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有空间,满院肉粮带飞全场》 第1章 穿书怎么办 “大姐姐大姐姐你不要死呜呜呜” 林清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脑子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隐约的哭声。 那哭声吵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正想开口制止,嘴里猛地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腥味。 “呕————” 林清月被这味道刺激得一阵反胃,一下子从床上撑坐起来,控制不住地干呕。 “大姐姐醒了,大姐姐醒了!” 几个小孩欣喜兴奋的声音传来,醒转过来的林清月皱着眉,费劲地转过头去看。 她的床前居然站着三个半大孩子,两个男孩稍大点,最小的女孩看起来还没桌子高。 “你们是谁?”林清月一开口,自己也傻眼了 不对啊?这是她的声音? 再打量周围,整个屋子家徒四壁,一看就是穷苦农家,看几个小孩的打扮,似乎也是旧时的朝代才会有的衣着。 林清月脑子发懵,这里明明不是她家,却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好像跟自己昨天晚上看的种田文描述挺像的? 脑中出现这句话的同时,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纷呈而至。 林清月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当机立断地闭上眼往后一倒。 起猛了,看到自己穿书了。 再睡会。 一分钟后。 林清月再度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毫无变化。 她绝望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小萝卜头。 贼老天。 搞我是。 林清月欲哭无泪。 她一个新时代的三十岁单身女性,在城里累死累活的打工。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没猪好。 刚攒够了钱,回乡下搞了个小院,准备享受生活了,这贼老天就给她送到这来??? 穷就算了,还给她甩了三个这么大点的小娃娃。 敲里吗。 林清月认命一样地瘫靠在床上,斜着眼打量面前的三个小孩。 原主跟她同名同姓,这三个孩子分别是她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全都营养不良的样子,瘦得皮包骨头,穿得也破破烂烂。 唯一惹眼的是,三个孩子的眼睛都亮晶晶地看着林清月。 单身狗林清月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眼神,别扭地偏过头去,将脸对着床另一边的土墙。 可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边上的小不点欣喜地扑上来。 “大姐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大姐姐也要死掉了!” “也?”林清月愣了一下。 随即她想起来,按原书中的剧情,这几个孩子刚刚丧母。 就在今日上午,几个小孩合力在后山挖了个坑,把病死的母亲埋了,连石碑都立不起。 可回到家,他们的长姐,原主林清月,就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二弟林次山以为姐姐是饿晕了,当即把自己的手割破给林清月喂血,想把她救回来。 所以林清月醒来时,才会觉得嘴里有浓重的铁锈味。 “大姐姐,家里还有一碗水,你喝。” 二弟林次山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水过来,像什么宝贝一样地递到林清月手里。 林清月低头看了一眼,那碗口残破,碗里的水冰凉刺骨,浑浊不堪。 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连自来水都要烧开才能喝的现代人,这碗生水她实在喝不下去。 “这水不干净,哪能这样喝。” 林清月皱眉想将水倒掉,抬头却瞥见了二弟手上的伤口。 那伤口很深,划在他瘦弱的手臂上更显得恐怖。 不知道他该是有多情急,才会对他自己下这么重的狠手。 可这个孩子好像浑然不觉,也不叫痛,一双眼睛只盯着林清月,满是担忧。像是怕她再昏倒,如母亲一样离开他们。 林清月心头一颤,觉得心上好像被灼了一下,没说出口的话也都被哽在喉咙里。 这么小的孩子,刚刚没了母亲,要是再紧接着没了姐姐 真是造孽 “以后你们喝水,都要烧开才能喝。还有,小朋友呃,二弟你手上这个伤口也要包扎一下。” 林清月放下水碗,本想学着电视剧里,从身上撕一条布下来给林次山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可触摸到衣角的一瞬间,林清月呆滞了。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补丁叠补丁不说,还充满了脏污。 算了。 这样的布拿来包扎伤口,简直是直接把人往阎王爷面前送。 贼老天,有没有点良心!好歹给我扔个急救箱啊! 林清月在心中愤怒又无声地吼道。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林清月眼前就猛地白光一闪。 紧接着,她脑海中出现了自己上辈子在乡下置办的那个小院。 小院不大,但是点点滴滴都是林清月的心血,非常齐全。 她环顾四周,小院里地还在,囤积狂林清月囤的一堆食物和生活物资也还在! 不好意思,老天爷,刚刚话说重了。 您老人家待我不薄。 林清月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有吃的就好,有吃的就还能活。 她翻了翻小院里的医药箱,里面药不多,但是好歹有碘伏这种常用的消毒用品。 于是林清月拽过二弟的手,仔仔细细地给他将手臂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和消毒。 “好了,最近不要沾水,等结痂了就没事了。” 林清月说完,把用过的棉球往空间里一扔。 嘿,还怪方便的。 咕噜咕噜 林清月正感叹着,屋子里四个人的肚子纷纷发出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叫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主从送亡母下葬到现在,这副身体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 三个小萝卜头也是一样,可他们三个不仅一声不吭,还把仅有的水递给了她。 懂事得让人心疼。 林清月在现代的那一世,亲情缘浅,没什么牵挂。 所以早早攒够了钱,一个人回乡下置办小院过退休生活。 现在机缘巧合,送她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又碰上这几个苦命鬼小孩,不知道怎么,倒是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你们饿了,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林清月起身,凭借原主的记忆朝灶间走去。 说是灶间,其实也就是随便搭的个破灶。 林家的几个小孩都命苦,父亲过世得早,只给他们和母亲留下这两间屋子。 他们孤儿寡母的,又没有青壮劳力,早几年就把能当的都当了,后面一直靠着上山挖野菜,找果子,勉强度日。 若是哪天能吃上一顿饱饱的野菜糊糊,几个孩子做梦都要摸着自己的肚皮傻笑。 如今他们的母亲病死了,家里更是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林清月在厨房里和灶间找了一圈,这家里连柴火也不多了。 没有大人,娃娃们饭都吃不饱,身上没力气,捡回来的柴都是细枝子,烧得快,根本撑不住。 水缸里也只有一底子水,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由于长期没大人清理,水缸的内壁上摸着十分滑腻恶心,要林清月用这样的水做吃的,她还真下不去手。 林清月叹了口气,果然是地狱开局啊。 万幸的是,她在现代的时候爱吃面食,小院里囤了不少做好的馒头了,白面的粗粮的都有。 可不管是馒头还是其他吃的,终究有限。虽然小院里的食物状态停滞,不会腐烂和变质。但是顶多年也就吃完了。 如果想要在这个世界生活过得去,最终还是得她自己想想活路。 林清月在灶间假装忙活了一会儿,最终端出了几个玉米面的大馒头,他们四个人一人一个,先对付一顿。 等吃完饭,这副身体有了力气,将这房子收拾一下。晚上就能做点好吃的,好好吃一顿。 “饭好了,都过来吃饭。”林清月招呼几个小的围坐在桌子边。 这桌子歪歪斜斜,凳子也不太稳当。这个屋子里,似乎除了那两张床,再没有什么完好的家具了。 林清月有些无奈,这个家真的是太穷太穷了。 “大姐姐,哪里来的馒头呀?” 三个小萝卜头盯着桌上的馒头,玉米馒头香甜的气味勾得他们馋虫都要出来了。可却没一个人伸手,不是不饿,只是害怕。 馒头这样珍贵的食物,是他们能吃的吗? 以前听村里的人说,要是谁家过不下去了,要卖孩子换粮,又怕孩子哭闹。就先给孩子饱饱的吃上一顿,吃完趁孩子犯困睡着了,就把他捆了交给人牙子,换几个铜钱。 人牙子给了钱,带着小孩卖到外乡去,小孩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家里早就过不下去了。 所以,大姐姐也要卖掉他们吗? 四妹妹林小星年纪最小,又是个小丫头,这会儿怕得忍不住,死死抓着桌子边,小声哭起来。 “大姐姐,小星不吃,小星可以去挖野菜,去干活,大姐姐不要卖掉小星” 第2章 谁说我要卖小孩 林清月一脸懵,卖掉? 且不说她一个现代人,对买卖儿童这件事有着天然的厌恶。 即使是卖,就这三个小娃娃瘦骨嶙峋的样子,也卖不了几个钱啊。 卖他们,还不如把空间里的存货拿点出来卖掉呢。 林小星哭得眼睛通红,再看二弟林次山,和三弟林弎川。 他俩虽然年纪大些,但到底还是孩子,此刻也一样眼睛红红地低着头,手在桌下紧紧握着拳,一言不发。 看到这场景,林清月心里有些发酸,摸了摸四妹妹的头,“小星放心,小星是最乖的小孩,就算有人拿一箱金子来跟姐姐换,姐姐也不换。” “真的吗?”小星抬起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听到这话,刚露了几分笑颜色,随即小丫头又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的神采又黯淡了下去。 而那边二弟和三弟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 二弟林次山一把抓过桌上的馒头,眼里含着泪,忍着不落下,使劲咬了一大口。 “卖我好了!我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子,娘嘱咐过,要我护着弟弟妹妹,再说了,我年纪大,就算卖到外乡了,我也能顾好自己!” “你才不值钱呢!二哥哥你是大孩子,都十二岁了!你会逃跑,人牙子不要你!”三弟林弎川抢过他手中的馒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大口大口的把馒头往自己嘴里塞。 “大姐姐要卖就卖我!我比二哥哥值钱!” “不卖!不卖!谁说我要卖小孩了!” 林清月被这场景弄得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这几个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也太命苦了,叫人看着揪心。 二弟和三弟闻言愣住了,嘴里的馒头都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噎住。 林清月刚想递个水过去,又想到那生水不干净,只好捶着他俩的后背,防止他们太激动被噎死。 “你们三个听好了,不管以后家里有没有吃的,姐姐绝对不会卖掉你们,你们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听明白了吗?” 三个小娃娃红着眼,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那大姐姐这馒头是哪来的。” 二弟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记得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了,这馒头又香又软,还带了一丝甜味。 这么金贵的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 林清月心里刚刚泛起的母性柔情瞬间被按了回去。 这小子,有吃的就吃,管哪来的呢! 说实话是不可能的,二弟林次山已经十二岁了,这个年纪在古代不算小,加上穷人家的孩子早慧。要是说什么空间小院,搞不好他要当场滋儿哇乱叫,再夺门而出到处说林清月是妖怪。 于是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死无对证的理由好找, “是娘生前给我备下的嫁妆物件,一直藏着。前几日娘觉得自己不行了,才给我,我把它卖了,大家吃几顿饱饭。” 嫁妆? 林小星还不懂什么是嫁妆,可二弟和三弟却是皱眉,他们这样的人家,还能给大姐姐备得起嫁妆? 林清月心虚,又赶紧补上一句,“不过是两张新帕子,不值什么钱,买袋子玉米面就没了。” 两个小孩这才信了,毕竟大姐姐已经十四岁了,或许娘早早为她打算过了也是有的。 二弟将馒头推向林清月和林小星,“我和三弟弟刚刚吃过了,大姐姐和小星吃。” 三弟也赶快点点头,努力摆出一副自己已经饱了的样子。 林清月看着好笑,直接把馒头拿起来往几个小的嘴里一塞,“别推来推去的,我是算着数每人一个的,都趁热吃,吃完了也别闲着,都帮着我干活去。” 三个小娃娃听到干活,这才听话地将馒头吃了,吃完又都乖巧地排排站在林清月面前,等她安排活儿。 对他们家来说,当务之急便是清理那个大水缸,再将空间里能喝的水倒进去。 这件事几个小娃娃帮不上忙,这大冷天的,万一掉进去更麻烦。 于是林清月给他们安排了轻松些的活儿, “二弟,你去捡些柴火回来,三弟拿着这小半袋玉米面,找村长换几个鸡蛋回来。至于小星,去将床铺收拾了。” “好!小星一定收拾干净!”小丫头第一个举手,眼睛亮亮的将差事应了下来。 三弟林弎川也接过那小半袋玉米面,出发往村长家里走去。 唯有二弟林次山,还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是不是天太冷不愿意出去?”林清月奇怪地问。 林次山摇摇头,沉默着把地上的背篓背起来。 刚走出两步,又回头,认真看着林清月, “大姐姐,等你要嫁人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再给你备一份嫁妆!” 林清月:“” 好,这小子是心疼姐姐了。 心是好的,不过林清月也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代嫁人,太远的事情不必想,且先把肚子填饱才是正理! 打发走了弟弟妹妹,林清月在空间找了些清洁剂,将大水缸仔细擦了一遍,又拿水冲干净泡沫。 再拿酒精把内壁外壁全都喷洒一遍消毒,扔在原地自然风干。 这个村子里总共就两口水井,还离得远,林清月挑不动,也没打算去挑。 她等酒精全都挥发了,将水缸里倒满了空间小院里存的,干净的桶装水。 可即使是这样,林清月也觉得,这些水得烧开再喝。 这种基本的卫生意识,这个时代的很多人不懂,三个小萝卜头也还不懂。 不过没关系,时日还长,慢慢教他们就是了。 灶台是做饭的地方,也是这个家的重中之重。 林清月好生打扫了一遍,甚至还虔诚地冲着灶台磕了个头。 希望灶王爷保佑,她能带着三个小孩吃饱穿暖。 这个家里物件不算多,很快就都擦拭干净了。 唯一让林清月为难的,是她和三小只身上的衣服。 这些衣服又脏又破,实在该换下来洗洗了。可林家太穷,根本没有可供换洗的衣服。小娃娃们身体又瘦弱,万一冻病了可怎么办。 “大姐姐,我回来了!” 正头疼着,屋外传来三弟弟林弎川喜气洋洋的声音。 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十几个鸡蛋,还抱了些野菜干回来。 “换了这么多?”林清月惊喜,她本以为最多也就换四五个呢。 有这十几个鸡蛋做遮掩,以后拿出空间小院里存的鸡蛋可就不那么显眼了。 “是啊,”三弟点点头,“村长说我们家存这些粮食不容易,便多给了些。还有这些野菜干,村长说我们家里肯定没多少菜,是送我们的。” 何止是没多少菜,根本就没有菜。 林清月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村长送的这些野菜对他们家来说是救了大急,这时节山上已经没有野菜可挖了。 勤快的人家早早就晒了野菜干和腌了大白菜作为过冬的配菜,可林家这孤儿寡母的,别说存粮配菜了,主食都是问题。 林小星凑上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布包里的鸡蛋。 林家没有养鸡鸭,对他们来说,鸡蛋只有过年才能吃到,这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林小星都有些不敢碰。 林清月收下鸡蛋,放到厨房地上的小篮子里,还垫了些干草,免得不小心弄碎了。 趁着小娃娃们不注意,她又偷偷从空间里拿了五六个鸡蛋补到里面。 她盘算着,空间里的调料油盐都能用,等二弟弟捡了柴回来,晚上做个野菜鸡蛋汤,再贴几个玉米饼子,一定好吃。 总之,先把这个冬天混过去再说。 等开了春,能播种了,就又是新气象了。 第3章 她需要很多钱 忙完手上的活儿,林清月就在空间小院里搜寻着,看有什么能拿出来,给三个小娃娃们补补身体的东西。 既然一时半会回不去,那这三个孩子也算是她的家人和队友了,不说别的,开了春肯定是要种地的,总不能靠林清月一个人下田忙活。 得把他们都养得壮壮的,能干农活才好。 空间里有五六箱高钙牛奶,适合长身体喝。 可在这时期,牛奶还叫牛乳,是富贵人家才能经常喝上的,不好往外拿。只能偷偷加在馒头和饼子里,做成奶香味,又好吃,又补充营养。 鸡蛋肯定是少不了一天一个,但是这样吃下去,迟早他们要发现数目对不上的。 要是能养母鸡就好了,就能遮掩过去了。 唉,当时置办小院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买些活的小鸡小鸭养着呢。 林清月皱眉后悔着,连二弟林次山回来了都没发觉。 二弟老实,干起活儿来一向实在,他一言不发地将柴火和干草码在灶洞旁,就又要出去继续捡。 “二哥哥!外面冷,都捡了这么多了,今天不去了!” 林小星抓着哥哥冻得发紫的手,有些心疼地说道。 二弟蹲下摸摸林小星的头,轻声安慰:“没事,今天天气好,我多捡些,后面要是大雪把路封了,想捡都出不去门了。” 听了这话,本来还在懊悔没买小鸡小鸭的林清月顿时一激灵。 大雪封路? 这鬼地方还会大雪封路??? 原书她才没翻几页,对这里的气候位置都并不了解,只知道是在北地。 她原本以为只是冬天冷一些,没想到竟然会下雪下到把路都封住! 若是大雪封路,不能上山,没有柴火,任凭她有再多的食材,做不熟也不顶用啊! 林清月当机立断:“二弟弟说得对,要多多的捡些柴火回来,这样,小星留下看家,我们三个都去捡柴火!” 趁现在还没下雪,路面干燥,不至于打湿鞋袜。 三个人一个人一个背篓,沿着屋后的小路上山,忙活了整整两个时辰。 林清月一路仔细查看,山上能吃的基本都被村民们薅完了。 她有心想弄些吃的,可小院里的鸡鸭肉都是处理好的,就算想装作野物往外扔让两个小娃娃捡,也说不过去。 上山捡柴,结果捡到毛都拔干净的切块天然走地鸡? 这合理吗? 显然不合理。 于是她只能一面走,一面在小院里找些蘑菇,扔到外面,在地上滚几下沾上泥土,假装是山里捡的扔到背篓里。 到了下山回到家的时候,林清月的背篓里,一大半都是蘑菇。 “哪里来的蘑菇!”三弟惊喜地看着她的背篓。 “山上捡的,你们捡柴的时候我往深处走了些,碰到一小片蘑菇没人捡,我就都捡回来了,等弄成蘑菇干,就不会坏了,冬天煮着吃。”林清月答道。 二弟和三弟没有怀疑,只叮嘱她山上危险,以后不要一个人往深处走。 三人将捡来的柴整齐的码好,又在靠墙的火坑里生起火。 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暖气,但到底也是让屋子里温暖了不少。 林清月烧了点热水,让三个小娃娃坐在火堆前,用热水把蘑菇清洗干净,自己则做饭去了。 三个小娃娃一看就是长年不沾油腥的,所以林清月也没有节省油盐。 她在锅里放了两大勺猪油,把鸡蛋液倒进去煎熟,然后加水,再把切碎的野菜放进去煮开,弄成一大锅香喷喷的野菜鸡蛋汤。 林小星闻着灶台那边传来的香味,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二哥哥,好香啊,大姐姐在做什么好吃的啊,怎么这么香。” 二弟没有答话,只低着头一直戳着火堆里的柴,偷偷咽着口水。 他实在不敢讲话,大姐姐今天做的饭,简直像村长家炖的骨头汤一样香,他怕一开口,自己的口水就要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林清月没注意到三个小娃娃的馋样,她正在往玉米面里加牛奶。 一个个圆圆的,奶香的玉米饼贴在锅边,等到一面有些焦焦脆脆的,就可以吃了。 厨房的碗都是不知道用了多久了,几乎个个缺边。林清月勉强挑了几个能看的,清洗干净,盛出来四碗野菜鸡蛋汤,和一大盘玉米饼,就招呼三个小娃娃们过来吃饭。 食材虽然不算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加上现代的那些调味料和猪油,煮出来的汤也是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玉米饼,奶香奶香的味道,林清月自己也十分满意。 林小星吃得眉眼弯弯,连手上的一点玉米面残渣也舔了个干干净净。 再看二弟三弟,也都是一样,吃过的碗跟洗过的一样,一滴都不剩。 “你们吃饱了吗?”林清月有些震惊。 那么一大锅汤,和十几个小饼子,这吃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吃饱了吃饱了。”三个小娃娃连连点头, “大姐姐你做饭什么时候这么好吃了,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野菜汤!” “对!太好喝了,大姐姐太厉害了!” “大姐姐今天太辛苦了,还做了这么好吃的饭,大姐姐快去休息。” 林小星奶声奶气地说着,拉着林清月的手要她坐到床上去,另外两个则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碗收了,拿到厨房,舀了水到盆里,开始洗碗。 真懂事啊,这几个孩子。 不过他们家这床也真他娘的硬啊 林清月摸着床边子,在心里感叹道。 林家只有两张床,是他们父亲在世时候打的,还算结实耐用,可垫的都是稀薄的干草,被子也都用了许多年,都不暖和了,简直跟直接睡在木板上没有区别。 林清月心里盘算着,得想法子弄些棉花,打两床被子,再做几身冬衣,厚实的鞋子,这些都得在大雪封路之前弄好,最好还能再进城,买点肉什么的,这样后面吃什么都合情合理了。 可林清月计划的每一步都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林家没有蜡烛,只有一盏油灯,大家用得十分珍惜,收拾完碗筷,烧些热水洗了洗手脚,便该睡觉了。 林小星和林清月睡一张床,林次山和林弎川睡旁边小柴房的另一张床,屋子之间没有门,只有一块破布隔开 墙角的火堆没烧多久便熄灭了,屋子里的温度也一点点降了下来。 林小星冷得直往姐姐怀里缩,林清月也是发抖,只能起来将衣服都穿上,再盖上被子,勉强入睡。 算起来,是林清月来到这里的第一日,没有冬衣,没有炭火,没有棉被。 一夜就这么捱过去了。 第4章 一两银子 第二天一早,林清月便冷得在心里骂娘。 这鬼地方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睡了一晚上,不知道冻醒多少次,睡得手脚都冻得冰凉冰凉。 她哆哆嗦嗦地把屋子里的火堆又生起来,才算好些。 林清月坐在火边烤了一会火,又从空间小院里拿了面粉,兑上玉米面和水调成面糊。 就在火边煮了一大锅热乎乎的面疙瘩汤,汤里每人一个鸡蛋,她带着小娃娃们喝了两大碗,身上才终于热乎起来。 三弟林弎川自觉地收拾桌子去洗碗,二弟则背起背篓准备去山上继续拾柴。 从现在直到下雪,每天他都要去山上拾几背篓柴回来。 在他们这个时代,女子的嫁妆是顶重要的东西。 所以每每想到这件事,二弟都在心里暗下决心,大姐姐为了让他们吃饱饭,连自己的嫁妆都卖了,他一定要努力干活,不能偷懒。 从今天起,大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全都照做。 林清月此时可不知道二弟心里的这些想法,若是知道,也不用盯着空间小院里那些收拾干净的走地鸡叹气,不敢拿出来吃了。 她昨天从山上带回来的那些蘑菇,在火边已经烤干了水分。林清月把它们收在一个布袋里,装了大半袋,吃的时候只需要提前拿出来用水泡上,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煮汤,味道都不会差。 村长给的那些野菜也还有许多,要说村长家在村里,也算是日子顶顶宽裕的,他家两个儿子大的在镇上做生意,小的在府衙里当差,一家都是厚道人。 这样有闲钱的人家,或许时常会去镇上买些村里没有的东西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跟村长换些银钱? 林清月叫来三弟,“三弟,你昨天去村长家里,村长家里还好吗,有没有,缺些什么想买些什么的?” “缺什么?”林弎川被问懵了,村长家里那么宽裕,儿子又在镇上当差,能缺什么? 他挠头想了想,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昨天换个鸡蛋就走了,没同村长多说话,不过前些时候倒是听说,村长家的春花嫂嫂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得很,村长家买了不少好东西给她补身体呢。” 春花嫂嫂是村长的大儿媳妇,刚给村长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可惜春花是穷苦人家出身,身体虚,生完孩子成日里没力气。 村长夫人宽厚,到处寻妇人补身子的东西给她炖了吃。 林清月想了想,这个时代,无非是红糖炖鸡蛋,再就是各种汤汤水水,炖鸡炖鱼的。 这些东西,她买的那些现代养殖的,还未必有人家农家散养的营养好。 眼见这条路走不通,林清月靠在门框上无力望天。 早知道会穿书,她就该囤点人参鹿茸,拿到这里转手一卖,白花花的银子坐家里就来了,多好。 “哎呀!”想到这个,林清月突然灵光一现,记起了空间小院里的一盒宝贝。 她赶紧闭上眼,将意识沉入空间,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片刻之后,林清月如愿找到了那盒宝贝。 “哈哈,找到了!”看着手里的一盒阿胶,林清月喜上心头。 补气养血,阿胶不就是最好的吗,拿去村长家里,他们一定愿意买。 要说这盒阿胶还是林清月上辈子一位长辈送的,品质极好。 可她不爱吃这些东西,所以一直连盒都没拆。 不过古话说了,人参要新,阿胶要陈,放一放根本不打紧,还会更好呢。 林清月欣喜地从盒中取出两大块,又找了张油纸包住,这样能让这阿胶看起来更像这个时代的东西。 虽然她也不太确定这阿胶值多少钱,但是她问过二弟,知道如今小米才两文一斤。 所以,这阿胶哪怕卖个两三百文,也是好的。 小娃娃们不记账,有了进项,以后家里吃东西花钱就能光明正大了,不然一直守着满院子的吃的不能吃,可要憋死她了。 外面天冷,林清月给自己和三弟裹紧了衣服,又将油纸包小心地揣在怀里,让三弟带路,两个人一同往村长家里走去。 小河村不大,两人没走多远,就到了村长家门口。 村长家是高大气派的砖瓦房,不比林家的土砖,看着十分显眼和气派。 许是照顾着春花嫂嫂刚刚生产,屋子里的炭盆放得十分足,两人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暖意。 林清月和三弟跟村长家里的婆子说明了来意后,便只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等着,不往堂上走。 等了片刻,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村长夫人。 她先是一愣,随即亲热地拉着两个孩子就要往里屋走, “这大冷天的,你们两个怎么跑来了,站这里干嘛呀,来,跟婶子去里屋暖暖。” 三弟连忙拒绝, “李婶子,我们这身上脏,不进去了,是我家大姐姐有事想找您说。” 说完,他侧身往边上让了让,给林清月和李婶子留了个说话的地儿。 “李婶子好。” 林清月满面笑容,从怀里拿出那个油纸包来,打开递到李婶子跟前。 “听说春花嫂嫂身子虚,这是阿胶,补气血的。我想着应该用得上,便赶紧送来了。” “阿胶?”李婶子有些惊诧。 林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阿胶不便宜,林家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东西。 再看那油纸包里的两大块阿胶,表面平整光亮、色泽均匀,一看就知道品质不错。 这样的东西,他们这种小地方,即使是镇上的药店里存量也很少,林家的居然能拿出两大块? 李婶子没伸手去接,只是笑着看着林清月,语气温和, “月丫头,这阿胶是哪来的?品相真是不错。” 林清月知道,李婶子是担心这阿胶是他们偷来的,怕惹上什么官司。 便开口解释,“婶子别担心,这阿胶是我母亲的娘家兄弟给的,是拿来救命的东西,可我母亲命苦,没来得及用上。如今这阿胶留给我们几个,算是舅舅家尽了心,再不用出什么力看顾我们了。” 林清月低着头说了这番话,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抹了抹眼睛。 “我本是不愿意拿出来卖的,可没法子,我和弟弟妹妹们总得吃饱饭。” 提到母亲,一边的三弟也是眼睛红红,低着头不肯讲话。 李婶子立刻明白了,这两块阿胶,是娘家人怕这几个小娃娃缠上他们,拿来打发他们断亲的。 看他俩这可怜样儿,一时间李婶子心下是无比愧疚,她怎么忘了,这两个娃娃刚刚没了母亲,竟然平白说出这样的话惹孩子伤心。 于是,李婶子赶忙拉着两人坐下,轻声劝道, “月丫头,婶子话没说好,你别往心里去,我也不是不信你们,只是总得问问清楚。这样,你这阿胶,我出一两银子要了,你看怎么样。” 第5章 会吃饱饭的 一两银子? 林清月听到这个数,心中一惊,一两银子那就是整整一千文,可以买五百斤小米了! 这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一旁的三弟也被这价格震住了,他知道村长家日子过得好,可没想到这么好,一出手便是一千文! “多谢婶子!”林清月生怕婶子反悔,赶紧拽着三弟,作势要给李婶子跪下磕头。 李婶子连忙拉起他们,“哎呀哎呀,月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说罢,她亲自去里屋拿了钱,数了一块半两的碎银子和许多铜板,又将家中的桃酥拿油纸包了一包,塞给林清月, “月丫头,你别怪婶子多话,你回去可要记得,将钱分开多放几个地方,卖阿胶这事,也莫要拿出去说,平白招人惦记。” 说着,李婶子将装银钱的小布包塞到林清月怀里,又将包好的糕点给林弎川拿着。 林清月当然知道这是实实在在为他们好的话,心里对李婶子的好感也多了几分,拉着弟弟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带着东西离开了村长家。 回去的路上,林弎川抱着怀里的桃酥,馋得不行。 要不是早上疙瘩汤吃得饱,这会他只怕口水都流下来了。 “大姐姐,舅舅家什么时候送了阿胶过来啊?我们和舅舅家不是好几年不走动了吗?” 林清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娘临去之前说的,大概私下来看过娘。” “哦,原来是这样。” 见三弟信了,林清月悄悄舒了一口气。 按原书的剧情,原主母亲跟娘家离得远,早早就不来往了,即便林家只剩孤儿寡母,也从未帮衬过。 不过这样更好,她的谎话也就没人能拆穿了,等到她找到了赚钱的路子,谁还在乎阿胶这陈年旧事啊。 这样想着,林清月将钱放到了空间里,准备明日用这些钱去镇上买些粮食和菜种子回来。 再看看布料棉花的价格,若能给自己和几个小娃娃一人做两身冬衣,打床棉被,就更好了。 她心里一点点盘算着,越发头疼。 这家里什么都缺,就连碗筷都是破口缺边的,这一千文看着多,实际上真要置办起来,根本不够,只能先紧着要紧的买。 林清月想着银子,三弟想着桃酥,姐弟俩都是心不在焉。 等两人晃晃悠悠走到家里,正赶上二弟捡完柴回来。 他和林小星两个人,一个负责拾柴,一个负责将柴码的整整齐齐。 至于家里打扫之类的家务,根本不用林清月说,就抢着都做好了。 见他们回来,林小星捧了一碗温热的水来, “大姐姐回来了,大姐姐喝水。” 小丫头笑嘻嘻地看着林清月,像是邀功,“我按大姐姐说的,把水烧开了再喝的,这会水还热着,大姐姐喝。” “小星,我的呢?”三弟把脸凑过去,指了指自己,装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小丫头当即颠颠地跑向灶间,又端了一碗水,捧到林弎川面前,甜甜道:“三哥哥辛苦了,三哥哥喝水!” 林弎川接过她手上的碗,还没说话呢,小星又赶紧端了一碗往林次山的方向跑过去,“二哥哥捡柴也辛苦了,二哥哥也喝,你们都喝水!” 林清月被小丫头这样子逗笑,小小年纪倒是个周到人儿,个个她都要管到。 “还是小星端水最辛苦,小星歇一歇,吃桃酥。” 说着,林清月笑着将村长给的一包桃酥打开,拿了其中一块递给小星。 林家的孩子们都有好几年没吃过点心了,油纸包一拆开,桃酥的香气就飘了出来,经屋子里的火一烘,那香味更是直往人鼻腔里钻。 就连最沉稳话少的林次山,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桃酥啊,真是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桃酥一共四块,林清月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块桃酥,自己也拿了一块尝起来。 这桃酥味道倒是跟现代的有些不一样,似乎用料更加扎实一些,但也是好吃的。 村长家里富裕,所以即使不是年节,也备些这些点心。 可林家这样的穷苦人,别说点心了,若是冬日不干活在家猫冬,他们连饭都只吃一顿,剩下的时间靠喝水打发过去。 习惯了一日三餐的林清月,压根受不了这个苦。 更何况,三个小娃娃还在长身体。就连她自己,这副身体也才十四岁,若是在吃食上省,那是要省出病来的。 所以,林清月决定,等到明日买了粮食回来,便开始一日三餐。 姐弟四人就着热水吃了桃酥,便抵了一顿饭了。 下午照例是上山捡柴,为过冬囤些柴火。 可没想到,那桃酥根本不太顶饱,没跑多远林清月就饿得眼冒金星。 “大姐姐,你先回去,这儿有我们捡就行了。” 林次山看出她差点晕倒,急忙扶了一把。 林清月也实在是坚持不住,索性提前回家,把晚饭做上。 野菜蘑菇汤加玉米饼子,野菜汤热乎乎的煮了一大锅,玉米饼子里混了些白面和牛奶,又加了一点点糖,再给每个人一个水煮蛋。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沾荤腥油水怎么行。 在林清月看来,这些不过是凑合吃充饥罢了,没有正经的饭菜,她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可在三个小娃娃眼里,这已经比过年吃得还要好了。 二弟看着桌上的汤和饼子,眼神不自觉的望向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娘亲去世以后,家里似乎变了很多,这些吃的也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姐姐说是卖帕子,卖阿胶的钱,明日还要去镇上买粮食。 听起来像是老天终于开眼给他们一条活路了,可他心里总是不安。 他怕哪天早上醒来,他依然会回到娘亲去世的那天,早晨埋葬掉娘的尸身,下山回到家里,看到的便是生死未卜的大姐姐。 这个家里没有粮食,没有柴火。 没有爹娘和姐姐,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吃饭啊,二哥哥再不吃汤都凉了!” 三弟敲了一下林次山的头,打断了他的思绪。 三弟很疑惑,这二哥哥是砍柴被风吹傻了吗,这么好吃的东西放在面前,他居然在发呆。 听到响动,林清月也扭头看过来。 当看到这个最沉稳的弟弟站在桌前,低头紧紧攥着拳,眼圈红红时,林清月心下了然。 她将一碗野菜汤推到林次山面前,摸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 “别怕,姐姐保证,以后每天都会让你们吃饱饭的。” 第6章 去镇上 林清月起了个大早,弄了一锅野菜糊糊,又烙了些鸡蛋饼当早餐。 今天她和三弟弟林弎川,要去镇上买东西,这些吃了身上暖和,又顶饿,再好不过了。 林家住的这个村子叫小河村,林家虽是外来户,到底也在这生活了十几年。 离小河村最近的镇子叫太平镇,有二三十里地。 村头的周大叔,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猎户,常常往太平镇上的酒楼送些野味,或是卖些皮毛之类的。 因此日子还算好过,前两年周大叔买了辆驴车,谁要是要搭车去镇上,付上两文钱,双方都方便。 林清月带着三弟到了周大叔家里,说明来意,正要付钱。 谁知周大叔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 “今天货少,又没人搭车,带上你俩不碍事。再说你们日子过得难,弟弟妹妹都小,就算月丫头自己也还是个娃娃,我怎么好收你们的钱。” 林清月一怔,她原本以为穿到这个世界,会各种困难阻碍,没想到先有村长,后有周大叔。 都厚道心善,不仅没有欺负几个小孩,还这样愿意帮助他们。 她心下一暖,赶紧拉着三弟给周大叔道谢。 三弟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知道周大叔照顾他们,立刻去帮着周大叔把一边的猎物抬上车,随后坐在装猎物的筐子边,一副要帮着周大叔照看妥当的严肃表情。 驴车从村头出发,一路上,林清月心里算着要买的东西。 粮食是一定要买的,肉看价格买一些,若能碰上小鸡崽子更好,最最重要的是,要去问问布匹和棉花的价。 她揣着怀里装钱的小布包,一颗心七上八下,万一这银子不够买棉花布匹,今年冬天可怎么过才好 这样一路悬着心,待到了镇上,已经快到中午了。 周大叔要去酒楼卖货,在粮食铺子门口就把他们放下来了,叮嘱他们买完东西还是回到这个铺子来,千万不要乱跑。 林清月和三弟乖巧地应下,同周大叔道别。 他俩今日各背了一个大箩筐,用来装买的东西。 粮食铺子的伙计是个中年男人,见着他们来,手中的竹制米筒敲了敲写着价目的木牌,和气地招呼道, “丫头,要些什么?” 林清月艰难地辨认着木牌上的字,半晌,才大致明白了。 白面十文一斤,糙米三文一斤,各种玉米面荞麦面之类的粗粮也是三文一斤。 “劳烦您,三斤白面,十斤玉米面,十斤糙米,十斤小米。” “好嘞。”伙计手脚利落称了粮食,收了钱,看他俩是两个娃娃,还特意送出来将粮食放进他们的背篓里。 林清月付过账,掂了掂怀里的钱。 买粮食去了九十文,手头还剩九百一十文。 三弟是第一次来太平镇,看什么都新鲜,背着粮食也不觉得重。 两人走了没几步,又见着个猪肉摊子。 林清月瞧了瞧,猪瘦肉三十文一斤,排骨二十文一斤,沾肥带瘦的五花,足足四十文一斤。 她自己的空间小院里就有猪肉,囤了不少,只是不好拿出来罢了。 索性只买上些五花肉,到时候再偷偷往里添,反正做饭的是她,谁也不知道。 除了肉,摊子的边角上,还放着几根大棒骨,这棒骨上剔得干净,不剩什么肉,可价格也跟着便宜许多。 有剁好的用油纸包着的,一大包只要十五文。 林清月也买了两大包,骨头炖汤补钙,再搭上空间里还有许多排骨。 嗯,名正言顺。 棒骨和五花肉,一并都装进林弎川的背篓里。 林清月买得高兴,可三弟这会儿被她惊得直吞口水。 五花肉,棒骨,白面,都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啊。 现在他这背篓里,可是比他自己还值钱了。 买完猪肉,林清月算了算手里的银钱,心里有些发虚, 这钱也太好花了,这么一点东西去了一百五十文!她赶紧拉着三弟往布料铺子跑,生怕再逛一会,就把自己这个冬天的大棉被逛没了。 布料铺子不大,那掌柜站在里面,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两个小孩,衣服就是普通的粗布,还都是补丁,一步都懒得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们两个!去别处玩去,若是把我这布料弄脏了,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林清月倒也没恼,毕竟他俩现在看着跟叫花子一样,怎么看都不像客人。 她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地道,“掌柜的,我们是来买布料和棉花的,请问都是什么价?” 掌柜的有些不信,但是开门做生意,没有赶客的道理,便将信将疑地将林清月两人请进了店里。 “我这里有粗布四十文一匹,棉布六十文一匹,棉花二十文一斤,你们要什么?” 林清月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这冬日的被子打上两床,总得十斤往上的棉花,再加上给自己和三个弟弟妹妹添置棉衣棉裤,每人两身,看来棉花买二十斤最为稳妥。 至于布料,棉衣外面和被面可以用粗布,可被里和贴身的衣服总还是用棉布好些 掌柜的见林清月半天不说话,想着这丫头大概是没钱装相,冷哼了一声,故意抬高了声调, “若是瞧不上粗布棉布,我这里还有新到的缎子,一匹要价五百文。” 这话任谁都知道是奚落他们姐弟俩,三弟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拽了拽林清月的手, “大姐姐,其实我们只要多多的烧上些柴,就不冷了。这铺子瞧不起人,我们去别家买。” 林清月听了,心里叹了口气,小娃娃太天真了。 这镇上总共也就这么一家布料铺子,这会儿说不买甩手走了,到时候没衣服穿没被子盖,受冻的还是他们自己啊。 林清月穿来之前,一直是孤身一人,为了赚钱什么委屈没受过,不在乎这点。 于是她面上不显,只指了指角落里的粗布。 “我们要二十斤棉花,两匹粗布,一匹棉布。一共五百四十文对,我先付你一半定金,一会我们同行的大人来了,再来取货。” 掌柜的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听到这话愣了愣。 还真是买东西的客人? 这小丫头还会算数,算得比他都快? 他立刻换了一副神色,笑嘻嘻地请林清月他们往里走,“姑娘和公子真是慧眼识珠,咱们家的棉花那是又干净又暖和,人人称赞。来来来,我带两位瞧瞧。” 林清月却没有挪步子,只是客气地付了钱,要了掌柜盖着印的收据票子,便带着弟弟离开。 出了门,三弟有些不高兴,拽着林清月的衣袖 “大姐姐,那人那样嘲讽我们,你怎么还花那么多钱买他家的东西啊?” 林清月笑笑,“你昨天晚上睡觉冷吗?” 三弟嘴硬,“我不冷!” “你不冷,那你二哥哥呢?小星呢?还有姐姐呢?我们也都不冷吗?” 林清月语气平静,“我们今日来是要买布做衣服过冬,镇上只有这一家布料铺子,你甩手走了,你的弟弟妹妹和姐姐,就会因为没有衣服受冻。” “可是”三弟还想分辨些什么,却被林清月打断。 “你刚刚也看到了,只要你手里有银钱,那掌柜立马变了脸色。这样的人,你以后会见到千个万个,他们只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只会逐利。不要跟他们斗气,不要被他们影响。老鼠怎么叫不重要,你自己要做成的事才重要。” 三弟低下头,有些羞愧,但是心里也知道姐姐说得没错。 见状,林清月没再多说,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小娃娃紧紧拉着林清月的手,走了几步,却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铺子的招牌。 就那么一眼,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地方,有一株小芽正破土而出。 大姐姐说,只要手里有银钱,就能让这些人变了脸色。 那如果有一天,他有很多很多银钱。 他,还有大姐姐,还有二哥和小星,就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第7章 回家吃肉包子啦 两个人跑了一中午,连口水都没喝上。 林清月蹲在路边,她们的东西基本买齐了,她估摸着周大叔那边,猎物应该也卖得差不多了。 于是两人整了整背篓里的东西,往下车的粮食铺子方向走去。 半道上,两人碰上个包子摊。 林弎川刻意不偏头去看,可那香味直勾勾地往他鼻子里钻。 饶是他紧紧抿着唇,还是忍不住一连咽了好几次口水。 林清月看着好笑,却也心疼着孩子的懂事,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今日的花销,估摸着大概还能剩下个三百文。 三个小娃娃估计都是很久没吃过肉包子了,这会儿有多余的银钱,带些回去给他们尝尝倒也没什么。 于是林清月上前,开口问道,“大婶,包子怎么卖?” “肉包子两文一个,素包子一文两个。” 林清月咂舌,好嘛,一个肉包子快赶上一斤糙米了,怪不得林弎川不敢开口呢。 见她犹豫,那婶子将笼屉稍稍掀开了一些给她看, “丫头,你别嫌贵,我这可是纯肉的包子,个大皮薄,你买个回去尝尝!肯定好吃!” 笼屉一掀开,那肉包子的香味更是直接扑到了三弟脸上,可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两文一个的包子,他就是再怎么馋,也没胆子开口让大姐姐买。 林清月看了一眼,那些包子倒是也确实如那婶子所说,个头又大,闻着又香。 再看看身边的三弟,抿着嘴已经是一副快要馋死了的样子,估计这会叫他一声,他口水都能把衣服给打湿了。 算了,给娃娃们买几个尝尝。 “来五个肉包子,再来两文钱的素包子。”林清月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劳烦婶子,肉包子给我单独包上一个。” “好嘞!”婶子笑得眉眼弯弯,立刻拿油纸给林清月把包子包好,“丫头,五个肉包,四个素包,你拿好了。” 林清月一手付钱,一手接过三个油纸包,将素包子放在三弟的背篓里,将肉包子放在自己的背篓里,还有一个单独的肉包子,她直接揣在了怀里。 这五个肉包,除了她和三个弟弟妹妹们一人一个,还有一个,准备给赶车的周大叔。 人嘛,不能不知恩不明理,身上有钱,就不好白占人家的便宜。 周大叔不收车钱是好意,他们不好驳人家的好意。正好这包子两文一个,抵了车钱,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般想着,林清月带着弟弟,脚步更快了些。 待姐弟俩走到粮食铺子门口,周大叔已经在那等着了。 见他俩来,周大叔接过他们的背篓稳稳地放在车上,“月丫头,你们要的东西可都买齐了?现下可要往回走了。” 林清月点点头:“都买好了,只还有几匹布和棉花,还在布料铺子里,劳烦周叔跟我一块去取了。” 说着,林清月将揣在怀里的油纸包递给周大叔, “这是方才在那摊子上买的,周叔带我们来一趟也辛苦了,吃点东西。” 周大叔心头一暖,接过油纸包,还以为是月丫头在摊子上买的馍馍或是素包。 没想到一口咬下去,包子馅的油一下子溢了出来,猪肉和少许小葱调成的馅,香得不行。 “这” 周大叔手上的包子顿时僵住,放下也不是,吃也不是。 他刚刚没想到是个肉包子,接过来就吃了。 可林家的一贯日子难过,平日里也吃不上几顿肉,他还吃了他们的肉包子,这下可不成了他一个大人占两个娃娃的便宜? “周叔放心吃,我们自己也有,放在背篓里了,准备回家跟弟弟妹妹一起吃的。” 林清月笑着看着周大叔,“我们一会儿去布料铺子拿货,还得麻烦周叔帮着搭把手呢。” 三弟也跟着点了点头,但其实压根没听大姐姐说什么。 周大叔咬开的那个包子太香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回家吃肉包子,什么也听不进去。 三人赶着驴车到了布料铺子门口,林清月付了剩下的货款,拿了二十斤棉花和三匹布料走了。 回程是下午,不比在镇子里买东西时是中午,有些暖意。 姐弟两人在车上将破旧又单薄的衣服裹紧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冷得发抖。 周大叔见状,递了个干草垫子过去,“月丫头,买这么多棉花和布匹,是要做冬衣吗?”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林清月却知道他的意思。 林家向来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今日却突然要去镇上买粮食,还要做冬衣,钱从哪里来的? 他们几个小娃娃,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有赚钱的门路? 林清月照旧还是把之前在村长家的那套说辞拿出来。 “是啊,娘亲去世,舅舅家打发了几个钱给我们姐弟,只是没想到这钱这么不经花,今日买了粮做了冬衣,竟也不剩了。” 赶着车的周大叔闻言一怔,想起刚刚吃的那个肉包子,心里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娃娃,不知道这过日子用钱,要细水长流,看他们买的粮食也不多,甚至还买了精细的白面。小子们最是能吃,这怎么抵得住哦。 这家里没个大人,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啊。 驴车走得不快,在道上晃晃悠悠的,待到几人回到村头,已经是快到黄昏了。 林清月跳下车,先跟周大叔道了谢,又和三弟一起,把他们买的东西搬下车。 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却听得周大叔在后面叫他们。 她回头一看,周大叔手里提着半只野鸡子,不由分说地扔进了她的背篓里。 “月丫头,今日你那个肉包子不便宜,这半只野鸡子,你拿回去跟弟弟妹妹们吃。你是大姐,这几个小的都指望着你,往后你们几个娃娃过日子,用钱要仔细些,离开春可还很有些时候呢。” 林清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正欲开口,周大叔摆摆手, “好了,别说了,回去,你弟弟妹妹们还在家里等着,走。” 周大叔说完,转身便回了屋子,不给林清月道谢的机会。 林清月掂了掂肩上重了些的背篓,心里暖得很。 刚刚穿来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可是这些天,弟弟妹妹个个懂事乖巧,她又在这里碰上这么多善心的人。 不得不说,比起前世的孤孤单单形单影只,好太多了。 或许,她也没那么倒霉。 林清月的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她拍了拍三弟的后脑勺,将三弟背篓里的东西分了一些到自己背篓里,两个人在夕阳下昂首挺胸。 “打起精神冲啊,咱们也回家吃肉包子啦!” 第8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回到家里,二弟正带着小星在院子里收拾柴火。 他这些天的勤快没有白费,现在的林家,柴房堆得满满当当,连床下都是柴火,怎么都够烧了。 “大姐姐!”林小星看到姐姐回来了,欣喜地冲上去抱住她。 二弟则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坐在原地手脚麻利地干活。 可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看向大姐姐和三弟弟带回来的一堆东西。 林清月放下东西进屋,见厨房干干净净,灶台上连水渍都没有,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就知道二弟弟和小星中午为了省粮食根本没吃东西。 她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这几个孩子都是苦水里泡大的,想让他们一下子就放开手脚吃饱,根本不可能。 只能是慢慢来。 白天在镇上买的几个包子已经凉了,林清月在锅里加了点水,重新蒸热,一人一个肉包子加一个素包子,再喝碗开水顶顶,对于林家来说,就是一顿好饭了。 三个小娃娃们捧着肉包子,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 这可是肉包子啊,别说他们家,就是村子里的普通农户,也很少去镇上买肉包子吃。 三弟快馋疯了,热包子的时候他使劲儿往灶间塞柴火,恨不得那包子马上就热好开吃。 可即使馋成这样,最后也还是等林清月先吃了一口,他们才敢吃。 林清月心里疑惑,原主的娘亲长年病着,这几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 可每次吃饭,都要林清月这个大姐姐先动筷,弟弟妹妹们才会跟着吃。 即使是最小的林小星,馋得不行,也只会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姐姐,等着她先吃。这么好的规矩,是谁教的? 林清月嚼着包子,脑子里想了许多种可能。 可惜原书她看得不多,压根不知道后面的剧情。 她只是想着,这三个娃娃好歹也算是原书的主角人物,总会有些机遇,不会一直在这穷乡僻壤里吃不饱饭。 难不成,自己以后能靠他们财富自由? 想到这里,林清月期待地转头看着三个小娃娃。 却正撞上三弟和林小星,两个娃娃像隔壁婶子家的大黄狗一样,一边傻笑,一边努力伸长舌头地舔自己手指上的包子屑 林清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罢了,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两个包子下肚,再喝了一大碗热开水,林清月觉得自己饱了。 再看三个小娃娃,两个小子似乎还能吃点,林小星却是已经撑得捧着肚子打嗝了。 “好了,吃饱喝足,也该干活了!” 林清月将刚刚放在院子里的布料和棉花拖进屋。 二弟和小星震惊地看着三匹布料和那两大袋棉花,二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星则是直接扑到了棉花上,小脸上满是喜悦, “好暖和呀!好多棉花!大姐姐,我们是要做新衣服吗?” “对呀。马上冬天了,我准备做几件冬衣,再打两床大棉被,这样冬天就不冷了。” 林清月笑着掐了掐小星的脸蛋,“背篓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呢,小星过来帮忙好不好?” “好!” 林次山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姐姐从背篓里拿出了粮食,一小半袋白面,还有油纸包着的肉,棒骨,甚至还有半只野鸡子。 “大大姐姐,这些东西都都是我们的?” 二弟震惊地有些结巴,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实在是林家已经吃不饱饭太久了。 单说那白面,就是村里人也有许多家不舍得吃呢! “哦,野鸡子是周大叔给的,粮食和肉是买的,,一共买了三十多斤粮,少是少了些,但是我们搭着野菜什么的省着吃,一会儿你再去问村里的买一袋子红薯,把冬天熬过去就行了。” 林清月头也不抬地答道。 粮食都装在小布袋里,放在一个木架子上。 这架子还是原主的爹在世的时候打的,旧了些,也不好看,但是胜在结实,不摇晃。 林家穷,也不要求什么,只要东西能用就好。 林清月将粮食放到架子上时,又偷偷把空间小院里的粮食添了些到布袋子里,撑得布袋鼓鼓囊囊的。 看着满满当当的布袋子,林清月内心十分满意。 至于其他的,油纸包着的五花肉拆开,两斤五花肉,总共分成了六份,留着切成片炒菜吃。 棒骨也分成了四份,到时候她再添点,留着炖汤。 分好以后,林清月将这些肉装在篮子里,挂在了窗边。 小河村的冬天异常寒冷,只要这样挂起来,不用撒盐便能保存得很好,等到下了雪,肉就跟上辈子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的差不多了。 至于那只野鸡子,这后山上的野鸡肉不多,没什么油水,所以酒楼不爱收,猎户打到了多半是留着自己吃。 周大叔给的这半只看着个头不小,但实际肉也是柴得很。 炒着吃太费劲,也不好吃。不如趁着新鲜,拿大陶罐炖了,再配上些蘑菇,大家一人吃一碗汤,沾沾荤腥。 这样打算好了,林清月便把这半只野鸡交给小星去洗干净。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星年纪小,干不了重活,但是在家里一直是勤快的,无论是洗碗打扫,还是帮着打些下手,小丫头都是乐颠颠地跑着去。 收拾完这些,林清月便盯上了那些布料和棉花。 “二弟弟,你知道村里谁的裁缝活计做得好吗?” 问完,林清月自己心里也有些忐忑。 其实做冬衣和棉被这事,林清月也想过自己动手省点钱,奈何隔行如隔山,整不明白啊。 现下她手里还有二百多文钱,只能希望做衣服这活儿别太贵就好 林家已经有好些年没做过衣服了,二弟想了半天,只记得村里的郑婶子似乎是接做衣服的活儿的,便老老实实地说了。 林清月点点头,决定待会晚上就去一趟,先问问价,心里也有些底。 她翻出十文钱,让二弟先去把红薯买了,自己和三弟则留下看家。 从前家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贼来了也只能喝两瓢水大骂一场。 如今有米有肉,还有这么多布料棉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留小星一个小丫头在家看家了。 二弟应了一声,擦擦手便出门了。 林清月在家等着,没多久,二弟便跑回来了,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还带回来二十斤红薯。 这村里人人都种红薯,所以卖得也便宜些,这么一算,他们手头已经有五六十斤粮食了! 二弟三弟都是开心,围着红薯不住口的夸,这么多粮食,若是粥煮稀一些,几乎就能过冬了! 林清月听了这话,只是笑笑,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将那洗好的半只野鸡剁了,放到陶罐里开始炖。 自从上次他们被冻醒以后,二弟林次山经常半夜要起来添点柴,保证火不熄灭。 所以这鸡放在边上能小火炖一整晚,最好不过。 见三个小娃娃围着红薯高兴,没注意这边,林清月又偷偷把空间里收拾好切块的走地鸡扔了小半只进去。 等到明天早上,只用加点盐,不知道有多好喝! 想着野鸡汤的鲜美,林清月美滋滋的搂着林小星睡下。 过几日,他们就有棉被和冬衣了。 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第9章 做新衣裳 第二日,林清月是被一阵响动吵醒的。 她缩在被子里眯着眼看了看,是二弟正在火堆边烤衣服。 二弟林次山一贯起得早,现在家里柴火充足,他总是天蒙蒙亮就起来把屋子里的炭火续上,又去村里的水井里挑些水,让大家都能睡个暖和觉,然后背上背篓,上山继续捡些柴,也看看沿路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挖回来。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早起上山,露水把衣服打湿,半天都干不了,又重又潮。 所以二弟也没在山上待太久,捡的柴火差不多就回来了。 看大姐姐被自己吵醒,林次山有些不好意思, “大姐姐,我吵到你了。” “没事,也该起了。”林清月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起床。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陶罐里的鸡汤,她睡前加了满满一陶罐水,现在炖得只剩大半罐。 那鸡肉炖得软烂,用筷子一戳就跟鸡骨头分离了,汤面上还浮着一层黄色的鸡油,盖子一打开,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屋子。 单靠野鸡当然是熬不出这么浓郁的汤,这层油水可是全仰仗昨天林清月偷偷丢进去的那小半只肥母鸡。 林次山看着那罐子里的鸡汤,突然开口, “周叔给的野鸡有这么多肉,这么肥吗?” 林清月正伸手搅动着鸡汤加盐呢,听二弟在边上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差点把盐罐子都掉进去。 “呵呵呵可能是周叔心善,特意挑了个肥的给我们” 二弟默默地闭了嘴,没有拆穿。 山上的野鸡若是有这么肥,也不会没有酒楼收,只能留着猎户自己吃和卖给村里人了。 不过,大姐姐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活着,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见二弟没有接着问下去的意思,林清月长舒了一口气。 这小孩整日跟个小大人一样,一点也不好骗,她还真是怕二弟看出些什么。 “哇!鸡汤!”小星和三弟闻着味儿也起来了,两人把脸凑到陶罐边上,深深闻了一口气。 这汤实在是太香了,要不是太烫,两个人恨不得把头都埋到陶罐里。 林清月起身拿了一只碗,把油撇开,舀了一碗汤,和几块野鸡肉。 “三弟,你跑一趟,把这碗汤送去给周叔,谢他送我们野鸡子。” “好嘞。”林弎川学着镇上的那些伙计应声,端着碗飞快跑出门了。 不多时,他就带着空碗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两个野鸡蛋,说是周叔给的。 林清月有些无奈,但是她也知道周大叔不是占便宜的人,只好收下。 四个小孩围坐在破旧的木桌边,一人一大碗鸡汤,林家少有这样丰盛的早餐,三个娃娃都欣喜得不知道该怎么端碗才好。 野鸡肉在刚刚送出的那碗中被盛出去了一大半,现在四人碗里的肉,多半是林清月从空间小院中拿出的肥母鸡。 倒不是她抠门,只是几个小孩好骗,可是像周叔这样的猎户,一下就能尝出来那不是野鸡。所以给他的那碗,林清月特意将油都撇开,只挑了野鸡肉过去。 饭桌上,二弟年纪大些,还算吃得比较克制斯文。 可林小星和林弎川那边,两个小娃娃风卷残云,连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两个吃过的碗,比隔壁家养的大黄狗舔过的狗碗还干净。 洗碗这差事交给三弟和小星,林清月就出门去郑婶子家里了。 毕竟做衣服是他们家现在的头等大事,可耽误不得。 到了地方,郑婶子正闲着,听到生意送上门,自然是乐开了花。 她赶紧拉着林清月坐下,给她手里塞了一把熟花生, “哎哟,月丫头,想做什么样式呀,你放心,婶子什么时兴样式都会!” “样式倒不太在意。”林清月笑吟吟地接过花生, “我这有二十斤棉花和两匹粗布,一匹棉布。想给我和弟弟妹妹们,一人做两身冬衣,粗布做面,棉布做里子,再打两床棉被。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郑婶子听了,心下细细算了算,林清月买的是新棉,冬日的棉被,六斤七斤棉花就够了。 至于冬衣,虽然一人两身听起来多,可林家都是娃娃,便是衣服上放放量,多穿两年,也比大人的衣服费得少。 三匹布,只怕还有多的。 “自然是够了!月丫头,那你们待会便把东西送来,再量量身形,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了,我快快地做,争取早些给你们上身。” “好,待会我便让我家二弟弟送来,那工费” 林清月话没说完,郑婶子便打断了她, “月丫头,村里做衣服,都是六文一身,棉被也要八文一床。可这冬日里做衣服的人多,有些忙不过来,我看你也要得急,这样,你这八身衣服,两床棉被,婶子收你六十五文,就多一文,给你先做,三天就能做好,你可别拿出去说啊。” “三天?”林清月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这些东西起码得半个月才能做好呢。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虽然多收了一文钱,可若她真能三天将这些做好,加一文也没什么,更何况,也没工夫去别的村子再找做衣裳的了。 想到这,林清月干脆地付了订金,回家让弟弟妹妹们过来量身,又将料子棉花都送了过来。 见林清月这么爽快地给了一笔“大生意”,郑婶子笑得一脸褶子, “月丫头,我的手艺你们放心,三天后,一定把衣裳给你送过去,来,这个发带你拿着,给星丫头扎头发!” 林清月低头看了看,说是发带,其实不过是个红布的碎边子罢了。 可想到林小星那一头乱糟糟的鸡窝一样的头发,她还是道了谢收下了。 “谢谢婶子,那这些衣裳就全靠婶子了。” 林清月没多耽误功夫,跟郑嫂子道了别,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准备回家。 天儿越发冷了下来,回家的这一小段路走得林清月腿都发抖,一进门她便直奔火堆。 刚暖和了没几下,就看到二弟三弟都背着背篓,准备出门。 林清月疑惑,“你俩这是干什么去?” 第10章 挖到葛根 “大姐姐回来了就好,我和三弟准备上山一趟。” 二弟说完,就拉着三弟准备出门。 林清月急忙拦住。 “怎么又要上山?家里的柴火都已经够了,天儿太冷了,还是等衣服做好了再上山。” 可二弟摇摇头,表情凝重, “不出十日一定会下雪,咱们家里没有皮货,一下雨雪,别说山了,就算出门都会打湿鞋袜。这些时候多备着些,到时候才能安心。” 十日? 林清月愣了一下,心里暗暗庆幸这冬衣和棉被做得及时。 但是很快,一阵担忧又涌上心头。 按照二弟说的,一旦下了雪,镇上没法去,山上没法去,便只能守着家里的东西过日子了,现下囤的东西不算多,自己的底气全来源于空间的囤货。 可若是突然有一天空间消失了呢? 空间的囤货用完了呢? 想到刚来时这个家穷困潦倒的样子,林清月打了个寒战。 不行!绝不能只依靠空间来加餐! 他们手里还是得有钱,得有很多的钱! 还得有赚钱的路子! 看到林清月的反应,二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雪封山不是年年都有吗,大姐姐怎么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 之前没棉被冬衣,靠着一天一顿野菜汤和烧柴火也过来了,今年又买粮食又做衣服。 在三个小娃娃心里,他们觉得这个冬天不知道得过得要有多舒服了。 林清月没拦住两个弟弟,他们到底还是出发去了山上。 大概是大家都想着要下大雪了,来山上砍柴和捡干草树枝子的人今天也多了起来。 至于吃的嘛,人人都想找。 可这山上现在除了动物,哪还有什么野菜能吃。 山里的动物灵敏得很,除了周大叔这样的猎户,普通人根本抓不到,还没走近,小兽们就都惊跑了。 林次山带着弟弟四处看了看。 外围山脚的都被薅得差不多了,往里走,说不定还能碰见一些吃的。 “二哥哥,这山里什么能吃的都没有了,咱们家里的那些粮食,真的能吃一个冬天吗?” 三弟林弎川一边不抬头地往背篓里扔着树枝和干草,一边问道。 林次山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女声就抢了先, “川娃子?就你们家还有粮食呢?” 后面一个妇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凑过来,好奇地问林弎川。 “是村长善心,见不得我们饿死,给了我们家一点晒干的野菜。” 林次山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回了那个妇人。 三弟见状,也赶紧闭了嘴。 这妇人姓王,是村里有名的爱占小便宜,从外村嫁过来到了小河村的李家。 可过来也不怎么安生过日子,整日里打听蜚短流长,念叨别人家的是是非非。 她的小姑子翠喜,那也是个炮仗脾气,两人三天两口吵架干仗,都成了村里的笑话了。 王氏的丈夫虽然还算明理,可是到底也不能打死了她去,根本管不住她的嘴。 这妇人若知道往日里穷得吃不起饭的林家买了几十斤粮食,不出一个时辰,她就得在村里造谣说林家发了横财。 “哟,是吗,那村长可真是大善人,还有余粮接济你们呢,想必村长家的两个儿子,一定是在镇上挣了大钱,是?” 林次山冷着脸,不接王氏的话,只闷头往山里深处走去。 家里的粮食都是大姐姐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家里的粮食! 王氏见林次山不打算理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呸,不说就不说,林家的这两个小子怕是饿傻了,这时节了还往深山里走,到时候让狼叼走咬死了,可别叫村里人去寻!” 见王氏走了,林次山才回过头来叮嘱三弟, “这个王氏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家里的事不要当着她面讲。” “好,二哥哥,我知道了。” 三弟点点头,又加快了些,跟上了哥哥的脚步。 再说林清月这边,小星自从得了那个红色的碎布条子,就一直缠着林清月扎头发。 往日里林家穷,小星懂事,从来不要这些,一直顶着个鸡窝头。 可村里大部分丫头,都是拿发带梳上两个圆髻,或是将发带缠在发间,跟头发一起绑成辫子,好看极了,小星也羡慕。 林清月本想着,等到棉衣做好了再让三个小娃娃洗头洗澡,不然很容易生病。 可这会儿被缠得没办法,又看家里也没什么事儿,便烧了些热水,又将屋子里的火添上柴,烧得旺些,准备给小星清洗头发。 这里的人都是用草木灰洗头,林清月空间里虽然有洗发水,可她一想到现代洗发水那个持久不散的香味,还是作罢了。 林小星乖巧地坐在火堆边,等着大姐姐端热水和草木灰来。 他们的娘亲生前病重,没力气打理他们几个小的,小星的头发已经是枯燥又打结,混上草木灰,折腾了许久才弄顺。 洗完以后,又拿了块布给她把头发绞干,让她坐在火堆边烤干头发,以免着凉。 林清月不会梳双髻,便学着村里的丫头们,将红色的布条穿插在小星的发间,绑了个麻花辫在脑后。 两人刚弄完,小星正对着家里唯一的铜镜臭美,外面就传来二弟三弟兴奋的声音。 “大姐姐!小星!你们快出来看呀!” 林清月抱着小星到院子里一瞧,二弟三弟身上头上都是土,狼狈得不成样子。 可两个人的背篓都装得满满的,全是葛根! “是葛根!哪里来的葛根!”林清月又惊又喜。 葛根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好存放。而且不管是磨成粉做葛根糊糊,还是切成小块煮着吃,都是又方便又饱腹。 “是我和二哥哥在山里找到的,我们往山里面走,就挖到了这个,不过不多,我们全都挖回来了!” 三弟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野葛根看着有五十多斤,收拾出来怎么也有个四十斤,正好补上了家里粮食的空缺。 “太好了,太好了!” 作为资深囤积狂的林清月,在意识到空间是否消失并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以后,满脑子就只剩下多多搞钱,多多囤粮。 这会儿送上门的粮食,真是再好不过了。 四人正高兴,门口传来一句含酸拈醋的女声。 “哟,我说怎么往深山里走,原来是挖到了葛根啊,林家的两个小子,真是有出息啊!” 第11章 翠喜姐姐劲儿真大 见王氏居然跟到了家里,林次山心头一惊。 家里还有大姐姐拿回来的白面和棒骨,要是让这长舌妇人看到这些,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里,林次山给三弟使了个眼神,三弟立刻会意,从院子侧边偷偷溜了出去…… 林清月看到两个弟弟的小动作,知道一定是来者不善。 也知道他俩已经有了对策,便索性跟这妇人周旋了起来。 她努力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了一番,随即给面前的妇人敲了章盖了印: 王氏,一个心术不正的长舌妇搅家精。 想想也是,小河村也住了不少人,哪能各个都是菩萨心肠,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坏事的老鼠屎。 只是不知道王氏这个老鼠屎找上门来,目的是什么。 是想要从林家占点便宜呢,还是只是过来说几句酸话。 “王嫂子,这时节你不赶紧在家准备猫冬的东西,竟还有空上我家串门子呀?” 林清月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可王嫂子一双眼睛,全落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搬进屋的葛根, “哎呀,月丫头,你看你多有福气啊,这两个弟弟这么有本事,上一趟山能找回来这么多吃的,你和星丫头怕是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家享清福哦。” 说着,她又瞄见了林小星头上红红的发带,这一下王氏简直是两眼放光。 招呼也不打,直接就上手要把小星的发带往下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小星这发带真漂亮,这可不便宜?哪来的钱啊?给嫂子看看?” “不要!你扯得我好痛!” 小星不过五岁,自然没有她一个大人手快,让她突然薅了一把头发,辫子也一下就被扯散了。 眼见着大姐姐刚刚给自己梳好的辫子没了,小丫头眼睛都红了一圈,捂着头发往姐姐身后躲。 见这情形,林清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欺负小孩是。 王嫂子没注意她的神情,还在一面叭叭叭说个不停,一面贪婪地盯着地上的葛根, “你看看你们家挖的野葛根,足足有三四十斤,哎哟,真是怎么吃都吃不完哦,我们家就不行了,一家子老小都指望着我男人苦做工,也没人可怜可怜我们” 林清月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发火。 二弟在一边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看院子外。 院子外不远处,三弟正带着一个高大的姑娘往林家这边走来。 想必就是王氏的小姑子,村里有名的泼辣丫头。 见状,林清月唇角弯了弯,看来是不用她动手了。 她索性靠在门口,和气地冲着王氏说道, “哪有王嫂子你有福气呢,自从嫁到我们小河村来,都知道你婆婆厚道,从不磋磨人的,又疼你。这样一团和气,家里日子怕是过得比谁家都红火,要我说,王嫂子你才是你们家里最受重视的呢。” 林清月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却是专门戳王嫂子的心窝。 人人都知道,自从王嫂子嫁过来,那就是个挑事精,偷婆家东西塞给娘家不说,还到处碎嘴,败坏自家未出嫁的小姑子名声。 整天在家什么都不干,就顾着跟小姑子干仗。 她丈夫和婆婆一开始还护着,后来时间长了,知道了她的为人,便连跟她同桌吃饭都膈应得慌,要不是念着她生了两个孩子,早就被夫家休了。 王氏有些笑不出来,翻了个白眼, “我那婆婆哪里厚道了,整天就会护着我小姑子,一个不嫁人的赔钱货,长得像个蛤蟆一样,又黑又丑,一家子倒是当个宝,要我说,趁着年轻赶紧塞给村里的老光棍,换几个聘钱回来!我告诉你,要不是顾着” “王春凤!!!老娘撕烂你的嘴!!!” 王氏话没说完,院外面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咒骂。 即便是林清月和林次山早有准备,也被这声音吓得抖了一抖。 小星更是死死直接拽住了林清月的衣角,“大姐姐,我害怕” 林清月循声望去,只见刚刚那高大壮实的姑娘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王氏,不等林清月开口,她便冲上来,一把薅住王嫂子的头发,往她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呸!王春凤,你个搅家精!我们老李家是亏待你了?你居然这么不要脸!要饭要到林家这些娃娃头上了!我今天不撕烂你的狗嘴!老娘就不叫李翠喜!!!” 说着,李翠喜和王氏就扭打到了一起。 李翠喜生得壮实,又是上来就薅住了王氏的头发,越打越猛,王氏被她按着一点力都使不上,只能嘴里一边嚎,一边伸手捂自己脸。 林清月拉着小星跟二弟站得远远的,憋着笑看热闹,也不上去拉架,只嘴上半真半假地劝着, “哎呀,翠喜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不好动手打人啊嚯,你看给王嫂子这一下子打得,翠喜姐姐可真有劲儿” 姐弟几个看了半天热闹,翠喜跟王嫂子那边也打累了。 翠喜倒是没什么事,王氏整个人躺在地上哀嚎。 棉衣扯掉了两个扣子,头发被薅掉了几缕,脸上大块大块的红肿和指甲印,屁股和大腿上还带着翠喜踹出来的鞋底子印。 林清月咂舌,不愧是农户家里种地的姑娘,力大如牛啊,这打起人来真是生猛。 看给王氏屁股踹得,就这印子,出去说是被驴踢了也有人信啊…… 林清月还在感叹着,翠喜一把夺过王氏手上的红色发带,递到她面前, “月丫头,对不住你了,我家这不成样的嫂子,等我哥回来了我跟我哥告状去,指定不让这货再上你家门。” 翠喜冲着林清月赔了不是,林清月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当即甜甜的笑着回道, “翠喜姐姐别生气,也没什么的,我当没听到就是了,姐姐有空了,常来家里坐坐呀。” 两人正说着,三弟从边上,猴子一样地窜出来。对着翠喜竖了个大拇指。 “嘿嘿,翠喜姐姐,你可真厉害,你是这个!” 林清月看得好笑,却也知道,今天多亏了二弟和三弟机灵,通风报信叫来了翠喜,不然就原主这个小身板,还真不一定能打过王氏。 说到底,还是他们家的孩子太小了,太瘦弱了,王氏这种泼皮无赖才敢欺上门来。 小星不必说,才五岁的小丫头。 三弟也是瘦得跟个猴儿一样,二弟虽然力气大,但是在同龄人里,也是比其他人矮些瘦些。 林清月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趁着这个冬天,体力活少,又有存粮,一定要把他们喂壮实些! 不然这些人三天两头上门找事欺负人,日子还过不过了! 第12章 有事跟姐聊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早起的霜也一天比一天厚了。 郑婶子压着工期把,冬衣棉被全做好送来了。 林清月看着拿回来的衣服鞋袜,样式确实有些土气,可针脚还算细密整齐。 于是林清月爽快地给她结清了工费。 两张床上原本盖的棉被都已经不暖和了。 趁着还没下雪,林清月挑了天气最暖和的中午,把两床棉被放到院子里一边晒,一边用竹竿抽打,把上面的灰尘都打下来。 又将原本床上垫的已经压实了的旧干草扔掉,换成了今年新捡回来的晒过的干草。 随后将旧棉被铺在干草上垫着,新棉被拿来盖,真是又软又暖和。 三个小的都是爱不释手地摸着新的棉被和冬衣。 这样暖和的衣物,他们很久很久没有摸到过了。 趁着新衣服到了,林清月烧了几大锅热水,又把屋里的火烧得旺旺的,催着娃娃们一个个去洗澡洗头,将破旧的脏衣服换下来,清洗干净。 林清月不是浪费挥霍的人,三个小娃娃更是苦水里泡大的,虽然做了新衣服,可旧衣服也都还能穿,没有人舍得扔。 等旧衣服晒干了,缝补一下,天气不那么冷了再继续穿。 三个小娃娃的新棉衣上了身,又都好好洗了个澡。 林清月满意地看着他们笑嘻嘻地排排站在一起,果然是人靠衣装,换上新衣服,瞧着都精神了许多。 “大姐姐,新衣服好漂亮啊!小星喜欢新衣服。” 林小星扑上来抱住林清月的大腿,“我可以出去玩一会儿吗?” “去去。”林清月笑着应了一声,伸手帮她扯了扯衣服袖子。 嗯? 这一扯不要紧,手上传来的触感顿时让林清月愣了。 小星的衣服怎么摸起来跟她的不太一样? 林清月又捻了几下小星衣裳,总觉得不太对,似乎比他们的轻些,又不止轻些。她一时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于是,她叫来二弟三弟,对比着仔细摸了摸他们的棉衣袖子。 可他们的衣袖却并没什么异常。 林清月更加奇怪,把三个小娃娃叫到屋里,“先别走,你们进屋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三个小娃娃乖乖脱下衣服坐到火边,看着林清月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他们的衣服。 “大姐姐,衣服做得不好吗?”三弟奇怪地看着姐姐的举动。 林清月摇摇头,没回答他的话。 转身去灶间拿了一把刀,直截了当地割破了小星那件棉衣的袖口。 “大姐姐!”三个小娃娃惊呼, 这刚做好的衣裳,怎么就要割破了。 可林清月并不理会他们,将手伸进袖口,抓了一把棉花出来。 衣服面没问题,那就一定是里面填充的棉花不对! 抓出来一看,果不其然,袖子里填的根本不是林清月他们买的新棉花,分明是掺着芦花的旧棉! 林清月立刻明白了,想必是那郑婶子偷偷拿走了自己买的新棉,用旧棉给做了一件衣裳,又因为旧棉不够蓬松,就补了芦花进去。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小星,一来林清月年纪大些,上身就能觉察出来不对。两个小子在外面跑跑跳跳,衣服破了便会发现她这勾当。 所以这个郑婶子,就把歪心思打到了小星身上。 亏得自己还多付了一文钱,真是好个黑心烂肠的货色! “三弟,你跟小星留在家里,二弟,你去请村长到郑婶子家,就说她偷我们家的棉花。” “好,我这就去。”林次山应了一声,穿上衣服跑出了门。 林清月看着那件全是旧棉和芦花的棉衣,冷笑了一声,抄起门口的柴刀,带着破衣服直奔郑婶子家。 欺负林家都是娃娃是,那就别怪她这个当姐姐的不客气了! 林清月怒气冲冲地赶到郑婶子家,到门口,正好听到里面传来那贼妇人自言自语的笑声, “哎哟,新棉就是暖和哈,看这衣裳,真好!不花钱的东西,怎么瞧怎么舒坦呢!” 嘭! 林清月忍无可忍,一脚踢开郑婶子的家门,郑婶子被吓了一跳,身上的新衣裳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尴尬地冲着林清月笑了笑, “月丫头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是不是衣裳不合身,婶子帮你改改。” “合身得很!”林清月没跟她多废话,直接将手里的衣服狠狠砸向郑婶子,随即拿着柴刀,一刀把她床上放着针线的小方桌劈了个稀烂。 “婶子真是好会做生意,我妹妹小星不过五岁,她的衣裳料子你也敢偷!要是她冻坏了,你就不怕我爹娘找你索命!” 郑婶子没想到林清月这么虎,一个小姑娘,上来就动柴刀。 当即吓得滋儿哇乱叫,“啊!!!你干什么!杀人啦!林家的杀人了啊!” 林清月一手拿着柴刀,一手去拽郑婶子的衣领,恶鬼一样的追着郑婶子, “你这个黑心烂肝的,你把我的棉花还来!你把我妹妹的衣裳还来!你不还我砍死你!” 俗话说得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更何况林清月这会儿明显发了狂,鬼上身一般,一刀又一刀冲着郑婶子的方向砍,看着又疯又狠。 林清月嘴里骂着,手上分寸却拿捏得极好,每一刀都是差一点就砍到,却又没伤着人,只在郑婶子家里的物件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想冻死她!你不还给我是,我替我爹娘砍死你!” 郑婶子都快哭出来了,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虎玩意儿啊,不就一点棉花,犯得上拼命吗! 于是她一边死命地逃跑,一边高声嚎, “我没说不还啊!我还,我还啊!别杀我别杀我!!!救命啊!啊!!!” 等到二弟焦急地带着村长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自家姐姐拿着柴刀,修罗夜叉一样的追在郑婶子身后,手里的柴刀乱砍乱劈,已经砸了不少东西。 而郑婶子吓得尿了裤子,一边嚎一边连滚带爬地抱头鼠窜,嘴里还不停喊着救命。 村长和二弟:“” 半晌,村长才开口。 “你不是说月丫头被郑氏欺负了,让我过来给她主持公道吗?” 二弟:“” 别问我,有事跟我姐聊。 这边两人看到村长来了,郑婶子立刻激动得像看到了亲娘一样,她哐当一声跪下抱着村长的腿,放声哭嚎, “救命啊村长!林家的这死丫头疯了,拿着刀要杀人啊!村长你可算来了啊呜呜呜” 林清月见状,也把柴刀一丢,学着郑婶子的样子坐在地上抹起眼泪, “村长叔!这村里的都欺负人,她偷我的棉花,我们家饭都吃不起了,再没有棉花做衣裳,我妹妹就要冻死了,村长叔,我们的命好苦啊” 林清月一边装哭,一边偷偷瞄着郑婶子,见她似乎没力气了,嚎得声音小了些。 林清月立刻提高了声调,“呜呜呜,我妹妹要是冻死了我也不活了,爹,娘,女儿没有照顾好妹妹,女儿对不起你们!呜呜呜”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坐在地上哭嚎,此起彼伏,村长嘴张了又张,始终插不上话。 二弟站在村长边上,人都麻了。 大姐姐根本哭不出来,只是在那扯着嗓子叫,一看就是装的。 他一脸迷茫呆滞地看向村长。 这是大姐姐吗?这真的是我大姐姐吗?这真的是平时那个温柔和善的大姐姐吗? 村长:“” 别问我,有事跟你姐聊。 第13章 我想学打猎 两人哭了半天,郑婶子那边偃旗息鼓,林清月也累了。 村长才终于找到空隙插话。 “咳,月丫头,你说说,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林清月立刻来了精神,起身找回了做给林小星的那件衣裳,将里面的芦花和旧棉翻给村长看,又仔仔细细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村长听得皱起了眉头。 林家的情况大伙儿都知道的,日子过得难,做回衣裳不容易。 而这个郑氏是出名的爱占小便宜,所以这两年村里根本就没人找她做衣裳。 她谎称人多,诓了一文钱也就罢了,竟然还丧了良心偷几个小娃娃的棉花,实在是可恨,怪不得月丫头平日里这么娴静的一个人,都被她逼得动刀。 想来月丫头凑这些棉花衣料,实在是不容易的。 村长心里有数了,接过林清月手里的衣服, “郑氏,你一个妇人,居然这么无耻,偷娃娃们的东西,你赶紧将月丫头的棉花和衣料还回来,再把她的工钱退给她!” “啊?”郑婶子傻眼,还料子棉花就算了,还要退工钱? 那之前做的那些衣裳,她可不都是白做工了! 于是她壮着胆子,“村长,你可不能这么偏私,我是扣了一点棉花,可我也做了好几件衣裳和棉被啊,还棉花也就算了,怎么能退工钱!” “婶子不愿意还?”林清月握紧了手里的柴刀,笑眯眯地看着郑婶子。 郑婶子的气焰一下子就低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村长有些不耐烦,“你既然不服我的话,不愿意退,那就报官,你跟月丫头两个,到衙门请官老爷判去。” “不行不行!”郑婶子一下子慌了。 这村长摆明了向着林清月,到了衙门,村长家的小儿子就在那当差,自己岂不是铁定蹲大牢? “我退我退!退还不行吗!” 郑婶子垮着脸,不情愿地回屋子里拿出一袋棉花和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正是林清月之前给的工费铜板。 “谢谢村长叔给我们主持公道。” 林清月收下郑婶子还回来的东西,恭敬地跟村长道谢。 村长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月丫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一声,可别再这么又是动刀又是坐地上哭的,你这还没嫁人呢,要是学着那些泼辣的性子,以后可不好说亲事了!” 林清月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连连称是。 送走村长,林清月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带着二弟和棉花回了家。 一进家门,三弟和小星就扑上来,围着林清月转了一圈,两个人拉着她和林次山的手。 “大姐姐,你有没有被欺负?二哥哥你呢?郑婶子没打你和姐姐。” 二弟想到刚刚自家姐姐追着郑婶子砍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没有,大姐姐她,挺勇猛的” 林清月看着好笑, “还不都是为了护着你们几个,你和三弟要是都多吃些,长壮实些,哪还有这么多人欺负我们,又哪用得上姐姐出去给你们出头。” 二弟听了这话,低下头,心里有些不好受。 确实是他们太没用了,要不然,大姐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也不会被逼成这样。 林清月一眼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伸手轻轻敲了一下二弟的头,笑道, “要是心疼姐姐,就赶紧多吃些,长高些,力气再大些。以后才能保护姐姐和小星。” 说罢,林清月将林小星那件衣服里的旧棉和芦花都掏出来,塞进刚刚拿回来的新棉花,再将袖口重新缝好。 虽然林清月手艺不算好,缝得歪歪斜斜,但是小星根本不在意,只要衣服暖和就已经很开心了。 换上新衣服,小星和三弟缠着林次山要他讲刚刚在郑婶子家发生的事。 林清月则去准备晚饭。 她将郑婶子还回来的工费扔进空间,心里美滋滋。 一分钱没花就做了新衣裳,这么好的事,可得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于是她将挂在窗边的大棒骨取下来一份,洗干净放在陶罐里,又从空间加了好些排骨进去,准备炖个骨头汤。 现在林清月从空间里加料已经是驾轻就熟,并且越来越放肆,炖汤里除了三四块大棒骨,其他的全是她加进去的排骨。 除了汤,还要炒个野菜炒鸡蛋,再将红薯和葛根一起切成小块,混些糙米煮成粥。 这样的一顿饭,不管放在村里谁家,都可以算得上是十分丰盛了! 林清月空间里的鸡蛋多得是,再加上鸡蛋这东西一炒出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 于是她干脆拿了个大海碗,磕了七个鸡蛋进去,又抓一把野菜干泡发剁碎,在锅里翻炒后倒上鸡蛋液。 闻着炒出来的香味,连林清月也咽了咽口水,虽说没有韭菜,可这时节能吃到香喷喷的野菜炒鸡蛋也是很不错呀。 正给弟弟妹妹讲故事的林次山,听到厨房里似乎传来磕鸡蛋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听得他心情有些复杂,总觉得大姐姐最近做饭越来越猖獗了 忙活了半个时辰,林清月端上了满满一大海碗的野菜炒鸡蛋,一大盆骨头汤,还有一人一碗香甜浓稠的糙米粥。 “来呀,快趁热吃,这野菜炒鸡蛋我是用猪油炒的,可好吃了!” 三个娃娃围坐在桌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说前段时间,大姐姐做饭还算是正常。 那自从那个王氏来了一次以后,大姐姐就开始像喂猪一样投喂他们,而且几乎每顿都有荤腥。 林清月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多了些,谁知道三个小娃娃像是刚放出来的饿狼一样,不仅把面疙瘩汤和野菜炒鸡蛋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炖的棒骨里的骨髓都吸干进吃了。 真能吃啊不愧是长身体的孩子 林清月突然对生长期的人类幼崽的饭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看来以后做饭,份量真的得照着喂猪来做了 吃完饭,林清月烧了一锅热水,小星就乐颠颠地去收拾碗筷和洗碗了。 两个弟弟也继续去院子里把还没晾干的衣服晾上。 林清月靠在门口,表面上是监工,实际意识已经进入了自己的空间小院。 前几天,她在空间小院里,种了一些大白菜和萝卜,没想到这些菜竟然比真实世界长得还要快许多倍。 尽管林清月没有肥料给它们,只能隔三差五过来浇一遍水,可大白菜都已经长出叶子了! 林清月欢喜地想,要是手头钱够,买两只小猪仔或者买些鸡仔回来养着,到时候这些萝卜秧和白菜梆子,都可以拿来喂猪喂鸡,一点不浪费。 想到这,她不由得又开始发愁起银钱来。 该上哪去挣点钱呢? 林清月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着,林家过去没有产业,也没力气种地。 几个孩子会去已经收过的田里捡落下的穗子吃,夏天去山里抓蝉卖给药店,或是村里有什么喜事帮着跑腿在后厨洗碗,主人家打发几个喜钱或者一碗饭菜。 除此之外,竟然是一点收入来源都没有了。 林清月揉了揉眉头,合着这个冬天就只能躺平吃吃喝喝了吗? 正头疼着,她边上的二弟冷不丁突然开口道, “我想跟周叔学打猎。” 第14章 奇怪的电子音 “什么?”林清月一怔。 随即她反应过来,二弟今年也十二岁了,是该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林家这么穷,读书肯定是不成了,而且对于二弟的年纪来说,也太晚了。 二弟力气大,人也聪明,或许学打猎是门不错的出路。 可问题就在于,周叔愿意教吗? 整个小河村,猎户就周叔一个,却是出了名的能耐,还曾自己一个人猎过一头野猪。 周大叔年轻的时候也娶过亲,可那姑娘生孩子时候一尸两命没了。 他就没再娶,一直孤身一人。 这些年,村里也有人想让孩子跟他学打猎,混口饭吃,可他都拒了不少。 像是知道林清月的顾虑,林次山再三考虑后,再度开口。 “大姐姐,如果周叔愿意教我打猎,我也不会忘恩负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以后周叔老了不能动了,我也不会不管他的。” 林清月明白二弟的意思,他是个好孩子,也重诺。 他既然说了这话,那一定是会拿周叔当家里人看待的。 于是她笑着拍了拍二弟的脑袋,温柔说道: “你想定了就成,姐姐支持你,你既愿意学,明日一早,带上拜师礼,我们一起去趟周叔家里。” “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林清月就提了一斤白面,一斤五花肉,和一小碗猪油当拜师礼,带着林次山往周大叔家里去了。 拜师是大事,不管周大叔愿不愿意,他们这头不能不把礼数做足。 两人到了周大叔家里,周大叔正在院子里削木头。 这是他们猎户常见的活儿,木头的一端削尖,插在陷阱里,掉下去的猎物被尖刺伤到,又跑不出去,就会慢慢失血没有力气。 趁着现在没有上山,周大叔便多备些。 见林清月姐弟两过来,手上还提了东西,周大叔有些奇怪, “月丫头,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带着弟弟过来了?是又要去镇上?” 林清月摇摇头,她知道周大叔是直爽人,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拉着林次山到周大叔面前跪下, “二弟弟,你自己同周叔讲。” 林次山下跪,直接给周大叔磕了个头, “周叔,您是方圆百里最有能耐的猎户,我们家里没有活命的手艺,我想跟您学打猎,我若学成了,今后不管什么时候,我打来的猎物,全都分您三成!” 林次山这话讲得诚心,也有诚意。 三成猎物,跟给他养老没什么区别。若是林次山学得好,那周叔以后就可以享清福了。 说完,他又磕了个头,“请周叔收下我做徒弟,我一定好好学!” 周大叔听完,并不吃惊。毕竟这村里,隔三差五就有些想跟着他学打猎的小子。 只是那些小子,或胆气不足,或没有悟性,这样的徒弟带着上山,会把师父也一起害死的。 于是他一言不发,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就在林次山以为他要拒绝了。 他才随手,将手中的一只削得尖利的木头掷向林次山。 周大叔确实是手上有几分本事的,那尖利的木头看着吓人,却只堪堪从林次山耳边掠过。 林清月吓得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可再看自家二弟,跪在原地全然不动,面不改色。 见状,周大叔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笑道: “你倒是个有点胆色的娃子,不像那些听了狼叫吓得尿裤子的怂货。” 看着周叔脸上的表情,林清月知道。 这事,多半是妥了。 她立刻笑吟吟地送上拜师礼,“周叔,这是我家二弟的拜师礼,以后,还请周叔多费些心。” 周大叔扫了一眼,却没接,转身回屋子里拿了只碗,在林清月手中的白面袋子里舀了半碗。 “拿回去,月丫头,你这个大姐姐当得不容易,拜师礼有这半碗白面就够了。” 林次山听了,心里感激。 立刻冲着周大叔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周大叔端坐在院里的大石头上,受了林次山磕的三个头。 随后,他笑眯眯地起身在屋里找了一只弹弓。 “你先拿着这弹弓练练准头,我这几日给你做把木弓出来。” 看着周叔开始一板一眼地教林次山用弹弓,林清月也放心了。 周叔是个厚道的人,不是那种会欺负压榨徒弟的,二弟跟着他学,补贴家用还是小事,主要是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有活命的本事在身上。 林清月为拜师的顺利高兴,又怕打扰两人,赶紧告别离开。 等她回到家,三弟正在院子里给小星梳头,三弟一贯宠着妹妹,知道妹妹也是爱漂亮的,便偷偷找翠喜姐姐学了编头发,每天早上给小星编。 林清月看着坐在檐下的两个小娃娃,都穿着新衣裳,干净又整洁,她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笑意。 太懂事可爱了,这几个孩子。 不忍打扰两个小娃娃,林清月便悄悄转身进了厨房。 她准备做些肉馅的小馄饨。小河村在北地,冬季漫长又寒冷,如果能存些小馄饨,到时候往冰天雪地里一放,就是天然的电冰箱。 早上起来烧一锅水,碗底放一小勺猪油,再加上些调味料,煮好的馄饨带着汤往碗里一搁,一顿早餐就有了。 真是想想都香。 林清月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拿出面粉准备和面。 而三弟那边,给小星梳完头,就跑去村长家借了个木梯子过来。 眼看着要下雪了,林家的房子不是砖瓦房,得赶紧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否则等雪下下来,漏水可要难受死了。 小星也没闲着,有模有样地在院里给哥哥扶着梯子,大家各司其职,各自忙活着,家里少有的安静了下来。 “叮——” 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让正在调馄饨馅的林清月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她刚刚竟然听到了一声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存在的电子音。 随后,一个机械的电子人声在她脑海中响起。 “您的作物已成熟,请尽快前往选择收取或卖出,超时未收取的作物会在农田中枯萎消失。” 第15章 空间交易 这声音让林清月几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会??? 空间小院说话了??? 她来不及擦干净手,快速让意识沉入空间。 果然看到,之前她随意种植在小院地里的大白菜和萝卜已经成熟了,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不仅如此,菜地旁边的空中还出现了两个半透明的标识,一个写着“收取”,一个写着“卖出”。 林清月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试着点了一下大白菜边的“收取”标识。 地里的大白菜立刻被收获下来,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边,而田地里空空如也,大白菜边上的“卖出”标识也随之消失。 太神奇了! 林清月几乎控制不住嘴角上扬,这空间的作物周期比外面快了不少啊。 这才几天,竟然能抵得上外面一两个月的收成了,还能自动收取,这得省多少事儿啊! 看边上的白萝卜还没收,她想了想,又试着点了一下萝卜地边上的“卖出”标识。 几乎是瞬间,地里的白萝卜全数消失,没有整齐堆放,也没有收获的过程。 唯一能证明这些萝卜存在过的,就是她的手边突然出现的五十文钱。 这么大一块地的萝卜,才五十文 林清月小声吐槽,这空间有点黑心啊,连萝卜带叶全收走,才给她五十文。 要是拖去市面上卖,怎么不得六七十文啊??? 她心里刚念叨完,眼前又立即出现一个半透明的边框,上面显示着几行字。 “卖出价格跟随您所在时代和地区的市场平均价格浮动,是完整计算过售卖过程中人力物力等成本消耗后的合理价格。” 林清月:“” 解释得怪快的还 行,虽说少了一些,但是不需要她自己收和运输,也不需要她承担卖不出去的风险。 这钱赚的至少轻松快捷。 这么一想,林清月又欣喜起来,她正愁没有钱,就发现了这么个来钱的好路子。 这些萝卜白菜在空间里也就种了不到七八天就完全成熟了,照这个进度,单单是种白菜萝卜,岂不是每隔七八天就会有银钱进账? 这样慢慢攒,说不定他们一家连砖瓦房都能盖上呢! 如果能盖个砖瓦房,起码下雪不用担心会压塌房屋了,也不用每隔十来天,就检查一遍窗子上糊的纸有无破损了。 一想到跟村长家一样气派又暖和的砖瓦房,林清月就觉得生活立刻有了盼头。 于是她将空间里空着的地面都翻了一遍,又重新种上番茄。 刚刚空间说了,卖出的作物会跟随她所在的时代和地区浮动价格。那在这个没有大棚的地方,冬天的番茄可比白菜稀罕多了啊。 更何况,这个时代有没有番茄都是个问题,这些她在上辈子囤积的番茄种子,一定会卖出更高的价格! 番茄宝贝,你可千万要争气啊!!! 收拾好空间里的番茄,林清月喜滋滋地退出空间小院,继续包她的小馄饨。 她将馄饨皮擀得极薄,又在馄饨馅里额外加了一些剁得碎碎的虾仁提鲜。 这样不仅看不出来,而且煮熟的小馄饨会很有弹性,比单纯的肉馅要好吃些。 包好的馄饨放在一个大案板上,摆在院子里一个个冻硬,然后再装到垫了油纸的篮子里,用绳子吊在外面。 这样馄饨不会粘连到一起,也不会坏,要吃的时候,再从篮子里取就是,非常方便。 林清月这边忙活着,那边三弟和小星也已经基本完成了屋顶的检查,他们将木梯子收起,高声对林清月喊道。 “大姐姐,家里房子还结实着,我们给房顶上加铺了一层草,应该不会漏水了。” “好,快去把梯子还了,进来烤烤火,中午我们就吃小馄饨!”林清月心情大好,笑着在屋里应道。 这几天她一直担心房子有危险,现在检查过,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眼看就要饭点了,她也懒得再煮别的。 干脆起锅烧水,把刚刚包好的馄饨煮一些尝尝味道,再一人配一个鸡蛋加在碗里。 三弟自然没有异议,他只要能吃饱,就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他跟大姐姐和小星打了个招呼,将身上的棉衣紧了紧,小身板扛起梯子就往村长家走去。 而屋内的灶台上,锅里的水烧滚了,升腾起一股热气,等着馄饨下锅。 小星坐在灶台旁,一边帮林清月看着火,一边时不时看看门外,等着还梯子和学打猎的两个哥哥回来。 她手里拿着一块芝麻糖,这是刚刚去村长家借梯子的时候,村长家的春花嫂嫂给的,林弎川没舍得吃,带回来给了小星。 小星此刻像是宝贝一样地攥着,小心翼翼舔上一口,甜丝丝的味道立刻在她嘴里化开,开心得小丫头咯咯咯地捂着嘴笑。 一边的林清月看着她可爱,却也觉得心疼,这个时代糖是珍贵,可村里的孩子,再怎么不宽裕,逢上年节总能吃上几回。 只有林家的这几个娃娃,自从父亲死后,再也没吃过糖。 林清月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到了今年过年,一定熬一些糖,让小星吃个够。 小星嘴里吃着糖,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林次山一出现在院子外,小星就开心地叫起来。 “哇,二哥哥回来啦!” 林清月也下意识地朝屋外看去,只见林次山一手拿着弹弓,另一只手提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子。 “哇!二哥哥好厉害,这是二哥哥猎到的兔子吗?”小星欢呼着冲上前去。 林清月震惊了,早上拜师,中午就猎到兔子了? 还是用弹弓?咋,二弟偷偷绑定了打猎系统? 面对小星的夸奖,二弟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走到厨房将兔子放下。 “这是周叔给的他说这算给徒弟的见面礼,让我拿回来吃,周叔还说这兔子皮给我留着,等下次去镇上,找人给我制双小皮靴,这样下过雪就能跟着他上山了。” 听了林次山的解释,林清月震惊的心情才散去了。 她就说嘛,刚拜的师,立马就能打到猎物,要是打猎这么简单,那这山上的活物早就被村里的人薅秃了。 不过这兔子一看就是周大叔仔细挑过的,还挺肥,要是煮个火锅兔一定好吃。 林清月将兔子放在木盆里,准备留着等后面天气更冷些,拿空间里的火锅底料煮着吃,麻辣鲜香又开胃,三个小娃娃一定也会喜欢。 放下兔子,三弟送完梯子也回来了, “人齐啦,开饭!” 林清月吆喝了一声,二弟三弟立刻上来帮着端馄饨,连最小的小星都颠颠地跑过来帮着拿勺子。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欢欢喜喜地吃着热腾腾的馄饨,换了半个月前,这是林家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而现在,有粮有菜有肉,还有了来钱的路子。 林清月满足地抬头,听了一瞬屋外的呼啸而过的北风。 看,她就说,日子是越过越好的。 第16章 预知未来 二弟跟着周大叔学打猎,头两天还让他拿弹弓和石头子儿,对着院里的东西练准头。 后来见他学得快,周大叔干脆让林次山跟着上山。 打猎不似捡柴,去了便要在山上待一天,天快黑了才能回,若是运气不好,还会空手而归。 周大叔经验丰富,跟着他,林清月倒是放心的,可小星像个小管家婆一样,知道二哥哥要去深山,愁得唉声叹气的。 临行前,还皱着眉指着林次山说道, “二哥哥,你可不是去玩的,你一定要乖,要听周大叔的话,不要受伤了,知道吗。” “好。”林次山老实巴交地对着妹妹点点头。 林清月看着好笑,她总觉得这几个小孩每次用大人口气说话,就像过家家一样,特别可爱。 小河村的天气冷,林家几个孩子一直穿的都是布鞋,三弟的脚上已经开始长了冻疮了。 动物皮毛贵,一时也不好买,再加上郑婶子那遭事,林清月干脆托村长家的小儿子,去镇上的时候帮着买了几双粗布做的棉鞋。 今日村长的小儿子休沐,正是该回小河村的时候了,林清月也赶紧去找他取买好的棉鞋。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脑海里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您的作物已成熟,请尽快前往选择收取或卖出,超时未收取的作物会在农田中枯萎消失。” 番茄这么快成熟了? 林清月有些震惊,进入空间,果然看到空间里的地面上大片大片红彤彤的成熟番茄,看着都喜人。 全部卖出! 林清月快速点击了卖出标识,四块地里的番茄一片片的消失,在最后一块地的番茄消失后,林清月手中出现了八百文钱。 八百文??? 林清月惊呼,番茄也太值钱了! 这四块地才用了一包番茄种子,同样的番茄种子林清月还有二十多包。 也就是说,光是番茄种下去,她就起码能赚一万六千多文!那可是十六两银子啊! 林清月狂喜,将八百文收好,又赶紧在空地上续上了新一批的番茄。 这八百文,算上之前卖阿胶花剩的钱,她手头已经有一两多银子了! 只要能攒够五十两,他们就可以盖个小砖瓦房了! 林清月心里想象着温暖结实的大砖瓦房、新灶台、新床、新桌子,正傻笑呢,突然感觉到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指尖摸到了一滴水。 林清月抬头看去,点点雨滴从空中飘落下来,并且还有越来越大的势头! 下雨了! 看到雨越下越大,林清月也顾不上拿什么棉鞋了,赶紧跑回家。 这里和她前世待的城市不一样,这里冬天很少下雨,可一旦下了,配着冷冽的北风,那是冷得要命,还不如下雪呢。 得益于之前二弟的勤快,林家的柴早早就备齐了。 林清月将屋内火烧得旺旺的,又把衣服脱下来烤干。 见小星和三弟闲着没事干,林清月拿了两个红薯给他们烤着当点心吃。 两个小娃娃立刻兴奋起来,不眨眼地盯着,隔一会儿就要去戳一下看烤熟了没。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林清月开始有些担心二弟和周大叔。 雨天山路滑,在这个时代,要是摔着跌着,那可都是大事了,好得又慢又疼,还难买药。 想到这,林清月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她就该将那本种田文读完的。 别人穿书都是手握剧本,自己可倒好,什么都不知道。 三人在屋子里烤火,吃红薯,直到天色都一点点黑了下来,周大叔和林次山还是不见回来。 山里的人家都清楚,打猎若是去深山,雨夜是最危险的,只要碰上狼群,任凭你多英雄豪杰,这条命也算是交代了。 更何况,狼是记仇的动物,若不能将狼群杀光,狼就会等着机会,来村子里叼走小孩报复。 林清月越想心里越不安,只恨不能把之前那本种田文再找出来连夜看完背诵剧情。 小星和三弟也是不停地抬头看着屋外,盼着二哥哥能早点回来。 三人正焦躁着,林清月脑海中又出现了“叮”一声。 她有些奇怪,番茄熟了?可是这才刚种下啊。 她意识沉入空间一看,原本的空间小院屋外多了一只签筒。 签筒边显示了一个半透明的标识,上面写着 “预知未来,卜算吉凶,十文一次。” 林清月:“” 有这功能你不早说??? 她找出十文钱,上前拿起签筒,这签筒中空无一物,大概是要她摇过了才会有签文出现。 于是林清月一边摇着签筒一边在心中默念,“二弟跟周大叔今天能平安回来吗。” 签筒中跟随她的摇动,出现了数只竹简,随后又尽数消失,只留下一只。 林清月拿出那只竹简,只见上面清晰的写着六个字。 “大吉,意外之财。” 竹简上的字没多久就消失了,看到是大吉,林清月放下心来,人没事就好。 至于那意外之财嘛。 林清月将字迹消失的竹简放回签筒。 听起来怪玄乎的,想必是他俩猎到了什么猎物。 竹简在放回签筒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林清月想了想,又拿出了十文钱放在一边,心中默念 “我会在小河村一直生活下去吗?会过得怎么样?” 签筒中再度盈满竹简,这次竹简摇晃了很久很久,久到林清月都以为这玩意儿出问题了,才终于停下。 林清月拿出竹筒中唯一的一只竹简出来一看,同样只有六个字。 “大凶,饿殍遍野。” 第17章 凶简 林清月:“” 你丫倒是说清楚凶在哪里啊! 她还想再摇,面前却出现了熟悉的半透明标识, “提示:您的卜卦机会只剩一次,确定要使用吗?” 林清月再度无语。 摇之前你不说只有三次???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取消。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最后一次留着,或许有一天,能派上大用场。 林清月将手中的竹简扔回签筒,脑子里却怎么也忘不掉刚刚竹简上的四个字。 饿殍遍野。 吃不饱饭饿死的人到处都是。 林清月闭着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身为一个在新时代成长起来的人,她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是也在一些书上看过相关描述。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是天下最为惨烈的事。 可如今的小河村看起来风调雨顺,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场景? 饥荒?天灾?还是要起战事? 离这祸事到来又还有多久? 如果小河村无法继续稳定生活,那么她带着三个孩子,应该去哪? 她有太多疑问,却无人可以解答她。 林清月退出空间,坐在火边,心头再度被愁绪笼罩。 小河村靠山靠水,并不在平原一带,冬季大雪可以埋到膝盖以上,如果是起战事,只要不傻,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开战。 而且战争之前,朝廷必然有囤粮和拉壮丁,小河村不仅没有这些兆头,甚至还刚刚减免了两年赋税。 这样想来,朝廷并没有这样的准备,北边似乎也安定,战事的可能性好像不大。 那就只剩天灾了,林清月望着天空想。 饿殍遍野,关键还是在这个饿字上,现在是冬季,家家都有囤粮猫冬,小河村降水不多,地势又高,冬季从无涝灾。 这样说来,这场灾难最快,也得是在开春以后。 至于这灾荒会持续多久,范围会多广,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冬天或许就是最后的缓冲期,她现在应该多多囤粮,多多赚钱,及时离开小河村,才有可能躲过一劫。 林清月坐在火边发了许久的呆,连林次山什么时候回来了都浑然不觉,还是小星和三弟叫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二弟林次山站在家门口,一身冷气,又因为一路下山赶回家,气喘吁吁,却掩盖不住眼中的兴奋。 “大姐姐!我们猎到了一头小鹿!” “啊!??”林清月人还沉浸在刚刚的饥荒预言里。 听到二弟说鹿,她立刻想到了刚刚的签文,想必这就是签文说的意外之财了! “二哥哥,小鹿呢?”三弟也是一脸期待又欣喜的样子。 鹿这东西最灵敏,别说猎,平时碰都很难碰到,林次山第一次上山,居然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猎到小鹿! “在周大叔家里呢!他嘱咐我带着大姐姐一块去看,也好算算鹿该怎么分。” 二弟搓搓手,憨憨地笑着,家里如今是不缺粮食了,可是肉总是缺的,何况鹿是稀罕物,现在又下了雪,送去酒楼,肯定能卖个高价! 林清月没见过野鹿,听了这话,急忙跟二弟一起赶到了周大叔家里。 到了那一看,那鹿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斤,而周大叔正在给那头鹿剥皮放血。 “月丫头来了。” 周大叔抬头看了她一眼,“这野鹿的鹿血是大补的东西,我准备卖到镇上的回春堂去,他们一定收,还有鹿肉,我们两家分一些尝个鲜,其他的明天一早送去镇上卖掉,卖了的钱对半分。哦,你若不放心,可以随我一起去镇上。” “周叔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放心您!”林清月赶紧解释道。 二弟也赶紧跟着摇头,“周叔别说这样的话,我是第一次上山,要是没您带着,我根本找不到鹿的踪迹,这钱不必对半分,您八我二就行。” 看到他俩都这么懂事,周叔爽朗地笑了一声,“算你小子有心,不过这鹿你出了大力气,这次我们还是对半分,等你以后打了猎物,再来孝敬我。” 林清月不知道怎么才算出了大力气,但是看周大叔满意的样子,她知道自家弟弟这次表现得一定不错。 二弟争气,她也跟着开心。 周大叔动作迅速,放完鹿血,就割了十斤鹿肉下来,两家一人五斤,算是尝个鲜。 其他的,全都收好,明日一早送到镇上去卖。 这些野味的价格其实并无定数,但是鹿血鹿骨都可以泡酒,鹿肉这冬日里烤着吃也是十分受欢迎,哪个酒楼单子上若是有烤鹿肉,那一定是赚得盆满钵满,所以根本不愁卖。 商量好了鹿怎么分,姐弟俩便欢喜地提着分来的鹿肉往回走。 这野鹿肉腥味重,不处理一下没法吃。 所以林清月一回家,就将肉泡在了淡盐水里,这样泡一夜可以去腥和泡出血水,等到第二天就可以吃了。 至于今天的晚饭嘛。 林清月的目光看向了前几天拿回来的那只兔子。 早在没穿过来之前,林清月就吃过一种火锅底料煮的兔子,椒香麻辣,冬日里烤着火,吃得浑身是汗,别提有多舒服了。 刚好,她的空间小院里有几包火锅底料,家里又有这么肥一只兔子,不吃火锅兔简直说不过去! 林清月把兔子切块焯水,又在锅里倒上油,把火锅底料炒香,再把焯过水的兔肉放进去炒。 等到每一块兔肉都均匀的沾上火锅底料,就加水开始煮。 一盏茶的功夫以后,再加入大白菜做配菜。红红的辣汤在锅里咕噜咕噜,不断带起香气,别提有多馋人了! 这么一盆端上来,三个小萝卜头都看呆了。 他们平时做饭连盐都要省着给,哪里吃过这种重口味又刺激的东西!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抽气声和“太好吃了”的感叹声 一顿饭下来,几人吃得又驱寒,又过瘾。 身上发了汗不说,个个辣得脸上红扑扑的。 林清月怕他们辣坏了肠胃,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糖水端出来,让小娃娃们一人喝了几口。 “太好了,我觉得这比过年还要好!” 小星一边喝着糖水,一边奶声奶气地感叹着。 林清月摸摸她的头,笑道:“这就算好啦,等我们以后有了钱,每天都给小星做一大桌子菜,买很多很多糖!” “耶!大姐姐太好了!”小星高兴得搂住林清月的脸亲了一口。 屋子里的人都欢欢笑笑,就连林清月自己都没注意到。 在她空间的签筒中,刚刚被她摇出的那只凶简,上面消失的字迹已经再度浮现,并且比刚刚更加清晰。 第18章 鹿真值钱 第二天一大早,周大叔就出发将鹿送到了镇上,雪天驴车走得慢,他早上出发,足足到了傍晚才回到小河村。 一回村里,周大叔就先来到了林家。 “月丫头,这是昨日那头鹿卖的钱,五五分,你收好。” 周大叔将一个小布包扔到桌子上,那小布包看着沉甸甸的,林清月拿起来一看,足足有十五两银子! “今儿儿个也算是运气好,鹿血卖给了回春堂,卖了五两银子,鹿骨鹿肉酒楼一并收了,算二十两。还碰到个贵人家的公子哥喜欢这张鹿皮,多卖了些钱,也是五两。” 周大叔细细解释完了这头鹿的钱,脸上喜气洋洋,毕竟平日里酒楼收兔子才五十文一只,这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了。 林清月和三个娃娃在一边听得不住的点头。 这可是十五两啊,对于林家,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林清月将这十五两银子小心放在了空间里,对她来说,这里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再好不过。 若是之前,林清月的目标还只是攒个五十两银子,在小河村盖上两间砖瓦房。 可现在得知小河村并不能长久居住,她的想法就全然不一样了。 待在小河村,以空间的囤粮和赚钱速度,自然也饿不着她们。 可是当周围都是快要饿死的灾民的时候,有囤粮,就是原罪。 到时候饿急了的人才不管什么道德法律,杀人抢粮,他们一家半大孩子怎么挡得住? 可要是离开小河村的话,又该去哪里呢? 这里离镇上不过几十里,小河村这边一旦遭了祸,镇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再往前走,就是兴州城,短时间内,那里或许稍稍安稳,毕竟有官兵镇守。 可是一旦真的爆发饥荒,兴州城只怕也不可靠 所以林清月想了很久,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一家得离开北地,去往富庶的南边。 想到这里,林清月无奈地闭了闭眼,这贼老天! 想安定下来过个一亩三分地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小河村这几天或许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大雪会封路,驴车马匹都难走。 这样看来,他们只有等开了春就出发,到时候先到兴州城呆些日子,看看城中形势,再慢慢往南方走。 一来,这样可以和逃荒的难民错开,少了很多安全问题,吃食也不惹眼。 二来,她们在灾难到来之前离开,时局尚且稳定,一路有驿站歇脚,路上不会太艰辛。 自从做好开春长途跋涉的思想准备后,林清月就不再用空间小院里的水了。 她上辈子置办的这个小院在乡下,离市区很远,买东西不算方便,因此她囤积了非常多可以直接喝的饮用纯净水。 一旦小河村附近发生干旱,这些水随身携带又干净,是可以救命的。 水的问题暂且解决了,接下来便是路上的吃食。 林清月想,不管去哪里,他们都要做好路上无法煮饭的准备,所以这个冬天,就得囤大量能直接吃的食物放在空间里。 前阵子的辣白菜已经腌好了,林清月给三个娃娃们尝了尝,大家都觉得不错。 可空间里的白菜比外面的白菜售价稍稍贵一些,林清月便问村里有地窖的人家买了些白菜,腌制存储起来,而空间种的白菜还是拿来卖掉。 三个小娃娃经过这段时间的饱和式喂养,每个人都长了些肉,二弟三弟甚至还高了一些。 这是好事,他们越壮,身体越好,到时候南下的路上就越安全。 这些天来,算上卖鹿肉的钱,林清月手里差不多有三十多两银子。 她不太清楚外面世界的物价,但是只要一百两,就可以在镇上买个够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宅子。 更何况只要多买些种子,一路上林清月还是可以不停地靠空间赚钱。 所以林清月的目标,初步定在了,在这个冬天攒够三百两路费和吃食,然后居家南迁。 这个计划她还没跟三个小娃娃们讲,小孩子们嘴不严,要是不当心说出去,被有心人听了去,再结合他们家这些时候的变化,她估计会被当成妖怪烧死。 所以林清月默默的做准备。 这些天,二弟依然跟着周大叔学习打猎,他学东西快,准头又好,剥皮放血利落得很,隔三岔五就能带回来兔子野鸡什么的。 这些小东西,分给林家的,都被林清月托周大叔送到镇上卖掉,野鸡不肥,酒楼不收,就以周大叔的名义便宜卖给了村里人或是直接算他这个徒弟孝敬给周大叔的。 到林清月手上的,全是现银。 小河村的生活很安稳,可林清月的危机感却一天比一天重,二弟要上山不常在家,她就拉来三弟和小星做苦力,揉面煮汤,烧火洗碗。 经常是一连炖五六天的鸡和排骨,吃一半留一半,趁着热气腾腾就赶紧送入空间。 每顿饭都是满满一大盆有荤有素的炖菜,再加上扎实的面饼子,没吃完的统统存入空间,作为路上的备用口粮。 别人家猫冬都是面黄肌瘦,生怕粮食不够,可他们家是顿顿放开了吃,连林小星脸都圆了一圈。 这样连着六七天,能换银子的全换了银子。 林清月的手头终于有了五十两。 林清月觉得,是时候该再去一趟镇上了。 第19章 去回春堂 林清月这趟来镇上,主要是想去回春堂转一圈。 她空间里有个小药箱,里面常见的消炎药退烧药止泻药什么的也装了不少。 可是后面要长途跋涉,这些东西不一定好往外拿,再加上一旦闹起饥荒,医馆药铺是可遇不可求,真要是生了小病,总不能全靠挨过去。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现代那么齐全的药品,但是有些名气的医馆都会自己制些药丸来卖。 镇上的回春堂就是如此。 林清月空间里,上次给春花嫂嫂的那盒阿胶还有剩,索性一起卖给回春堂,再买些常用的药丸回去。 正好周大叔要来镇上,林清月便搭他的车过来。 