:“不怎么多。他们现在懒懒散散的,干活不像以前那么勤快了,听他们自己说,朝廷因为上次杀太监的事怪罪他们,把他们经商赚的大部分银子都收归国库。” “他们好不容易从沙漠的另一边学来种葡萄的技巧,监管太监又不准许他们卖新鲜葡萄,种出来的稀罕物只能拿去进贡,他们都觉得憋屈。” 苏芽问:“你们跟他们学到种葡萄的技巧没?” 岳三道:“他们说,下次穿过沙漠去进货,就帮我们带种子回来!到时候他们来苏家村,亲自教我们种!” 苏芽留一些葡萄给谢管家和韦大厨,然后带粥粥回家。 回家后,一筐葡萄一下子就分完了。 顺顺看在葡萄、水蜜桃和枇杷的面子上,不跟苏芽闹脾气了,吃得津津有味。 苏芽守着她吃,怕她不吐葡萄籽和皮。 顺顺自己吃一颗,接着用小胖手喂苏芽一颗。 一碗葡萄很快就吃完了。 “没了!”顺顺把光溜溜的空碗拿起来,一脸失望。 苏芽笑道:“以后咱们家自己种葡萄,想吃多少有多少!吃不完就拿去卖钱!好不好?” “好!”顺顺点头如捣蒜,笑得欢喜。 苏芽忍不住捏一捏她的小胖脸。 第262章 挖土偷肥 临近中秋,屯田兵营的商队进货回来了,如约帮苏芽带回了葡萄种子,又亲自来苏家村教她怎么种,怎么施肥,怎么搭架子,怎么打理。 对种葡萄最热衷的人除了苏芽,就是顺顺,小家伙拿着水瓢,非要亲自浇水,还念叨着:“快点长葡萄。” 苏芽提醒道:“水够了,再浇就淹死了。” 顺顺连忙停手,咧嘴笑。 在屋前屋后种了许多葡萄种子之后,苏芽想到了闲置在温泉山庄的宅院,立马对岳三和夜五说道:“你们去一趟温泉山庄,去那边种葡萄,最好是把庭院都种满!反正宅院闲在那里也是浪费。” 岳三道:“葡萄这玩意儿不是需要施肥多吗?那边院子里长久没人住,上哪儿去找农家肥?您不会让我们带两桶臭烘烘的粪水过去?” 苏芽灵光一闪,道:“你们顺便去一趟养猪场,那边的猪粪最多,可以给葡萄当肥料。” 岳三几乎把脸皱成苦瓜,道:“猪粪也臭啊!” 苏芽道:“苏大牛那里有晒干的猪粪,你再在上面盖一层湿土,就掩盖臭气了。” 岳三和夜五无奈,只能去照做。 话说,苏芽家的庄稼这几年总是长得比别人家的庄稼好些,就是因为她家牛羊和骡子多,牛屎、羊粪等都是好肥料,有些人甚至特意去路上捡这些东西。 养猪后,猪粪也成了她家种庄稼的肥料。在庄稼人眼里,好肥料堪比黄金。 于是,在苏家村里,村邻们又多了一个议论的话题。 “人比人,气死人!看看苏青山家的田,再看看咱们的田!唉!” “咱们的田地缺肥,越种越贫瘠,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唉!迟早饿死!” “我昨天看见苏熊在苏青山的田里偷土!你说奇不奇怪?” “他不是偷土,他是偷土里的猪粪!那老头儿鬼精鬼精的!” “我要是想做贼,我也趁天黑去偷点猪粪,倒自家田里!可惜我这人脸皮薄,又怕教坏孩子,干不出那种丢脸的事来!唉!” “不能偷,那就去借!” …… 当真有人找上门来,宋宝一听人家是想借猪粪,她就不好意思拒绝。“你们先坐一会儿,等我去问问芽儿。” 苏芽听完后,动一动脑子,忽然灵机一动,莞尔道:“奶奶,你可以答应他们,但我们有个要求!让他们用猪草换猪粪!” “他们帮我们割猪草,我们送猪粪给他们做肥料!不是借,而是互相交换,互不相欠!这样一来,爷爷就可以少干一点活。” 宋宝立马把苏芽的话转告给村邻们,又问:“你们觉得这样交换行不行?” “行!割猪草而已!我有大把力气!” “往后,你们如果天天送猪粪给我施肥,我还可以送菜叶子、红薯藤和烂一点的南瓜给你们喂猪!” 村邻们七嘴八舌地答应,笑容满面。 等村邻们走后,宋宝高高兴兴地扫地,觉得全身心都轻松了,甚至还不知不觉地哼起了哄孩子睡觉的童谣。 苏芽扶着大肚子,从屋里走出来,笑道:“奶奶,这点小事就让你这么高兴啊!” 宋宝道:“这哪里是小事?人家刚才对我千恩万谢的,差点把我当活菩萨供起来。” 苏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对咱们也是大好事,往后我们可以养更多猪,有村里人帮忙割猪草,还送菜叶子和烂南瓜,咱们的猪不用担心挨饿了。” “等下次杀猪的时候,虽然请不起全村人大口吃肉,但带点肉的肉汤还是请得起的。” 放牛回来的苏青山听说这个好消息后,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这样也好,省得他们天天去挖咱家的土。” 其实苏青山早就知道别人挖土偷肥的事,他甚至还亲眼看见了,但是他心软,不忍心为了这点猪粪去吵闹,于是一直假装不知道。 —— 中秋节当天,霍潇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过节。 顺顺又不认识他了,吓得连忙关堂屋的大门。 粥粥又把门打开,道:“小笨蛋!是爹爹回来了!” 粥粥想带顺顺去院子里迎接霍潇,但顺顺很抗拒,又跑回了卧房,急急忙忙地把门关上。 粥粥无可奈何,去对霍潇说道:“爹爹,妹妹躲起来了!” 霍潇开怀大笑,把粥粥抱起来,掂了掂重量,然后放下,笑问:“顺顺躲哪去了?” 粥粥道:“躲进了娘亲的卧房里!还把门关上了!” 霍潇大步流星,打算去把女儿抓出来瞧瞧。苏芽连忙劝道:“夫君,你别急,怕吓到她,我先去看看。” 霍潇跟苏芽一起走到卧房门口,门一推就开,夫妻俩相视一笑,苏芽先走进去,唤道:“顺顺,你躲在哪里?” 她环视一圈,没看到小家伙的人影。 顺顺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看到苏芽,刚想说话,但立马又看见了苏芽身后的霍潇,于是连忙又把脑袋藏进被子里。 苏芽已经发现她了,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拍被子,轻声笑道:“顺顺,你躲爹爹做什么?我天天给你看爹爹的画像,你怎么还认不出来?” 顺顺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话:“爹爹没这么高,没这么胖!” 霍潇也走到床边,挑起眉,无奈地微笑道:“女儿嫌我胖?” 苏芽又拍拍被子,道:“不是胖,是太高大了,在顺顺面前就像一座山,是不是?” 顺顺又在被子里答应道:“嗯!像山!” 苏芽轻轻地把被子扒开,露出小家伙的脸,笑问:“你再看看,爹爹像不像山?” 小家伙的眸子圆滚滚,黑白分明,盯着霍潇看。 苏芽循循善诱,道:“想不想让爹爹抱你?爹爹长得高,把你抱得高高的,你就可以看到更远的东西。” 顺顺心动了,见爹爹一直对自己笑,一点也不凶,她的小手松开被子,张开小胳膊。 霍潇轻轻松松就把她抱了起来,眉眼含笑,打量女儿,道:“还是这么小!这四个半月,你怎么一点也没长大?” “我长高了!”顺顺一边说,一边好奇地伸小手去摸霍潇的胡茬。 第263章 中秋礼物 苏芽含笑看着他们,心想:如果霍潇能每天都在家,就更好了。 过了一会儿,顺顺对霍潇就熟悉起来了,父女俩一问一答地说个不停。 对此情此景,不仅粥粥吃醋,就连苏芽也有点醋意。 眼不见为净,苏芽干脆去外面张罗今晚的团圆饭。 “爹爹从都城带了月饼回来,还有糖。”粥粥对霍潇带回来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又小声嘀咕:“还带了书回来,希望不要又送书给我!” 苏芽莞尔道:“粥粥,去擦桌、摆筷子,别把爹爹的东西翻乱了。” “夫人,这是国公爷带回来的大螃蟹,您想清蒸,还是换别的吃法?”岳三提着螃蟹走过来,满脸喜悦。 粥粥抢先说道:“给个螃蟹让我玩!” 眼看着粥粥伸手来捉,岳三连忙后退两步,吓唬道:“螃蟹的大钳子咬人哩!这玩意儿好吃,不好玩!谁玩它,谁就得哭鼻子!” 粥粥好奇地去看,惊叹道:“它们怎么这么大?比小河里的螃蟹大多了!” 岳三喜得眉飞色舞,笑道:“越大,就越美味!螃蟹肉和蟹黄可是一绝!” 苏芽道:“岳三,拿去清蒸!” “好的!”岳三响亮地答应一声,拿螃蟹去厨房洗刷刷。 先洗干净,再清蒸。 粥粥好奇,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去厨房看。 “岳三叔,你经常吃大螃蟹吗?” 岳三笑道:“哎呦!你可真瞧得起我!这玩意儿可贵了!” 粥粥目不转睛地瞅着螃蟹,问:“那你怎么知道它好吃?” 岳三压低声音,道:“我以前跟国公爷赴宴,国公爷不怎么吃宴席上的东西,我就趁机把国公爷面前的螃蟹顺手牵羊。” “国公爷有时候还主动把螃蟹递给我!哈哈!” “回去后,我把螃蟹大卸八块,跟何四他们分着吃。有时候为了抢螃蟹肉多的那一块,几个人打起来!哈哈!” 粥粥跟着笑。 这时,霍潇抱顺顺进厨房来,也是为了看螃蟹。 霍潇顺便摸摸粥粥的脑袋,说道:“我带了银丝糖回来,你去尝尝看。” “哥哥!糖糖好吃!”顺顺已经先尝过了,眉开眼笑。 粥粥既有点吃醋,但又很想吃糖,恰好苏芽在外面叫他,他连忙跑向苏芽。 苏芽拿起一块银丝糖,送到粥粥嘴边,笑眯眯地道:“比别的糖好吃些。” 粥粥一边吃糖,一边瞅向原本放行李的地方,发现那个地方已经空了。他小声打听:“娘亲,爹爹把行李收拾好了吗?书是给谁的?” 苏芽憋笑,轻轻刮一下他的鼻子,道:“我问过了,书是给你的。” 粥粥表情一变,瞬间觉得口中的糖不甜了。 苏芽含笑道:“你怎么如此实心眼?你爹送书给你,但并没有逼着你逐字逐句去看,你可以把它们摆书架上当摆设啊!” 粥粥懊恼道:“可是,我想要别的礼物。” 苏芽轻声道:“你想要什么礼物?悄悄告诉娘亲!娘亲帮你实现!” 粥粥别扭又纠结,道:“我想要爹爹送的礼物,但不是书,也不是笔墨纸砚。” 在他满周岁那天,霍潇就送了两箱书给他,当时他还很懵懂,就觉得不喜欢这种礼物。如今他将近六岁,还没走出被送书的阴影。 第264章 吃螃蟹比绣花还难 苏芽又轻刮粥粥的鼻子,莞尔道:“今晚娘亲帮你吹吹枕边风,明天你等着收惊喜,好不好?” “嗯!”粥粥已经期待上了。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清风吹拂田野和山河,一轮圆月悬挂在夜空中,将清辉照向人间。 苏芽家的团圆宴开席,螃蟹、月饼、桂花甜酒酿、石榴、柚子、糖果只能算开胃点心。韦大厨正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菜刀和砧板打架,锅铲和铁锅激战,美食香气源源不断地飘出来。 苏芽拿螃蟹给爷爷奶奶。 宋宝和苏青山对面前的大螃蟹无从下手,螃蟹壳硬梆梆,他俩的牙都掉了好几颗,宋宝试着咬一下,咬不动螃蟹,无可奈何,干脆先放着。 苏芽知道二老在霍潇面前总是有些拘谨,于是又帮他们拿月饼过来。 宋宝咬一口月饼,对苏青山说悄悄话:“吃得比过年还丰盛。” 苏青山嚼着月饼,笑得红光满面。 顺顺想吃螃蟹,但她也咬不动。霍潇故意欣赏女儿咬螃蟹的娇憨模样,然后说道:“想不想让爹爹帮你?” “想!”顺顺把螃蟹递过去,眼巴巴地瞅着。 霍潇拿起早就备好的剪子,先把螃蟹的八条细腿依次剪下来,再剪下螃蟹的大钳子,动作有条不紊。 粥粥拿起另一把剪子,跟着学。 苏芽兴致盎然地观看,霍潇那双原本拿刀剑杀敌的双手此刻居然变得十分灵巧,拆螃蟹壳,挑出不能吃的东西,剔螃蟹肉。 最后螃蟹壳被剔得干干净净,就连蟹腿也只剩下空壳,螃蟹肉、蟹黄、蟹膏都进了小碗里。 宋宝和苏青山吃了六十几年饭,从没见过这架势,看得目瞪口呆。宋宝心想:好家伙,吃个东西比绣花还难!关键是壳多,没几两肉!有啥好吃的? 顺顺眼巴巴地盯着,立马向那个碗伸出小手,想尝尝。霍潇捉住她的小胖手,含笑道:“先给太姥姥和太姥爷。” 说着,他把螃蟹肉和姜汁碟放到宋宝面前,然后开始拆下一只螃蟹。 顺顺目不转睛地等着,软乎乎地道:“我也想吃。” 霍潇轻声笑道:“先给太姥姥、太姥爷,给娘亲,然后给顺顺。” 粥粥学得很快,拆完了一只大螃蟹,很有成就感,把空壳展示给苏芽看。 苏芽冲他竖起大拇指,微笑道:“先孝敬太姥爷。” 粥粥献宝一样,把装螃蟹肉的小碗递给苏青山。 苏青山接过碗,乐得合不拢嘴。 “上菜了!”韦大厨吆喝着,把一大盆水煮鱼端上桌。 接着又有蒸海蛋、红烧狮子头、东坡肘子、莲藕炖排骨、炸香芋地瓜丸子…… 为了不浪费,只上了八个菜。 霍潇以为顺顺还需要被喂饭,结果小家伙夺过他手里的小勺子,自己吃。 霍潇摸摸她的小脑袋,含笑道:“真的长大了。” 顺顺含着饭,脸颊鼓鼓的,一本正经地道:“我快要当姐姐了!不是小孩子了!” 霍潇忍俊不禁,拿起帕子,帮她擦嘴角的汤汁。 第265章 争宠,别离 饭后,苏芽早早地就困了,单手撑着下颌,打瞌睡。 顺顺和粥粥在一旁玩闹。 顺顺被哥哥哄骗,用布条蒙住眼睛,伸手去抓哥哥。 粥粥躲到苏青山的背后,笑道:“我站着不动,你抓住我,我就把糖都让给你!快来!” 实际上,粥粥轻手轻脚地躲来躲去,时不时还出个声,让顺顺总是抓错人。 顺顺摸索了半天,终于没耐心了,把布条扯下来,跺脚道:“不玩了!” 然后,她发现只有太姥姥、太姥爷和哥哥在赏月、吃果,爹娘都不见了。 “我去找娘亲玩!”她转身就要跑。 宋宝连忙拉住她,哄道:“你爹娘好久没团聚了,你让他们说说话,别去打扰。今晚你跟太姥姥睡。” 顺顺问:“爹爹和娘亲说话,为什么不准我听?” 宋宝搂住她,笑道:“说悄悄话呢!” —— 苏芽已经很困了,但她还记得对粥粥的承诺,于是趁霍潇换寝衣的时候,说道:“你明早送粥粥一件特别的礼物,行吗?免得大家都觉得你这个当爹的偏心。那些书啊,笔墨纸砚啊,我都嫌腻了!该送点别的了!” 霍潇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她的腹部,低沉地道:“他已经那么大了,怎么还争宠?” 苏芽不赞同,道:“我比他还大,我也争宠。” 霍潇溢出一声轻笑,亲吻她的唇,低声问:“我只有你一个,你和谁争?” 除却巫山不是云,春宵一刻值千金。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清早,霍潇送给粥粥一把匕首。 匕首小巧精致,但十分锋利。匕首的鞘还藏着一个小机关,要按一下,才能拔出匕首的刃。在阳光下,刃闪着雪白的寒光。 霍潇亲手将匕首挂到粥粥的腰带上,叮嘱道:“匕首锋利,可伤人,甚至置人于死地,不可乱用。” “它也不是玩物。遇到危险时,你才可以拔出它。记住没?” “嗯!”粥粥坚定地答应,眼神明亮又欢喜。 中午,霍潇就准备出发,回都城去,又要回到朝廷的权谋旋涡中去。 苏芽不高兴,躲在房里生闷气。 霍潇见她迟迟不出来相送,只能丢开马匹的缰绳,主动去找她。 苏芽问:“为什么不带我和孩子们去都城?我这次怀胎挺稳的,不怕路途颠簸。” 霍潇把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解释道:“去了都城,处在权势的旋涡里,就会身不由己。” “规矩、应酬,要面面俱到。你腹中有孩儿,经不住累。” 苏芽道:“我不怕累。” 霍潇耐心地道:“那是勾心斗角的累,跟干农活的累不同。在苏家村,你可以横着走,但在都城,面对帝后、嫔妃、王爷、公主,就不得不卑躬屈膝,甚至有时候受了委屈都不能开口说出来,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唉!我如果能从朝堂脱身,宁愿来苏家村给你爷爷奶奶做上门的孙女婿。愿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苏芽回忆起当初在都城的短暂时光。有一次被皇后召见,确实要下跪行礼,而且等皇后赐她平身,她才能站起来,又要等皇后赐座,她才能坐下。 相比起来,她在苏家村确实自由自在许多。 见苏芽被劝服了,霍潇凝视她的双眸,低声问:“还生气吗?真的不送送我?” 苏芽道:“不送!我只想用麻绳把你绑起来!” 霍潇溢出笑声,又亲她一下,道:“孩子气!难怪昨天还帮儿子跟女儿争宠。我得空就回来!你乖一点。” 苏芽气鼓鼓地道:“我不要乖,我宁肯做母老虎。”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陪他出门了,目送他骑马离开。 第266章 一辈子 “娘亲,我舍不得爹爹走!”顺顺牵着苏芽的手,脆生生地说道:“把爹爹叫回来!” 苏芽一脸失落,无奈道:“等他有空,才能回来。” 苏芽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心想:至少在苏家村里,我不用对别人下跪。霍潇这次不让我去都城,不去就不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粥粥一直抓着腰间的匕首,心中虽然不舍,但没有说出来。 马儿跑得太快,霍潇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但是母子三人继续望着那个方向。 两个月后,瑞嫂乘坐马车来到苏家村。 瑞嫂笑道:“国公爷怕夫人提前生,所以让我早点过来。” 苏芽连忙让她帮忙摸肚子,看胎位正不正。 摸过之后,瑞嫂欣喜道:“正!” 苏芽也欣喜,道:“我这次怀胎稳当,孩子乖,不闹腾我。” 瑞嫂做接生婆有几十年了,别人老喜欢让她帮忙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但苏芽从没问过这个问题。相比起来,瑞嫂觉得在苏芽身边比较轻松自在,而且护国公给的赏钱也格外多。 所以,即使赶路三天三夜,她也愿意过来。 苏芽让粥粥和顺顺过来给瑞嫂施礼,然后安排住处,让瑞嫂先去休息。 顺顺好奇,问:“瑞婶婶为什么要住我们家?” 苏芽一边告诉她瑞嫂是来接生的,因为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快要出生了,一边又回忆往事,跟她讲自己前两次生孩子遇到的惊险。 “生哥哥之前,娘亲胎位不正,差点吃苦头。幸好瑞嫂有经验,帮了我很多。” “生你之前,吃的苦头更多,好几次差点小产。后来,你还早产,生出来小小的,那时候你爹爹最疼你,天天把你抱着,还给你画了好多画像。” 苏芽摸摸女儿的小脸,觉得小家伙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以前小家伙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没保住。 顺顺听到这些,不禁觉得娘亲跟自己更亲近了,把小脸贴到苏芽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乖乖地道:“我以后听话,不让娘亲吃苦头。” 苏芽趁机伸出手,笑道:“拉勾勾!一言为定!” 顺顺奶声奶气,道:“一言为定!” 这时,恰好肚子里的孩子在乱动,不但苏芽有感觉,就连顺顺也发现娘亲的肚皮有大动静。 顺顺惊讶道:“咦?” 苏芽笑道:“弟弟妹妹可能知道你离得近,想跟你玩。” 顺顺问:“我看不到他,怎么玩?” 苏芽笑道:“玩捉迷藏。他在肚子里踢左边,你就轻轻拍一下左边,他踢右边,你就轻轻拍一下右边,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顺顺一脸雀跃,把两只小手都贴到苏芽的肚子上,跃跃欲试。 “左边!”顺顺发现了肚皮的动静,连忙轻拍拍。 “又是左边!” “右边!嘻嘻!” …… 苏芽莞尔道:“好玩吗?以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也这样跟你玩。” 顺顺笑着点头,又张开双臂,环抱住苏芽的大肚子和腰,乖乖地道:“娘亲,我要和娘亲玩一辈子!” 苏芽轻捏她的小脸蛋,手感软乎乎的,像糯米团子一样,笑道:“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 顺顺点头,道:“知道!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很久很久!” 苏芽轻声笑,亲近地搂着她,心想:难怪别人说女儿是小棉袄,又暖又贴心。 第267章 小妹盘盘 ipaoshuba.com 十一月十六,苏芽生下一个女娃娃,当时恰好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所以孩子的小名叫盘盘,因为月亮又被称为白玉盘。 苏芽当时为了给孩子取小名,想得脑瓜子疼。如果叫月月,村里有重名的。如果叫圆圆,又撞了苏芽亲娘钱圆圆的名字,犯忌讳。 后来,盘盘这个名字是粥粥提议的,他说:“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二妹妹的脸圆圆的,可以叫盘盘。” 宋宝笑道:“这名字好,叫顺口之后,就成胖胖了!越胖越好!” 粥粥连忙说:“太姥姥,盘盘和胖胖不一样!盘盘漂亮又清秀,胖胖显得憨憨又粗鲁!” 宋宝笑道:“在我眼里,就是一样的!” 粥粥被太姥姥的老顽固给气到了,深呼吸几口气。 苏芽对名字很满意,但是她此时虚弱又疲惫,轻声吩咐道:“粥粥,你去给你爹爹写信,把小妹的小名和生辰告诉他。” 粥粥道:“可是,小妹的大名还没取。” 苏芽道:“你们三兄妹的大名都是由你爹爹取。你快去写信。” 粥粥转身就跑,但很快又刹住脚,转身跑回来,在盘盘的额头上亲一下,然后再次跑出去,去书房铺纸写信。 苏芽累极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后来,她是被盘盘的哭声吵醒的。睁眼后,她发现太阳已经晒进了屋里,可见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 瑞嫂把孩子抱给苏芽,微笑道:“孩子饿了。” 苏芽无奈,又过上了奶牛的日子。 粥粥得知苏芽醒了,立马把书房里的信拿过来。但丫鬟阿橘守在卧房门外,不让他进。 阿橘道:“等盘盘吃饱奶了,才能让你进去。” 粥粥一边站在门外等,一边侧耳倾听屋里的动静。 过了两刻钟,瑞嫂打开门,笑着让粥粥进屋。 粥粥迫不及待地跑去看小妹,因为盘盘的名字是他取的,所以他不禁对小家伙的感情有点不一般。 苏芽微笑道:“把信给我看看。” 粥粥把信递过去,然后就专心看妹妹,越看越喜欢。“盘盘身上怎么香香的?” 苏芽一边看信,一边顺口答道:“奶娃娃都有奶香气。” 她对粥粥写的信挺满意,又吩咐道:“写得好!装进信封,让何四去送信给你爹报喜。” 粥粥立马照办。 下午,苏芽靠在床上喝红枣莲子山药乌鸡汤,宋宝看孩子。 宋宝道:“咱家的孩子,就属盘盘最乖!乖乖睡觉,不哭不闹,连衣裳都穿姐姐顺顺的!最省心的娃娃!” 苏芽笑道:“顺顺小时候也乖,长大了就调皮。” 恰好顺顺拿着羊奶糕跑进来,说要送给妹妹吃。 宋宝笑道:“妹妹还没长牙,不能吃这个!” 苏芽把顺顺叫到身边,一边给她喂莲子,一边细心叮嘱她一番,怕她乱给盘盘喂东西。 听完后,顺顺觉得妹妹好可怜,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了。她问道:“娘亲,我可以亲亲妹妹吗?她好香!小小的,软软的!我喜欢她!” 苏芽莞尔道:“可以亲额头和脸蛋,不能亲嘴。” 第268章 斗画 顺顺是真的稀罕妹妹,抱着亲了好几下,还意犹未尽。 苏芽提醒道:“你老亲她,她会哭的。” 顺顺嘟嘴问:“她不喜欢我亲她吗?” 苏芽微笑道:“妹妹喜欢你,但她更喜欢睡觉。” “我不吵妹妹睡觉。”顺顺把手指竖到嘴巴前,轻轻地“嘘”一声,笑得狡黠,又说:“等妹妹睡醒了,我要多亲她几下。” 苏芽莞尔道:“好!” 苏青山出门去放牛,村邻们在路上遇到他,纷纷道喜。 “青山,你好福气啊!又得了个曾外孙女!什么时候办酒席?” 苏青山笑容满面,道:“还没做打算。” 苏青山当然想办酒席,但苏芽不同意。苏芽总说财不外露,花钱要低调。然而苏青山在贫穷中低调了五六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想主动高调几次,但最后还是得听孙女的。如今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人是苏芽。 他安心享福就行。 —— 霍潇的回信很快就来了,他给小女儿取名霍关关,并且还在信中询问,为什么这次不寄小女儿的小手印和小脚印给他? 他还给孩子准备了礼物,是一个可以掰开,然后又重新合上的镂空小金球,做工十分精巧。金球里装满了小小的金子做的十二生肖,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苏芽知错就改,连忙又将盘盘的小手印和小脚印都印到画纸上,又把粥粥为盘盘新作的画像也塞进信封里,再派何四给霍潇送过去。 然后,苏芽一边玩女儿的小金球,一边心想:夫君显然很喜欢小女儿,估计很快就会抽空回来。 粥粥在跟孟夫子研究盘盘的大名,然后跑来卧房对苏芽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芽莞尔道:“盘盘的大名和小名都好听。” 粥粥兴奋地道:“我要给妹妹作画!她比年画娃娃更好看!” 说完,他立马去搬笔墨纸砚来。 顺顺见哥哥画小妹,她也拿来笔墨纸砚,要跟哥哥攀比。“我肯定画得比哥哥好些!” 粥粥瞟一眼她的画,轻声嗤笑,道:“你的画不是画,而是鬼画符!” 顺顺飞快地把画纸揉成团,不服气,道:“我重新画!哥哥,你的画不像妹妹!你在画谁呀?” 粥粥气恼,做几个深呼吸,借此来使自己变得心平气和。 眼见小兄妹俩一边斗画一边斗嘴,苏芽怕被他们俩拉去当中间人,评判谁的画更好,于是干脆睡觉,随他们自己玩去。 可是,她刚睡醒,伸个懒腰,顺顺就跑过来,拉住她的手,道:“娘亲!你来看,看谁画得好?” 苏芽无奈地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把画寄给爹爹看,让他做评判!” 远在都城的霍潇发现家书越来越频繁了,每次都是两沓画像。 他把每一张都仔细欣赏,就算画得再离谱,他也要挑眉看一会儿,然后一边微笑,一边收进匣子里。看得越多,他就越想回家去亲眼看看出生不久的小女儿,再亲手抱一抱小家伙。 霍潇打算去找皇帝告假,趁着朝中事务不繁忙,赶紧回家享受新的团圆之乐,最好是能赶上小女儿的满月礼。 然而皇帝不肯放他走,还意图让他给二皇子当师父,教导武艺和打仗的谋略。 霍潇不想介入皇储之争,因为皇帝还年轻,将来肯定还会有其他皇子,他现在给二皇子当师父,无异于站队。于是他委婉地拒绝道:“陛下文韬武略,才是二皇子最好的师父。微臣只会打仗,不善于教徒弟,就连亲生儿子都没学到我的一分本领。为了不误人子弟,请陛下为二皇子另择良师。” 皇帝神情深沉,居高临下地审视霍潇,意味深长地道:“朕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既然你一向远离是非,朕也不勉强你。” 霍潇一向只管国事,不管皇帝的家事,从不对皇帝专宠皇后或者子嗣太少的事指手画脚。有其他多管闲事的大臣做对比,就越发显得霍潇是个纯臣。 这种干实事且话少的臣子恰好是皇帝最喜欢的,至少让他耳根清净,不惹他烦心。 但是皇帝也嫉妒霍潇,因为霍潇功高震主。 所以皇帝觉得,还是把他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更好,不打算放他离开都城。 皇帝的语气不容拒绝,道:“告假的事,不必再提。国事繁忙,你身为护国公,理应为朕解忧。” “微臣明白。”霍潇恭敬地告退。 晚上,虞璃又邀霍潇饮酒。 酒桌上,虞璃仿佛千杯不醉,霍潇以茶代酒,闷闷不乐。 虞璃快人快语,一边憋笑,一边道:“我听说圣上又拒绝了你的告假,你次次都装病,别人都不信你了!” 霍潇白他一眼,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虞璃摇头,道:“皇上不打算放你走,你就算编出一千种理由,也无济于事!本来不忙,皇上说忙,那就是忙!君无戏言!唉!” 聊着聊着,虞璃忽然说:“贱内打算带虞旻和虞瑷去一趟温泉县,去恭贺你家小女儿满月。你有什么东西要寄回家吗?他们可以顺便帮你捎回去。” 第269章 只有她是个坏人 就连外人都能去看女儿,霍潇自己却去不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时对他而言,无论茶还是酒,都毫无美味可言。 他搁下茶盏,婉拒道:“最近家书频繁,不需要额外捎东西。虞旻和虞瑷何时出发?” 虞璃又饮下一杯酒,笑道:“后天!等醋坛子带孩子们离开都城,我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霍潇挑眉,但笑不语。 —— 季蓁蓁正在家中收拾行李,忙得团团转,偏偏女儿还给她添乱。 “虞瑷!你带这么多玩具做什么?咱们的马车装不下!” 虞瑷一副小大人模样,道:“娘亲,这不是我的玩具,这是送给霍伯母、苏太姥爷、苏太姥姥、粥粥、顺顺和盘盘六个人的礼物!我不能空着双手去啊!” 季蓁蓁道:“放心!我已经准备了丰厚的礼物,不会空手。” 虞瑷道:“那是娘亲送的礼物,不是我送的!我的诚意都在这里!”她抱住自己的大箱子,不肯妥协。 偏偏虞旻也准备了一大箱子礼物。 季蓁蓁对这一双儿女感到头疼,只能再加一辆马车。 —— 苏芽事先收到了信,于是提前为季蓁蓁一家准备住处。 谢管家道:“虞家肯定带了不少仆人,这边的宅子恐怕住不下,还是安排去温泉山庄的宅院比较合适。” 苏芽道:“我本打算让季蓁蓁、虞旻和虞瑷住家里,多聚一聚,让孩子们凑一起玩几天。不过,谢管家你考虑得更周到,尽快把那边的宅院收拾干净。” “上次我还让岳三和夜五去那边种了葡萄,我又有点担心葡萄苗被踩死。” 葡萄苗可是她心心念念要种的宝贝,是她梦里的下一个聚宝盆,如果被踩死了,她肯定心疼。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放心,我去用篱笆把葡萄苗围起来。只要虞家人稍稍留意一下,就不会去踩篱笆里的葡萄苗。” 苏芽的愁眉终于舒展开,笑道:“就这样办!” 谢管家又说道:“今天猪肉的价钱又涨起来了,养猪场那边恰好有十头猪长肥了。” 苏芽琢磨着,道:“再等十来天,等到二十八、二十九、大年三十,肉价会更高!不过,等虞家人来了,咱们也宰一头猪,到时候招待客人的饭菜要丰盛一些。” 已经腊月初十了,苏芽挑选布料,准备给全家人做过年的新衣裳。 苏青山、宋宝、粥粥、顺顺都自己挑选合心意的布料和款式,然后宋宝说:“给盘盘挑这个红色,喜庆!” 苏芽道:“盘盘不用做新衣裳,她长得快,做了也是浪费。她穿哥哥姐姐的衣裳就行。” 粥粥和顺顺的旧衣裳有好几箱子,都洗得干干净净,而且并不破旧,有好多看上去还挺新的。 宋宝不乐意,沉下脸,嘟囔道:“家里个个都做新衣裳,就连丫鬟、护卫们都有,为什么只剩盘盘没有?” “别人过年都穿新衣裳,只有她捡哥哥姐姐的旧衣裳穿!你这个做娘亲的,怎么这样偏心?” 面对奶奶的数落,苏芽也不乐意。她既要给小女儿当奶牛,又要教导较大的两个孩子,又要管家事,还要考虑铺子的生意,而且她对每个孩子都宠爱,并没有偏心。 她觉得奶奶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于是反驳道:“奶奶,盘盘还没满月,她每天喝奶、睡觉就很满足,至于衣裳,穿得舒服就行。明知道她不需要新衣裳,为什么还非要浪费这个钱?赚钱很难!” “我每天半夜爬起来给盘盘喂奶,天天亲她、抱她、哄她,喜欢到了心坎里,你还说我偏心!” 宋宝这会子不知道是不是犯了老糊涂的毛病,格外老顽固,道:“你要省钱,干脆省下我这一份,别亏待盘盘。我不做新衣裳了,给盘盘做!” 苏青山紧接着说道:“芽儿,我这一份也省下,反正我不爱穿花里胡哨的新衣裳。给盘盘做两套!” 粥粥也凑热闹,道:“娘亲,我也不要新衣裳,我的也给小妹!给小妹做三套!” 顺顺牵着盘盘的小手,也说道:“娘亲,我的新衣裳也给妹妹!妹妹好可怜,每天穿旧的,一件新的也没有。” 苏芽听完后,好气又好笑。合计这个家里就只有她是坏人,是个反派! 一个人斗不过四个人,苏芽认输,道:“每人两套新衣裳,盘盘也是两套。别让来让去了!头疼!” 过后,苏芽还是觉得委屈,于是写信向霍潇告状。 第270章 久别重逢 霍潇看完信之后,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亲兵柳一见霍潇剑眉飞扬、星目含笑、嘴角翘起,以为国公爷又遇到了大喜事,于是壮胆问道:“国公爷,有何喜事?” 霍潇道:“家中趣事多,可惜我暂时无法归家。” 柳一微笑道:“等到春节,国公爷就可以回去了。” 霍潇提起笔,回信安慰苏芽,说她没有做错,是其他四人太溺爱盘盘,不过奶娃娃正是人见人爱的时候,溺爱也可以理解。 另外,他还在信上写道:“从寄来的画像中可以看出,盘盘的模样更像你。” —— “霍伯母!粥粥!” 苏芽正在屋檐下剥皂角米,忽然听见虞瑷的叫喊,她十分惊喜,对宋宝道:“奶奶,虞家人到了!” 说着,她立马跑到院门外,恰好看见虞瑷正被丫鬟抱下马车。 虞瑷双脚刚落地,就喜笑颜开地跑向苏芽,扑过去,抱住苏芽的腰,笑道:“霍伯母,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更好看了?” 苏芽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我也好想你!虞瑷,路上累不累?” 虞瑷笑道:“不累!可好玩了!” 虞旻正亲自扶季蓁蓁下马车。 苏芽眉眼弯弯,含笑望着他们,觉得虞旻长高了许多,季蓁蓁比以前瘦多了。 这时,粥粥和顺顺也兴奋地跑到门外,虞瑷立马凑过去,三个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虞旻缓缓走过来,也加入了他们的谈笑风生。 “蓁蓁!” “苏芽!” 季蓁蓁和苏芽很久没见了,再加上中间还经历了天花之劫难,重逢的两人互相凝视眼眸,都觉得三生有幸。 季蓁蓁笑道:“快带我去见盘盘!我眼馋女娃儿!” 苏芽挽着她的胳膊,走进院门,笑道:“我也眼馋你家的虞瑷,要不咱俩换换?” 季蓁蓁开玩笑,道:“甚好!我用虞旻和虞瑷,换你家的粥粥、顺顺和盘盘,我赚了!” 屋檐下摆放着摇篮,盘盘原本在摇篮里睡觉,此时被客人的喧哗吵醒了,她不哭不闹,睁开圆圆的大眼睛,嘴巴张开,打着小哈欠。 季蓁蓁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细看,她也不认生。 季蓁蓁赞叹道:“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模样又俊,眼睛又灵!” “娘亲,我也要看盘盘!”虞瑷拉扯季蓁蓁的衣角,努力踮起脚尖,仰着脑袋,跃跃欲试。 季蓁蓁为了照顾虞瑷的小矮个儿,于是抱着孩子在椅子上坐下。 “哇!”虞瑷终于看清了,开心地道:“盘盘,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你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苏芽眉开眼笑,放心地让她们逗孩子,然后亲自去沏茶。 “粥粥!顺顺!过来!端茶盏给客人!” 午饭后,孩子们凑一起玩耍,一起闹腾。苏芽和季蓁蓁去屋里说私房话。 苏芽关心地问:“蓁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季蓁蓁流露几分忧伤,叹气道:“闹天花病的时候,我小产了,唉!我当时尽力了,但没保住。小产伤身,休养一年多了,还没恢复元气。” 苏芽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心疼她,道:“你气色红润,想必元气已经养回来了,再长胖点,就跟以前一样了。我记得你喜欢泡温泉,今晚我安排你们去温泉山庄住,好不好?” 季蓁蓁擦去眼角的湿润,笑道:“甚好!” 苏芽忍不住跟她说起自己种的葡萄苗,欢喜地展望明年卖葡萄的愿景,又说起前几天因为不想给小女儿做新衣裳而与全家人“为敌”的小事。 季蓁蓁觉得这真是遇上知音了,说道:“虞璃、虞旻和虞瑷在家也老跟我对着干!他们不当家,不知道当家有多难!” 这时,虞瑷在堂屋打开她的大箱子,正在给盘盘、苏青山、宋宝、粥粥和顺顺发礼物。 宋宝捧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笑得合不拢嘴,她没想到虞瑷连她也惦记着。 下午,等虞家人离开了苏家村,宋宝一边扫地上的瓜子壳,一边笑道:“芽儿,虞瑷和虞旻真是重情重义的孩子。” 苏芽在屋檐下来回踱步,抱着盘盘轻轻拍哄,莞尔道:“霍潇看人的眼光准,整个虞家的人都好相处。” 宋宝问:“他们在这儿玩几天?” 苏芽道:“我还没问。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他们肯定要早点赶回去。” 第270章 久别重逢 霍潇看完信之后,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亲兵柳一见霍潇剑眉飞扬、星目含笑、嘴角翘起,以为国公爷又遇到了大喜事,于是壮胆问道:“国公爷,有何喜事?” 霍潇道:“家中趣事多,可惜我暂时无法归家。” 柳一微笑道:“等到春节,国公爷就可以回去了。” 霍潇提起笔,回信安慰苏芽,说她没有做错,是其他四人太溺爱盘盘,不过奶娃娃正是人见人爱的时候,溺爱也可以理解。 另外,他还在信上写道:“从寄来的画像中可以看出,盘盘的模样更像你。” —— “霍伯母!粥粥!” 苏芽正在屋檐下剥皂角米,忽然听见虞瑷的叫喊,她十分惊喜,对宋宝道:“奶奶,虞家人到了!” 说着,她立马跑到院门外,恰好看见虞瑷正被丫鬟抱下马车。 虞瑷双脚刚落地,就喜笑颜开地跑向苏芽,扑过去,抱住苏芽的腰,笑道:“霍伯母,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更好看了?” 苏芽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我也好想你!虞瑷,路上累不累?” 虞瑷笑道:“不累!可好玩了!” 虞旻正亲自扶季蓁蓁下马车。 苏芽眉眼弯弯,含笑望着他们,觉得虞旻长高了许多,季蓁蓁比以前瘦多了。 这时,粥粥和顺顺也兴奋地跑到门外,虞瑷立马凑过去,三个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虞旻缓缓走过来,也加入了他们的谈笑风生。 “蓁蓁!” “苏芽!” 季蓁蓁和苏芽很久没见了,再加上中间还经历了天花之劫难,重逢的两人互相凝视眼眸,都觉得三生有幸。 季蓁蓁笑道:“快带我去见盘盘!我眼馋女娃儿!” 苏芽挽着她的胳膊,走进院门,笑道:“我也眼馋你家的虞瑷,要不咱俩换换?” 季蓁蓁开玩笑,道:“甚好!我用虞旻和虞瑷,换你家的粥粥、顺顺和盘盘,我赚了!” 屋檐下摆放着摇篮,盘盘原本在摇篮里睡觉,此时被客人的喧哗吵醒了,她不哭不闹,睁开圆圆的大眼睛,嘴巴张开,打着小哈欠。 季蓁蓁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细看,她也不认生。 季蓁蓁赞叹道:“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模样又俊,眼睛又灵!” “娘亲,我也要看盘盘!”虞瑷拉扯季蓁蓁的衣角,努力踮起脚尖,仰着脑袋,跃跃欲试。 季蓁蓁为了照顾虞瑷的小矮个儿,于是抱着孩子在椅子上坐下。 “哇!”虞瑷终于看清了,开心地道:“盘盘,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你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苏芽眉开眼笑,放心地让她们逗孩子,然后亲自去沏茶。 “粥粥!顺顺!过来!端茶盏给客人!” 午饭后,孩子们凑一起玩耍,一起闹腾。苏芽和季蓁蓁去屋里说私房话。 苏芽关心地问:“蓁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季蓁蓁流露几分忧伤,叹气道:“闹天花病的时候,我小产了,唉!我当时尽力了,但没保住。小产伤身,休养一年多了,还没恢复元气。” 苏芽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心疼她,道:“你气色红润,想必元气已经养回来了,再长胖点,就跟以前一样了。我记得你喜欢泡温泉,今晚我安排你们去温泉山庄住,好不好?” 季蓁蓁擦去眼角的湿润,笑道:“甚好!” 苏芽忍不住跟她说起自己种的葡萄苗,欢喜地展望明年卖葡萄的愿景,又说起前几天因为不想给小女儿做新衣裳而与全家人“为敌”的小事。 季蓁蓁觉得这真是遇上知音了,说道:“虞璃、虞旻和虞瑷在家也老跟我对着干!他们不当家,不知道当家有多难!” 这时,虞瑷在堂屋打开她的大箱子,正在给盘盘、苏青山、宋宝、粥粥和顺顺发礼物。 宋宝捧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笑得合不拢嘴,她没想到虞瑷连她也惦记着。 下午,等虞家人离开了苏家村,宋宝一边扫地上的瓜子壳,一边笑道:“芽儿,虞瑷和虞旻真是重情重义的孩子。” 苏芽在屋檐下来回踱步,抱着盘盘轻轻拍哄,莞尔道:“霍潇看人的眼光准,整个虞家的人都好相处。” 宋宝问:“他们在这儿玩几天?” 苏芽道:“我还没问。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他们肯定要早点赶回去。” ipaoshuba.com 第271章 分猪肉 虞家人属于提前到达,第二天才是盘盘满月的正日子。 次日一早,苏芽就安排岳三去养猪场那边帮忙宰猪,准备办家宴。 苏青山问:“芽儿,真的不请村里人吃酒席吗?昨天别人送猪草给咱家,还问起这个事儿,个个都恭喜咱家。” “他们还说猪肉越来越贵,羡慕咱家养猪多,不愁没肉吃。” 虽然苏青山说得委婉,但苏芽听出爷爷的意思了。 苏芽道:“爷爷,咱村人多,办酒席又忙又乱。不过人家辛辛苦苦割猪草,虽说是为了换猪粪去施肥,但咱们确实也应该感谢人家。” “今天宰的猪干脆就不卖了,一部分用来办家宴,一部分给小饭馆,另一部分就用来分给村里各家。” “我先算算……一头猪两百来斤……咱村里一共二十多户人家。” “爷爷,每家发一斤猪肉和一斤排骨,另外,对那些割猪草比较多的人,可以再多送些猪下水。你觉得这样妥不妥?” 苏青山咧嘴笑,高兴地道:“比我想的还周到些!谁割猪草多,我最清楚!到时候我亲自给他们分猪肉!我先去养猪场那边帮忙!” 苏青山立马去牵骡子,打算出门。 苏芽又叮嘱道:“爷爷,到时候把猪肉搬去村长家的院子里分,让村长帮忙用笔和纸记下名字,免得一户人家重复领两次,到时候为了这种事扯皮,反而让好事变得不愉快。” “行!”苏青山爽快地答应,骑上骡子,情不自禁地哼着小曲儿走了。 苏芽目送爷爷的背影,心想:千金难买心头的欢喜,既然爷爷高兴,这猪肉就送得划算! 上午,季蓁蓁、虞旻和虞瑷早早地坐马车来了。 虞瑷还惦记昨天吃过的皂角米,觉得好吃,没吃够,一来就让粥粥带她去山上摘皂荚。 粥粥道:“早就被别人摘光了!要等赶集的时候,去城里买!可惜今天不赶集!我明天给你买一筐皂荚,好不好?” 虞瑷道:“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粥粥道:“我明天一大早就去给你买!你等我,晚一些再走,好不好?” 虞瑷道:“好!我让娘亲晚点出发。” 苏芽和季蓁蓁恰好就坐在旁边,把两个孩子的话听齐全了。 童言童语,两小无猜,但这份情谊不输给大人,而且还更纯真。 季蓁蓁笑道:“粥粥挺会疼人的,已经是个有主意的小大人了。” 苏芽也笑,道:“他越来越有做兄长的样子,对盘盘特别好,反正挺让我省心的。” 忽然有许多别人家的孩子跑到院门口玩闹,还笑着喊恭喜等等吉利话。 苏芽早有准备,端糖果和糕点去院门口,分给他们吃,又让他们回去告诉大人,说去村长家等着分猪肉。 “太好了!”村里的孩子们一边欢呼,一边跑回家去报信儿。 季蓁蓁笑道:“苏芽,你真大方!” 苏芽莞尔道:“是我爷爷大方,为了哄爷爷高兴,我才决定给全村分猪肉。唉!” 对财迷来说,每一个铜板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哪里舍得随便往外送?除非有特别重要的理由。 第272章 挑挑拣拣 一个时辰后,粥粥、虞瑷、虞旻和顺顺结伴去村长家,看苏青山分猪肉。 虞旻帮忙用纸和笔记下那些人的名字。谁拿走猪肉,就记谁。 粥粥和虞瑷负责称重量,他们两个觉得称秤是很好玩的事情,于是抢着帮忙。 顺顺在旁边看,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稀奇。 村邻们一边排队,一边说说笑笑,满脸喜悦。 有些人想占更多便宜,指明了要割哪个地方的肉。 “青山哥,不要排骨,全给肉行不行?皮也不要!全要肉!割后腿这里!” 苏青山脸皮薄,天生不擅长跟别人争辩,但又不想纵容别人的厚脸皮要求,于是沉闷地道:“不行,不能挑。” 那人又讨好地笑笑,道:“青山哥,我家好几个月没吃肉了,你就多给点!反正你家猪多,多给半斤,行不行?” 苏青山无奈道:“不行。” 旁边的村长看不下去了,帮忙说话:“想要后腿肉就另外花钱买!别说半斤,就算你想要十斤,青山肯定照样卖给你!现在是不要钱,送你一斤肉、一斤排骨,你见好就收,别挑挑拣拣的!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那人不乐意,双手叉腰,斜眼看人,阴阳怪气地道:“为什么非要在村长家分猪肉?肯定是等分得差不多了,把剩下的肉都给村长啊!所以啊,今天占最大便宜的人就是村长!生怕别人分多了,贪心!” 村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伸手指着那人,微微颤抖,但一时之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那人讨嫌归讨嫌,但他的话并没有完全说错。 苏青山最怕别人在自己面前吵架,出声道:“谁都不能挑挑拣拣,你如果不想要,就算了。” 老好人也有生气的时候。 那人连忙赔笑脸,道:“我要!当然要!青山哥,我不挑了,你多给些!再多给些!再多给些!”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恨不得夺过苏青山的刀,自己去切走一大块好肉。 粥粥和虞瑷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约而同地对那人翻白眼。 虞旻记名字的时候,在心里嗤笑一声,这还是他人生头一次见到这种市侩的嘴脸。 在苏青山的想象中,分猪肉是很容易、很迅速的事情,但实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顺顺等累了,奶声奶气地喊道:“太姥爷,怎么还没分完?我饿了!想回家了!” 苏青山自己忙得满头大汗,但他顾不上自己,只顾着心疼孩子,说道:“粥粥,你们带妹妹回去,这里有村长帮我就行。” 粥粥心疼太姥爷,不想走,于是转头道:“虞旻,你先带顺顺回家!我还要给太姥爷帮忙。” “嗯。”虞旻慵懒地答应一声,放下纸和笔,牵起顺顺的小手,先走了。 村长拿起笔,接替虞旻的差事,眼睛扫了扫纸上的字,忍不住夸赞道:“这字写得好!字如其人!” 苏青山一听这话,忍不住默默欢喜,毕竟虞旻可是他将来的曾外孙女婿。不过他不爱炫耀,所以没往外说。 —— 厨房里香气源源不断。 眼看着可以开宴了,苏芽正打算去喊爷爷和孩子们回来吃午饭,才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虞旻和顺顺回来了。 苏芽笑问:“怎么才回来?是不是饿了?” “娘亲!我好饿!好累!”顺顺扑到苏芽的怀里撒娇。 虞旻解释道:“猪肉还没分完。有些人想占更多便宜,又啰嗦又磨蹭。太姥爷心太软,一句重话也不会说,对外人太客气了。” 苏芽深有同感,一边牵顺顺往家里走,一边笑道:“虞旻,你把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爷爷就是这样的,幸好老天爷长眼,让他老了之后享福。” 宋宝抱怨道:“人还没到齐,菜都等着上桌了!这老头子,净耽误事!芽儿,要不干脆不等你爷爷了!” 苏芽道:“爷爷反正是自己人,随便什么时候上桌都行。奶奶,你去把虞瑷带回来。粥粥如果想留在那里帮忙,都随便他。” 宋宝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顺顺一个劲地喊饿,苏芽只能去厨房拿一块蒸海蛋,给小家伙当零嘴咬着吃,先垫垫肚子。 季蓁蓁好奇,问虞旻分猪肉好玩不。 虞旻一边逗季蓁蓁怀抱里的盘盘,一边意兴阑珊地道:“不好玩,但见识了世间百态。” 见他说得高深又隐晦,季蓁蓁决定等离开后再细问儿子。 不一会儿,虞瑷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满脸喜悦,跟虞旻的反应大相径庭。 季蓁蓁不禁更好奇了。 苏芽笑道:“虞瑷饿不饿?可以吃饭了!” 虞瑷皱一皱鼻子,嗅一嗅,笑道:“饿了!好香啊!是什么菜这么香?” 苏芽道:“韦大厨弄了鸳鸯骨汤火锅,既可以吃鲜香口味的,又可以吃麻辣口味的。除了火锅,还有八道菜,你等会儿都尝尝看。” 苏芽牵住虞瑷的小手,往摆好的酒桌走去,又转头笑道:“蓁蓁,虞旻,快来坐席,家宴都准备好了。” 第273章 看小猪仔 鸳鸯火锅和八道菜陆续上桌。 苏芽眉眼含笑,莞尔道:“如果不合口味,让韦大厨再加菜。” 虞瑷活泼地道:“好丰盛啊!霍伯母,我会吃撑的,等会儿还要吃山楂丸!” 季蓁蓁微笑道:“小馋猫,你吃东西悠着点儿!” 虞瑷抿嘴笑,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她最喜欢在苏家吃饭,因为这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束缚她。 “想吃鱼!”顺顺伸手指清蒸鱼。她喜欢吃,但不会挑刺。平时谁坐她旁边,谁就帮她挑刺。 今天恰好季蓁蓁坐她左边,虞瑷坐她右边。 季蓁蓁立马用筷子夹起一块刺少的鱼肉,一边挑掉所有刺,一边轻声细语地跟顺顺说话,问她还想吃什么。 苏芽本来打算把自己挑好的鱼肉递过去,但是看见季蓁蓁和顺顺说悄悄话的模样后,她止住了动作,含笑观望着。 出于私心,她希望顺顺和季蓁蓁越亲近越好,因为不出意外的话,二人将来会成为婆媳。 虞瑷显然特别喜欢吃麻辣火锅,嘴巴都辣肿了,还不停地伸筷子。 苏芽有点担心,轻声问:“以前吃这么多辣吗?怕不怕肚子疼?” 虞瑷摇头,道:“我肚子不疼。” 苏芽微笑道:“吃辣就像喝酒,喝酒的人不会立马醉倒,要过一会儿才发作,吃辣也一样。你赶紧吃点清淡的东西平衡一下。” 虞瑷往门口张望,小声道:“我快要吃饱了,太姥爷和粥粥怎么还没回来?” 苏芽也转头看向门口,无奈道:“老人家在自讨苦吃。唉!等会儿要是还不回来,我就给他们送饭去。” 正这么说的时候,苏青山和粥粥终于回来了。 宋宝转头道:“快洗手吃饭!等会儿菜都冷了。” 洗手后,粥粥高兴地跑过来落座,道:“猪肉都分光了!” 他喜欢吃大块的蒸海蛋,暂时不盛饭,光吃菜。 虞瑷为了跟粥粥说悄悄话,捧着碗,特意换个座位。 季蓁蓁看见女儿那肆无忌惮的举动,眉头微皱,觉得虞瑷这样很没规矩,她暂时忍下,决定等离开这里后再教训虞瑷。 午饭过后,虞瑷说想去养猪场看小猪仔。因为粥粥看过了,他说小猪仔非常可爱。 季蓁蓁本来不同意,觉得大家闺秀不应该去养猪场那种地方转悠,但是经受不住女儿的撒娇和耍赖皮,最后勉强同意,又叮嘱道:“不准离猪太近!不准弄脏衣衫和鞋子!不准玩太久!” 相比女儿,季蓁蓁比较信任儿子虞旻,她让虞旻一起跟过去,去照看虞瑷。 顺顺也想去,但被苏芽哄住了,苏芽道:“妹妹醒了,她想和你玩。你不理她,她以后也不理你。” 