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乡野弃妇,空间在手怕个啥?》 第1章 一朝穿越 前言在先: 种田文,不要当成爽文快意恩仇来看,主角一点委屈不能受。 看到一些评论,小说几十章节才开始,就说女主窝囊,我直接上来把女主对立面的人全部写死?不需要写故事情节吗? 古代农村种田经商,不涉及皇室斗争,王侯将相,也没有男主。 女主只是现代普通人,不是神医,不是特工,不要用女主万能无敌的视角来看。 架空时代,也不要用中国历史来考证,世界设定全靠作者编哈! 正文如下: 大夏国,洛州。 白石镇,林家村。 人间四月芳菲尽,和煦微风抚过舒展的垂柳,吹散了桃李花香,吹绿了田野和乡村。 一条溪流从郁郁葱葱的大淮山蜿蜒而下,溪水清澈见底,能清楚看到青褐色沙石。 几个男人拿着渔网或地笼围着溪边找最佳捕鱼地点,却没瞧见谁手里有鱼货。 溪流北边有个妇人,站在山洞门口冲着里面唾沫横飞的叫骂: “余氏,你这个不要脸的烂货赶紧滚出来,借我家三十文钱两年不还,以为躲在狗洞里装死就行了?今天要是不还钱,老娘烧了你这狗洞” 而山洞里面,四个孩子跪在干草地铺前,对着平躺的妇人痛哭流涕。 “娘啊,你一路走好,欠林大壮家的三十文钱,大郎便是去乞讨也会还上,一定好好将弟弟妹妹抚养成人,你苦了一辈子,下辈子托生个富贵人家,别在过这种食不果腹的苦日子了。” “二郎没用,连个草席都买不起,只能将娘用甘草裹尸,若是将来二郎出息,一定重新为娘加棺,另寻风水宝地重新安葬。” 几个孩子嚎啕大哭,谁都没留意躺在干草上的妇人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触动了一下。 余采薇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消化脑子里突如其来的记忆。 她本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家福福超市门店的业务经理,呕心沥血一门心思搞业绩,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付出终于换来了对等回报,升职总经理。 昨天去冷冻室盘点生鲜,准备做最后交接工作,结果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了冷冻室。 零下十八的温度,该是撑不到第二天上午九点超市开门营业的,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在精神恍惚之际,脑海中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还伴随着哭丧和辱骂的声音。 “别嚎了,先给我我点吃的行吗?” 余采薇被他们几个哭烦,脑子里的记忆像是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 但眼下有最关键的事情要解决,她饥肠辘辘,只觉得前胸贴着后背,好像十多天没吃过东西一般。 杨大郎都准备动手给人抬进大淮山埋了,突然听到余采薇的声音,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磕磕巴巴的问:“娘,你没没死啊?” 余采薇很想爬起来,却一点力气使不上,一说话口腔里就直冒酸水。 看着四个孩子心里很诡异,和脑子里多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人物一般,他们身上穿着古代粗布衣,女孩梳着双丫髻,男孩子的头上竟也束着潦草凌乱的发髻。 “给我点吃的!” 杨二郎闻言,只当他娘是村里人口中说的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不禁哭的更伤心:“娘,家里已经三天不揭锅,哪里还有吃的!” 余采薇虚弱的问:“水呢?给我一口水总可以?” 杨三姐忙不迭的爬起来:“娘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水。” 杨四郎凑到干草铺前,握着余采薇的手臂把鼻涕都给哭了出来:“娘,你不要死,你死了四郎就没娘了。” 小豆丁看起来五六岁,面黄肌瘦的,余采薇今年三十三,的确是能当他娘。 可事实上她还没有结婚,曾经倒是有几段恋情,不是彩礼问题,就是性格问题,最后都没能修成正果。 突然多出四个孩子叫她娘,心里别提多违和。 根据零碎的记忆确认,三个大的,分别是十七,十六,十四年纪,最小的这个六岁。 她何德何能生出这些个好大儿!!! 杨三姐着急忙慌的用葫芦水瓢打来了水,余采薇上次看到这种古董般的水瓢还是儿时在农村奶奶家里。 余采薇被扬大郎扶坐起来,靠在他瘦弱的怀里咕噜噜喝了半瓢水,胃里才稍微觉得舒服了点。 “外面谁在骂骂咧咧的?” 杨大郎哽咽着说:“是张婶子又来要钱了。” 话音一落,余采薇的脑海里就自动拼凑起了关于一个叫张翠柳的记忆。 这个女人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不好惹,原主确实欠了她钱,却是她男人林大壮想和原主搞破鞋硬塞的。 原主一直不同意苟且之事,林大壮觉得自己亏了,回家告诉婆娘张翠柳,说他前前后后借给了原主三十文钱。 张翠柳一听那还得了,三天两头来找原主要钱,可原主一个妇道人家要养活四个孩子都费劲,哪有钱还。 就这点破事,闹的全村人尽皆知,尤其是碎嘴的妇人,没少编排原主为了生计勾引林大壮,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扶我起来。” 扬大郎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把余采薇给扶了起来:“娘你小心点。” 余采薇踉踉跄跄的被扶着走出山洞。 叫骂的妇人三十几岁模样,穿着粗布衣,绾起来的妇人发髻被一块灰布包着,消瘦身材,面貌看起来特别刁钻刻薄。 张翠柳嚣张道:“终于舍得出来了?以为让你家这几个哭丧就能骗过老娘?” 余采薇想拿出点气势出来,但她这会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委实拿不出气势,无力的说:“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把三十文钱还给你。” “一天都等不了,你推了两年,今天要是再不还钱,老娘去官府衙门告你!” “我说到做到,最后一次,就十天,如果到时候我还不上钱,任你处置。” 张翠柳不依不饶:“想要在拖十天可以,拿东西做抵押!” 余采薇看了看身边几个孩子,除了杨三姐身上缝缝补补穿的还算全面,两个儿子上半身都衣不蔽体,想下针线估计都找不到地方,小儿子衣服和裤子更是只有半截。 在看看洞里洞外,里面只有几个干草地铺,洞门口放着一个煮饭的陶罐和几个打磨光滑的竹节碗,再者就是堆放在门口的干柴。 哪有什么东西能抵押? 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这家人的贫穷,她一点不怀疑耗子进来都要哭着出去! 第2章 整理记忆 “你看到了,我家没有能抵押的东西,这样,如果十天我还不上钱,就翻一倍利息。” “利息是啥意思?” 余采薇在脑子里搜寻这个时代的说法,过了一会才解释说:“利息就是息钱,如果我十天还不上钱,就翻一倍。” 张翠柳刻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贪婪之色,眼冒精光:“当真?” 余采薇怎么说也是个现代独立女性,不至于赚不来区区三十文钱,她肯定道:“当真!” 张翠柳咄咄逼人的问:“要是十天后你依旧还不上怎么办?” “那就在翻倍,以十天为周期,一倍一倍往上翻。” 料想余采薇穷的叮当响,拿不出钱装死都用上了,闹下去没结果。 不如就给她十天时间,到时候还不上越欠越多,今年余采薇家的水稻收成都给她也不够! 不亏! “行,这可是你说的,我十天后再来要钱!” 几句话把聒噪的张翠柳打发了是好,可几个孩子半分开心不起来,个个愁眉不展。 杨大郎苦着一张脸说:“娘,十天时间,我们上哪去弄三十文钱啊。” “我自会想办法。” 对于余采薇而言,一个小时前还在冷冻库里瑟瑟发抖,突然穿越到了古代,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她需要时间来接受适应这一切。 山洞不深,目测宽五六米,长十米左右,四月时节,山洞里还有些阴凉。 余采薇便坐在山洞门口的大树根桌旁,两手托着腮,默默整理着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从而了解这个世界。 杨三姐拿着柳条编的篮子,刚哭过的声音还很嘶哑:“娘,我去山上在找找,看能不能采到野菜回来。” 杨大郎说:“我和二郎也一起进山找野菜,人多更容易找到,让四郎在家里陪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就进山洞里躺着。” 余采薇点点头,她现在急需要吃东西,胃里饿的都发疼。 杨二郎交代杨四郎:“娘身体不好,你在家里不要调皮捣蛋,我们找到吃的就回来。” 杨四郎懂事的应道:“二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娘的。” 余采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她赶上穿越大军了,穿越进了一个叫大夏的国度,可不是中国历史上的夏朝,更不是西夏的别称。 这个大夏是一个架空的朝代,铁锅走到千家万户还不足三十年,放在中国古代,应该是属于唐末到宋初的那个时期。 很不幸,不是皇后王妃,公主嫡女什么的,连个不受宠的庶女都没混上,她是一个有四个娃的农家弃妇。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她和原主同名,同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现代的她出生于农村,父母早亡,一直跟着奶奶生活,靠着优异成绩拿奖学金读完了大学,步入社会又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家福福门店业务经理。 生活算不上富裕,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奶奶去世后,她卖掉农村房子,凑了首付,已经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小家。 这具身体的原主命运就悲惨了。 娘家是隔壁向阳村的,父亲余耀光是十里八村为数不多的童生,在镇上书院教书育人。 母亲生原主时血崩一命呜呼,阿婆很快托人在林家村给父亲找了个续弦。 知识家庭,不说原主熟读四书五经,但也算知书达理,贤惠恭顺。 古代庄户女子能识文断字,少之又少,按理说原主长大怎么都能说一门好亲事。 谁料刚及笄,后娘林桂芬就拿了老杨家十两银子给原主敲定了婚事。 父亲原是不同意,觉得老杨家在林家村不是大姓,奈何后娘在父亲面前硬是把老杨家的二儿子人品样貌夸出了花。 原主嫁到老杨家后才知道,老杨家二儿子杨志高就是个泼才,好吃懒做不说,平时在村里竟干照猫逗狗调戏小媳妇大姑娘的事。 父亲在世时,老杨家对她还算过得去,毕竟有个童生亲家,老杨家也能跟着沾点光。 可没几年,原主生下杨三姐后,父亲在书院突发心疾去世,原主的倚仗没了,老杨家再不拿她当回事。 平时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得干不说,还时不时被婆母刁难,只因娶她时花的彩礼太多,什么陪嫁都没有。 两年前,杨志高和本村小寡妇刘芳草搞在了一起,还搞大了肚子。 刘芳草原来的相公是个木匠,家里有房有地有点余钱,即便带着个五岁的娃,老杨家人本着向钱看也是很满意的。 再者原主已经三十多,半点嫁妆底子没有,杨志高早就厌弃,便动了休妻念头。 原主从小在泼辣强势的后娘手里讨生活,养成了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性子,唯独硬气了一会,就是争取和离,让四个孩子跟随自己,不然就要闹到官府去。 在这个时代里,休妻和离有天壤之别,被休是要连累儿孙抬不起头的,但要休妻也没那么容易,需得犯下七出之条。 原主出身于知识家庭,多少懂点律法,她孝顺公婆友爱妯娌,为夫家生儿育女,不与外男私交,对丈夫一句妒话不敢有,身体健康无恶疾,从不与村里妇人嚼口舌,更没有小偷小摸邻里一根针一根线。 想休妻,闹到官府吃罪的只会是杨志高。 原主只有一个信念,她在后娘手里被磋磨了十五年,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孩子也落到后娘手里被磋磨。 刘芳草已经怀上了杨志高孩子,村子里普通人家没有纳妾做小一说,刘芳草自然也不想给四个孩子当后娘。 不说别的,老大老二眼瞅着要说亲,她又不是没儿子,怎会愿意拿自己的钱给前人的孩子坐享其成? 刘芳草成天和杨志高闹,不让原主带着四个孩子走,就威胁一碗堕胎药喝下去和杨志高一刀两断。 就这样,杨志高财色熏心,答应了和离,把四个孩子给了原主。 原主和离之后,婆家不管,娘家回不去,实在没有地方可容身,便带着孩子们住进了山洞,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娘,你再喝点水垫垫肚子,喝饱就不饿了。”杨四郎拿着水瓢递给余采薇。 余采薇无语凝噎,生无可恋,这个家目前能打牙祭的东西只有水! 神啊,毁灭! 第3章 荒年到底有多苦 快到傍晚,杨三姐才提着篮子和两个哥哥从山上回来。 余采薇心想即便只能吃野菜,好歹先填饱肚子再说。 然而,当她看到篮子里几个鸡蛋大小的牛肝菌和一些黑木耳就绝望了,加一起估计一斤都没有,一家五口人怎么够吃? 她想起来了,原主就是舍不得吃被活活饿死的。 按理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林家村坐落于大淮山脚下,怎么也不可能连野菜都吃不饱。 事实上大淮山上面有个天池,唯一蜿蜒而下的这条溪流贯穿了三个镇子,养育了上百村落。 近几年,大淮山一带梅雨季延长,天池水位暴涨引发洪涝,把溪流附近的村落和田地淹没大半。 林家村还算好的,村庄地势高没什么事,只毁了田地,人员伤亡不大。 庄户人家在地里刨食,庄稼颗粒无收,即便官府减免了赋税,村民还是食不果腹,无奈之下不少人为了活命出去逃荒。 剩下的人没有吃怎么办? 只能进大淮山找吃的,周围这么多村落,山里有多少东西够吃的? 便是野菜,也很难寻到。 杨三姐提着篮子说:“娘,今天我们运气还不错,找到些蕈和耳子,你等等,我这就去做饭。” 蕈是这个时代对菌菇类的统称,耳子就是黑木耳,当地的土话也叫黑耳朵。 杨二郎见家里没水,勤快的拿着木桶跟着去了溪流边。 杨大郎则是关心的问余采薇:“娘,你感觉怎么样了?” 余采薇饿趴在木根桌上,有气无力的说:“一时半会死不了。” 杨大郎闻言,眼眶兀的一红,带着哭腔说:“儿子没用,这么大的人了,连让娘吃顿饱饭都做不到。” 怪不了杨大郎没出息,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杨大郎和杨二郎也曾想去镇上找活计,可荒年灾害,最不缺劳动力。 甚至有人分文不取,一家老小卖身地主或富贵人家,只求一日两餐温饱。 想找一份活计何其之难! 余采薇说:“哭什么,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杨大郎把没流出来的眼泪擦掉,难为情的说:“要不我一会去阿婆那里问问,看看能不能在借点粮食?” 老杨家要是顾及原主母子,轮得到她借尸还魂? 几个孩子去借粮食十有八九空着手回来,搞不好还得被奚落一顿,半点尊严没有。 “不用,明天娘和你们一起进山找吃的。” “可是你的身体” “说了一时半会死不了。” 余采薇口气有些生硬,独居惯了的她突然变成四个娃的母亲,即便有原主记忆做铺垫,也无法立刻适应。 不一会,杨二郎和杨三姐回来了,几个孩子一起搭手生火做饭。 采来的蕈和耳子放进陶罐里,唯一的配料就是水,家里连盐都没有,更别指望油。 煮出来的汤真就是汤,除了余采薇的竹节碗里,其他人碗里几乎找不到蕈和耳子,汤水呈现出深褐色,像极了电视剧里冒着热气的毒药。 余采薇知道几个孩子是舍不得吃,想留着下一顿,心里不免有些动容。 她没力气去劝大家捞点蕈和耳子一起吃,拿起筷子先动手吃了起来。 口感和意料之中的一样,一点都不好,清汤寡水没一点咸味。 也不对,细品,还有点牛肝菌中的土腥味! 她虽然跟着奶奶长大,可从小家里有地,也没碰上过荒年,柴米油盐的基本所需,家里从来不缺。 这种苦日子,远超余采薇的认知。 尽管如此,她还吃了整整两大碗汤,事实证明,人在极度饥饿时,只要不是心存死志,再难下咽的食物,也能大口朵颐。 胃里有了底气,余采薇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在附近走了走,去亲自感受所处的环境。 抛开贫困不说,其实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放眼望去,溪流对面向南,一条大路横穿村落,两边坐落无数木头建造的古朴房屋,家家户户都有小院。 夕阳余晖笼罩下,一片金黄中炊烟袅袅,宁静而又祥和。 溪流北面有很大一片空旷绿草地,稀稀疏疏长了些白桦树,再往北就是蜿蜒跌宕的大淮山脉。 初夏时节,山林翠绿,茂密旺盛,巍峨屹立在天地之间,宛如一位守护者,令人心生敬畏。 偶有妇人提着篮子从山里挖野菜出来,看到余采薇也不打招呼,甚至有的人还嗤之以鼻。 在村妇眼中,和离也只是比休妻好听了一点,她依然是一个被男人休了的弃妇。 再加上张翠柳动不动在村里嚼舌根,说她勾引林大壮,骗林大壮钱,村里妇人更加不耻。 未开化的时代,人的道德标准有限,要求不了这些妇人对原主有什么同理心。 穿越后的第一晚,余采薇听着杨大朗的鼾声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是原主好多天没洗过澡,还是干草里有虫子,浑身痒的难受。 山洞里黑漆漆的,照明全靠洒在洞口的月色,偶有山间风袭来,还觉得有些发冷。 山洞里只有两床被子,冬季里杨大朗和杨二郎两人睡在一起用一床,原主和杨三姐杨四郎三人挤在一起用一床。 此刻杨三姐和杨四郎用一床,余采薇用一床,杨大朗和杨二郎只能蜷缩着身体。 被子虽然破旧,洗的却还算干净,就是里面的芦苇花让余采薇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她开始想自己前一天才盘点好的超市蚕丝被库存,触感是那么的柔软丝滑。 哀哀叹了口气,心里一阵哀鸣。 突然,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粗布被上,她胡乱伸手摸了摸,当摸到触感冰冰凉的塑料外包装时,惊的立刻坐了起来。 杨三姐迷迷糊糊的问:“娘,你怎么还不睡?” 余采薇心里震惊万分,但凡杨三姐不是半梦半醒之间,也能听出来她的声音不对劲。 “起来上厕所。” “上厕所是什么意思?” 余采薇一拍脑门,解释道:“解手,我起来解手,不用管我,你快睡。” 第4章 金手指空间 余采薇拿起被褥上的东西,蹑手蹑脚起身出了山洞。 没有被重工业污染过的古代,月如勾玉,清凉如水。 或许是不同时空的原因,这里的勾月比现代要大上一倍,皎洁明亮,能清楚的让她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床没拆封蚕丝被。 山里时不时有狼嚎传出,余采薇知道只是听着声音嘹亮,实际上狼离自己可能很远。 但她还是不敢走远,拿着被子走到溪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想着蚕丝被是怎么来的。 难道她穿越后触发了什么系统? 压抑心头的激动,试探性的叫了几声:“系统?统子?小统统?” 并没有什么反应! 还是说要经过识海冥想什么的? 她开始盘膝打坐,聚精会神的冥想。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一群乌鸦从她头顶飞过,留下了一串 到底是哪里不对? 拿着蚕丝被放在眼前仔细观摩,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的品牌大字,这就是超市库存里的蚕丝被啊。 刚刚她正好是想到超市才出现蚕丝被的。 一下子开了窍,不再冥想,余采薇只是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超市里的东西,可乐,薯片,饼干。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蚕丝被包装上面多出了她正在想的东西。 余采薇兴奋的扔掉蚕丝被,拿起可乐易拉罐打开,一口喝掉了半瓶,痛快的打了个气嗝,身体缺失的能量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补充。 她放下易拉罐,拿起薯片拆开,边吃边想:我想要进入超市。 下一秒,她已经站在了灯火通明的超市里,没有错,就是她工作的那家门店超市。 除了她以外,超市一个人都没有,诡异的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原来不是系统,而是超市空间! 能随意取物,是不是也代表着可以把物品收入? 意念一转,她回到了现实世界,用意念开始想,把蚕丝被和饼干一起收入超市。 随即,她又回到了超市里,脚下正是刚刚带进来的东西。 只是无法确定,自己是身体进入了空间,还是只有意念在空间里。 但不管如何,有了这个东西,即便在古代荒年,她也不必担心饿肚子,超市里琳琅满目的物资,足够她吃喝一辈子不愁。 第一时间去了食品区域,光是罐头货架,就有两排,一个个货架连在一起,一排正好二十米。 余采薇先打开一瓶黄桃罐头,如饿死鬼投胎,咕噜噜喝下一整瓶糖水,然后用手捏着黄桃一边吃一边看。 她工作的门店是个大型超市,里面除了没有成品服装,鞋子外,生活所需一应俱全,还有三个大仓库的库存,和一个大型冷冻库,一个大型冷藏库。 美中不足的是,生鲜蔬菜区里只剩下了一些蔫了青菜和几颗畸形西红柿。 时蔬一类,都是每天早上和中午供应商才会送来的。 也就是说,她的空间超市状态,其实是晚上打样后的。 不过余采薇已经很高兴了,没有系统,不需要做任务,她就拥有了这么多物资。 天不亡我余采薇! 琢磨到了月上中天,现代时间估计得凌晨,她这才回到山洞里。 有空间,就不想委屈自己,直接取出两床被子一个枕头,一个铺在身下,一个盖在身上,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翌日,第一缕光线照射进了山洞。 杨大郎第一个睡醒,昨天他在溪流边下了几个地笼,想趁早去看看有没有鱼。 坐起来想看看母亲的身体情况,发现母亲身上盖着一床纯白色的被褥,外观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娘,娘,你哪来的新被褥?”杨大郎惊讶的张大嘴巴。 因为他的声音太大,另外三个孩子也醒了,纷纷看向余采薇,兄妹三人和杨大郎一样,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了。 这么好的被褥得值多少钱? 关键是他们家都揭不开锅了,哪里来的钱买新被褥? 余采薇迷迷瞪瞪被扬大郎吵醒,睁开眼睛发现四个孩子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含糊不清的问:“怎么了?” 杨四郎从被褥里钻出来,爬到余采薇的床边,又怕弄脏她的纯白新被褥,不敢用手去摸,面黄肌瘦的脸上,两只眼睛却格外灵动。 “娘,哪来的新被褥啊?” 余采薇差点就脱口而出是空间超市里的了。 但话到嘴边她又及时住了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放在高度文明的现代都很受用,何况是不开化的古代。 虽然这几个都是原主的亲生,可余采薇不敢赌,毕竟她并不是原主,理论上说,只有这具身体和他们是血缘至亲,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而且即便他们不会有邪念,又要如何解释空间超市?古人信鬼神,要是传了出去,外面人把她当成妖魔鬼怪烧死怎么办? 她还能幸运的再借尸还魂一回? 若是回到现代,被关在冷冻库一夜的她,第二天已经成冰雕了?还能活? 余采薇笑着开口解释:“昨天晚上我起来解手在外面发现的。” 杨大郎愕然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们这里晚上一般没人过来,谁会丢两床新被褥?” 余采薇也说不通,越解释越别口:“没准是谁是山里猎户丢的。” 杨二郎摇头,手摩挲着下颚:“不可能,看娘盖的被褥是好东西,猎户家里可能稍微富裕些,但也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余采薇后悔冲动拿出被褥了:“管他谁丢的,反正我捡到了。” 杨四郎天真的问:“可是娘以前不是要教我们拾金不昧吗?” 穷成这样了,还什么拾金不昧啊,先活着再说! 余采薇到底是不想教坏这几个纯朴善良的孩子,只好摸着杨四郎毛糙干涩的发丝说:“如果有人找过来,我们在还给人家就是。” 怕几个孩子再追问,余采薇赶紧起床出去洗漱。 杨三姐起床则是先为几人把床铺都收拾好,被褥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怕把两床新被褥弄脏,特地用旧被褥放在下面。 第5章 腥气十足的鱼汤 余采薇走到溪边,看着清澈的溪水,第一次用自己的视角去看顶着的脸。 真真是瘦骨嶙峋,脸上就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三十三岁的年纪,被贫苦生活磋磨的像是四十,连头发都粗糙发黄。 原主只能说瘦,看着显老,但并不丑,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样貌。 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浓眉杏眼,翘鼻小嘴,天生的白皙好肤色,别人干农活晒黑在想恢复过来很困难,她农忙过后养上个把月,肤色就会白皙如初。 四个孩子中,除了杨二郎随了父亲的小麦色皮肤,其他三个也都是随了原主的。 正看着溪水出神,杨三姐端着木盆走了过来,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娘,你怎么空手来洗漱了。” 余采薇根本不想用柳枝刷牙,她是打算一个人过来从空间里取出牙刷牙膏的。 “呃我忘了!” 杨三姐心疼的看着自己母亲,心里想着母亲一定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醒过来精神恍惚了。 她上前用木盆打了水上来,把柳枝递到余采薇手里。 余采薇心里叫苦,孝顺是好事,可她真不用伺候,柳枝刷牙她一点都不想体验啊。 碍于杨三姐也在身边洗漱,余采薇苦哈哈的学着她的样子,把柳枝一头咬成细软小条,开始在嘴里清理牙齿。 这玩意和牙刷牙膏根本没法比,咬在嘴里一股子青涩柳木味。 “娘,今天我们有鱼吃了!” 这具身体对肉类的渴望已经在空间里得到充分的满足,余采薇刚起床,还没有多少食欲。 循声望去,扬大郎一手拿着鳞片发红的鱼,一手提着几个地笼走了过来。 鱼看起来不大,撑死七八两,去掉鳞片内脏够谁吃的? “这鱼可真好看。” 余采薇没看过这种鳞片发红的鱼,形体像鳊鱼,背部鱼鳍偏长。 能在这条溪流里的,必定是天池里的产物,属于冷水鱼种。 杨大郎说:“红鱼不都长这样吗?没觉得好看,要是能长大点就好了。” 余采薇的脑海里立刻就有了红鱼的记忆。 这鱼属于大淮山天池独有品种,别看只有七八两,却要长十几年才能有这么大,生长极为缓慢。 溪流里平时的鱼不多,主要是天池周围都是陡峭山峰,没办法捕鱼,唯一这条溪流的源头处可下网,捕到的鱼是六个上游村落共有资源,卖掉换钱平分。 钱有每个村的里正保管,春节时按人头发放,只要是三岁以上都能分到,但是上游六个村都不小,到村民手里,一人能分到十文钱就不错了。 用现代思维来看这件事的话,其实就是村子里想让大家多生孩子不弃养的鼓励,也是响应朝廷的号召。 总之村民们能捕到的都是漏网之鱼,所以少之又少。 平时想吃鱼,只能从一些野河里抓,或者去买,扬大郎能抓到这条红鱼,运气已经很好了。 杨三姐洗漱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笑道:“我这就回家去拿刀来杀鱼,正好炖个鱼汤给娘补补身子。” 余采薇对没油没盐的鱼汤没抱期望,但是等杨三姐忙里往外做出来时,她还是错愕了。 看出来杨三姐很孝顺,一条鱼煮熟折了两段全在她碗里,可是为什么是用昨天没舍得吃完的蕈耳子汤煮? 再不济咱们用清水煮行不行? 一点看不到奶白色鱼汤,碗里的水越来越黑!!! 就这,杨四郎还看着她碗里鱼肉直咽口水。 杨二郎关心的问:“娘,你今天身子感觉咋样?” 余采薇拿起碗把鱼肉往杨四郎碗里夹,说:“我没事了,昨天只是饿晕,吓到你们了?” 瞧着她的脸色今天恢复了些生气,好看了不少,如果不是回光返照,大家也就放心了。 杨二郎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见余采薇把鱼肉都给杨四郎,拿起筷子就在他的头上重重敲了下,训斥说: “娘平时啥都舍不得吃,昨天还被饿昏,你好意思吃得下去?能不能懂点事!” 杨四郎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委屈的撇了撇嘴巴,心里特别想吃,却又懂事的把自己的碗推到余采薇面前,说道: “娘,我一点都不想吃鱼,还是你吃。” 余采薇看得出来,想吃的人不止是杨四郎,三个大的一样在暗暗咽口水。 她直接把所有人碗里的汤全部倒进陶罐里,用筷子把鱼肉给搅碎。 杨大郎想要阻止:“娘你这是干什么?” 余采薇说:“都是一家人,没有吃独食的道理。” 杨大郎蹙眉:“可是你的身子不好,得补补。” 余采薇嗤笑:“你们哪个身子骨好?要补一起补。” 她一点都不想喝这锅腥气十足的鱼汤,看到几个孩子都这么孝顺,心里终究是不忍辜负他们的好意。 得其身体,承其因果! 她没有当过妈妈,也没有信心一定能做好,但她会尽力带着几个孩子走出困顿,当是对这具身体的因果回报。 吃了饭,杨大郎和杨二郎要进山找野菜,杨三姐则是收拾起了碗筷。 余采薇跟上两个儿子:“我也一起去。” 杨大郎说:“要不娘还是在家里歇着,我和二郎去就成。” 余采薇拿出空间物资需要一个出处,坚持说:“人多力量大,家里留着三姐和四郎照看,我们娘仨一起去找野菜。” 杨大郎犹豫了下:“那娘你就跟在我身边,身子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 “嗯,走。” 才是早晨,就有不少妇人提着篮子一起进山,和她们目的一样,都想趁人不是那么多,进山看看能不能找点野菜糊口。 大多数人家里的菜地还没长成,全指望着大淮山。 进山的路长年被踩踏,留下了一条长长通道,起初山路并不难走,但是越往里面,通道越是狭小,渐渐便没有了。 余采薇跟着两个儿子还得继续往里面走,外围能吃的都被村民采光了。 里面灌木丛越来越多,路越来越难走。 杨大郎走在最前面,贴心的为余采薇开辟能下脚的路,他说:“娘,你和二弟在这里等等,昨天我在前面灌木丛里做了抓野兔的陷阱,我去看看有没有收获。” 第6章 鸡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你去,注意安全。” 杨大郎应了一声,把篮子丢给杨二郎,自己往深处下陷阱的地方走去。 杨二郎开始在附近寻找能吃的野菜和蕈。 余采薇趁他不注意,往有水声的溪边走去。 找了个落脚点,意念一动进了空间,开始去生鲜区找什么肉类能带出去。 路过面点区时,她随手拿了个包子,边吃边走。 心里不禁一阵欣喜,面点区晚上剩不下多少面食,但她嘴里的包子竟然带着温热。 已经过去一天两夜,包子还温热着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空间是静止的,里面所有东西都不用担心会过期。 简直就是逆天啊有木有!!! 到了生鲜区,鸡鸭鱼肉和海鲜都有,但大多都是冷冻,拿出去没办法解释,水产区那边拿出去似乎也不好解释。 找了半天,最后余采薇在冰柜里拿出一只当天现杀的鸡,已经处理干净,可能是晚上超市要下班才放进冰柜里,有点凉,但没有被冻起来。 她提着鸡去调料区,想着拿点调料出去,选好了又给放了回去。 山里能找到野鸡,可是找不到油盐,更找不到什么鸡精胡椒十三香。 她想鸡肉炖出来的汤,就算没什么调料也比那锅黑暗鱼汤强? 早上没吃饱,她在面点区的柜台里,找出几杯豆浆和粥,都是封装好没卖掉的,凉的。 把煮茶叶蛋的超大电饭煲通上电,锅里加水,把豆浆和粥都扔进去加热。 不知道这个空间的电是怎么来的,反正能用。 等着加热的同时,她去超市外面看看情况。 这个门店本在一个大型商场内,但整个商场并没有穿越过来。 超市外的走廊看不到其它门店,伸手不见五指,超市里的灯光一点都照射不出来。 按照记忆摸去电灯开关处,按了几下灯也没亮。 应该是只有超市空间。 可惜,外面门店有服装,首饰,茶叶等,电动车自行车都有,要是也在空间内就好了。 回到面点区,她心满意足吃了顿早饭,然后才拿着鸡出去。 刚回到现实世界,就听到杨二郎着急的喊着:“娘,你在哪?娘?” 余采薇赶紧回应:“二郎,这里。” 杨二郎听到余采薇的声音,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刚刚我还在这边找娘,你去哪了?” “你说刚刚来这边找过?没看到我?” 杨二郎急的满头大汗,说:“对啊,娘,山里有野狼猛兽,你一定要跟紧我。” 她不是意识进入空间,而是整个人都进去了。 能在空间里自由呼吸啊,也就是说可以装活物!!! “娘,你手里怎么有只鸡?” 杨二郎这才看见余采薇手里拿着鸡,目测得有三斤多,他顿时两眼直冒光。 余采薇回神解释说:“哦,我刚刚抓的,顺便找个了能下脚的溪边给杀了。” “你身上有刀吗?” 余采薇头疼,这小子能不能别这么刨根问底! “没有,我刚刚见有个邻村的妇人带了刀,便借来用了下。” 杨二郎咧嘴笑的开心:“没想到山里的野鸡能长这么大,看样子得有三斤多,没杀之前不得五斤以上?” 余采薇扯了扯嘴角:“可能这只鸡比较肥。” 不一会杨大郎也回来了,两手空空,垂头丧气。 余采薇就知道他不大可能有收获,要是这么容易,原主怎么还会饿死! 杨二郎高兴的说:“大哥快过来看看,娘抓到了一只野鸡。” 杨大郎精神猛然一震,加快步伐走了过来:“娘你怎么抓的?” 余采薇心虚说:“就在这附近抓的,可能野鸡本来就受了点伤,跑不快,我很容易就抓到了。” 杨大郎是个憨厚的面相,笑起来有点傻气:“太好了,今天找不到野菜我们也有鸡吃了,四郎要是瞧见,指不定得高兴到蹦起来。” 余采薇说:“看看能不能找点蕈,我们回去炖鸡汤。” 杨大郎点点头:“那我们在附近找找看。” 余采薇把鸡放在了杨二郎的篮子里,跟着一起找野菜。 三人找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了几个耳子,山里被村民挖的太干净,在往里面找的话,可能会有,但是只有一些资深猎户才敢进。 外围没瞧着什么猛兽,可腹地不缺野狼老虎,毒潭沼气应有尽有,一般人进入腹地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当场。 这个时代一天只吃两顿饭,一般就是上午一顿,下午一顿,当然,镇上富贵人家别说一天三顿,便是四五顿也正常,饿了就吃呗。 娘三不着急回去吃饭,一路找着野菜下山。 “哟,二郎,哪来的鸡啊?该不会是偷来的?” 三十来岁左右的妇人伸头看杨二郎篮子里东西,发现是一只处理好的鸡,眼馋的神情一展无遗。 余采薇有这妇人的记忆,叫李迎春,家住村正中,紧挨着路边。 平日最爱和村里妇人坐在家附近的老槐树下聊东家长李家短,没少和张翠柳编排捏造原主勾引林大壮,嘴坏的很。 杨二郎是个愣头青,一听李迎春的话就不乐意了,黑着脸语气很冲道:“你家鸡会出现在深山里?” 李迎春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你这鸡哪里来的?不是偷的急眼干啥?还不是心虚?” “这是我娘在山上抓的野鸡。” “山里野鸡哪有这么肥的?看看这鸡腿上的肉,一点不像是野鸡。” 杨二郎冲她翻了个白眼:“要是觉得我这只鸡是偷来的,就拿出证据来,没证据少多管闲事!” “嘿,你这娃怎么说话呢?一点教养没有,怎么说我也是长辈,余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明明是自己嘴欠,开口就嫉妒杨二郎篮子里有鸡,还倒打一耙说杨二郎没有教养。 余采薇回头说:“二郎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做人,我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好,轮不到旁人来说嘴。” 杨二郎心里感动被母亲护着的同时,也觉得很意外。 他的母亲是一个懦弱的性子,平时被村子里妇人编排成啥样都不会去说理,总是自己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这是母亲第一次为了他和别人顶嘴! 第7章 打火机 李迎春和村里的长舌妇欺负惯了余采薇,冷不丁被回怼,心里不服气。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至于这么阴阳怪气的?” 余采薇哼了一声:“你先阴阳怪气质疑我家二郎偷鸡,后又说指责他没有教养,我就不能阴阳怪气了?你不说自己是长辈吗?我和你平辈,要不咱们掰扯几句?” 这会杨大郎都意外了,他母亲什么时候嘴这么利索了? 不是一直教他们莫要为一时之气与人争长短吗? 李迎春被余采薇两句话堵的没理,改口装的正气凛然了起来:“俗话说人穷志不短,别为一口吃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 余采薇一句不让:“俗话还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呢,我瞧着李氏你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感情是吃嫉妒长这么大,所以一点不觉得你在掩饰嫉妒?” 李迎春瞬间像是被点着的炮仗,指着余采薇上前骂道:“余氏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看老娘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杨大郎立刻挡在余采薇跟前,他不会吵架,但是有他在,谁也别想对她母亲动手。 杨二郎就干脆多了,对上李迎春,掰着自己的手腕发狠威胁:“满嘴喷粪还想打我娘,也得先过我这关才行,动起手来可别怪我没大没小,毕竟拳脚无眼。” 别看杨二郎长的瘦,真动起手来村子里小伙子没几个人打得过,何况两兄弟都在。 好汉不吃眼前亏,动手是绝对不可能动手的。 可李迎春嘴上却不服输,愤愤的唾弃了一口,叫骂道:“啊呸!余氏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烂货,生出杨二郎你这个偷鸡摸狗贼也不奇怪,幸好老杨家把你们母子赶了出来,丢人现眼的玩意,还好意思赖在我们林家村不走。” 余采薇听着李迎春越骂越难听,要是单论口角她肯定不会输,但是泼妇骂街就算了,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拉过杨二郎说:“知道狗嘴会喷粪,咱们做为人还能学狗吃泡屎再吐出来?回家炖鸡汤,让狗馋去。” 杨二郎瞪了李迎春一眼,气死人不偿命的补刀:“大淮山都被你喷的臭气熏天,不知道早上吃了多少屎。” 李迎春气红了眼,一路追着他们骂到山下,母子三人回家了,她还站在溪流的小石桥上又骂了好一会。 心里越想越生气,真就去村子里问谁家丢了鸡。 可附近有养鸡的家里并没有丢,最后她也只能干生气。 杨四郎见家里今天有鸡吃,抱着余采薇的小腿不停的夸:“有鸡吃咯,有鸡吃咯,娘你真厉害” 余采薇看着杨三姐一个人忙活,唯一配料又是水。 有心想从空间拿物资,却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家人的生活上有太多东西都需要改善,还是得有钱才行。 她作势回山洞,其实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红色打火机,这东西在现代很便宜,但是放在古代足够新奇,应该能卖些钱。 空间里有许多东西可以卖,价值也更高,比如放大镜,望远镜,时钟等。 但是原主贫困了几年都拿不出东西典当,一下子当了价值更高的东西,身边几个孩子恐怕都会怀疑。 在出来后,余采薇对扬大郎和杨二郎说:“你们明天和我去一趟镇上。” 杨二郎问:“我们又没有钱,去镇上干什么?” 余采薇伸手,把打火机展现在他们眼前:“去当掉这个打火机。” 几个孩子惊奇的盯着红色塑料打火机看,杨四郎懵懂的问:“这叫打火机?有什么用吗?” 余采薇解释:“点火用的,和火折子很相似。” 说着,余采薇亲自示范给他们看,拿了些干草,蹲在石头架起的锅灶前,不费劲一按,干草便被火苗点燃。 杨三姐惊呼:“神器!” 余采薇噗呲一笑,给三个孩子解释:“什么神器,这就是点火用的,和火折子其实没太大区别。” 杨大郎震惊的问:“娘,你哪来的这东西?” 余采薇只能推给原主那早死的父亲身上,他在镇上教书,手里能有个什么新奇玩意也能说得过去。 “你们外翁留给我的,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明天就拿去当铺当掉换些生活所需。” 果不其然,听到她说是外翁的,几个孩子都没有质疑。 杨大郎微微蹙眉:“外翁留给娘的东西拿去当掉会不会不太好?” 原主那个父亲也算不上好爹,虽然对原主有些照拂,但不多! 不然原主怎么会被后娘磋磨成那么软弱胆小的性子? 偏偏原主对父亲极为尊敬,觉得是父亲在镇上教书忙,十天半月回村一次,所以照顾不到她,什么委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我心里有你们外翁就好了,我们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 几个孩子沉默了,他们现在真的很需要钱,水稻才插秧去没多久,种子都是在里正家里借的,收成要等入秋,家里根本没有一点粮食支撑。 杨二郎拍着胸脯说:“娘,将来我一定会赚钱把外翁的遗物赎回来。” 赎什么赎! 空间里的打火机不谈货架上的,仓库里最少两大箱,几辈子也用不完。 余采薇拍了拍杨二郎的肩膀,欣慰说:“娘相信你将来一定有出息,不过赎回来就算了,娘那里还有几个。”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所以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宝贝? 那娘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使用? 有了这东西,他们天天生火还用什么燧石? 说着话的同时锅也开了,鸡肉的香气飘了出来,馋的杨四郎直流口水,就坐在边上等着吃。 余采薇觉得在山上走了大半天,脚心都是汗,草鞋里滑滑的特别难受,不脱下来都能闻着臭味。 她独自一人去了溪边洗脚。 初夏的溪水下午也是凉的,但并不刺骨,要是有换洗的衣服,她都想跳下去在洗个澡,身上痒的让她怀疑有跳蚤。 把脚伸在水里,她拿着草鞋闻了闻,差点没把自己给熏吐了。 太臭了!!! 第8章 传家宝打火机 从空间取了鞋刷和洗衣粉,草鞋也不敢用力刷,生怕沾水给刷烂了。 杨三姐那边喊她吃饭,她才爬起来甩了甩草鞋的水,穿上也是湿漉漉的,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走到山洞门口的木根桌旁,杨三姐已经把鸡给分好。 鸡腿余采薇和杨四郎一人一只,两只鸡翅在杨大朗杨二郎碗里,她自己碗里只有一个鸡头和汤水。 不过才十四岁年纪,在现代还在读初中,杨三姐却承担起了所有家务活,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家里人,懂事的让余采薇心疼。 杨三姐见余采薇不动筷子,以为母亲是质疑一只鸡不可能这么点肉,解释说:“锅里还有一些鸡肉,留着明天早上吃。” 余采薇直接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杨三姐:“我喝汤就行。” 杨大郎说:“让三妹吃我的,娘的身子需要补补,我是大哥,少吃点是应该的。” 杨二郎也下不去筷子,把碗推到余采薇面前:“娘,我也喝汤。” 杨四郎眼巴巴看着碗里的鸡腿,也把碗推给了余采薇:“娘,我不爱吃鸡腿。” 余采薇无奈,原主窝囊了一辈子,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这几个孩子了。 “就按照我说的分,锅里不是还有一点肉吗,今晚都吃了,明天早上饿一顿,我们在镇上回来就有粮食吃了。” 几个孩子还想劝余采薇,耐不住她坚持,最后只能把陶锅里的鸡肉全部盛出来一起吃了。 余采薇不觉得没滋没味的鸡汤好吃,几个孩子却吃的格外满足,满嘴油光连鸡骨头都嚼巴半天一起给吞了。 晚上,她再也不能一个人独享两床被褥,分了一床给杨三姐和杨四郎,让大朗二郎一人盖一床旧被褥。 记忆中,白石镇在西边,坐牛车得一个时辰,三文钱一个人,她们手里一文钱没有,牛车肯定不在考虑范围内。 走路的话需要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母子三人天蒙蒙亮就起床洗漱,赶早去镇上。 路过村子里时,余采薇特意观察了下,这里的村庄不像现代农村房屋一排排的,而是建的很错乱,但有一点相同,都喜欢把家里的院子围起来。 有的用泥巴围,有的则是用木板,有的用树枝,反正把自家宅基地圈的明明白白。 才是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从东边爬出来,不少人家已经打开院门,准备一天的劳作。 走到村口,一条平坦的土路连通了白石镇和清水镇,马路两边长着郁郁葱葱的白桦树林。 已经有牛车来回载人,不过并不多,十几分钟才能看到一辆。 附近村庄多,赶早去镇上赶集或者谋生的人,为了省下几文钱,步行走路是大多数。 原主的身体实在太虚,走了半个时辰就气喘的不行。 杨大郎驻足说:“娘,让我来背你?” 余采薇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膝盖喘粗气,挺大个人,让个孩子背算是怎么回事。 再说这两个孩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健壮,都是瘦高的身材,身上穿着褴褛,草鞋都快把底子给磨穿了,脚趾头大半露在外头。 让他背,于心何忍! 余采薇摆摆手:“不用背,让我喘口气就行。” 休息了片刻,余采薇继续和两个儿子往西边走,察觉到她体力跟不上,两个儿子都放慢了脚步。 现代余采薇就鲜少运动,四个小时的路程,她一路走走停停,硬是走了五个多小时。 看到镇子时,已然到了大中午。 比起村子里的破败,镇子上全然又是另一番天地。 青石板铺路,瓦房坐落有致,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边摊贩忙碌叫卖,好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原主一个妇道人家没来过几次镇上,两个儿子也不知道哪里有当铺,找人打听后,才直奔目的地当铺。 正中午的当铺里不忙,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哼着小调坐在柜台前看账本。 余采薇走上前,柜台高的只能看到她的头,许是当铺里为了财产安全问题,特意设计的这种高柜台。 “掌柜,我这里有个东西要当。” 掌柜先看了一眼柜台下的母子三人,精打细算的狐狸眼里闪过不屑,似乎在说你们这样的穷鬼能有什么好东西当。 “当什么?” 余采薇目前迫于生活压力,只能把掌柜的狗眼看人低神态压下,从袖子里取出红色打火机放在柜台上。 掌柜哪里见过打火机这种新奇玩意,只看红色透亮的外壳眼中就冒出了精光,不禁坐直了身体。 “这是什么?” 余采薇解释说:“打火机,和火折子的用处相似。” 掌柜本来以为是什么宝贝,听说和火折子相似,不禁又收敛了神态:“你们该不会是穷疯了?以为当铺什么破玩意都收?” 火折子有贵有便宜,庄户人家很少用,但是镇上人家早就普及,便宜的也就是十几文钱。 要是银质,铜质,铁质,还能值点,可眼前妇人拿出来的显然不是。 杨大郎见掌柜说话难听,不悦的上前想要开口。 余采薇用手把他挡了回去,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她自己把打火机拿了起来,当着掌柜面,啪嗒一声,打着了火。 掌柜狐狸眼一撑,意外道:“这玩意按一下就着火?” 余采薇点头:“是的,掌柜做当铺生意,必然没少看过宝贝,但我这打火机是传家宝,掌柜该是没看过的。” 掌柜拿过余采薇手里的打火机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什么材质他一点看不出来,但非常神奇,只需要轻轻一按就能冒出火苗来。 “里面装的是水?” 余采薇要说里面是液态丁烷,怕是把口水说干了掌柜也无法理解,她只能换一种说法解释。 “是水,但不是一般的水,而是可以用来打火的引子。” “那这红色的外壳是什么材质?” “是塑料,整个大夏国都没有的东西,实不相瞒,这是祖上意外在一个外国商人那里得到的,传了几代人,要不是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我不会把它拿出来典当。” 这话掌柜的倒是信,要是大夏的东西,他即便没看过,材质是什么总能分辨出来。 虽然眼前三人穿着打扮窘迫,但几句交谈下来,这妇人神情不卑不亢,声音从容不迫,眉宇间隐隐还透着自信。 想来是家道中落,曾经也见过世面的! 第9章 赶集 掌柜收起刚刚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姿态,放缓了语气问:“你想典当多少银钱?” 余采薇在心里想了想这个时代的物价和银钱兑换比例。 一千铜钱等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 庄户人家按照一家五口人来计算,一年五两银子能包揽所有生活开支。 她直接竖起了五个手指头。 杨大郎和杨二郎重重吞了口唾沫,他们以为这东西在值钱也不会超过二百文,没想到值五两。 掌柜显然也没有料到余采薇伸手就要这么多,说道:“银质品也不值五两!” 余采薇不觉得自己要的多,在打火机刚进入中国未普及时,何止五两银子,她淡定的说: “银质常有,但是塑料材质掌柜见过吗?再者说我这打火机可比火折子好用多了,只需要轻轻一按就能出火,拿到哪个当铺也不会低于五两。” 掌柜拿不准这玩意到底值得多少钱,心里盘算着压价,摇头说:“再好的东西也就是打火用,太贵了。” 余采薇不置可否一笑:“当时祖上得了这物件可是花了七两银子,上百年过去,我非但没有加价,还降了二两。这宝贝我原是打算留给儿子一代代传下去,要不是生活所迫,断然不会贱卖,如果你这里收不了,那我就拿去周记当铺再问问,好东西不愁没人要。” 掌柜一听要去周记,赶忙就拿钥匙打开柜台的门锁,从下面钻了出来。 周记素来和他们铺子不对付,要真是个好宝贝,被周记收去东家不得骂的他狗血淋头。 “夫人不急,我们好说好商量,你看看这打火机是死当还是活当?然后我们再谈价格问题。” 余采薇一口咬定:“死当,价格上没得商量。” 掌柜犯难:“即便是死当五两银子也太多了。” “掌柜莫不是要拿着我这传家宝卖给普通百姓?” “当然不可能,这玩意普通百姓可用不起。” 余采薇微微笑道:“那不就是了,进不了普通人家里,那么大夏国唯一的一个打火机,卖给谁,卖多少钱,还不是掌柜说的算。” 话是这么说,可掌柜心里没底,实在是拿捏不清打火机的价格。 奈何余采薇在价格上一丝不让,掌柜说破嘴皮子也没用,他不收,余采薇就要拿去周记。 最终掌柜咬咬牙,两手一拍狠心拿下。 “五两就五两,这打火机我们收了。” “烦请掌柜给我四两碎银子,一两铜钱。” 看得出来母子三人是来赶集的,掌柜很好说话的点头应下,拿着打火机爱不释手的进柜台。 先让余采薇按死当手印,然后掌柜才清点好钱放在柜台上。 见余采薇没有荷包装钱,四两碎银子好说,一千个铜板可是有十串的,掌柜得了稀罕物,心情不错的送了她一个小布包。 母子三人离开当铺,杨二郎这才不淡定的惊喜道:“娘,一个打火机竟然能卖五两银子,那你手里还有几个打火机不是发了?” 杨大郎低声训斥:“财不外露,你声音小点!” 杨二郎赶紧捂住嘴巴,五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街上这么多人,小偷小摸多了去,要是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余采薇好笑道:“五两银子就发财了?以后咱们家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杨二郎用力点头:“对,有了这笔银子,我们就能撑到收稻谷,今年一定可以吃饱饭。” 算了,几个孩子过的一直是苦日子,对她说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想象力有限。 “别站在当铺门口了,我们去街上逛逛,买些家用和粮食,顺便给你们几个都买身衣裳。” 杨大郎说:“我衣服还能穿,娘和弟弟妹妹们买衣服就好。” 杨二郎心里很想要衣服,身上的实在无法缝补了,嘴上却也跟着说:“我也不用穿新衣服,娘的钱还是省着点用。” 余采薇执拗道:“每人都买,不光要买,还得买两身换洗穿。” “可是” 余采薇打断两人要拒绝的话:“没有可是,家里的生计可以慢慢来,不说让你们吃穿的多好,至少不能是衣不蔽体的。” 两兄弟看看自己身上漏洞百出的衣服,眼眶都有些温热。 他们长这么大都没穿过新衣服,更别说一下子买两件。 杨大郎建议:“不如买些布回去让三妹做,她手艺不错,能省点。” 家里的衣服缝缝补补都是原主和杨三姐做的,针线活母女俩是可以的,但是现在衣服成了急需,全部做好不是一天两天。 天气热了起来,以后她也要督促几个孩子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每天换洗衣服必不可少。 先去鞋铺里买鞋子,那些好面料暂时不在余采薇的考虑范围,她只选结实耐磨的千层底布鞋。 让两个儿子自己挑,他们选好尺码,拿的也是结实耐磨的,好面料的鞋子看都不看。 余采薇穿上深蓝色布鞋,站起来走了两步,正好合脚,她问掌柜:“这鞋子怎么卖?” 掌柜是个年轻妇人,本来觉得这母子三人买不起,一脸不情愿的看她们试穿,生怕把自己鞋子弄脏,这会问价格了才确定她们真想买,脸上不禁有了笑容。 “婶子脚上的这双是细活,三十五文一双,两个小哥脚上的就算你们三十文一双。” 杨大郎一听价格,顿时觉得脚上的新鞋子不香了,忙道:“娘,我还是买料子回去做,不买成鞋了。” 一声婶子,让余采薇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她才三十三,三十三啊!!! 余采薇忍住要呕血的冲动,没搭理杨大朗,只对掌柜说:“我一共要买十双,其中有两双是十三岁姑娘的,两双是六岁小孩子的,你算便宜点,一律三十文怎么样?” 掌柜的说:“这价还的也太多了,女鞋用的料子和针线都是要好一些的。” 余采薇笑道:“我们脚上的鞋子若是买料子回去自己做,顶多二十文钱,大妹子,你一下子卖出去十双有得赚,何况其中还有两双小孩子的鞋,用料要少许多。” 掌柜当然有得赚,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见她们买的多,也就不讲究了。 “成,婶子爽快人,就按照你说的价格,下次买鞋可要先来我们家啊。” 余采薇让两兄弟自己挑选换洗的鞋,自己选好两双鞋子后,又开始给家里的两个孩子挑选,她有原主记忆,不用担心尺码问题。 第10章 花钱如流水 一下子花出去三百文钱,两兄弟不免肉疼万分。 可让他们肉疼的才刚刚开始。 母子三人穿上新鞋子后去了成衣铺,余采薇还是让他们去试衣服,自己一边挑衣服还在一边给家里两个孩子选。 衣服选的都是耐磨的棉麻布,几个小子选的都是耐脏的藏青色。 余采薇的是淡青色和淡蓝色,夏天看着清爽。 给杨三姐挑选的则是淡粉色,鹅黄色,小姑娘家,应该打扮的靓丽一些才好看。 这个时代的服饰和中国宋朝时很相似,也有襦裙,但庄户人家平时要干活,襦裙不实用,所以余采薇买了四套衫裙。 十套衣服下来,讲价还价,最后花了她整整一两银子,掌柜大方的送了五根发带。 人多,钱是不经花的,而且这个时代的布并不便宜。 为家里人置办好了行头,在去逛杂货铺,买锅碗瓢盆,杨大郎看余采薇花钱像流水一样,跟在后面不停的劝。 余采薇坚持己见,生活上的东西少不了。 最后再去逛菜市场,杨二郎背着两口大锅,手里的东西已经快拿不下。 余采薇在菜市场附近的粮油铺里,选米面,许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掌柜看他们身上的崭新行头,笑的分外灿烂。 余采薇抓着一把大米问:“这米怎么卖的?” 掌柜说:“这是精米,一百文一斗,糙米便宜,八十文一斗。” 一斗米等于二十斤,精米也就是五文钱一斤,暗黄的糙米不在余采薇考虑范围内,她吃不惯。 “白面呢?” “白面七十文一斗,粟米粉五十五文一斗。” “行,精米白面粟米粉各要一斗。” 掌柜合不拢嘴:“我这就给大妹子装去。” 杨大郎心里直突突,问:“娘,我们是不是买太多了?” 余采薇不以为然:“家里人多,吃不了多久。” 两兄弟愕然对视,这还吃不了多久?他们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些粮食怎么吃才能撑到收稻谷了。 后买的六十斤米面都挂在了杨大朗肩膀上和手里。 余采薇没去帮他,她还得去买调料和肉菜,顺便买些菜种子,在山洞附近种下,好比天天和村民去山里找野菜。 调味料都不便宜,单单一斤盐要十文,荒年物价其实都是偏高的,要不是官府出手打压,粮价远远不止她买到的价格。 余采薇花五文钱买了个大背篓,把东西都放在了里面,又进菜市场买菜。 一般蔬菜倒是不贵,一文钱好几斤,在贵点也就是一两文钱一斤。 最贵的是胡瓜,也就是现代的黄瓜,卖的人少,蔫了的贱卖都要十几文。 胡瓜不是大夏原有蔬菜,普及时间不长,贵点可以理解,当然,也不在余采薇购买的考虑范围内。 背篓里装了一半蔬菜,沉甸甸的。 她走到肉摊前,下午时分,肉所剩不多,她指着最后一块五花肉问:“大哥,五花肉怎么卖?” 摊贩老板身材异常魁梧,手里的刀银光闪亮,脸上却很憨厚:“最后一块五花肉了,估计有个三斤左右,平时卖二十文一斤,大妹子全要的话算你十八文钱。” “上秤。” 老板动作麻利的拿起几根干草搓了搓,把五花肉给绑了起来上秤。 “三斤一两还高高的,算你三斤,五十四文钱。” 余采薇又把目光放在了猪板油上:“猪板油呢?” “猪板油二十五文一斤。” “都给我称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豆油,价格并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百姓会用猪板油来炼。 所以猪板油的价格比猪肉还要贵。 “五斤,一百二十五文,加上五花肉,一共一百七十九文钱。” 余采薇身上的零钱已经不够,只好又拿出一两碎银子给老板找开。 一趟集市逛下来,五两银子只剩下了二两多点。 要不是实在背不动,她还得去买。 离开菜市场,余采薇的肚子咕噜噜开始抗议,回头看看两个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拿着东西显得吃力,热的满头是汗。 路上见到有面条摊位,余采薇就走了过去。 “老板,一碗面条多少钱?” “青菜面五文钱,臊子面和鸡蛋面都六文。” “来三碗臊子面。” 杨大郎不想让余采薇继续这么花下去,开口说:“娘,你吃臊子面,我和二郎吃一碗青菜面就可以。” 余采薇不容置疑的说:“就三碗臊子面,听我的。” 她一时间改不掉孩子们过分节俭的习惯,暂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家里富贵起来。 空间很逆天,但里面的东西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只能一点点拿出来。 她在想,改善家里生活,得从根源上才行。 不然即便空间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也经不住坐吃山空。 一个超市物资,够她很好生活一辈子,可是五个人呢? 见附近有个糕点铺,余采薇起身说:“我去给三姐四郎买点零嘴。” 两人说不动余采薇,只能任由她去。 余采薇走到糕点铺子前,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自己都有流口水的冲动。 口感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古人做糕点的手是真巧,花样特别多,精致又好看。 “老板,荷花酥怎么卖?” “三十五文一斤。” 好,价格又让余采薇退缩了。 “芝麻糖呢?” “芝麻糖二十三文一斤。” 都不便宜,余采薇刚刚买了白糖,一斤要二十四文,糕点贵的原因和白糖价格有直接关系。 余采薇买了一斤芝麻糖。 心里惦记着家里两个孩子,等回家了估计得傍晚,想来是饿坏了。 买完芝麻糖又在附近逛了逛,找了家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花了四文钱。 这才重新回到面条摊位。 三碗臊子面已经上桌,两兄弟却一直在等她,谁也没有先动筷子,看着臊子面喉结不停的滚动。 原主到底是出身于知识家庭,孩子们教养是有的。 就连性格爱冲动的杨二郎,也不会在母亲没动筷子前先吃饭。 余采薇把两个油纸包放在桌上:“愣着干啥?吃面!” 第11章 见不得别人好 两个孩子等余采薇先动了筷子,这才低头拿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余采薇见他们吃的很香,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 看着油光正亮的臊子面,口感真的很一般,和现代的臊子面完全是两回事,调料和配料都很少。 肉丁是提前炖出来的,咸中带着腥气,面汤上漂浮的是猪油,清水烫的两片小青菜。 不过分量倒很足,和海碗差不多大小的陶瓷碗,盛的冒尖。 口感不对,余采薇是吃不下这么多的,把还没碰过口水的面分别往两个儿子碗里夹: “我吃不完这么多,你们多吃点。” 杨大郎说:“给二郎,我的够了。” 余采薇知道他是舍不得多吃,还是把自己碗里的面给两兄弟平分大半了。 杨二郎吃的一脸的满足:“娘,臊子面真好吃,这可是白面加肉,你怎么会吃这么少呢?” 杨大郎觉得母亲又舍不得吃了,她就这样,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让他们多吃两口。 余采薇笑了笑:“喜欢吃的话,咱们今天也买了不少肉,等回去了娘给你做。” 杨二郎重重点头,把自己碗里的肉丁往余采薇碗里挑:“娘,你多吃点肉,香的很。” 杨大郎也往她碗里夹肉丁:“我这里也有。” 余采薇一个人生活惯了,接受不了别人沾上口水的食物。 可她这会心里就是对夹过来的肉丁嫌弃不起来。 或许是这具身体对孩子们的情感所致,她们一家人本就是不分彼此的。 买的东西太多,走回村的话,怕是要累死。 吃完臊子面,余采薇直接花了十二文钱,娘仨坐了上牛车。 本来三个人九文就够,可她们手里的东西占地方,多要了一个人的钱,也不算是过分。 夕阳西下,她们在村口下了车。 路过村里,不少村民问她们都买了些啥,余采薇只说是些锅碗瓢盆的杂物,但她背篓里的食材和杨大朗扛着拎着的粮食却瞒不住人。 村中的大槐树下,张翠柳和几个妇人坐在矮凳上正扯着老婆舌。 余采薇想到欠张翠柳的三十文钱,不用她过来讨要,直接从身上布包里抓出一把钱数好给送了过去。 “这是欠你家的三十文钱。” 张翠柳这会反而是不急,她还等着十天后三十文变六十文呢。 可余采薇已经按照约定提前还钱,她也只能伸手给接了下来。 “又勾引了哪家男人给你们花钱买衣服和这么多东西?” 杨大郎冷着脸说道:“张婶子嘴下积德,我娘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张翠柳数着手里的铜板,嗤之以鼻的说:“你娘是什么人村里谁不清楚?要不是又出去勾引男人,哪里来的钱?” 杨二郎怒道:“这是我娘典当传家宝换来的钱。” 张翠柳数好钱,确定一文不少,把钱放进了袖带里,鄙夷道:“你娘能有什么传家宝?她被老杨家赶出来可是两手空空的。” 余采薇站出来冷眼看着张翠柳:“当然不是老杨家的,那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典当这么多钱?” “那就不用你管了,钱没错的话,大家都看着,我不欠你们家的了,以后管好自己男人,别有事没事硬塞个几文钱非说是我借的。” 张翠柳唾弃道:“要不是你勾引我男人,他会给你塞钱?” 余采薇冷嗤:“我余采薇再不济也瞧不上你家林大壮。” 她虽然还没看过林大壮,但是记忆里有。 那林大壮长的尖嘴猴腮,一张嘴还有口臭,原主压根看不上。 再说原主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和离后,便在没动过二嫁的心思。 “啊呸,是我家林大壮瞧不上你这个骚狐狸,自己男人看不住和刘寡妇搞在一起,还想惦记我男人,不要的脸的玩意。”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张翠柳这般胡搅蛮缠,闹起来余采薇脸上也没光。 她把背篓往上提了提,对两个儿子说:“回家,让不要脸的玩意自己骂个够!” 两个儿子恶狠狠的瞪了张翠柳一眼,扛着东西和余采薇往北走了。 李迎春心里还有昨天被怼的气,阴阳怪气的说:“哎呀,有些人来钱就是快,之前还穷的叮当响,这不,抬抬腿家里什么都有了。” 张翠柳接口说:“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哪家男人瞎了眼,瞧上这么个烂裤裆的。” 余采薇的脚步一顿,回头凌厉的看着两人。 张翠柳先是被余采薇突然冒出来的气势惊了下,后又觉得余采薇一个唯唯诺诺的性子,心里在怎么不服气又能拿她怎样? “你看什么看?不服气咋地?” 杨二郎作势要放下东西回去教训张翠柳和李迎春。 余采薇拦住他说:“无非是见不得别人好,谁要是眼红,就像自己说的,去抬腿换粮食。” 两个儿子也大了,总不能和这些泼妇去扯腌臜话。 她一定会让这些败坏原主名节的泼妇知道,她不止要把日子过起来,还会成为她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杨三姐带着杨四郎站在小石桥上向村子里张望,老远看到母子三人还有点不敢认。 杨四郎先小跑了上去:“娘,大哥二哥,你们穿的真好看。” 余采薇宠爱的摸了摸他脑袋:“你和三姐也有,娘给你们都买了新衣服新鞋子。” “我和三姐也有?”杨四郎兴奋的问。 杨三姐见余采薇背着的东西很吃力,赶紧上前给接了下来,沉的她没拿住,一下子给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肉和菜滚了一地。 她震惊不已的看着一背篓的好东西:“买这么多菜?” 杨大郎放下粮食,帮着去捡地上散落的肉菜:“不止这些,还有粮食和日用,稻谷收成前我们都有吃的了。” 杨三姐大概想到是余采薇卖掉外翁遗物换的钱,红着眼眶麻溜的捡东西。 终于看到了活下去希望。 一家人把东西拿回去,余采薇先把两个油纸包拿出来递给杨四郎:“这里有芝麻糖和肉包子,包子你和三姐一人一个,先垫垫肚子,芝麻糖留着当零嘴。” 杨四郎重重的咽了口唾液:“肉包子和芝麻糖?” 肉包子杨四郎看过,但是没吃过,芝麻糖他看都没看过,只听村子里的孩子说又香又甜。 余采薇点点头:“快和三姐去吃包子,娘还要忙着开锅。” 第12章 炼猪油 杨四郎高兴的打开油纸包看,黑黑的芝麻糖一片一片,闻着就香,他宝贝似的把油纸包又给包了起来,拿着两个大肉包给杨三姐分了一个。 杨三姐心里很想吃,嘴上却说:“娘买了粮食回来,一会有饭吃了,肉包子你吃一个,剩下的明天在吃。” 余采薇拿着猪板油放进木盆里,对杨三姐说:“肉和面家里都有了,想吃我就给你们包,不用等明天,赶紧吃了,一会来溪边帮忙洗东西。” 杨三姐闻言,这才肯接过肉包子吃了起来。 杨四郎咬了几口,跑到余采薇面前,举着手上的肉包子说:“娘,你快尝尝,好好吃哦。” 余采薇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肉包子,皮厚肉少,而且已经冷了,即便是初夏,凉了的肉包子也好吃不到哪去,刚刚应该让他们热一下在吃的。 “娘和你两个哥哥在镇上吃过饭了,不饿,你自己去吃。” 要清洗的东西太多,她买的锅碗瓢盆都得洗,但余采薇只先洗了猪板油,剩下的交给杨三姐一会洗。 杨大朗和杨二郎则是开始和泥巴,找石头,开始架灶台。 余采薇拿着猪板油回来先开始在木根桌上分切,菜刀是新买的,还没有开锋,用老菜刀切的有点费劲。 她留了四小块偏大一点的猪板油,剩下的切小丁炼油。 杨三姐吃了肉包子过来帮忙:“娘,什么是开锅?” 铁锅普及到千家万户三十年不到,或许富贵人家里已经知道用猪肥膘开锅,以后不容易生锈,锅使用的时间更长,但是庄户人家还不知道。 余采薇给杨三姐解释:“寻常的铁锅容易生锈,在新铁锅买来还没有开始用之前,把锅烧热,用猪肥膘反复擦两次,以后铁锅就不会生锈了,炒出来的菜吃着更健康,这就是开锅。” 杨三姐好像懂了,她们搬到山洞用的一直是陶罐,只有在老杨家才用铁锅,确实是每天都能看到铁锅生锈。 余采薇说:“你和四郎去试试新衣服,然后把今天我们买来的碗碟和蒸笼什么的都拿去洗一洗,还有青菜和五花肉,晚上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红烧肉是什么杨三姐不知道,正是爱美的年纪,她自然更欣喜穿新衣服。 先进山洞把新裙子换上,高兴的低头盯着新裙子打转了好半天,本就不丑的长相,穿上新衣服显得越发秀气。 四个孩子都是第一次穿新衣,个个高兴的不得了。 现搭的灶台没那么快好,还得等晾干。 余采薇只好先用石头临时架了一个开锅。 把铁锅烧的滚烫发红,她用树枝绑起小块猪板油开始反复的擦,然后在锅里加水涮了一遍,再用新猪板油反复擦。 杨四郎看着黑不溜秋的猪板油,舍不得的问:“娘,这个猪板油熟了?” 余采薇看他一眼就知道在想什么:“开锅的猪板油不能吃。” “我洗干净不就好了吗?” “那也不能吃,里面都是脏的,吃了会生病,一会娘把油炼出来给你油渣吃。” 听说吃了会生病,杨四郎就打消了吃开锅猪板油的想法了。 两口锅都开好,清洗干净,余采薇这才开始炼油。 防止干锅,她只加了一碗清水,把切好的猪板油小块全倒了进去,加入了桂皮八角香叶一起进去熬。 这个时代还不用香叶做调料,桂皮八角贵的吓人,所以这是余采薇从空间里拿的,好在今天买的东西多,孩子们并不会追问这些小细节。 山洞周围全是油脂的香味,不少人从山里挖野菜出来,闻到味道都会忍不住伸头看,心里想着这几个母子野菜都吃不上,哪里来的钱买猪板油回来炼。 一斤猪板油大概能炼出六七两猪油,五斤还是有不少的,杨三姐把原来煮饭的陶锅反复洗干净,放在外面晾一会水分就没了。 陶罐装了大半锅,余采薇只留了一点晚上炒菜用,剩下的则是让杨三姐拿进三洞,天热外面很难凝固,好在山洞里阴凉。 油渣被炸的金黄,趁几个孩子不注意,从空间里取出烧烤蘸料撒上,颠了颠,让蘸料均匀的裹上每一个油渣。 忍不住先尝了一口,酥脆极了,一点不觉得油腻。 “娘,油渣好了吗?” 杨四郎抱着余采薇的小腿,跳着脚也够不到她手里的木盆。 余采薇嗤笑着把木盆给了他:“少吃点,一会留着肚子吃红烧肉。” “谢谢娘。” “去桌子上吃。” 杨四郎抱着木盆去根雕桌子前,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顿时两只眼睛亮了起来。 他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比肉包子还要好吃。 由于没尝尝过烧烤蘸料,杨四郎自己也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口感,只知道是酥脆的。 抓了一把跑到杨大朗杨二郎跟前,献宝的说:“大哥二哥你们快尝尝看,娘做的油渣好好吃。” 两兄弟一直忙着建灶台,闻着余采薇炼油的香气,早就馋的流口水了。 尝了杨四郎递过来的油渣,两兄弟同样的赞不绝口。 杨二郎说:“以前我也吃过几次油渣,怎么没有娘做的好吃,里面放了什么?” 余采薇在忙活着切五花肉,笑盈盈的接口说:“就是今天买的一些调料。” 两兄弟不舍得多吃,叮嘱杨四郎过个嘴瘾把油渣放起来,等晚饭时候在吃。 余采薇想让孩子们好好的吃一顿,晚饭准备做红烧肉,炒青菜,再加一个油渣,焖个大米饭。 要不是灶台还没搭好,只有一口锅用,少不了再加个汤。 锅热加少许清水,用白糖炒糖色,加入猪肉块翻炒金黄,加水漫过猪肉,放入酱油,葱姜桂皮八角香叶焖煮。 有一个荤菜油渣,所以猪肉她只用了一斤左右,剩下的留着明天做包子和臊子面。 半个时辰后,一碟子红亮的红烧肉就出锅了。 青菜简单,素炒一下就可以,有她在空间里拿出来的鸡精,味道差不了。 最后一步才去焖煮米饭。 第13章 包包子 忙忙碌碌到天快黑,饭菜终于端上了桌子。 杨四郎吃了包子和油渣,其实已经不那么饿了,两只眼睛却还直勾勾盯着饭菜:“过年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余采薇轻笑,把筷子递给他:“那还不快吃饭?” 转而,她又看向三个大孩子:“别看着了,都吃饭。” 杨大郎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味蕾顿时被惊艳。 “瘦肉酥烂不柴,肥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猪皮软糯胶弹,娘,你的手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余采薇说:“我的手艺一直很好,只是之前条件不允许。” 孩子们想想也对,有那么多调料,煮鞋垫子都会好吃的? 余采薇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猪肉软烂入味,柴火铁锅炖出来的,正宗的土猪肉,比她在现代时吃的红烧肉口感还要好太多。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土猪肉,城市里猪肉已经没有什么猪肉味道,口感也不紧实。 穿越过来两天,终于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饭菜,余采薇满足的阖眼享受美味。 一斤多点红烧肉做出来,一人分个两三块就差不多了。 杨四郎夹第二块时,杨三姐阻止说:“吃油渣,肉留点明天吃。” 杨四郎把肉夹起来又给放了回去,倒是没觉得委屈,大米饭,油渣,炒青菜,哪一样都能让他感到满足,不过是小孩子肚子里没油水,更想吃肉罢了。 余采薇把肉夹进杨四郎碗里。 杨三姐不赞同说:“娘,你太惯着四郎了。” 余采薇说道:“天气越来越热,饭菜要留到明天得拿进山洞里,到时候睡觉的地方全是饭菜味道,明天有明天吃的,不用留,锅里还有不少米饭,一会你们都分一分全部吃完。” 话是这么说,杨大郎还是舍不得多吃,他是最懂事的孩子,总想把吃的都留给弟弟妹妹,只吃了一碗米饭就放下了筷子。 剩下的饭菜,三个孩子分一份,锅巴都没剩下。 余采薇把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劝杨大朗要多吃,只有等他看到生活真的好了起来,自然不会在舍不得吃。 是夜,微风习习,树影婆娑,夜晚在月光的洗礼下显得格外宁静。 余采薇在山洞里点了油灯,晚上不用摸黑了。 她对杨三姐说:“我今天买了大木盆,你去烧点水,让大郎二郎四郎先洗个澡,然后我们两个在洗。” 杨二郎说:“不用,我前几天才洗过。” 余采薇说:“都什么天气了?以后每天都要洗。” 杨大郎说:“天热是要勤洗洗澡,不然新衣服上都是汗臭味。” 余采薇纠正他:“这和新衣服没关系,洗澡是个人卫生问题。” 杨二郎摸了摸后脑勺:“那别麻烦了,我去溪流边洗。” 余采薇阻止道:“溪流水太凉,就在家里洗,我出去给你们拿洗发水和沐浴露。” 三兄弟没听过洗发水和沐浴露,但是字面意思他们懂。 余采薇没办法直接把东西拿出来,杨三姐和她一起离开山洞去烧水,她只能作势去解手,找个杨三姐看不到的地方进了空间。 在货架上找了几个透明塑料收纳瓶,再把洗发水和沐浴露分别倒进去。 牙刷挑黑色手柄就行,这个时代是有牙刷的,马毛做成,价格相当昂贵,但品质很一般,原主也只在铺子里见过一次。 牙膏她用同样的方式挤在了塑料瓶里。 离开空间时,她又拿了几条毛巾和浴巾出来。 在回到山洞,她怀里抱着不少东西了。 杨二郎问:“娘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些?” 余采薇打马虎眼说道:“都是今天买的,你们当时没留意,过来我给你们说说这些东西怎么用。” 东西几个孩子没用过,但是余采薇一说他们就知道。 以前连香胰子都没用过的他们,用上现代日用品,显得格外珍惜宝贝。 余采薇趁他们洗澡的功夫,在外面把面给和好,用一个盆卡好,让面粉发酵。 她用的是食用碱,苏打空间里有,但是不能完全依赖于空间,尽量古今结合来生活,孩子们也更容易适应和接受,包括她自己。 等三个小子洗完,余采薇才和杨三姐进去洗,三小子则是在山洞周围看门,等着头发被吹干。 余采薇看着杨三姐别别扭扭脱下衣服,身上瘦的没二两肉,不免心疼。 这么好的姑娘,放在现代,谁家不是当成心肝肉的疼。 杨三姐拿起毛巾在木盆里沾水,擦了一遍身体才用沐浴露。 “娘,这个沐浴露好香啊,有月季的味道。” 其实这不是月季的香气,而是玫瑰芬香沐浴露,不过都差不多了,余采薇没解释。 脱下外衣她开始拿着毛巾擦身体,今天想买大浴桶的,但是住山洞条件有限,生活上很多东西不得不将就。 以后有了钱,从山洞里搬出去再想方便的设施。 母女俩洗完澡再洗头发,用了两大桶热水。 余采薇觉得浑身轻快了不少,提着桶出去倒水才叫三小子:“都进来。” 杨大郎和杨二郎开始把外面的东西往山洞里搬,怕放在外面被人顺手拿了。 杨三姐把余采薇给的床单铺在干草上,这一夜,是一家人搬到山洞里睡的最安稳一次。 古代没有娱乐,睡的早起的也早。 余采薇早上洗漱完就开始剁肉馅,准备包包子。 杨三姐拿着洗漱用品从溪边回来,过来帮忙问:“娘,这么早就做饭吗?” “嗯,以后一天吃三顿饭,早晚一顿,正中午一顿。” “那得吃多少粮食?” “多少粮食也得吃。” “可是” 余采薇打断她:“家里的开支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新灶台差不多好了,你让大郎来把锅架上去用泥巴封好,会用粟米粉煮粥吗?” 杨三姐点点头:“会的。” “那就去做。” 包包子的肉馅不需要太碎,剁好了以后余采薇又留了小半斤,准备一会先做成肉卤子,防止放了一夜等不到中午变味。 这个时节没有大白菜吃,余采薇买的是韭菜,隔了一夜都蔫了,不过吃是不妨碍的。 切成小丁,和肉搅拌在一起,加上佐料,馅料就做好了。 面发的非常好,扒拉几下,全是蜂窝。 余采薇负责做面剂子,杨大郎杨二郎负责包,人多干活快,不一会包子就上了蒸笼。 第14章 黑夹子 也不知道杨四郎一早跑哪里去玩,似乎是算好了时间,粟米粥和包子上桌,他正好回来了。 余采薇嫌弃的拿毛巾过来擦他脸上的汗:“一大早怎么就满头大汗的?” 杨大郎说:“娘,一会我和二郎去地里除草。” 余采薇给杨四郎擦好脸,将毛巾放在盆里洗干净,然后挂在了树枝上,这才坐在了桌前: “水稻刚插秧没什么杂草?” 杨二郎说:“有的,这个时候虽然杂草小,可是稍微不注意,最多十天半月就能长的和水稻一样高。” 余采薇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现代农村水稻是可以打农药控制杂草的。 “行,一会我和你们一起去。” 杨大郎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说道:“不用,正午天热,娘在家里待着。” 余采薇说:“我就去看看水稻生长情况,反正在家里也没事。” 杨四郎说:“我也去!” 杨大郎憨笑说:“那成,娘,你做的包子真香,一口下去里面满满的肉。” 杨四郎吃的很过瘾,跟着点头说:“比娘昨天买的还要好吃,馅料好多,好好吃。” 余采薇宠爱的摸了摸杨四郎的脑袋:“好吃就多吃点。” 杨大郎的声音弱了几分:“娘,咱们还是省着点,稻谷收成最少还得三个多月。” 余采薇说:“我心里有数。” 别的地方种田可以两季,多半是冬季小麦,夏季稻子,但是整个洛州都只能种一季庄稼。 原因无它,洛州的冬季漫长寒冷,往往雪厚赛人高,即便是不怕冻的小麦也走不出洛州的冬。 地势偏高的庄户会种高粱小麦等,像林家村占据天池上游的不缺水,则会种植水稻,价格上也要比其它农作物高点。 没有化肥农药,亩产大概在二百多斤,一亩地平均能收成在三百文到四百文,其中要交五十文的赋税。 余采薇家里原本没有地,这几年梅雨闹水患,林家村是受灾最严重的村落之一,庄稼几乎颗粒无收,不少人舍了田地出去逃荒了,留了荒地没人种。 里正瞧原主一个妇人带着四个孩子讨生活可怜,今年便把没人种的荒地分给了她们家两亩。 地并不是给她们的,原主人十年内回来,就得把地还给人家,如果十年内不回来,且没有缴过赋税,地便属于白石镇当地官府。 你可以种,但是有人买地的话,即便里面已经有农作物,也不属于你。 吃了饭,家里留给了杨三姐收拾,余采薇则是和三个儿子一起去了田里。 顺着溪流边往下走,大约一里路。 此时,很多稻田里已经有人在除草。 杨大朗和杨二郎走到地头,卷起裤腿就开始下地找杂草。 余采薇则是在岸边查看水稻的长势,其实她也看不出来什么,只知道一些简单的,水稻越翠绿越健康。 突然,蹲在地头玩耍的杨四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余采薇忙回头去看他:“怎么了?” 杨四郎站起身,伸着食指给余采薇看,上面夹着一个又黑又大的小龙虾。 余采薇愕然。 果然是架空的时代啊,竟然还有小龙虾这种东西。 中国历史上,小龙虾可是二战时期才进入中国的。 “娘,黑夹子咬我,疼啊” 余采薇赶紧上前用力拍他的手,把小龙虾给打掉。 大人被夹一下都得出血,何况是小孩子娇嫩的肌肤,整个手指头都红了,鲜血滴滴的往下掉。 余采薇意念一动,作势从袖口取出一个帕子,小心翼翼的给他把手指包扎好。 其实创可贴更实用,但是不行,那玩意拿出来三小子指不定又要追问是什么。 杨二朗在田里抬头,幸灾乐祸的说:“谁让你不老实去抓黑夹子的,被夹了。” 杨四郎脸上泪痕斑斑的,撅起小嘴巴:“二哥坏!” 余采薇一边哄着杨四郎一边在记忆里寻找小龙虾。 是了,小龙虾在这个时代叫黑夹子,没有天敌已经多到泛滥成灾,尤其这几年水患,几乎个个村子都受到了小龙虾的危害。 余采薇在附近的水沟里看了看,几乎是随处可见,大家不知道这东西可以吃,黑夹子长的又黑又大。 还想着有什么办法脱贫,这不,商机送上门了。 “四郎,你回家去把娘昨天在镇上买的背篓拿过来。” “干什么?” “娘给你抓小龙虾黑夹子吃。” “这是虫子,不能吃。” 余采薇说:“娘还能害你吗?快回家去拿背篓。” 杨四郎半信半疑,吹着自己的小手指抽抽搭搭回家拿背篓了。 杨大郎把手里的杂草仍在田埂上,直起腰板舒展了一下,说:“娘,黑夹子是害虫,不能吃。” 余采薇坚定的说:“能吃的。”为了让孩子们相信,她只能编瞎话,“以前我饿急了的时候,吃过黑夹子,不光能吃,味道还特别好,不输肉食,中午回家我做好你们尝过就知道。” 杨大郎和杨二郎半信半疑,这玩意要是真能吃就太好了,至少他们不用再担心会饿肚子。 杨四郎拿了背篓回来,余采薇带着他在地头的水沟里捡黑夹子。 “大郎娘,你和四郎捡这黑夹子干啥?” 余采薇抬头望去,是一个拿着锄头的老人。 她在原主记忆里搜寻老人是谁,很快就有答案。 算不得老人,只是看起来两鬓银灰,其实他才五十几岁。 林水生,林家村的里正,放在现代就是村长,是一个看起来比较严肃的面貌。 但余采薇知道,林里正是个热心肠,村里谁家有困难只要找到他,不管是不是职责内,他都会帮着解决。 “里正叔,我是想把这些黑夹子捡回去家里吃。” 里正说:“这是害虫,吃了可别出什么毛病,你家里要是实在揭不开锅,我家还有点粟米,去找你婶子,让她分几斤给你。” “不麻烦里正叔了,黑夹子真的可以吃,你也可以捡些回去做做看,口感非常好。” 里正只觉得余采薇饿急眼了,无奈的叹气摇头,扛着锄头往自家地里走去。 村民食不果腹他心里不会好受,可是老天爷要发难,他又有什么办法? 别说村民了,连他这个里正家里也是紧巴巴,身上穿的衣服同样带着大大小小补丁。 第15章 蒜蓉黑夹子 黑夹子太多,余采薇用了半个时辰就把背篓给装满。 她站在地头对干活的两兄弟说:“大郎二郎,我先走了,一个时辰后记得回家吃饭。” 两兄弟应了一声。 等余采薇走远后,杨二郎才说:“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娘自打被饿晕后醒过来就不一样了?说话不像之前那么慢声慢气,花钱也没个谱。” 杨大郎看着余采薇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是不一样了,那天我明明查探过娘的鼻息,不知道怎么的又活了过来,可能是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心境变了。” 杨二郎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怪我们没用,这么大还不能让娘过上好日子,还要让她卖外翁遗物来贴补。” 杨大郎没在说话,低头继续干活,他心里和杨二郎一样内疚,可是世道如此,不是他们想要努力就能让全家吃上饱饭的。 余采薇哪里知道两兄弟此刻复杂的内心,到了家里就让杨三姐拿个干净的木桶去溪边。 “娘,你抓这么多黑夹子干啥?”杨三姐拿着木桶不解的问。 “吃啊,快过来帮我一起处理。” 杨三姐见杨四郎在溪边玩水,先过去拧着他的后脖领给提了过来,训斥道:“和你说多少次不许在溪边玩水,是不是讨打?” 杨四郎噘嘴低下头,两只食指互相点着对方。 杨三姐转而拿着木桶走到余采薇身边:“娘,黑夹子能吃吗?” 余采薇点头说:“当然能吃,不然我捡这么多回来干啥?快帮我一起处理,像这样,尾巴中间的这个部分一扯,把里面的黑色线条抽出来就可以。” 杨三姐不确定黑夹子是不是真能吃,见余采薇坚持,只好帮着一起做。 起初杨三姐还很怕黑夹子,生怕自己被夹住,但是看着余采薇做那么熟练,她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只要捏住黑夹子的背部就夹不到。 抽了筋,一背篓黑夹子剩下一半,并不是筋多有分量,而是黑夹子都死了,背篓里没了空隙。 估计有个十五斤,一家人五口吃着正好,尾肉是没那么多的。 反复洗,又放在石头上搓,总算是洗干净了。 杨三姐去和面做面条,余采薇则是把温在锅里的肉臊子全部盛了出来,开始准备做黑夹子。 本来想做麻辣的,但是这个世界还没有辣椒,辣味全靠茱萸,余采薇昨天并没有买茱萸和花椒等。 她也舍不得把自己辛苦炼出来的猪油全部用来油炸小龙虾。 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油她就用开水焯,做不了麻辣就做蒜蓉。 起锅烧油,葱姜蒜八角桂皮香叶爆炒出香味,倒入小龙虾翻炒,加盐,白糖,少许酱油。 加水焖煮二十分钟后,把剩下的三分之一蒜蓉倒进去翻炒,出锅加葱花点缀,满满一个大木盆的蒜蓉小龙虾就好了。 杨三姐那边已经把面条煮好,余采薇麻利的去打了清凉的溪水来,把煮熟的手擀面倒进去,过凉更有劲道。 应该用凉白开的,她忘掉了这一步。 虽然这条溪水她们一家吃了两年,但不代表是干净的。 不过两年都没事,也不差这一顿。 饭菜做好,田里干活的两兄弟已经回来。 杨四郎迫不及待的说:“大哥二哥,娘今天做了臊子面哦。” 他没去过镇上,不知道什么是臊子面,只听娘是这么说的。 余采薇拿着筷子给大家往碗里挑面,招呼两人说:“快去洗手吃饭。” 两兄弟老远就闻到香味,看到白花花的面条,去洗手的速度都放快了不少。 一家人坐上饭桌,并没有人去动黑夹子,尤其是看到那红彤彤的颜色,大家心里更不想碰了。 余采薇主动示范,拿起黑夹子,掰掉尾巴,再剥掉外壳,塞进嘴里满脸享受,就是这个味! 杨大郎试探性的问:“真的好吃?没毒?” 余采薇又拿起一个黑夹子,边剥边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反正我没中毒!” 杨大郎内心挣扎了一番,犹犹豫豫还是夹了一只放在碗里,学着余采薇的吃法开始剥壳,然后闭上眼睛,似下了多大的决心,一口塞进嘴里。 杨二郎盯着杨大郎问:“大哥,你没事?” 余采薇被逗笑了:“能有什么事情?你们要是不吃可是错过这道美味了啊。” 杨大郎都没品是什么味道,但是下了肚子后他感受到了口腔里的鲜香,忙不迭的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兄妹三人这才拿起黑夹子学着剥,尝过了味道后,不想着去用肉臊子浇面,一只接一只开始拿着黑夹子剥。 余采薇心里有点小得意:“没骗你们?” 杨三姐连连点头:“娘,黑夹子原来这么好吃,你早就应该告诉我们了。” 余采薇说:“以前和你阿翁阿婆他们住一起,日子对付着也能过,搬到山洞里来咱们家又没地,今天下地看到黑匣子才想起来。大郎二郎,你们下午别去拔草了,去捡些黑夹子回来。” 杨大郎说:“河沟里到处都是,不费什么功夫,我和二弟拔完草回来顺便捡捡就够家里吃的。” 余采薇说:“不是要家里吃,是让你们捡回来,明天咱们做了拿镇上卖。” 杨二郎问:“别说镇上的人,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黑夹子能吃,有人买吗?” 余采薇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杨大郎说:“娘说的对,黑夹子这么好吃,一定会有人买,我和二郎吃了饭就去捡。” 杨四郎吃的满嘴油光:“我也去我也去。” 余采薇好笑的问:“不怕挨夹了?” 杨四郎伤疤没长出来就忘了疼,哼哼说:“夹我就吃掉它。” 余采薇说:“也不用捡太多,第一次不见得有多少人买,而且我们弄到镇上去也不容易。” 杨二郎拍着胸脯说:“我和大哥年轻力壮,背个几十斤黑夹子不在话下。” 肉臊子不多,最后几个孩子就用黑夹子里面的汤浇在面上,一点没剩下,个个吃的肚皮溜圆。 第16章 前婆婆 全家都行动了起来,三小子去河沟里抓黑夹子,杨三姐负责洗碗做家务。 余采薇则是准备明天要用的配料和食材,第一次自己做生意,她也有很多期待。 拿出去卖的黑夹子不能像在家里吃的这么随便,不然谁都能做,所以她想到了空间里的调料。 其实除了辣椒,这个时代大都能买到,但是要搭配起来就难。 她这边正忙活着,一道苍老刻薄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郎娘,我听说你昨个浪费钱买了不少好东西?” 余采薇坐在木根桌旁,回头看向走过来的老太太。 一身粗布衣,银白的头发,背有些佝偻,手里拄着根磨损光滑的木头拐杖,看起来得六七十。 事实上这个老太太是原主的前婆婆何兰,今年才五十一。 许是这个世界的人看着显老,又或者是庄户人家吃苦劳累显老,总之余采薇记忆里的人大多都是这样。 原主父亲没死之前,何兰还算是和颜悦色,可是原主父亲死后,何兰几乎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无非是因为娶她时花的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庄户人家的确是不少,可老杨家也是有所图才和林桂芬合计好的,原主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 一来原主父亲是个老童生,结亲家说出去好听,二来原主识字,对一大家子的下一代教育有好处。 老杨家大点的孙子孙女都是认识字的,这些全是原主的功劳。 偏偏这家人不懂珍惜原主,对二儿子杨志高与刘寡妇搅合在一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因为刘寡妇怀孕,贪图人家男人留下来的遗产,纵容杨志高与原主和离。 余采薇屁股都没抬一下,不冷不热的说:“不过是买了些家用。” 何兰看到余采薇和杨三姐身上的新衣服就知道村里妇人没说瞎话,脸色阴沉的说: “大郎二郎都是说亲的年纪,你不知道给张罗,有几个钱还出去乱花,你就是这么当娘的?” 余采薇蹙眉:“大郎二郎的婚事我自然会管,这就用不着他阿婆你操心了。” 以前哪次看见她不是娘长娘短,现在直接叫他阿婆,何兰顿时火气翻腾,嘴可比她走路的样子利索太多了: “我不操心谁操心?也不知道又和谁勾勾搭搭骗来的银子,不知道给大郎二郎说媳妇,打扮成这副骚样给谁看?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余采薇心里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不过是换了新衣服新鞋子,也不是什么好面料,脸上不施粉黛,哪里破费了?哪里骚了?哪里丢人了? 再说她一个和离的妇人,和前婆家到底有毛关系? 杨三姐心里害怕阿婆,嘴上却还是帮着母亲说话:“阿婆,娘是卖掉了外翁留下来的遗物才有的银钱买衣服,你别说的这么难听。” 何兰骂道:“没教养的丫头片子,我和你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余采薇冷冷道:“他阿婆,你有事就说事,过来骂骂咧咧算怎么回事?我这都是和离的人了,要怎么过日子轮不到你来管?” 何兰说:“你以为我想管你的腌臜事?村子里人家的水稻都插秧了,我家那六亩地忙不过来,明天让大郎二郎去田里帮忙插秧。” 余采薇一口回绝:“你有四个儿子三个闺女,孙子孙女一大堆,怎么都轮不上我家大郎二郎去帮忙干活。” 何兰没好气说:“你大伯哥前几天整地闪了腰,老二和刘氏分出去单过,自家地里都忙不过来,老五在亲家忙插秧,老六在镇上干活,老三老四老七都是外嫁的闺女,我难道还能指望她们姐妹仨吗?” 至于孙子孙女,老大家两个大的都是闺女,已经出嫁,下头三个都是小的,老五老六家的孙子孙女更小。 只有老二杨志高这边的大郎二郎是干活的年纪。 余采薇心底又是一阵冷笑,她们一家人快要饿死的时候老杨家没人管,干活的时候想到了。 “大郎二郎明天都有事,去不了。” “你们家那两亩地不是早插秧结束了?” “插秧结束也有旁的事要做,你几个儿媳妇都在,拖着大郎二郎去当苦力算怎么回事。” “老大媳妇倒是能下地干活,可老五和他媳妇都在娘家,老六家的肚子又刚刚揣了一个,靠老大媳妇的六亩地得忙活到什么时候?也不让大郎二郎白忙活,一天管一个杂粮饼子。” 余采薇被逗笑了:“听他阿婆这意思,干一天活给一个杂粮饼子还是施舍了呗?” “不然你还想要两个不成?” “你留着自家吃,我家大郎二郎牙口不好,吃不了你家的杂粮饼子。” “你这意思是不同意大郎二郎去帮忙插秧了?” 余采薇干脆的说:“是,我不同意!” 何兰气道:“行,你今天不同意让他们来帮忙,以后在饿到半死不活时候,别在舔个脸来我家里借粮食。” 余采薇点头:“不能够,毕竟之前我们家借十次,九次是借不到的,以后我们家就不借了,粮食你们家留着自己吃。” “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没一点孝心,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幸好老二把你这个白眼狼给休了!” 余采薇不耐烦的站了起来,纠正道:“是和离,不是休,现在大家都各过各的,以后在想让大郎二郎去帮忙干活的事情你最好免开尊口,省的自找不痛快。” 何兰没想到今天余采薇敢这么和她说话,气的牙根都痒痒。 可就像余采薇说的,她和杨志高已经和离,孩子都跟了她,她若不同意,谁能把大郎二郎硬拉着去干活不成? “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你最好也记住,以后再敢来我家借粮食,看我不拿棍子招呼。” 余采薇点头:“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送!” 何兰这口气今天肯定是顺不了。 嘴里骂骂咧咧的拄着拐杖走了。 杨三姐担心的说:“娘,阿婆最是记仇,你今天算是彻底把她得罪了。” 余采薇不以为然:“得不得罪又怎样?我们在山洞苟延残喘她帮过一次吗?” 即便是有幸在老杨家借到过几次粮食,可哪一次不是低声下气的? 孩子们跟着她出来住山洞,日子过的苟延残喘,老杨家没少被村里明是非的人戳脊梁骨。 老两口心里越来越记恨原主,怨怼原主坚持要孩子,和离又住在山洞不肯滚出林家村,故意害她们老杨家被唾沫星子淹。 所以孩子们每次去借粮食,老两口都要拿乔刁难一番,尤其何兰这个当阿婆的最不是东西,借不借到先不说,奚落一顿免不了。 老两口可以不顾原主这个前儿媳,孙子孙女总是自己的? 这么冷血无情,三观还扭曲,和她们客气个毛线! 第17章 入乡随俗 三小子出去一个时辰就带回了一背篓加两个木桶黑夹子。 余采薇叫来杨大郎:“大郎,这会还早,你帮娘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杨大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舍得拿树枝上晾晒的软软新毛巾,只用之前的旧布巾擦手,问道:“娘要买啥?” “这不是明天打算去镇上卖黑夹子嘛,有些调料需要买,还有两个木桶和盆,木桶要最大号的那种,最好是能装五十斤以上的,记得给桶配个盖子。” “成,我这就去。” 余采薇说:“你先喝口水歇一歇,来回坐牛车,不然到镇上天得黑,就算能买到东西回来估计也没有牛车,到家得深夜。” 杨大郎点点头,心里想说不用坐牛车,但是母亲把一切都想到了,要是不坐牛车,到镇上天黑铺子怕已经关门了。 余采薇给了杨大郎五串钱,买所需的东西绰绰有余。 捉回来的黑夹子没地方放,杨二郎就和杨三姐先把眼前的这些拿去清洗。 余采薇交代说:“我们做着卖的,数量比较多,不用把尾巴里的黑线拔出来,但是一定要清洗干净知道吗?” 她交代过杨大郎买刷子,不过今天是用不上的。 杨三姐应道:“我知道了娘,放心,肯定刷的干干净净。” 下午忙忙碌碌都在处理黑夹子,杨二郎后又去河沟里捉了一背篓回来。 余采薇本是打算明天赶早起来做的,黑夹子不抽掉虾线就死不掉,却会爬的到处都是,抽掉虾线明天早上又臭了。 她也不能把这些黑夹子全部收进空间,孩子们不傻,突然没了这么多,心里肯定会有怀疑。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黑匣子焯水放进阴凉的山洞里,明天早上拿出炒一下。 现代小龙虾已经可以做成预制菜售卖,她这没有一点添加剂,煮熟隔夜明天在炒应该不会太影响口感。 如果能卖出去,在想想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处理这些事。 起锅把先洗干净的黑夹子焯水,家里原有的木盆和她昨天新买的几乎都用上还不够,另外又装了一个水桶。 晚饭余采薇做的就简单多了,粟米粥加早上没吃完的包子热一下,菜就是黑夹子,管够! 等杨二郎回来,余采薇就招呼大家吃饭。 杨二郎坐下说:“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余采薇给他递了个肉包子过去:“这会他估计才开始往回赶,不用等了,我给他留了粟米粥和包子。” 杨三姐给杨四郎剥着黑夹子,接口说:“娘,明天我一起去镇上帮忙?” 如果只是想去赶集,余采薇便带着了,但是做生意还是算了。 古代对女子限制颇多,她这具身体成过亲无所谓,可杨三姐明年及笄了,出去抛头露面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虽然余采薇不认可这种封建思想,但她没有那些王妃千金小姐的本事,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女主光环去改变世界。 她只想在这个封建时代里和原主的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所以入乡随俗,是她必须要谨记的事情。 “你还是在家带四郎,他还小,街上人多一不留神走丢怎么办?娘也不能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你需要什么娘给你买回来。” 杨三姐心里有点小失望,她也想为家里做出点贡献。 “那娘买个翻地的锄头,我们家之前整地的锄头都是在村里借的,我想把附近的地翻一翻,把娘买回来的菜种子种下,这样过两个月家里就有青头了。” “成,娘记着了,快吃饭。” 说起种子,余采薇正好打算把空间里的干辣椒拿一些出来。 炒小龙虾没辣味可不行,让扬大郎买些茱萸回来只是掩孩子们耳目,其实是打算用辣椒的。 茱萸和辣椒比起来,她更喜欢辣椒,而且茱萸在这个时代还被用作中药材,价格偏高。 现代为什么放弃茱萸选择辣椒做调料,事实证明论调味料,辣椒比茱萸更实用。 晚饭过后,趁着天没完全黑下来,余采薇帮忙去溪边把剩下的黑夹子一起洗刷干净,然后焯水拿进山洞。 今晚山洞里的味道有点大,没办法,用锅盖盖着也遮不住味道。 一家人洗完澡都睡下了,只有余采薇还坐在根桌旁等着杨大郎。 入夏就会有蚊虫,山洞里阴凉还好一点,可坐在外面不一会身上就被盯出好几个包。 估计到了亥时初,杨大郎的身形才出现在月色里,身上背着的桶啊盆的被一根绳子系着,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余采薇赶忙起来去迎接,帮忙拿东西:“累坏了?锅里给你温着粟米粥和包子,快去吃。” 杨大郎笑道:“还好,赶上了最后一辆出镇的牛车,我就是从村口背回来的,累不着什么。” 东西都是捆绑好的,没让余采薇动手提,他走到根桌旁才给卸了下来。 “娘你不用管我,快去睡觉,我一会就在山洞外面烧水洗澡。” 余采薇去整理他买回来的东西,说:“你先把饭吃了,我给你烧水洗澡,顺手把两个木桶用开水烫一下,这样用起来更干净。” 杨大郎在木盆里洗了把手,打开锅,里面的粟米粥和包子还没有完全凉透,他给粟米粥盛了出来,坐在根桌旁就着包子大口的开始吃。 余采薇问:“两个包子够吃吗?” 杨大郎说:“够的,还有两碗粟米粥呢。” 能吃上粟米粥扬大郎已经觉得很满足,就在前几天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更别说韭菜肉包子。 另一口锅里本就烧着热水,添把火水就开了。 余采薇把木桶用开水烫了一下,然后卡在根桌旁用木桩凳子做支架,明天早上水分肯定能晾干。 她交代杨大郎洗完澡赶紧休息,自己便先进了山洞,把外面的空间都留给他。 杨大郎晚上最后一个睡,早上却是第一个起床的。 余采薇被他蹑手蹑脚的轻微声音吵醒,抬头小声问:“怎么起这么早?” 杨大郎小声的答:“我起来拾当拾当,天还没亮,娘你在睡一会。” 余采薇想着还有黑夹子没炒出来,便也起来了。 上午买菜的人最多,她们得早点过去。 第18章 卖黑夹子 和杨大郎把焯过水的黑夹子抬出去,外面的月亮已经到了西边的地平线,而东方隐隐有泛鱼肚白的趋势。 余采薇先去溪流边洗漱,回来就开始生火,准备炒黑夹子。 调料和葱姜蒜是昨天备好的,做起来不费什么事。 她今天不打算全做蒜蓉的,昨晚等杨大郎时,她在空间里剪了不少干辣椒,打算在做一半麻辣的。 炒的时候味道就漫溢了,她只尝了口汤,比昨天的好吃不知多少倍。 杨二郎捉回来的黑夹子直接排除掉小的,个头都挺大,十只一斤满满的。 两个锅一起开动,一共炒了六锅,正好装满两个大木桶,估计得有个一百五十斤左右。 天色完全亮,几个孩子也起床了,余采薇招呼他们赶紧洗漱吃饭。 自己则是和杨大郎先抬着一个木桶去了村口。 “大郎,你回去吃饭,然后和二郎一起把剩下的一桶抬过来,我在这里看着。” “还是娘回去吃饭,我昨晚夜里才吃,早上不吃不打紧。” “我做黑夹子的时候吃了点,快去。” 杨大郎闻言这才肯回去吃早饭。 其实余采薇忙活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杨大郎走了以后,她就从空间里拿出了上次热的豆浆和一袋子切片面包开始吃。 “余婶婶,你在吃什么呀?” 一个和杨四郎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闻着味凑了过来,直勾勾盯着余采薇手里拿着的面包。 “哟,大郎娘你这是要干啥去?” 余采薇看向紧跟过来的妇人,她叫范娟,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最小的,排行老三,名字非常接地气,林狗蛋!!! 范娟和原主关系很一般,也就是见面打招呼的交情,但她人还是不错的,性格爽利带着点强势,只要你不招惹她,她就绝对不会像村里的长舌妇那般无缘无故把矛头指向你。 “我去镇上做点小生意。” 余采薇把手里叠加在一起的两片面包撕开,没下口的那一半递给了林狗蛋。 范娟赶紧要上前阻拦:“他早上喝了半碗野菜粥一点不饿,你家里多不容易啊,自己留着吃。” 余采薇还是把面包塞给了林狗蛋,笑道:“再不容易也不差这一口,你干啥去?” “我娘家兄弟今天孙子满月,带着狗蛋一起去吃席。” 这范娟和余采薇差不多大小,人家兄弟都当爷爷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嫁娶年纪,其实余采薇也可以当奶奶。 “那你们赶紧去。” “嗳。” 林狗蛋拿着面包边走边吃,对范娟说:“娘,这个饼子好好吃哦,又软又甜。” 范娟睨了儿子一眼,形状像饼子又不像,估计是糕饼,这玩意应该不便宜,余采薇哪里买得起,肯定也是别人给的。 心里想着今天随礼拿了红鸡蛋,到时候给杨四郎分一个,她可不忍心占了余采薇这个苦命人的吃食。 余采薇在村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两兄弟才抬着大木桶走了过来。 本来九文钱的牛车费,因为多了两个木桶硬是翻了一倍。 早晨哪个村都有赶集的人,牛车很拥挤,车夫说是两个木桶占了四个人的地方,只多要九文钱还是便宜的了。 好,余采薇承认这钱要的合理。 杨二郎肉疼的数着手指,嘀嘀咕咕的说:“来回做牛车要三十六文钱,也不知道黑夹子能卖多少钱,早知道还不如去里正家借牛车用一下。” 余采薇说:“咱们第一次出来做生意,不讲究成本车费什么的,全当试试水。” 两个木桶上面有盖子,但是味道却是遮不住的,有个老妇人忍不住问:“大妹子,你这桶里装的啥?太香了。” 余采薇笑了笑说:“是黑夹子。” 不是她小气,就怕做熟的黑夹子快速冷却太快,盖子下面她还垫着东西,不能打开给老妇人尝。 老妇人说:“大妹子可真爱开玩笑,黑夹子腥气的很,可不是这个味。” 余采薇又是笑了笑没在解释什么。 到了镇口得下车,让杨二郎看着一个木桶,余采薇和杨大郎抬着一个木桶去找地方摆摊。 直奔的就是菜市场,她前天过来买菜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人摆摊卖些蔬菜和小吃食。 到了菜市场大概是巳时初,也就是现代刚过上午九点,菜市场门口的好位置已经全部被人占了。 余采薇四下观察了一下,最靠近路边的一角还没人,勉勉强强也就能放下两个木桶。 靠近路边更好,买菜过路的都能看到。 选好地方,她就把木桶给抬了过去,然后让杨大郎在去镇口抬另外一个木桶。 边上摆摊卖菜的妇人好事的凑上问:“大嫂,以前没看过你来摆摊,卖啥的啊?” 余采薇这会才把桶盖子打开给她看了一眼:“卖黑夹子的。” “哟,这黑夹子咋是红色的?” “煮熟了就是红的。” 妇人不看好道:“这玩意谁买啊?即便是我们乡下人家要喂鸡鸭,随随便便去河沟里一抓一大把。” “我的黑夹子可不是用来喂鸡鸭的,这是卖给人吃的,妹子你尝尝不?” “开啥玩笑,黑夹子是害虫,人咋能吃?大妹子,你怕不是魔怔了。” 妇人转身回了自己摊位,心里大概猜出余采薇肯定是镇东大淮山附近的村落,听说那里发了几年水患,村落都快饿死了。 这不,病急乱投医,异想天开来卖黑夹子了。 余采薇没管妇人怎么想,她赶紧又把木桶给盖了起来。 有个难题,黑夹子是猪油炒出来的,初夏天热,不至于猪油凝固结白泥,但是冷掉口感会差很多。 现在木桶里还温热着,尤其是最下面的温度更高些。 可是打开木桶售卖的话,不一会都得凉。 黑夹子本来就不被认可,盖起来更没人买,得有一个展示。 还得有能装黑夹子的,不然让食客放手里捧回去吗?秤她也没有。 空间里倒是不缺,一次性塑料盒多得是,但那些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偶尔拿出来用用可以,长期以往肯定不行。 第19章 不敢吃黑夹子? 等两兄弟抬着木桶回来,余采薇说:“我去杂货铺买个秤和装黑夹子的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木桶先别打开,别一会凉了。” 两兄弟点点头,站在原地显得突兀,毕竟没做过生意,也鲜少来镇上,对什么都不太懂。 菜市场附近就有家杂货铺,余采薇上前询问:“掌柜,有秤买吗?” “有,一斤的,五斤的,十斤的,二十斤的,五十斤的都有,一百斤的暂时没了,你要哪一种?” 余采薇想了想,做小生意买十斤以上没啥用,她问:“十斤的咋卖?” “十斤的二十八文钱。” “行,给我一个,另外你这里的碟子咋卖?” “陶的两文,白瓷的五文,白瓷的带花纹的价格贵些,也不一样。” “陶的就可以,给我两个,掌柜,有啥东西能装汤水熟食吗?我卖点小吃食,没啥利润,不好卖一单送个陶碟。” 掌柜笑着从柜台后面给余采薇拿出了厚厚一沓油纸,还贴心的教她怎么用:“用油纸包就成,你看,像我这样,在中间对折两道,然后在包起来,汤水在里面两个时辰都漏不掉。” 还真是,别看古代没科技,可这油纸做的比现代用料足多了,一张特别厚实,装个几个小时汤水肯定没问题,不过油纸看起来稍微有点小。 “咋卖?” “这是中号的,一沓一百张,十文钱。” “大号的呢?” “大号十二文。” “给我大号的,要一沓,对了,再给我一双筷子,一个做饭用的木勺子。” “木勺子两文,一双筷子就犯不上收你钱了,送给你。” “谢谢掌柜。” 一单黑夹子没卖出去先花了四十六文钱,不过算是东西都具备了。 在杂货铺里要了点水,把陶碟和勺子筷子清洗了一遍,她拿着东西回摊位。 两种口味的黑夹子分别装在陶碟里,放在木桶盖子上,这样不用打开木桶也能看到她们在卖什么。 余采薇一切收拾好后开始冲着买菜的,过路的人吆喝:“卖黑夹子,又香又好吃的黑夹子,阿翁您尝尝?婶子?尝尝看?尝一个不要钱。” 起初两兄弟还不好意思跟着吆喝,见余采薇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渐渐的也开始跟着吆喝起来:“卖黑夹子,尝一个不要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然而吆喝了半天,也只过来了一个青年男子,开口就是嘲讽:“你们莫不是穷疯了?这种东西在乡下都是剁碎了喂鸡鸭,你们竟然想卖给人吃!” 摆摊买菜的妇人跟着嘲讽:“可不是穷疯了,人咋能吃害虫?要是真有人买回去吃坏了肚子你们担当得起吗?” 杨二郎解释:“大哥,这黑夹子真的可以吃,不信你尝一个看看,我娘亲自做的,味道特别好,我们全家都吃过。” 这种解释无法说服别人,男子只是瞧了一眼,扭头就走了。 余采薇琢磨了一会,大家连尝试都不敢,这么下去可不行。 “大郎,你饿不饿?” 杨大郎摇头:“早上才吃了饭,不是很饿。” “二郎呢?” 杨大郎不好意思的挠头:“有点,我早上只喝了小半碗粟米粥。” “那就吃黑夹子,慢慢的吃,吃饱了再换大郎吃。” “可是我们不是要用来卖的吗?” 余采薇解释说:“不让大家看到黑夹子能吃,没人会放心买,那就吃给他们看好了。” 两兄弟顿时了然,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杨二郎立刻开始拿着黑夹子剥起来吃,一边吃还一边叫卖:“又好吃又香的黑夹子,麻麻辣辣最下饭,尝一个又不要钱,不尝肯定是损失。” 余采薇淡淡一笑,杨二郎的性格比扬大郎更容易放得开,这小子连吃带喊的,真就把人给吸引了过来。 “这玩意真能吃啊?” 杨二郎直接把一只虾尾塞进嘴里,嚼巴嚼巴给吞了,还张嘴给大家看:“你看我不是吃下去了?阿翁,不是我吹,我娘做的黑夹子保管你吃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看着红彤彤的怪吓人,黑夹子都是剁碎喂鸡鸭的啊。” 余采薇忽悠道:“那是以前大家都不知道黑夹子的吃法,阿翁,您尝一个试试,真的好吃,这配方可是我研究几十年才弄出来的。” 老者听着余采薇说的像那么回事,壮着胆子说:“那给我一个先尝尝。” 余采薇问:“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还有两种口味?给我一只不辣的。” 余采薇拿着筷子从桶里给老者夹了只温热的蒜蓉黑夹子,然后又给边上看热闹的每人夹一个:“大家都尝尝,要是有毒的话,我也不能让自己的亲儿子吃不是?尝尝看,都尝尝。” 大家倒是接着了,但是还有顾虑,看着老者等他先吃。 老者学着扬二郎怎么剥的,只留虾尾,剥好后犹犹豫豫的塞进嘴里。 这一尝不要紧,老者直接呆滞了。 有妇人喊:“快看,这阿翁中毒了,眼珠子都不动了,我就知道黑夹子不能吃,你们这不是害人吗?” 杨大郎急切的解释:“黑夹子真的没毒,阿翁,你快说话啊。” 场面瞬间嘈杂混乱起来,余采薇跟着一起安抚大家,所有的卫生程序她都把控的很好,配料也是按照超市里小龙虾调料来搭配,不可能中毒才对。 老者过了好半天才回神,声音不大不小的突然赞叹道:“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有人问:“阿翁,你真没事?” 老者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刚刚就是震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鲜香的不得了,你们尝过就知道了。” 众人见老者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半信半疑的跟着剥壳吃了起来。 片刻后,络绎不绝的抽气声,赞叹声开始响起。 “天爷啊,黑夹子竟然这么好吃,比酒楼里的肉还要香啊。” “大婶,再给我一只品品味,我刚刚没怎么嚼就吞了。” “太好吃了,我一会回村就去抓黑夹子回家做。” “大婶,黑夹子怎么卖?” “我也要买点回家给娃都尝尝,太好吃了。” 能问怎么卖的穿着都挺光鲜,可以看出来是镇上人,而乡下人尝了以后几乎不会问怎么卖。 这一点余采薇能想得明白,河沟里到处都有的东西,谁会花钱买呢? 只有镇上居民不种地才会花钱买黑夹子。 第20章 借牛车 “五文钱一斤,想买的来我这里,有两种口味可以挑选。” 大家一听到价格后又退缩了。 有人质疑的问:“黑夹子河沟里到处都是,一文钱一斤都不带有人要的,你拿回家做熟了卖五文钱一斤?太黑了?” 杨大郎和杨二郎也觉得母亲卖贵了,精米不过才五文钱一斤,黑夹子能和精米一样? 余采薇是计算过价格的,黑夹子的确不值钱,可调料成本太高,一斤就差不多快一文钱,还有人工成本也得算? 没有利润还做什么生意? 她解释说:“大家看看我这黑夹子上面的油光?猪板油现在多少钱一斤啊?吃起来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甜味?白糖又多少钱一斤?里面还掺杂了各种我秘制的大料,五文钱真没多收大家的。” “好像是有点甜味夹杂在里头。” 有人看向杨二郎碟子里正吃着的说:“我看这小哥碟子里还有八角呢,想来是真的配料不便宜,不然怎么能把虫子做这么好吃?” 刚刚第一个先吃的老者说:“这黑夹子不比酒楼的肉香?你去酒楼要一盘肉能吃上一斤?价格少说几十文钱?你们不买我买,给我来一斤。” 余采薇喜笑颜开,卷着油纸开始给老者装黑夹子:“阿翁你真识货,不是我吹嘘,即便大家抓了黑夹子回家做也不可能有我这味道,头十单生意,我多给半斤,不赚钱,当是让大家尝个鲜。” 有人觉得老者说的有道理,又听余采薇说头十单多给半斤,纷纷上前要买。 “给我来半斤!” “半斤不好找钱,大姐,我给你七两,算三文钱咋样?” \"成成成,就按照你说的。\" “我也要一斤。” “我也要我也要” 也有一半人摇头走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可能人人都来买,总会有人为各种原因望而却步的。 有了第一批人买就有第二批,余采薇每个人的秤都给高高的,还叮嘱说如果回去凉了可以热一下再吃,口感更好。 杨二郎也不吃了,看母亲和大哥一直在忙活,便跟着过来帮忙。 她们带的两桶,连汤加水一百五十斤左右,直到下午申时才卖完。 余采薇坐在路边,从身上挂着的小布包里掏出钱数了数,连本带利,不算买的秤之类额外东西,一共赚了六百四十五文。 余采薇给了杨大郎五文钱,让他去买个扫把,把附近食客吃扔的虾壳给清理干净。 杨二郎收拾好摊位坐在了余采薇身边,脸上止不住的兴奋:“娘,没想到我们能赚这么多钱。” 余采薇说:“去掉本金的话,大概赚了五百文。” “那也很多了啊,今天回去了我连夜抓黑夹子。” 余采薇点点头:“我们一会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家里的猪油所剩不多,还要买个大网兜回去,我们回去在溪流边挖个水池,以后抓来的黑夹子就放在里面,用网兜围起来。早上早点起来清洗,这样就不用晚上做了,也能杜绝夏天变味的问题。” “还是娘想的周全。” 余采薇站了起来:“你把东西整理一下去杂货铺门口等我,我先进菜市场买猪板油和家里一些要吃的食材。” “好勒。” 余采薇先去菜市场买十斤猪板油和一些食材,又和两个儿子去杂货铺里买了渔网和一些家里用的农具。 回家的车费只用了十五文钱,因为两个桶叠加在了一起,占不了太大地方了,农具和买来的东西不是放在桶里就是手里拿着。 但是每天这样,路费成本还是过高。 她路过里正家时,让两个儿子拿着东西先回去,自己则是去敲院门。 “里正叔?吴婶子?家里有人吗?” 里正家里这会正吃饭,村子里人一般都是上午一顿,傍晚一顿的,这会正好卡在饭点。 里正和老婆子吴开凤一起从堂屋出来。 吴开凤问:“是大郎娘啊,还没吃饭?快上家里一起吃点。” “不了,我来和里正叔商量个事。” 里正问:“啥事啊?” “是这样的,我和大郎二郎在镇上做了点小买卖混口饭吃,但是每天来回坐牛车太贵了,所以想从里正叔家借牛车,我们不白用,一天给十五文钱咋样?” 里正说:“啥钱不钱的,你要是真能在镇上做点小买卖把日子过起来,我家牛车随便用。” “钱是应该给的,再说我也不是用一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吴开凤说:“那也不能让你每天给十五文钱啊,我们家又不是做牛车生意的。” 余采薇笑道:“你家里的牛也是要用来耕地劳作的,我突然给借了去,家里肯定多有不便,十五文钱说好了,我明天早上让大郎来牵牛。” 里正和吴开凤还想说什么,余采薇已经风风火火的走了。 吴开凤不禁犯起了嘀咕:“做啥买卖一天能给十五文的牛车费啊?” 里正说:“不管她做啥买卖,明天最多收她五文钱,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四个娃,要不是被逼急了,能去镇上抛头露面的?” 吴开凤点点头:“我知道的。”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这老杨家太不是东西,余氏给他们家生儿育女,啥脏活累活都肯干,还受了十几年的窝囊气,快能当阿婆的人了他们也能弃糟糠,连四个娃都不管,丧良心唉。” 里正说:“到底是家事,出去别胡说八道的扯老婆舌。” 吴开凤瞪了里正一眼:“死老头子,我是那没事爱说嘴的人?” 她的贤惠全村谁人不知? 为了家里和老头子的里正名声,从不出去口角。 有些事情老头子不交代她也懂得分寸。 里正嗤笑一声:“行了,回家吃饭!” 余采薇到家,杨三姐正忙活着端饭上桌,焖了米饭和炒了一碟子小青菜,看样子是中午留下来的。 “娘,我今天和三姐捉了好多黑夹子。”杨四郎邀功的说。 余采薇掀开被锅盖压着的背篓一看,里面满满一筐。 “这么多?” 杨三姐说:“本来还能抓更多的,家里没地方放,以后娘和大哥二哥出去做生意,我就和四郎在家里抓黑夹子。” 第21章 分享 余采薇心想村里之家家户户生的多也不是没好处,干活这一块可太方便了。 杨大郎拿着农具在找合适的手把子。 杨二郎则是站在溪边量地,准备挖个水池出来。 余采薇招呼说:“先都别忙活,吃了饭在干。” 杨三姐的手艺比不上余采薇,加上小青菜在锅里焖了太久,已经发黄。 大家吃了几顿余采薇做的,再吃杨三姐做的,突然觉得饭菜不香了。 杨二郎说:“还是娘做的饭菜好吃。” 杨三姐正准备烧开水烫一烫她们装龙虾的桶和用具,闻言脸色一拉:“不好吃你还吃?” 杨二郎嘿嘿一笑:“咋地,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余采薇听着温馨,一个人生活太久,已经不太容易接受别人,等自己真的和这些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又觉得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有些欢喜。 余采薇说:“大郎,明天早上你去里正家牵牛车,以后我们自己拉黑夹子去镇上。” 杨大郎说:“那感情好,要是天天都花这么多车费,一个月下来不得一两银子。” 余采薇说:“也不是白用的,我答应一天给十五文钱,用一天给一天。” 杨大郎点点头:“应该的,总好比一天花三十三文坐牛车强,今天我看到菜市场附近就有牛车停放,还有个阿翁帮忙看守,一天也就是两文钱。” 母子三人正吃着饭,范娟带着林狗蛋走了过来。 “吃饭呢?” 余采薇和两个儿子放下筷子,站起来说:“狗蛋娘来了啊,吃饭了吗?” 范娟说:“晌午吃席,刚回村,狗蛋说要把红鸡蛋给四郎分一个,我这不就带他来串门了吗。” 看林狗蛋一脸不情愿的拿着红鸡蛋,小手心里都是桃红,哪里是来送喜蛋的,分明是因为早上她给林狗蛋掰的那半块面包还人情的。 余采薇看破不说破,给范娟搬了个木桩凳子:“快坐。” 范娟坐下扫了一眼饭桌,可是被惊讶了下,全村谁不知道这家人野菜都吃不饱,现在她却看到了什么? 白花花的大米饭炒小青菜,可一点不像是吃不饱的样子。 范娟压下心头的讶然,说:“你们快吃饭,我坐一会得回去割猪草。” 说着,范娟用眼神示意林狗蛋把鸡蛋给杨四郎。 林狗蛋这才撅着小嘴伸出手,对杨四郎语气不好的说:“给你!” 杨四郎好久没吃过鸡蛋,想吃,却没有立刻去接,转头看向余采薇征求同意。 余采薇说:“既然是狗蛋分享给你的,那你是不是应该也拿出自己的芝麻糖分享给狗蛋?” 杨四郎突然就不想要鸡蛋了,芝麻糖和鸡蛋比起来,他更喜欢芝麻糖。 可是母亲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肉疼的从怀里掏出杨三姐今天才用旧衣服给他缝的小帕子,打开后把里面包的着两块芝麻糖分一块林狗蛋。 “三姐一天只许我吃两块哦,分一个给你。” 杨四郎不高兴,林狗蛋这下却高兴了,接过糖直接放在嘴边开始舔。 范娟嗔怪道:“你倒是一点不客气,今天不是在二舅家吃了糖饼?” 本来是来送鸡蛋的,这不,又拿了人家杨四郎一块糖! 林狗蛋说:“糖饼没有芝麻糖好吃。” 范娟有点尴尬笑了笑,和余采薇闲聊:“你在镇上做啥买卖啊?” 余采薇也不藏着掖着,村子里就这点大,一天两天没人知道,但是往后呢?大家总会知道的。 “卖黑夹子。” “那玩意也有人要?” 余采薇点点头。 “买回去喂鸡鸭啊?” “人吃的。” 范娟又是一阵讶然:“黑夹子是害虫,人吃了不会有事?” 大家过的都很不容易,如果黑夹子能让一些贫苦人当口粮,余采薇不会吝啬告诉大家。 “当然不会有事了,只要放在锅里多煮一会,黑夹子就能吃,而且味道特别好,我家三姐今天捉了一些,你可以带点回去做了尝尝。” “不用不用,我割猪草的时候顺便去河沟里捉点就成,要是真能吃,大郎娘啊,你可是帮了我们家大忙。”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个啥!” 许是想回去求证黑夹子到底能不能吃,范娟没坐多大会就带着林狗蛋走了。 杨大郎吃了饭把农具给安装好,便和杨二郎一起去溪边挖小池塘。 杨三姐把木桶里的油渍烫干净,又去收拾碗筷。 余采薇则是拿着猪板油去清洗,回来准备炼油。 一家子只有杨四郎拿着红鸡蛋在草地上滚着玩,不一会就给壳磕坏了,一边剥着一边还肉疼嘀咕:“鸡蛋这么小,还没有我的芝麻糖好吃。” 剥好他又给掰成了好几块,小跑着到余采薇面前,把整个蛋黄都给了她:“娘,给你蛋黄吃。” 余采薇笑着说:“你自己吃,娘不爱吃蛋黄。” 不是和杨四郎客套,也不是舍不得,余采薇是真的不吃鸡蛋黄,除了咸鸭蛋黄,任何禽类的蛋黄她都不爱吃。 “那我和三姐一人一半蛋黄。” 除了母亲外,杨三姐带杨四郎最多,姐弟俩最是亲近。 一个蛋黄和杨三姐一人一半,蛋白也没忘了两个正在挖水池的哥哥,不大点的鸡蛋,四个人一起吃了。 余采薇的空间里还有十几个大塑料筐鸡蛋,见孩子们爱吃,她就给拿了一些出来,顺便还给杨四郎拿了不少散装的糖果,皮她在空间里就剥了。 杨三姐见余采薇从山洞里拿出这么多东西,以为是她在镇上买的,问:“娘,你今天买鸡蛋了?” 余采薇说:“嗯,还有一些糖果,我上次不是买了一块布吗?你给四郎做个小包包放糖果。” 杨三姐点头说:“我知道了,娘,你手里拎着的鸡蛋好像很大啊。” 当然大了,这是现代吃饲料鸡下的蛋,一个赶上古代草鸡蛋两个大,口感却是不如草鸡蛋的。 空间里也有草鸡蛋,不过家里炒菜吃的话,还是先把这种饲料鸡蛋吃了。 杨四郎看着余采薇拎着的篮子里鸡蛋上面五颜六色糖果,眼睛亮晶晶的:“娘,这是什么糖果?看起来好好吃哦。” “什么糖果都有,牛奶糖,水果糖,还有软糖。” “我可以吃一个吗?” 余采薇好笑的把整个篮子都给他:“拿出来就是给你吃的,不过不能多吃,会长虫牙,算上你的芝麻糖,一天不能超过两块。” 杨四郎点头如捣蒜:“我肯定听娘的话,娘最好了,天下第一好。” 杨三姐没好气的看着杨四郎:“他可记不住,昨天他吃了四五块芝麻糖,今天我才收起来给两块的。” 余采薇说:“小孩子嘛,爱吃糖很正常,你喜欢也吃,吃完了娘再给你们买。” 糖谁不爱吃? 可杨三姐舍不得,这些东西即便不问她也知道很贵,还是留给家里人吃,她一个只能做做家务的人吃好东西浪费。 第22章 独家配方 有两个空置的大木桶,杨三姐把黑夹子全倒了进去盖起来,拿着背篓继续带杨四郎去河沟里捉黑夹子。 下地干活的人上午就见她们来捉黑夹子,下午又过来,忍不住要问她家里是不是突然养了鸡鸭。 杨三姐想着母亲对外人不藏着不掖着,便说了实话是人吃的。 听到杨三姐说是人吃的,大家不再刨根问底。 黑夹子吃的怕不得中毒! 果然,一个弃妇带着四个娃住山洞里吃不上野菜,怎么可能会有钱买鸡鸭养。 余采薇炼好了猪油天色差不多黑了,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往溪边走,看看两兄弟水池挖的怎么样。 水池不用挖的太大太深,这会已经差不多好了,就是底部全是泥,放了水的话也是浑浊的,黑夹子在里面起不到吐沙泥的作用。 余采薇想了想,说:“捞点沙子铺在底部,最好在沙子下多垫一层鹅卵石。” 杨大郎问:“鹅卵石是什么?” 余采薇说:“就是溪水里那种光滑的石头,铺一层,在铺沙子,每天换一次水不容易浑浊,黑夹子在里面待上一晚就能把身体里的脏东西吐出来。” 杨二郎抬头摸了一把汗:“成,包在我和大哥身上,今晚肯定能弄好。” 忙忙碌碌入了夜,两兄弟把水池挖好,放了水进去,后抓的黑夹子都在里面。 用不上每天换水了,杨二郎想出了个好办法,直接将水池连通溪流,每天的水都是活的,中间用渔网挡住,上面一层也是渔网,黑夹子出不去。 第二天凌晨寅时,除了杨四郎还在睡,一家子全起来开始忙活。 余采薇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杨三姐说:“你再睡一会,我和你两个哥哥去洗黑夹子就成。” “人多干活快,早点做好拿去镇上卖了你们也能早点回来吃饭。” “那你白天要是觉得困就睡会。” 靠水的地方,家里有孩子,再懂事也大意不得。 杨三姐哪里能睡,她白天还要翻地准备种菜,杨四郎也得有人看着,不然一个不留神他就可能跑溪边玩。 家里买了刷子,不需要再一个个拿着干草刷黑夹子,三个孩子一起做快多了,一桶一桶的往回拎。 余采薇负责做,一口锅用来焯水,一口锅用来炒,这次一炒就是大半锅,做的越来越熟练。 天亮两个大木桶全部封好,杨三姐便开始做早饭,杨大郎则是去里正家里牵牛车。 吃饭之前,先用绳子把木桶给绑好。 余采薇出门前,拿着木盆泡了一斤左右的辣椒种子,不知道能不能发芽,所以她多用了一点。 杨三姐问:“娘,这是啥?” 余采薇解释说:“辣椒,我在山里发现的,做黑夹子用的一种调味料,能替代茱萸,我们自己种点出来。” 杨三姐说:“那我多翻点地。” “不着急,这个我打算要移栽的,留一小块我下午回来育苗就可以。” 吃了早饭,余采薇和两个儿子赶在太阳还没出来前驾着牛车去镇上。 还是昨天的位置,不过因为来的早,她们占的边角位置大了些。 摊位交给杨二郎收拾,杨大郎去停放牛车,余采薇则是去杂货铺又买了三个高脚凳,不然站一天晚上回家睡觉小腿都是疼的。 “你们是不是昨天卖黑夹子的?”有个小妇人上前询问。 余采薇说:“是的,怎么了?” 小妇人一拍手说:“我来问了好几次,总算等到你们出摊了,昨天我公爹买了你这里是一斤黑夹子回去,家里人都喜欢吃,尤其是娃,下午吵着闹着还要,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收摊了。” 余采薇笑脸招呼着:“那我给大妹子称一斤?” 小妇人说:“一斤可不够,给我来个三斤,还是那种不辣的。” 余采薇一边拿着油纸装黑夹子,一边说:“大妹子,辣的其实更好吃,你是今天第一单生意,我送你半斤麻辣的尝尝。” 小妇人见余采薇大气,高兴道:“那太谢谢你了,给我装点汤水进去,中午我不做菜了,回去热一热汤还能泡饭吃,对了,这黑夹子是你做的吗?” 余采薇点点头,把装好的黑夹子让杨大郎拿去称重。 小妇人又道:“你这手艺可真是绝了,实话不瞒你说,昨天娃闹的厉害,我没办法下午去镇子外的河沟里抓了些回去,可做出来娃就是不吃。” 余采薇谦虚道:“配料都是独家配方,没了那些配方黑夹子的土腥味重,不好吃。” 小妇人附和:“是是是,不然这东西怕是早被人发现能吃上了餐桌。” 做了小妇人的生意,后面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人,一半都是回头客,带动了今天的好奇心食客,在摊位前排上了不算长的队。 大家也想看看这害虫到底多好吃,竟还让人排队了,不少人夸这母子三人卖的黑夹子口味一绝。 而昨天摆摊卖菜的妇人见还没到正午,两桶黑夹子只剩下了小半桶,她忍不住过来询问,态度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大嫂,今天生意不错哈?不少回头客啊!” 余采薇看了看她,昨天这个妇人还是一脸不屑的。 “都是大家给面子。” 妇人往前凑了凑,厚着脸皮问:“能给我一个尝尝不?” 余采薇不想搭理她,但都是在菜市场门口做生意,又不好薄了面子,便拿着木勺子舀了一只递给她。 妇人尝了以后连连点头:“的确是好吃,麻麻辣辣特别过瘾,里面放了不少茱萸?” 余采薇应付的笑了笑,见两个儿子一个忙着称重,一个忙着收钱,她给食客装黑夹子的手不自觉的放快。 妇人也不知道是没看出来余采薇不想搭理她,还是脸皮实在太厚,追着不停问:“大嫂,黑夹子放猪油和茱萸炒出来的吗?麻味又是什么调料?” 余采薇淡淡的说:“大妹子,这是我的独家配方,告诉了你可就不是独家了。” 妇人自来熟说:“大家都是在菜市场门口做生意的,以后免不了互相帮忙,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是回家自己做着吃。” 看着余采薇生意这么好,妇人已经动起了心思,她卖菜一天累死累活赚个三十文就不错了,而且还得自己耕种。 黑夹子河沟里到处都是,本钱只有调料,还不用费时费心去种,这么大的两桶,一天下来赶上她一个月卖的菜了。 杨二郎没好气道:“我娘都说是独家配方,自然是不能说,婶子你要想吃就来买,看在大家都在菜市场门口摆摊份上,我少收你一文钱一斤就是。” 妇人心想有什么了不起,一会她去买点猪板油和茱萸,回去就捉点黑夹子,明天也带来卖。 第23章 白眼狼 午时还没过,两桶黑夹子已经空了,余采薇数了数钱,今天赚了六百一十文,靠杨三姐一个人捉黑夹子能有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杨大郎去牵牛车,杨二郎则是心情大好的开始收拾摊位。 一个老妇人上前询问:“黑夹子还有吗?” 杨二郎说:“没有了,阿婆想吃的话可以明天上午来。” 老妇人弓着身体,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呢喃着说:“哪里是我想吃的,我家媳妇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去,就爱一口辣,刚刚尝了隔壁邻居买的黑夹子馋的紧。” 余采薇看桶里只剩下了五只,半斤都没有,因为个头太小犯不上卖,所以打算一会让杨二郎吃了的。 她叫住要离开的老妇人:“阿婆,我这里还有五只个头不大的,你要是不嫌弃,不收你钱,拿回去做饭的时候放碟子里热一下再给孕妇吃。” 老妇人折了回头,高兴说:“不嫌弃不嫌弃,你可不知道,我儿媳妇害喜的厉害,唯独吃了你这是什么辣辣” 余采薇一边给老妇人装黑夹子一边接口笑道:“麻辣黑夹子。” “对,麻辣黑夹子,唯独吃这个不吐,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身上带了。” 余采薇把装好的黑夹子递给老妇人,热情道:“真不用给钱,都是最后的汤底了,我们要卖的话,也的卖品相最好的,您儿媳妇吃的好明天再来。” “那谢谢你了。” 余采薇含笑送老妇人离开。 等杨大郎的牛车赶过来,她帮着一起把木桶给拿上车用绳子系好。 杨大郎牵着牛车往镇外走,余采薇和杨二郎一起坐在牛车上。 杨二郎兴奋道:“娘,我们两天赚了一两啊,这么下去不是发了?” 余采薇说:“的确能赚点,发了还不至于,到时候我们存一存,买个宅基地,也盖栋新房子。” “有新房子大哥不就能娶林燕儿了?” 杨大郎的脸一红:“胡说八道什么!” 余采薇似乎是听到了杨大郎的小秘密,小声问:“林山的大闺女林燕儿?” 杨二郎点点头,忍笑的小声说:“对,就是她,娘你还不知道,大哥每次看到林燕儿就走不动道。” 杨大郎今年十七,放在现代未成年,可是放在古代,已经是娶亲的年纪。 余采薇的记忆里有林山一家人印象,林山是个老实巴交的,婆娘赵秀却不太好相与。 古代庄户人家十有八九重男轻女,就连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虽然几个孩子都疼,但是明显多疼儿子一些,尤其是杨四郎这个小儿子。 那林山家的大闺女林燕儿下头有五个弟弟妹妹,她做为长姐不止要干家务活,农忙都得下地。 长的瘦瘦小小,样貌一般,肤色偏黑,优点可能就是性格好,能吃苦耐劳,踏实。 余采薇心里不怎么看好这个儿媳妇,但是如果杨大郎喜欢,她自然也不会反对。 一来杨大郎不是她亲生儿子,二来,她也不是不开化的古人,婚姻嫁娶,主要是两个孩子互相喜欢。 回到家里,杨大郎把东西都给卸下来去还牛车。 余采薇追上去给了十五文铜板,交代道:“别忘了把钱给里正家。” “知道了娘。” 里正家几个孩子下地干活去了,里正也不在,只有吴开凤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在院子里给菜地除草。 “吴阿婆,我给你家牛车送回来了。” “不是说要用一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开凤放下锄头,帮忙去打开牛棚子的门,让杨大郎卸下后座把牛赶进棚子里。 “嗯,今天回来的早。” 杨大郎把牛牵进棚子拴好,出来从怀里掏出十五文钱塞给吴开凤:“吴阿婆,这是牛车钱。” 吴开凤摆手拒绝:“可要不了这么多,我和你里正阿翁商量好了,用一次给五文钱就成。” “那可不行,娘交代过了,这钱你一定要收。” “真要不了这么多,赶紧拿回去。” 吴开凤只拿了五文,剩下的十文钱硬要塞给杨大郎。 杨大郎不肯收,抬脚快步往外走:“吴阿婆你就别客气了,我回家了,你留步。” 吴开凤追着出来杨大郎已经跑的有点远。 “你这孩子!” 也不知道她们一家能赚多少钱,借个牛车就给十五文。 村子里头有几个在镇上码头干苦力的男人一天也才二十文钱,她这钱拿着怎么都觉得烫手。 里正回来后,吴开凤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里正说:“她们能硬塞十五文,想来是镇上的买卖真能赚到钱,给了你就拿着,以后她们家遇到困难,我们再还些回去。” 听老头子这么说吴开凤才觉得踏实点。 杨大郎回家路上看到杨志高拿着锄头往村子里走,裤腿卷着,草鞋上不少的泥巴,应该是下地回来的。 本不想搭理,低着头装看不见算了,杨志高却不悦的质问:“你眼瞎了啊?看到老子爹都不知道叫?” 对这个父亲,杨大郎已经没有半分尊敬,不光是他,弟弟妹妹也一样。 以前住在老杨家时,父亲就没管过他们,有点钱就出去喝酒耍浑,回来一个不高兴还会打母亲。 他以为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不顾家的混蛋无赖。 可是,与母亲和离之后,他和刘芳草组成了一个新家庭,原来地里的活他也是会干的,原来刘芳草的儿子哭闹他也会抱着来村子里玩的。 杨大郎抬头看着杨志高,脸上一片冷漠。 杨志高骂道:“小畜生,我和你说话没听见?” “我娘等着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 杨志高被无视,心里更是火大:“回去吃野菜汤吗?幸好老子踹了余氏那个黄脸婆没把你们留下来,连老子都不尊敬,指不定那天打雷劈死你们几个白眼狼。” 杨大郎脚步一顿,回头冷冷道:“你可以骂我,但是没资格骂我娘,是你对不起她,她从来都不欠你的。” “小畜生你还敢顶嘴,反了你,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第24章 恶意竞争 杨大郎是憨厚,又不是缺心眼。 一个“孝”字能压死人,他不可能和杨志高动手,但也不可能站着不动挨打,撒腿就往家跑。 杨志高在后面叫骂了一阵,不过没有追上去,刚下地干活回来,这会肚子正饿着,追到山洞在回家,一来一回收拾了杨大郎不得小半时辰。 最后愤愤然的骂了一句:“下次别让我在看到你。” 余采薇已经把饭菜盛好,见杨大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 她疑惑的问:“咋地了?” 杨大郎摇头说:“没事。” 余采薇没看到有什么人在追杨大郎,便没往心里去:“看你跑的满头大汗,赶紧去洗把脸吃饭。” 杨三姐和杨四郎吃过了,杨三姐便拿着锄头一直在翻地。 做了一上午,翻出了不小一片,本来菜地用不了多大,但是母亲泡了很多那什么辣椒的种子,她想多翻一些荒地出来。 地面有杂草,翻出来晒几天杂草死了,到时候正好种菜。 午饭过后,三小子拿着渔网去捉黑夹子。 余采薇则是把先翻出来的地整一整,清理出被晒蔫的杂草,先把自己泡了一上午的辣椒种子给撒下去,浇透水,盖上薄薄一层土。 初夏的下午,太阳已经开始毒辣,刚吃完饭,没怎么动弹出了一身的汗,加上起的太早,余采薇忍不住的犯困。 “三姐,我去午睡一会。” “哦,好。” 余采薇去打了些水进山洞,把身上给擦了一遍,躺下后不一会就凉爽了。 山洞一点不比空调房差,静下心来还得在肚子上盖点被子。 就是冬季很难受,刮进一阵风骨头都冻得疼。 一觉睡到傍晚,起来后发现三小子已经把小池塘里装满了黑夹子,密密麻麻全是,幸好她没什么密集恐惧症。 杨三姐那边的地也越翻越大。 余采薇心里感叹,其实穿越后日子也不那么差,等以后稳定了,几个孩子这么孝顺,不就是享福的命? 然而,余采薇幻想的稳定,第二天就不稳定了。 才开始有条有理的卖起黑夹子,第三天,边上就多出了个卖黑夹子的摊位,就是那个摆摊卖菜的妇人。 知道她询问配方没憋什么好屁,可也没想到这么快。 妇人叫卖的特别起劲:“卖黑夹子咯,四文钱一斤,好吃又便宜的黑夹子。” 本来准备在余采薇这边买黑夹子的人听隔壁便宜一文钱,直接扭头走了。 “婶子,你这黑夹子咋便宜一文呢?” 妇人阴阳怪气的说:“我可不像有些黑心肝的人卖五文钱,就四文钱,小哥你要多少?” “那给我来两斤。” 杨二郎听着隔壁妇人破坏市场还阴阳怪气,心里气不过要去理论。 余采薇拦住他说:“黑夹子卖的好,免不了有人跟风,毕竟不是什么稀罕物。” 杨二郎愤愤然道:“可是她卖四文钱一斤谁还买我们的?” 余采薇说:“要卖多少钱是她的权利,我们凭啥干涉!” 杨大郎建议:“娘,要不我们也卖四文钱一斤?” 余采薇摇头:“她那黑夹子用料不比我们的,五文钱一斤少不了。” 即便不过去看余采薇也能想到,妇人不可能用料太多,和她的没法比,光是一个十三香妇人都调配不出来。 杨大郎蹙眉:“我们今天一单没卖出去,这个天气,拿回去过不了夜得坏。” 余采薇看妇人只带了一桶,已经没剩下多少,安慰两个儿子说:“砸手里不太可能,顶多是回家晚一点,上午都是买菜的人,她那边要不了多久就得卖完,一会总会轮到我们。做生意嘛,一帆风顺的人太少,如果我们开头面对这么小麻烦就抓耳挠腮,以后可咋办?” 杨大郎心里憋着一口气:“娘说的是,我们只能等她卖完了。” 余采薇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有一点余采薇没说,她对自己的黑夹子胸有成竹,不管谁在卖都无所谓,她等的是食客吃完两家黑夹子后的口感对比。 优势一出来,一文钱差价又算的了什么。 妇人卖完早早收了摊位,刻意路过余采薇的摊位,得意的问:“哟,大嫂,你这还没卖完呐?” 杨二郎见不惯她这副小人嘴脸,爆粗口道:“关你屁事!” 妇人今天赚了二百多文钱,赶上自己卖七八天的菜,心情好懒得和杨二郎起争执,冷嘲热讽的说: “卖不掉狗急跳墙也没用啊,哎呀,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配方,降个一文钱食客全来买我的了。” 余采薇笑不达眼底:“但愿你的生意一直这么好下去。” 妇人朝余采薇翻了个白眼:“借你吉言!” 妇人昂着头拿着东西先走了,她得回去号召全家去捉黑夹子,明天多带点来,让这母子三人一单卖不出去。 余采薇这边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但是最好的时间点已经过了,她卖到下午申时才开始收摊。 母子三人被晒了一天,汗水没消停过。 “你们两个晚上吃点啥?我去菜市场里面买了带回去。” 知道今天回去的晚,所以余采薇中午买了几个馒头就黑夹子吃了,晚上想着回去好好做一顿。 杨大郎用衣袖胡乱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忙活了一天感觉特别热,没啥胃口,晚上拌个萝卜丝?” 余采薇觉得其实天气还好,古人夏天穿长袖,再加上她们一直在太阳底下被晒的心烦气躁,所以才会觉得太热。 没胃口的话 余采薇心里想到了一个现代火遍大江南北的小吃,夏天最开胃,凉面! 她在菜市场买了些干的海带和和一个大冬瓜,肉类只买了一只鸡,主要是明天给杨三姐在家吃。 她们不在家里,杨三姐中午舍不得做什么好吃的。 几个孩子都太瘦,严重的营养不良,得荤素搭配把伙食搞起来。 海带她是用来拌凉皮的,黄瓜实在太贵,不实惠,胡萝卜花生什么这个世代目前还没有,用海带也能拌凉皮。 第25章 凉皮 快到村口时,老远就看见杨三姐带着杨四郎翘首以盼。 见她们牛车回来,杨三姐上前迎接问:“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晚?” 杨二郎先从牛车上跳下来,说起这个他就来气:“我们摊位边上有个大婶特别不是个东西,学着我们卖黑夹子就算了,还压价挤兑我们,所以我们今天卖的晚了些,你在家里抓黑夹子了吗?” 杨三姐跟在牛车后面走:“抓了,小池塘里满满的,够用。” 杨四郎小跑的跟在牛车后面:“娘,我也想坐牛车。” 杨大郎说:“马上就要把牛车还给里正家了,几步路做什么牛车。” “要嘛要嘛,娘,我要坐牛车。” 小孩子的心愿余采薇很愿意满足,便对杨大郎说道:“你停一下让他上来坐一会。” 杨大郎只好把牛车停下,余采薇下来把杨四郎给抱了上去,自己跟着他们一起走,叮嘱说:“坐稳一点,别摔了。” 杨四郎坐在牛车上显得很是兴奋,嘴里喊着:“驾,驾!” 杨大郎好笑的问:“又不是马车,你驾个什么劲?”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家。 中午杨三姐留了饭菜,这会已经凉了,不知道母亲和两个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晚饭她还没有做。 一到家杨三姐就开始忙活做饭。 余采薇说:“中午剩下的饭菜够了。” 杨三姐说:“三个人是够的,可是五个人不够,不然我把米饭装出来,留一点加水做成粥,剩下的明天早上吃?” 余采薇说:“不用,中午的饭菜热一下,不够我做点别的,你拿一斤面粉出来。” 一斤面粉能做七八张凉皮,余采薇不打算做太多,吃不完浪费。 这个时代没有深加工,面粉都属于中筋,不过用来做凉皮足够的。 一斤左右的小麦面粉大概放半斤的凉水,顺着一个方向不停搅拌成絮状,揉成光滑的面团,放在盆里盖上锅盖防止风干表皮,醒面三十分钟。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个专门做凉皮的不锈钢平底盆,一瓶芝麻酱倒在装调料的罐子里,大豆油装罐,还有一些剪好的辣椒段。 不锈钢平底盆用开水烫一下留着备用,在锅里烧开水煮海带。 “这么大的银盆!” 杨三姐从山洞里出来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银晃晃的平底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得值多少钱啊? 余采薇嗤笑,解释说:“什么银盆,这是不锈钢,不值钱的。” 说不值钱好像也不对,如果真拿这东西出去卖,应该也是值钱的,合金材质目前根本不会有,什么都是物以稀为贵。 “不锈钢是什么?” “呃就是一种不生锈的材质,反正不是银的。” “娘,你懂的真多。” 杨三姐崇拜的看着余采薇。 好在原主死了的便宜老爹是个读书人,多知道一些东西不至于让孩子们怀疑。 海带煮熟捞起来放在凉水里,切成半个食指长的细条留着备用。 杨三姐问:“娘,我能帮你做什么?” 余采薇说:“切一些大蒜碎和辣椒碎,注意别用手揉眼睛,不然一会该疼了。” “好,娘,你什么时候弄的辣椒啊?还都是干的!” 余采薇含糊的说:“好早之前了,一直收着没用,咱家之前不炒菜用不上。” 面醒发的差不多,余采薇打了盆清水,开始洗面。 杨三姐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已经揉好的面团干嘛要洗了?多好的面啊,这不是浪费吗?” 余采薇很愿意教她,这样自己以后就能更轻松点。 “我要做一种叫凉皮的小吃,面团大概就是要醒这么长时间的,把它洗出来过滤掉最后的残渣,只留下面水沉淀,这残渣也不能扔,加点碱揉好,放在碟子里上锅蒸一下做配料。” 杨三姐听的认真,就是不知道凉皮是什么。 沉淀的时间有点长,大概用了一个时辰,余采薇才过滤掉上面的清水,不忘给杨三姐解释: “今天是我回来的晚,所以只沉淀了一个时辰,平时在家里做的话,最好是沉淀两个时辰,那样里面的淀粉更浓厚。” 剩下的淀粉再次用纱布过滤一遍,确定里面没有面疙瘩,才在平底锅上涂抹一层熟豆油。 用勺子把淀粉搅拌均匀,将淀粉舀在平底锅里,在放进烧开的铁锅里,盖上锅盖煮两分钟即可。 “你要注意我用的时间,不要太久。” 古代没有分钟计算时间一说,余采薇只能让杨三姐看着。 两分钟后,揭开锅盖,里面的凉皮已经起泡泡,她用布包着平底锅边上取出放进凉水里,在刷一层熟豆油,可以轻松揭下来。 一张透亮,劲道,qq软软的凉皮就好了。 “这饼子也太好看了,快要成透明的了,原来面粉还可以这么做。”杨三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余采薇笑道:“这可不是饼子,叫凉皮,你学着我刚刚做的过来试试。” 杨三姐赶忙上前,一边做一边问余采薇对不对,不是什么技术活,她很快就能上手自己做。 余采薇把大蒜碎加凉白开稀释,再用另一口锅烧了点热油,把辣椒碎油炸一下,里面放了点芝麻,香气立刻窜了出来。 天色早就大黑,三小子澡都洗完了,出来见饭菜还没上桌。 杨四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问:“娘,今晚我还能吃上饭吗?” 余采薇嗤笑:“我拌一下凉面就好了。” “凉面是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她把凉皮切成手指宽的条,加入海带细条,葱花,稀释的大蒜水,芝麻酱,白糖,少许醋,酱油,辣椒油,少许盐,少许鸡精,然后一起搅拌均匀,大家分一分,正好一人满满一碗。 杨四郎吸溜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滑滑的好好吃。” 余采薇宠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还有不喜欢吃的吗?” 杨四郎嘴甜的说:“只要是娘做的,我都喜欢吃。” 杨大郎说:“口感的确很好,我小时候吃过一次豌豆凉粉,但是凉粉没凉皮入味,还是凉皮更好吃。” 杨三姐说:“尤其是夏季天气热,吃一口凉爽的凉皮很开胃,还实惠,娘用了一斤面粉就七张凉皮。” 杨二郎塞了一嘴的凉皮,听到杨三姐的话突然抬头:“你说这是一斤面粉做的?” 杨三姐不明所以:“可不就是一斤面粉做的吗,我都学会了,你们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可以经常做。” 第26章 黑夹子吃坏肚子 杨二郎好像看到了什么商机,把嘴里的凉皮咽下去后,开始算细账:“白面按斤买的话是四文,按斗买的话才三文半,咱们卖黑夹子时候带着买凉皮的话,一文钱一张还有一半的利润。” 余采薇欣喜杨二郎对商机的敏感,只是他还不够细腻。 “没有那么多利润,这里面还有其它配料,光是素豆油外面一斤就要四十文左右,做这个要用油泼辣子,一斤豆油省着点用的话,估计能做六十份,还有其它配料,一张凉皮的本金要两文钱,还不算我们的人工成本。” 杨二郎问:“不能用猪油吗?” 余采薇摇头:“猪油做不出来这种口感。” 她不缺素油,空间里满满两个平接的长长货架,仓库里还有上百箱库存,但是在这个世界做生意,就得估算这个世界的成本。 铁锅才普及到百姓家里三十年,素油和铁锅一前一后出现,只有大豆油一个品种,这也是余采薇为什么今天用豆油,而不是菜籽油或者清油之类。 猪板油都那么昂贵,何况是素豆油,村子里人家没几个炒菜放油的,能加点盐不错了。 她记得中国历史上有记载,到了清朝时期,豆油还要卖到三四十文一斤。 杨二郎叹气:“成本要低点的话就好了,凉皮可比外面五文一碗的青菜面好吃多了。” 余采薇想了想:“这是自然,在用料上面我一点没节约,也不是不能卖凉面,不过价格上要高点,四文钱,我们明天可以带着卖卖看。” 正好隔壁那妇人搞事情,带着凉皮卖也能多一个赚钱选项。 和凉粉是差不多价格,余采薇没有这个时代的凉粉口感记忆,只是看老杨头买过一次回来。 老杨家那么多人,一人一块分不到,她们二房只给了三块,那个时候没有杨四郎,三个孩子正好一人一块。 她觉得外面卖的凉粉是比不上凉面的,凉粉的调料就那么几样,还是切块的,入不了味。 杨三姐很想为家里出一份力,把日子过起来,高兴的说:“那我一会去和面,晚上先把凉皮做出来,明天正好你们带去镇上。” 余采薇点点头:“可以,把淀粉做出来就好,明天早上在起来过滤做凉皮,如果好卖的话,明天我回来在买一口锅,专门给你做凉皮。” 杨三姐嘴上答应,可心里已经算计好了时间。 晚上把十斤面粉和成几个面团卡在盆里醒发,母亲说的本金要两文钱,她想控制一下凉皮的厚度,一斤面粉应该可以做八张到九张凉皮,能省点是点。 回山洞睡觉她就像算计好了时间,两个时辰后自己一个人悄悄爬起来去烧火蒸凉皮。 余采薇和两个儿子也天不亮起来的,发现杨三姐那边已经蒸了小腿高的凉皮。 “你昨晚和了多少面?”余采薇讶然。 杨三姐手上正在为新做好的凉皮刷油,为了节约,她只刷均匀一层,估计就几滴。 “大概十斤左右,娘,昨天我们做的凉皮有点厚了,今天我控制了一下厚度,一斤面粉可以做出八到九张。海带和蒜碎葱花我都准备好了,就是辣椒碎还没有炸,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豆油了。” 当然有,空间里多的是! 她没想到杨三姐会做这么多,以为外面留了一点是够用。 看得出来,杨三姐迫切的想要帮家里赚钱,所以才做了这么多凉皮。 “辣椒碎我一会来弄。” 早上她还得做黑夹子,没时间在去偷偷剪辣椒段,只能从空间里取一些品牌包装的辣椒碎来对付一下。 今天加了凉皮做的有点晚,等她们赶到镇上,原来的摊位已经被那个卖黑夹子的妇人给占了。 杨二郎去理论,妇人蛮横的说菜市场门口又没写谁名字,来的晚被占是她们活该。 母子三人吃了一肚子气,只好把摊位摆在了她们身后的空地上,地方更大了,只是不靠路边。 别看几步远,可靠路边的摊位才更好,那都是一手客源。 余采薇又去杂货铺买了一张四角桌和四条长椅,一个木桶,加十个陶碗,这是专门用来卖凉皮的。 一套下来一百二十多文又没了,菜刀和菜板是她在空间拿的,今天就算这些凉皮都卖掉,也只能是本打本。 杨大郎去找井打水,余采薇则是开始整理摊位。 原来坐的高脚凳她用来放凉皮的盆,上面盖着一层纱布防止风干和灰尘。 另外两个高脚凳放着各种调味料,拌凉皮的木盆就放在桌上,没有现代的凉皮摊,实在是不方便。 能把这些凉皮卖掉的话,她以后就带个木板和两个木桩子来,搭个临时架子专门用来制作凉皮。 卖黑夹子的妇人生意依然很好,现在路边她一个独家,来来往往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余采薇的摊位在妇人身后,加上贵了一文钱,几乎是被人忽略的。 今天妇人带了两大桶黑匣子,余采薇这边想要卖完,估计得天黑才能回家。 不过她也不急,黑夹子加凉皮等到天黑更好卖,她这不就是一个大排档了嘛。 呃简约小排挡,只有一张桌子!!! 往往人算不如天算,上午买菜人最多的时候,一群人找到了妇人的摊位前吵了起来。 “昨天我家相公在就是在你这里买的黑夹子?现在我一家老小全在医馆里上吐下泻,只有我没舍得吃才幸免于难,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我就说害虫怎么能吃呢?昨天买了两斤回去,大人吃的少还好一点,几个娃现在也在医馆,我已经报官了。” “告诉你,我们大夏国别说卖有毒的东西,便是不干净吃坏肚子,都是要蹲大牢的,你赶紧给我们个说法。” 妇人早已被这群人的架势吓的三魂没了七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推卸责任,指着后面的余采薇说: “菜市场门口有两家卖黑夹子,你们怎么证明是在我家买的?肯定是买了她家的吃中毒了。” 余采薇想着妇人卖黑夹子出事,自己这边肯定也要受到舆论影响,正想应对办法,听到妇人与人争执,还想把脏水往她们身上泼,立刻就走了过去。 第27章 保证 “我说大妹子,不带你这么泼脏水的,我家黑夹子全是经过特殊处理,干干净净,卖了好几天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会吃坏人的肚子?” 兄弟俩也跟着过来,杨二郎气愤的说:“他们昨天根本没有买我们的黑夹子,你休想赖在我们身上。” 大夏对贩卖食品把控的非常严格,一旦吃坏了人,挨板子那是轻的,整不好真要去坐牢的。 妇人咬死不承认:“他们就是买了你家黑夹子吃出事情的,我做的黑夹子反反复复洗了很多遍,不可能有问题。” 余采薇看向过来闹事的众人问:“不如各位街坊说说,你们是在哪家买黑夹子吃出事情的?” 有个小妇人愤愤然说:“我不知道,是我家男人买的,只听他回去说八文钱买了两斤。” 余采薇说:“那就对了,我家黑夹子五文钱一斤,从未卖过四文一斤,附近的人都能作证。” 中年男人说:“不是这妹子家的黑夹子,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家的,休想抵赖,我已经报官了,官差马上就到。” 也有看热闹的人出来附和:“我买了两次杨家嫂子的黑夹子,一点事情没有,昨天见有人卖的便宜,就没去杨家嫂子那里买,这不,晚上闹肚子了,还以为是喝凉水造成,感情是你家黑夹子闹的。” 卖黑夹子的妇人闻言心里越发害怕,这么多双眼睛,她抵赖不掉,忙就要收拾摊位离开:“你们肯定是合计好的来栽赃污蔑我,不就是看我昨天赚了点钱嘛?我不卖了成不?” 众人哪里肯让妇人走,纷纷上前把她给围了起来。 “吃坏人还想跑,门都没有,等官差来了先和我们去官府一趟把赔偿的事情给定了。” “没错,你别想抵赖,我家里人现在都进了医馆,就等着医药费救命。” 吵吵嚷嚷了一会,很快几个带刀的官差昂首挺胸挤进了人群。 领头的官差沉着脸问众人:“是谁卖的黑夹子吃坏了人?” 众人指着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她,还想抵赖不承认,我们都是吃了她卖的黑夹子出事的,现在家里人还在医馆,官差大哥,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妇人极力的解释:“我没有,我家的黑夹子真是干净的,是他们在污蔑我。” 官差又不是断案的,可不听妇人怎么狡辩,这么多人吃坏肚子,去官府先一顿板子免不了。 “有什么话到衙门里说,带走!” 妇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更没有进过官府,当场被吓的尿了裤子。 一阵腥臊味传来,众人忙捂起了鼻子,厌恶的后退了几步。 等妇人被官差拖走,众人依旧不能消气,把她的摊位砸的稀巴烂。 余采薇今天不解释清楚,大家以后对黑夹子肯定要抵触。 于是她站出来说:“各位街坊,其实黑夹子只要处理好,是没有毒的,我们家卖的从来没有出过事。” 妇人的黑夹子为什么会出事,无外乎她不懂清理黑夹子脑部的寄生虫和脏东西,再加上焖煮时间不长,可不就得出事? 有人只吃尾巴,但是有人也会吃虾脑的! 余采薇解释了大家也是心有余悸。 “你也是卖黑夹子的,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这东西就是害虫,不能吃!” 余采薇有条有理的问:“你们应该有人买过我们两家的黑夹子?口味对比是一样的吗?” 一位中年妇人出来说:“这倒是不一样的,我第一次是买你家的,口味麻辣鲜香,一点土腥味没有,可昨天买了你家隔壁的,吃起来土腥气很重,口感也和你家的不能比。” 余采薇点点头:“我家黑夹子为什么卖五文钱,就是因为这个道理,我们用了许多料都不便宜,而且这黑夹子不做特殊处理,的确是不能吃的。” “怎么证明你家的黑夹子就能吃?” 余采薇自信道:“别的我不敢说,谁要是在我家吃黑夹子出了事,我按十倍赔偿,医药费全部负责。” “当真?” 余采薇自爆家门:“街坊都在这里给我作证,吐口唾沫是个钉,我余采薇白石镇林家村人,娘家向阳村余氏。只要是在我家吃坏了肚子,一律来找我十倍赔偿,后续一切问题,我也全部负责。” 众人闻言这才信了余采薇,连家门底细都报了,想来是对自己的黑夹子真这么自信。 吃坏肚子的人还心有余悸,但是没吃过的人倒是来了兴趣,已经有人去摊位前要买了。 人群渐渐散去后,余采薇收拾了一下被砸烂的摊位,把自己摊位给搬了过来。 生意多多少少还会受到影响的,凉皮也没人问。 余采薇用了同样的办法,做了一碗凉皮,让杨二郎在后面的桌上慢慢吃着。 起初大家只是问问,正午时来了一群粮栈搬运的工人。 “麻辣黑夹子是你家做的不?” 附近买菜的人纷纷张望,以为余采薇家的黑夹子也吃坏人。 余采薇抬头:“是。” 男人说:“昨天我们工友在你这里买了一份,太好吃了,今天我们全来照顾你生意,给我们来个五斤。” 余采薇看十几个男人只要了五斤,想来手里没多少钱的,于是把秤给的偏高。 “小兄弟,你吃的啥啊?” 男人看向余采薇后面正坐在桌子上吃凉皮的杨二郎。 杨二郎机灵的说:“凉皮啊,夏天吃起来特别凉爽,大哥来一碗尝尝不?” “多少钱一碗?” “四文钱。” “成,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一碗,懒得在去买馒头了,今天就破费一把。” 十几个男人并没有全部买凉皮,只有一小半人,干苦力的家庭条件不会好到哪里去,舍不得钱正常。 杨二郎赶紧把位置让出来给他们坐。 工人吃上凉皮也是赞不绝口:“这凉皮竟然比凉粉还好吃,口感冰冰凉凉的,带着点辣很开胃,还有点酸甜口。” “大姐,能给我加点汤吗?” 余采薇回头笑着解释:“凉皮加了汤可就不好吃了。” 男人碗里的凉皮已经见底,听说加汤不好吃,差点把碗底都舔干净了。 余采薇见他们是真喜欢吃,又拌了五张给他们加上了。 “哟,大姐,我们只要了一碗啊。” 余采薇笑道:“几位是第一批来尝试我们家凉皮的人,不额外收钱,这是送给几位大哥吃的。” “大姐人这么好,以后我们肯定常来。” “那我就先感谢各位了。” 余采薇是有意在他们面前博好感,有人身上衣服还沾了点谷物,一看就知道是粮栈的,那里干活的人多,回去帮忙提一口就是宣传。 第28章 后娘 有了第一批人试吃,凉皮渐渐就有人买了。 还有人买黑夹子顺便会带一份凉皮回去当菜。 第一次卖凉皮,做的有点多了,黑夹子卖光凉皮还有二十多张。 傍晚时分,余采薇想了个办法,把凉皮当卷皮卖。 用凉皮包着配料,油纸一裹就可以,这么弄倒是好卖了一点,二十多张不一会就没了。 余采薇算了一下账目,今天凉皮一共赚了三百四十文,去掉一半成本,剩下一半大多也都买桌椅什么的花出去了。 她惯例去菜市场买了些食材和明天需要的面粉调味料带回去。 到家天色大黑,杨大郎去还牛车,她和杨三姐一起搭把手盛饭。 昨天买回来的冬瓜和鸡,肉大部分还在,一看就知道杨三姐中午没怎么舍得吃。 “以后吃食上别那么节约,剩下的饭菜拿进山洞里有味道,再过几天,天气更热,便是放进山洞里也会坏。” “那娘就别总是买肉回来了,你和大哥二哥赚钱又不容易。” “赚钱为的就是吃穿,不然图些啥?让你吃就吃。” 杨三姐不敢反驳余采薇,可是心里还是免不了肉疼。 “娘,凉皮好卖吗?” “第一天不是那么好卖。” “那我晚上少做一点?” “还是十斤,我今天买了两斗面粉回来,第一天不好卖正常,打开了头,只要口感好,生意也就好了。” 她们的黑夹子和凉皮对于庄户人家贵了点,但是对于镇上人家而言,也就是很平常的小吃食,只要味道好,大家会买单的。 事实也正如余采薇想的那样,她们从傍晚收摊,渐渐的过了午时就开始收摊。 甚至还有人买菜的时候带上个陶碗,买一份凉皮带回去当菜吃。 粮栈工人过来光顾的也越来越多,还有码头搬运的工人纷纷慕名而来,大家辛苦了一天,凉皮最是解暑开胃。 杨大郎一个人已经能游刃有余忙活黑夹子,而杨二郎也学会了怎么调配凉皮。 余采薇打算在陪他们出几次摊就不跟着了,在家里专门备货。 这天,她们如往常一样,下午收摊回村,到了小石桥就听到了一个老妇人责骂杨三姐,还有张翠柳李迎春几个妇人挖野菜回来提着篮子在附近看热闹。 “你一个丫头片子穿什么新衣服?不知道给家里省点钱还乱花钱,我看那锅里还闷着大米饭,你娘不在,你就是这么败家的?” 余采薇记得这道尖锐的声音,原主那强势又恶毒的后娘林桂芬! 看热闹的妇人见余采薇回来,纷纷给牛车让路,伸头张望看好戏。 林桂芬以前在村子里做姑娘时听说就有泼辣之名,肯定是来找余采薇麻烦的。 余采薇人没到跟前冷冽声音先传了过去:“三姐穿的吃的都是我买的,后娘有什么意见可以对我说。” 以前余采薇都是叫自己娘,林桂芬虽然不屑给她当娘,但是突然加了个后字,心里也是不痛快。 “你回来的正好,我这次过来是有好事找你。” 林桂芬应该是余采薇穿越以来看到村子里穿着打扮最体面的妇人。 五十来岁年纪,偏胖的身材,一米六五左右看起来得有一百三四十斤,一身紫色棉布裙,挽起来的头发上还有根银簪子。 她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余采莲今年三十,嫁去了隔壁青水镇。 儿子余怀信今年才十九,尚未娶妻,前年没考上秀才,便从书院回来在家里一直温习。 林桂芬的体面从哪里来?庄户人家养活一个读书人可不简单。 还不是原主父亲留下来的遗产! 镇上的教书先生月钱有一两银子,还不算学生给的束修。 家里的田地十几亩,再加上余采莲嫁进了富贵人家,没事给娘家贴补贴补,林桂芬的日子必然是滋润的。 余采薇走到根桌旁坐在了林桂芬对面,两个儿子站在她的身后一脸冷淡。 杨三姐带着杨四郎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什么好事?” 余采薇不认为林桂芬有好事会想到自己,原主和离两年,她死活不同意让原主带着孩子回去,生怕原主会沾上她,几乎已经没有多少来往。 余采薇可是有原主所有记忆的,在向阳村做姑娘时,父亲十天半月回来一次,当着父亲的面,林桂芬表面要多慈爱就有多慈爱。 可父亲看不到时,下地干农活,割猪草,做家务,什么不得原主来做。 父亲并非不懂,即便从村里人口中也会得知,他要的不过是家庭和睦,而她这个没了亲娘做主的女儿,受点委屈是必然,只要体面没有被戳破,父亲并不会太当回事。 也是原主傻,什么委屈都喜欢往自己肚子里咽,觉得父亲忙于教书育人和一家生计,总是息事宁人不想给父亲添麻烦,到父亲死的时候都不认为父亲对她有愧。 林桂芬鄙夷的看着余采薇:“你不能总一个人带着四个娃住在山洞,别说我这个当后娘的不管你,采莲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对方是青水镇上人,人家不嫌弃你岁数大嫁过人。” 四个孩子先急了,尤其是脾气直的杨二郎:“好女不嫁二夫,我娘怎么能再嫁人!” 他们就知道这个外阿婆来不会有好事,原来是想让他的母亲再嫁。 林桂芬强势道:“你爹已经与你娘和离,难道你要看着你娘一辈子被你们四个拖累死吗?” 杨二郎开口说:“我们以后会赚钱给娘养老。” 林桂芬嗤笑:“你当钱那么好赚的啊?要是真孝顺,就应该同意让你娘嫁人去镇上过好日子。” 杨大郎站出来黑着脸道:“我们已经能赚钱养娘了,她不能二嫁,否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妇人和离或者被休妻都可以二嫁,但这个时代二嫁能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不管你如何贤惠恭顺,二嫁也是一辈子的污点,别说外人看不起,连婆家都看不起。 余采薇一手扯一个儿子的衣袖,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似笑非笑的问林桂芬:“镇上人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三十多岁和离过的妇人,对方该不会七老八十了?” 第29章 要余采薇二嫁 林桂芬睨眼看着余采薇,那姿态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在对奴婢施恩。 “七老八十倒不至于,对方也才六十二岁,中年死了媳妇,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人过觉得孤单,想找个续弦。” 余采薇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这哪是找什么续弦,分明是找个闺女养老送终啊。” “人家有闺女,用不着你养老送终,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我可提醒你,人家几个孩子都是有出息的,明个我带你去青水镇,你可得好好表现,别把这门婚事给搞砸了。” 杨二郎忍无可忍:“我娘才三十三岁,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头子?我看外阿婆你的年纪正好合适,对方那么好,不如你嫁过去。” 林桂芬守寡十几年,要改嫁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儿子考虑,她儿子以后可是要考科举当大官的。 她怒的拍案而起:“敢这么和我说话,反了你!” 杨大郎把杨二郎护在身后,最后一点礼数也没了,抬起下颚冷冷说道:“二郎说的没错,外阿婆能劝我娘二嫁,你自己为什么不二嫁?对方在好我娘也不稀罕,你稀罕你嫁。” 林桂芬愤怒的指着两兄弟质问余采薇:“好歹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就教出两个这么没教养的东西,忤逆长辈,出言不逊?” 余采薇眼底噙着一抹冷笑:“我不觉得大郎二郎说的不对,后娘觉得二嫁没什么,对方年纪和你差不多,你嫁过去多好?” 附近看热闹的妇人孙春喜插嘴说:“可不是嘛,对方六十二,桂芬婶子你五十几来着?哎呀,不重要,一个六十多的鳏夫,一个五十多寡妇,你两多合适?” 看热闹的妇人闻言哈哈大笑。 林桂芬的脸色铁青了下来,冲着看热闹的妇人唾弃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滚滚滚!” 孙春喜不耻道:“这是我们林家村的地界,你一个外嫁老婆子凭啥让我们滚?管你叫一声婶子那是客气,跟谁两呢?继女和离带着孩子住山洞你不管,冷不丁跑过来要继女二嫁,四个孩子你养啊?” “我不是来管了?四个孩子姓杨,又不姓余,自然该他老杨家管。” 孙春喜唾了一口:“啊呸,你和老杨家的人一样丧良心,老杨家有的是孙子传宗接代,他们要是管四个孩子他们咋会到现在还住山洞?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无外乎是拿了那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彩礼了?” 孙春喜为什么帮余采薇说话? 倒不是她真觉得余采薇可怜,而是孙春喜的公公和林桂芬的大哥是堂兄弟,两家紧挨着,因为占地问题闹了几十年。 反正就是拐了个弯,孙春喜站在了余采薇的立场上。 林桂芬被戳中了心思,采莲回来说了,要是这门亲事能成,对方愿意给二十两银子,到底是镇上人家阔气,三十多岁二嫁竟然比小姑娘头婚给的彩礼还多。 林桂芬气急败坏的骂道:“我是采薇的母亲,她嫁人我拿彩礼不是应该的吗?我看你就是见不得采薇好,嫉妒她去镇上过好日子。” 余采薇站了起来,收敛起脸上的冷笑,冷凝着打断她们要继续争吵,说道:“这好日子谁爱过谁过去,我有自己的家庭,不沾这门好亲事了。” 林桂芬狰狞着双眼:“你是不是缺心眼?你现在还有什么家庭可言?去镇上过好日子有什么不好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继女份上,我会管你?” “后娘的好意我真不敢受,在向阳村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又是怎么嫁给杨志高的,你我也心知肚明,别逼我把话挑开,不然大家脸上都难看,除非你想余怀信的名声受损。” 余怀信是林桂芬的软肋,她的后半辈子可就指望儿子了。 突然有点看不透余采薇,这个贱人对她连喘气声大点都不敢,今天怎么敢一直对她夹枪带棒? 二十两银子的彩礼啊,林桂芬不可能轻易罢休。 “我是你的母亲,虽然没有生你,可也养了你十五年,你的婚事自然应该有我做主!” 余采薇走出跟桌,冷硬了语气:“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母亲,你一个后娘,做不了我二嫁的主。” 林桂芬被气的发抖,指着余采薇道:“好,好的很,不识抬举的东西,你就等着被这四个小的拖累死!” 杨四郎走到余采薇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委屈巴巴的说:“娘,四郎长大了也和大哥二哥去镇上赚钱养你,孝顺你,你不要丢下四郎。” 余采薇欣慰的摸了摸小豆丁的头:“娘怎么会丢下你,还要等着你孝顺呢。” 转而,余采薇又对林桂芬道:“我的家庭可能不完美,但是我的四个孩子很完美,我们的日子现在的确很苦,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我们自己争气,总有一天我们会摆脱现在的困境。” 四个孩子听着余采薇的话眼眶发红,纷纷站在了她的身后。 母亲以前虽然软弱,但是现在真的会为他们着想,为他们去和命运斗争。 现在的母亲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谁也别想把母亲从他们身边夺走。 “说的好,有志气!”孙春喜不免高看了向来懦弱的余采薇一眼。 林桂芬怒不可遏道:“以后你苦死累死可别来我面前哭。” 余采薇不屑一笑,挑眉道:“自然,我们家穷,就不留后娘你吃饭了。” 林桂芬带着一肚子气从余采薇家里出来。 想着回大哥家里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逼余采薇二嫁,走到村子里时正好迎上往山洞赶的杨富贵何兰老两口子。 何兰上前说:“听说你来劝余氏二嫁的?那正好,把我们家的十两彩礼还回来。” 林桂芬还想利用余采薇再赚二十两,钱都没看到影子,何兰又想把十几年前的彩礼要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桂芬一股脑的把气撒在了何兰身上:“余采薇嫁给你家十八年,生了四个娃,你们家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想从我这里要回十两银子,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 第30章 两个老婆子互撕 何兰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拐杖一扔,像只斗鸡一样,气势全开的叫骂: “我给了十两银子做彩礼,那就是买余氏的钱,不要了也轮不上你这个老不要脸的来让她二嫁。” “我是她母亲,就有这个权利,反正她现在又不是你老杨家人。” “啊呸,你一个后娘算个屁的母亲,想卖余氏第二次也不是不可以,十两彩礼还给我们家,另外把四个孩子接走由你们老余家养活。” “我看你是魔怔了!” “你才魔怔了!想让我们老杨家当冤大头管四个孩子,便宜都让你占了。告诉你,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听人说你要余氏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又捞了不少彩礼?拿着好处还不想养四个孩子,天底下哪有这好事!” 两个老婆子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最后直接动了手。 杨老汉嘴上说着别打了,却一直拉偏架,拖着林桂芬让何兰一顿撕。 最后还是何兰娘家几个兄弟过来把两个老婆子给拉开。 杨大郎去里正家还牛车时看了这一幕,回来就和余采薇说了,余采薇心里不禁为原主觉得悲凉。 日子都过成啥样了,娘家和婆家还想利用她最后捞一笔,四个孩子成了互相推攘的物品,生怕落到自己头上。 杨大郎低低的说:“娘,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难道我们不是亲人吗?” 这个她们,指的范围太广,有余家,也有杨家。 余采薇搂过他和杨三姐的肩膀,对四个孩子说:“娘希望你们能看懂人心,除了我们一家人,谁都别指望,只有自强,自强到让她们仰望,才能无视那些失落和悲伤。” 余采薇的话无疑是让四个孩子震惊的,以前娘只会教他们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他们一直被人拿捏,却没有想过要自强。 杨四郎或许现在还不太理解余采薇话里的意思,但是他记在了心里,这将会影响他的一生。 余采薇今天买了排骨,家里人多,她买了三斤,下午的饭点就给做了。 本来想做糖醋排骨,做的时候转念一想,临时改了冬瓜排骨汤,这样能多做点出来。 排骨是剁好的,只需要清洗干净就可以,冷水下锅煮沸三分钟,撇掉浮沫,在用清水洗干净。 锅里倒油,爆香葱姜蒜加入排骨,加入两勺子生抽翻炒均匀,倒入热水漫过排骨,焖煮半个时辰,捞出葱姜蒜。 加入切好的冬瓜块,在焖煮五分钟,冬瓜变成透明色,加入盐,鸡精,少许胡椒粉,撒上一层葱花点缀。 余采薇先用陶瓷小盆装的满满,递给杨四郎说:“给铁柱家送过去,要是看到铁柱就把包包里的零嘴分给他一些知道吗?” 杨四郎有点不高兴,撅起小嘴巴:“可是铁柱哥上次吃山药团子都没有给我吃。” 杨大郎大概知道余采薇是什么意思,无外乎是今天孙春喜帮他们说话了,所以余采薇便想回报一下。 杨大郎说:“娘每天在你包包里装那么多零嘴还不够吃的?” 杨四郎说:“是之前,我们家没有吃的时候,铁柱吃山药团不给我吃。” 杨大郎嗤笑:“你还挺记仇,忘了刚刚铁柱娘帮我们说话了?快送过去回来吃饭。” 杨四郎不情不愿捧着陶盆往村里走。 刘芳草的儿子林虎子在路边玩,看到杨四郎手里拿着排骨冬瓜汤,馋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杨四郎,把你的排骨给我吃一块,我把饭团子分你一半。” “才不要,你的饭团没有我娘做的排骨好吃。” 杨四郎一点都不喜欢林虎子,都怪他娘林芳草勾引爹,所以爹才会抛弃他们。 再说杨四郎现在对饭团子不那么馋了,就是大米包着一些咸菜。 娘和三姐天天给他做大米饭,肉和菜顿顿不缺,谁还稀罕饭团子。 林虎子威胁道:“不给我排骨吃,我就揍你!” 杨四郎说:“你敢揍我,我就告诉大哥二哥揍你。” 小孩子的沟通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直接,林虎子比杨四郎大一岁,长的也壮实些,可是能打得过杨四郎却打不过他两个哥哥。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娘说你一家子都是穷鬼,你们能吃得起排骨,我家肯定也能,我这就回家让我娘做去。” 杨四郎哼哼了一声,捧着冬瓜排骨汤就去铁柱家了。 孙春喜在院子里理荠菜,正准备做荠菜粥,见杨四郎端着陶盆走了过来,便问:“四郎手里拿的啥啊?” 杨四郎把陶盆放在院子里的桌上,软软糯糯的说:“我娘让我送来的,孙婶婶,你倒出来,我要把盆带回去哦。” 孙春喜见满满一陶盆的冬瓜排骨,汤里还飘着一层的油花,闻着就香,可她却不好意思收下:“排骨多贵啊,你还是拿回去自家吃。” 屋里的林铁柱一听说有排骨,立刻跑了出来:“娘,排骨在哪里呢?” 随后孙春喜的男人林长健也从堂屋走了出来,看着桌上排骨说:“这东西我们家可不能要。” 林铁柱护着排骨不依:“我要吃排骨,爹,娘,我们家上次吃肉还是春节,我要吃排骨。” 林长健作势就要打:“四郎家比我们家更缺吃的,赶紧还给四郎。” 杨四郎说:“我们家还有一锅,这个就是给你们的。” 怕爹娘把排骨还回去,林铁柱抱着盆就去伙房把排骨倒了出来,还帮忙把陶盆给清洗了一遍送出给杨四郎。 林铁柱拍着胸脯说:“看在你给我排骨吃的份上,以后我罩着你。” 杨四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娘的话,把包包里的零嘴抓了一把放在桌子上,另外给了一盒不带包装纸的鲜牛奶。 “我的零食也分你一半。” 林长健和孙春喜面面相觑,这孩子包里拿来出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但是看着尤其精致,肯定很值钱。 孙春喜问:“你娘好好的送这些过来干啥?” 杨四郎摇摇头:“不知道,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吃饭,叔叔婶婶我先回去了哦。” 第31章 摘桑果 刘芳草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哭闹的两岁小女儿杨娇娇,嘴里不耐烦的骂着:“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二十多岁的年纪,刘芳草还是一个年轻的小妇人,即便天天在家里带女儿,也没落下打扮,穿着一身枚红色襦裙,脸上化了个不算精致的妆容。 和镇上的小媳妇比不了,但村子里的小媳妇没几个比她会打扮。 林虎子进了院门就说:“娘,今天做排骨,我要吃排骨。” 刘芳草心烦气躁的说:“这个时辰我上哪给你弄排骨去?” “杨四郎家今天吃排骨,我也要吃排骨。” “你嘴馋也找个好点的理由,那家人穷的揭不开锅,还吃排骨,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林虎子气愤道:“我刚刚都看到杨四郎手里端着冬瓜排骨了,反正今天我要吃排骨,你赶紧给我做。” 刘芳草家住在村东的最里面,平时不去大槐树那边,都是在村东这边遛弯,不知道余采薇天天和两个儿子去镇上做买卖。 在她的认知里,余采薇就是一个人老珠黄又没本事的女人,几个孩子虽然认识字,但没进书院正儿八经学习过,知识方面也就是识字而已,难成大器。 她们家这会应该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买排骨吃。 “别胡闹,想吃的话,下次我去镇上给你买半斤,今天就别想了。” 林虎子往地上一坐开始扑腾:“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吃排骨,凭啥杨四郎家那么穷都能吃排骨我吃不到,今天要是不给我做排骨,我就不起来了。” 刘芳草嫁给杨志高只生了杨娇娇一个闺女,所以对林虎子很偏爱。 只要林虎子想要,只要不是那么过分,她都会尽量满足。 “排骨你别想了,那得镇子上才能买到,让你爹去马黑子家问问今天有没有啥野鸡野兔的买一斤回来。” 马黑子是村里的猎户,同时也是屠夫,逢年过节有人想杀自家猪来卖,都可以找他。 刘芳草有些日子没吃肉了,被林虎子这么一闹也觉得有点馋。 没有排骨,野鸡野兔也行,林虎子坐在院子里冲东屋喊:“爹,你快出来,娘让你去马黑子家买肉。” 杨志高迷迷瞪瞪的走出东屋,身上的衣服有点凌乱,一看就是午睡没醒被吵起来的,语气很是不满:“正好家里的酒喝完了,既然要买肉,那就多给我二十文在打点酒。” 刘芳草最烦杨志高喝酒,不止是因为酒贵问题,他喝多了经常耍浑,一个不高兴还会对她动手。 “村子里上哪去打酒?能买点肉回来就不错了。” “小荷村的张小东家里现在就卖米酒,一来一回没多远,你别抠抠搜搜的,赶紧给我钱。” 刘芳草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不情不愿数了四十文交给杨志高,叮嘱说:“如果有剩余的你回来给我。” “一斤米酒一斤肉,能够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剩余。” 刘芳草看杨志高拿着钱一顺不顺的走了,心里怎么都觉得堵得慌。 马黑子家里的野鸡野兔不会太贵,平时拿镇上卖也就是十五文左右一斤,村里人去买一般还会少个一两文钱。 杨志高在想什么?无非是留点钱攒一攒,攒够了继续买酒喝。 她想把林虎子送去镇上读书他说村里娃读书没用浪费钱,自己喝酒就舍得,到底不是亲生的爹。 平时就算帮忙带一带林虎子,也是为了她荷包里的酒钱。 余采薇带着两个儿子摆摊又过了五天,确定两个儿子都能得心应手,便不再跟着去镇上。 早上帮忙把东西抬上牛车,她交代说:“你们都能游刃有余的摆摊,我就不跟着去了,以后在家里备货,和三姐一起忙活,你们早点卖完早点回来,记得买些食材。” 杨大郎说:“成,天气越来越热,娘一直跟着暴晒不是长久之计。” 余采薇叮嘱杨二郎:“不要遇到一点事情就和别人横眉竖眼的,解决问题不是发脾气,遇到什么事情好好和别人说,压制一点自己的脾气,有理不在声高知道吗?” 杨二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我哪有动不动就横眉竖眼的。” 余采薇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赶早快去。” 把两个儿子送过小石桥,等杨二郎上了牛车,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余采薇才回家。 杨三姐在洗碗刷锅,余采薇便拿着木桶去溪边打水,准备把菜地浇一浇。 之前育的辣椒苗已经长了半个食指高,再过半个月能移栽了,有大半的种子发了芽。 杨三姐种的菜也都差不多,在长几天可以间苗了。 浇水时发现,嫩绿的菜苗多多少少有些虫眼,如果得不到控制,菜长多少估计就得被虫子吃多少。 肥料可以用粪便替代,可是这杀虫还真没办法很好的控制。 余采薇想了半天,最后去把灶台底下的草木灰给掏了出来,在菜地撒上一层,多多少少应该能作用。 “娘,你今天不去镇上那和我摘桑果?”杨四郎拿着篮子蹦蹦跳跳的问。 杨三姐没好气道:“娘能和你一样去爬树?一天到晚像只猴子一样,就不能老实点?” 杨四郎说:“我会爬树啊,娘在家里接着就行。” 桑果就是桑葚,空间里有许多不同季节的水果,唯独没有桑葚。 这种水果放在现代也不好储存,太讲究季节性,容易软烂,如果超市白天卖不完,晚上也会打折处理。 余采薇在水桶里洗洗手,说道:“爬树肯定不可以,摔了怎么办?找根棍子和大点的布,用棍子一打,熟透的桑果掉下来你和三姐在一旁接着。” 杨四郎说:“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哪里有矮的桑树,我够不到,娘肯定能够到。” 杨三姐说:“娘你就惯着他胡闹,我可不去,一会洗完衣服我还得去捉黑夹子。” 杨四郎冲杨三姐扮了个鬼脸,拉着余采薇的手高兴的往村里走。 村子里长了不少桑树,哪棵树高,哪棵树矮,杨四郎门清。 矮一点的树下面都被孩子们摘完了,只剩下一些青色没长开的桑果,余采薇只能摘树梢的。 以她一个大人的身高,把树枝勾过来一弯就能摘到。 第32章 号召村民一起捉黑夹子吃 和杨四郎去了好几个地方,一个时辰左右,就装了小半篮子的黑红色桑果,余采薇弄的一手紫红色果汁。 她尝了几颗,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要是放在清凉的溪水里冰镇半个时辰,口感肯定更好。 路过大槐树时,一个妇人叫住了她:“大郎娘,今天没去镇上啊?” 余采薇说:“大郎二郎去了。” 正欲要走,妇人起身就凑了上来:“大郎娘,我听狗蛋娘说黑夹子能吃,你家三姐带四郎天天去河沟里抓,就是在镇上卖黑夹子的?” 余采薇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你家里要是没啥粮食,也可以捉黑夹子吃,做的时候记得多焖煮一会,不然黑夹子里面有寄生虫,人吃了会生病。” 告诉她们怎么吃,不是余采薇多么伟大,而是她不想对这些食不果腹,看不到生活希望的人藏着掖着。 在自己力所能及之下,她不会吝啬告诉村民黑夹子的吃法。 “啥是寄生虫?” “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虫子,像我们平时吃的东西,也有很多是带寄生虫的,比如说田螺什么的。” 妇人玩笑道:“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说的我听都没听过,感情以前我们都吃了不少虫子。” “你也可以理解不干净,反正煮熟就死了,吃了不打紧。” 妇人激动的说:“要真是这样你可就帮了我们家大忙,我都快愁死了,家里没粮食真不知道怎么撑到收成。” 余采薇点点头:“你今天就可以捉点回家做了吃吃看,只吃尾巴就好,头部里脏东西多,吃的话得把黑夹子放在清水里吐吐脏东西才行。” 妇人连连点头,也不寻思和大槐树下的妇人扯老婆舌了,立刻回家拿桶准备去河沟里抓黑夹子。 比起一开始大家对黑夹子的嗤之以鼻,现在的村民更容易接受,尤其是住在靠路边的村民,他们可是每天看着余采薇和两个儿子赶着牛车去镇上卖黑夹子的。 余采薇见张柳翠和李迎春都在大槐树下,懒得和她们拌嘴,带着杨四郎先走了。 依稀还听到了张翠柳在后面冲她吐口水的声音。 本打算继续去摘桑果,半道上余采薇又扭头去了里正家里,如果黑夹子能帮助到更多人度过难关,她想应该让里正号召大家都吃起来。 里正这会正好拿着锄头在清理家门口的路边杂草,见余采薇过来便放下了锄头,严肃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大郎娘今天没去镇上?” 这段时间里正从老婆子吴开凤那里得知,杨大郎每天十五文牛车费一文不少的给,家里都存了三百多文钱了,对余采薇不免多了不少好感。 余采薇上前说:“今天让大郎二郎去了,我来找里正叔说点事。” “啥事啊?” “是这样的,村里人日子过的都紧巴巴的,许多人家因为前几年的水患没收成,家里揭不开锅。这不是我们家在镇上卖黑夹子吗,以前大家不敢吃,现在我们卖了这么久,您也看到了,黑夹子确实吃了没事。所以想让您告诉村民一声,家里没粮食的可以去捉黑夹子来吃。” 对余采薇的无私,里正心里是钦佩的。 明明自己家也才吃上几天的饱饭,还能想着村子里人缺衣少食。 “今天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打算下午等你从镇上回来去你家一趟,为的就是这个黑夹子。” “怎么说?” “前几天我也在河沟里捉了一些黑夹子,煮出来实在是不好吃,土腥味太重,和大郎给我的黑夹子完全不是一个味,我听大郎说你有独家配方不好泄露,但是能不能教教大家怎么去除这土腥味?” “这个好办,黑夹子尾巴里有条黑线,活着的时候可以先把黑线给弄出来,尾巴中间的那个部位一拧一扯就出来了,自家吃的话,最好把头部和嘴巴那里给剪掉,那里是最脏的,另外黑夹子在多脏的环境下都能生长,身上也要刷一刷,尤其是爪子那个部分。” 里正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神情:“竟有这么多讲究,怪不得我捉回来的不好吃。” 