周大叔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听林清月说要来镇上买些东西,便没多问。 到了地方,两人在路边吃了碗阳春面便分道扬镳。 一个去了酒楼,一个去了回春堂。 回春堂在这个小镇来说算是气派的,林清月一进门,立刻有小学徒迎上来,客气地行了个礼, “这位姑娘,您是抓药还是看诊?” 林清月笑着回了一礼,“早听说回春堂的大夫个个妙手,却没想到这么年轻,我是来卖药材的,顺便也想买些丸药。” 那小学徒被林清月夸得晕晕乎乎,有些脸红地摆手,“我哪是什么大夫,您稍候,我我这就给您叫掌柜的去” 林清月勾了勾唇角,小孩就是不经夸啊,都不问问她卖什么,就请掌柜去了。 这样也好,不必跟这些不识货的小学徒周旋了。 她等了一会儿,柜台后的帘子被掀起,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对着她拱拱手,“姑娘,在下是回春堂的掌柜,鄙姓方,听说您有药材想出手,不知道是何药材,有多少份量?” 林清月将怀中的阿胶拿出,放在柜台上,“掌柜的,您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方掌柜接过仔细瞧了瞧,林清月拿出的这阿胶质地细腻,色泽如同琥珀一般。 更重要的是,闻起来竟然没有一丝腥膻味,只怕是用新鲜的黑驴皮制成,实在是上品。 可回春堂到底是有些好东西在的,所以方掌柜面上也没有非常震惊,只赞了一句不错,笑着对林清月说, “姑娘这阿胶品质不错,我回春堂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买下,不知道这样品质的阿胶,姑娘还有多少?” 林清月的笑霎时僵在了脸上。 靠,三十两。 给春花嫂嫂的那两大块才收了一两银子。 “姑娘?”见她不说话,方掌柜以为她是嫌价格太低,好言劝道: “这个价格已经十分公道了,姑娘若还有其他药材出售,下次可以一起送来回春堂,我们” “嚯!” 方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从楼上下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看打扮,应该是回春堂里坐诊的大夫,正要出去上门看诊。 他瞄见柜台上的阿胶,眼睛一亮,笑嘻嘻凑过来:“掌柜的,这阿胶收得好,这品质没有个五十两可下不来啊,刚收的?” 方掌柜:“” 那年轻大夫似乎没什么眼力见,抓起柜台上的阿胶啧了两声, “掌柜的,你现在这眼光真是越来越毒了,这小镇上都能让你找到这么好的东西,哎呀真的是” 他越说越来劲,丝毫没注意到方掌柜越来越差的脸色。 终于,方掌柜忍无可忍,一脚踹向了他的屁股。 “江临砚!你给我滚去看诊!” “哎哟!” 那年轻大夫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到门口,药箱差点都没拿稳。 见自家掌柜发了火,他不满地揉着屁股,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 “大冬天的这么暴躁也不知道给自己抓点去火的药喝喝,怪不得你便秘呢这活儿真是越来越难干了” 这嘟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大家都听见他在说什么。 整个回春堂一片死寂,边上正收拾药材的小学徒恨不得戳聋自己装没听到。 方掌柜站在柜台里,一张脸憋得由绿转黑,盯着江临砚的背影,牙都快咬碎了。 可到底是生意人,他忍了又忍,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整理好情绪,抬头微笑着看着林清月问道: “姑娘,那您这阿胶?” 隔着柜台,欣赏完方掌柜的脸色变化,林清月在心里暗暗同意了刚刚那位江大夫的说法。 嗯,总这样忍着怪不得便秘。 于是她同样满面春风地笑着回道: “五十两。” 出了回春堂的门,揣着五十两银子,林清月心情大好。 这次来可谓是收获颇丰。 回春堂自制的药丸药粉有许多,什么治外伤的,止血的,嗓子疼的,睡不好觉的,风寒的 甭管用得上用不上,林清月全都买了,扔进了空间。 刨去买这些药花的十两银子,这一趟赚了四十两,加上这些时间攒的,林清月手头已经快有一百两了。 小星他们爱吃甜的,于是林清月买完药,又特意跑到另外一条街的点心铺子,挑了许多糕饼点心带回去。 什么枣泥糕,桂花糕,红豆酥,挑了几大包。 点心铺子的伙计对着林清月嘴都笑咧了,大客户啊。 这几大包点心,花了林清月二两银子,眼看钱没捂热就花出去了,她简直心在滴血。 捂着心口,买完点心,林清月正要走,却在这条街的斜对面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刚刚回春堂出诊的那位大夫。 他独自一人,提着药箱,一脸晦气地从一家宅子里出来,身后追着一个小厮,小厮着急地要拦他, “江大夫!江大夫别走啊!我家老爷不是那个意思!” 那江大夫不耐烦地甩开小厮, “我早都跟你们说了,你家夫人的病是要过人的!让你们多开窗通风你们不信,让你们每日熏些艾草和醋也不信!还聚集一堆人,在她屋子里搞这些法事驱邪!既然不信还请大夫干什么,接着求神拜佛去!” 说罢,他冷哼一声,提着药箱快步离开了,只留那小厮在门口站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20章 三弟发烧 那大夫让林清月多赚了二十两,林清月瞧他便如财神爷一样顺眼。 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他一溜烟就走没影儿了。 林清月站得远,那江大夫语速又快,只听见他说什么发热,求神之类的话。 林清月没往心里去,估计是病人家属搞了什么封建迷信。 不过也正常,她小时候生了病,老家的奶奶还让她喝符纸烧成的灰呢,更何况这个时代。 她在回春堂耽误的时间不少,这会子该回程了,不然等到他们回去,天都要黑透。 周大叔等在酒楼门口,远远见她提了几大包点心。 知道她家里小娃娃多,难免爱吃这些,便没像上次一样劝她节省。横竖林家现在有些进账了,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也无妨。 回去的路上又刮起北风,林清月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所以一到了家,她就赶紧靠到火堆边上烤起火,活动活动冻僵手指。 “大姐姐喝口热水,别着凉了。” 二弟林次山端来一碗水,今日他没上山,也没闲着,在家里将窗子上的油纸又糊了一遍,更加密不透风。 见大姐姐冻得发抖,三弟也有些担心的凑过来, “大姐姐快烤烤火,可别像村长家的小孙子,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林清月正将手捂在带着热气的碗上取暖,闻言有些错愕, “村长家的小孙子?是春花嫂嫂生的那个小娃娃吗,我记得才没多大呀,村长家那么暖和,怎么会得风寒呢?。” “我也不清楚,那娃娃年纪太小,要不是大夫请得及时,都要烧坏脑子了。” 听了这话,林清月想了想, “村长待我们不错,还送过野菜,现在咱们家日子没那么难过了,碰上这种事也该拿上点东西去看看。” 二弟在边上应下,“那我明天带十个鸡蛋去看看。” “让三弟去,你明儿个帮我和面,我要蒸馒头。”林清月应道。 她的空间里已经存了许多炖菜了,现在还缺些馒头饼子之类顶饿的东西。 二弟力气大,正好让他留下揉面,可以多做点。 二弟自然没有异议,他向来都是大姐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于是到了第二天,三弟林弎川吃过早饭便往村长家去了。 村长家的小娃娃还一直断断续续有些发热,躺在春花嫂嫂怀里,怏怏的没精神,春花嫂嫂和村长夫妇两也是眼下乌青,一看就好几日没有睡好觉。 见状,林弎川也不好多打扰,简单问了几句,把带的鸡蛋送过去,便赶紧回来帮忙了。 一回到家,正好撞见林清月和二弟一起,抬着一大袋面粉全倒在大盆子里。 三弟:“???” 咋回事?家里日子不往后过了? 没人通知他啊! 林次山则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时候家里的吃食都是几锅几锅的做,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大姐姐一定从别处补上了粮食。 至于从哪里补的,不重要。 他拍了拍还在傻眼的三弟的肩膀,语重心长:“不要多问,大姐姐开心就好。” 三弟:“” 三人在灶间忙活了一天,蒸了两百个大白馒头,到了晚饭时候,林清月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好在,昨日带了点心回来,那点心经火一烤香得很,再配上些小馄饨,甜的咸的搭配着吃,又好吃又顶饱。 大家都累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只顾着吃饭,话也比平时少了许多。 往日里,三弟和小星是家里吃饭最狼吞虎咽的,可今日小星都吃完了,三弟碗里的小馄饨还没动几口,点心也还有一半拿在手上。 “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干活太累了?还是不舒服?” 林清月奇怪地问道,一边下意识伸手去摸三弟的额头。 这一摸不要紧,三弟的额头竟然烫得厉害! “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发烧了???”林清月心里一惊,这个天儿发烧可不是什么小事。 “三哥哥肯定是上午出门冻着了。”小星拽着林弎川的衣袖,“三哥哥,你快去床上躺着休息!” “大概是早上出门着了风寒,我去给三弟熬碗姜汤,喝了发发汗就好了。” 二弟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大块姜,准备剁碎给他熬姜汤。 这里离镇上远,加上这个时代看病又太贵,村里的人若是冬季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多都是喝碗姜汤挺过去。 可林清月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她仿佛记得,昨日在镇上碰到那个江大夫的时候,那大夫也说那家人发热不退。 还有村长家里那小娃娃,还抱在手上呢,足不出户的,怎么会风寒发烧? 而且自家三弟弟,之前穿那么单薄的衣服都不曾生病的,去看了一趟村长家的娃娃,就生病了? 怎么会这么巧? 林清月皱眉,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后世普通的流感病毒,都有可能成为危及许多人性命的时疫。 她敏锐的察觉到,眼下这些发烧的人或许并不是得了风寒,而是时疫。 “大姐姐,姜汤熬好了。”林次山端着一碗熬好的姜汤过来,准备喂给林弎川喝下。 “等等。” 林清月拦住林次山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白色的小药片,塞到三弟的嘴里,然后端过一碗白水,喂他服下。 三弟烧得有些头疼,也没问是什么,就一口吞下。 “大姐姐”林次山有些震惊。 他一直都知道,大姐姐死过一次,或许有些奇遇,可如今见她凭空拿出一片药,还是不免心头震荡。 “不要怕,是能让三弟退热的药。”林清月平静地说道。 空间里的食物已经存了不少,再加上这些天空间里卖出作物的银子,她身上已经有了一百五十两,虽然离她最初的目标还差一些,但是供他们一家在兴州城生活两三个月是绰绰有余。 她不知道那个饿殍遍野的预言,起因到底是什么。 但是眼下小河村已经有时疫的征兆,她不能冒险。还好现在还没下雪,还有时间给他们一家子踏上前往兴州的路。 “有些事姐姐暂时没法跟你们解释清楚,但是我说过,我会让你们吃饱饭穿暖的,我们是一家人。” 林清月看着面前的三个弟弟妹妹们说道, “姐姐手头有银子,也有吃食,未来我们可能不在小河村了,但是任何时候,你们都要信任姐姐。” 大概是自家姐姐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对他们说过话,一时间,三个小娃娃都愣住了。 片刻,林清月耳边,传来三弟虚弱但又坚定的声音, “我们一直信任大姐姐,大姐姐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第21章 准备去兴州 三弟的病折腾了一夜。 起先那片退烧药吃下去,他发了一身汗,人也清醒了。 林清月就趁着他清醒的时候让他吃了些热汤热饭,又塞了一粒维生素让他吞下。 刚准备去休息,林小星的身体又滚烫起来。 她空间里没有小星这种五岁孩子吃的退烧药,只能把大人吃的份量减半喂给她。 本来两个孩子都有好转迹象了,可到了凌晨,许是药效过了,两个人又都开始发热。 如果说起先林清月还有些侥幸心理,那么到了这里,林清月几乎确定这病就是时疫。 好在她有现代的退烧药和感冒药,再加上前段时间疯狂的补充营养。 林小星和三弟也还算是顺利扛了过来。 到了天完全亮了的时候,小星和三弟都退了烧,只是两个人都没有力气,怏怏地躺在床上。 林清月做了些好消化的粥,又在里面放了虾仁和剁碎的瘦肉青菜。 反正昨天把话都说开了,今天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不如大家痛痛快快地吃,养好身体。 看林小星病得难受,林清月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 “小星乖,把这粥喝了,含着糖睡一会儿。” 林小星乖乖地坐起来,任凭林清月把她裹成一个大粽子,然后一口口地喂她喝粥。 “大姐姐,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啊?” 小星靠在大姐姐怀里,有些伤感的样子。 “去兴州城好不好?”林清月轻轻吹了吹手里的粥, “过阵子可能会有很多人生病,我们去兴州城,那里大夫多,又隔得远,等下雪封了路,这病就不会传到兴州了。到时候我们租个小院,关起门来过日子。等开春雪都化了,再往南走。” 林小星不知道兴州城有多远,也不知道南边有多远,只乖乖应了一句好。 可二弟和三弟此刻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 在他们的印象里,兴州城已经是很远很远了,对于大姐姐来说竟然还不够,还要往南走? 二弟有些犹豫,“大姐姐,兴州城已经离小河村很远很远了,其实时疫,隔几年就有可能有的,躲到兴州城也足够了。而且若是再往南,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林清月摇摇头,“我不是为了躲避时疫,在娘下葬那天,我险些死了,我在快要死的时候见到了爹和娘,他们说小河村会有大饥荒,要我过完这个冬天,带着你们离开小河村。” 二弟和三弟显然被这个说法震住了,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久,三弟才开口,“那大姐姐哪来的那些粮食?” “天机不可泄露。”林清月心里发慌,表面上却仍然一脸严肃地说, “总之,都是爹娘给的。爹娘说我本来是该跟他们一起走的,是爹娘不放心,才让我回来照顾你们,要是这件事除了我们家里人还有别人知道,我就不能继续待在你们身边了。” “我明白了,这是娘交给大姐姐的秘密任务。” 林小星裹在被子里,也一脸认真, “娘也交给我了秘密任务,娘走之前,说我的任务是好好听大姐姐的话,多帮大姐姐干活。” 二弟,三弟:“” 不,小星,你完全没明白。 不过听了林清月说的这些,二弟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个事实跟他猜测的差不多,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况且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神鬼之说,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了。 见三个小娃娃都信了,并且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林清月第一次有一种感谢这个时代义务教育尚未普及的心情。 吃过饭,林清月又让小星和三弟吃了一次药,躺着睡觉休息。 她和二弟则一人冲了一碗板蓝根,喝了预防一下。 林清月已经决定,等到小星和三弟再休息一日,身体好些了,他们就出发去往兴州城。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周大叔待他们家有恩。 林清月想,即使不能叫上他一起走,也应该提醒他多多囤粮。 林清月闭眼清点着空间里有什么能拿出来留给周大叔的东西,却听到二弟在她耳边说道, “大姐姐,听说王嫂子家的狗蛋也病了。可是王嫂子抠门,不让给请大夫,灌了好几回姜汤了,也没见好。” 说到这,二弟犹豫了一下, “那王嫂子还到处说,她听说我们家的孩子病了又好了,说明不是什么大病,挺一挺就过去了” 林清月听完,真是恨不得把那个王氏抓过来打一顿,村里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别人,这本也正常。 可这王氏真够烦人的,一双眼睛整天盯在别人身上,还到处说林家的事,万一让有心人听去了,不知道又惹出多少是非来。 “不用管她,烧成傻子她就知道后悔了,反正投胎当了她儿子也是倒霉,不如当个傻子,至少乐呵。” 林清月有些气愤地啐了一句,这种人真是讨人嫌,饿死活该。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管王氏,她还得收拾家里的东西。 除了今年新做的棉被,衣裳要带走以外,其他的真是没什么可带的。 林家的家具全都是破破烂烂勉强用着的,收到空间里占地方不说,猛的一下搬空了,倒引人注意。 左右没几两银子的东西,到了兴州城再说。 有退烧药,再加上吃得好。小星和三弟两个人没再发热。 只是两人一直没有力气,身上寒,厚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还叫冷。 林清月索性把空间里的毛毯拿出来给他们垫上,又给两个病号炖上鸡汤,蒸了肉沫鸡蛋。 在这样细致周到的照顾和补充营养下,他两恢复得也算神速。 林清月不愿耽误功夫,见他两没事了,就立刻去村头,跟周大叔打了招呼。 请他跑一趟,明日一早,送林家的孩子们去太平镇,他们会从镇上的驿站找一只商队跟着去兴州。 做完这一切,林清月带着孩子们,朝着后山的方向磕了个头,权当是拜别过爹娘了。 不是孩儿不孝,只是天地不仁,逼得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 一切准备完毕,林家的屋子里难得的安静下来。 等到明日一早,他们便要离开小河村,离开这个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几个孩子都期待着,未来能够是吃饱穿暖,不为生存发愁的日子。 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耽搁的这几日里。 镇上早已经换了一副景象。 第22章 蹭上车队 第二天一早,林家在小河村吃了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 林清月将家里要带走的东西都放在了空间里,只背了几个包袱。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去趟镇上罢了,除了周大叔,谁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再也不会回到小河村。 “月丫头,收拾好了吗?” 周大叔坐在驴车上,看着他们都只背了一个包袱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昨天晚上,林清月来到他家里,给他磕了三个头,谢他的照顾,告诉他自己准备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兴州城生活。 又提醒他小心时疫,还说开了春这里一定会有饥荒,劝他最好也离开小河村,邀他一道走。 可周大叔拒绝了,他和林家不一样,他家祖祖辈辈都在小河村长大,靠山吃山。 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他一个孤家寡人,能去哪里呢? “收拾好了。”林清月应了一声,又把林次山叫过来, “二弟,你过来,给周叔磕个头。” 当初二弟拜师的时候,林清月还不知道会有饥荒,所以二弟轻易就许下了给周叔养老的诺言。 如今要离开小河村,她和二弟都觉得于心有愧。 所以林清月特意给周叔送了十两银子,还有两颗退烧的小药片,并且叮嘱了他使用方法。 二弟的承诺没有做到,终究是他们对不住周叔,这些东西虽不多,但是或许在紧要关头能救命,也算是他们的一点补偿。 林次山听话的走过来,红着双眼给周大叔磕了个头。 周叔也是眼眶发热,林次山这孩子聪明稳重,又懂事,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走!叔送你们!” 一行人沉默着,驴车也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去镇上的道路。 林清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短短几个月的草屋,小河村今日难得的出了太阳,融融暖意,是适合出发的日子。 但愿他们所走的这条路的尽头,也会是个带着暖意的好天气。 一行人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太平镇外。 林次山先跳下车,正准备将小星也抱下来时,才发现进镇的检查已经格外严格了。 周大叔的驴车不许进镇,只能在镇门外跟他们道别,林清月便也只好带着弟弟妹妹们徒步进镇。 她上次来镇上,已经向回春堂的方掌柜打听过了,这几天,镇上的驿站会有去往兴州的商队。 这些商队拉货,有时也会沿路带带人,只要勤快些帮着干活儿,或是给些车钱,他们都是乐意帮忙的。 所以,林清月一进镇,就带着三个小娃娃直奔了驿站。 驿站有一小只商队,在喂马准备出发,正是要前往兴州的方向。可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商队头领就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们这镇子上最近病的人那么多,指定是时疫,我们可不敢久留,待会就要走。再说,你们几个小孩看着弱不禁风的,万一在半道上发病,连累我们一队的人。” “镇上病的人多?”林清月皱眉,怪不得镇门口都不让车进来了,原来镇上,这疫病已经闹开了。 他们在小河村消息闭塞,全然不知。幸好今天出发离开了小河村,不然等时疫完全传过去,就走不了了! 林清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那商队头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行了,你们几个问别处去,我这货物紧要得很!不搭生人!” 说完,头领不再理会她们,牵着马回过头,高声问身后的弟兄,“江大夫到了吗?我们可马上就要出发了。” “哎,到了到了,江大夫我这就到了!” 头领话音未落,林清月就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循声看去,果然就是那天在回春堂碰到的大夫江临砚。 他背着药箱,嬉皮笑脸,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来了来了,劳烦各位大哥久候了。” 商队头领对他倒是很客气,道了几声无事,还请他上了马车。 又见林清月他们几个还拦在面前,更加有些烦躁,“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要是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了李队长?”听到外面吵闹,江临砚从车上伸了个头出来看热闹。 正好看到李队长黑着脸威胁人,又见到车外站着的是林清月一行人,他噗嗤一笑, “这姑娘是想搭伙一起走?李队长,收下,这姑娘可是我们回春堂的大客户,收了我们不少好药呢。” “不少好药材?”李队长狐疑地看了看林清月几人身上的包袱,份量不大,实在不像装着好药材的样子。 “哎呀,不是药材!是药,药丸!”江临砚一脸服了这个武夫的表情, “那可都是本神医我熬了几个通宵熬出来的今世名药,刚摆上就让这姑娘包圆儿了。你要是带上她,说不定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用我出手,她就给你们吃好了。” 许是有江临砚作保,李队长看林清月的眼神稍稍和缓了一些。 他想了半天,到底还是给了江临砚这个面子,对着林清月伸出一只手。 “你们每人一百文车钱,一共四百文,就坐江大夫后面那车!吃食自己负责,路上若是得了疫病,我立刻把你们扔下去!” “行!都听李队长的!”听到能搭车了,林清月大喜,立刻弯身行礼。 “谢谢李队长,谢谢江大夫!” “行了,赶紧上车!” 见林清月他们四个被捎上了,江临砚也只是一笑,并没接话,就放下了马车帘子。 林清月他们四个坐的马车是第二辆,说是马车,其实也很简陋,虽然垫了干草,但是跟江大夫和李队长坐的没法比,还有些透风。 出门前,林清月给三个小娃娃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这会马车走起来更冷,他们三个连手脸都缩到了衣服里。 林小星紧紧靠着林清月,“大姐姐,我们要走多久呀。” “嗯大概天。” 其实林清月也不知道到底要走多久,连天这个时间,也是从周叔嘴里听说来的。 三弟还曾经跟着林清月来过镇上一次,可二弟和小星,除了小河村哪里也没去过,这会三个小娃娃们又是冷又是惊奇,心里都忐忑不安,不知道遥远的兴州会是什么样子。 第23章 野外过夜 车队里的人都是在驿站里吃过午饭再出发的,这会儿只有林清月他们四个还饿着肚子。 不过坐在马车上,车队一路往前走,不会停也不会有人来,倒是吃东西的好机会。 反正管他们车辆的伙计骑在马上,风又大,大家都把脸蒙的严严实实,任凭什么好吃的,味道都被风吹散了。 林清月在空间里翻了翻,之前存的炖菜,猪肉软烂,白菜入味,又没有太多汤汁,很适合这个时候来一碗。 加上几个面饼子,以及她卤过的鸡蛋,再好不过了。 马车上没有小桌子,林清月从空间里拿了块木板子出来放在干草上,努力放平稳,再将炖菜和饼子放在木板上。 这些吃食拿出来都还是热气腾腾,像刚做好的一样。 尽管在家里的时候就知道大姐姐的能力,但是这会儿近距离看着,三个小娃娃还是目瞪口呆。 半晌,林小星奶声奶气地开口, “大姐姐你好像仙女哦” 二弟和三弟也是不住的点头,林清月被他们逗笑了,催促道, “赶快吃,一会儿都凉了,别让人发现!”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把中间放着菜的木板围得密不透风,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肚子里有了食,身上也暖和了许多,即使坐在漏风的马车里,也没那么冷了。 林小星还是缩成一团,靠在姐姐身边,二弟三弟却已经好奇地掀起马车帘看外面了。 外面是茫茫的荒原,风依然很大,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 二弟和三弟只是看了几眼,就觉得脸上被吹得生疼,赶紧将马车帘放下盖好。 林清月将车内的干草拢了拢,又将包袱里的旧衣服铺在干草上垫着,这样大家躺在上面,都能稍稍暖和些。 一家人挤在一起,听着外面的风声。 三个小娃娃像小猫一样互相依偎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声,林清月稍稍安心了下来。 她清点过空间里的吃食和银子,总共还有一百九十多两银子,以及足够他们一家人吃三四个月的吃食。 林清月还每天在空间里种地和卖出作物赚钱,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很顺利。 他们会在兴州住上两三个月,赚些钱和继续存吃食,然后天气暖和了,就开始往南走。 这样计划着,林清月也搂着弟弟妹妹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商队离最近的驿站也还有些路程,今晚是怎么也走不过去了。 李队长便下了命令,大家停下在野外歇息。 林清月从没有过在野外过夜的经历,三个小娃娃也是。 不过商队的伙计们多多少少都有些身手,再加上这里离官道不算太远,从没闹过山贼土匪什么的。 所以虽说是野外,但也不存在什么谋财害命的危险。 李队长安排了几个人轮流守夜,又捡了些柴火,随后便架起火堆开始煮些热汤,就了他们带着的干粮吃。 江大夫不必说,自然是跟着他们吃喝的。 林清月这边,李队长也还是叫人分了几块柴给他们升起火堆,又分了些热水给他们这边。 为了掩人耳目,林清月出发前就在包袱里装了几个干粮饼子,现在拿出来在火上烤热,四个人分着吃。 再喝些热水,就算一顿了。 “吃几口垫垫,等明天车跑起来,姐姐再拿些汤汤水水的好吃的东西给你们吃。” 林清月压低了声音给弟弟妹妹们分饼子,三个小的听了也是懂事的点头。 其实对他们来说,有吃的就很好,他们根本不会计较是吃什么。 也只有大姐姐,在这种时候还怕他们没吃好。 林清月烤着火,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计算着空间里的作物收入。 现在空间里的作物生长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她临走之前买了很多种子存着,所以照这个速度,她们在兴州生活的两个月里,靠着空间再存五十两银子,应该不是问题。 只要银子够,到时候南下的路就会轻松顺利很多了。 一行人吃完了东西,留了两个人守夜,就都准备睡觉了。 除了李队长和江大夫有马车,就只有林清月他们这种交了车钱的才能在马车上睡。 其他的伙计,只能在装货物的车边子上蜷缩着,用棉被把自己裹紧了凑合一晚,有任何动静,都得赶紧起身。 大家这一路都是劳累,一躺下,就有几个伙计打起鼾来。 林清月也带着三个娃娃回到马车上,不得不说,这里面虽然透风,可比守夜或者睡车边子好多了,人不能要求太多嘛。 她从空间里拿出在小河村时盖的棉被,四个人挤在一起,躺在干草和旧衣服上,再盖上厚厚的棉被。 不知怎么的,林清月生出一种,和几个小娃娃相依为命的感觉。 车外的火堆是彻夜不熄灭的,除了给守夜的人取暖以外,也能让山林里的动物不敢靠近。 “大姐姐,我害怕” 林小星往林清月怀里缩了缩,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小声问道,“这里会不会有狼呀?” “不会的。”二弟接话, “有也没关系,我跟周叔学过打猎,要是有狼来了,我就剥了它的皮,给小星做条新围脖。” 听了这话,林小星想象了一下狼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一脸抗拒, “二哥哥,你还是自己留着!” 这反应稚气可爱,林清月忍不住笑了,她轻轻拍着小星的背,柔声安慰道, “不会的,外面生了火,狼看了害怕,不会过来的,小星安心睡觉。” “那好。”林小星应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紧紧贴着林清月的脖子。 “小星乖,我们睡一觉,天就亮啦” 林清月话音未落,马车外面就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地尖叫。 车里的众人都是一愣,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其他车上就传来抄家伙的声音,和李队长的高声呼喊。 “起来!别睡了!都起来!!!抄家伙!” 林清月将车帘掀开一角,外面的场景让她不由得浑身一颤。 就在车外不远处,茫茫的荒原上,有不止一双,幽绿的眼睛,正在静静地望着她。 第24章 遇狼 林清月心里骂娘。 不是,说什么来什么? 二弟林次山反应最快,立刻下车,抽出车边的一把长刀握在手里,警惕地护在马车前。 离队伍不远处,七八只狼来回踱步,似乎在寻找机会。 这里并不算太偏僻,眼前的狼群大概率是饿极了,才会招惹他们。 领头的李队长啐了一口,骂道,“他奶奶的,真够倒霉的,走这都能碰上狼!” 商队的伙计们则拿着家伙,一个个紧紧挨着,围在队伍的马和货物前。 商队在野外过夜,遇到狼不算什么稀奇事,不过这些狼的目标一般都不是人,而是商队里的马。 可是对于像李队长这种小商队来说,每一匹马都十分昂贵,若是路上损失个一两匹,这趟就算白跑了。 林清月努力在空间里翻找着可以防身的东西,最终只找到了一把半长的水果刀。 她将水果刀攥在手里,挡在身前,万一有狼往她们的马车上扑,她至少可以防身。 “大姐姐,你看好三弟和小星,别下来!” 林次山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狼,低声嘱咐道。 “好!二弟,你要小心!” 林清月将小星和三弟拉到自己身后,他俩年纪小,很容易成为狼群的目标,必须躲好。 面前的狼群在雪地里喘着粗气,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似乎在等待着头狼的命令。 四周静得可怕,林次山连耳边北风的声音都不敢细听,生怕一个分心,狼群就会扑上来。 两边对峙了很久,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忽然,狼群后退了几步,似乎要离开。 “这群畜生怕了?”商队里有人轻声问。 林次山却更加紧张,周大叔在教他打猎时曾经说过,北地有一种特殊的狼,聪敏甚至胜过人类的幼子。 每每与人对峙之时,表面看起来在退让,实际则是让敌人懈怠,找准机会,给出致命一击。 “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狼群才退了几步,狼王长啸一声,狼群们就立刻发起了进攻, 其中三只同时扑向了李队长和林次山的方向。 一瞬间,林次山觉得他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什么都顾不得,手中的刀本能又狠厉地劈向扑过来的狼。 旁人胆怯,损失的不过是马匹和货物。 他若胆怯,他的弟弟妹妹就会成为冰冷的尸体。 他不敢不拼尽全力。 这群狼狡猾得很,又敏捷,左右夹击,商队里很快有人受伤哀嚎。 “都给老子别叫了!!!” 李队长手臂已经被抓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但他毫无惧色,左手持刀,一边左劈右砍,一边高声给众人壮胆气, “这群是饿狼,不砍死大伙儿都没活路!不准怂!全给老子弄死!” 说着,李队长手起刀落,将窜到他身旁的一只狼头颅砍落在地。 林小星缩在林清月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又怕狼听到声音朝着他们这边来,只能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林清月紧盯着外面的战况,她帮不上忙,这会儿下去是添乱,不如待在车上让两个小娃娃安心。 林次山身体贴着马车,手中的长刀为自己震慑出了一个安全范围。 两只狼见围攻林次山不成,又盯上了手臂受伤的李队长。一正一侧,同时扑向了李队长。 “小心!”林次山心头一紧,上前两步,手中的长刀直直扎进其中一只狼的肚子。 那只狼受伤,瞬间泄了力,林次山乘胜追击,一刀插进了狼的脖子里,送它上路。 人和狼一片混战,连风中都裹挟着血腥味儿。 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可谁也没有后退。 足足小半个时辰,狼群终于败了。 大片大片的红色血迹散落在雪地里,有狼的,也有人的。 霎时,商队这边一片死寂,只剩下人们劫后余生的心惊。 林次山手背上被狼剜掉了一块肉,腿上也被抓伤,此刻他用长刀撑着地面。 看到地上的狼,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捡起离他最近的一头狼的尸体,提起来,冲着车里咧嘴一笑, “小星你看,二哥哥把狼杀了,等到了兴州,拿它给你做围脖。” 看着林次山手上那只剩下半个脑袋的狼,林小星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狼做的围脖好吓人呜呜呜” 商队里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带着人群里响起一片笑声和感叹声。 “这小丫头吓坏了,哈哈哈,林家这小子还逗她呢。” “别说她,我都吓死了,谁能想到在这碰上狼!” “瞧你那点胆子,看到了吗,老子刚一刀砍死了一只,勇猛?” 见妹妹哭得伤心,林次山挠挠头,尴尬地放下手里的狼。 狼毛围脖多暖和啊,以前想要还没有呢 小丫头真是啥也不懂,算了,留给大姐姐,大姐姐肯定喜欢。 众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江大夫适时地跳下马车,提着手里的药箱对着众人吆喝道, “来来来,受伤的都上我这包扎一下,赶紧的啊,不然化了脓,可别出去说是我江大夫的医术不行。” 听了这话,众人赶紧冲上去,排着队等着江临砚给他们查看。 只有林次山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还想着狼皮围脖。 那边李队长走过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林次山的肩。 “小子!身手不错啊,刀使得这么顺手,你学过武?” “没有。”林次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是我以前学过打猎,剥皮放血都是用刀。而且在山里猎东西,得常常提防着狼,所以没那么怕。” 听了这话,李队长看向林次山的目光中,更多了些赞许和欣赏, “好小子,有胆量!你这次救了我的命,我记下了。等到了兴州,你们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招呼!” 林次山点点头,刚刚杀红了眼不觉得,这会儿人反应过来,手上和腿上的伤口才开始痛。 林清月心疼地拉过自家弟弟的手。 他手背上的伤口极深,要不是之前在小河村那段时间长了点肉,这一爪子岂不是要直接划到骨头? 林清月没有让他去江临砚那处理伤口,林次山这个伤口太大,林清月不放心这个时代的金疮药。 她从空间里找出碘伏和红霉素软膏,先用碘伏将林次山的伤口仔细的擦拭了一遍,擦去周围的血迹和消毒。 随后将红霉素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最后缠上几圈无菌绷带,用衣服遮住。 刚刚弄完,马车外传来江临砚的声音, “林姑娘,你弟弟的伤口可得处理一下,狼爪子可脏了,是会有细菌感染的。” 林清月挑起帘子,“多谢江大夫,我们随身也带了些药,已经包扎好了。” 说罢,礼貌地向江临砚点头道谢,放下了马车帘。 江临砚站在车外笑了笑,不以为意,转身离开了。 打发走江临砚,林清月在马车里重新铺好棉被和旧衣服准备睡觉。 却就在这时,她脑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开。 刚刚那江大夫说,细菌感染? 这个时代,有“细菌感染”这个说法吗? 第25章 到达兴州 跟狼打斗过的地方血腥味太重,怕招来其他野兽,于是一行人不得不重新上路,往前走一段再作休息。 林清月靠在摇晃的马车里,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个江临砚怎么这么奇怪? 她自己穿书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居然还能在这个世界碰上一个疑似现代人? 林清月一脑门子疑惑,可没人能解答她,她也不好抓住江临砚逼问他是不是也穿书了,只能硬生生按下心里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商队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再度停下,在地面搭了个火堆。 众人重新分配出几个伤得轻一些的守夜的人选,其他各自休息。 经过了刚刚那番打斗,大家的精神和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一个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为了感谢林次山仗义救人,第二天一早,李队长就送来了四个烤好的饼子,和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米汤来。 还说让林清月他们几个接下来的几天就跟着商队吃,不另外收钱了。 林清月看着手中有些剌嗓子的粗粮饼子,想到自己空间里的炖菜、小馄饨、奶香馒头、卤鸡蛋,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强行咽下。 算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再说也没几天了 吃过早饭,众人就要继续出发,大家的伤都被包扎过,但是江大夫的药也是只能止血不能止疼,队伍里时不时有扯动到伤口的,发出“嘶——”的吃痛的声音。 “二弟弟,你的伤口怎么样,疼不疼?” 林清月担忧地看着二弟,他那手背上肉都被狼剜掉一块,若是太疼忍不住,自己空间里还有止疼药可以用上。 “没事的。”林次山反过来安慰林清月,“大姐姐放心,这种都是皮肉伤,很快就长好了,而且大姐姐昨天给我包扎过了,已经不疼了。” 林次山一边说,一边怀里抱着昨天的那把长刀,拿布仔细擦拭着。 昨晚过后,李队长便将这把刀送给了林次山,林次山也是爱不释手,拿湿布擦了又擦。 看他这么爱惜这把刀,林清月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以二弟的天资和年纪,读书,自然是没什么指望了,她本来想着,等到了南方安稳下来,找个先生开蒙认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也就是了。 可经过昨晚和狼群那一战,二弟身手矫健,反应灵敏,明明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 林清月冷不丁开口问道:“二弟,你想习武吗?” 车里的人都愣了一瞬。 林次山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姐姐。 习武,若是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一是家里没有银子,二是弟妹们都还年幼无法抛下。 可是如今他们能吃饱饭了,大姐姐也说了他们手头有些银子,或许,习武也不是不可能? 车里安静了很久,久到林清月都以为二弟不会回答她了,耳边才传来他坚定的声音, “我想。” 林次山目光灼灼,眼里是挡不住的期盼, “若是我会武,我们家就不会被人欺负,碰上危险,我也能保护大姐姐你们。” 听到二弟这样回答,林清月心中了然,笑道 “我们是要在兴州城里住一段时间的,既然你想学,等到了兴州,你就先找个武馆先去练练基本功,等明年到了南方,再拜个师父好好学。” “好!” 林次山有些激动,手里的刀也攥得更紧。 他没有想到,大姐姐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满足了他的心愿。 他暗暗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决不能叫大姐姐失望! 定下了二弟的事,林清月就靠在棉衣和干草上,闭上眼假寐。 实际上,她是在空间中把作物卖掉,再重新种上新种子。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却是他们家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所以一有空闲,林清月就在空间里忙活。 商队不紧不慢地在官道上走着,除了吃饭和夜晚的歇息,一刻也不曾放松过。 江临砚自从那天对着林清月语出惊人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这样走了足足四天,到了第五天的傍晚,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兴州城外。 兴州城与太平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兴州不仅有高耸的城墙,城墙上还有士兵把守,入城也需要检查,像林清月她们这样的外乡人,入了兴州都会被登记造册,递交到兴州府。 这里比林清月想象中的要繁华许多,临街的商铺并排而立,大部分都是两层,一楼接待普通顾客,二楼接待贵客。 有部分豪华的酒楼甚至有三层,价格也是逐层攀升。 三个小娃娃被兴州城的繁华看花了眼,不停地发出“哇”的感叹声。 林小星都有些不敢置信,“大姐姐,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是呀。”林清月笑了笑,“我们今天先住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去租个宅子,在兴州最多待三个月,就往南走。” “好!都听大姐姐的!”三个小娃娃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 林清月一家和商队在一家客栈前道了别。 临走时,李队长告诉了林清月自己在兴州的住处,听说林次山想习武,又给了林清月一张拜帖,让林清月拿着拜帖,去找他在城里相熟的武馆。 林清月心中感激,给李队长道了谢,带着三个小娃娃们走进了客栈。 兴州的物价高,客栈的一间上房,一晚就要一百文。 三个小娃娃们听着咂舌,只是住一晚上落脚的地方,竟然就要一百文,这钱可以买多少粮食了! 可林清月很痛快的付了账,交代伙计晚些送点热水上来,就带着小娃娃们上了楼。 一进房间,一家子都惊呆了。 这客栈要是放在现代,活脱脱就是一个高级套房啊! 房间里的装修非常雅致,进门正对着临街的窗户,往左是一张雕花大床,往右是用来休息的方榻,和衣架屏风,屏风后放着沐浴用的木桶。 伙计很快送了热茶和炭盆上来,摆在屋子里,周到又暖和。 三个小娃娃睡惯了小河村的干草席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房间,一时竟都局促了起来,不知道该坐哪。 一个个又是新奇又是兴奋,像刚到新环境的小兽一样,熟悉了一会儿以后,在屋子里这摸摸,那看看。 三弟满脸兴奋,“大姐姐,这里太好了!兴州太好了。” “是呀,我也觉得太好了!”林小星眼睛亮亮的举手附和。 林清月看着他们这样,禁不住眉眼弯弯。 他们几个,总算是脱离新手村的穷苦生活到了兴州了! 第26章 结伴而行 第一次住客栈,几个小娃娃开心得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四人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吃过客栈伙计送来的清粥小菜做早饭,大家就准备出门了。 住客栈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得找个牙行把房子定下来。 昨儿个跟李队长分别的时候,他倒是也提了一嘴,说城内的信义牙行还不错,介绍的房子价格实在。 于是林清月将行李暂且寄放在客栈,决定前去看看。 相比太平镇,兴州实在是气派太多了,路上走着的行人,即使是平民也都穿得整齐暖和,倒显得林清月她们几个土里土气的。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牙行。 这牙行外面看着不算贵气,但是十分整洁,见他们来,一个伙计立刻笑着迎上来。 “姑娘请进,敢问姑娘是要找些什么,我们这商铺、宅院、婆子下人,应有尽有。” 林清月还没说话呢,牙行里面,一张熟悉的脸咋呼了起来。 “哟,林姑娘,这可巧了,在这碰上,你们也是找宅子的?” 再次见到江临砚那张脸,林清月立刻联想到了他那天说出的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话。 她有心试探,于是也客气地冲他点了点头, “江大夫好,听说这里的房产中介都不错,所以我过来看看。” 江临砚一愣,随即笑起来, “房产中介?这词儿倒是新鲜,是林姑娘家乡那边的说法。” 林清月:“” 能有你丫的说细菌感染新鲜? 也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傻,林清月见试探不成,懒得跟他再多说,继续跟牙行里的伙计交谈起来。 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是能签上三个月的,安静些的宅院就好。 至于大小,有两间卧房,加一个厨房,够他们一家人生活就行了。 伙计听完以后,奉了些茶水点心请他们稍坐,自己则跑到柜台后面开始翻房屋册子。 不多时,伙计便拿着一张记录好的纸出来。 “劳姑娘久候,姑娘住的时间短,所以不算好找,不过西街有两处合适的宅院要出租,正好挨着,都是近十年的新宅子,安静又干净,姑娘要不要随小人去看看?” “行。”林清月应下。 这家牙行有专门带客人们看宅院用的马车,就停在门外。 可林清月刚上车,就看到江临砚也坐在里面。 林清月动作一滞,一旁的伙计赶紧解释, “这位公子也是去看西街的宅院的,刚刚我们看您两位认识,就一同捎着了。” 江临砚笑得欠打,“林姑娘,巧啊。” 巧个锤子巧。 林清月心里骂了几句,面上又干笑了两声,带着小娃娃们上了马车。 牙行离西街有点路程,伙计没资格坐到车里,只能在外赶车。于是马车里只剩林清月一家和江临砚。 江临砚装作随意的开口道, “林姑娘的家乡不好吗,怎么带着弟弟妹妹们跑这么远来兴州了?” “听闻回春堂也是口碑和医术俱佳,江大夫怎么也抛弃老东家来兴州了呢?” 江临砚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做出一副和气的模样, “林姑娘,大家都是异乡人,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若是能交个朋友,彼此也有个照应。” 林清月皱眉,一时分不清他说的“异乡人”到底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江临砚见她不语,又瞧着马车里还有三个小娃娃,也没有逼迫。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安静了下来。 马车在街上晃晃悠悠地走着,小星坐在林清月怀里几乎要睡着了。 车经过了最繁华的街道,吵闹声越来越近,又逐渐远去,最终在一条安静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林姑娘,江公子,咱们到了。” 如伙计所说,这里确实安静,巷子中住着户人家,只空了相邻的两个宅院。 两个宅子格局大体相似,进门是一个小院子,大门正对着正堂,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椅子,墙上挂着一张不算精致的山水画,往左是两间厢房,往右是厨房和一间小柴屋。 布置称不上精细,但也都是五脏俱全。 唯一的区别是,其中一间宅子的院子里围出一方小小的菜地,而另一间的院子什么都没有。 林清月很是满意,当场定下了有菜地的那间宅院。 签了为期三个月的契约,每月租金五两银子。再加上十两押金放在牙行这里,一并去了二十五两。 三个孩子根本没住过这么好的宅院,欢喜得一间一间地去看,又把屋子里的布置摸了个遍。 林清月见他们这么新鲜,索性将他们三个留在家里, “二弟,你看好他们两个,不要出门,我去把契书办了,再去客栈拿了行李就回来。” “好,大姐姐路上当心。”林次山点点头,示意她放心去。 江临砚那边紧跟其后,也定下了隔壁的院子,一样是三个月,痛快的付了定金。 见林清月这边要走,他立刻跟着上了马车,也要去办契书。 回牙行的路上,马车里就只剩下林清月和江临砚。 “林姑娘,以后就是邻居了,可得多多照应啊。” 林清月又干笑了两声,就当是回应过了。 江临砚没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挑起马车边上的帘子,饶有兴致地看向林清月。 “林姑娘你看,兴州多繁华热闹。” “可惜好景不长,北地马上要有严重的旱灾,没了下面的城镇、庄子给兴州供应,想必这繁华也持续不了多久。到时候恐怕兴州是饿殍遍野,人间炼狱啊。” 闻言,林清月心头一颤,尽管在此之前早有猜测,但是从江临砚嘴里听到被预言过的四个字时,还是让她无比震惊。 她稳了稳心神,笑道, “江大夫说什么呢,瑞雪兆丰年,北地常年大雪,怎么会有旱灾呢。” 江临砚有些无奈,“别装傻了,就你给你弟缠的那个绷带,你还骗我呢?我可是学医的。” “林姑娘,啊不,林女士,我可是明着告诉你有严重旱灾了,你跑到兴州来,应该是要往南逃,我也要往南逃啊。我又是大夫,咱俩搭个伴儿,活命的几率也大一些不是?” 林清月沉默了。 去南方的变数太多,如果能有个大夫结伴而行,自然是有用的。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江临砚,可信吗。 第27章 大雪要来啦 林清月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牙行伙计的声音, “林姑娘,江公子,咱们到了。” 租宅子和买宅子不同,三年以下的租契无需将契书送到官府,只要在牙行留存一份即可,所以手续也简便许多。 契书一式三份,主家,牙行,林清月,各持一份。 交付清楚了银子,这笔生意就算完成了。 从牙行出来,林清月在客栈拿了行李回西街的宅子,江临砚死皮赖脸地跟在她后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南下路上的困难,劝林清月跟他同行。 林清月听得烦不胜烦,好好一个大夫,怎么还长了张嘴呢。 她在前方快步走着,沿路有许多吃食铺子,都被她细细打量了一遍。 来兴州之前,她也有做些小生意赚点钱的想法。 可她待的时间短,租铺面不划算,而且对于他们的现状来说,可以赚得少点,但是不能亏。 兴州的吃食种类比太平镇丰富很多,卤味,糕点,茶楼,酒楼,再加上街边的各式摊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林清月一时想不到,自己还能卖些什么。 她在一家糕点铺子买了几种糕点,又去酒楼要了一只烧鸡。 今日是搬家,虽然弄不了什么乔迁宴,但是吃顿好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么一路买买逛逛的,等到了家,林清月就被面前的场景再度震惊了一下。 她本以为三个小娃娃们会在家玩疯。 可没想到,他们不仅去巷子尽头的水井打好了水,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还把桌椅板凳也都擦了一遍,要不是家当都在林清月空间里,只怕这会儿他们连床都帮着铺好了。 “大姐姐回来啦!” 他们三个欣喜地扑上来,接过林清月手里的东西。 “好香啊!大姐姐买了烧鸡!” 小星接过油布包,小狗似的闻闻这个,闻闻那个,认出是烧鸡和点心以后,一脸满足。 跟在后面的江临砚目瞪口呆,“你这三个弟弟妹妹简直太能干了,这么快就收拾利落了。” “江大夫,你走错了。”林清月提醒,“你家在隔壁。” “我家还没收拾出来呢,都是队友啊不,邻居,我先在你家坐会儿,你别当我是外人就行。” 江临砚说着,自顾自地拿了张椅子坐下,将手伸向了林清月刚买的点心。 林清月无语,刚刚回来的路上,这小子简直是个自来熟加绝顶话痨。 一路上把他自己的底细交代了个明明白白,现代的医学生,还在念书呢,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也穿到这里。 不过他来得比林清月早,他已经在这呆了一年了,所以他认识的人比林清月多,手头也比林清月宽裕。 商队的那个李队长,就是他在回春堂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大姐姐,兴州这边柴火都是靠买,我刚恰巧见着隔壁的买柴,就也跟那货郎订了一担柴,还有些在屋里烧的炭,他说一会日落前就送来,柴是一担十文,炭要了一筐,是二十文。” 林次山一边说,一边递了订柴和炭的单据来。 林清月点点头,示意他自己收着,又递给他三十文。 二弟是大孩子了,想得很周到,这天气要是没有柴和炭火,冻坏人不说,烧热水都烧不了。 若是换做以前,二弟宁可冒着风雪去山上砍柴,冻坏脚趾头手指头,也不会花钱买。 可是经过这些时间林清月的饱和式养崽,三个娃娃们逐渐也改变了想法。 大姐姐说了,钱财固然重要,但他们家现在并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若是再为了节省一点钱财损坏自己的身体,那就是愚不可及了。 江临砚坐在一边啃着点心,听着他们聊天,见林次山手上缠着的绷带里,还稍稍有些渗血的迹象。 江临砚冷哼了一声,在衣袖里掏了半天,翻出来一个小瓷瓶子扔给他, “哎,小伙子,拿着,这是我自己制的伤药,神医出品,比你姐姐的药灵多了。” 林次山有些犹豫地看向林清月,见林清月点头,这才收下那瓶药道谢, “谢谢江大夫。” 江临砚摆摆手,结伴嘛,当然要拿出诚意来,他自己只有一个破系统,除了做药什么用都没有。 到时候南下的路上,他总不能靠吃药维持不被饿死。 林清月自己逃命不说,还带着三个小孩,甚至他们四个都一副吃得好喝得好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强壮的大腿。 自古大佬不都有个医生队友吗?他刚好就是学医的,这不,一搭二就,传统缘分啊。 江临砚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一边一个人啃着点心傻乐。 大概是太过得意忘形,他一下子被口中的糕点噎住, “咳咳水快给我水,咳咳咳” 林清月:“” 担心这人会有城府心机真是高估他了。 没多久,货郎将约定好的柴和炭都送来了。 江临砚家里没炭火和食材,他也不会做饭,干脆再次发挥不要脸精神,留在林清月家里蹭晚饭。 这是在新家的第一顿饭。 林清月煮了一大锅香甜的小米粥,又从空间拿出五花肉,配上大白菜炖了一大锅。再端上刚买的烧鸡,和特意给小星蒸的奶香南瓜和鸡蛋羹。 二弟和三弟一起,将桌椅都搬到小院里,怕大家坐着冷,又在桌子下面生起炭盆。 江临砚跟着商队吃了几天的干饼子和米汤,好不容易吃到这么多好吃的热饭热菜,简直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一边疯狂干饭,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林清月果然是一个无比粗壮的大腿! 一群人吃得热热闹闹,只恨没有打上几两酒。 林清月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嘴里,那肉炖得入口即化,即使是她也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一群人正吃得兴起,林清月突然感觉到额头上出现了一丝凉意。 嗯? 下雪了? 林清月抬起头,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 一场大雪要来了。 第28章 二弟去武馆 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外面都积了厚厚一层雪,虽然官府找了人清理洒扫,但是城中还是安静了不少。 不说别的,光是平日里街上支摊子的小贩就都不见了。 江临砚这人懒,大雪一下下来,更是整日里抱着手炉缩在家里,到了吃饭的点儿就来叩林清月家的门。 林清月本来还十分不满,可江临砚冷哼一声,直接甩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她立刻笑靥如花。 有银子不赚王八蛋嘛。 于是江临砚除了回自己家里睡觉,几乎都在林家这边的院子里跟几个孩子瞎混。 时不时还跟个老头子一样,死拽着林小星,要教她辨认草药,继承自己的衣钵。 当然了,这种场景一般以林小星哭着抓花江临砚的脸告终。 大雪配上北风,天寒地冻。 最适合吃火锅,喝热酒。 家里三个小娃娃,带上隔壁的江临砚,算起来都是自己人。 林清月索性也不装了,让二弟出门买了只铜锅,再打上二两酒烧热,就在院子里摆起火锅,众人大吃一顿。 她空间里存了不少火锅底料和牛羊肉,从前在小河村,左邻右舍都认识,也不太敢拿出来吃,如今兴州城,她连左右邻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是不怕了。 林清月拿出的肥牛肥羊,再去集市上买了些鸭肠回来,配些这时节的干菜,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北地这边爱吃铜锅涮的羊肉,可他们用清水涮,林清月吃不太惯。 对她来说,还是觉得麻辣鲜香的辣汤锅底更对她胃口。 这边院子里刚架上火锅煮开,江临砚闻着味儿就凑上来了。 见林清月有这个时代没有的火锅底料,他更断定林清月是个大腿。 “哎,阿月姐姐,你这空间里到底有多少吃的?你这么多吃的还这么缺钱?” “别叫姐姐,听着恶心死了。”林清月被他这称呼叫得头皮一麻,连连抗拒。 “我虽然有空间,可是吃的数量有限,不赚钱多买点,万一吃完了怎么办?那你既然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几十两,干嘛还要跟着我们一起南下,你自己走不就行了。” 江临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涮好的羊肉,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我哪敢自己走啊,真乱起来有,钱有什么用。再说,我一不会武艺,二带不了多少吃的,碰上劫匪还不给我一刀杀了。就算没碰上,等我走到南方,饿也饿死了。” 林清月翻了个白眼。 她和江临砚虽然都是穿书过来的,可是各有不同。 江临砚没空间,只有个系统时不时给他搓点仁丹丸药,再提炼些药丸子,这些东西虽然帮他攒了些银子,但是真到了秩序混乱的逃荒路上,没有太大作用。 更何况,对于即将到来的饥荒,他和林清月一样,都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两人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这场严重的旱灾,即使兴州也不能幸免。 当初小河村和太平镇的时疫刚闹起来,林清月就赶着离开了。 如今大雪又将路都封住了,起码在这个冬天,兴州应该是安全的,不会有时疫。 等到开了春,水路陆路都好走了,他们便立刻启程南下,就更能避开这祸事。 林清月和江临砚的计划几乎一样,所以对于搭伴同行这件事,林清月也算默认了。 她现在心里只记挂着两件事,一是赚钱,二是二弟学武艺。 前几天忙碌,没顾上这事,现在一切都置办妥当了,也该考虑二弟的事。 于是吃过饭,趁着雪小了些,林清月便带着李队长给的拜帖,带着二弟去武馆拜访。 兴州城中只有两家武馆,规模也都差不多,但是武馆的学徒,是要看天分和年纪的。 若不是这边管事的跟李队长相熟,能多照顾些,林次山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愿意收他这个年纪孩子的武馆。 姐弟俩到了武馆门口,递上拜帖,说明来意,一切都很顺利。 不多时,就见到了武馆里最有名的洪师傅。 洪师傅高大壮实,很有几分习武之人的派头,即使是这样的寒冬,也穿得十分单薄。 他手中端着一盏茶,打量了林次山几眼,心里便有了些数。 这娃娃年岁不大,但是手臂肩膀紧实,一看就劲儿大。若不是习武之人,那便必然是经常做重农活的。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学过什么招式?” “我叫林次山,以前没学过武艺。”林次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洪师傅听完挑了挑眉,手里的茶杯轻晃了两下,紧接着就是出其不意的一拳,猛地打向林次山的肩侧。 林次山惊了一跳,快速闪到一边,避开了这一拳。 “嗯,不错,果然跟老李说的一样,反应很快,是个练武的苗子。”洪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 站在一边的林清月人都麻了。 前有周大叔,后有洪师傅,怎么都爱来这一招考验徒弟,万一二弟没躲开,岂不是一拳给他打残废了。 洪师傅指了指外面院子,“每月五两银子,武馆包吃住,一会儿有人安排你的住处,每半月可以回一次家。你先去院子里跟着他们扎马步,让你家里人去交钱。” 听到五两银子一个月,林次山稍稍犹豫了一下 林清月立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银子的事不用担心,安心学你的,姐姐有得是钱。” 说罢,林清月推了他一把,“快去,跟着他们扎马步去。” “大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辜负这五两银子。” 林次山一脸严肃地对着林清月承诺道,随后紧了紧衣裳,走进了还飘着小雪的院子里。 林清月看着二弟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怎么生出了一种送孩子离家上学的感觉。 她拼命甩了甩头,想把这个离谱的想法赶走。 想啥呢,她现在是一个花季少女,哪来的这么大的儿子!赶紧回家! 第29章 时疫传入兴州 回程又是一路风雪。 林次山武馆交了三个月的钱,瞬间去了十五两。 回程雪大,林清月舍不得雇马车,自己撑着油纸伞慢慢往家里走。 待到了家,耳朵几乎都要被北风割掉。 好在屋子里烧了足足的炭,温暖如春,还算缓了过来。 江临砚嫌自己家不热闹,他又懒得烧炭,干脆赖在林家打盹。 于是林清月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江临砚怀里揣着手炉,不知道从哪给林小星和林弎川弄了个点心盒子,然后就像个大爷一样的靠在正堂的榻上。 两个小娃娃得了点心自然是眉开眼笑,这会儿跟狗腿子一样的坐在边上。 一个给他看着炭火,一个忙着在炭盆边给他烤红薯。 林清月无语,这还使唤上人了,看来管这家伙要三十两还是太少了。 自从来了兴州城,这里花销比她想象中多了许多。 样样都要花钱,不说别的,单是这个冬日的炭火就要费不少银子。 如今她的空间小院里,算上江临砚给的三十两,一共也只剩一百两银子。 可空间物资有限,种的菜又都卖了银子,老这么只进不出的,也不是个事儿。 况且,真等到旱灾了,粮价飞涨,可就买不到粮食了。 林清月心里不安,又看着正堂里那三个不知愁的大小傻子来气,索性一人一脚把他们都给踹了起来。 “一个个在家里睡大觉,都给我起来!” “去雇个骡车,咱们上街买点粮食囤着,也好猫冬。” 听说要上街,江临砚来了精神,立马窜起来要跟着去。 于是四个人雇了个骡车,赶到集市上。 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还有许多人以纱巾覆面。 三弟看得有些奇怪,“大姐姐,这兴州城的规矩可真奇怪,怎么男子也用纱巾遮脸呢?又不挡风又不保暖的。” 林清月摇摇头,这古代的规矩她也是不懂,兴许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讲究。 这天气冷得要命,只盼早早买完回去烤火。 于是林清月直奔粮食铺子,要了一百斤精细的白面,两百斤小米,两百斤糙米。 为了避人耳目,这些东西她并没有直接收入空间,而是都放在骡车上,等运回家里再处置。 自从来到小河村,家里饭桌上的鸡蛋就没断过,如今林清月空间里也所剩无几了。 于是她又跑去买了两大竹筐的鸡蛋,和几只母鸡。 再带上一窝兔子,这东西繁殖快,放空间里养着。 到时候南下路上烤着吃,就说是猎来的,也不显眼。 江临砚对这些是半点不操心,纨绔公子一样,抱着林小星去点心铺子提了四五个点心盒子回来,又买回来十坛子烈酒,和一些柔软的细棉。 “你买酒干嘛?”林清月疑惑。 “消毒,散淤。” 江临砚答得言简意赅,林清月便也没有再问。 路上会碰到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作为大夫,多备着些总是好的。 这一买,便去了差不多五十两银子。 买的东西太多,骡车也是勉强堆下,四个人手上还提了不少。 看这情形,林清月不禁发愁,南下虽说有空间,但是随身的东西要是一点没有,总是要让人看出古怪的。 而且以他们几个的体力,也根本不可能走那么远的路,必须得有个马车。 这个时代的马车价格十分昂贵,动辄就是几百两,眼下就算把林清月和江临砚身上的钱全加上,也没有这么多。 林清月头疼,也不知道开春前,能不能赚够马车的钱。 几人赶着骡车回到家里,将东西卸在院里地上。 林清月把粮食和鸡蛋收入空间补上空缺,外面天寒地冻,活物放在空间小院里更好养活,也一并收进去。 至于江临砚买的,烈酒和细棉暂时用不上,也收进去。 两个小娃娃帮不上忙,赶紧把屋里的炭盆烧起来,让林清月能进屋子里暖暖。 轻了一半的荷包催促着林清月赶快赚钱,她叹了口气,转身进屋,继续在空间的地里种下一片蔬菜。 正忙活着,一声巨大的敲锣声在安静的巷子里炸开。 惊得林清月的意识瞬间从空间中退了出来。 “咦?是打更的吗?可是外面天还没黑呀。” 林小星手上拿着点心,奇怪地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被迫退出空间还是怎么的,林清月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还没等她缓和下来,外面便传来又一镇锣声和高声呼喊。 “兴州府衙告知,近日城中突发时疫。为避时疫,各处焚烧艾叶熏醋!各家各户无事减少出入!” “兴州府衙告知,近日城中” 来不及细想,林清月急忙拿了两只碎银子,奔出门外, “官爷留步!”她急匆匆追上喊话的两个官差,行了个礼,随后赔着笑脸将银子塞到官差手里。 “两位官爷劳累了,冬日当差不易,这点心意请您二人喝杯热茶敢问两位官爷,城中怎么会突发时疫?” 那官差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还算满意,便也客气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时疫本是传不到兴州来的。可就在前些时候,有只商队为了入城,谎报了人数,带了个得了时疫的病人。” “说起来也是倒霉,他们本是想歇歇脚就走,可偏赶上大雪下来,把路封了,便只能留在城内,这不就闹开了。咱们城西这边还算好,暂时没发现有得病的,不过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无事也少出来了。” 说罢,两个官差便敲着锣继续前行了。 留下林清月在原地,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千算万算,以为趁着时疫还没闹起来,从太平镇赶到这兴州城,就万事大吉。 可没想到,还是被老天结结实实耍了一把! 她脚步沉重地回到宅院里。 院子里江临砚不知道哪来的艾草丸子,在小香炉里点了,放院子里熏着。 看她神色不好,江临砚难得正经地开口安慰, “好在今日采买了一番,什么都不缺。这会儿时疫刚刚闹起来,没那么严重,关起门来看看形势再说。” 林清月点了点头,将白日里买的细棉拿出一些,裁成大小合宜的方巾,要出门时也能系在口鼻处稍稍遮盖。 如那两个官差说的一样,到了傍晚时分,就有人到城中各处将艾叶焚烧驱疫。 艾草的味道混着烧开的醋味,散在城中,到处都是呛人。 江临砚拿了些预防的药丸化水,几个人分着喝了。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有江临砚的存在,让大家心里都安心了不少。 第30章 捡到个姑娘 时疫很快便传到了城西这边。 许多人开始发热,昏迷,甚至有小娃娃烧坏脑子。 大户人家还能重金请大夫住到家里诊治,穷人出不起这钱,就只能去找官府在城中设的,收容无家可归的病人的赈济处。 那里每日都会发放治疗时疫退热的汤药。 他们领一碗官府熬的汤药喝了,回家躺在床上,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等着看这药能不能打过阎王爷收人的旨意。 可即使是这样一碗,并不知道是否对症的汤药,也越来越难得了。 兴州城外雪路难行,药材一时半会儿送不进来,可汤药却是一天都不能断。官府没办法,只能将药渣捡回来,再熬一遍。 慢慢的,赈济处熬出的药越来越淡,城中挂着丧事白布的人家也越来越多。 看这情形,江临砚坐不住了。 赈济处没有药材,治不好那些穷苦人和流浪乞儿,这时疫就永远不会有断干净的时候。 他虽然手里变不出药材,可他有个能将各种药材药性,提炼出来的系统啊。 他在太平镇这一年,黑了回春堂不少药材用来提炼,再加上他自己私下买的。 这会儿他那药箱里的药丸子,能抵上一个药铺的存货。 医者父母心,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于是在一个清早,江临砚提着自己的宝贝药箱,投奔赈济处救人去了。 赈济处的大夫也不是废物,开出的药方并非完全无用。 只是药材不够,一遍遍熬煮的药渣早已失了药性,根本退不下来热。 所以每到熬药时,江临砚便鬼鬼祟祟摸到熬药的大锅边,装着是查看火候的样子,实则偷偷扔进些自己提炼的药丸。 这么一来二去的,赈济处收留的病人里,倒也有一些人退了热,神志清醒了些。 可惜天不垂怜,兴州城的大雪一场一场落下来,赈济处单薄的帐子哪里挡得住寒风。 许多人刚刚有好转迹象,就再度感染风寒。 “大姐姐,江大夫最近都不往我们家来玩了呢,城中的那些病人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啊?” 屋子里,林小星看着盆里的炭火,捧着小脸皱着眉。 林清月看着小丫头一脸愁容,知道她这是被闷久了。 赈济处那边人手不足,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的江临砚,自然是整日忙得头脚倒悬,什么活儿都扔给他干。 林家这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人了。 “江大夫忙着呢,你要是觉得家里无趣,我们偷偷去门外挖点雪,回来在院子里堆雪人怎么样?” 三弟摸摸小星的头安慰道,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林清月。 林清月想了想,外面雪刚停,这会儿没什么人,要是只是去门口铲点雪玩,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于是林清月给他俩找了两个小筐子,叮嘱他们不要乱跑,便也由他们去了。 再怎么说,他俩在小河村已经得过时疫了,又吃了江临砚给的药丸,没那么容易被传染。 林小星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带上在兴州买的鹿皮手套,跟林弎川提着小筐子兴奋地出门了。 大家都害怕时疫,不敢出门。本就安静的巷子里现在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两个小娃娃铲雪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救命救” “三哥哥,好像有人说话?”林小星竖起耳朵,疑惑地说道。 林弎川愣了愣,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愿意出门,怎么会有人说话? “救命” 两人的动作停下来,还真听到附近有微弱的求救声。 林小星吓了一跳,“三哥哥,有人喊救命,我们快回去叫大姐姐。” 林弎川皱眉细听,声音似乎是从边上的雪堆后面传来。 他凑近过去一瞧,雪堆后果然躺着一个人,似乎是个女子。 两个小娃娃立刻扔了筐子,奔进宅院里找林清月,胡乱说了一通。 半天林清月才弄懂他们的意思。 听闻那人看着生病了,林清月立刻用细棉布将三人的口鼻掩住,跟着三弟到了他说的雪堆后。 雪堆后果然躺着一个姑娘,也不知躺了多久,看样子年岁似乎跟林清月差不多。 衣物脏污,还有几处破口,但是仍能看出是极好的衣料,想必家境殷实。 这姑娘烧得满脸通红,衣服被雪打湿贴在身上,意识也不清醒,嘴里喃喃叫着救命。 “先把她抬到屋里去,在这躺着怕是要病死了。” 林清月叫了三弟,两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那姑娘放到了房间里。 瞧着她的样子,林清月觉得十有八九是时疫。 可若是男子便也罢了,偏偏是个年轻姑娘,看着就一副养在深闺娇娇弱弱的样子。 这个时代女子看重名节,怎么好送去赈济处,同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子躺在一处治病。 江临砚在赈济处干得是拼命的活儿,同为现代人,林清月实在做不到看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病死。 “三弟,去打盆热水来,小星,去把我的衣服拿一套来。” 林清月心一横,给那昏睡着的姑娘解开衣扣,拿热水擦了擦手脚和脸上的脏污,将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 又拿了碗温水,将空间里的退烧药化开,给她灌了下去。 见喂药顺利,林清月给她在房里放了个小炭盆,盖好被子,以免再受了风寒。 人事已尽,这娇小姐能不能救得回来,且听天命。 林小星在小河村的时候也烧得厉害,知道这病了的滋味,这会儿,小丫头看着屋里昏睡着的姑娘,也有些担心。 “大姐姐,她能醒过来吗?” “我也不知道,若是明天还没醒,就去请江大夫回来看看。” 林清月打了温水,又投了个湿帕子放在那姑娘额头上。 家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得了时疫的病人,惹得大家也担忧,没什么胃口。 所以晚饭拿出空间里存着的馄饨,随便对付了一口便早早洗漱睡下了。 到了夜里,林清月跟小星睡了三弟的房间,三弟则抱了个手炉和被子,在榻上睡了一宿。 一夜大雪,风声掩盖了一切。 几个人睡得都熟。 连江临砚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第31章 替陈姑娘报信 林弎川在榻上睡得有些冷,早早便起来生炭盆。 看到桌上放了一个新的油纸包着的点心,就知道是江临砚回来过了。 江大夫平时没个正经,可是对小星却很好,自从他来,小星手里的点心就没断过。 这些时日,街上的铺子大半都关了,卖点心的铺子里,也只剩五味斋还开着。 小星最爱吃他家的桃酥,江大夫这是特意跑了一趟。 没过多久,林清月和小星也起来了。 林清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房里的那位姑娘,见她额头上的帕子被扔到一边,似乎是醒了又睡着的样子,便没有叫她,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那姑娘额头凉凉的,眼见是已经退了烧,林清月便也放心了。 林清月转身想离开,让她多睡一会,谁知那姑娘却被林清月的举动惊醒。 见了林清月,知道是她救了自己,那姑娘急忙起身,红着脸柔声道谢, “多谢姑娘救我我是城里陈家的女儿,名叫婉宁,这次麻烦姑娘了,等我回家必有重谢。” 林清月笑了笑,示意她躺着, “不用客气,我叫林清月,昨日是我弟弟妹妹们发现了你,你且养好身体要紧,先歇着,我给你弄些吃食来。” 说罢,林清月替她关上门,退了出去。 昨儿晚上只吃了碗馄饨,现在大家都有些饿了,再加上家里有个刚退烧的病号,得吃点清淡又有营养的。 林清月拿了些小米熬粥,又蒸了两碗肉沫蛋羹。 再把前些时候做的奶香玉米饼热上,配着辣白菜和腐乳,热乎乎的十分暖胃。 陈婉宁那,送去了一碗蒸得嫩滑的鸡蛋羹,和一碗放了一些糖的小米粥。 她刚醒,吃这些东西好消化,肠胃没有负担。 陈婉宁连连称赞好吃,可惜她身体太虚,即使是这两小碗,也都剩了一半没吃完。 林小星看着着急,伸手就要拿自己的点心分给陈婉宁。 这些点心甜腻,不适合病人吃,林小星还没到跟前就被林清月拦下。 她想了想,将空间里的复合维生素和感冒药各拿了一片,分开化成水,让陈婉宁喝下。 陈婉宁从没喝过这种药,不免有些稀奇 “林姑娘这药好生稀奇,味道也和寻常汤药不同些。” 林清月撒起谎来毫不脸红,“家中表兄学医,近日在城中的赈济处帮忙,这些是他自己制的药丸,所以吃起来与熬制的汤药不同些。” 陈婉宁恍然大悟,再看林清月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羡慕和赞赏。 “原来如此,这时节还能去赈济处帮忙,想必姑娘的兄长一定是仁心妙手。” “不敢,不敢。” 林清月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笑,怎么也没办法把江临砚和仁心妙手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边陈婉宁饮尽了碗里的汤药,放下碗。 见林清月照顾她十分周到,心里也对林清月多了许多信任, 她从脖子上解下一块贴身戴着的白玉坠子,有些犹豫地握了林清月的手,恳切说道, “林姑娘,我本是要到城外庄子上收账的,谁知碰上时疫,我又没带足人手。回程的时候,几个流民围着马车要银钱,惊了家里的马,我才摔成这样。这些时日家里不知道怎么着急呢,能否请你着人拿着这坠子,到我家里通报一声,也好让家中祖母安心。” 林清月接过玉坠子,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怀疑。 惊讶的是这姑娘瞧着年纪不大,竟然已经打理家中事务田庄。 怀疑的是,她说惊了家中的马,摔了她,那车夫何在,丫鬟何在?何至于要她一个娇小姐,自己挣扎走回兴州? 更何况,她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姑娘,若真是跌下马车,为何身上没有一丝淤青伤痕? 林清月心里犯嘀咕,却也知道这些都是人家的事,陈婉宁不愿说,她也不好问。 她既然救了人,拿着玉坠子去报个信,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样想着,她便应下了陈婉宁这桩差事。 外面时疫闹得凶险,不好让三弟一个半大孩子去,林清月决定自己跑一趟。 于是,她安顿好三弟和林小星,又用细棉布遮住口鼻。 拿着陈婉宁的玉坠子和地址,出门去了。 林家刚来兴州不久,对这个陈员外是听也没听说过,但是单凭那日陈婉宁的衣衫,也猜到了是大户人家。 饶是有心理准备,林清月到了陈家门口,还是被惊了一跳。 这陈府真算是气派,单是这门头,足有快两丈高,气势逼人。 门口的小厮见她来,远远便拦了她,皱着眉问她是做什么的。 林清月早就习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大户人家下人,懒得计较,直接递了玉坠子出去,将事情讲了一遍。 小厮听了,正是自家寻了两日的小姐的消息,不敢怠慢。 一改之前的气焰,恭敬地同林清月行礼,奔回府里去通报。 不多时,就有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请林清月进去说话。 陈府里头的陈设、布置,都是让人眼花缭乱,单是门口到正屋这段路,就站了十来个丫鬟婆子,看得林清月咂舌。 这帮有钱人,真会享受啊 到了正堂上,林清月还没开口,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夫人就颤巍巍地哭道, “我的婉宁,我的婉宁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啊!” “娘,您别急,请客人坐下再慢慢说。” 一旁的陈员外连忙扶了陈老夫人坐下,又客气地对林清月行了一礼, “这位姑娘,不知您如何称呼?听闻您救了小女婉宁,实在是我们陈家的恩人,家里寻了她两日都没寻到,惦念得很,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清月赶紧起身回了一礼,安慰道, “员外言重了,在下姓林。陈姑娘是我得了时疫,昏迷不醒,我便将她暂时安置在家中了。幸好家兄是大夫,在赈济处帮忙,留了些药物在家里,如今陈姑娘已经退烧了,只是身体发虚,不好挪动,拖我来给家里报个信。” 陈员外和老夫人听了,都是松了一口气。 想到生病无人昏倒在雪地里的女儿,陈员外也是眼眶发红,对着林清月感激地说道, “多亏了姑娘仁心,婉宁是家中独女,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她祖母只怕是都活不下去了,姑娘大恩,陈某没齿难忘,以后在兴州有用得上我的,姑娘尽管开口。” 林清月笑着应了两句,心里却也知道,生意人的话,听听便过了,没有放在心上。 这信儿也报了,再留下也没什么说的,林清月便起身告辞, “家中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就不多叨扰了,先告辞。” 一听林清月要走,陈员外一愣,随即忙唤来身边的小厮, “快去,叫人准备些礼物,捡些吃食,让林姑娘带回去作谢礼。” 第32章 瓦片烤肉 先前在堂上听陈员外说捡些吃食作谢礼,林清月想着大概是些点心盒子之类的东西,便也没有拒绝。 可是真到了门外见了陈府给她备着的东西,林清月还是震惊了。 陈府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装着满满一车的食材。 半扇猪肉,一只宰杀好的羊,两筐鸡蛋,两只捆住的活鸡,还有五六个点心盒子,以及罐子装着的各色蜜饯,干果,两筐干菜。 陈府的管家站在车前,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满满的装着十两一个的银小锭。 “林姑娘,您救了我们家小姐,陈府上下感沐您的恩德,这三百两银子和一点子吃食,是我们老爷的心意,还望林姑娘不要嫌弃。” 一点子吃食。 林清月脑中回绕着这五个字。 她在小河村兢兢业业准备了一个月,也不过存了两百两银子。 这陈府一出手就是一车食材和三百两银子? 林清月干笑着接过木盒子, “你们老爷太客气了呵呵呵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小姐的。” “那就劳烦林姑娘了,过两日,家中会差人去接小姐回府的。” 管家恭敬行礼,叫来车夫,送林清月和一车吃食回家。 有外人在,林清月不好将银子收进空间里,只能一路上紧紧抱在怀里。 林清月心情复杂,之前她还在忧愁上哪里找买马车的钱,没想到机缘巧合碰上陈婉宁,这一下子全解决了。 这些有钱人,真是超乎她的想象 车夫将林清月送到宅院外,又帮着卸了车上的食材搬进小院。 林清月也懂规矩,塞了两块碎银子好生将人送出门。 三弟和林小星跑出来迎接大姐姐,见她带了一车食材回来,还以为是上次粮食没买够,又去买了些。 可是看到还有点心盒子和蜜饯之类的,三弟有些奇怪, “大姐姐,这些东西不顶饱又贵,怎么买了这么多?” 林清月摇摇头,将在陈府的事情说了,两个小娃娃都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们从小河村出来没多久,虽然大姐姐常说家里有银子,可他们都还停留在当初村里的眼光。 哪里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富贵的人家,一出手就是三百两银子和这么多食物。 关上院门,林清月便将这些食材和银子一一都收进空间,只留了一小罐子糖渍樱桃,拿小碟子装了些,送到陈婉宁那。 生病的人嘴里没味道,尝尝甜的或许好些。 陈婉宁见了这樱桃,知道一定是家里送来的,当即笑了, “这东西甜腻,小孩子都爱吃,林姑娘多分些给弟弟妹妹,我平日里在家也吃了不少的。” 看陈婉宁气色好些了,林清月也稍稍安心了些,毕竟收了人家那么多礼,好歹得帮他们把女儿照顾好。 早上的饭菜陈婉宁没吃几口,中午林清月便拿了空间的鸡出来,用瓦罐炖了一锅鸡汤。 再拿鸡汤做汤底,煮了些她包好的小馄饨。 北地不常吃这种精致的薄皮小馄饨,陈婉宁见了十分惊喜,再加上身体好多了,一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 林清月对此很满意,能吃就好,能吃就说明在好转。 于是吃完饭后,又让陈婉宁吃了次药。 这般休息到了晚上,陈婉宁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林小星坐在炭火边,陈婉宁坐在她对面。 林小星便偷偷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娇娇小姐,又将手里江大夫买的桃酥递了一块过去, “婉宁姐姐,你吃。” 陈婉宁看她可爱,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地笑着, “小星吃,姐姐不吃。” 林小星也没强求,埋着头像个小仓鼠一般,自顾自地啃着桃酥。 就在这时,院门“哐”的一声被踹开。 江临砚从门外进来,将手里的药箱往地上一甩, “累死老子了,赈济处的饭菜做得跟猪食一样难吃死了,我要吃家里的饭!” 不过去赈济处几日,江临砚眼下乌青,连胡渣都出来了,可见累得不轻。 陈婉宁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倒是林小星反应过来,欢欢喜喜地扑上去,又把自己手里啃了一半的桃酥往江临砚嘴边送, “江大夫辛苦了!吃桃酥!” 江临砚看了一眼被林小星啃得不成形状的桃酥,抗拒地偏过头去,大概觉得不妥,又回来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谢谢你,小星,江大夫心领了。” 陈婉宁看着这一大一小好笑,起身行了一礼, “这位是林姑娘的表兄,久闻大名,婉宁近日多有叨扰,还望江大夫海涵。” “表兄?” 江临砚挑眉,随后反应过来,估计是林清月为了掩人耳目编的瞎话,便没当回事儿,胡乱应了一声,也没问陈婉宁是谁,就坐下了。 林清月听到动静赶出来,就看到江临砚瘫坐在榻上,一副累惨了的样子。 而陈婉宁站在一边,明显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没规矩的散漫大夫,有些无措。 “陈姑娘,你别管他,他呃,我兄长一贯这样子的,你坐,晚上我准备了烤肉呢。” “烤肉!” 江临砚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一亮,整个人从榻上弹起来,抓住林清月的衣袖, “烤肉吗?真的是烤肉吗?呜呜呜清月,你是我的大恩人,我要吃烤肉!” 林清月无语。 要不是看他为城里的百姓忙了几天脚不沾地,林清月真想把这个丢人的货扔出门去。 要说这种大雪天,北地也是经常吃烤肉的。 可这个时代的烤肉,都是直接串了在火上烤,容易焦糊不说,也很难掌握好火候。 林清月准备的,则是瓦片烤肉。 这还是她在一本历史小说里看过的吃法,将瓦片洗净,放在炭火上,肉切成片,放在烧热的瓦片上烤。 等肉烤熟了,肉的汁水也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为了烤肉更好吃,林清月还准备了烤肉的蘸料。 这里人烤肉一般就是撒些盐巴,林清月则按照记忆里,将桃酥和干辣椒和炒熟的花生磨碎,再加上盐拌匀。 虽然比起林清月上辈子吃的还差了一点,但是秒杀兴州城内的其他烤肉,足矣。 陈婉宁要说也是尝过不少好东西的,可这样的烤肉她还是第一次见。 几个人围坐在炭火边,桌上摆着各种切好的肉片,蔬菜,还有每人一份的干碟蘸料。 肉片在瓦片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逐渐变熟,既不用专人在边上看着火候,也不用将肉转来转去,随烤随吃。 陈婉宁新鲜得不得了,等肉熟了,林清月给她夹了一片。 她一尝,当即笑得眉眼弯弯,夸赞起林清月,这羊肉烤的鲜嫩多汁,竟然比她家大厨烤的还要好吃。 “来,尝尝这个蘸料。” 看她喜欢,林清月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干碟蘸料也推了过去。 陈婉宁赶紧又夹了一片烤好的羊肉,蘸上碟子里的蘸料入口。 这下她更加惊喜了,这味道十分丰富,不仅是咸辣,还带有丝丝的甜味和花生的香味。 陈婉宁当即兴奋地抓住林清月的手, “这实在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林姑娘,你这手艺,简直可以当酒楼大厨了!” 第33章 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林清月有点不好意思,实在不是她手艺好,是这些东西在后世已经经过无数代更迭,她只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陈婉宁越尝越高兴,她们陈家的产业不少,可酒楼却做得不温不火,若是有这道瓦片烤肉,一定能得到那些食客的青睐! “林姑娘,你这道菜实在太好吃了,我想回去跟父亲商量,等时疫过去了,将这道菜放在我们酒楼里售卖,到时候给你分红银子,你意下如何?” 林清月正愁没处挣钱,听了这话也是高兴,当即应下。 “好啊,等你商量好了,差人告诉我一声,我给陈员外送一些去尝尝。” 两人一拍即合,说着酒楼未来的挣钱大计,陈婉宁高兴得连人都精神了许多。 一旁的江临砚撇撇嘴,哼,他辛苦了这么久,都没人管他。 这样想着,江临砚化悲愤为食欲,跟一边的两个小娃娃抢起烤肉来。 兴州的雪就这么一日一日地下着。 陈婉宁的病慢慢养好,陈家也差人来接她回了家。 只是来人又是带来了一堆食材,感谢林清月对他们小姐的照顾。 林清月乐颠颠的收下,还回赠了些自己做的,陈婉宁爱吃的酱菜。 林家重归风平浪静。 三日后,送给兴州的药材也终于进了城。 赈济处的老头子们感动得热泪盈眶,而江临砚也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结束他偷偷摸摸补药材亏空的生活,回家继续躲懒。 有了充足的药材,再加上这些时日药方的不断改进,兴州里得了时疫的人渐渐恢复,街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可兴州之外,就没那么好过了。 不说太平镇,只说小河村。 周大叔封了院门,靠着之前林清月提醒他买下的囤粮过活。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没法子。村里得了时疫的人比比皆是,没日没夜的哭声吵得人连觉都睡不了。 这里没有大夫,村民也无钱医治,好几个孩子活活烧成了傻子,饥荒还没来,小河村就已经如人间炼狱一般。 当初林清月走的时候,王氏的孩子就有些发热,可她没当回事,只一碗一碗姜汤灌下去,不仅病没有好,孩子还成了痴傻儿,整日里流着口水在村子里跑。 王氏将这些都怪到林清月头上,每天疯妇一般在家里叫骂,家宅不宁。 到这时候,周大叔才真信了林清月说的饥荒。 可惜现在太平镇已经不许人进出,他就是想逃,都无处可去。 当然,远在千里之外的林清月并不知道这些,她此时,正为晚上给望江楼的烤肉宴做准备。 望江楼是陈家的产业,在兴州也算是开了许多年了。 只可惜菜色平平无奇,根本打不过城中的其他酒楼。 平日里,有些客人看着陈员外的面子上也会来光顾一下,但也只是勉强维持个收支平衡罢了。 自从上次陈婉宁在林家吃过那道瓦片烤肉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还带着陈员外来亲自尝了这道菜。 没想到陈员外一尝,当即拍板,出二百两银子买下这道菜的独家,从此在兴州城内,林清月只能给望江楼供应瓦片烤肉的蘸料。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向自己涌来,林清月怎么会拒绝呢。 更何况,只是每三日配好烤肉的蘸料送去,根本不累人。 于是,今晚的望江楼,陈员外请了兴州几位出了名的老饕客,来尝尝这独此一家的瓦片烤肉。 为了这场宴会,林清月早早便打发江临砚和二弟去买桃酥和花生。 花生在油锅里一炸,散发出独有的香味,看林小星馋得不行,林清月挑了一小碗,撒上一点点盐,递给她。 小丫头立刻欢天喜地,捧了碗去找她的三哥哥分享去了。 剩下的花生滤过油,再和桃酥一起细细磨碎,加上干辣椒粉、盐巴,以及她空间小院里的孜然粉。 这孜然粉林清月囤得不算多,可是应付在兴州的这个冬日是足够了。 等开了春逃荒,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什么烤肉。 林清月按照这几日试验了好几次才得出的比例,将蘸料配了一大碗,用小方盒装了,带到了望江楼。 陈员外早就在望江楼等着她了,见她来,陈员外笑得一脸和气, “林姑娘,就等你了,快请进。” 林清月笑着应过,来到后厨,将新鲜的猪肉羊肉片成厚薄相宜的片状,给一边的厨子看了,让他们以后就照着这个厚度片,又将带来的蘸料倒进一个个精致的小碟子里。 后厨见到她拿出的蘸料,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这可是秘方啊。 陈员外花了二百两,也不过是买了林清月这个冬日给望江楼供应,若要完全买下这个秘方,只怕要上千呢。 这般想着,厨子们一个个又是羡慕,又是好奇,只盼着哪天他们自己也能研制出这样的好菜,狠狠赚上一笔。 炭火和瓦片已经送到了设宴的雅间里,肉和蘸料却还没上。 雅间里的众人看到这些东西,都是一愣。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笑道, “陈员外,这可新鲜,你们望江楼的厨子,不做菜,改行烧瓦了?” 说话的是望江楼的死对头,醉仙楼的李掌柜。 他家的厨子是花重金请的,这些年望江楼再怎么折腾,生意一直敌不过醉仙楼。 今日设宴,陈员外特意请了他,想炫耀一番。 果然,李掌柜这话一出,雅间里的人都是笑起来。 陈员外忍着骂人的冲动,对着李掌柜拱拱手, “李掌柜说笑了,好酒好菜即刻便上。” 说着,陈员外对着外面摆摆手,立刻有小厮捧了摆盘精致的肉片和蔬菜上来,再在每位客人面前,放置了一小碟干料。 瓦片被炭火烧得发烫,小厮拿了竹片做成的夹子,夹起几片猪肉,放置在滚烫的瓦片上,待肉片烤熟,立刻将其在干碟蘸料里滚了一圈,送到各位贵客的碗中。 “哼,故弄玄虚。” 李掌柜冷哼一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神情。 可沾满蘸料的肉片放到嘴里后,他愣住了。 这肉比他家烤制的更嫩,更多汁,再配上这味道丰富的蘸料,和极其快的烤熟速度,甩了自家酒楼的烤肉十几条街! 李掌柜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做了这么多年酒楼,他一尝便知,这蘸料里大有乾坤。 可是具体是什么,他尝不出来,他酒楼的那些厨子也未必能尝出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李掌柜心头。 这兴州的酒楼行当,怕是要变天了。 看着李掌柜脸上变幻的神色,陈员外满意至极,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气憋了多年,如今终于顺了。 他对着外间拍了拍手,小厮会意,立刻送上每人一只竹片做成的夹子。 “各位,这瓦片烤肉,若是自己动手,更有是别有风味,请各位试试。” 第34章 都能吃得起望江楼了吗 众人接过竹片夹子,自己烤制起来。 平日里都是小厮丫鬟伺候着,如今自己动手,倒也有趣。 一时间,桌上的客人们都对这瓦片烤肉是赞不绝口。 “陈员外,这菜色是谁献给你的,这可是个生财的宝贝啊。” “是啊,兴州爱吃烤肉,有你这道菜,这个冬天望江楼怕是要赚得盆满钵满咯。” “我订一桌,明日带我家人也来尝尝!” “哈哈,诸位谬赞了,谬赞了。” 陈员外大笑,心中畅快无比,受了醉仙楼这么多年的压制,今日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林清月和陈婉宁在隔壁的雅间单开了一桌,听到隔壁传来的爽朗笑声,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这道菜是成功了。 陈婉宁捧了酒杯,笑盈盈地递到林清月面前, “清月姐姐,我就说这道菜一定能成,明日望江楼新菜上市,我专门给你留个雅间。你可要带着兄长和弟弟妹妹来捧场呀。” “那是自然的。”林清月也是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和望江楼的这生意,她是稳赚不亏。 陈员外用两百两买了这道菜,还给她算两成的分红,但是最关键的蘸料方子,却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林清月知道,陈家家大业大,名下庄子田产无数,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望江楼能赚多少钱。 之所以如此看重,只不过是想出一出被李掌柜压制多年的气罢了。 林清月兴致好,同陈婉宁多喝了几杯酒。 好在给她们两位女客上的是甜腻的果酒,不怎么醉人,出了门经风一吹,林清月的酒就醒了大半。 林清月望着天上飘下的雪花。 兴州的雪下了好些天了,还好是在这,若是在小河村,只怕早就压坏屋子把他们一家埋里面了。 想到家里的弟弟妹妹,林清月手里提着望江楼做的点心,上了回家的马车。 空间里的菜和果子成熟得越来越快,林清月手里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陈家的谢礼给了三百两,瓦片烤肉又卖了二百两,陈婉宁还承诺每个月给她分红。 现在林清月手头,可是有五百多两巨款。 买辆马车是绰绰有余。 到时候南下的路上,只要轮流赶车就好,其他人可以在车上歇息。 望江楼离林家不远,马车摇摇晃晃,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 林清月一进门,家里一大两小围坐在桌边,一人一碗清水面。 林小星和三弟是吃过苦的,所以即使是清水面也吃得有滋有味,毫不嫌弃。 江临砚却是眼见着吃不下去,皱着眉挑着几根面条慢吞吞吃着。 看到林清月回来,他如同看到救星一样,扔了筷子,夸张地拽着林清月的衣袖假哭。 “清月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弟弟煮的面太难吃了!!!” 见状,三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滚滚滚。”林清月甩开江临砚,一脸嫌弃。 “这么大个人让小孩照顾你吃饭,还有脸说难吃。” 那边林小星捧着碗,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眼睛亮亮地看着林清月手里的盒子, “大姐姐,你给我们带点心啦?” 林清月抱起林小星,笑着亲了一口,“是呀,望江楼刚出锅的酥饼和枣泥糕,特意给小星带回来的。” 说着,她打开盒子,掰了一块酥饼递给林小星,林小星立刻高兴地坐到一边吃点心去了。 转眼间,林家来兴州也一个多月了。 二弟林次山的武馆本是该半月休息一次的,可赶上时疫闹得欢,上次就没休息成。 算起来,这两日二弟也该回来了。 正好,林清月想买马车,可她不太懂这个,二弟学过打猎,带他去集市上一同挑一挑,再好不过了。 炭盆中的炭火明明灭灭,三弟拿火钳又扔了几块炭进去,够烧到明日早上了。 林清月累了一天,又喝了酒,这会儿困劲儿也上来了。 陈婉宁已经回了家,她便抱了林小星去洗漱,还是回到她们房间里休息。 北地的风向来是不留情面的,呼呼地响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林清月他们刚起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二弟林次山的声音。 “大姐姐!我回来啦!” 一个月没见,林次山已经有了几分习武之人的样子,比在小河村的时候看着自信了许多。可人肉眼可见地瘦了几分,显见是在武馆吃得并不算好。 三弟和林小星听到动静,脸都没洗完,就奔了出去。 兄妹三人抱作一团,吵闹声几乎要冲破云霄。 林清月不知怎么的,眼眶有些发酸。 上辈子的她,上学,念书,工作,都是独自一人。 离开家的时候没有人送她,回到家里也没人迎接她。 这会儿看到这场景,再硬的心肠也软成了一片云朵。 她上前接过林次山的包袱,笑骂道, “脸上水都没擦干就跑出来,你们二哥哥还能跑了不成?当心水结了冰,粘在脸上撕不下来!” 二弟很久没看到家人,这会儿忍不住傻乐了几声,从怀里拿出一只不太精致的木簪。 “大姐姐,这个给你,我在武馆比武赢了十文钱,给你买的!” 林清月心里一暖,没想到二弟还能记挂着这些。 当即笑着接过簪子,拉着二弟进屋。 屋里的炭火已经快熄灭了,二弟赶忙添了炭,林清月见他双眼都瘦得有些下陷,一时也有些心疼。 不过好在二弟这次能在家住两三天,足够她这个做姐姐的投喂了。 早餐不宜油腻,林清月拿了糙米煮粥,又炒了个鸡蛋和青菜,再配上小院里的肉包子。 热乎乎端上桌,看得林次山直咽口水。 武馆里消耗大,吃食也不怎么样,每天晚上到了后半夜,他都饿得不行。 “等这次去,你带着干饼子和酱菜,饿了就吃,千万别把身体弄垮了。” 林清月给二弟夹了一筷子菜,叮嘱道。 “中午望江楼的瓦片烤肉新上市,婉宁说给我们一家留了雅间,一会儿叫上江大夫,中午一起去望江楼好好吃一顿!” “望江楼?婉宁又是谁?” 林次山疑惑,他才离家一个月,家里的条件都能吃得起望江楼了吗? 第35章 价格不是问题 见林次山困惑,三弟笑着给他解释了这些天来,家里是如何捡到陈家的婉宁姑娘,又是如何将瓦片烤肉卖给了陈家的望江楼。 这些奇遇一般的事情听得二弟林次山发愣,直到吃完饭,他看向林清月的眼神还有些不可置信。 大姐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小河村的确是困住了自家姐姐,来了这兴州城,她才能大显身手。 林清月可不知道二弟心里这些感叹,她一吃过早饭,就忙着备烤肉的蘸料。 今日是望江楼重要的一天,婉宁叮嘱过她,新菜的头几日,客流最大,得多备些才行。 宁可到时候材料多出了浪费,也不能让客人扫兴离去。 好在这些也不是什么难活儿,没多久,一切就都准备好了。 林清月便笑着拍了拍林小星, “去,把江大夫叫上,咱们不好空着手去,得先去给婉宁选些贺礼,要早些出门。” “好!”林小星应了,蹦蹦跳跳地跑去隔壁院子叫江临砚去了。 这丫头和江临砚是一样的嘴馋,吃心来像一大一小两个耗子似的,满屋子里就数他俩合得来。 待到一家人都收拾好,林次山便去巷子口雇了一辆马车,大家一起坐上车往城中去了。 以陈婉宁的身家,自然是什么都不缺。 所以林清月在胭脂铺子里,简单选了几盒新进的胭脂当做贺礼,只要不失了礼数也便行了。 可到了望江楼门口,几人傻了。 望江楼昨日的晚宴摆得好,那几个吃过的都是回家不住口的夸。 再加上陈员外广发帖子邀请,这会儿望江楼外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的马车根本过不去。 林清月和江临砚还好,可三个娃娃都没见过这等场面,更没有来过望江楼这样的酒楼。 所以即使是跟着自家姐姐,他们三个到底也还是有些拘谨。 门口的陈员外忙得分身乏术,一会儿应付这家,一会儿接待那家,根本没看到他们。 好在陈婉宁早早在楼上的雅间等着了,还派了身边的丫鬟在门口候着,丫鬟眼尖,看到林清月,立刻笑着出来迎, “林姑娘,我们小姐早早在雅间里等着您呢!快随奴婢上去。” 林清月笑着应声,将手中带来的蘸料盒子递给一边的伙计送去厨房。 自己则带着家人,跟着丫鬟上了楼。 一进雅间,几人还没坐下,陈婉宁就笑盈盈的递了个红封上来。 林清月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三十两的银票! “清月姐姐,昨儿我爹可是高兴坏了,回去念叨了一晚上,他说这是给你的红包,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林清月见了银钱,哪有不欢喜的道理,也高高兴兴地送上贺礼,带着弟弟妹妹们落座。 林小星眨巴着大眼睛到处看,陈婉宁赶紧吩咐人又上了些茶水点心。 “小星饿了,马上就上菜,先吃几块点心垫一垫。” 说着,她又同林清月说起今日来的贵客,说起昨日李掌柜离去时的脸色。 两人聊得正欢呢,外头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满脸焦急, “小姐,不好了!” 陈婉宁皱眉,脸上有几分不悦,“贵客面前别失了规矩,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丫鬟低头,显见是也觉得自己莽撞了,不好意思地冲林清月行了一礼。 “冲撞林姑娘了,是奴婢不好。可是小姐,醉仙楼那边,也是今日推出了一道叫瓦片烤肉的菜,价格比咱们家足足低了一半,老爷在楼下听了这个消息,正气得要命呢。” “什么?”陈婉宁大惊, “这醉仙楼好不要脸!昨日在我们这尝了菜,今日就说是他们的新菜!这不是偷窃吗!” 林清月坐在一边喝了一口茶,心中默默吐槽, 你爹昨儿个席间问了四五遍人家菜怎么样,就差贴醉仙楼脸上嘲讽了,那哪是尝菜啊,那是把人骗到家里来杀 陈婉宁气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报官!这醉仙楼心术不正!立刻报官!” 见她这样,林清月放下茶杯,赶紧安抚了几句,示意她先坐下。 不好拂了林清月的面子,陈婉宁便也不甘不愿的坐下,可依旧是咬牙切齿, “你不知道!那醉仙楼一贯无耻的!想当初,我们家的厨子就是被他挖走的!” 林清月瞧着她生气,便端了杯茶来给她,又一边轻声劝道, “婉宁你想,今日的烤肉料,是我刚刚才送来的,醉仙楼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偷不去,他们顶多也就是学了昨日,把肉放在瓦片上烤烤罢了,不足为惧。” 陈婉宁听了这话,冷静了几分, 可她又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开口,“可他们价格低了一半,这消息若传出来,岂不是人人都要去他们那里吃饭了?” 林清月有些头疼,这个陈婉宁什么都好,看账仔细,过目不忘。 可就是年纪太小,对于这些客人要什么,她还是不懂。 于是,林清月指了指楼下,笑着开口, “婉宁你看看,今日来尝新菜的,都是兴州的大户人家,非富即贵。这些贵人,有哪个是在意这几个银钱的。难道低那么一点银子,就能让他们当着众人面,掉头前往醉仙楼了吗?那岂不是太跌了面子。他们要的,就是比别家高出的那么一点,不论是口味也好,价格也好,环境也好,就那么一点,就能衬得他们身份,也比旁人高了那么一点!” 陈婉宁愣了一瞬,到底是年少就出来看账理事的,立刻明白了林清月的意思。 “按你这么说,望江楼的定价不仅不能降,还要升了?” 林清月还未开口,一旁的三弟林弎川笑了, “婉宁姐姐,何必加价落个不诚信的名声呢,不如从今日过后,将每日供应的瓦片烤肉定量,这样需要提前预定才能吃到的东西,不也能达到目的吗。” 陈婉宁有些汗颜,竟然连林弎川一个半大小子都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自己却还要林清月掰开揉碎地讲,才能明白。 她当即叫来下人,将这话转述了一遍,让下人讲给陈员外听。 果然如林清月所料,这些贵客们,并未因为醉仙楼的价格便宜一半就掉头前往,大多是听了一耳朵,便没放在心上。 偶尔有动心的,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个贪小便宜的名声,只能忍住心痒,等到下次再去醉仙楼了。 对此,林清月心中嗤笑。 要知道,这瓦片烤肉的灵魂蘸料可是在她手里,这些人只要尝过了望江楼的,再去尝醉仙楼,那就是高下立判,到时候,更不会有人愿意去醉仙楼了。 眼瞧着危机化解,谈笑间,菜也一道道被送了上来。 除了今天主打的瓦片烤肉,还有很多道望江楼大师傅的拿手菜。 江临砚和林小星吃得狼吞虎咽,三弟倒是少见地没怎么关注桌上的菜,反倒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酒楼的陈设布置,还有楼下的人来人往。 第36章 有自己的马车啦 林清月看他这样,心中微动,这小子刚刚一下就理解了自己要说的,这会儿又对酒楼这么感兴趣。 只怕是在经商一道上有几分天分呢。 不过三弟没开口,她就也没问,左右三弟年纪还小,以后有得是机会,不急在一时。 望江楼门口的马车,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显见是大家都对今日的菜色十分满意。 陈员外穿梭在席间,敬酒寒暄,也是做得得心应手。 待到林清月一行人吃过饭,出了望江楼的大门,还有许多马车停在门口。 江临砚抱了林小星,带着林弎川说是要走走消食。 林清月也懒得戳穿他们,果然,这三个馋鬼出了望江楼,就直奔着点心铺子去了。 陈婉宁跟在后面,要差人送林清月和林次山回去,却被林清月笑着拒绝了。 “我这二弟难得回来,我想带他一同去选个马车,日后在城里来往也方便,省得回回都要去雇人家的马车。” 陈婉宁听了这话,也没有勉强,只笑着同林清月告别, “好,那清月姐姐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尽管来陈府找我,我家管事的和城中铺子多半都相熟的。” 两人闲话几句,告别分开。 待陈婉宁走后,二弟忍不住开口, “大姐姐,马车要很多钱,我们家能买得起吗?其实雇马车也很好了,若是大姐姐嫌麻烦,这些杂事让三弟跑腿就行了。” 林清月不同意,毕竟她买马车更多的是为后面的路程考虑, “姐姐这还有五百多两,加上今日陈老爷给的三十两红封,一共有六百两了,买马车绰绰有余。再说,到时候南下的路上,也不能指望你们全靠脚走,总是要个车子的。” 说罢,林清月想伸手摸摸林次山的头,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二弟长高了些,摸头也没那么顺手了。 今日雪停,天气尚好。 姐弟二人在路边买了烤红薯揣着,闲逛着来到集市上。 卖马匹的商贩倚在门外,早就习惯了冷清。 见到有人来,扫了他们一眼,嘴里敷衍着吆喝了几声, “刚到的骏马哟,日行千里不觉得累哟,走过路过的客官不要错过哟” 商贩本是不抱希望的,没想到这一吆喝,林清月他们还真就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他立刻从门边上蹦起来,笑着迎上去, “姑娘,小公子,可是要买马匹呀?来后院看看?” 林清月想了想,“可有什么拉车的好马?要健壮些的。” 商贩应了一声都有都有,赶忙带着林清月他们往后院走去。 后院不大,侧边有个马厩,里面并排站着四匹马。 “姑娘您看,这都是我们北地的马,驯得十分温顺。又健壮,脚程又快,关键是好饲养,一顿草料能跑上一天呢。” 林清月打眼看过去,除了一匹稍显老态,其他三匹似乎都不错,分不出好坏来。 于是她悄悄靠近二弟,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可能看得出哪一匹好些吗?” 林次山皱眉上前,伸手摸了摸它们,又仔细瞧了瞧毛发和牙口,指着中间那匹, “店家,这匹多少钱?” 商贩当即笑开了花, “小公子眼光真好,这匹马是刚到的,我也不欺您,这个数怎么样?” 说着,商贩冲着他们比了三根手指头。 林清月倒吸一口凉气,这马要三百两??? 许是看出他们囊中羞涩,商贩又指了指一边稍显老态的马, “若是姑娘嫌贵,这匹,这匹只要二百两。” 可林次山和林清月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不满意那匹老马。 毕竟是指着马车背东西带人的,不买匹健壮些的,若是半路坚持不住,几百两银子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这样想下来,林清月最终还是选了那匹健壮些的。 原主生活的这个朝代,只有有功名在身或者是官身的人家,才能用两匹马的双驾马车,像林家这样的,只能用单匹。 于是林清月一并买了单驾的马车和在车里挡风用的油纸,所有配全了,花了三百七十两。 二弟从前是跟周大叔学过赶骡车的,所以这马车,经商贩一教,便立刻赶得像模像样了。 林清月心里对花出去的银子肉疼,却也知道这马车是非买不可。 心疼了半天,到底还是买了新马车的喜悦冲淡了花钱的心疼,再等她林清月坐上马车,心里便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可是马车,只属于他们家自己的马车! 在兴州城,这样的马车并不显眼,一路赶回去,也没人注意他们姐弟俩。 林清月暗暗庆幸,还是兴州好,若是在小河村,这会儿怕是要被围观了。 二弟第一次上手,怕冲撞到人,赶车也是慢吞吞的。 到了他俩回到小宅院里,江临砚他们三个早就到家了。 林清月高兴地冲着屋子里吆喝了一声,等着三个人冲上来围观他们家的新马车。 可奇怪的是,这会儿他们三个馋鬼竟然没有在屋子里围着炭火吃点心,也没有冲上来看马车。 而是三个人围成一团,蹲在院子里。 “你们干什么呢?”林清月疑惑,将马车解下,把马系在院里的小马厩里,拿了一桶掺了豆子的草料和水给它。 “嘘。”江临砚一脸严肃的冲着林清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清月上前一看,三个人围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捡的小黑狗。 那狗看着像是饿了几天,瘦得不行,可长得十分可爱,这会儿正对着地上的饭碗大快朵颐。 林清月还没开口呢,林小星就一把抱住林清月的腿, “大姐姐,我们养它好不好,它好可怜啊。我们在门外捡到它,它都饿坏了,我们养它好不好” 就连林弎川和林次山,见了这狗也是忍不住伸手摸摸小狗的头。 林清月无语,这一天天的,他们家门口不是捡人就是捡狗的。 奇了怪了真的是。 可对着林小星那双天真的大眼睛,林清月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唉,行行,不就是个狗子吗,想养就养。” “耶,大姐姐最好了!”得到了林清月的应允,林小星高兴地跳起来亲了林清月一口。 地上的小黑狗似乎也知道自己被允许加入这个家,冲着林清月尾巴摇啊摇,一副乖巧地样子。 林小星抱起小黑狗,一边往屋子里走去,一边嘴里念叨,“你从今天开始就叫林大黑,知道吗,不过你现在还是小黑,你要赶紧长大,长成大黑哦” 林清月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嘴这么碎呢 大黑吃饱了,被安置在炭盆边,没多久就舒服地睡着了。 林次山侧耳听了一瞬外面的风声,也抱起一堆干草去了马厩。 这可是三百两买回来的宝贝马,可不能冻着它 第37章 突如其来的头痛 林家在兴州等待春天的日子过得飞快。 林清月按着之前的契约,每隔三天就送一次烤肉蘸料给望江楼。 这么按部就班的,很快便到年下了。 林次山的武馆早早放了年假,允许小子们可以在家里待到过完元宵再回武馆。 陈婉宁要来结分红银子,便顺带着送了一堆吃食年货过来,光是望江楼新制的点心,就给林小星拿了六七盒。 “清月姐姐!我今日可是财神爷上门哟!” 她一身红色衣裙,配着白狐狸毛的披风,瞧着明艳动人,跟她平时很不一样。 “望江楼的分红算下来了,那道瓦片烤肉真是不错,大年初一的已经订了十几桌出去!林大厨,明年可是还要你多照顾我们望江楼呀!” 陈婉宁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给林清月递上一百两银票。 又吩咐人将她带来的那些吃食点心都卸下。 林小星可是高兴疯了,自从爹去世以后,他们家即便是过年,也吃不上什么饱饭。 可到了兴州,有这么好的房子住,还有马车,还能吃点心,真是再好的日子也没有了! 林清月收了钱,在账本子上盖上手印签上名字,这年前跟望江楼的账就算是清了。 她同陈婉宁玩笑了几句,还想留陈婉宁在家吃饭。 可惜这个陈小掌柜年下事情多,还得去其他铺子里瞧瞧,根本不得空,只好作罢。 林家没有精致的狐狸毛披风可穿,便在门上盖了厚厚的棉布帘子挡风。 这样,任凭外面再怎么寒风呼啸,屋子里也是温暖如春。 送走陈婉宁,林清月就忙着准备今儿个晚上年夜饭的菜。 她站在灶台边,一边炸着肉丸子,一边心里盘算着,待会得烧几尾鱼才算吉利。 院子里的大黑估计是闻到了炸肉丸的香味,整个狗馋得不行,眼巴巴地站在厨房门口,冲着林清月直摇尾巴。 林清月瞧着它这样可爱,挑了锅里炸好的给它扔了一个去,大黑立刻欢快的嗷呜一声,扑向了肉丸子。 没过多久,江临砚和林小星也出现在灶台前,一人捧着一只空碗。 一大一小两个馋鬼,同样眼巴巴地看着林清月,就差也长出一只尾巴冲着林清月摇啊摇。 自诩神医的江大夫,这会儿笑得一脸谄媚,“清月姐姐,也给我尝一个肉丸子呗?” 林清月扫了他一眼,努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老黄瓜刷嫩漆,还有脸管她叫姐姐。 她随手戳了两个形状不太满意的肉丸,扔到江临砚和林小星碗里。 大小馋鬼立刻恢复正常,乐颠颠地端着碗出去吃肉丸子去了。 林清月望着他俩的背影有些无奈,正要去拿灶台边的漏勺,意识却突然不受控制地进入了空间小院。 她惊了一跳,赶紧退出来回到现实世界。 可或许是空间小院和现实的温差太大,两个场景交替的瞬间,她居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林清月有些迷茫地抬眼看了看厨房的门窗。 明明关得很严实呀,为什么她刚刚却感觉到有一股寒风吹过呢。 可惜,锅里翻滚着的肉丸子没有给她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 “啊,丸子丸子!” 林清月急忙拿漏勺把肉丸捞出来,放在一边放凉。 这可是年夜饭上的一道重要的菜,可不能炸过了头。 那边江临砚和林小星吃完肉丸,还不算完全的没良心。 两个馋鬼乖巧地把碗洗干净放好,打了热水跟二弟三弟一起,擦拭着家里的家具,喂马,梳毛,还把大黑抓来洗了个澡。 四个人,加上厨房的林清月,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中,夜色也落下了帷幕。 外面还飘着雪花,这顿年夜饭就摆在了正堂。 昨日买的两尾活鱼,一尾清蒸,一尾红烧。新炸的肉丸,加上剁碎的番茄烧了一大碗。 再配上一大瓦罐的老母鸡汤,一盘子糖醋排骨,一小盆五花肉炖豆角,以及林小星最喜欢的肉沫蒸蛋,还将空间里的冻虾拿出来,烧了一盘子油焖虾。 这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看得江临砚和小娃娃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想到陈婉宁送的礼物里,有一小坛不醉人的桂花甜酒,这会儿喝最好,林清月就找了出来。 除了小星不能喝,其他人人都分到了一小碗。 三弟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啃排骨,一边还要分神跟林清月八卦, “大姐姐,听说城里今夜要放烟火祈福呢,我都没看过,婉宁姐姐说可漂亮了。” “我也听说了。”二弟赶着插话, “我还听说这烟火钱都是富商赞助的,婉宁姐姐家也出了不少,说是之前闹了一阵子时疫,去去晦气。” “是嘛。”林清月笑着应声,她最喜欢这种一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场景,感觉无比的温暖和舒心。 