顺顺一听就急了,立马搂住盘盘,道:“妹妹和我最亲了!妹妹喜欢我,不喜欢哥哥!是不是?” 盘盘很给面子,露出一个甜甜软软的笑脸。 顺顺顿时放心了,眉开眼笑,又亲亲妹妹的小脸蛋。 不知道为什么,顺顺陪盘盘玩的时候,感觉永远玩不腻。苏芽早就发现了这个特点,于是将它当做拿捏顺顺的把柄,几乎百试百灵。 —— 苏青山带三个孩子骑骡子去养猪场。 粥粥在半路上骄傲地说道:“我家的猪可厉害了!一次生十头小猪仔!一年生两窝,加起来就是二十头小猪仔!” “是不是很厉害?娘亲说产仔的猪就是聚宝盆!” 虞瑷十分羡慕,道:“好厉害!我也想养猪,养个聚宝盆!” 虞旻挑起眉,提醒道:“虞瑷,等回家后,你只能在梦里养猪。” 虞瑷嫌哥哥扫兴,冲他做个鬼脸。 到达养猪场后,粥粥和虞瑷迫不及待地跑去看小猪仔,对十头小猪评头论足。 虞瑷伸手指着,道:“那个小猪长得最俊!一看就机灵!你看它,还会动尾巴!我想把它带回家去!” 粥粥道:“你哥哥不是说你家不能养猪吗?” 虞瑷道:“我家可大了,我可以找个空屋给小猪住!而且我哥哥说了不算,如果爹爹同意养猪,我就可以养。” 粥粥道:“猪长大之后,叫起来可难听了,吵耳朵。你如果把它养在家里,最好挑个离你最远的地方,否则你晚上别想睡安稳觉。而且,它还有点臭。” 虞瑷想了想,忽然狡黠一笑,道:“把它养在离哥哥近的地方,臭死哥哥!” 粥粥也笑,道:“虞旻肯定要抓狂。” 两人笑嘻嘻,把还没发生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虞旻对猪没兴趣,他在打量养猪场的构造。 苏大牛夫妻正用水冲洗猪圈里的脏东西。 虞旻注意到,整个养猪场地势最低的地方是中间的水潭。按常理,猪圈的脏水肯定会流到水潭里去,但实际并非如此。 只见猪圈后面挖了九曲十八弯的排水沟,带着猪粪的脏水越流越远,最后流到养猪场外面的一个大坑里。 水潭的水依旧清澈,没受脏水的污染。 虞旻对此很感兴趣,去找苏大牛聊天,问排水沟是谁挖的,如果遇上大雨天,那个大坑里的脏水会不会溢出来。 苏大牛哈哈大笑,道:“大家一起挖的!那可不是什么脏水,那是宝!村里人天天挑那个水去施肥。” 苏大牛的妻子接话道:“人怕饿死,田地也怕饿,如果不施肥,田地里的庄稼就长不好,就别想丰收。” 虞旻觉得长见识了,十分欢喜,眼眸雪亮,继续四处打量,又东问西问了一堆困惑。 苏青山在旁边听着,觉得虞旻聪明又好学,遇上这种外孙女婿也是一种福气,不禁在心里暗暗高兴。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苏青山催孩子们回家去。 虞瑷心心念念地想带走那头格外顺眼的小猪仔,直接问苏青山,买那头小猪要多少钱。 她摸摸自己的钱袋子,打算当场买下。 苏青山愿意直接把小猪送给虞瑷,但是又怕虞瑷的亲娘季蓁蓁会因此生气,毕竟人家事先叮嘱了,不准虞瑷弄脏衣裳,还不准离猪太近。 于是他厚道地笑道:“我不能做主,等回家后,去问芽儿和你娘。” 第274章 泼天富贵 回到家里,虞瑷大胆地说自己想买小猪回去养。 毫无意外,季蓁蓁拒绝了她,而且一点余地也没给她留。 见季蓁蓁在教训虞瑷,苏芽只是一边喂顺顺吃点心,一边微笑,不插手也不插嘴。 顺顺看得一愣一愣的,凑到苏芽耳边说悄悄话:“好凶啊!” 苏芽轻轻刮她的鼻子,莞尔道:“你如果想把猪带家里来养,我也凶你。” 顺顺眉开眼笑,小声道:“猪猪臭,我不要。” “我只要妹妹,妹妹香香的,好看,又乖,最好玩了。” 苏芽想笑,但又有点无可奈何。 等虞家人告辞离开后,苏青山在苏芽面前夸赞虞旻聪明,字也写得好,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人。 宋宝越听越高兴,伸手去捂顺顺的小脸蛋,笑道:“咱家顺顺以后有福气!你爹娘给你挑了个好夫君。” 顺顺懵懵懂懂,没听明白这些话,躲开太姥姥的手,继续吃香甜的小点心。 次日是赶集的日子,也是虞家人出发的日子。 粥粥还记得自己对虞瑷的承诺,一大早就让苏青山带他去城里买皂荚。 苏芽道:“先吃早饭,等一下我带你去城里。我跟蓁蓁约好了,要去为她送行。” 粥粥吃得狼吞虎咽,生怕耽误了。吃完后,他还催促顺顺,道:“你快点!要不,你就干脆别去了!” 苏芽觉得好笑,道:“你可以不去,但顺顺一定要去。” 毕竟跟虞家定娃娃亲的人是顺顺,缺谁也不能缺她。 顺顺吃东西总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然后要嚼半天,中途还要这里玩一下,那里玩一下。 粥粥急得不得了,看顺顺那慢吞吞的样子,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道:“娘亲,让妹妹端碗去马车上,边赶路边吃!她太慢了!” 苏芽见粥粥急得快冒烟了,不得不考虑他的感受,让顺顺带蒸饺去路上吃。 今天街上摆摊的人格外多,粥粥花自己的钱,买了一筐皂荚。然后,一家人乘坐马车赶往温泉山庄。 —— 季蓁蓁并不急,还在收拾东西。仆人们搬着箱笼,往马车上放。 “霍伯母!粥粥!顺顺!”虞瑷跑到院门口,抱住苏芽,道:“我舍不得走!” 粥粥费力地把一筐皂荚搬到虞瑷面前,道:“那你就别走了!留在我家过年!” 虞瑷小声道:“我娘亲不准许。” 正这么说着,季蓁蓁走了过来,邀请苏芽去喝茶。 苏芽一边走进庭院,一边看那些葡萄苗。 季蓁蓁笑道:“在这里住得自在,如果不是家里有许多事要忙,我也不想走。” 苏芽道:“其实不太远,等有空了,你们再过来!反正这里有住处,什么都不缺。” “等明年夏天,说不定庭院里的葡萄苗就结果子了!到时候可以吃到最新鲜的葡萄!” 季蓁蓁牵住苏芽的手,依依不舍地道:“等盘盘再长大一点,你们全家搬去都城,好不好?到时候咱们可以天天串门。” 苏芽轻轻地叹气,无奈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要看我夫君的意思。” 季蓁蓁推心置腹地道:“夫妻俩就算再怎么信任彼此,也需要多团聚才好。你跟护国公总是聚少离多,你得想想办法。” 送别虞家人后,苏芽没急着离开温泉山庄的宅院,留在那里伺候葡萄苗。 粥粥和顺顺也开心地帮忙。粥粥道:“娘亲,这边的葡萄苗好像长得快些!” 苏芽道:“这边有温泉,可能土地比较暖和。下次从家里带草木灰来,撒土上。” 顺顺忙着浇水,还不忘了叮嘱葡萄苗:“你快点结葡萄!”又对另一株葡萄苗说:“你也快点结葡萄!要甜的!不要酸的!” 粥粥调侃道:“小傻瓜!葡萄苗没长耳朵,听不懂你的话!” 等苏芽回家后,少不得又挨宋宝一通埋怨。 宋宝嘟囔道:“明知道孩子饿得快,你还在外面玩那么久!已经第三次当娘了,还这么不懂事!” “幸好家里有米浆,给孩子凑合了一顿。” 其实米浆是苏芽早就备好的,以防万一。 苏芽抱着盘盘亲几下,笑道:“你可真乖!喜欢吃米浆吗?” 宋宝接话道:“别人家的孩子没奶喝,实在没办法,才吃米浆,你可别犯懒,别想天天喂孩子米浆。” “吃米浆长大的娃儿瘦瘦的!” 苏芽答应道:“奶奶,你放心,我比你更疼盘盘。” 尽管她和奶奶亲近,但也怕老人家啰哩啰嗦,吵耳朵,于是干脆抱孩子回屋玩去了。 十天后,眼看着猪肉价钱相当高了,苏芽通知养猪场那边宰猪。 把宰好的猪拉去城里卖,快卖完时又去宰,一天卖三头。 粥粥被派去猪肉摊旁收钱,一天到晚数铜板,数了三天,连大年三十都不得歇。 他叹气道:“又冷又累,看钱都看腻了!数钱数到手发麻!赚钱好辛苦!” 霍潇恰好是大年三十那天回家的,他只顾着陪两个女儿玩耍,没去感受儿子的辛酸泪。 大年三十晚上,苏芽算完账,给大家分红,最后破天荒地给粥粥分了六百六十六个铜板。 粥粥自己都吃惊,居然有这么多。“娘亲,你是不是给多了?” 苏芽平时给他发奖励,每次最多只发十个铜板,对比起来,今天简直是泼天富贵,让他不敢置信。 苏芽莞尔道:“你不快点收起来,我就要反悔了!” 粥粥连忙把铜板都往自己的钱袋里塞,结果塞太满,塞不下了。整个钱袋鼓鼓的,沉甸甸的。 苏芽趁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个带锁的木匣子,放到粥粥面前,笑道:“钱袋子只装零花钱,你的钱太多了,另外送个钱匣子给你。” “希望明年咱家粥粥更勤快,能赚更多钱!把钱匣子都塞满!好不好?” “好!”粥粥把铜板放钱匣子里,叮叮作响,像捧着一个聚宝盆一样开心。 苏芽比他更开心,回房后,对霍潇说道:“夫君,咱家粥粥天天帮我和爷爷奶奶干活,现在能数钱,能记账、算账,非常能干!” 霍潇抱着盘盘,舍不得松手,微笑道:“可惜他的字还没练好。” 苏芽不赞同,道:“我不相信什么字如其人的鬼话,反正粥粥能自食其力,我就放心了。你不会想要粥粥当官?” 眼看着苏芽把儿子往做生意的路上推,霍潇挑眉道:“强求不来,随缘!” 苏芽重新恢复笑脸,对着镜子梳理长发。 第275章 梳头是为了长命百岁 霍潇不忍心提醒苏芽,粥粥作为护国公世子,已经算个官儿了。 他心想:反正孩子还小,多见识世间百态也好,免得像都城那些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花钱如流水,而且只会花,不会赚。 如果自己的儿子长成那种绣花枕头,霍潇肯定会把他扫地出门。 对比之后,霍潇对粥粥的失望变少了,觉得儿子粥粥还算顺眼。当然,儿子比不上女儿顺眼。 霍潇忍不住聊起顺顺和盘盘,道:“顺顺怎么是个黄毛小丫头?她的头发一点也不像你的头发。” 苏芽的长发像墨色的瀑布一般,乌黑、浓密、顺滑。如果没有这头秀发,她的容貌估计要从九分减成七分。 苏芽看着镜中的自己,莞尔道:“可能她还没长大,过几年再看看。” 霍潇眉眼含笑,眼神温暖,道:“盘盘更像你。她表面乖巧,但实际上估计是个活泼大胆的性子。我抱她半天,她一声也没哭过,爱笑,笑起来眉眼格外像你。” 苏芽觉得霍潇既是夸小女儿,也是在夸自己,内心顿时像喝蜂蜜一样甜。 因为苏芽刚出月子,所以夫妻俩在冬夜里只是聊聊天。但能够相聚,苏芽已经很满足了。 苏芽忽然开玩笑,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些喜新厌旧?对待三个孩子,你见一个爱一个,越大就越不吃香。” “比如粥粥,你挑剔他性子软,字写得不好。比如顺顺,你说她头发黄。只有最小的盘盘,你觉得她啥都好!” “我比粥粥和顺顺更大龄,你是不是觉得我毛病最多?” 霍潇无奈地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抱孩子走到苏芽身后,也出现在镜子里,道:“盘盘,帮爹爹一个忙,笑一个,哄娘亲高兴,好不好?” 盘盘已经玩累了,打个小哈欠,眼睛都懒得睁开。 苏芽抿嘴笑,轻声道:“你帮我梳头发,我就不恼你了。” 前些日子,季蓁蓁跟苏芽几乎无话不聊,季蓁蓁当时说:“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不是同床而眠,而是梳头和画眉。画眉之乐,甚于床笫之乐。” 苏芽当时只是听着,不敢发表高见,因为霍潇从没替她画眉过,梳头倒是不稀奇,但都是在拥抱的时候以手指代替梳子。 苏芽一向喜欢接受新事物,当下便决定试一试。 霍潇挑眉道:“准备就寝了,还梳头?岂不是多此一举?” 苏芽眉眼生动地道:“我听说多梳头,长命百岁!” 霍潇思量片刻,似乎被说服了,把盘盘递到她怀里,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木梳,一本正经地替她梳发,一梳到底。 苏芽看一会儿小女儿的恬静睡颜,又看一会儿镜子里的霍潇和自己,嘴角翘起,眉开眼笑。 霍潇忽然出声道:“这头长发堪称绕指柔。” 苏芽的脸颊顿时羞红了,眼睫低垂,道:“夫君,你在都城的时候,不会觉得孤单吗?我本想带孩子们过去团聚,可是你又不答应。” 霍潇叹气道:“夜深人静时,会孤单,但幸好家书频繁,靠家书慰藉思念之苦。说实话,在都城过谨小慎微的日子,不利于长命百岁。” “如今在朝廷的权势漩涡中,我只想退,不想更进一步。隐居田园才是我接下来的打算。” 苏芽惊讶,过了片刻,她轻声说道:“夫君,你做这个决定,我举双手赞成!其实我并不喜欢都城。只不过,你在哪里,我就想去哪里。” 第276章 伤别离 霍潇在家待到正月初六,期间手把手教粥粥练字,教顺顺画画,给盘盘拍奶嗝,为苏芽梳头。 等他再次离家时,苏芽和孩子们都万分舍不得他。 顺顺直接抱住霍潇的腿,不准他上马。“爹爹,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家?你为什么在外面的时候那么多,回家的时候这么少?” 小家伙的这番话让苏芽啼笑皆非。 霍潇轻轻刮一下顺顺的鼻子,含笑答道:“外出是为了公事。你们和娘亲在哪里,爹爹的家就在哪里,只有一个家。” 顺顺开始哭泣,耍赖道:“爹爹,你不要走!我要你陪我画画!” 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简直是霍潇遇到过的最棘手的问题。如果是儿子这样耍赖,他可以狠心将儿子直接拎走,但对待女儿,他狠不下心。 他看向苏芽,向她发出求助的目光。 苏芽低头擦眼角的泪,故意当做没看见,因为女儿的意思恰好也是她的心意,她也不愿让霍潇离开家。 霍潇弯下腰,低声哄女儿,让她别哭了。因为她越哭,霍潇就越心疼。 “苏芽,你劝一下顺顺。” 苏芽心想:我连自己都劝不好。 不过,顺顺是小孩子,可以不管不顾、随心所欲地闹脾气,苏芽却不能如此。 苏芽将怀里的盘盘递到霍潇手里,让他再多抱一会儿,然后蹲下来,搂着顺顺的肩膀,说道:“爹爹去给朝廷办公事,特别重要。如果爹爹在家偷懒,不去办正事,就会被惩罚,就像你调皮捣蛋后被打屁屁一样。” “等爹爹办完了公事,就会回来。你可以跟爹爹拉勾勾,爹爹肯定不会骗我们。” 顺顺的眼泪终于不流了,她好奇地问:“爹爹也会被打屁屁吗?” 苏芽道:“差事办得好,就有奖赏。如果办得不好,打得可重了。咱们不能拖爹爹的后腿,是不是?” “嗯。”顺顺乖乖地点头,终于放开了霍潇的腿,转而扑到苏芽的怀里,需要娘亲安慰。 苏芽把她抱起来,轻轻拍哄,对霍潇道:“夫君,你走,早点回来就行。” “嗯。”霍潇低沉地答应一声,心早就被女儿哭软了,又小心翼翼地把盘盘递给苏青山,然后牵马离开。 走出几十步后,霍潇回头望他们片刻,叹一声气,然后骑上骏马,快马加鞭地离去。 眼看着霍潇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苏青山心里不是滋味,道:“芽儿,是不是我和你奶奶拖累你了?你尽管跟霍潇一起去都城,不用担心我们。” 苏芽抹一下眼泪,道:“爷爷,你想错了。如果非要去都城常住,我肯定带你和奶奶一起去。都城外也有田庄,不耽误种田。现在是因为霍潇有别的打算,所以不让我过去。” 苏青山还是担忧,一边着急上火,一边追问道:“是什么打算?” 苏芽道:“霍潇不想当官了,想回来当老百姓。不过他也身不由己,朝廷交给他差事,他不能拒绝。” 仿佛阴天转为多云,苏青山的忧虑终于消散了,道:“当官那些事儿,我不懂,就不掺和了。我和你奶奶都老了,就想带带孩子,种不种田都行,反正如今家里不穷,不缺吃和穿。这个家的大事,都由你和霍潇做主。” 第277章 拉勾勾,不做败家子 宋宝附和道:“老人像娃仔,老了只能乖乖听话。芽儿,反正我和你爷爷不给你添麻烦。” 她难得有不顽固的时候。 苏芽忍不住感到欣慰,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 正月底,苏大牛喜气洋洋地道:“青山叔,我家大儿和二儿都定亲了!连成亲的日子也定下了!一个在五月,一个在六月!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苏青山惊喜,道:“大好事啊!” 苏大牛笑得合不拢嘴,道:“如果不养猪,哪有钱给儿子娶媳妇?青山叔,到时候我要请您和苏芽坐首席!” 苏青山摆手,道:“你甭客气!你家赚钱是因为你们勤快!” 苏青山不善言辞,所以就没打听人家儿媳妇是哪个村的姑娘,但是宋宝爱打听这些闲事。 宋宝打听明白之后,就说给苏芽听。 “老大苏小柑要娶古家村的姑娘,那姑娘家也奇了,一共七姐妹!这边恰好是七兄弟!你说奇不奇?” “老二苏小栗要娶寡妇,听说是他外婆那边的亲戚,七拐八拐的关系算起来,男的要喊女的一声表嫂,人家比他还大三岁,你说奇不奇?” 苏芽抱着盘盘晒太阳,微笑道:“奶奶,你就喜欢打听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盘盘越长大就越活泼,又小又胖的脚丫子在太阳下动个不停,十分惬意又享受的样子。 宋宝道:“咱村里人还说老二苏小栗精明,因为寡妇家只剩下一个年老的婆婆和一个两岁的小女儿,家产却有三间屋子和五亩田地!” 苏芽也好奇了,问:“他要去做上门女婿吗?” 宋宝道:“人家不做上门女婿,要两边住!大家都说这苏小栗和寡妇心眼子多,两边住就是要把两边的家产都占了!” 苏芽道:“也不一定是心眼子多,寡妇那边只剩下一老一小,确实不好办。如果她自己嫁过来,肯定舍不得两岁的小女儿;如果她带女儿嫁过来,那边的婆婆就孤零零了。这样两边住,反而算有情有义,把老人和小孩都照顾到了。” 苏芽忍不住心有戚戚焉,因为这和她的身世有点相像。不过,当初她亲娘钱圆圆做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宋宝不赞同,道:“什么有情有义啊?都离不开一个钱字!如果不是因为人家有五亩田地,他怎么会娶一个寡妇?” 苏芽叹气道:“要想过好日子,哪里离得开钱?又有钱,又有媳妇,岂不是好上加好?” 宋宝忍不住笑了,道:“这倒也是!这样看来,老大苏小柑就惨了点,听说他岳父家穷得叮当响,肯定给不了多少嫁妆。” 苏小柑和苏小栗每天帮忙割猪草,还经常送草编的蚱蜢或者小螃蟹给粥粥和顺顺玩耍。 苏芽对他们不陌生。 恰好今天下午那兄弟俩又挑猪草送来,苏芽顺便给他们道喜,又问道:“成亲后,你们有别的打算吗?” 兄弟俩对视一眼,老大苏小柑笑道:“想见见世面,我们经常听苏小户和苏大头说起仙州、安州和海州的事情,很是羡慕。” 原来是想跟去进货!苏芽听出他们的意思,微笑道:“其实现在进货和卖货的生意没以前好做了,以前货好卖的时候,他们两个月进三次货,现在三个月只进两次货。” 听出了拒绝的意思,苏小柑露出遗憾的神色。 苏芽又说道:“我正有别的打算,到时候可能要请你们帮忙。过几天再说。” “好的!多谢!”苏小柑和苏小栗都露出喜色,开心地告辞走了。 宋宝问:“芽儿,你又有什么打算?我怎么不知道?” 苏芽道:“前几天,谢管家从牙人那里得到消息,有个富人家出了个败家子,不得不出售田庄。谢管家特意去看了,那田庄很大,有三十五亩田,还包括一座矮山。” 宋宝立马心动了,毕竟庄稼人没有不爱田地的。她问:“谢管家买下没?” 苏芽点头,笑道:“昨天刚去官府办好了转让手续,拿到了田契。离这里三四里远,明天如果不下雨,我们就去那边看看。” 宋宝喜滋滋的,道:“你们去看就行!我看家!” 次日是个艳阳天。 苏芽坐马车出门,粥粥和顺顺都非要跟去玩。 谢管家、苏青山、华师傅、岳三和夜五也同行,去到新买的田庄上。 苏青山四处看,挺满意,道:“离河道不远,不缺水!挺好!” 粥粥最开心,道:“这山上有好多皂角树!” 华师傅抚摸高大的树干,道:“皂角树要种六七年才开始结果,这些树看上去至少有十年了!” 粥粥欢喜道:“我明年可以从这里摘皂荚,寄给虞瑷!” 谢管家感叹道:“如果不是因为出了个败家子,那富户不至于把这么好的田庄出手卖了。” 苏芽趁机教导粥粥,道:“粥粥,你听到没?败家子太可怕了!” 粥粥挺起胸膛,底气十足地道:“娘亲,你放心!我不做败家子!” 苏芽孩子气地伸出手指,道:“来,拉勾勾!顺顺也来!谁都不许做败家子!” 华师傅和谢管家看得忍俊不禁。 第278章 再见武师傅和石不悔 苏青山道:“这么大的庄子,需要找人看着!田也要别人帮忙种!” 苏芽道:“我挑中了苏大牛的两个儿子,经常帮你割猪草的苏小柑和苏小栗。” 苏青山问:“苏小栗不是要两头住吗?” 苏小栗要娶寡妇的事在苏家村里闹得人尽皆知,就连不爱管闲事的苏青山也被迫听了两耳朵。 苏芽道:“两头住,一头是寡妇家,另一头定在这里,也可以啊!只要他们自己乐意就行!反正他们想赚钱养家,我需要雇人帮忙干活,知根知底最好。” 苏青山也赞同,道:“那兄弟俩干活勤快,而且不惹事。” 苏芽道:“这边地方大,我想多种些葡萄。另外,山上除了皂角树,还可以养鸡鸭,每天能收蛋。” 回家后,苏芽把苏大牛父子找过来商量此事。 苏大牛道:“把我家老三和老四也送去田庄上干活,行不?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家儿子个个勤快!” 苏芽直言不讳,道:“除了勤快,还要厚道老实。因为田庄不但种庄稼,还要种葡萄,种果树,养鸡鸭,到处都是能卖钱的东西。” 苏大牛拍胸脯,打包票,道:“他们如果手脚不干净,敢偷奸耍滑,我打死他们!” 苏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多雇一个人,就要多付一份工钱,于是没有立马答应,只说现在还不太忙,等忙不过来时,再雇几个人。 苏小柑和苏小栗都十分欢喜,当天就搬去田庄住。 半个月后,有远客来访。 三年多了,再次见到武师傅和石不悔,苏芽既欢喜,又吃惊,连忙请他们进屋喝茶,又问他们吃过午饭没。 武师傅还是那么爽快,一边小打小闹地跟粥粥切磋武艺,一边笑道:“饿得很!特意赶来吃饭的!” 苏芽吩咐粥粥陪武师傅聊天,然后自己亲自去下厨。 能让苏芽既佩服,又信任,又感激的人不多,武师傅恰好算其中一个。因此她丝毫不怠慢。 粥粥问:“师父,你是回来教我武功的吗?” 武师傅哈哈大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苏芽把三荤两素和刀削面端上桌,笑道:“先将就一下,垫垫肚子,等晚饭时,再吃丰盛一点。” 武师傅笑道:“不用客气。” 吃饭时,一直沉默的石不悔终于摘下了面纱。 苏芽看见他满脸疤痕,不禁感到吃惊,但勉强忍住了,什么也没问。 饭后,武师傅终于吐露实情,道:“石不悔在都城得罪了贵人,遭人暗算,毁容了。我带他来这里躲一躲,避避仇家。” 苏芽不免好奇,问:“他的仇家是谁?” 武师傅叹气道:“有好多个!都城那边乱糟糟的,有些人为石不悔争风吃醋,有些人则恨不得杀了石不悔!要说最大的仇家,可能是皇后的娘家杨家。” 苏芽心中一震,皱眉道:“为何惹上了杨家?” 武师傅义愤填膺,道:“杨家的杨尚在夏城干缺德事,石不悔知晓了,就写诗嘲讽他!许多人都为石不悔拍手叫好,但也被杨家记恨上了!他脸上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苏芽此时头疼了,她不想插手这种事。 她只想赚钱,对家人好,不想跟人结仇。 石不悔如解语花一般善解人意,道:“如果国公夫人怕惹祸上身,我立马就离开。” 苏芽挑眉,心想:说得好听! 最后看在武师傅的面子上,苏芽派岳三送他们去新买的田庄上暂住,然后立马写信给霍潇,告知此事。 第279章 自我怀疑 几天后,霍潇给苏芽回信了。 通过霍潇的信,苏芽得知:对待石不悔,都城里众人的态度属于两极分化。而且石不悔早就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他甚至在书生中很有影响力,就连皇帝和朝廷大臣都知道他。 苏芽一手拿信,一手托腮,疑惑不解,心想:一个唱戏的,怎么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而且,他究竟图啥呀? 霍潇让她不必焦虑,给武师傅和石不悔一个容身之处就行。毕竟石不悔虽然争议不断,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大胆仗义,不是奸滑小人。 苏芽见霍潇在信中夸赞石不悔,不免又想起了那本被她撕烂的胡说八道的话本,她有点不开心。 她安慰自己,心道:看在武师傅的面子上,不跟石不悔计较了! —— 苏大牛又来找苏芽,说想送家中老三和老四去田庄学种地,有饭吃就行,不要工钱。 苏芽头脑清醒,也不想压榨别人,于是婉拒道:“前几天有两个远房亲戚来投奔,我让他们去田庄上帮忙干活,所以暂时不缺人手了。” 说着,苏芽开玩笑道:“牛叔,你以前怕儿子打光棍,现在一下子定了两门亲事,正该高兴的时候,你怎么还如此心急?” 苏大牛一个劲地挠后脑勺,露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因为……唉!家里可能又要添第八个孩子了!” 苏芽吃惊道:“恭喜你们啊。” 除了恭喜,她真的无话可说了。毕竟,这夫妻俩也太能生了! —— 粥粥天天想去田庄找武师傅玩,但苏芽拘着他,不让他去。 粥粥为自己找理由,道:“我去找武师傅学武艺,不是为了玩耍!” 苏芽道:“岳三、夜五、何四、吕六,个个身手矫健,你跟他们学,也一样。” 粥粥终于忍不住撒娇,抱住苏芽,道:“可是武师傅更有趣!” 苏芽信任武师傅,但她不信任石不悔,于是有点纠结。 过了半天,苏芽没想到孟夫子会主动跟自己聊起石不悔。孟夫子道:“石不悔虽然是个戏子,又男扮女装,但他的侠肝义胆值得称赞!” 苏芽不明白,怎么孟夫子也被蛊惑了? 孟夫子又说:“石不悔骂杨尚的那首诗,我拜读了,十分钦佩,正想去拜访他。” 这时,粥粥在孟夫子的身后探头探脑。苏芽无奈道:“您顺便带粥粥去!早点回来。” 苏芽原本想写信给季蓁蓁,询问会写诗的人是不是格外讨人喜欢些?但考虑到季蓁蓁不喜欢石不悔,又怕泄露石不悔和武师傅的行踪,于是按捺住了,没把信送出去。 苏芽最终写信给霍潇,向他倾诉自己的疑惑。 霍潇回信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嫌弃书生迂腐,有人嫌弃商人铜臭,有人嫌弃武夫粗鲁……世上的人和东西,总是有人喜欢,有人嫌弃。” 苏芽又写信问他,自己一心一意赚钱花,是不是比较俗气? 第280章 不嫌钱多 这次,霍潇给苏芽的回信是一幅画,画的是她和盘盘。 画中的她长发及腰,抱着女儿盘盘,看向面前的镜子。 霍潇把她画得美极了。 苏芽欣赏画的时候,顺顺突然跑进来,恰好看见了。小家伙踮起脚,兴奋地道:“娘亲,我也要看仙子!” 苏芽眉眼弯弯,将画递给顺顺,莞尔道:“不是仙子,你再看看,这是谁?” 顺顺双手捧着画,爱不释手,坚持说:“这就是仙子,可美了。” 苏芽长舒一口气,终于摆脱了石不悔带来的阴霾,心头的疑虑也一扫而空。 孟夫子常常去拜访石不悔,回来后,偶尔说起田庄那边的事。 “没想到那样文雅的一个人也会亲手捡鸡蛋,亲手施肥。” 苏芽低头看怀中的盘盘,当做没听见,不想议论石不悔。 粥粥喊道:“娘亲,我练武给你看!武师傅夸我练得可好了!” 他拿一根长棍,在院子里耍得虎虎生风,打得鸡鸭鹅都不敢靠近他,有几只鸡更是扑着翅膀,逃命似的跑走,差点飞起来。 苏芽抿嘴笑,夸赞道:“练得好!慢点,别打到自己。” 宋宝不乐意,道:“耍什么棍子?把鸡吓得不敢生蛋!” 粥粥强调道:“太姥姥,我在练功夫!如果有坏人来,我可以保护你!” 宋宝好气又好笑,斜眼睨他,道:“三脚猫的功夫!连耗子都打不死,还打什么坏人?” —— 天气越来越暖和,葡萄苗越长越高。 苏芽和苏青山用细竹子给葡萄苗搭架子,眼看着它越长越枝繁叶茂。 苏青山以前没种过葡萄,好奇地问:“这玩意儿去年种的,今年能结果吗?” 苏芽道:“听屯田的士兵说,头年种,第二年就能结果,不过结得不多,要等第三年才会丰收。” 苏青山道:“这葡萄好吃,但不经放,两三天就烂了。你还非要去田庄那边种,种那么多干嘛?” 苏芽眉眼含笑,期待地道:“葡萄能酿酒!葡萄酒可贵了!” 苏青山想了想,道:“咱们没酿过葡萄酒,不知道能不能行?” 苏芽爱惜地抚摸葡萄藤上的叶子,微笑道:“霍潇给我寄了本书过来,上面记载了酿葡萄酒的办法。我想试试!” “万事开头难,但如果不尝试,就别想发财。” 苏青山欣慰地看着孙女,道:“咱家如今富裕了,少赚点也没事。” 苏芽不赞同,她不嫌钱多,因为她要努力给两个女儿攒嫁妆。 她还想在田庄那边多种些果树,但不知道该种什么品种,于是找华师傅和谢管家商量。 华师傅提议道:“鸭梨,磨盘柿子,金丝大枣,水蜜桃。” 谢管家补充道:“苹果,樱桃,山楂。凡是本地的果子,每样都种一些。” 苏芽道:“我好久没去田庄那边,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她不去,是因为不想遇见石不悔。 谢管家道:“武师傅、石不悔、苏小柑和苏小栗每天都没闲着,我隔三差五就去那边看看,觉得他们打理得挺好。庄稼长得好,鸡鸭也养得好。武师傅还打算养几头猪,还想养驴、牛和骡子。” 苏芽问:“武师傅打算在田庄住多久?” 谢管家道:“我试探了他的口风,他说要在田庄养老,不知是不是开玩笑。” 苏芽忍俊不禁,微笑道:“那就买猪、驴、骡子和牛给他养!反正武师傅肯定不会偷懒,而且为人绝对信得过。” 第281章 好名声都被这种人败坏了 春暖花开的时节,苏家村里除了忙着种庄稼以外,还接连办了几场喜酒。 等到炎热的五月、六月,苏小柑和苏小栗也接连成亲了。 宋宝跑去看新娘子,回来后,啧啧称奇,道:“难怪苏小栗要娶寡妇,那模样放咱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大眼睛,樱桃小嘴,高鼻梁,瓜子脸,个个都夸!” 盘盘有点咳嗽,苏芽留在家照顾她,所以没去喝喜酒。 听了奶奶的描述后,苏芽已经能想象那人长啥样了,笑道:“奶奶,幸好你是女子,不是男子,否则就跟登徒子似的。” 宋宝嘟囔道:“我就多看两眼而已,哪里像登徒子了?别人还去闹洞房呢!我懒得闹!” 苏芽又问:“酒席办得怎么样?酒菜丰盛吗?” 宋宝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摇头道:“我没喝酒,但听别人说,酒里掺了水!味道淡淡的!” “菜也一般,油水少!” 苏芽道:“办喜酒就是图吉利和热闹。苏大牛家孩子多,花钱肯定要节省。” 宋宝兴致很高,又说:“新娘子的名字有点怪,喊做花奴。咱们村从来没人起这名!” 宋宝回来得早,所以不知道后来喜宴上又闹出了一件大事。 苏熊的儿子苏大桥趁闹洞房的时候轻薄新娘子,被苏大牛的七个儿子围着打,打得像死狗一样。 苏熊和毛氏闹着要去见官。 苏青山火急火燎地跑回家,把欧阳太医喊去救人命。 宋宝连忙又跟去瞧热闹。 今晚的苏家村格外嘈杂。 苏芽哄粥粥和顺顺去睡觉,但是两个孩子都不肯睡。 粥粥要陪盘盘,因为盘盘生病了,他跟着担心、难受。 顺顺软乎乎地说:“娘亲,太吵了,我睡不着。” 苏芽自己也被吵得心浮气躁,同时又觉得疲惫,轻声道:“睡不着就在床上打滚,滚累了,就能睡着了。” 顺顺当真滚来滚去,笑嘻嘻,笑声越来越大。 苏芽看着她玩,忍不住羡慕孩子,如此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直到深夜,苏青山、宋宝和欧阳太医才一起回来。 宋宝明显累了,有气无力地道:“真是造孽喔!新娘子刚才闹着要上吊,幸好被救下来了。” 苏芽问:“被打的那个呢?” 对于苏大桥做的肮脏事,苏芽觉得说他名字都嫌脏。 宋宝打着哈欠,含糊道:“没被打死!是喝酒喝多了,醉得跟烂泥一样。咱们村的名声就是被这种人败坏了!往后,好姑娘哪敢嫁进来?全村人都恨不得打死他!” “只有你爷爷这个老好人,还心疼他是同一个祖宗的亲戚,特意喊欧阳太医去救他!” 苏青山皱眉头,脸色难看,反驳道:“我是怕他真死了,打他的人会惹上官司!好好的喜事,闹成这样!唉!” “如果惹上官司,好人都要变废人!上次苏泰的爷爷去牢里走一趟,直接瘸了一条腿!我真怕咱村又有人被抓走。” 苏芽安慰道:“爷爷,别担心别人了。既然只是喝醉了,那就肯定没惹官司。” 第282章 这叫能屈能伸 今天苏大牛一家人本应该是最高兴的,但经过一番闹腾后,他们成了苏家村里最难受的人。 苏大牛教训七个儿子,道:“如果把那烂人打死了,你们七个都要去坐牢!我白养了七个崽!你们只长了手和脚,没长脑子吗?” 七个儿子跪在地上,个个面红耳赤,心里都十分憋屈。 苏大牛的妻子正在新房里安慰二儿媳,劝道:“咱村里只有一家坏人,其余的都是好人。好孩子,别哭,往后我们都护着你。” 次日上午,苏小栗特意带新娘子去苏芽家串门。 苏小栗介绍道:“这是东家。” 苏芽笑道:“这么叫就生分了!咱们辈分一样,新娘子叫我一声阿姐就好。” 同是女子,苏芽同情新娘子昨晚的遭遇,所以态度尽量温柔、和善,只希望给别人送去一点温暖,而不是雪上加霜。 “阿姐,您唤我花奴就行,这是我女儿阿金。”新娘子并不是那种怯生生的人,态度落落大方。 苏芽给一份见面礼给花奴,又给一份见面礼给她女儿阿金。 苏芽没去打听别人的过去,倒是花奴主动提起来,说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花奴这个名字并不是爹娘取的,而是主人家取的。 宋宝好奇心重,问道:“你们打算两头住,怎么分?一边住半个月吗?” 花奴微笑道:“本来是打算轮流住,哪边忙,就去哪边。但是,小栗说新田庄那边住得舒坦,没人说闲言碎语,所以我们打算去那边常住。” 宋宝问:“只有你们小两口去田庄那边住吗?孩子呢?” 花奴微笑道:“孩子和她奶奶都随我们一起住。” 宋宝又问:“那你家里的田地怎么办?” 花奴微笑道:“农忙的时候,就回去住几天。” 宋宝留他们吃饭,但人家婉拒了。 等客人走后,宋宝道:“芽儿,她好看?” 苏芽莞尔道:“好看!” 宋宝道:“我觉得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昨晚上她还上吊,但今天看起来正常极了!” 苏芽道:“这叫能屈能伸,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多,见的世面也多。人生没有跨不去的坎,跨过去之后,就不在意了。” —— “娘亲!我看见小葡萄了!我想尝尝看,甜不甜?” 顺顺欢天喜地,仰着小脑袋,围着葡萄藤打转。 苏芽道:“才刚长出来,小小的,又硬又青,肯定特别酸!” 顺顺非要尝尝,苏芽把她抱起来,小家伙伸手去摘,牙齿一咬,然后眼睛就眯起来了,整个小脸都皱起来了。 苏芽笑出声来,道:“还要再尝一颗吗?” 顺顺连忙摇头,吐舌道:“酸死我了!怎么这么酸?” 苏芽挑起眉,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心急也吃不了甜葡萄!” 顺顺可怜巴巴地问:“那什么时候有甜葡萄吃?” 苏芽看着小家伙的眸子,莞尔道:“等秋天。到时候娘亲还要酿一坛葡萄酒,等你爹爹回来品尝。” 第283章 变样的新田庄 ipaoshuba.com 苏芽再次去新田庄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大变样。 风吹麦浪,滚滚如潮;田埂上种许多豆子、芝麻、辣椒,生怕浪费一寸土地;果树和葡萄苗还小,但发出的新芽充满了生机;菜地里长满了新鲜的菜蔬,各种各样,有绿油油的葱蒜,有开黄花的南瓜藤,有挂在藤上的丝瓜和黄瓜,等等;牛、猪、驴和骡子的叫声交织成一片,鸡鸭满山跑。 “阿金这么能干,帮忙捡鸡蛋啊?” 苏芽一看小孩子干活,就觉得有趣,忍不住逗她玩。“阿金今天捡了多少个蛋?” 阿金有点怕生,一边抿嘴笑,一边往花奴的身后躲。 顺顺和人家差不多大,立马跑去抱住人家,想要一起玩。 小孩子天生互相吸引,很快就凑一堆,跑去抓蚱蜢和叮叮虫,用线拴住虫子的腿,看虫子飞。 武师傅道:“霍夫人,我还想在田庄上养蜜蜂!搞蜂蜜!不晓得你同意不?” 苏芽笑道:“武师傅,你真打算在这里养老啊?” 武师傅爽朗地笑道:“老子在这里不用点头哈腰,不用跟那些讨厌的人打交道,自在得很!养老说不定能养到一百岁,让皇帝都羡慕死!” 粥粥充满好奇,道:“蜜蜂会咬人,武师傅你不怕吗?” 武师傅笑道:“养这东西有技巧,掌握了门道就不怕。温泉县盛产蜂蜜,养蜂人不少见!我特意登门去学了两手!” 苏芽莞尔道:“我信得过武师傅,你养啥都行。需要本钱,就直接去找谢管家要。”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武师傅哈哈大笑,道:“如果亏本了,我就去街头卖艺,还债。” 石不悔亲自捧茶碗给苏芽,还是一身女子装扮,斯斯文文、婉约细腻地道:“夫人,您可有开办戏园子的兴趣?” 苏芽的笑容瞬间变少了,接下茶碗,婉拒道:“隔行如隔山,我不懂那些戏曲,就不掺和了。” 石不悔满脸遗憾,轻轻叹气。那神态,那风韵,真是我见犹怜,把旁边容颜出众的花奴都比下去了。 武师傅连忙安慰道:“不悔,登台唱戏最容易招来登徒子,不唱也罢!反正我养得起你!” 苏芽看看武师傅,又看看石不悔,不免对二人的关系感到好奇,但是她看破不说破,眨眨眼,当做啥也不知道。 这时,苏小柑的妻子古甜戴着围裙走来,笑道:“快到晌午了,东家想吃饺子还是面条?想吃什么菜?我去做!” 她跟妯娌花奴看上去大相径庭,花奴像娇花一样美,她则像不起眼的小草,黑瘦,五官毫不起眼,脸上还长了很多雀斑。 苏芽笑道:“随便吃什么都行,做你最拿手的!” 苏小柑立马温和地吩咐妻子,道:“你样样都做一些!到时候大家想吃啥就有啥!” 花奴也去厨房做饭,她的前婆婆不爱说话,也默默地跟去厨房。 这一家人看上去关系融洽,没有闹内讧的苗头,苏芽默默地放心了。 第284章 恩威并施 田庄作为聚宝盆,不能光用来养老,却不赚钱。 苏芽关心地问:“每天能捡多少鸡蛋、鸭蛋?” 苏小柑答道:“一天比一天多,昨天捡了八十个鸡蛋,三十个鸭蛋。” “石姑娘会写字,都记了账。” 居然称呼石不悔为石姑娘?苏芽挑眉,没纠正他。 苏小柑接着道:“按照谢管家的吩咐,我和小栗把鸡蛋送去小饭馆,把鸭蛋腌制起来。” 苏芽道:“田庄大,菜地多,小饭馆恐怕用不了这么多菜。” 苏小柑老老实实地道:“我们兄弟俩轮流去早市卖菜,骑骡子去。每天把卖菜得的钱送去成衣铺,交给谢管家记账。这几天行情好,一天能卖两三百个铜板。” “如果菜卖不完,就晒干菜、喂鸡鸭、喂猪。” 苏芽见他回答得仔仔细细、有条不紊,仿佛被先生考问功课一般拘谨,不禁被逗笑。 又细问几件事之后,苏芽叮嘱道:“反正能卖的东西就卖,一定要记账。赚钱越多,年底我给你们的分红就越多。” “如果不出意外,分红比一整年的工钱更高!如果不赚钱,或者赚得太少,那我就白买了这个田庄,就没必要请你们干活了。” 听了这话,苏小柑和苏小栗兄弟俩既高兴,又忐忑。 经商好几年了,如今苏芽对“恩威并施”这个技能是信手拈来,举重若轻。 苏芽又趁机给个甜枣,道:“如果打理得好,这田庄能世世代代经营下去。” “另外,那些鸡蛋鸭蛋,你们每天留二十几个炒菜吃,等养猪场那边杀猪了,我每次还会分些猪肉和排骨给你们。” “你们也可以用篱笆圈养些鸡鸭鹅,作为你们自己的私产,想吃肉就宰。” “反正,互相不欺骗,互相不亏待。” 午饭后,苏芽带孩子们乘坐马车离开。 顺顺玩累了,窝在苏芽的怀抱里睡觉,马车摇摇晃晃,她依然睡得香甜。 粥粥好奇地问:“娘亲,石姑姑是男的,还是女的?” 苏芽挑眉,道:“谁让你叫他石姑姑的?” 粥粥道:“武师傅。” “哦!”苏芽目光闪烁,道:“你叫他,他答应吗?生气没?” 粥粥笑道:“石姑姑给我糖吃,没见她生过气!她脾气可好了!” 苏芽搂住粥粥的小肩膀,道:“既然不生气,那你就继续这么称呼。至于是男是女?那是别人自己的秘密,你别多管闲事。” 粥粥疑惑不解,稚气地问:“是男是女,怎么也成秘密了?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啊!除了石姑姑,我觉得她变来变去。” 苏芽道:“他变来变去 ,是他自己的事。你如果打破砂锅问到底,别人可能会尴尬、难堪,会不高兴。” “而且,你别光顾着琢磨别人的事,你今天随我出来玩,功课还没完成!回去练字、背书,别想偷懒。” 一提练字、背书,粥粥就觉得扫兴,伸出小手,戳一下顺顺的脸蛋。 他出手轻,闹着玩而已。苏芽睁只眼闭只眼,没管他。 第285章 想他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夫人!温泉山庄那边的葡萄先熟了!我摘了六七串回来!” 何四原本是去那边给葡萄藤浇水,结果有了惊喜的收获。 “我先尝了,很甜!” “何四叔叔!快给我尝尝!”顺顺惦记一年了,终于再次吃到了新鲜葡萄,格外欢喜。 次日,苏芽特意带顺顺去那边摘葡萄,收获了满满的两筐。 顺顺还嫌少。 苏芽莞尔道:“等明年,田庄那边的葡萄藤也能结果。到时候让你吃到腻!” 把葡萄运回家,分一些给养猪场那边,又分一些给新田庄那边,又送一点给村长家,剩下的被全家人吃个精光。 苏芽原本还想用葡萄酿酒,结果不够吃,一颗都不剩。 顺顺天天在屋前屋后的葡萄藤附近转悠,看看哪串葡萄先熟,而且她还手痒,有时候喊苏青山抱她,抱得高高的,然后她伸手去捏葡萄,看它变软没。 苏芽写信给霍潇,写道:“家中个个都尝到了亲手栽种的葡萄,只有夫君还没尝到!再不回来,你就只能等明年了!” 这是在变相催促霍潇快点回家。 霍潇收到信后,却无可奈何,因为朝廷局势不稳,皇帝龙体抱恙,皇后一派的势力在暗中张牙舞爪,他如今无法安心隐退。 眼看着屋前屋后的葡萄被吃完了,霍潇还没回来,苏芽有些失望,连续几天都闷闷不乐。 顺顺以为娘亲和自己一样,是因为没有葡萄吃所以不高兴,于是用小手轻拍苏芽的后背,安抚道:“娘亲,明年我少吃一些葡萄,让娘亲多吃一些!” 苏芽兴致不高,趴枕头上,姿态慵懒。 顺顺为了跟娘亲亲近,像叠罗汉一样,压着苏芽。 旁边的盘盘也想跟姐姐和娘亲玩,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趴到顺顺的后背上。 一个叠一个,苏芽被压在最下面。幸好两个女儿都小,不重。 苏芽一边思念霍潇,一边叹气,殊不知两个女儿直接趴她后背上睡着了。后来,连她自己也睡着了。 做了个梦,梦里有霍潇。 霍潇笑得如沐春风,慢慢靠近她,要来亲她,可是还没亲到,她就突然醒了。 等她再睁眼时,发现粥粥在桌旁画画。 她、顺顺和盘盘三人睡觉的样子跃然纸上。粥粥还发挥想象力,给盘盘画了一条会弯曲的小尾巴,同时还给母女三个都画了鹿角。 苏芽睡眼惺忪,慵懒地唤道:“粥粥,过来帮我把妹妹抱开,我被压成乌龟了,想翻身都翻不了。” 粥粥正沉浸在作画中,听到这话,先被惊了一下,然后如梦初醒,跑过去把盘盘先抱开,然后又抱开顺顺。 两个妹妹都睡得香,这样抱都没醒。 粥粥心想:睡得像小猪一样! 苏芽终于能翻身坐起来,也终于看清了粥粥作的画。 她用手掩住哈欠,欣然笑道:“为什么偷偷画我们?你没睡午觉吗?” 粥粥把画拿给她看,道:“娘亲,把这个寄给爹爹,好不好?” 他对这幅画满意极了,迫不及待地想得到霍潇的赞赏。 苏芽觉得儿子把自己画得挺好看,于是赞同道:“好!咱家粥粥以后也可以作画赚钱了!” 第286章 想送实用的礼物 赚钱令苏芽欢喜,自己的孩子有赚钱的本事,这令苏芽更加欢喜。 会赚钱,就能自食其力。赚得少,饿不死。赚得多,衣食无忧。 苏芽用欣赏又宠爱的目光注视粥粥,目不转睛。 粥粥被看得脸红了,道:“娘亲,我脸上没钱!你别看了!” 苏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下次赶集,我陪你去摆摊卖字画!就像以前虞旻那样做。” 粥粥有点不自信,道:“可是,虞旻写字画画都比我好。” 苏芽眉眼含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别人再好,那也是别人,反正我更喜欢你的字画!” 不自信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粥粥搂住苏芽的脖子,问:“娘亲,你为什么喜欢我的字画?” 苏芽轻轻刮一下他的鼻子,莞尔道:“因为看见你写字画画,我就欢喜!千金难买心头好,对不对?” “嗯!”母子俩亲昵地贴一贴脸颊,粥粥也眉开眼笑。 —— 九月九日重阳节,苏芽恰好收到季蓁蓁的信。 看完信后,苏芽十分惊喜,去对宋宝说道:“奶奶,虞瑷新添了个弟弟,蓁蓁邀请我去都城喝满月酒。” 宋宝也欢喜,问:“你啥时候去?去几天?” 苏芽忽然冷静下来,笑容散去,道:“我不能贸然去都城,要先写信问问霍潇。” 她立马转身去书房写信。 几天后,令她沮丧的是——霍潇在回信中写明,让她近期最好不要去都城。 苏芽忍不住嘀咕:都城有洪水猛兽吗?有吃人的老虎吗? 人去不了,但礼物不能不去,苏芽决定给季蓁蓁送去一份厚礼。 她去找谢管家商量,问道:“送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合适?” 谢管家道:“送玉器,既贵重,又不俗气。” 苏芽问:“大概要花多少钱去买?” 谢管家道:“按照都城贵人的眼光,这礼物至少要值五十两银子。而且,只送一件玉器,恐怕还会显得寒酸。” “不过,国公爷和虞家来往密切,肯定也会送礼过去。夫人,您寄信给国公爷,让他看着办就行。” 苏芽一边斟酌,一边道:“可是,我送礼是送我自己的心意,我和蓁蓁是手帕交,所以我想单独送个礼物给她道喜,不能让霍潇代办。” “五十两寒酸?一百两大概就不寒酸了!可是花一百两银子买个玉器,万一摔碎了,我得心疼死!” 谢管家听她这么嘀咕,忍不住发笑,道:“买块上好的玉佩,小巧玲珑,用绒布好生包裹,装盒子里,无论路上怎么颠簸,都不会碎。” 苏芽还是摇头,道:“我一直不理解,玉佩戴着好看而已。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银子?一点也不实用!” 谢管家点点头,深有同感。 苏芽又问:“温泉山庄的宅院贵不贵?” 谢管家道:“要看宅院的大小,大概二百两银子左右。” 苏芽斟酌着,道:“我想,要么送一处温泉山庄的宅子给她,要么送一处小田庄给她。这样的礼物既贵重,又实用,才不算辜负我和她之间的情谊。” “上次盘盘满月,她特意带虞旻和虞瑷过来看望,可惜我这次不能亲自去还礼,我心怀歉疚,礼物就更应该备丰厚些。” 谢管家眉头一动,眼睛一亮,道:“我觉得送小田庄更好。田庄只要打理得当,月月都有收益,钱生钱,相当于送个聚宝盆。您如果送虞家少夫人宅院,她一年到头都难得来住一次,宅子长年累月闲在那里,反而招蜘蛛网。” 苏芽轻拍一下桌子,有了决定,微笑道:“谢管家,还得拜托你,去找牙人打听,看有小田庄出售没?” “等买了田庄,我派人送田契给她,再找人帮她打理,她只要坐等收益就行。” 第287章 乖巧变调皮 季蓁蓁收到苏芽的信和礼物后,一边笑,一边发自肺腑地感叹:“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妙人儿!这份礼也太实在了!” 虞瑷正在旁边看弟弟虞祺,忍不住好奇,转头问:“霍伯母送了什么?娘亲怎么这样高兴?” 季蓁蓁把田契递给虞瑷看,道:“送给我一个小田庄,她说这是聚宝盆。” 虞瑷惊叹道:“哇!十六亩,是不是很大?” 季蓁蓁笑道:“还行,不算很大,但我喜欢她这份心意。” 虞瑷点头道:“我也喜欢霍伯母!她和粥粥、顺顺、盘盘什么时候来喝弟弟的满月酒?” 季蓁蓁露出遗憾的神情,一边把田契收进匣子里,一边道:“你霍伯母说这次不来了,因为一些不能明说的原因。” 虞瑷也失落,追问:“什么原因不能明说?” 季蓁蓁道:“我也不晓得。” —— 苏芽送给季蓁蓁的小田庄没有山,只有田、菜地和田边的宅院。 所以打理这个田庄比较容易,只要种田、种菜、养少量鸡鸭鹅就行。 她把这个差事派给了苏大牛家的老三和老四,并叮嘱他们,如果有不懂的事情,就去问他们的大哥、二哥。 “看苏小柑他们是怎么打理田庄的,你们依样画葫芦就行。” 最近女儿盘盘太活泼好动,所以苏芽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她身上,对别的事情只是粗略地吩咐一下。 午后,苏芽睡午觉醒了,去净房洗个脸,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盘盘就从床上摔倒了地上。 苏芽听见动静,立马跑回来抱起她,无奈道:“你是小猴儿吗?昨天把你放摇篮里,你非要翻出去,结果摔地上,把鼻子都摔红了!今天又往床下摔!” “以前大家都说你乖!没想到你比哥哥还更调皮些!” 小家伙嫌床和摇篮太小,不够她玩。她对布老虎等玩具的兴趣一般,更喜欢爬来爬去。 苏芽干脆在屋檐下铺一大块席子,然后把盘盘放席子上,只要她不越界,就任她玩。 她吐槽女儿,道:“床上不舒服多了?你非要来地上玩。” 小家伙手脚并用,爬得飞快。苏芽一刻也不得闲,总要提前堵住她的去路,免得她离开席子。 如果离开席子,就直接接触地面,肯定玩得全身是土。 对于调皮的女儿,苏芽勉强能接受。但如果是一个脏兮兮的女儿,她就难以忍受,所以宁肯花更多时间陪着她、看着她。 顺顺把她的笛子、小鼓和琴搬过来,放到席子上,道:“妹妹,不要乱爬了,你来打鼓!我来弹琴!” “娘亲,你吹笛子!咱们一起奏乐!” 苏芽觉得有趣,又好笑,搂住盘盘,把小鼓的鼓槌塞小家伙手里,问道:“为啥要奏乐?” 顺顺歪着脑袋思索,终于想出一个理由,道:“成亲,就要奏乐!让大公鸡和大鹅成亲,咱们替它们奏乐!” 苏芽忍俊不禁,心想:无非就是过家家! 宋宝给羊喂完草,来屋檐下的椅子上坐着歇一会儿,见那母女三人在吹吹打打,就笑道:“天天闹腾个没完!小孩皮,大人也皮!” 第288章 算不得报仇 苏芽道:“奶奶!你冤枉我了!如果不是为了看孩子,我哪有空陪她们玩过家家?赚钱不香吗?” 顺顺嫌娘亲拖后腿,于是把笛子递给宋宝,道:“太姥姥,你来吹!少了笛子,就不热闹了!” 宋宝在孩子的期待目光中,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吹了几下,自己都嫌难听。 宋宝皱眉头,道:“不吹了!我去端点心来吃!” 好吃的,打败了好玩的,乱糟糟的奏乐终于哑火了。 看姐姐顺顺吃得开心,盘盘也想吃,于是对苏芽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小手还会指来指去。一下子指顺顺,一下子又指装点心的盘子。 宋宝稀罕道:“这孩子咋这么聪明?” 苏芽帮盘盘擦口水,笑道:“小馋猫。奶奶,你看一会儿她,我去厨房给她弄米糊。” —— 谢管家忽然骑骡子回来,着急地找苏芽说道:“金大宝酒后闹事,被姘头的丈夫给打死了!” 苏芽用筷子搅动瓦罐里的青菜肉沫米糊,脑子暂时都迷糊了,想不起这个金大宝是谁。 谢管家察言观色,连忙提醒道:“就是金源和金珠的爹!” 也是钱圆圆改嫁后的丈夫。 人死不能复生。即使罪魁祸首死了,也不能算报仇。 凄凉之感袭来,苏芽的神情立马变了,道:“他死他的,关我什么事?” 谢管家道:“金源已经十一岁了,他说父母双亡,您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他想见您一面。” 苏芽缓缓问:“谢管家,你常常去看他们,觉得金源和金珠的品行如何?” 谢管家谨慎地道:“我只是隔三差五去看他们有没有受欺负,是否衣食无忧而已,对品行并不了解。” 苏芽又问:“除了金大宝之死以外,他们如今可有别的麻烦?” 谢管家道:“他们的外祖父钱老千有点蹦哒,盯上了金家的家财。另外,金大宝的几个堂兄弟都想收养金源和金珠兄妹。” 苏芽斟酌片刻,道:“谢管家,你先帮忙料理后事,替两个孩子保住家产。等风平浪静了,我再去见他们。” 得知此事后,宋宝很是忐忑不安,道:“芽儿,你不会把那兄妹俩接到咱家来养?”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宝就烦躁极了,如坐针毡。 金家那俩孩子是前儿媳钱圆圆改嫁后,跟后面的丈夫金大宝生的。如果天天跟那两个孩子同桌吃饭,宋宝肯定没胃口,吃不下,连睡觉都不安稳。 苏芽体谅奶奶,安抚道:“奶奶,你放心,我对他们的品行不了解,不敢接他们来家里住。” 宋宝着急上火,追问:“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苏芽道:“金大宝虽然死了,但给他们留下了家产。