余采薇轻轻一笑:“我们家拿出卖的还做不到这么细致,我都是用调料在遮掩土腥味,不过我们家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黑夹子捉回来先放在池子里吐一夜泥沙和脏东西,第二天在洗刷一下就能不用去尾巴的线和剪掉头部,里正可以把这些方法都告诉村民。” 里正感激道:“大郎娘,你这次可是帮了村里大忙了。” 余采薇客气道:“我和孩子们也是林家村的一份子,帮忙是应该的,那我就不打扰里正了,四郎吵着要吃桑果,我在带他去摘一些。” 里正慈爱的摸了一下杨四郎的脑袋:“小贪吃鬼。” 杨四郎很有礼貌的冲里正挥一挥手:“里正阿翁再见。” “去!” 余采薇一走,里正就号召村民在大槐树下集合,动员大家一起去捉黑夹子回来当粮食吃。 靠路边的村民已经有人捉黑夹子吃了,可住在村子里头的对黑夹子能不能吃依旧抱着怀疑态度。 这会村民聚在一起互相探讨,在由里正亲自证实黑夹子能吃,和怎么处理黑夹子的方法,怎么吃,大家心里才有了底。 “没想到黑夹子真能吃,之前还以为你们靠路边的人都饿疯了呢。” “里正都号召大家一起捉黑夹子了,放心大胆吃,我家做过好几次,没一点问题。” “我家也做了,就是吃了闹肚子,原来是煮的时间不够长和没处理干净。” “可是我还是有点怕,黑夹子是虫,总觉得有毒。” “你知道大郎娘余氏不?就是她带头吃黑夹子的,她不止是吃了,还天天带去镇上卖,连镇上人都吃,咱们有啥不敢吃的?” “就是,镇上人都敢吃,咱们有啥不敢吃的,我这就回家去找个桶抓黑夹子去。” “我也去抓黑夹子,再找不到吃的,真的要饿死人了。” 乡下别的东西不多,黑夹子到处都是,尤其损害稻秧,村民们动员起来去捉黑夹子,也算是除去了一害。 余采薇采完桑葚回家,见村民三三两两结伴去稻田河沟里抓黑夹子,个个不是拿着背篓就是拎着桶,看她的目光也和善了些许。 想着家里水稻要除草,吃了午饭,她也带上背篓和杨三姐一起去除草,顺便捉黑夹子。 第33章 杨大郎的意中人 傍晚时分,余采薇背了第三筐黑夹子回来,杨大郎和杨二郎两兄弟已经在灶台前安装草棚。 “你们这是干啥?”余采薇放下背篓问。 杨大郎解释说:“白天热,我和二郎搭个棚子遮阴,再者马上梅雨季要来,不挡起来到处湿漉漉的做饭都不方便。” 以前家里只有一口陶锅做饭,有没有遮阳棚也无所谓,但是现在家里有三口大锅,还是要遮起来方便。 杨二郎说:“娘,钱都在你的布包里,我放在你床上了。” 余采薇先把黑夹子倒进水池,里面已经满了,一会杨三姐在拎一桶回来,三天都不用在去捉。 她回山洞里把钱数一数,黑夹子卖了七百二十文,凉皮的钱装在一个小包里,有三百六十三文。 去掉本金的话,两边加一起能净赚到六百五十文左右。 山洞连门都没有,不方便存钱,她便一起收进了空间超市,放在结账柜台上。 之前她在钱庄兑换过碎银子,够三千文就换成三两碎银,去掉三天两头买的配料、牛车费用、家里开销,空间已经有了十二个碎银子。 余采薇出来问:“你们在镇上吃午饭了吗?” 杨二郎说:“吃了,我和大哥一人吃了一碗凉皮。” 那也不管饱。 已经是傍晚,可以做晚饭了,余采薇去翻看他们买回来的菜。 在她这段时间对伙食的改善情况下,两小子有了点长进,买了芹菜,豆腐,还有一条白鲢鱼。 可以用白鲢鱼炖个豆腐,芹菜留着明天吃。 余采薇先拿着米、葱、姜、蒜、和鱼去溪边清理,回来开始忙活。 先把米饭焖上,然后去根桌旁切菜,她问两兄弟:“今天开始独当一面习不习惯?” 杨大郎已经趴在了棚子上开始定木板做顶,一边做一边说:“还好,附近又多出了几个卖黑夹子的摊位,不过被上次吃坏肚子那事闹的,再便宜也没多少食客,大家已经认准我们家了。” 杨二郎在下面整理干草,准备一会盖在棚顶,似想起来了什么,一拍脑门:“不说这个我差点忘了,祥顺楼的唐掌柜今天找到了我们,说要买我们的黑夹子和凉皮的配方,我们没同意,他说想和娘亲自谈。” 余采薇的手一顿,祥顺楼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在镇上卖黑夹子的这段时间,余采薇也听不少食客说起过,祥顺楼随随便便一道凉拌菜都得二三十文钱。 用现代话来说,那是一个五星级大酒楼。 这样的酒楼一般看不上几文钱小买卖的,想来是被黑夹子的口感吸引,凉皮只是顺带。 卖配方不可能,但是提供黑夹子倒是一个双赢的买卖。 “明天我和你们去一趟祥顺楼。” 杨大郎诧异:“娘,我们的黑夹子又不少赚,为什么要卖掉独家配方?” 杨二郎也开口说:“对啊娘,可不能卖配方,我们现在的口碑已经出去了,不卖配方也能赚很多钱。” “我并不是要卖配方,而是要做批发源头。” “什么意思?” 余采薇简单的给他们讲了一下统一销售,统一定价的利益:“我们只提供成品,价格由我们自己控制,把摆摊的精力用在提供商品上,在各大酒楼销售,你们算算能赚多少钱?” 杨大郎沉吟:“这样的确更赚钱,可所有的酒楼都卖的话,他们就没有一点特色优势,能同意这样的方式吗?” 余采薇说:“当然,大家都能卖可能没有什么优势,但是大部分酒楼都有,没有的酒楼就是劣势。” 杨二郎说:“实行起来应该会难的。” 余采薇笑道:“万事开头都难,我们已经在白石镇打出口碑,做起来相对容易许多了。” 杨大郎说:“那我们明天先去试试?” 母子三人正说着话,就听杨三姐隔着老远说:“大哥,你看谁来了。” 几人同时看向杨三姐说话的方向,除了跟在后面小跑的杨四郎,还有林燕儿。 十六岁花儿一般的年纪,身上却穿着满是补丁的碎花裙,裙子应该还不是她自己的,显的宽大,已经被洗成了灰白色,头发和杨三姐一样梳着双丫髻,脸上却要比杨三姐黑的多了,肤色很是暗淡。 其实杨三姐除了肤色好一点,余采薇刚穿越过来时,她和林燕儿也没太大区别,最近才被养出了点气色,再加上新裙子的衬托,精神气就出来了,现在水灵多了。 杨大郎从棚子上跳下来,立刻迎了上去:“燕儿,你咋来了?” 林燕儿提着个木桶,里面装了不少黑夹子,声音柔柔的说:“想来和余婶子学学怎么做黑夹子,我昨天就捉了黑夹子回去,可是我娘说不好吃,刚刚问三姐怎么做,她说有些调料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余采薇用围裙擦了擦手,问:“你咋做的?” 林燕儿说:“就是拿回去洗干净,放了猪油和盐炒出来的。” 余采薇说:“那肯定不会好吃到哪去的,你等等,我给你拿些调料回去。” 林燕儿忙拒绝:“余婶子,我不是来借调料的,就是想学一学怎么做,等下次家里去镇上赶集带些调料回来。” 虽然余采薇对这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不感冒,可耐不住杨大郎喜欢,瞧瞧,眼睛直勾勾就盯着人姑娘家看。 既然这个时代结婚成亲的早,她找个机会问问林燕儿的意思,如果她也对杨大郎有意思,等房子落实了,她就买些东西去提亲。 “又不是啥好东西,你等等,婶子去把调料配好,一会你拿回去按照方法做就成。” 余采薇找了个干净的陶罐,给装了些十三香,又用油纸包了许多辣椒段,另外猪油也给拿了一个小陶罐。 猪油家里很多,不过她给的并不多,这玩意放在山洞储存吃一夏天都没事,但是拿回去放在常温下,夏天可能一个多月就坏了。 乡下人舍不得吃油,就怕她拿回去省吃俭用,放坏了再吃闹肚子。 另外她还在十三香里掺杂了胡椒粉和鸡精,胡椒粉这玩意可是堪比黄金一样的东西,属于非常昂贵的调味料,一般只会出现在达官显贵家里,镇上香料铺里余采薇都没见着有卖。 村子里估计没人吃过,家里的孩子也从来不问,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胡椒是什么味道。 第34章 与祥顺楼谈合作 “余婶子,这怎么好意思!” 余采薇直接把陶罐塞在她手里:“有啥不好意思的,婶子给了就拿着。” 杨三姐劝着说:“是啊燕儿姐,我娘调配的香料可好吃了,你带回去尝尝看。” 余采薇拉着林燕儿坐下,对杨三姐说:“我上午在溪边冰镇了桑果,你去拿回来让燕儿吃点解解渴。” 林燕儿不好意思道:“余婶子您别客气,我一会就要回去做饭了。” “不差这一会功夫,婶子不是还要教你怎么做黑夹子嘛?” 杨三姐正好要去把黑夹子倒进溪边的池子里,拎着桶就去拿桑果了。 余采薇开始教林燕儿怎么做:“你回去把这些黑夹子的头部剪掉,尾巴的黑线也要清理,洗刷干净后,再烧点开水把黑夹子焯一下,锅里烧热油,葱姜蒜还有我给你的这个红色辣椒段爆香,焯过水的黑夹子倒进去炒,最后一步用调料罐里的香料倒进去,一锅的话两勺香料就可以,加水烧开在焖煮个一炷香时间。” 家常的吃法,余采薇教的已经足够,即便不如她拿到镇上卖的,口感也不会差。 林燕儿听的认真,把余采薇教的全部记在心里。 杨三姐拎着半篮子的桑果回来,放在清凉的溪水里一天,吃起来口感很好,冰冰凉凉,酸酸甜甜。 余采薇识趣的让杨大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陪林燕儿说说话,自己则是和杨三姐去一旁烧火做饭。 林燕儿在杨大朗面前有点放不开,声音小小的问:“大郎哥,你最近很忙?” 杨大郎憨笑道:“是有点忙,你最近还好吗?” 林燕儿羞羞答答的点头。 杨大郎有些笨拙的把装桑果的陶盆推到林燕儿面前:“你吃。” 杨四郎抱着篮子坐在草地上吃桑果,很没有眼力见的插嘴说:“燕儿姐姐,桑果凉凉的好好吃,你快尝尝。” 余采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桑果都堵不住你的嘴巴。” 林燕儿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余婶子,我先回家了,你忙。” 余采薇起身道:“这就回去啊?不如在我家吃了饭在走,我这快的很。” 林燕儿拘束的摆手:“不了不了,我回家试试余婶子说的方法。” 余采薇给杨大朗使了个眼色:“我看燕儿拿的黑夹子不轻,你给燕儿送回去。” 杨大郎点点头,麻利拎起林燕儿的木桶。 余采薇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林燕儿虽是样貌一般,性子柔弱,什么都不突出。 可和杨大朗走在一起,两人都是偏瘦身材,杨大朗一米七五左右,林燕儿一米六左右,一高一矮在夕阳余晖下,倒是意外的般配。 杨三姐笑嘻嘻的问余采薇:“娘,你有没有发现大哥和燕儿姐每次碰见都扭扭捏捏的?” 两人都是最美好的年纪,反应出来也是最青涩纯真的情感,扭扭捏捏一点很正常。 女人最了解女人,如果林燕儿对杨大朗没意思,刚刚就不会同意扬大郎把黑夹子给她送回去,哪个姑娘家不怕被村里人说嘴? 所以事实证明,杨大郎和林燕儿是郎有情,妾有意。 余采薇笑而不语,继续忙着做饭。 第二天,余采薇和两个儿子一起去了镇上,她们没去先摆摊,而是直接去了祥顺楼。 还不到饭点,此刻酒楼里只有几桌人。 余采薇一进来,店小二就热情的招呼道:“夫人和两位公子想吃点什么?” 余采薇问:“你们掌柜的在吗?” 店小二说:“在的,是有什么事吗?” 余采薇说:“是你们唐掌柜有事想与我谈,你可以告诉他我是卖黑夹子的。” 店小二眼睛一亮:“是不是菜市场门口卖的黑夹子?” 余采薇点点头。 “夫人公子先坐,我这就去叫唐掌柜。” 唐掌柜为了黑夹子配方可谓是抓耳挠腮,昨天亲自去菜市场拜访无功而返,这会还在后厨督促让厨师研究配方呢。 余采薇见两兄弟拘束,拉着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用眼神示意他们放松一点。 不愧是白石镇第二大酒楼,装修风格不说富丽堂皇,但也是极其气派的,单单大厅就设下桌位五六十,看店小二楼上楼下来回走,应该二楼还有包厢的。 别说两兄弟没进过这么气派的酒楼,原主活了三十多年也没有进过。 不过这些对余采薇一个现代人来说却是司空见惯的,她谈业务免不了隔三差五应酬,现代五星级的酒店,远不是古代能比。 她从进门后便一直很淡定。 唐掌柜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三十多岁模样,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褐色绸缎袍子,看起来很是富态。 出来时,脚步显得有些急切:“你就是卖黑夹子的杨夫人?” 余采薇和两个儿子起身,礼貌的微微俯身:“奴家余氏,这是我的两个儿子,杨大郎杨二郎。” 杨大郎和杨二郎昨天他已经见过了,看着都是本本分分乡下人,倒是余采薇让唐掌柜高看了几眼。 这妇人穿着打扮一般,却端得一身从容,不卑不亢的,要不是知道她是乡下妇人,换身行头,说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贵夫人他也信。 唐掌柜做了请的手势:“我叫唐绍林,这祥顺楼的掌柜,小圆,快去上茶。” 话落,他走到余采薇的对面坐下,笑着说:“杨夫人今天来找我,可是打算将黑夹子配方卖给我了?” 余采薇笑道:“我不卖配方。” “那杨夫人今天过来的意思是?” 余采薇说:“我出成品,放在你的酒楼里卖,只需要热一下就好。” 唐掌柜脸色有点不好看:“杨夫人怕不是在说笑,我们酒楼里可没有五文钱一份的菜式。” 余采薇不卑不亢道:“我当然知道祥顺楼是一等一的大酒楼,菜式自然不便宜,所以我卖给你的本金就是五文钱。” 唐掌柜脸色已经黑了:“我以礼相待,杨夫人却拿我开涮!” 五文一斤给他,他再五文一斤卖出去,图些什么?赚个吆喝? 余采薇莞尔一笑:“唐掌柜先听我说完再决断也不迟,如果谈好生意,我们可以承诺不在菜市场门口继续售卖黑夹子,统一将出售价格定在十文,你什么都不需要出就可以净赚一半利润,当然,我并不止在你一家售卖,别的酒楼我会以同样方式出售。” 第35章 回村遇前婆婆 唐掌柜脸色稍微放缓,一半利润自然是好,可他更想要的是配方。 “这样,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把配方卖给我。” “我说了,不卖配方。” “三十两!” “唐掌柜做酒楼生意,对镇上新出的美食了如指掌,黑夹子有多好卖你清楚,你出的钱我两个月就赚回来了,即便一百两,我也不可能卖。” 唐掌柜见余采薇是个有主意的,只好换一种方式和她谈:“那不如你都卖给我们祥顺楼。” 果然是商人,想的就是周到,买不到配方就谈独家! 余采薇摇头:“黑夹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所以量很大,祥顺楼吃不下那么多。” 唐掌柜开始犹豫:“可是家家都能卖,我们祥顺楼就没什么优势了。” 余采薇笑道:“优势还是有的,祥顺楼的菜都比较贵,如果统一价格,黑夹子倒是成了祥顺楼最物美价廉的菜式了,掌柜也不用担心赚的少,黑夹子不顶肚子,来酒楼吃饭很少有一个人的?你可以做三斤一盘,这样你的净利润也不少了,我出成品也才卖你五文一斤,这笔买卖你不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唐掌柜对配方始终不能死心。 心想着不如先答应余采薇,他以后在让厨子慢慢研究口感。 “看不出来杨夫人在做生意方面这么老道。” 余采薇不置可否:“那么我们这笔生意算谈成了?” “谈成了,我同意你的条件,不过我还想谈谈凉皮的生意。” “好说,我可以把凉皮的调配做法给你,我这里只提供凉皮,两文钱一张,你出售的价格只要是十文以内,我不会管。” 别看余采薇给的凉皮价格不高,但是到祥顺楼赚不来多少钱的,凉皮只是一种小吃,口感没有黑夹子那么惊艳,只能算是祥顺楼最低廉的一道菜。 “杨夫人的定价倒是很合理。” “那好,我们立下字据,把价格和条约都写清楚,如果祥顺楼不打算继续采购我们的黑夹子和凉皮,请提前半个月告知,我们要是无法再提供成品,也会提前半个月,以免造成双方损失。” “这个没问题,只是今天你能不能先送一点黑夹子过来,总有食客过来问,我这正着急。” 余采薇点头:“我们外面的牛车上就有现成,不知道唐掌柜要多少?” 唐掌柜想了想,说:“两种口味各三十斤,凉皮也三十张,我先带着卖,卖的好再往上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样?” 一拍即合。 各三十斤卖掉了她们带来的一小半,剩下的她们再去别的酒楼看看,加上凉皮应该也能卖出去。 契约签好后,余采薇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和兄弟俩先离开了。 出了酒楼,杨大朗高兴道:“没想到这么顺利,祥顺楼竟然真的买了我们的黑夹子和凉皮。” 余采薇说:“只要东西足够好,没什么不可能。” 他们又去了附近的酒楼,大多数都能接受余采薇的条件,尤其是听到余采薇说祥顺楼已经与她签下契约,有大酒楼做招牌,生意格外顺利。 但也有没谈拢的,觉得她的黑夹子和凉皮难登大雅之堂。 余采薇并不在乎,要不了多久,市场一打开,有的是酒楼找到她。 一条街的酒楼没逛完,余采薇她们带来的黑夹子和凉皮已经没了。 她们去香料铺买了半个布袋子香料,又去粮油铺买了十斗面粉,在菜市场买了两斤肉准备回家。 从菜市场出来,附近五六家卖黑夹子的,但是生意很一般,没看到有什么人买。 有熟络起来的小贩问:“杨家嫂子今天不摆摊啊?” 余采薇说:“不了,以后我们的黑夹子供应给酒楼,暂时不会再摆摊。” 卖黑夹子的摊贩闻言,个个面露欣喜,没了母子三人在这里摆摊,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即便口味不如她们的,可最大的竞争对手没了,一天总能卖点出去的。 回村的路上,母子三人看到了何兰和她的大儿媳魏艳娥,应该也是来赶集的。 魏艳娥手里拎着个白布袋,里面装的像是粮食,何兰手里拿着一块灰色新布料,再没有其它东西。 杨大郎本是打算低头装看不见,可牛车慢,何兰婆媳还是看到了他们。 “娘,这不是余氏和大郎二郎吗?” 魏艳娥眼前一亮,背着一斗糙米已经快走不动了,累的满头大汗,可何兰硬是舍不得花六文钱坐牛车,又不肯搭把手帮她抬一下。 何兰抬头见真是他们,赶紧开口叫到:“大郎,快停车,载我们一起回村。” 杨大郎靠路边停下牛车,一脸的不情愿。 魏艳娥对杨二郎说:“二郎,搭把手,把我这袋糙米拎上去。” 杨二郎没下车,懒散的抬手提了一下。 何兰见没人扶她,不高兴的冲着杨二郎说道:“一点眼力见没有,不知道扶我一下?” 杨二郎靠着已经空了的木桶纹丝不动,他一点都不想载这两人,现在他们家已经不需要再低声下气去老杨家借粮食了,没必要忍耐何兰。 那些羞辱和嘲讽,他都还历历在目。 杨大郎催促:“阿婆,你还要不要上车一起走?我们还得趁饭点赶回去。” 何兰没好气道:“饭点还早的很,急什么?也不知道扶我一把,我这把老骨头能和你们年轻人比?” 杨大郎心底冷笑,老杨家第二顿饭的时间是傍晚,的确不着急,可他们家现在已经不是一天两顿饭了。 何兰磨磨唧唧被魏艳娥扶上牛车,不等坐稳,杨大郎就已经赶牛车开始走了。 何兰差点没稳住身体仰倒下去,幸好被魏艳娥一把抓住,她一顺不顺的开始挑余采薇的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越来越目无尊长,不像话!” 不等余采薇反驳,杨二郎就开口说:“阿婆,我娘一个人养活我们兄妹四个已经很辛苦了,她一没招惹你,二不欠你的,别什么事情都说她怎样的。” 何兰瞪了杨二郎一眼:“不管怎样我都是一个长辈,还轮得到你来说教?” 杨二郎眼里可没何兰这个长辈,直接爬到车头,让杨大郎挪个位置,兄弟俩一边坐一个。 第36章 婆媳脸皮有多厚 余采薇寡淡一笑:“他阿婆这话说的,我们家大郎二郎都是最懂事孝顺的孩子,你这每次见着了不是挑理就是横眉冷对,换成谁也心里不舒服,你不好总端着长辈的姿态要求孩子这那的。” 何兰眉毛一竖:“我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余采薇嗤笑了出来:“平时不管不顾,见面了就挑刺,这样为他们好委实多余,要我说他阿婆你还是把自己的好多给其他孙子孙女。” “大郎二郎也是我的孙子,怎么的,你现在还挑上我的理了?” 怪不得杨大郎杨二郎对她越来越不尊敬,肯定是余氏这个贱人没少撺掇。 “这倒不至于,毕竟我现在也不是老杨家的媳妇,不过做为一个母亲,儿子要怎么教养,那是我的事情,谁也不能对他们说三道四,即便是真犯了错,也有我这个母亲教育。” 何兰气的牙根痒痒,偏偏对余采薇还没法子,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个不顺心抬手大嘴巴子就下去。 魏艳娥这个时候打圆场说:“二弟妹你咋能这么和娘说话?大郎二郎正是有样学样的年纪,你会把他们教坏的啊!” 余采薇淡淡道:“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还有别叫我二弟妹,你的二弟妹是刘芳草,你可以叫我余氏,或者大郎娘。” 魏艳娥被余采薇一句话堵了回去,现在的余采薇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句不忍让,话里话外也把她们当成了陌生人,字里行间全是疏离。 肯定是怪老杨家不肯出手拉扯她们母子,可是老杨家虽然不至于饿肚子,却也不宽裕,难不成还要救济余采薇一家?她们之间已经有远近之分了。 魏艳娥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辆牛车上还拉着五个布袋面粉,少说不得二百来斤? 余采薇手边的盆里还放着两斤左右五花肉,卖黑夹子能赚这么多钱? 魏艳娥心里想着便也就问了出来:“大郎娘,你咋买这么多面粉?得吃到啥时候啊?” 何兰闻言也开始打量着牛车上的东西,不禁震惊了下。 她们家里也只能吃麦麸面,余采薇竟然吃大白面,还一买就这么多。 余采薇说:“我有用。” 何兰怒火蹭的一下窜上心头,苍老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这个败家玩意能有什么用?这得花多少钱?” 余采薇挑眉看着她:“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兰怒道:“怎么和我没关系?你有钱为什么不给大郎二郎娶媳妇?再过个几年,年岁大了,更不好说亲。” 余采薇冷嗤:“大郎二郎媳妇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就不劳你操心了。” 何兰还想训斥余采薇,杨大郎接口道:“我的婚事娘做主就好,左右阿婆也是怕被我和二郎的亲事拖累,就别管我娘怎么安排了。” 何兰恨铁不陈:“林桂芬那个老婆子都要给你娘说亲了,以后她嫁到青水镇享福,你不为自己和二郎考虑,难道还能指望我这把年纪给你拿钱?” 杨二郎愤愤然道:“我娘才不会嫁给那个老头子,再说我们家的钱都是我娘赚的,她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何兰被气的连连说:“好好好,算我多嘴,你们一条心!” 杨二郎故意气她说:“我们当然一条心,谁让我们才是一家人呢。” 魏艳娥还想问问那黑夹子是怎么做的,她们家里做出来的根本不好吃,余采薇卖到镇上的肯定不一样。 要是她们也做黑夹子卖,不是也能天天吃大白面馒头? 可被何兰这么一闹,她眼下是不好问了。 到了老杨家路口,杨大郎先停下牛车让她们婆媳下去,以为大家都不待见彼此,下车不会在有交流。 然而,这对婆媳的脸皮厚度远超于余采薇的想象。 何兰下车冷不丁的命令说:“这么多白面你们家也吃不完,我们那边连老带小十几口人,家里没啥粮食,你们放下三袋,五花肉今天吃不完就坏了,切半斤拿回去,剩下的我拿回去。” 余采薇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何兰竟然还要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隐隐带着一种你家吃不完,我帮了你大忙的意味。 脸在哪里? 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两兄弟也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杨二郎愕然问:“阿婆,你说梦话呢?” 何兰拉着个脸:“难道你要看着我们一家糙米麦麸面都得数着吃,你们却大鱼大肉的吗?” 杨二郎冷笑道:“你们家有没有粮食关我们家什么事?我们家的粮食也是自己辛苦赚钱买的,凭啥分给你啊?” 何兰尖锐道:“你可是我们老杨的家种,我是你亲阿婆!” 杨大郎冷淡的看着何兰:“阿婆,前段时间我娘快要饿死了的时候,我跪在你面前借粮食,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余采薇震惊的看着杨大郎,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当时为了借口粮食,竟然还给何兰下跪了。 何兰一点不觉得心虚:“当时我也没办法,家里的粮食不多,给了你们,我们就得饿肚子。” 杨大郎不接何兰的话,自顾自的说:“你说我爹娘都和离了,我们四个跟了我娘,饿死也和你没关系,所以你家现在能不能吃得起糙米麦麸面,关我们家什么事情?” 魏艳娥说:“一家人哪有记仇的,大郎二郎,你们身体里流的总归是老杨家的血,可不能记恨你阿婆,听话,快把面粉搬下来。” 余采薇听到杨大郎的话,心里是又疼又气,声音已然将到了冰点:“白面我们家吃不完就留着发霉,五花肉吃不完就留着招苍蝇,谁想吃自己买去,大郎,回家!” 杨大郎冷漠看了面黄肌瘦的婆媳一眼,直接赶着牛车走了。 做为一个晚辈,他不该有这种扬眉吐气的报复感,也不该才过几天好日子就尾巴翘上天。 可这一会他就是有这种感觉,终于有一天,他也能在老杨家人面前不用低声下气等着他们施舍了。 何兰指着牛车怒不可遏的骂:“余氏你这个贱人,撺掇儿子不孝顺阿婆,活该我家老二不要你,把白面全拉回去可别撑死你一家子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余采薇全当何兰在放屁,只问杨大郎:“为什么之前不告诉娘去老杨家借粮食还下跪的事情?” 杨二郎也说:“是啊大哥,你咋从来都不说?” 杨大郎叹了口气:“当时娘饿的奄奄一息,我实在没办法才去找了阿婆,可她非但不肯借我粮食,还把我臭骂了一顿,也不是啥好听的话,告诉你们干啥!” 余采薇心疼道:“都过去了,以后只要有娘在,就再不会让你们为了一口吃的放下尊严去给任何人下跪。” 杨二郎回头抱着余采薇,像只大狗狗一样蹭了蹭她的手臂:“娘,我特别喜欢现在的你。” 十六岁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余采薇还是很宠溺的,拍了拍他的脸说:“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日子过起来,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都知道,不需要靠着谁,我们也能风生水起。” 两兄弟重重点头,曾经不敢想,但是现在他们对未来心里也有了期许。 杨大郎说:“娘说的对,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日子过起来,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 第37章 魏艳娥的心思 何兰吃了一肚子气,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往家走。 魏艳娥这会已经起了心思,肩膀上扛着糙米跟在后面。 “娘,你看她们一家现在身上穿的,连杨三姐一个丫头片子都是一身新裙子,刚刚又买那么多面粉,这黑夹子肯定很赚钱。” 何兰语气很冲:“我不瞎,难道看不到吗?” “娘,黑夹子又不是啥稀罕物,她余氏能做的,咱家为啥不能做?” 何兰心思一凛,似豁然开朗:“对啊,余氏都能做咱家为啥不能做?” “她们天天借里正家牛车,一会我去里正家套套话,看看她们都在哪里卖黑夹子,然后我们再研究研究余氏是咋做的。” “成,这事你抓紧办,要是真赚了钱,你就是咱家的大功臣。” 魏艳娥眼馋余采薇家赚钱,回去把糙米放下,转头就去了里正家里。 吴开凤说里正带着村民去挖水渠为今年的梅雨做准备,不在家。 魏艳娥便故作闲聊的在里正家院子坐了一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好半天才往目的上引话题。 “吴婶,你家牛车自己不用,天天借给大郎娘,家里多不方便?” “地早就整完了,稻秧都长到小腿高,没啥需要用牛的地方,以前村里人谁借牛车,只要我家没农忙,牵了就走,可是人家大郎娘是个会来事的,从不白用我家牛车,一天给十五文呢。” 一天十五文? 快要赶上镇上干苦力的男人了。 果然,余采薇赚了不少的银子! “大郎娘一个妇道人家也是本事,你说她们在哪里做买卖呢?” “好像是在镇北的菜市场门口,听大郎说是摆了个摊位,卖黑夹子和凉皮,到底能赚多少钱不知道,但她家日子总算是过起来了,前几天我还听到大郎娘询问你里正叔宅基地的价格,想来是打算存点钱盖房子从山洞里搬出来了。” 在菜市场门口摆摊就能买那么多好东西,还打算买宅基地盖房子,黑夹子和那什么凉皮无疑是个油水很大的买卖。 “我看里正叔昨天在大槐树那边教大家怎么处理黑夹子,吴婶,你会做不?” 吴开凤摇摇头:“我们家也就会清理,按照大郎娘说的方法做,用油盐加点葱姜蒜炒出来确实没多少土腥味。” “他们在镇子咋卖的?多钱一斤啊?” 吴开凤突然反应过味来,刚刚魏艳娥一直扯东扯西,把话题引到余采薇身上就开始话题专一了起来。 该不会是想从她这里套话,惦记起了黑夹子的买卖? 这可怎么行,余采薇家里才过上几天吃饱饭的日子,老杨家人的行事作风,可不会顾及余采薇和四个孩子。 再说老杨家也没人一天给她十五文钱的牛车费,该向着谁,吴开凤又不缺心眼。 吴开凤起身开始进院里的菜地捉虫,随口说:“这我咋知道,大郎娘这两年都难成啥样了。带着四个孩子住在山洞里,冬天连身袄子都没有,唯一两床被子还是我们家不用破被套拿回去缝的,到了夏天到处蚊虫蛇蚁,家里穷的全靠挖野菜糊口。她们家现在哪怕一天赚一百两银子我都不眼红,只能说天爷开眼了,让她们母子苦尽甘来,我打听她们怎么赚钱干啥!” 魏艳娥被吴开凤说的脸色有些尴尬,站起了身:“我也是关心她们,大郎娘以前出村都很少,突然做起了买卖,我怕她什么都不懂被人骗了。” 吴开凤头也没抬,手上翻着菜叶子找虫,语气变的冷淡:“大郎娘是识字的妇人,几个孩子也都被她教的认识字,村里有谁全家学问人的?能被人骗啥?” 她就觉得魏艳娥没憋什么好屁,估计是看人家余采薇赚钱嫉妒眼红了。 还关心,以前余采薇在老杨家当媳妇时,一家子磋磨,欺负她乖巧老实,什么活都丢给她,杨志高动不动耍浑打,老杨家非但不阻止,还跟着动手。 无外乎是余采薇的父亲没了,后娘和弟弟不可能为她做主,肆无忌惮的欺负人。 “那个吴婶子,我家里还有事忙,就先回去了哈。” 魏艳娥又不是听不懂话外音,她只当吴开凤为了赚余采薇一天十五文银子才向着说话。 杨大郎和杨二郎回家把根桌给搬到了树荫底下,余采薇做了红烧肉和辣炒芹菜,一家人坐在树荫底下吃饭,聊着明天去镇上酒楼谈生意的事情,画面格外温馨。 余采薇说:“明天要多做一点黑夹子,我们得给酒楼送货,还得留着去开辟新酒楼生意。” 杨大郎一拍脑门:“我忘了今天多卖几个桶了。” 余采薇给杨四郎夹一块芹菜:“不要光吃肉,得荤素搭配才健康。”转而,她对扬大郎说道,“这个好办,明天先把黑夹子给谈好合作的酒楼送去,你们在镇上多买几个大木桶抓紧回来,我在家里做好第二批,正好和你们在一起去镇上。” 余采薇还是要跟着几天的,两个儿子之前一直跟着自己摆摊,都是小打小闹,和酒楼做生意他们没有一点经验,甚至是从未接触。 所以余采薇得手把手教,最关键就是得让两个孩子对契约的掌控。 这个时代契约不像现代合同那么完善,有心之人想坑她们,在契约里加点什么进去,也够她们这个不富裕家庭喝一壶。 杨三姐高兴的问:“和酒楼做生意,以后我们需要的黑夹子越来越多了?” 杨二郎说:“不光是黑夹子,凉皮你也要多做些,我们卖给酒楼才两文钱一张,卖黑夹子时,酒楼都能顺带要下凉皮。” 杨三姐用力点头:“只要平底盆足够,我能做许多凉皮。” 杨二郎问余采薇:“娘,那个银色平底盆在哪里买的?” 哪里也买不到! 余采薇说:“哪个铺子有点偏,说了你们不好找,还是明天我去镇上多买几个。” 杨四郎大口唧完碗里的饭,放下筷子说:“娘,我去找铁柱哥玩了。” 余采薇见他嘴边还有米粒,红烧肉的油水都弄到脸上了,提醒说:“先去洗把脸,不准去有水的地方知不知道?” “知道了娘。” 杨四郎去树枝边蹦跶蹦跶的够下毛巾,动作看起来蠢萌蠢萌的,看的余采薇唇角不自觉的发笑。 小豆丁长出点肉,腮帮子都能捏了,又萌又可爱。 四个孩子里就数他最小,余采薇难免会多疼爱一些。 第38章 孙春喜送菜 有上次送冬瓜排骨汤一事,孙春喜见到杨四郎一个小孩子都是和颜悦色的。 还想找机会感谢一下余采薇,但是去了几次,杨三姐都说余采薇去镇上做买卖不在家。 孙春喜坐在堂屋门槛说:“铁柱,四郎来找你玩了。” 林铁柱从堂屋里出来,看到杨四郎眼睛都是亮的,因为杨四郎的包包里总能拿出许多他见都没见过的零嘴,还特别好吃。 两个小孩子的友谊在零嘴的加持下,就这么建立了。 林铁柱问:“今天有啥好吃的?” 杨四郎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包包,说:“有橘子软糖和小熊饼干,你要吃哪一个?” 橘子软糖杨四郎已经给林铁柱吃过,他问:“小熊饼干是什么?” 杨四郎从包包里抓出一把小熊头像的饼干,看起来特别可爱。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娘说面粉做出来的。” 林铁柱迫不及待的说:“快给我吃一个。” 杨四郎最近在村里玩经常被林铁柱保护,一点不吝啬分出自己的零嘴。 再者他现在也不缺零嘴了,娘总能在他的小包包里装许多不一样的。 别说小孩子,孙春喜看着那些精致的小零嘴都想吃,她问杨四郎:“你娘今天在家不?” 杨四郎点点头:“在的。” 孙春喜站了起来:“我去找你娘说说话,铁柱,你是哥哥,不许欺负四郎啊。” 林铁柱现在巴结杨四郎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他,嘴里塞着小熊饼干说:“我才不会欺负四郎,别人要是欺负他,抢他的零嘴,我还会帮四郎揍他们。” 孙春喜笑了笑,走到院门口时,她又折了回来,在伙房拿了个篮子,去院外的菜地拔了些小青菜和葱给带了过去。 余采薇此刻吃了饭正打算进山洞午睡一会,就见孙春喜老远打招呼说:“大郎娘忙啥呢?” 余采薇笑脸相迎:“我刚吃过饭,你呢?” “我家吃饭还早,你家咋这个时辰吃饭?” 孙春喜见杨三姐在刷锅,似乎的确是才吃过饭。 余采薇解释说:“我和大郎二郎镇上忙活回来肚子容易饿,中午的时候得吃多顿饭。” 孙春喜走上前把篮子递给余采薇:“我前几天来你家这里,发现你家菜地种的晚,现在还没啥青头吃,给你带了些菜和小葱。” “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自家里种的,有啥不好意思,大郎娘,我们和你后娘那边的兄弟不来往,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对我们疏远啊。” 余采薇知道孙春喜夫家和林桂芬娘家兄弟的纠葛,孙春喜都这么说了,她便把菜也收了。 “走,去树荫下坐着凉快凉快。”余采薇又对杨三姐说,“三姐,去给你孙婶子倒碗水。” “嗳。” 杨三姐拿出刚刚刷好的碗,用水瓢打了两碗水给端到了根桌上,声音清脆的说:“孙婶子,你喝水。” 孙春喜夸道:“三姐就是贤惠,我家那个没出嫁当姑娘时啥也不会干,让她洗个碗都得磨蹭半天,也不知道以后谁那么好的福气能娶到三姐。” 杨三姐脸色一红,转身去继续刷锅了。 余采薇的声音里带上些骄傲:“我家三姐才十四,不着急婚嫁。” 孙春喜说:“三姐不着急,可你家大郎二郎该着急了,有没有看中的?我给你说道说道?” 以前孙春喜不敢说这话,但是余采薇现在一家似乎过的不错,穿着也体面了起来。 村里那么多逃荒的,房子闲置多的是,价格也不会太贵,没准余采薇赚点钱真能买得起。 只要有了房子住,两个儿子说亲还叫个事吗? 杨大郎杨二郎的婚事经常被人拿出来说嘴,是应该提上日程。 余采薇还真得找个媒人,现代都讲究个名正言顺,媒人必不可少,古代就更讲究了。 “二郎还没着落,不过大郎有了,说道不用,你要是不嫌麻烦,到时候当个现成的媒人和我去提亲咋样?” 孙春喜两手一拍,高兴道:“那感情好,我这还捡了个现成的媒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啊?” “哪家姑娘现在可不敢说,要是成了还好,不成的话不是损人家姑娘名节嘛,只能先偷偷告诉你是咱们村的。” “大郎性格最是稳重,人踏实能干,想来这姑娘一定不差。”孙春喜拿起陶碗喝了口水,又说“对了,里正今天带着人去挖渠道,马上梅雨要来了,你家地里疏通了没?” 余采薇说:“大郎二郎去了,这挖渠道是每块地都要?” “不是,里正带人去挖大渠道,自家地头的渠道自家挖,今年不同的是,官府那边出钱,只要跟着挖大渠道的,一天给二十文,我家男人也跟着去了,赚点贴补家用。” 说着,孙春喜长长叹了口气:“你说这几年年年挖,年年淹,挖了有啥用?天池水位一涨,什么渠道都淹没,要不是为了那二十文钱,我家才不跟着凑热闹。” 即便余采薇是个现代人也想不到对应的办法。 这是天灾,阻止不了。 除非她有那个能耐,开辟出一条河流连通江海,也不算太长,白石镇就有一条相江,可她做不到。 放在现代一年半载能完工,但是放在古代,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除了官府,个人谁也没这个能力。 “看开点,没准今年的梅雨季时间会短一点,雨量也没头两年大呢!” 现代梅雨季一般出现在长江中下游,可白石镇虽然靠江,但是气候和中国的长江中下游全然不一样。 冬天酷寒,夏天酷热,两个季节都很极端,这样的地区竟然也会出现梅雨季节。 “但愿,要是今年天爷再发难闹水患,我们家也出去逃荒了,不然只能等饿死。” 余采薇爱莫能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说了会话,孙春喜就拿着篮子走了,看得出来,她今天就是为了余采薇送的冬瓜排骨汤来感谢的。 余采薇送她到小石桥,打算回去睡一会,孙春喜刚走,家里又来人了,还是一个打扮富态的女人。 余采莲,原主的妹妹。 如果说林桂芬是余采薇见过最体面的庄户老太太,那这余采莲则是更胜一筹。 准确的说余采莲嫁去了青水镇,也算不上庄户妇人。 三十岁年纪,一身青色绸缎襦裙,和林桂芬一样都是偏胖的身材,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随云髻上插了好几个珠钗。 圆脸本不该尖锐,可余采莲眉宇间却透着和林桂芬一样的刻薄,拉低了不少美感。 夏季天热,她脸上出了不少汗,妆容有些花,粉底一块一块的。 “你现在就过这种日子?” 余采莲嫌弃的站在草棚下面,想遮阴凉快一下,可这草棚下是三口大锅,热的像个大蒸笼,脸上的汗水用帕子刚擦完又冒了出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余采莲嗤之以鼻:“要不是看在你和我都有同一个爹,就这破地方,我来都不来。” 余采薇嗤笑:“你和你娘还真是亲母女。” “什么意思?” “你娘说看在我是继女的份上才来劝我二嫁,不是,我想问一下,是我请你们来的吗?” 余采莲脸色一沉:“你别不识好歹。” 余采薇这会犯困,懒得和余采莲废话:“行了,有啥事赶紧说,我还准备再午睡一会,困的慌!” 第39章 娘家二妹余采莲 余采莲走到树荫下的根桌旁才觉得稍微凉快了一点,好像是打磨光滑的木根凳子很脏一般,坐下时还用帕子扫了扫。 她趾高气昂的看着余采薇:“我娘和你提过亲事了?你如果有什么条件可以说说看,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会和王员外商量一下。” 余采薇就很无语,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老的走了小的又来,感情是不从她身上再捞一笔彩礼不罢休了。 余采薇走到她对面坐下,杨三姐愤愤然的站在她的身后,捏紧了袖子里的手。 余采薇好整以暇的问:“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打算从那什么王员外手里捞多少彩礼,才会不死心的也跑林家村非要我一个带着四个孩子的妇人二嫁。” 彩礼自然不止答应给林桂芬的二十两,实则是整整五十两,余采莲自己想贪没三十两。 无利可图,她怎么会来林家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王员外为什么肯给五十两娶一个和离过的妇人当续弦,不止是因为自己岁数大,现在一个人可值不了多少钱,十两足以买个青春貌美的大姑娘。 原是王员外缠绵病榻,算命的说了,他今年大限将至,得找一个二婚的命苦妇人在身旁伺候,好吸取命苦的妇人起运续命。 要是找了个年轻点的,他所剩不多的气运压不住。 余采莲的男人是王员外的管家,回去一说这个事,她立刻就有了主意,还有人比余采薇更合适吗? 在家当姑娘就被磋磨,嫁人一天好日子没过上,还被夫家抛弃,带着四个娃住在山洞食不果腹,差点饿死了。 把余采薇的生辰八字报给王员外的长子,人家那边找算命的一合计,二话没说就答应要给五十两彩礼。 “你一个二嫁的,人家不嫌弃就该烧高香了,哪有什么彩礼!” 余采莲面不改色,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余采薇似笑非笑:“连彩礼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去给一个老头子养老送终?” 余采莲耐着性子解释:“什么养老送终,王员外有儿有女,还个顶个的孝顺,娶你回去是享福的,人家那是善良,不忍心看你一个妇道人家被四个拖油瓶连累。实话不瞒你,要不是因为我家郑勇是王员外府上的管家,能帮你说几句好话,人家真看不上你。” 帮她说话? 别逗了! 又不是不知道原主过什么日子,平时不来往也不管,有啥好事何兰娘家兄弟的孙女正值嫁龄的又不是没有。 轮得到她? “按照你说的,我的孩子是拖油瓶,我爹死了,你和余怀信也是后娘的拖油瓶了?” 余采莲忽的脸色一黑:“你的孩子怎么能与我和弟弟比!” 余采薇嗤道:“怎么的,同样的事情换在你们自己身上就高贵了?” 余采莲懒得和她扯这些,施恩般的开口说:“行了,我今天来可不是和你吵嘴的,这样,你答应嫁过去,我自己掏腰包给你二两银子做彩礼,省的你天天住在山洞里给我们老余家丢人现眼。” 余采薇被她给逗笑了。 二两银子就想让她舍弃四个孩子嫁给老头? 想屁吃呢? 别说二两,即便给两百两,两千两,她都不不带正眼看的。 她脑子里装着华夏五千年的知识与科技,还有空间在手,即便在封建王朝,也不可能需要卖了自己才能过活。 余采薇换了一副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妹妹,我看你还是先听听我的建议,你说后娘和那王员外多合适?可我劝她就是不肯听呢,她守寡大半辈子委实不容易,你和余怀信都长大了,该为她后半辈子的幸福考虑。这样的大好事没道理后娘守寡一辈子不嫁,先轮我这个不来往的继女嫁给老头子不是?” 杨三姐本来心里还义愤填膺的,听到余采薇这么说,突然噗笑了出来。 余采莲恶狠狠的瞪杨三姐一眼,怒道:“我娘怎么会干出二嫁这种事情!” 余采薇笑不达眼底:“所以你也知道二嫁要招人非议,我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引吐沫星子?” 余采莲冷道:“给你三两!” 余采薇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拿回去给你娘二嫁当彩礼,我真不稀罕。” 余采莲要是能掀的动木根桌,这会怕不是已经底朝上了,她拍案而起,恼羞成怒:“余采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余采薇也站了起来,脸色骤然冷凝:“怎么的,你还能强行做了我的主,把我绑去王员外家里?二妹妹,愚蠢要有个度,从我嫁给杨志高的那一天起,就不属于老余家人。父亲在世可能还能插手我的婚事,可是现在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我即便和离,后娘也管不着我的婚事,你更没资格,懂吗?” 她又不吃老余家大米,更是一个三十三岁的妇人,一个后娘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能插手她的亲事? 还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的答应,谁给她的勇气说这话,梁静茹又没穿越! 余采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确实不能强行把余采薇绑走,不然还用在这里多费口舌? 可是五十两的银子只要余采薇点个头就能到手,她委实不甘心。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杨大郎和杨二郎考虑?他们娶媳妇那样不得花钱?” “所以你给的三两银子够干啥?” 余采莲咬咬牙:“五两,给你五两总可以了?足够杨大郎娶一个媳妇了!” 杨三姐听不下去了,怯怯的说:“我们家不缺五两银子,我娘也不可能二嫁。” 余采莲鄙夷道:“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富贵人家,五两银子够你们家活两年的了?要我说你们最好的答应,人活着才有希望,饿死可就什么都没了!” 余采薇说:“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礼义廉耻还是懂的,要劝我二嫁,先把你娘嫁出去,再来找我商量!” 余采莲指着余采薇胸口不停的起伏,脸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 “你这么冥顽不灵,以后也别想回娘家了。” 余采薇点点头,很认同她的观点:“我爹死了,那也算不上我娘家,不如以后别来往了,省的我瞧了心里添堵。” “好,这是你说的,我们家和你一刀两断,以后你就是饿死在山洞里,也和我们家没关系。” “不送!” 原主不是已经饿死在山洞里了吗? 现在的余采薇非余采薇! 她素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对她好的人,即便是小恩小惠,也会记在心里。 想算计她,拿她当二五八万,统统滚粗。 余采莲的五十两彩礼泡汤,心里别提多恼火,愤怒的踢了一脚跟桌,不过没发泄什么气出来,一瘸一拐走掉的。 第40章 杨四郎挨打 杨三姐挽着余采薇,声音弱弱的问:“娘,你真的不会丢下我们改嫁?” 余采薇没好气的反问:“你觉得我会抛弃自己孩子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杨三姐连连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采薇能看得出来,杨三姐更多的是想问,她会不会有一天改嫁。 应该不会了! 二十多岁时,奶奶去世,她是真的想嫁人,因为她想要一个家。 但是几段恋情把她的憧憬消耗殆尽,心境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别人给不了她家,她就自己造一个,在竞争激烈的现代都可以,在古代又为什么不可以? 再者,这个时代想要二嫁,是真的有难度,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口水,可既然对婚嫁没了憧憬,又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 余采薇给了杨三姐一个肯定:“放心,我没想再嫁。” 杨三姐心里总算是觉得踏实了,她和两位哥哥从小听惯了母亲讲的礼义廉耻,如果母亲自己打破,她们可能都无法接受。 杨大郎和杨二郎从地里回来,带着一背篓的黑夹子。 杨三姐把今天余采莲来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得知余采薇没想再嫁,兄妹都安心了。 余采薇午睡起来,天都快黑了,杨三姐已经做好了晚饭,她问:“四郎呢?” 杨三姐摆着碗筷:“在溪边和大哥二哥洗澡,出去疯玩了一下午,出一身的汗。” 余采薇看向溪边,两大一小的身影正在洗澡,现在天热,洗个凉水澡反而舒服一点。 几个孩子以前习惯了夏季里溪水的温度,洗凉水澡也不会生病感冒。 她坐下等着三个孩子回来一起吃饭,不一会腿上就被叮出好几个大包。 住在山脚下,蚊子的身材一个赛一个魁梧。 “三姐,有什么办法能除蚊虫吗?” 之前还好,山洞阴凉蚊虫少,但是天热起来,山洞里也有蚊虫,下午她睡了一会,也被叮了好几口。 空间里有杀蚊虫喷雾,蚊香,蚊帐,可是拿不出来,即便能拿出来,除了蚊帐外,其它不顶什么用处,山洞没有门,喷雾蚊香的味道一会就散。 杨三姐说:“下午我割了些艾回来,虽然还没有完全晒干,但是能将就点着在山洞里熏一熏。” 不顶用的,艾叶的味道也撑不了多久,气味一散,蚊虫该叮还是要叮。 “娘,今晚我们家吃啥啊?” 杨四郎先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跑回来,身上只穿着一条裤子,上半身光溜溜的。 杨三姐去树枝上拿了条浴巾去给他擦头发,没好气的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和玩,晚上喝粟米粥。” 杨四郎抱着余采薇的膝盖,告状说:“娘,今天栓子哥抢我的零嘴,阿婆还打我,我屁股好疼。” 杨栓子是老杨家大房魏艳娥的三儿子,上头两个闺女一个二十,一个十八,都已经出嫁,这杨栓子今年十二,下面还有两个都是女儿,十岁的闺女杨丹娘和七岁杨慧娘。 大房就这一根独苗,性子惯的不像话,平时在村子里像个孩子王似的,杨四郎才六岁,能打得过杨栓子? 就这何兰还能把杨四郎打一顿,心都偏到白石镇了! 余采薇拉开他的裤子看了下,能不疼吗,上面交错了几道手指印青紫,小孩子皮肤娇嫩,这得是下多大手劲? 杨四郎别扭的捂着裤子不让余采薇看。 余采薇眸底冷凝的问:“你和娘说说咋回事?” 杨四郎拿过杨三姐手里的浴巾,自己胡乱的擦着头发。 “我和铁柱哥在路边吃小熊饼干,阿婆带栓子哥出来遛弯,栓子哥让我把包包里的零嘴都给他,我不给,他就打我,然后我和铁柱哥就和他打起来了。” “所以阿婆就打你了?” 杨四郎点点头,学何兰有模有样的,指着杨三姐说:“阿婆是这么说的:你这个小畜生,把零嘴给外人吃都不给自己堂兄吃,看我不打死你这小白眼狼。” 杨四郎很不服气:“铁柱哥经常和我玩,这几天别人欺负我他都会帮我打回去,栓子哥又对我不好,还动不动打我,我凭啥把小熊饼干分给他吃!” 明明是很滑稽的学相,却是谁都笑不出来。 杨大郎洗澡回来擦头发不接口,心里在怎么讨厌何兰的做派,可他们到底是小辈,能说什么呢。 杨二郎拉着杨四郎的手,沉声说:“走,找她们去!” 余采薇叫住杨二郎:“她打了四郎是不对,可因为这点事情就找过去闹,说出去倒成我们家不是。” 杨二郎心里气不过:“那她把四郎打成这样就算了?” 刚刚洗澡时他就看到杨四郎屁股上的手指印,心里别提多愤怒,那杨栓子本来就是大孩子,能吃啥亏? 哪有因为小孩子打闹,做阿婆的出来把孙子屁股打成这样? 杨大郎开口说:“娘说的对,本来是阿婆那边不对,过去找了就成我们不对了。” 转而,他对杨四郎说:“以后离他们远点,惹不起我们就躲着点。” 余采薇把杨四郎拉了回来,拿过他手里的浴巾帮着他擦头发,心疼的说:“三姐,晚上睡觉前用热毛巾给四郎敷一下。” 杨四郎骄傲的说:“娘,我都没有哭的哦,阿婆越打我越不哭。” 余采薇既心疼又哭笑不得:“不哭就不疼啦?” 杨四郎撇撇嘴:“也疼的。” 余采薇教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下次再打你就跑。” “那阿婆要是追到我们家里来怎么办?” “追到家里来自有娘给你做主。” 不好为杨四郎挨顿打就找过去,可要是追到家里来欺负上门,她自然也不会惯着何兰。 吃了晚饭,余采薇和杨三姐开始和面揉面团。 三小子两个大的下午没休息,明天还得早起,早早就回山洞睡下了。 等余采薇和杨三姐回到山洞里休息时,熏过的艾草已经没什么味道,躺下依旧被蚊子叮的满身包。 也不知道是不是几个孩子习惯了,一个个睡的都很安稳,只有余采薇不停的在身上抓痒睡不着。 趁着几个孩子熟睡,她意念一动进了空间。 穿越时是现代农历七月,超市里开着空调,温度一直在22度,进来不一会人就舒服了。 在冰柜里拿根个雪糕,一边吃一边在货架上找了个充气床垫,找了个夏季空调被。 懒得再去部门办公室,反正空间超市只有她一个人,随意在两个货架中间把床垫铺开,冲上气躺了上去,这才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第41章 魏艳娥的厚脸皮 余采薇没能一觉睡到天亮,空间里的时间静止,货架上样品电子钟显示还是她穿越时的20230714。 她凌晨寅时起来,也是每天都这个时候她到点就醒。 出了空间,山洞里只有杨四郎还在睡,三个大的已经在外面忙活。 杨三姐见余采薇从山洞里出来洗漱,一边过滤淀粉,一边开口问:“娘,你方才干啥去了?我起来咋没看见你?” 余采薇拿着盆,里面装着洗漱用品,往溪流边走去:“出去解手了。” 杨三姐没多想,就是没看到娘什么时候回山洞,可能她忙着过滤淀粉没看到。 杨大郎和杨二郎一早起来洗了二百斤左右黑夹子,吃了早饭,天蒙蒙亮赶早去镇上了。 以为他们回来最早也要中午饭点,不料巳时末就带着一车新买的大木桶回来。 “咋回来的这么早?”余采薇放下手里的木盆上前问。 杨大郎把余采薇的布包递给她,喜笑颜开的说:“单单是祥顺楼一家就把我们的黑甲和凉皮全要了,唐掌柜说昨天卖的特别好,几乎每桌食客都要点。估计是祥顺楼菜式比较昂贵,我们的黑夹子和凉皮成了最实惠菜式。” 余采薇想着黑夹子在酒楼是好卖的,但是没想到一个祥顺楼就把她们早上做的全要了,那可是有二百斤左右,整整一百张的凉皮。 这里面应该不止有便宜一说,还有黑夹子和凉皮的口感与新奇。 余采薇先数了数钱,一千二百一十文,去掉本金,能赚到八百文。 杨二郎高兴说:“娘,除了祥顺楼别的酒楼都还没有黑夹子和凉皮,掌柜们今天定量都比较大,他们说晚上是最好卖的,我们池子里的黑夹子恐怕不够,我和大哥先去河沟里抓点回来。” 余采薇说:“要不我快点做饭,你们吃了再去?” 杨大郎干劲十足,说道:“我们很快,娘做好了饭我们就差不多回来。” 余采薇点点头:“那你们早去早回。” 余采薇一边做饭心里一边算计,一个上午就能赚到八百文,她们下午去送货,再多开拓其它酒楼,一天的收入赶上普通人家种一季庄稼了。 心里越想越是高兴,总算是看到了没过她心理地平线的成果。 午饭她用孙春喜送来的青菜素炒了一下,又炒了个芹菜鸡蛋。 兄弟俩前脚回来吃饭,魏艳娥后脚也来了她们家。 “大郎娘,大晌午你吃的啥饭啊?” 昨天何兰因为魏艳娥的儿子打了杨四郎,余采薇这会心里看到她必然是不爽的,见几个孩子懂礼貌的要放下筷子要站起来,余采薇脸色一冷: “干什么?都坐下吃饭!” 几个孩子听话的又坐了下去,拿起筷子继续吃。 母亲能不给魏艳娥面子他们心里更高兴,又不是真心尊敬,只是需要一个长辈开口给个理由不站起来。 魏艳娥一愣,被余采薇冷待后先是有点尴尬,可她脸皮子厚,余采薇不搭理她,自己拿着木桩凳就坐在了饭桌边上。 杨四郎没有三个大的沉得住气,仰头炫耀说:“我们家要吃三顿饭,每天晌午都要吃,我娘说这叫午饭。” 魏艳娥心底暗道余采薇不会过日子,现在没婆母管着,才赚几天的钱就开始一天吃三顿饭。 她记得老杨家上次吃精米饭还是去年,平时别说精米,糙米她们家现在都不能吃。 除了何兰以外,家里妇人和孙女一天两顿粟米粥就咸菜,只有男人和孙子才能在下午吃一碗糙米饭。 再看看余采薇一家,连大带小坐一桌,个个都是一整碗精米饭,菜里的油光都发亮。 她重重咽了口唾液,盯着桌子上的饭菜等着谁开口客套让她一起吃。 魏艳娥说:“一天三顿饭多浪费,大郎娘啊,有钱可不是这么花的。” 余采薇头都没转,伸筷子给杨四郎挑鸡蛋吃,不冷不热的说:“人是铁,饭是钢,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没啥是浪费的。” 魏艳娥说的好像苦口婆心一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也得仔细着点花钱才是。” 魏艳娥大字不识,连自己名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说不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样的话,还是原主在老杨家时经常教孩子她听去的。 余采薇说:“我们家怎么过日子就不劳栓子娘操心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余采薇只口不提让她一起吃,态度特别冷淡,魏艳娥心里也不痛快。 可她今天是想来看看黑夹子怎么做的,不好和余采薇使脸色,只能把不痛快给压下去。 魏艳娥说:“这不是昨天栓子和四郎因为点零嘴打架嘛,回去我都听说了,过来说道说道。大郎娘啊,孩子从小就得教,现在就帮着外人欺负堂哥,以后长大了不得胳膊肘往外拐?你可得管管。” 余采薇闻言,不禁被逗笑了。 杨栓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大了她家杨四郎一半,抢零嘴不成还先打了杨四郎。 即便有铁柱帮忙,可铁柱也不过才八岁,年纪相差这么多,两个孩子能打的过? 就这何兰那个老婆子还能下得去黑手把杨四郎屁股打成那样。 有时候堂亲真不一定比外人强,至少她们家高攀不起这门堂亲。 “本来小孩子玩闹,我也没打算去和栓子娘说啥,倒是栓子娘先倒打一耙。” 余采薇放下筷子,转头看向魏艳娥,笑不达眼底:“之前我们家吃不上饭,四个孩子瘦的皮包骨,现在日子稍微好点,我每天会给四郎的小包里塞点零嘴。小孩子是最直接的,谁对他好他心里最清楚,四郎能把零嘴分给铁柱,那必然是和铁柱好。栓子讨要零嘴不成,还动手打人,你不教育栓子上我家来说理,真是好大的脸。” 魏艳娥一点不觉得何兰和杨栓子有错,胳膊肘往外拐就该打。 她只是想和余采薇打开话茬,没想到余采薇还较劲上了。 “我知道大郎娘因为二弟的事情现在和我们生分,孩子们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堂兄弟,栓子也小,看着零嘴想吃很正常,四郎宁愿给外人吃也不给他吃,他心里委屈的不得了,昨天回去和我哭了一晚上。” 就杨栓子那蛮横的性子,打了人回去还哭一晚上,余采薇要是信得多愚蠢? “栓子娘这话说的有意思,张口闭口的外人,意思我们是自己人了?你们家栓子是大房长孙,偶尔也能有点小零嘴什么的,不知道分过我们家四郎什么?” 杨四郎塞了一嘴的鸡蛋,含糊不清的接口说:“没有,栓子哥有好吃的一次都没有分给我,还动不动打我,铁柱哥现在对我好,他还摘桑果给我吃。” 第42章 魏艳娥询问黑夹子配方 魏艳娥尴尬说:“亲兄弟还打架呢,何况是堂兄弟,以后大了懂事就好,再者我们家也是困难,没啥好东西给栓子吃。偶尔做点糙米团子,他宝贵的很,要是像四郎这样,天天包里塞零嘴,别说分给四郎吃了,都给四郎也行。” 漂亮话谁不会,说这么多也没听到一句道歉。 余采薇懒得搭理她,开口赶人:“处不来以后就看好自家孩子,没事少往一起凑,想来栓子娘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留你了。” 这么明显的赶人,魏艳娥能听不出来? 可她硬是没一点要离开的举动。 “家里活有人做,我看你们家天天镇上村里来回的忙活,想过来搭把手帮忙。” 以前在老杨家,原主不止要负责家务活,连大房一家大小衣服都她洗的,几个妯娌中,就数魏艳娥剥削原主最厉害。 会好心来帮忙? 无事不登三宝殿! “栓子娘客气了,我们不比老杨家家务活多地也多,你还是” 不等余采薇把拒绝的话说完,魏艳娥直接站了起来,看着两背篓黑夹子被木板盖着,直接上前说:“这么多黑夹子放在太阳底下,一会晒死了咋办?都是赚钱的东西,可得仔细点,放在哪里啊?” 杨大郎不想欠魏艳娥丁点人情,两大口扒拉完碗里米饭,放下碗筷直接走了过去,拎起魏艳娥面前的背篓往溪边走去。 他没把新捉的黑夹子倒进池子,这些还没有吐过泥沙,放在水里涮了两遍,又回去拿了个大木桶把黑夹子倒进去,加入醋和盐。 母亲说过,这样是最快速除去黑夹子身体里脏东西的办法,不过效果还是没有放进池子里自己吐出来干净。 他想等下午回来,再和杨二郎挖个大点的池子,不光能让黑夹子吐泥沙,还能多存放一点。 所有人吃了午饭,杨三姐收拾掉桌子,就等着魏艳娥离开她好继续做凉皮。 两个哥哥早提醒过她,配方谁也不能说,虽然魏艳娥看了也不一定知道淀粉和面粉的区别,可还是小心为妙。 等半天不见魏艳娥走,杨三姐无奈之下只好先帮余采薇剁蒜碎,一会做蒜蓉黑夹子。 余采薇管不了魏艳娥,她得抓紧把黑夹子做出来给酒楼送货。 当着她的面就开始炒。 魏艳娥站在灶台边问:“大郎娘,你这都往锅里加的啥啊?闻着真香。” “自己搭配的一点调料。” “都是啥调料啊?” “独家配方,无可奉告。” “嗐!咱们都是一家人,啥独家不独家的,我们家粮食紧缺,也开始捉黑夹子吃,你告诉我,我就是平时自家做着吃的。” 魏艳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 余采薇经历过摆摊妇人改卖黑夹子的事情,魏艳娥眼里的贪婪分明和那妇人是一样的。 可那又怎样,只要她不说出配方,靠闻的,谁也做不出来,即便是镇上大酒楼里的厨子,也办不到。 现代小龙虾的配料,白石镇凑不齐,许多都是出自她空间里的东西。 不然她会当着魏艳娥的面做? “自家做的去去土腥味一炒就成,用不到我调配的调味料,价格上也不实惠。” “也不是经常吃,偶尔吃一顿,调味料贵点也不打紧。” “栓子娘好像听不懂话,我说了是独家配方,赚钱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告诉别人。” 剁蒜碎的杨三姐说:“连我们都不知道,大伯娘还是别强人所难了。” 也不算是替余采薇解围,四个孩子确实都不知道余采薇用的配料。 大部分东西,余采薇说了她们也不认识,而且搭配起来,分量极有讲究,多一点少一点都可能改变黑夹子的味道。 魏艳娥转变了思路,改口说:“我闻着也太香了,大郎娘,你做这么多不差一碗半碗的,能给我装点尝尝不?” 脸皮已经赶上城墙了! 余采薇真心的服气! 拿过一个碗,她把先做好的给盛了几只。 魏艳娥拿到一旁根桌上吃了起来。 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 家里清理的再好,土腥味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余采薇做的却是一点土腥味吃不出来。 弹嫩尾肉蘸上香辣的汤汁,吃到嘴里面,麻辣爽口别提多刺激味蕾,太过瘾了! 这么鲜美的东西,别说吃,她闻都没闻过。 怪不得余采薇家里现在日子好起来了,想想她都知道很赚钱。 就是品了半天什么都品不出来,只知道里面有茱萸,其它口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甚至形容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魏艳娥吃完一碗故作难为情的说:“大郎娘,你做的也太好吃了,我能带一点回去给家里尝尝不?他们可没吃过这种好东西,尤其是公婆年纪大了,咱们孝敬孝敬他们也是应该的。” 杨二郎送来洗干净的黑夹子,冷不丁是接口说:“黑夹子河沟里有的是,想吃自己捉去,我娘做的一会要拿镇上卖。” 魏艳娥最烦的莫过于杨二郎,这个混账愣起来,根本不会把长辈放在眼里,她脸色有点严厉的说: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你们家这么多黑夹子,我带点回去给你阿翁阿婆尝尝怎么了?” 杨三姐等着做凉皮,只想赶紧让魏艳娥走,麻溜在木桶里打了一碗做好的黑夹子给她,说: “大伯娘说的是,你拿回去给阿翁阿婆吃。” 魏艳娥看了眼杨三姐手里的黑夹子,心里很是嫌弃,一碗能装多少?撑死了十只,拿回去一人一只都不够,连刚吃过饭坐在草地上的杨四郎都是抱着陶盆吃。 接过黑夹子,魏艳娥心里半点感谢都没有,暗暗骂这一家人抠抠搜搜。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对余采薇说:“大郎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余采薇没抬头,她忙着炒两口大铁锅,热的脸上身上都是汗,哪有时间搭理她,应付了一句:“不送你了。” 魏艳娥得了便宜心里却装着一肚子气,走过小石桥嘴里才开始小声的骂骂咧咧。 杨二郎不爽的指责杨三姐:“凭啥给她黑夹子?以前咱们家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数她和阿婆奚落我们最多。” 杨三姐说:“不打发她走,难道让她一直看着娘怎么做黑夹子和我怎么做凉皮的?” 余采薇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开口说:“三姐打发她是对的,不然她没完没了在这里追问也烦。” 杨二郎一顺不顺把装黑夹子的桶放在地上,对杨四郎说道:“一会你去阿婆家里把陶碗拿回来。” 杨四郎噘嘴:“我不去,不然栓子哥又要打我了。” 杨二郎想想也是,杨四郎昨天才被打过,今天肯定不想看见杨栓子,他道:“我过去拿。” 余采薇见杨二郎要走,嗤笑道:“算了,几文钱一个陶碗,送给他们又何妨,我们下午都是事,别把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 杨二郎心疼的何止是两文钱? 他是不愿意被老杨家占便宜,一文钱的便宜他都觉得堵心。 第43章 准备请人帮忙 魏艳娥想给杨栓子留几个黑夹子,刚进院子就看到何兰坐在门槛上理青菜,藏都没办法藏。 何兰问:“黑夹子的配方弄清楚了?” 魏艳娥端着碗在她身边坐下:“余氏嘴严的很,啥也不肯说,我吃不出来里面放了啥,娘看看能吃出来味不?” 何兰把青菜给扔一边,满是褶皱的手被泥和青菜汁染的一层黑,洗都不洗,直接拿起一只黑夹子剥着吃。 麻辣鲜香的口感,何兰也是被惊艳到了。 可要说黑夹子里的配料,何兰也吃不出来,甚至闻都没有闻过。 何兰说:“无外乎就是茱萸,还有点麻,她不肯说你去香料铺问问不就知道了?” “不对,我看到余氏做的时候放了很多调味料,不止两样,其中还有一种褐色的香料,味道可好闻了,余氏说是独家配方,啥也不肯透露。” 魏艳娥说的是十三香,还有胡椒等,她连闻都没闻过,怎么形容得出来! 何兰说:“你这两天多过去走动走动,尽量弄清楚余氏都用的啥调味料,肯定是自己瞎捉摸出来的,她要是有大能耐,还能窝在山洞两年多吗?” 魏艳娥想想余采薇一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就来气:“娘,你可是没看见刚刚余氏母子五个是怎么对我的,杨四郎胳膊肘往外拐,余氏倒是还怪起我不会教儿子了,一个好脸子没给我。” 何兰冷哼:“她余氏现在不是老杨家人,四个孩子却是姓杨的,如果她教不了,就我这个当阿婆的来教。” “我就怕余氏记恨,怎么都不肯说出那些香料是什么,大多都是粉末,不是粉末我也不认识,这可咋办?” 何兰斟酌了一会:“你先去试试,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过去一趟,相信我亲自讨要配方,余氏会给我个面子。” 婆媳两正合计黑夹子调料配方事情,杨栓子从外面回来,进院门就喊:“娘,我饿了,你给我弄个菜团子吃。” 不愧是大房长孙,家里虽然不富裕,杨栓子却被养的虎头虎脑,个头也比一般十二岁的孩子要高,还有点偏胖。 魏艳娥平时自己舍不得吃都要留给杨栓子,再加上何兰和杨富贵以后要跟着长子过,难免会多疼爱一些杨栓子。 杨栓子看到何兰手里的黑夹子,似乎和他娘做的不一样,闻着就很香,问道:“阿婆,你手里的黑夹子闻着好香,锅里还有吗?” 何兰低头看碗里,被她吃的只剩下了四只,舍不得全给杨栓子。 魏艳娥笑道:“娘,栓子还没尝过这么好吃的黑夹子,剩下的不如给他?” 何兰瞪了魏艳娥一眼,只拿了一只给杨栓子:“吃一个尝尝味就好,你公爹也没吃过,咋不想想他?” 魏艳娥心想一共就十来只,何兰自己一只接一只的,要不是杨栓子要,她一个阿婆不好和孩子抢吃食,怕是全进自己肚子了? 杨栓子尝了一只黑夹子,不依不饶的还要:“阿婆,黑夹子好吃,比我娘做的好吃多了,再给我一只。” 何兰站了起来,老脸流露出不悦之色:“你咋这么不懂事?没听到我说剩下三只留给你阿翁吗?” 要不是她最疼爱杨栓子,一只都不会分,谁叫魏艳娥拿回来这么点。 杨栓子跳着脚,蛮横的嚷嚷:“我要吃我要吃。” 何兰对魏艳娥说:“你去河沟里捉些黑夹子回来,一会让他吃个够。” 杨栓子见何兰铁了心不给,立刻急哭了:“娘做的和阿婆碗里的根本不一样,我就要阿婆碗里的。” 何兰无动于衷,拿着碗往自己住的东屋走去,准备给老头子送过去:“你爱吃不吃,惯的不像话,饭都吃不饱的年头,还挑上嘴了。” 杨栓子在院子里撒泼跳脚,魏艳娥只好过去哄:“别嚎了,瞧你这点出息,等这几天娘弄清楚黑夹子的配方,以后在家里让你吃个够。” “真的?”杨栓子吸着鼻子问。 魏艳娥嗤笑一声:“娘啥时候骗过你?” 连余采薇都能给杨四郎抱着盆吃黑夹子,她为啥不能? 等她赚了钱,大房也天天穿新衣服,吃大米饭,吃鸡蛋! 余采薇到了镇子上,让两个儿子先去送货,自己作势去酒楼谈合作,进了个没人的巷子,从空间里取出了十个平底盆,想着多拿点出来留着备用。 平底盆拆掉包装外面有一层保护纸,拿在手里不至于让人看到里面,不然就怕有人当成她拿了一沓子银盆,半路给抢了去。 下午她们带了五个大木桶黑夹子,得有四百多斤,给合作酒楼都送过去后,只剩下了一百多斤。 凉皮不多,杨三姐上午到下午只做了一百五十张,酒楼分一分早没了。 母子三人拉着剩下的一百多斤去开拓新酒楼生意,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全部卖完了。 回去时他们又在杂货铺买了三口大铁锅回去备用。 余采薇坐在牛车上开始盘算:“家里黑夹子已经没了,三姐和四郎下午最多捉个一二百斤,不够明天用的。” 赶车的杨大郎说:“黑夹子卖的这么好,按照明天酒楼的定量,最少得准备八百斤。” 杨二郎说:“晚上我和大哥连夜去抓就是。” 余采薇摇头:“一次两次这样可以,长期不行,得请人专门帮忙捉黑夹子,或者去收黑夹子,三姐一个人做凉皮也有点跟不上。” 杨大郎说:“我们的利润其实没那么高,如果要收黑夹子和请人的话,工钱上娘得把控好。” 余采薇一路琢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和人选。 牛车进村到了孙春喜家路头时,她先下了车,让两个儿子回去卸牛车上的东西。 “铁柱娘,在家吗?” 孙春喜一家三口此刻正在院子里乘凉,听到余采薇的声音,林长健和孙春喜一同站了起来。 孙春喜热情的去打开院门:“是大郎娘啊,快进院子里坐。” 余采薇站在院门口没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过来是想和你们说个事。” 孙春喜问:“啥事啊?” 林长健这会光着上半身,有妇人来,他赶紧一把扯过晾衣绳上的干衣服胡乱套上,这才走了过去。 第44章 孙春喜的远见 “是这样的,我们家想请人帮忙收黑夹子,三斤给一文钱,如果是帮忙收的,一天给二十文工钱,还要找两个妇人帮忙做凉皮,十五文一天,不管饭,不知道你和铁柱爹愿不愿意来帮忙?” 这可是大好事啊,林长健出去挖水渠也就是二十文一天,而且水渠最多能挖个把月。 孙春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这种大好事我们当然愿意了,大郎娘,你这哪是找我们帮忙,分明是你帮了我们家大忙。” 余采薇微微一笑:“互帮互助,铁柱爹是帮忙收黑夹子还是自己去捉黑夹子?帮忙收的钱稳,自己捉的话,一天能多赚点。” 林长健是个憨厚面貌,高大精壮的身材,端着一家之主的踏实稳重之气。 林家村溪流小河多,黑夹子到处都是,以他吃苦耐劳的能力,去捉黑夹子卖更实际。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我不认字,不会记账,还是去捉来卖给你。” 孙春喜眼珠子转的飞快,问余采薇:“不会记账能收黑夹子不?”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哦,他虽然不会记账,但是五百文以内算账没啥问题。” 余采薇说:“记账有我家三姐做,这一点不需要担心。” 村里想请到识字的人不容易,余采薇过来问了就没打算让林长健记账。 她家里的四个孩子里,三个大的都认识字,连杨四郎也被原主教的认识不少字,记记账没有问题。 孙春喜面露大喜,直接给男人做了决定:“我们家长健负责收黑夹子,我也过去。” 余采薇交代说:“那就从明天早上开始,你们家的钱一个月一结,过来卖黑夹子的我们立刻结算。铁柱爹,你一会去村里帮忙说一说我们家收黑夹子的事情,暂时也要不了那么多人,五六个就可以,但是要每天稳定。” 林长健点头应道:“成,这事包在我身上。” 余采薇又交代孙春喜:“铁柱娘也要帮忙再找个妇人来做凉皮,我的要求是必须爱干净,我们家现在是和酒楼做生意,进嘴的东西,一点马虎不得。” 孙春喜拍着胸脯保证:“大郎娘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干净利索的妇人。” 找人这件事情都交给了她们两口子,肯定是要先从关系好的人里选的,这也是孙春喜的私心,不过她也不会糊弄余采薇,会按照要求去选人。 余采薇笑道:“我刚从镇上回来,家里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孙春喜越发的对余采薇亲昵热情,差点和林长健两人把余采薇送到小石桥,聊了许多黑夹子和凉皮的事情。 等两口子踩着月色回家时,林长健这才不理解的问:“明明去捉黑夹子赚更多,为啥要选收黑夹子?” 孙春喜就知道自家男人想不到深处,只顾着眼前利益。 “黑夹子最多到秋后就躲在洞里不出来了,你能捉多久?” “那不是更应该在夏季里多捉点赚够银钱?” 孙春喜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是天天出去干活没看到余氏家里现在过的啥日子,大白面那都是五六口袋往家里拖,她们现在还和酒楼做生意,好日子长着呢。” 林长健还是不明白:“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蠢不蠢?和酒楼做生意是一天两天的吗?就算黑夹子不卖了,以余氏现在的干劲,也不可能没了生计,卖黑夹子只是一时的,只有跟着她干才能长久。” “余氏一个妇人就算有点学问,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然之前怎会在老杨家被欺负成那样。” 孙春喜的目光幽深了起来,缓缓说:“以前我和你想法一样,但是这段时间我发现余氏不一样了,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可她全然和之前的软弱不同。我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看错人,但是长健啊,这年头的日子太难熬了,连余氏那么软弱的人都开始为一家子谋出路,我也想去赌一次看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 林长健愣怔了一下,随即心里升起一抹愧疚。 一日两餐温饱都不能给妻儿,这是一个男人最无能的表现。 他低低的说:“是我没本事。” 四下无人,孙春喜不那么约束自己,直接挽起林长健的胳膊:“大家都是这样,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嫁给你这么踏实的男人,我这辈子很满足,我们夫妻俩一起跟着余氏干,她们家吃上肉,我们总能跟着混点汤喝的。” 林长健没有再质疑孙春喜:“都听你的。” “那你一会去里正家打声招呼,以后不挖渠道了,顺便把工钱结算一下。” 两口子先去附近相处关系比较好的人家打招呼,让他们明天捉黑夹子,同时孙春喜也找了个和自己交情好的妇人一起去赚钱。 余采薇凌晨和三个孩子起来忙活,以为林长健两口子要等到天亮才过来,不料却是东方才泛起鱼肚白,两口子就已经走了过来。 余采薇诧异的问:“你们来的这么早?” 孙春喜笑着说:“我看你们家每天去镇上都很早,想着一定是天不亮起来忙活,所以赶早来帮忙,对了,我给你找做凉皮的人是冬梅娘陈氏,她昨晚说吃了早饭过来。” 余采薇解释:“第一天不讲究,我只是让你们过来学一学,以后的确要早起,凉皮早上得拿去镇上,所以子时就得过来干活,早上辰时可以回去休息。” 孙春喜说道:“夜里干活白天没啥事?这可好,啥也不耽误。” 余采薇提醒说:“一次两次熬夜不觉得有什么,长时间熬夜伤身体,白天回去一定要睡足觉。” 孙春喜迫不及待说:“放心,我省的,凉皮咋做你快教教我。” 站在灶台前的杨三姐笑道:“孙婶子你来我这边,我教你。” 孙春喜走过去一看,就是把比较浓稠的面粉铺在平底盆上,上锅蒸一小会,她看一眼就会。 “这么简单?” 杨三姐细心的给她讲解:“简单是简单,但是有一些事情要注意,面粉放进平底盆里得刷油,拿出来浸凉也要在上面刷一层油,这油呢也要先放在锅里烧熟的。” 孙春喜麻溜的在一旁盆里洗手,然后跟着杨三姐学着做。 “盆是银子吗?”她诧异的问。 杨三姐噗呲一笑:“哪有那么多银子去打平底盆?这是不锈钢。” “啥是不锈钢?” “我也不知道,娘说是一种合金材质,反正不值钱,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以为是银子呢。” 林长健问余采薇:“我找的人也要吃了早饭才去捉黑夹子,现在我能干啥?” 余采薇说:“正好这会我们也没有大秤,等大郎二郎回来买一个,今天黑夹子不够,不如你帮忙赶早去捉一些回来?” 林长健点点头,很勤快的拿着背篓要走。 余采薇拿起家里捉黑夹子的小网兜追上去:“用网兜捉,别把手弄伤了。” 林长健接过小网兜二话没说就走了。 第45章 知识改变命运 早上黑夹子不多,有孙春喜和陈香帮忙,凉皮倒是做了三百张出来。 杨大郎和杨二郎先给最需求量最大的祥顺楼送了二百斤黑夹子和一百张凉皮。 再赶回家,一个上午时间,余采薇已经用刚收来的黑夹子做好了成品。 林长健除了收黑夹子,还给另外三口大锅建好了灶台,大中午又顶着太阳去溪边挖大水池,专门来放黑夹子。 余采薇焖了一锅米饭,用两兄弟带回来的两斤猪后腿肉全部切丝,一斤肉丝配上三斤芹菜,另外一斤猪肉丝搭配两斤莴苣丝。 都是炒肉丝,家里夏天不会留太多菜,人多,余采薇只能这么安排。 杨大郎杨二郎一会还要去镇上送货谈生意,才到午时余采薇就招呼大家:“都别忙活了,快洗手吃饭。” 孙春喜不知不觉做到了午时,她放下手头活计说:“忘了你们家午时要吃饭,那我们也回去做饭,下午再过来学。” 余采薇说:“今天都别回去了,我做的多,一起吃,你和冬梅娘差不多都能上手,下午回去休息,晚上子时再过来正式干活。” 孙春喜看到余采薇做的是大米饭和猪肉丝,不好意思留下来吃,婉拒道:“家里有孩子,我们还是回去吃。” 余采薇向着小石桥噘了噘嘴:“那不是铁柱吗,一起叫过来吃。” 孙春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不是两个孩子在小石桥边的草地上正追逐着玩闹。 “这怎么好意思,你家吃的可都是大米饭。” 余采薇嗤笑:“有啥不好意思的,啥饭都是人吃的,夏天一顿一做,晚上容易变坏,赶紧叫铁柱爹过来,我去叫两个小的。” 孙春喜心里过意不去,半推半就便留了下来,心里想着以后有活一定要带点眼力见,多麻利点才行。 根桌平时坐一家五口都有点挤,九个人肯定坐不下。 古代的惯性思维,就是让男人上桌,女人把饭菜端到了树荫下吃。 陈香是个二十七岁的妇人,老实巴交的性子,一上午几乎没说几句话,杨三姐教什么她全听在心里。 本是不打算留下来吃饭,耐不住余采薇坚持,坐在树荫下端着大米饭,上面盖了一层炒肉丝,香的她都想流口水,却拘束的不敢吃。 杨三姐见她不动筷子,问道:“陈婶子怎的不吃?” 余采薇看过去,也关心问:“是不合胃口吗?” 陈香结巴了好一会不知道说什么:“不是不是,我我” 她想说的是,能在这里干活一天赚十五文钱,她和家里人已经很高兴,怎好意思在吃人家的饭,昨天孙春喜和她说的很清楚,不管饭的。 余采薇大概猜出她不好意思吃,笑道:“我的手艺还不错,你尝尝看。” 陈香这才动筷子,只是吃饭的样子依旧显的放不开。 余采薇没有再和她搭话,越是客套,她只会越拘束。 其实孙春喜也没有完全放开,平时话不少,吃饭的时候一声没吭。 还是过了太久苦日子,突然让她们吃米饭炒肉丝,大家显得都很拘束。 吃了饭都没让余采薇和杨三姐动手,孙春喜和陈香两人就把锅碗瓢盆给收拾了。 下午不做凉皮,余采薇让她们回去休息,夜里子时再过来干活,只留了林长健帮忙收黑夹子和挖水池。 家里突然请了人,杨三姐一个姑娘家不好和林长健相处,余采薇便没跟着两兄弟去镇上,放手让他们送完货自己去找酒楼谈生意。 上午兄弟俩买了三个本子和笔墨给杨三姐,下午她就开始在树荫下记账,不光记了收黑夹子的,还记了出货,采购。 这是余采薇要求的,第一次做,杨三姐难免生疏,但是有余采薇在身边研墨边教,她越发的熟练。 余采薇临时给她在树荫下搭了个书桌,方便她记账算账,一块木板就搞定,简陋,却也方便。 下午有年迈的老人拿着黑夹子过来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收黑夹子?” 余采薇没去插嘴回绝,把一切都交给了林长健,既然找了人,她就不可能什么事都操心。 林长健回头看向树荫下的母女,一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突然有点小权力,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我们这里收的黑夹子有专门人去捉,不是所有人的都收。” 问话的老人目露失望,又不死心的追问:“我们家捉的黑夹子个头都不小,拿回去也吃不完,不如你们再多收一点?” 林长健抱歉道:“叔,真要不了这么多,如果以后大郎家需要更多,我在通知你们。” 年迈的老人摇头叹气离开,他在地里干活看到五个小伙子捉黑夹子说是卖给大郎家,便也跟着捉了一上午,以为能换点钱,没想到人家是指定人去捉的。 后面又来了几个村民问收黑夹子事情,一一被林长健拒绝,都是失望离开的。 余采薇把一切看在眼里,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有那个能力,也想帮帮这些饱受饥饿的村民,但她目前能力有限,只能先把自己家日子过起来。 “大郎娘,教三姐读书写字呢?” 魏艳娥再一次不请自来,余采薇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烦躁,低着头继续指点杨三姐记账:“这里得标注一下时间,年份日月,都要记清楚,这样以后查账才能更明了。” 这个时代的字体通用楷书,余采薇大多认识,也会写,加上原主的记忆,楷书难不倒她。 魏艳娥见余采薇不理她,脸皮子越来越厚,嬉笑着凑了上来,但她看不懂杨三姐在写什么。 “丫头片子认识这么多字有啥用?有那个时间不如教教四郎。” 杨三姐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下,黑色毛笔尖在本子上拖了长长一条横杠。 娘从小就教她读书写字,以前没条件,她会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两个哥哥和弟弟也是同样。 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读书写字能干什么,就像母亲一样,村里别说妇人,男人也找不出几个比母亲更有学问的,有什么用处呢? 余采薇见杨三姐被魏艳娥的话影响,抬头看向她,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女孩子读书写字没用的话,你以前为啥还让自己两个大闺女跟我学?”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余采薇不认可,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知识改变命运。 即便古代女子限制颇多,可肚子里有点墨水总归能少走许多弯路,她不止要让三个小子有学识有眼界,同样也会培养杨三姐。 在她的眼里,男女是平等的,一个女人有了学识眼界不会比男人差,以后操持家里,教育子嗣,都是获益良多。 第46章 不留情面 “我主要是让栓子认识点字,梦娘静娘不过是顺带。大郎娘,我多嘴两句你别不高兴,她姐俩认识字在多有啥用?嫁了人后还不是天天在婆家干活?丫头就算学问顶天高,那也不可能考科举!” 余采薇没想给自己找麻烦非要和魏艳娥这种目光短浅的掰扯,只是不想让魏艳娥的话影响到杨三姐。 余采薇通俗的对杨三姐说:“女孩子会读书认字作用不比男孩子少,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近的,你外翁为什么要教娘读书写字?你和哥哥弟弟认识字又是为什么?” 杨三姐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放下毛笔,十四岁的年纪,一双手粗糙难看,握拳扣着手心里的老茧,弱弱的说: “哥哥弟弟的认识字是娘教的。” 余采薇见杨三姐没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好更详细的给她分说:“你外翁虽然时运不佳,科举不成,一辈子都只是个老童生。但他的学问不会低于秀才,不然也不可能在镇上书院教书育人那么多年,他每次回家都会给娘带一些书籍,教娘读书写字。” “难道你外翁是闲的?当然不是,娘如果大字不识,如何教你们?如何带你两个哥哥在镇上做买卖?如果我们一家都不认识字,签下的契约人家随便多添点什么进去,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违约,赔钱是小事,闹到官府没准就得吃牢饭,你说是于不是?” 杨三姐最是尊敬那位素未谋面的外翁,听说他是十里八村顶有学问的人,有在镇上读书的村里孩子,许多都是他的门生。 外翁为什么要教娘读书写字,那必然是有用的。 不说做生意,按照魏艳娥的思维逻辑,娘如果大字不识,如何在家里教导下一代,老人不是常说好媳妇旺三代吗? 她们家就是因为娘最近才好起来的! 杨三姐似反应过来一般,眸底重新燃起了光亮:“娘说的对,外翁那么有学问,定是有眼见的,娘不会读书写字,就不可能教会哥哥弟弟,女孩子读书写字是有用的。” 算了,杨三姐的理解还是有限,只要她能认为读书写字有用,余采薇也就不再解释了。 她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总会在生活里慢慢参悟。 魏艳娥可没想和她们母女讨论女孩子该不该读书写字,她是为了配方而来。 四处看了看,没瞧见余采薇做黑夹子,她转移话题问:“大郎娘,你今天咋不做黑夹子呢?” 余采薇淡淡说:“做完了。” 魏艳娥目露失望,看向在溪边挖水池的林长健放下锄头,拿起秤给人称黑夹子,还从怀里数钱给别人,随口问:“铁柱爹在溪边干啥呢?” 余采薇说:“我们家忙不过来,请他们两口子帮忙,铁柱娘刚刚才回家。” 必须要多嘴解释一下,不然魏艳娥回去瞎传,她一个和离的妇人带着女儿在家里和外男相处,免不了要被说闲话。 自己可以无所谓,杨三姐一个姑娘不能平白遭受闲言碎语。 村里长舌妇可没什么编排不出来的。 魏艳娥惊讶:“这点买卖还需要找人?” 杨三姐接口说:“我们家现在和酒楼做生意,忙不过来自然是要找人的。” 酒楼都能看上黑夹子? 魏艳娥的心里越发想要得到配方。 “你们家就放心把钱给一个外人来结算?” 余采薇自然不会给林长健太多钱,她早上给了杨三姐一两银子,让她学着记账算钱,而林长健每次只能从杨三姐这里拿到一百文。 她不怕林长健会有什么心思,每天进货多少,出货多少,账目一对比就知道。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防备得有,但不能过于防备,以免寒了人家的心。 她更多的是想考验一下林长健,可用的话,她才会真正的放手。 “铁柱爹娘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在本分也是外人,你要找人帮忙干啥不和家里说一声?不农忙的时候,你大哥和老五老六可都在家里没活干呢。” 余采薇好笑的问:“我和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们算哪门子的一家人?你老杨家的儿子没活干与我有什么关系?” 魏艳娥上前想挽余采薇的手臂,她却疏离的后退了一步。 魏艳娥不折不饶,脸上依旧挂着热络的笑意:“大郎娘啊,你气性也太大了点,过去的事咱不能翻篇吗?老二是不对,可他和刘芳草搞一起去就分出去单过了,你咋能因为他一直记恨我们?” 余采薇冷笑道:“首先,我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记恨你们,只是不想硬往一起凑。其次,我想纠正你一点,杨志高和刘芳草在一起你们整个老杨家人从老到小都同意的,分出去单过也是因为刘芳草死去的男人留了不少遗产,有房有地,所以才没和你们挤在一起过日子。” “是是是,以前我们的确没有拦住老二,他那个脾性喝点酒就要耍浑,我们拿他没办法,只能由他去,可是在我们心里,你依然是老杨家人” 余采薇开口打断魏艳娥睁着眼睛说瞎话:“停停停,我没那个心情和你在这里扯犊子,以前在老杨家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不会都忘了?尤其是你魏艳娥,什么活都丢给我干不说,你大房的衣服我都洗了十几年了?如果不是我们家现在做点吃食能在镇上换两个钱,你会拿正眼看我?” 魏艳娥还想要插嘴解释,余采薇却不给她机会,顿了顿继续把话说透:“你在惦记什么东西,我心知肚明。要是觉得我还像曾经那么耳朵软心软的,被你说几句就言听计从,那就大错特错。我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沾着谁。” 转而,余采薇对杨三姐说:“我午睡一会,你要是觉得困倦,也进来睡一会,四郎和铁柱去村里玩,不用担心。” 杨三姐点点头:“没事的,娘,我不困。” 余采薇转身就往山洞走去,晚上睡眠不足,她下午习惯要午睡,这具身体被蹉跎的从底子破败,比不得年轻人精力旺盛。 第47章 怕蛇 余采薇不留情面的话让魏艳娥脸色一阵铁青,被晾在原地,气的差点咬碎了一嘴牙。 就像余采薇自己说的,要不是为了黑夹子用料配方,她何至于这般低声下气。 在看向杨三姐的目光,魏艳娥全然没有刚刚对余采薇的客气,沉声命令说:“去把你家做黑夹子的调料给我拿点,你阿翁阿婆要吃。” 杨三姐又不傻,怎么会去拿调料给魏艳娥。 “调料用完了。” “少废话,让你去拿就赶紧的。” 她对付不了余采薇,还拿捏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杨三姐一改平时的怯懦,语气生硬了起来:“调味料确实没有了,我还得去移栽菜苗,大伯娘你自己慢慢坐。” 话落,杨三姐把本子笔墨收拾起来,先送进山洞,然后去菜地里忙活整地,等傍晚移栽菜苗。 以前她的确胆小怕事,老杨家人不管谁说了什么,她半句不敢顶嘴。 可是现在她的心境也在慢慢发生变化,看着她们苟延残喘差点饿死都不肯借粮食,别说老杨家的旁人,便是父亲杨志高来,杨三姐心里也不会待见。 魏艳娥见杨三姐也敢无视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自己去灶台前找调料。 却是除了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找到,剩下调味料什么的,早被杨三姐收拾进桶里,一起拎去了山洞。 看余采薇的态度,定然没那么容易把配方交出来,魏艳娥心想得回去与何兰好好合计合计才行。 傍晚,耕耘的村民们走在田间小路,肩上扛着锄头,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韧和勤劳。 余采薇起来后,见杨三姐在菜地里忙活。 最近太忙,没顾上移栽,辣椒苗长的都有些大了。 她上前帮忙一起去移栽,小青菜已经可以带着间苗吃,但萝卜冬瓜丝瓜什么的等到入秋估计才能吃上。 辣椒苗出了很多,长势也好,门口只刨了一亩地左右,余采薇把冬瓜丝瓜苗等先进行移栽,最后剩下的地全部移栽朝天椒。 若不是空间状态是超市晚上关门后的,没有什么蔬菜,拿些红薯或者土豆做种子,所有人都不必在担心在饿肚子了。 西瓜哈密瓜倒是能取些种子出来,就怕杂交瓜果种植出来的长不出大果,甚至是不长。 这几年梅雨季闹的厉害,就算能种出来,也怕被水淹。 已经是正夏,尝试种植晚了点,空间里能找到的种子许多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她一颗都舍不得浪费,还是等明年在看看。 “娘,娘,看看我和铁柱抓了什么?” 余采薇循声看向杨四郎,一条两指粗的锦蛇交缠了他整个小手臂,花纹深灰色带着暗黄。 她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经常能看到这种蛇,没毒,可她最是害怕蛇蛤蟆一类的东西。 “娘,我们晚上吃蛇?以前你做的蛇羹最好吃了。” 见杨四郎要上前,余采薇脸都吓白了,扔掉手里的丝瓜苗跑到了杨三姐面前,结结巴巴的说:“你别过来娘害怕害怕蛇!” 林铁柱扬起小黑脸邀功说:“这蛇没有毒,我已经把蛇信和牙齿都拔掉了。” 杨四郎玩出了一脑门汗水,嘿嘿笑道:“娘,我想吃蛇羹。” 余采薇抗拒道:“不行,娘害怕这玩意,赶紧拿走。” 杨三姐狐疑的问:“娘怎么会怕蛇?以前你经常捉蛇做给我们吃的啊。” 余采薇别口解释:“以前捉蛇是因为家里实在没吃的,现在不饿肚子,谁还捉蛇吃,铁柱,要不你拿回去家里做着吃。” 林铁柱经常吃杨四郎的零嘴,母亲说那都是余婶婶给的,他想报答余婶婶才捉蛇,没想到余婶婶这么害怕。 林铁柱有些失落的说:“好,那余婶婶你吃青蛙不?我捉青蛙给你吃。” 余采薇真的会谢!她怕什么林铁柱就要捉什么! “不吃不吃,你们别瞎忙活,快把蛇拿走。” 杨四郎犹犹豫豫把蛇还给林铁柱:“我娘害怕,还是给你家吃。” 林铁柱说:“那等我娘做出来,我给你留两段最好的蛇肉。” 两个孩子拿着蛇走了余采薇才松口气,刚刚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到蛇蛙一类的东西,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杨三姐继续低头给坑里浇透水移栽丝瓜苗,笑着说:“我一直以为娘不怕蛇呢,那以后咱们家不吃蛇了。” 被杨四郎一吓唬,余采薇心有余悸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蛇才去把扔掉的丝瓜苗捡起来栽种。 “你最好提都不要提。” 她想起脑子里原主那些捉蛇的记忆就忍不住要打哆嗦。 母女俩一个傍晚移栽不了所有的菜苗,不过有林长健帮忙,两个儿子又回来搭把手,天黑之前就忙活完了。 林长健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吃饭,和余采薇打声招呼先回了家。 余采薇拿着两兄弟买回来的菜和鱼去溪边洗完回来,一边做饭一边问:“下午怎么样?” 扬大郎坐在根桌旁歇息,说:“又谈了两家酒楼,有个问题,除了祥顺楼有冰库能保存黑夹子一天不坏,大部分酒楼都是做不到的,得上午送一次,下午送一次。” 余采薇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要相信有些穿越文的硝石制冰,古人并不傻,这个时代已经有硝石制冰。 而硝石并不便宜,没有科技支持也不可能量产,无法被大批量使用,达官显贵家里夏季用冰,还是得靠冬季里冰窖储存。 街上卖些冰饮大多数是硝石制冰,却贵的不像话,一小碗的碎冰加点糖水乳酪什么,得要二十文钱左右,酒楼里吃冰那就更贵了。 成本太大,没有很好的办法解决黑夹子储存一天不坏,只能让两兄弟上午下午各送一趟。 “契约都看清楚了吗?” “娘放心,都是按照你之前签的条件来拟订契约,对方要求我们什么都没答应。” 余采薇点点头:“你和二郎快去洗个澡凉快凉快,饭菜马上就好。” 杨大郎起身道:“我先去把四郎给叫回来一起洗,不然晚上他一个人肯定不想洗了。” 第48章 山里长西红柿? 五斤多重的草鱼切块,用油煎至两面金黄,加入葱姜蒜干辣椒爆香倒入鱼块,加入适量生抽、老抽、料酒和白糖调味,再加入适量清水慢慢焖煮。 锅里汤汁被吸收了一半后,加入胡椒粉,鸡精,十三香,盐再次调味。 余采薇把空间里几个畸形西红柿给拿了出来,小心切开后,种子全部留下来放在纱布里轻轻搓洗,只留下半熟不熟的种子放在一块布上等晒干。 明年种植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发芽,但这些种子太珍贵,总是要试一试的。 锅里倒油,鸡蛋炒嫩装出,在加点油烧热炒西红柿,倒入炒好嫩鸡蛋,加少许白糖,生抽,盐,一盘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好了。 另外,她又做了个青菜蛋花汤。 青菜先烫好,油锅葱花爆香,加水,加少许鸡精,盐,锅开加一个鸡蛋花,最后倒入青菜。 几个孩子没有吃过西红柿,但是尝起来口感特别好,酸甜适中,鸡蛋裹着汤汁嫩滑爽口极了。 杨二郎问:“娘,这是啥啊?” 余采薇又开始编瞎话:“西红柿,也叫番茄。” 杨二郎追问:“哪来的?” 余采薇最怕就是拿出空间东西被追问,每次解释她都觉得别口:“山里看到的。” 杨三姐疑惑:“娘什么时候进山了?” 余采薇扶额:“下午睡醒在山里小转了一会,没走的太远,想着能不能找点蕈和耳子当配菜。” 杨大郎也很好奇:“以前咋没看过西红柿?” 要是能看到就奇了怪了,西红柿和辣椒都是明朝时才入中国,这个时代的发展进程在唐末宋初左右,很多东西和中国古代都很相似,能出现小龙虾已经不易。 余采薇心虚的低头给杨四郎夹菜:“这东西很少,平时不常见,我刚刚做的时候留了点种子,等晒干收起来,明年看看能不能出苗自家里种。” 杨四郎天真的说:“娘最厉害了,不光能在山里发现辣椒,还能发现西红柿,娘,你能发现冰吗?好热哦。” 余采薇的嘴角不自觉抽搐。 杨二郎用手敲了下杨四郎的额头,没用太大力道,嫌弃的说:“笨蛋,冰是山里长出来的吗?” 杨四郎抱着脑袋不高兴,软萌软萌的冲余采薇告状:“娘你能不能管管二哥,他老打我。” 余采薇嗤笑,把刚挑好刺的鱼肉也夹给杨四郎:“赶紧吃饭,你二哥和你闹着玩呢。” 杨四郎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嘀咕说:“二哥最坏,三姐也坏,就娘和大哥好。” 杨三姐指着自己鼻子问:“还有我的事?” 杨四郎撇了撇嘴:“你和二哥都会动不动打我。” 这话还真是,扬大郎是长子,一家人的希望,被原主教的性子沉稳内敛有担当,平时杨四郎调皮,他最多是动嘴教育,鲜少会动手。 杨二郎性子冲动易怒,杨三姐虽然贤惠柔顺,可天天带杨四郎难免多操心,要动手的时候,都是他们两个来。 余采薇想了想,说道:“要吃冰也不是不行,大郎,你明天买些硝石和牛奶回来,我给你们做冷饮吃。” 杨大郎意外问:“娘会硝石制冰?” 余采薇点头:“嗯,以前在书籍中看过硝石制冰的方法,比列一比三,可以反复使用,你买个斤的,顺便在买些瓜果,夏天家里吃着解解暑。” 杨大郎说:“硝石可不便宜,不过要是能反复使用也就没什么了,明天我带回来。” 杨四郎这下高兴了,拍着小手说:“好耶,有冰吃了。” 杨二郎睨了他一眼:“就知道吃,晚上是不是还在铁柱家吃蛇羹了!” 杨四郎冲他吐舌头,转而对余采薇说道:“娘,蛇羹没有你做的鱼好吃,我还要吃鱼。” 余采薇宠爱道:“娘给你挑鱼刺。” 余采薇专门给他夹鱼肚子的鱼段,这一块肉有点油腻不太好吃,但是细小的刺没有,只需要把大刺挑了就行。 吃了饭,锅碗瓢盆留给两兄弟去处理,余采薇和杨三姐先回山洞洗澡。 等山洞熏过了艾草,一家人才进去睡觉。 余采薇没眯多大一会就得起来,子时她得教孙春喜和陈香两人怎么做和面做凉皮。 两人第一天正式干活,子时不到就来了。 手把手教她们和面,醒面,洗面,过滤,接下来做成品凉皮就不用教了,杨三姐白天已经把她们教会。 后半夜余采薇没在睡,等着沉淀面粉水时,正好带着两人去溪边洗黑夹子。 灶台边有火光照明,到了溪边只能借着月色,要是那天月亮不出来,她们就得摸黑。 早上她会在叮嘱扬大郎买两个灯笼回来,缺少的东西,她也是一点一点的在凑。 孙春喜刷黑夹子最快,捏着黑夹子背部,拿着刷子在爪子和尾巴来回刷两遍就扔进背篓,最后把整个背篓放在溪水里涮一涮。 余采薇怕她只顾着快洗不干净,检查一遍发现一点问题没有,有些人天生干活就是这么利索。 孙春喜见余采薇检查自己洗的黑夹子,不放心的问:“咋样?我这么洗成不?” 余采薇说:“成,挺干净的。” 黑夹子吐过泥沙,只要不是太粗心大意,卫生方面不会出现问题,现代做的小龙虾不见得会比她做的更干净。 陈香见孙春喜越做越快,自己也想表现,跟着手上放快了起来。 孙春喜说:“以前我都没发现大郎娘这么能干。” 余采薇玩笑道:“门缝里看人不是?” 孙春喜嘿嘿一笑,还真是门缝里看人了。 余采薇把洗黑夹子的活都教给了她们,起身说:“我去拿大蒜过来洗。” 孙春喜问:“不是先剥吗?” 余采薇说:“少的话可以先剥,我每天用的多,直接洗干净剥成蒜瓣,拿回去一拍皮就掉了,在剁碎也更简单。” 孙春喜说:“这不就和我们家里平常做法一样嘛。” “不然呢?酒楼里的蒜碎也是这么做的,每天用那么多蒜碎还能一点一点剥?” “长见识了,你快去弄,这里我和冬梅娘做就成。” 等余采薇走后,孙春喜怼了下身边的陈香:“你有没有发现大郎娘最近漂亮了许多?” 陈香摇头:“黑灯瞎火的看不出来啥。” 孙春喜被她的话逗笑了:“你白天也看不着啊?” 陈香想了想,应道:“的确是好看了点,比之前长了点肉,不那么面黄肌瘦,也爱说话,精神气出来了。” 孙春喜感叹:“可不是嘛,我和大郎娘一前一后嫁到林家村,还记得大郎娘刚嫁给杨志高时,漂亮的像花儿一般,整个村都找不到比她在俊的,被磋磨这么多年,哪里还能看出当年的半分模样来。” 陈香也是感叹:“说起那杨志高最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大郎娘的后娘贪图老杨家十两银子彩礼,就凭他那副平平无奇的长相和照猫逗狗的脾性,别说找个大郎娘这样漂亮又识字的,即便寻常人家姑娘也瞧不上他”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感谢【爱吃菠菜饭团的蔡正奇】送的灵感胶囊,【用户】送的催更符。 今天必须更新三章表示感谢。 宝子们,新书验证期间,十万字了,大家帮帮忙给评分打一下哦,追更到最后一章记得点下催更和书架哈,你们的评论和纠错我都会看,哪里有错别字发现一定及时改正。 万分感谢! 第49章 前婆婆与妯娌们 三个孩子起来时,余采薇那边都开始给黑夹子焯水了,孙春喜和陈香每人一口大锅正在做凉皮,手边纱布上堆了手臂高。 凌晨终于不再那么着急忙慌,大家都轻松了不少。 杨大郎上前接过余采薇手里的大漏勺,关心道:“娘,你去睡一会,黑夹子现在我差不多也能做。” 余采薇打了个哈欠:“等你们去送货我在睡也不迟,帮我给黑夹子焯水,我先去炒。” 杨大郎没有做过黑夹子,光是平时看她做,余采薇不放心完全教给他,怕做出来的口味不对。 再者也就是一晚上不睡,明天晚上她就不用子时起来教孙春喜和陈香。 余采薇想起来了什么,又叮嘱杨大郎:“你今天回来时再买两个灯笼,夜里等待面粉水沉淀时,正好可以去洗黑夹子,溪边太黑,没有照明不行。” 杨大郎应道:“我知道了娘。” 辰时前两兄弟已经拉着牛车走了,整整带了八个大木桶黑夹子。 凉皮带了七百张,这东西比较好储存,放在盆里,在把盆往凉水一浸,一天下来也不会坏掉,不需要做两次送。 孙春喜和陈香两人收拾干净灶台,也回家吃饭休息了。 余采薇第一次慢悠悠吃了早饭,回山洞洗完澡正打算睡下,就听外面响起了何兰质问杨三姐的声音。 “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觉?赶紧让你娘出来,我有事找她。” “我娘从子时忙活到现在,刚刚才睡下,阿婆还是晚点在过来。” 何兰老脸阴沉沉的,褶皱越发的明显,浑浊双目中充满严厉与不悦。 “怎么的,我一个长辈见你娘还得提前通知了?” 余采薇知道杨三姐搞不定何兰,只能又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不止何兰来了,三个儿媳妇都在身边。 除了魏艳娥外,另外两个余采薇也是第一次见。 按照原主的记忆来看,老五杨志成的媳妇袁红霞是老杨家最聪明的,二十九岁年纪,穿着虽然也是缝缝补补,看着一脸苦相,眼睛里却装着精明,平时最是八面玲珑。 老六杨志才媳妇花小桃,二十五岁年纪,看是老杨家最泼辣的媳妇,其实却是心无城府,高兴不高兴全放在了脸上,经常被魏艳娥撺掇当枪使。 余采薇走出山洞,不冷不热的问:“他阿婆找我什么事情?” 何兰端着长辈的架子走到根桌旁坐下,沉声命令:“你那黑夹子是咋做的?教教她们三个。” 余采薇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讥笑:“凭什么?” 何兰理直气壮的说:“家里人多,没有余粮全靠去镇上买,肯定是撑不到入秋收成,好在有黑夹子可以吃,但是那玩意土腥气太重,一顿两顿不觉得有什么,天天吃实在是不能入口。上次老大家的从你这带回去了一点,和我们家里做的完全不一样,一点土腥气没有,你把配方拿出来,我们家里以后好做着吃。” 余采薇其实已经猜到何兰是来干什么的。 在她面前端着婆母的架子? 她可不是原主,和离后还把何兰当成婆母,听之任之。 余采薇嗤笑:“饭都吃不饱还嫌这嫌那,他阿婆,你的嘴还挺挑剔的。” 何兰眉头皱的快要能夹死只苍蝇:“我已经亲自过来向你讨教,你还想拿乔不成?” 余采薇微挑眉梢,一连两个反问:“所以是我请你来的?所以你的面子很值钱?” 何兰心想,无非就是因为上次扬大郎下跪借粮,她没同意又说了几句过重的话。 可她都放下长辈身段亲自上门,余采薇也该消气。 何兰脸黑如墨,声音越发低沉,隐隐还透着忍耐:“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为啥对我态度不恭敬,可你也得想想我们的难处,但凡有办法,我们能不管你们母子?” 在原主的记忆里,何兰这是第一次向她低头,却依然没放下婆母的身段,不过是为了黑夹子配方。 说白了,看她赚钱眼红! 余采薇收敛起脸上的讥讽,目光骤然凝结,声音冷的仿若酷热里吹过了一阵刺骨寒风: “我们两家可不止是因为上次大郎下跪借粮一事,我做了你老杨家十五年儿媳,对你和公爹孝敬恭顺,伺候你们无微不至。你们却仗着我父亲去世,后娘兄弟对我不管不问,夏季让我顶着烈日干农活,冬季让我双手生满冻疮下河洗衣。” 余采薇话还没说完杨三姐就在一旁默默擦眼泪,她们二房这边两个大的是男孩,几乎承包了老杨家大半活计,母亲更是被整日苛待,就这也没讨到老杨家的好。 花小桃声音里带着些许尖锐和攻击性:“我们都是两银子进的老杨家,只有你是花十两银子的,难道你多干点活不应该吗?” 余采薇看向花小桃,给了她一个看蠢货的眼神,却并没有理会她。 而袁红霞依旧是温温和和的站在何兰身边不开口,总归有魏艳娥撺掇花小桃,讨要到配方她们五房跟着吃大白米饭,讨要不到,得罪人的也不是她。 何兰低怒:“哪家娶回来的媳妇不干活不操持家务?我不过是让你教几个妯娌做黑夹子,你就编排这么多,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余采薇很坦然:“没有!” 何兰气急:“你!” 余采薇质问:“你端着长辈的姿态,有对我做过什么长辈该做的事情吗?上一次大郎下跪借粮不成,如果我已经被饿死,你老杨家可会让我四个孩子吃上一口饭菜?” 魏艳娥嘀咕着说:“你现在不是没饿死吗?” 或许是因为原主留在这具身体里最后那点情感,余采薇双目酸涩的厉害,心里一阵的悲戚。 又或许这些话根本不是现在的余采薇想说,而是原主想说。 余采薇憎恨的看着婆媳四人:“曾经对你们言听计从的余采薇已经饿死在山洞里了,现在的余采薇不会在对你们抱有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幻想。但我还是要和你们说清楚,不管是曾经的余采薇,还是现在的余采薇,都不欠你们老杨家的,你们也休想把不切实际的主意打到我这里。” 第50章 何兰再次被下面子 众人听不懂余采薇话里更深沉的意思,只当她有点钱腰杆子硬气了起来。 花小桃蛮横道:“才吃了几天饱饭就想和我们撇清关系,好啊,把当年老杨家娶你的十两银子还回来。” 余采薇睨眼道:“不说我给老杨家生了三儿一女,就说我当牛做马十五年,十两银子是不是也该抵消了?” 花小桃哼哼:“牛马也没你这么贵。” 余采薇点点头,看向何兰说:“我很愿意和你们算一笔细账,自古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不说我对你们老杨家有什么功劳,他阿婆,你的十两银子给我了吗?” 何兰冷着脸不接口。 余采薇嗤笑:“既然没有给我,那便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和我后娘怎么讨钱我管不着,提前是你们老杨家真不要脸面去上门讨要。” 上次何兰向林桂芬讨要彩礼 ,余采薇就觉得荒谬可笑,原主大儿子都十七了,还想追回彩礼,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若是原主有娘家可依,闹休妻和离时,他老杨家免不了得吃官司。 花小桃指着余采薇叫骂要动手:“你骂谁不要脸面?看我今天不撕了你这贱人的嘴。” 余采薇见她要过来,身体往边上挪动了一下,花小桃的腹部已经看出微微显怀,她可不想招惹晦气。 余采薇转了话锋,对何兰铿锵有力道:“你们家里如果真急需十两银子,我可以给,但不是还彩礼,那和我没啥关系。我给十两银子有一个要求,四个孩子从此以后改姓余,与老杨家,老余家都没关系,只是我余采薇的余!” 意思就是要花十两银子,买断四个孩子和老杨家的关系。 这何兰怎么可能答应。 她之前只是不想借粮食,也不想拿钱给扬大郎和杨二郎娶媳妇,这才对扬大郎说他们四个是外人,心里却一直认个死理,四个孩子即便跟了余采薇,也是她老杨家的种。 别说她不同意,家里的老头子知道更不会同意。 要是改了姓氏,就算像余采薇说的这样,和老余家没关系子孙后代也不是她老杨家的。 花小桃眼睛一亮:“当真?” 余采薇正色道:“当真,如果你们没意见,我这就去找里正来,把四个孩子的姓改了,另外在签下一份断亲文书,我便是砸锅卖铁也会掏了十两银子。” 老杨家是林家村外姓人,祖上逃荒来到这里落了门户,没有族谱什么的,只需要改个姓氏就成。 余采薇靠买黑夹子和凉皮,前前后后空间里存了二十多两,只要何兰答应,她立刻就花钱断了这层关系,省的以后麻烦不断。 相信四个孩子不会有异议,在他们心里,现在对老杨家不会在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亲情。 何兰开口训斥花小桃:“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大郎娘讨要十两彩礼了?我们老杨家再不济,也不可能卖掉孙子,倒是你现在也能做我的主了?” 花小桃顿感憋屈了起来,愤愤然的冲余采薇瞪了一眼。 余采薇料到何兰不会答应,也不可能向她讨要彩礼,老杨家在不是东西,总不可能人都不做了? 余采薇懒散的扭了扭腰肢,做一个舒展的姿势,漫不经心道:“既然谈不成,那就回去,我昨晚忙了一夜,困倦的很。” 何兰看着余采薇的姿态目露复杂,她是村子里最端庄的妇人,以前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虽然心里很不喜欢余采薇的穷讲究,觉得装模作样的,可是现在突然变的随性起来,她却不习惯了。 “你当真要看着家里穷困潦倒不肯出手帮忙?” 余采薇故作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不就是自家里做着吃的?一个调味料的事情,还能改变你家里的现状?” 何兰被她的话堵住,心里早已经已经咬牙切齿。 余采薇气死人不偿命道:“不是我说他阿婆,您呐,就别想什么黑夹子配方了,这年头能找到吃的已经不易,即便我告诉你们配方,你家这么穷困潦倒也买不起。” 何兰不死心:“你不说怎知道我们家买不起?” 余采薇耸耸肩:“他阿婆可能真的是老了,说话都颠三倒四,能买得起我的配方,还用靠吃黑夹子过活?别打配方的主意了,我又不缺心眼,你们在想什么我门清。” 话落,余采薇直接往山洞走去:“住在山洞里有一点好,附近树荫多,还有山间风吹吹,夏季里心气别那么浮躁的话,不会太热,你们可以乘会凉在走,我就不奉陪了,中午还得起来给孩子们做饭呢。” 余采薇都走了,杨三姐才不留下来看几个人用要吃人的目光瞪她,拿起山洞门口一大盆昨天家里换下的衣服去溪边洗。 花小桃气不过跺脚:“娘,你看余氏那个样子!干嘛还要和她客气?要我说就应该像以前那样,不听话敢顶嘴,直接两嘴巴子下去,看她还敢拿乔?” 何兰也是吃了一肚子气,冲着袁红霞责怪:“你平时能说会道,今天哑巴了?” 袁红霞才不掺和这种事情,余采薇现在分明没那么好拿捏,要是老杨家人能得逞,她跟着占便宜就是。 公婆年纪大了,以后总归要分家,大头都被大房占了,轮不到她们五房多少,她才不会去得罪一家日子越来越好的人。 只有花小桃这个缺心眼的才会被大房魏艳娥撺掇几句去针对余采薇。 袁红霞恭顺道:“我这不是插不上嘴嘛,娘也看到了,大郎娘现在根本不拿我们当一家人,我在怎么苦口婆心也没用。” 魏艳娥不高兴道:“那你也不能一句话不说?” 袁红霞的声音带上了无辜:“连大嫂都不好插嘴,我又能说什么?” 花小桃没反应过来袁红霞的话,只是疑惑的问:“大嫂,你刚刚为什么也不说话?不是说为了全家能过上好日子,必要的时候可以强硬一点吗?” 魏艳娥一噎,脸色不自然道:“大郎娘那嘴叭叭的,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不是?” 何兰也是从儿媳熬过来的,眼前三个是什么德行,她心里最清楚。 除了不长脑子的花小桃,魏艳娥和袁红霞谁不是各怀鬼胎。 何兰从当了婆母就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却还被余采薇下了面子,起身带着怒气拄着拐杖往小石桥缓慢的走。 花小桃不甘心的跟在后面追问:“娘,我们就这么算了?” 何兰一顺不顺的反问:“她现在不是老杨家媳妇,只要自己不说,你还能有别的办法逼她开口?” 转而,她又叮嘱魏艳娥:“老大家的,你一会去镇上糟坊看一看,让掌柜给你配一些调味料,无非就是那些个东西,不靠她我们也能做出黑夹子来。” 第51章 硝石制冰 余采薇一觉睡醒正好是午时,杨三姐已经做好了饭菜,扬大郎杨二郎回来后也和林长健一起刷好了下午要用的黑夹子。 黄牛在草地上悠闲的吃草,后座平车停放在门口。 该是杨三姐怕吵醒她,买回来的东西都还放在车上。 余采薇过去翻了翻,只把硝石给拿了下来。 早想试试被穿越大军用烂的情节了。 打一盆水进山洞,但是遇到了点问题。 家里都是木盆木桶,盆里中间在放在装水容器不能是木质,不然温度渗透的慢,中间盆里的水很难结冰,而外面一层的硝石水结冰是不能吃的。 空间里不缺容器,塑料盆钢盆什么的都能做,可小东西能拿出来,大点的东西拿出来总会被问东问西。 思索了好一会,余采薇出去拿了陶瓷盆装水,在放进木盆里。 准备加入白色的硝石块时,三个大的进了山洞。 杨大郎说:“我们来看看娘是咋用硝石制冰的。” 余采薇拿起硝石往木盆里放:“很简单,把硝石放进木盆里融化后搅拌均匀,大概半个时辰就能结冰。” 杨二郎蹲在木盆边上,好奇的问:“娘为什么要在中间放瓷盆?” 余采薇通俗的解释:“硝石溶于水要吸热,制冷需要两个容器,大盆加入硝石进行降温,小盆才会慢慢结冰,等结冰了以后,大盆里的硝石会重新出现,把它刮下来以后还可以继续制冰。” 杨二郎似懂非懂,惊叹说:“这太太神奇了。” 余采薇微微一笑:“记住这个比例,一盆水差不多放五斤硝石,大盆里的水要比小盆里的水稍微高一点,咱们家没有大点的瓷盆,以后中间容器可以放稍微大点的。” 杨三姐说:“那我出去给娘拿个小一点的木盆。” 余采薇叫住她:“不行,中间容器传感度比较快点的才可以,木盆传感太慢,一般都是用铜盆、陶盆什么的。” 铜盆太贵,那是制作铜钱的原材料,村里一般不会出现这种东西。 所以余采薇只是告诉他们原理,容器只有陶器或者瓷器才是最受用的。 余采薇想起来了什么,又叮嘱说:“外面大盆结出来的冰别吃,也得告诉四郎一声。” 杨二郎问:“为啥?” 余采薇解释:“硝石本无毒,但是吃多了,或者长期吃,对身体多多少少有些伤害,以后制冰吃的话,陶盆里的水也尽量用凉白开。” 三个孩子像个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的,余采薇一直很耐心给他们讲解做法和吃法。 等盆里的硝石融化后,余采薇这才站起来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硝石粉:“好了,等一个时辰后再看,先出去吃饭。” 杨三姐说:“我去叫四郎回来。” 余采薇出去时,想叫林长健一起来吃的,却发现他已经不在溪边。 想来是知道她们家快吃午饭,不好意思在留下来,一声招呼没打先回去了。 杨三姐中午做了黑夹子,炒青菜,还拌了份凉皮当配菜,这段时间看着她做菜跟着学,闻着味道,手艺长了不止一星半点。 “大郎娘准备吃饭呢?” 里正双手别在背后,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过来。 杨大郎忙不迭给他搬了个木根凳,很有礼数的说:“里正阿翁您坐。” 里正摆摆手:“我就不坐了,听说你们家收黑夹子是吗?” 余采薇走上前:“大郎二郎每天在镇上来回送货,家里忙不过来,请了几个人帮忙。” 里正当然是乐的余采薇带着村民赚钱糊口,可同时让他头疼的事情也来了,今天上午不少村民找到了他,都希望能一起去捉黑夹子卖给余采薇。 “我知道你这里找了人专门去捉黑夹子,收也只收他们的,大郎娘啊,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里正叔你说说看,我力所能及的话会答应。” “是这样,现在给你们捉黑夹子的一共六人,一文钱三斤。我问过他们,一天大概没人能捉二百斤,能赚六十多文钱。能不能把人数在增加一点,如果你要不了那么多黑夹子,就一人只收一百斤咋样?” 说着,里正的脸色开始难为情:“我本不该插手你们找人干活的事情,村里有些孤寡人家实在是困难,我这挖水渠也带不上全村的人,他们实在找不到活路,所以请我来找你商量商量。” 据余采薇所知,昨天卖黑夹子的六个人差不多都拿到了百文钱,来来回回送好几趟,估计带着家人一起捉了。 怎么可能只有二百斤,想来是没有对里正说实话,藏着掖着了。 昨天傍晚她还听到有人送黑夹子时说晚上回去要做地笼抓,今天只会更多。 余采薇一来不想薄了里正面子,在村里生活,和地位最高的人交好准没错。二来原主活着时,里正看她可怜,也是照拂过一二的。 再者,如果自己力所能及的话,拉扯一把真正快要饿死的人,她也不会推辞。 算不上多有爱心,只是出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看到有些人食不果腹,做不到无动于衷。 余采薇没想太久就给了里正答案:“可以,里正去选人,我这里真要不了太多,你最多能找五个人,只要不超过一百五十斤,我这里都要。” 里正的脸上忽然打起精神:“如果一人能要一百五十斤,那压一压,一人收一百斤,我不是能在塞几个进来?” 这么算下来,一天能收一千六百五十斤的黑夹子,目前家里还出不了那么多货,但是有池塘先养着不会死,而且扬大郎和杨二郎也会每天带着去谈新酒楼。 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一天一千六百多斤能吃得下。 余采薇打量着里正,他并没有对一天能收这么多黑夹子能赚多少钱露出贪婪之色,是真心在为村民生计发愁。 “我能力有限,只想帮助那些真正快要饿死的人,一天二三十文,改变不了他们太大的现状。大家匀一匀,一天赚个五十文,一个月下来能有个一千五百文,这样才是真正改变他们的生活。” 里正很认可余采薇的话,一个月下来能赚一两半,这一部分村民家里现状肯定能得到很大改变,可他想的却是能让更多人都有生计。 第52章 冰饮 毕竟是余采薇自家找人,能多要五个,里正心里已经很感激。 “大郎娘,我要替村里吃不上饭的孤寡人家谢谢你了。” “乡里乡亲的,能帮上忙就好,不谈啥谢不谢的。” 里正至今才开始重新审视余采薇,本以为她在镇上做点小买卖能自家糊口就不错了,每天拿着十五文钱,他都觉得不踏实。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小瞧了余采薇。 这个妇人看似和以前一样不骄不躁,却没有了柔弱,也不是强势,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自信,由内而外的。 “那成,我这就回去斟酌选人。” 余采薇客气道:“我们家正要午饭,不急于一会,里正叔一起吃点在走?” 里正扫了一眼桌上的白米饭,摆摆手,和善一笑:“不了不了,我上午刚吃过饭不久。” 转身碰上杨三姐拎小鸡仔一般拎着杨四郎,里正打趣:“是不是又调皮犯错了?” 杨三姐抬手在他屁股上重重打了两下,恼怒道:“里正阿翁你看看他身上弄的,这身衣服娘才刚买没几天,他和铁柱两人上树掏鸟窝就给划破了。” 杨四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噘起嘴低头扣着自己的小手,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犯错,没哭,却委委屈屈的。 里正嗤笑:“那是该打,爬树多危险?新衣服坏了可以补,人摔坏了可不好补。” 话落,里正便抬步走了。 余采薇见杨四郎身上淡蓝色衣服沾了不少树皮上的汁液,即便把划破的地方缝合起来,这身衣服也洗不干净了。 她上前拉起杨四郎去一旁的盆里洗小黑手,没好气的问:“还委屈上了?谁让你爬树的?” 杨四郎鼻涕泡鼓了出来,带着哭腔道:“我盯着那个鸟窝很久了,这几天发现鸟窝里有了小鸟,想把鸟窝拿回来自己养。” 余采薇哭笑不得:“小鸟是最难养的,拿回来你怎么养活它们?” 杨四郎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给它们吃米不就好了?” 余采薇拿起毛巾沾水,给他擤了鼻涕,又开始洗脸。 以前她定做不出来给小孩子擤鼻涕这种事情,但是现在却做的很自然。 或许并不是她做的自然,而是这具身体的下意识举动。 “小鸟吃米不消化,养不了两天就死了,它们只有跟着鸟妈妈才能活。” “可是铁柱娘给他抱了一只小狗。” “所以你只是你想养个宠物,不管是什么?” 杨四郎点点头。 余采薇说:“那好办,这几天你大哥二哥在村里问问谁家的狗生崽,抱一只回来给你养就是。” 杨四郎的手还没擦干净,直接抱住了余采薇的小腿,也不觉得委屈了,高兴道:“娘你最好了,四郎喜欢你。” 小孩子嘛,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抗拒力,余采薇小时候也很喜欢养小猫小狗,这是天性。 余采薇有言在先:“小狗可以养,但是不能在爬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如果你不听话,娘就不让你养。” 杨四郎点头如捣蒜:“我肯定听话。” 杨三姐走到根桌前坐下,一顺不顺的说道:“他现在都被娘惯成啥样了,一天天的不省心,家里个个都忙,就你天天和铁柱疯玩。这年头,人都不一定能吃上饭,你还要养小狗!” 余采薇牵着杨四郎过去吃饭,说:“也玩不了多久,等明年开春书院收学子,让他去读书。” 这下不止是杨四郎高兴,三个大的也很高兴。 扬大郎说:“娘真的要让四郎去书院读书?” 余采薇点头:“你和二郎在去书院晚了,也没有女子书院让三姐去,但四郎正是学习的时候,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杨二郎高兴道:“以后我们家也有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 余采薇拿着黑夹子剥给杨四郎吃:“虽然你们三个大的没办法去书院,学习却也不能漏掉,等秋后没有黑夹子了,我会买些书回来,你们也得看书学习。” 杨四郎拍着手兴奋道:“四郎喜欢读书写字,娘说过,男孩子读书写字以后才能有大出息!” 孩子们都很高兴,换在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能看书,所学的东西,都是听余采薇言传身教。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们家有点小钱了,供养一个杨四郎去书院,再买些书籍回来是能办得到的。 吃过午饭,余采薇先开始做下午要送货的黑夹子,两兄弟带着杨四郎趁这会功夫去山洞里午睡小会。 杨三姐同时烧着四口大锅,余采薇也是同时炒着。 第一轮才出锅,杨二郎就端着冰盆小跑了过来。 “娘,真的结冰了,真的结冰了。” 杨三姐伸头去看,一个时辰功夫,里里外外全部结了冰,不过看起来冰还没有完全凝结。 余采薇说:“你先放在山洞里,等睡醒了冰结的更牢固,送货之前我肯定让你们吃上冰饮。” 杨二郎又端着冰盆往回走:“有冰在山洞里,睡觉更舒服。” 余采薇把八个木桶的黑夹子炒好后,才开始忙活着做冰饮。 杨大郎中午买回来的水果有甜瓜和桃子,还有一个竹筒的鲜牛奶,鲜牛奶有点少了,这玩意贵,估计是扬大郎没舍得多买。 问题不大,余采薇空间里的鲜牛奶多的是。 这个时代没有消毒处理,余采薇不敢直接让孩子们吃,先把牛奶放在锅里烧沸,然后打了六个鸡蛋黄进去搅拌均匀,让牛奶变得浓稠,再加浓糖水搅拌均匀。 在把冰盆拿出来,将陶盆里冻结实的冰取出,用刀背敲碎在碗里,加切成小丁的桃子,浇上一层甜牛奶。 刚做好三个大的就从山洞里出来了。 余采薇招呼:“冰饮做好了,快过来吃。” 杨大郎拿起一个小碗,里面的冰已经融化掉一半,拿筷子搅拌一下,没用余采薇给他递勺子,直接就喝了起来。 余采薇期待的问:“怎么样?好吃不?” 扬大郎点点头:“第一次夏季里吃冰,透心的凉爽,整个人都不那么燥热了。” 杨二郎拿过扬大郎手里的筷子,也搅拌了一下碗里冰乳,一口气碗里下去了大半,满嘴牛奶混合桃子的甜香,他长长吐了口气说:“太爽了,娘,这种冰饮叫什么?” 杨三姐淑女多了,拿起勺子搅拌,小口小口的挖着吃。 余采薇想了想:“没有名字,就是一种在简单不过的吃法,儿时,阿婆经常做给我吃。” 这个阿婆必定不是原主那啥也不管她的离世阿婆,而是自己曾经的现代奶奶。 夏季里,奶奶怕她经常吃色素冰棍不健康,所以会自己家里做。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吃到这一口,没想到会在穿越后因为这些孩子们自己去做。 第53章 人性自私 杨四郎午睡前心心念念着冰饮,一觉起来两个哥哥早不知什么时候去了镇上。 他找到正在溪边和人说话的于采薇,见她在忙,只好先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一开始可没说一天只收一百五十斤以内的黑夹子,我昨天回家做了好多个地龙,还想着多抓一点,怎么突然就不收超过一百五十斤的了?” “我家昨天也做了十几个地笼,你们要不了那么多咋不告诉我们一声?” 林长健解释:“村里有一些孤寡人家,家里实在是没粮食下锅,所以里正想让把捉黑夹子的活匀一匀,大家都是一百五十斤,一天也是有五十文钱的,不少赚。” “凭啥?哦,孤寡家里没有粮食下锅,我们家里就有了?大家的日子都是一样的,我们只赚了一天银钱就开始眼红了?要是今年再发水患,我们家里没准就是下一个孤寡!” “怪不得上午里正问我捉黑夹子一天能卖多少钱,感情是在这里算计我!” 按照一文钱三斤这么卖黑夹子,昨天一人就有个百八十文,以后他们下地笼在私下里带着家里人一起捉,一天二百文都能卖得出来。 现在突然要控制重量,他们心里自然不高兴,镇上做苦力搬运一天也就是二十文到二十五文这样,余采薇一文三斤黑夹子,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余采薇听了半天,开口问眼前的三个男人,声音很淡:“你们觉得一天赚五十文很少?” 见余采薇的脸色漠然,三人怕自己话说太重,惹余采薇不高兴不收他们的黑夹子。 有人缓和语气说:“不是少,我们一家子都去捉黑夹子,今天比昨天还要多,就想着多赚点,日子能好过点,不是说好只要我们六个人的吗?” 余采薇可以理解他们贫困了太久,难免有点护食,可太不依不饶,她听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自己一个外时空的灵魂都愿意帮扶一把孤寡人家,本土村民却只想自己家多赚点,一点不管同村人死活,委实有点自私。 余采薇冷淡道:“铁柱爹应该和你们说过?我找的是个人捉黑夹子,没有答应你们拖家带口的去捉,如果一家子齐上阵,我直接找两家就成,干嘛还要找这么多?” “我们这不是也是想多赚点钱嘛?”说话的人有点难为情。 余采薇道:“这一点我能理解,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到,觉得找五六个人捉黑夹子够用就可以了。但是你们也得明白,每家一天只能卖一百五十斤,一天赚的钱也不少,既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多给几家人活下去的希望不行吗?” 有人还想劝余采薇别用那么多人,余采薇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顿了顿,继续道: “如果你们觉得不合理,那就别来卖黑夹子了,我会重新找人顶替你们。” 这下三人急了,纷纷看向林长健,希望他出来主持公道。 最开始去捉黑夹子的六个人都是林长健家附近的邻居,平时关系不错。 林长健帮不了他们说话,说白了他也就是个帮工,哪有什么资格去反驳余采薇的决定,再者一天赚个五十文的确不少,人心不能太贪。 林长健把目光移向别处,全当没看到三人那求帮忙的目光。 见林长健不打算插手,三人只好重新和余采薇谈。 “也不是觉得不合理,就是突然多了五个人和我们分,钱一下子缩水了一半,我们觉得心里不得劲。” “是啊,我们今天都没少捉,家里也没有池塘能养,卖不掉明天得死大半的啊。” 余采薇说:“这个好办,今天你们捉了多少我都全要,每人一百五十斤从明天开始算。” 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余采薇要是认个死理,今天就是不多收,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一气之下不要了这份好活计。 林长健开始忙活给三人带来的几筐黑夹子称重,余采薇牵起杨四郎的手往山洞走。 杨四郎眼巴巴的问:“娘,冰饮呢?山洞里的木盆哪去了?冰在哪里?” 中午这小子睡的正香,余采薇没叫醒他,马上傍晚了,哪还有什么冰饮。 “冰融化的太快,娘给收起来了,你去树荫下等着,娘回山洞去拿。” 杨四郎一点不怀疑余采薇的话,跑到正在记账的杨三姐面前,乖乖等余采薇拿冰给他吃。 余采薇进了山洞从空间里取出四根雪糕,拆掉包装纸给拿了出去。 自己吃一根,一根给杨三姐,另外两个全给了杨四郎。 “去给你长健叔送一根。” 杨四郎看着手里深褐色的雪糕,怀疑问:“这个颜色能吃?” 余采薇嗤笑,当着他的面就咬了一口:“这是巧克力脆皮雪糕,好吃的很,快给你长健叔送过去,别一会融化了。” 杨四郎见余采薇吃了,自己这才确定能吃,一边吃一边高兴的把另一根给林长健送过去。 杨三姐好奇的问:“娘,这巧什么冰糕是咋做的?太好吃了,甜而不腻,冰冰凉凉,比中午的冰饮还要好吃。” 余采薇在她身边的木根凳子上坐下,也不去纠正杨三姐对雪糕的错误称呼,这个时代不会有可可豆,说了她也不会懂。 “冰糕不是很好做,你还是别学了,想吃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给你们做。” 杨三姐细细品尝手里的冰糕,除了甜味和奶味,褐色外皮上有一些坚果碎,别的口感她一点尝不出来,但是真的很好吃。 杨四郎走到林长健面前:“长健叔,给你冰糕吃,我娘做的哦。” 林长健把筐里的黑夹子倒入大池塘才去接冰糕,看着杨四郎吃的香,他想把冰糕留给自己的儿子,夏季吃一口冰可不容易,别说儿子了,他都没吃过。 四处张望了下,儿子刚刚来的时候杨四郎在午睡,这会不知道自己跑哪里玩了。 林长健把冰糕给杨四郎:“叔是大人,不吃这个,你把冰糕给铁柱。” 杨四郎没有接:“长健叔你吃,我去找我娘在要一个铁柱。” 话落,杨四郎已经蹦蹦跳跳的回去找余采薇要冰糕了。 林长健还是舍不得吃,想着这会没人来卖黑夹子,他拿回去送给孙春喜吃,走到小石桥他又回来了。 不大会工夫,冰糕已经开始融化往下滴褐色的液体,到家怕不得融化一半,还是自己吃了。 第54章 林燕儿要说亲 移栽的菜苗扎根后,长的都不错,需要上肥料了,不然后面长不好,尤其是辣椒,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她格外看重。 人的粪便味道太大,她想去村里要些牲畜的,或者买一些回来,有几家养牛羊的应该不缺这东西。 刚进了村子,就听到范娟疾步过来说:“大郎娘,我正准备来找你呢,快去林山家看看,你家大郎二郎和燕儿他娘吵起来了。” 余采薇心想两兄弟从镇上回来不回家跑林山家里干啥? 难道是杨大郎挂念林燕儿,上门看望被赵秀撞见,觉得他有损林燕儿闺誉才吵起来的? 也不能够,杨二郎能跟人吵架她信,可杨大郎素来沉稳,不会轻易和人发生口角,尤其是心上人的母亲。 余采薇脚步加快往村东走去:“咋回事?” 范娟跟在后头说:“下午有媒婆过来给林山大闺女说亲,对方是小荷村里正张家的小儿子。”说着,范娟压低了些声音,“小荷村张里正家的小儿子是个傻子,那林燕儿肯定不愿意嫁啊,被赵氏在家里一顿毒打,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你家两个小子赶着牛车回村听说这事,不知道怎的就去林山家里和赵氏吵了起来。” 其实也算不得吵,就是杨二郎被骂后和赵秀顶了几句嘴,杨大郎都没说几句话。 余采薇在路上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心里猜到咋回事了,肯定是杨大郎听说赵秀要给林燕儿说亲急了。 本是打算等手里在宽裕些,把房子盖起来在去问问林燕儿的意思,她一个现代人的思维,还是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在谈儿子婚事。 谁料林燕儿今年才十六岁,赵秀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她嫁人。 来到林山家门口,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赵秀正对着扬大郎破口大骂:“我嫁女儿轮得到你姓扬的多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什么个东西你们是?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杨大郎被骂的抬不起头,一肚子话说不出口,婚姻大事,他是做不了主的。 林燕儿哭肿了双眼,拉着赵秀的衣袖哀求:“娘,求求你别把我嫁给小荷村的里正家,女儿不愿意!” 赵秀恶狠狠用手指戳林燕儿的脑门,唾沫横飞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嫁过去那是享福的,让你吃香喝辣的,糠腌菜你还吃不够咋滴?” 林燕儿哭着反驳:“我宁愿在家里吃糠腌菜也不嫁,死也不嫁!” 一旁的媒婆看不下去,用帕子轻轻擦脸上的汗水,拿腔拿调的说:“张里正家有啥不好的?那是小荷村的富户,光是彩礼人家就给十五两,够你们家吃好几年的了?” 杨二郎厌恶的等着媒婆:“我们听说那张里正家的小儿子是个傻子,彩礼这么高,你咋不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傻子?” 有邻居妇人插嘴说:“我说燕儿娘啊,燕儿不愿意嫁就算了,彩礼给的再高也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啊。” “是这个理,我听说张里正家有七个儿子,就剩最小的这个是个傻子娶不上媳妇,燕儿这么老实巴交的性子,没有相公护着,不得让婆母和妯娌拿捏死死的?” 媒婆不悦道:“你们咋说话的?十两银子就能在镇上买个媳妇,要不是人家张里正看在知根知底的份上,能给十五两银子做彩礼?” 转而,媒婆看向赵秀阴阳怪气的提醒:“赵氏,我是看在你和我有几分交情份上才在里面来回撮合,你可别听有些人嫉妒眼红错失了这么好的亲家。” 赵秀对媒婆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赔着笑说:“我省的我省的,这门亲事我们家同” 不等赵秀把话说完,余采薇挤进人群打断了她:“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两情相悦才好,以免婚嫁之后在成怨偶。” 赵秀蹙眉:“都知道张里正家的小儿子是个傻子,怎么和我们家燕儿两情相悦?我说你们家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小的先来阻止我嫁女儿,现在老的又来,你们想干啥?” 杨大郎求救的看向余采薇,希望她能阻止林燕儿的婚事。 余采薇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用再问杨大郎,这小子必然是愿意娶林燕儿的。 “燕儿娘也知道傻子无法和燕儿两情相悦,那燕儿嫁过去,漫长的一生该怎么熬?” 这门亲家余采薇心里一百个看不上,尤其是看到赵秀要把女儿嫁给傻子,林山一个当父亲的坐在门槛上垂着头,半天连个屁都不放,显然也是同意这门婚事的。 无非是一个当父亲的不好出来逼迫,让赵秀一个人去唱独角戏,以后别人说起来,也只会说妇道人家拎不清。 可余采薇不能吵,谁叫扬大郎偏偏就是看上了这林燕儿呢! 以后要做亲家,不能把关系闹僵。 “姑娘嫁人那就是父母说的算,啥相悦不相悦的,你嫁给杨志高的时候就相悦了啊?还不是被杨志高一脚踹了?” 余采薇不觉得尴尬,也不见动怒,走到林燕儿的面前,握起她的手,慈爱道:“本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你,但是今天事情闹成这样,婶子就不讲究了。婶子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家大郎,旁的你什么都不需要管,一切自有婶子来处理,只需要说愿意,或者不愿意。” 杨大郎和林燕儿四目相对,除了苦楚外,两人都有羞于启齿的爱恋。 有余采薇这个长辈在场做主,杨大郎必然要是拿出自己态度的,深情款款看着林燕儿,郑重承诺: “燕儿,我今日当着各位叔婶的面发誓,只要你愿意嫁我杨大郎,以后我一定对你好,尊你护你,绝不辜负,若有违背,必叫我扬大郎天打雷劈,不得好” 林燕儿怕他真把毒誓发了,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泪眼婆娑着说:“我相信大郎哥。” 转而,林燕儿看向一脸正色的余采薇,从容的目光中似还有别样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只要她自己给一个肯定,余采薇就可以是那个最坚强的靠山。 大家以为林燕儿一个姑娘家,羞于当众说出口愿意嫁给扬大郎,一定羞羞答答表达的很含蓄,不料她却言简意赅的说:“婶子,我心悦大郎哥已久,能嫁给他是梦寐以求。” 声音不大,也有羞耻感,却同样也透着坚定。 有未来婆母的认可,有心上人的当众起誓,她还有什么不敢为自己拼一个未来的? 余采薇和扬大郎母子值得她托付。 婆母如此,意中人如此,三生有幸! 今天若不能嫁给杨大郎,她也不可能嫁给傻子,左右当众承认心悦杨大郎不嫁给他,名节也没了,大不了她一根绳子系上,一了百了。 余采薇还算满意,林燕儿虽然软弱,但还算有点主见,知道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去争取,放下了女儿家的矜持。 如果她支支吾吾不能给一个明确答案,余采薇即便成全了杨大郎把人娶回去,心里也是失望。 赵秀闻言急了,声音骤然拔高:“败坏名节的不要脸死丫头,你要嫁给扬大郎你这辈子就是穷死苦死的命,老娘今天打醒你不可!” 话已经被挑开,杨大郎没什么礼数在需要去顾全,赶紧上前把林燕儿护在身后,嘴笨的说:“赵婶子要打就打我好了。” 赵秀指着扬大郎唾骂:“我说你们家咋老老小小来阻止我嫁闺女,感情是你这个王八羔子惦记上了我家燕儿,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连个宅基地都没有还想娶我闺女,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要是今天坏了这门好婚事,我和你们家没完!” 余采薇开口道:“如果是因为宅基地你不肯嫁燕儿,那我现在就可以去找里正买下一块宅基地,如果还有旁的要求,燕儿娘尽管提,只要能让两个孩子终成眷属,能答应的,我都会答应。” 第55章 杨大郎敲定婚事 宅基地赵秀并不看重,比起一家的生计,她更看重银子,不然也不会想把林燕儿嫁给一个傻子。 家里一共六个孩子,林燕儿最大,下头两个闺女一个十四,一个十一,都能帮忙干活。 老四老五是男孩子,分别是九岁,五岁,老幺是个三岁的女娃。 一大家子张嘴等吃喝,她实在没办法才想用林燕儿去换彩礼。 舍弃老大,下面还有人干活,粮食问题也有了着落。 村里人吃不上饭,哪家不是用闺女换彩礼,只是谁也不肯承认罢了。 “光买个宅基地有啥用?村里那么多出去逃荒的人,宅基地还值钱吗?人张里正家里可是给了十五两的彩礼,你们家要是想娶燕儿,宅基地随便你们买不买,给二十两彩礼我就同意,关键是你们家给得起吗?” 范娟忍不住的开口说:“燕儿娘,你这不是明摆着卖女儿嘛?嫁给一个傻子要十五两,人家大郎一个踏实能干的精神小伙子你要二十两,想钱想疯了不成?” 赵秀凶狠道:“说的好像十五两她们家拿得出来似的,给不起就赶紧滚,别在坏我家燕儿名节。” “好!” 余采薇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没人会认为余采薇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余采薇补充说:“我给你二十两彩礼,找里正来帮忙写婚。” 赵秀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能拿得出来二十两?” 余采薇还真拿得出来,这两天黑夹子不少卖,加上之前存的,有三十两了。 她作势掏袖口,实则是在空间里拿出了二十两碎银子,分四次抓给了赵秀。 “亲家,你数数看对不对。” 赵秀捧着一把银子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余采薇利用黑夹子到底赚了多少钱,竟然出手这么阔绰,拿出二十两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看热闹的邻居同样也很震惊,不说直接拿出二十两银子,这么多钱竟然随时带在身上。 一直坐在门槛上沉默不语的林山看到银子,眼睛都直了,几步走到赵秀面前,这才确定真的是白花花二十两银子。 余采薇笑道:“本来也是听说这边的事情,所以把家里的钱都带了过来,好在是够的。” 转而,余采薇对杨二郎交代:“二郎,你去请一下里正过来,让他帮忙写婚书。” 杨二郎虽然心疼银子,可是能把大哥的婚事敲定,他还是开心大于心疼,抬脚疾步离开院子去找里正。 余采薇对久久不能回神的赵秀说:“我们家的情况亲家也知道,我不想委屈燕儿住山洞,等秋后买了宅基地,盖了新房子,到时候乔迁和婚宴一起办,双喜临门咋样?” 赵秀回神后,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生怕余采薇会后悔似的,亲昵的握起她的手,连连道:“成成成,就按照你说的,两个孩子先交换婚书,啥时候成亲你说的算。” 余采薇承诺道:“别的我不敢说,燕儿以后嫁到我们家,我一定当成亲闺女疼,三姐穿啥她穿啥,三姐吃啥她吃啥,总之三姐有的,燕儿都会有。” 赵秀嘴快咧到了耳后根,拉过林燕儿说:“还不快叫娘。” 林燕儿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羞羞答答的低着头,不敢看余采薇。 余采薇扯了扯嘴角:“现在不着急叫娘,等成亲了我在正式吃你这碗媳妇茶。” 能接受原主四个孩子,那是因为有记忆情感做铺垫,突然在接受林燕儿这个儿媳妇叫娘,不止是林燕儿需要适应时间,她自己也需要。 赵秀现在一门心思都是二十两银子,余采薇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的确现在改口也不合适,那就等成亲,这段时间我正好在家里给燕儿准备些嫁妆。” 到底是自己亲闺女,赵秀多得了五两银子,给置办身嫁衣,配些简单嫁妆她是舍得的。 余采薇对看热闹的邻居们说:“大家伙可别误会,两个孩子同在一个村,虽是青梅竹马,却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半点逾矩都没有。” 这是婆婆不想将来有人说儿媳妇闲话,左右人家小两口婚事已经敲定,谁还没事去扯老婆舌。 媒婆见自己快到手的喜钱就这么飞了,黑着脸对赵秀说:“你可是先答应我的,现在这算啥事?” 二十两银子到手,赵秀还会给媒婆面子?全然没了低声下气,同样脸色一黑。 “我啥时候答应你了?我方才只是想试探试探大郎对我家燕儿几分真心,既然大郎娘有了一个态度,我怎会把好好的闺女嫁给张里正家的傻子?你可以走了。” 这话谁也不信,赵秀分明是看在银子份上。 大家伙心想,要是知道余采薇能给这么多银子娶一儿媳,他们家中闺女也很乐意嫁给扬大郎。 媒婆愤愤然道:“好的很,你家下头几个儿子闺女以后说亲可别找我。” 赵秀哼哼:“不找就不找,咋地,天底下就你一个媒婆子啊?” 媒婆气的一甩衣袖,恶狠狠瞪了余采薇和赵秀一眼,啥好处没捞着,唧唧歪歪的走了。 范娟对赵秀调侃道:“大郎娘和大郎都这么重视燕儿,燕儿娘你可别在拎不清了啊。” 赵秀把银子给揣进怀里,笑着招呼道:“不能够,亲家,快进堂屋坐,大家伙都进堂屋坐。” 接下来两家肯定要交换婚书和商量成亲的,大家伙又不是没有眼力见,说说笑笑的离开了院子。 赵秀对林燕儿说:“杵着干啥?还不赶紧去烧水给你未来婆婆上茶?一会里正还得过来。” 林燕儿一颗心落了地,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忙不迭去伙房烧水。 杨大郎站在余采薇的身边,小声说:“娘,以后我一定更努力赚” 余采薇知道他想说什么,先一步小声出口:“只要你是真心喜欢燕儿,银子不算什么。” 赵秀走到堂屋门口笑盈盈的回头招呼余采薇母子:“亲家,大郎,快进堂屋坐,外面多热啊。” 好嘛,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不假。 瞧瞧这热情的态度,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余采薇和杨大郎一起进了屋。 林山家里虽然陈旧,堂屋也没啥好家具,但收拾的很整齐,可见赵秀平时也是个爱干净的利索人。 第56章 情窦初开 里正过来热热闹闹给两家写了婚书后,赵秀说啥晚上都要留余采薇一家吃饭,想为今天自己做的事情和说的那些话赔个礼。 毕竟余采薇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当彩礼,谁知道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闺女嫁在了同村,以后日子还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想和亲家闹生分了去。 赵秀后知后觉发现,其实扬大郎和杨二郎都是有出息的,他们一家子都是因为在镇上做买卖才好起来的。 赵秀从怀里掏出三十文钱给林山:“他爹,你去马黑子家里看看有没有肉,买两斤回来,今天就在家里吃。” 余采薇看他们家也没啥吃的,老二洗黑夹子,老三在门口菜地里拔菜,就是没见着有淘米。 买两斤肉,两家十几个人,够谁吃的? 余采薇婉拒:“吃饭就不必了,家里都是事,我们还得回去忙。” 赵秀拉着余采薇不让走:“吃个饭能耽误啥功夫?咱们一个村这些年,还没在一起吃过饭,今天说啥你们都不能回去。” 林山也出来说:“我去马黑子家打些肉回来快的很,亲家千万别客气。” 余采薇笑道:“真不是客气,我家三姐每天这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饭菜,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 赵秀拉着余采薇不好意思道:“大郎娘,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可千万别记怪我啊。” 不至于记怪,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但是余采薇永远不可能认可为了一家子活下来,只能选择舍弃一个家人的做法。 就像这具身体的原主,宁愿自己饿死,也从未想过把杨三姐卖掉换彩礼。 虽然原主偏心三个儿子,可四个孩子中,曾经穿的缝缝补补也只有杨三姐是全面的,因为她是个姑娘家。 血缘至亲啊,如何能割舍? 又或许说,是她一个长在春风里的现代人没有经历过食不果腹,逼不得己甚至有人烹子而食的日子,难以设身处地去体谅这些人。 话说回来,终究是林山自己的家事,余采薇不好去开口评判,她只要全了扬大郎的心意即可。 “说啥记怪不记怪的,以后咱们都是亲戚,常来常往,有啥事说开就成,谁也别往心里去。” 赵秀连连点头:“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踏实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 赵秀连忙叫林燕儿过来:“燕儿,快来一起送送你未来婆婆。” 林燕儿走在扬大郎的身边,小女儿家的娇羞尽显无疑,微微垂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一家人送母子三到路口,赵秀又寒暄客套了几句,让林燕儿单独去送她们。 走了一会,林燕儿突然开口叫住了余采薇:“余婶子。” 余采薇回头问:“咋地了?” 林燕儿膝盖一弯,红肿的双眼又泛起了泪光:“今天燕儿让余婶子花了这么多钱,日后燕儿一定当牛做马伺候您,报答您今日的” 傍晚时分,村中这条大路来来回回都是人,哪能让林燕儿给她跪下。 余采薇一步上前扶住了她,打断她的话,和颜悦色道:“我们家一来不开牧场,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来报答。二来,我们花钱给彩礼是应当,只要以后你和大郎好好过日子,我啥也不求。” 林燕儿看了看身边的杨大郎,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羞红了脸说:“余婶子放心,燕儿一定恪守儿媳本分。” 余采薇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也没多远,别送了,今天的事情结果很圆满,回去别怨怼爹娘,在家好好的,等我把房子的落实就提亲迎娶你过门。” 林燕儿乖巧恭顺的点头。 话是这么说,要让林燕儿心里一点怨怼没有是不可能的。 她并不是内心强大的姑娘,做不到差点被爹娘卖给傻子当媳妇还能释然。 亲生父母不要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肯掏二十两银子娶她回家。 以后该怎么孝敬余采薇,林燕儿心里有数。 余采薇一把扯过杨二郎先往家走。 杨二郎不明所以的问:“不叫大哥一起走吗?” 余采薇没好气的小声道:“一点眼力见没有!” 路边只剩下了扬大郎和林燕儿,两个情窦初开的人都放不开。 有今天看热闹知道他们俩定亲的人路过还要调侃两句,林燕儿的脸色更红了,像是煮熟的黑夹子。 杨大郎先放下矜持,怔怔看着林燕儿,再次真诚的小声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你放心,我娘是个明理的婆母,不会苛待你,我的弟弟妹妹都很懂事,也不会让你操心。” 林燕儿嫁过来就是长嫂,有句话叫长嫂如母,以后要操持家务的,杨大郎是想让她宽心。 林燕儿含羞的像是花骨朵一般:“我知道的大郎哥,婶子是个好人,弟弟妹妹们也都很好相处。” 杨大郎扭扭捏捏从怀里掏出一块淡绿色手帕塞给她:“买了好几天,一直忙没机会给你。” 他每天赚来的钱都要交给母亲,买不了值钱东西。 前几天看到一个妇人在街边摆摊买绣品,一眼瞧上了这块淡绿色绣粉色桃花的手帕,清新脱俗,绣工精美,很适合林燕儿,便讨价还价花了六文钱给买了下来。 两人已经定了亲,林燕儿没有拒绝杨大郎的礼物,脸露惊喜的收下:“谢谢大郎哥。” 没有女孩不喜欢礼物,何况还是心上人送的,林燕儿宝贝一般把手帕收进袖子里。 “别送我了,快回去。” “嗯。” 杨大郎目送林燕儿离开。 等她进了回家的路口,自己这才满怀喜悦的往家走。 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何兰在叫他,不禁停下脚步,喜悦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微微蹙起了眉头。 “大郎,你和林山家里的大闺女定亲为啥不和我们商量?” 杨大郎回头,态度很是冷淡:“亲事是临时定下的,一切由娘做主即可。” 也是好笑,老杨家动不动拿他和杨二郎的亲事责怪母亲,却又怕自己花钱,从不找媒人给他张罗。 现在又凭什么来责问定亲一事没找老杨家商量? 何兰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孙子定亲的喜色,反而似乎被气的不轻,一边往扬大郎这边走一边骂余采薇: “余氏这个败家玩意,娶什么媳妇能花二十两银子?那林燕儿要样貌没样貌,要家世没家世,钱多烧得慌咋不孝敬孝敬我和老头子?这不是拿钱打水漂?” 第57章 老杨家也开始卖黑夹子 “阿婆又想去我家刁难我娘?” 何兰走到扬大郎跟前,把他拉到了一边,咬牙切齿的小声说道: “你干啥老和阿婆作对?阿婆还能害你不成?你太年轻,做了点小买卖就不把银子当回事,二十两都够娶镇上姑娘了,娶那林燕儿能干啥?又黑又瘦没二两肉,以后好不好生养都不知道。听阿婆的,我们去找你娘把银子拿回来,以后你的婚事,阿婆亲自操持。” 杨大郎心底冷笑,把银子都拿回来?拿在哪?何兰的手里? “不必了,燕儿很好,这门亲事我很满意,彩礼的确有点高,但以后我一定加倍努力跟着娘学做买卖的知识,把彩礼钱给赚回来。希望阿婆不要动不动来找我娘麻烦,她已经不是老杨家儿媳,没有道理听你吹鼻子瞪眼的训斥。” 林燕儿虽然不是特别出众的样貌,可扬大郎就是看对了眼,柔顺懂事,人也勤快,说话轻轻缓缓像一阵春风拂过了心坎。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没错的。 别人觉得林燕儿一般,扬大郎觉得林燕儿什么都好。 何兰沉着脸,质问道:“你现在好赖话听不懂,还怨怼我这个阿婆了?” 杨大郎冷凝着脸色迎上何兰满是算计的目光: “阿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家都很傻?很好拿捏?你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不想在和你去翻细账,可你心里总归是要有点数?” 何兰想开口训斥,扬大郎根本不给她机会,把话越说越开。 “我和二郎都是说亲的年纪,你只把事情推给我娘,从未主动开口张罗,生怕自己拿一文钱出来。现在我娘给我定了亲事,你又说彩礼太高。” “不要总是拿为我们四个兄妹好来当说辞,你无非是看我们家能在镇上做点买卖赚钱,以前老杨家人进山挖野菜过了小石桥都要绕路走,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们,害怕碰上我们家人借粮食。” “我们家虽然不像之前那么穷困潦倒,却也不过才吃上一个多月饱饭,娘今天又给我出了彩礼,手里剩不下太多钱,一家人至今还窝在山洞里,所以请阿婆高抬贵手,别天天尽想着怎么来算计我们家,大郎先谢谢您了。” 一连串的话说完,扬大郎俯身标准的作了个揖。 何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堵的哑口无言。 杨大郎的话,字字句句把她的脸打的生疼。 她有些后悔了当初的决定,四个孩子说什么都不应该给余采薇的。 三个大的都是能干活年纪,留在家里亏不了多少粮食。 余采薇心系四个孩子,娘家回不去,和离之后必定不肯离开林家村,赚的钱还不是要交给她们老杨家? 可她千算万算,算不到余采薇能奋发图强把日子过起来,她认识的余采薇,除了有点学问外,旁的啥本事都没有。 是之前的日子没把她的本事给激发出来? “你就是这么看待阿婆的?” 杨大郎没有任何犹豫:“是,大郎不光是这么看待阿婆,老杨家所有人也是这么看待。” 何兰不会承认扬大郎说的话,气急败坏之下,脱口而出:“赚了几个臭钱还和我装上了!我们家今天也开始做黑夹子去镇上菜市场赚钱了,别拿你那点小人之心来揣摩我们老杨家,既然我好心为你们着想被当成驴肝肺,以后我也懒得在管你们。” 魏艳娥几次上门讨要配方不成,何兰又带着三个媳妇齐上阵,这不就证实了她们目的? 杨大郎并不觉得她们今天去镇上卖黑夹子能赚到什么钱,菜市场那边他经常去买菜,黑夹子什么行情在清楚不过。 三文钱一斤都不好卖,如果去和酒楼谈合作,人家要的是口感,没有母亲的配方,什么都白搭。 “那就祝老杨家生意兴隆。” 言尽于此,扬大郎不再理会何兰,转身往北边家的方向走去,独留何兰站在原地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家里饭菜已经上桌,就等着扬大郎。 杨四郎见他回来,兴高采烈的迎上前问:“大哥,我是不是马上要有大嫂了?” 杨大郎宠爱捏了捏他长出些许肉肉的小脸:“嗯,不过现在大嫂还没过门,见着燕儿还得叫姐姐知不知道?” 余采薇张罗着吃饭:“快去洗手。” 杨二郎坐在根桌旁等着吃,脖子上挂着毛巾时不时擦脸上汗水,心烦气躁的说道:“这个鬼天气突然燥热的厉害,估计和前几年一样,燥热几天梅雨就得来。” 杨三姐把筷子递给杨二郎,惆怅道:“明天得让长健叔把另外几个灶台的棚子搭起来,不然下雨湿漉漉的用不了,还得多搭个大棚子留着放柴火。” 余采薇说:“家里柴火用的差不多了,靠在山里捡不了多少,搭好棚子在买一些木材回来。” 怕梅雨断断续续下两个月,到时候别说镇上的买卖,连家里煮饭柴火都没有,必须要提前准备。 杨大郎洗完手坐到根桌前,说道:“娘,刚刚我回来看到了阿婆,她说老杨家也做了黑夹子去镇上菜市场卖。” 杨二郎嗤笑:“得不到娘的配方,让她们去卖好了,做的越多,砸在手里越多。” 杨三姐闻言,担忧梅雨季的惆怅减轻了不少,问:“我们家现在已经能包揽整个白石镇的黑夹子生意了?” 余采薇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三分之一的酒楼都没谈下来,怎么可能包揽,不过大家吃了黑夹子这么久,大家已经认准了我们家的味道。” 以前一家人很少在吃饭的时候聊天,因为余采薇说食不言寝不语,在老杨家时,所有人吃饭都爱聊天,只有他们一家低头不说话。 如今余采薇自己打破了这个规矩,连睡觉前都要合计合计生意。 一家人又换了一种习惯,吃饭时总爱聊聊一天发生的事情。 杨大郎点头说:“的确是这样,菜市场门口的黑夹子卖到三文钱一斤,即便我们家不摆摊,他们一天也卖不出几个钱。对了娘,今天有一些小贩找到我,说想从我们这里采购凉皮。” 余采薇眼睛一亮:“好事啊,凉皮本来就是小吃,答应他们。” 杨大郎说:“可是我们和酒楼有契约在先,不做摆摊生意的。” 余采薇给了他一个看傻瓜的眼神:“我们家不去摆摊,可控制不了别人摆摊,契约里写的清清楚楚,我们这里只是批发货源。” 凉皮在酒楼销售是一时兴起才好卖,还是要摆摊才能卖更多,这玩意几文钱一碗,成本极低,本就是薄利多销的路边小吃。 第58章 何兰要使坏 按照余采薇说的,第二天镇上多出十几个凉皮摊位,五文钱一碗,比酒楼便宜一半,生意好的不得了。 酒楼那边肯定会有意见,不少掌柜找扬大郎说理,但是最后都被扬大郎以契约写的只保证他们自己不摆摊给推了回去。 酒楼有铺子租金,利润太少的东西,他们看不上,订单便开始少了。 一斤面粉做九张凉皮,批发出去两文钱一张,烤麸都是搭配送的。 去掉人工成本,其实利润很大,但凉皮便宜,赚来的钱只够充当配料和人工的本金,相当于黑夹子是净赚的。 倒是小贩们能多赚点,五文钱一碗凉皮,去掉配料成本,少说净赚两文。 老杨家大房加上五房六房两个妯娌在菜市场门口摆摊三天,一共赚了八十文钱,第三天早早收了摊位。 儿媳妇们不在,家务活落在了何兰头上,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见四个人都坐在堂屋,她放下木桶,站在门口问: “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早?卖完了?” 杨志业抹了一把额头汗水,气喘吁吁一顺不顺的说道:“卖完啥,昨天的卖不掉,今天在拿镇上卖,黑夹子都臭了,打开盖子别说没人买,附近摆摊的就把我们赶走了。” 杨志业做为长子,表面看似踏实有担当,未来的一家之主,实则内心花花肠子多的很。 跟着一起去镇上卖黑夹子,本想不用下地干活,卖掉黑夹子有了钱,能在镇上吃点好的,岂料馒头都没吃上,还得靠着从家里带点杂粮饼子果腹。 何兰把柺杖放在门边,往门槛上一坐:“我就说黑夹子有味道了,让你们早上重新做,你们非不听。” 花小桃用手往脸上扇风,有气无力道:“我们买调料就花了六十二文钱,两天差不多都用光了,重新做又要花钱买调料。” 光是猪板油就买了两斤,一天做一百斤左右黑夹子,根本没多少油花,没多少人买还被嫌弃。 袁红霞理性的分析:“调料可以买,黑夹子也能每天早上起来做,前提是得卖得出去。顾客说我们家的黑夹子味道怪又难吃,还不如边上几个摆摊没用多少调味料的。” 魏艳娥愤愤然骂道:“我打听过了,扬大郎杨二郎早不在菜市场门口摆摊,他们现在专门与酒楼做生意,那得赚多少钱?我们只是在菜市场门口摆摊能妨碍他们什么?这都不肯说出配方,一家子畜生玩意。” 杨志业越听气越是不顺:“反正明天我不去镇上,赚不到钱不说,来回全靠我背着百八十斤黑夹子,还不如和老五老六去地里干活。” 何兰沉思了片刻,似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几个人说道:“你们明天别去镇上,全部去捉黑夹子,能捉多少捉多少。” 魏艳娥不解:“卖不出去还捉那么多黑夹子干啥?” 众人也不理解的看向何兰。 何兰老脸阴沉沉,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恨毒:“余氏不肯说出配方我们拿她没办法,那就用她们家的名义给酒楼送货。” 袁红霞不认同道:“味道一吃就不对啊。” 何兰浑浊的双目眯成一道阴险的弧度:“所以让你们能捉多少就捉多少,我们提前给送到酒楼,就赚一次钱,到时候黑夹子的口碑坏了,余氏也别想在用黑夹子赚钱。” 花小桃来了精神,双手一拍,幸灾乐祸道:“这个办法好,也别用什么调味料了,到时候放点葱姜蒜直接用水煮一煮送酒楼去,以后大家谁都别想在卖黑夹子。” 袁红霞不觉得这么使坏一次黑夹子就卖不了,到时候事情一说开,对余采薇造不成太大影响。 而她们冒用余采薇一家的名义去送黑夹子,要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余采薇可能真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是现在的余采薇可不像那么好欺负了,人虽然还是那个人,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自信与坚韧,说话做事都是很果决。 事情不可能像何兰盘算的那么简单容易,余采薇现在对她们根本没啥亲情,要是无所顾忌,搞不好得惹祸上身。 思及此,袁红霞借口说:“娘,明天我跟着一起去捉黑夹子,后天可能去不了镇上,我得回娘家一趟。” 何兰不悦问:“插秧的时候你和老五才回去,咋又要回去?” 袁红霞故作愁眉不展:“这不是我爹身子骨不好嘛,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再说运那么多黑夹子也不能靠背到镇上,总归是要借牛车的,我不去也应该不妨碍什么。” 何兰没多想,脸上虽然不高兴,嘴上却答应了下来:“那成,你捉完黑夹子可以回去一趟,不过家里没什么东西让你带的。” 袁红霞连连点头:“我啥也不带,回去探望探望心意到了就成。” 这才是一个万全的法子。 余采薇不追究,她就跟着家里占点便宜,追究起来也和她们五房没关系。 第二天,老杨家全员顶着烈日出动去抓黑夹子。 有专门抓黑夹子去卖的人不禁好奇问:“听说你家现在也卖黑夹子,这玩意真这么赚钱?” 花小桃刚要开口,袁红霞先一步说道:“就是自家吃的,多捉点回去吐吐泥沙。” “那也用不了捉这么多,肯定是你们也学着余氏卖黑夹子了。” 花小桃得意道:“我们家马上就不卖” 不等花小桃说完,站在田埂上的何兰喝斥道:“你给我闭嘴!” 脑子缺根筋的东西,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传到余采薇的耳里,提前防备了她们咋办? 决定这么做了,得出其不意。 花小桃又没说什么,被何兰这么一吼,心里觉得委屈,挺了挺微微隆起的腹部,直接不干了。 “我这怀了娃,老去镇上累的很,你们自己捉。” 魏艳娥不高兴道:“哪有这么娇气?我都生五个了,哪个不是快临盆还在地里干活?” 杨志才是个疼媳妇的,听说她喊累,无有不依的说:“你赶紧回去歇着,我自己多做点就是。” 魏艳娥心里不高兴却没在开口,六房的妯娌事最多,一个不高兴就尥蹶子不干,哪里是累了,分明是被何兰喝斥了一句不高兴。 何兰和老五家的都不吱声,她再多说也不好,毕竟花小桃没脑子,有点啥事挑唆起来就是矛头,没必要非把人得罪了。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宝子们,看到这里帮忙给奴家个评分,奴家需要你们的帮助,拜托拜托! 第59章 林大壮调戏余采薇 午后,蝉鸣不知疲倦,烈日像是一个火球炙烤着大地。 余采薇白天不好进空间去睡觉,山洞里已经没多少阴凉感,热的心烦气躁,午睡难以入眠。 她出来见林长健在溪边给卖黑夹子的人上秤,棚子搭了一半,只有几根柱子被埋好,应该是缺少木材。 之前搭棚子的木板都是捡了村里不用的,家里没有剩余。 古代树木也是不可以随意砍伐的,有明确法律规定,被砍伐的树木只能是私有,像大淮山里的树私自砍伐,轻者三年牢狱,重者流放。 不过也有一点,大淮山的树无主,如果附近居民想要盖房子或者家用,可以进山挑一些枯树,之前家里存的柴火,大多都是枯树劈开的。 余采薇走到溪边,看着林长健在忙,便先等了一会。 “平时一百五十斤黑夹子,一家子去捉个上午就完成了,今天也是一家子出动还捉到现在。” “可不是嘛,村里现在家家户户拿黑夹子当粮食吃,肯定越捉越少,不说别的,今天我就看到老杨家老老小小全去捉了,少说得七八百斤。” “他们家又没有池塘,捉这么多黑夹子吃不完死了多可惜?” “谁说不是呢,过几天黑夹子少了的话,我们就去别的村捉。” 余采薇听着两个等算账的村民闲聊,心里不禁有些狐疑。 菜市场门口的黑夹子生意现在并不好,即便老杨家婆媳自己捣鼓出来还不错的口味,一天也卖不掉七八百斤黑夹子。 不容余采薇多想,她的思绪又被卖黑夹子的人给带偏了。 “多十斤不用在给我,家里不缺黑夹子吃,拿回去怕明天死了,按照一百五十斤算。” “老样子,我多余的黑夹子也送给你们,只要够秤就成。” 林长健作势要把多出来的黑夹子一起倒进池塘。 余采薇上前问:“你们经常多秤送黑夹子给我们?” 两个村民是里正介绍来的,对余采薇能把捉黑夹子的六个人变成十一个,心里都很感激,说话带着些尊敬。 “也不是经常,我们才开始捉黑夹子卖给你们家没几天,怕是秤不够,所以每天会多捉一点。” 余采薇见说话的村民卷着裤腿,满是泥巴的草鞋脚趾头大半露在外面。 占这样的人便宜,她委实于心不忍。 余采薇对林长健交代:“以后多出来只要不超过二十斤都给他们算钱。” 两个村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郎娘你能让我们一天跟着赚五十文钱,已经帮了我们大忙,多余的我们不要了。” 余采薇坚定道:“一码归一码,该是怎样就怎样,大家日子过的都不容易,我不能占你们便宜。” 说着,余采薇又看向林长健交代:“铁柱爹,给他们算钱,把前几天多余的重量一起给算了” 之前来卖黑夹子是五个人有多少收多少,每个人一天送好几趟,所以杨三姐每次只给林长健一百文。 现在大家会捉够一百五十斤,直接一次性送过来,林长健那里的钱也从一百文变成了六百文,正好是一天结算的钱,剩下会算在第二天,多留那五十文其实也是给林长健临时作用。 两个村民结了账,对余采薇好一顿的感谢,这才一人拿着两个大背篓离开。 余采薇问林长健:“棚子搭一半是没有木材了?” 林长健把剩下的钱装进荷包,点头说:“一会收完黑夹子我叫几个人进山去找些枯木。” 余采薇说道:“别欠人情了,你知道哪里有卖木材的吗?直接去买,顺便在囤两个月柴火。” 林长健想了想:“五里村有个大户,他们家有片林地,平时会给同村的卖木材,我们过去的话应该也会卖。” “那你去办,既然是大户,应该会有牛车骡车什么的,我们买的柴火多,直接让他们送过来,车钱我们出。” 林长健应道:“后面还有四个人黑夹子没送过来,我等给他们结算了钱在去五里村。” 余采薇交代完了又去村里找牲畜的粪便用来给菜地施肥。 她在村西头找了一家养羊的,花了十文钱买了一平车,人家还给平车挡了板子,防止羊粪颠簸散落。 余采薇小时候用过的平车是橡胶轮,拉起来不吃力,这个时代的平车是铁轱辘,平车用牛拉车不觉得费劲,换成人那可真是不容易。 走了一千米左右她已经大汗淋漓,早知道车这么难拉,应该叫上杨三姐在后面帮忙推的。 停下脚步在一棵白杨树下歇息会,突然有个男人走过来,色眯眯的盯着她。 “妇道人家哪能干这种体力活,大郎娘,要不要我帮你?” 男人四十左右年岁,长了一双吊角眼,尖嘴猴腮,瘦高的身材看起来干瘪瘪的。 村子男人大多不修边幅,可在封建时代里,即便是不修边幅,也会穿着蔽体,顶多夏季田地里干活回村露个膝盖以下的小腿。 而这个男人却光着两个膀子,胸膛衣衫大开,毫不避讳露出一条条肋骨。 余采薇总觉得这个男人很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于是冷淡道:“不用。” 村西这边靠近田地,发水经常会被淹,附近人家大多院落里荒废着,长了半人高杂草,该是出去逃荒了。 没多少户人家,余采薇便不想和这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多废话,重新把平车头的绳子挂在肩膀上,拉着车要走。 男人两步上前拉住余采薇,一张嘴就是大黄牙,伴随着浓烈的口臭,让余采薇差点忍不住要干呕。 “你说你都和离了,还为杨志高守啥节?难道你就不想那事?不是我和你吹,我每次和张氏那啥,她舒畅的要死要活,这附近空院子多,我俩进去试试?” 余采薇在现代一个女人独居,肤白貌美大长腿,被人骚扰过多少回自己都记不清,其中不乏有变态。 比眼前男人说的更难听,她都经历过。 要说羞耻,多多少少有点,但是也仅仅是有点。 比起羞耻,她更想给变态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女人没那么好欺负。 不过男人的话说出来,余采薇倒是想起来他谁了。 一点都不壮的林大壮,张柳翠的男人,曾经动不动塞个文钱给原主,想和原主搞破鞋的那个狗东西! 正好,她今天给原主出口恶气,陪这个狗东西玩一玩。 第60章 收拾林大壮 余采薇的唇角勾勒起一抹嘲弄:“就凭你这只癞蛤蟆?” 林大壮被骂了也没一点收敛,反而越发的放肆,厚颜无耻道: “我是癞蛤蟆你还能是天鹅咋地?杨志高夜夜搂着刘芳草,你真一点不想?别总在我面前端着。” 当年杨志高娶余采薇时,林大壮心里就羡慕的很,凭啥杨志高能娶上这么温柔貌美的姑娘,他只能娶一个样貌一般性格泼辣的张翠柳。 以前余采薇是老杨家儿媳,他不好做出格的事情,谁料杨志高和余采薇过到半路分道扬镳了。 虽然余采薇在老杨家十几年被磋磨的人老珠黄,可林大壮心里一直有她年轻时最美好的样子。 再加上余采薇有点学问,性格柔弱,说话轻声慢语,林大壮就想试试余采薇这种调调的,心里痒痒的紧。 然而,余采薇总是端着,装贞洁烈妇,和离也不肯与他偷情,多次勾搭不成。 有一次他在山里看到余采薇,见四下无人想霸王硬上弓,结果余采薇宁死不屈,直接撞了树。 林大壮只是求色,不敢闹出人命,吓的就此作了罢。 家里没生计,前段时间他在青水镇找了个活计,两个月不回村。 昨天他干活偷懒耍滑被人打小报告,丢了活计只好回村,晚上才听张翠柳说起余采薇卖黑夹子的事情。 本也没当回事,可再见余采薇,让他不禁眼前一亮。 身上没穿什么好衣服,却是整个人大变样。 一身淡绿色薄裙显得她年轻了五六岁,头发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把发丝盘在了头顶,看起来清爽洁净。 一张脸没有了曾经的苦楚与憔悴,气色红润有精神,腮帮子微微有了些许肉感,依稀可以看出她年少时鹅蛋脸模样。 气质不再那么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妇人的韵味与从容。 远远一眼,林大壮那好不容易淡去的心思又升腾了起来。 “我自然不是天鹅,可谁又会对一只癞蛤蟆提起兴趣呢?” 张口闭口的癞蛤蟆,林大壮即便在想弄这妇人,也是有点挂不住脸面,声音阴鸷了下来:“你别癞蛤蟆癞蛤蟆说的难听,你一个和离妇人还嫌弃我?” 林大壮离余采薇太近,口臭实在熏人,余采薇压抑着心头膈应,把平车放下,走到了一边。 “你平时都不刷牙的吗?嘴咋这么臭?” 余采薇厌恶的捂住口鼻,不知道张翠柳怎么下得去嘴的,牙结石都快包浆了,这种货色还记恨原主抢她男人。 要才无才,要貌无貌,要钱无钱,要品无品,还特么不讲个人卫生。 三无男人都比他强太多! 林大壮闻言被激怒,气急败坏上前拉余采薇往荒废院落里拖。 “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娘们,之前在山里要死要活放了你一马,今天说啥都不好使,老子非办了你不可。” 余采薇一点不觉得慌乱,意念一动,手里便多出了一个大功率电击棒。 以前经常下班走夜路,下了公车在步行回家要路过一个小公园,经常会碰到一些醉鬼和游手好闲的街溜子,所以就托人买了个大功率电击棒防身。 正好她穿越前在超市里,装有电击棒的挎包放在办公室。 林大壮拖着余采薇没走几步,突然感觉腰间传来一阵强烈电流,霎时传向四肢百骸,带着剧烈刺痛感。 兹兹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浑身无力,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他回头惊恐的看向余采薇,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 余采薇冷冷一笑,又在腰间给他来了一下,电的他浑身抽搐痉挛,躺在地上的模样甚是狼狈。 “不知寡义廉耻的狗东西还敢送到我面前来,若不是这段时间没瞧见你,老娘早收拾你了。” 林大壮磕磕巴巴的问:“你你能引雷电?你是人是鬼?” 余采薇抬手把黑色电击棍在眼前晃了晃,轻轻一推开关,令林大壮头皮发麻的兹兹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还有肉眼可见的交叉电流。 余采薇冷冷嗤笑的蹲下身体:“你看到打雷了?不过是整治人的小玩意罢了,用来对付你这狗东西最为合适。” 多一句解释是必要,不然这狗东西回去传怪力乱神可不好办。 林大壮吓的脸色发白,却又身体麻木爬不起来,只能连连求饶:“我刚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放过我,下次我一定不会在调戏你。” “放过?” 余采薇脸上在笑,一双杏眼却像是结了冰,林大壮从未觉得这个女人会如此的可怖,似在这个炎炎夏日将他冻成冰块一样。 古代女子名节何等重要?一点流言蜚语就可以逼女子去死,原主差点被村里人的口水淹了,多次想要以死自证清白,却又为四个孩子,不得不一次次去忍耐。 “如果我手里没这玩意,今天你会怎么对我?” 林大壮怕的她吗? no! 他恐惧生畏的是她手里电击棍。 余采薇不想听求饶,拿着电击棍在他的腰间连续输出,只盯着一块皮肉去电。 没一分钟,就闻到了焦糊味,想想都知道林大壮疼成什么样。 她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来自高度文明的现代,必然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杀人凶手。 见林大壮浑身抽搐的厉害,口吐白沫,两眼直翻白,便立刻停手了。 林大壮昏迷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栗,似很痛苦。 余采薇不解气,抬脚重重的在他身上踢了两下,唾骂道:“以后调戏老娘一次,老娘就电你一次。” 把电击棍收进空间,她转身想去拉平车走,没几步又折了回来。 不行,还是太便宜林大壮。 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人,她眼珠子咕噜噜转的飞快,心里有了主意,眼睛微微眯成一道狡黠的弧度。 把林大壮拖到树下,三下五除二扯了他身上衣服,底裤都没给留。 不经意瞄了一眼那处,细小一条软趴趴的,还特么散发着一股子腥臊味,就特么这玩意还能让张翠柳要死要活的? 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辣眼睛! 从空间里取出尼龙绳,把他五花大绑捆在了树上,打了好几个死结,确定林大壮醒了靠自己不可能解开,这才算是满意了。 四下无人正好,等这狗东西醒了,看他是自己叫人,还是羞于出口就这么等着被人发现。 余采薇拉起平车,使上力气快步离开原地,心情颇为痛快。 第61章 林大壮被羞辱 傍晚时分,林大壮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缓缓睁开眼睛,一群村民正围着他指指点点,你一言我一语。 站的很有规律,男人在前面围成了个圈,妇人站的有点远,也不往这边看,一个个幸灾乐祸的。 他脑子好像被电麻了,众人声音嘈杂,听在耳里嗡嗡的,一时间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有点忽远忽近。 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身上感觉黏糊糊。 低头一看,差点又要昏死了过去。 夏天的麻布衣能吸汗,他这会光溜溜的,连条底裤都没有,汗水被晒干,只剩下一丝不挂的皮肤裸露在外,可不是黏糊糊的吗! 林大壮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怒骂:余采薇这个贱人! “大壮啊,谁给你剥成这样绑树上了?” “哈哈哈,大壮,你是不是总说自己那玩意大吗?就这?” “我说林大壮,你是不是干啥缺德事了?昨天才回村,今天就被人脱光绑树上了?” “是不是在镇上得罪啥人被报复了?” “也没看到今天村里来什么外人啊,林大壮,你到底干啥了?” 大家嘴上关心询问,脸上却透着看戏谑神情,愣是没人主动上前把绳子解开,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林大壮羞愤道:“别扯犊子,赶紧给我解开。” 不等大家去给林大壮松绑,老远就听到张翠柳哭嚎的声传来,跑步时,声音带有些气喘。 “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家大壮绑树上了?大壮,你咋样了啊?有没有事?” 林大壮是被玩闹的孩子们发现,绑在树上一动不动光不溜秋的,孩子们怕死人不敢上前查看,赶紧回家找了大人,一下子便给传开了。 张翠柳在大槐树下和妇人扯老婆舌,听说林大壮的事情赶紧小跑了过来。 挤进人群看到林大壮这副模样,张翠柳立刻拿起地上的衣服往他身上遮。 “大壮,咋会这样?谁干的?” 林大壮里子面子全无,语气很冲的对张翠柳说道:“磨叽什么,赶紧给我解开。” 张翠柳去解绳子,手一松,衣服就掉到了地上,引得看热闹的男人们捧腹大笑。 尼龙绳张翠柳没见过,细细的一条,却绑了许多道,道道都是死结,把林大壮弄的一身勒痕。 “等等,绳子都是死结,得慢慢解,到底是那个丧尽天良的把你弄成这样?” 张翠柳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手和牙齿并用给林大壮解绳子。 林大壮没办法说出余采薇那个贱人,不然自己想要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也会败露,只能暂时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知道,我中了暑气,下午路过这里被热晕了,醒过来已经是这样,不管是谁干的,老子以后一定饶不了她!” 等绳子被解开,林大壮先慌乱的把底裤给穿好,然后才拿着上衣和裤子往身上套。 张翠柳回头瞪着看热闹的男人和远处嘻嘻哈哈的妇人,蛮横的威胁:“今天的事情我们家不会轻易算了,不管是谁干的,让我们发现饶不了你们!” 有人不乐意道:“你这话我们可不爱听,咋别人都没事,就你家林大壮被绑这里了?谁知道林大壮到底是因为啥被人扒光的?” “就是就是,威胁我们有啥用?搞得好像是我们干的一样,咋地,还想赖我们身上?” 张翠柳想不到余采薇身上,就算两家有隔阂,可余采薇毕竟是个妇人,家里两个大小子又天天去镇上。 肯定是在场看热闹幸灾乐祸的男人其中一个,又或许是好几个一起干的! 张翠柳泼辣劲上来,跳着脚开骂:“除了你们当中的人使坏还能有谁?我家大壮昨天才回来,又没有得罪啥人。告诉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东西,谁干的趁早站出来,不然等我家大壮一会想起来和你们没完!”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干的还是我们当中谁?你指出来!” “对,你今天给说清楚,我们之中谁干的?让林大壮出来说清楚,别弄的我们平白无故被泼一盆脏水。” 张翠柳有心想追根究底,林大壮穿上衣服却拉着她要往家走。 张翠柳不理解的说道:“你拉着我干啥?今天不搞清楚是谁干的,事情一过,更不好弄清楚,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大壮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会他最不愿意看到继续闹大,巴不得事情赶紧过去。 “我都说了被热昏,没看到是谁,追究下去也没个结果,赶紧回家。” 张翠柳甩开林大壮的手,不依不饶:“那就更应该追究,不然还以为我们家好欺负,光天化日之下,总会有人看到谁在这里或者前面拐弯的地方路过。” 林大壮被羞辱的怒火一下子宣泄了出来,冲着张翠柳吼道:“还嫌我不够丢人咋地?问问问,有啥好问的?我现在说话不好使咋地?” 张翠柳憋屈道:“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林大壮瞪着眼睛,那架势恨不得上去给张翠柳一嘴巴。 张翠柳虽然泼辣不讲理,却是一心为了林大壮。 这便是男人最无能的表现,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又害怕罪魁祸首被找到,只能把羞辱和胆怯的情绪转变成怒火,一股脑发泄在媳妇身上。 “一天到晚的,啥事都能和别人吵吵把火,你是不是猪脑子?继续闹下去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丢人的是谁?” 张翠柳似乎理解了林大壮为啥不追究,这种事情吵闹起来,要是知道是谁好说,不知道是谁丢人现眼的还是她家林大壮。 没有再和看热闹的人胡搅蛮缠,只能骂骂咧咧和林大壮回了家。 看热闹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嘴里嗤之以鼻的说着林大壮肯定干了不道德的事情。 此刻,罪魁祸首余采薇正和杨三姐在菜地里忙活。 杨三姐拿着锄头在菜苗边刨坑,余采薇在后面提着一桶羊粪,用以前家里不用的残缺木勺子,一个坑里挖一勺羊粪,顺手把松软的土填上坑。 羊粪是干的,不需要在发酵处理,最适合用来养花种菜,只要不碰菜根,就不会出现烧根的情况。 以前在农村,家里菜地几乎都是牛羊粪做肥料,种出来的菜吃着更放心。 牛车过了小石桥,杨二郎从上面跳了下来,老远就喊:“娘,我们回来了!” 余采薇抬头,直起了腰板左右扭动一下,生过四个孩子都没有好好做过月子的身体,怎么补充营养都没用,弯一会腰又酸又疼。 第62章 送油渣 “今天咋样?” 杨二郎高兴说:“我们今天和酒楼谈生意特别顺利,多谈了五家下来,明天可以准备一千四百斤黑夹子。” 余采薇沉吟:“那还真不少。” 杨二郎很是兴奋:“娘你可是不知道,现在酒楼里卖最好的就是黑夹子,主要是实惠,大家统一做三斤一份,统一三十文钱,猪肉还得二十文一斤呢,何况我们家黑夹子口感独一无二,食客三桌有两桌要点,还有很多人会去酒楼打包黑夹子回去吃。” 杨大郎停下牛车,笑盈盈走过来说:“凉皮卖的也很好,批发给小贩做摆摊卖,今天早上带去的六百张没够,今晚得让两位婶婶再多做一点。” 最多能做到一天一千张,还得算上杨大姐凌晨起来帮忙,一口大锅里同时能蒸五张凉皮,量产在这里就是极限。 可以继续再多找几个人,但是余采薇目前并不想扩大凉皮产业,货源地只是个山洞,卫生问题她已经很注重了,不能在增加产量。 记忆里梅雨季就要来,不是盖房子时候,一切都得等梅雨季结束再说。 杨二郎卷起袖子:“娘,你腰不好,我来做,你去一边歇着。” 余采薇拒绝道:“你就别动手了,大郎一会去还里正家牛车,你顺便把平车也还给村西养羊的林庆家里,今天我买了羊粪回来种菜,借了他家平车。” 杨二郎说:“让大哥去还平车,方才回来路过里正家,里正说以后牛车不用天天去还,反正我们家附近草地大,就放我们这边了。” 也是建立起了信任,牛是这个时代的主要农耕劳动力,一头成年的牛值八九两银子。 让杨二郎帮余采薇施肥,杨大郎转身去还人家的平车。 余采薇去牛车旁拿今天买回来的食材和调味料,主要就是猪板油,杨大郎一次性买回来了三十斤。 现在杨大郎都是在镇上两家卖猪肉的摊位上预定猪板油,别看三十斤不少,也只够一天用,家里现在每天的黑夹子出货一千斤起步,她从来不会在油上去节约,一份好吃的菜,油水必不可少。 稳定下来后,凉皮赚到的钱当本金,黑夹子净收入,一天她最少能赚五两。 余采薇先把猪板油拿去清洗,回来切丁炼油。 家里的铁锅比较大,主要是商用,一锅炼三十斤绰绰有余。 加水,八角,桂皮,香叶进去熬制,油脂没变成金黄色,香气就已经把两个小家伙给勾了回来。 “娘,你又在炼油吗?” 余采薇一边用漏勺捞油渣一边调侃:“又想吃油渣了?” 杨四郎趴在灶台上往锅里看,嘴里直咽唾液:“刚出锅的油渣最好吃,又香又脆,我要和铁柱哥先吃一碗。” 余采薇叮嘱:“吃可以,但是你得离锅远点,小心别被油喷到。” 杨四郎拉着铁柱坐到了根桌旁,兴高采烈给他讲母亲做的油渣多好吃。 余采薇把油渣全部捞出,倒上烧烤料,先给两个孩子一人装了一碗。 铁柱和杨四郎在一起久了,渐渐变得有礼貌,乖巧的对余采薇说:“谢谢余婶婶。” 他很少吃油渣,家里偶尔炼油,也是要把油渣留起来当肉去炒菜吃,一点油渣分多次的炒。 一次一整碗,别说吃过,他见也没见过。 就像杨四郎说的,余采薇炼出来的油渣比他家里以前做的好吃多了,金黄酥脆,还有许多他不会形容的味道,比肉还好吃。 余采薇把油渣分出大部分在木盆里,家里只留了一碟子。 木盆放到了铁柱身边,余采薇说:“你爹出去买木材了,就由你把这些油渣带回去。” 铁柱塞了满嘴油渣,惊讶的含糊不清问:“给我们家了?” “嗯,我们家吃不完这么多油渣。” 油渣含有大量动物脂肪,属于饱和脂肪酸,天天吃对身体没好处。 而且就算油渣夏季可以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保存七八天,口感也会变,家里储存的在拿出来一点都不好吃。 对于她们家现在而言,油渣不是啥稀罕东西,几乎天天都有,明天炼油她在给陈香分一些。 铁柱得了一盆的油渣,吃了碗里的就抱着盆高高兴兴回家了。 孙春喜早上吃了饭开始睡觉,下午的饭菜是林长健自己回来做的,她虽然是一天两顿,但是家里渐渐也形成了一天三顿,晚饭她要是不吃,夜里干活会没劲。 所以傍晚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做饭。 坐在院子里摘菜,见铁柱抱着一盆油渣回来,她也很惊讶:“哪来的这么多油渣?” “余婶婶给的,她说家里吃不完,让我带回来吃。” “猪油多贵,人家说给你就拿?” 铁柱噘嘴:“可是我已经拿回来了。” 孙春喜不好再送回去,接过盆,拿起油渣吃了一块。 不得不说人家余采薇的手就是巧,同样都是油渣,她自认做不出来这种口感。 咸香中还有点微辣,酥脆口感,一块下去,满嘴留香。 当然,她也形容不出来现代烧烤料具体是什么味道。 “你本来就天天吃人家四郎的零嘴,以后余婶婶在给你点啥别要知道不?” “为什么?” “我和你爹都是给余婶婶家干活的,不好在拿人家东西。” “可是余婶婶天天都给我好吃的,还做冰糕给我和四郎吃,那个也不能拿吗?” 毕竟是小孩子的零嘴,要是弄的太生分似乎也不好。 孙春喜想了想,说:“余婶婶给你吃的可以拿,但是要有礼貌,你看人家四郎就很有礼貌,多和四郎学学,还有以后不能欺负了人家四郎,知不知道?” 铁柱用力点头:“我知道,余婶婶和四郎对我好,我也对她们好。” 孙春喜嗤笑一声,起身把油渣送去堂屋,出来她又问:“你爹咋没回来?” “余婶婶说爹去买木材了,娘,木材山里不就有吗?为什么还要出去买?” “人余婶婶家能和我们一样,山里捡点柴火就够用?” 