她给说话的二弟夹了一筷子排骨,“那我们待会可要出去瞧瞧,说不定还能碰上婉宁呢” 话没说完,林清月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她太阳穴处,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刺痛。 下一秒,她眼前的饭桌和家人消失,又出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空间小院。 怎么回事!? 林清月感觉到,一个时辰前在厨房感受到的那种冷意再度袭来。 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她下意识地逃出空间,回到现实。 场景交错的一瞬,她整个人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幸好,江临砚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林次山放下筷子,一脸担忧地看着林清月惨白的脸。 “大姐姐?你没事,是不是生病了?” 江临砚则没有多废话,直接拉过林清月的手开始把脉。 众人都不敢再讲话,生怕打扰了他。 片刻之后,江临砚松开了林清月,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奇怪,你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啊,你刚刚是怎么了?像是要昏倒一样。” 林清月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 该说她注意不集中掉进了空间小院? 还是该说她被强制拽进了空间小院? 好像都不太对? 林清月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想出什么头绪,只能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天下午做饭太累了,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第38章 来自空间的提示 屋子里众人都沉默了。 这理由显然不能说服他们。 一时间,几个孩子望着自家姐姐还有些发白的面容,都是又担心,又不安。 明明就在他们的窗外,兴州城燃了彻夜灯火,震慑年兽,祈求安康。 可他们却在这个旧年的最后一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向他们伸出了爪牙。 三个孩子都不由自主的想起母亲去世的那天,大姐姐昏死过去的场景,都有些后怕。 林次山手里紧紧攥着筷子,有些气自己。 气自己去了武馆,没有早些回家帮忙,让大姐姐一个人劳累,又要给望江楼送货,又要照看弟弟妹妹。 屋子里的气氛冷了下来,再不复刚才的热闹。 这顿年夜饭,最终也草草收场。 林清月这边刚放下碗,二弟三弟就迅速打来热水,催着她去房间洗漱睡觉。 就连江临砚,也收起了平日的不正经,翻出了一颗安神丸递给她, “吃了以后什么都不要想,包你一觉到天亮。” 林清月有些无奈,但还是接过药丸,一口吞了,笑着安慰他们, “我真的就只是累着了而已,累得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你们别这么夸张,我睡一觉,睡一觉明儿个就好了。” 二弟和三弟对视了一眼,没有接话,只是不停催着林清月去休息。 “大惊小怪” 林清月嘴里无奈地嘟囔着,但是到底还是听话,乖乖躺在了床上。 江临砚制的药向来很灵。 很快,林清月就沉沉睡了过去。 跟她一墙之隔的正堂上,炭火彻夜燃着,陪着二弟三弟守岁。 这是北地一贯的习俗,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 谁也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北风早已寻了个空隙,造了一个梦,送到了熟睡的林清月枕边。 梦里,还是林清月最熟悉的空间小院,可她站在小院中,却第一次莫名的烦躁。 她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似乎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努力想逃出空间,回到现实,却怎么都做不到。 反复尝试了几遍以后,林清月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小院的地上,没好气地冲着小院里的天空喊道, “你搞啥幺蛾子啊到底!我不出去了行了!” 没有人回应她,空间一贯用来提醒的半透明字体也没有出现。 这时,小院中原本四季如春的环境开始变化,温度逐渐下降得和现实中的兴州无异,院子里种着的作物也开始被冻伤。 梦境中的林清月被冷空气呛了一下,脑子也有些清醒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空间小院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跟她相伴,里面的物资和功能可以说是救她于水火。 此刻空间强制让她留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于是,她忍着寒风,哆哆嗦嗦的往小院前走。 原本放着签筒的地方已经被冻住了,只剩下那只写着预言的凶简还在外面,触感冰冷刺骨,但字迹却越发清晰。 林清月不敢置信地将凶简拿在手上,它明明已经恢复原状被放回了签筒中,怎么会再度出现? 可不等她想明白,空间中的温度就开始飞速回升。 回升的速度太快,热气扑在脸上,逼得林清月都有些难受。 不过片刻,空间中的土地开始开裂,作物像被抽干了生命一般,开始枯黄,萎缩。 就连她手中竹片制成的凶简,都开始开裂,发脆。 上面的字迹,却更加清晰刻骨。 不多时,她耳边开始传来细微的、人群的哭声。 林清月呼吸一滞,猛然反应过来。 这是空间的又一个提示! 空间中此时此刻正在演变的,是从兴州的现状,到明年的旱灾的景象! 空间是要提醒她,这场灾难已经开始了,已经从兴州的寒冬开始了! 现实世界里会跟空间小院中一样,温度飞速回升,土壤中的水分也会飞速流失。 如果他们还按照原来的节气等到开春,那就只能跟逃荒的灾民们一起上路了! “然后呢?然后我该怎么办!” 林清月下意识地问出声,可是不等她得到答案,太阳穴却又传来一阵熟悉又猛烈的痛感。 随即,她感觉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丢出了空间。 下一刻,就是林清月躺在自己的床上,大汗淋漓的惊醒。 昨晚为了不打扰她睡觉,林小星被哥哥们抱走,这会儿房间内只有林清月一人。 她侧脸望着外面的天,天已经蒙蒙亮了,兴州城里仍旧是未熄灭的祈福灯火。 这场景太平静,让林清月几乎要误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清月试着闭上眼,主动让意识沉入空间。 这一次,空间中恢复了正常,依然是温暖如春。 地上种着的作物刚刚发芽,展露着生的希望。 林清月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沉默着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兴州这两个月,短暂的安逸,时疫的消散,让她误以为自己的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 如今看来,她太低估这场天灾的速度了。 不能再等了,他们必须马上南下! 第二天一早,众人就发现林清月似乎有些奇怪。 今日是大年初一,按道理,他们家受了陈员外不少照顾,李队长帮忙介绍了武馆和牙行,再加上林清月这些时日,已经和婉宁处成了好友,怎么说,林家都该去给他们拜个年才周到。 可林清月全然没有这样做。 她起了个大早,跑到城东的粮食铺子,咚咚咚敲门,开口就是买三百斤粮食。 得亏人家老板看在过年的份上,没有呵斥她,还和气地将粮食卖给了她,借了自家的独轮车给她运粮。 江临砚本来还想找她问问那安神丸效果怎么样,可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刚坐下,就见她独自推个独轮车,推回来三百斤粮食。 江临砚诧异道,“你疯了啊?不是刚买过粮食吗?” “不够。”林清月简明扼要地答道,随后关上门,将粮食收到空间里,头也不抬。 “空间给我提示了,北地的旱灾加快了,我们等不到开春,现在就得走!” 江临砚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可是兴州城外到处都是雪,路都封死了,水路都冻上了,怎么走?” “雪很快就会化的。”林清月坚定的说, “天气会越来越暖和的,我们走官道,现在出发,哪怕走得慢一点,也能比灾民早到达南方!” 林清月说完,便不再跟江临砚废话。 现在是正月,出入城管得严,她要去出城的地方提前登记上名字,等到下午,他们就出发! 出城的路上没什么人,大家伙儿都忙着过年走亲访友,吃吃喝喝。 就连登记点的小吏都昏昏欲睡,显见是昨晚守夜累得很,今儿个根本没心思当差。 见林清月来,说明来意,他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新年伊始,上头说了,这七天若无官府文书,都不许出城,你赶紧走。” “官爷,这是为何?”林清月急忙塞了银子过去,赔着笑道, “官爷,我家中还有亲人在城外,您行个方便,让我们出去一趟。” 没想到,那小吏直接将银子扔了回来,没好气地凶道, “这是上头的意思,你塞多少好处都不好使,没看登记的册子都收走了吗。要是没有文书就快滚,别打扰小爷我补觉。” 说罢,他转过头去,懒得再理会林清月。 林清月无法,只好离开。 她压下心中的烦躁,努力安慰自己。 不过是七天而已,只要时间一到,他们就第一个出城,一定能避开的! 第39章 御赐花灯 这七天林清月过得十分难熬。 空间没有再给她任何提示,她只能苦等。 事情的缘由她都和家里众人讲了一遍。 弟弟妹妹们向来是无底线的信任她的,江临砚更是早就知道旱灾这件事,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大家就达成了离开兴州的共识。 不能出城的这七天,众人都在家里努力准备路上的吃食用具,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大半林清月都在围着灶台打转。 就算是平时最懒惰的江临砚,这会儿也是忙着跑腿干活,采买准备,没有半句怨言。 终于,时间到了正月初七。 林清月带了二弟一起,到了城门处。 见城门大开,还有拖着货物的马车入城,林清月大喜,急忙上前。 “官爷,我们一家今日下午要出城,是来登记的。” 说着,林清月递上一张写着他们家众人姓名的纸单子。 那小吏看了一眼林清月,两指捻着纸单子的一角,随便扫了一眼, “上头有命令,近日城里要举办元宵灯会,城中只进不出。你元宵后再来。” “元宵灯会要办就办!为何封门啊!” 二弟有些耐不住性子,急急地问出了声。 “这等要事,自然有内部公文下来,岂是你能听的?” 那小吏淡淡地说着,却没怎么恼。 见林次山没明白过来,他翻了个白眼,悄悄伸手,在林清月眼前比了个银子的手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小鬼儿们更是如此。 林清月心下了然,赔着笑塞过去两只碎银子。 “都是我弟弟不懂事,官爷您见谅,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我们也是出城心切。” 接过钱,小吏脸上露出满意地神色,又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 “唉,本是不该说与你们听的,我可怜你们大冬天的跑一趟,你们可不要出去瞎传。” 林清月连连称是。 面前的小吏便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 “今年啊,皇上赏赐了兴州一盏御造司出来的花灯,要在元宵灯会上展出来,这种御赐之物,若是有半分闪失,兴州府那些大人脑袋都得掉咯,这不,索性把城封了,不让人出去,便是有什么差错,也能即刻捉拿。” 说罢,小吏将银子揣到怀里,“行了行了,快回去,元宵过来再来便是。” 林清月心中可谓是凉得透透的,为了御赐之物封城,那根本就不是她们同守卫们使个银子就能解决的事。 可这样七天又七天,这就去了半个月了,若是再有什么变故,岂不是完了。 她皱眉看了一眼城门,城门上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一个个长刀雪亮,叫人看了就胆寒。 想必为了这花灯,兴州的官员们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了。 “先回家,我们回去找江大夫商量一下对策,实在不行,也只能等到元宵过后了。” 林清月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替二弟紧了紧衣裳领口。 两人上了马车,二弟驾车,慢慢往回走着。 刚进巷子口,眼尖的林次山就看到陈府的马车停在自家宅院门外,忙提醒了姐姐一声。 “婉宁来了?”林清月奇怪,正月里陈婉宁忙得脚不沾地,怎么还有空来她家。 她下了马车,紧赶着走了几步进门。 来人正是陈婉宁,她绞着手绢,满脸晦气地坐在炭盆边。 见林清月来,陈婉宁再也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清月姐姐,你可是不知道!这兴州府衙搞得什么名堂,好好的偏偏不许人出城!本来初五望江楼的羊肉就不多了,好容易撑到今天,又搞这么一出!想让就近的几个村子送些来,可人家一听来了就出不去,不能回家过十五,都不愿意来了!” 林清月一愣,“城中的肉铺也没有羊肉吗?” “快别提,说到这个我都有气,几个酒楼行当的掌柜,早就眼红望江楼生意好。听说我们缺食材,他们联手把城里的羊肉都买空了!我们家的庄子隔得远,根本来不及送来,眼看着正月里这么好的时候,望江楼的瓦片烤肉却开不了,我爹爹真是气死了!” 陈婉宁气呼呼地说完,坐下端起边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却没想到茶杯早就空了。 一时间更气了,重重放下杯子,一张好看的小脸都气得拧在一起。 听罢,林清月神色更加不好,她本来还打算问问婉宁家里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出城,比如让他们跟着送货的车队一起出去之类的。 没想到管得这么严格,连陈家这种大户也没办法出去。 她不明白。 她穿过来的这个叫做天齐的朝代,在历史上并无记载。 而兴州,只不过是天齐无足轻重的一个北方城池。 兴州城不富庶,也非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守城官员也多年无什么要紧的功绩了。 以往的元宵节,御赐的祈福花灯,多半是留在天齐的都城,临安城。 可为什么今年,会不远万里送来北地的一个偏远城池? 林清月没来由的觉得,这事一定跟北地的旱灾有关。 可这想法别说旁人,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婉宁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说要再去随打点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弄些羊肉来。 否则,这刚刚有些起色的望江楼,就又要被李掌柜压一头了! 她走后,林清月同江临砚仔细的讲了元宵灯会的事。 江临砚曾在赈济处帮过忙,同那里的一个管事的算是有几分交情。 听了这事,他也是心中起疑,当即收拾了一个点心盒子,打算去找那管事的打听打听情况,也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出城。 可不到半个时辰,江临砚就又提着完好没动的点心盒子回来了。 那位管事的,今年早早就出城去老家过年,到现在还没回来,江临砚连他人都找不到,更不用提找什么门路了。 林清月不安的很,又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好再度进入了空间,希望空间能给她什么提示。 可惜,这一次空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林清月叹了口气,在空间的田地上撒下种子。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家人活命最大的底气就是这个空间小院,所以不管到任何时候,面对任何困难,都必须照料好这边的粮食。 最坏的结果,便是困在兴州,避无可避,不得不对上饥荒和灾民。 可即使到了那个程度,她也不会放弃! 第40章 离开兴州 兴州城内,因为这御赐的花灯,很是热闹。 连各处酒楼的生意都比往年好了许多,那些临街,能观赏到灯会游行的雅间,更是价格翻了五倍不止。 饶是这样,还早早都被订完了。 兴州城内,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在元宵那日,好好瞧瞧那御赐花灯的精致华丽。 至于望江楼那边,因为缺少了重要的羊肉,暂时不需要林清月送蘸料过去。 林清月索性不管这些,每天只带着弟弟妹妹,兢兢业业地准备吃食和水。 仿佛只有做这些,才能让她烦躁不已的心情稍稍和缓一些。 江临砚也忙得很,他把城里的药材店都买了一遍,没日没夜的炼药。 许是这活儿太费精神,他的话也比往日少了许多。 林家众人就这么一日一日的煎熬着,等着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可到了距离元宵灯会只剩三日的时候。 陈婉宁突然上门了。 她穿着一身黑衣,头上连装饰都没有,甚至还蒙了面,显见是不想让人发现。 进了屋,见到林清月,她立刻拽了林清月的手,焦急道, “清月姐姐,兴州城中有大事,你快收拾细软,明日跟我一起出城!” “什么?”林清月愣住。 她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极力压下, “什么大事?你怎么知道的?” 陈婉宁起身,左右瞧了瞧,确定屋子里只剩她和林清月,便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父亲同城中书院的一位先生有些交情,那先生又教过州府大人家的公子功课,知道些内情。” “兴州根本就没有什么御赐的花灯,是上头筹谋,要借元宵灯会遗失御赐之物的由头,将兴州城围封起来。” “为何要围封兴州?”林清月急忙追问。 陈婉宁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先生似乎也不是特别了解,只说州府大人是领了皇命的,若不离开兴州,定会有性命之忧!兴州但凡同官府有些门路的,早就走了,剩下的,不是商贾就是普通百姓。我父亲是察觉到不对,送出去整整一千两白银,那先生才肯告知实情的!” 见林清月听完只是低头不语,陈婉宁有些着急, “清月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是看在你救过我性命,我才告诉你的,你赶快收拾行李,等明日跟我家一同出城!” 林清月自然知道陈婉宁没有骗她,可是她想不通,皇上到底为什么要围封兴州城,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将城中百姓留下? 小小的一个兴州,怎么会牵动远在临安的皇帝的心神? 可眼下显然,容不得她多想了。 若是错过这次跟着陈家出城,只怕他们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林清月当机立断,跟陈婉宁约定好,明日夜里,两家在兴州城侧边城门处相见。 为了掩人耳目,林清月的马车,也要挂上陈家的装饰。 送走陈婉宁,林清月赶紧将家里众人叫起来,把这件事前因后果仔细讲了一遍。 二弟和三弟听得皱眉,林小星更是根本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只有江临砚,沉吟了片刻,果断说道, “如果真如婉宁所说,兴州城是一刻也待不得!” 林清月点头,自从开了年,兴州根本没下过雪,可见温度回升得有多快。 他们明日开始一路南下,就去天齐的都城临安! 到时候在临安的城外落户,买些田地,建个房子,一家人就能放下心来过日子了。 林清月将要带的东西都扔进了空间,又拿出一些粮食和碗筷放在马车上,毕竟林清月的能力不好显露,这样也保险一点。 到了第二日夜里,林家在马车上挂上陈府的标识,带着大黑,林次山驾车,来到了兴州的侧门。 陈家的马车早已在此等候了,见林清月来,陈婉宁给她塞了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子,低声说道, “一会过城门的时候,将这银子塞给来查马车的人,他们得了好处,就能顺利通行。” 林清月点头,再次同陈婉宁道了谢。 很快,一个胖乎乎的官差就开始检查他们的马车。 到了林清月这,那官差皱眉将车帘子挑起来。 “你们这车上人也太多了,不行不行,这不能出去。” 林清月立刻按陈婉宁说的,将那枚二十两的银锭塞给胖官差。 可谁知他收了银子,却并不打算放人走。他不怀好意地笑道, “姑娘,你这二十两,是给我们兄弟的,可我这大半夜的给你们行方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们不能让我白忙活是不是。” 林清月瞧着这胖官差一脸油腻的笑,恨不得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可随即,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官爷,还有!我们还有银子,我这就给您拿!” 林清月笑着说道,将手伸进包袱,从空间的地上找了几个小石头子,装进一个荷包里,又在石头上面,铺了几个散碎银子。 从胖官差的视角看,就是林清月伸手进包袱里,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出来。 他接过荷包,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打开了一条缝,瞧见了里面最上一层的碎银子。 “算你懂事。走。” 胖官差笑得一脸褶子,避开同僚的视线,将荷包揣进了自己袖子里,随后挥了挥手, “放行!” 城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林清月回头,对着那官差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真是天齐王朝的败类!蛀虫! 陈家的马车慢慢走过了兴州城门, 林次山紧跟着陈家,生怕落后。 等到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林清月几乎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出来了! 一行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见离兴州远了,马车才停了下来。 陈府要去城外几十里的庄子上避避风头,过些时候再看能不能回兴州,毕竟他们家的产业还有些在兴州。 陈婉宁便邀请林清月一同去,可林清月拒绝了。 陈婉宁立时就红了眼圈,急忙劝道, “清月姐姐,你带着弟弟妹妹,若碰到什么事,你一个女子怎么抵挡?不如还是跟我们去庄子上,到时候我给你找些人手和船只,你们再想去哪里也不迟啊!” 林清月摇摇头, “婉宁,我要随家兄一起南下。你我今日一别,以后怕是很难见到了,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信我一句。北地怕是会有祸事,一定叮嘱你父亲,多多囤粮食,多养些有身手的家丁在庄子上,低调行事,保重自身。” 陈婉宁哭着点头,又不由分说地塞了三四个银锭子给林清月, “清月姐姐,你也一样,也要保重。” “你放心。” 患难见真情,见陈婉宁这样真心诚意舍不得她,林清月心里也是不好受。 可没办法,该走的路,不能因为旁人劝说几句就改变。 林清月强迫自己转头,忍着眼泪对林次山说道, “二弟,该走了。” 第41章 二弟是个莽夫 林家的马车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按照兴州和临安的距离,他们走上两个月,差不多也就到了。 因为人多,再加上车上放了些吃食和用品,马车走得不快。 一行人趁着夜色,沿着官道往前,慢慢走了一个多时辰,就遇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 林清月估计了一下,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再走下去只怕不安全,便带着弟弟们下车,到那片空地上理了理杂草,划出一个可供歇息的场地。 “今天晚上就在这休息,捡些柴来生个火堆,等到了夜里,二弟带着小星在车里好生休息,我们三个带着大黑轮流守夜。” 众人都是没什么异议,毕竟林次山白天要赶车,如果不休息好,后面路上只怕是撑不住的。 而他们三个,白天怎么都是无事,总能在车里眯一会补觉。 这样定下了,三个男丁就去拾柴,林清月则留在原地喂马。 这附近没有小溪,林清月从空间里拿了一盆清水和一盆掺了豆子的草料放在它跟前,马立刻埋头吃了起来。 这一路说起来,就属家里的马最辛苦,林清月看着心疼,也不愿意薄待了它,便在草料里掺了多多的粗粮和豆子,让它吃个饱。 他们人多,几个人手里又都提着雪亮的柴刀,柴火也拾得快。 这柴刀还是在兴州的时候,二弟三弟特地去买的,避免路上有不长眼的人盯上他们。 火一生起来,大黑就立刻欢快地跑了过来。 三弟笑着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待会给你弄碗吃的,吃饱了,晚上可要好好陪着我们守夜啊。” 大黑嗷呜了一声,像是听懂了,那模样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林清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小陶罐,装上水放在火边。 这时候天气还有些冷,水得烘热了再喝,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完全转暖,空间里的水就可以直接喝了。 食物都是在家时就准备好的,这会儿从空间里拿出来也依然是热气腾腾。 一人一碗煮得浓稠的糙米粥,一个煮鸡蛋,再配些炖菜。 至于大黑,也得到了一碗拌着炖菜汤汁和白菜的糙米粥。 毕竟路程还长着呢,空间里的物资有限,可得省着点吃用。 二弟一边喝粥,一边观察了一下周围,随口问道, “大姐姐,你说兴州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何要设计不许百姓出城呢?” 林清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婉宁家一千两银子砸下去都问不出真话,我们就更没法知道了,左右我们也离开了兴州,就别想这些了。” 二弟想想也是,他一边瞧着周围,一边几口喝完了碗里的粥。 又见大黑一直望着边上不远处的山林,便笑着同林清月说道, “大姐姐,大黑在马车里呆了一天,怕是想撒欢儿呢,我带大黑去边上转转,若能抓个野鸡子什么的,回来烤给你们吃!” 说着,二弟拿了在小河村时打猎用的弓,和一把柴刀,冲着大黑吹了一声口哨。 大黑立刻跟了过来,一副任凭林次山差遣的模样。 见如此,林清月也没有阻拦,左右这块地挨着官道在,没什么危险。 只叮嘱他们别走远,别迷了路。 林次山应下,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大黑立刻冲向后面的草丛,林次山也跟了上去。 在兴州的这些日子,林次山在武馆长进很多,加上舍得吃喝,这小子整个人壮了一圈。 只看着憨厚老实,实际上对上两个成年男子也不见得会吃亏。 剩下几人围坐在火边,继续吃着碗里的糙米粥,林清月有些担心,不时抬头看向二弟离开的方向。 江临砚发笑,“你跟个老妈子一样,你二弟那个劲头能锤死一头牛,你担心什么啊。” 林清月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骂他,大黑腾的一下从边上的草丛窜出来。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紧接着,二弟也从草丛后跑了出来,衣袖上还带了一点血迹, 他脸色发白,显见是吓着了。 “大姐姐我,我不小心伤着人了那人流了好多血 “什么?”林清月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跟大黑往里面走,看到一个草后面似乎有动静,我以为是野兔野鸡什么的,就射了一箭,谁知道是个小公子我那一箭正中他肩头!他流了好多血!” 林次山一脸愧疚,若是刚刚自己不那么莽撞地出箭,兴许就不会伤到那个小公子了! 可林清月却是心中起疑,此地距离兴州几十里,谁家的小公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外装小兽? 兴许,这人是不是二弟伤的,还要两说。 她让江临砚留下看着两个弟弟妹妹,自己则跟着林次山往草丛深处走去。 没走多远,就到了林次山说自己伤人的地方。 林清月也拿了一把柴刀,护在自己身前,小心地凑过去查看。 果然有个跟林次山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靠在草丛里,浑身是血。 “这是你伤的?”林清月瞪大了双眼。 以这人的受伤程度,怎么看也不像林次山能伤到的。 林次山挠挠头,“我我也不知道,我就一箭射过去,听到似乎是射中了,然后凑近一看,他浑身是血。” 林清月当即抬手敲了二弟一记爆栗,没好气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莽啊你!把人抬回去,让江临砚看看再说。” 林次山揉揉自己的头,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把那小公子扛上身。 林清月赶紧上前扶着些,否则二弟粗手粗脚的,这小公子怕是还没见着江大夫就没命了。 那边江临砚跟三弟烤着火,正拿了车上的点心跟林小星分着吃。 一看林次山扛着个伤员回来,都是吓了一跳。 “好家伙,把人伤成这样,你这小子是什么莽夫啊。” 江临砚惊诧,这林家老二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难道还是个夜叉罗刹? 他帮着把人放在地上躺平,然后立刻上去给他把脉检查伤口。 林次山紧张地站在一边,等着江临砚发话。 这一查不要紧,这小公子身上各路伤痕足足有二十几处,几乎都是刀伤,衣服上的血也多半是他自己的伤口中渗出来的。 江临砚一边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一边转身去车上提了自己的药箱,手脚麻利地替这小公子处理伤口。 足足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把这人包得如同粽子一般,江临砚才停下。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的箭确实是伤到了这人,不过只在肩膀处有个血洞,这一下并不危及性命。而且他身上伤痕有二十多处,多你那一箭不多,少你那一箭不少。” 第42章 不能去兴州 林次山听了这话,又看了一眼那小公子肩上的伤,仍然有些愧疚。 他摸摸自己头上刚刚被大姐姐敲出的一个包,心虚地说道, “大姐姐,要不我们先带上这小公子,不然他万一死在这里可怎么办” 林清月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他捂着头,差点又敲他一记爆栗, “你还有脸说,你把人家肩膀戳那么大个血窟窿,不带上怎么办?难不成把他丢这喂狼?” 见姐姐同意留下这人,林次山心里的愧疚稍稍退去,嘿嘿地笑着。 江临砚又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端了一碗热水,给那小公子服下。 这是他特制的药丸,专供刀伤后使用,可以避免发烧,同时还精心提炼,调和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进去,让人恢复得更快。 被这么打了个岔,众人的心都是提起又放下,耗了不少精神。 林清月赶了二弟和林小星去马车上睡觉,自己和三弟还有江临砚,则在地上铺了草席子,盖了个旧棉被,轮流守夜眯一会。 冬季没有蛇虫,林清月一边守夜,一边分心在空间里忙活种地。 在兴州的时候,她存下了三百多两银子,临走时婉宁塞给她的银锭,又全是三十两一个的大银锭。 所以这会儿,她有差不多五百两银子,这个数目,足够他们走到临安,再建房子买地了。 所以林清月空间里种下的粮食和菜,开始整理好留存了起来。 原本那些养在空间的鸡和兔子,被林清月围了两块地养着,许是因为空间地气好,这些日子鸡蛋存了不少,兔子也生了好几窝。 林清月索性不再捡鸡蛋,让它们孵些小鸡出来,到时候养大了拿来卖或者炖了,都比鸡蛋实在多了。 她忙活了半天,也差不多到了换班的时候。 林清月一脚踹醒边上的江临砚,两人调换位置,林清月缩到旧棉被里,开始舒服地睡起觉来。 冬日的野外异常安静,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林清月很快就睡着了,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二弟早早就起来,下地走动了几步,人清醒了,才把另外几个叫醒。 林清月迷迷瞪瞪地,拿小陶罐里的热水抹了抹脸,漱了个口。 又去看了一眼昨晚救下的小公子。 见那小公子还很虚弱的样子,便让二弟三弟将人抬到马车上,赶路也不耽误他休息。 几人围坐在火边,都等着林清月拿早饭出来。 林清月在空间里翻了半天,拿出了五六个白面馒头,一碗蛋花汤,还有一小盆烧鸡和一罐子酱牛肉。 早上开始,就要赶一天的路,中途也只能在车上啃几个饼子包子之类的,所以早饭一定要吃好,还要吃肉,这样才会有力气。 其他几人显见是早就习惯了林清月这种地主式的吃法。 接过馒头,掰成两半,夹上酱牛肉,就着烧鸡和蛋花汤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明明是逃荒南下,可众人这会儿都吃出了一种野餐的感觉。 不得不说,还好有空间小院啊。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大家都打着饱嗝,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马车里空间有限,这会儿加了个只能躺着的伤员,就有些坐不下。 于是,江临砚和林弎川,只能轮流坐到马车外,林次山的身边。 好在已经不下雪了,马车走得也不快,所以二人也没觉得有多冷。 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林清月搂着林小星,吃了点心又讲了故事,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 她们两个加上江临砚,都在摇晃的马车里昏昏欲睡。 谁也没有注意到,车里躺着的小公子缓缓醒转过来。 那小公子伤得重,昏迷到现在才醒,见自己躺在陌生的马车里,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起身。可他这一动不要紧,肩膀的伤口被立刻扯动,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所有的伤都被好生包扎了一遍,他这才明白,是这马车里的人救了他。 林清月听到动静,本就半梦半醒的也清醒了,又见这小公子要起身,她赶忙推醒一边的江临砚。 “你好好躺着,再瞎动,我可没多少纱布能给你换了。” 江临砚被吵醒,皱着眉语气不好地对着地上的小公子说道。 小公子立刻听话躺下,又虚弱的开口, “多谢公子搭救,敢问公子大名?” 江临砚从药箱里翻出一粒止痛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你也不用问我姓名,这马车是这位林姑娘的,是她要救你,我只不过是个帮忙的而已。” 小公子转头看向林清月,瞧着她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些,便道, “多谢林家姐姐,我叫陈景,意外遇上了一伙劫道的土匪,争夺财物,这才受了伤。姐姐大恩,陈景感激不尽。” 江临砚在一边听了,心中嗤笑一声。 这陈景身上的刀伤一看就是激烈打斗过的,试问哪个劫道的,敢在官道边上做这掉脑袋的生意,又有哪家的土匪,伤了人又不斩草除根? 不过江临砚没有戳穿,毕竟当初说好了,南下路上全听林清月的。 她要救人治伤,他治就是了。 那边林清月倒是没看出这些,她不是大夫,分不清什么伤痕。况且这陈景身上的伤,也有她家那个莽夫弟弟一份。 所以她这时,心下还有些愧疚,便柔声问道, “陈小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不知道你是要去哪里?家人又在何处,我们也好送你过去。” 陈景神色一黯,“我家人远在千里之外,我此行本是要去兴州的,可没想到在这就遇上这祸事。” “兴州?”林清月一愣,随即隐下这神色,笑道, “说来也巧,我们也经过了兴州城呢,只是听说兴州今年得了御赐的花灯,城中怕出事,是只许进不许出。不然,我们一家也想好好看看御赐的花灯长什么样啊” 林清月不过随口一说,可陈景竟然立刻激动起来,声音沙哑的吼道, “不能去兴州!你们绝不能去兴州!” 第43章 顺应天道的天 马车内的几人都是神色有些奇怪。 这个陈景显见是对兴州的事知道些什么。 见他们沉默,陈景自觉失态。偏过头不肯再说下去,只重复了一句, “总之,兴州十分凶险,你们既然已经过了兴州城,便不要走回头路了。” 林清月眼里的怀疑更甚,却仍旧是笑着应下, “陈小公子说得是,我们也只是些普通农户,准备去临安城讨生活的。小公子气质不凡,定然有些见识,我们自然听劝,再说,我们就算现在回去,也赶不上元宵灯会了呀。” 那边陈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客气道了句甚好。便闭上眼假寐起来,林清月就也识趣地没有再说。 马车一路往前,越向南走,地面的雪也越少了。 林清月看着这光景,心里不太舒服。 她们一天走不了多少路,可一路的变化却如此明显。 往年里这个时候,北地到处都还在下雪,今年却连积雪都化尽了,显见是温度的上升速度已经极为反常了。 这几日,三弟同二弟一起坐在外头赶车,连帽子和手套都没有带,却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冻僵手指的感觉。 林清月叹了口气,一行人又走了两个时辰,就寻了一处空地,生火做饭和过夜。 自打收留了陈景,林清月就不从空间里拿已经煮好的饭菜来吃了。 她转而拿了空间中种植的白米煮粥,再安排林次山带着大黑在周围晃晃,将自己空间中的兔子装作是猎物拿回来。 白米粥加干粮饼子,再配上酱菜和烤兔子肉,伙食也算不错。 起初两日,陈景只能躺在马车上,喝些放了糖的米汤。 后来江临砚喂了他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丸子,不过几日功夫,陈景不仅能正常吃饭,还能带着满身的绷带下地了。 陈景自己也是惊奇,连连称赞, “江大夫医术高超,这治刀伤的本事,即便是天齐军队中随行的军医也比不上啊。” 江临砚对自己的医术最是得意,听了这话,早就是心花怒放,但是嘴上还是调侃道, “这话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军中要员一样,还知道军医有什么本事,拿我跟他们比较。” 这下陈景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妥,但他却笑了笑,只说是江大夫医术太过惊艳,叫他一时说话失了分寸。 不远处,林清月端了白米粥来。 陈景的目光便又落在那粥上。 这两天他跟着林家人吃喝,别的倒也罢了,偏偏他们这米煮出来的粥,不仅又糯又韧,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和米香,一吃就知道和市面上卖的普通白米不同。 陈景有些疑惑,林家一普通农家,这白米显然不是买的。 可若说是他们自己种出来的,那这么好的米,他们南方未曾听说也就罢了,为何在北地也并未风靡推崇? 要知道,天齐的世家权贵,极重吃食的排场,为了显得他们高贵,风雅。 恨不得连平时入口的一杯水,都是采自千里之外,深山松柏上的一捧积雪。 这么好的米,怎么会放过? 林清月却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她见陈景盯着碗里的米粥出神,还要开口提醒他快趁热吃。 却突然,林清月耳边传来一声迅疾的风声。 跟着风声,一支短小的羽箭从她身后袭来。 可那羽箭的目标显然不是她,只是堪堪从她的发边擦过。 “大姐姐小心!” 林次山一把推开自家姐姐,手中长刀护在身前,将羽箭击落在地。 几人迅速躲到马车背后。 那羽箭偏离了目标,直直的扎进了一边的草地,地上的草顷刻之间便发黑枯死。 林清月等人看得心惊肉跳,这淬毒实在狠辣,若是刚刚那支羽箭伤到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可对方一击不中,似乎没了出手的勇气。 林次山皱眉,对方这种做派,若不是还有埋伏,便是敌人只有一个了。 于是他蹲在车轮后,弃了长刀,转用自己打猎的弓箭,小心地盯着对面的草丛。 许是老天爷有心,正好一阵风吹过,草丛中有一束草却只僵硬地歪了歪,像是被人掐住了腰。 林次山唇角微微勾了勾,手中的箭如有神助一般,离了弦,飞快地隐入黑暗中敌人的方向。 射中了! 林次山不敢轻举妄动,又连射三箭,直等到那边草里再没了动静,才提着长刀护在身前,上前查看。 草里躺着一个黑衣男子,林次山的箭射中了他的腹部,并不致命。 可他此时却嘴唇发黑,已经断气了。 “有毒牙,是死士。” 陈景在一边低声说道。 他心里有些愧疚,这个人,正是早先在路上伤了他,打散了他和护卫的贼人之一。 想必是那伙贼人里,如今只剩下这人一个,又负了伤,才会如此冒险用羽箭刺杀。 又见事败,知道已无力回天,便直接自尽了。 他被追杀尚不足惜,只是连累了救命恩人的林家,他于心有愧。 林清月看着陈景的表情,又听他如此冷静地说出了这人身份,便也猜到了几分,当即说道, “陈小公子,你与我们是萍水相逢,我弟弟伤了你,我们也替你医治了,本是两清的事情。” “可如今,你总得跟我们坦诚相待,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才能考虑要不要继续同行。总不好让我们家,一路被人追杀,提心吊胆?” 陈景沉默了片刻,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到火堆边,无奈地说道, “我早先跟你们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我此行确实是来兴州的。只是却不是探亲访友,而是替主家操心一些小事。不过你们放心,刚刚追来的那人,应该已经是追杀我的人中最后一个活口了。” “操心什么事?”林清月皱眉。 陈景望着面前的火堆,脸上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嘲讽, “我主家的当家大老爷,家产无数,已经到了暮年,却迟迟不肯在几个儿子中定下继承人选。只因他担心自己年事已高,若是定了继人,那人便会设法让他早些死去,给继人腾位置。” “可是这些年,大老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对死亡的恐惧也越来越深。他搜罗了无数金丹补药,妄求长生。他的嫡长子,便出了个主意,将一位妖道送到了他身边。” “那妖道算出,今年北地恐有大灾,若能设法,将兴州一城的人都困在城中,借灾祭天,大老爷便可向天借十余载寿数。” 林清月心头一紧,脑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猜想,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陈景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猜那嫡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让那妖道极尽手段,借他父亲妄图长生的心魔,诱他父亲做下这荒谬之事。等到兴州城中成了人间炼狱,他再出面死谏,救出余下的人。如此,大老爷就成了昏聩残暴之人,而嫡长子,则是受众人尊敬的继承人选。此时将家产尽数夺走,甚至弑父,都成了顺应天意的正道。” 林清月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已经猜到陈景说的是谁,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询问确认, “你们主家大老爷是谁?” 陈景低头不语,火光在他脸上跳动着,映出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一团墨色。 过了许久,这个满身是伤的小公子才突然笑起来, “我家大老爷,自然就是顺应天道的天了。” 第44章 便宜卖的小米 林清月和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带了几分庆幸,还好婉宁家得了些门路,带着他们逃了出来,否则再等下去,岂不是要命丧兴州了。 只怕兴州城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御赐花灯,而是灯会过后,要借花灯丢失的名头,封锁兴州。 等到那妖道口中的大灾到来之时,兴州的百姓,就会被困死在这座城中。 林清月听得后背发凉,只觉得这事荒谬得叫人害怕。 兴州城几万百姓,竟然只为上位者的一个长生妄念,便可以让他们这样无知无觉地赴死。 几万人的性命,只配作权势博弈的一步棋。 而棋子的生死,从来都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 林清月不愿再同陈景问下去,她只觉得双腿沉重。 她沉默着,如平常一样,在一边的地上铺上草席。 她明白,她自己也是万千棋子中的一个,她救不了人,也救不了世。 她只能珍惜她这条命,好好活着。 林清月躺在草席上,闭着眼,听着耳边利刃一样的风声。 这是她来到天齐王朝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三个月。 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残忍,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 陈景在火边坐了一夜。 许是自己觉得身子好些了,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刺杀者愧疚,陈景主动为他们担起了守夜的责任。 到了第二日早晨,两眼通红的陈景,连早饭都没吃就回马车上歇息了。 林清月一边折腾着空间里种着的粮食,一边抓了些小米下锅,又丢了一只鸡给二弟烤上。 小米粥熬得很香,没放糖就自带一点甜丝丝的感觉。 林清月对此很满意,果然是空间出品,必属精品。 她现在种下的粮食种子,都是在太平镇的时候买的,说起来其实不如后世培育的好吃。 但是空间土地肥沃,有些灵气,饶是林清月这样蹩脚的种植技术,也还是种出了一片长势喜人的粮食。 甚至,将这粮食种挑些出来再种植,它能比初代的种子种出的更加好吃和香甜。 自从发现了这个妙用,林清月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优质作物培育活动。 而那些普通的,没那么好吃的小麦或者大米,在收成之后,都拿来喂了家里拉车的马,和空间中养的小鸡。 吃过饭,马车继续往前走。 林清月在心里盘算着,等到了临安,便宣称这些空间里培育出的粮食,是在北地收集的名种,卖给那些追求口感的有钱冤大头。 自从跟望江楼合伙了一段时间,林清月便明白,在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大户,为了吃上一顿好饭,他们可以花上几十两,甚至几百两。 这种钱不赚白不赚,反正薅那些权贵大户的羊毛,她一点也没有愧疚感。 林清月这边忙碌着,便没注意靠在车上吃点心的林小星,什么时候把袖子撸起来,把一双手都伸出了车外。 “呼,好舒服啊。”小星眯着眼,被车外的风吹得小猫一般地缩了起来。 “林小星!” 林清月急急忙忙阻止了她。 可林小星却一脸不高兴,指着自己脑门上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说, “大姐姐,我可不可以不穿毛茸茸的衣服了,马车里没有风,我好热呀。” 林清月一怔,小星说的毛茸茸的衣服,指的是一个兔毛的背心。 是林清月用空间里泛滥的兔子,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个防寒用的。 穿上以后,再待在用厚棉被做车帘子的马车里,不管多冷的天都不怕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兔毛背心就派不上用场了。 林清月想了想,还是帮林小星把背心脱了下来。 老话说春捂秋冻,确实不该穿那么多了。 不过 林清月望着车外艳阳高照的天。 这天气也回暖得太快了 不过自从在兴州时,被空间强行拽进去给提示以后,林清月就备下了很多冰。 有些是把干净的雪收集起来敲严实制成的一块块方砖,有些则是当时趁着天冷冻下的冰。 有备无患,未雨绸缪。一直都是林清月的生存准则。 “等到了最近的城池,我们在城外歇一歇,我要进城去买些药材。” 江临砚也瞧了瞧外面的太阳,开口道, “天气暖得太快了,再这样下去,在野外过夜就会有蛇虫鼠蚁了,我买些雄黄艾草之类的制成药包,大家身上带着,防蛇又驱虫。” “好。”林清月点头。 这里离最近的镇子大概也就三十里,天黑之前必定能到。 到时候,她和江临砚去城中采买,其他人留在城外看着马车和东西就好。 有了兴州的例子,林清月现在是哪个城镇都信不过,只想快快地到达临安。 约莫两个时辰以后。 一行人终于隐约看到了一个小镇。 林次山将马车赶到镇子门口,林清月和江临砚跳下车。 他们俩一个要去买药材,一个则想去城里的点心铺子转一圈。 出发时候,林清月给小星带了六七个点心盒子,到现在被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索性再买些,这样不只是小星,就连二弟在前头赶车,也能吃着甜甜嘴巴,解个闷儿。 两人进了镇子,在街市口分头行动。 江临砚找了个路人问路,直奔了医馆,买了雄黄,艾草,和一些解暑的药材。 又把之前陈景身上用掉的伤药材料补上,准备等晚上大家都睡了,搓点药丸子存着。 而林清月这边,简直跟扫荡一样,花了十两银子,买了足足二十五包点心。 其中五包拿在手上,另外二十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扔进了空间。 空间里这会儿是满满当当,小院儿中的仓库里装着满满的粮食和蔬菜,另外有五六个大箱子,箱子中全是拿出来就能吃的熟食,更不用说还有那几柜子的鸡蛋、猪肉、羊肉等等 总之,食材丰富得很。 这些点心,完全就只是林清月这个大姐姐对小星的一点宠爱罢了。 出了点心铺子,林清月还想到成衣店看看。 他们一家都没带夏装,到时候天气炎热,总不能穿着里衣到处晃。 正打算着呢,忽然一声叫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今日最后一袋哟,便宜卖了卖了,要的赶快哟。” 她下意识回过头一看,那位喊着便宜卖的伙计面前,放了一袋子小米。 而一边的木牌上清晰地写着, “小米,二十文一斤” 第45章 被讹了十两银子 林清月诧异,前些日子在兴州买的小米才三文一斤,更不用说太平镇上的小米只卖两文一斤。 这里竟然是十倍的价格,疯了吗? 若说物价贵,自己刚刚买的点心明明是正常价格啊! 林清月上前,装作不识字的样子, “店家,小米怎么卖?” 那伙计昂起头,简直是用鼻孔看了一眼林清月,冷哼了一声, “这儿写着呢,二十文一斤,你看不到啊!” “你要买就快买,不买就让一让,别挡着我做生意!” 林清月心中冷笑,二十文一斤,我倒要看看你这生意什么时候能做出去。 她正想瞧个热闹,可没多久,旁边街拐角就驶过来一辆马车。 随后,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他只是扫了一眼那牌子,便冲着伙计扔下一锭银子,冷冷道, “这一袋我都要了,速去称了斤数,给我送到车上。” 伙计仍是那副鼻孔看人的态度,只把面前的粮袋子系了一圈,开口道, “对不住,这位客官,咱们这差事还忙着,没这工夫,劳烦您让家里小厮过来拿。” 那管事黑着脸,也没同他争辩,招手叫了自家的一个小厮过来抬粮袋,走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伙计一眼。 见林清月还没走,在边上看完全程,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伙计忍不住开口嘲讽道, “这般没有见识,你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林清月想了想,这会儿争执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套套话,还能知道点有用的信息。 这么思量着,她便赔了个笑脸,柔声冲着那伙计说道, “我确实不是你们镇上的人,又见着你们这粮食价格一时有些吃惊,这也太贵了。我老家才卖两文一斤呢。” 听了她的话,伙计嗤笑一声, “二十文算什么,方圆几十里的井都打不出水了,这粮食是一天一个价,也只有你们这些外乡人还有闲钱买点心,不知道多买点粮食存着。” “可我这点心价格,同我家乡差别并不大啊。” 林清月疑惑,既然没有水,哪有粮食涨价,点心却能照常卖的道理。 闻言,那伙计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转身回自己店里去了。 眼见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林清月便也无奈地离开了。 好在成衣铺子不曾涨价,于是她在成衣铺子里挑了些普通棉布制成的夏装,便往城门走去。 等她到了城外停着的马车处时,江临砚已经回来多时了。 看到大姐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二弟连忙帮她将东西放上车。 随后立刻出发,开始继续往南边走去。 他们在这个镇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再不走,只怕天黑还找不到合适的歇脚的地方了。 “大姐姐,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正要去寻你呢。” 三弟笑着调侃,“大姐姐买了什么好吃的点心,小星盼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才没有呢!是三哥哥自己想吃,三哥哥是大馋猫。” 林小星气鼓鼓地反驳,样子奶凶奶凶地。 林清月看着觉得又有趣又招人喜欢,也跟着逗了她几句,便将手中的点心拆了一包,准备分给车里的众人。 不拆不要紧,这一拆,林清月愣住了。 随即她就明白了那个小伙计为什么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清月忍不住低声咒骂, “这该死的点心铺子!居然用坏掉的点心来骗我!讹我的银子!” 众人凑过来一看,那油纸包着的点心里,只有面上一层是好的,其他的翻过来,全是发霉或者长白毛的坏点心。 林清月赶紧把其他的点心都拆了,果不其然,除了林清月自己挑的,最面上的那几个以外,其他全都是坏了的点心。 她气得不行,可无奈马车已经走了半天,就是想回去找点心铺子算账也没用了。 林小星赶紧递了帕子给她擦手,轻声哄她, “大姐姐不气,我们去下一个镇子再买点心就好了,大姐姐不跟坏人生气。” 说起下一个镇子,林清月就想到了刚刚那小伙计的话。 她有些忧心, “只怕到下一个镇子,也买不到点心了,我方才听一个小伙计说,这方圆几十里的井都打不出水了。” 陈景和江临砚同时皱起了眉头,连赶车的二弟都忍不住问道, “如今才不到二月,怎么会打不出水呢?” “怪不得。”江临砚开口, “我方才去医馆,药材的价格几乎贵了一倍,我原本还以为是因为这个镇子只有一家医馆的缘故呢。” 他也有些忧心,看来接下来的路程,他很难买到药材了。 油纸里包着的点心,已经被林清月捏成了碎末,讹了十两银子,实在是让人生气! 她倒是不担心会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毕竟她空间小院里囤了不少。 可是这旱灾一旦大面积发生,逃荒南下的路上又不知道要多多少未知的危险! 自从空间给出了提示,这旱灾就跟追在他们屁股后头跑一样,明明已经出了兴州几百里,还是被它追上,还因为它被讹了十两银子! 十两啊!她得在空间里卖多少菜才能攒十两啊! 林清月心里骂着,手里的点心攥得更狠了。 众人看着她这样,都不约而同地挪挪屁股,下意识地离心里憋着一股火的林清月远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林清月有点烦躁,“好好的怎么停下来了,天可都要黑了。” 车外林次山压低了声音,“碰上劫道的了,大姐姐,你和小星待在车里别出来。” 林清月本就正在为自己的十两银子痛心,这会儿刚从镇子出来,又碰上劫道的惦记她的钱! 她撩开车帘子一看,路中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都是农家打扮,一副地皮无赖的样子。 两人手里还提着粗棍子,看着像是从锄头上拆下来的。 正打量着他们的马车。 看到林清月探头,矮个子的那个眼睛都亮了,细细打量了她一下, “小丫头长得不错啊,我告诉你们,麻溜儿的把你们的粮食叫出来,否则” 高个子男人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接过话, “否则,这小丫头就得留给我们兄弟两个当老婆,哈哈哈哈哈哈”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陈景忍着肩上的伤,快速上前捂住了林小星的耳朵, “不干不净的话,小星别听。” 林清月冷笑一声,瞄准了高个子男人的脸。 “嘭!” 她攥了一路的油纸包,里面的点心早已碎了又被捏实。 这会儿被她憋着一股火,狠狠砸在了高个子男人的脸上! 第46章 不要惹生气的大姐姐 这一下砸出手又快又狠,别说对面的两个劫道的,就连车里的众人也都愣了一跳。 陈景默默地将林小星往自己身边拽了一点。 外面太危险了,他俩一个伤员一个小孩,还是躲着点,可别打到他们头上了 高个子男人的鼻子瞬间整个红肿起来,他摸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唉哟,我的鼻子!” 矮个子男人一看哥哥带了伤,当即咒骂道, “这不知好歹的小娘儿们,哥!你等我把她拽下来,把她那张脸给她打成猪头!” “我怕你啊!二弟三弟,给我揍他们!” 大概是在气头上的人都虎得很。 这会儿林清月丝毫不畏惧,抽出车里的柴刀,一把给自己,一把给三弟。 林次山则立即提起他那把不离身的长刀,打头阵冲了上去。 就连一贯懒散的江临砚都抄了个木棍,准备痛击对方的天灵盖。 毕竟他天天拖着那么重的药箱到处晃,就算不会武,臂力也早就练出来了。 “我的个娘哎,她们马车上带了这么多人!” 高个子惊呼了一声,有些后悔。 这马车就一匹马,看着也不算大,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他原本以为这车上顶多两个姑娘!即使算上车夫,也不难对付,况且一般人碰上劫道的吓都吓死了,哪敢反抗。 所以他蹿腾了弟弟,两人偷了两个锄头拆了,就跑了过来。 可对方竟然有这么多人!甚至连娘们儿都虎得要命! 林次山没给他迟疑的时间,一刀砍在他小腿腿窝上,高个子顿时惨叫一声,跪了下去。 他没想到这帮人是真敢见血,别是他们兄弟俩搞错了,这马车上的才是土匪山贼! 而林清月,一路的气此刻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凭着一股莽劲儿,拿着柴刀背狠狠地劈在矮个子男人的肩上,一边揍一边痛骂, “我让你讹我银子!我让你劫道!我让你拿发霉的点心糊弄我!老娘好欺负是!我他娘的跑了一路了,跑了一路了啊!我这一路就没!顺!过!” “他奶奶的!老娘今天不打掉你的牙,我就不姓林!” 那边高个子,已经被江临砚找着穴位,一柴刀给劈晕了,可林清月这边却没有放人的意思。 一下接一下,狠狠打在敌人的肩背和脸上。 矮个子被她打得头昏眼花,脸上根本就没有一块好地儿了。 三弟和江临砚站在一边,看着林清月发狂的样子,完全不敢上前去拦,生怕她打得敌我不分,转头给他们脸上也来上一下子。 而二弟林次山。 他依旧十分冷静的看着大姐姐。 不为别的,只因这个场景,早在小河村,做冬衣的郑婶子家里,他和村长就已经见识过了。 他那时候就知道,就他家大姐姐这个劲儿,疯起来起码能自己耕完两亩地,牛来抢活儿都得被她一脚踹沟里。 他甚至有些同情这个劫道的,怎么就那么倒霉,正好撞上被讹了银子,心里有气的大姐姐。 林清月打了二十几下,终于累了,也终于消了气。 矮个子男人此时已经几乎昏死过去了。 他倒在地上,用微弱的声音叫着, “救救命啊” 林清月显然是下了狠手,他的脸上全是一道道的淤痕,牙被打掉了三四颗,嘴里吐着血沫子。 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只能靠喝米汤来填饱肚子了。 “把他俩抬着,扔路边沟里!别挡了路!” 林清月说完,把手里的柴刀往地上一扔,人也顿时泄了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江临砚和三弟听了这话,都是一个激灵,瞬间将地上的两兄弟抬起,扔到了一旁。 随即两人站在马车两边,一副恭恭敬敬请林清月先上车的样子。 “林姑娘,您请您请,别为了这两个泼才生了气,您快请上车。” “对对对,大姐姐,你受累了,柴刀我拿就行,你快上车歇着。” 二弟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憋得肩膀不住地耸动。 林清月翻了个白眼,“你们少作怪,赶紧上车走了!” “是是是,上车上车!” “对对对,都听大姐姐的!” 两人赔着笑,狗腿地上前,一边一只手,将林清月扶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林小星就立刻扑到她怀里,欢呼起来, “大姐姐好厉害!大姐姐太棒了!” 林清月揉揉林小星的头,温柔地笑着,“小星长大了也会这么厉害的,对付坏人,一定不能手软!” “好!”林小星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家姐姐。 而一旁的陈景,则忍不住把屁股又往边上挪了挪。 这林家姐姐,前一秒还在发狂揍人,下一秒,又笑得温温柔柔小白兔了。 这变脸实在是太恐怖了 收拾完两个不长眼的,马车继续上路。 林次山依旧带着他的长刀,坐在车外,优哉游哉地赶着马车。 三弟和江临砚,一个闭着眼在炼药,一个撑着头打盹。 而林清月通过刚刚的一通发泄,也是没什么力气,这会儿正靠在车身上昏昏欲睡。 一时间,车里只剩下陈景,看着车外逐渐远去的,越来越干燥的地面,和林清月在镇上得到的消息。 这个少年此刻是忧心忡忡。 北地的大旱,竟然是真的。 可是如今国库空虚,朝堂上又为了立储之事动荡不安。 谁会在乎北地的这些百姓? 即便是有赈灾款拨下来,那些官员层层盘剥,有多少能落在百姓手里? 朝中的那位大皇子,视人命如草芥。 这样的人,真的能治理好天齐吗? 陈景不自觉地摸向自己里衣中的一块白玉。 那是他小时候,父亲送给他的生辰礼,要他认真念书,长大以后尽好辅佐之职。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自己苦读多年,却要辅佐这样一位,跟老皇帝一样平庸无德的君主吗? 那只怕天齐,真的是要亡国了。 他盯着外面,马车行驶过,向后退去的道路。 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的对面,昏昏欲睡的林清月。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第47章 攒三千斤粮食才行 林清月空间里的小麦又收了一轮。 他们这一路上,最不知愁的就要数林小星。 自从她的点心盒子吃了个精光以后,林清月便给她把空间里收着的两小坛子糖渍樱桃拿了出来。 这还是原先在兴州,婉宁家送来的吃食,她们家点心厨子的看家本领。 做得跟外头的都不一样,甜而不腻,又最大的保留了樱桃的香气,放在小坛子里封住了,可以存一两年都不会坏。 如今买不到点心,就属这个还算是零嘴儿,给小星一路上打发打发时间。 江临砚那边,他在之前的镇子上买的药材,也已经被他炼成了一个个药丸。 其中艾草和雄黄这些,他都揉得松散些,装在纱布包里,散发出淡淡的药味。 “这个挂在腰上或是脖子上都行,蛇虫闻见了就不会靠近了。” 趁着驻扎休息的时候,江临砚把药包分给众人。 大家都是乖乖地道谢,系在身上,毕竟在这荒郊野外,若是被蛇咬了可了不得。 众人系好药包,围着火堆,烤兔子,煮白米粥,准备晚饭。 陈景则在一边照看着林小星,防止她被烫着。 林小星也时不时往这个小公子嘴里塞上一个糖渍的樱桃,一大一小吃得不亦乐乎。 林清月手上熬着粥,意识却在空间里晃来晃去,空间小院中,物资是齐全,粮食也囤得不少。 可惜就是没有一个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啊。 白天碰上的两个劫道的,是完全凭着她莽才打过的,可后面若是碰上起了坏心思的灾民呢? 到时候,人家为了吃一口饭活下去,可比她莽多了。 可惜啊,上辈子她就是个老老实实的打工的,也没有什么武器来源。 这猛的一下子想搞点能迅速伤人的玩意儿,还真是困难。 见靠自己不成,林清月便搞起了歪门邪道。 她手在空间的地面上拍来拍去,谄媚地笑着, “有武器吗?有打人厉害的武器吗?万能的空间大人?如果有的话,能不能赏我一个呀?” 她说完,在原地静静等待了五分钟,空间毫无反应。 用来交流的透明对话框也没有出现。 果然,空间还没有智能到可以直接对话。 林清月正这么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叮” 紧接着就弹出了一个透明对话框: “尊敬的空间主人林清月,是否需要开启空间整体防御系统?此系统可在面对敌人时,根据判定对敌人造成不同程度的迎头痛击。” “要要要!” 林清月大喜,差点在现实世界里也喊了出来。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在空间里疯狂点头。 不多时,她眼前出现第二个对话框: “开启空间整体防御系统需要向您收取一定费用,您可以选择缴纳白银一千两或者粮食三千斤。” 林清月:“” 就知道这龟孙儿空间没憋好屁。 她现在手头总共就五百多两银子,粮食满打满算,把地里的都加上,也不够三千斤,不管是哪种缴纳方式,都还差着。 唉,今天是铁定开不成了。 林清月退出空间,继续搅动着面前罐子里的白米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看来只能慢慢在空间里种粮食攒起来了。 众人吃过饭,除了留了个陈景守夜,便都睡下了。 现在这个天儿越来越热,即使是夜里,坐在火堆旁也会有些热意。 陈景的伤还都在恢复期,这时候生肉愈合最难受,再被火堆一烤,痒得他坐立不安,又不能挠。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抱怨一句,只是尽职尽责地坐在边上守着。 林清月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挪动的意思,心里对这个死脑筋叹了口气。 她从空间里翻出几块蜜饯,拿一张油纸包了一下,扔给他, “吃些甜的,转移注意力,就没那么难受了。” 陈景一愣,还是同林清月道了谢,接过蜜饯,放在嘴里慢慢含着。 蜜饯是腌制的杏干,放了不少糖,甜得都有些发腻,少年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想到自己小的时候,背书背不出,被先生责罚跪在园子里。 自家姐姐也是如此,偷偷藏了蜜饯带给他,给他含着,怕他晕倒。 只可惜,自从天齐国库空虚,他同阿姐,已经有十年未见了。 一边的林清月,看着陈景一边吃蜜饯一边望着天傻笑,还无知无觉一般,又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 有那么一刻,她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这个少年可能根本不是什么临安权贵家的公子,说不定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一个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小狗腿子 对他们家以后去临安生活,根本帮不上忙。 她翻了个身,一边嘴里小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一边将林小星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众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大亮了。 江临砚看了看天, “这天亮得越来越早了,哪像二月份的天。” “是啊。”林清月皱眉,“只怕前头的城镇都有存粮不多的村民也开始逃荒了,我们再走两天,估计就能遇上了。” 众人今天没煮吃的,一人吃了两个肉包子算早饭。 天儿渐渐热起来,放在马车上的东西得快快的吃完,不然坏了就都浪费了。 林次山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赶着马车上路。 不多时,众人就走到了下一个镇子。 林清月本还想着,要再走个几天才能碰上灾民。 可不曾想,这个镇子的镇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往外走了。 她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人里,基本都是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农户,带的东西又多又杂,却没多少粮食。 这也难怪,若是有家底子的,自然有存粮,有地窖里的菜。 甚至有些大户人家,家里还有冰窖,抗一抗就过去了。 可这些泥腿子,一无存粮,二无银钱。 又眼见着井中打不出水,连浇地都浇不了,完全是没了指望。 只能趁着还有些粮食,赶紧逃命,去别的地方,兴许能好些。 否则等到家中无米下锅,便要活活饿死渴死了。 见他们出了镇子,都望向自家的马车,那些灾民眼中,流露出或羡慕,或愤恨的神色。 林清月心中更是不安。 他们如今刚出镇子,心中还有些希望撑着,不至于贸然动手。 可若是再走几天,在逃荒路上过度疲惫的灾民们,看着林清月这装着食物的马车,只怕是即使自己坐不到这马车上,也要毁掉。 她得赶快存够粮食,开启空间里的防御系统! 第48章 防御系统有自己的想法 空间当初提示的粮食只算了斤数,并没有算种类。 所以林清月抛弃了小麦稻子这一类的精致粮食,改种红薯和土豆这些产量大,压秤的食物。 为了攒齐这些粮食,林清月可以说是拼了。 即使是半夜,听到空间里那一声作物成熟的“叮”声,林清月也会惊醒,去地里把粮食收了,种上新的,再接着睡觉。 这样熬了足足几天,在一日晚上歇息的时候,林清月终于攒够了三千斤粮食。 她再度沉入系统,叫出那个熟悉的透明对话框。 按下缴纳粮食的瞬间,她的库房被空间洗劫一空。 除了她用来留种的几箱子以外,其他的全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攒了许久的家当瞬间化为乌有,林清月简直心痛得滴血。 空间中弹出提示, “您的空间整体防御系统已经开启,锁定目标后空间会自动选择合适的防御手段,空间主人可自行设置防御等级。” 看到这里,林清月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关上了对话框。 就目前空间的各种表现来看,它虽然狗,但是一直非常靠谱,这个防御系统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她心满意足的退出了空间。 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一秒,林清月就在四周闻到了一股明显的,甜甜的香味。 她低头一看,林小星坐在马车外,正抱了糖渍樱桃的小坛子在吃。 那坛子口敞着,正散发着甜香和樱桃香。 林清月心中一惊,之前路上一直没有人,她便也忘记提醒小星,现在不能像之前那样大大咧咧的吃东西了。 她们的肉,细粮,还有点心零嘴,都要避着人吃。 果不其然,那香味四散开来,边上的几个小孩子就看向了这边。 “娘!我也想吃糖。”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说道, 她娘立马甩了小姑娘一耳光, “饭都吃不上了你还想吃糖!再胡咧咧,把你卖了换成粮食!” 说着,狠狠瞪了林清月这边一眼。 小姑娘挨了一巴掌,眼睛红红,捂着脸,再不敢提吃糖的事。 可还没等林清月松一口气,不远处另外一家的一个小子又叫唤起来, “奶奶!好香啊,是甜味,我也想吃!” 说着,那小子指着地上的林小星,“就是她!那个丫头片子都有糖吃!我也要吃!” 林清月见这小男孩不像个能安分的,立刻将林小星抱起来,连人带坛子塞到马车上的陈景怀里。 那小子见了更是高声尖叫,“奶奶!他们把糖藏起来了!” “我不管,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他奶奶被他吵得没法子,只好赔着一张笑脸上前,冲着林清月笑得满脸褶子, “姑娘,家里孩子饿得没法子了,我瞧着你们家丫头抱的糖罐子里还有许多,能不能松松手,分我们一点。” “不行。” 林清月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开玩笑,这可是在逃荒,今日若连糖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能分给他,那马车上的其他粮食,更别想保住了。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拒绝,谁也别来烦她! 老太太见林清月拒绝得这么干脆,也闹了个没脸,立刻转身走了,拉长了脸对着小子道, “没有!人家不给!谁让你没有抱糖罐子的命呢!真是越有越抠!” 那小子听了这话,嚎啕大哭, “我要吃糖!你不是说了丫头不能吃糖吗!只有男娃能吃糖!什么那个丫头有糖吃!我不管,我要吃我要吃!” “呸!那你有本事自己要去!”老太太摆了个臭脸,冲着林清月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小男孩自己去。 不用说也知道老太太打得什么主意,小男孩看着不过六岁左右,林清月再怎么,也不好同他动手。 小子信以为真,当即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往马车上爬要去抢糖罐子。 “滚!再往这来,小心我打死你!” 林弎川见他还真敢抢妹妹的零嘴儿,立刻站出来了,将他推到地上,又冲着那小子扬了扬拳头恐吓他。 就连大黑,这会儿也跳下马车,冲着那小子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声恐吓。 没想到那小子非但不怕,还狠狠踢了一脚大黑的肚子。 “你们才应该滚呢,我奶奶说了,给丫头片子吃东西都是赔钱货!你们这些蠢猪!” 大黑毕竟不是成年狗,体型还没有那么大,那小子用劲儿又狠,这会儿竟然被踹得飞出去一米多远。 林清月怒了,本来想着打发走了就算了,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嚣张! 她正要上前,脑海里突然响起“叮”的一声。 随即是一个机械的电子音播报, “目标已锁定,该目标对空间主人的家养土狗:大黑。造成伤害,即刻开启防御系统。” 林清月听着这一本正经的播报,内心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小子再度往马车上扑的时候,一直站立在马车前的,温顺的拉车马匹。 突然狠狠踢了他肚子一蹄子。 林清月:“” 她早该想到的。 她就不该指望空间会有什么炫酷的防御方式。 那小子气疯了,尖叫着还想扑上来踢马一脚。 可不知怎么的,一只脚绊在一个浅浅的小坑里崴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倒向地面,再抬起头时,连门牙都磕掉了。 三弟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清月扫了一眼地上的坑,正好是刚刚马踢他的时候,抬腿那一下在地上划出来的小坑。 行,这防御系统的出手,居然还有它自己的一套逻辑体系。 小男孩再也受不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瘪着的嘴,哭得满脸通红地奔向自己奶奶。 “奶奶!他们的马踢我!奶奶!呜呜呜呜” 老太太也是恼怒,刚要上前骂人,林次山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刀,冷脸看着老太太, “不要命就再过来试试,这儿荒郊野外可没官府!” 江临砚立刻搭腔,“就是,哪年逃荒不死几个人啊,就是死在这儿了官府也不会管!” 老太太被雪亮的长刀吓了一跳,又看林次山瞧着实在不好惹,一时也停住了。 好半天,她才小声嘀咕了几句,狠狠瞪了他们几眼,认怂回到自己的位置,搂着孙子轻声哄了起来。 这回,她可再不敢说林家什么坏话了。 见状,林次山冷哼一声,收了长刀。 本来他们都看着是个孩子,不好动手,只能呵斥,谁知道这孩子这么招人烦,叫马踢了也好,至少长个教训,其他人看了,也不会随意来招惹他们了。 第49章 遇见旧仆 林次山这回亮刀,倒是保了很长时间的太平。 至少,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有人再敢上前来问他们要吃的了。 偶尔有不长眼的跟着林家,看到她们用豆子和杂粮喂马,气得破口大骂。 可很快,骂人者就会被空间的防御系统以离奇的方式收拾一顿。 林清月有些无奈,将空间防御系统的等级调低了一些。 起码,不会人家骂一句,就磕坏牙和嘴唇了。 天气越来越暖,二月的天儿,倒像是到了春末,晚上若是睡在马车里,不盖被子也不会冷了。 林清月索性把铺的厚棉被撤了,换了个折叠的小方桌出来,路上无事时,拿些吃的摆上。 陈景似乎是饱读诗书,经常给小星和三弟,讲些历史典故或前朝的故事,林清月便也跟着在边上听个趣儿。 这一路上,有些稍稍富庶的城镇。城中的大户人家,会在城门外摆个施粥棚子,救济一下灾民。 一碗粥里虽说没多少米,却好歹是给了一个活命的指望。 可更多的,还是不管不顾,对着那些灾民视而不见的。 毕竟,朝廷还没有拨赈灾银子下来,有谁愿意自己贴钱赈灾呢? 南下的不少人,走到半路,一头栽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林清月的耳边不时会传来哭声。 有那些死去的人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也有不相干的陌生人。 众人哭自己心底对死亡的惧怕,也哭视他们如刍狗的老天爷,逼得他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林清月上辈子生活的时代,虽说不是多富裕,却也是吃饱穿暖。 眼见着这样的情形在她身边一再发生,她一整晚上翻来覆去都没睡好觉。 这些人数以万计,要救,她无能为力。 不救,她良心难安。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在一个施粥的棚子外头,端着碗假装是来喝粥的灾民,混在人群里。 实际则偷偷摸到棚子边上,将空间里准备的那些炖菜,熟食,馒头,拿了许多出来,放在小厮身后的大锅里。 “有肉,这里有肉啊!” “还有馒头!白面馒头!” “这家老爷太大方了!救命恩人啊,呜呜呜” 饿急了的灾民很快便发现了林清月放下的食物。 打粥的两个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对视一眼,都是疑惑。 府中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炖菜和馒头,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但是看着灾民都快要扑到脸上来了,两个小厮还是给他们把这些吃的都分了。 左右是积福赈灾,他们就一个干活儿的,分什么不是分。 “二弟,快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林清月跳上马车,低声催促着林次山快走。 车内的陈景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正抢着领食物的灾民们,又看了一眼跑着过来,连气都没喘匀的林清月。 她说要去领碗粥喝,可去了没多久便回来,手中的碗还是干的,那边灾民却有了馒头和肉吃 陈景心中微动,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放下车帘。 林家姐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他帮不上忙,但是至少不要添乱。 怕那边的人回过味儿来查这事,林家的众人一连走到天快黑了才敢停下。 林次山将地上的枯草杂树枝子拢了拢,引燃点起火来。 大黑跳下马车,在四周巡视了一圈。林清月也抱着锅过来准备做饭。 陈景带着小星跟着下车,他肩膀的伤还没长好,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便帮着看火,守夜,照顾小星。 他尽职尽责,又从不叫苦,全然没有贵公子的骄矜。 因此,林清月也渐渐默认了这个同路的伙伴。 几人的米粥刚刚煮好,正准备倒在小碗里,林次山便听到,草丛深处似乎有脚步声。 他立刻握起了腰间的长刀。 这时间,一般灾民都在找地方落脚过夜,靠近他们的,不是讨吃的,就是偷东西,总之不会有好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夜色里,一个男人的身影逐渐靠近。 连江临砚也忍不住找了个柴刀,提在手上站了起来。 “孙广?” 陈景突然出声,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林次山皱着眉,“你认识?” 那男人穿着一身劲装,三步并两步上前,跪倒在陈景面前,眼圈通红, “主子!卑职总算找到你了!” 林次山打量着眼前这个被叫作孙广的男人,手里的刀并未放下。 陈景惊喜,“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主子恕罪,我刚在那边看着像您,就贸然过来了。您遇刺那日战况惨烈,护卫的兄弟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个。我是一路向南找到这里,才找到您的!” 提到兄弟,孙广落下泪来,一脸悲伤。 陈景叹气,伸手去扶他,“不必多说了,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起来。” 说罢,他又转向林清月,介绍道,“这是林家姐姐,是逃荒的农户,就是他们一家救了我,这是江大夫,医术高明,这一路上也多亏了他。” 孙广冲着他们抱拳,正色道,“感激各位相救,待到了临安城,我们主家必有重谢。” 林清月有些懵,听这意思,这孙广似乎是陈景的护卫,林家救陈景的那天,这些护卫被刺客打散了,如今死得就剩孙广一个,还硬生生找到了陈景。 “既然是自己人,那便坐下,我家弟弟不懂事,多有得罪。” 林清月心里有些佩服,毕竟他们的马车已经走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寻到陈景,可见其中艰险。 孙广也没多客气,扶着陈景便坐下了。 林次山和江临砚也将刀收了,坐在一旁。 只是林次山看这个孙广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低着头,也不愿意同他多说话。 就连孙广夸他的刀不错,主动攀谈,林次山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那边,林清月将锅里的粥倒出来,分到了一个个小碗里。 因多了一个人,粥有些不够,所以大家都只有大半碗。 林清月便将马车上的杂粮饼子拿了几张出来,大家就着酱菜吃了。 陈景接过碗和饼子,笑眯眯道谢,似乎很习惯的样子。 可孙广却皱起了眉头, “主子这一路上,就是吃这样的东西?” 这话一出,二弟三弟和江临砚都垮了脸。 就是林清月,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许是自己也觉得话说得不妥,孙广赶紧找补, “林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只是我家主子一直锦衣玉食,我有些心疼主子罢了。” 第50章 旧仆背主 江临砚冷哼一声,他一贯是心直口快,此刻便说开了, “你家主子吃得挺好的,一路都这么吃也没说什么。倒是你,半道上跑出来蹭饭,还挑三拣四,叫花子还嫌饭馊啊?” “你!” 孙广被这话臊得满脸通红,刚要反驳,就被陈景呵斥了回去, “孙广!” “府里的规矩你怕是都忘了!” 眼见主子发了火儿,孙广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继续吃饭。 江临砚也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吃过饭,大家各自收拾了一下,拿小陶罐子烘了一些水,擦了擦手脸,便都歇息了。 林清月照旧给陈景塞了两个蜜饯,便回马车上睡觉。 陈景则铺好草席,开始守夜。 孙广又是看得皱眉,忍不住开口道, “主子,您身份到底不同这些人虽说救了您,可也只是农户,等到了临安,多打发些银子便是。怎么能您纡尊降贵守夜,他们去休息,这未免太不像话了。” 陈景看了一眼孙广,语气不善 “林二公子白日里要赶车,照你这说法,是让林家姐姐一个姑娘守夜,还是让林家的两个娃娃守夜?” “什么林二公子,不就是个泥腿子吗” 孙广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不服气道,“那不还有那个大夫吗,怎么也轮不着您守夜啊。” “住口!”陈景低声喝道, “江大夫和林家对我有救命之恩,一路上又多加照拂,细心医治。我如今身无长物,不能报答他们也就罢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岂非无耻?” 陈景气得不行,又怕吵醒睡着的几人,只能咬牙切齿地指着不远处,低声呵斥道, “你今晚不必睡了,去找草替林家编新草席。若再让我听到你对林家不敬,你就不用跟我回临安了!” 孙广低着头,听完了主子的训斥,起身往草丛深处走去。 一身劲装的孙广不耐烦地扯着面前的野草,可他是护卫,不是农户,哪里做得来编草席子这种活儿。 反复失败几次后,孙广将手里的草狠狠摔在地上,看向陈景的方向,面上逐渐露出一丝阴鸷, “呸,小畜生,等我找到机会,看你还在老子面前装什么主子样!” 现在天亮得早,也不用火堆取暖了,所以天蒙蒙亮时,陈景便没再添柴,将最后一点柴火,留着早饭煮饭用。 没多久,众人也陆续都醒来了。 经过昨天的事情,林清月对这个孙广的印象也不怎么好,加上他虽然是陈景的护卫,可看起来与陈景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出门在外,不免要多个心眼。 于是今天的早餐,没有烤兔肉鸡肉或者包子,取而代之的是同昨天一样的糙米粥和杂粮饼子。 吃饭时,林清月的目光几次落在孙广身上。 不出她所料,孙广脸上又是嫌弃,又是傲慢。 好像忘记了他才是混吃混喝的那个。 吃完饭,林清月又故意将林小星的糖罐子抱出来,当着孙广的面给小星挑了一盘子糖渍樱桃,却没有分给陈景。 陈景没往心里去,毕竟他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跟小孩子抢吃食。 再说,这时候缺衣少穿,糖渍樱桃稀罕得很,自然要留给最小的林小星吃。 林小星嗷呜一口吞下一颗樱桃,甜得她一张小脸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陈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可爱。 倒是一边的孙广,见了这场景,小声嘀咕了一句,“泥腿子的孩子就是没规矩,吃个樱桃也笑成这样。”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被林清月和陈景听到。 陈景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林清月心中冷哼,这人果然人品不行,不过两顿吃食,就让他露了原型。 “孙广。” 陈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 “我昨日跟你说了什么?” 孙广心中一惊,但转念想到,自己是陈景身边现在唯一的护卫,他绝不会真赶走自己。 于是孙广表面上低着头认错,心里却不太在乎。 “你走,来日也不必再回临安了。” 陈景冷冷道,“我就当你死在了刺客手上,府里那边,会给你一个体面的。” 孙广震惊地抬起头,“主子,我可是为了你,一路寻到这里。” 陈景不语,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两人僵持了半晌,林清月也在一边看了半晌的戏。 “主子,好歹,让卑职护送您回到临安,卑职才能放心啊,否则” 陈景不耐烦地抬头,“否则什么?”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林清月的大脑里响起了空间的警报声。 随即,一枚银针向着陈景的眉心飞来。 孙广手里提着刀,表情狰狞地猛扑上来,“小畜生,就你也配做天齐皇子,你给老子去死!” 林清月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地踹开陈景躲开银针。 二弟见势不妙,立刻提着刀上来,刀背生生接了孙广一击。 “他娘的,就凭你个泥腿子也想坏我好事。” 孙广毕竟是练家子,和林次山这种只在武馆待了不到两个月的学徒不同。 所以这会儿,林次山只是勉强防守,落了下风。 林清月看得焦心,可按照空间的防御系统设定,只有在她或者她的队友受伤时,空间才会出手。 眼见着孙广越打越勇,林清月简直急得跳脚。 “让开,我有办法!” 一边的江临砚推开林清月,拿出一个小瓷瓶。 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小瓷瓶发出“咔”一声,他便狠狠掷向了孙广。 孙广反应飞快,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在半空中就拦截下了那只瓷瓶。 看到这一幕,江临砚笑了, “还好你抓住了,不然我真是要费心呢。” 孙广闻言一愣,意识到中计。 可已经来不及了,瓷瓶的瓶身有一道裂痕,里面黑色的液体正缓缓流出,顺着孙广的手腕流向手臂。 一股灼热的感觉向他袭来,那液体竟然生生烫掉了一层皮肉,沁到了骨子里。 “啊!!!!!!” 剧痛让孙广忍不住惨叫起来。 林次山趁机上前,踢掉他手中的刀,一把砍向他的肚子。 鲜血喷出,再配上江临砚的毒药,没过多久,孙广就当场咽气。 第51章 一路前行 “大姐姐,现在怎么办?” 林次山皱眉看着刀上的血,刚刚情况紧急,也是为了保护家人,他来不及多想便举刀杀人,可现在 “把人找个草丛里扔了就行,这时候世道乱,逃荒路上死个人,没人有这个闲心管。” 林清月说着,捂了小星的眼睛,让三弟带她回马车上待着。 小孩子看不得这些东西,万一害怕,怕是要吓出病来。 二弟和江临砚到草丛深处找了个凹下去的土坑,正好将人扔到里面,再盖上他自己编了一半的草席。 林清月皱着眉看向陈景,原本想着他不过是临安那户权贵家的公子,替宫里办差罢了。 可刚刚孙广喊出他的身份,竟然是天齐的皇子。 这麻烦似乎惹得有些大了啊。 感受到林清月的目光,陈景苦笑, “林家姐姐,不是我想瞒着你,我在皇子中是最不受宠爱的一个,从小被父皇交给睿亲王养着,过得还不如有些得太后宠爱的世子。” “去年年初开始,我遵循旧俗,跟着兄长们一起参加朝会议事。可我当时太想出头,惹了大皇子的注意。他这次借口让我来兴州查看御赐花灯一事。实则寻了刺客在路上,想要了我的性命。” “至于孙广”陈景神色一黯,故作轻松地说, “大概是瞧着我这个主子无能,所以投奔了大皇子。” 林清月看他这个样子,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陈景竟然毫不犹豫地对着林清月跪下, “林家姐姐,你们两次救我于危困之时,若我能活着回到临安,一定报答。” 林清月吓了一跳,赶紧扶他起来。 好歹也是大齐的皇子,在这个时代,让皇子对着自己下跪,传出去他们一家都得脑袋搬家。 “快起来快起来,唉,我们救你,也不是为着你是皇子啊,再说了,你是谁都不要紧,这一路上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们家你也见着了,别的不多,带上你管饭还是行的。别再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大家一起平安到达临安才重要。” 陈景听了这话,眼眶微红。 似乎自从自家长姐去世以后,再无人同他讲这样交心的话了。 两人说话间,二弟和江临砚也忙活完回来了,林次山被恶心得不行,可江临砚一个大夫,根本不怕这些。 仍旧嬉皮笑脸的,跟没事人一样凑过来,冲着林清月说道, “抛完尸了,大佬,我们继续上路?” 林清月见二弟脸色不好,赶紧在林小星的糖罐子里抓了几个樱桃递给他,想着这果子能压一压恶心。 谁知林次山见了红红的樱桃,又想到刚刚扔孙广到坑里时,他颠了一下的那个瞬间,立刻蹲在路边哇哇吐了起来。 林清月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拍了拍二弟的肩膀, “那什么,二弟第一次杀人,可以理解这样,你下次动手时候,别横着砍人家肚子就行了” “大姐姐你别呕别说了,呕” 林清月不敢再说话,忙倒了一杯清水来,站在一边拍着他的后背。 二弟抱着树吐了半天,终于缓过劲儿来,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晃晃悠悠地走起来,迎面有些风吹过,将血腥气都吹散了,二弟才舒服了些。 本来大家都担心林小星,可这个小丫头半点都没被吓到,依旧笑嘻嘻地吃着林清月从空间里找给她的饼干。 反而是最壮实的林次山,被恶心得中午饭都没吃下。 大家吃肉包子,烤鸡,他躲得远远的,连肉味都不想闻。 众人就这样一路前行,越往南走,灾民越多,且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途径城镇外,施粥的摊子越来越少,粥也越来越稀,可即便如此,还是每天都有大把灾民等着那一碗清水粥。 有些在城外等着喝粥的灾民,粮食吃空了,无法往南走,又等不来大户人家的施舍,活活饿死在城外的都有。 林清月只要碰上施粥的摊子,就会在边上偷偷留下一些空间里的馒头和炖菜,可即便如此,灾民还是越死越多,一路上抢粮食的也越来越多。 林清月的空间小院里,日夜不断地种植着粮食和蔬菜,先前为了开启防御系统用掉的存粮,这会儿已经补上了一小半。 再加上空间流速快,她扔进空间的两窝兔子,在一路上已经是泛滥成灾,孵化的小鸡也有许多长大了,在空间里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根本吃不过来。 于是,林清月便叮嘱自家弟弟妹妹,即便是在路边遇上能吃的野菜野果,也不要采摘。 一来,他们食物够,野果子不知道有没有毒,没必要冒这个险。 二来,留些给后头没有粮食的灾民,人若是能自己找到吃的,有了生的指望,便不会冒险抢粮。 偶尔碰上整个村子的逃荒队伍,林清月也会偷偷将空间里泛滥成灾的兔子和鸡蛋扔一些到草丛深处,等那些找食物的灾民发现。 这样一来,他们家的烤兔子吃起来就没那么显眼,也减少了跟整个村子的灾民冲突的可能。 毕竟人家人多,真动起手来,他们指定完蛋。 有了林清月一路的随机应变,他们这些天来的路程走得十分顺利,别说打劫,连讨饭的都没碰上过。 陈景在边上瞧着,心里对林清月佩服万分。 即使林家姐姐不说,他也看出了他们家有些神奇之处。 可如今看来,远远不止如此,林家姐姐善良聪慧,怜悯百姓,却不会一味帮助灾民。 反倒是将自己藏在暗处,悄悄给他们留了生路可寻,完全不像一个没见识的农户女。 更何况,当初遇险,不要说林次山,连他自己都不免心惊,可林家姐姐却自始至终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陈景心中感叹,林家姐姐若是男子,这等聪慧,只怕是入朝为官也做得的。 林清月不知道他心中的这些想法,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去临安城过她一亩三分地的小日子。 她当初之所以,把目的地选在临安,也是想一劳永逸,毕竟临安是天子脚下,怎么都不会太乱。 只要城里能维持个长治久安,林清月就有信心,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第52章 抵达临安 南下逃荒走了快两个月,眼看着再走个两三天,林家就要跟着第一批灾民到临安城了。 如今才三月,林家一行人却已经全都换上了夏装。 无他,实在是太热了。 热得林清月都开始怀疑,南下到底能不能避开这场旱灾。 “我们干脆一鼓作气,直接走到临安,反正就剩这么点路了。” 二弟热得有些发蔫,即便是林清月在马车内放了冰,又时不时给他递杯冰水过去,可是他坐在外头赶车晒太阳,还是太热了。 “不行,该歇息还是得歇息,若是把咱们家的马累倒了,咱们费的时间更多。” 林清月皱眉,这些日子,她把化了的冰水放在桶里给拉车的马喝,江临砚做的防止中暑的药丸子,也给马吃了一颗,甚至还每天晚上给加了一次草料。 可自家的这匹马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林次山也有些心疼这马,手里的马鞭都舍不得用劲儿挥下去。 这是他们家的第一匹马,又陪着他们从兴州一路逃过来,像是家人一般,更何况,这天气,马也实在吃了苦头了。 于是林次山不再提这话,一行人照旧还是凌晨起来赶路,中午最热的时候歇一个时辰。 这样走了三天,终于到了临安城外。 所有人都是激动万分,江临砚把头伸出车外,兴奋道, “听说临安城繁华,不知道勾栏瓦舍的姑娘们唱曲儿怎么样,林家的小子要不要跟我去见见世面啊” 陈景听着话茬儿不对,立刻捂住林小星的耳朵。 林清月直接一个爆栗敲在江临砚头上,“你少带坏我家弟弟,不想活了是?” 江临砚捂着头,“我就开个玩笑,你也太狠了你” 这么打个岔,车里的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特别是陈景,他这一路受了许多照顾,如今到了临安,终于有他可以回报些的时候了。 临安城外,聚集了许多灾民,他们都是跟林清月一样,第一批逃过来的。 林次山赶着马车,正准备跟在他们后面去登记,却被陈景拦了下来, “林家姐姐是准备在城外务农,还是去城中买个宅子?” 林清月算了算,自己手头不过五百多两,临安的物价高得吓人,还是去务农好些。 见她不语,陈景立刻说道,“若是买宅子的钱不够,我可以帮忙,等我回了王府,便立刻差人送银钱来,必保你们在临安衣食无忧!” 林清月笑着摇摇头,“陈小公子有心,可我们还是自食其力好些。我弟弟妹妹都还小,总不能一辈子赖在别人身上过活,再说,我们手头也有些银子,去城外找个村子落了户,买些田地,不说多富裕,吃饱穿暖不是问题。” 这话一出,陈景对林家的印象更好了。 旁人若知道他是皇子,巴不得赶快从他身上挖些好处,可林家对他有这么大的恩情,却不求回报,实在是难得。 陈景知道林清月不是普通农女,便也没有勉强, “那姐姐若是以后有事,尽管到睿王府来找我,我虽无用,但是好歹盯着皇子的头衔,姐姐不必怕我为难。” 林清月点头,“好,那你眼下预备如何回去?” 陈景从脖子上拿出一块白玉,那白玉上雕刻着四爪蟒,右下角雕着一个小小的景字。 这是只有皇子或者王爷才能用的纹样。 他笑着举到林清月面前,“都到了临安,找人送我回王府便是了,姐姐不必担心。” 说罢,他理了理身上的粗布衣袍,跳下了马车,诚心诚意地对着车里行了一礼, “待你们安顿下来,我便去看你们,保重。” 少年行过礼,转身朝着城门处走去。 不多时,便有一位官员,带着一顶小轿,恭敬又低调地迎了他入城。 林清月在马车上瞧着,便也放了心。 继续在灾民这边等着。 可没过多久,便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冲着他们的马车走了过来。 “敢问姑娘可是姓林?” 林清月撩开马车帘子,疑惑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两个官差越发客气,“刚刚有位贵人同我们大人交代了,说瞧着姑娘合眼缘,跟姑娘说了几句话,得知是北地来的灾民,感慨姑娘一家不易,让我们给找个好地方安置。” 林清月听了这话,和二弟三弟对视了一眼,心中明白,这是陈景放心不下他们一家子,特意让安置灾民的大人照顾一二。 “如此,多谢两位官爷了。” 林清月连忙道谢,又赶紧翻了两个五两的小银锭子,塞给两个官差。 安置灾民本是苦差,那些人身上都榨不出什么油水了,两个官差根本没想到林清月这里出手会这么大方,一时间都是高兴得不行,对这差事也越发上心了,笑着拱手, “我们骑马走在前头,姑娘的马车随行就是,保管给姑娘一家安排个好地儿。” 众人离开了灾民的队伍,跟着两个官差往城外走去。 许是为了照顾林家的马车速度,两个官差骑的马也走得很慢。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临安城外的一个村子。 两位官差直奔村头,叫来村长,“这是北地来的灾民,上头打过招呼,要安排个好地儿。” 村长乍一听是灾民,还有些忧虑,怕引狼进村。 可随即听到是上头打了招呼的,立刻拱手称是。 林家的马车暂时停在了村长家里,他们几个则跟着村长和官差往村子里走去。 这个村子叫大丰村,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这里是方圆几十里土地最肥沃,人口最简单的村子。 这里本是一位官老爷买来要建庄子的,可那位官老爷贪污蹲了大牢。 这片土地便被朝廷收了去,几经辗转,成了现在的大丰村。 村子里住着的不过十几户人家,还有很多空地可以让林家挑,而且村后有大片的山林,山中还有小溪。 这里离临安城又近,若是单人快马,半个时辰足够来回,无论是要采买东西,或是去城中讨个活计,都十分方便。 第53章 有新家啦 林家跟着村长看了半晌,相中了靠近后山的一块区域。 这块地方前后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几亩,离着村里稍稍远一些,但是好在清净。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几间旧屋子,长久没人住了,他们一家如果买了这块地,可以先住下来,等到手头宽裕了,再慢慢建个大些的砖瓦房。 林清月真是越看越满意,问了弟弟妹妹们的意见,都说可行,便当即将这里定了下来。 地契在村长手上,只需要去衙门改到林清月名下就是。那房子是荒了许久的旧房子了,早没了房契,索性算送给林清月的了,一并算了一百五十两。 林清月咂舌,这二十几亩地并非良田,而是要他们自己开荒的,竟然都要一百五十两。 看来这临安的物价,还真是跟当初的小河村比不得啊。 他们这一行人当初在兴州,只不过是登记了姓名暂住,这会儿所有人的户籍都还在小河村。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两位官差拿着上头的意思,又收了林家的银子,办起事来可谓是尽心尽力。 他们问了众人的姓名与籍贯,带着村长打马来回。 不过一个时辰,新户籍便办妥了,落着林清月名字的新地契也送到了她的手上。 甚至,两位官差还贴心地带了些农具回来给他们。 “这些农具本就是要发给灾民的,姑娘安心用就是。” 官差客客气气地解释道。 众人都是欣喜雀跃,一路奔命两个月,算是能安定下来,在大丰村有新家了! 官差见事情都已经料理妥了,也拱手告辞,回去复命了。 林次山跟着村长去将马车带回来,林清月则带着余下众人开始收拾那间白送的旧屋。 旧屋不大,却也足够大家顶上一阵子,两间房里,江临砚和二弟三弟睡一间房,林清月和小星睡一间房。 大概是许久无人居住,屋子里的木制家具几乎都已经烂到没用了,除了灶台,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三弟和江临砚挖了土来,靠着墙垒平,再垫上干草,铺上旧棉被,暂时当床用着。 林清月也将空间里的小方桌拿出来,当做众人吃饭的桌子。 好在,灶台倒是没塌,打扫干净了还能做饭。 一群人忙里忙外,足足到天都黑了,这间旧屋总算是收拾干净了。 江临砚点了几个艾草丸子,放在屋内各处,驱一驱虫蛇。 林清月则将空间里的油倒了一些出来,又将棉线搓了个灯芯子,泡在油里,点成油灯放在灶台上,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拜灶王爷。 林小星学着大姐姐的样子,虔诚地冲着灶台磕头。 灶王爷保佑,希望林家的日子,能越过越好,几个孩子们,都能健健康康。 饶是平时最嬉皮笑脸的江临砚,这会儿也一本正经地跟着跪下磕头。 无他,实在是这世道艰难,他们一路上见了那么多因为吃不上饭饿死的人,大家的心中,都对粮食产生了一种敬畏。 能在这个时代平平安安,吃饱穿暖,成了此刻祭拜灶王爷的几人心中,唯一的愿望。 林清月将兴州带来的大铁锅替换掉旧屋里生锈的大锅,熬了一锅小米粥,配上糖包子。 菜不用煮,空间里没吃完的都还有许多。 单是拿出一大碗炖得烂熟的猪脚,和一小盆辣白菜炒的五花肉,便能馋得众人口水直流。 二弟还在屋外架了火堆,烤上两只肥兔子。 兔肉不放盐,烤熟后蘸着林清月调好的水料汁吃。 那料汁里放了空间独有的柠檬汁和小米辣,吃着又清爽又开胃。 干完活儿劳累一天的人,最是馋这些重油重盐的菜了。 林清月怕他们不够吃,临上桌前又加了满满一盘油炸的肉丸子。 这么些个香喷喷又无比实在的食物,一端上桌,屋子里就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众人围坐在小木桌前,林清月笑着举起手中的粥碗,以粥代酒, “我们这也算是乔迁之喜,一定要多吃点!以后的日子才会过得好!” “多吃点多吃点!” “我们有新家啦!” “终于不用睡地上了!” 众人都是跟着林清月举起粥碗,像模像样的做出干杯的动作。 连大黑都分得了一只猪脚和两个肉丸子,在桌子底下啃得不亦乐乎。 人一多,再摆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这屋子里就有了人气儿。 林清月瞧着,真是满心满脸都是欢喜,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看向了门口。 旧屋的门不太牢固,本想着等吃完饭再修,这会儿也就没有关门。 却不曾想,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正站在他们家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妇人真是被惊着了,虽说他们这大丰村还算方圆几十里过得好的,可谁家也不会一顿饭这么造啊。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桌边上那条大黑狗,碗里的是猪脚和肉丸子? 屋子外头还有马车? 这就是村长说的逃荒来的灾民?有过得这么好的灾民? 见她眼睛一直在屋子里乱瞟,林清月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眉, “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妇人忙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碗递上前,开口解释道, “哦,妹子别多想,我是你们边上那户的,你叫我孙嫂子,村长同我们家说了,你们是逃荒过来的,刚安顿下来,让我们多照应着些。所以我婆婆就让我送点吃的来,顺便也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缺的,都是一个村子的,别客气。” 听了这话,林清月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毕竟是一个村子,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是好意来送东西,她们家总不能驳人家面子。 于是,林清月接过孙嫂子手里的碗,道了句谢。 那碗里装着满满一碗煮熟的盐花生,许是听说她们家有小孩,送来当个零嘴儿吃也是好的。 林清月和气地说道, “多谢孙嫂子了,我姓林,名字叫清月,这三个是我的弟弟妹妹,这个是我表兄,姓江的。” 孙嫂子嘴上应了几句,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那桌子菜。 林清月见她实在是馋,又刚刚收了人家一碗花生,便是礼尚往来,也不好不回些东西去。 “孙嫂子,我们家也还没置办东西,不好留你坐的,这兔子是我们逃荒路上打的,你拿些去吃。” 说着,林清月从桌上扯下一个兔腿,又夹了几个肉丸子,放在碗里,递给孙嫂子。 “哎呀,这么好的菜,这怎么好意思啊,真的是” 孙嫂子立刻笑开了花,嘴上客气着,手却忙不迭地去接那装满菜的碗。 然后趁着热乎劲儿,赶紧端着碗,兔子一般飞快地转头跑回家了。 第54章 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送走孙嫂子,众人才坐下来好生吃起了饭。 “大姐姐,我看那个孙嫂子一进来就到处乱看,还盯着菜不眨眼,根本不知道礼数。” 三弟撇撇嘴,对这个孙嫂子很是不喜。 从前在小河村的时候,他们家那么穷,他们几个也没像孙嫂子似的。 林清月闻言,给三弟夹了一个沾满汤汁的炸肉丸, “想必也是普通农户,见着不年不节的我们吃得这么好,一时惊着了而已,没事,别往心里去,待以后瞧瞧,要真是不好相处的,不理她们家就是了。” 搬到大丰村,林清月的底气就足了许多。 从前在小河村,大家都知道底细,他们一家子又没有防人的手段,若不得不找各种理由。 可如今来了南方,谁也不认识他们,二弟学了武,她还有空间的防御系统,自然也就没那么在乎旁人怎么想了。 如今家里有几百两银子的积蓄,和空间里满满的存粮,大伙儿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吃过饭,刷过碗,灶台的大锅里就开始不停地烧热水了。 众人这两个月,一路车马劳顿,连个热水澡都没洗过。 如今安定下来,所有人都想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再美美睡上一觉。 毕竟待到了明日,还有许多活儿要忙呢。 江临砚和三弟手艺不好,垒起来的土不算太平,垫上干草和棉被勉强能看,但是一睡上去,就原型暴露了。 林清月躺在这张简陋的“床”上,意识沉入空间,收拾起了空间的粮食和物件。 如今没有了顾虑,等把房子盖好,许多东西都能拿出来用了。 她前世买的柔软的蚕丝被,羽绒被,软软的大枕头,还有各种现代工艺下制造出的,跟这个时代完全没有可比性的生活用品!终于都可以拿出来了! 林清月想着,忍不住在床上搂着林小星打了个滚儿。 建房子!必须赶紧建房子! 第二天一早,众人都是揉着肩膀脖子起床的。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个床,太原始了,睡得人骨头都是硌的。 不过现在也没空管这个了,今日大家都忙得很。 三弟和江临砚要去城中采买些缺少的物件,江临砚还想去城中的医馆看看能不能谋个差事,赚些银子。 林清月从空间里抓了两只活兔子给他们带着,让他们找个酒楼问问,看有没有收兔肉的。 反正这些兔子在空间泛滥成灾,家里人也吃腻了,若能卖掉换银子最好。 二弟打算去周围看看,从哪里开荒比较好。 他们买的这块地不算小,但是他们也不是真的要靠种地才能填饱肚子,所以,象征性种几块地,不要显得太出格就好。 否则家里忙活不过来,反而是负累。 早饭一人喝了一碗小馄饨,再把旧屋的木门随便落个锁,大家就都出发忙活去了。 林清月带着小星慢慢往村头的村长家走,一路也熟悉熟悉环境。 她准备去找村长打听打听建房子的花销,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可到了人家门口,林清月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她忘了什么。 村长昨儿帮着办地契户籍,带着看地,还招呼左邻右舍照顾他们家。 她今日上门求人,怎么好空着手。 于是,她在空间里翻了半天,抓了两只肥兔子摔晕,提在手上当礼。 对于林家来说,烤兔子和烤鸡吃了一路,已经是平常事。可对于大丰村的农户,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食材。 特别是林清月空间里的兔子,都是拿新鲜大白菜喂的,吃得多,动得少,比外头的野兔子肥了一大圈。 果不其然,村长见了那两只大肥兔子,笑得合不拢嘴。再一听林清月说明来意,立刻也精神了许多。 “若是盖个小一点的,算上人工,两百多两就够了。可若是想盖上两进的院子,那石材,木料,工匠,帮工,杂七杂八起码要上五百两了。” 林清月心里默默算了算,她手头还有三百两银子,江临砚手头顶多五十两。 若是这一个月勤快些在空间种植作物卖掉,大概能赚个三十两银子,这也还差不少。 况且,她手头总得留些银子花用。 论起来,她自然是想直接盖个两进的院子出来,奈何手上没银子啊。 “谢谢村长,我回去同家里商量一下,若是定下建房子,还得村长帮着张罗呢。” “哎,哎,不急,你尽管商量,若是拿定了主意,同我说一声便是。” 村长乐呵呵的应了,别说都是一个村子的,就算是看在那两只肥兔子的份上,他也会尽心的。 林清月这边问清楚情况,便抱了小星往家里走。 那边二弟也打算好了,开五块地,四块种粮食,一块种菜。 这样只要买头小牛,即使二弟不在家,三弟和林清月也能忙得过来。 姐弟俩正商量着,就听到外面传来马车的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清月疑惑,三弟和江临砚才出门没多久啊。 姐弟俩赶紧跑到外头一看,门外却是停着三辆马车。 三弟从马车上跳下来,见着林清月,表情有些无奈, “大姐姐,我们才进城,就碰着陈小公子了,我们什么都没买成,他带了一车东西过来。” 说话间,陈景也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了。 少年一身月白色长袍,十分矜贵。 但是更让林清月震惊的还是第三辆马车。 车上装着一套木器,一套日常用的瓷器碗碟,几匹柔软的细棉布。大概是考虑到林家的身份,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是最实用的。 还有十来个城里不同铺子的点心盒子,两坛子桂花酿,两坛子玫瑰甜酒,两坛子用蜂蜜泡着的桃干。 还有一个单独的锦盒,装了些绒花和发带,颜色鲜亮,是给小星准备的。 林清月看着这一车东西,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初的陈婉宁。 她有些无奈,这些有钱人送东西,都是直接论车的吗? 第55章 建房子 陈景同林清月行礼, “林姐姐,我想着你们应该是不缺粮食食材的,便挑了些我觉得你们用得上的送来,姐姐可别跟我客气。” 林清月赶紧侧身避开他的礼,笑道,“你这送得倒是及时,我们正要去街上采买这些东西呢。” 陈景让小厮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送进屋子里,自己则随着林清月进屋。 可这一进屋子,林清月有些尴尬了。 旧屋虽然干净,但是太简陋了,连个椅子都没有,还是围着桌子堆了几个土堆,垫了草垫当凳子。 若是从前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陈景的身份,她还真没脸喊人家往这样的土堆子上坐。 陈景倒是不在乎,大大咧咧地上前在土堆草垫子上坐下, “我刚听江大夫说,林姐姐养了些兔子,正想找酒楼收了换些钱?” 林清月拿他送来的新盏子给他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 “是啊,兔子这东西长得快,我们家里也吃不了,要是能有固定的酒楼长期收,也是笔收入啊。” “那我倒是能替林姐姐解忧了。”陈景笑着说道, “睿王妃爱吃兔肉,庄子上又不养这个,府里头长年在外头买。待会林姐姐给我两只兔子带回去,我只说是在外头偶然吃到的,让管事的做了端上去尝尝,若是王妃满意,以后从姐姐这买便是了。” 林清月一听,这可是好主意,若是卖给酒楼,酒楼定是要压价的。 可若是供给睿王府,王府财大气粗不说,只要跟采买的管事搞好关系,往后她若有什么新鲜食材,也可以试着给王府送一送。 如此,岂不是多了一条长期的财路。 林清月喜笑颜开,当即应下,跑去给陈景挑了两只最肥的兔子,递给小厮拿上马车。 陈景也看了一眼,那兔子养得确实好,又肥又大不说,连毛都是十分柔软,洁白无比。 这兔皮若是找手艺好的剥下来,做个小帽,或者缝个风领、围脖之类的,怕是也能得妇人们的欢心。 他继续说道, “过几日若有睿王府的管事上门,姐姐这些兔子,只管按三百文一只报价就是。” “三百文?” 林清月惊了一跳,往日太平镇里,兔子一只不过几十文。 可这想法刚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林清月便立刻明白过来。 睿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能将陈景这个皇子放在他府里教养长大,可见睿王身份尊贵。 他的王妃想吃个兔子,只怕别说是三百文,就是三千文一只,也是照买不误。 若是买贱了,反而丢了府里的脸面。 “是,姐姐不必担心,就算你报三百文一只,最终出现在王府账册上的,只怕也是五百文、六百文。左右采买这事上油水大,王府也不差这么点,姐姐放心报价,有事让府里这些管事的去圆就行。” 听了陈景的解释,林清月心中更是感叹,要不说还得赚他们有钱人的钱呢,这是真财大气粗啊。 陈景见林清月已经明白了,便也不再多说,起身准备告辞。 毕竟他身份特殊,不好老在这大丰村待着,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只怕会盯上林家,所以也只能是略坐坐就走。 待到送走客人,众人便开始收拾陈景带来的那些东西了。 点心盒子和酒,桃干这些,都被林清月扔进了空间。 几匹棉布先存着,等有空了在村里找个妇人做些夏装。 眼前最用得上的倒是那些木器和碗碟。 木器里,有两个小柜,一套桌椅,正好应了急。 众人收拾妥当以后,林清月便将今日在村长家问的建房子的事,同大伙儿说了一遍, “若是一进的小院儿,只要两百多两,若是二进,带上院子就得五百多了。” “可我想着,我们家人多,又得养马和大黑,还有马车,总得要个二进的院子好些。” 二弟三弟听完,都是没什么意见。 对他们来说,住一进也行,二进也行,甚至就现在这个旧屋都行。 可江临砚皱眉想了想,开口道, “何必非要什么一进二进,咱们把院子做大些,多建两个房间,再建个放东西的仓房不就行了,方便就行了,你拘那些个规矩做什么。” 他本来想说,大家都是现代人,干嘛非要按这里的那套封建规矩来,直接做个大院子大家住着不就行了。 但是看到二弟三弟都在,还是忍住了,没有语出惊人。 林清月听了以后,也是眼睛一亮,恨不得拍自己脑壳。 是啊,他们本就是外乡人逃荒到这的,何必非要跟临安人一样呢。 不如干脆自己画图,找工匠来照着做,省多少银钱啊。 说干就干,她立刻找了张纸,拿树枝子点燃吹熄,在纸上画起来。 将原本的一进小院改成常见的横排平房,加上三个房间,再挨着墙在侧边做个仓房,用来囤放粮食之类的。 院子里加上马厩和狗屋,再划一块地养鸡养兔子。 林清月画完,给众人看了,众人都是非常满意。 见状,她便兴冲冲地找村长去了。 可这幅“设计草图”送到村长手里,村长皱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最后还是将隔壁村的工匠请来,林清月连解说带比划,才算出个大概。 工匠年纪不大,却是出了名的手艺好,他默算了一会,得出结论, “最多三百五十两。” “三百五十两!” 林清月大喜,这一下就省了这么多钱,那他们岂不是现在就可以建新房子了! 村长听了,也是为他们家高兴,可算是没白吃他们的兔子。 于是,村长在一旁笑眯眯地说道, “月丫头,若是想定了,那我今儿个下午就替你张罗木材和石料去。” “好!多谢村长了。” 林清月赶紧连连点头,又同工匠定下动工的日子。 建房子是大事,开工是要请开工酒的。 快快的定下日子,也好早些准备建房子的材料、帮工和开工酒的席面。 第56章 这买卖血赚 材料和工匠都好说,倒是人手有些难办。 林清月刚来,对村里的人不了解,便将这些都交给村长去张罗,他们家额外付村长一两银子的辛苦费。 如此,两边都是高兴。 至于建房子的钱,林清月出三百两,江临砚出五十两,房契落在林清月名下。 江临砚对此表示毫无意见,毕竟他一路上跟着林清月吃吃喝喝,却没交过伙食费。 如今对外说他是林清月的表兄,这房子他也是要住的,出点钱也是合情合理。 开工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林家不缺吃食,开工酒自然是想好好办一场,借这个机会跟村人熟悉起来。 村里人家本就不多,林清月索性都请了,算上工匠,摆了四桌酒席。 村里不少妇人都来帮着打下手。 林清月不吝啬吃的,从空间里拿了不少食材。 每桌上至少是一盘烧肉,一盘炖肉,加上一只整鸡炖的鸡汤和一整只烤兔子,再配上野菜炒鸡蛋,煎豆腐块,炒白菜。 主食是白面馒头和糙米红薯粥,每桌再添上两小坛高粱酒。 这席面可算是丰盛极了,大丰村里的村人们都是吃的满嘴流油,不住口的赞林家大气。 且不说今年北地还闹着饥荒,便是平日里,他们也吃不上这么好的菜啊。 以前村里的酒席,有两个大荤就了不得了,谁家像林家似的,鸡和兔子都是整只整只的往上端啊。 席间吃得热闹,这边孙嫂子在灶间帮过了忙,也端着一碗鸡汤吃得正欢。 见林清月来,孙嫂子笑得一脸谄媚, “清月啊,你们家真是大气,这次开工酒可花了不少钱,哎哟,我们平时过年也没吃得这么好!真是太好吃了!你看你家买的这鸡,炖出来多肥啊!” 林清月笑了笑,“我也是想着开工是大事,可不得给大家吃好喝好嘛,孙嫂子爱吃就多吃点。” 说完,她又转向厨房中帮忙的几个妇人,“今日大家帮忙都累着了,酒菜都特意给多备了些,大伙儿可别饿着肚子回去呀。” 几个妇人都是笑着应了,又说起林家这酒席办得好。 