他们自己有屋住,有钱花,又有外公舅舅,又有堂伯堂叔,应该不需要我安置。我请教书先生教导他们念书,让他们不至于当睁眼瞎,不至于被人卖掉,这就行了。” 宋宝松了一口气,总算放心了,但又反复叮嘱道:“芽儿,你千万别心软,别学你爷爷!有些闲事,咱们管不起!” 苏芽眼神复杂,道:“奶奶,你放心!” 第289章 别乱认亲戚 祸害遗千年,说的大概就是钱老千这种人。熬死了女儿,又送走了两个女婿,他还在贪财的道路上活蹦乱跳。 这天赶集,苏芽带粥粥在街边摆摊卖字画。 钱老千瞅见了他们,急忙从行人中挤过来,厚着脸皮笑道:“苏芽,听说你又开铺子,又开养猪场,还买了新田庄,你说你,都这么有钱了,你还摆摊干啥呀?嘿嘿,你这财迷的模样,是随了我啊!” “谁让我是你外公呢!” 苏芽给他一个白眼,道:“滚!” 粥粥站到苏芽前面,护着苏芽,道:“你别乱认亲戚!我们不认得你!” 钱老千咧嘴笑,露出大黄牙,道:“你是我曾孙子!” 粥粥不客气地“呸”一声。 这时,谢管家发现了外面的异样,神色不善地走过来。 钱老千在谢管家手里吃过亏,一见他就心里发怵,立马灰溜溜地跑了。 谢管家道:“这老头子真是死性不改!” 粥粥好奇地问:“他到底是谁啊?” 苏芽告诫道:“一个只认钱、没良心的坏人!反正不管他说啥,咱们都不要上当!” “咱们继续卖字画,别管他!” 粥粥看出了苏芽心情不好,于是懂事起来,没多问,但疑惑的种子还是埋在心里。 等回家后,他悄悄地问苏青山。 “太姥爷,娘亲的外公还活着吗?我怎么没见过?” 苏青山一听就脸色难看,道:“还活着,但咱家都不认他!谁跟你提这个王八蛋的?” 粥粥道:“我和娘亲在街上遇到一个老头儿,他说是娘亲的外公,娘亲让他滚。” 苏青山还是意难平,道:“让他滚,都是客气了!这么个人,为了要钱,连亲生女儿的棺材板都能掀开!说他是人,都是抬举他!” 粥粥瞪大双眼,大为震惊。 苏青山叮嘱道:“粥粥,往后别打听他!咱家跟他是仇人!当初你外公苏大雷被抓去打仗,音信全无,钱老千到处散播谣言,说你外公死了。” “紧接着就让你外婆钱圆圆改嫁,改嫁给了金大宝!那金大宝阔绰,钱老千就是为了赚聘礼,干出那等缺德事!” 粥粥为苏芽感到心疼,问:“外婆改嫁的时候,娘亲多大?” 苏青山回想道:“才十岁,小小的,爱哭。” 粥粥眼眶一热,泪光浮现,像大人一样叹气,恨不得早生十几年,去安慰爱哭的娘亲。 —— 苏芽发现粥粥最近格外乖巧听话,居然还主动帮她洗衣衫。 苏芽乐得清闲,笑问:“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有求于我?” 粥粥鼓起脸颊,一边把衣裳往搓衣板上搓,一边懊恼道:“才不是!” 苏芽帮他把衣袖捞高一点,让他更方便干活,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粥粥认真地道:“我想对娘亲好!” 苏芽又帮他擦脸上的汗,笑着看他把洗衣衫的活儿干完。 苏芽以为他是心血来潮,偶尔洗一次,但没想到这小家伙挺有毅力,一天接一天,她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 第290章 向来是两家人 七天后,谢管家告诉苏芽:“丧事办完了,金源和金珠不肯去堂叔伯家住,也不肯去外公和舅舅家。” “清点之后,金家的家产还剩一个宅院,十亩田地,六十两银子。另外还有一些首饰、花瓶等值钱的东西,都登记造册了,归那兄妹俩自己保管。” “金大宝虽然是个败家子,但祖宗的底子厚,如今依然可保那兄妹俩衣食无忧,甚至连将来的聘礼和嫁妆都不用愁。” 苏芽问:“他们还想见我吗?” 谢管家道:“金源和金珠不但想见您,甚至还打算以后跟随您长住。” 苏芽叹气道:“谢管家,你安排一下,我明天去见他们。我不想上金家的门,安排在茶馆见面!” 谢管家答应下来,当即去安排。 —— “姐姐!” “芽儿姐姐!” 金源十一岁,金珠九岁,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少爷、小姐。 苏芽让他们坐下,微笑着问道:“你们平时在家做什么?” 金源道:“写字,念书。” 金珠笑着答道:“绣花、写字、念书。芽儿姐姐,我们以后可以跟你一起住吗?” 苏芽不答反问:“你们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金珠道:“娘亲还活着的时候,常常对我们说芽儿姐姐是我们的亲姐姐,比外公舅舅更亲,甚至比爹爹更亲!” “别人会害我们,但芽儿姐姐不会!” 提起亲娘钱圆圆,苏芽的眼眸顿时有泪意上涌,等心情平复之后,她才答道:“她说错了,你们最亲的、最值得信任的,其实是你们自己。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我们向来是两家人,你们如果去我家住,不合适。” 金源和金珠对视一眼,都非常失望,金珠甚至哽咽着,哭起来,哭得我见犹怜,特别像柔弱的钱圆圆。 苏芽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过了一会儿,等金珠的哭声变小了,苏芽才接着说道:“你们爹娘留下了不少家财,只要你们不当败家子,不上当受骗,就能衣食无忧。” “不必哭,你们活得比世间大部分人都好,不必觉得自己可怜、凄惨。” “你们好好过日子,如果有难处,就去苏记成衣铺,找谢管家帮忙。” 苏芽说完后,叹一声气,心情沉重地走了。金珠想伸手去拉苏芽,却被丫鬟阿橘挡开了。 苏芽回到家,看到盘盘在哭,她连忙去哄,问这是怎么了。 粥粥无奈道:“小妹玩笛子,把自己的手指戳笛子的洞里,差点拔不出来。弄出来的时候,手指红红的,肯定痛,她就哭个不停。” 苏芽连忙检查小家伙的手指,发现除了红以外,没别的毛病,她不禁笑道:“肯定是被自己给笨哭的!盘盘,是不是?” “你可真够调皮捣蛋的!娘亲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苏芽疼爱地往盘盘的小胖手上吹风,小家伙破涕为笑。 粥粥趁机说道:“小妹力气好大,手指拔出来后,她拿笛子出气,一下子把笛子扔得老远!从这里扔到柴堆那里去了!” 苏芽笑道:“要是被你爹知道了,肯定又说盘盘像他。孩子越是奶凶、脾气大,你爹就越喜欢。” 说着,她忍不住亲一下盘盘的小胖脸。比起柔弱的性情,她也更希望孩子凶一点,至少不要总是依赖外人,要懂得自保。 第291章 恐吓赛过劝哄 粥粥好奇又忐忑地问:“爹爹喜欢我吗?” 苏芽弯腰亲一下他的额头,莞尔道:“当然喜欢!你小的时候,他可喜欢抱你了,那时你就像长在他身上的人参果一样!现在你长大了,他生怕你娇生惯养,所以才不抱了。” 粥粥满心喜悦,自信心倍增。 遇上赶集日,粥粥和苏芽又去街上摆摊卖字画。 有个客人皱眉头说道:“你这字写得比我还难看!也好意思出来卖?这完全比不上东街苏记书画楼的字画!” 粥粥气恼,鼓起腮帮子,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我又没强迫你买我的字画,你何必跑来我这里啰嗦?” 等客人冷哼着离开后,粥粥的气还没消掉。 苏芽开解道:“他刚才夸咱家的苏记书画楼!反正都是咱家的生意!咱们不跟他计较了!” “嗯!我大人有大量!”粥粥深呼吸几口气,点头答应。 苏芽轻拍他的小肩膀,温柔浅笑,忽然她发现不远处有人在偷窥自己。她定睛细看,发现偷看之人是金源和金珠。 二人藏在街角的巷子口,探头探脑。 苏芽挑眉,心想:怎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想看就看! 苏芽看破不说破,当做不知道。 粥粥卖字画的生意不太好,不得不降低价钱,但降价之后,生意还是不太好。他有点气馁了,收摊的时候,叹气道:“娘亲,我卖字画还不如卖羊奶糕赚钱!” 苏芽安慰道:“我听谢管家说,最好的字画价值千金!你还在起步阶段,不要急。反正卖字画的前景是很好的!” 粥粥收拾笔墨纸砚,道:“价值千金?我没那么贪心,我的字画只要能卖一百个铜板,我就满足了!” 苏芽轻轻点一下他的鼻子,莞尔道:“一百个铜板,肯定能实现的!” 母子俩相视一笑,迅速收摊,赶回家吃午饭。 苏芽没带顺顺和盘盘去街上,姐妹俩都闹脾气,苏芽只能特意买鲜果去哄她们。 盘盘吃果子最麻烦,苏芽得先削皮,挑出果核,再用小药杵和小瓦罐把果子捣成泥,再喂她。 盘盘好哄,亲亲抱抱就行了,但顺顺不好哄,奶声奶气地控诉:“娘亲偏心!不带我去城里玩!” 苏芽微笑道:“娘亲和哥哥去摆摊赚钱,不是去玩。哥哥用赚到的钱买果给你吃,你帮忙照顾妹妹,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顺顺一边啃苹果,一边差点被苏芽的逻辑给绕进去,但是思考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摇头,道:“我和妹妹也要去摆摊!” 宋宝道:“你去还行,但盘盘去就是拖后腿,她站都站不稳,还要抱着。赶集人多,万一有人贩子看你长得好,把你抓走!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还敢不敢贪玩?” 宋宝的恐吓比苏芽的劝哄有效果得多,顺顺听得心里发毛,害怕起来,问:“人贩子长什么样子?我看见人贩子就告诉娘亲!” 宋宝眉眼生动地道:“人贩子就是披着人皮的鬼,外表看不出来!有时候,家里的亲戚或者熟人被鬼迷心窍,为了钱,也会变成人贩子!防不胜防!反正外面到处是人贩子,你乖乖待在家。” 第292章 盘盘抓周 宋宝还张牙舞爪,做出凶相,把顺顺吓得一愣一愣的。 小家伙没有安全感,就往苏芽的怀里躲。 苏芽一边轻抚顺顺的头顶,一边轻声道:“奶奶,别说了,怕她晚上做噩梦。” 对于小孩子,不吓唬她,她就不听话,但胆子又有点小,吓得厉害了,也不行,就像玉一样,打不得,摔不得。 宋宝已经满意了,笑着喂鸡鸭鹅去了。 —— 十一月十六,盘盘满周岁,霍潇派人送了两箱礼物回来。 宋宝嘟囔:“他咋就那么忙?孩子周岁抓阄,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亲自回来看看。” “莫不是嫌你连生两个女儿,觉得儿子太少,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苏芽失落地道:“奶奶,我在都城那边有眼线盯着,没发现霍潇胡作非为。再一个,要是他有那些歪心思,当初就不至于拖到二十八九才成亲。” 苏芽为了避免胡思乱想,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摆上了抓阄的台面。 当初粥粥抓了小木剑,顺顺抓了珍珠串,不知这次盘盘会抓什么?苏芽很是期待。 准备妥当后,苏芽把盘盘放到抓阄的台面上,任她爬着玩。全家人围成一圈,都目不转睛地看她把什么东西抓手里。 盘盘先抓到一幅画卷,打开看,然后又抓个银元宝,笑着递给苏芽。 苏芽用手掩嘴,笑弯了腰。 欧阳太医笑道:“左手抓元宝,主钱财!右手抓画卷,主才华!二小姐真是啥都不缺!好上加好啊!” 苏青山和宋宝都觉得有趣,凑一起说悄悄话。 苏青山道:“这孩子既像爹,又像娘,将来肯定不输给男儿。” 宋宝道:“衣食无忧就行了,不用给孩子戴高帽。” 苏芽吩咐道:“粥粥,把妹妹抓阄的场面画成画,寄给你爹爹。顺便告诉他,因为他大半年不归家,我生气了,不想理他了!” 粥粥连忙照办。 苏芽把盘盘抓的画卷和元宝收进匣子里,跟粥粥的小木剑和顺顺的珍珠串一起保存起来,打算将来等他们长大了,再拿给他们看,给儿女们回忆小时候的故事。 粥粥是个话唠,写信也写得长,等他把信和画都准备好之后,跑来问苏芽,道:“娘亲,你真的不搭理爹爹吗?我要把信送出去啰!” 苏芽哼一声,道:“送去!理他干啥?反正他只顾着忙公事!咱们四个加起来,都没他的公事重要!” 粥粥心怀忐忑,以为爹娘真的闹别扭了,于是又跑去书房,给信加工一番,多添了一张娘亲的画,然后才无可奈何地把信送出去。 —— 盘盘学会走路了,如今苏芽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 苏芽笑着逗她,道:“盘盘,你是娘亲的小尾巴吗?” 盘盘眉开眼笑,奶声奶气地答:“嗯!” 一岁的小孩子软软糯糯,有时候超好骗,有时候又古灵精怪,苏芽每天就靠她来哄自己开心,暂时忘却夫君不归家的烦恼。 第293章 不安分的钱老千 十一月月底,金源突然向谢管家求救,说外公要卖掉妹妹金珠。 谢管家吓一跳,心想:这钱老千的胆子也太肥了!明知道有苏芽护着那兄妹俩,他居然还敢动这种歪心思! 谢管家急忙问:“要卖哪里去?金珠如今在哪儿?” 金源语气急躁,道:“金珠还在家中。外公要把金珠卖到傻子家去!你快点告诉姐姐,求她救救金珠!” 谢管家顿时冷静下来,叹气道:“还在家中就好,不急。你细细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细问之后,谢管家才搞清楚,原来并不是卖,而是要将金珠嫁给一个傻子。 那傻子除了傻,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家里富有,给的聘礼非常多。钱老千油嘴滑舌,欺上瞒下,借着长辈的身份,直接做主收下了聘礼,甚至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 良辰吉日就定在下个月的十八号,如果苏芽不管那兄妹俩,金珠可能会被花轿强行抬到那傻子家里去。到时候拜堂入洞房,金珠就成了人家板上钉钉的媳妇儿,就算去官府打官司,也有理说不清。 金源作为哥哥,着急上火,又说道:“金珠在家哭,不肯吃饭,还说不想活了!” 谢管家去隔壁小饭馆叫来吕六,让他帮忙看管成衣铺,然后就随金源去金家,去查看聘礼,顺便查看下聘的是哪户人家,住在哪里。 金源毕竟才十一岁,又急得稀里糊涂,很多事情都没弄明白。 谢管家奔走半天之后,找到媒人和男方家,直接雇人把聘礼抬到了男方家门口,要求退亲。 媒婆脸皮厚,又得了男方家的好处,笑道:“这是天赐良缘,何必退亲?” 谢管家严肃地道:“姻缘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家小姐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位兄长。所谓在家从父,父死从兄。这门亲事并未得到她兄长金源的认可,做不得数!” 媒人嬉皮笑脸,道:“她家外祖父已经打包票认可了!兄妹俩难道不尊敬长辈,不听长辈的话吗?” 谢管家叹气道:“你们不肯退亲,那金家就只能上衙门去告官了!到时候不仅男方家遭人指指点点,就连你这个媒婆也要坏了口碑和名声,往后你再往女方家说亲,看谁敢答应?大家都怕你是给傻子说亲哩!” “两败俱伤,何苦呢?” 媒婆指望把做媒这个生意做一辈子,当然看重自己的口碑,于是连忙去找男方家商量。 男方家问:“他们要退亲的态度硬气吗?是不是想多要些聘礼?你再去说和,问她家还想要多少聘礼?” 媒婆听了,又出来跟谢管家周旋。 谢管家明明白白地道:“就算给金山银山,金家兄妹也不同意这门亲事。要么爽快退亲,要么上衙门打官司!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媒人无可奈何,又去回复男方家。 男方家被这死活都要退亲的态度给惹恼了,道:“我儿子只是憨厚一点而已,为啥要被嫌弃到这种地步?金家欺人太甚!” “当初既然答应结亲,如今为何又反悔?肯定是想骗我家的钱财!媒婆,咱们去清点聘礼,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清点之后,男方一家子说聘礼中的金首饰被掉包了,如今的首饰是假的。 金源大呼冤枉,道:“之前我们兄妹从未看过聘礼!连看都未看,如何掉包?” 媒婆冷笑,道:“我送聘礼去金家的时候,箱子是贴了大红囍字当封条的!可是你们抬聘礼来的时候,囍字已经被撕开了!你们说没看过聘礼,就是撒谎!” 男方家也趁机咄咄逼人,道:“我家不跟偷儿结亲!退亲就退亲!但是你们必须把真的聘礼交出来!那一匣子金首饰可是价值二十两银子!” 金源被二十两的数目吓到了,又被别人的气势逼得喘不过气来,蹲到地上,抱头痛哭。“我们真的没动过聘礼!真的没有!” 谢管家伸手把金源拉起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哭什么?聘礼是你外公收下的,你立马去找他问,并且告诉他,如果聘礼和退亲的事解决不了,咱们就只能去报官了!到时候官差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但金源还是哭得停不下来,哽咽道:“我外公贪财,肯定是他把聘礼掉包了,我去找他!让他还回来!” 谢管家望着金源的背影,深深地叹气,然后去跟男方家交涉,说道:“金家兄妹俩都是软弱的小孩子,奈何摊上了一个贪财的外公。金家不能与贵府结亲,但也不想结仇,希望咱们能和和气气地解决此事。” 男方家觉得抓住了金家的把柄,有了底气,态度格外强硬,道:“少啰嗦!要么还聘礼!要么乖乖嫁过来!” 谢管家冷笑道:“看来,还是得去一趟官府衙门!你们说聘礼被掉包,口说无凭!我看你们是骗婚不成,就想趁机敲诈!” 钱老千不承认调换聘礼,金源抓住他的胳膊不放,非要拉他来这里说清楚。 钱老千做贼心虚,但他脸皮厚,面对双方的质问,他还是不承认。 直到谢管家把他拉到官府的大门口,他才慌了,手赶紧扒拉住官府门口的石狮子,愁眉苦脸地道:“别闹了,我把东西退回去!” 谢管家冷笑道:“谁跟你闹?如果不被衙门的板子打一打,我怕你日后不老实,还要再去打外孙子和外孙女的歪主意哩!” 钱老千苦恼道:“我快七十了,被打一打,就直接打死了!你们把我害成死鬼,难道不怕半夜鬼压床吗?” 谢管家挑起左眉,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倒想看看,你是更贪财,还是更怕死?” 钱老千急忙服软,道:“怕死!怕死!我以后不打歪主意!” 退赃之后,亲事解除。 谢管家把金源送回金家,叮嘱他要看好门户,不要哭哭啼啼,然后就回苏家村,去告知苏芽此事。 “谢管家,你辛苦了。”苏芽先道谢,然后神情发愁,叹气道:“金源和金珠似乎都像亲娘,被欺负了,就只会哭。” 谢管家道:“是有些软弱,幸好还算听劝,没被别人骗去。” 苏芽道:“咱们能帮他们一时,但帮不了一辈子。如果不把软弱的性子改一改,我担心他们当不了家,做不了他们自己的主。” 第294章 做学徒 苏芽眉头微蹙,接着道:“万一以后我们不住温泉县了,他们遇到难事,不会自己解决,找谁求助去?” 谢管家道:“耳濡目染,才能学会为人处世。光靠念书,恐怕改不了性子。” 苏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抬手揉额头,道:“自家的三个孩子就够我忙了,我没空管他们。” 没空管,但又不能彻底不管。有了矛盾,就有了烦恼。 谢管家提议道:“让他们去小饭馆当学徒,锻炼一下,如何?” 苏芽道:“行!工钱照市价给。” 如果不是因为同一个母亲的羁绊,苏芽并不想管那兄妹俩的闲事,甚至每次见到他们时,苏芽的心头都被阴霾覆盖。 第二天,谢管家去问金源和金珠,问他们是否愿意去小饭馆当学徒,学一学人情世故。 那兄妹俩立马答应,金珠还问:“我是不是可以每天见到芽儿姐姐?和她说说话?”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很忙,咱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金珠有少许失落,但立马又涌上侥幸的期待。她觉得血脉相连,等到经常见面,熟悉了之后,芽儿姐姐肯定会越来越喜欢自己,姐妹关系肯定会越来越亲。 —— 欧阳太医谨慎地给盘盘种痘,苏芽为了照顾小女儿,连续半个月没出家门,也就没去城里照看铺面。 金珠的疑心病发作了,私下里对金源说:“哥哥,芽儿姐姐是不是很讨厌我们?故意避着我们?” 金源也觉得失望,道:“她从来没喜欢过我们。唉!是我们自作多情罢了!” 傍晚,恰好钱老千提着一兜苹果上门来,仿佛健忘一般,厚着脸皮笑道:“外孙子,外孙女!听说你们白天出去做工了!赚了多少钱?” 金珠背过身去,哼一声,不搭理钱老千。 金源老实地答道:“我们去姐姐的小饭馆当学徒,工钱是二十个铜板一天。” 钱老千自顾自地在太师椅上坐下,眼珠子打转,问:“你们天天都去吗?” 金源道:“做一天,休一天,休息那天就跟着夫子念书。” 钱老千眼睛露出精光,笑道:“外孙子啊,好好念书,将来考秀才!光宗耀祖!话说,二十个铜板的工钱也太少了,苏芽把你们当便宜的苦力使呢!你明天去跟她说,让她给你们涨工钱,至少要五十个铜板才合适!” 金源一听这话就有点局促不安,手指抠着桌沿,道:“我不好意思提这要求。谢管家教我们打算盘、记账,又教人情世故,让我们干的活也不脏不累,对我们极好。而且,我们有很久没见到芽儿姐姐了。” 钱老千一拍大腿,道:“傻孩子,苏芽是你们的亲姐姐,你们帮她干活,她照顾你们不是应该的吗?那工钱确实太少了,明天我去帮你们说涨工钱的事!” 金珠气呼呼地道:“不用你插手!你是不是又想卖了我们?你这个奸滑老头子,最坏了!” 钱老千厚脸皮地道:“哎呀!外孙女,我是你亲外公,偶尔做错一件事,你怎么就记仇了?往后我保证不坑你们,行不行?明天我就去帮你们讨工钱!” 第295章 母女三个的亲昵时光 次日,金源和金珠兄妹俩休息,不用去做工,但是钱老千不安分,非要去搞事。 眼看着钱老千嬉皮笑脸地踏过门槛,走了进来,谢管家严肃地道:“有何贵干?” 钱老千笑道:“金源和金珠嫌工钱太少,让我来跟你商量,把工钱涨到五十个铜板一天!对了,苏芽呢?” 谢管家皱眉头,道:“你的话不可信!明天我亲自问问金源和金珠。” 钱老千咋舌道:“我没骗你!他们两个胆子小,你去问他们,他们反而不好意思说实话!苏芽怎么对弟弟妹妹这么小气呢?” 谢管家不想搭理他,明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钱老千自讨没趣,脸上露出少许尴尬,又厚着脸皮说道:“苏芽的表弟表妹在家闲着无聊,明天我把他们也送来你这里当学徒!工钱开五十个铜板一天!我跟你说好了啊!明天我带人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根本不管谢管家有没有答应。 谢管家给他一个白眼,嘀咕道:“牛皮糖都没这么难甩。” 等铺子打烊后,谢管家回去向苏芽禀报这几天的事。 当提到钱老千时,苏芽说道:“不用给他脸面,明天他再去铺子里,你把他赶走。” “另外,金源和金珠干活勤快吗?” 谢管家道:“一般,二人以前没干过活,有些不适应。我和韦大厨专门挑些轻松的活给他们做。” 苏芽道:“谢管家,你明天问问他们的想法,要是不想干就算了。” 原本就是感情疏远的两家人,苏芽巴不得关系越疏远越好,而且她不喜欢干活不勤快的人。 —— “娘亲,妹妹的病怎么还没好?” 当苏芽给盘盘洗澡时,顺顺看见妹妹的后背上还有水痘,不禁心疼妹妹。 苏芽道:“妹妹太小,欧阳太医只敢用温和的药,所以痊愈得慢一些。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种痘已经有经验了。” 她把盘盘的痘痂收集起来,准备交给欧阳太医去晒干,磨成粉末,预备给下一个种痘的人用。 盘盘生病这几天懒懒的,不爱动,只有洗澡的时候活泼一点。她喜欢玩水,用小手拍打水花,但水痘破开之后会有伤口,所以苏芽不敢让她在水里泡太久,快速把她捞起来,擦干水,穿上小衣裳。 顺顺忍不住伸手去捏一捏妹妹的胳膊和腿,笑道:“胖乎乎!” 盘盘不乐意被当玩具捏,有点小脾气,推开姐姐的手。 苏芽把姐妹俩都放到床上,笑道:“再玩一会儿就睡觉。” 顺顺抱住盘盘,用脸颊去贴妹妹的小胖脸。盘盘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手脚并用地挣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讨厌!” 苏芽拿着月牙形木梳,对着镜子梳理长发,一听小家伙那奶声奶气的话,就忍不住笑个不停。 盘盘迄今为止会说的话很少,但时不时就蹦出一个新词。 顺顺纠正道:“妹妹,是喜欢,不是讨厌!” 苏芽劝哄道:“行了,别把妹妹惹哭。” 顺顺学苏芽平时的样子,在盘盘的肚皮上轻拍拍,道:“好了,睡觉觉!姐姐哼歌哄你睡觉觉,好不好?” 说完,她就哼唱起来。 盘盘有些不耐烦,转头看向苏芽,又向苏芽伸出小胳膊,唤道:“娘!” 苏芽连忙停下梳头发的动作,放下梳子,跑去床上铺被子,笑道:“来了!咱们母女三个一起睡觉觉!” 她凑过去跟盘盘互相蹭鼻尖。 小家伙呵呵地笑。 顺顺不哼歌了,意难平地道:“妹妹偏心!我逗她玩,她就说讨厌。娘亲逗她,她就笑!哼!” 苏芽伸手放下床帘子,挡住油灯的亮光,让黑暗笼罩大床。 被子里的两个女儿暖暖的,苏芽抱着她们,就像抱着暖炉一样舒服。 她轻声问:“你们今天想听童谣,还是听故事?” 顺顺抢着说道:“听故事!” 盘盘没反对,她紧贴娘亲的怀抱,被熟悉的体香包围,已经很满足了,打个小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苏芽一边轻拍顺顺的后背,一边低声说道:“那年,娘亲和太姥爷太姥姥逃难到南方,见到一条大江,江上有许多乌篷船,船上住着许多靠打鱼为生的人。他们在乌篷船上睡觉、洗衣、做饭,乌篷船就是他们的家……” 苏芽讲故事喜欢挑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讲,有时候讲战乱,有时候讲旱灾或者洪水,有时候讲做生意跟同行打擂台,顺顺最喜欢听这些。 苏芽以为她睡着了,便停下来。她却突然出声,让苏芽继续说。 第296章 赶人 冬天寒风凛冽,天色阴沉,给街道蒙上一层灰败感。 谢管家打开门做生意,不久后,钱老千就带着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女进门来了。 谢管家没冲他打招呼,只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 钱老千自顾自地招呼:“谢掌柜,这是苏芽的表弟钱山山,这是她表妹钱满满,随便你给他们安排什么活干,反正每人每天给五十个铜板的工钱就行!” 谢管家伸手指向门外,不客气地道:“你若想抢钱,我就带你去官府衙门说理去!你若想平平安安的,就赶紧带人离开!你在这里一点面子也没有!” 钱老千死皮赖脸,道:“我家山山和满满比金源和金珠更会干活!实在不行,你就少给点工钱!你如果还不同意,我就去苏家村,亲自找苏芽说去!” 谢管家冷淡地道:“你威胁不了我们!赶紧走!走字比滚字好听点!” 然而,钱老千自己走了,却把孙子和孙女撇下了。 那俩孩子看上去有点拘谨,又有点可怜。 谢管家说道:“你俩回家去!你们爷爷骗你们哩,这里不需要帮工。” 钱满满道:“不敢回去,爷爷会打骂我们。”说完,她就捞起衣袖,让谢管家看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谢管家烦恼了。他如果心软,把钱家人留下,那就是给苏芽添堵,而且往后钱老千肯定得寸进尺。 谢管家去隔壁小饭馆打包一些糕点,打发钱家俩孩子,道:“回去!你爷爷如果敢打你们,你们就去找爹娘告状。” 钱山山道:“我爹娘也怕爷爷。” 谢管家道:“咱们这里跟你爷爷有仇怨,不可能留你们,回去!” 钱山山和钱满满无可奈何地走了。金源和金珠忐忑起来,连忙更加卖力地干活,生怕自己也被赶走。 谢管家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喜欢在这里干活吗?想涨工钱吗?” 金源和金珠不约而同地摇头,金珠道:“谢管家,我们喜欢在这里干活,不累!涨工钱是外公胡说的,不关我们的事!” 谢管家微笑道:“咱们已经算熟人了,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说,不用让外人插手。” “干活的事,你们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在家念书。反正我和韦大厨都不会强迫你们。” 金源和金珠对视一眼,感到失落。等谢管家转身走后,两人说悄悄话。 金珠道:“我们好像又被嫌弃了,怎么办?” 金源道:“外公和舅舅家靠不住,堂伯和堂叔也不会真心对我们好,我们只能依靠姐姐。快点干活!回去再说!” 韦大厨冷眼旁观,心想:“这俩孩子干活太慢了,脏活累活一概不沾手,居然还想涨工钱,真是得寸进尺!” 韦大厨是个直脾气,他如果不喜欢别人,就不会给人家好脸色。 金源和金珠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份嫌弃,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傍晚,兄妹俩回家后,金珠趴在桌上哭,哽咽道:“我不去当什么学徒了!那么累,还被嫌弃!姐姐是故意赶我们走!她不会帮我们的!” 金源沉默,心事重重。失去父母之后,家财虽然足够让他们衣食无忧,但如果坐吃山空,日子岂不是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父亲金大宝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对他吹牛,说祖宗们如何聪明,如何白手起家,如何积累万贯家财。有祖宗们当榜样,他当然不想当一个平庸的小饭馆学徒。 休息一天过后,金珠待在家绣花,金源脚步沉重地走出家门,去苏家小饭馆,继续做工。 恰好盘盘痊愈了,苏芽带三个孩子进城来散心。 金源本以为苏芽会永远避开他,没想到突然就见到了,顿时十分惊喜,唤道:“姐。” 苏芽没让孩子们喊舅舅,但微笑着问道:“更喜欢跟夫子念书,还是更喜欢在这里干活?” 金源笑得腼腆,违心地答道:“都喜欢。” 这时,他看见粥粥跑去帮韦大厨烧灶火,有说有笑。这恰好是他平时不爱干的活,因为有时候烟熏眼睛。 苏芽没再主动聊天,而是带顺顺和盘盘去后院荡秋千玩。 粥粥干活很勤快,一下子烧灶火,一下子又去帮忙拔鸡毛,一下子又去洗红薯,这让金源有点自愧不如。 第297章 野猪进村 金源靠近粥粥,跟粥粥一起洗红薯,给红薯削皮,套近乎地笑道:“粥粥,你大名叫什么?” 然而粥粥对他有点警惕和防备,表面嬉笑、实则冷淡地答道:“不告诉你!” 金源就像没有外壳的鸡蛋一样,随时随地会因为别人的态度而敏感,而感到黯然神伤。 粥粥察言观色,看出了金源的不开心和无趣,于是不跟他玩了,跑去对苏芽说道:“娘亲,那个人问我大名叫啥,我不告诉他,他就做出这个样子……” 粥粥做出愁眉苦脸的憋屈模样,活灵活现地学金源,接着道:“好像我欺负他一样!我只是懒得搭理他而已!” 苏芽捏一下粥粥的脸蛋,轻声告诫道:“不可以随便学别人,这样很欠揍。” 顺顺玩秋千玩腻了,撒娇道:“娘亲,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苏芽带他们去街上买果子,顺便送了一些给韦大厨和金源。 不愉快的相处让金源产生巨大的自卑感,后来他也不来小饭馆做工了。 韦大厨扬眉吐气,道:“不来更好,看他们慢慢干活,挑三拣四,我就觉得碍眼!” 谢管家却对那兄妹俩有些怜惜,道:“他们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娇生惯养。” 韦大厨不以为然,道:“以前娇生惯养就算了,现在没爹没娘,还自己娇惯自己!外人可不会惯着他们!” 谢管家把金源和金珠的情况告诉苏芽,苏芽道:“随他们自己,不做工就算了,反正有宅院住,又有二十亩田地可以收租,饿不死。” 稀泥糊不上墙,苏芽没有精力去给外人当爹当娘,干脆就当甩手掌柜,任由他们去跟夫子念书。反正夫子也是她让谢管家帮忙聘请的,人品和学识都过得去,不至于把那兄妹俩往歪门邪道上引导。 —— 腊月初八,粥粥过生日,武师傅特意骑骡子来苏家村送礼物。 “这是晒干的皂角米,给你们煮粥!这是石不悔用皂荚捣鼓出来的新玩意儿,里面加了薄荷,洗完头发后,清爽得很。” “粥粥,这是我给你做的小弓箭,这东西容易伤人,你平时射鸟、射兔子玩玩就行,不准用它对着人,记住没?” “记住了!谢谢武师傅!”粥粥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对树上的麻雀射去一箭,结果麻雀受惊飞了,他啥好处也没捞着。 他便不依不饶,道:“武师傅,你教我射麻雀!” 武师傅气定神闲,道:“小麻雀不够塞牙缝!你去把箭捡回来,我带你去山上射野鸡去。” 把粥粥交给武师傅,苏芽很放心,但宋宝不放心,她嘟囔道:“打什么野鸡?家里到处是鸡鸭,想吃多少有多少!万一在山上碰到野猪,咋办?”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有一年腊月,野猪下山进了村子,撞死了两个人。野猪皮厚肉糙,一身蛮力,一群人用锄头打它,都打不死!” 听奶奶这么说,苏芽也担心起来,连忙让夜五、岳三跟粥粥和武师傅一起去山上。 然而,不知是不是乌鸦嘴奏效了,临近午饭时,苏家村里响起了喧哗声,有人大声喊道:“看见野猪了,在我家地里吃白菜呢!” “谁想吃猪肉,赶紧上!” …… 在小河边洗衣裳、洗菜的妇人们害怕,连忙端着木盆往家里跑。 但那些壮年男子们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纷纷操起锄头、钉靶,冲着野猪跑去。 他们心想:快过年了,猪肉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是老天爷送来的贺礼啊!礼多人不怪,不要白不要! 野猪四处逃窜,突然把一个看热闹的人撞翻在地。 一顿鸡飞狗跳,咋咋呼呼,人尖叫,野猪也尖叫。 最后,野猪肉没吃上,反而伤了四个人,其他人也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欧阳太医和华师傅被请去帮被撞的人治伤,恰好武师傅、岳三、夜五和粥粥带着野兔、竹鼠和野鸡回来了。 一听说有野猪,粥粥就兴奋,捏着弓箭,道:“武师傅!咱们去追野猪!” 武师傅觉得好笑,拍一下粥粥的后背,道:“做梦呢!这小弓箭可对付不了野猪!等会儿我跟你细说野猪的事!” 瞅见他们回来了,宋宝跑出院门,搂住粥粥不松手,道:“刚才村里被野猪伤了四个人,吓得我心神不宁,生怕你们也遇上那畜生!幸好平安回来了!不许再去山上打什么野鸡了!” 粥粥正因为学会打猎而头脑发热,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笑道:“太姥姥,你看,那是我射到的兔子!我厉害不?” 宋宝既宠溺,又担惊受怕,道:“厉害!但以后不许去了!” 粥粥又去向苏青山和苏芽炫耀自己的战果。 苏青山摸摸粥粥的头顶,笑得慈爱,道:“你比太姥爷强!” 苏芽道:“爷爷,你带他去看看那些被野猪撞翻的人,免得他以后逞能!看完再回来吃饭。” 苏青山牵着粥粥的手,出去串门子。 欧阳太医正在帮村长治伤。很不幸,村长就是四个伤者之一,此时正痛得像杀猪一样。 苏青山进门后,关心地问:“伤到哪里了?” 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腰差点被撞断!我这把老骨头啊,怎么遭这个罪?” 接着,苏青山又带粥粥去看另一个伤者。 这人比村长更惨,因为野猪用獠牙戳破了他的腹部,还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粥粥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都觉得疼。 等他们回家后,香喷喷的葱姜爆炒兔肉刚出锅,顺顺馋得咽口水,拿着小碗,率先去盛饭,但粥粥却没了吃肉的胃口,也没心思炫耀了。 武师傅问:“那些人咋样了?” 粥粥默不作声,苏青山答道:“那些伤至少要养一个月。” 武师傅道:“野猪这东西,确实难对付!而且它还聪明,最喜欢往松树上蹭,把松脂涂在它那张厚皮上,把皮搞得又厚又硬又油滑。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唉!猎人打野猪,一般都只能用陷阱。” 第298章 怎么对付野猪 饭后,粥粥一边玩自己的小弓箭,一边问:“等野猪下次进村的时候,该怎么办?不可能挖个陷阱等它往里面跳!” 野猪进一次村就伤害了四个人,他不禁担忧,万一下次野猪闯进自己家,该怎么办? 武师傅觉得粥粥越来越像男子汉一样目光长远,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道:“上次我看见有人在街边卖捕兽夹,听说捕野猪都不在话下,我下次买两个给你见识一下!” 岳三信誓旦旦地道:“我就不怕野猪!下回它再敢来,我砍下它的猪脑袋!” 夜五阴恻恻地道:“吹牛吹得阎王都听见了!” 岳三气愤,回他一拳头,道:“野猪就跟发疯的马差不多,以前我们都是用麻绳套个圈,甩到马脖子上,再把麻绳系到大树上,随便它怎么发疯,不给吃的喝的,消耗它的力气。” 武师傅道:“以野猪的力气,恐怕要把系麻绳的树连根拔起!而且野猪脑袋和马长得不同,用麻绳去套野猪脖子,恐怕不容易。” 这时,宋宝在屋檐下问:“顺顺,兔肉好吃吗?” 顺顺意犹未尽,点点头,稚气地道:“好吃!太姥姥,我明天还要吃兔肉!” 宋宝笑道:“没了!吃光了!明天宰只大鹅给你解馋,好不好?” 顺顺不肯妥协,道:“去街上买!街上啥都有卖!” 苏芽抱着盘盘,从堂屋走出来,莞尔道:“张口就说买,买东西要花钱,顺顺,你的钱在哪里?” 顺顺连忙跑过来,抱住苏芽的腿,软软地撒娇道:“娘亲有钱,娘亲给我买!” 苏芽摸摸她的小脑袋,道:“顺顺,你要像哥哥一样,自己赚钱,自己花!” 顺顺还是撒娇,小脸在苏芽的裙子上蹭来蹭去,耍赖道:“娘亲买!” 苏芽忍俊不禁,道:“我看见兔子,只觉得它们可爱,不忍心吃。你偏偏和我不一样,小馋猫!” —— 次日赶集,粥粥和顺顺强烈要求去城里买东西。 顺顺想买兔子吃,粥粥则是想去看看武师傅提过的捕兽夹。 他找遍了两条街,才终于找到一个卖捕兽夹的摊位。 摊主当场展示给他看,道:“有了这个,猎户都不用挖陷阱了。猎物只要踩上这玩意儿,就会被抓住,跑不掉!连老虎都能抓住!” 摊主当场用捕兽夹夹碎一块石头,又夹断一根竹子。 见识过捕兽夹的厉害后,粥粥大为震惊,但是他对摊主的话存在疑问,道:“你真的用捕兽夹抓过老虎吗?什么时候的事?” 摊主尴尬地笑道:“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活的老虎呢!” 他心想:卖东西不就是要吹牛吗?顾客较真干啥? 粥粥又问:“能抓野猪吗?” 摊主立马道:“肯定能!” 粥粥便打开钱袋子,买了两只捕兽夹,又问摊主:“这是你做出来的东西吗?你真聪明!” 摊主笑道:“铁匠铺造出来的东西,我帮忙卖而已。” 粥粥又询问是哪家铁匠铺,询问清楚之后,才带着捕兽夹离开。 第299章 为兔子起冲突 回家后,顺顺和盘盘起了冲突。顺顺想吃葱姜爆炒兔肉,但盘盘只想跟活兔子玩耍,甚至一直蹲在笼子旁守着,开心地给兔子喂草吃。 兔子吃她递去的草,她就发出奶声奶气的笑声。 苏芽能想象到,如果兔子被宰了,而且还做成菜,盘盘会哭得多么伤心。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心头宝! 苏芽只能去跟顺顺商量,让她别吃兔肉了,宰只鸡给她吃。“你看,妹妹喜欢兔子,把兔子当成小玩伴了。如果兔子死了,妹妹会哭的。” 顺顺表情纠结,她喜欢兔肉的美味,但她更在乎妹妹,勉强妥协道:“等妹妹玩腻了,就把兔子做成菜!” 苏芽觉得顺顺有点虎,轻轻捏一下小家伙的鼻子,道:“我得写信问问你爹,看看你爱吃兔肉的习性是不是随了他?怎么就非吃不可呢?” 她觉得小女儿喜欢兔子才是正常的反应。 粥粥蹲在院子里研究捕兽夹,他直接把那玩意儿拆得大卸八块了,然后又重新装好,然后又拆开,完全沉浸在捕兽夹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就连苏芽叫他,他都没听见。 苏芽走过去,和他一起面对面蹲着,道:“粥粥,这东西危险,你等会儿要锁进匣子里,不要乱放,免得被妹妹翻出来玩。” “嗯。”粥粥答应一声,继续拆捕兽夹,道:“这夹子太小了,恐怕抓不住野猪。娘亲,你明天陪我去铁匠铺一趟,行吗?” 苏芽道:“行!不过,我昨天看见野猪是慌不择路地乱跑,它不一定会踩到捕兽夹。要想阻止野猪伤人,还得想别的办法。” 要想办法,最好是集思广益,最好是问问岳三、何四、夜五、吕六,因为他们有打仗的经验。 何四道:“可以试试拦马索!以前对付敌人骑兵的时候,我们就准备长长的铁索,事先埋伏在敌人的必经之路,等他们近在眼前了,我们就把铁索拉起来,绊倒马匹。用它来绊倒野猪,或许也行!” 粥粥觉得这办法有理有据,于是用纸笔记下来。 吕六道:“不如用弓箭射杀!我和夜五的射术几乎百发百中!” 岳三反对,道:“村里有很多不怕死的人,他们不远不近地瞧热闹,我怕流箭伤人。” 夜五道:“确保前方无人时,再射杀野猪,即可!弓箭比锄头有用多了!而绊马索虽能绊倒野猪,却弄不死它。” 吕六附和道:“先告诫村民,让他们躲进家里,不出门。这样的话,流箭伤人的几率就小了。” 粥粥拿出自己的小弓箭,道:“到时候我也可以射野猪!” 其余人哈哈大笑,岳三道:“粥粥,你的弓箭太小太轻,不管用!这样射出去,连野猪的皮都伤不到。我们说的弓箭是那种大的,上阵杀敌的弓箭!你没见过!” 夜五幽幽地道:“其实我藏了一把弓箭在床板底下,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粥粥立马兴奋地跳起来,跃跃欲试,要去见识真正弓箭的威力。 第300章 去铁匠铺 为了不伤人,夜五带粥粥去小河边,用射水中之鱼的办法展示强大弓箭的威力。 夜五道:“鱼鳞如铠甲,且滑不溜手,还有水的阻力,这箭能把鱼射个对穿,也能射进野猪的皮肉!” 眼看着夜五一箭射出,很快水面上就浮起一条半死不活的大鱼。岳三连忙用长竹竿把鱼拨到岸边,捡起来,拔出鱼身上的箭,递给夜五,然后拔出腰间匕首,当场把大鱼刮去鱼鳞,开膛破肚,洗干净,再用一根坚韧的野草系住鱼嘴巴,提在手里,准备回去做水煮鱼。 夜五把那支染上鱼腥味的箭重复利用,再挑中一条大鱼,箭无虚发。 眼看着被射中的鱼又浮出水面,粥粥情不自禁拍手叫好。“五叔,让我也试试!” 夜五手把手地教导他。 岳三则是忙着捡鱼、剖鱼。 半天过去后,粥粥信心大增,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跟苏芽说悄悄话:“娘亲,等我再练习几天,像五叔一样百发百中,我就能保护整个苏家村,不让野猪再害人!” 苏芽觉得粥粥越来越像霍潇,霍潇是整片国土的大英雄,而粥粥正在努力当苏家村的英雄。 苏芽揽住他的小肩膀,在他的额头上如蜻蜓点水一般亲一下,欣喜道:“娘亲相信你!不过弓箭容易伤人,你不能乱射。” 粥粥保证道:“我现在只射鱼,五叔说箭入水,水柔能化刚,就不会造成流箭伤人的事。” 次日,苏芽带粥粥去铁匠铺,他们虽然放弃了用捕兽夹捕野猪的打算,但宋宝强烈要求买几个小夹子回家捉耗子,而且夜五说:“为了射进野猪的厚皮糙肉,箭矢的箭头最好由精铁打造成飞燕式,这样更锋利、尖锐,对野猪的伤害更大。” 粥粥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来铁匠铺,犹如进入了大观园,看得眼花缭乱。 铁匠铺老板听说苏芽要买好几样东西,便觉得是桩大买卖,热情地招呼他们,还介绍了几个新花样给他们瞧。 “捕鼠夹,我这里多得很!飞燕式箭头,我这儿也不缺。你们随便挑!这是我们新造出来的灌腊肠的工具,你们要不要买一个回去?” 苏芽挑捕鼠夹,夜五挑箭头,粥粥反而被那个用来灌腊肠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铁匠铺老板亲自展示,道:“上面这个口子用来放肉块,你摇这个手柄,肉块就会被打成肉泥,因为这里面有五块刀片,非常锋利!用来打肉丸子和鱼丸子都可以,还可以打辣椒和大蒜,这样就不用菜刀剁来剁去,省力极了!小少爷,你买一个回去试试!” 粥粥十分心动,把手放到自己的钱袋子上,开始讲价。 这时,苏芽走了过来,道:“这里面的刀片能取出来吗?如果它生锈了,铁锈混进肉里,吃了会生病。” 铁匠铺老板从善如流,觉得这桩生意可以放长线钓大鱼,连忙笑道:“你们给我一些时日,我再改良一番,到时候能随时把刀片取出来打磨清洗,确保不会让铁锈混进肉里。” 苏芽也觉得这个新玩意儿有赚钱的前景,于是又细看一番,建议道:“这些地方可以改用木材或者竹子,造价比精铁更便宜,用坏了就更换。” 铁匠铺老板爽快答应,笑道:“七天后,你们再来瞧!我保证弄个新的东西出来,让你们满意!” 第301章 一雪前耻 粥粥从铁匠铺受到启发,回家后就开始削竹子和木头,打算变相复制那个新工具。不过他缺少刀片,不能指望打碎鱼和肉。 “娘亲,我想做个工具,给小妹打苹果泥吃!不用刀片,改用木片或者竹片就行了!” 苏芽搬个小板凳,好奇地坐旁边看,不禁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感觉。 然而,用木头和竹子制作工具是个精细活,不可能一蹴而就,粥粥一有空就动手尝试,但过了好几天,还没有最终成果。 宋宝一边用小药杵和瓦罐捣苹果泥,一边悠然地笑道:“小孩子就是瞎捣鼓,我要是费那么久的力气,早就捣完一大堆苹果了!等盘盘牙齿长利索了,不吃苹果泥了,估计粥粥的好工具还没做出来呢!” 苏芽莞尔道:“奶奶,你别泼他冷水,让他多琢磨木匠的活儿,挺好!” 苏芽没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她觉得儿子学木匠捣鼓东西的时候显得非常心灵手巧,熟能生巧,将来肯定大有用处。 苏青山在木匠活上虽然是个半桶水,但他常年给家里的农具修修补补,有多年经验,再加上宠爱孩子,便在一旁给粥粥帮忙,打下手。 十天后,野猪又来苏家村找东西吃,这次它更胆大了,循着香气,直接闯进一户人家的厨房,糟蹋了一大锅南瓜白菜面疙瘩汤,还把厨房里的妇人撞得倒地不起。 夜五、岳三、吕六和粥粥带着弓箭,闻讯赶去。 苏芽和苏青山关好院门和堂屋大门,带着全家人躲到二层小木楼的楼上,居高临下地打量野猪的动向。 岳三喊村里人尽快躲起来,奈何其他人不听劝,非要馋那两三百斤野猪肉,举着锄头和钉耙,把野猪追得满村乱跑。 粥粥举着他的小弓箭,越看越心急。如今他使用飞燕式的铁制箭头,射出去的箭也将拥有很大的杀伤力,但是那到处乱窜的村邻让他们不敢轻易出手,怕误伤到人。 岳三恼火了,冲村邻吼道:“净添乱!赶紧关门躲起来!等老子打死野猪了,把猪肉都分给你们!” 有些人追野猪追得大汗淋漓,终于累了,于是听话地回家关门。 等添乱的人变少了,射术百发百中的夜五便没了顾忌,开始冲奔跑的野猪放箭。 第一箭射中野猪的臀部。野猪发出尖锐的嚎叫,因为疼痛和流血,它的奔跑变慢了一点。 夜五打铁趁热,又在野猪的臀部射中三箭。 吕六埋伏在另一个地方,趁机一箭射中野猪的腹部。 野猪还在跑,但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岳三鼓励道:“粥粥,不用紧张,你射一箭试试!” 粥粥把弓箭拉满,心跳如擂鼓,脸色发白,满头冷汗,在瞄准野猪时,手有点发颤。 野猪乱窜,他手中的箭头也必须变换方向。 岳三忽然一声令下:“放!” 粥粥瞬间松手,眼看着箭羽如闪电般飞出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射中了!哈哈哈!”紧张感顿时化作了满腔喜悦,粥粥在原地蹦跳起来。 岳三轻拍他的小肩膀,笑道:“虎父无犬子!越来越像国公爷了!不错!” 这时,野猪已经身中十七箭,终于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上的尘土,但它依然没死,还在挣扎。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拥而上,举着锄头和钉靶,对地上的野猪一顿乱打。 期间,野猪突然发力,吼叫一声,又站了起来,把村民们吓得一哄而散。 但没坚持多久,野猪又倒下了。 村民们心惊胆战,但又受不了猪肉的诱惑,又聚拢过来,一顿乱打。 小半个时辰后,野猪才终于一动不动,见阎王去了。 村民们一边叉腰笑,一边气喘吁吁。有人说道:“逮头野猪,差点累死老子!” 另一人道:“好不要脸!这野猪是你逮到的吗?” 又有人喊话道:“大家一起打死的!谁功劳大,谁就多分猪肉!那些关门躲起来的胆小鬼,一分力气也没出,休想分一丁点猪肉!” 夜五、岳三、吕六和粥粥拿着弓箭走过去,夜五冷笑道:“你们说说,谁的功劳最大?一群添乱的讨厌鬼,这野猪肉比你们的命根子更重要哩!” 有脸皮厚的人不在乎这几句讥讽的言语,答话道:“你们功劳最大,你们想多分猪肉就直说,何必阴阳怪气地骂人?” 岳三坦荡荡地道:“老子不馋这野猪肉,你们爱咋分就咋分!鼠目寸光的家伙!” 丢下几个白眼,岳三、夜五等人拔下野猪身上的箭矢,然后就径直回家去了。粥粥拿着他的小弓箭,跟在三个大人身边,走路蹦蹦跳跳。 其他人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人羡慕,也有人觉得憋屈,朝野猪踢几脚,泄愤。 “拽什么拽?” 为了分猪肉,众人又差点打起来。 大多数人都要求平均瓜分,但少数人不乐意,嘲讽道:“缩头乌龟不配分猪肉!没出力,就别想占便宜!” 村长不得不拖着病体,被抬出来劝架。 —— “娘亲,我就是用这支箭射中野猪的!你看,还带血呢!”粥粥开始献宝。 苏芽满眼欢喜,道:“你去给爹爹写信,跟他说你们是怎么对付野猪的,让你爹爹也高兴。” 以前霍潇总是嫌弃粥粥性子太软,说苏芽对孩子太娇生惯养,现在苏芽迫不及待想要一雪前耻,在霍潇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第302章 捣鼓新玩意儿 有好心的村邻替村长跑腿,上门来问:“青山!你家的几个人出力最多,你们真的不要野猪肉吗?再不去,就抢光了!” 苏青山愉快地笑道:“我家不惦记那野猪肉,打它是为了不让它伤人。” 村邻笑道:“你家养了那么多猪,肯定吃肉吃腻了!” 苏青山道:“养猪也累哩!就跟种田差不多!反而舍不得多吃。” 村邻道:“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希望能多分点猪骨头,炖汤喝!”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宋宝不乐意,道:“送到嘴边的肉,干啥白白不要?” 苏青山回道:“咱俩没出力,咱俩说了不算!” 宋宝气得跺脚。 苏芽劝道:“奶奶,听说野猪肉不好吃!咱家反正不缺肉吃,就不跟他们抢了,就当送全村人一个顺水人情。” 宋宝这会儿变得像小孩儿一样,蛮不讲理,见谁怼谁,道:“你又没吃过,你咋知道不好吃?” 苏芽道:“岳三和夜五说的,他们吃过,说肉太柴,咬起来费劲!还有怪味!奶奶,你的牙不好,就别惦记了。” 宋宝还是不服气,道:“我不信!如果真的这么难吃,别人怎么抢着要?” 苏芽把老人当孩子哄,道:“别人家跟咱家不一样,别人买肉要花钱,咱们家养猪,想吃就宰!奶奶,明天宰头大肥猪给你吃,好不好?” 宋宝斜睨她一眼,嘟囔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胃口?” 苏芽憋笑。 —— 几天后,苏芽和粥粥再次去铁匠铺。 那个用来灌腊肠的工具已经改良好了,苏芽挺满意,当场买下。 把新工具带回家,粥粥又开始拆了再装,装好又拆。 宋宝好奇,问:“这玩意儿花多少钱买的?做得挺精巧的!” 苏芽道:“三百个铜板。” 宋宝不信,道:“芽儿,你吹牛呢!这么贵的东西,你舍得让粥粥拆开了玩?” 苏芽笑而不语,不争辩。 不但粥粥反复拆开玩耍,就连苏芽自己也把拆开的零件细看。确定只有刀片是精铁打造,其它部位是木材制作,没有生锈,然后苏芽开始尝试用它搅碎鱼肉和猪肉。 结果发现做出来的肉泥不够细,而且使劲摇手柄也累胳膊。 宋宝凑过来问:“好用吗?” 苏芽道:“用来碎辣椒和大蒜,还行。做肉泥还差点儿意思!” 宋宝神情鄙视,道:“中看不中用!” 粥粥不赞同,道:“把刀片再做大一些,肯定就好用了!” 宋宝道:“肯定不如菜刀和砧板好使!” 等宋宝转身走后,苏芽和粥粥继续捣鼓,苏芽道:“还得再改良,现在这玩意儿又贵又鸡肋,肯定不好卖。” 粥粥拍胸膛,道:“娘亲,交给我改良!” 苏芽笑道:“如果你能让它打肉丸和鱼丸,能把肉泥打得够细腻,肯定能靠它发财!” 粥粥道:“娘亲,明天咱们再去铁匠铺,买更大的刀片,剩下的东西,我自己做!” 看得出来,比起写字画画,粥粥更喜欢捣鼓这种手工活,他甚至还跟岳三和夜五学会了自己做弓箭。 苏芽莞尔道:“你做半天东西,写半天字,我就答应你。孟夫子这几天不高兴,说你无心向学,只顾着贪玩。” 粥粥勉强同意。 第303章 头一次亏本 按照往年的惯例,霍潇该赶回苏家村去过年了,去享受难得的团聚时光,但是与他相熟的太医悄悄告诉他,皇帝的病情十分不乐观,可能活不过明年春天。 病来如山倒,这次即将倒下的是号称真龙天子的帝王。 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悄悄靠近霍潇,试图拉拢他。 太上皇想卷土重来,杨皇后想利用年幼的二皇子搞垂帘听政那一套,还有另外的势力在支持皇帝的弟弟们,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虞璃邀请霍潇到自家品尝青梅煮酒,霍潇赴约。 虞璃道:“皇上正当壮年,又不纵情酒色。我想,那些病重的传言是不是故弄玄虚,为了引蛇出洞?” 霍潇浅酌一口热酒,道:“你近日亲眼见过皇上没?” 虞璃摇头,道:“我好几次求见,都被驳回了。” 霍潇低沉道:“我见到了,从眼睛看,病情不像是装的。” “啪!”虞璃手中的酒杯落地,他的手忍不住颤抖,口中喃喃:“为何不肯见我?难道我就不值得他信任吗?他见你,是为了托孤吗?” 霍潇轻轻摇头,道:“不是。” 虞璃追问:“你们聊了什么?” 霍潇道:“不可说。” 虞璃气馁,道:“听说太上皇又不安分了,想当初他为了议和,故意不发粮饷,差点害死十万大军!你可不要再上他的当!” 霍潇搁下酒杯,冷静道:“我也没忘。” 虞璃担忧地道:“当初逼迫太上皇让出皇位,你出力最大,如果他卷土重来,肯定不会放过你,就连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二皇子年幼懵懂,皇后和杨家过于贪财,不得民心……唉!我只希望皇上早日康复,如今没人比他更适合坐在皇位上。” —— 苏芽收到霍潇的家书,然后气得想发疯,当即写封回信去骂他。 “连过年都不回家团聚!这样的夫君还不如路边的草!连屋前屋后的葡萄藤都不如,葡萄藤至少结了三四个月葡萄,夫君今年在家待了几天?休想再让我教盘盘和顺顺认你的画像!” “孩子们不认得你,就算了!反正我又当娘,又当爹!” 苏青山和宋宝都问:“粥粥爹啥时候回来?” 苏芽郁闷,答道:“他太忙了,暂时不回。” 苏青山叹气。 宋宝嘟囔道:“芽儿,你去找他!男人不能不管,他是不是纳妾了?” 苏芽眉眼发愁,道:“奶奶,不是因为这个,他是公事繁忙。” 孩子们还是无忧无虑地玩耍,没有因为爹爹不回家过年而难受。 恰好过年的新衣裳做好了,苏芽让孩子们先试穿一下。 顺顺已经有了爱美之心,穿着粉色新衣裳转圈圈给苏芽看,稚气地问:“娘亲,我像不像仙女?” 苏芽忍不住被她逗笑,道:“美美的小仙子!是不是桃花仙子?” 顺顺嘿嘿笑,又去苏青山和宋宝面前炫耀。 苏芽又给盘盘换新衣裳,考虑到她长得快,所以特意把衣裳做大了一些,导致她的两只小手完全缩在了衣袖里。 新衣裳不合身,反而不如旧衣裳舒服。 苏芽问:“盘盘,喜欢吗?” 盘盘扭来扭去,要把新衣裳扯下来,响亮地道:“讨厌!” 苏芽无可奈何,重新帮她穿上旧衣裳,道:“我也觉得你不用做新衣裳,可是爷爷奶奶都觉得那样就是苛待你,唉!将就着穿!” 粥粥试新衣就是走个过场,穿上之后立马脱下,因为他现在比苏芽更忙。“娘亲,新衣很合身,不用改了!” 说完,他就跑走了,又去研究怎么用新工具做肉丸子和鱼丸子。 苏芽更是没有试新衣的心情,反正霍潇不回来。女为悦己者容,她穿上美丽的新衣裳,除了照镜子,自己欣赏,就没别的用处了。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皇帝在腊月二十七这天驾崩,百姓们都要为皇帝披麻戴孝,不准许穿鲜艳的衣衫。 大部分百姓们不关心谁当新皇帝,但令他们难受的是——朝廷颁布了禁荤令。 眼看着要过年了,朝廷居然不许百姓们吃肉! 苏芽也发愁,道:“养猪场里有十头大肥猪等着出栏,一天不宰,就要多喂几百斤猪食!” “现在天寒地冻,猪草又少!唉!” 谢管家道:“这也没办法。更可惜的是——咱们消息不灵通,没有趁早囤积素净的丧服,东街上的另一家成衣铺趁此机会,赚得盆满钵满!” 商人爱财,不赚钱就难受,错过轻松发财的商机就更难受了。那感觉,就跟挠痒痒时却挠不到对的地方差不多。 谢管家又补充道:“这事一来,咱们小饭馆、成衣铺和书店的生意都一落千丈。本来书店准备了大量年画、大红春联和花灯,现在都卖不出去。” “等春节过去,这些东西就作废了!” 不但不赚钱,反而还要赔本。 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苏芽第一次尝到赔本的苦闷滋味。 等到晚饭的时候,顺顺没见到想吃的水蒸鸡和糖醋排骨,就闹脾气,摔了筷子,不肯吃饭。 盘盘发现稀饭里没肉沫,觉得不香,吃两口就皱起小眉头,伸手推开勺子。苏青山哄她再吃一口,但盘盘还是伸手把勺子推开,像个小顽固一样。 苏芽本来就心情不顺,便没耐心去哄她们,无奈地说道:“爷爷,别哄了,等她们饿了再吃。” 只有粥粥没闹脾气,他吃完一碗饭,又盛一碗,忽然说道:“这盘豆腐丸子有肉味!顺顺,你尝尝看!” 顺顺好奇,又拿起筷子。粥粥帮她把豆腐丸子夹到小碗里。 “好吃!”顺顺对味道很满意,对哥哥眉开眼笑。 苏青山趁机夹起一个豆腐丸子去喂盘盘。眼看孩子们都吃得香,他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宋宝惴惴不安,小声问:“有肉味,难道真放肉了?” 虽然天高皇帝远,此时没有官差来家里监督和搜查,但如果被左邻右舍告发,全家人可能都要吃官司。在这种事上,宋宝很胆小。 韦大厨道:“老夫人放心,我没放肉!豆腐是最容易做出肉味的素菜,寺院里的和尚们最喜欢用豆腐做素鸡解馋!” 苏芽一听,眉头一动,眼眸一亮,计上心头。“韦大厨,明天咱们苏家小饭馆专门用豆腐做菜!素鸡!炸豆腐丸子!让那些想吃肉的人解解馋!” 韦大厨连忙又献计献策,道:“把面筋擀成薄片或者长条,用油炸,再撒上许多辣椒、胡椒粉、花椒粉和香料,弄得重油重麻辣,香极了,比素鸡更解馋!说不定更好卖!” 苏芽激动地拍桌,爽快道:“明天都试试!宁肯不过年,也不能让铺子亏本!” 次日,苏芽亲自去苏家小饭馆坐阵,甚至把桌子摆到了店铺门外,吆喝道:“五香豆腐干!素肉!素鸡!炸豆腐丸子!” 路过的人都大吃一惊,凑过来道:“你们还敢卖肉和鸡?胆子可真肥!娇滴滴的小娘子,你想去牢房过年啊?” 苏芽笑道:“是用面筋和豆腐做的素肉和素鸡!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家厨房观看!我们的大厨现做现卖!一丁点荤腥都不放!比肉更香!” 韦大厨就是有这个本事,不但把面筋和豆腐做出了肉味,而且还把蘑菇、香芋、冬笋、莲藕、糯米都做得让别人嘴馋不已。 苏芽又自卖自夸:“我家孩子闹脾气,不肯吃饭,我就靠这个豆腐丸子哄她们!不输给红烧狮子头!” 客人们七嘴八舌,道:“我家娃娃也闹脾气,要吃肉,可是街上的肉铺都关门,没肉卖啊!” “朝廷出的这个禁荤令,真是折磨人!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 苏芽趁机请客人们品尝,效果很不错,想买的人排成长龙。 有别的商贩看着眼红,就去衙门告发他们,说他们无视朝廷禁令,当街卖肉。 县令都吃了一惊,不敢相信有刁民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于是亲自带官差前来查看。 苏芽和谢管家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大方方地让官差去搜厨房。韦大厨又当着县令的面,大展厨艺。 师爷发愁了,拿不定主意,道:“县太爷,他们确实没放一丁点肉!但又确实有肉味!这可怎么办?” 谢管家趁机辩解道:“寺院里的和尚吃斋念佛,戒荤腥,但素鸡是他们的名菜!我们卖素鸡,就是跟和尚学的。” 县太爷仔细斟酌,道:“你们可以继续卖这些菜,但不许用肉和鸡的名义吆喝!”说完,就打道回府了。 顾客们继续排队,欢呼道:“县太爷英明!” 县太爷回到家,看到满桌的素菜,提不起胃口,对仆人吩咐道:“你悄悄去苏家小饭馆,买些素鸡回来,不要声张。” 对于这个禁荤令,普通百姓难以忍受,那些世家贵族更是抱怨声不断,不过他们不敢公开抱怨。 季蓁蓁就忍不住写信给苏芽诉苦,可惜苏芽鞭长莫及。 季蓁蓁还在信中羡慕苏芽,因为都城里的贵妇们都在皇宫里三跪九叩,为皇帝送葬、哭丧,而苏芽远在苏家村,天高皇帝远,不用吃这个苦头。 第304章 挽回一部分损失 尝到甜头后,苏芽立马派何四出发,快马加鞭,去给仙州、安州和海州的周七、卢九等人送菜谱,让他们也卖素鸡和素肉,尽力挽回商铺近日的损失。 小饭馆的损失虽然被挽回了,但是成衣铺、养猪场和书店还在继续亏本,苏芽继续绞尽脑汁,想办法。 她问谢管家:“为皇帝披麻戴孝,大概要多久?” 谢管家道:“这是国丧,严格来说,要守满二十七个月,但人无论贵贱,都难以忍受这么久。所以,等大概一个月后,等新帝登基,肯定会大赦天下,到时候百姓们就可以正常过日子了。” “唉!一个月!”苏芽发愁,单手撑着下巴,道:“我现在特别想宰了那几头肥猪!” 猪太能吃了,该卖的时候不能卖,反而成了亏本的累赘。 谢管家也叹气,道:“没办法,国丧不但禁荤,连屠宰杀生这种事,都不许干!眼看着正月十五的花灯会也办不了,唉!” 苏芽还有更深的顾虑,道:“万一一个月后没有大赦天下,咱们的损失会更重,得想别的办法。那十头该出栏的猪里面,有多少是公猪,多少母猪?” 谢管家也不知具体情况,苏芽只能亲自去养猪场问苏大牛。 苏大牛道:“公猪六头,母猪四头。东家,咱们偷偷宰了它们,做成腊肉,行不行?” 苏芽坚定地道:“不行!我问过谢管家了,他说国丧的规矩很严,咱们宁愿赔本,也不要惹上官司。” “把这四头母猪留做种猪!让它们生小猪仔,勉强能挽回一些损失。” 苏大牛愁眉苦脸,伸手指天,抱怨道:“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了年关!害人啊!我家老三本该定下亲事了,现在婚嫁喜庆的事都办不了!” 苏芽道:“大家都难,别抱怨了。”她受不了养猪场的臭气,赶紧离开了。 回家后,她看见宋宝、苏青山、顺顺和盘盘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其中苏青山假扮老鹰,顺顺拖着宋宝的衣裳下摆,盘盘又在后面拉着顺顺的衣裳,跑来跑去,玩得笑嘻嘻。 盘盘还不小心摔跤了,但小家伙一声不哭,站起来继续玩闹。 苏芽看见他们的笑脸,心中的郁闷便减轻了许多。 宋宝叉着腰,喘气道:“芽儿!你来带她们玩!累死我了!” 苏芽本来没心情玩耍,但是不忍心看奶奶受累,又不忍心让女儿们失望,便无奈地加入了游戏。 最后玩得满头大汗,顺顺和盘盘都扑到苏芽的怀抱里,挤来挤去。 苏芽左右手并用,帮两个孩子擦汗。 苏青山也停下来休息,坐旁边的椅子上喝茶水,抽空问道:“芽儿,今天铺子的生意怎么样?” 苏芽道:“小饭馆的顾客排长龙,但是成衣铺和书店生意冷清。 苏青山叹气道:“皇帝老子大于天啊!朝廷永远是朝廷,百姓只能乖乖听话。” 苏芽道:“幸好之前赚钱多,现在赔本几天,也还承受得住。” 第305章 做糖 带孩子们睡个午觉,醒来后,苏芽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又想出了几条计策。 等晚上谢管家、韦大厨等人回来了,苏芽找谢管家商量道:“书店的年画、春联、花灯肯定卖不出去了,不如搞个抽奖,把东西送出去。” 谢管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问:“抽奖怎么抽?抓阄吗?” 苏芽道:“像转风车一样,用木材做个转盘,转着抽奖。如果别人抽中了,肯定会认为自己运气好,格外高兴。如果别人没抽中,我们就宽宏大量,让别人再抽一次,这样一来,别人肯定也高兴。” “买一本书,或者一幅字画,或者画一次画像,都可以抽奖一次。” 谢管家点头认可,道:“明天我就去书店那边安排这个抽奖。” 书店的掌柜是孟夫子的弟子,晚上住在城里。需要等到明天,再去通知他。 谢管家又问:“这几天成衣铺的生意最糟糕,您可有办法起死回生?” 苏芽叹气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起死回生?不过听天由命罢了!现在国丧,人人穿丧服,连喜酒都不许办,谁还有心思买新衣裳?” “反正隔壁小饭馆忙不过来,你干脆多照看小饭馆。” 说着说着,苏芽忽然眼睛一亮,又有了一个新想法,道:“那么多人在小饭馆门前排队,这不就是现成的聚宝盆吗?” 谢管家好奇,问:“怎么又想到聚宝盆了?” 苏芽眼眸雪亮,道:“人多就是聚财的好地方!赶紧安排苏大头他们出去进货,仙州的瓷娃娃、瓷器、伞,安州的茶叶、铁锅、菜刀,海州的珍珠、胭脂水粉、螺子黛,咱们暂时让苏记成衣铺变成啥都卖的杂货铺!等度过难关再说!” 谢管家立马派岳三去跑腿,通知苏大头、苏小户、苏大举等人,明天就出远门去进货。 苏芽赚钱的心思格外多,又说道:“因为没肉吃,我发现爷爷奶奶和孩子们这几天格外爱吃糖,咱们多进货一些糖果来卖。” 谢管家心中又是一喜,道:“我尽快安排!” 韦大厨听说要卖糖,自告奋勇,道:“何必去进货?我就会做啊!花生糖、羊奶糖、麦芽糖!芝麻糖!酸梅糖!我做给你看!可容易了!” 苏芽道:“哪个最容易,你就先做哪一个,做给我看!” 韦大厨道:“又酥又脆的花生糖最容易!走!去厨房!” “先开小火,炒花生。” “行了,把花生放一边凉快去!” “一小碗水,放冰糖,加点麦芽糖,熬糖浆。” “冒泡了,不用急,搅来搅去。” “像这样,糖浆能拉丝了,就行了。” “把花生压碎,倒进去,炒炒炒!” “倒碗里。” “压一压,压得紧实了!倒到砧板上,切成小块。您尝尝看!” 苏芽咬一口,然后又喂一口给顺顺,笑道:“好吃!不愧是厨子状元!韦叔,你忙不过来,干脆把做糖的办法教给我。你负责做素鸡素肉,我负责做糖。” “在家里把糖做好,再拿去城里卖!” 顺顺伸小手,插话道:“娘亲!我还要吃!” 苏芽又拿给她一块,笑道:“等娘亲学会了,你就有吃不完的糖!” 第306章 糖人暂时不好看 得到夸奖,韦大厨很高兴,又跟苏芽细说怎么做麦芽糖、羊奶糖、酸梅糖。 苏芽拿纸笔记下来,又举一反三,道:“还可以做花生羊奶糖!花生芝麻糖!还有生姜糖!陈皮糖!” 就像酒逢知己,千杯不醉一样,两人越聊越觉得卖糖能发财。 次日,苏芽就忙碌起来了。 盘盘跑来捣乱,拉扯苏芽的衣裙,道:“娘亲,陪我玩!抓小鸡!” 苏芽一边把浸泡一夜的麦子拿出来,平铺到簸箕上,一边问:“想玩,还是想吃糖?” 盘盘歪脑袋想一下,然后拍小手,灿烂地笑道:“糖糖!” 苏芽莞尔道:“你不要捣乱,娘亲就做很多糖给你吃!” 粥粥好奇地过来问:“娘亲,你会做糖人吗?” 苏芽无奈道:“不会!” 忙碌中,她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如果有糖人模子,只要把熬好的糖浆倒进模子里,再插一根长竹签,不就变成漂亮的糖人了? 同样是糖,好看的糖人却有更高的价钱! 她立马吩咐岳三去城里买糖人模子回来,又叮嘱道:“如果买不到,就去找木匠或者木雕师傅,让他现做几个!” “娘亲!我帮你做糖人模子!”粥粥毛遂自荐。 苏芽道:“岳三先去买几个回来急用!粥粥,你慢慢做,越漂亮越好!” 苏青山帮忙削竹签,全家人齐心协力,一起捣鼓糖人。 宋宝道:“咱家不是有月饼模子吗?我去翻出来,看能不能用来做糖人。” 月饼模子整体是圆圆的,带了一些花边,挺好看,但是模子太深了,如果把糖浆倒满整个月饼模子,那就是一大块糖,吃起来不方便。 苏芽斟酌着,只在月饼模子里倒浅浅一层糖浆,观察做出来的效果怎样。 宋宝凑过来,关心地问:“咋样?月饼模子好用吗?” 苏芽道:“这样做太慢了!用专门的糖人模子会更好。” 岳三快马加鞭,花大半个时辰,带糖人模子赶了回来。“找木雕师傅现刻的,有猴子,鲤鱼,荷花,螃蟹,兔子,猪。夫人,您还想要什么样的?我再去买!” 苏芽道:“先将就着用。” 顺顺和盘盘想进厨房去看,但宋宝不准许,将两个孩子堵在厨房门口,道:“不许去厨房,怕糖浆烫到你们。” 苏芽把做好的糖人先给三个孩子品尝。顺顺拿到一个螃蟹糖人,盘盘拿到鲤鱼糖人,粥粥点名要猴子糖人,苏芽满足了他。 粥粥点评道:“这糖人没有别人做的好看,但更好吃!” 苏芽笑得狡黠,道:“不好看,不怪我,怪这模子!粥粥,等你做出更好看的模子了,咱家的糖人就好看了!就可以卖得更贵!” 她又做一个荷花糖人给宋宝,宋宝摆手,道:“我不要,你拿去卖钱!” 苏芽又递给苏青山,苏青山的说辞跟宋宝如出一辙。 最后,荷花糖人被岳三拿去吃了。 午饭后,苏芽乘坐马车,带粥粥和顺顺进城去卖糖。盘盘被撇下了,小家伙在家哭鼻子,连糖都不要了。 苏青山哄她,递糖人给她,她用小手拍开,糖差点掉地上去。 宋宝道:“哟呵!咱家盘盘的脾气有点大啊!” 苏青山无奈道:“你别拱火,你越说她脾气大,她就越哭得凶。” “盘盘,别哭了,明天太姥爷带你去城里玩,好不好?” 宋宝早就见怪不怪了,道:“哭累了就让她睡午觉。” 第307章 小坏蛋 苏芽直接在苏记成衣铺的屋檐下摆张桌子,又摆三把椅子,坐着卖糖,旁边就是排成长龙等着买素鸡素肉的顾客们。 “花生糖!羊奶糖!酸梅糖!生姜糖!陈皮糖!糖人儿!”她吆喝几声。 人多,但排队无聊。有些顾客直接冲苏芽喊话:“小娘子,你那糖咋卖的?拿过来,让我买点儿!” 苏芽让粥粥过去,送糖给顾客瞧。 后来,粥粥干脆用大盘子捧着糖,从长龙队伍的头走到尾,卖一半就返回来,把盘子装满,再去人多的地方卖。 顺顺也跃跃欲试,想像哥哥一样去卖糖。“娘亲,我也会卖糖,赚钱!” 苏芽搂着她,不让她去。“你太小了,我怕人贩子抓你走。” 顺顺撒娇,耍赖,还是想去试试。 苏芽把她抱到腿上坐着,温柔地哄道:“正好我吆喝得累了,你声音甜,帮娘亲吆喝几声,好不好?” 顺顺乖乖地道:“好!花生糖!” 发现小家伙记性不好,苏芽提醒道:“大声一点,羊奶糖!” 顺顺奶声奶气地喊道:“羊奶糖!” 苏芽说一句,顺顺重复一句。 有个财大气粗的顾客在买完素鸡和炸豆腐丸子后,直接又来苏芽的摊位前,买了两斤糖走。 苏芽今天总共做了十二斤糖,一个多时辰后,就卖完了。 “卖完了!回家啰!”苏芽把顺顺抱起来,亲一亲,心里的欢喜已经溢了出来。 粥粥收拾钱袋子和其它东西,岳三搬桌子,夜五问:“夫人,您现在就回,还是等谢管家和韦大厨一起回?” 苏芽道:“咱们先回,我担心盘盘在家哭鼻子。” 苏芽回家后,盘盘闹脾气,居然用小手在她脸上打了一下。 这一下把苏芽给暂时打懵了。 才一岁多的女娃娃,居然如此暴躁?刚出生时的乖巧脾气哪去了? 苏芽捉住小家伙的手,脸上的笑意退得一干二净,问道:“盘盘,你刚才是故意打娘亲吗?” 顺顺插话道:“盘盘不乖!要打屁屁!” 盘盘憋着两汪眼泪,满脸倔强。 苏芽深呼吸几口气,盯着小胖脸,一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打她?她哭,自己也难受。 骂她?她也哭,而且还不一定听得懂。 考虑到是初犯,苏芽渐渐心平气和,抱她去卧房,私下谈谈。 苏芽觉得这个打脸的苗头很不好,一定要问清楚,孩子究竟是故意打的,还是不小心挥手碰到的? 过了许久,顺顺在外面拍门,喊道:“娘亲!妹妹!吃晚饭了!” 苏芽正坐在床上哭,盘盘也哭,母女俩仿佛在比赛,看谁的眼泪更多。 盘盘还小,缺少心机,刚才苏芽问她是不是故意打的,小家伙点头承认了,还“嗯”了一声。 苏芽瞬间情绪崩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盘盘看见苏芽哭,她也急哭了,还伸小手帮苏芽擦眼泪,软软糯糯地道:“娘亲,不哭,不哭……” 苏芽伤心到心痛的地步,哽咽道:“你这个小坏蛋……打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我的心窝子……” 第308章 委屈像洪流一般奔涌 苏芽觉得身心疲惫,把盘盘放到床里侧,然后自己趴到枕头上,继续哭,这些时日的委屈如洪流一般奔袭而来。 赚钱难,夫妻团聚难,养孩子更难…… 天天宠爱的孩子居然会动手打她的脸…… 宋宝也来到卧房门外,喊道:“芽儿,你闩门干啥?盘盘还小,你别跟她置气了,快出来吃饭!” 苏芽仿佛没听见,眼泪放肆地涌出,打湿了枕巾。 盘盘趴到苏芽的后背上,笨拙地探头探脑,去看苏芽的脸,讨好加认错,软软地道:“娘亲,打盘盘,打屁屁。” 苏芽没好气地道:“不想搭理你,懒得打你,反正你是个小坏蛋。” “呜呜——”小家伙显然听懂了,趴在娘亲的后背上,大声哭。 这把门外的宋宝急坏了,宋宝又拍门,喊道:“芽儿,你别打她!她还不懂事呀!” 苏青山劝道:“老婆子,别劝了,让芽儿自己做主。” 片刻后,门外终于安静了。 门内的眼泪洪潮依然汹涌澎湃。 —— 饭桌旁,苏青山、宋宝、粥粥和顺顺都没心情吃饭,没动筷子,脸上阴云密布,就连稚气未脱的顺顺都学会了唉声叹气。 “唉!”顺顺道:“可怜的盘盘,不晓得被打成啥样了。” 粥粥皱起小眉头,道:“你别瞎猜,娘亲不舍得打咱们,肯定不会打小妹。” 顺顺趴桌上,抠自己的手指玩,道:“明天我不去卖糖了,让盘盘去。今天不让她去,她就生气了。” 宋宝饿得有气无力,道:“你们兄妹三个,就属盘盘的脾气最大,估计是像她爹,你们两个都像娘。” 苏青山道:“老婆子,别乱说,孩子们跟爹娘都像,哪能单独撇开?” 老两口拌几句嘴,然后大家都饿得忍不下去了,开始吃饭。 粥粥和顺顺一边吃,一边往苏芽卧房的方向瞅。 吃完后,宋宝还去苏芽的房门口喊话:“芽儿!帮你留饭菜在锅里, 盘盘的稀饭在瓦罐里,你饿了就出来吃。” 卧房里,大床上,母女俩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但是苏芽只顾着伤心,不想动。盘盘也趴着不动,生怕娘亲不要她。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沉沉了,宋宝怂恿顺顺去叫门。 顺顺拍门,喊道:“娘亲,你让我回屋睡觉啊!我困了!” 苏芽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把屋门打开。 宋宝趁机进屋来点亮油灯,然后抱起盘盘,心疼地道:“眼睛都哭肿了!打疼了?以后要乖乖听话,不能动手打娘亲,知道不?” 盘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蔫蔫的。 宋宝带孩子出去喂稀饭。 粥粥从厨房大锅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送到苏芽的卧房里。顺顺也心疼苏芽,拿一块湿帕子给苏芽擦脸。 粥粥道:“娘亲,先吃饭,吃完饭再教训小妹。” 苏芽颇感欣慰,摸摸粥粥的脑袋。 顺顺主动依偎到苏芽身边,稚气地道:“娘亲,我不会惹你生气。” 苏芽露出微笑,轻声道:“好,顺顺最乖。” 第309章 辅政大臣 堂屋里,苏青山给盘盘喂稀饭,小家伙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宋宝不停查看孩子的屁屁和其它地方,纳闷道:“应该没打?皮都没红呢!” 她又问:“盘盘,娘亲打你没?” 盘盘含着两汪眼泪,摇头。 二老都放心了,苏青山用帕子擦一下小家伙下巴上的稀饭,道:“没打就好。” 次日,天刚蒙蒙亮,苏芽就起来了,先去揭开纱布,看簸箕里的麦子发芽没,然后洒点水,接着就去做花生糖。 她觉得昨天卖糖去晚了,如果早点去,说不定一天能卖二三十斤。 早饭后,苏芽让谢管家带粥粥先去城里卖花生糖,又说道:“等我做完羊奶糖、生姜糖,也去城里,今天尽量早一点。” 韦大厨道:“去商铺后院的凉亭里砌个新灶台,您去那边炒糖,边炒边卖,岂不是更好?” 苏芽想了想,露出笑容,道:“好主意!这样糖更新鲜,肯定更好卖!” 她把做糖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这次把三个孩子都带上了,连苏青山也去。 宋宝送他们到院门口,叮嘱道:“早点回来啊!” —— 去到城里,苏芽炒糖,苏青山照看孩子。 粥粥已经是个小大人,自个儿坐在成衣铺的屋檐下卖糖,桌上还摆着一卷《论语》,没客人的时候,他就背书,因为孟夫子说晚上还要考他的功课,背不出来就要打手心。 有个回头客搓着双手,走到摊子前,道:“来一斤羊奶糖!可以便宜点吗?” 粥粥和颜悦色,笑道:“价钱不变,称秤的时候,给您多称点!行吗?” 客人愉快地笑道:“行!” 回头客越来越多,粥粥手忙脚乱。谢管家来门外给他帮忙,道:“我来称糖,你数钱就行!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顾客笑道:“你家孩子比我家娃强多了!我家娃跟他差不多大,天天只顾着疯玩!” 谢管家笑道:“这是少东家!连我也是替他做工!” 顾客们起哄,笑道:“哟呵!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小小年纪,就是少东家了!比我们还强些呢!” 面对七嘴八舌的打趣,粥粥小脸通红,耳朵根都红透了。 客人们一边排队,一边聊天,聊最多的话题就是啥时候猪肉铺才能重新开张,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开荤。 也有少数人聊到都城新帝准备登基的事,道:“听说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小皇帝!估计就是个傀儡皇帝!” —— 都城。 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白灯笼。 街上无人嬉戏,只有官兵在巡逻。 官兵们闲聊道:“听说护国公被封为辅政大臣了!太后要垂帘听政!如果辅政大臣和太后起了冲突,皇帝会听谁的话?” 另一个官兵道:“太后是皇上的养母,他肯定要听太后的话。” 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看法。 “养母,不是亲生,母子关系可能不亲。换作是我,我就亲近护国公,毕竟连先帝也信任护国公。护国公手里还有兵权!” “太后的娘家——杨家,如今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护国公不一定斗得过太后和杨家。” 第310章 开荤了 糖卖得快,苏芽又忙又开心,拿银子给何四,让他再去买两麻袋黄冰糖回来备用。 盘盘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伤心事,粘在苏芽身边撒娇。 苏芽坐凳子上歇一歇,把她抱到腿上放着。这母女俩没有隔夜仇,亲昵极了。 苏青山笑道:“卖糖比养猪还划算些。” 苏芽莞尔道:“爷爷,等禁荤令没了,猪肉铺开张,别人就买肉去了,咱们的素鸡素肉和糖估计就不好卖了。” 苏青山道:“不怕,咱家也有猪,到时候也能卖肉。” 苏芽思量长远,道:“不知道到时候肉价怎么样?如果肉价不行,卖和不卖,都是亏本。唉!” 就像打仗没有常胜将军一样,常年做生意也没有稳赚不赔。 猪这种活物,每天都要吃大量猪食,很不让人省心。但做生意最看重门道,哪有挑三拣四的份? —— 一个月后,小皇帝顺利登基,大赦天下,禁荤令解除,老百姓可以不再为先帝服国丧,允许婚嫁喜乐。 猪肉铺前排起了长龙,越来越多的人等着买肉。 苏家小饭馆也生意兴隆,许多客人想买烧鸭、烧鸡、叉烧、脆皮五花肉、卤猪头肉等等。 苏记成衣铺和卖字画的书店也热闹红火起来。 温泉县城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眼看着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苏芽的财迷之心蠢蠢欲动。 她让韦大厨多做一些卤肉,再把卤肉切成小块,然后用长竹签把肉串成一串,方便别人边走边吃。 韦大厨笑道:“做卤肉容易,反正卤水已经调好了,把肉放里面煮熟,进味就行了。不过,我没空切肉,卖烤鸭忙不过来!” 苏芽爽快道:“我来切!” 苏青山帮忙削竹签,粥粥和顺顺负责把切好的小肉块串到竹签上,做成卤肉串。 “好香啊!”盘盘看得嘴馋了,小手拍拍肚子。 苏芽忙里偷闲,喂一小块肥肉给她吃。 做好十根肉串之后,粥粥就迫不及待地去成衣铺的屋檐下用桌子摆摊,开始吆喝:“卤肉串!香喷喷!边走边吃!便宜美味!卤肉串!” 岳三笑道:“粥粥,你分几根肉串给我,去猪肉铺旁边卖,不用吆喝,保证立马被抢光!” “行!”粥粥把做好的肉串全给岳三,反正苏芽、顺顺和苏青山正在后院里忙活,很快又会有新的肉串出来。 岳三用托盘捧着卤肉串,走到猪肉铺长龙队伍的尾端,慢慢走,慢慢说道:“开荤了!现做现吃的卤猪肉,香喷喷,六个铜板一串!” “先给我一串解馋!”排队买猪肉的顾客们由于排队太久,早就不耐烦了,遇见立马就能吃到嘴里的熟肉,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 岳三很快就卖完了肉串,喜滋滋地带着钱跑回去,道:“粥粥,你看,托盘变空了,我厉害?” “三叔最厉害!”粥粥朝他竖起大拇指,又把刚做好的肉串都放到岳三的托盘里,岳三又跑去猪肉铺前的长龙队伍旁边卖。 人多的地方,生意就越好做。 由于卤肉串卖得太快,苏芽决定把自家的猪大部分都做成肉串卖,不卖生肉了。 第311章 不想当废物 后来,那些排队买东西的长龙队伍里,几乎人手一根肉串,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前面和后面的人都在吃香喷喷的肉串,而自己没买,那肯定要口水直流三千尺,几乎没人能抵挡住一个月后首次开荤的诱惑。 “哎呀!这卤肉串咋这么香?” “哈哈!一个月没吃肉了,能不香吗?” “前几天,俺做梦都想吃肉!” …… 粥粥数钱数到手发麻,他悄悄感叹道:“卖肉串太划算了!” 忙碌了一天,傍晚他们回到家,又累又欢喜。 宋宝问:“今天猪肉好卖吗?价钱咋样?” 苏青山举起几根手指,道:“猪肉铺卖这个价!但咱们今天卖卤肉串,相当于赚了别人卖猪肉三四倍的钱!” 宋宝立马瞪大双眼,惊讶地道:“你吹牛!” 苏青山咧嘴笑道:“你爱信不信!等会儿你问芽儿和粥粥!” 说着,他就去屋檐下坐着削竹签,为明天的好生意做准备。 苏芽和粥粥忙着去数钱、记账,还要给今天卖力做肉串生意的几个人发赏钱。 宋宝惊讶地发现,就连顺顺也分到了六十六个铜板。“顺顺今天干啥了?咋有这么多赏钱?” 顺顺把钱袋子放在手里抛着玩耍,嘿嘿笑道:“太姥姥,我帮娘亲做肉串,可好玩了!” 宋宝抚摸小家伙的脸,道:“小乖,这么能干了?怎么做的?” 顺顺用小手比划,道:“把肉插到竹签上,就做好了!娘亲夸我了!” 宋宝忍不住羡慕顺顺,这赚钱也太容易了,她这个老太婆还比不上孩子呢! 晚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宋宝抓心挠肝,心痒难耐,问:“老头子,你今天分了多少赏钱?” 苏青山答道:“一百六十六个铜板。” 宋宝追问:“谁分得最多?” 苏青山道:“岳三,他分了两百个铜板。不说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忙着做生意呢!” 宋宝叹气道:“我天天看家,吃力不讨好,分赏钱没我的份!” 苏青山无声地笑笑,把腰上的钱袋子取下来,塞宋宝手里,道:“忘了把钱给你,你就发牢骚了。” 宋宝抓紧钱袋子,嘟囔道:“这是你分到的钱,不是分给我的!” 苏青山困倦了,打个哈欠,道:“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别啰嗦了!你平日里又不花钱,还想钱干啥?” 宋宝道:“连顺顺都比我厉害了,我能不急吗?这个家里,只有我和盘盘不赚钱。” 她觉得,在这个红红火火的家庭氛围里,不赚钱的人被衬托得像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或许,她并不是真的想要钱,而是想证明自己能赚钱,不是连孩子都不如的废物。 不一会儿,苏青山已经睡着了,打起了鼾。 宋宝辗转反侧,心情焦躁。她思索着,自己只有一只手能干活,老头子能削竹签,自己却干不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是个没用的废物。 早上起床时,宋宝的眼睛肿肿的,红红的,像两个熟透的桃子。 粥粥看见了,关心地问:“太姥姥,你的眼皮子是不是被虫子咬了?我去叫欧阳爷爷来给你医治一下!” 宋宝连忙说道:“不用!过半天就好了。” 苏芽端着热气腾腾的蒸饺,也关心地问:“奶奶,眼睛是怎么了?做噩梦,哭的吗?” 宋宝含糊地点头,不愿多说。但在早饭后,等苏芽准备乘坐马车出门时,她也急忙跟上去,道:“我也去帮忙卖肉串!” 苏芽没拒绝,拉她上马车坐着,笑道:“奶奶,是不是好久没逛街,心里闷了?” 宋宝顽固地嘟囔道:“我是去帮忙卖东西,不是去逛街。” 第312章 折腾新花样 去到小饭馆的后院,其他人做卤肉串各有分工,手脚麻利,配合又默契,宋宝发现自己只有照看孩子的份,她不禁轻轻叹气,心想:老了,老了…… 粥粥在外面卖卤肉串的时候,有个回头客说道:“我不买肉串,我想买你家的卤肉,要大块的,要称两斤,切成薄片,回去下酒!” 顾客都精明,知道肉串虽然好吃,但肉太少,不如大口吃肉来得实在。 今天许多回头客来买称斤的卤肉,肉串明显不如昨天好卖。 苏芽道:“来者是客!客人想咋买就咋买!” 反正卖卤肉也赚钱,虽然比肉串少赚一些,但卖完就轻松了。 苏芽家只卖熟肉,一天刚好卖完一头大肥猪,不输给猪肉铺。 前几天苏青山还说养猪不如卖糖,这就被事实给打脸了,这几天糖不好卖,能卖两三斤就不错了。 幸好苏芽赚钱的门道多,东边不亮西边亮。 晚上算账的时候,谢管家道:“成衣铺改成杂货铺后,生意更上一层楼。三家铺子里,唯有书画铺拖了后腿。” 苏芽思量片刻,道:“民以食为天,人人都离不开衣食住行,但念书的百姓毕竟是少数。” 想当初,如果不是有缘遇见霍潇,苏芽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跟书打上交道。 次日赶集,武师傅也进了城,卖完蜂蜜后,就去苏家小饭馆玩耍。在闲聊的时候,他说道:“最近成亲的人可真多,田庄附近的大路上经常有花轿路过,吹吹打打,过于热闹了。” 韦大厨笑道:“猫都喜欢发春,人也差不多!” 他们聊天嗓门大,苏芽也听见了这话。 听着听着,苏芽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便去找谢管家商量:“书画铺的画像生意可以折腾一点新花样,比如把新娘子和新郎画到同一张画像上,寓意百年好合,如何?” 谢管家惊喜道:“先试试看!” 苏芽又琢磨一番,说道:“还可以将父母和孩子画一起,寓意阖家团圆。” “画卷如果不受潮,保存妥当,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依然清晰如昨,咱们就这样跟顾客说,把画卷留给子孙后代看。” 谢管家迫不及待地出门了,去东街的苏记书画铺,让掌柜搞这个新花样。 不久后,谢管家就回来了,说道:“孔掌柜说,最好是先画一幅样板画,挂在书画铺的大门外,吸引街上顾客停下脚步观看,然后趁机吆喝。” “这样板画上的人一定要足够好看才行!如此一来,生意就好做了!” 谢管家还感叹道:“可惜国公爷没回来,不然,画国公爷和夫人,还有粥粥、顺顺和盘盘,就再好不过了!” 苏芽莞尔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怕招摇,还是另选别人!可以画苏大牛一家人!他家生了七个儿子,多子多福,那些迷信的人肯定喜欢这样的画。” “还可以画苏小栗和花奴,花奴长得美。不过,如果他们不愿意,就算了。” 第313章 不断变通的生意 武师傅骑上骡子,去帮忙问话。过了一个时辰,他回来说道:“他们都愿意!石不悔也想画一幅!” 苏芽问:“他们是勉强答应?还是笑着答应的?” 武师傅道:“夫人,您别多心,他们可乐意了,反正又不用花钱,有啥好勉强的?另外,夫人,石不悔想跟您讨个差事干,行不行?” 苏芽微笑道:“我不开戏园子,不晓得还有哪个差事适合他。” 武师傅叹气道:“如今太后和杨家得势,石不悔得罪过杨家,不敢回都城去。如果夫人让他去书画铺当个说书先生,专门说那些话本,他一定感激不尽。” 苏芽斟酌片刻,道:“书画铺的说书先生靠什么赚钱呢?如果把话本里的故事都讲出来了,别人可能就不买书了。” 武师傅狡黠一笑,眉飞色舞,道:“夫人,您做生意还不够奸诈,换成是我,我就让石不悔只讲半本书的故事!” “还剩半本书的故事,别人想知道,就必须把整本书买回去!” 苏芽被这话给逗笑了,挑眉道:“武师傅,你如果做生意,肯定比我厉害!行!就让石不悔做说书先生,只讲半本书!”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做生意也要不断变通,不断引入活水。 铺子终于又变成了聚宝盆,赚钱多,苏芽就舒心了,终于又有空给手帕交季蓁蓁写信,顺便把自己做的麦芽糖、生姜糖、羊奶糖、花生糖、酸梅糖等东西寄给虞旻和虞瑷。 自从被苏芽写信骂过之后,霍潇写家书越来越频繁,但苏芽只收信,故意不给他回信。 —— “虞旻、虞瑷,这是您们霍伯母亲手做的糖。”季蓁蓁收起信,满脸欢喜。 两个孩子都爱吃糖,当即你争我抢。 季蓁蓁抱起小儿子虞祺,娇嗔道:“不抢着吃,就不香吗?” 虞瑷道:“哥哥厚脸皮!这么大了,还跟我抢糖吃!” 虞旻露出不屑,道:“我手给比你大,当然拿得多,谁跟你抢了?小心眼!” 虞瑷递一块麦芽糖到季蓁蓁嘴边,笑道:“娘亲,这个最好吃!” 季蓁蓁细细品尝,赞同道:“这是麦芽糖,用麦子和糯米做的,甜而不腻,跟别的糖不一样。” 虞瑷好奇,问:“别的糖是什么做的?” 季蓁蓁道:“甘蔗。” 虞瑷含着糖,摇头晃脑,开心道:“我都喜欢吃!我还想去苏家村玩!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去?” 季蓁蓁道:“你弟弟太小了,不适合去那么远的地方,等明年再看看!对了,这是粥粥给你们的信,我刚才忘了。” 虞瑷把信拿去自己屋里,关上门,生怕别人偷看。 傍晚,虞璃回家来,第一件事就是抱小儿子,顺手又拿起桌上的糖,然后说道:“这糖不错,多买些!” 季蓁蓁挑眉道:“得去温泉县买!可远了!虞旻和虞瑷抢糖吃,就是跟你学的!” 虞璃道:“你想去温泉县,就去!反正家里有乳母照顾孩子。” 季蓁蓁娇嗔道:“我不是不放心孩子,我是不放心你!怕你给我拈花惹草!” 虞璃嗤笑,道:“我每天一肚子火,哪有心情去拈花惹草?” 季蓁蓁问:“谁惹你生气了?” 虞璃隐晦地道:“珠帘后面的那位,见识少,不懂装懂,偏偏指手画脚!” 季蓁蓁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凝重,她知道丈夫是指垂帘听政的太后。 她生怕丈夫口无遮拦,把太后给得罪了,当即伸手捂住他的嘴。 第314章 还未达到公而忘私的境界 如今的朝廷已经分为两大派系,一部分大臣成为了太后的走狗,另一部分大臣反对太后,但明哲保身,只敢在暗中唾骂。 谁如果去当那个反对太后的出头鸟,许多人肯定会在他死后为他歌功颂德。 霍潇干脆告病。 在太后的授意下,小皇帝立马恩准了霍潇的病假。 霍潇回到苏家村,见到了阔别一年多的家。 “爹爹!”粥粥最热情,立马冲过去抱住霍潇,满满的喜悦。 顺顺有点犹犹豫豫,不靠近,但也不躲避。 盘盘拿着细竹竿,停下跟大鹅打架的动作,眼眸狡黠灵动,很是好奇地盯着霍潇看。 苏芽既欢喜,又委屈,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把顺顺和盘盘也拉过来,将孩子们都推向霍潇。 霍潇同时抱住三个孩子,抱了很久很久,但他眼睛看的却是苏芽。 在夫妻俩的对视中,苏芽控制不住眼眸酸涩,泛起泪花。 苏青山和宋宝很高兴,宰了一只鸡,又宰了一只鸭,要为霍潇接风洗尘。 盘盘最先挣脱开霍潇的手,转身抱住苏芽的腿,然后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打量霍潇。 这时,霍潇终于放开了粥粥和顺顺,从马匹上取下行囊。 苏芽问:“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霍潇道:“风尘仆仆,我先去沐浴。” 眼看着霍潇往屋内走去了,盘盘扯一扯苏芽的衣裳下摆,小声问:“娘亲,爹爹是谁?” 苏芽啼笑皆非,把她抱起来,贴一贴脸颊,解释道:“爹爹就是爹爹,就像娘亲一样,是你最亲的人。” 然而才一岁多的盘盘已经有主见了,倔强地道:“爹爹不是!” 苏芽没再辩解,毕竟霍潇确实做得不好,小女儿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把他当成最亲的人? 顺顺也黏到苏芽身边,问:“娘亲,爹爹怎么回来了?” 苏芽顿时觉得心酸,摸摸顺顺的头发。对于孩子们来说,霍潇这次回来得很突兀,他们早就习惯了爹爹不回家。 苏芽轻声道:“他大概忙完了公事,就回来跟咱们团聚。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待在一起。” 顺顺抱着苏芽的腿,身子左右摇晃,稚气地道:“我不习惯。” 感觉像家里被陌生人入侵了一样,小家伙很不自在,不敢随心所欲地玩耍了。 只有粥粥适应得最快,他偷偷背书去了,生怕爹爹等会儿考他功课。 霍潇沐浴后一身清爽,苏芽为他擦拭头发,问:“这次在家住多久?” 霍潇回身抱住她,低沉道:“看情况而定。先帝把北方的兵权交到我手里,把南方的兵权给了太后和杨家,玩的是制衡术。” “我暂时不能跟太后和杨家起冲突,只能避其锋芒。只要能守住北地的太平,不让鞑虏进犯,就算尽到了臣子的职责。” 至于清君侧,防止太后干政,防止奸臣当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等等,他没那个觉悟。 除了守护北地太平,他还要保护家人,他还没达到公而忘私的境界。 第315章 他的山泉 霍潇并未真正居家养病,而是隔三差五就出去巡视屯田的士兵和边境的情况,然后写厚厚的奏折给小皇帝。 皇宫中,小皇帝最期待收到霍潇的奏折,因为内容是所有奏折中最有趣的。 霍潇的奏折不像公文,反而更像所见所闻的游记,里面有风土人情,有困难,也有惊喜。 太后不希望小皇帝偏向霍潇,于是经常在小皇帝耳边念叨:“护国公手握兵权,又功高震主,皇上不要对他掉以轻心。如果他想造反,皇上如何应对?” 小皇帝忐忑不安,小声答道:“父皇临终前,让我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信任护国公。我和父皇都相信,护国公不会造反。” 太后气得摔碎茶盏,怒道:“你身为天子,居然不懂居安思危的重要,居然对某个臣子偏听偏信!你记住,你是龙,不是护国公养的猫猫狗狗!” 小皇帝如同惊弓之鸟,吓得肩膀抖动,小脸煞白,不敢抬头。 —— 在太后掌权之下,南方的士兵赏银丰厚,过得滋润,北地的士兵却总是被拖欠粮饷。 霍潇不得不为此事发愁。 夜深人静的时候,霍潇经常跟苏芽聊天,偶尔会聊到公事。 苏芽道:“屯田就像大号的田庄,只要打理得当,就能自给自足,能赚钱。夫君,明天你去看看我新买的田庄,再跟士兵们的屯田比一比,看看谁打理得更好!” 次日,苏芽带霍潇去参观自己的田庄,就像君王巡视国土一样骄傲。 “这是皂角树,树上的皂角刺可以卖给药材铺,皂荚泡水,用来洗衣裳和头发。皂荚里还可以剥出皂角米,粥粥、顺顺和盘盘都爱吃,虞瑷也喜欢!” “山上养鸡鸭,卖鸡蛋和咸鸭蛋。” “武师傅还养了蜜蜂,产蜂蜜。” …… 苏芽滔滔不绝,在她眼里,到处都是好东西,都是发财的商机。 霍潇点头,道:“确实跟士兵们的屯田不一样。” 苏芽道:“田地和山都是聚宝盆,只要不浪费,就能赚钱。” 下午,霍潇带苏芽去参观士兵们的屯田。 苏芽到处细看,当场没挑任何毛病,但回家后,她对霍潇说道:“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夫君,你听过这个故事没?” 霍潇微笑道:“听过,怎么了?” 苏芽道:“参观屯田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 霍潇挑眉,鼓励道:“苏芽,说说你的高见!” 苏芽正想细说,忽然看见盘盘又举着细竹竿,在跟大鹅干架,她连忙去把小家伙抱过来,轻声教训道:“大鹅欺负你一次,你天天打它,报复心也太重了。” 说完,她轻拍小家伙的屁屁,让她明白,这样报复大鹅是错的。 盘盘抱着苏芽耍赖,把小脸贴在苏芽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霍潇忍不住摸摸盘盘的脑袋瓜,他觉得小女儿这样挺好,至少不是软弱可欺的人。 苏芽接着说屯田的事,道:“屯田的士兵,就像还没分家的兄弟,种出来的粮食都是公家的,不能拿去卖钱,不能装进自己的钱袋里,所以他们就没想赚钱。只要不挨饿,他们就得过且过。” “如果把所有田地细分给他们,一个人负责固定的某块田、某块地,丰收的时候,谁得粮多,谁就有奖赏!” “另外,养猪、养蜜蜂、养骡子、养羊……都能给予奖赏!” “就像咱家的田庄一样,只要能赚钱,都搞一搞!我还能教他们做糖、做羊奶糕!” “他们天天屯田,不无聊吗?偶尔也可以去摆摊卖东西啊!” 霍潇道:“屯田士兵大多有家眷,家眷可以当商贩,但士兵不可以。如果每天只想着做生意,必然军心涣散,贪生怕死,无心打仗。屯田士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苏芽莞尔道:“士兵保家卫国,值得敬佩,我愿意教他们的家眷如何赚钱养家。” 霍潇挑眉道:“十万大军的家眷都能跟着你发财?野心不小!” 苏芽吃惊,道:“有那么多人吗?” 霍潇叹气道:“正因为人多,所以朝廷才会负担不起,才会拖欠粮饷。如果不是无可奈何,朝廷何至于做出这种自损颜面的事?” 苏芽道:“论经商发财,目前肯定是南方更厉害,但咱们北地士兵的家眷这么多,众人拾柴火焰高,天无绝人之路,肯定有办法摆脱困境。” 霍潇道:“我暂且听你的,去跟屯田的士兵们谈谈,用奖赏的办法让他们干活更积极些,争取自食其力,不能再指望朝廷补发粮饷。” 苏芽转一转眼珠子,道:“夫君,你是不是忘了西北的商路?我上次听说,他们还把经商所得的钱财上交给朝廷!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有的兵营经商,有的兵营因为太远,路途不便,就没有通过西北商路赚钱。应该把上交给朝廷的银子拦截下来,分给那些穷苦的兵营,这样才公平公正啊!” 霍潇无奈地摇头,望向远方,眼神深邃,道:“如果我真的这样做,很快就会有人告我谋反!到时候我可能自身难保……苏芽,朝廷是个大染缸,不是一池清水。” 苏芽气馁,甚至不寒而栗,干脆沉默了,只顾着轻抚盘盘的后背,把小女儿抱得更紧些。 过了一会儿,霍潇伸出手,轻轻刮一下苏芽的鼻子,眼眸含笑。 不但朝廷是个大染缸,就连都城也是个大染缸,他三生有幸,才在这里遇到苏芽。在他眼里,妻子苏芽就是清澈的山泉水,让他的枯燥人生得以滋润。 苏芽轻声道:“夫君,我有点害怕。朝廷像一只吃人的大老虎。” 霍潇爽朗地道:“苏芽,我主外,你主内。我负责抵抗吃人的老虎,你负责赚钱养家,如何?” 苏芽笑起来,笑得明媚,如春光中的桃花,道:“夫君,你想偷懒!别人家都是男子赚钱,女子只要带孩子就行了!如果你帮我带孩子,我就答应你!” 第316章 嫁不出去怎么办? 此后,霍潇外出巡视兵营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孩子,有时是粥粥,有时是顺顺,有时是盘盘。 孩子们越来越亲近他。特别是盘盘,越来越有假小子的倾向。 当霍潇练拳脚功夫或者舞剑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学。 霍潇笑问:“盘盘,你学功夫做什么?” 盘盘像模像样地扎马步,挥小拳头,奶声奶气地道:“打大鹅!” 目前,那几只喜欢欺负小孩的大鹅,就是她唯一的仇家。 霍潇发现,盘盘虽然是女娃,性情却最像他,胆子也大。他不禁对她多疼爱几分,手把手地教她功夫。 宋宝不理解,悄悄对苏芽抱怨:“孩子爹怎么教盘盘打架啊?盘盘本来就脾气大,被他这么一教,变得凶巴巴的!将来嫁不出去!” 苏芽丝毫不担心,轻松地道:“嫁不出去就招上门女婿,反而更省心,我还可以少出一份嫁妆。” 宋宝皱眉不悦,道:“世上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苏芽道:“不知道别人怎么当娘,反正一想到要把千娇百宠的女儿嫁到别人家去,我就舍不得!” —— 苏芽赚钱更卖力了,她恨不得帮霍潇把粮饷赚回来。以前她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但现在有了。 恰好谢管家告诉她,如今西北商路越来越繁荣,越来越多的普通商人穿过沙漠去进货卖货。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形成了路。路上人多,随时都能看见前面的人,后来者就不怕迷路了。 苏芽也想在西北商贸上分一杯羹,于是去询问霍潇的意见。 想当初,西北商路刚打通的时候,霍潇让苏芽不要掺和进去,为了避嫌,也为了少招惹是非。 但如今他的意见变了,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条商路不再特殊,你想怎么样都行。” 苏芽欢喜,道:“多谢夫君!既要帮女儿们赚嫁妆,又要帮士兵家眷摆脱困难,我的压力可大了!” 霍潇露出兴趣,挑眉问:“咱们的女儿还缺嫁妆吗?” 苏芽耐心地说给他听,说季蓁蓁至少有多少嫁妆,顺顺将来的嫁妆不能比季蓁蓁少。 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顺顺将来要给季蓁蓁做儿媳妇,如果她的嫁妆比季蓁蓁还少些,岂不是低婆婆一头? 苏芽还说:“比如咱们苏家村,在一个家里,谁钱多,谁就说话算数!没本事的人,吃饭都不敢先动筷子,要看别人的眼色。” 霍潇听完后,笑道:“你的心眼子可真多,想这么长远,这么细致。” 苏芽一本正经,道:“不是我心眼子多,世道就是如此。