光是早上就有六七百张凉皮,黑夹子七八百斤,下午还得送一趟黑夹子,一天下来光是柴火都不少用。 余采薇家里之前的木材都是几个孩子存了两年的,这段时间用的差不多,以后必然要去买柴火回来用。 第63章 有人提前送黑夹子 子夜,微风徐徐,嘹亮狼嚎伴随溪边蛙声一片。 孙春喜和陈香两人结伴踏着月色而来,以为余采薇一家人早已睡下,却老远看到根桌旁亮着昏黄的四角灯笼,余采薇低着头看账本,许是光线不好,眼睛快要粘到本子上了。 孙春喜问:“大朗娘,你今天咋还没睡?” 余采薇放下本子,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转身说道:“有点事情交代你们,凉皮以后要多做一些。” 孙春喜计算了下时间:“我们和面醒面约莫一个时辰,沉淀面粉水一个半时辰才能开始做,加上三姐天不亮起来帮忙,能做一千多张。” 余采薇已经计算过:“能做多少做多少。” 孙春喜想应该是凉皮很好卖,于是建议说:“要不让大郎二郎辰时后在去送货,我们平时不到辰时就结束,别看就半个时辰功夫,三个人能多做二百张。” 余采薇点头:“也好,那麻烦你们多辛苦一下了。” 孙春喜笑道:“一会工夫的事情,我们一天拿十五文钱,干活时间也不长,晚回去一会不打紧。” 余采薇拿起账本准备回山洞,叮嘱说:“那你们忙,小心火烛,我先进去睡了。” 要用的面粉每天都是扬大郎提前放在外面,今天多出了一斗,不过两人已经习惯下来,做的有条有理。 余采薇躺下没睡多大会就被三个孩子吵醒,她自己也得起来炒黑夹子。 生活忙忙碌碌,却也觉得很充实。 为了多做一点凉皮出来,早上特地让两个儿子辰时过了才去镇上,计算好时间,不会耽误酒楼中午的生意。 扬大郎习惯性在镇口牛车载客的地方先批发凉皮给小贩。 然后开始去祥顺楼送第一家黑夹子,第二家送珍味斋,这是镇上两家最大的酒楼,需求黑夹子也是最多的,有冷库储存,一天不用分两次。 今天到祥顺楼时,听唐掌柜说:“方才不是已经送过黑夹子了吗,怎的又来送?” 两兄弟面面相觑,显得愕然。 杨大郎说:“我们才到镇上,第一家送的就是祥顺楼,唐掌柜是不是记错了?” 唐掌柜嬉笑一句:“叔可不是七老八十,方才的事情怎会马上忘记!” 店小二插嘴玩笑说:“我看是两位杨家小哥记性不好,让大伯他们过来送货自己都记得了。” 杨二郎的眉头微皱:“什么大伯?我们根本没找任何人来送货,就算要找,也会提前先通知你们一声。” 唐掌柜察觉不对劲,脸色一紧:“半个时辰前,有三个人来送货,说你们的大伯杨志业,还有大伯娘和六伯娘,他们拿出了自己的符牌,确实是林家村人士。” 两兄弟虽然没看到那三个人,但是大概已经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杨大郎考虑的要多一些,不知道该不该家丑外扬。 杨二郎是个愣的,他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说出了实情:“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起的,虽然是堂亲,可我们早脱离了杨家,他们卖的黑夹子不代表我们,口感和卫氏问题,我们都不会给一点保证。” 唐掌柜闻言,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不悦:“他们明明说是你们让帮忙送的,现在你们想撇清干系?” 杨大郎站出来说道:“我二弟说的是实情,我们和祥顺楼的生意往来,一直按照契约行事,契约以外的,我们不可能负责。” 唐掌柜威胁道:“依你们的意思,那三人确实和你们是堂亲,但是你们不会负责?我告诉你们,这是欺诈,如果我们闹到官府,他们吃不了得兜着走。” 杨大郎有点犹豫,要是闹到官府,老杨家三人必定要获罪,虽然他对老杨家人没有什么亲情,可根连在一起,他没那么果断对三人触犯法律能立刻做出决定。 杨二郎武断直接多了:“你们随便告,谁欺诈找谁负责。” 唐掌柜的火气已经上来,可真如两兄弟说的这样,确实怪不到他们头上。 刚刚只是故意威胁,看看两人的态度,显然,两兄弟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先要确定之前三人送来的黑夹子有没有问题。 两兄弟送来的,不管是口感,还是卫生,这段时间都经过了考证,唐掌柜早上已经不检查黑夹子了,只确保重量便放进了冰库。 唐掌柜转身疾步往冰库走:“你们和我来看看味道和卫生问题。” 两兄弟连忙跟着了上去。 祥顺楼的冰库在后院,一个不算大的地窖,三十方丈左右,推开门一阵凉意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冰库周围放着些许大冰块,里面堆满了各种保鲜食材,黑夹子中午要用,就放在了门口。 唐掌柜揭开木桶,拿出一只黑夹子仔细闻了闻,不用尝他就知道,这个不是两兄弟之前送来的口味,土腥味特别重。 杨大郎也拿起了一只,把尾巴一拧,连着壳吃了一小口,只放了点葱姜蒜煮出来的,连盐都没放,更是一点油吃不出来。 唐掌柜吃了一小口就给扔了,骤然怒道:“口感和你们送来的完全不同,这里面连盐都没放,骗到我祥顺楼头上,好大的胆子!” 杨二郎说道:“我就是不尝也知道这黑夹子和我们卖的不同。” 唐掌柜转而看向扬大郎:“这件事情你们确定要撇清干系?” 杨大郎虽然不想看着几个堂亲触犯律法,可他也知道,此刻仁慈,便是愚蠢。 如果他把屎盆子往自己家身上扣,不止要赔钱,还得承担违约责任。 扬大郎沉思片刻,心里有了决断,抬头看向唐掌柜,坚定道:“我们确实是不知道,也没有授意过。” 唐掌柜沉声说道:“这批黑夹子不能用,先把你们今天的货送来,我会亲自去处理杨志业和那两妇人。” 杨大郎还想问唐掌柜要如何处理,杨二郎赶紧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开这个口。 把黑夹子抬了两个大木桶下来,由唐掌柜亲自确认重量,一共二百四十斤,其中有四十斤是木桶和汤水,按照二百斤给结了钱。 离开祥顺楼,扬大郎这才对杨二郎说:“大伯他们虽然过分,可这件事情追究起来,是触犯律法的,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多问两句?” 杨二郎气不过道:“他们都这么怀我们了,还管他们触犯什么律法?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杨大郎深深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他这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杨二郎又催促:“赶紧去别的酒楼看看,他们故意赶在我们前面送货,只怕不止给祥顺楼送了。” 第64章 何兰诬陷余采薇 果不其然,他们去了珍味斋,姓吴的掌柜见面就先发制人,责问他们拿葱姜蒜焖煮的黑夹子来糊弄。 祥顺楼采购黑夹子比较早,唐掌柜相对比还不算是刁难两兄弟,珍味斋的吴掌柜就难搞多了,一口咬定是他们和老杨家算计好的,不然也不会今天送黑夹子比往常晚。 可是有契约在此,吴掌柜在如何刁难也没用,不管大小酒楼,只要采购她们的东西,都得签下契约。 此刻契约作用显示出来了,白纸黑字谁也无法把这屎盆子强行扣在他们头上。 后来两兄弟去了多家酒楼,情况都是一样的。 他们可以免了责,但是今天老杨家怕是要大难临头。 兄弟俩平时正午前到家,今天过了午时还没回来,余采薇让杨三姐带着杨四郎先吃饭,自己站在小石桥的树荫下左顾右盼。 到了未时,两兄弟的牛车这才出现,看神情,都是愁眉不展的。 余采薇心知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迎上去问:“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杨二郎跳下牛车,吃了一上午酒楼掌柜的气,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大伯和大伯娘还有六伯娘三个人竟然在我们之前去给酒楼送黑夹子,还冒充我们家的名义,我和大哥快被酒楼掌柜的口水淹死了。” 余采薇秀眉微拧,突然想起昨天听两个过来卖黑夹子人的谈话,感情老杨家捉那么多黑夹子在这里阴她们。 余采薇并不急切,要是她们家遇到大麻烦,两兄弟怕不能安然回村,她淡定的问:“后来怎么样了?” 杨二郎说道:“她们做的黑夹子连盐都没放,就是葱姜蒜煮出来的,自家吃吃还差不多,拿到酒楼谁买?虽然我们被那些掌柜责问纠缠半天,但是黑夹子他们还是收了。” 杨大郎接口道:“事情闹的不小,老杨家要惹祸上身了,他们几乎把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酒楼送了个遍,大多酒楼都收下,只有新合作的酒楼对我们还没有信任,会检查黑夹子,发现不对劲才没收。” 余采薇大致了解了下情况,似乎并不用她出手,老杨家这群法盲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杨二郎愤愤然道:“幸好娘有远见,每家酒楼都签下过契约,不然这次我们百口莫辩。” 余采薇见杨二郎被气的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 转而,余采薇问扬大郎:“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杨二郎是个什么心性不难看出,恩怨情仇全在脸上,可这扬大郎虽然沉稳内敛,却也心思多,余采薇想知道他的看法。 杨大郎牵着牛车走过小石桥,停放好牛车,一边解牛身上的缰绳,一边漠然说:“他们家以前对我们不好,可到底是亲人,平时小打小闹算了,要是闹到官府,我自然不想看到他们吃牢饭。” 余采薇闻言心里有点失望,老杨家人何曾把她们一家当成过亲人? 即便是没有和离时,因为原主的软弱,什么都是委曲求全,却一点没换来老杨家的一视同仁。 几个孩子被原主教的也都差不多,喜欢息事宁人,委屈往自己肚子里吞,只有杨二郎长歪了去,天生的叛逆犟种! 但是余采薇并不觉得杨二郎的性格全然不好,一味委曲求全换不来适可而止,那就该恩怨分明。 杨二郎不满扬大郎的话,说道:“什么亲人?亲人会这么害我们?如果没有契约,我们今天能撇清关系?” 杨大郎叹息一声:“你先听我说完,我虽不愿意看到他们吃牢饭,却也明白什么叫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所以这件事情,我们无需插手。” 余采薇心里那点失望很快又淡了下去,如果扬大郎这都能不计前嫌去可怜老杨家的三个人,那她们一家之前受的苦也就白受了。 或许这两年多,并不是老杨家让她们挨饿受冻,可事情的根源在老杨家,便是老杨家间接性造成。 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余采薇心里为原主不平,对老杨家深恶痛绝。 她没原主那么懦弱无能,既然身体现在是她的了,要怎么为人处事,那便该按她自己的方式来。 兄弟俩在家里简单扒拉几口饭,放下碗筷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把中午做的黑夹子抬上牛车又走了。 余采薇心里算计下午老杨家不太平,家里交给了搭建棚子的林长健照看,自己带着杨三姐和杨四郎去村里遛弯,目的就是为了看好戏。 刚走到大槐树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村北这边来。 有气势汹汹的老杨家人,有看热闹的村民,有各大酒楼掌柜,还有官府衙差。 似乎是打算往她家去的。 何兰老远指着余采薇对掌柜们说:“就是她让我们家送黑夹子的,我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办事,要抓就抓她。” 杨三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赶紧把杨四郎护在怀里,胆怯的小声叫了句:“娘” 余采薇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别怕,一切都有娘在,你一会只当是看了场笑话。” 杨三姐怎么能不害怕,别说她了,无权无势的百姓看到衙差,谁不是天生带着畏惧的,他们可不是和你讲理的执法人,滥用职权,鱼肉百姓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 里正跟在衙差身后,不停的为余采薇说好话:“官爷,余氏在村子里向来是个本本分分的妇人,绝对不会干出什么犯法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里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群衙差找到他,先让他带路去杨志业家里,后又听何兰说什么黑夹子是余采薇让她们家送的,到底咋回事,他现在还稀里糊涂没弄明白。 何兰坚定咬死余采薇:“什么本本分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贱人要是本分,能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丢人现眼做买卖?” 跟在后面的赵秀闻言不乐意了,余采薇那是她的亲家,两家可是交换了婚书的。 杨大郎杨二郎两个大的不在,就怕余采薇柔弱的性子被老杨家欺负了去。 该向着谁,她心里在清楚不过。 于是,赵秀嗤之以鼻的说:“咋地,镇上那么多妇人开铺子摆摊,都是不本分的?你家三个儿媳前几天不也去镇上做买卖了?这么不本分丢人现眼,你咋不拦着?” 第65章 好大的面子 一个衙差走到余采薇的面前,严肃问:“是你让杨志业去酒楼送黑夹子的?” 余采薇唇角勾勒出讥讽,看了眼躲在何兰身后的杨志业,从容不迫说:“官爷明察,奴家已不做杨家儿媳两年之久,与各位掌柜的生意,一直是奴家两个儿子在送货,为何要突然让不来往的杨志业去送货?” 魏艳娥满脸愤恨,好像真被余采薇算计了一般:“要不是你指使,我们咋知道黑夹子往哪个酒楼送?” 余采薇嗤笑一声:“证据呢?各位掌柜都在场,该知道我做生意喜欢立契约?” 唐掌柜站出来说:“没错,我祥顺楼便是第一家与余氏夫人签下契约的。” 其他掌柜纷纷开口:“我们也有契约。” 余采薇转而看向魏艳娥:“那么好,我让你们去送货,可曾立下过契约?” 魏艳娥目光闪躲了下:“你就是口头一说,我们看在曾经的情分才勉强答应。” 她哪里知道什么契约,更不懂什么律法,以为只要赖在余采薇身上,即便她不承认又怎样?谁能作证? 余采薇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噗呲笑出声:“不好意思啊栓子娘,你说的话太好笑了,我有点没忍住。你说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什么情分?我一个人做老杨家所有家务,还要洗你大房衣服的情分?或者我冬季里满手冻疮流脓,想烧点热水洗碗,却被你泼了一盆凉水的情分?实在是太多类似事情,一一细数怕是一天说不完。” 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要说情分,还真没看出来,以前在老杨家,就数魏氏最爱欺压余氏了?” “谁说不是呢,余氏人家两个儿子天天去镇上送货,怎么可能还找老杨家帮忙?” “说谎都不大喘气的,老杨家让余采薇干活我信,余采薇能请得动老杨家人干活?” 张翠柳阴阳怪气的刻意拔高音量:“谁知道是不是余氏对老杨家心生不满,故意算计!” 魏艳娥脱口而出:“没错,余氏就是因为之前在我们家多干了点活心生怨怼,所以故意给我们下套,让我们给酒楼送黑夹子。” 余采薇问:“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砸自己招牌给酒楼送口感极差的黑夹子?为了陷害你们,我连生意都不要了?栓子娘,栽赃我之前为什么不动动脑子?” 花小桃看到衙差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时候必然要出来咬死余采薇的,强词夺理道:“你狡辩也没有用,谁知道你咋想的,反正就是你让我们送的。” 余采薇哼道:“那就拿出证据,上嘴唇摩擦下嘴唇就想栽赃我,不能够!” 老杨家哪有什么证据,她们只是想赚笔银子,顺便坑余采薇一下,让她以后也卖不了黑夹子。 上午何兰一下子赚了将近四两银子,听说扬大郎和杨二郎下午还得送一次活,一天不得赚五六两? 何兰心里对余采薇越发的泛酸,一个她们老杨家不要的弃妇,凭啥能赚这么多钱? 今天说什么她都要让余采薇背了这口黑锅。 眼见着余采薇不肯吃了这个哑巴亏,何兰突然噗通跪在了余采薇面前,哭嚎道: “我知道老二不要你,你怀恨在心想坑害我们老杨家,可你到底叫了我十六年的娘,怎么能忍心置我们于死地?娘求求你承认了,我们家真的吃罪不起” 余采薇赶忙侧过了身体,何兰再不是个东西也是长辈,她受不起一跪。 杨老汉颤颤巍巍上前,苍老的脸庞满是褶皱,苦楚的哽咽说:“我们老杨家之前的确有对你不起的地方,可你不该这么恶毒,余氏,看在爹的份上,放过你大伯哥和两个妯娌。” 最恶心的就是这杨老汉,端着一家之主的姿态,实则什么事情都不管,全听何兰的,搞得自己无可奈何一样。 余采薇一点不留情面,讽刺质问杨老汉:“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做为一个父亲,公爹,阿翁,杨志高和刘芳草苟合搞大肚子要休妻你管过?我在老杨家被欺负了十六年你管过?我的四个孩子在山洞里差点饿死你管过?凭什么要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明知道你们栽赃我,我还要承认?是你老糊涂了,还是我缺心眼?” 杨老汉被余采薇堵的说不出话,以前他说什么,余采薇从来不会反驳。 怪不得家里的妇人都说余采薇现在变了,他本还不以为意,觉得在变也变不了骨子里的东西,余采薇的懦弱是在娘家从小养出来的。 不曾想余采薇半点懦弱看不出,换成以前,今天这阵仗怕是要吓的她六神无主,哪里会这般的从容不迫,冷静自持。 何兰跪坐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指着余采薇:“大家伙听听,她这就是承认了,因为憎恨我们家,所以故意报复我们家的。” 珍味斋吴掌柜不是好相与的人,一两银子的损失他无所谓,随便挪个账东家也发现不了,可一介乡野之人,竟敢欺诈到他的头上,必然要付出代价。 吴掌柜不耐烦道:“我忙的很,没时间听你们处理家事,先给我珍味斋一个说法。” 其他掌柜纷纷附和:“对,我们一会还得赶回镇上,赶紧给我们一个说法,到底是谁在欺诈?” 余采薇高声道:“我余采薇敢作敢当,即便我与老杨家有些纠葛,也不至于为了报复砸了自己的生意,他们还不配让我这么做,想破脏水可以,拿出证据让我伏法,拿不出证据,那便是诬告,我也可以去衙门击鼓鸣冤,相信县令大人能断清这桩案子。” 林燕儿走到余采薇身边,嗫嚅着说:“事情很明显,余婶子本不是善于算计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你们欺负到住进山洞。” 林燕儿的话众人都很认可,就连向来和余采薇不对付的张翠柳也是认可的,不过张翠柳不可能帮余采薇说话就是了。 余采薇在大家心里的形象就是软弱可欺,老杨家谁都能欺负她一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何兰冲着林燕儿唾骂:“还没嫁给扬大郎就向着自己婆母说话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扬大郎的阿婆,你见着我也得叫声阿婆!” 林燕儿低下头,尴尬的脸上微微泛着羞红。 赵秀嗤笑:“叫不叫阿婆先不谈,我家燕儿说的又没错,亲家是什么人大家伙心里明白,你老杨家是什么人,大家伙心里也明白,别以为大郎二郎去镇上送货亲家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好欺负,我们家第一个不答应。” 第66章 诓骗何兰认罪 衙差已经有些不耐烦,看着杨志业冷声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证据证明是余氏指使?” 杨志业故作镇定:“我们没有证据,可是我们有人证,我们全家所有人都看到了。” 余采薇讥笑道:“家里人能当证人?既然你们非要栽赃陷害,那我就在说一个事情,昨天老杨家所有人去河沟里捉黑夹子,少不得七八百斤,那些黑夹子去哪里了?你们家一夜之间能吃七八百斤黑夹子?” 有家住在路边的村民说:“不说我还忘了,昨天老杨家的确来来回回背了好多黑夹子,我当时还好奇,你说家里没地方养,捉这么多黑夹子回去吃不完死了多可惜?这玩意现在可是能当粮食撑到收成的,大家都是能吃多少捉多少。” 衙差质问杨志业:“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心里最害怕的就是杨志业,如果不能嫁祸给余采薇,他做为送货三人中的唯一男人,必定是重罪。 他根本没想太多,只觉得推到余采薇身上就没事了。 不止是杨志业这么想,老杨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何兰还想狡辩,却听余采薇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他阿婆,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你没必要为了点钱,非要栽赃陷害我,大家又不是没脑子,这种事情经不住查,把钱还给各位掌柜不就没事了?” 何兰开始犹豫,差不多四两银子,够她们这一大家子活一年了,就这么拿出去,她怎会甘心? 衙差威胁恐吓道:“还不把银子拿出来还给各位掌柜?是不是真想我们在去你们家里搜查昨天捉的那么多黑夹子去了哪里?欺诈不承认在攀咬她人,罪上加罪!” 何兰还是不肯松口,低低的说了声:“就是她余氏指使我们送的,我们家人多,昨天捉的黑夹子自家吃了不行吗?” 看热闹的人嗤笑:“得了,那么多黑夹子不撑死你们?黑夹子吃了壳总还在?你家没猪没鸡鸭,壳丢哪了?” 衙差已经没有耐心,如果是一家两家酒楼,涉案金额不多,不算是什么大事,顶多带回去打顿板子。 可是现在是涉及到二十多家大大小小酒楼,好多掌柜只报案人没过来,这就不可能是小事。 衙差抬手一挥,厉声道:“既然你们死不承认,那就跟我们去官府接受调查,将杨志业,魏氏,花氏带走!” 魏艳娥脸色顿时发白,吓的直往何兰身后躲,蹲在地上急的小声说道:“娘,要不我们把钱还给他们,要是真去了官府,我们不得脱成皮?志业可是你的长子啊!” 杨志才最是疼媳妇,哪里能忍心让她蹲大牢遭罪,不管不顾的把人护在身后冲着何兰吼: “娘,你赶紧把银子还给各位掌柜,花氏可还怀着我的骨肉,她不能挨板子蹲大牢!” 何兰见几个衙差真动手开始抓人,心里这才慌了,再加上被余采薇刚刚那么一忽悠,以为把钱还给掌柜就会没事。 也不哭也不嚎了,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拦住要抓杨志业的衙差:“我还钱,我还钱就是!” 这么明显,连村民都能看出来咋回事,衙差看不出来? 领头的衙役厉声问何兰:“你们承认欺诈了?” 何兰心虚道:“也不算是欺诈,余氏虽然不是我们老杨家儿媳,可她四个孩子都姓杨,说到底还是我们老杨家的生意。” 余采薇立刻出来反驳:“欺诈就是欺诈,别想用四个孩子捆绑我,我做生意向来喜欢按照契约办事,别说我与杨志高已经和离,便是没有和离,也赖不到我头上,请官爷秉公办理,该怎样就是怎样,给各位掌柜一个公道。” 杨志才憎恨的瞪着余采薇:“二嫂,你为啥要这么恶毒?我们家都愿意拿钱出来了,你还想害我们!” 她做了什么就恶毒了? 难道不是老杨家偷鸡不成蚀把米? 余采薇转而看向杨志才,老杨家最小的这个老六今年才二十五岁,长的最像杨老汉。 看起来本分,实则也是最没心眼的,什么都听花小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日常唯大方马首是瞻。 “我受不起这声二嫂,你们拿钱那是因为你们欺诈各大酒楼掌柜,和我有半点关系?别用这么清奇的脑回路来倒打一耙。” 衙差打断他们:“承认就好办了,把这个老太婆也带走!” 杨老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步踉跄了下,颤栗着问:“不是还钱就没事了吗?再说我老婆子又没去酒楼,你们怎能在抓她?” 衙差看着这一家子半点律法意识都没有的人,不禁讥笑道:“欺诈了酒楼掌柜还钱是应该,一个贼偷了别人东西在还回去就不是犯法?这老太婆即便没有去酒楼送货,却也参与其中,免不了要接受审判。” 何兰面如死灰,瘫软的跌坐在了地上,一股黄色的液体顺着灰色棉花布裙流到了地上,伴随着尿骚味。 看热闹的人捂住口鼻纷纷后退,鄙夷的看着何兰。 真是越老越糊涂,为了钱,啥事都敢干! 余采薇也没招惹他们老杨家,只是想把自己家日子过起来开始做买卖,咋她老杨家非得祸害这个前儿媳不可呢? 衙差忙着抓人,老杨家人顾不上在和余采薇废话,纷纷跟在衙差身后,心里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余采薇和掌柜们站在一旁说话,杨三姐和杨四郎乖巧的站在她身后。 赵秀给林燕儿使了几次眼色,见她都看不懂,上前暗暗扯了一把她的袖子,小声说:“没看到你婆母现在都是和酒楼做生意的?以后指不定怎么富贵呢,还不上跟前伺候着?” 之前只觉得余采薇是卖黑夹子赚了些,不知道她竟然和这么多酒楼都有生意往来,赵秀现在更庆幸前几天没把林燕儿嫁给张里正家的傻子。 林燕儿其实没想那么多,刚刚只是本能的出来维护未来婆母,不想去露脸的,可耐不住赵秀的推搡,只好默默走到杨三姐身边恭顺的陪着。 余采薇对掌柜们打趣说:“以后各位掌柜可要擦亮眼睛,我们家若是请人送货,一定会提前告知。” 珍味斋的吴掌柜看不上余采薇一介乡野妇人,他不过是要自己出口恶气,不冷不热的说:“既然确定没你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酒楼事忙,告辞!” 第67章 在收拾张翠柳 “吴掌柜慢走。” 白石镇第一大酒楼珍味斋的掌柜,自然不会给余采薇面子。 余采薇没往心里去,左右只是纯粹生意往来,她卖给珍味斋的黑夹子盈利,都不够珍味斋塞牙缝的。 一开始她去珍味斋连吴掌柜面都没见到,无外乎是因为黑夹子便宜实惠,口感又好,食客去酒楼吃饭经常会点。 吴掌柜总要考虑食客的需求,后来找上了扬大郎,决定采购黑夹子。 唐掌柜见吴掌柜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暗暗瞪了一眼,客套的对余采薇说:“误会一场,弄清楚就好。” 其他掌柜纷纷附和:“我们就说也合作有段时间,余夫人没道理来欺诈我们。” 余采薇微微一笑:“各位掌柜去我家里吃口茶?” 唐掌柜婉拒:“不了,我这尽事,得马上赶回镇上。” 其他掌柜也纷纷告别,酒楼里离不开管事之人。 余采薇本就是客套一下,没打算真把这些掌柜请到山洞,先不说寒酸不适合待客,让他们看到做黑夹子的场所,怕是也要节外生枝。 “那我送送各位掌柜!” 唐掌柜摆摆手:“留步,余夫人家里忙着,我们的马车就在村口。” 以前唐掌柜都是叫余采薇杨夫人,接触多了,他大概了解些余采薇的事情,从杨夫人改口叫了余夫人。 对这样一个面对苦难却依旧有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努力带着四个孩子活下去的妇人,唐掌柜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敬佩的。 余采薇送了掌柜们一段路才回头。 里正见外人都走了,把余采薇叫到一旁:“今天的事情确实是老杨家不对,可他们毕竟和你的四个孩子还是骨肉至亲,你看看能不能请这些掌柜高抬贵手,给点教训就算了。” 余采薇寡淡的看着里正:“里正这话说的没道理,老杨家目的最终还是为了坑我,我凭什么要以德报怨为他们欠人情?” 她又不是圣母,以德报怨,何以报得? 想阴她,就得付出代价! 里正复杂的看向余采薇,心里不免觉得她太狠,看在四个孩子份上,也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对? “他们不是也没有得逞吗?你就消消气” 不等里正说完余采薇就打断了他:“未经她人苦,莫劝她人善,我经历的事情手还历历在目,里正叔并不能感同身受。我知道里正叔是好心,想尽可能保护自己村里人,可此刻的结果,正是我最想看到的,即便这些掌柜不报官,我也会去报官!” 余采薇的憎恨,并不是无来由,似乎不该多嘴劝的。 里正沉默须臾:“是我考虑不周。” 余采薇正色道:“也许里正叔会觉得我不顾及旧情,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上,对老杨家只有旧怨。我们现在是两家人,他们不招惹我,大家相安无事,他们若是来招惹,我必定以牙还牙,绝不手软,谁也别想在欺负我余采薇!” 里正长长叹了口气,没在说话转身走了。 也是,余采薇以前被老杨家压迫成啥样了?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里正觉得自己真是多嘴说那话。 只是,老杨家和余采薇以后的梁子,怕是越结越大了哦 赵秀帮余采薇说了话,余采薇打算去寒暄客套两句,刚走到赵秀面前,就听李迎春好事的问:“大郎娘,你现在和这么多酒楼做生意啊?得赚多少钱?” 余采薇疏离的应付一句:“镇上菜市场门口的黑夹子也不过三文钱一斤,我们赚不了几个钱,不过是混口饭吃。” 李迎春显然是不信:“这么多酒楼,咋会只是混口饭吃这么简单?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余采薇微挑眉眼:“我和你关系很好?” 李迎春厚着脸皮道:“咱们妇人之间还有啥仇?大郎娘,你可不可能小心眼啊。” 赵秀嗤笑插嘴:“亲姐妹之间还有合不来的呢,何况是一个村里的妇人,要我说啊,合不来以后就别忘一起凑,谁也别挨着谁。” 李迎春不乐意道:“我说燕儿娘你咋这样说话?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是真心诚意想和大郎娘搞好关系。” 余采薇似笑非笑:“不是还有俗话叫井水不犯河水吗?我在林家村快住了快二十年,一直和你处不来,以后也别处了,亲家说的好,谁也别挨着谁。” 李迎春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余采薇太不识抬举,不就之前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她赔笑先找余采薇说话,竟然还拿上乔了。 站在路边的张翠柳揶揄道:“哎呀,人家现在和酒楼做生意,家里都请上干活了,哪里会看得起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果然是发达了!。” 余采薇反唇相讥:“难道我们几家人不是一直不来往?怎的,你们之前在村子里三天两头搬弄我的是非,恨不得把我踩进泥泞,我还非得对你们和颜悦色不成?” 张翠柳鄙夷道:“你有什么了不起?谁知道你是怎么让那些酒楼掌柜采购你家黑夹子的?” 余采薇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也就会没事扯扯这些个腌臜话了,心脏了,看什么都是脏!” “你说谁心脏?” “不明显吗?说你呢!” 张翠柳瞬间炸毛,恼羞成怒的往余采薇跟前去,指着她骂:“贱人,老娘早看不惯你了,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赵秀想要上前帮忙,余采薇根本不需要她动手,迎上张翠柳,先是侧身躲过她薅头发的动作,手里立刻多出了一个电击棒,反手就往张翠柳腰间招呼。 余采薇发狠道:“看不惯的人何止是你?老娘也早看你不爽了!” 她打架不行,可是手里有家伙事,还收拾不了张翠柳一个泼妇? 张翠柳都没反应过来,瞬间身体就被电麻了,她错愕又惊恐的看着余采薇。 “妖妖怪!” 余采薇拿起手里的电击棒,这玩意也就是巴掌大点,拿出来别人也只会当是她装在袖带里的,不会怀疑。 “光天化日之下什么妖怪,这不过是我买来电人的小玩意,专门收拾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第68章 婆母就是享福的 电击棒只碰触了张翠柳几秒时间,余采薇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把人给电晕,但是也要让她们两口子意识到,她没那么好惹! 张翠柳脚步有些不稳的踉跄下,指着余采薇骂:“你这个贱人,敢对我动手,我家大壮一会从地里回来饶不了你!” 想来林大壮昨天没敢说出实话。 余采薇的声音里带着丝挑衅:“我等着!” 李迎春说:“干嘛把关系闹的这么僵,咱们有啥误会说开了就是。” 余采薇一点不领情,冷讥道:“你装什么和事佬?以前你和张氏咋编排我的?女子名节何等重要?无凭无据你们空口白牙肆无忌惮往我身上泼脏水,过去的我不想在追究,但是以后谁在以为我余采薇软弱好欺,那我们就官府走一趟,污人清誉的罪,看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不就是看着她现在和酒楼做生意赚了点钱,想凑上来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从中也赚点? 她看起来很愚蠢? 记忆里所有伤害过原主母子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赵秀适时的开口:“以前把关系闹的太僵,以后在处心里不也有疙瘩?本来就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挺好,这天热的发慌,亲家那边树多,应该能凉快点,我和燕儿去坐坐?” 余采薇脸上温和了些许:“正好早上家里留下了十几张凉皮,亲家过去尝尝,夏天最是爽口开胃。” 赵秀咧嘴笑道:“那感情好,我也尝尝亲家的手艺。” 被李迎春和张翠柳这么一闹,大家伙还想套套余采薇的话,看看黑夹子怎么做,这会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虽然他们没有编排过余采薇,却和余采薇往日并无交情。 这个妇人以前寡言少语,鲜少在村里走动,见面了也就是随口打声招呼的关系,打听了怕是也不可能说出自家生计这么重要的事情。 余采薇回家开始调配凉皮,辣椒油是之前炸好的,没有海带,她用青萝卜切成细丝来做配菜。 赵秀在根桌旁看着:“亲家的刀工可真不错,萝卜丝切的大小均匀,我能帮忙干点啥?” 余采薇说道:“啥也不用干,马上就好。” 萝卜丝切好后,在把凉皮切成宽条,一起放进盆里,加烤麸,花生酱,芝麻香油,辣椒油,白糖,少许醋,少许生抽,少许鸡精,少许盐,少许凉白开稀释,搅拌均匀即可。 花生酱是空间里的,家里孩子们吃不出来,她解释了孩子们也不懂,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花生。 芝麻油也不过才出现十几年,但是这玩意镇上一般人家也吃不起,拿出来也不会有人认识。 杨四郎见凉皮拌好,趴在桌边说:“娘,我也要吃。” 杨三姐没好气:“你才吃了午饭多久?” 杨四郎撇嘴:“中午大哥二哥回来的晚,你都没让我多吃。” 余采薇宠溺道:“我在切一块凉皮就是,又不是啥好东西,你吃不吃?” 杨三姐摇头:“我不吃,赵婶子您和燕儿姐坐着,长健叔在溪边收黑夹子,我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赵秀和蔼可亲道:“去去。” 余采薇很快把三碗凉皮给端上桌,招呼道:“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白色凉皮裹着油红稠密的酱料,配点青萝卜丝,看着好吃,闻着也香。 要不是亲眼所见,赵秀都不敢相信做三碗饭竟然只用了一盏茶工夫。 她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赞不绝口道:“怪不得那么多酒楼都愿意和亲家做生意,这也太好吃了,香辣酸甜都有,凉皮丝滑极了,要我说亲家啊,你都可以自己开酒楼了。” 余采薇在杨四郎身边坐下,谦虚一笑,说道:“家里还有八张凉皮,一会你带回去,晚上当菜当饭都好,调味料一会我给你准备好,回去切点萝卜丝拌一下。” 赵秀说:“那怎么好意思,我听铁柱娘说过,你家这凉皮是要拿出去卖钱的。” 余采薇轻笑:“今天的凉皮留到明天卖不是坏了?你拿回去晚上就得做了吃完。” 林燕儿头一次吃这么美味的食物,虽然吃着拘束含蓄,可心里却也是对余采薇赞叹不已。 有这手艺,合该把日子过起来。 余采薇趁着她们吃饭之际,把剩余凉皮放进陶盆里,准备让赵秀一会带回去。 赵秀和林燕儿舍不得大口吃,杨四郎都放下碗筷了,她们母女碗里还有大半。 “赵婶婶,燕儿姐姐你们慢慢吃,娘,我去找铁柱哥玩了。” “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擦一擦再去。” 杨四郎从身上的小包里取出一张面巾纸,胡乱擦了擦嘴,随手扔进了根桌边专门放垃圾的木桶里。 赵秀肉疼问:“这么好的帕子擦一次就不要了?” 杨四郎说:“赵婶婶,这不是帕子,是面巾纸。” 赵秀更肉疼了:“纸多贵的东西,咋能用来擦嘴?” 杨四郎天真道:“很贵吗?我们家擦屁股用的都是和这个差不多的纸。” 说着,杨四郎往小石桥方向跑了。 余采薇解释:“这东西不贵,但是寻常可能买不到,之前我在镇上做生意,碰见一位来自华夏国的商人,专门卖些新奇又便宜的东西,我要了他的住址,没事会从他那里买些家用。” 赵秀连大夏国有多少州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华夏国了,余采薇一解释,她便信了。 毕竟谁也不会去求证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母女俩吃完凉皮,林燕儿很有眼力见的马上把碗筷收拾掉拿去洗。 余采薇说:“你别动,婶子来洗。” 赵秀把余采薇拉坐了回来:“马上当婆母的人了,也该享享福,不是我吹嘘燕儿,这丫头干活还是很利索的,以后你尽管把家务交给她。” 余采薇笑道:“我是娶儿媳回来过日子的,又不是只为了让她干活,家务活谁空闲谁做。” 赵秀不赞同:“男人养家,女人把家务操持好是天经地义,再说孩子都大了,活计就该丢给她们,不然养这么大不干活为了啥?” 第69章 给你脸了 余采薇笑而不语,重男轻女,男主外,女主内,熬成婆母就是享福。 这种观念思想对于土着古代人而言,根深蒂固,别说乡野中人,高门大户更是如此。 争辩,毫无意义! 自己心里有杆秤就好。 傍晚两个儿子回来,余采薇帮着一起卸牛车,聊着今天老杨家的事情。 突然,杨志高气势汹汹的声音传来:“余采薇,你竟然敢害我们老杨家!” 穿越到现在,余采薇还是第一次见杨志高和刘芳草。 刘芳草前任夫家在村东最里侧,距离山洞得两里路,平时遛弯也是在村东,只有下地干活时才可能在村中遇见。 杨志高样貌也是随了杨老汉,品性恶劣,长的却很端正,瘦高的身材。 他身边刘芳草不说长的惊艳,却也是个中上等样貌,走路时,腰扭的像是水蛇一样,妩媚勾人,和原主的端庄,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风格。 夫妻俩是老杨家穿着打扮最体面的,杨志高虽然也是一身棉麻布料着装,却是八成新布料。 刘芳草一身的碎花棉布裙,妇人发髻上插着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的珠钗。 杨志高许久不见余采薇,走到跟前先是一愣。 十几年的夫妻生活,在他眼中,余采薇虽有几分姿色,却总是穿着缝缝补补的粗布衣,苦着一张脸,半死不活的木讷模样一点情趣没有,让他心生厌烦。 今日一见,不禁让他眼前一亮,余采薇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黯然失色,虽打扮不富态,却光鲜亮丽,配上她的温柔端庄,整个人焕然一新。 余采薇冷淡和杨志高对视:“你们老杨家人是不是都喜欢倒打一耙?” 杨志高只盯着余采薇两眼放光,似乎是看的出了神。 刘芳草还不知道杨志高是什么尿性?余采薇本就不丑,赚了点钱懂穿着打扮,气色好人也显得年轻不少,杨志高定是心猿意马了。 刘芳草脸色一黑,胳膊肘用力怼了他一下,不悦道:“你魂丢了还是咋地?别忘了是来干啥的。” 杨志高回神,对余采薇升了点好感,态度上有所缓和:“都是一家人,你干啥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余采薇眸底的厌恶不加掩饰:“谁和你们是一家人?搞清楚,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老杨家自己把事情做绝,我不追究罪责已经是仁慈。” 杨志高和刘芳草在家里午睡,不知道村中发生的事情,他也是起来后听邻居说,这才去老杨家询问情况,了解到了经过。 现在老杨家人有没有参与欺诈的,全部跟着去了官府,只有几个孩子在家。 杨志高说道:“事情大概我都知道了,说到底还是怪你不肯交出黑夹子配方,家里人穷怕了,想赚点钱不是很正常吗?他们没办法才用你的名义去送货。” 这特么是个什么奇葩脑回路? “你们家穷富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要交出自己的配方给你们?” “我不和你一个妇人掰扯,赶紧跟我去镇上走一趟,让那些酒楼掌柜撤案,大不了钱还给他们就是,他们和你做生意,总是会给你一点面子。” “你可真看得起我,我才卖黑夹子多久?和酒楼掌柜能有什么交情?他们凭啥听我的?” 别说她与酒楼掌柜泛泛之交,即便是真有那三分薄面,也不可能为老杨家人开口求情。 还是那句话,没有掌柜去报官,她会亲自去,现在不过是省了她的麻烦。 “你不去做咋知道他们不给面子?实在不行就把黑夹子配方给他们,这样总能放过我们老杨家了?” 杨二郎实在是听不下去,冷冷开口:“爹,你在说笑话吗?阿婆大伯他们要坑害我们家,还想让我们家把黑夹子配方交出去救他们?” 杨志高脸色一黑,冲着杨二郎就要抬手,两只眼睛瞪的老大:“小畜生,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杨大郎眼疾手快的挡在杨二郎跟前,抬头想替弟弟挨了这个巴掌。 然而,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余采薇一把握住杨志高的手,冷厉威胁:“你敢碰我儿子一根毫毛,我发誓,一定让老杨家几个人把牢底做穿!” 杨志高似有点难以置信:“连你现在都顶撞我了?” 余采薇怒极反笑:“怎么?你是什么天王老子还是王侯将相不能顶撞?” 原主真是窝囊,和离之后还对老杨家听之任之,让这些王八羔子以为,她们一家就该认打认罚。 杨四郎见杨志高要欺负母亲和哥哥,愤怒的上前推了杨志高大腿一下,带着哭腔吼道:“你这个坏人,宁愿对别人的儿子好都不对我们好,还想欺负我们,我不要做你儿子了。” 他经常看到父亲带着林虎子玩,可是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陪他玩过。 杨四郎年纪小,有些事情现在想不通,也找不到答案。 明明母亲那么好,父亲为什么不要母亲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明明他和哥哥姐姐才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父亲养别人的儿子,却不肯养他们。 刘芳草开始咋咋呼呼煽风点火:“不得了,看看余氏把这几个孩子教的,连亲爹都不认,反了天了!” 杨志高闻言,心里怒火翻腾,连六岁的小儿子都敢这么说,三个大个指不定是怎么恨他的。 杨志高发狠道:“不做我的儿子你们想做谁儿子?养不教,父子过,今天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你们几个一顿不可。” 杨大郎把杨四郎给拉了回来,他这点小人儿哪里吃的住杨志高毒打,对他们四个,杨志高动起手,从来是没个轻重。 杨大郎沉声道:“养不教,对也不对,你只能算是生而不养,我们兄妹四个一直都是娘在养,至于父子过,做为儿子,我不该多加评价。” 余采薇耐心全无,开口赶人:“没其它的事情赶紧走,免得给彼此添堵。” 杨志高被余采薇顶撞,又被几个小的顶撞,脸上挂不住,对余采薇生出来的那点好感也没了,气急败坏道: “余采薇,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今天你说啥都得把我们老杨家人救出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余采薇冷笑一声,几个孩子不好和杨志高动手,但她没什么不能动手的。 作势掏袖带,从空间里取出电击棒,对准了杨志高,冷笑道:“是我给你脸了,至今你竟然还想我们尊你重你,家里买不起铜镜平时也该撒尿的?不照照自己?” 第70章 舒坦不舒坦? 杨志高肆无忌惮的哼笑:“你也敢和我动手?” 余采薇可不和他废话,电击棒直接招呼上去,用行动告诉他自己敢不敢动手。 杨志高以为余采薇是要拿手里的黑东西砸他,不曾想是往他身上戳的,心里想着戳一下能有多疼?连躲都没躲。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人体可以导电,刘芳草站在杨志高身边,有肢体接触,一股强烈电流传来,她顿时头皮发麻,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吓的惊声尖叫: “啊——!” 杨志高就惨了,余采薇的电击棒瞄准了他,几秒钟时间,他就开始全身抽搐,脸部扭曲两眼直翻翻。 杨大郎和杨二郎没见过余采薇手里的东西,心里也是不免一惊。 杨三姐小声解释说:“这东西叫电击棒,娘买来专门收拾找我们麻烦人用的。” 刘芳草不敢上前,又怕余采薇把杨志高电出什么毛病来,颤栗的威胁道:“你这个毒妇还不快点停下来?要是志高出了啥事,你们家一个都别想跑!” 余采薇又不是冷血无情的亡命之徒,怎会真的杀了杨志高。 觉得差不多了,在杨志高要昏不昏时停了下来。 杨志高狼狈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指着余采薇面无人色道:“妖怪!” 余采薇翻了个白眼:“什么妖怪,这就是用来电人的小玩意,怎么样,舒坦不舒坦?还要不要动手了?” 刘芳草心有余悸,怕杨志高身上还有电流,先用手指碰了他一下,确定没事,这才把他扶了起来。 刘芳草气不过道:“感情你之前的恭顺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余采薇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怎么想,以后谁来招惹我和四个孩子,那就让他尝尝触电的滋味。” 杨志高很想上去抽余采薇,又担心她手里的黑玩意,那种带着刺痛和强烈电流感,直叫人浑身麻痹,太痛苦了。 杨志高怒问余采薇:“你当真一点不顾及旧情,要看着我们老杨家人蹲大牢不管?” 余采薇不屑:“有个屁旧情,别来恶心我,赶紧滚!” 说罢,余采薇转身继续去卸牛车上的东西,她还得忙活着炼猪油。 余采薇软硬不吃,杨志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扬大郎身上:“别忘了你自己姓什么,余采薇可以不把自己当成老杨家人,可你们和老杨家是连着的,老杨家不好,你们能好到哪里去?” 杨大郎垂眸,低声说:“也不见得,老杨家好不好都能吃上一口饭,可是我们吃不上饭的时候,便是下跪,老杨家也不肯施舍。” 杨二郎不服气道:“连不连着能说明什么?是阿婆和大伯他们自己心术不正,见不得我们家好,讨要配方不成,还想坑害我们家,自食恶果后又想让我们救他们,这是什么道理?别说我们没那个面子去求情,即便有,也不可能,更不会交出配方!” 杨志高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刚刚被电的,身体抖动的越发厉害,指着扬大郎杨二郎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芳草怒骂:“连自己的血缘至亲都记仇,还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薄情寡义的东西,打雷的时候别劈死你们一家子。” 杨二郎半句不让的回怼:“要是老天爷真有眼,就该先劈死你这个与我爹苟合,破坏我们家庭的二嫁寡妇!” 刘芳草的脸色涨红,不是羞愧,而是气的。 转而,她冲着杨志高哽咽哭诉:“志高,我们情投意合却被他骂的这么难听,你看看这几个孩子,有一个像话的?余氏怎么说都是有点学问的人,咋把孩子教成这样?” 杨志高作势又要去打杨二郎,却听到牛车边的余采薇说:“二郎说的没错,家有妻室,儿女成群,还外面与寡妇苟合,却被你们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情投意合?怕是不要脸出了新高度!想挨电的话,你可以打一下试试。” 杨志高的手举在半空中又顿住,缩了缩脖子,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最后只怒不可遏的说了一句:“我现在要去救你阿婆和大伯他们,等得了空闲,我饶不了你们几个小畜生!” 不欢而散后,杨志高和刘芳草骂骂咧咧走了。 余采薇睨了两人背影一眼,心底不耻讥笑。 一个只会喝酒打女人打孩子的窝里横,枉为男人! 去官府救人? 谁认识他老几? 过了小石桥,刘芳草还在愤愤不平:“余采薇这个祸害,仗着手里有家伙事,竟然敢这么对我们。” 杨志高吃了一肚子气,腹部被电的地方还发疼,一边走一边用手揉着,咬牙切齿道: “要不是你当时非逼着我把四个孩子给她,她余采薇敢这么无所顾忌?” 刘芳草心里呕着气,虽然今天没讨到好,可她一点不后悔当初逼杨志高把四个孩子给余采薇。 缺心眼才做冤大头养别人孩子,自己又不是没儿子! “你就知道说我,死鬼留了点钱下来,我总不能在把虎子交给他阿婆?不然那两个老不死不得找我闹个天翻地覆?我们的虎子娇娇要养,以后还得添丁,时常在接济一下你们老杨家,金山银山也不够花,四个孩子不给余采薇咋办?”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杨志高还是后悔把孩子给余采薇。 大哥冒用余采薇名义送一早上黑夹子就赚了三两多,那可是和多个酒楼做生意。 平时余采薇少不得五两起步! 不然她有那个底气花二十两给扬大郎娶媳妇? 这么下去,余采薇发了! “鼠目寸光的妇人!” 刘芳草心里暗暗回怼:现在才知道不应该把孩子给余采薇,晚了!真正鼠目寸光的人是杨志高自己,她的算计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是是是,我鼠目寸光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杨志高沉思了片刻:“先去镇上找爹和老五老六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炼猪油之前,余采薇进山洞从空间里取出五根雪糕,把包装纸撕开又放进了空间里。 见余采薇拿着雪糕出来,杨四郎刚刚的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小跑到她跟前,眼睛直勾勾盯着余采薇手里的雪糕。 “娘,你今天又做冰糕了啊?” 余采薇先给了他一根:“嗯,拿去吃。” 转而她又给另外三个孩子一人分了一根。 杨三姐坐在根桌旁吃着雪糕说:“娘,你教教我怎么做冰糕的?夏天能吃上一根太解暑了。” 这玩意余采薇真教不了,即便有硝石能制冰,也只能做出冰棍来。 奶油什么的好说,但是没有机器,手工做出来的雪糕口感上会大打折扣。 空间里有十几个大冰柜雪糕,冷冻库里也有几百箱库存,但空间没有再生功能,吃完就是吃完了。 她可能再也回不去现代,物资不能挥霍,得精打细算下来,保证一家子能丰衣足食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所以雪糕她并不会经常拿出来,只有杨四郎能多吃点,最小的一个孩子,总是会被多溺爱一点。 第71章 变蛋和松花蛋 “冰糕不是很好做,你们想吃告诉我就成。” 杨大郎坐在树荫下,一手拿着杨三姐记账的本子扇风,一手拿着着雪糕吃,他问:“阿婆他们这次要记恨上我们了。” 杨二郎坐在他边上,不以为意道:“我们不记恨她们就不错了,凭啥还记恨上我们?” 余采薇默了默,说道:“我不想教你们学会记恨,但是也不想你们善良过了头,更不想看到你们愚孝。你们都不是小孩子,能分辨是非对错,老杨家怎么对我们的,你们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都是相互的,包括亲情,明白吗?” 杨二郎很赞同:“娘说的对,老杨家不拿我们当亲人,我们干嘛还要拿他们当亲人?” 杨大郎沉默不语,他心里是认同的,但不会像杨二郎那样把话给说透。 顾及同根同源,不想大家都难堪。 只要老杨家别有事没事过来找麻烦,他不会去记恨谁,各过各的日子就是。 余采薇吃完雪糕去炼猪油,几个孩子帮忙给林长健搭把手,一起把草棚给搭建完。 买来的柴火放进棚子里,上面又盖上了一层干草,梅雨来了也不用担心被淋湿。 今天杨大郎买回来了豆腐和砍瓜,许是天气热,胃口不佳,才没买荤的。 余采薇炼油的时候就在想晚饭要怎么做,砍瓜炒油渣,豆腐拌变蛋,加一个青菜蛋花汤。 先做了砍瓜炒油渣和青菜蛋花汤,最后一步才做皮蛋豆腐。 把豆腐切成正方形小块,用开水焯一下去掉豆腥味,捞出放凉水过一遍,这样吃起来味道更好。 皮蛋剥开,用线分切成长条摆放在碟子边上,中间放着豆腐。 白糖,醋,味精,香油,辣椒油,大蒜碎,葱花,搅拌均匀一起浇在豆腐上,去菜地里拔了几棵不足一指长的香菜做点缀。 皮蛋豆腐完成! 几个孩子回来吃饭时,一看冷菜就知道余采薇又做了新奇的食物。 杨二郎夹起一块皮蛋说:“这是啥?颜色嫩黄透亮,好像是琥珀!” 杨大郎嗤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变蛋放在碗里:“好像你见过琥珀似的。” 杨二郎不服气:“我是没见过琥珀,但是给酒楼送黑夹子听食客说过,琥珀是黄色的,晶莹剔透,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杨大郎睨了他一眼:“琥珀能吃?” 杨四郎吃了一块就停不下来了:“娘,这个东西好好吃哦,嫩滑软糯,还有爆浆流心,像是鸡蛋没煮熟的糖心。” 余采薇轻笑道:“算你说对了,这就是鸡蛋!” 杨三姐惊讶:“鸡蛋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余采薇一边吃一边解释:“确实是鸡蛋,也叫变蛋,经过加工才变成这样的。” 杨二郎尝过了变蛋的味道,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娘,变蛋做起来简单吗?” 余采薇点点头:“用石灰和碱就能做,不难,以现在的天气,做出来放置七天就能吃。” 杨二郎琢磨着说:“变蛋口感好,外观也好,外面还没见过有这道菜,如果我们拿到酒楼卖,岂不又是一笔赚钱买卖?” 余采薇觉得杨二郎对生意上比较敏感,是个好苗子,只是想的还是太少,她问: “这个东西白石镇没有,必定是好卖的,但是我们做长期买卖,你去那里买那么多鸡蛋?” 白石镇有一百五十多个大小村落,鸡蛋的供应必然不可能是平时村民舍不得吃拿去卖的那点。 古代养殖技术有限,她们现在做多个酒楼生意,很难找到那么多鸡蛋供应。 杨二郎失望的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嘴里的变蛋不香了:“要是鸭蛋鹅蛋能做就好了,林家村往西都是下游村落,鸭鹅坊可不少。” 余采薇道:“鹅蛋不行,鸭蛋可以的。” 杨二郎瞬间又来了劲:“鸭蛋也能做?” 余采薇点头:“鸭蛋做出来的叫松花蛋,黑褐色,中间的黄是灰色,吃法很有限,凉拌和煮瘦肉粥,也可以在煮汤的时候加一些当配料。” 杨二郎沉思了一会:“娘,我想拓展生意,我知道你一直在存钱准备买地盖房,如果生意拓展的话,我们就能多赚一点了。” 余采薇本是不打算在盖房之前拓展生意的,但是要做松花蛋的话,不需要等盖房子,松花蛋制作对卫生要求不是特别高。 余采薇没想太久便答应下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先去和养殖户去谈鸭蛋的采购价格,生石灰,碱,红茶叶,盐,这些成本全部算进去,能卖出一个什么养价格,利润大概能有多少,做生意不是有了点子就行,得做全面考虑,也要有风险意识。” 杨大郎愕然:“我听说生石灰是用来盖房子的,还能做吃的?” 与采薇解释:“肯定不能直接入口,是包在外面的,红茶叶可以买最便宜的,食盐也可以买粗盐。” 杨四郎抬头,咧嘴笑着说:“娘最厉害,什么都会做。” 余采薇伸手去擦杨四郎嘴边的米粒,宠爱道:“就你嘴甜。” 余采薇的话给孩子们很多启发,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去理解什么叫做生意,而且只理解了冰山一角,之前卖黑夹子和凉皮,不过是急需要生计,孩子们想不了那么多。 杨二郎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帮忙把一个个木桶搬上牛车,让扬大郎一个人去送货,自己和余采薇跑下游村落去找鸭坊。 余采薇跟在后面,却打算非必要不开口,她的用意是培养杨二郎这方面的天赋,得给他一个展现自己和成长的空间。 鸡鸭鹅蛋都是比较贵的东西,鹅蛋和五花肉一样的价格,二十文一斤,因为比较贵,街上零卖也可以按个,七文钱一个。 鸭蛋十四文钱一斤,没有饲料,主要吃食靠糠和一些菜类,鸭蛋个头比现代稍微小一些,一斤大概能有八个。 鸡蛋便宜,十二文一斤,腥气没那么重,价格实惠,蒸煮煎炒多样化,所以也是市场上卖最好的。 鹅蛋鸭蛋腥气重,鹅蛋还可以炒菜,但是用鸭蛋炒菜的就少了,大多数买回去是腌咸鸭蛋的。 杨二郎找第一家是个小型鸭坊,只有二百多只鸭子,圈养在一亩左右的水塘里。 养鸭的男主人是个中年大叔,看起来不太好沟通。 “想买我家的鸭蛋可以,但是你得连带着二百三十只鸭子一起买走。” 杨二郎不解:“叔,买鸭蛋必须买下鸭子,这是什么道理?我要这么多鸭子也没用啊!” 第72章 曾经的娘不能忘 “眼看梅雨季要来,谁知道今年会不会在发水?我们下游村落灾害最严重,没准一夜之间所有鸭子就被冲走了,本来附近几个水塘都是我承包的,养了一千多只鸭子,除去病死的,大多都是被大水冲走,现在就剩下二百三十多只,鸭蛋我不愁卖,你们肯买鸭子,我就把鸭蛋卖给你们,不然免谈。” 余采薇走到水塘边,一群灰鸭在水里觅食嬉戏,活泼可爱极了。 不缺水的地方,鸭子体态瘦不了,一只看起来得有五六斤,应该是一年以上的鸭子。 杨二郎说:“叔,我们不买鸭子,你这里的鸭蛋总归不是留着自家吃,你看看能不能” 男人摆摆手,态度很不友好的打断杨二郎:“说了鸭蛋我不愁卖,用盐腌一下放起来,到了年底拿去卖咸鸭蛋,买的人多了,价格上还能多赚点。” 男人不愿意卖,杨二郎也不磨嘴皮子,和余采薇顺着溪流往西走,去找下一家鸭坊。 要说上游村落贫困,那么地势低的下游村落就是一贫如洗,真正穷的叮当响。 一路上遇见的村民几乎个个面黄肌瘦,所进的村庄房屋空置了大半,都出去逃荒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淮山天池水养育一方百姓,也能淹死一方百姓。 找到第二个村落是一家大型鸭坊,打听过后得知主家姓陈,本村人士,人送外号陈黑鸭。 陈黑鸭承包了村里三十余亩水塘,养了八千多只鸭子,雇佣全村人为他干活。 不过这个村子没剩下多少人,零零散散二十多户人家,荒废的房屋和田地几乎也都在陈黑鸭手里。 通俗点说,陈黑鸭是个狗大户! 比起之前那小型鸭坊主人,陈黑鸭热情多了,黝黑的肤色,肥胖的身材,隆起的腹部很是吸睛,笑起来一颤一颤的。 “买鸭蛋找我陈黑鸭就对了,别的不敢说,鸭蛋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开这么大的鸭坊,来找他买鸭蛋必定不是一斤两斤,陈黑鸭表现的爽朗又热情。 杨二郎说:“我们打算先买一千斤,不知道你这里鸭蛋怎么卖?” 陈黑鸭和镇上掌柜不同,那些掌柜大多也是帮别人干活,有点小钱也不能和陈黑鸭比,这是真正有家底子的。 杨二郎面对陈黑鸭不是很自信,说话拘束了许多,这是从小到大的贫穷产生出了自卑心理。 陈黑鸭哈哈一笑,猛的拍了下杨二郎肩膀:“好说好说,看在你一下子要这么多,叔给你便宜一点,十三文一斤咋样?” 杨二郎想着比市场便宜就不算亏,张口要应下。 余采薇见状,先一步笑着开口:“太贵,我们只能给到十文一斤。” 陈黑鸭看向余采薇,这个妇人说话倒是从容,穿着普通,却没有丝毫的怯懦,他饶有兴致的说:“这位是?” 余采薇礼貌道:“奴家余氏,这是我的二子,杨二郎,我们是上游林家村人士。” “原来是余氏夫人,十文一斤太低了,我拿到镇上卖的话,一千斤要多赚四两银子。” 余采薇不置可否:“一千斤鸭蛋一次性可不好卖,再者我们也不是只买一次,以后三天两头的,陈东家给的价格不公道。” 陈黑鸭追问了一句:“你们三天两头要鸭蛋?” 余采薇点头:“我们和许多酒楼做生意,需求量比较大。” 陈黑鸭开始思考,如果是长期买卖,价格确实可以在低一些,下游开鸭坊不止他一家,鸭蛋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家腌制,不然放久就坏了。 每一年他的咸鸭蛋卖不完都得运到别的镇上,要是这对母子能解决他的鸭蛋库存问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了一会,陈黑鸭才说:“做长期买卖我可以再降一些,但十文一斤太低,十二文咋样?” 余采薇一口价:“十一文,这是我的底线价,我们的利润没那么大,成本不能过高。” 陈黑鸭倒是也算干脆,十一文不止是余采薇的底线,也是他的底线,一拍即合的说:“成,就十一文,大妹子,以后你买鸭蛋可得优先考虑老哥!” 余采薇下意识的想伸手,右手微抬又放了下去,男女大防的时代,没有握手的礼节。 “陈东家爽快人,还有一点要麻烦陈东家,我们母子步行而来,一千斤的鸭蛋带不回去,需要你用车送到林家村,以后采购鸭蛋也是如此。” “这个没问题,我这边牛车马车都有,林家村不算远,只要你结了账,我就让人送货上门。” 余采薇笑盈盈的从袖袋里掏出十一个碎银子交给陈黑鸭,然后他便去找工人装鸭蛋了。 余采薇回头见杨二郎有点蔫,问:“咋不高兴了?” 杨二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憨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落:“我以为十三文一斤能省下一两银子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娘一开口直接省下了三两。” 余采薇宽慰的拍了拍他手臂:“市场上农家零卖讨价还价十三文一斤也是有的,陈黑鸭养这么多鸭子,手里不会缺少鸭蛋,我们来采购是帮了他大忙,只要我刚刚十文不松口,他也会答应。” 杨二郎又不理解了:“那娘为什么还要松口?” 余采薇解释:“十文一斤他虽会答应,心里却是不高兴的,我们又不是做一次性买卖,合作共赢才是长久之道,而不是一味利己,有时候的退一步便是皆大欢喜,要把格局打开。” 杨二郎学到了,看向余采薇的目光中带上了崇拜:“娘,你现在真好。” 余采薇打趣:“以前的娘就不好了?” 杨二郎摇头:“也不是不好,就是以前娘说话文绉绉的,不比现在通俗利落好理解,也没有现在这么有本事。” 余采薇默了下,她自然是欣喜被孩子们认可的,可她不能取代原主曾经在孩子们心里的地位。 余采薇正色说:“现在的娘再好,也比不上曾经的娘,曾经的娘是和你们一起熬了十七年苦日子的,为了你们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生命,所以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嫌弃曾经的娘,更不能忘记她,明白吗?” 杨二郎疑惑:“不都是娘吗?” 余采薇没办法解释自己是异界的灵魂,只能说:“你记住我的话就好,曾经的娘所受委屈都是为了你们,她不能被遗忘。”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原主没和离之前在老杨家就撑不住了,和离之后连口野菜都不舍得多吃,还得遭受村里妇人的流言蜚语,受尽白眼。 她看不上原主的懦弱无能,却也同情原主的痛苦与无奈。 第73章 杨二郎和林招弟 杨二郎觉得母亲可能是在告诉他,不要忘记他们曾经一起受过的苦,遭过的罪。 想不到他们母子其实早就阴阳两隔。 “我知道了娘,我一定不会忘记以前我们受过的苦。” 好,余采薇能说仅此而已,只要孩子们能记住自己的生母,多余的她没办法解释。 交完钱,当面清点鸭蛋上秤,陈黑鸭是个敞亮人,一千斤多给了二十斤。 杨二郎和牛车一起回家,余采薇则是原路顺着溪流往上游走回家。 主要是走这条路可以路过稻田,她想顺便看看两亩地水稻。 扬大郎和杨二郎傍晚回家经常会来田里除草,杨三姐得空也会来,倒是没有多少杂草。 长势的话,和现代用化肥农药的水稻不能比,并不是很茁壮。 她在地头站了一会,原本河沟田埂到处都有的黑夹子已经不再泛滥到处爬,现在大家捉黑夹子需要放地笼才能多捉点。 整个村子拿黑夹子当粮食吃,再加上她每天一千七百斤的收购,黑夹子迅速大幅度减少很正常。 听说来她这里卖黑夹子的村民已经有人去别村捉了。 “大郎娘,下地干活呢?” 余采薇看向打招呼的老妇人,她叫王秀琴,长了一张慈祥和善的面貌,却是个苦命人。 人生三大悲,她全占了。 幼年丧父,青年丧夫,晚年丧子。 儿媳妇过不了挨饿受冻的苦日子,前年跟着娘家村上一个男人跑了。 如今王秀琴一个老寡妇带着个十八岁的孙子林同过日子。 “我过来看看田里有没有杂草,王婶捉黑夹子呢?” 王秀琴拎着个大背篓,里面捉了两三斤左右黑夹子,走过来笑盈盈说:“我下地干活顺手捉点回去,黑夹子越来越少,不怎么好捉了。” “我刚刚从下游过来,发现下游黑夹子多的很,要不够吃你去下游看看?” “够吃的,就我和林同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余采薇和王秀琴一路说说笑笑结伴往村子里走。 进了村里的大路时,提前到家的杨二郎正站在路边和一个姑娘说话,那姑娘时不时往耳后刮着落发。 十六七岁,样貌出众,举止看起来很是扭捏做作,似乎在故意把脸全露出给杨二郎看一般。 余采薇嘀咕:“这是谁家姑娘?” 王秀琴笑着接口说:“那不就是林七斤家闺女招弟?你家二郎今年开春的时候不是还救过她?” 林七斤村里无人不知,一心想要个儿子,奈何媳妇一口气给她生了六个闺女,招弟,来弟,盼弟,望弟,念弟,想弟。 要不是媳妇后来生了场病死了,估计什么弟的还得往下排。 那么这个林招弟应该是大闺女了! “我家二郎救过她?” “可不滴,开春时这林招弟洗衣服不小心掉进溪流里,差点被湍急的水流给冲走了,幸好你家二郎及时发现给救了上来,你不知道这事?” 余采薇摇头:“二郎没和我说过。” 王秀琴意有所指:“你看看这两人,是不是有点意思?” 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林招弟与杨二郎说话时,给人一种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感觉,眼睛里都快把情意溢出来了。 余采薇一直以为杨二郎属于那种不解风情的愣头青,其实也并不是,不知道和林招弟在说什么,时不时傻呵呵发笑。 两人都有一种红鸾星动,情窦初开的视觉感。 “王婶子可不敢瞎猜,一个村的孩子,都是兄妹情分。” “你家大郎和燕儿也是兄妹情分?” 余采薇哑口无言! 林燕儿她多多少少了解,虽然性格软绵绵,但那姑娘恬静老实,没什么坏心眼子。 林招弟余采薇一点印象没有,人品怎样也不知道。 余采薇冲着杨二郎喊:“二郎。” 杨二郎回头看向余采薇,转而对林招弟说:“我家里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林招弟点点头,含情脉脉的目送杨二郎离开。 余采薇和王秀琴寒暄两句便和杨二郎往家的方向走。 闷热了多日的天气,突然阴沉了下来,正午时辰,狂风阵阵,人却感觉凉爽舒爽了许多。 余采薇觉得今天能好好的午睡一会了。 “你和林招弟方才在说什么?” “她家和我们家隔的远,还以为娘不认识招弟呢,我送牛车回去,偶然碰见招弟,就是闲聊了几句。” “你和她很熟?” 杨二郎摇头:“不熟。” “不熟你和人家聊的那么开心?” 杨二郎不好意思的嘀咕:“她长的好看!” 的确是有几分姿色,可好看不能当饭吃,古代谈恋爱都是奔着成亲去的。 想追问杨二郎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先静观其变,如果林招弟人品还可以,她在促成杨二郎的婚事未尝不可。 余采薇跳转话题:“鸭蛋都卸了?” “卸了,看着天要下雨,我把鸭蛋放在草棚里了,木箱子人没带回去,说是下次去采购鸭蛋在带过去就成。” 余采薇点点头:“你下午和大郎一起去送货,我交代你买些要用的东西来。” “红茶,粗盐,石灰,碱,我都记住了。” “不止,还有瓮,要买那种大口的,记得买带盖子的瓮,最好百斤容量以上,先买二十口回来。” “要瓮干啥?” “当然是做松花蛋,现在和你说了也不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鸭蛋裹上石灰浆要封存,松花蛋比变蛋封存的时间要长一些,夏天的话半个月左右,冬天时间会更长。 这个时代烧不出水缸,村子里人一般用木桶,或者买个大点的瓮来储存水和腌咸菜。 “成,我记住了娘。” 余采薇怕杨二郎记不住自己需要东西的份量,回家又拿出笔墨记在了纸上。 许是没见过这么多鸭蛋,杨四郎拉着杨三姐闹:“三姐,我们中午吃鸭蛋好不好嘛,我要吃鸭蛋。” 杨三姐被他闹烦了,放下正切菜的刀,恼怒道:“说了砍瓜不吃完夏天容易坏,今天中午还吃砍瓜。” 杨四郎不依:“我就要吃鸭蛋就要吃鸭蛋!” 杨三姐一把捏住他的耳朵教训:“我治不了你是?” 杨四郎耳朵吃疼,吊着脖子控诉:“娘,三姐又欺负我,你快看看她。” 余采薇把写好的纸交给杨二郎,笑盈盈的看向杨三姐:“菜地里的韭菜能开始割着吃了,你中午做个韭菜炒鸭蛋。” 杨三姐愤愤道:“韭菜炒鸭蛋你就别想了,我用砍瓜切丝给你爆个鸭蛋。” 杨四郎这下满意了:“只要让我吃鸭蛋,怎么炒都行,我还没吃过鸭蛋呢。” 余采薇闻言,不禁有些心疼。 一下子明白了杨四郎为什么非要吃鸭蛋,这个孩子曾经连鸡蛋都没吃过几个,更不会吃过鸭蛋,他只是在好奇鸭蛋是什么味道。 其实鸭蛋炒出来不如鸡蛋好吃,腥气重。 不过余采薇很愿意满足杨四郎,不止是这个最小的,以后条件允许,她会把四个孩子缺失的东西都补上。 第74章 老杨家人的惩罚 天气突然阴沉下来,今天进山捡柴火的人很多,都在为接下来的梅雨季做准备。 进大淮山小石桥是必经之路,背着柴火出来的人总是会被饭菜香吸引,时不时就会有人伸头看正在做饭的杨三姐。 也有村民会忍不住凑过来搭话:“大郎娘,你家草棚里堆这么多木箱子装的啥啊?” “要送给酒楼的鸭蛋。” 一千斤鸭蛋装了三十多个木箱子,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因为还有干草隔层。 财不外露的道理余采薇懂,但还是说了实话,这些鸭蛋要拿出来清洗一次的,瞒不住人。 村民缺衣少食,难保有人知道这是一千斤鸭蛋动歪心思。 解释是要送给酒楼的,是让村民知道这些箱子背后有金主,谁敢动心思,可能就是下一个老杨家。 “哟,这么多鸭蛋,不得值十几两银子?” “是要值那么多的,但没啥利润,毕竟鸭蛋价格摆在那里,我们也就赚个一文半文的差价。” 村民心想一文半文差价也不少了,这么多鸭蛋,不得赚它个百文的? 还是读点书的人有本事,村里妇人谁能想出这些个点子赚钱? 中午杨大郎回来时,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身上虽没有被完全淋湿,却也是湿漉漉的。 余采薇赶忙拿毛巾递给他擦:“看这天气下午怕是要下大雨,你和二郎送货时记得带雨衣。” 杨大郎胡乱的擦着湿漉漉头发:“咱们家里没买蓑衣和雨伞啊。” 余采薇说:“有,我之前买过,最适合赶车穿,保证身上一点淋不到雨,不过雨伞还是要买几把回来家用的。” 杨大郎闻言没当回事,他知道母亲经常会买一些家用,而且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平时就堆放在山洞的一角。 根桌上方已经搭好了棚子,一家人吃饭不用担心淋到。 杨大郎洗完手坐下来,对余采薇说:“我上午路过官府,正好看见了阿翁他们。” 余采薇给杨四郎夹鸭蛋的手微微一顿,寡淡的问:“怎么说?” 杨大郎说:“因为他们已经承认,且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悬念,上午已经审了。六伯娘怀着娃,关十天大牢小惩大诫。阿婆虽是主谋,却因为年纪大只打五板子也关十天。大伯娘做为主谋之一,打十板子关三个月。大伯最严重,打二十大板,监禁一年,不止要把欺诈的钱还给各个酒楼,还要在罚银钱一倍做补偿。” 余采薇其实心里有数,大概率就是杨志业被判的最重,谁叫他是这起案件中的唯一男子,又是老杨家长子,官府会断定他是主谋之一。 何兰与花小桃一个年迈,一个身怀六甲,自然不能重判,那杨志业和魏艳娥还能逃得掉? 转念一想,五房的杨志成和袁红霞两口子就聪明多了,把自己从这案件里摘的干干净净,可他们真的没有参与过吗?必然也是其中一员的! 杨二郎泄愤的说了一句:“活该!” 杨三姐接口道:“本来大家各不相干,非要嫉妒我们家,啥事都敢干,但愿经此一事,阿婆她们能好自为之。” 余采薇淡淡一笑,问扬大郎:“他们看见你没为难?” 杨大郎嘴上说着“没有”,脑海里却浮现出在官府门口,杨老汉冲他怒不可遏的质问:“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们现在称心如意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老杨家人异口同声都说是他们害的,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是老杨家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成他们做了缺德事一样? 杨四郎吃了几口鸭蛋,对余采薇说:“娘,别给我夹了,鸭蛋有点腥,没有鸡蛋好吃,要不就是三姐笨,没娘做饭好吃。” 他只是没吃过鸭蛋想尝尝,肚子里其实没那么缺油水了。 这段时间里,母亲和三姐天天给他做好吃的,零食也没断过,小嘴渐渐能吃出来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杨三姐没好气:“一天到晚就你事多,有的吃不错了,看看村里那些饿肚子的人,别说鸭蛋,便是糠腌菜也不见得能吃饱。” 余采薇嗔怪:“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别训他。” 杨四郎冲着杨三姐哼哼一声,好像在说,有娘在,你能拿我怎样。 杨三姐白了他一眼。 饭后,细雨变成了中雨,雨幕开始淅淅沥沥。 好在路上还不是很泥泞,村子里可通牛车,要是雨水不停,等到明天,村里的路泥泞起来,还需要人推着牛车到村口大路。 杨三姐上午已经洗好黑夹子,焯了水,余采薇只需要炒好就成。 兄弟俩临走时,余采薇进山洞从空间取出五件雨衣,都是藏青色的,本就是突兀的东西,太鲜亮的颜色只会更引人注目。 三件雨衣放在山洞里备用,是那种平时穿的,两件交给扬大郎和杨二郎是骑电动车穿的,驾车用最好。 扬大郎接过叠放整齐的衣服问:“娘给我做新衣服了?” 余采薇解释说:“这是蓑衣。” 扬大郎诧异,打开蓑衣后,就是一个帽子连着衣服,像裙子,像披风,又或者说啥也不像,前面长的快要极地,后面又短了点,只到小腿下面。 杨二郎惊奇摸着自己的蓑衣:“什么料子?冰冰凉的,也不像是油布啊!” 余采薇说:“是聚氯乙烯(pvc),简单点说,就是一种防水材质,娘在华夏国商贩手里买的。” 杨二郎向往的说:“华夏国的东西真好,以后我碰见了,也和他们做生意。” 余采薇嗤笑,除了她本人外,要是能碰见第二个华夏人,那就奇了怪了! 余采薇催促:“别耽搁,一会路上泥泞不好走,送完货买了我要的东西赶紧回来,今天别去其它酒楼谈生意了。” 杨大郎应了一声:“我们知道了娘。” 杨二郎穿上蓑衣走出草棚,在外面转了一圈,兴奋的说:“真的比我们大夏蓑衣好用唉,一点雨水都渗透不进来。” 余采薇没在管他们两兄弟,见林长健穿着棕榈叶蓑衣,冒雨在溪边拉网,防止水位上涨把黑夹子冲走。 身上大半截被雨淋着,尤其是下半身,淋湿的裤子紧贴着腿,蓑衣其实顶不了太大作用。 余采薇忙回山洞里,自己穿上一件雨衣,又拿了一件给林长健送了过去。 第75章 空山新雨后 “铁柱爹,你把这件蓑衣穿上就淋不着雨了。” 林长健回头见余采薇手里拿着像是衣服一样的东西,叠放在一起显得不是很大。 “太小了,我穿不上。” “不小的,你回家换身干衣服在把这件蓑衣给穿上,一直穿湿衣服容易感染风寒。” 林长健先接过来打开看了下,的确是不小,又肥又大,和余采薇身上穿的一样,没有袖子能装下两个他。 “这衣服料子看起来很贵,我拿着不太好?” “啥贵不贵的,给你就穿上,晚上铁柱娘来干活时要是还下雨,正好你们换着穿。” “那谢谢了。” 余采薇没在和林长健客气,转身快步往回走。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前脚进山洞,后脚便是滂沱大雨。 余采薇脱下雨衣,看着外面模糊了的景致,不禁有些担心去镇上送货的两个儿子。 他们才过小石桥,顶着这么大的雨,路上肯定是不易的。 杨三姐提着杨四郎跑进山洞,几步路,身上已经湿了一半。 杨三姐念叨着说:“幸好长健叔把棚子搭好,家里柴火都备齐了,不然接下来一个多月梅雨季肯定要头疼。” 余采薇打了个哈欠,走到地铺前脱下鞋子躺了上去。 夏天地铺的干草上放着几块木板,睡起来特别硬,余采薇却有些适应了。 空间里有竹席和麻将席,但她没打算现在拿出来,住山洞里能讲究就讲究一下。 杨四郎走到余采薇的床铺前,也开始犯困,说话无精打采的:“娘,我想跟你一起睡。” 余采薇往里面挪了挪,让他躺上去,又看向杨三姐说:“下着大雨,啥事也干不了,你要不要也午睡一会?” 杨三姐说:“娘你睡,长健叔回家去了,草棚下那么多东西,还有一千斤鸭蛋,得要人看着。” 余采薇不管杨三姐,她连日晚睡早起,午睡不好进空间,山洞里睡又觉得热,趁着今天凉快,得补个觉才行。 山洞门口放着桌凳,是余采薇之前摆摊卖凉皮用的,平时放些生活用品什么。 杨三姐见雨水有些倾斜,把桌子往里面挪了挪。 拿出自己的账本,把今天的所有账目一笔一划清晰明了记上去。 幸好她没有一起午睡,电闪雷鸣,雨幕比珠帘还要密集,竟也有人围着装有木箱的草棚打转。 许是山洞里光线暗,又下着雨,那人张望这边一眼,并没有发现杨三姐坐在桌旁,便动手要拆木箱子查看。 那人穿着蓑衣,看不清样貌,身形上像是个瘦高的男人。 杨三姐忙拿起余采薇刚刚换下的蓑衣,胡乱套上就往外走。 “你是谁?动我家箱子干啥?” 林大壮中午听说进山捡柴火的人说余采薇家里有几十箱鸭蛋,他有点不相信,可过路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夫妻俩都被余采薇电了一顿,他心有不甘,觉得要真有几十箱鸭蛋,他就应该搬两箱回去,当是余采薇电他们的补偿。 林大壮回头看着走过来的杨三姐,心虚的说:“我路过看看这些箱子里装的啥。” 杨三姐最讨厌的男人莫过于林大壮,之前他和张翠柳是怎么造谣抹黑母亲的,都还历历在目。 杨三姐语气冷硬:“不管装的啥都是我家东西,大壮叔未免手伸的太长。” 雷雨交加,村民躲家里不会出来,林大壮鬼鬼祟祟来了就是奔着箱子,想干啥不用在去揣摩。 林大壮自然是不怕杨三姐一个小姑娘,虽然有点心虚,嘴上却强硬了起来:“我看看咋了?你这么着急干啥?该不会是鸭蛋来路不正?” 蓑衣帽檐下露出杨三姐满是鄙夷的脸:“大壮叔哪里看出来我着急?觉得我家鸭蛋来路不正,你大可以去找里正来盘查,倒是你,方才还说看看箱子里装的是啥,箱子未打开,怎知道是鸭蛋?” 林大壮发现不止是余采薇变了,连杨三姐也变了,以前她哪里敢和自己说话,看到了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现在竟然这么咄咄逼人。 果然是一家子有了点钱,腰板子硬气了。 “我懒得和你一个小丫头斗嘴,快说你家这么多鸭蛋哪来的?” “要不我叫娘起来去里正家走一趟,和你对质下鸭蛋是哪来的?顺便也对质一下你冒着雷雨来我家翻箱子又是干啥的?” 林大壮瞳孔瑟缩了一下:“你娘在家?” 杨三姐作势就要叫:“娘,有人偷” 林大壮赶紧开口阻止:“叫什么叫?我就是担心你家这么多鸭蛋来路不正,既然你不想说,我不看了就是。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都是一个村的,可别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损害了我们所有人的面子。” 鸭蛋来路有没有问题林大壮心里清楚,要是脏东西,余采薇敢明目张胆放在草棚里连个遮挡都没有? 真去找了里正,也是他自找难看。 再者,他对余采薇手里那能电人的黑东西还心有余悸,可不想在被电一次扒光了绑树上,转身悻悻的走了。 杨三姐冷凝看着林大壮离开的背影,嘴里低低骂了一句:“无耻小人!” 余采薇一觉好眠,睡了将近两个时辰,醒来外面的大雨已经停歇,吹进山洞的风夹清新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杨四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大概是跑出去玩了。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木盆,把洗漱用品装在里面,以为出去要踩着泥泞,不料林长健已经在山洞到溪边的一条路上铺上了扁形石片。 不是密集的那种,每块大概半米长间隔,踩在石块上一点不用担心把脚弄脏,连溪边都垫了许多石块。 洗了把脸,余采薇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坐在溪边看着空山新雨后,清泉石上流的景色。 本是打算钱存够了去村子里买宅基地盖房子,但是此刻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果能把宅基地买在溪流附近,不光是用水方便,景致更是一绝。 可以去找里正先把宅基地给买下来了,等梅雨季过后,就着手盖房子。 第76章 丈母娘看女婿 今天虽是下了雨,去捉黑夹子的人为了五十文钱却没有停歇,大雨一停,全送了过来。 杨三姐跟在林长健身后记账,见余采薇起来,她便走了过去。 “娘,下午你睡觉的时候林大壮来了,鬼鬼祟祟围着放鸭蛋的草棚打转,估计是不怀好意。” 余采薇端着木盆站起,关心的问:“没对你怎样?” 杨三姐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怕里正还是怕你,我一说叫你起来去找里正,他吓得就走了。” 余采薇唇角浮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里正他自然怕,但是更多的应该是怕她手里电击棒。 “咱们住的实在简陋,想上个锁都没办法安门,林大壮今天过来倒是提醒了我们家里片刻不能离人,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等你孙婶子她们来了在睡。” “我也可以替换娘守夜。” “你又不午睡,用不上你,这会雨停了,你跟我去把鸭蛋搬到溪边洗。” “鸭蛋还要洗?” “嗯,鸭蛋上面有一层黏膜,得洗掉晾干才能更好的做松花蛋。” 洗鸭蛋不是什么繁琐活计,把鸭蛋成箱搬到溪边,用洗衣服的大木盆装水,里面加点粗盐,不费力搓洗几遍那层肉眼不可见的薄膜就没了。 草棚下面铺着干草,洗干净的鸭蛋倒上去即可。 傍晚两兄弟回来时,一千斤的鸭蛋已经洗了一半,剩下一半交给孩子们自己洗,余采薇先去练猪油。 全家搭手,再多活计,也是不经干。 杨大郎洗完鸭蛋见余采薇才开始做饭,上前说:“娘,我今天买了一块布料,想给燕儿送过去。” 正在烧火的杨三姐酸溜溜说:“都没给我买过一次东西,大哥不疼我。” 唯一的妹妹扬大郎怎会不疼,只是母亲已经前前后后给家里人买了四五身衣服,而林燕儿还穿着不合身满是补丁的裙子。 “你不是有衣服穿吗,想要的话,我明天也给你买一块料子就是。” 余采薇噗笑,一边炒菜一边说:“三姐是吃味了。” 杨三姐带上了些许小女儿家的娇俏和稚气:“谁吃味了,反正大哥就是不疼我,一碗水端不平。” 杨大郎从牛车上的瓮里取出一块粉色棉布,嘴笨的哄道:“那这块布料先给你,明天我在给燕儿买?” 余采薇说:“三姐和你闹着玩的,她不缺衣服,给燕儿送过去。” 杨大郎看了一眼杨三姐,见她低着头不是很高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送过去。 余采薇催促:“愣着干啥?送过去赶紧回来吃饭。” 杨大郎这才拿着布料离开。 余采薇笑盈盈的问杨三姐:“大哥对大嫂好不是应该的,这个味也吃?” 杨三姐撇了撇嘴:“我就是有点心里不舒服,我们原本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突然有了一个外人插入,好像把对家人的关爱分了一些出去。” 小孩子的幼稚话! 余采薇在现代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自然也不会有这种小女儿家的细微护食感。 也不对,杨三姐护的应该是亲情。 “燕儿将来是你的大嫂,算不得外人,不止你大哥要娶媳妇,你二哥,你一直带着的四郎,他们都会娶媳妇,但这不能说明他们娶了媳妇就会分出对你的关爱,媳妇和妹妹是两种不一样的感情,明白吗?” 杨三姐似懂非懂:“可是大哥就是没想过给我买点啥。” 余采薇问:“你现在缺啥?” 杨三姐摇头:“现在我们家有吃有喝的,我不缺什么。” 余采薇苦口婆心:“那不就得了,你燕儿姐是家里长女,啥活都得干不说,还不能和弟弟妹妹争抢什么。你看她身上穿的衣裙松松垮垮,不知道是捡了谁的,就这我都没见过她换过衣服,想来是晚上洗了晾干,第二天又接着穿,你大哥心疼她很正常。” 杨三姐沉默了片刻,低低的说:“娘,我错了,燕儿姐那么可怜,我不该和她计较。” “你也没有错,只是钻了个牛角尖,其实你心里也是喜欢燕儿做嫂子的对不对?” 杨三姐点头:“燕儿姐性格好,她嫁给大哥,一定会对我们弟弟妹妹好。” “这不就得了,你三个兄弟都要娶妻生子的,我们家的人丁会越来越兴旺,拿燕儿当家人看待,是你要接受的第一步。” “我知道了娘,以后不会在这样了。” 余采薇笑而不语,不再多言,杨三姐并不是小肚鸡肠,不过是一点小女儿的别扭劲,说开便没什么。 杨大郎去了林燕儿家里,赵秀正坐在门口和两个妇人闲聊。 见杨大郎过来,赵秀立刻站起,喜笑颜开的问:“大郎来了啊?” 杨大郎带着女婿见丈母娘的羞涩感:“婶子,燕儿在家吗?” “下午下雨,没来得及喂猪,她刚刚拿着背篓割猪草去了,你等等,我叫她回来。” 杨大郎把手里的布料递给赵秀:“不必了,我今天在镇上给燕儿买了块布料,婶子交给她就成,让她做身衣服穿。” 赵秀接过厚厚一沓布料,一摸就知道是棉布,粉色鲜亮,看起来还是不小的一块,没准还能给二女儿做件衣裳裤子什么的。 赵秀乐的合不拢嘴:“别回去了,婶子这就去做饭,今晚在婶子家吃。” 杨大郎说:“不了,我娘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饭菜。” 赵秀还想挽留,杨大郎已经踩着泥泞扭头走了,她在后面叮嘱:“路上泥泞的很,你慢点走别摔了。” “嗳,我知道了婶子,你留步!” 赵秀目送扬大郎离开,然后低头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布料。 隔壁邻居妇人艳羡的说:“你家找的这女婿真不错,还没过门就舍得给媳妇花钱了,我家大丫说亲时,大女婿那抠抠搜搜的哟,成亲之前是一点舍不得花,生怕我家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赵秀坐回了矮凳上,嘴巴咧到了耳后根:“那是,我挑女婿眼光还有的说?” 另一个妇人揶揄道:“你挑的?也不知道是谁差点把燕儿嫁给傻子。” 赵秀嗔怪的怼了她一下:“去你的,过去的事情非要提起让我难堪。” 之前家里实在没办法,现在赵秀是真心看重杨大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第77章 做松花蛋 是夜,细雨绵绵,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孙春喜和陈香两人穿着蓑衣而来,鞋子上,裤腿上全是泥泞。 孙春喜问:“大郎娘,你不睡觉是有事交代我们?” 余采薇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脸色显得困倦:“不是,草棚里东西多,下雨不好来回往山洞搬,得需要人看着。” 孙春喜走到桌子旁,卷起袖子洗手,准备一会去和面:“我们来了你就赶紧睡去。” 余采薇从灶台上拿过一盆油渣,交代说:“这些油渣你们分一分,明天带回去家里吃。” 陈香不好意思道:“你昨天给我的家里还没舍得怎么吃,怎好意思在拿?” 孙春喜也说:“你家人多,还是自己家留着吃,过日子可不能大手大脚的。” 余采薇困的眼睛睁不开,忍不住的一直打哈欠:“我家最不缺油渣,要是你们家里吃不完就分给邻居,不然坏了丢了可惜。” 两人哪里是吃不完,是舍不得吃,也不好意思总拿余采薇给的。 不过余采薇都这么说了,她们便没有在推辞,天天炼猪油,想来是余采薇家里吃腻歪了。 孙春喜听林长健回去说余采薇家里买了一千斤鸭蛋,就是不知道草棚下堆放这么多瓮干什么。 “大郎娘,你家买这么多瓮装水吗?” “不是,做松花蛋的。” “啥是松花蛋?” “现在解释了你也不明白,等做好你们带些回去尝尝就知道了。” “都是卖钱的东西,哪能让我们带回去吃。” “行了,我陪不了你们干活,先进山洞睡了,实在是困。” 余采薇进了山洞,四个孩子都睡的很沉,她想起外面的泥泞,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胶鞋给拿出来。 不占地方的东西拿出来找个借口能搪塞过去,但是要拿胶鞋出来是没有出处的,最近她都没有去过镇上。 大家都趟着泥泞,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在拿出来。 翌日,天气没有转好,依旧是阴沉沉的。 两兄弟去镇上送货,余采薇便开始在家里着手做松花蛋。 东西都备齐了,现在只差稻壳,或者碎木屑,干草碎,这些都可以,但是用稻壳最为简单。 余采薇对杨三姐说:“你去村里帮娘找稻壳,越多越好。” “今年的新稻谷还没有收成,这个时候稻壳不多。” “那就用钱收,一文钱五斤,有多少收多少回来。” 杨三姐不知道母亲找稻壳要干什么,反正母亲肯定不会是拿钱收稻壳玩,她带上一钱串起来的一百文铜板便去村里。 余采薇同时烧了三口锅红茶水,点上柴火没在管,转身找了两个洗黑夹子用的大木盆。 在木盆里分别倒上石灰粉,粗盐粉,碱面,草木灰,搅拌均匀,没有黄丹粉,做出来的松花蛋是无铅的,吃着更放心。 等茶叶水烧开后,用漏勺捞出茶叶,把茶叶水倒入木盆里。 石灰粉加入茶叶水会发热,咕嘟咕嘟冒泡,人最好不要靠近,以免烫伤。 余采薇是用木棍搅拌的,确定盆里没有疙瘩,便不在去动,让盆里的泥浆去自然放凉。 一会肯定是不能用手抓,余采薇从空间里取出了几个小漏勺和胶皮手套放在一旁备用。 把泥浆盆拖到放鸭蛋的草棚下。 泥浆凉的差不多,杨三姐带着几个村民扛着稻壳回来了。 村民问:“大郎娘,你这里收稻壳?” 余采薇站了起来:“嗯,有多少收多少,你们家里有剩余的稻壳都可以卖给我。” 村民笑道:“就这一口袋,打算捣碎喂猪的,听说你这里要,就给你送来了。” 余采薇招呼大家把稻壳扛到放鸭蛋的草棚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哟,你家咋这么多鸭蛋?” 余采薇解释:“都是要送到酒楼的,在我们家存放几天而已。” “大郎娘现在可真有本事,和那么多酒楼做生意。” 余采薇心想其实她也不过是个贩夫走卒,这点小买卖算不得什么,利润虽能赚到一半,可她卖的东西便宜,没这些村民口中好像发了什么大财似的夸张。 杨三姐看着地上堆了膝盖高的稻壳问:“娘,这些稻壳够吗?” 余采薇摇头:“不够,最起码还得要一半这么多。” “那我在去村子里问问还有谁家有。” 稻壳村子不太好找,一来今年稻谷没收成,二来即便是收成,也没几家人舍得多吃,大家都是把稻谷卖了去买粗粮。 余采薇先把鸭蛋一个一个放进盆里,充分裹上泥浆,用漏勺舀出直接扔在稻壳上。 泥浆偏浓,鸭蛋在稻壳上滚一圈便沾了一层。 稻壳主要是为了保持水分,另外吸收旁边一些溢出来的水分,如果是冬天,还可以起到保温作用。 最后一步带上胶皮手套把鸭蛋拿进瓮里,一点不伤手,做起来还很快。 这种方法是她以前看短视频学到的,自己也是第一次做,应该不会翻车,毕竟配料原理摆在这了。 杨三姐几乎把全村的稻壳都收了过来,勉勉强强够用,回来她仔细把花出去的钱记下,然后过去帮着余采薇一起做。 余采薇想说不用把收稻壳这点小钱也记下,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虽然钱少,但是养成账目明细到分文,是一件好事。 “娘,用石灰泥裹过的鸭蛋还能吃吗?”杨三姐还是有点怀疑。 “当然,不光能吃,而且很美味。” “和变蛋一样的口感?” “不一样,我个人的话更喜欢松花蛋。” 空间里有不少松花蛋,但是拿不出来给孩子们先尝。 这东西夏季做起来少说也得半个月,之前家里没有鸭蛋,拿出来又要别扭的找借口。 杨三姐一边把鸭蛋往盆里丢,一边抬头看阴沉沉的天空:“方才去村子里,很多人在大槐树下说今年的梅雨,就怕又要连下两个月,人心惶惶的,以前都没有这么长的梅雨季,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余采薇简单的解释:“有多种原因,季风气候,地形因素,大气环流,这些都有可能形成梅雨季。” “我不太明白娘说的。” 余采薇想了想,通俗解释:“季风气候的意思你可以这么理解,从大海上吹来的暖湿气流与雪山的干冷气流相遇,形成明显的温差,进而产生雨带。” “地形因素,就是我们这里河流众多,当这些地形条件与季风气候相结合时,就容易形成较长时间的多雨天气。” “大气环流,六月前后,副热带高压会向北移动,使得雨带移动至江流域,此外,两片海的暖湿气流也会影响雨带形成。” 前面两种因素杨三姐还能大致理解,大气环流的解释她还是理解不了,她崇拜道:“娘,你知道的真多。” 余采薇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在去深聊梅雨季的事情。 第78章 以大欺小 “娘,咱们这松花蛋成本有点高,卖的贵了,它就是个鸭蛋,卖便宜了又不能只赚个吆喝,你说卖多少钱一斤才合适?” 余采薇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打算贱卖。 “不按斤卖。” “不按斤咋卖?” “按个,三文钱一个,这样你在算一算本金和利润。” 古今算术不同,杨三姐嘀嘀咕咕算了好大一会才得出结论:“一斤鸭蛋平均下来有八个,一千斤的话八千个,按照三文钱一个,便是二十四两,去掉配料本金,我们能赚到一倍还多。” “只算一倍,人工成本要算进去,松花蛋不是做完立刻能卖出去的,时间成本也要算进去,加上运输成本,最后的利润就是一倍。” “那也很高了,只是酒楼黑夹子三斤才卖三十文,松花蛋一个肯定做不了菜,会不会有点太贵?” “黑夹子便宜是因为河沟里到处都有,卖不了高价,而松花蛋的成本多少,酒楼自会计算,再者松花蛋目前市面上不会有,不止可以卖到酒楼,还可以卖进铺子里销售,新奇的东西,不会缺少人买账。” “市面上没有?娘怎么知道的?” 余采薇噎了下,想了一会才解释说:“以前在古籍食谱上看到的,所以会做一些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杨三姐眼睛一亮:“娘,古籍还在吗?给我也看看,这样我就能多帮娘干些活。” “不在了,那是你外翁偶然得到,后来保存不当,家里漏雨,古籍泡了水损毁了。” 杨三姐有点失望:“好可惜,要是古籍还在,我们肯定能做出更多的美食。” “也不必觉得可惜,虽然古籍没了,可里面的内容都记在了我的脑子里。” 杨三姐刚刚那点小失望瞬间便没了,喜笑颜开的和余采薇继续说着松花蛋的事情。 这边聊的正兴起,那边就听到杨四郎哭声传来。 余采薇和杨三姐同时看向他,早上穿的干干净净出去,这会浑身弄的都是泥,好像在泥泞里打过滚,一张小脸明显是被人按进泥泞里的,连头发上弄的都是。 他身后的林铁柱也没好到哪去,不过是脸上的泥巴少了点。 杨三姐怒的站了起来,踩着泥泞迎上前问:“咋弄的?” 林长健被杨四郎哭声吸引,见自己儿子也是浑身狼狈,迈着大跨步走了过来。 杨四郎哭的一抽一抽的:“栓子哥打我。” 林长健问自己的儿子:“你是咋弄的?” 林铁柱怕弄脏衣服被父亲打,低头扣着手指说:“栓子把四郎按在泥巴里打,我阻止他不听,就和他打起来了。” 余采薇上前先擦了擦杨四郎脸上的泥,蹲下身体,心疼的问:“杨栓子为什么打你?” 杨四郎哭哭啼啼说:“他说我们家都是白眼狼,在老杨家吃了十几年的饭还害他们,我顶嘴他就打我。” 杨三姐气的跺脚,咬牙切齿道:“小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听家里人说的,阿翁他们还讲不讲理了?” 余采薇不想因为小孩子磨牙的小事和老杨家闹,上次何兰打了杨四郎,她就忍着没找上门。 感情老杨家大的小的都以为她们好欺负! 她回去拿了毛巾,把杨四郎带到溪边,只把他的脸上擦干净。 没了泥巴才发现,白净的小脸蛋上都是红痕,几处被划破,一会定要起淤青。 心里气不过,扔掉毛巾便拉着杨四郎往小石桥走:“带娘去找杨栓子。” 林长健也心疼自己儿子弄成这样,却没有跟上去,不关林铁柱的事,即便受了点欺负,找过去没理。 许是知道杨四郎回家告状,杨栓子早跑了。 杨四郎带着余采薇没找到人,余采薇直接去了老杨家。 果不其然,老远看到杨栓子在门口带着两个妹妹玩。 余采薇怕他发现自己要跑,她可不想趟着泥泞到处追他,默不作声走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脖领子直接给掼到了泥泞里。 啊—— 杨栓子吓的惊叫一声,有泥泞不至于摔伤,可被狠狠掼了一下,疼却是真真切切的,感觉五脏六腑瞬间都移了位。 谁都没反应过来,余采薇便已经按住了他的背部,带着十成力道的巴掌狠狠往他屁股上招呼。 杨三姐心里怒气难平,上前帮着按住杨栓子给余采薇打。 “谁?为什么要打我?啊好疼” 余采薇怒道:“你方才打了谁自己不知道吗?喜欢以大欺小是?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大欺小。” 杨栓子毫不知错,狠毒的骂道:“贱女人,你敢打我,我们家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 骂的越是恶毒,余采薇打的就狠,要么不出手,出手她就得让杨栓子长记性,下次再不敢打杨四郎。 知道一会老杨家人得出来,趁着这会工夫,她的巴掌又重又快,非得把上次打杨四郎的账一起给算了。 丹娘和慧娘两个小丫头见自己哥哥挨欺负,又不敢和盛怒的余采薇对打,只能冲着院子里大喊:“阿翁,坏女人打三哥了,阿翁,五叔六叔快出来啊,坏女人打三哥了” 家里四个人被关进大牢,杨老汉正坐在堂屋和另外两个儿子无可奈何的唉声叹气,听到院门口动静,父子三人赶紧走了出来。 袁红霞放下手头的碗,也从伙房走了出来,见余采薇巴掌打的噼啪脆响,不想都知道得多疼。 袁红霞脸色不显愤怒,很淡定的问:“大郎娘,你这是干啥?” 余采薇充耳不闻,巴掌带着泄愤意味继续落在杨栓子屁股上。 看到家里人出来,杨栓子这才兜不住,“哇”的大哭起来,冲着杨老汉求救:“阿翁,我要被打死了,你快让她住手啊!” 杨老汉怒声喝斥:“余氏,你一个大人能这么狠毒的打孩子?还不快住手!” 余采薇放开杨栓子,转手又把他的脑袋按进泥泞里用力揉了揉。 杨栓子吃了满嘴的泥,涩嘴的湿泥巴带着土腥,呛的他一边哭一边干呕。 余采薇站起身冷眼看着杨老汉:“既然你们家教育不了孩子,那我就动手替你们教育,不是喜欢以大欺小嘛?大郎二郎不在家,我这个当母亲的替代一样!” 第79章 余采薇撒泼 要是何兰和另外两个儿媳在家,今天余采薇欺上门把杨栓子按泥泞里打,必然是要大打出手的。 指望袁红霞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不强出头的人和余采薇吵吵把火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老杨家婆媳名声都臭了,只有她独善其身还贤惠之名在外的原因。 她只做了点面子功夫,回院里拿过晾衣绳上擦脸的旧布出来,给杨栓子擦脸上泥巴。 杨志才正为媳妇和母亲大哥大嫂担心,余采薇正好是撞他枪口上,他指着余采薇怒的质问:“简直是无法无天,赶上家里来撒泼,当我老杨家无人不成?” 余采薇见隔壁邻居出来看热闹,直接把杨四郎提拉到自己面前,目光凌厉瞪着强出头的杨志才: “我撒泼?先看看杨栓子给我家四郎打成什么样在说,已经不是头一次,前不久杨栓子问四郎要个零嘴没给,上来就把他打了,何婶非但不主持公道,跟着又毒打他一顿,屁股上淤青多少天不退。我一忍在忍,今天杨栓子再次把四郎按在泥泞里打,到底是谁欺负谁家里无人?” 看热闹的邻居心里自有一杆秤,老杨家人除了五房,其他人是个什么尿性他们在清楚不过,余采薇是个什么品性,他们也在清楚不过。 看把杨四郎打的,身上全是泥,脸上多处被什么东西划破,哪个做母亲的看了不疼? 老杨家人欺负余采薇一家他们信,要说余采薇欺负老杨家人,打死他们也不信。 杨志才不是个会吵架的,嘴笨,却又理直气壮:“娘是长辈,是祖母,孙子不听话打一顿怎么了?” “如果当祖母的心偏的找不着边,连最基本的是非都没有,那不要这个祖母又如何!” “你都已经把我娘害到大牢里了,还在这里编排她,我看你的心都黑了!” 余采薇冷笑:“我让你们去酒楼卖黑夹子的?冒充我的名义去送劣货,捞笔银子还想迫害我,事情败露全是我们家不是,你可以思想扭曲,但是不要把自己说的像是一个愚蠢的脑残,贻笑大方!” 杨志才气结:“你!” 余采薇嘴叭叭的像是开了闸:“你什么你,今天我余采薇把话撂在这里,四个孩子都是我的,除了我,谁都没权利对他们打罚。想在我这里充长辈,那就拿出长辈的样子出来,下次在无缘无故欺负我的孩子,我一定加倍还回去,别当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杨老汉被余采薇气的不轻,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老二还没死,你你说谁孤儿寡母?” 余采薇厌恶的看向杨老汉:“难道我们家不是孤儿寡母?哦,你家老二还活着我这么说你不乐意,你家杨栓子打我儿子,我乐意?既然大家已经把里外人分的清楚,以后就别摆长辈姿态,我瞧着膈应!” 杨老汉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似乎随时都会被气昏:“好歹你爹也是个读书人,竟教养出你这么个目无尊长” 余采薇打断杨老汉:“我爹是读书人没错,但他没教我撇清关系后还要对别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给脸不要脸的,我便大嘴巴子抽过去,不管是谁,有一个算一个!” 看热闹的邻居凑过来,年迈的老妇人说:“说到底曾经都是一家人,干啥非闹的这么难看。老杨你也是的,当祖父的人可不能这么偏心,大郎娘一个妇人拉扯四个孩子,干啥总是欺负他们?” 杨老汉铁青了脸色,眼中透着屈辱和不甘:“知道曾经是一家人她还把婆母,大伯哥,两个妯娌全送进大牢?” 余采薇一句不让:“怪不得杨栓子打四郎口口声声说我们家害你们,杨志才又是口口声声说我们家害你们,感情都是言传身教,如果你老糊涂分不清是非,那我再次提醒你,你们家那几个蹲大牢的人才是自作孽,活该!报官是酒楼掌柜合伙干的,和我们家有啥关系?不追究你们的欺诈罪行就不错了。” 老妇人冲余采薇使了个眼色:“大郎娘,你少说两句,栓子教训也教训过了,赶紧回家忙去。” 没看到杨老汉气的血直往脸上冲? 再说下去,怕真给杨老汉气出什么毛病! 余采薇见好就收,杨老汉要被气死,也添晦气不是? 冲着老杨家人冷哼一声,一手牵着杨四郎,一手牵着林铁柱往路口走。 老妇人回头对杨老汉苦口婆心道:“老杨啊,不是我管闲事,咱们做了一辈子邻居,今天多嘴说你两句,志高和大郎娘为啥和离?本来你家就是理亏,现在咋还能一直欺负人家?兔子急了都咬人,看看四郎被打的,堂兄弟下手哪有这么重的?不然大郎娘那么好脾气的人不能上门撒泼?” 老妇人说的是实在话,可杨老汉心里就是愤怒难平。 或许说他知道这个理,心里却一直认为,即便和离了,他们也是长辈,余采薇有气也得憋着忍着。 毕竟之前余采薇一直伏低做小,低眉顺眼,突然反抗起来,谁也改变不了自己的一贯作风。 杨老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无从反驳老妇人的话,略微尴尬道:“让老嫂子看笑话了。” 老妇人摆摆手:“啥笑不笑话的,我的话你真能听进去才好,人家大郎娘现在做生意,家里日子慢慢过起来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干啥非得和她闹僵?她好四个孩子就好,大郎娘不是老杨家人,可四个孩子都姓杨,别在拎不清。” 杨志成想要开口反驳,袁红霞暗暗扯了一把他的衣袖,示意他闭嘴别说话。 人家又没说错,家里只去送了一早上黑夹子就赚了三两多,人家杨大郎杨二郎可是上午和下午都要送的,即便去掉本金,一天赚的也不会低于五两银子。 只有何兰魏艳娥两个不懂变通,非要拿捏余采薇。 要是换成她,硬的要不来配方,就应该用软的和余采薇搞好关系。 幸好她聪明,借口回娘家没跟着一起送货,不然这会还在大牢里没出来。 第80章 林招弟借粮食 余采薇回家让杨三姐自己做松花蛋,她去烧热水,给两个孩子洗澡。 把热水拎进山洞倒进木盆里,余采薇又找了一身杨四郎的新衣服给林铁柱。 “之前给四郎买的有些大了,想着明年穿,这会正好给你换上。” 林铁柱不好意思要:“娘说不能随便拿余婶子给的东西。” 几次帮杨四郎和杨栓子打架,余采薇心里自然会对林铁柱有好感。 余采薇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和蔼:“下次你娘在说,你就告诉她余婶子说长者赐不可辞,余婶子不在山洞里,你能带着四郎弟弟洗干净吗?要不要余婶子帮你们洗?” 林铁柱认真点点头:“我能的。” 余采薇被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那好,你们好好把自己洗干净,余婶子先出去了。” 别看两个都是小孩子,她要留下来帮忙肯定要别扭。 平时杨四郎从来不肯让她帮忙洗澡。 出来后,余采薇开始准备做午饭,在菜地里割了两斤左右韭菜,打算炒鸡蛋,家里人多,割的太少不够吃。 前几天刚上过羊粪的原因,韭菜长势翠绿翠绿的,叶子上还带着未干的雨水滴,看起来很是鲜嫩。 锅里米饭焖着,余采薇没那么着急去炒菜,韭菜炒鸡蛋几分钟的事情,得看看两兄弟回来买了什么肉菜。 路不好走,两兄弟到家晚了半个时辰。 杨大郎买了三只猪蹄,可惜家里没黄豆,便只用猪蹄子红烧。 杨二郎打算去看看松花蛋怎么做的,就听杨四郎用着有点嘶哑的嗓音喊:“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啊,帮我倒洗澡水,我和铁柱哥抬不动。” 杨二郎回头一眼看到他已经开始发肿带着伤痕的脸,眉头紧蹙的问:“脸咋弄的?” 杨四郎水汪汪的眼睛里还带着委屈:“栓子哥打的。” 杨二郎顿时火气窜了上来:“拿什么把你脸打成这样?” 杨四郎说:“他把我头按在泥泞里摩擦的。” 别看杨二郎平时对杨四郎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可他对这个老幺的疼爱一点不比其他人少。 杨二郎低怒的骂道:“小王八羔子,上次打完就没找他,还敢在打,今天要是不去弄他一顿,以后不是想打就打了?走,带我去找他。” 余采薇叫住要带杨四郎走的杨二郎:“我去找过了,杨栓子也打过了。” 杨大郎还是很理性的,问杨四郎:“为啥又打你?” 杨四郎把事情经过又给说了一遍,母亲已经打上门,杨大郎杨二郎在怎么疼弟弟也不好找过去。 余采薇问:“路上还好走吗?” 杨大郎坐在根桌旁,把杨四郎抱到自己腿上去仔细观察他脸上的伤,嘴上回应着余采薇: “通往镇上的大路底下垫了碎石子,有泥泞也不深,就是村子里路不好走,来回都要轮子,得要二郎在后面推。” 没更好的办法,如果后面在下雨,林长健也要跟着去推车。 正说着话,一道酥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郎哥,我有点事情找你。” 杨二郎转身看向来人,对杨四郎挨打的那点气性立刻就没了,眸底含笑的迎上去。 “招弟,啥事啊?” 林招弟没立刻说,站在原地等杨二郎过去。 余采薇瞄了她一眼,林招弟一个晚辈不来打招呼,她做长辈的没必要上赶子。 杨二郎走到跟前,林招弟才难为情的小声说:“二郎哥,我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借我家点粮食?” 杨二郎这个年纪,对女孩正是充满幻想的时候,加上林招弟生的一副好样貌,身段也好,之前救她又有肌肤之亲,他的心里很有好感。 要不是之前家里穷困潦倒,他一定会想要去负责! “要借多少?” 林招弟试探性的看着他:“一斗可以吗?” 家里有多少米杨二郎不知道,应了一句:“你先等下,我问问娘家里还有多少米。” 杨二郎提着裤腿走到正在剁猪蹄的余采薇身边。 “娘,招弟家里没粮食了,想借二十斤米,家里有吗?” 米自然是有,余采薇空间多得是,一家人吃两辈子都绰绰有余。 可是问题来了,为什么杨二郎救过林招弟,原主记忆里毫无林招弟? 这么大的恩情,即便在男女大防的时代,同住一个村,总应该有点交集的? 现在突然上门借粮食,真的好意思? “那她说什么时候还呢?” “想来是等秋收粮食下来还。” “如果今年又是颗粒无收呢?” 杨二郎被问住了,方才只是觉得林招弟那副难为情的样子惹人心疼,并没有想太多。 他也过了很久吃不上饭的日子,最能感同身受那种饿肚子的感觉。 “娘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之前咱家也吃上饭,要是有个人能帮帮我们就好了。” 余采薇不是要为难自己的儿子,只是想让他能明白借和讨的区别,不光是杨二郎需要分辨,她自己也要去确定。 二十斤大米对于她们这个贫困村落并不是小数目,村里一年吃不上大米的比比皆是,好意思开口,又不说什么时候还。 挺有意思! “家里的米最多剩下二十斤,只能分出一半借给她。” 杨二郎脸上勾勒出一抹笑意,麻溜的找了个布袋,进山洞把家里的米分了一半出来,拎起来估摸了下重量,十斤高高的。 林招弟一眼就知道杨二郎拎过来的米只有十斤左右,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二郎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家米也不多,分你一半应应急。” 林招弟感动道:“二郎哥肯借我已经很高兴,要不家里揭不开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郎哥,你真是个好人。” 杨二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林招弟又看向剁猪蹄的余采薇,问杨二郎:“余婶子的身体好吗?” 杨二郎心想林招弟一定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好姑娘,还知道问问他母亲的身体好不好。 “挺好的,我娘现在做饭可好吃了,要不你中午在我家吃?” 林招弟有心想留下来吃猪蹄,但之前她和这家人并无来往,若是随口答应下来,比来借米还要唐突。 “不了,家里等着粮食做饭,二郎哥,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 林招弟复杂的看了余采薇一眼,转身边走边问:“我来借粮食余婶子会不会不高兴?” 杨二郎诧异:“你咋这么想?” 林招弟垂眸,娇柔的声音透着低落:“就是怕婶子不高兴,我实在是没法子才开这个口的。” “不会,我娘最是柔和,她要是不高兴就不会答应借粮食。” 没有不高兴咋会借二十斤只给十斤? 肯定心里还是不高兴的! 第81章 发大水 余采薇做好饭菜,见林长健带着林铁柱要回家。 这个时候孙春喜不可能起来给他们父子做饭,林长健回去还得自己做。 余采薇开口叫住林长健:“铁柱爹,别回去麻烦做饭了,今天在家里一起吃。” 林长健推辞:“不了,我们回家随便对付一口就成。” 林铁柱不想走,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根桌上冒着诱人香气的油亮猪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 余采薇笑道:“中午我焖的米饭多,我们家都是做一顿吃一顿的,赶紧带着铁柱洗手过来吃饭。” 小孩子经不住诱惑,林铁柱直接小跑了过去,根本不给林长健在拒绝的机会。 林长健无奈叹了口气。 他心里清楚,余采薇给林铁柱新衣服和留他们吃饭,无非是因为林铁柱帮了杨四郎。 第一次给他们家送冬瓜排骨,好像也是因为孙春喜帮她说了几句话。 他如今大概能了解余采薇些许,不愿意欠人情,哪怕是小恩小慧,她也会报答一二。 余采薇让两个小孩子站着吃,林长健和杨大郎杨二郎挤一挤能凑合坐得下。 猪蹄子被炖的软烂,香气扑鼻,入口嫩滑,林铁柱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他都不记得上次吃猪蹄子是什么时候了。 林铁柱狼吞虎咽塞了一嘴,含糊不清的对杨四郎说:“你娘做的猪蹄子真好吃,比我娘做的好吃多了。” 杨四郎的脸上充满骄傲:“当然了,我娘做饭天下第一好吃。” 余采薇被杨四郎的话逗笑,见林长健只夹一点韭菜在碗里,她招呼说:“铁柱爹别老吃韭菜,尝尝猪蹄子。” 林长健是不好意思,余采薇对林铁柱很大方,往他碗里装的全是鸡蛋和肉,都冒尖了,他不好意思再多吃猪蹄。 听余采薇招呼,这才夹了一块尝尝,口感确实极佳。 林铁柱的夸赞一点不做假,孙春喜的手艺和余采薇比起来,差的不止是一星半点。 林长健吃到第三碗饭时,余采薇客套的要帮他盛饭,没想到他竟是默认了。 而后,第四碗连锅巴都盛给了他,用猪蹄里的汤水泡一泡,全进了他的肚子。 陶碗比现代的家常米饭碗大许多,吃四碗不会撑到? 她的两个儿子天天干苦力活,也就是一碗半的量! 接下来的几天,雨水几乎不断,一场结束不等放晴,下一场接踵而来。 和余采薇记忆里相似的画面真实上演,天池水位上涨,唯一顺着天池而下的溪流扩大两倍不止,湍急的水流淹没了小石桥,来回都要小心行走,稍有不慎被激流冲走便是事故。 牛车每天来回路过小石桥,很是不易。 田里地势低,各个河流水位漫出,加上天池水灌入,田里已经形成一片汪洋,半点看不见稻谷。 之前里正带人去疏通的渠道,不起一点作用。 余采薇站在小石桥上,裙子下摆全在水里,眸光悲悯的看着又一批离村出去逃荒的村民。 自然灾害面前,她所学的东西,竟是半点用不上。 林家村在上游,其实想要把水放出去很简单,但那样的做话,原本灾情严重的下游村落雪上加霜,只会有更多的人被淹死。 官府早有言明,谁若是敢把上游的水全部放出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唯一的办法引水入相江,只是工程太大,官府都很难办到,她更办不到。 杨三姐带着杨四郎趟过激流走到余采薇身边,唉声叹气的说:“水稻已经被淹好几天,看这个鬼天气,梅雨季一时半会过不去,水稻肯定活不成,又一个荒年。” 余采薇深深吸了口气,虽然自己是一个异世灵魂,可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下半年有多少人食不果腹,她心里难受的发堵。 余采薇嘀咕了一句:“老天爷就爱专挑苦命人欺负。” “要是能有一种庄稼不怕水淹就好了,我们这里啥都缺,就不缺水。” 余采薇一愣,转身看着杨三姐,暗淡的眸光突然亮了起来:“你说什么?” 杨三姐不明所以:“我们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水啊!” “不对,上一句!” “要是能有一种庄稼不怕水淹就好了?” 对啊,林家村的庄子没事,如果有一种植物能不怕水淹,是不是就解决了大家的生计问题? 余采薇两手一拍,提起裙子疾步往里正家走去。 杨三姐不知道母亲想干什么,牵着杨四郎小心翼翼趟过激流跟了上去。 里正站在路边,看着拖家带口要出去逃荒的村民愁眉不展,梅雨还不到十天,已经有人要逃荒,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多。 下游几个受灾严重的村落几乎都空了,按照这种趋势,要不了两年,林家村也得空。 “里正叔。” 里正转身看向余采薇,勉强也挤不出半点笑意:“大郎娘有事啊?” 余采薇走到跟前,直接道明来意:“里正叔,我们这里近几年总是被淹,为什么不种些不怕水淹的庄稼?” “水稻都活不下去,还有什么比水稻更喜水?” “莲藕!” 里正眉头依旧紧蹙着:“莲藕我只在书籍里看过,先不说这玩意能不能赚钱,怎么种植我们并不知道。” 这个时代并不缺莲藕,不过是白石镇这样的小地方很少看见,一般南方种植居多,里正没见过不会种植很正常。 “其实种植莲藕比种粮食要容易的多,不需要担心杂草问题,肥料用粪便一样可以,只需要给足水分,大多时候都是不用管的,如果不上肥料,还可以在田里带着养鱼。” “可我们种莲藕卖给谁?” “白石镇除了几个大酒楼里,几乎是看不到莲藕的,莲藕不会缺人买。” “莲藕价格咋样?” 余采薇还真不知道,原主记忆里并没有莲藕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太贵。 这个时代很多地方和唐末宋初相似,藕是可以走进普通百姓家里的,不过是整个洛州不种植藕而已,真正值钱的应该是藕粉才对。 藕粉还有一个别称,叫贡粉,民间知道做法的人不多,一般只会出现在帝王或者王侯将相家中。 第82章 买宅基地 “价格不高,市场上估摸能卖到一两文一斤,如果有人收购,可能会在一文钱两斤这个样子,这些都是我的保守估计,目前洛州鲜少有种植,我们村要是种出来,便是先一步抢占了市场。” 里正觉得余采薇可能是在开玩笑。” “大家伙辛辛苦苦忙活一年,去掉种子钱,赋税钱,还能剩下几个子?谁会愿意种?” “里正叔先听我把话说完,莲藕价格不贵,可产量极高,好好培育,一亩地保底在三千斤以上。” 里正愕然抬眸:“三千斤以上?莲藕的产量当真这么高?” 余采薇很肯定的点头:“当真,不过还有一点,现已六月,田里水位太高无法种植,等梅雨过后,洪涝退去,少不得八月,今年种下也没有收成,要等来年夏秋才行。” 里正垂头沉吟:“眼下最急切的就是村民生计问题,等不了明年啊!” 余采薇说:“今年即便不种莲藕,田里也不会有收成,谁又知道往后梅雨是不是年年光顾?今年种下,最起码能保证明年不会颗粒无收。” 是这个道理。 里正只是认识字,没余采薇那么有学问,没准听了她的建议,真能带着村民走出困顿也不好说。 “莲藕种从哪里弄呢?” “我们家现在和酒楼有生意往来,其中不乏有渠道的大酒楼,里正打算尝试的话,我可以去问问,看看能不能买些种节。” 里正不确定种植莲藕是不是出路,可现在根本没更好的法子。 “那你先联系酒楼看看,如果能买到那什么种节,我在号召村民?” 余采薇点头应下:“可以,明天我跟大郎二郎去镇上一趟,对了里正叔,我想买宅基地。” 里正换上了一副面貌,看到余采薇家终于有能力搬出山洞,他感到很是欣慰。 “出去逃荒的人一时间卖不掉房子,多处空房地契都在我手里代卖,有几家房屋不错,修葺一番就能住,价格也不贵,一亩地宅基加房屋六七两银子就成。” 余采薇并不打算买村里的木头房子,冬季保暖,夏季却很热,窗口小,光线暗淡,还特容易招蛇虫鼠疫。 “我想买溪流附近的荒地自己盖。” “有钱买荒地盖新的也好,新气象嘛,近几年发水,村里宅基地足足降了二两银子,现在四两银子一亩。” 余采薇没有犹豫:“八亩,溪流南边这块荒地,路东三亩,路西五亩。” 里正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 余采薇确认说:“八亩!” “不是,大郎娘,我知道你做生意赚了点钱,可有钱不是这么花的啊,你买八亩宅基地作何用?” 村里人都想着怎么卖掉房子出去逃荒,余采薇倒好,选择在这个时候买宅基,还一下子买八亩,钱多烧的慌? 余采薇解释:“我家里四个孩子,三个小子要娶媳妇的,以后在生孩子也得有地方住不是?路东三亩盖住宅用,另外五亩我要盖作坊,目前用不了那么大,先备着。” 现在地皮是最便宜的时候,宅基地不用每年交赋税,买了就是你的,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 要不是手里钱没那么多,余采薇还会多囤一点地。 这么解释里正明白了,一大家子三亩地宅基地是有点大,可人家为儿孙准备,说得通。 盖作坊更是一件大喜事,以后定是要请更多人干活的,村民多一条活路,里正当然高兴促成。 “成,我先和你量地,写下文书明天你拿去官府交了钱盖印章就可以换地契。” 杨三姐和杨四郎听说家里要买宅基地盖房子和作坊,显得都很兴奋。 杨四郎蹦跶起来拍手:“我们家要盖房子咯,以后我们也有房子住咯。” 里正和蔼一笑,抬手捏了下他粉嫩嫩的腮帮子,嗤笑道:“小皮猴子!” 杨大郎杨二郎回来,见余采薇和里正在量地,问了杨三姐说是家里要买宅基地盖宅子和作坊,兄弟俩别提多高兴。 尤其是杨二郎,牛车也不推了,鞋子一拖,踩着泥泞小跑去找余采薇,跟着一起量地。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终于有一个独立房间。 第二天一早,余采薇和两个儿子一起去镇上。 两个孩子都很孝顺,怕她脚上弄脏,让她先坐在牛车上,杨大郎在前面牵着牛车,杨二郎和林长健在后面一路推到了村口。 两兄弟拿出带着一桶水,把脚冲洗干净穿上鞋子才往西边白石镇方向赶车。 余采薇见他们每天这么弄很麻烦,打算一会回来时找个借口把空间的胶鞋拿出来,顺便给家里干活的几个人都安排一双。 到了镇上,先在镇子入口批发凉皮,大多数酒楼已经不再预定,现在凉皮几乎全是卖给小摊贩。 两兄弟天天辰时末在镇口摆小摊位,两盏茶的工夫就会被抢购一空,晚了便没了,所以小摊贩们会早早来这里排队等着。 “杨兄弟来了啊。” 杨大郎一边停牛车一边笑着说:“陈叔今天要多少凉皮?” 小贩竖起拇指和食指:“今天我要八十张。” 杨二郎拿出一张凳子,搬出一桶凉皮开始数,十张凉皮就夹着一根木签,数起来简单又快速。 杨二郎说:“今天多买二十张,陈叔生意不错啊。” 小贩笑的一脸喜气:“不错不错,还是你家凉皮开胃又好吃,男女老少都愿意买。” 凉皮的利润相当可观,两文钱一张,他们摆摊卖五文钱,去掉一文钱配料,能赚两文。 后面的小贩们有点不乐意:“我说老陈,大家分一分,一人五六十张正好,凭啥你今天要卖八十张?” “我调配的凉皮口味比你们好,六十张不够卖。” “你可别吹了,杨大兄弟给的口味就那几种,咸口的,辣口的,酸甜口的,你在变着花样能好吃到哪去?就一人六十张,你别想多买。” 有人附和:“就是,凉皮好吃又便宜,谁家卖的不好?昨个老李头推着平车在镇北转了一圈,不大会工夫卖了三十多份,我们哪天不是早早卖完收摊的?凭啥就你家特殊多买二十张?谁还不知道多买点能赚钱咋地?” “我是第一个来排队的,愿意买多少就买多少,管得着嘛你们?” 杨大郎过来收钱,笑盈盈的打圆场:“别吵别吵,今天凉皮做多了些,保证大家都能买得到。” 余采薇见两兄弟有条有理的忙碌,和这些小摊贩都混成了熟人,她便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去搭把手。 不到半个小时,一千多张凉皮便没了,她这才上前先把布包交给杨大郎。 “里面有准备好的银子和文书,你去官府买地交钱,送货我和二郎来。” 杨大郎接过布包:“正好你们送货要路过官府,我们在门口会合?” 余采薇点点头:“去。” 第83章 办官契碰老杨家人出狱 祥顺楼的唐掌柜是一个相对比较好说话的人,余采薇先找到了他,询问是否知晓买藕种的渠道。 “余夫人想要买藕种?” “是,想来唐掌柜也知道大淮山一带因梅雨洪涝的厉害,别的庄稼都没有收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莲藕上。” 唐掌柜思索了一会才说:“白石镇的莲藕来自宜林镇,相隔四十多里路程,隔三差五才送一次,几乎都在我们大酒楼的手里,如果余夫人想要买藕种,我倒是可以帮忙问问。” “麻烦唐掌柜了,如果真能买到藕种,您可是帮了我们林家村大忙。” 唐掌柜摆手笑道:“要是林家村能种出莲藕,我们也不需要再买外地莲藕,这是好事。” “那烦请唐掌柜帮我言明是大批量购买,希望对方能给一个公道价格。” “放心,余夫人做生意向来公道实惠,我必然会帮忙问一个公道实惠的价格。听两位小兄弟说余夫人在家中又做了一种叫松花蛋的美食,到时候一定要先拿到祥顺楼啊。” 余采薇应下:“差不多还得十天左右,到时候一定先拿到祥顺楼来售卖。” 余采薇和唐掌柜不谋而合,祥顺楼是打广告最好的地方之一,唐掌柜为人不拿乔,第一家放在祥顺楼售卖是最好的选择。 “余夫人心灵手巧,老哥我就等着你的松花蛋了。” 唐掌柜不知道松花蛋为何物,别出心裁的名字让他很期待,想来应该不会比黑夹子差。 “我和二郎得去别家送黑夹子,唐掌柜您忙。” “余夫人慢走。” 唐掌柜送母子俩出门,站在路边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店小二小圆感叹:“真想不到有一天乡野吃食也能走进我们祥顺楼!” 唐掌柜睨了一眼小圆:“鼠目寸光!” 小圆木讷眨了眨眼睛:“不对吗?” “黑夹子是乡野之物,那口感是乡野之物?凉皮虽然现在只卖给小贩,可那等新奇的玩意也是乡野之物?” “他们就是乡野中人,做出来的不是乡野之物又是什么?” 小圆觉得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虽然黑夹子能赚点,可价格在那里摆着,赚的那点都不够祥顺楼塞牙缝,只是大家都卖,祥顺楼不能缺罢了。 唐掌柜转身往酒楼走,不置可否道:“余氏看似低调内敛,实则聪慧过人,等着看,她手里的好东西远不止这些。” 第一次和余采薇谈合作唐掌柜就知道她非比寻常妇人,世人常用头发长见识短来形容妇人,余采薇却是不然,她的目光长远着呢。 上次报官去林家村抓老杨家人,余采薇半分情急没有,从容不迫几句话就诓骗何兰交代出实情,岂会简单? 余采薇陪着杨二郎送了几家酒楼,发现她跟着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送黑夹子这条产业链已经被两兄弟做熟。 每到一个酒楼,杨二郎进去说一声掌柜就会带着店小二出来,上秤结完账,搬运都是酒楼来,根本不需要她们怎么忙活。 余采薇对杨二郎说:“接下来的黑夹子你自己一个人去送,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在官府门口等你。” 杨二郎应道:“娘你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余采薇只是要找个没人地方把空间里的胶鞋拿出来。 一个人独自离开后,先去杂货铺买了两个大布袋,然后进了个无人空巷,把胶鞋从空间里拿出来往布袋里塞。 顺手她又拿出了许多生活用品,家里的东西一直用,就是不怎么减少,再不拿新的出来,孩子们肯定要怀疑。 粮食什么的她拿不了,只能等一会回去时在铺子里买。 抵达官府门口时杨大郎还没出来,不过余采薇看到了一群熟人。 她忘了,今天是何兰和花小桃出来的日子,大房杨志业魏艳娥两口子一个三个月,一个一年,暂时出不来。 何兰因为年纪大只打了五板子,伤势似乎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需要袁红霞扶着,银白的头发像是乱稻草,油腻又毛躁。 花小桃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灰色粗布衣都快成黑色的了,顶着鸡窝头,满脸的脏污。 总之婆媳俩特别狼狈! 看到余采薇,何兰恨毒了目光,老脸满是狰狞,嘶哑着声音质问:“贱人,你来看我们家笑话的?” 余采薇承认自己是看笑话了,但不至于特地跑到官府来看笑话,她含笑道: “他阿婆哪里的话,我路过而已,不曾想正好碰见你们出狱,这段时间在里面待的挺好?” 待的挺好? 把她送进阴暗大牢里,每天菜汤饭吃不饱,还得和老鼠作伴,能挺好? 花小桃恶毒的诅咒:“余采薇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老爷天饶不了你这个毒妇!” 余采薇无所谓的耸耸肩:“老天爷有眼睛的话,知道该饶不了谁。” 杨志才愤愤然道:“娘,我们别和这种人废话,先回家梳洗一番,去去晦气。” 余采薇往边上挪了挪,给一家人让开道路。 何兰和花小桃只是从她身边路过,都能闻到一股子馊臭味,也不知道老杨家人是真不嫌弃,还是忍着当没闻见,反正她差点没忍住干呕。 以为杨大郎会先出来,这杨二郎去送完黑夹子过来,母子俩一起等了好半天,才见杨大郎拿着地契兴高采烈的出来。 余采薇靠在牛车旁问:“怎么这么久?” 杨大郎把官契和布包一起交给余采薇:“排队的人有点多,还要备案,多耽搁了一会,买地一共是三十二两,一亩地的手续费三十文,八亩地二百四十文。” 余采薇拿起地契看了看,古代办理这项业务特别不严谨,地契连个归属人都没有,要是地契丢了,谁捡到便是谁的。 其实也可以写上买方名字的,但是余采薇没打算写,省的以后一代一代传下去还得在改名字。 或者说,她死了,后代想要继承房产,即便有地契,也需要里正和家里人来官府作证,太麻烦。 左右放进空间丢不了,不如别加上名字。 余采薇把官契装进布包里,转身从牛车上的布袋中取出两双黑色胶鞋递给兄弟俩。 杨二郎接过胶鞋高兴道:“高筒靴?” 这玩意一般人家穿不上,杨二郎只在酒楼送黑夹子时偶尔见过打扮风雅,或者阔气的人穿过。 余采薇给他们解释:“算是高统靴,但它的正确叫法是胶鞋,和高统靴用料不一样,一般只在下雨时穿,脚和裤腿不会沾上泥巴。” 杨大郎摸了摸冰凉的胶鞋材质:“有点像娘家里用的胶皮手套,不过比胶皮手套厚实,也更硬。” 第84章 炙鸭 余采薇说:“材料不同,但作用相似,一个护手,一个护脚嘛,快穿上试试大小,不适合我在给你们换。” 两兄弟靠在牛车边开始试鞋子,这段时间天天踩泥泞,他们脚上没有穿袜子,不然脱了穿的麻烦。 余采薇回头作势从牛车布袋里翻东西,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两双黑袜子。 “穿这个袜子,不然脚闷在胶鞋里几个时辰容易发臭。” 杨大郎接过袜子,扯了扯还很有弹性,看起来小,穿上却很合脚,似乎量脚定做一般,他随口问: “娘又去找那个华夏商人了吗?” 比平时穿的那种松松垮垮白布袜好多了,合脚又舒服。 这中西世面上没有,肯定又是出自那位华夏商人之手。 谎话说多了,余采薇已经没多少心虚感,很自然的“嗯”了一声。 杨二郎说:“娘,找个时间你也带我去见见那位华夏商人,他手里的好东西也太多了。” 余采薇面不改色道:“她性情古怪,不喜欢见生人,娘也是和他渐渐熟了才能经常从他那里买东西。” 杨二郎一边弯腰穿鞋子一边嘀咕:“做生意不见生人?那他东西都卖给谁啊!” 余采薇干咳两声:“每个人的脾性都不一样,想来人家有自己的渠道,怎样,大小还合适吗?” 杨大郎穿上胶鞋来回在青石板路上走了两步:“稍微有点大,不过没关系,大点穿着舒服。” 杨二郎脚上的不大不小真正好,欣喜的说:“娘,胶鞋可比布鞋结实多了,穿上它以后就不怕泥泞了,一定很贵?” 余采薇眼含笑意:“不贵,走,我们去菜市场和粮铺,家里做凉皮的面粉和米都不多了。” 杨大郎去牵起牛车,一边走一边问:“娘,藕种的事情咋样了?” 余采薇跟在牛车旁慢走:“唐掌柜答应帮忙问问,要等他消息。” 今天敲定地基,余采薇打算多买些菜回去,中午大家庆祝一番。 虽还没有盖房子,可也算是在异世界有了属于自己的不动产。 房产带来的安全感,最是真切,比把安全感寄托在别人身上可实在多了。 路过一个炙鸭铺子,余采薇被飘出来的香气吸引,转身便走了过去。 和现代的烤鸭差不多做法,不过是用料不同,口感应该也是不同的。 “掌柜,炙鸭怎么卖?” 妇人利索的用围裙擦了擦手,热情介绍:“三十文一斤,要不了一只也可以按半只买,口味保管你吃了一次下次还想吃,白石镇的炙鸭就数我们家最好吃,做了两辈人的生意了。” 鸭肉比猪肉要贵些,做熟的鸭肉卖三十文也算合理。 “给我称半只。” “好勒,我给大嫂拿刚烤好热乎的。” 妇人从炉子里拿出一只枣红色的炙鸭出来,油亮油亮的,放在砧板上一刀下去,分切两半,切口的皮碎了一大块,看着就好吃。 上了秤,妇人把炙鸭包好递给余采薇:“两斤高高的,六十文,好吃再来啊大嫂。” 余采薇从布包里数了六十文递过去,顺手把炙鸭给接了过来。 离开炙鸭铺,杨二郎嘀咕着说:“半只炙鸭要六十文,还不如买只鸭子回去自家做。” 余采薇不置可否:“肉价本就高,我们白石镇养鸭子的多,要是换别的镇子,只会比这个更高。” 换成以前,余采薇买半只鸭子花六十文,杨二郎肯定要肉疼到滴血,现在也只是抱怨一下,肉疼倒是也不至于。 去了菜市场,余采薇又买了不少鱼肉和菜,要回家了才去粮铺里买米面。 杨二郎问:“娘,我们家今天买这么多肉菜吃得完吗?” 余采薇说:“今天敲定了宅基地,家里好好庆祝庆祝,加上你长健叔一家,吃得完的。” 杨大郎说:“既然要庆祝,不如在打点米酒回去,我还没喝过米酒呢。” 余采薇很好说话:“成,那你们去买粮食,我去打两斤米酒。” 镇上哪条街道都有酒肆,余采薇只挑了个附近的。 站在酒肆门口等待掌柜打酒的同时,余采薇不经意的扭头一眼,林招弟正挎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见到余采薇,林招弟先是一愣,随即几步走到身边,乖巧的打招呼:“余婶子你也来逛街啊?” 不知为何,余采薇觉得林招弟不该是这副乖巧的语气。 这个少女脸上虽没有粉黛,发髻却梳的格外用心,标准的瓜子脸必然是出众的,可她眉宇间没有半分农村人的纯朴,一双美眸中夹杂着丝丝媚态。 篮子里的油纸包着什么看不出来,只能看出她还买了一块白色绸缎布料,叠放在一起显得不大。 “买缎子做衣服呢?” 林招弟解释:“我家哪有钱买缎子,我爹认识一个货郎,经常会收些绣工好的帕子和一些小玩意,缎子都是货郎给的,我绣一条出来可以赚两文钱。” “一天能做几条?” “大概五条左右。” 也算是一份收入,总比在家里把希望全部寄托给老天爷强。 余采薇数好铜板递给掌柜,接过酒水。 “挺好的,你忙,我先回村了。” 林招弟忙小跑追上去:“我正好也要回村,余婶子我们做个伴?” 余采薇淡淡道:“大郎二郎在前头的粮食铺,你现在回村的话,可以载你一起。” 就是几步远,拐个弯就回到粮食铺门口了,掌柜正站在门口指挥小厮往牛车上搬面粉。 杨二郎见林招弟也在,顿时眼前一亮:“招弟你咋和我娘在一起?” 林招弟腼腆的说:“我帮人绣帕子补贴家用,今天过来拿布料碰巧遇见婶子,你们家买这么多面粉?” 满满六个布袋,一个布袋少不得六十斤,这么多家里得吃到什么时候? 杨二郎说:“五袋是面粉,买回去做凉皮拿出来卖的。” 林招弟惊讶:“就是我刚刚街上听到叫卖的那个凉皮?” 杨二郎脸上带着些许自豪:“对,整个白石镇的凉皮都是我家做的,我娘弄出来的。” 第85章 绿茶语录 林招弟泛起嘀咕:“明明是倒卖布匹,现在变成了吃食还提前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杨二郎不明所以:“什么倒卖布匹?什么提前?” 余采薇看向林招弟,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嘀咕弄的一头雾水。 林招弟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糊弄道:“没什么,我随口说着玩的,不当真。” 杨大郎回头看向余采薇:“娘,你逛一上午肯定累挺,没啥东西要买了的话,别等去镇口了,现在就上车坐着。” 余采薇还真是有点累,往靠近车头的地方屁股一歪坐上去,一会林招弟坐在另一边,两兄弟在车头一边一个,正好平衡。 另一边老杨家人回村,不少八卦的村民跟在后面: “你家老大两口子咋没回来?出不来了吗?” “何婶子,杨志业和魏氏该不会要流放去了?” “真的假的?杨志业和魏氏流放了?我们村还没出过流放的罪犯呢!” 何兰一脸的铁青,她本想快点回家洗漱,换身干净的衣服,可这些跟在后面的村民越说越不像话。 没有的事情,硬是让他们给说成真的一样! 何兰语气很冲:“什么流放?你家儿子才被流放,你全家都被流放!” 被怼的妇人脸色一拉,骂道:“谁家干缺德事就流放谁家的,要我说应该把你姓杨的全拉去流放。” 何兰欲破口大骂,袁红霞不想和她在这里丢人现眼,小声劝道:“娘,我们还是先回去洗漱一下,不然闹起来也是惹人看笑话。” 何兰恶狠狠瞪了看热闹的村民们一眼,嘴唇上烤了一层的皮,说话都觉得黏嗓子眼,只好憋着一口气回了家。 站在路边看热闹的李迎春幸灾乐祸说:“你们几个也是,杨志业被判了一年,魏氏三个月,倒赔银子不说,还搭上老大两口子,刚从大牢出来没进家门你们就问,何婶能高兴?” 几个妇人凑到李迎春跟前:“你咋知道的?” 李迎春脸上有些得意:“衙差来给里正送老杨家批文,我正好路过听了一嘴,千真万确。” “装一肚子坏水想坑人,结果把自己家坑了,要我说就是活该。” 李迎春说:“老杨家活该,余氏又是啥好东西?忘记之前她咋勾引林大壮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看好自家男人,没瞧见余氏穿着打扮越来越骚?没准下一个就是你们当中谁家男人。” 有妇人质疑:“之前传的邪乎,可我们从没看过人余氏勾搭过谁,青梅娘你别总听张氏道听途说,也就她自己把林大壮当宝,名节是要人命的东西,你可别只顾着过嘴瘾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有人附和:“以前余氏穷困潦倒,穿的破破烂烂看不出来啥,现在每天穿着打扮干干净净,那脸色一红润起来,整个人都变了样,加上人家皮肤白,说她是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我都信,林大壮是什么长相?家里又穷,人家余氏瞎了能看上他啊?可拉倒!” 李迎春察觉到话锋变了,心里有点不高兴,以前她和张翠柳说嘴余采薇,大家都是嗤之以鼻的。 上次有心想和余采薇化干戈为玉帛,可是余采薇不识抬举,她自然听不得别人在说余采薇好。 李迎春不耻道:“谁知道她和离后是不是按耐不住想男人了?没有风浪能起来?”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荤话,说曹操曹操就到,杨大郎牵着牛车,杨二郎在后面推,余采薇和林招弟坐在上面。 到了林招弟家路口,杨大郎停下牛车:“你家住在西南最里面,小路泥泞深,我没办法送你到家门口。” 林招弟小心翼翼下了牛车,她去镇上时,裙摆已经沾了不少泥,其实脏不脏无所谓了,不过是她发现牛车上还有两个布袋,里面装了不少杨大郎杨二郎脚上穿的高筒靴。 好神奇,踩在泥泞里竟然一点渗透不进鞋子里。 “要是我也有一双二郎哥脚上的高筒靴就不用担心踩在泥泞了。” 杨二郎说:“我娘好像买挺多的,要不送” 余采薇打断杨二郎:“赶紧回去,下午你们还得去送货,别耽搁。” 什么叫要是我有一双就好了?这不就是小绿茶专用语录嘛? 又不是特别熟的人,谁会好意思委婉讨要鞋子? 哦,对了,林招弟真的好意思,不熟的情况下她还找杨二郎开口借了米。 余采薇心里已经有了对林招弟的初步印象,不太好! 一打岔杨二郎便忘了刚刚自己想要说什么,对林招弟说:“招弟,我先回去了,今天我们家有喜事,嘿嘿。” 林招弟挤出一抹笑意:“谢谢二郎哥载我,你们回去慢点。” 听听,明明是余采薇答应载她,杨大郎赶的牛车,偏偏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只感谢了杨二郎。 余采薇坐在牛车上回看站在原地的林招弟,勉强挤出的笑容不会灿烂,看起来特别假。 奈何杨二郎这个愣头青看不出来,时不时还回头冲林招弟摆手! “哟,大郎娘又买这么多粮食呢?” 余采薇看向路边几个妇人,笑着说:“都是做吃食拿去卖的,家里可吃不了多少。” “有啥好买卖你也带带我们乡里乡亲的,今年田里收成又百搭,愁死个人了。” 余采薇只是笑笑,把头移向别处,没有在接话。 带村民做生意就免了,她可以手把手教会几个孩子,那是有这具身体的因果,要她在手把手带外人做生意,一来没义务,二来怕麻烦。 她能做的就是给一点意见,让村民换一种更适用的农作物,到时候要不要听全看村民自己。 下车时,余采薇也找了双胶鞋换下了布鞋。 杨三姐在草棚下拍蒜蓉,杨四郎看到她们回来,光着脚丫踩在泥泞里跑了过来。 “娘,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啊?” 余采薇没搭理他,转身去溪边叫林长健:“铁柱爹,你回去喊一声铁柱娘,家有喜事,今天中午在我家吃。” 林长健说:“她中午一般起不来,啥喜事啊?” 余采薇满脸喜气:“我们家买了宅基地,等梅雨季过了要盖住宅和作坊。” 林长健眼睛一亮:“还要盖作坊?” 手里有钱不可能一直住山洞,盖住宅迟早的事,林长健不意外。 但余采薇之前没有一点风声透露要盖作坊。 林长健本来还担心,夏季过后没有黑夹子,余采薇是不是继续用他,现在倒是不担心了,有作坊在,他们是最早跟着余采薇干的人,总会有活计做! 第86章 没骨气 余采薇走上前,指着溪流对面说:“买了对面这块荒地,路东三亩,路西五亩盖作坊,中间隔条路,挨得近,家里作坊两边也方便照看。” 林长健顺着余采薇手指方向看去,浑厚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喜悦:“选的地方挺好,用水方便,打井都省了。” “叫铁柱娘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对了,你先跟我来拿双胶鞋,顺便给铁柱娘和铁柱一人带一双回去。” “胶鞋是啥鞋?” “防水的,下雨天穿脚上一点泥泞没有,不过胶鞋不通气闷的很,脚出汗黏腻容易发臭,穿上袜子能好一点” 余采薇拿出来的胶鞋全是黑色,太鲜亮的东西会引人瞩目,能低调就低调。 孙春喜在家里睡的正香被叫醒,听说余采薇准备盖作坊,立刻就精神了。 和林长健考虑的一般无二,有了作坊,肯定得找人干活,她们两口子夏季过了也不愁没钱赚。 今年地里庄稼没着落,全靠余采薇给的工钱活下去。 孙春喜一边穿胶鞋一边问:“这啥鞋?” 林长健说:“叫什么胶鞋,穿上在泥泞里一点沾不到。” “大郎娘给的?” 林长健轻声嗤笑:“除了她有这种好东西,谁还能拿得出来?还给了铁柱一双!” 孙春喜穿上胶鞋走了两步,林长健给她选的尺码正正好,她略显得意:“咋样,当时我答应跟着大郎娘干没错?她可是一点没亏待咱家,平时没少给咱家吃食不说,还对铁柱那么好。” “大郎娘是个好人,做人相互的,她对咱家好,咱家也要懂得知恩图报,没事多帮衬一些。” “还需要你多说?铁柱呢?” “已经在那边和四郎玩上了。” 孙春喜去院子里,拿起晾衣绳上的布巾,就着屋檐下木桶里接的雨水洗了把脸,然后和林长健关上院门去余采薇家。 中午的饭菜比较丰盛,孙春喜两口子来了,菜还没做好,正好搭把手。 孙春喜洗个手,帮忙开始剁排骨,笑着调侃说:“今天弄的比吃席还要丰盛呐!” 余采薇正在做红烧鲤鱼,站在灶台前忙活,脸上洋溢着笑意:“我都想买些爆竹回来放一放,想想算了,还是等到房子盖起来在好好热闹一番,今天先小小庆祝一下。” 孙春喜感叹:“能理解你的心情,在山洞里住了这么久,一定憋屈坏了,现在日子好起来,我都替你们家赶到开心。对了,方才我听长健说何婶和花氏放出来啦?没找你麻烦?” 余采薇说:“找麻烦也得看我搭不搭理她们!” 杨二郎拎着一筐洗干净的黑夹子回来放在草棚下的干草上,哼哼道:“欺负我们家成一种习惯了,以后就不惯着他们!” 孙春喜很认可杨二郎的话:“以前你娘就是软弱,让人觉得好欺负,你看,现在一强硬起来,老杨家一时间懵了!” 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忙活一桌饭菜,红烧鱼,糖醋排骨,炙鸭,麻辣黑夹子,凉拌凉皮,素炒青菜,蛋花汤。 一桌坐不下,余采薇把山洞里的小桌子搬了出来,女人带着两孩子坐一桌,林长健和两个小子坐一桌。 男桌不用余采薇管,两个小孩子不喝酒,拿了一瓶橙汁出来给他们。 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不高,十五六度左右,不怕吃醉,给孙春喜和杨三姐都倒了米酒。 余采薇拿起碗招呼:“大家先碰一碗,别的话说太早,今天就祝日子越来越好,以后丰衣足食!” 林长健拿着酒碗站了起来:“说的好,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以后我们都能丰衣足食,再不饿肚子。” 余采薇摆摆手:“坐下坐下,没外人,干了这碗,你们那边随意!” 颇为豪爽的话让林长健一家自在许多。 杨四郎被好吃好喝养了一段时间,不那么馋肉,但是林铁柱每天没这么多好吃的,尤其喜欢炙鸭,拿着个大鸭腿啃的满嘴流油。 孙春喜嗔怪:“四郎还比你小两岁,就一只鸭腿,你好意思自己吃了?” 林铁柱一噎,满嘴塞着肉,低头看看手里吃一半的鸭腿,犹犹豫豫递给了杨四郎。 “四郎,你吃。” 余采薇嗤笑,把鸭翅夹给了杨四郎:“四郎要是喜欢吃,下次我买整只炙鸭回来,正好一人一只鸭腿。” 杨四郎把鸭腿推回给林铁柱,嘴边沾了好几粒米饭:“铁柱哥你吃,鸭翅也很好吃。” -------- 另一边老杨家也在吃午饭,按理说今天应该做顿好的给何兰和花小桃补补,可家里赔给酒楼近四两银子,中午只用高粱米做了粥,炒了个家里种的青菜。 一家人闷不吭的吃着饭,情绪都不是很好。 杨志高和刘芳草今天没陪着一起去接人,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来探望了,刘芳草给了一钱银子孝敬,以为今天怎么着都能吃块肉,看着饭菜食难下咽。 林虎子放下筷子不高兴:“我看到杨四郎在小石桥吃炙鸭了,我们干啥在这里吃青菜?娘,我也要吃炙鸭。” 刘芳草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忍忍,等晚上回家给他打肉吃。 何兰现在听不得余采薇母子,黑着脸低骂一句:“咋不吃死他们一家!” 杨老汉喝了一大口粥,沉声说:“都是一家人,以后别在和那边闹了。” 众人怀疑可能是听错了。 尤其是花小桃,脸色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的难看:“爹,你糊涂了?余采薇把我们害成这样,还和她们一家人?” 杨老汉默了半响,夹起一块青菜放在碗里,搅合着菜汤饭:“四个孩子总归是老杨家的,明知道他们已经把日子过起来,在去和他们闹僵不合算。” 袁红霞心想家里总算还有一个脑子够用:“爹说的是,一家人闹的太僵不好,余氏家里日子过起来也能帮寸帮寸咱家不是?” 花小桃不悦的把筷子拍桌上:“看着我们蹲大牢都不肯相救,能帮寸我们家什么?和余采薇家在和解,那我们的大牢白蹲了?大哥大嫂遭的罪算个啥?咋能这么没有骨气?” 第87章 号召村民种莲藕 杨老汉瞪了花小桃一眼:“你有骨气能拿她们怎样?继续和他们闹下去能落个啥好?” 何兰向着花小桃说:“闹成今天的局面,在去和余氏低头,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杨志才说:“我们家已经够丢人了,向余氏低头,不是把脸贴地上?” 杨老汉把碗筷拍在桌上,嘶哑的嗓音里带上了怒气:“老大一家已经受了这个委屈,不和解难道他们就能出来?余氏马上都要盖作坊了,富贵日子在后头,和解了余氏还能看在四个孩子面上,多多少少帮寸我们家一把。” 何兰一愣:“要盖作坊了?” 杨老汉说:“昨个碰着里正,他说余氏买了溪南八亩地,等梅雨过了要盖住宅和作坊。” 里正也劝杨老汉别在和余采薇闹,冷静下来细想,其实和余采薇搞好关系才是对的,不该是现在这样两看相憎! 刘芳草抱着杨娇娇,不满的嘀咕:“闹成这样还能低头?” 杨老汉睨着刘芳草:“不低头能咋样?今年收成又没了,还赔了酒楼将近四两银子,家里有几个钱能扛过这荒年?我都是为了谁?” 袁红霞接口道:“爹说的是,我们家几年没收成,今年都不知道咋扛过去,再和余氏僵持值不当,低个头又不能少块肉,余氏能带着林长健家赚钱,肯定也能拉我们家一把。” 何兰心里恨毒了余采薇,可人都要盖作坊了,在闹下去确实也不能对余采薇咋样,她有点拿不准:“余氏能和我们家重修旧好?” 袁红霞笑道:“余氏最是心软,娘给她一个台阶,再说些好话,咋不能成?” 何兰蹙眉:“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个当婆母的给她赔礼?她也不怕折寿!” 袁红霞说:“娘不给她低个头,她也解不开心里的疙瘩啊。” 花小桃恼怒:“她还有疙瘩了?” 袁红霞劝道:“六弟妹,你的脾气得收一收,不和余氏缓解关系你说今年要咋熬?” 刘芳草黑着脸放下了碗筷,抱着杨娇娇先出了堂屋。 明知道她和余采薇不可能好的了,非要说和老杨家和余采薇,杨志高坐边上一声不吭,明显同意了杨老汉的观点。 谁考虑她的感受了? 感情接济老杨家的两年都是喂了狗。 既然他们要和解,那她以后一文钱也不会在接济! 最后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主要是何兰拿不准,拿捏了媳妇们一辈子,突然让她低头,必然心里不愿意。 吃了饭,杨老汉把何兰叫回了房里,一脸的无可奈何:“你抽个空去那边一趟,别听刘氏花氏怎么个不愿意,刘氏为啥和余氏不对付?还不是因为老二?花氏是个没脑子的,只懂赌个一时之气。” 何兰坐在床边犯起了嘀咕:“可我们家被她害成这样,我这里心里膈应!” “有啥好膈应的?你和银钱过不去?” 何兰思索了一会,摆手道:“你让我平复平复,我现在看见余氏就恨不得撕烂了她。” 要是没有这次进官府的事情,杨老汉兴许还能亲自过去一趟,现在弄成这样,他也舍不下老脸,只能家里妇人过去。 第二天杨大郎送黑夹子回来给余采薇传了话,说是唐掌柜帮忙问了藕种,价格上一文银子一斤,人家那边是塘藕,专门做这生意,上百亩的藕塘。 余采薇得了确切消息去找了里正,由里正来号召大家伙种植莲藕。 乡下人地里刨食,听说要改种农作物,村民必然格外上心,几乎全部聚集在了大槐树下。 里正站在人群中拔高音量说:“连续四年没收成,大家伙现在都是勒紧裤腰带硬扛,今年又有几户扛不住出去逃荒了,我们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水稻上,得种比水稻还不怕淹的莲藕,兴许还能是个出路。” 村民中没几个人知道莲藕,有人好奇问:“莲藕是个啥?” 里正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让大郎娘来给大家说说。” 余采薇没想出风头,种的好一切好说,种不好她就是罪人,打心眼里没想挑起这个担子。 但里正直接把她给提了出来,不好在躲! “莲藕是水生蔬菜,不怕水淹,而且产量极高,如果我们今年种下,明年就可以有收成。” 余采薇话还没说完,张翠柳就出来打讥讽:“我看你是想坑我们,虽然不知道莲藕是个啥,可是蔬菜能值钱吗?全村种蔬菜,那么多能卖给谁?” 余采薇懒得搭理张翠柳,继续对大家伙说:“一亩地莲藕好好培养的话产量可达三千斤以上,我们白石镇目前还没有种植莲藕的,便是一文前两斤,一亩地保底都有一千五百文,不输种两年的水稻!” 张翠柳又出来反驳:“白石镇没有的东西你咋知道能值多少钱?再说了,我们现在就揭不开锅,明年才能收成顶啥用?全得饿死!” 里正一脸严肃的瞪着张翠柳:“咋就你话多?不种莲藕难道今年地里能种别的?跟着大郎娘去博一次,最起码还有个希望,要是不种莲藕,今年没收成,明年在发水,大家伙都要出去逃荒吗?” 张翠柳不敢和里正争辩,又不服气余采薇,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在说话。 里正看向余采薇:“大郎娘你继续说。” 余采薇清了清嗓子:“莲藕是蔬菜,但它的吃法太多了,用来养生也是个好东西,不会愁卖,我只是给大家一个建议,种不种全在你们。” 范娟觉得余采薇现在有本事,都是一个村的,不至于害她们,多听听她的建议没坏处,于是站出来问: “我们听都没有听过,不知道莲藕咋种的,这藕种又要多少钱,一亩地需要多少藕种?” 余采薇说:“以前我在农耕书籍上看过莲藕种植方法,前几天和里正叔商量过,也在镇上帮忙问了藕种的价格,一文钱一斤,一亩地大概需要六百斤藕种。”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气。 先不说莲藕能不能赚钱,哪家不是最少两亩地起步?光是藕种的钱他们都拿不出来,成本比种植水稻高太多了。 第88章 村民们的选择 人群中的花小桃不耻道:“把生意都做到本村人头上了,一亩地六百文种钱,种的黄金莲藕啊?怕不是自己想卖那什么藕种赚钱?” 村民们闻言,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在看向余采薇的目光中带上了不善。 杨老汉低低干咳两声,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心里想着和余采薇那边缓解关系,可不能在让花小桃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出来胡闹。 就算余采薇把生意做到本村人头上,和他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他们家不可能花六百文钱买一亩地的藕种。 “大郎娘,先不说我们有没有钱买这么贵的藕种,莲藕种出来卖给谁?有没有人像收粮食一样来收莲藕?砸自己手里我们不是要哭瞎?” 六百文一亩藕种对于村民而言确实不是小数目,余采薇能理解大家心里的顾忌。 莲藕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价值上更别指望能清晰明了,只有让他们看到种莲藕有真真切切的保障才行。 余采薇沉默须臾,说道:“如果大家种出来的莲藕卖不出去,我可以承诺以一文钱两斤来收购。今年我们夏种,明年不等秋后就可以开始带着采藕卖钱,以后我们有了藕种便不需要在花钱买,每年都可以在入春时种植,秋后收成。” “任你如何说的天花乱坠我们家也不可能种莲藕,靠你磨一磨嘴皮子,我家十几亩地,光是藕种要多少钱?反正今年估摸又是免赋税,没收成顶多地荒着,好过赔了稻种再赔个藕种。” “我们家也不种,拿什么去买藕种?拿命买?” 也有人不耻的直接唾弃:“怪不得人家都说无奸不商,才做几天的生意就想坑我们,还是乡里乡亲的,啊呸!” “没错!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可能一亩地要六百文钱做种子,谁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高的产量?” “傻子才去种莲藕,也不知道里正咋想的,竟然帮着一个妇人诓骗我们,走走走,回家了!” 余采薇脸色淡淡,并没有因为村民的话而动怒,和一群无知的人置气,没意义。 她只提供了这一个渠道,要不要为自家去搏一个出路,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 余采薇不生气,里正倒是气的不轻,听不下去站了出来:“越说越是难听,人家大郎娘是找镇上祥顺楼掌柜帮忙打听的藕种,一文钱没赚大家伙,要不是看你们日子难熬,她何必这么吃力不讨好?” “切,谁信她一文钱不赚?里正你家不是有十七亩地吗?这么相信余氏,你家种啊!” 里正本没打算种十七亩,想着先种个七八亩地试试,这会被村民一激,立刻就道:“我家肯定种,便是砸锅卖铁,也会凑齐藕种,种了至少还能有点盼头,不种明年有啥盼头?” 吴开凤听到老头子这么说,苦了一张老脸。 十七亩地要差不多十两银子藕种,家里的钱倒是够,可都拿出来买藕种,往后生计只能靠余采薇家里给的每月四百五十文钱牛车费,哪天余采薇家里不用牛车,她们家的生计也就没了。 然而,尽管里正都这么说了,大部分村民依旧不买账。 “那里正你家先种,等明年确定有那么高的收成,能卖出钱来,到时候我们在种。” “对对对,里正你家先种,我们先观望观望。” 大家伙一哄而散,生怕里正强行掏腰包逼他们买藕种似的。 本来村民把路围的水泄不通,这会只剩下了零零散散十几户人家。 范娟见场面不再那么混乱,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凑上前问余采薇:“大郎娘,莲藕真能赚钱?” 余采薇很肯定点头:“只要按照我说的方法来种植,我可以保证稳赚不赔,如果不相信我也可以立下字据,若你们的莲藕卖不出去,我来兜这个底。” 其实方才闹哄哄时范娟便有了决断,里正又不缺心眼,十七亩地都种莲藕,他都不怕种子钱血本无归,她家五亩地怕什么? 范娟一点不犹豫的说:“我们家跟你干。” 林桩子闻言,扯了一下媳妇的衣袖,小声说:“你魔怔了不成?钱都拿来买藕种,我们家拿什么撑到明年收成?” 范娟咬咬牙,下定决心道:“谁知道明年是不是又灾年?就像里正说的,种个不怕水淹的还有点盼头,今年我们菜地里多种点萝卜和菘,总能把日子熬下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啥?我们家不种莲藕。” 范娟一把推开林桩子,对余采薇坚定道:“大郎娘,我相信你不会坑我们,我们家我做主,五亩地全种莲藕,跟你干。” 范娟都敢和余采薇干,林长健家更不可能落了后,他们两口子比任何人都相信余采薇。 而且即便种藕不赚钱,他们也不用担心没饭吃。 跟着余采薇干活,林长健一个月六百文,孙春喜一个月四百五十文,两口子加一起一两多,只花孙春喜赚的,林长健工钱都存着呢。 孙春喜站出来说:“我家六亩地,也全部种莲藕。” 另外剩下的人家几乎全是给余采薇家送黑夹子的,被范娟和孙春喜一带动,纷纷站了出来。 “大郎娘,我家也跟你干。” “我们家有三亩地,跟你干。” “还有我们家的三亩,我相信大郎娘的人品,她收黑夹子明明可以一天按一百五十斤给我们算账,却是每天多出多少一样给算钱,一文不占我们便宜。无非是看我们贫苦可怜,这样的人咋会诓骗坑害我们?大郎娘说种什么我们家就跟着种什么。” 陈香想开口说自家也跟着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家里一向是婆母做主,她不敢做这个决定,便赶紧回头往家的方向走去,找婆母和男人商量种莲藕。 余采薇发现相信她的人,除了里正范娟外,剩下都是给她干活的,除了这帮人外,村里没人相信她。 也罢,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到时候看到这帮人赚了钱别眼红才好。 余采薇对大家说:“你们家里要种多少亩告诉里正,把藕种钱一并交给他,到时候我会统计好出去采购藕种。” 第89章 林招弟再次借粮食 林桩子和范娟两人往家走,林桩子一路铁青着脸。 最起码和他商量一下在做决定,要是到时候赔了,三两银子就没了。 “都不知道莲藕是啥玩意,一下子种五亩,不赚钱咋办?三两银子够我们家撑到明年了。” 范娟说:“你就知道听别人撺掇,里正说的有错吗?今年没收成是肯定的,明年在发水的话,留着三两银子撑过一年又怎样?还不是要被饿死?” “那我们种个一亩两亩不成吗?” “不成,我受够数着糙米粒吃的日子,能赚钱咱家跟着发笔小财,赔了就早点死,痛痛快快给我来一刀。” 林桩子默了,媳妇明显是因为几年没收成抓了狂,虽然心里不赞同一下子种五亩,却没在开口阻止。 是啊,能赚钱就发一笔小财,如果赔了,不如痛痛快快来一刀,好比这样看不到希望的强。 大家回去拿银子,里正和余采薇留在原地说话。 余采薇说:“我煽动的大家种莲藕,自己家不种不好,那就做个表率,买二十亩地也种莲藕。” 里正愣怔了下:“你要买二十亩田?” 余采薇确认点头:“是,还请里正帮帮忙,尽量给我找能连在一起的田,方便打理。” “前些年水田五两一亩,现在便宜,三两一亩大把人卖,倒是旱田价格涨了起来,要七两银子一亩,你买水田还是旱田?” “种莲藕只能是水田。” 里正琢磨着说:“二十亩连在一起不太好弄,现在空着的水田最多只能连个亩。” 话说到一半,里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有几块要卖的地中间隔着几亩,地里没收成,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很多人都动了卖地的念头,我可以给你问一问,看看能不能连在一起。” “麻烦里正叔了,你拿到地契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在给钱。” 里正叹息一声:“我没啥麻烦的,你帮忙解决大家生计问题还被误会,我这心里不得劲。” 余采薇坦然浅笑:“我只是把知道的告诉大家,要不要种莲藕是他们的权利,太多解释没用,只有等大家伙亲眼目睹莲藕是唯一出路才会明朗,不过没有赶上第一批种莲藕,后面在种的话,莲藕多了,估摸也卖不出高价。” 里正本来心里还拿不准,听到余采薇这么说,又买二十亩地跟着一起种莲藕,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正说着话,雨水猝不及防说下就下,余采薇下意识用手挡住自己头顶。 “这鬼天气,里正叔,我先回家了,你帮忙费费心。” “快回去,我联系好了会去找你。” 余采薇小跑回家,身上还是湿透了。 杨三姐不在,洞口的雨伞少了一把,多半是见下雨出去找杨四郎了。 她闪身进了空间,去清点手里有多少钱。 买宅基地花了三十二两,林燕儿的彩礼花了二十两,手里囤了十一两的鸭蛋,这些都是属于大头,一共花去了六十三两。 然后就是杂七杂八的和家用,前前后后赚了差不多一百六十多两,但是现在余采薇手里只有八十三两,可能她平时花钱不会太精打细算。 买水田的话,二十亩要六十两,是足够的。 以现在家里的收入,加上后面做的松花蛋,梅雨过后估计能存下不少。 盖房子的钱即便到时候存不够,有空间里的东西在,也没什么可担心。 找了图纸和铅笔,按照心里的想法画房屋构造图。 木头房子不在考虑范围内,她要盖青砖大瓦房,光线亮堂,住着舒坦! 材料需要多少钱没打听,现在计算不了,应该不会少! 图纸画画改改,一时半会还设计不出来,画到一半余采薇便放下了铅笔。 穿着湿衣服不舒服,在货架上拿了个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出了空间,又找了身干爽衣服换上。 许是下雨天凉爽,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容易入眠,一觉睡到傍晚,被门口杨四郎和林铁柱吵闹嬉戏的声音吵醒才起床。 起来去洗漱时,杨三姐正在溪边洗菜。 原本林长健在溪边垫的石块早已被水淹没,养黑夹子的水塘也重新挖了一个。 现在靠岸边的水底没有沙石,全是青草,时不时就能看到蛇围着草游动。 余采薇每次过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遇见蛇,看一眼都要浑身起鸡皮疙瘩。 “娘,你可管管二哥。” 余采薇打了盆水,站在岸边洗脸:“怎么了?” 杨三姐的声音里透着满满不悦:“我们才借给林招弟十斤大米几天?方才二哥前脚回来,林招弟后脚又来借二十斤白面,二哥还怕人拿不动,殷勤的给送家去了。” 余采薇拧着湿毛巾,嘴里嘀咕着:“没有粮食不应该省着点吃?咋这么快又来借?” 杨三姐用了点力道把手里洗好的菜仍在木盆里,脸上愤愤: “谁说不是?家里没粮食还天天大米饭吗?煮粥够吃上个把月了?咱家现在日子是好点了,可那不也是娘和两个哥哥每天起早贪黑赚?林招弟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该她的不成?” 家里不差这点粮食,但杨三姐的计较是有道理的。 她不认为林招弟能在短时间内还上十斤米,甚至不还了也无所谓,当是帮衬一下同村人。 但是大米没还,又来借白面,怕不是以后还要借其它! 家中父亲还在,让一个大姑娘两次开口,真有意思。 杨大郎走过来笑着说:“你还看不出来二郎对林招弟有意思?” 杨三姐翻了个白眼:“之前看不出来,今天看出来了,我们家吃不上饭的时候和林招弟家半点来往没有,现在凑上来借粮食,图些啥不是明摆着?” 杨大郎的心思没女人那么细腻:“要是他们两个能成,借点粮食也没什么?以后一家人,没啥图不图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八字还没一撇呢。” 余采薇不认同杨大郎的话:“知道有所图,便不是真心,这样的人家,怎可结亲?” 杨大郎看向余采薇:“娘不喜欢林招弟?” 余采薇语重心长:“你们两个小子可别不把女子小心机当回事,要明白一个道理,女子虽是主内,作用却很大,你们在外面打拼,如果主内的人不踏实,便是从里头开始败坏。不过这么说有点严重,毕竟我们只看到了二郎和林招弟眉来眼去,两家并没有谈婚论嫁,但真论起来,林招弟一定不是合适的人选。” 第90章 亲家也要种莲藕 在杨大郎的心里,母亲一直是善解人意的,凡事也习惯忍耐着,不喜口舌旁人。 他有些不解问:“娘为何对林招弟有这么大偏见?是她做了啥不好的事情?” 余采薇问杨大郎:“如果咱家还过之前的日子,饿急之下会找什么人借粮食?” 杨大郎答:“虽然阿婆他们对我们不好,可当时没粮食吃也只会先向他们借,毕竟论起关系来,血缘至亲是最先想到的,再者便是堂亲,只是大多数借不到罢了。” 余采薇又问:“每次出去借粮食谁出面?” 杨大郎答:“有时候是娘,有时候是我和二郎。” 余采薇在问:“为何我们家从不让三姐出去借粮食?” 杨大郎不假思索:“三姐是个姑娘,咋能让她出去低声下气求” 话说到一半,杨大郎闭了嘴,他似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余采薇笑容浅淡:“林招弟虽是长女,可她父亲林七斤身体康健,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大姑娘家来不沾亲不沾顾人家里借粮食?若林招弟知礼数,第一次借大米便不该开口,若是家里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开口,也不该在借第二次。” 杨大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好像是这个道理,确实不应该让一个大姑娘来不熟的人家里借粮食。我们两家虽是同村,却因为住的远没来往,要不是林招弟突然上门借粮食,我也只是听过七斤叔家有六个叫什么弟的姐妹,见是一个没见过。” 上次载林招弟回村,她问胶鞋的绿茶语录余采薇便不分析给杨大郎听了,说了他也不见得能明白,指不定还会觉得她多心。 只要杨大郎杨三姐能理解她说出来的其中道理,其它以后慢慢带着教。 余采薇叮嘱:“这话我们娘仨说说就成,别在二郎面前说了。” 杨三姐问:“明知道林招弟有所图,为啥不告诉二哥?” 余采薇轻声嗤笑:“林招弟借一次给一次,二郎必然是动了心思的,你现在和他说林招弟不好,他不见得能听进去,不如静观其变。” 即便让杨二郎受点小挫折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个孩子说话做事直来直去。 你对他好,他便对你好,你对他不好,他一定不给你一点好脸子。 性情难能可贵,却是有利有弊! 没有半点防人之心,可不是所有人的好坏都能呈现在表面。 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磕碰过后,懂得反思,吸取教训,才是真正成长。 杨三姐说:“那下次林招弟再来借粮食咋办?” 余采薇想了想,说:“好办,你过几天装作去林招弟家里找她玩,顺口提一句借我家粮食啥时候还。” 杨三姐愕然:“我和林招弟都没说过话,去找她玩?” 余采薇目露狡黠:“说没说过话有什么要紧?真让你找她玩的?重点是让你特地去问她家啥时候还粮食,即便还不上,以后她也断不会在好意思开口借了。” 杨三姐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不那么通人情世故,去提这么一嘴最是合适人选。 杨三姐眼睛骤然发亮:“是啊,我都去要粮食了,林招弟再来借,还要脸不?!” 余采薇把盆里的水随手泼在草地上,转身回了家。 走到灶台前查看一番,杨三姐下午和了面,已经醒发好了,估计是要煮粥做菜饼子吃的。 根桌提前被洗刷好,她把装面的盆端了过去,又拿了面粉过来洒在根桌上,防止醒发好的面粘黏。 “亲家忙呢?” 余采薇抬头见是赵秀,笑脸相迎:“来的正好,晚上一起吃菜饼子。” 赵秀过来时先去装水的木盆里洗把手,走到根桌旁坐下,准备随时动手帮忙。 “今天我和他爹去镇上买粮食,下午回来的晚,听燕儿说里正和你号召大家伙种植莲藕,特意过来问问。” 余采薇一边揣面一边说:“大淮山上下游河流多,旱田极少,几年下来一到夏季就发水,肥水田变成了颗粒无收的汪洋,得种植一些水生农作物才行。” 赵秀一脸愁苦:“可不是嘛,我家七亩地好几年没收成,只能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孩子们饿的哇哇哭,要是莲藕能赚钱,我们家也想种。” 余采薇打趣问:“大部分村民都不信我,不愿意种植莲藕,你信我?” 赵秀嗔道:“咱们两家啥关系?你还能坑我们家不成?” 赵秀虽是个泼辣性子不好相与,心里却是个拎得清的,自从杨大郎和林燕儿的婚事敲定,没少在村里说余采薇一家好话。 其实赵秀这个人,想的特别简单,就是自己人和外人之分。 当然,这里面必定有钞能力作祟! 不过余采薇不在乎,杨大郎要娶个同村的,亲戚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该融洽相处。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向你保证,种植莲藕一定稳赚不赔,即便卖不出去也没关系,我会来给今年所有种植莲藕的人兜底。” 赵秀喜笑颜开:“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藕种钱我都带来了,现在就给你。” 说着话,赵秀作势开始掏腰包。 余采薇开口阻止:“你和去里正报备,钱给他就成,到时候我会统计好一起去买藕种。” 赵秀停下手,又问:“那啥时候开始种啊?” 余采薇想了想:“少说得一个半月,现在水位太高,没办法种植,得等到梅雨过后,水位慢慢退了才好种植。” 赵秀开始帮忙揉余采薇分出来的面剂子:“成,明天我就去找里正,亲家,我们家明年地里有没有收成全靠你了。” 杨大郎和杨三姐从溪边回来。 杨三姐礼貌的打招呼:“赵婶子来了啊。” 赵秀笑道:“我来问问你娘种莲藕的事情,三姐这小模样生的越发标致,像你娘!” 杨三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去做馅料。” 杨大郎上前也帮忙做面剂子:“燕儿在家吗?” 赵秀说:“在的,下雨天泥泞,没让她跟着过来,菜饼子她是没口福吃了。” 余采薇说:“有有有,一会做多点,你回去带些,晚上便不用在做饭了。” 赵秀说:“我家晚上本来也不开锅做饭,对了,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你家二郎拎着个布袋和林招弟站在路口说话,那林招弟羞羞答答像朵娇花似的,你要和林七斤家结亲啊?” 余采薇含糊道:“林招弟说家里没吃的来借粮食,二郎这孩子心眼好,瞅她可怜,这不,路上又泥泞不好走,便给送了回去。” 第91章 赵秀骂刘芳草 方才杨二郎那双眼睛差点定在林招弟身上,赵秀一个过来人怎会看不出小年轻的春心萌动? 余采薇的话外音,明显是瞧不上林招弟。 也是,这两家人一个住村最北,一个住村最西南,没个亲戚往来,平时遛弯都不照面。 借粮食也借不到这么远,怎么想都突兀,不怪余采薇瞧不上。 赵秀打哈哈:“嗐,瞧我这脑子,咋啥事都能往那上面想,原是二郎心善。” 余采薇说:“亲家要是听着村里有什么闲言碎语,可得解释一二,我家二郎亲事不着急,遇见合适的在说。” 连赵秀都问杨二郎和林招弟是不是有事,旁人看见更会往那上面想。 村里妇人没事爱扯闲话,没有的事都能传的活灵活现,何况杨二郎真有点看上了林招弟。 她可不想最后因闲言碎语,让林招弟名节受损,弄的杨二郎非娶不可。 这种事情在封建时代一点不稀奇! 赵秀一口应下:“无非就是林招弟上门借粮食,两个孩子啥事没有,谁要扯闲话,我肯定解释的清清楚楚。” 杨三姐用十个鸡蛋炒碎,韭菜碎搅拌一下,调了个馅料。 人多一起做起来很快,三人一边包,杨三姐一边烧小火炕饼。 第一锅四张饼子出来,杨四郎先吃上了。 余采薇见赵秀包的馅料少,叮嘱说:“别省馅料,韭菜都是家里长的,多放点,少了不好吃。” 赵秀包的饼又薄馅料又少,余采薇包的好看许多,比巴掌大点,满满的馅料,圆圆的,鼓鼓的。 赵秀说:“我哪里是舍不得放韭菜,我是舍不得包那么多鸡蛋,省一省能包不少馅饼呢。” 余采薇笑道:“吃进嘴的东西,没啥好省,馅料不够在炒几个鸡蛋就是。” 按照余采薇的包法,馅料肯定不够,杨大郎又去割了两斤韭菜回来,重新调配馅料。 一共做了二十多张饼子,皮薄馅料多,酥脆可口。 等饼子全部做好,除了没回来的杨二郎,大家边做边吃都饱了。 余采薇只给杨二郎留了两块饼子,剩下的全用纱布包起来给了赵秀。 赵秀不好意思道:“二郎够吃吗?在留几块给他?” 余采薇说:“够的,锅里还留了粥,你家里人也不少,一人两块都分不到,赶紧拿回去,猪油调出来的馅料,冷了不好吃。” 赵秀可没打算拿回去一顿全吃完,几个孩子一人分半块,剩下得留到明天热一下再吃。 见余采薇起身要送,赵秀拍了拍她的手臂:“走两步都是泥泞,还送什么,我先回去了。” 余采薇驻足,寒暄道:“路上慢点,让燕儿没事多过来玩。” “嗳。” 怕自己怀里的韭菜饼子凉了,赵秀满心欢喜的抱在怀里。 天色渐黑,小石桥周围蛙声一片。 赵秀趟着水流走过,正好碰见回来的杨二郎。 “赵婶子。” 赵秀抬眸笑道:“二郎回来了啊,你娘给你留着菜饼子呢,快去吃。” 杨二郎目送赵秀走远,这才转身回家。 杨三姐都开始刷锅洗碗收拾桌子了。 杨二郎揭开做饭的锅看了看,饼架上热着两块菜饼子,锅底还有一点粥。 他问:“你们都吃过了吗?” 杨三姐睨了他一眼,一连串的反问:“不然呢?魂都丢了?家里啥时候吃晚饭心里没数?等你回来不得摸黑?” 杨二郎觉得杨三姐有点小情绪,又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 素来便是马大哈,吃上饭,杨二郎并不会去深究杨三姐怎么回事,姑娘家就是会使小性子。 要是所有的姑娘都像林招弟那样就好了,温温柔柔,娇娇滴滴,惹人怜爱。 赵秀回到家门口,见刘芳草拿着布料和林燕儿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秀耷拉着一张脸上前问:“你来我家有事啊?” 别说她现在和余采薇是亲家,便不是亲家,也看不起刘芳草这种勾引有妇之夫的浪荡胚子。 刘芳草笑的和气:“我这不是瞧着燕儿身上的粉色新裙子好看嘛,针线活也细致,想让她帮忙给我做一件。” 赵秀冷声道:“家里活多,她没空给你做衣服。” 都住在村东头,前头那个死鬼男人在世时,赵秀和她还能说上几句话,可自从她和杨志高在一起,赵秀便在没和她说过话。 村子里像赵秀这种人不少,无非是觉得她放荡不知廉耻。 若是她三十往上,不再找人也罢。 可日子是自己的,为了名声,难道要她年纪轻轻守活寡,独自拉扯林虎子长大成人吗? “说起来我也算是燕儿的将来婆母,帮忙做身衣服” 不等刘芳草把话说完赵秀便打断了她,轻蔑的嗤笑:“得了,你算哪门子的婆母?” 刘芳草的脸上挂不住,声音冷淡了下来:“志高只是把四个孩子给余氏抚养,但那还是他的骨血,后娘也是娘,我咋不算是燕儿婆母?” “你非要这么攀扯也成,余氏给了我家燕儿二十两彩礼,你家杨志高做亲爹的,该不会比当娘的少?” 刘芳草心里暗骂赵秀不要脸。 “二十两的媳妇整个村能找出几个?你竟还不知足?” 赵秀嗤之以鼻:“我是不知足吗?我是打你的脸,大郎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养的,娶媳妇更没花你一文钱,杨志高同余氏都和离了,认个口头公爹也罢,认个后婆母算怎么回事?” 依赵秀的意思,便是以后公爹也没想认,她只认余采薇一门的亲家! 刘芳草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半天说不出回怼赵秀的话来。 赵秀开始赶人:“啥都没出就想当个便宜后婆母来使唤我家燕儿,不知道哪来的脸,别站我家门口,免得给我家添晦气!” 刘芳草瞪了好一会赵秀,暗暗咬碎了一嘴的银牙,最后气的一甩衣袖拿着布料走了。 赵秀对着林燕儿话里有话的训:“什么脏东西来你都要搭理吗?分不清个眉眼高低的死丫头,以后有点眼力见,你婆母只有余氏一个,别的阿猫阿狗理都不要理,乱认亲戚上杆子不要脸的,直接一棍子打出去!” 林燕儿本也没想帮刘芳草做衣服,没等婉拒母亲就回来了。 知道母亲在骂刘芳草,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刘芳草闻言,忍无可忍,愤怒之下,一个急转身:“赵氏你这个给脸不要的泼妇,今天我非撕烂你的臭嘴不可!” 第92章 刘芳草挑唆杨志高 赵秀像只斗鸡,正想开口骂,不料刘芳草脚下打滑,正面朝地的扑了下去。 “啊——” 赵秀把幸灾乐祸全写脸上,捂嘴哈哈大笑:“菩萨真人眼睛雪亮着呢,天天打扮的像只狐狸精一样出来晃荡,生怕谁不知道你等着再克死杨志高找下家呢,撕我的嘴?来来来,你起来撕一个我看看!” 刘芳草爬坐了起来,疼是不疼的,就是面无全非了,像一个泥人,很是狼狈,硬生生的被赵秀气哭,哽咽着说: “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就是过来请燕儿给做身衣服?你至于骂我这么难听?” “我亲家是谁你不知道咋地?还让燕儿给你做衣服,什么玩意儿,你上门就是找不痛快讨骂的!” 林燕儿不想母亲在和刘芳草争吵,拉了拉她的衣袖:“爹还在堂屋等着问莲藕事情呢,娘,我们回去?” 赵秀唾了一口,抱着饼子骂骂咧咧进了院里。 林山早听见门口赵秀和刘芳草的声音,妇道人家的事情,他不好插嘴,而且赵秀这个泼辣性子,刘芳草在她面前占不到半分便宜。 “你怀里拿的啥?” 赵秀闻言,心情霎时好了起来,宝贝般的把纱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韭菜饼子的独有香味便飘了出来。 三个小子眼巴巴的凑了过来。 最小的老六咽着口水问:“娘,哪来的白面饼子啊?” 赵秀笑道:“你余婶子家做的,里面的包的韭菜鸡蛋,香的很。” 林燕儿和老二老三都是姑娘,林燕儿做长姐的还好,能克制一下对白面菜饼子的诱惑,老二老三和三个小子没啥区别,都是直勾勾盯着菜饼子咽口水。 林山问:“咋拿这么多?亲家没不高兴?” 赵秀说:“就是亲家给的,燕儿,去伙房拿菜刀来,你爹吃一块,你们几个一人分半块,剩下的明天吃。” “我去拿。”不用林燕儿去伙房,老三抬脚麻溜的往伙房跑。 老二艳羡的说:“大姐夫一家人真好,余婶子温柔大方,大姐夫生的俊人还踏实,大姐姐的好日子长着呢。” 林燕儿剜了老二一眼,坐在了赵秀的身边,小声嗔怪:“说的一套一套,小丫头知道个啥?” 赵秀给林山递了一块菜饼子,没外人,她的嘴上便是没个把门,调侃起了二闺女:“那你和老三以后也争口气,嫁个不输大姐夫的,让娘享享福。” 老二说起大姐姐行,说自己就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我还没及笄嫁什么人?娘惯会胡说!” 林山咬了一大口还热着得菜饼子,问:“种莲藕的事情亲家咋说?” 赵秀言归正传:“亲家说种莲藕肯定稳赚不赔,我已经和她商量好了,咱家七亩地全部种莲藕,明天去找里正说一声,把种子钱交了。” 林山点头:“亲家当面说的准是假不了。” 赵秀接过老三递过来的菜刀,开始分切菜饼子给孩子们,嘴里不屑的嗤道: “外面那些个不识货的,说什么亲家想利用藕种赚大家伙保命钱,亲家是靠赚他们钱日子好起来的?我就等着明年种莲藕赚钱打他们的脸,到时候眼馋死他们!” 另一边,刘芳草吃了一肚子憋屈气回到家里。 杨志高站在院里的木桶边,光着上半身洗澡,借着堂屋照射出昏暗的油灯光亮,能清楚看见有个泥人走了进来,脸上一惊,下意识的喊了一句: “什么东西?” 刘芳草带着哭腔:“什么东西?我是你媳妇!” 不听声音,杨志高真认不出来眼前的玩意是刘芳草。 “不是去找林燕儿帮忙做衣服?咋给弄成这样?” 刘芳草手里的布料也沾上了泥泞,直接往杨志高面前的洗澡桶里一扔,坐在了矮凳上。 “还做啥衣服,你都没听到方才赵氏那个贱人咋骂我的。” “她好好骂你干啥?” 刘芳草添油加醋的说道:“我咋知道?她一看见我就劈头盖脸的一顿吐沫星子,不让林燕儿帮忙给我做衣服就算了,还骂我和你是奸夫淫妇,说她们家只认余氏一门亲家。” 说着,刘芳草开始抽泣抹眼泪:“志高,我确实是二嫁给你的,可当时我们郎有情妾有意情不自禁才在一起的啊,村子里人戳我脊梁骨就算了,可你到底是杨大郎的亲爹,后娘也算婆母,赵氏面子工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杨志高见刘芳草哭成泪人,在被她这么一番诉苦,也觉得心疼。 “你身上弄成这样是赵氏打的?” “不是,我和她理论时,被气的脚下打滑摔的。” 杨志高拿了个矮凳坐下,垂头沉声说:“如果不是赵秀打的,我找过去就不好了。” 刘芳草委委屈屈的挑唆:“你说赵氏为啥对我这么大的敌意?还不是因为余氏?肯定是她对我们怀恨在心,私下和赵氏不知道咋说嘴的,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这个主真不好做! 现在父亲和五房那边都想和余采薇缓解关系,他自己本人也是赞成的,只是不好和刘芳草摊开说。 余采薇现在能赚钱,虽年纪大些,可生的俊,以前只是过太久苦日子被糟践的不成人样,现在气色好起来,穿的光鲜,稍微打扮打扮,那也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他动了一大一小两个媳妇一起过的心思,都开始盘算怎么说服刘芳草了。 话说回来,他也不敢再和余采薇动粗,能放电流的那黑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谁被电过谁知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的意思,如果我这个节骨眼去找余氏闹,爹能高兴吗?” 刘芳草失望的质问:“是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余氏现在有点钱,人也会打扮,你又想回头和她过了。” 杨志高被戳中心思,不觉得心虚,反而是黑着脸,掷地有声训斥刘芳草:“胡说八道什么?这两年我几乎没去看过余氏,可她到底是帮我抚养着四个孩子的,难不成我还要为你胡乱猜忌没影的事情找余氏闹?” 第93章 松花蛋成品 说的这么深明大义,之前不去看余采薇还不是因为厌烦? 可杨志高现在说起余采薇,哪里还能看出来厌烦意味? 又不是第一天和杨志高过日子,杨志高什么尿性,她在清楚不过。 刘芳草一股子不安浮上心头,就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间要溜走了一般。 “她是四个孩子的娘,抚养理所应当,我们现在才是一家子,我没为你生下娇娇咋的?你现在这么说真是寒了我的心!” 杨娇娇一个丫头片子杨志高根本不在乎。 他看中的是刘芳草年轻貌美,手里还有点钱。 现在余采薇也不错,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子,马上他也是要做公爹的人,怎么看都不应该在和余采薇继续闹僵。 杨志高颇为不耐烦:“好了好了,妇道人家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我懒得和你掰扯,睡觉去了!”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翌日上午,里正拎着一个盖麻布的篮子,手里拿着一沓子纸来找余采薇。 “大郎娘,种藕的人家我统计完了,钱都在这里。” 余采薇在溪边洗黑夹子,见里正来,便全部交给杨三姐一个人做,站起身用围裙擦擦手走了过去。 把里正带到草棚下的根桌旁,余采薇问:“我要的二十亩地咋样?” 里正把装钱的篮子放在根桌上,笑盈盈道:“办妥了,地契也拿来了,你把钱给我就成。” “哪里的地?” “靠近溪流的,一到梅雨季第一个被淹,不过你说莲藕不怕淹,也就不妨碍啥。” 余采薇打开篮子看了下,有不少碎银子,铜板是百文一钱串在一起,整整齐齐。 里正把一沓纸递给余采薇:“二十亩水田地契都在这里,还有我统计要种莲藕的田地,一共八十四亩,五十两四百文。” 余采薇只确定了地契没有问题,并没有去数篮子里的钱,便直接推到里正面前。 “这就是我买地的钱了,还差你九两六百文。” 里正好久才把账目算清楚,余采薇却好像不过脑子,脱口账目便清晰明了,他诧异道: “大郎娘算术这么精湛?” 余采薇虚心一笑:“我用的算术和你们有点不一样,里正叔你等下,我去给你拿钱。” 钱在空间里,余采薇不好直接拿出来,谁在家里身上还揣这么多钱啊。 她进了山洞,意念一转,面前便出现了一滩铜板,也是百文一串,都是平时杨大郎带回来的钱攒出来的。 打算等存到了二十两铜钱拿去钱庄兑换成银子,现在正好拿给里正。 把钱放进木盆里,九十六串,分了两次才端出去,死沉死沉的。 篮子肯定装不下,余采薇给里正找了个背篓,和他确认过数量,一起装进了背篓。 “买藕种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大郎娘,你受累!” 余采薇应道:“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等水位褪去后,藕种便会抵达林家村。” “成,我得把钱给人送过去,你忙。” “嗳。” 做好的松花蛋十天以后,每隔两天余采薇就会掏出一个出来看,比她预期的要快,第十五天时,松花蛋已经是成品。 温度原因,夏天做的就是要比冬天快许多。 取出十个皮蛋,不用太费力就能敲掉外面硬邦邦的壳,在用清水洗一遍,用线来分切成小瓣。 种的辣椒已经结出了青果,有羊粪的加持,长势非常不错,不过现在青果还很小,小半根手指长,果实不是很多。 摘了七八个辣椒青果,和大蒜剁成碎,摆放在皮蛋中间。 这个时代的酱油就是酱油,没有老抽生抽之分,不够黑,也不够鲜。 余采薇用的是空间生抽,加醋,鸡精,蚝油,香油,盐,少许白糖,姜沫,搅拌均匀后一起浇在皮蛋上。 芹菜切细丝,五花肉切丝,葱姜蒜干辣椒爆炒出香味,倒入肉丝炒熟,加少许白糖酱油,鸡精,胡椒粉,最后一步加入芹菜炒熟出锅。 杨四郎在一旁拿着松花蛋剥开吃了一口就吐了,小脸苦哈哈:“娘,你做的松花蛋坏了,有点涩嘴,味道也不好闻。” 杨三姐看着杨四郎手里的松花蛋,满目的心疼:“颜色都黑了,一千多斤的鸭蛋就这么毁了。” 杨大郎和杨二郎坐在根桌旁看着碟子里的松花蛋愁眉不展,这个颜色怎么看都是坏的,和变蛋的琥珀色完全不一样。 余采薇端着青菜蛋花汤放在根桌上,笑着说:“我不是和你们说过松花蛋的颜色吗,这就是松花蛋的正常颜色。” 是说过,可孩子们没想到是这样,好像鸭蛋中了毒似的。 杨大郎怀疑:“真的能吃?” 余采薇坐下,给他递了双筷子:“尝尝就知道可不可以吃了。” 杨大郎接过筷子还有些犹豫,杨二郎倒是干脆,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松花蛋直接塞进了嘴里。 疑惑归疑惑,但母亲总归不可能害他们。 一口下去,杨二郎顿时被惊艳,双目亮晶晶的:“凉拌出来的还是有点味道,比变蛋浓郁多了,口感相似,但我觉得比变蛋还好吃一些。” 另外三个孩子闻言,纷纷也夹起松花蛋品尝。 各人各口味,杨三姐和杨四郎更喜欢变蛋,不过加了料的松花蛋确实也很好吃。 杨大郎细细的回味嘴里的松花蛋,说:“松花蛋应该做凉菜冷碟更好。” 余采薇点头:“也可以做些别的菜式,但是凉菜冷碟最佳,可别小看凉菜冷碟,松花蛋口感新奇,做起来简单方便,价格上也不贵,不管是酒楼还是坐席都用得到。” 杨四郎说:“还是变蛋更好吃,娘,你啥时候在做变蛋?” 余采薇宠爱的摸了摸他的头:“下次做松花蛋带着做一些变蛋,让你吃个够。” 杨二郎心里已经摩拳擦掌:“娘,松花蛋明天是不是能拿去酒楼卖了?” 余采薇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今天下午我们要在家里提前先把松花蛋外面一层干泥给洗掉。” 杨二郎问:“直接送过去不行吗?” 余采薇摇头:“这种东西以后会有人知道做法,但现在我们做的是独家,如果带着外皮,有心人研究一番便知道了。” 杨二郎心想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全,做松花蛋就那几样东西,有外面一层干泥不难发现成份。 杨二郎摩挲着下颚:“外壳的泥都干了,一千多斤不好洗啊,下午我还是留着家里帮忙?” 余采薇莞尔一笑:“用不着,把松花蛋放在温水里泡一盏茶工夫,软了泥自然便散落了,如果我和三姐一下午做不完,你们回来帮个忙就好。” 第94章 祥顺楼少东家裴齐 松花蛋的吃法需要余采薇亲自去讲解,还有一些相克食物不能一起吃,容易造成食物中毒。 一早起床,难得的好天气。 山野村庄,风景如画,偶尔下场雨可闲情雅致观赏一番,连日下雨,余采薇都快抑郁了。 牛车从家里到村口车轱辘陷下去小半,需要几个人在后面推,即便穿上胶鞋,下半身也是脏了一半。 到村口坐上牛车,余采薇气喘吁吁出了一头的汗,她无比的怀念现代沥青路面。 从村口再往镇上,稍微好了一点,但是有些路段,还是需要人下来推。 平时载人的牛车已经看不到,路不好走,但是去镇上的人不少,许多都是拖家带口背着行囊,一看就知道出去逃荒的。 他们在镇口卖掉凉皮先去了祥顺楼。 唐掌柜看到余采薇热情的迎了上来:“余夫人做的松花蛋是不是好了?” “好了,唐掌柜先看看货。” 余采薇和杨二郎先把一背篓松花蛋抬了下来。 酒楼现在没人,桌位都空着,唐掌柜引着余采薇坐下,让小圆给上了茶。 