再说孙嫂子,见没人注意她,忙把桌上的一盘子烧肉全倒进了自己怀里的袋子里,随后左右瞧了瞧,将袋子塞到衣服里,继续低着头啃着手上的鸡腿。 大家吃得尽兴,也不好耽误了工匠开工。 见工匠们都领了主家的开工红封准备干活儿了,便也都很有眼色的起身准备告辞。 只留下些妇人,帮着收收桌子,刷刷碗什么的。 孙嫂子揣着一袋子烧肉,混在人群里,想着趁没人注意到她快快离开,否则还要留下来干活儿。 “咦,孙家嫂嫂拉裤裆了!” 人群里,一个半大小子突然指着孙嫂子,大声笑道, “孙家嫂嫂肯定是太久没吃油水了,都还没回家去,就拉裤裆了!” 村人们听了,脸上都露出古怪憋笑的表情,但人的八卦天性却让他们忍不住瞄向孙嫂子。 果然,孙嫂子的裤子上,一片油腻腻的酱色。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随即村人们都是忍不住,笑成一团。 有人戳了戳孙嫂子的婆婆,揶揄道, “哎哟,我说老姐姐,你这儿媳妇在你家过得什么日子啊,吃不上饭吗,这酒菜还没下去一刻钟呢,就拉裤裆了,直肠子哟。” 孙嫂子的婆婆被臊得满脸通红,骂了句不争气的东西,就上前揪着孙嫂子的耳朵往家走。 “哎哟,娘!你别!哎哟!” 孙嫂子被弄疼了,下意识伸手去赶婆婆的手,可这一下不要紧,她怀里的袋子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袋子沾上烧肉的汤汁,也是一片酱色。 众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嫂子急忙去捡滚落出来的烧肉,可周围的人都是一脸鄙夷。 怪不得,这孙嫂子一贯是个懒鬼,今儿个却跑去灶间帮忙,原来是偷吃的去了。 “我明明垫了油纸的!哎呀!我的肉!” 孙嫂子急得跳脚,还在心疼她好不容易偷出来的烧肉,她婆家却已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孙嫂子的男人周大柱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巴掌打到孙嫂子头上, “你还在这给我现眼!赶紧滚回去!” 林清月装作没看到,笑嘻嘻地抱着小星背过身去,往灶间走。 周大柱更臊得慌了,干脆扯了孙嫂子的胳膊直接把她拖了回去。 在一边看完全程的三弟两手一摊, “我就说这孙嫂子不是个好人,请她吃酒,还偷我们家菜呢。” 林清月敲了一下三弟的头,“心里知道就行了,别挂在嘴上说。” “哦。”三弟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回灶间刷碗去了。 二弟和江临砚在外头,帮着把借来的各家各户的桌椅板凳都还回去,工匠们也都各自忙活开了。 林清月找了个点心盒子给林小星抱着,便也去干活儿收拾。 可刚挽起袖子打湿手,林小星便抱着点心盒子颠颠儿地跑进来, “大姐姐,外面来了个马车找你呢。” “找我?” 林清月一愣,随即想到大概是睿王府负责采买的管事。 她赶紧拿了块干净布擦了擦手,迎了出去。 到门外一瞧,外头的马车果然挂着睿王府的标记,车上下来一个婆子,穿戴与旁人不同些。 林清月赶紧上前行礼,笑着招呼, “劳嬷嬷跑一趟,嬷嬷辛苦了,快进屋喝杯热茶,用些点心。” 那婆子打量了一眼林清月,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旧屋。 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不必坐了,你家养的兔子,我们主家尝过了,觉得还不错。你开个价,以后每个月初一和十五,各送三十只兔子到睿王府来。” “能得贵人中意,是我们家的福气。” 林清月嘴上应着,手上不动声色地塞了个装了二两碎银子的小布包给婆子, “那就,三百文一只,您看可好?”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若是不给这些人捞些油水,只怕后头给使绊子呢。 婆子掂了掂手里的布包,瞧了一眼林清月,脸上多了几分笑模样, “你这丫头,看着年纪小,倒是懂事。那就按三百文,这个月十五便开始送过来,到时候有人跟你定契书。” 婆子说完,也不等林清月应声,转身便走了。 林清月心中快速算了算,每个初一十五各送三十只,三百文一只,那就是一个月十八两银子,一年两百一十六两! 这无本的买卖,血赚! 第57章 突然出现的商机 有事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林清月每日要管建房子的工匠两顿饭,忙得头脚倒悬,开荒的事便交给了二弟和三弟。 林次山往村里人家送了几个鸡蛋,借了他们的骡子来自家开荒。 这时候早过了春耕的忙碌,村里其他人的粮食都种下了,只剩林家还在折腾,所以村人很爽快地便借了。 林次山带着骡子和三弟来到田边。 这里长久没人耕种,先要烧干净荒地上的杂草,才能将骡子挂上犁翻土地。 可仅仅这样还不够,翻过土以后,还要耙一遍地,将土块彻底打碎。 兄弟两个带着骡子忙活了两三天,终于将这片荒地,变成了可以耕种的土壤。 林清月问村人买了些种子和苗,在地里种了一半白菜和一半红薯。 这些东西,若是种得不好,便拿来喂兔子和鸡鹅,他们自己则还是吃空间里种出来的粮食。 一家人这么忙碌着,转眼便到了十五,该是给睿王府送兔子的时候了。 这第一遭要定契书,林清月不太放心,准备跟着亲自去一趟。 等他们熟悉了,就可以让三弟自个儿过来送货了。 于是,姐弟俩带着三十只仔细挑选的肥兔子,用干净的大竹筐装着,赶着马车往睿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说明来意,门房倒也没为难人,立刻转身去通报了负责采买的嬷嬷一声。 不多时,便有人从边上的小门带着他们进了王府。 林清月谨守本分,绝不四处乱看,头也不抬地跟在王府的下人后面,往厨房那边去。 待到了院内,见了当日来他们家的那个嬷嬷,林清月才带着弟弟给嬷嬷客气地行了礼。 嬷嬷点了点头算了应了,拿起一张纸,递给林清月,又朝着桌子上的两枚银锭子努了努嘴, “这是契书,你一份,府里留存一份。你瞧瞧,没问题就按个手印。” “咱们这契书是按年签的,这五十两你收着,算是预付。到了年底,最后一次送货的时候,再到我这结剩下的货钱。” 说着,那嬷嬷又看了一眼大竹筐里的兔子。 见个个都又肥又活蹦乱跳,脸上露出稍稍满意的神色。 “嗯,这兔子不错。你们送货来,眼神可得放明亮些,若是我们主子吃着高兴,手指缝里头漏几个钱出来,也够你们庄户人家过一年的了。” “是是是。”林清月一边心里吐槽这婆子画饼,一边在契书上盖了手印,笑着应道, “我们自然是拣最好的送来王府,嬷嬷您瞧,这是我三弟,叫林弎川,平日是我们家里最机灵的,所以我特意让他以后给咱们王府送货呢。”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那嬷嬷瞧了一眼林弎川,他也赶紧笑着行了一礼,算是在这嬷嬷这挂了个脸熟。 一切顺利,林清月拿了银子,收好契书,带着弟弟告辞回家。 这五十两来得及时,他们家建房子把银钱几乎花了个干净,如今终于有了进项,林清月也安心了许多。 两个人赶着马车,一路说说笑笑地回了家。 可刚进家门,迎面就撞上捂着脑袋,被虫子咬得一头包的林次山。 “你这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林清月吓了一跳。 最近天气热,蛇虫鼠蚁都出动了。 二弟大概是在后山砍柴的时候招惹了什么虫子,咬得脸上脖子上都是红包。 痒得不行不说,皮都被他自己给挠破了。 边上喝茶的江临砚白了他一眼,一边递了个小瓷瓶装着的止痒药过来,一边训他, “活该,我给你的驱虫膏不抹,自己送上门去给虫子当口粮,你上山里做慈善呢?给!把这个抹上,止痒的!” 林清月接过瓷瓶子,倒出里面的药水,帮着往二弟的脸上抹匀。 大片大片的红肿看着触目惊心,惹得林清月也忍不住念叨了他几句。 可林次山听着自家姐姐和江大夫训自己,脸上发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没为自己辩驳。 还是三弟嘴快,看他不敢作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揭破了他, “大姐姐你不知道,二哥哥是嫌那驱虫膏太香了。” “前几日他抹了,上山的时候,碰上村里那些小嫂子,她们嘴坏,直问他是钻了哪个漂亮姑娘的闺房,带得一身脂粉香。把二哥哥说得满脸通红,宁愿喂虫子也不抹江大夫的驱虫膏了!” 这话一说,林次山更是连耳朵根都红透了,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圆盒子放在桌上,像是烫手似的推到一边, “反正我不抹了,虫子咬了就咬了,两三天就好了,我没事。” 脂粉香?林清月疑惑地拿起桌上的圆盒子,一股熟悉的香味钻入鼻腔。 嗯? 这味道 林清月心里有了一点点怀疑,转头看向一边的江临砚,“你这个驱虫膏拿什么调的?” “就那些草药啊,薄荷,冰片,蛇胆,牛黄,金银花什么的” 林清月:“” 这不是后世某个牌子的花露水的配方吗! 可江临砚是怎么做到香味也这么像的? 她凑近又闻了闻。 甚至,江临砚调出来的这个驱蚊膏,香气比后世的花露水更加好闻,只有馥郁的香气,没有酒精味,且经久不散。 不用说,肯定又是他那个炼药系统干的。 “你喜欢?” 见林清月拿着装驱蚊膏的小圆盒子不放,江临砚转身回房间抱了个木匣子出来。 “这里面都是,我上次不小心做了一堆,这玩意儿又用得慢,你要喜欢就随便拿。” 林清月看着木匣子里,几十个被江临砚胡乱堆放在一起的小圆盒驱蚊膏。 脑子里好像听到了,天上有无数银锭子朝她掉落下来的声音。 这可是在后世竞争激烈内卷严重的情况下,依然能在市场占有一席之地的经典商品啊。 这东西要是不拿出去卖,她林清月这个脑子就算白长了。 一瞬间,林清月看江临砚也顺眼了许多,她眼神亮亮地抓住江临砚的手。 “小江,从你当时在回春堂帮我多赚了二十两银子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旺我!” “这样,我们把这个拿出去卖,赚来的银子我们五五分!” 江临砚嫌弃地抽回手,泼了她一盆冷水, “别做梦了,临安城的医馆我都走遍了,没有一家肯收我的药,也没人愿意让我去坐诊,卖不出去的。” 林清月知道江临砚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也懒得跟这个榆木脑袋多说。 飞快地把桌上的圆盒驱蚊膏都收入了怀里。 “卖的事你不用管,明天我去城里找门路,你只管到时候给我把货备足,跟着我发财就行了。” 第58章 那就叫六神膏吧 第二天一早,林清月吃过早饭,便叫上三弟,赶上马车,带着一盒驱虫膏进了城。 临安城是天齐的国都,可以说是政治和经济的中心,十分繁华。 光是胭脂铺子就数不胜数。 香膏这东西,基本每个胭脂铺子都有卖的。 可这个时代的香膏,受技术限制,味道比较单一,香气散得也快。 所以那些讲究的大户女子,多是用名贵香料来熏衣物,或者身上涂抹香粉,挂上香囊。 这样一层层繁复的手段下来,才能达到步步生香的效果。 所以林清月非常自信,毕竟现有的这些东西。 方便快捷的,没有她手里的留香持久,味道丰富。 香气上能做到比她的更上一层楼的,使用起来又复杂,难以携带。 于是,林清月买了两个糖葫芦,跟三弟一边啃,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些铺子的客流量。 就算货好,挑合作对象也得谨慎。 客流量太大的,必定有他们的镇铺之宝,不会尽心尽力的推荐她的香膏。 客流量太低的,又无人问津,更不能选。 直到林清月在路边啃完了一整根糖葫芦,她才终于有了目标。 开在西街的如玉楼,人不多不少,装修雅致,往来的都是穿戴不俗的大户女子,正合她的心意。 林清月擦了擦嘴,让三弟在外头等着,她自己则将怀里的香膏抹了一点到帕子上,笑眯眯地往如玉楼里走去。 门口的小丫头不露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迎上来, “姑娘要些什么,咱们如玉楼有新到的香粉,价格实惠东西也好,能养得皮肤洁白细腻,姑娘瞧瞧?” 林清月摆摆手,将帕子伸了过去, “我听说你们如玉楼东西齐全,我想找这个味道的香膏,可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 这样来凭着香味来找香膏的客人也不少,于是那丫头便将帕子接过来闻了闻,可她随即皱起了眉。 这香膏的香味特别,她从没闻过,不像是如玉楼的东西,别是谁家铺子的新品。 丫头机灵,脑筋转了转,笑道,“姑娘稍等,我这鼻子蠢笨的,怕是找不到姑娘要的东西,我这就给您请我们掌柜的来。” 林清月也不急,应了一声,便在一旁看起柜台里的香粉和口脂来。 没多久,刚刚的丫头便领着一位容貌十分出众的妇人上前。 “姑娘,这是我们如玉楼的颜掌柜,最懂香料。” 林清月点点头,又将帕子递给颜掌柜,示意她闻闻。 颜掌柜无比自信的接过帕子。 这如玉楼开了也十来年了,过手的香膏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别说自家东西,就是对家的她也闻了个遍。 可这个味道。 她还真不知道。 这香气乍一闻并不算出众,只是比普通香膏馥郁一些罢了,可一旦放下帕子,香味将散未散的时候,却有一股清凉之意悄悄的勾着人的心神,叫人忍不住再离那香气近一些。 莫不是千芳阁出的新品? 颜掌柜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老对手,赶紧追问, “不知道姑娘这香膏是在哪里买到的,我们如玉楼并没有这种香膏。” 林清月轻轻一笑,将怀里揣着的小圆盒放在柜台上, “颜掌柜,我这香膏不止味道好闻,还有驱虫的功效,若是涂在身上,便像挂了三四个药香囊一样,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在这个天气用最合适了。更重要的是,如今满临安城,你是第一个尝试这香膏的人。” 颜掌柜独自操持店铺十年,何等精明。 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林清月的意思。 她笑着请林清月上了二楼,又差人送了茶来,待林清月吃过茶,她才开口, “姑娘,我出三百两,买你这香膏的方子。” “颜掌柜有所不知,这个香膏,世上只有我表兄能做,其他人即便得了方子,我也保证他做不出一模一样的香膏。您若喜欢,我便只放在如玉楼卖,我们二八分成。” 得知颜掌柜想买断方子,林清月也不恼,依旧客气地说着。 可听了这话,颜掌柜不禁挑眉,重新打量了一下林清月。 这丫头倒是敢要价,开口就是二八分成,有些胆量。 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好东西落到其他人铺子里,应下了这桩买卖。 “不过”颜掌柜拿起有些简陋的小圆盒,笑道, “这包装可得改改,得印上我们如玉楼的印记。不知道姑娘这香膏,叫什么名字,我一会儿也好差人备些封口用的红纸。” 林清月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叫六神膏。” 出了如玉楼的门,林清月手里拿着一份契书,和颜掌柜预付的五十两定金。 她望了望天,心里深深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这个时代的权贵了。 刚刚在如玉楼,等伙计起契书的时候,她随口问了句六神膏的定价。 原想着这小小一盒,不过二三两银子。 可颜掌柜竟然开口就是十两。 自己往睿王府辛辛苦苦送一个月兔子,也才赚个十八两,如玉楼里一盒香膏就要价十两。 林清月心中默默叹气。 她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三弟早就在外头等着急了,见林清月终于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大姐姐,怎么样了?” 林清月冲着他扬了扬手里的契书,“搞定,赶紧回家一趟,下午还要送香膏过来。” “大姐姐真厉害!” 三弟听了也是高兴,又惦记着还要送香膏过来,连忙扶林清月上车,掉转车头往城外走去。 马车在临安城的街道上走着。 晃晃悠悠地出了城。 城门外依然排着许多灾民,个个骨瘦如柴。 他们每日领了的粥喝了,就在这排着登记姓名,想去到朝廷给他们安排的新村子重新生活。 可官差懒怠,一天下来也登记不了多少人。 林清月抬起马车帘子瞧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灾民只会越来越多,可临安周围的村子就这么些地,其他的又能怎么办呢,不过是在这城外喝着越来越清的米粥等死罢了。 林清月心里堵得慌,却也知道没法子,只能放下帘子不再看他们。 却忽然,在那灾民的人群里,她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婉宁?” 第59章 婉宁的手坏了 林清月急忙让三弟停下车子。 她跳下马车冲到人堆里,扯了那个与陈婉宁相貌十分相似的女子衣袖。 “婉宁!真的是你!” 陈婉宁呆滞地随着林清月的动作转过身,见到是她,愣了半天,麻木的眼神中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清月姐姐?” “对!对!婉宁你怎么会在这啊?你不是跟你爹去外头庄子上避祸了吗?怎么就你自己?你家里其他人呢?” 林清月想问的太多,又因见着故人欢喜,急忙去拉婉宁的手。 可刚碰到她胳膊,她就惊叫出声。 林清月怕她身上有伤,赶紧松手。 可这一松不要紧,婉宁的手臂像是一节没有生机的枯木,直愣愣地甩了回去。 “你的手怎么了!??” 可陈婉宁像是受尽委屈终于回到家的小孩子,再也忍不住,大哭着扑到林清月身上, “姐姐,我们家出事了!我爹死了,我祖母也死了,只剩我了!” 林清月心头震荡,连忙安慰道, “别怕别怕,有我呢,婉宁,没事了,到了临安就没事了,你跟我回家!” 说着,林清月忙带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大丰村。 一到家,她就赶紧叫来江临砚替婉宁把脉。 江临砚被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面前这个女子就是当初的陈婉宁。 她衣衫破旧,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神色中满是麻木和倦怠,不过才几个月时间,就同从前那个娇小姐判若两人了。 待把过脉,江临砚也是皱眉, “她的手应该是被人打的,耽搁太久了,不好治,我会尽力给她治的,不过即使治好,以后不仅提不了重物,也做不了什么精细的活儿。什么女红刺绣弹琴画画都不用想了。” “而且从脉象上看,她这几个月大概都是饿着居多,饮食又不干净,肠胃很弱,再加上悲伤过度,阳气消耗太过,得慢慢调理。这段时间饮食也要清淡些,少油腻。” 江临砚说着,抬头瞧了一眼婉宁的眼睛。 随后假装是起来拿药箱中的药,实则靠近了林清月,低声说道, “她精神只有一根线绷着,你这几日多看着点她,别做傻事。” 林清月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又赶紧去厨房给婉宁端了碗热米汤, “你今日才到临安,一定没吃什么东西,先把这米汤喝了暖暖肠胃。然后去洗个澡,等会一起吃饭,我给你弄两个清淡的菜。” 婉宁红着眼睛点头,想到自己一路的经历,又是悲痛,哭着跟林清月倾诉, “姐姐,当初我听了你的话,劝我爹多多囤粮,找些有身手的护院在庄子上。可我爹觉得找护院太扎眼,没当回事,只囤了粮食,这才惹来祸事啊!” 听了这话,林清月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饥荒年,有囤粮,没打手,岂不是竖了个活靶子在那吗。 还是在最乱的兴州,更不用提了。 婉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灾荒,我祖母心善,要在庄子上摆赈灾的粥棚,我怎么都劝不住。可灾民越来越多,我们家也支撑不住了,我祖母便想撤了粥棚。” “那些灾民竟然为这闹起来,抢了我家的粮食,争夺中杀了我爹爹,连我祖母也被气死了,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的,混在灾民队伍里,一路草根树皮都吃,硬生生走到了这里” 林清月心里五味杂陈,气陈家生意做得这么大,竟然不懂得自保,不懂得藏富。 又可怜婉宁,一个弱女子一路南下,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她只好拍了拍婉宁的肩膀,安慰道, “是这年景不好,害得百姓都没活路。婉宁,我们家能在这安家,多亏了你当初帮我赚的钱,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妹妹了,你安心住下,什么都不用管,过几日我们去给你办户籍。” 陈婉宁一边点头,一边哭得伤心,林清月不会劝人,只好给她烧了洗澡水,留她自己在屋子里,好好哭一场,再收拾一下。 旧屋地方小,江临砚便自觉地出去避嫌,到了边上正建着的新房处监工去了。 建新房的这段时间里,林清月对工人们可是没话说,伙食上一分钱都不克扣,一日两顿饭都是重油重盐,有荤有素。 每日还在工地边上摆了小桌,放了茶水和绿豆汤,大家随时想喝都有。 别说那些来做工的,便是工匠们以前也没得过这么好的待遇。 再加上二弟三弟没事便在工地上帮忙,到了饭点儿也是跟着一起吃饭。 大家都觉得林家实诚,这干起活儿来就更加卖力,竟然比原本预计的工期都还快了许多。 林清月惦记着婉宁,便差三弟拿了六神膏去给如玉楼送货。 左右契书也签了,钱也拿了,就是交个货的事。 林清月在空间里寻摸着,想翻出点什么来给婉宁补补身子,可她是一贯不怎么吃保健品的,翻了半天,也就一小罐西洋参好像能用。 她怕跟江临砚的药相冲,还特意去问了,又换成了这个时代常见的瓷罐子,才拿给婉宁。 “婉宁,这个你拿着泡水喝,家里有棉布,明儿个我找村里的妇人给你做两件衣裳,你赶紧把身子养好,其他的都别想,知道吗。” 陈婉宁接过她手上的小罐子,待瞧到是参片,立刻还了回去, “姐姐,这荒年什么东西都贵,你还要养几个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拿去换钱。” 林清月听着心疼,从前的陈婉宁,连吃一样点心都要专门请个师傅养在家里,何曾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她不由分说地塞给陈婉宁,“行了,我还忙着准备午饭呢,没工夫跟你客气,拿着吃!” 说罢,不等陈婉宁拒绝,她便转身出了房间。 林家吃饭的人多,午饭都得备好些。 林清月将空间里没吃完的炖肉和白菜各舀上一盆,再拿点酱菜和馒头,送去给工匠那边。 他们自己这儿,则吃些清淡的,一碟子清炒小白菜,一碟子玉米虾仁,还蒸了一条鱼和鸡蛋羹。 林清月几人吃米饭,给婉宁备了小米粥。 第60章 我替你赚回来 婉宁哭了一场,洗过澡换上林清月的衣服,又吃了些东西,瞧着人也像样了些。 林清月刚催着她去睡一觉,就听到门外有马蹄声。 “是陈景哥哥来了?” 林小星耳朵尖,一下便听到了,奔出门外,迎了陈景和一名随从进屋。 陈景看到建新屋的工地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为林家高兴。 之前那旧屋,确实不是适合长久住人的地方,太过简陋。 如今林家建了新房子,他也放心许多。 “林姐姐。” 陈景抱了小星,同林清月微微弯身行礼。 又见到边上的婉宁,“这位是?” “哦,这是我老家的妹妹,逃荒过来的,刚到临安,姓陈,叫婉宁。” 陈景听了,冲着婉宁点头算是见过礼了。陈婉宁见是生人,怕他和林清月有话要说,也不好多留,便见了礼先离开了。 身后的随从手里提了两个食盒上前,陈景接过,递给林清月,笑道, “城里的酒楼出了几个新菜,我瞧着做得精致,小星肯定喜欢,就带过来了。” “这小丫头都胖了一圈了,你可少给她带点吃的。” 林清月一边应着,一边端了一盏茶来。 陈景身份不同,所以没事基本不来大丰村,只时常差身边的下人来送些吃食和东西。 即便是帮着给睿王府搭线卖兔子,也不曾真正暴露他和林家的关系。 毕竟他身在争权夺势的风浪中,林清月又与旁人不同些,所以即使来,他也是乔装改扮,低调行事。 喝过茶,陈景便显露了真正的来意,开口道,。 “这几日若是无事,姐姐还是不要去城里了。” “为何?”林清月一愣。 陈景瞧了一眼门口,随从立刻会意,去了门口守着。 “自从北地旱灾,朝中为兴州的禁令吵了许久,都说父皇行事荒谬。所以前日,我兄长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去了兴州,没有圣旨就解了兴州的禁令,兴州百姓感激,兄长出城之时,跪送十余里。父皇大怒。” 陈景压低了声音, “我不知道兄长这次只是在邀买人心,还是下定决心要借此生事。但是睿王是父皇的亲弟弟,必定会替父皇死守皇城。城中或许会乱两日,总之,在事情没有落定之前,姐姐不要进城了。” 林清月下意识的问道,“那你呢,你也会跟随睿王是吗?” 陈景手指轻轻捻着手里的茶盏,“姐姐当时救我,我就是被兄长的人所伤。他性格暴戾,这次如果他赢了,我必定死,可如果我跟随睿王守住皇城,我或许会有一番新天地。” 林清月明白过来,陈景今天亲自过来,不只是让他们不要进城,他是不确定自己的结果,所以要来跟林家人见最后一面。 他顶着皇子的名头,却在临安城里没有任何朋友,唯一的姐姐远嫁和亲。 或许只有林家,对他来说是值得来道别一句的人。 林清月心里有些不好受,却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她能改变的事。 倒是陈景见她这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指着外边正在建的新房, “还是林姐姐这自在,等办上梁酒那天,我一定给姐姐好好备份礼,这样以后就能多多过来蹭饭了。” 两人两马,没有时间多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蹄声就又渐渐远去了。 林清月将意识沉入空间,空间里是永远的宜人温度,地里种着的粮食也已经很久没有卖出了。 自从灾荒开始,林清月便对未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明明已经南下逃到了临安,她却始终不能安心,好像冥冥之中,还有一场更大的祸事在追着她。 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尽他所能地为他们一家好好活下去创造条件。 所以,把空间囤满,把新房的仓房囤满,再把钱袋子囤满,成了林清月的执念。 林清月一点点收拾着地里的粮食,丝毫没有察觉时间的悄然流逝。 直到外面传来林小星的叫声,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在空间呆了太久了。 “怎么了?” 林清月赶紧回到现实世界,将林小星搂在怀里。 林小星哭得满脸都是泪珠,挣脱林清月的怀抱,抓着她的手臂用力往门外拽, “婉宁姐姐要上吊,我看到婉宁姐姐要在后山的树林子上吊!大姐姐你快去救她呀!” 林清月心头一颤,顾不得许多,抄了一把柴刀就朝着后山飞奔, “小星!你去叫江临砚,快去!” 好在林家离后山近,林清月很快就到了。 可到那里一看,她几乎心都要凉了。 陈婉宁用一根麻绳将自己吊在了树上。 林清月拿柴刀狠狠砍断了麻绳,将陈婉宁救了下来,可人已经是昏迷不醒。 很快,江临砚也赶了过来,见到这场景也是急了, “我不是让你把人看着吗,怎么都跑后山来了。” 顾不得多话,江临砚赶紧给地上昏迷着的陈婉宁扎针,好在林小星报信及时,她上吊不久就被林清月救下。 几针下去,陈婉宁渐渐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见到林清月、江临砚还有林小星在边上围着自己,个个都是一脸担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该救我啊,你们不该救我啊!我家人都死了,我又成了个废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林小星年纪小,又被吓着了,但是看到婉宁哭,还是颤着小手上前,红着眼睛给婉宁擦眼泪, “婉宁姐姐不哭,你就留在我们家,呜呜呜婉宁姐姐,你不要死,我给你吃糖渍樱桃” 婉宁听了这话,一时心头无比悲痛,抱着林小星恸哭,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要是我能劝爹多找些护院,也不至于家破人亡,我还自己来了临安,我都没能给爹爹和祖母下葬,是我没用” 林清月刚要说什么,江临砚就拦住了她, “婉宁一路就靠着求生撑着,可现在真到了地方,想到陈家都死了,唯独她逃到这不用为生计发愁,更觉得对不起家人,你让她哭出来,或许好些。” 林清月心急如焚,可她就是想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啊! 她在边上站了半晌,眼见着陈婉宁的哭声逐渐小下去。 却突然灵光一现,开口道, “婉宁!谁说你是废人!我们一起赚钱,你陈家丢的那些家产,来日都可以赚回来!” 第61章 臭嘴狗都嫌弃 婉宁震惊地抬起头,似乎是被林清月的话勾起了一丝希望,可随后,她就苦笑了一声, “姐姐别安慰我了,我们家的家产是三代积累下来的,如今地契房契都没了,我一个女子,什么都不会,有心无力。” “女子怎么了,你当时在兴州,打理着那么多铺子田庄,你爹都放心,他和你祖母可没有因为你是女子,就不让你继承家业,照样把在生意场上混了多年的心得本事全教给你!你一路受尽辛苦到了临安,是为了过来寻死吗?那你还逃出来做什么,何不直接死在兴州!” “况且你爹在兴州城这么多年,难道是一帆风顺没有起落的吗?你若还有些硬骨头,就别叫你爹在九泉之下寒心失望,去把你们家的家产赚回来!” 林清月怕婉宁再寻死,情急之下什么都顾不上,劈头盖脸地就训了婉宁一顿。 话全都说出了口,她才有些后悔自己说重了。 一时间树林里的众人都是沉默。 婉宁脖子上带着麻绳勒出的红痕,整个人坐在地上,挂着泪,良久无言。 好半晌,婉宁才用力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姐姐说得对,是我糊涂!” 见状,林清月和江临砚都松了一口气。 人生在世,并不是只要有吃有喝就能活得体面。 若是心里没有一口气撑着,即使活下来了,人也会渐渐走到死路上去。 对于婉宁来说,心里得有这么一个念头拽着她,她才能真的有活路可寻。 林清月扶着婉宁回了旧屋,又仔细地给她上了药, “江大夫的医术你大可放心,你脖子上一定不会留疤的。” 婉宁点点头,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姐姐刚说我们可以赚回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林清月想了想,将送去如玉楼的六神膏说了一遍, “我想着,我们先跟如玉楼合作六神膏,攒下些银子,存些做生意的本钱。你家的铺子多,你也帮着想想,我们到时候可以做点什么。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合伙开铺子,你去打理,你有经验,你打理我放心。” 听完这些,婉宁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只觉得林清月真是她的贵人,救了她的性命两次,还总能有些稀奇古怪的赚钱门路。 这大概是老天唯一给她的一点垂怜了 林清月盯了婉宁两天,见她每日按时喝药,好好吃饭睡觉,不再经常对着窗外哭,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林家的房子已经做完夯土筑基的部分,开始砌墙了。 工匠按着林清月想的,仔细的画出了一张图纸,带着工人们按图施工。 村长来了两次,见林家这边吃好喝好,房子也建得快,便放了心。 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样,总是在人以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的时候,要出来作点妖。 就如同这几天的孙嫂子。 孙嫂子本来想让她男人周大柱,在林家的工地里谋个活儿。 想着自家跟林清月家离得近,即便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林清月也指定不会拒绝。 到时候她男人在这边工地上吃饭,她到了饭点过去,谁还能赶她走不成,不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吃饭了吗。 到时候吃完了饭,跟林家的再说会儿话聊聊天,她能不给自己端碗绿豆汤? 就林家那个炖菜,那个扎实的白面馒头,她自从开工酒席上吃了一会,真是馋得做梦都想着。 可周大柱嫌弃自家婆娘在开工酒席上丢了人,这会儿恨不得跟林家避开八丈远,哪还有脸去讨活计。 一来二去,夫妻两在家吵了几回,这事儿也彻底耽误黄了。 眼见着林家的房子落了地基,一砖一瓦地砌起高墙,孙嫂子心里简直跟猫抓一样。 没占着便宜,难受啊! 不过蹭不着饭菜,蹭一碗绿豆汤也是好的。 于是到了下午,林清月把煮好晾凉的绿豆汤送到工地边的时候。 孙嫂子也就来了。 一边跟林清月聊天,一边手就伸向了绿豆汤。 “清月呀,你看你真是能干,带着弟弟妹妹们过这么好的日子哈,你看你们家这房子建得,多气派哦。” 工人们都是知道孙嫂子的德行,不愿意搭理。 所以孙嫂子一来,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工地,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可孙嫂子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砸砸嘴,依然热络地跟林清月念叨着, “哎呀,清月呀,你这个绿豆汤熬得也好,要我说你真是大气,谁要是娶了你做媳妇儿,那真是享了大福了。” 林清月看着人多,懒得跟她计较, “嫂子说什么呢,我年纪还小,父母又去得早,是不想什么嫁人的,我只要能把弟弟妹妹们拉扯大就心满意足了。” 孙嫂子听了这话,眼睛珠子一转,心里起了歪心思,可嘴上却仍然试探着, “哪里还小,你今年就有十五了,你瞧瞧你家干活的这些汉子,多卖力啊,你以为人家是白出力啊?嫂子是过来人,跟你直说,那没讨媳妇的怕是都盯着你呢,哈哈。” 这话一出,好几个干活的年轻小伙子都是红了脸,不敢抬头看林清月。 他们听两句调侃还没什么,要是连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可就麻烦了。 可惜,孙嫂子不懂这个道理。 二弟三弟听了这边的动静,气得要上前打人。 林清月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俩别闹事。 随后笑眯眯地夺了孙嫂子手里没喝完的绿豆汤,对着干活的汉子们大声说道, “今儿对不住各位,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嘴,没爹娘教养的东西,用了我家的碗,这碗怕是不能要了。大家要喝水的等一等,我回家给你们拿个新碗来。” 说完,林清月连碗带汤地扔到了地上。 一边趴着的大黑见着了,还以为是扔什么好吃的给它,乐颠颠地奔过来。 可刚走近,闻了闻碗里剩下的一底子绿豆汤,大黑就失望地转头走了。 它可是自己啃过一整只猪脚的狗子,绿豆汤?谁爱喝谁喝。 “哈哈哈哈,孙嫂子这臭嘴,喝过的绿豆汤,狗都不吃!” 做工的人里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惹得众人都是哄笑,连林清月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孙嫂子气得满脸通红,冲着那人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没你出个什么来。 第62章 我不嫌弃你 毕竟林清月两个弟弟都在这,孙嫂子也不敢真怎么样。 又觉得自己好歹混了半碗绿豆汤喝,便一溜儿烟地跑了。 可农家哪有能藏住的事呢。 很快,孙嫂子嘴臭,狗都嫌弃的事儿就传遍了大丰村。 她家的男人周大柱下了工回家,一路上众人看着他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还摸不着头脑。 直到有个胆子大的小子冲他喊了一声, “周哥,你娶这媳妇这么多年,受不少罪啊!” 村民再也忍不住,哄笑起来,很快便有好事儿的,把前因后果都给周大柱讲了一遍。 说到林家的狗都嫌弃地离那碗远远的时候,周大柱憋得满脸通红。 他快步冲回家,将在院子里坐着的孙嫂子狠狠踹了一脚,提了棍子要打她, “你咋就这么馋!人家那是给你备的绿豆汤吗,你也要去蹭一口!我咋找了个你这样的媳妇儿!真是丢死人了!” 孙嫂子吓了一跳,但是料定周大柱不敢真动手,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不满地冲他吼道, “那还不是你没本事!你看看人家家里,狗都吃上猪蹄子了,人家一个小丫头,还带着三个拖油瓶,又是建房子又是马车的,你再看看你,周大柱,咱们家都多久没吃肉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周大柱气得不行,嘴唇抖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他和周老太都是老实人,根本说不过孙嫂子这种泼皮。 正气着,他又见自己跟老娘出去辛苦做工,孙嫂子在家只知道到处混吃混喝,连饭都不晓得做,心里更是憋屈。 孙嫂子看了,翻了个白眼, “行了!别做那副样子!我告诉你,我有法子了,等过几天,咱们跟林家成了一家人,我们就搬到她们大房子里住,天天跟着他们吃。” “你做什么梦!咱们跟林家怎么成得了一家人。” “嘿,我们怎么不行!”孙嫂子被这话气得跳脚, “林家又不是玉皇大帝,等我明儿个把我表弟带过去,跟清月那丫头一撮合,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我表弟长得一表人才,那死丫头还带着三个小的,配她绰绰有余!你等着瞧!” 周大柱心里觉得这样不妥,可是根本管不住孙嫂子,只能气愤地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 “你若是再给我惹祸遭人家笑,我我写休书给你!” 说罢,周大柱将手里的棍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只剩孙嫂子继续坐在院子里躲懒,手里还攥着不知道从哪混来的花生, “哼,还休我,就你那德行我还不清楚?在这吓唬谁呢” 不说孙嫂子这里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只说林家那边,众人忙碌了一天,终于在饱餐一顿后各自回房歇息了。 林小星将最后半罐子的糖渍樱桃分了一半给婉宁,缠着要听她讲故事。 林清月则闭着眼睛装睡,在空间里收拾那些没吃完的熟食炖菜。 之前在兴州备得太多,在路上给灾民吃的消耗了一些,如今建房子又消耗了一些。 剩下的也不多,等建完房子办上梁酒,就差不多都吃完了。 林清月盘算着,到时候再稍微做一些饼子之类的不显眼的干粮放进去,这样就算碰上什么事,拿出来吃也不容易被怀疑。 忙活了许久,婉宁那边故事也讲累了。 林清月回到现实,搂过还兴致勃勃的林小星,强行带着她睡觉。 众人都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除了熬夜搓药的江临砚,所有人都是早早便起来了。 吃过早饭,工人们也都到了。 林清月每天早上得去问问进度,跟工匠交流一下想法,所以也跟着二弟三弟去了工地。 许是孙嫂子平时太招人嫌,大家都没有觉得林清月昨儿个做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这小姑娘做事利落,当面就把人给骂回去了。 于是,这一大早,工人们都是纷纷笑着过来同林清月打招呼。 可好景不长,众人心情刚好些,远远就见着孙嫂子从边上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个男人,而且并不是周大柱。 林清月皱眉,她本是想维持个和和气气,可这人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昨儿都那么骂她了,今天还有脸来,实在是无耻。 孙嫂子赔着笑,见了林清月,立刻迎上来, “清月,我就想着你在这呢,昨儿嫂子那话说得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给你赔个不是,都怪我这嘴上没个把门的,都是我的错。” 孙嫂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林清月看着只觉得她这做派恶心,懒得再装,冷冷道, “孙嫂子到底有什么事,今儿个的绿豆汤可还没熬上呢,我们也都吃过饭了,这会儿来了也混不上两口吃的。” “哎哟,你看你这丫头说得,我今天来可是有正经事儿,大喜事儿,要不咱们去屋里说?” 林清月烦得不行,干脆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了,根本不接话。 孙嫂子的笑僵了一瞬,可她随即就整理好表情,唤了一边的表弟上前, “在这说也行这是我娘家表弟,长得好,人也实在,清月,你快见见?” 林清月抬眼看了一眼,心中冷哼。 什么歪瓜裂枣也敢往她这领。 不过这表弟毕竟没得罪林清月,说不好,人家也是被迫相亲,所以林清月并没有出口伤人。 只是淡淡说道,“孙嫂子没什么事就快回去,这工地上不安全,以后还是少来些。” 任凭谁都能听出这话的意思了,可孙嫂子不死心,还把她那表弟往林清月面前推, 一边推一边还低声说着, “去呀,大胜!我路上怎么跟你说的?快去!” 被叫做大胜的男人翻了孙嫂子个白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清月。 见她确实如表姐所说,生得漂亮,穿着也整齐干净,又亲眼见着了她家起房子,脸上便露出满意的表情。 大胜两步上前,一副骄傲的样子, “你就是林清月是,我叫李大胜,今年十七,你的情况我姐都跟我说了,我表个态,我不嫌弃你带着三个小的。” “但是要是我两成了亲,我们家里的事都我娘做主,钱也是我娘管着,你就好好洗衣做饭,伺候好我爹娘跟我就行了。哦对了,我娘说了,我们家人多,那房子住不下了,让我们等你房子建好了,先过来你这房子住着,等你生了儿子我俩再补个酒席就行了” 第63章 打破空间限制 林清月冷笑一声。 真是好大的脸。 原以为这孙嫂子只不过是馋些懒些,没想到骨子里坏成这样。 连带着她家表弟也是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货色。 一旁的二弟三弟听到这,已经黑了脸。 二弟林次山直接抄了个挑砖用的扁担,上来就给了自说自话的李大胜一下子, “谁要跟你们家结亲!赶紧给我滚蛋,再来招惹我家姐姐,我让你脑袋开花!” 三弟也是气极了,他本就不喜欢孙嫂子,这会儿更是气得直接指着孙嫂子的鼻子痛骂, “你个脑袋里装驴粪蛋的懒货,混我家一点吃喝也罢了,还把你表弟往我姐姐面前领,我呸,就是村头的牛屎都比你表弟长得周正!” 而李大胜,他直接被那一扁担给干懵了。 这不对啊,像林清月这种带着三个拖油瓶还死了爹娘的丫头,听到有人娶,不应该立刻欢天喜地的嫁给他吗。 她家弟弟也不对啊!姐姐若是出了嫁,他们也能得聘钱啊,不应该对他这个姐夫客客气气的吗?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林清月瞧着孙嫂子姐弟俩那样子,就知道跟他们根本说不通道理,烦躁地摆摆手, “二弟三弟,把这两二百五捆了,扔回他们家门口去。” 二弟得了林清月的话儿,立刻转身就要去找绳子。 李大胜和孙嫂子一听就急了,怎么好好地说亲事,还要捆人! 孙嫂子见状,心一横,反正今天是骂也挨了打也受了,她绝对不能这么没捞到好处就回去! 于是她猛推了一把李大胜,恶狠狠道, “快去把那死丫头抱住!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俩只要抱上了,她嫁不出去!就是你的人了!快去!” 李大胜没反应过来,可被表姐猛地一推,重心不稳,就下意识地照着表姐说的做,去拉扯林清月的衣裳。 与此同时,林清月脑中响起空间的机械电子声, “检测到空间主人有受到其他人类伤害可能,启动空间整体防御功能,请空间主人注意避让。” 电子声响起的同时,一边的大黑快速扑了上来,狠狠咬住了李大胜的手臂。 这一口咬得狠,直接把皮肉都撕下来了一小块,但是大黑还狠狠咬着不松口。 “哎哟!哪来的狗!” 李大胜想缩回手,可大黑这段时间吃好喝好,整个狗都胖了一圈,它不松口,李大胜根本跑不掉。 慌乱间,李大胜整个人摔向了一旁放茶水的小桌子。 于是,早晨刚送来的,还烫着的茶水,顷刻间全部倒在了他身上。 而大黑敏捷一跳,逃离了现场。 “啊!!!” 李大胜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孙嫂子见势不好,转身想溜,被林次山一把拽住衣领,往回一摔。 扔进了边上刚和好的泥堆里。 围观了全程的工匠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平时在工地干活没看出来,这林家的老二竟然力气这么大! 孙嫂子好歹百十来斤一个人,说提起来就提起来了? “哎哟喂,我的屁股哟!” 孙嫂子被摔得一嘴泥,呸呸呸吐了半天,一边吐一边还骂骂咧咧, “我好心好意给你们说亲,你们林家的仗势欺人!等我男人回来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林清月听得烦死了,拿了一边的抹布堵上了她的嘴, “把他两捆上,绑到她家门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家还有什么厉害!” 二弟立刻拿起边上的捆材料的绳子就把孙嫂子捆上了。 那边李大胜烫得全身通红,衣服都被他自己脱了,裸着上半身。 二弟和三弟见了,相视一笑。 直接将两人死死捆在了一起。 这孙嫂子不是起了坏心思要败姐姐的名声吗。 那就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两人嘴都被堵了,还被捆在一块,二弟直接把两人扔上独轮车,推到孙嫂子家门口,然后把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两人被摔得眼冒金星,可奈何叫不出声,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此时正是上午,各家出门干活儿上工的时候。 开始不断有农人从两人门前路过。 “哎,这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孙嫂子找人欺负林家的丫头,被人家捆了扔门口了!” “什么?孙嫂子让人欺负完了捆上扔门口了?” “啥?孙嫂子跟捆着的那个私通被扔门口了?” 就这么添油加醋的,等到这闲话传到周大柱母子两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完全听不得的版本了。 林清月自然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从工地那边回来以后,就一头扎进了空间里。 她觉得这个空间防御系统有问题。 虽然空间小院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但是她一直将这个视为,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另一个空间,并且只能通过她自己收取东西来建立现实和空间的联系。 但是今天她突然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空间的这个防御体系,在逃荒路上的时候,能够让家里的马匹去踢人,造成对方受伤。 今天,又能操控大黑去咬李大胜,导致他摔倒被烫。 那么就证明,空间可以自行和外界的动物开启联系,而并不需要获得她这个空间主人的同意? 林清月敲了敲空间的地面,对着空旷的天空喊道, “喂,空间!你可以操控外面这个世界是吗?” 没有任何东西回复她。 林清月不死心,又喊道,“你的防御系统是怎么运作的?”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只能沮丧地回到现实的旧屋,正好看到大黑在一边摇着尾巴蹭她的小腿。 林清月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几块熟五花肉放在大黑面前,大黑立刻欢快地吃了起来。 “啊,我摔倒了。” 林清月假模假样地摔倒,想看看大黑的反应。 可大黑头都没抬,依然埋头苦吃五花肉,直到把碗舔了个干干净净,才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林清月。 果然,狗子没有心,都是空间干的。 林清月拍了拍大黑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挺好的,玩去。” 第64章 营销手段而已啦 林清月听了陈景的话,这些天都没去城里,足足在家待了十来天。 眼见房子也是建得差不多了,该准备着办上梁酒,睿王府那边,也得送兔子去。 林清月便带着婉宁和三弟进城了。 这些时候,婉宁吃着江临砚的药调养,身体已经好多了。 林清月惦记着如玉楼那儿的生意,也想带着婉宁出来走走。 于是,三人先去了北街,买了十几坛子高粱酒,接着便直奔了如玉楼。 如玉楼生意似乎更好了,门外停了不少马车。林清月让三弟停远一些,自己和婉宁步行过去。 可刚到门口,一个脸生的小丫头就拦了她们两个, “对不住姑娘,今日来的都是贵客,暂时不能接待您二位了。” 婉宁惊讶,这开门做生意,还有赶客的? 那小丫头见她俩衣着普通,又听不懂话一般站着不动,更是有些烦了, “两位姑娘,这两天我们忙不过来,您先请回,若有看上的,过些时候再来。” 林清月皱眉,自己当初可是看中这如玉楼待客热情有礼,又顾客多才合作的,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竟然不是那么回事? 可还没等她说话呢,店里就传来了颜掌柜的声音, “哎哟!清月!你可来了!” “你这丫头!做什么把人拦在门口,有点眼力见儿没有!” 颜掌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狠狠剜了那小丫头一眼。 随后赶紧迎着林清月她们两个进屋,“真是可把你盼来了,走走走,这儿人多,我们去楼上说。” 林清月和婉宁随着她上了二楼,立刻有人端了茶和点心来。 颜掌柜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丫头们下去,拉着林清月热切地说道, “清月你可不知道,我这最近天天有人来问六神膏,你上次送来的那十盒,早就卖空了!” “我天天让那些大户儿的丫鬟婆子们堵在店里,都以为我是自己留着巴结哪家的小姐夫人呢,唉,我这开门做生意是谁都不敢得罪,真是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 林清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回道, “颜掌柜在里头赔笑脸儿,可门口那个小丫头都开始赶客了,幸亏是碰上我们,要是碰上哪家的下人帮着主子跑腿买东西,如玉楼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呀。” 颜掌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叹气道, “那是刚招的小丫头,这几天忙不过来,还没给她们讲规矩呢,等会儿我就去训她!” 听了这话,林清月倒也放心了几分。 只要如玉楼不是挑客赶客,那这生意倒也还能做。 她拿出一个小方匣子放在桌上,推给颜掌柜, “当初说好的半月一次,这是下半个月的十盒六神膏。” 颜掌柜看了,有些失望,苦着脸跟林清月诉苦, “十盒哪够啊,那些小姐们开口就是盒,这十盒根本不顶事。” “清月,要不咱们再重新定个契书,你每半个月给我送三十盒过来?” 林清月闻言,有些诧异,她预料到这六神膏会卖得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好卖。 毕竟半个月三十盒,按如玉楼的定价,一个月就是六百两银子。 按照她和颜掌柜的契书,她能拿四百八十两的分红! 见她有些被惊着了,颜掌柜赶紧解释, “你不知道,这个六神膏,最开始是国公府的小姐买了两盒去,我按你叮嘱的,跟她说这个能驱虫防蛇,香气也好闻,赶上踏春赏景儿的她便抹上了。” “谁知道效果特别好,惹得那些贵女们都来问,可国公府第二日一早,就打发人来把剩下的全买走了,其他那些姑娘们,越买不着越难受,天天派人来问呢。别说三十盒,你现在拿一百盒来也卖得了。” 听了这话,婉宁在一边笑了, “那国公府的小姐算是出了不少风头了。可这么好的东西,若是顷刻间所有人都有了,只怕那些大户的姑娘们都要不高兴了。” 颜掌柜一愣,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知道婉宁的话有理。 可再有理,也架不住她天天让人堵在店里啊。 婉宁也知道她的难处,于是开口道, “掌柜的只管放出话去,就说店里新到了十盒六神膏,下次什么时候到你也不能保证。承蒙各家小姐夫人厚爱,这十盒六神膏,如玉楼决定只对最近一个月在店里消费超过五百两的熟客销售,每五百两能买一盒。” 林清月在一边听着,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这不就是后世那些奢侈品牌玩的配货吗! 她悄悄给婉宁竖了一个大拇指。 果然,资本家到哪朝哪代都是一样的,佩服佩服。 可颜掌柜有些犹豫, “五百两,是不是太多了?若是那些姑娘们翻了脸不买了怎么办?” 婉宁笑着摇摇头, “颜掌柜多虑,越珍稀的东西,越能体现她们的身份,若是一丝门槛都没有,那这些世家贵女们怎么瞧得上呢?况且这五百两,也不是打了水漂,是买了货真价实的东西回去呀。掌柜的只管放出话去,近半个月只有这么十盒,定有人愿意上钩的。” 颜掌柜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婉宁的说法。 毕竟这个做法,是眼下对于如玉楼最有利的了,也是能把这股追捧六神膏的风气再延长些的好办法。 于是,不多时,就有丫头在如玉楼门外张贴了红字告示。 外头围着的那些人,本来看到有新的六神膏到货,都是一喜,磨了半个月,他们生生挨了主子半个月的骂,这下可算是能交差了。 可随后,众人看到上面写着的要求,都是急了,纷纷要如玉楼给个说法。 婉宁在楼上瞧着,却并不着急,还笑着安抚颜掌柜,示意她再看看。 至于林清月,她就更不着急了,这一招可是后世证明过非常有效的营销手段,怎么可能不灵呢。 果然,外头有几个机灵的丫头,看到告示立刻回去禀告坐在马车里的自家小姐。 不多时,便有衣着贵气的女子下了马车,甩了五百两银票,要了一盒六神膏。 至于那五百两银子的脂粉,她看也不看,交给一边的丫鬟拿着,自己只拿了那盒六神膏,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 见这场景,人群立刻便炸锅了。 那些丫头小厮,主子在场的,立刻去禀告,请了主子过来。主子不在场的,则马不停蹄地跑回府里去报信。 颜掌柜啧啧称奇,正欲回头夸赞婉宁几句。 楼下的马车上却下来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进了如玉楼,也并不说话,只抬了抬手,身边的小厮立刻送上五千两银票。 “你们那个什么六神膏,还有多少盒?我们家主子都要了。” 第65章 上梁酒 在场的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千两银票啊,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出去了? 纵然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婉宁,此刻也忍不住感叹这临安城的富贵了。 颜掌柜仔细瞧了瞧那公子,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 林清月和婉宁都是疑惑。 怎么,听起来这公子倒像是如玉楼的常客了? 颜掌柜手中的团扇掩面,轻笑道, “这是睿王府的世子爷,临安城里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儿,他的嫡亲妹妹,睿王府的二小姐,是城中出了名的娇纵。跟国公府的小姐又是死对头,也是差人来问了几次六神膏了。今儿个世子殿下亲自来买,想必是那位祖宗在府中使性子呢。” 林清月听完,有些发愣,“哪个睿王府?” “还有哪个睿王府,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睿亲王府上啊!说起来,还有位皇子被送到他府上受教养呢。” 颜掌柜笑得合不拢嘴,看世子爷的眼神像看到财神爷一样。 五千两银子啊,霎时,柜台里的脂粉香膏头油口脂什么的,就被搬了大半去。 颜掌柜连忙下了楼,脸上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亲自送世子爷出门。 可世子爷只是接过六神膏,对于其他的东西看也不看,冷冷地吩咐小厮, “送去二小姐院子里,让她捡些看得上的留着,其他的,赏给府里的丫头们。” 闻言,围观的人都是震惊了。 睿王府好大的排场,如玉楼的东西,不管是价格还是品质,在临安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可这世子爷竟然这般轻描淡写赏给府里的丫头? 可想而知睿王府是有多富贵! 林清月在楼上瞧着,想到了自己卖给睿王府的三百文一只的兔子。 要价还是太保守了 那边颜掌柜送走世子爷,高兴得不行,连忙上楼,抽了五百两银票就塞到林清月手里, “清月,你可真是我的贵人!你一来,我这儿要进门的银子真是挡也挡不住!” “这五百两你收着,不算分红,算我自个儿感谢你的,你若是还有什么新货,可一定要先告诉我,别说二八,咱们一九都成!” 林清月自然知道今儿个如玉楼没少赚,便也没推辞,谢过颜掌柜以后,收下了那五百两。 待她和婉宁出了如玉楼的大门,林清月才笑着同婉宁讲, “今儿个这主意是你出的,这五百两里,得分你一半,以后如玉楼这边送货,我就不来了,你帮我多盯着些。每个月如玉楼给我的分红,我分你一成。若是以后有了新货,你来跟颜掌柜谈,也一样分你一成。” 婉宁聪慧,怎么会不知道林清月的心思,顿时就红了眼眶, “清月姐姐,你待我这么好我真的是” “好了好了,都说了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妹,你我之间不说这么生分的话!” 林清月拦下了婉宁的话头,又让三弟拐去点心铺子挑了些新出炉的枣泥酥。 待到回到大丰村,已经是下午了。 一进屋子,林清月屁股还没坐热,三弟就笑嘻嘻从工地那边奔了过来。 “大姐姐听说了吗,孙嫂子让她婆婆一纸休书给送回娘家了!” “听说那天村里人都在笑大柱叔,大柱叔气得要打孙嫂子,还是他娘拦了下来,请村长家写了休书,按了手印,连绳子都没解,就送回孙嫂子娘家去了,可丢人了,听说大柱娘都气哭了呢。” 林清月并不惊奇,说起来这孙嫂子也算是自作自受了,他们家看在同村,又是邻居的份儿上,让了多少次了。 可倒是纵得她越发猖狂,还给自己说起亲事来了。 “那妇人是自己作孽,姐姐别放在心上。” 婉宁怕林清月心软,连忙劝了一句。 林清月笑着应了。 她才不心软呢! 况且,家里马上要办上梁酒了,谁有工夫搭理这泼妇啊! 算起来,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经历自己家建房子,就连林清月和江临砚,在上辈子住惯了高楼大厦,也没自己起过房子。 所以,大家都十分激动,盼着上梁的那一天。 二弟三弟每天早起陪着工匠们干活儿。 就这么一天天劳累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终于,盼到了上梁的那一天了。 林清月早早买好红绸子,系在工匠们手臂上。 又备了一堆菜和肉类,请了村里相熟的妇人们帮忙。 之前的那次开工酒,吃得村里的人们都是记忆犹新。 所以这回,一听说林家要办酒席,大家就都乐滋滋地过来帮忙了。 林清月买了足足五条七八斤的活鱼,将鱼头切下来,和豆腐一起炖了。鱼身切成块,裹上粉放在油锅里一炸,撒些盐,香得人直流口水。 炸过了鱼块的油也不能浪费,捞起里面炸黑的面点子,继续炸上一锅肥瘦相间的肉丸子。 再将肉丸子跟豆角一起炖了,这菜最是下饭,每桌都上了满满一小盆。 空间里泛滥的兔子也被抓了十来只,切成大块,做成红烧兔肉,再给每桌上了一盆子炖鸡,一盘子野菜鸡蛋饼,一盘子素炒小白菜,和大盆的糙米红薯饭。 最后,高粱酒肯定是少不了的,每桌都得摆上两坛子,让大家喝个尽兴。 林家的酒席办得这样好,来吃饭的也不好空着手。 于是,江临砚被派到门口站着,谁家带了一篮子豆角,谁家拿了十来个鸡蛋,又是谁家送的布条子,谁家送的一斤小米,都由他一一记上收着。 江临砚生得清秀,大家又听说他是大夫,是林清月的表兄,免不了要同他多说上几句。 这么一来二去的,竟然就有几家的小丫头瞧着他红了脸。 林清月和婉宁在里头看着,见江临砚一脸想逃的表情,两人笑得都直不起腰。 林家院子里一片热闹,众人都是高兴,为眼前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好的饭菜,还有以后看得见的好日子高兴。 大家入了坐,准备开席。 二弟三弟从厨房端了菜,笑着正要上桌,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二人循声看去,待看清来人的面孔,都是惊喜, “陈景!” 第66章 真正的技术人员 陈景打扮得很是低调,穿着跟身边的小厮几乎没什么分别。 林清月便笑着同众人介绍,“这是我老家的亲戚,在城里大户儿里头当小厮的。” 众人听了,都是笑笑打招呼,没有多放在心上。 林清月迎了陈景进屋子, “我还想着你怕是不来呢,怎么样,你的事儿都顺利。” 陈景似乎很高兴, “睿王半路上便带人拦下了大皇子的兵马队伍,以僭越之罪押送回宫了。只是暂时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置,朝中也有不少人替大皇子求情,且有得闹呢,不过今日我们不说这些,我是专程来贺姐姐家乔迁之喜的。” 说着,陈景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一纸契书, “听说如玉楼的新品是出自姐姐之手,我想着姐姐大概是想做些小生意,这个铺子落在我亲信名下,不扎眼,左右是空着,姐姐先拿去用,算是我的贺礼。” “你如何得知?”林清月心中惊讶。 这如玉楼的事,颜掌柜是绝不可能向外人透露货源的。 “我虽然势单力薄,但是好歹在临安生活了这么多年,名下既有资产,自然不可能没有眼线。” 陈景以诚相待,林清月便也打消了那一丝疑心。 她笑着收下贺礼,“那便算是你租给我的,来日我若是赚了钱,一定给你分红。” 见她没有推辞,陈景脸上也是高兴。 两人到了前院,大家都已经坐齐了,就等林清月这个主人家落座开席。 一道道实在又美味的农家菜肴上桌,有汉子倒了满满一碗高粱酒,愣头愣脑地冲过来要敬林清月一碗。 立刻被他家婆娘捶了脑壳,带回去消停吃饭。 林清月这桌都是自己人,见了这场景都是笑得不行。 江临砚不知道被谁家胆大的丫头塞了一条帕子,这会儿埋头苦吃,根本不往外头看,生怕再被谁送了秋波。 陈景坐在席间,看着院子里这些农人们过年一般的热闹,众人都是大声笑闹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他瞧着瞧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端了一碗高粱酒,跟着这些汉子们一饮而尽。 林家的房子建好了,如玉楼和睿王府两边的钱也都是稳定的赚着。 林清月就开始惦记给家里的孩子们寻个出路。 首当其冲便是二弟,他力气大,却不笨拙,在兴州的时候,学过几个月武,师傅都赞他是有天分的。 这样的孩子,若是留在大丰村种一辈子地,岂不是太可惜了。 于是,林清月悄悄拍了拍陈景的肩膀,低声问道, “陈景,你知不知道城里哪家的武馆最好?” 陈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向林次山。 从兴州逃往临安的这一路上,林次山的本事他也算见识了些,确实是个好苗子。 陈景想了想,“姐姐若是想送次山兄弟学武,我看,倒不如去投军。” “以次山兄弟的天分,若只是学武,太过可惜了,不如送去军中,除了跟着他们训练,也能长些见识。万一得了个功名,受封得官,从此便是官身了,于咱们家中其他弟弟妹妹的前途也有好处啊。” 林清月听得心动,却也知道投军并不是那么好玩的,别说功名,万一不慎丢了性命,那才倒霉呢。 陈景像是知道她的顾虑,低声劝道, “如今天齐并无外患,不过是剿匪平乱之类的小打小闹,姐姐尽可放心,我也会差人照顾一二的。况且,我瞧着次山兄弟自己,一定也是愿意去军中历练的。” 闻言,林清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边的林次山。 见他一直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眼里满是期盼,恨不得立刻出发一样。 林清月哭笑不得,这还有什么好问的,瞧这样子就知道了,这小子定是愿意得不得了。 就这样,林次山的事就算是定下了。 陈景到底是皇子,想送个人去军中还是轻而易举。 没几天,林次山便带着一封推荐信去投军了。 林清月本来还想给自家二弟准备些吃食带着,可到了军中,大家同吃同住,谁也不能例外。 带去的吃食,只能原封不动地又被提了回来。 林家搬进了新家,却也空出了两间房。 除了江临砚一间,婉宁一间,三弟一间,林小星和林清月一间。 空着的两间,一间留给二弟,一间留给林小星长大些住。 值得一提的是,新家院中的仓房,林清月十分满意。 这仓房被工匠加宽了些,建好以后又高又大,若是囤粮,放几千斤都还有不少空地儿。 至于院中,做得也精细,给大黑做了个遮风挡雨的狗屋,还给家中的马做了马厩。 屋子里再把陈景当初送来的那些木器摆上,算是有模有样。 至于旧屋那边,由于离得不远,众人也不想浪费。 找工匠修缮了,堆放些干草木柴之类的,正好顶用。 林清月将空间里的粮食放了一部分到自家院子里的仓房中,将空间里空了出来,以便继续在空间中种地囤粮。 对她来说,只有不断地囤粮,她才有安全感! 可在新房子里兴奋了没几天,林清月就又开始琢磨起赚钱了。 毕竟,陈景借给了她一个新铺子,六神膏又卖得正火热,这个时候若是能推出个什么新产品,接上六神膏的热度。岂不是又一条发财的路子吗。 思来想去,林清月还是在江临砚身上打起了主意。 这个时代,女子追求肤如凝脂,她有心想做出点什么护肤的东西推去如玉楼卖一卖,可奈何自己没有技术啊! 真正的技术人员,当数家里的这位江大夫啊! 上一次的六神膏,林清月给了江临砚两成分红。 这一次,照旧是用这两成的分红诱拐了江临砚。 在天齐,有不少的胭脂铺子,将一些可以美白养肤的草药制成膏或者粉状,卖给那些爱美的姑娘们敷脸。 可他们即使添加再多,也比不上江临砚用系统,霸道地直接提纯。 于是,林清月买了好几种城中卖得好的美白粉玉女膏什么的,拿回来一一给江临砚分析查看,试图拟出一个最好的方子。 两人忙活了足足小半个月,终于,在一天凌晨。 熬得两眼通红的江临砚,带着一个白瓷瓶装着的粉末,走出了房间。 第67章 婉宁是营销高手 林清月大喜过望,她对于江临砚的手艺一向信得过。 他说成了,那定然是有把握的东西。 “兑水调成膏状,敷上脸,三瓶一个疗程,不白不要钱!” 江临砚一脸得意,将手中的白瓷瓶扔给林清月, “我可告诉你,这东西的成本可不低,一瓶光药材就要二两多银子,你掂量着办,可别卖亏本了。” “放心!”林清月欣喜应下。 为了保险起见,林清月和婉宁都先取了一些试用了三天,见确实有效,也没有什么副作用,便都放了心。 林清月给这敷脸的粉末取名为玉颜粉,不仅是合了如玉楼和颜掌柜的名讳,更是有想把这玉颜粉做成如玉楼的镇店之宝的意思! 可惜,江临砚手头的药材基本都用完了,也只得了三瓶玉颜粉。 他懒得出门,便给林清月写了明细单子,由她和婉宁去如玉楼送新品的时候,采买些需要的药材回来。 林清月自然不会拒绝,挑了个大晴天,早早便带着婉宁往如玉楼去。 她有心将如玉楼这边的生意交给婉宁,于是,她在路上便同婉宁说道, “婉宁,这次这个玉颜粉怎么卖,怎么分成,都交给你来和颜掌柜谈,我就只管等着收钱了。” 婉宁也是笑,爽朗地应下,“行,定然不叫大东家您失望!” 二人在车内笑作一团。 三弟则赶着马车,熟门熟路地往前走着。 待到了如玉楼,颜掌柜远远见着林家的马车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账本子,出了门来迎接,满面笑容地拉着林清月进店, “我的小财神妹妹亲自上门,这是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呀?” 林清月扬了扬手中的小木盒,微微一笑, “当然是能赚银子的好东西了。上了楼,让婉宁跟你细说。” 这会儿正好没有什么贵客,二楼正空着,三人便一同上了楼。 颜掌柜招呼她们随便坐,又亲自给她们倒了茶。 林清月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给婉宁递了个眼色。 婉宁立刻会意,拿出其中一瓶,给颜掌柜讲解道, “颜掌柜这胭脂铺子开了许多年,自然知道,我天齐女子都是以白为美,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更是看重这个。如今啊,我手上的这个好东西,便能满足这些女子心愿,使得皮肤白皙胜雪。” 说着,婉宁将小瓷瓶打开,抖出一点白色粉末在手上, “此物名为玉颜粉,这里头有白芷,珍珠,茯苓,白丁香,玉竹等等十几种药材,制作极为不易,一瓶光是药材的成本价就要二两多银子。每日取来兑水敷脸,三瓶之后,就能看到明显的美白效果。” “果真这般神奇?”颜掌柜惊喜。 天下女子哪有不爱美的,那些小姐夫人们,平日里丝毫不懈怠地给自己身体各处都扑上香粉,不就是为了养得皮肤细腻白皙吗。 她们若是知道还有这种好东西,只怕是百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那,这次的定价呢,婉宁姑娘有什么好法子?” 颜掌柜本想说,是否还要按上次的六神膏一样,买满五百两才能买一瓶。 却只见婉宁轻轻摇了摇头, “我倒是有个想法,能让玉颜粉勾起客人的兴趣,又不抢了六神膏的风头。” 这下林清月也来了兴趣,撑着脸在一边仔细听婉宁说着。 “香膏好不好,客人在店里一闻便知,可玉颜粉却不同。我想着,咱们先不要广而告之,也不要放在柜台上售卖。而是把这玉颜粉,分装成一次或两次使用的量,赠给买了六神膏的熟客。” “如果他们用了觉得好,就可以来店里找伙计们购买,但是如果其他客人想买,就要由这些熟客引荐,或者有他们的引荐名帖,才能买到玉颜粉。” 婉宁说完的瞬间,林清月脑子里顿时出现了很多个后世才有的词汇。 试用装,会员制,邀请码,隐藏产品 她突然觉得,陈家当初能在兴州攒下那么大一片家业,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故弄玄虚啊不,营销手段这一块上,陈婉宁的脑子确实好使啊! 看来自己是捡到宝了,这一成的分红,分得不亏! 颜掌柜那边也是听愣了,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些玩法。 这两个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这赚银子的花招儿可太多了! 这就是她如玉楼命定的贵人啊! 见婉宁那边说得口干舌燥,连杯子都空了,颜掌柜连忙给她续上茶水,笑着问道, “婉宁姑娘,你这个法子实在是高啊,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定价定多少合适呢?” 婉宁想了想,“我觉得在二十两左右为佳,若是再高,怕是也把一些客人排除在外了。” “好!就定二十两!” 颜掌柜激动地一拍大腿,当即吩咐店里的丫头选些好看的小瓷盒,给玉颜粉做分装用。 为了让这些试用装看起来上档次,如玉楼还专门定做了三十来个小小的青釉瓷勺,方便客人们用来调制成膏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清月和婉宁同颜掌柜讲清楚了新品,又去按照江临砚的单子买清楚了药材,便准备打道回府。 路过城门口的时候,林清月抬起车帘子望了一眼。 外头赈济的棚子里头,依然住着许多灾民,大多是病得无法自理,或是年纪尚小的孤儿。 说是赈济,其实不过是放任他们等死罢了。 林清月想到之前豪掷五千两买脂粉的睿王世子,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到哪个时空都一样啊。 林清月放下车帘,不是她心冷,只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只能独善其身。 五月初的临安,已是如盛夏一般炎热了。 连马儿都懈怠了许多,三弟舍不得挥鞭子,也知道这天儿实在是热。 左右也是无事,索性随它慢慢走着。 三人晃晃悠悠回了大丰村。 可还没到家,就看到村长领着一群人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第68章 这不就进了一半吗 那些人衣着破烂,瞧着像是灾民的样子。 看来,这临安接收的灾民实在太多,周边村子都满了,开始往大丰村送人了。 而大丰村大部分的空地都在靠林清月家这边,自然就把人往这里引了。 村长见了林清月他们回来,笑着同他们打了招呼,便接着去安顿灾民了。 这些人与林家不同,大多是被迫逃荒,根本没什么粮食银钱,也买不了地。 这样一来,自然也没什么好地给他们挑,村长说分哪里,他们就感恩戴德地去哪里了。 等后面日子好了,再交些粮食给村里,就算是买下了。 这七八户灾民,在各自的地盘上搭了个棚子,有些还有点粮食的,就地开始生火煮饭,有些则跑去后山挖些野菜之类的煮了果腹。 对于这些被迫逃荒的,一无所有的灾民,官府是照顾的,不仅发了种子和农具的。 甚至还号召村里有余粮的村民们凑些粮食给他们。 村长家和林家都是拿出了三十斤粮食。 其他的村民日子虽然没那么好过,可心还算是善良淳朴。 瞧着他们可怜,什么白菜,红薯,萝卜之类的,倒也凑了不少。 可以说,只要这些灾民们勤快些,节省些,赶紧把荒地开了,将朝廷发给他们的种子种下去,那绝对是有活路的。 所以,有些精神好些的灾民,吃上一顿饱饭,立刻就开始下地开荒。 另外的那些,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以后,也都纷纷开始干活了。 林清月在院门口瞧了一会,便嘱咐三弟, “这几日若是碰上那些灾民们有什么要帮忙的,搭把手的,能帮的也帮一点,毕竟以后都是一个村子的。只是有一点记住,绝对不能白送粮食。” 三弟也点头应下。 “我知道了大姐姐,我会盯着些的。” 见状,林清月便进屋接着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看着这些灾民的样子,对于粮食不足的恐惧感又涌上了林清月的心头。 仓房和空间都还没有囤满,她得努力种地呀! 屋外那七八户灾民中,除了老人和小孩,基本都在地里忙活着。 大家都在为自己努力挣命。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灾民里有一户,只有姐弟两个。 姐姐叫吴莲,弟弟叫吴匹。 都是十几岁的样子。 这会儿,两人正在抱怨村长分给他们的地不好,又抱怨开荒费时间。 说来说去,两人看着林家的砖瓦房和大粮仓,一脸羡慕。 “姐,你说那户人家那个大粮仓里,得有多少粮食?” “几千斤。”吴莲望了一眼林家那边,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样的砖瓦房,大院子,还有马车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的家底是实得不能再实了。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能嫁到这家人里当媳妇,那可是不知道多好的日子。 吴匹瞧了一眼自家姐姐,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嗤笑道, “看你那个春心荡漾的样子,省省,你没看刚跟村长打招呼的那两个姑娘吗,就她俩的样貌,是你能比的?” 吴莲被这话气得不轻,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吴匹的头上, “你能耐,你把那两个姑娘勾过来去?你瞧瞧人家都下地干活儿了,就你还懒得躺在这不动!” “切,不刚分了粮食吗,又饿不死你,急什么啊,明天再说。” 吴匹满不在乎地在搭好的棚子里躺下。 种地嘛,早一天迟一天的,能有多大影响。 吴莲见叫不动弟弟,也懒得再跟他多话。 继续望着林家的院子,眼底透着热切 那边林清月可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了她们家,还一门心思地囤粮食,和压榨江临砚做六神膏和玉颜粉。 空间里的兔子被她放了几窝在院子里养,鸡也放了几只出来。 现在村里人多了,索性放在明面上,这样吃些什么也不扎眼。 反正院里有大黑看着,想必也没人敢打主意。 婉宁来大丰村这些日子,吃了江临砚的药,自己觉得自己身体比在兴州的时候还要好。 虽然因为手在逃荒路上伤了,做不了什么重活儿,但是也开始学会了帮着给院里的鸡兔狗马喂食和打扫。 活生生一个农家小动物之友。 毕竟,林家不养闲人,这是大家默认的规则。 就连年纪最小的林小星,吃过饭也是要帮着收桌子刷碗的。 可外人却并不这样觉得。 在离林家最近的吴莲姐弟看来,林家的日子真是好过得不得了。 一个农家五岁的小娃娃,竟然能天天有点心吃,头上扎辫子的绢花发带,连着四五天都不重样。 她天天这样在边上看着,怎么能不心痒痒。 于是,在观察了两三天,彻底摸清了林家的家庭成员后,吴莲将目标定在了,年纪最大,却还未娶妻的江临砚身上。 她找了个井,打了一盆水仔细地擦了擦脸,重新梳了头,自认还有几分姿色,便奔着林家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婉宁正在院子里喂鸡,林小星坐在一边,一边同婉宁说着话,一边吃着从城里带回来的枣花酥。 那甜腻的香味直往吴莲鼻子里钻,她咽了咽口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可是好久没吃过点心了!实在是太香了,馋得她恨不得抢过来塞自己嘴里! 那边婉宁见家门口来了个灾民姑娘,也是有些发愣。 这大好的天气,不赶紧去开荒,跑到她们家门口来,还直勾勾盯着小星,这是要做什么? “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婉宁问,吴莲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立刻换了一副神态,装作虚弱的样子, “姑娘,我听说您家里有大夫,能不能劳您替我瞧瞧病,我这身上实在疼得厉害。” 说着,吴莲眼里泛起一丝水雾,两眼红红地望着婉宁,就要往下跪。 “求求您了,看在同村的份上,救救我,我疼得厉害,怕是活不成了,姑娘,您行行好,给条生路。” 婉宁性子软,又一向心善,哪见过这样的。 加上之前林清月叮嘱过,若是碰上能帮忙的,只要不是白给粮食,帮一把也不要紧。 于是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地就回屋去唤江临砚。 见得逞,吴莲忍不住心里偷笑。 哎呀,林家的门,这不就进了一半了吗。 第69章 也算尽职尽责 林清月正在空间里忙活,听到外面婉宁叫江临砚,还以为是她受了伤,赶紧跑出房间查看。 可到了门口,却只看见院里站着一个捂着心口的年轻女子。 不知怎么的,林清月虽然是第一次见这女子,却莫名觉得她这举动十分的矫揉造作。 待听婉宁说完前因后果,她倒也没阻拦,只在一边观察着这女子。 再说那边江临砚,正在屋子里理药材理得心烦意乱。 突然听见婉宁在外头叫,说那批灾民里有人得了重病,让他帮着看看。 他立即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出去了,可待到见了是个女子,也不由得皱眉。 倒不是他挑病人,实在是被之前村里那些丫头们吓怕了。现在见着年轻姑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避嫌。 江临砚想了想,进屋拿了一小块纱布,附在吴莲的手腕上隔开。 然后一边诊脉,一边观察着她的气色精神。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缺一不可。 可吴莲见江临砚盯着自己脸看,还以为是被自己的容色吸引,病情说得断断续续不说,脸上还飞起了一抹红霞,低下头,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抬头。” 江临砚有点不耐烦,哪有瞧病低着头的。 可对面的吴莲听了这话,竟然缓缓抬起头,红着小脸,对着江临砚抛了一个自以为妩媚的眼神过去。 都做到这份上了,就是块木头,也能感觉到面前姑娘的春意了。 林清月和婉宁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瞬间明白这姑娘打的什么心思了。 只怕是瞧见了林家有点家底儿,又听说江临砚是林家的表兄,盼着嫁到林家来过享福的日子呢。 江临砚语气冷漠, “你没病,顶多是路上饿着了肠胃有些弱,不用吃药,回去。” 作为一个大夫,他觉得他可谓是尽职尽责,都到这份上了,还是坚持给她看完了诊。 说着,江临砚收了帕子转身就要进屋。 吴莲急了,一把扯住江临砚的衣袖, “江大夫,可我这胸口疼得厉害,别是有什么病您没诊出来,要不您再把一次脉!” 这可不是后世那般开放的时代,在小村子里,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这样红着眼在林家门口拦人,若是传出去,江临砚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于是,林清月上前将人一把拦住,笑眯眯道, “姑娘,你若是真有病,我们同村的自然应当帮着看看,可你要是装模作样起歪心思,你信不信我立马告诉村长,把你送回赈济处去?” 吴莲被这话吓得脸色发白。 赈济处那鬼地方,连饭都吃不饱,夜里一堆人挤在一起睡觉,她可不想再回去了! 眼见着江临砚趁机甩手走了,吴莲真是又气又急,连带着怨恨地看了林清月一眼。 都怪这个死丫头坏她好事! 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婉宁在一边瞧着,看这姑娘丝毫没有悔意,忍不住直摇头,叹气道, “大丰村算是这周边村子日子最好的了,还给他们凑了粮食,这人啊,好生过日子不行吗?怎么就是不知足呢。” 林清月关上院门,也是无奈, “谁叫咱们家日子太好了呢,惹得这起子人眼馋心热,你从前没在乡下待过,不知道这些人的厉害,往后可别再轻信别人了。” 婉宁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关上了大门,进屋里去了。 不说林家这边已经起了防备之心,只说那吴莲,回到了自己的棚子里,见自家弟弟吴匹还在席子上躺着,当时就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 “你就知道睡!分给我们的地都没开,到时候人家家里收粮食,我们俩是喝西北风去?” 吴匹斜眼瞧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晦气,心里也有了数,懒洋洋地开口嘲讽道, “你用不着来寻由头骂我,不就是没勾搭上村里那大户儿家里的男人吗,自己没用转头倒是骂上我了,有能耐,你去把那两亩地开了去啊。” “你!”吴莲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弟弟骂道, “好,我没能耐!你有能耐,你倒是说个法子,让我们两能吃饱饭!” 吴匹被她吵得睡不着,索性翻身坐起来,不耐烦地打开姐姐的手, “你急什么啊,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我定然有比你更好的法子傍上这大户儿!” 这边姐弟俩吵完嘴,又心虚地看看四周。 见其他灾民都下地干活去了,确认没人听到他们所说的,这才放下心来。 再说林清月那边打发走了吴莲,又继续回到自己空间里收拾起种着的蔬菜来。 她已经囤了不少白米,小米,和红薯,这些东西一半在外头仓房中,一半在她空间里。 光是这些粮食,加起来就大概够二十来个人吃上七八年。 林清月还准备在空间里囤些蔬菜和果子,她的空间小院里,有上辈子囤的一箱子甜柿子、还有些梨子和大樱桃之类的,都是后世改良过的品种。 再经过空间的土壤筛选几轮,几乎能做到每一个果子都是完美无缺的香甜。 只是,这些果子一旦脱离了空间,存放极为不易,临安地处南方,果子坏得快。 若是想拿这些果子换些银钱,可还得好好打算打算。 忙起来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待到林清月再出空间,天色已经暗了。 周围农户们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提醒着林清月,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自从二弟去军中历练以后,林家的伙食份量就减少了许多。 再也没有出现过吃完整整一盆馒头的盛况,装菜也从小盆子,换成了普通的盘子。 林清月有些惦记二弟,不知道他在军中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 算起来,林清月来到天齐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有快一年了。 林家的这些孩子,似乎也越来越像她真正的家人了 婉宁在灶间帮着烧火,见林清月发愣,笑着说道, “姐姐若是再发愣,锅底都要烧穿了。” 林清月“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低头一看。 锅里烧着的五花肉刚才正收汁,这会儿汤都快要煮干了。 婉宁递了盘子过去,正要喊林小星别再吃点心,留着肚子等会吃饭。 却突然,从林清月眼中,瞥见了一抹倒映出的红色。 第70章 不信找不到证据 “不好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外面一个男人大声叫着救火,着火的不是别处,正是林家装干草和木柴的旧屋。 旧屋里的柴火烧了倒是没什么,可那旧屋挨着后山,若是引火上山可就麻烦了! 林清月和婉宁顾不得多的,赶紧提了水桶跑出门救火。 离得近的村民也是赶紧过来帮忙,再加上后知后觉的江临砚,一时四处都是嘈杂的人声。 众人忙碌了半天,前后接力,可算是把火灭了,可旧屋里的柴火也是烧得差不多了。 “火灭了就好!大家伙儿没人受伤!” 村长提着桶赶来救火,又上了年纪,这会儿是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关心众人有无受伤。 “没有,都没事。” “是啊,没伤着人。” “就是可惜了柴火” 众人都是应声,说自己没伤着。 村长和林清月刚松了口气,人群里却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 “我弟弟伤着了!他昏过去了!快救救我弟弟啊!” “谁!谁受伤了?”林清月心中一惊,下意识反问。 江临砚立刻跑回家拿药箱,众人也是赶紧给他让路,只剩下地上抱着一个昏迷伤员的姑娘,哭得说不出话。 那姑娘正是吴莲。 林清月见是她,不由得皱眉,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待到看见地上昏迷的那个小子,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小子的腿上有一大片烧伤,从大腿到脚踝,还沾着许多烂泥,大约是在地上打滚灭火沾上的,而他自己已经疼昏了过去。 吴莲还在地上哭着,“我弟弟是去救火伤着的,要不是去救火他也不会烧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太严重了,把人挪到我那去!这伤口要清洗,我再给他弄些伤药敷上。” 江临砚叫了两个村民搭把手,把人往林家屋子里挪。 可刚抬起来走了两步,吴莲就哭着追上来, “你们要带我弟弟去哪,你们是不是怕担医药费,要把他扔了!我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否则,我到官府告你们去!” 吴莲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弟弟一起。 众人都是无奈,又因为是帮着林家救火伤着的,也算林家理亏。只好让她跟着,让他们两个先住到了林家空着的屋子里。 江临砚给吴匹清理了伤口,敷上药,就在院里架了个小炉子开始熬药。 林清月心里不安,趁着江临砚熬药的工夫,偷偷拽过他, “我总觉得这两人居心不良,是真的伤得很重吗?” 江临砚白天被这吴莲在大庭广众之下撩了一回,现在想起来还臊得慌,自然知道这姑娘不是什么好人。 “刚刚我仔细检查了,确实是伤得厉害,人也确实是晕过去了。唉,你的意思我明白,可这姐弟两个总不至于为了上咱们家里占点便宜,把命都搭上。” 林清月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白日里,那姑娘说到底也只是拉扯了几下江临砚,并没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若人家的亲弟弟真是因为帮着自家救火才受伤,他们倒真的是不好不管了。 一时间,众人都没什么好法子,便只能往吴家姐弟那屋里分了些饭菜和汤药,将就着先过一晚上。 再说吴莲那边,自从逃荒开始,他们一直都是席地而睡,即便来了大丰村,也不过就是加了个草席子罢了。 这会儿见着林家这柔软的床榻,真是欢喜得不行。 什么弟弟的烧伤通通抛到脑后了,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好饭,又打了水擦了身子,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月便早起到了旧屋边上查看。 昨晚她想了很久,旧屋这里没有火烛,除了人为放火,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理由。 大黑见林清月往院里走,还以为今天自己的早饭时间提前了,摇着尾巴跟在林清月屁股后头。 看她是来旧屋,狗子的尾巴有些失望地放了下来。 林清月仔细查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甚至连起火点都没找到。 大黑有些疑惑,跟在主人后头看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狗子左闻闻,右闻闻,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林清月往大黑的方向走过去,却看见大黑正对着角落里被遮住的一只油瓶叫个不停。 林清月将油瓶捡起来,里面的油只剩一底子,可林家从未拿过油瓶到旧屋来! 想必,这就是纵火的工具了。 林清月拍了拍大黑的头,“干得好,今天早饭让婉宁给你加大鸡腿吃!” 大黑像是听懂了,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为了不打草惊蛇,林清月偷偷将油瓶揣在怀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到了家里。 待到了家,大家都已经起来了。 吴莲不知道从哪翻了身婉宁的干净衣裳穿上了身,这会儿正在灶间帮着烧火。 林清月皱眉,扯了婉宁问道,“怎么把你的衣服给她穿了?还有,她不看着她弟弟,跑厨房来干嘛?” 婉宁无奈地一摊手,“是她自己翻出来的,我看到的时候她都穿上身了,我总不能扒下来。她换了衣裳就赖在这里不走,说是要帮着干活儿。” 林清月心中冷笑,帮着干活儿? 她倒是会挑,挑了个最轻松的活儿,坐在灶间看火。 那边吴莲可不知道她们的对话,一边心不在焉的往灶间扔着柴火,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 这林家可真有钱啊,大清早起来就吃这么好的白面馒头,还炒菜。 这花样儿怕是赶上城里的饭馆子了。 林清月看她那样子心烦,懒得搭理,直接转身走了,揣着怀里的油瓶找江临砚要衣服去。 昨天是江临砚给她弟弟清理的伤口,如果真是他们两个放的火,那必然是不小心把油倒在了身上,引火烧身才导致自己烧伤的。 这农家榨的生素油难洗得很,即便大块的油迹烧没了,也肯定会有些零星的油点子留下。 她就不信,找不到证据! 第71章 送交官府 江临砚早起就先把吴匹的药给熬上了。 早些把人治好,也能早些送出去,省得这两个外人在家里待着,特别是那个吴莲,他瞧着就难受。 昨日吴匹的衣服烧得破破烂烂,还沾着泥,他为了清理伤口全都剪了下来,这会儿都堆在院中,还没来得及扔。 林清月跑去院里,翻了翻那堆脏衣服,果然见着吴匹的裤子上,有一块没烧着的地方,沾了一团素油和泥巴。 林清月将瓶子里的油迹倒了一些到裤子上对比,气味果然一模一样! 当初灾民刚到的时候,林家瞧着他们可怜,给了七八个瓶子的素油让村长分给他们,这些素油都是菜籽油,和大丰村的村民们常用的花生油气味完全不一样。 如今一对比,果然就是林家捐出去的那些。 林清月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真是好个没良心的东西,吃着林家捐的吃食,还点火烧他们家的柴屋。 她当即收拾了两样东西,准备带着姐弟两个去见村长。 正好碰上江临砚端了熬好的汤药出来,林清月二话不说,把药直接给倒了。 “这两个白眼狼,就是他们自己来烧的柴屋!亏得我们家还帮着救治!” “我猜着,昨天那吴家的姑娘勾搭你不成,晚上他弟弟便想烧了家里的柴房,再装着救火,让我们记他们的恩。好从我们家搜刮些好处,结果倒油不慎弄到自己身上,这才引火上身!” 江临砚听完,一时没捋过来,脑子有些发懵,“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林清月给他看手中的衣物和油瓶, “这是咱们家里捐给灾民的素油,是在火场角落里找到的。这是那家弟弟的衣物,你瞧瞧,若是救火,衣服上怎么会沾上大块油迹?可若是报复纵火,又何必在火一起来就喊人来救?除了他们家这两个懒鬼,其他灾民谁舍得拿油引火?” 说罢,林清月将衣物塞到江临砚手里,又叫上婉宁,气冲冲地冲向吴家姐弟歇着的屋子, “去喊三弟请村长来,这两个祸害要是留在村里,以后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那边屋子里,吴匹已经醒了,又有江临砚给的止痛药,这会儿并不十分难受,只是嘴里咂着,没什么味道。 他躺在床上望着屋子里的陈设,有些不满,自己伤得这么重,林家居然没有茶水点心伺候着,真是没良心啊 吴匹还在床上做着白日梦,想着待会早饭能吃些什么好东西。 屋子的门猛地被哐当一脚踢开。 “谁啊!”吴匹吓了一跳。 见来人是林清月和婉宁,他立刻躺在床上装虚弱,“原来是两位姐姐啊,我伤得重,不能下床迎你们,真是对不住。” 林清月冷笑,“你便好好躺着,等会自然有人抬你进城了。” “进城?”吴匹被林清月看得背后发毛,还是赔着笑道, “姐姐家的江大夫医术就挺好的,不用进城寻大夫了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林清月没同他多话,照着吴匹的脑袋就是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 然后同婉宁两人一起,将人捆了,合力拖到了院子里。 他俩力气不够,吴匹半个身子都在地上拖着,那条伤腿刚敷过药,这会儿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痛得他杀猪一样的嚎叫, “杀人啦!杀人啦!林家要杀人啦!救命啊!” 吴莲听到动静,赶紧从灶间跑了出来,见这样也是急了, “你们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林清月更懒得跟她废话,对着她的膝盖窝就是一脚,踢得她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婉宁看着林清月如此狠厉果决,也是惊讶。 但随后就明白了,林清月毕竟是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南下逃荒,若不是有几分手段,只怕早就死在路上了。 她定了心神,立刻找了根绳子来,同林清月两人把吴莲也捆上。 待到村长进了林家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吴莲被抹布堵了嘴捆着,吴匹也是一样,被捆在地上说不出话,林家的院子里,还有他的伤腿拖行留下的血迹。 村长看得身上直发凉。 这段时间里林家在村里一直待人和气,大方,总以为这当家的小姑娘性子柔,没想到竟下手这么狠 林清月踹了一脚地上的两人,拿着东西跟村长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村长也是震惊,纵火在天齐是大罪,若是有人受伤,那是可以直接砍头的。 这样的人在大丰村待着,谁家还能好生过日子! 村长当机立断,借了林家的马车,由三弟和江临砚带着吴家姐弟,送去临安的府衙定罪去。 吴莲听了,在地上狠命的挣扎,嘴里呜呜呜地叫着,竟然被她把嘴里的抹布吐了出来。 她干呕了几声,赶紧奋力喊着,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都是吴匹一个人干的!我不知道啊,跟我没关系!求求你们了,别赶我走,都是他干的,火是他放的,跟我没关系啊!” 地上倒着的吴匹听了这话,气得七窍生烟,也辩驳道, “还不是你勾搭江大夫不成,就回来蹿腾我放火!你还说了要是你嫁给江大夫,就你的手段,整个林家都是我们姐弟俩的!就是你让我放火的!” 地上的两人狗咬狗咬得欢,村长尴尬地看了江临砚一眼。 这林家的表兄,挺招人惦记啊 三弟拉了马车来,同村长一起,嫌弃地将二人扔上车,赶着马车往城里去了。 本身官府就为这些灾民的去处忙得焦头烂额,如今好好的日子不过,还跑到大丰村来纵火,想必府衙那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收拾完惹事的,林清月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早饭都吃得更香了。 唯一让人膈应的是,这一把火放下来,把林家囤积的柴火干草都烧没了,旧屋那边也烧得不像个样子。 又得花时间花精力去重新翻修,还得重新囤干柴。 不过,这都是小节,如今天气热,不用烧柴取暖,只是灶间用的柴,倒也不急。 吃过饭,林清月把空间里刚成熟的桃子摘了一筐存着。 这柿子在空间里种了五六遭,筛选下来的都是个头大,像蜜一样甜的好桃子。 到时候送一筐给睿王府那边尝尝,若是王府喜欢,又是一项进账。 第72章 宜妃瞧上的东西 不过一个时辰,村长和三弟便回来了。 衙门那边忙得头脚倒悬,听了这案子,直接判了吴家姐弟流放。 两人刚从北地逃到临安,转眼间,又要踏上流放的道路了。 为了村子安定,村长也没瞒着这事,有意要震慑一下那些新来的灾民安生过日子。 可传言总是越传越离谱,没几天,村里就有了林清月勇猛无比,单挑吴家姐弟,最终打得两人的血流了满满一院子的离奇故事。 林清月无奈,可嘴长在别人身上,也不能一个个去解释。 只得作罢。 大丰村这边是一片平和,临安城那边可是热闹得很。 自从如玉楼神神秘秘地搞出了一个什么玉颜粉,城中有权有势的小姐夫人们,就开始了一种莫名的攀比。 谁收到了玉颜粉的试用装,那可是倍儿有排面,定然是在六神膏风靡时花了不少钱。 而那些得到如玉楼的掌柜亲自送试用装上门的,更显得是城中的顶级勋贵,大富之家了。 满临安城,目前也只有睿王府和国公府得到了这种待遇。 当然了,在最开始,还是有很多人对如玉楼推出的新品嗤之以鼻,认为是故弄玄虚。 可一来,有六神膏珠玉在前。二来,那些拿了试用装的女子们,真真切切的气色好上了许多。即便是再怎么不相信的,也会想要买上一盒来试一试了。 这样足足耗了七八日,林清月和婉宁估摸着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玉颜粉的功效了。 便带着一小木箱的玉颜粉,和一筐兔子,一筐蜜桃,往临安城去了。 如玉楼里大小丫头都已经认识林清月了,一见到她,立刻往楼上引。 可这会林清月上了二楼,却看到旁边的隔间里坐着两个人。 颜掌柜赔着笑,亲自给那二人倒茶,站在一边,恭敬地陪着说话。 林清月隔着屏风也望不真切,只听到几句玉颜粉什么的,她心里估计着是买货的客人,便跟婉宁安静地在一旁等着。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边的两个女子才离开了,衣料瞧着并不名贵,可神态倨傲,更在那些世家小姐们之上。 颜掌柜拿帕子擦着额角的汗,见到林清月来,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真难伺候,我可是赔着十二分的小心伺候这两个祖宗。” “是谁家的小姐?”婉宁好奇问道。 “哪是什么小姐啊,是宫里出来的,宜妃娘娘宫里的侍女,眼睛长在头顶上,可难伺候了。” 颜掌柜说着,忍不住跟婉宁抱怨道, “前几日我不是给国公府的小姐送试用装,结果国公爷的亲妹妹是当今宜妃,听说了这玉颜粉的功效以后,差国公府的人传话让我送一盒去,可我试用装早就发完了,手头根本没东西可送啊。这不,宜妃娘娘还以为我托大,今儿个就让手底下的侍女亲自过来了,恐吓我呢。” 林清月听了,思索了一会儿。 这宜妃与临安城的权贵又不同,她是天子的女人,能给她送东西,那是体面。 她看上的玩意儿,放在如玉楼这种民间商户身上,就是跑死马也得赶紧给她送去。 如今不过区区一个玉颜粉,她也不见得是真心想要。可若她开口要了还没有,那就是打她的脸。 于是,林清月拍了拍眼前的木盒, “宜妃身份不同,我们得慎重对待。我想,不如我们去寻几个特制的瓶子,跟外头卖的区别开来,明日便送给宜妃,就说是加急送来的。城中其他人的,则压一压,缓两天再卖。若有人问,便说第一批只有三瓶,孝敬了宫里的宜妃娘娘便是。” 婉宁也是点头,这样,也算给足了宜妃颜面,想必她也不会记恨如玉楼了。 颜掌柜当即便拿了二十两银子,让店里丫头去寻些描金的瓶子来,再置办个上好的红木盒,垫上丝绢,明日便将东西送去国公府,献给宜妃娘娘。 颜掌柜从来没给宫里的娘娘送过货物,心里还是紧张。 可婉宁倒是觉得这是好事,笑着劝她, “若是宜妃娘娘喜欢,以后如玉楼的东西便不愁卖了。颜掌柜,你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 “但愿如此。”颜掌柜无奈地应下。 又拿了算盘和账本,给林清月清上个月的分红银子。 上个月六神膏卖得好,连带着店里其他东西也都销量攀升。 颜掌柜不是小气的人,在原本的分红上又加了五十两,一并一百七十两银子。 这些钱里,除了答应好的,给婉宁分一成,给江临砚分两成。 林清月自己还能落个一百二十两,去掉药材的成本钱,这一个月怎么也赚了个一百两银子。 要不说还得赚姑娘们的钱呢,真是暴利啊。 林清月心里暗暗感叹道。 三人又喝了点茶,说了会儿话,林清月和婉宁便起身告辞了。 毕竟,兔子还在马车上蹦跶呢,再不走,送去睿王府的时候就要赶上饭点了。 婉宁瞧着车上用布盖着的蜜桃,也是好奇, “这桃子哪来的,咱们家似乎没种过呀?” “后山摘的,我瞧着不错,留了几个苗,要是王府喜欢,到时候围一块地种一些拿来卖。” 林清月面不改色地答道。 婉宁向来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听了这话,便也点了点头。 待马车到了睿王府,一筐兔子和一筐柿子送入府中。 采买的管事也是惊讶,这么好的桃子,个头比成年汉子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是哪个庄子上的,从前怎么没听过。 林清月笑眯眯地将两个洗好的大桃子递过去, “嬷嬷尝尝,这是我在我老家后山采的,特意拿来孝敬王妃。” 那嬷嬷尝了一口,这桃子清甜无比,一咬开,桃子的香气便散了出来。 她顿时喜笑颜开,给林清月塞了十两银子, “这桃子不错,比我们庄子上的都好些,正好赶上过几日就是王妃的生辰宴,这大桃子摆出来,王妃定然欢喜。” 林清月听了,连连摆手,拒了银子,赔着笑脸, “既是王妃的生辰,我们孝敬王妃理所当然,可不敢要银子。嬷嬷放心,以后家里有什么好果子,我们一定再带来孝敬。” 嬷嬷听了这话,倒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林清月。 这丫头倒是个机灵的,知道目光长远,王府的采买是肥差。若是攀上睿王府,还愁以后没有财路吗,贪眼前这十两银子做什么。 “行,你既是个机灵的,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便往我们王府送些来瞧瞧。” “是,多谢嬷嬷。” 林清月笑着应过,放下东西,便知趣的同婉宁告辞,跟着下人后面离开。 经过边上的院子的时候,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砸了什么瓷器。 随后便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似乎是气极,高声咒骂着, “国公府那丫头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宜妃的势,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第73章 开果脯铺子 婉宁刚想偏头瞧一眼,就被林清月一把按下,低声说道, “这里是王府,不该看的别看。” 两人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带路的丫头后头,出了王府。 其实进出的路林清月早就熟悉了,可王府的规矩,无论来的是谁,去了哪里,几时离开,都有丫头或者小厮带着,王府的册子上都有记录。 防止别有用心的人顺手拿些什么,或听些什么。 如此,一直到了自家马车上,林清月才松快了些, “刚刚那个大概是睿王的小女儿,世子爷的嫡亲妹妹,她可是个祖宗,和国公府的小姐一向不对付,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还是避着些,别招了她不痛快。” 婉宁有些羞愧,刚刚确实是她唐突了,没想到这么多。 连忙点头应下。 马车出了睿王府的门,慢悠悠拐了个弯,走上半盏茶的工夫,便到了陈景赠给林清月的那个铺子。 铺子地段算不上极好,但是也绝对不差,隔了没多远就是城中有名的尚儒书院,周边开了几家书店,还有些宅子。 林清月瞧了一圈,觉得这里人员简单,又不偏僻,十分适合卖些吃食,最好是吃起来文雅没有气味,又不太贵的,能做做书院的生意。 铺子似乎放了挺久的,大约陈景也没管。 里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但是柜台桌椅都还结实,更让林清月高兴的是,铺子后头有个天井,过了天井,是个小小的屋子,足够一个人日常居住。 “这铺子倒是不错,前些时候听姐姐说三弟弟想做些生意,这里也不要租金,正好可以让他来照管,练练手。” 婉宁四处转了转,笑眯眯地看向三弟。 三弟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这铺子让他看,他能行吗 “三弟脑子转得快,看铺子是合适,但是得先好好想想这铺子卖点什么,三弟也得赶紧学些写字记账的本事才行。” 林清月接过话头,摸了摸三弟的脑袋,“你二哥都去军中历练了,总不好让你整日里给姐姐当车夫。这些活儿,到时候在村子里找个小子开些工钱,都是抢着来干,家里和城里,也能有个传话儿的。” 三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却没拒绝。 他跟着两个姐姐跑如玉楼多次了,每次在外头瞧着那些客人们对如玉楼趋之若鹜的样子,他心里也是痒痒的。 只盼着自己哪一天,也能像如玉楼的掌柜那样,大笔金银抢着进他林弎川的门 看过铺子心里有了数,三人便要回大丰村了。 自从林家将吴莲他们两姐弟送去了官府,那些灾民们便都老实了许多,原本对村里分的地有些抱怨的,这回也不敢说话了,更有胆小的,听了村里那些流言蜚语,经过林家都绕着走。 林清月对此浑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更好,毕竟她正准备试着制些果干拿去卖,要是总有人盯着林家,她也不好解释那些果子是哪里来的。 对于空间里产出的那些,甜得黏掉牙的果子,林清月有两个打算。 有些果子香气浓,便直接烘干,最大限度的保留果实的香气,用纸包装好,随时取两片拿来泡水喝。 有些果子甜腻,则去了皮,用盐水浸泡一周,拿出自然风干后,在表面刷一层糖水,烤到半干。 这样做成口感软糯的果脯,装在罐子里,可以一罐罐的出售,也可以散称买卖。 做法都不算复杂,若是以后生意能做大,还可以找些人来帮忙,不至于所有活儿都压在林清月一人头上。 这样打算着,她便将空间里的桃树移了两棵到自家屋后。 这些桃树在空间里长得极好,若是在屋后能结出好果子自然是好,若是结不出,只当是用来掩人耳目。 桃树移栽不算是轻松活儿,林清月在屋后忙了半天才忙活完。 她无奈地看着自己又蹭了一身的土,正准备回屋子里洗洗。 却突然瞟见了旧屋那边,有个半大小子正从屋里出来。 旧屋的门烧坏了,杠不上,还没来得及修补。 这是又让人钻空子了? 林清月心里生起一股烦躁,这回的灾民怎么回事,怎么尽是些偷鸡摸狗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步往旧屋走去,躲在了门后,想看看那小子存的什么坏心思。 没过多久,那个小子果然又来了,手里还抱着些柴火。 他先是在旧屋不远处看了看,见没有人,飞快的窜进旧屋,把手里的柴码在了屋子里。 林清月直接伸手抓住那小子的后衣领,把他提了一半起来。 “你小子在我家柴屋干什么呢!” “啊!” 被林清月提起的小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林清月,吓得整张脸拧在了一起,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我我,我不是,我是来送柴的我我娘叫我来的跟我没关系” 林清月没想到他这么轻,自己根本没用多大劲儿,就把人提得双脚离了地。 她有些尴尬的把人放了下来,“你送柴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我家的柴屋。” 小子见她松了手,赶紧跪下,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我我爹病了,林家的大夫给我我我爹吃药,我们没有钱,我娘说说说要我搬柴过来,还药钱!” 林清月终于听出不对,“你是个结巴?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点了点了头,“我叫叫张重九。” 旧屋里的柴已经码了不少,想必不是今天才开始干的。 至于药的事,江临砚在兴州时候就是如此,时疫爆发的时候他尚且能去无偿救人,如今这眼前的病人,顺手救了倒也不奇怪。 林清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张重九,他手臂瘦得可怕,个子也不高,看不出年纪,只是浑身写满了苦命两个字。 “带我去见你爹娘,如果你说的不是实话,我就告诉村长,再偷偷打死你!” 林清月眯起眼,凑近面前的张重九恐吓道。 张重九打了个寒战,连忙摆手,指着外头, “我带你你你,去!” 第74章 不用白不用 林清月跟着张重九到了他家里。 说是家,其实也就是木头和油布支起来的棚子,所有家当都放在地上,只有村里发的那些粮食,像宝贝一样的藏在了睡觉的席子后头。 张重九的爹半个身子瘫坐在其中一张席子上,手里择着野菜。 林清月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男人的半个脚掌都没了,用纱布缠着,似乎敷了药,动弹不得。 边上的地上还放着一个白瓷瓶,是江临砚惯用的药丸容器,想必确实是他给的。 见林清月来,男人明显有些惶恐,扔了手里的野菜就要起身。 林清月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是来要药钱的,你这儿子在我们旧屋那鬼鬼祟祟的,被我抓了个正着,我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话,张重九的娘也扛着农具从地里回来了。 张重九小声叫了一句娘,把刚刚的事儿说了,那妇人瞧着瘦瘦小小,却没想到是个果断的性子。二话不说便跪下给林清月磕了个头,脊背挺得笔直, “姑娘一家仁善,我家汉子脚被狼咬了一半,不能下地,家里全靠我撑着。不过姑娘放心,我们绝不是那等厚颜无耻之徒,姑娘要是愿意,我们按欠条手印,等地里的粮食收了,我们拿粮食抵药钱。” 林清月觉得这妇人有些意思,挑眉道, “村里可是传言我把吴家姐弟两打得鲜血淋漓,无比暴戾,我仁善?” “村长说了,吴家姐弟烧林家屋子在先,既是他们有错,挨打也该受着,况且,姑娘抓了我家儿子,并没有不问青红皂白打他一顿,反而上门求证,可知传言不可信。” 妇人不卑不亢,似乎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林清月听着,心中疑惑,这妇人谈吐不像普通农户。 不过既然证实了张重九确实没撒谎,林清月也没为难他们一家,扶起了那妇人, “我家也不缺这点粮食,你们若是要抵药钱,让你家里小子把我家旧屋的柴堆满,就算清账了。” 如今是荒年,天道不仁,谁活着都不容易。 可林清月有空间小院,江临砚有炼药系统,若是松松手便可救下眼前的一条人命,他们谁也不会吝啬。 况且,这家人明理,如果想在村子里找帮手,这家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清月脑子转得飞快,再度开口问那妇人, “我听你说话条理清晰,你读过书?” 妇人摇摇头,“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从前的主人家为人厚道,教了下人写算,我才学了一些,就碰上荒年,散了我们这些奴仆逃命了。” 原来如此,林清月心中想着。 不过在这农家,能识得几个字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她又再度打量了一下张重九,自己和他娘说话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蹲在一边,扶着他爹躺下休息,又接过了他爹手里正在择的野菜收拾起来。 除了结巴和胆子小,瞧着倒是老实稳重。 林清月心里有了计较, “我家里缺个赶车的,若是你们愿意,让张重九来干,一个月给三百文工钱,每天管一顿饭,只需白日里听信儿,赶车传话就行。” 闻言,张重九的爹娘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三百文,还管一顿饭,干的还是这么轻松的活儿? 张重九的娘连连点头,又要给林清月跪下, “姑娘大恩,我们家真是!真是无以为报了” 林清月看着头疼,赶紧扶起他们,不说别的,她到底是现代人的灵魂,这动不动跪啊跪的,她真的是不习惯。 不过这差事既然说定了,林清月便去找村长做见证,定了封契书。 为着保险,这契书只定了半年。 半年后,若是张重九是想卖身到林家为奴,便换成死契签,改换奴籍,若是想另寻出路,林清月也不拦着。 两边按下手印,林清月便预付了一百文给张重九的爹娘,让张重九第二日来家里学赶马车,以后每个月底结工钱。 对于林清月来说,三百文找个随叫随到的司机,她是实打实的满意。 可对于那些灾民来说,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不出半日,这事儿便传遍了大丰村。 那些家里有半大小子的,都是捶足顿胸,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眼力见儿,没跟林家搞好关系,让一个小结巴抢了这么轻松的活儿。 一时间,来张重九家说酸话的,说他们上赶着搬柴为了讨差事的,笑话他们把儿子往林清月那个母夜叉那送的,说什么的都有。 对于这些,张重九和爹娘始终一言不发,沉默以待。 不曾展露出半分高兴,也不曾露出半分不满,只把嘴闭得紧紧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果然,那些村民说来说去,见张家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自觉无趣地离开了。 只是夜里有没有嫉恨得睡不着觉,那就不知道了 第二日,张重九早早便来了林家院子门外等着。 为了表示重视,他还换了身干净衣裳,只是这干净衣裳也是补丁叠着补丁。 他一直安安静静地等着,林家直到吃过饭才看到他,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可瞧见他的衣裳以后,清月不禁皱了眉。 这赶车的说起来虽然是下人,可到时候跟着婉宁去如玉楼谈生意,坐在外头赶车的也得体面点啊,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像什么样子。 唉,还是找时间给他做身工作服。 林清月心中叹了口气,叫了三弟出来,跟他交代了一通。 三弟没想到大姐姐手脚这么快,昨儿个说起,今天就把人找来了。 不过这是林家第一次请帮工,三弟也有些兴奋,直接上前拉了张重九的手, “重九,你以前赶过车没?不过你别担心,赶车可简单了,我是跟我二哥学的,学了一下午我就会了。” 张重九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退后一步, “林三公子,我我我没赶过,不过我我我会好好学的。” 林清月在边上听着他这结巴听得头痛,一想到以后要靠这个小结巴传话,林清月都有些怀疑自己昨儿个的契书是不是签得太草率了。 她转身进屋,往江临砚的房间走去。 反正受伤是病,结巴也是病,家里有现成的大夫,不用白不用。 第75章 口吃能治 江临砚正打着盹,就被林清月薅过来给张重九看病。 他瞧着这小孩眼熟,眯着眼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是谁。 “你爹的脚怎么样了?” 张重九赶紧按照他娘昨日教的规矩,诚惶诚恐地回答,“回江公子的话,已已经开始结痂了,多亏亏亏了您的药。” “嗯,跟我进屋把个脉。” 江临砚听他说话费劲,也没再多问,直接把人带进屋子,仔细地把着脉,又检查了他的嗓子,简短地问了几句这几年的情况。 过了好半天,江临砚才淡淡说了两个字, “能治。” 林清月瞬间放心了。 毕竟江临砚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只要他说能治,那就必然能治到痊愈。 江临砚低头写着单子,告诉林清月要准备哪些药材。 谁都没注意到,一边的张重九,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急得眼圈发红。 可这个瘦弱的少年嘴唇哆嗦了几下,我了半天,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得重重地给林清月和江临砚磕了几个头。 林清月赶紧把人扶起来, “行了行了,赶紧学赶车去,药钱我会慢慢从你工钱里扣,你安心干活儿。” 三弟见状,也笑嘻嘻跑进来,拽了张重九的手去院子里,带他熟悉马匹。 三弟絮絮叨叨地讲着,张重九也站在原地听得认真,似乎要把三弟说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 屋内,江临砚收了纸笔,把手中拟好的药材单子扔到林清月怀里, “买药材去,林大善人。招个小结巴伙计还帮着人家治病,没见过你这样做亏本生意的。” 林清月满不在乎地笑笑,扫了一眼药材单子,折起来放在袖子里收好,语气带着调侃, “都是表兄您教得好啊,您这辛苦做药赚点分红银子,还偷偷摸摸去帮着灾民看病治伤,表兄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江临砚老脸一红,瞬间被噎得说不出来话。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接着搓药。 林清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好笑。 说什么亏本生意,他江临砚做的亏本生意多了去了,还有脸笑话她。 这边两人斗嘴斗得热闹,外头张重九也是学得仔细小心。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已经能控制着马车慢慢走了。 按照当初契书说好的,林家每天管一顿饭,所以今儿个的午饭,张重九也能留在林家一起吃。 虽然他早就知道林家有些家底儿,可到了饭菜一碗碗端上来的时候,张重九还是震惊了。 张家习惯了一天两顿,再加上食物不够,一般大家都只能喝一碗剁碎的野菜混着糙米煮的粥。 可即使是这样一碗稀粥,张重九也会捞出一半,送到受伤的父亲,和家里承担了大部分重活儿的母亲碗里。 如今见到林家饭桌上,摆着满满一大碗五花肉炖白菜,葱烧兔肉,一人一碗野菜煎豆腐汤,还有实实在在的大白馒头。 他简直说不出话,也不敢伸手。 于是,待到大家都坐定了,张重九才小心地凑到桌子的边角,准备端了一碗野菜煎豆腐汤,去院里找地方蹲着吃。 可他刚伸出手,就被三弟一把按下。 三弟给他端了碗汤,又塞了个大白馒头到他手里, “你得坐桌上吃,我们家的规矩吃饭只能在饭桌上吃,你要是出去边吃边玩,我大姐姐会揍人的哦。” 闻言,林清月无语地敲了三弟一记爆栗, 村里都把她传成母夜叉了,自家弟弟居然还在这给外人强化这个印象! “等重九会赶车认识路了,就把你送去书院开蒙,让先生好好打你几顿手板!看你还满嘴胡说八道!” 三弟摸摸头,嘿嘿笑了几声,赶紧夹了一筷子兔肉塞自己嘴里。 又拿自己沾满油的筷子,夹了一大筷子到一边的张重九碗里 林清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过饭,大家各自忙活自己的事。 林清月惦记她的果干生意,刚放下碗,就跑到屋后查看那两棵桃树。 这两棵桃树从空间移栽到屋后,却依然长得很好,除了生长速度慢了下来以外,树的状态基本没什么改变。 为了烤制果干,她还专门请工匠在屋后地上打了个炉子。 这炉子是林清月自己画的图,分为三层。 最下层放置柴火,中间隔了细细的一层空档控温,果肉则放在最上层。 柴火的热度足够让果肉快速烤干,但又因为不接触明火和烟尘,烤好的果肉不会有烟熏味。 为着今天做果干,林清月早就提前一晚将柿子、桃子、梨子、樱桃切开,泡上了盐水。这会儿捞出来洗一遍,再均匀的刷上糖水,就能放置在炉子里烤了。 等果肉们烤到半干,再拿出来刷第二遍糖水,再烤半个时辰。 这样整整忙活了快三个时辰,天都黑了,林清月终于烤出了将近五斤的果干。 这样的五斤果干,成本虽然低,果子都是自己种的,烤果干的柴火是山上砍得。 其他料也只不过是浸泡用的淡盐水,和一碗用来刷在表面的糖水,基本没什么成本。 但是这个人工要算起来,可是太费了啊! 这五斤忙活下来,林清月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看来这生意要是想做,还是得请人来帮着干。 