我没你厉害,所以我总是听你的话。以前你不让我利用西北的商路,我就不敢去。现在你同意了,我才敢打主意。” 霍潇轻叹一声,用手背轻轻刮一下苏芽的脸颊,道:“难为你了。” 苏芽眉开眼笑,爽快地道:“不难为,我可乐意赚钱了!赚得越多。我越欢喜!” 第317章 月黑风高夜 谢管家打听到,如今许多商人通过西北商路去卖货,将丝绸、陶瓷器、药材、茶叶等东西卖往遥远的西域。 谢管家又对苏芽说道:“听说一种名叫大黄的药材,在西域特别畅销。” 苏芽好奇,问:“西域之人买那么多大黄干啥?” 谢管家微笑道:“大黄通常被当成泻药用。” 苏芽感兴趣地道:“咱们这里能种吗?” 谢管家道:“种到第三年才能收获,远水解不了近渴。” 苏芽道:“那咱们只能当二道贩子了?” 二道贩子赚点辛苦钱和差价,由于对西域的行情不太熟悉,亏本的风险比较大,苏芽不想冒这种风险。 想通过西北商路赚钱,依然困难重重。 谢管家安慰道:“做生意不急在一时,从长计议。” 苏芽道:“咱们先去西北商路的路口开一家小饭馆,刚从沙漠赶路出来的人,肯定迫不及待想吃饱喝足。” 谢管家道:“路口大概在煌城,如果骑马,距离咱们这里有三天路程。” 苏芽更有信心了,道:“不远!别人吃饭喝酒时,肯定喜欢聊天。咱们通过小饭馆可以打听更多关于商路的事。” “做生意不能两眼一抹黑,要知己知彼才更好。” 谢管家道:“还要给那边小饭馆挑个掌柜。” 苏芽道:“挑人最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慢慢来。” —— 月黑风高夜,忽然有拍打院门的声音。 岳三和夜五警惕起来,去院门口查看。 门一开,武师傅的脸映入眼帘。 武师傅一脸焦急,满头大汗,道:“先让我进去再说。” 岳三把院门开大些,放他进去,小声道:“什么事,这么急?” 武师傅叹气道:“没想到杨家的爪牙这么多,石不悔在书画铺当说书先生,才抛头露面半个月,就被贼人盯上了。” “今晚有贼人潜入田庄,捅了石不悔一刀,幸好被我及时发现,否则命就没了!” 夜五道:“你怎么确定是杨家走狗干的?” 武师傅道:“严刑拷打,逼问出来的!” 夜五又幽幽地道:“你杀人灭口了吗?” 武师傅道:“我想把那贼人千刀万剐,但又怕给国公爷添麻烦,所以忍住了。正想来找国公爷讨个主意。” 岳三犹豫不决,道:“现在就去敲国公爷的房门,还是等天亮再说?”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霍潇睡觉时并非死猪状态,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让他时刻保持几分警惕,刚才的拍门之声已经将他吵醒,后来又分辨出岳三等人的窃窃私语,他披上外衣,走到了堂屋。 武师傅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再说一遍。 霍潇问:“石不悔伤势如何?” 武师傅道:“我帮他止血上药了,没有性命之忧。” 霍潇道:“天亮后,把贼人送去官府,不要牵扯杨家,只说他是偷鸡的小贼。” 武师傅不甘心,道:“偷鸡这事也太小了,估计连板子都不用打,关两天就放出来了。” 霍潇问:“田庄上,什么东西更值钱?” 武师傅道:“当然是人!” 夜五阴恻恻地道:“你跟县太爷说,小贼去偷人,偷哪个人?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武师傅红了脸,道:“那还有猪、牛、羊、骡子、蜜蜂!” 第318章 煌城 次日一早,欧阳太医骑骡子去田庄,帮石不悔治伤。武师傅将贼人五花大绑,送去了官府,指控贼人去田庄偷牛。 用来耕田的牛是非常珍贵的,就连官府对牛也十分看重,明令禁止百姓随意宰牛,违令者要去大牢里蹲一年。 偷牛更是罪加一等。 苏芽听说了这件事,问道:“以后怎么办?抓了这个贼人,可能又会有新的!” 霍潇正亲手帮盘盘洗脸,答道:“只能让武师傅和石不悔去别的地方避一避。” 苏芽忽然灵光一闪,道:“不如让他们避去煌城,那里离这儿有三天骑马的路程,离都城杨家更远。我正想去那边开一个小饭馆,让武师傅和石不悔去当掌柜,正好!” 霍潇道:“你去问问武师傅,看他是否同意。” 事不宜迟,苏芽吃完早饭,就去了田庄。 武师傅正坐在田埂上看牛吃草,叹气道:“国公爷和夫人处处帮着我们,我感激不尽,煌城就煌城!离都城越远越好!先把小命保住再说!我肯定天天诅咒那个死太后!” 苏芽道:“祸从口出,武师傅,你们谨慎一点更好。到了煌城,最好让石不悔隐姓埋名。” 武师傅有些留恋不舍,又有许多为难,但无可奈何。 此后一个月,武师傅和石不悔去跟韦大厨学做烧鸭、烧鸡、叉烧、卤肉,从早学到晚。谢管家又教他们如何记账,然后亲自同他们去煌城。 买铺面,开苏家小饭馆的分店。 回来后,谢管家笑道:“煌城如今有半个都城那么热闹!街上还有许多波斯人!黄头发,绿眼睛,见怪不怪了!” 苏芽心动,道:“等有空了,我也想去煌城见识一下。武师傅和石不悔在那边习惯吗?” 谢管家道:“忙忙碌碌,没有水土不服。” 苏芽道:“那就好。” —— “娘亲!你快来看!这样做出来的鱼丸子好不好?” 历时好几个月,粥粥终于将那个新玩意儿改良到满意的程度。 苏芽把刚做完的鱼丸子捏一捏,仔细看,道:“鱼泥细腻,连鱼刺都找不到了,可以了!” 粥粥兴奋地问:“娘亲,咱们怎么用它赚钱?” 苏芽道:“先拿去小饭馆,给韦大厨用。如果他也觉得好用,咱们就多做一些,卖到南方去,甚至卖到西域去。” 宋宝问:“有了这玩意儿,是不是就不用费劲剁饺子馅了?” 粥粥肯定地道:“对!太姥姥,你切肉来,我帮你搞饺子馅!” “把肉切成小块,从这个入口放进去,不要放太满,然后摇动这个手柄,刚开始会有点费劲,里面的刀片会把肉越切越碎,然后就越来越轻松。” 过了一刻钟,粥粥把肉泥倒到碗里,道:“太姥姥,你看!变肉泥了!” 宋宝很惊喜,又拿葱和白菜给粥粥,问:“这个也能弄碎吗?” 粥粥道:“这个更容易!” 又过了一刻钟,宋宝开始往饺子馅里放盐,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平时用菜刀剁饺子馅,至少要一个时辰,现在只要两刻钟!没想到咱家粥粥这么能干!” 第319章 大孩子 韦大厨用了两天新玩意儿,道:“用着还行,可惜只能切成肉泥,不能帮我把烤鸭切成片儿。” 粥粥认真地想了想,道:“把烤鸭切成片,太难了!” 韦大厨骄傲地道:“所以,这玩意儿比不上我!我这个厨子状元,比它厉害多了!” 粥粥眨一眨清澈的眼眸,疑惑不解地道:“它只是个工具而已,你干嘛非要把它比下去?” 韦大厨举起菜刀,像个孩子,道:“因为厨子状元,天下无敌!” 粥粥被逗得哈哈笑。 —— 苏芽和粥粥又去找铁匠铺老板定制刀片,并且把改良后的新玩意儿拿给他看。 铁匠铺老板问:“我可以跟着学吗?” 粥粥跟大人打交道,丝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道:“可以啊!咱们是互相学!用这个做饺子馅、肉丸子和鱼丸子,可好用了!如果你又做出了更好用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 除了付银子买刀片以外,苏芽还给铁匠铺老板送了羊奶糖和花生糖,表示谢意。 铁匠铺老板也是豪爽的人,笑道:“咱们以后互相照顾生意!” 粥粥很勤快,又做出几个一模一样的切肉泥工具。恰好苏大头等人要去仙州等地进货,苏芽就托他们顺便把工具带给周七、卢九和苏剑。 苏芽道:“还应该送一个给煌城的武师傅。我想去煌城玩两天,粥粥,你想去吗?” 粥粥欣喜道:“娘亲去,我就去!” 苏芽道:“如果只送一个工具过去,不划算。如果咱们做出上百个,带去煌城卖,就好了!” 粥粥感到为难,小眉头微皱,道:“上百个?娘亲,我可能要做一年!没那么快的!” 苏芽轻轻刮一下他的鼻子,笑道:“让你爹爹给你找帮手!恰好你爹爹为屯田的士兵发愁,担心他们过日子太穷。如果士兵们学会做这个新玩意儿,就能发点小财。一举两得!” 粥粥喜笑颜开,举起小手,附和道:“一箭双雕!” 苏芽道:“你去跟爹爹说!” 霍潇正牵马出来,打算带盘盘出去骑马。粥粥一脸羡慕,因为他也想骑马,但他又不好意思跟小妹去争抢。 盘盘很兴奋,扑过来抱住粥粥,眼眸亮晶晶,道:“哥哥!骑马!” 盘盘无奈道:“你去!” 霍潇问:“粥粥,找我何事?” 粥粥便把苏芽刚才教的话说了一遍。 霍潇对此事挺满意,道:“明天你带上那个新工具,我带你去屯田的地方,给你找帮手做那些东西。” 说完,他就把盘盘抱到马背上,然后骑马出去了。 粥粥望着霍潇骑马的背影,眼神里有太多东西,就像他的心事一样多。 盘盘胆子是真大,隔着老远,粥粥还能听见她的笑声。 苏芽见粥粥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便过来问道:“怎么了?” 粥粥失落地道:“爹爹更喜欢小妹,是不是?” 苏芽揽住他的小肩膀,莞尔道:“又吃醋了?我听说有一种矮脚马,我让谢管家去买一匹回来。你是大孩子了,以后自己骑马,行不?” “嗯!”粥粥抱住苏芽,内心又温暖了。 第320章 我妻本性是狐狸 夜晚,苏芽一边对镜梳发,一边道:“夫君,我想送一匹矮脚马给粥粥,但又不知该怎么挑选。听说懂马的人能选出千里马来,不如你送马儿给粥粥!” 苏芽就是想让霍潇送,因为她能想象得到,粥粥肯定会更加高兴,但她偏偏不直说,非要拐弯抹角一番。 霍潇靠在床头看书,一边听,一边挑眉,道:“孩子稍大一点就叛逆,我怕他骑马离家出走。” 苏芽不信,坚定地道:“粥粥和我亲,最喜欢跟在我身边,怎么可能离家出走?” 霍潇道:“我不放心他。” 苏芽搁下梳子,梳子敲击梳妆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转身跟霍潇对视,眸光雪亮,又带着冰雪的清寒和倔强,道:“你长年累月不归家,哪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霍潇如敏捷的猛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问:“说话带刺了,还在怪我吗?” 苏芽猛地抬起左右手,出其不意地捏住他的脸,从未有过的放肆。 她是真的生气,越想越气,于是手指越来越用力。他把孩子都丢给她管,凭什么说不放心?真正的不放心,应该是在身边守护,而不是拒绝的借口。 眼泪夺眶而出,她泣不成声。 “你总是不归家,总是偏心,可是粥粥那么在乎你……” “你却不信任他……” 她双手握拳,捶向他的肩膀,既发泄自己的委屈,也在替粥粥委屈。 霍潇将她抱到床上,轻抚肩膀,再替她擦掉眼泪,心中的遗憾和愧疚已经填满。 他亲吻她的双唇,低沉地妥协道:“我答应你,别哭了,好不好?” 苏芽伸手推他的胸膛,想把他推开,奈何二人在体力上存在悬殊。 他像一座山,而她只是带刺的玫瑰而已。 过了许久,苏芽才平静下来,趁机跟霍潇谈条件。 “你宠爱盘盘,但也不能忽视粥粥,他喜欢骑马,你在家的时候,每天陪他玩一次就行。” “好。”霍潇爽快地答应。 苏芽又得寸进尺,道:“三个孩子,你要一样疼爱,不许偏心。” 霍潇无奈道:“粥粥、顺顺、盘盘,我都喜欢,并未偏心。” 苏芽眼神不满,伸手点一点他的胸膛,道:“那你就更要多反省了,大家都觉得你偏心,你自己却不承认!” 霍潇怕她再气恼、再哭,于是妥协:“行,我反省。” 苏芽满意了,破涕为笑,笑得如春水映桃花一样美。 夫妻相处,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苏芽如今有点压倒霍潇的趋势。 以前她只敢乖乖听话,生怕给霍潇添一丁点麻烦,但现在不一样了。 霍潇眉眼含笑,抬起手,轻轻刮一下苏芽的鼻子,心里并未反感,低沉道:“以前我担心你人善被人欺,现在看来,我妻本性是狐狸。” 苏芽拍开他的手,道:“你才是狐狸精!” 霍潇轻声笑道:“公狐狸和母狐狸,生三只小狐狸,挺好!” 苏芽气恼,又无处宣泄,干脆咬住他的手腕。 霍潇的眼神渐渐变了,从清风明月,变成了暗夜中的猛虎。 第321章 不省心的小女儿 清早,苏芽没看见盘盘,便问道:“奶奶,盘盘还在睡懒觉吗?” 宋宝努力憋笑,道:“她躲起来了。” 苏芽道:“她跟谁玩捉迷藏呢?我去抓她出来洗脸漱口。” 宋宝终于憋不住了,笑道:“那孩子昨晚尿床,不好意思,害羞了。我刚才在门后面把她找出来,她又躲了,这会子不知躲哪去了。” 苏芽感到好气又好笑。 苏青山插话道:“老婆子,你嘴怎么这么不严实?明知道孩子不好意思,你还非要说出来干嘛?” 宋宝抬起手,自己打自己的嘴,道:“行行行!我保密,不说了!” 苏芽悄悄去屋里寻找,最后在一个大箩筐里找到了小家伙。 苏芽什么也没问,轻轻把她从箩筐里抱出来,亲亲小胖脸,道:“去洗脸漱口,吃早饭,然后娘亲带你去城里玩。” 盘盘搂住苏芽的脖子,把脸埋颈窝里,不想见人。 苏芽抱她去屋檐下,苏青山已经帮忙倒好了温热的洗脸水。 苏芽一边帮小家伙洗脸,一边说道:“做错了事,不能躲,躲来躲去,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谁会怕一只缩头乌龟啊?而且乌龟丑丑的,不像咱家盘盘这样好看!” 早饭后,霍潇带粥粥骑马,去见屯田的士兵。苏芽带顺顺和盘盘乘坐马车,去城里摆摊卖陈皮糖和酸梅糖。她最近发现酸酸的糖最好卖。 在马车上,苏芽给两个孩子讲故事听,结合盘盘今天的经历,她特意讲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希望孩子得到启发。 盘盘听得一知半解,眼神清澈懵懂。顺顺乐得哈哈笑,嘲笑故事的主人公是个滑稽的大笨蛋。 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苏记成衣铺。 把卖糖的摊位在街边的屋檐下摆好,苏芽让盘盘负责吆喝,让顺顺负责收钱、数铜板,自己则是应付客人的讨价还价。 苏芽发现有些客人有共同的毛病,对于正在卖的东西不感兴趣,反而一个劲地问那些没有的东西。 有个回头客就问:“我想买羊奶糖,你们今天怎么不卖了?” 苏芽微笑道:“前些日子做羊奶糖,发现不好卖,最后只能留着自家吃,所以今天就没做了。这酸梅糖和陈皮糖卖得可好了,您要不要试试?” 客人道:“我不爱吃酸的,只想买羊奶糖!” 苏芽微笑道:“您想要买多少羊奶糖?可以预订,付一些定金,明天再来买。” 客人道:“我现在就想吃,明天可能又不想吃了。”说着,他就晃晃悠悠地走了。 苏芽无奈,轻轻叹气。 盘盘忽然道:“坏蛋!” 苏芽吃一惊,问:“盘盘,你骂谁呢?” 盘盘伸小手,指向刚才那个客人的背影。 苏芽轻捏她的小胖脸,轻声教训道:“人家不买糖,你就骂人家是坏蛋,你这样做生意,肯定亏本!” “咱们做生意有一个原则,顾客是衣食父母,不能得罪顾客,知道吗?” 盘盘不高兴,用小胖手拍椅子,啪啪啪地响。 苏芽注视着她,不禁流露担忧的眼神。 第322章 小牛犊 在苏芽眼里,大儿子粥粥已经有了自食其力的本领,脾气温和,让人放心;大女儿顺顺漂亮乖巧,聪慧,有一门很好的亲事;只有小女儿盘盘是个不省心的,才一岁多,就有了爆脾气的苗头。 粥粥像果树,顺顺像富贵花,而盘盘像小辣椒。 “小笨蛋妹妹,打椅子,手不疼吗?”顺顺牵起盘盘的小胖手,帮她呼呼。 盘盘顺势抱住姐姐撒娇,小姐妹俩倒是相亲相爱得很,一点也不起冲突。 两个孩子一边卖糖,一边吃糖,津津有味,无忧无虑。 苏芽却不得不为她们的将来做长远打算,不得不忧思忧虑。 提前卖完,提前收摊。苏芽想早点回家,但盘盘抓着桌子腿耍赖,不肯走。 苏芽问:“你还想干啥?” 盘盘狡黠一笑,跺一下脚,奶声奶气地道:“看猴!耍猴!” 苏芽挑眉问:“谁跟你说看猴的?” 盘盘眉开眼笑,不假思索地道:“太姥姥!” 苏芽的呼吸变沉重了,有脾气,却发不出来。 苏芽问:“哪里有猴呢?我怎么没看到?” 盘盘伸手往街上指,稚气地道:“去找!” 去满街找猴儿?找不到就要继续找? 苏芽有更大火气了,气得咬牙,想骂人。 岳三故意在旁边模仿盘盘说话:“去……角……甩……猴……” 小孩子说话嗲声嗲气,含糊不清,他模仿得惟妙惟肖,看热闹不嫌事大。 盘盘知道岳三在笑话她,举起小拳头,小牛犊一般,气呼呼地冲过去,对岳三的腿一顿捶打。 岳三笑道:“哎哟!捶得好!再捶重些!” 苏芽一阵头疼,觉得小女儿的脾气如果再不纠正,将来真要暴躁如牛。 苏芽强行将盘盘抱开,抱到马车上,让岳三和夜五赶马车回家。 没去看猴,盘盘不开心,小脸气鼓鼓。 苏芽盯着小胖脸,想不明白,一个小孩儿怎么脾气这么大,名堂这么多? 回家后,苏芽找宋宝询问看猴的事。 宋宝一脸无辜,道:“昨晚上盘盘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不肯睡觉,我就拿毛猴子的故事哄她。咋了?今天在街上看到别人耍猴没?” 苏芽道:“她今天不乖,我没带她去玩,卖完糖就回来了。” 盘盘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打沙包,那是霍潇、岳三等人平时练功夫用的,小家伙现在一个人打得起劲。 宋宝目不转睛地看着,夸赞道:“咱家盘盘不像一岁,反倒像两三岁!小手的力气可真大!” 苏芽无心夸赞,头疼道:“比她哥哥更调皮好动!现在她小,我还能勉强管住她,等她再大几岁,谁能管她?脾气又大,又爱打架,我担心她变成小霸王!” 宋宝嘟囔道:“芽儿,你上次不是说要给盘盘招上门女婿吗?怎么现在反悔了?” 苏芽道:“奶奶,我上次说着玩的,而且人家上门女婿也不是来挨打、受欺负的啊!” 宋宝道:“咱家盘盘还是讲理的,没无缘无故打架!比如她打大鹅,是因为大鹅先用嘴啄她,她才还手的!” 苏芽语重心长地道:“奶奶,如果咱们再娇惯她,将来她就要无法无天了!现在趁早管严点,比较好!” 第323章 可能投错了胎 傍晚,晚霞绚烂,霍潇带着粥粥骑马回来。 “爹爹!”盘盘立马冲过去,抱住霍潇,软软糯糯地说悄悄话。 苏芽以为她是在撒娇,却没想到她是在告状。 霍潇一边听,一边含笑看向苏芽。 粥粥跑向苏芽,欢喜地告诉道:“娘亲,那些士兵都好厉害!会种地、会养马、会打猎、会修桥铺路,还会盖屋子!连木匠活也会做!有他们做帮手,半个月就能做出上百个打肉泥的工具!咱们很快就能去煌城!” 苏芽吃惊,道:“士兵居然这么厉害?” 这么厉害,怎么还会为银子发愁呢?她有点想不通。 在她的朴素认知里,越厉害的人就应该越能发财才对。 粥粥又失落地道:“爹爹说我这个样子,连小兵都当不了。” 苏芽摸摸他的后脑勺,道:“当不了就不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跟娘亲一样,开铺子赚钱,也挺好。” 粥粥眼神流露希冀,道:“我想当将军!” 苏芽微笑,伸手拍拍他的小肩膀,没有肯定他,也没有否定他。 然而,她默默地心想:但愿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因为她不希望家人再跟打仗扯上关系。 这时,盘盘已经告完状了,霍潇抱着她,朝苏芽走过来,道:“苏芽,街上平时有耍杂耍的吗?赶集的时候有没有?” 苏芽眼神复杂地看向盘盘,盘盘既心虚又闹脾气,扭过头,把小胖脸靠在霍潇的肩膀上,用后背对着苏芽。 苏芽道:“赶集的时候大概有杂耍看,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 霍潇道:“等下次赶集的时候,咱们带盘盘去看杂耍。” 苏芽道:“我要摆摊卖糖,没空,你们自己去看!” 接着,她忍不住跟霍潇聊起盘盘的暴脾气,道:“夫君,以后如果听到盘盘骂人,或者看见她打人和别的东西,咱们要及时管她,否则我怕她变成小霸王。” 苏芽把盘盘骂客人坏蛋、打椅子、打岳三的事告诉霍潇。 霍潇轻拍盘盘的后背,道:“她还小,稍微教训一下,哄一哄就行,不用管太严格。” 苏芽不赞同,道:“你不觉得盘盘越来越像男童吗?她特别喜欢打那个沙袋!” 霍潇笑道:“这正合我意,我把盘盘当儿子养。女儿也可以学功夫,学骑马射箭,不一定非要学绣花。” “咱家没人学绣花!”苏芽叹气,感到有心无力,道:“我们既有儿子,又有女儿,为什么还非要把女儿当儿子养?” 霍潇用轻松、玩笑的口吻说道:“不是我非要如何,而是她本性如此。可能当初她投错了胎。” 苏芽说服不了霍潇,觉得他真是犯糊涂了,鬼迷心窍了。 等苏芽气得转身回屋后,霍潇对盘盘说悄悄话,告诫一些为人处世的小秘密,比如骂人不要带脏字,比如打架不要以卵击石,比如心里生气时不要表现出来,等等。 神奇的是——盘盘很听霍潇的话,而且不懂就问,直到听懂为止。父女俩说悄悄话,说个不停。 第324章 一两银子的恭桶 偏偏宋宝还在苏芽的伤口上撒盐,道:“盘盘跟她爹更亲!” 苏芽无话可说。 她怀胎十月,又亲密无间地喂养孩子一年多,母女俩几乎白天黑夜都待在一起,加起来有两年多,结果敌不过霍潇的两个月! 她还能说什么呢?是感叹自己毫无魅力,还是嫉妒霍潇魅力太大?又或者埋怨小女儿是个白眼狼? 一家人不能斤斤计较,她干脆打算盘算账去了。何以解忧,唯有发财! “叮当!叮当……”在算盘的清脆声响中,苏芽一心二用,想着屯田的士兵明明样样都行,为何还是穷? 小半天后,宋宝忽然别别扭扭地走过来,偷偷摸摸地道:“芽儿,我刚才去蹲茅房,痔疮犯了,草纸太糙,擦出好多血。我又不好意思去找欧阳太医看痔疮,咋办?” “红红的,吓死我了!” 苏芽站起身,道:“奶奶,让你少吃剁辣椒,你不听!你先等一下,我去问欧阳太医。” 宋宝害臊,连忙叮嘱道:“芽儿,在欧阳太医面前,你别说是我发病,你说是你爷爷!” 苏芽哭笑不得,说一句让宋宝放心的话,就掀门帘出去了。 欧阳太医开了药,道:“用药煮水,让病者每天坐浴一刻钟。”另外他还想了个办法,让病者不要再用草纸擦,改用温水冲洗。 欧阳太医又叮嘱:“把辣椒戒掉,否则治标不治本。” 然后,苏芽把这些话转达给宋宝。 宋宝愁眉苦脸。此后,她见到欧阳太医,都是躲着走。 次日,苏青山放牛回来,欧阳太医热情地走过来,问:“老爷子,痔疮还出血吗?疼不疼?好点没?” 苏青山一脸的莫名其妙,道:“没事提这干啥?” 欧阳太医笑得意味深长,道:“老爷子,得痔疮是很平常的事,不用讳疾忌医!” 宋宝在不远处挑选黄豆,竖起耳朵听了两句,然后赶紧躲起来了。 —— 因为有霍潇帮忙带孩子,苏芽的空闲变多,于是最近对奶奶多关心一些。 某天,她发现茅房里多了一个比较高的小板凳,她感到疑惑不解,以为是孩子们瞎玩,把板凳搬茅房里去了,就拿了出来。 可是当天下午,她亲眼看见宋宝拿起那个板凳,进了茅房。 等宋宝出来洗手后,苏芽好奇地小声问:“奶奶,你拿板凳进去干啥?” 宋宝叹气,表情沉重,有点难为情,道:“腿老了,蹲下去就起不来,又酸又麻又痛,我怕摔茅坑里去,就拿个板凳坐着。” 苏芽心疼奶奶,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是不是身子虚弱,请欧阳太医瞧瞧,看能不能吃东西补一补?” 宋宝摆手,道:“人老了,都这样!你爷爷也这样!” 居安思危,苏芽不禁担心起自己年老时的样子。不过,眼前的事也很要紧。 苏芽道:“奶奶,我怀娃时用过恭桶,现在闲在那里,那个比小板凳好用,你以后用那个。” 宋宝无奈道:“行!不过那玩意儿太贵了,我记得你当初买的时候,花了将近一两银子!我怕我坐上面会觉得别扭。” 苏芽笑道:“就算再别扭,也比腿脚发麻强些。那个恭桶贵有贵的道理,宽敞,能坐,两边有扶手,又方便清洗。你晚上怕起夜太冷,直接放屋里用也行,用完后,倒些草木灰进去,再把盖子合上,就不臭了。” “下面有个小门,第二天你把小门打开,把里面那个长长的瓷盆拖出来,刷洗干净,放院子里晾干,再放进去就行了。上面坐的地方一点也不会弄脏。” 宋宝越听越心动,眼睛变得明亮几分,又说道:“里面那个瓷盆要天天刷吗?那玩意儿是不是又脏又臭?” 苏芽道:“奶奶,你不想刷瓷盆,可以偷懒。事先往瓷盆里铺一些干草、尘土、树叶子、草木灰,铺得厚厚的,第二天你把所有东西往外面一倒,就会发现里面还是干干净净的,不刷洗也行。” “奶奶,我带你去看!那玩意儿有好几年了,现在看上去还好好的。” 宋宝连忙跟过去。 她坐着试一试,觉得挺好,然后就兴冲冲地喊来苏青山,一起把这个复杂的恭桶搬去了她那边的小院子。 洗一洗,放太阳底下暴晒。 宋宝还在苏青山耳边念叨,这玩意儿有多么贵,有多么好、多么方便。苏青山也很欢喜,笑道:“这么贵,放茅房里就太埋汰了。放屋里又不太合适,怕招苍蝇。不如在院子里搭个新棚子,专门放这个东西。” 宋宝赞成道:“行!以后咱俩不用担心掉茅坑里去了!” 第二天,村里有几个老人带小孩来串门子,找苏青山和宋宝唠叨家常闲话。 别人问:“你们新盖了个草棚,又要养什么家畜吗?” 宋宝一听就得意,忍不住显摆,带村邻们去参观一番恭桶。 “哎哟!好东西啊!” “你们真是好福气!你家的孙女太孝顺了!比我家孙子孝顺多了!” “我要是能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 一两天的时间里,这事就在苏家村里传遍了,个个都好奇地跑来看。 霍潇某天回来得早,发现二老的小院子里有许多人在说说笑笑,就问道:“苏芽,爷爷奶奶那边怎么如此热闹?” 苏芽道:“在看恭桶。” 霍潇失笑,疑惑不解,道:“恭桶有什么好看的?就算雕刻几朵花,也还是难登大雅之堂。” 苏芽笑道:“那可是价值一两银子的恭桶,不是普通恭桶!换作以前,我还没遇见你的时候,我也会对那玩意儿好奇的!” 接着,她把爷爷奶奶往茅房里摆小板凳的事悄悄说给霍潇听。 苏芽又叹气道:“越老越不容易,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好了,本来应该早点给爷爷奶奶买恭桶。等我们老了,估计也是这个样子。” 霍潇揽住苏芽的肩膀,拥入怀中,眼神深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老了时会是何种光景? 霍潇以前只想象出白发苍苍、儿孙满堂的喜庆模样,现在不禁又多了几分遐想,比如互相搀扶,比如老得驼背、耳聋的样子,又比如牙齿掉光的模样,等等。 第325章 厨房小霸王 几天后,霍潇和粥粥带回了士兵们帮忙做的绞肉馅工具,有五六十个。 粥粥开心地道:“再过几天,就有一百个了!咱们就能去煌城摆摊卖货了!娘亲,咱们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 苏芽一边检查士兵们做出来的成品是否精细,一边笑道:“摆摊吆喝,名字越响亮越好!你自己想!” “还有,你记账没?等卖完货,咱们要给人家发工钱!” 粥粥从衣襟里掏出账本,笑道:“谁做了多少个,我都记清楚了!而且,哪个东西是谁做的,我都知道!东西的底部有记号,每个人留的记号不一样!” 苏芽挺满意,道:“那就好,你快点想名字,明天咱们先去街上吆喝着卖一卖!凡是喜欢吃饺子的人,肯定都想买一个回去!毕竟剁饺子馅太麻烦了!用这个工具就省时省力!” 粥粥想出几十个名字,经过千挑万选,苏芽肯定地道:“厨房小霸王!这名字足够响亮!” 次日赶集,霍潇带盘盘去街上看杂耍,苏芽、粥粥和顺顺摆摊卖厨房小霸王。 名字够响亮,许多客人被吸引过来,但是两百个铜板的高价又让许多人摇头走了。 霍潇和盘盘看了半个时辰的杂耍,看腻了,去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两根长长的甘蔗。 他让盘盘用小手拿甘蔗,锻炼她的力气,然后自己帮忙扶着,穿过人群,回到了苏记成衣铺的门口,问道:“卖出了几个?” 顺顺蹦蹦跳跳,高兴地跑来拿甘蔗,道:“三个!” 显然三个很少,因为苏芽和粥粥都一脸沉闷,不大高兴。 霍潇将另一根甘蔗递给粥粥,道:“温泉县百姓不富裕,两百个铜板太贵了!如果把这东西拿到都城去卖,就不算贵,甚至还可以再加价卖。” 苏芽心情沉重,道:“仙州、安州和海州也挺富裕的,还有南方的许多地方,咱们多碰碰运气!” 霍潇问:“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苏芽道:“荸荠!挑大个的买!” 霍潇抱着盘盘,又闲逛去了。 苏芽跟粥粥商量,道:“你爹说得对,可能真的要送去都城卖。” 粥粥道:“咱们一边卖,一边帮别人搞肉馅或者鱼泥,行不行?” 苏芽想了想,眼睛一亮,道:“肉馅的话,别人买猪肉的时候,猪肉脯的屠夫会帮忙剁碎,但是卖鱼的人不会帮这个忙。” “那些想自己做鱼丸的人,肯定会喜欢咱们的厨房小霸王!所以,咱们直接把东西搬去卖鱼贩子的隔壁试试!” 岳三主动请缨,道:“卖鱼那地方腥味重,不太干净,不如让我过去。” 苏芽道:“行!帮别人打鱼泥,五个铜板一次!你带六个厨房小霸王过去!一个用来打鱼泥,其余几个用来卖!” 等岳三离开后,苏芽和粥粥继续商量,决定用厨房小霸王帮别人打碎辣椒、生姜、大蒜等东西,收三个铜板一次。如果打鱼泥和肉馅,就收五个铜板一次,因为鱼泥和肉泥的难度更大。 商量好之后,粥粥就开始吆喝:“帮忙剁辣椒!切生姜沫!切蒜泥!剁鱼泥!切饺子馅!” 顺顺坐在一旁啃甘蔗,津津有味。 有了新的办法,客人更多了。 城里不仅有商铺,还住了很多人。大部分人都怕切辣椒,因为辣手难受。陆陆续续有许多男女老少端辣椒和生姜过来。 等到午后,集市的热闹已经散场了,但是苏芽的摊位前依然排长队。 有些客人要求把葱弄成碎葱花,因为亲手切葱的时候眼睛会被刺激到,会难受得流眼泪。 还有些客人家中有小娃娃,要求把青菜也弄碎,方便喂娃。 后来人太多,客人带来的东西又有多有少,苏芽很好说话,东西少的时候,就只收一两个铜板,目的是留住客人,争取得到回头客。 为了不让客人久等,就连夜五也不得不来帮忙,顺顺不啃甘蔗了,也来帮忙,四个厨房小霸王同时做工。 苏芽趁机自卖自夸,道:“这玩意儿用起来可简单了,又省力,您看,我女儿这么小,连她也能顺利帮忙。” 有些客人道:“东西好是好,但就是太贵了。” 苏芽笑道:“没办法,成本高啊!而且,刚买的时候觉得贵,等越用越久,就觉得划算了!如果您不小心用坏了,我们还能帮您修好,修不好就换新的,绝不会另外讹您的钱。” “比如用个两三年,四五年,一年三百六十多天,一个这么好的东西才卖两百个铜板,分摊下来,一天连半个铜板都不到,多划算啊!” “我才刚开始卖,已经卖掉几十个了!” 几十个?不是才卖三个吗? 粥粥和顺顺瞬间面露疑惑,听出了娘亲在撒谎,但是当着许多顾客的面,两个孩子没有揭穿苏芽。 直到傍晚才收摊,苏芽同时把粥粥和顺顺搂进怀里,开心地道:“两个乖宝,辛苦了!回去后,娘亲给你们发赏钱。” 回家后,记完账,苏芽给顺顺十六个铜板,给粥粥三十六个铜板,给岳三和夜五各发二十六个铜板。 盘盘在旁边眼巴巴地瞧着,笑嘻嘻地伸出小胖手,以为娘亲也会给她奖励。 苏芽却只在盘盘手心上轻拍一下,道:“辛苦干活的人才有钱分,你到处玩,没有!” 盘盘嘟起嘴,不乐意,大声喊道:“娘亲,我也要!” 苏芽坚持道:“没有!” 眼看盘盘要哭闹,霍潇赶紧抱她去书房,拿一个金元宝给她玩耍。 苏芽快被小女儿气死了,小家伙现在发起脾气来,嗓门比她还大,而且奶凶奶凶的,霸道极了。 偏偏霍潇还处处护着小女儿。 夜晚,进入被窝的时候,霍潇低声道:“苏芽,你别生盘盘的气。” 苏芽鼓起包子脸,故意道:“等你不在家,我就打哭她!” 霍潇捏一下苏芽的脸,轻声笑道:“打她,你难道不心疼?” 苏芽推开他的手,翻个身,用后背对着他,气呼呼地道:“你心疼,我不心疼!” 霍潇从身后环住她的肩膀,挑眉道:“难道盘盘是捡来的?” 他就凑在她的耳边说话,她觉得耳朵痒痒的,气闷地道:“你别胡说,被盘盘听到,她明天要闹翻天!我不反对你把盘盘当儿子养,但是她的脾气太大了,你不能一直娇惯她。” 第326章 睁眼瞎 霍潇用下颌蹭一蹭她的头发,心平气和地道:“你放心,我会教她如何隐藏脾气。她还小,所以学得慢些。” 苏芽翻个身,面对他,期待地问:“你已经开始教导她了吗?” 霍潇低沉地“嗯”一声,喉结滚动。 苏芽放心了,闭眼笑道:“睡觉!” 然而霍潇并不想睡觉,他打算用别的互动,来消磨这漫漫长夜。 锦被如海浪,夜色中燃起看不见的火焰。 —— 大清早,苏芽懒懒的,不想起床,但是粥粥跑到床前问:“娘亲,咱们今天去卖东西吗?” 苏芽眼都没睁,慵懒地道:“今天不赶集,咱们晚点再去。” 粥粥帮忙把被子拉一下,盖住苏芽的肩膀,然后跑出去了,还帮忙关上门。 苏芽安心地睡个回笼觉,没再被打扰。 日上三竿,她才起来,从蒸笼里拿几个热包子,又煮一碗羊奶,吃完早饭就带粥粥和顺顺去城里摆摊做生意。 顺顺道:“娘亲,今天街上人好少啊!” 苏芽把她抱到腿上,道:“咱们的新生意才刚开张,就算人少,也要坚持出摊。回头客再来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咱们,就白跑一趟,可能下次就不来了。咱们不能让回头客扫兴,对不对?” 顺顺一边吃酥饼,一边稚气地道:“做生意真麻烦!” 苏芽微笑,亲亲女儿的脸蛋,接话道:“如果嫌麻烦,哪有钱买饼吃?”她又道:“粥粥,现在没有客人来,你念书给妹妹听。” 粥粥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捧起《论语》,时而快,时而慢地念起来。 等回头客一来,粥粥立马放下书卷,笑眯眯地招呼客人。显然,比起念书,他更喜欢卖东西。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等客人一走,苏芽直接拿起书卷,让粥粥背书。 念书易,背书难!唉!粥粥觉得自己好累,一边背得颠三倒四,一边愁眉不展。 苏芽一遍一遍地纠正,忍不住笑道:“粥粥,我随便抽背一下,你就错这么多。等到孟夫子考你功课的时候,不知要打你多少下手心?” 粥粥抱住苏芽,耍赖道:“这本书一点意思也没有!” 苏芽抚摸他的后脑勺,道:“没有意思是一回事,你看不懂它,又是另一回事。等将来,你去都城见识大世面的时候,别人个个是大才子,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而你却听不懂别人话里的意思,岂不是很吃亏?那叫睁眼瞎!” 粥粥不服气,嘟囔道:“我才不是睁眼瞎呢!娘亲,你以前不是说,念书的百姓是少数,不念书的才是大多数吗?我不想去都城见什么大世面!不想跟那些大才子聊天!” 苏芽道:“可是虞瑷和虞旻都在都城啊!你不想跟他们玩吗?” 这话简直点到了粥粥的死穴,他瞬间沉默了。小小年纪,也学会了隐藏心事。 这时,顺顺已经把酥饼吃完了,撒娇道:“娘亲,我还想再吃一个饼饼!” 苏芽轻拍她的肚皮,拒绝道:“再吃就变成大胖子了!” 第327章 胡同生意 七天后,粥粥带着账本,去给帮忙的士兵们结算工钱,并且告诉他们,如何利用厨房小霸王这个新工具赚钱,让他们的家眷也可以照着学。 然后,他又带回了更多的厨房小霸王。 苏芽让苏大头等人出远门进货,顺便把上百个厨房小霸王带去仙州、安州和海州,让周七、卢九和苏剑去售卖。 苏芽询问谢管家,道:“咱们要不要去都城开个新铺子?卖这个新玩意儿!” 谢管家摇头,道:“成本太高!而且国公爷在都城已经有好几家铺面,您让国公爷派人去打声招呼,自然会有掌柜帮忙售卖。” 苏芽无奈道:“我本来还想让冰燕和蓉蓉两个人当掌柜,让她们赚点私房钱做嫁妆,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谢管家道:“钱生钱,等夫人的本钱变得更多,就能将这个想法变成真的。” 关于要不要开口让霍潇帮忙,苏芽有些犹豫。因为霍潇明知道她做生意很靠谱,却迟迟没有把都城的铺子交给她打理,她觉得霍潇估计是想藏私房钱。 苏芽有自己的傲娇,不愿意死皮赖脸地去抠他私房钱。 好巧不巧,季蓁蓁突然寄信来,说她嫁妆铺子的掌柜年年害她亏本,她终于狠下心来,把掌柜和伙计们都辞退了,希望苏芽能给她介绍一个靠谱的新掌柜。 这真是打瞌睡的时候,别人送来了枕头。苏芽欢喜,又去找谢管家商量,最后决定让谢管家亲自走一趟,带上百个厨房小霸王去都城,教冰燕和蓉蓉怎么当掌柜,顺便跟季蓁蓁商议怎么分成。 苏芽叮嘱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千万不要因为分成的事跟蓁蓁闹不愉快。” 谢管家笑道:“您放心,如果谈不拢,我就将东西交给国公爷的铺子,反正路不止一条,咱们挑更顺利的那一条就行。” 苏芽点头道:“我放心了!你早去早回!另外,东西的价钱可以再加一些,你自己看着办!” —— 谢管家到都城后,先去国公府见冰燕和蓉蓉。 两个大丫鬟既吃惊,又欢喜,不敢置信地问:“我们真的能当掌柜吗?会不会辜负夫人的期望?”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洗去身上的灰尘之后,谢管家带着礼物,去虞家拜访。 季蓁蓁亲自接见了他,笑问:“苏芽一家人可好?” 谢管家恭恭敬敬地答道:“一切安好。这是夫人给您的信。” 季蓁蓁刚看完信,就听到内室传来孩子的哭声,她急忙吩咐道:“虞旻,你带谢管家去铺子里看看。失陪!” 说完,她连忙哄小儿子去了。 虞旻带谢管家出门,虞瑷也想跟去,但被丫鬟拦下了。 虞旻跟谢管家边走边聊,侃侃而谈,多次聊到苏家村。 经过几番交谈,谢管家心想:虞家大少爷愈发沉稳了,是个做官的好苗子。 季蓁蓁的铺子位于都城的某条胡同里,在谢管家看来,这里位置很差,而且铺面很小。 酒香也怕巷子深,难怪年年亏本。之前他和苏芽都以为季蓁蓁的嫁妆铺子是在大街边,没想到落差居然如此大。虽然同样是都城,但大街上的商铺价值千金,而小胡同里的小铺面根本就拿不出手,对比起来,好比金元宝和羊粪蛋。 不过,谢管家老谋深算,没有把心里的失望表现到脸上。 虞旻道:“如果继续亏本,就只能租出去了,但我母亲偏偏喜欢折腾,看不上那点儿租金。” 谢管家微笑道:“收租赚的银子好比死水,而做生意赚的银子相当于活水。” 虞旻笑道:“谢管家,你的比喻很恰当。你对铺面满意吗?” 谢管家心中犹豫,毕竟做生意可是真金白银,不能只讲人情世故或者体面。生意做得好,就是活水,做得不好,那就直接断流、枯竭了! 他微笑道:“不急着做决定,这附近的住户多吗?我想多看看。” 虞旻道:“人倒是挺多的,但鱼龙混杂。这附近贼也多,铺子之所以年年亏本,跟被偷脱不开关系。哎!” 虞旻少年老成地叹气,谢管家却反而眼前一亮,觉得这铺子的生意有点前途。 谢管家笑道:“我去看看,附近究竟有多少人家?人气旺,生意越好做!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经商之道,人就是米。” 虞旻和谢管家在胡同里越走越深,胡同七拐八拐的,九曲十八弯,像兔子洞似的,这里一个门,那里一个门,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再走着走着,忽然又柳暗花明,到繁华的大街上了。 谢管家拍一下额头,笑道:“我对胡同里的路不熟,这下子回不去了!不过,刚才一路走来,看到许多晾晒的衣衫,可见人确实多。我挺满意的!” 虞旻也高兴,总算把母亲吩咐的事办成了。他笑道:“咱们回府,去告诉母亲,然后商量一下生意的事,看看如何约法三章。” 谢管家不卑不亢,拒绝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不方便再去打扰。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虞旻爽快道:“也行!告辞!” 说完,他带着四个随从先回去了。 谢管家又去别的胡同里转悠,打听偏僻铺面的价钱。知道得多了,心里就越来越有数。 经过比较,他发现虞家的铺子有两个优点,一是内部装潢比较新,不像别的铺面那样破破旧旧、年久失修;二是附近居民很多,所在的胡同四通八达,不是那种死胡同。 但是合伙做生意最容易闹矛盾。如果亏本了,该怎么分摊亏损?如果赚钱了,该怎么分利润?凡是涉及到钱的事,都不是小事,甚至可能变成大麻烦。 谢管家不得不反复思索,仔细斟酌,一时之间不敢自作主张。 —— 远南侯府。 季蓁蓁抱着小儿子虞祺,听完虞旻的话后,问:“你觉得娘亲该怎么做?是合伙分利,还是只收租金?或者干脆一文钱也不收?” 虞旻少年老成,思索片刻,道:“前面两个月,暂时一文钱不收,看看霍伯母的生意能否逆转亏本的局势。” “如果连霍伯母也亏本,那她肯定不会继续留下来做这倒霉生意。到时候咱们另外找人租出去,收点租金,反而省心又省力。” 季蓁蓁赞同儿子的话,明亮的眸子眨啊眨,又期待地问:“如果你霍伯母能用那个铺子赚大钱,咱们怎么办?” 虞旻道:“不急!到时候再说!反正还要过两个月才知道结果。” 这时,虞瑷插话,道:“霍伯母送的这个礼物真好玩!一小会儿就把苹果搅成泥了!” 季蓁蓁抽空教训道:“虞瑷,你糟蹋几个苹果了?别光顾着玩,你弄出来的苹果泥、雪梨汁,你自己吃光!不许浪费!” 虞瑷敷衍道:“我晓得了!不会浪费的!” 她打算留给爹爹吃,要是爹爹不吃,她就送给丫鬟们吃,反正她就是为了好玩而已。 第二天,谢管家再次登门拜访,听说前两个月分文不收,他十分欢喜,连忙道谢,紧接着就告辞离开,抓紧时间去让铺子开张。 冰燕和蓉蓉虽然聪明伶俐,但对于做掌柜都很生疏。 谢管家鼓励道:“周七和卢九当初也不会,现在他们各自帮夫人打理三家铺子,财运滚滚!” 冰燕和蓉蓉相视一笑,蓉蓉道:“如果谢管家多教我们一两个月就好了!就算我们是笨蛋,也能学会的!” 谢管家摆手道:“出发前,国公爷和夫人都让我早去早回,接下来还要去煌城一趟,所以,我最多只能在都城停留半个月。” 几个人齐心协力,把铺子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择日不如撞日,铺子当天就开张大吉!店铺的招牌叫厨房小霸王,不但卖绞肉馅和鱼泥的工具,帮忙弄剁辣椒、饺子馅、生姜沫,还卖花生糖、酸梅糖、陈皮糖等等。 为了吸引胡同里的潜在顾客,谢管家在小巷子的各处墙壁上用浆糊粘贴木牌,用箭头做标记,给别人指路。 糖对孩童有天生的吸引力,开业第一天卖得最多的就是糖。 在温泉县卖两百个铜板的厨房小霸王,谢管家在这里将它涨价到二百五十个铜板,半天只卖出一个。 冰燕有点担忧,道:“这东西不好卖,怎么办?” 谢管家道:“万事开头难!不急!” 蓉蓉笑道:“这玩意儿卖得贵!只卖一个也赚了不少钱!” 等到傍晚,谢管家道:“听说这一带窃贼多,你们晚上还是回国公府去,免得出事。至于铺子,我派两个小厮负责守夜。” “另外,晚上铺子里不要留钱!切记!” 十天后,眼看着回头客越来越多,生意逐渐稳定,谢管家决定回温泉县。临走前,他叮嘱道:“这些货快卖完了,过几天我让岳三送新货过来。” “这胡同里的人间烟火气浓,将铺子开成杂货铺最合适!” 第328章 水土不服 谢管家回到温泉县,详细对苏芽说了胡同里的生意。 苏芽赞同道:“开杂货铺挺好,反正咱们有货源。再过几天,咱们就去煌城看看。” 谢管家道:“煌城那边风沙大,要多做些准备。” 岳三去都城送货,等他再回到苏家村的时候,苏芽、霍潇、谢管家、欧阳太医、夜五、吕六和孩子们已经前往煌城了。 岳三满心遗憾,悔不当初,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去都城了!白白浪费了出去游玩的好机会!唉!” —— 初到煌城,盘盘有点水土不服,窝在霍潇的怀抱里,无精打采。 粥粥把衣袖捞到胳膊上,心烦气躁,道:“好热啊!为何这么热?” 苏芽用小扇子给顺顺和自己扇风,忽然有点后悔来这里,因为煌城不是啥山清水秀的地方,气候也干燥,风一大,就尘土飞扬,吹得她灰头土脸。 武师傅见到他们后,非常高兴,帮忙安排住处,又跑去买几个哈密瓜回来,让苏芽等人尝鲜。 谢管家夸赞哈密瓜甜美,又问道:“石不悔怎么不在小饭馆里?” 武师傅笑道:“这里胡人多,民风开放,他假扮成胡人的样子,出去玩去了!来这个地方,真是来对了!自在得很!” 然而苏芽和孩子们并没有感觉到自在,只想早点回去。 次日,粥粥指着西北方向,疑惑地问:“娘亲,那边怎么有那么高的山?昨天好像没有!” 苏芽也困惑,定睛细看,道:“估计不是山,而是烟雾或者云,灰白色的!没这种山!” 石不悔忽然插话,道:“不是山,也不是云,那是沙尘暴!它在移动,不久就到煌城了!到时候黄沙漫天,大家都关门闭户,不敢出去。” 粥粥好奇地道:“这么可怕!你为什么不怕?” 石不悔笑道:“习惯了!没什么可怕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而且,这也是一种壮阔的奇景,不是吗?你看,那沙墙多大多高啊,就像话本里的大妖怪一样!” 因为盘盘生病,苏芽没能在煌城多逛,赶在沙尘暴来临之前,他们乘马车离开了。 路上,粥粥有些遗憾,道:“要是多玩几天就好了!烤羊肉真好吃!胡人跳舞也好看!” 他们带了许多哈密瓜回家。 宋宝一边吃瓜,一边问:“没买别的吗?” 苏芽道:“帐篷、地毯、胡服,还有很多玉。” 宋宝一样一样地看,问:“买这么大这么厚的地毯干啥?放地上踩吗?” “这毯子比衣裳还花俏些,谁舍得踩?” 苏芽道:“咱家用不上,我打算送一块最大的给蓁蓁,小一些的送去都城卖。” 顺顺开心地换上胡服,跑到宋宝面前转圈圈,又学胡人跳胡旋舞,问:“太姥姥,我美不美?” 宋宝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道:“顺顺可美了!” 过了一会儿,宋宝问:“买帐篷干啥?” 苏芽笑道:“粥粥非要买,闹着玩呢!” 宋宝嘟囔道:“浪费钱!”正这么说着,粥粥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帐篷用具抱回他房里去了。 苏芽又从马车里翻出一些东西,道:“奶奶,你看这些也是波斯毯,但不是地毯,这个软一些、轻一些,可以当被子盖,用羊毛织的,比棉花更暖和。” “这些还可以披肩上!” 宋宝轻轻抚摸,夸赞道:“花色真好看!鲜艳!喜庆!” 苏芽道:“其实,可以弄一块地毯给您垫炕上,软软的,坐着舒服。” 宋宝连忙摆手,道:“这都是钱,你拿去卖!我坐椅子更舒服!” 苏芽又拿许多玉给她看,道:“这些玉的成色普通,都是便宜货,但谢管家说便宜货反而更好卖!因为大部分人买玉不是为了欣赏,而是随大流。” 宋宝笑眯眯,道:“挺好!走这一趟,划算!” 苏芽把东西收拾、整理好,道:“如果东西好卖,就再去进货。如果不好卖,就算了!” —— 几天后,岳三又送货去都城,顺便去虞家送信和礼物。 季蓁蓁看完信之后,十分羡慕,对虞瑷说道:“你霍伯母真自在,又跑去煌城玩了!不像咱们,在都城里像坐牢一样!” 接着,她又让丫鬟们把新地毯铺上。 虞瑷脱掉鞋子,高兴地在地毯上跑来跑去、蹦蹦跳跳,撒欢。 季蓁蓁的小儿子虞祺才八个月大,正是喜欢到处爬的时候,季蓁蓁把他放到地毯上,他便如鱼得水,一边玩,一边哈哈笑。 傍晚,虞璃办完差事回家,看到女儿、儿子和妻子都坐在绚烂多彩的地毯上玩,而他不敢乱踩,无处下脚,不禁笑道:“这屋里都被铺满了,我该走哪呀?” 季蓁蓁道:“脱鞋再进来!这是苏芽送给我的波斯地毯,你别踩脏了!” 虞璃脱鞋走进去,踩着感受一番,道:“挺软,还行!以前我笑她是村姑,现在人家比咱们还洋气些了!” 季蓁蓁笑道:“你装什么蒜?宫里也用波斯地毯,你又不是没见过?” 虞璃忽然一本正经,道:“这玩意儿有些贵重,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回礼?” 季蓁蓁恍然,道:“幸好你提醒了我!我刚才太高兴,差点忘了这茬!明天我去铺子看看,看生意怎么样,如果还过得去,我以后就只收租金,不参与分利。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虞璃道:“挺好!有租金收,总比亏本强!” 第329章 杂货铺 次日下午,季蓁蓁穿着打扮都显得低调,带三个孩子去给苏芽的生意捧场。 冰燕和蓉蓉认出了季蓁蓁,但都没有声张,大家心照不宣。 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虞瑷是个自来熟,高高兴兴地给冰燕和蓉蓉帮忙。 季蓁蓁稍微看一会儿,心里就有底了。她买了几块波斯毯,才带孩子们离开。 然后,她给苏芽写信,又送了几匹上上等衣料当回礼。 —— 季蓁蓁送的衣料手感柔软、清凉,适合炎热的夏天穿,苏芽很喜欢。 她决定拿这些衣料给全家人做夏天的寝衣。 然后,她又告诉谢管家,道:“蓁蓁在信上说,以后只收租金,让我按市价给就行。可是,我不知道都城那边的市价是多少?” 谢管家微笑道:“幸好我提前打听过了,您每月给六两银子就行!念在亲朋好友的份上,每月再送些礼过去。” 苏芽爽快道:“行,不贵!” 谢管家道:“胡同里开杂货铺,生意好做,夫人想不想多开几家?” 苏芽道:“多赚钱,当然更好!将来还可以留给顺顺和盘盘做嫁妆。” 谢管家微笑道:“我再去一趟都城,能买则买,反正小胡同里的铺面都不贵。都城里的小胡同数不胜数,看着狭小,其实住的人多!” 人越多,生意越好做,这是苏芽和谢管家的共识。 苏芽跟宋宝聊天的时候,说起了这事。 宋宝问:“你怎么不买街边的铺子?” 苏芽道:“买不起!太贵了!只有犄角旮旯里的铺子才便宜,都城跟咱们这里不一样。” 宋宝撇嘴,道:“在犄角旮旯里住着,憋得慌!” 苏芽笑道:“住都城的人,都不种田,不嫌弃屋子小,毕竟那儿可是寸土寸金。” 宋宝又问:“那些大官儿,住的地方也小吗?” 苏芽道:“听说大官儿的宅院是皇上赏赐的,有大有小。有些大宅院里面有树林,有划船的大水塘,有假山,屋子有几十间!可大了!” 宋宝听得瞠目结舌,道:“一家人住几十间屋子,不怕空屋子闹鬼吗?” 苏芽噗呲笑道:“人家仆人多,排场大,越大越好!我听说啊,他们睡觉的时候,丫鬟要在床边打地铺守夜,如果半夜想沐浴,只要摇一摇床头的铃铛,丫鬟们立马就抬热水进来。” 宋宝听得直摇头,嘟囔道:“那和废人有什么两样?” 苏芽道:“奶奶,人家那叫贵人!” 宋宝老顽固,道:“依我看,那就是废人!” 苏芽觉得好笑,不再争辩。 —— 谢管家办事老道,又在都城的另一条胡同里盘下一个铺面,然后把蓉蓉派去做掌柜,照旧开杂货铺。 太后和杨家对护国公府盯得很紧,冰燕和蓉蓉每天在护国公府进进出出,出门后的动向都被探子报给了太后和杨家。 “去胡同里开杂货铺?”太后觉得这事稀奇。 她的心腹太监趁机拍马屁,道:“太后是大家闺秀出身,当然瞧不上那胡同里的杂货铺。但护国公夫人是村姑出身,连蚊子腿上的肉都不肯放过呢!” 太后轻蔑一笑,道:“护国公挑女人的眼光真是下下等!” 心腹太监又拍马屁,道:“论打理朝政,他也是下下等!太后才是天命所归!” 第330章 钻牛角尖 ipaoshuba.com 谢管家突然从牙人那里得到消息,温泉县唯一的造纸坊因为老坊主去世,新坊主不善经营,要转手卖出去。 谢管家心思活泛,跟苏芽简单商议过后,就立马去谈这笔买卖。 买卖谈成之后,他先妥善安置造纸坊里的那些老手艺人,因为造纸的手艺才是这笔买卖的灵魂。 苏芽吩咐道:“谢管家,咱们先把造纸的工艺弄清楚,然后依样画葫芦,多开几个造纸坊。” “纸这种东西,无论南北,还是西域,都很好卖!” “掌握了这门手艺,咱们就雇用屯田的士兵和家眷们造纸,咱们赚钱,他们也赚钱!双赢!” 谢管家连连点头,又说道:“牙人手里还有个榨油坊待售,咱们要不要也趁机买下?” 苏芽点头道:“只要价钱公道,能从中学到手艺,咱们就买!” 谢管家微笑道:“夫人通透,手艺才是最值钱的!” 买下造纸坊和榨油坊之后,都城的胡同杂货铺又多了两样可以卖的东西。 至于新的造纸坊,苏芽直接建在屯田的附近。北地总共有十二处屯田的地方,苏芽便新建了十二家造纸坊,让每一处屯田的士兵在农闲的时候都能做工赚钱、养家糊口,不再因为朝廷拖欠粮饷而穷苦。 十二个造纸坊分布在十二个边境城镇,跨度非常大,幸好有霍潇帮忙周旋,这事才办成。 谢管家把造纸坊做出来的纸拿给苏芽看。 写书用的黄麻纸、竹纸,出恭用的手纸,孝敬先人的纸钱,种类不少。 苏芽问:“怎么都黄黄的?没有雪白的画纸吗?” 谢管家解释道:“听说雪白宣纸的工艺最难,咱们造纸坊里的手艺人都不会做。唉!没办法!” 苏芽也只能勉强将就,道:“快到七月半了,中元节,给先人烧纸钱的时候又到了!” 谢管家道:“我已经吩咐下去,最近多做一些纸钱。” 