余采薇从背篓里一手抓两个松花蛋放在桌上,对唐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唐掌柜尝尝。” 唐掌柜以为鸭蛋是煮熟的,拿起来在桌边轻轻磕一下,剥开发现里面竟然是黑褐色,上面有雪花的纹路,又显得的剔透。 “哟,这个鸭蛋坏了!” 唐掌柜要再拿鸭蛋剥,余采薇开口阻止:“蛋没有坏,就是这个颜色。” 唐掌柜愕然:“这蛋能吃?” 余采薇浅笑:“能吃的,不过这么干吃口感不会太好。” 唐掌柜还是头一次吃这种看起来有点吓人的食物,浅浅的尝了一小口,味道冲鼻,带着点涩,一点都不好吃。 唐掌柜蹙眉:“这个口感做啥能好吃?” 余采薇不置可否:“可否借伙房一用?我做几道菜让唐掌柜尝尝如何?” “当然,余夫人请自便。” 让杨大郎一个人去送黑夹子,杨二郎捡了一盆松花蛋跟在了余采薇后头帮忙。 调料有一些是余采薇从家里带来的,不过她会尽量选用祥顺楼的,要考虑祥顺楼厨子能做出来的口味。 皮蛋豆腐最简单,不同的是祥顺楼有嫩豆腐,和皮蛋更搭。 米饭倒入砂锅熬煮,猪肉切细丝,加盐和葱姜水,少许面粉,搅拌均匀腌制一盏茶时间,然后肉丝倒入沸水煮熟,撇掉浮沫。 米粥熬到粘稠加入肉丝,松花蛋丁,少许盐,在熬制一盏茶时间,皮蛋瘦肉粥便好了。 鸡腿剔骨改刀成厚片,切十字花刀,鸡腿放入调料水中浸泡一个时辰,腌好的鸡腿控干,卷入松花蛋,用纱布包好成糖果状放进蒸锅,熟了便是松花鸡腿。 其实松花鸡腿更适合烤,锡纸余采薇有,但是祥顺楼没有,她没看到荷叶什么的,所以只能是蒸。 皮蛋咸肉汤,咸肉翻炒,加水焖煮,只加鸡精,咸肉自带咸香,不需要多余调料,半个时辰后加入松花蛋丁。 余采薇自由发挥完四道菜,唐掌柜早已开始暗暗咽口水。 光闻味道他也知道,余采薇的手艺不输任何一个祥顺楼的厨子。 同时他也很惋惜,余采薇来的太早,厨子都还没有上工,不然一定可以和余采薇互相交流一下做菜心得,也问问她用的那些都是什么调料。 余采薇把最后一道菜端到托盘上,开始解自己的围裙:“唐掌柜现在试试口感如何。” 唐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小圆交代:“把余夫人做的菜送去二楼天字号房。” 转而唐掌柜又对余采薇笑盈盈道:“余夫人先去大堂等一会,我稍后便过来。” 余采薇微微点头,转身和杨二郎先离开了伙房。 唐掌柜也去了二楼天字号房,敲门时的姿态便已经开始卑躬屈膝。 “咚咚咚——” “进来。” 房内传出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子声音。 唐掌柜得到许可,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祥顺楼最好的天字号,装修必然是奢华的,却不显浮夸,处处彰显着品味与格调。 桌边男子二十左右年纪,一席白色锦袍,头戴白玉冠,手拿翠竹折扇,斯文贵气,温润如玉。 唐掌柜弓着腰走到男子身边,声音里透着恭敬:“少东家来了白石镇便一直口味不佳,只有黑夹子能吃下少许。今天做黑夹子的妇人正好来卖松花蛋,借用伙房做几道样品菜式,我特地让小圆子拿过来给您尝尝。” 裴齐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四道菜,松花蛋看着颜色不好,摆盘却是极佳。 “你有心了。” 裴齐的声音淡然,拿起筷子时其实没什么食欲,不过是看着菜式新奇。 夹起一块皮蛋,蘸了点碗底汤汁,只咬了一小口。 下一刻,裴齐淡漠的桃花眸升起一抹惊艳,酸辣中还带着丝丝的甜,鲜香嫩滑极了。 转而他又尝了另外几道,也不知道是这松花蛋本身就好吃,还是那妇人厨艺精湛,总之素来挑嘴的裴齐停不下筷子了。 唐掌柜候在一旁眸底升起了笑意,他最是了解少东家,一看就知道少东家非常喜欢这几道菜。 “少东家觉得如何?” 裴齐微微点头:“这妇人厨艺倒是不错。” 唐掌柜喜笑颜开:“连少东家都觉得不错,那松花蛋便可以留下来了。” 裴齐说:“之前黑夹子和街上卖火热的凉皮也是她做的?” “正是,那妇人姓余,林家村人士,与相公和离后一人养四个孩子,为了讨生活被逼无奈才开始做买卖。” 裴齐默了默,她对余采薇的个人情况不感兴趣,放下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这几道菜看似简单,但里面的调味料大有学问,竟然连我也吃不出来。” “的确是这样,余氏做出来的黑夹子所用调味料我们酒楼已经研究两个多月,却始终做不出来她的口感,是个有两把刷子的妇人。” 裴齐轻笑:“你去唤她,我看看她是何等的心灵手巧。” “嗳,老奴这就去带她上来。” 第95章 与祥顺楼加深合作 见唐掌柜下来,余采薇和杨二郎放下茶盏起身。 唐掌柜上前说道:“余夫人,我们少东家想见一见你。” “唐掌柜带路。”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祥顺楼,但是进二楼天字号还是头一次。 比起杨二郎没见过世面的东张西望,余采薇显得很是淡定,进屋便是目不斜视看向桌前的裴齐。 唐掌柜介绍:“少东家,这位便是余氏夫人,这位是她的二子杨二郎。” 裴齐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语气中还算是随和:“我是祥顺楼少东家裴齐,余夫人和二公子请坐。” 余采薇穿越至今,裴齐应该是她见过最贵气的人了,样貌也是极为俊美。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应该就是形容这般郎艳独绝的男子! 虽然余采薇三十好几,可一点不妨碍她在心里暗暗对小鲜肉流哈喇子犯花痴! 余采薇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坐下问:“裴少东家唤我们母子上来可是有事?” 这么贵气的人,该不插手酒楼采购小事才对,莫不是有别的事? “在下不才,天生舌头比较灵敏,吃了余夫人做的菜,竟是品不出来其中调味,冒昧请余夫人上来探知一二。当然,若涉及配方不好开口,便当是在下同余夫人生意往来上的寒暄。” 话里虽礼貌,可这裴齐根本没看得起她。 从进门裴齐连屁股都不抬就知道。 并非是裴齐修养不够,相反,裴齐的仪表气度一看就是极有修养的大家公子,他只是单纯的没把余采薇放在眼里,这是身份地位的悬殊。 也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即便余采薇有点厨艺,他能与之相见,便已经是抬举。 “裴少东家吃不出来很正常,算不得什么配方,不过是我平日里瞎折腾出来的,如果贵酒楼想要,我一样可以做出来卖。” 言外之意,算不上配方,但我就不告诉你,想知道拿钱买! 裴齐觉得只要余采薇能拿出来调料,他的人一定能研究出配方。 “甚好,余夫人做好尽管拿来祥顺楼,前提是我要独家。” 余采薇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傲气:“祥顺楼生意再好,每天客流量也是有限,包不了我的场。” 裴齐微挑眉梢,薄唇勾起一抹笑意:“谁说我祥顺楼只有白石镇一家?” 余采薇微愣:“祥顺楼在别的镇上也有?” 候在裴齐身边的唐掌柜笑着接口:“余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的祥顺楼开遍洛州,几乎每个镇上都有。” 裴家来自洛州,大淮山这一带祥顺楼是最不起眼的分店。 裴齐是家中嫡长子,以后要继承家业,家主有心让他历练,这才指派他来白石镇从基础做起。 余采薇嘀咕:“这个世界的连锁店已经这么成熟了吗!” 裴齐问:“何为连锁?” 余采薇说:“便是裴家的生意模式,简单来说,以一个主产业延伸出来的无数个同一招牌店铺,能开遍洛州,裴家必然贵不可言,今日能与裴少东家在此谈生意,荣幸之至。” 裴齐闻言,不禁正色看向余采薇,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同之处。 这个妇人的言谈举止,可不是一般乡下人能有,穿着打扮普通,可仔细观摩起来,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自信,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方才似乎是他门缝看人,此等气度,竟然是出生山野,委实没想到。 在与余采薇交谈,裴齐的语气里带上几分尊重:“余夫人过誉,所以只要不是黑夹子这等熟食容易坏的,余夫人手里有多少好东西,祥顺楼都要的起,吃得下。” 余采薇对身边的杨二郎吩咐:“你去把我方才放进背篓里的调味料拿过来。” 杨二郎麻溜起身去楼下拿东西。 本来是来卖松花蛋的,现在似乎要带着卖调味料了,又是一桩买卖。 杨二郎心里高兴,拿了几个油纸包小跑送了过来。 余采薇接过油纸包打开,只将鸡精和十三香推到裴齐面前。 裴齐先拿起鸡精闻了闻,眼睛骤然发亮:“对了,这就是菜里我吃不出来的鲜味。” 转而他又拿起十三香闻:“这个是黑夹子里的一种味道。” 余采薇点头道:“没错,嫩黄的颗粒叫鸡精,淡褐色粉末叫十三香,鸡精可提鲜大部分菜,但是十三香只适合肉类菜,也不适用汤类,我家中还有一种调料叫耗油,牡蛎所做,可用来凉拌或者炒菜,味道一样很鲜,今天我只为卖松花蛋来,没有带上耗油。” “虽然不知道那耗油是何物,但余夫人能拿出来这么多好东西,应该差不了,我们祥顺楼都要了。” 余采薇又摇头:“其它的可卖,耗油没办法卖,白石镇距离大海六十多里,夏季里运输不当,到了白石镇牡蛎就死了。若是我们生意谈成,可告诉你方法,由你们自己提炼,当是赠送。再说这鸡精,也不是你们看到的颗粒状,家用做的可以美观一点,但是商用便没有多仔细,是粉末状,味道差不多。” 她做不来超市里的鸡精,但是自制鸡精难不倒她,总归就是那几样提鲜的东西。 “只要味道对,外观不重要,左右调料不上饭桌。” “调料的生意可以做,价格上,等我做出成品再商议,下面我们来谈谈松花蛋的买卖如何?” “余夫人想怎么卖?” “不安斤,松花蛋三文钱一个。” 裴齐琢磨了一会,贵倒是不贵,市场上鸭蛋也要十四文一斤,一斤大概八个,能把鸭蛋做的面目全非,口味全变,想来费了不少功夫。 “可以。” 余采薇弯起了眉眼:“裴少东家爽快人,我手里现在有一千斤松花蛋,若是祥顺楼全要,我便不去别家。” “好东西祥顺楼必然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余夫人手里有多少,祥顺楼便要多少。” “还有一事要先言明,我做生意喜欢白纸黑字立下契约,如果祥顺楼要不了我那么多货,我还是会卖给别家。” “合情合理。” 唐掌柜欢喜道:“我这就去拿笔墨来,拟订契约。” 第96章 买藕种的附加条件 只拟定一个买卖松花蛋契约,调味料余采薇得回去慢慢研究。 裴齐不参与契约之事,余采薇和唐掌柜一起去的隔壁包厢。 唐掌柜有些事情还要和余采薇确认,一边写契约一边问:“松花蛋能保存多久?” 余采薇说:“夏秋两个月,春冬三个月,放在阴凉的地方,比如说冷库,可六个月,不能与黄鳝、甲鱼,红糖,李子,桑葚等一同食用,否则会有食物相克中毒风险。” 唐掌柜又问:“只能做四道菜吗?” 余采薇也拿起了笔墨,把自己知道可用松花蛋做成的菜式写下来。 “我都写给唐掌柜,另外唐掌柜也可以让厨子多研究研究,不过松花蛋虽能做的菜不少,最好的还是凉菜冷碟,用嫩豆腐做口感最佳。” 唐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看余夫人做菜时放了一种绿色的尖尖,那是什么?” “是朝天椒,也叫辣椒,长熟了以后是红色的,和茱萸差不多,都是给菜式提供辣味的,辣椒比茱萸更实用一些。” 唐掌柜惊奇:“辣椒?我做十几年酒楼生意,还从未听说有什么东西能替代茱萸的辣味。” 杨二郎得意的接口:“那是我娘在大淮山里发现的,我们家现在自己种了,差不多有半亩呢。” 唐掌柜想起来了,黑夹子里有一种红色的东西,吃着带辣味,之前他以为是放了茱萸,那个红色东西沾了汤汁才辣,感情那玩意本身自带辣味。 唐掌柜心里有了主意:“不知余夫人辣椒可卖?” 余采薇摇头:“我们家做黑夹子需要辣椒,现在我手里已经不多,种出来的要家用。” 唐掌柜有些失望,心想虽然黑夹子口味绝佳,可到底是乡下河沟里的东西,用这么多好料,委实可惜。 余采薇几乎把记忆里松花蛋能做的菜都写给了唐掌柜,得有二十多道。 拟订好契约,她正准备和杨二郎离开祥顺楼,小圆子过来和唐掌柜说了些什么。 唐掌柜叫住余采薇:“余夫人留步,卖藕的陶管事来了,我给你引荐一下,需要多少藕种,你同他说清楚,先预定下来,到时候才能万无一失。” “甚好。” 余采薇和唐掌柜一起去了大堂。 陶管事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子,估计坐敞篷牛车什么的过来,衣袍下摆也是泥泞,风尘仆仆的。 唐掌柜熟络的上前笑道:“老陶来的正好,这位便是要买藕种的余夫人,想和你确定一下买藕种的事情。” 陶管事礼数周到的先拱拱手:“久闻余夫人大名,不知余夫人想要多少斤藕种?” 余采薇的唇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下。 久闻?她一默默无名的乡野村妇,除了托唐掌柜买藕种,能有什么名号! “六万三千斤。” 陶管事听到这个采购数量,并没有流露出惊喜之色,态度上反倒是冷淡了许多。 “六万三千斤的藕种我们有,但是有附带要求。” “陶管事说说看。” “一株藕多则能长出三个节芽,少则只有顶部一个芽节,只买芽节做藕种,可整株的藕挖出来,我们一时间卖不掉。夏季莲藕容易腐坏,为了卖芽节,我们得不偿失。所以余夫人想卖节芽可以,但要附带购买二十万斤的藕,与藕种一样,都是一文钱一斤。” 按照家里的收入,和现在手里剩下的钱,一个月后也只能拿出买藕的钱,房子可能要延后在盖,除非她拿出空间里的东西出来卖。 有心帮助一下村民,不曾想后续还有这么多事情。 可既已经对村民有承诺,便该有始有终。 “好,我答应!” 杨二郎惊了下:“娘!” 余采薇给了他一个我自有主张的眼神,转而看向陶管事:“价格上不我和陶管事讨价还价,但是也有一个要求,所有的莲藕陶管事需要送到林家村。” 陶管事本来还想自己吃点回扣,莲藕本不是值钱的东西,在宜林镇卖到一文钱两斤,卖到外镇一文一斤,赚的就是外镇没有莲藕的差价。 五十多里路,二十多万斤,运输上估摸要三十两左右,他十两回扣都吃不到。 陶管事叹息一声,笑道:“余夫人做买卖爽快,老哥也不能太计较,便给你送到林家村。” 余采薇说:“那一个月后,我在林家村恭候大驾,不打扰唐掌柜和陶管事生意,我们先走了。” 陶管事还想让余采薇先交点定金,没等开口余采薇已经和杨二郎走了。 余采薇就是怕陶管事提这个,她的根在林家村,可姓陶的只是一个管事,她不能跑,陶管事要是跑了,她上哪里告去? 离开祥顺楼,杨二郎这才忍不住道:“娘,我们买那么多莲藕又吃不完,我知道你想帮村里人一把,可也不是这么帮的啊。” 余采薇长长吐了口气:“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二十万斤莲藕我们买来放在家里等着烂掉吗?” 杨二郎听余采薇说过莲藕,也在一些酒楼里看过,知道那东西虽能保存一段时间,却也不会太长,而且放置几天后颜色会发黑,品相没了,他们更卖不掉。 “不会坏掉,我们可以做藕粉。” “藕粉是啥?” 余采薇通俗解释:“就是莲藕里的淀粉,我们做凉皮用的面粉沉淀后的粉也叫淀粉,不过莲藕的淀粉产量不高。” 杨二郎闻言差点没哭出来:“凉皮那么便宜,我们还不是要血本无归?” 余采薇被他逗笑:“莲藕淀粉和小麦淀粉不一样,藕粉是一种滋补品,男女老少都能吃,尤其是女子吃的最好。藕粉民间少见,知道做法的人也不多,一般只有王公贵族,达官显贵才能吃到。”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卖给谁?” 余采薇笑的狡黠:“我们没出路,祥顺楼呢?” 杨二郎反应了过来,他们现在和祥顺楼生意往来多了,只要是好东西,的确不愁销路。 “娘,你太聪明了!” 余采薇很受用杨二郎的马屁,一拍他的手臂说:“走,赶集去,有很多东西需要买,回去我要琢磨琢磨卖给祥顺楼的调味料。” 第97章 杨三姐上门要粮食 杨三姐瞧着天气不错,带着杨四郎出去玩,一路问人才逛到了林七斤家。 看到林七斤在院子里用干草垫泥泞,杨三姐站在院门口问:“七斤叔,招弟姐在家吗?” 林七斤不认识杨三姐,平日里不打照面,一个村的也没见过。 “在家,你是谁家姑娘,咋没见过?” “哦,我娘余氏,我在家中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杨三姐,来找招弟姐玩的。” 更简单的介绍就说她是杨志高的女儿,村里没人不认识她爹那个混账。 但杨三姐不愿意那么介绍自己,她只愿做余采薇的女儿。 杨是林家村小姓,就那么几户还都是堂亲。 杨三姐一说林七斤就知道了,毕竟林招弟去那边两次借了粮食。 每次听林招弟说起杨二郎,都是羞羞答答的,他能看懂女儿的意思。 按理说早该去余采薇家里走一趟,感谢杨二郎救了林招弟。 但之前余采薇家里穷的叮当响,要是上门了,保不准村里有人传林招弟落水被杨二郎所救,有了肌肤之亲,林招弟只能嫁给杨二郎,余采薇能拿得出来彩礼? 他便一直装作不知,现在余采薇家好了,两次借出大米白面,他自然不会排斥和余采薇家里来往。 林七斤换了一副面孔,和善道:“在屋里呢,快进去坐。” 不等林七斤叫,林招弟听到杨三姐的声音就从堂屋出来了。 她的心里有点诧异,看过杨三姐几次,可她们不熟,没说过话的,杨三姐竟然会上门找她玩。 转念一想,她又有些欣喜,一定是知道杨二郎对她有意,杨三姐提前过来打好姑嫂关系。 林招弟热络的笑道:“三姐快进堂屋坐。” 杨三姐表现的并不是很热切,脸色淡淡的,牵着杨四郎的小手进了堂屋。 林招弟剩下五个妹妹也都在,最小的林想弟和杨四郎一般大,今年才六岁,看到杨四郎身上带着小布包鼓鼓的,伸手就要去拿。 “你包里装的什么给我看看。” 杨四郎往杨三姐身后一躲,不让林想弟碰。 小孩子的情绪都挂在脸上,知道母亲不喜欢林招弟,杨四郎对这一家人都没好感。 林招弟心里暗骂杨四郎是个抠搜的小畜生,等她和杨二郎水到渠成,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杨四郎,她们之间还有深仇大恨没算。 杨三姐寡淡的笑道:“你是想弟?四郎平时宝贝小布包的很,除了和他要好的铁柱,外人谁也不让看的。” 林招弟心里痛恨杨四郎,脸上却带着笑意,责怪的说林想弟:“就是你手长,啥都想看。” 林想弟恶狠狠的瞪着杨四郎:“小气鬼,喝凉水,等我大姐嫁给你二哥,就给你娶个吊死鬼。” 杨三姐闻言脸色立刻黑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小孩子都能说得出这种话,骂杨四郎一套一套的,家教严重有问题。 林招弟略显尴尬,训斥林想弟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严厉:“胡说八道什么?” 林想弟理直气壮的嘟起小嘴:“大姐和二姐说话我都听到了,以后你要嫁给” 林招弟一把捂住林想弟的嘴,重重在她屁股上打了下:“小小年纪就会扯谎了,还不赶紧闭嘴!” 杨三姐心里一阵厌恶,小孩子是最没心眼子的,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林招弟说过被她听了去。 杨三姐说:“我就是和四郎出来玩路过村西头,招弟姐两次来借粮食,也算是熟人,不知道家门在哪总归不好。对了,招弟姐,你家啥时候还粮食啊?我们家最近也不宽裕。” 本是打算无意中提一句嘴,可杨三姐现在面子工夫都不愿意做了。 林招弟闻言,脸色反倒是不觉得尴尬了。 还什么粮食?还谁的粮食? 余采薇一大家子都是靠杨二郎养活的,也只有杨二郎才有做生意的天赋。 她不过是提前享用了未来相公的东西。 杨三姐以后要外嫁的,她有什么资格来要东西? 应该余采薇一大家子看她脸色才对。 “今年的地里又没收成,粮食恐怕一时半会还不上。” 打算进屋的林七斤听到杨三姐提还粮食的事情,转头便出了院子,交给林招弟去应付。 他和林招弟想的一样,以为是杨二郎对林招弟有意,杨三姐提前来走动,搞好关系。 不曾想是要粮食的,可他家现在哪有粮食还? 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只剩下不到十斤白面,现在都靠喝面粉粥过活。 他在心里暗骂杨三姐不懂人情世故,以后林招弟要是嫁给杨二郎,还说什么还粮食?余采薇会做人的话,应该自觉送粮食过来,提前巴结巴结他这个亲家。 他打听过了,林燕儿那等样貌平平的姑娘嫁给杨大郎都给了二十两彩礼,他家林招弟生的花容月貌,没三十两过不了门。 家里可就等着林招弟的彩礼呢,不然咋撑到明年? 杨三姐早有准备,目的只是让林招弟下次不好在开口。 “哦,那我们家里只能在紧一紧了,希望招弟姐放在心里,尽量早点还粮食才好。” 这话林招弟不信,全村都知道余采薇一家子做买卖好起来了,还在她这里装没粮食吃。 “真是不好意思了。” 杨三姐没看出林招弟有不好意思,进了堂屋屁股都没占过凳子,牵起杨四郎的手转身就要出门。 “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就好,我们姐弟先回去了。” 说的好像林招弟一家会为三十斤粮食跑了似的。 心里虽不爽,可林招弟还是跟在后面客套:“坐会在走?” “不了,我还得回去做午饭,不然一会家里人从镇上回来要饿肚子。” 林招弟送姐弟俩到院门口,不等走远,看向她们背影的双眸已经带上了憎恨。 林七斤在门口菜地里拔了几颗蒜苗,回来问林招弟:“你不是说和杨二郎挺好?咋杨三姐还能上门讨要粮食?” 林招弟冷着一张脸道:“谁知道她这么目光短浅,等以后我嫁给杨二郎饶不了她!” 林七斤心里开始怀疑:“你真那么确定杨二郎也有这个意思?” 林招弟肯定道:“爹你瞧好,过几天我就找杨二郎把窗户纸捅破。” 她和杨二郎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成亲是必然的事情。 杨二郎打拼下来的所有家业,都属于她,这一次,她会守护好自己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 第98章 想做杨二郎的人 余采薇回到家里开始研究调料,十三香的配料就是那些,她是超市业务经理,接触的多便知道了。 只有鸡精要钻研一番。 按理说应该用鸡胸肉来做,但也不行,这个时代卖鸡是整只,或者处理好的半只,没有只卖鸡胸肉的。 一只鸡只选用鸡胸肉成本太高。 所以余采薇打算用整只鸡来做,连骨头都得算进去。 懒得临时搭建烤炉,她在街上买了一个火炉,从空间里取出几个不锈钢饼架备用,在做一个支腿固定饼架。 把鸡放在饼架上烤干水分。 香菇和干姜洗干净,放在鸡肉周围,也是要烤干水分的。 这个时代的冰糖叫糖霜,颗粒不如现代的大和饱满,也没有纯白色的,偏黄一些。 把糖霜放在石臼里捣成糖粉,鸡肉、香菇、干姜全部剁小块,放进石臼里捣成粉。 撒入少许食盐,用手抓匀后放入做凉皮的平底盆里,继续放在火炉上烤。 烤到一点水分没有,在加入糖霜粉,干姜粉,调配均匀便是鸡精。 闻着特别鲜,颜色偏黄,晚上炒菜她特地用了自制的鸡精,做的是没错,但是炒出的菜鸡肉味道过于浓郁。 应该是鸡肉放多了,香菇放少了。 余采薇问孩子们:“你们觉得这盘子炒青菜怎么样?” 杨四郎最是捧场:“我都吃出鸡肉的味道了,香的很。” 杨大郎说:“是有鸡肉的味道,很鲜美。” 余采薇叹了口气:“翻车了!” 杨大郎问:“翻什么车?” 余采薇解释:“就是做砸了的意思。” 杨二郎不解:“青菜里能吃出鸡肉的味道还做砸了?” 余采薇说:“鸡精主要是提鲜,不是要让菜里出现鸡肉的味道,自家吃还行,可是酒楼做菜,每道菜都有自己独特风味,有些菜鸡肉味道太浓郁,反倒是改变了原来的味道。” 杨三姐安慰说:“娘这么厉害,一定能研究出来的。” 余采薇闻言,释然一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心里想着材料还有,晚上守夜等孙春喜和陈香的时候再继续研究便是。 十三香做起来要简单的多,八角10克、小茴香6克、肉桂5克、山柰4克、干姜4克、肉豆蔻4克、草果3克、砂仁3克、木香25克 、干姜25克、花椒2克、陈皮2克、丁香2克。 这些都是她在各个铺子里凑出来的,有的还是药铺里的东西,比如砂仁,草果,山柰,肉豆蔻,丁香,木香,肉桂等,都是在药铺里买的。 买了小秤,但是第一次做,余采薇还是用了空间电子秤来称重,这里的一钱等于五克,不好计算。 把所有调味料放进锅里炒一炷香时间,浓郁的香味散开后装出,用石臼捣成粉,这就是十三香。 鸡精余采薇依然没做出合适的味道来,不过也不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出味道最佳的鸡精来。 炎炎夏日,正午时分,蝉鸣声声传递盛夏热情。 杨大郎赶着牛车走到村口,见林招弟站在树荫下,眼巴巴看着他们,不用问也知道她在等杨二郎。 因为之前母亲的提醒,杨大郎对林招弟没多少好感度了,想直接赶着牛车回去。 “大哥,停下牛车。” “娘这会肯定在家做好了饭菜,我们别耽搁。” “你先回去,我耽搁不了多久。” 见杨大郎还是没有要停车的意思,杨二郎直接跳了下去,弯起了眉眼向林招弟走过去:“招弟,你咋在村口呢?” 杨大郎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林招弟,估摸着又有事找杨二郎,他没打招呼,先赶着牛车回家。 林招弟等杨大郎离开,这才苦楚的说:“昨天三姐来我家里要粮食,二郎哥,我家实在是揭不开锅,暂时没有粮食还,说句实话不怕你笑话,我们家连盐都吃不起,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不然我哪里好意思向你开口借粮食。” 林招弟的剪水秋瞳里已经泛起了泪光,看的杨二郎那叫一个心疼。 “三妹好好跑你家讨什么粮食?家里又不是没粮食吃,咋这么不懂事!” 林招弟作势擦自己没流出来的眼泪,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三姐不喜欢我,今天我来村口等二郎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等天气好点,我就去镇上卖身富贵人家为奴,一定还上二郎哥借给我家的粮食。” 杨二郎闻言,心都要揪起来了,林招弟这么柔弱的姑娘家,哪能去镇上让人当奴婢使唤。 “粮食不要你还了,你可不能动这个念头,我家之前那么穷也没想过让三姐出去给人当奴婢。” “我哪有三姐的命,爹年纪大了,家里无兄弟,我又是长姐,自然该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二郎哥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了。” 人漂亮,还有孝心,杨二郎瞧着她哭红了双眼,心疼的不得了。 今天有几家的货款还没给杨大郎,杨二郎想都不想,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塞给林招弟。 “我这里有一两银子,你先拿着,不要在动当奴婢的念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只能咬咬牙坚持下去。” 林招弟想要推辞:“二郎哥已经借我两次粮食,我咋还能在拿你的银子?不行不行。” “给你就收着,别跟我客气。” 林招弟又哭了:“可是我不知道啥时候有钱能还你啊!” “啥时候有钱啥时候还,如果实在没钱就别还了,别哭了,让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林招弟手里握着一两碎银子,脸上看着感动,心里却很是不满。 一两银子解决不了她家的困顿,明明已经看上了她,就是舍不得多给点。 “二郎哥。” “怎么了?” 林招弟咬着下唇,扭扭捏捏的说:“二郎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又三番两次帮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无以为报,如果二郎哥不嫌弃的话,招弟愿意一辈子伺候你。” 杨二郎品不过来林招弟的话:“我又不是什么公子哥,不需要人伺候。” 见杨二郎不解风情,林招弟只好放下矜持:“我的意思是招弟愿意做二郎哥的人。” 杨二郎震惊的看向林招弟,大姑娘家说起婚事都是羞于启齿,林招弟竟然直言不讳要做他的人。 震惊过后呢,便剩下脸红不好意思了。 如果娶一个像林招弟这么温柔貌美的媳妇,他心里一百个愿意的。 第99章 发霉的茶叶 “这个这个我得回家问一下我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好私定终身。” 林招弟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也不觉得失望,杨二郎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心如明镜。 不管经历多少,她和杨二郎还是要走到一起的。 “二郎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一个姑娘家不矜持?” 杨二郎傻笑:“怎么会呢,我知道招弟是个好姑娘。” 林招弟吸了吸鼻子:“二郎哥懂我便好。” “我先回家了。” “嗯。” 杨二郎回到家里,见杨三姐正在端菜上桌。 心里对她很是不满,林招弟都那么可怜了,家里又不缺粮食,干嘛跑人家里要粮食? 弄的人家多难堪? 杨二郎去洗手准备吃饭,还没来得及挑杨三姐的理,杨三姐倒先阴阳怪气他了。 “还知道回来吃饭啊,以为有些人乐不思蜀着呢。” 杨二郎黑着脸道:“你好好的为啥跑招弟家里要粮食?咱家现在缺你吃喝了?” 余采薇盛饭的手微微顿了下。 小瞧了林招弟的脸皮,杨三姐上门讨要粮食,暂时还不上也罢,还好意思跑杨二郎面前说嘴。 杨三姐反驳道:“你现在确实能和大哥出去赚点钱,家里不愁粮食吃,可第一次借的没还又来借第二次,她林招弟咋好意思的?” “娘都没说啥,显着你了?都是一个村的,接济她们家一下又能咋样?” 怕两个孩子吵起来,余采薇把米饭碗放在桌上,赶紧开口:“接济一下同村人没问题。” 杨三姐跺脚置气:“娘!” 余采薇给了她一个淡定的眼神,转而继续说:“可这林招弟过来开口是借的,俗话说好借好还,在借不难,我们两家本无来往,她不该开这个口,既然我们借了,更不该第一次没还又借第二次。” 杨二郎有心为林招弟说话:“她家实在没办法才” 余采薇打断杨二郎:“村里实在没办法的何止她一家?我们之前困顿,村子里人看不起,和我们没交集往来,现在自然也不好意思来借粮食,人贵在有自知,你觉得她林招弟有吗?” 杨二郎别口的为林招弟开脱:“不管咋样,三妹也不该上门讨要粮食。” 余采薇微微一笑:“没道理她好意思来开这个口,三姐不好意思上门去要。” “娘,你不知道七斤叔家有多难,招弟都打算等路上好走一些去卖身做奴婢了。” 余采薇问:“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为何还要等路好走才去卖身为奴?” 杨二郎哑然,一方面觉得母亲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方面又觉得母亲不近人情。 还想让母亲去林七斤家里提亲的,这会杨二郎又觉得不是开口的时机,母亲明显对林招弟有偏见。 也罢,左右大哥还没有成亲,总不好赶大哥前头,以后找个合适机会在和母亲好好说。 余采薇言尽于此,开始招呼孩子们吃饭。 梅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天气开始转好后,上游水渐渐退下。 八月初秋,天气不再那么灼热,路上不再泥泞,出去逃荒的村民更多了。 尤其下游村落,几个村子人去房空。 林家村一大群人在大槐树下商议,是跟着一起出去逃荒,还是留在村里在把希望寄托在明年梅雨季不闹的这么厉害。 大家伙叽叽喳喳说话的同时,长龙一般的车队进了村子,有牛车,有骡车,上面拉着满满的褐黄色东西,一节一节的,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领头的竟然还是辆马车,牛车骡车常见,马车不常见,能用马车的人,非富即贵。 马车停在大槐树边的路上,一身贵气打扮的陶管事下来,询问妇人:“大嫂,请问余氏家住何方?” 妇人反问:“哪个余氏?” 陶管事不知道余采薇全名,想了想说:“她夫家好像姓杨。” 妇人反应过来,手指小石桥方向,笑着说:“她没夫家,只有几个孩子姓杨,你顺着这条路往北走,过了小石桥就能看到一个山洞和几个草棚子,那就是她家了。” 陶管事心想什么叫没夫家? 没夫家孩子哪来的? 竟住在山洞里,能买得起这么多莲藕,买不起村里的宅基地? 心里带着狐疑,陶管事正要往北走,李迎春凑了上来:“大老爷,你拉的这些东西都是啥啊?” 陶管事看了李迎春一眼,没搭话,心里瞧不上这些普通的山野村民。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车队阵仗,从大槐树一直排到村口,每辆车上都是那一节一节的玩意,便跟着车队一起去看看咋回事。 余采薇此刻在家里把鸡精和十三香装进白布袋,成品研究出来,打算下午让两个儿子带去祥顺楼交给唐掌柜。 见到陶管事跟着马车走过来,她赶紧解下围裙,笑脸相迎的走了过去。 “余夫人,我把莲藕给你送过来了。” “陶管事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卸在哪里?” 余采薇指着空旷的草地说:“就卸这里好了。” “重量我已经称过,不过还需要余夫人再次确认一番。” 余采薇转而叫溪边的林长健:“铁柱爹,快拿大秤过来。” 陶管事说:“一杆称不够,我带了十杆百斤秤,检查一遍秤没问题,就一起称。” 杨三姐知道今天要忙了,拿上账本小跑过来,跟着在林长健后面记账算账。 余采薇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交给他们,陶管事跟着我去喝碗茶。” 二十六万多斤的莲藕,一百斤一百斤的称,一时半会弄不完。 陶管事心想住在山洞里的人能拿出什么好茶,却还是跟着余采薇去了,总不能站在这里一直等着。 余采薇在山洞里拿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的是莓茶,必然也是空间出品。 锅里有现成的开水,准备一会给黑夹子焯水的,这会正好泡茶。 打开陶罐,一股茶香飘了出来。 用木夹子在两个陶碗里各夹一点茶叶。 陶管事愕然:“余夫人,这茶叶发霉了,不能喝!” 心里有准备余采薇拿不出什么好茶,可喝白开水也成啊,不至于用发了霉的茶招待客人? 第100章 何兰示好 余采薇浅笑:“不是发霉的茶,不过名字由来确实是因为这茶的外表而取,叫莓茶。” “莓茶?还从未听过。” “那正好尝尝。” 茶是好茶,但是没有一个好茶具,余采薇想等房子落实再从空间里拿出撑场面的东西。 舀了开水分别倒在两个陶碗里,嫩黄色颜色一出,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茶里为何不放盐和姜?” 是了,古人喝茶要放盐姜,中国历史上的大文豪苏轼还喜欢在茶里放芝麻。 余采薇把碗推到陶管事面前:“个人习惯,茶自带有清香,品茶品茶,如果掺杂其它调味料,反倒是改变了茶原有的香气,陶管事品一品这碗纯茶叶冲泡的。” 陶管事拿起陶碗先放在鼻尖细细闻了闻,茶水太烫,他吹了吹,浅浅的品了一口。 微微的苦,细品过后带着丝丝的甜,茶汤划过喉咙,令人愉悦的甜味便会从喉咙处升至整个口腔。 陶管事被惊艳到了:“不加任何调味喝起来茶香更纯粹,回味甘甜,满嘴留香,竟是在下眼拙,余夫人对茶道的解悟这般深远。” 什么茶道,余采薇皮毛都算不上。 “陶管事若是喜欢莓茶,一会带些回去。” “无功不受禄,此等好茶,在下愧不敢当。” 余采薇淡然一笑:“好茶,也得配懂茶,爱茶之人,常来常往,怎可用无功不受禄来衡量。” 陶管事眼睛一亮:“常来常往?余夫人以后还会买莲藕?” “当然,多出来的二十万斤莲藕于我而言,不愁卖,所以我们以后还会有来往。” 陶管事心里很是震惊:“莲藕虽说保存得当十天半个月不会腐坏,但一下子出手二十万斤,余夫人是不是太自信?而且以后余夫人本村也种植莲藕,该用不到我们的莲藕了?” “怎么销售莲藕我无法告知,不过以后与陶管事必定还会有生意往来。” 陶管事不好继续追问,笑道:“既然余夫人这么说,那茶在下便收下了,期待和余夫人长久合作。” 听余采薇话里是不差钱的,不差钱干啥还要住在山洞里? 这一点陶管事委实看不明白。 余采薇和陶管事聊了一会,便起身进山洞提了个篮子出来,手里还拿了两个陶罐茶叶。 “这两罐茶叶是赠与陶管事的,另外篮子里的是二百六十三两银子,陶管事数数。” 钱是没错,茶叶陶管事也收下了,就是二十六万多斤的莲藕一时半会称不完。 里正带着几个儿子都过来帮忙,有不少村民围观,莲藕多少钱一斤,他们都看到了,余采薇一点没赚他们,这让之前有说余采薇把生意做到本村人头上的村民羞愧不已。 六万三千斤的藕种先称好后,分了两拨人,由里正自己把秤,给大家分发藕种。 范娟惊奇的问:“这些都是藕种吗?” 余采薇在后面解释:“不是,只有带芽的才是藕种,并不是所有的藕节都能出苗,这些都是被分好的藕种。” 余采薇拿起一节藕比划给大家看:“莲藕长在泥里是连在一起的,一般三到五节,只有头部或者带芽节的那一段才能做种。” 范娟问:“那你买这么多不能做种的莲藕干啥?” 陶管事有心在余采薇面前卖个好,以后常合作能多捞点油水,开口说: “余夫人为了替你们买到藕种,自己多买了二十万斤莲藕,你们可是欠了余夫人一个大人情。” 众人纷纷看向余采薇,谁都想不到她为了帮大家买到藕种,竟然多花了二百两银子。 只能说余采薇要么有大爱,要么就是傻! 许多人开始后悔,他们已经听说余采薇买了二十亩水田要种莲藕,现在又宁愿多花二百两也要买到藕种,这玩意必定是可以赚钱的! 里正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郎娘,你!” 余采薇不以为意道:“现在说什么感谢的话太早,等明年大丰收再说。” 范娟为余采薇担心:“可你买了二十万斤莲藕要咋办?” 正好村民都在,余采薇当众宣布:“大家伙都看到了我们家买了多少藕,我要找人处理这些藕,十五文一天,不管饭,要一百人,谁愿意来就找三姐报名。” 人群中的何兰再也忍不住了,站出来慈爱的对余采薇说:“大郎二郎不在家,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老五家的,还不快过来帮忙。” 袁红霞卷起袖子,一身的麻利劲:“二嫂,要干啥你说句话,我来帮你。” 余采薇心底讥笑,她和老杨家是可以互相帮忙的关系? 怕不是看到她今天买了这么多莲藕,又要找人干活,闻着腥味了? 余采薇疏离道:“都是要请人的,没那么忙,何婶和志成媳妇客气了。” 何兰表现的好像她和余采薇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容越发的和蔼可亲:“叫啥婶子?我是你娘,咱们之间不管咋闹,都还是一家人。” 余采薇不领情:“何婶说笑了,我们算哪门子的一家人?” 转而余采薇看向村民:“愿意来帮忙的找我家三姐,旁人不代表我们家。” 众人看向何兰纷纷发笑,早干嘛去了? 现在人家日子好了,一出手就是二百两,买宅基又买田,老杨家后悔也晚了,搁谁被欺负带算计的还能和好? 何兰老脸一阵涨红,咬牙切齿的心里暗骂,余采薇这个贱人不识抬举,她一个长辈都这么低声下气了,竟还赛脸! 有村民问余采薇:“男女都要吗?大郎娘,我家人多,能不能都过来?” 钱不算多,可是在村子里就能赚钱,谁不想来赚点钱贴补家用? 这是给大家伙赏饭吃了! 余采薇说:“男人三十,女人七十,先报名先选用。” 村民闻言,一窝蜂往杨三姐身边跑去,恨不得己把自家人全给报名,也庆幸自己跟过来看热闹了。 还有村民找到里正问:“里正,我们家也想种莲藕,现在就给种子钱。” “我们家也要种莲藕,里正,算我家六亩地。” “还有我们家的四亩” 第101章 替杨二郎孝敬 陶管事说:“藕种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们东家要留用,再想买藕种只能等明年,不过莲藕我们多得是。” 余采薇说:“明年我们的莲藕结出莲子,加上百亩藕芽,种是不缺了。” 村民们脸露失望,不用等明年莲藕收成,他们已经后悔了。 车队都是宜林镇来的,村民们已经问过车夫,余采薇说的亩产三千斤还是保守估计,种的好五千斤往上也有。 有人不死心找里正:“里正,你家十七亩那么多,匀两亩给我家?” 里正很好说话,刚要点头答应。 三房媳妇先一步开口:“叔,我家也是满打满算好的藕种,没有多余,实在是不好意思,匀不了。” 如果早点说,别说匀两亩出去,匀十亩都可以。 现在大家开始相信种莲藕真的能赚钱,谁还会匀出去? 李迎春找范娟:“狗蛋娘,你家买了五亩藕种?匀两亩给我们家呗?明年赔本你们家也赔不了那么多。” 狗嘴吐不出好东西,要赔也是李迎春这个目光短浅的继续种水稻被淹,赔的她家底朝天! 范娟讽刺道:“这话说的好像我还得感谢你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村里说人家大郎娘丧良心想骗大家伙钱。现在看到大郎娘张罗忙活一场,非但一文钱没赚,还自己搭二百两只为能帮我们买到藕种,后悔啊,晚了!” 被林铁柱回家叫醒的孙春喜过来帮忙,人没到跟前就接上了范娟的话,跟着嘲讽: “要是现在就后悔那可不叫晚,是太早了,等到明年收成日子还长着呢,天天心里装着后悔,日子咋过?” 范娟嗤笑:“谁说不是呢!” 李迎春买不到藕种,在被冷嘲热讽一顿,一口气堵在心里,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 到天快黑才把莲藕都称好,重量上东家还多给了一千斤。 余采薇本是要留陶管事吃饭,陶管事客套两句就带着人走了,车队是东拼西凑临时雇用的,得连夜赶回去。 第二天只有杨大郎一个人去送货,杨二郎和林长健出去买要用的东西,主要买木桶,木盆,筛子,簸箕,切菜板,白纱布。 另外还得买石臼,偏大的那种,用来捣藕。 一个去隔壁青水镇买,一个去白石镇买,有多少就买多少回来。 两个人不好运,便带上了今天过来上工的几个男人一起出去。 余采薇对大家吩咐:“你们先去洗藕,让你们带的刀都带了吗?” 范娟说:“都带来了,你说咋做就成。” 余采薇把人带到溪边,拿起杨三姐早上没洗完留在溪边的藕给大家说:“把这些藕洗干净,每一节的藕两头要切掉,然后用刀把皮刮了。切记莲藕留下来的残物不要仍在溪流里,下游很多村民吃这溪流水,不能污染水源。” “就这么简单?” 余采薇说:“当然不止这些,等他们买了石臼回来,处理干净的莲藕切小块放进石臼里要捣成浆沫,后面的活计我会给大家分着去做。” 这些事情余采薇说一声大家就知道咋做,直接开始动手。 妇人去洗藕,男人们不知道干啥,便去做体力活,拿着背篓把莲藕往溪边搬。 有个别的人一边干活一边装作无意随口问余采薇:“大郎娘,我们的工钱咋算的啊?按天给,还是按月给?” 其实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关心,他们中大部分拖家带口来的,就想多赚点钱,生怕给同村人干活结账不利落。 余采薇说:“不按天,也不按月,我请的人比较多,这些活干不了一个月,啥时候干完啥时候给大家结账,当然,如果你们谁家中急需用钱,也可以去找三姐先支一些应急。” 这么说大家放心不少。 余采薇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听着像是开玩笑补充,却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大家伙肯来帮忙,我很感谢,但不能有混鱼摸虾的糊弄干活,我发现了会立刻结账请她回家。” 有妇人应道:“大郎娘你就瞧好,别人不敢说,我和家里三个丫头保证不开小差,给活干的漂漂亮亮。” 余采薇和大家说着话,林燕儿带着两个妹妹走了过来。 “余婶子。” 余采薇回头笑道:“燕儿来了啊,三姐在草棚下算账呢,婶子这会有点忙,你先去找她玩。” 林燕儿说:“我和二妹三妹是来帮忙的。” 余采薇没和她们客气,她确实需要人看顾,左右林燕儿要不了多久也得嫁给杨大郎,早点接触家里活也好。 “那好,你们帮忙一起洗藕,到时候给你们都算工钱。” “啥工钱不工钱的,婶子你太客气了。” 去拿藕洗的范娟接口调侃:“就是,马上都一家人了,人家燕儿这是来孝敬你呢。” 林燕儿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带着两个妹妹跟着去拿藕,大家咋做,她们就学着咋做。 如果林燕儿一个人来帮忙就算了,两个妹妹也过来,所有人都给工钱,怎可不给她们算工钱。 再说赵秀让另外两个女儿跟着过来,为的什么?不还是为了赚钱嘛! 余采薇见林燕儿姐妹几个没拿刀,回山洞从空间里取出几个不锈钢削皮刀给她们送了过去,顺便教她们怎么用。 刚安顿好林燕儿姐妹三人,林招弟也来了! “余婶子,我过来看看家里有啥要帮忙的。” 余采薇怕人多口杂,把林招弟带去一旁,冷淡的回绝:“心意婶子收到了,但是帮忙就不用了,我昨天找的人足够。” 林招弟自然不是过来赚一天十五文钱的,这点钱和以后的富贵比起来算啥? 林燕儿这个闷葫芦都知道来讨好余采薇,她自然也会抓住机会。 “二郎哥对我那么好,我是想来代替他孝敬余婶子,不是为了赚钱。” 余采薇故作不高兴:“我家二郎身体健康,年轻力盛,怎的需要一个外人替他孝敬我?” 不是为了赚钱? 家里揭不开锅,还瞧不上一天十五文钱? 如果直接说是因为借粮食报答一二,余采薇心里可能还会舒服一点。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实则虚伪的很。 林招弟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102章 村里闲话 “原是我多想,你想来赚钱抵借的粮食就直说,干啥拐弯抹角的说替二郎孝敬我惹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二郎和你是兄妹呢。” 林招弟不傻,能听得出来余采薇不喜欢自己。 怪不得杨三姐会上门讨要粮食,该是余采薇的意思? 林招弟微微垂下头,声音里透着委屈:“婶子,我是真心想要孝敬你的,如果你理解成让我干活抵粮食,这也可以的。” 余采薇好笑道:“还不上粮食干活抵账不是应该吗?咋还委屈上了?” “婶子是不是因为借粮食的事情讨厌我?” “讨厌算不上,就是我这个人不自来熟,对陌生人亲热不起来,干活抵粮食就不必了,我这里人够用,多了反而添麻烦。” 不是余采薇不想让林招弟干活抵粮食,而是她不想林招弟留在这里和杨二郎相处的时间更多。 这个姑娘满眼心机算计,一张嘴茶里茶气,偏偏她那个傻儿子看不出来。 余采薇不想再搭理林招弟,见杨四郎和林铁柱在溪边玩水,转身快步走了过去,训斥道:“四郎铁柱,你俩干啥呢?和你们说多少次不许在溪边玩水” 林招弟暗暗扣着手心,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优秀余采薇还看不上。 论长相,两个林燕儿也抵不上她一个,难道还配不上杨二郎? 余采薇瞎吗? 溪边洗莲藕的妇人开始扯闲话。 “刚刚那个是林七斤的大闺女?最近总看到她和杨二郎在一起,有时候还跑村口等杨二郎呢,是不是要结亲啊?” “结个啥啊,燕儿娘早说了,开春时林招弟落了水,杨二郎给救上来的。这不,又是一个荒年,林七斤家里六个姑娘要养活,他又没啥本事,找不到活计,一家子差点饿死,林招弟就找杨二郎借粮食,杨二郎那孩子心眼好,见她求上门便答应了。” “大家都是过来人,杨二郎和林招弟明显是小年轻思春,隔三差五的在村口等,活像个等相公回来的小媳妇,都不避人的,两人那好的哟,杨二郎送林招弟到路口还依依不舍呢。” 余采薇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我家大郎还没成亲,二郎不着急婚事,他和林招弟啥事没有,可不能瞎说污了人家姑娘清白。” 言外之意是没看上林招弟咯。 妇人们低头开始干活,不再扯闲。 杨二郎和林长健买完工具回来,余采薇让林长健去给牛车结账,自己把杨二郎拉到一旁说话。 “娘,干啥啊?我这忙着呢!” “以后注意点,别和林招弟走的太近。” “咋滴了?” “你以为私用货款接济林招弟我不知道?” 家里每天赚多少钱杨三姐都有记账,少一文她都知道。 杨二郎吃穿都是余采薇买的,平时家里的用度也是余采薇买的,即便杨二郎想留点零花,也用不着四五两银子。 才个把月的时间,村子里四五两银子,省吃俭用一点够一家子活到明年了。 她是现代人,讲究个婚姻自由,再加上几个孩子不是她亲生,按理说不该阻止杨二郎。 可林招弟分明是把杨二郎当成钱庄,这样的姑娘委实不是良配。 她得了原主的身体,就必须为四个孩子负责。 杨二郎心虚道:“我也是不忍心看招弟为家里忧愁。” 余采薇并不是很严厉的在训斥杨二郎,只是想把道理说给他听。 “你觉得林招弟待你是否真心?” 杨二郎脸上带着少年的羞涩感,不假思索的点头:“当然真心了,她还给我绣了荷包。” 女子送男子荷包有说法的,那是一种示爱,林招弟还在荷包里塞了相思子红豆。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那你觉得林燕儿待你大哥是否真心?” “当然也是真心。” “之前林燕儿家里情况不好的时候,你赵婶子差点把她卖给傻子当媳妇,为何她从不向你大哥开口讨要什么?” 杨二郎哑然,他一直不觉得林招弟开口借粮食借钱有什么,大哥偶尔也会给林燕儿买东西。 可被母亲这么一问,回忆起来的确有些不一样,大哥是自愿买,而林招弟每次都是讨要,或者拐弯抹角的要。 不是借粮食借钱,就是这个穿的裙子好看,那个戴的花好看,要不就是最近馋了,好久没吃过什么肉了。 余采薇继续说:“因为林燕儿对你大哥的心意很纯粹,她不想掺杂太多其它东西。再者林燕儿也是个要脸面有品行的姑娘,知道开了这个口,以后嫁进咱家里便抬不起头,这点道理你也不明白吗?” 杨二郎的声音弱了几分:“招弟只是” 只是了半天,杨二郎却说不出下面的话。 “只是家庭太困难是?咱们把话说回来,你给她拿了多少钱?少说有四两了?苦日子咱家曾经一直过,四两银子能用多久你计算过吗?” “是我自愿给她的。” 见杨二郎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接受自己喜欢的姑娘满心城府算计,余采薇又道: “娘不会强行要求你别在和她来往,如果你能看清楚林招弟真实面目,依然还想娶她,那么娘会成全你。” 杨二郎垂眸,他也在想,如果林招弟只是看上了他家现在有点钱,自己还愿不愿意和林招弟好。 没有任何一个男子会对算计自己的女人毫无不在意,杨二郎也不例外。 “自己好好合计合计,不管你最后的决定怎样,都不要在村里人面前和林招弟走的太近,即便是为林招弟的名节着想,你也得克制约束自己。想想你大哥和林燕儿,婚书都交换了,可他们从不在外面过多接触,有时候吐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 “村里有人说我们闲话了?” 杨二郎想一定是有人在母亲面前说嘴,不然母亲不会特地把他叫到一旁私下里说这些。 余采薇不置可否:“之前娘和林大壮没有的事情,被外头的长舌妇以讹传讹说成啥样了?人言可畏,听到了可以不往心里去,可咱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得讲究这个世界的不成文规则,有些事情可以避免的时候,没必要非往自己身上抹黑,害人,也害己。” 杨二郎默了默:“我知道了娘,以后会注意。” 余采薇点到为止,杨二郎这个性子不能逼,不然他可能会生出叛逆心理,非和林招弟在一起不可。 第103章 藕粉 莲藕洗干净去皮,切小块放进石臼捣碎沫,越细越好,出粉率比较高,这是磨浆。 再把莲藕浆沫倒进纱布里,搓洗多次,用水冲洗到一点淀粉没有,这是洗浆。 过滤出来的水静置沉淀三个时辰以上,担心凝固的藕粉里掺杂藕渣,倒掉沉淀出来的一层清水,加水搅拌成淀粉水,用纱布再次过滤一遍。 沉淀两次后,把簸箕里垫两层纱布,倒入凝固藕粉放在太阳底下,再盖上一层纱布防止进灰尘,暴晒三天直至没有一点水分就是藕粉了。 最后一步,晒干的藕粉是块状,还得放在石臼里捣碎成细粉,这样才可以当成品卖出去。 只要莲藕磨的够细,其实是没有多少藕渣的,被干活的人带回家煮粥,或者喂牲畜了。 余采薇分成了几波人去做,不爱扯闲话嘴巴严实的去做后半段程序,爱打听扯闲话的,去洗藕磨浆。 中午时分,余采薇拿了半盆藕渣过来,猪肉剁碎和藕渣搅拌,加油,盐,蚝油,酱油,葱碎,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 猪油烧开,左手握拳,用拇指与食指之间的空隙挤丸子下锅炸。 第一锅做好后,杨四郎就和林铁柱一人一碗吃上了。 余采薇做的不少,一百多号人,每人都能吃上不可能,但是有过来问的,她都让尝了。 一只手握着漏勺轻轻搅动油锅里的丸子,她也拿起边上炸制金黄的藕丸子尝尝味。 外面酥脆,里面软烂,一口下去,满嘴的肉香,藕的味道是比较淡的,比空间里现成的口感好多了。 里正双手别在背后,笑盈盈的走过来:“大郎娘做的啥这么香?” 余采薇用袖子抹了把额头沁出的汗水:“炸藕丸子,里正叔尝尝?” 里正看了看盆里,可能是藕渣太碎,没瞧见藕,倒是肉不少,他哪里好意思吃。 “不了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里要不要帮忙,大郎娘,你一下子解决了百多号人生计问题,我得感谢你。” “其实也就是暂时的,大家过来干活赚钱能多撑一点时间,但是干不了多久。” “那我也很高兴,总比让大家看不到希望出去逃荒的强。” 要不是余采薇,别说村民出去逃荒,卖儿卖女前几年就有人这么干了,今年还会少? “对了里正叔,你帮我找些瓦匠好手,我想盖房子。” 里正脸上乐开了花,似乎比自己家盖房子还要开心:“村里瓦匠好手不多,不过现在都闲家里,小工倒是不少。” “有大工带着就成。” “买木材的话,我可以和五里村的里正说一声,能便宜一点。” “木材是要买的,不过买不了那么多,里正叔不需要去打招呼欠他们人情。” “你不是还要盖作坊?需要的木材应该不少啊。” 余采薇笑道:“木材只买房顶和大梁,我要盖青砖瓦房,尤其是作坊,不光要亮宽敞,还得方便打扫,咱家做吃食的,一定得干净,木头房子打扫起来麻烦,也容易落灰。” 里正赞同的点点头,就是青砖瓦房可不便宜,村里总共没几家,余采薇怕是要多花不少钱。 “你打算找多少人?” 余采薇想了想,说:“村子里愿意来帮忙的男人,可以都叫过来,只要年轻力壮的就成,大工三十文一天,小工二十五文一天,里正叔联系好了的话,五天后开工。” 体力活,不能像招做莲藕工那样,十五文一天就可以。 不多不少,大概也就是这些工钱一天。 多招点人干,也能早点搬出山洞,余采薇早受够山洞里的住宿条件,现在天气一好,她便迫不及待了。 “事情包在我身上,还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余采薇见里正要走,赶忙装了一碗炸藕丸子递给他。 里正摆手拒绝:“家里一会吃饭了,丸子你们自己家吃。” 余采薇硬塞给里正手上:“就是一点藕渣炸出来的,又不是啥好东西。” 里正推不掉,只好收下,笑呵呵的说:“那我就拿点回去尝尝,下午老三媳妇来干活的时候顺便把碗送回来。” 家里吃不了多少,余采薇炸了整整一个大木盆,不止给了里正,林燕儿姐妹三人回家时,余采薇把藕丸子倒出一半,放在纱布里包上,给她们带回去吃。 第二天,她和两个儿子一起去了镇上,打算买建材,也是去祥顺楼推销藕粉。 余采薇手里的藕粉不少,唐掌柜做不了主,便把她带去了二楼天字号房。 这一次裴齐客套多了,看到余采薇和杨二郎进来,便站了起来。 “听说余夫人做出了藕粉?” 余采薇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篮子,笑容明艳:“是的,想着裴少东家做生意也是爽快人,所以还是优先选择了祥顺楼。” “可否先看看藕粉品质?” “当然。” 裴齐对唐掌柜吩咐:“你拿下去做熟送来。” 余采薇说道:“不必那么麻烦,开水冲一下就能吃,麻烦唐掌柜拿一壶开水和空碗过来。” “嗳,我这就去拿。” 裴齐吃过藕粉,但据他所知,藕粉的做法是先用凉水搅拌化开,然后把盅放在滚烫的开水里,煮到藕粉变色才可以。 “藕粉只需要用开水冲一下即可?” 余采薇点头:“是的。” 裴齐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才坐下,拿起茶壶给她们倒水,声音很是惊奇: “藕粉也是贡粉,一般都在王公贵族手里,民间鲜少有人知晓制作方法,不曾想余夫人竟有这般技艺。” 余采薇和杨二郎一起坐下,双手接过裴齐递过来的茶盏:“做藕粉其实并不难,只是莲藕出粉太少,上位者不提倡破费吃法罢了,所以民间制作藕粉甚少。” 这些裴齐自然也知晓,许多地方饭都吃不上,莲藕属于高产水生物,只是生长环境很受限制,也不能替代粮食。 上位者不会提倡大规模种植莲藕,自然也不会提倡民间制作藕粉。 王权的时代,在上位者眼里,有些东西本就不该是普通百姓享受。 只是很意外,余采薇再有见识,也不过是个山野妇人,她竟然连这些都懂。 第104章 在当琉璃 等唐掌柜拿来开水和空碗。 余采薇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碎花布,取出陶罐打开,舀出三勺藕粉,先用桌上茶壶不是很烫的水化开,搅拌均匀后,倒入开水,立刻快速搅拌。 藕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色,剔透莹润的淡粉色伴随着沁人清香。 她又从篮子里取出两个油纸包,一包白糖,一包是她来时买的桂花,放少许加在藕粉里搅拌均匀后,推到了裴齐面前。 裴齐端起碗闻了闻,浅浅尝了一口,味道也对,藕粉独有的清香夹杂着桂花的香,滑溜溜的入口即化,一点不输他在洛州家中吃的。 或许是因为余采薇带来的藕粉才做好没两天,甚至比他在家中吃的更清新许多。 余采薇问:“裴少东家吃起来如何?” 裴齐点点头:“和我以前吃的一样,虽只放了点桂花,不过这种简单的口感更清爽些。” “那我们来谈谈藕粉生意?” “余夫人手里有多少?” “全部做完的话得等一个月后,实不相瞒,我买了二十万斤莲藕,最多只能出到一万两千斤藕粉。” “这么算来,一百斤莲藕只出六斤藕粉?” “是的,本金多少摆在这里,人工成本,时间成本我都要估算。我与祥顺楼多有生意往来,也不和裴少东家卖关子讨价还价,五十文一斤。” 真如余采薇说的,一百斤莲藕才出六斤藕粉,其实这个价格很公道,人家忙活一场,总是要赚点钱的。 卖到市场上去,可就不止五十文了,整个洛州莲藕甚少,藕粉更是没有,几两银子一斤都有大把人买账。 “余夫人可限制售出价格?” 余采薇摇头:“裴少东家得了藕粉,该不是只在祥顺楼卖,藕粉一般百姓不会买,既是赚有钱人的钱,我没必要限制销售价格,不过以后我手里的藕粉多了,流到市场上也多,何不卖个折中价格,赚个口碑?” 裴齐温润一笑,要怎么卖那是他的事情,只要余采薇不限制市场价格,其它的东西他自有考量。 “同余夫人做买卖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余采薇微微歪了下头,勾起唇角:“奴家的荣幸,今天只是来询问一番,裴少东家确定要的话,我便不再去找下家了。” “当然,我说过,只要是好东西,余夫人手里有多少,我祥顺楼便要多少。” 余采薇起身:“那好,藕粉做好后,我会让两个小儿送过来,还得去建材市场买些东西,便不打扰裴少东家了。” 裴齐跟着站起身,送余采薇出门。 杨二郎出了祥顺楼就开始嘀嘀咕咕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账。 余采薇觉得好笑。 “两只手算的过来?” 杨二郎兴奋的在余采薇身边小声说:“娘,如果卖掉全部藕粉我们得赚多少钱?” “三百多两。” “我们发了啊娘。” 余采薇不觉得发了,三百多两也就够她盖主宅和作坊的,如果能长久下去,那才叫发了。 “二郎,你先去建材市场的那条街等我。” “娘你干啥去?” 余采薇要当铺,有杨二郎在不方便。 “买点东西。” “那成,我先过去打听打听青砖和瓦片的价格。” 余采薇没在去第一次卖打火机的当铺,主要是不喜欢掌柜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姿态。 手放在盖着篮子的碎花布下,一套玻璃杯茶具便出现在了篮子里,然后不动声色的进了周记当铺。 上午人不少,当铺里排着队,大多数是打扮朴素的乡下人,所当之物不是房契就是田契。 该都是些因为地里没收成活不下去的人,村里的地契卖不掉,只能拿到当铺卖低价。 少说得三四两一亩的地契,进了当铺走一遭,一两银子就给卖掉了。 排到余采薇的时候,她踮起脚尖,把篮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见余采薇穿着打扮不似其他人那么窘迫,态度上好了许多:“大妹子,你要当啥?” 余采薇只对着掌柜掀开篮子的一角,露出里面精美的茶具,说:“如果掌柜有意,可借一步商谈。” 掌柜猛然一怔,见多识广的他便只是看一角,也知道眼前妇人带来的非凡物,忙拿钥匙打开柜台从下面钻了出来,也不叫什么大妹子了。 “夫人请里面说话。” 余采薇盖好篮子,缓步跟在了掌柜后面,一起进了招待贵客的茶水间。 掌柜招呼余采薇坐下,立刻让小厮出去煮了一壶茶送来。 余采薇直接掀开碎花布,让掌柜可以看的更清楚。 掌柜两眼放光:“夫人这是琉璃?” “是!” 掌柜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茶杯仔细观看。 一只茶壶带六只杯子,茶壶两个拳头大小,圆滚滚很是很精致,六只杯子像小碗,扁圆形状。 茶具上没有一点杂色,透明光亮,手感莹润光滑。 最让掌柜惊讶的不是这套茶具如何的小巧精致,而是六个杯子大小形状竟然一模一样。 琉璃两个相似的都很难找出,更别说六个一模一样。 掌柜连连称赞:“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掌柜是识货之人。” “不知这东西的来历?” “这是家传之物,因为家中要盖新居缺钱才卖,我可留下符牌给你抄写一份,以后若有官府追查,大可来找我。” 掌柜放心不少:“活当还是死当?” “死当,请掌柜给一个公道价格。” 琉璃在白石镇这种小地方不常见,掌柜已经一年多没收到过了。 对比一下琉璃本身的价格,在看眼前这套的纯透和精致,掌柜给了一个自认为较高的价格。 “一百两如何?” 余采薇摇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五百两。” “虽说琉璃珍贵,可市面上一套琉璃茶具也就是二百两左右,夫人莫不是来当铺还想卖个比市场更高的价格?” 余采薇不急不慢拿起小厮刚倒的茶水喝了一小口,缓缓说:“市场价?白石镇的琉璃市场在哪?” 掌柜一噎,白石镇自然没有卖琉璃的市场,这是稀罕玩意,白石镇难得一见,即便是洛州,琉璃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铺子能买到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 第105章 开始种莲藕 “掌柜该明白我拿出来的这套纯色琉璃茶具,任何地方都买不到类似。不管是样式,还是做工,都是独一无二,我要五百两并不算高,你随便倒手出去,也不可能低于五百两。” 掌柜不疾不徐的给自己倒茶:“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却值不了五百两,夫人怕是不懂琉璃行情,只道听途说琉璃价值千金便当了真。” 余采薇盈盈一笑:“琉璃行情多多少少我也是知晓一些的,你的一百两只能买到单个琉璃,我的是一套完整茶具,还有六个完全一样的杯子,也就是在白石镇这样的小地方我才开五百两,若是换到洛州或者京都,我会开到七百两。” 琉璃价值几何,余采薇还真的知晓一些,方才私下里找唐掌柜打听了一二。 掌柜思索了一会,这套琉璃茶具的确是精品,但五百两是不可能的。 “夫人也说了,这里是白石镇,在珍贵的琉璃也卖不出五百两高价,这样,我退一步,给你一百五十两。” “掌柜退一步,那我也退一步,四百两,这是我的底线,如果周记要不了也没关系,我在看看别家。” 掌柜难得遇到这种好东西,他有心想拿下。 就是余采薇开价实在太高。 “夫人诚心想卖,我也给你个底限价,二百两,再多只能失之交臂,我们收了你的宝贝也是要倒手,这套琉璃茶盏” 不等掌柜说完,余采薇直接站起身:“看来今天这桩买卖做不成了。” 掌柜紧跟着站起来:“我再加五十两!” 二百五? 余采薇对这个价格很抵触! 玻璃杯放在现代不值钱,可是在古代就是好东西,她开的价格并不高,如果卖到洛州或者京都,她真的会开七百两。 余采薇作势要走。 掌柜一咬牙:“三百两,不能在高了。” 余采薇脚步一顿,她心里的预期价格就是三百两,不逼这掌柜一把,他定是要把价格压到最低。 “成交,我要银票。” 掌柜的叹了口气,笑道:“夫人要是做生意,一定是个顶精明的人。” 余采薇笑了笑,她现在就是个生意人,不过是没必要和掌柜在攀扯自己的底细。 按了死当手印,拿了三张百两银票余采薇便离开了当铺。 她直奔建材市场去与杨二郎会合,路上遇见一个挑着花皮香瓜的小贩,老式的大肚香瓜,看着就香甜。 “大哥,香瓜咋卖?” 生怕余采薇嫌今年香瓜贵不买,小贩放下挑子,热情的解释说:“四文钱一斤,年年水患,地里收成不好,今年香瓜价格大家都是涨了两文的。” 应该是镇西旱田长出来的,镇东河多,现在还有不少地水位没有退下去。 “给我称个五斤。” “好勒。” 小贩拿些干草一搓,熟练的穿插编织几下,两个网兜就做成了,装上花皮香瓜,秤给高高的。 余采薇和杨二郎会合时,杨二郎已经把一条街逛的差不多。 见她拿着两个网兜香瓜,杨二郎笑着问:“娘你就是去卖香瓜的?” “你不吃?” “现在就想吃。” 余采薇嗤笑:“一会回去车上有你吃的,问过青砖的价格了吗?” 杨二郎点点头:“青砖两文钱一块,瓦片一文,青石灰按车卖,四百文一车。” 价格上都不便宜,余采薇手里的三百两肯定是不够的,虽然是乡下,但她没打算得过且过。 不管是住的地方,还是作坊,都想盖好的。 “价格上没得商量吗?” 杨二郎又摇头:“我把这条街打听的差不多了,别说价格一点不让,车马费都要自己出,家家这样。” 余采薇亲自去问了几家,和杨二郎说的一般无二,几乎是统一价格的。 打听了一家口碑比较好的,余采薇便预定了青砖,瓦片,青石灰。 交了定金,等三天后送货上门,在连着车马费一起结账。 刚开始没有买太多,杨二郎知道家里没剩下太多钱,只能是用多少买多少,剩下的大批量等着藕粉卖出以后再来采购。 回村后,趁着中午牛车回来,往地头运输了不少的藕种。 二十亩地,前几天余采薇就让人整地了,做藕粉时找的三十个男人,不到两天功夫就整好了地,这会又带过来正好种莲藕。 大家还不知道莲藕是怎么种,听说余采薇家里下午要开始种,一个个提前候在了地头。 其实种植方式很简单,一般为斜插法,藕种斜插入泥土中,露出芽头的那一角,深度为8-12厘米,斜度为20-25°,藕的头部左右相对,通常以三岔式排列为佳。 有人问:“这么斜插下去就好了?” 余采薇抬起头:“是的,深度和距离大家按照我们家地里这样栽种就可以,不要太密集,也不要太稀疏,六百斤的藕种差不多就是一亩。” 她也是小时候住在农村看别人种莲藕学的。 “那什么时候施肥呢?” 余采薇说:“种植后的一个月,下次大家在种时,可以提前半个月先施肥,我们是之前地里水位不退,没办法提前施肥。” “种下去就放水?” “嗯,放的水不要超过脚腕,刚开始浅水即可,后面长出荷叶在一点一点放水。”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这么简单?我马上回家去背藕种来种。” 余采薇招呼大家:“你们都回家运藕种去地里种,后期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或者有什么注意事项我也会提醒大家。” 大部分人还想多看看,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有人拿着藕种先帮余采薇种,当是先练练手,也能更详细的问她一些问题。 余采薇一教一下午,杨大郎中午送了五趟牛车全部种完,下午他从镇上回来又拉了两牛车过来。 杨大郎说:“娘,我来帮忙。” 余采薇抬头,弯了一下午的腰,再直起来又酸又疼,生过孩子的身体还是不行,才三十几岁就腰酸背痛的。 “今天这么早?” 杨大郎说:“黑夹子越来越少,附近村落知道黑夹子可以吃,也跟着抓,现在我们每天去外村抓黑夹子的人五十斤都很难,今天下午我和几个酒楼解了契约。” 能卖到现在已经不错,在泛滥的东西也经不住荒年。 余采薇说:“那家里剩下的黑夹子卖完暂时就不往镇上送了。” 也可以养殖黑夹子,不过自己养殖,在做熟食,每天这么来来回回的送,太麻烦。 田埂边有人羡慕的说:“大郎娘好福气,几个孩子都这么勤快孝顺,我家那几个一听说干活跑的比谁都快。” 余采薇弯起了眉眼:“那是,不止大郎二郎,我家三姐四郎也都很孝顺懂事,一点不需要我操心。” 杨大郎卷起裤腿直接下了地里,拿起藕种学着大家的做法开始插藕种。 “娘你别陷在地里了,回家去,这里交给我和二郎就成。” 家里那么多人干活,马上又要盖房子,余采薇也没办法长时间留在地里,今天是第一天,大家什么都不懂,所以她才做了一下午。 确定大家都能上手,她便上了岸,在田埂边的河沟里洗了洗脚,穿上了鞋子。 第106章 想要重修旧好 余采薇回到家里,何兰正站在草棚下不知道对杨三姐说了些什么,杨三姐一脸的不高兴。 余采薇抬步走了过去:“何婶你有事?” 何兰笑的和蔼可亲:“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住在山洞里多不方便,回家,之前的屋子还给你们留着。” 余采薇冷淡道:“何婶惯会开玩笑,我们这边和你老杨家又没关系,回哪的家?” 何兰这回彻底放下了面子,抬手想拉余采薇。 余采薇快速往后面退了一步。 何兰不显生气,依然带着和蔼的笑意:“之前有些事情是娘做的不对,刘氏哪里有你好?你才是为我们老杨家添了三个孙子的贤惠好媳妇。” 余采薇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大房两口子现在还没放出来呢,何兰该是恨毒她才对,无非还是看她有钱了,想缓和关系。 若她还是原主,听了何兰的鬼话回到老杨家,榨干了钱财一样会被再次赶出来! “我高攀不起你老杨家,我们一家住在山洞挺好,至少不用看谁脸色。” “我和老二商量过了,以后你们还是两口子,咱们还是一家人,娘都来亲自请你回家了,你咋招也得给娘三分薄面不是?” 噗—— 余采薇一个没忍住,被何兰逗的噗笑了出来。 何兰不明所以:“你笑啥?” 余采薇的笑容有点不受控制。 “不好意思啊何婶,我听你说咋招也得给你三分薄面实在是忍不住,你面子你面子很大吗?哈哈哈太好笑了” 何兰的老眼顿时像淬了毒一般,到底好笑的点在哪里? 她一个当婆母的亲自来请,这次又没吵没闹的,难道余采薇不应该给这个面子? “你家杨志高那个香饽饽我半点不稀罕,贪酒好色,只知混吃等死,还想要个一大一小两个媳妇?何婶面子真是好大!” 何兰皱眉:“干啥说的这么难听?那也是你男人,再说又不是让你做小,以后你还是正妻,我们一大家子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余采薇收敛起笑意,讥讽道:“得了,臭水沟里乱爬的玩意,多瞧一眼都犯恶心,还是留给刘氏享用。何婶啊,你心里咋恨我的,我心知肚明,你为啥过来舍下老脸,我也心知肚明,我又不缺心眼,明知道你在算计我,我还和你们周旋过日子?” 何兰冷了脸色:“你的意思是我们两家没缓和的余地了?” “你自己品品,我们‘两家’,这不是分的清清楚楚嘛,您呐,回去好好过你们家的日子,别有事没事往我们家来凑,说实话,我一点不欢迎你。” 何兰气急:“你!” 余采薇哼笑一声,转身对杨三姐说:“和我去对对这几天的账。” 杨三姐知道母亲是不想搭理何兰,麻溜的跟在了后头。 余采薇不肯回老杨家,何兰所有的算计都行不通。 她被晾在太阳底下,出神的看着溪边干活的妇人们,本来没有这么大的岸边,几天下来被踩踏成了一大片。 这富贵啊,终究她是沾不上,以余采薇刚才的态度,怕是覆水难收了。 等在路边的杨志高见何兰回来,忙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问:“娘,余氏咋说?” 说起来何兰就一肚子气,愤愤然骂道:“她不肯再回老杨家,也不肯和你重修旧好,刚刚还当面把我骂了一顿,目无尊长的东西,老天爷有眼就该让她不得好死。” 杨志高有点急:“是不是你没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她?或者又骂她了?” 何兰低怒:“我说的清清楚楚,让她回家和你好好过日子,我都答应给让她做大了。” 杨志高不悦的嚷嚷:“她有什么好不愿意的?自己多大岁数心里没点数?除了我,谁还肯要她一个带四个孩子的老女人?” “你嚷嚷有啥用?她现在有两臭钱,尾巴翘上天了,瞧不上我们了。” 杨志高不死心:“我找她在说说去。” 何兰浑浊的眼珠子转的飞快,一把拉住要走的杨志高,压低声音说:“余氏现在铁了心的不想和我们在牵扯,不过她最是在乎孩子,与其找她被冷嘲热讽,不如找几个孩子帮你规劝,说到底你才是孩子们的亲爹。” 杨志高停下脚步嘀咕:“我咋没想到这点,几个孩子总不能不要父亲。” 何兰提醒:“方才我听三姐说大郎二郎在田里干活,她们家新买的二十亩地都是靠溪流边的,你沿着溪流肯定能找到。” “我知道了娘,你先回去。” 杨志高说走就走,直奔溪流下游找去。 杨大郎杨二郎两兄弟这会正带着人埋头种藕,傍晚时分天气已经不怎么热,干活的人却是豆大的汗水往泥泞里落。 “大郎二郎,你们上来,我和你们说点事。” 两兄弟齐齐抬头,见是杨志高,都不是很高兴。 杨二郎继续埋头干活:“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想看见他。” 杨大郎说:“可能是找我们有什么事,先过去看看。” 杨二郎把藕重重的斜插在泥泞里,嘲讽道:“除了喝酒,他能有什么事情?难不成我们放下活计陪他喝酒去?” 杨大郎往田埂边走:“行了,别发牢骚,赶紧过来。” 杨二郎扔掉藕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了杨大郎后头。 杨志高见兄弟俩过来,难得的和颜悦色:“你娘不是请了这么多人干活?你们俩咋还需要下地?” 杨二郎不冷不热道:“请人干活自己就不用干了?我娘现在还起早贪黑,哪有你这么好的命,天天喝酒遛弯!” 杨志高脸色一沉,不算太严厉:“你这个臭小子,有这么和爹说话的吗?” 杨二郎哼了一声,扭过头一眼不想看杨志高,张嘴就是酒气,估计下午又没少喝。 杨大郎问:“爹你有事?” 杨志高摆起了父亲的架子,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的语气:“虽说你马上要成亲,但终究年岁太小,还不是但事的时候,你娘又是个妇道人家,总出去抛头露面也不好,我这段时间想了许多,为了你们兄妹几个,我打算和你娘重修旧好。” 第107章 杨二郎犯愣 杨大郎脱口而出:“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父亲以前怎么对母亲的,孩子们心里有数,他从来都是一人吃饱,全家饿不饿都不管。 自己在外面吃吃喝喝,回家打母亲那是家常便饭。 虽然和离之后,他们和母亲过了两年多的苦日子,却也自在许多。 现在日子好起来了,他们觉得和离其实挺好的。 至少再不用忍受老杨家人的打骂,不用忍受父亲的打骂。 杨志高不悦的脸色一拉:“一点不关心你娘,哪有妇道人家做生意的?她又不是镇上人,以后有我在,她在家里带带四郎绣绣花不好吗?” 杨二郎听不下去,与杨志高七分相似的脸拉的比他还长:“咋地,镇上妇人能做生意抛头露面我娘就不成?再说不是还有我和大哥?娘现在也不怎么出去抛头露面,用不着你。” 杨志高两眼一瞪,抬手就要打杨二郎:“你这个不孝子,不为你娘着想就算了,还敢这么和老子说话!” 杨大郎眼疾手快的把杨二郎给拉了过来,以杨二郎的脾气,父亲打他,肯定要反手。 父亲在怎么不是,杨二郎敢反手,必然也要搭上自己名声。 这就是子不言父之过,一个孝字压死人的时代。 杨二郎不服气道:“你凭啥打我?除了生我们,你养过我们一天吗?给别人养儿子都不管我们死活,还想摆父亲的架子,你自己不慈,我凭啥要孝?” 杨志高听的火气噌蹭往头顶冒,恶狠狠的骂道:“小畜生,我生了你,这辈子都是你老子,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小时候就应该按粪坑里呛死你。” 杨二郎愣劲上来,分毫不让,和杨志高互瞪着。 杨大郎护着弟弟,把话题给转了回来:“爹,你已经娶了刘氏,怎么再和我娘好?” 杨志高一顺不顺道:“有啥关系,以后合一起过就是。” 杨大郎此刻对自己父亲充满了鄙夷,他有什么能耐学镇上大老爷纳妾? 再说他已经把刘芳草明媒正娶,谁是妻?谁是妾? 杨大郎声音冷冽了几分:“你已经娶了刘氏过门,现在也有了孩子,那就好好和刘氏过。不需要担心我娘,我和二郎长大了,能照顾好娘,不会让她怎么抛头露面。” “你是不是傻?老余家还惦记给你娘重新在找个男人,要是你娘脑子一热,真给你们找个后爹咋办?” 杨二郎冷嘲热讽道:“你以为娘像你一样?不再找个人就活不起了?” 父亲的威严受到侵犯,杨志高一把推开杨大郎,凶狠的冲着杨二郎就过去了,破口大骂:“小畜生你跟老子赛脸是?” 杨二郎愤愤的迎上杨志高:“咋地?我说的不对?我宁愿娘二嫁都不想她在跟你窝窝囊过日子,今天打死我也这么说。” 见杨志高要动真格的,杨大郎赶紧挡在中间,推着杨二郎走:“你先回家去拉藕种过来,地里正好要用完了,赶紧去。” 杨志高跳脚,指着杨二郎唾沫横飞的叫骂:“你别走,你娘不教你,老子来教你,不认亲爹的小畜生,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杨二郎愣劲上来,一点不让杨志高:“来来来,有本事你打死我,还想一手搂着我娘,一手搂着刘氏,你干啥的?异想天开吗?” 杨大郎只好推着杨二郎走,喝斥道:“你这个愣种!赶紧回家运藕种过来,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杨志高跟在后面和杨大郎拉拉扯扯的要打杨二郎,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好不容易把杨二郎给推走,杨志高还不肯罢休,杨大郎也有点来了脾气,冷声质问:“你动不动骂我和二郎小畜生,有你这么当爹的?让我们怎么尊重你?” 杨志高气急败坏:“难道我一个当父亲的还不能骂你们两句了?” “管都没管过,凭啥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杨志高又想把杨大郎打一顿,巴掌抬起来,迎上杨大郎那双失望的目光,却打不下去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和余采薇生的四个孩子,没有一个再把他当成父亲。 杨三姐每次看见他,叫声爹都是冷冷淡淡。 杨四郎更直接,见着他撒腿就跑,从来不和他亲热。 杨志高放下了手,气不顺的说道:“反正和你娘好好说说,后爹哪有亲爹好?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是。” 二十亩莲藕,一下午栽种了八九亩,剩下的明天就能完成。 杨大郎回到家里天都黑了,想起杨志高今天说的话,吃饭时心事重重,他和杨二郎都没有告诉余采薇杨志高找到田里的事情。 是夜,细雨绵绵。 杨二郎和杨四郎洗完澡先进山洞睡觉。 余采薇一个人坐在草棚下,挑灯看账本。 杨大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余采薇开口。 他觉得应该告诉母亲,却又不想撮合母亲再和父亲过日子。 憋了半天,最后也没能说出来,转身打算进山洞。 余采薇翻了一页纸,用毛笔轻点出记录不明细的地方。 “有心事?” 杨大郎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余采薇,她依旧是把目光投放在了账本里。 昏黄的烛灯下,她白皙的侧脸格外柔和。 犹豫了一下,杨大郎走了回去,在余采薇身边坐下。 “娘咋看出来的?” 余采薇轻声嗤笑,把账本合上,转而看向杨大郎:“吃饭的时候就一言不发,把心事都写脸上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杨大郎深深吸了口气,试探性的问:“娘,如果爹想回头,你还愿意接受他吗?” 余采薇闻言,心里已经猜出杨志高找过杨大郎了。 接受? 开什么玩笑! 杨志高虽然长的不错,但还没到让她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地步。 她又不是原主,没男人依仗只能饿死! 余采薇反问杨大郎:“你想我和杨志高继续过日子?” 杨大郎摇头:“娘以前过的啥日子,儿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伯和大伯娘虽然是罪有应得,可在阿翁阿婆心里,就是我们家害的,肯定也不会好好对我们。” 第108章 盖房子 “下午你阿婆就来找我说和过,你觉得他们为什么突然想把我们接回去?” 杨大郎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咱们家日子好了,他们后悔了。” 余采薇微微一笑:“这不就是了,本来我们一家可以很滋润的生活,回老杨家赚来的钱都得交给你阿婆,还得养着老杨家那么多人,若他们是个好的,出点钱养着也没什么,关键我们怕是出了钱,也是委屈扒拉的过日子,既然我们都把事情看的那么清楚,为何还要来再问我呢?” 杨大郎沉默了,母亲说的,也正是他想的。 余采薇又道:“说说你的想法。” “我是心疼娘一个人拉扯我们不容易,也没个陪你说说知心话的人,如果你愿意和爹重新在一起,我也没话说。” 这话说的委婉,但余采薇能听出来杨大郎的意思。 怕她缺男人寂寞,做为儿子,又不好直接说出口。 “人活着就得去争那一口气,如果我再和你爹生活,以前吃的苦,受的罪,也是活该。他已经娶了刘氏,娘还能不计前嫌?再者你爹从来不是良人,没必要非得往自己嘴里塞苍蝇恶心自己,有你们几个陪着,娘不需要非有人说知心话。” 杨大郎总是不好和母亲一起骂亲爹的,释然的吐了口气:“娘现在真好。” “以前不好?” 杨大郎摇头:“也不是不好,就是以前娘一定会犹豫,然后问我和二郎的意思,要不要和爹重新在一起,现在娘更有主见。” 余采薇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快去睡觉,这段时间事多,要休息好,家里的事情,娘自有主张。” “那娘也早点休息。” 第三天的时候,在镇上买的青砖,瓦片,青石灰都送了过来。 余采薇如约结了剩下的钱和车费。 接下来就是要盖房子了。 早画好了图纸,里正带了两个瓦匠好手来,余采薇便拿出图纸带他们去溪南边,给他们介绍自己要从哪里盖。 “我盖的房子有点不一样,几个屋子的地下要挖渠道。” 瓦匠拿过余采薇手里的图纸,他能看得懂,但是有些不明白:“除了挖地基,为什么还要挖渠道?” 余采薇解释:“引水和排污水用的,伙房,洗澡间,茅房,都要有渠道。” 瓦匠还是不明白:“哪有在院子里盖茅房的?夏天味道多大?家里的污水倒了就是,房子底下挖渠道会渗水的啊!” “说是渠道,也叫下水道,用青石板做铺垫,青石灰和粘土密封,不会怎么渗水。茅房盖的也不一样,一个房间,屋里建个蹲坑,粪坑留在院子外面,上面盖青石板,定期清理出来,不会有味道。” “意思我明白了,那什么下水道是不是也要连在外面,在挖个大坑?” 余采薇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作坊这边也要挖下水道,但不用通屋里,留在院子里即可,你们可以把作坊下水道和住宅这边的连通,只挖一个大坑储存污水就可以。” “引水的渠道又怎么说?” 余采薇走到溪边,指着上游说:“上面的地势高一点,从底下挖个单独渠道,溪水会流进家里,在院子里建一个高点的井沿,不会溢出来。” 在瓦匠的心里,余采薇这么弄就是犯懒,靠溪边近打水方便,还要引水进家干啥? 余采薇想法很简单,每天用水洗澡或者做饭什么的,打水太麻烦,这个时代没有水缸,只有瓮,或者木桶,储存不了多少水。 瓦匠琢磨了好一会:“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有了这个图纸,盖起来不难。” 余采薇说:“你们在好好研究研究,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就行。” “今天开工?” 余采薇点头:“开工,我正好给你们量挖渠道的地方,打地基的时候你们也好心里有数。” 除了那些家里种莲藕的忙活地里,村里剩余劳动力几乎全在余采薇这里,算是村里的大工程了。 余采薇和里正在一旁说话,就听李迎春嚷嚷:“说好的年轻力壮都能来干活,凭啥不要我家林石头?” 里正见李迎春一副要吵架的模样,赶紧走过去问:“青梅娘你吵吵个啥?” 李迎春说:“里正来的正好,你不是已经说好了让我们家林石头来干活?现在杨三姐又说不要我家林石头,凭啥别人来了都要,就不要我家男人?欺负谁呢这是?” 杨三姐不冷不热的说:“婶子和我家素来不对付,三天两头在村里编排我娘,石头叔来干活我们家敢要?谁知道出去又该怎么编排我娘!” 李迎春和张翠柳一丘之貉,但是张翠柳贵在有自知之明,没好意思让林大壮过来干活。 李迎春脸皮子厚多了,挤兑母亲的事情她都干了,还想过来干活赚钱,门都没有。 杨三姐跟着余采薇这段时间,性子被教的已经不那么软弱,她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有些人,你越是怕她,她就越想拿捏你。 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 里正心里顿时有点懊恼,余采薇找的人太多,他一下子忘了李迎春和余采薇不对付这茬,只想着荒年大家日子不好过,能塞过来干活的都塞过来。 里正糊弄的笑道:“可能是人手够了,不然石头你先回去?” 林石头还算憨厚,知道里正是想给他台阶下,便拉着李迎春要回去:“人够了就算了,回家。” 李迎春一把甩开林石头:“算什么算?哦,来这么多人都不说人手够了,就多我们家一个?杨三姐方才话说的很清楚,她就是在挤兑我们家,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算不了。” 余采薇走上前,冷声道:“你要什么说法?三姐一个小孩子给不了你,我来给。” 李迎春指着余采薇叫嚣:“你不就是赚两个臭钱?把自己大伯哥两口子全弄大牢里,你这种人,又毒又下贱” 不等李迎春骂完,余采薇眸光一凝,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啪—— 直接打懵了李迎春! 第109章 收拾李迎春 林石头大跨步上前护着李迎春,又不好与一个妇人动手,只怒瞪着余采薇:“你咋打人呢?” 李迎春瞳孔张的老大,难以置信,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敢打我!” 余采薇冷笑:“打你就打你,还要挑个黄道吉日不成?满嘴大小便送上门讨打,我自然会成全你!” 李迎春怒不可遏,指着余采薇要冲上前:“我的话扎你心了?你就一烂货知道?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勾引男人,活该杨志高不要你。” 余采薇已经时刻准备好在让李迎春也尝一尝电击棒的滋味了,她可不会和李迎春一样,气急败坏的撒泼。 余采薇哼笑:“我自认为打扮的一直很朴素,便是花枝招展了,你说说我勾引了谁?” 杨三姐气不过:“我娘天天忙的很,村里鲜少走动,更是从不出去扯闲话,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各位叔婶心里该明白!李婶子嘴上两张皮一磨,就毁我娘名声,我娘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何三番五次和我娘过不去?” 李迎春继续叫骂:“你娘就是个狐狸精,和林大壮那点事谁不知道?她丢了我们林家村所有妇人的脸面,我骂她咋地了?” 余采薇怒极反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林大壮怎么滴了?今天不是你不放过我,是我不放过你。你不说我把杨志业两口子弄进大牢里了吗?到底咋回事大家伙当时都看着,这点我无需解释,但凭你空口白牙污蔑我名节,那好,我便与你去官府衙门走一遭,看你担不担得起造谣污蔑妇人名节的缝嘴之刑。” 李迎春闻言,气焰顿时消了大半,瞳孔瑟缩了下。 是了,大夏有律法规定,造谣抹黑妇人名节者,轻者挨板子缝嘴,逼死人者可能还会蹲大牢或流放。 林石头怕事情闹大,赶紧开口说:“我家这口子嘴坏,心是好的,大郎娘,你千万别和她一样似的,我代她向你赔个礼,实在是对不住了。” 余采薇冷凝的看着林石头:“要道歉也是她李迎春亲自来,不然今天这趟官府衙门我去定了。不止李迎春一人,只要是编排过我的,拿出来证据来证明我淫乱,是游街还是浸猪笼我都认,拿不出证据,我余采薇话撂在这里,告到她家破人亡!” 今天要是不让李迎春低头,往后她这张嘴不知道还会怎么扒拉她。 里正心里暗骂李迎春这个嚼舌根的泼妇,以前余采薇家落魄,你编排两句人装听不见,躲在溪北山洞不吭声,现在人家发达了,还惯着你臭毛病? 到底是不想余采薇真把李迎春弄到官府的,里正打圆场说:“青梅娘你也是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大郎娘在咱们村这些年,一点出格事没干过,你咋能这么编排?还不赶紧给大郎娘赔个礼道个歉?” 李迎春心里有点怕,又拉不下脸面,支支吾吾的说:“官府衙门你家开的啊?少拿告官吓唬我。” 余采薇面露苦楚,转而看着大家伙哽咽道:“我的确与杨志高和离了,可我不偷不抢,只想和四个孩子好好活下去,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李迎春一众妇人动不动造谣抹黑?别怪我不讲乡里乡亲的情面,如果告到官府不能让她李迎春伏法,我便一头撞死,自证清白!左右李迎春就是想置我于死地,便全了她,反正我们孤儿寡母谁想欺负就欺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是喜欢污名化她吗? 谁怕谁? 别说为莫须有的污蔑去死,即使原主真做了,她也不可能去死。 装个可怜罢了! 她要让李迎春知道,被口水淹是个什么滋味。 杨三姐听不出来余采薇话里的算计,心里只把她要去死的字眼无限放大,吓的哭了出来,拉着余采薇的手臂,哭的眼泪哗哗。 “娘,你别丢下我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去县老爷面前说出原委,县老爷一定会为我们做主。” 余采薇带着全村大半人家赚钱,这段时间口碑那是杠杠的,也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了。 有妇人说:“青梅娘你糊涂啊,妇人名节那是要命的,大郎娘从不主动与人交恶,和你家又没个新仇旧怨,你干啥这么祸害她逼她去死?” “大家都是做女人的,大郎娘啥情况你不知道?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算个人嘛?” “就是,我没觉得人家大郎娘丢啥人了,你和张氏三天两头在大槐树下胡编乱造,要是真给人逼死了,良心过得去吗?” 李迎春见风向一边倒向余采薇,又不想道歉,直接往地上一躺,鬼哭狼嚎的耍起了无赖: “你们谁平时不扯个闲话?咋我说两句就闹得要死要活要见官?我也不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谁怕谁啊?” “既然你要撒泼打滚耍无赖,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就去官府,只求一个公道,公堂上总是不能耍无赖的。” 哪个真不想的活的人会当着大家面说? 余采薇可不吃她这一套。 话落,她转身作势便要往村口的方向走。 李迎春顾不上嚎了,赶忙给林石头使眼色。 这会她才真正的透彻,余采薇连老杨家人都不惯着,能惯着她? 闹到官府,她少不得要吃罪。 林石头会意,几步追上余采薇:“大郎娘,全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放李氏一马,我保证让她给你道歉。” 转而,林石头回头疾言厉色喝斥李迎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平时里啥玩笑都敢开,还不给大郎娘道歉?以后再敢嘴上不把门,我休了你!” 李迎春忙不迭爬起来,磨磨蹭蹭走到余采薇跟前。 还是有点放不下脸面,声音小的像只蚊子:“是我不对!” 余采薇转身又要往村口走,心不甘情不愿可不行,李迎春越是抗拒,她就越要李迎春颜面扫地。 林石头提高音量:“你方才在家里喝了两碗粥,咋这会没力气了?别说大郎娘听不见,我都听不见。” 第110章 妻不贤,夫之过 左右今天里子面子全没了。 李迎春咬咬牙,声音不算大,却是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是我不对,不该胡言乱语的开你玩笑,家里日子实在难过,你又不肯要我家林石头过来干活,方才我气急才骂了那些难听的话,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我不说你了就是。” 余采薇看不出来林石头和李迎春两口子唱双簧? 她要的就是李迎春颜面扫地,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跑自己面前叽叽歪歪,满嘴喷粪。 也给那些编排她的妇人提个醒,她不是曾经的余采薇,喜欢息事宁人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里正劝道:“大郎娘,她既然已经知错,就算了,以后她要是再犯,不需要你去告官,我就可以为你主持这个公道,直接赶李氏出林家村。” 余采薇冷眼看着李迎春那张没有丝毫泪痕的脸,警告道:“你家日子难过不是我造成的,找谁干活,是我的权利。做人嘛,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没道理谁一定要压着谁。今天看在里正和你男人的份上便作罢,以后在让我听到谁嚼舌根,定追究到底,绝不轻饶!” 林石头拍着胸脯保证:“大郎娘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 见闹的差不多了,范娟上前拉过余采薇,巧笑道:“大郎娘你在这里啊,快和我去看看今天的藕粉能不能收,我瞧着已经没有水分,又有点拿不准。” 余采薇见好就收,知道范娟是拉她离开收场的,便和她一起往小石桥走去。 余采薇一走,围观人群就炸了,交头接耳的看着李迎春嘲笑。 李迎春本来没哭,爱面子的她被当众看了笑话,眼眶一红,哭着跑了回家。 林石头面露羞愧的对里正说:“里正,给你添麻烦了。” 里正摆摆手,沉稳的声音里透着严厉:“我没啥麻烦的,你们是给人家大郎娘添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大家快活不下去了,是大郎娘在赏饭吃,以后村里也要靠她的作坊营生,谁要是把她给逼出个啥事,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心想里正说的对啊,现在大家伙不就靠着余采薇给口饭吃吗? 以后作坊盖起来,要是能进去,那就是一家子的口粮。 思及此,众人再看向林石头越发嗤之以鼻。 林石头如芒在背,除了赔笑,还能怎么办,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说她。” 里正脸色不见好转:“妻不贤夫之过,希望你不是在我面前说说而已,没有什么比大家伙的生计更重要,懂吗?” 林石头还是点头:“我懂我懂,理正你也消消气,我这就回家教训李氏。” 言毕,林石头抬脚往家走,在待下去,他都怕大家伙的目光给他刺成马蜂窝。 也怪李迎春,干啥非要和张翠柳针对余采薇,和他们家有啥关系? 现在好了,余采薇不要他干活,还闹了这么一出,臊不臊的慌?以后村里人不得戳他家脊梁骨? 回到家里,李迎春坐在院子里抹眼泪,大女儿林青梅站在边上安慰。 “娘,到底咋回事?你哭啥啊?” 林青梅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样貌神态更像林石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林石头对林青梅说:“你进屋去,我和你娘说几句话。” 林青梅看了看脸上快要拧出水的父亲,平时最是和气的人,极少会使脸色,一直是母亲不太好说话,今天倒是反了。 老实人要么不生气,生起气来才是最震慑人的,不敢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堂屋,竖起耳朵听外面父母说话。 李迎春带着哭腔指责林石头:“你还是不是男人?看着我被余氏那贱人欺负也不知道帮忙?在里面唱个红脸有啥用?我丢人你不丢人?” 林石头拿了个矮凳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带着怒气:“那你还给我使什么眼色?敢情我应该让余氏去报官把你嘴给缝起来?” 李迎春心里更憋屈:“咋地,你现在还向着外人?是不是见余氏会打扮了,人也漂亮了,也想和她搞破鞋?” 林石头火冒三丈,厉声吼道:“你给我闭嘴,听听你说的叫啥话?我往小石桥后面去过几次?平时连余氏人影都见不着,我和她搞什么破鞋?” “那你帮着余氏来说我?” “问问你自己平日里都和张氏咋败坏人家名节的,张氏家里的事情和我们家有啥关系?” “我不是和张氏要好吗?余氏勾引林大壮,我能不向着张氏?” “你亲眼看到余氏勾引林大壮了?听风就是雨的。”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咋林大壮不借别人钱,就借她余氏了?” “余氏啥人我心里清楚,林大壮是有钱还是长的俊?余氏能看上他啥?别说全凭林大壮一张嘴胡编乱造,便是余氏真水性杨花,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李迎春不乐意又要和林石头胡搅蛮缠:“还说你没想和余氏搞破鞋,平时一句重话不对我说,现在为了余氏还说教我起来了,到底谁是你媳妇?” 林石头不耐烦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今天你和余氏吵吵把火,张氏能没听见?她人呢?连她都知道余氏现在风光了,不想与之在闹,你这么和余氏闹为的啥?” 李迎春一愣,是啊,她针对余采薇不就是为了张氏么? 她和林石头往余采薇家那边去,张氏还坐在大槐树下,吵起来时大槐树下的妇人都来看热闹,唯独没瞧见张氏。 林石头继续道:“这年头都不给人活命,去镇上码头想干个苦力,一天二十文钱几十号人排队争那几个空缺,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余氏能给大家点活干,别说里正心向余氏,你毁余氏名节逼她去死,就是和全村人作对懂不懂?” 李迎春的气焰彻底湮灭,开始心虚起来,嗫嚅着说:“我我也不是要逼死她,就是为张氏抱不平,加上今天她不肯让你去干活,我气急了才当面说的那些话。” “话说回来她为啥不要我干活?自己好好寻思寻思,蠢妇!” 李迎春平复了一会情绪,她也开始想林石头说的话。 和余采薇这么闹,她捞着啥好了? 张氏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图些啥? 今天那些村民为啥都针对她? 所有人都知道要巴结余采薇,只有她还在和余采薇较劲。 不是蠢又是什么? 第111章 五只小兔子 杨三姐过了小石桥就开始劝余采薇:“娘,你可不能因为外头几句腌臜话想不开,全当她们放个屁便是。” 范娟噗呲一笑:“你还真觉得你娘会为李氏几句话要死要活的?” 杨三姐不明所以:“不是吗?” 范娟放开挽着余采薇的手,说道:“放心,你娘那是演给别人看的,我可没看出来她想死。” 余采薇好笑的看着范娟:“万一呢?” 范娟说:“以前村里传的那么厉害你都不寻死,现在日子好了,儿女能干又孝顺,心也向着你,老杨家人过来都不给好脸子,你能寻死!” 余采薇用胳膊肘怼了范娟一下:“就你聪明。” 范娟算不上多聪明,而是她方才不经意间看到余采薇装的要哭不哭时,低头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娘,你看看我和铁柱哥抓着啥了。” 杨四郎和林铁柱两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范娟说:“行了,我干活去了。” 余采薇唠叨:“脚后跟都没长结实,慢点跑,别摔着了。” 杨四郎跑到余采薇面前,把怀里搂着的东西献宝一般给余采薇看。 五只小兔子像是灰色老鼠一般大,该是一个月左右的,毛茸茸的可爱,余采薇看了也忍不住要捏一只把玩一番。 杨三姐说:“这么小,没多少肉不够吃的啊。” 杨四郎顿时不高兴:“谁说要吃了,娘,我养它们可以吗?” 余采薇问:“哪里捡的?” 林铁柱说:“我和四郎在竹林里发现了一个洞,以为是蛇窝,结果掏了一窝兔子出来。” 余采薇嘀咕说:“这么点大确实没多少肉,养几个月再吃也可以。” 杨四郎快哭了:“不可以吃我的兔子,娘,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抱一只小狗吗?我不要小狗了,就养这些兔子行不行?它们不需要吃粮食,有草和菜叶子就可以了。” 现在村里几乎没多少狗,粮食都吃不上,肉更别想,狗就是蛋白质来源,余采薇没听说那家狗生崽,便把这事给耽搁了。 余采薇想了想:“养可以,但你要亲自照顾,娘可没有时间帮你养。” 杨四郎保证:“我肯定把它们养胖胖的。” 一碟碟麻辣兔肉在余采薇脑海里飘过,她笑的合不拢嘴:“养胖了好,养胖了肉多!” 杨四郎总觉得母亲的话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不过有了一窝兔子,他还是很高兴的,把余采薇手里的兔子拿过来,蹦蹦跳跳和林铁柱去给兔子搭窝。 杨三姐心有余悸的问:“娘,你真不会想不开?” 余采薇心里暖洋洋的,从奶奶死后,便在没人给过她家人般的温暖。 烙印在骨子里的关心和爱,任何一种情感,都替代不了。 她一直把对四个孩子当责任,觉得用了原主的身体才重活了一回,心里装的是恩情。 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种责任渐渐潜移默化,现在真不敢说自己对四个孩子完全是责任。 她安抚杨三姐说:“有你们四个,娘怎么会寻死?” 杨三姐这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亲昵的挽着余采薇手臂,小女儿家的娇俏一览无遗。 “那就好,娘要长命百岁,我们都还没有好好孝敬过你呢。” “只要你们几个好好的就是最好的孝敬。” 人多,盖房子是很快的,只有挖地基有点慢。 一来是房子下面要挖下水道,二来整个村子本就坐落于大淮山脚下,余采薇家里在最里侧,地下有许多碎石,光是地基便挖了八天。 等房子开始盖时,那点材料根本不够两天用的。 余采薇要去镇上送藕粉,买建材和定制一些家具。 准备去镇上时,她又想到房子盖好林燕儿也要过门,做为婆母,该给买些东西,便让杨大郎赶着牛车去林山家里。 赵秀一早起来正忙活着种萝卜,见余采薇来,放下萝卜种子笑脸相迎。 “亲家过来有事啊?” 余采薇下了牛车,说:“我要去镇上送货,房子盖的快,我们两家得定日子了,想让燕儿先和我去镇上,给她置办些东西。” 林燕儿听到声音从伙房出来,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婶子,我啥也不要,一会还得去干活呢。” 已经让余采薇花了二十两彩礼,林燕儿哪里好意思在让她破费。 余采薇说:“你今天别去干活了,藕粉做完只剩下晾晒,要不了多少人,走,和婶子赶集去。” 家里已经没有莲藕,今天杨三姐就得辞人,只留几个麻利的妇人就可以。 赵秀是个爱占便宜的,她本来也没打算给什么陪嫁,给扯了块红棉布,另外在给两床红床单。 见林燕儿还是不想去,赵秀便催促着说:“你婆母不差这点,让你跟着就跟着,赶紧回屋把那身粉色的新裙子换上,打扮利利索索的。” 林燕儿还不知道母亲想什么? “娘,我真不需要什么东西。” 赵秀暗暗给林燕儿使颜色,脸上虽然笑着,目光却很强势:“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她心里暗暗骂林燕儿蠢,二姑娘马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想置办些东西都不知道婆家在哪,有没有余采薇这么大方好说话呢。 杨大郎笑着说:“燕儿,你就听我娘和婶子的,快去换衣服。” 就这样,林燕儿硬是被催促的回屋换上了一身粉色新裙子。 车上拉着一千来斤藕粉,林燕儿只能歪坐在牛车的一边,紧挨着赶车的杨大郎。 上了车,她就对余采薇说:“婶子,我就跟着去帮帮忙,你别给我花钱,我啥也不缺。” 是真心还是假意,余采薇能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是真不贪心。 余采薇和善的笑道:“你娘那个性子,给你置办不了什么嫁妆的,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要办咱们就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婶子给的没什么不好意思拿。” 林燕儿心里感动,眼眶微微泛着红:“可婶子已经为了我多花了二十两,我心里过意不去。” 余采薇嗤笑:“傻孩子,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啥?我承诺过,以后会把你当成闺女一样疼。” 第112章 给林燕儿置办嫁妆 到了镇上,余采薇让两个儿子去送藕粉和买建材,自己打算和林燕去木匠坊先预定打家具。 余采薇叮嘱说:“一会卖了藕粉的钱,你们都用来买建材,我就不给你们留钱了。” 杨二郎说:“成,娘你和燕儿姐去忙,我们一会在镇口会合。” 交代两句,余采薇便去找木匠坊,镇上一共有两家,第一家卖的都是现货,款式余采薇看不上。 这个时代刚用板凳几十年,款式还不是很好看,大多数都是矮凳。 余采薇打的是新中式桌椅板凳,还有睡觉的床,因为工艺比较繁琐,价格上也很高,她也瞧不上。 找到了第二家是比较大的铺子。 掌柜很热情的迎上来问:“夫人要买什么样的家具?” 余采薇在大堂里先看了看,种类很多,但款式和第一家差不多。 “我想定制一些家具,不知道你们这里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只要你说想定什么样的,我们这里的能工巧匠都能做得出来。” 余采薇从身上的布包里取出一沓纸递给掌柜:“我把图纸画出来了,结构我画不出来,可以让木匠自行发挥,但是外形要我画的这样,保证结实耐用。” 掌柜接过图纸先翻看,嘴里啧啧惊奇:“款式倒是新颖又好看,夫人的绘画的手艺也精巧,能不能做出来我得去问问大木匠才行,夫人您稍等片刻。” 掌柜拿着图纸去了后院好一会,该是商议能不能打造出余采薇要的家具。 结果没让余采薇失望,掌柜在回来脸上笑盈盈的。 “虽然做起来有点麻烦,不过大木匠说能做,夫人可要雕刻花样?” “不需要,我喜欢简洁大气一点的。” “那漆呢?” “选用黑色。” “床也要黑色?” “是,清一色都用黑色,家具的宽和高度我都有写明,按照尺寸做就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是夫人做的多,且款式新颖做起来繁琐,价格上不便宜。” 余采薇说:“这个没问题,该是多少钱就多少钱,但是我要一个半月内完工,能做得到吗?” 是庄大买卖,掌柜自然会尽量促成。 “可以,夫人交了定金后,我会多调集人手,尽快为夫人把家具做出来,您跟我过来选一下木材。” 铺子里木材很多种,红木,花梨木,胡桃木,枫木,桦木、榆木等。 价格比较贵的无疑是红木,花梨,这不在余采薇考虑范围内,她选的是枫木和榆木。 所有家具算下来,要八十二两银子,掌柜给零头抹掉,也要八十两,定金得先支付一半。 余采薇很爽快的给了四十两,拿了收据,便和林燕儿一起去逛布庄,打算给她买些布料做衣服。 林燕儿被余采薇在木匠坊的阔气震惊到了,打几套家具竟然要八十两,怪不得村里人都说她发了,在村里得买多少套房子了。 可林燕儿还是不想余采薇为自己多花钱,选了好几块布料,她都说看不上。 余采薇摸着一块红绸布说:“这块料子不错,适合做嫁衣。” 林燕儿说:“婶子,我娘已经买了红布,我嫁衣上的牡丹都快绣好了。” “那就用来做被套床单还有枕头套,成亲该用些喜庆颜色,还有我方才看上的几匹都包起来,我没太多时间给大郎做礼服,一会便去成衣铺里买现成的。” “不行,这也太多了。” 余采薇直接对掌柜说:“把我看上的这些布料都折叠起来包上,不然我不好拿。” 掌柜一脸的见钱眼开,带着谄媚狗腿的意味忙不迭去包余采薇选好的布料。 “嗳,夫人真有眼光,不是我吹,我家布料可不止是颜色正,质量上更是没得说,您拿回去用好了再来。” 余采薇转而对林燕儿说:“嫁衣就是成亲时穿穿,平时也要有衣服换洗什么的,这些布料你拿回去多做几身衣服,别省。” 林燕儿这回是真落了泪:“婶子,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余采薇摸了摸她有些营养不良泛黄的头发:“在外头咋还哭哭啼啼的?这么大的姑娘也不怕人笑话,我又不是光给你买东西,嫁过来你和三姐一样,都要帮家里忙活的。” 林燕儿点头保证:“婶子,我以后一定多干活,不惹你生气。” 余采薇柔声道:“好了好了,别哭,瞧你没个什么首饰,买完布料我们去首饰铺和脂粉铺在看看,给你和三姐都买几套像样的首饰,姑娘家该多打扮。” 等布匹包好后,林燕儿自己就去接了,六匹布拎在手里很沉,就像是余采薇的母爱,沉甸甸。 余采薇离开布庄又去首饰铺,给林燕儿挑了几个银子镶金的簪子,银镯子买了一对,金银在古今都很保值,成亲时带上也喜气。 给杨三姐挑的是玉质簪,符合她灵动的气质,镯子选了一对成色不错的白玉。 付完钱,临走时,余采薇又被一只深绿色的冰种手镯吸引。 这个时代还没有冰种的概念,只按成色来算钱,这只镯子绿的发光,莹润饱满,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掌柜,这只深绿色的镯子咋卖?” “夫人好眼光,这是我们铺子里最好的一只镯子了,看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我给你个实在价三十两,您看看这色泽,这做工。” 三十两不算贵,要是换到现代,少不得几千万起步。 这个时代的人识货,但没有种水划分,既然碰到,必定要拿下。 “好,给这只也包起来。” 掌柜笑眯了双目,连忙给余采薇去包手镯,生怕她会后悔似的。 得了高冰种手镯,真正高兴的是余采薇。 在去脂粉铺,又买了许多东西,不过余采薇没在给杨三姐买,脂粉的手艺在精湛,也不可能比现代好。 她是不好当着林燕儿的面拿空间东西,便先买了一些给林燕儿成亲时用,以后还是要给她用空间里的化妆品。 两人一路逛下来,手里都是大包小包的,实在拿不下余采薇才和林燕儿一起往镇口走,找杨大郎杨二郎两兄弟会合。 第113章 小绿茶挑事 去镇子出口会合时,余采薇老远看到杨二郎和林招弟有说有笑的。 林招弟已经不是余采薇第一次见她的那般落魄,穿着一袭淡绿色罗裙,明艳中带着娇俏,越发的可人。 看到余采薇过来,林招弟收敛笑意,主动上前要帮忙拿东西:“婶子买这么多东西啊,我帮您拿。” 余采薇疏离的避开她,脸色冷淡:“几步远还需要你拿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没让她拿东西,便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向杨二郎。 杨二郎说:“娘,招弟也是好意。” 余采薇把东西放在牛车上,故作不明所以:“是啊,几步远我自己拿过来就成,怎么了吗?” 林招弟上前说:“没事没事,是我自作多情,二郎哥你别和婶子计较。” 嘿,这小绿茶! 就是没让接,怎么还搞得她很大度一样,让杨二郎别计较了? 余采薇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我做什么了就让二郎别和我计较?计较什么?” 林招弟忙解释:“不是的婶子,我只是不想让二郎哥难做。” 杨大郎皱眉,语气不好的说道:“啥事没有二郎咋就难做了?不是你这话啥意思?模棱两可的。” 林招弟曾经百用不烂的招数,每每杨二郎都要站出来护着她,可换成了余采薇,似乎不灵通了,杨二郎傻愣愣站着一点没有要责怪余采薇的意思。 林招弟心里想要和杨二郎再续前缘,不能没过门就和余采薇闹僵,只好委委屈屈解释说:“是我多心了。” 林燕儿说:“那真是你多心了,婶子啥也没说,啥也没做,你整这出是要干啥?” 母亲说过余采薇没看上林招弟,原是有原因的。 想要和杨二郎好,先得让婆母满意,这才哪到哪,就当面挑唆人家母子关系,余采薇能看上她才怪。 杨二郎不想林招弟尴尬,打圆场说:“招弟也来赶集,正好碰见了,我们一起回去,娘,燕儿姐,快上车。” 又是赶集碰见,家里不是没钱没粮食?拿着杨二郎给的钱,动不动出来赶集,真有意思! 余采薇寡淡的扫了一眼林招弟,转而和林燕儿先上了牛车,两人便坐在了一起。 林招弟暗暗咬牙,凭林燕儿这个窝囊废也敢溜她的缝,看,曾经她是怎么收拾林燕儿的,等嫁给了杨二郎,还收拾的林燕儿服服帖帖。 许是方才几句照面的话不愉快,牛车行驶了好一段路都没人开口说话。 林招弟眼睛扫着林燕儿手里拿的大包小包东西,一个颠簸,装着首饰的盒子顶盖歪了一点,露出一对银晃晃的镯子。 光是银子本身价格也得二三两了?那个盒子下面竟然还有几个装首饰的木盒。 林燕儿家穷的叮当响,她能有钱买这些东西?还不是余采薇买的? 属于杨二郎的东西,她都没有享用到,林燕儿凭什么? 林招弟心里酸的厉害,嘴上却在说:“燕儿姐这盒子里的镯子真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带过银镯子呢。” 这话不是说给林燕儿听的,而是说给杨二郎听的,希望杨二郎能听出来她喜欢银镯子,也送自己一对。 林燕儿低头看了看首饰盒子,见上面的盖子歪了,便拿起来宝贝似得的抱在怀里。 “我也没带过银镯子,这是婶子买给我的。” 林招弟一脸的艳羡:“真羡慕燕儿姐有人疼,不像我,没有母亲疼爱,什么都要靠自己。” 余采薇听着别扭:“等你以后说了亲,也让婆母买便是。” 林招弟含羞的看着杨二郎。 然而杨二郎坐在车头,和杨大郎一人一边,只留给林招弟一个背影。 上次余采薇和他谈过一次后,在听到林招弟说这样的话,其实杨二郎心里也开始有点不舒服。 林招弟羞答答的:“我咋好意思让长辈花钱,首饰还是心上人送的好。” 余采薇心里暗暗腹诽:你直接问杨二郎这个傻憨憨要得了呗! 杨大郎一边赶车,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大石榴递给林燕儿:“方才唐掌柜给的,你剥开和娘还有招弟一起吃。” 林招弟笑着说:“我来剥,石榴里面其实是一瓣一瓣的,顺着那个白色筋膜剥就全下来了。” 林燕儿接过石榴直接塞在余采薇的布包里:“就一个,一人吃不上几口,小孩子馋嘴,留给四郎吃。” 余采薇对林招弟有点好奇,石榴虽然传入大夏已有几百年,却因为种植技术有限,鲜少传到普通百姓家里,林家村没瞧见哪家长了石榴,桃杏柿子什么的倒是有一些。 这林招弟一个山野村庄里的姑娘,竟然还知道剥石榴的巧妙方法,经常吃? 也不可能,她手里如果真有点闲钱,不至于需要借粮食,哄骗杨二郎给她拿钱才对。 余采薇扫了一眼林招弟放在膝盖上的手,和林燕儿没啥区别,也是小小年纪长了不少老茧,可见在家不少干活。 这就很奇怪了! 余采薇心里有狐疑,便直接问了出来:“招弟还会剥石榴,经常吃啊?” 林招弟说:“听别人说的。” 她当然经常吃,只是曾经罢了。 如今一切从头再来,她不会在那么傻,放弃杨二郎这颗珍珠选一只鱼目了。 牛车进了村,在林燕儿家路口先停了下来。 杨二郎说:“娘,我去送送招” 余采薇打断杨二郎的话:“你和我回家说说今天买建材的事情。” 杨二郎看了看林招弟,用目光表示不能送她了。 林招弟又不傻,余采薇种种表现都在说不喜欢自己,可那又怎样?只要杨二郎坚持,以他那愣种的性子,余采薇阻挡不了。 林招弟也下了车,柔声说:“几步远,我自己走回去就成。” 林燕儿两手都快拎不下,一路走走停停,不少邻居看她买这么多东西,纷纷站在门口打趣。 “燕儿,大郎家房子快盖好了,你这是着急给自己置办嫁妆呢?” 林燕儿羞的脸色通红:“婶子说什么呐,这是余婶子买给我的。” 赵秀听到外头林燕儿的声音,喜笑颜开的从院子里跑出来:“燕儿,亲家都给你买了啥?” 林燕儿说:“回家在看。” 第114章 爹娘没本事 邻居好事的凑上来:“大郎娘都给你买了啥,让我们看看咋了?瞧你这个小气劲。” 林燕儿说:“没啥,婶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赵秀想着林燕儿拎的东西不少,应该值些钱,不给看是对的,省的谁眼红坏了这门好亲事。 赵秀帮忙接了一半东西,笑着说:“想知道一会我告诉你就是,我家燕儿脸皮薄,不好意思给你们看成亲的东西,回去回去。” 拎着东西进了堂屋,赵秀迫不及待的翻看。 有首饰,脂粉,布料,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大部分以喜庆或者鲜亮的颜色为主。 赵秀一辈子没见过金子,虽然很小一点镶嵌在簪子上,但她确定这就是金子。 她拿着镶金小牡丹花的簪子激动道:“这是银子和金子做的?” 若不是看簪子实在精致,赵秀都想咬一口。 林燕儿点点头:“嗯,这些首饰都是金银做的,余婶子说金银保值,用多久都值钱的意思。” 两个妹妹围绕在桌旁,老三天拿着银镯子在手里把玩:“金银肯定值钱啊,大姐,你先借我戴戴呗?” 赵秀说:“戴什么戴?你娘我活了三十多年都没戴过,小蹄子才多大点就想戴金银?让你弄脏弄坏咋办?” 老三不高兴的把镯子放在木盒里,噘嘴不说话。 老二理着布料高兴道:“这么多布料,够我们全家做新衣服了。” 林燕儿把她手里的布料拿了过来,说道:“这次的布料不能给你做衣衫。” 老二哼哼:“你穿的完吗?给我们做身衣服怎么了?还没出嫁呢,就开始对娘家姊妹小气。” 赵秀闻言也有点不乐意:“老二说的对,你一个人又穿不完,我瞧着一人做一身还有剩余,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什么才是外? 以后她要在杨家过余生的。 林燕儿说:“你们本就不给我嫁妆,难道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吗让我一辈子在婆家抬不起头吗?这些东西我要带过去。” 赵秀簪子都没摸热乎,听到林燕儿的便话恨铁不刚,用手指重重戳了下她太阳穴: “你这个死丫头,你婆母给的聘礼,咋能在带过去?” 林燕儿执拗道:“管它是聘礼还是什么,反正我都要带过去,你们说啥也没用。” 赵秀张口想要骂。 外面做铁锹手把的林山接口说:“燕儿说的对,亲家买的东西都得带过去。” 赵秀愤愤然道:“你看到亲家都给买了些啥吗就插嘴?” 林山虽然爱财,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没有见钱眼开,说:“不管是啥都不能留,亲家这个时候给燕儿买东西为的啥?无非是让她嫁的风光一点,你要是留下来不光燕儿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我们娘家人也抬不起头,一个村以后不见面了?” 他已经听到都是些什么东西了,本该是娘家买,余采薇却出了这个钱,摆明是料定他们家不可能为林燕儿拿这个钱。 再把东西留下来,别说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哪怕碰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转而林山又对林燕儿说:“燕儿,你是有福气的孩子,嫁了个好人家,别怪爹娘没本事置办不了嫁妆,你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他们也要吃饭的。” 自从家里打算把林燕儿嫁给傻子换彩礼,她心里便对父母没有什么期望。 家里日子不好过她知道,父母有难处她也知道,可她永远无法体谅父母舍弃自己,也不是林山几句语重心长的话就能释然。 赵秀肉疼的把簪子放回木盒,她已经把东西当成自己的了,听了男人的话,便不能在占为己有。 以后日子还长,现在就把亲家得罪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咋处? 另一边杨大郎回到家里,卸了牛车,把牛牵到空草地上,放任它自由吃草。 “大郎。” 杨大郎回头,见杨志高站在小石桥边神神叨叨冲他招手。 心里明白杨志高来干嘛的,走过去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爹你有事啊?” 杨志高问:“上次让你劝你娘的事咋一直没给我回话?” 杨大郎说:“我娘不想和你在过了,爹,你以后别再来打扰她。” 杨志高恶狠狠的压低声音:“你们四个跟着余氏吃香喝辣,马上还要住进大房子,想不认我这个老子了是?” “你永远是我爹,但我做儿子的还能强迫娘和你在一起不成?你伤透了她的心,现在又来求和,无非是想跟着过好日子,可是爹你有没有想过,我娘凭啥要用自己起早贪黑辛苦赚来的钱去供养你这个负心人?” 见杨志高一言不合就瞪眼睛要骂人,杨大郎索性把话给他说开。 “你打骂我有用?娘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没有主见任人摆布磋磨的妇人,她心里什么都门清,你们之前是咋对她的?阿翁阿婆,叔叔婶子,哪一个没欺负过她?你不顺心抬手就打,喝多了没来由还是打,没道理现在你们想回头占我娘便宜,她要以德报怨供养你们?” “爹,你回去过自己的日子,别在来算计我娘了,她又不缺心眼。” 被儿子当面这么说,杨志高总归是脸上挂不住,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义愤填膺的唾骂:“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小畜生!” 杨大郎对这种气急败坏的辱骂已经麻木,平静的说:“房子盖起来很快,到时候乔迁和我成亲定在同一天,娘这几天就要和燕儿爹娘选日子了,拜堂的时候你要不要来喝杯媳妇茶?” 杨志高大概能认清余采薇不会回头了,想直接说让杨大郎给后爹去敬茶。 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儿子总归还是他的骨肉。 自己的年岁一年年见长,身子骨不比年轻时,要是林芳草不能给自己在添几个儿子,老了还得指望余采薇生的三个儿子。 “你成亲是整个老杨家的大事,我这个当爹的能不来?” 杨大郎提醒说:“要来的话就你一个人,其他人便算了,我不想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出幺蛾子,也不想我娘不开心。” 杨志高的火气又窜上来:“你说的这叫什么屁话?你阿翁阿婆还能来坏自己大孙子的婚事?” 杨大郎苦笑:“谁又知道呢,我现在看到他们都要绕道走,惹不起,躲着点总可以?” “别给我整这死处,我们是一家连着骨血的至亲,心里总把我们当外人,你阿翁阿婆咋疼你们几个?” 以前父母没和离时,阿翁阿婆也没对他们好过。 大房生的头两个是闺女,他们二房头两个是儿子,什么活都优先给二房来干,阿翁阿婆剩下的好东西却要先紧着大房来。 为啥? 无非是因为阿翁阿婆走了一个后得分家,剩下那一个要跟着长子过。 杨大郎懒得在和父亲争辩,父亲不是不懂,不过是一贯喜欢站他认为的立场罢了。 “行了,话已经对你说了,家里盖房子忙得很,我得去看看。” 第115章 发工钱 杨四郎在山洞边上搭了个窝,怕小兔子被什么给吃了,特地用树枝插地上给圈了起来。 余采薇给他送石榴时,他正端着水蹲在地上喂兔子。 “这么小的兔子不能喂水。” 杨四郎回头一脸的天真:“可是小兔子会渴啊。” “你给它们喂菜叶子时就把水分一起补充了,不需要在单独喂水,如果它们长大后,可以在边上放一碗水,渴了它们自己会喝。” 杨三姐戴上青玉簪子,白玉手镯,笑弯了眉眼,站在草棚下提高音量问:“娘,我好看吗?” 余采薇看向她,小妮子样貌像极了原主年轻时,容貌姣好,水灵可人,不过隔点距离,拇指头大小的桃花形状青玉簪根本看不到,。 不用靠近,余采薇也知道顶多能算秀气,却很符合杨三姐的气质。 “好看。” 杨三姐又卷起袖子:“镯子呢?” 余采薇嗤笑,声音里透着宠爱:“好看好看,都好看。” 杨四郎起身走到余采薇跟前,看着她手里拳头大小的石榴问:“娘,这是什么丫?” 余采薇把石榴递给他:“石榴,把皮剥了吃里面的籽。” 杨四郎也不给小兔子喂水了,把碗放了回去,开始琢磨起石榴怎么剥。 余采薇还想去问杨二郎今天买了多少建材,就见林长健带着两辆牛车的木材回来,便迎了上去。 “这些木材不够?” 林长健先交代车夫把木材卸下,用袖子抹了把额头汗水,气喘的说:“你要盖的房子多,这点木材哪里够,下午最少还得有六七车。” 余采薇说:“除了盖房子的人,一会去通知之前做藕粉的所有人来结账,铁柱娘不在,上个月的工钱我全部结给你,冬梅娘那边我晚上结。” 一听说要发工钱,林长健脸上堆满了笑意:“我这就去通知大家伙。” 余采薇把木桌搬到草地上,和杨三姐从山洞里抬了一背篓铜板,这是她专门用来发工钱的。 杨三姐记的账本很清楚,日期,每一天的工钱,家里有事只干半天的,她都给计算了出来,还记好了月总结。 林长健去村里通知完,大家伙三三两两赶过来,由林长健指挥她们排队。 因为林长健站的最靠前,余采薇便先给他结了账。 两口子八月份一天没休息过,林长健六百文,孙春喜四百五十文,余采薇却给了一两碎银子加五串钱。 林长健拿过钱一看就知道多了,提醒余采薇说:“错了错了,多给了四百五十文。” 余采薇笑道:“没有错,你和铁柱娘来我这里干活从未迟到早退,中秋节也没休息一天,家里这么多活都仰仗你们多上心,这是你们该得的。” 孙春喜可能就是后半夜做做凉皮,但是林长健实实在在给她们家解决很多麻烦。 之前收黑夹子时,林长健得空自己还去下几个地笼帮着抓给她省钱,余采薇都看在眼里。 林长健不好意思要:“还是按之前说的,我拿了你的钱干活是理所当然。” 余采薇红唇轻勾:“现在加了工钱你就不好意思要,以后作坊盖起来,管事的工钱更高,难不成你也要和大家伙一样?” 林长健受宠若惊的张大嘴巴:“你让我做管事?可我不识字啊!” 识不识字不那么重要,余采薇的三个孩子识字就成,她只是觉得林长健为人还算厚道老实,过他手里的钱从没出错,干活勤快,什么都是有条有理。 为了帮她干活,家里六亩地莲藕都是找兄弟妯娌帮忙干的,这样的人,余采薇不会用认不认识字来衡量。 余采薇不置可否:“大郎二郎在外面跑生意,家里除了你们两口子,别人我也不放心,不认识字没关系,用你们两口子我放心也省心。” 后面排队的范娟打趣说:“铁柱爹你装啥啊,要不要?不要给我!” 林长健赶忙把钱揣怀里,心里满满的感动,直到此刻,他才承认孙春喜比他看人准,幸好当时没选捉黑夹子,不然这会就算能去盖房子,也不是长久的。 管事 出去干活从混上过领头,突然要管人了,林长健那点小小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有村民眼馋道:“长健啊,你家是不是也要发了?两个口一个月就拿一两半,怪不得总看到你家早中晚做饭冒烟呢,这吃啥不够啊!” 林长健恭维说:“都是大郎娘赏饭吃。” 范娟哈哈大笑:“以前还以为铁柱爹是个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的,听听,现在都会奉承人了。” 林长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很少和妇人玩笑,腼腆的让开位置,给大家去结账。 到了范娟那里,余采薇看了下她上个月和大家差不多,一共干了十天,正好是一百五十文。 杨三姐在一旁数好钱给了她,然后余采薇便在上个月范娟的名字下用毛笔打了个√。 范娟一边数铜板,一边对余采薇说:“我是留下来最后一批晾晒藕粉的人,大郎娘,我能不能进作坊干活?” 范娟干活还算利索,余采薇自然是愿意要的。 “可以,不过作坊干活可不像现在这么随意,要先培训。” “啥是培训?” “嗯就是干活之前要教你们一些注意事项,合格才能进作坊干活。” 范娟的激动全在脸上,拍胸脯保证:“我干活你大可放心。” 后面排队的妇人上来不问自己上个月有多少钱,见缝插针的先问:“大郎娘,我能来干活不?” 结账干脆,干的活简单,谁不想来? 余采薇记得这个妇人,爱扯闲话,手上也不利索,喜欢偷懒耍滑,于是很委婉的说: “到时候不知道能要多少人,我只能尽量安排最后留下来做藕粉的人。” 最后被留下来晾晒藕粉的人这下可高兴了,也就是说余采薇要把长期生计交给她们,即便今年地里没收成,也有了生计来源。 妇人听不出余采薇不想要她的话外音:“我是愿意继续留下来干活的,可你家三姐说人手够了。” 能被杨三姐留下来的人都有原因,不是干活利索,就是性子老实不爱耍滑,那是一百人里筛选下来的佼佼者。 没留下来的,可用可不用。 余采薇回绝的话依旧委婉:“后续的活计要不了那么多人,我们家是小本生意,给不起这么多人工钱。” 第116章 魏艳娥出狱 妇人拿着钱,不死心的叮嘱余采薇一句:“那要人的时候,大郎娘你通知我一声。” 余采薇没在回应她,开始给下一个人结账。 林燕儿没来,但是两个妹妹过来了,余采薇还是把林燕儿的那一份给了,赵秀本身也没打算真让三个闺女来白干。 杨大郎过来帮忙时,余采薇便撒手全交给他们兄妹去处理。 这段时间都是杨三姐做饭,今天中午余采薇打算自己下厨。 种的朝天椒已经全部红透,生长期间上过两次干羊粪,果实一点不比现代小,隔着些距离观看,像极是一朵朵火红的花。 有一点不尽人意,辣椒里多少少有些虫,没有农药,这是无法避免的,用了草木灰只能说不至于被虫祸害的那么严重。 其它的菜也都是这样,多多少少都被吃了些。 最严重的应该是那一小块青菜地,叶子上许许多多虫眼。 六棵冬瓜一共长了七个果子,最大的那个看起来得有十多斤,其它都是四五斤左右,还能在长一长。 余采薇把最大的那个摘了先抱回家,然后又拎着篮子回到菜地里,摘了六根丝瓜,两斤小青菜,葱和辣椒都摘了一些。 池塘里还有二三十斤黑夹子,留着自家吃的,捞了五六斤左右出来。 刷洗干净去尾线,焯水,只留下剥了壳的尾肉。 别看有六根丝瓜,炒出来没多少的,五六斤黑夹子,只留下尾肉,也就是一斤多点。 葱姜蒜辣椒放油锅炒香,倒入黑夹子尾肉,加蚝油,胡椒粉,翻炒均匀,加入切成滚刀块的丝瓜,炒熟加盐,鸡精。 这么做最是鲜香爽口。 上午在镇上买来的一斤猪肉剁成泥,加点葱姜水进去,加盐,生抽,蚝油,鸡精,一个方向搅拌上劲。 锅里倒油,爆香葱花,倒入切片冬瓜翻炒,加水,水开后,用手把上劲的肉泥挤丸子放入冬瓜汤里。 没加太多的水,还是装了两个满满的陶盆冬瓜丸子汤。 小青菜更简单,洗干净,大小正合适,不需要在切,油锅炒香葱花,加入小青菜翻炒,加盐,少许鸡精,装盘。 饭菜上桌,杨大郎杨三姐那边还在给人结账。 余采薇没去叫他们,把饭菜留了一些放在锅里热着,自己和杨二郎杨四郎先开始吃饭,一会在去替换他们。 余采薇一边盛饭,一边叫坐在山洞门口抱着石榴吃的杨四郎:“别吃石榴了,赶紧洗手先吃饭,一会娘和你二哥还的替换你大哥三姐。” 杨四郎憨态可掬的吭吭站起来,先走到饭桌前看看:“今天有肉丸子吃丫。” 杨二郎见他磨磨蹭蹭,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石榴放桌上,粗鲁的抓着他两只黑黢黢小爪子放进盆里洗。 “吃个石榴咋还能把手吃成这样?你脏不脏?” 杨四郎撇撇嘴:“就是剥石榴剥的啊。” 杨三姐现在做饭也好吃,但是和余采薇比起来,还是要差上许多。 做法都一样,可是口味上就是有悬殊。 杨四郎最喜欢今天的丸子,用大木勺往米饭碗里装汤和丸子,吃的满嘴流油。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余采薇一点不嫌弃的用手指捏掉他嘴边米粒,不经意的动作很是自然。 同一时刻,魏艳娥一路从镇上走到家,今天她出狱,家里一个去接的人都没有,在大牢里一天两顿米汤,几乎只有汤看不到两粒米,早上出狱更是一口吃的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饥肠辘辘情况下走回来的。 杨志业还得等九个月,今年是见不到了。 魏艳娥蓬头垢面的推开院门,在院子里带着家中一群孩子玩的杨栓子一点没认出来。 “哪里来的乞丐?我家可没饭给你吃,赶紧滚。” 见到儿子,魏艳娥多日委屈与心酸一下子爆发,‘嗷’的一嗓子突兀的哭了起来,几步冲上前抱住杨栓子。 “栓子,儿啊,娘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声音杨栓子听得出来,但还是被魏艳娥吓了一跳。 “娘?” 家里人听到魏艳娥鬼哭狼嚎的声音,纷纷走了出来。 是了,一大家子这么多人,没一个记得今天魏艳娥出狱。 何兰见魏艳娥被糟践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有稍许亏欠,声音慈爱了几分:“老大家的,你总算是回来了。” 杨栓子被魏艳娥紧紧搂在怀里,一身的腥臊味让他忍不住要犯恶心,他屏住呼吸挣扎:“娘你赶紧撒手,臭死了,我要呕了!” 魏艳娥不撒手,抱着杨栓子还是一顿哭,一大家子没一个管她,受了这么久的苦,竟然是出狱当天最寒心。 花小桃挺着大肚子,走上前,好心劝说:“大嫂,你先放开栓子回屋洗一洗。” 魏艳娥顶着一张脏污的脸看向花小桃,控诉道:“老六家的,我平时对你不薄?我们一起干的事,只有我和他爹两人被判的最重,我在里面被磋磨了三个月,一次没去探望我不说,今天连接一下都不肯,你知道我一路咋走回来的吗?” 花小桃很是心虚:“是我不对,忘了大嫂今天出狱,没去看你是因为家里赔了酒楼钱,实在拿不出银子打点牢头。” 魏艳娥的话岂止是对花小桃一个人说,她在说家里所有人,尤其是公婆老两口。 杨栓子顾不上在让魏艳娥放开自己,用力把她推开跑到一边,差点真要吐了出来。 魏艳娥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连儿子都嫌弃自己,泪水开了闸,两手拍着地面嚎,活像是公婆没了似的。 袁红霞忍着恶心,出来想要拉起魏艳娥,劝说道:“大嫂,你先别顾着伤心,赶紧回屋洗一洗,我们有话好好说。” 魏艳娥一把甩开袁红霞,憎恶的从她嘶吼:“就数你心眼子最多,不管啥事,得罪人的一样不参与,自己落个好名声,吃喝却一点没落下,我们去镇上送莲藕,咋偏偏你就要回娘家?你早就算计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 一开始魏艳娥没往这方面想,但是关在大牢里的三个月,每天无所事事,便开始想家里所有的人。 唯有这个袁红霞最可恨! 花小桃一下子转过了弯,质疑的看着袁红霞:“对啊,五嫂,去镇上送黑夹子那么赚钱的事情,为啥你偏偏那天要回娘家?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第117章 魏艳娥放火 袁红霞神色不自然,故作委屈道:“我爹身子骨不好大嫂是知道的呀,我哪里能盘算出后面的事情?大嫂,你不能因为家里忘了去接你就把气全撒我一个人身上啊。” 花小桃有点不信:“前段时间你一直撺掇我们同余氏和解,真不是早算计好的?” 魏艳娥一听袁红霞撺掇家里同余采薇和解,那还得了? 顿时像被点着的爆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袁红霞尖锐了嗓子骂: “以前我就知道你鬼心眼子多,可没想到你竟然里外人不分,看余氏家里赚了几个臭钱,你怕是心早飞溪北的狗洞里了?” 袁红霞哽咽着解释:“大嫂和六弟妹要冤枉死我不成?明明是爹想和余氏那边和解,大嫂在牢里不知道,难道六弟妹也不知道?咋现在全赖我身上了?” 魏艳娥难以置信的看向杨老汉:“他爹明年才能出来,那可是你的长子啊,爹竟然还想同余氏和解?我和他爹受的苦难算个啥?” 和解现在不可能,余采薇回不了头了! 杨老汉不肯承认自己被打脸,便沉着声音说:“我还不是为了老杨家的四个孩子?我这把年纪还有几天活头?用得着去攀富贵?” 魏艳娥失望道:“爹,你别挑这些好听的说,余氏之前喝西北风的时候你咋不想四个小畜生?哦,现在余氏那贱人发达了,还把我们害成这样,你反倒是为了四个小畜生慈爱起来了?” 杨老汉被戳中心事,脸色阴沉的可怖,厉声骂道:“不恭顺的东西,你现在是想盘问自己的公爹?” 魏艳娥一噎,到底是没敢在质问杨老汉,男人要被关一年,她只能指望婆家。 别看家里一直都是何兰吆五喝六,其实真正说话好使的人是杨老汉,没他默许,何兰也不敢嚣张跋扈。 魏艳娥转身往自己的屋里走,愤愤然的丢下一句:“你们的骨头要软就软去,我们大房和余氏的梁子结深了,我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 花小桃还记恨被关了十天的仇,很赞同魏艳娥的话,挺着个大肚子跟在后面附和:“大嫂,我支持你,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我们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袁红霞不想和魏艳娥生了嫌隙,巴结不上余采薇那边,总不能在把魏艳娥这个爱挑事的小人得罪。 于是,袁红霞殷勤的去烧了热水,给魏艳娥送到房里,让她洗个澡,又忙里忙外的去做饭。 在大牢里魏艳娥没吃过一顿饱饭,出来的第一顿也就是糙米咸菜汤,就这还没能吃上多少糙米。 袁红霞示好的解释:“大嫂,你先将就着吃点,今年发水地里的水稻又烂了,现在全靠二嫂接济点和家里的菜地。” 魏艳娥越吃心里越是怄火,上午她看到余采薇一行人赶着牛车回村了,不过是自己被糟践的没人样,杨大郎余采薇没认出她罢了。 凭啥她吃苦遭罪,余采薇这个贱人吃香喝辣? 吃了饭,魏艳娥回屋睡了一下午,许久不碰床,一觉到了天黑,也没人下午再叫她起来吃饭。 心里恨的余采薇咬牙切齿,晚上家里人都回屋睡下了,她便从伙房拿了两块燧石,一个人往小石桥那边遛弯。 借着月色,她能清楚的看到,原本余采薇买的地基上已经把青砖码的小腿高,真是好大一片房子。 便是不等盖好,魏艳娥也清楚余采薇盖的房子多么气派。 在看看山洞那边,亮着灯,外面没瞧见有人。 魏艳娥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鸷,握着燧石的手紧了紧。 山洞只有一个出口,放把火,贱人母子几个都得死! 心里这么想,她也打算这么干,鬼鬼祟祟走了过去。 顺手在草棚下扯了一把引火的干草,想在山洞门口点上。 然而,她走到山洞门口却没听到里面有一点动静,伸头往里面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亮着油灯,一家子能去哪? 魏艳娥拿出燧石,正想打火,手又僵了下。 山洞里有许多她没见过的好东西,光是两床白色的被褥看起来都特别昂贵。 棉被带不回去,她给抱到门口,用来点火。 见家里有十几袋白面,拿也拿不完,便只拎了一袋出来,另外又拿了一袋米,小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能装的全装进口袋。 而后,她拿过山洞石壁上的油灯往棉被上一扔,一手拎一个袋子仓惶逃离。 怕被人撞见,魏艳娥还算聪明,过了小石桥便顺着溪流上游走,虽然没路,但是回家还要快上许多,不容易碰见人。 多日好天气,火一点就着,魏艳娥没走多远,身后就冲起火光。 杨三姐此刻正在村子里,捏着杨四郎的耳朵训斥:“白天不够你和铁柱玩的是?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家?” 杨四郎扯着脖子,哎哟哎哟直叫,嘴里抱怨说:“我是去找娘的,路过铁柱哥家才玩了一会。” “休要狡辩,吃晚饭的时候娘不是说过一会要和大哥二哥去燕儿姐家里定日子?铁柱家比燕儿姐家还要远一些,你是咋绕过燕儿姐家去找娘的?” 杨四郎还想说什么,目光突然被火光吸引,指着小石桥方向说:“三姐,那边好像着火了。” “你别想岔开话,我今天饶不了” 话说一半,杨三姐不经意的抬头,整个人都怔住了。 可不是着火了吗,看方向,应该就是山洞! 杨三姐放开杨四郎,心里一沉:“坏了,是我们家!” 杨四郎一听说是自己家着火,立刻急了:“怎么办怎么办?” 杨三姐说:“你快去燕儿姐叫娘和大哥二哥,我先去救火。” 话落,杨三姐撒腿往家里跑。 方才她以为杨四郎就在小石桥附近玩,一路找过来,忘了林长健已经回家,山洞一个人都没有。 是她大意了,家里点着油灯,还有那么多东西,离不开人的啊。 杨三姐跑到小石桥,已经有附近村民拿着木桶出来救火了。 这会大家伙还没睡下,见着火光,嗷一嗓子,听见了的村民都会出来。 大淮山脚下着火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整个村子都得没! 第118章 救火 此刻,余采薇和两个儿子正坐在林燕儿家的堂屋,两家人喜气洋洋的商议着婚期。 林燕儿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去,和两个妹妹竖起耳朵听里面大人的对话。 林山怀里一边搂着一个儿子,笑着说:“一个半月后正好是十月十八,我之前找隔壁村老神仙算过两个孩子的八字,也说这一天是他们的好日子。” 余采薇说:“那就定好了十月十八,我这段时间正好着手准备聘礼,亲家有啥要求尽管提,能办得到的,我都去办。” 采纳,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 其中这纳征说的便是下聘礼。 山野小民,没那么多讲究,婚书可交可不交,过了彩礼,定个日子,送上十斤米,十斤面,两斤猪肉,两条鱼,便是下聘礼。 换镇上人家,便是在寒酸也要补齐三十物,没钱可以少添,但是得有,买不起金银等物,也可以找别的代替。 雁、鱼、羊肉、猪肉、清酒、白酒、粳米、白面,白糖、茶叶,糖果,金银,布匹,瓷器 余采薇第一个儿子成亲,必然不想委屈了他,想尽可能给他办的风光些。 赵秀说:“咱家没啥太多的要求,亲家你看着办就是,都听你的。” 余采薇心里有了想法,说:“那成,我到时候提前半个月把聘礼送过来。” 两家人正说着话,就听院门口杨四郎着急的叫喊声: “娘,不好了,家里着火了,娘,大哥二哥,你们在不在?快出来啊!” 余采薇心里咯噔一下,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赶忙起身往外面走。 “咋回事?” 杨四郎见余采薇出来,气喘吁吁道:“我不知道,我们家那边着火了,三姐让我赶紧来叫你们。” 林山和赵秀跟着出来,林山问:“好好的咋会着火?” 余采薇匆忙道:“亲家,既然婚期已经定下,家里有事,我这就先回去了。” 不等林山和赵秀回答,余采薇便和三个儿子行色匆匆离开。 林山说:“亲家那边有太多值钱的玩意,烧了可不得了,他娘,我去看看。” 林燕儿一句话没交代,直接拿起院子里的木桶跑了出去。 赵秀暗暗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这妮子现在一心都是婆家。 她也待不住,对老二老三两个闺女说:“你们两个带弟弟们睡觉,我们去救火。” 杨大郎和杨二郎腿脚快,先跑回了家。 靠近小石桥的这边的村民几乎都来救火了,里正也带着人刚赶到。 火已经蔓延出了山洞,眼看要往林子烧。 打了个照面,里正顾不上问咋回事,抬手一挥,先指挥村民救火:“快,大郎家里的木桶多,没拿木桶的,赶紧去找木桶打水救火。” 杨二郎焦急的喊道:“拜托大家帮忙了,没木桶的跟我去拿。” 杨大郎则是带人把草棚里晒干的藕粉先搬开,防止火势没办法控制把藕粉烧了,家里盖房子什么的,都指望着这批藕粉。 林山等人赶到时,也是不容分说的先打水去救火。 杨三姐拎着木桶不停的来回打水,脸上的泪痕就没干过。 余采薇一把拉住火急火燎的杨三姐:“好好的怎么会起火?” 杨三姐心里别提多自责,哭的语不成调:“我本来是想去找四郎回来睡觉,以为他就在小石桥附近玩,没找着他我又去了铁柱家,一时大意忘了家里点着油灯,可能是山间的风把油灯吹洒点着了火,都怪我没记住娘的叮嘱。” 家里东西多,又没个门,便不是因为怕着火,也不能离开人。 杨三姐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余采薇没有责怪杨三姐的意思。 她在想,今晚皓月当空,一点风没有,怎么可能吹掉了油灯? 就怕引起火灾,所以余采薇特地让杨大郎在洞壁上掏了个小洞,专门用来放油灯,小洞外面还用东西挡了起来。 一般吹不到油灯,更不太可能把油灯给吹下来。 心里有狐疑,但此刻余采薇没办法去细想,找了个木桶,先和大家一起救火。 因为发现的及时,还好没让火势蔓延开,越来越多的村民帮忙,火势很快便被灭了。 草棚子肯定保不住,山洞里的东西也被烧没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藕粉没有损失。 里正灰头土脸的走到余采薇跟前:“秋日干燥,火烛啥的一点大意不得,晚上家里咋不留人?” 余采薇解释说:“我和大郎二郎去了一趟亲家谈点事情,三姐又去找四郎,忘了看家,给里正叔添麻烦了。” “麻烦不怕,就是这火势蔓延开可不得了,以后千万要注意。” 余采薇点头:“里正叔放心,以后我一定小心在小心。” 心里是庆幸两个孩子不在家的,要是孩子出点啥事,她会自责一辈子。 里正又宽慰了两句:“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东西没了可以在置办,只要人没事,山林没被烧起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余采薇站在山洞门口,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面沉如水:“我知道的,身外之物我不心疼。” 就像里正说的,重新在置办就是,而且很多东西她空间就有。 银钱什么的,也都在空间,损失其实没多大。 可她对这场火有疑虑! 里正说:“你能看开就好,家里房子还没盖好,不如我给你一个村里的空房暂时住几天?” 余采薇正要答应,林长健就站出来说:“村里空房大多都是有主的,只是出去逃荒了,直接住进去怕以后人回来说道,不如暂时住我家。” 余采薇犹豫道:“这不太好!” 孙春喜说:“有啥不好的,我公爹公婆之前住的屋子一直空着,你要不嫌弃死过人,随便住多久。” 林山和赵秀没办法开这个口,不是不想帮忙,他们家就那几间屋子,两口子住一屋,三个闺女住一屋,两个小儿子住一屋,再者就是堂屋和伙房,实在腾不出屋住余采薇家五口人。 余采薇感激的拉着孙春喜手臂:“铁柱娘,这次要麻烦你们家一段时间了,你放心,住多久我们都给租子。” 孙春喜嗔怪:“啥租子不租子的,你这不是磕碜我吗?没你我家现在饭都吃不上!” 第119章 住进孙春喜家 余采薇转而对救火的村民拔高音量:“今晚大家伙受累,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十月十八,我长子大郎成亲,新房乔迁,双喜临门,到时候都来吃杯喜酒。” 原主把日子过的一地鸡毛,家里也没个礼尚往来,老杨家那边的亲戚,余采薇一个都不会请。 就算邀请林长健几家走比较近的,酒宴也冷清了些,正好今天帮忙救火的都请了,好好的热闹一番。 “大郎和燕儿的日子定下来了啊?到时候我们一定来吃喜酒。”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就不先恭喜了。” 余采薇摆摆手:“不恭喜不恭喜,大家伙忙活到现在都累了,赶紧回去歇着。” 送走救火的人,余采薇一家子这才去林长健家。 面粉都被烧没了,晚上凉皮没法再做,余采薇让杨大郎去陈香家里通知一声,顺便把她上个月工钱给送过去。 孙春喜给的屋子还算宽敞,桌椅板凳老旧的已经包浆,凑合住一个多月,余采薇不想再去改变什么。 晚上五个人挤在一间屋里,一张床余采薇杨三姐杨四郎三人睡,杨大郎和杨二郎还得打地铺。 孙春喜烧了热水送过来:“把脸上的灰都洗洗,除了铁柱的衣服能给四郎穿,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给你们换洗了。” 余采薇说:“能借我们住处已经很好了,别忙活了,赶紧歇息去。” “嗳,有啥事你叫我一声就成,喝水啥的去伙房自己打。” 孙春喜交代一句,离开时帮忙给她们带上了门。 一家人身上都是黑灰,狼狈极了,可今晚只能将就。 杨三姐先洗完脸,拿过门边的草席子铺在地上,又从床上抱了床被子给杨大郎杨二郎晚上盖。 还好现在天气不冷不热,打地铺不会太冷。 一家人洗漱完躺下,吹灭了油灯,杨大郎琢磨起着火的事情: “前段时间梅雨不断,山间风天天不停的吹油灯都没掉,咋今天没风还能把油灯吹掉?” 杨二郎突然换个地方有点不习惯,转了个身,说:“谁知道呢,虽然新房子一个多月能盖好,可我还是心疼山洞里的东西,那也是我们的家底子。” 说着,杨二郎想起来了什么,猛的坐起身,后知后觉的问:“娘,我们家的钱是不是也被烧了?” 余采薇说:“没有,钱被我藏起来了,一点没烧。” 杨二郎松了口气,又躺了回去,扯了扯被褥,只盖了点肚子:“钱还在就好,不然我都想哭了。” 余采薇说:“不管是什么原因着火,林子没被烧起来就是值得庆幸的事,不然惊动官府,火因从我们家起,是要吃罪的。” 杨三姐心有余悸,声音发闷的说:“娘,都是我不好。” 余采薇轻轻拍着杨四郎的背,小豆丁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也是跟着去打水救火的,许是累了,上床就睡着。 “怎么能全怪你身上?出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大郎明天留在家里忙活,我和二郎去镇上买换洗衣物和日用,米面和菜也得买,你孙婶子不要租子,我们不好在占她们家便宜,这段时间把伙食给包了。” 杨大郎说:“我知道了娘,二郎你顺便和商贩通知一声,明天没有凉皮卖了。” 余采薇说:“凉皮就是夏季里卖的好,这几天销量已经下降,家里盖房子忙,还有那二十亩地莲藕,直接和商贩们说今年的凉皮不做了。” 杨大郎点头道:“也好。” 杨二郎一惊一乍再次坐了起来:“不行,藕粉都放在了草地上,没人看着被谁搬走了咋办?我不睡了!” 杨大郎也想了起来:“你先去守着,我睡一会在去替换你。” 杨二郎爬起来,急匆匆的打开门走了。 余采薇没阻止两兄弟,藕粉的确需要人看守,今晚乱了套,她竟还没有杨二郎细心。 习惯守夜等孙春喜和陈香,早上起的就晚。 翌日,余采薇起来时,林长健和杨大郎已经去工地那边了。 杨三姐帮着孙春喜打扫院子,杨四郎则是和林铁柱在门口追逐玩闹, 孙春喜见余采薇起床,笑着说:“知道你早上要多睡一会,没叫你起来吃饭,锅里热着饭呢,快洗漱一下去吃。” 余采薇几乎是不用柳枝刷牙的,但是住在别人的屋檐下,不想用也得用,空间的东西没个由头,拿不出来。 杨三姐说:“娘,你一会去镇上记得帮我带本子和笔墨,之前的都烧了。” 余采薇一边用柳枝纤维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问:“你还记得之前记的吗?” “钱记得没那么清楚,不过上个月的娘都结过账了,盖房子的人记着什么时候开工的就可以,没人告假。” 余采薇今天要买的东西很多,光是衣服就得买五个人的。 刷完牙,洗了脸,余采薇去伙房看有什么吃的。 许是因为多了她们一家,对于村里人家来说,早饭相当丰盛,米粥,煮鸡蛋,外加一张韭菜饼子。 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平时孙春喜能舍得吃这些? 余采薇心里默默记下,别人真心待她,她便一定会回报一二,总是做不到心安理得接受这些被生活压的快喘不过气的人馈赠。 剩她一个人没吃,不想再端着饭碗去堂屋,站在灶台便吃上了。 孙春喜在院子里洗衣服,笑着问:“咋样,比起你的手艺如何?” 说实话,不太好吃! 糙米本就口感不佳,放的还极少,鸡蛋怎么煮都是那个味,这顿早餐最考验手艺的无非是韭菜饼子。 韭菜家里种的,放的不少,就是这韭菜里没油水,调味料应该只有盐。 余采薇违心的夸赞:“挺好吃的。” 孙春喜说:“你喜欢吃就好,和你的手艺比起来,我自愧不如。” 余采薇问:“一会我和二郎去镇上,你要不要跟着去赶集?” 孙春喜说:“我就不去了,前几天我家三弟妹赶集帮我代买了粮食,家里啥也不缺。” 菜饼子还有一大半余采薇就吃不下了,鸡蛋一口也没碰,剩下一半的饼子,她是硬吞下去的。 吃完饭杨二郎正好赶着牛车过来接人,余采薇正欲要走,就听到何兰在院门口和蔼的说: “大郎娘你家被烧了咋不通知我们一声?还住在长健家干啥?赶紧跟娘回家去。” 余采薇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嘴角狂抽。 竟还不死心! 脸皮子比城墙还厚实! 第120章 何兰想给杨三姐说亲 孙春喜站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门口客气道:“何婶来了啊,家里坐?” 何兰说:“我是来接大郎娘和孩子们回家的,不坐了。” 余采薇走到门口,笑不达眼底看着装模作样的何兰:“何婶太客气,我们已经在长健家里住下,不麻烦你老人家!” 何兰说:“咱们一家人有啥麻烦的?你们住在这里是给人长健家添麻烦才对,赶紧和娘回家。” 孙春喜发现老杨家人不止是脸皮子厚,还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余采薇能欢欢喜喜跟着何兰走,她都瞧不起! 余采薇说的直接:“何婶消了这个心思,每次提醒,我也烦,给彼此留点体面不好吗?” 何兰本来的确是消了这门心思,可早上起床听邻居说余采薇家狗洞烧了,一家子住到了林长健家里,便又起了心思。 听余采薇还是不肯松口,何兰脸色转变的比翻书还快,冷声道:“既然你现在死活不肯回老杨家,我也不强求,但是四个孩子还是老杨家的,得回家去住。” 余采薇冷笑:“你做梦!” 何兰唯一能想到牵制余采薇的办法,就是夺回四个孩子,到时候不怕余采薇不低头。 “四个孩子只是暂时交给你抚养,现在你自己都借住在长健家里,还留着孩子干啥?” 杨三姐走到余采薇身边,低低的说:“当时可是说好的,我们兄妹四人都归我娘,里正阿翁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何兰拉过杨三姐的手臂,苦口婆心道:“傻孩子,以后你出嫁还是要走老杨家的,你娘就算盖了房子,可没有父亲,她那里便算不得娘家。对了,还记得你丰收表哥不?就是阿婆的侄孙,家里收山货的,小时候来咱家走亲戚你总爱跟在他后面玩,记得不?他啊,今年十八了,长的一表人才,正好明年你及笄,与他两小无猜,郎才女貌,阿婆做主,给你们两说亲。” 杨二郎坐在牛车头,一只脚踩在车版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听到何兰的话没忍住直接噗笑了出来: “何丰收?说话舌头都捋不直,还想娶我妹妹?阿婆,大早上你没睡醒说梦话呢?” 那何丰收是何兰二哥家的孙子,说话大舌头不利索,脑子也不是很灵光,小时候杨三姐的确追着他玩过,可那时候杨三姐才六七岁大,知道个啥? 何兰最烦杨二郎,这小畜生天生反骨,愣劲上来眼里从来没有什么尊长,一点面子不给你。 “怎么说话的?大舌头咋了?人家里收山货,今年又养了几十只鸡,三姐嫁过去鸡蛋随便吃,这事我做主了,你爹定然也会同意。” 杨三姐本是不好意思提自己婚事,但听着何兰似乎已经给她定了何丰收似的,赶紧开口拒绝: “如果是以前,我的确觉得鸡蛋很好吃,从娘开始做生意,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其实我真不觉得鸡蛋那么稀罕了。我的婚事由娘做主,没她点头,我谁也不会嫁。” 余采薇很满意杨三姐的说辞,接口道:“我家三姐年纪尚小,二郎婚事都没定,三姐我还想留个几年,不劳何婶操心。” 何兰不悦瞪着余采薇:“我说什么你现在都顶撞,为了和我赌气,连三姐的好姻缘你也不顾了?” 余采薇好笑道:“何婶想的无非是捆绑我们家,能是什么好姻缘?” 别说她知道何兰打的什么主意,便是何丰收在如何优秀,她也不可能同意。 古人可以表兄妹成亲,可余采薇是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表兄妹结亲在她这里,没有一点可能性! 何兰拉着脸:“三姐的婚事可以先不着急,但是他们四个孩子必须跟我回老杨家,又不是没地方住,我们老杨家的孩子不能住在别人家里,不然村里人是要说闲话的!” 杨二郎气死人不偿命的揶揄:“以前住山洞阿婆都不怕村里人说闲话,咋地现在我们借住在长健叔家里还怕别人说闲话了?” 何兰被堵的说不出话,任何算计,都敌不过余采薇一家人态度强硬,还都一个鼻孔出气。 余采薇说:“我们还得去镇上置办些东西,就不听何婶子讲笑话了。” 说,余采薇一屁股坐上牛车头,对杨二郎说:“走!” 杨二郎悻悻看了眼一脸猪肝色的何兰,跳下牛车,牵着牛掉了个头,往路口走去。 孙春喜说:“何婶既然不进来坐,我就先去洗衣服了,昨天我们救火衣服上弄的都是灰,不洗没换的了。” 何兰不死心,还想劝说杨三姐,拉着她压低声音说:“丰收是我二哥家长孙,你嫁给他以后就是当家做主的,手里握着中馈过的不比谁滋润?” 算计写脸上了,杨三姐傻才会答应这门婚事。 “我说了,我的婚事由娘做主,娘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旁人谁说都没用。阿婆,我还得收拾屋子,不和你说话了。” 何兰觉得自己快把脸贴地上了,却还是碰了钉子,火气上来,想破口大骂,可杨三姐直接转身回屋,一点机会没给她。 心里的气怎么都捋不顺,何兰黑着一张脸回了家。 对余采薇,她这回是彻底死了心。 四个孩子没一个和老杨家亲,别说余采薇不答应把孩子交给老杨家,四个孩子的意思也不可能同意。 回到家,见杨栓子坐在堂屋门槛上吃着什么东西,白色的,半个鸡蛋大小,捏在手里似乎还很软。 “吃的啥?” 杨栓子怕何兰也要吃,赶紧把手里剩下的几个塞进怀里。 “我娘给的糖。” 何兰想开口说给她一块尝尝,杨栓子起身就往院外跑,气的她骂道:“亏我平日里最疼你,好东西都不知道孝敬孝敬阿婆,你也是个白眼狼。” 魏艳娥从堂屋出来,神神叨叨的说:“娘,你进屋,我和你说点事。” 何兰心知魏艳娥想问她要钱去探望杨志业:“别想问我要钱去打点牢头,家里拿不出钱来。” 魏艳娥被关了三个月,最能体会大牢里过的啥日子,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在大牢里受苦,怎么都得送点东西进去才行。 所以何兰一语中的,她的确是想要钱! 第121章 何兰帮忙遮掩 “那成,不给我钱去打点牢头,我直接把这些东西拎出去卖,总是能换到点钱的。” 何兰问:“啥东西?” “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何兰心想魏艳娥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搞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不信魏艳娥手里一点钱没有,她对大房还是比较好的,没事手指缝里漏点出来,都在魏艳娥那里。 自己舍不得拿钱打点牢头,还想从她这里扣,没门! 心里这么想着,何兰还是走进堂屋,看看魏艳娥搞什么鬼。 放在桌上的两个白布袋她早上离开家还没有,应该是魏艳娥刚拿出来的。 打开一看,竟然是精米白面,估计加一起得有个五六十斤,米袋里还装着一些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什么。 何兰拿出一个瓶子,打开闻了闻,淡雅的花香味顿时弥漫开来,用手沾了点白色凝固物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这是啥?” 魏艳娥小声道:“不知道,我昨晚在溪北狗洞里拿的。” 何兰老眼骤然瞪大:“火是你放的?” 魏艳娥点头承认。 何兰很想给魏艳娥一嘴巴子,不敢大声骂,压低着声音怒道:“你这个蠢货,放火可是大罪,要是把山林点着,搞不好全家都得被你连累。” 魏艳娥愤恨道:“娘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放了火?可惜没烧死余氏那贱人。” “你动手之前为啥不和我先商量商量?” 魏艳娥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反正现在我已经做了,这些东西娘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出去卖掉还钱,眼看天气转凉,他爹在大牢里啥也没有,你们不心疼儿子,我心疼男人。” 何兰闻言,心里又气不起来魏艳娥。 虽然她的儿子多,可杨志业到底是长子,魏艳娥在如何莽撞,为的是她儿子! “家里饭都吃不上了快,还卖什么米面,这些瓶瓶罐罐也不知道是啥玩意,你要卖就卖了。” “行,粮食留在家里吃,娘你给我二百文。” “啥玩意二百文?你掉钱眼里去了?” 魏艳娥现在顾不上何兰高不高兴,反正她就是要钱去打点老头,得罪便就得罪了。 “这是精米大白面,估摸六十斤只高不低,拿镇上卖可不止二百文。” 何兰知道精米白面值钱,可要她掏二百文出来,那和要了她老命没啥区别。 看在杨志业的份上,她抠抠搜搜回屋拿了五十文钱交给魏艳娥。 魏艳娥把荷包里的铜板倒在桌上数了数,不乐意道:“才五十文,不够,娘最少还得给我一百文。” 何兰的声音很强势:“五十文我都是看在志业的份上,一家人你跟我这么精打细算?日子不过了?你们娘仨以后是不是把嘴缝起来不吃饭?别跟我赛脸。” “可是这点钱够干嘛的?打点了牢头,我总要给他爹留点?娘,你就心疼心疼他爹成不?” 何兰哼了一声:“我不疼志业还给你五十文?少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的,这些年你手里没存钱?再者这些不知道啥玩意的瓶瓶罐罐,你拿去镇上也能卖点。” 魏艳娥还想说什么,何兰却已经不想在和她废话,只叮嘱说:“放火的事情你知我知,其他人谁也别说,余氏就一个毒妇,要知道是你干的,估计你还得进大牢。” 魏艳娥严谨的点头:“娘放心,我又不傻,除了你我谁都没说,米面家里谁问起来,就说是你买的。” “我肯定是要帮你遮掩的,你把米面拎我屋里去,吃多少我就拿多少出来,得仔细省着点,今年日子难着呢。” 余采薇到了镇上,先和杨二郎通知商贩今年的凉皮不卖了,然后母子俩便开始买买买。 主要是些日用和衣服还有一些准备提亲的聘礼,放着不怕坏的先备着,给杨大郎买的喜服也被烧了,都需要从新买,最后她才会去买米面粮油。 杨二郎试完衣服出来,一边理衣袖,一边玩笑说:“娘,不然你也把我的喜服先买了呗。” 余采薇白了他一眼:“你一点不着急,啥时候定下来,我啥时候给你买。” 杨二郎讨好的说:“娘,不然就招弟,我瞧着她真的还不错” 不等杨二郎说完,余采薇便打断他:“赶紧挑衣服,多挑几件,今天要买的东西多着了。” 杨二郎撇撇嘴,小声嘀咕说:“招弟有啥不好,整个林家村没有比她还俊的姑娘了。” 俊能当饭吃? 娶媳妇最重要的是人品,和两个人的三观。 余采薇同样不是很喜欢林燕儿,但林燕儿的人品没什么问题,便是不喜欢,她也会成全杨大郎。 可那林招弟整个一绿茶,余采薇怎么能看杨二郎跳火坑? 如果杨二郎认清楚林招弟的人品,依然能接受,那么她也不会再说什么。 现在肯定不行! 余采薇一下子买了将近二十件衣服,乐的女掌柜合不拢嘴。 不光是给自己和家里四个孩子各买了好几身,还有林长健一家三口她也买了。 范娟衣服比她大一号,林长健的就按照比杨二郎大两号的买,林铁柱比杨四郎大一号,她的眼就是尺,准不会错。 住在人家里,不要租子,总是要在别的地方给人家添回去。 出了成衣铺,迎面碰上了裴齐,一席白衣锦袍,手摇翠竹折扇,风度翩翩的走在人群中,一定是最醒目的那一个,想不注意都难。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余采薇这边,温润一笑,走上前打招呼:“余夫人买这么多衣服?” 余采薇笑道:“家中无故起火,烧毁了些东西,故而今天来镇上采买。” 裴齐最担心的莫过于藕粉,先送过来的几批他已经运去了洛州。 父亲的信今天正好送到,说他采购的价格非常合适,余采薇做的藕粉里一点沙粒杂物没有,口感也是上上成,交代他有多少便收多少回去。 还有之前运去洛州的调味料,让祥顺楼的饭菜口感上升了一个档次,父亲特地在信里夸奖了他一番。 家中兄弟众多,嫡子却只有他一个,从小他便被家族寄予厚望,父母待他极为严苛,尤其是父亲,鲜少会夸他什么,又或许说,他在做生意上,天赋不及庶弟们。 第122章 街角救人 “藕粉没事?” 余采薇说:“救火及时,藕粉都在,后做的还有些水分,等所有藕粉都晾干,我会让大郎二郎一起运到祥顺楼。” 裴齐心里踏实了,对余采薇拱拱手:“不打扰余夫人和二公子采买。” 余采薇微微点头,把衣服全放在牛车上,和杨二郎赶往下一家专门给人置办聘礼的铺子。 等裴齐走远,杨二郎牵着牛车打趣说:“商贾之家,姓裴!” 余采薇没转过这个弯:“姓裴咋了?” 杨二郎嘿嘿一笑:“裴,赔,裴齐,赔齐了,他们家怎么还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呢,哈哈!” 余采薇噗呲笑了出来:“别说还真是。” 母子俩说说笑笑进了下一个铺子,专门给人置办聘礼,里面啥都有,而且制作精美,瓷器上都带“囍”字。 余采薇只是要凑齐三十样,不会挑贵的买,赵秀那性子,聘礼肯定不会让林燕儿带回来,所以这些聘礼里,一样金银都不会有,包括铜器玉器,能用瓷器代替的都买了瓷器。 零零散散买了许多东西,打算在去粮油铺,路过一个街角巷口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冒冒失失撞入了杨二郎怀里。 杨二郎惊了下:“什么玩意?” 后面紧随而来的两个大汉,边跑边叫骂:“臭丫头别跑,让老子抓到饶不了你!” 杨二郎愕然低头看怀里受了惊吓的姑娘,顿时呼吸一窒,一直以为林招弟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可是和怀里的这个比起来,林招弟完全不够看了。 姑娘十五六岁模样,长了一张绝美容颜,肌肤白皙如玉,眉如柳叶,檀口琼鼻,一双美眸明亮如星辰,身形娇小曼妙,穿着鹅黄色轻纱襦裙,双丫髻上的青玉簪花已经快要散落,虽有些狼狈,却不难看出,这姑娘气质是那种非常典雅的。 苏清慈抬眸,带着憨气的俊颜直击她的心中,少年算不上多英俊,却样貌方正,浓眉星目,小麦色肌肤看起来更添一抹阳刚之气。 后面的叫骂声把苏清慈拉回了现实,她已经跑不动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的陌生少年身上,抓着他的手臂气喘哀求: “大哥救救我,他们是满春楼打手,要逼良为娼!” 满春楼是什么地方,光听名字余采薇和杨二郎就能猜出来,何况这姑娘也说了,两个男人要逼良为娼! 杨二郎闻言,下意识的把她护在身后,疾言厉色瞪着追上来的两个彪形大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 个高的大汉先追上来,气喘吁吁的掐着自己的腰,指着杨二郎威胁道:“小子,我劝劝你别多管闲事,这丫头是我们满春楼的人,满春楼知道是什么地方吗?你得罪不起!” 苏清慈急切的解释:“不是,我不是满春楼的人,是有人把我迷昏故意送到满春楼,他们手里连我的籍契都没有,我是好人家姑娘。” 另一个大汉左脸有道刀疤,本就是凶神恶煞的面貌,因为这道刀疤看起来更显狰狞,他蛮横的说道: “进了我满春楼就是满春楼的人,识相的话跟我们回去,乖乖听话老子还能既往不咎,不然老子在这里就办了你!” 余采薇大概听明白了,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怕不是被人算计了。 没碰到也罢,碰到了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袖子里的手已经多出了电击棍,以备不时之需。 余采薇站了出来,临危不惧道:“两位兄弟应该也是替人做事,这姑娘可不像楼里出来的,要是你们真给人祸害了,日后家里头追究起来,怕是担待不起,何不高抬贵手,以免引火烧身?” 刀疤脸嗤道:“你以为我们吓大的?想做好人也得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高个子说:“就是,这丫头是刘妈妈花了二十两买回来的,你说高抬贵手就高抬贵手?” 价格真不便宜,荒年里,牙行人口买卖,死契也才十几两。 不过看这姑娘的高颜值,二十两,值! 苏清慈威胁道:“等我爹回来,我一定加倍还你们的钱,但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刀疤脸不屑:“谁卖的你,你心知肚明,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赶紧和我们回去,少装腔作势!” 说着,刀疤脸就要去拉苏清慈。 杨二郎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把苏清慈护在身后:“大不了我们先替她把钱还给你们,好人家的姑娘进了满春楼一辈子可就毁了!” 刀疤脸唾了一口:“你以为买她花二十两,赎回去是二十两能解决的?你要想做英雄可以,一百两,人带走!” 杨二郎愤愤不平:“你咋不去抢?” 刀疤脸邪气笑道:“我们难道不是正在抢?你还别觉得一百两多,以这丫头模样,在满春楼赚不来一百两银子?” 余采薇不想惹这种无赖,只想尽快解决:“我给你们四十两,放过这姑娘。” 高个子说:“不行,四十两我们回去交不了差,没钱少多管闲事!” 余采薇好言相劝:“两位兄弟何必钻牛角尖?你们一人拿二十两银子吃酒不好?为何要给那什么刘妈妈?就说没追上,无非回去被骂几句。”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显然对余采薇的话动了心,眸中升起了一抹贪婪。 说的对啊,把人带回去,顶多赏个百十文钱,哪有二十两银子来的解渴? 余采薇见他们松动,威胁带利诱的说:“想来两位兄弟知道这姑娘底细的,别说她家中父母追究起来你们吃罪不起,便是你们一直把她关在满春楼里,难道还能关一辈子不走漏风声?没有籍契,闹到官府,你们满春楼谁都跑不掉,尤其是你们两个抓人回去的罪魁祸首,何不行个方便,一人还能得个二十两银子?” 刀疤脸摩挲着下颚:“你们要是转手去官府报案咋办?我们不是银子和人都没了还得吃官司?” 余采薇轻轻一笑:“两位兄弟多虑,我们都是本分人家,并不愿意惹满春楼,今天只想救人,不可能为日后埋下祸根。” 刀疤脸和大个子又对视一眼,见大个子点头,他终究也没能抵挡得了二十两的诱惑,心一横,说道: “人你们可以带走,但别想耍花招,如若不然,即便我们两个进了官府大牢,我们外头的兄弟也不会放过你们。” 余采薇保证道:“两位兄弟大可放心,今天我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没见过我们,只是这姑娘自己跑着跑着便躲了起来,你们没找到而已。” 第123章 收留苏清慈 刀疤脸提醒道:“出来追这丫头的不止我们兄弟俩,要是被别人逮着了,可不关我们的事情,你们也不能供出我们。” 与采薇从身上的布包里取出四锭银元宝交给两人。 “我明白,两位兄弟尽管拿钱走人便是!” 两人当场分了银子,一人两锭银元宝,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没问题,一溜烟离开了巷口。 余采薇回头看向站在杨二郎身后的姑娘,像是一只受了惊吓失措的小兽,身体止不住的打颤。 害怕成这样,还能保持理智想方设法自救,也是难得! “姑娘,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苏清慈哪里还敢回家! 她本是苏氏布庄东家苏大年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嫡女千金。 母亲体弱多病,刚生下她没出月子就撒手人寰,父亲同一年续弦吕氏,妾侍也纳了好几个。 大夫人吕氏两年后只生下一个嫡次女苏清柔,苏清慈儿时,吕氏一门心思研究生儿子的配方土方,毕竟苏氏那么大的家业,以后总归要有人继承。 奈何十多年过去,她的肚子再没动静,倒是妾侍陈姨娘先生了个庶子苏清辉。 吕氏自己生不出来,便把陈姨娘的儿子抢到自己膝下养着,然而她的算计再次落了空。 不是亲生子照顾的自然没那么上心,五岁时冬季里落了水,感染风寒高热五天,好不容易给救了回来,却烧成了傻子,如今十岁年纪,话都说不全,心智停在了五岁孩童时期。 父亲后继无人,近几年开始做盘算,以后招上门女婿来继承家业,可两个女儿都是嫡出,让苏清慈招上门女婿,吕氏和苏清柔也不会乐意,毕竟都是嫡出。 所以父亲便决定两个女儿都招上门女婿,一视同仁。 吕氏之所以一直不动苏清慈,无非因为她是个女儿以后要外嫁,本意是自己再从族亲里过继一个儿子。 可苏大年要招上门女婿继承家业,她就不可能让苏清慈妨碍了她的女儿。 这次趁父亲去外镇巡视商铺,吕氏见此机会,按耐不住,让人哄骗她喝下蒙汗药,把她卖给了满春楼的刘妈妈。 不管刘妈妈有没有她的籍契,只要坏了她的身子,吕氏的目的便已经达到,即便父亲回来救出她,也不可能在看中失了名节的女儿。 若是她现在回家,父亲不在,吕氏不会放过她。 苏清慈觉得眼前的母子面相都不像是坏人,灵机一动,噗通一声,直直跪在了余采薇面前。 “姑娘你这是干啥?快起来!”余采薇忙上前去扶。 苏清慈执拗的不肯起来,哽咽哀求:“多谢婶婶和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目前身无长物,只能许诺等父亲归家在行报答。” 余采薇说:“先不说报答的事情,你起来说话。” 苏清慈避开余采薇的扶自己的手,继续说道:“小女子是苏氏布庄东家苏大年的嫡长女,名清慈,父亲在外巡视商铺,一时半会回不来,家有奸邪小人意欲毁我名节,恳请夫人收留我一些时日。” 余采薇在这个世界开始做生意后,多多少少对白石镇的商户有些听闻。 苏氏布庄也知道一些,白石镇布料生意做最大的便是苏大年,可以说是占据了百分之六十的布料市场。 古代最赚钱的行当,莫过于盐业、布匹,钱庄,当铺,铁器,香料贸易等。 这姑娘不像说谎,那么她便是实打实高门大院里出来的! 余采薇犯难:“有点难办,我家中房子正在建造中,目前也是借住在同村人家中,委实不方便收留姑娘。” 按理说杨四郎都六岁都不该在与杨三姐同住,更别说杨大郎杨二郎。 因为有她这个母亲还在,这才免了村里闲话,她们到底是一家人,暂时没地方住,同睡一屋也罢,可这苏清慈是个外人,且是个姑娘家,怎可在与之挤一个屋里? 苏清慈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便是睡柴房也可以,小女子只求一个容身之地等父亲归来,求夫人发发慈悲,收留我!” 不知为何,杨二郎总觉得眼前姑娘莫名熟悉,似乎他们相识许久许久,他能深刻体会到姑娘目前难处,却又一点不知姑娘家中事,记忆中也没有这个姑娘任何蛛丝马迹。 杨二郎于心不忍,建议说:“娘,要不我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让清慈姑娘和你们一起住,我和大哥把烧毁的山洞收拾收拾继续住,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不等余采薇答应,苏清慈又是重重在地上磕头:“清慈感谢夫人和大哥的大恩大德!” 余采薇叹息一声,得,这还非把人带回去不可了! 余采薇打趣问:“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苏清慈认真的摇头,一双含泪的美眸里满是真诚:“夫人和大哥都是良善面貌,清慈不会看错。” 余采薇默了默:“既然你不嫌弃我们乡下简陋,那便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是林家村人士,我姓余,你可以叫我余婶子,这是我的儿子,家中排行老二,姓杨,名二郎。” 这次余采薇再扶苏清慈,她没拒绝,乖巧的声音里透着感激:“谢谢余婶子,谢谢杨二哥。” 余采薇对杨二郎说:“清慈姑娘的样貌太惹眼,以免被满春楼打手再碰见,不能直接上牛车跟我们回村,你一个人去买米面粮油,我和她绕着居民住宅这边出镇子,你过了镇子口在路上等我们。” 杨二郎点点头:“还是娘想的周到,我这就去买米面粮油,娘你自己多加小心。” 余采薇带着苏清慈从居民住宅绕了一大圈,镇东出口平时人很多,余采薇还是不放心,故作从布包里找东西,其实是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崭新的藕粉色真丝丝巾。 苏清慈摸着光滑的面料,惊奇的问:“这是什么料子?比浮光锦还要丝滑柔亮,花纹不像是绣上去的,倒像是印,可布料除了绣花,印花是要晕染的啊。” 这就是现代普通的真丝丝巾,机械织布机的产物,肯定要比古代劳动力纺车织出来布料更实用,更细腻精美,但算不得名贵,只是时代不同和科技差距罢了。 “丝绸而已,你用它把头和脸都遮挡起来,以免被满春楼的人认出来。” 眼下也不是探讨苏清慈没有见过这种布料的时候,她把丝巾打开,从头包到脖子,一张脸裹的严严实实。 走到镇子口,果不其然,几个看起来面带凶相的男人在搜查马车和过路人。 余采薇没有着急过去,等那几个人搜查结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离开后,这才带着苏清慈混在人群里一起出了镇子。 第124章 放火真凶 出了镇子,没走多大一会,余采薇和苏清慈便上了杨二郎的牛车。 杨二郎问:“娘真是神了,方才我路过镇子口时,几个满春楼的打手在那里守着,路上没啥事?” 余采薇说:“没啥事,碰见都避开了,看来清慈姑娘去乡下躲一段时间是对的。” 苏清慈垂着眸子,低低的说:“我给余婶子杨二哥添麻烦了。” 余采薇不以为意一笑:“左右麻烦已经添了,现在说这个没用,我们乡下不比镇上,生活贫苦,多有不便,你得有心理准备。” 苏清慈真诚的抬眸看向余采薇:“余婶子,我什么苦都能吃,乡下再不好,也比我在狼窝里好。” 余采薇没去深究苏清慈的家事,她只是乡下一介妇道人家,不沾亲带故,掺和不了这种大家族内宅之事。 牛车回村路上没再见过满春楼的打手,想来他们料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人已经离开了白石镇。 进了村,有不少村民问苏清慈是谁,余采薇含糊解释说是远房亲戚。 路过大槐树时,余采薇见杨四郎林铁柱两人和杨栓子吵嘴,看架势又要打起来,林铁柱已经跃跃欲试了。 杨二郎停下牛车,护犊子的质问杨栓子:“咋地,又要趁我不在欺负四郎?” 杨栓子见着大的来了,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是他们欺负我!” 杨四郎跑到杨二郎跟前,一手拽着他的衣袖,一手指着杨栓子愤愤然告状:“二哥,他偷我零嘴还不承认,娘给我买的就在他兜里,方才吃的时候我和铁柱哥都看到了。” 杨栓子捂着自己的衣兜,也是愤愤不平的:“我和你说了,糖是我娘买的,和你家没关系,又不是只有你家才能吃糖,别人吃了都是偷你家的。” 余采薇下了牛车,走到杨栓子面前:“是不是我家的,你拿出来我看看就知道。” 杨栓子不知道糖是余采薇家里的,母亲明明说是她买的,他便深信不疑,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放在手心。 “看看,有没有写你家名字?” 是超市空间里的东西,余采薇拿出来都是拆掉包装纸的,以免引人怀疑,所以每次她也不会拿太多,会搭配其它一些小零食放在筐里,给杨四郎每天揣小包里当零嘴。 整个大夏,除了她,谁能拿出? 不是她家的又是谁家的? 杨四郎认定了是他的,嘟起小嘴说:“就是我们家的,我娘说外面买不到,是她特地让人订做的,你这个小偷!” 杨栓子气不过:“你才是小偷,要我说多少次,糖是我娘买的!” 余采薇见杨栓子理直气壮不像说谎,那么问题就出在魏艳娥身上。 靠近杨栓子,他身上似乎还有一点淡淡玫瑰花香氛洗发水味道,头发毛毛躁躁不像洗过,应该是沾身上的。 她住在山洞里连后半夜都有人,东西丢不了,只有昨天晚上去林山家里谈婚期,有那么一段时间家里无人,还好巧不巧的着了火。 恐怕意外着火是假,进了贼才是真? 何兰早上想要回四个孩子,脸上也没有什么心虚,该是没有参与的,不然没那个底气第二天一早来找她。 是谁还需要多想嘛? 杨志业判刑一年,魏艳娥刚刚放出来,最恨她的人是谁? 余采薇眉眼弯了起来,笑容却很冷:“没准栓子娘也去找人订做了。” 杨二郎质疑:“就大伯娘那么抠搜的人,能舍得找人专门订做?再说大伯娘知道在哪里订做的?” 他们都不知道在哪家糕点铺里做的,魏艳娥咋知道? 虽然没打听过,但母亲买回来的零食好吃又精致,不可能便宜,魏艳娥能舍得? 余采薇弯腰把杨四郎抱了起来,笑道:“咱不能隔门缝看人,走,先回去卸东西。” 杨二郎恶狠狠瞪了杨栓子一眼,威胁道:“别让我发现你小子趁我不在欺负四郎,不然我饶不了你。” 余采薇不动声色的抱着杨四郎往林长健家走,今晚就会让魏艳娥也尝尝家里被烧干净的滋味。 告官没用的,就算那些东西大夏不可能有,可她也要出示证明才行,然而她非但证明不了,反而会给自己惹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那就用同样的方式还给魏艳娥。 她家被烧,还有新房子即将能住进去,天气马上要转凉,倒是要看看老杨家被烧了能不能拿出钱盖新房子,还是一大家子睡雪地里过冬。 杨四郎钻牛角尖:“娘,杨栓子兜里的就是我的。” 余采薇抬手擦了擦他腮帮子上的灰:“娘今天又给你买了好多零嘴,肯定够你吃的。” 杨四郎抱着余采薇的脖颈,哼哼说:“我和铁柱哥一起吃,就在杨栓子面前吃,气死他。” 余采薇嗤笑,只要别再把杨四郎打的浑身伤,她不会去计较小孩子磨牙的事情。 孙春喜正在院子里理韭菜,见余采薇等人回来,忙不迭的起身:“哟,买了这么多东西?” 余采薇说:“都是些家用和粮食,另外备了些聘礼。” 杨大郎杨三姐上前帮忙搬东西。 孙春喜看向正在摘头巾的苏清慈,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姑娘,她狠狠诧异了下:“这么俊的姑娘谁家的?” 在孙春喜面前,余采薇不好说苏清慈的事情: “我远房亲戚,姓苏,名清慈,来走亲戚正好路上碰见的,这几天清慈和我们一起住,大郎二郎去把山洞收拾收拾,住在山洞里好了,铁柱娘你看成不?” 孙春喜很好说话:“成成成,你看着办就成,我这里没啥意见。” 杨三姐好奇的问:“以前怎么没听说我们家有这门远房亲戚?” 余采薇解释:“以前走动的少,你不知道很正常。” 杨大郎没那么好奇,对苏清慈的美貌也只是略微惊艳了下,并没有其它意味掺杂。 别的姑娘在好看也不管他事情,他就觉得林燕儿最好,温柔可人,体贴贤惠。 第125章 猪肉上不得台面 余采薇给苏清慈介绍:“这是孙婶子,这是我的大儿子大郎,我的三女儿三姐,最小的这个四郎。” 苏清慈上前一步,微微俯身:“清慈有礼。” 这一举动逗的孙春喜嘎嘎乐,好像戏文里千金小姐似的,可余采薇家的远房亲戚,怎么会是千金小姐呢! 杨三姐上前握着苏清慈的手,说道:“我今年十四,瞧着你比我大些,唤你清慈姐姐可好?” 苏清慈说:“我十五,便唤你三妹妹?” “好啊,你是我们家哪门子的亲戚?” 苏清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看向余采薇。 余采薇面不改色道:“你外翁表兄弟那一门的。” 外翁表兄弟那一门姓啥孩子们都不知道,顿时没人追问了。 年龄相仿的姑娘家,总是有她们自己话题的,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杨三姐拉着苏清慈在一旁说话。 余采薇帮忙拿东西,对杨大郎吩咐:“粮油啥的你给搬伙房去,衣服和日用拿回我们住的屋里。” 孙春喜打算去把自家那十几斤粮食给拿出来腾地方:“柜子里还有我家一点粮食,等下,我先拿出来。” 余采薇一把拉过孙春喜:“还拿什么拿,粮食放在一起吃。” “那怎么行?我家粮食可没多少。” “怎么不行?你能收留我们,就不能粮食一起吃了?这段时间的粮食我们家来出。” 孙春喜不好意思:“我就借个屋子给你们暂住,咋好意思让你们买这么多粮食?” “我们家五口人,现在还得加个远房亲戚,你家才两个半,能吃多少粮食?听我的!” 林铁柱闻言不乐意:“我才不是半个!” 孙春喜嗤笑:“咋地,你还算个人了?” 余采薇从牛车上拿出一沓叠放在一起的衣服交给孙春喜:“这是我给你们买的衣服,尺寸都是估摸着买的,你拿去试试。” 孙春喜赶紧摆手推阻:“使不得,买成衣得花多少钱?我们都有衣服穿,你赶紧拿回去。” 余采薇嗤笑:“你们家的衣服要比我们家的大一些,拿回去给谁穿?给你买的就拿着。” 早知道让余采薇这么破费,还不如算租子,穷乡僻壤的地方,一间屋子顶天了二三十文一个月。 余采薇买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大郎娘,你这弄的,搞得好像我刻意借房子占你家便宜似的!” 余采薇嗔怪的白了孙春喜一眼:“我要给租子,你让我别见外,我买点东西,你又开始见外,哪这么多事,快去试试合不合身,大了小了的还能拿去退。” 都这么说了,孙春喜只能拿着衣服和铁柱一起进屋去试。 余采薇又把给杨三姐买的衣服拿出一身递给苏清慈:“清慈,你和我家三姐身形差不了多少,和你身上的衣服不能比,将就着换洗。” 苏清慈推不了,她身上除了几支簪花,一文钱也拿不出来,而且簪花是她生母的嫁妆,便是能去镇上,也不可能卖掉。 所以她没有嫁客套,直接拿过了余采薇手里的衣服,感激的说:“多谢余婶子。” 人多,余采薇买了三斤五花肉,本是打算吃两顿,这会人又多添了一个,直接做东坡肉好了。 三斤五花肉洗净切十二方块,锅烧小火,把方块猪皮一面煎到微黄,去碎毛,弹性也会更好。 用绳子绑十字,冷水下锅,放葱姜焯水捞出。 没有砂锅,炉子也没带过来,便用做饭的铁锅,底部摆放一层葱姜片,将肉放进锅里,加糖霜,酱油,八角,空间里的黄酒。 大火烧开,小火炖半个时辰,翻个面猪皮朝上,在闷炖半个时辰,确保两面均匀上色。 最后一步大火收汤汁,软烂入味,肥而不腻的东坡肉就好了。 三斤左右韭菜,炒六个鸡蛋,放点辣椒清炒更好吃,余采薇懒得再让孩子们回山洞摘辣椒,也没有再从空间取。 菜炒好,里锅的米饭也焖好了。 孙春喜家里的四方小矮桌坐不下这么多人,便把伙房放杂物的旧桌搬出来刷一刷凑合用。 两张桌子都搬到了院子里,宽敞一些,矮凳不够就用木桶翻过来,或者木桩子。 男人带两个孩子坐一桌,四个女人坐一桌。 孙春喜坐下给大家递筷子,闻着饭菜香忍不住的夸赞:“方才我在外面闻到香味都快流口水了,你看看同样是猪肉,大郎娘做的又香又好看,还给绑了起来,我就做不出来。” 男桌的杨四郎回头说:“这叫东坡肉,我娘说是一个叫苏东坡的大文豪发明,他也是一个美食爱好者。” 孙春喜嗤笑:“你知道啥是大文豪吗?” 杨四郎得意道:“当然知道,我娘说大文豪是顶有学问的人,比我外翁还要有学问。” 大家说说笑笑开始吃饭,只有苏清慈一言不发的,突然换了一个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通常一个人吃饭,便是早上,也有多个花样,这么简单的两个菜,她还是头一回。 余采薇盛的东坡肉,女桌这边正好一人一块,男桌才多了三块,大家心里都有数,一人只夹一块。 却不见苏清慈去夹那块肉,只吃一些韭菜炒鸡蛋。 孙春喜没有用公筷给人夹菜的认知,以为苏清慈不好意思,直接用自己的筷子把最后一块肉夹到她碗里。 “咋不吃肉呢清慈?来走亲戚还不好意思啊?当自己家,吃,别客气!” 在苏清慈记忆里,她长到十五岁也没吃过三次猪肉。 猪肉也叫贱肉,上不得台面,有严重的腥臊味。 她一般吃羊肉,鸡鸭鹅,再者还有大淮山里的野物等。 猪肉买回去都是给家里下人吃的! 良好的修养让她不得不吃下这块肉,更不能表现出嫌弃孙春喜的筷子沾过,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客人,不好让人家难堪。 硬着头皮,她咬了小小一口。 下一刻她竟是愣怔了一下,一点吃不出腥臊味,入口即化,肥而不腻,不比其它肉的口感差。 苏清慈诧异的看向余采薇:“这是猪肉?” 余采薇点点头:“可不就是猪肉!” 苏清慈疑惑:“既是猪肉,为何一点腥臊味没有?” 余采薇解释:“我先焯了水,里面放了八角,闷炖的时间够长,腥臊味其实还有,只是没那么严重。” 别人看不出来,余采薇却是观察入微的,苏清慈不习惯她们乡下人生活习惯,也不喜欢吃猪肉,所以方才没有把最后一块肉夹给她。 不过尝了以后,苏清慈似乎对猪肉没那么抗拒,也算是对她厨艺的一个认可。 第126章 林招弟的危机感 孙春喜接口说:“我咋吃不出来猪肉有腥臊味?” 余采薇说:“因为我们乡下吃顿肉,便宜的猪肉是首选,从小吃到老,不觉得有腥臊味了,镇上稍微富足些人家,都不会吃猪肉,故而他们一吃就能吃出来。” 孙春喜说:“我也听说镇上人家不喜欢吃猪肉,一直不明白为啥,原来是猪肉有腥臊味。” 余采薇说:“想让猪没有腥臊味也简单。” 孙春喜问:“焯水?” 余采薇摇头:“不需要焯水,在养猪的时候,猪崽一个月大做阉割,猪便没有腥臊味,而且长的还比一般猪快。” 这话两个姑娘插不了嘴,低头吃饭不说话。 孙春喜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余采薇说:“你抓几只小猪崽回来养一养不就知道了?” 孙春喜嘿嘿乐道:“我哪有时间养猪,你家作坊盖好,我还得去干活呢,养啥猪都赶不上你给我们家发的工钱。” 苏清慈把一大块东坡肉全给吃了,第一次吃余采薇做的饭菜就已经打开了她的味蕾。 心里也并不讨厌这种热闹的氛围,只是不习惯而已。 吃了饭,苏清慈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和杨三姐一起收拾起了碗筷,勤快的想要去洗。 然而,刚进伙房,里面就传出了碗碟摔碎的叮叮当当声。 杨二郎离伙房最近,几步走进去询问:“咋了?” 苏清慈吸了吸鼻子,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看着地上的残片内疚道:“对不起杨二哥,我把碗碟摔碎了。” 