可这样一来,那定价上要考虑的就多了,太贵没人愿意买,太便宜了她们又吃亏。 林清月想想就头痛,她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擅长算账,这些东西还是交给婉宁去费脑子算了。 这些果干,林清月端到屋里分给大家试吃。 其中桃子和柿子干的味道最好,大家都喜欢,而樱桃平平无奇,没有天齐传统的糖渍樱桃好吃。 至于这种做法制出的梨肉干,大家一致认为并不好吃,这梨子本身自带一股清香,用糖水烤制反而喧宾夺主,没那么有特色了。 众人这样一评价,林清月心里便有数了。 桃肉干和甜柿干这么做是没问题了,梨子则适合完完全全烤干后,用来泡水喝。 唯有樱桃,林清月还得再想想,有什么在临安好保存又好吃的法子来制。 第76章 好活儿当赏 张重九只用了一天就学会了赶马车。 他性子内敛,做事专心,又十分珍惜这份差事,所以只是跟着三弟去了几次城里,就把路线都烂熟于心了。 林清月瞧着他靠谱,便开始张罗着给三弟找个学院开蒙。 三弟性子跟猴儿一样,兴趣不在诗书上,倒是对赚银子的事儿感兴趣。 家里也没真指望他读书科考,只是找个好老师开蒙认字,日后做个明理之人也就是了。 林清月打听了许久,最后敲定了城中的百川书院。 这个书院虽然论师资不算最好,院长却是出了名的有教无类,无论是什么身份的孩子,是否贫寒。 只要是有心向学,书院都愿意收来细心教导,一视同仁。 林家是农户,林清月觉得,这样的书院,能抛开家庭背景官位高低来教授学识,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林清月备了一筐成熟的桃子,又买了两匹细棉布和两个城中有名的点心盒子,便带着三弟往百川书院去了。 百川书院不大,院长姓陈,瞧着十分儒雅的样子。 简单问了林弎川几句话后,陈院长便收下了这个学生。 书院的束修一个月五两银子,其他吃饭什么的都得自己花钱。 林清月便又花十两银子备了笔墨纸砚送来,再给三弟身上留了二十两银子花销,便安心离开了。 三弟一个人出门在外,她这个当姐姐的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多给点银子好使。 只要手头宽裕了,自然少许多麻烦嘛。 出了百川书院,婉宁和张重九就在外头等着她。 张重九守着规矩,即使现在临安受北方大旱的影响,已经是烈日高照,但是他依然下了马车,站在一边恭敬地等着。 见林清月回来,婉宁替她撩了车帘子扶她。 两人今日还得去一趟如玉楼,玉颜粉上了刚一个月,得去给颜掌柜补上些货,再算算这个月的分红,看看有什么要改动的。 于是,张重九调转车头,带着二人向如玉楼的方向走去。 可刚到了如玉楼附近,林清月就眼尖的瞧见了两辆马车堵在如玉楼门口。 “就这,我们走着过去。” 她看着如玉楼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两辆马车停着,心里隐约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清月和婉宁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两个婆子拦下来, “你的狗眼是瞎了吗!没看到里面是谁吗,还愣头往里闯?如玉楼今儿个被我们国公府包下了,快滚!” 林清月没来得及解释,就又听到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你们国公府好大的架子啊,青天白日的,倒欺压起百姓了,照你这狗奴才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得出去,给你们国公府的齐姑娘腾地儿啊!” 林清月闭了闭眼,心里暗暗骂娘。 这声音怪不得听着耳熟,这可不就是睿王府的那位祖宗吗。 睿王和世子都捧在手心里偏疼偏宠的姑娘,王府嫡出的二小姐陈兰鸢。 早听说她和国公府的嫡女齐悦是死对头,见面就掐,可这回偏偏让自己一个来送货的赶上了。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里头颜掌柜正被这两个祖宗折磨得一脑门子汗,见林清月来,心中大喜。 连忙出来打圆场, “哎哟,两位贵人恕罪,这是我们如玉楼的供货人,她们不经常过来的,不懂临安的规矩,实在是唐突了。” 林清月借坡下驴,赶紧拉着婉宁行礼,给两位小姐道歉。 国公府家的小姐冷哼了一声,道了一声穷酸气,别过脸,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又拿帕子掩住了口鼻。 那举动,就像是林清月和婉宁身上真是有什么难闻气味,被她闻到了一样。 陈兰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的,就是齐悦这个矫揉造作的样子,好似全天底下就他们国公府有几分富贵,别人都是穷门小户一般,矫情! 其实要说,厌恶齐悦的官家小姐不算少,但是国公府位居正一品,又有个在宫里做宠妃的妹妹。 整个临安城,也就睿王府家的陈兰鸢,敢把这份厌恶摆在脸上。 看到她不喜欢这两人,陈兰鸢便故意要恶心她,立刻叫了人来,给林清月和陈婉宁赐座, “齐家小姐没听到吗,这两位是如玉楼的供货人,指不定你这脸上的脂粉,身上的香膏,都是出自她们二人之手,怎么用都用了,这会儿倒嫌人家穷酸气了?你可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 齐悦捏着帕子皱眉,嫌恶地看了一眼林清月和婉宁, “不过是些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能制出什么好脂粉?顶多就是做做那些下等的便宜货,骗骗穷门小户的姑娘,我买的可都是如玉楼里最好的,怎么可能出自她们之手。” 说着,齐悦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陈兰鸢, “莫非,陈姑娘你用过不少这些人做的便宜货,才如此为她们说话?”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正欢,一边的林清月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平静地听着这两个祖宗斗法。 掐架,往死里掐架,掐完了赢的那个把我的玉颜粉和六神膏都包圆儿买走! 她心里默默吐槽,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婉宁已经起身上前一步,冲着两人行礼,语气恭敬地说道, “两位姑娘金尊玉贵,自然是要天底下最好的脂粉,才能配得上您二人的美貌。可小女子斗胆,我们家所制的玉颜粉和六神膏,也是在临安城里广受好评,还望二位姑娘能赏脸试试,也算是这些东西的福气了。” 这话一出,齐悦的脸色霎时难看得很。 玉颜粉和六神膏,她自然是试过的 甚至,她今日和陈兰鸢在这里耗着,就是因为两人都想买那最后三瓶玉颜粉! 可她刚说了是不入流的便宜货色,这会儿怎么还伸得出手买! 陈兰鸢看着齐悦的脸色,和她手中快被攥烂了的帕子,几乎要起身鼓掌叫好。 她抿了一口手里的茶,转头看向婉宁,笑得放肆, “你们制的玉颜粉和六神膏,我都很喜欢,来人,拿一百两银票来,赏给这两位姑娘!” 第77章 二弟回来啦 林清月和婉宁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儿,赶紧接过银票行礼谢恩。 陈兰鸢笑眯眯地又转而问齐悦, “齐姑娘既然瞧不上她们二人的手艺,那剩下三瓶玉颜粉,我可就全要了。我看齐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不然万一身上沾了穷酸味,回去得涂多少香膏才盖得住啊。” 齐悦再也装不下去,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往地上摔了,狠狠瞪了陈兰鸢一眼, “回府!” 她人一走,陈兰鸢就笑得开怀,不仅是没人同她抢东西了,更开心让齐悦丢了丑。 于是,这位财大气粗的陈家小姐,除了本就要买的玉颜粉以外,又在如玉楼挑了不少东西带走。 临走前,还不忘冲着林清月和婉宁说了句, “二位姑娘手艺真是不错,若是日后不给如玉楼供货了,有好东西便往我们睿王府送,不拘你们要定什么价格,我都要了。” 林清月和婉宁连忙行礼道谢。 待她走后,林清月只觉得手里这一百两银子拿得烫手。 她将手里补货的玉颜粉和六神膏交给颜掌柜,无奈道, “颜掌柜,这回陈姑娘是高兴了,可只怕如玉楼是得罪国公府了?” 颜掌柜笑容一僵,随即也是苦笑, “这两个小祖宗坐在我店里掐起来了,我有什么办法,一个靠着宜妃,一个睿王亲女儿,我真是半句话都不敢说,这下不来也好,省得折磨我。再说了,她要记仇也是记到睿王府头上,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哪入得了她齐大小姐的眼啊。” 听了这话,林清月倒稍稍放心了,带着婉宁去二楼跟颜掌柜算分红银子。 天气越来越热,六神膏这种驱蚊又气味好闻的卖得好,所以这次补货,林清月带了两倍的量。 玉颜粉也是势头正猛,两样加起来,林清月足足拿了五百多两的分红银子。 陈兰鸢给的打赏银子,林清月和婉宁对半分了。 再除掉给婉宁和江临砚的分红银子,以及做这些东西的成本,林清月总共进账三百多两。 这样一来,出了如玉楼的门儿,她真是笑得合不拢嘴。 立刻拐去西街,买了个点心盒子和一小包桃酥,点心盒子带给林小星,桃酥则给了张重九,让他沾沾喜气。 张重九哪里吃过临安城的点心,这桃酥接得是诚惶诚恐,小心的揣在怀里,动都不敢动,生怕碰碎了。 待到回了大丰村,他赶紧把那些桃酥拿了出来。 虽然碎了几块,却是都碎在油纸包里,一样好吃! 如今家里只剩林清月,江临砚和婉宁,林小星四人,吃起饭来不热闹。 可今儿个大家得了银子,都是高兴,四个人索性在厅堂里摆起火锅来。 鲜香麻辣的味道一连飘了好远,惹得从林家门口路过的村民们都多看了好几眼。 更别提在林家附近搭棚子的灾民们,喝着手里稀得不能再稀的粥,口水都咽到了心坎里。 唯有张重九家,一家人分了林清月给的桃酥,小心地咬着,将渣子都分了分泡在粥里,高兴地吃了顿饱饭。 有离得近的见了这样子,更是酸得很,只恨不能自己去顶了张重九的差事,也好混些吃喝回来。 不过,不论他们如何羡慕或悔恨,大丰村的日子照旧还是一天天平静地过着。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时间公平地在每一处留下痕迹。 无论是大丰村农田里的庄稼,还是临安城权贵家的名贵花草,时间都一视同仁地照料它们生长、繁茂、成熟、枯萎。 就这样,在一切悄然推进间,竟也快到中秋了。 大丰村的其他农人们倒还好,但是林家,可是实打实的期待着这个中秋。 毕竟,四个月没见的二弟和三弟,在这个中秋都能休假回家,跟大家一起好好过个节。 为此,林清月和婉宁可是忙活了好几天了。 家里炸丸子,买点心和咸鸭蛋,备下肉和蔬菜果子,包些粽子应节,又给两个小子房间里打扫干净,把被褥都拿出来晒晒。 林清月更是提前半个多月便酿了樱桃酒,只等二弟三弟回来启封。 这还是江临砚提的做法,说是那些不知道怎么卖的樱桃拿来酿酒,甜醉无比,便是不胜酒力的女子,也会忍不住想要品上一杯。 临近端午,林清月给睿王府和如玉楼各送了一次货,便让张重九日日去军营外守着。 二弟认识自家的马车,到时候直接接了他回大丰村,省不少手脚。 林家这过年似的热闹,自然是羡煞旁人,别的不说,但是炸各种丸子、鱼块的香气,就馋得人走不动道儿。 林小星平时除了洗碗擦桌子,也没有别的活计干。她心里惦记离开家的两个哥哥,没事时候便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等着两个哥哥回来。 直到一个午后,小丫头才终于盼回了载着林次山的马车。 “二哥哥!”林小星高兴得尖叫,迎着马车便跑了前去。 张重九瞧见了,远远地便赶紧勒了缰绳停住,生怕碰着林小星。 林次山笑着拍了拍张重九的肩,“没事,我去抱小星,同她一起慢慢走回去,你先赶着车回家里,也替我跟大姐姐报个信儿。” 张重九点点头,他原本听说林家二公子在军营里,还以为会是个铁面罗刹。 不想却是这般平易近人,又可靠之极。 林次山下了车,林小星便扑了上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哥哥的脸, “二哥哥,你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在军营里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坏人欺负你?” “当然没有了!”林次山揉了揉林小星的头,把婉宁给她扎得整整齐齐的双髻揉成熟悉的鸡窝头, “你二哥哥我力气比牛还大,在军营里可厉害了,谁敢欺负!” “真的吗!”林小星立刻眼睛亮亮,“那二哥哥当上大将军了吗!” 林次山: 这小丫头,以为大将军是后山上的野菜,使使劲儿能掐一篮子呢? 兄妹俩一路说说笑笑,待回到家里,众人都已经在家门口脖子都盼长了。 林清月瞧着二弟,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生出一股感慨来。 离家不过短短四个月,二弟黑了许多,瘦了许多,也意气风发了许多。 想必军营中的磨炼,不只健体,也叫这个少年的心性,坚韧了许多。 第78章 三弟被霸凌了吗 屋子里众人围着二弟问东问西,说他瘦了,担心他吃得不好,担心他睡得不好,又问军营里有没有人欺负他,有没有人看不起他,辛不辛苦。 二弟一一答过,也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待知道了如今三弟在百川书院念书开蒙,也是高兴。 家里如今不愁吃穿了,弟弟妹妹们也不能再做睁眼瞎。 江临砚职业病犯了,见林次山瘦了不少,强行拉着他把了脉。 直到确认他身体健壮如牛,才放心地甩开了他的手。 末了,还不忘问出一个同林小星一样的问题, “你去军营也四个月了,当上什么官职没有啊?” 林次山有些无奈地冲着江大夫摇摇头,惹得众人都是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嘿嘿干笑了几声,可心里却是暖得很。 还是家里好啊,家里有人挂记着他。 他有没有吃饱穿暖,胖了还是瘦了,都有人放在心上。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谁都没瞧着,外头院子里又来了一辆马车。 张重九赶紧跑进屋报了一声信儿,可不等他说完,一身月白色长袍的陈景便笑着走了进来, “我听说军营准了假,想着次山兄弟定是要回来的,正好,我提前把节礼送来,也能赖在林姐姐家里蹭两顿好茶饭吃。” 农家没有穿这样浅色锦缎的人家,张重九一看便猜到陈景是临安来的。 又见他气质矜贵,恐是什么贵人,张重九连忙退了出去,独自守在院门口,免得有人过来林家,唐突了贵人。 陈景对林家向来是亲厚,中秋那天宫里要设家宴,他来不了林家,便提前过来吃个饭,也算是一块儿过节了。 对他而言,与其在宫里拘着礼,听那些虚情假意的话,端坐在席间吃那些精致却无味的饭菜。 倒不如来林家,跟他们一起大口吃些烤肉,再喝两碗农家的高粱酒痛快。 说话间,陈景送来的节礼被一样样搬进屋子。 一头宰杀好的猪,六个大小不一的点心盒子,酒也带了四坛,其中两坛是十州春,两坛是荔枝酒,再加上两小罐野蜂蜜,两盒睿王府制的月饼。 “别的倒也没什么,但是睿王妃嘴刁,府里的厨子手艺都是最好的,这月饼是王妃花重金请的厨子做的,口味清甜不腻,你们一定喜欢。” 林清月瞧着都是吃食,还大多都是按着林家人的口味挑的,一时间心下也是高兴。 东西多少不重要,难得的是陈景有心。 放下节礼,陈景瞧了瞧,没见着三弟,便开口问道, “弎川兄弟去哪里了,怎么没见着他?” “我送他去百川书院念书了。这小子想做生意赚钱,让他去认几个字,免得以后做生意账本都看不明白。” 林清月解释完,又惦记起今日百川书院也该放假了,便想起来让张重九去书院门口瞧瞧,接上三弟回家。 林次山正在一边逗着林小星吃点心,听了这话就立马凑过来, “大姐姐,我去接,我也好久没见着三弟了。” 林清月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说着说着,陈景也想去瞧个新鲜,看看三弟在学院读书的样子。 别的倒也罢了,陈景毕竟是皇子。 他也要去百川书院,林清月心里就有点不放心了。 几人推来扯去,最后只能定下,林清月带着陈景和二弟一起去接人。 林次山没让张重九跟着,自己跟陈景的小厮一块赶起了马车。 这个张重九什么都好,就是总是一口一个林二公子的叫着,让他不习惯。 马儿似乎也知道是要去接主人,一路跑得格外的欢。 众人很快就到了百川书院门口。 门口全是来接人的,有马车,有小轿,有些人一看就财大气粗,像是商贾,有些人瞧着傲气许多,想必是在官府当差的。 当然了,也有像林家这种,家底殷实些,却没有任何背景的周边农户。 书院门口陆陆续续有学子出来,陈景不方便下车,只在马车上撩了帘子瞧着。 林清月和二弟则下了车,跑去书院门外伸长了脖子等。 “哎!大姐姐,是三弟弟!你瞧!” 林次山眼尖,在人群里瞧见了自家弟弟的身影,忍不住叫了一声。 林清月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确实是林弎川不假,只是他提着笔墨纸砚,看着有些蔫头耷脑的。 这幅样子,倒是叫林清月想起了自己前世,在学校被考试和背书折磨的样子。 她和二弟都是忍不住想笑,毕竟三弟那个皮猴子一样的性子,半刻钟都坐不稳,这回定是在书院被诗书磨得头昏脑胀。 可二人还没高兴多久呢,远远便瞧着三弟边上窜出来一个胖胖的小公子。 那小胖子自己什么都没拿,全交给书童,小小年纪一脸横肉。 他从三弟背后窜出来,折了一只柳条,狠狠抽在三弟后脑勺上,随后看戏一般的表情,像是笃定了三弟不敢如何。 三弟吃痛地捂住头转身看,可见了是他,竟然也真的没什么反应,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些,逃跑一样的往门外走去。 林清月和二弟的笑都僵在了脸上,看三弟的反应,这小胖子定是平时就欺负他,才会这样忍让。 那边小胖子见三弟没反应,冲着书童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书童便悄悄走到三弟边上,伸出脚一绊,三弟顿时摔了个嘴啃泥,手里提着的笔墨纸砚,天女散花一样的撒开在地上。 “他娘的!这小胖子怕是不想活了!” 林清月和二弟都是气极,两人冲上前,一人扶起地上的三弟,一人对着小胖子狠狠踹了一脚,将他也踢得摔倒在地。 “哎哟!” 那小胖子大叫一声,在书院向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哪受过这种气。 见自己的衣服都跌脏了,一时更是生气,指着林清月和二弟就骂了起来, “哪里来的泥腿子,狗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敢踢本公子我,我告诉你们,老子这身衣裳是绮绣庄的!把你们几个卖了都赔不起!” 第79章 你腰牌到底是不是假的 “大姐姐,二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三弟见到家人,眼圈一红,说话也有些发颤。 他最不愿让家人知道这件事,才一直忍耐,没想到今天 林清月一瞧便知道自家弟弟这是受了大委屈,顿时更气了,狠狠对着地上的小胖子啐了一口, “呸!就你个蠢货也称什么本公子,听着都晦气!你个天杀的货色,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在书院这样欺负同窗,你爹娘怕是被钉死在棺材里了,才养得出你这种肥头大耳的王八羔子!” 林清月一向厉害,这会儿又正在气头上,泼辣劲儿挡不住,骂得那小胖子指着她嘴唇子不停地哆嗦, “你你你你个泼妇!” “去!去请我爹来!我要弄死这个泼妇!” 小胖子狠狠推了一把书童,让书童去叫人。 书童也不敢拖延,赶紧往书院外头跑去。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便带着四个家丁,皱眉走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三弟和林清月,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只对着她敷衍地拱了拱手,淡淡道, “孩童玩闹也是寻常事,许是我家永儿玩在兴头上,失了些分寸,我回去定然多加管教,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三弟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听了这话,他低头拽了拽林清月的袖子, “大姐姐,他爹是在临安府衙里做师爷的,又跟书院里头的先生相熟,咱们说不清也斗不过,算了,我们回家。” “回什么回!”林清月有些恼, “天子脚下,他一个师爷就能翻了天了?既然是寻常事,那便让我弟弟抽上你儿子一顿柳条!看看到底是不是孩童玩闹四个字就能敷衍过去的!” 那中年男人见林清月如此不知好歹,竟然还要纠缠,也丧失了耐心。 冷哼了一声,拉着小胖子就要离开。 就连挡在他们二人面前的林清月,也被家丁一把推倒在地。 林次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几人吊起来打一顿,无奈被林清月和三弟死死拉住。 她们还没什么,可林次山已经入了军营。军中士兵若是在外与百姓动手,放在天齐是重罪,到时候他们有理也变没理。 那中年男人满脸不屑,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永儿,咱们家是书香门第,肚量要放大些,无谓与这些乡野村妇计较,回去。” 再说在门外等着的陈景,见林清月他们进去了多时也不见出来,便打发了身边的小厮去书院里瞧瞧,看看是什么光景。 可片刻之后,小厮就急急忙忙地跑来回话, “回公子,林家在里头跟人起了冲突,林家姑娘被人推了一把,摔在地上了!” “什么!”陈景一惊,连忙问道,“那他们可有受伤?可知是为何起冲突?” “瞧着是没伤到,好像是书院里有人仗着自己家里在临安府衙当差,欺负林三公子,林姑娘气不过,跟他们吵起来了,可对面不讲理,反而动手推了林姑娘一把。” 小厮老老实实地把看到的话全说了一遍。 陈景沉吟片刻,虽心中恼怒,可这里人多眼杂,行事不能不谨慎。 于是,他将自己贴身的腰牌解下,递给小厮, “我不便露面,你拿着王府的牌子,去给林家讨个公道,你晓得分寸。” 这小厮名叫阿迁,跟在陈景身边多年,早已混成人精了。 此刻拿了睿王府的牌子,立刻一溜小跑奔进了书院。 正赶上那父子俩人耍够了威风,转身离开。 阿迁便上前伸手将人拦住,笑着开口, “这位先生,替我家主子给您带个话儿,我家主子说了,刚在外头瞧着,您也是读书人,可不能纵了您家公子这样欺负同窗呀。” 中年男人还没说话呢,一边的小胖子见阿迁一副小厮打扮,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家主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这叫嚣,快快滚开!” 阿迁微微一笑,拿出睿王府的腰牌,亮到了中年男人面前, “看来先生教子无方啊,不过我家主人善心,若是先生管教不好,今日便可让我家主人带了去,他替您管教。”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那腰牌,顿时吓得腿软。 竟然是睿王府的腰牌,睿王府的人怎么会在这! 那可是当今最得圣上看重的亲王若是得罪了他,他捏死自己比捏死个蚂蚁还容易! 他赶忙恭敬地行礼,赔着笑脸, “是是是,都是我教子无方,犬子卑贱!怎么敢劳烦王府教导,我这就回去抽我家这不成器的小畜生一顿藤条板子!” “不知,您家主人是王府的哪位贵人,我也好去见个礼,赔个不是。 说话间,林清月他们也到了阿迁面前,见到他拿着王府的牌子赶来,自然知道是陈景派过来给她们出气的。 又见中年男人这会儿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林清月心中鄙视不已。 什么师爷读书人,尽是些只会欺软怕硬的怂货! 阿迁望着他摇摇头,有些遗憾地开口, “先生,我家主人的名讳,以您的身份,怕是不配听呢。” “要我说,待您回去了,抽不抽您家的小畜生藤条板子,咱们谁也不知道,可您家的小畜生,刚刚却是切切实实抽了这位小公子一顿。不如这样,今儿个您便在这,把这顿打给兑现了,让我家主人在外头,瞧见您管教您家小畜生的诚意,大家便也都可以放心了。” 不得不说,阿迁实在是跟林清月一路性子的人,姿态虽是客气恭敬,可这一口一个小畜生的骂着,阴阳怪气地嘲讽着,倒真是叫林清月心里那口气顺了。 师爷心里知道,今儿个这件事不能善了,正琢磨着如何再说些好话让人家放自己一马,他家的小胖子倒是先跳脚起来, “你个泼才,谁知道你拿的牌子是真是假!焉知不是你跟这个泼妇一伙儿,造了假牌子来骗我们!” 这话一出,连他老子都吓了一跳,心里简直恨不能将这个蠢货儿子嘴给缝上。 睿王府都是些什么人啊! 睿王替圣上养着皇子,娶的王妃是武将之女,却还能得圣上重用信任。 睿王世子,没有官职,成日满临安晃荡惹事,前两年直接打死了一个小官家的嫡子,朝堂上参奏的本子一本本递上去,世子爷却只赔了银子,分毫无伤。 还有睿王府那个出了名的嫡小姐,刁蛮任性,连世子爷和皇子平日在府里都让她三分。 这一家子煞神一样的人物,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假冒他家的腰牌? 若是让世子知道,只怕早上得了信儿,晚间便能将那家人的祖坟都烧个干净。 第80章 人最齐的一顿 阿迁听了这话也不恼,只将腰牌收进怀里, “先生和您家的小畜生不信也无妨,大可放心离开。您只瞧着我家主人,能不能找到您二位的行踪,替您管教儿子就是。“ 这便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此话一出,那师爷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他此时真是后悔,若是刚刚诚心诚意给林清月道个歉,不同她多纠缠,也不会被睿王府的人盯上了! 他咬着牙吩咐一边的家丁,“去取刚刚的柳条来!” “爹!”小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老子,居然真的要在这打他? “闭嘴!”师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若不是你蛮横,欺压同窗,怎么会被睿王府盯上!你个蠢货!” 家丁送上刚刚的柳条,师爷于心不忍,闭着眼抽了儿子一下。 阿迁摇摇头,再度开口,“先生,这可不是管教儿子的力度。” 师爷无法,心里又是畏惧王府权势,又是恨儿子惹了不该惹的人,只能狠下心,狠狠抽了小胖子一下又一下。 小胖子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嚎叫,真是丢尽了他的老脸。 足足抽满二十下,他这才脸色铁青地转向阿迁,“如此,可以了?” 阿迁笑眯眯地对着他行了个礼,“先生深明大义,还望日后在管教子女一事上多多用心。” “回府!” 师爷低声喝道,又使了个眼色,两边的家丁立刻拽起地上死猪一样的自家公子,一行人匆匆离开。 林清月和林次山瞧着解气得很,可三弟却仍然是蔫头耷脑的,没什么精神。 林次山接过他手里的笔墨纸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阿迁先一步跑回去给陈景复命,林家姐弟三个则在背后慢慢走着。 林清月想安慰三弟,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只能闭了嘴。 一路上,因为三弟情绪不高,众人也都是沉默着。 林清月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在学校被欺负过,更不懂这古代书院里的同窗究竟是个什么相处方式,所以这会儿虽然是给三弟出了气,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大对。 倒是陈景,在一边瞧了半天,轻轻开口同林清月说起, “我从小养在睿王府,到了上学的年纪,父皇准我入太学,可那里的那些世家子弟,没一个真拿我当皇子的。整日不是暗地里笑我母妃出身卑贱,就是嘲讽我开蒙晚,不如其他皇子。我自觉身份尴尬,也不想同他们起冲突,只能忍让。” 陈景语气轻松,可此刻马车里的人都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只怕是一段异常难熬的日子。 “那然后呢?”三弟忍不住问。 “后来,世子知道了这件事,他偷了睿王的一杆长枪,杀去太学,将那些嘲讽我的世家子,一个个打得鼻青脸肿,还将一个作弄过我的,脱了裤子吊到了树上。” 陈景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 “我本以为睿王知道了,会责罚世子和我。可没想到睿王什么反应都没有,不仅如此,王妃还同我说,这世上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我既没错,就不要怕。睿王府出来的,应当抬起头来做人。” “她还说,若是日后太学里有人欺负我,便记下姓名,回来跟她和世子讲。世子虽是个混账无赖,不成大器,可若是自家人受了委屈,他定然要冲到头一个揍人的。” 三弟听得入神,也跟着笑。 “若是以后书院里有人欺负你,你也要回去同你姐姐哥哥讲,如王妃所说,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你要抬起头来做人,不要怕。” 陈景说完,三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和陈景差不了几岁,可这其中的道理,竟然还要陈景掰开揉碎讲给他听。 林清月和二弟对视一眼,这才放下了心。 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陈景跟三弟说着自己小时候在太学的经历,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大丰村。 林清月不在家,婉宁和江临砚便备上了菜。 他俩馋在兴州吃过的瓦片烤肉,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堆小炭炉和瓦片,又把猪肉羊肉片好,蔬菜果子都洗干净,就等着林清月回来调料碟。 陈景对做饭是一窍不通,索性也不添乱了,领着小星去一边玩。 倒是三弟,在边上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扯了林清月的衣袖,犹豫着开口, “大姐姐,我实在不喜欢书院,这里所有人都装模作样的。我如今认识的字虽不多,但是也够用了,我想跟着婉宁姐姐学做生意,不想去书院了” 林清月瞧他一路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读出什么名堂,这会儿他既然开了口,林清月便爽快的答应了, “你既然想做生意,便从给婉宁打下手开始,她说什么你听什么,不准懒怠,看账理事,都得一一学清楚。” 三弟心中一喜,连忙点头,“大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学,赚多多的钱回来!” “行了行了,你还顺杆爬了,去厨房帮着端肉去!” 林清月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脑袋,转身去准备烤肉的蘸料去了。 不多时,院里便摆上了炭盆和瓦片。 张重九和阿迁共用一个小桌子,其他众人则围坐在大桌上。 林家好不容易人这么齐的吃饭,江临砚直接开了两小坛子高粱酒,拉着二弟和陈景要不醉不归。 林清月和婉宁则开了一小坛子甜醉的樱桃酒,配着刚烤好的嫩羊肉,味道简直像咬了一口天上的星星,含在嘴里化开一样妙。 相聚团圆的日子总是难得,众人饮着酒吃着肉,看着月亮,都是高兴。 好似他们那笑声也散在风里,被带到了天上蟾宫。 第81章 天高任鸟飞 陈景是不便在大丰村过夜的,所以即使被高粱酒搅上来了几分醉意,却仍然是撑着回了临安。 好在他身边的小厮阿迁从不饮酒,林清月便找江临砚要了解酒丸子塞给阿迁,叮嘱他俩回程务必小心。 说话间,那边张重九就已经将院里的桌椅都收拾妥当了。 今儿个虽然是高兴,林家留着他用饭,他却也谨守本分,没有饮酒,也没有多吃。 林清月知道他懂事,便将家里的酥饼拿了几个给他,也放了他回去休息。 林小星和婉宁在灶间洗洗涮涮,而江临砚和三弟,都是醉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时间,屋子里倒是安静下来了。 二弟酒量不差,这会儿虽然脸上红扑扑,却也并没有醉态,只是一直站在边上跟着林清月,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林清月扫了他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淡淡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都进了军营的人了,再过两年都能成家娶媳妇了,还扭扭捏捏的。” 林次山自然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斟酌着开口, “军中看着陈景公子的面子,想调我做临安的守兵,不必远离家人,还能时常回来看看。可是我觉得,我既然都投军了,自然应当做些什么,讨个官职回来,不能只顾眼前舒坦,也得为弟弟妹妹们和以后想想” “嗯,说得不错,还有呢?” 林次山看了看姐姐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才大着胆子开口, “虽然到了中秋,可北边旱得更严重了,有些地方已经一年没下过一滴雨了,不少流寇作乱,欺压百姓不说,还有敢抢赈灾粮食的。朝廷要出兵镇压,我我想跟着去,历练历练!” 林清月听完,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要她私心里选,定然也是希望二弟能在临安做个守兵便好。 他们一家南下,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殷实安稳的日子,二弟又要回北地去冒险,叫她怎么不担心! 林次山见姐姐久久没有说话,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担忧,可家人要顾,前途他也得去争。 早在小河村的时候,他就发过誓,不会将家里的担子,全都压在大姐姐一人身上。 如今虽然家中好过了许多,可三弟在学院里受欺凌的事还是给他敲了当头一棒。 不过一个小小师爷罢了,若他这个做兄长的有出息,若林家有人是官身,何至于此! 院内晚风习习,已到中秋,临安的风却仍旧没有一丝凉意。 林清月看着自家弟弟恳求的眼神,心中微动,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也长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你不必担心,便是天塌下来,也有姐姐跟你一起撑着。” 二弟听得眼眶微红,跪下给林清月重重磕了个头。 他知道,大姐姐,从来都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更能明白他。 而且,家人总是这样,即便为他悬着一颗心,万般心疼不舍,最终也还是会全都忍下,只在身后默默地看着,让他能放心地去海阔天空里飞一遭。 第二日一早,二弟就要回军营了。 林小星拽着哥哥的衣袖舍不得放,众人在村口告别了许久,都是泪眼婆娑。 最终,还是张重九赶着马车,送二弟回了军营。 林清月看着家里,觉得一下子空落了不少。 婉宁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想让她转移些注意力,便笑盈盈地递了刚泡好的茶给她,说起村子里的趣事。 林清月低头喝了一口,婉宁将她烤干的梨子片和干桂花放在一起泡水,别有一番风味,两者谁也没盖过谁,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甜味。 林清月眼里一亮,这倒是很适合放在城里铺子里卖,否则只有果脯的话,也太单调了。 空间里的果子已经存了不少,到时候先家里人一起制一些去卖,若是有销路,再请些帮工来一起干。 要是卖得好,再看看是买个小田庄,还是在村里买块地种果树,这样以后不管是卖新鲜果子还是制果干果脯,都方便许多。 林家现在手头不缺银子,做起生意也不像之前那样瞻前顾后。 所以中午吃过饭,林清月便把所有人都薅来当劳力,一起制作果脯。 不说别的,光是把那些果子一样样的洗干净去皮,再切块,都费了不少工夫。 更别提还要泡盐水,在表面刷糖水,送去炉子里烤,还得看着点火候。 总之,几个人足足忙了两天,才终于把开业要备的货烤够了数。 这样忙碌起来,倒是冲淡了许多二弟离家的悲伤。 只是林清月他们几个的腰也都直不起来了。 可单单做好还不够,林清月还订了一批油纸和木盒,木盒上面绘了一只桃子,作为标记,下方写有三个整齐的小字,桃源斋。 “这是咱们家铺子的名字吗?” 婉宁手指摸过那只小桃子,觉得十分可爱,这样以后别人看到桃子图案,就知道是桃源斋的吃食了。 “是啊,我想着咱们主打是最好吃的桃肉脯,就起了这个名字。” 林清月笑着应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觉得这些果子都来自空间小院,而空间小院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所以叫了桃源斋。 “我觉得好听!朗朗上口!” 三弟有些兴奋,大姐姐说以后会将这铺子给他打理,那大姐姐就是背后的大东家,而他就是桃源斋的掌柜了! 其实之所以做了木盒和油纸,林清月也还有自己的打算。 若只是卖些散装的果干果脯,那支个摊子就行了,可现在有了店面,就得把品牌打出去。 只要桃源斋的牌子叫得响,大家就会越来越愿意买桃源斋的东西。 所以第一步,就是要给每一个客人强化桃源斋这三个字的印象! 林清月还打算着,到时候把果脯用油纸包一些独立包装的,装在盒子里,卖成礼盒装,也和城中那些点心铺子一样,做成多种口味的果脯盒子。 众人一边聊着明日开业的事情,一边手里忙着包些独立包装的果脯,不知不觉间,天色也暗了下来。 包好的货物和其他配件被一样样堆上了马车,临安城那边,林清月早就张罗着,将铺子打扫干净挂上了新牌匾。 一切,就只等明日开业了。 第82章 三弟成长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月、婉宁和三弟,加上赶马车的张重九,便带着满满一车货物往临安城里去了。 因为还得摆货布置,众人连早饭都没吃,只在路上啃了几个包子,喝了两口凉水。 待到了临安城,街上大半的店铺都还没开门。 几人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将果脯分类摆在提前置办好的货架上。 桃脯、柿脯、和新制的糖霜橘肉,都切成丁,在门外放上一小格一小格的试吃,以及试喝的樱桃酒,和泡好的干桂花梨片茶。 再在门外挂上价目木牌,贴上红纸写着的“新店开业,品尝”的字样。 一切都准备好,临安城中也早已热闹了起来。 林清月早就备好了一批单独包装的果脯,只等待会人多了,像撒喜糖一样的撒出去,给小孩们捡,涨涨人气儿。 看着到了好时辰,三弟便提了一串鞭炮挂在门口点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立刻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趁着围观的人多,林清月和婉宁将手里包好的果脯撒出去。 “桃源斋新店开业,品尝,各位街坊若是尝了有喜欢的,尽管来店里挑,都是物美价廉的好吃食!” 果脯香气甜腻,其中又夹杂着干桂花和梨片的香气,甚至还有一丝酒香。 不少过路的书院学子,也被这香气吸引,凑过来要瞧瞧热闹。 小店里一时间涌入了许多人,瞧热闹的、蹭试吃的、尝了觉得好要进店挑些买走的。 还有讲价的好奇的,忙得婉宁和三弟真是恨不得多长出一张嘴去跟客人解释推销。 林清月对这个势头十分满意,这可是开门红啊,好兆头啊。 她正忙着,人群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姑娘开业大吉,您这人多,主子不便过来,差我替主子来捧个场。” 林清月回头一看,是陈景身边的小厮阿迁。 她再往前一瞧,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陈景正坐在上头,撩了车帘子冲着她笑。 林清月自然知道他这样的贵人不便过来,又还记得当天在书院他这小厮的厉害劲儿,笑着地招呼他往店里走。 “多谢你们来捧场了,阿迁,今儿个我请客,你瞧上哪个,直接拿走就是。” 阿迁却不肯白拿,每样要了一些,按照价目付了钱,规规矩矩地行礼离开了。 林清月拗不过,只能收了银子,可这边刚送走他们,那边又有人拽了林清月的袖子, “林老板,林掌柜,新店开业,大吉大利呀。” 林清月循声望去,颜掌柜满面笑容地凑过来,对着她扬了扬手里的钱袋子, “我可是带足了银子给你捧场的,够意思?你店里每样都给我拿点,我放在店里给客人吃,也算是给你宣传了。” 林清月高兴地应了一声,连忙转身进店,挑了带桃子图案,单独包装的果脯和茶包给颜掌柜。 颜掌柜拿在手上一瞧,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忍不住感叹道, “你说你和婉宁脑子怎么这么好使呢,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哎我告诉你啊,你那要是再有什么新品,可不准给别人,都送到我如玉楼来,你是不知道你那个玉颜粉,好卖得呀” 眼见颜掌柜越扯越远,林清月赶紧倒了杯樱桃酒给她, “行行行,都给你,尝尝我这自己酿的樱桃酒,到时候喝着好再来买!” “行!”颜掌柜爽快地答应,将樱桃酒一饮而尽, “我定然照顾你生意!你这人多,我就不给你先添麻烦了,先走啦!” 林清月送她上了马车,赶紧折回来帮忙。 店里卖得最好的属桃肉的,其次是糖霜橘子,茶包也卖了一些,多是附近书院的学子买走的。 至于樱桃酒,男人们嫌它甜醉不感兴趣,妇人们略尝了尝,看样子对味道是满意的,却因为平日里不怎么饮酒,有些犹豫。 倒是几个年轻姑娘,爽快地买了一些回去。 就这样,开业第一天,几人是实实在在地忙坏了,货品也卖出了不少。 众人关了门在后面的小屋里歇息,也一边算着账。 婉宁仔细地给三弟讲着每一笔如何记账,若是店里人太多一时记不下来又该怎么办。 依着婉宁的意思,将几样货品编号,这样人多时,可以先随手在纸上划一道,等到稍后清闲些,再仔细写到账本上。 三弟听得认真,林清月也在一边搭着听了几句。 今日也有几个人嫌他们的果脯卖得贵,可这种东西本就是零嘴,是家里有闲钱的人家才会买来吃的,只要大部分人觉得价格合适,那便没有问题。 说话间,去买小馄饨的张重九也回来了。 几人又累又饿,将小馄饨就着家里带来的肉包子吃了,就算晚饭了。 夜里,三弟留在这睡,明儿一早起来开店。 婉宁则明天上午再过来,等到三弟做熟了,便可以让他自己当名副其实的掌柜了。 回程的路上,林清月又赶紧将空间里的果树收了一波,照今日的情形看,桃源斋的吃食还算受欢迎,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补货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三弟一开门,就来了个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直接将糖霜橘子要了三斤。 三弟记着大姐姐说的,开业要多送试吃。 他赶紧给那丫头把东西打包好,又额外送了一包桂花干梨片茶,满脸堆笑, “这位姐姐,这茶包是小店赠送的,您拿回去喝,不拘是兑上一点蜂蜜或者冰糖喝,还是加在茶里,都是清香扑鼻,还望您赏脸尝尝。” 婉宁正好到了,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笑。 三弟越来越像样儿了,这么下去,只怕没几日,就能独当一面了。 婉宁下了车,提着给三弟带的早饭进了店里,让三弟先去吃口饭歇歇,自己替他看着。 说来也怪,这一上午还真来了不少客人,且都是女客,遣了身边的丫头来买的。 且个个打扮不俗,瞧着就是大户儿。 第83章 肯定盖房子 婉宁翻了翻账册子,光这一上午,就有十七八两银子入账,在吃食铺子里,已经算是极好的生意了。 她正高兴着,打外头来了一马车,下来的丫头看着无比眼熟。 婉宁盯着那丫头瞧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如玉楼颜掌柜贴身的小丫头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那丫头到了跟前,给婉宁行了个礼, “婉宁姑娘,昨儿买走的那些果脯,我们掌柜的放在店里,可多小姐姑娘们爱吃了呢,她赶紧让我来多买些回去,说是以后店里的摆设果子都加上这个。” 那丫头说着话儿,要了五斤桃肉脯和五斤糖霜橘肉。 婉宁给她称完,赶紧将边上的茶包也递了两个去, “这干桂花和梨片泡出来香气扑鼻,若是拿到二楼待客,指不定也有年轻的姑娘们喜欢,送两个你拿回去试试。” 那小丫头笑着收了,“我还说我们掌柜的是哪里学来的好主意,昨儿个也送了不少果脯当赠品出去,原来是跟婉宁姑娘学的。” 婉宁连忙摆手,客气了几句,又送她到了街边的马车上,这才返回店里。 不必说,今儿个这些来店里买东西的女客,肯定都是在颜掌柜那尝着味儿了,才赶来买。 要说这些甜滋滋的东西,姑娘夫人们确实吃得多些,放在如玉楼陈设,可是歪打正着了。 能借如玉楼的名气宣传自然是极好的,婉宁心里也高兴。 又趁着这会儿没客人,赶紧把留下的货点了点。 其他几样倒是还好,可桃肉脯和糖霜橘肉最受欢迎,这会儿都卖了一大半了,估计也就还能顶两三天。 桃源斋这新店开业,可不能让人觉得货品不齐,空手而归,人家赶来尝鲜没尝到,说不定就不来第二趟了! 婉宁连忙把几样货品的余量都写在纸上,让张重九跑一趟,带信儿给林清月,赶紧把货备上。 张重九得了差事,忙赶着马车往大丰村跑。 可还没到家呢,在村口就碰上林清月了。 今儿个一大早,林清月就在村子里转悠着,想着去哪家找点人来帮工。 看了昨日开业大家那么感兴趣,不必婉宁提醒,她这个大东家也知道该备货了。 可是开业前那波备货实在是伤着她的老腰了,她可不想经历第二次,还是早点把帮工找上。 反正她这果脯好吃的秘诀,主要是在于用的果子好,又香又甜,比天齐那些用蜜腌制出来的好吃多了。 所以,她倒也不在乎什么偷师之类的。 可这找做吃食的帮工,与找跑腿干活儿的又不一样,其他活儿若是没干好,瞧见了换人就是了。 可这做入口的东西,要是做坏了,让客人吃出个好歹,砸的可是她桃源斋的招牌。 所以,必定得是找爱干净且做事仔细老实的人。 她仔细观察了许久,才暂时定下了三个人。 分别是张重九的娘,和村长隔壁家的周婶母女。 张重九的爹伤已经养好了,虽然少了半个脚掌成了跛子,但是顾上地里的一些活儿还是没问题,正好,让他娘过来帮工,还能赚些钱贴补家里,早点把房子盖起来。 至于周婶母女,林清月仔细瞧了,他家屋前屋后都收拾得整齐干净,母子两人的衣着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而且,周婶的那个女儿周桂花,年纪虽然小,但是做事非常利落。 正好刷糖水和看火是轻松活儿,让周桂花这样的半大丫头来,还能少开点工钱,控制成本。 林清月为自己的“奸商”行为感到非常满意,当即去了两家说明。 农人贫苦,这样送上门来的赚银子的活计自然没人不干,两家都是欢天喜地应下,连连给林清月道谢。 于是,林清月便领着他们去村长家拟了契书,定了工钱和活计。 周婶子负责洗果子和剥皮,张重九的娘负责切块和泡盐水,这两人的活儿辛苦些,都是四百文一个月。 周桂花负责看着火和刷糖水,则是三百文一个月。 跟张重九一样,林家管中午一顿饭,每人两个馒头和一碗汤。 林家屋后已经支了个棚子,当临时做果脯的地方,林清月又找工匠加急制了一个烤炉。 这样两个炉子一起烤,出货快,也不必急匆匆的。 每日要用的果子她都提前放在棚子里头,只说是在外头庄子上订的,用完了就有人买了送来,她们不必操心,只安安分分地干活儿就是。 “行了,刚说的做法你们也都知道了,今儿个你们三个先回去,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辰时过来干活儿。都是一个村的,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我这是做吃食的地方,谁要是偷奸耍滑砸了我的招牌,我可饶不了她!” 林清月女夜叉的形象还在村里传着呢,听了这番话,周桂花吓得整个人一抖,连忙点头。 生怕惹了林清月不痛快,没了这么好的差事,还要挨她一顿揍。 林清月没多吓她们,又把提前准备好的布巾拿出来,一人发了一块。 “回去各自把头发都好好洗洗,手上指甲长的都绞干净了,明儿个来干活之前,把这布巾包在头上绑紧些,我这最要紧的就是干净!” 三人都是应声,接过布料,准备回了家就烧上一桶热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张重九看着高兴,他在林家干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林家是宽厚的主家,如今他娘也来了林家做活,他们娘俩一个月的进账加起来就有七百文。 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们家一定会是这批灾民里,最先盖上房子的! 第84章 占便宜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重九的娘和周婶母子就到了。 林清月瞧了一眼,三人果然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昨儿个发下去的头巾也是将头发绑得紧紧的。 林清月很满意,给她们又说了一遍流程要点,便自己忙活去了。 三人都是干惯了灶间的活计的,如今只是这样简单的活儿,自然干起来得心应手。 张重九的娘姓许,真名是什么,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大伙儿便叫她重九娘。 他们虽是分好了工,可周婶那是第一道工序,这会儿重九娘和周桂花都清闲着,便先帮着周婶洗果子剥皮。 “重九娘,这活儿原不是该你干的,要不,你去边上歇着。” 周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都是拿了工钱干活儿的,自家闺女也就罢了,不好叫旁人帮忙,显得她不中用似的。 重九娘话少,只轻轻道了句没事,便埋头干活了。 周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三人沉默地干着活儿,本是极和谐的,却偏偏听到外头有个小媳妇儿凑过来, “周婶,重九娘,这就是你们接的差事啊,就在这洗洗果子,一个月就能挣好几百文钱?” 重九娘皱了皱眉,她从前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下人的。 拿了钱办差事,主家让干什么,就应当闭上嘴快快的干,更不该在外人面前将府里的事到处说。 于是,重九娘只是低头洗果子,并没有理会那人。 反倒是周婶,因为在大丰村待了许多年了,面子上过不去,抬头应了一声,笑了笑,却也没同那小媳妇多讲。 小媳妇见周婶和气,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笑着搂了周婶的手, “周婶,你看我干活儿也是利落得很呢,要不你去跟林家的说说,让我也来这洗果子呗,我不贪,只要跟桂花一样的工钱就行了。” 周婶老实,被她突然一搂,根本躲不过。 又见她刚从地里择菜回来,手脏得很,自己被她抓了一把的手,留了个清晰黑印子,就有些急了, “林姑娘说了,做吃食得干净,不然要赶我们走的!我今儿个早上洗了四五遍手才出门,让你这爪子黑黢黢的一碰,跟泥浆子似的!万一林姑娘见了,肯定要生气!” 说着,周婶哭丧着脸去一边打水洗手。 那小媳妇儿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想走,转头见周婶的那盆果子一个个水灵灵的,瞧着惹人爱。便趁着周婶洗手的功夫,从水里捞了一个往怀里塞。 重九娘脸一黑,立刻起身拦了她的去路, “你把果子放下。” “什么果子。” 那小媳妇还装傻,重九娘冷笑一声,“你偷了刚洗好的果子,拿出来。” 小媳妇大概是平时里东家顺点北家占点的习惯了,听重九娘说偷,立刻恼了, “什么偷不偷的,乡里乡亲的,你们这么多果子,我跟你们搭话儿吃了一个算什么啊!又不是你家的东西,你犯得着在这计较吗?” 重九娘却没多说,只冷冷盯着她, “这是林家的生意,不是给你搭话占便宜的地方,你赶快把偷的东西留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着,你还想为了个果子打人啊!” “我告诉你,你们这些外来户,要不是我们给你们地方睡,早饿死了!” 林清月在屋里正研究着新品,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忍不住出来瞧了一眼。 正好就见着那小媳妇儿要走,重九娘冷着脸扯着她的胳膊,还不停地逼她交出来。 “这是闹什么呢,交什么?”林清月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小媳妇见她来,想到了原先吴家姐弟的下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赔了笑脸,柔声说道, “哎呀,林家姐姐,都是误会!我刚刚看她们洗果子,就搭了几句话,又瞧着你家果子好,就尝了一个,就一个!谁知道重九娘轴,死死拽着我要我拿出来,你说这乡里乡亲的,犯不上呀。” 林清月听了,赞赏地看了一眼还拽着人没松手的重九娘。 不愧是在大户儿里学过规矩的,真不错,这工钱发得值。 她向来烦这些占便宜的,于是,林清月换了副笑脸,冲着小媳妇儿说道,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不就是个果子吗。” 小媳妇心中一喜,立刻理直气壮起来,狠狠瞪了一眼重九娘, “是啊,多大点事儿啊,重九娘就是轴,还是林家姐姐大气!” 林清月仍旧是笑眯眯的,冲着小媳妇伸出手, “这果子是我在外头庄子上订的,是最好的品种,做成果脯,一斤要好几百文呢。你既然想吃,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跟你多计较,你拿的这个,就给两文。” “什么?!!!” 那小媳妇傻了眼,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清月却没给她机会,冲着院里叫了一声, “张重九,拿两把柴刀,等会跟我去收账去。” 张重九立刻送了柴刀出来,林清月接过柴刀,看着小媳妇,一脸和气, “你若是身上没带钱也不要紧,我跟你去家里收账便是,可我这向来下手没轻重的,到时候你要是给不出钱,可别怪我们家蛮横。” 小媳妇彻底腿软了,要不是重九娘拽着,她早瘫到地上了。 她想赖掉,可林清月把吴家姐弟打得鲜血淋漓的场景,这村里都还没忘记,谁敢惹这个夜叉。 于是,她在怀里摸了半天,最终只摸出了一文钱和刚刚的果子, “我我我我只有一文” 林清月接过那一文钱,仍是笑,“那这一文钱我就收下了,算你买半个,以后没钱,可别再往我这里凑了。” 说着,她将果子递给张重九, “掰一半给她。” 张重九立刻老老实实地将果子掰成了两半。 林清月把一半递给小媳妇,示意重九娘松开她,然后随手将另外一半扔到院子里喂了鸡。 小媳妇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重九娘一松手,她就赶紧跑得没影儿了。 林清月心里暗暗啐了她一口,转过身看着重九娘,夸赞道, “你这事儿办得好,今儿晚上干完活儿,你到我这来一趟,给你拿些吃食带回去。” 重九娘应了一声,道了谢,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又接着回去干活儿了。 倒是周婶,生怕林清月怪自己,吓得不敢吱声。 林清月不是那等苛刻的人,自然不会怪她,只叮嘱了句以后注意便走了。 待进了屋,林清月瞧了一眼屋后空地上的炉子和棚子,心中叹了口气。 还是得盖做工的房子啊! 第85章 找上门的生意 重九娘和周婶做事麻利勤快。 几天后,新制好的一小批果脯便补送到了桃源斋那边。 过了开业那几天,如今的桃源斋生意也稳定下来了。 原先卖得不好的梨片茶包,也逐渐受到了附近书院学子的喜爱。 这段日子下来,三弟也熟练了许多,不管是看账册子还是招呼客人都拿捏得住。婉宁看了放心,就也不必再每天都去店里盯着,只三天去一次就是。 桃源斋那边收入不错,大丰村这边,林清月也忙得很。 她将临近自家屋后的地买了一块下来,准备建成做工的屋子。请了上次的工匠和帮工们,照例是林清月自己来设计。 跟林家自己院子隔上个六七米,建一排平房屋子,用来做工和存放原料及成品。 林清月还准备打一批货架,将新鲜果子和制好的果脯分别放在两个屋子里,再在存放成品果脯的那个屋子,沿着墙边撒上一层生石灰防潮。 如此,在外人眼里,除了她们家的果子是从外头庄子上订的,其他的就都是在这排屋子里制成。 村人看到林家又起房子,都是眼热,有胆子大的也想跑来讨个活计做,可林清月一看他们指甲里厚厚的黑泥,便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家里活儿多,来往临安和大丰村就更频繁了,若是忙不过来,还要张重九独自去王府送货,他一天天也是跑得脚不沾地。 可比起当初刚来大丰村的时候,张重九倒显得精壮了许多,做事也不像之前那样羞怯。 重九娘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家儿子这些变化,都是在林家历练了的好处。 于是,他们母子干活都更加用心卖力起来。 忙碌的日子如同流水一般。 转眼间,半月过去。 林清月今日无事,到如玉楼坐了坐,给林小星买了两盒润手的香膏,便惦记着去桃源斋瞧一眼。 自从三弟自己照看店子以后,他十分上心,吃住都在店里,已经有十来天没回家了。 林清月怕他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就给他带了许多自己做的甜酥饼、酱菜和腌制入味的兔肉。又把空间里的干面条拿了一些给他。 这些东西都好存放,做起来也方便。 煮的时候只需要切几片腌制好的兔肉进去,再随便放些青菜,就是一碗香喷喷的好汤面了,管饱又暖胃。 于是,张重九赶着马车,带着林清月和一堆吃食往桃源斋走。 刚拐过街角,他就远远看到有个商贾打扮的男人,在桃源斋外鬼鬼祟祟,转来转去。 他立即小声冲着车里提醒道, “林姑娘,我看那儿有人盯着店里,也不进去,看着不像客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林清月听了,撩起车帘看了一眼。 只见那男人站在店外一侧,那位置刁钻,里头的人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店内大半。 这人一边仔细打量着桃源斋的货品,一边手里还掐着数儿,似乎在计算什么。 不等她搞清楚,那男人似乎是算完了的样子,两步走进了桃源斋的大门。 林清月怕三弟一个人应付不来,赶紧催张重九追上。 待她下了马车进店里,两人似乎已经交谈过了。 “大姐姐,你怎么来了?” 三弟看到她有些惊喜,又转头对着边上的中年男人笑道, “这位是我家长姐,也是桃源斋的东家。” 中年男人忙冲着林清月见了礼,眼里满是欣赏, “原来桃源斋的东家如此年轻,还是个女子。在下是前头八碗居的掌柜,鄙人姓钱,今儿个过来,是想跟桃源斋谈一单生意的。” “钱掌柜有礼,不知道是什么生意?” 一听是谈生意,林清月便来劲了,当即两眼发亮地看向钱掌柜。 听他说了半天,林清月才终于弄明白了这钱掌柜刚刚在外头算什么。 钱掌柜经营的八碗居,做菜的口味浓麻辣咸香,颇受欢迎,但是却略显单调。 于是,便有客人建议钱掌柜在店里上些甜口点心,相得益彰。 钱掌柜专门请了点心师傅在店里,给客人做些的小点和茶食解腻。 可惜,这些干巴巴或甜腻的糕点茶食,并不受食客喜爱,连着换了好几家点心铺子的供应,东家都不太满意。 钱掌柜思索了好几天都没有结果。 前几日,偶然见到不少客人在八碗居用过餐后,还愿意来桃源斋买些果脯当零嘴儿,便对这儿产生了兴趣。 他打发人来买了些品尝,觉得与寻常的蜜饯不太一样,又试着放在酒楼陈设。 没想到效果甚好,解腻开胃,受到了不少客人称赞。 可桃源斋这果脯卖得并不便宜,于是,钱掌柜便找上门来,想谈谈能否让林清月让些利,他们也好签个长期供应的单子。 这是好事,林清月自然不会拒绝。 三弟也是高兴,立刻拿了笔墨,开口问道, “不知钱掌柜一个月需要多少做陈设呢?” “正是这个难办。”钱掌柜有些犹豫, “若只是陈设,倒要不了多少。可这两天,许多客人在我们酒楼尝过味道,便想买些带走,大多都是熟客,也不好回回都拒了,所以我想,能否放一些货品在八碗居代卖?” 钱掌柜刚说完,林清月脑子里立刻跳出来三个大字,经销商。 若是旁人听了,多半觉得这做法会抢了桃源斋的客源,久而久之,客人们都会觉得这果脯是出自八碗居之手了。 可林清月对这套路真是太熟了,她当即应下。 “放货品自然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第一,八碗居售卖陈设的所有果脯茶包,都得由我们包装,绘上桃源斋的图案和店名。第二,你们的标价得比桃源斋的贵上一成。第三,你们店里得贴个告示,写明这果脯是桃源斋出品,再标上我们店的地址和售价。” 钱掌柜想拿货去卖,本就不为了赚钱,只是问的人多,他不好扫熟客们的兴,不愿驳人家的面子罢了。 所以,林清月这几个条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第86章 员工+1 他答应得爽快,林清月便也愿意最大程度让利。 当即表示,八碗居不必担囤货的风险,他们每个月初会送一小批到酒楼,若是少了,随时可以补送或者来店里拿。 每个月对账付清货款以后,由八碗居来定下一个月送多少。 钱掌柜一听,望向林清月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欣赏。 若说之前,他看着桃源斋的东家是年轻女子,还心存一丝疑惑。那么如今,林清月的爽快和果断,实在是叫他佩服了。 两人当即立下契书,钱掌柜付了二百两定金,这桩长期买卖,就算是成了。 送走钱掌柜后,林清月心里是万分高兴,照这个势头看,桃源斋的生意可算是立住了! 林清月将带来的吃食交给三弟,叮嘱他要按时吃饭。 又在桃源斋里再坐了会,见各处都有模有样,便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回程的路上,林清月吃惊地发现,路边竟然多了不少茶水摊子。 时近九月,已是深秋,临安却不如以往凉快,甚至许多贵家小姐还穿着夏日的纱衣,如玉楼中,也是当初夏日风靡的六神膏卖得最好。 想必是受北地旱灾的影响,连临安都比往年炎热了许多。 为着怕临安也干旱,林清月建房子时便打了两口井,一口在院里,一口在屋后。 而且打得极深,比村里其他的井都要深。 不仅如此,她还将空间小院里能装水的空容器都装满水囤了起来。 中秋时她曾问过陈景北地的情况,当时陈景说,北地旱灾十分严重,今年必定是颗粒无收。 朝廷虽然拨了粮食下去,可北地已经是水比油贵,有些人甚至不是饿死的,是渴死的。 人力有穷尽,即便靠近北地的城镇不断地运送水过去,想解北地的困境,却也仍旧无法救那么多人。 林清月庆幸自己逃得及时,却也担心去了北地镇压流寇的二弟。 思绪杂乱间,马车便到了大丰村。 林清月一到家,便去了后头做果脯的地方。 如今桃源斋跟如玉楼和八碗居都签了供应的单子,那绘了图案的包装纸就要得更多了,长此以往,定制的成本有些高了。 倒不如再找个小子或者丫头,专门在包装纸上写写画画的就好了。 林清月找重九娘和周婶问了问,大丰村没有识字的孩子,也没听说谁手巧,倒是跟重九娘一批来的灾民里,有个跟张重九差不多大的小子,他们平时唤虎子的,是会写几个字的。 林清月立刻让张重九去找人,问问愿不愿意来家里干活儿,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能是在村里碰上一个人,就知会一声,叫人家递个话儿。 虎子正跟他娘一块儿在山里挖野菜,半个时辰后才知道这消息。一听是给差事,虎子娘拽着他发疯一样的跑回来。 这可是林家的差事啊,有工钱不说还管一顿饭,平时多少人盯着想要他家的差事呢! 虎子娘连干什么的都没问,就赶紧拽着虎子回家洗了把手和脸,又沾湿家里那个断了一半齿的梳子,把虎子的头发梳得跟狗舔了一样齐整,带着他候在林家门外。 真不是虎子娘贪财,实在是家里太穷了。 农家再怎么勤快,那庄稼在地里,也得慢慢长。要不是山上还能挖到野外野果,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若是能接到林家的差事,那可是救命钱啊。 所以,待到林清月和张重九见到虎子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 这虎子名字叫得虎,人却长得斯斯文文的,极不相称。 虎子娘赶紧解释,说是虎子小时候身子不好,才起了这么个名字,希望他健壮些。 又怕林清月听了这话心里犯嘀咕,赶紧补上一句,如今身体已经好了。 张重九和虎子相熟,虎子娘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虎子那一头梳得齐齐整整,并且还湿着的头发看。 看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虎子的肩膀,默默地退了出去。 肯定是不小心把大粪溅头上了,怕熏着林姑娘丢了差事,洗干净再来的。 张重九一边想着,一边同情地望了望屋内。 虎子也挺不容易的 屋里边,林清月瞧了一眼紧张的虎子娘,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你叫虎子是,会写字吗?” “三字经学了一点儿,会写几个字。” 虎子老老实实地答道。 林清月取了笔墨来,又拿了一张绘制着桃子和桃源斋字样的纸,递给虎子, “这几个字会写吗,写给我瞧瞧。” 虎子娘更紧张了,死死盯着虎子的手,生怕他写错。 虎子自己却还是那副斯斯文文、好摆布的样子,接过笔,认真地照着油纸上写。 “桃源斋”三个字里,他只会写桃,另外两个,是一笔一划照着油纸上抄下来的。 写完,虎子把纸递给林清月,老实地回答道, “我只会写桃,另外两个字我不认识,但是我能照抄下来。” 这话一出,虎子娘立刻恨铁不成钢地给了虎子一下,怎么那么傻呢! 林清月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可虎子只是挠挠头,像是不懂亲娘为何要打他一样。 这样子惹得林清月也忍不住笑。 本就不是什么难活儿,认不认识不要紧,只要有些底子,会执笔,写出来像样就行。 虎子的字,虽说算不上好,但是一笔一划写得仔细,胜在工整,这就足够了。 “你若来我这做工,就负责在纸上绘你今日这个图案和三个字,要是错得多了,纸的本钱就从你工钱里扣。跟周桂花一样,一个月给你开三百文,管一顿饭,每顿两个馒头一碗汤,怎么样?” 林清月话音刚落,虎子娘就直接拽着虎子跪了下来, “干!我们干!谢谢林姑娘!” 林清月有些无奈地扶起两人, “不用跪我,我这也不是做善事,虎子到时候若是做得不好,我一样会换人的。” “不会不会,虎子指定能干好,他若是干不好,我我拿大棒子打他去!” 虎子娘连连作保,几人就到了村长家,立下契书,按上指印。 因着他们家缺粮食,林清月先拿了二十斤小米给虎子娘,等到月底再从工钱里扣。 虎子娘高兴得眼圈都是红的,抱着小米回家,不住口地赞林清月大气、心善。 第87章 炒糖好香 第二日,虎子早早便到了林家做工。 因着林家是做吃食的,虎子娘怕虎子到时候闻着满院子食物香气发馋,惹林清月不喜。早上还特意把自己碗里的吃食分了一半给虎子,让他吃得饱饱的来上工。 这绘制包装纸是个极其枯燥的活儿,虎子年纪又小,比张重九还要小两岁,林清月怕他坐不住,偷偷去瞧了一眼。 没想到这小子握上笔就埋头苦干,任凭外头什么动静,他眼里都只有面前这张纸。 林清月是彻底放了心,回房间继续研究新品去了。 前些日子,她在山上发现了一种红色的野果,个头不大,长得像山楂。 村里有些吃不饱饭的,也会摘些来吃,但是味道很是涩口。 林清月琢磨着,把这果子放在空间小院里种着,看能不能给改良一下,给桃源斋加点花样。 可今日果子成熟,林清月收获以后,洗了一小碗一尝,还是涩口,味道也算不上出众,比起桃源斋其他的那些吃食那是差远了。 她有些失望,忙了好几天,这玩意儿倒真是没什么用的野果子罢了。 正巧江临砚过来,给她送制好的玉颜粉,见着了她桌上放着的一小碗红彤彤的小果子,便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吃这个了,我记得这个果子不好吃啊。” 林清月一愣,“你认识这个果子?” “认识啊。”江临砚拿起小碗, “这个叫火棘,不好吃,但是能入药,拉肚子和消化不良都能吃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小碗把果子都倒了出来,自然而然地装进了他的袖子里, “估计你也不爱吃,留着没用,还是给我拿去搓药,省得我去山上摘了。” 林清月看着好笑,随手一挥,把空间里的一大筐火棘都放在了他面前, “拿去,这玩意儿怎么种都跟山上的差不多,都给你算了。” 江临砚自然不会拒绝,乐滋滋地拿走做药了。 他刚走,林小星就蹦蹦跶跶地跑来找林清月,扒着门框,笑嘻嘻地伸了个头过来, “嘿嘿,大姐姐,我想吃糖霜橘肉。” 作坊那边正在炒制糖霜,香味四散,馋得林小星直吸鼻子。 小丫头一脸想吃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倒是把林清月心里的那一点失落给赶得无影无踪,她笑着抱起林小星, “行,大姐姐带你去装一盒刚出锅的尝尝。” 两姐妹来到作坊这边,却正碰上一个小孩扒着作坊的窗子,手伸进窗里抓着什么。 林清月走近一看,窗边正放着制好的、等待装盒的糖霜橘肉。 屋内的三人都忙活着,谁也没注意那小孩从窗口偷偷抓了一把,就要逃跑。 林清月没跟他客气,直接伸腿一绊,把小孩绊了个狗吃屎,他怀里的果脯撒了一地。 屋里的几人听到动静,赶出来看,见这场景都是脸色不好。 她们来干活儿没几天,又是偷果子的又是偷成品的,这大丰村还成贼窝了。 林清月直接上前狠狠踹了那小孩一脚,又掀起他的衣裳,仔细抖了两把,见再没藏着的了,才放了那小孩走,转头冲着她们三个说道, “以后都看着点,吃食招人惦记,别往窗子边放。还有,记得再查查那小子抓过的,那筐子其他的果脯有没有弄脏。” 三人都是赶紧点头,这作坊的院子还没围完,所以也只能大伙儿尽量瞧着些。 等到院子做完了,到了做工的点儿把院门一锁,除了林家人谁也进不来,就不必那么提心吊胆了。 屋子里刚炒好一锅糖霜橘肉,林清月捡了一小盒给林小星。 为了避免说不清,所以即使是林家人来拿走的,也会在账上记清楚什么时候拿的、谁拿的。 一边的周桂花看着林小星,一脸羡慕,心里只觉得林小星有哥哥姐姐疼爱,真是跟外头富户儿的小姐过着一样的日子。 林清月瞄见了她的脸色,便又在账上添了一笔, “今儿个这糖霜炒得好,你们去称一斤,中午休息的时候分着吃,我已经挂过账了。对了,记得给虎子也分点。” 周婶闻言吓了一跳,她可是听说这糖霜橘肉,放在林清月的店里,称一斤要七八百文,这会儿居然就这么赏给她们吃了? 人人都传说林家大方,在她家做工能得不少好处,却没想到林清月为人这么爽快。 怪不得重九在林家干了半年,人都壮实一圈。 重九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道了谢后,当着林清月的面儿,去边上筐里称了一斤出来,给林清月看了,单独放在一边。 林清月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应过,便带着小星离开了。 折腾一上午,转眼,便到了午饭的时候。 如今中午还得管作坊那边的饭,所以都是林清月和婉宁一块儿准备。 张重九跟着作坊的几人一起吃,每人两个馒头,一碗鸡蛋丝瓜汤,再加上些酱菜。 她们自己这边,则做了烧鸡,白菜肉丸汤,和油煎豆腐,再配上一人一碗红薯饭。 众人吃过午饭,作坊那边可以歇上半个时辰再开工。 于是周婶母女和重九娘,便每日都拿了席子铺在门口,既是照看着作坊里头,也是将就着眯一会儿,算是午睡。 若是以往,周婶都能稳稳当当地眯上半个时辰,可今儿个不知道怎的,躺下才一刻钟,她就觉得肚子里头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像是吃坏了东西。 她赶紧扯着裤腰带往茅厕跑,可去了一瞧,茅厕门栓得死死的,正是她的好闺女周桂花在里头, “哎哟喂,周桂花!你掉茅坑里去了?你咋还不出来!” “娘,我闹肚子呢!刚进来,你别催我了赶紧另外找个茅厕去。” 周桂花在里头喊了一句,周婶无法,只能忍着肚子痛,又到边上另外一个茅厕,可里边竟然也死死拴着门。 “我的个娘哎,今儿个是走得什么霉运!茅坑都是满的!” 周婶肚子痛得汗都下来了,实在没力气再往别处跑,只能在外头敲门求着, “里头是哪个?我闹肚子,能不能快点?” 她敲了半天,就在她痛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茅厕的门才终于开了。 虎子满脸通红地从里面走出来。 可周婶根本顾不得什么害臊不害臊的,一把推开虎子进了茅厕。 待到重九娘午睡醒来的时候,周婶、周桂花、虎子,已经都不见人了。 第88章 谁害我的虎子 重九娘有些迷瞪,还以为自己睡过头了。 可仔细一看,几人的席子还在地上铺着,作坊的屋子里头也没人。 重九娘找了一圈没找见,心里奇怪得很,正想跟林清月说一声,就看见周桂花扶着墙走过来,一副腿软的样子。 “婶子,我不行了,我闹肚子,今儿个下午怕是不能做工了,你能不能帮我跟林姑娘说一声,我回家躺会去。” 重九娘连忙扶了她一把,“行,我帮你说,你娘呢?她也闹肚子?” 周桂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指了指远一些的一个茅厕。 重九娘立刻明白了,让周桂花在这看着,自己跑去那边一看。 周婶子在茅厕里边,虎子在外头,两人都是痛得直冒汗,脸都白了。 重九娘赶紧跑去叫虎子他娘过来,又赶去林家跟林清月说了一声,看能不能把作坊那边停一下午,让他们歇歇,否则就剩她一个也忙不过来。 林清月正在跟林小星分上午的那盒糖霜橘肉,听了这事儿也是奇怪。 她打量了重九娘一眼,“你和重九闹肚子没?” 重九娘摇摇头。 “这就怪了。” 林清月更是疑惑,作坊停一下午倒是不要紧,可这事儿古怪得很。 他们三个中午吃的一样的饭,怎么周婶母子跟虎子闹肚子闹成这样,张重九和重九娘就没事呢? “他们几个严重吗,用不用找江大夫拿点药吃?” 重九娘回忆了一下那三人惨白的脸,肯定的点点头,“严重,桂花都没力气说话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却突然落在林小星手上的糖霜橘肉上。 上午林姑娘赏的那一斤橘肉,他们三家分了,因着张重九吃过饭匆匆走了,去给桃源斋送货,她手上的这份便没有动,想着等下了工回去,一家人一起吃。 可周婶母子和虎子的那份却是中午就都吃了的。 林清月听她说完,脑子里瞬间想到了那个偷果脯的小孩。 林小星手上的这份,是刚出锅热乎乎的,林清月亲自装的。 她们几人的那一斤,却是从筐子里做好了的称的。 那筐子,可不就是放在窗边,被那孩子抓过一把的吗! 如果那孩子不是来偷吃的,而是来给果脯里下泻药的,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林清月要了重九娘的那份橘肉,赶紧跑去找江临砚看。 江临砚仔细看了半天,又凑近闻了闻,那橘肉上分明被撒了许多巴豆粉。 只是橘肉裹着厚厚的糖霜,不细查细验根本看不出来。 他手头没有别的药,幸好上午林清月给了他一筐火棘,搓了药丸, “正好你上午给我的火棘做了药,赶紧拿去吞两粒,回去好好躺着,别吃东西别喝水。否则这么下去非拉死人不可。” 林清月跟重九娘赶紧拿了药给他们送去。 那边三人连回家的力气都没了,这会儿都躺在作坊外的席子上,一个个脸色发白,动都动不了。 “算了,就让他们在这躺着,吃了药在这晒着太阳,兴许还能好得快点。” 林清月和重九娘一个个喂下药去,虎子娘搂着虎子哭得难受,一听说是有人下药把她儿子害成这样,气得七窍生烟, “是谁!是谁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老娘要去剥了他的皮!” 林清月刚要开口,余光却瞄见了屋内。 原本放在窗口边上的两筐橘肉,此刻都已经不见了。 她心一凉,张重九吃完饭给桃源斋送过一次货,难道就是拿的那两筐? 作坊的所有筐子都有编号,林清月翻出账本子一瞧,可不就是下了药的那两筐吗! 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三弟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姑娘了 林清月打了个哆嗦,不敢往下想,脑子里却已经清晰地冒出了一句话。 他们还不剥了林家的皮!!! 来不及叫张重九赶车,林清月直接解下马车,独自骑上马往临安赶去。 一路上林清月心急如焚,只盼着快点,再快点。 可她那三脚猫的骑马功夫,要不是路人避得快,只怕就要被她踩死。 好不容易到了桃源斋门口,正碰上一个客人从三弟手里接过一包糖霜橘肉往嘴里送。 “别吃!别吃!” 林清月急得就差把手里的马鞭丢出去了,却还是没赶上,眼睁睁看着那客人吞下了肚。 完了。 林清月想。 她脚一软就要摔倒,三弟吓得赶紧扶住她。 待到再瞧,那客人已经上了马车走远了。 “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三弟震惊地看向外头转着圈的马, “你还自己骑马过来?家里出什么事了?” 林清月拽着弟弟的袖子,将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三弟听完,却松了一口气,从柜台后头拽出两筐糖霜橘肉, “我还没来得及补货呢,上午太忙了,这两筐拿过来都没动过。” “亏得大姐姐善心,分一斤给做工的人吃,不然这回,桃源斋真是要关门大吉了。” 林清月看着那两筐橘肉,都快哭了。 说实话,刚刚看到那客人吃下的时候,她连怎么卖掉桃源斋赔人家银子都想好了。 没想到竟然是虚惊一场。 想到这,林清月又精神起来。 既然桃源斋这边没事,那也该回去找罪魁祸首算账了! 她把筐里被撒了巴豆粉的橘肉装了一包出来,揣在怀里。 跟三弟道了别,打马回了大丰村。 见到林清月回来,大伙儿都是紧张,毕竟这事儿真说起来,林清月是卖橘肉的,他们三个是做橘肉的,一个都跑不了。 得知那两筐还没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虎子娘在一边,哭得眼睛都肿了,虎子脾胃弱,才刚吃了两顿饱饭,根本经不住这样拉。 虽然有江临砚给的药,可这会儿整个人面色惨白,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闹肚子的三人里,也就是他最严重。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下得药啊,我的虎子啊呜呜呜” 林清月认识的人不多,虎子娘和重九娘又都是逃荒来的,最后还是周婶母子有气无力的说了那小孩的身份。 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来偷果子那个小媳妇的儿子! 第89章 给个教训 虎子娘立刻要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却被林清月拦下。 前有吴家姐弟算计他们家敢点火烧房子,现在有眼红了便敢给货物里下毒的。 这回要是不给个教训,以后还没完了! “重九,你去桃源斋,让他带着桃源斋的契印回来一趟,和婉宁一起,算清楚这两筐果干值多少钱,白纸黑字写明后,带着来村长家,不必赶马车了,直接打马来回。” 张重九应了一声,飞快地上了马往临安去。 “重九娘,你去找一趟江大夫,让他开个单子,写明这三人是病情如何,用药花销,待会也来村长家。” 林清月话音刚落,重九娘立刻转身找江临砚去了。 虎子娘还有些发愣,林清月走到她面前,“叫上你男人和周婶男人,还有重九的爹,带上家伙,去给你儿子出气。” 说罢,林清月走在最前头往村长家去了。 村长见是她来,笑着迎她进屋,林清月却摇摇头,不肯往里走。 村长正奇怪呢,就看到她身后,虎子娘带着五六个拿着柴刀锄头的汉子,气冲冲地往他家来。 不仅是叫了周婶家里的和重九的爹,她连自己家一块逃难过来的娘家亲戚都叫上了。 能从北地一路平平安安逃荒到这里的,自然不会是什么软柿子。 她娘家亲戚一听是虎子被大丰村的人下毒差点害死,也是气得咬牙,当即抄了柴刀跟过来。 “林姑娘,你说怎么弄他们,我们都听你的!” 虎子娘眼睛还红着,哑着嗓子说道, 林清月示意她等等,先将前因后果跟村长说了一遍,听得村长是一愣一愣的。 就为了没顺着林家的果子,就让孩子来下毒?差点毒死了三个人? 还废了林家七八百文一斤的吃食? 村长还在脑子里捋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张重九和重九娘就一块儿到了,还带着三弟和江临砚,以及两张写明病情和损失金额的单子。 林清月扫了一眼,将两张纸送到村长面前。 “这事我们家损失惨重,我必定是要讨个公道的,还请村长替我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有什么说不清的。” 村长自然应下,于是,一行人又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小媳妇家里。 那小媳妇是外村嫁过来的,叫罗二凤,那天下毒的小孩就是她儿子,刚刚七岁,大名叫长福。 长福正在院子里玩,见着林清月来,大概是心虚,赶紧跑回家把门关了起来。 林清月冷笑一声,“把门撞开。” 虎子爹立刻上前,一脚把门踢开了。 里头长福和他娘罗二凤吓了一跳,又见村长也在,罗二凤心里松了口气,壮着胆子吼了一句, “干什么!土匪上门啊?” 林清月也不跟她闲扯,进屋找了个凳子坐下,将怀里的两张单子拍在桌上。 “你儿子今儿个在我们作坊下毒,往筐子里头撒砒霜,差点毒死三个人,幸亏江大夫妙手,将人救了回来” 林清月话还没说完,长福就叫了起来, “你们搞错了!我没有下砒霜!不是我不是我!你们找错人家了!” “是吗?”林清月眯起眼,“那你下的是什么?” “我下的是” 长福太过紧张,不自觉的顺着林清月的话说,待到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摇头。 却是为时已晚,屋子里的人都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 村长心里叹了口气,从前怎么没觉得这长福家的这么蠢,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害林家做什么! 林家一个丫头当家,却又是盖房买地,又是做生意,可见是个厉害的,何苦招惹她! 林清月不跟小孩废话,拿起桌上的纸,凑到罗二凤面前, “你教唆你儿子下的巴豆粉,废了我两筐糖霜橘肉,这些东西摆在我店里,都是七八百文一斤的好货,两筐总计四十两银子。还有,为着这事,我三弟今日不得不关了店回来,我请的四个帮工也都停了工,误工费咱们也得算算。” “另外,周婶母子,还有虎子,吃了被你们下药的橘肉,差点拉死。多亏了我表兄救回来,我这表兄轻易不替人看诊的,诊金算上药钱,一并是五十两银子。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跟你多算,你一起赔我一百两便好。” 林清月语气温柔平静,似乎面对的不是给她作坊里下药的罗二凤,而是一个再和气不过的乡亲。 三弟在一边却是打了个寒战,他怎么觉得,这样的大姐姐,比先前在小河村提着柴刀喊打喊杀的大姐姐还要恐怖。 罗二凤尖叫一声,“你做梦,这事不是我们干的!我不认!你们欺负我男人不在家是,一群汉子上门羞辱我,等我男人回来你就知道了!” 说着,罗二凤又是揉自己头发又是扯衣裳,要往门外跑,嘴里还念叨着,要让满村子人看看林家欺负人的嘴脸。 这话说得难听,屋子里的几个汉子都是脸色不好看。 早知道这个罗二凤无耻,却没想到这么无耻,当着孩子面,这样放泼。 林清月被她尖叫吵得耳朵生疼,彻底没了耐心,二话不说冲着她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泼妇!拿绳子来!谁认识她男人,赶紧去地里叫回来!” 江临砚立刻递了根绳子来,汉子们不好动手,林清月和婉宁加上虎子娘,三人按住她,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想到是这个妇人害了自己儿子,虎子娘一边捆,一边狠狠掐着她,只恨不能一柴刀杀了她解气。 长福在一边吓得直哭,可众人心里都是毫无怜悯,毕竟他可是实实在在地去下了药,他母亲当然是个杀千刀的货色,可他就毫无错处吗? 不多时,罗二凤的男人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见了他,长福一把扑过去,“呜呜呜,爹爹你总算回来了,他们捆了娘,爹爹救命。” 汉子的脸色难看得很,可来时路上他已经听虎子爹说了下毒的事,便也没有轻举妄动。 反倒是去了林清月跟前,直接跪下, “林姑娘,我这婆娘该打该杀,您就是要了她的命我也没话说,但是孩子还小,能不能让孩子先出去。” 第90章 土匪强盗不过如此 林清月摇了摇头,一脸嘲讽 “你婆娘的命可不值钱,再说了,也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儿子看这出戏,是他跑去我们家作坊下毒,非要搅和进来的。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虎子和桂花,可到现在还躺在作坊外头起不来呢。” 这话一出,虎子爹娘想到虎子惨白的脸,也是气愤, “就是!你婆娘算个什么东西!我家虎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家长福赔命!” 汉子见自己示弱下跪,反被羞辱了一番,也没了耐心,狠狠瞪了一眼边上的罗二凤,起身到林清月对面坐下,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林清月拍了拍桌上的两张纸, “账我都同你婆娘算清楚了,村长也在一边听着,我是一分钱都没多讹你们,一百两银子,你拿出来,咱们清账,我立马走人。” 对于农家来说,林家三百文一个月的差事都要抢破头,大多数人是口袋里连一百文都摸不出来,更别说一百两了,那简直是天价。 汉子脸色铁青,却还抱了一丝侥幸, “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家下的毒,这两张单子都是你们家人写的,就凭这个就想要一百两?” 林清月都快气笑了, “你认不认也不要紧,你们家长福已经承认了,屋里所有人都听着呢。今儿上午也不止我一个人瞧见,周婶家的,重九家的,都瞧见了。我这里人证物证俱全,你若不愿意赔,那就等着我一纸诉状,告官送你们一家坐牢。” 闻言,汉子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些松动,他求救似的看向村长。 可村长也只是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林家的说的都是真的,别撑着了,赶紧去搜罗东西赔钱,实在不行,也只有把这屋子家当都抵给林家保命了” 连一向公道的村长都这么说,汉子的心彻底凉了。 “我没有这么多钱!”汉子眼圈发红,似乎是豁出去了, “要钱没有!大不了,我写休书,你把这婆娘拉走,要打要杀你自己做主!” 罗二凤满眼不可置信,疯狂扭动想摆脱绳子。 林清月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婆娘你不要了,那儿子呢?我刚说了,这事儿是他俩一起犯下的,你以为罗二凤一条贱命能值一百两?这儿子你要,那就赶紧地给我拿出钱来。” 村长也是劝,“是啊,钱没了还能挣,要是告去了官府,官老爷可不管你休不休妻,一百两得赔,老婆孩子也得蹲大牢去!” 这话一出,长福也是急了,赶紧抱着自家爹爹的大腿哭求。 “爹,都是我娘叫我干的,你别不要我,求求你了,都是娘叫我干的,你让他们把娘领走,别领走我!” 屋子里众人都是沉默,这小子小小年纪,倒是学足了罗二凤的恶毒和自私,连亲娘都这么卖了,只怕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汉子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没能舍掉自己的儿子。 只把罗二凤往林清月面前一推, “既然是两个人犯下的,儿子我要,婆娘你拿去,我只赔五十两!” “行啊,那就写休。” 林清月递了纸笔过去,村长代写了一份休书,汉子在纸上按了手印,从此,罗二凤便跟他们家再没有关系了。 可婆娘不要了,一半的银子还得赔。 汉子在家里搜罗了半天,只找出了不到一两的散碎铜钱。 林清月也不着急,一边等着他翻箱倒柜找值钱的东西,一边将罗二凤推到了虎子娘面前,顺便还将从那两筐中留下的糖霜橘肉扔给她。 “虎子娘,我说了给你出气,虎子吃了多少苦,你眼下也能让这个黑心妇人尝尝了。” 虎子娘当即将那下了药的橘肉往罗二凤嘴里塞,罗二凤被捆着,挣脱不开,硬被塞了整整一包橘肉下去。 “这东西金贵得很,要不是下了药,喂了狗都不会给你吃!” 虎子娘狠狠啐了一口,只等着罗二凤药效发作。 那边,罗二凤的男人实在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连破帕子都塞在手里凑数,也没凑够钱。 最后,为保儿子的命,不闹到官府去,只得不情不愿的拿出了地契。 林清月嫌弃地看了一眼这房子,这房子还是他们自己拿土砖干草什么的做的,又小又破,根本没房契,只有一张地契,也就是离林家近点,没别的好处。 若不是抵账,这样的房子她绝对不会要! 长福知道自己家没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被汉子狠狠甩了一巴掌, “哭什么!收拾东西去!” 这边爷俩忙活起来,那边罗二凤也闹开了。 许是药效起来了,她肚子翻江倒海地疼,可整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也说不出话,她哭着给林清月磕头,想求林清月放她一马。 可人已经交到了虎子娘手上,林清月根本不想管。 虎子家的跟周婶家的,将人直接提了出去,狠狠几个耳光抽过去,几人先将罗二凤打了一顿出去,又捆了两道,将鼻青脸肿的罗二凤捆在村头的一棵大树上, “让这恶婆娘就待着这,随她痛死拉死!让满村都看看,欺负我们是个什么下场!” 罗二凤在树上捆着,肚子痛得汗如雨下,虎子娘没走出去几步,就闻到身后传来一阵臭味。 林清月在屋子里听着,她要的是出气,却并不想真的闹出人命惹上官司。 索性先让罗二凤在村头捆三天,三天以后,再给她吃个药,别死了就行。 她将地契交给村长作证,转到了她的名下,至于屋子,先锁了空着。 来福跟他爹不敢去虎子他们住的灾民那边搭棚子,怕遭报复,只能去自家田边搭个棚子睡。 村长心里叹气,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作得什么都没有。但愿村里人见了知道教训,可别再招林清月这个祖宗了。 这事儿一了,林清月的行事作风,算是在大丰村出了名。 村民们都说,只要是招惹了她的,要么就是见血,要么就是破了家,土匪强盗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更没有人敢再打林家的歪心思了。 第91章 二弟升官啦 这件事过后,林清月抓紧找人将作坊的院墙建了起来,只留了一扇门,目前只有三把钥匙,一把给婉宁,一把在林清月这,还有一把林清月打算给重九娘。 给她钥匙,一是因为作坊这边需要一个管事的拿着钥匙,重九娘为人谨慎细心,最合适不过。 第二,则是因为张重九一家,想要卖给林家做家奴。 当初本就说好,张重九的契书签了一年,到了时间无论他是不想干了,还是想改换契书,都好商量。 可张重九是打心里觉得林家好,再加上他的口吃,他爹的脚伤,都是林家治好的,他自己觉得林家对他有恩,想在林家一直干下去。 至于张重九的爹娘,他娘原本就是在大户人家当下人的,若不是闹饥荒,根本不至于来种地。而他爹的脚没了半个脚掌,干活儿也是多有不便。 正好林清月想收些自己人,索性就跟他们三人签了死契。 从今以后,张重九一家也算半个林家人了。 正好收了罗二凤家的房子空着,林清月便将房契转手给了张重九一家,又分了他们家五十斤小米,一人做了两身粗布衣裳。 虎子爹知道了这事,本有些蠢蠢欲动,却被虎子娘一巴掌拍了回去。 他们家同张重九不同,若是卖身成了奴籍,虎子以后还怎么读书? 这样一说,虎子爹倒是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了重九的爹娘帮着干家里和地里的各种杂活儿,林清月和婉宁清闲了许多。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过了一个月这样清闲的日子,林清月忍不住开始惦记起远在北地的二弟来。 虽然二弟说想为了家里拿个军功,讨个官职,可林清月觉得这都不要紧,只要人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她正想着,正好陈景带着小厮过来,看她坐在院里出神。 陈景估计她是惦记着二弟,上前开口打趣道, “林姐姐连人进门都没发觉,是惦记次山兄弟?我可是刚得了军中的消息,还没用饭就赶着给你送来,不知道能不能换一顿好茶饭啊。” 林清月一怔,随即笑起来, “你便是没消息来,我也要好菜好饭招呼你的,快进去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陈景也是笑,又递过去两个木盒子,都是睿王府刚出炉的点心,一盒是玫瑰糕,一盒是鹅油酥。 自从林家日子越过越好,陈景便不再送什么粮食肉啊之类的东西了,取而代之的是外头买不到的,或者昂贵精细的糕点和酒、茶。 多是出自睿王府,外头有钱也买不到,给林家人尝尝新鲜。 林清月迎了他进门,喊了婉宁和江临砚陪着喝茶聊天,自己就到灶间忙活开了。 家里有重九爹起清早抓的一些小鱼小虾,是山中的溪流里抓的,虽然个头小,但是胜在新鲜。 配上切碎的大葱爆炒,只放一点点盐,别的什么都不用加,就鲜得不行。 再从空间里翻出一小块火锅底料,在锅里炒香后加入剁好的兔肉,放一碗水和半勺黄酒。水炖得差不多了,兔肉也是又嫩又入味。 炒完这两个菜,旁边锅里蒸着的米糕也好了。 这是重九娘做的,用磨碎的大米粉和糯米粉混合制成,出锅时刷上一点糖桂花,米香四溢。 若说菜品昂贵精致,睿王府也算是临安一等一的了,睿王妃爱吃,府里的厨子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可不知怎么的,陈景总是觉得,林家一个农户,做出的菜也是叫人回味无穷。 隔三差五的,他就得找由头来林家姐姐这儿蹭一顿饭,不然总觉得嘴里差点味儿。 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特别是那熟悉的火锅底料味道,即便是已经吃过饭的江临砚也有些饿了。 火锅底料这东西是林清月以前囤的,属于是吃一块少一块,要不是陈景今日说带了二弟的消息来,林清月才舍不得拿来烧兔子呢! 待饭菜上桌,陈景看着都忍不住咽口水,小鱼小虾带着鲜甜味道,兔肉麻辣咸香,就是最不起眼的米糕,也是软糯中带着桂花香气。 饶是平日里吃饭最斯文的陈景,这会儿也是大快朵颐起来。 林清月给他倒了一小盏樱桃酒,在边上等着他吃完,这才开口, “到底得了二弟什么消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给我们听听。” “自然是好消息。”陈景抿了一口樱桃酒,笑着说道, “次山兄弟这次平乱立了大功,救回了朝廷的赈灾粮草,还一箭取了敌方首领人头,已经被升做都虞侯了。现在他们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估摸着还有七八天,就能回临安了。” “都虞侯?” 林清月疑惑,她对这个时代的官职并不了解,都虞侯是个什么官? 见屋里的三人都一脸疑惑,陈景连忙解释道, “是军中的官职,从五品,林姐姐可不要小看了这个都虞侯,虽说是品级不高,可从此次山兄弟就是官身了,日后家里弟弟妹妹的婚事前程,都是另一番说法了。” 这个道理林清月自然明白,士农工商,即便只是个从五品,可这一点改变便是云泥之别。 一时间,大家脸上都露出喜色。 “到时候次山兄弟回来,家里定是要摆酒席的,可别忘了给我留一杯。” 陈景一边说,一边脸上带着笑意。 林清月也是赶紧应下, “那是自然,你是自己人,你若不来,摆什么酒席都不热闹了。” 农家无秘事,不出三天,林家二弟成了官身这件事就传遍了。 村长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大丰村已经有十来年没出过秀才了,原以为林家虽然富裕,却并没有读书人光耀门楣。 可谁想到,林家的二弟投了军,这就成了官身! 村里人也是惊讶,都是一个村的,突然林家就有了官老爷了。 原先在林家面前说过酸话的,这下都态度恭敬谦让起来,甚至有人见了林家的还要行礼。 更有那好吃的,早早便馋起了林家的好酒席。 第92章 好酒好菜上来吧 林清月从不是小气的人,二弟回来定是要好好热闹一番的。 她早早便叫回来三弟,将桃源斋歇了三天,在家里跟婉宁一起采买东西,准备酒席的各式菜色。 张重九父子备了红绸带,将家里里外都扎得喜气洋洋,还在门口挂了两个大灯笼,买了鞭炮。 林清月早早备下了二十坛竹叶酒,十五条活鱼,又找村里屠户买了三头整猪。 炸肉丸,做豆腐、馒头,盼着二弟回来。 许是军队回程脚步慢了些,足足等了十来天,林次山才回来。 林家人还没见着人,就有村子里的小孩飞奔到林家报信, “林二公子回来了!林二公子回来了!” 自从林次山变成官身以后,大伙儿就开始尊称他林二公子,报信的小孩说完,笑嘻嘻地看着林清月,满脸期待。 林清月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数了五个铜板和半包桃酥塞给那小孩,小孩便欢天喜地的走了。 林次山打马回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骑着马的士兵。 见到在门口迎接的众人,林次山先是下马给林清月磕了个头,而后指着身后的士兵们, “大姐姐,这都是我在军中一起过命的兄弟,他们家隔得远,我便带到家里来吃饭歇息了。” “好,好,你们先进家里来,都累坏了,都是好孩子,我给你们做吃的!” 这些士兵年纪都不大,见着林清月都是笑嘻嘻地叫姐姐。 林清月看着他们同自家弟弟一样,一个个满头满脸的灰尘,嘴唇干裂,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婉宁和江临砚赶紧给他们倒水,拿果脯点子先垫垫。 张重九他们则奔回家去,起大锅开始烧水,给这些士兵们备洗澡水送来。 三弟拿了钱,去左邻右舍替他们借些换洗的干净旧衣裳,可村民们一听是给镇乱的士兵们,都不肯收钱,不一会儿,就凑够了七八件衣裳。 家里的椅子不够分,这些军中汉子们也不矫情,直接在院中席地而坐。 有个汉子咬了一口果脯,那味道好得他不敢信, “我说林次山,你家这果脯也太好吃了,是哪里买的。” “这是我大姐姐做的,放到店里一斤要七八百文呢,便宜你小子了。” 林次山笑着说道。 那汉子听了,不禁瞪大了双眼。 “七八百文一斤,我的乖乖,你小子家底儿原来这么厚实!那我可得多吃点!”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笑,不多时,林清月和婉宁便端着托盘出来了。 这些士兵在北地辛苦了多日,路上啃得都是干粮饼子,林清月怕他们肠胃受不住,煮了热乎乎的汤面来。 每人的汤面里卧上两个鸡蛋,煮上些肉片,出锅前撒上葱花。 再拿了一小盆炸好的肉丸子和豆腐、白萝卜一起煮了汤。 他们一路奔波,都是又饿又累,这些东西一端上去,众人都顾不得烫,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过饭,张重九和他爹送了热水来,这些士兵们提去后山林子里洗了个痛快,再换上干净的衣裳,别提有多舒服了。 林家的屋子不太够,于是婉宁便来和林清月挤一挤,江临砚和三弟睡一间,这样空出了四间房,给这些汉子们睡觉。 战场上,哪怕眯个一时半刻的,都恨不得抱着刀,哪有现在这松软的床铺睡。 他们又都是累得不行了,不多时,整个林家便被打雷一样的鼾声包围了。 林清月本来还怕家里人多会吵着他们,可看他们在这样的鼾声里都能入睡,便也放下心来去忙自己的了。 二弟成了官身的酒席定在明日,除了村里的众人,要请的就只有如玉楼的颜掌柜和陈景了。 林清月让三弟亲自去临安给这两位带话儿,又跟村长说了一声,便开始忙活起来。 晚上家里吃饭的人多,林清月管村里的借了桌椅,在院中拼成一个大桌子。 想到这些汉子肯定是要喝酒的,又管村里会酿酒的村人买了整整四坛子浊酒。 在空间里挑了两只最肥的老母鸡炖上,又找村里人买了些长豆角,跟五花肉一起炖了。 再把排骨和兔子分开焯水,一个红烧,一个炖萝卜。 待到晚间,这些汉子们睡醒了到了院子里,林家的空气中,已经是满满的食物香气。 “乖乖,这也太香了,林次山,你大姐姐真是能干,给我们张罗这么多好吃的。” “就是。”一个汉子附和道,“中午的肉丸可好吃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另外一个汉子坏笑着推了他一把, “这有什么难的,你去跟林家大姐姐说一声,保管她给你做!” 一群人笑闹着,满院都是欢快的气氛。 待到菜上了桌,众人倒上酒,边吃边聊着天。 中午吃了饱饱的一顿,又睡了一觉,这会儿大家都不是那么着急吃东西了,话也多了起来。 提起北地,他们都是叹气。 一个汉子摇摇头,“他娘的,我还以为朝廷给拨多少粮食,就那么几车,够谁吃的。怪不得北地都是灾民。” “切,这你就不懂了,这哪是朝廷小气啊,这是那些官老爷一层一层盘剥下来,到了百姓手里,还有什么粮食啊,能喝上点米汤都不错了!” “水都没有,拿什么喝米汤,那些有钱人家里存了水粮,一点都不拿出来,全是我们平头百姓在受苦!” 几人说得激愤,林清月忍不住插嘴, “北地的旱灾没有一点儿好转吗?” “哪有什么好转啊。”一个汉子叹了口气, “要只是不下雨还没什么,总能撑些时候,可这回的旱灾像是老天发怒一样,北地热得要人命了,水井短短几日就干透了,本就没水喝,人再一热一出汗,死得更快了,我们这次去,好些马都跑死了。” “唉,谁说不是呢,这世道啊喝酒喝酒” 林清月听得心慌,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家的水井。 何止是北地呢,就连临安,也是到了深秋,还没有一丝凉意。 这场灾祸,临安真能避过吗。 第93章 酒席 隔日,便是二弟升做都虞侯的酒席了。 村里有妇人早早来帮忙,可到了地方一瞧,林清月、婉宁和重九娘在灶间忙活。 二弟带回的几个军汉也没闲着,他们虽说厨艺不怎么样,但是杀鱼杀兔子,摆桌椅洗碗,一个个都没闲着。 林家灶不够使,除了端出炉子,还在院子架起了两口锅炖菜。 灶间的米糕都是提前蒸好的,待会上桌前沾沾热气儿就好,鸡汤也是昨夜就炖上的,肥美的老母鸡跟着野蘑菇炖了一夜,筷子一戳,鸡肉都能从骨头上直接滑落下来。 之前备下的几头整猪,被两个士兵谈笑间就给剁成了块。 猪蹄炖上黄豆,梅花肉直接切成片,煎一遍撒上盐就能吃,五花肉切块红烧,就连猪下水,都被林清月加了辣椒和卤料,烧了满满两盆。 农家吃猪下水,多是煮着吃,林清月这个吃法谁瞧着都觉得新鲜,那些军汉一边闻着空气里的香味,一边笑着聊天, “一会儿谁都别拦我啊,我要一口气吃八个馒头!” “是是是,看你那饿死鬼样,你一口气吃八个活人都没人管你。” “八个馒头,你他娘的是猪啊,待会直接让林家姐姐把你放锅里炖上得了!” 林清月听着他们闹腾,也忍不住笑起来。 在灶间同婉宁说着话儿,外头就响起了马车声。 陈景和颜掌柜赶巧碰上,一块儿到了。 林清月灶间走不开,只能推了二弟去外头迎客,还叮嘱了到时候林家自己人和陈景他们的,在屋内单摆一桌。 陈景还好,可颜掌柜却是和二弟没见过的,又听说他是官身,上来便恭恭敬敬给二弟行礼,道了句见过林虞侯,把二弟闹了个大红脸。 外头席面上都坐满了,林清月忙完手头的菜,换了件不沾油烟味的衣裳,便到了屋里见客。 颜掌柜见了她眼睛一亮,赶紧拽过她, “你如今可是官家小姐了,那如玉楼的生意可还看得上?可千万别不做了呀。” 林清月有些无奈,“谁家的小姐也得吃饭使银子啊,我刚还亲自上灶做菜呢,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安心吃酒!” 颜掌柜这才松了口气,又笑眯眯地抱过林小星,往她头上插了一只小小的精致的金钗。 “昨儿个在珍宝斋瞧见的,新出的给小孩的玩意儿,我一看就衬我们小星!” 林小星摸了头发上的金钗,笑嘻嘻地趴在颜掌柜肩头亲了她一口,拉着颜掌柜离了席,要去看自己用泥巴捏的碗盏。 陈景坐在一边,跟那些士兵聊起北地的旱灾,他为人向来没什么架子,打扮得也低调。那些军汉们只当是临安城里哪家的公子哥儿,说话也没多在意。 “要说北地的旱灾啊,恐怕是伤了什么阴鸷咯,什么大旱能来得这么快啊,真是年景不好,老百姓可怜啊!” “是啊,你说宫里那么多能人,也不找个高人算算,好歹是这么多人命啊。” “你们不知道。”一个军汉瞧了瞧门外低声说道, “我听说圣上沉迷追求长生之术,对于朝政都不怎么上心了,要不然能” 那汉子话没说完,林次山狠狠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打断了他的话,低声叱骂道, “宫里的事也是我们这种身份能置喙的?我看你是多喝了几杯马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赶紧跟我端菜去!” 被打的汉子一脸懵,可回头瞧见林家人都是低着头不说话,立时也猜到了恐怕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给自己嘴上来了一巴掌, “对对对,我喝多了,我瞎说呢,端菜端菜,我跟你端菜去。” 另外几个见状,也都扯了由头离开,只道等开席再过来。 待他们走后,桌上只剩林清月、江临砚和陈景。 林清月瞧了一眼陈景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道, “怪我怪我,昨日给他们塞了几坛子浊酒,喝得都晕头转向的。” 陈景苦笑,“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怎么会怪他们说错了话,况且,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自从大皇子被关押起来,父皇更加多疑,没一个皇子能入他的眼。如今的朝堂,他只信任睿王,好在睿王忠贞,否则还不知道天齐要乱成什么样。” 这些都是皇家的事,林清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陈景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林姐姐不必担心,我说过,我与林家的情分不同些,在林家,姐姐不必拿我当什么皇子,若我有这个福气,姐姐便也把我当亲弟弟看待。” 林清月轻轻一笑,给陈景倒了一杯茶, “说什么福气不福气,我们自然是最拿你当自己人的,可你说得朝堂这么多纷争暗流,总叫人担心你的安危。你若无事,多来家里吃饭,叫我们瞧着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两人说着话儿,外头二弟高声叫了句开席。 各种菜肴便流水一样的上了桌儿,看得人眼花缭乱。 红烧肉、黄豆猪蹄、鸡汤丸子、清蒸鱼、红焖兔肉、糖桂花米糕、煎豆腐炖白菜 这次的酒席有重九娘帮忙,比之前上梁酒那次办得还好。 众人都是吃得满嘴流油,不住口地夸。 一碗碗清亮的竹叶酒倒在碗里,二弟和那些士兵喝酒划拳,好不痛快。 颜掌柜在临安待惯了,哪里吃过这等地道的农家菜。 不说别的,单是那兔子,从活蹦乱跳到端上桌,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 这边陈景被林小星拽着,看她新得的小金钗,那边江临砚酒量差,一碗竹叶酒下去,人已经晕晕乎乎,嘴里开始念叨着各种药方子。 正热闹着,陈景的近身小厮阿迁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顾不上行礼,俯在陈景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话音刚落,陈景的笑霎时僵在了脸上。 第94章 旱灾追到临安啦 “怎么了?” 林清月见势不对,也放下了筷子。 “府里让我回去一趟。”陈景压低了声音, “睿王的人来报,说临安附近的城镇,有两成的水井都已经打不出水了。” 听了这话,林清月脸色一变,她就知道临安的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定然是有鬼的,没想到这么快便到了水井不出水的地步了。 这事儿不便张扬,陈景只说是府中有急事,便匆匆告辞。 余下众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当回事儿,只有林家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忧虑。 林清月知道分寸,也没有声张,照旧是热热闹闹地吃酒席。 村民们是吃过林家的酒席的,可北边来的那些流民们没吃过啊。 一时间,众人对林家家底的殷实又有了新的认知。 待到酒席散了,一些妇人跟着重九娘帮忙收拾洗碗。 林清月便将没吃完的菜都给她们分了分拿回去。 婉宁帮着收了几道菜,便欲言又止的看着林清月。 林清月拽了她的衣袖,带她来到里屋, “怎么了?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 婉宁双眼泛红, “清月姐姐,临安也要闹灾荒了是不是?我知道姐姐神通广大,咱们家里有很多存粮,不愁吃穿。可是二弟马上要回军营,三弟也多是在城里照应铺子,咱们家中是不是也得找些护院儿?” 林清月知道,婉宁这是被在兴州的那些事搞怕了。 她拉着婉宁的手柔声安慰道, “婉宁,我知道你的意思,护院我们自然是要招的,可你也无需太过担忧,我既然认下了你这个妹妹,我就一定会护着你,晚些时候家里宾客都散尽了,你拿着账目册子,随我去把家里的粮食都清点了。” 听着林清月这么说,婉宁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从婉宁家人都离世以后,她待林清月真如亲姐姐一般。 林清月心里明白,有什么事也从未避着她,毕竟到了如今,林家已经是婉宁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做出对林家有任何损害的事。 院子里众人收拾着,吃酒席的村民们渐渐散尽了,二弟带着那些军汉,将村里人送来的贺礼都一一整理好放在院里,随后便等着跟林清月辞行。 日落之前,他们就得返回军营复命。 林清月心里万般不舍,也知道没办法,只能跟二弟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才放他离去。 他们都骑了马,用不着林家的马车,于是众人送到了村口,便也黯然回去了。 见只剩下自己人了,江临砚也不遮掩了,到家便拿纸笔开始列单子,各色药材都写了一遍。 又点了点做六神膏和玉颜粉的原料,也在那药材单子上补上。 他自己的私房钱一共只有六百多两,他又问林清月要了四百两,凑成一千两,带着三弟,去城中药铺进货去了。 林清月把小星交给张重九爹娘,自己跟婉宁寻了账册子,去仓房清点粮食。 早先,林清月为了能多多囤粮,便将空间小院里的囤粮都拿出来放在了仓房中,这样空间里便能空出位置再囤一波。 可家里具体放了多少,别说婉宁了,就连林清月自己都没点过。 待到开了仓房的门,婉宁彻底惊呆了。 这间仓房当时是依着林清月的意思做的,做的比他们的房间都要大许多,婉宁本以为,囤个一小半便够家里所有人两三年多的口粮了。 谁知道,林清月竟然将它囤满了! 屋内没有门窗,只沿着墙角撒了石灰粉,又打了一个巨大的木台,让粮食袋子不必接触地面。 “这一列是白面,这一列是小米,这一列是糙米,这一列是荞麦粉,这一列是红薯,这列我也忘了,大约是黄豆之类的,你就按豆子写就行了。” 林清月说完,爬上了一边的直梯,“那边还有个梯子,你上去数,一会儿咱俩对个数儿。” 两人爬上直梯,数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对上数了。 婉宁算盘珠子都快拨烂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得出的结果, “咱们家,囤了快快三万斤粮食?” 林清月却只是淡定的扫了一眼, “嗯,别担心,家里不止这些的。” 婉宁这回才终于知道,林清月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了,这囤粮,比临安任何一个权贵家里都不差,别说家里这几口人了,就是再来三四十个,也能养得起。 “我琢磨着,咱们得再挖个大点的地窖,这天儿太热了,地窖里凉快,可以放些腌菜肉干果子什么的,还能存酒和水!” 林清月向来是个行动派,加上空间小院儿里的蔬菜早都存够了,再种出来的,直接扔到地窖去,到时候卖了也好,自己吃也好,都没人说得了什么。 地窖好办,让张重九的爹去找个工匠来挖就行了,只要银子给够,就没有办不好的事。 林清月琢磨的,是存水的事。 空间小院里没有河流和水井,即使林清月已经在空间中存了大量的干净的水,但她犹嫌不足。 外头的水井随时可能干掉,得学着那些大户儿人家存什么雪水雨水的,拿大坛子,封些井水在地窖里,以应对后头的饥荒。 今日来给陈景传话儿的人并未声张,想必是事情还不严重,上头还瞒着。 对于林家来说,这就是绝佳的好机会,快人一步地将药材、水都不惹眼的收入囊中。 林家的水井打得深,到时候若是村里的其他井都干了,林家也不能见死不救,看着村里人全渴死,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将自己家里的水提前留出来。 到时候井里的那些,有多少算多少,听天由命了。 至于婉宁惦记的护院的事,林清月倒不是很着急,毕竟空间小院有防御系统,不至于遭受像婉宁家一样的灾,更何况,大丰村离临安这么近,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在天子脚下闹事? 盘算间,江临砚和三弟就回来了。 江临砚没有空间装物,只能一路将占位置的草药都搓成药丸,再把其他的装车带回来。 还有些没到手的,等着铺子从仓库那边运来了,明日再去取。 临安城中倒是没什么异样,估计是消息还没传开。 可林清月估摸着,消息传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粮食涨价是必然的。 只能加紧挖上地窖,随机应变了。 第95章 临安自有对策 林家人被当年在北地的事情吓怕了,疯狂的囤积粮食和水,林清月的空间里也是一刻不停的种着粮食和蔬菜。 忙活了小半个月,林清月才终于觉得安心了。 如今她手头和空间里的粮食,就是大旱三年,他们一家也不愁吃喝。 临安毕竟是都城,不至于等死。 很快,朝廷便下了一道旨意,要农人们抢收粮食,以应对旱灾。 还由工部出了图纸,指派了工匠,在城中挖了一个巨大的储水池。 这图纸,陈景不知道从哪里描了一份,送到了林清月手上,叮嘱她最好是在大丰村也做个差不多的,小一些无妨,只要够村里的二十几户喝就行。 农人们嘴里骂骂咧咧,却并没闹出多大的乱子,老老实实地去收粮食去了。 林清月得了图纸,便去找村长,请村长劝说村民们不要只依赖朝廷救济,也要挖池子存上些水,还要村里凑钱去城中买粮食,在村里建上粮仓。 村长听了以后,只摇了摇头, “林姑娘,你到底是北地来的,对临安不太清楚。” “临安是天齐都城,地处南方,不会像北地一样大旱的。而且城中建着的储备粮仓,那存粮也够吃了。如今又修了大储水池,若是实在没水了,去那拉回来便是了。咱们村子虽说不算十分困苦,可也没有闲钱建粮仓啊,大伙儿又都忙着挖些野菜存着,哪有工夫去挖地窖,要我说,每人在屋子里放两个大缸,存上两缸水就是了。” “旱灾也不是没有过,你且放心,不过是过得稍稍苦些罢了,不至于出事的。” 林清月心中并不认同这说法。 这水和粮若是一人一碗,自然是够分了,可临安城中富户儿、权贵比比皆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还能抢得过人家不成? 真若是到了山穷水尽,要去分城中那么一点子水的时候,只怕是他们这些人救命的一口水,也要匀去给贵家的公子小姐们拿来洗脸梳头。 林清月自认仁至义尽,不再相劝。 她出了村长家的门,准备回去继续折腾存点水分足的果子。 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头有人叫她。 林清月回头一看,是个看着不过十岁的丫头,很是眼熟,似乎之前的酒席上,这丫头来帮过忙,只是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林姑娘不记得我了,我叫春娘,住在张重九他们家后头的。” 林清月想了想,有了点印象,她记得这小丫头家里就她和娘,种的地也不多,过得清苦。 “我记得了,春娘,你找我做什么?” 春娘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的, “我刚路过,听到你跟村长说要存水,存粮。我娘常说你有见识,能干,所以我想问问,这水该怎么存?” 林清月自然是愿意村里人都多多存上水粮的,否则到时候饿死了,这么热的天,万一发起瘟疫来,可不是好玩的。 春娘家就两个人,指望他们娘俩挖池子是不可能,只能跟林家现在一样,用坛子封存。 “这个简单,你去寻些大坛子洗干净,越多越好。然后将水烧开了倒进去,用油纸和泥封上坛口,别跑了气就行,你若是一时寻不到油纸和大坛子,可以去我家,问重九娘讨些用上。” 春娘听了,认真的记下,又谢过林清月, “果然林姑娘是最聪慧能干的,我都记下了,多谢林姑娘。” 小丫头说完,便急匆匆的回了家准备东西去了。 林清月在村长那碰了壁,但是她心里始终觉得,陈景消息灵通,他冒着风险将图纸描一份给自己,只怕这旱灾是来势汹汹。 可村里人没人建,靠她自己,只怕是挖到猴年马月。 临安城的大储水池十日便建好了,又在城外打了十来口深井。 农人们地里的粮食收完了,清闲许多,众人便上后山挖野菜果子囤着,运气好的,还能抓着些野鸡兔子的。 可林清月心中越来越不安,后山的溪流已经断流了,离这里最近的一条河,水量也减少了很多。 她总觉得这次旱灾来势汹汹,并不像村长所说的那么好过。 果然,没多久,临安城里便出事了。 大丰村隔得远,不通消息,待到去送东西给三弟的张重九没能进城,又回了林家。 大伙儿才知道,他们一直指望着的,城中的粮仓,已经被烧了。 整整六十万粮草,三处粮仓。 烧得只剩一万不到。 朝廷查了三四日,没有查到纵火之人,起火点也没有异常。 守粮仓的将士和兵卒被全部处死,仅剩的一万粮食,也被送入了皇城。 朝廷紧急调了粮食来临安,同时开始逼迫那些权贵们捐粮,补上这三处粮仓的亏空。 可那些个老狐狸哪里是这么容易把手里的银钱粮食交出去的。 早朝闹了几日,最终也只筹得了十万粮食。 城中的粮食价格开始一涨再涨,大概是众人都意识到了严重性,都想抢些粮回去囤着。 粮食铺子的小米,已经攀上三十文一斤了。 林清月觉得不对。 极其不对。 这旱灾怎么跟长了脚一样? 按村长的说法,临安极少有旱情,即便有,撑死了也就三个月,都算不上灾。 可如今悄无声息的,这水井就打不出水了? 粮仓就被烧了? 朝廷连禁军都出动了,把临安翻了个底朝天,看守粮仓的,一一叫去问话拷打。 竟然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林清月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头绪。 这些日子她总是心神不宁,很多时候,她都得去空间小院里待上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囤货,摸摸小院儿的土地,才能安心睡去。 天齐各地都开始有严重的干旱,水井、河流、小溪,都开始露出干涸断流的架势。 整个村子里,只有春娘听了林清月的话,在家里挖了个小小的地窖,存了许多干净的水在地下。 其他人,只怕到时候水井干了,就只有赶着牛车去城中,看能不能领到些水了。 第96章 新的方向 林清月空间里的果树还在结果子,可小院里的屋子已经被粮食占满了,收成下来的果子只能零散着堆在空间小院的屋子门口。 好在院子够大,让林清月又存了不少果子。 时间一天天地过着,放在外头的新鲜菜都蔫得不成样子,只剩地窖里的还算新鲜。 大丰村的水井已经干了大半了,更别提别的村子庄子了。 可让林清月没想到的是,旱灾还没结束,倒是有生意先上门了。 这些日子又干又热,大家都不愿出门,也就林小星孩子心性,每日还在门槛上坐会儿。 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安静中,大丰村又响起了马车的声音。 林清月本以为是陈景,可车到了跟前,却瞧见马车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睿字。 是睿王府的车驾。 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林清月定下买兔子契书的,那位采买嬷嬷。 只是这回,她身后还有一个年岁稍大的男人。 那嬷嬷似乎很恭敬的样子,引着男人到林家院子前扣门。 林清月上前开了门,那男人便对着林清月行了一礼。 “冒昧打扰,姑娘可是林虞侯家的长姐?” “正是。” 那男人笑了笑,客气又和善地说道, “在下是王府的管家,小人姓刘,先前不知道跟王府订契书的是林虞侯家的产业,多有冒犯,还请林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刘管家礼仪周到,说话客气,可林清月怎么瞧,总感觉这人身上带着一股王府出来的傲气。 她侧身请两人进屋,“两位进来坐。” 说着,她招招手,让重九娘上了两杯茶和一碟子果脯待客。 刘管事瞧着那果脯眼熟,忍不住尝了一块,随后有些吃惊。 他刚刚说什么产业,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大家心知肚明,林家就是实打实的泥腿子罢了,是林次山近些时候得了军功,才改换门庭。 否则,也不必她这个林虞侯的长姐,亲自上门去给王府送货了。 可这果脯,明明就是桃源斋的口味。 如今年景不好,农户们囤粮都来不及,还有闲心买这么贵的果脯? 林清月见他一口果脯回味了半天,忍不住开口, “刘管家,可是这果脯不合口味?” “啊,不不不。”刘管事连忙否认, “并无不妥,只是尝着熟悉,像桃源斋的手艺,所以才一时出了神。” 林清月闻言,轻轻笑了笑, “桃源斋如今是我三弟在打理,若是刘管事喜欢,只管去店里挑就是。” 刘管事一愣,心下更是震惊。 桃源斋在临安也算数一数二的吃食铺子,就连睿王府的小姐也喜欢得很,多次派人去买的,怎么,竟也是林家的产业? 这林家看着是普通农户,没想到,家底倒是很厚实啊。 刘掌柜放下手中的果脯,对着林清月拱手,态度比方才更加客气, “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叨扰林姑娘,是有事相求的。近些时候,靠近临安的庄子一个个都旱着了,井里打不出水不说,地里也是怪哉,没几天就都干了。” “可府中的果子菜品,向来是要最新鲜的,我们这些做采买的也是为难,我瞧着林姑娘前不久还给王府送过新鲜的桃子,那桃子个头又大,汁水又足,我们主子喜欢得很,若是林姑娘还有其他果子,没定下去处的,可否也匀给小人一些,价钱好商量。” 林清月眯了眯眼,还以为干旱一来,只能在家坐吃山空呢,没想到大生意找上门了啊! “果子倒是有,蔬菜也有,都是给我家小妹备下,存在地窖里的,新鲜得很。