苏芽对手纸很感兴趣,反复看,道:“如果能做得柔软一些,不这样粗糙,就更好了。” 谢管家叹气道:“难!都城那边卖的手纸也是粗糙无比。” 苏芽道:“我明天带孩子们去造纸坊看看。” 连续两个月,苏芽上午摆摊,下午就去造纸坊帮忙,她对别的纸没兴趣,一门心思钻研手纸工艺。 用麦草、竹子、柳树等等东西,经过十几道工序,弄成草浆、竹浆、木浆……再经过近十道工序,才最终晾晒成干燥的手纸。 一点一点改良,苏家造纸坊做出来的手纸越来越轻薄,越来越细腻,越来越软。 谢管家提醒道:“夫人,如果您把这精力用在琢磨宣纸上,能赚更多银子!目前最贵的就是宣纸!” 苏芽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道:“没办法,实在是因为到处都买不到好用的手纸,所以我才忍不住钻牛角尖。” 谢管家也无奈地笑笑,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做主的人是东家,店掌柜也要听东家的话,不能越俎代庖。 苏芽道:“最令我高兴的是——很多草也能造纸!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永远不用担心没纸用!” 临近七月半,苏芽让屯田士兵的家眷们去街边摆摊卖纸钱,彼此都发了一笔小财,形成双赢的局面。 等到八月份,苏芽对手纸的改良终于小有成果,柔软舒适度终于达到让她满意的程度。 她问谢管家,道:“咱们的手纸如果卖得比宣纸更贵,你觉得会有人买吗?” 谢管家诚恳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买,反正我肯定不会买。” 苏芽偏偏不信邪,道:“我比较过了,我们作坊里做出来的手纸是市面上最好用的,比别人做的手纸好用十倍!我觉得都城那些贵人,还有南北各地的富人肯定舍得花钱买更贵更好用的手纸。这些人愿意豪掷千金去买花、买玉、买字画、买燕窝、买丝绸,为什么不肯买好用的手纸呢?” 谢管家似乎被说服了,点头道:“先试试看!” 第331章 你愿意做傻事吗? 苏芽把苏家造纸坊做出来的手纸分为上上等、中上等和中等三种。其中,中等手纸也赛过了别人做的所有手纸,上上等更是让别人望尘莫及。 在定价上,上上等手纸跟市面上的宣纸一样贵,依次递减。 都城里,小胡同里的大部分住户只买中等手纸。为了卖上上等的手纸,苏芽不得不另想办法。 她先送两斤给季蓁蓁,季蓁蓁收到礼物后,第二天就派仆人去苏家的胡同杂货铺采购了五斤上上等手纸、五斤中上等手纸和二十斤中等手纸。 季蓁蓁跟亲朋好友互相来往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夸一夸苏家造纸坊的新纸。如此一来,她确实帮忙介绍了不少生意。 但是,苏芽还有更大的野心,她希望苏家造纸坊的上上等手纸能扬名天下,能供不应求,能卖断货! 谢管家忧思忧虑,愁眉不展,道:“做富人的生意,要有门路才好!” 这不是在街边随便吆喝几声就能办成的。 苏芽问:“富人最喜欢去哪里逛?有哪些门路?” 谢管家随口说道:“富人和达官贵人都喜欢烧香拜佛,或者去道观求神仙,还有绣楼、绸缎铺、金银首饰铺。另外,买卖丫鬟的牙人也是接触富人的门路之一。” 苏芽觉得这些门路不够直接,道:“富人家是不是都有负责采买的管事?我觉得那才是门路!” 谢管家道:“夫人,您说得没错,但这些采买的管事胃口太大,你让他帮忙做事,就得贿赂他。” 苏芽从没干过贿赂的事,爽快道:“那算了,我们另想别的办法!” 她又一次体会到酒香也怕巷子深的苦恼。 按照工艺,制作中等手纸最省时省力,而且价钱实惠,卖得也快,于是苏家造纸坊目前大量制作中等手纸,少量制作上上等和中上等手纸。 —— 霍潇的好日子忽然到头,小皇帝派心腹送密信,紧急召他回都城,原因是太后和杨家过于贪婪,居然想逼他娶杨家女为皇后。 当霍潇收拾行李的时候,苏芽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神情落寞。 霍潇忽然问:“你不是想让上上等手纸名扬天下吗?这次要不要随我去都城?” 苏芽忍不住被他那一本正经的语气给逗笑,但又有些呕气,道:“我才不去呢!去了都城,说不定要进宫去给太后下跪磕头,我听说现在太后和你是死对头!” 因为妻子的清醒,霍潇感到欣慰,道:“我有空就回来团聚。另外,你去打包上上等手纸,越多越好!妇唱夫随,你卖东西卖不出去,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你不是愁没门路吗?我去帮你打通门路。” 苏芽心中一喜,立马去照办,打包完毕之后,她好奇地问:“你如何打通门路?把办法教给我更好!” 霍潇道:“认识的人多,自然就有门路。比如你认识虞璃的夫人,那便是你的门路。” 苏芽开玩笑道:“虞璃的嗓门那么大,我原本想着,他如果替我在贵人圈子里吆喝几声,这生意肯定就办成了!” 霍潇忍俊不禁,道:“手纸难登大雅之堂,虞璃肯定打死也不干这傻事。” 苏芽的眸子变得亮晶晶,期待地道:“你为了我,愿意干这种傻事吗?” 霍潇眸子含笑,回视她,挑眉道:“聪明人有聪明的做法,不需要做傻事。” 苏芽举起拳头,轻轻捶他一下,道:“不许绕着弯子骂我!” 第332章 出了内鬼 一个月后,苏家造纸坊的上上等手纸终于出现卖断货的情况。 她正想举办庆功宴,请苏家造纸坊的所有手艺人吃酒席,忽然一个坏消息给了她当头一棒。 谢管家道:“别人也造出了上上等手纸,跟咱们家的一模一样。应该是造纸坊里出了内鬼,把工艺和原料泄露出去了。” 苏芽很生气,问道:“怎么办?抓内鬼吗?” 谢管家叹气道:“木已成舟,揪出内鬼也无法挽回局面。但不揪出来,又咽不下这口气!” 苏芽气得连拍两下桌子,思量许久,最终无奈道:“算了!别人卖什么价?会不会又跟咱们打擂台?” 谢管家冷静地道:“价钱也跟咱们一样。我想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芽感到意外,道:“此话怎讲?” 谢管家道:“偷配方和工艺的商人诡计多端,或许能打开富人圈子的门路,让上上等手纸被更多人知晓。” “吃独食很难!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才是真正的世道。” 苏芽遗憾道:“物以稀为贵,等所有的造纸坊都能造出上上等手纸,那么价钱就无法跟宣纸比肩了。唉!” 谢管家道:“不如咱们率先降价。” 苏芽道:“降!无可奈何啊!” 谢管家又问:“庆功宴还办不办?” 苏芽道:“不办了!改成分猪肉!” 苏芽分别写信给霍潇和季蓁蓁,诉说被内鬼背叛的委屈。 季蓁蓁回信来安慰,写道:“苏芽,说到抓内鬼,我最有经验!我出嫁之前,身边的心腹大丫头被别人买通,差点害死我。你这次损失了钱财,就当破财消灾,千万不要过于难过。” 被安慰之后,苏芽好受了一些。 霍潇的回信也有安慰的话语,但更多的是告诫苏芽暂时不要去南方开铺子,因为那边最近有农民起义。 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情,苏芽很胆小,派岳三出去打听,看南边究竟有多乱。 岳三去城里的茶馆、酒肆里转悠了半天,回来说道:“南方的兵权在杨家手里,他们打不过种地的农民,真是丢人现眼!” 苏芽紧张地问:“会不会打到咱们这儿来?海州、安州和仙州有没有受影响?” 岳三道:“暂时还在长江以南打,乱子不算太大。” 然而,苏芽还是不放心,当晚就做了噩梦。 当她被噩梦吓醒时,又被身边的盘盘吓一大跳。 小家伙半夜不睡觉,居然坐在床上盯着她看。 苏芽惊魂未定,问:“盘盘,你在看什么?” 小家伙扑到苏芽怀里,问:“娘亲,哭什么?” 苏芽道:“做噩梦了,我害怕打仗。” 盘盘用小手轻拍苏芽,道:“不怕!我保护娘亲!” 苏芽破涕为笑,抱紧小家伙暖暖的身体,道:“好!咱家盘盘又勇敢,又聪明!可以保护娘亲!” 此后几天,苏芽无精打采,后来又发现葵水迟迟不来,于是去找欧阳太医把脉。 欧阳太医笑道:“应该是喜脉,时日尚浅,脉象还不明显。” 第333章 不解风情 苏青山和宋宝最欢喜,宰一只乌鸡给苏芽补身子。 宋宝又说道:“芽儿,晚上别让盘盘和顺顺跟你睡了,怕她们在睡着的时候不小心踢你肚子。” 这话被盘盘听到了,小家伙虎着脸,捏紧两只小拳头,吼道:“太姥姥,坏蛋!” “哎呦!”宋宝捂住耳朵,心虚地道:“什么坏蛋?吼这么大声干啥?” 苏芽招手,让盘盘过来,然后打她屁屁,教训道:“太姥姥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你好好说话,不许大喊大叫。” 盘盘把嘴巴嘟得能挂油瓶。 苏芽又搂住她,哄一哄。 晚上,苏芽睡大床,顺顺和盘盘睡小床,相安无事。 两个月后,南边闹出一件大事,举国震惊。 杨家的杨尚将军跟农民起义军打仗时,被活捉。起义军占领城池,首领自立为王,甚至起了新的国号。 都城的杨家又屡次被御史弹劾,颇为狼狈。 有大臣提议,让辅政大臣兼护国公霍潇去剿匪,并解救杨尚,但是太后不舍得将南边的兵权拱手相让,于是坚决不同意。 朝廷的派系斗争越来越白热化。 皇上还是个孩子,夹在中间担惊受怕,不幸吓出病来。 太后最终在家族的庞大姻亲中,挑选出一位心腹武将去南方平乱。 霍潇则是细心看顾小皇帝,免得他一命呜呼。 小皇帝悄悄问:“护国公,你永远不会害朕,对吗?” 霍潇答道:“皇上可以放心。” 小皇帝又小声问:“你觉得,太后会害朕吗?” 霍潇道:“微臣不知。” 小皇帝顿时心知肚明,紧紧拉住霍潇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霍潇仔细打量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想从其中分辨出几分真,几分假。 事后,霍潇对虞璃透口风:“皇上虽小小年纪,但心思深沉,颇有城府。” —— 眼看着小儿子学会走路了,季蓁蓁决定带孩子们去温泉县游玩、散心,还提前给苏芽送去信。 苏芽提前让人把温泉山庄的宅院打扫干净,准备迎接季蓁蓁一家人。 粥粥最开心,悄悄地给虞瑷准备礼物,天天剥皂角米,放簸箕里晾晒。 宋宝不知情,某天见苏芽吃饭没胃口,便把簸箕里的皂角米一锅煮了,煮成了粥。 粥粥发现簸箕里变得空荡荡,差点哭出来,着急地问:“太姥姥,我的皂角米呢?是不是被乌鸦偷吃了?” 宋宝笑道:“瞎说啥?都在锅里呢!” 粥粥跑去厨房,揭开锅盖一看,气得跺脚。 宋宝不解风情,催促道:“粥粥,你把皂角米粥盛出来,端给你娘补身子。怀孩子最辛苦了,要多吃东西才行!” 粥粥无可奈何,欲哭无泪,一边盛皂角米粥,一边说道:“太姥姥,你宰鸡鸭给娘亲补身子好不好?别动我的皂角米了。” 宋宝干脆道:“不行!你娘这几天吃不下荤菜,一吃就吐!下巴瘦得变尖了!” 粥粥也心疼娘亲。等到下午的时候,他把剥出来的皂角米分成两份,一份留给虞瑷,一份给苏芽。 第334章 小冲突 季蓁蓁到达苏家村那天,挺冷的,苏芽当时正在烤火、嗑瓜子。 虞瑷突然就跑进门,来到她眼前。 苏芽感觉像做梦一样,有点不敢贸然相认。 “霍伯母!你的肚子怎么又变大了?”虞瑷歪着脑袋看苏芽。 苏芽立马把她抱进怀里,仔细端详小脸蛋,笑道:“你越长越俊俏了!” 虞瑷的脸蛋红红的,又跟粥粥、顺顺、盘盘等人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季蓁蓁、虞旻和虞祺才进屋来,大家高兴地寒暄一番。 苏芽第一次见虞祺,让粥粥跑腿,去把她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拿过来。 帮小儿子收下见面礼之后,季蓁蓁好奇地问:“肚子里的娃几个月了?” 苏芽伸出四根手指,笑容温暖。 季蓁蓁数自己的手指,认真算日子,道:“明年四月份左右生,挺好!到时候不冷,又不热,最舒服了!” 正当大人们聊天的时候,虞祺想跟盘盘玩,盘盘一伸手,就把他推倒了。 虞祺越挫越勇,自己爬起来,又凑过去。 盘盘将他推倒了五次,他才终于哭起来。 季蓁蓁把虞祺抱起来拍哄,苏芽将盘盘抓过去打屁屁。 季蓁蓁笑道:“苏芽,你别打她,都是孩子,闹着玩的!” 苏芽哄盘盘去给虞祺赔不是,盘盘一脸倔强,不肯妥协。 苏芽无奈道:“蓁蓁,你看,她脾气大不大?我说要早点管起来,管严点,但是我夫君不赞成,他非要把小女儿当儿子养。小丫头天天蹲马步,打沙袋,力气可大了!” 虞瑷不敢置信,吃惊地道:“我记得盘盘小时候可乖了!只喜欢睡觉、吃奶,不哭不闹!” 苏芽道:“女大十八变!” 季蓁蓁笑道:“难怪我看她长得壮实,不是那种虚胖,原来还会打沙袋啊!真不错!巾帼不让须眉!” 两家人吃了一顿热闹的接风宴,又约好明天一起去看小田庄。 等客人走后,苏芽关起卧房门,单独教训盘盘。 “站好!站直!你为什么推虞祺?” 盘盘翻白眼,理直气壮地道:“我不想跟他玩,他像牛皮糖,讨厌!” 苏芽尽量控制脾气,尽量放缓语气,道:“虞祺是弟弟,比你小一岁,又是客人,你那样推他,就是欺负他,是错的!” “等下次,我带你哥哥姐姐去虞家做客,单单不带你去,你乐意吗?” 盘盘摇头,扑到苏芽的腿上,倔强道:“我也要去!” 苏芽哄道:“做人不能太霸道!你欺负别人,别人就会在心里讨厌你,你就会失去一个朋友,到头来,反而是你吃亏,明白吗?” 盘盘默不作声。 苏芽轻轻捏一捏小家伙的耳垂,哄道:“盘盘,你耳垂厚,将来有福气。但是,如果你到处欺负别人,你的福气就会被你自己赶跑。” “盘盘是聪明的孩子,不是小笨蛋。笨蛋才会赶走自己的福气,聪明人要留住福气,是不是?” “嗯!”小家伙忽然响亮地答应一声。 苏芽又趁热打铁,道:“你去准备一个礼物,明天送给虞祺,当作赔不是。” 盘盘转身跑了,去捣鼓许久,最后准备了一个大鹅蛋。 苏芽觉得好笑,道:“你送蛋干啥?” 盘盘用双手抓着大鹅蛋,作势要往地上摔,响亮地道:“打坏蛋!” 苏芽挑眉,弄明白了孩子的想法,好气又好笑。 大鹅是小家伙的仇家,所以大鹅生的蛋是坏蛋,把大鹅蛋打烂就是打坏蛋出气。 苏芽把鹅蛋没收,严肃道:“这不是坏蛋,而是填饱肚子的粮食!不许浪费粮食!你再去准备别的礼物!” 第335章 老天爷替我留客 因为赶路辛苦,次日季蓁蓁一家人睡了懒觉,直到中午才乘马车赶去城里跟苏芽会合,然后一起前往小田庄。 苏芽介绍道:“你们来晚了两个月,这里种了很多葡萄藤,可惜现在藤上的叶子都枯黄了。” “蓁蓁,明年你们早点来,可以吃上新鲜葡萄!可香甜了!今年我卖了好多!” “本来还想酿葡萄酒,后来遇上那些爱吃葡萄的回头客,新鲜葡萄都卖光了,没法酿酒了。这是小田庄的账本,卖葡萄、卖粮食、卖鸡鸭的钱都记账上了!” 苏芽将整洁的账册递给季蓁蓁。 季蓁蓁接过账本,没有翻看,笑道:“我真是服气了,你不但送我小田庄,还帮我打理,还记账!我上辈子肯定是积德行善的大善人,所以这辈子才有幸结识你这个憨憨!” 苏芽莞尔道:“我才不是憨憨呢!我一家人可没少吃你田庄上的葡萄,你自己反而没吃到!而且,胡人在煌城卖西瓜种子,谢管家买了很多种子回来,明年我就到处种西瓜!” “等西瓜能吃了,我就寄信给你!你到时候有空就过来玩!” 季蓁蓁挽住苏芽的胳膊,开玩笑道:“听你这么说,我想直接住下来,不走了!” 苏芽笑道:“那就更好了!” 顺顺和盘盘姐妹俩都穿着红色的胡服、羊皮小靴子,小手牵小手,跟在苏芽身后蹦蹦跳跳,娇俏可爱。 苏芽忽然回头问:“盘盘,你把礼物送给虞祺没?” 盘盘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干净的青色小竹筒,依依不舍地递出去,道:“给你糖糖吃!” 虞祺昨天被打怕了,不敢伸手去拿。 虞瑷帮弟弟接过来,笑着拔开塞子,打开竹筒,给虞祺看,羡慕道:“好多糖啊!喜欢吗?喜欢就道谢!” 虞祺眉开眼笑,憨态可掬地抱住竹筒,像抱住一个大宝藏,奶声奶气地道:“谢谢!” 苏芽和季蓁蓁相视一笑,边走边看边聊。孩子们在后面抢糖吃,叽叽喳喳,打打闹闹。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他们回苏家村吃晚饭。忽然刮起大风,狂风呼啸,瘦一些的人在风里站都站不稳。 宋宝去加了一件厚衣裳,站在屋檐下打哆嗦,道:“这风太吓人了!” 有野草被风卷得到处飞舞。 苏芽有点发愁,劝道:“蓁蓁,你们今晚留下来住!别回温泉山庄了,行吗?” 季蓁蓁爱惜一家子的性命,连忙答应,道:“苏芽,又给你添麻烦了。” 苏芽莞尔道:“不麻烦。夜里,咱们睡一张床,还可以多说说话。” 夜里,虞旻、粥粥住一屋,虞瑷、顺顺和盘盘在苏芽的卧房里睡小床,季蓁蓁和苏芽睡大床,虞祺睡摇篮。 屋外的大风还在怒吼,屋内非常温暖,特别是被窝里。 季蓁蓁和苏芽投缘,仿佛有说不完的私房话。 第二天起床后,众人发现外面下雪了。 下雪天不方便上山下山,也不方便赶路,季蓁蓁无可奈何,只能继续留下来。 苏芽端热羊奶给季蓁蓁和孩子们,笑道:“这是老天爷在替我留客。” 季蓁蓁捧着温暖的羊奶碗,喜忧参半,望着外面的风雪,道:“希望是一场小雪。” 小雪化得快,太阳一晒就融化了,无影无踪。如果是大雪,就麻烦了,耽误赶路。 第336章 上房揭瓦 相比季蓁蓁的喜忧参半,虞家的孩子们就自在多了,玩得高兴,巴不得把这里当家。 几个大孩子凑在一起围炉煮茶,玩猜谜,最小的虞祺憨态可掬地凑热闹。 虞瑷道:“姐妹一样长,出入总成双,酸甜苦辣咸,她们要先尝!” 粥粥抢答:“筷子!对不对?” 虞瑷拍手笑道:“对!” 粥粥笑道:“兄弟七八个,围着圆柱坐,大家一分开,衣衫全扯破!” 虞旻和虞瑷都皱眉疑惑,虞旻猜道:“橘子?” 粥粥笑着摇头,又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答案,于是跑去厨房,拿了个大蒜头给他们看。 虞旻恍然大悟,笑道:“有意思!”他往门外看一眼,忽然说道:“头戴红帽子,身披五彩衣。从来不唱戏,喜欢吊嗓子!你们猜!” 顺顺机灵,也跟着往门外看,眉头一动,眼眸雪亮,拍手笑道:“是我家的大公鸡!” 虞旻伸出大拇指,夸赞道:“聪明!” 盘盘也爱玩,但她说话还不流利,只会用动作模仿。 她把两只小手竖头上,然后“咩咩咩”地叫。 …… 苏芽一边跟季蓁蓁聊天,一边看孩子,生怕盘盘又欺负别人。 季蓁蓁问:“苏芽,你做胎梦没?” 苏芽道:“梦到两条大鲤鱼钻进了我肚子里!” 季蓁蓁笑道:“梦鱼好,鲤鱼吉利!我怀虞祺的时候,梦见大青蛇,把我吓得够呛!” “另外,梦见两条鲤鱼,会不会怀的是双生子?” 苏芽道:“我也想知道,奈何现在看不见。” 季蓁蓁拉住苏芽的手,稍显严肃地道:“怀双生子更辛苦,你要谨慎一点。” 在都城的亲朋好友里,她见过因为生双生子而丧命的,她怕吓到苏芽,所以不敢说出来。 当天下午,风雪就停了。地上的小雪只有薄薄一层,根本不够孩子们玩。 盘盘仰头看屋顶,眼馋瓦片上的白雪,大声喊道:“太姥爷!” 苏青山连忙过来问:“乖宝,咋了?” 盘盘伸手往屋顶上指,撒娇道:“我要那里的雪!白白的!” 苏青山有点为难,束手无策,如果用长竹竿去捅雪,他怕把瓦片捅下来。屋顶实在是太高了,他没那么高。 眼看苏青山去搬来了长梯子,打算爬到屋顶上去,宋宝慌忙问:“老头子,你干啥?” 苏青山道:“给孩子弄雪下来玩。” 宋宝吼道:“你赶紧下来!你要是不下来,我就摇梯子了!” 苏青山爬梯子才爬到一半,无可奈何,只能慢慢下来。 宋宝不知哪来那么大火气,对着苏青山狠狠数落:“你一把老骨头了,万一摔下来,命都保不住!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你多大岁数了?不是年轻小伙子了!” 听到奶奶的骂声,苏芽走出屋子,关心地询问。 问清楚之后,苏芽也一阵后怕,劝道:“爷爷,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叫岳三、夜五他们帮忙就行,不能这样逞强。” 盘盘见一群大人在旁边啰哩啰嗦,都不给她弄白雪,她干脆自己往梯子上爬。 苏青山瞅见了,连忙把她抱下来。 苏芽被气到了,教训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怎么这么调皮?” 论欠揍程度,盘盘一个人赛过了粥粥和顺顺两个人!变成了最让苏芽操心的孩子! 第337章 送走小女儿 岳三见大人孩子闹作一团,就自告奋勇,道:“我上屋顶去弄雪下来。” 盘盘高兴了,蹦哒着,道:“我要好多好多白雪!” 苏芽劝阻道:“岳三,你也别去!赶紧把梯子搬走。” 盘盘鼓起包子脸,嘟起嘴,用委屈又愤怒的眼神瞪向苏芽。 旁人都觉得尴尬,只有苏芽和盘盘这母女俩在认真对峙,互不相让。 因为要陪客,苏芽暂时没空教训她,强行将她拎进屋里。 小半天后,大家准备吃晚饭,却找不见盘盘的身影。 苏芽、顺顺、粥粥、苏青山和宋宝都到处去找。担心盘盘离家出走,苏青山甚至找到了外面去,去问村邻们有没有见到他家的小女娃。 顺顺忽然焦急地大喊:“娘亲!快来!盘盘在柴房里!在梯子上!” 苏芽连忙赶过去,只见盘盘已经爬到了梯子顶上,她顿时被吓哭,连忙去把梯子扶稳。 梯子那么高,那么重,如果不是岳三之前把梯子放得稳当,盘盘如果摔下来,或者被木梯子砸到…… 苏芽简直不敢去想象那种后果。 “盘盘,你慢慢下来。”苏芽怕吓到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语气尽量温柔。 盘盘一副不肯上当的倔强模样,继续在梯子上站着,小手抓得稳稳的,道:“娘亲发誓,不准打盘盘!” 苏芽被气哭,哽咽道:“你放心下来,我不打你。” 宋宝也跑了过来,愁眉苦脸,拍着大腿,惊呼道:“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孩子怎么爬那么高?” 小孩不怕,大人反而被她吓个半死。 盘盘还是不肯下来,反正下面有一群人帮她扶梯子,稳稳的,她干脆在上面动来动去。 苏芽实在是忍不住,扶着梯子哭。季蓁蓁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心想:“唉!苏芽真不容易。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 顺顺跺脚,皱起小眉头,劝道:“盘盘,娘亲被你吓哭了,你快下来!” 盘盘扭着小脑袋,盯着下方的苏芽看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调皮捣蛋的嚣张,慢慢地爬下来。 其余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苏芽泣不成声。 苏芽注视盘盘,道:“我管不了你,明天就把你送去都城,让你爹亲自管教!” 盘盘扑过来抱苏芽的腿,苏芽狠心将她推开。 事后,宋宝悄悄问:“芽儿,你是开玩笑的?不会真的把盘盘送走?” 苏芽眼睛红红的,道:“奶奶,我没开玩笑,是认真的。”说完,苏芽就回屋去给盘盘收拾行李。 宋宝跟过去,心急如焚地劝道:“她才两岁,不懂事,你跟她置气干啥?你是她娘,怎么能不要她?” 苏芽打开衣柜,把盘盘的小衣裳拿出来,道:“奶奶,我真的管不好她,她今天敢一个人爬梯子,以后会不会去河里玩?去屋顶上玩?我担惊受怕,受不了!” “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生的,霍潇以前娇宠盘盘,纵容孩子的脾气,现在就该让他去管!” 第338章 送走小女儿(二) 季蓁蓁决定后天就出发,要回去了,提前告诉苏芽。苏芽拜托季蓁蓁顺路把盘盘带去都城。 季蓁蓁左右为难,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沉重地叹气,劝道:“苏芽,你再仔细想想。你把孩子送走,以后她可能就跟你不亲了,你舍得吗?” 苏芽哭泣道:“我害怕,怕她这样调皮捣蛋,会在我面前出什么意外。我连那样的噩梦都承受不住。” ——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屋顶上的冰雪消融,变成水,滴滴嗒嗒地落到屋檐下。 苏芽派岳三去都城送信,提前告诉霍潇,要把盘盘送过去,让他做好准备。 苏青山舍不得孩子,抱着盘盘去放牛,耐心哄道:“你对你娘认个错,让你娘消消气,好不好?” 盘盘倔强又伤心,奶声奶气地道:“娘亲不喜欢我了。” 苏青山语重心长地道:“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一个人偷偷爬梯子,爬那么高,她担心你,怕你摔下来,所以才哭。唉!” “你娘是我带大的,我晓得她的脾气。你和哥哥姐姐一样,她个个都喜欢!你再不服软的话,就要去都城跟你爹过日子了。” “我和你太姥姥都舍不得你。” 盘盘的大眼睛也冒出眼泪,道:“我认错了,娘亲不理我。” 夜里,苏青山和宋宝都睡不着觉。 宋宝思前想后,左右翻滚,道:“明日苏芽就要把盘盘送走,咋办?我提前把盘盘藏起来,行不行?等虞家人走了,我再把盘盘放出来。” 苏青山叹气道:“实在不行,我就跟盘盘一起去都城。如果她在霍潇那边住得习惯,我就自个儿回来。如果她不习惯,我就带她一起回来。” 宋宝道:“老头子,你从没去过都城,你可别走丢了!” 苏青山道:“放心,丢不了!” 次日一早,苏芽把盘盘的行李放到马车上。 顺顺抱住妹妹不撒手,哭泣道:“娘亲,你别送妹妹走!以后我看着她,不让她闯祸,行不行?” 苏芽狠下心,神情严肃,道:“都别哭哭啼啼,我不是送她走,而是送去你们爹爹那边。” 这时,苏青山把自己的行囊也放到马车上,道:“芽儿,我跟盘盘一起去都城。” 苏芽沉思一会儿,点头道:“行!爷爷,路上照顾好自己。要是遇到麻烦,就找蓁蓁帮忙。” 原本苏芽打算让盘盘跟随在季蓁蓁、虞瑷身边就行,但现在不可能让爷爷跟季蓁蓁挤同一辆马车赶路,毕竟要避嫌,于是只能将自家的马车派出去,又派夜五和吕六随行。 肚子有点不适,苏芽没法去送行,吩咐爷爷直接带盘盘去温泉山庄,去跟虞家人会合,又拿钱袋子给夜五和吕六,叮嘱他们在路上千万不要逞强,不要跟虞家人走散,要照顾好一老一小。 “爷爷,盘盘的行李里有衣裳和一些药,还有被子和吃食。”此时,苏芽才感到万分不舍。 苏青山把盘盘抱到马车上,答应道:“芽儿,你放心。” 第339章 送走小女儿(三) 马车的车轮轱辘轱辘作响,越跑越快。 顺顺追在马车后面跑,泣不成声。 粥粥陪在苏芽身边,眼睛微红,静静望着马车,显出超越年龄的懂事。 盘盘坐在马车里号啕大哭,泪珠子像下雨一样。苏青山安慰道:“乖宝,没事的,咱们去都城玩几天就回来!” 送走马车后,宋宝唉声叹气,茶饭不思。 苏芽有点动胎气,找欧阳太医把脉之后,就待在卧房里静养。 原本充满生机和欢声笑语的家里,变得死气沉沉,愁云惨淡。 —— 霍潇收到信之后,有些不放心,派亲兵去路上接应。 后来,他又特意抽空去城门外迎接小女儿。 “爹爹!” “盘盘。” 父女俩抱在一起,笑得特别开心。 霍潇亲自向季蓁蓁道谢,然后两家人各回各家。 苏青山头一次来都城,放眼望去,感觉都城繁华得像仙境一样,他显得格格不入,格外拘谨。 霍潇抱着盘盘,不停地跟苏青山聊天,问家里的情况。 进入护国公府后,苏青山左看右看,惊叹:“霍潇,咱们来这里干啥?” 霍潇微笑道:“爷爷,这是咱们在都城的家。” 苏青山不敢置信,道:“这么大,得花多少钱?” 他不禁忧思忧虑,心想:霍潇一个人何必住这么大的宅子?他该不会学别人娶三妻四妾? 霍潇解释道:“宅子没花钱,是先帝赏赐的。” 怕苏青山觉得生疏,霍潇直接安排老人家住自己的主屋,自己则带着盘盘住主屋侧面的西厢房。 苏青山留了心眼子,吃饭之后就在宅子里到处转悠,想看看霍潇有没有纳妾。 结果他发现府里大部分是亲兵,只有少数几个丫鬟婆子,没有啥妖妖娆娆的姬妾,他渐渐放心了。 吕六提议道:“老爷子好不容易来一趟都城,要不要去城里逛一逛?” 苏青山相当拘谨,问:“会不会给霍潇添麻烦?” 吕六道:“国公爷公务繁忙,没空管咱们,咱们自己玩自己的,没什么麻烦。” 苏青山欣喜道:“我先替芽儿去看看胡同里的杂货铺,看看生意怎么样。” 霍潇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照顾盘盘,听完吕六的禀报后,没有异议。 于是,吕六和夜五带苏青山走出了国公府的大门。 苏青山又回头看看,默默感叹:“太气派了!” 苏青山好奇地问:“虞家在哪边?远不远?” 吕六道:“对咱们这些走路习惯的人而言,不远!一刻钟就能走到!咱们干脆从虞家大门口绕过去!” 苏青山笑道:“好。” 路过虞家时,吕六特意指给苏青山看。“老爷子,那就是虞家,他家也有爵位,叫远南侯。” 苏青山点点头,笑道:“也气派!” 吕六笑道:“在都城里,最气派的是皇宫,可惜咱们进不去,就连皇宫的大门都不能随意靠近。” 一路走,一路瞧,对苏青山而言,一切都新奇。 终于走到了胡同里,冰燕正在铺子里给客人称花生糖。 吕六帮忙介绍:“冰燕掌柜,这是夫人的爷爷,今天刚到都城。” 等客人离开后,冰燕连忙对苏青山行大礼。 苏青山不知所措,连连摆手、后退,道:“使不得!使不得!” 冰燕惊喜地问:“夫人也来了吗?” 吕六道:“夫人没来,只有老爷子和二小姐来了。” 冰燕给他们沏茶,又端小点心。 坐着聊一会儿之后,吕六、夜五和苏青山又去看另一处铺子。 —— 盘盘在书房里昏昏欲睡,霍潇将小家伙打横抱到怀里,轻轻拍背。 盘盘的上下眼皮打架,小手揪着霍潇的衣襟,轻声道:“爹爹,我想娘亲。” 霍潇微笑道:“听说你在家里不乖,怎么惹你娘生气了?” 盘盘呢喃道:“我没有故意……” 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 霍潇一手抱她,一手写字,十分忙碌。 第340章 像娘还是像爹? 盘盘下午睡够了,晚上就不肯睡觉。 霍潇很累,自顾自休息,任由小女儿在身边捣乱。 油灯被放置在角落,发着微弱的光亮。 盘盘一会儿打滚,一会儿给霍潇编辫子,一会儿又拿两只布老虎,假装布老虎在聊天,进行自问自答。 霍潇一直睡得眉目舒展,但当盘盘下床跑动时,他又总能及时睁眼,把她叫回来。 直到后半夜,小家伙才终于玩累了,窝在她的小被子里睡着,怀里抱着布老虎。 布老虎和小被子都是苏芽帮她打包的行李,她抱着布老虎,心里想着娘亲、姐姐、哥哥、太姥姥,然后在梦里也梦到苏家村的家。 —— 霍潇起床照镜子,看到满头的小辫子,啼笑皆非。 他把被窝里的盘盘摇醒,跟她玩一会儿,然后洗漱、换衣,出门去赶早朝。 苏青山在陌生地方睡眠浅,听到开门的动静就醒了,后来又听到脚步声,他便穿上外衣,去庭院里察看。 屋檐下亮着灯笼,他恰好看见霍潇匆匆离开的背影。 守夜的亲兵提醒道:“老爷子,国公爷去上早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继续睡!” 苏青山看着黑乎乎的天色,惊讶道:“怎么这么早?还没天亮呢!” 亲兵道:“皇上卯时上朝,大臣们不能让皇上等,所以要提前去。” 苏青山咋舌,又问:“每天都这个时候去上朝吗?” 亲兵道:“五日一休,除了休息时,日日都是如此。” 苏青山小声嘀咕:“这比我当初卖菜还辛苦些。唉!做大官也不容易!” 担心盘盘一个人害怕,他把小家伙连被子一起抱出来,抱去他屋里。 整个上午,霍潇都没回来。 苏青山陪盘盘在国公府里玩耍,府邸够大,有假山,有花园子,有养鱼的大池子,有凉亭,还有许多树。 “太姥爷,鱼好漂亮!” 夜五拿来鱼食,盘盘趴在凉亭的栏杆上,将鱼食往水里丢,看鱼儿抢食,这样玩一上午都不腻。 鱼儿红白相间或者红黑相间,或者红白黑三色都有,还有少数几条是金黄色的。 苏青山问:“这是什么鱼啊?” 夜五道:“锦鲤,专门养来看的。” 苏青山问:“只看,不吃吗?” 夜五笑道:“太贵了,舍不得吃。” 苏青山觉得这都城里真是怪事多。 中午,霍潇骑马赶回来吃午饭,他大步流星地找到凉亭里,把盘盘抱起来抛高高,父女俩乐得哈哈大笑。 旁边的亲兵都忍不住笑容满面,觉得二小姐真是小福星,自从她来了,国公爷总是笑得灿若星辰,如沐春风。 吃饭的时候,霍潇挑干净鱼刺,再把鱼肉夹给盘盘。 盘盘摇脑袋,道:“鱼好看,不吃鱼!” 霍潇摸摸她的小脑袋,微笑道:“你怎么像你娘亲一样心软?” 盘盘响亮地道:“娘亲说我像爹爹!” 霍潇笑道:“你调皮捣蛋的时候,娘亲就说你像爹爹,对不对?” 盘盘点头。 苏青山在旁边忍俊不禁。 盘盘问:“爹爹,你早上到哪里玩去了?怎么不带我去?” 第341章 乐不思蜀 霍潇又帮她夹一块红烧狮子头放小碗里,耐心地解释道:“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因为你是小孩儿。” 盘盘奶声奶气地追问:“究竟是哪里?为什么不准小孩儿去?” 霍潇道:“皇宫。那里规矩森严,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做错了事就要打板子,如果犯的错太大,还会有更大的惩罚。” 盘盘皱起小眉头,问:“爹爹,那个地方不好,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霍潇挑眉道:“因为大人都是身不由己,要承担肩上的责任,要保护全家人。只有你这样的小孩儿才只想着玩耍。” 霍潇吃完午饭后,又匆匆离开了。 恰好季蓁蓁和虞瑷派人送请帖来,邀请苏青山和盘盘去虞家做客。 苏青山拿不定主意,询问府里的成管家。“今天可以去吗?要另外挑日子吗?” 成管家微笑道:“虞家跟咱们国公府一向亲近,什么时候去都行!我去准备一份薄礼,然后派马车送您和二小姐过去。” 苏青山怕自己给霍潇丢人,一个劲地询问,是否还有哪些规矩要注意。 成管家安慰道:“老爷子,您放心,我派两个丫鬟跟随你们左右,随时提醒您。常言道,鸡蛋里挑骨头!如果遇上仇人,您怎么做都是错!相反,遇上和气的人家,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互相尊重,规矩反而不重要了。” 听了这话,苏青山安心多了,带盘盘去坐马车,道:“咱们去虞家玩半天,那里有虞旻、虞瑷、虞祺,还有你的虞婶婶。到时候,你乖乖叫人,嘴甜一点。” 盘盘调皮地吐舌头。 虞旻和虞瑷亲自来大门口迎接苏青山和盘盘。 虞瑷捏捏盘盘的小胖脸,小打小闹一会儿,又牵住她的小手,带她往府内走去,问:“盘盘,这两天玩得高兴吗?想不想家?” 盘盘道:“想!” 虞瑷道:“这是我家,你可以每天来找我玩!其实,我也好想苏家村啊!不过,我家也挺好玩的,等会儿我带你去看八哥!它是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我家还养了雪白的波斯猫,可美了!” 摸猫猫,跟八哥聊天,新鲜劲儿让盘盘乐不思蜀。苏青山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哄她回去。 季蓁蓁笑道:“老爷子不用见外,留在这里吃晚饭。正好我夫君也想见见盘盘,他还没见过呢。” 苏青山婉拒道:“恐怕霍潇回家见不到我们,会担心。” 季蓁蓁爽朗地笑道:“您甭担心,让我家夫君把国公爷也请过来,他们俩经常一块儿喝酒,可熟了!” 苏青山嘴笨,说不过季蓁蓁,又哄不走盘盘,只能拘谨地留在原地,尴尬得面红耳热。 傍晚,霍潇跟虞璃一起进门,盘盘当时正在追猫,她眼疾手快,忽然一下子就揪住了猫尾巴。 眼看着猫转过身,伸出爪子了,霍潇大步流星地飞奔过去,捏住了猫的后颈。 猫咪可怜兮兮地叫唤:“喵喵……” 虞璃哭笑不得,大着嗓门,道:“你们父女俩跟我家猫有仇吗?” 霍潇哄盘盘先放开猫尾巴,任由猫儿跑走,然后教盘盘给虞璃行礼。 虞璃高高兴兴地给见面礼,是一个纯金的小老虎,只有拇指大,但张牙舞爪,小巧可爱。 虞璃打量盘盘,笑道:“霍壬非,难怪你把小女儿当儿子养,这小家伙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霍潇把盘盘抱起来,轻声告诫道:“抓猫的时候,不要抓尾巴,而要抓住猫的后脖颈,就像爹爹刚才那样,它就乖乖听话了。否则它会用爪子挠你,或者咬你,你就会吃亏。” 盘盘眼睛一亮,点头答应。 虞璃在一旁咋咋呼呼,道:“霍壬非,原来你是这样教养女儿的,难怪小家伙调皮捣蛋,甚至听说她把她娘亲都气哭。” 季蓁蓁立马走过来,悄悄伸手揪住虞璃的胳膊肉,拧一拧,嫌他乱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潇虚心求教,挑眉问道:“这样教导不对吗?那要怎么教?” 虞璃道:“你应该让她动作温柔,小手轻轻地抚摸猫毛,猫儿舒服了,才会喜欢跟她玩耍,否则像你那样,一见面就揪住猫后颈,猫儿肯定见你就跑,怕死了!” 霍潇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受益匪浅。 他心道:难怪苏芽说我纵容盘盘的脾气,可能问题确实出在我身上。 虞璃摇头晃脑,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家小女儿有趣,模样像她娘亲,性情却像足了你!” 还有后半截话,他留在心里,心想:幸好我家未来儿媳妇顺顺据说是个乖巧的孩子,否则我也要头疼! 在虞家吃了晚饭,离开后,霍潇一直在反思自己。 夜里,他凝视盘盘的小胖脸,一边想念苏芽,一边轻轻叹气。 盘盘白天玩累了,今晚睡得早,脸颊上的酒窝泄露了她正在做美梦的秘密。 次日恰逢五天一休的假期,霍潇不用上早朝,也没有别的急事要忙,干脆抽空带盘盘去街上瞧热闹。 街上有人在搞杂耍,把嘴里的火焰喷得老高,比温泉县的杂耍精彩多了。 盘盘使劲拍小手,眼眸亮晶晶,欢呼道:“好厉害!好厉害!” 第342章 循循善诱 那人还会吞剑,将一把长长的剑吞进了嘴和肚子里。 盘盘看得目瞪口呆。 还有胸口碎大石、爬杆、抛风火轮…… 当卖艺人捧着托盘来讨赏时,霍潇给了一两碎银子,并且说道:“收工后去旁边酒楼,我请你们吃饭。” 卖艺人欢喜道:“多谢贵客!” 午饭时,一群卖艺人收工了,跟随霍潇去酒楼。 霍潇兑现承诺,给他们点了一桌酒菜,但也提出一个要求:“小女平时调皮,又惊叹于你们杂耍的厉害,我担心她随意模仿,反而伤害到她自己,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想请你们为她解惑。” 卖艺人顿时觉得为难,道:“贵客,我们凭手艺吃饭,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泄露出去,以后就混不到饭吃了!唉!” 霍潇开门见山,快人快语,道:“其实你们杂耍的秘密,我都知晓,吞剑是因为剑会伸缩,喷火是因为松香粉末或者提纯出来的酒……” 卖艺人连忙双手作揖,道:“求您了,别说了。” 霍潇微笑道:“只要你们亲自为小女解惑,我必然为你们保守秘密,并且再送二两银子酬劳。” 卖艺人的头头问:“既然您啥都知道,为何不自己为孩子解惑?为何偏偏要让我们来解释?” 霍潇道:“因为她看见的杂耍是你们所为,对你们非常推崇、佩服,由你们来解释,她才会信服。” 卖艺人叹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行!我们答应你!” 酒足饭饱后,卖艺人避开外人,挑了一条清静的小巷子,耐心向盘盘解释每一种杂耍背后的秘密。 霍潇又兑现承诺,付了二两银子酬劳,并且教盘盘道谢。 跟卖艺人分别之后,盘盘有点蔫蔫的,像被泼了冷水一样。 霍潇问:“怎么不高兴了?” 盘盘气呼呼地捏拳头,道:“不好玩!都是假的!我想回家找娘亲!” 霍潇轻轻捏一下气鼓鼓的小胖脸,微笑道:“很多事情都是假的,但爹爹和娘亲对盘盘的喜欢和爱护肯定是真的。” 盘盘“嗯”一声,神情落寞,小手搂紧霍潇的颈项。 霍潇循循善诱,道:“你想回去找娘亲,就要先想办法冰释前嫌,毕竟你在家的时候把她气哭了,这可不是小事。” 盘盘懊恼道:“我不是故意的!” 霍潇道:“谁都不是故意的,但是不能每次都让你娘亲哄你,这次你主动一点,先去哄她。如果能把你娘亲哄高兴了,就证明你长大了,是大孩子了,是很厉害的大孩子!” 盘盘又兴奋起来,道:“爹爹,你教我,怎么哄娘亲?” 霍潇笑道:“咱们先去街上给她买礼物,然后写信回去认错。” 反正有霍潇付钱,盘盘肆无忌惮地给娘亲、哥哥、姐姐、太姥姥、太姥爷和自己挑选礼物,买买买。 身后的几个亲兵都被礼物填满了双手和怀抱。 旁边的苏青山看不下去了,觉得这样太浪费钱,忍不住提醒道:“霍潇,够了,别再买了,都城这边的东西贵得很!家里什么都不缺,不用买这么多!” 霍潇爽快道:“行!现在回家去写信!” 他故意抱着盘盘狂奔几十步,把小家伙逗得哈哈大笑。 苏青山和亲兵们也被逗笑。 第343章 霍潇以前不高兴吗? 回府后,霍潇带盘盘去书房写信,手把手地教。 苏青山在庭院里帮忙拔草,顺便跟亲兵聊天。 亲兵道:“老爷子,您和二小姐来都城后,国公爷笑容不断,比以前高兴多了!你们千万别走了!” 苏青山吃惊,问:“霍潇以前不高兴吗?” 年轻的亲兵摸摸后脑勺,叹气道:“国公爷很少像这样开怀大笑,反正不算高兴。” 苏青山顿时纠结了,如果自己把盘盘带回去,那么霍潇岂不是又失去了喜悦的源泉? 可是,自己肯定要回去的,盘盘如果留下,自己哪里能放心?霍潇大部分时候忙忙碌碌,不能整天管孩子。盘盘又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不管不行。 等霍潇从书房出来,苏青山问:“我过几天就回去,你打算将盘盘怎么办?” 霍潇微笑道:“爷爷,苏芽只是一时生气,才将盘盘送过来,我猜她这几天肯定也不好受。到时候,您带盘盘回去。” “唉!”苏青山叹气。他心想:一家人明明感情好,却分隔这么远,什么时候才能两全其美啊? 盘盘正在书房里乖乖叠纸鹤,每张小纸片上都有字,写着:“盘盘喜欢娘亲。” 或者:“盘盘想娘亲!” 或者:“盘盘抱抱娘亲!” 霍潇先派人把信、礼物和纸鹤送给苏芽,然后恳求苏青山在都城再多住半个月,因为他还想多教导盘盘一些事,免得她回去后又把苏芽气哭。 苏青山无奈地答应。 按照迁怒的逻辑,导致母女俩互相生气的罪魁祸首就是梯子,霍潇决定将盘盘训练成爬梯子的高手。 下午,霍潇吩咐亲兵搬长梯子来,然后亲自教导盘盘,怎么摆放梯子,才会稳稳的。 “第二步,脚底不能沾水,否则容易滑倒。” 做好准备之后,霍潇让盘盘爬梯子试试。 小家伙比霍潇想象中更有天赋,稳稳地爬到梯子的最上面,扭头冲霍潇一笑,然后还想往屋顶上爬。 这可把苏青山给吓坏了,仰着头,焦急喊道:“盘盘!快下来!不许再爬了!” 霍潇只是安静地看着,眼神明亮,聚精会神。如果盘盘不小心掉下来,他有把握随时接住她。 “盘盘!快下来!太姥爷害怕!你快下来!”苏青山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担心得要命。 盘盘还记得上次娘亲被自己气哭的场景,有所顾忌,于是乖乖下来了。 霍潇让亲兵在院子里搭建一个四面都可攀爬可滑行的大型梯子,专门让盘盘玩耍。 教完爬梯子,霍潇又教盘盘凫水。可惜现在天太冷,不太方便,他只能把盘盘放进超大的浴桶里,浴桶里装满温热的水,教盘盘脱掉吸水变重的棉袄,怎么呼气、吸气,才不至于沉下去,又教她怎么在水下憋气。 盘盘越玩越高兴,又得寸进尺。 “爹爹!我还要会说话的鸟!” “还要猫猫!” 霍潇笑着摇头,耍赖道:“太贵了,爹爹的钱花光了,买不起!” “你想玩猫和八哥,就先学会写拜帖。送拜帖给虞家,然后去她家玩。” 第344章 冰释前嫌,更亲昵了 半个月的愉快时光,快得像流星。 临近分别,盘盘抱着霍潇的脖颈,依依不舍。 苏青山已经上了马车,问:“霍潇,过年回吗?” 霍潇道:“不知能不能回。” 苏青山叹气。 霍潇又跟盘盘说一会儿悄悄话,叮嘱她回家后要保护娘亲,不能再把自个儿当小孩子。 盘盘乖巧地答应。 霍潇把盘盘放到马车上,挥手作别。 —— “娘亲!” 回家后,盘盘一直粘着苏芽,寸步不离,比牛皮糖更像牛皮糖。 苏芽时不时就亲亲她的小脸蛋。 分别一段日子后,母女俩尽释前嫌,更亲昵了。 宋宝对都城好奇,一个劲地问苏青山,让他说说都城是啥样的。 苏青山道:“我去的第一天,觉得都城是个仙境,后来逛多了,就发现那里是富贵人的仙境,穷人在那里当牛做马。幸好我生在苏家村,没生在那里!” 宋宝问:“孙女婿没让你享福吗?” 苏青山道:“霍潇孝顺,但他那边的国公府太大了,我住不习惯。我还是更喜欢住村里!” 他回村后,村邻们也纷纷来打听,问他前些日子去哪了,干啥去了,搞得他好像变成了苏家村里的大红人。 苏青山本就不爱多说话,偏偏个个都找他问七问八,这让他非常难受,烦不胜烦。 —— 霍潇提前写信回来,告诉苏芽,自己过年不回。 苏芽虽然失落,但也习惯了。 杀年猪,给苏家造纸坊和榨油坊的帮工分猪肉,年底算总账,算分红…… 该忙的事数不胜数,苏芽怀娃五个多月,受不得累,幸好粥粥少年老成,主动帮苏芽分担。 谢管家夸道:“粥粥做事负责,算账明明白白,越来越有少东家的样子了!” 苏芽笑道:“说来好笑,今天村里有个婶子要给粥粥做媒,被我奶奶给挡回去了。” 谢管家也笑,道:“这事急不得!粥粥是国公府的大少爷,前途无量。” 苏芽莞尔道:“跟前途没关系,他还不到十岁呢!” —— 苏芽怀娃娃就忍不住挑食,家里包了饺子,她却偏偏想吃汤圆。 宋宝道:“让你爷爷骑骡子去城里,给你买一点回来。” 苏芽叹气道:“唉!别人做的汤圆,我不想吃!我想吃自家做的,干净些!还可以多放一些夹心料。” 宋宝给她一个白眼,一边起身去翻找糯米粉,一边嘟囔道:“真会折腾别人!你想吃啥馅的汤圆啊?” 苏芽想了想,道:“想吃咸的,葱花肉馅,也想吃甜的,黑芝麻馅,桂花馅。” 宋宝嘟囔道:“样样都想吃!等东西上桌的时候,你又只吃一点点!” 苏青山帮忙做汤圆,笑着打圆场,道:“不是芽儿嘴馋,是肚子里的娃娃想吃!” 一提到小娃娃,宋宝顿时消气了,不再啰哩啰嗦。 顺顺和盘盘正在抽陀螺玩,苏芽把她们叫过来,让她们去跟苏青山和宋宝学做汤圆。 盘盘弄得脸上都有糯米粉,衣裳上更别提了。顺顺倒是学得有模有样,有点下厨的天赋。 苏青山笑呵呵,宋宝又有了火气,道:“这哪里是帮忙?这是来捣乱呢!” 苏芽自己也在旁边打下手,无奈道:“奶奶,你最近是不是辣椒吃多了,上火啊?脾气跟爆竹似的!” 苏青山笑道:“等会儿往你奶奶的碗里放半碗糖就行,不许她吃辣椒!她火气大,看谁都不顺眼!” 宋宝抬起手,捶他一下。 顺顺和盘盘把自己做的汤圆递给苏芽看,争先恐后地问:“娘亲,我的汤圆圆不圆?” 苏芽笑道:“可圆了,一看就好吃!你俩在汤圆上做个记号,娘亲等会儿先吃你俩做的!” 顺顺在自己的汤圆上黏几粒黑芝麻,当记号。盘盘则是在汤圆上捏出长耳朵,小模样十分认真。 苏芽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们,心想:如果这个场景能变成画卷,保留下来,就更好了。 盘盘撒娇道:“我要吃娘亲做的汤圆!” 苏芽莞尔道:“好!娘亲也做记号!” 她去切一片南瓜,再把南瓜切成小碎丁,把南瓜丁黏到汤圆上,黏成小鱼儿摆尾的形状。 盘盘拍小手,眉开眼笑,欢喜道:“金色锦鲤!我在爹爹的鱼池里见过!” 顺顺好奇,追问道:“真有金色的鲤鱼吗?好看吗?” 盘盘点头道:“好看!” 顺顺十分羡慕,道:“明年我也要去都城找爹爹,看金色的锦鲤,看雪白的波斯猫,看会说话的八哥!” 小姐妹俩每天无话不聊,从清早起床开始,到晚上躺进同一个被窝里,一直聊到睡着。不知道梦里聊不聊,反正彼此都没有秘密。 吃晚饭时,粥粥、顺顺和盘盘抢汤圆吃,都要挑带南瓜丁的汤圆。 苏芽只吃两个,就不吃了。 苏青山劝道:“芽儿,再吃点别的。” 苏芽摇头,因为她有点想吐,怀娃月份大了,越来越难受。 晚上睡觉前,苏青山在堂屋里放一个烧炭的小火炉,火炉上放一层铁网格,铁网格上放个加盖的小瓦罐,瓦罐里装着热腾腾的鸡蛋红枣莲子乌鸡汤。 如果苏芽晚上饿了,随时能吃。 夜里外面冷,但炕上的被窝里温暖如春。宋宝打着哈欠,跟苏青山聊天。 宋宝道:“以前怀粥粥、顺顺和盘盘的时候,同样的月份,芽儿的肚子都没这么大。会不会真让季蓁蓁说中了,这次是双生子?” 苏青山笑道:“不管一个还是两个,都好!都是咱家的娃娃!” 宋宝在心里打算盘,道:“如果这次真有两个,能不能弄一个给咱家大雷当亲孙子?上咱家的族谱!你说,芽儿会答应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宝终于接受了儿子苏大雷战死沙场的事实,偶尔还是会遗憾,会伤心难过。 苏青山在黑暗中皱眉头,道:“你想这个干啥?弄得霍潇和芽儿吵架,你就高兴了!” 宋宝固执道:“我只去问一遍,如果芽儿和霍潇都答应,就是大好事!如果不答应,就算了!” ipaoshuba.com 第345章 轮流来 苏青山叹气道:“你别急着提这事!等芽儿把孩子生下来了,你再提!” 宋宝答应道:“我晓得分寸,不会乱来的!” 屋外,夜风捎来别人家的狗叫声。 苏芽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堂屋吃夜宵。 也是奇了怪了,傍晚一大桌人围一起热闹时,她没胃口,现在夜深人静,她反而越吃越饿。 粥粥睡眠浅,听到动静就来堂屋察看,然后干脆跟苏芽坐一起烤火。 苏芽轻声问:“有心事吗?” 粥粥道:“娘亲,我想爹爹了。” 苏芽搂住他的肩膀,柔声道:“你想去都城吗?像盘盘那样,玩半个月就回来。” 粥粥的眸子瞬间变亮,点头道:“想!” 苏芽轻抚他的头发,微笑道:“你们兄妹三个轮流去,你们爹爹就不会孤单了。否则他一个人在那边过年,我也心疼。” 粥粥惊喜道:“我去陪爹爹过年?那我明天一早就出发!” 苏芽点头道:“好!娘亲肚子笨重,容易动胎气,不能出远门。让夜五、岳三和吕六陪你去,你现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路上千万不要争强好胜,不要多管闲事,一路平安就行。” 粥粥心里暖暖的,轻轻地抱住苏芽,保证道:“我保证不惹事,不贪玩,一定平安回来。” 他连夜收拾行李,激动得在床上翻筋斗,睡不着觉。 天亮后,粥粥迫不及待地把出行计划告诉岳三、夜五和吕六,催他们赶紧去收拾行李。 顺顺羡慕极了,跑去卧房里,把还在床上睡懒觉的苏芽摇醒,问:“娘亲!娘亲!哥哥说要去都城陪爹爹过年,是真的吗?” 苏芽睡眼朦胧,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直到顺顺又问了一遍,她才慵懒地答道:“对啊!这次让你哥哥去,下次轮到你去。我昨天晚上突然想到的,以后让你们兄妹三个轮流去都城探望你爹,免得他孤单。” 顺顺摇晃苏芽的手,撒娇道:“我今天想和哥哥一起去!我也好想爹爹!” 苏芽露出笑容,轻声道:“不行,你如果跟去,盘盘肯定也会闹腾,她也要去。你们三个都是小孩子,要在路上奔波三天三夜,我会担心的。等你哥哥回来了,你再去,好不好?” “呜呜呜——”顺顺还是不甘心,趴在床沿扭来扭去,想哭又哭不出来。 苏芽抚摸顺顺的后背,安抚她。 宋宝听说之后,不敢相信,也特意跑来问苏芽。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就急急忙忙去给粥粥拿被子和点心,担心他在路上照顾不好自个儿。 目送粥粥离开之后,宋宝感叹道:“芽儿真是心大!就这么放心让孩子出远门!她连送都不送!” 盘盘在旁边蹦蹦跳跳,道:“哥哥也去都城,那里可好玩了!” 苏青山问:“盘盘,你还想去吗?” 盘盘活泼响亮地道:“想!等哥哥回来,轮到姐姐去!等姐姐回来,再让我去!轮流来!娘亲说的!” 宋宝拍大腿,道:“都怪芽儿!这样轮流来,孩子们心都玩野了!个个想往都城跑!觉得都城好玩,家里不好玩,家里没有波斯猫,没有说话的鸟儿!” 盘盘反驳道:“家里也好玩!家里有娘亲,都城没有娘亲!” 宋宝故意问:“盘盘,你怎么只念着娘亲,不念着太姥姥?太姥姥对你不好吗?” 盘盘捂住耳朵,摇头道:“太姥姥啰嗦!烦人!” 宋宝气得瞪眼、喘气,一时语塞。 第346章 陌生的圈子 霍潇没想到又收到一个惊喜,并且被告知,以后的惊喜会轮流来。 “长高了!”霍潇用大手拍拍粥粥的肩膀,觉得儿子的小肩膀已经可以承担更大的责任,满眼欣慰,又问道:“你出门时,妹妹有没有吃醋?” 粥粥含笑道:“顺顺吃醋得厉害,盘盘没有。