杨二郎心里腹诽,洗个碗都不会,这丫头要不是有个好家庭,不得饿死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又不忍心责怪,还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苏清慈不止让他莫名熟悉,那种熟悉感的背后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从见到苏清慈的第一眼,他的心就隐隐发疼,难道是在心疼她的遭遇? “没事,我家原来住山洞里,因为起火才借住在长健叔家,那边还有很多碗碟,我一会去拿过来,不会洗碗就别做了。” 苏清慈觉得杨二郎只是看起来比较耿直了一点,好像不懂怜香惜玉,其实不然,他挺贴心的。 “那我先把碎片给打扫了。” 杨二郎说:“你别动,一会把自己手再伤着就不好了,我来弄。” 杨二郎找来扫把,把伙房的残片打扫干净,出来见余采薇和杨三姐要出门,他问:“娘,你干啥去?” 余采薇说:“菜地里的辣椒熟透了,我和三姐去把辣椒摘下来晒成干,留着冬天吃。” 正欲出门,林招弟迎面走了进来。 以为她会先和余采薇打声招呼,不料她却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紧紧盯着杨二郎身后的苏清慈,脱口而出: “苏清慈!” 苏清慈诧异:“姑娘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 苏清慈便是烧成了灰,她也认识。 最近她和杨二郎走的近,村里有人开始说她闲话,方才出来遛弯,有人刻意在她面前说杨二郎带了个姑娘回来,她是特地来看看是什么样姑娘的。 林招弟神色不自然道:“我过来的时候碰见四郎和铁柱在路边玩,听他们说的。” 余采薇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林招弟脱口叫出苏清慈名字时,语气虽不好,但明显是带着熟悉感的。 可余采薇又想不通,一个高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一个山野村庄里的姑娘,她们俩又会有什么交集? 左右余采薇不待见林招弟,便回头对苏清慈说:“清慈,我和三姐要去摘辣椒,你要不要一起跟着去玩?” 苏清慈问:“什么是辣椒?” 杨三姐亲昵的拉着苏清慈手臂:“是一种有辣味的调味料,炒菜可好吃了,一点不输茱萸,我家种了半亩多,走,我带你去看看。” 苏清慈看了杨二郎一眼,又矜持的垂下头,跟着杨三姐一起离开了。 林招弟对杨二郎说:“二郎哥,你这会忙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杨二郎放下扫把:“进来说。” 林招弟见林长健和孙春喜还在家,说话不方便,于是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 “成,我正好要去田里看看莲藕,不如你和我一起去?” “好啊。” 杨二郎拿起林长健家里的铁锹,想起余采薇的提醒,让他不要在村里和林招弟走的太近,便没走村里的大路,直接从林长健家里往西边走,去地里反而要近一些。 种下去的莲藕已经长出了碗口大荷叶,放眼望去,二十亩藕田一片绿油油。 秋风拂过荷叶,荡起一片绿色波浪,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的荷香。 走到溪边接壤藕田的地方,杨二郎开始用铁锹铲地头的泥,准备再放些水进藕田里。 林招弟叹道:“原来莲藕的叶子长这样啊。” 杨二郎问:“你吃过莲藕吗?” 林招弟说:“吃过,清脆清脆的。” 杨二郎笑道:“那招弟比我有见识,我娘没采买藕种的时候,我在酒楼里看到莲藕,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林招弟解释:“走亲戚时吃过的,听村子里人说这东西高产,可惜我家没钱买藕种,不然也跟着种了。” “没事,明年要是还发水种不了稻子,正好我家有了藕种,给你家一些种。我娘说莲子也能种出来莲藕,就是莲子不能晒干,熟了剥下来就得种地里。” 林招弟没心思去研究什么莲藕,那能赚几个钱? 她要的是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对了,以前怎么没看过那个清慈姑娘?” “和你我就说实话了,那姑娘挺可怜的,家里有人想要害她,我和娘今天在镇上意外救了她。” “这样啊,可家里人怎么会害她呢?二郎哥心眼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别被骗了才好。” “不会的,清慈姑娘今年才十五岁,一个小姑娘家能有什么坏心思?” 林招弟闻言,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和杨二郎得趁早敲定关系! 说着,林招弟便开始低低的抹眼泪抽泣。 杨二郎一愣:“咋好好的哭了?” 林招弟哽咽着问:“二郎哥听到村里的流言蜚语了吗?” 杨二郎懵懵懂懂:“什么流言蜚语?” 林招弟苦楚道:“还不是一些长舌头的人,说什么我落水被你救了,名节有损,这辈子除了你没人会愿意要我,可你又迟迟不肯去我家里提亲,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第127章 答应要娶林招弟 杨二郎用力把铁锹插在松软的土里,恼怒道:“谁编排的?我现在就找她理论去!” 谁说的是重点么? 重点是林招弟要杨二郎提亲! 之前还能缓一缓,等杨大郎娶了林燕儿再想办法让杨二郎提亲也不迟,可苏清慈的提前出现,让林招弟心里升起浓烈了的危机感。 林招弟抽抽搭搭的说:“二郎哥理论又有啥用?下次该说不还是说?余婶子之前被她们编排成啥样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那咋办?” 林招弟往杨二郎身边凑了凑,带着哭腔的声音里还有一些羞涩,似乎下很大的决心才放下了矜持: “二郎哥,从你在溪流里救了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想再嫁给别人。二郎哥,你娶了我,我啥也不要,只希望以后能陪在你身边,朝夕相伴。” 杨二郎也想娶林招弟,可是母亲不喜欢林招弟,有点难办。 在他的心里,母亲的看法很重要。 犹豫了一会,杨二郎才说:“等大哥成亲后的,总归我是不能越过他的。” 林招弟说:“你可以先让婶子去我家提亲,这样外头也没什么闲话了,成亲可以在大郎哥之后。” 杨二郎默了默:“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是不是余婶子不喜欢我?所以二郎哥难做?” 杨二郎不太会委婉,被林招弟一试探就说了实话:“我娘是不了解你,对你有一些偏见,但是我相信日久见人心,她会明白你是个好姑娘的。” 林招弟心里清楚余采薇不喜欢自己,果然是她从中作梗。 这个老女人明明早该死了,为什么还要活到现在坏她姻缘? “原是余婶子不喜欢我,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不知道余婶子为啥对我有偏见,可既然她不同意,我总不能还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二郎哥,左右名节也没了,我回家找根绳子吊死便是,也好过现在这般被人非议。” 林招弟哭的好不可怜,杨二郎怕她真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见她要走,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 “我又没说不娶你,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去说服我娘?” 林招弟顺势靠在杨二郎怀里,凄凄楚楚的说:“二郎哥是男子,被人说几句不打紧,以后照样娶妻生子,我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啊,村里人的口水都能淹死我。” 杨二郎的身体很僵硬,手僵在半空中,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招弟,你别这样,我答应你,等大哥成完亲就让我娘去你家提亲。” “余婶子就是不同意呢?” “我会尽量争取,如果母亲还是要反对,我也会承担起责任娶你。” 这个答案不是林招弟最想要的,她要的是尽快板上钉钉。 但是又不能把杨二郎逼的太紧,不然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林招弟故作破涕为笑,娇嗔道:“就知道二郎哥不会负我。” 杨二郎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轻轻把林招弟推开。 “我娘那个人最是好说话,你下次看见她嘴甜一点,不然就算我把你娶回家,婆媳关系不融洽,日子也不会舒坦。” 林招弟连连点头:“我知道的二郎哥,以后我一定和你一起孝顺余婶子。” 余采薇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大儿已经私定终身,此刻她正在拔辣椒,杨三姐和苏清慈则是坐在木桩上摘。 苏清慈很是新奇:“这就是辣椒吗?长的可真好看。” 杨三姐说:“红彤彤的是好看,你摘辣椒的手千万别揉鼻子和眼睛哦,辣的很。” “我以前在家里从未见过这样的调味料。” “没见过很正常,这是大淮山里的东西,我住在林家村都没瞧过呢,我娘意外发现了一片,留了种子才自家种的。” 苏清慈抬头看溪南正在盖房子的人问:“那房子就是给你们家盖的?” 杨三姐眉眼弯弯:“是啊,气派?” 苏清慈疑惑:“乡下盖这么大的青砖瓦房,的确气派,可青砖瓦房即便在乡下也不便宜,为何不直接在镇上买栋宅子?” 杨三姐没想到这个问题,母亲是主心骨,一直都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余采薇直起腰板,接口说:“生活在镇上是要方便一些,但是我们有田,需要照看,其次荒年里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作坊盖起来还是想请村里人干活,当是给大家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还有一点余采薇没说,她无权无势,在镇上开作坊,遇到竞争对手,多半是得罪不起的,不如在村里闷声发财。 村民们平时看你赚钱眼红,真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不太可能胳膊腿往外拐,肯定优先帮本村人。 这一点,放在现代也是同样的。 苏清慈由衷说道:“余婶子是心有大爱之人,清慈肤浅。” 余采薇把刚拔的辣椒抱到两个姑娘跟前,转身继续在地里拔:“啥大爱不大爱的,不过是在自己力所能及时,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家伙食不果腹罢了。” 半亩地辣椒一下午拔完,还有一半没摘下来,晚上摊开放在了山洞门口,等明天在来摘,左右也是要晒干的,不怕放在外面过夜。 让杨三姐回去搭把手做饭,余采薇则是一个人留在山洞里收拾。 到处都是黑灰,最起码得擦一擦,让两个儿子能住的舒服一些。 吃了晚饭,余采薇先让两个姑娘家回屋洗澡,抱了一床被子给杨大郎杨二郎,让他们去山洞睡觉。 “要不你把四郎也带过去,床不大,四个人睡肯定是要挤的。” 杨四郎不依的抱着余采薇膝盖:“大哥二哥臭,我要和娘睡。” 杨二郎直接把杨四郎抱起来夹在胳肢窝,没好气的说道:“等新房子盖好,你还能跟着娘睡咋地?” 杨四郎瞪着小腿:“我不管我不管,铁柱哥比我还大一岁,也和他娘睡的,我也要和娘睡。” 余采薇给杨二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给杨四郎夹走。 杨二郎没用力的一巴掌拍打杨四郎屁股上,扭头就走:“由不得你。” 余采薇提醒杨大郎:“夜里有点凉了,四郎喜欢蹬被子,你和二郎把他放中间睡。” 杨大郎点头说:“我知道了娘,你放心,肯定冻不着他。” 第128章 老杨家被烧成废墟 余采薇送走杨大郎把院门关了起来。 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去伙房简单洗了个澡。 也算不上是洗澡,只是用热水擦了擦身体,条件有限,凡事都得将就。 夜里余采薇还有事,回屋躺床上闭目养神。 苏清慈上午还在逃命,下午又感受了宁静的乡野生活,起伏太大,让她觉得恍惚。 或许是刚换了新地方,或许是木板床太硬太挤,又或许是对今天的遭遇心有余悸,到了子时才停止翻来覆去。 确定两个姑娘都睡沉以后,余采薇轻手轻脚下了床,拿起桌上衣服离开了屋里。 出了门她才开始穿外套。 秋夜,寂静无声,风过微凉。 村里的狗差不多被吃完了,走夜路一声狗叫没听见。 余采薇摸到了老杨家,发现东屋的油灯还亮着,那就是杨志业和魏艳娥住的地方,杨富贵何兰是住在北屋的。 她用脚尖走路摸到窗户边,秋季里窗户还没有用稻草封上保暖,只用一块麻布遮挡。 窗户有点高,余采薇看不到里面,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张塑料凳,站上去才能透过不大的窗户口看向里面。 魏艳娥此刻正在数桌上的钱,一小滩的铜板,五六个一两的碎银子,应该是魏艳娥的私房钱。 除了钱,余采薇一眼认出了桌上其它东西,那是她特地拿出来家用的洗发膏,护发素,牙膏,还有塑料瓶装的润肤乳。 本就认定了是魏艳娥放的火,现在她更确定了。 只听魏艳娥唉声叹气的嘀咕:“也不知道这些个瓶瓶罐罐明天拿去镇上能不能卖到钱。” “他爹啊,就我们两口子是傻子来的,你看五房两口子,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要凑钱去帮你打点,让你在里头好过一点,全家没一个人愿意拿钱,晚上我去找五房借,一个劲的哭穷,再没钱,百十文总能拿出来?” “六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什么马上要生了,月子里养身子要花钱,也一文钱不拿,事上见的时候,没一个有良心,连你亲爹亲娘都不行。” “怪不得人家常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真正心疼你的,只有我,什么长子,在银子面前,长子也没用” 余采薇差点没笑出声。 自己要是一文钱没存,借也就借了,可自己有钱,还想要借。 感情她魏艳娥认为给自己男人打点,合该别人出钱,她的钱要继续存下来? 这家人,真是谁也别说谁,从根里烂了。 余采薇拿上椅子,闪身进了空间。 推着一个购物车,先从货架上挑了满满一购物车零食,然后去自己夏天经常睡觉的那个床垫边。 往床垫上一躺,打开一包薯片慢慢吃了起来。 她得等魏艳娥一会睡下点火,不然怕没烧起来就被灭了。 一包薯片吃完,她出了空间,魏艳娥房里的油灯还没灭,她又回到空间里,拆开一包蚕豆,和一瓶苹果醋继续吃。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出来魏艳娥房里的灯依旧亮着。 这货夜里不睡觉的? 余采薇爬上窗户再看,怪不得油灯一直亮着,魏艳娥趴桌上睡着了。 也好,她无意伤人性命,趴在桌上睡,估计一会能来得及叫醒老杨家人。 拿出打火机,摸去了伙房,把柴火架在一起,中间塞干草,一点就着。 第一次干放火的事情,余采薇其实心里挺怕的,可要是不出了这口恶气,她委实心有难平。 点着了火,便就赶紧离开了老杨家。 做了匪事,总是会心虚的,余采薇和魏艳娥有一个共同点,不敢走大路,生怕被谁给撞见。 魏艳娥还没有睡沉,迷迷糊糊中觉得眼前忽然一片明亮,猛地惊醒站起。 除了那盏昏暗的油灯,没有什么变化,她松了口气。 “我凭啥心虚?没烧死余氏那贱人算她命大!” 魏艳娥只当是因为自己放了火心虚,所以才会在睡梦中感觉火光大盛。 然而,她转身欲上床时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她的人影在墙上无限放大,清晰极了,背后似有什么强光照射。 回头一看,窗户外面已经红了。 忙不迭的打开房门,看到外面的景象,身体骤然一震。 木头盖起来的房子,哪里经得住烧,整个伙房燃起了熊熊烈火,已经开始蔓延到正堂。 “爹娘快起来,着火了,老五老六,赶紧起来救火,着火了,来人啊,救火啊!” 魏艳娥拍着腿,慌忙的冲着北屋喊。 打算去拎院子里的木桶浇水,没走几步又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和两个女儿。 家里孩子们都睡在一起,杨栓子和五房的杨昌、六房的杨涛、杨浪睡一个屋,丹娘慧娘和五房的杨丽睡一个屋。 魏艳娥顾不上救火,先往孩子们住的屋里跑:“栓子,快起来,着火了,栓子,快醒醒,丹娘慧娘快醒醒,着火了” 被魏艳娥这么一吼,不光家里人全醒了,隔壁邻居也被惊动了起来。 不管老杨家平时与邻居和不和睦,大家的房子都是木头盖的,就算为了自己家,也得出来救火。 但老杨家没有余采薇那么幸运,能及时控制住火。 一来是因为余采薇家着火,天色刚黑不一会,大家还没睡,救火的人多。 二来离溪边近,打水方便。 可距离老杨家最近的水井也要隔着七户人家,去河边打水更远。 第二天一早,老杨家已经成了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值得庆幸的就是和两边邻居都隔着菜地,且夜里邻居便往自家房顶和外墙泼水,没连带着烧起来。 老杨家人灰头土脸的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看到房子被烧没打击的,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 杨志高早上才听说着火的事,脸没洗牙没刷就和刘芳草赶了过来。 “爹,娘,好好的家里咋会着火?” 杨富贵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他也想不通,好好的怎么会着火,难道是因为做晚饭火没灭干净? 可那样的话,要烧早烧了,还会后半夜再烧起来? 第129章 刘芳草顶撞何兰 魏艳娥和三个孩子坐在一起,听着耳旁时不时传来余火燃烧木材的“噼啪”炸裂声,不禁开始沉思。 难道真的有报应? 前一天烧了余采薇的狗洞,第二天自己家就被烧了? 何兰似想到了什么,嚎了一夜的嗓子嘶哑的几乎听不到声音,指着魏艳娥骂道:“都是你这个祸害,报应来了,我们家也被烧了!” 魏艳娥颓废出神,低低的呢喃:“报应?就算有报应,也是她余采薇不得好死,自己赚的盆满钵满,眼睁睁看着我们吃不上饭,还把我们都送进大牢里。” 刘芳草听不懂她们的话:“娘,大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艳娥猛地爬起来,模样有些癫狂:“我才不信什么报应,肯定是余氏来报复,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何兰没拦着魏艳娥,家里这场火烧的委实奇怪,总归魏艳娥不可能承认自己放火。 不管是不是余采薇干的,反正她家烧了,谁都别想顺顺当当的。 杨志成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问:“爹,娘,我们现在咋办?” 杨老汉浑浊的目光投向何兰,哑着嗓音说:“着火原因一时半会弄不清楚,眼下最关键的是我们一大家老小住哪里。” 何兰眼珠子转的飞快,和杨老汉夫妻大半辈子,这点默契度还是有的,杨老汉不好意思说,只能她来说: “老二家里不是屋子多吗?我们先住到老二家。” 虽说刘芳草嫁给了杨志高,可她一直住死鬼男人留下来的宅子。 杨志高除了帮忙下地干个活,一文钱没为家里赚过,吃喝拉撒全靠刘芳草。 说难听点,杨志高和入赘没区别。 何兰直接来一句住老二家里去,刘芳草可以和杨志高不分彼此,岂有在收留这一大家子的道理? 再者,婆母和三个妯娌,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刘芳草先杨志高一步开口:“爹,娘,我那边啥情况你们也知道,你们过去住不合适。” 何兰不悦的瞪着刘芳草:“有啥不合适的?难道你要看着我们一家子睡在这堆灰里?” 袁红霞一手搂着一个孩子,跟着劝道:“二嫂,你看到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你家里空着五六间屋,我们过去正好能住得下。” 刘芳草一口回绝:“不成,我家空屋虽然多,但许久没修葺,不挡风雨。还有我前公婆那边,他们都没过去住,我把你们接过去,老两口肯定要有话说,村里空房子那么多,找里正问问,临时住处不难寻。” 别人家的房子终归不是自己家,谁知道借住的房子主人出去逃荒什么时候回来? 哪有住在刘芳草那边来的实在,吃喝都不用操心。 何兰不容刘芳草拒绝,端着婆母的架子:“啥事都得有个轻重缓急,我们不过去跟着老二住还能住哪里?村子空房子总归不是自己家的,你做为我们老杨家的媳妇,不为我们家着想,还想着前公婆,像什么话!” 刘芳草一百个不愿意,她心里门清,请神容易送神难,求救的看向杨志高,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杨志高也为难,这么一大家子过去,以后他哪还有舒坦日子过,却又不能看着父母兄弟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杨志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刘芳草知道用不上他了。 管不了得不得罪杨富贵与何兰,刘芳草直接把话说死:“爹,娘,住到我那边肯定不行,我们一家子吃穿用,哪样不是死鬼留下来的?我和志高现在是两口子,不分彼此也罢,可是你们再住过去,别说我前公婆不愿意,便是村子里也要说闲话,我万万不能答应。” 何兰的声音本就嘶哑,听到刘芳草的话,暴跳如雷,却喊不出多大的声音:“好你这个小娼妇,平时装的恭顺孝敬,事上见的时候就现原形,我看你和余氏没区别,都是个白眼狼。” 杨富贵之前想和余采薇缓和关系,刘芳草心里本来就有根刺,一个不顺何兰的心意,就这么骂,她的火气也上来了。 “娘,你说话可得讲良心。这两年我补贴你们多少?你们给过我一针一线吗?啥叫白眼狼?” 何兰气急败坏,没理,却一脸的愤慨:“要不是你勾引老二,我们家咋会和余氏闹成现在这样?你才接济我们家几个钱?余氏马上作坊都要盖起来了,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们家丢了财神爷。” 刘芳草心里的怒火彻底被何兰点燃,一句不让着她:“现在说我勾引志高?当时不是你带头支持我们两个在一起的?看到余氏日子好起来,我就各种不是。那行,以后这边我再不来了,一文钱都不会在接济你们,免得拿了钱还成白眼狼。” 眼见着婆媳两个要闹僵,杨老汉及时开口喝斥:“啥时候了还吵?也不怕别人笑话!” 在让何兰说下去,怕是刘芳草也得罪了,往后的日子,他们家还是要指望刘芳草的。 刘芳草心里有气,对杨志高还恨铁不成钢,哼了一声,转身尥蹶子回家去了。 杨志高等刘芳草走远,这才站出来装模作样的指着她背影说:“真是两天不打上房揭瓦,下次敢对我娘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还反了你不成!” 杨老汉失望的看着杨志高,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尿性,当老子的还不知道? 杨老汉长长的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疲惫道:“老二,几个兄弟里,现在就数你过的滋润,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总是要有个态度。” 刘芳草那个意思不会同意把一大家子接过去住,杨志高要是强行给接过去,心里底气不足。 就像刘芳草说的,他们现在住的宅子是刘芳草死鬼男人留下来的。 要是前公婆都没了,接过去也没啥,可是人家老两口还在,给老杨家人全接过去,老两口能答应? 想了半天,杨志高还是摇了头:“爹,这个真不成,虎子他阿翁阿婆闹起来,我们家脸上有光咋地?” 杨志才愁道:“那咋办啊,我媳妇肚子大了,我吃点苦没啥,可她不能风餐露宿。” 第130章 魏艳娥做贼心虚 一家人正愁云惨淡,就听里正在门口问:“老杨,好好的咋会着火?” 杨老汉站起身迎了上去,苦涩了一张褶皱老脸:“不知道起火原因,等家里头人都起来,火势已经压不住,只来得及把屋里东西搬出。” “我们乡下屋子都是木材建造,秋日里干燥,家里用火千万当心才是啊。” “这个谁家都晓得,可这火还是烧起来了!” “那你家着火,栓子娘去找大郎娘闹啥?” 杨老汉还以为里正是特地过来询问起火的事情,感情他是因为余采薇来的。 “余氏那边刚着火,第二天我们家这边就着火,魏氏怀疑是余氏干的,气冲冲就找她去了。” 里正语重心长的劝杨老汉:“富贵,今天老哥说道你两句,两年前是你们家不肯要大郎娘,现在不能看人家好起来心里不平衡,死咬着人家不松口。三姐是个姑娘,以后要外嫁,你不顾及也罢,可那三个小子都是你老杨家的啊,便是为他们着想,你也不好在争对人家大郎娘。” 杨老汉到底还是要点脸面的,被里正这么一说,老脸顿时涨的通红。 “妇道人家不懂事,没事爱扯嘴皮子制造个矛盾,长期以往积了怨,我也不是没在里头劝过。” 这话里正能信? 妇道人家不懂事,那也是家里男人给撑腰的。 里正说:“我就是点你两句,自己寻思寻思,咋闹都是你们家没理,谁看着人家大郎娘放火了?咋能空口白牙的就让人家赔钱?赶紧去把栓子娘叫回来!” 里正都来叫了,杨老汉只能跟着一起去看看。 家里其他人谁都没心情跟去吵嘴,无一不是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余采薇吃了早饭来了山洞这边晒藕粉,还得把剩下的辣椒给摘了。 没等动手开始忙碌,魏艳娥冲过来就要撕扯她,幸好被孙春喜范娟几个人拉住,不然她得请魏艳娥也尝尝电击棒的滋味。 魏艳娥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一口咬死是余采薇烧了她家房子。 范娟阴阳怪气的说:“我说栓子娘啊,你家房子烧了也不能凭着臆想找凶手不是?我知道你恨人家大郎娘,可捉贼捉赃的道理你懂得?” 魏艳娥被孙春喜拉着手臂,怒的一把甩开她,指着余采薇尖锐的吼道:“你家前一天着火,第二天我家着火,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了你这个贱人放火,还会有谁?” 孙春喜烦躁道:“我的话你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昨晚吃了饭后,大郎娘啥时候进屋我是看着的,就没见她离开过我家,院门也没听到被打开过。” 杨三姐站出来说:“我和娘还有清慈姐姐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我娘离没离开过屋里,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这个杨三姐还真不知道。 苏清慈昨天如惊弓之鸟,又突然换了个地方,一点动静都能惊醒她。 她知道余采薇离开过屋里,而且出去了少说得一个半时辰。 放火是大罪,她不可能出来指认自己的救命恩人,必要时候还会站出来给余采薇作证。 魏艳娥恶狠狠唾了一口,指着范娟等人愤恨道:“你们现在和余氏一个鼻孔出气,说的话不能做证,杨三姐是余氏生的,她的话更当不得真。” 余采薇并不生气,不疾不徐的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认定是我放的火,依据是什么呢?” “当然是你家被烧了,见不得我们家房子好好的。” “你家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有啥是我见不得好的?比我家好在哪里?该不会是你烧了我家山洞,以为我会报复,所以才认定是我放火?” 余采薇四连问的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魏艳娥的瞳孔瑟缩了下,脸上有些不自然,嘴上却依旧强硬:“你胡说八道!” 余采薇摩挲着下颚,故作疑惑:“这就奇怪了,我家的火不是你放的,我为什么要去你家放火报复?” 魏艳娥强词夺理:“你承认了?贱人,我要去官府告你!” 余采薇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怕魏艳娥告官? 真要是追查起来,她家山洞着火时天刚黑没一会,魏艳娥过去不可能一个人没碰见,总会有迹可查。 但她就不一样了,去老杨家已经是子时,后又在空间待了两个小时才放火,做的可比魏艳娥隐秘多了。 余采薇哼笑:“好啊,那就告官,没有证据诬陷人,也得吃罪。顺便我在和官老爷说说山洞失火差点引着大淮山的事情,前天晚上天才黑没一会起的火,那个时间点谁来过我们家这边,官老爷让人查一查应该不难。” 盖房子和泥沙的村民放下手里铁锹,似想起来了什么,接口说:“大郎娘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前天晚上我在门口撵鸭子回家,看到栓子娘往小石桥那边去,不大一会山洞就着火了。” 魏艳娥刚从大牢里出来,又被家里冷待,她那会只恨不得弄死余采薇,根本没想那么多。 听到有盖房子的村民指认,魏艳娥心里开始后怕,声音紧张了起来:“你放屁,我我那天刚从大牢里出来,下午在家里睡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走出院门。” 有看热闹的妇人说:“栓子娘你前天晚上的确往北去了,我从藕田里回来,正好和你打了个照面,我还叫你了呢。” 魏艳娥很想抽自己一嘴巴,不应该说从下午就在家睡觉没出门的,那晚天色还早,她心里装着事,没留意路上有没有人,和人打了招呼,都不知不觉的。 余采薇对脸黑如墨的杨大郎交代:“身正不怕影子歪,既然你大伯娘要告官,那你也去官府走一趟,正好我们家的失火原因一并查。” 魏艳娥慌了,开口的说:“你们现在靠余氏赏饭吃,睁着眼睛帮她说瞎话,你们人多势众,我惹不起躲着点认倒霉行了!” 余采薇却不肯放过她:“那可不行,有理不在声高人多,是黑是白,总要有个定论,不然也会有人觉得太过巧合,咋地我家前天烧了,你家昨天也烧了?” 魏艳娥想走,她可不能在进一次大牢。 杨二郎上前一把抓住魏艳娥的手臂,义愤填膺道:“你诬陷完我娘还想走?” 魏艳娥挣扎了两下无果,不耐烦的语气里也有些慌张:“我都不追究了你们还想咋地?” 杨二郎冷冷一笑:“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做贼心虚,今天我非要弄清楚山洞着火的原因。” 第131章 杨二郎要打魏艳娥 余采薇脸色渐冷:“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放火烧了你老杨家房子,要我赔偿三十两银子,不然报官吗?咋这就要走?” 魏艳娥别口说:“我确实没有你放火的证据,这事暂时先搁置。” “你没证据,可我有人证,凭啥要搁置?” 魏艳娥虽然心虚,还不至于被余采薇吓破了胆,嚷嚷说:“谁看见我去烧山洞了?来来来,你们谁看到我点火了,站出来!” 只是有人看到魏艳娥晚上往小石桥走,点火没人看到,有心向着余采薇也不敢瞎说作伪证。 杨二郎气不过,一手抓着魏艳娥手臂,一手握拳已经抬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家好欺负?” 这一拳要真打下去,便是有理也成了没理。 余采薇刚要开口阻止杨二郎,不料站在他身边的苏清慈先一步上前抓住杨二郎手,急道:“杨二哥,使不得!” 魏艳娥磕磕巴巴道:“咋地,你一个晚辈还想打我不成?” 杨二郎愣劲上来:“才放出来几天,就敢来我家烧房子,还倒打一耙诬陷我娘,我打你又咋地?” 苏清慈顾不上男女有别,杨二郎的力气大,她要拦着,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整个人差点挂在杨二郎的手臂上。 “杨二哥不成,冷静点,有话慢慢说,你要是动了手,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余采薇以为苏清慈只是一个被娇养出来的大小姐,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也会周全考虑世俗眼光。 余采薇上前拉过怒火中烧的杨二郎,声音压低了几分:“她是女子,也是长辈,你不好动手,牛脾气收一收!” 杨二郎只听余采薇的话,活动了下手腕,横眉怒目的瞪着魏艳娥。 这边正僵持着,杨老汉和里正走进了人群。 杨老汉路上听里正说咋回事了,过来自然要给魏艳娥台阶下,装腔作势的喝斥:“家里乱成啥样了?你还有心情跑这里和旁人争执?还不赶紧回去帮忙打扫?” 魏艳娥以为杨老汉是来给自己撑腰的,没想到开口就训斥她,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气,却又不好再继续发作,她是真怕余采薇告官。 家里的火到底是不是余采薇放的,她一点证据没有,但是闹到官府,却有很多人能为余采薇证明她昨晚没离开过林长健家。 而魏艳娥去山洞放火,路上碰见过好几个人,总归是心虚。 “我就是来问问是不是余氏放火烧的我们家。” “咱们又没看到谁放的火,难道问了放火的人她会承认咋地?” 余采薇闻言不乐意了:“杨叔话里话外的有意思,好像也认定是我放火,奈何没有证据一般,正好我家着火那会,有几个人看到魏氏往溪北走呢,我看今天这趟官府还是走一趟的好。” 杨老汉看向余采薇,目光阴沉:“你也是个四个孩子的娘,魏氏若是再进去,三个孩子咋办?志业可要等明年才能出来!” 余采薇好笑问:“和我有啥关系?难道是我三番两次上你家里闹的?” 杨大郎向着自己的母亲说话:“阿翁话说的好没道理,明明是我们家平白被大伯娘讹诈,咋成我娘不是?” 杨二郎冷冷嗤笑:“很奇怪吗?哪次不是这样?不管啥事,最后总归都是我们家不对,我就搞不明白了,我们家到底咋招你老杨家了?” 杨老汉脸色铁青:“你老杨家?你们是谁家的?” 杨二郎的话桀骜又狂妄:“别老拿我们几个的姓氏捆绑我娘,听腻歪了,今天我杨二郎把话撂这里,以后我家在着火,或者出点啥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我就认定是大伯娘干的。” 魏艳娥怒问:“凭啥?” 杨二郎哼道:“你家着火来诬陷我娘凭啥?我这叫有样学样!” 眼见着杨老汉的脸色被杨二郎几句话气成了猪肝色,胸膛不停的起伏,里正要是再不出来说话,怕杨老汉一口气上不来。 “行了行了,你们两家着火都没证据证明是谁干的,吵吵把火伤和气,该干啥干啥去,以后处不来少往一堆凑。” 杨大郎说:“里正阿翁,大伯娘动不动上我们家找事情,谁受得了?” 里正看向魏艳娥,疾言厉色道:“栓子娘,你总这样不行,上次去酒楼送黑夹子的事给的教训还不够?妇道人家咋能天天想着给家里惹事情?” 魏艳娥说不话来,黑夹子的事情明明是何兰主意,倒霉的却是她们大房。 官府早查清咋回事,她们什么都招了,可村里人并不知道细枝末节,偏偏她还不能说。 因为结果不会改变,在把何兰那点老底抖落出来,以后她在老杨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杨老汉对里正说:“回去我会说她,里正,我还有点事情找你。” 里正大概能猜到杨老汉想说什么,转而对大家伙说:“都散了,忙自己的去。” 等人群散去,里正冷声对魏艳娥说:“你还在这里干啥?” 魏艳娥小声反驳道:“咋地,村里路成里正家的了?我还不能站站?” 里正眸光一冷:“魏氏,我是不想和你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但你要是像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那么我也能请你滚出林家村!” 魏艳娥垂下头不敢在说话,里正家四个儿子两个儿媳妇都在给余采薇家干活,每天能赚不少工钱。 家里那头老黄牛,都快成余采薇家的了,就养在山洞这边,一个月下来不比一个人干活赚的少。 不就是都想巴结余采薇嘛,装什么! 杨老汉对魏艳娥说:“看不清眉眼高低的东西,跟谁都敢呲牙咧嘴,赶紧回家去帮忙打扫,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魏艳娥蒙不吭的扭头就走,心里在不服气也没招,她也不敢在顶撞里正。 给村官惹毛,收拾她还不是轻轻松松? 杨老汉缓和了语气:“里正,妇道人家无知混不吝,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里正摆摆手,态度冷淡的说:“我知道你想说啥,家里房子烧了暂时没地方住?” 杨老汉点点头:“这年头吃饭都是问题,实在拿不出钱重新盖房子,请里正帮忙在村里找个空房子,给我们家先住着,正好我们也能帮忙照看修葺,以后主人家回来,我们在搬便是。” 第132章 下聘礼 “空房是有的,但不是所有的房子都能随便借住,我得回去找找。” 里正手里空宅子不少,不过大部分只是让他代卖,他没权力借给别人住。 有几家是亲戚,这个他倒是能做主。 乡下人迷信,觉得宅子老空着不好,容易进脏东西,借给老杨家住一段时间,亲戚以后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话说。 “麻烦里正多帮忙了。” “借房子只是暂时,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把房子建起来,这么大一家子,不能一直住别人的宅子。” “我知道,等手头宽裕点,首要就是盖房子。” 半个月后,溪南两栋大院拔地而起,青砖碧瓦,气派极了。 暂时人还不能住进去,余采薇要做墙壁和地面,古代材料有限,但是她想要尽可能的干净利索好打扫。 墙壁打算敷石灰,地上选用了平面光滑的青石板,包括外面的过道和门口,都要铺上一层青石板,不过铺在外面的青石板没那么光滑。 家具陆陆续续送过来,装修好的屋子,家具已经往里面搬了。 一早起床,赵秀全家总动员,不是打扫院子,就是为午饭做准备。 虽是条件不好,却细枝末节都格外重视,因为余采薇今天要来下聘了。 杨大郎赶着牛车,上面放着大大小小包裹,无一不是贴着“囍”字,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引得村民纷纷跟在后面看热闹讨喜。 余采薇置办的聘礼不算昂贵,却是村里近十年来娶亲下聘最全面的,规规矩矩按照三十样来。 大雁两只,鱼两条,羊肉六斤,猪肉六斤,米酒六斤,白糖六斤,果子六斤,大米二十斤,白面二十斤,茶叶两斤,布料两匹,器皿瓷全部按成双入对的来 其中大雁还是两只活的,余采薇特地找唐掌柜帮忙才买到。 到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围满。 邻居大娘讨喜的说:“恭喜大郎和燕儿好事将成,婶子要讨个喜糖,沾沾喜气。。” 余采薇忙在牛车上拿了个篮子,掀开红布,里面装了满满一筐糖果。 芝麻糖和一些麻饼糕点少不了,还有现代拆了封的糖果,改用了油纸包。 下聘成亲都得给喜糖,这是风俗,但近几年大家日子不好过,成亲这种大日子变得极其简单化,喜糖什么的已经可有可无。 不过余采薇是有准备的! 她喜笑颜开的给邻居们分发糖果:“日子定在十八,到时候仰仗婶子搭把手,帮帮忙。” 大娘见余采薇给的多,用双手捧着去接,余采薇却是又抓了一大把给她。 “够了够了,这啥糖啊,真好看,可贵了?” “不贵,啥糖都有,我参合了十几种在里面,来来来,大家伙都来吃喜糖。” 糖果谁不爱吃,别说大人争先恐后往前凑,孩子们更是把余采薇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吵着要吃糖。 杨三姐上前一起给人抓喜糖,苏清慈也紧跟着帮忙。 有妇人看着苏清慈问:“这姑娘瞧着眼生嗳,长的真俊,谁家的?” 余采薇解释说:“我娘家远房亲戚,管她叫清慈就成。。” “说婆家没?” 余采薇一听就知道妇人想干啥,乡下就是这样,瞧着好姑娘,便想给亲戚朋友介绍。 可苏清慈不是一般姑娘,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又是大户出身,该是看不上乡下小伙子的。 其次,余采薇也没权利去决定她的婚事。 “还没说婆家,年纪小,不着急,再者婚事也是要她父母做主的。” 苏清慈被当众问起婚事,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红韵,暗暗瞄向一旁的杨二郎。 第一次撞进杨二郎的怀里,似乎也撞丢了她的心,加上救命之恩,正值豆蔻年华的苏清慈怀春了。 在林家村住的这些天里,她经常看到林招弟找杨二郎,大概能猜出点什么。 可惜这样丰神俊朗的阳光少年郎已有心上人。 妇人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余采薇回绝,便不好再问这个话题,可她看到林燕儿得了这么高彩礼,下聘又这么隆重,心里也会眼馋。 她家四闺女小梨一点不比林燕儿差,样貌上可能还要更俊一些。 大郎这边晚了,那杨二郎呢? 妇人又问:“你家二郎也到了说亲年纪,大郎娘,你看我家小梨咋样?” 杨二郎闻言,赶紧扯了扯余采薇的衣角,示意余采薇回绝。 他这边答应了林招弟,等大哥成亲完,就要和母亲好好谈谈。 余采薇玩笑道:“你家小梨今年才十二岁急啥?” “我们两家可以先把婚事定下,等过几年成亲也行啊,或者你先给接回去养个几年,不是我吹啊,我家小梨那丫头可勤快着呢,眼里有活,身子骨结实以后好生养,长的也不差。” 余采薇委婉拒绝:“别看年纪就相差几岁,可不好乱点鸳鸯谱,二郎是说亲年纪,小梨却还是个孩子,他们两个怎么看也不会有那意思不是?” 很快满满一篮子的糖果就分发完。 赵秀上前给余采薇解围,满脸堆笑的拉着她进院子:“亲家快进来坐,燕儿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嗳?我话还没说完呢!” 妇人还想在说些什么,余采薇已经被赵秀拉走,人亲家之间热热闹闹纳征,她总不好再跟进去。 也是在院子里设下的桌凳,家用桌子不会太大,坐不下也要分成两桌。 林燕儿羞的一直低着头端菜上饭,根本不敢看人。 午饭还算丰盛,糙米饭,芹菜肉丝,冬瓜炖鸡,凉拌豆腐,外加一个青菜蛋花汤。 余采薇坐下后便拉过林燕儿:“别忙活了,快坐下一起吃。” 林燕儿把筷子放在余采薇手边,像个小媳妇一般,乖巧的坐在她身边。 赵秀客套道:“亲家,你这也太隆重了,咱们村里下聘哪用这么多东西,你知道我们家条件,实在拿不出啥陪嫁,弄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本也没打算赵秀给什么陪嫁,余采薇心知这个亲家是个格外看重钱的,又重男轻女,便是条件再好点,也不见得能给什么陪嫁。 余采薇说:“大郎是我长子,燕儿嫁过来便是长媳,我自然格外看重。” 赵秀感慨:“摊上你这样的好婆母,也是燕儿上辈子积德行善修来的。” 余采薇问:“你们这边婚礼方面有啥需要帮忙的没?” 男桌的林山接口说:“咱们这边没啥需要帮忙,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亲家到时候来接人就成。” 第133章 大喜之日 接下来的时间,余采薇带着杨三姐苏清慈在家剪窗花和双囍,这个时代没有对联,新房盖起来贴窗花,福字,挂大红灯笼,放爆竹,双囍是为杨大郎林燕儿成亲贴的。 杨大郎把最后的藕粉分了几趟给祥顺楼送过去,顺便把家具的钱都给结算。 藕粉连本带利一共赚了六百多两,几乎全砸在了房子和置办物件上,去除村民工钱,余采薇手里最后也就剩下三百两,相当于卖的那套玻璃茶具钱。 家里所用的东西大部分来自于空间,余采薇还是挺小心的,有些引人怀疑的东西并没有拿出来,比如说昂贵的玻璃。 新中式的桌椅都是实木,上面的沙发垫或者一些椅垫也是空间出品。 床的尺寸统一一米八宽,两米二长,没有床垫,便用棉被来替代,不能和现代比,但却也是她能做到最好的样子了,这也是空间出品。 棉花太过昂贵,她拿出来都是带布的被胆,不然孩子们看到这么多棉花被,别说垫在床上了,怕是盖起来都小心翼翼。 余采薇喜欢淡一点的床单,用的是浅蓝色四件套,杨大郎大婚,必定是大红,杨二郎的选用藏青色法兰绒,杨三姐是淡粉色,杨四郎的是灰蓝色。 至于苏清慈,余采薇给她收拾了一间客房,配置和杨三姐的差不多。 一切妥当,大婚当天,一家人才搬了进去。 请了镇上专门给人置办酒席的,桌椅板凳都由他们出,研究好菜式,余采薇只需要买食材。 盖房子的工人全部留下来,加上救火的,留下来干活的,还有一些平时经常走动。 本来觉得二十桌绰绰有余,也算是大操大办相当隆重,但是和办酒席的人商量一下才发现根本不够。 主要是村子里人吃酒席喜欢拖家带口,计算一下人口,足足办了三十五桌。 院子里坐不下,只能摆放在家门口和作坊门口,真真好大的一片。 里正帮忙记录大家的随礼,二两银子都没收回来,酒席却花出去近二十两,还不算请人来做饭的费用。 村里人随礼一般十文二十文,就这还是看在余采薇大办,不好意思随礼太少,不然怕是一两银子都收不回来。 酒席每桌八个冷碟,大部分也来自空间,让人切好摆放一下即可。 八个热菜有:红烧鱼,猪肘子,黑夹子,炖鸡,肉沫葵,糖醋排骨,清炒藕片,香菇青菜,外加一个蛋花汤。 甜品是藕粉,管够! 酒水除了买来的米酒,还有山楂甜酒,同样的空间出品,这种山楂甜酒来自江苏连云港花果山,在现代也很便宜,二十多块钱,但是喝起来的口感可一点不便宜,酸酸甜甜的还带有果香。 怕引人怀疑,余采薇提前就把装酒水的玻璃瓶换掉,倒进了小酒坛里。 总之规格高的大家伙都没见过。 不少妇人知道中午要跟着男人去吃席,乡下习惯,一早起来过去搭把手,帮忙洗洗菜也是好的。 杨大郎和一群村里同龄的小伙子去迎亲。 余采薇则是引着看热闹村民进家里参观,村里头一次建这么气派的大宅子,大家心里难免好奇。 “你说大郎娘脑子里装的啥?房子底下挖那什么下水道,洗完澡水倒屋里就流出去了,院子里现成的天池水,比打井都方便。” “这样弄方便是方便,可是屋里要返潮的啊。” “你们不知道了?我家男人说下面用沙子和黏土,糯米粉,一起搅拌出来,糊上风干,贴上青石板,一点不用担心返潮问题。” “那这茅房放在屋里也有味道的呀,哪有人家把茅房建在住人屋里?” “嗐,茅坑在外面,里面只是蹲坑,上完厕所随手用水冲出去,也没啥味道。” 一行人进了堂屋,又大又宽敞,家具奇怪的形状她们更是没看过,窗户都有半人高,又有人不理解的问: “大郎娘,窗户弄这么大,亮堂是亮堂,可不保暖啊。” 余采薇解释说:“冬天肯定得烧炉子,也不会怎么太冷。” “那窗户上贴油纸能行吗?刮风下雨不就烂了?” 余采薇闻言,噗呲一笑:“没有那么脆弱,我们家的屋檐盖的大,许多地方是风雨连廊,即便雨水倾斜进来也没事,这种韧皮纸放进桐油浸泡,晾干裱在窗框上,不仅采光性好,也能抵挡住刮风下雨以及太阳暴晒,当有太阳照射进来的时候,纸张还会吸收部分热量让屋子变暖。” 现代影视剧里的古代窗户纸沾点口水一戳就破是不对的,这种纸戳不破,价格上也不贵。 余采薇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音。 有妇人高兴道:“估计是新娘子来了,我们快出去看看热闹。” 余采薇以为只有现代个别地方才有拦新娘子不让进门要烟要钱,原来古代也有,不过是没有烟,要喜钱和喜糖。 杨大郎今天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头发高束,整个人神采奕奕。 还是很疼媳妇的,一直把林燕儿护在身后,防止被大门口的一群混小子冲撞。 范娟端了个火盆放在院子里,等着一会让新娘子跨。 杨大郎冲着拦门的小伙子们打商量:“一人两把糖,赶紧给我起开!” 林同和杨大郎关系要好,呼声也是最高的:“你妄想,今天一人没有两斤糖,两串喜钱,别想进去拜天地。” 杨大郎威胁道:“你真不怕等自己成亲我也去刁难是?” 众人纷纷起哄:“还想威胁我们,媳妇在哪都不知道,你先成亲的,不满足我们的条件,别想轻而易举过了这个门。” 杨二郎从门外挤进来,帮着自己大哥说话:“我说林同你这小子早上就守在我家门口,感情在这里等着我大哥,赶紧给我起开,不然我可就要为大哥冲出一条路了啊。” 林同哈哈大笑:“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两兄弟咋地?” “对对对,二郎你别说大话,我们倒是要看你今天怎么给大郎冲条路出来。” 杨二郎嘿嘿一笑:“差不多得了啊,别耽误了吉时。” 林同一点不忍让:“大郎都不着急吉时,我们着急什么啊?有新娘子陪着,我们站到天黑也没关系。” “哈哈哈,对对对,有新娘子陪我们站,天黑也没关系,不答应条件,我们就一起站着。” 杨大郎无奈:“你们是吃大户来的?哪有要这么多喜钱喜糖的?” 杨三姐凑到院子里的余采薇身后,不满的小声嘀咕:“林同几个混蛋这么闹我大哥,等他成亲,我非得让大哥二哥去翻倍要。” 余采薇知道他们只是闹着玩,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并没有急眼。 她附在杨三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杨三姐突然就不恼了,转身回库房里去拿余采薇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第134章 双喜临门 杨三姐提了一篮子的糖果混着铜板,交给了林长健,又小声对林长健说了几句。 林长健提着篮子走到门口,直接抓着糖果和铜板往外面撒,笑着喊道:“拦着新娘子可没用,喜糖喜钱全在我这里,要多少,得看你们能抢到多少。” 话落,林长健直接把一篮子的糖果和钱全泼了出去。 拦门的小伙子哪里还站得住,纷纷往外冲去捡糖果和钱,不然都得被外面的妇人抢光。 林同往外面冲时还不忘抱怨林长健一句:“长健叔,你不讲武德!” 林长健嗤笑,低低骂了一句:“浑小子!” 杨大郎趁着众人闹哄哄之际,拉起林燕儿的手快速挤进大门,杨二郎在身后保驾护航。 穿着大红色绣牡丹喜服的林燕儿,头戴红盖头,抬脚小心翼翼跨越了火盆,然后和杨大郎一人牵一头红绸带缓步往客厅走。 阳光温暖,喜庆的锣鼓声在空气中回荡,一对新人在乡亲们祝福的目光下,准备拜堂。 余采薇头一次和杨志高平心静气的坐在主位,受儿子儿媳的礼。 村里的三叔公满头白发,面容和蔼可亲,是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般只给林氏族亲当司礼,收到余采薇的邀请,今天破例过来主持。 “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门外躬身做拱手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对着杨志高和余采薇再拱手。 “夫妻对拜。” 余采薇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三十三岁的她已经做了婆母。 杨志高却没有余采薇的感慨,心里很不是滋味,老杨家除了刘芳草和林虎子没来,所有人都是不请自来,只是没有一个得了好脸色,甚至有些村民在私下里嘲笑他们。 他在想,如果两年前没有搞大刘芳草的肚子,如今的青砖碧瓦大宅子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打量了一番隔壁余采薇,其实刘芳草和她比起来,也就是年轻了一点,现在余采薇比刘芳草还俊。 打扮得体,端庄贤淑,脸上不施粉黛,皮肤却显得白皙光滑,似乎还带着些柔嫩。 简单利索的只盘了个妇人发髻在头顶,插了一支青玉簪,身穿浅紫色罗裙,很配今天喜气的氛围。 真是越活越年轻,气色好的像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妇人。 杨志高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拜堂结束,杨大郎先送林燕儿去东屋的新房。 余采薇则是站起身笑盈盈的招呼大家:“我家大郎娶妻,新房乔迁,今天双喜临门,万分感谢大家伙捧场,酒席已经备好,咱们出去吃酒,一定要不醉不归。” 林同的奶奶王氏拉着余采薇不停的说喜话,直夸:“大郎娘好福气,接下来都是好日子了。” 余采薇笑道:“借婶子吉言,一会婶子可要赏脸多吃几杯酒水。” 王氏笑的合不拢嘴:“我这把年纪了,哪里能吃酒。” 估计王氏一辈子没吃过酒,这个时代的酒水没什么度数,小孩子少吃一点都没事。 余采薇说:“不能吃酒还有果汁,总之要吃好喝好。” “果汁是啥?” “就是果子榨出来的汁液” 来了小半个村的人,杨二郎帮忙安排大家伙入座,家门口和作坊门口,正好是男女各一边,小孩子则是去了女桌。 三十五桌也是拥挤的,孩子们只能站在大人的身边,要吃什么,大人给夹。 大家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开始吃酒,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很是煞风景。 何兰冷不丁来了一句:“看看这婚事办的,臭显摆个啥?村子谁家办婚宴不是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我们家差点睡在灰烬里,有这么多钱也不知道拉扯我们一把。” 花小桃馋的不行,意外的没有跟风说嘴,拿起筷子先挑出陶盆里的两只鸡腿,分别给了身边两个儿子,自己则是夹了几块糖醋排骨啃。 袁红霞想给自己一儿一女挑个鸡腿,可惜手没花小桃快,转而给两个孩子一人拿一个碗,自己一边吃一边不停往两个孩子碗里夹菜。 魏艳娥和杨栓子坐一起吃,两个女儿站在旁边鲜少顾得上,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难得吃这么多好东西,一定得好好过个嘴瘾,何况还是余采薇家的,不要钱不吃白不吃。 余采薇过来女桌这边敬酒,离何兰比较近,自然是听到她的话了,只能装没听见,不想在杨大郎的婚礼上添晦气。 可余采薇不吱声,却有人替她把话说了,隔壁桌孙春喜阴阳怪气的说:“我说何婶,大孙子成亲,你啥没出,吃酒席连个礼都不随,咋还能好意思挑刺呢?” 何兰白了孙春喜一眼:“我大孙子成亲,一家人随什么礼?还有什么叫啥没出?要不是余氏非得把四个孩子要走,我能不给大孙子出钱成亲?” 范娟接口说:“既然何婶子有这个心,那好,二郎还没成亲,你给拿钱就是。” 何兰回怼:“我出啥钱?孩子都在余氏名下,自然该她拿钱!” 范娟玩味道:“婶子这么说也没错,孩子们都是大郎娘在养,你不把自己当成他们的阿婆也没啥。” 何兰把筷子往桌子一拍,愤愤然道:“狗蛋娘你啥意思?我咋就不把自己当他们的阿婆?咋说话呢你?” 范娟眨了眨眼睛,故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装模作样的无辜尤其气人:“啊,不对吗?孩子们就算是大郎娘在养,你也是阿婆啊,可你两手空空的来,非要纠结自己啥也不给出理所应当,这不就是和四个孩子划清界限吗?” 有妇人插嘴说:“就是,何婶啊,做人还是善良一点好,孙子孙女都没要你养,还过来白吃一顿酒席,咋还能大喜日子挑大郎娘毛病呢?” 换成一般人,真不好意思过来吃这顿酒席,可老杨家连老带小全来了。 瞧瞧,人这一大家子吃的多开心,尤其是花小桃,生怕自己吃少了,一边吃一边往自己碗里夹肉,都冒尖了。 何止是脸皮子厚,完全是不要脸! 余采薇全当没听到大家伙讽刺老杨家,左右这家人不吃饱喝足不会走,她只去招待其她人,老杨家婆媳坐的桌子,去都不去。 不一会,和老杨家婆媳同桌的妇人纷纷换了桌位,大家平日缺衣少食,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谁不想尝尝肉香,尝尝桌上许多没见过的东西? 三下五除二,一桌酒席快见了底,全进了老杨家婆媳肚子,连吃带拿的。 她们可以少吃一点忍了,可大家都带着孩子,难免想给孩子们吃点,不换席面,孩子们都快馋哭了! 第135章 娘家来人 里正的媳妇吴开凤端着一碗剔透莹润的藕粉问余采薇:“大郎娘,这就是你家做的那啥藕粉?” 余采薇回头看了一眼吴开凤碗里的藕粉,呈现淡淡的粉色,这是纯正藕粉才有的颜色,现代市面上极少会看到。 “是,婶子可以问厨子要一些坚果放在里面,更好吃一点。” 吴开凤说:“这玩意滑溜溜的,吃起来还有一股子清香,甜而不腻,真好吃嗳。” 余采薇想到新房里的林燕儿还没吃,也找厨子也拿了一盅藕粉。 “好吃婶子就多吃一点,我给燕儿送一碗。” “就知道以大郎娘的品性,以后定是个不苛待儿媳的,瞧瞧,刚把儿媳妇娶进门就怕饿着了。” 余采薇笑而不语,端着盅往家走。 当地习俗,女子出嫁前一天就开始不吃东西,过了午水都不喝。 因为新娘子进门后,直到第二天早上,都不能出门,不然不吉利,上茅房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再者新娘子饿着便没有力气,会给新郎一种柔弱感,所以也叫饿嫁。 尊重当地习俗,但让新娘子一直饿着可不是余采薇这个现代人能看得下去的。 推开新房的门,里面清一色的红让人眼前一亮,喜气也温馨,这是余采薇亲自布置的。 林燕儿似乎很紧张,端坐在床边,双腿合在一起,两只手放在腿上紧紧的握着。 “燕儿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 林燕儿的声音几不可闻:“娘,我不饿。” 按理说得等到明天早上给余采薇磕头在改口叫娘,余采薇这会就来了,林燕儿便先改了口。 第一次叫生母以外的人娘,不止林燕儿会害羞,余采薇听了也会觉得别扭。 但这种别扭总要去适应,现在是林燕儿叫娘,以后还有二郎媳妇,四郎媳妇。 “哪有人不吃饭还不饿的?” “我娘说红盖头不能摘。” 余采薇反手把门关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浅笑道:“这里没别人,吃完在盖起来就是,快把藕粉吃了垫垫肚子,不然等到明天早上在吃人不饿毁了?” 林燕儿有点犹豫,肚子很应景的“咕噜噜”响了一声,盖头下的脸瞬间羞红。 余采薇打趣道:“怎么的,还要我给你拿下盖头?” 林燕儿只好把盖头摘了下来,露出精心打扮过的脸。 头上戴着余采薇给她买的银镶金簪子,一手戴一只银镯,配上合身的红嫁衣,彻底褪去了之前凄苦之气,看起来漂亮多了。 林燕儿接过余采薇递过来的盅,乖巧的说了一声:“谢谢娘。” “跟娘还客气,吃。” 林燕儿尝了一小口,甜滋滋的,但又不腻人,她说:“娘,藕粉真好吃。” “咱家别的没有,藕粉随便吃。” “大郎哥不是说藕粉贵,要全部卖给祥顺楼吗?” “留了些自家吃的,等明年村里的藕多了,更不缺藕粉。” 余采薇在屋里陪了一会林燕儿,等她把藕粉吃完,才拿着盅离开新房。 想着自己也得找个位置坐下来吃点,就听林桂芬过分热情的声音传来。 “采薇,娘来了!” 余采薇打了个激灵,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比起这种渗人的语气,还不如和以前一样,见面就趾高气昂来的痛快。 转身看向林桂芬,余采莲没来,余怀信倒是来了。 林桂芬还是老样子,不过是虚伪的热情,让她越发厌恶罢了。 余怀信十八年岁,瞧着和杨大郎差不多,却没有杨大郎看起来结实,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已经不去学堂,还穿着学子青衿。 余采薇演都不和他们演,淡淡的问:“有事啊?” 林桂芬嗔怪:“当婆母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妥当!大郎成亲,新房乔迁,这么重要的两件大喜事咋不告诉家里?” 起初娘家大嫂去向阳村走亲戚,说余采薇家发达了,林桂芬还不相信。 她想在发达,无非就是捣鼓点乡下玩意卖,能赚几个钱? 可昨天,大哥林正松也去向阳村找她,说余采薇盖了好大的作坊和宅子,杨大郎今天还要成亲,奈何他们一家子上门巴结余采薇,余采薇根本不给面子,态度冷冷淡淡,想来她家干活都不要。 林正松心知余采薇不待见他们家是因为妹妹林桂芬这个后娘,便撺掇林桂芬来找余采薇和好。 来的路上,林桂芬还在想,如果是大哥夸大其词,她瞧一眼就走,可不能让余采薇一家子穷鬼赖上。 亲眼目睹后,林桂芬终是信了,就这两栋大宅院比镇上的都气派。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久了,几个月前她来的时候,余采薇一家还挤在山洞里苟延残喘呢。 或许说,几个月前她来的时候,余采薇就已经在赚钱了,不然咋会死活不愿二嫁? 即便人家岁数大点,至少能让她吃口饱饭? 余采薇好笑的问:“说好的以后即便我饿死,也不会求到你们门上,我儿子成亲,为啥要告诉你啊?” 林桂芬厚着脸皮说:“我那不是气话嘛,和娘还能记仇?” 余采薇的眸子里透着轻蔑:“别一口一个娘的,我娘土里埋着呢,想来你们该是去正松叔家里走亲戚,我这里挺忙,不留你们了。” 余怀信眉头微微皱起,不悦道:“我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长姐怎可这般与她说话?” 余采薇把目光落在余怀信身上:“你谁啊?” 余怀信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恼怒之色:“我知晓你现在出息了,可到底只是商贾之流,不至于连亲兄弟都不认?” 士农工商,余怀信家境虽然一般,却是最看不上下等商贾的。 他觉得自己能过来,都是看在姐弟至亲的份上,给足了余采薇面子。 然而,在余采薇这里,没有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她可不惯着余怀信这种自命清高的玩意,很不客气的问: “所以之前我住山洞野菜都吃不饱的时候,你这个兄弟在哪?” 余怀信诧异:“什么住山洞吃野菜?不是说杨志高安顿好你们母子了吗?” 林桂芬出来解释:“你明年要科举,我怕你分心,妨碍了读书温习,所以没和你说实话。” 意思就是余怀信之前一直不知道原主过的什么日子咯? 瞧着余怀信一脸震惊的模样,确实不像是说假话。 可那又怎样? 管他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原主都死了,娘家人对余采薇而言,什么都不是! 第136章 余怀信羞愧抬不起头 余怀信气愤道:“杨志高在哪?我找他理论去!” 出生的那年,长姐正好嫁人,母亲不喜长姐,她便嫌少回村,故而余怀信和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姐不亲。 可这不代表他会对长姐受苦置之不理。 母亲明明告诉他,说长姐和离后,杨志高给她在林家村置办了宅子和田地。 年年闹水患,宅子和田都不是很值钱,余怀信从未怀疑过母亲的话。 不曾想会是这般! 老杨家抛弃糟糠,还把她们母子赶去山洞,以为他们老余家没人了吗? 余采薇冷淡的看向男桌正在与人喝酒吹牛的杨志高:“不必,和离两年多了,我过什么日子和他们没关系,倒是你们,之前便鲜少走动,以后能不见就别见了。” 余怀信的撑腰来的太迟,原主享受不到,而现在的余采薇,并不需要! 余怀信强调:“我们是一家人!” 余采薇一副无所谓的口吻:“你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我只是下等从商妇人,高攀不起。” 余怀信不否认余采薇的话,却承诺说:“若日后我有幸高中,一定会善待你。” 余采薇嗤笑出声:“我有儿有女,要你善待什么?” 见余采薇拿乔,林桂芬心里升起一团怒火,脸上却依旧和蔼可亲:“采薇啊,之前的事情是娘不对,不该逼你二嫁,可你也不能连兄弟都不认,以后怀信高中,不会亏了你的啊。” 余采薇不置可否:“余怀信出生的那一年,我正好出嫁,他不知道你是怎么对我的,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今天是我家的好日子,不想添晦气,但是很有必要告诉你,我没那么大度,做不到一笑泯恩仇,不送!” 林桂芬觉得给足了余采薇台阶,没想到是她自己没台阶下,脸上维持不住,恼怒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我能过来道喜是给你脸,你敢这么不识抬举,我” 话说到一半,余怀信突然开口打断,失望的看着林桂芬:“娘,你之前就是这么对待长姐的?” 林桂芬脸上显得不自然:“我对她咋了?就算不是亲娘,我也养了她到十五岁,还不能说她几句?” 余采薇瞧着余怀信似乎还能算个人,不禁冷笑道:“这算什么?我刚和离的时候想回向阳村,你娘连家门都没让我进,两年不和我来往,生怕我借钱借粮食。几个月前,她又和你二姐突然上门逼我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不同意,她们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 余采薇说的,和余怀信在母亲那里听到完全不一样,可看到母亲那一副理亏的神态,他就知道余采薇没撒谎。 余怀信沉默须臾,对余采薇做了个拱手礼:“是家中对长姐不住,我带娘和二姐给长姐赔礼道歉。” 余采薇冷漠道:“你们心安理得享受父亲留下来的一切,我却饱受疾苦三十三年,其中大部分原因均是来自于你的母亲,我的人生不是一句道歉能弥补。如今我眼里心里都没有娘家,希望你们一家子眼中也没有我这个同父异母的长姐,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你还晒脸了是?想和我们划清界限,好啊,那我们来算算十五年的养育之恩。” 余怀信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够了娘,我们回家!” “凭啥回家?我白养了她十五年就算啦?我不能白跑这一趟!” 余怀信似乎今天才认识自己的母亲,自命清高的他有点接受不了。 明明母亲说过,父亲留下来的钱财也有长姐一份,明明母亲说长姐和离后虽不富裕,却也能吃饱穿暖,更别提什么二嫁。 此刻,母亲竟然还想从长姐这里来点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站在路边说话,可余怀信觉得那些吃酒席的人在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他。 有母如此,让他脸上臊得慌,委实抬不起头! “是我们对不住长姐,怎还好意思向长姐索求?若娘不肯与我回去,儿子别说无颜明年开春科举,便是做人也羞愧不已!” 林桂芬急的跺脚:“你这个傻孩子,娘做啥都是为了你以后前程考虑啊!” 余怀信一拂衣袖,坚定的声音颇有几分志气:“我的前程不需要用这般无耻方式去讹诈长姐。” 说罢,余怀信扭头就走。 林桂芬还能在留下来吗?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平日里孝敬恭顺,极少忤逆她,可一旦涉及原则性的东西,便是谁也不肯退让。 今天带他过来,本是想让余采薇觉得余怀信从没有苛待过她,让她看在姐弟情分上,把之前的事情翻篇。 不曾想反倒是让余怀信怨怼上她这个母亲,早知道她就一个人来了! 余采薇站在路口看着余怀信愤然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低低呢喃:“老余家还算有个正常人,知道羞愧怎么写,要点脸面!” 杨二郎刚过来,林桂芬和余怀信已经走了,他问:“娘,外阿婆和小舅舅来干啥?” 余采薇似笑非笑的说:“道贺!” 杨二郎表示很怀疑余采薇的话:“道贺咋说几句话就走了?他们没为难你?” 余采薇拍了拍杨二郎越发壮实的肩膀:“没有,你脸怎么都红了?” 杨二郎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呼吸带着些许酒气,憨笑道:“林同他们几个灌大哥酒,我帮大哥挡了几杯。” 两个儿子酒量都不行,主要还是他们之前鲜少碰触酒水。 余采薇说:“你这个傻蛋,我不是还买了甜酒吗?那个又不烈。” “我喝甜酒林同能答应?放心娘,我没事,你忙到现在还没吃饭,赶紧上桌。” “四郎呢?” 杨二郎朝着杨四郎的方向噘了噘嘴:“那不是吗,和一群孩子玩呢。” 余采薇叮嘱:“今天人多,你看着他点,别让他和孩子们跑溪边玩。” 杨二郎点头:“我知道了娘,你快去吃饭。” 各个女桌人都满了,只有老杨家婆媳几个那桌有位置,本来几个同桌的妇人全换地方了。 看看婆媳几个的吃相,和桌上见底的盘子,魏艳娥和花小桃面前盘里却装了不少肉,估计是准备带回家的。 便是不问,余采薇也知道同桌妇人为什么要换地方。 她自然也不可能往那桌凑,便去孙春喜范娟那一桌挤一挤。 第137章 新的生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男桌已经有一些人开始五迷三道的耍酒疯,女桌喝的果汁甜酒,也有个别妇人迷迷糊糊的。 许是大家许久没这么敞开了吃喝,看样子都很尽兴。 有林长健给厨子们结账,杨大郎杨二郎陪客送客。 余采薇则是带着杨三姐和苏清慈挨个桌子发回礼,其实就是一些糖果,按照当地习俗来的。 只要是随礼的,一人一个贴着“囍”字的油纸包。 有妇人找到余采薇,难为情的问:“大郎娘,酒桌上有许多菜没吃完,你家还要不?” 余采薇把一包糖果递给身边人,转而对妇人说:“不要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分一分,带回家去吃。” “太谢谢大郎娘了,放心,我们一定把场地收拾的干干净净,盆也给你刷干净送回来。” 余采薇不在意的笑了笑,酒席的菜热了也好吃,她们家吃不完这么多剩菜,倒了可惜,有村民愿意要,拿回去便是。 杨二郎送完一波人回来,见苏清慈搬着桌子准备叠在一起很是费劲,别扭的姿势看起来滑稽又有些可爱。 他几步走过去,帮她抬起另一边桌角。 苏清慈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笑出了两个酒窝:“杨二哥,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 杨二郎觉得苏清慈不止是长的好看,笑起来还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看了特别舒服。 “还好,就是有点头重脚轻的。” “那你赶紧回去歇着,这里用不着你帮忙。” 杨二郎嘿嘿一笑:“我不能歇着,不然林同几个一会肯定得闹我大哥。” 苏清慈很是羡慕:“你们兄弟姊妹的感情真好。” 她想,如果自己有亲兄弟姐妹,也会像杨家四兄妹这般的,也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保护自己的 杨二郎把桌子叠放在一起,酒精作祟,举止动作便没那么讲究,带着些宠爱意味的抬手摸了摸苏清慈的青丝。 “你也是我的小妹妹。” 苏清慈一怔,发懵的看着杨二郎,在林家村这段时间,杨大郎和杨二郎鲜少和她多说话。 这家人不比寻常村民,都是能识文断字懂礼数的,所以两兄弟很讲究男女大防,从不做逾矩的事情。 可苏清慈的心里又反感不起来,隐隐还透着一种欢喜。 出神之际,苏清慈的思绪被杨三姐拉回。 “清慈姐姐,你那边好了吗?” “呃好了!” 一天家里没断过人,晚上林同和一群村子里小伙子要闹洞房,什么时候走的,余采薇也不知道。 她忙活一天疲乏的很,晚饭都没怎么吃,洗了个热水澡就回屋了。 现在家里很方便,洗澡间和茅房分男女,长形木质大浴桶是她从空间里拿的,洗澡间里有现成的灶台,烧了热水倒进浴桶,在加点凉水就能洗澡。 也不需要倒水那么麻烦,直接把浴桶下面的筛子打开,洗澡水顺着浴桶下面的管子流进下水道即可。 每一间屋里都挂着杨三姐缝的干花瓣香包,有栀子花,桂花,余采薇屋里的是桂花,清香怡人。 晚上的天气已经开始寒凉,没有挂帐幔,余采薇回屋只拉上窗帘。 她给几个孩子都定做了睡衣,睡裤,自己也有两身,丝绸面料,穿在身上丝滑舒服。 床虽没那么有弹性,垫着两床棉被也还算柔软。 今晚一定是余采薇穿越后,除了在空间以外睡过最舒服的一晚。 没有杨大郎杨二郎的呼噜声,没有一张小床上三个人的拥挤,不必担心会有蛇爬进屋里 翌日,余采薇睡到太阳升起才打开房门。 新媳妇林燕儿在院子里的水槽边洗床单,浸了水的大红色布料上,可以明显看出有两个小块的斑痕。 是古代女子羞于见人的东西,也是最丢失不得的东西,如果没这点斑痕,女子在婆家人和相公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见她出来洗漱,林燕儿红着脸赶紧起身插手,去客厅准备给敬茶。 余采薇其实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都是按照原主记忆来的。 提前给林燕儿准备了改口钱,红色荷包里装的二两银子,也算是给林燕儿的贴己。 林燕儿跪的实诚,噗通一声,虔诚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拿起茶盏递给余采薇,甜甜叫了声:“娘,请喝茶。” 余采薇接过茶盏,意思一下抿了一小口,然后把准备好的荷包交给林燕儿,和蔼的说:“以后你要和大郎互敬互爱,夫妻有商有量,凡事以和睦为重,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儿媳谨记娘的教诲。” “快起来,地上凉。” 杨大郎上前一步扶起林燕儿,笑着说:“娘,燕儿早早就起来跟着三姐学做早饭了,生怕你不喜欢她的厨艺。” 这一点还真得学一下,余采薇吃不惯白米粥,日子好过点,早饭她便讲究个营养搭配,杨三姐现在就做的很好。 余采薇起身说:“那我尝尝燕儿的手艺去。” 进了餐厅,林燕儿手脚麻利的先去给大家盛饭。 餐桌是长方形的,别说坐七个人,十个人也坐得下。 杨二郎先找个位置坐下:“娘,一会要去采买鸭蛋,作坊啥时候开张?” 余采薇接过林燕儿递来的藕粉,说:“得过几天,不过今天要开始招人了,能不能留在作坊干活,还得考验一番才行。” 杨二郎说:“那作坊这边娘和大哥来安排,我负责采买去。” 余采薇点点头:“不止要买鸭蛋,之前我们家房子和作坊没盖好,只供应了白石镇的祥顺楼调味料,唐掌柜和我说了好几次,希望我们尽快多做些调味料出来。” 有了作坊,卫生问题得到了改善,余采薇要做的不止是松花蛋和调味料,她的初衷是带着两个儿子把家底子打下来,带他们真正的成长。 杨四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进餐厅,走到余采薇身边,一把抱着她的膝盖,大着哈气撒娇:“娘,我一个人睡一点都不习惯,晚上还有点害怕,我以后继续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余采薇把他抱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笑着拒绝:“明年你都七岁了,得进学堂读书,到时候又不能天天回家,不学会独立怎么行?” 第138章 苏府方嬷嬷找上门 杨四郎撇嘴:“可我就是不想一个人睡。” 杨二郎敲了下杨四郎的头:“你害不害臊?多大人了还想和娘一起睡。” 杨四郎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顶,委屈控诉的对余采薇说:“娘你看看二哥!” 余采薇剥了个鸡蛋给杨四郎,柔声道:“好了,你二哥和你闹着玩呢,快吃饭,一会娘还有事要忙。” 在家里还不觉得,吃了早饭出门,余采薇感受到了深深寒意,呼吸都有白雾了,气温不会超过十度。 以为没有事先交代林长健孙春喜,他们得中午才能过来,不料比余采薇来作坊还早,已经在院子里收拾了好一会。 “你们这么早?吃过饭了吗?” 孙春喜拿着扫把直起腰板:“吃过了, 昨天人多,作坊院里丢的乱糟糟,我们俩早点过来收拾收拾。” 两口子是把作坊当成日后生计的,格外上心。 余采薇心里自然高兴。 “以后咱们运营的是作坊,你们两口子都是管事,称呼铁柱爹娘显得不正式了,叫长健春喜如何?” 孙春喜嘴巴快咧到耳后根:“咋叫的顺口就咋叫,大郎娘,我也是管事啊?” “嗯,长健要负责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作坊里面大都妇人,他不好扎进妇人堆里,三姐是个姑娘家,说话做事不够硬气,不能服众,她只负责账目问题,大郎二郎要跑生意,还是得仰仗你们两口子。” 孙春喜拍着胸脯保证:“我俩做事你放心,保证给你作坊收拾的妥妥帖帖。” 余采薇纠正她:“不是让你们打扫收拾,是让你们学会管理,哪个管事需要事无巨细打扫的?格局得打开!” 孙春喜乐呵呵的:“我们俩谁也没干过管事啊。” “没有人天生就会,春喜一会和三姐对照一下后期留下来做藕粉的人,那批人都是手脚麻利,干活仔细不爱扯闲话,把她们全部叫过来从新调教。” “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要那啥考核?” 余采薇点点头:“这件事情你亲自来,三天试用期,不合格就辞退。当然,辞退了三天也不会让她们白干,一天按照十五文来结算。正式女工的待遇,月钱和之前的一样,一个月四百五十文,可以调休两天,如果没有请假,每个月可多拿五十文钱,如果没有调休的,工钱再多算两天。” 林长健说:“那一个月下来女工也能赚到五百文钱,不少了。” 这还只是余采薇的初步待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完善,一点一点加上去。 孙春喜问:“干活的时间呢?” 余采薇想了想,说:“一天四个时辰,早上辰时中到午时初,下午未时初到酉时中,有需要加工的时候,一个时辰按三文钱来算。” 用现代话来说,一天上班八个小时,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一点,下午一点到六点。 给足了作息时间,吃饭的时间。 这种制度,整个大夏都难找,但余采薇是现代人,干不来剥削员工的事情。 孙春喜和杨三姐核实一下人数,有十五个人,余采薇的意思是要招二十,所以要再加五个。 为这五个名额,妇人们在作坊门口差点挤破头,吵的不可开交。 “人家铁柱娘说了,后招的五人符合条件都能报名,凭啥要你们之前做藕粉的人优先?凭你们脸大啊?” “就是,之前你们做藕粉的人恨不得把一家老小全报上名,占了多少名额?我们过来人都满了,现在这五个名额还给你们?” “你们自己赶不上趟怪谁?喝西北风都赶不上热乎的,我们之前做过藕粉,有经验,就该先紧着我们来。” “没错没错,要多招人肯定得招我们有经验的,我们大部分人还没活计,哪里轮得到你们!” 孙春喜站出来拔高音量打断妇人的争论:“大家伙安静一下,一共就出多来五个名额,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进作坊,这五个名额不分之前有没有做过藕粉,要从新学习的,合适我才会留下。” 大家伙见作坊招人似乎是孙春喜说的算,忙上前和她攀关系。 “铁柱娘,我以前和你关系可一直不错,好事你可得先考虑我,我们家十几口人,一个活计没有。” “你家十几口人多哪了?谁家不一样?都想着能进作坊赚点工钱糊口,铁柱娘可不能偏私。” 余采薇站在家门口看着作坊门口的吵吵嚷嚷,没过去帮忙,得罪的人事情她不想干,孙春喜现在是管事,该她的职责。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站在余采薇身边的苏清慈看到车夫,瞳孔瑟缩了一下,脸色霎时变的苍白,下意识往余采薇身后躲。 余采薇察觉到她的恐慌,小声问:“是你家里的马车?” 苏清慈点头:“车夫是大夫人身边方嬷嬷的相公,如果我爹回来,一定是他身边的人来找我。” 苏清慈托杨二郎去布庄打听了好几次,父亲还在外镇没回来,所以她断定是大夫人找到她的踪迹。 余采薇回头安抚的拍了拍苏清慈的肩膀:“我既然救了你,也收留到现在,便不会半途而废,只要你认为家中危险依旧存在,谁都带不走你。” 马车靠路边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四十多岁妇人,一身的褐色缎子,头戴银簪,偏胖的身材。 本该是和蔼慈善的面貌,却端的眼高于顶,鼻孔看人的姿态让余采薇很是不爽。 苏清慈很怕车上下来的妇人,怯生生的说:“她就是方嬷嬷。” 方嬷嬷走到余采薇面前,看都没看余采薇一眼,只对苏清慈不冷不热的说:“大小姐,你是未出阁姑娘,怎可无故离家多日?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大夫人都急坏了,赶紧和我回去!” 余采薇看不出来这位方嬷嬷有半点下人对主子的恭敬,语气不像是请苏清慈回去,倒像是指责和命令。 苏清慈并不是唯唯诺诺的姑娘,怕方嬷嬷成这样,估计在家中恶奴欺主的事情不少发生。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有恶毒后母,贫苦人家尚且有算计欺压,何况大户人家后宅那些腌臜手段。 余采薇寡淡一笑:“这位就是清慈姑娘口中的方嬷嬷?清慈姑娘还得在我家住些时日,等她父亲归来,我会亲自送她回家,请转告你家大夫人,不必担心。” 方嬷嬷冷嗤一声,嗤之以鼻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留我苏府大小姐在穷乡僻壤的地方住些时日?” 第139章 拒绝回家 余采薇并不动怒,不急不躁的说:“苏大小姐为什么会流落到林家村,府上查过吗?” 方嬷嬷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流落到林家村的原因大夫人自然要查,且已经查清楚! 原是两个满春楼打手见钱眼开,坏了大夫人好事。 方嬷嬷也是费了好大心思,才查出那天多管闲事的妇人曾经在菜市场门口卖过黑夹子,顺藤摸瓜找到了林家村。 “我什么意思方嬷嬷心里该明白才对,人是我救的,不等清慈姑娘的父亲来接,或者我亲自送回去,谁也不能带她走。” “苏清慈是我们苏府大小姐,你没权利强行扣留她。” 余采薇转身问苏清慈:“你可愿与这位方嬷嬷回去?” 苏清慈用力摇头,看向余采薇的目光里带上哀求,盈盈闪着泪光:“婶子,我此刻万不能回去。” 方嬷嬷不悦,冷眼看着苏清慈:“大小姐哪里的话,大夫人平日里最是疼爱你,啥叫此刻你万不能回家?住在一个乡下陌生人家里,成何体统?你不要脸面,我们苏府还要脸面!” 苏清慈有苦说不出,她在家里虽然吃穿用度没有被苛待过,可也仅次于表面,大夫人只是不想落一个恶毒后娘苛待前人嫡长女的名声。 实则是,她在家中处处受尽白眼,大夫人在父亲面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连下人都没一个把她当大小姐看。 本以为及笄后,父亲该为她挑选夫婿,便有了贴心人可依靠,谁知大夫人蛇蝎心肠,恶毒如斯,竟想毁她名节。 这次是因为她运气好,碰上余采薇和杨二郎。 父亲还没有归来,谁知道她回去了大夫人又会做什么。 她有几次这般的运气? 余采薇听到方嬷嬷的话,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家大夫人疼不疼爱清慈我没看到,但你话里话外全是对主子的责怪刁难,知道的你是一个奴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便是大夫人!” 方嬷嬷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余采薇冷笑:“我不屑与你一个刁奴多费口舌,苏清慈是我收留的,这闲事我会有始有终管到底,不能确定她的安全,我不会放人。” 方嬷嬷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缝:“你敢强行扣留我们苏府大小姐,是要和我们苏府作对吗?” 余采薇肆无忌惮的抬高下颚:“做都做了,还有何不敢?不服你便去告官,全看你们敢不敢让官老爷查清慈姑娘为何流落林家村。” 告官肯定万万不能,大夫人做的事情经不住查,即便找人顶罪,大夫人的名声也会受损,谁都不是傻子,能想得到因为什么。 最可气的是,苏清慈虽然面对她依旧怯懦,却是外柔内刚,打定了老爷不回来,她决不离开林家村。 方嬷嬷和余采薇说不通,便对苏清慈说:“说到底都是我们苏府家事,回去了没啥疙瘩解不开,大小姐赖在林家村不走,大夫人被人说了闲话,难道大小姐名声能好的了?” 苏清慈才不会上当,方嬷嬷休想三言两语把她哄骗回去。 “我只是在林家村住些时日,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怎的还连累母亲和自己的名声了?方嬷嬷的话我实在是听不懂。” 方嬷嬷不耐烦:“大小姐今天说啥也不肯和我回去了?” 苏清慈看了看余采薇。 余采薇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自己做决定,只要她不愿意,没人能强迫。 苏清慈心里有了底气,转而对方嬷嬷硬声道:“是,我不会跟你回去。” 方嬷嬷气的老脸铁青,却也不能强行把苏清慈拖走,她也怕事情闹大。 怒的一甩衣袖,转身上马车离开,得先回去告诉大夫人再做决断。 等马车走远,苏清慈才不放心的问余采薇:“婶子,我可能给你惹麻烦了,我那个后娘吕氏不是善茬。” 余采薇不置可否一笑:“你给我惹不了什么麻烦。” “吕氏手段非同寻常妇人,看似端庄贤淑,实则是” 余采薇打断苏清慈:“她在如何有手段,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否则今天就不会让方嬷嬷独自来带你回去,明白吗?” 苏清慈想想也对,她好好的怎会在家中失踪,又怎会出现在满春楼? 追究起来是谁的责任? 掌家的吕氏能撇清关系? 所以吕氏不敢把事情闹大! 苏府后宅,吕氏正怡然的靠在软榻上,阖着双眼,一脸享受的被身后婢女伺候捏肩。 三十岁的年纪,打扮雍容贵气,脸上妆容精致,便是不睁眼,眉宇间也透着隐隐厉色。 方嬷嬷进门,让婢女都下去,把在林家村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吕氏。 吕氏依旧一脸淡定,嗤笑着说:“感情以前唯唯诺诺的做派都是装的,竟是有点主见的。” 方嬷嬷发愁:“现在大小姐不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吕氏站起身,缓步走到房门口,眸光幽深的看向院子里凋零泛黄的银杏树叶。 沉默片刻,吕氏从容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问:“听说救她的还有一个男子?” 方嬷嬷点头,把余采薇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没错,叫什么杨二郎,对,叫杨二郎。老奴打听过他一家,母亲余氏是个和离过的妇人,独自扶养四个孩子,以前一家五口住在山洞里,今年做了点小买卖,在林家村盖了新宅子,长子杨大郎昨个才成亲。” “放出风声,苏府大小姐苏清慈与林家村杨二郎暗通款曲,私定终身,趁着老爷去外镇巡视商铺之际,无媒苟合住进杨二郎家中。” 方嬷嬷闻言眼睛一亮:“大夫人这招妙啊,比起去青楼,和杨二郎无媒苟合更能服众,谁让大小姐确实是住在他的家中呢,老爷回来,肯定对大小姐失望至极。” 吕氏轻蔑的哼了一声:“我还收拾不了一个黄毛丫头?不管是真是假,苏清慈的名节都没了,即便老爷为了脸面,真把苏清慈下嫁杨二郎,也不可能在对苏清慈寄予厚望,苏府的大小姐和一个乡野穷小子,呵,笑掉大牙。” 方嬷嬷谄媚的恭维道:“如此一来,老爷只会把希望寄托在二小姐和未来姑爷身上。” 吕氏交代:“隔三差五让人去林家村走一趟接大小姐回家,她若不愿,不必强求,我不想听到苏清慈与杨二郎苟合其中有大夫人手笔,明白?” 言外之意,只是去走个过场,不是真接苏清慈回家,做个面子功夫等老爷回来好交代。 “嗳,老奴明白。” 吕氏抬步往外走,阴鸷道:“谁也别想挡了我柔儿的道,否则我便让她后悔来这世上一朝。” 第140章 林招弟挑唆林燕儿 下午,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有场雨要下。 家里所有人都在作坊,只有林燕儿啥也不懂,有心想帮忙,又怕添乱,便在家中里里外外的收拾。 出来倒馊水时,见林招弟在作坊门口东张西望,林燕儿放下馊水桶,上前问:“招弟,你有事啊?” 林招弟回头睨了一眼林燕儿,不冷不热的问:“二郎哥在吗?” 也不是不喜欢林燕儿,只是习惯了凌驾于林燕儿之上,样貌一般,性子软弱,没有娘家可依仗,总是不争不抢,任由她摆布。 可林招弟忽略的是,现在的杨家是余采薇做主,林燕儿稳坐长媳位置,除了婆母,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知道余采薇不喜欢林招弟,林燕儿对她也不是很客气:“二弟出去采买了,今天忙的很,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林招弟又看向在作坊门口指点杨三姐算账的苏清慈:“上午苏府的马车不是来接她了吗?咋还不走?” 林燕儿好奇的问:“你咋知道那是苏府的马车?” 她也是嫁过来后,洞房之夜和杨大郎温存时闲聊,才知道苏清慈的事情。 林招弟不假思索:“当然是二郎哥告诉我的。” 奇怪了,就算杨二郎告诉的林招弟,可杨二郎并不认识苏府的人,再者上午杨二郎去采购鸭蛋不在家,林招弟又怎么能断定是苏府的人? “清慈姑娘啥时候走,娘自有决断,我怎好过问!” 见林燕儿对自己态度冷淡,林招弟心里很是不爽。 却也不能现在给林燕儿使脸色,毕竟她还没有嫁给杨二郎,凡事得忍一忍。 林招弟的语气亲昵了几分,凑到林燕儿身边,小声说:“燕儿姐,不是我说嘴,咱们是一个村的,我肯定得向着你。前几天我瞧见苏清慈和大郎哥在小石桥边上说话,身子都快贴大郎哥身上了,你看她长的那般妖媚,可得留意着点,镇上姑娘心眼子多着呢。” 林燕儿的脸色骤然一黑,不悦道:“我相公和清慈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说这种腌臜话污我相公和清慈姑娘名声?” 杨大郎是什么样的人品,林燕儿心里在清楚不过,那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内敛守礼,踏实能干。 别说和其她姑娘暧昧,便是她们订婚后,杨大郎都不好意思和她走的太亲近,生怕别人说闲话。 而那苏清慈也是个有教养学识的姑娘,身上半点轻浮之气都没有,怎么可能和杨大郎不清不楚的? “你咋不识好人心呢?我是提醒你,怕你吃亏,要是大郎哥真和苏清慈有什么,估计余婶子都不会说啥,毕竟苏清慈家世摆在那里,你就是一个村姑!” 林燕儿真想回门口把馊水拎过来泼林招弟脸上,愤愤然唾了一口: “啊呸,我婆母和相公才不是你口中说的这种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惦记啥,想和二郎好,劝你还是别用错了心才好,婆母看似好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是人是鬼,她明白的很!” 林招弟被林燕儿给怼懵了,不曾想有一天,林燕儿竟也会这么硬气与她说话。 本意是想让林燕儿和苏清慈不睦,即便林燕儿性子软,但没事给苏清慈使个脸子也是好的,苏清慈被冷待,脸皮总不会那么厚,死赖着不走? 林燕儿说完直接去倒馊水了,一句不和林招弟再废话。 以前她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就是不饿肚子,从不敢想能住进亮堂的大宅子里,穿着新衣服,不愁吃喝。 婆家每个人对她都很好,相公也疼爱,林燕儿在娘家从未体会过。 所以她不止有对杨大郎的感情,也有对婆家人的感激之情。 林招弟冷不丁说了这番话,目的何为她不知道,但她不会听了林招弟几句挑唆就对婆母相公生了嫌隙。 林招弟在作坊门口没等到杨二郎,便去村口等着。 直到太阳快落山,杨二郎才拉着一牛车的调味料回来。 老远看见林招弟,杨二郎跳下牛车,改为牵着牛走:“招弟,你在等我?” 林招弟笑颜如花的迎上前:“嗯,二郎哥累不累?” 杨二郎笑道:“累啥,我就是赶个牛车,搬东西啥的都是铺子里伙计。” 林招弟羞答答的跟在后头:“现在大郎哥和燕儿姐已经成亲,二郎哥,我们的事情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 杨二郎沉默片刻才说:“成,我晚上和娘说这个事。” 林招弟这会心里踏实了,似乎已经水到渠成,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要嫁给杨二郎的,一定会嫁。 “对了二郎哥,你能在借我五两银子吗?天气凉了,我想给自己和家里头每人买两身厚实衣裳,粮食啥的也得买。” 如果说一开始杨二郎是同情林招弟,心甘情愿的借她钱,现在就有点反感了。 这几个月里,他前前后后给了林招弟十几两银子,一次比一次要的多。 家里虽然是宽裕了一些,可是刚盖好房子,大哥昨个才办完酒席,还有二十几个人给家里干活,需要发工钱。 他们也是一边赚钱,带着一边盖房子,养工人,便是不确定家里剩多少,他也心里有数,不会太多。 而林招弟现在借钱,越来越顺口,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伸手的习惯,隐约还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五两银子在荒年里,省吃俭用一点,完全够一家老小活一年,她做几件衣服就要五两。 “我上次不是才给你一两吗?” “贴补家用了,二郎哥也知道我爹没活计,家里全靠你给我一点银子过活。” 一点银子? 杨二郎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他从怀里只掏出了一两碎银子递给林招弟。 “我手里的钱也是采购剩下的,没有那么多,你买些布料回去自己做。” 林招弟觉得和曾经的自己比起来,现在已经节衣缩食到了极致,五两银子一点都不多。 一两银子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转念一想,可能是杨二郎的生意刚起步,这会手里没那么多钱,所以才没有曾经对她那么大方。 “那好,我在家里等二郎哥的好消息。” 第141章 答应杨二郎去提亲 余采薇傍晚回家,见杨四郎和林铁柱两人在院子的一角用青砖搭窝。 估计是为了他那还养在山洞边上的五只小兔子。 “你们搭的不行,不结实。” 杨四郎放下青砖,回头问余采薇:“那要怎么搭?” 余采薇摩挲着下颚想了想,主动去帮忙搭建:“横着砌厚实,不容易倒塌,竖着砌的话,墙壁太薄,风大点可能就倒了。” “娘,小兔子都长好大了,铁柱娘说小兔子一个月可以生一窝,你一定要帮我把窝搭的结实一点,冬天小兔子就可以在窝里生小小兔了。” 生个球球! 余采薇看过那五只兔子,全母的,拿啥生? 她还打算再养个把月杀了吃麻辣兔肉! 见杨四郎一脸天真无邪,满目期待小兔子生崽,余采薇有点心虚,要是把他的兔子杀了,这小子得哭的? 帮杨四郎把兔子窝搭建好,余采薇便去了伙房,林燕儿正忙活着和面做饭。 “娘回来了啊,晚上吃面条成吗?” “成,家里还有点肉,你全部用来做卤子。” “嗳,娘你先去歇着,我一会就好。” 余采薇见林燕儿干活很是利索,不禁心想,娶个儿媳妇回来,她似乎轻松了许多。 才大婚第二天,家里所有人衣服全是林燕儿洗的,家务活也是她一个人全包。 孩子们陆陆续续回来,只有杨大郎还留在作坊,今天开工只是小打小闹,主要是教大家如何做好卫生防范和水火安全问题,加上一些分工配置。 杨二郎见余采薇一个人坐在客厅翻看账本,讨好的凑了过去:“娘,你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啊?” 余采薇嗤笑一声,正眼都没给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打什么主意呢?” 杨二郎走到余采薇的椅子后面,动手给她捏肩,讪讪的说:“娘,大哥已经成亲了,你也给我去招弟家提亲呗?” 余采薇翻账本的手一顿,声音听不出喜怒:“决定了?” 杨二郎和余采薇交心道:“我明白娘不是很喜欢招弟,可今年开春她不小心掉进溪水里,我救了她,有了肌肤之亲,要是不娶以后她在村里咋做人?就算有婆家愿意要她,以后也要被人闲话说嘴,我应该对她负责。” 余采薇不觉得现在杨二郎认识了真正的林招弟。 她的初心不变,林招弟想进门很简单,杨二郎必须得看清林招弟是一个绿茶! “我可以答应你去林招弟家里提亲。” 杨二郎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娘最通情达理,一定会同意的。” 余采薇又道:“别高兴的太早,我有个条件。” 杨二郎坐到余采薇的身边,保证说:“娘你尽管说,啥条件我都答应你。” “明天你把林招弟叫家里来,我要和她说说话。” 说着,余采薇四处看了看,指着客厅的后窗:“到时候你躲在窗户外面,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出来。” 杨二郎不理解:“为啥要这样?” 余采薇说:“我自有用意,总之你不能事先告诉她,能做得到?” 杨二郎点头如捣蒜:“当然,一切都听娘安排就是。” 余采薇放下账本起身:“行了,吃饭去。” 林燕儿做好饭菜,去作坊把杨大郎叫了回来。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有说有笑,连苏清慈这个吃饭不喜欢说话的人也难免被和谐融洽的氛围感染,时不时跟着插嘴说笑。 手擀面没人不爱吃,可大家伙似乎胃口不是特别好,只吃一碗就不动筷子了,林燕儿问过杨三姐家里每个人的饭量,她很是不理解。 “是我做的面条不合大家胃口吗?” 杨大郎说:“没有,我今晚不是很饿。” 杨二郎打着哈哈:“挺好吃的,我也不是很饿。” 杨三姐和苏清慈自然也不会当面说林燕儿做的面条不好吃,她们的嘴早被余采薇喂刁了,即使杨三姐做饭,也得按照余采薇的做法来。 只有杨四郎年纪小,童言无忌:“大嫂做的面条一点都不好吃,卤子咸的很,还有今天中午的菜也好咸哦。” 林燕儿在娘家就是这么做的,菜咸一点,就能少吃一点。 毕竟已经嫁进婆家,不能在按照娘家的习惯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下次我做饭少放一点盐。” 杨四郎继续说:“肉有腥气,味道和娘做的也不对。” 杨大郎没好气的揉了揉杨四郎脑袋:“就你嘴刁,以前咱家吃不上饭的时候,啥你不吃?” 杨四郎撇撇嘴,继续低头扒拉碗里的清水面,肉卤子碰都不碰。 林燕儿尴尬道:“四郎没错,说出来我下次才能改正。” 余采薇提点道:“我和三姐平时做饭其实也简单,如果是肉的话,你炒的时候记得放白糖料酒,胡椒粉十三香什么的都在罐子里,加一点进去味道就对了,素菜的话,只放盐和鸡精,其它的不要放。” 林燕儿连连点头:“做饭之前应该先问问三姐的,是我大意了。” 余采薇见她有点拘束,安慰道:“每家做饭的口味都不同,总是要慢慢磨合适应的,我们都没动手,家务全是你一个人在做,吃现成的人哪还能挑理,以后慢慢来就是。” 林燕儿放下碗筷:“两个洗澡间里都烧着热水,我去看看。” 余采薇回房拿睡衣准备洗澡,想起林燕儿没有贴身换洗的胸罩内裤,便从空间拿了几套新的出来。 走进洗澡间,林燕儿正在往灶台里添柴火,余采薇把一个包袱递给她。 “这是穿在里面的,洗完澡你换上。” “不用了娘,你给了我那么多布料,成亲之前我做了不少兜衣和衩裙。” “这个比兜衣衩裙穿着舒服,刚开始可能会有点不适应,多穿几天你就知道好处了。” 家里人用的都是超市空间的内衣内裤,一开始穿会不习惯,杨三姐一个姑娘家还好,她穿什么,杨三姐便跟着穿什么。 杨大郎和杨二郎刚让他们换内裤时,脸红的差点滴血,不过现在也都习惯了。 古代的内衣哪有现代的内衣穿着方便舒服,尤其是女子,穿着肚兜晃悠,长期以往,还得下垂。 余采薇连苏清慈都给带着一起穿现代内衣内裤了。 林燕儿打开一看,脸兀的羞红,她昨晚看到杨大郎的内裤就难以直视,原是婆母给的!!! “娘,你要我穿这种不正经的里衣?” 余采薇噗笑出声:“什么不正经?穿在里面又不给别人看,不正经的是人,和衣服没关系。” 林燕儿内心抗拒:“算了,我还是别穿了!” 余采薇说:“你先穿几天试试,如果还是不习惯,到时候再说不穿也不迟。” 第142章 梦回前世 十月夜雨,电闪雷鸣,寒凉萧瑟。 睡梦中的林招弟不知道是在做噩梦,还是陷入了一个悲伤的梦境,又或者说两个都有。 虚汗混着泪水从眼角流落到太阳穴,最后淹没在发丝里,嘴里不停呓语着: “萧郎,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上一世的这一年开春,林招弟家里没吃的,故而进大淮山找野菜,出来在溪边清洗时,不慎落入湍急的溪水中。 幸而碰见杨二郎,将她救了起来,从此,同住一个村却从未说过话的两人有了一点交集。 没多久,余采薇被活活饿死在山洞,张翠柳三番两次找杨大郎讨要余采薇欠下的三十文钱,奈何杨大郎分文拿不出。 余采薇生前一直被张翠柳诟病,去世的那天上午,一家子哭丧,张翠柳还站在山洞门口破口大骂。 杨二郎心里有气,还不上钱也没个好态度,几次劈头盖脸把张翠柳骂了回去,甚至还动过手。 两家结的梁子越来越深,张翠柳恨毒了杨二郎,便在村子里编排林招弟落水一事,说杨二郎毁了人家姑娘名节,骂杨二郎小小年纪就是一个下头的臭流氓。 这样的话对杨二郎一个男子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却是的的确确毁掉了林招弟名节,让她不得不嫁给杨二郎。 同一时间,杨大郎和林燕儿也闹的风风雨雨,林燕儿被父母许配给了小荷村里正家的傻儿子。 成亲头一天,林燕儿拿根绳子上吊自尽了,家里发现的及时,虽给人救了下来,可林燕儿却依旧闹着宁死不嫁。 小荷村里正不想闹出人命,上门讨回了彩礼,婚事作罢。 林山赵秀拗不过林燕儿,左右名节也毁了,不嫁给杨大郎还能嫁给谁? 林燕儿终是得偿所愿,却也和娘家老死不相往来! 这便是杨家两兄弟那么穷,却还能娶上媳妇的原因,林燕儿和林招弟一前一后进的门。 杨大郎和林燕儿在山洞边上搭了个几个草棚子,杨三姐和杨四郎也都搬了出来,把山洞留给了杨二郎和林招弟。 就这样,一大家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过起了日子,穷的连耗子看了都绕道走。 林招弟以为自己跟着杨二郎不会有什么出路,一辈子劳苦命。 万万没想到,水患地里庄稼颗粒无收,杨二郎去镇上找活计,好巧不巧的路过满春楼门口,救下了反抗老鸨子的苏氏布庄大小姐苏清慈。 但上一世苏清慈被救时,早已在满春楼失身。 苏大年回来听说女儿自甘下贱,败坏门风,一口气上不来,活活被气死。 后娘吕氏和族老纷纷要把苏清慈浸猪笼,以正家风。 苏清慈在青楼与男子厮混失身,气死父亲,不被世人所容,事情闹的太大,别说白石镇人尽皆知,甚至传到了洛州。 换成一般女子,怕早就无颜见人,羞愤寻死了。 可苏清慈为了报复,决心要斗倒吕氏,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顾,听了杨二郎的建议报了官。 白石镇县太爷是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任吕氏如何打点送钱都无用,最终还了苏清慈清白。 吕氏被流放后,苏家产业成了苏清慈的,为报答杨二郎的救命之恩,苏清慈把他留在布庄做了管事。 杨二郎凭借着自己的经商天赋,和直爽的性子,很快在白石镇的商户中崭露头角。 而苏清慈也从不吝啬指点他生意经,甚至杨二郎要自立门户出去单干,还为他送上一笔不菲的本金。 他们是知己朋友,也是竞争对手。 可以说杨二郎的成长,和苏清慈有直接的关系。 不到两年的时间,杨二郎便在白石镇买下了一栋大宅子,把家里人全部接了过去。 林招弟开始学着有钱人家的夫人穿衣打扮,焚香梳妆。 起初她很享受这种山珍海味,穿金戴银,干啥都有人伺候的生活。 杨二郎很多事情喜欢亲力亲为,有时候采购送货或者外出谈生意什么的,个把月不回府常有的事情。 杨大郎帮他照看白石镇的铺子,杨三姐嫁给了何兰的侄孙何丰收,杨四郎天天去学堂读书。 偌大的府邸,除了下人,就只有林招弟和林燕儿。 林招弟一直不喜欢杨大郎和林燕儿,觉得他们两口子什么都靠杨二郎,没一点出息,所以从不给林燕儿好脸色,妯娌之间合不来。 渐渐的,林招弟独守空房,孤独寂寥,不安于室,与家里布庄的账房萧咏眉来眼去搞在了一起。 萧咏是个穷秀才,长的一表人才,斯文有礼,林招弟不看重萧咏有没有钱,因为她已经有花不完的钱。 她开始读书习字,也学会了附庸风雅,哪怕是萧咏给她写首酸不拉几的诗,也能哄的她开心好半天。 她生的一儿一女,实则都是萧咏的。 林招弟没想过要改变现状,左右杨二郎不怎么归家,妨碍不到她和萧咏风流快活,以后杨二郎打拼下来的家业,也是她和萧咏的儿子来继承。 人算不如天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杨四郎十五岁那年,意外撞破了林招弟和萧咏的奸情。 虽没有当面戳破,可林招弟很肯定他看到了。 他们兄弟感情那么好,杨四郎必定会告知杨二郎。 林招弟深知杨二郎那愣种的脾气,不会放过她和萧咏,甚至有可能连孩子不是他的都会水落石出。 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 白石镇的县太爷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她买不通,可杨二郎的生意何止只在白石镇,附近的几个镇子都有商铺。 林招弟和萧咏苟且的这些年,萧咏从她身上捞了不少钱,在外面打点出了自己的关系网,其中就有隔壁青水镇县太爷的公子。 趁着杨二郎在青水镇扩展商铺之际,萧咏买通青水镇县太爷,诬陷杨二郎商铺里的布匹染料有毒,穿在人的身上麻痒灼痛难忍,还长红斑。 再有杨二郎性子不拘小节,心地纯善,在青水镇收留了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却被说成他与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有勾结,烧杀抢掠无辜村民,恶事做尽! 杨二郎被抓后受尽酷刑,依旧不肯蒙受不白之冤,县太爷便强行逼迫他按下了认罪手印。 林招弟没给苏清慈和杨家兄弟一点时间去周旋营救,不出十日,县太爷便在洛州府拿到了斩立决的批文。 林招弟想,到底是夫妻一场,行刑的前一天去了青水镇,打算送杨二郎最后一程。 不料当晚,正好碰见苏清慈带着酒菜也去给杨二郎送行。 她便尾随在后面没有出现,意外发现苏清慈一生未嫁,并不是因为流落青楼名节尽毁。 也是,苏清慈用了十年的时间,把家业扩大数倍,稳坐了白石镇首富之位。 身世经历堪称传奇,长的更是闭月羞花,爱慕她的人如过江之鲫。 即便是为了她的钱,也不可能嫁不出去! 原是她心有所属! 第143章 前世之约 苏清慈没有悲伤哭泣,也没有为杨二郎愤愤难平,只是平静的把林招弟所作所为告诉了他,让他做个明白鬼。 杨二郎落寞的坐在干草上,双目空洞盯着面前地面上的酒菜,沉默许久,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嘶哑着嗓音说: “萧咏已经告诉我了,想不到啊,一个是枕边人,一个是心腹,能欺我至此。” 苏清慈在他的身边就地而坐:“林招弟大手笔,短短十日,就让青水镇县太爷拿到了斩立决批文,我来不及救你。” 杨二郎阖眼,深深吸了口气,眉宇间尽显疲惫之色:“可有连累我大哥和三妹四弟?” “你的家产如今在林招弟手里,杨大哥一家和四郎虽然没有被牵连,却被林招弟赶出了杨府,三姐” “她怎么了?” “何家知道你的事情,怕被牵连,把她休了,现在她和杨大哥一家回了林家村,住进了你们曾经的那处山洞。” 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家人的性命留住了,也没有被牵连落个牢狱之灾。 杨二郎低低的发笑:“我这一生啊,活的像是黄粱一梦。” 苏清慈倒了一杯酒水递给他,声音无波无澜:“留个全尸,喝了这杯酒,半个时辰后你会像睡着一般,不会有任何痛苦,我不想明天收尸还得费心缝你的脑袋。” 杨二郎没有挣扎,眸底丁点活下去的希冀都没有,他心如明镜,自己在劫难逃。 接过苏清慈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如寻常闲聊一般的口吻对苏清慈说:“不要总把自己活的像一块冰,尝试着放下过去,敞开心扉的去过日子。” 苏清慈垂着眸子,细细摸索手里的酒壶:“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二郎可以不可以早点来救我?” 杨二郎微微一愣:“时光不会倒流,人生也不会重来,活着的人得往前看,你重来不缺勇气,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实则是不敢面对未来的懦弱,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我也有懦弱的时候啊,比如说心悦于你,十年我都不敢开口,现在好了,你要死了,我终于可以百无禁忌。” 杨二郎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干裂烤皮的唇瓣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苏清慈。 在一个将死之人的面前,苏清慈再不需要克制自己,话已经出口,她越说越觉得轻松,从所未有的轻松。 苏清慈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清慈心悦二郎啊,满春楼门口的初相见,二郎便入了我的心。可老天爷偏偏爱捉弄人,安排我与二郎相遇,又不肯给我一个清白之身,即便是给二郎做小,也让清慈羞于出口。” 说着,苏清慈长长叹了口气。 “这辈子不成了,能不能重来,有没有来世,这些都是人之念想。二郎可否给清慈一个念想,许清慈一个重来或者来生之约,在二郎未娶,清慈无暇,找到清慈,与清慈一生一世一双人?” 杨二郎红了眼眶,到最后一刻他才看懂,苏清慈每次见他时眸中流露出来的淡淡忧伤所为何。 一切都太晚了,他一生所信非人,忽略了真正爱自己的姑娘。 他一辈子没欠过别人什么,对家人无愧于情,对朋友无愧于心,只有苏清慈,他欠了太多太多。 他从一穷二白到家财万贯,都是因为苏清慈。 每次他有事受挫,第一个出来为他周旋的人,是苏清慈。 每次他失意,第一个出来安慰他的人,也是苏清慈。 打拼积累下来的家业,不是光靠自己努力就可以的,没有苏清慈,他可能还在林家村为了一日两餐而发愁。 记得有一次他在外谈完生意回白石镇,半路遇土匪被绑,苏清慈得到消息,竟只身带着银票去救人。 幸好那土匪头子说话算话,听苏清慈诓骗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收了钱便放过了他们。 回去的路上,他能清楚感受到苏清慈害怕的浑身在颤抖,可她却还是来了! 他这轰轰烈烈的一生,皆因苏清慈。 到底是谁对谁有恩? 杨二郎缓缓倒在苏清慈腿上,弥留之际,几不可闻的对她说:“若人生真的可以重来,或者真有来世,下一次,我一定努力早点遇见你,许你心中求愿。” 苏清慈颗颗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声音轻缓的说:“我等你。” 她像是在抚摸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温柔擦着他脸上的脏污,给他最后的体面。 杨二郎死后,所有人都以为洛州北部的镇子会是苏氏布庄一家独大。 实则不然,苏氏没了竞争对手,却在一夜之间没落,苏清慈守护了十年的家业,一点没留给苏家人,全部捐给了那些吃不上饭的流民。 然后,她一个人去了大淮山埋葬杨二郎的地方。 杨大郎去扫墓时发现的苏清慈,她倒在风雪里,尸体早已被冻成冰块。 林招弟怕杨家兄弟来日报复,与萧咏合谋买凶灭门,杀了人之后一把火烧了山洞,连杨大郎的几个孩子都没能留下来。 解决掉心腹大患,林招弟二嫁给了萧咏,名声虽不好听,可郎情妾意,日子富足,一家子逍遥快活。 但也仅仅维持了五年,白石镇县太爷因公正无私,清正廉明,调任去了洛州府,顶替他的人是,杨四郎! 原来当年杨家的灭门惨案,杨四郎只是背部受了刀伤昏迷,一直被杨大郎护在身下,等杀手离开,杨大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他推出洞外,保住了杨家最后一点血脉。 杨四郎离开了白石镇前往京都,一路上靠着帮人写信,打杂赚钱过活。 皇天不负有心人,二十岁时,他高中榜眼! 殿试面见圣上时,下跪鸣冤,请求圣上下旨彻查杨家惨案。 圣上听闻震惊不已,任命杨四郎为白石镇知县,让他亲自去彻查。 杨四郎回到白石镇,没来得及新官上任三把火,萧咏便已做贼心虚,连夜卷着钱财带着养在外面的女人跑了。 天道好轮回,林招弟背叛了枕边人,最终也被枕边人舍弃。 偷情生子,陷害相公,买凶灭门等,数罪并罚! 萧咏最后有没有被抓回来她不知道,她却是永远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游街示众半月都不够,杨四郎没有判她斩立决,而是把她交给林家村里正,由里正亲自主持浸猪笼。 她的家人,孩子,无一不被牵连,没有一个得到了好下场。 沉塘之际,林招弟还在挣扎,哀求着杨四郎放过她。 “四郎,我也是被萧咏那个混蛋骗了,你饶过二嫂一次好不好?二嫂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你给二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那一天,林家村的风格外大,吹动着杨四郎官服衣角翻飞,端得一身肃杀之气,冷漠的看着林招弟。 他早已不是那个被兄长保护在羽翼之下,天真单纯少年郎。 家中巨变,亲人惨死,那是让他受尽疾苦也要进京鸣冤的唯一支撑点。 沉冤昭雪手刃仇人之际,心中恨意滔天,这般恶毒荡妇,便是大卸八块,也难以抵消他的心头恨之万一。 又怎会心慈手软放过? 林招弟被五花大绑,外面还有一层猪笼,挣扎不得,溺水窒息的感觉,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贪恋着空气。 身边的二妹妹林来弟迷迷糊糊问:“大姐,你咋还不睡?” 漆黑的屋中,不大的小窗户透不过一点月色,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这个夜不那么安静。 林招弟没有搭理林来弟,极力的平复着自己。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甚至临死前的折磨和羞辱,依稀还留在她的脑海中。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要论,也是杨二郎忽视冷落她在先,萧咏勾引她在后。 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么她必定是个有大机缘的人。 这一世,她会与杨二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守护好属于自己的一切,幸福美满的过一生。 第144章 余采薇训斥林招弟 昨夜雨疏风骤。 余采薇一早起床就在找厚衣服,穿了几件都不暖和,便拿出空间里的羊绒保暖内衣。 入冬棉袄棉裤是不可缺的,等路上不那么泥泞,去镇上得买些过冬的东西了。 几个大的余采薇不担心,就担心最小的杨四郎,爱在外面疯玩,别受凉才好。 古代医疗相当有限,有的人可能因为一场感冒发烧就丢了性命。 找了一身儿童保暖内衣去了杨四郎房里,小豆丁赖在床上还没起,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是谁推开了他的房门。 见余采薇进来,软萌的叫了声:“娘。” “还赖床呢?” “今天好冷哦,不想起来。” “下了一夜的雨,可不是冷吗?娘给你一身穿着暖和的衣服就好了。” 余采薇走到床边,让他坐在被窝里,动手给他套上半身的蓝色衬衣。 “娘,这是你给我做的新衣服吗?” “娘可没这手艺,之前买的,正好天凉了拿出来给你穿,等过几天去镇上,娘给你买袄子穿,顺便给你买几本启蒙书籍,省的你天天就知道玩。” 百家姓,千字文杨四郎会背,但大部分的字是不认识的,学习还是得从启蒙书籍开始。 给他穿好衣服,懒洋洋的还是不想起,余采薇便把他抱去了外面,强行逼他洗漱。 苏清慈此刻也在院子里洗漱,余采薇问:“清慈,晚上睡觉冷不冷?” 苏清慈说:“睡觉不冷,就是起来有点冷。” 林燕儿打来冒着热气的温水:“娘,你们洗漱用热水,昨夜下雨,天气急剧降温,用凉水觉着冻手了。” 余采薇先给杨四郎洗漱完,然后自己才开始洗漱,似想到了什么,她对林燕儿交代:“路上不好走,暂时去不了镇上赶集,一会你去马黑子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肉,买些回来中午吃。” 一会林招弟要过来,除了杨二郎,余采薇不想家里有人,故意要支开林燕儿。 林燕儿应道:“知道了娘,吃了早饭我把衣服都洗了再过去。” 中午杨二郎去叫林招弟时,说是余采薇想见她,林招弟心里别提多高兴。 她想,一定是余采薇提亲之前,想先问问她有什么想法条件之类。 彩礼什么的,林招弟不是特别看重,只要不比林燕儿少就成。 她要的是日后荣华富贵,前世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重回到林家村过这食不果腹的日子,她快要抓狂了。 林招弟第一次来杨家新宅子,虽没有她前世住在镇上的杨府大,却要比杨府更舒适。 外面的地面都有青石板,里面的屋子有地砖,墙壁虽不奢华,却利索干净。 除了村里生活不太方便,单论这栋宅子,林招弟觉得自己也是愿意留在林家村的。 余采薇坐在主位的椅子上,见林招弟东张西望,心里越发不喜欢,不像是来见未来婆母,倒像是来审视自己家的。 余采薇拿起手边的白瓷茶盏轻抿了一口,对杨二郎说:“我和招弟有话要说,你先去忙。” 杨二郎看了一眼林招弟,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去作坊那边看看,一会找你。” 林招弟乖巧的点点头。 杨二郎出了客厅并没有去作坊,他也想知道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要和林招弟说什么,还非得让他听着。 余采薇冷淡的看着林招弟:“家里只有我和你,没啥人打扰,正好和你说清楚一些事,坐。” 余采薇先说家里只有她和林招弟,其实是想让林招弟一会不那么顾忌。 听在林招弟的耳里,则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没有母亲,余采薇直接和她商量提亲事宜也正常。 只是她不喜欢余采薇冷冷淡淡的样子,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杨二郎打拼下来的,就算是婆母,也不好给她使脸色。 没有成亲之前她便忍了,等成亲之后,余采薇还想在她面前端着,她可就不惯这臭毛病了。 林招弟在余采薇下首右边的位置坐下,一副小媳妇的姿态:“婶子有啥话尽管说便是。” 余采薇问的很直接:“你想嫁给二郎?” 林招弟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害羞,前世她有两个男人,孩子也生了两个,死的时候不比余采薇小几岁,过来人有啥听不得说不得? 不过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她羞涩的垂下头,娇娇柔柔的说:“我与二郎哥早已情定,我们是两情相悦,希望婶子成全。” 余采薇带着些薄怒的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无媒无聘,竟能说出与男子私下情定相悦,还有脸让我成全!天底下哪个婆母,能接受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媳妇进门?” 靠在窗户边的杨二郎闻言有点着急,感情母亲不是要见未来儿媳妇,而是根本不同意林招弟进门。 他想回客厅,抬起脚又顿住了。 不行,他和母亲有言在先,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出去,没准母亲只是在考验林招弟,还是听听再说。 林招弟被余采薇突如其来的训斥有点发懵,委屈巴巴的问:“婶子这是何意?” 余采薇冷笑:“我的意思不够明确?我认不了你这种没皮没脸,毫无礼义廉耻的儿媳妇。” 前世林招弟被游街时,那些无知的百姓用烂菜叶和石头丢她,听最多的辱骂莫过于没皮没脸,不知羞耻,奸夫淫妇,毫无礼义廉耻之类,余采薇是句句往她心窝里捅。 林招弟暗暗咬碎一口银牙,眸底升起一抹恨毒,声音却很苦楚: “我知道自己与二郎还没有媒聘,不该私定终身,可是我掉进溪水里,身子已经被二郎哥看光了啊,就算没有和二郎哥两情相悦,这辈子又能嫁给谁?婶子不同意让我进门,是要逼我去死吗?” “别在我面前要死要活,我不是二郎那个傻小子,不吃你这套。” 林招弟委曲求全道:“婶子羞辱我好没道理,燕儿姐也是没有媒聘与大郎哥两情相悦,为啥你能接受燕儿姐,却不接受我?我到底哪里不如燕儿姐?婶子你说出来,以后我改便是。” “大郎与燕儿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且婚前发乎情,止乎礼,无半分逾矩,你能与燕儿比?” 余采薇不是真计较林招弟未出阁与杨二郎勾勾搭搭,在现代,一夜情比比皆是,这算什么? 她是要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约束林招弟,也是故意说给窗户外的杨二郎听。 林招弟的眼眶里盈盈闪着泪光,声音好似受了多大的屈辱:“一直很好奇婶子对我的偏见,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或者惹到了婶子,让婶子这般反感厌恶?” 余采薇的目光带上了不屑:“先不说你一个姑娘家有没有羞耻心,今天便和你论一论你对我家二郎有几分真心。你口口声声与二郎两情相悦,那么我问你,为何我家之前住在山洞里时,二郎救完你那么久,同一个村的,要等数月之后才找二郎道谢?我可没听到你因为落水患病几个月下不来床,所以你在图谋盘算什么?” 第145章 穿越碰上重生 林招弟也想再早点和杨二郎续前缘,可她重生在落水的几个月后,这一点无法改变。 “婶子的意思是我因为你们家有钱了才想嫁给二郎哥?” 余采薇微挑眉梢:“难道不是?” 无法反驳余采薇的话,林招弟索性问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你是人是鬼?” 余采薇面不改色,心里却被狠狠震惊了下。 是人是鬼,她自己也没办法定义。 林招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知道了什么? 不见余采薇回答,林招弟继续问:“你和我一样,重生了对吗?” 余采薇彻底被震撼了。 从一个古人嘴里,能听到重生这两个字眼,她便是信了。 她都可以玄幻的穿越,为什么不能有重生者? 本想让杨二郎知道林招弟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余采薇试图从林招弟嘴里套些话出来,便没有去否认:“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进门了?”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你能活到现在,可你前世死的那么早,不该知道后面的事情才对。” “我的灵魂在天上看着你们,知道后面的事情有什么奇怪?” 林招弟瞬间明朗,做为一个重生者,她对余采薇的鬼魂能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深信不疑。 这样也能说得通为什么余采薇能活到现在,还一直反对杨二郎娶她。 林招弟从椅子上站起,郑重的对余采薇说:“前世我背叛二郎,是受萧咏所骗,可我心里始终有二郎的位置,请婶子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是真觉得自己有罪? 林招弟一点不这么觉得。 同甘共苦的跟着杨二郎过日子被冷落,掏心掏肺的跟着萧咏过日子被舍弃。 老爷天让她重活一世,就是因为上辈子她死的太憋屈。 余采薇继续套她的话:“二郎待你不薄,你竟那般回报他,我怎能容你?” 前世杨二郎对林招弟到底怎样余采薇不知,但这一世,杨二郎私下里接济了林招弟多少,她门清。 林招弟为自己辩解:“也许我的话会让婶子觉得不耻,可婶子也是女人,与杨二叔分开后独守空房这么久,该明白其中寂寥滋味,萧咏在那个时候对我关怀备至,我一时走错路怎么就不能原谅了?” 萧咏是谁余采薇不知道,她确定林家村没有姓萧的,不可能是本村人。 听林招弟话里的意思,前世她是嫁给杨二郎的,但是婚内和那个叫萧咏的男子搞破鞋了! 信息量有点大啊,她听的三观碎了一地,不知道窗户后面的杨二郎听了又是什么感受!!! 余采薇鄙夷嗤道:“能把红杏出墙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还恬不知耻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算个人才。” 林招弟铁青着脸色,见余采薇没有丝毫动容体谅,便也就不装了。 “从二郎哥救了我时,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姻缘,不管前世” 余采薇打断林招弟:“停,你骗骗旁人也罢,怎么还自欺欺人?让我猜一猜,你这么上杆子要嫁给二郎,上一世他应该挺出息的?如果二郎一穷二白,你还会愿意嫁?” 林招弟愕然:“上一世二郎的事情你不知道?你在诓骗我?你没有重生?” 余采薇嗤笑:“什么重生?不过是顺着你说套几句话罢了,毕竟直接问你,你也不会说实话不是吗?” 林招弟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是被气的。 感情余采薇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她不打自招! “你既不知道上一世发生过什么,乱力怪神的话说出去谁会相信我重生?我最了解二郎的脾性,只要他认定了我,你阻止也没用。” 余采薇自然清楚杨二郎的脾性,不然她干嘛这么大费周章让林招弟现原形? “二郎是个轴的,可惜他看不见你这张假皮子背后是一副什么样的鬼魅,还当你是真心实意爱慕他这个人。” 林招弟还是想同余采薇心平气和,打着商量说:“与其和二郎离心,不如让我进门,我可以保证,这一世绝对不会背叛二郎,一定和他好好过日子。而且我是重生者,生意上能帮助到二郎很多,你们家不亏。” 余采薇不为所动,继续引导林招弟说下去,让杨二郎把她看的彻彻底底。 “有没有你,我们家生意一样做,你若真有发家致富的本事,还需要三番五次从二郎这里拿钱?这般处心积虑的利用,还想进我家门,林招弟,你是太自信,还是太天真?” “看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我了?那我也把话放在这里,有你没你,我一样嫁给杨二郎!” 林招弟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杨二郎的声音,冷的似乎能掉冰渣: “所以你从开始就是有目的接近我?” 林招弟的身体一僵,怔愣转身看着走进客厅的杨二郎,他的脸黑如墨,狭长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 “不是的,二郎,我我不是,我是真的心悦你,方才只是被婶子带偏了才胡言乱语。” 林招弟语无伦次,抓住杨二郎的手臂,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杨二郎却厌恶的一把甩开她,失望的吼道: “哪怕我亲耳听见,你也能装的楚楚可怜继续狡辩,林招弟,你是不是觉得我愚蠢至极,被你三言两语掉上几滴眼泪就耍的团团转?” 重生什么的,杨二郎难以理解,亲耳听到林招弟说,甚至都是不信的。 可不管林招弟的重生是真是假,都不是真的爱慕他。 林招弟哭了,这次是真哭,不是装的。 “不是你想的这样,二郎,你相信我,这一世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发誓!” “想和我过日子你威胁我娘?还有你那什么见鬼的上一世,嫁给了我,又水性杨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林招弟,你让我觉得恶心知道吗?” 林招弟踉跄的后退一步,嘴里呢喃着:“我让你恶心?” 忽的,林招弟笑了起来,笑的悲凉。 “我水性杨花?我恶心?你和苏清慈又能好到哪去?前世你们就眉来眼去,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这个妻子还要多,你们怕不是早就苟合在一起了?不然苏清慈那个贱人会为你殉情?” 杨二郎觉得林招弟魔怔了,他和苏清慈八竿子打不着,无非是意外救了她,可要论起来,救苏清慈的人其实是他母亲。 什么在一起比她这个妻子还要多,什么早就苟合在一起,什么殉情,杨二郎一句都听不懂! 第146章 杨二郎识绿茶 扯上苏清慈,余采薇还想再套点上一世消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追问林招弟:“和清慈有什么关系?” 林招弟讥讽的看着余采薇,狰狞了泛红的双目:“你这个狡猾的老贱人,诓骗我也是重生,坏我和二郎的姻缘,还想继续从我这里套话!” 方才她说的话杨二郎都听见了,左右是嫁不成,她的荣华富贵都被余采薇毁了,还用得着在委曲求全示好? 杨二郎怒的一把掐住林招弟脖子,太阳穴的青筋暴起:“我从未对不起你半分,你把我当猴耍也罢,还敢这么骂我娘!” 林招弟抓住杨二郎的手,呼吸不畅憋的脸色通红,她憎恨道:“你就是一个蠢货绿王八,上一世我把你耍的团团转,这一世还是把你耍的团团转。” 杨二郎眸底噙着一股浓烈的暴戾,手上一个用力,只听林招弟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余采薇一点不怀疑再不阻止,杨二郎可能真的会掐死林招弟,几步上前抓住杨二郎的手。 “林招弟不值得你脏了手,她要破罐子破摔,你别犯愣!” 林招弟肆无忌惮的继续挑衅杨二郎:“来啊,有种你掐死我,你敢吗?” 找不到别的出路,如果嫁不成杨二郎,就这么被他掐死倒是干脆。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在回到林家村过这种看不到希望的苦日子,她真的快疯了! 见杨二郎还是不肯松手,余采薇怕他真在气头上给林招弟掐死了,开口喝斥:“放手,我让你放手听见没有?” 杨二郎被林招弟激怒,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掐死她。 可正如母亲说的,林招弟明显在破罐子破摔,为这种人抵命,委实不值! 杨二郎一把甩开林招弟,痛恨的看着她:“我再不想看见你,马上滚出我的家里。” 林招弟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揉着自己红肿的脖颈,脸上的讥笑带上了几分轻浮,似乎这才是真正的她。 杨二郎觉得多看一眼都嫌脏,愤愤然转身离开了客厅,他需要时间去平复一下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 林燕儿买了两斤五花肉和两斤猪肝回来,进门正好与气冲冲的杨二郎撞上。 “二郎干啥去?” 杨二郎一言不发,大跨步的离开了家里。 林燕儿不明所以,转而对客厅的余采薇说:“娘,今天马叔家里杀猪,好多人在那里看呢,我瞧着猪肝才六文钱一斤,买了两斤猪五花又顺带买了两斤猪肝。” 余采薇瞪了林招弟一眼,走出客厅对林燕儿说:“中午你把食材准备好,我一会回来炒菜。” 余采薇交代一句,抬步向门口走去。 而后,林招弟也从客厅走了出来。 林燕儿心里还怨怼林招弟口舌杨大郎,没搭理她,拿着肉去水池边准备清理。 林招弟走到林燕儿的身边,鄙夷道:“贱命的人,活多少辈子,也还是贱命!” 林燕儿被骂的莫名其妙,蹙眉不悦道:“没看你比谁高贵!” 林招弟冷哼一声,抬步离开。 刚刚她是冲动了才会让杨二郎掐死自己。 心里始终坚信,能重活一世的人,必有大机缘! 既然杨二郎这里行不通,她得回去好好合计合计,下一步该怎么走。 总之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庄稼汉嫁了。 老天爷不是让她回来食不果腹的! 余采薇见杨二郎坐在小石桥上,整个人被阴霾包裹其中。 她走过去,在杨二郎的身边坐下,陪着他沉默了好一会,给他时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 最后还是杨二郎自己先开的口:“娘,你说真的有重生吗?” 余采薇以前不信重生,太玄幻了! 可她的穿越,何尝不是一种玄幻? 既如此,重生又为什么不可能?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杨二郎低头看着脚下湍急而过的溪水,虽然很清澈,却看不见水底鹅卵石,溪流中间还是比较深的。 “如果真的有上一世,依照林招弟说的,娘已经” 杨二郎说不出那两个字,他甚至不敢去想,最敬重的母亲,在溪北山洞里再也走不出来了。 “如果真有上一世,是怎样我觉得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活在当下。” 不管杨二郎是在心疼原主,还是心疼现在的她,余采薇都很欣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能够胜任母亲这个角色。 又或者说,有原主的记忆做情感铺垫,现在的她,真的有把四个孩子当成自己亲生。 杨二郎透彻了些许,深深吸了口气:“对,我们活在当下,娘还好好的。” 余采薇用胳膊肘怼了下杨二郎,笑着问:“还生气?” “一开始很生气,现在好像又不那么生气了。” “怎么说?” “我觉得自己对林招弟还算不错,方才听她说什么前世的背叛,这一世辩无可辩的利用,心头火忍不住的往头顶窜。冷静下来后,更多的是在想娘留在了山洞里,再也没有走出来。” 说着,杨二郎捂着自己的心口,声音沉闷:“这里很难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喘气都觉得压抑沉重。” “也就是说,你对林招弟的愤怒,和失去娘的痛苦比起来,愤怒被痛苦替代了?” 杨二郎点点头:“是这样。” 余采薇又问:“娘很好奇,你之前喜欢林招弟什么呢?” 杨二郎想了想,说:“她总是哭哭啼啼的说家里日子难过,让我觉得她一个姑娘家要照顾父亲和五个妹妹不容易,不由得心生怜悯,再有之前救过她,不负责也说不过去。” “没有其它的了?” “嗯还有她长的好看!” “没了?” 杨二郎摇头:“没了!” 余采薇松了口气,这傻小子该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总结说,一来对绿茶没有抵抗力,二来绿茶长的不错,三来之前救绿茶时有肌肤之亲,古人骨子里的责任感。 “听到你这么说,娘很高兴。” 杨二郎不解的看着余采薇:“我被林招弟耍的团团转,娘还高兴?” 余采薇嗤笑:“当然,因为你并没有对林招弟动情,花了这点钱就让你看清一个处心积虑之人,很值得。没有人的成长可以一帆风顺,经此一事,你以后对待感情,能少走许多弯路,全当是林招弟给你上一课又如何?”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2024我们来啦,新的一年里,愿宝子们美景相伴,幸福相随,万事如意! 同时1号不检查错别字和病句了,怕改的时候系统审核漫长,大过年的卡审核搞我的全勤奖,这不是添堵嘛! 看到这里的宝子一定要去点亮五颗星星的评价哦,再次祝福你们元旦快乐,爱你们,笔芯! 第147章 林七斤上门讨说法 杨二郎双手搓了搓脸,失落的垂下脑袋,他想哭,又碍于面子别扭的不愿意在母亲跟前掉眼泪。 对林招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似乎已经被母亲诠释了。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和林招弟之间比起大哥大嫂,缺少了点什么。 刚开始林招弟哭哭啼啼,他会觉得怜悯,后来经常哭哭啼啼,动不动找他要钱,心里便渐渐生出了不耐,只是一直惦记着,要对林招弟负责。 他想不通,自己对林招弟算仁至义尽了? 要是没有他,林招弟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 还能算计他,人心咋能这么坏? 余采薇正安慰着杨二郎,老远就听到林七斤气势汹汹的声音:“杨二郎你给我滚出来,毁我家招弟名节,现在想翻脸不认账,当我们家没人了好欺负是不是?老子还没死!” 林招弟回去说杨二郎不会再娶她,林七斤闻言顿时炸毛,不管不顾拿着菜刀奔着杨二郎家就来了。 当然,她不敢说具体详细怎么回事,只说是余采薇杨二郎嫌她家穷,一大家子的累赘,所以才不愿意娶。 此刻林招弟并不愿意再闹大这件事情,跟在林七斤身后一直劝,却没有多少用处。 林七斤早以为杨二郎娶林招弟是铁板钉钉,不然干啥林招弟要一次钱他给一次? 这个姑爷,他心里一百个满意,且已经把自己当成杨二郎的岳丈,就等着今天林招弟回家告知余采薇啥时候提亲。 现在林招弟说什么杨二郎不会娶她,林七斤一时间接受不了! 杨二郎余怒未消,林七斤还敢打上门,他站起身四处看了看,抄起小石桥边上一根盖房子时遗落下的棍子,横横的迎了上去。 余采薇怕真打起来,谁给谁打坏了那都是不能善了的,赶紧跟在后面拖拽杨二郎: “他们家想耍无赖也无用,说出去是他们家没理,别冲动,让娘来处理!” 杨二郎唾骂道:“老东西还敢得寸进尺,我怕他咋地?娘你放手,今天我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杨二郎愣劲上来,余采薇拉不住,反倒是被他拖着走,无奈之下,她只好冲着作坊大喊:“大郎,长健,赶紧出来!” 杨大郎和林长健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头活计,走出作坊大门就见杨二郎拿着棍子,手臂上还拖着余采薇,横眉怒目奔着林七斤去。 而林七斤虽然手里拿着菜刀,却是站着不动,只嘴里叫嚣,一看就知道他没那个胆子真拿刀砍人。 林七斤不敢,可杨大郎知道自己二弟是个什么尿性,他是真敢拿棍子砸人的! 杨大郎上去一把抱住杨二郎,开口喝斥:“干啥你这是?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林长健走到林七斤跟前问:“老七,你挺大个岁数的人,和孩子闹个啥?” 作坊里的杨三姐和苏清慈也跟了出来,正在家里洗菜的林燕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边往外面走边用围裙擦手上的水。 林七斤用菜刀指着杨二郎,怒不可遏道:“这个小王八蛋污了我家招弟名节,还不想负责,今天你们不给个说法,我就拆了你们家。” 杨二郎两眼一瞪,又要冲着林七斤去:“拆个我看看,来来来,老东西你给我拆,看看我手里的棍子惯不惯着你就完了!” 几句话功夫,周围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连作坊的女工也站在门口观望。 林七斤勃然道:“你现在是打定了不对我家招弟负责了是?” 张翠柳看热闹不嫌事大,冷嘲热讽的说:“哎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的是个什么货色,小的是个货色,一点不奇怪。” 林大壮站在张翠柳身边,双手环胸,龇着一嘴大黄牙跟着揶揄:“早前就听说杨二郎把人家林招弟看光,要放以前,让杨二郎娶林招弟这么漂亮的姑娘,都是他上辈子积德行善,这不,日子稍微好点就眼高于顶,看不上人家不想负责咯。” 李迎春嗤之以鼻:“要说这林招弟,那可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配杨二郎绰绰有余,人啊,有了钱就没良心。” 林石头咳嗽两声,暗暗瞪了李迎春一眼,示意她别多管闲事。 杨二郎用棍子指着林大壮,气头上,语气蛮横的很:“你们两家要是不服气就和林七斤站一块,我也试试手里棍子够不够长,能不能把你们这群腌臜玩意一起收拾了!” 林大壮跳脚:“杨二郎,你咋说话的?和我们家有啥关系?” 杨大郎骂道:“那就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林七斤无非是想把事情闹大,逼着杨二郎娶林招弟! 杨二郎这直性子,定然不会有什么解释,和这几个小人杠上有理也成了没理,反倒是让村里人说闲话。 余采薇怕杨大郎抱不住杨二郎,一会真给冲了过去,站出来挡在他的身前,抬眸冷凝的看向林七斤:“既然招弟爹不怕丢人,当着大家伙的面要和我们家撕破脸,那我们两家就好好分说分说。” 林七斤尽显泼皮无赖本色:“你今天说破了天,杨二郎也看光了我家招弟,他就得负责!” 林招弟知道杨二郎不可能娶自己,可她也没办法把自己重生和前世的事情告诉林七斤,只能躲在林七斤的身后,装的凄凄楚楚抹眼泪。 余采薇冷哼了一声:“那好,我们把事情摊开来讲,一会也让乡亲们说句公道话,如果乡亲们真觉得我们家二郎该负这个责任,便是二郎不同意,我也会把他五花大绑,强行按头逼他成亲拜堂。” “我家二郎的确是开春时救过你家林招弟,可他好心救人,你们家数月不曾登门表示感谢,现在他反倒是成了登徒子了,这个理我们家上哪说去?” 林七斤说:“我们家招弟是个姑娘,出了这种事情哪里好意思上门?你家要是讲究人,就应该自己上门去提亲。” 余采薇被他强词夺理的话气笑了,转而看向林招弟:“林招弟,你爹当面颠倒是非黑白,那就别怪我撕了你这张楚楚可怜的假皮子。二郎救了你,你从未拿什么东西来我们家答谢过,还说家里揭不开锅要借粮食,第一次没还又借第二次,后拿捏二郎心善,三番五次问他要银子。我们两家不沾亲不带故,前前后后二郎给你的银子没有二十两也有十五两了?怎的好人这般难做,救了你,反而要被讹上,填你家这个无底洞了?” 众人闻言不禁开始唏嘘,纷纷看向林七斤父女。 后知后觉的发现,一贫如洗的林七斤此刻穿着一身崭新灰布衣,原本面黄肌瘦的脸上都长出点肉了,气色比之前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而林招弟身上穿着橙色新罗裙,脸上还用了胭脂,加上她本就肤白貌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富户人家姑娘呢。 林七斤屁本事没有,还得养着六个闺女,几年没见过他们家谁穿过新衣裳,冬天里的袄子都得轮流穿着下床,哪来的钱置办新衣服,养出这样的好气色? 还不是杨二郎人傻钱多,从他那里要的! 第148章 林七斤耍无赖 面对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林招弟哭的越发伤心,只能把锅甩给杨二郎:“婶子,我之所以要了二郎哥钱财,也是觉得将来他一定会对我负责的啊。” 林七斤没理声音还高:“对,杨二郎提前孝敬孝敬岳丈家里是理所应当!” 范娟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嘲讽道:“我说招弟她爹,你可真有意思,人家二郎好心救招弟,你家不感恩也罢,咋还能赖上人家?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就得先孝敬岳丈,娶个媳妇才花几个钱?” 有妇人附和说:“七斤啊,你家招弟是镶金了不成?人家还没说娶,你就端着老丈人的架子,让人家花了这么多钱,你咋好意思的?” 林七斤恶狠狠道:“关你们屁事,我们家不和别人比,就和他杨大郎比,他娶林燕儿花了二十两,杨二郎娶我家招弟自然不能少于二十两,成亲规格也不能低于杨大郎的,我家招弟的样貌可比林燕儿俊多了。” 林燕儿闻言气的想要跺脚,她愿意让婆母花二十两彩礼吗?那不是母亲拎不清? 可她又不是个会吵架的,只能干瞪着林七斤。 余采薇对围观村民开始诉苦:“咋回事我都说了,各位邻居都来评评理,我家招谁惹谁了,救了人还被赖上,心善接济被当成冤大头,这样的人家,换你们敢结这个亲不?如果你们说敢,我便做主娶了她林招弟过门。” 众人嗤之以鼻的看着林七斤父女,这家人可不就是无底洞,还蛮不讲理蛮无赖,谁敢娶回家去? 孙春喜嗤笑:“将来谁要是把我家铁柱当成冤大头,别说赖上门了,我自己就拿大棍子打上他家门去,真是不要脸出了新花样!” 林七斤用菜刀指着孙春喜怒问:“你骂谁不要脸?” 孙春喜唾弃道:“咋地,你还想砍我不成?就骂你家不要脸咋地?” 林长健黑着脸道:“七斤,有话好好说,但是你别拿刀指着我媳妇,我可不惯着你的臭毛病。” 这就是有男人和没男人的区别,林七斤敢和孙春喜吆五喝六,林长健第一个站出来不饶他。 哪里像余采薇似的,自己没人护着,还得站出来独当一面维护儿子。 但余采薇看似势弱,实则赢了所有人的同情心,村民们交头接耳的讽刺林七斤,为杨二郎打抱不平。 “七斤,你这样可不行,人家二郎没对不住你家半分,救了招弟还给粮食给钱的,人家又不是耍流氓,那是救命之恩啊,你咋还能恩将仇报赖上人家?” “我说招弟爹,得了便宜关起门来偷着乐,见好就收,没见过你这样得寸进尺的。” “哦哟,我家儿子要是救了这样人家的闺女,回来我打断他的狗腿,家里有多少钱够他出去救人的?” “可不滴嘛,现在做好事的成本也忒大了,还得养活人一家子呢。” “我儿子将来的岳丈要是和林七斤这样,便是那姑娘长的和天仙似的,我也不可能让她进门,以后晦气的事没完没了。” 众人嗤之以鼻的声音不绝于耳,林七斤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 也察觉到自己站不住脚,林七斤只好放软了语气对余采薇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家把招弟娶了,以后我们两家还能好好处。” 余采薇像看蠢货一样看着林七斤:“青天白日你做的什么梦?我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显?我家二郎娶谁都不可能娶林招弟。” 林七斤气急败坏:“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杨二郎不娶我家招弟,以后招弟还能嫁给谁?” “事情闹成什么样也是你家自找的,凭啥要我家往自己嘴巴里塞苍蝇添恶心?” 林招弟听了半天,恨的余采薇咬牙切齿,被她这么一说,什么名声都没了,以后谁还敢给她说亲? 虽然自己不可能嫁给普通山野村汉,可这和余采薇败坏她名节是两回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招弟做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没办法撒泼和余采薇互撕。 不想再这么尴尬下去,林招弟捂着嘴,故作没脸见人,转身就跑走了。 林七斤气的浑身发颤,却无可奈何,指着余采薇语不成句:“好好啊,你们家好的很!” 余采薇直视他:“该是我家的责任,我家不会推辞,不该是我家的责任,谁也别想扣屎盆子。” 杨二郎站出来,怒目瞪着林七斤:“之前借给你家的粮食和钱我不要了,全当是我倒霉,今天把话说清楚,林招弟爱嫁谁嫁谁,跟我半点关系没有!” 范娟揶揄道:“行了,招弟她爹你见好就收,二郎救个人还花那么多钱,人家敞亮不要了,你一个老爷们,别在这里学妇人一般撒泼耍无赖。当是为六个闺女想想,以后她们咋说婆家啊?” “就是就是,赶紧回家去,自己不占理还打人家门上闹啥?” 林七斤脸红脖子粗的,他说不过这么张嘴,最后只能自讨没趣,愤愤然的拿着菜刀骂骂咧咧走了。 苏清慈上前夺过杨二郎手里的棍子,小声安慰说:“杨二哥没必要为了这般人家动怒,值不当的。” 苏清慈嘴上安慰,心里却因为杨二郎和林招弟闹翻而窃喜。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真实情绪,骗不了自己。 而杨二郎看着苏清慈的目光却显的复杂,心头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五味杂陈的。 林招弟说前世苏清慈为他殉情。 他一点记不得和苏清慈之间有过什么交集,只是每次看见她,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的感觉。 而对其他人,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包括自称前世嫁给自己的林招弟。 余采薇对大家说:“让大家伙看笑话了,今天的事情感谢大家伙帮忙说句公道话。” “嗐,这有啥帮忙的,本来就是他林七斤欺负老实人,大郎娘,你也消消火。” 余采薇感激的对安慰她的妇人微微一笑:“摊上这事我是一点办法没有。” 林大壮和张翠柳见风向一边倒,识趣的默默退出人群。 只有李迎春还想插嘴揶揄讽刺余采薇。 但话还没来及出口就被林石头用力拉着手臂拖走了。 李迎春冲林石头低声嚷嚷:“你拖我干啥?撒开!” 林石头走远了才甩开李迎春的手臂,喝斥道:“蠢妇,上次我咋和你说的?关我们家啥事?你非要去掺和一脚,显着你了?” 李迎春憋屈道:“昨个作坊招女工,我差点把嘴皮子磨破孙氏都不要我,还不是余氏的意思?左右两家也好不了,我就和她余氏对着干。” “人不要你也是你自己作的,别丢人现眼,有那个时间多想想今年的冬天咋熬!” 第149章 嫩炒猪肝 人群散去后,苏清慈跟着杨二郎往溪北走了,估计是去安慰杨二郎的。 余采薇没在管杨二郎,和林燕儿一起回家做饭。 林燕儿跟在后面问:“娘,你说七斤叔这么来闹,是不想林招弟再说婆家了吗?” 余采薇冷笑道:“只要别再来霍霍二郎,他家要怎样咱们管不着。” 林燕儿还想问到底咋回事,又怕婆母觉得自己多言。 “娘,菜我都洗好了,回去焖上米饭,你来炒菜就成。” 余采薇问:“猪肝你咋洗的?” “我怕洗不干净,用清水洗了三次。” “什么都没放?” “没有。” 余采薇进了院子,走到水池边,看着洗好的猪肝,许是因为猪刚杀不久,颜色还很鲜亮。 “你拿点面粉过来,我重新洗。” 林燕儿不解:“我洗了三遍还不干净吗?” “不干净的,用清水最多洗了外面一层,猪肝里面的有害物质都还在。” 余采薇拿起木架上的菜刀和砧板,把猪肝放在上面,切成一条一条,然后在切薄片,给林燕儿讲解:“猪肝洗干净后,要切成薄片,越薄越好,用清水洗一遍,再加入清水,加点面粉或者醋进去反复清洗,把血水都给它洗出来才算是干净。” 林燕儿忙去伙房用碗装了点面粉出来,站在边上看着余采薇做,笑着说:“原来以前我洗的猪肝都是不干净的,长见识了。” 东坡的猪肉颂里说很实际,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有钱人连猪肉不肯吃,更别说猪肝,而穷人又不知道怎么来处理。 “都是琢磨出来的,看我做一次,下次你做的时候记着点就成,对了,今天马黑子家杀猪了?” “嗯,他也是帮别人杀的,说是这个时节猪肉不会坏,找马叔杀猪能多卖点钱,明天还要拿到镇上卖呢。” “那猪肠还在吗?” “在的,我方才买的时候,马叔正在处理呢。” “你下午过去把猪小肠都买回来。” “都买回来?猪小肠虽不贵,可我们家也吃不完一头猪的小肠啊。” “不是现在吃的,我做些香肠和腊肉放起来过冬吃,腿肉你买个二十斤回来,五花肉买三十斤。” 林燕儿诧异:“这么多?” “不多的,又不是一次性吃完,香肠腊肉可以放很久,夏季里做会坏,这个时节做最好。” “腊肉我知道,香肠是什么?小肠怎么会香呢?” “腊肉和你理解的也不一样,你说的腊肉就是冬季腊月里腌制的肉,我说的腊肉虽是腌制,但需要的用料不一样,香肠就是猪小肠里放调料腌制的肉丁” 一边和林燕儿说着话聊着天,余采薇一边用面粉清洗猪肝。 切薄片的猪肝洗干净放入盆里,加料酒,蚝油,酱油,自家做的小麦淀粉,鸡精,十三香,胡椒粉,腌制一炷香。 林燕儿同时烧两个灶台,里面的焖米饭,外面的锅余采薇用来炒菜。 锅里倒油烧热,放腌制好的猪肝,先炒制定型,加入葱姜蒜干辣椒爆香,加少许白糖,白酒,去腥增香提鲜,最后放蒜苗炒熟装盘。 林燕儿问:“娘,才炒这么一会能行吗?猪肝不炒熟一点不能吃。” 余采薇用锅铲挑了一块猪肝递给她:“所以才切薄片,不止是方便清洗出血水,也更容易熟,猪肝炒的太老不好吃,尝尝。” 林燕儿瞧着猪肝颜色是熟的,但时间太短,尝的犹犹豫豫。 但是进入口中,全然又是另一番滋味,熟肯定是熟了,不过是没她以前做的那么老,嫩滑可口,味道丰富。 “好好吃啊,怪不得大家不爱吃我做的饭菜,原是娘的厨艺太精湛!” 余采薇噗呲一笑:“不过是多加了些调味料,你看着我做几顿,以后炒菜就知道咋做了。” 五花肉只切了半斤肉丝,炒一个芹菜,再加上一个萝卜汤,中午的菜便好了。 几个孩子回来吃饭,对炒猪肝尤其热衷,最夸张的就是杨四郎,不大点的肚子,吃了两碗米饭。 连苏清慈都对猪肝赞不绝口:“婶子,你竟然能把猪下水都做的这么好吃,你是厨神?” 余采薇调侃道:“厨神不敢当,但我的手艺应该不会输给酒楼里的厨子。” 她的自信来自于现代的一些调味料,和华夏五千年的美食积累经验。 苏清慈说:“婶子不如也去镇上开个酒楼,生意肯定红火。” 余采薇给自己打了一碗汤,喝着暖胃:“酒楼生意我没想过,主要现在有作坊,而且家里还有二十亩地,今年地里刚种下莲藕不忙,待明年就要忙了。” 杨大郎想起来了什么,放下筷子问:“我瞧着地里的莲藕叶子都枯萎了,过段时间要下雪上冻,莲藕在淤泥里会不会冻坏?” 余采薇说:“不会的,顶多就是休眠不长,不至于冻坏,明年开春天气暖和,莲藕会继续生长。” 杨大郎安心了:“那就好。” 一家人说说笑笑,只有杨二郎蒙不吭的吃着饭。 知道他今天情绪不高,故而也没有人找他说话。 吃完饭余采薇去了作坊,看看女工们学习了两天,现在活干的怎么样。 营生有两种,一种是松花蛋,一种是调味料,调味料只有鸡精和十三香。 中午大家回去吃饭还没有来上工,东西却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间屋里都是不同的分工,检查一番下来,卫生方面没有问题。 从作坊出来,正好碰见了里正,靠近小石桥就她一家,不问也知道里正是来找她的。 “里正叔吃饭了没?” 里正和蔼道:“老婆子在家里做着,我来问你点事情。” “里正叔你问。” “是这样,最近大家伙都有点担心后面下雪上冻,会不会把莲藕都冻死了?” “这话刚才午饭时大郎也问我了,不会冻死的,莲藕冬季里会休眠不长,明年天气暖和了从新发芽生长。也是今年我们种植的晚,莲藕没长多大,不好采上来,只能留在地里过冬,往后我们春天种,秋天采收,正好一年一季。” 第150章 灌香肠 里正闻言放下了心:“那就好,这一百多亩莲藕是我们全村的希望,千万不能出事。” 种植的人家没多少,可只要今年种植成功,且先种的一批人赚到了钱,那么明年不用他再号召,大家也会跟着一起种,什么藕种太贵,都不算什么事情了。 余采薇也有事情和里正说:“我们家这不是房子盖起来了吗,所以打算买辆骡车,平时用着方便,借用了里正叔家这么久的牛车,太谢谢里正叔了。” 虽是牛车牵回去少赚了点钱,但是看到余采薇一家子不光自己好起来,还带着解决村民的生计问题,里正心里是高兴的。 再者自己家三个儿媳妇都在作坊里干活,即便钱全搭在藕种上,这个冬季,他们也是不难熬的。 作坊一共才二十个女工,别人家一个都难匀进去,为啥余采薇要了他们家三个儿媳妇? 这个情,里正心里有数,得领! “说啥谢不谢的,你用我家牛车又不少给钱,还帮了村里这么多忙,要谢也是叔谢你。” “咱就别谢来谢去的了,里正叔你正好把牛车牵回去。” “嗳,成,我这就去溪北牵。” 杨大郎从家里出来见里正在牵牛车,走到余采薇跟前问:“娘,里正阿翁家里要用牛车吗?” 余采薇解释说:“不是他们家要用牛车,是我打算买头骡子回来,作坊这边地方大,以后咱们自家养。” 一匹马大概要五十六两银子,比人还值钱,因为马不止是劳动力,还可以上战场。 一头牛八九两银子,拉车稳当,但是速度慢。 骡子的价格大概十五六两,折中一点,用途也比较折中,骡子体重比较轻,但是耐力堪比牛,速度还比牛快。 不是马车买不起,而是骡车更有性价比。 家里要置办骡车,杨大郎很是高兴:“一直用里正阿翁家的牛车也不少花钱,以后自家买了骡子,用车方便不说,骡子还是自己家的。娘决定要买的话,这两天我多割一点枯草回来,不然等下雪了就不好割了。” 余采薇拍了拍杨大郎越发结实健壮的手臂:“嗯,带着二郎一起去,多开导开导他,估计得郁闷两天了。” “对了,娘,林招弟咋回事啊?” 余采薇叹息一声:“二郎发现了她在利用,觉得自己被耍被骗了,心里不得劲。” 杨大郎为自己的弟弟鸣不平:“亏的二郎对她那么好,还好意思上门来闹。” 余采薇不置可否一笑:“世道复杂,人心难测,看不穿的虚伪,分不出的真假,道不尽的苦楚,说不出的无奈,你们还小,人生路还长,这些都要自己去一点点体会。” 杨大郎嘿嘿一笑:“娘,你说话真有深度。” 余采薇噗呲一笑:“好了,我回去睡一会,下午起来还得和你媳妇做腊肉。” 一场阴雨过后,正式迎来了冬季。 余采薇下午从热被窝里出来,感觉天气越发的冷,正应了杨四郎和林铁柱在门口唱的顺口溜: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六和六九,河边看杨柳,七九河冻开,八九燕归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刚迈入冬季,气温虽不比三九四九,却是人体最先要适应寒冷的时候。 林燕儿已经把肉都买了回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清洗。 余采薇见她的手都被冻红了,赶紧去伙房拿了胶皮手套出来,里面加绒的,冬季里戴着也不会冷。 “咋不带手套?用凉水洗这么多肉,手不长冻疮才怪。” 林燕儿用手背刮了下额头散落的一缕青丝,笑的明艳:“反正每年都要长冻疮,不打紧的娘,我都习惯了。” 余采薇说:“咋不打紧?不说年年生冻疮手上留疤不好看,又疼又痒也难受不是?赶紧把手套带上。” 林燕儿心头暖暖的,先把手用皂荚洗掉油渍,擦干净水,然后才接过余采薇递过来的红色胶皮手套。 “娘,这手套还怪好看的勒,是皮的吗?” “嗯,胶皮的,以后你洗手别用皂荚,那是我用来琢磨肥皂的,水池边架子上的蓝色瓶子看到了吗?用手在这盖子上按一下就会流出洗手液,以后用这个,边上这个黄色的瓶子叫洗洁精,刷锅洗碗用,去油腻。” 肥皂铺子里也有,里面还加了香料,叫香胰子,不过用起来和现代的没法比。 还是之前住在孙春喜家里,不好从空间拿多少东西出来,余采薇才买了皂荚回来琢磨肥皂的。 “娘的手太巧了,这些新奇的东西我以前都没见过。” “有的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也有的是在客商手里买的,你先帮我把腿肉切成丁,小手指头大小就成,我来洗小肠。” “不用了,小肠马叔已经清理过,买回来我又用娘说的方法加面粉水洗好几次,干净的。” “我是要洗肠衣,就是小肠上面的一层薄膜。” 肠衣空间多的是,但是余采薇还想着冬季来了,作坊那边在添点别的东西批发给祥顺楼。 所以家里先做点香肠腊肉出来,到时候拿点过去看看行情。 洗肠衣很简单,先把小肠外壁冲洗干净,用筷子把小肠翻过来,内壁朝外,用粗盐,面粉,醋调水,反复搓洗。 当小肠内壁的黏糊状物被搓下来后,倒入温水里洗净,再用碱水反复搓洗,过几遍温水洗干净便大功告成,一点异味不可能有。 接下来便是调配肉丁,香料作坊里都是现成的,桂皮,豆蔻,丁香,胡椒,莳萝,花椒,八角,陈皮,草果,全部磨成粉,倒入装有肉丁的大盆里。 葱姜切成碎末搞里头,料酒,盐,鸡精,白糖,白酒,生抽,老抽,全部搞里头。 肉丁搅拌均匀,肠衣另一头用绳子绑上,找来漏斗就可以开始灌了。 “放这么多调味料,看着就好吃。” 余采薇说:“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做法,肉丁我用了一半,还有一半要做麻辣的。” “娘,我帮你一起做?” “你找针线来,我一边灌香肠,你用针来戳几下肠衣,把里面的气排干净,然后在用线把香肠一节一节的绑起来,一只手的长度。” 林燕儿麻溜的起身:“我去找针线。” 余采薇愿意教,林燕儿也很愿意跟着学。 做生意自己帮不上忙,但是做做家务做做饭菜什么的要是在弄不好,她不成了吃白饭的了!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万分感谢:奈何桥的南斗星君、喜欢象牙琴的何美玉、沈煜林、爱吃葱姜花蟹的天古、用户、斗丹的万古长空、夏朝的李姝寒,送上来的小礼物,你们的认可是我最大的动力,爱你们,笔芯! 第151章 火锅底料 一头猪正好灌二十斤香肠,余采薇事先估摸计算好的。 不辣的是江苏苏北口味,还有一种是川味麻辣的,各十斤。 腊肉做起来更简单,五花肉洗净,切成一斤半左右一条,放入盆中加生抽,老抽,盐,糖霜,白酒,花椒,八角,涂抹均匀,盖上盆子。 腌制三到四天,取出来放干燥通风处晾着,后面再用柏树枝熏一下即可。 天气转好,泥泞干了。 余采薇和杨大郎杨二郎准备去镇上买过冬物品,顺便买头骡子回来。 路过祥顺楼本是没打算进去,却见裴齐和唐掌柜站在门口说着什么。 “余夫人和两位公子赶集啊?”唐掌柜笑盈盈的打招呼。 余采薇走上前说:“嗯,置办些过冬物件,作坊才盖好,松花蛋和调味料要过几天才能送来。” 唐掌柜摆手说:“不着急,天凉,酒楼生意不是很好。” 余采薇转头看了眼酒楼,虽瞧不见里面,但正午时间,门口几乎没看到有什么食客。 祥顺楼是作坊大客户,余采薇自然希望他们生意红火。 “既是因为天凉生意不好,为何不考虑一下吃了能让人暖和起来的菜式呢?” 唐掌柜说:“除了冷碟,别的菜不都是热着上桌?顶多就是在菜里加点茱萸,味道辣一些吃着能稍微暖和点!” 余采薇说:“古董羹唐掌柜可有想过?” 古代不是没有火锅,名字不一样而已,做法也不一样,和现代加的那么多调味料肯定不能比。 唐掌柜摇了摇头:“古董羹的确是一道适合冬季里吃的美食,但口味没什么特色,家里便能做,无需再跑到酒楼来,我们祥顺楼也有,反响平平。” 余采薇笑道:“按照你们的做法反响平平很正常。” 裴齐听出了余采薇的话外之意,很有礼貌的开口:“余夫人可否二楼说话?在下想听听你的建议。” 家里安排他来白石镇这种小地方历练,必然是想看到他做出成绩。 这几个月里,利用余采薇送来的黑夹子,藕粉,松花蛋,调味料,生意比往年好了不少。 不止是白石镇的祥顺楼,别的镇上也开始用上了松花蛋,十三香,鸡精,菜的口味都大有改善。 为此,父亲不止一次对他赞扬。 余采薇这般心灵手巧,没准真有办法让祥顺楼冬季里的生意也改善改善。 余采薇说:“口述不如直接让裴少东家看到成品,借个伙房即可。” 裴齐做了个请的手势:“甚好,如此烦劳余夫人。” 余采薇把一个荷包交给杨大郎,对他和杨二郎交代:“你们去买骡车,不用省钱,挑健壮的买,一会过来接我。” 杨大郎和杨二郎想着母亲要去做饭,他们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便先去买骡车了。 余采薇支开两兄弟其实是要从空间里拿火锅底料,出来时她身上的小布包里装了什么,两兄弟都知道,变不出火锅底料。 去了伙房,余采薇作势从布包里取东西,实则从空间里拿了一袋子火锅底料和一小瓶芝麻酱出来。 祥顺楼后厨有现成的锅,陶的,铜的都有,炉子就是平时熬药的那种,口子偏大一点。 余采薇挑了个陶的,其实铜的更好,主要是铜器比较贵,如果火锅红火起来,铜锅没有陶锅性价比高。 加上没有油烟机,炭火得选无烟的,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成本得把控好。 做法非常简单,炉子里点上木炭,架上陶锅,加水,放一块火锅底料即可。 各种蔬菜洗切好,肉类切成薄片,调好蘸料,便让店小二端着东西上二楼天字号包厢了。 裴齐老远就闻到了香味,站起身诧异道:“这么快?” 店小二把东西往桌上摆。 余采薇笑着说:“古董羹不是要煮好才上桌,一边吃一边涮才最妙。” 东西摆放好后,裴齐拿着筷子,有点不确定:“余夫人若不建议,可否赏脸一起用餐?” “却之不恭!” 余采薇看出来裴齐是想探知正确吃法,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放在冒着热气的红汤锅里涮一小会,然后夹到自己碗里,蘸点酱料便塞进嘴里。 就是这个味,不吃不觉得,一吃才发现自己也很想念这一口。 裴齐见余采薇吃了,自己才跟着夹肉去涮。 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红油泡,浓郁的香气弥漫,吃到嘴里的口感很刺激,麻麻辣辣,特别爽。 裴齐只吃一口就被古董羹的美味深深的吸引,和他以前吃的清淡口味全然不同。 便是不用等祥顺楼上这道新菜式,他也敢肯定,古董羹推出去,一定爆火。 裴齐闲聊般调侃:“简直是人间美味,余夫人这般厨艺,幸而没有在白石镇开酒楼,不然怕是祥顺楼要倒闭了。” 余采薇谦逊一笑:“裴少东家谬赞,我没有开酒楼的打算,若是你看得上古董羹底料,我一样可以大批量供应。” “如此美味汤料,祥顺楼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不过有一点要先提醒裴少东家,我提供的底料和你吃的有些不一样。” 裴齐放下筷子:“为何?” 余采薇解释:“裴少东家吃的这个底料是牛油所做,自己想吃,牛油对于裴少东家而言,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要在酒楼里大批量用,肯定不成,我弄不到那么多牛油,所以只能用猪油来替代。” 牛是古代主要农耕劳动力,偷一头牛都是重罪,何况宰杀。 市面上偶有牛肉贩卖,但少之又少,只有老死,或者病死的牛才能宰杀,就这也是要去官府报备的。 余采薇一说裴齐就理解了,牛油确实无法大量采购。 “竟是牛油,若换成猪油,口感会不会大打折扣?” “多少会有折扣,但口感不会差,还有你面前蘸料里的一样东西,叫芝麻酱,也是只有我这里才能做得出来。” “有余夫人这话,相信猪油做出来的底料一样味美,如果好卖的话,我一样会把汤料在各个祥顺楼推行,价格上?” 这次裴齐对价格分外在意,和黑夹子的小打小闹不同,他现在和余采薇做生意涉及到祥顺楼各个分铺,已经不算小买卖。 便不能再把这些细枝末节推给唐掌柜。 第152章 与祥顺楼的新合作 余采薇在心里预估了一会,沉默须臾才给出价格:“类似于桌上的汤底,一斤底料可做三锅,按斤卖四十文一斤,芝麻酱六十文一斤。” 裴齐眉头微蹙:“芝麻酱贵点我能理解,毕竟芝麻的价格一斤也要二十多文钱,就是古董羹的汤料太高,我们也要总结成本,余夫人之前与祥顺楼做生意都是薄利多销,为何这次要价这般高?” 余采薇解释:“裴少东家即便不能全部吃出古董羹里的配料,也能品尝出一二来,里面不止有猪油就可以,还有鸡,猪棒骨,酒,白糖,和一些药材,大料,其中还有一味世面上买不到的辣椒,虽和茱萸很像,但底料里是不可缺的,制作成本摆在这里,委实便宜不得。” 裴齐身后的唐掌柜嘀咕着说:“按照这一桌的成本不算酒水,得一钱银子,我们要赚钱,古董锅定价要一百四十文往上。” 余采薇一边涮着菜一边接口说:“古董羹里什么都能涮,为何不单独出一个菜单呢?” 裴齐问:“何意?” 余采薇把现代的火锅菜单讲解给他们听:“意思就是专门做一个古董羹菜单,标明汤底多少钱,每一份菜多少钱,一份小蘸料多少钱,要吃什么,全凭食客自己点。我给的汤底直接放进锅里加水即可,杂七杂八成本一锅算十五,你定二十文,蔬菜便宜,很多都是一两文钱,你定个三到五文,肉类一份按半斤或者几两来,你按一斤来收费,加上酒水,或者食客在点些别的熟菜,价格都是明朗的,食客花多少钱也没话说,这般可还赚钱?” 这种方式和余采薇做的菜一样,都很新颖,且可行。 裴齐和余采薇越接触,越是发现她非同一般。 言谈举止,拿捏得体,端的一身从容不迫之气,绝对不是乡野中没有见过世面的妇人。 她的见识和眼界,便是世家大族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子也不一定比得上。 可唐掌柜调查过余采薇,这个妇人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生养在乡野之中。 能这般出色,除了她那个童生父亲,还能是谁在培养? 可惜,余采薇是一个比他年长十三岁,且生有四子的妇人,当他的母亲都够了。 若她是待嫁年华,即便是乡野女子,他也能忤逆父亲把人娶回去。 容貌姣好,蕙质兰心,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 裴齐由衷说道:“和余夫人谈生意,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定下来了?” 裴齐起身拱手,正色道:“还请余夫人尽快送来,实不相瞒,在下得在白石镇祥顺楼做出成绩,若古董羹能挽救祥顺楼冬季里的生意,余夫人可谓帮了在下大忙。” “裴少东家做生意干脆,是我的理想合作伙伴,我们共赢,无需客气。” 能不能做出成绩背后的事情,余采薇管不着。 她帮裴齐很简单,那就是在帮自己。 再者与祥顺楼长期做生意能免去不少麻烦,因为本身祥顺楼就有自己的势力。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小民,生意小了没人惦记,但是生意要是做大,没靠山可不行,这一点放在高度文明的现代都适用。 余采薇陪着一起吃了顿古董羹,把合作事宜和古董羹要怎么做,蘸料怎么调详细说了一遍。 吃完饭正好杨大郎和杨二郎回来了。 一头成年的大黑骡子,主家养的不错,毛黑的发亮,四肢健壮有力,雄赳赳气昂昂的,后座平车也已经套上了。 余采薇上前摸了摸黑骡子:“你们两眼光不错,骡子的品相甚好。” 杨大郎说:“这头骡子才五岁,十七两银子,牲畜市场的掌柜送了平车,也不算是太贵了。” 余采薇点点头:“正好我们去菜市场买猪板油和鸡,还有白糖,盐,芝麻啥的。” 杨二郎说:“这些东西家里不是都有吗?” 余采薇往菜市场边走边说:“我和裴少东家新谈了一笔买卖,需要的材料有点多,光是猪板油就要买不少,镇上看得到的都拿下,还有鸡,家里本来做鸡精就需要,有多少也全部买下来,不够的话明天你们两个明天还得去青水镇买。” 杨二郎听说有新的生意,心情好了不少,跟上余采薇问:“需要这么多东西?娘,你又在祥顺楼做啥好吃的了?” “做了古董羹,以后我们卖底料给祥顺楼。” “古董羹是啥?” “古董羹就是” 镇上一共有两个大菜市场,鸡买了三十一只,全是活的,得回去自己杀,挑的是老母鸡。 猪板油才买了七十多斤,这个时代的猪没有现代那么肥,散养居多,运动量大没那么多肥膘,一头成年猪才能有七八斤猪板油,只有家养的猪才能出个十斤左右。 先买回去做一批出来给祥顺楼用着,如果大批量生产,还得想别的办法去弄猪板油。 干香菇也重新买了不少,主要是用来做鸡精。 还有其它的配料和芝麻。 这几天余采薇要忙了。 从菜市场出来,平车上已经堆放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布袋。 余采薇转而又去了布庄,打算挑选一些布料,回去让杨三姐和林燕儿给家人做袄子。 考虑到苏清慈,余采薇特地去了苏氏布庄,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苏大年有没有回来。 苏氏布庄是白石镇少有的大门店,一排店铺,唯独苏氏布庄是五家店铺打通连在一起的,相当阔气。 铺子里摆放的货架整整齐齐,布料种类繁多,五颜六色的,可谓琳琅满目。 家里暂时不那么着急用钱,买布料余采薇也舍得了,棉麻布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女管事见余采薇看的都是缎子货,很是热情的上前:“夫人可有心仪的面料?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我们苏氏布庄啥料子都有,质量更是没的说,包您满意。” 余采薇说:“你给我介绍些适合做袄子的缎子,颜色我自己选,你只需要介绍些质量好的就成。” 第153章 打听苏大年 “做袄子我推荐您看这一边的织绵缎,结实耐用,颜色也多,不挑男女老少。” 余采薇跟着女管事走到几个大货架前,上面摆放的织锦缎有纯色的,也有带纹路的。 她不太喜欢带纹路的,显得花俏,不如买纯色,后期可以绣花样上去,穿在身上还大气。 杨三姐和林燕儿绣工都不错,这段时间就让她们在家里做。 余采薇一边挑选缎子,一边和女管事闲聊:“的确是白石镇数苏氏布庄的布料最全面,我都挑花眼了。” “那是,毕竟我们是最大的布庄嘛。” “听说你们苏东家在洛州北部的好多镇子都有布庄是吗?” “嗯,据我所知就五六个呢。” “我也做生意的,和你们苏东家有几分交情,对了,最近咋没看到你们苏东家?” 听说和东家有几分交情,女管事更热情了:“东家去外镇巡视商铺快两月了,按理说早该回来,许是被啥事耽搁了。” 意思就是苏大年还没有回来咯? 余采薇得到答案便不再和女管事闲扯,指着货架上的缎子:“藏青色,黑色,浅蓝色,粉色,嫩黄,绿色,每样一匹。” 女管事一听余采薇要买这么多,丹凤眼笑成一条缝。 “嗳,夫人买这么多,我给您打个折扣。” 余采薇问:“可有棉花?” “棉花有,三两银子一斤。” 有点贵了! 这个时代有棉花,但没有种植技术,棉花贵倒是也能理解。 一身袄子一斤棉花肯定远远不够,选鹅绒的话,这种布料容易掉毛,穿在身上也刺挠。 还不如从空间拿几床被子出来拆掉。 “把布匹抱起来。” 买了布匹,余采薇又去绣坊买了针线,然后才和两兄弟打道回府。 杨二郎路过一家包子铺前,买了六个肉包子,装三个油纸包,给余采薇和杨大郎一人递了一个。 余采薇说:“我在祥顺楼吃过了,你和大郎吃。” 杨二郎扶着余采薇先坐上骡车,自己跟在后面走,一边吃包子一边说:“早知道我少买两个,镇上卖的肉包子比娘做的差远了,我吃两个,大哥,你吃四个。” 杨大郎一边牵着骡子一边吃包子,调侃道:“我以为只有四郎的嘴被娘喂刁了。” 余采薇接口:“想吃包子还不简单,现在多做些不会坏,我们买了现成的肉,回家多包些,吃的时候热一下就成。” 杨二郎说:“我想吃韭菜肉的,香!” 余采薇说:“韭菜肉有点难,霜降地里韭菜都冻死了,镇上菜市场也买不到。” 杨二郎一拍脑门:“娘不说我还忘了,咱们家只储存了萝卜和几个冬瓜,这个时候应该多买些菜回去过冬吃。” 余采薇说:“今天骡车上拉不了多少东西,明天你和大郎再来镇上走一趟,拉一车菘回去,我做点腌菜,还有啥菜能储存久一点,你们都买些。” 骡蹄子踩在地面上发出“踏踏踏”的脆响,果然要比牛车快上许多,牛车一个时辰的路,骡车节约了一半,半个时辰便看到村口了。 村民们见到余采薇家牵了头骡子回来,纷纷询问是不是买的。 不像之前看到她们家卖黑夹子赚钱那么眼红,现在大多是羡慕。 差距一旦拉开,酸的人自然会少。 如果有一天你遥不可及,别说酸,上前巴结讨好都迈不开腿,觉得自己不配,那是骨子里的自卑。 也是人性! 到作坊门口,杨大郎把买来的东西往里面搬。 杨三姐高兴的看着黑骡子问:“娘,这就是我们家的骡子吗?” 余采薇把布匹和家用一点点搬下来给杨二郎,让他拿回家去。 “嗯,以后放在作坊,你要记得喂养。” 杨三姐保证说:“娘放心,我肯定一顿不少的喂,把黑骡子养的壮壮实实。” 见苏清慈也在边上看,余采薇走到她跟前,声音放小的说:“我买布匹时,特地打听了你爹,布庄女管事说他还没有回来。” 苏清慈点点头,脸上没多少失望。 从一开始对乡野的不适应,到如今她已经能适应平淡却不枯燥的生活。 而且住在余采薇家里,她一点没遭罪过,杨家人对她很好,连杨大郎娶的新妇对她也是多有照顾。 比起小心翼翼在后娘手下讨生活,下人都不拿她这个大小姐当回事,其实她更喜欢现在。 不用防备谁,不用规行矩步,活的自由自在。 若身世可以选择,她宁愿做余采薇的女儿,也不愿做苏家大小姐。 “我知道了婶子,只是清慈要厚着脸皮继续打扰你了,除了你这里,清慈不知道还能去哪。” 余采薇本就喜欢苏清慈,长的漂亮,性格讨喜,再加上林招弟没头没尾的话,说苏清慈上一世为杨二郎殉情,她的心里只会越发喜欢这个恬静的姑娘。 放言情小说里,杨二郎和苏清慈这般事迹男女主跑得了? 杨二郎刚消了对林招弟的心思,不好马上撮合,等他们相处一段时间,要是两个孩子都有意思,她一定撮合。 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不存在! 谁又知道以后的杨家会输给苏家? 她这个脑子里装有华夏五千年知识文化的现代女精英,在古代还拼不出个厚实家底子? “没啥打扰的,只要你不嫌弃乡野生活贫苦,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哪里贫苦了,我在您家里都胖了不少。” 余采薇打量了下苏清慈,这话不假! 虽然小妮子锦衣玉食长大,身形却很纤细,在林家村一个多月里,瓜子脸都圆润了。 “胖点好看,瘦的没二两肉是穷酸相。” 苏清慈“咯咯”的笑声像是银铃,清脆悦耳。 杨三姐问:“娘,你们吃饭没?大嫂锅里留着饭菜呢。” 余采薇回头说:“我吃过了,你让燕儿给大郎二郎弄点吃的。” 话落,余采薇便往作坊里面走,她还要去教人做古董羹底料和芝麻酱。 做吃食的作坊,必然缺不了锅炉房,里面的大锅灶建了八个,都是开了锅的,还有余采薇自制的现代老式烤炉,面包都能烤的出来。 见余采薇进灶台房,正在炒调味料的范娟放下手头活计,问:“大郎娘来检查我们干活啊?” 余采薇看了看锅里,说:“不是,作坊里要新添几种产品,我得过来教会你们,你找几个人先出去把鸡全杀了处理干净,还有猪板油洗干净切丁准备炼油。” 范娟喜笑颜开:“我手头的活计马上就好。” 作坊生意越好范娟越开心,女工谁不想拿着长期工钱? 不止荒年养活家里老小,还有一点,她们来干活在家里地位提高了不少,说话也硬气了! 作坊还没有正式开业就要添新产品,好兆头。 第154章 新产品 范娟炒好调味料出去找人杀鸡,孙春喜询问了一番,给她调了两个做松花蛋的人手。 孙春喜找到余采薇问:“大郎娘,你要做啥新产品?” “古董羹的底料和芝麻酱。” “古董羹是啥?芝麻酱又是啥?不是,芝麻咋做酱啊?” 好,乡下人没办法理解古董羹,更不能理解芝麻是可以做成酱的。 “一个是汤底,一个蘸料,做好你尝尝啥都明白了,这会你先去村里买葱。” “溪北菜地里不有现成的葱吗?” “那是我自家吃的,也不够作坊用,你去村里收,价格上一文钱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葱可以在镇上买,但是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菜地,葱这种东西冻起来也不怕,所以村民家里不缺葱。 余采薇想尽可能的帮村民一些,别小看一文钱,一家要是能卖个两三斤,那也是一斤粗粮的价格。 吃不上饭的年头,一文钱真的可能会救命! “成,我去找三姐拿钱收葱。” 余采薇转而对两个女工说:“你们把这些鸡全部杀了处理干净。” 一个女工问:“大郎娘,鸡肫,鸡心,鸡肝,鸡血这些你还要不?” 余采薇不答反问:“你想要?” 女工难为情道:“我瞧着扔了太可惜,想拿回家去吃。” 按理说不应该给,不是余采薇小气,而是这种东西以后作坊太多了,鸡杂一样可以做美食。 让女工往家里拿东西这个头委实不好开。 可是看着说话女工身上单薄的麻布衣缝缝补补,连围裙上都破着洞,到底是会动容心软的。 “不要了,想带便带回去。” 女工连连点头感谢:“嗳,谢谢大郎娘,谢谢大郎娘。” 另一个准备杀鸡的女工闻言,也想要:“三十一只鸡的内脏,你一家子又吃不完,我们俩一起杀的鸡,凭啥都给你?” “咋不吃完?这个天气又不会坏掉,大郎娘已经答应给我了。” 鸡内脏也是肉,这东西没单独卖的,家里买不起肉,能在作坊捡一点回去改善伙食也是好的。 “活一起干,好东西独吞,你想得美,必须分我一半。” 余采薇其实很讨厌这样的人,见不得别人得一点好。 可她又不好开口去斥责什么,说到底还是生活所逼。 余采薇说:“一人一半,不用争抢,以后作坊里做吃食,需要鸡的地方多了,有的是内脏分给你们。” 余采薇发话,两人都没意见了,开始拿着鸡去水池边杀,找了两个专门接鸡血的木盆。 范娟这边又烧了一口锅开水,准备一会烫鸡拔毛。 不一会,孩子们来作坊帮忙洗今天新买回来的调味料,一个个忙忙碌碌的。 做底料和芝麻酱需要人手,而且得分工,余采薇虽和祥顺楼有合约,但凡事还是多注意一点好,以免将来有人惦记上作坊里的赚钱营生,从这些女工身上下手研究配方。 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孙春喜带着几个妇人抱着大葱回来,余采把她叫到了一边,交代说:“人手不够,你在招五个,正好和这二十个女工一起调教。” “招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工钱不少给,反正我们一天干活的时间不长,不如多加些时间?” 余采薇摇头:“咱们作坊里的产品只会越来越多,二十五人也是不够的,早一批把人培养出来,以后老工带新人,你能省不少心。” 说着,余采薇又再次叮嘱:“选人方面一定要上心,多嘴的,心思多的,性子不好容易滋事的都不要,我不想作坊里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乌烟瘴气。” 孙春喜点头保证:“我办事你放心,挑人方面一定仔细。” 做火锅底料是比较繁琐,余采薇先教几个女工做芝麻酱。 干芝麻泡水一个时辰,捞出漂浮在上面一层扔掉,然后把所有芝麻倒入纱布,过滤掉水分,直接上锅干炒。 炒制到一掐即碎,装出芝麻放入石臼里先研磨成糊状,加熟豆油,继续研磨,直到成细腻的酱粉状。 一般家里做的芝麻酱会放盐或者白糖,余采薇什么都没放,做蘸料改变芝麻酱口味会适得其反。 成品做出来非常香浓顺滑,没一点添加剂,比现代买现成的芝麻酱味道浓郁纯正太多。 做古董羹的调味料全部洗干净后,余采薇把芝麻酱工序给女工分开去做,她则是带着人去分工做古董羹底料。 八角,小茴香,桂皮,老姜,草果,豆蔻,丁香,荜拨,甘草,灵草,猪油,豆油,大蒜,葱 ,干辣椒,茱萸,豆酱,豆豉,花椒,糖霜,酒糟,白酒,食盐等,这些都是配料。 豆油烧热,加入葱姜蒜干辣椒炸到金黄爆香捞出,依次开始放炼好的猪油,豆豉,花椒 然后把香料磨成的粉一起加入,食盐,白酒,糖霜等。 最后一步把猪大骨和整只鸡放进去熬煮。 要时不时用勺子搅拌,防止糊锅底。 熬煮一个半时辰出锅,把汤倒进一个个木盆里,厚度就是和现代的火锅底料差不多。 等它自然凝固即可。 第一锅出来,整个作坊都弥漫着古董羹的底料味道。 余采薇不知道自制的猪油古董羹口感如何,锅里留了点底料,加水先把汤底做了出来。 鸡肉切块直接下锅,猪肉切成薄薄的片,然后放一些小青菜和萝卜。 尝了一口,和牛油肯定不能比,口感上差一些,但是有这么多调味料,加上猪骨和老母鸡加持,味道其实已经很好了。 就是颜色不比牛油底料红,里面缺少了一个上色的豆瓣酱,这个东西也要自己做,以后她会补上。 “好香啊,娘你在吃啥?” 杨四郎和林铁柱被古董羹的味道吸引了过来。 余采薇给他们两一人递一双筷子:“古董羹,要不要吃?” 杨四郎在外面就流口水了:“要吃要吃。” 余采薇叮嘱:“当心点,别烫到了,锅里的汤都是滚开的。” 林铁柱懂事的去拿了两个碗来,给杨四郎递了一个,两小只站在灶台边就吃上了。 林铁柱没有杨四郎能吃辣,几口下肚出了一头汗,嘴巴却不肯停下来,吸着口水说:“余婶子,这个肉好好吃哦。” 余采薇纠正他:“不是肉好吃,是因为这个锅底肉才好吃。” 第155章 余怀信来送钱 孙春喜闻着味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 “大朗娘,古董羹做好了吗?” “好了,你让孩子们都进来尝尝。” 孙春喜站在门口冲着院子里的孩子们喊一声:“让你们进来尝尝古董羹呢。” 林长健放下手头活计,心里对飘了满院香气的古董羹很好奇,也进锅炉房想尝尝啥滋味。 灶台边围了一圈人,菜肯定是不够吃的,余采薇便在一旁切菜给他们涮。 古董羹的口感,没人能抗拒,尤其是在冬季里。 杨大郎一口就停不下来:“这汤涮出来的菜太好吃了,口感很刺激。” 孙春喜说:“我快不认识大郎娘了,都是锅里煮出来的东西,咋就大郎娘做的和别人不一样。” 余采薇切好的菜顺手丢进锅里,这也赶不上大家吃的速度,她浅笑道:“我会的可不止这点。” 杨二郎说:“要是再喝上两杯一定更爽。” 余采薇嗤道:“咋地,喝了几次酒还惦记上了?” 有杨志高做镜子,杨二郎对有酒瘾的人没好感,自己当然也不会染上酒瘾,嘿嘿一笑:“我又没酒瘾,就是觉得古董羹和酒更配。” 余采薇说:“的确是这样,不过酒水你别想了,今天我只是要试一下古董羹的口感,没准备那么多菜给你们下酒。” 杨二郎又说:“我们家开作坊虽然能赚不少,可是娘做的都是薄利多销东西,要是也会酿酒,那才是暴利。” 杨二郎随口一说,余采薇却听进了心里。 是啊,酒水才是暴利! 这个时代喝的大多是米酒,一斤米能酿五到7两这样,不足两斤米卖到二十文一斤。 再者酿酒的米,一般不会用的太好,精米酿的酒价格只会更高,要是里面有个什么配方,数十两一斤酒水有的是。 比如说这个时代的奢侈名酒玉堂春,一斤一壶要十两银子,在祥顺楼喝得十二两银子,就这还不是有钱就能喝到的,供应有限。 酿酒并不难,余采薇不止会酿米酒,还会酿蒸馏酒,知道工序即可。 沉默片刻,余采薇说:“咱们的作坊是做吃食的,酒水少酿点可以,想赚钱不行,不能混在一起做,等以后手头宽裕,扩大作坊规模再酿也不迟。” 杨二郎惊讶:“娘你真会酿酒啊?” 余采薇不以为意:“那有何难,我不止会酿酒,还会酿高度白酒,能喝,还能给伤口消毒。” 杨二郎问:“高度白酒是啥意思?消毒又是啥意思?能解毒?” 现在还没有度数和白酒一说,杨二郎不知道很正常。 余采薇解释:“度数你可以理解为烈,白酒怎么说呢,像水一样,一点都不浑浊。消毒不是解毒,打个比方,有人受伤需要处理伤口,或者伤口化脓啥的,就是没处理干净感染了。大夫一般会用盐水或者烧红的刀等来清理,便是消毒,但是有了我说的那种高度白酒,直接冲洗即可,效果更好。” 杨二郎满心期待:“酒水还有这作用?娘,你改天酿一点给我看看呗?” 余采薇应道:“可以,等我打造一个蒸馏器出来的。” 蒸馏器空间超市有,只是绝对拿不出来,太过现代化的东西惹眼,小的或者平常家用也罢,但是蒸馏器可不算寻常小东西。 蒸馏器是什么大家也不懂,但是没人质疑余采薇的话,她现在就好像一下子开了窍,聪慧无双。 杨大郎吃了一会,放下碗筷说:“我去叫燕儿过来也尝尝古董羹。” 孙春喜调侃:“哟,才成亲几天就啥事都想着媳妇了。” 杨大郎脸色一红:“婶子别取笑我。”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范娟喊话说:“大郎娘,你娘家兄弟来了。” 余采薇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放下菜刀走了出去。 余怀信站在作坊门口,见着余采薇,上前一步说:“长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采薇冷淡道:“上家里。” 瞧着余怀信不比林桂芬和余采莲蛮横无礼,所以余采薇才让他进家门,要是换成那对母女过来,余采薇绝对不会引人回家。 余怀信知道余采薇现在过的不错,连家门口都铺着青石板,但是进了家里的院门后,他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和镇上的宅子比起来,算不上多么奢华,却是让人眼前一亮,看着都觉得利落舒适。 尤其是进了客厅,窗户半人高,比他之前在书院的学堂还通亮。 余采薇坐下后也没给他倒茶,开门见山道:“有啥话你说。” 面对余采薇的冷淡,余怀信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失望的。 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她手边茶几上。 “娘说爹一共留下了三十两银子,因为供我读书,田地被她卖的只剩下五亩,你不回娘家,便是给你田也无用。至于宅子,我想你现在也不会再需要,既然宅子和田都没办法分,那么三十两银子便该是你的,我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这里有十两,以后我会慢慢补上剩下的二十两。” 原主死去的便宜爹怎么可能只留下三十两银子。 他在书院里的工钱每个月就一两多,学生的束修更高于工钱。 虽然余采薇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肯定不止三十两。 余怀信能这么做,还算个人,该不会刻意隐瞒,不然没必要多此一举送过来,定是林桂芬没有对他说实话。 余耀光死的时候余怀信还小,平日里只知道读书不闻窗外事,能轻易相信林桂芬不奇怪。 余采薇寡淡的问:“这笔钱是后娘给你的?” 余怀信目光闪躲了一下:“总之该是你的就拿着。” 余采薇一看就知道,估计是余怀信用了点非常手段弄到的,林桂芬怎么可能轻易拿钱给她。 她不缺十两银子,也知道古代遗产继承没有给女儿一说,但她不会拒绝。 如余怀信所说,是她该得的,或者说是原主该得。 凭啥林桂芬毁了原主的一生,还见死不救,一点补偿都没有?活该原主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呗? 她不止要收了这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也不会拒绝。 “我当然会拿着,都是父亲的孩子,没道理好处全是你们母子三人的。” 余怀信心里明白是他们对不起余采薇,对她的话没有争辩反驳,只语重心长的说: “即便与杨志高和离,你也是个妇道人家,不该抛头露面经商,何况经商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余采薇讥讽道:“何为抛头露面?何为经商不体面?我不偷不抢,凭本事去赚钱生活,哪里不体面?经商又有哪里低贱了?还是说我应该带你去溪北的山洞瞧瞧,让你看看我以前的生活有多么体面?” 第156章 自命清高 余怀信觉得余采薇在强词夺理,虽然改朝换代后,皇家改变了禁止商贾之子禁止科举制度,只要科举者本人不从商即可。 可商人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和贱民无差别,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长姐虽是乡野女子,却并非目不识丁没读过书,该明白我话里的道理。我之前的确不知你在林家村境地,可在难在苦,你也不能忘记父亲对我们的教导。” 余采薇不否认余怀信有点三观,但不多,刻在骨子里的古人封建思想,她真受不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还看不上目不识丁的乡野女子,觉得自己多读了点书便高人一等。 