小妹年纪小,这些时候我也是一日日挑水亲自浇地,方才保住一些给她。” 林清月低头喝了口茶,装作为难的模样叹气道, “王府照顾我们家生意,也不说什么生意了,便给刘管事拿一篮子樱桃、一篮子柿子去怎么样?也算我孝敬王妃的了。” 说着,林清月转身取了两个竹篮子出来,刘管事顿时瞪大了眼。 那樱桃颗颗圆润硕大,与他们平日吃的完全不同,红猩猩的十分惹人爱。 这样品相的果子呈上去,王妃和小姐一定满意! “这都是北地我家乡那边的品种,逃荒时候带过来的,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刘掌柜激动得当即掏了一枚金锭子出来压在桌上, “林姑娘,你这果子品相实在是太好了!请你无论如何要匀给我一些,这样,不论什么果子,只要你愿意给,我都按五两不不不,十两一斤来收!” 林清月弯了弯唇角,大鱼上钩了啊。 十两一斤,随便卖些给睿王府,便是几百两了,这买卖太划算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副狠了狠心的样子, “唉,我这果子种着费劲,倒不是图赚钱什么的。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每隔五日,让人来取一回,每次我给您十斤果子。” 刘管事哪有不答应的,当即点头如捣蒜,付清了钱,带了那两篮子果子回去。 林清月许是把人家坑得太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走之前,又塞了一包果脯给刘管事手上。 惹得刘管事连连道谢。 这一回,入账便是一百五十两。 这钱赚得跟天上掉下来一样容易,林清月心里高兴,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大桃子亲了一口, “原本指望你们救急,没想到你们是个顶个的大金元宝啊!” 林清月一边想着,趁着周围没人,便眼睛一闭,进入了空间。 她当初记得,空间的防御系统是能升级的,当时要好几千斤粮食,她没舍得升,如今银钱也有了,粮食也囤得足,也该研究一下保命了。 空间里仍然是四季如春。 林清月随手摘了个樱桃扔嘴里,口齿不清地喊着空间防御系统的对话框出来。 可片刻之后,她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亲爱的空间主人,您已经错过空间防御系统升级节点,基于您现在的进度,空间为您推荐了新的升级方向,是否了解?” 第97章 更新迭代啦 “新的方向?” 林清月选择了确认,眼前的小字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完整的天齐地图。 地图上用颜色标注了不同的干旱情况,居民人数。 北地最为严重,已经红得发黑。 从北地到临安,颜色逐渐变淡。 林清月看着这份地图,脑中突然回想起了一些事。 当初在兴州时,空间可以肆意将她从现实拉入空间,又扔出去。 在逃荒路上,空间的所谓防御系统,可以操纵外面的生物,造成一场场看似意外,实则对敌人造成了伤害的场景。 现在,它给了自己一份天齐地图 林清月瞳孔一缩,一个想法清晰的出现在脑中, “这个世界是你搭建的?” 几乎是林清月问出的同时,空间的机械女声响起, “亲爱的空间主人,现在时间是天齐二十七年,进度已过半,请您开启新的升级方向。” 林清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选择了同意开启。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空间小院的一切飞速迭代。 半分钟后,机械女声响起, “升级完成,储存空间提升、作物种植速度提升、收获果实食用适口性提升、动物繁衍速度提升、肉质适口性及食用价值提升、地形多样化开启、自动收获开启。” “升级完成后,空间主人可提交存粮或者银两,来延缓地图上所示部分地区的干旱情况,单次延缓限额:10天。” “以上功能升级总计扣除空间主人存粮:十万斤。” 啊? 多少? 十万斤! 林清月被这数目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打开空间小院的屋子里查看,又跑去检查现实世界的仓房。 结果如她所料。 空了,全都空了。 不仅空间里的囤粮扣完。 就连自家仓房里放的也被扣完了。 林清月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仓房。 这可是她从兴州开始,一路积攒下来的粮食啊。 从穿到天齐这个世界到现在,她攒了整整两年的存粮,全没了? 林清月足足愣了一刻钟,才终于想起来去看看升级后的空间。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痛骂了空间一万遍,十万斤,整整十万斤粮食啊! 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了! 可等到她的意识再度回到空间时,林清月惊喜地发现。 这里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本歪歪斜斜的,她自己划分的几块田地,现在变成了一片整齐的良田。 屋子里的粮食虽然被清空,但是屋内的格局也改变了。 原本留下的有用的物资,被整齐的收纳到了一间房中,而其他地方,变成了上下两层的空旷储物空间,看起来比原来大了很多倍。 更让人惊喜的是那个什么“地形多样化”。 田地不远处,出现了两条河流,屋后还出现了一片山林,就连林清月种在院里的果树,也被移到了山林边上。 原本随便圈了圈养起来的鸡和兔子,这会儿被仔细整齐的分隔开,干净又利落。 林清月从留存下来的物资里翻出了一把小米撒下。 新田地的生长速度简直超乎了她的想象。 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完全成熟可以收获了! 甚至跟原本的对比,新收获的小米看起来更加饱满,更加好吃。 林清月有些不敢置信,跑去后山又摘了个梨子,在衣服上随便蹭了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入口的味道让她再次震惊了,这梨清凉爽口,水分又足,又清甜。 并且这种味道十分特殊,并没有上来就霸道地在人口中铺满甜腻,而是带着一阵独属于梨子的清香,让人觉得好似刚刚饮了一口甘甜清冽的山中泉水,咽下以后还能长久回甘。 在这炎热又干旱的天气里,这梨子简直如同仙果。 林清月看着满树硕果,忍不住傻笑起来。 刚刚被扣完十万粮食的激愤一扫而空。 这是满树的梨子吗? 不!这是满树的银子啊! 足足在空间里晃荡了小半个时辰,林清月才终于想起正事。 家里的仓房还空着呢,还是赶紧把粮食种满,把仓房补上。 要不万一重九娘或者谁不小心瞧见了,可真不好收场。 林清月一边想着,一边将空间里的地面都撒满了种子。 得亏这个空间有点良心,没给全收干净,每样还都给她留了点种,不然这会儿种地都没得种。 她这边在空间里忙活完了,正好就听到婉宁在外头院里叫她。 林清月回到现实,耳边立刻传来马车声。 是陈景来了。 “这么热的天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清月赶紧迎了他进门,又见马车停在外头,还在太阳地里晒着,忍不住开口, “这马晒着也是遭罪,你让赶车的牵到院里来歇歇,也让下人坐下喝口水。” “林姐姐还是如此心善。” 陈景笑着应了一句,让赶车的小厮牵了马进院子。 张重九瞧着那小厮脸生,并不是阿迁,便没有多话,给他上了水就走了。 去边上找了个大盆子,打了水给陈景的马喝。 那马看起来温顺又健壮,常年赶车的张重九本就对马亲近些,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又转身把林家的马常吃的草料拿了些给它。 边上喝水的小厮见了,当即脸一黑,起身叱骂道, “你做什么!王府的马吃得比你都金贵!能让你个泥腿子这么糟践!” 张重九本不是口舌上伶俐的人,这会儿被猛地这么羞辱,憋得满脸通红,只说出来一句, “不是差的草料” 林家不大,这一声连屋内的林清月和陈景都听到了。 陈景听到那句泥腿子,脸立刻黑了。 他同林清月一起出来,见到外头满脸通红的张重九,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低着头不敢言语的小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景走到马跟前,提起被张重九放了草料的木桶,看了一眼,递到小厮跟前, “这样的草料,叫糟践?” 小厮往木桶中一看,桶中的干草里,拌着足量的黄豆和玉米碎。 甚至还有一个切开的梨。 第98章 摇钱树来了 小厮连忙跪了下来,“是小的有眼无珠!” 陈景放下木桶,淡淡说道, “林家二公子在军中任都虞侯,他家长姐善心让你进来喝茶,你却无理辱骂林家的家仆,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王府没规矩?你去太阳地里跪着,若有下次,便不必跟着我了。” 小厮不敢说话,只低声道了句是,便去一边跪着了。 陈景教训自己的下人,林清月不好插嘴,又看出那个小厮明显不是一贯跟着陈景的,只能摆摆手,示意张重九别计较。 两人回到屋子里,林清月忍不住问, “临安缺水,你带着这么个生面孔的小厮也要赶来我这,可是我二弟那边出了什么事?” “什么都瞒不过姐姐。”陈景苦笑, “天齐四处缺水,西南边境趁乱起兵,次山兄弟所在的队伍被派去了西南平乱,就连睿王也亲自带兵去了。这一仗和之前不同,西南那边都是残暴愚鲁的蛮人,就连镇守的军队都吃了败仗,十分凶险。所以他自己不敢回来说,只能让我传话。” 林清月听着便觉得一颗心被高高悬起,没着没落。 却也知道二弟此去是板上钉钉的事,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 “他如今是想军功想疯了,知道家里惦记,还去这么凶险的地方,罢了,左右我是管不了他了。” 林清月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今四处干旱,他们这一路上人畜饮水怎么办?” 陈景摇摇头,“照这个架势,会越来越旱,如今路上还能打到些水,回程就难说了。只能带上水车水囊,可为了行军速度,也带不了多少,其他的,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林清月听了,心中微动。 如今还能打到水 那只要将干旱延缓些时日,一直延缓到大军归朝就好了! 这不就是空间刚刚给出的新功能吗! 林清月心中长长顺了一口气,这十万斤粮食,扣得不冤枉啊 陈景本就是来送信儿的,所以略微坐坐便走了。 他一离开,林清月便迫不及待地回到空间,召出那张天齐地图。 这里到西南,行军两千多里。 将沿路城池通通延缓十天,需要多少粮食? 林清月选择了整条线路,空间中立刻跳出提示, “以上地区延缓十天,共计需要粮食三万斤,或白银五千两。” 林清月:“” 她现在连三千斤粮食都没有。 大军出发就在三日后,迫在眉睫。 没办法,林清月只能不眠不休地在空间里种粮食。 每隔半个时辰,就播撒一次种子,然后稍微眯一会,等着下一波撒种子,这样熬了整整三天,终于不仅将延缓的粮食交上去了,还补满了现实里的仓房。 做完这些,便到了二弟跟随大军出发的日子。 也是睿王府定好来取果子的日子。 林清月对于弟弟出征的伤感,随着即将收银子的心情淡了许多。 这次依然是刘管家亲自来的。 按说已经约定好时间,刘管事是不必亲自过来的,可林清月明白他的意思,如今这果子金贵,刘掌柜这是怕她滥竽充数。 可刘掌柜不知道,自从空间小院升级,林清月能种出更好吃的果子以后,原本存在地窖的那些,就都拿来喂了家里的马和兔子小鸡。 今日要给王府的果子,也是从升级后的空间小院里新摘的。 整整十斤梨子,上头还沾着水珠,即使没切开,放在那都是一股清甜的梨香。 林清月特意切了一个,递给刘管事, “新摘的梨子,我家乡北地那边的品种,最是耐旱,刘管事尝尝,可还对得起您给的价?” 刘管事道了句不敢不敢,手上却已经接过了林清月递来的梨子。 入口的瞬间,他呆住了,他作为睿王府的管家,深受依仗,自认见过些世面。 即便是那御赐的果子,承蒙睿王妃恩德,他也是尝过那么一两回的。 可如今手里的这梨子!味道实在是好啊! 这哪是五两银子一斤的品质,这味道,合该在贡品之列才对! 林清月扫了一眼他的表情,笑得眉眼弯弯, “看来刘管事是满意了,那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管家连连点头,忙不迭的从怀里拿出一百两银子递过去。 “林姑娘,若是后头还有这种品相的果子,可一定要给我留些。” “行,刘管家放心!” 林清月爽快的答应,送了刘管家出门上马车。 那边刘管家提着篮子上了车。 车内坐着的却并不是上次与他同来的那一位嬷嬷,而是一个年轻婢女。 这婢女穿着打扮甚至比刘管家还要好,她扫了一眼篮子中的梨子, “瞧着倒真是极好的品相。” “是。”刘管家拿起一个梨子,用帕子擦了擦,递给年轻婢女, “海棠姑娘尝尝,这果子味道确实与别处不同的。” 那个名唤海棠的婢女却没接,只撩开车帘子,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远的林家, “景公子常往这家跑,他身份特殊,王妃担心。可查过了这家有什么不妥吗?” 刘管家尴尬地收回梨子,答道, “并没什么不妥,她家二弟投军,就是景公子举荐的,想必是有些情分。只是这家的家底儿比我们想象中殷实,不是普通农户,临安城里的桃源斋是她家的产业,由她家三弟打理,就连如玉楼那边,她们也制些东西送去。” 海棠心中有些惊讶,却仍一一记下,准备将这些跟王妃回禀。 而另外一边,林清月对这些还毫不知情。 她现在满心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种粮食。 升级后的空间小院的容量,实在是比她想象中大太多了。 家里做饭的活儿都被交给了重九娘,她只管在空间里不停种地,可足足装了五六万斤粮食去,小院屋子,还没装满十分之一。 林清月看着后山的果树长得好,心里也惦记起往外移栽一些。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种出的果子这么好吃,不拿去卖简直天理难容。 她都想好了,找村里在后山给自家划一块地,出点租金,把这些果树移一部分到后山。 只要能成活,就可以对外大批售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只卖给睿王府了! 第99章 有果园啦 林清月找村长划了后山近处的一块地,跟村里签了契书。 可村长却提出不要钱,只要让村民们都能去林家的水井打水。 现在整个村子,也就是林家的水井打得深,还能照常出水。 林清月存了不少干净水,又有空间里的两条河流,根本不在乎将水井匀给村里人。 于是她爽快的答应了,只提了唯一一个条件,那便是打水的时间,只两天一次,放在吃过晚饭以后,村人集中打水。 否则一趟趟来人,他们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村长没有异议,当场便同林清月立了契书,盖了手印。 后山划的这块地不算小,单单林清月自己肯定忙活不完,她索性把果树苗从空间里挖出来。 在上半年逃荒来的那几户人家里,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过来帮忙,一人给五斤小米。 一共五个汉子,只一天,就给林清月把六十多棵果树全移栽到了后山。 可单单这样还不行,还得将果园围起来,再有人看林子,否则这辛辛苦苦种的果子,就都被鸟兽给糟蹋了。 这差事理所当然的落在了重九爹的头上。 重九爹性格和张重九很像,话不多,但是干活儿靠谱又麻利。 得了这差事的第二天,他便在果园边上搭了个棚子,一天巡七八趟,保证这些果子完好。 这园子分了四个区域,分别是梨子,桃子、柿子、和樱桃,每三天浇一次水。 这些树在空间长大,品质被空间调整过,结出的果子好吃又不易腐坏,而且不用多费力,便能长得很好。 树种下后,林清月便直接带了一批新鲜的梨子到桃源斋卖。 考虑到如今是旱年,四处的果子都长得不好,桃源斋的价格又一向是偏贵的。 林清月便将价格定在了五两一斤,与睿王府一样。 可临安毕竟不是人人都如睿王府一般富贵,买得起这天价果子。 这五两一斤的价一出,便是有心想买的,也被吓退了。 林清月也不着急,每每碰上被价格吓退的,都乐呵呵地切了一小半邀人家尝尝。 买不买都不要紧,重点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桃源斋里,有如今满临安最好吃的果子。 这样足足过了三天,带来的梨子一半都白给出去做了试吃,也没卖出去一个去。 林清月没说什么,只是从空间小院里拿了些又补上。 可三弟却有些不安, “大姐姐,我们这价是不是定高了些,要不稍稍降点?” “不能降。”林清月摇摇头, “咱们的果子本就不是卖给普通人的,况且一旦降价,就等于对所有人说,咱们的果子不值五两银子一斤。单单赚不到钱还没什么,关键这里的价要是卖得比睿王府收走的低,那不是打王府采买的脸吗,日后他家的银子还赚不赚了?” 三弟听了也觉得大姐姐这话有理,便不再提这事儿。 姐弟俩照常做生意,照常笑眯眯地给出去试吃。 足足又撑了两日,生意终于上门了。 要说这生意,还得感谢睿王府。 虽说如今各处干旱,可那些勋贵人家,家大业大,依然是该赏花赏花,该开宴席就开宴席,一点儿没受影响。 睿王家的世子爷最是贪玩,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盆名花,赠给了自家亲妹妹陈兰鸢。 陈兰鸢有心炫耀,便开了次赏花宴,邀请了各家贵女参加。 其中,就有她的死对头,国公府的小姐,齐悦。 宴会上,陈兰鸢知道这些日子临安没什么鲜嫩果子,特意让人将新到的梨子切了一盘摆上去,就连那些贵女们尝了也都是称赞。 唯有齐悦扫了一眼那果子,尝都不尝,便不屑一顾地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金贵东西,瞧着也不算好呀。陈姑娘,城中的桃源斋上了新果子,一斤要价五两,赶上贡品的价格了。不知道你尝过没有?” 陈兰鸢一怔,当即反驳道, “我没尝过又如何?不过是五两银子的事儿,也值得说嘴,我懒得让下人走一趟罢了!你要是尝过,你倒是说说,这桃源斋的果子什么味儿啊!” 齐悦自然还没来得及尝。 但是陈兰鸢咄咄逼人,齐悦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通,最后姿态高傲地得出一句, “总之,桃源斋的果子比你这好吃许多!” 陈兰鸢气得牙根痒痒,只恨不能将这盘果子摔齐悦脸上。 可就在此时,她身后的嬷嬷笑着上前,对着齐悦行了一礼,解释道, “齐姑娘有所不知,咱们王府这果子,是府上的管家亲去寻了桃源斋的东家买的,在桃源斋还没上的时候,王府就先订下了,他们东家亲自挑出来的,也是五两一斤呢。” 这话说完,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十分好看。 陈兰鸢性子直,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刘管家慧眼识珠,该赏该赏!” 齐悦哪里能想到就这么巧,偏偏睿王府这梨子就是找桃源斋订的。 一时间,就连她自己的谎言也被拆穿,再也装不下去,不等开宴,就让下人报了身体不适回去了。 这场赏花宴,让众人看了齐悦笑话,却也叫许多人记住了桃源斋这个名字。 隔日,便来了好几个指名道姓要买梨子的。 还有富户想包圆儿,却被林清月婉言谢绝。 不仅如此,还定下了每人一次只能买十斤的规矩。 当日,林清月又给睿王府送了一篮子新的樱桃和柿子,只说是新雇了人看果园子,有些富余,这两篮子算她孝敬王妃了。 眼见林清月如此懂事有眼力见儿,刘管家也是满意。 这么几日下来,光是卖这果子,桃源斋账上就足足卖了有一千多两银子。 虽说临安富户多是真,可要不是这干旱,她还真赚不了这么多钱。 林清月这么想着,便和三弟商议,每十日,便收入两成的银子换成粮食,送去赈济处,让那些穷苦百姓能有饭吃。 三弟一向是唯大姐姐命是从,这又是积德积福的事,自然是应下照做了。 这样一来,临安城中对桃源斋的风评渐渐好了许多,就连赈济处的官员,也赞桃源斋那不露面儿的东家是仁心仁德。 这话在城中传了几日,自然而然也传到了睿王妃和陈景的耳中。 第100章 福气在后头 睿王妃手撑着额头,半靠在贵妃榻上看账册子,听完身边的婢女海棠禀告,皱眉想了想, “桃源斋的东家是阿景常常去的那户人家?” 海棠点头称是,“回王妃,正是他们家,林家二公子叫林次山,在军中任都虞侯,近日随王爷出征西南了。” 王妃笑了笑,合上账册, “如此说来,他们一家倒也是忠贞了,当弟弟的为国征战,做姐姐的还散钱赈济百姓。” “不过也是,阿景这孩子谨慎聪慧,他瞧得上的人家,自然不会差。只是这都虞侯一职不过从五品,与阿景身份悬殊,要是去得太勤,只怕阿景的清誉会不太好,叫人以为他另有所图。” 海棠从王妃手中接过账册子,换了杯明目的菊花茶递过去, “那依王妃的意思,可是要让景公子少与林家人来往?” “不必。” 王妃起身,扶了扶鬓边的一只簪子,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欣慰, “阿景这孩子,从小就性子沉闷,又不好玩乐,整日苦着自己。除了世子,你见他同谁有交情?如今好不容易有他能入眼的人家,身份家世有什么要紧?只稍稍提携一把便是了。” 说罢,王妃执了一边乌木案上摆着的纸笔,写下一封信。 “去寻府中亲卫,将这信送到王爷手中,递上林家那小子的姓名,请王爷多留意。若有立下军功的机会,推他一把。” “是。” 海棠接过信,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王妃。 她看着桌上一盘切好的新鲜梨肉,心生一计。 隔日,王妃便命人寻了两个精致的木盒,拿绸缎垫了,将林清月送来的樱桃和梨子各装了一些,然后带着进宫去了。 外命妇进宫拜见,本是该提前递拜帖的。 全天下,也只有王妃有这个特权,皇宫大内能自由来去。 到了宫中,王妃便直接去觐见皇后,只称自己得了极好的吃食,要呈给陛下和娘娘。 这话通报过去,不多时,王妃便进了皇后殿中。 见她拿的是两盒子梨子樱桃,皇后不免有些疑惑。 临安虽然缺水,可皇宫里供应不缺,哪就到了这些个果子还得王妃亲自送来的地步了。 一时间,皇后也是兴致缺缺。 王妃玲珑剔透,自然看得出皇后的心思,笑眯眯地请皇后殿中的宫女去洗净切了送上来,给皇后品尝。 毕竟是睿王妃大热天亲自送来的,皇后不好连她的面子也驳了。 便取了一小块梨肉送入口中。 可这一口,就让皇后愣住了。 这味道也太好了,比之外藩贡品还要强上些! 睿王妃见她这反应,也不多话,坐在下方眉眼弯弯地抿了一口茶。 皇后又挑了一颗樱桃入口,更是惊讶。 这樱桃个个如红宝石一般,十分好看,入口风味更是特别,香气浓郁,甜中还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 “这么好的果子,是哪里来的?可是今秋的贡品到了?” 睿王妃笑了起来, “若有贡品,自然是先送到陛下和娘娘这里,哪有我先得了的道理。这是临安一家叫桃源斋的铺子卖的,听说是北地逃难带过来的品种,没想到经临安的水土一种,竟然格外好吃、耐旱。想必是陛下和娘娘福泽庇佑,连果子都沾了光。” 皇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张嘴呀,就会讨人喜欢!” 睿王妃顺从地低头应下,又道, “我听说他们家还不止这两种果子呢。可惜都不在贡品之列,娘娘若喜欢,将这果子列入贡品,岂不是年年都能吃到最新鲜的了。” “这算个什么难事儿。”皇后唤了身边的嬷嬷来, “去禀告陛下一声,再寻了负责贡品的管事太监,让他把这果子加上去,从今岁开始,上贡百斤。” 睿王妃见事情办成,脸上的笑意更盛。 可远在大丰村的林清月,对自家的果子已经攀上了贡品之列,是毫不知情。 她正在操心着延缓西南干旱的事情。 这狗空间,虽说是确确实实地给办了事,可谁能想到,它这延缓的费用是越来越高啊! 上一次还只收了三万斤粮食,这次,就提示林清月缴纳四万斤粮食。 要不是林清月这些天丝毫不敢懈怠,一直在空间里不断的种植、收获,还真补不上这个窟窿。 林清月有时候也好奇,从兴州开始,空间少说也坑了她十几万粮食了,这么多粮食,它都给弄哪里去了? 但是每次问出这种问题,空间就只会装死。 久而久之,林清月便也知道,这大概是空间无法回答的问题了。 今日是村民们集体来林家打水的日子。 都知道林清月的脾气算不上好,村长也怕惹恼了她,再不给村民们打水。 于是,外头安安静静地排着队,村长还在一边看着。每家只许打两桶,打完就快走。 如此,林清月便也懒得管了。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林清月一边听婉宁讲着这个月如玉楼的账目银子,一边吃着晚饭。 这些时候她忙,晚饭都是重九娘做的。 重九娘虽然是北方人,做菜却十分精细,今儿个桌上摆的,再不是先前那种炖肉炖鸡。 取而代之的是一盘子细腻绵软的米糕,一碟子清炒白菜,一条清蒸鱼,一盘蒜香兔肉和一盘韭菜炒鸡蛋。 张重九他们一家三口的晚餐,则是一大盆实在顶饿的鸡蛋肉丝面。 重九娘规规矩矩,每顿都是先给林家做好饭菜,再回去煮些面条或者汤食,给自家吃。 偶尔逢年过节,林清月为了热闹,也会在堂屋拼个小桌,让张重九一家一块吃饭。 对于外头的村人来说,这已经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了。 这种旱年,田里的土都裂了,可张重九一家活计轻松不说,还能仰仗着林家吃上细白面的面条馒头,甚至还能有鸡蛋和肉做浇头。 林家还不给他们改姓,准许他们继续姓张,这样宽厚的主家,哪里去寻。 他们这是沾了林家的福气啊! 村民们心中感叹,可他们还不知道。 林家,还有更大的福气在路上呢。 第101章 来宣读圣旨 乡下的夜晚总是安静得特别快。 吃过晚饭,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整个大丰村也宁静了下来。 婉宁坐在堂屋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樱桃酒,一边喝,一边手里拨着算盘。 林清月不爱看账,两边的账本子,再加上家里账目开销,都交给了婉宁管着,她只月底来听听数目就是。 这会儿屋里最安静,只有婉宁拨弄算盘珠子的“哒哒”声响着。 是个静下心来看账册子的好时候。 偏偏就在这时,本该在临安照看铺子的三弟,在城中雇了个马车,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摔了个狗吃屎,把婉宁吓了一跳,险些将樱桃酒洒到账册上。 “这是怎么了,可是桃源斋出事了?” 婉宁赶紧扶起他,却看到三弟呸呸呸了几声,声音都有些发颤, “大事,大事!我大姐姐呢!” 婉宁一听这话,顾不上多问,赶忙回去喊了林清月出来。 林清月见到三弟这匆忙的样子也是疑惑, “什么事儿啊慌成这样?” “大大姐姐,宫里要来人,到咱们家里来!” “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得罪了宫里人?” 婉宁惊讶,好好开个铺子,怎么也招惹不到皇宫里去啊! 三弟摆摆手,“不是,不是得罪!” “是宫里把咱们家的果子列为了贡品!每年给皇上上贡百斤,今儿个晚上,睿王府的人来铺子里找我,说是明天宫里就有人来宣旨,还要看看咱们家的果园呢!” 婉宁更疑惑了,就算果子好,列为了贡品,那怎么还劳动睿王府的人来传话了。 林清月却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陈景去宫里替咱们家求的?” “我看不像。”三弟摇摇头,“来的是个婢女,我不认识,可瞧着很高傲,还说是替王妃传话儿。” 林清月想不明白,王妃怎么会帮自家这么大一个忙,列入每岁的贡品单子,要知道,这样一来,不只是果子,林家名下的所有产业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 若是二弟林次山再在军中立下个什么功,那自家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彻底换了阶级啊。 但是此时显然容不得她想那么多了。 “这样,叫重九和他娘过来,还有江临砚,把家里打扫干净了,再去村里寻几个人,多给些工钱,去果园里把杂草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理干净!” “还有还有,家里所有人,都烧上热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进村的路也要扫干净,跟村长知会一声,让各家都注意些!明日千万别冲撞了!” 林清月说完,众人便忙活开了。 好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去村里寻些帮手还是轻松的。 婉宁跑去找了村长,跟村长将这事儿一说,村长立时吓得一蹦三尺高,两手发抖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着, “圣旨贡品!这可真是祖宗显灵了!叫大丰村出了林家这么个福星!你放心,我一定跟所有人都说一声!绝对不冲撞了贵人!” 夜已经深了,大丰村却没一个能睡着的。 就连毫不相关的人,也赶紧爬起来,把自家门口的路扫得干干净净,又拉过自家的小子、闺女,拎着耳朵教训,明日一定要乖顺,绝对不能惹祸。 林清月这边,则是准备了一百两银子,其中五十两给领头的宣旨太监,另外五十两,换成散碎银子,分给其余的人喝茶。 她不知道到时候会来多少人,但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谁也不会嫌弃银子多的。 这么折腾着,大丰村的众人几乎都是一夜没睡。 这种旨意一般都是上午到。 林清月家里连火都不敢开,让重九娘在他们屋里做了些早饭送来,然后一家子就一直在院里等着。 足足等到巳时一刻,旨意才终于到了。 林清月一家恭敬地垂手立在院门口。 与她想象中的庞大队伍不同,宣旨只来了一辆马车,车边跟着两个小太监,稍稍年长的那个坐在马车上。 三弟连忙上前去扶,却被边上的小太监笑着摆手拒绝, “我们伺候就好,林三公子等着接旨。” 闻言,三弟退到了一边,可林家人心里都是有些犯嘀咕,宫里的人都是火眼金睛不成,这上来打了个照面,就知道三弟是谁了。 那边,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年长的太监,两个小太监一个扶着他,一个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长形木盒。 那大太监神态十分倨傲,好似不是来宣旨,是来视察的。 林清月心中不喜,却也知道宫里的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便老老实实地带着家中众人跪下。 太监从身后的长形木盒中拿出旨意宣读,林清月耐着性子等他读完,恭敬的接过圣旨,双手捧了,放回木盒中,随后摆在了家中正堂最显眼的位置。 那太监旨意读完,扫了一眼林清月,小声嘀咕了一句, “竟是女人当家,如何撑得起门楣。” 这声音不大,林清月却正好听了个清楚,她心里咬牙,面上却不得不装出笑脸,将准备好的银子塞到那太监手中, “公公辛苦了,这点子钱就当请公公喝茶了,公公切勿嫌弃。” 那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有些惊讶。 这种差事也不是头一回当了,可这拿个十两二十两的赏钱已经算是主家大方了。 这女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五十两? 看来林家家底丰厚,名不虚传啊! 拿了人家的手软,那太监得了银子,立时换了副脸色,笑眯眯地称赞道, “林姑娘独自一人照顾这么大的家业,两位弟弟都教导得如此成器,就连四小姐也是玉雪可爱,实在是令人钦佩。想必日后林二公子定会步步高升,林家也会财源广进,小人今日能为林家宣读旨意,实在是小人的福气。” “哪里哪里,大人谬赞了,叫我如何敢当。” 林清月一脸假笑地对着那太监回了一礼,心中却暗暗啐了一口。 切,刚刚还骂我呢,拿了银子就变脸,这狗太监。 第102章 绝世神药正气水 林家众人邀太监进屋歇一歇,喝杯茶用些点心。 却被他婉拒,只说是宫中还有许多差事,无法脱身,需得尽快瞧了果园子,回去给上头回话。 听了这话,林清月也就不再假客气了,左右只要银子送到了,人家也不差这一顿饭。 于是,林家众人,便都陪着去了后山的果园子。 这果园昨儿晚上一直修整到后半夜,为了方便行走,还在山上扫出了一条小路。 那太监瞧着这果树,心中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也不是第一回看园子了,可林家这园子,总觉得奇怪了些。 他皱着眉看了半天,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 太规整了。 若说地面还可以清除掉石子,拔去杂草。 可这果树,总不能告诉它怎么长? 这么大一片园子,即便种的是什么名种,也有个长得好和长不好的,长得高的长得矮的。 可偏偏林家这果树,就一棵棵都长得整齐茂密,高度也都差不多。 结出的果子也是个顶个儿的圆润,别说虫眼儿,就是连个奇形怪状的都没有。 不止这太监,江临砚也同样看出了端倪。 他轻轻伏在林清月耳边低声说道, “要不要再塞点银子,堵上他的嘴?” “不用。”林清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凭他心里怎么奇怪,这果树就长在这,他还能看出花来? 这种时候他们上去塞银子,才是心虚,叫人拿了把柄。 “林姑娘这果树,好像与别处的不同些。” 那太监开口道。 “咱们家这是北地带来的好果苗,逃难都舍不得丢的品种,自然不同了。” 林清月笑着装傻, “再说了,移到这临安以后,这果树就跟有什么庇佑着一样,都不用怎么打理就长得可好了!想必是这临安天子脚下,叫万物生灵都能沾染福气。” 叫她这么一说,这果树不仅不怪异,倒好像成了什么祥瑞一般。 那太监转过头,深深看了林清月一眼, “林姑娘聪慧,咱家也不耽误您工夫了,果园子既然已经看过,这便启程回宫了。” 林家人自然应下,挑了家里些做得好的果脯,樱桃酒之类的,装了一盒给这太监带上,恭敬地将人送到了村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待那太监走后,林家人兴奋地将圣旨拿出来看了又看。 要知道,上朝廷贡品单子的东西虽多,但是这其中又各有不同,像林家这样,每年上贡,且是皇上钦点的,是少之又少。 只怕明日消息传开,这桃源斋的门就要被挤掉了! 圣旨上要林家从今岁开始便上贡,林家不敢怠慢,挑了最好的几挑子,远远不止百斤。 明日一早,由村长和林清月、三弟,一块儿送去宫里。 婉宁在一边听着林清月分配接下来的差事,忍不住开口, “这几日桃源斋定是忙得脚不沾地,我待会儿就同三弟一块儿去桃源斋照应几日,省得他忙不过来。” “这样也好。”林清月点点头, “还是按着之前的规矩,每人只准买十斤,另外,价格不必再往上抬。只记得挑点好的,送去睿王府,谢王妃抬举。” “好,我都记下了。” 婉宁办事妥帖,交给她,林清月是最放心的。 说话间,村长便来了。 手里还提着两只鸡。 林家人一瞧这架势,心里跟明镜似的。 林家刚出了个从五品的都虞侯,又成了皇帝钦点的贡品供货商。 村长这是怕林家跑了,不在大丰村呆,所以才笼络着呢。 江临砚忍不住调侃道, “村长,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家都有这么多鸡了,还送鸡来啊?” 村长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们忙生意,多吃些补补身子,是应当的。这都是村里的一点心意。” 林清月也笑了,“村长,你放心,我们既然来大丰村置了家业,就不会轻易走,以后果园的事,还得乡亲们多照应呢。” 听了这话,村长的一颗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 有林家在,大丰村所有人脸上都有光。 再说了,不管是水井还是接些活儿,都还仰仗着林家呢! 林家人本以为这就完了,可谁知,送走村长,来家里的人是一茬接一茬。 有过来道喜的,有想来寻个差事的,有问要不要帮把手的 林清月和婉宁应付得是头皮发麻。 待到终于送走最后一波村民,林清月瘫倒在堂屋的椅子上, “天哪,这些人也太可怕了,累死我了。” 婉宁捂着嘴笑道,“如今姐姐就嫌累了,来日要是家里二弟弟立了大功,成了将军,可还有更累的等着姐姐呢。” “切,到时候让他媳妇忙去,我才不管呢。” 林家这边是热闹完了,可两千多里外,远在西南的林次山,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西南这边的蛮人,狡诈阴狠,不择手段。 甚至如同未开化的野兽一般,将战死的士兵作为食物。 且西南一带多毒蛇瘴气,蛮人久居于此自然不怕,但是睿王的队伍刚到西南,军中就有不少士兵,上吐下泻,极度虚弱。 军医自然没有临安的那些御医好使,且大军在外,药材不全,一时也是难办。 林次山凭着江临砚给的个防蛇虫的药包护体,对虫蛇什么的倒是还好。 且离家之前,江临砚偷偷给他塞了一瓶药水,说是叫什么正气水,若到了西南,对那边的湿热水土不服,把这药水拿出来喝一口就能好。 林次山不知道江临砚一个北地来的大夫,为什么能知道西南的气候,但是他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 林次山第一天来这个鬼地方,也闹了几次肚子,可那药水一喝下,隔天便好了。 “哎,林次山,我说你小子身子真硬,大家伙儿都轮流病了一圈了,就你还精神着!” 说话的汉子正是当初跟着林次山一起去林家吃东西的。 可这会儿虚弱得满脸惨白,只能看着林次山的好精神羡慕。 “害,我原本也闹肚子,是我家表兄,你见过的那个江大夫,走的时候让我带了个药,这才没事的。” 第103章 当然是选择卖江大夫啦 汉子听了一怔,一拳捶在林次山身上。 “有这等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 林次山无奈地摇了摇手里的药瓶子, “不是我不给,是我闹肚子的时候你们都还没事呢,我这也就一次的量,你们病的时候我都喝完了。” 汉子似乎是不太信的样子,拿过林次山手里的药瓶仔细研究。 里头确实只有一底子药水了,根本不够喝,还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皱眉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我们把这个交给军医,请他认认都有些什么药,再配一些差不多的不就行了!你这药效果这么好,便是只能抄个七八分像,应该也管用了。” 林次山听了这话,心底有些犹豫,倒不是他小气,想为江临砚的药方子藏私。 而是江临砚与自家大姐姐一样,有些神通广大在身上,这方子里若是用了什么名贵药材才能有这么好的药效倒也罢了。 可若是江大夫是靠那个什么叫“系统”的玩意儿,达成了人力所不能及的效果,叫别人发现了,岂不是惹来杀身之祸。 那汉子是爽快人,也不忍看着自己战友受苦,林次山犹豫间,他便叫来了军医。 军医一听是从临安带来的神药,也来了兴致,闻了闻瓶子里头, “陈皮、白芷、茯苓、生半夏” “还有呢?” 军医摇摇头,“这里头各种药材配制得十分精妙,老夫擅长治伤,只能看出这些,若是有完整的方子,就能照着配制了。” “要有完整的还用劳动军医吗,我们早拿出来了。” 汉子有些失望,这些时候军中腹泻呕吐的越来越多,有些身子撑不住的,又热又燥,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边本就缺水,还天天又吐又拉的,臭都臭死了,再这样下去,不等跟西南蛮人交战,大军就要消退一半战力了。 在此之前,西南镇守的官兵已经败过一次,若是战功赫赫的睿王亲自带兵,还败给蛮人。 那只怕接下来,蛮人就该攻城掠地,杀往临安了! 林次山在边上听着,望着帐中这些士兵们惨白的脸,心下也是不忍,可临安远在千里之外,他就是有心,也帮不上啊! 足足一刻钟,军医都已经走远了,林次山才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将药瓶揣进怀里,往睿王的大帐走去。 帐中,睿王正独自一人在看地形图,西南多山地、沼泽、瘴气,必得万分小心谨慎,千万不能中了蛮人的计。 见林次山来,睿王皱了皱眉,王府豢养的信鸽昨日刚到西南,是王妃亲笔,要自己设法提拔这小子一番,可自己还未来得及考量此人的人品才干,他就自己找上门了。 林次山并不知道王妃举荐一事,只以为是自己打扰了睿王。 他鼓起勇气, “卑职先锋营从五品都虞侯林次山,有要事禀报。” “说。”睿王放下手中的地形图。 林次山拿出怀中的药瓶。 “卑职家中表兄是个大夫,叫江临砚。出征前,他给了这瓶药水,说西南湿热,若遇到山中瘴气,或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只要服下这瓶药水就好。卑职到西南第一天就上吐下泻,可这药水喝下去,隔日就好了。” 睿王眼睛一亮,“有如此神药?那还不快快交于军医配制,发放下去。” “正是这个难办。”林次山将头低得更深, “军医无法分辨这里头的药材,自然也无法配制,可卑职想,如今军中一半人都上吐下泻,另外一半,也都是精神萎靡,既然如今有良方,可否请殿下派人快马加鞭,去卑职家中讨要药方一用。” 睿王眯起眼,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子。 王妃曾说,阿景与他关系要好,军中若有立功的机会,推他一把。 如今,这不就是立功的好机会吗,这药若是真能送来,不止于西南战事有用,更是造福西南百姓的好事。 这样的功绩,足以让他回临安后,将官职再往上走一走了。 于是,睿王没有拒绝,只问了他家的住处,派了身边的亲兵,带着他的那只药瓶,取了两匹健壮的快马轮换着骑,赶往临安。 军中众人发病的消息不知道瞒得了几时,一旦蛮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若能早一日拿到药,便是多一分生机。 亲兵日夜兼程,不敢怠慢。 再说临安那边,近日也是闹腾了一番。 得益于城中建了大储水池和深井,临安并未有人因干旱渴死,至多不过是用水紧张些罢了。 老皇帝一天三遍的敲打,催着那些贵家豪门开仓放粮,于是,以睿王府为首,在城门处散粮施粥,到底是保了临安百姓们的性命。 可睿王府的世子爷,那是满临安都知道的魔王,皇后见他都头痛。 他从不管什么规矩体统的,见着睿王妃独自为这事操劳,世子便奔去宫中,要走了两个御前侍奉的太监,让那太监拿着账册子,跟着他满临安跑,一家家权贵去收粮。 若有不愿意捐的,世子爷也不恼,只笑嘻嘻地把他的名字往账册子上写。 可怜那些官员吓得半死,根本不知道谁捐了谁没捐。 他们看着世子爷在一片空白处下笔,只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倒霉鬼,要被记在不愿捐粮的账册上。 皇帝惩处一群官员不行,可惩处一个还不行吗? 就他一个名儿那么孤零零的挂着,那叫账册吗?那分明是皇帝贬官的预登记簿。 就这么连骗带吓的,两日时间,还真让世子爷薅走了五万多斤粮食。 这些粮食被直接送去了赈济处,世子坐在粮食堆上,将赈济处的官员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通,说他们是饭桶废物,满临安这么多粮食,硬是一斤都弄不出来。 连累他的母亲,尊贵的睿王妃,整日为了这些破事劳神。 赈济处五品小官,老老实实挨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倒是老皇帝,听了这事,哈哈大笑,赏了一堆珍玩宝贝下去,说睿王教了个好儿子。 可话说回来,这些大户儿虽说捐了粮食,却没伤到什么根本,家中仍然是逍遥快活、挥金如土。 只看林清月的桃源斋便知道了。 自从桃源斋的果子被陛下钦点贡品的消息传出,这桃源斋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第104章 江大夫友情捐赠 陛下钦点的贡品,只要五两一斤,谁不想买来尝尝? 莫说是官宦人家,就连有些家底儿的商贾门户,也要来买上两斤尝尝味道。 可偏偏,桃源斋一次只能买十斤,越是没吃够越馋。 天儿又闷热,一个个大果子放在水里浸着,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咬上一口,那清凉香甜的味道,真是让人舒服透心啊! 于是,短短几日,桃源斋光是卖果子,足足进账,五千两。 林清月听着婉宁报账,也是吓了一跳,她这些日子忙着种粮食延缓干旱,根本没空管桃源斋。所以一筐筐的果子送过去,她都没算过数,全都是三弟那边负责称重入账。 没想到临安疯成这样,足足卖了一千斤! 直觉告诉林清月,不能这样卖下去了。 这果园子就这么大,明面上她们还得做果脯,留些自己家吃,再按这个卖法,迟早要人发现不对劲的。 “明儿个让人给三弟传个信儿,再卖三日,这果子就不卖了,就说没货了,再等下一批,就得明年。” “行,这事我去办。”婉宁点点头。 其实在她眼里,五千两的进账已经够多了,这些日子桃源斋生意好,不光是果子,连带着果脯、果茶、樱桃酒,都卖了许多。 零零散散加起来,虽然不如果子多,但是也有七八百两。 林家的生意散,但是却赚钱。 即便是住在临安的那些商贾,也有许多都是赶不上林家的。 可林清月心里却盘算着另外一件事,还有两个月,就到年下了,桃源斋的樱桃酒瞧着喜庆,到时候估计会卖得好,那是不是也该上些新品了? “婉宁,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订些山楂来?” “山楂?”婉宁一愣,“姐姐要这个做什么,蜜山楂有许多铺子都在卖,冰糖山楂又卖不起价,只怕是不适合桃源斋。” “不是蜜山楂。”林清月微微一笑,“咱们把山楂用糖炒制,炒出一层糖霜裹在山楂上,像雪球一样,就取名叫糖雪球,怎么样?” “好是好,可这东西做法太简单,只怕卖不了几天,就满临安都是了。” 林清月听完却更高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咱们铺子以后,每三个月推一种新品出来。就让他们永远跟在屁股后头抄呗,没关系,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桃源斋才是大哥,是最正宗的,让他们觉得桃源斋是最好的吃食铺子就行!” 婉宁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 “哦,这个是清月姐姐你曾经说过的,要让桃源斋一直活跃在大家的视线里,对不对?” “真聪明。” 林清月笑眯眯地夸了婉宁一句,随后便将订山楂的事都交给了她。 二弟三弟不在,林小星便把张重九和虎子当了半个哥哥,隔三差五拿着糖去找虎子,安静地坐在边上看他绘制包装图样。 重九娘在作坊干活儿,也会帮着照看林小星,所以林清月也就不怎么管了,随她玩去,反正也玩不了多久,待到过完年,就该给她找女夫子上课了。 林清月和婉宁说完正事,在屋里坐着闲话。 没安生多久,就听到外头张重九报信儿,说是有个人自称睿王亲兵,闯进了村子,指名道姓要找林家。 睿王亲兵? 林清月和婉宁第一反应都是林次山出事了。 两人什么都顾不上,冲出家门就要去找那个人。 可这么一错眼的工夫,那亲兵已经骑着马冲到了林家门口。 两匹马,路上日夜兼程,有一匹支撑不住倒了,只剩下这一匹还活着。 “传睿王口信,军情紧急,军中要找林家表兄求一张药方!” 说着,那亲兵将怀中揣了一路的药瓶子递给林清月, “是林虞侯举荐的这种药,西南将士性命相托,还望姑娘行个方便,速速替我寻人来!” 听了这话,林清月便知道弟弟没事,赶紧应下,回屋去找江临砚。 那亲兵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连日来的奔波疲惫也在一瞬间尽数涌来,让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婉宁连忙伸手去扶他,却见他嘴唇干裂出血,满脸都是细小的划伤和起皮,连头发中都掺杂着细石子和灰尘。 “将军劳累,进屋喝杯水,慢慢说。” 那亲兵脸一红,“不敢不敢,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亲兵,怎么担得起姑娘这句将军。” 婉宁见状,回屋取了一只水囊装满水扔给他, “为天齐百姓在外征战,都是英雄,哪里分什么是兵是将。” 亲兵眼眶微红,接了水囊,对着婉宁抱拳行礼,“多谢姑娘。” 屋里,林清月看着江临砚翻箱倒柜地找药方子,一脸无语, “你不是号称神医吗,药方子你都不记得?人家可在外面等着呢!” 江临砚翻了个白眼,“你懂个锤子,古往今来那么多医书,我都能记得?” 寻了半天,江临砚还是没寻到当初制药的方子。 无奈,他只能带了一个大木盒子出去。 “那是秘方,不能外传,而且这药炮制繁琐,你们军中也做不了。这是我制的正气散,只用小小一包就可以化出一大盆正气水,表里双解,肯定够你们用了。呃既然是林次山举荐的,我就不收你们药钱了,你们打仗也怪不容易的,就当我捐赠。” 林清月知道他的制药系统可以将一堆药材提炼出一点丸药,自然不怀疑这药的效用。 可亲兵听了却有些震撼, “只需要一包,就可以化出一盆正气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药包,顿时明白这方子为何不外传,这样的药效,只怕是千金难求的秘方! 亲兵不敢耽误,当即将木盒死死捆在身上,同林家人告别。 他回到睿王府换了两匹新的、健壮的快马,随后立即赶回西南。 第105章 联名活动 而西南这边,情况更加不好了。 许是大军一直驻扎,却没有任何行动,起初蛮人们还防备着,怕有诈。 可足足等了十几天,天齐军队都没有动静,蛮人便起了疑心。 蛮人派出小队,几次三番骚扰挑衅,试图激怒大军,但睿王一直忍耐,按兵不动。 原因无他,只是大军中上吐下泻的人越发多了。 最开始只是水土不服,可时间长了,西南闷热,士兵们吃睡不好,竟然大有演变成疫病之势。 睿王知道,若再等下去,蛮人失去耐心,只怕迎接他们的,就是突袭大军。 他心急如焚,但军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回了临安的亲兵身上。 亲兵一路快马加鞭,又因为拿到了药物,心情格外急切,竟然只用了八日,就赶回了西南。 “报!尔等速速回禀睿王殿下,药已取回!” 亲兵刚到营地,马匹就因为长途跋涉,支持不住,前蹄一软,将亲兵摔倒在地。 亲兵死死抱着怀里的木盒,两手在地上擦得鲜血淋漓也不曾松开。 人非草木,自然不会无知无觉。 可那亲兵却好像并不在乎手上的伤,从地上爬起后一路往前狂奔,将药送到了睿王帐中。 睿王长舒一口气。 命人起锅,烧水,兑入江临砚制的正气散,发放给所有人。 短短两日,药到病除。 蛮人不知,前两日还萎靡不振的天齐军队,如今已经整装待发。 在一个夜晚,如一条隐入草丛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们的地盘 西南战事激烈,可临安却是一如既往的和平日子。 婉宁订来了一批山楂,在作坊中洗净炒制,制成一包包洁白的糖雪球,送到了桃源斋。 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容易化,又卖不起价。 所以林清月并没打算长久做这份生意,只不过是让常来桃源斋的食客们吃个新鲜,在桃源斋外挂了牌子,只卖五天。 糖雪球酸甜,少有男子喜欢,多是卖给了姑娘和孩子们。 以及前来打探消息的同行。 三日后,城中的点心铺子们,都不约而同的推出了糖雪球。 这东西简单,各大铺子做出的口味也都基本一样,所以,很多离桃源斋较远的,索性就选了最近的铺子买,也是一样。 林清月对这种抢生意的行为看在眼里,却并不着急,按着提前定好的卖完五天,然后撤了糖雪球,换上了另一样吃食,蜜汁猪肉脯。 这是她尝试了好几次才做出来的成品,给众人都尝了,都说味道不错。 于是,趁着卖糖雪球的功夫,林清月带着作坊里的几个帮工,制了一批送到桃源斋卖。 可怜其他铺子刚抄上糖雪球卖了没两天,桃源斋就又用新品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走了。 那些铺子有心照抄,可好几家买了林清月铺子里的猪肉脯,味道却做得各不相同。 一时间,那些口味刁钻的客人们便开始传说,只有桃源斋才是最正宗的,其他都是画虎反类犬罢了。 这个结果在林清月意料之中,也正合林清月的心意。 再恰到好处地放出桃源斋每三月都会推出新品的消息,众人自然更觉得桃源斋与别的铺子不同些。 睿王府帮了林家不少忙,每逢有点什么好东西,林清月都会给睿王府送去一份。 若是王府喜欢,能签下长期的单子那就更好了。 不过林清月手艺好,又总是搞出些新鲜东西。府里即便是最挑剔的二小姐,都爱吃桃源斋的吃食。 这个小祖宗若是心情好了,下人的差事也当得轻松点。 所以,每每林清月去送吃的,刘管家真是一万个高兴和欢迎。 猪肉脯在桃源斋上了没多久,就有好几个酒楼的掌柜过来,想跟桃源斋签单子长期送货。 只因为桃源斋附近的八碗居,慧眼识珠,早在桃源斋还只卖果脯、并不出名的时候,八碗居的钱掌柜就跟其签下了长期订单。 最开始还不温不火,只是给八碗居的客人们解腻罢了。 可后来桃源斋的果子攀上了贡品之列,林清月送了一些给八碗居做席面陈设,八碗居也就跟着喝了汤。 客人看着这全程独一份儿的酒楼供应,简直趋之若鹜。 这样一来,其他酒楼的掌柜就都争相跑过来,想蹭蹭桃源斋的名气。 可林清月另有打算,自然不会答应他们。 见三弟有些应付不过来,林清月上前,将这些人一一都拒了。 待到这些人都走了,林清月才对着后头叫道, “钱掌柜,你都看到了,我说的你同不同意啊?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跟你抢生意的可多得是啊。” 话音刚落,钱掌柜从后头的天井出走出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急忙说道, “林姑娘,就按你说的办,就按你说的办!” 听了这话,林清月笑得眉眼弯弯,“好嘞,您就等着收银子!” 接下来的几日,林清月赶制了一批八碗居和桃源斋联名的特制包装。 专门请了城中书画铺子的老先生,绘制了一桌宴席,正中间是桃源斋的小桃子,和一只小小的碗。 还赶着烧制了一批非常小的碗和桃子的摆件,虽然因为太小没什么用处,却形状可爱招人喜欢。 这些东西,包装限量两百件,摆件各限量五十件。 另有一件,是纯金制造的桃子和小碗,作为这次活动的头奖,分别放置在桃源斋和八碗居。 届时,会分别赠给两边消费第一的客人,留作纪念。 制好后,桃源斋和八碗居的门口都贴上了大大的联名告示。 客人们不知道何为商户联名,但是桃源斋向来爱折腾些新鲜玩意儿,所以客人们也十分好奇。 桃源斋和八碗居都安排了人在门口,不厌其烦地向客人们介绍活动。 桃源斋买满五两银子的吃食就可以选择用特制的包装,满五十两则赠送桃子摆件。 八碗居那边也是一样,满五两银子的果脯或樱桃酒,就可以用特殊包装,在八碗居消费满五十两银子,就送小碗摆件,送完为止。 全场消费第一的客人,则可以获得纯金打造的同款摆件。 这活动对于临安城的百姓来说,实在是新鲜。 一时间,金桃金碗花落谁家,成了众人都津津乐道的话题。 第106章 顶级纨绔世子爷 很快,便到了活动当天。 新包装制得可爱,许多小姐姑娘们只为了这包装,都会多买些吃食,或是多带上一瓶樱桃酒。 反正桃源斋的吃食错不了,总是要买的。 至于那摆件,林清月知道五十两银子不是人人都愿意出的,所以只是制了些留给那些大户人家,并不指望它赚多少钱。 林清月真正盯上的,是头奖的收益。 桃源斋开业一年,那摆件又制得玲珑可爱,林清月相信,一定不止一个人想要。 这些贵人们,只要想要,就是势在必得,不就是花点银子吗,谁家缺这点银子了? 于是,活动开始两个时辰后,第一个大冤种啊不,贵客,出现了。 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女儿,也是桃源斋的常客,她小名带了个桃字,见到那只纯金打造的小桃子,更觉得跟自己十分相配,当即笑眯眯地递上五百两银票,让林清月随意配吃食给她。 “掌柜的,我瞧着这小桃子十分喜欢,想来和我有缘呢。” 林清月赶紧给她包好一大堆吃食,再递上一个瓷制的桃子摆件, “这金桃今晚开奖,到时候姑娘可一定要来捧场才是。” 那娇小姐却轻轻撇开了瓷制的桃子摆件,笑盈盈说道, “若不要便罢了,要就要最好的金桃,凭这瓷制的摆件怎能合我的身份,还是留给旁人。” 林清月低头称是,心里几乎要笑出声。 说得好啊,说大声点,让所有不服气的贵女们都听到! 八碗居那边,也是一样的热闹。 小碗虽然没有桃子这般可爱,可是那些八碗居的常客瞧了,都给了钱掌柜面子,花了些银子下去。 这银子花下去,就有了高低之分。 有个平时就吊儿郎当的世家公子扔了三百两银票,让掌柜的看着上菜,笑道, “这金饭碗好啊,晚上开奖的时候,可别忘了叫我一声!” 有看不惯他的,立刻扔了五百两银票出来, “我瞧着这金碗也不错,大家各凭本事,怎的就咬死成了你的?” 这些公子哥儿,要他们舞文弄墨,动刀动枪,他们是没这个本事,只能笑嘻嘻道一声晚辈不才。 可要论起纨绔败家,喝酒斗气,把他们全捆了扔这临安城里头,只怕争上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胜负。 于是很快,场面就不受控制了。 你五百,我六百。你六百,我再加个玉佩。 很快,这八碗居里就跟赌场一样的热闹。 后厨傻了眼,看着一张张银票、玉佩、香囊被拍到桌上,可菜单子上,一个菜没点。 寂寞啊,客人不点菜是当厨子最大的寂寞。 钱掌柜看着银子两眼放光,心里忍不住佩服林清月。 高啊,实在是高。 为了防止这些二百五反悔,钱掌柜当即让后厨开始做八碗居的招牌菜。 这些公子最是爱面子,只要菜上了,账上记下银子,就是回家挨自家老爹一顿毒打,也没有要钱回去的道理。 这么闹了一日,终于入夜了。 桃源斋和八碗居本就离得不远,今日更是把整条街都挤得水泄不通。 八碗居制了些糕点,发给看热闹的人,桃源斋也拿了些果脯出来,发给大家。 众人都是好奇,这金桃金碗,到底归了谁? 这临安城里,最有钱能出这个风头的公子小姐到底是谁? 林清月和钱掌柜笑脸迎客,统一一问三不知。 总之账房先生就在外头,到时候前十的客人花了多少银子都会念出来,这头奖归谁,公平公正,公开。 眼看着离定好的开奖时辰只剩一刻钟。 林清月和钱掌柜分别找了两个秀才,一同在桃源斋店门口核算账单,挑出花钱最多的十位客人。 “这桃子指定是我的!” “你怎么就知道是你的,你看看在场的,谁家是没钱的!” “钱钱钱,一身铜臭气,俗不可耐!” “你不俗,你不俗你来干什么?回家待着去呗!” 这些贵女们端着姿态,不曾言语,可底下的丫头们却是已经吵了好几个来回了。 再看八碗居那边,更是惨不忍睹。 那些公子哥在八碗居闹了一下午,又喝了点酒,有几个上头的,连小厮身上的散碎银子都扒出来压上了。 这会儿,一个个斗鸡似的盯着那俩秀才,恨不得把账本子抢过来亲自查看。 到了这个地步,抢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只想赢。 这哪是联名活动啊,活脱脱就是一届纨绔斗狠大赛。 林清月还煞有介事的在店门口放了一个小钟,只等时间一到,敲响这小钟,宣布头奖获得人的名字。 账目很快便清算完了,距离结束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林清月不急,安静的等着。 可围观的却都急了, “我说掌柜的,都这个点儿了,大家都等着,宣布了得了!” “就是,都等得心急呢!” 众人不停催促,可林清月不想坏了定好的规矩,正要出言安抚几句,却听得巷口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 马上之人一身靓蓝色锦缎长袍,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硬生生闯入水泄不通的街道,逼得众人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满临安城,除了世子,再无其他人敢如此猖狂。 世子爷骑着马,到了桃源斋门口,扫了一眼门口摆着的头奖匣子。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万两银票,递给林清月, “这金桃金碗我妹妹喜欢,我要了。” “世子殿下,请您稍等,待到开奖之时,就知道他们花落谁家了。” 林清月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内心已经疯狂尖叫了。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睿王世子。 但是两次,他都是大把大把往出扔钱,这哪是世子爷,这是财神爷! 看到世子到场,围观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满临安,谁争得过这个魔头? 第107章 给肥羊顺顺毛 林清月按着提前定好的规矩,硬是等到了点儿,才让三弟把消费前十的客人名单念了出来。 果不其然,金桃金碗,最后落到了世子爷手里。 三弟和钱掌柜恭敬地将物品递上,骑在马上的世子打开木匣扫了一眼,懒懒说道, “做工太过粗糙,下次若有这样的活动,到王府来讨个工匠打制,省得我妹妹嫌弃。” 说完,世子拿着木匣,猖狂策马离了这条街巷。 围观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照世子爷这意思,就算再办一回,这头奖也是他的呗? 这也太狂了? 眼见着众人都是有些怨气,林清月连忙对着店里使了个眼色, 好在她还准备了瓷制的摆件,没让这些公子小姐们空手而归。 不过输给世子,就算一时有些不甘心,最后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睿王是皇帝的亲兄弟,临安的顶级权贵,比家世比财力,睿王府都是头名。 头奖发完,夜色渐渐深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尽。 有些回过味儿来的人,忍不住替桃源斋估了估今日的收入。 算上世子给的那五千两,桃源斋今日进账只怕有八千两银票了。 其他点心铺子就是拼死拼活地卖一年,只怕也卖不到这么多钱。 果然,还是有钱人的钱好赚啊 不说林清月这边,钱掌柜那也是赚得盆满钵满,这一天下来,几乎赚了八碗居平时半年的收入。 他不是不懂事的人,第二天,便赶去城中的珍宝斋,选了一只精致的金项圈,送到了大丰村的林家作为谢礼。 毕竟外头多少人盯着想跟桃源斋合作,经过这联名活动以后,众人看到了八碗居一个跟在后头喝汤的都赚了这么大一笔,估计就更是按耐不住了。 此时他若不好好抱稳林家这只金大腿,这么多年生意场就算他白混了。 再说林清月这边,虽然联名活动搞得火热,但是也不能追着肥羊薅,总得给肥羊们一点养膘和恢复心情的机会。 于是,林清月拿出空间的材料,亲手做了一批甜软的雪媚娘,放在盒子里,四周用冰块围着降温保鲜。 一共做了十盒,每盒九个,上头贴上桃源斋的标记。 高调地送去了昨日消费前十的客人府上。 礼部尚书家的小女儿放了狠话又没拿到东西,正觉得丢人呢。 突然收到了这么一盒子从没见过的点心。 一问才知道,满临安城只有十份的限量版点心。 桃源斋大东家亲手所制,有银子都买不着,只赠送给昨日花销前十的贵客。 贵人们争来争去,也不是真要那点金子,只是想显得自己比旁人身份尊贵罢了。 本身输给世子也并非难以接受,况且桃源斋如此懂事,亲制了稀奇的点心送上门,再计较下去,倒显得他们输不起了。 有人家里正好在宴客,这点心也就顺势招待了客人,可谁知客人们一吃,软糯的外皮,入口即化的奶油,都是他们从来没尝过的东西。 客人们不明白,这中间的馅儿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做出这种又像白云,又像雪一样的馅儿。 再看盒子上写着的名称,雪媚娘。 有懂些文墨的,当即赞叹起这名字起得妙极。 转头便有人到桃源斋里求购这雪媚娘,可三弟依着林清月教他的,笑眯眯地跟来人解释。 这点心材料极其难得昂贵,且保存不易,只有大东家会做。 限量十份,是为了回馈贵人们对桃源斋的厚爱,并不出售的。 这事儿传到钱掌柜耳朵里,钱掌柜也忍不住赞叹林清月的手段。 自己从商数十年,到头来,竟然敌不过一个年轻姑娘了。 到这里,桃源斋这次联名活动,才算是彻底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清月都没有再推出任何新品或者活动,只老老实实地卖果脯和猪肉脯,家里也渐渐清闲了下来。 自从桃源斋的生意火爆以后,林清月就给三弟在桃源斋附近买了一处小宅院,又给他招了个伙计。 这样,若是林清月和婉宁偶尔去桃源斋,也能有地方落脚,不至于赶着来回。 转眼间,离过年就只剩一个月了。 天齐今年的天气古怪异常,都已经到冬月里了,可感觉却和初秋没什么分别,别说烤火取暖,就连冬衣都没上身。 林清月在空间里不断种着粮食,延缓着西南的干旱。 空间像是无底洞一样的吞走了那些粮食,逼得林清月只能更加勤奋。 终于,这么一日日辛苦劳作中,传来了大军回朝的消息。 睿王用兵如神,自从紧急送去药物,治好了士兵们的症状以后。 短短一月时间,打得蛮人是落花流水不说,还夺得了蛮人一大半的牲畜马匹。 消息传回临安,皇帝龙心大悦,立刻传旨赏赐了睿王府上下。 林家虽没有如此灵通的消息,可赏赐的当日,陈景就派人送了信儿来。 得知二弟安然无恙,十日后即将回到临安,林清月也终于松了口气,停了对空间的粮食缴纳。 可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睿王提前写信,快马加鞭送回临安,请求加封平乱有功的将士。 其中,林次山因林家献药有功,加上战场之上勇猛无比,被升任了正四品忠武将军。 消息传回大丰村,林家众人都是呆愣住了。 “正四品?” “忠武将军?” “次山兄弟投军大半年,这就成了将军了?” 婉宁有些不敢置信,这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在兴州时也不过是个商户女,可逃荒到了临安,作为林清月的义妹,这就跟着沾光,成了半个官家小姐了? 大家都是震惊,只有林小星,笑着拍手, “二哥哥当上将军咯,二哥哥当上将军咯” 宣旨的太监笑得一脸谄媚,这林家是睿王提拔的人,可不简单,千万不能得罪了, “林将军战场之上胆识过人,陛下和睿王殿下慧眼,自然要提拔的。说起来,献药的江神医也是有功,林家真是人才辈出啊,咱们陛下也有赏赐给江神医呢。” “我也有?”江临砚有些懵。 可看到那太监双手呈上的赏赐,江临砚只恨自己不能当场尖叫。 御赐黄金百两,各色绸缎十匹,金镶红宝石头面一套,纯金药碾一只。 另有牌匾一副,上书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第108章 应付不过来 江临砚被这么多赏赐和那两声江神医叫懵了,只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如同踩在了云端上。 再看看面前的这些赏赐,他更是有些发懵。 金子啊,好多金子 林清月和婉宁对视了一眼,瞧了他那不争气的样子,两人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这一下就给他拍得眼冒金星。 一边送赏赐的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这举动。 倒是一边的张重九,懂事地将早就准备好的打赏钱塞到了太监手里。 送走太监,林清月还有些不真实感。 自己赚钱存粮也就算了,这些事顺利,一是因为自己背靠空间,还有前世的经验和记忆。 可二弟却是实打实的泥腿子出身啊!他这投军以后,这升职速度,真可以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了! 婉宁还稍稍冷静些,忍不住说道, “次山兄弟升官是好事,可咱们家的铺子如此火爆,次山兄弟又得睿王殿下青睐,如今连江大夫都被称是江神医,只怕这烈火烹油,惹人眼红。” “嗯,你说的是。” 林清月点点头,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可官场的上的事,我们也是不懂,这些时日,你多去铺子里盯着些,别出了什么错。等二弟到家,咱们请陈景过来,一同商议一下,他皇子出身,又养在王府,定然比我们懂得多。” “也只能如此了” 可宫中的消息,放在这临安城,向来是随着风一起四散开来的。 不等林清月等人从长计议,林家的门便都要被踏破了。 有提着贺礼来道贺,想同林家结识一二的,有带着名贵药材,想求江大夫看诊的。 还有听说林家父母双亡,家中适龄男子姑娘皆没有婚配,上门来想说亲牵线的 林清月和婉宁应付得一个头两个大,连江临砚也不得不当场给几位官眷贵妇号了脉,送上自己制的药丸。 偏偏这个时候,陈景来了。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 养在睿王府的五皇子陈景,众人如何不认得? 偏偏这位最沉稳寡言的不受宠皇子,一进了林家的门就笑着喊着林家姑娘叫姐姐。 就连林家的小丫头林小星,也是无比熟络的上前,都未曾行礼,就笑嘻嘻地喊着陈景哥哥。 甚至五皇子的手中,还提了带给这小丫头的点心。 看样子,好似五皇子跟林家,交情不浅啊。 屋内众人都是低头向五皇子行礼问安。 陈景似乎没想到屋内会有这么多人,皱了皱眉,免了他们的礼。 虽然陈景并未开口,可屋里的这些人,又有哪一个是傻的,眼见陈景并不希望他们在此,一个接一个的都扯着理由离开了林家。 众人走后,林清月有些不安。 “你从前说不愿旁人知道你和林家的关系,如今被这么多人撞见了,可会对你不利?” “无妨。”陈景摇摇头, “次山兄弟已经是四品忠武将军,又是睿王提拔的人,我同林家来往也是正常,不必藏着掖着了。” 听了这话,林清月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到陈景说道, “可次山兄弟如今官至四品,炙手可热,在武将里头已经算是不低了。日后,恐怕会被人视为睿王一党,搅入些风波中,我这次来,也是想提醒家里,日后行事需得小心谨慎。” “说得正是。”林清月叹气, “可我们一家不过是北地来的泥腿子,撑死也就是做些生意,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怕是应付不过来。就刚刚那些送贺礼的夫人小姐们,就见得我头疼死了。” “姐姐倒也不必忧心。” 陈景笑道, “前些日子桃源斋那个什么联名活动,姐姐就做得甚好,事后给那些贵客们送去礼物,平了他们的怨气。足见姐姐聪慧,想来也不至于应付不来这些官眷们。” “只是,桃源斋那边,本就挡了别人赚钱的道儿,这些时候只怕要更加小心,别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才是。” 陈景话说得明白,他走后,林清月就差了重九娘同婉宁一起,到临安城的宅院中小住半月,盯着些铺子里,别叫人钻了空子。 可没想到,桃源斋虽无事,如玉楼那边,却先惹上了官司。 这事说来也寻常,如玉楼卖些脂粉香膏,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若是有客人回去用了,没有效果或是不适合,如玉楼倒也爽快,按剩下的余量退钱便罢了。 因此,开了多少年,也没有闹事的。 可今日倒是怪了。 从一早开始,如玉楼就没什么客人,颜掌柜刚开始还没当回事,可直到日上三竿了,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颜掌柜觉得蹊跷,便派人出去打听,是不是今日临安出了什么事。 可这刚一出门,那打听消息的小丫头就被两个壮汉拦住了。 壮汉身后,是一个用长长的纱巾遮了脸的女子。 “你们干什么!临安城里撒野,有没有王法了!” 小丫头气极,想要挣脱却不能。 正在这时,却听得那女子嗤笑,一把撕开纱巾,露出满是红痕的脸, “你想要说法,那好,我在你们如玉楼买了香粉,毁了容貌,连亲事都被退了,你们可得给我一个说法!” 小丫头这才明白,哪里是没人光顾,分明是来的客人都被这女子吓回去了! 她赶忙转身去店里请颜掌柜,颜掌柜听完事情经过,来到门口,笑眯眯地给那女子递了一把扇子遮脸, “这儿日头大,姑娘有事,何不去店里说,咱们如玉楼是出了名的,从不赖账,若真是用了我们家的东西出了问题,定是会退钱给姑娘的。” 那女子却不买账,冷哼一声, “你不过是想息事宁人罢了,我今天就不走,我便要在这站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如玉楼卖得是什么货色,毁人容貌!” “你!”一边的小丫头气得要去拽她,却被颜掌柜一把拦住, “这女子有备而来,不是善茬。” 第109章 竟然害到官眷头上 颜掌柜到底也是独自撑了如玉楼许多年了,这点伎俩怎么会看不明白?要她进门她不进,那必定是有心要在这嚷嚷,毁如玉楼的声誉了。 颜掌柜嗤笑, “姑娘,你既不愿意进如玉楼的门,想必是心里有打算了。既如此,又何必闹这么大的排场呢?你便说说,是想诓几个钱?还是想去府衙说道说道?” 那女子没想到她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愣了一下,随即高声道, “怎么,如玉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毁人容貌不说,还要污人清白,栽赃我是骗子!” 如玉楼的地段本就在闹市之中,这么一番吵嚷间,如玉楼的门口已经围了许多人了。 听说是六神膏有问题,不少过路的姑娘也推了身边的丫头来听听热闹。 那女子见围观的人多了,正合她心意,立刻大声哭诉, “就是你们这卖的那个什么六神膏,满临安都说好,我才买了。可没想到你们如此黑心,我就用了两天,这脸就成这样了!” “就这,还是城中最好的胭脂铺子呢?还是家里有人做官的经手的货物呢?你们毁人容貌!你们丧尽天良!” 闻言,颜掌柜不禁皱眉,自从林家二公子成了官身,清月便鲜少在如玉楼露面。 这女子不是如玉楼的熟客,为何知道货源。若是冲着如玉楼来,为何又指名道姓骂到林家头上去。 只怕是看着林家赚钱眼红,又不敢正大光明闹到桃源斋去,才拿如玉楼开刀! 她立刻拽过一边的丫头,低声道,“找个机灵的从后门出去,去大丰村将这事告诉清月,请她过来!” 丫头得了令,立刻去办。 到了大丰村,将原委与林清月讲了,请她想想对策。 不过一刻钟,林清月便赶紧骑马赶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上了江临砚。 待到了如玉楼门口,一看这场面,林清月便知道,是自己家遭人眼红,连累了如玉楼。 她轻轻同颜掌柜道了句抱歉,打量起那女子。 那女子穿着打扮不错,与平时来买东西的那些小姐夫人们类似,可一双手却粗糙,指甲也修得十分短,一看便是平时干活惯了的。 女子被她看得发毛,“看什么看!我的脸就是被你们如玉楼卖得东西祸害的!” 林清月笑笑,“姑娘莫急,有话咱们慢慢说。” 说着,林清月让如玉楼的丫头搬了桌椅到门外,请那女子坐下,还给贴心的奉了茶。 甚至张重九还拎着一袋子桃酥果干之类的,给周边围观的百姓发着。 那架势,不像是要吵架,倒像是要留客下来看他们唱曲儿卖艺。 这一下,围观的人群也乐了,有热闹看,还有东西吃,这等好事谁还走啊! 那女子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狠狠喝了一大口茶, 林清月接了如玉楼的账本子,端坐在门口, “敢问姑娘何时买的香膏,花了多少银子?” 那女子冷笑,“三日之前,花了十两银子,如玉楼还问了我的姓,你可看看你们账册上是否有周姓女子的记录。” 林清月翻看账册,三日前确实有这样一笔账目。 她心中计算着,二弟升官的消息是两日前传来的,可今日这一遭却是从三日前就开始设计。 如此想来,多半与二弟升官无关,而是城中商贾,眼红林家流水一样的银子进门罢了。 再说这女子,买了六神膏,却不知道这东西根本不是上脸的,可见背后之人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的,对于如玉楼的东西也知之甚少,左不过就是桃源斋或者八碗居的对头,眼红上次两家在联名活动里赚的银子。 林清月心下了然,放下账册子,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确实不错,只是周姑娘,咱们这六神膏,作用是驱蚊止痒留香,是由药材磨粉熬煮制成的,并没有任何伤害肌肤的效果。况且这香膏厚重,颜色偏绿,客人们买了去,也多是涂抹在腕间散发香味。若是上脸,只怕整张脸都会变成淡绿色。这些在买的时候,都附有单子说明,店里的丫头们也会跟新客一一讲清楚。” “姑娘如今却是脸上有恙,是否是用错了?还是说,姑娘平日里习惯将自己涂成绿色出门?” 这话一出,人群中传来阵阵笑声。 稍稍聪明些的,都看明白了,这女子只怕是对家寻来找茬的罢了。 那女子气得咬牙,“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脸上的伤是由大夫诊治过的!就是六神膏用出的问题!” “是吗,哪位大夫?在何处坐诊?” “宝林堂的李大夫!” “这倒奇了。”林清月笑道, “我家表兄也是学医多年,这六神膏和玉颜粉都是他所制,这样,让他为你号一下脉,看看你脸上的红痕,是否真的是六神膏的作用。” “你表兄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说了算!” 女子下意识驳了林清月的话,林清月却不恼,盯着那女子的眼睛,笑意更深, “周姑娘慎言,我表兄于西南战事中有功,两日前皇上御赐牌匾,赞我表兄妙手回春,难道周姑娘的意思,得了皇家赏赐的大夫,在你面前都说不上话吗?” 那女子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倒是围观的人群里,有个大户人家的丫头,脑子转得快,惊呼出声, “听说皇上在大丰村赏赐了一位江神医,难道就是他!怪不得玉颜粉效果如此好,原来是出自江神医之手!” 江临砚站在一边,听了这话,心里得意,连忙站直了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仙风道骨,不辜负他神医的名号。 颜掌柜七窍玲珑,见林清月不落下风,立刻喊了个丫头,“拿二十两银子,去寻那位宝林堂的李大夫,再将济世堂中也请一位大夫来!” 这济世堂与宝林堂是老对头了,若是宝林堂有意隐瞒,那定然能从济世堂的大夫口里得到一句真话。 不多时,两位大夫就都到了。 宝林堂的李大夫一来,便和那女子对视了一眼,一看就是有猫腻的样子。 他站在女子身边,停止腰板,“昨日周姑娘来我宝林堂看诊,这脸确实是用过六神膏才成了这样的。老夫愿意为她作证。” 话音刚落,林清月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却听得一阵极快的马蹄声。 “退避!退避!” 一行十几个士兵骑着马,向这边奔来。 待到看清为首之人,林清月不禁愕然, “二弟?” 第110章 关起门来热闹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见这里围着的居然是林清月和一陌生女子,甚至连不怎么爱出门的江大夫也来了,林次山有些诧异。 这是来送货?怎么闹得这么多人围观? “你怎么自己先回来了,你不是与睿王殿下一起返程的吗?” 林清月向后望去,林次山只带了十几个士兵,并没有天齐大军的踪迹。 “西南大捷,皇上高兴,急着要人回禀。大军脚程慢,睿王殿下便遣我先回来,也顺便能向皇上谢恩!” 林次山说着,看向一边的江临砚,抱拳笑道, “听说皇上也赏赐了江大夫,如今可真得叫一声江神医了。” 江临砚傲娇地哼了一声,“哪有你厉害啊,这就四品了,林将军!” 眼见两人面露得意,林清月赶紧催促道, “好了好了,别在这说话了,你快先去回禀皇上,等晚点回了家,再聊不迟!” 听了这话,二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也不敢再多耽误,匆匆打马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可林次山一走,看了一遭这热闹的围观群众都是懵了,怎么,这神医是林家的,将军也是林家的?林家这么厉害呢? 再说那闹事的女子,此刻脸色极其难看,手里的帕子都几乎要绞烂了。 她的主家只说是生意场上有些纷争,并未说林家有什么背景,只说是家中有人投军,她本以为是普通士兵,不足为惧。 可竟然是追随睿王殿下的人?还是四品将军? 自己竟然坑害到这样的人家头上去了? 她心内真是一万个后悔,早知道这样,她怎么都不会走这一趟的! 再看她身后的两个壮汉,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可不等她开口,一边宝林堂的李大夫已经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小人糊涂!小人糊涂!不知道您是将军家的官眷,否则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啊!我是收了这毒妇五两银子来作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 那女子指着李大夫说不出话,气得手直发颤,有心逃跑,却被两个丫头狠狠按在了座椅上,动弹不得。 林清月起身,朗声对着围观的众人道, “我方才说过,这如玉楼的六神膏和玉颜粉,是出自我表兄江大夫之手,今日听说有人因为六神膏容貌受损,我便立刻带着江大夫前来。可却没想到,是有人心思狠辣,故意栽赃。” “今日,便请大家作证,由济世堂的大夫和江大夫一同诊治,看看这女子的容貌到底是不是因六神膏受损,也还江大夫和如玉楼一个清白,日后,若有人拿这个说事,还请各位街坊能仗义执言!” 说罢,济世堂的大夫和江临砚分别上前为那女子把了脉,查看了脸上的伤。 这一查不要紧,两人得出的结论也一模一样,这女子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脸上的红痕,只不过是用胭脂兑了水抹出来的罢了。 真相大白,颜掌柜干脆利落的押了那女子去见官。 本以为事情到此了结,可没想到人群中,一个姑娘奋力挤到江神医面前, “江神医,你的那玉颜粉真是好用!你还有什么美白方子吗?你替我把把脉,神医!” 这姑娘气势汹汹,惹得本想离开的围观众人都回过神来。 对啊,这可是皇上亲赏的神医啊! 一时间,又多了几个姑娘来扯江临砚的衣袖。 好在如玉楼的丫头机灵,飞快上前拦了一把,给了林清月和江临砚间隙,飞快骑马离开。 直到回了大丰村,确定后头没人跟着,林清月才松了一口气。 二弟半年间从庶人升任四品,江临砚又在皇上跟前挂了名儿,林家现在,只怕是出了大风头了。 婉宁见二人回来,连忙迎了出来, “怎么样,姐姐?可都解决了?” 林清月点点头,“都是些臭鱼烂虾,手段拙劣,已经送去见官了。” 江临砚回了自己屋子继续折腾他那些药,林清月则同婉宁说起今日二弟回来的事。 “二弟如今官职不小,又受了睿王殿下提拔,我想着,咱们家是不是也该买个庄子什么的,置些产业。” “姐姐说得是。”婉宁应道, “咱们家虽说银子挣得多,可总共也只有桃源斋一处铺子,这做生意的事瞬息万变,今日赚得盆满钵满,不知道哪一日就被别人夺了财路。如今家里有钱,还是得多买些田地,庄子,铺面,宅邸。只有这些实实在在的产业,才是家族昌盛之道。” 林清月听了,深觉有理,可这相看庄子铺面,说实在的,她是一窍不通,还得拜托到婉宁手上。 “婉宁,真是辛苦你了,我在这些事上没什么天分的,都得劳你给家里多多费心。你放心,等你哪日若得了好郎君,出嫁时候,我这个当姐姐的一定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婉宁脸颊微红,“姐姐说什么呢,当日在临安城外,若没有姐姐带我回来,收我做了义妹,我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既然是家人,不必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话。” 林清月笑着应声,是啊,她们是一家人。 自己来到天齐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是自己的幸运。 二弟在宫中回禀西南事宜,想必晚上就会回来。 今日林清月也看到了,他带着的那十几个士兵,其中就有上回带到家里的那几个汉子,大概是二弟在军中亲近的人。 这次升官,虽说林家不打算摆酒席,可自己家里人关起门来热闹热闹还是要的。 第111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如今不急着缴纳粮食,空间种植的压力小了许多。 再加上家中时常采买,未来还准备买庄子田地。所以空间里的存粮也并非一点都不能动了。 林次山上次带回来的那几个汉子,林清月也算见识到了,饭量就跟扔到粮仓里的肥耗子一样,来者不拒。 可得多准备些吃食,硬菜得多备几个,不能给二弟丢人! 林清月让张重九去接三弟回来,自己则跟婉宁还有重九娘忙活起吃食来。 村里有妇人腌的酸菜好吃,家里买了一些,正好拿出来,炖上四五条切了块的活鱼,鱼肉鲜嫩酸爽,汤汁下饭,林家没有人不爱吃的。 还有在作坊做工的桂花,她家晒的豆角最好,时不时也给林家捎点。 干豆角跟五花肉一起炖了,等到五花肉炖烂,干豆角也吸满了炖肉的汤汁,香得能就干下三个馒头! 鸡汤自不必说,农家的土鸡汤是席面上必备的菜色,挑了两只肥的,再找江临砚要了几根人参须子,扔里面一起炖着,补气最好。 自从来临安以后,林家很少吃羊肉,因为这里的羊没有北地的好吃,也很少有人家养羊,不好买。林清月的空间里,也只剩最后两只。 她取了半只羊肉跟白萝卜一起炖汤,又将另外一半的羊肉腌制好,等到晚上二弟他们回来了,直接现烤现吃! 空间里泛滥的兔子自然也没能逃过一劫,被林清月抓了七八只,断气剥皮,放血切块。放上十足十的干辣椒和糖,做成甜辣口的烧兔肉。 再炸个下酒的花生米,林小星最爱吃的肉沫蛋羹,婉宁爱吃的酥排骨…… 重九娘备菜心细如发,家里谁都不落下,谁都考虑到,一下午灶间热热闹闹,饭菜香气萦绕…… 日落西山,劲疾的马蹄声从村口传来。 “二哥哥回来了!” 林小星欢呼道,想往外跑。 可张重九得了上次赶车差点撞到她的教训,一听到马蹄声就死死按住了林小星,生怕她再冲出去。 林小星扭来扭去想挣脱,奈何张重九大了她快十岁,她使劲到脸都涨红了,硬是没跑出去。 林小星欲哭无泪,可张重九老实巴交,一言不发,手上力气一点没松。 四小姐还小,一双腿虽然短跑起来却是飞快,可怕得很,要是放她冲出去被马踢坏了脑子可怎么办。 那边林清月在屋里瞧着这两小孩好笑,擦了擦手,出来戳了戳林小星的脑袋,冲着张重九说道, “我带她去迎一迎二弟,看这丫头脸都急红了。” 可不等两人出门,林次山的已经带着兄弟们到了门口。 “大姐姐!我得了赏赐!” 林次山兴奋得脸颊通红,一看便是从宫里一路快马赶回来的。 临安城内有规矩,白日里,除了官府和军队之外,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在城中快马奔驰。 林清月虽然知道二弟如今刚刚得胜归来,这样不算逾矩,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会不会太显眼了? 可更显眼的还在后头…… 白日跟着林次山的那一小队人,他并未全部带回家里,只带了自己最亲近的,也就是上次来家中的那七八个人。 他们此刻都抱着木盒,绸缎之类的,一看便知道是宫里给的赏赐。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家赏赐,不管给些什么,都需好好端着敬着,即便是骑马,也得端正平稳的绑在马背上,才算规矩。 可这些汉子……有的吊儿郎当的夹在腋下,有的直接拿布包了扛肩上。 林清月几乎昏过去,“你你你……你们一路上就是这么随意装着赏赐回来的?” 天哪,完了,要被砍头了。 林次山急忙下马扶了自家姐姐,安慰道, “姐姐别急,我们都是出了城好几里地,才敢这么放着的,在城中,一切都是依着规矩来的,不曾放肆。” 身后的几个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纷纷下马,将随便捆着夹着的赏赐盒子规规矩矩的拿在手上。 不知道睿王在信中往林次山头上扣了多少军功,赏赐下来的东西比江临砚那次可多太多了! 纯金头面一套,镶红宝石头面一套,翡翠头面一套。 赤金绞丝三股镯一对,翡翠镯子一对,缠枝海棠金簪两只,蝴蝶宝石钗子两只。 另有各色织金绸缎六匹,白银千两。 林清月看得满眼放光,金子啊!古董啊!皇宫里出来的好玩意儿啊! 都是她的……啊不,二弟的了。 林清月赶紧让他们把盒子关上送到屋里,这些东西都进了自家门,什么时候看都行,眼下还是吃饭最重要! 汉子们在西南苦了多日了。 睿王治军严明,再加上干旱,即便有林清月交了一堆粮食延缓西南的旱情,可大军还是不敢放肆,路上过得十分清苦。 回程时,从蛮人那得来的牲畜粮食也大多都留给西南的城池守军。 再加上之前一直上吐下泻,可以说真是吃了一路的苦,林次山顶着个官职,还能吃口热乎的,可这些普通士兵,那真是连肉是什么味儿都忘了。 腌好的羊肉从马蹄声响起开始就烤上了,这会儿香味渐渐飘出,馋得汉子们直咽口水。 林清月看在眼里,忙招呼他们入席。 人多,本想分两个桌的,可看大家都是自己人,索性将两个大桌拼在一起,众人围坐。 那些汉子们都知道林家做菜,是又舍得放料,手艺又好,多少次在军中啃着干饼子就白水时,都念着林家的饭菜,早就馋得不行了。 一盆子干豆角炖五花肉,上来还没两分钟就被夹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汤汁都沾了馒头。 “不急,不急,还有呢。” 重九娘失笑,赶紧将剩余的菜都端上了桌。再加上刚刚烤好的半只撒了孜然的肥羊,摆得满满当当。 有个年纪小些的,吃着吃着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陈九要没死,看到这些吃的,怕是要高兴疯了” 林清月夹菜的手一顿,“陈九是谁?” 二弟低声道,“是他相熟的士兵,在西南被蛮人一刀割了喉咙……” 林清月没有再问下去,天齐大军得胜归来,论功行赏。 可还有许多人,他们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些金银珠宝,锦缎绫罗。 他们倒在了黎明之前。 林清月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汉子们,心中堵得慌,只能端起一杯高粱酒,仰头饮下。 唯愿天齐,永远安定,不辜负这些游荡在他乡的忠魂。 第112章 买新庄子 昨夜的酒喝到深夜,一个个都是烂醉如泥,今日日上三竿了,二弟和那些汉子们还在睡觉。 院里鼾声一整晚震天响,林清月的屋子离得近,吵得她和婉宁根本没怎么睡。 两人索引起来吃了早饭,重九娘煮的,一人一碗阳春面,放个荷包蛋再烫点小青菜,清淡落胃。 吃过饭,林清月嘱咐重九娘,自己和婉宁要出去一趟,得她多盯着些家里,等二弟他们起来了,做些汤汤水水的吃食送去,他们昨晚喝多了酒,难免头痛,吃清淡些人也舒服点。 重九娘办事细致入微,交给她林清月没什么不放心的。 婉宁让城里的牙行帮着寻了两个庄子,今日两人一同去看看,敲定好买哪个。 “姐姐。”婉宁看了一眼忙前忙后的重九娘, “家里也该添几个丫头了,我瞧着重九娘又在作坊那边忙,又要管家里杂活儿,有时候还得帮厨,这么多差事,实在忙不过来。再说,重九娘细致又周到,话也不多,是做管家婆子的料,这样的人可不好寻。” “再说了,次山兄弟如今身份不同,若家里来个什么人,不好让姐姐亲自上茶水点心不是?” 林清月想了想,确实如此,倒是她疏忽了。 “那看完庄子,便去买几个,外头雇的不得力,怕有二心,就买签死契的,年纪小些的,只要勤快,忠心就行了。” 张重九赶着车,送二人来了城中的牙行。 婉宁寻的地方自然是不错,一进门,便有人热情的上茶,每处庄子,都有绘制好的大概样子给客人看。 还有人在一边给介绍两处庄子的情况,优劣也不藏着掖着,都说得十分清楚。 这两处庄子,一处叫上林庄,一处叫田家庄。 两处面积,佃户都差不多,都是百亩的良田。 唯一不同的是,上林庄还带有一小片山林,若是主家闲来无事,可以来猎些野兔野鸡,也是个趣味。 这么一说,林清月心中便有了偏差,再一问距离,上林庄离大丰村更近,顿时心里的天平,又向上林庄倾了一些。 可想归想,庄子还是要看的。 林家的马车跟在牙行的后面,先去了田家村。 田家村有接近二百亩良田,和六十来个佃户,可这些人都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甚至可以说是,一脸死气。 林清月看得身上发凉,没多久,牙行的人叫来庄上管事的。 这人一来,林清月更是不喜,这管事的穿得倒是好,人也肥头大耳,一看就是从中克扣了不少油水,中饱私囊。 若是买了这庄子,只怕找管事的都是个头疼的事情。 林清月简单问了问,实在没什么亮点。一行人便又启程前往上林庄。 上林庄有土地两百亩左右,可佃户却比田家庄多了不少,有八十多个。 瞧着倒没有田家庄的那么瘦弱,干活儿也很卖力。林清月照旧找了管事的来。 可这回足足等了一刻钟,才寻来了管事的。 那管事姓杨,跑来时,裤腿一只还挽着,腿上沾着泥,看样子,是洗了手急急忙忙跑过来的。 林清月挑眉,“杨管事怎么还自己下地?” 杨管事连忙放下裤腿,躬身行礼, “唐突了贵人,是小人该打。贵人有所不知,我们这庄子带着山林,有时候有些野物祸害庄稼,得好生看着。” 婉宁和林清月对视一眼,插话道,“既然是野物,何不打死了吃肉,还留着祸害庄稼?” 杨管事赔着笑:“贵人有所不知,庄子里的规矩,山林只每年年底打一批野物送去主家,佃户们不敢妄动,怕主家要来打猎逗趣儿,所以只赶了就是。” 林清月心中满意。 有规矩好,有规矩的地方,管起来才轻松。 庄子都看过了,回到牙行,两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上林庄更好,连管事的看着也更老实规矩。 每年的收益也会多出野物这一项,即便家中不吃,送去酒楼卖了,也是不错的。 于是,林清月便拍板定下了上林庄。 五千两银子付出去,契书即刻去办。上林庄的主家便改换为了林清月。 林清月收下契书,寻思着哪日去上林庄住几天,也好叫他们知道换了新主。 牙行开门红,上午就签了这么个大单子,自然是喜笑颜开。 待听到林清月说还想找几个丫头,立刻热情地迎过来, “姑娘想找什么样的?年纪大的能管事儿的,还是年纪小勤快的?咱们都能帮着找!” “年纪小些,十二岁以上的就行,勤快些的,能签死契的,若能找个厨娘就更好了。” 那伙计听了这话,想了想,“厨娘有些不好找,我帮着姑娘先寻摸着,可过几日再来,使唤的丫头好说,这就能带姑娘挑去。” 牙行不远处有个市场,与菜市不同,这里是专门卖人的,不管是要管事的丫头婆子,看门小厮,穷人家卖身的小孩,都能从这找到。 牙行的伙计熟门熟路,引着二人到一个婆子面前, “王婆子,我带贵客来了,挑几个丫头,要年纪小的,你有什么好货赶紧拿出来,这可是贵客!” 被叫王婆子的女人看着十分喜气,不动声色的扫了林清月和婉宁一眼,满脸笑容, “我那新到了几个丫头,北地逃过来的,被家人卖到这儿,最是老实,都不偷懒的,我院子就在边上,我带过来给贵人挑挑。” “赶紧去赶紧去!”伙计催促着,王婆子便立刻跑了。 半盏茶的功夫,王婆子用绳子拉着三四个小丫头过来了。 林清月皱眉,“这点路还捆着,这是不安分啊?” “姑娘身份不同,不知道,这是规矩,她们当下人的,都是捆着牵出来见人的。” 第113章 姑娘买了我去吧 林清月没买过下人,只是心里觉得这规矩磋磨人。 但又不想叫牙行的伙计看出她心软,于是便淡淡嗯了一声,等着王婆子将人带过来。 四个人都是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穷人家的孩子,看着手臂纤细得吓人,只怕是一桶水都提不动。 王婆子是个人精,看着林清月打量着她们的手臂,立刻插话道, “姑娘别看这几个丫头瘦,可都是农户里,下头有弟弟妹妹的,打小就帮着家里干活儿,浆洗缝补,洒扫侍奉,那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家人都亡了,买回去再无二心了,一定听话老实,您带回去随便调教调教,就什么都干得了!” 林清月看了她一眼,这种婆子的话自然不能信,她们为了哄出去几笔生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于是,林清月指着最边上的一个丫头, “你们原来都是哪里人,家人去了哪,从你说起。” 被林清月指到的丫头一脸麻木,“北地人,家里人死光了,姑娘买了我去。” 林清月皱眉,总觉得这丫头哪里不对,这王婆子别是塞了个疯子给自己。 另外几个倒是挺正常的,只是太过胆怯,畏惧王婆子,说一句话,看三次眼色。 见林清月不太高兴,怕得罪了这么个大客户,牙行的伙计连忙低声说道, “姑娘莫怪,为了调教得听话,总免不了几顿打的,这些丫头年纪小,有些畏惧王婆子也是正常的。” 婉宁也指着后头三个开口, “边上那个只怕是被打狠了,脑子出问题了,我瞧着这三个还行,不如就买了她们去,先给重九娘调教着,若是有哪个实在不行,到时候我们发卖了出去便是。” 伙计连忙点头,“是是是,要是哪个不行,姑娘只管找我,我帮您找人收了就是。” 婉宁和她想到一处了,又得了这小伙计的承诺,林清月便做主买下了这三个丫头。 三十两一个的死契,一并九十两,去牙行签了卖身契,但若是想把她们的户籍落到大丰村来,得林家人自己去落。 “这个倒是不急,先用用,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卖了也方便。” 收下契书,林清月看了一眼那三个丫头,就这么三个人,居然其中两个都叫小翠,想来也是爹娘没上心的。 她想了想,开口道, “既然到了我家,就改个名字。你们三个是家里第一批丫头,从春字辈,你们各自再想个喜欢的字报给我就是了。”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这卖身为奴,从来都是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能自己选名字的? 林清月也不急,等着她们商量。 没多久,三个丫头的名字便定下了。 春意、春桃、春翠。 林清月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怕不是只认识个翠字。 出了牙行的大门,林清月和婉宁上了马车,却见三个丫头原地不动,似乎是打算跟着马车走回去。 林清月不是那等爱磋磨下人的人,更何况就她们几个这身板,走回大丰村,只怕个个都得躺着了。 于是,林清月让她们三个上了车。 三个丫头有些胆怯,马车本也不大,她们生怕弄脏林清月和婉宁的衣裳,都小心翼翼地缩在一处。 马车走了没几步,那个叫春翠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车里地方小,离得近,林清月和婉宁自然是听到了。 春翠臊得满脸通红,不敢说话。 倒是婉宁先开口问道,“你们在王婆子那,吃不饱饭?” 春翠低着头,小声否认,“没没有。” 倒是一边的春意,对着婉宁微微躬身,“回主子,王婆子每日只给我们半块饼子,一碗水。” 闻言,婉宁叹了口气,同林清月说道, “今年干旱,想必王婆子为了赚钱,吃食上都是能省便省。” 林清月没答话,打量着春意,“你名儿倒是起得好,规矩也好,从前当过差事?” “回主子,给家乡的员外老爷家里当过使唤丫头。” “嗯。”林清月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只让张重九拐去了城中的布庄,裁了两匹粗布。 “依着规矩,给你们一人做两套衣裳,两双鞋。今日回去烧点热水,各自洗洗,晚上好好吃顿饱饭睡一觉,明儿个一早到我这,我给你们派差事。” “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我不是那等子爱磋磨底下人的主家。可若是你们懒散,不好好当差,我也绝不手软,到时候挨了板子,可别说我待你们苛刻。” “是。” 三个丫头低着头回话。 不多时,到了大丰村。 春意先一步跳下地,扶了婉宁和林清月下车,然后本分地跟在身后,等着主家安排。 一进院子,三人就吓了一跳,林次山那帮兄弟许是因为吃得太多不好意思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帮着劈柴挑水干些粗活。 这些人手脚麻利,直接将树抬下山在院里砍成一节节的木柴。 见了林清月回来,都是笑着打招呼, “林家姐姐回来啦,我们白吃白喝怪不好意思的,干些活儿,一会儿就要回军营了。” “这么快就要走?” 林清月有些诧异,望向林次山。 没想到林次山笑笑,“姐姐不必担心,我如今品级不同了,不必天天待在军营,两三天就可以回家一次。” 林清月这才放心,“正好,家里买了三个丫头,到时候你在家里也能清闲着歇歇,省得一回来就干活儿。” 其他汉子听了这话,纷纷打量着林清月身后的丫头,眼里都是羡慕。 林家真好啊,好吃好喝,还买下人了,哪像他们,一个个还得苦哈哈地回去训练。 林家的屋子没留下人房,但是仓房后头有间屋子还空着,一时也想不到做什么,便给了三个丫头住。 吃饭时,重九娘给三人一人煮了碗汤面条,里头放了鸡蛋和咸菜。 林清月做主,另外给了她们一人两块桃酥。 新衣裳制起来要时间,重九娘把自己和张重九以前的粗布衣服翻了三件出来,先给她们穿着,虽是大了些,可拿布绳把袖口腰上扎一扎,总比她们那脏兮兮的好。 待三人吃完,各自提了自己的那份热水回房间去梳洗。 叫春翠的那个丫头忍不住开口,“这林家也太好了,还给我们吃鸡蛋和桃酥,我听说有些被卖了的丫头,一年到头连白米都见不到一回。” 第114章 江大夫也会生气? “是啊。”春意接话道,“是我们走运,碰到这样好的主家。日后,可得好好当差,尽心尽力才是。” 一边的春桃年纪稍稍大些,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一边还回味着刚吃的桃酥。 听到春翠和春意又说起林家做衣裳的好,春桃撇了撇嘴,这两个小傻子真是眼皮子浅,她们一路上难道没看到,赶车的那小子,穿的可是棉布衣裳,定是在当家的面前得脸的,待遇不同。 还不赶紧讨好着那位当家的姑娘,若是能去做了她的贴身丫头,就再也不用干粗活!到时候什么桃酥鸡蛋,还不是想吃多少有多少! 张重九没想到,自己的一件棉布衣裳,倒是叫春桃对他上了心。 但是这还真算不到林清月头上去,林清月满脑子只有赚钱囤粮,张重九的这件衣裳,是他娘攒了几个月的工钱,买了细棉布给他做的。 三个丫头起了个大早,她们拿不准林清月的脾气,又怕迟了会挨打,天蒙蒙亮时,三人就已经穿好衣服到院里了。 见林家人都还没起来,三人便先在院里找着活计干。 院里养着鸡和兔子,春意和春翠一个拿了扫帚打扫院子,一个去喂鸡和兔子。春桃则去灶间烧火,给主子们烧点洗脸漱口的热水。 米面是金贵东西,三人不敢动,只能先做些其他的活儿。 待到林清月终于起来的时候,堂屋里的桌椅都快被三人擦秃噜皮儿了。 林清月有些尴尬,“你们什么时辰起来的?” “回主子,天一亮我们就起来了。” 真敬业啊。 林清月心想。 “倒是勤快。”林清月在堂中坐下,开始给三人训话, “我们林家虽然住在大丰村,却不是普通农户,家中有铺子庄子,果园田地,家里我当家,你们日后跟着重九一家叫我林姑娘就行。” “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二弟官居四品,三弟在城中照看生意,小妹如今六岁。昨日你们见着的婉宁姑娘,是我的义妹,也是家里的主子,偏屋住着的是我表兄,他潜心医术,若没有吩咐,你们不要去扰他。” “是。” 三人低头应下,并未多话,可心中却是起了万丈波澜。 她们没想到,林家竟然是做官的,自己竟然运气这么好,这就到官老爷家中当差了! 林清月想了想, “家里活计不多,做饭有重九娘,春桃和春翠就负责家里的杂活。春意瞧着稳妥些,便去照顾四小姐小星,还有喂鸡喂兔子。其他的,给你们什么活儿,便做什么。你们同重九家的一样,一个月也是三百文的工钱,吃饭跟着她们一起吃,家里会给粮食过去。” 春桃听了有些失望,只恨那天没好好表现,不然今日照顾四小姐的就是她了。 安排完了活计,重九娘那边也把早饭端上来了,林清月便把三人交给了重九娘,自己回屋在空间里忙活去了。 她们今日的活计可不少,林次山的那帮兄弟回军营了,他们住的屋子得重新打扫干净,借穿的衣服也得洗了还回去。 春意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温声给林小星讲着故事。 反倒是春桃,收拾了一间屋子以后,就起了心思。 她年岁最大,如今已经十三岁了,林家富庶,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谁房中没两个通房丫头的。 二公子身份尊贵,她自然不敢想,可林家还住着一个表兄,刚林家众人吃饭的时候,她远远瞧了一眼,长相也十分出众。 若是能当了他房里人 春桃想着,脸都羞红了。 她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让这个江公子知道,林家还有她这么一个正值妙龄的丫头。 江临砚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又又又又一次被女人盯上了。 他正搜肠刮肚地写药方子。 神医不好当啊,那些人流水一样的礼送到林家,有的是来求医问药,有的,却只是求个滋补方子罢了。 江临砚想不通,这些有钱人一天到晚是闲出屁来了,好好的人,非要求方子吃药,上头的药要是少了,还觉得你糊弄他。 看在那些名贵药材和银子的份上,江临砚耐着性子给他们写着。 到时候一个个单独装了小木盒,写上地址,让张重九送去。 做完这些,江临砚又开始研究起自己新制的药丸。 他正想得专心入神,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江公子,奴婢” “啊!”身后突然出现个陌生人,江临砚吓了一跳,手里的白瓷瓶应声落地,瓶中的药丸散落一地,。 “你谁啊!跑过来干嘛!”江临砚有些生气,这药丸是治肾虚的,做了好几天,就差那么一点就成了! 就那些有钱人那个虚样,这药丸做出来,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奴婢春桃,是家里新来的丫头,我听说公子潜心医术,怕公子累着,给公子送了盏茶过来。” 春桃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娇滴滴地说着,将茶碗放在了桌上。刚刚被江临砚一吓,茶有些洒了,春桃怕弄湿桌子,还特意扯了一张废纸垫了垫。 那张废纸上字迹潦草不堪,还有好几个墨点子,一看便是不要的。 可江临砚脸色瞬间变了。 靠,老子刚写好的药方! “清月没跟你说,我这屋子不用伺候,没事也别来吵我?” 春桃面上有些挂不住,仍然扯着笑,“江公子,奴婢是怕你辛苦” “烦死了!清月呢!” 江临砚不耐烦地打断她!扯了她的手臂,直接将人拽到了林清月房门口。 江临砚平时一向嘻嘻哈哈,很少生气。 这一下连院里的张重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谁这么能耐,江大夫都能惹生气了?” 第115章 把春桃送你房里去 林清月诧异,“怎么了?” “还怎么了!”江临砚想到自己刚做好的肾虚药就生气, “你领回来的这丫头,跑到我房里,说怕我累死要送什么茶给我喝,悄没声儿的就进来了,还站我身后摸我肩膀,吓老子一跳,刚做好的药全摔了!你知道我那药丸子用的药材多贵吗?那一瓶子成本都好几百两银子,少一粒没找着我都能当场气死……” 江临砚指着春桃,絮絮叨叨地跟林清月告状。 林清月听得头痛,赶紧打断他, “行了行了,别念经了,我赔你!你报药名儿给重九,让他下次进城给你买回来。回去,我来管教这丫头。” 江临砚能屈能伸,听到自己的银子有了着落,立刻闭嘴,狠狠瞪了春桃一眼走了。 他一离开,春桃就红着眼跪了下来,眼泪跟断线珍珠一样往下掉, “林姑娘,我不知道公子在做药,我就是好心,想送个茶汤去给公子解乏。求姑娘饶我这回,千万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 林清月听了,心中冷笑。 都是姑娘家,这春桃想干什么,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也就江临砚那个二百五看不出来,还在心疼药。 这才到家第一天,要不给个教训,以后这丫头眼里就没有她的话了。 她反问春桃, “今儿个早上,我同你说的什么?” 春桃一愣,脸上还挂着泪珠,结结巴巴地回道, “姑娘说……说没吩咐不要去扰江公子。” “记得还去,那便是罪加一等了。”林清月抿了口茶,语气平静, “你这是第一遭,我暂且饶你一回,罚你一年的工钱,再去找重九娘领五十手板,这事就算过了。可你记着,若有下次,我便把你的卖身契送到做苦役的地方去,你自己掂量。” “是,奴婢一定牢牢记着,再不敢犯……” 春桃连忙磕了头谢林清月恩。 林家管吃管住,一年的工钱倒没什么,可这五十手板,那是打得春桃哭爹喊娘。 从前在王婆子那虽然也挨打,但顾着她们是丫头,留了伤不好卖钱,所以王婆子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可重九娘就不同了,她是种过地的,手劲儿不小,得了林清月的话,立刻去找了个长长的宽竹板,打得春桃两手见血,连碗都捧不起来,吃饭都费劲。 见状,林清月又故意让重九娘往下人桌上加了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春桃看着桌上的桂花米糕、鸡蛋汤和烤兔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鬼迷心窍。 她真是十足的鬼迷心窍。 要知道林家连丫头都吃得这么好,她招惹江临砚那个二百五做什么,白白挨了一顿打。 这下好了,姨娘梦碎了,兔子也没吃上。 林清月有意叫她吃点教训,也算是立规矩。让她足足疼了两三日,才找江临砚要了点伤药给她。 春意和春翠看得胆战心惊,做事更加小心仔细,经过江临砚的屋子时,两人都恨不得跑起来飞速离开。 不过她俩实在,春桃手伤了的这几日,私下里帮着干了不少要沾水的活儿,才叫春桃的手没彻底烂掉。 林清月看在眼里,心里也对这三人有了大概的判断。 家里安生了些日子,眼见着快过年了。 林清月和婉宁真是忙得头脚倒悬。 睿王府差人来问林清月有没有存着的果子,桃源斋也是生意好得补了好几次货。 加上是二弟升官后的第一个年,有来往的人家都得备份年节礼,不好让人觉得二弟失礼。 新买的庄子也还没去瞧瞧,如玉楼那边又催了林清月好几次,想在这时候折腾个新品出来,大赚一笔。 倒不是颜掌柜贪心,而是自从睿王带着大军回到临安,江大夫这个神医的名号是越传越邪乎了。 传到后头,已经跟瓦舍说书差不多了。大伙儿都说西南碰到瘴气,天齐大军生死一线,是睿王殿下派出最倚重的亲兵,回临安找高人江神医求药。 那亲兵在江神医门外苦苦跪了三天,终于得了江神医一颗药丸,那药丸化入水中,一人一口,就救了十万大军性命…… 还好江临砚折腾新药不怎么出门,否则这瞎话他自己听了都要臊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就这样的舆论环境下,如玉楼里江神医调配的六神膏和玉颜粉,那是抢手得不能再抢手了。 尤其是玉颜粉这种,本就效果奇佳的好东西,这一下更是被捧上了神坛。 可江临砚毕竟不是流水线,体力有限。 就是连轴转,也交不出那么多货。 颜掌柜整日里看着那些贵客们带着大把的银票来,自己一分都赚不到手。 难受啊,猫儿抓一样的难受。 林清月这边也是一样的难受,给如玉楼研究新品这事,她不是没跟江临砚提过,可那个二百五满心都是他的肾虚药,根本想不到这茬子上去。 林清月威逼利诱,最后还是以把春桃放他房里伺候相逼,他才答应给弄个新品出来。 “给我弄点羊油,我给你整点赚钱的硬货。” 临安这边没什么人养羊,林清月托八碗居的钱掌柜帮忙买了一批,杀了一只炒出一罐子羊油,交给江临砚。 江临砚别的不行,医术还是相当靠谱的。 折腾了几天,扔了一个木盒给林清月,木盒中装着许多小钵,里面的膏体色白如玉,散着淡淡的草药香味。 “按老规矩给我分成啊!” 林清月满口应下。 “这什么东西,管什么用的?” 江临砚得意洋洋,“面脂,一夜回春。” 林清月翻了个白眼,真要有这种好东西,那还不抢疯了。 “嘿,你别翻白眼啊。我告诉你,保养和调理身体一样,是日久的功夫。我这是从古籍里找的方子,我又改了改,你拿去卖,我保证用上一个月,容光焕发,客人就知道它的好了!” 江临砚说得神乎其神,林清月忍不住打开挖了一小块膏体,一股让人安心的草药香味袭来,膏体在手上抹开,透着莹莹光亮。 是白贝母和珍珠磨成的粉,涂在脸上会立刻让人觉得皮肤透亮莹润。 果然,江临砚还是靠谱的。 第116章 三弟艳遇 林清月将这东西取名为雪珠膏,交给婉宁去跟颜掌柜谈,售价也由她来定。 婉宁在做生意上,有她自己的一套章法,所以从不过问,只看月底账册。 果然不负林清月所望,婉宁并未对外大肆宣扬雪珠膏是江临砚所制,反而低调地在如玉楼门口张贴了一张三天后,雪珠膏新品上市的红纸。 随后,低调的寻了些人放出消息,只让人知道大丰村那位张神医,又给如玉楼研制出了顶好的新品。但是如玉楼那边怕引起哄抢,并未对外公布。 大概人总是对于那些所谓的“小道消息”信任更深,这消息一散开,临安那些贵妇小姐们,更笃定这雪珠膏一定是好东西。 颜掌柜在如玉楼给婉宁摆了茶,她对这姐妹俩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婉宁妹妹,原本以为清月就够厉害了,没想到你们林家的人,是个个都有捞银子的天赋啊。” “你这招真妙,那风声一放出去,不少姑娘就来问了,还有加价找我订的!我看这雪珠膏,到时候肯定比玉颜粉卖得更好!” 婉宁笑了笑, “我和清月姐姐已经说好了,这雪珠膏是得每日用下来,长久保养才能见到效果的东西,所以这回就不闹那些虚的了,我们每三天来送一次货,颜掌柜只管放心卖就是。” 如玉楼和林家的契书,向来是一物一签,雪珠膏的契书落定,离了如玉楼。婉宁便来到了桃源斋。 离家之前,林清月让她带些重九娘做的腌鱼给三弟,可婉宁在桃源斋等了半晌也没看见人。 无奈,婉宁只能去三弟的小宅院寻他。 走到门口,婉宁还没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临安时兴的织花缎子,捏着一方丝帕,可浓妆艳抹,手背还贴了花箔装饰,一看便知道是风尘之地的女子。 婉宁一愣,随即皱起了眉。 三弟还未成婚,却从他的宅院里出来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三弟可别想再找到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了。 那姑娘并不抬头看婉宁,只低声说道, “姑娘,劳烦让一让。” “让一让?这仿佛不是你家?不知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婉宁有点恼,清月姐姐千叮万嘱了,二弟的官声要紧,这时候千万做事谨慎,别出什么乱子叫人抓了把柄。 可谁知家里是小心了,三弟这倒是叫人被美人计诓着了! “婉宁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三弟有些结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婉宁更是生气,直接将那女子推进院里,命张重九关上大门守好,随即对着三弟厉色道, “三弟,我虽不是你的亲姐姐,可清月姐姐待我好,我今日拼着讨你嫌也要说一句!这女子可是你带回来的?这样的女子你也敢往回带?你知不知道若是这事被人抓了把柄闹起来,你的婚事难办了,林家也要名声受损!” 婉宁虽是有意压低了声音,可到底着急,言辞间便有些不好听。 那女子在一边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三弟急了,连忙解释道, “婉宁姐姐,你误会了!误会了!这女子不是跟我……哎呀!她是捡到了我的荷包,送到家里,我便请她进来喝了杯茶!仅此而已。” 三弟话音刚落,一边站着的女子冷冷开口, “林家家大业大,可何必出口伤人呢,我虽被卖入烟花之地,可不过是个唱曲儿卖艺的,从不做那等皮肉生意。姑娘不必担心,我这就走,定然不脏了你们家的宅院。” 说着,女子转身便走。 三弟嘴笨,不会解释,急急忙忙想追出去,却又觉得不合适,只追到门口,便停住了。 女子见了,回身对着三弟行了一礼, “公子不必相送,谢公子的茶了。” 婉宁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原由。 只能将三弟狠狠敲打了一番,然后赶紧回家,将此事报给林清月。 林清月听了也是奇怪。 烟花之地的女子? 捡到三弟的荷包? 这事怎么说怎么离谱,既是那种地方的人,老鸨怎么会轻易放她们一个人出来闲逛?即便是放了,她与三弟又不相识,捡到荷包大可以送去桃源斋,为何还特地问了宅院地址,亲自送上门? 还不图钱财回报,只喝了杯茶就走? 勾栏瓦舍里没茶喝吗?要费这么大劲和三弟的茶? 林清月自然知道这事不对,可三弟毕竟是在外面做生意的人,需要历练。 若一有事便把他叫回家,他永远也不会成长的。 林清月想了想, “这事怕是有人在给三弟下钩子,咱们去找一趟陈景,请他查查这女子的身份和往来。另外这些天也多盯着些三弟,他没成过婚的毛头小子,别叫他做出什么错事来。” 婉宁点头,陈景在城中有几处暗桩,若是不方便去睿王府找他,只要在这几处暗桩联系他就行。 林清月写了一封信,将婉宁所见都详细叙述了一遍,请陈景差人帮着留意。 第二日,陈景便派了身边的小厮阿迁来林家回话。 不出林清月所料,那女子并非城中任何一家青楼琴馆的乐伎,而是独自租住在城东的一处小院中,但是背后与她往来之人,暂且没查到,还需要些时间。 三弟那边,陈景也安排了身边的两名暗卫盯着,若有那女子的踪迹,立即来回林清月的话。 陈景安排得详尽,林清月也放了心,只待那女子再出现,就可以摸清她的上家。 可三弟却是失了魂一般,自从那女子那天离开,他总是忍不住想着。 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人家,人家好心给把荷包捡了送来,自己非凡没有谢人家,还叫婉宁姐姐误会,将人训了一顿。 若是能再见到,可要好生给人家道个歉才好…… 第117章 上贼船 陈景盯了两日,那女子都没有再出现。 倒是背后和那女子有牵扯的,逐渐露了马脚。 “归云楼?” 林清月手里拿着阿迁刚刚送来的信件,有些疑惑。 “归云楼我知道,可从未打过交道,怎么就至于下这样的血本在三弟身上?” 阿迁行了一礼,回道, “归云楼只是个普通酒楼,生意也一直不温不火,前些时候,他家掌柜眼红八碗居的生意,也想跟桃源斋谈合作。可那日三公子事多,一口回绝了。这女子是归云楼掌柜的外室,已经改换籍契成了良民,三公子少不更事,他们是想告三公子强占良民。” 林清月更诧异,“就这事,一个酒楼掌柜就敢打四品武官的亲弟弟主意?” “自然不是。”阿迁摇头,放低了声音。 “姑娘对临安不熟悉,不知道宫中情况。皇后和宜妃都有皇子,皇上年迈,却迟迟不肯立储君,是对皇后亲生的皇子不满。因此,宜妃与国公府便蠢蠢欲动。” “咱们王府向来跟国公府不睦,主子这几年又逐渐在皇上跟前得了脸。睿王殿下提携林二公子这种武将,叫宜妃一派的人生疑,猜测睿王殿下是否是在为主子筹谋。” 林清月刚想问可这与三弟和桃源斋有什么关系。 话还没出口,她却突然明白了。 桃源斋的铺子,是当初陈景给的。桃源斋地方不大,可论敛财能力,就算是十个归云楼加起来也抵不过。 还有那贡品的名号,也是睿王妃去宫里给桃源斋求的。 在外人眼里,整个林家都与睿王关系非凡,甚至,桃源斋背后的真实东家,很可能就是陈景,林清月只是个挡箭牌罢了。 这女子勾搭三弟,是陷害,也是试探。 要是成了,林家名声受损,二弟也要被申斥。 要是不成,睿王府出手料理了她,那就坐实了王府和林家的关系。 其实何止她呢? 就连阿迁今日来,说了这么些话,不也大有深意吗? 他看似是跟林清月回话,实际也不过是在问林家,要不要蹚这趟浑水。 林清月心中叹气。 以二弟升官速度之快,说他左右不站,根本没人会信,况且,他上次回家,言辞之中,确实有意跟随睿王。 可陈景争得是储位啊,这条路艰险无比,若是陈景输了,以睿王的身份自然可以保全,可自家 她的神色变化被阿迁看在眼里, “林姑娘不必忧心,我家主子在意与林家的情分,不管怎样,那女子我们都会处理,定然干净利落。” “陈景出手,我自然是放心的。” 林清月轻轻说道,随即无力地摆了摆手。 见状,阿迁极有眼色地行礼离开了。 只剩林清月,坐在堂屋里,心中不安。 从小河村到临安,她千里迢迢,一路艰险地过来了,只是想活命而已。 纵然有许多机遇,但是她的初衷,都只是好好活着。 可从空间给出饥荒预言到现在,她走的每一步好像都是注定好的,根本由不得她自己选。 等等! 林清月一个激灵。 预言? 她记得当初还在小河村的时候,空间给了三次卜卦的机会,她还留下了一次! 想到这,林清月赶紧闭上眼,让意识回到了空间。 依旧是在空间小院的门口,那只签筒还在,只是布满了灰尘。 签筒中有两只已经使用过的竹简,刻着前两次的预言。 林清月照例押了十文钱在边上,等十文钱消失后,签筒中再度盈满竹签,又消失。 她跪在小院前,诚心诚意地摇着签筒,心中默念着自己的问题。 这次选择了跟随陈景,是凶是吉? 签筒晃了好久,林清月一直在边上耐心地等待着。 足足两分钟,签筒中才出现了一只刻着答案的竹简。 林清月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着六个字, “大吉,天命所归。” 林清月松了一口气。 答案出现的同时,签筒碎裂,竹简消失,空间中响起久违的电子机械女声, “亲爱的空间主人林清月,恭喜您成功开启主线任务,为了您的人身安全,空间友情提示您,遵循空间的升级方向,善用空间功能,可以更快的完成任务,回到您原来的世界。” 回到原来的世界??? 林清月心头震荡,自己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还想继续问下去,可下一秒,她就被空间踢了出来。 这一下太狠,林清月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外头正干活儿的春意吓了一跳,赶紧进来扶她, “林姑娘,可有摔着哪?要不要奴婢给您擦些药酒?” 林清月摇摇头,“没事,你忙你的去。” 春意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林清月确实没伤着,这才应声退下了。 林清月揉着手肘,一边脑中想着空间的话。 空间说跟随陈景是主线任务,还要自己遵循空间的升级方向,善用空间功能? 上次空间的升级方向是啥来着? 林清月想了半天,作物提速,空间扩大,还有延缓干旱? 空间是要自己去延缓天齐干旱? 又或者,用这个功能帮助陈景? 林清月忍不住揉太阳穴,头疼得很。 反正空间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自己上陈景的贼船 下午,林清月就收到了一条丝帕。 陈景的人动作很快,短短几个时辰,就将那女子直接灭了口。 还告诉林清月,一切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恐怕吓着了三公子,请林清月多加安抚。 林清月心情沉重地将丝帕收了起来,随后让张重九去城里接二弟和三弟回家吃饭。 这件事关系重大,得跟家里人说清楚。 二弟想要功名前程,她要完成空间任务。 可婉宁和江临砚若是不愿意冒险,凭着他们的情分,自己可以送些盘缠让他们离开临安。 三弟和林小星,她也一样可以送他们远走高飞。 尽管空间给出了必定成功的答案,但是林清月还是会同他们说清楚失败的后果,交给他们自己选择。 毕竟,她需要的是能绝对信任的家人,她不希望身边的人有任何一点不坚定,在未来被敌人抓住,满盘皆输。 第118章 干大事 可这顿饭还没来得及吃,宫里就来人了。 为首的太监指名道姓要找江临砚,只说是皇上病重高热反复,太医治了许久不见好,要请江神医去宫里替皇上看诊。 林清月无法阻拦,只能任由太监将人带走。 又因为听说皇上是发热,她在空间里翻出了两片退烧药,两片抗生素,偷偷塞到了江临砚手中。 不知道能否帮上忙,但是多准备些总是没错的。 江临砚跟随太监入宫,一进皇帝的寝宫,就瞧见地上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有妃子、有皇子有公主,都挂着泪,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这就驾崩了。 江临砚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陈景。 