盘盘自从来都城玩一趟,回去后就懂事多了,不像以前那样惹娘亲生气。” “好!去吃饭!”霍潇满心欢喜,看许久不见的儿子十分顺眼,直到伸手拿筷子,才终于把手从粥粥的肩膀上挪开。 晚上父子俩聊天到深夜,次日忙完公事后,霍潇带粥粥去赴宴。 一位官员为了娶续弦而办酒席,往常霍潇很少去这种场合,因为他嫌弃酒桌上劝酒和聊荤段子太无聊,但是今日他想让粥粥多见见世面。 “一树梨花压海棠!哈哈哈……”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哈哈哈……” “胡大人好福气啊,老夫少妻!升官发财!” …… 粥粥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新奇,但霍潇眉头微皱,觉得这真是乌烟瘴气。 “护国公来了!”这在一众达官贵人里引起骚动,众人纷纷用目光寻找护国公的身影。 粥粥跟霍潇容貌相像,一看就是亲生父子,瞬间成为别人聊天的新话题。 “护国公夫人这些年怎么不露面?我只见过她一次!” “估计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怕出来丢人现眼!” “那倒不见得,我也见过护国公夫人一次,她和和气气、彬彬有礼,在规矩上没出什么错。” …… 霍潇的好友比他先到,立马拉他们父子俩去稍显僻静的亭子里喝茶。 其中一人打趣道:“霍壬非把儿子藏得跟宝似的!现在才舍得带出来!” 霍潇提醒粥粥给几位好友行礼。 虞璃的大嗓门忽然由远及近,问:“那边唱戏了,你们不去看吗?” “哎哟!粥粥啥时候来的?” 虞璃大吃一惊。 粥粥落落大方地拱起双手,又行一礼,答道:“虞叔,我昨天刚到都城。” 虞璃又问:“你母亲和妹妹也来了吗?” 粥粥答道:“没有,她们在老家。娘亲让我来陪爹爹过年。” 几个好友打趣道:“霍壬非才是真的好福气!身边没有母老虎,又儿女双全,羡煞旁人!” 霍潇笑道:“当着孩子的面,你们别胡说八道。” 虞璃道:“孩子就应该跟孩子玩一起!我家虞旻也来了,我带粥粥过去找他!” 说着,他就不由分说,把粥粥拉走了。 粥粥被带进了一个陌生的圈子,这个圈子里全是官僚家和皇亲国戚的小少爷。 大家都锦衣华服,在这方面,粥粥不输给任何人。但是,陌生就是陌生,别人聊汗血宝马、聊斗蛐蛐、聊捉弄夫子的趣事,粥粥都没玩过,也没想随便插话,他的不卑不亢让他暂时没法融入那个圈子。 幸好有虞旻在旁边关照他, 他才不至于尴尬。 第347章 人不能无友 酒宴散场时,季蓁蓁带着虞瑷停留在马车旁,跟粥粥聊了一会儿,邀请他明天来家中做客。 粥粥爽快地答应。 回去的路上,霍潇带粥粥骑马,用身上的大氅帮孩子挡风,随口问道:“玩得怎么样?” 粥粥诚实地道:“不好玩。” 霍潇挑起眉,问:“为何?” 粥粥道:“他们凑一起斗蛐蛐,还用随身携带的玉佩当赌注,挥金如土,好没意思!他们还议论教书夫子的丑事,不尊重人!” 霍潇语重心长地道:“那么多孩子,不可能人人都一个样。你要学会看人,从中找出跟你志同道合的人,再进行结交。人不能无友,不能孤军奋战。” 粥粥心中感受到暖意,道:“爹爹,我晓得怎么做了。” —— 苏芽收到霍潇的信,霍潇告诉她粥粥已经平安到达。 她放心了,把好消息跟苏青山和宋宝分享。 宋宝正用破竹杆赶鸭子,闷闷不乐,觉得自家这个年过得不够热闹,在心里埋怨苏芽,觉得她不该让粥粥跑都城去。 大年三十,沐浴、换新衣。 苏芽帮盘盘洗澡时,小家伙忽然钻进水底去憋气,把苏芽吓一跳。 “哈哈!”盘盘又从水里冒出脑袋,笑嘻嘻。 苏芽深呼吸两下,问:“谁教你这样的?” 盘盘不假思索道:“爹爹教的!” 念在过年喜庆的份上,苏芽不跟她计较了,动作轻柔地帮她洗头发。 盘盘喜欢泡在浴桶里玩水,苏芽告诉她洗完了,她还不肯出来。 苏芽哄道:“过几天带你去温泉山庄玩,那里的浴池比桶大多了!” “一言为定!”盘盘乖乖答应,伸出白白胖胖的小胳膊,让苏芽抱她出来。 为了方便出门,苏芽又买了一辆新马车回来,比原来那辆更宽敞舒适,还可以躺着睡觉。 大年初六,苏芽打算带两个女儿去温泉山庄玩,问宋宝和苏青山去不去。 宋宝对那个地方有心理阴影,因为她当初在那里摔过一次,于是果断拒绝了。 苏青山原本想去,但又担心宋宝一个人在家生闷气,于是也留在家里。 出发后,顺顺和盘盘第一次享受躺着乘马车的快乐,十分高兴。 上山时,山路盘旋,马车时而上坡,时而下坡,苏芽直接用身体堵住两个女儿,怕她们滚下来。 走进宅院后,盘盘问:“娘亲,这也是咱们家吗?” 苏芽笑道:“对呀!当初娘亲和爹爹就是在这里成亲的。” 并且是在这里认识的!但是苏芽忍住了,没对女儿说太多。 在温泉池子里泡澡,比在家里的浴桶暖和得多,不用担心着凉,苏芽正是为此而来。 盘盘纯粹是在水里玩,像条鱼儿一样灵活。 顺顺紧紧盯着妹妹,生怕她被水淹没。 盘盘玩得入迷,道:“娘亲,咱们天天住这里,好不好?” 苏芽慵懒地道:“不好,这里没有田,菜地也少,走山路又麻烦,而且住的人也少,样样都比不上苏家村。” 盘盘反驳道:“这里的热水好玩!我喜欢这里!” 苏芽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子,道:“等有空了,咱们再过来!反正不远!” 第348章 互换礼物 她们没在这里过夜,泡完温泉,又洗了衣衫,就乘马车回家。 回家后,苏芽晾衣裳,宋宝把盘盘搂住,笑着夸道:“乖宝,香香的!” 盘盘爬到宋宝的腿上,把太姥姥的腿当摇摇椅。 苏芽见到了,连忙温和地制止道:“盘盘,别折腾太姥姥。” 宋宝扶稳盘盘的后背,问:“芽儿,粥粥啥时候回来?” 宋宝问这个问题就像家常便饭,一天问好几次,每天都问。 苏芽道:“估计那边好玩,就多玩几天。” 宋宝生怕粥粥永远不回来了,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苏芽觉得好笑,道:“奶奶,你瞎担心干啥?” 宋宝有理有据,道:“我怕他嫌贫爱富!上次你爷爷不是说都城像仙境一样吗?” 苏芽道:“奶奶,咱们打赌,我赌粥粥这个月一准回来!如果您输了,就要把腊月新做的衣裳穿起来,不能留箱子里发霉。” 说起来就无奈,苏芽希望多孝顺爷爷奶奶,但两个老人节省惯了,留着新衣不穿,给他们做新被子,他们也不盖,甚至吃东西都爱挑便宜的吃,遇到贵的,就非要留给孩子们吃。 “娘亲!我想吃红糖糍粑!”顺顺忽然跑过来,黏住苏芽撒娇。 苏芽莞尔道:“娘亲这几天闻不得油烟味,你去让太姥爷给你炸糍粑。” —— 这天小皇帝忽然对霍潇道:“护国公,听说你家小世子来都城了,朕想宣他进宫来见一见,可好?” 霍潇连忙婉拒道:“皇上的恩泽如杨枝甘露,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恩典,但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护国公府已经得到太多的恩典,如果还不知足,必然引起外人的嫉妒。” “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将这份恩泽赏赐给更多人,让更多人对皇上感恩戴德。微臣一家人已经对皇上忠心不二,不敢奢求更多恩典。” 小皇帝叹气,又有点生气,但又不敢对霍潇发脾气,于是挥袖让霍潇退下。 过后,他对贴身太监抱怨道:“护国公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是怕朕害他儿子,所以拒绝朕!唉!” 这番谈话很快就被小太监传给了太后。 太后挺满意,摸着手上的佛珠,微微笑道:“护国公挺识时务的!不枉先帝信任他。” —— 和虞瑷一起看完正月十五的花灯会,粥粥启程回温泉县,霍潇派亲兵护送他。 “奶奶!粥粥回来了!” 苏芽高兴地搂住儿子,扭头冲屋里喊。 宋宝连忙跑出来,笑得合不拢嘴,笑道:“总算是回来了!” “哥哥,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盘盘满脸期待。 粥粥把小妹抱起来,笑道:“又变重了!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猜对了就给你,猜错了就不给!” 盘盘撒娇、耍赖,狡黠地道:“哥哥带回来的礼物是好东西,不是坏东西!我猜对了吗?” 粥粥捏她的小胖脸,皱起鼻子,做出凶狠模样,道:“犯规!不算!礼物没收!” 盘盘不上当,道:“哥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咱们换换!好不好?” 她所谓的礼物,就是前几天苏芽教她亲手做的花灯,她自己都嫌丑,不想要。 互换礼物之后,顺顺和盘盘拿到一堆连环画,每一本画册都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很好看。 考虑到盘盘还不认识几个字,所以粥粥才买画给她看。 粥粥打量那个丑花灯,挑眉问:“盘盘,你是不是在花灯上踩了一脚?这里瘪下去了!” 顺顺掩嘴笑,乐不可支。 盘盘吐一下舌头,有点不好意思。 第349章 快点长大 给家里每个人都送完礼物之后,粥粥坐苏芽身边聊天,聊霍潇,也聊都城的所有趣事。 苏芽开心地搂住儿子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只报喜,不报忧?难道都城真的样样都好吗?” 粥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红,道:“因为令我欢喜的人和事比较重要!至于不高兴的事,我默默吸取教训就行。” 苏芽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一下,笑道:“咱家粥粥越来越像大人了。累不累?回屋去睡个午觉吗?” 粥粥摇头道:“不累,在马车上睡够了。” 跟娘亲坐一块儿,即使什么也不说,他也觉得很愉快,很安心,就像小船回到了避风港里。 “娘亲!是不是该轮到我去找爹爹了?”顺顺跃跃欲试。 苏芽有点犹豫,因为女儿和儿子不一样,顺顺的懂事程度显然还不够,不太会照顾自个儿。 如果一路有苏青山陪同,苏芽肯定放心,但是苏青山这几天身体不适,总是叹气说人老了,腿脚抽筋,夜里疼得直叫唤。 但是,如果不让顺顺去,小家伙肯定会觉得爹娘偏心,肯定会非常伤心、憋屈。 苏芽一边为难,一边尽力想办法。 粥粥建议道:“派三个护卫,一个丫鬟,再让谢管家随行,就能放心。马车一路上都走官道,十分太平,几乎每隔半天就能到达下一个驿站,洗漱、吃饭、借宿都方便。” 苏芽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挺好,于是跟顺顺商量道:“谢管家平时太忙了,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就送你去都城,你不要急。” 顺顺安心了,开心地趴到苏芽的腿上,继续听娘亲和哥哥聊都城的趣事,她十分向往。 傍晚,谢管家关铺子回家,苏芽跟他提起这事,顺顺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 谢管家琢磨一番,道:“三天后可以出发。到时候顺便送货给胡同杂货铺,一举两得!” 顺顺顿时欢呼雀跃,蹦蹦跳跳,跑去收拾行李。 盘盘也为姐姐高兴,忍不住在一旁帮倒忙,把顺顺的衣裳都从衣柜里拖出来,把小床都摆满了,地上还掉了几件,看上去乱糟糟的。 苏芽扶着大肚子进卧房来,看得眼睛疼,提醒道:“现在天冷,不要拿夏天和秋天的衣裳。旧衣裳也不要带,挑新的、好看的,因为到时候你爹会带你去别人家赴宴,见见世面。” “别人都锦衣华服,咱们也不能寒酸。” “另外,挑一身不起眼的旧衣裳在路上穿,因为赶路的时候,最好是财不外露,这样更安全。” 苏芽在一旁一一叮嘱,将收拾行李的事交给顺顺自己去做。她真的迫不及待地希望孩子们能快点长大,学会自我照顾,不当摔不得、磕不得的脆弱鸡蛋。 盘盘奶声奶气地插话:“姐姐,还要带好多糖糖,路上吃!” 苏芽将盘盘拉过来,笑着警告道:“你别捣乱。你看看,你把姐姐的衣裳弄得乱糟糟,怎么还把你自己的衣裳给混进去了?” 她觉得小女儿的心眼子最多。 盘盘抱住苏芽,将小脸贴在苏芽的裙子上磨蹭,撒娇道:“娘亲,我想和姐姐一起去!” 苏芽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莞尔道:“乖,听话,下次才轮到你。” 当小家伙们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苏芽觉得三个孩子很像,但随着他们长大,差别越来越明显。 第350章 双生子 顺顺出发那天早上,苏芽没见到盘盘,就四处找,找到了卧房里,见小床上的被子没叠,还拱起一个大包。 她把被子掀开,发现下面堆了五个布老虎。 她略一思索,有了个不妙的猜想,于是赶紧去马车里找。 盘盘恰好躲在马车里,还藏在顺顺的行李里。 苏芽把她抱出来,轻轻打屁屁,教训道:“你又不乖!” 盘盘哭着闹着,非要跟姐姐一起去都城。 小孩子哭嚎的时候,嗓门尖得让人头疼,如魔音一般。 苏青山心疼孩子,劝道:“她们小姐妹俩感情好,形影不离。芽儿,你就顺着她一回!” 顺顺也劝道:“娘亲,我保证照顾好妹妹!让她和我一起去!” 苏芽不为所动,觉得不能因为盘盘最闹腾,就每次都惯着她,导致她得寸进尺。 这时,谢管家缓缓说道:“顺顺和盘盘都到了该学规矩的时候,这次去都城,两个孩子可以待久一点,并非去玩耍。国公爷公务繁忙,孩子们有个伴才好,不会孤单。” 苏芽觉得这话有理,让孩子们学规矩早就在她的考虑范畴,于是她把盘盘放下来,叮嘱她一些话,然后去帮她收拾行李。 真的要走了,盘盘反而又舍不得娘亲,抱着苏芽的腿,像块牛皮糖,软软糯糯地说:“娘亲,你也一起去!你不想爹爹吗?” 苏芽眼睛微红,强忍住流泪的冲动,道:“娘亲肚子里有小娃娃,容易动胎气,不方便出远门。你去都城后,要听爹爹和姐姐的话,不能调皮捣蛋,记住没?” “我记住了!”盘盘每次得偿所愿之后,就十分嘴甜,跟之前哭闹不讲理的样子判若两人。 目送她们乘马车离开后,苏芽十分失落,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发呆,腿上放着盘盘经常玩耍的布老虎。 盘盘喜欢睡觉时抱着那个布老虎,但是刚才收拾行李太匆忙,苏芽忘记让她带上这个,不知道盘盘会不会因此睡不着觉。 苏芽忧思忧虑,一想到两个孩子还要赶路三天三夜,她的担心就源源不断。 “娘亲!这是我帮爹爹画的新画像,送给你。”粥粥拿画卷走出来,塞到苏芽手中,千方百计哄苏芽高兴。 苏芽握紧画卷,没急着看,微笑道:“我静一静就好。你去跟孟夫子念!” —— 二月中旬,欧阳太医帮苏芽诊脉,觉得她脉象不稳,再加上孕肚太大,担心她早产,便修书一封,送去都城,催促接生婆瑞嫂早点过来。 霍潇也收到了欧阳太医的信,十分不放心,但又分身乏术,只能尽快派人将瑞嫂送到苏家村。 三月中旬,苏芽早产,生下一对双生子,母子三个可谓是死里逃生,侥幸都活了下来。 过程惊险,幸好结果是好的。瑞嫂和欧阳太医功不可没,苏芽特意让双生子认瑞嫂当干娘,认欧阳太医当干爷爷。 瑞嫂抱着更瘦小的那个孩子,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干儿子,就忍不住多疼爱几分,温柔地劝道:“夫人,生双生子太辛苦了,您以后最好未雨绸缪,避免再怀上孩子。” 苏芽欣慰道:“瑞嫂,多谢。我恰好也是这样想的,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瑞嫂凑到苏芽耳边,耳语一番。 苏芽连连点头,用心记下来。 第351章 安安、稳稳 双生子是五个孩子里最爱哭闹的,往往其中一个先哭,另一个被吵醒,也跟着哭,搞二重奏。 宋宝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絮絮叨叨:“乖乖们,别哭了。为了生你们,芽儿可遭罪了!你们怎么这样不让人省心呢?” 苏芽笑道:“奶奶,说了也是白说,他们还听不懂呢!” 眼看着瘦小的孩子们渐渐长胖,苏芽很有成就感。 报喜的信送去都城后,霍潇给双生子取了名字,霍远、霍遥。 苏芽笑道:“粥粥,你给弟弟们想小名。” 粥粥挠挠后脑勺,想了许久,头疼道:“二弟叫不哭,三弟叫不闹,好不好?” 苏芽忍俊不禁,摇头笑道:“不太好听,怕他们长大后觉得咱们偏心。” 粥粥叹气,道:“他们太不乖了,但又小小的,看着可怜兮兮的。” 苏芽忽然灵光一闪,道:“安安、稳稳,这两个小名怎么样?” 粥粥竖起大拇指,道:“希望他俩晚上都能安安稳稳的,不哭不闹!否则全家人都被他们吵得睡不着觉。” 苏芽忍不住为那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辩解:“你们小时候都哭!” 粥粥有点脸红,道:“我现在不哭了!”说完,他就跑了。 安安和稳稳满月的时候,霍潇终于得空回来,顺顺和盘盘也跟着回来了,另外还有虞旻和虞瑷。 季蓁蓁想亲自来探望苏芽和孩子,奈何忙得脱不开身,无奈只能派儿女过来,替她传达心意。正好让儿女跟霍潇一路同行,她也十分放心。 “你是爱哭鼻子的鼻涕虫,你是水淹龙王庙的水水!”盘盘在摇篮旁给两个小弟起绰号,恰好被宋宝听见了。 宋宝向苏芽告状,道:“盘盘怎么起这么难听的绰号?而且水淹龙王庙这话怎么能乱说,万一被龙王爷听见了,一生气就发洪水,淹了田和地,怎么得了?” “等会儿我要去小河边送点贡品,烧香和纸钱,让龙王爷千万不要降罪。” 苏芽哭笑不得,觉得奶奶过于迷信,同时也嫌那绰号确实难听,于是把盘盘叫过来,好好谈一谈。 霍潇把其中一个孩子抱出来晒太阳,盘盘一眼就分辨了出来,道:“这是稳稳,他不是鼻涕虫!” 苏芽轻轻捏一下盘盘的脸蛋,告诫道:“如果你再把鼻涕虫三个字挂嘴上,我就喊你鼻涕虫姐姐,不喊你盘盘了。” 霍潇低声笑道:“安安着凉了,所以流鼻水。盘盘,你着凉的时候也会这样。” 苏芽正想起身去抱安安出来,让他也晒晒太阳。瑞嫂心有灵犀,已经把安安抱了过来,轻轻地放到苏芽怀里。 盘盘把两个弟弟当玩具,一下子玩安安的小手,一下子就又去捏稳稳的脚丫子,亲亲这个的小脸,又亲亲那个的额头,不亦乐乎。 虞旻、虞瑷、粥粥和顺顺都跟华师傅去新田庄种西瓜玩去了,只有盘盘还对比她更小的孩子感到新鲜和好奇。 苏芽轻声问:“夫君,盘盘在都城究竟学了什么规矩?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 霍潇轻笑道:“我也不懂那些规矩,反正她们在都城都没闯过祸,还结交了十几个小玩伴,玩得高高兴兴的。盘盘的人缘比粥粥好多了!” 苏芽心里咯噔一下,挑眉问:“怎么这么说?粥粥的人缘不好吗?” 霍潇道:“粥粥在都城只有虞旻和虞瑷两个玩伴,没结交到新朋友,他看不上别人的纨绔之风。” 听了这话,苏芽有点发愁。 夜里,苏芽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霍潇抚摸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 苏芽怕吵醒两个爱哭的孩子,小声说道:“在想粥粥的人缘,也在想奶奶问我的一件大事。” 霍潇嗅着她的发香,将她抱得更近一点,道:“什么大事?” 苏芽小声道:“奶奶想要安安或者稳稳上苏家的族谱,给我爹当亲孙子,不当外孙。” 霍潇沉默片刻,正当苏芽胡乱猜测他的心思时,他轻快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个样子,跟上门女婿差不多,奶奶想要哪一个孩子?随她挑。” “反正霍家没有那种能对我指手画脚的长辈,我说行就行。” 在霍家,他就是老大,别人想巴结他,都巴结不上,更别提什么指手画脚。 苏芽露出微笑,欣喜道:“奶奶肯定开心!” 霍潇亲吻苏芽的额头,道:“苏芽,你生孩子辛苦,我都记在心里。如今我在朝廷尽量提拔那些有真才实干的臣子,等皇上亲政了,我就能功成身退,回苏家村帮你锄地种田。” 苏芽噗呲一声,笑道:“咱家的田现在都是牛拉着大钉靶去犁,你若是亲自用锄头去干活,估计还比不过牛!” 霍潇立马用吻堵住她的笑声。 霍潇只在家待两天,又匆忙离开了,虞旻和虞瑷也跟着回都城去了。 临走时,马车已经开始跑动了,虞瑷喊道:“粥粥!顺顺!等西瓜甜了,别忘了告诉我!” 粥粥冲她挥手,喊道:“你放心!” 苏芽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气道:“如果都城和温泉县之间的路能短一点就好了。” 宋宝一边喂鸡,一边阴阳怪气地道:“来来回回,在路上跑六天,在家才待两天!外面的路比家还亲些!” 苏芽回头笑道:“奶奶,你上次问我那件事,霍潇答应了!” 宋宝手里的盆忽然掉到了地上,哐当两声,紧张地问:“真的吗?没骗我?” 第352章 修新族谱 苏芽道:“奶奶!是真的!你想要安安,还是稳稳?” 宋宝犹豫不决,不知该挑哪一个孩子,因为她都喜爱到了心坎里。想了想,她连忙跑去问苏青山。 二老商量的结果就是要最小的稳稳,觉得稳稳是多出来的那个孩子,是天意。 但是苏芽也有一个要求,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跟苏熊等烂人待在同一张族谱上,要求自家另外修族谱。 苏芽补充道:“咱家的族谱就从爷爷奶奶开始。” 这样的要求太大胆,苏青山一时之间不敢答应,怕得罪地底下的祖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天时间里,苏青山时而梦见祖宗骂他,时而又梦见祖宗同意,颠颠倒倒,让他越来越拿不定主意了。 几天后,村里又闹出两件大事。 苏熊的的儿子苏大桥偷看别人沐浴,被人家的丈夫泼粪,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另外,赵小兰的二儿子苏彪酒后找岳父借钱,岳父不借,他就打人,妻子劝架,反被他打死。岳父一家报官,苏彪被官差抓走,关进大牢。 苏虎、赵小兰和苏大华跑来苏芽家,又哭又求,非要苏芽拿银子去帮他们买通官老爷,把他们家苏彪弄出来。 苏芽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立马派人去告知海州的苏剑和安州的苏飞。 苏剑、苏彪和苏飞是亲兄弟,苏剑和苏飞这些年帮苏芽做生意,赚工钱,又有分红,都富起来了,如果他们要出钱去救亲兄弟,苏芽不会干涉。 这些人跟苏青山都是同一个祖宗,事情闹大之后,苏青山突然想通了,沉重地对苏芽说道:“芽儿,咱们另外修族谱!” 他希望后代们能好好做人、光宗耀祖,不要跟杀人犯和猥琐东西混作一谈。 苏芽道:“行!让粥粥来帮忙搞这个族谱。” 粥粥好奇地问:“写族谱和写账本一样吗?” 苏芽道:“我也不太懂,我去看看你爹当初是怎么写的。” 霍潇当初要跟苏芽成亲,不想被所谓的长辈要挟,所以另外修了族谱,他自己当自家的族谱第一人。 两次重新修族谱,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芽把霍潇亲手写的族谱从匣子里翻出来,从纸张到格式,都一一模仿。 新族谱很快就修好了。 苏青山和宋宝过目之后,都很满意,把新族谱当宝一样,让苏芽好好收起来。 但是粥粥很不理解,对苏芽问:“为什么太姥爷的新族谱上有娘亲和稳稳,却没有我?稳稳的大名不是叫霍遥吗?为什么这里写苏稳稳?” “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苏粥粥?” 粥粥满头雾水,大惑不解。 苏芽轻轻叹气,解释道:“把稳稳记到苏家的族谱上,这是你太姥姥的执念。” “你们的姥爷叫苏大雷,当年打仗牺牲,为国捐躯。你姥爷只有我这个女儿,没有儿子。” “把稳稳记到苏家族谱上,就是给你姥爷当亲孙子,你是姥爷的外孙,名义上不一样。” 粥粥听完后,感叹道:“实际上还是一样的呀!” 苏芽道:“你太姥姥比较迷信,没办法,就当哄她高兴!” 第353章 西瓜的愿景 自从新修族谱后,苏青山和宋宝对稳稳明显偏爱一些。 苏芽看在眼里,有点无可奈何。因为爷爷奶奶老了,苏芽干脆也把他们当孩子宠,不敢争辩或者较真,怕老人伤心。 她觉得,老人心情舒畅才能长命百岁。反正,她自己对孩子们一视同仁就行了。 瑞嫂这次在苏家村待的时间比较长,等安安和稳稳满三个月了,都白白胖胖了,而苏芽也恢复元气了,她才告辞。 苏芽给她准备了半个马车的礼物,还承诺以后会带孩子们去都城探望她。 瑞嫂笑容满面,心满意足地走了。 —— 苏芽又有了新的烦恼,双生子喜欢争宠,还喜欢彼此打架。 她对他们讲道理,他们又听不懂。 苏芽气急了,把安安和稳稳的四只小胖手都捉住,无奈道:“对牛弹琴!再敢打架,以后你们俩就改名,叫牛哥和牛弟!” 两个孩子还以为娘亲是在跟他们玩耍,乐得哈哈笑,小小的脚丫子蹬来蹬去。 一天中,苏芽最轻松的时候,就是两个孩子都睡着的时候,这时她才有空想起自己的生意。 坐月子、养孩子的这段日子,她一直没闲着,一直在关注种西瓜的事。 物以稀为贵,之前她种葡萄尝到了甜头,这次她希望西瓜也能让她发一笔小财,毕竟本地种西瓜的人屈指可数。 华师傅告诉苏芽,屋前屋后、菜地、大田庄、小田庄、养猪场,能种的空地都种上了,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七月初就能收第一茬西瓜,而且陆陆续续能吃瓜吃到九月底。 华师傅又说道:“西瓜是外来的稀罕物,虽然美味、甘甜,又解渴,但百姓们很少品尝,因为买不起。以前只有富人、达官贵人和皇宫里的主子们才能品尝得到。” “等咱们的西瓜熟了,该卖什么价?您想好没?” 这个问题把苏芽给难住了。 她心想:如果价太高,别人想买却买不起,或者舍不得买,那这个生意就难做!但是,如果卖得太便宜,又对不起这稀罕物的身价。 财迷当然希望赚钱越多越好! 她暂时没有答案。等到夜晚,一家人在屋檐下纳凉看星星时,她把这个问题抛给粥粥。 粥粥想了想,少年老成地分析道:“温泉县的富人不太多,如今的官老爷又是个清官,咱家的西瓜如果卖高价,可能真的卖不完。如果想办法运到都城去卖,只要瓜够甜够美味,无论多贵,都有人抢着买!” 苏芽道:“我听说西瓜不能在路上颠簸得太厉害,否则里面会烂成一摊水。去都城,有三天路程,不知道西瓜能否扛得住?” 粥粥道:“娘亲,卖种子的人不是说摘下来的瓜可以放十天半个月吗?” 苏芽道:“安安静静地放凉快的地方,才能十天半个月都不烂。你如果让它在马车上滚来滚去,它半天就吃不得了!” “而且咱们用马车拉货,一次拉不了多少。都城那边的钱虽好,但咱们可能赚不了。” 粥粥叹气,闷闷不乐。 苏芽也无奈。 粥粥甚至突发奇想,天真地道:“如果有传说中那种腾云驾雾的妖怪就好了!让妖怪帮我们运西瓜去都城,转眼间就到了!” 苏芽笑道:“请仙人帮忙,不是更好吗?” 粥粥一本正经地道:“仙人无欲无求,请不动啊!至于妖怪,我可以宰鸡鸭鹅招待它!” 苏芽乐不可支,摸摸粥粥的脑袋,笑道:“真是做梦呢!梦里才有这种好事!” 粥粥本就是开玩笑,此时见娘亲开心了,他也跟着开心。 第354章 霍潇的私房钱 七月,骄阳似火。 苏芽千盼万盼的西瓜终于熟了。 华师傅在附近菜地摘了七八个大西瓜,用箩筐挑回来。 顺顺和盘盘学大人,用手敲瓜,用耳朵仔细听,然后猜哪个瓜更红。 华师傅脱下草帽,扇风,道:“如果咱们学会挑瓜,在西瓜八成熟的时候就采摘,然后在西瓜下面多垫一些干草,防止磕碰,完全可以运到都城去卖。” 苏芽道:“刚才我敲了两个瓜,声音确实有点不一样,切开后,一个熟透了,吃起来口感有点沙。另一个大概就是八成熟,吃起来更脆,但也挺甜!” 仔细商量之后,谢管家找木匠行定制了一辆专门拉西瓜的马车,然后派岳三把八成熟的西瓜拉去都城卖。 熟透的西瓜则是留在本地售卖。因为价钱不贵,口感又新鲜甘甜,特别解暑,所以卖得很快。 城里甚至流传出一件趣事,说有个酒鬼为了省钱买西瓜解馋,连酒都戒掉了。 华师傅、苏青山和粥粥在街边卖大西瓜,总是先切开一个,边吃边卖。西瓜的清香气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过来问问价。 华师傅丝毫不小气,总是切一小块让客人先尝尝看。 客人品尝之后,发现馋虫都蠢蠢欲动了。有钱的人就买很多,钱少的人就买少一些。 反正,当天摘下的瓜都能卖完。 粥粥负责收钱,记账。 七天后,运西瓜去都城的岳三就回来了,喜笑颜开,道:“再给我挑一车瓜!我来回赶路六天,卖瓜只花费半个时辰!都城的达官贵人太多,不差钱!” 粥粥问:“西瓜烂了几个?” 岳三道:“买瓜的人可精明了,要么切成两半,要么用匕首划出三角,挑一小块出来尝尝,然后才买!只有一个瓜是坏的!” “对了!我留了一个瓜给国公爷,送了一个给虞家,把信也送过去了。” 粥粥在心里嘀咕:“虞瑷说要来这里吃西瓜,不知道会不会来?” 苏芽笑道:“岳三,你先去休息,我让谢管家再去定制一辆马车,后天你和吕六一起出发,带两车西瓜去都城。” 岳三连忙把钱袋子递给苏芽,苏芽接过来,又递给粥粥,让粥粥去记账。 粥粥去书房打算盘,苏芽抱着安安在旁边看。 粥粥道:“咱们在本地卖瓜,只卖三个铜板一斤,岳三在都城卖六十个铜板一斤!差别太大了!如果咱们离都城更近,就好了!” 苏芽莞尔道:“没有十全十美,你继续算账。” 财迷之心还是蠢蠢欲动,粥粥道:“娘亲,咱们应该去都城附近买田地种西瓜!” 苏芽道:“听说你爹爹在那边有田庄,下次你去都城问他。不过,那可能是他的私房钱!” 粥粥疑惑:“爹爹也藏私房钱吗?” 苏芽冷哼一声,道:“你爹爹的私房钱可多了!咱们的所有铺子、造纸坊、榨油坊、田庄加起来,可能都比不过他的私房钱!” 粥粥听出来娘亲有点脾气,于是识相地闭嘴了,打算下次亲自去问爹爹。 第355章 珍珠价和鱼目价 葡萄也熟了,顺顺和盘盘一会儿吃西瓜,一会儿吃葡萄,总是忍不住把肚子吃撑。 苏芽摸摸小家伙的肚子,有点圆滚滚的,怕她们吃出毛病来,于是哄骗道:“你们少吃一点,娘亲就能多赚点钱!” 顺顺歪起小脑袋,认真思索。但盘盘不上当,道:“哥哥天天帮娘亲数钱,有好多好多钱!我看见了!哗啦哗啦响!” 苏芽故意板起脸,道:“那是本钱!娘亲想赚更多钱!哥哥天天给娘亲帮忙,你们两个只会帮倒忙!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盘盘迅速反省,然后抱住苏芽撒娇:“娘亲,我也会卖西瓜!卖葡萄!还会数铜板!” 苏芽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道:“以后数钱的事就交给你们俩了!” “好!”顺顺举起双手,欢呼雀跃。 反正两个人数两遍,彼此不一样就要继续数,苏芽不相信她们会错得一模一样。 顺顺写字漂亮,苏芽把记账的事也交给她。 如此一来,粥粥肩上的担子就减轻一些了,他有更多的精力去忙别的事。 —— 七月底,季蓁蓁带孩子们来到温泉县。 好姐妹相聚,季蓁蓁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苏芽,你家种出来的西瓜是我吃过的最甜的!葡萄也是!” 苏芽莞尔道:“都城卖的西瓜和葡萄估计是七八成熟就摘了,我们运去都城卖的瓜果也是这样。自家吃的就更熟一些!” 季蓁蓁用说悄悄话的方式,对苏芽分享一个笑话。说上上个皇帝后宫宠妃太多,那时候皇帝赏赐哪个妃子葡萄最多,哪个妃子就最得宠,一群妃子为了争葡萄而勾心斗角,甚至恨不得杀人放火。 季蓁蓁笑道:“苏芽,你拥有的葡萄比皇宫所有主子的葡萄更多!太让人吃醋、羡慕了!” 苏芽轻轻摇头,无奈道:“西瓜和葡萄在都城价比珍珠,在这里只能卖鱼眼睛的价钱!你知道我有多嫉妒都城吗?” 季蓁蓁拍拍苏芽的手背,安慰道:“没办法!南边的荔枝也是如此!都城人想吃饱荔枝,难如登天,但岭南之人对荔枝唾手可得,吃多了还上火!物以稀为贵,总是如此!” “等我回去,对我娘家人说起我在你这里吃西瓜和葡萄吃到撑的事,他们肯定也羡慕嫉妒我!” 这时,顺顺把写好的账本拿给苏芽过目。 季蓁蓁连忙把未来儿媳妇搂怀里,稀罕一番,夸道:“咱们的顺顺居然如此能干!” 顺顺不以为意,一脸轻松,道:“记账可简单了!” 季蓁蓁羡慕道:“我家虞瑷可说不出这种话!等回去后,我也得教她管家了!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虞瑷戴着草帽,正踩着高凳摘高处的葡萄,粥粥怕她摔下来,在下方照看她,顺便伸手接过她摘的葡萄,轻轻放筐里。 虞瑷笑颜灿烂,道:“这比什么诗会、花会有趣多了!我上辈子可能是个庄稼人,所以一来到你家的田园,我就倍感亲切!” 第356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粥粥提醒道:“虞瑷,你当心,你手边的叶子上有个毛毛虫!” “毛毛虫在哪?”虞瑷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粥粥扶虞瑷下来,然后他自己用小树枝将毛毛虫挑到地上,再用鞋底踩死。 一小会儿之后,虞瑷还是被另一条毛毛虫蛰到了手背,痒痒的,隆起好几个红红的肿块。 粥粥先帮她吹几下,然后带她回家去涂药。 宋宝正在院子里晒西瓜皮,苏青山将两半发白的西瓜拿去喂骡子和马。 宋宝问:“虞瑷的手咋了?” 粥粥道:“小事,被毛毛虫蛰了。” 宋宝心疼,亲自看看,然后叮嘱虞瑷别去摘葡萄了。“你们细皮嫩肉的,最怕虫子,不像我们这些老东西,手像老树皮一样,啥都不怕。” 虞瑷嘴甜,道:“太姥姥,您是勤快人,我是懒人。西瓜皮好吃吗?” 宋宝笑道:“不知道!我晒着试一试!估计跟萝卜皮差不多。” 虞瑷道:“我也想尝尝!太姥姥,我帮你!” 季蓁蓁毕竟是虞家的当家夫人,不能离家太久,只玩了三天,就要回去了。 但虞旻、虞瑷和虞祺都还没玩够,不肯走。 最后季蓁蓁妥协,将较大的虞旻和虞瑷留下,把最小的虞祺强行带走了。 临近中秋节,太阳不那么晒人了,晚上甚至还有点凉。 苏芽开始挑一些葡萄来酿酒。虞旻对此很感兴趣,捞起衣袖,在旁边打下手。 将紫色的葡萄一颗一颗剪下来,精挑细选。 苏芽道:“稍微烂一点的都不能要,否则怕一颗烂葡萄坏掉一坛好酒!” 虞旻深以为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挑选,问道:“葡萄皮上这层白白的东西是灰吗?” 苏芽微笑道:“这是葡萄自身的白霜,据说对酿酒很有用。” 虞旻长了见识,又问:“弄完后,要等几个月才能喝到酒?” 苏芽笑道:“很快,半个月就能喝上!” 苏芽觉得小孩子的手更干净,于是特意喊顺顺和盘盘过来,让她们用小手把精挑细选的葡萄捏破。 顺顺和盘盘玩得不亦乐乎。 盘盘玩疯了,道:“娘亲,用脚踩会更快哦!” 苏芽警告道:“不许!你想喝你自己的洗脚水吗?” 盘盘笑嘻嘻地摇头。 苏芽把捏好的葡萄用小碗舀进干净的酒坛子里,并且一层一层地撒白糖。 虞旻在一旁围观,又问:“葡萄已经很甜了,还放白糖啊?酿出来的酒会不会太甜?像糖水一样?” 苏芽笑道:“据说不会,我也是第一次酿。到时候咱们尝尝就知道了!” 苏芽酿酒采取循序渐进的法子,每天酿两坛,这样干活更精细,并且不累。 虞旻很享受苏家的安宁与富足,觉得这里与众不同。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里住一辈子也不会腻。 九月底,西瓜卖光了,葡萄藤上也找不到果子了。 季蓁蓁已经寄信来催促虞旻和虞瑷五六次,两个孩子不得不回去了,临走时,苏芽送给虞旻两坛葡萄酒。 粥粥、岳三、夜五、何四跟虞家人一起出发,因为他们要去都城卖葡萄酒,酒坛子装了两辆马车。 第357章 好汉和英雄都只有一条命 在口感上,苏芽酿出来的葡萄酒香甜、不腻,勾人馋虫,色泽独特且诱人,可以称得上美酒,而且老少皆宜,算得上成功了。 如果在赚钱这方面也成功,苏芽就打算明年教屯田的士兵们酿酒,让他们也趁机发点财,抵消被拖欠粮饷的苦闷。 都城,人来人往,锦衣华服如云彩。 岳三像之前卖西瓜那样,在街边吆喝着卖葡萄酒,并且打开一坛,请别人品尝。 有个顾客出手阔绰,直接买走了十坛酒。后来,那人用马车拉着酒,偷偷摸摸地回了虞家。 “少爷!我把酒买回来了!” 虞旻一看酒坛子就知道没买错,笑道:“做好标记,放酒窖里去,不许别人随便拿!这是我独享的美酒!” 他思量着,十坛酒够他跟好友们分享一年了,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霍伯母才会做新的葡萄酒出来。 然而,这事很快就被仆人告诉了季蓁蓁。 季蓁蓁震惊,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开始藏酒了。 酒、色、赌、五石散,都是她千防万防的坏东西。她生怕儿子沉迷于此,而丧失志向,变成没出息的庸人。 她不敢打草惊蛇,等到虞璃回家后,她悄悄跟丈夫商量此事。 虞璃轻描淡写地道:“你太多心了!旻儿已经十四岁,喝点酒算什么大事?我十四岁的时候比他更胡闹呢!” 季蓁蓁眯起眼睛,问:“你那个时候是怎么胡闹的?” 虞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在母老虎面前失言,差点露馅,连忙笑眯眯地描补:“就是喜欢斗蛐蛐、打猎和喝酒,没别的事!” 季蓁蓁面沉如水,道:“我不信,你老实交代。” 虞璃无奈地摊手,道:“你爱信不信!”说着,他站起身,决定祸水东引,道:“我替你去教训虞旻!将他的藏酒全部没收!” 然而,让季蓁蓁没想到的是——虞璃去到虞旻住的院子,并非去教训儿子,而是跟儿子一起品尝美酒去了,想看看儿子的品味如何。 用红泥小火炉将葡萄酒煮热之后,虞旻恭恭敬敬地替父亲倒酒,心中暗忖:“是哪个耳报神泄露了我的秘密?” 酒香四溢,虞璃夸赞道:“挺香!” 他浅酌一口,再次夸赞道:“不愧是我儿子,品味跟我一样!” 虞旻察言观色,稍稍放下心来,也小酌一口。 虞璃又说道:“等你母亲问起来,你就说酒被我没收了!实际上酒还是你的!” 虞旻眼露惊喜,喜形于色,连忙道谢。“多谢父亲!” 虞璃开怀大笑,端起酒杯,道:“咱们父子俩再干一杯!” —— 岳三、何四和夜五当天卖完酒,次日一早就启程回温泉县去了。 粥粥留在都城陪伴霍潇。 当晚父子俩夜谈的时候,粥粥问起霍潇的私房钱。 霍潇挑眉道:“我的私房钱?你从哪里听来的?” 粥粥笑道:“娘亲说,爹爹的私房钱是咱家最多的!把田庄和铺子加起来,都敌不过爹爹的私房钱!” 霍潇轻轻叹气,道:“那不是私房钱,而是救命钱。将军想要指挥千军万马,并且提防被朝廷的奸臣在背后捅刀子,一穷二白是行不通的!” “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打仗更是如此。如果粮草不足,兵器落后,再聪明的兵法也救不了战场上的命!” “好汉和英雄都只有一条命!” 第357章 好汉和英雄都只有一条命 在口感上,苏芽酿出来的葡萄酒香甜、不腻,勾人馋虫,色泽独特且诱人,可以称得上美酒,而且老少皆宜,算得上成功了。 如果在赚钱这方面也成功,苏芽就打算明年教屯田的士兵们酿酒,让他们也趁机发点财,抵消被拖欠粮饷的苦闷。 都城,人来人往,锦衣华服如云彩。 岳三像之前卖西瓜那样,在街边吆喝着卖葡萄酒,并且打开一坛,请别人品尝。 有个顾客出手阔绰,直接买走了十坛酒。后来,那人用马车拉着酒,偷偷摸摸地回了虞家。 “少爷!我把酒买回来了!” 虞旻一看酒坛子就知道没买错,笑道:“做好标记,放酒窖里去,不许别人随便拿!这是我独享的美酒!” 他思量着,十坛酒够他跟好友们分享一年了,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霍伯母才会做新的葡萄酒出来。 然而,这事很快就被仆人告诉了季蓁蓁。 季蓁蓁震惊,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开始藏酒了。 酒、色、赌、五石散,都是她千防万防的坏东西。她生怕儿子沉迷于此,而丧失志向,变成没出息的庸人。 她不敢打草惊蛇,等到虞璃回家后,她悄悄跟丈夫商量此事。 虞璃轻描淡写地道:“你太多心了!旻儿已经十四岁,喝点酒算什么大事?我十四岁的时候比他更胡闹呢!” 季蓁蓁眯起眼睛,问:“你那个时候是怎么胡闹的?” 虞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在母老虎面前失言,差点露馅,连忙笑眯眯地描补:“就是喜欢斗蛐蛐、打猎和喝酒,没别的事!” 季蓁蓁面沉如水,道:“我不信,你老实交代。” 虞璃无奈地摊手,道:“你爱信不信!”说着,他站起身,决定祸水东引,道:“我替你去教训虞旻!将他的藏酒全部没收!” 然而,让季蓁蓁没想到的是——虞璃去到虞旻住的院子,并非去教训儿子,而是跟儿子一起品尝美酒去了,想看看儿子的品味如何。 用红泥小火炉将葡萄酒煮热之后,虞旻恭恭敬敬地替父亲倒酒,心中暗忖:“是哪个耳报神泄露了我的秘密?” 酒香四溢,虞璃夸赞道:“挺香!” 他浅酌一口,再次夸赞道:“不愧是我儿子,品味跟我一样!” 虞旻察言观色,稍稍放下心来,也小酌一口。 虞璃又说道:“等你母亲问起来,你就说酒被我没收了!实际上酒还是你的!” 虞旻眼露惊喜,喜形于色,连忙道谢。“多谢父亲!” 虞璃开怀大笑,端起酒杯,道:“咱们父子俩再干一杯!” —— 岳三、何四和夜五当天卖完酒,次日一早就启程回温泉县去了。 粥粥留在都城陪伴霍潇。 当晚父子俩夜谈的时候,粥粥问起霍潇的私房钱。 霍潇挑眉道:“我的私房钱?你从哪里听来的?” 粥粥笑道:“娘亲说,爹爹的私房钱是咱家最多的!把田庄和铺子加起来,都敌不过爹爹的私房钱!” 霍潇轻轻叹气,道:“那不是私房钱,而是救命钱。将军想要指挥千军万马,并且提防被朝廷的奸臣在背后捅刀子,一穷二白是行不通的!” “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万万不能,打仗更是如此。如果粮草不足,兵器落后,再聪明的兵法也救不了战场上的命!” “好汉和英雄都只有一条命!” 第358章 龙生九子 粥粥轻轻将手放到霍潇的脸颊上,郑重其事地道:“爹爹,我和娘亲都会努力赚钱,赚好多好多钱,不会让你一穷二白的。” “嗯!”霍潇在黑暗中露出笑容,答应一声。 在长相上,长子粥粥是最像他的孩子,但他以前总嫌弃粥粥性子太软,太娇生惯养,太爱哭,现在他看清了,粥粥不是软弱,而是太暖,性情太像苏芽了。 —— “两车葡萄酒,一个时辰就被抢光了!有个人一口气买十坛酒!” “我开了一坛酒给别人品尝,个个赞不绝口!” 岳三把卖酒赚的银子和铜板交给苏芽,他觉得做生意赚钱就像打胜仗一样,激动人心。 苏芽没有查看,直接把钱袋子递给顺顺,让她去记账,然后关心地问道:“霍潇品尝葡萄酒没?他怎么说的?” 岳三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我没跟国公爷一起吃饭,不知道他喝没喝酒。” 苏芽有些遗憾,毕竟那是她亲手酿的酒,她特别想听听霍潇的评价。 她叹一声气,道:“你们赶路辛苦了,先去休息!” 管完生意的事,她又得去照顾孩子。 稳稳被苏青山抱在怀里,苏芽便去抱安安,然后去书房指导顺顺记账。 苏芽提醒道:“把岳三、何四和夜五的名字也记上!这次卖酒,路途遥远,是他们的功劳,等到年底按功劳大小计算分红。” 顺顺乖乖照办,把账面写得干净整洁。 苏芽过目之后,颇为满意,夸赞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顺顺写字比娘亲好看多了!以后你每天教盘盘写字,好不好?” 顺顺道:“可是妹妹不爱写字!” 苏芽莞尔道:“如果她不写,咱们就不给她糖吃!” 顺顺抿嘴笑,露出甜甜的酒窝。 苏芽心想:盘盘也有酒窝,笑起来俏皮、狡黠,不像顺顺这样甜,估计两姐妹的酒窝里装的是不同的酒。 她抱着安安走出书房,见盘盘正在手舞足蹈地逗稳稳玩,稳稳一边笑,一边张开小胳膊,想要往盘盘的身上扑,要抱抱。 安安立马激动了,也想去跟姐姐玩。 苏芽把安安跟稳稳凑一起,笑问:“盘盘,两个弟弟长得像不像?” 盘盘摇头,道:“不像!娘亲抱的是安安,太姥爷抱的是稳稳!” 苏芽好奇地问:“你可以一眼就分辨出来吗?” 盘盘不假思索地点头,伸手指向安安的小脸,道:“安安像个老头儿!” 苏芽被逗得忍俊不禁,道:“安安比你还小两岁多,哪里像老头了?” 盘盘道:“他眼睛像老头儿,眉毛也像!” 苏芽低头一看,发现安安确实喜欢皱眉头,眼神缺乏天真,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旁边的稳稳就更天真无邪,更俏皮。 俗话说,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苏芽从五个孩子身上体会到了,确实每个都不一样。 苏芽笑得眉眼弯弯,替安安辩解道:“从小看到老!安安只是沉稳大气罢了,才不是什么老头儿呢!姐姐说得不对,是不是啊,安安?” 被苏芽一逗,安安的小眉头就舒展开了,乐得哈哈笑。 旁边的稳稳忽然伸手,往安安的脸蛋上打一下。 安安不甘示弱,立马还手去打稳稳。 “行了!一人打一下,打平手了!”苏芽赶紧把孩子们分开,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心累。 第358章 龙生九子 粥粥轻轻将手放到霍潇的脸颊上,郑重其事地道:“爹爹,我和娘亲都会努力赚钱,赚好多好多钱,不会让你一穷二白的。” “嗯!”霍潇在黑暗中露出笑容,答应一声。 在长相上,长子粥粥是最像他的孩子,但他以前总嫌弃粥粥性子太软,太娇生惯养,太爱哭,现在他看清了,粥粥不是软弱,而是太暖,性情太像苏芽了。 —— “两车葡萄酒,一个时辰就被抢光了!有个人一口气买十坛酒!” “我开了一坛酒给别人品尝,个个赞不绝口!” 岳三把卖酒赚的银子和铜板交给苏芽,他觉得做生意赚钱就像打胜仗一样,激动人心。 苏芽没有查看,直接把钱袋子递给顺顺,让她去记账,然后关心地问道:“霍潇品尝葡萄酒没?他怎么说的?” 岳三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我没跟国公爷一起吃饭,不知道他喝没喝酒。” 苏芽有些遗憾,毕竟那是她亲手酿的酒,她特别想听听霍潇的评价。 她叹一声气,道:“你们赶路辛苦了,先去休息!” 管完生意的事,她又得去照顾孩子。 稳稳被苏青山抱在怀里,苏芽便去抱安安,然后去书房指导顺顺记账。 苏芽提醒道:“把岳三、何四和夜五的名字也记上!这次卖酒,路途遥远,是他们的功劳,等到年底按功劳大小计算分红。” 顺顺乖乖照办,把账面写得干净整洁。 苏芽过目之后,颇为满意,夸赞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顺顺写字比娘亲好看多了!以后你每天教盘盘写字,好不好?” 顺顺道:“可是妹妹不爱写字!” 苏芽莞尔道:“如果她不写,咱们就不给她糖吃!” 顺顺抿嘴笑,露出甜甜的酒窝。 苏芽心想:盘盘也有酒窝,笑起来俏皮、狡黠,不像顺顺这样甜,估计两姐妹的酒窝里装的是不同的酒。 她抱着安安走出书房,见盘盘正在手舞足蹈地逗稳稳玩,稳稳一边笑,一边张开小胳膊,想要往盘盘的身上扑,要抱抱。 安安立马激动了,也想去跟姐姐玩。 苏芽把安安跟稳稳凑一起,笑问:“盘盘,两个弟弟长得像不像?” 盘盘摇头,道:“不像!娘亲抱的是安安,太姥爷抱的是稳稳!” 苏芽好奇地问:“你可以一眼就分辨出来吗?” 盘盘不假思索地点头,伸手指向安安的小脸,道:“安安像个老头儿!” 苏芽被逗得忍俊不禁,道:“安安比你还小两岁多,哪里像老头了?” 盘盘道:“他眼睛像老头儿,眉毛也像!” 苏芽低头一看,发现安安确实喜欢皱眉头,眼神缺乏天真,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旁边的稳稳就更天真无邪,更俏皮。 俗话说,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苏芽从五个孩子身上体会到了,确实每个都不一样。 苏芽笑得眉眼弯弯,替安安辩解道:“从小看到老!安安只是沉稳大气罢了,才不是什么老头儿呢!姐姐说得不对,是不是啊,安安?” 被苏芽一逗,安安的小眉头就舒展开了,乐得哈哈笑。 旁边的稳稳忽然伸手,往安安的脸蛋上打一下。 安安不甘示弱,立马还手去打稳稳。 “行了!一人打一下,打平手了!”苏芽赶紧把孩子们分开,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心累。 第359章 长命百岁的心愿 “娘亲!我比他们乖!我不打架!”盘盘趁机贴到苏芽的身上撒娇,自卖自夸。 苏芽赞同道:“这一点确实做得好!值得奖励!” 盘盘趁机得寸进尺,用小脸在苏芽的裙子上蹭来蹭去,道:“娘亲,我要吃麦芽糖!你去做给我吃!” 苏芽道:“麦芽糖要等好多天才能得!急不来!你想想,要泡麦子,等麦子发芽,长苗……” 盘盘不依不饶,催促道:“你快点去泡麦子!快点去!” 苏芽被催得心烦意躁,一边往屋里走,去拿麦子,一边说道:“真想明天就把你送都城去,省得你烦我!” “娘亲泡完麦子,你就去跟姐姐学写字,好不好?” 盘盘在后面拉着苏芽的裙子,不说话了,用沉默表达拒绝。 苏芽用激将法,道:“哥哥姐姐都会写账本,会卖字画,将来赚大钱!盘盘不会写字,将来只能当穷光蛋,连糖糖都买不起!唉!可怜啊!” 这一招果然有效,盘盘气得跺脚,大声反驳道:“盘盘聪明!不当穷光蛋!” 苏芽努力憋笑,道:“哪个聪明人不会写字啊?” 盘盘气呼呼地跑了,进书房找顺顺去了,要证明自己真的很聪明,会写字。 泡完麦子之后,苏芽抱着安安回到屋檐下,跟苏青山聊天。 以前苏青山最喜欢干活,但这几个月他好像变懒了一样,能不出门就不出,一有空就抱稳稳。 苏芽关心道:“爷爷,你最近怎么不爱放牛了?” 苏青山咧嘴笑道:“牛哪有孩子好玩啊?” 苏芽道:“咱家从来不缺孩子,以前你没这样啊。” 苏青山用拨浪鼓逗稳稳玩,眼睛一直看着孩子,道:“以前一家人抢着抱孩子,轮不到我。这回不一样了,孩子多,闹腾,你都忙不过来。” “而且我一把年纪了,不知还能活几年,如果不多抱一抱稳稳,我担心他将来不记得我!” 苏青山越说越伤感,苏芽听着也觉得难受,心里酸酸涩涩的,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苏芽道:“爷爷,你多往好的地方想,少往坏的地方想。你这辈子做了很多善事,老天爷肯定对你好,让你长命百岁,多享福。” 苏青山叹气道:“天下人这么多,老天爷哪里管得过来?” 苏芽眉头一动,想到一个主意,道:“爷爷,等粥粥回来,让他给您画画像,好不好?” “画像?”苏青山以前从没画过,在心里琢磨一会儿,点头答应,道:“行!把你奶奶也画上!” 苏芽笑道:“可以画很多幅,把您跟孩子们画一起也行!” 苏青山的眼眸放出亮光,道:“好!多画几幅!将来我变成了鬼,等到七月半,鬼门大开,来人间游荡,每年都能看看画像,也心满意足了。” 苏芽哭笑不得,鼻子一酸,眼里的泪花即将夺眶而出,道:“爷爷,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如果你不长命百岁,我怎么办?” 苏青山笑道:“芽儿,放心,爷爷不胡说八道了!” 苏芽用帕子擦一下眼角,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第359章 长命百岁的心愿 “娘亲!我比他们乖!我不打架!”盘盘趁机贴到苏芽的身上撒娇,自卖自夸。 苏芽赞同道:“这一点确实做得好!值得奖励!” 盘盘趁机得寸进尺,用小脸在苏芽的裙子上蹭来蹭去,道:“娘亲,我要吃麦芽糖!你去做给我吃!” 苏芽道:“麦芽糖要等好多天才能得!急不来!你想想,要泡麦子,等麦子发芽,长苗……” 盘盘不依不饶,催促道:“你快点去泡麦子!快点去!” 苏芽被催得心烦意躁,一边往屋里走,去拿麦子,一边说道:“真想明天就把你送都城去,省得你烦我!” “娘亲泡完麦子,你就去跟姐姐学写字,好不好?” 