他的出身并不高,若不是余耀光是个老童生,死了又留了点遗产供养他把书读下去,余怀信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死亡和从商,换你,选哪个?” “长姐何必强词夺理,现在你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余采薇眸底的讥讽越发浓烈:“如果我没有从商,早已饿死在山洞里了!” 余怀信不信余采薇的话,认为她在为自己从商找借口。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认可长姐从商是明智之举。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该为孩子着想。大郎二郎年岁大了,精进学业有些晚,可四郎呢?难道也要让他一辈子留在山野之中?你现在供养一个孩子读书应该办得到?不说他进书院会被人瞧不起,即便科举能高中,也是要低人一等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和余怀信争辩! 余采薇站起身自信又狂妄道:“无需你认可,我教育出来的孩子不会因为几句闲言碎语自卑,也不会因为读了几天书生出优越感,自觉得高人一等,他们一定有眼界,有格局,通透如明镜,便是看尽世间丑恶,依然心存善念,堂堂正正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自信和自负全然两回事,望长姐好自为之!” “我也送你一句话,读再多的书,眼界格局打不开也是白费,最后不过是自命清高的井底之蛙!” “你!” 余怀信被余采薇的话气到! 可就像余采薇说的,他自命清高,不屑和余采薇无意义争论下去。 “冥顽不灵!” 话落,余怀信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余采薇冷笑着看他负气走出客厅,低低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冥顽不灵!” 林燕儿端着一壶热茶进客厅,里面只剩下余采薇一人。 “娘,客人这么快就走了?” “嗯,那是我娘家弟弟。” 林燕儿懊恼道:“瞧我这慢手慢脚的,小舅走了才把热水烧好。” “无所谓,他算不上客人,更算不上什么亲戚。” 说罢,余采薇不多做解释,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从空间里取出十床棉被放进柜子里,经常从空间拿棉被出来不方便。 而后,她抱着两床被子去客厅找林燕儿。 “燕儿,你把这两床被子拆掉,用里面的被胆做袄子。” 被子是白色棉布包裹的,看不到里面的棉花。 林燕儿上前摸了摸,手感软软的,不过似乎并没有她们盖的被子好。 “里面是啥?” “棉花。” 林燕儿愕然:“听说棉花是特别昂贵的东西,被子还是新的,做袄子不是浪费了?” “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怎么会是浪费!” “我去弄点芦苇花就好了啊,被子还是留着家里盖。” 芦苇花不止是乡下人冬衣的主要保暖物,镇上人穿的袄子许多也是芦苇花做的。 但余采薇一点都不想体验,她又不是没有吃好穿好的条件。 “芦苇花没有棉花舒服,不要省棉花,多塞点进去,不够我屋里还有,袄子先给四郎做,他是小孩子不抗冻。” 余采薇已经下了决定,林燕儿不好在反驳她,只是答应完了还是心疼。 晚上吃了饭林燕儿就给杨四郎先量了尺码,开始挑灯裁剪做衣服。 杨三姐则是绣家中几个女子衣服上的花样。 翌日晨。 杨大郎和杨二郎要去镇上买过冬的蔬菜,临走时余采薇叮嘱杨大郎: “你们买完菜后去书肆走一趟,再买些书籍回来,给四郎看的买启蒙书籍就可以,另外再买几本你们自己看的,比如说杂物志游记一类。” 杨二郎说:“娘,现在作坊挺忙的,我和大哥哪有时间看书!” 余采薇认真道:“晚上睡觉前看一页两页都是好的,不要觉得自己认识了字就可以放下学习,你们和学问这两个字还差的远,人生很长,肚子里没点墨水不行。” 杨大郎很认可余采薇的话:“娘说的对,以前看书学习我们想都不敢想,现在家里好点了,应该多学点东西。” 杨四郎听说要买书,从餐厅蹦蹦跳跳的出来,兴高采烈道:“娘,我要和大哥二哥一起去书肆买书。” 杨二郎嫌弃的睨着杨四郎:“镇上那么多人,谁有时间看着你这个皮猴子?在家待着你!” 杨四郎噘嘴:“我就要去,平时你们去镇上从来不带我,我都不记得上次赶集是什么时候了。” 余采薇也不想让杨四郎跟着去,可杨大郎却很宠惯他,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去可以,但不能乱跑。” 杨四郎嘴上答应的爽快:“我就跟在大哥身后,肯定不乱跑。” 余采薇还是不放心:“这小子在村里疯玩惯了,跟着你们去镇上能行吗?” 杨大郎给了余采薇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多看着他一点便是。” 余采薇说:“你们要买东西,哪能时时刻刻顾得上他,真要带着的话,那让三姐一起去好了,她天天待在家里也憋闷。” 帮忙收拾餐桌的杨三姐听到院子里对话,不禁笑弯了眉眼,走到门口问:“娘,我也可以去镇上赶集吗?” 余采薇笑道:“去去,把燕儿也带上,你们几个孩子好好的玩一玩。” 杨三姐高兴的去拉过林燕儿手臂:“大嫂,娘让我们都出去逛街嗳。” 林燕儿心里想去,嘴上却说:“还是你们去,上午我得洗衣服。” 杨三姐晃着林燕儿的手臂撒娇:“一起去嘛大嫂,衣服等回来我和你一起洗就是,不然我一个人逛街多没意思,看上什么大哥二哥都不能给我啥建议,好不好嘛?” 苏清慈咋回事家里人都知道了,她肯定不好去白石镇,杨三姐只能硬拉着林燕儿。 林燕儿拗不过她,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第157章 老杨家又没地方住了 虽然杨三姐说回来给苏清慈带点心,余采薇还是看得出来,她一下子显得有些失落。 苏清慈自己还是个小姑娘,怎么会不想跟着一起出去玩。 余采薇把早上用过的锅碗瓢盆刷干净,拿着水池边架子上毛巾擦手上的水。 “清慈,和我一起去作坊玩不?” 苏清慈从客厅出来,乖巧的应了一句:“好啊。” 家务活她啥也不会干,唯有女工还能拿得出手,可家里剩下她一人没着没落的,不如去作坊帮忙。 跟着女工一起接受培训,倒是那些活计更能得心应手,比如说裹松花蛋!!! 出了大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隐隐还夹杂着什么。 苏清慈摸了摸脸,细碎的冰渣子沾上肌肤就成了水。 “下雪了?” 余采薇随手带上大门,转身看向灰暗的天空,不禁伸手去接雪花。 还算不上是雪,就是星星碎碎的冰碴子,许是湿气重的原因,得再下一会才能见白色雪花。 余采薇在现代的故乡已经多年不曾下过大雪,有时整个冬季连小雪都看不到,只有小时候见过几次。 原主的记忆中,白石镇,青水镇每年冬天的积雪在膝盖往上,严重的时候大雪还会封村,甚至连通两镇的马路也会被封。 “怪不得这几天的温度急剧下降,原是要下雪。” 苏清慈不能跟着一起去镇上的失落被即将要下雪的喜悦而替代。 爱做梦的华年,也会更喜欢梦幻一般的时节,看一场梦幻般的雪。 富有诗书气的她,少了一些乡野女子对大雪的忧愁,多了些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情操! 余采薇正往作坊走,听到赵秀老远的打招呼:“亲家。” 余采薇让苏清慈先去作坊,别站在外面冻着,自己迎上去和赵秀说话。 余采薇调侃说:“明天才回门,咋地今天就迫不及待见闺女?告诉你白跑一趟了啊,孩子们去镇上赶集了,燕儿也在其中。” 赵秀可不是一天不见孩子就挂念的人,尤其是闺女,在她的心里养大了那就是行走的彩礼! 再说林燕儿嫁到余采薇家里,吃好穿好,她有啥可挂念的? 凑到余采薇跟前,神神叨叨把她拉到路边,嘴里哈着白雾气幸灾乐祸的说:“我是来和你说个事,让你乐呵乐呵的。” “啥事啊?” 赵秀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昨个下午我去河边洗衣服,路过刘芳草家门口,猜猜看到了啥?” 余采薇没觉得赵秀的话很有意思,刘芳草家要怎样,和她没关系,不过见赵秀这般喜不自胜的,她也不好扫兴。 赵秀原来和刘芳草处的咋样她不知,但是现在的幸灾乐祸,该也是有因为她这个亲家成份的。 “看着啥了?” “刘芳草坐院子里把杨志高骂的狗血淋头啊,你可是不知道,平日里刘芳草和杨志高说话都是一副娇柔风骚模样,这次却像个泼妇一般,说什么杨志高一个人吃软饭也罢,还想带着全家一起吃,杨志高那个浑玩意能惯着她?被骂急了直接动了手,打的鼻青脸肿,一点没留情。” 杨志高打媳妇这一点,余采薇在原主记忆里深有体会,手没个轻重,可不会想着你是女子,只管自己打的痛快,那都不叫个男人! “什么叫杨志高一个人吃软饭也罢,还想带着全家一起吃?” 赵秀噗呲笑出声:“老杨家被烧了以后不是借住在里正的堂兄弟守峪叔家嘛?这守峪叔一家子去年出去逃荒,在外头饿死了两口人,活不下去昨天上午回到了村里。老杨家自然得把守峪叔家的房子腾出来,他们没地方住就把注意打到了刘芳草家里。刘芳草手里的家底子全是前头男人留下来的,能同意老杨家住进去?” 后面的事情赵秀不用说余采薇也能猜得到。 杨老汉面貌看似厚道,实则最是老不要脸,做为一家主心骨,不得给儿孙立个榜样出来? 一家老小想住进改嫁的寡妇家里,怎么好意思的! 余采薇鄙夷道:“人一旦不要脸面,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赵秀附和道:“可不咋地,不过要说老杨家不要脸,刘芳草也是活该,谁让她勾引杨志高破坏你好好的家庭?邻居谁不知道刘芳草倒贴老杨家,可何兰是啥人?你给她十文她想要二十文,你给她一两她想要二两,永远也喂不饱,拿着刘芳草的接济全当是应该。方才我来的时候,何兰还在她家门口劈头盖脸一顿骂呢,说是不管答不答应,老杨家都得住进去。” 杨志高那好吃懒做打媳妇的玩意,谁给领走破坏掉原主家庭,余采薇个人觉得应该感谢她的大恩大德才是! “刘芳草答应了?” “答应,也没答应。” “啥意思?” 赵秀越说越起劲:“有何兰在门口闹,杨志高毒打施压,刘芳草哪里斗得过?可让老杨家人住过去,以后刘芳草还能有好日子过?无奈之下,刘芳草答应给何兰出三两银子,从新在老宅基地上建房子,这才给何兰打发了。” “老杨家人那么多,三两银子不够的?” 赵秀白了余采薇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盖这么气派的青砖大宅院?少盖几间先住着,去山里找些枯木啥的,三两银子咋不够?” 余采薇点点头:“如果是这么打算的,那今天就得进山了,这天要下雪,再不盖的话,年前还是没地方住。” “他们准备暂时在老宅基上搭了几个草棚凑合住下,估计今天就得进山找木材。” 余采薇听着也没觉得多开心,倒是赵秀似乎很痛快! 虽然老杨家没地方住是因为她的那把火,不过她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事情因魏艳娥起,老杨家的旁人之前也没少算计欺负过她,一家人嘛,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像她之前住的山洞被烧,同样的全家没地方住。 如今余采薇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老杨家别上门找麻烦,日子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挺好的! 说曹操,曹操到。 赵秀突然扯了扯余采薇衣袖,用嘴往路南噘了噘:“啥话都不经说,快看,进山找木材来了。” 余采薇顺着赵秀的视线看去,杨老汉和杨志成杨志才爷仨拿着绳子,斧头正往小石桥这边走,一看就知道是要进山的。 两家之前闹的不愉快,爷三路过余采薇面前时,谁都没给个正眼。 余采薇自然也不可能上赶子找他们说话。 倒是赵秀等他们走远,低低的唾弃说:“一家子拎不清的,活该大冬天住草棚里。” 第158章 朱门酒肉臭 “大郎娘。” 余采薇出神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现实。 是一位满头银发,骨瘦如柴的老者。 也不知道是他身上的麻布衣太过单薄冻的,还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干瘪身子骨走不稳,没到跟前余采薇就能感受到老者浑身在颤抖。 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妇人,看起来都在三十多岁模样,没比老者好上多少,同样穿着单薄,脸色枯黄,好似已经迈入风烛残年,即将凋零一般。 即便有了原主记忆,余采薇也在脑子里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三个人,实在是他们和离开村里时的样貌上变化太大。 老者便是方才赵秀口中的守峪叔,里正的堂兄弟林守峪! 而他身边的两个妇人,一个是他三儿媳,一个是他五儿媳。 “守峪叔回村了啊。”余采薇笑着上前打招呼。 林守峪走到余采薇跟前,上来就是膝盖一弯。 余采薇的笑容僵在脸上,没等林守峪跪下,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愕然道:“守峪叔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可使不得。” 林守峪欲语泪先流:“大郎娘,我们回村都听说了,你现在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连作坊都盖了,求你发发慈悲,让我这两个儿媳妇来干活赚点钱,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余采薇问:“之前你们家逃荒去了哪里?咋弄成这样回来?” 林守峪抽泣道:“我们一家子本是打算逃荒去洛州,可是半路上钱财就被一起逃荒的人抢了,没办法我们只能一路乞讨。老婆子和老大媳妇为了省点吃食,活生生被饿死,好不容易到了洛州,却连城门都进不去,看守城门的官爷说上头有令,太多流民涌入洛州,怕会生乱,所以不能在放流民进城,我们离开洛州又去别的地方乞讨。” 赵秀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出去逃荒的人大都是往洛州去的,现在估计也没有吃上一口饱饭。” 林守峪连连摇头:“还吃上饱饭,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路上我们碰见很多洛北逃荒的人,和我们都是半斤八两,一个月前,我想着与其在外头这么食不果腹的流浪,不如回到林家村,不然这个冬咋过都不知道。” 余采薇以为穿越至今,已经可以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其实并没有,她不过是在这个贫瘠的世界里生存了下来。 听到林守峪说的,心里还是会五味杂陈。 她这一辈的现代的孩子,没有经历过那个啃树皮的岁月,光听长辈说的,永远不会理解一个人被活活饿死的感受。 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真正体会到心灵深处被冲击后的震撼。 所以她之前了解的林家村,只是冰山一角。 又或者说,受苦的百姓何止是林家村。 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很大,有权有财者,家中仆役成群,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无权无财者,眼前的林守峪便是对照。 杜甫的一句诗最能诠释这种现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余采薇思索片刻,开口说:“正好今天春喜要在招五名女工,你的两个儿媳便来干活。” 林守峪激动的热泪盈眶,连连说道:“大郎娘,我嘴笨不太会说话,总之谢谢你,我们全家都谢谢你,你给的不是两份活计,是我们一家活下去的希望。” 余采薇吸了口气,说道:“互相帮忙,你的两个儿媳妇也不是白拿工钱,作坊有作坊的规矩,不管谁来都要遵守。” 林守峪三儿媳赶紧保证:“我和老五媳妇一定多干活少说话,肯定不会让大郎娘你难做。” 余采薇见这一家子回村后还被冻的瑟瑟发抖,估计吃饭都是问题,虽然有里正那边不会看着堂兄弟一家这般冷眼旁观,可她到底是也看到了。 从袖袋里取出荷包,拿出一两银子交给林守峪。 林守峪茫然抬眸:“大郎娘你这是啥意思?” 余采薇说:“刚回村,家里啥都缺,回去置办点东西也好,还是买点粮食也罢,当是我先预支的工钱。” 林守峪心里清楚这笔钱对自己有多重要,可脸上还是难为情:“她们两个还没有来干活,哪有先预支工钱的说法。” 余采薇说道:“总是要先过日子的,再者饿着肚子也没办法来干活不是?以后发工钱一点点抵扣掉便是,如果她们两个不合格无法留在作坊也无妨,你们家啥时候手头宽裕在还我也不迟。” 林守峪在外头的一年多尝尽人间冷暖,回到村里第二天就被余采薇接济,一股暖流在心里滚动,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郎娘,叔记着你了。” 余采薇笑了笑:“先回去把家里料理妥当。” 老五媳妇说:“爹先回去,我和三嫂现在就去作坊干活。” 没干活先拿了别人的钱,两个儿媳妇心里过意不去,直接让林守峪拿钱回去,她们立刻就要去作坊干活。 余采薇大概能理解这两个妇人心里的在意,没有阻止,便随她们去了。 等人都离开,赵秀才挽着余采薇的手臂说:“你啊,就是心眼太好,能给两个进作坊的机会就不错了,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去干活,咋先给了一两银子?村里不知道多少妇人挤破头想要个进作坊考核的机会呢。” 余采薇不置可否:“都挺不容易的,又是一个村,看到了能帮便帮一下。” “行,你心里自有考量,我不和你说了,家里还有活呢。” “你慢走。” 赵秀松开余采薇的手臂,转身要走,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对余采薇说:“明个燕儿回门,我留大郎在家里过一天,晚上再回来。” “几步远还用留到晚上?” 赵秀嘿嘿笑道:“我还没咋好好招待过姑爷,借着回门的机会,家里热闹热闹。” 也算是杨大郎真入了赵秀的心,在大夏国的三日回门,只有娘家非常满意新姑爷才会留过一天,要是不那么满意,吃顿饭就可以走了。 虽然现在作坊忙,但是让杨大郎在赵秀家待一天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第159章 第一场雪 几个孩子从镇上回来,个个都很开心,唯独杨四郎嘟囔着小嘴,一脸的气闷。 余采薇好笑的问:“谁惹你了?” 杨四郎的小嘴巴气出了水泡泡,愤愤然说:“三姐自己买了好多东西,我要买个冰尜,娘你猜猜三姐怎么说的?” 冰尜就是现代人们口中的陀螺,小孩子的玩意,不会很贵。 余采薇忍俊不禁的问:“怎么说的?” 杨四郎有模有样学着杨三姐比划着:“三姐问我你听话不?我说我听话,她说听话咱不买,哼!” 余采薇没忍住噗笑了出来。 杨三姐往家里搬了一趟蔬菜,出来搬第二趟听到杨四郎学话,翻白眼说:“马上河里都得冻起来,你买个冰尜不得天天和铁柱跑河面上玩?多危险?我不让你买有错?” 杨四郎气的两只脚跺了跺,蠢萌蠢萌的,逗的众人哈哈笑。 吃了午饭余采薇开始腌制咸菜和萝卜,酸菜也得做一些,准备过冬用。 杨大郎又要出门,对余采薇说:“娘,我去镇上买炭火,咱们家窗户太大,冬天不烧炭火冷。” 余采薇将手里一把粗盐洒在瓮里,直起腰板,叮嘱说:“买好点的无烟炭,不然新盖的房子被烟熏着可惜了,人在屋里还不舒服,呛的慌!对了,你明天要和燕儿回门,顺便再买些回门礼。” 杨大郎才想起来自己明天要陪林燕儿回门:“娘不说我都忘了,回门礼要买些啥啊?” 余采薇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来:“你买两斤肉,两条鱼,两斤糕点,两坛子米酒,另外明天给小姨子小舅子都准备个红包。” 林燕儿从客厅出来,接口说:“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之前娘给的聘礼家里没怎么舍得吃,肉什么的都腌起来了。” 余采薇说:“一码归一码,让大郎买点东西是撑你的门面,不好让亲家和邻居觉着我们家不重视你。” 新媳妇在婆家被不被重视,回门礼就能看得出来。 这还是乡下才买的少,镇上人家更讲究。 杨大郎说:“听娘的,我一会买了带回来。” 林燕儿心里感动,家里是婆母做主,她便不好在坚持。 送杨大郎到路口,林燕儿叮嘱他说:“早去早回,看这天,随时可能下雪。” 杨大郎憨憨一笑:“知道了,觉着冷就回屋绣绣花做做衣服,别里里外外的忙活,家里还有娘和三姐呢。” 林燕儿一脸的甜蜜,点点头,目送他坐上骡车往村口方向行驶。 如林燕儿所说,杨大郎才走没一会,天空飘起了雪花,不是上午的冰渣子,这次是真的下了雪。 先是零零碎碎小雪花,不出半个时辰,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落在房顶上、草地上、山峰上。 一个小妇人带着两个大姑娘在堂屋说说笑笑赶制冬衣,好不热闹。 余采薇把咸菜和萝卜腌制好,进堂屋想帮忙来着,动手了才发现她的针线活不行,有原主记忆也做不出来,拿起布又放了下去。 苏清慈绣了一会花,抬头看了看院子里已经染上了一层洁白,喃喃自语:“这场景真是应了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林燕儿艳羡道:“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下个雪都能吟诵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诗词。” 苏清慈浅浅一笑,看着杨二郎冒雪跑进院子,胳肢窝还夹着杨四郎,放下绣活忙道:“杨二哥,快进屋,看看你身上都是落雪,别着凉了。” 杨二郎疾步走进堂屋,把杨四郎放在地上,没好气的教训:“有两本书显着你了?下雪都不知道回家,和林铁柱两人在大槐树下还开起学堂了,会写几个字我问你?” 杨四郎不服气,竖起一只手:“我会写的字可多了,最少五十个。” 杨二郎被气笑了:“所以你就能自称是夫子了?五十个字的夫子,我都替你臊得慌。” “哼!”杨四郎拿着书籍走到余采薇身边,抱着她的腿撒娇:“娘,我长大了要当夫子。” 余采薇宠溺道:“只认识五十个字可当不了夫子。” 杨四郎想了想,问:“像娘一样认识很多很多字就能当夫子了对不对?” 余采薇反问:“为什么会想要当夫子呢?” 杨四郎一脸的天真:“当了夫子所有人都得听我的。” 好,这算不得是什么理想,完全就是孩童戏言。 余采薇拿过杨四郎手里的千字文:“回屋把上午给你买的笔墨拿出来,娘教你写字。” 杨四郎拍着小肉手往自己屋里跑,嘴里兴奋的叫着:“好耶,娘又要教我写字咯!” 苏清慈见杨二郎身上的落雪还没有完全打掉,找了条毛巾,帮着他打雪。 杨二郎不好意思的把毛巾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就成。” 苏清慈又站到他的身后,用手去打他后背的积雪,说:“后面你看不着。” 别人看不出来,余采薇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还看不出来两个孩子的沟通氛围有些微妙么。 她并不戳破,让两个孩子去顺其自然的发展。 傍晚杨大郎拉着一整车木炭回来,家里总算能用上了。 杨三姐节省惯了,舍不得多浪费炭火,借口说晚上要和苏清慈一起做衣服绣花,跑苏清慈房间睡去了。 杨二郎则是把杨四郎拉自己屋里一起睡,说是两人睡不冷,用不着炭火炉。 杨大郎和林燕儿两个人更是原本就没打算用炉子,只有余采薇和两个姑娘的房里点上了。 怕孩子们冷,余采薇从空间里取出热水袋,用自己屋里的炉火烧了开水,灌进袋子里给孩子们送过去。 东屋这边只住了余采薇和杨大郎两口子,剩下的人住西屋,因为杨大郎是长子,按照村里的规矩,那就是以后的一家之主,要住东,或者北。 余采薇先给西屋的孩子们送过去,最后回屋又烧了一壶开水,灌了两个热水袋,一个自己用,拿着另一个去敲响了杨大郎两口子的房门。 小两口刚成亲,正是热络的时候,余采薇敲门似乎很不合时宜。 杨大郎呼吸不规律的问:“谁啊?” 余采薇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把热水袋放在门口,说:“娘怕你们晚上不点炉子冷,给你们灌了热水袋,搁被窝里捂脚热乎,你一会拿进去。” 第160章 三日回门 杨大郎过了好一会才起来开门,外面已经没有余采薇的身影。 雪夜,光线亮的像是傍晚时分,可清楚看见地上有一只深绿色的袋子,和猎户进山打猎时的带的水袋相似,不过是外面没有一层兽皮。 一阵寒风袭来,只穿着里衣的杨大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捡起热水袋赶紧把风雪关在门外。 林燕儿窝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小脸红扑扑,声音干涩的问:“娘还在门口吗?” 杨大郎赶紧钻进被窝,把热水袋塞进林燕儿怀里:“回屋了应该,没看见她。” 林燕儿抱着有些发烫的热水袋问:“这是啥?有点滚烫呢。” 杨大郎搂她入怀,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结实有力的臂膀上:“娘说叫热水袋,你没见过很正常,她拿出来的许多东西我们也没见过,镇上连卖的都没有。” 林燕儿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个家里许多东西她都没见过,但确实很好用。 “那你说娘这些东西哪来的?” “买来的呗,娘认识一个非常古怪的华夏国客商,他那里许多新奇的玩意,而且价格实惠,不过那客商性子古怪,不愿意见生人,我到现在都没见过。” 林燕儿娇笑:“不见生人还能跑我们国家来做生意?” “要不说这个客商古怪,娘说他不差钱,生意好不好不在乎,估计是看我娘人好,才经常卖她东西。” 林燕儿窝在杨大郎怀里,感叹说:“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要是我娘也能这样那该多好。” 杨大郎宠爱的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傻媳妇,我娘现在不就是你娘?” 林燕儿咯咯发笑:“也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相公,能嫁给你,我真的很开心,这辈子值了。” 杨大郎憧憬着未来:“娶到你这么温柔贤惠的媳妇,夫复何求?以后我在外面跑生意,你把家里照顾好,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两人说着房中话,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翌日,东方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家里人还在睡梦中,林燕儿早早起床做饭。 昨天雪下的大,但没下太久,入夜便停了下来,只在地上留了脚腕厚的积雪。 林燕儿用大扫把将院子里打扫出一条路,防止家里人谁起来洗漱滑倒。 天池流下来的活水,水池上面盖着大木板,打开一看,只冻了薄薄一层,用棍子一敲便碎了,就是天池水太凉,手一碰感觉冻的指骨疼。 忙忙碌碌伺候完家里人吃过早饭,林燕儿把锅碗瓢盆都洗完,这才和杨大郎拎着东西回门。 “哟,燕儿回门拿这么多东西呐?”一个老妇人站在路边问。 林燕儿笑着说:“都是婆母和大郎准备的,我出了只手拎着。” 老妇人夸道:“大郎这孩子打小人就厚道,娶了媳妇还不忘孝敬岳丈家,燕儿有福气啊。” 杨大郎谦虚道:“我哪有阿婆说的这么好。” 小两口走到路口拐弯,夸赞的人更多了,主要这一边的人和赵秀经常扯闲的,关系不错。 但也碰见了一个煞风景的人。 杨志高看着杨大郎和林燕儿手里又是鱼又是肉,还有糕点油纸包和两坛子酒,心里别提多酸。 “我和亲家住的这么近,回门也不知道给我买点东西?” 杨大郎眉头微蹙:“回门是给岳家买礼品,哪有给自己爹买东西的?” 杨志高振振有词的埋怨:“你真有孝心管什么回不回门?平时难道不应该买点东西来瞧瞧我?老子真是白白生养了你一场。” 杨大郎也要面子,不少邻居在门口看他和林燕儿回门,被杨志高这么一说,心里开始不耐烦。 “爹,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不看看今天是啥日子,让邻居们看笑话好吗?” 杨志高两眼一瞪:“啥日子?不就回门吗?你不管亲爹都不怕人笑话,老子怕什么?” 杨志高越是这般,杨大郎越是讨厌他。 本来喜气洋洋陪媳妇回门,杨志高非要当着邻居的面让他下不来台,有这么当亲爹的? 再说他为啥不管亲爹,难道他自己心里没数? 若是杨志高年迈老去,林虎子不肯赡养他,或者他和刘芳草没有再生儿子,杨大郎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但一定不是现在,只要杨志高没有处于最坏的那种境地,他都不会装着恶心假孝顺,平白给母亲和家里惹麻烦。 杨志高和老杨家这群人,一旦沾上,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杨大郎头疼之际,赵秀在院子里听到风声,赶紧疾步出来给姑爷解围:“大郎来了啊,外头冷,快上家里暖和暖和,知道你今天要和燕儿回门,他爹一早起来就在堂屋把火炉子点上了。” 杨大郎把手里的鱼肉交给赵秀。 赵秀乐的合不拢嘴:“咋还买这么多东西?” 杨大郎说:“礼数不可废,岳母把燕儿这么优秀的姑娘嫁给我当媳妇,是看得起我,该当孝敬岳母。” 赵秀以为杨大郎憨厚老实,不是那种会嘴上功夫哄人开心的,这成亲后像是开了窍,嘴甜多了。 “快进屋快进屋,我家燕儿没给你添麻烦?” “没有,燕儿温柔贤惠,对我娘孝顺,对弟弟妹妹们友爱,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我们家人都很喜欢她。” “那就好那就好。” 赵秀拉着杨大郎前脚刚进院子,杨志高后脚也要跟着进院门。 赵秀可不会惯着他,回头冷淡的睨眼问:“杨志高,你有事啊?” 杨志高嘿嘿笑道:“亲家之间应该常来常往才是,今天中午我就在亲家这边吃了。” 赵秀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杨志高算哪门子的亲家?以为林燕儿成亲当天拜了他一下,就真是公爹了? 想留下来吃饭,无非是瞧着杨大郎买了不少的酒肉馋了。 赵秀很不给面子的说:“姑爷陪着媳妇回门,哪有公爹一起跟着上门的道理,饭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家。” 杨志高还想死皮赖脸说什么,赵秀却直接把院门给关了起来。 老旧木板门一踢就开,挡不住人,可杨志高真那么做了,怕是要被看热闹的邻居嘲笑一辈子。 最后他也只能暗暗唾了一口,嘴里叽里咕噜骂着杨大郎不孝顺,林山不会管教媳妇之类的话走了。 第161章 苏家又来人接苏清慈 刚下过雪的天气还不错,余采薇去库房把腌制好的腊肉和香肠拿出来晾晒。 杨三姐行色匆匆的走进院子:“娘,又有马车来接清慈姐姐了。” 余采薇才打听过苏大年没有回白石镇,估计还是苏清慈的后娘吕氏,她把最后一块腊肉挂在绳子上,顾不上擦手便走了出去。 这次来的不是方嬷嬷和她男人,而是两个年轻人,车夫是个小伙子,还有一个是女子,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岁模样,穿着打扮像是下人。 见杨二郎和苏清慈和他们站在路边周旋,余采薇没过去,但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大小姐确定不和奴婢回去?” 苏清慈坚定道:“我爹不回来,谁接我也不可能回家。” 婢女话里恭敬,可眸底却噙着不屑:“大小姐无媒无聘就这么住在陌生男子家里,便是不为自己名声考虑,也该为二小姐的名声考虑才是,您这般作风,二小姐以后还咋做人?” 杨二郎黑着脸道:“你这个人咋说话呢?我们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又不是只有男子,清慈姑娘怎么就没名声了?” 婢女嗤之以鼻道:“都住到你家里了,谁知道关起门来干了啥?大小姐也不觉得害臊,奴婢都快难以启齿了!” 说什么难以启齿,其实不堪入耳的话都隐晦的说了! 苏清慈气的咬牙,这个婢女叫小兰,是大夫人指派到她房里伺候的,在家便对她不敬,在外面还这么嚣张! 杨二郎怒的瞪大双目:“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在敢肆无忌惮欺负清慈,那别怪我动手了,我可不管你是男的女的!” 婢女见杨二郎一副真要打人的模样,心里有点犯怵,暗暗骂道乡下穷小子就是野蛮! 她接到的任务是来林家村过个场子,说几句损苏清慈名节的话,任务已经完成,再讨顿打可划不来。 婢女往后退了一步:“话奴婢已经带到,大小姐执意不肯回去,奴婢也没办法,只可惜了大夫人一片好心。” 杨二郎喝斥道:“就你们那个大夫人还好心?赶紧滚蛋,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婢女冷哼一声,瞪了苏清慈一眼,转头愤愤然上了马车。 过个嘴瘾损苏清慈一顿,格局会不会太小? 余采薇有点看不清那位大夫人吕氏了,婢女不像想接苏清慈回去,不然怎会三言两语的便走了? 杨三姐问:“娘你不过去?” 余采薇轻笑一声:“人已经被你二哥打发,我还过去干啥?” 杨三姐挽着余采薇的手臂往家走:“也是,娘你发现没,二哥自从和林招弟掰了以后,和清慈姐姐倒是熟络多了,以前清慈姐姐都不怎么和二哥说话呢。” “你清慈姐姐以前是避嫌。” “现在就不需要避嫌了?不还是男女大防吗?” 余采薇笑而不语,杨三姐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对男女之事没那么了解。 想来杨二郎开始和苏清慈走近,必然有林招弟说的那些话原因在其中。 如她一样,之前只是正义脑和善心才收留了苏清慈,听林招弟说苏清慈上一世为杨二郎殉情,余采薇便不能在用平常心对待她。 杨三姐回到家里,先把杨四郎的棉袄棉裤拿了出来,小孩子衣服做的快,也没有绣什么花样。 余采薇让杨三姐和苏清慈先做她们自己的,天寒地冻,身上都穿的单薄,现在不围在火炉边,出去不大会就被冻的手脚冰冷。 她自己倒是还好,里面套了好几件保暖内衣。 不到半个月,家里所有人都穿上的新冬衣,款式是余采薇亲自讲解出来的,比较新颖,民国时期的,不显得突兀。 上半身小袄子,下半身棉裤,女子穿的下半身外面还有个裙子。 余采薇觉得自己身上的最好看,藏青色胸前绣红梅,图案不花俏,穿在身上非常大气,还显身材。 袄子依然还在做,余采薇的意思要一人做个几身换洗穿,反正冬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松花蛋做好,要与众多调味料一起送往镇子上,余采薇做的香肠腊肉也都带上了一些。 裴齐迫不及待品尝古董羹底料,立刻让后厨做了一锅,的确是没有牛油做出来好吃,但味道不差,他很满意。 余采薇让后厨蒸了香肠腊肉一起拿上来给裴齐品尝。 “裴少东家,这是我做的香肠和腊肉,你尝尝看合不合适在祥顺楼卖。” 腊肉切片,肥的一部分晶莹剔透,看着油亮亮的,光是卖相就很不错。 裴齐尝了一口,口感比寻常咸腊肉好吃,但是和香肠比起来,他更喜欢后者,有两种口感,辣口的很香很开胃。 “我很好奇,香肠外面一层透明的东西是什么?这么薄,竟然能把肉全包在里面不散开。” 余采薇说:“算不上商业机密,但是我靠的就是这个营生,实在是不便告知。” 裴齐温润一笑:“可以理解,余夫人拿来的东西,每一次都能刷新我的认知,谈价格。” 余采薇笑道:“都是裴少东家给面子,香肠虽然也是普通猪肉做出来的,但是工序繁琐一些,加上晾干缩水,我要四十文一斤,腊肉三十七文一斤。” 不算太贵,余采薇现在有作坊,养着工人,再者猪肉本金也不少,加上其它大料的成本,时间成本。 “可以。” 余采薇补充说:“我还有一事要和裴少东家商议。” 裴齐放下筷子:“余夫人但说无妨。” “我与祥顺楼之间的合作越发密集,送的货也越来越多,所以裴少东家以后要多少东西,得先预定交一半本金,祥顺楼太多分店,供货的本金上于我而言有点吃力了。” 怕是余采薇还有一点没说,东西做出来,祥顺楼不要了咋办?! 只要余采薇的条件不是很过分,裴齐很愿意满足。 “要求合理。” 余采薇身后的两兄弟对视一眼,两人皆露出了笑意,能这么爽快答应先给定金,他们就可以放开手干了。 两兄弟到底还是低估了余采薇做出来的东西,裴齐的爽快,完全取决于东西的好坏。 裴齐从唐掌柜手里拿过一个小小锦盒,放在桌上推到余采薇面前。 余采薇不解的问:“裴少东家这是何意?” “前段时间得了个稀奇玩意,余夫人开的是吃食作坊,平时必然不少用到火,一点心意。” 第162章 怀表 余采薇心想裴齐拿出来的东西,必然不差,要是太珍贵她就不收了,可不想欠个什么人情。 打开盒子一看,她顿时愣住了! 杨大郎愕然出口:“打火机!” 裴齐愣怔了下:“杨兄弟认识?” 杨二郎说:“这就是我娘五两银子卖给当铺的啊,我娘那里还有好几个呢!” 裴齐的眼角抽搐了下,余采薇卖个打火机才五两,他却花了三十两。 所以他是一个纯纯的冤种? 余采薇也不问多少钱了,瞧着裴齐的脸色不太好,估计让当铺掌柜圈了! 她作势从布包里取东西,在空间中拿出一块怀表递给裴齐。 “打火机裴少东家留着自己用,说起礼物,我觉得这块怀表倒是很适合裴少东家。” 怀表是什么裴齐不知道,但外面一层黄金他认识,这么一小块金子,的确值点钱,可他却是看不上眼的。 “心意在下收到了,不过金子余夫人还是拿回去,你们家比在下更需要。” 意思就是不缺钱呗,她们家穷呗,还说的这么委婉!!! 余采薇解释:“这不是金子,而是一种黄铜材质,裴少东家不妨先打开看看。” 黄铜能做的比金子亮度还高,裴齐不禁心生诧异,拿起怀表看了看,轻轻一掰,上面一层盖子便弹跳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乾坤。 白色打底,上面三根针一样的东西,只有最长的那根在缓慢走动,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怀表是何物?” 余采薇指着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是一种计时的东西,这个叫阿拉伯数字,最顶部的数字是十二,十二过后是一,二,三,以此类推,最短的这根秒针一圈走下来再到十二这个点,便是六个时辰过去。” “也不准,现在应该是正午,针却在九这里。” 最短的秒针为什么在九点,因为那是余采薇穿越的时间,秒针在空间里是不转动的,拿出来后才继续转动,可不就是九点么。 “准的,因为之前一直没使用,所以没有调时间。” 这款怀表有自动更新时间功能,余采薇同时按住上面两只耳朵,时间变成了十二点十分。 “看,这就是最准确的时间,最短的这根针从一个数字到下一个数字是半个时辰,它也会慢慢走动,代表半个时辰的长度。第二根不长不短的代表一盏茶时间,同样是转着圈来的,最长的这根叫秒针,走动一下便是一秒,一息时间等于三秒,这般解释裴少东家可清楚了?” 清楚是清楚了,也确实是个好东西,可裴齐却把怀表还给了余采薇。 “太珍贵我不能要,或者余夫人说多少钱,我买下。” 余采薇噗笑:“算不得多珍贵,只是非大夏国东西罢了。” 裴齐点头:“确实,这个叫什么阿拉伯数字的符号是外文。” “我这里还有几个,东西是偶然在一个华夏国客商那里得来,裴少东家收下便是,当是我们常来常往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谈钱大可不必。” “当真不是珍贵的东西?我瞧着上面还有琉璃。” “琉璃在我们大夏珍贵,在华夏却是很常见,像我们的陶器那么泛滥。” 裴齐越发好奇余采薇说的:“华夏国竟然把琉璃比作陶器,简直是暴遣天物,不过在下也算饱读诗书,华夏国从未听说过。” 余采薇忘了,她的几个孩子之前没见过什么世面,读的书也不多,加上她是他们的母亲,诓骗几句深信不疑。 但裴齐不好糊弄! “我也没有听说过,世界这么大,书中记载有限,总有我们不知道的,总之裴少东家收下便是。” 裴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连他都没听过的国家,余采薇一个乡野妇人又是怎么结识? 不过他倒是没再追问,便是觉得不合理,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余采薇站起身:“时候不早,唐掌柜我们来谈谈祥顺楼都要采购多少东西,交了定金我好回去准备,有些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好的。” 唐掌柜点点头:“请余夫人去隔壁包房先等候片刻,我与少东家商议商议。” 余采薇和两个儿子先去了隔壁,把空间留给裴齐和唐掌柜。 店小二很有眼力见,她们前脚进屋,后脚便客客气气送来了茶水点心。 想来是她们经常与祥顺楼合作,知道其中重要性,不敢怠慢。 杨二郎一屁股坐下,拿心吃着,嘴里抱怨道:“娘有怀表那么好的东西干啥不给我和大哥,我们都还没有呢。” 余采薇随手又在包里掏出两块,给他们一人一块:“咯,说了不是啥好东西,瞧你这小家子气。” 杨二郎放下点心,高兴接过怀表,学着余采薇刚刚更新时间,按住两个小耳朵。 杨大郎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怀表:“娘真的有好几个!” 余采薇嗔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杨大郎也很开心:“有了这东西,以后看时间更准了。” 母子三人在隔壁包房等了一会,唐掌柜便带着拟订好的契约和银票过来了。 单单定金便给了八百两,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大订单,等顺利交货结清尾款,纯利润少说得六百两。 离开祥顺楼,余采薇要去菜市场扫货,一边走一边对杨大郎说:“我们这么买猪肉猪板油不划算,而且一头猪也没多少猪板油,有时候需要用肥肉来炼油,做香肠和腊肉都需要猪肉和猪小肠,回去了你就在村里收猪。” 杨大郎很赞同余采薇的话:“我们可以送到马叔家里杀,这样能省下不少钱。” 杨二郎摩挲着下颚:“老母鸡虽然能买得到,可是我们长期用也是不划算的,娘,你说我们找村里人养鸡咋样?还能给村里人多一份活计。” 余采薇说:“是个好主意,不光是鸡,其实猪也可以安排人先养着,外面买来的猪还是腥臊味太大,影响口感,如果按照我说的把一个月小猪仔阉割了,是没有腥臊味的,而且长的很快。” 杨二郎说:“找人养殖容易,但村里人拿不出多少钱,大规模养殖有难度,或许我们可以先借钱给他们,等他们赚了钱在还给我们。” 杨二郎在做生意方面比杨大郎有天赋的多,他考虑的事情都是一针见血,最关键的莫过于此。 第163章 先富带动后富 余采薇回到村里,路过里正家门口下了骡车。 此刻里正正在院子里扎扫帚。 “里正叔忙呢?” 里正抬头,见是余采薇和两个儿子,放下手里的地肤草站了起来。 “家里的大扫帚前段时间扫雪折了,我重新扎一个,早上看你们娘仨去镇上送货,刚回来啊?” “嗯,找里正叔说个事。” 里正现在看见余采薇那就是个香饽饽,只要她需要帮忙,定然无有不依,作坊可养着二十多女工,还有明年地里的莲藕,都得靠她。 “啥事你说,只要叔能帮得上忙,绝对不会推辞。” “是这样,作坊里用鸡和猪肉的地方很多,总是在外面买不合算,打算找村民养殖,这样也能给一些人家多个生计。” 里正闻言,眼角三条深深的鱼尾纹分外明显。 “大好事啊,你是啥想法?” “冬天很难大量买鸡崽,还不好养活,里正叔可以先盘点有意想养殖的,顺便在帮忙打听专门孵鸡崽的,预定下来,等明年开春在买鸡崽,这样孵鸡崽的人家也好提前准备。猪现在就得养,而且得按照我说的方法来养。” “要养很多?” 余采薇点点头。 里正又思索着说:“有条件的家里我不想找他们养殖,多给贫困人家个生计,只是贫困家庭怕是拿不出多少钱来买鸡崽猪崽。”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合计好,买鸡崽猪崽的钱我们家可以借出去,等鸡和猪养熟卖给我们家,然后在把这笔钱扣掉。” “那就没问题了,你只需要说养多少,方法都按照你说的来,人我给你找。” 余采薇盘算了一下:“鸡崽五千只,猪崽一千头。养鸡的安排十户,养猪的安排三十户,里正叔找人的时候强调清楚,鸡怎么养我不管,猪一定要按照我的方式,而且中间若是鸡和猪得了瘟病死了,这个风险由养殖户自行承担。” 小鸡崽没那么好养,碰上什么瘟病,一夜之间能死一大片,五千只能存活六成就不错了。 猪崽倒是好养活一点,但是吃食方面是个问题,这个季节可没有猪草,所以余采薇还得借养殖户钱买糠。 里正听到余采薇要养殖这么多鸡和猪,心里不免被震惊到了。 “你借这么多钱出去,风险肯定不能在让你来承担,可养这么多,村子一百多户人家,分一分都能养上了啊。” 余采薇不同意里正的观点:“家家户户都能养殖也能赚些,但有一部分人家日子还是能凑合过的,我的本意是要那些真正贫困的人家富起来,从而先富带动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 先富带动后富,这似乎是余采薇一直以来的观念,之前收黑夹子也是这样,她并不愿意让大家来评均。 以前里正不是很理解这种观点,但是看到卖黑夹子的人赚了点钱都买了藕种,而那些没种莲藕的,并不是全部因为不信任莲藕赚钱,而是许多人拿不出藕种的钱。 里正开始认同了余采薇的观点,尤其是她最后那句最终达到共同富裕,真有那么一天,全村再没有挨饿受冻的人,他睡觉都会笑醒。 “成,依你说的,只给四十户人家。” “里正叔现在就可以去盘点养殖户,犹犹豫豫怕亏本不必多劝,不承担风险就想赚大钱,这种人家以后沟通起来事情也多。” 伙房的吴开凤听到院子里对话,忍不住的走了出来,她要不开这个口,以老头子那一心为村民着想的做派,根本不可能同余采薇开口。 以前吴开凤不怎么相信余采薇,但是今年余采薇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她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妇人,肯定能带大家伙赚钱。 吴开凤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笑的很是难为情: “大郎娘,这四十户里能不能也算我们一家?虽然我家几个儿媳都在作坊,可家里的钱都用来买藕种了,三个儿子在家也没活干,外面的活计又不好找,委实也不宽裕。” 里正不悦道:“咱家再不宽裕,还能吃的上饭,村子里多少贫困户挨饿受冻?妇道人家,啥都想跟风。” 里正想的很简单,自家三个儿媳妇都在作坊占着名额,咋还能好意思和贫困户争抢生计? 就这作坊的三个名额他都不同意的,还是吴开凤买了东西赶着夜里去巴结孙春喜,东西人家孙春喜没收,人却留下了,私下给透了话,说是余采薇的意思。 吴开凤被老头子说的很是尴尬,压低声音抱怨:“就你会打肿脸充胖子,要不是媳妇们在作坊赚点工钱,我们一家老小都得把嘴巴缝起来。再说了,我们家还有个老宅院空置许久,养鸡养猪有现成的地方,不是更方便?” 余采薇笑道:“不差里正叔家的,只要方便养殖,便算你们一家,是鸡还是猪,你们选。” 吴开凤脸上一乐:“养鸡不得等到明年开春么,我们家养猪。” 余采薇说:“那就养猪,里正叔,吴婶子,你们先忙,大郎二郎一会要在村里收猪,我得在去马黑子家走一趟,商议杀猪的事情。” 里正送余采薇母子,不好意思道:“你婶子这个人穷日子过怕了,看着有赚钱生意便眼馋。” 余采薇表示能理解:“妇人考虑的总是要细腻些,不是什么问题,里正叔你别往心里去。” 吴开凤拉着余采薇的手连连道谢:“大郎娘,婶子谢谢你了,你对我们家的好,婶子都记着。” “吴婶子哪里的话,干啥都是相互的,里正叔给了我不少方便。” 不说里正一直以来的照拂,拿最近一件事情来说,相当于现代营业执照的“牙贴”可不好办,里正不知道托了多少人打点,差点求到县太爷面前,这才给她办下来。 谁对余采薇好,她心里都记着。 让两个儿子先回家把在镇上菜市场买的东西卸下,然后去村子里问谁家卖猪,先收三头。 余采薇站在马黑子家院门口问:“黑子,在家吗?” 听到有人叫,坐在堂屋擦着打猎大弓的马黑子赶紧走了出来。 “大郎娘啊?家里今天没肉,你要白跑一趟了。” 马黑子自己是猎户,还帮人宰杀牲畜,荒年家里也没缺过肉吃,是村子里少有的高大健壮身材,穿着一身拼凑出来的兽皮袄子,像是一头熊。 人如其名,皮肤黝黑,但看起来很健康。 第164章 林招弟跑了 “我是来和你谈谈杀猪事情的。” 马黑子讶然:“你家前段时间买的几十斤猪肉吃完了?” 上次买的猪肉做了腊肉香肠,还没怎么吃呢。 “没有,作坊要用猪肉,以后估计每天都要杀猪,我家大郎二郎可没这个手艺,这不,来问问你这里杀猪咋算的?” 每天都有猪杀,可一点不比打猎差,毕竟进山不是每次都能有猎物的,尤其是冬季里。 “一头猪一钱,给肉的话,整个猪头和猪下水猪血都是我的。” 猪头余采薇要了家里也吃不完,猪肝猪心大肠猪血她都可以不要,但是猪小肠不能给,如果商量不成,她只能给钱。 “你看这样行不行,猪头和下水血料都给你,但是小肠不能给。” “你家要是天天杀猪,小肠也吃不完啊。” “我不是自家吃的,作坊要用。” 马黑子有点犹豫,一头猪的小肠他可以不要,但是多了,小肠一斤五文钱,一头猪少说得十斤左右,值不少呐。 余采薇见马黑子不想答应,商量着说:“槽头肉我不要成不?” 槽头肉虽不好吃,可比猪小肠的价值要高点,镇上包子铺不可能用什么好肉,槽头肉就是首选,不愁卖。 “成,就按照你说的。” 余采薇随口问:“你要这么多猪头和下水干啥?” 马黑子嘿嘿一笑:“别看这些东西平时卖的便宜,到我手里一过,真能值点钱的。我老丈人在青水镇有个卤肉摊,猪头卤了送过去供应不求,猪下水味大也不好吃,卤出来那也是香的很,猪血就是村子里卖卖,大家馋肉又没钱,两文钱一斤,拿回去那就道荤菜。” 余采薇了然:“说好我就回去了,大郎二郎在村里收猪,一会估计要送三头过来,你今天下午就可以宰杀,处理干净给送作坊去。” “我媳妇在屋里缝被套呢,你进来坐坐?” 许是院子里经常宰杀牲畜动物,虽不见血,血腥气却特别重,余采薇不喜欢这种刺鼻的味道。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马黑子喜滋滋的送余采薇到门口。 才下过雪半个月,这会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余采薇紧了紧身上的袄子,缩着脖子快步往家走。 路过大槐树时,一群妇人似乎也是见下雪往家赶。 “大郎娘干啥呢这是?” 打招呼的妇人叫潘英,平日里和余采薇不怎么来往,突然搭话,弄的她有点错愕。 “我去马黑子家里说点事。” “你这天天忙忙碌碌的,一定没时间腌萝卜?今年我家种的多,你带点回去吃。” 腌萝卜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可余采薇觉得没那么好拿,该是有事找她! “香兰娘不用客气,我家萝卜咸菜都腌了。” 潘英拉住余采薇,突兀的来了一句:“大郎娘,你听说林招弟的事情没?” 只要林招弟别来纠缠杨二郎,余采薇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的事情。 “不知道。” “我跟你说啊,林招弟前几天跑了。” “家在这,能跑哪去?” 潘英一听就知道余采薇不知道,神叨叨的说:“林招弟不是没赖上你家二郎嘛,林七斤觉得丢人,怕她名声坏了再家里影响下头五个闺女,托媒婆子给说了人。对方是外镇的,三十好几的鳏夫,带着一儿一女。那林招弟心比天高的,能愿意嘛?可林七斤已经拿了人家彩礼,只想把林招弟有多远嫁多远,林招弟反抗不成连夜跑了,已经过去好几天,林七斤到处找不着人,你说天寒地冻的,林招弟能跑哪去?” 不管林招弟在哪,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重生者有前世记忆,很多捷径可以走,就像她算计杨二郎一样,走的同样是捷径。 可惜,林招弟的捷径其实是固步自封,她从没有想过要利用前世记忆自力更生,展现自我价值去拼一个前程,一心要靠着别人过好日子。 “我和林七斤家里不熟,怎会知道林招弟去了哪里?” 潘英亲昵的挽上余采薇手臂:“你家二郎过完年十七了?该娶媳妇了。” 余采薇不明所以:“二郎婚事我不着急。” “咋不着急呢,这个年纪最好说媳妇,大郎娘,你看我家香兰咋样?” 余采薇总算是反应过来潘英为什么突兀的和她提林招弟事情了! 感情是为自己大闺女毛遂自荐! 林香兰是个不错的姑娘,性格开朗,和她母亲潘英有几分相似,大咧咧的,长相白白净净挺俊,比杨二郎好像大两岁。 杨二郎肯定是不行的,一来要等他和苏清慈能不能擦出火花,二来余采薇觉得婚姻嫁娶,应该双方情投意合,长辈不好直接给定下。 最近她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打听杨二郎,还有人找孙春喜过来探口风,因为这个作坊,杨二郎都成村里的香饽饽了。 “香兰挺好,将来要是说婆家,我指定也给包个红包。” 潘英硬是没品出来余采薇的婉拒,只当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索性把话说透彻: “我的意思是我们两家结个亲,你也别觉着我们家想要高攀,我是瞧着二郎踏实有本事,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了,要和他爹一副德行,便是有万贯家财,我也不可能把闺女往火坑推。” 话不太好听,但余采薇没从潘英脸上看到什么不屑鄙夷,眉宇间挺坦诚的。 余采薇坦然道:“香兰娘把话说这份上,我在不透个底也不合适,我家二郎已经有了一桩姻缘,目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委实不好在说亲了。” “谁家姑娘?该不会是一直住你家里那个姓苏的亲戚?” 八字没一撇,余采薇不好承认,有损苏清慈闺誉。 “清慈父亲在外头做生意暂时没回家,我这才留她多住些时日,也是和三姐差不多年纪,两个小姐妹有个伴,二郎和谁家姑娘在议亲可不好说,要是没成,人家姑娘不是平白被说闲话?” 这话潘英能理解,也觉得自己多嘴问那么一句。 叹了口气,她有些失望道:“看来这门亲戚结不成了,唉,我是瞧着你人不错,二郎也能干,香兰嫁你们家指定不受婆家委屈。再者一个村的,能经常照看,我生了六个儿子,就这一个大闺女啊。” 看看林燕儿就知道,以前在娘家哪有什么新衣服穿,嫁给杨大郎后不是新裙子就是新袄子。 人家现在吃的是什么?天天有肉,顿顿精米白面,才嫁过去多久,林燕儿气色全然变了个样,好看了不少。 说到底还是婆家爱护,没人苛待,日子舒心,精神气就出来了呗! 第165章 陈香不干了 “急啥,香兰生的俊,性子又讨喜,哪个好人家舍得欺负了去?” “你也是心大,孩子到了年纪就得说亲,我之前就是舍不得把香兰太早嫁出去,想多留个两年,十八了才开始挑姑爷,一时半会还没个中意的,在耽搁两年就二十几了,更不好说好婆家” 雪越下越大,像无数柳絮在半空中飞舞。 余采薇应付了潘英几句,疾步跑回家。 孩子们在客厅围着火炉烤火,姑娘们绣花,杨四郎和林铁柱两个小子拿着书籍有模有样的读着。 见余采薇回来,杨三姐先站了起来,忙拿过毛巾上前给她打身上的积雪:“怎么就娘一人回来,大哥二哥去作坊了吗?” 余采薇站在门口,脚用力的蹬了蹬,抖掉鞋子上的雪:“他们去村里收猪了,作坊要用。” “那你们吃了吗?我给你们做饭?” “不用,我们吃过了。” 杨三姐一边给余采薇打身上的积雪一边说:“上午阿婆来了。” 余采薇一怔:“她来干啥?” 老杨家之前处处算计不成,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来了,想来心里清楚,任她们绞尽脑汁,说破嘴皮,在她这也捞不到好处。 “他们家不是盖了房子么?赶在大雪前打好了地基,后面盖的时候下雪不妨碍什么,估摸着个把月能完工。” “让我们去吃上梁酒?” “娘你先听我说完啊,不止上梁,还有六伯娘生了,又是个弟弟,学我们家呢,一个月后要双喜临门大办一场。” 余采薇疑惑:“算算日子,花氏还得两个月才临盆啊。” 林燕儿放下绣活,接口说:“听我娘说那边搭的草棚不挡风不抗冻,六伯娘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前天晚上就喊着肚子疼了。” 也是,花小桃这胎怀的算是多灾多难,先是数年灾荒缺衣少食,今年快要山穷水尽,后因为黑夹子被关进大牢,临近冬季房子还被烧了,早产不奇怪。 杨三姐拉着余采薇坐下烧火暖和暖和,声音里带着些讥讽:“以阿婆的做派,多半为了收礼金,不说她手里有没有钱,即便是有,能舍得拿出来大操大办?” 余采薇嗔怪的看了杨三姐一眼:“这话在家里说说,出去可不能多嘴,不然非议长辈要落口舌的。” 杨三姐娇俏的吐了吐舌头:“我又不傻,娘,咱家真要过去随礼啊?” 余采薇轻声嗤笑:“我们家双喜临门老杨家两手空空的来,还单独开了一桌酒席,赶着他们家双喜临门我们送上礼金,没这个道理。” 杨三姐郑重其事的点头:“没错,他们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对他们。” 余采薇说:“我是不可能过去,但是叫都叫了,不去也不好,到时候你带着四郎过去一趟。” 正在读书的杨四郎闻言,把书籍塞给林铁柱,小脸上满是不愿意:“我才不要去阿婆家。” 余采薇宠溺的问:“让你去吃酒席有啥不愿意的?” 杨四郎哼哼:“阿婆不帮着杨栓子抢我零嘴就不错了,再说她做饭能有娘做的好吃吗?我一点都不稀罕,反正不去!” 杨三姐兴致同样不高:“我也不想去。” 余采薇想了想:“那就大郎和燕儿去,反正你二哥那性子肯定不能去,别到时候一言不合又得吵闹。” 林燕儿很好说话:“行,那就我和大郎过去吃席。” 苏清慈低低的嘟囔:“杨二哥也不是脾气不好,他只是爽直了些。” 余采薇笑而不语,看样子杨二郎那个愣头青在苏清慈心里,形象还挺高的! 林铁柱拿着书籍走到余采薇面前,指着上面一个字问:“余婶子这个字读啥?” 余采薇伸头看了看:“秋收冬藏,这个字读藏,意思是秋天收成,冬天储藏。” 林铁柱又换了一行:“那这两个字呢?” “露结为霜,第一个读露,露水的露,第四个读霜,霜降的霜。” 林铁柱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读书,对知识的渴望不输杨四郎,但他没有杨四郎的天赋,从小也没人教过他。 余采薇只教了他一会,身上暖和了以后准备去作坊看看,便起身对两个孩子说:“有不懂的问三姐,我得去作坊了。” 杨三姐轻笑:“清慈姐姐面前,我敢班门弄斧?” 余采薇随他们去了,下午有三头猪,她得去交代好明天的分工。 顺手拿上门边的油纸伞撑起,估摸这会外面的温度少说得零下十度左右。 想起来超市里有室外温度计卖,出了大门,意念一动,手里便出现了带着完整包装盒的电子温度计。 拆掉盒子又给扔回空间,她站了一会,等待温度计去测量准确的气温。 零下十三度! 余采薇没想到温度这么低,可能是林家村没有她在现代居住的城市湿气重。 进了作坊,先挨个屋里看看大家活干的咋样,路过制作松花蛋的那间时,本是想直接掀开门上厚厚的挡风干草挂帘,却因听到孙春喜和陈香的对话而驻足。 两人似乎就站在门边,声音不大,但能听的一清二楚,一个干草挂帘之隔。 孙春喜诧异的声音里又带着些疑惑:“村里不知道多少妇人挤破头想进作坊,你好好的为啥不干?” 陈香面露难色,目光闪躲:“那正好我腾出位置。” “你总得说出个原因?” “没别的原因,反正我不想干了。” “没有原因打死我也不信,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跟着大郎娘干,她对咱们一直都不薄的啊。” 陈香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是对你一家都不薄,不是对咱们都不薄。” 孙春喜听出话外音,眉头皱了起来:“你啥意思?除了我和长健,作坊里就你工钱最高,镇上老爷们干苦力一天才二十文,你在作坊坐着裹裹松花蛋也二十文,一天才干四个时辰活,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 因为陈香和孙春喜都是从一开始便跟着余采薇,所以安排的活计是比较轻松的,工钱也比普通女工一天多五文,孙春喜实在想不通陈香说这话啥意思。 陈香被追问烦了,索性说了实话:“你也知道我们是一起跟着大郎娘干活的,凭啥你们两口子全是管事,我却分配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活?” 第166章 陈香也要做生意 来了新作坊后,孙春喜对她说工钱一天涨了,其她人都是十五文,只有她是二十文。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不休息,可以加两天工钱,还有五十文全勤,差不多快七百文,足够一家把日子过的滋滋润润。 当时的陈香不知道有多么开心,可她的开心不过弹指,孙春喜又说她和林长健都是管事,一人一两半,有全勤,作坊给什么补贴也有份。 好事都是她们两口子的,平时活可干可不干,在作坊指使这个指使那个,得空了才会去搭把手。 凭啥呢? 她们都是同一时间来的! 陈香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孙春喜被陈香这么一说,找不到什么话反驳,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大郎娘一开始找的就是我们家,要不是我把你带过来,今年挨饿的能没你家?” “你说啥我也不干了,工钱结算一下,如果你做不了这个主,我找杨三姐结算去。” “不是,这么好的活计你不要,想上天不成?工钱又不少,干活还轻松,我是特地给你安排去裹松花蛋的啊,要是不喜欢裹松花蛋,我给你换一个也成。” “你不给我结算工钱是?行,我找杨三姐!” 陈香不想在和孙春喜废话,抬手掀开干草门帘,正好撞上余采薇。 她手里的暗黄色油纸伞上积雪,已经有了些厚度。 不用想刚刚的话余采薇听见了,却并不见脸上有什么怒色。 陈香先是一愣,后又目光闪躲的移开视线。 余采薇对陈香说:“三姐在家里,你直接去找她结账就可以。” 孙春喜想要阻止:“现在大家都熟悉了规矩和手头活计,冬梅娘突然要走,我们还得重新教新人。” 余采薇不以为意:“无妨,之前我和你聊过,作坊里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新人,不过你要和大家说一声,辞工要提前七天说,这次便算了。” 许是陈香觉得不好意思,啥也没和余采薇说,直接转身走了。 余采薇觉得大可不必,她出钱,陈香出劳动力,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意思。 至于为什么不给陈香管事,实则是因为陈香性格太过沉闷,说话做事不够果断,即便以后作坊做大,余采薇还是不会选陈香做管事,委实不合适。 但如果因为这一点,从而忽略她破例提高工钱心生怨怼。 离开,挺好的! 等陈香走出作坊,孙春喜愧疚的说:“是我们两个口子德不配位,让你被冬梅娘怨怼了。” 余采薇白了孙春喜一眼:“这样的话我希望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也会是最后一次。” “可是” 余采薇打断她:“没什么可是,冬梅娘和你一起来家里干活,那会我们家还在山洞里,自家生活都刻苦,没办法给你们一个好的干活环境,有了作坊,我心里没想亏待你们三个。管事管事,管所有琐事,她那软趴趴的性格做不了,便是这样我也在工钱上做出弥补,交代你给她安排轻松点活计。如果还是不能让她满意,离开不见得是坏事。” 孙春喜听余采薇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一点,余采薇自己有考量就好。 孙春喜叹了口气:“赚点钱过个好年多好,也没听说她家里谁在镇上找到活计,不该这么冲动才对啊。” 余采薇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人各有志,对了,明天要用三头猪,你安排几个人到时候跟我干活。” 孙春喜问:“还是分开各道工序?” 余采薇点点头:“嗯,且这些人里,要确保没有做同一种食品中的两道工序。” 为了配方不被泄露,大部分是女工做好,晚上余采薇或者杨大郎杨二郎亲自来调配。 很多东西女工做了也不认识是什么,泄露不太容易,不过余采薇还是会做万全准备,防范于未然。 “嗳,我明白的。” 以为陈香辞工的事情就这么好聚好散。 然而,事情并没有余采薇想的那么简单。 翌日,陈香和男人林驹子一早推着平车准备去镇上,平车上盖着一层碎花布,依稀能看出来有木盆痕迹。 李迎春在家门口的路边扫雪,见两人不等路上积雪清理了就要出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两口子大清早的推着平车干啥呢?” 陈香心情不错,笑盈盈说道:“去镇上赶集。” “你不是在作坊干活?哪有时间去赶集?” “我昨个辞工了,以后都不用起早贪黑去作坊。” 李迎春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我们想进还进不去,你咋就不干了?我听说除了林长健两口子,数你工钱高啊。” “高啥?当时我看在大家同村份上,余氏家里日子又苦,可怜她才去帮忙干活。可进了作坊后,好处全让林长健两口子占了,两口子全是管事,多给点工钱就把我打发了,谁爱干谁干,反正我是不干了。” 陈香的声音听着温婉,似在闲聊,眼底却噙着不屑。 或者说,这个时候陈香的态度才是她内里真实想法。 李迎春现在不怎么和妇人扯余采薇闲话,但她和男人林石头几次去工作找活都不肯要,心里总归是一直带着怨怼的,听陈香话里意思,对余采薇也有怨气,便想跟着说几句嘴。 “我都替你鸣不平,咋能这样办事呢,给林长健两口子管事,你却只加了点工钱,不是打发要饭的吗?一碗水端不平留在作坊也没意义,换我也得辞工,不蒸馒头咱争口气。” “可不咋地,唉,咱们老实人好欺负啊!” “那你没了作坊活计咋办?” “我们以后做点小生意。” “啥生意?带带我成不?” 李迎春心想陈香跟着余采薇有些时日,肯定学到不少东西,余采薇不可能带她们家赚钱,要是老实巴交的陈香呢? 陈香只是看起来寡言少语,性子慢吞吞,不代表她真的老实没心眼,赚钱的东西怎么可能教会李迎春! “暂时我们家都不知道能不能赚钱,要是带着你赚了钱好说,赔钱就说不清了,我们家先去镇上做小生意趟趟水,真能赚钱在带你也不迟。” 李迎春想想也是,家里日子够难熬了,要是把过冬的那点银子赔掉,日子还过不过了? “冬梅娘能直接把作坊活计辞了,肯定是笔赚钱的买卖,以后赚了钱可千万记着带带我。。” 陈香笑道:“借你吉言,我和他爹先去镇上了。” 第167章 菜市场门口对质 祥顺楼推出古董羹后,起初不怎么吸引人,但是先吃过的食客个个赞不绝口,很快便带动了冬季里的生意。 唐掌柜让店小二小圆子通知余采薇,底料能做多少便做多少,打算先把洛北一些镇上的祥顺楼先带动起来做古董羹。 不是唐掌柜不愿意亲自过来,实在是祥顺楼目前座无虚席,忙的不可开交。 小圆子看到余采薇别提多恭敬,点头哈腰送上唐掌柜让带给余采薇的礼品,激动的说: “余夫人,古董羹火了,吃饭都要排队了。唐掌柜让小的通知您,底料一定要比别的东西先做,不止白石镇要,洛北镇上所有祥顺楼都要推出古董羹。” 瞧着盒子挺大,包装也好看,余采薇不想收太名贵的礼,问:“盒子里装的啥?” “是我们祥顺楼做的糕点,唐掌柜让小的带过来给余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尝尝。” 糕点便没什么不能收的,贵也贵不到哪去,余采薇欣然接了下来交给身后的杨大郎。 “你回去转达唐掌柜,我这边会加急赶工,把你们预定的先做出来。” “嗳,如此小的回去就有交代了。” 小圆子转身要走,又想起来了什么,回头说:“虽然余夫人答应给我们祥顺楼加急赶工,可唐掌柜还是想多交代一句。余夫人可以卖凉皮,但一定要以我们祥顺楼货为先啊,洛北各个镇上等着用呢,可不能因为蝇头小利耽误与祥顺楼的大买卖才是。” 余采薇楞了下,她现在还真看不上凉皮,和祥顺楼生意往来多了,凉皮早就不做,而且现在是冬季,凉皮并不好卖。 如唐掌柜说的,蝇头小利她已经看不上。 “什么凉皮,我没在做了啊。” “这几天镇上卖的凉皮不是你们作坊做的?” 余采薇闻言很诧异,这个世界除了她,不该有人知道凉皮做法才对,甚至还不知道小麦可以做淀粉。 难道除了她,还有别的穿越者? 也不对,如果是穿越者的话,知道陕西特产凉皮,那便和她一样都华夏人,既是华夏人,该明白凉皮冬天不好卖。 通晓五千年历史,怎会在大雪纷飞的时节卖凉皮?随便做点别的都比凉皮更赚钱不是么? “知道是何人在卖吗?” “一男一女,三十多岁样子,像是两口子。” “他们以什么样的形式卖的?” “一开始在菜市场门口摆摊,生意不太好,然后又开始推着平车流动叫卖。唐掌柜许久不吃凉皮,嘴馋买了一份,调配出来的口感和夏日里小贩们做的不能比,最后还是让我给吃了呢。” “主要在哪条街上贩卖?” 小圆子摇头:“哪条街不知道,只知道每天正午会路过祥顺楼门口。” “我知道了,让唐掌柜放心,目前我没做凉皮,作坊里做的都是祥顺楼订单。” “那就好那就好,余夫人您忙,小的着回祥顺楼了。” 跟在余采薇身后的杨大郎杨二郎闻言,心里也很疑惑。 等小圆子离开后,杨二郎开口问:“娘,不是说除了你,目前世面上做不出凉皮吗?” 余采薇不确定道:“不好说,明天去镇上先看看。” 其实余采薇心里有些期待,如果和她一样,都是华夏穿越者,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也有老乡了。 心里装着事,第二天余采薇便去了镇上,想着先去菜市场扫猪肉摊,然后再去祥顺楼门口等待卖凉皮的人。 然而,她刚到菜市场门口,便撞见了传说中的老乡,不过却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老乡,也是她本人曾经的员工! 林驹子,陈香! 余采薇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陈香辞工时,看她的目光心虚闪躲! 林驹子还和父母兄弟住在一起,一大家子没生计,全靠陈香在作坊干活赚钱才没有挨饿受冻,轻而易举放弃作坊活计,原是要自己出来单干卖凉皮。 同时余采薇也是庆幸的,幸好她看在陈香之前在山洞熬夜干活,有心让她在作坊里轻松一点,这才私下里让孙春喜给安排了轻松的裹松花蛋活计。 要是给让她接触了原料一些活计,现在她真的要头疼了。 什么老实巴交,内向少言,这样的人,心思最重,永远不会让你看出来她在盘算什么。 杨大郎震惊的瞪大双目:“驹子叔,陈婶子,你们!” 听到杨大郎的声音,夫妻俩双双回头。 陈香依旧是那副不太好意思的神色,林驹子却一点不见心虚,不冷不热的打招呼:“来赶集啊?” 杨二郎不会和他玩什么心照不宣,自己默默失望寒心,直接把话挑开,愤愤然道:“我们家对你们不薄?你们竟然偷我们家配方出来单干!” 林驹子横眉竖目的反驳:“啥叫偷你家配方?凉皮我媳妇以前就会做,我们自己单干不行?凭啥要给你们家干活赚那点小钱?” 即便冬季里凉皮不太好卖,一天下来,两口子也能净赚六七十文,不比在作坊强? 余采薇虽然不打算做凉皮,可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听到林驹子说陈香本来就会做凉皮,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更不舒服了。 便没有拦住杨二郎和他理论。 杨二郎冷冷一笑:“陈婶子本来就会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当时在我家干活,是不是我娘和我三妹手把手教她的?我们家对陈婶子没话说了?你们却理直气壮背叛我们家,算个人了?” 上午菜市场门口都是买菜的,还有一些摊贩记得余采薇母子三人,便聚过来看热闹。 听杨二郎一番话,众人纷纷对林驹子夫妻目露不屑,指指点点的。 林驹子非但不理亏,反而是声音拔高了几分:“小兔崽子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对我们没话说?你们一开始只找了三个人,其中就有我媳妇,哪天不是一宿熬到天亮给你们家干活?你们咋做的?盖了作坊另外两个全管事,给我媳妇分配个不起眼的活,哪里对我们家好?该不会想说送了点自家吃不完的油渣?” 杨大郎气不过,站出来说:“不起眼的活?难道不是分配最轻松的活?除了两个管事,数陈婶子工钱最高,一天二十文,加上我们作坊每个月给补贴,算下来能拿七百文钱。吃不完的油渣?大淮山一带年年水患,别说油渣,炒菜都得数着油往锅里滴,我们给谁油渣都能换句感谢?你们这么回报我们?” 第168章 断陈香财路 围观人群三三两两的鄙夷发声: “人是东家,愿意让谁当管事就让谁当,镇上码头干苦力的七尺壮汉一天才二十文,啥补贴的听都没听过,就这还每天几十人排队等活呢,” “大淮山一带水患严重,村里人都跑我们镇上来干活,搞得工钱一降再降,我们镇上人吃油都要省着点,人好心给你们油渣吃,咋还成吃不完施舍的了?” “呵,谁施舍我点油渣吃呗,我不嫌弃!” “你们不感恩也罢,咋还偷人家配方恩将仇报?丧良心!” 但也有个别人不同看法:“没听这位大哥说吗,人媳妇本来就会做凉皮,到底咋回事谁清楚咋地?” 菜市场门口摆摊的小贩出来说:“嗐,你们有些人不知道正常,凉皮就是余氏做的,今年夏日里在菜市场门口摆摊的我还能不认识吗?她们家生意做大,对接了酒楼,后来又在镇子出口处早上支半个时辰摊卖给小贩凉皮。” “对对对,我记得她们母子三个,最开始就是她们卖的凉皮,和黑夹子一起卖的,我到现在还忘不掉黑夹子那味,凉皮也数她们家做出来的最好吃。” 林驹子一听全向着余采薇说话,众人看他的目光越发轻蔑,顿时恼羞成怒的嚷嚷: “我媳妇就是会做凉皮,你们有啥证据证明是我们偷来的配方?” 陈香到底是心虚的,本不想和余采薇闹的难看,可余采薇非要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那就别怪她不讲这么多天的情分了。 陈香站了出来,脸上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神态,嘴里却大度宽容:“大郎娘,你现在有了作坊,生意做的大,何必在因为凉皮这种小吃食和我过不去?我们是一个村的妇人,之前我又给你帮了那么久的忙,只要你别在胡闹,坏我们养家糊口的小买卖,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 杨二郎被气笑了:“你偷我家配方还不追究我们?我们是不是得跪下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陈香哀哀的叹了口气:“二郎,婶子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今天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你们兄弟三个就你最像你爹,从小混不吝,婶子是长辈,不和你计较,但你的品性以后还是改一改的好,经常在镇上做生意,要是哪天冲撞了惹不起的贵人,人家可不会像我们这般宽厚。” 杨二郎像杨志高? 陈香是故意羞辱杨二郎,还是眼睛瞎了? 杨二郎除了容易冲动,品质有什么问题?除了肤色遗传了杨志高黑一点,到底哪里像了? 余采薇的目光骤然冷冽了下来,在杨二郎又要开口之际,抢先一步:“我的儿子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我对他的要求,便是堂堂正正做人对得起自己良心即可,你这般的道貌岸然,还成了我们的不是,那便别怪我砸了你的饭碗。” 林驹子有恃无恐:“砸饭碗?笑话,你还能不让我做生意?” 余采薇讥笑:“我说你做不了,你便做不了,信吗?” 林驹子一屁股坐在平车上,双手环胸,脸上很是嚣张:“来来来,我看看你今天怎么让我做不成生意。” 事情本可以不用闹的这么僵,顶多以后同村不再来往,余采薇没想赶尽杀绝,毕竟陈香并非十恶不赦,说到底,都是日子太难熬逼出来的。 但是林驹子陈香两口子非但嚣张至极,在这么多人面前唱双簧,还阴阳怪气骂杨二郎,彻底激怒到她了。 大不了以后不做凉皮,左右自己脑子里装的东西,有没有凉皮没什么影响。 断了他们财路又如何! 余采薇像看蠢货一样看了夫妻俩一眼,转而拔高音量问看热闹的人:“大家喜欢吃凉皮吗?” 一个小伙子接口说:“喜欢是喜欢,今年夏日里我每天都要吃上一碗,清爽开胃,但是冬季里吃起来似乎没夏季里那么好吃,或许是他们调的料没有夏日里小贩们调的好吃。” 余采薇换了一副态度,微笑着解释:“就像这位小哥说的,凉皮清爽开胃,的确是适合夏日里的小吃食,大家如果喜欢,在家里便可以做,一斤面粉” 不等余采薇说完,陈香急了,赶紧打断她:“大郎娘,你这是干啥?” 林驹子也坐不住,站起身放软了语气:“大郎娘,有啥话好好说,你可别冲动,有些话说出口你又能得啥好处?” 众人不依这两口子,人家明明是想要把凉皮的做法说出来,要是以后大家都会做,谁还花五文钱在外面吃。 一个妇人义正言辞对余采薇说:“余家大妹子,你尽管说,我们都知道是你夏日里在菜市场门口先做的凉皮,咋这妇人去你家干几个月活成她原本就会做了?我们今天都能给你做主。” “对,你尽管说出来,我们以后谁都不买他们家凉皮。” 余采薇心知这些让她说凉皮配方的人打什么主意,那又怎样?她已经决定放弃这门生意也要给林驹子陈香两口子一点教训。 “做凉皮很简单,价格上也很实惠,一斤面粉能做八九张,像平时和面做饼子那般,把面揉的比做饼子稍微有韧劲一点,夏日醒一个时辰,冬日里醒一个半时辰即可。然后把醒发好的面坨用清水搓洗,直到洗不出来只剩下一小坨的面筋。再把面粉水沉淀一个半时辰,过滤掉清水,沉淀下来的面粉便是做凉皮的原料,也叫小麦淀粉。锅里烧开水,放平底锅,锅底刷一层油,舀一小勺淀粉进去摊开铺平,盖上锅盖小半柱香时间,揭开锅盖平底盆里的凉皮冒透明的大泡就好了,做的多怕粘连,凉皮拿出来也可以刷一层油。” 妇人难以置信:“凉皮这么简单?一斤面粉能做八九张?” 余采薇点头:“是的,平时家里做有条件的放点香油,大蒜碎,葱花,萝卜丝,烤麸,少许酱油白糖盐,想吃辣口,茱萸花椒什么的放在油锅里一炸,泼上去搅拌均匀就可以,没条件买香油,热油也可以,多调几次,味道也就上来了。” “烤麸是啥?” “烤麸便是凉皮里面带着很多小孔的暗黄色方块,就是洗出来的面筋,做凉皮时顺便放锅里蒸一下,啥都不浪费。” 妇人上前拉着余采薇的手夸赞:“余家大妹子,你人可真大方,以后大家都知道凉皮咋做,谁还出去花五文钱买一张,一斤面粉才几个钱?” 林驹子和陈香两口子的脸成了猪肝色,他们没想到曾经老杨家那么闹,余采薇都不肯说出黑夹子的配方,凉皮的配方竟然随口当街说出来。 尤其是陈香,看余采薇的目光已经噙含着一抹怨恨。 她家这么困难,利用凉皮赚点钱咋了? 余采薇为什么非要一点活路不给人留? 第169章 喝水不忘挖井人 林驹子愤恨难平,指着余采薇的手气的发抖: “咋说我媳妇也任劳任怨给你干了几个月活,你现在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杨二郎哼道:“给我们家干活没给工钱咋地?陈婶子偷我们家配方,还搞的我们要感恩戴德,现在我娘把凉皮配方说出来了,又成我们把你们往绝路逼,啥话都让你说了。” 陈香红了双眼,被余采薇气的,惯性温婉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些许戾气:、 “大郎娘,我们在镇上卖凉皮能妨碍到你啥?何必为了置一口气破罐子破摔?” 余采薇冷漠的看着她:“确实妨碍不到啥,今天我本也没打算这么做,但你偷了凉皮配方说成自己的,阴阳怪气羞辱我家二郎,往我嘴里塞苍蝇恶心我?凉皮配方我不要便是,破罐子破摔,和你?” 说着,余采薇轻蔑一笑:“区区一个凉皮配方罢了,我还不看重,左右我没打算再做凉皮,所以你用凉皮做点小买卖,我根本无所谓,只是我不喜欢哑巴吃黄连,受不了这个憋屈气,懂?” 话落,余采薇转身离开,最后留给陈香一句轻飘飘的话:“俗话说喝水不忘挖井人,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也别说井是自己挖的,否则真正的挖井人可能会怎么挖的井,就怎么给填上,比如我!” 围观人群纷纷拍手鼓掌,大声称赞余采薇说的好! 杨二郎瞪了林驹子陈香一眼,转身和杨大郎追上余采薇。 杨二郎解气的说:“以后大家都知道凉皮咋做,看她咋赚钱。” 杨大郎不比杨二郎那么兴奋解气,心疼配方的说:“娘,今年夏日凉皮也赚了不少的,我们家以后真的都不做了吗?” 杨二郎一巴掌拍在杨大郎的肩膀上:“现在祥顺楼的订单都做不过来,哪有时间做凉皮。” 杨大郎说:“可配方才是真正的家业啊。” 余采薇发现杨大郎并不是没有杨二郎格局大,而是他更务实,开口宽慰道:“陈氏这般做派,不给她点教训,我委实心里不得劲,要说凉皮也算一份家业的话,那娘脑子里的家业可太多了。” 杨二郎嘿嘿笑道:“就是,只要有娘在,不差一个凉皮配方。” 余采薇一手挽着一个儿子手臂:“等娘老了,就把脑子里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分成四份,你们四个每人一份,很公平。” 如果一开始是因为这具身体才对孩子们好,那么现在的余采薇是真的对四个孩子视如己出了,她已经能很好胜任母亲这个角色。 杨二郎说:“家业应该大哥继承,我不会和大哥抢的。” 余采薇不认可他的观点:“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在我的心里,一视同仁,没有谁吃独食占大头一说。” 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 可杨大郎又觉得母亲说得对,长子又如何,难道弟弟妹妹就不是母亲的骨血了? 同一时刻,苏府的马车再一次去了林家村。 这一回,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身材矮胖的男人,穿着一身褐色袄子,披着黑色狐裘大氅。 男人三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的富贵之气,马车都是双驾的。 没有让人先进去求见主家,男人直接迈步跨进了杨家大门。 没想到这处宅邸除了没苏府大,竟是突兀的清爽干净,一点不显杂乱。 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杨家不是山野的破败,更像是云雾仙境里的逍遥。 “家里有人吗?” 杨三姐听院子里来人,正想要起身。 苏清慈却是先一步起身,她记得这道浑厚的声音,布庄的账房辛叔,和父亲一起去的外镇巡视铺子。 此刻出现在杨家,必然是父亲回来了。 果不其然,打开客厅的门一看,院子里的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她日思夜想的父亲,一个便是辛叔。 苏清慈所有的委屈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哽咽着叫了一声“爹”,然后几步跑到跟前,泣不成声:“爹,你终于回来了!” 苏清慈只顾着高兴和装在心里的委屈,却没发现此刻苏大年的脸色阴沉可怖,半点看不出来在外数月再见到女儿的喜悦之情。 “还知道我是你爹?” 苏清慈哽咽的声音骤然哑住,错愕抬眸看着苏大年:“爹,你这是何意?” 苏大年眼底的怒意藏都藏不住,沉声问:“谁是杨二郎?” 站在门口的林燕儿走出来说:“二郎和母亲一起去镇上了,我是家里长媳,苏老爷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苏大年看林燕儿的目光如蝼蚁一般,嗤笑:“你?” 杨三姐不爽苏大年对林燕儿的态度,可她一个姑娘家,面对外男,还是苏清慈的父亲,不好出去多嘴。 林燕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即便这段时间被余采薇调教的不那么唯唯诺诺,面对苏大年这种气场强大的人,还是会怯场,只一个字,她便紧张了起来。 “我也可以转达母亲和二郎。” 苏大年正眼都不给林燕儿,看向一脸错愕的苏清慈喝斥道:“苏家祖宗的脸都让你这个孽障丢尽了,还不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苏清慈只是没想到再见父亲会是这般情景,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她不是蠢笨,转念一想,便能猜到七七八八。 定是父亲回来,吕氏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得回去关起门来好好解释。 苏清慈转身对林燕儿说:“我先和我爹回家,大嫂,你帮我给余婶子说一声,改日清慈必背备上厚礼登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林燕儿点点头:“回去了和苏老爷好好说说,他一定会为你做主。” 苏清慈又对苏大年说:“我住在这里吃穿用度都是余婶子给的,没什么收拾的。” 这话苏大年不信,昨天傍晚他回到府上,吕氏就把苏清慈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其中必然也有苏清慈从府中账房那里支出千两银子给情郎家盖房子。 一开始他不怎么相信,素来规行矩步,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会放荡无耻与外男无媒苟合? 所以他昨晚便让人来林家村查了,余采薇一家原本住在山洞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栋林家村最气派的宅子,确实是苏清慈来到林家村后盖的,账房那里也有苏清慈支一千两银子的记录。 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有心让女儿招上门姑爷,对女儿的教养必然格外上心。 可如今所有的付出付诸东流,特地请名师教养出来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女德样样翘楚,却干出了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第170章 败坏门风 杨大郎赶着骡车抵达村口时,和一辆出村的奢华双驾马车在转弯处擦肩而过,他怼了身边的杨二郎一下:“快看,双驾马车嗳。” 杨二郎嬉笑着说:“这么大的马车我还是头一次见,里面肯定是贵人。” 杨大郎拍着胸脯说:“等你成亲,我一定也给你租双驾马车,大哥自己出钱。” 余采薇顺势试探杨二郎:“二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娘好给你物色人选。” 杨二郎也不知道要娶一个什么样姑娘,只是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苏清慈。 可人家苏清慈是谁,父亲那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商,本人不光生的花容月貌,便是学识眼界,也不是他这种乡下穷小子配得上的。 也不对,他现在可能算不上穷小子,母亲已经打下了不少家业,作坊也在蒸蒸日上,只是和苏家比起来九牛一毛,不够看的罢了。 杨二郎打着哈哈:“还是让我自己选媳妇。” 杨大郎提醒道:“可别在招惹林招弟那样的姑娘,咱们一家简简单单过日子,心思太多的姑娘,只怕家宅不宁。” 杨二郎略显得羞愧,嘀咕着说:“被骗一次就够了,难不成还能被骗第二次?我又不缺心眼。” 杨大郎嗤笑:“但愿你不缺心眼!” 到作坊门口,林长健听到骡子叫声就赶紧出来帮忙搬东西,大多是一些菜市场买来的猪板油猪小肠,再者便是各种大料。 林长健问:“今天还有猪送来吗?” 杨大郎搬下一麻袋的大料放在林长健肩膀上,说:“有,今天应该有五头猪,下午马叔能送过来,吃过午饭我要去别的村子收猪,咱们村里的猪二郎去问问还有没有能宰杀的。” 林长健说:“这个时候正好养一年猪可以卖,就是我们村养的猪就这些,作坊天天收,肯定不够用的。” 杨大郎笑道:“明年我们就不缺猪肉了,里正阿翁这段时间已经在和有些人家里协商养猪的事情。” 林长健说:“你们还没吃饭?赶紧回去,这点东西我一个人搬就成。” 杨二郎叮嘱说:“那长健叔一会帮忙给骡子喂一下,下午还得用。” 林长健应道:“我记着了。” 麻袋里装着大料,不是很重,林长健麻溜的给扛进作坊里,继续出来搬。 母子三人回到家里,林燕儿正在伙房做饭,杨三姐在客厅绣花,带着杨四郎围在火炉边读书,林铁柱可能已经回家吃饭,没看见人。 余采薇站在水池打水准备洗手:“清慈呢?咋没瞧见她?” 林燕儿端着冒着热气的木盆出来:“清慈姑娘的爹来接她了,娘,你们用热水洗手,溪水凉。” 杨二郎追问:“啥时候的事情?确定来人是她爹吗?” 林燕儿点头说:“确定,刚走半个时辰不到,不过我瞧着苏老爷脸色不太好看,好像对清慈姑娘住在咱们家不高兴。” 杨二郎想起在村口碰见的那辆双驾马车,除了是来接苏清慈的,村里还有谁家能有那么气派的亲戚? 在村口他便应该想到的。 杨三姐放下绣活,站在堂屋门口不悦的说:“娘你方才不在,可是没瞧见苏老爷又矮又胖,还用鼻孔看人的样子。我们收留清慈姐姐这么久不感谢也罢,还看不起我们,我都觉得清慈姐姐回去得不到他的安慰还要挨顿打。” 杨二郎闻言,下意识转身往外走:“我去找清慈。” 余采薇开口叫住杨二郎:“你凭啥去找清慈?人是清慈的父亲,你是清慈的谁?” 杨二郎顿下脚步。 是啊,他和苏清慈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去找?找过去又要干什么? 杨二郎支支吾吾的:“娘苏老爷要是被大夫人撺掇几句,对清慈不好咋办?” 余采薇不置可否道:“那也是苏家的家事,你要是唐突上门,苏老爷只会认为我们借机巴结,或是挟恩图报。” 苏大年再如何听吕氏吹枕边风,苏清慈总归是他亲骨肉,苏大年是什么人她不知道,但认一个死理,虎毒不食子。 何况苏氏家大业大,做为一个父亲,不至于和继室一般,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燕儿附和说:“是啊二郎,便是我们没那个心思,你也是外男,唐突上门清慈姑娘要被人说闲话的。” 杨二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太过冲动,他确实没道理登门,更不能害苏清慈被人说闲话。 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习惯家里多了一个恬静温婉,富有诗书才气,笑起来像含苞待放娇花一般的姑娘。 突然走了,心里一下子空荡了许多 余采薇把杨二郎的情绪尽收眼底,却没去多嘴说什么。 她自然不会不管苏清慈,但人今天才被接回去,立刻就找上门,很难不让人多想,怎么都得稍安勿躁等上几天。 苏清慈被接回苏府后,以为父亲会先喊她进书房询问为何流落到林家村,不曾想父亲竟直接带她去了祠堂。 苏大年拿起三支香点上,虔诚对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三拜,平时他也只会三鞠躬,今天格外正式。 父亲都跪下虔诚磕头,苏清慈自然也要下跪磕头,可还没等下跪,父亲先一步厉声喝道:“败坏门风的孽障,还不跪下!” 苏清慈直直跪下,清脆的声音里带着疑问和不服:“清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到了父亲口中就成败坏门风了?” 苏大年起身,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转身一脸怒容瞪着她:“不知廉耻的孽障,从小我便请多位名师教导你和清柔,不求你们如何才气横溢,至少也该是知书达理,懂廉耻,知礼数,你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养育之恩的?” 苏清慈越听越不明白,正要开口质问,又听门外传来吕氏那做作的声音。 “老爷,你别千万别动怒,什么话都好好说,清慈年纪小识人不清,定是被杨二郎那种乡野小流氓骗了。” 吕氏本是个强势的性子,这一点谁都清楚,唯独苏大年不清楚,每每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体贴入微,装的一副贤妻良母形象。 苏清慈跪直了身体,愤恨看向吕氏:“母亲真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诓骗我喝下带有蒙汗药的茶水,将我卖进满春楼,意图坏我身子,毁我名节,要不是余婶子和杨二哥,我根本等不到爹来接我回家。” 第171章 苏清慈受罚 吕氏先是一脸震惊,后又痛心疾首,苏清慈还没哭,她倒是先哽咽抽泣上了。 “清慈,你虽不是我亲生,可我心疼你襁褓中没了生母,尽心尽责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生怕你受了委屈,待你比清柔还要上心,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来,把你养的花朵一般。清柔动不动问我为何这般偏心,到底谁才是亲生?每每我听到她这么问,再如何愧疚与她也没改过初衷。方才我还想着为你求情,你却为了掩饰自己与那杨二郎无媒苟合,攀咬母亲,实在是伤母亲的心。” 苏清慈冷笑:“待我如亲生?府中上下能相信你这话的,只有爹了?衣食住行都在表面,你的确没敢亏待过我,可只要爹不在跟前,你给过我一次好脸色?府中上下,谁真正把我当成过大小姐?我使唤的动谁?在自己的家里,我连一个客人都比不上,每次二妹犯错,全让我来背锅。爹,人无完人,你回想一下,从小到大,二妹犯过一回错吗?” 吕氏似被打击到了一般,脚步踉跄了一般,泣不成声:“你竟是这般看待我和清柔。” 苏大年眸底一片失望,在他的心里,此刻的苏清慈就是为了免受责罚,胡乱攀咬养母和妹妹。 苏大年疾言厉色训斥:“你母亲待你如何我心如明镜,自己名声没了,还想拉清柔下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苏清慈对这个父亲又何尝不失望,冷冷看着他,反唇相讥:“你心如明镜?全府只有你一叶障目,从你见到我的时候开始起,可有问过我一句为何流落林家村?我也想问问爹,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和杨二哥无媒苟合?” 这是苏清慈第一次顶撞苏大年,以前她都是一副乖巧听话模样,便是苏清柔闯祸她被吕氏拉出来背黑锅,也极少会解释,因为她知道解释没用。 在林家村住了这么久,她从余采薇的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女子也可以不逆来顺受,想要的东西,委曲求全换不来。 她厌烦了从前的忍气吞声和息事宁人,厌烦了把希望寄托在上门相公身上。 先不说上门相公能不能成为自己的依仗,有后娘如此,内斗不会停止,为了家业,吕氏只会变本加厉迫害她。 不想忍耐了,这个冷冰冰的家,从来都不属于她。 苏大年被气的不轻,转而冲着门外喊:“上家法,今天我要打死这个不知悔改的孽障!” 吕氏委曲求全,忙上前给苏大年顺气:“老爷息怒,清慈是姑娘家,只能口头教导,可不能动家法的啊。” 苏大年暴怒:“你看看她这个德行,有一点知错悔改?慈母多败儿!” 苏清慈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的讥讽:“慈母多败儿?爹,你太有意思了。你口中的慈母原是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若不是余婶子和杨二哥母子,女儿早一头撞死在满春楼了。” 苏大年无法遏制心头怒火,太阳穴暴起青筋,冲着外面大吼:“我说上家法听不见吗?我今天要打死这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放浪形骸的逆女。” 苏清慈毫无畏惧:“亲生父亲往女儿头上扣屎盆子,张口闭口的孽障逆女,在你眼中,我此刻和娼妇一般无二,你打死我,全当这辈子没生养过我便是。” 苏大年拿过家丁送进祠堂的鞭子,指着苏清慈骂道:“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无风不起浪,外面传成啥样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苏家还要脸。” 苏清慈一句不让:“我在爹心里就是如此的不堪吗?传什么还不是母亲的意思?你光听她一面之词,就这般冤枉我,便是不打死我,我也羞于在出去见人!” 吕氏急的直跺脚,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傻孩子,母亲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么大能耐左右外面人说三道四?为了你这事,母亲不知道在里面周旋过多少,三番两次去林家村接你回府,可你怎么都不肯,母亲做了这么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先别顾着把事情推给母亲了,赶紧给老爷赔礼道个歉。” 苏清慈厌恶的冲吕氏唾弃道:“别恶心我了,事情到底是怎样,你我心知肚明,这张贤妻良母的假皮子戴了十几年,你不嫌累,我都看累了。” 苏大年一把推开吕氏:“你这么为她着想,她可有一点感恩之心?早知道她是这么个东西,我都不如养条狗!” 话落,“啪”的一声清脆鞭响随之而出。 即便冬季穿着袄子,苏清慈也能感觉道手臂火辣辣的疼。 “我的确不如一条狗,至少你每天出门,还能顺手摸一摸家里的大狼狗,我呢?但凡你对我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也不至于让我这么多连在自家你活的像是不受待见的客人,连下人都可以视我如无物,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苏大年气头上,苏清慈越是倔,他便越是怒火难平,一鞭接一鞭的打了下去。 崭新的袄子,不出片刻被打出了一道道破痕。 苏清慈红着眼眶,却一滴眼泪没落下来,咬紧着苍白的唇瓣,牙齿打颤道:“爹,从今天起,你只有苏清柔一个女儿了。” 吕氏别过头,似是不忍心看,实则眼底的讥笑快要溢出来,看着苏清慈疼的在地上打滚,别提多得意。 经此一事,苏大年不管怎么处理苏清慈,都不可能在把家族未来寄托在她身上。 偌大的家业啊,都是她们母女的了! 苏清慈最后是被下人抬回房里的,遍体鳞伤,整个人浑浑噩噩,可见苏大年下手有多狠。 许久不回苏府,苏清慈的院子里满是积雪,房里落了一层灰尘。 床榻上放着的还是秋日里薄被,有发霉的味道吸入鼻腔,身上的疼痛伴随着刺骨寒冷,让她的身体抖如筛糠。 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也没人去请大夫,堂堂苏府大小姐,在自己家里,竟落得了个自生自灭下场。 夜里,苏清慈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画面中的杨二郎和她在满春楼门口相遇,在她最窘迫之时,像一道光,照进了她暗淡的人生中。 第172章 带领村民搞养殖 杨二郎陪着她斗吕氏,斗族亲,陪她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们一起经历过人生重要转折点,互相扶持,互相竞争,大起大落,却始终莫失莫忘。 后来, 她亲手递上毒酒,看着杨二郎绝望死在了面前。 那一刻,她的世界再也看不到丝毫光亮。 她怕他先喝下孟婆汤,忘记自己临终前许下的来生之约,所以很快便去寻了他。 似走马观花,看了自己和杨二郎的一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第二天,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的,勉强睁开眼睛,看什么都是重影。 依稀记得婢女小兰端着托盘进来,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顾,把托盘往桌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身上一点力气使不上,睁眼睛都觉得费劲,哪还能下床吃饭,无力的又躺了回去。 再次要昏迷前,她在想林家村,想杨二郎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像她这般,不舍分离 余采薇吃了早饭,里正带着要养鸡养猪的村民来了家里,预期中的十户养鸡满员,但是三十户养猪的,一共才十几家。 余采薇引着大家进客厅,除了里正在主位下首入座,其他村民都显得拘束,觉得堂屋弄的太利索漂亮,生怕给弄脏惹人嫌,再者二十多人站着没问题,全坐下来位置也不够。 余采薇招呼说:“大家坐下说话。” 有村民笑着说:“我们就不坐了,站着暖和点。” 客厅正中央摆放着大火炉,坐下来也不会觉得冷,心知自己家坐不下,余采薇只是假客套一句。 里正开口说:“大郎娘,这些就是我给你找的养殖户,养鸡的十户满了,但是养猪的,算上我们家,只有十二家。” 余采薇问:“问题出在哪里?” 里正说:“五千只鸡,十户人家,平均下来一家养五百只,鸡崽三文钱一只,一千五百文就够鸡崽的钱,明年开春才开始养,带着吃些菜啥的养到卖给你,二十两银子足够,大家还是敢赌一下其中风险的。可是这养猪成本太高,一千头猪崽,三十户,一户算养三十三头,猪崽二百文一头,本金得六千六百文,猪越大吃食越多,要带着糠一起喂养,养一年卖给你,本金少说五十两,还得计算瘟病风险,这么多钱,大家不敢养啊。” 余采薇看了看屋里的养殖户,烧着火炉他们也没能暖和多少,一个个左右手交叉揣衣袖里,实在是身上穿的太不保暖,有的人衣服上还能看到芦苇花从老旧布料里刺出来。 可见这些村民真正吃不上饭的人。 她终究还是考虑的太少,不是肯借钱出来,就有村民争先恐后敢拼的,他们真的怕赔了还不上钱。 能答应的人,估计也是饿急了试图背水一战! 思索了一会,余采薇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做出了让步,说:“里正叔你在和村民们说说,养殖户到最后如果是亏损的,那么亏损的钱我这边在给承担一半。” 里正叹息一声:“如果养殖的少也罢,养殖的多了,钱全部由你先借出来,如有损失在承担一半,你的风险怕太大了。” 余采薇笑道:“里正叔怎料定一定会亏损?” 里正说:“我是做最坏的打算!” 余采薇说:“其实猪不像里正叔想的那样,需要养上一年,猪崽一个月时,进行阉割,半年就可以出栏。” 里正愕然,他家今年虽没养猪,头些年家里是一直有养的,半年能长多少肉?好好的猪又为啥要阉割? 心里有疑问,便也就问了出来:“半年的猪长不了多大的啊,而且好好的猪为啥要阉割?这不是伤了猪的根基?” 有心想养猪的村民听到余采薇的话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这不是胡闹存心让他们血本无归吗? 余采薇解释:“猪崽阉割后,养殖中便没有发情期,长的要比没有阉割的猪快,还能杜绝多种疾病,半年足以出栏,还有,阉割过后的猪肉没有腥臊味,口感会更好吃。” 这个时代的猪是正儿八经土猪,没有现代的那么大,养上一年在一百五十斤到二百斤之间,品种在这里摆着了。 阉割后,半年时间,余采薇肯定能长一百五十斤往上。 里正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为了打消众人顾虑,余采薇说:“只要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养殖,如果半年后长不到一百五十斤,全部按一百五十斤来算。” 有村民说:“只要大郎娘能立下字据,我们家就按照你说的养。” 余采薇点头:“可以,字据我立,这般便没有什么异议了?” 有字据大家能放心不少,余采薇总不至于坑自己? 村民说:“有字据在,我们有啥不放心的?大郎娘你说咋养,咱们就咋养。” “对,都听大郎娘的,你承担的风险比我们大那么多都敢赌,我们有啥不敢赌的,咱们是没啥见识的粗人,听你的肯定能吃饱饭。” 余采薇虚心的笑了笑:“我可不是赌,而是有这个自信,那我们卷起袖子,好好干一场,争取大家伙明年都能过上好日子。” 里正站了起来,笑着说:“那我回去再联系联系之前想养殖的人家,立下字据我们就出去买猪崽。” 余采薇站起身送里正和村民们:“里正叔能一下子买到这么多猪崽?” 里正摇头:“一下子肯定买不到,我们可以各个村上去收猪崽,大家一起出动,一家买个三十多头猪问题不大。” 一头品种好的母猪一窝能下十到十五头猪崽,一个村里怎么都能找出两三头刚下过崽的母猪,正好林家村在青水镇和白石镇的交界处,连通的大路两边全是村庄,在两个镇子上收猪,能凑齐这么多猪崽。 余采薇又对大家叮嘱交代:“不管是今年养猪的,还是开春养鸡的,都要有专门的场地,圈舍里每天要打扫干净,养殖的多了,容易引发传染病,勤打扫能减少疾病风险” 第173章 后娘难当 一连几日,杨二郎都心不在焉的,做事像失了魂,丢三落四。 余采薇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按理说苏清慈回去把事情对苏大年解释清楚,应该给她们回个话,白石镇距离林家村并不是特别远。 即便因为苏大年刚回来想多陪陪,也可以让下人来捎个话? 准备给祥顺楼送货,杨二郎倒是积极了,拉着余采薇非要她一起跟着去。 余采薇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你和大郎去送货就好,我这边一会还得给养殖户拿钱呢。” 杨二郎说:“钱给妹妹不就成了吗,娘,你陪我和大哥一起去送货哈” 余采薇拿腔拿调的:“不诚实的人想请我办事,那不能够!” 杨二郎的小黑脸肉眼可见红了:“娘!” 余采薇睨眼看着他:“不说实话是?我不去!” 说着,余采薇转身就要走,杨二郎赶紧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了一边。 作坊门口林长健和杨大郎正往骡车上搬东西,他怕被听见笑话。 “清慈不是回去五天了吗,一点音讯没给我们,她那个后娘不是善茬,我有点不放心。” 余采薇忍俊不禁:“所以你一个外男不好直接上门,想让我带你去上门探望?” 杨二郎点头如捣蒜。 余采薇转而正色的看着杨二郎:“我带你去上门没问题,但是有些事你要搞清楚,人之前只是暂时落难,现在被父亲接回家,便是苏府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若是担心人家回家会被欺负,大可不必,毕竟当家做主的亲爹在,吕氏也得夹紧尾巴做人,所以,你为什么要去见她?” 杨二郎默了默,他为什么要去见苏清慈呢? 似乎找不到什么理由! 母亲说的,其实他这几天也想过,可就是想见苏清慈 甚至他还有点恼,恼苏清慈回去当大小姐就把他们抛之脑后,让人传个话很难吗? 不知道他们会担心么?还是说她从来就没把他们当回事? 杨二郎讪讪的摸着鼻子:“当然是去当面问她,怎么说也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久,回家当大小姐是不是把我们忘掉了,难道不应该苟富贵勿相忘吗?” 余采薇能信他的说辞就见鬼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小子明显动了春心。 和对林招弟时不同,她可没看到杨二郎几日不见林招弟会失魂落魄。 罢了,儿子大了也不中留的! 余采薇转身回家换衣服,轻飘飘的给杨二郎背了首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杨二郎脸上好似有团火在烧,全当没听见余采薇说的,神色不自然的去帮忙搬东西。 寒冷冬季,大地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仿佛是上天洒下的银色绸缎,给人纯净和宁静之感。 车轱辘行驶而过,被压结实的积雪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车轱辘缺少润滑发涩。 余采薇起初对这种银装素裹的世界很新鲜,但日日都见,她考虑的就得是保暖问题。 有时天气的冷的时候,零下二十多度。 她准备去铺子里看看狐裘大氅或者披风,尤其是杨大郎和杨二郎,经常在外面跑,更需要做保暖措施。 人靠衣服马靠鞍,在古代更受用这句话,他们经常跑生意,必要的时候也要装一下门面的。 苏府。 苏大年黑着脸坐在书房里,心思却不在堆积了几个月的账目上,浑身被一股低气压包裹着。 吕氏贤惠的端着一碗莲子银耳羹进来。 “老爷这几天胃口不好,今早更是一口饭没吃,妾身知晓你心里气闷,可也不能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孩子大了不听话,咱们只能慢慢教,给你炖了莲子银耳羹,趁热吃。” 苏大年重重把账目仍书桌上:“那个孽障怎么样了?” 吕氏把银耳羹放在他的面前,托盘放在书桌的边上,走到他的身后,伸手给他揉太阳穴,唉声叹气的说: “被你打了一顿后许是心里记恨,几天不肯出门。” 苏大年沉声道:“她还记恨上了?要还有一点羞耻心,就该死院子里,永远别出去。” 吕氏嗔怪:“清慈和清柔不一样,清柔什么都写在脸上,清慈那孩子平时话少,可心思却是极重的。” 吕氏只去看过苏清慈一次,婢女小兰送饭时发现她两天没吃没喝,整个人都烧糊涂了。 她自然不想请大夫,苏清慈要真是病死了也是一了百了。 可是不行,苏大年在家里,苏清慈病死了她这个当家主母解释不清,只能给请了大夫,吃几天药,今天已经好多了。 这些话吕氏不会告诉苏大年,以免他舐犊情深,对苏清慈心慈手软。 苏大年想起鞭打苏清慈时,她看自己那怨恨目光,和说以后他就只剩下一个女儿,心烦气躁道: “不曾想我锦衣玉食疼爱一场,却养出这么个不自爱的东西。” 吕氏又是长长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生气归生气,老爷还是要尽快解决清慈的婚事。外头流言蜚语越传越疯,昨个张员外夫人组了个局,约了不少夫人小聚,我过去了被冷嘲热讽的都抬不起头。苏家不止一个女儿,还有清辉以后也要娶媳妇,名声坏成这样,以后孩子们别说议亲,出门也是羞于见人的啊?” 苏大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一口气上不来,也咽不下。 “要我说直接把那个孽障拉出去几棍子打死,还能落个门风严谨的名声。” 这么简单处理了苏清慈,吕氏还需要劝说把苏清慈嫁出去? 苏大年妻妾不少,孩子就三个,唯一儿子还是个傻子,他能舍得在折个女儿? 明知道苏大年在说气话,吕氏何不继续扮演贤妻良母? “是我教女无方,老爷要是打死清慈,便连我一起打死。” 说着,吕氏开始在一旁抹起了眼泪。 苏大年对这个妻子极为满意,家世好,性子好,这么多年把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让他有一点后顾之忧。 是苏清慈自己不争气丢人现眼,毕竟吕氏不是生母,无法像对亲生女儿那般,抬手打两下也没事,后娘难做! 苏大年拉过吕氏的手,怒气稍微淡下了些许,宽慰说:“你就是平时对她太过宽容,要是换成清柔,不用等我回来,你自己就动手了。” 吕氏苦楚道:“她生下来不出月亲娘便没了,妾身每每看见她都心疼,哪里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老爷,清慈的事情耽误不得,不然妾身寝食难安啊。” 第174章 拜访苏府 苏大年思索了片刻:“是该解决她的婚事,这段时间你物色人家。” 吕氏犯难:“清慈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别说门当户对,即便是下嫁寻常人家,也怕将来婆家不待见清慈,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嫁的远些,二是” 苏大年见吕氏欲言又止,问:“二是什么?” “二是直接嫁给杨二郎。” 苏大年刚消下去的怒气又窜了上来,猛的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碗里银耳羹左右摇晃溢了出来。 “穷乡僻壤的野小子,毁我女儿名节,我还没找他算账,怎么可能再嫁女儿给他!” 吕氏分析给苏大年听:“那只能嫁到外镇,而且一定得离白石镇足够远。依我的意思,嫁给杨二郎是最好的。门第虽低了些,可也只有对外说两家有远亲,且杨二郎和清慈打小有婚约,老爷不在家,清慈去亲戚家里小住,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保全家里所有孩子的名声。再者嫁给杨二郎也不是没好处,他那样的家世,离的又近,便是看在苏家面上,她杨家谁敢给清慈气受?” 苏大年脸上不是很满意:“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杨二郎人品有问题,无媒聘诱拐清慈回家,贪色。身为男儿郎,却让女子回母家拿千两银钱盖房,贪财。如此之辈,怎配得上我女儿?” 外头老管家过来传话说:“老爷,余夫人和两位公子求见。” 苏大年眉头紧蹙,心里大概知道是谁,却还是多问了一句:“哪来的?” “说是林家村来的。” “让他们滚!” 吕氏赶紧叫住要离开的管家:“你先让她们去厅堂等候片刻。” 苏大年沉声问:“你还要接待那家人不成?” 吕氏一副委曲求全的口吻:“老爷是气头上不理智,难不成你真想把清慈远嫁?不管杨二郎人品怎么样,左右清慈还有娘家依仗,眼下堵住外头的流言蜚语才是重中之重。” 远嫁的话,苏大年必定会对婆家诸多调查,家世一般他看不上,嫁妆定然也不会少给。 但是嫁给杨二郎就不一样了,苏大年仗着离的近,杨二郎又是个乡野穷小子,不可能给多少陪嫁,说白了,苏大年瞧不起杨二郎。 别看苏大年现在气头上,心里却不可能对自己嫡长女放任不管,何不给苏清慈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相公? 余采薇在厅堂等了好一会,下人连杯茶盏都没上,明显不待见她们。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才见到苏大年和吕氏姗姗来迟,她很疑惑,为什么苏清慈不来相见。 苏大年身材顶多一米六五,横向发育,走起路来肚子直打颤,留着很有喜感的八字胡,光是扳指环扣一只手就戴了三,身材和打扮都很富态。 久闻的吕氏,打扮雍容华贵,脸上一片柔和,眉宇间的那抹戾气却出卖了她,这妇人其实是强势的,透在骨子里的强势! 苏大年也打量了一番母子三人,和他之前看到的乡下人不一样,母子三人衣着得体光鲜,脸上端着不卑不亢,一身的正气,怎么看不都像是哄骗苏清慈贪图财色的鸡鸣狗盗之辈。 苏大年和吕氏坐在主位,也不让余采薇母子三人坐下,三人只好站在原地。 苏大年不冷不热的问:“哪个是杨二郎?” 杨二郎站了出来,礼貌的对苏大年拱了拱手:“小子便是杨二郎。” 苏大年轻蔑一笑:“哄骗清慈回家,坏她名节,让她从家里拿千两银子给你们盖房,我以为你们不会敢露面,倒是我高估了你们不要脸的程度。” 杨二郎被骂懵了下,心想这个矮胖墩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 余采薇和杨大郎面面相觑,也很懵。 尤其是杨大郎,他以为家里收留了苏清慈这么久,来苏府怎么都应该被礼待,不曾想是这个样子的! 怕杨二郎会和苏大年起争执,余采薇先开口说:“苏老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救了清慈姑娘你不感谢也罢,怎么还成我们哄骗清慈回家拿钱给我们家盖房子?” 苏大年怒的拿起茶盏摔在了地上,喝道:“无耻之尤!” 余采薇蹙眉:“苏老爷似乎已经先入为主,那么今天奴家便是一定要说清楚的,清慈姑娘在我家住了几个月是事实,但我是看在她有家没办法归才收留,至于你说的一千两银子,完全无稽之谈,清慈在我家里,我从未让她出过一文钱,包括她的吃穿,都是我们家出的。” 苏大年冷笑:“有家没办法归?我夫人三番五次派马车去接人,你们却哄骗撺掇清慈与她母亲反目,如此卑鄙无耻,我还要感谢你了?” 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定是吕氏在里面把真相改的面目全非。 吕氏是个什么东西,余采薇在苏清慈那里已经听了不少,对这位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今天大概不是苏清慈不愿意来相见,而是可能不知道她们在,或者说她知道也没办法来。 余采薇冷了脸:“没有人做好事不想得到一句感谢,看苏老爷这架势,感谢就算了,毕竟我们救清慈,看的也不是你苏老爷面子,而是不想她一个花季姑娘被人作践。” 吕氏不疾不徐拿起茶盏喝了一小口,慢吞吞的开口:“余夫人狡辩也无用,事实摆在眼前,不如和我家老爷开诚布公的谈谈,兴许有不一样的结果。” 余采薇觉得吕氏在点她,可她真的听不懂。 余采薇说:“我狡辩?苏老爷,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女儿差点被逼死,但凡你去查一查,都不可能说出我们家收留清慈另有所图的话。” 苏大年微愣,余采薇端的一身坦荡,似乎不像在说谎,还有苏清慈,被他鞭打成那样都不肯求饶,看他的目光只有怨恨和屈辱。 难不成真是另有隐情? 可他查过府中上下,问了不止一个人,吕氏确实三番五次去接苏清慈,余采薇家的宅子也确实是在苏清慈过去后盖的,加上外面那些无风不起浪的流言蜚语,是能联合在一起的。 见苏大年有些动摇,吕氏并不显得急切:“余夫人不承认也没关系,清慈和杨二郎相处这么久,外面早就传的不像话,她的名节以毁,很难在议亲,所以我有意将清慈下嫁你家二郎,婚事越快越好,就月底,之前那一千两全当是我们苏家给的嫁妆,只希望你们家好自为之,以后善待清慈。” 苏大年不赞同的看向吕氏:“夫人!” 吕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老爷,这件事情你一时间无法下决定,不如听妾身的。” 余采薇面沉如水,吕氏突兀的说起婚事,不像是在和她商议,更像是开口通知,搞得她们家占了多大便宜。 旁人眼里,也确实是她们家高攀,可余采薇没想过占她苏家便宜,更没想过依仗巴结苏家、 先不问杨二郎和苏清慈的意思,她首先不可能背了拿苏家一千两银子盖房子的黑锅。 第175章 苏大年要下嫁嫡长女 余采薇很不领情的对苏大年开口道:“我的意思夫人可能没明白。第一,清慈是我所救,住在我家里,和二郎兄妹相称,两人清清白白,从未有过逾矩,苏老爷不该怀疑自己女儿品行。第二,我家盖房子是自己赚来的银钱,从未让清慈挪用过苏家一文钱。这两点希望苏老爷查清楚,还孩子们清白,莫寒了他们对父母的赤城之心,然后我们再问问两个孩子有没有婚嫁之意也不迟。” 吕氏脸色黑了下来,换成一般人,听说苏府愿意嫁嫡长女,怕是睡觉都会被乐醒。 即便那一千两银子是子虚乌有,余采薇没有拿过苏家一文,但在余采薇的心里,难道那笔钱不是一直在苏清慈手里?以后还不是要带到婆家去? 却没想到余采薇这般难缠不识抬举! 苏大年质疑道:“不是清慈从家里拿的银子,你们哪有钱盖宅子作坊?别以为我没有调查过,在清慈没有去林家村之前,你们母子居无定所,一家子挤在山洞里讨生活。” 余采薇并不觉得那段过往在真正的富贵人面前羞于出口,坦坦荡荡说:“看来苏老爷的确调查过我们家,但是调查的不够充分,我们家的钱没有半分不义之财。苏老爷是生意人,知道祥顺楼开遍了洛州?” 苏大年嗤笑:“怎么,该不会想说祥顺楼是你开的?也不怕笑掉大牙!” 吕氏拿出帕子掩唇讥笑,说:“祥顺楼的确是开遍了洛州各镇,但余夫人有所不知,祥顺楼主家在洛州府,姓裴!” 余采薇无视两人的嘲讽,从身上小布包里取出今天祥顺楼结清尾款的字据,上前把纸摆放在苏大年手边,不卑不亢的说: “本是商业机密,不该泄露给旁人看,但苏老爷对我们家的偏见委实过深,故而不得不拿出。这是我们家和祥顺楼刚结清的账目款项,如果你对这一份字据抱有质疑,我包里还有一份祥顺楼的新订单契约,若还是不证明我家里不需要用诓骗清慈的卑劣手段来盖房,我可以和苏老爷去祥顺楼走一趟,他们的少东家此刻就在白石镇,我一介乡野村妇,总没那个能力让祥顺楼少东家为我作伪证。” 苏大年依旧不信余采薇的话,不过涉及到了祥顺楼,他还是把手边的字据拿起来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他整个人僵住了。 苏家生意再大,也不过在洛北几个镇子上折腾,裴家的酒楼产业那可是开遍洛州的,甚至和外州还有商贸,那是真正的豪商巨贾。 余采薇拿出来的字据总款只有一千六百两,这点钱苏大年不看在眼里,可字据上面确实有祥顺楼印章,足以证明余采薇是有些家底子的。 至于字据的真假,苏大年没多少怀疑,门户就在林家村,余采薇不会傻到私刻祥顺楼印章作假。 吕氏拿过字据漫不经心的查看,不屑道:“祥顺楼怎么可能和你一个乡下小作坊有生意往来,余夫人为了面子什么话都敢说,真拿去找人裴少东家对质,只怕东窗事发你” 话说一半,吕氏止住了声音,字据可以作假,但是上面的印章做不了假,余采薇在如何无知,也该知道私刻印章是重罪,她没那个胆子。 吕氏脸色难堪的瞪向身边的方嬷嬷,用眼神问她,为什么之前没有查出来余采薇的作坊是给祥顺楼在供货。 方嬷嬷低下头不敢和吕氏对视,就像吕氏想的那样,一个乡下作坊,小打小闹,哪有能耐攀上祥顺楼? 所以方嬷嬷之前心思压根没在作坊上面,只想着乡野妇人盖了作坊和住宅便已经了不得,能有什么旁的本事。 余采薇把几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声音寡淡道:“大夫人心知如果字据作假,东窗事发我要承担什么罪责。我虽是乡野妇人,却也知廉耻,我儿虽不才,却也读过几天圣贤书,知道好儿郞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苏老爷怎么看待自己女儿的我不知道,但我认识的清慈,是一个知书达理,柔和恬静的好姑娘,绝对干不出与外男无媒苟合的事情。” 苏大年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没有在动怒。 比起余采薇这个做母亲的,他这个父亲似乎真的很不称职,回来到现在,从未心平气和听听苏清慈的解释,只一味的听从吕氏说辞和自己查到的。 转念一想,他下午才回到白石镇,一晚上时间,能查到的多全面呢? 心里自然也不信素来对苏清慈疼爱有加的吕氏会那般狠毒,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如果没有无媒苟合,只是借住在家里,也没有挪用苏府一千银子 苏大年正色打量眼前母子三人。 不管真相如何,苏清慈名节没了是事实,也就是此刻嫁给杨二郎没那么让他难以接受。 这小子除了黑点,样貌是不错的,听余采薇意思,还读了些书。 虽和他预期中的女婿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这小子和他的家人人品没什么问题。 苏大年开口对杨二郎说:“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稍后我会去查,但镇上的流言蜚语是一定要堵住的,现在只能对外说你我两家是远房亲戚,且你们自小便有婚约。” 苏大年的态度没缓和多少,这可能是他能拿出最低的姿态。 并非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错的,但就是做不到向低自己一等的人赔礼道歉。 余采薇对杨二郎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要不要和清慈在一起,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在答复。” 杨二郎有点迷茫,他从不敢肖想娶苏清慈,打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 看苏大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他一定会答应,杨二郎其实很不爽。 苏家明显看不上他和他的家人,只是为了堵住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 杨二郎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苏老爷,我能先见一见清慈,问问她的意思吗?” 苏大年果断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全权做主。” 第176章 苏清慈欲寻短见 听了苏大年的话,杨二郎才明白自己的母亲有多好。 其实不光是苏大年,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般,考虑儿女婚事,都以自己利益为先。 而他的母亲从来不考虑这些,只会尊重孩子们自己的想法,让他们去找到真正的心仪之人。 犹豫了一会,杨二郎坚持说:“苏老爷,我想先和清慈谈一谈再做决定。” 吕氏不悦道:“我们老爷都愿意,你有什么可犹豫的?既然你这般拿乔,婚事便当我们没说。” 苏大年有些看不懂吕氏,明明一开始是她主张,不过要见苏清慈一面,怎么就惹她不高兴了? 苏大年摆手说:“方嬷嬷,你带她们去小姐院里。” 按理说不该让外人去苏清慈院子,尤其是男子,可苏大年有话问吕氏,再者杨二郎大概也有话要和苏清慈单独说,便让他们去了。 母子三人离开后,苏大年不解的看向吕氏:“你不是有心想把清慈下嫁杨二郎?怎的又不愿意了?” 吕氏之所以下嫁苏清慈,那是认定了这家人没出息,苏清慈一辈子走不出林家村。 可她后知后觉发现余采薇和祥顺楼有生意往来,不出月余的订单,竟然高达一千六百两银子,这家人怎可小觑? 吕氏借口说:“之前是妾身欠妥当,这杨二郎出生粗鄙,却一脸的桀骜不驯,怕不是清慈良配。” 苏大年说:“只要他没有诓骗过清慈,人品便没有太大问题,就像你之前说的,清慈下嫁杨二郎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吕氏说道:“即便余氏和祥顺楼有生意往来,怎么就能洗脱嫌疑了?谁还能嫌银子多?妾身不信她们穷山沟里出来的,能对一千两银子不为所动!” “我也算是阅人无数,这家人从头到尾都是坦坦荡荡,不像奸邪之辈,我也在想余夫人的话,清慈打小乖巧听话,从不干出格的事情,怎的这次胆大妄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苏大年怀疑吕氏也不慌,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早把苏大年拿捏死死的。 即便苏大年真查出来什么,也只会觉得是下头人调查不力,绝对不会认为是她授意。 吕氏眼眶一红:“老爷这是何意?难不成我还会害清慈不成?你这话可伤我的心?” 苏大年好声好气的哄着:“夫人莫伤心,我现在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你定是被下头办事不力的狗奴才给糊弄住了。” 吕氏就知道会是这样! 此刻苏大年已经有了决定,要把苏清慈下嫁给杨二郎,她突然强烈反对,倒是让苏大年怀疑了。 余采薇和两兄弟到了苏清慈院子里,三人都很诧异。 在三人的想象中,高门大宅里的嫡长女,院落应该是亭台楼阁,富丽贵气,或是雅致清幽,极有品味才是。 然而苏清慈的院落里,除了墙角一棵鼓苞还未盛开的红梅,能看到的全是积雪。 通往正屋的路看不见,只有雪地上深深的脚印诉说石板路在哪里。 院子看起来并不破败,可是太冷寂了。 别说一个姑娘家,便是余采薇这样的成年人,也会觉得此处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 婢女小兰冷淡的说:“你们先去 正屋等一会,我去叫小姐。” 这个婢女之前几次去林家村接苏清慈,态度很恶劣,三人都认识,便也没那个想法和她打听苏清慈回来后怎么样。 推开正屋的门,里面的装修摆设也算是说得过去,就是粉尘味道很刺鼻,好像许久没有打扫过,连一个炭火炉都没有。 余采薇不动声色用手指轻拂过桌面,果不其然,手指上沾染了一层的灰。 即便之前苏清慈不在家,院子里也该有婢女打扫才是,如果之前婢女糊弄,那么人回来已经五六天,该打扫干净了? 挺爱干净的姑娘,却对自己的住处邋里邋遢视而不见。 余采薇此刻更担心苏清慈是否无恙。 心里已经隐隐有不好预感,她高估了苏大年对亲生女儿的爱护。 小兰推开苏清慈的房门,倚靠在门边上,声音里透着鄙夷:“大小姐,你那个林家的姘头来了,此刻在正屋等你呢,起来。” 苏清慈已经能下床,可高热才退下些,身上依旧使不出多少力气,小兰嘴里的话在难听,她也没精力理论。 咬牙坚持起身穿上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然后才举步维艰往正屋走去。 当看到余采薇和杨二郎,苏清慈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顺着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滑落下来。 “余婶子,杨大哥,杨二哥!” 余采薇被苏清慈这副惨白病态的模样给震惊到了,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心疼的问:“怎么会搞成这样?” 余采薇没用多大力道,苏清慈却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臂。 余采薇一把拉过她的手,只掀开一角看她的手臂,青紫交加的鞭痕,触目惊心。 杨大郎的心猛地揪疼,怒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去找他算账!” 苏清慈摇摇头,扑进余采薇怀里,哭的好不伤心:“余婶子,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了。” 余采薇安抚的拍着苏清慈的背:“傻孩子,我们不是都在吗,快和婶子说说,你咋弄成这样?吕氏打的?” 苏清慈哭了好一会才离开余采薇的怀里,摇头说:“她要对我做什么,从来不会自己动手,她是窜得我爹,污蔑我和杨二哥败坏了苏家门风,爹不肯听我解释,便动了家法。” 杨二郎气愤道:“难怪人家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 苏清慈哽咽道:“余婶子,我活不下去了,大夫人散布谣言,把我说成了荡妇淫娃,你的救命之恩,清慈只能来世再报。” 桌椅板凳全是灰尘,余采薇没入座的地方,只能站着安慰苏清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要是为了这些流言蜚语就想不开,岂不是正合了吕氏的意?” 苏清慈越哭越伤心:“连我爹都不信我,外头的人谁又会相信?” 第177章 苏清慈答应嫁给杨二郎 余采薇说:“要不要听听婶子的故事?” 苏清慈泪眼婆娑的看着余采薇:“婶子的故事?” 余采薇点点头,放开苏清慈,让她扶着桌子站立,抬步走到门边,看着院子里的白雪皑皑,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属于原主的记忆,缓缓开口说: “我和你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却没你这么幸运。我的母亲生我时血崩而亡,阿婆当年便给父亲娶了续弦,因为我是个女儿,家里没人把我当回事。” “炎炎夏日,我要顶着太阳下地干活,腊月寒冬,我在上了冻的河边洗衣,便是这般,我在后娘的手下也讨不到一个好脸色,每天非打即骂。” 苏清慈能感同身受,抽噎着问:“那婶子的父亲呢?他看不到婶子受的苦吗?” 余采薇无奈一笑:“他是白石镇书院的夫子,十天半月回家一趟,便是听到一些,却从未为我出过一次头。” “他也觉得你是女儿,不喜欢你?” 余采薇摇头:“不,他在我面前一直是个慈父,只是他要顾全大局,我受点委屈,全家都很开心,如此我那点委屈在他的心里便很值得。” 苏清慈哭肿了双眼,余采薇的身世,和她有什么区别? 都是年幼丧母,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 如果能换来一家和睦,她们受的那点委屈很值得,顾全大局嘛! “后来呢?” 余采薇歪头靠在门边,声音淡然的继续讲着原主的故事:“后来后娘为了十两彩礼,把我嫁去了林家村杨家,也就是大郎的父亲,你在林家村住的那段时间你,应该知道我和大郎爹的事情?” 苏清慈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和杨三姐同吃同住,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 “你比我幸运的多不是吗?最起码你从小不愁吃穿,而我从出生的那一天起,直到今年开始做生意才能吃得上一口饱饭。未嫁被后娘欺压,出嫁被婆家欺压,和离之后,村里的闲言碎语几乎快要将我溺毙,可那又怎样,我不还是挺过来了吗?” 杨大郎羞愧的垂眸:“是儿子没用,没保护好娘。” 杨二郎也说:“娘,你为了我们的兄妹几个承受了太多太多。” 余采薇转身拍了拍杨二郎的肩膀头子:“我讲这些不是让你们觉得我有多可怜,而是要让清慈知道,死不是解脱,是懦弱和逃避。如果我在被千夫所指的时候选择死,那么现在我依然是那个为了区区几十文钱放下尊严的荡妇。既然我咬紧牙关撑过来了,那么我便要活出个人样,让那些欺我辱我的人看清楚,他和我从来不在一条平行线上。好比现在我根本不屑于去解释自己是否与人私通,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不配!” 余采薇顿了顿,转而认真的看着苏清慈:“婶子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可领悟到其中意思?” 苏清慈擦了擦泪水,声音闷闷的:“对仇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活成她高攀不起的样子!” 余采薇欣慰道:“届时所有的诋毁和栽赃都会不攻自破。” 活成吕氏高攀不起的样子可能有点难,但是余采薇不能打击苏清慈的自信心啊! 苏清慈能理解余采薇说这些话的良苦用心,可她还是像霜打的茄子:“我与大夫人已经撕破脸,以后家中怕是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余采薇说:“还有件事情没告诉你, 苏老爷有意将你许配给二郎,你个是通透的姑娘,其中缘由心里清楚咋回事。” 杨二郎别扭的抓着后脑勺。 杨大郎则是默默的出了正屋,这种事情余采薇一个长辈处理就好,他待在屋里不合适。 连杨二郎都会不好意思,苏清慈听了必然会娇羞,苍白惨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韵。 “婶子我” 余采薇握着苏清慈的手,和蔼道:“婶子从不认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对的,两个人的结合,应该是郎有情,妾有意双向奔赴才对。婶子也希望你们的决定不是被目前形式所迫,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们一起想办法来解决就是。所以要不要在一起,你们自己说的算。” 苏清慈对杨二郎一直有好感,之前因为林招弟,不好和杨二郎走的太近。 虽然不知道林招弟到底骗了杨二郎什么,可天知道当时他们闹掰后自己有多开心。 她曾憧憬过自己未来的上门相公是什么样的人,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才高八斗,或是鲜衣怒马 然而再多的憧憬,都在她撞进杨二郎怀里的那一刻化为泡沫。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预判和防备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说的就是她对杨二郎的心思 苏清慈自然愿意嫁给杨二郎,可她说不出口,便低头问杨二郎:“杨二哥可愿娶清慈?” 余采薇一听就知道苏清慈这里没什么问题,她看向杨二郎,就等这小子了。 杨二郎扭过头,别口的说:“你愿意我就愿意。” 余采薇上前重重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其实她更想打脑袋,但够不着,目测这小子快一米八了。 “没个正形,给我好好说!” 杨二郎看向苏清慈,本是弱不禁风的憔悴模样,此刻却是满目娇羞期盼着他的答复。 从林招弟那句模棱两可的苏清慈前世为他殉情,其实他对苏清慈就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苏清慈被接回苏府,他到现在都没能踏实的睡一晚,总惦记着她怎么样,能不能应付得了吕氏。 杨二郎正色道:“是我高攀,若不是苏老爷因流言蜚语要遮羞,我这辈子也娶不上你这么好的姑娘。清慈姑娘若愿嫁,我杨二郎便在此保证,一辈子对你好,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苏清慈破涕为笑,羞的抬不起头,只对余采薇说:“如此一切都听婶子做主。” 这是两个孩子都同意了。 余采薇立刻去找了苏大年协商婚事。 依苏大年的意思,婚事越快越好,就定在月底,至于聘礼什么的,意思一下就行,苏家不差那点。 就差没明着说瞧不起她们家! 第178章 仓促婚期 余采薇还想和苏大年商议商议细节,苏大年却是多一句都懒得在和她说,不耐烦的拍板道:“这个月底的二十八日子不错,聘礼你们回去准备一下,这几天送过来就成。” 余采薇很反感这种极为不平等的谈判,可眼下她除了赔个笑脸没别的法子。 毕竟是她的儿子要娶人家闺女,苏清慈也的的确确是下嫁。 若不是吕氏从中作梗,杨二郎和苏清慈即便两人都有意思,想在一起,也是要多坎坷。 余采薇打着商量:“二十八没几天了,我们置办聘礼和婚宴什么的也要时间。” 苏大年坚持自己的意见,果断道:“婚期就按照我说的,左右也没指望你们家能怎么体面。” 余采薇始终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以苏大年的意思,是要放弃苏清慈了,嫡长女终身大事也可以这么糊弄过去。 也好,她想要的只是儿媳,苏家内宅被吕氏掌控着,以后少往来,能免不少麻烦事。 余采薇起身:“如此我这就回去准备聘礼。” 苏大年没有要相送的意思,应付的摆摆手。 婚期仓促,时间太赶,离开苏府余采薇便去街上先买一部分聘礼。 这一天,对于杨二郎而言,像是做了一场梦。 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婚事给定了。 杨二郎嘀咕着说:“那个矮冬瓜怎么可能生出清慈这么好的姑娘。” 余采薇瞪了杨二郎一眼,转而继续在铺子里挑选聘礼:“这话你最好只是在我面前说说,要是让你那个岳丈听见,以后能待见你?” 杨二郎哼哼:“听不听见他也不可能待见我,瞧瞧他方才那样,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余采薇不置可否:“苏家是白石镇数一数二的富商,若不是吕氏在里面作祟,老丈人那一关,以我们现在的家世,想要他点头答应,难比登天。” 杨二郎嗤笑:“娘说的好像还要感谢吕氏似的。” 余采薇挑选聘礼时没有因为对方是苏家,就把规格给提高。 即便她把手里现有的钱全部用来置办聘礼,对于苏大年而言,也不够看的。 该有的东西都有即可,一切按照习俗来。 下一步便是要告知亲朋好友,这一次余采薇只打算宴请作坊工人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叔公。 让杨二郎去通知了杨志高,老杨家去都不要去,到时候如果他们还是恬不知耻的来,顶多再赔一桌酒菜便是。 杨二郎来到杨志高家门口,没看到院子里有人,只有两岁大的杨娇娇坐在雪地里哭着喊娘,泪痕斑斑小脸上脏兮兮的。 他不太喜欢杨娇娇,准确的说,有关于老杨家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有人在家吗?” 站在门口拔高音量叫了一句,没听见有人应,杨二郎只好推开院门,走到杨娇娇跟前把她抱了起来,警告说: “别把你的鼻涕擦我身上,这可是我娘新给我买的狐裘大氅,我们家只有我和大哥有。” 杨娇娇还在咿咿呀呀学话阶段,能清楚叫出来的就是爹娘,哪里听得懂杨二郎一连串的话,小黑手抓着他狐裘领子上的毛茸茸就要蹭。 杨二郎嫌弃的歪着头:“敢擦我就把你重新扔地上。” 杨志高打开东屋的门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见是杨二郎,冷淡的问:“你来干啥?” 这就是好吃懒做的杨志高,有时间去睡觉都想不到把院子里的积雪扫一扫。 杨二郎把杨娇娇塞给杨志高,说:“月底二十八,我成亲。” 大儿子成亲没人和他商议,二儿子成亲也没人和他商议,杨志高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是不得劲。 “你不是和林七斤家大闺女林招弟不清不楚的?咋那林招弟离家出走还没找着你就要成亲了?” “我怎么和她不不清不楚了?你别瞎说,没有的事!” 杨志高睨眼看着杨二郎身上的黑色狐裘大氅,少不得十几二十两,余采薇穷人乍富,真是有钱没地方花,这么浪费! “对方是哪家的姑娘?” 杨二郎不打算说是苏氏布庄大小姐,心里半点不想沾岳家的光, “白石镇苏家姑娘。” “镇上的啊?” “嗯。” “是不是前段时间经常跟在三姐身后的小丫头?说是你娘那边的远亲,我咋不知道她娘家还有姓苏的镇上远亲?” “远亲远亲,平时肯定不经常来往,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 杨志高嗤笑:“你小子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这辈子还能娶个镇上的姑娘,你娘没少使银子?” “我娘说规格和大嫂的一样。” 意思又是二十两的彩礼呗? 不过娶个镇上姑娘,是得要花这么多的。 杨志高把杨娇娇放在地上站好,对杨二郎命令说:“老子还没穿过狐裘,你才多大点就穿上了?脱下来给老子试试合不合身。” 杨二郎要是把狐裘大氅脱下来给杨志高,还能要得回去? 狐裘太贵,母亲只给他和大哥一人买一件,家里其他人都还没有呢,怎么可能给杨志高。 杨二郎转身就走:“婚期定在二十八,没几天了,爹你记着点。” 杨志高指着杨二郎跳脚的骂:“我试试狐裘咋地了?你这个小畜生,对亲爹都防着。” 杨二郎不管杨志高怎么恼火,反正想要狐裘没门。 刚出院子,就碰到刘芳草提着林虎子的衣领子往家走,嘴里碎碎叨叨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吃饭也不回家,我这一天天的全是事,还尽让我操心。” 与杨二郎迎面撞上,刘芳草一个长辈自然不可能先上杆子找小辈说话。 而杨二郎素来是个混不吝的,眼里从来没有刘芳草这个后娘,目光交汇,迅速移开,好像没看到刘芳草,与她擦肩而过。 对杨二郎这种态度,刘芳草早见怪不怪,进了院子,她问杨志高:“杨二郎来干啥的?” 杨志高往堂屋门槛一坐,双手交叉揣衣袖里,弓着身体晒太阳。 “说月底二十八成亲,拜堂我不得过去一趟?” “杨大郎不是刚成过亲,咋这么快杨二郎又要成亲了?谁家姑娘?” “镇上的,姓苏,大郎二郎相差一岁,都是说亲的年纪,余氏现在不差钱,肯定要替他们两张罗。之前住在她家那个姓苏的姑娘就是二郎媳妇,估计余氏给人接回来时就打好了主意。” 第179章 满月宴 刘芳草放开林虎子,转身去伙房打饭,阴阳怪气接了杨志高一句:“都成亲了又有啥用?哪一个把你当爹看?以后还不是要虎子来给你养老送终?” 这话杨志高不信,亲儿子都不孝敬,能指望别人儿子孝敬? 余采薇生的几个指望不上了,他得抓紧和刘芳草再生几个带把的。 说来也奇怪,自从生了杨娇娇,两年多了,刘芳草肚子一点动静没有。 吃饭的时候,杨志高眼睛直勾勾盯着刘方才小腹看。 刘芳草给他递双筷子,问:“你老盯着我的肚子看啥?” 杨志高接过筷子,从桌腿边拿上来一个酒坛,给面前空碗倒上浊酒,不疾不徐的说:“咋两年多没个动静?你抽空找韦大夫瞧瞧,是不是生娇娇时出了啥毛病。” 刘芳草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早私下里找韦大夫瞧过,我身子骨一点问题没有,他说想再要孩子,你先得把酒戒了。” 杨志高的脾气说来就来:“我身子骨有没有毛病我自己不知道?我和余氏四个孩子都生了,和你也生了个娇娇,要是韦大夫说你身子骨没问题,那就是因为你是个生不出儿子的丧门星。” 眼瞅着要不了多久孙子可能都有了,杨志高还惦记着生儿子,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还天天喝酒,怀不上怪谁? 刘芳草把筷子拍桌上,怒声道:“我是生不出儿子的丧门星?虎子不是带把的?杨志高你说话可得凭良心,自从嫁给你,你老杨家给过我一针一线吗?全是我在贴补你们老杨家,没有我,你爹娘兄弟现在得住草棚里。村里家家户户饿的前胸贴后背,你挨过一天饿吗?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几次手,我选择了忍气吞声,你就觉得我好欺负了,现在动不动就想和我比比划划的?” 杨志高以前很少会对刘芳草动手,一般刘芳草撒个娇卖弄下风骚,他都无有不依。 过日子时间一长,两人慢慢没了那个热乎劲,渐渐显出了原形。 杨志高从来不是疼媳妇的男人,新鲜劲一过,骨子里的劣根性就出来了。 而刘芳草同样是,心里觉得自己对老杨家仁至义尽,却得不到一句感恩的话,杨志高又是个没出息的,都得靠她养活,家里的钱就像是米缸,一点点减少,眼瞅着快要见底了,她哪里还有曾经的心情去对杨志高撒娇,卖弄风骚? 杨志高两眼一瞪,一句不让着刘芳草:“我和你比比划划能咋地?老爷们说你两句就听着,还来劲了。” “凭啥我要受你这个窝囊气?你身子骨没问题,难道我身子骨有问题?杨志高,日子要是过不下去,咱俩也和离算了,我不伺候了!” 杨志高讥笑一声,恬不知耻的说道:“要不是你,我现在和余氏吃香喝辣的,破坏了我的家庭,你说和离就和离啊?” 刘芳草气的咬牙切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难道当时不是杨志高有意无意撩拨她,她这才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林虎子趴在刘芳草耳边小声说:“娘,你别和他吵,现在我们又打不过他,等着,我长大了,他怎么打的你,我就怎么打他。” 这可能是刘芳草听过最暖心的话了。 日子过成一地鸡毛,她早后悔当初与杨志高搅合在一起,都不如守寡来的痛快。 她现在不求别的,能不能再怀上也无所谓,好好把林虎子抚养成人以后就有指望。 花小桃第三子的满月宴,也是老杨家新房盖好的日子。 一共六间,一间堂屋,一间伙房,剩下四间是住人的,孩子们暂时得跟着爹娘挤一个屋,所以这屋里建的全是炕。 杨大郎和林燕儿过来吃席,一进院子,就被老杨家的亲戚拉着一顿夸。 “大郎都长这么大了?喔唷,真是一表人才啊,听说你现在出息,是作坊的少东家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有钱人看不起穷亲戚,成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叫我们来吃杯喜酒。” “这就是大郎媳妇?瞧着身段是个好生养的,气色也好。” “说归说笑归笑,大郎啊,咱们可都是亲戚,你家现在发达了,也带带我们啊。” 杨大郎的话礼貌,却也疏离:“一点糊口小买卖,发达算不上。平时不长走动,成亲也不好让各位叔叔婶婶来跑一趟。我媳妇林氏不太会说话,各位叔叔婶婶莫要见怪。” 林燕儿站在杨大郎身边不吱声,一副乖巧小媳妇模样。 她的确不太会说话,也是不愿意说话。 婆母讨厌这一大家子,她做儿媳肯定和婆母一条心,跟她们热络起来算咋回事。 来时婆母就交代了,走个场应付下就成,多吃饭,少说话! “新媳妇都是不好意思的,以后常来常往的熟悉起来就好,对了,你娘咋没过来?” 说话的人是何兰娘家的侄媳妇,和余采薇又不走动,听这会的语气,好像和余采薇很熟似的。 杨大郎淡淡道:“二郎婚事在即,我娘在家里操持,不得空来吃酒席,我们大房便代替全家过来了。” 妇人挑理:“在忙吃顿饭的时间还没有?我看是因为姑母家里建房子你娘啥也没给出,不好意思来?” 杨大郎笑了笑,不接话,拉着林燕儿想往院子里走。 妇人一把又给杨大郎扯了回来,苦口婆心的劝说:“你娘因为你爹的事情心里有气也罢,可你是家里长子,咋地也要多为你阿翁阿婆多考虑考虑,没事给接过去住几天,也让他们享享福,关系自然而然的就缓解了。” 杨大郎颇为无语,关键是他们一家都不想缓解关系! 林燕儿温声细语的开口说:“婶婶这话不对,婆母要是给阿翁阿婆接回去算咋回事?要孝敬,也是刘婶给接回去孝敬才是,她现在才是公爹的正头娘子。” 妇人腕了林燕儿一眼,瞧着她一直笑而不语,以为是个老实的,不曾想这死丫头只是看着老实,说出来的话全是软刀子。 第180章 陈香想回作坊 妇人还想在说什么的,就听何兰招呼:“大郎,随礼去堂屋,礼单由里正这边记录,我们家是两个喜事一起办,你现在有钱,随礼可不能少了。” 杨大郎哪有准备什么随礼,上前把余采薇教他的话给说了出来:“我娘说随礼随的是礼尚往来,上次我家新房乔迁和成亲,也是两个喜事一起办的,阿婆这边所有人都去了,但谁也没随礼。赶着阿婆这边办事,我们家随礼不合规矩,所以我们就过来祝阿婆家去旧迎新,小堂弟平安顺遂。” 何兰铁青了脸色,偏偏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感情今天这小两口是空手来吃席的。 林燕儿去花小桃的房里看看小堂弟,早产儿,加上孕期吃不好睡不好,一个月大的婴孩像只小猴子,皮肤虽然不皱巴巴的,可看起来特别特别小。 花小桃抱着孩子和亲戚朋友说话,全当没看见林燕儿。 林燕儿意思到了就行,管花小桃待不待见她,陪着站了一会就出去吃席。 一共办了六桌,院子里放四桌,院子外头放两桌。 厨子就是魏艳娥和袁红霞。 冬季里露天吃席怕饭菜凉的快,直接用盆装。 一共三个菜,萝卜焖槽头肉,菘菜焖猪头肉,猪肝汤。 一看就知道是作坊杀猪给马黑子家剩下的那些抵工钱肉,便宜实惠! 林燕儿上桌才吃两口,油都舍不得放的菜好不好吃先不说,三个盆里的肉已经被洗劫一空,妇人站起来挑肉吃。 男桌那边稍微好一点,女桌这边没肉吃,孩子们就会往男桌跑。 也没个酒水,杨大郎吃了几口,回头见林燕儿那边已经没得吃,应付同桌几句,便给林燕儿使眼色,小两口默默离开了老杨家打道回府。 余采薇在家里才把饭菜做好往餐厅端,杨大郎和林燕儿就到家了。 余采薇问:“咋这么快回来了?没吃席?” 林燕儿去伙房帮忙端饭菜。 杨大郎进餐厅,说:“席面一共三个菜,肉都是马叔给我们家杀猪剩下的,就这都不够吃,娘,你给我和燕儿都打个饭,我还饿着。” 杨四郎爬上椅子,得意的说:“幸好我和三姐没去,就知道阿婆家没啥好吃的。” 余采薇中午做了酸辣菘菜,腊肉香肠放在米饭锅里蒸出来的,切片上桌就能吃。 一家人入座后,余采薇先往杨四郎碗里夹了块香肠,问:“花氏家的老三叫啥?” 林燕儿说:“叫杨风,前头两孩子一个涛,一个浪,阿翁说这个孩子取个风字最好。” 老杨家取名也就这样了。 最应付的就是她家这四个孩子,因为杨志高的不作为,原主又是个受气包没主见,杨老汉说什么便是什么。 生第一胎时,杨老汉说叫杨大郎,好记,然后二胎,三胎,四胎,全是围绕着杨大郎这个好记来取的,都不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杨三姐八卦的问:“不随礼那边没给你们好脸色?” 林燕儿点点头:“大郎把娘教的话说了一遍,我瞧着阿婆的脸色不是很好。” 杨三姐噗呲笑出声,连连往林燕儿碗里夹香肠腊肉:“哈哈,快多吃点,大哥大嫂受累了。” 杨二郎端着饭碗大口的扒拉,含糊不清的说:“你看笑话早了,我成亲他们还得来,一样不会随礼,不多吃我们家一顿,他们就觉得亏!” 杨三姐想想也是,顿时没了看杨大郎林燕儿笑话的心情。 杨四郎边吃边夸余采薇:“娘,你做的香肠和腊肉好好吃哦,比你给我的火腿肠还要好吃。” 当然要比火腿肠好吃,香肠腊肉都是纯肉加大料做出来的,一点面粉淀粉没有,香着呢。 杨二郎也说:“是好吃,祥顺楼什么肉做不出来?定这么多香肠腊肉是有原因的。” 余采薇边吃边问:“你们都喜欢吃?” 大家同时点头,不止口感好,做起来也简单,放锅里蒸一下就可以。 余采薇对杨大郎交代道:“下午你留一头猪送家里来,专门留着做香肠腊肉。” 杨大郎说:“作坊就有,做好拿过来多省事?而且自家吃也用不上一头猪。” 余采薇说:“香肠腊肉晾干能储存很久,夏季也不会坏掉,冬季买肉可以放一段时间,但是夏季却要三天两头出去买肉,委实麻烦,不如自己多做些香辣腊肉。作坊做的口感就那么几种,家里吃的我能做几种。” 杨二郎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娘教女工做的腊排骨差不多了,下次去镇上可以带给祥顺楼。” 余采薇说:“你看着办就是,腊排也留个二三十斤,家里人多,留的少不够明年吃。” 不再缺衣少食,对余采薇这种阔绰的吃法,已经没人有意见开口规劝。 下午余采薇带着杨三姐和林燕儿准备做香肠腊肉,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郎娘,忙着呢?” 余采薇直起腰板看向门口,陈香真一脸拘谨的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篮子。 有了之前偷凉皮配方的事情,林燕儿和杨三姐都不待见陈香,继续各忙各的,连招呼也不打。 余采薇走过去,淡淡的问:“有事啊?” 陈香把篮子递给余采薇,赔着笑脸说:“自家鸡下的蛋。” 余采薇看了眼篮子,满打满算十几个鸡蛋,她没伸手去接,不认为自己还可以和陈香礼尚往来。 “我家不缺鸡蛋,拿回去自家吃。” 陈香脸色略显尴尬:“我知道你家不缺这些东西,可到底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大郎娘,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余采薇还没忘掉当街说出凉皮配方时陈香看自己的那道怨恨目光。 才几天? 能有几分真心道歉? 余采薇冷淡道:“道歉我收下了,鸡蛋就不必了。” 陈香的脸色难为情,也很苦楚,低低的说:“现在镇上已经把凉皮咋做的配方传遍了,我们家那点小本生意,一天下来也卖不出个几单。” 余采薇好笑的问:“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是几个意思?怪我说出凉皮配方?” 陈香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你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我能理解,可凉皮生意做不成,我们一家老小没生计,我能不能继续来作坊干活?” 第181章 县太爷到访 余采薇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讥笑:“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因为脸大?凭什么认为背叛了我,我还会继续留你干活?” 陈香眉头一皱:“我算不上是背叛你?谁不想多赚点钱?我有啥错?要不是你心眼坏,宁愿告诉所有人也不想让我们家赚点钱,我家的凉皮咋会卖不出去?” “你总有自己的理,偷窃说成自己的都不算是背叛,因为你穷,因为你家日子不好过,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没错,都情有可原是吗?” “我也有做不对的地方,可我到底是跟着你家一起吃苦走过来的,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让我回到作坊干活不过分?” “不要拿曾经来道德绑架我,曾经我没亏待过你,回到作坊,我还怎么信你?谁敢保证你弄清楚别的吃食咋做,不会又出去单干说是自己的?” 陈香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已经上门来给你赔不是,还想咋地?” 就陈香这个态度,余采薇要是能再留她干活,除非缺心眼! 谁知道陈香心里盘算着什么,哪一天又冒出来给你一刀! 养虎为患,何等愚蠢! 余采薇理了理自己的袄袖,语气中带着轻蔑:“你是工人,我是东家,你干活,我给工钱,你偷配方,我砸你饭碗,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在你偷了配方出去单干时,就没什么情分可谈,我不欠你的,懂?” 陈香咬牙质问:“你当真要这么绝情看着我们一家饿死?” 余采薇无所谓的耸耸肩:“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可以对人释放善意,但我的善意一定不会是泛滥的,欺我,辱我,骗我,我便是把善意给一条狗,也不会给她。” 就陈香这态度,心里估计还记恨着她说出凉皮配方呢。 想要回作坊,无非是因为凉皮生意没法做。 镇上许多小摊贩也想利用凉皮谋生,冬季凉皮本就不好卖,这会还有了竞争,陈香多半是走投无路才想回来。 她才不当烂好人,被陈香几句楚楚可怜的话就把一颗不定时炸弹埋在身边。 前脚打发了陈香,余采薇准备继续回去做香肠腊肉,又听里正在路边喊道:“大郎娘。” 余采薇转身看去,除了拿着铁锹的里正外,还有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穿着打扮斯文,一身的儒雅之气。 另一个有点说头了,四十岁左右年纪,穿一身黑色锦缎长袄,衣角绣着精致的褐色纹路,头戴银色发冠,腰系白玉佩,一脸的肃穆,周身散发着浩然之气。 知道这两位有点来头,余采薇上前对他们微微颔首。 里正介绍说:“她就是余氏,大郎娘,这位是我们白市镇的章县令,这位是曲师爷。” 经常往镇上跑生意,余采薇对这位县太爷早有耳闻。 姓章名云岭,清正廉明的美名家喻户晓,传闻说曾经他的小舅子恃强凌弱,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放高息逼死数名百姓,章云岭查明真相后直接判了唯一的小舅子斩立决。 她的妻子苦苦哀求,哭瞎了双眼,求章云岭能给娘家留下最后一点香火,却没能让章云岭一点偏私,为此,妻子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总之,这位是个大公无私、不可多得的父母官。 余采薇恭敬俯身行礼:“奴家见过章县令。” 章云岭微微抬手,声音沉稳道:“不必多礼,林里正和我大致介绍了一番莲藕种植的情况,但他说的不够细致,便由你来带本县去观察讲解一番可否?” 余采薇得体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章云岭边往田间方向走边说:“大淮山一带年年水患,庄稼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本县多次上报州府希望开辟河道连通相江,只是工程太大,需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故而一直不得审批,若是种植莲藕可行,余夫人可是帮了大淮山下游所有村落一个大忙。” 通往田间的路不好走,才踏入小道,积雪就有膝盖高,几人只能换道,从小石桥那边往下游田地走。 余采薇家的田地靠近溪流,走这边能近一点。 一个妇人都不喊冻脚疼,三个男人更是不好意思,一里路左右,走却很是艰辛,脚都麻痹没有知觉了。 好不容易走到地头,一眼望去也是白茫茫一片,连干枯的荷叶也被压的看不见。 里正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锹在田里铲出一片空地,好让章云岭能看清楚莲藕。 积雪被清理出一片,田里水不多,结出的冰是空心,不过被冻的结实,人踩在上面如履平地,不蹦不跳是不会裂开的。 长在冰面外的枯黄荷叶被冻的邦邦硬,一捏就碎,大部分的荷叶是在冰层里或者冰层下面。 章云岭出身世家大族,查案断案手到擒来,对农耕的了解仅此在书籍上,实践他却是个门外汉。 “莲藕这般是不是就算烂在地里了?” 余采薇摇头:“不是,冬季莲藕只是休眠,就是不长了的意思,别看叶子枯黄,淤泥中的莲藕一点都不会腐烂,开春天气暖和,莲藕会重新发芽继续生长。” 章云岭了然,又问:“本县听闻莲藕一亩地可产三千斤,属实否?” 余采薇肯定道:“属实,水肥得当的话,莲藕的确可达三千斤以上亩产。” 章云岭闻言没有太多欣喜,来之前,他也写信向宜林镇询问过,莲藕亩产虽高,但是宜林镇也并没有因为种植莲藕富裕起来。 主要是莲藕多便卖不出价格,运往外镇能多赚点,但赚的钱也补贴在车马上了。 只是现在大淮山让百姓吃饱饭迫在眉睫,章云岭请大淮山一带里正去官府上报今年灾情和损失,对林家村林守业里正说的改种莲藕很上心。 章云岭深深叹了口气:“若莲藕是粮食该多好,如此,我白石镇百姓人人都可以吃上饱饭了。” 余采薇不赞同章云岭的话:“莲藕饱腹感也是很强的,虽不足以当粮食吃,但缺衣少食的荒年,能用莲藕果腹已经是万幸。再者我们卖掉莲藕,和外镇换粮食不是一样的?” 曲师爷接口说:“粮食价格前几年还能由官府出面压制,今年官府快要压制不住唯利是图的粮商,世面上大米价格已经涨到五文,不管莲藕能不能当粮食,只看这个产量,也是我们目前唯一想到的出路。” 如果按照这种趋势下去,粮价只会越涨越厉害,官府控制不住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些大粮商招数多的很。 第182章 大批量种植莲藕 余采薇觉得章云岭和这个曲师爷另有深意。 他们口中这些的确是现状,却没道理与她一个乡野妇人谈论? 余采薇摘了一支枯黄荷叶放在手中把玩,笑容浅浅的说:“今天章县令和曲师爷似乎并不完全是为了莲藕种植而来,奴家只是一介农妇,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定不推辞。” 章云岭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两声,示意曲师爷开口,他和余采薇没什么交集,做为县令,不好开这个口。 曲师爷别扭道:“如果明年余夫人带领先种植莲藕的村民收成还可,章县令会动员下游所有村落种植莲藕,只是莲藕产量高,又是蔬菜,吃是吃不完的。听林里正说余夫人为了买到藕种,不惜多买二十万斤莲藕,且还制成藕粉,短时间内便转手了。” 余采薇问:“所以章县令担心大量种植莲藕会砸在手里,想让我给所有种植莲藕的村民兜底?” 曲师爷拱手抱拳:“余夫人带领村民种植莲藕,搞养殖,开作坊,想来是一个心怀大义的良善之人,若你能想到办法解决这么多贫苦百姓生计问题,章县令一定上报州府,为你请功。” 还真不是一件小事,下游田地那么多,即便她如今和祥顺楼的生意不小,也不敢保证明年能买得起成千上万亩莲藕。 之前买的二十万斤,和章县令提出的请求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见余采薇不开口,章云岭说:“本县知晓你之前并不富裕,手里可能没这么多钱,只要你肯答应,官府可为你做保,若余夫人不愿,本县也不会强求。” 余采薇疑惑的问:“镇上有那么多富商,章县令为何偏偏选择我?” 章云岭坦然道:“无奸不商,余夫人虽也是商,却多了一份仁慈之心,本县不愿找奸商来剥削贫苦百姓。” 不止是给余采薇戴高帽子,章云岭真的有调查最先带着村民种莲藕的人,毕竟要是成功,对他而言,太过重要。 莲藕在余采薇这里,零卖赚不了多少,主要就是做藕粉。 十几个村庄的莲藕 十几个村庄快要饿死的村民 余采薇长长吐了口气,浅笑道:“章县令都敢做担保,奴家便来兜这个底又何妨!” 章县令正色的对余采薇拱手:“本县替” 余采薇打断章云岭:“章县令不必客气,看着这么多人逃荒的逃荒,饿死的饿死,我也会于心不忍,一切都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如果种植莲藕,能带大家走出贫困饥饿,余采薇便吃下十几个庄子上的莲藕又如何,左右她还有空间可做本。 而后,余采薇给章云岭讲解了养殖户的一些情况,带他看了阉割后的猪崽,告诉他其中的一些好处。 听的章县令对这位山野弃妇越发惊奇。 他不认为自己读书比余采薇少,几番交谈下来,却发现这个妇人的眼界并不输与他,且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 送章云岭到村口,余采薇才和里正说着话往回走。 有妇人上前询问:“那两个男人干啥的?穿黑袄子那个瞧着面相挺吓人。” 章云岭的面相只是有点严肃,不苟言笑,算不上吓人? 里正笑盈盈的说:“那是我们白石镇的章县令。” 妇人一听立刻来了劲:“县老爷长那样啊?他来咱们村干啥?是不是有啥好事?” 里正说:“章县令过来询问些莲藕种植的事情,明年开春,要号召下游所有村落种莲藕。” 妇人喃喃自语:“县老爷都让种莲藕,看来莲藕真的能赚钱啊。” 里正没好气道:“那还用说?难不成章县令还会害我们?” 妇人这会肠子都悔青了,今年种莲藕的时候,她们家嫌藕种贵,又不是粮食,所以就没种。 现在县老爷准备让下游所有村子都种莲藕,还能错的了? 莲藕被官府衙门认可的消息不翼而飞,不出几个时辰就在村里炸开了。 村民纷纷前往余采薇家里询问,明年他们什么时候种植莲藕最佳,藕种又要怎么卖。 现在就算能买到藕种,也种不了,最快也得等明年开春。 余采薇只说明年要种可以找里正,官府会负责找藕种,价格上不会比她买来的便宜。 几个村里妇人过来问莲藕,看余采薇忙着做腊肉,一起帮忙搭把手去清洗和分切。 “大郎娘,你弄一头猪放家里吃啊?”妇人手起刀落剁着肉丁。 余采薇把切好的肉往盆里放,准备腌制腊肉,笑着说:“腊肉能保存的时间很长,反正都是要吃的,做一些放着,以后吃起来方便,再者二郎马上成亲也要用。” “我也听说你家二郎要成亲,谁家姑娘好福气能修你这个好脾气的婆母?” “之前你们看过的,就我娘家远亲姓苏的那姑娘,婚期在月底二十八。” “我说那姑娘在你家住这么久呢,感情是接过来先适应适应,二十八没几天了啊,来得及吗?” “可不能瞎说,两个孩子的婚事也是最近才开始商议,想着赶在年前这才仓促了些。好在大郎刚办了婚事,有了点经验,再办起来不会手忙脚乱,到时候都来吃杯喜酒啊。” “你家的席面只要喊我们肯定都来,搭把手帮帮忙也是好的。” 余采薇只是客套一下,她其实用不上帮忙,婚宴还是请人来家里办,她已经打过招呼交了定金。 不过这几个妇人拖家带口的过来,也就是多添一桌,结婚嘛,热热闹闹才好。 余采薇把聘礼凑齐后,杨二郎便去送去了苏家,身边只有杨大郎一个人跟着。 回来时,杨二郎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一看就知道在苏府碰钉子了。 余采薇把杨大郎拉倒一边问:“咋回事?苏老爷对二郎说啥了?” 杨大郎一脸沉闷:“要说点啥还能点,最起码瞧见了人。我们去送聘礼时,苏老爷连面都没露,只让我们把聘礼放院子里,接待我们的是苏府管家。” 说直白一点,苏大年压根看不起他们家,即便决定将嫡长女下嫁,也没把他们当亲家。 杨大郎又道:“二郎气的连口茶水都没喝就拉我走了,要不是因为清慈是个好姑娘,苏家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态度,二郎肯定不可能高攀!” 是这么个理,要不是因为苏清慈,苏家那群人的嘴脸,余采薇也不会多看一眼。 除了把这些不满往心里放一放,别的不好多说,以免临近婚期在出什么幺蛾子。 第183章 直男 苏家看不上聘礼,余采薇也不会上杆子去撑什么场面,一切都按照杨大郎娶林燕儿的规格来。 她的钱有用,答应章云岭要给下游十几个村落的莲藕兜底,便不可能打肿脸充胖子去博一个压根看不上自己的亲家开心。 不过杨大郎疼弟弟,自己出钱在镇上雇了辆双驾马车迎亲。 余采薇还担心苏家人刁难杨二郎,事实她多余担心。 打心眼里看不上你的人,刁难都是不屑。 只面上拜别了父母,便让杨二郎把新娘子给接走了。 嫁妆两大车,村里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杨二郎娶了个宝,岳给这么多嫁妆,想来是极看重杨二郎的。 其实苏家只给了一车常规嫁妆,习俗里的东西,加一起不足三百两,现银给了二百两。 对于苏家这样的门第来说,这点东西就是打发了苏清慈。 另一车是苏清慈母亲当年的陪嫁,本有十几车东西,这些年被吕氏给挪用的只剩下了一车,还都不是不值钱的。 苏清慈找过苏大年想要回母亲的陪嫁,但苏大年耳根子软,架不住吕氏吹枕边风,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怕苏清慈年纪小,带走母亲留下的全部嫁妆被婆家哄骗了去,实则是她根本拿不出来苏清慈母亲的嫁妆。 这场婚姻过程处处堵心,好在结果是圆满的,一身凤冠霞帔的苏清慈终还是踏进了杨家的门。 虽然苏家不干人事,可苏清慈还是成了林家村有史以来最贵气的新娘子。 半月不见,苏清慈整个人又清瘦了一圈,杨二郎舍不得她在新房里饿着,还没有开宴,先端着一大碗猪脚面给送了进去。 “饿了?我刚刚让厨子做的,快吃。” 苏清慈拘谨的说:“盖头没摘下不能吃东西!” 杨二郎冒失的直接抬手揭了红盖头:“好了,吃!” 苏清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有你这么掀盖头的?” “不然咋掀?别磨叽,赶紧过来吃饭。” 杨二郎一手端着面,一手拉着苏清慈手臂,把她从床上拽到桌边。 心里腹诽着胳膊这么细,要是多用点力道,会不会给捏断?也太娇弱了! 杨二郎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面,问:“面不好吃啊?” 苏清慈心想对这个货似乎不能要求太多,本就不是会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人啊! 什么大婚时的娇羞被杨二郎弄的荡然无存,她索性放下了矜持,和从前在杨家时一样,放开了吃面。 可下一刻,杨二郎又突兀的来了一句:“你真好看!” 苏清慈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柔情蜜意的话,从杨二郎嘴里说出来,都会觉得奇怪的! “外面热闹吗?” 杨二郎问:“你要出去看看吗?” 苏清慈不那么想和杨二郎说话了,新娘子不等明天早上不能离开新房,这货不知道吗? “你出去,一会让三姐来陪我就好。” 杨二郎撇撇嘴,成亲了他的顾忌少了许多,伸手在她的白皙的脸蛋上捏了下。 苏清慈瞪着杏眼控诉的看着他:“你作何?” 杨二郎啧啧:“苏家不给你吃饭的嘛?才多久没见,腮帮子的肉都瘦没了,多吃点,我不嫌弃你胖。” 说完,杨二郎便起身走了。 苏清慈无奈,对杨二郎的柔情果真不能抱有太大期望。 不过,这门婚事。 是她心之所向 外面开席太冷,菜没一会得凉,所以酒宴摆在了作坊的大仓库里,临时灶台搭在院子里。 一共十二桌,村里的长辈没有礼尚往来,一般不会拖家带口,正好坐一桌,其他人几乎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杨二郎过来敬酒时,何兰见他直接越过了自己,连个招呼也不打,筷子往桌上一拍,质问道:“你眼瞎了吗?” 杨二郎回头看了何兰一眼,问:“咋地,阿婆没吃好?” 何兰气的噎住,是吃没吃好的问题?做为杨家子孙,难道看见她不应该有点基本的礼数?客套寒暄两句也好? 村里几个小伙子过来解围,林同上前把手架起杨二郎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你和大郎都挺快啊,一个接一个的,我们媳妇影子在哪里都还看不着呢。” 杨二郎反手搭上林同的肩膀,嗤笑道:“你阿婆不是托媒婆给你说亲了吗?” 林同的眼睛不自觉瞄到女桌与林燕儿说笑的杨三姐,小丫头越发明艳动人,本就不俗的长相,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更添一抹俏皮灵动。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如此水灵好看,让人移不开眼呢? 杨二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女桌:“瞧啥呢?” 林同移开目光,打着哈哈说:“没什么,走走走,喝酒去。” 何兰被当成空气,一桌的好酒好菜也觉得不是滋味。 花小桃给何兰倒了一杯甜酒:“娘,你尝尝这个酒,甜滋滋的,好喝的很。” 何兰睨了花小桃一眼:“就知道吃,记得装点回去,老六在家带孩子还没吃上,对了,你要奶孩子,别喝酒。” 依何兰的意思,应该花小桃在家带孩子才对,可花小桃馋嘴,知道余采薇这边的酒宴差不了,非让杨志才在家带孩子。 花小桃小声说:“放心娘,我带了个大盆,这桌就我们一家,吃不完的我都拿回去。” 魏艳娥自己吃还不忘给身边三个孩子夹菜,一人给他们一个盘子,左右吃她余采薇的,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肯定要饱餐一顿在回去。 时不时有人向老杨家的这一桌投来异样目光。 杨老汉到底还要点脸面,低声喝斥道:“吃饭就好好吃饭,瞧你们一个个像是什么样子。” 酒席分男女桌,唯独他们老杨家不分男女,肯定是余采薇故意安排,全当是在打发他们,单独开了一桌,偏偏几个妇人心里没一点数。 袁红霞小声附和说:“爹说的是,这一桌只有咱们家,二十来道菜咋不够吃?在抢就有点难看了。” 花小桃白了袁红霞一眼:“就你会做好人,我月子里都没吃上两斤鸡蛋,还得喂孩子,多吃点好的下下奶咋地了?” 袁红霞解释:“不是不让你吃,是让你注意点吃相。” 花小桃反驳道:“哪家吃席不是这样?你装什么?” 的确,村里吃席是有抢的习惯,大家平时饭都吃不饱,开席总归要有一道肉菜,难免争先恐后。 可余采薇家的席面就是比别人家更大气,杨大郎那次办酒宴还有人一开始会抢,后来看到菜一道接着一道上,也就没人抢了,因为根本不缺肉。 这次杨二郎在娶妻,从开始到现在,除了老杨家一桌好像吃大户似的抢,其它桌没人抢。 冷热碟将近二十道,还有好几道甜品,吃不完的,在去抢,多难看! 第184章 村里出现打家劫舍 余采薇和范娟坐在一起,听着她和几个女工一起扯闲。 杨四郎趴在余采薇腿上,手里拿着山楂糕吃着。 范娟说:“最近咱们村不太平啊,听说没,靠近村口几家被抢了。” “咋没听说,就是附近村子吃不上饭人家干的,虽然抢的都是村口几家人,但我们也要当心着点,晚上把院门给闩严实点,谁知道下一次抢的是哪家。” “二关家也被抢了,二关为了保住粮食被砸破了头,现在还躺家里起不来呢。” 余采薇插嘴问:“里正没报官吗?” 范娟叹息道:“报官有啥用?大晚上的脸上蒙着布,撞开门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抢,有钱抢钱,没钱抢粮食。” 余采薇问:“怎么知道是附近村子的人?” 范娟笃定道:“还用猜吗?除了脸上蒙块布,身上穿的和我们都差不多,一个个瘦的前胸贴后背,只抢东西不想伤人,不是附近吃不上饭的村民是谁?” “所以说报官也没用,出来抢的全是一个村里的人,谁出卖谁?没准村上的里正都知道,不想看到本村人被饿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余采薇放下筷子,思索着说:“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没有好的办法应对,只怕以后会更猖獗。” 林家村的村民不会比外村的好过多少,被抢了同样没办法过年,余采薇也怕她的养殖户会被抢。 酒过三巡,里正和几个族老站在作坊门口说话,余采薇想着抢劫一事,便走了过去。 三叔公和蔼可亲的笑道:“大郎娘好福气啊,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新妇一个塞一个乖巧。” 余采薇笑了笑:“三叔公过奖了,瞧着里正和族老们都在,我想说说村里被抢的事情。” 里正严谨道:“我们方才就在说这个事情,大郎娘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余采薇想了想,说道:“知道抢劫的并非什么十恶不赦匪徒就好办,天寒地冻的,家家户户没有田里事忙活,都闲在家里,不如一家出一个壮丁夜里在村子里巡逻。十个人为一组,两人一小队,以马路为中,东西分两组,轮流着来,只要看到夜里有多人进村,立刻敲锣打鼓叫醒大家,里正你看如何?” 里正点赞同:“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现在没闹出人命,可长期以往,难保不会有人像二关那样,为了家里那点余粮拼命,一会我就和族老动员大家。” 余采薇说:“我们家在村里养殖户不少,治安问题肯定更积极,所以我家两个儿子都可以去巡逻,但是要分开,不能同一晚出去。” 里正说:“放心,晚上巡逻我也会让人多围绕着养殖户家附近转悠。” 余采薇和族老们正聊着细节,就听有妇人追着何兰出来:“何婶子,你这就不地道了,大郎娘可是答应了我们,剩下的饭菜由我们帮忙的人平均分配,你们婆媳一人端一盆回去,我们还有啥能分的?” 何兰抱着的盆里全是凉菜,几个妯娌盆里的是热菜,分的很清楚,同样的肉放在一个盆里,明显不是老杨家婆媳分出来的。 余采薇上前问:“咋回事?” 妇人拽着何兰不让走:“大郎娘,你来给评评理,你早上可说好了剩菜给我们过来帮忙的妇人,我们才给分好,何婶子她们就把菜给端走了。” 何兰挣扎两下无果,不耐烦的冲着妇人嚷嚷:“桌上不是还有菜吗?我们拿点回去咋了?” 妇人不依不饶:“只有男桌还有几个人在喝酒菜没撤下,其他桌面都被我们清理过了,剩菜全在这里,你二话不说就要拿走,指定是不好使。” 何兰理所当然道:“这些都是我们家的东西,我拿自家东西关你们屁事?给我撒开!” 一点剩菜余采薇无所谓,但这些剩菜对于正在挨饿的村民就不一样了,拿回去可能是好多天的口粮。 余采薇开口道:“这些菜何婶子不能拿走!” 魏艳娥开始里挑外撅:“要不说人一有钱心就坏,明知道我们家里吃不上饭,拿点你家剩菜都不行,好一副恶毒心肠。” 花小桃说:“就是,我们拿点菜回去怎么了?你们家都这么有钱了,还稀罕残羹剩饭?” 余采薇不疾不徐的冷淡道:“我们家开酒席剩下饭菜都是给帮忙的人,你们家谁过来帮忙了?” 剩菜给了老杨家,她们也不会领情,说不定还会怨怼这些饭菜是吃剩下的,余采薇便是没答应给帮忙的妇人,宁愿倒掉也不给老杨家。 袁红霞出来打圆场说:“你事先说一声,我们做妯娌的能不过来帮忙吗?” 余采薇冷眼看着袁红霞:“我不吃你这圆滑的一套,我两个儿子前后娶妻,你们老杨家没出一文钱,没出一份力,两次两手空空来白吃,我顾及大喜日子,不愿意和你们计较,但是你们不能得寸进尺,拿我们家当冤大头。” 杨老汉不想和这几个妇人一起丢人现眼,他不是主张一文不给,奈何妇道人家眼皮子浅,他有什么办法? 眼见着要吵起来,杨老汉暗暗拉着杨志高和杨志成走了。 袁红霞被当众下面子,眼眶说红就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大郎娘,你对家里有气我能理解,可是我们五房没得罪过你啊,你怎的对我也好像对待仇人似的。” 有吃完饭出来的妇人规劝余采薇:“志成家的还是不错的,性子也好,大郎娘,你消消气。” 余采薇嗤笑,对袁红霞道:“惯会装无辜,你看似温婉贤淑,实则数你算计最多,什么好处都占了,但是骂名从不在你身上,你是没得罪过我,但是曾经她们欺负我时,你选择冷眼旁观何尝不是另一种恶?” 袁红霞一直塑造的贤良好形象不可能任由余采薇败坏,直接把盆放在一旁妇人手里,哽咽道:“大郎娘原是这么想我的,菜还给你们,但是我今天要为自己说句话,你当时在家里日子不好过,难道我的日子就好过?我们不都是当媳妇的?” 何兰两眼一瞪,冲着袁红霞怒声质问:“你的意思全是我的不对,我欺压你们了?” 袁红霞故作有苦说不出:“说啥都里外不是人,儿媳不对,儿媳该死!” 话落,袁红霞捂嘴哭着跑开了 ,有些事经不住推敲,点到为止,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第185章 杨二郎脚踹大伯娘 余采薇无所谓袁红霞演戏否,只要别在她眼前晃悠恶心她,那点小伎俩,她不屑与之计较。 “何婶,是你自己把盆放下,还是我帮你放下?” 何兰恨得牙根痒痒,又听不得看热闹的对她们指指点点。 既然不肯把剩菜给她,那就谁也别吃。 思及此,何兰手一松,往地上一躺,哭天抢地嚎了起来:“我命咋这么苦哟” 余采薇眼疾手快上前抱住盆。 还好,盆里的是凉菜,没有汤水,没洒出来多少。 她把盆递给帮忙打杂的妇人,转而又走到魏艳娥跟前,一把将盆给夺了过来,塞给了另一个打杂妇人。 眼瞅着余采薇要夺花小桃手里的盆,她赶紧往后退一步,把盆护在怀里:“我这可不是拿别人的,是我们那一桌没吃完剩下的,盆也是我自己带的。” 众人闻言,不禁哄然大笑,嘴里讥讽着老杨家没皮没脸,和余采薇闹成这样,孙子成亲一点不管,咋好意思来蹭吃蹭喝还带往家拿的。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这一大把年纪,来吃个孙子的婚宴,拿点剩菜剩饭还被儿媳这么苛待,我活不下去了,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魏艳娥也往何兰身边一坐,跟着嚎:“我也不活了,他爹在大牢受苦,我带着孩子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还被人羞辱,这么活着比死还让我难受” 余采薇冷冷的说道:“今天我是儿大婚,不想添晦气,我不欠你老杨家什么的东西,胡搅蛮缠没有用,自己起来离开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否则别怪我把你们脸踩地上搓两脚。” 这对婆媳似乎听不到余采薇的话一般,铁了心的要给她添堵,越嚎声音越大,与哭丧没什么区别。 余采薇对孙春喜招招手,交代说:“春喜,你带几个女工把何婶与魏氏拖远点。她们真心不想活,就给拖小石桥那边,现在溪水凉,跳下去扛不了多久。要是装的,就往南边拖,一会回家方便。 孙春喜上前问:“何婶,栓子娘,我是给你们往南拖还是往小石桥拖啊?” 何兰见余采薇不拿她的哭嚎当回事,爬坐在雪地上,恶狠狠的问:“余氏,我们可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当真要对我们这么绝情?” 余采薇居高临下的看着何兰:“我姓余,和你连着什么筋?” “就算你现在和老杨家没关系,但是几个孩子呢?他们是不是应该孝敬我们?” “当然,我从来不限制孩子对你们的孝敬。” “那好,我们家现在吃不上饭,杨三姐是个丫头骗子,杨四郎还小,我不需要他们两孝敬,就按杨大郎和杨二郎的人头来。他们两现在都成家了,又有出息,我不多要,一个月每人给五两银子,只要他们答应,以后我绝对不会在来闹。” 众人都被何兰的无耻的要求震惊到了,五两银子够一家人活一年了? 每个月给五两,咋不去抢? 虽然人家余采薇富贵了,可老杨家之前咋对人家的?几个孩子也没管过,哪里来的脸呢? 不等余采薇开口讥讽,杨二郎先站了出来:“阿婆,你在做梦吗?” 何兰理所当然道:“你是老杨家的孩子,孝敬我们天经地义。” 杨二郎双手环胸,嗤笑道:“阿婆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确实不好推脱。” 何兰没想到这么容易,扶着地面踉跄爬起来:“你早有这个觉悟,我也懒得闹你大婚的日子。” 杨二郎的话还没说完:“我姓杨,孝敬阿婆应该,但是家业是娘一个人的,我和大哥花一文钱都得娘来出。阿婆你在等等,相信在过个十年二十年,我和大哥肯定也能自己打拼下来点什么,到那个时候,我们一定好好孝敬阿婆。” 杨大郎忍俊不禁,应和道:“二郎说的是,阿婆且在等个十年二十年,届时我们一定好好孝敬。” 十年二十年? 何兰都不知道自己能吃撑几个荒年! 何兰指着两兄弟骂道:“你们两个不孝的畜生,分明是不想孝敬我们找借口,合该天打雷劈断子” 不等何兰骂完,余采薇厉声打断她:“闭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你们家并没有,威胁孩子们没用。你刚刚听到了,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防止你拿孩子们姓杨,恬不知耻让他们拿钱,所以不到我死的那一天,或者你们家能绑架他们赡养的人没死绝,这个家我就不会分,一定让你们一文钱都拿不到!” 魏艳娥爬起来,怒火中烧的往余采薇面前去,狗急跳墙的要拼命:“你这个毒妇,老娘今天和你拼了!” 林燕儿赶紧跑到余采薇面前挡住她:“大伯娘你想干啥?我娘又不欠你家什么,凭啥这么逼我娘?” 这么多人在场,还能让魏艳娥对余采薇干点啥? 不用等人上前拉,杨二郎上前抬脚就把魏艳娥给踹飞了。 吃不饱饭的年代,谁不是营养不良? 魏艳娥哪里经得住杨二郎踹,一下子飞出去好几米,重重的跌在雪地上。 杨二郎骂道:“给脸不要脸,敢动我娘,我可不管你是不是长辈,是不是女的!” 魏艳娥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移位了一般,胃里一阵翻滚,中午吃下去的酒菜“呕”的一声,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全吐了出来。 众人似乎没想到杨二郎会对长辈动手,都愣怔了下,反应过来后一个个捂住口鼻,忙往后退了几步。 花小桃脸色大变,怀疑自己看错了:“杨二郎,你敢对大伯娘动手!” 杨二郎哼了一声:“不止大伯娘,还有你这个六伯娘,下次再上我家来对我娘吆五喝六的要动手,我连你一起打。” 何兰指着杨二郎半天说不出话,刚刚躺地上打滚都没真哭,这会是真哭了,被气哭的。 余采薇说:“我自认没对不住你老杨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但是你们非要没事找事,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春喜,送客!” 因为是几个妇人,余采薇才没让林长健动手,要是老杨家那几个爷们没走,今天就不是让孙春喜送客了。 第186章 杨四郎发热 孙春喜给范娟几个妇人使了个眼色,一起上去拉老杨家几个妇人走。 “哎呀,何婶子你闹啥呢,来蹭个吃喝就算了,咋还想异想天开让大郎二郎给你们一个月五两银子,这不是说笑话嘛?” “可不咋地,两孩子虽然都成亲了,可年岁没多大,家业都是大郎娘的,你们这么不变相讹人嘛?大郎娘现在为啥要赡养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呐?” 孙春喜和范娟语气好像在劝,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讽刺,专往何兰心窝扎。 何兰推搡着:“别拉我,关你们屁事,这是我们老杨家的事,你们少狗拿耗子。” 孙春喜皮笑肉不笑的:“何婶子哪里的话,我们现在都是作坊女工,得听大郎娘的,她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别说只是给你们拉走,便是让我们拿棍棒把你们打出去我们也得照做。” 范娟气死人不偿命道:“毕竟何婶子又不给我们发工钱,赶紧走,死皮赖脸闹下去有啥意思,大家伙总归不会看人大郎娘笑话不是?” 余采薇还想回去送送宾客,杨四郎这会过来抱着她的小腿,蔫蔫的说:“娘,我想睡觉。” 平时小豆丁最是活泼,今天格外老实,一直乖乖的跟着她,午饭都没吃多少,瞧着脸色也有点泛红。 余采薇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把他给抱了起来,问:“哪里不舒服?” 杨四郎抱着余采薇的脖颈,趴在她的怀里:“有点想吐。” 余采薇对杨大郎交代:“你们照顾家里,四郎发热了,我去韦大夫家瞧瞧。” 杨大郎不放心道:“要不我也过去?” 余采薇说:“不用,估计是受了凉,家里宾客多,一会还得给厨子结账,离不开人,我自己过去就成。” 韦大夫是村里唯一医者,家中只有一个儿子在青水镇开医馆,村里他和老妻忙活,帮附近几个村里人瞧病。 余采薇抱着杨四郎过来,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韦大夫正在院子里晾晒干草药。 他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脸上看不出什么皱纹,慈祥的面貌。 “大郎娘有事啊?” 余采薇说:“我家四郎有点发热犯恶心,韦大夫你给瞧瞧。” “快进屋。” 专门给人瞧病的在西屋,里面不止有柜子和草药,还有两张竹床,平时给病患躺的。 余采薇进屋在桌前坐下,就把杨四郎抱在怀里。 韦大夫先给把了脉,又翻看了眼皮和舌苔,慢吞吞的问:“风寒,小家伙是不是平时穿的太少了?” 余采薇猜到可能风寒感冒。 杨四郎没什么力气,趴在余采薇怀里不吱声。 “平时穿的不少,手脚也都不冷,不知道怎的就发热了。” 韦大夫转身去柜子边上抓药:“那就是晚上踹被子了,我瞧着他应该还有点闹肚子,给你开副药,回去一天三顿,三碗水熬一碗,喝上三天就没啥事了。” “麻烦韦大夫。” “不麻烦不麻烦。” 从韦大夫家里抓了药,付了钱出来时,杨四郎已经趴在余采薇怀里睡着。 小豆丁突然这么安静,余采薇都不习惯了,也觉得心疼。 她最近太忙,忽略杨四郎了。 估计是因为杨二郎要成亲,让杨四郎习惯一个人睡,晚上踹了被子没人知道给冻着了。 别看小豆丁才四十斤左右,一路抱着,还是挺吃力的。 路过林二关家门口,听到里面有妇人嚎啕大哭,门口站着不少人,她便也走了过去。 “咋回事?” 看热闹的妇人见余采薇问话,态度非常好:“这不是二关家前天晚上被抢了嘛,家里一点粮食没剩下,钱也没了。