隔着众人,他没办法跟陈景搭上话。 但是也猜到,自己进宫,多半是陈景举荐的。 老皇帝躺在榻上,昏睡不醒。 前头跪着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衣着华丽,满头珠翠。 她捏着帕子抽泣着, “呜呜呜,皇上龙体若有一丝损伤,臣妾立刻撞死随皇上去了,也不辜负这些年皇上的恩德” 一边侍疾的皇后扫了她一眼,冷冷道, “宜妃,皇上还昏睡着呢,你做戏给谁看?若是再在御前说这些晦气话,你就给本宫滚出去!” 宜妃被当众下了面子,十分不快,可到底是没敢跟皇后辩驳,默默忍下了这口气。 拽着自己的儿子三皇子的衣袖,没再说什么。 江临砚不敢耽误,立刻跪在皇帝的榻前给他诊脉。 屋内的人都是安静了下来,等着这位江神医开口。 尤其是宜妃和皇后,眼睛都恨不得贴到江临砚把脉的那只手上去,只恨她们自己不精通医术,看不出皇上到底是什么毛病。 江临砚搭了脉,又向太医问了些皇帝日常的情况,心里有了答案。 皇帝这病放在他的前世,也就是个流感拖成肺炎了而已。 只是皇帝年纪大了,那些太医根本不敢用药,只能一半滋补,一半治疗,拖到现在,反而越发严重。 等了许久,皇后忍不住开口, “江神医,皇上的病能治好吗?” 江临砚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皇上是邪气侵体,伤及肺腑。能治。” 说着,江临砚趁着开方的工夫,将林清月给的退烧药和抗生素分别撕开一粒,放在自己的瓷瓶中,呈到皇后面前, “这是我潜心多年研制的药。给皇上用水服下便好。” 皇后听了,立即唤了太监拿水来,小心翼翼地给皇帝喂药。 宜妃和三皇子对视一眼,眼里尽是不安。 皇帝若是醒来,知道是陈景举荐的这个什么江神医来看诊,才治好了他,只怕以后眼里就更没有三皇子了。 这些年,老皇帝许是作孽太多,又或者是人老了,突然开始对陈景从小寄养在外有了些愧疚。 加之偶然召见了一次,发现这孩子在睿王的教导下,文才武艺俱佳,老皇帝便有意给陈景一些差事历练。 这个从前最不受宠的五皇子,到了今日,竟然也已经有能力争一争储位了! 三皇子心中烦躁,从前老皇帝偏宠大皇子,就连他做了那等谋反的错事,皇帝都念及旧情,只是将他终身幽禁在自己府中,并未杀他,甚至还保留了他皇子的身份。 就他的母妃也仍然是皇后。 而自己的母妃,虽然人人都说她受宠,老皇帝却从未爱屋及乌宠爱自己。 如今,大皇子没指望了,就剩他和陈景最得帝心。 他就不信,他还争不过一个常年寄养在外的废物! 江临砚在宫中侍奉了两天,有药物加持,老皇帝的病很快便有了起色。 他又开了几道滋补的药膳,配合调养了几日,老皇帝便已经能下地了。 皇上病中仍挂心着北地的旱情,问了多次。 毕竟,这粮食是拨了下去,可能不能到难民手上,难说。 陈景见了,自请去北地坐镇赈灾。 为避免林清月担心江临砚在宫中的情况,临走前,陈景去了一趟大丰村。 提及北地的灾情,陈景也是忧心。 粮食已经送去了三批,可灾情没有半点好转,缺水啊! 总不能靠临安一直这么往外送来救灾。 “要是天下百姓都能像大丰村的一样吃饱穿暖就好了。”陈景感叹。 林清月笑道, “我夜观天象,你是百姓的大福星,你去了北地,或许这旱灾就有法子解了。” 陈景也被逗笑,“我倒不知道林姐姐还会观星象,那就承姐姐吉言了。” 两人玩笑了几句,陈景也没放在心上,告别离开。 送走陈景,林清月回到空间,查看起了当初那张天齐地图。 这是空间给她的作弊神器。 既然站了队,那她就要在陈景到达北地的那一天,坐实陈景祥瑞福星的名头。 在北地下一场雨,需要向空间缴纳一万斤粮食。 这个数目不算多,比起舆论造势,一万斤粮食,可以说是物美价廉。 次日,陈景的队伍启程。 宫中也放了江临砚回大丰村。 一家人齐聚,林清月将她和二弟会帮助陈景争夺储位这件事仔细告知了所有人。 另有五千两银票。 谁不想参与,她即刻便可以送那人离开临安,去过舒适肆意的生活。 半盏茶的工夫,屋里没人说话,也没人去拿那五千两银票。 “清月姐姐不必说了,我既然认了你做姐姐,那就是一家人,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婉宁看着柔柔弱弱,却是这群人中经历最多的。 她语气坚定,“我不走,若没有姐姐救我,我早死了,别说夺储位,就是造反我也跟你去。” 林清月大惊失色,赶紧捂了婉宁的嘴,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还好还好,她提前将下人们都散了,没人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 三弟和江临砚也同婉宁一样,不愿意离开。 林清月心中反而有些不好受起来,她为了完成空间的任务,拖了这么多人下水,是否有些太过自私了。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江临砚不正经地拍了拍她的肩, “清月,别怂啊,咱们现在可是要去干大事业的人了。” 第119章 捐粮 三弟低头不语。 大家聚在一起之前,大姐姐把他叫了过去,告诉了他那女子的死讯。 陈景的人将她伪装成失足落水,打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成样子了。 大姐姐说,家里如今也算发迹了,二哥哥跟随睿王,平步青云。家里的铺子也算得上是日进斗金。 他们不再是之前小河村的泥腿子,对付他们的自然也不会是村子里的泼妇刁民,临安城的这些大人物,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阴狠毒辣。 如果看不破那些糖衣炮弹、红粉骷髅,那折损的不只是银钱,还有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林弎川想到大姐姐给他瞧的,那一方带着泥水腥气的丝帕子,只觉得恶心。 他记得归云楼的掌柜,是个肥胖俗气的中年男人。 而自己挂心了几日的女子,竟然是那男人的外室。一想到这些,他就仿佛见着美人的皮肉一点点腐烂消散,只余下一副骨架,奔着害他性命而来。 林弎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呕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 坐在他身边的婉宁吓了一跳,连忙端了杯清茶给他漱口。 江临砚也赶紧扯过他的手替他检查。 唯有林清月,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家三弟。 到底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反应这么大,可别给他搞出心理阴影了 快到年下,天齐的气温却仍然算不上冷。 皇宫里开坛作法求雨,祈求灾情早日结束,可一场场法事做下来,仍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那些僧人整日谨小慎微,生怕皇帝一怒之下,治他们个无能之罪。 年景再如何不好,临安城中的权贵该玩的该乐的,谁也没落下。 这点,只看如玉楼每日的人来人往便知了。 自从雪珠膏开售,这种每日都要取来匀面的东西,那些姑娘们都是三盒五盒的拿。 婉宁为了显示雪珠膏用料昂贵,在包装上下了大功夫,用了汉白玉的小瓷钵,又用朱砂混着金箔,在外头的木盒上,写上如玉楼的名号,和一个小小的江字。 原先用过玉颜粉的,对这江神医的医术深信不疑,连价都不问,就直接要了十来盒。 又不知怎么的,江临砚去宫中为皇上诊治这件事传了出来,众人都说,皇上的病,连宫中太医也束手无策,还是江神医用自制的一种药丸,救了皇上。 一时间,雪珠膏更是风靡,原本约定好的三日一次补货,根本供应不过来。 每到补货的日子,就有那些贵女们派家里的丫鬟小厮,早早在如玉楼门口等着。 不过这些,林清月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她忙着收购粮食。 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田地庄子,每年收成时往家里送,很少外出买粮食。 所以,林清月这批粮食,收得极为高调。 有拜访过林家的,听了都是诧异,收粮?林家住在村子里,粮食还不够吃?还要到外头来收粮? 对此,林家人统一口径。 只称是江大夫进宫一趟,见到陛下为北地忧心,深感自己身为天齐子民,有责任为陛下分忧。 所以,愿意将之前陛下赏赐的银两尽数换成粮食,捐给北地。 而林家是北地逃荒过来的,知道北地的艰辛,不管江大夫捐赠多少,林家都愿意捐赠五成。 临安那些老狐狸,自然知道这是在圣上前露脸的好机会。 林家当最大的那个冤大头,而他们只需少少捐上一点点粮,就可以借林家的东风,给陛下表表忠心。 于是,短短三日,皇帝就莫名其妙收到了总共五万斤的赈灾粮,以及一封写着所有捐赠官员名字的奏折。 朝廷派兵,护送这运着五万斤粮食的车队前往北地。 做完这一切,林请月跑去查看空间那个所谓的任务进度显示条。 自从上次空间提示她开启了新的主线任务,紧接着把她一脚踹出空间以后。 空间里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先是空间里种植的作物,无法再在空间中进行买卖。 后来,原本显示占卜签筒的地方,在次数用完后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进度条,显示着她的任务进度。 林清月猜想,这个进度条所显示的,大概就是空间所说的主线任务,只要进度条满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出林清月所料,五万斤粮食捐赠出去以后,进度条果然上升了一点点。 看来自己那个没有内容的主线任务,和陈景、北地的旱灾、灾民,都有关系。 这任务看起来,是要自己帮助这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天齐王朝,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兴盛安定? 林清月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多少名臣都做不到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到。 再说,她也左右不了诏令国策,她还是找找其他路子,早点把这个进度条打满完成。 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清月想远离朝廷的纷争,可老皇帝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宫里差人送来帖子,请林清月和江临砚,陪同林次山一起,参加半月后的宫宴。 每年的小年夜,宫中都要举行宫宴,除了皇帝的嫔妃、皇子、公主,就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国戚才能参加。 林家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可皇帝感念他们林家仁善,心系百姓,特准他们入宫参加宫宴。 这帖子一下,睿王妃便送了一位老嬷嬷到林家来,给他们三个教宫宴的规矩,到时候陪同林清月入宫,还赠了两匹不同颜色的织金云锦。 这织金云锦价格昂贵,怕别人做坏了,林清月便找了城中最有名的云秀坊裁制入宫的新衣。 江临砚的那匹是淡雅的月白色,和织金的图样配着,显得整个人矜贵无比。 林清月的那匹是时下临安最流行的海棠色,她肤色白,这颜色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至于林次山,则穿着武馆朝服即可。 “乖乖,睿王妃出手真是太大方了!这料子我见都没见过,很贵!要不说人靠衣装呢,这料子一上身,我感觉我身价都不一样了。” 江临砚摸着自己衣服上的花纹感叹道。 一边的嬷嬷笑着行礼,“林家与五皇子交好,王妃自然要帮着照看些。再说,这云锦再好,也比不过江神医捐粮赈灾的大义,您尽管宽心就是。” 第120章 宫宴 宫中礼仪繁琐,一场宫宴下来,光是行礼就有三种,根据宴会的进程,要行不同的礼仪。 更不用说什么坐席,回话,吃酒,夹菜等等,三人跟着那嬷嬷学了七八日,才算是勉强过关。 到了宫宴当日,三人都是紧张得不行。 特别是林清月,她平时不怎么会梳发髻,都是拿玉簪将头发挽起来便罢。 可今日,王府来的嬷嬷手巧,给她梳了个端庄的朝云髻,又将御赐的红宝石头面给她戴上。 从来没这样打扮过的林清月,只觉得自己一颗脑袋,真是好沉 张重九没有进过宫,于是睿王府派了马车来接三人。 路上,王妃特意命了林清月与她同乘。 睿王妃是有品级的,穿着一身御赐的暗红色吉服,撑着头靠在马车中的软垫上。 林清月偷偷打量着王妃,她气色很好,只涂了淡淡的脂粉,头上带着的金簪,步摇,也都是皇室中人才可用的式样,处处透露着皇家的贵气和威仪。 即便她容貌端丽,此刻又如寻常女子一样,摇摇晃晃地撑着头闭目养神,林清月也还是不敢多说话。 只能尽量挺直身子,安分地坐在一边。 “我听阿景说,你做饭好吃?” 睿王妃猛地开口,吓了林清月一跳。 她愣了一瞬,才赶紧回道, “五皇子谬赞了,不过是些农家的粗茶淡饭,承蒙五皇子不嫌弃罢了。” 睿王妃笑起来,“何必如此紧张呢,你送来的果子好吃,养的兔子也肥美,怪不得阿景爱去你家吃饭。你若有空了,常来王府坐坐,我这也有好厨子,到时候带你尝尝。” 林清月没想到睿王妃这么随和,心里对宫宴的紧张也淡了几分。 路上没什么人,马车很快便到了宫门口,侍卫验过王府的令牌后,放了马车进去。 宴会设在宫中的玉芙台。 按睿王妃的品级,该是坐在皇后边上,而林清月则坐在末席。 宴会规矩多,待众人坐定,已经是行了好几遍礼,说了好些场面话了。 林清月饿得不行,只能饮茶垫垫肚子。 “这是哪家的姑娘,御赐的茶水这样牛饮?是怕离了宫宴,再也喝不到这么好的茶水了吗?” 林清月没想到自己一个坐在末席的也有人盯着,诧异地循声望去。 哦,老熟人了。 国公府的齐悦。 林清月在心里骂了句齐悦脑子有问题,还没开口,就听得边上,睿王府的二小姐陈兰鸢开口, “今日这茶是我父王在西南深山偶然所得的,只有两斤,全部献给了陛下。听齐姑娘方才所言,这么珍贵的茶叶,您离了宫宴也能喝到?” 闻言,睿王妃也轻笑了一声,开口道, “那想必国公府也得了这样的好茶,可如此珍贵的茶叶,不知国公爷可有献给陛下一些?” 齐悦哪敢接这样的话,只能喝茶掩饰尴尬,林清月在一边看着,觉得好笑。 次次都要招惹,次次都说不过人家,何必呢? 有齐悦做样子,睿王妃和陈兰鸢开口护着,众人也都明白了林清月的身份。 她虽然只是个没有品级的官眷,可她们犯不着招惹睿王府的人啊。 于是,众人待林清月,也和颜悦色了许多,甚至还有人主动跟林清月交谈,说起她的那位表兄江神医。 另一边的男客那边,江临砚和林次山的待遇,就比林清月好了许多。 众人都不傻,论功绩,论尊贵,谁能比得过睿王? 这林次山是睿王提拔上来的人,根本没人不长眼去找他的麻烦。 至于江临砚,临安有不少人都想找他求医问药,自然也不会得罪。 三人各自应付着,说了一箩筐的场面话,皇帝和皇后才姗姗来迟。 众人赶紧起身行礼。 林清月站在最末席,一心只想着上菜,根本没听上头说什么。 直到老皇帝身边的太监念到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皇后正看着她, “你们姐弟父母早逝,你拉扯弟弟妹妹长大,极为不易。你家二弟如此骁勇,想必是得你教导的益处。又能心存仁善,给北地捐献粮食。陛下封你为七品宜人,日后还望你修德自持。” 林清月没想到那五万斤粮食还有这个妙用,赶紧起身谢恩。 一边的睿王妃笑意吟吟,冲着林清月举起酒杯, “恭喜林宜人了。” “不敢不敢,多谢王妃。” 林清月连忙捧起酒杯回礼。 大概是没想到皇帝对林家如此偏爱,一个未出阁的四品官家的姑娘,就封了宜人。 女眷们都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跟着睿王妃举杯道贺。 丝竹之声恰到好处的响起,美貌的舞姬来到玉芙台正中翩翩起舞。 各色吃食也一道道被摆上了桌。 林清月饿得不行,生等着皇帝动了筷子,才伸向自己面前的金器中。 一口下去,林清月失望无比。 凉的。 且因为老皇帝上了年纪,这些菜做得寡淡无比。 整个宫宴,只有那些糕点精致可口。 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跟在睿王妃后头上了马车。 马车内已经摆上了小方桌,桌上摆着各色吃食,还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宫宴时差人去买的。 “宫宴什么都好,就是吃食做得不行,乱七八糟的规矩下来,菜早都凉透了,我都没吃几口。这是城中酒楼的吃食,快来一块尝尝。” 睿王妃笑眯眯地邀林清月一起吃。 因为是在马车上,怕弄脏了衣裙,都是些没什么汤水的。 睿王妃给林清月夹了一块酥制的排骨,轻声细语, “临安城里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你还未出阁就被封为宜人,往后只怕各色应酬会不少。不过你放心,有王府护着,那些人多少有个顾忌。若日后有个什么赏花宴之类的,我不便出席的,兰鸢也会照看你,她脾气一贯泼辣,有她在,没人敢惹你。” 林清月听着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心中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算起来,这两世她都无父无母,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撑着。 可今日,看着这个美貌妇人,她突然明白了当初,陈景第一次听到,王妃说自己和世子会护着他时的心情。 “是,多谢王妃。” 第121章 上林庄 大丰村消息传得快,没几日,林清月封了宜人这事便传开了。 村民们都是诧异,这林家是走得什么狗屎运,都是泥腿子,人家一天一个样,再看看自己家,还得仰仗着人家之前打的水井才能活着。 这消息一传开,原先还想跟林家结亲,盯着婉宁的那些村人便彻底歇了心思。 大伙儿都知道,纵然是义妹,这下也是根本匹配不上了。 可再看林家这边,虽然被封了宜人,可林清月自己并未多上心,隔天便带着婉宁和春意去巡视庄子了。 来道贺的人扑了个空,只能留下贺礼,不甘心的离开。 临安一带的旱情虽然没到饿死人的地步,但是到底也是水源金贵。 空间里培育出的红薯苗比普通的耐旱许多,林清月想着,若是上林庄的情况不好,便运些过来,后面改种红薯,不至于叫佃户们饿肚子。 除了这些,林清月还买了三头整猪和二十坛高粱酒,准备带去上林庄。 她刚接手新庄子,又快到年下,给大家伙儿发点吃喝,热闹一下,也好叫人知道,她不是那等欺压佃户的恶主,让他们做事更加尽心些。 到了上林庄,杨管事早就带人在村头等着了,他笑眯眯地上前行礼。 “问主子安,听说您封了宜人,大伙儿都高兴。昨日传话说您要过来,我们早早就把屋子都打扫干净了,还备了新的被褥用具,只盼您能在庄子上多住几日,让大家沾沾喜气呢。” 林清月往后望去,庄子上的佃户们都到了,这些佃户虽然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裳,可面上并没见多少苦色,反而有胆大的孩子,还好奇地打量着她。 一看便知,杨管事平日并未欺压盘剥他们。 说话间,杨管事迎着林清月进屋,屋内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处处都打扫得十分干净。 林清月和婉宁坐定,杨管事立马差了一个丫头上茶,同时送上田庄的账册子。 “这是近三年的账册,请主子过目,若还要更细致些的账册,即刻便可寻来。” “嗯。”林清月接过翻了几页,递给婉宁瞧着,转头看向杨管事, “你打理上林庄多久了?” 杨管事恭敬道,“回主子话,小人打理上林庄已经有十年了。” 林清月点头,她刚一路看过来,上林庄干净整洁,这账目也是清晰明了,看来杨管事着实是上了心的。 “我带了些猪肉和酒水,你找人搬了去,分给佃户们,到底是快到年下了,也该有点赏赐的。” 说完,林清月摆摆手,示意杨管事下去忙。 杨管事连忙行礼退下,待他走后,婉宁笑道, “这杨管事确实不错,可是咱们毕竟是新主,日后还是得时常查问,多敲打着些,以防这些人起了二心。” 说着,婉宁指着账册一处给林清月看,上林庄每年的收成大概有五六百两,以上林庄的大小来说,算是很不错的了,那一片山林的位置好,这些年有不少人想来打猎玩耍,可都被拒了,只留给自己主家用。 更重要的是,杨管事很有些远见,即便是今年干旱,杨管事也学着临安,提早打井蓄水,带着佃户们挑水浇田,保住了庄稼。 “这样的人才,姐姐该好好用着。” 林清月对此很满意,也认同婉宁所说的。 唯一忧心的是,这干旱不知道要维持多久,纵然上林庄蓄了水,可到底是那么多田呢。 为了以防万一,等年后,还是要让上林庄改种耐旱的红薯才好。 两人在屋内聊了会天,又让春意去瞧了杨管事分肉,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林清月掐指算着时间,陈景应该已经到了北地了,也该是时候给空间交齐粮食,下一场雨了。 一万斤粮食,对于现在的林清月来说,并不算多。 于是,当晚,林清月便看着那一万斤粮食在空间中消失,而陈景抵达的第一个城池上方,逐渐出现了层层乌云。 北地,乾州。 “不是我看错了,这天儿怎么跟要下雨一样啊。” 乾州城墙上的一个守兵望着天,有些奇怪的嘀咕着。 “下雨,我还下雪呢,你这是想下雨想疯了。” 边上刚交完班的守兵啃着手里的饼子,干饼噎得他捶足顿胸, “他娘的,每天发的水越来越少了,真是不给人活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守兵正要说些什么,却猛然感觉到脸上一凉。 下雨了! “下雨了!下雨了!” “天哪,真的下雨了!” “快!快去禀告大人!” 乾州府衙,陈景正在翻阅着乾州的赈灾记录。 忽然听到阿迁一脸喜色地闯了进来, “主子,大好事!下雨了!” “什么?”陈景一愣,他待的这件屋子靠里,又因为看得入神,一时没有发觉。 此刻侧耳去听,外头确实有雨滴声。 陈景下意识想到临行前,林家姐姐同他说的那番话, “我夜观天象,你是百姓的大福星,你去了北地,或许这旱灾就有法子解了。” 纵然是从不相信什么天象之说的陈景,这回也忍不住怀疑,难不成真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不禁苦笑,若北地真能降甘霖解了这旱灾,他倒也不怕担了这虚名,可如今只有乾州一城下雨,又有何用呢。 乾州降雨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临安。 老皇帝高兴得不行,不住口地赞陈景,宜妃母子恨得牙痒痒,又不敢扫皇帝的兴,只能假模假样地跟着赞了陈景几句。 一切都十分顺利,市井中开始有传言,称陈景是天齐的福星,为北地带来了福泽。 林清月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空间里那张天齐地图给她的降雨机会,仅此一次,谁也不会知道这场雨与她有关。 况且,这场雨为陈景带来的好名声,让她空间中的进度条又前进了不少。 她踏踏实实地在同婉宁在庄子上住了三天,眼见着上林庄被杨管事安排得又妥帖又周到,也就放心回大丰村了。 如今的林家,算上桃源斋、如玉楼、还有田庄的收成,二弟和林清月的俸禄,一年的进账在三万两左右。 林清月觉得,自家怎么也算是家底儿殷实了。 也该是给林小星请一位先生回来了。 临安城中的贵女们,多半是在家请了女夫子,或是由哪个有些人脉的人家牵头,请一位好先生,在家中开设私塾,让姑娘们去上学。 可一来林小星年纪还小,私塾的课程她未必能听懂。 二来,那样的私塾人多,且都是世家的姑娘,林清月不想让林小星跟着那些小姐们学得骄矜高傲。 这么一算下来,倒是请个先生在家里,给林小星开蒙最合适。 若能寻到有才学的女夫子是最好,若不能,寻一位年纪大的老先生也可以。 这事林清月没什么办法,林次山常年在军中,也不熟悉这些。 一来二去,这事儿还是求到了睿王妃头上。 第122章 三弟咋摸鱼 金银财宝,首饰衣衫,睿王妃都是不缺的。 以睿王夫妇的在陛下面前的得脸程度,便是大内出来的货色她也是能挑一挑的。林家能寻到的,不过是些俗物罢了,拿不出手。 林清月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只有在王妃爱吃这一条上下功夫,请她帮这个忙了。 王府里有睿王天南海北替王妃搜罗来的好厨子,寻常吃食自然是不顶用。 好在空间小院里还是有许多天齐找不到的食材,林清月仔细搜罗了一遍,最后定下给睿王妃送去一盘雪媚娘,一盘撕去现代包装,重新装盘摆放在木制食盒里的沙琪玛。 看着那盘沙琪玛,林清月也有些汗颜,只能碎碎念催眠自己, “给睿王妃的不是普通的点心,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这是食品工业化的成果” “姑娘,什么是食品工业化?” 春翠好奇地开口,吓了林清月一跳。 林清月尴尬地咳了两声,绕开了这个话题, “我要去城里,你去让张重九备好马车,跟着我去一趟。” 春翠连忙应下,转身去寻张重九。 林清月带上食盒,忐忑地前往睿王府。 毕竟她和王妃也就在宫宴那回见过一次,虽然王妃金口玉言,说有什么事尽管去王府寻她,可自己这么快就带着麻烦事儿上门,是不是太厚脸皮了一些 到了睿王府,林清月递上拜帖,下人看是林家的帖子,倒也不曾怠慢,直接就将拜帖送到了王妃跟前。 这跟之前林清月第一次来王府送货时,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过了一会儿,王妃身边的侍女海棠亲自来迎了林清月去正厅。 “林宜人来得巧,我正得了些好茶,配你们桃源斋的果脯吃正好,快来尝尝。” 睿王妃热情招呼林清月,林清月连忙行礼,笑道, “上次在宫宴上,多亏了王妃替我解围,我思来想去,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可以谢王妃,便亲手做了两道小点心,带给王妃尝尝,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一听说她亲手做的点心,睿王妃立刻来了兴致, “你们铺子里上次搞了个什么联名还是什么的,制的摆件合了兰鸢的心意,后来又送来了一盒叫雪什么的点心,那点心我是第一次尝到,着实好吃,我念了许久。可后来听说你不做了,我还觉得惋惜呢。” 提起这事儿,林清月就想到了自己那次足足坑了世子爷五千两银票,于是也只能干笑了两声, “是雪媚娘,那点心用的材料是我偶然所得,也做不了几回,便没有拿到铺子里去卖。不过今日我倒是给王妃带来了。” 说着,林清月将食盒中的两盘子点心拿出,递给海棠呈了上去。 装雪媚娘的那层食盒放了冰,这会儿拿出来还是冰冰凉凉的,口感最好。 王妃吃着新奇,直赞林清月的手艺好。 她一边尝着点心,一边打趣着林清月, “我瞧着你今日像是有事要求我,可这说了这么半晌子话了也不见你直说,究竟是什么难办的事,这般开不了了口。” “什么都瞒不过王妃。” 林清月被戳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家四妹妹到了年纪,想为她寻一位先生开蒙识字,多读些书,日后做个明理之人。可我们一家都是北地来的,在临安实在没什么根基,只好求到王妃这里了。” “这算个什么难事儿,也值得你这样说不出口?我替你寻了就是。” 王妃细细想了一会儿,笑道, “说起来也是人情债,我们王爷曾经救过一位大学究,这学究桃李满天下,入朝为官的都有不少。我看,我到时候去打听打听,替你寻一个学问差不多的,又没有官职的,教你家一个小丫头,绝对够了。” 得了这话,林清月一颗心也算是稳稳落地。 睿王妃答应的事儿,那就绝对没有办不成的。 两人又喝了会儿茶,说了些话,睿王妃还想留林清月用饭,可林清月还得去一趟桃源斋看看三弟,便婉拒了睿王妃的好意。 出了王府,张重九架着马车往西街拐去。 桃源斋里,一个小伙计正手脚麻利地给客人称着果脯,林清月不常来这里,小伙计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客人,热情地迎了上来问她要点什么。 “我不买东西,专程来找你们掌柜的。” “哟,这可是不巧。”小伙计两手一摊, “这几天我们掌柜的都没来店里,要不,您给他留个话儿,或着您要是知道他住处的,劳烦您去住处寻他去?” “没来?”林清月皱眉。 三弟对桃源斋的上心程度她是知道的,况且三弟从来不是那等散漫懒怠的人。 几日不来桃源斋,他在忙些什么? 林清月没多想,立刻往城中三弟的宅子去了。 这宅子平时就三弟一个人住着,连个小厮什么的都没有,这会儿宅子大门紧锁,一看就是没人在家。 林清月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三弟从前从来都不会这样,难道是之前归云楼找来的那个女子给他打击太大了? 可就算如此,他不在家也不管店里,这大白天的能跑哪里去? 林清月正欲离开,巷子口跑过几个小孩。 童言无忌,其中一个小孩手里捏着糖人,冲着前头大声喊道, “娘!归云楼那出事了!快去看热闹呀!” 第123章 搞事情 “归云楼?” 张重九念叨了一遍,“那不是前些时候想陷害三公子的吗?姑娘,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清月心里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归云楼虽然说生意平平,可到底是国公府的产业,胜过许多小酒楼,能出什么事? “去瞧瞧。” 马车停在三弟的宅子门口,跟左邻知会了一声,林清月便带着张重九往归云楼去了。 归云楼的地段极好,酒楼也建得气派,两层都是他家的,因此,即便是味道一般,也有不少人冲着排场和国公府的名头去尝尝。 待两人到了归云楼门前,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林清月努力挤到前排,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女子,正抱着一个男人的尸身,在归云楼前嚎啕大哭。 那男人口鼻中都是黑血,一看就是中毒而亡。 女子哭得哀切,两眼通红,向着路人诉说自己的冤情, “我丈夫是给归云楼送柴火的,昨日晚了一时半刻的,连带着后厨的小伙计一起就遭了责骂。我夫性子软弱,当场给他们跪下磕了头,可没想到,后厨那些人竟然不依不饶,在我夫的吃食里下毒!老天啊,我们一家的命好苦,这是要我和孩子去死啊!” “归云楼草菅人命,我们一家子孤儿寡母以后怎么活啊!老天啊,你睁眼看看” 林清月听得皱眉,小小后厨有这胆子下毒害人? 她仔细打量了那女子一番,只见她生得容貌秀气,又瘦弱。 眼下临近新年,她家中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叫人怜悯。 一时间,围观的人都不由得偏向了这女子, “小娘子,你去报官,你丈夫这样枉死,定然不能放过他们啊。” “唉,报官有什么用,谁不知这归云楼背后有神仙,还是多要点银子,给他们孤儿寡母的过日子好些。” “真是没了王法了,归云楼一个做吃食的,居然敢在吃食里下毒。” “谁说不是呢,唉,眼看着快过年了,真是可怜哪” 围观的人众说纷纭,那女子却好似没了主意一般,只会抱着丈夫的尸身痛哭。 周围有人起了善心,偷偷替她报了官。 没一会儿,便有临安府衙的捕快来了归云楼前。 那女子将事情经过给捕快讲了,捕快也不徇私,立刻抓了后厨所有人出来问话。 经过一番查问,事情倒确实跟那女子所说的对得上号。 这女子家中有两个孩子,一家四口全靠她丈夫卖柴为生,可卖柴也没几个钱,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前些时候,得了归云楼的单子,要求每三日送一次柴,天不亮就将柴送来。 因着今日耽误了一刻钟,后厨便训斥了她丈夫几句,威胁要克扣柴钱,她丈夫赶紧给后厨管采买的管事跪下磕头请罪,可没想到还是遭了克扣。 定好每次二十文的柴钱,只给了他十五文,另外五文,塞给他半个干饼子说是抵了。 她丈夫性格软弱,明知道是管事贪钱,可他怕没了归云楼的单子,以后日子更加难过了,只好忍下,拿了那半张饼子,想着带回去同家人一起吃。 可这妇人心疼丈夫,一口没动,都给丈夫吃了。 却没想到,饼子吃下去半刻钟,丈夫便断气了。 捕快一个个盘问了后厨,那管事的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称自己确实是克扣了些银钱,可那半张饼子是从后厨拿的,是伙计们的早饭吃食,自己不知道有毒,跟自己毫无关系。 再问后厨和伙计,那边却说早饭众人都吃了,饼子无毒,这管事的确实拿了半张饼子离开,至于有没有路上下毒,他们不清楚。 眼看着一团乱麻,说不清楚,苦主也是个可怜人,只知道哭诉哀求的。 捕快们问得头疼,又找不到证据,正欲将人带走给临安府尹审讯,却听得有人小声说道, “归云楼的掌柜的来了!他家掌柜是个人精,这事怕是要了了。” 林清月跟着瞧热闹,果然看到归云楼的掌柜从马车上下来,他生得肥头大耳的,匆匆赶来,满头是汗,顾不上擦,就赶紧跑来捕快这边行礼, “官爷,您几位辛苦了,可这外头也不是办案的地方,不如这样,咱们到里头去上些茶水点心,慢慢审问,若真是我这归云楼里的人造孽,我绝不包庇,您看怎么样?” 不等捕快回话,那女子就放声哭起来, “你们归云楼的都是一伙儿的,害死我丈夫,你还想” 女子话说到一半,却在看到归云楼掌柜的脸时戛然而止。 她指着掌柜的,满脸惊恐和愤怒, “是你!是你!” 女子随即转向捕快,重重磕头,哭喊道, “官爷!就是这个王八羔子,我见过他!有次我在东街遇见他,他瞧上我,将我调戏一番,要我跟他私通,我不愿意,他觉得扫了颜面,说我不知好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存心报复我,才害死我丈夫的!” 这话一出,捕快也是变了脸色,围观的人群炸了锅。 “天哪,这是强抢民女啊!” “这小娘子生得清秀,难保不是那个掌柜的仗势欺人,想杀了她丈夫强要了她!” “我的天哪,这归云楼可真是无法无天了,这还是天子脚下呢,归云楼这是仗着谁的势呢!” 归云楼的掌柜满脸通红,指着地上的女子,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何时想跟你什么什么私通!” 掌柜的极力解释,可那女子一边哭一边重重磕头,直磕得地上都是血迹, “呜呜呜,官爷,求您还我丈夫一个公道,我哪怕带着孩子死了,九泉之下也有脸见我丈夫了求求官爷” 边上跑来两个满身补丁的小孩儿,一男一女,拉着女子的手也是哭, “娘,娘别磕头了,娘流血了,娘会疼!” 这场景实在惨烈,一边是背靠国公府的归云楼掌柜,一边是跪在丈夫尸骨边的无依妇人和孩童。 几个捕快面面相觑,到底还是走到归云楼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人群中有人扶起那女子,有人递了帕子给她擦泪。 两个捕快抬起她丈夫的尸身,向临安府衙走去,女子向着众人磕头道谢,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垂泪跟在捕快后头。 在人群中看完全程的林清月有些发愣,国公府在临安,并非什么欺男霸女的恶霸角色,怎么至于招的掌柜如此蛮横,强抢民女还敢杀人? 这可是临安城啊!又不是什么边陲小镇! 可人已带走,多想也是无用,她叹了口气, “重九,咱们先回大丰村,晚些再寻三弟。” 林清月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她在对面茶楼的二楼,临街的雅座里,瞧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三弟?” 第124章 我没杀人 张重九闻言一愣,也顺着林清月的目光抬头看去。 那临街的雅座里,不是林弎川又是谁? “确实是三公子。姑娘,要不要我去叫一声三公子?” “不必!”林清月心里升起一个猜想,却不敢相信。 她一肚子怒气,看也不看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直接冲上了茶楼二楼的雅间。 “大姐姐?” 见自家姐姐突然出现,三弟有些惊讶。 但是看着大姐姐一脸怒气的样子,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沉默了一瞬,随即低声说道, “此处人多眼杂,大姐姐若是有话,我们回小宅院那边再讲。” 林清月深吸了一口气,到底也没气狠了,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压着心头的怒气应了一声,随后带着三弟回了他的那处小宅院。 张重九机灵,见主子们似乎有话要说,立刻替他俩关上了门,在屋外头守着。 三弟在桌边坐下,给林清月倒了一杯茶, “大姐姐消消气,想问什么,现下就问。” 林清月努力平复心绪,死死盯着三弟的眼睛, “我且问你!归云楼今日发生的事,同你有没有关系!” “有,是我指使人做的。” 闻言,林清月差点被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气晕过去,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归云楼背后的东家是国公府!你今日这事根本禁不起推敲,若是事情败露,你就得去蹲大牢!要是让国公府盯上你,你的性命还要不要了!” 三弟看着林清月生气的样子,脸上一丝恐惧都没有,反而轻轻抿了一口面前的茶,轻声安抚道, “大姐姐,你放心,这事不会败露的。” “那卖柴郎本就是将死之人,得了病治不好了。他不去瞧病,还瞒着妻女在外头赚钱,不过是放心不下家人而已。我找到他,许他一千两银子的报酬,让他自己在下一次送货时吃了毒药,赖给归云楼。将这事办成,众人认为归云楼的吃食有毒,掌柜的丢了饭碗,我便给他妻女一千两银子,雇好车马送她们离开临安,去过快活日子。” 三弟顿了一下,轻轻一笑, “姐姐你说,有谁会相信,人会自己吃下毒药?他妻女什么都不知道,绝不会出错。更何况,我本只想让归云楼的掌柜丢了饭碗,是他自己不检点,就那么巧,调戏过那妇人,这才惹上官司,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清月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打在三弟脸上, “你为了报复那掌柜,就这样视人命如草芥吗?你知不知道!那女子今日当街痛哭,言语间已存了死志,要是她死了,她家里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三弟的脸快速红肿起来,可他低着头,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动。 “那我会在报酬里再加五百两银子,让他们吃喝不愁,平安长大。” 林清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林弎川。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发现,林弎川已经与从前不同了。 桃源斋这半年的历练,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哥哥后头挖野菜的瘦弱小子了。 如今的林弎川,是临安最红火的铺子的掌柜,往来应酬如家常便饭,身上着的,也不再是从前的粗布衣衫,已经是昂贵的绸衣。 他会识文断句,看账理事,也逐渐会这些阴险的手段了。 林清月看着自家三弟,心口有些堵得慌,沉默了好半晌,她才说了一句, “三弟,我们都是自幼没有父母的人,应当知道这种日子过得有多苦,怎能再加在旁人身上” 许是这话戳中了三弟的心,又许是想到了小时候和哥哥姐姐相依为命的日子,林弎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久久不语。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张重九的敲门声。 “什么事?进来说。” 张重九推开门,小心地打量了一眼两人的脸色, “姑娘,三公子,我在外头听到,听到有过路的说,刚刚归云楼外喊冤的妇人,听说归云楼是国公府的产业,觉得给那掌柜定罪无望,一时悲痛,带着两个孩子投河自杀了,人捞起来时,都已经没了气息” “什么!” 林清月只觉得太阳穴跳得直痛,方才两个小孩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林弎川这才急了,想去扶她,又怕她出事,急忙跪下扯着她的袖子, “大姐姐,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想得不够周全,你别气坏了身子。是我不对,你打我一顿!” 林清月狠狠甩开了他, “你不是觉得有银子就能成事吗!这是三条人命,你准备用多少银子赔?你怎么如今变得做事这么不择手段,不管后果,你这与杀人何异?” 林弎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林清月瞧着他就生气,一脚踢开门,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走!回大丰村!” 张重九不敢怠慢,赶紧架着马车离开了西街的小宅院。 林清月在车里气得头疼,原本给三弟带的点心也忘记了拿出来。 小宅院里,只留林弎川一人,沉默地跪在里头,并未起身。 他望着大姐姐离去的背影,心头有些难受。 他只是恨归云楼的掌柜骗他,也恨当初那女子戏耍他,他只是想让归云楼的掌柜失了饭碗。 他没想杀人,他没有杀人 第125章 齐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归云楼的这档子事,很快便闹得人尽皆知。 小小掌柜怎么敢干这种杀人的勾当,定然是仗着国公府的势。 保不齐啊,那女子都是国公爷自己瞧上的,怕国公夫人知道,才让下头的人遮掩。 大户人家的这种私密事,向来是百姓们最爱听的,于是这谣言也就越传越离谱。 很快,便被有心人写了奏折,在皇帝面前参了国公爷私德不修。 入夜,国公府。 屋内满地碎瓷和茶水,溅湿了地上跪着的公子的衣摆。 边上的婢女也不敢上前收拾,只能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是看不到这些。 国公爷气得要命,连砸了三四个摆件还不解气,指着地上跪着的公子大骂道, “你个不学无术的小畜生!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就知道跟你那些狐朋狗友逛青楼听曲儿!老子看在你娘的份上,才把归云楼给你打理着,你就给老子管成这个样子!” 国公夫人在一边冷眼瞧着,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地上跪着的,是府里云姨娘的儿子,叫齐渊。 这齐渊整日招猫逗狗,论文才武略,没一样比得上她儿子齐泽。 本该在府里老老实实地,偏那个云姨娘狐媚,盯上归云楼地段好,非要讨了去给齐渊打理。 这下好了,弄出这么大的事,看国公爷不打死这两个祸害。 国公爷骂了半晌,国公夫人见差不多了,这才使了个眼色,让边上婢女把屋子收拾了。 随即到国公爷边上温声劝着, “老爷,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渊儿管得不好,不叫他管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费些银钱替他周全。” “等过几日,让泽儿教教他就成了,到底是年纪小,哪管得来这么大一间酒楼,还需得历练。” 国公夫人不劝还好,这一劝,国公爷刚消了几分的怒火又上来了, “什么费些银钱!若只是手指缝里漏几个钱的事,我何必同他计较!” “今日上朝,睿王一派的人全都上书弹劾我!话里话外,就说那掌柜是给我顶罪的!惹得皇上当朝训斥我,真羞得我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这小畜生若不是我亲儿子,我今日定要打死了他喂狗!” 齐渊听了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头喊冤, “爹,这事我一点都不知情,我这几天都没去归云楼,况且我差人去牢里问了,掌柜的头都磕破了,说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国公爷闻言,一脚将齐渊踹出老远,怒喝道, “老子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儿子,这事摆明了就是叫人算计了,偏你无能,叫人坑了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你给我滚回你院里去好好反省,再让老子抓到你到处去鬼混,我打断你的腿!” 齐渊哪还敢辩驳什么,连滚带爬地回了自己院子。 国公爷说到做到,直接断了他的银子,归云楼也不让他管,连带着将他母亲云姨娘也给冷落了。 这么一来,归云楼就转到了国公夫人手里。 可到底是没了四条人命,太过惨烈,即便是换了新掌柜,归云楼的生意也大不如从前了。 往日里巴结着国公府的那些人,眼瞧着皇上为这事训斥国公爷,一点脸面都不给,一时间也都躲得远远避嫌,再不敢跟归云楼沾上边。 齐渊气闷得很。 好不容易有个能搜刮钱的路子,这就给断了,还连自己的例钱都没了,真是倒霉! 顾忌着他爹的脾气,这些时日他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再没见他心爱的花魁娘子。 可人总这么闷着,也是难受,云姨娘见了心疼,便劝了他带着小厮出门走走,只别再去那些烟花柳巷招惹就是。 齐渊带着小厮出了门,心里却半点都没畅快,忍不住抱怨道, “还叮嘱我别去逛窑子,就我身上这几个钱够干什么的!说到底还不是怨我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事事叫大夫人那边压一头!” 小厮哪敢接这样的话,只能小心翼翼地劝着。可齐渊烦躁得很,压根听不进去。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又到了归云楼门口。 往日里气派的归云楼如今是门可罗雀,齐渊见了就生气,抬腿要走,可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国公爷的那句摆明了叫人算计了。 齐渊皱眉看着归云楼,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上次你说,那死去妇人的家住何处?” “回公子,就在城南那边,住的偏僻。” 齐渊若有所思,“咱们去看看!” 小厮闻言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道, “公子不可啊,那地方已经被府衙贴了封条,咱们要是硬闯,是要被带去问话的。老爷已经为这事罚过您了,您何苦再惹他不痛快呢?” 可齐渊铁了心要去,恼道, “我好歹是国公府二公子!到时候说是误闯不就得了,这点脸面总还是要给我的!别废话,赶紧带路!” 小厮没办法,只得引着齐渊往城南走去。 到了地方,果如小厮所说,屋子被贴上了封条。 齐渊三两下拆了封条,一脚踢开了门。 屋子里简陋无比,连床都只有一个,一家四口挤在一起睡。 齐渊皱眉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忍不住咒骂道, “就这样的人家,死了连棺材都买不起的货色,死了便死了,还要冤到归云楼头上来!真是” 他话没说完,却觉得不对。 这家里的灶台上,油灯底下,竟然压着半张纸,只露出一个角。 这样的穷人家,大字不识一个,家里放纸做什么。 齐渊走过去抽出纸张,拆开来一看。 纸上用烧过的炭画着一个图样,像是一只桃子,又不似寻常的桃子,十分眼熟。 这这不就是桃源斋的标记! 齐渊一愣,随即咬牙切齿。 这一家子,是桃源斋的人! 第126章 刀子嘴豆腐心 之前那掌柜的外室去试探桃源斋的事,齐渊自然是知道的。 这还是他的主意,当时,他不过是看那桃源斋不知好歹,连国公府的面子都敢拂,想要给些教训。 可恨当时他手下没什么人可用,只能出了这么个蹩脚的美人计。 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女人蠢笨,跌河里淹死了,这才没成事。 自己还为着这事,打赏了那掌柜二百两银子的安葬费! 如今看来,桃源斋是知道这事了,那女人只怕也是他们林家下的手! 齐渊恨得牙痒痒,他顶着国公府二公子的名头,满临安,除了世子兄妹,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如今竟然叫个泥腿子给欺负了? “走!回府!” 齐渊将字条揣在怀里,贴上封条,赶紧回了府里。 一回府,他就立刻往国公爷的书房奔去。 国公爷看到他就来气,又见他从外头回来,更是斥道, “叫你在你院子里好好反省,你跑出去做什么?我看你这贱骨头是不挨板子不痛快是!” 齐渊连忙跪下,从怀里摸出纸条, “爹,您叫我反省,我当然是在家好好反省了的,可归云楼那事,真是与我无关。我今日去那死了的妇人家里,就找到了这个!是桃源斋害了我们!” “桃源斋?”国公爷拿过纸条打开一瞧,上头画着的桃子标记确实眼熟。 齐渊连忙在一边提醒,“就是林家,睿王提携的那个林将军,林次山。” 国公爷仔细查看了那张纸条,又听齐渊将前因后果仔细讲了一遍。 他手里摩挲着纸条,细细思量道, “如此说来,这事是林家设下的局,林家人定然是许了那男人许多钱财,让他做戏,承诺将钱财给他妻女,可妻女并不知道此事,以为真的是归云楼害人,绝望之下才投河自尽。而这张纸,想必是那男人怕林家不兑现承诺,故意留给妻女的后路?如此,若是林家没有给钱,妻女便可以凭着这张纸条,知道要去找桃源斋?” “是是是,定是如此!爹您英明!” 齐渊大喜,这破事儿总算从他身上甩下去了,既然是林家设的局,可怪不到他头上了。 国公爷冷冷看了他一眼, “可我们与林家无冤无仇,素无来往,他们何必这样?” 齐渊哪里敢说是自己鬼迷心窍,跟桃源斋合作不成,就恼羞成怒,跑去给那个林弎川使什么美人计想戏耍他。 他爹要是知道这事是这么起的,非打死他不可。 他脑子转了转,赶紧说道, “爹,那姓林的不是睿王提携的人吗,肯定是帮着睿王的啊。咱们家可是国公府,不能让一个四品官欺负了!” “你懂什么!”国公爷瞪了他一眼, “就一张纸条子,又没有证据,即便是告到御前也是无用,更何况,五皇子如今风头正劲,宜妃叮嘱了,要我们小心谨慎行事,万万不要给人抓到把柄。” 齐渊急了,“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林家只是个小喽啰,真正要对付的,是睿王和五皇子!等咱们三皇子继承大统,宜妃就是太后,到时候捏死林家,就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 国公爷阴沉着脸说完,冲着齐渊摆了摆手,“出去。” “是。” 齐渊不敢再多言语了,只能退了出去。 可一回到自己院子里,他就气得摔了个茶盏子。 仇人就在眼前了,林次山是武官动不得,他家姐姐有品级也动不得,那难道桃源斋那个什么掌柜的也动不得? 人都找到了,竟然不能出手,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齐渊靠在椅背上,气了许久。 突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低声笑起来。 明里动不得,暗里还动不得吗 再说大丰村这边,林清月自从那日从城里回来,就一直没给过三弟好脸色。 三弟自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些时候每天晚上都回家里歇息,还变着法给林清月带她爱吃的点心,却仍然没什么用。 最后,三弟还是求到了林次山那边,林次山赶回来将三弟打了一顿,让他保证以后再不做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林清月的气才消了几分,赶了三弟回城里照看铺子。 婉宁忍不住劝林清月, “清月姐姐,三弟是有错,可他也是叫人家害了,一时气急才会这样。三弟毕竟还年轻,有些意气用事,再说了,他也不知道那女子会跳河啊。” 林清月听着叹了口气, “你不明白。他利用的若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倒也罢了,可偏偏那家人不过是无辜的穷苦人家罢了,那两个孩子还没小星大呢!三弟若是在这样的手段上尝到了甜头,以后会更不把人命当回事,更加不择手段!” “况且如今这事,三弟办得太鲁莽,太不计后果,全然不与家里商量,我是怕万一有一日我,我不在了,他这性子会害了他自己啊!” 婉宁吓了一跳,随即笑起来, “姐姐多虑了,说什么不在了呢,你和三弟也差不了几岁,哪里就要想着这个了,再说,日后给三弟说一门好亲事,有弟媳妇规劝着,不会走歪路的。” 林清月摇摇头,沉默不语。 空间里的进度条总有一日会满,她也总有一日会离开。 二弟三弟,还有林小星,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给了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份温暖,她不愿意看他们走歪路。 婉宁见她不高兴,也想哄哄她,有意岔开话题道, “三弟这些时候可勤快了,日日给姐姐带吃食点心,临安里的酒楼茶肆怕是都要被他跑遍了。不知道今日又要给姐姐带些什么好东西呢。” “他不惹祸我比吃什么都高兴。” 林清月嘴上说着,又瞧着时间晚了,忍不住担心三弟, “春意,重九去接三弟,怎么还没回来,你快叫上春桃一起,去村口迎一迎,看是怎么耽搁了。” “哎,我们这就去。”春意在外头应了一声,点了个提灯在手里,叫上春桃出去了。 婉宁忍不住笑,“姐姐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最惦记三弟的。” 林清月有些尴尬,咳了几声,刚想说话,就听到春桃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 她言语还带着哭腔,显然是吓着了, “姑娘!姑娘不好了!三公子出事了!” 第127重伤 “什么!” 林清月惊得连手里的茶盏都摔了,刚要问个仔细,就听到外头传来陈景的声音, “叫江大夫过来!快!” 林清月奔出门去,只见陈景背着三弟,阿迁背着张重九,都满身是血。 来不及多说,林清月赶紧扶了两人进去, “陈景?你怎么在这?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陈景将三弟放在榻上,“他们伤得不轻,快先请江大夫过来瞧瞧,一会儿我再跟姐姐解释。” 婉宁反应过来,立即跑去找江临砚了,那边江临砚一听是三弟重伤,也赶紧带着药箱赶了过来。 到三弟房里一看,两人都是意识不清,张重九大腿被捅了一刀,人迷迷糊糊地,话都说不清楚。三弟则是直接昏迷不醒,额头也烫得厉害,只怕是刀伤引起了发热。 “重九的伤还轻些,好生包扎止住血就没事了,可三弟伤得重,头上,腿上都有棍伤和刀伤,若是今晚挺不过去,就遭了!” 江临砚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从药箱里翻了两粒抗生素,一人一粒吞下去。 这还是他之前怕宫里再临时召自己去,特意找林清月要来备用的,没想到先在自家人身上派上了用场。 陈景听了这话,赶紧吩咐阿迁,“你快回府里一趟,拿最好的金疮药和止血药来!” “不必。”江临砚摇头,拦下陈景, “我这不缺药,你要是方便,去找只上好的山参来,三弟伤得重,得要参汤吊着气。” “好,我这就让阿迁去!” 林清月在一边看得心急如焚,江临砚将三弟的衣服剪开,他身上的伤也是叫人触目惊心,小腿上的一道伤口几乎是深可见骨,血将里衣都浸湿了。 她拽着陈景的衣袖,眼圈发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姐姐别着急,我也是半路见着他们的。”陈景赶紧扶林清月坐下, “我本是提前回来,要参加过些时候的新年宫宴,在王府用了饭,便想着来看看姐姐和小星。半路上就见着似乎是家里的马车,阿迁过去一看,重九和弎川兄弟都被伤了,身上的钱袋子也被人摸走,想必是碰上强盗了。” “姐姐放心,等我明日回了府里,就让临安府衙去查这件事,定然找出凶手,狠狠处罚。” 林清月听完,沉默了半晌,随即肯定的摇头, “不对,绝不是强盗!” 她捡起三弟被剪掉的衣物,其中有块玉佩,成色极好。 “这是三弟打理桃源斋的时候,婉宁和我一块送他的,他日日戴在身边,若真是强盗,怎么会不摸清楚财物,放着这么好的玉佩不拿?” 陈景一愣,他方才顾着救人,急忙赶到林家来,哪里有空看什么玉佩。 如今想来,确实奇怪。 “这么说,是有人盯上了弎川兄弟,还故意拿走钱袋,伪装成是强盗打劫?” 陈景略一沉思,随即问道, “林姐姐,我不在的这些时候,家里可出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林清月无奈,只能将三弟和归云楼斗气的事儿一一说了。 陈景听得十分诧异,平日看林弎川最是和气温顺,可没想到做起事情,倒是狠辣果决。 他同林清月想法不同,他倒是觉得,林弎川在临安这样的地方从商,家中又有林次山这样的背景,需得杀伐果断些,才能过得好。 两人谈话间,江临砚那边,已经给两人清理干净伤口,仔细包扎完了。 林弎川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毫无醒来的迹象。 反倒是张重九,被喂了药,昏睡了一个时辰,逐渐醒了过来。 有陈景在,那山参不方便用炼药系统做药丸,江临砚只好在院里拿了个小炉子,亲自给两人炖山参。 见张重九醒了,赶紧过来把了脉,确认了他退了热才放心。 林清月也过来瞧,见他清醒了,忍不住问, “重九,你可知道是谁伤了你们?” 张重九仍有些发懵, “我不知道,有两个黑衣人,蒙了面,身手极好,一下子跳到车上,把我们拽去了边上草里,挣扎间捅了我一刀,然后打了我一闷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清月和陈景的脸色都是不好。 冲着三弟来,还身手极好,那除了国公府,再没有旁人了,只是没想到下手如此狠辣,要是今天陈景没有路过,三弟岂不是要死在野外! 林清月恨得咬牙切齿,三弟那样不择手段,也只是让国公爷被申斥了几句。 可他们一出手,三弟就差点没了命,这地位悬殊之大,林家怎么才能出这口气! 陈景在一边看着林清月的脸色,安慰道, “林姐姐别灰心,这些年王府搜集了许多国公爷贪污的罪证,我这次去北地,也查了不少贪污受贿的官员,到时候便用这个做引子,好好参他一本!” 再说国公府那边,齐渊坐在归云楼的雅间里,听着下头的人回话,简直是死的心都有。 “我让你们去打他一顿,打他一顿!谁让你们见血了啊?他要死了怎么办啊!?” 边上立着的汉子小心地回道, “公子,我们也是不得已,那两人疯狗似的,特别是那个林三公子,完全不像文文弱弱的商人,他下手忒狠,不动刀,我们两个都没命回来了。” “废物!你们一群废物!饭桶!” 齐渊气得将手里的茶盏往他头上砸去, “白养你们了!连个商户都搞不定,要把人玩死了,我老子能杀了我去顶罪!” 汉子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也是气闷。 这差事真是接得倒了血霉了,当初公子说一个小商人和一个赶车的,他们还以为是个轻松的脏活儿。 结果那小商人疯得要命,又是咬人又是拿石头砸,半拉耳朵差点被他咬下来。 可对上齐渊那张脸,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将这些话默默咽了回去 第128章 年近四十 三弟昏睡了一天一夜。 幸亏陈景送来的那只山参年份老,有参汤吊着,到底是捡回了一条命来,只是人十分虚弱,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桃源斋近些时候是不能再管了,林清月便让婉宁接了手,替他管着。 因着怕国公府那边再使什么阴招,陈景还将自己的暗卫派了两个,一个暗中盯着林家,一个暗中照看着婉宁。 好在,国公府没什么动静。 陈景同睿王商议了一番,以北地的官员贪污为引子,上书皇帝,请求严查朝中的贪污受贿之事。 再由另外几个官员将国公府的贪污证据一一写成奏折递上去,请求严惩。 虽是临近新年,皇帝惩处起贪污官员来倒是并没手软,撤职的撤职,砍头的砍头,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 可陈景这边等了一两天,皇帝惩处了其他官员,却偏偏没有动国公爷。 只将他召去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又让他私下里,以庆贺新年为由头,将贪污如数上缴,并未定罪。 陈景很失望,三弟更失望。 若说当时那女子的事,三弟只是心中有气,如今,他是切切实实恨上了国公府。 国公府出手狠毒,连江临砚都说,他的头里有大块淤血,只能等外伤好了以后,再用药酒配合针灸,看能否见效。 否则,就要落下病根,一旦吹风受凉,便会头疼不止。 两人都是沮丧,可林清月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也是她当初极力反对三弟跟国公府斗气的原因。 “国公府到底势大,国公爷官居正一品,又有妹妹在宫里,自然没那么容易扳倒,更何况,还有三皇子在呢。” 陈景皱眉,“姐姐是说,皇上顾忌三皇子的颜面,才不惩处国公爷?” 林清月点头,“是啊,三皇子与你,都是眼下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皇上只要没立太子,就说明在你们二人之间仍有犹豫,宜妃在宫中又得宠,皇上怎么会让未来的储君,有一个担着罪臣之名的外祖家。” “姐姐见事清醒。”陈景面色沉静如墨, “国公府的贪污,皇上未必不知情,可只要国公府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皇上就不会动他,因为要保住皇家的颜面。若要国公府失势,就要让三皇子永无登基的可能。” “正是。” 陈景说完,也是久久无言。 这事说来轻松,可做起来却难。 他和三皇子亦是苦斗良久,比起他,三皇子有受宠的母妃,尊贵的外祖,让他没有登基之望,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几人一言不发,倒是江临砚受不了这气氛,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 “说起来,我最近新制了一种药,本是见三弟他们刀伤严重,想做来止痛的,麻醉用,结果倒是走偏了,不过也醉人呢哈哈” 几日后,便是新年的宫宴了。 这也是宫中习俗,每到新年,皇室会在宫中设宴,所有的皇子公主、妃嫔、王爷,都会到场,算是家宴。 比起之前林清月参加的那场宫宴,新年宫宴的氛围就要轻松许多。 也是皇室里难得和睦的时候。 陈景虽然养在睿王府里,可到底是正经的皇子,此刻便同三皇子他们坐在一起。 “阿景,来参加宫宴,怎么穿得这样素?太失礼了些!” 三皇子饮了几杯酒,又向来有些瞧不上这个养在睿王府的五弟,说话便放肆了许多。 陈景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妆花锻长袍,若论名贵,自然是比三皇子身上的织金云锦要次一些。可也远远没到失礼的地步。 陈景并没同他生气,只笑着举起酒杯, “三皇兄自然是最晓得宫里规矩的,弟弟年轻不懂事,还望三皇兄多多指点。” 三皇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深觉无趣,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头同旁人说话去了。 陈景望向坐在对面的睿王世子,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陈景勾了勾唇角,独自饮下了一杯酒。 这边歌舞丝竹奏得热闹,三皇子只觉得今日酒量似乎差了些,头有些晕。 “我去更衣,吹吹风醒酒!” 一边的随从连忙跟上,“三皇子,我扶您过去。” “不用。”三皇子甩开他, “我从小宫里长大的,我还不知道怎么走吗,你当我是那些上不得台面养在外头的?” 这话意有所指,可陈景却像没听到一样,只顾着吃菜饮酒。 “哼,没用的东西。” 三皇子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朝着后头的花园林子走去。 随从在原地等了好半晌,也不见三皇子回来,又怕皇上问起,于是只能偷偷求到了宜妃娘娘跟前的侍女那, “好姐姐,你快让宜妃娘娘差人去寻一下,三皇子喝醉了,可别待会皇上问起,惹了他不高兴。” 侍女赶紧给宜妃递了话,宜妃听了,皱眉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 “这小孽障,定是又被哪个狐媚的缠上了,之前在宫里就看他不安分,你快亲自去寻!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宜妃最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生得好色。 自己宫里的宫女算是被他调戏了个遍不说,还未娶亲呢,通房丫头就有四五个。 偏偏他自己还不放在心上,可皇后的大皇子已经终身幽禁,若不是这小孽障行事浪荡,以自己的恩宠家世,还轮得到那个外头养得来争储君? 侍女不敢耽误,赶紧偷偷退下去寻人。 宜妃这边敷衍着皇后,一边还要分神盯着自己儿子有没有找回来。 过了好半晌,终于瞧见那个侍女回来,只是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 “怎么了!” 宜妃借口更衣,避开众人,拉过那侍女问道。 侍女当即跪在地上,满脸惶恐, “娘娘,奴婢一路寻到了御花园都没瞧见人,后来听到边上杂物房里有动静,便过去瞧了一眼谁知,谁知” 宜妃心口堵得慌,深吸了一口气,“那小孽障与人私会?是我宫里的哪个丫头?” 侍女红着脸,“三皇子与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宫女躺在一处,衣衫不整” 第129章 梦醉 宜妃脑袋轰地一声,如同五雷轰顶。 年近四十? 宜妃自己如今也才刚刚三十岁。 她儿子再怎么急色,也不至于跟年近四十的老宫女纠缠在一起啊! 这若是传出去,那都不是规矩体统的事儿,那是将皇家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只怕皇帝真要大怒了。 好在宜妃在宫中多年,见识的肮脏手段多,立刻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在自己的贴身侍女耳边说道, “三皇子这是被人算计了,你立刻着人把三皇子给我拎出来醒酒,若有人问起,就说三皇子醉酒跌脏了衣裳,回宫里歇息了。那宫女给灌了哑药带走,找个僻静地儿处置了,务必干净利落!” 侍女瑟瑟发抖,赶紧应下来,正要走,却瞧见不远处有一道人影靠近。 “宜妃娘娘,皇上久不见您,怕您不胜酒力走失了,特意要老奴过来寻您呢。” 来人是皇上的近身太监,正恭敬地给宜妃回话。 老太监心中感叹,这宜妃娘娘可真是受宠啊,方才世子不过是感叹了一句三皇子出去更衣久久没回来,皇上便立刻打发人来寻宜妃和三皇子。 宜妃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公公说笑了,不知皇上寻我何事。” “哎哟,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然是一刻没见着都不行了,这是担心娘娘和三皇子,才打发了人出来寻的呢。” 老太监笑得谄媚,可宜妃隐在衣袖底下的手都快把帕子捏烂了, “三皇子是有些醉,想必待会就会回席,不劳烦公公去寻了。” “回宜妃娘娘,皇上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所以去寻三皇子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 宜妃一个不稳,差点跌进边上的御湖里。 她同皇后斗了多年了,一个是宠妃,一个是中宫之主,又都有皇子,自然是势如水火的。 皇后与皇帝是年少夫妻,情分不同些,即便大皇子出事,都没能动摇她的皇后宝座。 大皇子没指望以后,皇后极快的寻了陈景这个倚靠,如今她的人去寻三皇子只怕是不妙啊。 “娘娘?走?” 老太监催促着,宜妃无法耽搁下去,只能先回去敷衍着皇帝。 一落座,宜妃便立刻使了个眼色给自己的贴身侍女,让她去找人将事儿料理了。 可惜,皇后的人快人一步,已然将三皇子和老宫女带了回来。 皇帝还在同睿王饮酒,谈论着前些时候的西南战事,丝毫没看到,一边的皇后已经脸色发白的跪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皇帝皱眉问道,可皇后长跪不起,只不停地称自己有罪,无能。 宴会上逐渐安静了下来,丝竹之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中断了,歌舞姬也悄悄退下。 皇帝被扫了兴,十分不快。 “陛下,臣妾无能,竟然让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恳请陛下惩罚臣妾” 皇后说着,有人将三皇子和宫女带了上来。 两人衣衫不整,都被堵住了嘴。 “陛下,臣妾的人去寻三皇子,可经过花园的杂物房时,听到里面似有异动,本以为是哪个不检点的宫人,便叫人把二人捆了,准备宫宴后发落,谁知谁知竟然是三皇子!” 满座皆惊。 这三皇子好色之名耳闻已久,可今日是新年宫宴,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放肆!” 皇帝震怒,摔了手中的酒杯, “孽障在哪里!” 立即有宫人将三皇子和宫女带了上来。 三皇子这会儿估计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整个人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众人再一看那宫女,瞧着比席上宜妃的年纪还大 果然是孽障啊 宜妃见皇上如此生气,赶紧出来求情。 “皇上,三皇子必定是遭奸人陷害了,肯定是下药!要不就是贱婢勾引!求皇上明察,别冤枉了您的亲儿子啊。” 宜妃说完,那宫女也哭起来, “皇上,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本来是来要去取衣衫的,结果半路上遇到三皇子,他就强迫奴婢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虽年纪大,可是清清白白,若不是三皇子,奴婢是完璧之身啊” 这话一出,席间众人都是脸色诡异。 睿王世子努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失仪笑了出来。 皇帝听得只想把下面这几个的嘴都堵上。 “太医!让当值的太医过来给三皇子把脉!” 太医哪里接过这样的差事,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 被皇帝、皇后、宜妃三双眼睛盯着,跟试毒的公公一起,仔细查看了三皇子的吃食饮酒,还替三皇子诊了脉。 最后却只得出结论,无毒。 宜妃跌坐在地上,一脸死气。 皇帝恨不得把这两狗男女一块杀了了事。 奈何这么多宗亲看着,真要是杀了,岂不是显得他残暴不仁? 最终,竟只能将那宫女,放到了三皇子身边伺候,虽是无名无分,但也算是个去处。 三皇子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要那女人伺候什么,结束宴席,一回府,就将老宫女直接关到了佛堂里,准备让她自生自灭。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一个月后,三皇子府上传出消息。 那宫女怀孕了。 皇帝气得许久都没去见宜妃了。 整个临安,私下里都将这事当笑话一般传着。 陈景将这事说与林清月听的时候,林家笑得前仰后合。 要说宠幸宫女本不算什么大事,皇帝斥责几句也罢了。可这事丢人就丢人在,宠幸了个比他母妃年纪还大的,还一次就怀上了。 如今只能将那老宫女抬为侍妾入府,要知道,三皇子还尚未娶亲呢。 “要我说还是江大夫厉害,做的什么什么,梦醉,太厉害了!太医把脉都查不出来。妙,太妙了!” 江临砚有些得意,他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自然是最好的。 一边的三弟有些迷惑, “什么梦醉,你们在说什么?” 陈景瞧了他一眼,笑道, “是江大夫不经意制出的一种药,起名叫梦醉,人吸入后,会产生幻觉,若是长期用下去,就会被逼成疯子的。” 江临砚得意, “这不算最妙的,最妙的是,此物无色无味,不管是抹在皮肤上,还是被人吸入,都能起效,而且太医把脉根本查不出来。长期用下去,人会睡不好觉,神志不清,这时候太医若是开安神汤,里头的那味生龙骨,更是和梦醉相生相克,放大药性。” 第130章 生子 三弟听得有些后背发凉。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大姐姐说他不计后果太过鲁莽是什么意思。 比起江临砚和陈景,自己的那点狠毒,近乎是蠢笨了。 陈景瞧着天色不早,就要起身告辞, “那宫女现在在三皇子府上养胎,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不过姐姐放心,我有养了多年的心腹,在三皇子府上干些洒扫粗活,三日一次梦醉,足够他在那女子生产之日神志错乱不清。” 林清月点点头,送了陈景出门,不再言语。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三弟伤得重。 林清月寻了许多补品来,又有江临砚两日一次针灸,三弟的腿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失血过多,仍然得在家里养些时候,倒是苦了婉宁,在如玉楼和桃源斋两边忙碌。 林清月炖了鸽子汤,又放了些枸杞,端了一碗给三弟,又让春桃端了一碗给张重九。 张重九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我的伤都好了,这些汤水补品什么的都金贵,还是留给三公子喝。” “你喝你的,家里不差你这一口。” 那日张重九受伤,重九的爹娘吓得脸色苍白,重九娘更是守了一夜没合眼。 人心都是肉长的,林清月明白。 所以这件事后,林清月不仅贴补了他们家钱财,每次给炖的汤和补品,都有张重九一碗。 这些时候,家里什么鸡汤药膳鱼汤,就没断过,养得张重九人都胖了一圈。 林家听了陈景的话,没有将这事张扬出去。 齐渊那边忐忑了几日,生怕他老子知道了要打死他,可都开了年了,林家什么动静也没有。 齐渊心里以为这家泥腿子怕了,便又拿起了国公府三公子的款儿。 林家索性真的龟缩起来,买了一堆吃食好酒,在家安生过年,好酒好菜地闹腾了一个多月。 三弟沉默地喝着碗里的汤,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林清月,才开口, “大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做事一定跟家里商量,再不鲁莽了。” 林清月叹了口气, “姐姐也有错,你当时受了委屈,姐姐没好好照看你。那家人姐姐也寻了他们好好安葬了,这事不必再提了。” 林弎川应下,喝完了鸽子汤和药,林清月还把他当小孩一般,塞了个蜜饯给他手里。 出了林弎川的房间,林清月看着外头的天,心中有些感慨。 如今是天齐三十五年的二月初。 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 空间里的进度条已经过半了,林清月知道,三皇子的命不长了。 陈景是沉得住气的人,尽管三皇子出了这事,可他依然对三皇子礼敬有加,并未因为他失了圣心就远离他,反倒还是把他当兄长一般敬着,该与他商议的事,也一件不落的送去问他的意思。 如此一来,朝中逐渐对陈景的风评逐渐好了起来。 皇帝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一个造反,一个丢脸,反倒是这个从小不在自己身边的五皇子养得德才兼备。 老皇帝将一切都归功于他最倚重的睿王身上,一时间,睿王在朝中风头无两。 宜妃整日在宫中骂着那宫女是扫把星,自从她入了门,朝中宜妃看上的人家都拒了亲事,皇帝也没脸赐婚,三皇子自己更是整夜睡不好觉,喊着头痛,遣了无数太医去也没看好。 安神汤一碗碗喝下去,可就是没有任何作用。 国公府那边,齐悦本到了说亲的年纪,可三皇子这事一出,那些本来巴结着的都犹豫观望,一来二去,齐悦的婚事就耽误了。 就连宜妃自己,也失了皇帝的宠爱。 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肚子里还有一个,若是打死了,皇帝可是要过问的。 时间过得飞快。 春去秋来,转眼间,那女子就即将临盆了。 三皇子整日一脸晦气。 他府里虽然有几个通房,可没孩子啊,这女人的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女儿还好,可若是个男孩,那就是长子,他才十六岁,就有个三十七岁的侍妾,还生了长子,传出去他都要被人笑死。 许是三皇子忧心太过,越近那女子的临盆之日,他的头痛病就越发严重了。 “主子,佛堂那位要生了。” 婢女们不敢提那女人的名字,生怕惹了主子不快,又因三皇子一直将人关在佛堂,便只能称是佛堂那位。 “生了就生了,找我有什么用!我还能帮她生孩子不成!” 三皇子将茶杯重重一摔,婢女赶紧退了出去,生怕祸及自己。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下人又来通报,三皇子才情不愿地去瞧了。 可惜倒八辈子大血霉。 是个男孩。 稳婆连吉利话儿都不敢说,接了赏钱就赶紧跑了。 宫里听了这消息,赏赐也是随意敷衍着。 反倒是太后,看在是第一个重孙的面子上,赏赐给的丰厚。 抱怨归抱怨,到底是皇室血脉,满月还是要办的。 那宫女没想到自己一步登天,从一个做苦活儿的宫女成了皇子侍妾,还生了儿子,高兴得不行,满月宴当日,欢欢喜喜地抱着儿子去给三皇子行礼。 可不知怎么的,三皇子觉得自己今儿个头疼得很,视力也模糊了许多。 瞧着那老宫女涂脂抹粉的他就来气,可顾忌着外边的宾客,到底是忍住了,不耐烦地甩甩手让她退下。 就在这时,孩子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 老宫女连忙去哄,可孩子被外头的鞭炮声吓到,哭闹不止。 三皇子叫这哭声烦得不行,瞪了一眼宫女和孩子,示意她出去哄。 可就这一眼,他愣住了。 那老宫女抱的哪里是孩子,分明是一个怪胎。 长得像一条鲶鱼一样,浑身青紫,正张着嘴,像是要将老宫女的头一口吞下。 “你你你” 三皇子吓得口齿不清,指着两人说不出话。 老宫女疑惑地抬头,可抬起的那张脸上,分明是一张如同八十老妇的脸。 还涂脂抹粉,面容惨白,嘴唇猩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逐渐靠近。 “滚!滚!都给我滚!” 三皇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喊大叫起来,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掷了出去 第131章 处置 “三皇子,妾身啊!” 老宫女不明白三皇子为何突然发脾气,努力想躲开,可三皇子已经是失了理智,满脑子只有那张恶鬼一般的面容,老宫女闪躲了几次,却仍旧被砸中了额头。 她趔趄几步,赶紧死死抱住孩子护着,跪下求三皇子饶恕。 可三皇子状若疯癫,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 桌上的东西尽数砸完后,三皇子竟然直接转身,抽出了一边摆着的一柄剑,直直朝着老宫女的脖子上砍去。 “啊!” 老宫女瞪大了双眼,手中仍然抱着孩子,挣扎了几下便断气了。 温热的血滴在孩子脸上,孩子不明所以,哭声更盛,三皇子被这哭声饶得头痛不已,大叫着刺向了宫女手里的孩子。 接连捅了数十剑后,终于,屋子里安静了。 “滚!都滚!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三皇子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叫喊着。 他的剑法,向来是宫中数一数二的。 今日,也不例外。 良久,外头的宾客终于发现了不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这三皇子和小世子,这么久都不见出来。 他们不出来待客,何时才能开席啊。 三皇子的通房丫鬟对视了一眼,也是不解。 商量了一番后,一个最近得宠地上前轻轻叩门,“主子,外头客人都等着您和小主子呢。” “主子?” 见里头没有回应,丫鬟又叫了几声。 可在三皇子听来,却觉得外头的叩门声越来越急切,好似催命一般在耳边炸开。 他心头火起。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不听话! “主子,您” 门开了,丫鬟的话没说完,一柄剑就贯穿了她的胸口。 院内的宾客都是大惊,站得最近的妇人惊叫出声,三皇子怒目转头,对着那妇人又是当胸一剑。 不过一刻钟,这院里已经死了四人。 终于有人看出三皇子疯癫,可他们哪敢对三皇子动手,一边逃命一边叫着, “三皇子疯了!快跑!快跑啊!” 陈景站在不远处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终于,在三皇子差点抓住下一个官眷妇人的时候,陈景出手打掉了他手上的剑。 他身边的护卫立刻上前,狠狠一记手刀,将三皇子打晕了过去。 被差点抓住的妇人跌坐在地,吓得满脸泪痕,站都站不起来。 最终,还是陈景找了个婢女,扶了她去更衣休息。 好好一场满月宴,母子都死在了宴席上,还搭上了一个刚刚十五岁的丫鬟,和一位官眷贵妇。 众宾客纷纷慌乱逃窜,有的还记得来给陈景见个礼再走,可有的已经是吓得腿抖,只恨不能赶紧上马车回府才好。 只有陈景和睿王、齐国公夫妇,留在了三皇子府上。 陈景让下人拿着自己的帖子去宫里请了太医,来为三皇子诊治。 有护卫快马加鞭护送太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可惜,太医也没诊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折腾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斟酌着开点药了事。 一刻钟后,便有人将这事禀告给了宫里。 皇帝一听满月宴出了岔子,就有些烦躁。 他原本看着三皇子除了有些好色,并无什么大不妥,谁知做事如此莽撞。 “又出了什么事,说。” 回话的小太监犹豫着,悄悄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这才斟酌着说道, “小世子的满月宴上三皇子不知何故,突然暴起,状似疯癫提剑连续斩杀了四人” “什么???” 皇帝惊得连手里的折子都掉了,“他疯了?他杀了谁?” 小太监更是害怕,“三皇子杀了侍妾和小世子,还有府内的通房丫鬟还有,还有兵部李尚书的夫人” 皇帝惊得说不出话,满月宴上,于众人前亲手斩杀无罪的亲子和侍妾通房,还有重臣家眷。 别说是皇子,就算是皇帝,都要遭到百官弹劾,史书批判。 小太监心里恨死自己接了这么个差事,眼睛一闭,也豁出去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全说了一遍, “三皇子还抓住了一位官眷,差点要一同斩杀,幸亏五皇子在场,将人救了下来,打晕了三皇子,还同睿王殿下和国公大人一起,为三皇子请了太医” 宜妃知道这事以后,直接昏死了过去,太医诊治说是急火攻心,喂了药醒来后,宜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了。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回是真的完了。 皇帝赶紧安抚那位倒霉的死了夫人的大臣。 可第二日,他还是连上了三道折子,态度很显然,要个说法。 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去了一遍三皇子府上,得出的结论都一样。 三皇子并无用药的痕迹,只是近来时常深思倦怠,夜不安枕,想必是这个原因,才会暴怒杀人。 如果说一位太医这么诊治是误诊,那数十位太医都这么说,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自从这事出了以后,皇帝每天上朝都快被弹劾三皇子的折子淹了。 若不是宜妃苦苦哀求,他早就将三皇子打入天牢了。 如今太医也诊治了,三皇子确实是暴怒杀人,无视礼法,那便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天齐三十五年年末,三皇子陈仪,无视天齐法律,残害皇室血脉,重臣家眷。 从皇室中除名,贬为庶人。 消息传开,林清月长舒了一口气。 空间中的任务进度,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七十五。 大概是墙倒众人推,国公贪污一事又被重提了起来,除了睿王和陈景递上去的那些证据以外,朝中臣子又添了许多罪证。 皇帝烦不胜烦,直接将齐国公连贬三级,褫夺国公爵位,贬官至西南暑热偏远之地。 唯有宜妃,皇帝顾念着她在身边侍奉多年,只将她禁足在宫中。 至于禁足多久,皇帝没有说。 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宜妃,只怕是要老死宫中了。 朝中局势明了,大臣们纷纷倒向陈景。 然而陈景闭门不见客,拒了所有的拜访。 有人另辟蹊径,让家中女眷递拜帖给睿王妃。 陈景干脆称病,连早朝都不去了,人也不在王府出现,直接带着阿迁在林清月家蹭吃蹭喝。 那些臣子哪里想到陈景和林家关系会如此亲厚,竟然直接带着小厮躲到林家小住。 这样一来,陈景倒也得了些时日的清静。 第132章 出墙 大丰村这边,知道了国公府被全家贬去了西南,高兴得不得了。 这种只知道贪污受贿的官员,就是天齐的蛀虫,即便是他们跟林家没有过节,也该早早把他们拉下马! 这事从去年年末一直拖延到了今年年末,整整一年的工夫,终于把他们一家送走了。 听说陈兰鸢还特意去送了齐悦,嘲讽了她一番。 齐悦恨得牙痒痒,可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也没有宠妃姑母,只能忍气吞声。 林家这边,重九娘置办了一桌好菜,吃的众人都是满嘴流油。 陈景还带了两坛子好酒,跟二弟三弟喝了个痛快。 经过这一年的调理,三弟的腿没留下半点病根,甚至江临砚连疤痕都给他研制了药膏涂抹,不得不说是江临砚的医术精妙。 “西南那鬼地方,毒蛇瘴气到处都是,齐国公一家在临安享受富贵惯了,只怕去了那里哭都哭不出来。” 林次山摇摇头,西南实在是艰苦,莫说齐国公,就连他这样吃苦长大的糙汉子,去了也是上吐下泻。 陈景轻笑,“父皇也是气得狠了,他生性多疑,又好面子,三皇子和大皇子都曾是储君人选,宜妃也是受宠多年,却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打他的脸,告诉全天下他识人不清吗。自然是要狠狠处罚。” 林次山有些晕晕乎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陈景的杯中倒满, “也不能怪你父皇多疑,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不都是多疑多思吗,古往今来,多少人当了皇帝就翻了脸,本来不多疑,也变得多疑了” 林清月心中一惊,可根本来不及阻拦,二弟的话已经尽数说出了口。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屋内一片死寂。 众人都是沉着脸。 林清月看了一眼陈景的脸色,恨不得把二弟的嘴缝上。 这个莽夫! 陈景愣了一瞬,随即温和地笑起来, “我又不是不知道次山兄弟的性子,不会往心里去的。” 说完,陈景将林次山给他倒的那杯酒饮下,淡淡说道, “姐姐,我说过,林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把姐姐当做我的亲生姐姐一样对待。有朝一日,我能继承大统,我必然保全林家子孙后代富贵荣华。可若是姐姐心中担忧,我也不勉强,无论姐姐是想留在临安经商,不涉政事。还是讨个虚职爵位去封地过清闲日子,我都听姐姐的。” “只是我私心里,还是希望姐姐一家留下,让我也能有个除了王府以外的去处,不至于在这临安孤身一人。” 陈景这话说得诚恳,连林清月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半晌,林清月才拍了拍陈景的肩膀,敬了他一杯酒。 陈景在林家住了小半个月,对外只说是来寻江神医调理身子。 林清月在空间里育了不少红薯苗,让人送去给了上林庄种下。 这红薯比天齐的更加高产,也更甜,长得更快,种出来以后,混着糙米煮粥,香甜好吃。 念及他们在旱灾里不容易,林清月还将今年的收成都分给了他们自己留着。 还送了几十匹粗布,庄上的佃户每人两件新衣。 一时间,上林庄的佃户可以算是整个临安的佃户里过得最好的了。 桃源斋的生意好,果子也受欢迎,后山的果园便也扩大了三十亩,种上果树,在村里找了些帮工看着。 大丰村沾林清月的光,这下算是不愧对它的这个名字了。 两个月后,皇帝下旨,立陈景为储君,入主东宫。 林清月看着自己空间中的进度条,已然接近百分之九十。 自从陈景当上太子,林清月才真正明白那个天命所归是什么意思。 天齐干旱三年,终于在今春,陈景立太子的仪式结束后,下了第一场雨。 春雨贵如油啊,守着北地不愿离去的那些老百姓们,一个个跪在田埂上哭,哭这三年自己吃的苦,哭离去的家人,哭老天终于给了一条活路。 朝廷下旨,免北地赋税三年,还发了一批种子,农具,好让这片土地再度焕发生机。 临安城内,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林小星在睿王妃帮着找的周先生那读书,惹得村里不少人好奇。 这位周先生虽然没有官职,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睿王曾想让世子向他求教,可世子跟猴子一样,第一日就偷了先生的书扔到池子里,然后逃课出去喝酒去了。 气得睿王把儿子暴打一顿,送了一堆好礼给周先生赔罪,再不提将世子往他那送的话了。 如今这位周先生年纪大了,又没成家,倒是瞧着林小星这样的小娃娃玉雪可爱,应下了来林家给她当先生的差事。 林清月听说他差点成了世子的老师,生怕他看不上自家,反悔不教了,所以也是一万个小心,还专门寻了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送去。 可周先生全然不计较,安心地在林家住下,给小丫头当了家教。 这就让村里不少有孩子的都动了心。 特别是虎子娘,他们娘儿两都在林家做工赚钱,虎子爹又勤快,一个人料理家里的地,还养了两只猪,虽然没有林家那样的砖瓦房,可也算是过得去了。 见着这先生满腹才华,虎子娘也惦记起虎子读书的事,毕竟他们家在逃荒前,也是节衣缩食地供着虎子读书的。 村里其他人听说这先生是睿王妃帮着找的,这样的贵人,教林家的丫头也便罢了,自家不过是个泥腿子,只怕人家先生看不上,更何况,林家出了一月百两银子的束修,他们啊,还是看看算了。 可虎子娘不死心,隔三差五就扯了由头经过书房,在外头偷偷瞄一眼,或者是在墙角听着那先生说的话。 这样足足小半个月,婉宁终于坐不住了,跑去找了林清月。 “姐姐,我瞧着那虎子娘整日盯着周先生,别是瞧上周先生了,红杏出墙!” 第133章 好好过日子吧你 林清月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随手拿边上的账本子敲了一下婉宁的头,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周先生都年过半百了,虎子娘才多大,而且人家有家有室的,怎么会瞧上周先生。” “哎呀。” 婉宁揉着自己的头,还有些不死心, “姐姐,你别不信我,这些时候我瞧见好几次了,虎子娘每天上工、吃饭、下工,都要扯由头去边上的屋子瞧瞧周先生。虎子娘又不识字,不是瞧上人了,还能是干嘛?要我说,姐姐也该敲打敲打,别闹出什么事来。” 林清月无言以对,从前她怎么不知道,婉宁这么八卦。 这没边儿的事,叫她说得跟真的一样。 不过说到底,林清月也还是怕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细细观察了虎子娘几天。 当初请周先生的时候,因着大丰村偏僻,林家为了表示诚意,特意为周先生建了个小院,这样林小星每日去周先生那上课也方便。 挨着林家的宅子,但是远离村里的大路,十分安静。 只周先生和照顾他起居的两名随从住着,是个一进的院子,因着周先生爱在院里喝茶写字,侍弄些花花草草的,特意将院子做大了些,又到处搜罗了花草,还打了一方石桌在院里,供周先生品茶、看书。 因此,周先生一来瞧了,就特别满意。 论钱,对林家和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临安城里想请他给儿孙当先生的多得很,可专门为他的喜好建一座僻静的小院,还事无巨细地都准备到的,这还是第一家。 这小院离作坊不算远,若说虎子娘偶尔路过一两次,那也说得过去。 可像今日这样 林清月一脸无奈地看着不远处。 今儿个一天,虎子娘已经路过周先生的小院四次的,回回都放慢脚步,从开着的大门里往里瞧,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这样时间长了,若是周先生不喜,觉得大丰村的人没规矩,甩了林家这差事,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于是,林清月和婉宁商量了一番,决定找虎子娘谈谈。 当夜,虎子娘下了工,正准备出作坊的门,就被重九娘面无表情地截住了。 “林姑娘说,让你上她那去一趟,她有事找你。” “啊?”虎子娘吓了一跳,有点心虚,“什么事啊?” 重九娘摇摇头,“你去了就知道了。” 无法,虎子娘只得前往。 到了林家,林清月和婉宁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还特意交代了春意她们都别往这边来,就是为了给虎子娘留点颜面。 “林姑娘,你找我?” 虎子娘老老实实地给林清月行礼。 林清月和婉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 虎子娘儿子都那么大了,这回居然要她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劝她本分些过日子 好难。 斟酌了半天,林清月才终于开口, “咳,虎子娘,你在我这也干了一年多了,平时干活我也瞧见了,是个勤快本分的” 虎子娘听到这,不禁瞪大了眼,这是要辞退她? “按理说,我不过是你的东家,这些事轮不到我说,但是为着大家好,我还是得讨人嫌地说一句” 林清月犹豫着看了虎子娘一眼,见她一脸懵,一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林清月索性眼睛一闭全说了, “虎子爹是个好人,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那周先生是才高八斗,可人家是正经的读书人,断然不会做出那些不体面的事,这些日子我瞧着,你天天往人家那院子门口去,实在是不像样,你也听我一句劝,悬崖勒马,别再想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清月一口气说完,赶紧端起边上的茶杯假装喝水掩饰尴尬。 虎子娘也终于算是明白过来,立时就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 “林姑娘,哎哟,您这是说什么呢,我哪会哎呀,我都当娘的人了我!我怎么会想这个!” 虎子娘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通,来来回回说了两遍,林清月总算是知道自己闹了个天大的误会。 她狠狠瞪了一眼婉宁,心里恨不得把这胡说八道的丫头打一顿。 婉宁自知理亏,嘿嘿笑了两声,卖乖似地给林清月端了碟子点心过来,可算是压下了她心里的气。 “林姑娘,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家虎子可聪明了,又能静得下心,打小只要捧上书,能在那坐两个时辰,外头打雷他都不挪屁股。要不是我们当父母的没用,拿不出钱来,耽误了孩子,兴许我们虎子,也能有个好前程” 虎子娘说着,忍不住红了眼。 她不认字,每次磨磨蹭蹭地经过周先生门口,不过是想着能听几句,回去说给虎子听。 可这么多天了,一句都没记下来,她实在是没用。 林家自然是好东家,又仁厚,出手又大方。可为人父母的,谁不盼着孩子往高处走,日后少吃些苦头,她这当娘的,瞧着虎子这么小的年纪,每天跟大人一样上工干活,心里终究难受啊。 林清月看着虎子娘哭,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怎么会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呢。 可这事,她也是有心无力。 周先生的才学,莫说临安,放在天齐也是排得上号的,即便是陈景如今贵为太子,对周先生也是以礼相待,多次拜访。 自家是沾了睿王妃的光,才能将林小星送到周先生这里。 不说虎子家交不交得起束修的话,但是这会儿去跟周先生说要加个村里的孩子,都会显得林家不知好歹。 林清月想了想,开口道, “你的心思我也明白,这样,明日我同村长商量一下,若是村里想读书的孩子多,便给村里盖个学堂,再请个秀才先生回来,虽不如周先生那样博学,到底也算是给孩子们留了条路。” 虎子娘有些不敢相信,嘴唇颤抖着跪在地上要给林清月磕头。 婉宁赶紧拉起她,笑着劝道, “高兴傻了不是,你在这给清月姐姐磕头,还不如去帮着问问,村里有多少孩子想读书,替清月姐姐省点事。” “对,对!” 虎子娘激动着攥着自己的衣摆,有些手足无措, “不能让林姑娘帮我们忙活,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第134章 学堂 虎子娘走后,婉宁有些奇怪, “姐姐,你真要帮着盖学堂啊,那可要不少银子呢。” 林清月手里拨弄着算盘, “我算了,咱们村的孩子顶多来个十几个,要不了多大地方。而且盖学堂不在气派,结实、遮风挡雨就行,桌椅什么的不讲究木料,也要不了几个钱。秀才先生的工钱咱们家出了,还能收些束修,七七八八算下来,这回也就出个五六百两就够了。” 婉宁笑了,“姐姐真是善心。” “倒不是善不善心的话。” 林清月放下手中的算盘,看着婉宁, “咱们家如今运势好,生意是日进斗金,我又封了宜人,不为村里做些事,散些财,只怕落人口实、遭人妒忌。更何况,这事也是积德积福的好事,左右没多少钱,盖了就盖了。” 婉宁点点头,还是姐姐想得长远。 虎子娘不负婉宁所望,一晚上就把这事嚷得全村都知道了。 第二天,村里有孩子的,惦记学堂的,都挤到了林清月家门口。 不过,林清月到底是七品宜人,众人又都还记得她一年前是如何对付祸害林家的那些人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害怕。 所以,来得早归来得早,还是只敢在院外站着,没人敢上去叫人。 等到林清月起了床,见着外头这么多人,也是吓了一跳。 村长赶紧上前,对着林清月行礼, “林宜人安,昨儿个林宜人说要给村里盖学堂,大伙儿都高兴呢,这不,早早的就赶来想听听信儿,只是叨扰了林宜人休息,实在是对不住。” 村民们见村长行礼,也都赶紧跟着给林清月行礼,嘴里念着林宜人安。 林清月被她们左一个林宜人,右一个林宜人弄得哭笑不得, “都是乡里乡亲的,大伙儿还跟往常一样叫我林姑娘,别生分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松了口气。 屋里坐不下这么些人,索性就在院里说。 出乎林清月意料的是,村里只要是有孩子的,都来了。 她心里一沉,只怕是虎子娘没有将话说清楚,半点都没提束修的事,大伙儿才来得这么齐。 否则,有几家刚刚吃上饱饭的,连最便宜的纸笔都买不起,如何能进学堂读书? 果然不出林清月所料,她将束修一事一说,人群里有几个汉子脸上的笑就消失了,小声说道, “啊?还要收钱,我们可拿不出钱啊!” 林清月也不恼,接着说道, “我是要办学堂不错,可我也只是想给村里的娃娃们都留条路,给我林家积点德。束修的这点钱,说实话,我林家不缺。你们来与不来,我并不多在意。” “我是瞧着村里,有虎子这样天资好的娃娃,耽误了可惜,才要办这个学堂。束修这事,我也同你们说清楚,凡是在林家做工半年以上的,都可以送娃娃去学堂读书,其他的,每个月三百文束修。若有外村想来的,则收五百文束修。拿不出钱的,可别怪我赶人。” 这话一出,果然有些看热闹的就领着孩子走了。 “三百文,你老子我一个月都赚不到三百文,读什么书,跟我种地去!” “别看了别看了,要钱的,走走走!” “唉,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人家这是做生意呢。” 村长看着这些离开的人,摇头叹气。 鼠目寸光啊,要知道,临安城里的学堂,最少都是一年十两银子的束修。 算下来,林家这个学堂,完全是在做善事啊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就走了一大半。 林清月的面前,只剩下七八户人家,这些人家要么就是在林家干活儿的,要么就是家里有人在临安城里谋了差事的。 “林姑娘,我家的是女娃娃,女娃娃也能去学堂上学吗?” 一个妇人搂着自家女儿,怯生生问道, “当然能!”林清月眼睛一亮。 那妇人听了这回答,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我闺女最喜欢小星姑娘了,瞧着她上学,也闹着要上学呢,这回村里有学堂就好了。” 筛去了那些凑数的,这学堂办起来也顺利了许多。 林清月在外头定了石料木头,在村里找的工匠盖学堂,又找了村里的木工打桌椅。 连帮工都不用请,那些想送孩子来学堂的人家,自己就主动跑来帮忙,盼着村里的这学堂快快建起来。 三弟在城里寻了个老秀才,才学自然是比不上周先生,但是胜在人品好,加上年岁大,也算是熟读圣贤书的了。 林家给了他八十两银子一年,包吃包住,每年四身新衣服,算是将他定了下来。 笔墨纸砚都是金贵东西,这些农户们买起来也是吃力。 三弟索性直接找到了造纸和造笔的工坊,订了一批最便宜的,又因为量大,将价格再降下了一成。再买上成壶的墨汁。 这些东西在学堂里卖,比外头整整便宜一半。 老秀才虽然没有功名,可藏书却不少,教这些娃娃们绰绰有余。 如此,便又省了一笔开销。 帮忙得人多,工匠惦记着将自己的孩子也送过来,干起活根本不惜力,大半个月工夫,学堂就建好了。 陈景听说林家在村里建了学堂,也觉得这是件大好事,不过他最近忙碌,没空来林家看学堂怎么样了,缺些什么。 索性直接让阿迁送了一盒金小锭和一百匹细棉布过来,做学堂的采买和给娃娃们留着做衣裳用。 每个学生一年两件,就从陈景这布料里出。 这下,那些原本说不来的,都是看着眼红了。 三百文钱,就能换两身细棉布的衣裳,这学堂就跟一样啊。 可林清月早就料到这些人会这样,一概拒之门外,只留下了一开始那些坚定要送孩子来学堂的人家。 第135章 春桃 学堂的学生不多,可个个都是真心想来认字读书的。 老秀才也用心,从握笔到写字,都教得细致耐心。 没多久,就有聪明的娃娃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大丰村日子一向是比周围其他几个村子过得好的,现在这学堂办得热热闹闹,隔壁村看了也是眼热。 很快,便有人找上了村长,想把自己家的孩子也送到林家的学堂来。 这事村长做不了主,只能带着他们来找林清月。 来的有两户人家,都是男孩子,看他们的年纪,现在送去开蒙也算晚的了。 可两家都态度热切,说只要孩子不做睁眼瞎就好,去了学堂一定本本分分,绝不闹事。 其中一户还带了礼,按着乡下拜师学艺的礼节,带了一块粗布,两斤小米。 林家不缺这些,可这样有礼有节,摆明了态度是不指望白拿的人家,总是会让人高看一眼的。 “东西你还是拿回去,按着学堂的规矩,交上五百文束修就可以了。” 两家连连道谢,交了钱,记了名,就等着明天一早来学堂上课了。 林家现在事多忙碌,学堂的事儿暂时由林清月管着,张重九那边,也给他寻了两个小跟班,都是签了死契的小厮,为着这个,还将林家的院子重新修了,将边上的一块地也买了下来,建了个如城中一样两进的大宅院。 这么过了半个月,学堂那边一切都好,林清月便放心多了,除了每月收束修以外,没怎么再管那边的事。 可林小星瞧着学堂那热闹,总想过去玩,都被林清月拦了。 不为别的,就是怕周先生心里不痛快,以为小星觉得他教得不好,要去学堂听秀才讲的。 谁知周先生知道这事,哈哈大笑, “我都年过半百了,又不是什么愣头青,哪会为这个不痛快。再说,小星也只是想去找玩伴罢了,何苦拦着小丫头,无妨无妨,今日的字练完便去。” “谢谢周先生!” 林小星高兴得很,赶紧同林清月讲, “大姐姐,听说虎子哥哥在学堂可厉害了,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背书是最快的呢!” 林清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你想去找虎子哥哥玩?” 林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一本正经地说, “我才不去打扰虎子哥哥读书呢,我等到学堂放学的时候去接虎子哥哥回家里吃饭!” 自从虎子去读书以后,作坊这边本来要另外寻人,可虎子知道家里爹娘想攒钱盖个砖瓦房,置办些家业,他以后离了大丰村求学考试也都要钱,所以不愿意舍弃这儿的工钱。 林清月瞧着他懂事,也觉得这孩子十分讨人喜欢。再加上他的活儿不用人配合,便让他每日放了学来林家,跟张重九他们一起吃饭,吃完了再去画包装。 虎子心静,吃过晚饭常常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倒也没耽误作坊的进度。 “行。”林清月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春意今儿个去城里帮着买丝线了,你待会叫上春桃跟你一块去。” “好!” 有了林清月允许,林小星练完字就一直盼着到学堂放学。 周先生只她一个学生,每日只上半天课,可学堂不同,小丫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拉着春桃出门。 建学堂的这块地是林家买下的,为了安静,学堂建得十分靠里,跟林家刚好在两个方向。 “春桃姐姐,你要小心,这路上好多石头子儿呢,可别跌脏了衣服。” 林小星小大人似的叮嘱春桃小心,自己却差点滑倒。 春桃吓了一跳,随即又忍不住笑,拉起林小星,学着她说话, “四小姐,我拉着你过了这段路,可别跌脏了衣服呀。” 林小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放任春桃拉着自己的手。 她自从来了临安,大伙儿都是惦记着这个最小的丫头,整日里不是这个送点心盒子,就是那个给她寻了些新鲜吃食。 养的她都没怎么长个头,倒是足足胖了一圈。 如今林家有体面有钱财,林小星也不再是北地那个,会为了一根粗布发带哭得眼圈发红的小丫头了。 她藕节一样的手臂上,带着一双小小的赤金镯子,是如玉楼的颜掌柜按着她的尺寸打的,又穿着粉色绣着蝶穿花的缎面衣裙,头发被春意梳成了双螺髻,还戴着一对小小的桃花钗。 这样子看得春桃心中软乎乎的,怪不得春意整日里跟她们四小姐长,四小姐短的。 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谁看了不心里欢喜呢。 两人慢慢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学堂门口。 可老秀才还有几句没说完,留着学生们不肯放人。 林小星在窗外偷偷往里瞧着,只见坐在后排的一个男孩突然转过头,冲她做了个鬼脸,把她吓了一跳。 “啊!”林小星后退两步,惊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怕耽误老秀才讲课。 可已经晚了,屋子里已经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老秀才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小丫头,也没多计较,便放下书让学生们回家了。 林小星一脸内疚,出来之前大姐姐还说不要搅了先生上课,结果自己压根没做到 春桃蹲下摸了摸林小星的头, “四小姐,不怪你,是那个小子故意吓你,你才叫出声的。若是四小姐心里不安,咱们下次就不到里头来,只在外面等。” 林小星点点头,正好做鬼脸的那小子出来,见着林小星站在边上,又是起了坏心。 他故意跑过来对着林小星狠狠一撞, “哪来的小丫头,认识字吗,也跑到学堂来,只敢在外头偷听,真羞!” 林小星没有防备,叫这小子狠狠一撞,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儿,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擦伤一片,连粉色的衣裙都跌破了一个口子。 周围的学生都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他敢推林小星。 可这小子平时人缘实在太坏了,谁也没出言提醒,只等着看好戏。 那小子立刻哈哈大笑,“笨死了,丫头片子!回家帮你娘干活儿!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第135章 春桃 学堂的学生不多,可个个都是真心想来认字读书的。 老秀才也用心,从握笔到写字,都教得细致耐心。 没多久,就有聪明的娃娃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大丰村日子一向是比周围其他几个村子过得好的,现在这学堂办得热热闹闹,隔壁村看了也是眼热。 很快,便有人找上了村长,想把自己家的孩子也送到林家的学堂来。 这事村长做不了主,只能带着他们来找林清月。 来的有两户人家,都是男孩子,看他们的年纪,现在送去开蒙也算晚的了。 可两家都态度热切,说只要孩子不做睁眼瞎就好,去了学堂一定本本分分,绝不闹事。 其中一户还带了礼,按着乡下拜师学艺的礼节,带了一块粗布,两斤小米。 林家不缺这些,可这样有礼有节,摆明了态度是不指望白拿的人家,总是会让人高看一眼的。 “东西你还是拿回去,按着学堂的规矩,交上五百文束修就可以了。” 两家连连道谢,交了钱,记了名,就等着明天一早来学堂上课了。 林家现在事多忙碌,学堂的事儿暂时由林清月管着,张重九那边,也给他寻了两个小跟班,都是签了死契的小厮,为着这个,还将林家的院子重新修了,将边上的一块地也买了下来,建了个如城中一样两进的大宅院。 这么过了半个月,学堂那边一切都好,林清月便放心多了,除了每月收束修以外,没怎么再管那边的事。 可林小星瞧着学堂那热闹,总想过去玩,都被林清月拦了。 不为别的,就是怕周先生心里不痛快,以为小星觉得他教得不好,要去学堂听秀才讲的。 谁知周先生知道这事,哈哈大笑, “我都年过半百了,又不是什么愣头青,哪会为这个不痛快。再说,小星也只是想去找玩伴罢了,何苦拦着小丫头,无妨无妨,今日的字练完便去。” “谢谢周先生!” 林小星高兴得很,赶紧同林清月讲, “大姐姐,听说虎子哥哥在学堂可厉害了,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背书是最快的呢!” 林清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你想去找虎子哥哥玩?” 林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一本正经地说, “我才不去打扰虎子哥哥读书呢,我等到学堂放学的时候去接虎子哥哥回家里吃饭!” 自从虎子去读书以后,作坊这边本来要另外寻人,可虎子知道家里爹娘想攒钱盖个砖瓦房,置办些家业,他以后离了大丰村求学考试也都要钱,所以不愿意舍弃这儿的工钱。 林清月瞧着他懂事,也觉得这孩子十分讨人喜欢。再加上他的活儿不用人配合,便让他每日放了学来林家,跟张重九他们一起吃饭,吃完了再去画包装。 虎子心静,吃过晚饭常常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倒也没耽误作坊的进度。 “行。”林清月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春意今儿个去城里帮着买丝线了,你待会叫上春桃跟你一块去。” “好!” 有了林清月允许,林小星练完字就一直盼着到学堂放学。 周先生只她一个学生,每日只上半天课,可学堂不同,小丫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拉着春桃出门。 建学堂的这块地是林家买下的,为了安静,学堂建得十分靠里,跟林家刚好在两个方向。 “春桃姐姐,你要小心,这路上好多石头子儿呢,可别跌脏了衣服。” 林小星小大人似的叮嘱春桃小心,自己却差点滑倒。 春桃吓了一跳,随即又忍不住笑,拉起林小星,学着她说话, “四小姐,我拉着你过了这段路,可别跌脏了衣服呀。” 林小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放任春桃拉着自己的手。 她自从来了临安,大伙儿都是惦记着这个最小的丫头,整日里不是这个送点心盒子,就是那个给她寻了些新鲜吃食。 养的她都没怎么长个头,倒是足足胖了一圈。 如今林家有体面有钱财,林小星也不再是北地那个,会为了一根粗布发带哭得眼圈发红的小丫头了。 她藕节一样的手臂上,带着一双小小的赤金镯子,是如玉楼的颜掌柜按着她的尺寸打的,又穿着粉色绣着蝶穿花的缎面衣裙,头发被春意梳成了双螺髻,还戴着一对小小的桃花钗。 这样子看得春桃心中软乎乎的,怪不得春意整日里跟她们四小姐长,四小姐短的。 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谁看了不心里欢喜呢。 两人慢慢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学堂门口。 可老秀才还有几句没说完,留着学生们不肯放人。 林小星在窗外偷偷往里瞧着,只见坐在后排的一个男孩突然转过头,冲她做了个鬼脸,把她吓了一跳。 “啊!”林小星后退两步,惊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怕耽误老秀才讲课。 可已经晚了,屋子里已经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老秀才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小丫头,也没多计较,便放下书让学生们回家了。 林小星一脸内疚,出来之前大姐姐还说不要搅了先生上课,结果自己压根没做到 春桃蹲下摸了摸林小星的头, “四小姐,不怪你,是那个小子故意吓你,你才叫出声的。若是四小姐心里不安,咱们下次就不到里头来,只在外面等。” 林小星点点头,正好做鬼脸的那小子出来,见着林小星站在边上,又是起了坏心。 他故意跑过来对着林小星狠狠一撞, “哪来的小丫头,认识字吗,也跑到学堂来,只敢在外头偷听,真羞!” 林小星没有防备,叫这小子狠狠一撞,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儿,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擦伤一片,连粉色的衣裙都跌破了一个口子。 周围的学生都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他敢推林小星。 可这小子平时人缘实在太坏了,谁也没出言提醒,只等着看好戏。 那小子立刻哈哈大笑,“笨死了,丫头片子!回家帮你娘干活儿!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第136章 挨打 春桃当即怒了,她一个干杂活的婢女,可没有四小姐那么柔的性子。 当即抓过那小子就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没教养的东西,你眼睛瞎了!直往人身上冲,我们小姐要是摔个好歹,把你皮剥了都算轻的!” 那小子被打懵了,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春桃骂道, “你敢打我!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敢在学堂动手打我!当心我让我娘告诉先生,把你们赶出去!” 春桃冷笑了一声,这么蠢的人也能来学堂读书? 便是不知道林小星是谁的,看这穿戴和带着婢女,也该明白事了。 也罢,反正他弄伤了四小姐,回去林姑娘肯定是要怪自己照顾不周的。 左右自己坏了差事,板子是挨定了,还不如先打这蠢货一顿,好歹能出出气! “你娘?你娘算个什么东西!你在我们林家的学堂念书,还敢动林家的小姐,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春桃抄起边上的一块石头,就追着那小子打。 “春桃姐姐!春桃姐姐别打了!” 林小星也急了,这样闹事,以后姐姐肯定不让她再来学堂了! 于是,学堂门口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 春桃追着闹事的小子打,林小星提着破了口子的衣裙气喘吁吁地追着春桃。 追了大半圈,在屋里沉迷书本的虎子终于收好东西出来了。 “虎子你快看!二牛不认识小星,把她推了一把摔伤了,这会儿林家的正追着二牛打呢。” 边上的学生拉着虎子看热闹,可虎子知道二牛他娘是个蛮横的,怕一会他娘来了,小星和春桃吃亏,赶紧冲回林家叫人去了。 果不其然,虎子刚走,二牛的娘就过来了。 见着一个丫头拿着石头追着自家儿子打,二牛的娘骂了一句,立刻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等到林清月带着张重九和小厮过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跑累了也打累了。 二牛的脸被春桃扇肿了,林小星跌了一跤,裙子也破了脏了。 两个小孩坐在地上,累得喘不过气。 春桃跟二牛娘打得难舍难分,春桃满身是土,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二牛的娘叫春桃薅下来一缕头发,脸上还抓了三道血痕。 虎子看着不禁打了个颤。 这林家倒是一脉相承,都挺能打的 早些时候林姑娘就是这样,教训人起来谁都不放在眼里,天王老子都敢打。 林二公子在北地平乱,一个人冲锋取了敌方首级,立了头功。 后来听说林三公子野外遇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跟两个汉子打架,差点还打赢了,逼得人家动了刀。 如今连林家这婢女春桃也是,追了人家儿子两圈,还有力气跟二牛娘打架 虎子心里都有些犯嘀咕,林家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秘方不成? 林清月打量了几人一眼,确定春桃和林小星没吃亏,便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不是来接虎子吗,怎么在学堂门口打起来了?” 春桃还没说话,二牛娘那边就嚷起来, “哎哟林姑娘啊,你可来了,这两个死丫头,就欺负我们是外村人,两个丫头片子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儿子啊!你看给我儿子脸上打得!” 春桃狠狠啐了一口, “你放屁!你儿子瞎了狗眼,先是做鬼脸吓我们小姐,又故意撞她,你瞧瞧这手上的伤,就是被你儿子撞的!我打他怎么了?我就是把他脸打破了,也抵不上我们小姐的伤!”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林清月赶紧让人把他俩拉开。 “春桃,你说,怎么回事。” 春桃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一样,立刻站起来拢了拢头发,狠狠瞪了二牛娘一眼,然后将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林小星也在边上帮腔, “就是!大姐姐,他说我偷听!我没有偷听!” 二牛娘有些傻眼。 这死丫头管林姑娘叫姐姐? 这不会就是林家那个金贵的四小姐! 早听说林姑娘最疼爱这个妹妹,连这学堂,也是怕求学的扰了她妹妹上课,才特意建的 林清月听完了全程,心里也明白了。 “那学堂里的学生,可有人开口帮林小星说话,或者劝二牛不要如此行事?” 春桃摇摇头,“没有。” 林清月冷笑,真是好啊。 自己出钱办了学堂,自家妹妹在这受了欺负,不说出手,竟然连个劝的都没有,还是虎子这样一个自己人跑来报信。 二牛娘此刻已经知道了林小星的身份,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将军和林宜人的亲妹妹啊! 要弄他们家这种泥腿子,还不是动动手的事! 林清月指着林小星的衣裙, “我妹妹这衣裳,是临安一位贵人送的,这么一件就要几十两银子。我知道你家赔不起,这样,你今儿个在这外头把你儿子打上二十藤条,这笔账咱们就算了。否则,你出手打伤我妹妹和家仆,咱们就去临安府衙评评理!” 二牛娘哪敢置喙,挨顿打,总比全家上公堂好啊! 再怎么心疼儿子,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应下,找藤条去了。 “重九,你去告诉学堂的学生家里一趟,同村在他们面前受欺负,他们竟然连开口说句公道话都不敢,这样懦弱的学生,不能不罚。若是父母明理,让孩子明日到先生那去领五下手板,算是受教了,若不明理的,把孩子领回去便罢!” 林清月说完,重九立刻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挨家挨户去敲门去了。 为了让林清月消气,二牛娘在院子里将二牛狠狠抽了二十藤条,二牛叫得鬼哭狼嚎的,听得周围的其他学生都是胆寒。 “林姑娘,打打完了。” 林清月看也不看,只扔下一句,让二牛明日找先生领五下手板,便带着林小星转身走了。 见她离开,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唯有春桃,跟在后头,满心忐忑。 林姑娘连围观不言的学生都罚了五手板,自己回去,估计也是少不了一顿打了 第136章 挨打 春桃当即怒了,她一个干杂活的婢女,可没有四小姐那么柔的性子。 当即抓过那小子就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没教养的东西,你眼睛瞎了!直往人身上冲,我们小姐要是摔个好歹,把你皮剥了都算轻的!” 那小子被打懵了,愣了一下,随即指着春桃骂道, “你敢打我!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敢在学堂动手打我!当心我让我娘告诉先生,把你们赶出去!” 春桃冷笑了一声,这么蠢的人也能来学堂读书? 便是不知道林小星是谁的,看这穿戴和带着婢女,也该明白事了。 也罢,反正他弄伤了四小姐,回去林姑娘肯定是要怪自己照顾不周的。 左右自己坏了差事,板子是挨定了,还不如先打这蠢货一顿,好歹能出出气! “你娘?你娘算个什么东西!