盘盘在后面拉着苏芽的裙子,不说话了,用沉默表达拒绝。 苏芽用激将法,道:“哥哥姐姐都会写账本,会卖字画,将来赚大钱!盘盘不会写字,将来只能当穷光蛋,连糖糖都买不起!唉!可怜啊!” 这一招果然有效,盘盘气得跺脚,大声反驳道:“盘盘聪明!不当穷光蛋!” 苏芽努力憋笑,道:“哪个聪明人不会写字啊?” 盘盘气呼呼地跑了,进书房找顺顺去了,要证明自己真的很聪明,会写字。 泡完麦子之后,苏芽抱着安安回到屋檐下,跟苏青山聊天。 以前苏青山最喜欢干活,但这几个月他好像变懒了一样,能不出门就不出,一有空就抱稳稳。 苏芽关心道:“爷爷,你最近怎么不爱放牛了?” 苏青山咧嘴笑道:“牛哪有孩子好玩啊?” 苏芽道:“咱家从来不缺孩子,以前你没这样啊。” 苏青山用拨浪鼓逗稳稳玩,眼睛一直看着孩子,道:“以前一家人抢着抱孩子,轮不到我。这回不一样了,孩子多,闹腾,你都忙不过来。” “而且我一把年纪了,不知还能活几年,如果不多抱一抱稳稳,我担心他将来不记得我!” 苏青山越说越伤感,苏芽听着也觉得难受,心里酸酸涩涩的,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苏芽道:“爷爷,你多往好的地方想,少往坏的地方想。你这辈子做了很多善事,老天爷肯定对你好,让你长命百岁,多享福。” 苏青山叹气道:“天下人这么多,老天爷哪里管得过来?” 苏芽眉头一动,想到一个主意,道:“爷爷,等粥粥回来,让他给您画画像,好不好?” “画像?”苏青山以前从没画过,在心里琢磨一会儿,点头答应,道:“行!把你奶奶也画上!” 苏芽笑道:“可以画很多幅,把您跟孩子们画一起也行!” 苏青山的眼眸放出亮光,道:“好!多画几幅!将来我变成了鬼,等到七月半,鬼门大开,来人间游荡,每年都能看看画像,也心满意足了。” 苏芽哭笑不得,鼻子一酸,眼里的泪花即将夺眶而出,道:“爷爷,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如果你不长命百岁,我怎么办?” 苏青山笑道:“芽儿,放心,爷爷不胡说八道了!” 苏芽用帕子擦一下眼角,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第360章 团圆画像 半个月后,粥粥从都城回来了。 他听说太姥爷想画画像,连忙去准备笔墨纸砚,认真对待。 孟夫子听说之后,表示自己也有空闲,很乐意帮忙。 孟夫子的画技高出粥粥许多,粥粥便心服口服地打下手,在一旁研墨。 苏芽问:“画一张全家人的画像,大概要多久?” 孟夫子道:“如果随便画,就一个时辰,如果画得精细,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毕竟你家人多!” 苏芽笑道:“我想要精细些的,一看就有神韵那种!” 孟夫子提笔斟酌一会儿,道:“不难!你们坐一起,让我先勾勒出一个大概!日后再一个一个地细细描画!” 苏芽把宋宝、苏青山、顺顺和盘盘都叫过来,苏青山抱着稳稳,她自己抱着安安。刚在椅子上坐好,盘盘就挤过来闹腾,非要苏芽抱她。 苏芽无奈,只能把安安放宋宝的怀里,然后搂住盘盘。顺顺也依偎着苏芽,苏芽用右手紧紧搂着她。 粥粥站在苏芽的身后,将双手扶在苏芽的肩膀上。 宋宝和苏青山紧紧挨着,怀里各抱一个奶娃娃。 孟夫子下笔如有神,时而抬头细看,时而低头作画,十分认真。 苏芽一家人都好奇地盯着孟夫子看,特别期待最后的成品。 孟夫子慢工出细活,画了小半个时辰,还只勾勒出大概的轮廓。 盘盘早就不耐烦了,在苏芽怀里动来动去,苏芽按都按不住。 安安和稳稳更是饿哭了。 孟夫子道:“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画。” 苏芽抱孩子们回屋喂奶,宋宝小声抱怨道:“这有什么好画的?那画就算画得再像,也不能像活人一样喘气啊!” 苏芽忍不住笑道:“奶奶,人家是画画,又不是女娲造人,你还要求画会喘气!也太胡扯了!” “你恐怕不知道,有些画价值千金!人家孟夫子给你画,你相当于空手套白狼,白赚一幅画!” 宋宝被说服了,点头道:“这样看来,我确实是赚到了!” 原本说半个月就能画完的画像,因为孟夫子太精益求精,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完成。 看到成品后,苏青山笑得合不拢嘴,颇为满意。 顺顺和盘盘也很喜欢,盘盘甚至对学画画这件事动心了,认认真真地对孟夫子行了拜师礼。 孟夫子自从收了这个调皮弟子之后,每天的心绪都起伏不定,常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偶尔想用戒尺打盘盘的手掌心,但是盘盘会跑、会躲,甚至会抓住戒尺的另一头,跟孟夫子玩拔河比赛。 孟夫子气狠了的时候,真想把盘盘逐出师门,但是又舍不得她的灵气,以及看在霍潇和苏芽的面子上,对盘盘是一忍再忍。 全家人的画像里,只少了霍潇一人。苏芽故意把画像寄去都城,给霍潇看,意图借画像控诉他的缺席。 半个月后,霍潇又派人将画像送了回来。 苏芽打开一看,发现霍潇的模样也被添进了全家人的画像中,总算变成了一幅真正的团圆画。 苏芽将修改后的画像拿给全家人看,宋宝好奇地问:“霍潇怎么也进画里了?” 顺顺拍手夸道:“爹爹的模样好俊啊!” 苏芽微笑,解释道:“我写信去骂他,因为他老不归家,所以全家人画个画像都不能全家团圆,本来是让他好好反省。” “没想到他另外找个画师,把他自个儿也添进了画里,融入得非常自然,一点也不违和。” 第360章 团圆画像 半个月后,粥粥从都城回来了。 他听说太姥爷想画画像,连忙去准备笔墨纸砚,认真对待。 孟夫子听说之后,表示自己也有空闲,很乐意帮忙。 孟夫子的画技高出粥粥许多,粥粥便心服口服地打下手,在一旁研墨。 苏芽问:“画一张全家人的画像,大概要多久?” 孟夫子道:“如果随便画,就一个时辰,如果画得精细,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毕竟你家人多!” 苏芽笑道:“我想要精细些的,一看就有神韵那种!” 孟夫子提笔斟酌一会儿,道:“不难!你们坐一起,让我先勾勒出一个大概!日后再一个一个地细细描画!” 苏芽把宋宝、苏青山、顺顺和盘盘都叫过来,苏青山抱着稳稳,她自己抱着安安。刚在椅子上坐好,盘盘就挤过来闹腾,非要苏芽抱她。 苏芽无奈,只能把安安放宋宝的怀里,然后搂住盘盘。顺顺也依偎着苏芽,苏芽用右手紧紧搂着她。 粥粥站在苏芽的身后,将双手扶在苏芽的肩膀上。 宋宝和苏青山紧紧挨着,怀里各抱一个奶娃娃。 孟夫子下笔如有神,时而抬头细看,时而低头作画,十分认真。 苏芽一家人都好奇地盯着孟夫子看,特别期待最后的成品。 孟夫子慢工出细活,画了小半个时辰,还只勾勒出大概的轮廓。 盘盘早就不耐烦了,在苏芽怀里动来动去,苏芽按都按不住。 安安和稳稳更是饿哭了。 孟夫子道:“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画。” 苏芽抱孩子们回屋喂奶,宋宝小声抱怨道:“这有什么好画的?那画就算画得再像,也不能像活人一样喘气啊!” 苏芽忍不住笑道:“奶奶,人家是画画,又不是女娲造人,你还要求画会喘气!也太胡扯了!” “你恐怕不知道,有些画价值千金!人家孟夫子给你画,你相当于空手套白狼,白赚一幅画!” 宋宝被说服了,点头道:“这样看来,我确实是赚到了!” 原本说半个月就能画完的画像,因为孟夫子太精益求精,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完成。 看到成品后,苏青山笑得合不拢嘴,颇为满意。 顺顺和盘盘也很喜欢,盘盘甚至对学画画这件事动心了,认认真真地对孟夫子行了拜师礼。 孟夫子自从收了这个调皮弟子之后,每天的心绪都起伏不定,常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偶尔想用戒尺打盘盘的手掌心,但是盘盘会跑、会躲,甚至会抓住戒尺的另一头,跟孟夫子玩拔河比赛。 孟夫子气狠了的时候,真想把盘盘逐出师门,但是又舍不得她的灵气,以及看在霍潇和苏芽的面子上,对盘盘是一忍再忍。 全家人的画像里,只少了霍潇一人。苏芽故意把画像寄去都城,给霍潇看,意图借画像控诉他的缺席。 半个月后,霍潇又派人将画像送了回来。 苏芽打开一看,发现霍潇的模样也被添进了全家人的画像中,总算变成了一幅真正的团圆画。 苏芽将修改后的画像拿给全家人看,宋宝好奇地问:“霍潇怎么也进画里了?” 顺顺拍手夸道:“爹爹的模样好俊啊!” 苏芽微笑,解释道:“我写信去骂他,因为他老不归家,所以全家人画个画像都不能全家团圆,本来是让他好好反省。” “没想到他另外找个画师,把他自个儿也添进了画里,融入得非常自然,一点也不违和。” 第361章 不做媒人 最近来向苏芽讨要种子的人格外多,不但有本村人、邻村人,还有隔着七八里远的外乡人。 他们见苏芽一家卖西瓜、葡萄、葡萄酒,生意非常红火,便羡慕得眼红。 苏芽每次都少量赠送,但如果哪个人嫌少,苏芽就让他花钱买。 后来,积少成多,光靠卖种子,苏芽就赚了将近十两银子。 苏青山笑道:“这个种子生意最好做!” 苏芽也赞同,道:“明年可以继续卖!不过种西瓜和葡萄的人越来越多,结出来的瓜果再也卖不出高价了,以后大概只能卖白菜价。” 苏青山想得开,安慰道:“芽儿,吃饱喝足就好了,少赚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芽苦笑,她的想法跟爷爷不一样,因为她不只是在赚吃饭穿衣的钱,她还要给女儿们赚嫁妆,给儿子们赚聘礼,甚至还想带那些被拖欠粮饷的北地士兵们脱离贫穷的火坑。 她有大大的野心,不再是只惦记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小村姑。 “娘亲!吃糖糖!”盘盘的馋虫又发作了,跑来撒娇。 苏芽道:“让太姥爷去给你敲叮叮糖!” 苏青山一手抱着稳稳,一手牵着盘盘,进屋去拿糖。 没一会儿,叮叮叮的敲击声就响了起来,伴随着盘盘的嬉笑声。 苏芽做一次麦芽糖,只够孩子们吃半个月,她又生怕孩子们把牙吃坏了,于是天天掰开嘴巴看,替他们检查牙齿。 盘盘只顾着吃糖,根本不在乎牙齿。 苏芽就骗她,说:“你去看看太姥姥的牙,就是因为吃糖吃多了,所以牙齿快掉光了!想吃排骨都咬不动!好多东西都不能吃!” 盘盘真被吓住了,连忙张开嘴巴,让苏芽看看她的牙还在不在。 宋宝不乐意,等盘盘跑走后,宋宝道:“芽儿,干啥冤枉我?我吃你几斤糖了?” 苏芽连忙笑着道歉,道:“奶奶,我为了吓唬盘盘,故意这么骗她,否则她不听话。” 宋宝勉强牺牲一下,总算气顺了。 —— 晚饭后,苏青山、孟夫子、华师傅等人凑一块儿喝茶聊天,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天儿冷得太快。 苏青山道:“这才刚立冬,水就冻手了,等到大寒的节气,不知要冷成啥样?” 华师傅问:“老爷子,温泉县最冷的年份是何光景?” 苏青山道:“那大概是五十年前了,大雪封路,闹雪灾,冻死了好多人。” 粥粥好奇,问:“没有提前准备干柴吗?木头、竹子、干草、炭都能烧火取暖,怎么会闹到冻死的地步?” 华师傅叹气,道:“村里人不缺柴烧,但城里人大部分是买炭取暖,天冷,炭和柴都涨价,贵得很!有些人买不起,或者舍不得花钱买!” “甚至很多人穷得无家可归,或者茅草盖的屋顶被大风掀走,或者家里四处漏风!你生来就是小少爷,还没见过那些穷得伤心的人家哩!” 这就像何不食肉糜一样! 粥粥听完后,颇有感触,道:“等到大雪天,或许可以学草原上的人,临时搭个大帐篷,让无家可归或者家里漏风漏雨的人度过难关。” 孟夫子抚摸长胡须,道:“粥粥,你有仁爱之心,不错!可惜,世上更多的是趁火打劫的人!” 谢管家和韦大厨回家后,也感叹这天儿太冷。谢管家对苏芽道:“最好未雨绸缪,多送些货给都城的两个杂货铺,先囤货。免得到时候下冻雨或者大雪,路不好走,杂货铺就没货卖,要被迫关门。” 苏芽道:“你们不是说胡同里的杂货铺小小的吗?那么小的地方能囤多少货?” 谢管家微笑道:“我有个办法,但说出来有点惹人笑话,有点对国公爷不敬。” 苏芽笑道:“你直说,不用绕弯子!” 谢管家道:“国公府那么大,用来囤货,再合适不过了!” 苏芽爽快道:“就这么办!我写封信过去,霍潇肯定不会反对!” “谢管家,要囤哪些货?你可有谋划?” 谢管家拿出自己白天写的手札,递给苏芽看,道:“棉鞋、棉袄、棉被!过冬必备,如果今年卖不完,明年还可以接着卖!” “辣椒和油也可以大量囤货!另外,糖、花生是必备的年货!” “咱们造纸坊做出来的纸!” “过年走亲戚,女子们可能要买些胭脂水粉、螺子黛!” …… 苏芽全都赞同,又想了想,道:“都城人多,如果真遇上大雪封路的情况,我担心他们买不到新鲜的菜蔬。” “剁辣椒、腌酸菜,只要菜坛子封得好,几个月都不会坏。咱们也可以送一些过去!” 谢管家微笑道:“不管啥时候,下饭小菜在都城都是好卖的。” 苏芽爽快道:“明天就让岳三他们开始送货,估计要多跑几趟。先送那些方便保存的东西!吃食晚些时候再送!” —— 虞璃去护国公府找霍潇商量官场上的事情,恰好遇到岳三和吕六赶马车送货来。 只见仆人们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府里搬,虞璃笑道:“霍壬非,你这么早就办年货啊?” 霍潇眼中流露浅笑,道:“确实是年货,不过是拿来卖的。我这国公府最近要被当成杂货铺的库房用。” 虞璃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捧腹大笑。 霍潇警告道:“虞璃,管好你的嘴,别出去宣扬。” 虞璃大笑道:“放心,我替你保密,免得满朝文武都笑话你!” 但是一回到家,他就忍不住透出口风了。 季蓁蓁见他笑个不停,就问道:“有什么大喜事吗?” 虞璃摆摆手,继续笑,说道:“如果先帝知道他御赐的护国公府被霍壬非用来囤杂货,不知作何感想?” 季蓁蓁挑眉问:“囤什么杂货?” 虞璃笑道:“就是杂货铺卖的那些东西呀!” 季蓁蓁也忍俊不禁,道:“护国公虽然跟苏芽总是分居两地,但还是挺疼爱苏芽的,几乎有求必应。” 虞璃笑道:“这也太胡闹了!大家闺秀哪里干得出这种事来?也只有村姑才干得出来!” 一听这话,季蓁蓁不乐意了,伸手推虞璃一下,道:“苏芽是国公府夫人,那府邸本就有她的一半,她往自家放东西,不是理所应当吗?有什么好笑的?” 见妻子为了维护苏芽而胳膊肘往外拐,虞璃只能认输,不敢再说过分的话了。 —— 冰燕和蓉蓉发现苏家做的辣椒酱、酸菜、糖蒜、酸脆萝卜、酸豆角等下饭菜特别好卖,于是告诉岳三,让他下次再多带几坛过来。 岳三看上了冰燕,于是故意找人家聊天。 冰燕发现了,便不给他好脸色。 岳三因此失魂落魄,但是一回到苏家村,他就去请求苏芽给他做媒。 苏芽感到为难,于是直接说道:“岳三,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能让冰燕喜欢你,并且亲口答应嫁给你,我就当个捡现成的媒人!” 岳三没办法,到处问别人,该怎么讨女子欢心? 韦大厨替他出了个主意,道:“你别只会花言巧语!要多送好东西给人家,大家都喜欢实在人,讨厌玩虚的!” 岳三大受启发,月底他跟夜五一起去送货,直接把自己这些年存的私房钱都摆到冰燕面前,信誓旦旦道:“以后,我的人和钱都归你管!” 冰燕直接把他的钱袋子扫到地上,丢给他一个高冷的大白眼。 夜五在旁边憋笑。 岳三感到挫败,病急乱投医,又求到霍潇面前,失魂落魄地说道:“国公爷,如果我娶不到她,我觉得我活着就没意思了。” 霍潇正端着茶盏,直接道:“我不做媒。” 岳三欲哭无泪,道:“我该怎么办啊?” 霍潇想了想,道:“投其所好,人家可能不贪图你的钱财,更看重别的。” 正当岳三四处碰壁时,夜五却不声不响地在私下里跟蓉蓉谈婚论嫁了,并且还获得了霍潇和苏芽的同意。 苏芽很高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青山和宋宝。 “夜五和蓉蓉两情相悦,腊月十六就成亲。” 苏青山也高兴,笑道:“好啊!在这里办喜事,还是在都城那边办?” 他把夜五当自家人看待,希望亲事办得热闹、喜庆。 苏芽笑道:“夜五是个怪人,他说不办喜酒,自个儿跟新娘子喝交杯酒就行了。随他去!反正我送份厚礼给他们就行了!” 宋宝问:“成亲后,他们住哪里?” 苏芽道:“住都城,国公府里。” 宋宝又好奇地追问:“新娘子漂亮吗?” 苏芽笑道:“美极了!奶奶,他们成亲后肯定会来一趟苏家村,到时候你亲眼瞧瞧!” 第361章 不做媒人 最近来向苏芽讨要种子的人格外多,不但有本村人、邻村人,还有隔着七八里远的外乡人。 他们见苏芽一家卖西瓜、葡萄、葡萄酒,生意非常红火,便羡慕得眼红。 苏芽每次都少量赠送,但如果哪个人嫌少,苏芽就让他花钱买。 后来,积少成多,光靠卖种子,苏芽就赚了将近十两银子。 苏青山笑道:“这个种子生意最好做!” 苏芽也赞同,道:“明年可以继续卖!不过种西瓜和葡萄的人越来越多,结出来的瓜果再也卖不出高价了,以后大概只能卖白菜价。” 苏青山想得开,安慰道:“芽儿,吃饱喝足就好了,少赚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芽苦笑,她的想法跟爷爷不一样,因为她不只是在赚吃饭穿衣的钱,她还要给女儿们赚嫁妆,给儿子们赚聘礼,甚至还想带那些被拖欠粮饷的北地士兵们脱离贫穷的火坑。 她有大大的野心,不再是只惦记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小村姑。 “娘亲!吃糖糖!”盘盘的馋虫又发作了,跑来撒娇。 苏芽道:“让太姥爷去给你敲叮叮糖!” 苏青山一手抱着稳稳,一手牵着盘盘,进屋去拿糖。 没一会儿,叮叮叮的敲击声就响了起来,伴随着盘盘的嬉笑声。 苏芽做一次麦芽糖,只够孩子们吃半个月,她又生怕孩子们把牙吃坏了,于是天天掰开嘴巴看,替他们检查牙齿。 盘盘只顾着吃糖,根本不在乎牙齿。 苏芽就骗她,说:“你去看看太姥姥的牙,就是因为吃糖吃多了,所以牙齿快掉光了!想吃排骨都咬不动!好多东西都不能吃!” 盘盘真被吓住了,连忙张开嘴巴,让苏芽看看她的牙还在不在。 宋宝不乐意,等盘盘跑走后,宋宝道:“芽儿,干啥冤枉我?我吃你几斤糖了?” 苏芽连忙笑着道歉,道:“奶奶,我为了吓唬盘盘,故意这么骗她,否则她不听话。” 宋宝勉强牺牲一下,总算气顺了。 —— 晚饭后,苏青山、孟夫子、华师傅等人凑一块儿喝茶聊天,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天儿冷得太快。 苏青山道:“这才刚立冬,水就冻手了,等到大寒的节气,不知要冷成啥样?” 华师傅问:“老爷子,温泉县最冷的年份是何光景?” 苏青山道:“那大概是五十年前了,大雪封路,闹雪灾,冻死了好多人。” 粥粥好奇,问:“没有提前准备干柴吗?木头、竹子、干草、炭都能烧火取暖,怎么会闹到冻死的地步?” 华师傅叹气,道:“村里人不缺柴烧,但城里人大部分是买炭取暖,天冷,炭和柴都涨价,贵得很!有些人买不起,或者舍不得花钱买!” “甚至很多人穷得无家可归,或者茅草盖的屋顶被大风掀走,或者家里四处漏风!你生来就是小少爷,还没见过那些穷得伤心的人家哩!” 这就像何不食肉糜一样! 粥粥听完后,颇有感触,道:“等到大雪天,或许可以学草原上的人,临时搭个大帐篷,让无家可归或者家里漏风漏雨的人度过难关。” 孟夫子抚摸长胡须,道:“粥粥,你有仁爱之心,不错!可惜,世上更多的是趁火打劫的人!” 谢管家和韦大厨回家后,也感叹这天儿太冷。谢管家对苏芽道:“最好未雨绸缪,多送些货给都城的两个杂货铺,先囤货。免得到时候下冻雨或者大雪,路不好走,杂货铺就没货卖,要被迫关门。” 苏芽道:“你们不是说胡同里的杂货铺小小的吗?那么小的地方能囤多少货?” 谢管家微笑道:“我有个办法,但说出来有点惹人笑话,有点对国公爷不敬。” 苏芽笑道:“你直说,不用绕弯子!” 谢管家道:“国公府那么大,用来囤货,再合适不过了!” 苏芽爽快道:“就这么办!我写封信过去,霍潇肯定不会反对!” “谢管家,要囤哪些货?你可有谋划?” 谢管家拿出自己白天写的手札,递给苏芽看,道:“棉鞋、棉袄、棉被!过冬必备,如果今年卖不完,明年还可以接着卖!” “辣椒和油也可以大量囤货!另外,糖、花生是必备的年货!” “咱们造纸坊做出来的纸!” “过年走亲戚,女子们可能要买些胭脂水粉、螺子黛!” …… 苏芽全都赞同,又想了想,道:“都城人多,如果真遇上大雪封路的情况,我担心他们买不到新鲜的菜蔬。” “剁辣椒、腌酸菜,只要菜坛子封得好,几个月都不会坏。咱们也可以送一些过去!” 谢管家微笑道:“不管啥时候,下饭小菜在都城都是好卖的。” 苏芽爽快道:“明天就让岳三他们开始送货,估计要多跑几趟。先送那些方便保存的东西!吃食晚些时候再送!” —— 虞璃去护国公府找霍潇商量官场上的事情,恰好遇到岳三和吕六赶马车送货来。 只见仆人们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府里搬,虞璃笑道:“霍壬非,你这么早就办年货啊?” 霍潇眼中流露浅笑,道:“确实是年货,不过是拿来卖的。我这国公府最近要被当成杂货铺的库房用。” 虞璃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捧腹大笑。 霍潇警告道:“虞璃,管好你的嘴,别出去宣扬。” 虞璃大笑道:“放心,我替你保密,免得满朝文武都笑话你!” 但是一回到家,他就忍不住透出口风了。 季蓁蓁见他笑个不停,就问道:“有什么大喜事吗?” 虞璃摆摆手,继续笑,说道:“如果先帝知道他御赐的护国公府被霍壬非用来囤杂货,不知作何感想?” 季蓁蓁挑眉问:“囤什么杂货?” 虞璃笑道:“就是杂货铺卖的那些东西呀!” 季蓁蓁也忍俊不禁,道:“护国公虽然跟苏芽总是分居两地,但还是挺疼爱苏芽的,几乎有求必应。” 虞璃笑道:“这也太胡闹了!大家闺秀哪里干得出这种事来?也只有村姑才干得出来!” 一听这话,季蓁蓁不乐意了,伸手推虞璃一下,道:“苏芽是国公府夫人,那府邸本就有她的一半,她往自家放东西,不是理所应当吗?有什么好笑的?” 见妻子为了维护苏芽而胳膊肘往外拐,虞璃只能认输,不敢再说过分的话了。 —— 冰燕和蓉蓉发现苏家做的辣椒酱、酸菜、糖蒜、酸脆萝卜、酸豆角等下饭菜特别好卖,于是告诉岳三,让他下次再多带几坛过来。 岳三看上了冰燕,于是故意找人家聊天。 冰燕发现了,便不给他好脸色。 岳三因此失魂落魄,但是一回到苏家村,他就去请求苏芽给他做媒。 苏芽感到为难,于是直接说道:“岳三,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能让冰燕喜欢你,并且亲口答应嫁给你,我就当个捡现成的媒人!” 岳三没办法,到处问别人,该怎么讨女子欢心? 韦大厨替他出了个主意,道:“你别只会花言巧语!要多送好东西给人家,大家都喜欢实在人,讨厌玩虚的!” 岳三大受启发,月底他跟夜五一起去送货,直接把自己这些年存的私房钱都摆到冰燕面前,信誓旦旦道:“以后,我的人和钱都归你管!” 冰燕直接把他的钱袋子扫到地上,丢给他一个高冷的大白眼。 夜五在旁边憋笑。 岳三感到挫败,病急乱投医,又求到霍潇面前,失魂落魄地说道:“国公爷,如果我娶不到她,我觉得我活着就没意思了。” 霍潇正端着茶盏,直接道:“我不做媒。” 岳三欲哭无泪,道:“我该怎么办啊?” 霍潇想了想,道:“投其所好,人家可能不贪图你的钱财,更看重别的。” 正当岳三四处碰壁时,夜五却不声不响地在私下里跟蓉蓉谈婚论嫁了,并且还获得了霍潇和苏芽的同意。 苏芽很高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青山和宋宝。 “夜五和蓉蓉两情相悦,腊月十六就成亲。” 苏青山也高兴,笑道:“好啊!在这里办喜事,还是在都城那边办?” 他把夜五当自家人看待,希望亲事办得热闹、喜庆。 苏芽笑道:“夜五是个怪人,他说不办喜酒,自个儿跟新娘子喝交杯酒就行了。随他去!反正我送份厚礼给他们就行了!” 宋宝问:“成亲后,他们住哪里?” 苏芽道:“住都城,国公府里。” 宋宝又好奇地追问:“新娘子漂亮吗?” 苏芽笑道:“美极了!奶奶,他们成亲后肯定会来一趟苏家村,到时候你亲眼瞧瞧!” 第362章 大雪封路 还不到腊八节,大雪就来了。 雪花纷纷扬扬,刚开始时,百姓们都惊叹于它的美,但是它下个不停,众人开始叫苦不迭。 “一到下雪天,菜和炭就涨价!赚得少,花得多,钱都白赚了!” “这么深的雪,踩下去,脚差点拔不出来!唉!路难走啊!” “缸里的水都结冰了!冻死了!我的手冻成红萝卜了!” “耳朵生冻疮了!难受死了!” …… 为了安全起见,苏芽让谢管家和韦大厨都别去城里做生意了,铺子歇业几天。 顺顺和盘盘都穿着暖和的宝蓝色斗篷,戴着兜帽,踩着羊皮小靴子,在院子里踩雪玩。 宋宝喊她们回屋,她们不肯,非要在雪地里撒欢。 宋宝急了,道:“脚会长冻疮的!快回来!” 顺顺和盘盘当做没听见。 苏芽唤道:“羊奶茶煮好了,来晚就没了啊!” 雪地里的姐妹俩一听,立马手拉手跑回来。 苏芽帮她们拍掉斗篷上的雪花,柔声叮嘱道:“把靴子脱掉,看看袜子湿没湿?去换棉鞋,不许踩雪了。” 在这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安安和稳稳的尿布洗干净后,不能晒外面,怕冻得硬邦邦,只能用火盆烘干。大人们一边帮忙烘尿布,一边烤火。 孟夫子忽然说道:“不知道都城的雪大不大?” 华师傅道:“估计跟这里差不多。” “唉!”孟夫子叹气,道:“我在都城还有几个穷学生,寒窗苦读,雪上加霜,这日子难过啊!可惜大雪封路,否则我还能帮一帮。” 欧阳太医将煮好的茉莉羊奶茶端来,给每人倒一小碗。 奶香混着茶香,又香又暖,热腾腾的。 苏青山怀里的稳稳也一副很想喝的样子,小手扑腾,眼睛亮晶晶。 但苏青山只敢用碗逗他玩,不敢真的喂他。 欧阳太医也来逗孩子,笑道:“瑞雪兆丰年,并非全是坏处!也有些好处的!” “明年粮食丰收,饿死的人就少了!” —— 大雪把大部分人困在家中,只能吃喝玩乐,或者发愁。 都城也是暴雪,太后和皇帝取消了早朝。 一些商铺因为无法进货而关门歇业,一向繁华的都城也变冷清了不少。 苏家的两个胡同杂货铺都货源充足,客人在铺子前排队排得老长。 客人叹气道:“如今只有你们家还算良心,别的商家都坐地起价,以前卖十个铜板的东西,现在卖二十个铜板,靠大雪宰客!唉!那些都是奸商啊!” 蓉蓉笑道:“您以后只管放心来我家买东西,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夜五在旁边帮忙收钱,看上去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到了中午,别人都回家吃饭去了,二人才终于歇一歇。 煮了一锅饺子,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蓉蓉道:“国公爷冒雪回温泉县去,不知道路上是否顺利?” 夜五用饺子蘸辣椒酱,道:“不用担心,以前国公爷带我们冒雪杀敌,身上都穿冰冷的铁甲,带着伤,还吃不饱。现在只是赶路而已,轻松多了!” “咱们国公爷从来没怕过阎王爷。” 蓉蓉忽然瞪他,嗔道:“用饺子堵住你的嘴!不会说吉利话就闭嘴。” 夜五依然笑眯眯,甘之如饴。以前他活得像个孤魂野鬼,如今不一样了,双宿双飞的日子仿佛散发着蜜糖的香气。 第362章 大雪封路 还不到腊八节,大雪就来了。 雪花纷纷扬扬,刚开始时,百姓们都惊叹于它的美,但是它下个不停,众人开始叫苦不迭。 “一到下雪天,菜和炭就涨价!赚得少,花得多,钱都白赚了!” “这么深的雪,踩下去,脚差点拔不出来!唉!路难走啊!” “缸里的水都结冰了!冻死了!我的手冻成红萝卜了!” “耳朵生冻疮了!难受死了!” …… 为了安全起见,苏芽让谢管家和韦大厨都别去城里做生意了,铺子歇业几天。 顺顺和盘盘都穿着暖和的宝蓝色斗篷,戴着兜帽,踩着羊皮小靴子,在院子里踩雪玩。 宋宝喊她们回屋,她们不肯,非要在雪地里撒欢。 宋宝急了,道:“脚会长冻疮的!快回来!” 顺顺和盘盘当做没听见。 苏芽唤道:“羊奶茶煮好了,来晚就没了啊!” 雪地里的姐妹俩一听,立马手拉手跑回来。 苏芽帮她们拍掉斗篷上的雪花,柔声叮嘱道:“把靴子脱掉,看看袜子湿没湿?去换棉鞋,不许踩雪了。” 在这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安安和稳稳的尿布洗干净后,不能晒外面,怕冻得硬邦邦,只能用火盆烘干。大人们一边帮忙烘尿布,一边烤火。 孟夫子忽然说道:“不知道都城的雪大不大?” 华师傅道:“估计跟这里差不多。” “唉!”孟夫子叹气,道:“我在都城还有几个穷学生,寒窗苦读,雪上加霜,这日子难过啊!可惜大雪封路,否则我还能帮一帮。” 欧阳太医将煮好的茉莉羊奶茶端来,给每人倒一小碗。 奶香混着茶香,又香又暖,热腾腾的。 苏青山怀里的稳稳也一副很想喝的样子,小手扑腾,眼睛亮晶晶。 但苏青山只敢用碗逗他玩,不敢真的喂他。 欧阳太医也来逗孩子,笑道:“瑞雪兆丰年,并非全是坏处!也有些好处的!” “明年粮食丰收,饿死的人就少了!” —— 大雪把大部分人困在家中,只能吃喝玩乐,或者发愁。 都城也是暴雪,太后和皇帝取消了早朝。 一些商铺因为无法进货而关门歇业,一向繁华的都城也变冷清了不少。 苏家的两个胡同杂货铺都货源充足,客人在铺子前排队排得老长。 客人叹气道:“如今只有你们家还算良心,别的商家都坐地起价,以前卖十个铜板的东西,现在卖二十个铜板,靠大雪宰客!唉!那些都是奸商啊!” 蓉蓉笑道:“您以后只管放心来我家买东西,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夜五在旁边帮忙收钱,看上去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到了中午,别人都回家吃饭去了,二人才终于歇一歇。 煮了一锅饺子,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蓉蓉道:“国公爷冒雪回温泉县去,不知道路上是否顺利?” 夜五用饺子蘸辣椒酱,道:“不用担心,以前国公爷带我们冒雪杀敌,身上都穿冰冷的铁甲,带着伤,还吃不饱。现在只是赶路而已,轻松多了!” “咱们国公爷从来没怕过阎王爷。” 蓉蓉忽然瞪他,嗔道:“用饺子堵住你的嘴!不会说吉利话就闭嘴。” 夜五依然笑眯眯,甘之如饴。以前他活得像个孤魂野鬼,如今不一样了,双宿双飞的日子仿佛散发着蜜糖的香气。 第363章 雪夜归家 深夜,苏芽正轻轻拍哄孩子,昏昏欲睡,忽然响亮的马蹄声让她吓一跳。 苏青山大声喊道:“苏芽!霍潇回来了!” 苏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迷迷糊糊地穿衣起床,去外面看。 霍潇披着墨色大氅,正在抚摸马儿,喂马儿吃草料。 韦大厨在厨房里煮宵夜,菜刀剁砧板,砰砰响,忙得热火朝天。 苏芽感觉自己像在梦游,问道:“霍潇,你怎么回来了?” 霍潇回头看她,目光灼热,笑道:“没有公事,过于清闲,就回来看你和孩子。你先回屋去,外面有冷风!” 随着他说话,大团白气将他的面容遮掩得朦朦胧胧。 苏芽听话地转身回屋,却差点被门槛绊倒,在惊吓中,她终于回过神来,霍潇是真的回来了。 她不管不顾地朝他跑去,扑进他怀里,紧紧环抱他的腰,道:“夫君,你傻不傻?下雪天这么难,你就算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你。” 霍潇拍拍她的后背,道:“乖,先回屋去,我安顿好马匹,再去跟你说话。” 苏芽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舍不得松手。 霍潇无可奈何,只能将马儿交给亲兵打理,然后将苏芽打横抱起,带她回屋去烤火。 韦大厨端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饺上桌,笑道:“国公爷,你们还想吃啥?我再去煮!” 霍潇道:“随便吃点就行。你帮忙多烧点热水!” 霍潇吃东西斯文,几个亲兵都狼吞虎咽。 苏芽笑问:“上次送去都城的葡萄酒,是我亲手酿的,你尝过没?” 霍潇道:“尝过了,很不错!” 苏芽道:“我还留了一坛,准备过年喝。” 霍潇沐浴之后,坐在床上抱着双生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看得目不暇接。 苏芽一边困倦地打哈欠,一边笑眯眯地注视父子三个。 —— 皇宫里,小皇帝跟太后起了冲突。 太后肆无忌惮地斥责道:“你这个不孝子,去雪地里跪着去!” 小皇帝表面顺从,实则怀恨在心。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嫡母手中的棋子,是个工具人,心中的委屈、不甘和愤懑早已越积越多。 深夜,小皇帝忽然发动宫变,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次日,在家中取乐的皇亲国戚和官僚们听说太后被软禁、杨家谋反被抄家,都大吃一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虞璃立马派人给霍潇报信。 霍潇得知消息后,并未吃惊,甚至乐见其成。毕竟在这次宫变中,助小皇帝一臂之力的大部分文臣武将都是霍潇在暗中提拔,那些人都有共同点,比如对太后和杨家不满,比如有真才实干,比如渴望得到皇帝的器重。 霍潇立马给皇帝上书,建议他不要因为杨家而迁怒南方的将士,最好是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不要逼得太后的走狗狗急跳墙。 小皇帝已经初具谋略,回信让霍潇掌管好北境的兵力,随机应变。 苏芽得知霍潇可以留在家中过年,特别开心,至于太后和小皇帝的恩怨情仇,她也忍不住好奇地八卦一下。 霍潇道:“太后跟先帝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先帝对太后过于纵容。” “当今圣上因为身世的原因,耳濡目染,学得有些心狠手辣。” “伴君如伴虎,我也不敢掉以轻心。” 第363章 雪夜归家 深夜,苏芽正轻轻拍哄孩子,昏昏欲睡,忽然响亮的马蹄声让她吓一跳。 苏青山大声喊道:“苏芽!霍潇回来了!” 苏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迷迷糊糊地穿衣起床,去外面看。 霍潇披着墨色大氅,正在抚摸马儿,喂马儿吃草料。 韦大厨在厨房里煮宵夜,菜刀剁砧板,砰砰响,忙得热火朝天。 苏芽感觉自己像在梦游,问道:“霍潇,你怎么回来了?” 霍潇回头看她,目光灼热,笑道:“没有公事,过于清闲,就回来看你和孩子。你先回屋去,外面有冷风!” 随着他说话,大团白气将他的面容遮掩得朦朦胧胧。 苏芽听话地转身回屋,却差点被门槛绊倒,在惊吓中,她终于回过神来,霍潇是真的回来了。 她不管不顾地朝他跑去,扑进他怀里,紧紧环抱他的腰,道:“夫君,你傻不傻?下雪天这么难,你就算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你。” 霍潇拍拍她的后背,道:“乖,先回屋去,我安顿好马匹,再去跟你说话。” 苏芽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舍不得松手。 霍潇无可奈何,只能将马儿交给亲兵打理,然后将苏芽打横抱起,带她回屋去烤火。 韦大厨端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饺上桌,笑道:“国公爷,你们还想吃啥?我再去煮!” 霍潇道:“随便吃点就行。你帮忙多烧点热水!” 霍潇吃东西斯文,几个亲兵都狼吞虎咽。 苏芽笑问:“上次送去都城的葡萄酒,是我亲手酿的,你尝过没?” 霍潇道:“尝过了,很不错!” 苏芽道:“我还留了一坛,准备过年喝。” 霍潇沐浴之后,坐在床上抱着双生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看得目不暇接。 苏芽一边困倦地打哈欠,一边笑眯眯地注视父子三个。 —— 皇宫里,小皇帝跟太后起了冲突。 太后肆无忌惮地斥责道:“你这个不孝子,去雪地里跪着去!” 小皇帝表面顺从,实则怀恨在心。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嫡母手中的棋子,是个工具人,心中的委屈、不甘和愤懑早已越积越多。 深夜,小皇帝忽然发动宫变,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次日,在家中取乐的皇亲国戚和官僚们听说太后被软禁、杨家谋反被抄家,都大吃一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虞璃立马派人给霍潇报信。 霍潇得知消息后,并未吃惊,甚至乐见其成。毕竟在这次宫变中,助小皇帝一臂之力的大部分文臣武将都是霍潇在暗中提拔,那些人都有共同点,比如对太后和杨家不满,比如有真才实干,比如渴望得到皇帝的器重。 霍潇立马给皇帝上书,建议他不要因为杨家而迁怒南方的将士,最好是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不要逼得太后的走狗狗急跳墙。 小皇帝已经初具谋略,回信让霍潇掌管好北境的兵力,随机应变。 苏芽得知霍潇可以留在家中过年,特别开心,至于太后和小皇帝的恩怨情仇,她也忍不住好奇地八卦一下。 霍潇道:“太后跟先帝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先帝对太后过于纵容。” “当今圣上因为身世的原因,耳濡目染,学得有些心狠手辣。” “伴君如伴虎,我也不敢掉以轻心。” 第364章 她的春天提前来了 霍潇真正待在家中的时候不多,他还是特别忙,忙着在北境各地练兵。 士兵们屯田太久,挥锄头熟练了,挥刀剑却生疏了,打仗能力逐渐退化。 练兵难,在大冷天操练一群被欠粮饷的士兵更是难上加难! 但对苏芽而言,这仿佛是她的春天提前来了,毕竟她现在隔三差五就能见到霍潇,比以前好多了。 于是,她经常派人送猪肉去给霍潇和士兵们,每次一送就是半头猪。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些士兵本来有点怨气,但吃香喷喷的肉吃多了之后,怨气就越来越少,反而对霍潇越来越服气了。 朝廷中有大臣建议皇帝收回霍潇手中的兵权,皇帝冷笑道:“国库空虚,北境士兵多年未收到粮饷。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试问诸位爱卿,要让被欠粮饷的士兵忠心不二,除了护国公,还有谁能做到?” 皇帝信任霍潇,是因为当太后把他当傀儡摆布时,霍潇没有同流合污,反而暗中为他培养势力。在他最弱小无助的时候,霍潇就是他的依靠,比亲生父亲更像他的父亲。 —— 粥粥跟着孟夫子念书,听孟夫子讲历史。 他发现,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武将很少有善终的。 粥粥问:“孟夫子,我爹爹算不算功高震主?” 孟夫子眉头深锁,为难地道:“应该算。” 粥粥顿时没心情念书了,跑去问苏芽,道:“娘亲,咱们家有危险吗?” 苏芽疑惑,反问道:“什么危险?” 粥粥便把历史上被抄家灭族的名人都一一说给苏芽听。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苏芽越听越心惊,道:“你别怕,等你爹爹回来,咱们问问他。官场上的事情,咱们都不懂,只有你爹爹懂。” 粥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他不懂,历史上那些功臣名将为什么会有那么凄惨的下场?仅仅因为“功高震主”四个字,就要被灭门吗? 灭门,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全都活不了。 看着正在摇篮里争抢布老虎的安安和稳稳,粥粥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直到第二天傍晚,天色昏沉,霍潇才骑马归来。 粥粥一听到马蹄声就冲出了屋子,朝霍潇冲过去。 霍潇下马笑道:“什么事这么急?” 粥粥眼睛红红的,郑重其事地道:“爹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咱们去书房说话!” 这时,顺顺和盘盘都冲了过来,无忧无虑地扑到霍潇身上,争先恐后地喊爹爹。 霍潇弯下腰,直接将她们两个都抱了起来,然后对粥粥说道:“等会儿再说!” 他不认为粥粥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毕竟在他眼里,孩子们都还小,芝麻大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是大事。 粥粥愁眉苦脸,先去书房里等着。 霍潇刚哄完女儿,小儿子稳稳又伸手要他抱。他抱着小儿子进书房,对粥粥道:“怎么不高兴?” 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粥粥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关于功臣名将被抄家灭族的那些事。 霍潇听完后,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第364章 她的春天提前来了 霍潇真正待在家中的时候不多,他还是特别忙,忙着在北境各地练兵。 士兵们屯田太久,挥锄头熟练了,挥刀剑却生疏了,打仗能力逐渐退化。 练兵难,在大冷天操练一群被欠粮饷的士兵更是难上加难! 但对苏芽而言,这仿佛是她的春天提前来了,毕竟她现在隔三差五就能见到霍潇,比以前好多了。 于是,她经常派人送猪肉去给霍潇和士兵们,每次一送就是半头猪。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些士兵本来有点怨气,但吃香喷喷的肉吃多了之后,怨气就越来越少,反而对霍潇越来越服气了。 朝廷中有大臣建议皇帝收回霍潇手中的兵权,皇帝冷笑道:“国库空虚,北境士兵多年未收到粮饷。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试问诸位爱卿,要让被欠粮饷的士兵忠心不二,除了护国公,还有谁能做到?” 皇帝信任霍潇,是因为当太后把他当傀儡摆布时,霍潇没有同流合污,反而暗中为他培养势力。在他最弱小无助的时候,霍潇就是他的依靠,比亲生父亲更像他的父亲。 —— 粥粥跟着孟夫子念书,听孟夫子讲历史。 他发现,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武将很少有善终的。 粥粥问:“孟夫子,我爹爹算不算功高震主?” 孟夫子眉头深锁,为难地道:“应该算。” 粥粥顿时没心情念书了,跑去问苏芽,道:“娘亲,咱们家有危险吗?” 苏芽疑惑,反问道:“什么危险?” 粥粥便把历史上被抄家灭族的名人都一一说给苏芽听。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苏芽越听越心惊,道:“你别怕,等你爹爹回来,咱们问问他。官场上的事情,咱们都不懂,只有你爹爹懂。” 粥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他不懂,历史上那些功臣名将为什么会有那么凄惨的下场?仅仅因为“功高震主”四个字,就要被灭门吗? 灭门,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全都活不了。 看着正在摇篮里争抢布老虎的安安和稳稳,粥粥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直到第二天傍晚,天色昏沉,霍潇才骑马归来。 粥粥一听到马蹄声就冲出了屋子,朝霍潇冲过去。 霍潇下马笑道:“什么事这么急?” 粥粥眼睛红红的,郑重其事地道:“爹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咱们去书房说话!” 这时,顺顺和盘盘都冲了过来,无忧无虑地扑到霍潇身上,争先恐后地喊爹爹。 霍潇弯下腰,直接将她们两个都抱了起来,然后对粥粥说道:“等会儿再说!” 他不认为粥粥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毕竟在他眼里,孩子们都还小,芝麻大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是大事。 粥粥愁眉苦脸,先去书房里等着。 霍潇刚哄完女儿,小儿子稳稳又伸手要他抱。他抱着小儿子进书房,对粥粥道:“怎么不高兴?” 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粥粥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关于功臣名将被抄家灭族的那些事。 霍潇听完后,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第365章 保护家人(完结,欢迎参观新文!) 因为霍潇的神情过于严肃,他怀中的稳稳本来想跟爹爹玩,结果被吓得号啕大哭。 苏芽听到哭声,冲进书房,发现气氛不对,连忙把稳稳抱走,又叮嘱道:“你们俩有话好好说,眼神那么凶干啥?” 等苏芽离开了,霍潇低垂眼睫,寒气逼人的气势有所收敛。 粥粥很忐忑,连坐都不敢坐,也不敢随便吭声,他以为霍潇在生他的气。 霍潇道:“粥粥,你想的那些事,恰好也是我经常想的。那些功臣名将保护国土有功,对江山社稷和千秋万代都立下汗马功劳,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可悲、可叹、可怜。” “我有时也害怕,害怕重蹈覆辙。” 粥粥瞪大双眼,忍不住靠近两步,吃惊地道:“爹爹,你也会害怕吗?” 霍潇轻笑,挑眉道:“人都有七情六欲,会害怕,很奇怪吗?” 粥粥又悄悄靠近两步,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了,道:“爹爹,以前在我心里,你特别强大,什么都不怕的那种!是最厉害的!除了有点怕娘亲!” 霍潇忍俊不禁,伸手揽住粥粥的肩膀,让儿子在身边坐下,父子俩推心置腹地谈心。 霍潇甚至破例跟粥粥谈到朝廷中的官僚派系,还谈到了当今皇帝。 以前他只把粥粥当孩子,不会跟他讨论这些机密。 粥粥信心大增,道:“爹爹,我相信你能保护我们一家人。” 霍潇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你是孩童时,我保护你。等你长大了,保护家人的担子就落到你肩上。我希望你不是软蛋!” 粥粥脸红,反驳道:“我才不是软蛋呢!我也可以保护娘亲,保护妹妹和弟弟,保护太姥姥、太姥爷,还可以保护爹爹!如果有坏蛋敢欺负咱家,我肯定挡在最前面!把坏蛋打跑!” 霍潇哈哈大笑,眼眸深沉,仿佛浩瀚的星海,赞赏道:“虎父无犬子!爹爹也相信你!” 这时,一阵甜香气传进书房,父子俩都忍不住轻轻嗅了一下。 盘盘偷偷摸摸地推开书房门,探进一个小脑袋,手里拿着香甜的炸红薯条,唤道:“爹爹!哥哥!吃饭了!” 粥粥跑过去捉住盘盘,道:“你又偷吃。” 盘盘辩解道:“才没有偷吃呢!娘亲给我的!”说着,她就把自己咬了一半的红薯条往哥哥嘴边递。 粥粥给面子地咬一口,然后去厨房端了一大盆炸红薯条出来,香甜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家。 盘盘还使坏,拿红薯条去逗安安和稳稳玩耍。两个奶娃娃看得见、闻着香,却吃不着,急得手舞足蹈。 宋宝警告道:“盘盘,如果把弟弟们惹哭,你要负责哄啊!” 盘盘笑嘻嘻,在弟弟们哭之前,她赶紧跑远了。 宋宝感到好气又好笑,嘟囔道:“这小坏蛋!最皮了!” 饭桌上,苏芽几乎不用伸筷子,碗里总有霍潇帮忙夹来的菜,都是她爱吃的,甚至鱼肉都是他帮忙挑刺。 苏青山和宋宝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对视一眼,笑眯眯。 第365章 保护家人(完结,欢迎参观新文!) 因为霍潇的神情过于严肃,他怀中的稳稳本来想跟爹爹玩,结果被吓得号啕大哭。 苏芽听到哭声,冲进书房,发现气氛不对,连忙把稳稳抱走,又叮嘱道:“你们俩有话好好说,眼神那么凶干啥?” 等苏芽离开了,霍潇低垂眼睫,寒气逼人的气势有所收敛。 粥粥很忐忑,连坐都不敢坐,也不敢随便吭声,他以为霍潇在生他的气。 霍潇道:“粥粥,你想的那些事,恰好也是我经常想的。那些功臣名将保护国土有功,对江山社稷和千秋万代都立下汗马功劳,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可悲、可叹、可怜。” “我有时也害怕,害怕重蹈覆辙。” 粥粥瞪大双眼,忍不住靠近两步,吃惊地道:“爹爹,你也会害怕吗?” 霍潇轻笑,挑眉道:“人都有七情六欲,会害怕,很奇怪吗?” 粥粥又悄悄靠近两步,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了,道:“爹爹,以前在我心里,你特别强大,什么都不怕的那种!是最厉害的!除了有点怕娘亲!” 霍潇忍俊不禁,伸手揽住粥粥的肩膀,让儿子在身边坐下,父子俩推心置腹地谈心。 霍潇甚至破例跟粥粥谈到朝廷中的官僚派系,还谈到了当今皇帝。 以前他只把粥粥当孩子,不会跟他讨论这些机密。 粥粥信心大增,道:“爹爹,我相信你能保护我们一家人。” 霍潇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你是孩童时,我保护你。等你长大了,保护家人的担子就落到你肩上。我希望你不是软蛋!” 粥粥脸红,反驳道:“我才不是软蛋呢!我也可以保护娘亲,保护妹妹和弟弟,保护太姥姥、太姥爷,还可以保护爹爹!如果有坏蛋敢欺负咱家,我肯定挡在最前面!把坏蛋打跑!” 霍潇哈哈大笑,眼眸深沉,仿佛浩瀚的星海,赞赏道:“虎父无犬子!爹爹也相信你!” 这时,一阵甜香气传进书房,父子俩都忍不住轻轻嗅了一下。 盘盘偷偷摸摸地推开书房门,探进一个小脑袋,手里拿着香甜的炸红薯条,唤道:“爹爹!哥哥!吃饭了!” 粥粥跑过去捉住盘盘,道:“你又偷吃。” 盘盘辩解道:“才没有偷吃呢!娘亲给我的!”说着,她就把自己咬了一半的红薯条往哥哥嘴边递。 粥粥给面子地咬一口,然后去厨房端了一大盆炸红薯条出来,香甜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家。 盘盘还使坏,拿红薯条去逗安安和稳稳玩耍。两个奶娃娃看得见、闻着香,却吃不着,急得手舞足蹈。 宋宝警告道:“盘盘,如果把弟弟们惹哭,你要负责哄啊!” 盘盘笑嘻嘻,在弟弟们哭之前,她赶紧跑远了。 宋宝感到好气又好笑,嘟囔道:“这小坏蛋!最皮了!” 饭桌上,苏芽几乎不用伸筷子,碗里总有霍潇帮忙夹来的菜,都是她爱吃的,甚至鱼肉都是他帮忙挑刺。 苏青山和宋宝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对视一眼,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