二关脑袋上被砸了个窟窿,在韦大夫那里赊账拿了药,可家里没吃没喝的,二关又流血太多,好像快不行了,他媳妇急的在家哭呢。” 余采薇又问:“家里孩子呢?” 妇人叹息道:“俩闺女都嫁出去了,小儿子没比你家四郎大多少,能顶啥用?” 余采薇抱着杨四郎走进院子,在堂屋门口张望了下。 屋里真真是一贫如洗,被翻的乱七八糟还没被打扫过,入眼都是很陈旧的东西。 林二关躺在床上,看着那床也不保暖,下面铺的稻草,上面一床灰布被,里面塞的估计也就是些芦苇花。 林二关的媳妇楼氏坐在床边哭的声嘶力竭,身边站着和杨四郎差不多年岁的小儿子。 余采薇看的揪心,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爷天专挑苦命人捉弄。 “二关媳妇。” 楼氏的哭声一顿,泪痕斑斑的脸转向门口,忙站了起来,擦了擦脸,嘶哑着嗓音说:“大郎娘啊,有事吗?” 余采薇说:“我家四郎受凉不舒服,我带他去韦大夫家瞧瞧,听说你家出事,顺便来探望探望。” 楼氏挤也挤不出笑意:“进来坐。” 余采薇有心想帮一下这家人,外面这么多人看着,掏钱不太合适,是要进屋说的。 楼氏给拿了矮凳让余采薇坐下。 “二关咋样了?” 楼氏刚止住哭声,被余采薇一问又哽咽了起来:“好像快不行了,一直昏着说胡话。” “因为没吃的?” 楼氏捂着脸点头:“二关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要死要活的解决不了问题,有啥事好好说。” “粮食都被抢了,早上在隔壁借了一碗小米煮了点粥,给他灌了下去,可是一点没好转,瞧着好像更严重了。” 余采薇沉默片刻,从袖带里取出一锭五两小元宝递给楼氏。 楼氏怔愣了下:“大郎娘你这是?” 余采薇说:“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帮得到,但总有个轻重缓急,遇见了,自然不能冷眼旁观,拿着,给二关抓好点的药,在买点补血的。” 楼氏反应过来后,拉着小儿子噗通一声给余采薇跪了下来:“大郎娘,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和阳阳给你磕头了。” 她们家和余采薇半点往来没有,也不沾亲带故。 林二关出事,她去大伯哥家里借钱,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借到一文,不曾想却是余采薇出手帮她们。 余采薇赶紧站了起来:“我抱着四郎扶不了你,外面人多,我不好让大家看着给你家拿钱,村里太多人家日子不好过,我帮不过来的,你赶紧起来。”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年底公司有点忙,这几天更新晚了一点,看到有宝子说一天两章不够看,过两天放假给宝子们爆更,爱你们,笔芯。 第187章 裴齐上门 楼氏能听得懂余采薇话里的意思,怕外头人看见她掏钱接济,家里缺衣少食的村民难保不会上门讨要。 可余采薇一个人能帮多少? 五两银子不少,足够她给林二关抓副好药,买点粮食度过难关。 楼氏赶紧爬起来,收下五两银子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 “大郎娘,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有钱了我们肯定还你,以后我们家当牛做马报答你。” “先活下去再说旁的,四郎不舒服,我得赶紧回去给他熬药,你去请韦大夫来家里给二关瞧瞧,再去马黑子家里买些猪大骨猪肝什么的,熬个汤给二关补补。” 楼氏连连点头:“嗳,我先送送你,然后就去找韦大夫。” 余采薇抱着杨四郎往外走:“还送什么,我这就回去了,二关耽误不得,你忙活自己的去。” 家里的宾客还没有走完,三三两两的站在路边说笑,余采薇只应付几句。 不敢在让杨四郎一个人睡,把他抱回了自己房里,先把他放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拿着药出去熬。 空间的办公室里有一些常见备用药,但都是成人的,余采薇打算先给杨四郎喝韦大夫开的药,效果不大再考虑用空间的。 “娘,我听说四郎病了,咋回事啊?”杨三姐走进院子里问。 余采薇正在院子里熬药,屋里熬怕味太大,持久不散。 “受凉了,估计是晚上没盖好被子。” 杨三姐上前拿过余采薇手里的芭蕉扇:“我来熬,要不冬季里让四郎和我睡。” 之前住在山洞和孙春喜家里是不一样的,家里没条件,而且她这个母亲也同住在一起。 古代讲究个男女七岁不同席,自然不能在让杨四郎和杨三姐睡在一起。 余采薇说:“不用,让他跟我睡几天,等病好了还得让他一个人睡,以后晚上拿点东西把他被子两边压一压,对了,办酒宴的厨子们走了吗?” “刚走,我听赵婶子和大嫂在一边说悄悄话,赵婶子让大嫂以后要拿出长媳的架势来,不能被二嫂给压一头,娘,你说赵婶子心思咋那么多呢?” 这话是赵秀能说出来的! 余采薇不喜这种非要压人一头的做派,就好像老杨家的魏艳娥,做为长媳,一定要拿捏下面的妯娌。 对长媳的尊重,一定是林燕儿自己做的到位,否则家里这几个孩子的性格,怕是没人会服她。 不过以林燕儿和苏清慈的性格,一个硬不起来,一个不屑去争这种东西。 赵秀大可不必费心去教,没用的! 熬好了药,余采薇给杨四郎端了进去,怕小豆丁嫌苦不肯喝,特地从空间里拿了蜜饯。 “四郎快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杨四郎半睁着眼睛,没有精神,抗拒也显得无力:“娘,我不想喝药,苦。” “有蜜饯哦。” “什么是蜜饯?” 杨四郎还没有吃过蜜饯,听也是没有听过的。 余采薇在床边坐下,把他给拉坐起来:“蜜饯酸酸甜甜特别好吃,把药喝了就给你尝尝。” “非得喝药吗?” 杨四郎虽然不知道蜜饯是什么,可看着床头柜上的东西,估计就是果子干。 他已经不像曾经那么馋,家里每天都会做好吃的,母亲还准备了很多小零嘴。 蜜饯的诱惑力真不大! “当然得喝,喝了药病才能好。” “可是我觉得我没有生病。”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自己喝,还是我按着你的脑袋灌下去?” 杨四郎撇撇嘴,母亲偶尔释放个威压,他还是很怵的。 乖乖拿起床头柜上的碗,先放在嘴边添了一下药汁,顿时苦的小脸皱在了一起。 “娘,真的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一口气干了,你是男子汉。” 杨四郎嘟嘴:“那我不做男子汉了。” 余采薇好笑的问:“真要我给你灌下去?” 躲是躲不掉了,杨四郎壮士断腕,直接一口气把小半碗药汁全部喝了下去。 不等他吐舌头干呕,余采薇赶紧拿起一颗蜜饯塞进他嘴里。 “甜不甜?” 杨四郎苦的眼眶盈盈闪烁着泪光,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余采薇宠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想不吃药,就得爱护自己的身体,不可以生病,好了,吃完蜜饯睡一会,晚上娘给你煮鸡蛋面吃。” 杨四郎打着商量:“可以吃那种用水泡一下的面吗?” 小豆丁说的是方便面,那玩意没什么营养,只用面饼加鸡蛋和火腿肠是可以的。 “娘,祥顺楼的少东家来了。”杨三姐像一阵风刮进了屋内。 余采薇把杨四郎放平躺好,掖好被子,答应晚上做他爱吃的面才起身离开。 “裴少东家怎么来了?” “说是来恭贺二哥大婚的。” 都申时了,恭贺大婚是下午来的? 余采薇从房里出来,杨大郎杨二郎已经把裴齐迎进了厅堂,林燕儿忙活着烧水沏茶。 “稀客稀客啊。” 裴齐刚坐下,见余采薇来又站起,脸上笑的温润,嘴上却是在挑理:“在下同余夫人也算是朋友了?大公子成亲便不通知在下,二公子成亲也不通知,若不是听唐掌柜中午说起,在下都还不知道,余夫人可是不拿在下当朋友?” 朋友吗? 余采薇没这么想过! 这个时代太讲究门第,余采薇虽不妄自菲薄,却也不会太刻意主动,以免自己尴尬。 “裴少东家误会,实在是冰天雪地路上打滑,马车一路不易,这才没有叨扰裴少东家。” 不管余采薇是不是客套话,反正裴齐听了心里舒服了点。 有些日子没见到余采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似乎越发的明媚。 裴齐给小圆子使了个眼色,小圆子便把怀里抱着的锦盒放在了桌上。 裴齐说:“这是在下为两位公子挑选的新婚贺礼,今天一并送了。” 余采薇笑道:“裴少东家客气了,快请坐。” 裴齐说:“坐便算了,在下来的晚,一会还得赶回去,不然夜路不好走,趁这会功夫余夫人带我去作坊看看如何?” 余采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天工人休了假,可能看不到全面。” 第188章 杨二郎骂老丈人 做酒楼生意,最在乎的无非是卫生问题。 与其说裴齐想参观一下作坊,倒不如说是考察。 这一点余采薇做的一直很好,如果一定要找点毛病出来,那就是女工平时身上穿的不够利索。 她也在想着去成衣铺定制一些工作服和围裙,工作服就用衣裤,套在外面的那种,夏季可以直接单穿。 裴齐快要日落才回镇上。 余采薇准备去锁作坊大门时,林长健抱着两床被子走了过来。 “长健,你这是干啥?” “这段时间不安全,作坊东西多,还有骡子和库存,我暂时住在这边,方便照看。” “不行,天气太冷,打地铺人得冻出毛病。” 林长健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这五大三粗的抗冻,睡在锅炉房里,一点不冷。” 锅炉房是要暖和一点,但余采薇还是有点不放心,芦苇花塞的被子,不怎么保暖。 但作坊里住个人确实更有保障。 余采薇回去给林长健拿了一床新被子和火炉过来。 “晚上睡觉点上炉子,被子铺一床,盖两床,下面在用柴火和干草垫起来应该不会在冷了。” “门窗关好真不冷,大郎娘你别客气。” “听我的。” “可这么好的被褥给我用实在是浪费。” 林长健设身处地的为作坊着想,余采薇自然不会连一床被褥都舍不得。 如果说一开始林长健两口子是为了赚钱,而她是急需要找人帮忙。 那么现在呢? 林长健两口子死心塌地跟着她干,除了雇佣关系,她也把他们当成了可信任的伙伴。 “啥浪费不浪费的,不用被褥和火炉,我就不同你住在作坊了, 人冻坏了咋整?” 林长健憨厚的抓了抓后脑勺:“成,那就听你的。” “你晚上从里面把大门闩好,有啥事别自己硬上,一定要叫醒大家。” “嗳,我知道。” 余采薇交代完回家,把大门从里面闩好,又用木棍多抵了几道。 杨大郎问:“娘可是担心这几天村里抢劫的事情?” “嗯,多做点防范错不了。”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家在村子最里面,要是往这里抢,怕是出不去村子了。” 余采薇没有杨大郎那么乐观:“你忘了溪流上下游了的路?隔三差五下游就会送鸭蛋过来,树大招风,谁能保证会不会被人觊觎?” 杨大郎想想也是:“里正下午找了我,说今天我们家办喜事,不安排我出去巡夜,明天开始就要去了。” “几天轮你一次?” “我没问,我们家只出一个就行,估计十来天才轮一夜,无所谓的,今夜我起来在作坊附近转转。” 余采薇拍了拍杨大郎的手臂:“长健晚上住进了作坊,不用半夜起来了,回屋早点休息。” 翌日,晨。 余采薇醒了先摸了摸小豆丁的脑袋,还是有点发烫,但比起昨日好了不少。 小豆丁缩在被子里不想起来:“娘,你被窝真香,我还想再多睡一会。” “你不起来看二嫂敬茶?” 小豆丁闻言立刻精神了,哼哧哼哧爬起来自己拿起衣服就穿。 余采薇没动手帮忙,明年开春他要去书院,还不确定是住在镇上,还是走读,年纪虽小,可也得学会独立了。 起床洗漱好,余采薇带着杨四郎去了厅堂。 林燕儿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苏清慈身穿一袭红色袄裙,看着很是喜气,乖巧的跪在地上,手举茶盏,改口叫了娘。 “娘,请喝媳妇的茶。” 余采薇接过茶没喝先让苏清慈起来,地砖凉,家里不兴什么跪拜,没有准备蒲团的。 喝了改口茶,余采薇没有因为苏清慈的家世就多给什么,同样是二两银子的改口费。 “以后都是一家人,娘没什么话要训,只希望你们万事以夫妻互敬,家庭和睦为先。” 苏清慈和林燕儿同时颔首:“儿媳谨记。” 一夜之间变成熟的人不止是苏清慈,似乎男孩成了亲,也会瞬间转变成男人,比如杨二郎。 苏清慈带来的东西不少,敬完茶拿出了一盒首饰让林燕儿和杨三姐挑,几人本来就相处的不错,有了小礼物加持,感情一下子得到了升温。 林燕儿和杨三姐哪里见过这么多好看的首饰,整个上午都笑眯眯的,尤其是杨三姐,拿了苏清慈两个珠钗,去作坊时不时问女工她的首饰好不好看。 三日回门,余采薇特地让杨二郎从家里带了腊肉香肠,还有在镇上买了些礼物。 不料刚吃完午饭杨二郎就一脸气闷的回来了。 这个时间点到家,明显是在苏家没吃饭! 余采薇问:“咋回来的这么早?” 苏清慈难为情的低下头,手里扯着帕子。 杨二郎愤愤然道:“本来是要吃饭的,老家伙准备了两桌,姓苏的一桌, 让我和管家账房们一桌,我没鸟他带着清慈回来了。” 苏清慈低头抱歉道:“二郎别恼,我带我爹给你赔礼。” 杨二郎摆摆手:“跟你有啥关系,他们不待见我,以后我也不去了,有啥了不起的,我又不是上杆子巴结苏家。” 苏清慈知道杨二郎心里有气,骂她爹老家伙,满嘴牢骚也没有生气,还站在了杨二郎这一边,夫唱妇随。 “那我也不回去了,左右咱们现在才是一家人,他们冷待你就是冷待我。” 林燕儿放下绣活:“你们还没吃饭?我去做饭。” 余采薇心想在怎么不待见杨二郎,婚事也是苏大年同意,就算瞧不上她们家的门第,也不至于三日回门还要羞辱杨二郎。 余采薇问:“你是不是先说了啥不好听的话?” 杨二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这才气不过的说:“还不是因为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大夫人阴阳怪气说让清慈仔细着点用那一千两,意思留着傍身,别落我们家手里。清慈之前一直住在我们家,啥时候回家拿一千两银子了?我和她争辩了几句,苏大年那个老家伙不信清慈,还说什么苏家轮不到我来说话,我就骂他是不是眼瞎心盲了。” 第189章 春节前夕 杨二郎一边说,余采薇脑子里一边联想回门的画面。 女婿指着老丈人混不吝的大骂老家伙 余采薇很想跟着说几句苏大年闲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看僧面看佛面,苏清慈和苏大年感情再不好,终究还是父女,能心向着杨二郎已经够了。 当面说苏大年如何不是,苏清慈又要情何以堪! 余采薇安慰道:“好了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清慈现在冠以你的姓氏,和苏家那边合不来就少走动,过好你们自己的小日子。” 苏清慈向余采薇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心里庆幸自己嫁给了杨二郎,有一个这么通情达理的婆家。 苏清慈扯了下杨二郎的衣袖,柔声哄着:“二郎,别生气了好不好?” 杨二郎本也没生苏清慈的气,起身一把牵起她的手:“说了和你没关系,走,吃饭去。” 年关将至,余采薇在这个世界迎来第一个春节。 天气严寒的原因,提前七天放了假,正月初八开工,正好是半个月。 二十三下午收工,孙春喜带着女工们给作坊大扫除。 杨大郎拉着一车的东西回来,有猪肉,鱼,糕点,衣服,都是提前订购的。 东西要发出去,便没有往作坊院里搬,停在了门口发放。 杨三姐拿着账本冲着院子里的女工喊:“打扫完了都出来,发节礼了。” 女工惊喜的问:“还有节礼?” 孙春喜用围裙擦着手,笑着说道:“不止有节礼,还有过节费,一人领一钱。” “你早知道不告诉我们?” “提前告诉你们不是早早就在心里惦记?行了,都出去领东西。” 女工们兴高采烈的去门口领东西。 林燕儿和苏清慈帮忙把东西分成一份一份的,杨三姐负责算账。 杨三姐说:“不用排队了,我记好了名字,都有顺序的,叫谁的名字,谁过来就好,第一个是李琴婶。” 被叫到名字的女工忙上前。 苏清慈把节礼先递给她,鱼肉糕点是用绳子绑起来的,两身衣服和围裙叠放在一起。 叫李琴的女工惊讶问:“还有衣服和围裙?” 杨三姐解释说:“这是我娘给大家订做的,一人两套,正好换洗穿,明年开工,大家要统一服装。” 女工想不到换上新衣服是为了更利索和方便管理,只知道有新衣服穿,个个都很开心。 杨三姐从边上的筐里拿出工钱递李琴:“春节十五天假期也算工钱,但是满勤奖励没了,四百五文工钱,加五十文取暖补贴,一百文过节费,一共是六百文。” 女工们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她们已经拿了两个月的取暖补贴,春节发这么多东西还给一百文过节费,余采薇对她们是真心没话说。 李琴领了东西和钱,走到余采薇跟前连连感谢:“大郎娘,你是个大好人,明年我还跟你干。” 余采薇笑道:“大家都辛苦了,拿了东西回去过个好年。” 有女工拿着东西回家,不少人听说春节作坊发肉又发衣服还给钱,纷纷过来看热闹。 镇上干活回来过年的汉子们,除了自己买点东西,还没听说哪个东家给发过节礼的。 余采薇瞧着人有点多,便把林长健和孙春喜两人叫到了作坊里面去说话。 “你们一会也去领节礼,这笔钱是我单独给你们的。” 余采薇把准备好的两锭银子放在孙春喜手里,一共十两。 林长健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这得抵我们两口子多少个月工钱?可不能这样。” 余采薇说:“你们该得的,算是今年生意不错的一点红利。” 孙春喜爱钱,可是余采薇给的太多,她不敢拿:“大郎娘,真的太多了,我们工钱本来就比别人高,你在这样,我们拿着心里不安。” 余采薇问:“你们两口子每天都要来作坊上工,有时间带铁柱吗?” 孙春喜不知道余采薇为什么突然说自己的儿子:“哪有时间带他,我婆母走的早,公爹腿脚不行,一直跟着大伯哥那边过,我们每年给点粮食和银子,实在不好再把铁柱送过去给他带。” 余采薇说:“开春我要送四郎去书院,铁柱天天和四郎在一起,我心里自然也是疼爱的,难道你们想让铁柱一辈子在山野中当个泥腿子?” 这一点林长健两口子心里都有数,余采薇对林铁柱是真的好,平时好吃好喝的啥都舍得,给杨四郎买衣服都不忘给林铁柱买一身。 说起来,他们家真的占了余采薇许多便宜。 林长健猜到了余采薇想干什么,他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把儿子送去读书:“大郎娘,你是啥意思?” 余采薇说:“让铁柱和四郎一起去书院,在镇上也有个照应,读书不一定能入仕,但有些学问,是能影响到自己一辈子的,百利无一害。” 条件允许的话,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读书写字? 其中好处余采薇不说,林长健两口子也懂。 拿余采薇的几个孩子来说,凭啥就她们家能开作坊做生意?孩子们没点文化送货算账都是问题。 孙春喜眼眶骤然一红,拉着余采薇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我们两口子一辈子就这样了,心里自然不想铁柱也和我们一样。大郎娘,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余采薇反手拍了拍孙春喜的手背:“不说这些,钱拿着,去书院要交的束修费不少,尤其是头一年,孩子才是一家子的未来和希望,大人苦一点没事,不能苦了孩子。” 孙春喜和林长健的目光交汇,两人眸底装的都是感动。 当时跟着余采薇干,只是赌一条出路,想着余采薇要是能吃上肉,她们一个村的跟着干活,总能喝口汤撑过冬季。 谁也没想到余采薇给她们的不止是汤,还有实打实的肉。 半年时间,两口子手里已经存下了十两银子,加手里的就是二十两。 足够她们明年把林铁柱送进书院。 第190章 陈香算计余采薇 冬天的傍晚,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银装素裹,苍茫寂静。 今天不止作坊放假发节礼,村子里也给发了钱。 大淮山天池下游被网住的出口,常年卖出去的鱼几个村平分,不多,今年一个人头十一文。 家里人口多的,能分个一百多文钱过个年。 陈香家拿到钱就去马黑子家买了个猪头,回来就在院子里用开水烫猪头上的毛。 见林长健两口子拎着许多东西从门口路过,林驹子打招呼问:“买这么多年货啊?” 林长健一脸喜气的说:“作坊今天放假,大郎娘给我们发的节礼和衣服,我们家这不是两个人嘛,拿了双份。” 林驹子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光是四条鱼估计就得三十来斤,全是大个头的青鱼,猪肉一共四捆,一捆两斤左右,还有陈记糕点的四个油纸包,估计一包也有两斤左右。 过个节,余采薇是发了多少东西? 陈香闻言,放下猪头走到院门口,看着两口子手里拿的东西,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发这些东西又吃不完,还不如给点钱来的实在,花里胡哨的。” 孙春喜嗤笑一声:“咋吃不完?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过年才买一点意思下的?要是手头宽裕,鸡鸭鹅鱼猪羊哪样少得了?” 陈香意识到自己在发酸,又改口笑着说:“我这不是觉得你家里人少嘛。” 孙春喜故意说:“我们给大伯哥和公爹那边分一半,一半留着家里吃,吃不完清理干净用盐腌着晾干就是。再说也不止是给发东西,过节费一人一百文呢,半个月带工钱放假,还有取暖补贴五十文,好几年没过这么宽裕的春节了。” 陈香笑的不太好看:“那感情好,赶紧回家处理肉。” 孙春喜睨了陈香一眼,似乎在说谁让你自己犯蠢,非要出去单干,钱赚不到,还丢了这么好的活计。 林长健回家关上院门才责怪孙春喜:“明知道她家现在没生计,你还说那些话气她干啥?” 孙春喜在院子里开始分东西,不以为意的说:“我就是要气她,不是嫉妒我们两口子都是管事嘛?也没看她家现在发了财,大郎娘对她还不够好咋地?白眼狼!” 林长健拿出钥匙把堂屋门锁打开:“行了,你少说两句,东西赶紧分一分,我给爹和大哥拿过去。” 孙春喜说:“鱼给一条,猪肉两捆,糕点两包单独给爹。” 林长健说:“鱼又不贵,给两条,咱家吃不完。” 鱼是不贵,杨大郎直接从别的村鱼塘买的,四文钱一斤,可架不住个头大啊,一条七斤左右。 孙春喜说:“我准备用盐腌一下晒干,过了年也能吃,猪肉就犯不上在腌了。” 林长健说:“别腌了,给两条,再给拿一百文钱,大哥家里日子不好过,省的他们再买了。” 妇人总是要多计较一些,当时分家的时候,房子和田地大部分在大房那边,她们家就分了两亩地,房子和后来的四亩地都是自己置办的。 孙春喜没好气:“行行行,就你孝顺,拿去拿去!” 另一边陈香家里,从听完孙春喜说的话,两口子心里一直不得劲。 林驹子坐在堂屋门槛上倒腾农具手柄,突然扔了出去,愤愤然说了一句:“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陈香坐在矮凳上,拿着刀刮猪头上的毛,一顺不顺的说:“当时我就说你先去镇上卖一段时间凉皮,我先别辞工,你非要我一起跟着,和余氏那边彻底撕破脸了她还能给我们活路?” 林驹子一不做二不休:“不给我们活路,她们家也别想好。” 陈香随口问:“她家现在如日中天的,能拿她咋样?” 林驹子脸上升起一抹阴鸷,声音压低了几分:“不是说来我们村抢劫的有你娘家堂哥吗?” 陈香刮猪毛的手一顿,随即放下菜刀,走到林驹子身边也在门槛上坐下来。 “他爹,你啥意思?” 陈香回大坝村娘家听母亲私下里说的,来林家村抢劫的都是大坝村人,她的堂哥陈毅就是其中一个。 林驹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阴险的弧度:“你明天回娘家去堂哥面前说道说道,告诉他想过好年应该往哪里抢。” 陈香犯难:“可余氏家里在村子最里面,抢了她家可能跑不掉啊,而且现在村里有巡夜的, 摸过去都很难。” 林驹子说:“从下游围着溪流往上游走,虽然积雪厚不好走,但我们晚上巡夜不路过那边的。你和堂哥说一声,后天晚上正好我巡夜,到时候我把人往南边引,让他带人抢了就赶紧顺着溪流往回跑。” 陈香想了想,眼睛开始发亮:“别说这样还真能行,那边就她一家宅子最气派,好找的很。” 林驹子说:“余氏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让他们别总惦记抢粮食,主要得抢钱,这个消息是我们告诉陈毅的,可不能少了好处。” 陈香点点头:“放心,我堂哥那个人最是厚道,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此时,余采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上,正和林燕儿在家里腌制青鱼。 剩下十几条,过年留了两条下来,剩下全部要腌制晒干。 青鱼刮掉内脏和鳞片,切成适当大小的块,放进干净无油的盆里,加入盐,白酒,白糖,姜片,葱段,酱油,八角,桂皮,香叶,搅拌均匀。 放在伙房的柜子里,盖上东西腌制一天,然后取出用清水冲洗干净,将其放在簸箕里拿出去晾晒。 晒干就是青鱼干,油炸,焖煮,都很香,而且不会太咸。 早饭时,林燕儿没吃几口就捂嘴跑了出去,趴在水池边一阵干呕。 杨大郎先跟着疾步走了出去,轻轻拍着林燕儿的背部给她顺气,心疼的问:“咋地了?是不是受凉了?” 林燕儿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话没出口,胃里又是一阵翻滚,早上胃里没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苦胆水。 余采薇端着热水出来给她漱口:“咋好好吐了?哪里不舒服?” 林燕儿难受的说:“娘,我没事。” 余采薇见她脸色不好:“吐成这样咋会没事?赶紧让大郎带你去韦大夫家瞧瞧。” 第191章 家里遭贼 杨大郎担心林燕儿身体,早饭没吃就带着她去了韦大夫家。 回来后啥话也没说,直接和林燕儿回自己屋了。 余采薇敲门询问:“大郎,韦大夫咋说?” 杨大郎打开门让余采薇进去。 林燕儿已经躺在床上了,小两口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杨大郎笑眯眯的说:“娘,你要当阿婆了!” 余采薇愣怔了下。 怀孕了? 过完春节才三十四的她要做奶奶了? 林燕儿要起床:“我没啥事,说了不用躺着。” 杨大郎给林燕儿按了回去,别提多小心翼翼:“韦大夫让你这段时间多静养,第一胎得仔细着点。” 余采薇反应过来后应和说:“对对对,是要多休息,家里的事情娘来做,你就负责安心养胎,多少天了?” 林燕儿羞答答的低下头:“两个月了,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两个月,那就是刚成亲没多久怀上的。 余采薇笑弯了眉眼:“有没有啥想吃的?娘给你做。” 林燕儿说:“有点想吃酸的。” 余采薇想了想,问:“想不想吃山楂或者葡萄香瓜什么的?” “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果子?” 杨大郎接口说:“或许我们家还真有,秋末时,娘在山洞附近挖了个坑,里面倒的沙子,把果子包好放进沙子里,娘说不会坏掉,冬天可以拿出来吃。” 这是余采薇在现代农村用过的土方法,儿时水果只有在下市才舍得买,冬季会很贵。 奶奶在深秋时把水果放进塑料袋里,埋进沙子下,冬天拿出来一般不会坏掉。 余采薇拿着铁锹提着背篓去山洞附近挖水果。 正好这个时候水果挖出来也不会坏掉。 找到地方,挖开沙土,她还是想的太简单,只有山楂保存完好,葡萄和香瓜烂了大半。 不过也无所谓,空间里水果多得是,正好有个借口拿出来。 往家里来来回回背了两背篓,有香瓜,山楂,葡萄,桃子,还有很多水果这个世界没有,只是拿不出来的。 苏清慈看到水池边放这么多水果,诧异的问:“娘,这个时候哪来的鲜果子吃?” 余采薇解释:“之前埋在沙子里的,你大嫂害喜,这会正好挖出来吃。” 苏清慈又是一阵诧异:“大嫂怀孕了?” 余采薇点点头,把先洗好的一筐水果给苏清慈:“这些你拿回房里和二郎吃。” 苏清慈欣喜的接了下来:“原来果子埋在沙土里能保存这么久,我们跟着大嫂沾光了。” 余采薇嗤笑一声:“你大嫂怀不怀孕都是要拿出来吃的,喜欢的话,明年入秋我们多储存一点,还可以做些罐头。” “罐头是什么?” “嗯就是水果加糖霜煮出来的,不是什么水果都能做,想吃娘给你拿点尝尝?” “有吗?” “有,你等着。” 余采薇放下正在洗的果子,转身要回房,没走几步又去了伙房,先找了几个陶罐,玻璃瓶罐头拿出来太惹眼,琉璃轻易不能在家里出现。 拿着罐子回屋后,余采薇就从空间里取出好多罐头来。 黄桃的倒在一个罐子里,山楂的倒在一起,冰糖雪梨的倒在一起,她还拿了一些草莓的。 把罐头搬去厨房,余采薇先给苏清慈装了一碗山楂的尝尝。 “酸酸甜甜的,娘,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山楂。” 余采薇宠爱笑道:“娘之前做的,喜欢的话,吃完在给你拿。” 苏清慈嘴甜道:“娘你真好。” 她想,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一定也像婆母这般贤惠,疼她,爱她。 余采薇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罐头放柜子里,想吃自己拿,我给你大嫂装一碗送过去。” 家有喜事,余采薇忙活的也很开心。 虽然她没生过孩子,突然孙辈的都快有了,即将为人祖母的喜悦溢于言表。 林燕儿的肚子你揣上了,苏清慈肚子里的还远吗? 一天的好心情,晚上睡觉时,余采薇特地给林燕儿冲了孕妇奶粉送到房里。 “这不是四郎经常喝的吗?我都这么大了,咋还能喝牛乳?太羞人了!” 余采薇被林燕儿的话逗笑,把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多大岁数都能喝,对身体好,还能有助睡眠。” “还是给四郎喝。” “现在全家就你最大,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你底子太差了。” 杨大郎坐在床边劝道:“娘话说好一定就是好的,镇上喝牛乳的人多了去,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林燕儿似信非信:“当真?” 杨大郎笑道:“以前我也觉得喝牛乳的都是婴孩,但经常出入酒楼后才明白,牛乳并不限制年纪,多大岁数都能喝,还可以做很多甜品。” 林燕儿犹犹豫豫的拿起杯子放在嘴边吹。 余采薇没在管他们小两口,转身去伙房又冲了两杯牛奶,一杯给杨四郎,一杯给自己。 杨四郎已经把被窝捂热了,软软糯糯的缩在被窝里叫了声:“娘。” 余采薇坐在床边,把一杯牛奶递给他:“说好的病好了得回房睡,你赖在我屋里了?” 杨四郎撒娇:“我要和娘睡嘛。” 余采薇捏了下他肉嘟嘟的腮帮子:“别把牛奶洒床上,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扔回自己房间。” 喝了牛奶余采薇上床搂着杨四郎睡了。 靠近山林,夜晚呼啸而过的寒风声音尤其渗人。 还记得刚穿越时听到的狼嚎,她连晚上去厕所都心惊胆战的,现在已经习惯了。 睡梦中,余采薇突然被一道巨大的破门声惊醒,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以为可能是风吹落什么重物,躺下准备继续睡,刚阖上眼又觉得不对,外面窸窸窣窣似乎不止一个人在走动。 因为有村口几家被抢的事情,余采薇不敢大意。 开灯会引人注意,她摸黑穿上了袄子,爬下床,手里已经握着了电击棒。 走到窗户口,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看,身体霎时僵住。 只见六七道黑影正在院子摸索,许是不知道哪边住人的,先摸去了厅堂和餐厅。 第192章 抓贼 “娘,你醒醒,家里遭贼了。” 门外传来杨大郎压低的声音,怕余采薇睡着听不见,他索性自己动手推了推门。 余采薇赶紧去把门打开,两个儿子儿媳和杨三姐都在,刚从被窝爬起来,身上披着袄子冻得瑟瑟发抖。 “先进来。” 屋里烧着炉子,温度骤然升高,身子一下子暖和起来,不至于让几个孩子一直打冷颤。 杨三姐害怕的躲着余采薇身后,慌张道:“娘,外面的人要是摸过来怎么办?” 杨二郎说:“我数过了,一共七个,我们不敢点灯,他们不敢点火,不如我出去趁着黑灯瞎火放倒一个算一个。” 苏清慈拉着杨二郎急道:“不行,谁知道外面到底是饿急了的村民,还是穷凶极恶的匪寇?” 余采薇沉默了片刻:“不管外面的是村民还是匪寇,都不能冒然出去硬碰硬,村里一点动静没有,想来是从溪流上下游摸过来的,大郎,你快出去叫人,动静闹的越大越好。” 家里三个弱不禁风的丫头,还有杨四郎一个孩童,即便余采薇手里有电击棍,也不敢自信能对付七个成年男人,电击棍又不是群攻! 杨大郎问:“他们都在外面,我要咋出去?” 余采薇说:“之前装修的时候后院落了个梯子,现在应该被积雪埋在西墙角,你快去。” 杨大郎说:“让二郎去,我留下来保护你们。” 杨二郎催促道:“这个时候还争啥,你赶紧去,我留下来保护大家。” 杨大郎犹豫了一下,眼下不允许他推辞,转身悄然离开了屋里。 余采薇对其他人说道:“一会他们摸过来,我和二郎出去应付,你们待在屋里别出声。” 杨三姐不放心道:“娘,你怎么能出去,要不我们都从后院跑?” 余采薇摇头:“大郎一个人出去不起眼,我们一起出去就不一样了。而且燕儿还怀着身子,梯子被埋在雪里,要是打滑什么的可不得了,外头人无非是为了钱财,最坏结果就是我们破财消灾罢了。” 余采薇心里猜到外面就是附近村子的村民,要真是土匪流寇,还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 该是谋财,不想害命的! 眼看着黑影已经往这边来了,余采薇不容拒绝,让孩子们都留在她的屋里,把窗帘拉好,自己和杨二郎走了出去。 她特地走到院子里,不让来人知道孩子们在哪个房间,这才冷冷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黑影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下,先是一愣,随即拿着棍子对着余采薇,声音里透着紧张:“毅哥,人在这里!” 不出片刻,七个黑影全部聚集在了院中,借着雪色可以看清他们身上穿的就是普通村民的棉袄,脸上蒙着一块布。 想来和之前抢村口的人是同一批。 被称之为毅哥的人上去就给先开口的人一巴掌,刻意压着声线喝斥:“和你说多少次,不要叫名字,你是猪脑子吗?” 挨打的男人捂着头,心里有些憋屈,却没敢反驳。 陈毅拿着棍子冲余采薇威胁:“把钱拿出来,不然我砸死你们。” 杨二郎上前把余采薇护在身后,沉声道:“好汉何苦为难我们这些灾荒年的苦命人?” 陈毅唾了一口:“过个年给女工发那么多鱼肉和钱,你们算哪门子苦命人?识趣的话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手里的棍子可不长眼!” 作坊给女工发的东西都知道,更能说明这些就是附近村民。 虽然这些人没有想害命,可他们既然知道林家村情况,之前却抢的全是苦命人,光凭这一点,不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余采薇都不可能把钱拿出来。 余采薇站了出来,平稳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来紧张和恐惧感:“好汉此言差矣,我们家虽然有个小作坊,做的却是小本生意,算不得狗大户。” 陈毅知道时间不能拖,根本不和余采薇废话,拿着棍子就要上前:“别想拖延时间,赶紧拿钱,不然老子现在就砸死你。” 杨二郎出来时,余采薇给他塞了一把匕首,正要上前和来人拼命,不料余采薇先一步冲了上去,他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娘!” 陈毅没想真砸死余采薇,只是要吓唬吓唬她拿钱,突然冲过来,他反倒被吓住,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余采薇可不是找死,冲到陈毅面前,只听“兹兹”声音响起,电了陈毅一个措不及防,整个人直接就瘫软了。 杨二郎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把银晃晃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怒声道:“都别动,我的匕首也不长眼,不小心割了他的喉咙可就不好了。” “小子,你敢杀人?” 杨二郎冷冷一笑:“你们都不怕,我杀一个半夜闯入家中的劫匪怕啥?” 余采薇见几个人站着不敢动,似不知道如何应对,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算不上是什么老手,胆子小的很,小偷小摸可以,真闹出人命他们不敢。 她转手扯下了陈毅脸上的布巾,有白雪反射光亮,离的又近,可以看清楚这张脸。 并不认识这个领头人,但确定不是林家村的。 就在这时,外面想起了杨大郎和林长健敲铁盆的声音:“大家伙快醒醒,抓劫匪了,大家伙快醒醒,劫匪来了” 几个男人闻言大惊失色,有人指着余采薇颤颤巍巍道:“你你你放了他,我们马上就走。” 确定杨大郎已经跑出去,领头的还被杨二郎控制在手里,余采薇还怕什么? “马上就走?现在可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了!” 几人面面相觑,心里开始后悔今晚跟着一起过来,明知道林家村现在有人巡夜,就该去别的村抢,都怪陈毅说什么林家村有个狗大户,抢一次就发了。 顾不上在管陈毅,剩下的六人转身就往大门口跑。 杨二郎想要追。 余采薇阻止道:“他们跑不掉,你只管控制着这个领头的就可以。” 如余采薇说的一般,六个胆小的人冲出去和林长健杨大郎撞上,不敢去拼命,当场被按倒了两个,剩下四个人向着溪流下游踩着膝盖高的积雪落荒而逃。 第193章 林驹子勾结外村人抢劫 附近的村民都被惊醒从被窝爬起来抓贼,巡夜的人却是两盏茶之后才到。 “大郎娘你家咋样了?有没有人受伤?啥被抢了?”巡夜的人拿着火把急匆匆走过来。 余采薇答非所问:“大郎和长健敲盆的声音那么大,按理说你们早该听见,为啥这么久才过来?” “半个时辰前驹子说村西头有动静,怀疑又来抢劫,我们就都赶了过去,没想到村西头虚惊一场,而是村北你家这里被抢。” 余采薇看向林驹子,他的目光却落在被控制的三人身上,隐隐有着担忧焦急之色。 好巧不巧时间卡这么准,林驹子说村西头有动静,这帮人就进了村北抢她们家? 余采薇让开视线问大家伙:“都过来认认他们是哪个村的。” 一群人上前辨认,也说不出来是哪个村的,全是生面孔。 林驹子站出来说:“看他们穿着打扮不像是匪寇,估计就是附近村子吃不上饭的人,不如教训一下放了?” 里正和林二关听说村子又遭抢劫,连夜赶了过来。 尤其是林二关格外上心,自家因为粮食和钱被抢,差点丢了半条命,现在头上还包着纱布,要不是余采薇,他可能已经见阎王。 自己的仇,余采薇的恩情,他都必须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林二关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抓到人,轻易就给放过,以后不是想来抢就来抢?” 林驹子别口说:“反正也没抢成,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毅三人背靠背绑在一起,已经被打了一顿,坐在雪地上很是狼狈。 怕事情闹大,陈毅先开口求饶:“对对对,我们也没抢成,放我们一马,下次我们肯定不会再来抢了。” 余采薇上前一脚踩在陈毅的肩膀上,冷笑道:“就这么不清不楚放过你们?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陈毅的眼珠子转的飞快,装可怜说:“我们是向阳村的村民,家里一口吃的没有,实在是没法子才想来借点粮食。” 余采薇又是一声冷笑:“半夜拿着棍子直接破门,你管这个叫借粮食?我娘家就是向阳村的,瞧着你年纪与我差不多,怎的没见过你?” 陈毅的谎话张口就来:“我说错了,我是向阳村隔壁赵家沟的,余家大妹子,我真知道错了,求你发发善心饶我们一次。” 余采薇又问:“我从未说自己姓什么,他们只叫我大郎娘,你怎知我姓余?” 林驹子接口说:“附近村子开作坊的只你一家,谁不知道啊?我说大郎娘,他们瞧着也是苦命人,放过他们。” 林二关不赞同道:“不行,上次去我家抢劫的,夜里脸上也是蒙着面巾,我虽然认不出样貌,但是声音记得一清二楚,就这个人,想来村口几家被抢也是他们干的。” 里正站出来问:“二关你确定没听错?” 林二关肯定道:“我确定,威胁我把家里钱交出来就是这个声音,我不给,他拿棍子就砸。” 里正沉声呢喃:“不止我们村上,附近几个村都出现半夜拿棍子抢劫的,难道都是他们?” 陈毅慌张道:“不是我们,我们就今天抢了一次,还没抢成,你们打也打了,还想咋地?” 林驹子说:“就是巧合,马上要过年了,当积德行善算了。” 有村民突兀开口:“方才我就觉得说话的这人在哪里见过,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大坝村的陈毅?还有另外这两个,全大坝村的!” 里正看向一直为三人说话的林驹子,苍老的声音带上了厉气:“驹子,你媳妇娘家是大坝村的,你没认出他们?” 林驹子目光闪躲了下:“我又不常去大坝村。” 这话谁也不信,没认出来几人,林驹子还一直为他们说话? 最先指认三人的村民又道:“我媳妇娘家也是大坝村的,作坊不是发了不少东西嘛,想着老丈人家过年没钱买鱼肉,我们分了点出来给送过去,昨个我亲眼看到你媳妇陈氏去了陈毅家里,午饭都是在陈毅家吃的,他们是堂兄妹,咋可能不认识?” 巡夜的人站出来愤怒道:“方才就是你说村西头有动静,把我们所有人引了过去,驹子,你特娘的勾结外村人来抢我们?” 这就说得通了,林驹子为啥急切的想放三个人离开。 杨二郎最先忍不住,冲上去一拳头砸在了林驹子脸上。 林驹子心虚,不敢还手,只嘴里嚷嚷着:“你们有啥证据证明我勾结他们了?杨二郎你小子别犯浑我告诉你。” 杨二郎火气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扑倒林驹子骑身上一顿暴揍,拳头如雨滴不停的往他身上砸,嘴里唾骂道: “王八蛋,你媳妇偷我家配方说成自己的出去单干,我娘想着一个村的,回来都不让我们在村里说,你还敢阴我们家,我打死你。” 没人上前去拉架,这不是小事。 村民平时爱斤斤计较,对外肯定是团结一致的,不管互相之间有什么恩怨,都得暂时性放下。 林驹子勾结外人抢自己村的人,还抢的是余采薇家里。 不说余采薇对陈香多好,就说余采薇现在带了多少村民和贫困做斗争,大家伙也不可能放过林驹子。 苏清慈见杨二郎打的差不多,这才上前给他拉开:“狡辩也没有用,抢劫是大罪,尤其是荒年勾结团伙出去抢劫,罪加一等,你们进官府和县太爷说去。” 林驹子坐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脸含糊不清道:“你们打也打了,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可以走了?” 余采薇只问里正:“事情都快摆在明面上了,如果就这么放过,谁能保证下次不会再来抢?里正叔你要怎么处理?” 这话是要里正给个态度了,余采薇明显不想放过林驹子。 里正失望的摇头:“驹子,你糊涂啊!” 林驹子依旧是死不认账:“我咋糊涂了?我啥也不知道,你们休想栽赃我!” 里正当机立断道:“把林驹子和这三个抢劫的一起绑起来送官!” 第194章 春节 几十个男人押送四个人连夜去报官,杨大郎和杨二郎也跟着去了。 第二天上午,人还没有回来,官兵先来了两批,一批来林家村查案,主要询问被抢的一些人家,第二批是去大坝村抓人的。 陈香坐不住了,带着公婆去找余采薇,当时余采薇刚把官兵送走,和一群妇人站在大槐树下说话。 陈香上去对着余采薇就跪了下来,哭着哀求说:“大郎娘,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不能冤枉我家驹子勾结大坝村的来抢劫啊,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驹子,不然我们一家没法活了啊。” 话说的好像是余采薇搞针对一样。 孙春喜不耻道:“冬梅娘你应该去找县太爷说,大郎家昨夜差点被抢,她们家是受迫害的啊,咋要大郎娘高抬贵手?” 林驹子的母亲谢氏缓步上前,拉着余采薇的手苦楚道:“大郎娘,你就当是看在叔和婶的面子上,放驹子一马,不管你心里有啥气,回来了我一定压着他给你下跪磕头。” 余采薇眉头微蹙:“我说你们家到底咋回事?林驹子有没有勾结外人抢劫林家村,县太爷审查后自然有定论,求我有啥用?官府我家开的不成?” 谢氏哭的老泪纵横:“要不是你们家报官,驹子也不会被抓走,我们不知道咋办只能来求你了啊。” 苏清慈不悦道:“这位阿婆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白石镇县令大人是出了名的好官,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只要驹子叔没和劫匪里应外合,问了话就会被放回来的。” 老两口不知道咋回事,一时间不会说话了。 陈香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余采薇磕头:“大郎娘我求你了,放过驹子,我给你磕头了,我求求你了,我们家真的不能没有驹子,不然都得要饿死了啊” 到底咋回事,村民心里都有数。 有妇人冷嘲热讽的说:“陈氏,你娘家堂哥来抢了我们的村子,你男人正好把巡夜的往别的地方引,当大家伙傻子不成?我要是你就躲家里不出来,还求什么求!” “本来在作坊干好好的,非得整这些幺蛾子,活不起就勾结娘家堂哥来抢劫。” “以前我也以为你性子慢吞吞是个好的,没想到心眼忒坏。” 陈香哭的好不可怜:“天地良心,我们家是真的不知道,堂哥那边要干啥,也不会支会我们家啊” 这边陈香正哭诉着,不远处林二关媳妇楼氏被官兵问完话,听到陈香的声音,气不过就冲了过来,大老远的就开始叫骂: “陈氏你这个黑心肝的毒妇,我家二关差点就被你堂哥砸死了,你家林驹子被抓没法活,我家二关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能活了?少在这里装可怜,今天老娘和你分说分说,你也是我们林家村的人,心肠咋这么恶毒” 楼氏嘴上喊着要分说,实则冲到面前是不容分说,扯着陈香的头发就厮打了起来。 余采薇怕林燕儿被冲撞到,拉着她站到一边,看着楼氏单方面殴打陈香。 别看陈香和公婆三个人在,楼氏气头上,泼辣劲上来,力道几个人都拉不住。 再者大家也没真想拉架,做做样子而已,都想让楼氏给陈香一个教训。 就算家里没被抢过,也懂一致对外的道理,天寒地冻的,家里男人隔三差五被叫出去巡夜,谁心里都不痛快。 最后陈香没逼成余采薇,自己反而顶着一脸抓痕回了家。 去官府的人下午才回来。 余采薇回家给两兄弟做了热汤面,杨大郎边吃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和林家村挨的好几个村都被抢了,全是陈毅一伙人干的。 原是家里揭不开锅,试图抢些粮食度过难关,却在抢了几次,有人报官也没查到他们身上,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 不止有抢了余采薇家的七人,大坝村一共有十一人都参与过抢劫,六人落网,两人自首,还有三人在逃。 不要以为古代不联网就很难追查到凶手。 想要离开白石镇,必须得有路引,即便有幸逃了出去,路过每一个城镇都要核查身份,即便没有被抓起来,没有符牌便是流民,徭役不上也得上。 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几个人在官府没挨几板子就把林驹子给供了出来。 年前不会判刑,里正估计林驹子年徭役是最轻的。 一段插曲过后,大年三十到了。 这个时代不兴贴春联,镇上人家会选择在门上挂两个红灯笼,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燃个爆竹便是春节,主要是吃吃喝喝的。 杨四郎一早跑出去和村里孩子放爆竹,午饭时才满头汗的回来,进伙房就要脱袄子。 正在包饺子的杨三姐拿着擀面杖指着他威胁:“忘了受凉时多难受是?敢脱,我就在大年三十给你褪腿皮子!” 杨四郎脱袄子的手一顿,冲杨三姐做了个鬼脸,脱是不敢脱了。 林燕儿包着饺子闲聊:“方才我从村里回来碰见了陈婶子,她还冲我翻了个白眼。” 正在烧水准备下饺子的杨大郎接口说:“本来就是她家心术不正,凭啥冲你翻白眼?” 杨三姐愤愤然道:“以前我一直觉着陈婶子人温柔,心肠肯定也好,没想到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杨二郎坐在苏清慈身边,手上教着她如何包饺子,嘴上说着:“陈氏还在村里解释和她们家没关系,大家又不是傻子,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越描越黑。” 苏清慈娇笑一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杨二郎嫌弃道:“和你说多少次了,饺子不要对齐,对齐了包出来就是要睡觉的饺子,不好看,中间捏一下,然后两边开始捏的时候要外面长,里面短” 几个孩子说说笑笑的包饺子,余采薇则是在里锅烧火炸果子和丸子。 现代年味越来越淡,穿越到了物资匮乏的古代,倒是年味甚浓,喜气洋洋的。 第195章 高粱酒 年夜饭,一家人动手做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 余采薇自己和杨大郎杨二郎喝的汾酒,其她人喝的是果汁。 杨二郎倒酒的时候就在惊讶:“还以为是水,闻着确实是酒的味道,还特别浓郁,娘,这酒咋是清澈的?” 其实这个时代酒水也有清澈的,叫清酒,经过特殊方法酿造再过滤,市面上不多,属于奢侈品酒水。 即便富贵人家里,喝的也是大米酿造的浊酒,价格分高地。 余采薇让他们喝白酒是有用意的,担心他们喝不惯高度白酒,拿了四十五度的。 “这个叫白酒,比市面上的浊酒要烈上许多,你们先尝尝。” 苏清慈在家中日常小酌,看到这么清澈的酒,就瞧不上面前的果汁了:“二郎,给我也倒一杯这个白酒。” 杨二郎嘿嘿一笑,拿了个空酒杯给苏清慈倒上,玩笑说:“出去可别说你会吃酒,不然村里的婆婆婶婶得取笑你。” 苏清慈巧笑嫣然:“谁爱说谁说去,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没有屠苏我便饮一杯白酒挨着谁了?” 余采薇举起酒杯,笑道:“这杯酒敬我们的过去和未来,愿我们家共同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恭贺新春,辞旧岁!” “干杯!” 大家一起举起杯子共饮。 苏清慈尝了白酒后,差点被呛到,杨二郎赶紧放下杯子给她顺气:“娘,你在哪买的白酒?太烈了。” 余采薇浅尝一口,放下杯子先夹一个丸子放进嘴里,吃完才不疾不徐的说:“这是我自己酿的酒。” 杨三姐问:“啥时候酿的,我咋不知道?” 知道就见鬼了! 余采薇现在解释空间里的东西顺口多了:“没酿多少,放在屋里没和你们说,大郎二郎还有清慈,你们尝了白酒觉得如何?” 杨大郎说:“就是觉得烈,真正爱酒的人想来会喜欢。” 苏清慈评价起来要专业的多:“色泽透彻,清香纯正,入口虽烈,细品起来却柔和爽净, 空杯余香,回味无穷,有令人通透舒畅之感,这绝对是品质极佳的好酒。” 杨二郎嘀咕着又端起酒杯细品:“有你说的这么好吗?我再尝尝!” 余采薇心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苏清慈面前品酒,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苏清慈的话一出口,可见她才是那个真正懂酒的人。 杨二郎品完后咂咂嘴:“就是比寻常浊酒烈,其它的我还是喝不出来。” 苏清慈嗤笑:“二郎不好酒,平时不常喝,所以只尝出了烈度。” 余采薇说出拿出白酒的用意:“开春我想盖酒坊。” 杨大郎不是很赞同:“作坊有好多空房,酿酒有地方!” 余采薇摇头:“作坊里的大料太多,油烟也大,不适合酿酒,再者我要酿的酒和市面上的那些酒水工序不一样,需要单独酒坊。” 杨二郎很赞同余采薇的提议:“虽然我不懂酒,但是这种酒水肯定是好卖的,我们不止要酿酒,还得要尽快,娘说的对,过了春节就得盖酒坊。” 杨大郎说:“就算要盖没那么着急?开春还没有化冻,盖房子不容易。” 杨二郎说:“不容易也得盖,大哥你忘了娘答应县令要给下游村落的莲藕兜底了?十几个村落的莲藕,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手里得有钱才行。” 不说杨大郎都把这茬给忘掉了,生意方面,粗心的杨二郎往往比他更敏感,考虑的也更多。 余采薇说:“酿酒还有一个好处,养殖户需要大量的杂粮来喂养牲畜,酿酒剩下的高粱正好可以卖给养殖户,经过处理,也可以当成肥料,啥也没浪费。” 苏清慈疑惑接口:“酒不是米酿出来的吗?” 余采薇笑道:“很多粮食瓜果都可以酿酒,不过最好的酒并不是米酿出来的,而是高粱。这是娘的独家配方,出去可不能说!” 苏清慈冲余采薇眨了眨眼睛:“儿媳省的,娘,如果你缺钱,我这里能凑出七八百两,你先拿着用。” 林燕儿手里的钱不多,杨大郎平时给的,或是婆母给的贴己,她都存了起来,可加一起也不足十两,她有些低落的说:“娘,我这里只有十两。” 余采薇欣慰的看着两个儿媳妇:“你们的钱自己存着,娘还不至于挪用媳妇的钱。” 两个儿媳妇手里有多少钱余采薇心里有数,林燕儿那点钱都不够现在家里两个月开销。 至于苏清慈,手里的确有点,可嫁妆是媳妇的底气,她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没剩多少,余采薇在缺钱,也不可能有丁点肖想。 没点赚钱的把握,她可不敢答应章云岭给十几个村落的莲藕兜底。 作坊现在最赚钱的是古董羹底料,天气暖和起来,古董羹便不会那么受欢迎,得有别的赚钱渠道。 酒水生意本就惦记已久的,等春节过后,她打算把附近所有荒地全部买下来盖酒坊。 溪北溪南估计有上百亩,用不上这么多,但手里握着不动产准不会错。 买这么多宅基地,官府一般不会答应,因为一旦划分成了宅基地,相当于没了税收,官府宁愿地荒着,也不愿意充当宅基。 要是能把酒水招牌打出去,不止是带动了下游村落的莲藕经济,也能给林家村提供更多就业岗位,再往大了说,还能带动白石镇高粱经济。 把其中利益关系讲给章云岭听,想来他会愿意开这个后门的。 大年初一,孩子们起床第一件事情先给余采薇拜年,头磕的非常实诚,余采薇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给奶奶拜年也是这样的正式。 成了亲的不需要再给红包,不过余采薇还是都准备了,每人都有。 主要是之前原主家日子太苦,从未给过四个孩子红包,老杨家的长辈扣的一毛不拔,更不可能给她的孩子红包。 不管多少,不管晚不晚,都要让孩子们感受一下,过节拿到红包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悦之情。 林燕儿给杨三姐和杨四郎一人做了一件新袄子,大红色绣小老虎,正好今年也是虎年,穿在身上显的精神又喜气。 苏清慈准备的比较阔气,一人送了一块金锁,样式有些老旧,分量实打实的,该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之物。 第196章 珍味斋吴掌柜来访 余采薇想着几个要好的人家可能会带孩子来拜年,额外多准备了些红包。 不会像个暴发户塞多少钱在里面,一个红包两文。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都不喜欢在红包上攀比,从而失去了春节发红包真正的意义。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准备的十个红包远远不够,光是里正家的三个媳妇就带了七个孩子,加上孙春喜家的一个,范娟家的一个,这就九个红包没了。 而今天来的人,何止是这几家,女工带着孩子几乎都来了,最让她无语的是,老杨家的大人不好意思来,一群孩子来了。 大过年的,头一磕,肯定要给的,红包不够,就直接给钱,一人两文。 杨栓子带着弟弟妹妹回家,前脚进院门,后脚就听何兰说:“余氏给了你们多少压岁钱?都拿过来给阿婆存着,以后等你们长大娶媳妇用。” 杨栓子不乐意道:“一共就给了我们两文钱,我要自己存够了买芝麻糖吃。” 杨栓子不给就不给了,但是下头几个可不行。 何兰直接上去一个个全给夺了过来,放在手心里边数边念叨:“也不知道余氏脑子里装了些啥,给女工发那么多东西,自家人去拜年才给两文。” 袁红霞委实看不得何兰这副偏心的模样,想着以后要跟着大房过,只宠惯杨栓子一个。 若是以前家里还有点底子,她也就忍了,去年一把火啥都给烧没,剩点银钱也买了家用,大过年的家里只买了一斤猪肝,就这她们家两个孩子还没分到一口。 日子越过越没意思! 袁红霞一顺不顺进了屋,坐在床边瞪着还没起来的杨志成。 杨志成以为袁红霞因为他睡早觉不高兴,声音干涩的说:“大年初一又没啥事,我多睡一会你也不高兴?” 袁红霞气不顺的说:“他爹,出了正月咱们和爹娘分家。” 杨志成一愣:“好好的咋说这个?” “我们可以天天吃不饱饭,可小昌小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这么饿着咋能行?” “家里的孩子不都这样?” “爹娘以后要跟着大房过,对大房的几个明显偏爱,老六家的性子泼辣,一点不公平都要闹,就我们家夹中间好欺负。” 杨志成坐起来靠在床头,沉默了一会。 的确是全家就他们五房夹中间,好的一点摊不上,活都落他们头上。 “地又种不了,能分啥?” 袁红霞说:“咋种不了?开年官府号召大家一起种莲藕,不赚钱也罢,要是赚了钱,我们五房忙活一年下来又能分多少?” 杨志成琢磨着说:“分出去我们住哪里?” 袁红霞说:“村里有不少空房,价格都不高,我们手里有二两,我再去娘家借一点,不够的话你去里正家借点,凑一凑买个旧宅子先住下,不然这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 “就怕爹娘那边不同意,你让我在想想。” “同不同意都要分,你这次必须硬气点,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吃口饱饭。” 这家里本也没什么东西了,即便老两口手里还藏了点,以后也是要给大房。 杨志业要到夏日才能放回来,都不知道人在大牢里被磋磨成啥样,能不能再干重活。 六房刚生了孩子,往后两年吃白饭,还不是啥都指望五房出大力,不分家还等着什么? 没准分了以后,她们家也像余采薇那边,慢慢日子就过起来了。 春节过后,作坊开工的当天放了好一阵爆竹,也挂上了“杨氏作坊”的牌匾,越发的正式。 余采薇叮嘱复工一些事项,外面杨大郎来传话说:“娘,珍味斋的吴掌柜来了。” 这位吴掌柜余采薇印象还挺深刻的,喜欢用鼻孔看人。 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合作,后来她选择抱祥顺楼的大腿,与珍味斋也就没有往来了。 再见吴掌柜,他全然换了一副嘴脸,很是热情的对她拱手做了个见面礼:“许久不见余夫人,余夫人风采更甚,在下恭贺余夫人新春开张大吉大利,今年发大财。” 余采薇应付笑道:“发大财发大财都发大财,吴掌柜家里说话。” 厅堂里烧着火炉,现成的开水,来了客人,林燕儿麻溜给沏了茶,然后退出去,把空间留给家里主事人。 吴掌柜先打量了一番厅堂,恭维说:“上次来林家村,还没有如此气派的宅子,余夫人做生意,当真是好手段。” 余采薇不觉得吴掌柜突然上门是来夸她两句的,直接开门见山:“之前与吴掌柜也有些生意往来,吴掌柜知道的,我这里就是一点养家糊口的小生意,不知吴掌柜今日到访寒舍所为何事?” 吴掌柜细品一口茶水,徐徐说道:“去年年底祥顺楼推出了一道非常红火的古董羹,把食客都吸引了过去,多家酒楼跟着效仿,其中也有我们珍味斋,却是谁也做不出祥顺楼的古董羹口感,最近在下才得知,原是余夫人一直在给他们供应底料,故而前来和余夫人谈谈合作。” 祥顺楼虽开遍洛州,但是不代表他们是每个镇上生意最好的酒楼,比如白石镇,酒楼生意最好的乃是珍味斋。 如其名,珍味斋主打的是野味,这大淮山里跑的,飞的,游的,在珍味斋都能吃得上,靠此,珍味斋做成了第一大酒楼,压了祥顺楼十余年。 每年冬季,酒楼生意会大幅度下滑,这是定律,但是去年冬季,祥顺楼日日爆满,座无虚席,赚的盆满钵满。 珍味斋的东家早坐不住了,奈何一直做不出祥顺楼的古董羹口感来。 快过年时,杨大郎去给祥顺楼送最后一批货物时,吴掌柜这才得知,原来祥顺楼不止古董羹底料是余采薇供应,他们的菜口感大大提升,用的也是余采薇作坊里的调味料。 余采薇抱歉道:“吴掌柜要白跑一趟了,小妇人没办法再与你们合作。” 吴掌柜眉头微蹙,还有人拒绝送上门的银子? 难道是自己方才对余采薇太客套,她想借此拿乔,提高价格? 吴掌柜理了理衣襟,声音冷淡了下来:“余夫人想要多少钱尽管提,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们珍味斋都可以接受,或者你直接卖给我们配方,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第197章 魏艳娥花小桃反目成仇 余采薇很不爽吴掌柜这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把我有钱,我瞧不上你,这几个字都贴脸上了。 “小妇人做生意喜欢立个清清楚楚的契约” 不等余采薇解释完,吴掌柜就打断她:“好说好说,还像之前那般便是。” “吴掌柜先听我说完,我与祥顺楼先签下的契约同之前不一样,目前作坊里正在做的东西全部只供应祥顺楼一家,只有祥顺楼吃不下,才可以转卖别家。吴掌柜做酒楼生意,该是明白祥顺楼开遍洛州,我们一个小作坊供应整个洛州的祥顺楼尚且供不应求,无法在与别的酒楼合作。” “不妨事,余夫人将配方卖给我们珍味斋便是。” “吴掌柜说笑,我们靠的便是独家配方赚钱,配方怎么可能卖!” “还以为余夫人是个做生意有点独道眼光的,不曾想这般一根筋,你把配方卖给珍味斋,依然可以供应祥顺楼,他们又没有配方,还不是要继续从你这里采购?我们珍味斋拿到配方又不可能在卖给别人,皆大欢喜,谁都不影响!” 卖了配方还能由她说的算? 余采薇也不点破,轻笑一声:“吴掌柜的法子确实可行,我也不算违约,不过做生意以诚为本,如果我钻了这个空子,以后怕是不能在白石镇商圈立足。” 按理说余采薇现在供应整个洛州的祥顺楼调味料,算个小商贾了。 但吴掌柜的印象已经刻板,她依然是那个挤在山洞,靠到处给镇上酒楼送黑夹子求生的小妇人。 吴掌柜的语气中透着轻蔑:“以诚为本说说也罢,自己当真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商贾之道,以谋利为先,自命清高就没意思了。” 到底是乡野出身,骨子里透着自卑,试图用道德来捆绑自己得到别人认可。 愚不可及! 余采薇不卑不亢道:“看来吴掌柜与小妇人走的商道略有不同。” 吴掌柜放下茶盏:“余夫人的意思是不肯与我珍味斋合作,也不肯卖配方了。” 余采薇端的从容不迫:“委实无法再与珍味斋合作。” 吴掌柜起身,睨眼看着余采薇留下一句话:“余夫人话说的太早,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余夫人会亲自前往珍味斋与我在协商合作事宜。” 就差没直接说余采薇不识抬举,威胁恐吓她听得出来,但有恃无恐。 如果珍味斋真敢做什么,祥顺楼必然会出手,要是连珍味斋都对付不了,那只能说明这个大腿抱错了,届时被迫与珍味斋合作,祥顺楼也没二话说。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妇人,想要在被权贵掌控的世界里杀出重围,总会遇到各种困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就是! 杨大郎看着吴掌柜怫然不悦的背影,低低的说:“说是来合作,实则一点不尊重我们,压根没瞧得起我们。” 余采薇不置可否:“不必太过介怀,生意越做越大,以后这样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产品,不落人把柄,对得起自己良心!” 阳光正好,冰雪有融化趋势,中午的地面积雪一脚踩下去全是冰渣水。 余采薇要和里正去量地,便把吴掌柜带来的那点不痛快抛之脑后了。 “大郎娘,盖酒坊用不到上百亩的荒土,宅基地种点瓜果蔬菜无所谓,但不能大面积种庄稼。这片荒地靠近大淮山,下面石头太多,盖房子都很麻烦。就算官府答应,你要这么多荒地砸手里无用啊。” 余采薇站在路边和里正说话:“自然是有用的,以后若是下游村落稳定种植莲藕,那么林家村就是经济中心,地只会越来越贵,我这算是先见之明。里正家手里要是有余钱,也可以买些地在手里,不管是宅基还是田,指定错不了。” 里正摆摆手:“我家哪有余钱买这些闲地在手里。” 他也没有余采薇的野心,还不知道结果到底是怎样,就敢砸几百两在地上面,布局实在太大了,里正想想都替她捏一把汗。 正说着话,赵秀脚步匆匆的走过来,笑呵呵的说:“亲家,走,去看热闹。” “我这和里正叔还有点事,看啥热闹啊?” “老杨家的几个妯娌干起来了,花氏把魏氏的脑袋都给开了瓢,你确定不去看热闹?” 里正闻言,哪里还顾得上去量地,双手别在身后,带着怒气往老杨家方向走去:“胡闹,才过完年就出这种事情!” 余采薇对老杨家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里正都走了,她一时半会量不了地,便也跟着去了。 路上,余采薇问赵秀:“平日里魏氏不是把花氏哄的为她马首是瞻,她们两怎么还能打起来?” 赵秀绘声绘色的说道:“老杨家五房闹着要分家,杨老汉何婆子都还活着呢,哪里肯啊,尤其是何婆子,分了家还咋剥削儿子儿媳? 别看平时五房好说话,这次任杨老汉何婆子如何不答应都不成,死活要分,杨老汉没辙,一气之下便答应连着六房一起给分了。 老杨家一共六亩地,杨志高那边刘芳草有七亩地,比老杨家还多一亩,分家也没他的,这不剩下三个儿子正好一家两亩? 偏偏何婆子只给分一亩,给大房四亩,还要五房六房全搬出去,宅子也留给了大房,即便她和杨老汉以后跟着大房过,也不能这么偏心不是?五房还没闹起来,花氏那个脾气就受不了了,直接和魏氏打了起来” 路上余采薇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来到老杨家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她只站在人群后面看热闹,并没有出去露头,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老杨家因为之前的院子被烧,现在也就是用一些树枝给挡了下,院门都没有。 魏艳娥满脸是血的躺地上哭天抢地:“他爹你啥时候才能回来啊,我和孩子们在这个家里快要被人欺负死了” 花小桃手里拿着矮凳,撒泼的指着魏艳娥骂:“你这个烂裤裆的装啥可怜?不分家跟我要多好有多好,一分家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田你大房要四亩,宅子都归你大房,每年要五房六房交一两银子赡养费,我们六房五口人去喝西北风?不想活是?威胁谁啊?今天都别活,一起死好了!” 第198章 老杨家分家 何兰指着花小桃训斥:“我和你爹以后要跟着大房过,多给分一点咋地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花小桃用力把矮凳摔在地上:“娘,你这心都偏到白石镇了?一家分一亩地,还得搬出去,我们上哪里抢钱给你一年交一两银子?你直接拿刀捅死我和志才。” 杨志才向来是个听媳妇话的,面对爹娘的不公平分家,定然也不会站在爹娘那边,弱弱的说:“爹,娘,不怪花氏急眼,这么分家不是把我们往绝路逼?” 何兰唾沫横飞道:“我和你爹这把岁数了,不多留两亩地拿啥傍身?家底子全是我和你爹打拼下来的,能给你们分一亩地不错了,你们还想上天不成?” 花小桃生平第一次为余采薇说话:“娘,你别拿我当余氏拿捏,我不缺心眼,没那么好欺负。非要这么分家也成,别说一两银子,一文我都不会给,你们以后当只生了大房,让大房一家给你们养老送终!” 袁红霞依旧是什么事都不出头,装的一副委委屈屈模样,带着一儿一女站在一旁。 里正挤进院子里:“才过完年就打闹,老杨,你这一家之主是咋当的?” 杨老汉坐在门槛上,似很头疼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无可奈何。 见里正进院子,杨老汉站起来,唉声叹气的说:“里正你来给评评理,这家到底该咋分,多了少了的都不愿意,可家底子就这么点,我能有啥办法?” 里正问:“你们家确定要分?” 杨老汉点点头:“分分,闹成这样再一起过,以后矛盾更多。” 里正想了想,说道:“孙子这么大了,人口多,一起过矛盾也多,分家不见得是啥坏事,虽说你们二老要跟着大房过,但也不好太偏心。” 何兰语气很冲:“里正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一共六亩地,一家要是分两亩,我和老头子跟着大房一家喝西北风去?” 里正可不惯着何兰,眉毛一竖:“你别跟我呲牙咧嘴的,村里哪家有你家事多?做为一家主母,不慈不爱,三天两头闹的鸡飞狗跳,在不消停,信不信我赶你出村?” 何兰被里正这么一喝斥,到底是不敢再嚣张,脸上虽不服,却没开口反驳。 杨老汉冲着何兰怒道:“妇道人家一天到晚就知道呜呜喳喳的。” 转而,杨老汉又对里正赔不是:“你别和她一样似的,家里委实不宽裕,她也是急了,里正最是公正,不如就由你来说几句公道话。” 里正瞥了何兰一眼,说道:“做父母哪有不希望孩子们好的,听着你们意思,也没打算给志高那边分田地,六亩地,一家两亩正好。宅子你可以留给大房,但是五房六房没安顿下来,你们也得暂时给他们住,另外家里有多少余钱,也该拿出来平分。” 何兰闻言,暗搓搓的扯杨老汉衣袖,示意她不同意! 杨老汉苦涩道:“志业夏日里就能回来,加上我和老婆子,三个孩子,七个人两亩地咋够?” 里正说:“确实是个问题,家产只有这么多,总要找个折中的办法来解决,你要是给大房留四亩地,就不能在让五房六房每年交一两银子,他们拿一亩地,又没别的生计,怎么给你们交一两银子?赡养费减一半。” 何兰又扯杨老汉衣袖,这次杨老汉没顺着她,不折中一下,别说花氏不会同意,便是最好说话的五房也不可能同意,不过是花氏闹起来,五房聪明不想强出头。 杨老汉问五房六房:“里正说的这个你们同意不?” 五房六房面面相觑,都点了头。 袁红霞这会才开口说:“可以这么分,但是我们没有宅基,搬出去也要花钱安置,所以家里的钱也当着大家伙面分一分。” 何兰下意识开口:“啥钱?家里哪有钱?” 袁红霞低低的说:“前几天我还看到娘数钱,不是还有五两多吗?” 花小桃再次炸了毛:“家里还有五两多银子?我做月子一口鸡蛋吃不上,要不是志才经常去马黑子家里要点不花钱的猪骨回来熬汤,我喂孩子都没奶水,娘,你对自己的亲孙子都这么狠,是要把钱带进棺材里吗?” 想想自己月子里吃的,花小桃委屈极了,那猪骨就真的只是猪骨,刮的一点肉都没有,就这还欠了马黑子家老大人情。 她从生了孩子到现在,别说鸡蛋,便是糙米饭都没能吃饱。 何兰恶狠狠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家里那点银子我不知道存了多久,地里几年没收成,我手里的钱和你们有啥关系?” 钱是刘芳草几年接济存下的,何兰想留着傍身,不愿意拿出来。 花小桃说道:“钱不分可以,五房搬不搬我不知道,但我们六房肯定不搬,把我们住的那屋隔起来,以后那块宅基地就是六房的。” 杨老汉闻言,当机立断道:“五两银子也拿出来分,一家一两,我和你娘手里留二两银子傍身,这下总可以了?” 何兰想要阻止:“老头子,那是家里唯一的钱了啊。” 杨老汉不容置疑道:“就按照我说的!” 花小桃总算是满意不再闹了。 可何兰心里不满意,冲着袁红霞骂:“全家就这个你这个丧气东西最有心眼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说我手里有钱让花氏闹,袁氏,你这个娼妇以后好不了!” 袁红霞被骂的不吱声,以后在不好也比窝在一起过日子强,她早受够了! 一般分家不需要写文书,可何兰怕五房六房分出去以后会不给赡养银子,非要里正给他们立个文书按下手印才放心。 余采薇看完热闹便默默和赵秀离开了。 赵秀挽着她的手臂往路口走:“老的不慈,小的不孝,这家人从根里烂了!” 余采薇对老杨家没什么需要评价的,笑着说:“燕儿这段时间胃口不好,她平时爱吃啥?你跟我说说,我回去给她做。” 赵秀讨喜道:“她啥不吃啊?就是最近害喜闹的,都说酸儿辣女,年前回来说喜欢酸的,肯定是个儿子。” 这母亲做的,连自己女儿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酸儿辣女,没有科学依据,余采薇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相对比她更喜欢女孩。 第199章 余怀信出事 里正帮忙给老杨家分了家后,就带着绳子去和余采薇量地。 其实没那么麻烦,加上一开始买的宅基地,现在溪流附近荒地全余采薇的。 一眼望去,白雪皑皑,茫茫一片,非常广袤。 余采薇和杨大郎杨二郎商量再三,最后决定把酒坊建在溪北,主要是想用天池水来酿酒。 虽然没办法检测水质,但余采薇心里有猜测,天池水含有多种对身体有益的矿物质,口感甘冽,无需任何处理,可直接饮用,天池水养育了太多村落,水质从未出过事情。 水是酒的血,有了好水,才会出好酒,酿酒最好是山泉水,其次深井水,然后河水,最后才是自来水。 所以水源至关重要! 把酒坊盖在溪北,那么就得建桥,小石桥一来太窄,二来强降雨年年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行将就木。以后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怕有安全隐患。 瓦匠除了之前给家里盖房子的, 又多加了二十人,酒坊要比作坊繁琐许多,光是发酵地窖就得挖上个把月。 要么不做,要做,余采薇便没想是小规模。 她自信蒸馏酒一定会震惊市场。 开工需要先清理积雪,余采薇和几个瓦匠大工讲解要怎么盖,同样要挖引水渠道,有之前经验,这次讲解起来容易许多。 “娘,外阿婆来了。”杨三姐站在小石桥上叫余采薇。 余采薇都快把原主的后娘给忘了,心知林桂芬来没好事,她不急不慢把事情交代完才往家里走。 踏进家门时,林桂芬着急忙慌的正要出去找她,一脸的迫不及待。 “采薇你总算回来了,怀信有难,你快救救他啊!” 余采薇淡淡扫了林桂芬一眼,重新把人带回厅堂,却是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一点不替林桂芬着急。 林桂芬跺着脚喋喋不休:“采薇,我知道你怨怼我,恨我,可怀信和你是一个父亲的兄弟, 马上要科举了,他今年已经十九,你要是不救他,就要在等三年了啊。” 不管余怀信能不能高中,这次都是一个机会,林桂芬对他的人生布局此时正是关键时刻。 若能高中,必定迎娶对仕途有所帮助的大家小姐。 若不能高中,哪怕只是个秀才,婚事也差不了。 准确的说,这不止是余怀信的人生转折点,也是她下半辈子能不能荣华富贵的转折点。 余采薇的语气轻飘飘,不以为意的问:“他在家里温习读书能出什么事?” 林桂芬急红了双眼:“我也是一直让他在家好好温习,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非要给书肆抄书赚银钱。昨天他去给书肆送书籍,有个姓吴的公子非说怀信偷了他五百两银子,怀信的人品你是知道的,绝对干不出偷人钱财的事情,再说谁出门会在身上揣五百两银票?他是被人害了啊。” 林桂芬早已给余怀信存了赶考的盘缠,不管是州考,还是进京,都是够的,余怀信怎么可能再偷人钱财? “他现在人在哪里?” “姓吴的公子已经报官,怀信被抓进了大牢。” 余采薇也不信余怀信那么自命清高的人会偷窃。 想起上次他来送银子时承诺会在补二十两,这个货该不会为了那笔钱去给人抄?那得抄多少才能赚二十两? 余采薇冷漠的看着林桂芬:“余采莲才是他的亲姐姐,她相公郑勇又是青水镇上大户人家的管事,你不去找她来找我作甚?” 林桂芬苦楚道:“我昨个下午找过你二妹和姑爷,她们一直住在青水镇,怀信是被白石镇官府抓去的啊,即便去求东家王员外,手也伸不到白石镇官府。” “她们都没办法,我一个整日待在山野中的妇人能有什么办法?” “采薇,你可不能推辞,现在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和白石镇官府关系匪浅,马上要带着十几个村落种植莲藕?只要你出面,章县令肯定能放了怀信。” 余采薇嗤笑:“那你也该知道章县令为人刚正廉明,连自己的小舅子都能斩,他会为我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徇私枉法?”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对亲弟弟见死不救?他和你流着一样的血啊,采薇我求求你了,救救你弟弟。” 林桂芬急的开始抹眼泪。 余采薇看她哭哭啼啼的心烦:“别嚎了,官府那边怎么说?” 林桂芬抽噎着:“官府那边暂时只是收押,还没有正式审理,主要是姓吴那个杀千刀的,仗着权势迫害怀信,不止要他赔偿五百两银子,还要让怀信坐牢,我们家哪有五百两银子?” “权势?吴公子何方神圣?和余怀信又有什么恩怨?” “我只知道他父亲是珍味斋的掌柜,之前认识都不认识的啊,哪里来的什么恩怨?”说着,林桂芬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起身走到余采薇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听说你之前和镇上许多酒楼做过生意,一定认识吴掌柜,你去下跪求他高抬贵手放怀信一马。” 余采薇厌恶的一把甩开林桂芬。 杨二郎在门外听了一会,终是听不下去,进厅堂冷不丁的开口:“外阿婆怕不是急坏了脑子,现在知道我娘也是血缘至亲了,之前你们是怎么对我娘的?小舅舅的事情,凭啥要我娘下跪求人?” 林桂芬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采薇,只要你肯出手救怀信,娘不要你去给吴掌柜下跪了,娘自己去跪成吗?” 余采薇不为所动,绝情狠心道:“我没有义务去救余怀信,关于你们家的事情,以后也别来找我开口,毕竟我们家之前快要饿死的时候,你也是冷眼旁观。” 林桂芬不觉得自己有错,余采薇又不是她亲生,怎么可能把家里的粮食和钱借给余采薇?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姐姐,就算我对你不好,可怀信从来没对不起你?不管你现在赚多少钱,对亲弟弟见死不救都是要遭报应的。” 杨二郎不屑冷笑:“你们家才更像是遭报应了?” 余采薇心知刁钻刻薄大半辈子的林桂芬,不会因为她出手帮忙就转性对她感恩。 不过她也不需要! 余采薇站起身:“多说无益,此事我爱莫能助,后娘还是趁早想想别的法子。” 林桂芬装可怜说软话都不行,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砖上耍无赖:“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救怀信,我就不走哭死在这了,让你死去的爹看看,他生了一个什么样的狠心闺女,对亲弟弟见死不救,气死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的后娘。” 第200章 探望余怀信 余采薇又怎会被林桂芬这种低级招数威胁。 什么抚养她长大成人,更是绑架不了她一点。 原主在娘家做姑娘时,林桂芬是怎么对待的,她都有记忆。 “你最好自己识趣爬起来离开我家,不然我也可以让二郎出去叫人把你不体面的抬出去,正好最近我家盖酒坊,不缺人手。” 杨二郎哼道:“不需要出去找人,我就能把外阿婆给拖出去。” 余采薇冷嘲热讽的说:“到底是个长辈,她可以不要体面,咱们的体面还是要的,你去叫人把她抬出去。” 杨二郎想想也是:“好,我这就去。” 林桂芬见余采薇软硬不吃,忙不迭爬了起来,痛哭流涕又咬牙切齿:“余采薇,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救怀信?” 余采薇耸耸肩,摊开手:“我说了,没这个能力,后娘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没用。” 任由林桂芬如何软硬皆施撒泼耍无赖,余采薇就是一口咬定救不了。 等林桂芬骂骂咧咧离开,余采薇这才收起方才那一副不近人情的脸色,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二郎在她下首位置坐下,皱眉说道:“吴掌柜才来找我们合作被拒绝,没几天小舅舅就偷了他儿子五百两银子,这事怕是不简单。” 林桂芬一说余采薇就想到了,要说和吴掌柜上次来寻求合作被拒没一点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只是没想到会把手伸向余怀信。 “知道是吴掌柜动的手,那你和大郎以后行事就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被别人抓着什么把柄。” “娘不说这话我还忘了件事,上元节我不是陪清慈去镇上看花灯嘛,街上遇到了一个姑娘卖身葬父,我看她可怜想给点银子,却被清慈给拦住了,清慈说那姑娘手上白皙稚嫩,一点茧子没有,即便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不可能家里贫穷到安葬父亲的钱都没有,你猜后来咋样了?” 余采薇顺着他的话问:“咋样了?” “我觉得清慈说的有道理没再给钱,转身要走时那姑娘好像赖上我一样,非要我帮她,别人给她钱还不要,我觉得她就是骗子,不想与之纠缠,她又当街哭诉我非礼要报官,这不是扯蛋吗?” 余采薇皱眉:“后来呢?” “清慈什么才貌?她是什么才貌?我就算好色也不可能当着貌美如花的媳妇面调戏她啊,大家自然不信,后来又有人认出她是楼里的花娘,这才洗清我的嫌疑,现在想想,没准那个花娘也是吴掌柜指使的。” 余采薇的声音渐冷:“不是没这个可能。” 要真是吴掌柜,那他并不是没有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而是无从下手才选了余怀信? 好一个吴掌柜,好一个煞费苦心! 杨二郎又问:“娘真的不打算救小舅舅吗?” 他知道母亲对娘家心里有恨,尤其是对林桂芬,所以才配合她给林桂芬难堪。 但余怀信确实没做什么对不起母亲和他们家的事情,到底是亲姐弟,母亲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余采薇叹了口气,把去年余怀信来家里送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余怀信科举在即,能出去抄书赚钱,想来是打算尽快赚到二十两银子的。你我心里都有猜测,他这次落难,也是因为我们家。再者错过此次科举要在等三年,若不能洗清嫌疑,即便三年后,有案底在身他也无法再参加科举,事关他的未来,袖手旁观委实不好。” “娘不用解释,你说的我都懂,只是这种事情吴掌柜不撤案的话就很难办。” “明天你和我先去镇上看看情况,家里让你大哥来照看。” 杨二郎点点头:“成。” 吴掌柜等着余采薇求上门,但是余采薇不可能无脑上门。 她要搞清楚事情原委,看看是不是无路可走。 最坏的结果不是她去妥协,而是让祥顺楼出手,她不信祥顺楼会眼睁睁看着她被吴掌柜胁迫。 探监不难,在这个时代,有权有钱,二者占其一,便可使鬼推磨,何况余怀信并非犯下什么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的大案,即便判刑,也是可轻可重。 打点了牢头,余采薇便和杨二郎被狱卒给带了进去。 古代官府监狱阴冷潮湿,里面比外头感觉还要冷,散发着刺鼻的霉臭味。 一条走廊两边全是隔开的牢房,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白日里光线都是昏暗的,照明全靠最上方盆口大点的窗户,许是担心犯人逃狱,就那么大点的窗户口,足有五米之高,还镶嵌了铁栏杆。 余采薇被带到一处牢房门口,里面关押着五个犯人,其中就有余怀信。 许是余怀信刚进来的原因,身上的囚衣比别的犯人稍微干净些,落寞的坐在墙脚,狼狈了些,却没有被动过刑法,身上没看到有外伤。 “怀信。” 余怀信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向门口,见是余采薇,黯然的眸底不禁闪过一道光亮,忙站起来走到门边,急切的解释: “长姐,我没有偷窃吴公子银票,我是被冤枉的。” 余采薇从杨二郎手里拿过一件袄子递给他:“我相信你,大牢里阴冷,把袄子穿上。” 千言万语都没有一句“我相信你”更能宽慰余怀信。 他接过崭新的袄子,眼眶微微泛红,袄子暖的不是他的身,而是心。 落难时,第一个来探望他的就是余采薇,嫡亲的二姐,即便帮不上忙,探望一下还是能做到的,可是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一定是觉得他这次在劫难逃,还可能要赔人五百两银子,犯了案科举无望,放弃他不想在沾边了。 余采薇转而又拿过杨二郎手里的餐盒,牢门太小递不进去,她只好打开餐盒,把糕点塞进去。 不能看古装电视剧里演的,其实古代探监很严格,根本不允许带瓷器陶器进来,怕犯人畏罪自杀,除非用木质碗,不然只能用油纸包。 “想着汤汤水水带来你也只能吃一顿,所以我买了包子还有糕点,都是刚做好热乎的,你先吃点。” 一听说有吃的,另外被关在一起的四个犯人立刻扑了过来,问都不问,一个个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抢了油纸包没完全拆开就啃。 杨二郎恼怒道:“你们咋上来就抢?能不能给我小舅舅留点?” 本是打算多买点给余怀信在大牢里打牙祭,余采薇想的还是太少,能饱一顿就不错了。 最后一个油纸包是桃酥,余采薇赶紧塞给余怀信:“你快吃。” 第201章 向裴齐求助 牢房里的饭菜和馊水一般无二,余怀信两日来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这会看见在外面也不常吃的桃酥却食难下咽。 余采薇看出他的心思,说道:“吃不下也得吃,不要我还没把你救出去先饿死自己。” 余怀信眸底升起一抹希冀:“长姐愿意为我与吴公子周旋?” “我自然不会放任你不管,但你得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 “那天我去书肆送抄好的书籍,正好碰见吴公子要买春秋经,但书肆没有这本书。他说愿意出二两银子购买,我想着自己可以默写出来,便毛遂自荐,他答应先给一两定金,可掏钱时却说丢了五百两银票,拉着我手非说是我偷的。” “春秋经又不是什么孤本难遇,怎么可能默写一本给二两银子,你都没考虑这一点吗?” 当时余怀信只想再赚二两银子,凑一凑又能给余采薇十两,根本没考虑那么多,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 他垂下眸子:“是我大意,可我不明白,吴公子家世并非贫寒,又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栽赃讹诈我。” 余采薇没有为他解惑,只问和案件相关的:“你身上并没有五百两银子,官府的人不查就给你抓了?” 余怀信点点头:“吴公子说自己带着五百两银票是替东家送去珍味斋准备翻新的,这笔钱有珍味斋东家作证确实存在,当时只有我和他站在一起,我和他的身上都没有。” 余采薇摩挲着下颚:“先不说他身上有没有五百两银票,要如何证明不是吴公子路上丢的?” “吴公子进书肆先买了一些书籍,荷包里确实有掏出过五百两银票,书肆掌柜也可以作证,和我站在一起掏钱时,那五百两银子就不翼而飞了。” 事情还真有点不好办,转身的功夫,五百两银票就没了。 吴掌柜有心要拿捏她与珍味斋合作,想来是做足准备的。 余采薇没有承诺一定会把余怀信救出去,她还得去找裴齐商量。 离开大牢前,她又打点了牢头,希望能照拂一下余怀信,最起码别让他每顿吃馊水饭,加个热馒头也好。 裴齐回洛州过春节,正好昨天下午回到白石镇。 余采薇把吴掌柜找自己合作,和余怀信被陷害的事情讲了一遍。 裴齐给余采薇倒茶的手微微顿了下:“你怀疑是吴掌柜为了胁迫你,刻意栽赃余怀信?” 余采薇点点头:“余怀信是什么人品,我心里有数,他马上要科举,且不缺盘缠,断不可能偷窃吴公子五百两银子。” 裴齐放下茶壶,起身缓步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看着阴郁的天空。 “吴掌柜不足为惧,倒是他背后珍味斋的东家有点麻烦。” “不知对方是何神圣,能让裴少东家都觉得棘手?” “白石镇出了名的乡绅李长安,结交甚广,五花八门的人都有,颇有几分阴狠手段。” 裴家能在洛州站稳脚跟,成立百年商号,自然不惧区区一个白石镇乡绅。 但李长安盘踞在白石镇多年,有自己一定的势力,而白石镇只有祥顺楼一个分铺,只要李长安没有踩到洛家底线,单单生意上的竞争,即便祥顺楼生意不敌珍味斋,也不至于让裴家动手收拾李长安。 什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强龙又怎会把目光和精力放在蛇身上! 余采薇站起身,微皱眉头:“裴少东家的意思是不想得罪李长安?” 她来祥顺楼不用直言自己目的,裴齐是聪明人,心知肚明。 如果裴齐不愿意出手,那她只能想别的法子,但以后自己不会在把祥顺楼当成唯一合作对象。 裴齐轻声嗤笑,回头看向余采薇,清丽的容颜有些微微的恼怒,惯会淡定自若,极少会看到她真实的情绪。 “我只说有点麻烦,何时说不想得罪李长安了?” 仅仅是有点麻烦而已! 李长安算个什么东西? 余采薇的脸色稍缓,微微俯身:“是我着急了。” 裴齐走到她的跟前,下意识抬手想要抚摸她未完全舒展的眉头,却因为杨二郎冒失进门的一句“娘,你们谈好了吗?”而顿住了手。 余采薇说:“还没有。” 杨二郎进屋后和余采薇站在一起,不知道她们谈到哪里,也没开口说话。 裴齐不自然的收回手,对余采薇安抚道:“只要余夫人开口,在下便不会坐视不管,何况说起来,事情与祥顺楼并非毫不相干。” 余采薇问:“裴少东家打算如何处理?” 裴齐脸上温润的笑意渐渐淡薄,眸底隐隐闪着冷芒:“我一心想在白石镇做出成绩给父亲和族老交代,不想旁生枝节,一直与珍味斋井水不犯河水,若李长安觉得我是动不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需要我配合?” 裴齐摇摇头:“算不得什么大案件,只是吴掌柜的儿子不松口,余夫人的弟弟便无法洗脱嫌疑,妨碍科举罢了。余夫人大可放宽心,不出半月,我定让令弟平安归家,不会耽误他科举。” 有了裴齐的保证,余采薇心里踏实了些许,再次微微俯身:“如此我先多谢裴少东家出手帮助。” “不必客气,余夫人将祥顺楼视为第一合作对象,祥顺楼便不会让余夫人失望。” 说着,裴齐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交给余采薇。 “我从洛州回来带了些糕饼,余夫人带些回去尝尝可合胃口。” 余采薇是那种打扮简单,却并不寒酸的妇人,发髻利索的盘在头顶,佩戴了一支簪花,再者就是手腕上一个成色极好的镯子。 裴齐想她应该和一般妇人不同,不喜欢那些拖拖拉拉的珠翠饰品,会更喜欢一些小吃食,本身她做的也全部是与吃食有关的东西。 所以这些糕饼是他在洛州经过打听,买了最有名气的一家,特意带回来给余采薇品尝的。 似乎也送到了余采薇的心里,不是什么贵重厚礼,她一般不会拒绝,欣然收下。 第202章 给兔子开枝散叶 开春后天气有所回暖,冰雪已经开始融化,这两天又突然降温。 回村的路上,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杨二郎赶着骡车,嘴里嘟囔着:“开春了还下雪,这个鬼天气。” 余采薇坐在他旁边,给他塞了一块酥饼:“洛州的糕饼就是好吃,甜而不腻的,你也吃个独食,家里人多,回去可吃不上几口。” 糕饼上面只印了个“鸿”字,应该是招牌,看着其貌不扬,但吃起来又甜又酥脆,比白石镇做的糕饼可好吃多了,主要是甜的不腻歪人。 杨二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糕饼,一口下去咬了小半块。 “香的很,不输娘做的蛋糕。” “两种不一样的口感,蛋糕是绵软,这个是酥脆。” 杨二郎建议说:“娘,你不是说天气暖和,古董羹就没那么火爆了吗?不如到时候我们家也做糕饼,以娘的手艺,肯定又是一笔赚钱买卖。” 余采薇不赞同道:“糕饼储存时间有限,尤其是天气暖和以后,保质期只有五天左右,只能在白石镇和青水镇卖,赚不了什么大钱。除非我们也像祥顺楼那样,在多个镇上开设分铺,问题是我们目前无人可用,拿祥顺楼来说,每一个镇上掌柜都是他们精心培养许久才能派上用场的。” 杨二郎憨笑:“娘看事情总是一语中的。” “我考考你,除了我说的这些,我们还有哪方面不足以在外镇开铺子?” 杨二郎想了想,说:“还有钱,我们去年赚的钱,盖了宅子,作坊,投了养殖户,开春又买了百亩地,盖酒坊,调动不了钱开铺子。” 余采薇笑了笑,杨二郎还是没有说到她的心里。 无权无势是最明显的弊端,她们拿什么拓展? 一个古董羹调味料都能给余怀信带来无妄之灾,冒然拓展生意,不知道会有多少绊脚石。 所以她们家目前出路就是要抱紧一条大腿,树荫底下才好乘凉! 让孩子们慢慢去体会学习,有些东西,光靠口头教,其实领悟不了多少。 骡车快到作坊门口,老远看到杨四郎和林铁柱在雪里疯玩,雪人就堆在路中间。 杨二郎一点没惯着,骡车赶过去,瞬间解决掉了雪人。 杨四郎控诉的指着杨二郎:“二哥你这个坏蛋,赔我雪人!” 杨二郎睨了他一眼:“谁让你把雪人堆路中间的?赶紧给我起开。” 杨四郎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快要哭了:“娘,二哥不讲理。” 余采薇提着食盒下车,这次没向着他:“你二哥说的没错,溪北在盖酒坊,来来回回路上这么多人,你把雪人堆路中间碍事。” 杨四郎跺脚生闷气。 余采薇把食盒在他面前晃了晃:“洛州来的糕饼,吃不吃?” 小豆丁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抱着食盒立刻喜笑颜开:“大城镇的糕饼会不会更好吃一点?” 余采薇点点头:“我和你二哥尝过了,确实比我们之前在白石镇买的好吃,不过这和大城镇小城镇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厨子的手艺。” 杨四郎打开食盒,先和林铁柱一人拿了一块吃上,又问余采薇:“娘,我和你说个事。” 余采薇饶有兴致捏了下他的脸蛋:“你能有啥事?” “我终于知道我们家的兔子为什么不生小兔子了,上午赵婶婶来家里看大嫂,她说我们家兔子都是母的,所以才生不了。” 余采薇的嘴角扯了扯,还打算等过段时间送杨四郎去书院,趁机把五只兔子给解决了,养在家里委实味大,尤其阴天下雨,老远都能闻到。 赵秀一句话就坏了她的大计!!! “娘,你在听吗?你给我买一只公兔子好不好?” “呃也没瞅着街上哪里有卖兔子的,碰见了再说。” “赵婶婶说马叔家里养了十几只野兔子,肯定有公的,你帮我去他家买一只嘛?” 得,源头都打听好了! 余采薇和他打着商量:“我可以给你买一只公兔回来,但是等天气暖和,所有的兔子都要放在山洞里养。” 杨四郎不理解:“为什么?” “兔子养在家里尿粪味道太大,现在山洞那边也是我们家地界,可以让你养兔子,同意我就给你买,不同意你就别想给兔子开枝散叶了。” 杨四郎犹犹豫豫的:“可是山洞那边没住人,要是兔子跑了怎么办?” “这个好办,让瓦匠顺便在山洞门口砌道墙,留个门锁起来保证跑不掉。” 杨四郎还是不想把兔子养在山洞里。 “要是娘嫌味道大,那就养在我屋里,以后我自己睡。” 余采薇连院子里都不想养兔子,能让杨四郎养在屋里? 她果断道:“你想都不要想,就放山洞里养,没得商量。” 杨四郎撇撇嘴:“那好。” 怕余采薇会后悔一般,杨四郎把糕饼送回家,拉着余采薇就去马黑子家买公兔。 这会马黑子和几个男人正在院里杀猪,作坊每天都要猪肉,一天最少杀两头,他三个儿子和邻居都在帮忙。 不需要给什么费用,每天杀猪剩下的槽头肉或者猪下水,马黑子也会分一部分出去。 猪肉是够用的,就是猪板油和小肠不够用,林长健现在每天都会安排三个人,一个去白石镇,一个去青水镇收猪板油,猪肥肉,猪小肠,还有一个人去外村收猪。 见余采薇过来,马黑子放下带血的屠刀,笑着问:“大郎娘亲自来搬肉吗?” 余采薇说:“我这两手空空的可没法搬,还是一会你送过去。我家四郎去年捉了五只兔子,全母的,听说你家也养了十几只,过来问问有没有公兔,卖我家一只。” 马黑子大方道:“那还买啥,直接给你抓一只回去就是。” 家里的兔子全是之前打猎捉的,个头小犯不上拿出去卖,会先养在家里,村子有人想吃肉,家里正好没有,偶尔会用兔子抵上。 年前年后因为给作坊杀猪,马黑子不用冒雪进山打猎,赚了一段时间轻松钱,别说要一只兔子,都给了他也舍得。 第203章 拜师六礼 “不成不成, 一码归一码,不然你家这兔子我可不能要。” 马黑子媳妇听到外面声音就知道是余采薇来了,出堂屋很是热情的说:“大郎娘你就是太见外,自家里养的东西给啥钱,我给你捉只大的。” 杨四郎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我要自己挑。” 马黑子媳妇笑的和蔼可亲:“好好好,你自己跟婶子去后院挑。” 余采薇没跟着去,站在院子里看一群男人杀猪。 马黑子是把好手,猪捆绑好没等怎么挣扎,颈动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放出来的血喷涌一般流进大盆里,一头成年猪再无生息。 在现代农村也经常听说哪家杀猪,亲眼目睹屠宰还是头一次,有点触目惊心。 猪还没处理好,林同就赶着另外两头猪走进院子里:“马叔,今天多杀两头。” 马黑子胡乱用袖子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今天咋要四头猪?” “往后我一天收多少猪就杀多少猪,二郎说马上天气暖和就用不了多少猪了,趁这两个月多做一点香肠腊肉。” 林同才发现余采薇也在,笑嘻嘻的打招呼:“余婶子咋来了?” 如今作坊供货有条有理,很多东西都是和源头合作,只有着猪和鸡需要自己去散买,林同就是林长健找来收猪买鸡的,人非常机灵。 余采薇说:“我带四郎过来买只兔子,最近猪还好收?” 林同讪讪笑道:“不太好收,去年的猪一般人家年底就卖掉了,附近村子剩下的被我收的差不多,在买的话要去远点村子,二郎说明天在买一辆骡车,专门给我收猪用。” 余采薇点点头:“路远的确需要骡车,有啥事你找大郎二郎商量。” 林同凑到余采薇跟前,声音压低了几分:“余婶子,你家酒坊盖起来是不是要招男工?我能不能进酒坊?” 余采薇反问:“帮忙收猪买鸡的活不是更轻松一点?” 林同抓了抓后脑勺:“轻松是轻松的,每天还能在外面跑跑,可是不长久,等天气暖和不是没啥活了吗?我们家只有两亩地,去年也没赶上种莲藕,我需要一份稳定的活计养活阿婆。” 父亲早亡,母亲过不了穷苦日子跟人跑了,林同是被阿婆养大的孩子,现在阿婆年岁大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他就是因为家里贫苦才被林长健收下的。 帮作坊收猪买鸡,一天十五钱,也算不错了,问题是听杨二郎的意思,天气暖和他就没什么活干了。 余采薇拍了拍林同手臂:“酒坊的活女工干不了,到时候的确需要招男工,但如果我是你的话,可不会把目光放在男工上面。” 林同不太能理解余采薇的话:“余婶子这是啥意思?” 余采薇需要一些机灵能干的人,这些人不太适合年长的,因为思维逻辑太受限制,她更喜欢一些可用的年轻能干小伙子。 作坊那边有林长健和孙春喜,这两口子踏实,但太老实守旧认死理,实际上能帮到她的有限,也就是守护了。 酒坊她没想再用墨守成规年岁大的管事。 “你有之前收猪收鸡的经验,以后酒坊同样需要收东西,比如买粮和一些对外的交接。” 林同眼睛一亮:“余婶子觉得我能干那么重要的活?” 余采薇嗤笑出声:“能不能干还要看你的个人能力。” 林同拍着胸脯保证:“余婶子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保证不让你失望。” 余采薇又拍了拍林同的手臂:“好了,去忙。” “嗳。” 不一会,杨四郎抓着一只灰色的兔子兴冲冲过来了。 “娘,我选了最大一只兔子。” 别看是野兔子基因,放在家里冬季里用菘菜萝卜喂养,个头一点不小,比家养的兔子耳朵要长一些,看起来更有野性,被杨四郎抓着耳朵,四肢腿不停的挣扎乱蹬,很是激恼。 余采薇客套一番,硬塞了四十文钱给马黑子媳妇,兔子大概四五斤重,杀了肉能有个三斤不错了,五十文钱只多不少。 回家余采薇就让瓦匠去山洞砌墙,现在大家都在挖地基和酒窖,砌个墙不耽误什么。 瓦匠听说是要在山洞里养兔子,把墙砌的非常贴心,第二天就给弄好了。 门槛留到膝盖高,打开门兔子也跑不出来。 本来还打算等天气暖和在把兔子放到山洞里养,这会墙砌好就给搬了家。 木箱里塞着干草,搭了十几个窝,六只兔子放一起养绰绰有余。 白天有光线透过门缝,山洞里不会显的太阴暗。 把兔子的事情解决完,杨四郎也要正式进书院了。 和现代哭哭闹闹不愿意去学校的孩子不同,早上都不用余采薇去催促起床,天一亮自己就爬起来洗漱,对去书院很是期待兴奋。 现代有九年义务,古代不同的是,上学读书非一般家庭能供养。 原主的父亲本来就是夫子,余采薇知道这个时代进书院的规矩,除了要交学费,还得给夫子束修。 说直白一点,拜师六礼! 肉干,芹菜,莲子,红豆,红枣,益智。 其中益智就是龙眼,因为龙是皇家专属,称呼龙眼忌讳,所以它也叫桂圆,或者益智。 才开春买不到新鲜益智,所以余采薇买的是益智干。 六礼的意欲为:勤奋好学,苦心教育,红运高照,早早高中,启窍生智,腊肉则是答谢恩师。 吃了早饭,杨二郎先去作坊按骡车。 余采薇则是在家里准备好六礼才出门。 今天要去书院的不止是杨四郎,孙春喜也会带着林铁柱和她们一起去。 到作坊门口,孙春喜手里拎着东西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母子两格外重视今天,都穿着一身新衣,尤其是林铁柱,平时脏兮兮的小脸,今天被洗的高原红尤其明显。 余采薇牵着杨四郎上前问:“让你备的六礼都全了吗?” 孙春喜点头:“全了全了,都是按照你说的去买,大郎娘,一会到书院你多帮忙说话,我啥也不懂。” “就是办个入学手续,又不是啥不得了的事情,紧张个什么劲?” 第204章 青松书院报名 余采薇把东西放骡车上,然后抱着杨四郎坐了上去。 有孩子在,她没有坐在车头,而是坐在后座抱着杨四郎,孙春喜和她一样,正好是一人一边。 两个孩子最是兴奋,一路上喋喋不休。 孙春喜感慨道:“真是想不到,我家铁柱也有进书院的一天。” 林铁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娘,等我长大了就去考个状元,带你和我爹吃香喝辣的。” 孙春喜被他逗的嘴快咧到耳后根:“你可真敢说,知道每三年全国有多少学子科举?能入榜那都是凤毛麟角,还状元!你要是考个秀才回来,娘就烧高香了。” 杨四郎也给余采薇画大饼,拍着小胸脯说:“娘,我能考状元,以后你就是状元郎的娘,我给你争个诰命回来。” 余采薇被逗笑了,搂着杨四郎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好儿子,有出息,咱们的目标就是状元郎!” 孙春喜心里暗暗啧啧,一个敢吹,一个敢配合着吹,果真是母子!!! 然而,敢配合吹的不止余采薇,赶车的杨二郎接口说:“以后四郎就做状元郎,做高官,大哥掌家,二哥把生意做向全国,我们三兄弟拧成一股绳。” 杨四郎骄傲张开手臂,大展宏图:“你们把生意做的这么这么大,我做这么这么大的官,谁欺负你们,我就把他们抓起来打屁股。” 孙春喜扶额,这家人过分的吹嘘,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青松书院,坐落于白石镇最北方,位置比较偏僻,附近却并不冷清,书院学子高达数百,来来回回都是学子。 白石镇管辖上百村落,青松书院是唯一能入学的地方,除非你请夫子回家教学。 有条件门户都会把孩子送过来,其中镇上学子就占一半。 开春不止有学子归院,也是招收学子的高峰期。 一男子在书院门口设立了书桌,这就是简陋的报名处了。 余采薇过来时,在她前面还有十来个带着孩子排队报名的父母。 等排到她时,负责记录的男子只问了一些简单问题。 “家住何方,是谁要入学?叫什么,今年多大?” “林家村人士,家中四子入学,名唤杨四郎,今年七岁。” 男子记录下余采薇说的,又漫不经心的问:“启蒙了吗?” 大多数村里来的孩子都没有启蒙,男人听到林家村三个字就心里有数,只是象征性问一下,不等余采薇回答,已经开始记录。 余采薇心里很不爽问话的男人先入为主,但以后孩子要留在书院,不好得罪这里的师长,还是规规矩矩的回了话。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能默写出来,太公家训会背,但不能全部默写。” 男子记录了一半手又停了下来,抬头不悦的看着余采薇,厉声说道:“村里孩子没有启蒙很正常,不要为了面子谎报,这样会干扰孩子具体分配给哪一位夫子,影响孩子以后的学习。” 余采薇声音淡淡:“我没道理谎报,我家孩子确实在家中学了些的。” 杨四郎趴在书桌上,软软糯糯的说:“叔,我真的会哦。” 杨四郎是那种白白净净的小孩,肉嘟嘟的小脸蛋,两只眼睛水灵灵的非常生动可爱,任谁见了都讨厌不起来。 男子看了眼杨四郎,眉宇间的不悦淡了些许,他说:“那你背一段太公家训我听听。” 杨四郎清了清嗓子,还没有书桌高小身板站的笔直,人模人样的摇头晃脑,声音稚嫩清脆的朗朗背诵:“得人一牛,还人一马,往而不来,非成礼也。知恩报恩,风流儒雅,有恩不报,非成人也。事君尽忠,事父尽敬。礼问来学,不问往教。舍父事师,敬同于父。慎其言语,整其容貌” 男子听了一小段就明白了,这孩子背诵的相当流利,已经启蒙了,是他门缝里看人。 “好了好了,不用背诵了,是我错怪你母亲。” 男人不以为意说了句错怪,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余采薇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计较,得罪老师可不是明智之举。 这一点放在现代,也是一样,怕自己孩子不讨师长喜欢,时不时被穿个小鞋,或者师长不用心教导,区别对待。 下一个是孙春喜,轮到她紧张多了,不停向余采薇投去求救的目光,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知道林铁柱跟着杨四郎一起学了点东西,具体学的什么,她说不出来。 余采薇又给林铁柱充当临时家长,虽然林铁柱启蒙的晚,但跟着苏清慈学习一段时间,也是大有进步的。 “这个孩子也是林家村人,叫林铁柱,今年八岁。算是启蒙了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太公家训都会背,但默写出来的字不多。” 林铁柱嗫嚅着说:“我也可以背给你听。” 有了先前杨四郎的背诵,男人心想余采薇不会谎报,便摆摆手说:“不用背了。” 孩子们全部记录完,男人收拾好本子走了,就这么把所有人晾在门口。 快中午也没见有人出来,余采薇她们有骡车还好,能坐着等,其他带孩子的父母站累了都是蹲在地上。 杨二郎买了些包子来,大家先吃点垫垫肚子。 孙春喜靠坐在骡车旁,一边吃包子一边念叨:“都进去半天了,磨磨蹭蹭的也不来吱个声。” 余采薇是知道一些入学流程的,原主的记忆里听父亲说过。 “急不得,刚刚记录报名的那人进去后,要和山长还有夫子商议,别看这些学子是一同过来的,但是启没启蒙分配的夫子都不一样。” “这样啊。” 吃了包子又等了一个时辰,几个老者才姗姗来迟。 其实放在现代也算不上什么老者,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 领头男人笑盈盈说:“我是青松书院的山长姜仁清,实在抱歉让各位久等,实则是我们在商议给各位公子安排所属夫子。” 山长就是校长咯! 看这一个个唇瓣红润,精神抖擞,明显是吃过饭才慢悠悠出来的嘛。 “姜山长,我家孩子啥时候可以入学?” 姜山长说:“明日便可入学,今天主要是认夫子,学堂,如果需要留宿也得去办理手续,现在夫子念到名字的,你们就跟着去,后面的事宜,夫子会告诉你们。” 姜山长后面三个人都是书院夫子,有两个人先出来分别把人叫了进去。 最后只剩下四个带孩子的父母被一个姓邹的夫子叫了进去,其中就有余采薇和孙春喜。 第205章 偶遇花小桃被讹 邹夫子问她们要不要让孩子留宿书院,另外两户是镇上人家,只有杨四郎和林铁柱需要留宿。 一同参观了学堂,食堂,寝室。 从外面看书院环境还是挺好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但是学堂,食堂,寝室里面都很简陋。 书桌用一块长木板搭起来,一共四排,一间屋里大概二十个学子。 食堂里摆放的八仙桌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部分外皮都脱落了,卫生条件相当一般,打饭窗口贴着一天的餐食目录。 早上面粉粥加一个馒头,中午米饭配炒菘菜,晚饭面粉粥加一个馒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天管三顿。 邹夫子介绍说,每顿饭也有额外加餐肉菜,但需要学子另外掏钱买。 至于寝室,环境更差,全是大通铺,被褥自家带,一人一个柜子,平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什么的全放在里面。 孙春喜对吃的和环境没什么要求,觉得这样已经不错。 可余采薇却没等杨四郎入学就已经心疼上。 离开寝室,余采薇把杨四郎拉到一边,蹲下身体温柔理着他的袄子。 “你要是不想住在书院,娘找个人专门早晚接送你咋样?” 杨四郎很懂事的摇头:“不用了娘,你送我来读书本来就要花好多钱,我不想你在浪费钱。” “傻孩子,咱们家现在不缺雇个人接送你的银子。” 杨四郎坚持道:“不缺也不要,我知道娘是觉得书院里没有我们家好,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别人都能住,我为什么不可以?” 家里最近盖酒坊,杨大郎杨二郎不能每天接送杨四郎,不然余采薇真舍不得让这么点大的孩子过来遭罪。 邹夫子听到杨四郎的话,不禁回头多看了这个孩子几眼,心里生出了几分欢喜。 小小年纪,能有吃苦觉悟,离开父母不哭不闹,不贪享福乐窝,是个可塑之才。 等余采薇带着杨四郎过来,邹夫子很突兀的对她说:“一晃眼,你都三十好几的妇人了,看样子,你嫁去林家村过的不错。” 余采薇的情况邹夫子不知道,只听她对杨四郎的话,想着该是夫家条件相当不错的。 余采薇诧异看向邹夫子:“你认识我?” 邹夫子反问:“你不认识我?” 余采薇委实找不出和这位夫子相关的记忆,又不想人家尴尬,于是很委婉的说:“觉着夫子面熟,但一下子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邹夫子温和一笑:“也是,我去你家时,你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多年不见,物是人非,不记得老朽很正常。” 原主没有及笄时见过? 余采薇努力搜索原主年少时的记忆,总算是找到了关于这位的画面。 邹立琼,原主父亲余耀光在青松书院教书时,他们是共事! 曾经来家里吃饭,还因看中原主才貌品性,想结个亲家。 林桂芬打的主意是把余采莲嫁给邹立琼独子,不管以后能不能入仕,有个当夫子的爹,家里不愁没吃喝。 所以没等余耀光应承下来婚事,林桂芬就把原主许配给了杨志高。 后来邹立琼和他的儿子都没看上余采莲,便借口说余采莲才十二年岁尚小,不合适婚嫁拒绝。 “邹叔!” 邹夫子又是一笑:“想起来了?” 余采薇忙上前俯身,抱歉道:“是采薇眼拙,一时间没认出邹叔,邹叔千万别见怪。” “无妨,我不似年轻模样,没认出不怪你,这是你的长子还是?” 余采薇拉过杨二郎介绍:“邹叔风采不减当年,我长子在家中有事没过来,这是我的二子,杨二郎,二郎快见过阿翁。” 杨二郎上前拱手行了个晚辈礼:“二郎见过阿翁。” 邹夫子和蔼道:“样貌堂堂,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杨二郎谦虚道:“阿翁过奖。” 既是有熟人,余采薇肯定要托付一二的。 “邹叔,铁柱也是我家亲戚,两个孩子都拜在你门下,以后还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邹夫子摆摆手:“也是缘分,看在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上,这两个孩子我也会上心教导。” “如此采薇多谢邹叔。” 虽是认识的,束修也一点没少,除了六礼,还有二两银子的孝敬,学费六两银子一年,其中包括两件子衿,也就是学子外袍,相当于现代校服。 住宿和吃饭按月交,伙食费一个月两钱银子,住宿一钱银子。 第一年要贵一点,其中有拜师六礼和钱,往后每年只交学费就可以了。 手续办理完,余采薇一行人打道回府,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都没拿,要明天准备好了再送过来。 路过书肆,余采薇和孙春喜又去给两个孩子买了笔墨纸砚,出来时,听到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一道声音很熟。 孙春喜嘀咕:“花氏的声音?前头出啥事了?” 余采薇怕杨四郎乱跑,把东西给杨二郎拿着,自己牵着杨四郎的手走了过去。 人群中央,一名妇人拉着花小桃的手不让她走,一脸嚣张跋扈:“大家都来评评理,我摆摊卖点小孩玩意,拨浪鼓本来好好的,这个乡下人一摸就坏,还不想赔钱。” 花小桃蛮横道:“拨浪鼓本来就有问题,我又没摔,咋摸一摸就坏了?你别想赖我身上。” 她没打算要买拨浪鼓,家里有几个月大的孩子,下意识就对这种小玩意多看眼里,询问价格要十五文,哪里值? 谁知把拨浪鼓放回摊位,上面两只耳朵就掉了一只。 “不是你给摸坏的还能是谁摸坏的?肯定是你放下来的时候力道太大,赶紧赔我十五文钱,不然你今天别想走。” “你咋不去抢?” “我就知道你们乡下来赶集的人没有见过世面,还我咋不去抢,拨浪鼓一直是这个价格,我可没讹你,赶紧给钱。” “要钱没有,你能咋地!” “没钱就拿你手里的粮食抵,给我倒十五文钱的。” 花小桃今天一共带了六十文钱,买了十斤糙米花一半,又买了些盐和菜种子杂七杂八的,身上只剩九文钱,即便想赔也不够,更不可能拿糙米抵账。 她们六房手里没存下钱,分家只给了一两银子,五房都在外面买宅子搬出去了,六房还和大房在一个院里住,但吃饭分开了,现在她们临时搭了个棚子做饭,除了分家给了几个碗碟,别的什么东西都要买,她一文钱都不敢多花。 第206章 给花小桃解围 杨四郎指着花小桃说:“是六伯娘在和人吵架。” 听了一会,余采薇大致知道是因为了什么,该是那拨浪鼓质量本来就不行,花小桃被人讹了。 似乎还是个硬茬子,两个泼辣妇人,棋逢对手! 犹豫了一会,余采薇还是走过去拿起摊位上的波浪波查看。 花小桃诧异:“你们咋在这里?” 孙春喜说:“我们来给铁柱和四郎办理入学手续。” 花小桃闻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早已接受余采薇如今甩了她们几条街,不曾想连孙春喜这样的人家都能送自己儿子进书院。 钱从哪里来? 还不是跟着余采薇赚来的! 妇人冲着余采薇不善道:“你们认识啊?想帮忙赔钱咋地?” 余采薇嗤笑一声,转而拿着拨浪鼓给妇人看:“耳朵这里的绳子系了个节,不过是节松开了,拆开重新系上就好,拨浪鼓并没有坏。” 妇人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关键是拨浪鼓拆开很麻烦,也很难在卖出去。 “拆开在安装上鼓面有了痕迹我卖给谁?” “关键这是你做拨浪鼓时没有把节系紧,和旁人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卖东西的,总不可能不让人瞧?” 妇人蛮不讲理道:“就是她给弄坏的,我卖那么多古浪鼓都没问题,咋地到她这里就问题了?乡下人买不起还瞎摸,嘿,什么玩意!” 左一个乡下人,右一个乡下人,别说余采薇听了不爽,看热闹的也有很多乡下人来赶集的,听了同样觉得刺耳。 余采薇冷声道:“你比乡下人高贵在哪里?” 妇人得意洋洋:“我家祖上三代都是白石镇上的,就是比你们这些乡下人高贵!” 余采薇被气笑了:“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大多来自乡下,你要是真觉得自己高贵,以后就别吃粮食,因为你穿肠的五谷杂粮都是乡下人种出来的。皇帝陛下都不敢瞧不起乡下人,你比皇帝陛下还高贵不成?” 妇人被堵的无法反驳,蹩口道:“我不和你废话,赶紧赔钱走人!” 余采薇直接把拨浪鼓扔回摊位上:“我们还真不差这十五文钱,但一文也不可能给你,因为我不认同‘赔’这个字眼,自己的东西不行就别和我撒泼耍无赖,我不吃你这一套!” “你们是想赖账了?” 杨二郎开口沉声道:“少在这里倒打一耙,什么玩意赖账,谁欠你的账?惯的你臭毛病,我娘说了,一文钱不会给你,有招想去,没招死去,爱咋咋滴!” “大家伙看看啊,这群乡下人跑镇上来欺负人了” 围观的人又不缺心眼,咋回事早弄明白了,明明是这妇人胡搅蛮缠非要讹人,谁会向着她说话? “我说刘氏,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带上我们全镇,我们可不会平白无故欺负人。” “不是我说你,附近摆摊做生意的,就你动不动和人吵吵把火的,一天到晚跟个疯狗似的咬人,遇到乡下人往死欺负,遇到有点权势的,你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妇人一听附近的小摊贩都不帮自己,跺着脚骂道:“去去去,不分里外人了是不是?戴草帽只看猪鼻,不看个眉眼高低。” 有人起哄:“是是是,我们戴草帽看猪鼻子了!” 余采薇懒得和妇人扯,牵起杨四郎先离开。 花小桃没想到余采薇会帮自己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一行五个人已经快走远,她忙拎起布袋子追了上去。 “大郎娘等等我。” 余采薇其实不怎么讨厌花小桃,她知道这位的脾性,是个属炮仗的,什么都听魏氏撺掇。 说白了,她就是魏氏手里的枪! 现在分了家,和魏氏也闹翻了,大概以后不会再去找她麻烦,解个围不算什么。 不过要说和花小桃花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太可能,毕竟之前闹的挺不愉快,所以花小桃跟在后面她一直没搭理。 “卖海鱼海虾咯,新鲜好吃的海鱼海虾咯” 路过一个推着平车叫卖的流动商贩前,杨四郎听到吆喝声停下了脚步。 余采薇问:“想吃?” 杨四郎点点头:“娘,海虾比河里的小白虾好吃吗?我还没吃过呢。” “海虾的口感更为鲜美,弹润,河里的虾口感则更为清淡,柔软,想吃的话我们买一点回去。” 吃海货也就是天气寒冷的时候,到夏季想吃得去大酒楼,虽然离海只有六十里,但运输是个问题。 海鲜容易腐坏,死了味也大,古代还没解锁海货太多吃法,所以夏季即便运过来也不好卖。 余采薇走上前看了看平车上放着的筐,海货不少,海鱼全是死的,还上了冻,看眼睛应该是刚死不就结冰的,新鲜的很。 虾是那种斑节虾,个头不小,两大筐。 “虾怎么卖的?” 小贩笑道:“昨天才打上来的大虾,十七文一斤。” 不算贵,灾荒年,也就是这水里的东西没怎么涨价。 “都给我称了。” 孙春喜问:“你买这么多虾干啥?” 余采薇说:“海货里只有虾买回去煮熟风干可以慢慢吃,碰见就多买点。我今天瞧着书院伙食不行,也可以给四郎和铁柱带点虾改善伙食,小孩子吃海虾对长身体是有好处的。” 海虾蛋白质含量非常丰富,含有微量元素,氨基酸等营养元素,孩子适量吃虾,可以补充机体所需要的营养成分,促进身体正常发育。 再者营养物质较多,其营养价值较高,同时海虾肉质比较鲜嫩,容易被人体消化、吸收,孩子适量吃虾还能增强自身的免疫力。 小贩生怕余采薇后悔似的,赶紧说道:“虾我都称过的,一筐三十斤,妹子你全要的话,两个筐我送你。不是我吹,海里的虾可比河里的好吃多了,你看看我家的虾,个头大肉肥,大人孩子都爱吃。” 余采薇问:“你经常来白石镇卖虾?” 小贩说:“也不常来,靠海的镇子有不少人卖海货,只有远点的地方没啥人卖,我会在这些镇上来回跑着卖。” “家里打鱼的?” “啊,我和两个儿子都打渔的,自家的船。” “如果你再来白石镇的话,给我送点虾到林家村,从镇子一直往东,路上问问人就知道林家村在哪里,送到杨氏作坊。” “送是可以,但是妹子你要多少?太少的话,我就犯不上送过去了。” 余采薇想了想:“二百斤以内我都要,买回去晾干家里慢慢吃的,但你别糊弄我,我要求一定得是新鲜,不能死了太久。” 小贩想着余采薇一下子买这么多,应该不会诓骗他往林家村白跑一趟。 “妹子放心,我家的虾卖不出去就剁碎喂牲畜了,要不就是煮熟风干拿出来慢慢卖,一只坏虾我都不给你。” 看着余采薇这么买好像很阔气,实则是夏天吃点肉很麻烦,去年天天来镇上买,今年余采薇不缺钱,想家里多备着一些,就像香肠腊肉一样。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今天一号,我不改错别字了哈宝子们,怕卡章节把全勤搞没了,公司放假,明天开始给大家爆更一个礼拜,爱你们,笔芯! 第207章 花小桃后悔 孙春喜看着鱼不错,大小不一,颜色非常鲜艳,红色的,蓝色的,黑色的都有,不知道是什么鱼,统一叫海鱼。 她挑了两条一斤左右红色带斑点的鱼问:“鱼咋卖?” “六文一斤,海鱼没多少刺,买回去随便做都好吃。” 他们不认识是什么鱼,余采薇却是认识的,孙春喜拿的是东星斑,在现代属于比较贵的鱼了。 筐里还有青花鱼,苏眉鱼,踏板鱼等,古人对海鱼没有太多认知,甚至有些人觉得蓝色的鱼有毒不敢买。 碰见了肯定要买的,余采薇跟着挑了些在现代舍不得买的鱼,有个十几斤。 买多了也不怕,放在外面的雪堆里,吃的时候拿出来就行,冬天她就是这么储存肉的。 花小桃一直跟着几人走到镇子出口,杨二郎都坐上了骡车,她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余采薇问:“你不回村?” “回的。” “不上来一起?” 花小桃忙不迭的爬上骡车,泼辣蛮横惯了的人,这会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很是局促。 一路上听着余采薇和孙春喜说说笑笑,她想插嘴都插不进去。 最后很突兀的来了一句:“你方才为啥帮我?” 余采薇看着她的目光淡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事情,你没必要放心里,换成村里的其她人,我也会帮忙说句话。” 还有一点余采薇没说,换成魏艳娥和袁红霞,即便和人打的头破血流,她都会冷眼旁观。 其实袁红霞没正面和她交恶,余采薇就是不喜欢她一肚子坏水,什么都让别人来,自己躲在后面看局势,等着捞好处。 相反花小桃,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好的不好的全放脸上。 而杨志才,对于老杨家人而言可能是长歪了,因为花小桃生的不错,婚事杨志才极为满意,娶回家了什么都听媳妇的,让往东绝不往西,爹娘说话都不好使。 说直白点,这两口子其实都没啥心眼子。 孙春喜接口说:“花氏啊,大郎娘以前在老杨家过的啥日子,你心里再清楚不过,离开老杨家她把日子过起来,怎么还会愿意接济你们?我们都知道你没啥坏心眼,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听别人撺掇,以后可不能那样针对大郎娘了!” 花小桃脸色忽的涨红,羞愧的声音弱了下来:“以前是我不对,稀里糊涂被撺掇几句,就觉得拿捏余氏拿捏大郎娘是应该的,她有钱了就应该接济我们。” 余采薇没有一笑泯恩仇,花小桃不过因为一点小事,才觉得她人不错。 是不是真心意识到曾经的错误,得看以后啥样! 余采薇说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左右现在也不是一个院子里过日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 花小桃这会有心想同余采薇和好,可是不知道怎么说,余采薇实在是太冷淡了。 以前觉得和魏艳娥搞好关系准没错,以后分家大房占大头,指定亏待不了她。 真分了家她才看清人情冷暖。 魏艳娥连伙房都不肯借给她们用,做了饭还把柴米油盐拿到自己屋里,生怕她过去偷拿了用。 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魏艳娥话里话外全是问她啥时候和五房一样,买个宅子搬走。 她进门是最晚的,没两年村里就开始发水,何兰把钱看的紧,指缝里根本漏不出什么,六房一点余钱没存下来。 不像五房的袁红霞进门时间长,头些年没发水,手里能存点,外面再借一借,直接买了栋旧宅子,日子虽然也不富足,但总算是能过下去。 到最后只有她们六房除了一亩地,一两银子,其它啥也没有。 日子长着,她要带三个孩子,杨志才又找不到活干,指望一两银子能活多久? 回到家里,花小桃闷闷不乐拎着粮食进屋。 杨志才赶紧把哭闹的三儿子塞给她:“赶紧喂喂小风,一直哭,给弄点米汤也不肯喝,犯奶瘾了。” 花小桃坐在床边,把儿子接到自己怀里,动手解身上的袄子准备喂奶。 就听院子里的魏艳娥不耐烦冲着六房屋里嚷嚷:“天天这么哭烦死个人,赶集就不能让老六去?一个妇道人家,还有个孩子要奶,玩心咋就这么大?” 杨志才闻言,直接打开门走出去,不满道:“我媳妇去赶集关你啥事?我都没说啥,轮得到你来说嘴?” 魏艳娥现在彻底和六房分开,便没了之前的哄骗和忍耐:“不关我的事情你们搬出去啊,天天这么哭,换成谁不膈应?” “咋地,你家孩子小的时候不哭不闹?” 杨志才气不过和魏艳娥在门口吵了几句,换成以前,花小桃指定第一个就骂上了,今天却突兀的安静。 杨志才愤愤然回屋后才发现花小桃情绪不对。 “你这是咋了?” 花小桃深深叹了口气,把在镇上被人讹,和余采帮忙说话还捎她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志才最先关心自己媳妇:“有没有打你?” 花小桃摇头:“街上人多,有大郎娘她们在,那妇人咋敢打我。” “没动手就好,你现在可不能生气,不然奶水没了,小风吃啥?” 花小桃幽幽说道:“志才,我后悔了。” “后悔啥?” “后悔之前听魏氏撺掇针对大郎娘,你还不知道?连林长健家的铁柱都进书院了,那得花多少钱?他们两口子才跟大郎娘干多久?” 杨志才在火炉边坐下,拿着木材往里面丢。 “以前我们对大郎娘确实有点过,也没看清大嫂是这样的人,还以为她咋招分家都会对我们六房要好一点。” “叫什么大嫂,她配当这个大嫂?以后别让我听见这两个字。” “好好好,跟你叫魏氏可以了?” 花小桃哼了一声,沉默片刻后,说道:“大郎娘那边又开始盖什么酒坊,你一会弄点吃的,然后过去搭把手帮忙。” 杨志才回头不赞同的看着花小桃:“以前闹成那样,大郎娘能要我干活?过去要是被赶回来,不是自找难看?” 第208章 杨志才去酒坊干活 “你过去直接帮忙就成,不要谈什么工钱,白给他们家干,也不要和他们说啥。” 花小桃这次学聪明了,镇上活太难找,目前除了跟着余采薇,别无他法。 要是说过去当瓦匠小工,余采薇肯定是不想和她们再沾边。 可她们一家五口要活下去,脸面的什么和饿死比起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杨志才有点不明白花小桃的用意:“不是,你在想啥?我还打算去镇上碰碰运气,要是去给大郎家白干,咋养活你们母子?” “我今天才在镇上打听过,还要人干活的只有粮栈和码头,干苦力的搬运工二十文一天,几十号人等了半个月都没轮上,轮得到你吗?” “那也要去,家里剩下的几百文钱撑不了多久。” “大郎娘对那些工人都给发鱼啊肉的,她不会想不到我们家啥日子,你去白干活不要工钱,到时候粮食她总能给一点?你听我的,下午就去。” 杨志才听媳妇的话惯了,媳妇这么说,他也就这么干了。 中午给媳妇炖了个大骨汤,自己吃点早上剩下的米粥,然后去了酒坊工地。 余采薇此刻在家里煮虾,林燕儿帮忙烧火,杨三姐和苏清慈在院子里洗虾,清理鱼。 林燕儿问:“娘你买这么多虾啊?” “书院伙食不行,多做点虾干给四郎带去吃,你现在怀着身子,也需要补钙,吃点虾好。” “补钙是啥意思?” “你理解为人的身体需要一些营养,一会你做个油焖大虾,红烧鱼,炒个酸辣菘菜,再加一个萝卜汤。” “红烧鱼按照娘之前做河鱼那样做吗?” “嗯,记得做虾的时候把虾线挑出来。” “媳妇记着了。” 现在林燕儿也会做不少菜,只要不是太复杂,余采薇都让她来。 她没想把媳妇们关在家里,让她们和寻常妇人一样,成亲了以后只会相夫教子。 但是,古人骨子里的东西很难去改变,别说林燕儿,苏清慈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姑娘,成亲后也没想过自己要干点什么,一心想当贤内助扶持相公。 罢了,只要孩子们自己觉得好,男主外,女主内也挺好的。 几个孩子的性格,都不是那种爱算计的,一家子和和睦睦,还求什么呢。 现代思维放在古代,很多都是不受用的,文明没有发展到那一步,现代思维不一定是对,古今结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余采薇把虾煮好放在簸箕里拿出去晾晒,天气冷,风干没那么快,杨四郎明天肯定带不了的,得等到下次。 做饭交给林燕儿和杨三姐,余采薇回房给杨四郎收拾东西。 被褥床单给了两床新的,加一个枕头,怕棉花太惹眼,她拿的是羽绒被,套上床单摸起来像是塞了鹅绒的。 书院怕孩子们被冻到,寝室里面有炉火,大通铺上都是铺一床,盖一床,带两床过去应该不会冷。 再者她还准备了两个热水袋,一个是杨四郎的,一个是林铁柱的,洗漱用品都是两份,有些东西就算孙春喜想准备,家里也不会有,她一起给准备了。 衣服带两身换洗,十天回家一次,书院冬天是不安排学子每天洗澡,只有热水洗洗脚,不必要带那么多,也没地方放。 木盆两个,一个洗脸,一个洗脚,茶缸也是两个,刷牙和喝水的。 笔墨纸砚今天买的,还没有拆分,一起放进她给准备的小布包里。 最后就是吃的,拿最多的是肉干,奶粉拿出去突兀,她把超市里袋装鲜牛奶拿出来倒进酒坛里,喝的话直接倒出来,很方便。 小饼干和面包是塑料袋包的,不带现代品牌字样。 橡皮糖用了油纸包,这是给杨四郎分给其它同窗准备的,小孩子馋嘴,处好同学关系准错不了。 全部收拾好了后,林燕儿的饭也做好了。 杨大郎和杨二郎还没回家,余采薇出去叫他们吃饭。 出门就看到两兄弟站在小石桥上,余采薇走过去说:“看啥呢,吃饭也不知道回家。” 杨大郎回头指着在盖酒坊干活的人对余采薇说:“娘,你看那是谁?” 瓦匠中午都回家吃饭了,只有一个人还在干活,余采薇走到小石桥上,一眼就能认出那人是谁。 “杨志才?他来干啥?” 杨二郎说:“不知道,过来啥话也不说就干活,方才我和大哥过去说不要人了,他也不吱声!” 杨大郎说:“要不我过去再说说?” 想来和今天在镇上帮花小桃说话有点关系。 余采薇沉默片刻,说道:“不多他一个,给他记下,算小工就是。” 杨二郎说:“娘不怕他们又搞事情?六伯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实在是之前老杨家人太能作妖,杨大郎和杨二郎都怕杨志才来了以后会麻烦不断。 余采薇轻笑道:“花氏好不好相与又怎样,本来也没打算和她家有什么相与,要是搞事情赶走了便是,留下来也没什么优待,普通小工,一视同仁。” 杨二郎问:“要是五叔家里看到也跟过来,全收下?” 余采薇摇头:“他们家心思多,爱算计,老杨家的只有杨志才来了可以留下,其他人谁也不要。” 杨二郎嘀咕道:“六房的人也不咋地。” 余采薇问:“你以为杨志才为什么来了不吱声就干活?” 杨二郎摇头:“我咋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余采薇不置可否的说道:“因为他们家实在没办法,快要活不下去了,不然花氏怎会把脸面放在地上也要让杨志才过来?” 但凡不是生活逼到走投无路,花氏都不至于让杨志才这般。 留着杨志才也无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只要杨志才别打错了主意,安安分分干活,不要想有的没的,余采薇不建议给他们夫妻一口饭吃。 杨大郎说:“分家的事情我也听了点,最惨的就是六房,六伯娘刚生产几个月,这会应该是最难的时候。” 余采薇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去纠结麻烦,对两个儿子说道:“好了,回家吃饭!” 第209章 好儿郞该胸怀凌云之志 第二天余采薇送杨四郎和林铁柱去书院,和其他家长一般无二,都怕自己孩子太小,突然离开父母不习惯,很多事情不会做,所以会进寝室把床铺什么的都铺好。 中间床铺靠近火炉,全被人占了,余采薇在边上挑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床铺给杨四郎和林铁柱。 衣服放在柜子的最里面,然后是零食,最外面的放盆,笔墨纸砚放在边上。 都准备好了以后,余采薇坐在床边,拉过杨四郎问:“娘教你的可还记得?” 杨四郎脆生生说:“早上要刷牙洗脸,晚上要洗脚才可以上床睡觉,要和同窗室友们好好相处,不可以离开书院,除了娘和哥哥来接我,谁来都不和他走。” “还有呢?” 杨四郎想了想,补充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了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好儿郞。” 余采薇嘿嘿一笑,在他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下。 杨四郎红着脸别扭道:“娘,我都七岁了,你不可以在亲我,别人会笑话我。” 余采薇宠爱的摸了摸他头顶小揪揪发髻:“我们四郎长大了,懂害羞不好意思了。” 余采薇又看向一旁的林铁柱,今天孙春喜没来,她也得叮嘱几句。 “和四郎在书院要好好学习,听夫子的话,和同窗之间不可以一言不合打架,有什么事情要好好说,知不知道?” 林铁柱认真的点头:“我知道的余婶子,你教的我都记得,要做文明人,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余采薇也摸了摸他的脑袋:“乖。” 余采薇起身要走时又想起来了什么,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荷包塞给杨四郎。 “这是娘给你们准备好的铜板,要带在身上,吃饭的时候记得加餐,和铁柱一起吃,你们要互相照应知不知道?” 杨四郎点点头:“我记得了娘,你也要记得每天去山洞喂养小兔子。” 杨二郎嗤笑:“放心,饿不着你的兔子。” 为了那六只兔子,杨四郎格外上心,把家里人都给叮嘱了一遍! 安顿好两个孩子,余采薇和杨二郎离开了书院,她还得去官府大牢看看余怀信咋样。 等余采薇和杨二郎都离开后,没了大人在身边,杨四郎这才低落的站在床边,呆呆看着别的父母给孩子们整理东西。 林铁柱上前拉着杨四郎的手问:“余婶子才走你就想她了?” 到底才七岁,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和哥哥姐姐,突然要一个人在书院过十天,哪里会那么坚强! 刚刚只是不想让余采薇担心,所以才表现的懂事不怯生。 杨四郎反问:“你不想孙婶子和长健叔吗?” 林铁柱比杨四郎要好很多,拍着胸脯说:“想啊,但是我爹娘说只有读书才出息,所以想我也不说。我比你大,余婶子不在,我会照顾你,会对你好。” 这些话自然也是爹娘教的,他们说自己是来给杨四郎当陪读的,没有杨四郎的娘,他们家就不吃饱饭,所以一定要照顾好杨四郎。 杨四郎吸了吸鼻子,要哭不哭的:“我也对你好,娘让我们互相照应。” 这次去看余怀信,余采薇多买了一些肉包子,糕点买的不多。 见到人后,先把肉包子拿出来分给同一个牢房的犯人,然后才把最后两个肉包子和一个油纸包糕点塞给余怀信。 买太多没用,一个油纸包的糕点藏在怀里,余怀信还能趁晚上吃几口,买的多反而容易被抢。 牢头很谄媚的说每顿都给余怀信加一个馒头,余采薇心知牢头想要什么,又给了一钱银子。 别看外头一个馒头才一文钱,大牢里可吃不上,任何东西都要翻数倍。 余采薇问余怀信:“牢房里阴暗潮湿,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余怀信吃相还算斯文,想来是没受什么大罪的。 “有长姐送来的袄子保暖,怀信身体很好,长姐不用担心,唐掌柜也来找过我了。” “他说什么了?” “唐掌柜说长姐为了我的事情求到了祥顺楼的裴少东家面前,还说裴少东家已经在和珍味斋的东家交涉,要是半个月内我没有出去,便会让珍味斋的东家李长安进来陪我。” “知道自己为何遭受无妄之灾了?可怪我连累了你?” 杨二郎开口说:“就算小舅舅是因为我们家才出了这事,可是我们也在外面为小舅舅想办法了,小舅舅别记恨我们家。” 余怀信苦笑:“要怪长姐什么呢?怪我同父同母的亲姐姐至今连面都不露,只有长姐愿意不离不弃为我周旋吗?” 自从余采薇来过以后,狱卒对他都客气了几分,别人要口水爱搭不理,他却可以喝上热水,顿顿多给一个馒头。 为什么能被区别对待?他又不是傻子! 余采薇承诺说:“即便李长安进来,我也会让你堂堂正正从大牢里出去,你现在要做的是调整好自己心态,其它什么都不要管,放宽心准备迎接科举。” 李长安要的是作坊里东西,不可能把自己搭上。 虽然不知道裴齐会对他做什么,但余采薇能笃定,余怀信是可以干干净净去赶考的。 如果最后裴齐真的救不出去他,余采薇也会想别的法子。 余怀信缓缓坐在牢门边,羞愧道:“以前我自命清高,觉得商贾只会谋利,少了些大义,看不起商贾,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可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真的,不管是长姐,还是裴少东家,要救我出去,哪一样离得开钱?” 看来这次进大牢对余怀信的心性影响挺大,余采薇怕他心性会跑偏,把钱看的太重,以后真入了仕,变成贪官咋办? 得及时纠正! “好儿郞立足于天地之间,该胸怀凌云之志,纵横四海远名扬。不管是商道,还是官道,都得无愧于心,没有人的路可以一帆风顺,迈过去该记得那道坎,而不是成为那道坎。” 余怀信有点不认识自己的长姐,虽然他们姐弟之间交集并不是很多,可在他的印象里,长姐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小妇人。 有些学问,但不多,绝对说不出这般令人内心激荡的话,若她是个男儿郎,该才是那个胸怀凌云之志的人? “长姐是怕我经此一事,以后会把路走歪?” 余采薇反问:“你会吗?” 第210章 赶人 好一个好儿郞立足天地之间,该胸怀凌云之志,纵横四海远名扬! 好一个迈过那道坎,而不是成为那道坎! 余怀信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一直想的是不负十年寒窗,可若真有圆梦一天,并不知道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未想过,似乎圆梦了既终点。现在又似乎知道了,怀信堂堂男儿郎,总不能不如长姐一个女子。” 心态没扭曲就好,不然余采薇可能要愧疚了,毕竟这个货是因为她才入狱。 “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 余怀信释然笑道:“怀信至今仍记得长姐说过,便是看尽世间丑恶,也要心存善念,怀信亦会如此。” 余采薇很欣慰余怀信是个能听进良言的! 倒是没被林桂芬养歪,和余采莲全然是两种不同心性,如果余怀信真能改掉自命清高的臭毛病,也是个光明磊落有三观的小伙子。 看完余怀信,余采薇又去找了裴齐,不过裴齐并不在祥顺楼。 按理说余怀信的案子应该开审了,刚刚询问牢头,说上面还没有要开审的意思,定是裴齐在里面运作的。 没留在祥顺楼继续等,裴齐既已出手,她等待半个月看结果便是! 回到家,前脚下了骡车,后脚杨大郎就来了。 “娘,五叔也来了,在酒坊那边,我咋说他都不肯走。 ” 来的还挺快,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她留下了杨志才,杨志成闻到腥味过来的! “没事,你把杨志成和杨志才都叫过来,我有话和他们说。” 孙春喜听到骡子声音知道余采薇回来了,走出作坊上前问:“我家铁柱去书院还习惯不?” 余采薇揶揄反问:“几个时辰而已,能习惯啥?” 孙春喜讪讪道:“不怕你笑话,他去书院给我整的紧张兮兮,感觉已经光宗耀祖了似的!” 余采薇能理解孙春喜的激动,村里孩子想要读书写字,太难太难。 尤其是大淮山天池下游的这些村子,有的整个村也不见得能出个进书院的。 和孙春喜说了会话,杨志成杨志才两兄弟被杨大郎叫了过来,孙春喜料想余采薇要赶人,转身回作坊了。 余采薇把两兄弟带到作坊对面的路边说话,尽量不让工人听见她给这两兄弟难堪,直接开门见山说: “盖酒坊的人已经满了,你们两说都不说一声就过来干活啥意思?” 现在想要生活过得去,唯一出路就是来给余采薇家里干活。 杨志成本没想能来干活,心想余采薇大概是不会要他的,可听说杨志才来了,袁红霞就起了心思,让他也过来试试。 杨志成示好的说:“刚分了家,日子不好过,想来干活赚点钱。大郎娘,以前的事情翻篇了,以后咱们好好处成不?” 袁红霞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手里肯定是存点钱的,再不好过,今年开春种莲藕到收成,他们家必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但是花小桃那个蠢货要是能存下钱,打死她都不信,这也是为什么余采薇会放任杨志才来干活不过问的原因之一。 “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不愿意和你们再有往来,再说直白一点,我不愿意以后麻烦不断,你们回去。” 杨志成说:“我们到底是堂亲,来干活不比用外人放心?最起码我还能帮你照看照看谁干活偷奸耍滑不是?” 现在知道是堂亲了,原主被饿死在山洞的时候堂亲在哪里? 她穿越后和老杨家三番五次的纠葛,哪一样是堂亲能干出来的? 听杨志成这意思,还要比别的工人高一等,照看别人干活偷奸耍滑? 今天留下杨志成,要不了多久,怕不是都能以管事自居! 他何德何能与死心塌地跟她干的林长健相提并论? “照看真不用,作坊春喜一个人照看就够,酒坊那边以后有长健,再者也还有大郎二郎。” 杨志成姿态摆的极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我知道你对我们老杨家心有怨恨,可是我们五房从来没有为难过你?你给村子这么多人活干,不差我一个?大郎娘,你就当是发发善心成不?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走投无路了啊!” 余采薇不近人情道:“我不是傻子,你五房素来不喜欢强出头,但不代表你们冷眼旁观我就要感恩。我家揭不开锅时,你五房也没有施舍过一口吃不是?现在你五房揭不开锅,委实不好在我面前楚楚可怜。再者你们五房要是真揭不开锅,也不会从老杨家搬出去,而是和六房一样,先住在老杨家。有钱买宅子,又怎么可能真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余采薇好像开了天眼似的,把五房的心思和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见余采薇铁了心的不肯要自己,杨志成有点耍无赖,也怕再惹毛余采薇,声音并不强势。 “你能要老六,多我一个咋地了?反正我就在酒坊干了,你赶我也不走。” “纠正你一点,你们两兄弟我一个都不要,想要赚钱,我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等天气暖和去种莲藕,白石镇目前除了林家村,还没有种植莲藕的,第一年的价格不会低。” “可我们家只有一亩地,价格再高又能赚多少?而且种下莲藕等收成,少不得要秋后,这段时间我们也要钱过日子。”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非要留下来可以,我没请你们,工钱我一文不会给,愿意白干你就去干。” 话落,余采薇直接转身回了家。 怎么说都是油盐不进,杨志成的脸色难看极了,心里无比憋闷。 五房确实没有正儿八经的为难过余采薇,说几句软话给个台阶,余采薇怎么都不该再记恨他们了? 杨志成转身看身边一直不说话的杨志才:“老六,咋弄?” 杨志才不高兴道:“五哥你来凑啥热闹?我昨天还干好好的,你一过来大郎娘就要赶人,你害死我了!” “咋成我害的了?你没听到方才大郎娘的话?我们五房从来没得罪她都这么狠心,你媳妇花氏咋欺负她的?又咋可能要你?” 第211章 作坊女工说闲话 杨志才现在才觉得余采薇说的对,五房两口子啥事都不强出头,心眼子最多。 大房继承大半家产,二房给寡妇上门,五房买了宅子,六房有什么? 他之前和花小桃被大房撺掇,总想拿捏余采薇得点好处,到头来好处一点没得到,还成兄弟里最落魄的一家。 现在他只想给妻儿挣口饭吃,咋就这么难! “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工钱,就是来干活的,看看大郎娘能不能分点粮食给我们家。” “你现在咋这么没出息?为了点粮食就给人白干活?” “你出息,能给我家点粮食不?算我借的成不?” “我和你分家拿的东西一样,哪有粮食借给你?” 杨志才瞪了杨志成一眼:“要不是大郎家作坊天天杀猪,我厚着脸皮去找马黑子要点猪大骨回去熬汤,我媳妇都没奶水给小风吃,你有出息干点别的事去,别看我干啥就跟风,我没出息,只想和媳妇孩子活下去!” “大郎娘不要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疯狗啊你?” 杨志才懒得和他扯,瞧着工人陆陆续续回家吃饭,他也得回家给花小桃做饭,转身就要走。 杨志成追上他,压低声音说:“老六你听我说,咱们两家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去找里正,让他出面劝劝大郎娘把活计分配给家里有困难的。我今天发现有的人媳妇在作坊,男人在盖酒坊做小工,还有的一家兄弟好几个做小工,村里很多人家都没活干,分配不均匀。” “你咋不去?” “我不是在和你说这个事吗?” “我知道了,那你去!” 杨志成一噎,他只是出个主意,自己肯定不会去当这个坏人,这不是招人恨吗。 好像杨志才一下子开窍了似的,要是换成以前,他这么一撺掇,肯定就去了。 “老六,你是不是对五哥我有啥意见?咋今天说话这么冲?” “人家大郎娘爱怎么招人干活是她的事情,凭啥听别人的?再说我要是真去找里正说了,本来一家几口给大郎娘干活的人不得恨死我?你们五房和大房一样,都把我们六房当缺心眼的撺掇,咋地,我们是你们手里的刀啊,你们往哪里指,我们就往哪里砍?” “你咋说的?我啥时候把你当手里的刀了?” “我就这么说话的,你们都是大聪明,就我们六房傻,要干啥自己去,别想撺掇我,还有五嫂,以后少和我媳妇说话!” 杨志成还想说点什么,杨志才却不理他,加快脚步往家走了。 “这老六今天吃错啥药了不成!”杨志成嘀咕一句,转而也往家的方向走。 杨志成买的是一栋老宅,房屋五间,一间堂屋,一间伙房,三间睡房,两口子睡一间,杨昌杨丽正好分开各自一间。 宅子已经有些年头,只修葺了房顶,不管看外面,还是看里面,都是陈旧、残破的。 袁红霞做好饭,正好杨志成到家。 干了一上午才回来,想来是留在工地了,袁红霞一脸的笑意。 “他爹回来了啊,活干的咋样?累不累?” 杨志成进堂屋,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垂头丧气道:“白干了一上午,余氏不肯要我。” 袁红霞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她站在堂屋门口问:“我教你的没说?” “说了也不行,余氏就是不要我,强行留下来她也不肯给工钱。” “凭啥老六去就要,你去就不要?” “老六也没要,是他死皮赖脸留在那里的。” 袁红霞不信:“他又不缺心眼,咋可能给余氏白干!” “他是想在那里干活,余采薇能给点粮食,不知道他今天吃错啥药了,跟我吹鼻子瞪眼,还说让我们以后别和他们家说话。” 袁红霞问:“余氏没给你们面子,把你们一起说了?” “可不是一起说了吗,我就说不去不去,你非要我去,余氏那个人心狠着呢。” 袁红霞大概明白了,杨志才想着去干活余采薇能给粮食,因为杨志成跟风,余采薇一个也不要了,所以杨志才心里不高兴。 “那你也不能白给她干半天活,小工一天都有二十五文,让余氏给十文。” “咋开口要?本来就是我上赶子要干活的,还好意思要工钱啊?” 这话说的也对。 袁红霞进堂屋坐了下来,愁道:“不能去干活,我们手里虽然还有点钱,可买宅子借了里正家一两,我娘家二两,咱们啥时候能给还上?” “余氏说想赚钱就去种莲藕。” “我们家只有一亩地能赚多少?莲藕是金子不成?” “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余氏说啥都不要我,能有啥办法?行了,人不死,债不烂,迟早会还给他们。饭做好了吗?早上啥也没吃,干了一上午活胃里饿的发疼。” 袁红霞长长叹了口气,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去伙房打饭。 另一边的杨志才吃了午饭后,又硬着头皮去工地干活。 余采薇本也没打算赶他走,不过是要赶杨志才,顺便给他捎上,没想到他下午又过来。 家里得难成啥样,才能这么没皮没脸,还是说笃定她不会真不给工钱? 余采薇没再去管杨志才,只要其他几个别来,她能容得下杨志才两口子。 转身进作坊,和孙春喜挨个屋子看了看,大家都在埋头干活,只有走到制作松花蛋的那间屋门口嬉笑声很大。 “别说男人想那事,女人就不想?谁也别装清高,晚上回家和男人钻被窝里不知道怎么哼唧呢。”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一天到晚恨不得把男人拴裤腰带上,你看人家大郎娘和离三年了,咋没瞧着她找人?” “之前和林大壮的事情你忘了啊?” “切,林大壮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大郎娘能看上他?怕不是他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张氏把他当成个香饽饽。” 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也拿出来说嘴! 孙春喜见余采薇脸色不好,想打开门帘进去训斥几句。 余采薇抬手挡了她一下,示意她先别进去,倒是要听听自己有什么可让这几个女工编排说嘴的。 第212章 杀鸡儆猴 “我看呐咱们村最想那事的就是大郎娘。” “为啥?” “她要是不想,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干啥?” “也没瞅她咋打扮啊。” “那你是瞎了,放眼望去,咱们村还有比她会打扮的?每天衣服不重样的穿,脸上嫩的跟个大姑娘似的,人没到跟前香味就到了,还要咋打扮?” “你不提醒我真没有留意,还真是这样,平时看着好像没咋打扮,其实就是没用胭脂水粉,其它打扮一点不少,估计是不想太明显,毕竟两个儿子都成亲了,在弄的跟个妖艳贱货似的让人说嘴。” “所以说啊,她不是想那事?对了,你家男人样貌不错,不信的话让他去勾搭大郎娘试试,一准上钩。” “咋不让你家男人去勾搭?” “我家男人可干不出那事,除了我,谁他也不稀罕,还是你家男人去。别以为我和你说笑呢,要是真把大郎娘勾搭上,大不了就给娶回去,人家现在有本事,也别正妻啊妾的,一起过得了,到时候你还用来作坊干活?躺家里吃香喝辣的。” “去你的,你家男人看不上,我家男人能看得上了?再有本事又咋样?到底是个成过亲生了四个孩子的,平时搞个破鞋兴许可以,二嫁给谁人不膈应?男人就那点心思,啥都能用旧的,唯独炕头边要新的。” “哈哈哈” 越说越不像话,孙春喜实在听不下去,怒的掀开门帘,黑着脸进去骂道:“你们几个中午回家吃屎了咋地?也不看看自家男人是个什么东西,还这个勾搭那个勾搭,也配?一群腌臜货当自家男人是个宝了!” 孙春喜一般不骂人,这是头一次,还骂的很难听。 三个妇人一开始干活还好,本本分分的,因为裹松花蛋的活轻松,渐渐的干活就喜欢说闲话。 孙春喜点她们好多次,非但没什么改变,反而成了老油条。 “就算你现在是管事,也不能随便骂人,春喜啊,你这脾气真得改改,大家伙都觉得你现在不好相处了。” “可不咋地,我们又没说你,你激恼啥?” 几个女工不觉得有错,反而肆无忌惮,孙春喜火气更大了。 “你们说大郎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在给谁干活?” “我们扯几句闲话而已,又不是啥了不得事情,你还上纲上线,说两句得了啊。” 孙春喜被气笑了:“你们说的是人话?看看别的工人,谁不是天天埋头干活,就你们裹松花蛋的三个人腌臜话多,但凡你们用点心,产量也不会一天比一天低。” “我们说话归说话,产量咋低了?昨天我们三个上午洗了六百斤鸭蛋,下午全裹了,还要怎么干才叫高?” “三个人六百斤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说?我随随便便找三个新人,一样干得完,以后在让我听到你们干活说闲话,就别来干活了。” 女工也来了劲,有人直接把捞鸭蛋的铁圈扔一边,站起来冲着孙春喜嚷嚷:“我们又没拿你工钱,大郎娘都没说啥,就听你一天到晚吆五喝六的当自己是碟子菜。啊呸,没跟着大郎娘干的时候,你家算个啥啊?蹬鼻子塞脸!” 余采薇这时也掀开门帘,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冷不丁接了一句:“的确是蹬鼻子塞脸,既然春喜管事管不了你们,那我亲自来!” 扔铁圈那最嚣张的妇人见余采薇进来,先是脸色僵了下,随即变脸比翻书还快,赔笑说:“大郎娘来了啊,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余采薇冷凝的看着她:“方才你不是很能说吗,我也来听听,你要安排谁家男人来勾引我?” 妇人不以为意,嬉皮笑脸的:“大郎娘你可别当真啊,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事爱开开玩笑,乐乐呵呵的干活才有劲。” 余采薇冷笑:“不让你们说闲话干活就没劲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采薇疾言厉色的看着说话妇人:“明确给你们讲过规矩,第三条就是做工时不允许聊和手头活计无关的话题,更不允许嬉笑打闹,如果发现有此等事情,两次提醒,三次开除,春喜管事有提醒过你们吗?” 孙春喜说:“我何止是提醒过两次,就她们做松花蛋的三个,我几乎每天都要来说一次,还越说越不长记性,变本加厉的犯。” 余采薇说:“那就是你的问题,屡劝不改,为什么不开除?留着她们现在跟你无理叫板?” 谁都能听得出来余采薇生气了,这位可是个好脾气,完全放权给了孙春喜,平时多一句都不愿意说,有什么事情全是孙春喜来。 真动了怒,三个妇人还是犯怵的,就像孙春喜说的,她们都指望余采薇给发工钱。 “下次我们不说了,大郎娘你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是我们不对。”妇人收敛了方才的嬉笑。 余采薇最讨厌这种心里什么都懂,却因为你的宽容,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你的底线。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对待这样的员工,她都是零容忍。 余采薇对孙春喜交代:“给她们结算工钱,重新再招三个女工。” 另外两个妇人放下手里的铁圈赶紧站了起来,没想到只是说几句闲话,余采薇真要开除她们。 村里的妇人不都这样么,说说笑笑当不得真,一听就过去了。 “大郎娘,我们是最开始来作坊的女工,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开除我们?” “是啊,家里就指望这点工钱过日子,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大郎娘你消消气,我们给你赔不是,你开不起玩笑,下次我们肯定不会再说了。” 余采薇看向三人,沉声道:“你们犯的错可不止是编排我的那些下流话,春喜管事为什么提醒你们多次却没有开除?因为是一个村的,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可你们却对她没有一点感恩,反而对她诸多怨言,你们把她的容忍当成自己肆无忌惮的资本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差点哭了。 这年头,男人都找不到活计干,要是被赶出作坊,家里人不得骂死她们? “大郎娘,你不行就骂我们几句出出气,可不能开除啊,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余采薇一直都懂大家的不容易,但是有些人的可怜,真的有可恨之处! 明知道这份活计对于家里的重要性,偏偏又明知故犯,不认真对待。 留是不可能留了,作坊全是女工,爱说嘴扯闲的不止这三人,只是没三人嚣张。 正好今天杀鸡儆猴。 不是技术活,为什么每个女工都要有三天培训? 因为她从一开始对作坊的布局就是走正规化,而不是乱哄哄的菜市场。 放在现代,作坊是一个小型工厂,酒坊在盖起来那就是一个企业,妇人之仁,管理不好一个企业。 第213章 范娟怼袁红霞 “原则上的问题,不是骂两句能解决,何况你们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了不得事情。都是成年人,那就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虚伪的祝福我不说了,共事一场,大家好聚好散!” 话落,余采薇不再多言,转身出去了。 以这些妇人的惯性,如果她不走,接下来只会磨磨唧唧装可怜。 “大郎娘你不能走啊,大不了你扣我们一天工钱, 咋能说开除就开除了?” 妇人想出去追余采薇,孙春喜挪动步子挡住她们。 “大郎娘话说的已经够清楚,你们还是别自讨没趣。” “我们做的不对,你们说两句好了,开除了我们还拿什么养家?” “那我管不着,机会给了你们太多,不珍惜怨谁?” 果断给三个人结算了工钱,还想赖在作坊,孙春喜直接给赶去了大门外头。 下工后,所有女工被叫到了院子里,孙春喜将三人被开除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训了话。 “今天开除的三个人也是要给你们警个醒,知道大家都是老熟人,平时一起干活爱说个话。但你们要搞清楚自己是来干活的,进了作坊就做该做的事情,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两次提醒后再犯,直接开除!” 有妇人小声嘀咕说:“我们干活时又不说闲话。” 孙春喜扫了说话的妇人一眼:“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你心里有数。” 妇人闭了嘴,一下子开除三个人,谁都怕是自己是下一个。 女工终于意识到,孙春喜已经不是那个曾经和她们在村里说笑扯闲的妇人,她是管事,有足够权利开除一个工人的管事。 孙春喜转而又对大家说:“你们中有几个人我没提醒过?不要想着我不可能开除所有人,以作坊的待遇,不愁没人干。就算林家村没有可用女工,我还可以招外村的,甚至是镇上的也能招到,希望你们不是下一个被我开除的人,散了!” 女工三三两两的离开作坊回家。 “说几句话咋地了,又没耽误干活,一个村的搞的这么难看干啥?” “我觉得大郎娘和春喜管事也没错,咱们不能仗着一个村的就不认真干活,我听说镇上染坊绣坊的女工干活也是不允许闲聊的。” “听二郎媳妇苏氏说的?她肯定向着自己婆母,听听得了!” “可拉倒,这还用苏氏说?人家花钱请我们干活,我们就得好好干,换成你是东家,愿意花钱请人来说闲话啊?” “就是就是,大郎娘对我们够好了,春节给发了多少东西?半个月假在家歇着都给发工钱,还有那什么取暖补贴,谁出去干活东家对这么好的?做人得讲良心!” 大部分的女工还是能明辨是非,心存感激的。 袁红霞站在路边和人说话,听到女工念叨今天作坊的事情,断断续续也没听出什么,只知道好像出了点事情。 范娟走过来时,袁红霞凑了上前:“狗蛋娘下工了啊?” “这个时候可不是下工了吗,你有事啊?” “我能有啥事,出来溜达溜达,听着你们女工路上说作坊开除了三个人,咋回事啊?” “有三个女工天天干活不认真,今天更过分,说起大郎娘的下流话了,好巧不巧的让大郎娘给听见,这不全给开除了嘛,现在人搁大郎家门口还想赔礼道歉不愿意走呢。” “也不算啥事啊,妇人嘴碎,说几句下流话不是在平常的事情吗?” “你不是女工不知道,咱们作坊有不允许闲扯淡的规矩,每个人培训时都讲过的。” 袁红霞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个村的还立规矩,弄得跟那啥似的!” 范娟不认同道:“俗话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以后酒坊盖起来,跟着大郎娘干活的人多了去,没规矩不乱套了?” 要多少人干活也不肯给她们家杨志成一个活,袁红霞本就心里不痛快,听范娟这么说,心里更不舒服。 袁红霞叹息一声:“大郎娘心那么狠的一个人,去赔礼道歉也没用了,可怜呐,没个活计咋养家哦以后。” 范娟越听袁红霞的意思越不是那么回事,不禁停下脚步,纠正她说:“大郎娘咋心狠了?她对每一个女工都很好,这一点别说女工心里清楚,全村都看得到。” “嗐,你较个什么真,我就是觉着说几句话没那么严重,女工给她干半年,因为这点事情把人开除,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不至于的啊!” 范娟彻底不高兴了,明明是女工自己作死,怎么都不可能责怪到她那里。 范娟听孙春喜私下里说过,别看招工的时候什么人都可以报名,但是选人是有章法的,要么是家里困难,要么是人品好,以后酒坊盖起来,也是同样的招人章法。 本来就有四十户养殖户,在加上作坊,酒坊,村里一共一百多户人家,怎么都能一家轮个做点啥,要是轮不上,那就真的是你做人有问题了。 总之余采薇做人做事都没毛病,她真真实实是村里的贵人,也是希望。 “我不爱听你拐弯抹角的说大郎娘不是,换你愿意花钱请人去说闲话啊?再者女人的名节就是命,有些人不要脸,什么话张张嘴就说,一点不想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大郎娘没男人,更在意这些话,是随便能说的吗?” “我咋拐弯抹角的了?狗蛋娘你看看你,说的啥话,我和大郎娘又没什么。” 范娟以前觉得袁红霞这个人还不错,与魏艳娥花小桃不同,不喜欢多嘴,也不与人交恶,素有贤惠之名。 今天一番话听来,袁红霞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鸟。 她又不傻,话里话外的酸味,能闻得到。 怕不是余采薇啥也不带老杨家人干,袁红霞捞不到好处,装不下去了! “你和大郎娘有没有啥我不知道,反正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听不得别人说大郎娘不是,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 第214章 村民闹事 范娟瞪了袁红霞一眼,自顾自的走了。 袁红霞等人走远,暗暗唾了一口,几不可闻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不一会,又有三个骂骂咧咧妇人从袁红霞身边路过。 在余采薇家门口等半天,人一家子直接关上大门吃饭了,理都不理她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有啥了不起的,不干就不干了,就不信不去作坊了我们一家子会饿死。” “你现在过个嘴瘾有啥用?回去咋和家里交代?我现在都不知道咋办了。” “都怪你们,干活非要说那些没用的,现在好了,连累我也被开除了。” “就我们两个说的啊?你说少了啊?敢情你这会就已经想好回家咋说了,全赖我们两身上呗?” 袁红霞准备回家,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 家里没个出路不行,莲藕都还没种,就算种下也只有一亩地,能对付活着就不错了。 除了余采薇,真心想不到别的赚钱出路。 思及此,袁红霞折了回去,叫住三个妇人:“你们今天在作坊的事情我方才听狗蛋娘说了,就这么被开除家里日子咋过啊?” 三个妇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愁苦道:“还能咋过?勒紧裤腰带等天气暖和种莲藕呗。” 更大的问题是回去和家里人咋说,都怕公婆和男人知道了,动手给她们两下子。 袁红霞上前压低声音说:“种莲藕等收成要到啥时候?要我说啊,还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大郎娘一句话不肯听我们说,有啥法子?” 袁红霞想到杨志成回去给她提一嘴的事情,出主意道:“那是你们人太少,多几个人一起去找大郎娘,她能不听你们说话?村里还有很多人进不去作坊,马上酒坊盖起来是不是也要招工?你们得罪了大郎娘,等酒坊招工也轮不上。” “不是,袁氏你啥意思?我没太听明白!”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可以多找些人一起去,给大郎娘点压力,让她把作坊和酒坊的活计平均分配, 去掉四十家养殖户,剩下的一家轮一个总能轮的上?” 袁红霞也不激进,她早摸透现在余采薇的性子了,软硬不吃的主,最好的法子就是多点人闹事,她在厉害还能和那么多人作对不成? 到时候她们家跟在后面,不出头,防止被余采薇记恨,分活计占一份就可以。 妇人开始合计了起来,是啊,如果不做点什么,今天得罪了余采薇,酒坊盖起来要招工肯定也没有自家男人份。 早晨,暖阳初升,预示着一天的好天气。 林燕儿吃了饭就在洗澡间里烧水,准备洗一大家子衣服。 杨二郎要去镇上再买辆骡车给林同收猪用,就出去一上午的功夫,和苏清慈两人还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口蜜里调油。 余采薇全当没看见,不去叮嘱什么打扰小两口了,拿着本子叫上杨大郎去书房对账。 杨大郎搬个椅子在书桌对面坐下,指着账本开始给余采薇汇报:“我们现在用的调味料大部分是从药材商和源头购买,除去自己收的猪,也和白石镇、青水镇多个屠夫有合作。养殖户家里需要的糠和杂粮,我们现在是和粮栈合作的,一个月下来省了得有一百多两。” 余采薇翻看着账本,上面不光记录了采购价格,还有清晰记录省下的钱。 “作坊运作时间到底是不长,没什么底蕴,做什么都是紧促的,今年才能大量生产。买完宅基地后我瞧着账面上没什么钱了,酒坊需要的建材,还有工人的工钱有没有影响?” “娘不必太过担心,我们手里还有不少库存,这一批交给祥顺楼后结了尾款正好能填上。” “那就好,你一会和我去养殖户家里看看,听说鸡崽已经买回来了。” 母子俩正说着话,苏清慈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娘,一群村民来作坊闹事了。” 杨大郎忙站起身:“咋回事?” 苏清慈说:“好像是对娘招工不满意,长健叔和他们没说几句,头就被砸伤了。” 杨二郎走了以后才来闹事的,要是他在,肯定这会又要和人动手了。 余采薇眉头微皱,合上账本和杨大郎一起往外走。 林燕儿从洗澡间出来也问:“外面闹哄哄的咋了?” 杨大郎说:“有人去作坊闹事,你有身子,待在家里别过去了,要是冲撞到可不得了。” 家里有事,林燕儿怎么能坐得住,跟着一起往大门口走:“我站远点不过去就是。” 余采薇出了大门就见林长健两口子和杨三姐被村民围在中间,林长健此刻用手捂着头,才开工没一会,脸上,袄子上就全是血,应该是刚被打的。 叫嚣声音最大的就是林大壮和张翠柳两口子,两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出来呜呜喳喳了。 余采薇挤进人群,先对孙春喜说:“你和长健去韦大夫家处理伤口,这里交给我。” 林长健担心余采薇和杨大郎应付不了这么多人,说:“我没啥事,就是看着流血吓人,不着急。” 不等余采薇坚持先让林长健去包扎,林大壮就跳了出来叫嚣:“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谁也别想走,尤其是林长健这个狗腿子。” 有人跟着起哄:“对,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谁也别想走,林长健两口子不是管事嘛?他媳妇不是能耐会开除人嘛?打的就是他!” 孙春喜其实也没好多少,男人对付林长健,一群妇人冲过来就把她按住,身上的工作服都被扯烂已经露出里面的袄子,利索的发髻凌乱不堪,脸上还有好几道抓痕。 要不是范娟带着女工出来,和盖酒坊的人过来帮忙拉开人群,林长健两口子远不止这样。 只有杨三姐完好无损,闹事的村民要的是活,不是无脑打人,弄伤杨三姐,余采薇舐犊子,也怕不能得逞。 余采薇认识跟着起哄的人,昨天开除的女工中其中一个男人,她大概能猜到今天的事情源头在哪里。 估计林大壮跟风来的,借机闹事! 不管林长健头上的伤要是他们谁打的,她一定会让他们后悔来闹一朝! 第215章 一碗水端不平 余采薇冷厉的看着闹事村民:“你们要什么说法,我来给!” “你们家找人干活一碗水端不平,去掉四十户养殖户,明明可以平均每家分配一个人来干活,凭啥有的人家里好几个,有的人家里一个也分不到?” “对,你要招工,就应该平均分配,区别对待我们肯定不答应。” “盖酒坊我们没排上就不争了,但是作坊和酒坊你们家必须平均分配。” 其实余采薇这次酒坊就打算平均分配的,不过有些人家肯定分不到一份活计,具体原因是人品。 她没打算什么人都招,不能来干活的,今年种植莲藕,有她来兜底,一样可以赚钱,只是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罢了。 现在余采薇不打算平均分配了,要怎么用人,她自有考量,绝不受人胁迫。 不然像林大壮这种败类混进来,以后只会事情不断,而且开了这个头,有些人会觉得人多一闹事,她只能妥协,不是想闹就闹? 杨大郎面沉如水,沉声道:“要怎么招工是我们的事情,凭啥按照你们的意愿来,是你们发工钱的吗?” “我们村就你家发达了,大家全指望你家把日子过下去,要么你一个人别用,要用就得公平,不然我们绝不罢休!” 杨大郎气极反笑:“我们家发不发达是受你们帮助的吗?我娘给村里带来的还不够多吗?你们现在这般做派,有没有想过会寒了我娘的心?” 就算母亲从来不提,杨大郎也能懂她,如果不是看着这么多村民吃不上饭,去年就没必要多买二十万斤莲藕,那个时候他们手里的钱并不宽裕。 其实做很多决定,母亲都有考虑村民的生计问题。 林大壮拔高音量说道:“余氏既然已经给村里带来了这么多,为啥不带着全部人一起赚钱?” 余采薇开口冷声道:“我不欠你们的,要怎么用人,没人可以指手画脚。今天我也把话放在这里,来闹事的人,我会挨个记下来,别说不会收你们干活,便是今年你们种植莲藕,我也不会收。” 张翠柳说:“好啊,那我们就把你们家作坊砸了,我们不好过,你们家也别好过,谁怕谁啊。” 余采薇凌厉的目光扫向张翠柳:“你砸一个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去官府告到你倾家荡产还得吃牢饭。” 闹事的人多,张翠柳不怕,挺起腰杆子吆喝:“大家都听到了?余氏说啥都不肯要我们,凭啥村里就我们这些人家活该饿肚子?有句话咋说来着,法不责那个啥,哦,法不责众,我们一起动手砸了作坊,看她告谁。” 只听张翠柳吆喝,却没人动手。 谁都知道张翠柳和余采薇的恩怨,他们要是活计,而不是帮张翠柳出气。 真给作坊砸了,就算不蹲大牢,他们上哪里干活赚钱去? 再者,余采薇家里这么多干活的人,他们才多少人,打砸起来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袁红霞心知张翠柳煽动不起来人砸作坊,都是嘴上狠,没几个人真敢,她站出来讨好余采薇说:“大郎娘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气着自己值不当的。” 昨天被开除的女工指着袁红霞愤愤然道:“袁氏你装啥好人?昨天不是你出主意让我们来闹事给大郎娘压力逼她妥协的?哦,我们找大家一起过来闹事把人得罪死,你不和我们站一边,反过来巴结,想卖好自家混个活?” 袁红霞是想让余采薇觉得,关键时刻,还得堂亲站出来为她担心,没想到就说了一句话,这妇人直接把昨天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袁红霞脸色一变,含糊道:“我和你说啥了?你可别撒这谎!” 另一个被开除的女工站出来说:“你说啥你自己都忘了?今天我们都是一条心的,谁也别想卖好。” 余采薇总算明白了,感情是袁红霞在里面使坏,还来她面前装好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唤! 孙春喜火冒三丈,冲着袁红霞唾弃:“怪不得你和大郎娘没过节,大郎娘却不待见你,原是你一肚子坏水,自己不出头,撺掇别人来闹事,袁氏,我今天才算认识你!” 袁红霞支支吾吾道:“这里面有误会,我昨天不是那个意思,她们自己听差会错了意。” 范娟骂道:“你别狡辩,昨天下工你找我搭讪时候话里话外说大郎娘不是,以为我听不出来咋地?袁氏,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把自己男人弄过来干活嘛?就你这种坏胚,一定好不了。” 大家闹着闹着,火又引到了袁红霞身上,吵的不可开交时,里正挤进了人群:“你们来作坊闹啥?” 林大壮说:“里正来的正好,你是村官,总要一碗水端平?凭啥余氏家里找人干活不平均分配?有的人一家好几个在这里干活,他们倒是滋润了,我们是不是要等着被饿死?” 这话说的里正心虚,他家三个儿媳妇都在作坊,现在三个儿子又去盖酒坊当小工。 数他家来的人最多,六口人拿工钱,一个月将近四两银子,可不是日子过的滋润么。 里正底气不足道:“啥事都好商量,但你们不能闹到作坊来。” 林大壮咄咄逼人:“那里正你来和大郎娘商量,我们在这里等着。” 林大壮也不是只想闹事,如果能混上个活计是最好的。 去年他在镇上还有活,可后来被东家开了,一直歇在家里,自己上门找余采薇要活,她肯定不可能给。 所以被开除的女工来家里一说闹事,他二话不说和张翠柳就答应了。 不等里正说什么,余采薇先开口道:“里正是村官没错,但我才是东家,只要我不松口,你们逼谁也没用。” 林大壮眯眼威胁:“你今天说啥也不妥协了?” 余采薇比林大壮矮了一个头,却显的居高临下,掷地有声:“一开始你们来好好说,兴许我还会想办法解决大家的生计,但是现在不可能了,而且我还有后账要和你们算。” 林大壮歪着头瞪眼:“我们的事情不给解决,你还有后账?劝你先想想怎么摆平我们的事情。” 里正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吵解决不了问题,大家都冷静冷静,听我说几句。大郎娘不是没考虑大家的生计,她和我早就商量过,为啥活会分配不均,用意其实是想先富带动后富。” 第216章 为林长健出气 林大壮不等里正说完就打断他:“我们现在饭都吃不上,谈啥先富后富的?” 里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林大壮虽然不听劝胡搅蛮缠,可吃不上饭确实是一部分村民目前面临的问题。 里正为难的看向余采薇:“大郎娘,要不就给平均一下?我们家六个孩子可以先做表率,你只留下一个就成。” 人群里吴开凤听到老头子这么说,立马不愿意:“我不同意,你啥事都想着别人,但也得讲道理。我们家三个媳妇之前都是给大郎家做藕粉的,因为干活麻利才被留下来。三个儿子来做小工也是和大家一起报名的,没选上的人是自己不积极报名赶不上趟怪谁?” 吴开凤现在一门心思在家里打点,做饭洗衣家务活什么的,一点不要孩子们操心,当一个月将近四两银子是闹着玩呢? 她可不像老头子一样蠢,宁愿自家吃亏也要帮别人。 如果孩子们能一直这么干下去,要她说,老头子村官当不当都无所谓。 不同意把活平均分配的人不止吴开凤,很多来盖酒坊的人为什么能早报名?还不是因为家里有妇人或者亲戚朋友在作坊,得到消息更早,提前去找了里正报名。 平均分配,一家出一个人,他们不是也吃亏了? 有人说:“做为村官,应该先做个表率,你们一家就来了六个,我们咋办?” 也有人说:“吴婶子说的对,我们不同意平均分配,你们自己报名的晚没有名额怪谁?怪你们自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现在来闹,早干嘛去了?” “有我们在,今天谁敢砸作坊,老子手里的砖头也不是吃素,谁砸老子的饭碗,老子的砖头就往谁脑瓜上招呼!” 瓦匠们一呼百应:“林大壮你少特娘的给脸不要脸,还砸作坊,能耐的你,咋不上天呢?信不信我们先给你砸了?” 一直站在人群里没开口的李迎春跃跃欲试要帮腔,林石头一把给她扯了回来,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又要犯病了?不长记性!” 李迎春话没出口就被噎住,终是没掺和进去。 里正见场面越来越混乱,便喝斥吴开凤:“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啥?赶紧回家去!” 吴开凤站着不动,没当着大家面让老头子下不来台,但是她的意思很坚定,不可能同意平均分配活计。 工人都出来向着余采薇,林大壮不禁有些气急败坏:“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只管自己吃饱,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不觉得亏心吗?” “有啥亏心的?你要来砸我们饭碗,我们还得感激你不成?” 余采薇不想在这么闹哄哄下去:“态度我已经表达的很明确,现在我们来说说,林长健的头是谁打的?” 林长健站出来说:“我的事情,一会自己来处理。” 余采薇冷道:“只要是在做工时间受伤的,不管因为什么,我都负责到底,更没有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一说,谁打的站出来!” 孙春喜气不过道:“林大壮过来要往作坊冲,长健想拦,他拿着一块石头就往长健头上招呼。” 林大壮瘦瘦高高的,不可能是身形高大健壮的林长健对手,但方才一下子冲过来的人多,林长健没什么还手之力。 打算一会自己找林大壮算账的,被余采薇站出来维护,两口子心里都很感动,也不枉他们维护作坊一场。 余采薇目光森冷的看向林大壮:“三个选择,一,给林长健赔礼道歉,赔偿所有药费,外加五两银子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是什么林大壮不知道,但大概能理解为余采薇要讹他。 张翠柳冲余采薇唾了一口:“你咋不去抢?” 余采薇无视张翠柳,看着林大壮继续说:“第二,也让林长健动手把你砸的头破血流扯平。第三,我让大郎去报官,无故闹事打伤人,蹲不了多久大牢,一年半载而已。三选其一,我没多少耐心,如果你选不了,我会替你选。” 林大壮还想借机混个活,活在哪没看到,倒是余采薇强势要他三选一。 “你吓唬谁呢?现在是你要给我们说法,把活平均分配!” 余采薇不和他磨嘴皮子,转身对杨大郎交代:“去报官,林大壮带人无故来作坊挑衅闹事,打伤林长健拒不赔偿,那就官府说话。” 杨大郎不放心,欲言又止:“这里?” 余采薇说:“我不信今天谁能把我咋地,去!” 杨大郎点点头,骡车早上被杨二郎牵走,他步行往村口走去。 见余采薇来真的,林大壮慌了,对里正说:“村里的小事情,没必要告官?” 以前谁家打架什么的,急眼上头,把人打个半死躺家里,也不会去报官,顶多就是里正在里面打个圆场。 里正也不想闹到告官,对余采薇说:“大郎娘,有话好好说,我能给你做主,不至于直接报官。” 余采薇强硬道:“里正叔,你是村官,帮着谁都不好,那就不麻烦你了,我的人,我自己护着。” 她和里正不同,里正要护整个林家村,有些事情可以得过且过糊弄,但她只护着自己人。 张翠柳不停的给李迎春使眼色,示意她去把杨大郎追回来。 可李迎春却目光闪躲的不和她对视,余采薇要动真格的,万一她多说几句,今年莲藕都种不成了,林石头回去不得又要说她? 见李迎春不搭理自己,张翠柳只好对余采薇说了软话:“我家大壮不小心才伤了林长健,我代替大壮给他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 孙春喜不依不饶:“林大壮拿着石头就是奔着我家长健来的,你跟我说不小心?流了这么多血,赔个不是就算了?你想的美!” 林大壮低不下头去追杨大郎,又不敢再吵吵,只能暗搓搓的扯张翠柳袖子,让她赶紧想办法把杨大郎追回来,等到了村口上牛车,可就晚了。 张翠柳故作镇定:“那你们还想咋地?” 余采薇说:“三个选择给你们了,在大郎没到村口上牛车之前,你们还有反悔的余地。” 第217章 众里正给余采薇撑腰 林大壮看向昨天来找他闹事的女工问:“是你们三个来我们家撺掇闹事,咋地,现在不说话想让我一个人背黑锅?” “啥叫我们撺掇的?我们只问你们家是不是也觉得不公平,看看能不能过来一起和大郎娘分说分说,再说我们也没让你打人啊。” 她们只是想给余采薇压力,最起码让家里一个人有活干,即便不能得逞,还要指望种植莲藕赚钱,余采薇说今年来闹事的人家种的莲藕都不要,她们也怕! 年年水患,地里一片汪洋,除了跟着种莲藕,地就只能荒着。 不止被开除女工想撇清和林大壮的干系,其他闹事的人也因为余采薇的话心慌,见势头不对,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嚣张,跟着撇清干系说:“我们都是想来找大郎娘分说分说,可没有干别的,林大壮自己借机闹事和我们没关系。” 余采薇不想和林大壮墨叽,对孙春喜说:“你赶紧和长健去韦大夫家里包扎,算工伤,药费记作坊账,这几天别来上工了,在家里养好伤再来,放心,一样算工钱。” 林长健说:“我真没那么严重,包扎一下就成,不用休息。” 孙春喜暗暗掐了一把林长健腰:“咋不严重?流了这么多血,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 余采薇要给她们出气,不严重也要说严重,林长健这罪不能白受。 孙春喜和林长健先离开了,林大壮这会心急如焚:“药费我可以出,但没有赔偿五两银子的道理,那什么精神损失费,我听都没听过,你不能讹人!” 余采薇就不给他们解释精神损失费是什么意思了:“不想赔钱很简单,不是还有两个选择吗?” 张翠柳跳脚道:“你那是什么选择?大壮打的又不是你家人,也愿意出药费,还想咋地?” 余采薇不疾不徐,声音轻飘飘的:“按照你的意思打了人赔个药费就可以了?那么好,我让人把林大壮脑袋也砸个血窟窿,两两相抵咋样?” 张翠柳说:“你家这么有钱了,干嘛还和我们这些吃不上饭的人家过不去?” 余采薇被张翠柳的歪理给逗笑了,爆了句粗口:“我家有没有钱关你屁事?还有什么叫和你们过不去?是我打上你家门闹事的?” 杨三姐愤愤不平:“不给你们点教训,当我们家好欺负不成?” 苏清慈帮腔说:“你们没理还占三分,要我说赔五两银子都是轻的,左右我们家不缺这点钱,合该让你们去吃牢饭。” 张翠柳指着余采薇三人,咬牙切齿的:“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逼,啥年头了?我们哪有五两银子赔?” 余采薇嗤笑:“敢来惹事,就得承担后果,你们有没有钱赔我不管,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谁动了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你们是这样。” 说着,余采薇目光扫向闹事众人,声音冷的像是要结冰:“你们也是这样,还是那句话,我余采薇没欠任何人,堂堂正正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任何人别想胁迫我,否则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几道苍老的声音:“说得好,老林,你这里正就是这么当的?要是你们村连财神爷都护不住,那我们向阳村就把采薇接回去了。” “也不见得一定要回向阳村,我们五里村也很欢迎余氏,我可以保证,在五里村,绝对没有人敢给余氏使绊子。” 向阳村里正不悦道:“采薇是我们向阳村人,我老余家族人,有你五里村啥事?” 五里村里正理直气壮道:“余氏现在可算不得你向阳村老余家人,哪个村都有权利请她回去。” 余采薇看着十几个走进人群的老人,大部分她不认识,但是领头的那位最年长的认识,原主娘家村上的里正,也是余氏族亲。 林家村里正诧异:“你们咋来了?” 向阳村里正说:“这不是开春了吗,我们来林家村找采薇商量种植莲藕的事情,不来不知道,你们林家村就是这么欺负采薇的?当我们向阳村余氏没人了吗?” 来的十几个人里,全部是附近村上的里正,章县令已经正式下达通知受水患灾害的村庄今年种植莲藕,具体怎么种,要听余采薇的,他们这不就都来了,没想到会碰到余采薇被人胁迫,便在人群后面听了一会。 余氏在林家村做了什么,他们早有耳闻,这么个财神爷,竟然不护着哄着,那么他们向阳村就扫榻迎接余采薇回族。 林家村里正解释说:“误会,都是误会。” 向阳村里正看向余采薇,六十多岁的老者,脸上竟然带着些许谄媚,却也和蔼可亲:“采薇啊,左右你现在也和老杨家那个混账东西和离了,在林家村过的不开心就回向阳村,外头再好,也没有族亲在身边好,起码有人护着你。” 林家村里正阻止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余氏现在是我们林家村人,我们咋会欺负她。” 村民们一听还得了? 他们都知道余采薇对于林家村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怎么可能让余采薇回向阳村。 不知道哪个男人喊了一句:“今天就是林大壮几个狗东西来胡搅蛮缠,我们都是向着大郎娘的,她不能走!” 有妇人高声应和:“对,我们林家村能护好大郎娘,以后谁敢和大郎娘过不去,我们家第一个不答应。” “我们林家村都很感激大郎娘,绝对没有欺负一说,林大壮这种王八羔子哪个村没有几个?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大郎娘带走。” 余采薇知道,向阳村里正只是看她能带动村民赚钱才这么说。 她也不可能遇到这么点小事情就离开林家村,她的商道才刚刚开始,根基打在了林家村,走不掉了。 余采薇露出一丝笑意,对向阳村里正感激道:“多谢阿翁好意,我的孩子们都是林家村人,我离不开他们,你们稍等片刻,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和你们商量种植莲藕的事情。” 第218章 拿捏林大壮 向阳村里正是真想借这个机会把余采薇接回去,大不了孩子们一起去向阳村好了。 可惜啊,听余采薇的意思并不想回村。 也是,有林桂芬那个恶毒后娘,换成谁发达了都不想回村。 早知道余采薇有今天,和离之后,他就该把人留在向阳村,这是他们老余家最有出息的女子了。 为时已晚啊! “你既然心里有盘算,我就不强行接你回村了,但是你永远是我们老余家人,向阳村也永远是你的依靠。” 对于这种场面话,余采薇只是听听,不过还是心领了向阳村里正给她撑场子的好意! 余采薇对工人说:“女工全部回作坊,瓦匠也回去干活,这里没啥事了。” 林大壮急道:“咋没啥事?你赶紧让杨大郎回来。” 再不去叫人,杨大郎真得到村口了。 余采薇讥讽的问:“我可以叫大郎回来,那么你选好了吗?” 让林大壮被砸个血窟窿肯定不行,告官更不行,唯一能接受的处理办法只有赔钱,可五两银子加药费,他真心拿不出来。 “我我们家没那么多钱,最多只能赔一两和药费。” “可以,你立个四两欠条字据,用房契做抵押,在场的全是人证,这钱我帮你垫付给长健,三年内还不上四两银子,我便收你家宅子。” 这招不可谓不狠,林长健除了流了点血,伤势真看不出来多重,林大壮却是真真实实被余采薇当众讹了五两银子。 以后他们家还敢得罪余采薇? 还不上钱,宅子都保不住! 张翠柳张嘴就要嚎:“余氏你这个毒妇,房契都给你了我们家还咋活” 余采薇要是不开口,下一步张翠柳一定躺地上鬼哭狼嚎,她不耐烦喝斥打断:“别跟我玩这招,想要嚎滚回自家嚎去,不答应就见官,我没兴趣看你撒泼打滚耍无赖。” 林大壮咬牙问:“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余采薇不屑冷笑:“你们家配让我心慈手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这叫以牙还牙,赶紧决定,不然大郎坐上牛车就追不回来了。” 结果显而易见,林大壮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在场的现在没一个人愿意为他说话,一起来闹事的都撇清干系,不答应余采薇真去蹲大牢不成? 