你在我们林家的学堂念书,还敢动林家的小姐,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春桃抄起边上的一块石头,就追着那小子打。 “春桃姐姐!春桃姐姐别打了!” 林小星也急了,这样闹事,以后姐姐肯定不让她再来学堂了! 于是,学堂门口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 春桃追着闹事的小子打,林小星提着破了口子的衣裙气喘吁吁地追着春桃。 追了大半圈,在屋里沉迷书本的虎子终于收好东西出来了。 “虎子你快看!二牛不认识小星,把她推了一把摔伤了,这会儿林家的正追着二牛打呢。” 边上的学生拉着虎子看热闹,可虎子知道二牛他娘是个蛮横的,怕一会他娘来了,小星和春桃吃亏,赶紧冲回林家叫人去了。 果不其然,虎子刚走,二牛的娘就过来了。 见着一个丫头拿着石头追着自家儿子打,二牛的娘骂了一句,立刻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等到林清月带着张重九和小厮过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跑累了也打累了。 二牛的脸被春桃扇肿了,林小星跌了一跤,裙子也破了脏了。 两个小孩坐在地上,累得喘不过气。 春桃跟二牛娘打得难舍难分,春桃满身是土,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二牛的娘叫春桃薅下来一缕头发,脸上还抓了三道血痕。 虎子看着不禁打了个颤。 这林家倒是一脉相承,都挺能打的 早些时候林姑娘就是这样,教训人起来谁都不放在眼里,天王老子都敢打。 林二公子在北地平乱,一个人冲锋取了敌方首级,立了头功。 后来听说林三公子野外遇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跟两个汉子打架,差点还打赢了,逼得人家动了刀。 如今连林家这婢女春桃也是,追了人家儿子两圈,还有力气跟二牛娘打架 虎子心里都有些犯嘀咕,林家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秘方不成? 林清月打量了几人一眼,确定春桃和林小星没吃亏,便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不是来接虎子吗,怎么在学堂门口打起来了?” 春桃还没说话,二牛娘那边就嚷起来, “哎哟林姑娘啊,你可来了,这两个死丫头,就欺负我们是外村人,两个丫头片子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儿子啊!你看给我儿子脸上打得!” 春桃狠狠啐了一口, “你放屁!你儿子瞎了狗眼,先是做鬼脸吓我们小姐,又故意撞她,你瞧瞧这手上的伤,就是被你儿子撞的!我打他怎么了?我就是把他脸打破了,也抵不上我们小姐的伤!”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林清月赶紧让人把他俩拉开。 “春桃,你说,怎么回事。” 春桃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一样,立刻站起来拢了拢头发,狠狠瞪了二牛娘一眼,然后将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林小星也在边上帮腔, “就是!大姐姐,他说我偷听!我没有偷听!” 二牛娘有些傻眼。 这死丫头管林姑娘叫姐姐? 这不会就是林家那个金贵的四小姐! 早听说林姑娘最疼爱这个妹妹,连这学堂,也是怕求学的扰了她妹妹上课,才特意建的 林清月听完了全程,心里也明白了。 “那学堂里的学生,可有人开口帮林小星说话,或者劝二牛不要如此行事?” 春桃摇摇头,“没有。” 林清月冷笑,真是好啊。 自己出钱办了学堂,自家妹妹在这受了欺负,不说出手,竟然连个劝的都没有,还是虎子这样一个自己人跑来报信。 二牛娘此刻已经知道了林小星的身份,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将军和林宜人的亲妹妹啊! 要弄他们家这种泥腿子,还不是动动手的事! 林清月指着林小星的衣裙, “我妹妹这衣裳,是临安一位贵人送的,这么一件就要几十两银子。我知道你家赔不起,这样,你今儿个在这外头把你儿子打上二十藤条,这笔账咱们就算了。否则,你出手打伤我妹妹和家仆,咱们就去临安府衙评评理!” 二牛娘哪敢置喙,挨顿打,总比全家上公堂好啊! 再怎么心疼儿子,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应下,找藤条去了。 “重九,你去告诉学堂的学生家里一趟,同村在他们面前受欺负,他们竟然连开口说句公道话都不敢,这样懦弱的学生,不能不罚。若是父母明理,让孩子明日到先生那去领五下手板,算是受教了,若不明理的,把孩子领回去便罢!” 林清月说完,重九立刻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挨家挨户去敲门去了。 为了让林清月消气,二牛娘在院子里将二牛狠狠抽了二十藤条,二牛叫得鬼哭狼嚎的,听得周围的其他学生都是胆寒。 “林姑娘,打打完了。” 林清月看也不看,只扔下一句,让二牛明日找先生领五下手板,便带着林小星转身走了。 见她离开,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唯有春桃,跟在后头,满心忐忑。 林姑娘连围观不言的学生都罚了五手板,自己回去,估计也是少不了一顿打了 第137章 助人为乐沈时秋 几人一路回了家,林小星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敢说话,连手上的伤也忍着不敢叫痛。 一回家,她便被春意抱去换衣裳擦洗上药了。 春桃看着林清月一路都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眼一闭心一横,直接跪在了林清月面前, “林姑娘,奴婢没看好四小姐,您罚我板子!” 林清月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自然要罚你,你带着四小姐出门,却没有好生照看她。幸好今日只是擦伤,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就不是一顿饭子能打住的了。” 春桃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等着林清月发话让她去领板子。 “不过,你为了四小姐,跟村妇打架,也算是护主了。更何况还自己也带了伤,这倒是该赏。这样,你去找重九娘领五下手板,再去领五两银子的赏银,这事儿就算是过了。” 春桃愣在原地。 只有五下手板? 还有五两银子赏? 见她呆着不动,林清月故意板起脸,“怎么?嫌板子少?” “不是不是!”春桃连连谢恩,欢喜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春桃高兴坏了,笑嘻嘻地去找重九娘领板子,林清月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家里这三个丫头,春意稳重谨慎,春翠老实勤快。 但春桃却是最机灵的一个。 她刚来家里时,惦记过江临砚,被林清月狠狠罚了一顿。 但自那之后,林清月却发现这丫头心眼不坏,只是当初在王婆子那被打怕了,努力想给自己争个好前程罢了。 这么些日子下来,她也本分地在家做事,林清月都看在眼里。况且,今儿个她若是不动手,反而叫人人都以为林家好欺负了。 如今这样最好,又机灵又有胆量护主的丫头,以后放在林小星身边,她也放心。 林清月翻了翻这个月的账册子,如玉楼的货物卖得好,又新进了一批药材,下午已经送到江临砚那边去了。 这些事都办得妥帖,有一大半的功劳在婉宁。 咦? 林清月抬头看向边上的春翠, “婉宁呢?还没回来?” “婉宁姑娘上午说家里的药材用得多,想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能盘下来一间,卖点药材药丸之类的,这样江大夫制得那些药也不必放着落灰了。” 春翠老老实实地答道。 林清月倒觉得有些奇怪,看铺子白天还不够吗,眼见这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 主仆两个正说着要不要差人去找找,就听到外头传来马车声。 “回来了,我去瞧瞧。” 林清月放下手里的账本子,起身到了屋外。 可来的却并不是自家的马车。 一个年轻男子骑着马在前头,婉宁则一瘸一拐地从后头的马车里下来。 这唱的哪出? 只见年轻男子翻身下马,走到林清月面前,拱手行礼, “这位想必就是林宜人,问林宜人安。” “我今日在西街碰上林宜人的妹妹婉宁姑娘,恰巧见着她的马车坏了,她崴伤了脚,便自作主张送婉宁姑娘一程,如有唐突之处,还望林宜人莫要见怪。” 林清月连忙让春翠上去扶一把婉宁,又对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回了一礼, “不敢不敢,劳烦公子送我家婉宁回来,还未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我好登门道谢才是。” 林清月说完,那年轻男子却笑了笑, “举手之劳,哪用得上登门道谢。在下沈时秋,家父是忠远伯沈烈。 两人说话间,春翠已经扶着婉宁走到了近处。 林清月瞧着婉宁脸色微红,关心道, “怎么脸也这么红,可是伤处太痛了,快去屋里歇着。” 婉宁脸色更红,应了一声,低着头都不敢看沈时秋,便赶紧进屋了。 “哎,这丫头,也不知道跟沈公子道谢!”林清月赶紧解释, “许是马车坏了吓着她了,我这妹妹胆子小,沈公子你别见怪。” 沈时秋摇摇头, “无妨,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另外,婉宁姑娘的伤不算轻,最好还是找些药酒擦一擦。” “好,多谢沈公子提醒。” 沈时秋翻身上马,对着林清月拱了拱手,便带着小厮和马车离开了。 林清月连忙进屋去看婉宁,见到江临砚已经拿了药酒来,正让春翠给婉宁擦着,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 “怎么好好的会车坏了,今日谁跟着你去的?出门前都没有检查过马车吗?也不当心些!” “是重九的那个小徒弟阿为,车要明儿个才能修好,我让他在三弟那歇一晚,不必赶回来了。” 婉宁笑着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放心。” “幸好遇着沈公子送你回来,方才你红着脸往里跑,也没好好谢谢人家,他可还特意叮嘱我,要找瓶药酒给你擦擦呢。” 林清月这话一出,婉宁的脸更红了。 连一边的江临砚和春翠表情也有些奇怪。 林清月后知后觉,全然不觉得哪里有不对,直到江临砚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林清月才反应过来。 “哎!不对啊,这沈公子跟你不是恰巧碰上的吗?他怎么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关心?别是看上你了?” “姐姐别瞎说” 江临砚见婉宁脸红得跟烧起来一样,故意调侃道, “啧啧啧,清月,你瞧瞧这药酒活血真见效,一擦完婉宁这脸跟关公似的。我看她哪是在城里摔了一跤啊,这是把心都摔出来跟着那个沈公子飞咯!” 林清月被说得笑出了声,连春翠都忍不住抿嘴笑了。 婉宁又羞又气,抬手这两个嘴坏的都赶了出去。 江临砚在房门外头站着,还不忘跟林清月八卦那个沈公子的事,得知是忠远伯府的公子,更是啧啧称奇。 要不说他们家婉宁有本事呢,一摔就摔着个有爵之家,自带金元宝啊。 林清月却不这样想。 看婉宁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红鸾星动了,可那沈公子有没有放在心上,那还不好说。 还真得上门拜访一下啊 第137章 助人为乐沈时秋 几人一路回了家,林小星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敢说话,连手上的伤也忍着不敢叫痛。 一回家,她便被春意抱去换衣裳擦洗上药了。 春桃看着林清月一路都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眼一闭心一横,直接跪在了林清月面前, “林姑娘,奴婢没看好四小姐,您罚我板子!” 林清月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自然要罚你,你带着四小姐出门,却没有好生照看她。幸好今日只是擦伤,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就不是一顿饭子能打住的了。” 春桃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等着林清月发话让她去领板子。 “不过,你为了四小姐,跟村妇打架,也算是护主了。更何况还自己也带了伤,这倒是该赏。这样,你去找重九娘领五下手板,再去领五两银子的赏银,这事儿就算是过了。” 春桃愣在原地。 只有五下手板? 还有五两银子赏? 见她呆着不动,林清月故意板起脸,“怎么?嫌板子少?” “不是不是!”春桃连连谢恩,欢喜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春桃高兴坏了,笑嘻嘻地去找重九娘领板子,林清月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家里这三个丫头,春意稳重谨慎,春翠老实勤快。 但春桃却是最机灵的一个。 她刚来家里时,惦记过江临砚,被林清月狠狠罚了一顿。 但自那之后,林清月却发现这丫头心眼不坏,只是当初在王婆子那被打怕了,努力想给自己争个好前程罢了。 这么些日子下来,她也本分地在家做事,林清月都看在眼里。况且,今儿个她若是不动手,反而叫人人都以为林家好欺负了。 如今这样最好,又机灵又有胆量护主的丫头,以后放在林小星身边,她也放心。 林清月翻了翻这个月的账册子,如玉楼的货物卖得好,又新进了一批药材,下午已经送到江临砚那边去了。 这些事都办得妥帖,有一大半的功劳在婉宁。 咦? 林清月抬头看向边上的春翠, “婉宁呢?还没回来?” “婉宁姑娘上午说家里的药材用得多,想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能盘下来一间,卖点药材药丸之类的,这样江大夫制得那些药也不必放着落灰了。” 春翠老老实实地答道。 林清月倒觉得有些奇怪,看铺子白天还不够吗,眼见这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 主仆两个正说着要不要差人去找找,就听到外头传来马车声。 “回来了,我去瞧瞧。” 林清月放下手里的账本子,起身到了屋外。 可来的却并不是自家的马车。 一个年轻男子骑着马在前头,婉宁则一瘸一拐地从后头的马车里下来。 这唱的哪出? 只见年轻男子翻身下马,走到林清月面前,拱手行礼, “这位想必就是林宜人,问林宜人安。” “我今日在西街碰上林宜人的妹妹婉宁姑娘,恰巧见着她的马车坏了,她崴伤了脚,便自作主张送婉宁姑娘一程,如有唐突之处,还望林宜人莫要见怪。” 林清月连忙让春翠上去扶一把婉宁,又对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回了一礼, “不敢不敢,劳烦公子送我家婉宁回来,还未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我好登门道谢才是。” 林清月说完,那年轻男子却笑了笑, “举手之劳,哪用得上登门道谢。在下沈时秋,家父是忠远伯沈烈。 两人说话间,春翠已经扶着婉宁走到了近处。 林清月瞧着婉宁脸色微红,关心道, “怎么脸也这么红,可是伤处太痛了,快去屋里歇着。” 婉宁脸色更红,应了一声,低着头都不敢看沈时秋,便赶紧进屋了。 “哎,这丫头,也不知道跟沈公子道谢!”林清月赶紧解释, “许是马车坏了吓着她了,我这妹妹胆子小,沈公子你别见怪。” 沈时秋摇摇头, “无妨,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另外,婉宁姑娘的伤不算轻,最好还是找些药酒擦一擦。” “好,多谢沈公子提醒。” 沈时秋翻身上马,对着林清月拱了拱手,便带着小厮和马车离开了。 林清月连忙进屋去看婉宁,见到江临砚已经拿了药酒来,正让春翠给婉宁擦着,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 “怎么好好的会车坏了,今日谁跟着你去的?出门前都没有检查过马车吗?也不当心些!” “是重九的那个小徒弟阿为,车要明儿个才能修好,我让他在三弟那歇一晚,不必赶回来了。” 婉宁笑着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放心。” “幸好遇着沈公子送你回来,方才你红着脸往里跑,也没好好谢谢人家,他可还特意叮嘱我,要找瓶药酒给你擦擦呢。” 林清月这话一出,婉宁的脸更红了。 连一边的江临砚和春翠表情也有些奇怪。 林清月后知后觉,全然不觉得哪里有不对,直到江临砚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林清月才反应过来。 “哎!不对啊,这沈公子跟你不是恰巧碰上的吗?他怎么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关心?别是看上你了?” “姐姐别瞎说” 江临砚见婉宁脸红得跟烧起来一样,故意调侃道, “啧啧啧,清月,你瞧瞧这药酒活血真见效,一擦完婉宁这脸跟关公似的。我看她哪是在城里摔了一跤啊,这是把心都摔出来跟着那个沈公子飞咯!” 林清月被说得笑出了声,连春翠都忍不住抿嘴笑了。 婉宁又羞又气,抬手这两个嘴坏的都赶了出去。 江临砚在房门外头站着,还不忘跟林清月八卦那个沈公子的事,得知是忠远伯府的公子,更是啧啧称奇。 要不说他们家婉宁有本事呢,一摔就摔着个有爵之家,自带金元宝啊。 林清月却不这样想。 看婉宁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红鸾星动了,可那沈公子有没有放在心上,那还不好说。 还真得上门拜访一下啊 第138章 有戏 隔了几日,便是二弟休沐的日子,婉宁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 林清月惦记沈公子的事,一见到二弟回来,就立刻抓了他到一边问着, “你见过忠远伯沈烈没有?他家有个公子沈时秋你知不知道?” 林次山挠挠头,他得睿王殿下器重,这些时候在军营里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休沐,根本没时间回家,他哪见过什么忠远伯啊。 “没有,只听说过几次,大姐姐,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陈景呃,太子殿下,他肯定知道。” 林清月敲了林次山一记爆栗,没好气地说, “我当然知道他知道得多,可他现在都住在东宫了,哪是说见就能见的啊?” 林次山听了这话,倒是也想起来, “对了,我昨儿个听睿王殿下说,皇上要给太子赐婚呢,定了越王的女儿。” 林清月有些懵,“越王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姐姐没听过也正常,越王的封地在飞鸿关一带,离临安远着呢,越王原本也是战功赫赫,是老了才去封地养老的,他有一子一女,女儿就是要赐婚的这位嘉乐郡主,儿子也颇有大将之风,自从越王一家去了飞鸿关,边境太平多了。皇上这是煞费苦心,为太子以后坐稳这个皇位考虑呢。” 林次山说完,喝了口茶,又道, “虽然还没赐婚,可听说这事早就定下了,婚事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宫里找了十来个顶尖的绣娘给准备大婚的喜服,估计也就半个月,帖子就能送到咱们府上了。” 林清月没想到这么快,陈景就要娶亲了,这往后要见他只怕更难了,看来这忠远伯的事儿,还得自己想法子打听。 不过太子娶亲是大事,按着天齐的惯例,是要免税一年的,若来日太子继位,更是要大赦天下以示庆贺。 林家受了陈景不少照顾,从北地一路相互扶持着逃过来的。那时候,陈景还是个不受宠的挂名皇子,林家也是兜里没几个钱的泥腿子,也算是相识于微末了。 这样的情分,他的婚事,自然是要备上一份厚礼的。 以陈景的身份地位,金银玉器这些都没什么可送的,还是得仔细思量一下。 林次山见大姐姐一脸认真地想着什么,以为她还在惦记忠远府的事,便开口说道, “咱们家很少跟临安的这些官员走动,其实想跟我们家结交的还不少,姐姐若是真想撮合婉宁姐姐和那沈公子,不如带些礼去拜访一下忠远伯夫人,日后便能有来往了。” 林清月觉得这话也有理,在家里用过午饭,便带着春意往城里去了。 说是来感谢沈公子仗义出手,那必然得带些谢礼,可这事儿不大,带多了又显得她们家另有所图似的。 林清月想了想,带了一盒子贡品果子和江临砚制着玩的益气补血膏。 这些说起来也都是自家东西,但是却不失体面。 特别是这贡品果子,如今桃源斋可还没开始卖呢。 忠远伯府离如玉楼大概一炷香的路程,林清月带了拜帖来,门房扫了一眼,见是那个出了名有神医的林家,赶忙去报信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一个女声,请林清月入府喝茶。 林清月下了马车,朝门口望了望,吓了一跳。 伯夫人竟然亲自来门口接她了。 “见过伯夫人,本是来登门道谢的,怎好劳动您亲自来接。” 林清月笑吟吟地开口见礼,伯夫人也是一脸笑意, “林宜人,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已经命人备了茶,快来尝尝。” 林清月心里惊叹伯夫人的热情,又想起林次山那句“其实想跟林家结交的人还不少”,心下也是了然。 陈景离皇位不过一步之遥,但是身边交好亲近的大臣,除了睿王便是他们家这个新贵林将军,当初的宫宴,睿王妃又摆明了护着林宜人,临安城里这些人,自然待林家也亲和些。 入内坐定,立刻有婢女捧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林清月不太懂得品茶,却也尝出这茶香气扑鼻,品质上乘。 她连赞了几句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 “初次登门,也不知道伯夫人喜欢些什么,便带了些家中自己种的果子和我兄长制的益气补血膏来,还望伯夫人不要嫌弃。” 伯夫人慧眼识珠,一眼便瞧出那盒子中的果子是去年风靡临安的贡品,自然知道这东西还没在明面上开售,珍贵得很。 她正要开口道谢,突然一愣,问道, “林宜人所说的兄长,可是陛下亲封的那位江神医?” “正是。” 伯夫人大喜,“哎呀!这位神医可是一方难求啊,听说前些时候有位大人的母亲病重,就是江神医妙手回春给治好的!这这竟然是江神医亲手制的药,这可太贵重了!” 伯夫人说着,像见到什么宝贝一样,双手捧过那木匣子。 林清月实在没想到江临砚的名头这么好使,忍不住解释, “夫人,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我家兄长闲来无事制的一些滋补药膏” “江神医亲手制的滋补药膏!那可不就是灵丹妙药嘛,林宜人你就别谦虚了!” 伯夫人说着,双手将那木匣子捧着递给了边上的贴身侍女, “快,放到我房里去,明儿个给老太太送去,可别叫摔着了。” 林清月有些尴尬,却也觉得这伯夫人没什么架子,瞧着也是个心眼实的,想必婉宁若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也是有福气的。 林清月是来道谢的,自然要见见沈时秋。 伯夫人早就差人去唤了自家儿子出来,没多久,一身白色长袍的沈时秋就出现在了门口。 见着只有林清月一人,沈时秋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笑着同林清月见礼。 林清月也起身回礼,却敏锐的察觉到沈时秋眼里一瞬间的失落。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沈时秋,只见他赶着前来见客,指尖还有一小点未擦拭干净的墨迹。 林清月心中暗暗欣喜。 有戏! 第138章 有戏 隔了几日,便是二弟休沐的日子,婉宁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 林清月惦记沈公子的事,一见到二弟回来,就立刻抓了他到一边问着, “你见过忠远伯沈烈没有?他家有个公子沈时秋你知不知道?” 林次山挠挠头,他得睿王殿下器重,这些时候在军营里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休沐,根本没时间回家,他哪见过什么忠远伯啊。 “没有,只听说过几次,大姐姐,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陈景呃,太子殿下,他肯定知道。” 林清月敲了林次山一记爆栗,没好气地说, “我当然知道他知道得多,可他现在都住在东宫了,哪是说见就能见的啊?” 林次山听了这话,倒是也想起来, “对了,我昨儿个听睿王殿下说,皇上要给太子赐婚呢,定了越王的女儿。” 林清月有些懵,“越王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姐姐没听过也正常,越王的封地在飞鸿关一带,离临安远着呢,越王原本也是战功赫赫,是老了才去封地养老的,他有一子一女,女儿就是要赐婚的这位嘉乐郡主,儿子也颇有大将之风,自从越王一家去了飞鸿关,边境太平多了。皇上这是煞费苦心,为太子以后坐稳这个皇位考虑呢。” 林次山说完,喝了口茶,又道, “虽然还没赐婚,可听说这事早就定下了,婚事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宫里找了十来个顶尖的绣娘给准备大婚的喜服,估计也就半个月,帖子就能送到咱们府上了。” 林清月没想到这么快,陈景就要娶亲了,这往后要见他只怕更难了,看来这忠远伯的事儿,还得自己想法子打听。 不过太子娶亲是大事,按着天齐的惯例,是要免税一年的,若来日太子继位,更是要大赦天下以示庆贺。 林家受了陈景不少照顾,从北地一路相互扶持着逃过来的。那时候,陈景还是个不受宠的挂名皇子,林家也是兜里没几个钱的泥腿子,也算是相识于微末了。 这样的情分,他的婚事,自然是要备上一份厚礼的。 以陈景的身份地位,金银玉器这些都没什么可送的,还是得仔细思量一下。 林次山见大姐姐一脸认真地想着什么,以为她还在惦记忠远府的事,便开口说道, “咱们家很少跟临安的这些官员走动,其实想跟我们家结交的还不少,姐姐若是真想撮合婉宁姐姐和那沈公子,不如带些礼去拜访一下忠远伯夫人,日后便能有来往了。” 林清月觉得这话也有理,在家里用过午饭,便带着春意往城里去了。 说是来感谢沈公子仗义出手,那必然得带些谢礼,可这事儿不大,带多了又显得她们家另有所图似的。 林清月想了想,带了一盒子贡品果子和江临砚制着玩的益气补血膏。 这些说起来也都是自家东西,但是却不失体面。 特别是这贡品果子,如今桃源斋可还没开始卖呢。 忠远伯府离如玉楼大概一炷香的路程,林清月带了拜帖来,门房扫了一眼,见是那个出了名有神医的林家,赶忙去报信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一个女声,请林清月入府喝茶。 林清月下了马车,朝门口望了望,吓了一跳。 伯夫人竟然亲自来门口接她了。 “见过伯夫人,本是来登门道谢的,怎好劳动您亲自来接。” 林清月笑吟吟地开口见礼,伯夫人也是一脸笑意, “林宜人,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已经命人备了茶,快来尝尝。” 林清月心里惊叹伯夫人的热情,又想起林次山那句“其实想跟林家结交的人还不少”,心下也是了然。 陈景离皇位不过一步之遥,但是身边交好亲近的大臣,除了睿王便是他们家这个新贵林将军,当初的宫宴,睿王妃又摆明了护着林宜人,临安城里这些人,自然待林家也亲和些。 入内坐定,立刻有婢女捧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林清月不太懂得品茶,却也尝出这茶香气扑鼻,品质上乘。 她连赞了几句后,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 “初次登门,也不知道伯夫人喜欢些什么,便带了些家中自己种的果子和我兄长制的益气补血膏来,还望伯夫人不要嫌弃。” 伯夫人慧眼识珠,一眼便瞧出那盒子中的果子是去年风靡临安的贡品,自然知道这东西还没在明面上开售,珍贵得很。 她正要开口道谢,突然一愣,问道, “林宜人所说的兄长,可是陛下亲封的那位江神医?” “正是。” 伯夫人大喜,“哎呀!这位神医可是一方难求啊,听说前些时候有位大人的母亲病重,就是江神医妙手回春给治好的!这这竟然是江神医亲手制的药,这可太贵重了!” 伯夫人说着,像见到什么宝贝一样,双手捧过那木匣子。 林清月实在没想到江临砚的名头这么好使,忍不住解释, “夫人,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我家兄长闲来无事制的一些滋补药膏” “江神医亲手制的滋补药膏!那可不就是灵丹妙药嘛,林宜人你就别谦虚了!” 伯夫人说着,双手将那木匣子捧着递给了边上的贴身侍女, “快,放到我房里去,明儿个给老太太送去,可别叫摔着了。” 林清月有些尴尬,却也觉得这伯夫人没什么架子,瞧着也是个心眼实的,想必婉宁若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也是有福气的。 林清月是来道谢的,自然要见见沈时秋。 伯夫人早就差人去唤了自家儿子出来,没多久,一身白色长袍的沈时秋就出现在了门口。 见着只有林清月一人,沈时秋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笑着同林清月见礼。 林清月也起身回礼,却敏锐的察觉到沈时秋眼里一瞬间的失落。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沈时秋,只见他赶着前来见客,指尖还有一小点未擦拭干净的墨迹。 林清月心中暗暗欣喜。 有戏! 第139章 婚宴 沈时秋陪着母亲和林清月坐了一会儿,陪着说了些话,又赞了林清月带来的果子,有礼有节,分寸合宜。 林清月对这个“妹夫”还算满意。 可天齐还是比较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重门当户对。 就好比陈景,即便他再怎么能盘算,婚姻大事也是插不上话,娶了嘉乐郡主这样一个陌生姑娘为太子妃。 原因无他,只因嘉乐郡主的人品家世样样上乘,是最适合做下一任皇后的人。 这个沈时秋并无官职,可他的父亲沈烈是忠远伯,而且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就是他承袭忠远伯之位。 这门第虽然在临安算不上顶尖,可到底是勋爵人家,与林家这样泥腿子出身的不同。 更何况,婉宁还只是义妹,若有心一查便知,她原本只是商贾人家的女儿。 往来交际人家自然是欢迎,可若谈婚论嫁,只怕是要多思多想才会有结果了。 林清月有意说起婉宁, “我家妹妹迷糊,出门前也不知道叫人先检查马车,幸好那日遇上沈公子,否则怕是要吓坏了。” 伯夫人笑得爽朗, “姑娘家娇贵些,但也可人疼呢,说来怪我没福气,若能得个女儿贴心养着,时常在我跟前晃着,我哪还管这皮猴子!” 沈时秋听了这话也笑了,随口说道, “婉宁妹妹确实是娴静温柔,母亲若有这样的姑娘常伴身边,那定然” 话说到一半,沈时秋才意会到不妥,红着脸住了口。 林清月假作不知,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倒是一边的伯夫人,神色一愣,随即笑起来, “想来这位婉宁姑娘必然是十分出色,若有缘分,我真得好好见见才好。” 三人又聊了几句,林清月便起身告辞。 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郎有情妾有意,就看两家有没有这个结亲的缘分了。 回程路上,林清月拐去东街的点心铺子买了一盒桃花乳酥,林小星自从上次在学堂闯了祸,近来读书很是努力,得奖励一下才行。 到了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备好,重九娘做菜的手艺越来越娴熟,林清月便也歇了找厨娘的心思。 作坊那边重新找了两个小丫头,让虎子娘带着管着,重九娘则负责家里的活儿和做饭什么的,大家吃惯了重九娘做的饭,真要是换了新厨娘,还真是舍不得。 特别是林小星,重九娘心里喜欢她,总是变着法地给她做小孩喜欢的吃食。 今日又将南瓜蒸了,细细碾成泥,兑上牛乳和糯米粉,制成南瓜奶糕,再配一碗奶白的鱼汤,连汤里的鱼肉,都是仔细挑过刺的。 林清月瞧着林小星吃得高兴,心里也踏实许多。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天齐,婉宁又出嫁了,林小星有重九娘和春意照看着,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日子这么一天天平稳地过着。 转眼间,已经是春末了。 陈景的婚事定在了这个月十五,庆典在东宫举行,陈景特地让阿迁送来了帖子,叮嘱林家所有人都去观礼。 林清月也终于定下了给陈景的贺礼。 她和江临砚忙活了两个多月,砸进去几千两银子的药材,制成了两颗药丸。 一颗是止血,一颗是解毒。 江临砚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觉得我精气神都熬进去了,总觉得为了这两颗药丸,炼药炼得我头都快炸开了!” 林清月打量着面前的两颗药丸, “就止血和解毒?会不会太普通了?” “普通啥啊!”江临砚翻了个白眼,“这个止血的,可不是金疮药的那种止血,只要人没断气,不管你是受了重伤,内脏受损,生孩子雪崩,一颗下去,立马就能止住血!给你提着气,把人救回来。这个解毒的,但凡是你叫得出名字的,都能解,即便解不了,也可以延缓毒发时间,有间隙去找解药。” “真的假的?”林清月有些不信, “江神医,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也来一个?” “去去去。” 江临砚一把护住药盒子,“这玩意儿造价可贵了,除了你给的那几千两银子的药材,我还贴了两千两,还把之前宫里赏的一株千年人参加进去了,要不是看陈景是个金大腿,未来的皇上,我才不给他这么贵重的贺礼呢!” 天齐与他们前世的世界不同,这里的婚宴是在黄昏时分。 林家人带着这份厚礼到了东宫。 东宫内外都用红绸装饰,宫女内侍们也都着了红衣,就连陈设似乎都改动了不少,一派喜气。 典礼早就结束了,宫里和东宫都摆了宴席,大部分官员去了宫里,陈景这边则是他自己下的帖子,邀请亲近的官员好友。 林家人下了马车,刚进去不久,就被阿迁带去了内室, “殿下吩咐了,林宜人若是来了,便请您到内室一聚。” 众人到了内室才知道,陈景在这里单设了两席,一桌男子,一桌女眷。 女眷们这桌,除了林家的,便是睿王妃和陈兰鸢。 林清月带着婉宁和林小星起身行礼, “听闻二小姐近日册封为了嘉元郡主,还未道贺,清月在此贺过嘉元郡主册封之喜。” “都是自己人,闹这些虚文做什么。” 睿王妃笑着摆摆手,嘉元郡主也起身回了一礼。 那边陈景忙里偷闲地过来见了睿王一家和林家人,得知林家送了这么贵重的药丸,众人都是啧啧称奇。 “解毒和止血,只这两样,可算是给殿下多了两枚护身符了,林家有心了。” 睿王忍不住称赞,陈景也是笑容满面,宫中虽有尝菜的太监,可这坐上了太子之位,就是多少人盯着自己,林家送的这两样东西,实在是贵重又合心。 原本还怕跟林家生分了,可到底还是林家姐姐,最是惦记他。 开席之前,桌上摆了各色点心和开胃的梅酒,众人边吃边闲话着,外头接连不断地响着鞭炮声。 趁着他们聊得高兴,林清月拽了陈景到一边, “太子殿下,你对忠远伯沈烈可还熟悉?” 陈景有些无奈,“姐姐,你人前称我殿下倒也罢了,私底下还是叫我陈景,否则我听着这殿下的称呼从你和江大夫嘴里出来,真是别扭。” 林清月乐了,“我若不叫一声殿下,你听着倒是不别扭,我只怕要被抓去砍头了。” 第139章 婚宴 沈时秋陪着母亲和林清月坐了一会儿,陪着说了些话,又赞了林清月带来的果子,有礼有节,分寸合宜。 林清月对这个“妹夫”还算满意。 可天齐还是比较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重门当户对。 就好比陈景,即便他再怎么能盘算,婚姻大事也是插不上话,娶了嘉乐郡主这样一个陌生姑娘为太子妃。 原因无他,只因嘉乐郡主的人品家世样样上乘,是最适合做下一任皇后的人。 这个沈时秋并无官职,可他的父亲沈烈是忠远伯,而且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就是他承袭忠远伯之位。 这门第虽然在临安算不上顶尖,可到底是勋爵人家,与林家这样泥腿子出身的不同。 更何况,婉宁还只是义妹,若有心一查便知,她原本只是商贾人家的女儿。 往来交际人家自然是欢迎,可若谈婚论嫁,只怕是要多思多想才会有结果了。 林清月有意说起婉宁, “我家妹妹迷糊,出门前也不知道叫人先检查马车,幸好那日遇上沈公子,否则怕是要吓坏了。” 伯夫人笑得爽朗, “姑娘家娇贵些,但也可人疼呢,说来怪我没福气,若能得个女儿贴心养着,时常在我跟前晃着,我哪还管这皮猴子!” 沈时秋听了这话也笑了,随口说道, “婉宁妹妹确实是娴静温柔,母亲若有这样的姑娘常伴身边,那定然” 话说到一半,沈时秋才意会到不妥,红着脸住了口。 林清月假作不知,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倒是一边的伯夫人,神色一愣,随即笑起来, “想来这位婉宁姑娘必然是十分出色,若有缘分,我真得好好见见才好。” 三人又聊了几句,林清月便起身告辞。 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郎有情妾有意,就看两家有没有这个结亲的缘分了。 回程路上,林清月拐去东街的点心铺子买了一盒桃花乳酥,林小星自从上次在学堂闯了祸,近来读书很是努力,得奖励一下才行。 到了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备好,重九娘做菜的手艺越来越娴熟,林清月便也歇了找厨娘的心思。 作坊那边重新找了两个小丫头,让虎子娘带着管着,重九娘则负责家里的活儿和做饭什么的,大家吃惯了重九娘做的饭,真要是换了新厨娘,还真是舍不得。 特别是林小星,重九娘心里喜欢她,总是变着法地给她做小孩喜欢的吃食。 今日又将南瓜蒸了,细细碾成泥,兑上牛乳和糯米粉,制成南瓜奶糕,再配一碗奶白的鱼汤,连汤里的鱼肉,都是仔细挑过刺的。 林清月瞧着林小星吃得高兴,心里也踏实许多。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天齐,婉宁又出嫁了,林小星有重九娘和春意照看着,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日子这么一天天平稳地过着。 转眼间,已经是春末了。 陈景的婚事定在了这个月十五,庆典在东宫举行,陈景特地让阿迁送来了帖子,叮嘱林家所有人都去观礼。 林清月也终于定下了给陈景的贺礼。 她和江临砚忙活了两个多月,砸进去几千两银子的药材,制成了两颗药丸。 一颗是止血,一颗是解毒。 江临砚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觉得我精气神都熬进去了,总觉得为了这两颗药丸,炼药炼得我头都快炸开了!” 林清月打量着面前的两颗药丸, “就止血和解毒?会不会太普通了?” “普通啥啊!”江临砚翻了个白眼,“这个止血的,可不是金疮药的那种止血,只要人没断气,不管你是受了重伤,内脏受损,生孩子雪崩,一颗下去,立马就能止住血!给你提着气,把人救回来。这个解毒的,但凡是你叫得出名字的,都能解,即便解不了,也可以延缓毒发时间,有间隙去找解药。” “真的假的?”林清月有些不信, “江神医,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也来一个?” “去去去。” 江临砚一把护住药盒子,“这玩意儿造价可贵了,除了你给的那几千两银子的药材,我还贴了两千两,还把之前宫里赏的一株千年人参加进去了,要不是看陈景是个金大腿,未来的皇上,我才不给他这么贵重的贺礼呢!” 天齐与他们前世的世界不同,这里的婚宴是在黄昏时分。 林家人带着这份厚礼到了东宫。 东宫内外都用红绸装饰,宫女内侍们也都着了红衣,就连陈设似乎都改动了不少,一派喜气。 典礼早就结束了,宫里和东宫都摆了宴席,大部分官员去了宫里,陈景这边则是他自己下的帖子,邀请亲近的官员好友。 林家人下了马车,刚进去不久,就被阿迁带去了内室, “殿下吩咐了,林宜人若是来了,便请您到内室一聚。” 众人到了内室才知道,陈景在这里单设了两席,一桌男子,一桌女眷。 女眷们这桌,除了林家的,便是睿王妃和陈兰鸢。 林清月带着婉宁和林小星起身行礼, “听闻二小姐近日册封为了嘉元郡主,还未道贺,清月在此贺过嘉元郡主册封之喜。” “都是自己人,闹这些虚文做什么。” 睿王妃笑着摆摆手,嘉元郡主也起身回了一礼。 那边陈景忙里偷闲地过来见了睿王一家和林家人,得知林家送了这么贵重的药丸,众人都是啧啧称奇。 “解毒和止血,只这两样,可算是给殿下多了两枚护身符了,林家有心了。” 睿王忍不住称赞,陈景也是笑容满面,宫中虽有尝菜的太监,可这坐上了太子之位,就是多少人盯着自己,林家送的这两样东西,实在是贵重又合心。 原本还怕跟林家生分了,可到底还是林家姐姐,最是惦记他。 开席之前,桌上摆了各色点心和开胃的梅酒,众人边吃边闲话着,外头接连不断地响着鞭炮声。 趁着他们聊得高兴,林清月拽了陈景到一边, “太子殿下,你对忠远伯沈烈可还熟悉?” 陈景有些无奈,“姐姐,你人前称我殿下倒也罢了,私底下还是叫我陈景,否则我听着这殿下的称呼从你和江大夫嘴里出来,真是别扭。” 林清月乐了,“我若不叫一声殿下,你听着倒是不别扭,我只怕要被抓去砍头了。” 第140章 私会 陈景想了想,“忠远伯为人不错,从不攀附权贵,正直爽朗,今日他就在东宫这边,听说他家夫人与他是一路脾气,也是临安官眷中少有的爽快性子。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那他家有个儿子叫沈时秋,你认识吗?” 陈景一听,好似明白了什么,打趣林清月道, “我说姐姐怎么如此心急,拽着我打听什么忠远伯,原来是瞧上了他家的公子,要不我去同父皇说一声,也替姐姐和那沈公子赐婚?” “什么呀!”林清月哭笑不得, “我是替婉宁打听的!” 说着,林清月将婉宁和沈时秋相遇,自己登门道谢等事一一同陈景说了。 陈景听完,细细回想了一下, “沈时秋这人文才不错,算得上是个端方君子,也从没听过有什么拈花惹草的事儿,姐姐若想定了,家世倒不是问题,次山兄弟以后前途无量,有姐姐和次山兄弟护着,没人敢瞧不起婉宁姑娘。” 林清月得了这个肯定的回答,总算是肯放人了。 临走还不忘坏笑着打趣陈景一句。 “听闻那位嘉乐郡主也是人品才貌俱佳,殿下,好福气啊。” 再回到内室,世子已经和江临砚喝了半壶梅酒,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林清月回到女眷这桌,只见睿王妃正在给林小星拿点心吃,还念着什么若是世子和嘉元都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她也算是放心了。 这话说得嘉元郡主一脸羞红,全然没有在王府外的跋扈模样。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东宫内也开席了。 众人推杯换盏,都是高兴。 来人几乎都是睿王与太子一派的臣子,眼见着自己投靠的皇子成了太子,还娶了太子妃,众人仿佛也见着了自己得了一条前程似锦的路,这会儿借着这酒席,都是喝了个痛快。 林清月坐在席间笑得眉眼弯弯,眼看着嘉元郡主喝了几杯酒,竟然显露出几分小女孩的娇憨来,同林小星争论哪家的吃食好吃,还要睿王妃作证,王府里的厨子是到处都比不上的。 还有婉宁 嗯? 林清月酒醒了大半。 婉宁人呢? 东宫可不似自己府里,今日喜宴人多场面乱,有不少人是从宫里借调来的,并不尽心。 况且东宫地方大,还有池塘,若是醉倒在哪,可不是好玩的。 林清月借口更衣,唤了刚刚在婉宁边上站着的小侍女来问。 小侍女想了半晌, “那位姑娘好像是被人送了什么东西,随后便离开了,我瞧着她往那个方向去了。” “多谢。”林清月匆匆道谢,便朝着侍女所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过去都没看到婉宁,倒是瞧见了几个池塘,林清月越走越心惊,直到走到一处假山,终于瞧见了婉宁的身影。 林清月心中一喜,快步上前,刚叫了一声婉宁,却呆住了。 怎么沈时秋也在这? 婉宁被撞破,有些难堪,又见林清月一脸震惊,一时连眼圈都红了,赶忙想解释。 “清月姐姐我” 沈时秋愣了一下,随即躬身,“林宜人,是我冒昧,在席间让侍女去找了婉宁姑娘,我只是惦记婉宁姑娘的伤有没有好全,带了瓶好药酒来想赠与她,并非恶意。” 婉宁也赶紧解释,“姐姐,沈公子只是让侍女送了药酒来,是我问了侍女沈公子在哪里过来的,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林清月有些发懵,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来说,这两人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但是以这孤男寡女在无人处相见来说,这场景又好像是私会。 她作为姐姐和当家的,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训斥几句来着? 呃但是咋说呢,她私心里还挺希望这两人成的 沈时秋还以为林清月是气狠了说不出话来,又看婉宁拽着林清月的衣袖,眼圈都有些红,心里以为林家家教如此之严。 因着怕婉宁回去以后为了这事受罚,沈时秋一时情急,再度躬身行礼,急切说道, “林宜人,此事是我考虑不妥,我与婉宁并没有半分逾矩,我只是只是这几个月来,我一直记挂婉宁姑娘,我并非那等登徒子,若林宜人答允,我今晚便回去禀明父母,登门提亲,定然不辜负婉宁姑娘!” 林清月和婉宁都被这话惊得不行。 三人沉默了半天,林清月转向一边红着脸的婉宁, “那你呢,你怎么想?” 婉宁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小声挤出一句,“我与沈公子一样。” 一边的沈时秋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可随即,就见着林清月板起脸,教训道, “沈公子,今日之事,我先不与你计较,可话我要说在前头,婉宁虽然无父无母,但我和林将军都视她如亲姐妹,你若日后待她不好,即便忠远伯府是勋爵门户,我们林家也一样不会答应!” “半月之内,若沈公子没有履行承诺,上门提亲。那往后,便不要在林家面前出现了。” 沈时秋笑着望向婉宁,“林宜人放心,我必然说到做到。” 林清月赶紧拽着婉宁离开这里,逃一般的回到了席间。 东宫今日喜宴人多,若是被人看到,那婉宁的名声也算完了。 忠远伯和夫人再怎么爽朗,也不会纵容儿子娶一个坏了名声的姑娘。 两人匆匆回席,还惹得王妃多看了婉宁一眼, 王妃醉眼朦胧,笑眯眯地瞧着婉宁, “婉宁姑娘这是喝醉了呢,看来东宫这酒真是好,嘉元也多饮了几杯,瞧这两孩子脸上,像胭脂似的,真好看。” 林清月赶紧端起酒杯,同王妃饮了一杯,替婉宁遮掩道, “是啊,婉宁不胜酒力,刚刚还跑出去吹风了呢” 第140章 私会 陈景想了想,“忠远伯为人不错,从不攀附权贵,正直爽朗,今日他就在东宫这边,听说他家夫人与他是一路脾气,也是临安官眷中少有的爽快性子。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那他家有个儿子叫沈时秋,你认识吗?” 陈景一听,好似明白了什么,打趣林清月道, “我说姐姐怎么如此心急,拽着我打听什么忠远伯,原来是瞧上了他家的公子,要不我去同父皇说一声,也替姐姐和那沈公子赐婚?” “什么呀!”林清月哭笑不得, “我是替婉宁打听的!” 说着,林清月将婉宁和沈时秋相遇,自己登门道谢等事一一同陈景说了。 陈景听完,细细回想了一下, “沈时秋这人文才不错,算得上是个端方君子,也从没听过有什么拈花惹草的事儿,姐姐若想定了,家世倒不是问题,次山兄弟以后前途无量,有姐姐和次山兄弟护着,没人敢瞧不起婉宁姑娘。” 林清月得了这个肯定的回答,总算是肯放人了。 临走还不忘坏笑着打趣陈景一句。 “听闻那位嘉乐郡主也是人品才貌俱佳,殿下,好福气啊。” 再回到内室,世子已经和江临砚喝了半壶梅酒,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林清月回到女眷这桌,只见睿王妃正在给林小星拿点心吃,还念着什么若是世子和嘉元都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她也算是放心了。 这话说得嘉元郡主一脸羞红,全然没有在王府外的跋扈模样。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东宫内也开席了。 众人推杯换盏,都是高兴。 来人几乎都是睿王与太子一派的臣子,眼见着自己投靠的皇子成了太子,还娶了太子妃,众人仿佛也见着了自己得了一条前程似锦的路,这会儿借着这酒席,都是喝了个痛快。 林清月坐在席间笑得眉眼弯弯,眼看着嘉元郡主喝了几杯酒,竟然显露出几分小女孩的娇憨来,同林小星争论哪家的吃食好吃,还要睿王妃作证,王府里的厨子是到处都比不上的。 还有婉宁 嗯? 林清月酒醒了大半。 婉宁人呢? 东宫可不似自己府里,今日喜宴人多场面乱,有不少人是从宫里借调来的,并不尽心。 况且东宫地方大,还有池塘,若是醉倒在哪,可不是好玩的。 林清月借口更衣,唤了刚刚在婉宁边上站着的小侍女来问。 小侍女想了半晌, “那位姑娘好像是被人送了什么东西,随后便离开了,我瞧着她往那个方向去了。” “多谢。”林清月匆匆道谢,便朝着侍女所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过去都没看到婉宁,倒是瞧见了几个池塘,林清月越走越心惊,直到走到一处假山,终于瞧见了婉宁的身影。 林清月心中一喜,快步上前,刚叫了一声婉宁,却呆住了。 怎么沈时秋也在这? 婉宁被撞破,有些难堪,又见林清月一脸震惊,一时连眼圈都红了,赶忙想解释。 “清月姐姐我” 沈时秋愣了一下,随即躬身,“林宜人,是我冒昧,在席间让侍女去找了婉宁姑娘,我只是惦记婉宁姑娘的伤有没有好全,带了瓶好药酒来想赠与她,并非恶意。” 婉宁也赶紧解释,“姐姐,沈公子只是让侍女送了药酒来,是我问了侍女沈公子在哪里过来的,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林清月有些发懵,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来说,这两人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但是以这孤男寡女在无人处相见来说,这场景又好像是私会。 她作为姐姐和当家的,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训斥几句来着? 呃但是咋说呢,她私心里还挺希望这两人成的 沈时秋还以为林清月是气狠了说不出话来,又看婉宁拽着林清月的衣袖,眼圈都有些红,心里以为林家家教如此之严。 因着怕婉宁回去以后为了这事受罚,沈时秋一时情急,再度躬身行礼,急切说道, “林宜人,此事是我考虑不妥,我与婉宁并没有半分逾矩,我只是只是这几个月来,我一直记挂婉宁姑娘,我并非那等登徒子,若林宜人答允,我今晚便回去禀明父母,登门提亲,定然不辜负婉宁姑娘!” 林清月和婉宁都被这话惊得不行。 三人沉默了半天,林清月转向一边红着脸的婉宁, “那你呢,你怎么想?” 婉宁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小声挤出一句,“我与沈公子一样。” 一边的沈时秋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可随即,就见着林清月板起脸,教训道, “沈公子,今日之事,我先不与你计较,可话我要说在前头,婉宁虽然无父无母,但我和林将军都视她如亲姐妹,你若日后待她不好,即便忠远伯府是勋爵门户,我们林家也一样不会答应!” “半月之内,若沈公子没有履行承诺,上门提亲。那往后,便不要在林家面前出现了。” 沈时秋笑着望向婉宁,“林宜人放心,我必然说到做到。” 林清月赶紧拽着婉宁离开这里,逃一般的回到了席间。 东宫今日喜宴人多,若是被人看到,那婉宁的名声也算完了。 忠远伯和夫人再怎么爽朗,也不会纵容儿子娶一个坏了名声的姑娘。 两人匆匆回席,还惹得王妃多看了婉宁一眼, 王妃醉眼朦胧,笑眯眯地瞧着婉宁, “婉宁姑娘这是喝醉了呢,看来东宫这酒真是好,嘉元也多饮了几杯,瞧这两孩子脸上,像胭脂似的,真好看。” 林清月赶紧端起酒杯,同王妃饮了一杯,替婉宁遮掩道, “是啊,婉宁不胜酒力,刚刚还跑出去吹风了呢” 第141章 出阁 宴会一直持续到夜色渐深,喝得醉醺醺的宾客们才渐渐散了。 陈景席间多饮了几杯,脚步也是有些虚浮,却仍然固执得不让小厮扶着,独自往寝殿走去。 东宫的长廊上点着灯笼,绘着他喜爱的大雁图。 陈景看着那只灯笼,唇角弯了弯,露出愉悦的神色。 他终于等到今日了。 大皇子,三皇子,这些想要他性命,想踩在他头顶上的人,终于一个个都消失了。 他不再是兴州路上被人追得如同丧家之犬的陈景了,如今的他,是天齐的太子,这东宫唯一的主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迎合着他的心意。 陈景笑着走向寝殿。 寝殿内燃着龙凤花烛,他的太子妃还在殿中等他。 林姐姐说得对,他确实好福气,只是却不是因为什么相貌才情。 而是这位太子妃的母家,会为他镇守飞鸿关,会成为他继位以后,最忠心的鹰犬。 …… 东宫外头,林家众人都是一副醉态。 林小星早就困了,这会儿已经趴在春意肩上睡得迷迷糊糊,林次山被睿王拉着喝酒,醉得走一步打三个弯,跟林弎川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边傻笑一边说着什么。 唯有江临砚,早早给自己吃了解酒丸子,把世子爷都喝得烂醉,他却还清醒着。 世子哪见过这种人啊,临走还拉着江临砚,将自己的名帖拍到他手里,邀他下次再来喝酒。 众人到了大门外的马车边,张重九和小厮赶紧扶了主子们上马车,往大丰村的方向走,家里早就备着洗漱的热水和醒酒汤,就等着他们回去呢。 一路上,婉宁低着头,不敢看林清月。 林清月知道她害羞,索性也不去提这件事,只叮嘱她回去后喝着醒酒汤再睡,省得明儿个早上起来头痛。 婉宁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忐忑。 她自知自己的身份与沈时秋并不匹配,他方才在东宫脑子一热说了那些话,可回去后,真的能说服他父母吗。 林清月看出婉宁的担忧,却没有说话。 早在兴州,第一次见婉宁的时候,她遭到家中生意上的对头报复,被扔到雪地里,生死不知。 可她好转以后,并于半分畏惧退缩,仍然将家中产业打理得极好。 后来为报恩,冒险带林家人一同出城,哪怕时运不济,家破人亡,却仍然拼着一口气,独自逃往临安,又将林家的生意照顾得这么好…… 林清月轻轻握了握婉宁的手。 什么门第身份,在她心里通通不作数。 她只知道,她的婉宁,是这世间最有情有义,坚韧聪慧的姑娘,必得寻最端方正直的郎君来配,她才放心。 “清月姐姐……” 婉宁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外头的月光,和在兴州城外两人告别时的那天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回婉宁终于能踏实地倚在姐姐肩上,不必再为姐姐悬心了。 七日后,沈时秋带着母亲来林家上门提亲。 林清月没想到会这么快,沈家连聘礼单子都带来了,还特意抓了一对北地的大雁来。 说是听闻北地嫁娶有这样的习俗,婉宁的父母不在了,便只能依北地一些旧俗,当是告慰双亲。 沈家如此重视婉宁,林清月也是为婉宁高兴,两边交换了庚帖,下定过礼,婚事定在了两个月以后。 太子听说以后,说是要作为娘家人给婉宁添置一些嫁妆,送了一堆礼来。 光是贵重的宝石头面,就有两套,另有十几件金饰,十匹云锦,六匹香云纱,还有城中的一处铺面。 太子妃也跟着添了一对玉如意,两个首饰盒子。 江临砚神秘兮兮地鼓搞了几天,终于在一个午后,拽过婉宁,往她手里塞了两瓶药。 “婉宁,你要出嫁了,我是真为你高兴,那些个什么金啊玉啊的,我不会挑!但是我送你两瓶药,都是我下了苦功夫的!这一瓶是毒药,无色无味,以后府里有人欺负你,你就给他下,保证验不出来!” “还有这个,这个呢……不好明说,但是我在里头放了字条,啥时候你跟你官人要是感觉……那个啥,力不从心了……哎等到时候你就懂了,反正我们这自己人,我用得都是好药材!你放心!” 婉宁哭笑不得,好在她早知道江大夫就是这么个性子,也没跟他计较,依旧是谢了她的礼收下了。 睿王妃那边知道了这事,倒是十分有心,在府中寻了个嬷嬷送给婉宁,勋爵人家规矩多,即便伯夫人再爽朗,婉宁也需有人在边上提点着,睿王府里出来的老嬷嬷,不管是跟着婉宁赴宴交际,还是替她管教婢女,旁人都说不出错来。 这些东西,加上沈家给的聘礼,一并都添入了婉宁的嫁妆单子。 林清月又额外给婉宁置了两个田庄,买了两个陪嫁丫鬟,两匹好马。 各色木器、摆设、衣衫脂粉,珠钗首饰、一并另有白银八千两。 婉宁看着长长的嫁妆单子,心中真是一万个感激。 即便是林家亲生的女儿出嫁,也不过如此,清月姐姐是真心待她好。 “别怕,你虽然出嫁了,但是一辈子都是我妹妹,你父母不在,我做姐姐的替你置办这些是理所当然,日后你嫁去了沈家,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回来说,大家都是护着你的。” 林清月一边查着嫁妆单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哪里要补的。 丝毫没注意到一边的婉宁早已是眼泪涟涟。 两个月后,六月初九,是婉宁出阁的日子。 东宫为了给林家体面,太子带着太子妃亲临观礼。 太子妃还亲自替她盖上盖头,同林清月一起送至门外的花轿。 沈家这才明白,林家与东宫的情分是何等深厚,就连一个义妹出嫁,都能劳动太子前来。 俊俏郎君,美艳娇娘,林清月站在原地,看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了大丰村,沿路撒着喜钱,喜气洋洋地向着临安城的方向走去。 夏日阳光好,照得婉宁花轿帘上的暗金绣样波光粼粼,林清月揉了揉眼,心里酸涩又喜悦。 她的婉宁,终于是有了一条光明坦途。 第141章 出阁 宴会一直持续到夜色渐深,喝得醉醺醺的宾客们才渐渐散了。 陈景席间多饮了几杯,脚步也是有些虚浮,却仍然固执得不让小厮扶着,独自往寝殿走去。 东宫的长廊上点着灯笼,绘着他喜爱的大雁图。 陈景看着那只灯笼,唇角弯了弯,露出愉悦的神色。 他终于等到今日了。 大皇子,三皇子,这些想要他性命,想踩在他头顶上的人,终于一个个都消失了。 他不再是兴州路上被人追得如同丧家之犬的陈景了,如今的他,是天齐的太子,这东宫唯一的主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迎合着他的心意。 陈景笑着走向寝殿。 寝殿内燃着龙凤花烛,他的太子妃还在殿中等他。 林姐姐说得对,他确实好福气,只是却不是因为什么相貌才情。 而是这位太子妃的母家,会为他镇守飞鸿关,会成为他继位以后,最忠心的鹰犬。 …… 东宫外头,林家众人都是一副醉态。 林小星早就困了,这会儿已经趴在春意肩上睡得迷迷糊糊,林次山被睿王拉着喝酒,醉得走一步打三个弯,跟林弎川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边傻笑一边说着什么。 唯有江临砚,早早给自己吃了解酒丸子,把世子爷都喝得烂醉,他却还清醒着。 世子哪见过这种人啊,临走还拉着江临砚,将自己的名帖拍到他手里,邀他下次再来喝酒。 众人到了大门外的马车边,张重九和小厮赶紧扶了主子们上马车,往大丰村的方向走,家里早就备着洗漱的热水和醒酒汤,就等着他们回去呢。 一路上,婉宁低着头,不敢看林清月。 林清月知道她害羞,索性也不去提这件事,只叮嘱她回去后喝着醒酒汤再睡,省得明儿个早上起来头痛。 婉宁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忐忑。 她自知自己的身份与沈时秋并不匹配,他方才在东宫脑子一热说了那些话,可回去后,真的能说服他父母吗。 林清月看出婉宁的担忧,却没有说话。 早在兴州,第一次见婉宁的时候,她遭到家中生意上的对头报复,被扔到雪地里,生死不知。 可她好转以后,并于半分畏惧退缩,仍然将家中产业打理得极好。 后来为报恩,冒险带林家人一同出城,哪怕时运不济,家破人亡,却仍然拼着一口气,独自逃往临安,又将林家的生意照顾得这么好…… 林清月轻轻握了握婉宁的手。 什么门第身份,在她心里通通不作数。 她只知道,她的婉宁,是这世间最有情有义,坚韧聪慧的姑娘,必得寻最端方正直的郎君来配,她才放心。 “清月姐姐……” 婉宁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外头的月光,和在兴州城外两人告别时的那天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回婉宁终于能踏实地倚在姐姐肩上,不必再为姐姐悬心了。 七日后,沈时秋带着母亲来林家上门提亲。 林清月没想到会这么快,沈家连聘礼单子都带来了,还特意抓了一对北地的大雁来。 说是听闻北地嫁娶有这样的习俗,婉宁的父母不在了,便只能依北地一些旧俗,当是告慰双亲。 沈家如此重视婉宁,林清月也是为婉宁高兴,两边交换了庚帖,下定过礼,婚事定在了两个月以后。 太子听说以后,说是要作为娘家人给婉宁添置一些嫁妆,送了一堆礼来。 光是贵重的宝石头面,就有两套,另有十几件金饰,十匹云锦,六匹香云纱,还有城中的一处铺面。 太子妃也跟着添了一对玉如意,两个首饰盒子。 江临砚神秘兮兮地鼓搞了几天,终于在一个午后,拽过婉宁,往她手里塞了两瓶药。 “婉宁,你要出嫁了,我是真为你高兴,那些个什么金啊玉啊的,我不会挑!但是我送你两瓶药,都是我下了苦功夫的!这一瓶是毒药,无色无味,以后府里有人欺负你,你就给他下,保证验不出来!” “还有这个,这个呢……不好明说,但是我在里头放了字条,啥时候你跟你官人要是感觉……那个啥,力不从心了……哎等到时候你就懂了,反正我们这自己人,我用得都是好药材!你放心!” 婉宁哭笑不得,好在她早知道江大夫就是这么个性子,也没跟他计较,依旧是谢了她的礼收下了。 睿王妃那边知道了这事,倒是十分有心,在府中寻了个嬷嬷送给婉宁,勋爵人家规矩多,即便伯夫人再爽朗,婉宁也需有人在边上提点着,睿王府里出来的老嬷嬷,不管是跟着婉宁赴宴交际,还是替她管教婢女,旁人都说不出错来。 这些东西,加上沈家给的聘礼,一并都添入了婉宁的嫁妆单子。 林清月又额外给婉宁置了两个田庄,买了两个陪嫁丫鬟,两匹好马。 各色木器、摆设、衣衫脂粉,珠钗首饰、一并另有白银八千两。 婉宁看着长长的嫁妆单子,心中真是一万个感激。 即便是林家亲生的女儿出嫁,也不过如此,清月姐姐是真心待她好。 “别怕,你虽然出嫁了,但是一辈子都是我妹妹,你父母不在,我做姐姐的替你置办这些是理所当然,日后你嫁去了沈家,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回来说,大家都是护着你的。” 林清月一边查着嫁妆单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哪里要补的。 丝毫没注意到一边的婉宁早已是眼泪涟涟。 两个月后,六月初九,是婉宁出阁的日子。 东宫为了给林家体面,太子带着太子妃亲临观礼。 太子妃还亲自替她盖上盖头,同林清月一起送至门外的花轿。 沈家这才明白,林家与东宫的情分是何等深厚,就连一个义妹出嫁,都能劳动太子前来。 俊俏郎君,美艳娇娘,林清月站在原地,看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了大丰村,沿路撒着喜钱,喜气洋洋地向着临安城的方向走去。 夏日阳光好,照得婉宁花轿帘上的暗金绣样波光粼粼,林清月揉了揉眼,心里酸涩又喜悦。 她的婉宁,终于是有了一条光明坦途。 第142章 远赴西南 自婉宁走后,林清月总觉得这屋里冷清了许多。 虽说三日后可以回门,可婉宁新妇进门,有许多事需要打理,再加上林清月给她置办的那些嫁妆里,田庄铺面都需要她一一查看巡视,一时也没多少空隙回大丰村了。 如玉楼的生意又落回到了林清月手上,好在春意时常跟着婉宁走动,对这些熟悉许多,又是签了死契的自家人,许多事可以搭把手。 林小星自从上次学堂那事以后,就总粘着春桃。 林清月索性将春桃拨给她做了贴身侍女,将春意留在了自己身边,另外又买了两个婢女做杂活,让春翠管着。 众人各司其职,日子过得十分平稳。 倒是宫里,老皇帝的身子骨不太好了,传了江临砚好几次,去为老皇帝看诊。 江临砚确实医术高明,又有炼药系统这个作弊神器,可怎么高明,也是大夫,不是神仙。 只能医病,不能改命。 老皇帝的病拖了半年,直到年下,终于连江临砚也无计可施,只能摇摇头,自称无能。 江临砚出宫后不到两个时辰,宫里传来消息,龙驭上宾。 天齐国丧,禁嫁娶、设宴、玩乐二十七日。 皇帝葬仪结束后,太子陈景继位。 林清月查看空间里的任务进度,已经是百分之九十五,距离结束仍然有一点点差距。 不知道为什么,林清月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一点点差距让她暂时不必去面对离别,倒是叫她轻松许多。 空间中的粮食囤了不少,林清月不知道这些会不会随着自己的离开而消失,索性再买了两个庄子,写在林小星名下,将粮食调了一半过去存着,又卖出了一部分换成现银。 空间没有新的升级方向,也没有更多提示,唯有那差了百分之五的任务进度条,提示着林清月,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林清月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旱灾过去了,西南的战事平了,她也捐了一堆粮食,灾民也都安置了。 就连陈景都继位新帝了,她到底还有什么没做完。 一个月后,陈景突然召她入宫了。 林清月有些不解,自己就是个挂名宜人,混朝廷点俸禄罢了,又没有实权,陈景有事要找,也该找林次山,找她做什么。 可她到底还是收拾齐整去了。 到了殿中,见着一身黑色暗金龙纹长袍的陈景,林清月还很有些不习惯,她见着的陈景一向是温和斯文的,少有如今这样锐利威严的时候。 林清月依着宫里的规矩行礼下拜,陈景亲自过来扶起她,叫人赐座,还如往常一样笑着唤她姐姐。 “我当初说过,会保林家富贵,姐姐救过我的命,论情论理,都应该有封赏。我已经拟旨,封姐姐为福宁郡主,封地为兴州。” 林清月一怔,连谢恩都忘了,郡主? 她想过陈景继位后会封赏林家,可她以为最多也就是将林次山的官职往上提一提,可陈景竟然直接封她做了郡主? 边上的太监看着林清月仍然坐在椅子上不动,忍不住小声提醒, “福宁郡主,天恩浩荡,您该谢恩了。” 不曾想陈景却摆了摆手,“无妨,我和姐姐之间不计较这些,除了这事以外,召姐姐来,是还有一件事要同姐姐商议。” 太监心中暗暗咂舌,这林家可真是受宠,若换了别人,这样御前失仪,早该拖出去打板子了。 可皇上全然不跟福宁郡主计较,还客客气气说同她商议 陈景手中拿着一封奏折,“前几日,林将军请旨,愿自请为朝廷驻守西南。” 说着,陈景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太监,“给福宁郡主瞧瞧。” 林清月接过奏折,果然是二弟亲笔,这小子字写得歪歪扭扭,也不知道陈景怎么忍得住不训斥的。 二弟在奏折中说,西南守军军纪松散,当地指挥营亦是玩忽职守,否则,当初西南一战,也不会那么快就溃不成军。他愿意替陈景守西南边境十年,定然历练西南兵将,使蛮人不敢进犯。 林清月沉默了许久,仿佛在这封奏折中,瞧见了当初那个一心一意要离家学武,保护家人的二弟。 二弟瞧着五大三粗,可做事最是细心周全,多思多想。 他请旨去西南驻守,除了要报国,更多的是因为睿王手握重兵,他得睿王赏识,时日长了,陈景会忌惮这两人结党营私。 二弟心中很清楚,陈景坐上了帝位,便不再是当初那个与他们同吃同睡的少年了。 倒不如他早早请旨,远离临安,林家只剩女眷和经商的三弟,大姐姐再怎么被加封,也是只有体面,没有实权,不会参政。 这样,只有情分,而没有半分威胁,陈景就会一直庇佑着她们。 二弟从没有变,依然还是那个将家人放在第一位的二弟。 林清月合上奏折,心中酸涩,“也好,二弟能为陛下尽忠,是我林家的福气。” 陈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姐姐放心,我会封次山兄弟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定然不会让他在西南受委屈。” “多谢陛下恩典。” 黄昏时分,福宁郡主离宫,新帝赏赐福宁郡主芙蓉缠枝步摇一对,金镶羊脂玉项圈一只,赤金缠珠耳坠一对,翡翠镯子两对,点翠头面一套,另有青玉如意一柄,文房四宝一套,珍珠两斛,织金云锦六匹。 宫里宫外都是感叹。 这福宁郡主真是深得上恩啊,新帝继位,不仅封赏了林将军,连原本的林宜人也一步登天成了郡主。 看来这林家,真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听说忠远伯沈家,早早便娶了林家的义妹做儿媳,真是有眼光,如今,那可是福宁郡主的妹妹了! 林清月看着那些赏赐,只觉得有些凉意。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了保全家中富贵,连二弟也只能远赴西南,只盼他在西南,能寻到一名家世不高,真心喜欢的女子为妻,否则,终究会被陛下忌惮。 第142章 远赴西南 自婉宁走后,林清月总觉得这屋里冷清了许多。 虽说三日后可以回门,可婉宁新妇进门,有许多事需要打理,再加上林清月给她置办的那些嫁妆里,田庄铺面都需要她一一查看巡视,一时也没多少空隙回大丰村了。 如玉楼的生意又落回到了林清月手上,好在春意时常跟着婉宁走动,对这些熟悉许多,又是签了死契的自家人,许多事可以搭把手。 林小星自从上次学堂那事以后,就总粘着春桃。 林清月索性将春桃拨给她做了贴身侍女,将春意留在了自己身边,另外又买了两个婢女做杂活,让春翠管着。 众人各司其职,日子过得十分平稳。 倒是宫里,老皇帝的身子骨不太好了,传了江临砚好几次,去为老皇帝看诊。 江临砚确实医术高明,又有炼药系统这个作弊神器,可怎么高明,也是大夫,不是神仙。 只能医病,不能改命。 老皇帝的病拖了半年,直到年下,终于连江临砚也无计可施,只能摇摇头,自称无能。 江临砚出宫后不到两个时辰,宫里传来消息,龙驭上宾。 天齐国丧,禁嫁娶、设宴、玩乐二十七日。 皇帝葬仪结束后,太子陈景继位。 林清月查看空间里的任务进度,已经是百分之九十五,距离结束仍然有一点点差距。 不知道为什么,林清月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一点点差距让她暂时不必去面对离别,倒是叫她轻松许多。 空间中的粮食囤了不少,林清月不知道这些会不会随着自己的离开而消失,索性再买了两个庄子,写在林小星名下,将粮食调了一半过去存着,又卖出了一部分换成现银。 空间没有新的升级方向,也没有更多提示,唯有那差了百分之五的任务进度条,提示着林清月,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林清月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旱灾过去了,西南的战事平了,她也捐了一堆粮食,灾民也都安置了。 就连陈景都继位新帝了,她到底还有什么没做完。 一个月后,陈景突然召她入宫了。 林清月有些不解,自己就是个挂名宜人,混朝廷点俸禄罢了,又没有实权,陈景有事要找,也该找林次山,找她做什么。 可她到底还是收拾齐整去了。 到了殿中,见着一身黑色暗金龙纹长袍的陈景,林清月还很有些不习惯,她见着的陈景一向是温和斯文的,少有如今这样锐利威严的时候。 林清月依着宫里的规矩行礼下拜,陈景亲自过来扶起她,叫人赐座,还如往常一样笑着唤她姐姐。 “我当初说过,会保林家富贵,姐姐救过我的命,论情论理,都应该有封赏。我已经拟旨,封姐姐为福宁郡主,封地为兴州。” 林清月一怔,连谢恩都忘了,郡主? 她想过陈景继位后会封赏林家,可她以为最多也就是将林次山的官职往上提一提,可陈景竟然直接封她做了郡主? 边上的太监看着林清月仍然坐在椅子上不动,忍不住小声提醒, “福宁郡主,天恩浩荡,您该谢恩了。” 不曾想陈景却摆了摆手,“无妨,我和姐姐之间不计较这些,除了这事以外,召姐姐来,是还有一件事要同姐姐商议。” 太监心中暗暗咂舌,这林家可真是受宠,若换了别人,这样御前失仪,早该拖出去打板子了。 可皇上全然不跟福宁郡主计较,还客客气气说同她商议 陈景手中拿着一封奏折,“前几日,林将军请旨,愿自请为朝廷驻守西南。” 说着,陈景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太监,“给福宁郡主瞧瞧。” 林清月接过奏折,果然是二弟亲笔,这小子字写得歪歪扭扭,也不知道陈景怎么忍得住不训斥的。 二弟在奏折中说,西南守军军纪松散,当地指挥营亦是玩忽职守,否则,当初西南一战,也不会那么快就溃不成军。他愿意替陈景守西南边境十年,定然历练西南兵将,使蛮人不敢进犯。 林清月沉默了许久,仿佛在这封奏折中,瞧见了当初那个一心一意要离家学武,保护家人的二弟。 二弟瞧着五大三粗,可做事最是细心周全,多思多想。 他请旨去西南驻守,除了要报国,更多的是因为睿王手握重兵,他得睿王赏识,时日长了,陈景会忌惮这两人结党营私。 二弟心中很清楚,陈景坐上了帝位,便不再是当初那个与他们同吃同睡的少年了。 倒不如他早早请旨,远离临安,林家只剩女眷和经商的三弟,大姐姐再怎么被加封,也是只有体面,没有实权,不会参政。 这样,只有情分,而没有半分威胁,陈景就会一直庇佑着她们。 二弟从没有变,依然还是那个将家人放在第一位的二弟。 林清月合上奏折,心中酸涩,“也好,二弟能为陛下尽忠,是我林家的福气。” 陈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姐姐放心,我会封次山兄弟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定然不会让他在西南受委屈。” “多谢陛下恩典。” 黄昏时分,福宁郡主离宫,新帝赏赐福宁郡主芙蓉缠枝步摇一对,金镶羊脂玉项圈一只,赤金缠珠耳坠一对,翡翠镯子两对,点翠头面一套,另有青玉如意一柄,文房四宝一套,珍珠两斛,织金云锦六匹。 宫里宫外都是感叹。 这福宁郡主真是深得上恩啊,新帝继位,不仅封赏了林将军,连原本的林宜人也一步登天成了郡主。 看来这林家,真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听说忠远伯沈家,早早便娶了林家的义妹做儿媳,真是有眼光,如今,那可是福宁郡主的妹妹了! 林清月看着那些赏赐,只觉得有些凉意。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了保全家中富贵,连二弟也只能远赴西南,只盼他在西南,能寻到一名家世不高,真心喜欢的女子为妻,否则,终究会被陛下忌惮。 第143章 成全姻缘 三日后,福宁郡主的弟弟林次山远赴西南,陛下亲自送林将军的队伍至临安城西门外。 城中皆是感慨林家深得上恩,林将军前途无量。 又听说林将军还未婚嫁,许多人又是叹息,如果能在陈景继位之前,同林家定下亲事,这会儿自家也可一步登天了。 但也有人庆幸,没有同林家结亲,否则这会儿,自家女儿就要跟着他去西南那等蛮荒之地了。 送走林次山,这家里更冷清了。 林清月去空间里的进度条看过,依然差那最后的百分之五,空间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改变。 她索性也继续一日日平静地过着。 家中生意蒸蒸日上,三弟于经商一途上颇有天赋,桃源斋已经开了两个分店,还在城中盘下了一间药铺,一家酒楼。林清月只管如玉楼的生意和家中的田庄,清闲不少。 有了福宁郡主这个名头,再加上众人慢慢都知道林次山是自请为皇上驻守西南,陛下金口玉言,赞了林家忠君爱国,臣子典范。 这么一来,临安城里的各种设宴、赏花,便也都送了帖子到福宁郡主手里,有意同她交际。 可林清月最烦的就是同那些贵妇人坐在一起冠冕堂皇地说话,即便她如今已经贵为郡主,她也还是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这种场合,除了睿王和沈家的帖子,其他的她都是能推则推。 这些人邀不到她,却也知道沈家同她交好,许多人便在婉宁身上打起了主意。 惦记着婉宁只是一个伯爵府的少夫人,以为她好摆弄些。可她到底是自十三岁起便跟着父亲经商的姑娘,怎么会斗不过临安这些妇人。 该搪塞的,敷衍的,一一做的滴水不漏,就连伯夫人也对她刮目相看,直赞林家的姑娘果然是好的。 日子这么平稳地过了半年,突然有一日,西南传回家书。 林次山在西南遇到了一个姑娘,情投意合,有意在西南成婚,请林清月的意思。 那姑娘什么都好,爽快大方,虽然不通诗书,不是那等温柔娴静的女子,但是会些医术和拳脚功夫,她爹是西南守军的军医,她从小跟着她爹拣选药材,打打下手。 林次山到了西南以后,蛮人在边境挑衅试探,林次山为了树立威信,带着部下将蛮人杀得落花流水。 可这样的事次数多了,也不免受些轻伤,林次山不当回事,可那姑娘在他身边照料仔细,一来二去,两人便暗生情愫。 西南的姑娘爽朗,又是在军营中长大的,没有临安那么多弯弯绕绕,主动向林次山表明了心意,这才有了在西南成亲的意思。 林清月看着二弟的这封家书,内心安慰。 那姑娘没有家世,二弟也是真心喜欢,如此再好不过了,以后二弟在西南,和那姑娘也能互相扶持照顾,即便一时回不来,家里人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林清月回了一封信,允了这件事,另托前往西南的商队带了十抬聘礼。 第二日,她递了帖子进宫,向陈景禀告了这件事。 看得出来,陈景十分高兴。 “林将军成亲,是大喜事,他是我最倚重的武将,以他的才干,让他镇守西南,朕心里也时常觉得委屈他了,这样,林将军娶亲的聘礼,不必托什么商队了,朕让禁军亲自护送过去,再为这二人赐婚,来人,拟旨!” 林清月站在堂下,看着陈景的面容,他穿着龙袍,头戴玉冠,坐在这大殿的最高处。 林清月仰头看他,半年未见,似乎有些陌生了。 陈景瞧见她的神色,也愣了一下,疑惑问道, “姐姐,是有何不妥吗?” 林清月回过神来,脸上挂上笑意,跪下谢恩, “并无不妥,陛下皇恩浩荡,这般体恤将士,是西南将士之福,福宁谢陛下隆恩。” “那便好。” 林清月出了皇宫,时辰尚早,她突然很想见一见婉宁。 忠远伯府在城东,林家的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忠远伯府门前。 门口的小厮一看是福宁郡主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福宁郡主稍等,小的这便进去通传一声。” 林清月点点头,示意他去,没多久,婉宁便到了大门口,满脸笑意的抓住林清月的衣袖, “姐姐,你来了。今日婆婆出门赴宴,公公和官人也都不在府里,我一个人正觉得无趣呢。” 这一日下来,到了婉宁这里,林清月才算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二弟写来家书,说要在西南同一位姑娘成亲,这山遥路远,我也是折腾不起,索性将聘礼送去,让他自己定夺了。” “真的!” 婉宁挽了林清月的手,同她一起往自己院里走去, “我看着二弟总是憨厚老实,还愁他找不到娘子呢,没想到去了西南,倒是成全了他的姻缘。” 两人说着话,到了院中,丫鬟上了茶水点心来。 林清月扫了一眼,皱眉道, “我记得你平日最爱喝家里做的梨肉茶,怎么今日喝起白水了,若是没有了,尽管找三弟拿就是。” 婉宁脸色微红,只摇了摇头。 随后凑近林清月耳边,低声道,“我如今有喜了,不宜饮茶,那梨肉茶更是寒凉之物,更碰不得了。” “什么!”林清月惊得手里的茶盏也差点摔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这是大喜事啊!时秋可知道了?” “哎呀姐姐,你别喊!”婉宁红着脸拽林清月,“我这还没坐稳呢,不便张扬。” 林清月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笑道, “我是太高兴了,等我回去,寻些柔软的好料子送来,再给孩子打两个金项圈,长命锁!对了,你身子还好吗?要不要请江临砚过来帮你看看?” “那就那么着急了。” 婉宁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暖得不行, “时秋拿了公公的帖子,去宫里求了太医来看诊,我一切都好,若是不舒服了,我肯定也不跟姐姐客气,自然会差人回家请江大夫的。” 林清月这才放下心,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清月留在府里陪着婉宁用了午饭,才离开伯府回大丰村。 第143章 成全姻缘 三日后,福宁郡主的弟弟林次山远赴西南,陛下亲自送林将军的队伍至临安城西门外。 城中皆是感慨林家深得上恩,林将军前途无量。 又听说林将军还未婚嫁,许多人又是叹息,如果能在陈景继位之前,同林家定下亲事,这会儿自家也可一步登天了。 但也有人庆幸,没有同林家结亲,否则这会儿,自家女儿就要跟着他去西南那等蛮荒之地了。 送走林次山,这家里更冷清了。 林清月去空间里的进度条看过,依然差那最后的百分之五,空间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改变。 她索性也继续一日日平静地过着。 家中生意蒸蒸日上,三弟于经商一途上颇有天赋,桃源斋已经开了两个分店,还在城中盘下了一间药铺,一家酒楼。林清月只管如玉楼的生意和家中的田庄,清闲不少。 有了福宁郡主这个名头,再加上众人慢慢都知道林次山是自请为皇上驻守西南,陛下金口玉言,赞了林家忠君爱国,臣子典范。 这么一来,临安城里的各种设宴、赏花,便也都送了帖子到福宁郡主手里,有意同她交际。 可林清月最烦的就是同那些贵妇人坐在一起冠冕堂皇地说话,即便她如今已经贵为郡主,她也还是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这种场合,除了睿王和沈家的帖子,其他的她都是能推则推。 这些人邀不到她,却也知道沈家同她交好,许多人便在婉宁身上打起了主意。 惦记着婉宁只是一个伯爵府的少夫人,以为她好摆弄些。可她到底是自十三岁起便跟着父亲经商的姑娘,怎么会斗不过临安这些妇人。 该搪塞的,敷衍的,一一做的滴水不漏,就连伯夫人也对她刮目相看,直赞林家的姑娘果然是好的。 日子这么平稳地过了半年,突然有一日,西南传回家书。 林次山在西南遇到了一个姑娘,情投意合,有意在西南成婚,请林清月的意思。 那姑娘什么都好,爽快大方,虽然不通诗书,不是那等温柔娴静的女子,但是会些医术和拳脚功夫,她爹是西南守军的军医,她从小跟着她爹拣选药材,打打下手。 林次山到了西南以后,蛮人在边境挑衅试探,林次山为了树立威信,带着部下将蛮人杀得落花流水。 可这样的事次数多了,也不免受些轻伤,林次山不当回事,可那姑娘在他身边照料仔细,一来二去,两人便暗生情愫。 西南的姑娘爽朗,又是在军营中长大的,没有临安那么多弯弯绕绕,主动向林次山表明了心意,这才有了在西南成亲的意思。 林清月看着二弟的这封家书,内心安慰。 那姑娘没有家世,二弟也是真心喜欢,如此再好不过了,以后二弟在西南,和那姑娘也能互相扶持照顾,即便一时回不来,家里人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林清月回了一封信,允了这件事,另托前往西南的商队带了十抬聘礼。 第二日,她递了帖子进宫,向陈景禀告了这件事。 看得出来,陈景十分高兴。 “林将军成亲,是大喜事,他是我最倚重的武将,以他的才干,让他镇守西南,朕心里也时常觉得委屈他了,这样,林将军娶亲的聘礼,不必托什么商队了,朕让禁军亲自护送过去,再为这二人赐婚,来人,拟旨!” 林清月站在堂下,看着陈景的面容,他穿着龙袍,头戴玉冠,坐在这大殿的最高处。 林清月仰头看他,半年未见,似乎有些陌生了。 陈景瞧见她的神色,也愣了一下,疑惑问道, “姐姐,是有何不妥吗?” 林清月回过神来,脸上挂上笑意,跪下谢恩, “并无不妥,陛下皇恩浩荡,这般体恤将士,是西南将士之福,福宁谢陛下隆恩。” “那便好。” 林清月出了皇宫,时辰尚早,她突然很想见一见婉宁。 忠远伯府在城东,林家的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忠远伯府门前。 门口的小厮一看是福宁郡主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福宁郡主稍等,小的这便进去通传一声。” 林清月点点头,示意他去,没多久,婉宁便到了大门口,满脸笑意的抓住林清月的衣袖, “姐姐,你来了。今日婆婆出门赴宴,公公和官人也都不在府里,我一个人正觉得无趣呢。” 这一日下来,到了婉宁这里,林清月才算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二弟写来家书,说要在西南同一位姑娘成亲,这山遥路远,我也是折腾不起,索性将聘礼送去,让他自己定夺了。” “真的!” 婉宁挽了林清月的手,同她一起往自己院里走去, “我看着二弟总是憨厚老实,还愁他找不到娘子呢,没想到去了西南,倒是成全了他的姻缘。” 两人说着话,到了院中,丫鬟上了茶水点心来。 林清月扫了一眼,皱眉道, “我记得你平日最爱喝家里做的梨肉茶,怎么今日喝起白水了,若是没有了,尽管找三弟拿就是。” 婉宁脸色微红,只摇了摇头。 随后凑近林清月耳边,低声道,“我如今有喜了,不宜饮茶,那梨肉茶更是寒凉之物,更碰不得了。” “什么!”林清月惊得手里的茶盏也差点摔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这是大喜事啊!时秋可知道了?” “哎呀姐姐,你别喊!”婉宁红着脸拽林清月,“我这还没坐稳呢,不便张扬。” 林清月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笑道, “我是太高兴了,等我回去,寻些柔软的好料子送来,再给孩子打两个金项圈,长命锁!对了,你身子还好吗?要不要请江临砚过来帮你看看?” “那就那么着急了。” 婉宁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暖得不行, “时秋拿了公公的帖子,去宫里求了太医来看诊,我一切都好,若是不舒服了,我肯定也不跟姐姐客气,自然会差人回家请江大夫的。” 林清月这才放下心,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清月留在府里陪着婉宁用了午饭,才离开伯府回大丰村。 第144章 惹祸 回家以后,林清月先去找了江临砚。 前后两世,她都没怀过孩子,可她知道这事凶险,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医学并不发达的时代。 林清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找江临砚问问,有没有什么好的药膳方子,能让婉宁身体好些。 三弟多是住在城里的宅子里,不常回家,家中多是林清月和江临砚两人在。 林清月找了个椅子,在江临砚身边坐下,看着他写药方子。 江临砚要炼药费脑子,所以房中经常燃着他自己配的安神香,闻起来能凝神静气,让人舒心放松。 江临砚手上写着方子,扫了她一眼,递过去一瓶药丸, “疏肝解郁,宁心安神,专治你的不高兴,拿去吃。” 林清月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我是大夫,望闻问切看家本事,看你一眼就知道了。” 江临砚一边说着,将手里的药方子拍在桌上,“拿去,这次就不收你钱了,跟婉宁说,算我送的贺礼。” “那我就替婉宁谢谢你了。” 林清月将药方折好收在袖子里,起身想走,却被江临砚拦下, “我来这之前学医,也看了点心理学,清月,你到底碰上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林清月再度坐下,内心叹了一口气。 确实是没有比江临砚更好的倾诉对象了。 整个临安,不,现在整个世界,也只有江临砚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了。 林清月将空间里的变化,升级方向,任务,以及那个直到陈景登基,干旱消失,也仍然差了百分之五的进度条告诉了江临砚。 “陈景登上帝位,按理说任务已经完成,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还差百分之五,这些时候我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而且,今日我去宫里见陈景,总觉得陈景同之前不一样了。” 江临砚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他已经是皇帝,自然会不一样,他是一路厮杀到那个位置的,他叫你一声姐姐,也给了你福宁郡主的位置,已经算是知恩图报,清月,他是皇帝,终究跟我们不一样的。” “这些我都明白。”林清月眉头紧锁, “我是担心,最后这百分之五,会是什么我无法做到的事,又或者,在我没有做完这件事之前,陈景就已经对林家动杀心。狡兔死走狗烹,他们那些当皇帝的,心都是黑的。” 江临砚被这话逗乐,“福宁郡主,您这说的可是诛九族的话啊。” 林清月见他还在不正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是我表兄,真诛我九族,你砍头还得跪我边上,砍完我就是你。” 说完,林清月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你的那个什么炼药系统呢?给你什么提示了没?” 江临砚摇摇头,“没有。” 林清月听了有些失望,不过今日跟江临砚这么斗嘴几句,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揣着药方起身, “行了,还是等着空间给我任务,凑合过算了。” 说罢,林清月将江临砚给的那瓶药也揣到怀里,往门口走去。 还没开门,却听到江临砚在身后叫她。 这个不正经的大夫脸上难得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如果你那个任务完成了,你就会回去吗,说实话,作为朋友,我还怪舍不得你的,大家一起这么久,你要是走了,我还真不习惯。” 林清月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临砚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如果现在给你一个回去的机会,你走吗。” 江临砚微微一怔,随即跟着笑起来,“我明白了,你早些休息。” 有了江临砚的药丸,林清月一夜都睡得十分安稳无梦。 第二日起来,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她找了珍宝斋的师傅,画了两只孩童的项圈图,打了两个坠着和田玉的金项圈,和两只金长命锁。 又瞧见店里有小孩的小手镯实在可爱,便也打了两只,付了钱,让珍宝斋的人制好后直接送到忠远伯府。 至于江临砚的那几张药方子,她懒得再跑一趟,直接让张重九附了自己的名帖送去,想来福宁郡主送去的东西,沈家人是不敢怠慢的。 林清月寻思着,若是这些时候有空了,也可以去庄子上住些时候,那里更清静。 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践,就被打破了。 西南原本的守军,对于蛮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闹大,平时抢些财物,民女,都只当没有看到。 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林次山到了西南后,第一日便治了原本的指挥使无能之罪,赶他回临安,交由陈景处置。 后为立威,也为震慑众人,连斩三名不作为的军官。 亲自定下军中条规,又与将士们同吃同睡,每每蛮人进犯,身先士卒,冲杀在阵前。 他带去的那一小队七个亲兵,也是个个骁勇,到军中的第一日,这些亲兵在军中立下擂台,任何人都可以上前单挑,如果败了,他们立刻启程回临安。 整整五日,这七个亲兵在军营中不做其他的事,只在擂台前随点随到。 然而以西南的守军松散程度,连训练也是许久没有过了,整整五日,无一人能胜过这七个亲兵。 这样一来,西南守军无一不服,百姓的生活改善不少,蛮人逐渐知道了厉害,不敢进犯。 陈景知道后,不止嘉奖了林次山,还为表示自己体恤百姓,免了西南境内半年赋税。 一切本该十分顺利。 可西南守军被蛮人欺负久了,猛然打了胜仗,一个个都狂妄了起来。 军中几个虞侯醉酒,夸夸其谈,说自己战场之上如何威猛,一时激动,竟然借着醉意,追出边境五十余里,带着一小队人马,将最近的一个蛮人村落屠杀得干干净净。 那村落中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蛮人本就好战,这一下深觉受辱,竟然联合了周边好几个部落,集结人马,要攻打西南城池。 第144章 惹祸 回家以后,林清月先去找了江临砚。 前后两世,她都没怀过孩子,可她知道这事凶险,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医学并不发达的时代。 林清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找江临砚问问,有没有什么好的药膳方子,能让婉宁身体好些。 三弟多是住在城里的宅子里,不常回家,家中多是林清月和江临砚两人在。 林清月找了个椅子,在江临砚身边坐下,看着他写药方子。 江临砚要炼药费脑子,所以房中经常燃着他自己配的安神香,闻起来能凝神静气,让人舒心放松。 江临砚手上写着方子,扫了她一眼,递过去一瓶药丸, “疏肝解郁,宁心安神,专治你的不高兴,拿去吃。” 林清月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我是大夫,望闻问切看家本事,看你一眼就知道了。” 江临砚一边说着,将手里的药方子拍在桌上,“拿去,这次就不收你钱了,跟婉宁说,算我送的贺礼。” “那我就替婉宁谢谢你了。” 林清月将药方折好收在袖子里,起身想走,却被江临砚拦下, “我来这之前学医,也看了点心理学,清月,你到底碰上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林清月再度坐下,内心叹了一口气。 确实是没有比江临砚更好的倾诉对象了。 整个临安,不,现在整个世界,也只有江临砚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了。 林清月将空间里的变化,升级方向,任务,以及那个直到陈景登基,干旱消失,也仍然差了百分之五的进度条告诉了江临砚。 “陈景登上帝位,按理说任务已经完成,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还差百分之五,这些时候我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而且,今日我去宫里见陈景,总觉得陈景同之前不一样了。” 江临砚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他已经是皇帝,自然会不一样,他是一路厮杀到那个位置的,他叫你一声姐姐,也给了你福宁郡主的位置,已经算是知恩图报,清月,他是皇帝,终究跟我们不一样的。” “这些我都明白。”林清月眉头紧锁, “我是担心,最后这百分之五,会是什么我无法做到的事,又或者,在我没有做完这件事之前,陈景就已经对林家动杀心。狡兔死走狗烹,他们那些当皇帝的,心都是黑的。” 江临砚被这话逗乐,“福宁郡主,您这说的可是诛九族的话啊。” 林清月见他还在不正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是我表兄,真诛我九族,你砍头还得跪我边上,砍完我就是你。” 说完,林清月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你的那个什么炼药系统呢?给你什么提示了没?” 江临砚摇摇头,“没有。” 林清月听了有些失望,不过今日跟江临砚这么斗嘴几句,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揣着药方起身, “行了,还是等着空间给我任务,凑合过算了。” 说罢,林清月将江临砚给的那瓶药也揣到怀里,往门口走去。 还没开门,却听到江临砚在身后叫她。 这个不正经的大夫脸上难得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如果你那个任务完成了,你就会回去吗,说实话,作为朋友,我还怪舍不得你的,大家一起这么久,你要是走了,我还真不习惯。” 林清月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临砚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如果现在给你一个回去的机会,你走吗。” 江临砚微微一怔,随即跟着笑起来,“我明白了,你早些休息。” 有了江临砚的药丸,林清月一夜都睡得十分安稳无梦。 第二日起来,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她找了珍宝斋的师傅,画了两只孩童的项圈图,打了两个坠着和田玉的金项圈,和两只金长命锁。 又瞧见店里有小孩的小手镯实在可爱,便也打了两只,付了钱,让珍宝斋的人制好后直接送到忠远伯府。 至于江临砚的那几张药方子,她懒得再跑一趟,直接让张重九附了自己的名帖送去,想来福宁郡主送去的东西,沈家人是不敢怠慢的。 林清月寻思着,若是这些时候有空了,也可以去庄子上住些时候,那里更清静。 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践,就被打破了。 西南原本的守军,对于蛮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闹大,平时抢些财物,民女,都只当没有看到。 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林次山到了西南后,第一日便治了原本的指挥使无能之罪,赶他回临安,交由陈景处置。 后为立威,也为震慑众人,连斩三名不作为的军官。 亲自定下军中条规,又与将士们同吃同睡,每每蛮人进犯,身先士卒,冲杀在阵前。 他带去的那一小队七个亲兵,也是个个骁勇,到军中的第一日,这些亲兵在军中立下擂台,任何人都可以上前单挑,如果败了,他们立刻启程回临安。 整整五日,这七个亲兵在军营中不做其他的事,只在擂台前随点随到。 然而以西南的守军松散程度,连训练也是许久没有过了,整整五日,无一人能胜过这七个亲兵。 这样一来,西南守军无一不服,百姓的生活改善不少,蛮人逐渐知道了厉害,不敢进犯。 陈景知道后,不止嘉奖了林次山,还为表示自己体恤百姓,免了西南境内半年赋税。 一切本该十分顺利。 可西南守军被蛮人欺负久了,猛然打了胜仗,一个个都狂妄了起来。 军中几个虞侯醉酒,夸夸其谈,说自己战场之上如何威猛,一时激动,竟然借着醉意,追出边境五十余里,带着一小队人马,将最近的一个蛮人村落屠杀得干干净净。 那村落中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蛮人本就好战,这一下深觉受辱,竟然联合了周边好几个部落,集结人马,要攻打西南城池。 第145章 任务进度 林次山无法,即便处置了那几个虞侯,这仗也是非打不可了。 可蛮人本就好战凶狠,加上西南地形易攻难守,若非不得已,林次山也不愿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无法,林次山只能传书给临安,向陈景请求援军。 陈景得了这封奏折,也是一万个为难。 干旱过去不久,北地免了三年赋税,临安原本的存粮,也都支援了北地,不管如何急调,眼下都是不足。 大军在外,需要粮草,西南是一贯贫瘠的,守军的粮草还是临安运送过去的,可如今 总得给百姓和土地休养生息的时间啊 无法,只能先派了一批粮草和军队过去,指望林次山天纵奇才,能速战速决。 可蛮人跋扈惯了,这回让人追到家门口屠杀,奇耻大辱,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 战场之上个个狠辣,一时间,战事胶着。 陈景也是着急上火,连着好几日没休息好了,每日在殿中同那些大臣议事。 可战事十万火急,根本拖不得,眼看时间一日日过去,他心急如焚。 他登基不久,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妃子两人。 再加上陈景不是沉溺美色的人,后妃们三番四次差人来请,陈景都不为所动。 陪伴圣驾的吴公公看得日日心惊胆战,陛下废寝忘食,多日没有休息好了,万一要出点什么事儿,皇后和太后问罪下来,自己一个奴才怎么担当得起啊。 “陛下,您用点膳食,御膳房今日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您看您这些时候为西南战事焦心,熬得人都憔悴了。” 吴公公说得情真意切,就差给陈景跪下来求他吃了。 可陈景不为所动,理都没理他一下。 他无法,只能挥挥手,让送膳食的宫人出去。 御膳房的管事等在门外,见着送来的膳食一点没动又被端了出来,当即苦着脸, “哎哟,吴公公,您倒是帮我们说点好话啊,陛下这么一日日熬着,什么都不吃,若是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这些时候御厨们也跟着睡不好,一个个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可陛下还是一点都不动,这可怎么办啊!” 吴公公叹了口气, “怎么没劝啊,没用啊,别说你我了,就是皇后娘娘都打发人来好几次了,请陛下用膳,陛下都没理。这差事越来越难当了,若是太后怪罪下来,咱们几个都得挨板子去。唉,有什么办法呢,过一个时辰再送一次,看陛下能不能用些。” 御膳房的管事闻言,知道这是真没办法了,只能苦着脸应下。 他刚转身要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靠近吴公公低声道, “公公,我听说陛下待福宁郡主不同,十分亲厚,私下里还常常唤福宁郡主作姐姐?” “是啊。”吴公公也放低了声音, “陛下唯一的亲姐姐成德公主,与福宁郡主年纪相仿,可惜早早被先帝送去和亲了,想必是陛下想念成德公主,所以待福宁郡主也不同些。” 吴公公说完,似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那管事, “你的意思是,请福宁郡主前来相劝?” 管事讨好一笑,“我是想着,若陛下能见见福宁郡主,说说话,兴许宽慰些,便能吃得下东西了,吴公公你我也免遭罪责不是?” 吴公公略一沉吟,也觉得这话有理, “你先去,再制些清淡可口的菜色,过一个时辰送来。” “哎。” 管事离开,吴公公转身进殿,奉了新茶至陈景的桌上, “陛下,这是前些时候福宁郡主那边送来的茶,里头搁了梨肉,清心解燥,您尝尝。” “福宁郡主?” 陈景终于将目光从面前的奏折上移开,转向一边的梨茶。 他端起茶盏尝了一口,确实是姐姐家的桃源斋的口味。 吴公公眼明心亮,在一边应道,“是,福宁郡主有心,惦记着皇上,不管有什么新鲜吃食,都会往宫里送些呢。” “姐姐确实是惦记着我的” 梨茶入口有丝丝甜味,和梨肉清香,陈景不自觉的微微勾了勾唇角, “朕有些饿了,叫人传膳。” “哎!” 吴公公高兴地应了一声,赶紧差人去传膳。 许是太久没吃东西,这一顿饭又做得清淡落胃,陈景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 其中有一道碎青菜和虾米混在一起煮的粥,他最喜欢,只觉得吃着十分像林清月的手艺。 陈景有些感慨,如今可是无法再去大丰村姐姐家里蹭饭了,想想当初南下逃荒时,多亏了姐姐,他们才能吃喝不愁 嗯? 陈景喝粥的手一顿。 吃喝不愁 少年帝王垂下眼,看着门外,眼里是深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开口道, “朕也有日子没见到福宁郡主了,心中惦记得很,去让人召她入宫,陪朕说说话。” 吴公公办事利落,午后,便有小轿接了福宁郡主入宫。 林清月有些诧异,西南战事吃紧,她还听闻说陈景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倒是有心思召她入宫闲聊天? 不过话虽如此,林清月还是打扮齐整去了,还不忘给陈景带了一盒茯苓糕,这是重九娘做给林小星吃的,却意外的好吃,想必陈景也会喜欢。 宫中的小轿在外头等了多时,江临砚看着林清月穿着郡主吉服,忍不住说道, “这陈景三天两头喊你进宫干嘛啊,跟他一同长大的嘉元郡主都不见他召得这么勤,你这身郡主吉服的衣冠这么重,每次瞧你穿上,我都觉得累得慌。” 林清月也被那冠压得难受,但还是答道, “西南战事吃紧,粮草又不足,大概他是想问问二弟有没有家书前来。” 江临砚闻言,却愣了一下,他不关心政事,自然不知道这些,可如今一听,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粮草不足召你进宫清月,这不会就是你那百分之五的任务?” 林清月也是听得一愣,当初的逃荒路上,陈景算是自己人,只觉得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想到他会登上皇位。 所以虽然陈景不知道空间小院的存在,却也知道林家的存粮并不只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多。 这次入宫只怕陈景是有目的了。 第145章 任务进度 林次山无法,即便处置了那几个虞侯,这仗也是非打不可了。 可蛮人本就好战凶狠,加上西南地形易攻难守,若非不得已,林次山也不愿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无法,林次山只能传书给临安,向陈景请求援军。 陈景得了这封奏折,也是一万个为难。 干旱过去不久,北地免了三年赋税,临安原本的存粮,也都支援了北地,不管如何急调,眼下都是不足。 大军在外,需要粮草,西南是一贯贫瘠的,守军的粮草还是临安运送过去的,可如今 总得给百姓和土地休养生息的时间啊 无法,只能先派了一批粮草和军队过去,指望林次山天纵奇才,能速战速决。 可蛮人跋扈惯了,这回让人追到家门口屠杀,奇耻大辱,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 战场之上个个狠辣,一时间,战事胶着。 陈景也是着急上火,连着好几日没休息好了,每日在殿中同那些大臣议事。 可战事十万火急,根本拖不得,眼看时间一日日过去,他心急如焚。 他登基不久,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妃子两人。 再加上陈景不是沉溺美色的人,后妃们三番四次差人来请,陈景都不为所动。 陪伴圣驾的吴公公看得日日心惊胆战,陛下废寝忘食,多日没有休息好了,万一要出点什么事儿,皇后和太后问罪下来,自己一个奴才怎么担当得起啊。 “陛下,您用点膳食,御膳房今日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您看您这些时候为西南战事焦心,熬得人都憔悴了。” 吴公公说得情真意切,就差给陈景跪下来求他吃了。 可陈景不为所动,理都没理他一下。 他无法,只能挥挥手,让送膳食的宫人出去。 御膳房的管事等在门外,见着送来的膳食一点没动又被端了出来,当即苦着脸, “哎哟,吴公公,您倒是帮我们说点好话啊,陛下这么一日日熬着,什么都不吃,若是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这些时候御厨们也跟着睡不好,一个个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可陛下还是一点都不动,这可怎么办啊!” 吴公公叹了口气, “怎么没劝啊,没用啊,别说你我了,就是皇后娘娘都打发人来好几次了,请陛下用膳,陛下都没理。这差事越来越难当了,若是太后怪罪下来,咱们几个都得挨板子去。唉,有什么办法呢,过一个时辰再送一次,看陛下能不能用些。” 御膳房的管事闻言,知道这是真没办法了,只能苦着脸应下。 他刚转身要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靠近吴公公低声道, “公公,我听说陛下待福宁郡主不同,十分亲厚,私下里还常常唤福宁郡主作姐姐?” “是啊。”吴公公也放低了声音, “陛下唯一的亲姐姐成德公主,与福宁郡主年纪相仿,可惜早早被先帝送去和亲了,想必是陛下想念成德公主,所以待福宁郡主也不同些。” 吴公公说完,似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那管事, “你的意思是,请福宁郡主前来相劝?” 管事讨好一笑,“我是想着,若陛下能见见福宁郡主,说说话,兴许宽慰些,便能吃得下东西了,吴公公你我也免遭罪责不是?” 吴公公略一沉吟,也觉得这话有理, “你先去,再制些清淡可口的菜色,过一个时辰送来。” “哎。” 管事离开,吴公公转身进殿,奉了新茶至陈景的桌上, “陛下,这是前些时候福宁郡主那边送来的茶,里头搁了梨肉,清心解燥,您尝尝。” “福宁郡主?” 陈景终于将目光从面前的奏折上移开,转向一边的梨茶。 他端起茶盏尝了一口,确实是姐姐家的桃源斋的口味。 吴公公眼明心亮,在一边应道,“是,福宁郡主有心,惦记着皇上,不管有什么新鲜吃食,都会往宫里送些呢。” “姐姐确实是惦记着我的” 梨茶入口有丝丝甜味,和梨肉清香,陈景不自觉的微微勾了勾唇角, “朕有些饿了,叫人传膳。” “哎!” 吴公公高兴地应了一声,赶紧差人去传膳。 许是太久没吃东西,这一顿饭又做得清淡落胃,陈景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 其中有一道碎青菜和虾米混在一起煮的粥,他最喜欢,只觉得吃着十分像林清月的手艺。 陈景有些感慨,如今可是无法再去大丰村姐姐家里蹭饭了,想想当初南下逃荒时,多亏了姐姐,他们才能吃喝不愁 嗯? 陈景喝粥的手一顿。 吃喝不愁 少年帝王垂下眼,看着门外,眼里是深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开口道, “朕也有日子没见到福宁郡主了,心中惦记得很,去让人召她入宫,陪朕说说话。” 吴公公办事利落,午后,便有小轿接了福宁郡主入宫。 林清月有些诧异,西南战事吃紧,她还听闻说陈景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倒是有心思召她入宫闲聊天? 不过话虽如此,林清月还是打扮齐整去了,还不忘给陈景带了一盒茯苓糕,这是重九娘做给林小星吃的,却意外的好吃,想必陈景也会喜欢。 宫中的小轿在外头等了多时,江临砚看着林清月穿着郡主吉服,忍不住说道, “这陈景三天两头喊你进宫干嘛啊,跟他一同长大的嘉元郡主都不见他召得这么勤,你这身郡主吉服的衣冠这么重,每次瞧你穿上,我都觉得累得慌。” 林清月也被那冠压得难受,但还是答道, “西南战事吃紧,粮草又不足,大概他是想问问二弟有没有家书前来。” 江临砚闻言,却愣了一下,他不关心政事,自然不知道这些,可如今一听,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粮草不足召你进宫清月,这不会就是你那百分之五的任务?” 林清月也是听得一愣,当初的逃荒路上,陈景算是自己人,只觉得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想到他会登上皇位。 所以虽然陈景不知道空间小院的存在,却也知道林家的存粮并不只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多。 这次入宫只怕陈景是有目的了。 第146章 仰仗郡主您了 想归想,接她的小轿还在门外等着,林清月只能前往。 来接她的是吴公公的徒弟小秦子,见着林清月,小秦子赶紧行礼, “福宁郡主安,皇上这些日子寝食不安,还望福宁郡主多劝着些,莫要让皇上伤了身子啊。” “那是自然。”林清月微微点头,钻进了轿子。 小轿一路进了皇城,直奔了大殿, 林清月进殿行礼,陈景亲自扶她起身,又屏退了殿中侍婢。 瞧这个架势,林清月知道,自己和江临砚猜的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那百分之五的任务呢。 “姐姐,多日不见了。” 陈景斟酌着开口。 林清月倒是坦然,“多谢陛下惦记,家里重九娘制了些茯苓糕,清甜可口,听闻陛下近日为西南战事悬心,食不下咽,特意带了一盒给陛下尝尝。” 她取出茯苓糕,亲自呈给陈景。 陈景却并没尝,只叹了口气,“姐姐,这里只有你我,不必称我陛下了,还是叫我陈景。” “福宁不敢。” 陈景苦笑,“我本还有事要求姐姐,姐姐这样生分,倒是叫我不好开口了。” 林清月看着殿上坐着的少年,温柔地笑了笑, “陛下如今是皇上,我是臣子家眷,需得谨记君臣之礼,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放肆。可陛下放心,您的难处就是林家的难处,林家定然不辜负陛下信任。” 陈景听了这话,静静地看了林清月许久,终于脸上也露出笑意, “我如今是高处不胜寒,幸好还有姐姐在,不叫我太过孤苦。” “西南战事吃紧,粮草不足,我知道姐姐有些神通,当初南下逃荒路上,姐姐你你对那些灾民,尚能施以援手,如今,能否也帮帮我。” 林清月沉默片刻,起身到殿前跪下, “福宁接下来所言,或许会冒犯陛下,请陛下恕罪。” “姐姐说。” 林清月深吸了一口气, “我与弟弟妹妹本是北地小河村人氏,父亲早逝,母亲带着我们艰难求生。可那一日,母亲也病逝了,我和弟弟妹妹在山上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将母亲下葬,可随即我就晕倒,晕倒的时候,我见到了母亲,她给了我一样宝物” “是何宝物!”陈景声音急切。 “是一方锦囊,锦囊中有许多食物和水,还有存粮,我便变卖了其中一些。后来干旱,我又带着弟弟妹妹南下前往临安。可我太过贪心,抵达临安后,不断从锦囊中取出粮食,待到粮食取完以后,锦囊便消失了。” 林清月面色平静地说完,陈景沉默了。 “那你取出了多少粮食?” “三十万斤。” 陈景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十万斤,第一批送去给西南的军粮,只有三万斤! 林清月跪倒在地,闭上眼看了一眼空间中的进度条,有细微浮动,却仍然没有满。 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决定没错。 陈景言辞恳切,“姐姐,西南缺军粮。” “陛下放心,我已决心将这三十万斤粮食尽数捐给国库。只求陛下答应我两件事。” “何事?” 林清月抬头,“我想带着林小星和江大夫,去封地兴州度日。另外,我得此机缘却太过贪心,以致宝物损坏,若有一日我身死,还望陛下念及旧情,护住我妹妹林小星,毕竟他还年幼。” 陈景皱眉看着林清月,他怎么会不知道去封地兴州生活是什么意思呢。 林家要自保,先是林次山去了西南,又是姐姐要去兴州。 他叹了一口气, “姐姐,何至于此?” “还望陛下允准!” 陈景看了林清月很久,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孤寂之感。 大概坐上这个位置的代价,就是一再失去。 “好,朕答应你,若有一日福宁郡主不在了,朕会封你的妹妹林小星为郡主,封地兴州,婉宁在临安,我也会替你护着她的。” “谢陛下恩典。” 三日后,三十万粮食入了国库。 陈景的困境迎刃而解,满载着十万粮草的队伍也前往西南。 不出林清月所料,她空间里的任务进度条,在粮草抵达西南的那一日,终于满了。 “感谢空间主人的努力,将为您开放返回原本世界的通道三十日,三十日后,空间和通道将同时消失,请空间主人合理分配时间,切勿错过。” 林清月看完,默默退出了空间。 如今已经不是干旱时期,三十日,足够她离开临安,去往兴州了。 婉宁听说了这事,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同姐姐总是聚少离多,日子刚刚好了些,姐姐又要走,留我一个人在临安,还有什么意思。” 林清月怕她动了胎气,赶紧劝着,又将江临砚制的药丸留了一堆给她。 沈时秋也是担心,赶紧带她回了忠远伯府。 陈景派了禁军护送福宁郡主,这一路倒是像游山玩水一般,十分快活。 到了兴州,当地官员都已经换了一批,早就得了消息,连郡主府都修缮妥当了,只等着她前来。 “耶,又可以玩雪咯,又可以玩雪咯!” 林小星喜欢北地的冬日大雪,也喜欢在兴州烤肉烤火的日子。 再加上郡主府修得极好,带来的丫鬟婆子小厮都是自己人,极快地便将一切置办好了。 夜间,兴州官员设宴,为福宁郡主接风。 兴州的舞乐稍显粗犷之气,倒是听得人忍不住多饮几杯。 席间,江临砚问过她,任务是否完成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也没再往下问,反而倒了酒递给她, “今朝有酒今朝醉,清月,陪我喝一杯。” 林清月面色冷淡地接过酒盏, “你得尊称我福宁郡主啊,江大夫,毕竟以后在兴州的日子,还得我罩你呢。” 江临砚一愣,心上仿佛被什么锤了一下,连端着酒盏的手都抖了一下。 好半晌,江临砚才恢复了平日不正经的样子,笑嘻嘻应道, “行,以后的荣华富贵,就仰仗福宁郡主您了!” (全文完) 第146章 仰仗郡主您了 想归想,接她的小轿还在门外等着,林清月只能前往。 来接她的是吴公公的徒弟小秦子,见着林清月,小秦子赶紧行礼, “福宁郡主安,皇上这些日子寝食不安,还望福宁郡主多劝着些,莫要让皇上伤了身子啊。” “那是自然。”林清月微微点头,钻进了轿子。 小轿一路进了皇城,直奔了大殿, 林清月进殿行礼,陈景亲自扶她起身,又屏退了殿中侍婢。 瞧这个架势,林清月知道,自己和江临砚猜的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那百分之五的任务呢。 “姐姐,多日不见了。” 陈景斟酌着开口。 林清月倒是坦然,“多谢陛下惦记,家里重九娘制了些茯苓糕,清甜可口,听闻陛下近日为西南战事悬心,食不下咽,特意带了一盒给陛下尝尝。” 她取出茯苓糕,亲自呈给陈景。 陈景却并没尝,只叹了口气,“姐姐,这里只有你我,不必称我陛下了,还是叫我陈景。” “福宁不敢。” 陈景苦笑,“我本还有事要求姐姐,姐姐这样生分,倒是叫我不好开口了。” 林清月看着殿上坐着的少年,温柔地笑了笑, “陛下如今是皇上,我是臣子家眷,需得谨记君臣之礼,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放肆。可陛下放心,您的难处就是林家的难处,林家定然不辜负陛下信任。” 陈景听了这话,静静地看了林清月许久,终于脸上也露出笑意, “我如今是高处不胜寒,幸好还有姐姐在,不叫我太过孤苦。” “西南战事吃紧,粮草不足,我知道姐姐有些神通,当初南下逃荒路上,姐姐你你对那些灾民,尚能施以援手,如今,能否也帮帮我。” 林清月沉默片刻,起身到殿前跪下, “福宁接下来所言,或许会冒犯陛下,请陛下恕罪。” “姐姐说。” 林清月深吸了一口气, “我与弟弟妹妹本是北地小河村人氏,父亲早逝,母亲带着我们艰难求生。可那一日,母亲也病逝了,我和弟弟妹妹在山上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将母亲下葬,可随即我就晕倒,晕倒的时候,我见到了母亲,她给了我一样宝物” “是何宝物!”陈景声音急切。 “是一方锦囊,锦囊中有许多食物和水,还有存粮,我便变卖了其中一些。后来干旱,我又带着弟弟妹妹南下前往临安。可我太过贪心,抵达临安后,不断从锦囊中取出粮食,待到粮食取完以后,锦囊便消失了。” 林清月面色平静地说完,陈景沉默了。 “那你取出了多少粮食?” “三十万斤。” 陈景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十万斤,第一批送去给西南的军粮,只有三万斤! 林清月跪倒在地,闭上眼看了一眼空间中的进度条,有细微浮动,却仍然没有满。 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决定没错。 陈景言辞恳切,“姐姐,西南缺军粮。” “陛下放心,我已决心将这三十万斤粮食尽数捐给国库。只求陛下答应我两件事。” “何事?” 林清月抬头,“我想带着林小星和江大夫,去封地兴州度日。另外,我得此机缘却太过贪心,以致宝物损坏,若有一日我身死,还望陛下念及旧情,护住我妹妹林小星,毕竟他还年幼。” 陈景皱眉看着林清月,他怎么会不知道去封地兴州生活是什么意思呢。 林家要自保,先是林次山去了西南,又是姐姐要去兴州。 他叹了一口气, “姐姐,何至于此?” “还望陛下允准!” 陈景看了林清月很久,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孤寂之感。 大概坐上这个位置的代价,就是一再失去。 “好,朕答应你,若有一日福宁郡主不在了,朕会封你的妹妹林小星为郡主,封地兴州,婉宁在临安,我也会替你护着她的。” “谢陛下恩典。” 三日后,三十万粮食入了国库。 陈景的困境迎刃而解,满载着十万粮草的队伍也前往西南。 不出林清月所料,她空间里的任务进度条,在粮草抵达西南的那一日,终于满了。 “感谢空间主人的努力,将为您开放返回原本世界的通道三十日,三十日后,空间和通道将同时消失,请空间主人合理分配时间,切勿错过。” 林清月看完,默默退出了空间。 如今已经不是干旱时期,三十日,足够她离开临安,去往兴州了。 婉宁听说了这事,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同姐姐总是聚少离多,日子刚刚好了些,姐姐又要走,留我一个人在临安,还有什么意思。” 林清月怕她动了胎气,赶紧劝着,又将江临砚制的药丸留了一堆给她。 沈时秋也是担心,赶紧带她回了忠远伯府。 陈景派了禁军护送福宁郡主,这一路倒是像游山玩水一般,十分快活。 到了兴州,当地官员都已经换了一批,早就得了消息,连郡主府都修缮妥当了,只等着她前来。 “耶,又可以玩雪咯,又可以玩雪咯!” 林小星喜欢北地的冬日大雪,也喜欢在兴州烤肉烤火的日子。 再加上郡主府修得极好,带来的丫鬟婆子小厮都是自己人,极快地便将一切置办好了。 夜间,兴州官员设宴,为福宁郡主接风。 兴州的舞乐稍显粗犷之气,倒是听得人忍不住多饮几杯。 席间,江临砚问过她,任务是否完成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也没再往下问,反而倒了酒递给她, “今朝有酒今朝醉,清月,陪我喝一杯。” 林清月面色冷淡地接过酒盏, “你得尊称我福宁郡主啊,江大夫,毕竟以后在兴州的日子,还得我罩你呢。” 江临砚一愣,心上仿佛被什么锤了一下,连端着酒盏的手都抖了一下。 好半晌,江临砚才恢复了平日不正经的样子,笑嘻嘻应道, “行,以后的荣华富贵,就仰仗福宁郡主您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