没有法律常识的人,对官府是从心底敬畏的,林大壮这种人敢行凶,无非仗着同村打架一般不会闹到官府。 一旦动真格,不怕才怪! 最后的结果是余采薇让林同把杨大郎叫了回来,当众写下欠条,让林大壮按了手印,拿了他家房契才罢休。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林大壮家欠了余采薇钱。 做法有点狠,却也让全村的人意识到,余采薇再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妇人。 她可以端庄大方、谈吐温和,也可以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说出最狠的话,做最狠的事情。 张翠柳回家后那嚎啕大哭的声音,隔老远都能听见,那又怎样呢,自找的! 人群渐渐散去后,袁红霞这才凑到余采薇身边,解释说:“大郎娘,我真没说那些话,是她们自己听错了,曲解了我的意思。” 余采薇冷眼看着她,威胁道:“不要把别人全当成傻子,就你最聪明,袁氏,你最好别踩踏我的底线,否则林大壮家今天的下场,便是你家明天的下场,你知道的,现在我能办得到!” 余采薇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和十几个里正往田间方向走去。 还没离开的村民对袁红霞投去异样目光,弄的袁红霞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多少年立下的老实人形象,因为她今天大意的当众关心余采薇一句,毁坏殆尽了! 开春时节,冰雪融化,往田间的路并不好走,还是从溪流那边下去的,余采薇特地回家穿了胶鞋,没下几脚,裤腿还是湿了。 看看身后的十几个老头,估计鞋子也都得湿透,她哪里还好意思说冷。 来了自家地头,冰雪开始消融后,被覆盖的枯萎藕叶已经展露。 “其实种藕比种水稻还要简单,莲藕病虫害较少,如果是开春种植,只上一次肥料就可以。” 向阳村里正问:“我们之前见都没见过,这莲藕又是咋种的呢?” “是啊,余氏,你说清楚一点,天气暖和以后我们也好教会村民。” 余采薇竖起食指:“像种庄稼一样,拿到藕种后,斜横栽种,带藕尖的那一头稍微高一点,埋土比食指在深一点,种好放水,水位大概半个食指高。” “一直保持这个水位?” 余采薇摇头:“莲藕喜水,长的也很快,一个月后,放的水只要不漫过荷叶都可以。” 有一个里正嘀咕着说:“那就是水位要深咯,是不是还可以在田里养鱼?” 余采薇笑道:“当然可以,可以养一些鲤鱼,鲫鱼,要注意的是梅雨季水患严重,到时候水位漫过田埂,只怕鱼会被冲走,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倒是可以带着养点鱼。” “还是余氏考虑周全,那能不能在藕田里带着种些菱角什么的呢?” “最好不要,莲藕生长过程中,也是需要土里养分,菱角会和莲藕抢养分,影响莲藕生长。” “春季四个月份种植的话,一般多久可以收成?” “最早秋后,莲藕生长比水稻缓慢,我们林家村去年先种下的这一批,起码也要等梅雨季过后才能采挖。” “一亩地大概要多少藕种?种下的距离间隔多大?” 余采薇一边解释一边比划:“大概六百斤藕种,间隔这么大,它在土里生长是一节一节的,采的越晚,藕节长的越多,产量越高。” 有里正打趣:“这大概是我们种过的庄稼里种子最重的了。” 余采薇说:“也不全是,莲藕的种子不全是藕节,还有莲子,只是莲子种植太讲究时节,一般七到九月份莲子才会成熟, 新鲜的莲子种下才能出苗,晒干就没用了。” “说是种莲藕比种其它庄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讲究挺多的。” 余采薇说:“听起来讲究,实则不然,种一年大家熟悉后就知道了。” 林家村里正接口笑道:“是这个理,我一开始也不懂,但是种下后其实很简单,我家十七亩地种下藕种后,只是刚种时候上过一次肥,到现在都没管过,你们可是没看到,荷叶长出来有盆口大,圆圆的,翠绿翠绿,看着老喜人了。” 第219章 白酒日后的效应 中午时分,杨二郎从镇上回来,双驾骡子,新买的后座平车用绳子拴在一起,两节车上拉了满满货物,都是作坊要用的一些东西。 杨二郎下车就冲作坊里面喊:“长健叔,出来帮忙卸货。” 林长健没出来,苏清慈倒是出来了。 杨二郎从怀里掏了一本书籍递给她:“你要的书买回来了,不是今天让你在屋里休息吗,肚子还疼不疼了?” 苏清慈接过书,脸色微微泛起红韵,她又不是生病,是来月事了才会肚子疼,怎么在外面就问这种话。 和杨二郎至今还没有圆房,主要是她怕疼,还有一点她对那种事情的排斥,杨二郎试了好几次,最后都因为照顾她的情绪放弃。 虽然杨二郎和她曾经理想中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相公类型全然不同,也缺少了点浪漫,可她很明确自己是心悦杨二郎的。 和杨二郎在一起,一定不能让他猜自己的心思,而是要直接告诉他,不然尴尬的只会是自己。 能终成眷属,苏清慈很欢喜,偏偏不知道自己那种抵触心理从何而来。 或许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好多了,不打紧。” 杨二郎伸头往作坊里看:“长健叔呢?在工地那边吗?” 苏清慈把今天作坊发生的事情和杨二郎说了一遍,方才孙春喜回了作坊一趟,林长健已经没什么事情,中午在家里休息一会,下午孙春喜会和他一起回来。 所以苏清慈就在作坊帮忙照看,在娘家时不怎么接触布庄,但家里毕竟是做生意的,便是耳濡目染,对生意和管理上的事情也有些了解,比起林燕儿和杨三姐,苏清慈有些时候更能帮余采薇分担。 只是大多时候有杨大郎和杨二郎,没有她什么用武之地罢了,而她也乐的做杨二郎的贤内助。 似乎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有个人能顶起她的一片天,不用让她生活的提心吊胆,颠沛流离。 杨二郎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林大壮那个王八蛋敢来作坊闹事,我这就去找他!” 苏清慈赶紧拉住杨二郎:“娘已经处理的很好,你这会再打上门没道理。” “他都不讲道理,我还和他讲啥道理?” 苏清慈就知道会这样,其实上午杨二郎不在,她心里挺庆幸的,有些时候杨二郎太冲动了。 她们和林大壮不同,婆母的生意越做越大,什么都得规行矩步,不能给人落下什么把柄,以防有人借事扭曲生事。 拿她们苏氏来说,父亲做事就从不给人一点生事的机会,处处讲究个滴水不漏,不然当家业那么好守的? “你冷静点,虽然长健叔被打了,但林大壮已经得到应有惩罚,现在他们家房契都在娘的手里握着,你要是再上门闹,反而是添乱。” 杨二郎愤愤然的看向林大壮家方向,一顺不顺问:“我娘呢?” “附近许多村子上的里正来询问娘种植莲藕事宜,娘去田里了,一会也该回来吃饭,下午她还得和大哥去养殖户家里走动走动。” 苏清慈劝了好一会,才拦下了杨二郎。 打算帮忙一起把骡车的东西卸下来。 杨二郎说:“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搬啥,赶紧回家去,这里我一个人就成。” 苏清慈娇俏的瞪了他一眼:“你嫌弃我?” 杨二郎心情不太好, 便没什么耐心哄她,上前一把将她手上摸着的麻袋扛到自己肩膀上:“我嫌弃你啥?扛不动就是扛不动?听话,回家去,这里我一个人就成。” 好,苏清慈其实是知道他不开心了,想逗逗他。 但是这个货似乎气性还不小! 苏清慈回家了也帮不上林燕儿什么忙,她不会做饭,最基本的烧火都做不好,索性拿着书回屋去看了。 余采薇把各村的里正送到村口,站着说了会话,然后才和林家村里正往回走。 “大郎娘,今天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下午我挨个上门去说那些闹事的人。” 余采薇当然不会往心里去,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不是吗? 别看五两银子对她不痛不痒,可对林大壮家里来说,那真是要了他半条命,尤其是是在灾荒年,五两银子那就是一家子的命。 至于林大壮家先赔了一两银子,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她管不着,谁让林大壮自己作死。 余采薇笑了笑,边走边说:“我能力有限,能做的会尽力,摆脱贫困不是朝夕,我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酒坊盖起来,只要是踏实能干的,以后的机会多的是,不能把目光只放在工人上,以后收益的不止是林家村村民。” “大郎娘是有什么别的盘算?” “里正有没有想过,酒坊盖好正式运营需要多少粮食来酿酒?我带动的只是林家村收益吗?往大了说,酒坊以后的受益可能和白石镇都密切相关的。” 这话里正真不敢想:“酒坊还能带动整个白石镇受益?” 余采薇自信道:“我酿的酒和市面上不一样,日后若能成为白石镇招牌,带动整个白石镇营生有何不可?” 里正很难理解余采薇说的,饼画的太大了,他不敢吃。 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余采薇或许真的有这个能力。 她的变化太大,从菜市场门口摆摊成了作坊东家,帮助村民致富,带动十几个村落种莲藕。 这一切都在说,余采薇非一般小商户思维和布局,里正心里清楚,这个妇人的野心太大。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鼎力相助。” 余采薇即便说了现代一个名酒企业可以带动一个地区的发展和经济,里正也不一定能懂,只有亲眼目睹,他才会明白。 和里正分开往家走的时候,老远见着林燕儿站在路口张望。 “咋站在路口?” 林燕儿笑着说:“想着叫娘吃饭,又不知道娘在田里还是在村里。” 余采薇心头一暖,大媳妇当真是贤惠,人也孝顺,自从嫁过来,家里什么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点不需要她操心。 “外面冰雪融化,路上都是水和泥泞,你当心着点。” 林燕儿笑出一嘴的小白牙:“我平时也就是在家门口,都是青石板,干净还不打滑,娘别担心,儿媳有数。” “走,回家吃饭。” 第220章 余怀信出狱 余采薇的一天相当充实,上午忙忙碌碌的过去,下午又和杨大郎去村里养殖户家里查看。 小鸡崽目前还吃不了多少东西,用小米磨成粉,加水搅拌成半干不干就可以。 就是猪崽买回来时已经一个月,目前快三个月大,因为被阉割过,长的比一般猪要快,吃的多,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走到一家散养猪的养殖户家里,余采薇看了情况,建议说:“猪最好是不要散养,运动量过大,长膘要慢一些的。” 养殖户心里顿时了然:“我还特地把这个废宅院墙盖起来专门养猪,怪不得一起抓的猪崽,我们家的长的就比别人家慢,原来是地方大,散养的猪太能跑不长膘。” “散养的猪也不是没好处,比起圈养的,散养猪的口感会更好吃。” “养猪主要还是希望长的快赚钱,长太慢,天天这么吃可受不了,以后我直接把猪撵屋里圈起来养。” 余采薇点点头:“你这么说也对,自己把握好,同时也要经常打扫,一头猪有病立刻要与其它猪隔离,防止猪瘟。” “我都记着,散养也是每天打扫场地,猪粪一天出一次,干干净净的。” “行,有啥困难及时告诉我。” 余采薇和杨大郎转身要去别的养殖户家里。 “要不是大郎娘接济,我们家都不知道冬季咋熬,没啥好东西招待,大郎娘你上家里喝口茶再走?” 养殖户们真心感谢余采薇,给了这么多保障,就是白给他们送钱的。 再者养殖户几乎都是林家村最贫困的人,冬季里没吃没喝,要不是余采薇批银钱,别说过什么好年,能不能撑过去都不知道。 去年已经是林家村的极限,而余采薇好比他们的救世主,带他们走过了冰寒刺骨,食不果腹的最难熬日子。 “我和大郎还得去别家看看,事情多,喝茶算了,等我家酒坊盖好,都上家里吃酒。” “嗳,那我不耽误你们忙正事,酒坊盖好办酒宴的话,我们家一定去帮忙。” 半个月后,白石镇官府门口。 林桂芬和余采莲翘首以盼,等了好半天,余怀信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和她们臆想中的不同,没有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也没有肉眼可见的消瘦,萎靡不振。 身上穿着那天早晨他离开家时的子衿长衫,头发稍显凌乱,脸上却是白白净净的,精神气不错。 “怀信,你终于出来了,这段时间娘都愁死了。”林桂芬忙不迭的上前,开口就是哽咽。 林桂芬隔三差五来官府大牢门口询问,只知道余怀信今天出来,其它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余采莲紧跟着上前:“出来就好,马上要科举了,你遭此一难,耽误了温习,回去一定要更加用功。” 余怀信四处张望,没看到余采薇的影子,便问:“长姐为何没来?” 提起余采薇林桂芬便一肚子气:“你还惦记她干啥?为了救你,我求上门差点给她跪下,她都不肯出手,如今在有出息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亲弟弟死活都不管,还得是你亲二姐在外面为你周全,以后你全当没她那个长姐,以后但凡入了仕,咋招都比低贱商户强。” 余采莲为他周旋? 母亲不知道怎么打点,二姐夫到底是在员外家里做管事的,能不知道怎么打点?过来看看他总能办得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过二姐和二姐夫,所以她们周旋什么了? 虽然母亲说求上门长姐不肯出手,可他心里在清楚不过,自己能出来全靠长姐。 唐掌柜前几日来告诉过他,祥顺楼的裴少东家看在余采薇面上,出手调查了珍味斋东家李长安多桩罪证,霸占民田,逼良为娼,勾结官府中人,为非作歹的事情罄竹难书。 若吴公子不肯撤案,那么裴少东家就会将罪证上交章县令。 吴公子这才向官府解释说自己的五百两银票找到了,不然他现在怕是已经被定罪,哪里会无罪释放。 “娘不可这么说,我能出来全靠长姐,是她托祥顺楼的裴少东家救了我。” 余采莲嗤之以鼻:“她和我们向来不亲,怎么可能救你?别听她胡说八道邀功了!” 林桂芬也说:“是啊怀信,你可千万别惦记她的好,那娼妇心肠歹毒着呢。” 余怀信脸色一沉,不悦道:“娘和二姐慎言,我是怎么出来的心里有数,长姐不光救了我,这段时间还一直打点牢头,免去我狱中之苦。” 至于自己为什么进大牢,余怀信没说,依照母亲和二姐的脾性,要是知道原委,非但不会感谢长姐,还会借此事闹上门,让长姐赔偿也说不定。 是非黑白对错,他的心里自有一杆秤。 林桂芬不信余怀信的话, 自己当时是怎么被赶出余采薇家里的,她记得一清二楚,余采薇怎么可能好心救余怀信? 如果真愿意出手,当时就答应下来了,还能得到她的感激不是吗? 林桂芬说:“好了好了,先不说扫兴的人,你是怎么出来的,快和娘说说。” 余怀信说:“吴公子撤案了,说是找到了五百两银票,都是因为长姐” 不等余怀信解释完,林桂芬就心疼的接口说:“我就说我儿的人品,咋可能偷人银票,怀信啊,你在里面一定遭老罪了?” 余怀信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母亲是真觉得长姐不可能救他,还是故意装不相信。 余采莲跟在跟头叮嘱:“二姐和你说的话记得没?回去了一定要刻苦温习,在大牢这段时间肯定落下了不少学业,千万不能影响科举。” 余怀信听在耳里,失望在心里。 嫡亲二姐关心的只是他科举之路,这段时间在大牢里怎么样,一句不问。 而那位同父异母的长姐,该是知道他今天要出来的,却不曾露面,只是把自己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经此一事,余怀信看透了很多东西。 既然长姐不肯来,他也不会上门叨扰,接下来真的要专心备考。 若有幸高中,光耀门楣后,再行探望长姐,也算是给她争光。 第221章 汾酒 翌日,春光明媚,气温稳步提升。 余采薇把做好的斑节虾装进陶罐里,又准备许多零嘴一同带去书院给杨四郎。 小豆丁听说母亲和二哥来了,下学堂撒欢的往书院门口跑,老远喊着:“娘,二哥。” 余采薇手里拿着东西,不好抱他,杨二郎上前一把人搂在怀里抱了起来。 掂了掂体重,杨二郎说:“怎么轻了,书院没给你饭吃吗?” “有吃饭啊。” 余采薇瞧着也瘦了,肉嘟嘟的腮帮子明显小了,她问:“不是给你钱加餐了吗?没加吗?” 杨四郎说:“也加了。” 杨二郎嫌弃的擦他流出来的鼻涕:“加餐还给自己吃瘦了?” 杨四郎嘿嘿一笑:“有时候不止我和铁柱吃。” 余采薇大概猜测,学子太多,看到有加餐的,有些人筷子伸的长。 她以前上中学的时候也这样,那时候学校不统一餐食,可以加餐的,有的家长心疼孩子,会往卡饭里多充点钱,当然,她不属于那种饭卡钱很充裕的孩子。 一个人加餐,可能就会有多个要好的同学吃。 余采薇问:“夫子教的东西能跟得上吗?” 杨四郎点点头:“跟得上,夫子还夸我聪明,就是铁柱有点跟不上,夫子让他早晚都要在寝室里温习。” 余采薇又问:“在书院可还习惯?” 杨四郎说:“习惯,夫子说进了书院就要学会独立,娘,我是大孩子了。” 余采薇嗤笑:“小豆丁点的,算什么大孩子,娘给你拿了虾干和一些肉干之类,记得吃。” 杨四郎伸头看余采薇手里提着的篮子。 余采薇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掀开篮子上的碎花布,打开陶罐,先给他拿了两只斑节虾。 “咯,吃。” 杨四郎挣扎着下了地,接过余采薇手里的虾干,一边剥一边说:“娘,我的小兔子还好吗?” “好的很,你大嫂每天都喂,回去了记得要好好感谢大嫂。” 杨二郎说:“我和娘还要去祥顺楼有事,你在书院乖乖的听着没?” 杨四郎本来挺高兴的,听说他们刚来就要走,手里剥着的虾都不香了,眼巴巴的看着余采薇:“娘,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余采薇摸了摸他的脑袋:“六天后不就又回家了吗?这都忍不住还说自己在书院习惯?” 杨四郎撇了撇嘴,他其实在书院并没有多好,只是不想告诉母亲让她担心。 寝室里一般会住几个年岁大些的学子,方便照看年岁小的,却是照看没多少,倒成了山大王,尽是每天使唤年岁小的。 杨四郎带来的东西自己吃不了几口,一开始拿出来就被抢,后来直接问都不问,直接上他柜子里翻。 平时加餐不问就吃,有的人更过分,就守着那几个手里有钱的。 别看林铁柱壮实点,在大孩子面前那也是小鸡崽一般,说不过,也打不过。 他们告诉了夫子一次,夫子罚了那几个大孩子,一点用没有,下次该怎样还是怎样。 杨四郎除了被抢东西,还被孤立了,只有林铁柱愿意和他玩。 这些话杨四郎不说,余采薇自然不知道,只当他是还没有适应书院的生活。 叮嘱了他几句要照顾好自己,把东西给他就和杨二郎走了。 杨四郎提着篮子回到寝室,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把将篮子夺了过去。 “听说你娘来看你了?带了啥好吃的?” 坐在床边的林铁柱把书本一扔,愤愤然道:“张子旭你又抢四郎的东西,快还给他!” 张子旭睨了林铁柱一眼:“我就抢了你能咋地?这个寝室里小爷说的算。” 杨四郎上去要把篮子抢回来:“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张子旭把手太高,蛮横道:“现在是我的了,小屁孩,敢不听我的话是要讨打吗?” 杨四郎蹦跶起来也够不到,生气,又打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铁柱答应爹娘和余采薇来书院不打架,看到杨四郎被欺负,还是没忍住,扑上前就和张子旭打了起来。 可他才八岁,矮了张子旭一个肩膀,加上全寝室的孩子都听张子旭的,哪里能打得过。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林铁柱杨四郎两个人脸上挂彩。 闹到夫子那里,口头教育了一番便没了下文。 同一时刻,余采薇带着一坛酒水坐在了祥顺楼二楼的天字号包厢。 唐掌柜送来了一桌饭菜,然后候在一旁。 裴齐饶有兴致的说:“余夫人来我祥顺楼还要自带酒水?” 杨二郎打开酒坛,一股醇厚酒香顷刻散开,他给裴齐先倒上,然后再倒母亲和自己面前的酒盅。 裴齐闻着酒香就知道余采薇为什么要自带酒水了,深深的吸了口气,颇有几分陶醉:“好香醇的酒。” 余采薇笑道:“今天是专门过来感谢裴少东家出手救我三弟。” 裴齐调侃道:“酒是好酒,可一坛酒打发了在下,余夫人小气了些。” 杨二郎接口说:“如果我娘送裴少东家这桩酒水买卖呢?” 裴齐一愣,一坛酒再好,他也不会太当回事,便是贡酒,也喝过尝过。 但余采薇要做酒水生意的话,那就不同了,这个妇人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哪次没有给他惊喜? 酒盅里的酒水清亮透彻,飘着少许的酒花。 香气醇厚独特,比他喝过的任何一种酒水都要浓郁,又不觉得刺鼻。 余采薇做了个请的手势:“裴少东家先尝尝,我们在谈合作的事情。” 裴齐拿起酒盅,享受般的先放在鼻尖细嗅,这种味道让人感到清爽,舒适。 浅尝小口,更是被酒水的口感震惊,比寻常酒水要烈的不止一星半点,却不刺喉,喝起来非常顺畅,回味带着点甜和酸,很淡很淡的那种。 “这是什么酒水,竟然毫无米酒中的口感,难道不是大米酿造?” 余采薇的嘴角一直噙着微笑的弧度:“这是我去年用高粱酿造的酒水,目前手里也就这一坛。” 她拿出来的是汾酒,清香型典型代表,真正的纯粮食上好白酒,山西特产! 手里没有汾酒配方,酿出来的口感自然不可能和汾酒比,但这个时代还没有蒸馏白酒,旁人喝不出来区别在哪里。 第222章 醇韵白酒诞生 “听唐掌柜说余夫人最近在盖酒坊,莫不是准备酿造的便是这高粱酒?” “正是。” 裴齐眸子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高粱酒可大批量生产?” 小买卖裴齐看不上,说白了,都不够祥顺楼塞牙缝,小打小闹找唐掌柜就可以,余采薇既找了他,该是一桩大买卖。 “虽然酒坊还没有盖好,但是我可以保证,最多今年年底,产量会大到祥顺楼吃不下。裴少东家这次帮了我大忙,所以我会把最先酿出来的高粱酒供应给你,相信以你的能力,足以在这段时间,利用高粱酒大赚一笔。” 能不能赚钱,裴齐品尝了一口酒水就知道,如果真像余采薇说的,产量高到祥顺楼吃不下,那会是一笔什么样的买卖? 要是余采薇和别人合作,对于祥顺楼而言,将会是一笔巨大损失。 “余夫人既找在下谈了这笔买卖,何不如从前一般,将高粱酒全部卖给祥顺楼?” “我说了,最多年底,产量会多到祥顺楼吃不下。” 裴齐笑的清俊,修长白皙手指细细摩挲着手里的酒盏边沿:“余夫人该不会以为我裴家只做酒楼生意?” 余采薇来了兴致:“裴家还有别的生意?” “自然,大多数人只当裴家做的是酒楼生意,实则裴家在多个州城都有自己的商号,只要余夫人手里有好东西,不管多少,裴家都有足够的实力吃得下。” 和裴齐的合作一直以来还算愉快,裴家人是什么做派她不知道,但裴齐是个君子。 一直合作下去的话,不说推心置腹,却也算个可交的。 思索了一会,余采薇说:“我可以把高粱酒交给裴少东家来售卖,但是有两个要求。” “余夫人但说无妨。” “第一,我只是一个乡野妇人,生意要做的大,难免招人惦记,这次珍味斋就是一个例子,我希望祥顺楼能做我强而有力的靠山。” 裴齐很爽快的答应:“这一点余夫人无须担心,如果谈好高粱酒合作,裴家同余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二,合约要变,我这里预计出多少产量的高粱酒,祥顺楼便要先付一半定金,否则我就会将高粱酒卖给别人,简单来说,我需要出货保障。” 对于裴齐而言,这不算是很过分的要求,只是他有点失落,余采薇开这样的条件,那就说明并不是完全信任他。 “我答应,对了,这高粱酒叫什么名字?” “我目前手里并没有高粱酒,还没有想名字。” “不如我给余夫人想个名字如何?” “裴少东家说说看。” “高粱是粗粮,不比大米金贵,却能酿出如此佳酿,有高粱二字,拉低了此等美酒的层次,醇酒如梦醉人心,风味纯正自有韵,便取‘醇韵’两字如何?” 余采薇轻笑出声:“想来醇韵上不了普通百姓家的饭桌了。” 只听名字,余采薇就已经明白,不是寻常百姓家买的东西。 裴齐半开玩笑道:“裴家不赚贫苦百姓银钱。” 裴齐要把高粱酒做成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佳酿,余采薇自然不会拒绝。 有一点她和裴齐同频,不愿在贫苦百姓身上获取暴利。 她计算过成本,四斤高粱大概能出一斤蒸馏酒,高粱是比较便宜的农作物,一斤价格在三文钱,即便从粮栈大量购买,也不会太便宜到哪去,加上其它谷物和曲,人工成本,包装成本,税收成本等,一斤白酒差不多要十七文。 她要赚钱,二道商也要赚钱,流通到市面怎么都得五十文一斤,一般百姓家里不会选择这样的酒水,富人家里又看不上。 那为何不做一个高端品牌,专门卖给富人呢? 余采薇举起酒盏:“下一步我们可以谈谈高粱酒价格。” 裴齐喜欢和余采薇谈生意,这个妇人有能力,有魄力,也很聪明,有些话不需要他说的太透彻,便可领悟。 裴齐拿起酒盏和她碰了一下:“余夫人打算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价格?” “那得取决于裴少东家打算卖什么样的价格,我给裴少东家交个实底,一斤高粱酒的成本在三十文。” 杨二郎闻言,没咽下去的酒水当场喷了出来。 母亲和他聊过,高粱酒的成本应该是在十七文左右,她和裴齐这个底交的,可是一点都不实诚! 学到了! 裴齐看杨二郎的举动心里大概有猜测,怕是余采薇谎报了成本,不过也无所谓,这种酒水不可能是便宜货,也必然是暴利的东西。 “我会把价格定在二百文,市面上会卖出多少钱,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杨二郎愕然,他以为母亲够黑的了,没想到裴齐更黑! 余采薇问:“所以裴少东家打算出多少从我这里采购?” 裴齐反问:“一百文,对半开如何?” “裴少东家这个价格可不是对半,我占了三十文成本。” “余夫人占了成本,在下占了运输,酒水走出白石镇,可不是一笔小费用。” 这个倒是,古代运输成本远远大于现代,而且风险更高,裴齐承担了运输成本,省去了她很大的麻烦。 余采薇爽快答应:“和裴少东家合作一直愉快。” “余夫人要我先付多少定金?” “五千两,十万斤,年底之前交完货,如果我在年底生产超出十万斤,到时候裴少东家给成品的钱即可。” “没问题,唐掌柜你去准备笔墨纸砚,我和余夫人立契约。” “还有一个问题,我需要大量高粱,白石镇粮栈可能满足不了我的需求,届时还需要裴少东家出手,帮我从外镇调高粱。” “不难,余夫人若有需要,百万斤以内,裴家都可提供帮助。” “如此我便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杨二郎只觉得这桩买卖做的刺激,一万两的买卖,母亲面不改色的签了,而他们目前酒坊还没有盖好! 一个敢承诺,一个敢给银子! 离开祥顺楼,杨二郎这才跟在余采薇身后压低声音说:“娘,这么大单子,如果我们年底生产不出十万斤白酒咋办?那可是十万斤啊!” 第223章 自己的招牌 余采薇睨了杨二郎一眼:“你不相信我?” 只要打造出足够的蒸馏器,有足够的高粱,足够的工人可调用,十万斤白酒,不成问题,她盖的酒坊可不是小规模的。 在现代,一个小型酒厂,一年可百万斤产量,她的酒坊怎么也得在中型。 要不是怕古代高粱筹备紧张,自己又是第一年做,便是百万斤的订单都敢接。 “我当然相信娘,就是第一次接这么大的胆子有点紧张,你方才和裴少东家谈的时候,我心都突突的。” 余采薇噗笑一声:“多接触几次就不突突了。” 想当年她刚升职业务经理的时候,制定策划可行的工作计划和预算,看到那么多钱,心里也突突过,但是接触的多,格局自然也就打开了。 俗称,多见见世面就好! “我们现在回去吗?” “不,我们去陶窑。” “干啥?” 余采薇敲了下他的脑门:“刚签下的大单子,我们得去定制酒坛,十万个酒坛,可不是短时间能做好的。” 杨二郎反应过来了后嘿嘿笑了一声:“没错,还有好多东西我们都要提前准备,娘你上骡车,走路累挺。” 白石镇有陶窑,位置比较偏僻,在镇子的西北方向,属于民窑,也被人们称之为白石窑,以陶制品居多,但镇上的瓷器一般也是从这个窑口出来的。 余采薇过来询问价格时,工人听说她要定做十万个酒坛,立刻去叫了管事。 “是你们要定做十万个酒坛?”管事过来的脚步很是矫健,眉宇间相当热情。 余采薇回头看向管事:“是的,管事可否带我们看看样式?” “当然可以,夫人请跟我来。” 管事将她们带去了一个放着满是货架的房里,里面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瓷器,陶器。 余采薇最先看一斤装的陶酒坛,样式以大肚子居多,也最为好看,就是精致不足,民窑里的东西,也就这样了。 经过管事介绍,她拿起了一个黑陶大肚小口的酒坛:“黑色看起来倒是大气些。” 管事笑着说:“夫人好眼光,你手里拿的酒坛是我们窑口卖最好的。” 余采薇又摇头:“卖最好的也可以理解为市面上太多,没有特色,不成。” 管事说:“如果夫人想要别致些的,我可以再给你介绍其它的看看。” “我只看上了手里的,你们可否把形状改变一些?比如说肚子再大点,酒坛整体矮些,瓶口可以小,但是边沿再大一些,看起来矮矮的,圆圆的。” 管事一口应下:“可以,这不是难事。” 余采薇想了想:“还有一点,我要在每一个酒坛加上图案。” 管事还是一口应下:“也可以,不过加上图案的酒坛要四文钱。” 余采薇说:“管事怕不是在说笑?大批量定做,图案根本不需要画上去,只需要刻个模板出来印上去,不废什么事情。” “可夫人手里拿的这款是黑釉,成本要比一般的高些。” 余采薇不置可否:“管事也别当我是外行,陶器的价格摆在这里,怎么也不可能四文,如果你诚心做这桩买卖,我给你一口价两文,外加木塞你也得给我准备好。” “夫人说的两文钱是普通酒坛,而且也不带图样,可以送木塞,但是价格上三文钱不能在少。” 余采薇放下酒坛,转而去看别的,似漫不经心的说:“管事该不会以为我只定制一回?” “夫人何意?” 杨二郎接口说:“我娘的意思是价格公道的话,以后我们酒坊的酒坛全部在你们这里定制,就看管事想不想了。” “敢问公子家中酒坊每年需要多少酒坛?” 杨二郎说:“那可不好说,只能告诉你十万酒坛是最少的。” “这批酒坛你们多久要?” “三个月内完工即可。” 管事斟酌了一番,这两人第一次就要定制十万酒坛,想来家里做大生意的。 如果二文一个,那就是二百两,去掉成本,还能赚个五十两,要不了三个月,一个月他就能做出来,民窑不比官窑器皿精致,向来是走量的。 少赚一点,以后长期合作,不失为一桩好买卖。 沉默片刻后,管事笑着应下:“成,就图和夫人公子日后的长期合作,两文就两文,你们先交一半定金,立下字据后就可以给我图案,明日我便让窑工开始做土坯。” 余采薇说:“我先给定金立字据,图案要明天才能送过来。” 管事说:“夫人爽快人。” 余采薇转身又指着架子上另外几种酒坛:“两斤装的,五斤装的,十斤装的,二十斤装的,都要黑釉,这几款是什么价格?” 管事听着余采薇意思好像还要定制别的,喜笑颜开的介绍:“两斤装的四文,五斤装的六文,十斤装的八文,二十斤装的十五文。” 余采薇说:“各要一万,先把一斤装的给我做出来,剩下的你们可以慢慢做。” 杨二郎说:“娘,我们要不了这么多。” 余采薇说:“无妨,有备无患。” 管事巴不得她们定的越多越好,直到把字据写下,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淡下去。 交了钱后,余采薇和杨二郎离开了白石窑。 路上杨二郎问余采薇:“娘要加上图案是想做我们自己的招牌?” 余采薇坐在骡车头的另一边,笑盈盈问:“你还懂logo?” 杨二郎听不太懂余采薇的话:“啥叫漏勾?” 余采薇被他不标准的发音给逗个“咯咯”笑。 “logo就是你说的招牌意思,虽然裴齐和我们的合作越来越紧密,裴家也有足够的实力,能成为我们的靠山,但并非没有弊端,我们太依赖他,若是和他那边出点什么事,便是我们的危机。” “所以娘的意思是,打响自己的招牌,防范未然?” 余采薇点点头:“没错,只要我们的招牌打出去,醇韵被更多的人知道,以后即便和裴齐断了合作,也不愁找不到第二个合作伙伴。” 第224章 山楂也可以酿酒 “还是娘有远见。” “你不是也想到了?” 杨二郎摇头:“我想的是只是打响自己家招牌,并没有娘想的那么深刻。” 其实杨二郎能联想到打响招牌已经难得,换成杨大郎绝对是想不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觉得杨二郎比杨大郎更适合做生意的原因所在。 要是把他们两兄弟的性格在综合一下就好了,杨大郎沉稳有余,对待生意上的事情却并不敏感,杨二郎恰恰相反。 余采薇回家不止要画酒坛上的商标,还得画蒸馏器的图纸。 只用‘醇韵’打不出来杨氏招牌,带上杨氏作坊也可以,但全是字,又显得死板。 画了很多图纸,最后余采薇选用了一个带大淮山图案的。 简笔画,两笔画出两个山峰,然后一条天池顺着山脚下蜿蜒流下,边侧是潦草的‘醇韵’两个字。 考虑做土坯直接印上去,就不能是干坯,所以酒坛底部印杨氏酒坊和年份不容易,也很麻烦。 余采薇把杨氏酒坊四个字横放在坛身下面,杨氏酒坊四个字下面又写了年份。 足够严谨了,据她所知,目前大夏国还没有这样的商标。 再然后是蒸馏器。 空间超市有,但是不行,空间超市的蒸馏器要通电才能用,她搞不出来电,而且那些蒸馏器一般都是家用,太小产量上不去。 还是得自己来打造,最古老的办法就是用木材建造,管道用铜,但是铜又容易生锈。 她想了许久,怎么杜绝铜质生锈的办法。 用开铁锅的原理,以牛肝油或者椰子油涂抹倒是可以,这里应该是买不到椰子油,牛肝油兴能弄出来。 画到了后半夜的图纸,第二天余采薇顶了一双熊猫眼起的床。 林燕儿洗漱时,见余采薇哈气连天,脸色也不太好,关心的问:“娘,你昨夜没休息好吗?” 余采薇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忙活酒坊的事情,睡的晚了些。” “再忙也要休息好啊。” 余采薇用力挤了挤眼睛,又摇摇头,使自己清醒一点。 “也就一晚,不打紧的,早上做了啥?” “包子和粟米粥。” 余采薇没上桌吃饭,去伙房拿了一个包子就出去了。 杨大郎吃饭时问林燕儿:“娘还没起来吗?” 林燕儿打了一碗粟米粥给他,说:“我看她往溪北去了,应该是看酒坊盖的咋样,拿了个包子,说早饭不吃了。” 杨三姐一手托着腮帮,一手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最近娘好忙啊。” 杨大郎说:“吃饭的时候不许用筷子搅碗,以后嫁人婆家不得说你没教养?” 杨三姐闹了个大红脸,娇嗔一声:“大哥!” 杨二郎接过苏清慈递来的包子,说:“最近是有点忙,一会我还得和娘去镇上。” 杨大郎问:“昨天不是已经定好了酒坛?” 杨二郎说:“只交了定金,图样要按照娘给的做,今天才能给图纸,然后去打那什么蒸馏器,这些都停当了,还得买高粱和一些配料的东西。” 苏清慈问:“有什么我能帮的忙的?” 杨二郎说:“你把书看完,等我晚上回来讲给我听。” 苏清慈也闹了个大红脸:“难道除了看书我就不会做别的了吗?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她不想让杨二郎觉得自己除了认识几个字,其它什么也不懂,菟丝花和贤内助完全是两回事。 杨二郎不明所以的看着苏清慈:“要不你绣绣花打发时间啥的?” 苏清慈恼怒,桌子下的手暗暗扭掐杨二郎的腰:“除了这些我没别的事做了对?” 杨二郎的脸色顿时很好看,家里人都在,他爱面子,不好叫出来,媳妇看着温柔恬静,下手还挺黑的。 杨二郎求饶:“要不你去作坊多照看照看?反正你想干啥就干啥。” 苏清慈哼了一声,松手放了他的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众人没眼看杨二郎,个个笑而不语。 杨大郎心想自己这个弟弟大概也就吃苏清慈这套了,换成别人,想拿捏他,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百炼刚化为绕指柔,说的就是这对小夫妻了? 早晨的空气最是清新,就是温差极大,喘口气都是白雾,冻的人手脚冰凉。 瓦匠还没有来,只有余采薇一个人在工地四处查看。 地基和引水渠道已经打好,发酵池和酒窖正在挖,污水池和过滤净化池才开始动工。 都是大工程,等全部挖好,最起码还得二十天,不过后面盖的话就很快了。 杨二郎站在小石桥上叫余采薇:“娘,这会去镇上吗?” 余采薇回头向他走去:“走。” “娘,你说我们家有这么多空地,一直荒着是不是可惜了?” “荒不了什么,以后酒坊加作坊的人多起来,得有充分场地给工人活动,而且后期盖仓库什么的也要有地方。” “那也用不着一百多亩地啊。” 余采薇其实就是想借着盖酒坊多买一些地在自己手里,宅基地不需要每年交税的诱惑力太大。 “要是真觉得荒着可惜,开春种些果树。” 大夏国宅基地无法大面积种庄稼,但是种树可以,其中包括果树。 “不成,果子没办法保存,卖也卖不了多少,除非种山楂能保存的时间长些,可我们白石镇和青水镇有不少林地种山楂,就是没听说谁赚钱的。” “山楂大多数卖给药材商,做吃食的用不了多少,我们家要种的话,那就只能用来酿酒。” “山楂还能酿酒?” “当然,很多种果子都是能酿酒,这片荒地底下碎石太多,不适合种别的,也不能在宅基地上大面积种庄稼,山楂树是最好的选择,管理起来也省事。” “听娘的,过几天我在附近种山楂树的村庄问问,买些树苗回来。” 余采薇和杨二郎并肩往作坊走,工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迎面而来。 林长健带着瓦匠往工地走,孙春喜则是在作坊拿着大扫帚打扫院子。 见杨二郎过来牵骡车,孙春喜问:“你们又要去镇上?” 余采薇说:“嗯,有啥要带的没?” 孙春喜嘿嘿一笑:“还真有,这不天气回暖了吗,再有两个月得换单衣,你帮我买两块布料回来,我和长健还有铁柱做身衣服,棉麻布就成,一块淡紫色的,一块藏青色的。” 孙春喜和林长健两人的工钱不少,再加上林大壮刚被余采薇讹了五两银子赔偿给她们,现在孙春喜也舍得买布料做新衣服了。 第225章 杨二郎对宝昌布庄的熟悉 余采薇上下打量了孙春喜一眼,她属于那种肤色比较暗淡的,再加上以前干农活的原因,肤色怎么保养也回来。 她如实说:“你不适合穿紫色的,显黑!” 孙春喜打趣:“穿啥能比你白?” 这个真不行,余采薇这具身体原主的皮肤是天生白皙,遗传了那个死去的便宜老爹,即便干农活晒黑了些许,农忙过后半个月就能养回来。 除了杨二郎,其他三个孩子皮肤也是遗传了她的,晒不黑的那种。 “建议你买蓝色,穿起来趁皮肤好看。” 孙春喜听劝,余采薇眼光比她好,听余采薇的没错。 “成,那买蓝色。” 和孙春喜聊了几句,杨二郎在外面架好骡车就叫她了。 她们先去白石窑把图给了管事,说是刻好磨具,每样烧几个出来,如果没有问题,再放开手脚做。 然后要去木匠铺和铁匠铺。 之前给家里和作坊打家具用具的木匠手艺还不错,余采薇依旧选择了他们家。 管事记得余采薇,见她进铺子,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余夫人又来打家具吗?” 余采薇说:“这次不是打家具,是打锅。” “余夫人拿在下玩笑了,我们这里是木匠铺,木头当不了锅用。” 余采薇从袖袋里取出几张图纸递给管事:“确实是打锅的,但与寻常锅不同,我这个锅在灶台上围一圈,上面像盖子,顶部留一个圆孔,两个连接在一起是一套。” 管事接过图纸,怎么看都觉得这玩意奇奇怪怪。 “蒸笼?” 余采薇不做解释,白酒不止是配方,蒸馏器同样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不能与人详细解释清楚。 “管事能打造出来吗?” “能是能,不过我们这里不接这样的小单子啊,余夫人随便找个小木匠就能做。” “谁说我这是小单子了?” 管事眼睛一亮:“哦,余夫人要打造多少?” “先打造三十套,上面有我备注的大小,打造出来后要刷一层桐油,得是上好木料制作,一套二两银子如何?” 余采薇要的大小,一口锅足有五个成年男人站在一起的圈口大小,价格上便宜不到哪去。 “没问题,不知余夫人打造这么多奇怪的锅干啥用?” 余采薇看着管事笑而不语。 管事反应过来余采薇不方便说,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是在下多嘴了,余夫人什么时候要?” “两个月内。” “没问题,两个月后,我亲自给余夫人送上门。” 老规矩,先交定金。 余采薇拿了收据后,又和杨二郎去找铁匠铺。 杨二郎一边走一边问:“娘,酒坛我们可以多买一点,但是这个叫蒸馏器的东西也要打造这么多吗?” “能用上十个不错了,但是你想过我们的白酒上市后,会有多少人觊觎吗?” “娘怕有人跟风,会研究蒸馏器?” 余采薇点点头:“这东西不能经常打,即便以后要打造,也不能在白石镇或者青水镇找人来做了,多备些准是没错的。” 蒸馏器大夏也有,但并不完善,和她要打造的根本不能比,且大多用在了炼丹炼药上面,还没人知道蒸馏器可以酿酒。 去打造蒸馏器上管道也是一样,余采薇拿出图纸带讲解,铁匠就明白该怎么做,也交代了做出管道后,需烤热再反复刷牛肝油。 就是这黄铜的价格不便宜,所以只有管道是黄铜,最下面的大锅还是选用了铁,余采薇一并交代了开锅事项。 “今天都是事,去粮栈预定高粱后还得去药铺买制作酒曲的配料,我们先找个酒楼吃点东西,前面的汇鑫酒家咋样?” 余采薇问完话半天不见杨二郎回应,回头看去,只见他牵着骡车停在了一个布庄门口发呆。 “发什么呆呢?”余采薇折了回来。 杨二郎的目光依旧落在上方牌匾上。 余采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是一家名为“宝昌布庄”的新铺子,年前这里还是卖扇子的。 杨二郎怔怔的问:“娘,你觉不觉得这家铺子好熟悉?” “没来过这家,咋会熟悉?” 杨二郎看到“宝昌”两个字就移不开眼,似乎这两个字曾经从他的嘴里叙说过无数次,似乎里面的一切,甚至有什么布料他都一清二楚。 可他说不出来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余采薇说:“正好我要给春喜买两块布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看看?” 杨二郎把骡车停靠在一旁,跟着余采薇走进铺子,那种熟悉感又没了。 里面的摆设,布料的堆放,他觉得不该是这样,铺子一共两间,中间打通,外面这间应该放颜色鲜亮的布料,适合女子,里面那间布料颜色较深,适合男子。 然而他看到的是颜色摆放混乱,柜台也不应该放在门口边上,而是要放在最里面才对。 此刻,铺子里的生意异常火爆,都是女子在挑选布料,余采薇看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妇人上前接待。 “大姐,看上哪块料子了?” 余采薇挑了一块蓝色棉麻布问:“我手里的棉麻布料咋卖?” “看大姐按尺还是按匹,按尺的话五文,按匹的话便宜,二百九十文。” 这个时代对一匹布的计算和现代不一样,正好六十尺,中间没有丈。 宝昌布庄的布料非但比别人家便宜两文一尺,买一匹还少收十文,也太实惠了。 余采薇说:“给我拿一匹蓝色的,一匹藏青色的。” “嗳,好勒,大姐你稍等,我这就给你拿。” 余采薇嘀咕说:“本来想着给春喜买一匹半做一家三口衣服绰绰有余,她要是知道这家新布庄的布料这么便宜,想来也应该是要买上两匹的,话说卖的这么便宜,利润一定很低。” 杨二郎摸着布料自言自语:“利润也不低,这种棉麻布料是从中州来的,属于最便宜的一种棉麻,进价才三文钱一尺。” 余采薇疑惑的看向杨二郎:“你咋知道?” 杨二郎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知道的,下意识就说了出来,而且他还知道,之前白石镇是没有这种布料,看着和市面上的棉麻布差不多,其实也有不同之处,中州来的布料不光便宜,还比白石镇的布料更耐磨,手工更细致一些。 大家还不知道这种布料的好处,肉眼看不出来什么,要等几个月后口碑才会飙升,目前大家只是因为布料价值低廉被吸引。 第226章 杨二郎气老丈人 妇人拿着包好的布料递给余采薇,不忘介绍说:“大姐,我们家的布料你买回去尽管穿,别看价格便宜,却比以前你买的布料更耐磨,穿不破的。” 杨二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对啊,这个时候应该没人知道中州布料更耐磨才对。” 妇人笑道:“这中州不管是哪一种布料,都比我们洛洲布料结实,你们买的是棉麻布看不出来什么,要是换成别的布就知道纺工也要比我们洛洲布料更细致,价格还公道,不像外面布庄,料子不如我们还卖的死贵。” 余采薇问杨二郎:“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二郎摇头,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铺子里人多,余采薇不好追问,但她很确定,杨二郎在此之前,绝对没有接触过布料生意。 而且之前她们也曾一同买过衣服、布料,杨二郎都没有显现出敏感,只是对中州来的布料似乎了如指掌。 或许这得归为他的前世。 根据林招弟曾经传递出来的信息,杨二郎前世应该也是生意人,没准做的就是布料,而这中州布料必定和杨二郎有着很深渊源。 按照原主去世的时间,和中州布料出现的时间推算,有极大可能中州布料可能会是杨二郎生意上的。 这一世,杨二郎除了娶了个苏氏布庄大小姐,该不会在做布料生意了。 作坊,酒坊,足够他大展身手! 离开布庄,母子俩打算先去酒楼吃点东西,前脚出来,就听对面有人向她们打招呼。 “余夫人,大姑爷!” 余采薇和杨二郎同时看向对面,苏大年和他的老账房辛叔正站在那里。 看两人脸色,都不是很高兴,尤其是苏大年,福气的身材,福气的样貌,偏偏脸黑的像锅底。 这位亲家不待见自己,余采薇也不待见他,除了当时上门探望苏清慈顺便定下亲事的那一天,余采薇和这位亲家便再无交集。 知道这个老账房叫辛叔,乃苏大年心腹,还是余采薇听苏清慈说的。 辛叔已经打招呼,不过去不太好,余采薇便和杨二郎走上前。 辛叔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余夫人和大姑爷来赶集啊?” 余采薇礼貌回以一笑:“嗯,采买些用的东西,苏老爷和辛叔出来逛街?” 苏大年为什么会出现在新布庄对面,余采薇不用猜都知道,自己就是做布庄生意的,突然冒出来一个打乱市场的对手,换谁都要重视。 不过余采薇并不打算多嘴询问,苏大年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上赶子讨好不是买卖,看透不说透最好! 苏大年睨了一眼余采薇手里的布料,脸色更难看:“要什么布料,以后去苏氏布庄拿便是。” 她可不愿意因为一点布料欠苏家人情,或是被苏家看轻。 余采薇笑的疏离:“那怎么可以,即便布料是苏家地里长出来的,也要人工去打理不是?不可因为亲戚关系便无偿索取。” 苏大年听得出来余采薇的疏离感,他这段时间多了解了一些大姑爷一家人,确实是有些能耐的。 但他还是不喜杨二郎,三日回门指着他鼻子大骂老家伙眼盲心盲历历在目,再者即便这家人有点能耐,杨二郎一个山野泥腿子始终配不上他才貌双全的女儿。 若不是因为苏清慈名节尽毁,杨二郎娶他的女儿?痴人说梦! 苏大年冷淡的问杨二郎:“清慈怎么样?” 杨二郎面对老丈人,态度上一点尊敬没有,语气中还带着点横:“比在娘家受气过的好。” 苏大年两眼一瞪:“我是你岳父!” 杨二郎哼哼,岳父咋了?岳父对他媳妇又不好,还满脸写着瞧不上他! “我知道!” 所以呢? 你知道我是岳父,还不尊敬我? 苏大年本来因为青水镇和白石镇新冒出来的宝昌布庄心情烦闷,和杨二郎简短几句话,已经变成了心塞! “清慈从小便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说说,她在娘家怎么受气了?” “哦,锦衣玉食就可以冤枉她了?你只听吕氏的,她说啥你信啥,清慈是什么样的品性,你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你说她心里憋屈不憋屈?过的好不好你还在乎?干啥多此一问,我们家所有人对清慈都比娘家人对他好。” 苏大年被气的来回走了两步,指着杨二郎喷了他一脸口水:“你这个混账,我是你岳父,吕氏是你岳母!” 杨二郎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大年想说什么? 无非要杨二郎敬他,眼里有尊长! 辛叔赶紧出来劝杨二郎:“姑爷可不能这么和老爷说话,你是晚辈啊。” “我说错啥了?” 苏大年觉得自己再和杨二郎继续聊下去,可能会把肺给气炸,指着他说:“滚滚滚,该干啥就干啥去!” 杨二郎瞪了苏大年一眼,转身去牵停放在布庄门口的骡车。 余采薇对苏大年说:“我家二郎是个心直口快的,苏老爷别和他一般计较。” 心直口快,意思就是杨二郎说的对咯? 苏大年觉得余采薇也很讨厌,却不能像吼杨二郎那样吼她,摆手赶人道:“亲家也忙去。” 余采薇转身便憋不住笑,唇角上扬了起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眼高于顶的苏大年摊上愣头青的杨二郎,挺让他抓狂的。 母子俩走远后,苏大年这才指着她们的背影骂:“杨二郎对我说话没一点尊敬,当母亲的竟然就在边上看着一言不发,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混账!” 辛叔无奈劝道:“老爷消消气,老奴瞧着余夫人其实是个挺端庄贤淑的妇人,大姑爷年岁摆在这,气盛些很正常。” 苏大年没好气的问:“咋地,你吃他们家大米了,这么为他们说话?” “老爷换一个角度想,就不会这么讨厌大姑爷了。” “你看看他方才那个态度,我还要换什么角度想?” “大姑爷曾家境贫寒,与苏家结亲,却从不伏低做小,心口不一的讨好老爷,由此可见,大姑爷人品是没有问题的。” 苏大年冷哼一声,吃了一肚子气,一甩衣袖往苏府的方向走,没几步,他又回头问:“我对清慈不好?”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上午更新两章,下午再更新一章,快过年了,家里亲戚多,我去陪着聊聊天哈宝子们。 第227章 酿酒需要什么样的高粱 这话辛叔得斟酌着说,必须要委婉。 “老爷是大小姐的亲生父亲,天底下哪有父亲对女儿不好的,只是老爷平时生意繁忙,照顾不到家里,有时候难免偏听偏信了些。” 苏大年商场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要是听不出来辛叔话里有话,那就是蠢了。 “你也觉得吕氏的贤惠慈爱是装出来的?” 怎么可能呢,他和吕氏相敬如宾了十几年,她心性善良,做事谨慎,一直让他很放心。 辛叔低下头:“老奴不敢妄议当家主母。” 苏大年嗤笑一声:“老狐狸,就你圆滑,但说无妨便是,我也想听听,你内心对吕氏的真实看法。” 大小姐是原配留下来的嫡小姐,辛叔看着长大的,岂有不疼爱一说。 可原配夫人生下大小姐便撒手人寰,老爷又信任继室,他有心护着大小姐,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毕竟那是主家的后宅之事。 “既然老爷想听真话,老奴便斗胆一回,大夫人刚嫁给老爷时,对大小姐确实是不错的,谁见了也得夸大夫人一句贤妻良母。可大夫人生下二小姐后,对大小姐是有些变化的,不似从前关心。而后陈姨娘再为老爷生下小少爷,大夫人便一门心思想着为老爷在添子嗣,目光倒是不放在大小姐身上了,为的无非是继承家业。而后清辉少爷出事,老爷有意想为两位小姐招上门女婿培养继承人,大夫人的心思便彻底了活络了起来。” 苏大年顿下脚步,凝眉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忠仆:“吕氏当真如你说的这般不堪?” 辛叔头埋的更低,话已出口,索性便说个痛快。 只希望大小姐出嫁这么久后,老爷的气消了差不多,可以冷静下来看待一些事情。 “老爷整日忙于生意,把府上事务全权交给大夫人,所知甚少,但老奴是奴才,有些腌臜事老爷看不到,老奴却是可以的。老奴逾矩试问老爷,大小姐性子温顺,是会做出格事情的人?可她从小到大却是错误不断,相反性格跳脱的二小姐从未做过令老爷不悦的事情,这里面又是谁在运作?” 苏大年还是不愿相信自己温柔贤惠的枕边人会是辛叔口中的恶毒后娘。 “即便我看不到,也会有下人禀告的?为何我从未听闻?清慈若一直被苛待,为何也从不与我说明?” 辛叔叹息一声:“府上奴才是老爷的人没错,可是大夫人掌家十余年,大小事都要经她的手,谁敢与老爷说?” 即便说了,苏大年也信了,那又能怎样,他们是两口子,顶多苏大年说道大夫人几句,但告状的奴才日后就得倒霉。 辛叔继续说:“至于大小姐为何不说,老奴觉得,大小姐认为说了也无用,因为老爷要的是一家和睦,府中不会有太大变化,而她在大夫人手下讨生活只会更艰难。” 苏大年有些动摇了,辛叔是什么样的人,苏大年自认自己不会看错,这个老忠仆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苏家,没道理为了一个外家的女儿,造谣抹黑当家主母。 辛叔的话里,并非没有道理,真要细细去想,便不觉得自己的看法那么坚定了。 苏大年出神的呢喃:“若真如你所说,我的嫡长女在家十几年,岂不是一直坐在针毡上过日子?” “有太多的事情,奴才们不敢呈现在老爷面前,所以老爷想知道真相,还得是自己去深查。大小姐曾经的委屈以成,虽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解开老爷对她的误解,不至于隔阂越来越深,伤了父女情分。” 余采薇和杨二郎吃了午饭去粮栈。 粮栈管事听说余采薇要采购五十万斤高粱,便是拿不出那么多高粱,也笑弯了眉眼带她去看现有的,并承诺可以从外镇粮栈调集高粱过来。 余采薇对粮栈现有的高粱并不满意,酿一款好酒,高粱是关键中的关键。 比如说酿茅台的小红缨子糯高粱,酿汾酒的晋杂22号高粱,还有现代诸多名酒用的金秋红高粱等。 小红缨子糯高粱和晋杂22号高粱,在这里就别想了,据她所知,白石镇和青水镇种的都属于金秋红高粱。 可管事带她看的全是大颗粒硬高粱,并不是酿酒最佳,该是出自外镇。 “白石镇和青水镇产的金秋小颗粒红高粱为什么没有?” 管事解释说:“这几年因为水患问题,许多村庄种不了啥庄稼,便是高粱这种耐旱耐涝的产量也不高,再有大部分人吃不起大米白面,把高粱当成了主要粮食,去年白石镇收上来的高粱已经卖光,这是我们粮栈从外镇调集来的高粱。” 余采薇抓起一把高粱,捏出一颗,用点力道碾碎,露出里面的乳白色高粱米,又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 即便没有检测,她也能尝出来里面的淀粉含量不高,都比不上她小时住在农村里种出来的普通糯高粱。 “我要的不是这种高粱。” “那夫人想要啥样的?” “白石镇本地产的金秋小颗粒红高粱。” 管事懊悔道:“就是因为本地产的红高粱颗粒太小,卖相不比外镇的大颗粒,所以我们粮栈才把小颗粒红高粱先卖掉。” 余采薇问:“管事可否给我调集金秋小颗粒的红高粱?” 管事犹豫了才说:“调集是能调集过来的,但五十万斤不是小数目,不一定能调集这么多。” “管事能调集多少便调集多少过来便是,时间上不受限制,当然,我希望是尽快的。有消息你可以让人去林家村杨氏作坊通知我一声,届时我会来交定金。” 管事点头应下:“好说好说,那这些高粱?” 余采薇摇头:“这些高粱我用不上,五十万斤只是我要的第一步,管事大可去寻找这种高粱,便是多了,我也会收下。另外,今年开春,管事也可以号召一些村落多种金秋小颗粒红高粱。” “夫人若是与我们粮栈长期合作,在下一定鼎力配合。” “我自然希望长期合作,不过价格上,管事要让一些。” “粮食短缺,今年都涨了不少,我收夫人三文一斤不高啊。” 粮食短缺不假,但乡下庄户卖出的高粱依旧是一文钱一斤。 没有化肥农药的时代, 一亩地的高粱产量平均在四百斤左右,去掉交赋税,庄户手里能留下来的钱就那些。 三文钱一斤,粮栈的利润可大了去。 第228章 制作酒曲 “我既然要买这么多高粱,其中利润必然会去了解一些,管事何不与我坦诚相待?”余采薇竖起两根手指:“两文一斤。” 管事一口回绝:“这年头,不管是什么粮食都不愁卖,两文一斤不可能,我可以退一步,百斤高粱让十文,这是我们粮栈最大的诚意。” 别看百斤只让十文,余采薇需要的高粱是庞大的,合算下来也不少了。 余采薇下意识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管事不知道余采薇伸手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笑容很是愉悦:“合作愉快。” 余采薇愣怔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尴尬的收回手。 这里可没什么握手礼,男女授受不亲,方是礼也! 制作酒曲的豌豆和大麦顺便在粮栈买了一骡车,零卖和粮油铺没区别,管事要给打个折扣,余采薇谢绝了。 花不了多少钱的东西,何必欠个人情! 第二天,余采薇开始捣腾做酒曲,以前她只是看过村里人酿高粱酒,自己虽知道流程,可卖出去东西,还是要细致一些的。 得把成品研究出来,确认无误,酒坊盖好才能带着工人正儿八经酿酒。 酱香型白酒她也能酿,但酱香型白酒发酵时间较长,不适合她目前阶段来酿造。 所以清香型白酒是最好的选择,酒曲主要原料就是大麦、豌豆制作成糖化发酵剂。 大麦60、豌豆40按比例配好,混匀粉碎,没有破壁机,可以用石臼或者石磨,余采薇用的是作坊经过调整过的石磨,再通过20孔筛的细粉占20-30。 粉料加水拌匀,在曲模中踩成曲坯,由坯含水量为36-38,要求踩的平整,饱满。 温度的控制较为重要,余采薇用了作坊一间空置的房屋,里面烧了三个大火炉做曲室。温度控制在15-20c,地面铺上稻皮,把曲坯运入房中排列成行,间隔2-3厘米,每层上放置芦苇秆,再在上面放置一层曲块,共放三层。 曲室封闭,温度会逐渐上升,一天后曲坯表面出现霉菌斑点,经36-37小时,品温升到38-39c,应控制升温缓慢,使上霉良好。 曲坯品温升至38-9c,打开门窗,揭去保温层,排潮降温,并把曲坯上下翻倒一次,拉开间距,以控制微生物生长,使曲坯表面干燥,固定成形,称为晾霉。晾霉时,不应在室内产生对流风,防止曲皮干裂。晾霉2-3天,每天翻曲一次,曲层分别由三层增到四层和五层。 晾霉后,再封闭门窗进入潮火,品温上至36-38c,进行翻曲,曲层由五层增到六层,并排列成“人”字形,每1-2天翻曲一次,昼夜门窗两封两启,品温两起两落,经4-5天曲坯38c逐渐升到45-46c,进入大火期,曲坯增到七层。 这时微生物菌丝由表面向里生长,水分和热量由里向外散失,可开启门窗调节品温,保持44-46的高温7-8天,每天翻曲一次。大火期结束,有50-70的曲坯已成熟。 曲坯逐渐干燥,品温下降,由44-46c降到32-33c或更低,后火期3-5天。 后火期后,为使曲坯继续蒸发水分,品温控制在28-30c进行养曲。 把曲块出房,堆成间距10厘米的曲堆,此时已经是成品了。 做酒曲余采薇只让杨大郎杨二郎帮忙,其它人谁也没有动手。 后期交给工人的话,也只会把一些简单的工序教出去,主要把控一定得是自家人来,这是她在异世界商界立足的根本,不能外传。 夕阳西下,余采薇从作坊出来,室内室外的温度相差太大,带着寒意的一阵春风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娘,我回来了。” 杨四郎坐在骡车头,老远冲着余采薇招手。 作坊院里的孙春喜听到杨四郎声音,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也回来了,忙不迭出来观望。 杨二郎把骡车靠路边停放,杨四郎爬下来撒欢的跑到余采薇跟前,抓着她的腿,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娘,你有没有想我丫?” 余采薇却不似杨四郎这么高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只见杨四郎的眼角,嘴角都是淤青,脸上还有没完全消下去的红肿,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在看看林铁柱,也没好到哪去,脸上全是伤痕。 “脸上伤咋弄的?” 不等杨四郎回答,杨二郎接口说:“他们寝室一个叫张子旭的臭小子打的,我去找那个臭小子时他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杨四郎说:“过去好几天我都不疼了。” 孙春喜拉过林铁柱,捏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嘴上却责怪的说:“交代你多少次在书院别和人打架,当我的话耳旁风是不是?老娘累死累活的赚钱是让去读书识字,不是让你去学和人打架斗狠的。” 林铁柱噘嘴不说话,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明明是张子旭以大欺小。 余采薇不会上来就责怪杨四郎,最起码要搞清楚他们为什么被打:“咋回事?” 杨四郎说:“我们寝室有个老大叫张子旭,他老是抢我的东西,我不给他就打我,上次娘给我送的虾干他又抢,我和铁柱就跟他打起来了,他还不让同窗我们玩。” 这不就是霸凌? “他经常欺负你们?” 杨四郎点点头,踮着脚举手比量:“他有这么高,我和铁柱打不过他,还有好多人帮他。” “上次娘去看你为什么不说?” “我不想让娘担忧,夫子说出门在外,要对家里报喜不报忧。” 如果不是脸上的伤瞒不住人,杨四郎还是不打算说的。 母亲那么忙,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让母亲担心。 “你这算什么出门在外?夫子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如果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只一味的说自己好,会给家里人一种错误的引导,届时家人知道真相,心里只会更难过知不知道?” 第229章 古人读书为什么摇头晃脑 杨四郎仰着头:“娘的意思要诚实吗?” 算了,他还小,理解能力有限。 “是,对家人一定要诚实,你们被欺负的事情没有告诉夫子吗?” 林铁柱说:“告诉了两次,夫子也训斥了他两次,但他还是该咋地就咋地,书院里有很多学子和我们一样,经常被欺负,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杨二郎骂道:“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倒是让这些小王八羔子进去冲老大了,长大还不得欺男霸女?!” 余采薇见杨四郎仰着头累挺,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虽然小豆丁去书院肉眼可见的消瘦,可已经七岁,她抱着有点吃力。 “二郎,你去韦大夫家里买些外敷淤青红肿的药回来,给铁柱也买一份。” 杨二郎点头应下便往韦大夫家方向走了。 孙春喜说:“不用,一会回家我煮两个鸡蛋敷一敷就成。” 余采薇说:“这都好几天也没消下去,鸡蛋不顶啥用,估计身上还有伤,孩子小,要是落下什么伤疾,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孙春喜本来不觉得打个架有什么,被余采薇这么一说,不免重视起来,没在推辞。 余采薇抱着杨四郎走到骡车旁,拿起他的书包和装脏衣服的包袱,挂在手臂上先回家。 杨四郎抱着余采薇的脖颈,软萌可爱的说:“娘,我可以下来自己走。” 余采薇嗤笑:“娘想你了。” “我也想娘,可想可想了。” “挨打的时候有没有哭鼻子?” “第一次挨打哭了,后来没哭。” “为什么?” “因为哭没有用啊,娘和哥哥姐姐又不在边上,反而让张子旭看扁了我。” “那张子旭家哪的?” 杨四郎摇头:“不知道。” 能住在书院,想来也是乡下的,不方便每天来回走读。 这次再送杨四郎回书院,她非得去看看那张子旭是个什么玩意,小小年纪下手就这么狠。 她自己也得好好想想,杨四郎这么小的年纪就住在书院是不是明智决定。 别的孩子怎么样她管不着,但自己的孩子,必定是不想让他吃苦的,这和磨练心性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余采薇回家先去洗澡间烧了热水,让杨四郎洗澡沐浴,顺便让杨二郎进去给他的伤擦药。 和她想的一样,杨二郎出来说杨四郎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十几块,有新有旧,该是刚去书院就被欺负到现在,二十天了。 晚上吃饭时,大家不停给杨四郎夹菜,恨不得把他瘦下去的肉肉一下子补回来。 苏清慈心疼道:“娘,这次送四郎回书院一定要找夫子好好分说分说,如果夫子训斥了张子旭没用,那就找山长。” 余采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找是肯定要找的,说来四郎年纪到底太小,不该住书院寝室。” 杨大郎认同道:“的确,书院每个寝室弄几个大孩子进去,目的该就是要照顾小的,这照顾没看到,倒成了大王,以后不如每天接送。” 杨四郎说:“可是每天接送我会很麻烦,来回坐骡车将近两个时辰,耽误我温习。” 余采薇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再快也节约不了多少时间,再有阴天下雨什么的,太不方便。 余采薇沉默片刻,说:“二郎,你明天去镇上找个房牙,买套二进的宅子。” 杨四郎说:“镇上的宅子一定很贵,娘,不要为我读书花那么多钱。” 杨大郎说:“买套宅子花不了多少,但二进的宅子就不便宜了,只为四郎读书用,是不是太大了点?” 二进宅子和他们家现在住的差不多,镇上房价贵,怎么都要一千五百两。 余采薇摇头:“不止是为他读书,我们镇上村里来来回回的做生意,偶尔太晚赶路也不方便,即便不为四郎读书,也要在镇上有个落脚点,要买就买套像样的。” 林燕儿说:“四郎一个人不能独自一个人住的?” 杨三姐提议:“要不我住过去照顾四郎?” 余采薇说:“三姐没有出阁,住镇上更不合适,那就请个人专门照顾四郎,明天我问问春喜,让铁柱一起住过去与四郎做个伴,她应该不会拒绝。” 杨三姐问:“娘打算让谁照顾四郎?” 余采薇说:“外头人我不放心,还是知根知底的好,最好是妇人,能早晚接送,也能做饭洗衣,镇子房子没买好之前,先让林同早晚接送四郎。” 杨四郎搂着余采薇的胳膊撒娇:“娘你对四郎真好。” 余采薇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脑门:“你是娘最小的孩子,娘自然会多疼爱一些。” 另外三个孩子余采薇也不是不疼,但他们都大了。 按照现代的平均结婚生孩子年龄,杨四郎更像是她的儿子。 其实她本没有多喜欢小孩,觉得照顾起来会很麻烦,穿越后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朝夕相处后,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心境上的变化。 林燕儿只当余采薇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喜欢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她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穿着袄子,一点看不出来显怀。 希望自己能一举得男,到时候婆母和相公一定都会开心的? 晚上余采薇把杨四郎带到自己屋里睡,洗完澡回屋,小豆丁正拿着书坐在梳妆台前摇头晃脑的背书。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余采薇坐在床边擦头发,说:“背书就背书,不要摇头晃脑的!” 杨四郎一顿,回头看向余采薇:“娘以前就是这么教我的啊。” 余采薇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古人读书可以叫诵读,也叫吟诵,声音抑扬顿挫,很美。但是这个时候没有标点符号,往往不知道怎么断句,于是在读书的时候就晃头晃脑用肢体的摆动节奏附和一下,便于断句和记忆。 古文讲究韵律,就像音律一样,入神时自然击节踏足、摇头晃脑。所以,读书时摇头晃脑可以增强节奏感,使自己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摇头还可以解除疲劳,防止或缓解颈椎病。 此外,古人读书有时也是表演,摇头晃脑可以丰富自己的动作和表情,以至于增加美感。 第230章 花小桃骂魏艳娥 余采薇说:“你继续晃悠,晃悠完上床睡觉。” 杨四郎突然觉得会背书没什么了不起了,什么叫你继续晃悠? 这难道不是很高雅的事情吗? 夫子骗他? 杨四郎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天,许是在书院起早惯了,天刚亮就在余采薇怀里动来动去的闹她起床。 余采薇最近太忙,早上想多睡一会,有这个小豆丁在怀里,懒觉是睡不成了。 起床洗漱后,林燕儿也才刚做早饭,她便先去村子里问问谁愿意照顾杨四郎。 妇人都拖家带口的,在镇上住十天才能回来一天,便照顾不到家里,得事先和人家说好。 要是在现代农村,早晨一定家家伙房烟囱滚滚,但这里却是三三两两烟囱冒烟,一天两顿饭,第一顿饭一般得辰时末,也就是上午九点。 除了一些在盖酒坊的瓦匠家和作坊女工家早上起来会做饭,怕饿着肚子没力气干活,别的村民家里早上起来只是在院里拾当拾当。 林同的阿婆王秀琴此时拿着铁锹在路口垫坑洼,见余采薇过来,直起腰板,和蔼可亲的打招呼:“大郎娘这么早干啥去?” 余采薇走上前说:“我家四郎不是给送去书院了吗,年纪实在太小,不知道咋照顾自己,我想请个妇人照顾他,管吃管住的,王婶子,你有没有合适的人给我介绍介绍?” 光是管吃管住,王秀琴自己就想去。 但不太可能,一来现在林同给作坊做采买,她得留在村里打理家务做做饭啥的,二来自己年纪大,余采薇大概是看不上的。 “人不是大把的,照顾孩子又不是累人的活计。” “得是爱干净,做事利索的妇人,人也要老实,要住在镇上的,我不能天天去照看,四郎的生活起居都得交给人家,不老实的我不放心。” 王秀琴在心里想了一遍,说:“还真有个人挺合适,你知道村东的沈氏不?” 余采薇知道沈氏,四十岁左右,头两年死了男人,家里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年纪都不小,女儿早早嫁了人,儿子也娶妻生子,孙子孙女好几个。 “知道是知道,但我对她个人不是很了解。” 王秀琴没事爱在村子里走动,知道的比余采薇多一些。 “沈氏头两年男人不是没了吗,两个儿子为赡养她的事情经常吵,她夹在中间向着谁都不是,要是能去给你带四郎,不是最合适人选?你放心,沈氏那人绝对是个爱干净的,人也老实。” 余采薇一合计还真挺合适,没有公婆要养,没有男人要伺候,儿子都不想赡养她,住在镇上更能心无旁骛给她照顾儿子。 “我去村东看看。” “去,她这会估计已经起来了。” 等余采薇走远,王秀琴拿起铁锹继续填坑洼,低低的念叨着:“村里还没听说谁请人照顾孩子的,这不就是大户人家找奴婢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村东这边余采薇的熟人不少,亲家,老杨家,杨志高家,附近的邻居她也全认识,毕竟原主给老杨家做了那十几年儿媳时,都是住在村东的。 去沈氏长子家里,得路过老杨家,碰见花小桃出来倒水,不想打招呼的,花小桃却先开了口。 “这么早大郎娘就去亲家走亲戚啊?” 余采薇停下脚步,敷衍道:“不是,我找林根生他娘沈氏。” “你找她干啥?有啥事情吗?” 余采薇不认为自己可以和花小桃闲话家常,声音淡淡:“说点事情,我先过去了。” “嗳,去。” 花小桃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觉得气恼,还目送余采薇离开,然后才拿着木盆回院子。 魏艳娥冷嘲热讽道:“有些人上赶子人家也看不起,天天让男人去白给人干活,也不知道图些啥。” 花小桃心底冷笑,她是想让杨志才去白干活的,希望余采薇到时候能给她们家点粮食。 前天作坊女工和瓦匠都发了工钱,没等她求上门张口要点粮食,下工后杨三姐追上要回家杨志才,把工钱给她们家结了,还让杨志才以后和其他工人一起去领工钱。 虽然上个月没干多少天,却一天也有二十五文,缓解了她们一家不小的压力,不然她方才为啥上赶子找余采薇搭话? 想把杨志才拿到工钱的事情说出来气气魏艳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杨志才说余采薇大致是不愿意他拿工钱传出去的,以免五房那边又生出什么心思,人家现在就是不愿意和老杨家人沾边,要不是她们六房脸皮厚,不给工钱也死赖着不走,余采薇肯定也不会要杨志才干活。 花小桃从嫁到老杨家开始,就没这么清醒过。 有的人嘴上抹了蜜,心里却藏着刀。 有的人嘴上带了刀,心里却藏着蜜。 形容的便是魏艳娥和余采薇! 以前她做错了很多事情,不怪余采薇不待见她,但余采薇嘴上在狠,心肠却是好的,还愿意给她们家一条活路。 以花小桃的脾气,不可能被魏艳娥冷嘲热讽作罢,哼哼一声,怼道:“家里男人吃现成饭还没出来呢,咋一天天的就爱操心个别人家事?” 说到杨志业,魏艳娥一下子炸了,指着花小桃吼道:“花氏你别不识好歹,我是看你犯蠢,好心点你两句。” 花小桃不屑:“我以前是蠢,被你三言两语一哄就争对大郎娘,但是我现在不蠢了,是人是鬼能分得清,魏氏,你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老娘可不惯着你。” 魏艳娥破口大骂:“小娼妇,你在谁面前称老娘?” 花小桃唾了一口,魏氏骂的难听,她比魏氏骂的更难听。 “我是小娼妇你是啥?老娼妇吗?想学刘芳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刘芳草到底还年轻,你有啥?看看你这张刻薄的老脸,哪个男人不长眼能瞧得上?” 魏艳娥气的身体开始发抖,指着大门说:“你给我滚,滚出我家!” 花小桃翻了个白眼:“那可不成,分家时说好的,我们六房啥时候有钱买宅子啥时候搬走,你要是不爽啊,那也得忍着!” “你们家这辈子都买不起宅子,穷死的命!” 杨老汉还没起床,听到两个儿媳妇在院里又开始吵,翻了个身,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一天天没个消停!” 坐在床边的何兰穿上衣服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大早上的吵啥吵?不想过了都去死好了。” ============新年分割线=========== 岁月悠悠,书香依旧,感谢宝子们相伴左右,新的一年愿宝子们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健康平安!祝宝子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拜年啦! 第231章 找沈氏去镇上照顾杨四郎 花小桃瞥眼看向何兰,要说这个老婆子对大房有多好也不是,亲儿子杨志业蹲一年大牢也没瞧着何兰怎么愁苦心疼,对魏艳娥和对她们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对杨栓子比其他孙子多疼爱一些。 何兰之所以分家给大房的东西多,无非是因为自己要和长子过日子。 现在何兰更不会向着她们六房,不管何兰喜不喜欢大房,她们现在才是一家人! 其实老杨家最自私的人,就是公婆! 花小桃故意气魏艳娥:“魏氏,娘说让你不想过了去死呢,你去不?我们六房日子过好好的,以后少阴阳怪气的说嘴,一天天给你闲的。” 魏氏指着花小桃冲何兰说:“娘你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天天让老六去给余氏家白干活,我做为大嫂点她两句咋了?张口就骂我骂的这么难听。” 花小桃一句不让魏艳娥:“你不骂我小娼妇,我能骂你老娼妇?还大嫂,我呸,你有大嫂的样子吗?” 何兰黑着脸喝斥花小桃:“你给我住口,魏氏说你两句也没错,你干啥让老六给余氏白干活?上赶子巴结她也不领情,丢不丢人?” 花小桃说:“我愿意让志才给大郎娘家干活咋地了?我们家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何兰质问:“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从她生了孩子到现在,何兰照顾过她一天?还是帮她带过一天的孩子? 俗话说,母慈子孝,母慈子才孝,什么都不管不问,她还需要对这个婆母有什么尊敬吗? 花小桃还想说什么,杨志才这会披着袄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小风醒了,媳妇你进来喂他喝奶。” 花小桃剜了何兰与魏氏一眼,知道杨志才故意支走她,让她别在和这对婆媳吵的,于是愤愤然回屋。 何兰指着花小桃背影怒道:“你一个老爷们,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还有一点用处?” 杨志才不以为意,一边穿着袄子一边说:“我媳妇挺好,娘你要是同她合不来,以后就当没看见她好了。” “你的意思她对我不尊敬还是对的了?” “我媳妇脾气直,不比大嫂五嫂心眼子多,啥事放在脸上,总比装着一肚子坏水强。” 魏艳娥气不过道:“不是老六你啥意思?我一肚子坏水?我坏你家啥了?” 杨志才冷淡的说道:“方才我在屋里听到你和我媳妇说了啥,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大嫂操心。还有大嫂让我们滚,以前数我们六房和大房最好了?大嫂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挺寒心的。再说我们才分家多久?手里没啥钱,能滚哪里去?” “我那不是被你媳妇气的?” “大嫂自己说嘴挑事,我媳妇回两句嘴成她不是,合该我媳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 何兰说:“我看你自从去余氏那里干活就魔怔了,住一个屋檐下哪里有不磕磕碰碰的?但怎么说都得孝顺婆母,尊敬长嫂。” “我媳妇不会无理取闹,大嫂别没事招惹,她自然也不会先找事。” 杨志才被她们这么一闹,早上没什么心情吃饭,洗漱了一番便去工地了,留下何兰魏艳娥婆媳两气的吹鼻子瞪眼。 另一边余采薇站在林根生家院门口,张望着问:“家里有人吗?” 林根生两口子从堂屋出来,见是余采薇,林根生媳妇李氏笑着说:“是大郎娘啊, 有事吗?” 余采薇说:“我找沈大姐说点事情,她起来没?” “起来了,你先进屋。”李氏转而冲着西屋叫沈氏:“娘,大郎娘有事找你。” 沈氏这会正在帮孙子穿衣服,听到李氏的话放下袄子走了出来。 “大郎娘来了啊,啥事啊?” 余采薇没进屋,等沈氏走过来,隔着篱笆与她说话:“是这样的,我家四郎去了书院,年纪太小没办法照顾自己,我想请个人去镇上照顾他,管吃管住,一个月六百文,想问问沈大姐愿不愿意去?” 沈氏有点诧异:“只是照顾个孩子,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六百文,这么好的活为啥找我?” 余采薇解释说:“我也是听说你把几个孙子孙女照顾的特别好,所以才想过来问问你,要是你不方便也没事,我在问问别人。” 沈氏自然是愿意的,长媳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二媳妇又说她这个婆母没帮忙照顾过她们家孩子,不愿意出赡养费,两个儿媳妇隔三差五的吵,她夹中间难受,差点都想跟着人出去逃荒了,可今年因为余采薇带村民干活,到现在也没看到有人出去逃荒。 “我平时要干啥?” “我今天让二郎去镇上买宅子,等弄好就等过去,早晚接送四郎上学,一天三顿饭,中午要送到书院去,平时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宅院,十天可以回村住一天,也就是这些了。” 听着很简单,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活,不止能让两个儿媳妇停止为赡养她的事情争吵,还能赚点钱,没理由不答应。 不等沈氏应承,大儿媳李氏听到余采薇的话,先一步开口说:“大郎娘,要不让我过去得了,保证给你家四郎照顾的妥妥帖帖。” 李氏面貌一看就是那种比较强势的,婆母还没有七老八十,在家里能帮她带带孩子干干活,不白吃饭,这都不能好好赡养,余采薇敢放心把儿子交给她来带? “你自家好几个孩子都照顾不过来,还得忙活家务什么的,算了。” “不妨碍,家里交给娘来照顾,我就在镇上一门心思照顾你家四郎。” 余采薇开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管吃管住还是在镇上,就照顾一个孩子,那都不是去干活的,分明是享福。 见李氏听不出自己婉拒的话,余采薇说的直接了点:“我想找个年岁大些的,知道疼爱孩子,也能有耐心一些。” “我家三个孩子都是我带的,耐心我肯定” 不等李氏说完,余采薇便看向沈氏问:“沈大姐你愿不愿意来?要是不愿意我在去村里问问。” 沈氏能听得出来,余采薇没看上自己的大儿媳,今天就是奔着她来。 她不假思索的应下:“我愿意我愿意,啥时候过去你说一声就成。” 第232章 书院关系户 余采薇补充说:“我一会还得问问长健家里的,她要是愿意让铁柱和四郎作伴,沈大姐以后可能要照顾两个孩子。” 沈氏说:“一个两个都是照顾,不费啥事!” “等二郎把镇上的宅子买下来,我就来接你一起过去。” “嗳。” “那成,你家里忙,我先回去了。” “不进屋坐坐?” “不了,我这家里还有事。” 沈氏笑盈盈的走出院门送余采薇离开。 李氏心里不高兴,等沈氏回来,冷不丁说:“娘,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和自己的儿媳妇争啥?” 林根生也有些怨怼沈氏:“娘,你就应该让李氏过去,她做事机灵,你只会认个死理。” 沈氏对自己的儿子儿媳早失望透了,余采薇给的活让她有了点底气,没理会儿子儿媳,转身就往西屋走,去看看孙子有没有穿袄子起床。 李氏跟在身后念叨:“既然你已经抢了这份活计,每个月的工钱总该给我们大房?你老了还是要指望大房的,可不可能把钱给二房那边” 余采薇回到作坊门口,正好女工陆陆续续的来了。 铁柱在家没人照顾,孙春喜给一起带了过来,打算让他找杨四郎玩。 余采薇把她叫到一旁,说:“春喜,我今天让二郎去镇上买宅子了,不打算让四郎住在书院,你要不要让铁柱一起过去住?” “两个孩子这么小能行吗?身边没人照看,还不如继续住在书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刚从林根生家回来,请了沈氏专门去镇上照顾,早晚接送,洗衣做饭什么的。” “那怎么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四郎没个伴也不行,这么大点孩子吃不了多少。” 林铁柱摇着孙春喜的手说:“娘,我要和四郎在一起,我要和四郎在一起。” 孙春喜说:“我心里肯定是想让铁柱过去的,总比住在书院挨欺负的强。” 余采薇果断道:“那就这么说好了,等二郎那边把宅子买下来,就让铁柱过去,这几天我会让林同早晚接送四郎,铁柱也别住寝室了,一起走读个几天。” 孙春喜点头答应:“你安排的准没错。” “赶紧上工,让铁柱去找四郎玩。” 杨二郎吃了早饭就独自一人去了镇上找房牙,打算买宅子。 按照余采薇的意思,宅子的位置不要太偏,周围环境要好,不能是鱼龙混杂的住宅区。 杨二郎看了几套都不是很满意,这不是去菜市场买菜那么简单,买宅子就得要心里满意才行,得慢慢挑。 准备送杨四郎去书院,杨三姐追了出来:“娘,我想去镇上买些贴己的东西。” 余采薇把杨四郎先抱上骡车,然后又去抱林铁柱:“要去镇上就一起上来,昨天你二哥没看好宅子,今天我还得和他一起去看,回来可能要晚一点了。” 杨三姐爬上骡车,笑着说:“那正好,我也过去一起看看。” 余采薇到书院,先去找了邹夫子,杨四郎和林铁柱被打成那样,书院和夫子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尤其是邹夫子,余采薇对他心里的有气的,送杨四郎过来明明托付过他,还是老熟人,不要求他偏私,起码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放下? 听说余采薇要找自己,邹夫子没见着人便猜到怎么回事,却没想到余采薇一点面子也不留,迎面就一点不客气的指责他。 “邹叔,我知道你教的学子多,不可能围着四郎铁柱两个孩子转,可两个孩子被伤成那样,你对打人的学子没有一点责罚,为人师表的责任,你似乎并未尽到。” 邹夫子解释说:“我并非没有责罚,只是那张子旭非我学生,我不好太严苛。” “所以只要不是你的学生,你就可以宽容对待,让打人者下次继续肆无忌惮欺负你的学生?” 余采薇咄咄逼人,让邹夫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总不好在把张子旭拉过来打一顿,只能口头教育。” “行,邹夫子既然不好把人拉过来打一顿,那我也以大欺小,把张子旭打一顿,到时候邹夫子也训斥我几句好了。” 邹夫子黑着脸道,以一个长辈的口吻低声喝斥:“不可胡搅蛮缠!” 余采薇说:“不是我护短,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这事不可能算了。” “那你想怎样?” “让张子旭给四郎和铁柱道歉,并承诺以后不再找他们麻烦。” 邹夫子把余采薇给拉倒一边,小声说:“那张子旭是章县令妹妹的孩子,和章县令的公子都是山长学生,不好太过分。” 还以为那张子旭只是一般乡下来的孩子,只是性子野蛮了点,感情是关系户,她就说能把一个孩子打成那样,邹夫子做为老熟人,怎么能说几句就算了。 “章县令妹妹家的孩子也住书院?” “以前是不住的,章县令妹妹身子骨不好,年前相公带着她去京都瞧病,家里又没公婆,便把孩子交给章县令照看。章县令贵人事忙,自己的儿子都养在书院,哪有时间照顾妹妹的孩子,年前便也让张子旭住在了书院。” 换成别的权贵关系户,可能还真有点麻烦。 但章云岭公正无私之名在外,这事真不见得很难办。 余采薇必须要给自己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否则即便两个孩子不住书院,可每天还是要来上课的,不把张子旭给收拾明白,难保以后他不会继续在书院为难两个孩子。 “即便他是章县令外甥,山长的学生,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邹夫子可以给山长传个话,我要求张子旭向被他霸凌殴打的杨四郎林铁柱两人道歉,并承诺以后不再找他们麻烦。” “里面的关系我已经告诉你了,又何必在去招惹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余采薇对邹夫子的思想觉悟挺失望的,为人师表,趋炎附势,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好学子。 “四郎铁柱来书院满打满算二十天,身上的伤已经不能看了,书院里还有多少孩子正在遭受霸凌?别人要忍气吞声我管不着,但是我绝不忍气吞声,邹叔尽管把我的话带给山长,如果山长难做,那就让家长来,我亲自和章县令分说。” 第233章 余采薇为杨四郎出头 霸凌这个词很新颖,邹夫子没听过,但能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记忆中,余采薇一点都不强势,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还是说这便是为母则刚? 劝不动她,邹夫子只能去找山长。 结果和他想的一样,山长并不愿意下章县令面子,见都没见余采薇,直接让人去通知章云岭,让家长自己来交涉。 章县令到书院,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被打,只了解事情的大概,确定是他的外甥以大欺小,山长不好处理,所以才叫的他。 先把正在上课的外甥叫出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你真是出息了,十四岁的人,竟然殴打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你要单单只是性子顽劣,我都不来书院跑这一趟,你这般歹毒心肠,长大了怎么得了?” 张子旭狡辩道:“舅舅,我只是和他们两个闹着玩的,谁知道他们这么小气,还叫家长来惊动你。” “闹着玩你天天抢别人东西?我是没给你交饭钱?短你吃喝了?你到底怎么好意思的?” 张子旭一听就知道,舅舅已经把事情了解清楚,他狡辩也没用,于是低低的说:“他们拿出来的东西比书院饭菜好吃多了。” “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你的,只有强盗,土匪,才会欺负弱小,霸占他们的东西。” 舅舅是个很严厉的人,对表哥动手时,下手就没个轻重的。 虽然没打过他,可张子旭还是惧怕舅舅黑脸发怒的样子。 “我知道错了,舅舅你别生气,下次我不抢他们东西就是。” “知道错还不赶紧去向人家赔礼道歉?” “我都说下次不抢他们东西,怎么还能给他们乡下人赔礼道歉?” 章云岭厉声道:“什么叫不能给乡下人赔礼道歉?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其它地方哪里比乡下人强?赶紧给我去赔礼道歉,不然以后别叫我舅舅,我没你这么出息的外甥!” 张子旭快要哭了,赶紧说软话:“我去给他们道歉还不行吗,舅舅你不要我。” “还不快去?” 有章云岭督促,张子旭不敢不从。 他亲自带着章云岭去了山长书房文渊阁。 同一时刻,邹夫子也过来把余采薇母子几人给叫了过去。 进了文渊阁,章云岭这才知道原来是余采薇的儿子被自己外甥打了。 山长笑着说:“都是小孩子的事情,劳烦章县令亲自跑一趟。” 余采薇一点不客气道:“我不认同山长这种避重就轻的说辞,我家四郎身上的伤可一点不像是小孩子能打出来的。” 山长被余采薇怼的有些尴尬,心里腹诽,这个妇人太得理不饶人,张子旭的后台毕竟是县令,面子功夫总归还是要做一下的。 以为章云岭会因为余采薇的话不悦,不曾想章云岭竟然羞愧的说:“以大欺小便是我外甥的不对,余夫人要怎样处理,我们都接受。” 山长问:“你们认识?” 章云岭点头道:“我同余夫人也算是有些交情。” 山长想和稀泥:“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认识就好办了,我看这个事” 余采薇不给山长和稀泥的机会,一把拉过杨四郎,直接捏起他的小脸给章云岭看,声音冷硬道:“不是我非要找事,章县令你自己看。” 转而她又拉过林铁柱,同样捏起他的脸:“还有铁柱的脸上,这是能看到的,身上还有十几处淤青,两个孩子多大点?抢了东西不说,还给打成这样,谁不是父母生养的?” 两个孩子回家了脸上身上都敷过药,红肿是没了,但淤青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依稀能看出来张子旭下手有多重。 章云岭恨不得给张子旭两下子:“还不快给四郎和铁柱道歉?” 张子旭心有不服,却不敢反抗自己的舅舅,声音几不可闻的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章云岭拔高音量:“早上没吃饭吗?拿出道歉的态度!” 张子旭端正了站姿,心不甘情不愿的用正常声音对杨四郎林铁柱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 章云岭对两个孩子赔笑道:“是这小子不对,我也代他向你们道歉,抢了你们的东西,照价赔偿,另外药费我们也负责,你们看这样可不可以?” 杨四郎和林铁柱面面相觑,又齐齐抬头看向余采薇,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余采薇本来不想轻易放过张子旭的,非要他当着书院师生的面道歉赔礼加保证,但章云岭态度这么好,她要是在咄咄逼人,倒是真有些得理不饶人。 “赔偿和药费就算了,两个孩子才来书院二十天就弄成这样,不知道还有多少年纪小和无权无势的学子遭受他的霸凌,章县令要多加管教才是。” “的确是我疏于管教的责任,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他在惹是生非。” 余采薇冷淡道:“但愿如此。” 杨三姐听着里面的谈话,心想大概没什么事情了,觉得无聊,便离开文渊阁在附近走了走。 她还是第一次进书院,不管是夫子还是学子,甚至于打杂,全部是男人,女子在这里似乎显得格外突兀。 有些年纪大些的学子,见到杨三姐总会驻足观看,还有的窃窃私语。 隔的远,杨三姐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走到风雨连廊的拐角处,突然撞上一个急匆匆的黑影,杨三姐被弹开,差点跌坐在地上。 男子下意识的伸手揽住杨三姐的腰。 清丽脱俗少女碰上阳光帅气的少年郎,目光交汇,杨三姐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除了自己两个哥哥,她还从未与哪个男子这般亲密接触,顿时羞红了脸颊。 “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杨三姐赶紧站好推开他。 男子十八九岁模样,身形修长,着一袭子衿长袍,玉冠束发,面容俊美,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不见多少书生气,倒是带着几分不羁。 本该是个风流公子模样,倒打一耙的话却显得极为没有礼貌。 “明明是你突然从拐角处冒失冲出来的好?” 第234章 杨三姐的怦然心动 “这是书院,只有男子才能进来,你一个姑娘家跑书院冲撞小爷还敢顶嘴!” 杨三姐红着脸反驳:“我又不是来读书,谁规定女子连进书院都不行了?” 章弈文还有事,没时间和杨三姐浪费时间,上前用胳膊将挡路的她给扫到一边,往文渊阁走去。 “起开,别挡小爷的道。” 杨三姐看着他急匆匆推开文渊阁的门,愣愣出神。 方才,她是不是被这个英俊的少年郎抱了个满怀? 心头一阵异样,脸上越发的灼热。 “听说有人找山长打我表弟小报告,小爷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章云岭才给人赔礼道歉完,儿子就一副二世祖的模样来找事,脸色沉的快要拧出墨水了。 “你平时在书院就是这个德行?” 张子旭立刻给章弈文使眼色,示意他夹紧尾巴,舅舅要动起怒,他们两都得遭受一番皮肉之苦。 章弈文僵了下身体,没想到自己老爹在,变脸比翻书还快,笑嘻嘻凑上前:“爹,你怎么来了?” 章云岭厉声质问:“子旭在书院欺凌弱小,你有没有参与过?” “我可没有欺负人,不信你问山长。” 欺负人的事情章弈文没少干,书院里就没有比他在嚣张跋扈的,但是有一点,章弈文不屑欺负小孩,被他欺负的大多是年纪相当。 虽然没参与过和张子旭一起欺负小孩,但是张子旭平时得了啥好东西,他没少跟着沾光就是。 书院谁不知道张子旭是章弈文罩的? 不然章弈文也不会听到风声来的这么快。 山长打着哈哈说:“还有几天要科举,奕文最近一直在温习,确实没有参与过。” 章云岭似信非信:“当真?” 章弈文点头如捣蒜:“当真,而且我觉着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表弟肯定是闹着玩的,不至于叫家长?” 杨二郎恼怒问:“闹着玩把我弟弟打成这样?” 章弈文转而看向站在余采薇身边的杨四郎和林铁柱,两个小家伙脸上的伤都还没完全好呢。 他用眼神问张子旭:你特娘的欺负两个小孩下这么重的手? 张子旭同样用眼神回道:这两个臭小子脾气硬气的很,我也是想给他们点教训才下手重了些。 “表弟也没大多少嘛。”章弈文笑的心虚,指着杨四郎说:“这个小孩带的吃食太美味,表弟可能就是嘴馋了。” 章云岭两眼一瞪,怒道:“人带的吃食好不好吃你都知道,还说没有参与?” 章弈文一噎:“冤枉啊爹,我真没参与过。” 章云岭只觉得丢人现眼,老脸臊得慌,为了一点吃食欺负两个小孩子,什么东西章家买不起? 气恼之下,章云岭四处看了看,拿起山长书桌上的戒尺,抬手冲着章弈文招呼了上去,下手那是一点没留情。 “丢人现眼的玩意,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章弈文抱头鼠窜:“爹,我真没参与,你要打就打表弟,凭啥打我啊?” 张子旭真的会谢,怕舅舅真一会顺带他揍,缩着脖子躲在山长身后,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山长上前抓着章云岭手里的戒尺,劝道:“章县令有话好说,不能这么打奕文,快停下。” 余采薇看明白了,这个屋里只有章云岭铁面无私,可即便如此,山长和邹夫子还是因为背景对章弈文和张子旭区别对待。 若不是白石镇只有一个青松书院,她真不屑于让孩子拜在这样的师长门下。 余采薇开口冷淡道:“还有一事要与书院说,这两个孩子从今天起,不在书院住了,暂时我会让人接送,只在书院吃一顿午饭,等镇上安顿好,便是午饭也不会在留在书院吃。” 山长心里清楚余采薇为什么突然要接送孩子,却还是装不知道:“这样不会很麻烦吗?” 余采薇不和山长揣着明白装糊涂:“麻烦是麻烦了点,可书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派,家长也不能放心不是?” 章云岭抱歉道:“余夫人放心,这两个孩子住在书院张子旭绝对不敢在欺负了去。” 余采薇对章云岭还算是客气:“不必了,只要章县令记得今天的话即可,我不希望看到这两个孩子以后来上学堂再被霸凌,孤立,我们还有事,今日打扰章县令,姜山长,邹夫子了。” 章云岭还想说些什么,余采薇却不给他再劝的机会,和杨二郎带着两个孩子先走了。 刚出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章云岭打章弈文和张子旭的声音。 杨二郎说:“怪不得百姓都说章县令铁面无私,对自己儿子和外甥都一点不袒护。” 余采薇没接话,章云岭是个好官没错,可瞧着章弈文性子顽劣不羁,张子旭小小年纪这般蛮横,显然是家长平时疏于管教。 又或许是他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和耐心来教育孩子。 把杨四郎和林铁柱送去学堂,余采薇就离开了书院。 “三姐,你先和我们去看宅子,等要回去了再买你要的东西?” 余采薇说完久久不见杨三姐回复,要上骡车时,杨三姐还站在身后发呆。 “三姐?” 杨三姐回神,脸色不自然的问:“娘,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呢?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杨三姐摇头,蹩口的说:“没有不舒服,我在想要买的东西。” “先和我们一起去看宅子,等要回家在去买?” 杨三姐又点头:“好,都听娘的。” 章弈文抱杨三姐时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想到他是县令的公子。 那么俊朗的少年郎啊 杨二郎先去牙行叫房牙,昨天他有交代,让房牙多准备几套宅子,今天他会继续过相看。 牙行是一条街,什么买卖都有,也就是现代的中介,余采薇进来后看见最多的是人牙。 封建时期,人口买卖非常盛行,许多被买卖的人口还被关在笼子里,只有乖巧听话的才有资格关在屋里。 时不时看到人和畜生无异的现象,坐在笼子里双目呆滞,衣着褴褛,蓬头垢面,一点精神气没有,余采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其实这些被关着的人大多是流民,被人抓了流落进牙行,屋里那些听话的一般才是有根底明细的贫苦人。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被卖,这些人都是上告无门的,因为合法! 尤其是流民,他们连告都没地方告,大夏给为他们定制的律法寥寥无几,限制他们,惩戒他们的律法却多不胜数。 基本保障都没有,更别谈尊严! 第235章 石芙蓉 迎面走来两个彪形大汉,正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嘴里骂骂咧咧的。 “臭丫头还想跑,你的籍契在我们手里,能跑哪里去?老实点,否则有你苦果子吃。” 姑娘拼命的挣扎,不自救,以她的样貌,下场只会进烟花柳巷。 见对面走来的三个人穿着打扮不像是乡下的,尤其是跟在妇人身后的公子,他们来牙行肯定是买下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两个大汉,姑娘冲余采薇跪下来就哭着哀求:“夫人救救我,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我一命,芙蓉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 余采薇被眼前姑娘突如其来一跪弄的怔愣了下,她低头看向姑娘,虽穿着打扮朴素,但容貌姣好,是个顶漂亮的姑娘。 余采薇问:“你怎知我能救得了你?” 石芙蓉哽咽的样子梨花带雨:“芙蓉并不知夫人能不能救自己,只是走投无路时看到的人便是夫人,瞧夫人菩萨般的面貌,心肠也一定是善良的,求夫人大发慈悲,救芙蓉一条贱命。” 其中一个大汉走上前,对着石芙蓉用力一脚,将她踹翻在地,骂道:“想屁吃呢你?有没有告诉你老实点?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要老子也把你锁笼子里?” 余采薇并不打算出手,这和她第一次救苏清慈完全是不同的性质,当时苏清慈真的是情急之下撞过来的。 而这个姑娘明显先打量了一圈,最后才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挑中她呢? 大概是因为她身后杨二郎穿着的狐裘大氅? 挑中一个有钱的求救这一点没错,但是余采薇更喜欢诚实的人,她认为情急之下,真诚才是必杀技。 这个世界苦命人太多,就比如这条街上,放眼望去,哪家没关着几个人? 她怜悯被封建社会压迫的苦命人,可是她无能力改变这个社会。 余采薇走了几步,杨三姐追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娘,这个姐姐好可怜,我们救救她?” 余采薇回头,话里有些不近人情,只告诉她一个现实:“这条街上都是可怜人,我们救不完。” “可是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啊,这两个男人会打死她的。” “不会,他们指这个姑娘赚钱,只是出手给点教训,不会真的打死。” 杨三姐回头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姑娘,还是于心不忍,对两个大汉道:“别打了,多少钱,我们买了她就是。” 大汉闻言,这才停手,皮笑肉不笑的说:“小丫头,她生了一副好样貌,可不便宜,没有三十两免谈。” 杨三姐恳求般的看向余采薇:“娘,救救她。” 她是管账的记账的,知道家里不缺三十两银子。 杨二郎想开口训斥杨三姐,余采薇却伸手把他挡了回去,问杨三姐:“真的要救?” 杨三姐很确定的点头:“是,娘,我想救她。” 余采薇很干脆对杨二郎说:“给钱。” “娘,你太宠惯三姐了!” 余采薇摆摆手:“你给钱便是。” 杨三姐鲜少问她要什么,如果她真想救下这个姑娘,答应了也无妨,不喜欢归不喜欢,却也不能因为自己猜想,就认定了这姑娘人品有问题。 杨二郎瞪了杨三姐一眼,从荷包里取出碎银子,数了数,把多余的二两拿出来,然后整个荷包里的碎银子全部倒给了大汉。 没想到几人给钱这么爽快, 大汉确认钱没问题,喜笑颜开的把石芙蓉的身契给了杨二郎。 “这丫头命好,遇见了你们,钱货两清,人是你们的了。” 杨二郎又把身契交给余采薇。 余采薇看了一眼,石芙蓉,白石镇,石沟村人,年芳十八。 “你叫石芙蓉?” 杨三姐上前扶起因为疼痛爬不起来的石芙蓉,介绍说:“这是我娘,这是我二哥杨二郎,我在家里排行老三,叫杨三姐。” 石芙蓉点点头,转而又给余采薇跪了下来,哽咽道:“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夫人大恩大德,芙蓉没齿难忘。” 余采薇带着审视意味的询问:“你为何沦落进牙行?” 石芙蓉的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家里没钱买粮,爹娘没法子便把我卖掉换钱养活弟弟妹妹。” 余采薇说:“你是回家还是跟我们走?回家的话我把身契还你,三十两全当我为女儿做了一次善事,跟我们走的话以后就是奴婢,要干活的,不过吃喝有保障。” 石芙蓉抬眸看向杨二郎,这个少年虽并不惊艳,刚毅的面容却能给人一种安全感,一身狐裘大氅穿在身上又添了一抹贵气。 余采薇察觉到石芙蓉的视线,介绍说:“三姐方才给你介绍过了,这是我的二子,媳妇在家里没跟着出来。” 石芙蓉很聪明,一听余采薇的话就知道,意思是让她别乱动心思,自己的儿子已经成家。 可成家又怎样,有钱人家里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她只求一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要是选择回家,谁又知道爹娘会不会再次把她卖出去。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同为女子,杨三姐可以有疼爱她的母亲,哥哥。 一句话,她的母亲和哥哥就可以大手一挥,扔三十两让她开心。 而她对于爹娘和兄弟来说,只是一个行走的彩礼,原有一个定好婚约的婆家,因为爹娘狮子大开口,人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最后被卖给了人牙子。 石芙蓉重重磕了个头:“芙蓉愿伺候夫人,公子和小姐,以报答三位大恩大德。” 余采薇声音淡淡:“我们还有事情,你便跟在身后。” 杨三姐把石芙蓉给拉了起来,眉眼弯弯的说:“你叫芙蓉?名字真好听。” 石芙蓉微微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你别害怕,我娘和哥哥嫂嫂都是很好说话的人。” 许是年纪相仿的姑娘更有共同语言,杨三姐很是热切,余采薇没在管她,和杨二郎去找了房牙。 由房牙带着去瞧了几处宅子,余采薇看上的是一栋二进带小花园的,房子看起来还很新,建造时间不会超过十年,她最喜欢里面小花园,装饰的非常别致。 开春时节,里面红梅花开正艳,满院幽香。 地段也不错,距离闹市只有二百米,周围全是差不多的二进宅邸,一排排坐落有致,卫生环境比她前面看的几处好很多,没有到处乱堆垃圾的现象。 第236章 在镇上看好宅子 房牙是个中年男人,对余采薇母子几人非常热情,不厌其烦给她们讲解宅邸的好处,这是大客户,牙行能从卖家手里提取十成交易金,到房牙手里只能拿三成。 但对于房牙而言,已经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这处宅邸才建造八年,主家搬去了洛州,目前宅邸里除了家具,已经没有主家东西,收拾利利索索的,周围住户都是有钱人,别看离闹市近,一点不喧哗。” 余采薇问:“价格如何?” 看了几处宅子,只有这处询问价格,房牙阅人无数,一听就知道余采薇是看上了,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笑容。 “一千八百两银子,价格略高,可地段好,宅邸也新,每间屋子都是青砖瓦,随身物品拿来就能入住。” 余采薇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宅基地差不多有两亩,地段好,属于高档住宅区,所以宅基地价格偏高,大概三百两左右。 房子和花园的打造,加上家具什么的,大概一千两,主要就是这房屋建造费用更高些,大大小小十几间,比一般二进的还要大些。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二手房出售,抛开地段升值不说,没有比自己打造总价更高的。 余采薇开口就杀了房牙六百两:“一千二百两。” 房牙的脸色顿时苦下来:“夫人就算要讲价,也不能一下子少了六百两啊。” 余采薇不置可否道:“我估算了下这套府邸的整体价值,一千二百两并不少,我这人比较干脆,不喜磨叽,如果你们能接受,我随时可以付钱成交,如果不成,我们就去看看别的宅子,或者换一个牙行也可以。” 房牙之前觉得杨二郎说话比较大咧咧,很是爽直,以为这笔买卖能多赚点,没想到他母亲这么精明。 大单子落到自己手里,怎么都不可能让她跑了的。 犹豫再三,房牙打着商量说:“这不是主家的心理预期价格,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和管事汇报过后,在联系主家那边商量才能做决定。” 余采薇不疾不徐道:“我不着急,商量出了结果,你来林家村杨氏作坊传个话即可,现在你再带我们去看看别的宅子。” 接下来余采薇又看了几处,没有中意的,不是地方偏,就是周围卫生环境不行,再者房子老旧。 和房牙几番交涉后,余采薇等人要回村了。 路过一家酒楼时,余采薇觉得有些饿,便走进去点了几个菜。 杨三姐说:“娘,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余采薇点头:“你去,我和你二哥在这里等你。” 杨三姐拉着一直沉默寡言的石芙蓉:“芙蓉姐姐,你也跟我一起去?” 石芙蓉两天没吃饭,又被牙行的人一顿毒打,这会一点力气使不出来,哪有心情逛街。 余采薇看出来石芙蓉不想去,便说:“你自己去,芙蓉姑娘逛了一天,也累了。” 杨三姐撇撇嘴:“那好,娘,我很快就回来。” 余采薇看向站着的石芙蓉:“你坐下一起。” 石芙蓉低头嗫嚅着说:“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奴婢不可以和主人一起上桌吃饭。” 她是乡下人,原本也不知道当奴婢的规矩,牙行里不乏有一些被反复卖了好几次的女子,会给她讲一些当奴婢时的事情,所以知道一些。 余采薇说:“我们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只是普通的村民,再者要立什么规矩,也得是回家之后,在外面不讲究。” 石芙蓉不信这母子三人是小门小户,听方才她们和房牙的对话,家里还有作坊,在镇上买府邸,专门挑二进的看,能是寻常人家? 她觉得这家人可能是太谦虚了。 石芙蓉想坐在杨二郎身边,余采薇却拉了自己身边的长椅,让她坐在杨二郎的对面。 “坐我身边。” 石芙蓉只好挪动脚步,在余采薇身边乖巧的坐下,想和杨二郎说几句话,但杨二郎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只和余采薇聊今天看宅子的事情。 菜上齐了以后,杨三姐也回来了,手里多出了几个小布包,应该是她买来的东西。 杨三姐坐在余采薇的对面,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温水,气喘吁吁的说:“我怕耽误时间,跑回来的。” 余采薇宠溺一笑,拿起筷子先给她夹了一块羊肉:“急什么,肯定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饭的。” 杨三姐说:“娘,我还买了二十只鹅,咱们家有很多养鸡的养殖户,供应作坊的还有下游的鸭蛋,也是不缺鸭子,所以我买了鹅回家养,放在二哥的骡车上了。” 余采薇提醒:“养鹅可以,但鹅喜水,我们家在上游,可不能放出去,一来鹅会被冲走,二来污染水源。” “就二十只鹅还怕污染水源?” “当然,我们觉得没什么,可是下游许多靠近溪流村民家里吃的都是天池水,我们得约束好自己。” 杨三姐点头应下:“娘放心,等鹅长大点,我让大哥在院子附近挖个小水塘,把鹅养在水塘里。” 杨二郎接口说:“你不怕晚上被人逮了?” 杨三姐犯难:“我是不是不该养鹅?” 余采薇嗤笑一声:“你买完才告诉我们,现在还能把二十只鹅扔了不成?以后人麻烦一点便是,等鹅长大,晚上得往家里赶。” 杨三姐拍胸脯说:“这个不用娘来操心,我自己来。” 余采薇笑了笑没接话,今年都及笄了,虽然她不想让杨三姐太早嫁人,但有好的婆家也要议亲的,她在娘家能照顾鹅多久? 罢了,随她高兴! 这会酒楼里没什么人,光听母子三人说说笑笑的吃饭。 轻松愉悦的氛围似乎并没有感染到石芙蓉,方才余采薇听到了她肚子在叫,吃饭却别别扭扭的,细嚼慢咽的样子又不像受过什么良好教育,倒是有几分扭捏做作。 余采薇问:“芙蓉不喜欢这几道菜?” 石芙蓉局促说:“喜喜欢的。” 在家里,她都没吃过什么肉,从小到大,屈指可数,有心想敞开了吃,又怕母子三人不喜。 第237章 求田问舍,先问亲邻 余采薇说:“喜欢就多吃点,别拘束。” 石芙蓉低低应了声:“嗳。” 杨三姐嬉笑着说:“芙蓉姐姐肯定是刚和我们在一起不习惯,以后慢慢就好了。” 余采薇吃不了多少,生意不好是有原因的,饭菜口味委实一般,和祥顺楼根本没法比。 本来就是古代版五星级酒楼,再加上用了作坊调味料,祥顺楼饭菜口味不是一般的好。 只是她不好去祥顺楼吃饭,生意往来的多,就怕唐掌柜不收钱。 余采薇放下筷子先出去在附近转了转,也买了些杂七杂八的家用。 再回到酒楼门口,几个孩子已经上了骡车。 石芙蓉以为杨二郎可能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不和自己说话,当来到林家村,经过杨三姐介绍完家里人,看到了杨二郎的媳妇,心里又是另一番想法。 那苏清慈样貌跟朵花似的,肌肤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举手投足间,全是大家小姐的做派,自己即便有几分样貌,和苏清慈也是不能比的。 倒是杨大郎的媳妇林燕儿很一般,而且杨大郎比杨二郎英俊的多,人也随和,看起来更好说话。 杨二郎不行的话,杨大郎也可以,左右她只想在这户人家当个妾,求个温饱。 对杨家,她心里极为满意,虽住在乡下,家里却一点不显破败,连门口的路都是青石板,她猜的没错,这家人是大户。 余采薇对林燕儿说:“以后芙蓉在咱们家打打下手,燕儿,你去给她找身换洗衣物,让她洗个澡。” “嗳。” 林燕儿身形和石芙蓉差不多,自己去年做了好几身新袄子,以前的旧袄子应该穿不上了,正好给石芙蓉穿。 苏清慈则是对石芙蓉寡淡许多,从小见惯了下人,像石芙蓉这般的,在家里就是婢女,没必要太过于关注,所以她一句话没说,和杨二郎一起回屋了。 家里客房肯定不合适给石芙蓉住,余采薇带着她去了最西边的屋子,那一间本来打算给杨二郎两口子放些杂物什么,这会正好空着。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被褥什么的,我会让燕儿给你送来,洗澡间都是我们自家人用,你可以在那里烧好水拎到屋里,洗漱用品什么,平时也拿到自己屋里。” 余采薇很明确的分出了彼此,石芙蓉听在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只知道当奴婢的不能和主家在一起吃饭,却不知道别的事情,听着就好像余采薇很嫌弃她一样。 “是,夫人。” “你不用叫我夫人,那都是不熟人叫的,听着我也别扭,以后叫余婶子就可以。” “是,夫余婶子。” “行了,你先休息一下,明天起来再帮着燕儿干活,啥事听她的,不懂的也问她。” 让石芙蓉更不舒服的是,余采薇刚走,林燕儿就把换洗的袄子给送了过来。 瞧着这家人打扮虽然不是珠光宝气,但身上穿的很光鲜亮丽,而林燕儿给她拿来的袄子,和她自己身上的没太大区别,肩膀上还带着补丁,只能算得上干净,碎花布洗的都成灰白色,和打发乞丐有什么区别? 林燕儿说:“芙蓉你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石芙蓉笑的不太好看:“我洗过澡再换上。” “那我带你去洗澡间。” 林燕儿带石芙蓉去洗澡间和厕所,告诉她都是怎么用的,又去给她拿了两床被褥和床上四件套,这些都是新的,拿出来林燕儿都有点心疼。 等石芙蓉烧了热水进屋把自己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天色也黑了。 她以为今天下午在酒楼吃了饭要等到明天再吃,没想到林燕儿又送了饭菜过来。 一碗米粥一个馒头,外加一个排骨炖萝卜。 林燕儿说:“以后吃饭我单独给你留一份放伙房,你自己拿回屋里吃,这套餐具给你用,洗干净了放在伙房最外面的那个柜子下面。” 石芙蓉接过托盘,故作感激的说:“谢谢燕儿姐。” 林燕儿笑了笑,转身去餐厅吃饭了。 杨三姐一边吃饭一边问余采薇:“芙蓉姐姐就一个人,让她在屋里吃饭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叫过来一起吃?” 苏清慈接口说:“下人和主人同桌吃饭不成规矩。” 余采薇说:“一顿两顿无所谓,不能顿顿一起吃,我今天给过芙蓉选择的,她不想来做下人,大可回家去。” 外面买个丫头也就十两银子,因为石芙蓉样貌出众,她被人多讹二十两。 这笔钱花出去可以是为了成全杨三姐一片善心,但不能是买个亲戚朋友回来,即便现代,也鲜少有保姆和主家一起吃的。 再者她也不会让石芙蓉白干活,以后每个月要发工钱的,还管吃管住,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 杨大郎说:“芙蓉来了我们家也好,燕儿马上要显怀,家里现在活多,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光是家务活,林燕儿一天的手都停不下来,现在和以前不同,什么都讲究了。 余采薇打趣:“就你会疼媳妇。” 林燕儿进餐厅听到杨大郎的话,走过去杨大郎就给她拉开椅子,温柔的模样让她心里别提多甜蜜。 杨大郎问:“娘,今天你们宅子看的怎么样了?” 余采薇说:“看上了一套,在红叶街那边,价格上还要等牙行和主家商量,如果主家答应,求田问舍,问亲邻也没问题就可以交易。” 古代买房比现代方便的多,金银交换房契即可,想要更有保障一点就去官府过红契,手续费也不会很高, 再有就是求田问舍,先问亲邻,意思是买卖房屋,需要先问亲戚买不买,亲戚不买的话在问问邻居买不买,都不买才可以卖给旁人。 如果不按照这样的规定来就是触犯法律,要治罪的。在这样的基础上大大的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由于古代是宗族制,你所拥有的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或叔叔的,减少了宗族的矛盾,也减少了街坊邻里的矛盾。 第238章 天不亮起床 晚上等林同接杨四郎和林铁柱回来,已经是亥时初。 林铁柱在路口下车,林同则是把杨四郎送到家里,然后才去作坊停放骡车回自己家。 余采薇煮了碗鸡蛋面给杨四郎端到屋里吃,小豆丁洗完澡昏昏欲睡的。 “把面吃了在睡,不然饿着肚子胃里不舒服。” 杨四郎迷迷瞪瞪的趴在梳妆台上:“娘,我好困哦。” 余采薇把面放在他面前,柔声说:“在忍几天,等娘买好宅子就不让你这么辛苦的来回跑了。” 杨四郎打了个哈欠,把书本子推到一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余采薇坐在床边问:“那个张子旭有没有再欺负你和铁柱?” 杨四郎摇摇头:“他和我不在一个学堂里,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才会碰到一起,今天他就瞪了我几眼。” 章云岭好一顿打后,还是起到作用了的。 等宅子买好,中午让沈氏送饭菜去书院,便是吃饭也碰不见,她能放心不少。 其实也不是自己怂,该出头的也都出头了,只是自己不在身边,杨四郎太小,她总是要考虑的更周全一些。 等杨四郎吃完饭,余采薇收拾掉碗筷,想着天不亮就要送杨四郎去书院,便没让他在看书温习,母子俩一起上床睡觉。 第二天清晨,余采薇早早起床给杨四郎做饭,不料林燕儿已经在烧火了。 “你咋起这么早?” “四郎这段时间不是要走读吗?我想着除了到镇上能吃点,路上也没有卖吃的,不如早点起来先把饭做好,让他吃了再去书院。” 和余采薇想到一块去了。 到底是心疼林燕儿怀着身子还起大早的忙活。 余采薇交代说:“以后你让芙蓉早点起来做饭。” 林燕儿说:“刚来家里,对什么都陌生,人也显得局促,今天便算了,以后我手把手教她。” 余采薇去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漱完,就有人敲大门。 咚咚咚—— “余婶子起来没?” 是林同的声音,来接杨四郎去书院了。 余采薇一边抽门闩一边应道:“是林同啊,起来了。” 打开门,林同走了进来,早上冷,穿着袄子还被冻的浑身打颤,不停的搓着手。 余采薇问:“咋不多穿点?” 林同嘿嘿一笑:“我就只有这身袄子,过几个月要换单衣,犯不上再让阿婆做新袄子,四郎起来了吗?” “还没有,你去餐厅坐一会暖和暖和,一会一起吃了早饭再去镇上。” 余采薇回屋把杨四郎从被窝里刨了出来,小豆丁没有起床气,就是天冷起来穿衣服磨磨唧唧的,一个不留神他又钻进被窝里睡。 等杨四郎去洗漱后,余采薇去敲了杨大郎的房门。 “大郎醒了吗?” 林燕儿起床时杨大郎就醒了,刚刚睡着又被余采薇给吵醒。 “娘你进来。” 余采薇推开门,杨大郎已经坐在床头,屋里点了烛灯,不显得黑暗。 “大郎,我找一件你的袄子给林同,他就身上一件,早上送完四郎还得去收猪,赶车太冷了。” 杨大郎刚醒的声音里有点发闷,指着床对面的柜子说:“我的袄子都被燕儿收拾在柜子里,娘你自己拿。” 余采薇打开柜子翻找了一下,拿了一件长袍袄子,赶车能把膝盖遮住,正好挡风。 “你再睡一会,我给你把门带起来。” 杨大郎不是喜欢赖床的人,两次被吵醒,不打算继续睡了,便也开始起床穿衣服。 余采薇去餐厅把袄子先给林同:“早晚接送四郎赶车太冷,这是大郎的袄子,你们身形差不多,以后给你穿了。” 林同站起来,没有伸手去接:“这怎么好意思。” 余采薇把袄子塞给他:“有啥不好意思的,婶子没拿你当外人,穿上!” 林同笑呵呵的说:“谢谢婶子。” 余采薇挺心疼林同这个孩子的,爹死的早,母亲跟人跑了,从懂事起就没有父母,一直靠着阿婆过活。 要不是林同现在能给作坊采买赚点工钱,开春怕是王秀琴一大把年纪又要进山去挖野菜了。 林燕儿早上蒸了包子和鸡蛋,煮的粟米粥,小菜是咸萝卜泡发好加辣椒炒出来的。 早上几个人没几口饭杨四郎就火急火燎的往小包塞鸡蛋:“林同哥我们快走,一会天亮了赶路到书院来不及。” 余采薇没好气:“现在知道急了?方才是谁一直赖床不想起来?” 林同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站起来,含糊不清的说:“走走,我来的时候路过长健叔家,他们也在做早饭,我让铁柱吃完早饭在路口等着,这会正好过去捎上铁柱。” 余采薇给林同又拿了两个包子:“带着路上吃。” 林同摆手:“不用了,我吃饱了。” 挺大个小伙子,半碗粥没喝完,就吃一个包子,怎么可能吃饱。 “吃饱也带上中午吃。” 林同眼眶有点发酸,除了阿婆,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白面大肉包子,别说一个,便是给他十个八个也能吃得下,他是不好意思要。 没有再推辞,林同先接下包子,然后拿起碗,把剩下半碗粥一口喝下,牵着杨四郎就走了。 余采薇送他们到林铁柱家路口,孙春喜已经带着铁柱在那等着了。 林同上前把铁柱抱上骡车,让他和杨四郎坐在一起,叮嘱说:“你们俩坐中间,发现乱动打屁股。” 林铁柱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孙春喜嗤笑:“上了几天书院,你还君子不君子的,知道啥君子啊!” 林同坐上骡车,打着鞭子往村口走:“我管你啥君子,小孩子不听话就是皮痒欠揍。” 余采薇倒是喜欢林同这般不做作,不像有些人刻意讨好,背地里又是另一套,坦坦荡荡才更让她放心。 孙春喜挽着余采薇手臂往作坊走。 余采薇问:“你这么早去作坊?吃过饭了?” 孙春喜说:“沾好大儿的光,早早起来就做饭了,方才他吃饭的时候,我和长健跟着一起吃了,长健在家刷锅洗碗,我懒得回去,直接去作坊得了。” 第239章 石芙蓉的心思 十天后,房牙来了林家村,说是和主家那边商量好,以一千二百两银子出售宅院,且人已经在白石镇,随时都可以交易。 还得求田问舍,问亲邻,余采薇嫌麻烦,让杨二郎带着银票去了。 酒曲做好,她在家里忙活着酿酒的事情。 高粱粉碎为4-8瓣,不会用石磨碾的太碎,若粉碎过细,会造成升温快,容易感染杂菌等缺点,所以高粱粉碎要求为4、6、8瓣\/粒,细分保持在30左右。 粉碎的高粱加热水拌和,叫“高温润糁”,目的是使原料吸收一定的水分,利于糊化。 要求:不淋浆,润透,无干糁,无异味,无疙瘩,手搓成面。 蒸料使用甑桶,在装入红糁前先将底锅的水煮沸,用铁锹或者簸萁,将红糁均匀地撒入甑桶内,待料“气圆”后,再泼新鲜冷水,促进糊化,要求熟而不黏,内无生心,有高粱糁香味,无异杂味。 糊化的目的是使淀粉的皮膜因热的作用而破裂,使其内容物完全糊化或部分液化,以利于随后的糖化和发酵进行。 糊化后的红糁乘热有甑中取出,一边翻动一边加入原料总量30的清水,闷10分钟,然后经冷散机通风冷却,降至一定温度。 冷散过程中,通过曲料斗加入大曲,使大曲与红糁充分混合,温度均匀。 再然后就是放入地窖发酵,目前酒坊正在盖,余采薇做的也不多,所以是瓮里发酵的,放在了制作酒曲的屋里。 发酵的目的是使原料在一个适宜的环境下,在大曲种微生物的作用下,先把淀粉转化为糖,然后再由糖转化为大量的酒精物质。 开水洗净,花椒水冲洗杀菌,瓮底无余水,撒入适量底曲,倒入新料,密封发酵。 清香型白酒夏天发酵一个月,这个时节的话,如果屋里温度没那么高,得要两个月,但显然余采薇没有这个顾忌,同样一个月即可。 从作坊出来,余采薇瞧见石芙蓉正跟在杨大郎身后,不禁微微蹙眉,明明要她在家里帮林燕儿干活,她倒好,跑修桥工地上去了。 余采薇走到正在建造的新桥边上,石芙蓉还没发现她,便没有上前去说什么,附近这么多工人,有些话说出来怕别人碎嘴,对杨大郎和石芙蓉都不太好。 “大郎哥,青砖要往前面搬吗?”石芙蓉勤快的抱着叠在一起的砖头。 杨大郎自己都没有去搬砖,见石芙蓉一个姑娘家跟着忙活,便说:“你不用在这里帮忙,要怎么弄,工头自有打算。” 石芙蓉浅笑道:“我总是不好在家里吃闲饭的,来工地帮帮忙才能安心些。” 杨大郎想说真不用,砖头就放在附近,要用的时候,直接用小推车推过去就成,几步远,一点点搬反而麻烦。 有个村里干活小伙子说:“芙蓉姑娘你别累着自己,这哪是姑娘家干的活。” 石芙蓉对小伙子言语淡淡:“我又不是享福的命,干点活有啥!” 小伙子闻言,越发觉得石芙蓉是个好姑娘,人长的漂亮,还勤快。 路过余采薇身边,小伙子低声问:“余婶子,芙蓉姑娘是你家亲戚吗?” 余采薇说:“不是,她是在我家干活的。” 小伙子犹犹豫豫又带着点羞涩:“瞧着芙蓉姑娘应该十七八岁了?说婆家了吗?” 余采薇大概能猜到这小伙子打的什么心思,但石芙蓉似乎对他并不热络,倒是和杨大郎说话眉眼带笑的。 “没说婆家。” 小伙子不好意思说让余采薇给做个媒,只是对石芙蓉更加殷勤,主动去接她搬过来的砖头。 余采薇对杨大郎说:“大郎,这里有长健,作坊那边在出货,你过去看看。” “哦,好!” 见杨大郎转身就走,石芙蓉那个勤快劲瞬间没了,来来回回搬了几趟青砖,又凑到了作坊门口帮忙搬货物。 余采薇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石芙蓉的心思,那眼睛指定是有什么问题。 明知道林燕儿有了身子,还往杨大郎身边凑。 有意思,才来家里十来天,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余采薇有能力给两个儿子纳妾,但她从没有这么打算过,两个儿子要是夫妻感情破裂,和离她都觉得没什么。 可只要夫妻关系存在,她绝不允许有纳妾这种事情发生,毕竟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制。 所以石芙蓉注定打错了主意,而且她也相信,自己两个儿子并非见异思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 “娘,我回来了!” 余采薇听到杨二郎的声音,转身迎了上去。 杨二郎把骡车停放在路边,一边往余采薇跟前走,一边从怀里掏房契。 “这么快?” “也不快,原房主之前就询问过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省去了不少时间,我过去直接交易,在官府过了红契的。” 杨二郎把房契递给余采薇。 余采薇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归属人姓名,换了一份新房契而已。 余采薇把房契叠起来,作势塞进袖带,其实是扔进了空间的办公室里。 “宅子买好了,那明天早上林同送四郎的时候,你把要用的东西一并拉过去,我去找沈氏,让她收拾收拾,明天一起去。” 杨二郎说:“娘也跟着去打点打点,沈婶子许多事情不懂,得叮嘱一番。” 余采薇想想也是:“成,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你回家休息一会,我去沈氏那边一趟。” 这次路过老杨家,杨老汉正拿着锄头在门口的菜园子里翻地,何兰坐在门口的干草堆边,活像个老佛爷似的眯眼晒太阳。 余采薇全当没看见,以为何兰眯着眼也没看见自己,等她走过了以后,身后响起了充满恶意的吐口水声音。 在她面前蹦跶多少次都蹦跶不起来,也就剩下这点能耐。 余采薇全当她吃了屎,嘴里不干净才吐口水。 到了林根生家门口,沈氏同样在院子里翻地。 “沈大姐忙着呢?” 沈氏放下锄头,笑道:“不是说过段时间我要去镇上照顾四郎吗,想着先把家里的地翻一翻,天气暖和一点好让李氏种点青头家里吃。” 第240章 给赵秀支招 “我来找你也是为这个事,明天过去,天不亮就得起来,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沈氏活了四十年,闲暇时只给别人家农忙搭把手,从没有出去正儿八经给人干活赚钱,真要去镇上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我东西早收拾好了,现在走都成。” “明天我也和你一起去镇上,有些事情还要交代你一下。” “那我明天起早先去找你?” “可以,你先忙着,我也得回去收拾些带去镇上的东西。” “嗳。” 交代完余采薇便打算走,李氏小跑着追了出来。 “大郎娘你等等,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余采薇停下脚步,李氏神叨叨的拉着她走远了些,故意说话不让沈氏听见。 “啥事啊?” 李氏小声说:“你是来说让我婆母照顾四郎的事情?婆母是跟着我们大房过的,她的东西都属于大房,她年轻时有阿婆管着,公爹走后家里便是我做主,婆母这个人不会管钱啥的,所以每个月的工钱,你结算给我就成。” 余采薇被李氏的话逗笑了,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我没办法答应你,给我家干活的人这么多,工钱向来是结算给本人,除了本人授意,我无权结算工钱给其她人。” 沈氏四十来岁的人了,只有说没钱让她管,没机会让她管,有什么是不会管的? 说白了,李氏就是贪婪,孝敬婆母的时候没她,知道婆母要出去赚钱,惦记工钱她是第一个。 李氏没察觉出余采薇眼底的厌恶,还故作难为情:“大郎娘现在不咋在村东这边,不知道我们家情况,我们那个二房实在是不像话,不赡养婆母不说,还总想从婆母这里贪图便宜,我婆母心软,钱在她手里肯定要被二房哄骗的啊。” 余采薇以前在老杨家时,这家人还没有分开,要说那二房不是东西,大房也不遑多让,一丘之貉。 “实在不好意思,我真没办法答应你这个,要是工钱结算给你,到时候沈大姐找我在结算工钱,难不成我还要给两份?” “你直接告诉她,我们家是大房,工钱给我是应该的。”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没权利替沈大姐做决定,你还是自己和沈大姐商量。” 要是沈氏能答应,李氏还用找余采薇说吗? 之前闹的太狠,沈氏在这个家里伤透了心,李氏找她说了好几次,把工钱交给大房来保管,沈氏怎么都不肯松口。 估计是想存钱为自己爬不动的时候做打算了! “亲家,你咋来村东了?” 赵秀提着装满衣服的木桶路过,手里拿着洗衣的棍子,该是刚从河边回来。 余采薇说:“我过来找沈大姐去镇上照顾四郎。” 赵秀眼睛一亮:“麻烦沈大姐干啥,直接让我去呗?” 余采薇说:“在镇上住十天才能回村待一天,你家里孩子这么多,哪有时间照顾四郎,我已经和沈大姐说好了。” 要不是余采薇最后的一句已经和沈氏说好,赵秀是真想去。 听林燕儿说,余采薇连奴婢都买了,找人去镇上照顾杨四郎,能让人白干吗? 赵秀眼底的希冀黯淡了下来。 余采薇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想赚钱?” 赵秀幽幽说:“谁不想赚钱?” 李氏想听听余采薇要给赵秀支什么赚钱的招,可人家根本不理她,两人一句话没和她说就走。 “村里就有赚钱的机会,没必要非得往镇上跑。” 赵秀又来了劲:“村里有啥能赚钱的?亲家,你带带我们家啊?” 看在林燕儿的份上,余采薇不会吝啬给亲家一些建议。 “你看看我们周围几个村一个馒头包子摊位都没有,你在村口支个小摊位,咋地不比给我们家干活强?” 赵秀琢磨着说:“以前也有过,生意不咋好啊。” 余采薇说:“那是以前,你想想,我们家酒坊盖起来了后,采买啊,出货啊,村里拉货的车能少?工人平时忙,上工下工顺手买点包子馒头啥回家能省去不少时间。再有咱们村口这条路通两镇,路上哪有人卖吃食或者茶水的?” “我这一合计,好像还真行嗳。” “指定行,即便赚不来什么大钱,也绝对不会亏。” “我回家和他爹商量商量?” “去。” 余采薇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被褥什么的只带沈氏用的,杨四郎和林铁柱在书院里都有,直接拿过去就成。 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明天在镇上买,主要是一些衣服,洗漱用品。 杨四郎喜欢吃腊肉香肠,余采薇带了不少,还有她做的虾干,年前腌的咸鱼,藕粉家里剩不多,全给拿上了。 杂七杂八凑在一起,那也是小半车的东西。 第二天不需要林同再来接送,杨二郎自己就给送过去了。 天不亮吃完早饭,杨二郎准备去套车,打开大门,突然一道黑影站起来,吓了他一跳。 “谁?” “是我。” 沈氏的声音。 “婶子来了咋不敲门?” “我怕你们家还没起来,在门口坐了一会。” 院里多个屋亮烛灯,沈氏自然知道这家人已经起来,但她也闻到了饭菜香,吃饭的时候她不好意思敲门,就在门口坐着等了。 “婶子你先进屋,我去套车。” 沈氏说:“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等,反正一会也得去镇上。” 杨二郎没再说什么,去作坊开门准备套骡车。 林长健一般会住在作坊里,但最近没有,主要是前段时间林长健头上有伤,孙春喜想让他暂时住在家里,自己能多照顾些。 等骡子套好,杨二郎又回家去帮忙把东西拿上车。 余采薇带着杨四郎过来,见沈氏已经站在车旁,她问:“沈大姐吃早饭了吗?” 这么早,沈氏怎么可能吃过早饭,嘴上却笑着说:“吃过了。” 余采薇把杨四郎抱上骡车,先步行到林铁柱家路口,接上人,然后大家才坐上车。 许是早上冷的缘故,两个小家伙格外老实,路上说话都很少。 第241章 镇上的落脚点尘埃落定 把两个小家伙送到书院,杨二郎去寝室搬出了他们的东西。 余采薇对杨二郎交代说:“不着急过去,等铺子开门的,买些爆竹,新买的宅子刚住进去是有讲究的,另外你今天还要找人做个门匾,就用‘杨府’二字。” 沈氏接口说:“没错,不管是新盖的宅子,还是买了别人的宅子,住进去都要放爆竹,不然不吉利。” 杨二郎牵着骡子往回走:“那我们就不急不慢往红叶街走,正好沈婶子你记下路,以后来接四郎知道怎么走。” “从红叶街到书院都是大道,我能找到,主要记宅子在哪个巷里,镇上宅子很多一排排的,没咱们乡下的宅子好认。” 余采薇愕然:“不是,沈大姐,房子一排排的才更好认?而且打扫起来也更方便啊!” 沈氏不觉得:“一排排的房子家家不都差不多?像我们林家村那样,家家都有个小院子,还能种点菜,平时各扫门前雪,打扫起来不是更方便?” 好,余采薇和沈氏无法同频,她选择闭嘴! 路上买好东西,她们才去红叶街。 很好找,高档住宅区的路口都是很宽大的,进了巷口第二排第五家就是。 杨二郎拿钥匙打开门后,先在门口放起了爆竹。 没想大操大办,和隆重的乔迁不能比,只有周围的邻居笑盈盈出来道喜,看着都挺和善。 能住在这里的人,有些家底子的,大多受过教育,素质都不错。 余采薇从骡车上拿出一个篮子,给出来看热闹的人发糖果,大人小孩子,看到就给抓一大把。 隔壁邻居妇人问:“这宅子就是你家买下来的?” 余采薇很是热情:“嗯,但是我们家平时住乡下,这宅子主要是为了给老幺读书住,以后街坊邻居多多关照。” 给老幺读书买这么大宅子?平时一家人还住乡下,得多低调啊! “嗐,远亲不如近邻,互相关照应该的,咋称呼你们啊?” 余采薇指着杨二郎介绍说:“我娘家余氏,放爆竹的那个是我的二子,杨二郎。” 听着余采薇的介绍有点奇怪,一般妇人自我介绍,就是说完夫家姓氏后再加一个娘家姓氏,大家便知道怎么叫了。 新邻居却只介绍了自己娘家姓氏,但大家能明白她的夫家姓杨就是,因为二子的姓氏出来了! 难不成这是个寡妇? 可寡妇也不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啊! 心里觉得奇怪,却没有邻居多嘴去询问。 余采薇把带来的糖果全部分了出去,寒暄了几句便帮忙拿着东西进院子了。 房屋的布局之前看过,给沈氏安排住在西边专门给下人住的小屋里。 主家肯定要住东或者北,余采薇挑了北面采光最好的一间屋给杨四郎住,林铁柱暂时会和他住在一起,互相关照和学习,等大几岁再把他们分开。 沈氏放下包袱,自己屋里的被褥都没铺,先过去帮忙收拾杨四郎的屋里。 余采薇站着没动,用手捂着口鼻:“你把四郎住的屋里收拾好,然后出去买菜做饭,下午在里里外外的收拾,宅子有些时日没住人,到处都是灰。” 沈氏拿着一块布打着床上的灰尘:“成,大郎娘你先出去,屋里呛的慌。” 余采薇只是站到了门口,她还有不少话要交代沈氏。 “小孩子睡觉之前不爱洗漱,你一定要督促他们,衣服每天要换,尤其是打底的里衣,现在天冷不用每天洗澡沐浴,等天气暖和一点,也要督促他们洗澡沐浴。” “还有每天三顿饭,早上给他吃的清淡些,鸡蛋,白粥,包子,四郎不喜太咸,咸菜一定要提前泡发一夜,在用素油炒出来。中午两荤一素,怎么买菜你自己决定,做好送去书院,不用分成两份,四郎和铁柱一起吃,你也省些麻烦。晚上简单些,一荤一素就好,也可以给他包饺子,或者煮面条什么的,你自己的吃食一样,做好给自己留一份,伙房调味料一会我教你怎么用。” 沈氏把余采薇的话记在心里,比她照顾孙子孙女讲究多了,但都是一些平常事,人花钱请她,就是来干活的。 “我都记下了。” 余采薇把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一会买米面粮油什么的二郎会给钱,这一两银子便是以后买菜和四郎的开支,花完你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在补上。” 沈氏直起腰板,惊讶的问:“这么多钱放我身上?” 余采薇轻笑:“只有你一个人在镇上照顾四郎饮食起居,不放你身上放谁身上?” “可用多啊少的咋算?” 能说出这句话,余采薇相信沈氏的本性是质朴的。 不过看起来在如何质朴,她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且早有准备。 放在地上的背篓里有许多杨四郎的东西,余采薇翻找出笔墨和本子,一起交给沈氏。 “用多少记下来即可。” 沈氏为难:“我不识字,更不会写的啊。” 余采薇说:“你画总会?” “啥意思?” 余采薇把笔墨纸砚放桌上,打开本字教道:“比如说你今天买了一斤猪肉,用毛笔在本子上画个圈圈,或者你觉得最像猪肉的形状,一斤,就在猪肉下面记个大点的点,两斤两点,多少钱就在大点的后面点小点,多少铜板,点多少个小点,这样你能听懂吗?” 沈氏噗呲一笑:“这个我懂。” 余采薇顺便教会沈氏怎么研墨,没有碰过笔墨纸砚的人,最基本的研墨都是不知道的。 方法蠢笨,却也是最简单的,对账相当方便。 她只能想到如此,当然,沈氏如果有心在里面捞油水,还是能办得到,毕竟买多少东西都是吃的,重量什么的谁能看得见? 所以准备的多全面,最后还是要看沈氏的做派。 水清则无鱼,不是太过分的,余采薇不会计较。 要采买的东西太多,中午余采薇让杨二郎跟着沈氏一起去,有骡车方便。 做饭时,她特地叮嘱了沈氏怎么做荤菜,素菜,羹汤之类。 讲的是一个大方向,只要沈氏按照她说的来做,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242章 三月种莲藕 镇上的宅邸交给沈氏来打理,吃了午饭余采薇和杨二郎准备回村了。 路过镇子出口时,一群穿着子衿长袍的学子背着行囊和车夫讨价还价,有的还在四处找人拼车,场面甚是热闹。 杨二郎牵着骡子放慢脚步,艳羡的说:“今年的科举开始了,这些可都是秀才啊。” 余采薇伸着脖子张望,没瞧见余怀信在其中。 这些秀才要先去洛州赶考,和中国历史上的科举流程相差不大。 童生在当地官府考试,被称为府试,中了秀才算是开启了真正的科举之路,再去洛州,则为州试。 若是有幸在榜,便是举人,身份地位会瞬间升华,已是光宗耀祖。 这是春闱,举子们在当年入秋之前,前往京都,叫会使。那是对十余年,甚至几十年的寒窗苦读最好的验证,状元、榜眼、探花、进士,会在所有举子里诞生。 没听说余怀信有没有考中秀才,余采薇猜测大概是中了的,若不中,他该会有时间为之前进大牢的事情来一趟林家村。 “你羡慕啊?” 杨二郎讪讪的道:“谁不羡慕啊,要是高中,就有机会当官了。” 羡慕也没用,余采薇只能帮助杨大郎和杨二郎提升一下学识,入仕她没那个能力。 之前原主教孩子们的东西有限,试问能高中的学子,哪个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凤毛麟角的存在? 虽说活到学到老,但是杨大郎杨二郎年岁不小了,错过了记忆力最好的时光,也错过了心性最纯净的时光,无法在心无旁骛的读书。 “世间三十六行,行行皆可状元,读书的好处不用多说,但读书并不代表是唯一出路。” “娘你不用安慰我,我羡慕他们归羡慕,却并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不管选择哪一条路,无非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跟着你做生意也挺好。” “不觉得商贾身份会在那些自命清高的人面前低一等?” “娘都说了那些人自命清高,我干啥还觉得自己抵他们一等?我记得娘教的,规规矩矩做生意,不偷不抢,不违法乱纪,不鱼肉相邻,便是堂堂正正的男儿郎。” 余采薇欣慰的拍了拍了他手臂,慈爱的说:“说得好,别牵着骡子了,上车,我们回家!” 杨二郎屁股一歪就上了骡车,扬起短鞭一打,心情颇好的吆喝:“骡哥,回家咯!” 路上因为冰雪消融变的泥泞,骡车不太好走,时不时杨二郎得下来用铁棍刮车轱辘上的泥。 下午的春风柔和,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余采薇细细去感受这个世界的一切,她是一个能够随遇而安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使然,在多恶劣的环境下她都能做到适者生存。 一个人吃饭,睡觉,看电影,旅行,甚至吃自助餐,吃火锅。 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在现代活的太孤单,所以送了她一场玄幻的穿越。 她接受的不止是原主身份,也有这个世界的一切。 沉淀下来后,她是庆幸的。 如果穿越可以选择,她愿意留在这个世界,去拥抱和陪伴家人,是原主的,也是她的。 时光匆匆,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章云岭再次光顾林家村,这次他带来了如长龙一般的车队,上面全是藕种,林家村第一个开始大批量种植,别的村落会在后面相继运到藕种。 余采薇和里正早早带着村民在村口迎接,事关十几个村的生计,场面声势浩大,附近村上的里正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 见章云岭下马车,林家村里正上前卑躬屈膝的迎接:“欢迎章县令,热烈欢迎啊。” 章云岭摆摆手:“今天是重要日子,旦角是莲藕,虚礼免了。” 章云岭又看向余采薇,似乎早已不记得书院的事情,又或者说他为人坦荡,一点没有因为余采薇在书院的咄咄逼人不给面子而怨怼。 “余氏,你和林守业帮忙把藕种分给村民,一文钱一斤,这笔钱由官府先垫付,等收成和赋税一起交,后面要如何种植,都听你的。” 这是官府出面扶贫,该是章云岭费心争取来的。 余采薇点点头,一句客套话没有,回头拔高音量号召村民:“官府出钱给咱们买藕种,今年大家一定要用心栽种,争取秋收都能吃上饱饭,现在去村中的大槐树下领藕种,一亩地六百斤,家里有多少亩水田,告诉里正记录下来,便领多少斤莲藕,然后跟着我去地里,由我来教大家怎么种。” 本来有些村民还为藕种的钱发愁,听说可以等秋后收成在给藕种钱,一个个激动的像是打了鸡血。 偏偏在这种兴高采烈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人出来扫兴。 章云岭在场,李迎春几人不敢造次,等章云岭和一群里正先去地里查看的时候,所有村民全部聚集在大槐树下领藕种,李迎春就出来挑事: “今天藕种就过来为啥不提前和大家说一声?搞的我们家现在地都没整。” 老杨家分家没男人,杨老汉年岁大,下地干不了什么活,全靠魏艳娥一个人忙活,地也是没有整的。 魏艳娥跟着找茬:“对啊,今天藕种要来为啥不提前告诉我们?现在这事弄的,等地整好藕种不得烂了?” 余采薇冷淡的看着两人:“前几天我就和里正说过,让他通知大家整地,即便你们没有在大槐树下听见,总该听过别的村民说起?” 李迎春说:“听是听了,可里正又没说藕种来的这么快。” 余采薇说:“那是你们的家事情,赶不上活该!” 李迎春怒道:“余氏你啥意思?” 余采薇微挑眉梢:“字面意思,通知了不去整地是自家问题,难道为了你们几家,我还要耽误大家种植莲藕的进程让章县令晚点送藕种吗?” 牵扯到所有村民的利益,李迎春和魏艳娥必定要成为对立面。 有村民愤愤道:“去年就知道今年要种莲藕,我们家的地没等里正通知就整好,你们磨磨唧唧的到现在不整地怪谁?” “就是,告诉你们,种莲藕是全村的大事,谁要因为自家问题来找大郎娘麻烦,耽误了我们种植,那就是全村敌人,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第243章 老杨家没人整地 没有去整地的不止魏艳娥和李迎春,还有几个村民也站出来说:“我们没想到藕种来的这么快,冰雪才融化没多久,我们是打算过两天再去整地,现在咋办?” 里正恨铁不成钢瞪着没整地的村民:“把藕种先领回去,抓紧整地,整一亩出来种一亩,天气还不是很热,藕种不至于烂的那么快。” 有人质问:“要是烂了呢?谁担保?” 里正火气上来,说话很冲:“自己家的问题,要谁给你们担保?除了我说的法子,还有别的招?怕烂就别种,看着别人秋收自己回家把嘴缝起来。告诉你们,今天县令大人和别村里正都在,少在这里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丢了全村人的脸。” 饿了几年肚子,今年唯一有机会能收成,有些村民还磨磨唧唧不积极整地,里正很失望。 余采薇更没时间和这几个村民多费口舌,先拿到藕种的村民开始往地里运,她便跟着一起去了,手把手教大家怎么种植和注意事项。 别人家的地在着急,也有男人赶工,魏艳娥就不同了,家里四亩地全指望她一个人。 去年水患后,地里全是淤泥,经过一个夏天的风吹日晒,一个冬季的冰封霜冻,现在硬邦邦的,要整起来,得先刨地松土,少说五六天。五六天后,也不是瞬间就能把藕种下去的。 藕种离开池塘,加上远路运输时间,最少过去了五六天,再到种植,这么久的时间,肯定有影响。 魏艳娥回到家里把藕种的事情对何兰说了一遍。 何兰听完骂骂咧咧的:“你这个懒货,平时在家里无所事事,为啥不早点把地整出来?现在藕种来了,地还没整你说咋办?” “家务活全我一个人干,哪还有时间整地?现在地里都干巴了,我一个人也来不及,要不你和爹跟我一起下地干活?” 何兰端着婆母架子使唤拿捏人惯了,自己都不记得多少年不干农活,顶多偶尔搭把手忙活院里和门口的这点菜地,定然不想下地的。 让杨老汉去也不妥,最近一年杨老汉总是病歪歪,经常咳嗽,背还驼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刨门口菜地几个时辰都喊着腰疼。 “忤逆不孝的东西,我和你爹多大岁数了?为啥给大房这么多东西?那就是让我和你爹享福的,你倒好,惦记我们干活了。” “爹娘不跟着去,我一个人干到啥时候?藕种可存放不了太久。” 何兰气归气,但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正好见花小桃带着三个儿子回来,一个背着,两个跟在后头,拿了放在院子角落的短把锄头又要出去。 何兰叫住了她:“老六家的你干啥去?” 花小桃回头轻飘飘扫了何兰一眼:“藕种不是来了吗,志才厚着脸皮借了作坊骡车给运到了地头,我这会去地里种莲藕,等志才下工后再来帮我,熬个夜一亩地也就栽种完了。” 何兰说:“志才给她们家白干活,借个骡车不是天经地义的?有啥厚不厚脸皮的?这几天志才就别过去了,帮老大家的一起把地整整,不然藕种要烂。” 花小桃觉得何兰的话好笑,虽然她们家只有一亩地,可自己天天带三个孩子,根本没时间整。 杨志才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活计,每天赚着工钱,一天不舍得请假,都是趁着下工后摸黑去整地,一亩地足足整了四五天,昨天晚上方才整好。 魏氏因为这事,哪天看见她不奚落一顿?说什么六房脑子不好,白天上赶子给人干活,晚上还得抽空去整地,骂她们两口子贱骨头。 现在大房的四亩地没整想到杨志才,还当她是之前那个缺心眼的呢? “谁家的地谁去整,关我们六房啥事?” “你大伯哥还得几个月才能出来,老六不去帮忙谁去?” “那你和爹去好了,我背着杨风不也要下地干活?” 何兰气的牙根痒痒:“你也是个不孝敬的东西,我和你爹一大把年纪,还咋下地干活?养儿是干啥的?不就是防老的?宁愿给余氏那个毒妇家干活也不帮自家,感情我和你爹谁也靠不上!” 花小桃无所谓何兰喜不喜欢自己了,自家日子过的多苦,只有自己知道,谁又帮衬过她们六房呢? “娘,你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卖惨叫苦,谁家的活谁去干,我们六房就愿意给大郎家白干活。” 魏氏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老六家的,就算我和你现在不咋对付,可到底是一个屋檐下的?你心现在咋这么狠?” 花小桃冲魏氏翻了个白眼:“我说姓魏的,到底是谁心狠?从我生了杨风开始,你给过我一个鸡蛋,还是给过我半斤米?前段时间我们刚分了家,六房啥都要出去买,手里没几个钱,眼瞅着杨涛杨浪饿的哇哇哭,也不敢多吃一粒米,你又是咋做的?生怕我用了大房的油盐,做完饭赶紧给拿自己屋里,恶心谁呢?现在想到我了,你家那四亩地荒个十年八年的我才解恨。” 魏氏终于明白为什么花氏现在对她一句不让的根源了,可她有啥错? 难道明知道六房啥都没有,还把自家东西送上去? 谁不为自家着想? 再说她们大房还得养两个老不死的,过日子仔细着点咋地了? 魏氏说:“妯娌中数你年纪最小,平时不懂事我不怪你,但是家里正儿八经有事,你还胳膊肘往外,宁愿便宜余氏家,都不肯回来帮忙,那就别怪我挑理。” 花小桃挑衅:“谁管你挑不挑理,能咋地?” 何兰强势道:“今天说啥也要让老六回来,这事我做主。” 花小桃一点面子不给何兰:“我说志才没时间就是没时间,你找他本人说也没用,地没人整找老五家去,他们家也一亩地,袁氏一儿一女年岁都不小,不需要人照看,再说不是还有杨栓子吗?也该学着下地干活了,这么多人闲着,咋就磕着我们六房干活?” 第244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杨 话落,花小桃拿着锄头直接带着两个儿子下地去了,大房四亩地与她六房何干? 爱整不整! 魏艳娥指着花小桃背影挑唆:“娘你看看老六家的,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何兰瞪了魏氏一眼:“她为啥不把我放眼里你心里没数吗?还不是我和老头子向着你们大房?” 这话魏艳娥也就听听,什么向着大房,无非是为自己考虑,村里谁家不是这样? “娘,要不你去老五家说说,咋都得先把地给整了,实在不行,我们家管一天两顿饭。” 除了去叫杨志成来干活,何兰还能有别的法子吗?肯定不能在错过今年种莲藕的机会。 然而,等何兰去了杨志成那边,家里的院门却上了锁,问了隔壁邻居老姐姐说是杨志成两口子下地种莲藕,两个孩子都带去了。 无奈之下,何兰想到了杨志高,不料刘芳草一家也去下地种莲藕,几个儿子,一个找不到! 何兰与杨老汉不下地干活,也得下地! 今天的天气好,艳阳高照,地头田埂上很是热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地里,尤其是余采薇那边,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听她传授如何栽种莲藕。 六亩地连在一起,魏艳娥家的四亩地在最西边,中间夹着五房的,最东边的一亩是六房的。 何兰一来地里就看到了五房两口子带着一儿一女全在栽种莲藕。 六房两个儿子带着几个月大点的弟弟坐在地头,花小桃自己一个人在地里忙活 杨老汉和魏艳娥先去整地,何兰则是走到靠近杨志成家地的田埂边,用命令的口吻说:“老五,你和袁氏赶紧把这一亩地忙活完,然后过来帮魏氏整地。” 杨志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闲在家里,一亩地忙活完也没别的事情,帮帮忙不打紧。 袁红霞心里就不痛快了,颇有几分挑理意味:“娘,地可是分的明明白白,再让他爹去给大房干活没道理,这不还是我们家啥活都干,但好处全大房的吗?” 魏艳娥心里本来就有气,隔老远听到袁红霞的话,顿时火冒三丈:“袁氏你说的是人话吗?他爹在大牢里还没出来,全家老老少少指望我一个人,让老五过来帮帮忙咋地了?以后是不是兄弟妯娌之间不来往了?” 杨老汉听袁红霞的话脸上也不高兴:“咋地现在帮个忙这么多意见?谁家像你们这样算计?老五,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做公爹的,不好怎么说儿媳妇,只能挑着自己儿子说。 杨志成觉得袁红霞的确有点太计较,赔笑说:“爹你别生气,袁氏不懂事,我家一亩地忙活完,我就过去帮你们。” 袁红霞把手里的藕种埋进土里,支起腰板弱弱的说:“要帮忙也没有我们一家过去的道理,不如让老六一起来帮忙,人多干的快。” 花小桃冲着袁红霞唾了一口,态度甚是泼辣:“管好你自家得了,我们家要不要过去帮忙是我们家的事情,用得着你多嘴?一肚子坏水的人她肯定不得好死” 杨志成皱眉道:“六弟妹你够了啊,没你骂嫂子骂这么难听的。” 花小桃哼道:“更难听的我还没骂呢,以后谁也别想祸害我们家,自家管自家的,再拖上我们家,别说嫂子,谁也不好使,给脸不要脸的玩意,我就撕了她那张假皮子” 杨志成恼怒也没办法,总不能过去给一个妇道人家两下子。 再说他真对花小桃动粗,以杨志才那对媳妇言听计从的尿性,回来了不得找他麻烦? 袁红霞很想把花小桃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给撕烂,可她是谁啊,她是最贤惠恭顺的好媳妇啊,明明心里咬牙切齿,却拿花小桃这个泼妇没办法。 因为之前去作坊闹事,名声已经大不如从前,要是再和花小桃吵吵把火,以后在大家眼里,她和魏艳娥花小桃有什么区别? 春日里天黑的没那么快,等杨志才下工来地里帮花小桃干活,天还是大黑了。 有的村民已经拿着农具回家,但地头都有人看守,还有的人抱着干草和被褥来,看样子晚上要在田埂上睡的,生怕自家堆放的藕种被偷,这可是值钱的玩意。 杨志才过来帮忙栽莲藕,心疼媳妇说:“你还没吃饭?赶紧回去和孩子们做点吃的,这里我一个人就成。” 花小桃抬起头,活动下酸软的腰肢:“你明天还得去干活,剩下大半亩我们一起栽,早早的给弄完再回去,小风我方才喂了一次,让小涛小浪给带回去了,他们两个饿了家里有杂粮饼子。” “老六,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是杨老汉的声音。 杨志才愣怔了下,边上五房一家人天黑已经回去,没留意大房那边地里还有三个黑影在干活。 “爹,你咋这么晚还在地里?” 杨志才正要过去,花小桃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大房的四亩地到现在没整,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现在临时抱佛脚,想让五房六房过去帮忙,五房已经答应了,我没答应,爹叫你估计就是为这个事,告诉你别答应,要是把大郎家的活计丢了,别怪我和你没完。” 就算杨志才过去帮忙活也丢不了,余采薇今天傍晚说了,如果家里要栽种莲藕的,可以暂时不用去工地,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要回家帮忙的意思,除非是家里实在没人下地忙活,不然谁会放着一天二十五文钱不赚? 杨志才当然不会特地请假帮大房干活,要是爹娘的地,他帮忙没什么,但现在地都是大房的,已经分出了彼此。 杨志才直接从五房的地里穿插过去,站在田埂上明知故问:“爹,啥事啊?” 杨老汉放下锄头走了过去,语气似在和杨志才谈心:“你大哥出事后,大房只剩下你大嫂忙活,她那个性子有时候是不讨喜,可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咱们终究是一家人,要互相扶持的,不然咱们这个小姓咋在林家村立足,你说是不?” 第245章 云岭带儿子来林家村 杨志才心想,爹,你为了让我给大房干活,还真是苦口婆心! 但凡大房对他们稍微好一点,他都不至于袖手旁观。 自家的日子够难过了,他首先得考虑妻儿,毕竟大房不可能施舍一文钱给他们,他们干啥都得靠自己。 杨志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的这个道理我都懂,是不是花氏又和大嫂吵嘴了?回去我说说她。”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大房的四亩地还得靠你和老五一起整整,再把莲藕栽种下去,老五答应明天来帮忙了,你也别去余氏那边,她们家不缺人。” “爹,我明天没办法过来,我们自家的地都是下工后熬夜整出来的,哪有时间再帮大嫂干活?” 杨老汉脸色一沉:“老六你和我说句实话,在余氏那边是不是拿工钱了?” 一定是这样,不然杨志才干啥这么积极? 杨志才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咋可能呢,大郎娘多讨厌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哥过去干活时不是最清楚的?哪有啥工钱。” 杨老汉似信非信,审视般的看着杨志才,天色大黑,老眼昏花,又看不清杨志才脸上的表情。 “真的?” 杨志才认真点头:“真的真的,没工钱,啥也没有!” “那你宁愿给她们家白干活也不帮大房?大房再不好,还能不比余氏好?谁远谁近你也跟花氏那个无知妇人一样分不清?” 杨志才可分的太清楚了,肯定余采薇一家子近! 虽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可之前他们是怎么对余采薇一家的?现在能一文钱不少留他干活,给他一家子个活路,就该心存感激。 他还惦记酒坊盖好,能不能混个长期的活呢,听说只要能成为正式工人,就能和那些女工一样,拿什么加工费,全勤奖,补贴,过节费什么的。 “爹,我帮大房干活能落个啥好?就算我一个人把四亩地整了,大嫂还是觉得理所应当!” “那你帮余氏干活就能落个好了?” “反正我不干,有五哥在,还有大嫂自己,你和我娘再帮帮忙,要不了几天。” “你这个逆子,我和你娘多大岁数了?” 杨志才嘿嘿笑道:“年纪大了总在家里坐着不好,当是下地干活锻炼锻炼身体呗,实在不行你再把二哥叫回来,我忙着呢,先回去干活了哈。” 杨老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杨志才给气了过去。 不说老二杨志高,杨老汉还少气一点,那更不是个东西,昨天从马黑子家买了块肉,路过家门口,看见他生怕把肉要了去,脚步生风似的赶紧往家走。 再者刘芳草家里有七亩地,两口子自己都忙活不过来,能指望上什么? 第二天,杨志成一个人下地,只剩下半亩莲藕没种,磨磨唧唧干了一整天,袁红霞连个面都没露。 不就是想让大房自己多干点么,多半是袁红霞回去撺掇的! 五房不急,大房自己的地能不急? 磨磨蹭蹭又过了一天,杨志成大中午才去大房的地里帮忙干活,届时四亩地已经被整了一半。 好在是杨老汉和杨志成翻地,何兰和魏艳娥栽种,四个人忙活了几天,藕种总算栽种好放水了。 余采薇这几天也是大多在地里忙,章云岭尤其看重今年的莲藕,每天下午都要下乡一趟,每个种莲藕的村子都会走动,但最后一定会从溪流小路往上游来,看看林家村先种植的莲藕情况。 这不,下午章云岭穿着一身轻装便衣又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他那个二世祖儿子章弈文。 余采薇浅笑开口:“章县令来了啊。” 章云岭点点头,语气不好的对章弈文斥道:“哑巴了,不知道叫人?” 章弈文敷衍的做拱手礼,瓮声瓮气:“奕文见过余夫人。” 儿子是个纨绔,爹是个好爹,余采薇不至于和章弈文一个少年人计较。 “章公子无需多礼。” 章云岭和余采薇渐渐熟络起来,言语间随和了许多,好似异性朋友之间聊天。 “和他同年的学子中几个人考中秀才,这会都去洛州科举了,就他一天到晚不学无术,难成大器。今天把他带过来,让他看看百姓疾苦,回去再不认真读书,我就在乡下给他置办两亩地,让他也学耕种算了。” 章弈文小声抱怨:“我是不是你亲儿子?照你这么说我没考上秀才就不学无术,那和我一起府试的大部分学子都没考中秀才,全是不学无术的?” 章云岭两眼一瞪:“你还敢顶嘴?” 章弈文撇撇嘴,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余采薇真想看章云岭动手给这个纨绔两下子,嘴上很不走心说了句圆场的话:“章公子少年心性,不谙世事爱玩爱闹很正常。” 章云岭说:“余夫人不必帮这个孽畜说话,我看你家两个公子就很懂事,还是这小子吃的苦少了。” 余采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章云岭开始和余采薇谈正事:“下游几个村子今天也开始种植莲藕,林家村这边咋样?” 余采薇转身和章云岭往大路走:“大部分人家已经种植好放水。” 章云岭叮嘱:“拜托余夫人千万要上心,若是别的村子来讨教,希望余夫人能一视同仁。” “这个章县令大可放心,毕竟我已经承诺要给十几个村的莲藕兜底,定然知无不言。” 章云岭点头:“有余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粮栈今年号召多个地势较高的村子种高粱,我私下里听闻也是余夫人的意思,你要这么多高粱作何?” “本没想这么快拓展生意,这不是答应了章县令要给十几个村的莲藕兜底,靠着作坊,我没那个自信,这不,我又盖了酒坊。” 对生意章云岭不上心,事关多个村子生计,他就必然要上心。 原是余采薇为了莲藕才扩展生意,开始大量收购高粱。 其实他已经向洛州府申请了帮扶银两,如今看余采薇这般的大动作,不一定需要向官府借钱了。 章云岭走到大路上,沉默片刻,对余采薇虔诚做拱手礼:“余夫人大义,章云岭代替白石镇所有百姓对你说一声谢谢。” 余采薇虚扶他一下:“奴家不敢当,只是身为白石镇人,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再者奴家也担不起‘大义’二字,我是生意人,做的再多,也是和自己的利益和密不可分。” 第246章 小爷章弈文,字怀诚 余采薇越是这么说,章云岭越是觉得她为人坦荡。 以前没怎么太在意余采薇的样貌,这个妇人肌肤白皙,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杏眼灿若星辰,小巧的鼻尖有点圆,唇瓣没有口脂呈现淡淡的粉色,加上盘在头顶利索的发髻,三十多岁的妇人,用貌美如花可能不贴切,但她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很舒服,不惊艳,却很耐看。 气质是那种外表看起来非常柔和,相处下来便会发现,她有一颗坦荡且非常自信强大的内心,用外柔内刚来形容,颇有几分贴切,又似乎不够全面。 章云岭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般盯着一个妇人有失礼数,尤其是针对一个和离过的妇人。 “章县令?” 章云岭回神,眉宇间不自然的说:“余夫人过谦,从一开始我便知晓,余夫人不似寻常商贾,只知谋利,如果在钱财方面有困难,官府会鼎力相助。” 余采薇莞尔笑道:“若真有需要,我会向章县令说明困难。” 章云岭看向溪北的工地,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高粱也能酿酒?” “是,待酒坊盖好,酿出的第一坛醇韵,我给章县令留着。” “这高粱酒叫醇韵?” 余采薇点点头。 章云岭爽朗笑道:“好名字,那我可就等着余夫人的第一坛醇韵了。” 他克己奉公惯了,从未染指过百姓一针一线,也从未收过任何人的礼,从中贪赃枉法,但如果是余采薇这般人送一坛酒,便也不会刻意拒绝。 一来余采薇是商贾,不差一坛酒,二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和余采薇算是个能说上话的朋友,且一坛酒不会贵到哪去。 章云岭看着正在建造的石桥,光是宽度即可横过六七辆马车,目前已经建了一半。 “这桥?” 余采薇解释说:“原先的这处小石桥年代久远,近几年又年年泡在水里,以后酒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怕有安全隐患,所以我出资重新建了个桥,不费什么事情,镇上请了造桥匠师的好手,买回了材料,建造起来很快的。” 也只有自己花钱请人来建桥才快,要是向官府提出申请,等审批,等派遣造桥匠师,工人磨洋工,少说得半年。 她风风火火干一场,最多三个月足矣,该能和酒坊一前一后完工。 总之余采薇目前做的不光自己谋利,也是利于林家村的发展,往大了说,她甚至在带动所有镇东的村落发展,这是白石镇最落后的地方。 章云岭心里钦佩余采薇,却没有再用言语表达,等成果出来,他不会吝啬为其请功。 章弈文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没意思,便不想再跟着,一个人在附近走了走。 三月的林家村,桃杏已经花开,只是这样果树并不多,一般都长在了农家院里,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上次书院里那个冒失的小丫头正带着一群扛着锄头的村民而来,有男有女。 “就像是平时种树那样,溪边溪北这边都要挖坑,顺手也要把刚冒头的杂草给除了,靠近作坊附近留下两亩地不要动,靠近溪流边五丈不要动,靠近酒坊建筑工地两亩地不要动,其它的地只要下面没有大石,全部要挖种树的坑。” “三姐,你家要种啥树啊?” “山楂树!” “这玩意又不赚钱,种这么多干啥?” “我们家种山楂树肯定是有用的,大家别问了,记得地里撒过石灰的地方也不要挖坑,那是果园流出来的路。” 苏清慈补充一句说:“别看一天定了十五文钱,要是每个人一天挖不够十个树坑,和清理掉树坑附近的杂草,明天便不用来了。” “嘿嘿,二郎媳妇你放心,别的咱们不敢说,种树种庄稼那是在熟不过的活,保证一天最少十个树坑。” 那小丫头指使村民干活的神态专注极了,似乎并没有看见他。 章弈文便抬手挥着折扇叫了一声:“小丫头!” 杨三姐觉得声音有点耳熟,转头看去,只见章弈文正嬉皮笑脸的冲她挥手,先是错愕片刻,后又不好意思的微微红了脸颊。 苏清慈问:“你认识啊?” 杨三姐声音小了几分:“算不上认识,他是章县令的公子。” 苏清慈点点头:“那你去看看他叫你干什么,我带村民过去种树。” 杨三姐应了一声,转身朝着章弈文面前走了过去。 以为书院那次相遇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县令的儿子,不该和她这个乡野姑娘有什么交集,不曾想他来了林家村,还开口叫了她。 杨三姐上前,礼数周到的微微俯身:“章公子。” “你怎知小爷我姓章?” 杨三姐掩唇轻笑:“上次书院文渊阁门口,小女子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意思就是说,那天他被老爹打,小丫头也听见咯? 章弈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个小丫头,非非礼勿听,非礼勿听懂不懂?” 杨三姐笑出了声音,像是春风拂过银铃一般悦耳:“我可不是故意听墙角,而是在外面等待我娘,不想听也听见了。” 章弈文别扭道:“你是余夫人的女儿?” 杨三姐自我介绍:“嗯,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排行第三,小字三姐。” “你这算是什么名字,小爷章弈文,字怀诚。” “章公子叫我可是有事?” 章弈文趾高气昂的问:“小爷没来过林家村,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 杨三姐心想乡下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又不想此话说出来让章弈文觉得失望,沉默好了一会,才说:“章公子可喜欢钓鱼?我知晓下游有条河,现在化了冻,里面有不少鱼儿。” 章弈文兴致缺缺,四处看了看,说:“钓鱼有什么好玩的,料想你们乡下也是无趣的紧,你便带我随便转转,挑些风景好的地方。” 章弈文一副世家公子,眼中不屑一顾的模样很欠扁。 杨三姐却又一点都讨厌不起来,真就带着他往上游视野开阔,风景更好的地方去了。 第247章 试着酿酒 章云岭老远看见自己的儿子和杨三姐在上游有说有笑,不禁问余采薇:“那姑娘是?” 余采薇说:“那是我的三女儿,杨三姐。” 章云岭暗暗扶额,他是带儿子来看百姓疾苦,希望他回去用功读书,将来做一个心怀百姓之人,不是让他来和姑娘谈笑风生的。 不过这小子的确是到了娶妻年岁! “杨小姐该也到了及笄之年?” “还有两个月及笄。” “不知可有婚配?” 余采薇顾左右而言他:“我倒是不急,家中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还想在留个几年。” 不管章云岭是随口一问,还是有别的含义,余采薇都瞧不上章弈文那个二世祖。 首先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了去,将来憋屈过日子也不痛快。 其次,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闺女用大好年华去教一个纨绔成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成熟男人。 如果说,杨三姐是个男儿,她可能会开明一点,只要儿子喜欢,她便可妥协,但是女儿的婚事,她一点都不会开明。 这个时代的男人即便错娶,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但是女人的机会一生只一次,即便是世家大族也是如此,错嫁,便是赔上终身。 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扼杀在摇篮里。 章云岭听出了余采薇的言外之意,他没有门第之见,只要娘家和姑娘人品好,其它的他不看重。 听余采薇意思,倒是没瞧上他这个县令之子了。 教子无方,商籍门户都瞧不上,丢人呐!!! 余采薇忙活完种植莲藕的事情,瓮里的高粱也发酵好了。 她开始用先送过来的蒸馏器组装好,拿了个大火炉进作坊,弄了个临时灶台,开始研究酿酒。 发酵后原料转化的质量达到要求,瓮中发酵的物质被称为酒醅,此时要把酒醅从瓮中挖出,加入起疏松作用的谷糖,进行蒸馏。 加入谷糖的作用是使酒醅在蒸馏工作中充分受热,提高出酒率,保证酒质,还可以吸收酒醅中多余的水分,有利于第二次发酵。 酒醅搅拌好后,装入甑桶内进行蒸馏,蒸馏冷却后所得到的液体随接酒管流出,便是白酒了。 杨二郎和杨二郎都是帮忙组装蒸馏器的,在他们的认知里,酒管里流出来的便是蒸汽水。不料流出来蒸汽水的味道,确确实实是母亲之前给他们喝过的高粱酒,屋里屋外都弥漫着酒香。 余采薇用一个瓷盆接了小半盆酒水,随手倒进了一旁盛污水的木桶里。 杨大郎不解问:“娘,这么好的酒水为什么要倒掉?” 看着得有一斤,这不就是倒掉了四斤高粱? 余采薇给他们解释:“这叫掐头去尾,先出来的酒头和最后的酒尾都不能要,里面有对人体有害的杂醇油,甲醇等危害物质,严重者会影响视力。” 杨二郎好奇问:“杂醇油,甲醇是什么?” 余采薇也不知道怎么用古话来翻译,索性说:“反正你们记得不能要就是,中段流出的液体叫做头茬,酒精度高达80°,你们可以理解烈度,后面逐渐降至48°左右,这叫做原酒。” 杨二郎问:“拿市面上的米酒来对比,怎么估算这个度数?” 余采薇说:“市面上发酵的老米酒一般度数在8-13度,我们先酿出来的醇韵度数太高,不能适应市场,所以后期还要经过调配勾兑,度数定在35-42之间是最佳。” 杨二郎问:“用什么勾兑?凉白开?” 余采薇摇头:“我们做的是纯粮食蒸馏酒,要勾兑也得用蒸馏水来,方能把品质做到最高。” 杨大郎和杨二郎似懂非懂。 即便他们没办法一下子了解,余采薇也是悉心教导:“你们要记住,白酒生香靠发酵,提香靠蒸馏,这是我曾经在古籍中看到的,先辈通过一次次实践,最终得出完善的酿酒工艺,非常了不起。正是因为特殊的工艺使得蒸馏白酒区别于其他酒种,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酒,记得了吗?” 两兄弟不懂也点头,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杨二郎的问题总是要多一些:“蒸馏剩下的酒糟没用了吗?” 余采薇说:“还不完全是无用的酒糟,余下的酒醅再加入大曲,同第一道酿造工艺基本一样,回缸发酵一个月左右,出缸继续蒸馏,最后余下的酒醅才为酒槽。经过处理用来制作肥料,或者喂养牲畜都是可以的,等酒糟出来后,我会在教你们如何处理,切记酒糟里含有大量酒精,直接喂养或者做肥料是不行的。” 杨大郎笑着说:“原来酿酒有这么多学问。” 余采薇说:“自然,酿酒本身就是一种学问,一种文化,而且会源远流长,现在或许你们没办法理解,甚至这辈子都没办法理解其中意义,但是百年后,千年后,世人自有评判。” 杨二郎听的激情澎湃,打趣说:“娘的这个酒还能流芳百世了!” 余采薇不敢邀功:“流芳百世的人不是我,而是留下古籍的老祖宗,我们只是传承者,明白吗?” 杨二郎收起笑意,正色道:“我记住了娘。” 余采薇见瓮里已经接了小半酒水,便拿起酒提子舀出了一些,抬高手倒在陶盆里,酒水清澈到没有一丝丝杂物,酒花漂浮。 放在鼻尖闻一闻,酒香四溢。 杨二郎迫不及待的:“娘,能给我先尝尝吗?” 余采薇摇头:“还不可以,刚蒸馏出来的白酒可以喝,却不好喝。正常情况下,两次发酵后蒸馏出来的白酒经过勾兑,再存放一段时间才能喝。因为刚蒸馏出来的白酒,酒质还没有稳定,喝起来会有辛辣感,香味不够醇厚,陈化一段时间之后,这种刺激性会逐渐减弱,形成更好的口感,酒质也变得更加的稳定。” 杨二郎摸了摸后脑勺:“好,那过段时间我再品尝。” 余采薇放下酒提子:“山楂树种的怎么样了?” 杨二郎回道:“差不多了,人多干活快,我买的是青水镇一些村庄里十几年的老树,先种下的都有发芽的迹象了,不过听说新果树栽下,不管是不是老树,第一年都不会结果子。” 第248章 余采薇教育儿媳的方式 余采薇交代说:“趁着瓦匠还在,你让他们在果园留出来的路边打上固定长椅,选木材不要贪便宜,以防腐木料为主,刷的漆也要选能起到防腐作用的。” 杨二郎问:“娘,为什么要费事在果园里留出小路安长椅?” “我买这么多地,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足工人活动空间。你嫌浪费地,我才决定种上山楂树,留出小路自然还是为了让工人闲暇之余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要劳逸结合才是。” 杨二郎还是不能理解余采薇这么破费只为给工人活动,在他眼里,这和把钱往水里扔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娘,一会就去和工头说这事。” 母子三人正在屋里谈话,就听院子里的林长健喊:“大郎娘,窑口的人送酒坛来了。” 余采薇不急不慢对两兄弟说:“你们带人把东西卸去酒坊专门放置物品的仓库里,顺便把尾款给他们结了。” 酒坊那边先盖好的就是几个大仓库,已经打扫出来,随时可打开门使用,不妨碍施工什么的。 许多重要的事情,余采薇已经交给了两兄弟,她不再事无巨细。 杨大郎主要负责总账目支配和审查,作坊和酒坊的人员调动以及一些琐事。 杨二郎主要负责对接祥顺楼,和采购出货的订单。 目前兄弟俩已经可以得心应手,且配合的相当默契。 等余采薇这边酿好了酒封瓮,已经是下午时分,酒水还不算是成品,要经过二道工序酿出来的,进行调配,最终成果出来,味道没有问题的话,方算是“醇韵”白酒。 走出作坊,余采薇又见石芙蓉殷勤跟在杨大郎身边打下手,这次她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林燕儿已经显怀,石芙蓉反而越发不避人,有时候当着林燕儿的面,也对杨大郎嘘寒问暖的。 偏偏自己这个傻大儿一点看不出来,怜悯石芙蓉的遭遇,经常无意中流露出关心。 林燕儿难道看不出来吗?她不过是性子软弱,见杨大郎平时事忙,不想因为拈酸吃醋的事情让他烦心罢了。 石芙蓉不能仗着林燕儿的包容和软弱得寸进尺! 余采薇回到家里,只有林燕儿一个挺着大肚子,拿着锄头在院里翻地。 “不是告诉你别干这些体力活了吗?” 林燕儿抬头见余采薇不高兴,赶紧放下锄头,扶着肚子走了过去:“娘,我是想着院里的地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点青头家里吃,我不舒服的话就不干了。” 余采薇明知故问:“芙蓉呢?为什么不让她来翻地?” 林燕儿的语气中有些失落:“芙蓉方才帮我洗完衣服,说酒坊快完工,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看不出来?” 林燕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她心里明白自己男人对石芙蓉没那个意思,拐着弯敲打过石芙蓉几次,但石芙蓉全当没听见。 再说婆母生意做的这么大,如果杨大郎真要纳妾,也没什么不可以,她有什么底气阻止? 余采薇拉着林燕儿走到门口,让她看着石芙蓉怎么对杨大郎献殷勤。 “我儿子我了解,他为人太过憨厚老实,你不点破他永远不会把石芙蓉往那上面去想,虽说贤惠恭顺是美德,但千依百顺不能过了头,对男人该点的时候就得点,难不成你想和别的女人同侍一夫?” 林燕儿很虚的问:“如果我太爱计较,娘不会觉得我善妒吗?” 和别的女人同侍一夫,林燕儿想想都觉得心里堵的难受,试问哪个妇人愿意把自己心爱的相公分享给别的女人? 可有些礼数,偏偏约束妇人要大度体贴恭顺,善妒成了大忌。 余采薇无语的瞪了她一眼:“我要的就是一个善妒的儿媳,如果看着自己男人一直被别的女人勾搭都不善妒,只能证明你心里没有大郎。一家人过日子,不是靠谁委屈才能和睦,而是互相理解,互相体谅,绝不是单方面。” 林燕儿没听过有婆母这么教儿媳妇的,别说有钱有势的人家,即便寻常人家,谁不是剥削压榨儿媳妇,恨不得让儿媳妇对一家子千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似乎在所有人眼里,这才是恭顺贤惠的好儿媳。 连她的亲生母亲都隔三差五的来,教她一定要讨好婆母和相公,千万不能让婆家厌弃,否则大好的日子就成别人的了。 林燕儿眼眶酸涩的厉害。 她的婆母,从来不给她立规矩,从来不薄待她的吃穿,即便她大字不识,家世、才貌和二房的苏氏天壤之别,一点帮不到家里,也从来不曾半分瞧不起,甚至做错事连苛责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娘,你是世上最好的婆母,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能做你的儿媳。” 余采薇被她的话弄的哭笑不得:“我说你说正事,你这脑回路,想到哪里去了?” 林燕儿擦了擦眼中的泪光,哽咽着问:“娘,我该怎么做?” 余采薇说:“直接和芙蓉摊开来说,拿出你做为当家主母的款来,我们家不苛待下人,对芙蓉说得过去了,但她要分不清个主次,你便是发卖了她也可以。” 林燕儿讶然张大嘴巴:“我是当家主母?” 余采薇无语:“你是长媳,不是当家主母是什么?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掌家?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婆母平时不够忙的,还要我来掌家?” 林燕儿想想是这个道理,她似乎一直都是掌家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当家主母? 心里有了点底气,她郑重的说:“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余采薇没好气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总算是开窍了,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委曲求全,娘不喜那唯唯诺诺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争的做派,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娘便支持你。” 有余采薇的一番话,林燕儿彻底放开。 是啊,一家人过日子,互相理解包容可以,但不能只让某一个去顾全大局,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 思及此,她直接抬步朝着杨大郎和石芙蓉那边走了过去。 上午酒坛送过来,下午蒸馏器也送了过来,杨大郎正指挥人把东西卸车先搬进仓库,见林燕儿走过来,赶紧上前扶住她,语气中颇有些责怪: “你身子沉,没事少出来走动,最近门口来来回回不是车辆,就是工人搬运,磕着碰着怎么得了?” 第249章 石芙蓉心中所求 不等林燕儿说什么,石芙蓉就凑过来说:“是啊燕儿姐,虽然我们都是乡下人,但是你命好,能嫁给大郎哥享福,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出来添乱了。” 言外之意她出来就是给人添麻烦? 林燕儿笑不达眼底:“怎么,婆母和相公平时都不说我,你才来家里没几天,倒是可以对我说嘴了?” 石芙蓉忽的诚惶诚恐起来:“我怎么敢说嘴燕儿姐,我的意思是这里我一个人帮大郎哥就好,你怀着身子要多休息,家里要是还有啥事,一会我回去了再干。” 说的好像她平时什么活都不干全指望石芙蓉似的。 石芙蓉来家里后,林燕儿的确轻松许多,但她也一天到晚没闲着,得空了还会缝缝补补,给家里人做做衣服,绣绣花。 林燕儿说:“你回去把院里的地翻一翻,过两天要种菜。” “我现在要给大郎哥打下手,晚点的?” “这里都是男人干活,用的了你一个姑娘家什么?你不在乎名节,我们家还怕别人说闲话,让一个姑娘家来工地干活。” 杨大郎觉得今天林燕儿说话有点刁钻,平时她都是柔和待人。 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石芙蓉确实不该和瓦匠工人们接触太多,作坊女工有的男人在工地干活,都不常过来。 杨大郎对石芙蓉道:“这里用不着你帮忙,和燕儿回去。” 石芙蓉暗暗攥紧袖子里的手,不知道林燕儿今天抽什么风,好不容易得空来杨大郎身边多表现表现,这会也被林燕儿给搅和了。 等石芙蓉先回家后,杨大郎才问林燕儿:“你今天说话咋带刺?” 林燕儿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不悦:“我有什么刺?姑娘家动不动跑工地来,你也不说说,咋地,工地缺个姑娘干活了?” 杨大郎一噎,怎么像是媳妇儿挑他理?自己没惹她? 以前听村里人说,怀孕的妇人脾气大,他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是真的,瞧瞧他多么温顺的媳妇,也开始有脾气了。 “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赶紧回家去,我一会还得给人结算尾款,照顾不到你。” “我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照顾!” 林燕儿带着醋意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回去了。 杨大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讷讷的摸了摸自己鼻子。 是不是最近太忙,忽略了媳妇儿,所以她不高兴? 心里这么想着,杨大郎给人结算了尾款,便也回了家。 然而林燕儿却对他爱搭不理,弄的他一头雾水。 余采薇见自己的傻儿子意识不到问题根源,站在厅堂门口说:“大郎,你进来。” 杨大郎走进厅堂,找个位置坐下,嘀咕着说:“也不知道燕儿今天咋地了,气性这么大,我和她说话也不理睬。” 余采薇在她身边坐下,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说道:“不理睬你都是轻的,换成爱计较的,早和你闹了。” 杨大郎茫然看着余采薇:“娘你啥意思?” 余采薇拿起茶盏放在嘴边吹吹茶末:“你这块木头,妇人怀身子时最是需要相公体贴关心,你倒好,媳妇没见关心多少,倒是和芙蓉眉来眼去的。” 杨大郎急了:“我咋和芙蓉眉来眼去了?不过是看她小小年纪被家里人卖掉,遭遇了那般苦难,可怜她而已,在我的心里,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妹看待。” 准备送茶水进厅堂的石芙蓉脚步一顿,脸色顿时苍白。 余采薇提醒杨大郎:“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我留下芙蓉,只是看她一个姑娘家没地方去,又怕送回家再被父母变卖,以后她若有心仪男子,或是想嫁人,我便会还了身契。你和二郎都得洁身自好,不要以为家里日子好点就能纳妾,便是我这个母亲,眼里也容不下你们三妻四妾,娶了谁,就得对谁负责。” 杨大郎一脸冤枉:“不管咱们家啥样,儿子从未想过纳妾,燕儿很好,儿子能和她终成眷属,已经心满意足,绝对不会动别的心思。” “那你以后就要和芙蓉避嫌。” 杨大郎又要解释:“儿子对芙蓉真的没有” 余采薇打断他:“我只是提醒你,你到底有没有我心里有数,但芙蓉那丫头是个心思重的,明白吗?” 杨大郎诧异:“娘的意思是说芙蓉对儿子”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每天总要找点时间往你身边凑?怎的不往二郎身边凑?因为二郎是个直的,不屑于应付除了清慈以外的女子,一门心思放在生意上,丝毫缝隙不留,芙蓉自然插不进去。” 杨大郎开始细细想母亲的话,还真是这样,石芙蓉从不主动往杨二郎身边凑。 要说林燕儿和苏清慈都是成亲了的妇人,和石芙蓉共同语言少说得通,但杨三姐和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而且杨三姐并非矫情刁钻的性子,两人应该关系要好才对。 石芙蓉一有时间不去找杨三姐,反而往他这个有妇之夫的男人身边凑,百般讨好。 意识到问题,杨大郎立刻站了起来:“燕儿肯定误会了,我找她解释去。” 余采薇说:“不急于一时,你们晚上关起门来说便是,燕儿是个好的,你与她又是青梅竹马,万不能辜负人家去,记得好好哄哄。” 杨大郎郑重点头:“我知道的娘,以后我一定注意,不让燕儿误会。” 石芙蓉眼眶不知不觉的泛红,端着托盘默默离开了厅堂门口。 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为什么余采薇把她想的那么不堪? 自认为自己样貌远在林燕儿之上,也并没有想要和林燕儿平起平坐,索求不过一个妾侍。 可即便如此小的心愿,余采薇也不肯给她。 做好了晚饭,石芙蓉烧了热水拎回屋,擦洗了下身体便上了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肿了双眼,晚饭都没有吃。 对于未来,她很迷茫。 被家人卖掉换钱后遭遇的一切,也让她再次从心底升起恐惧。 荣华富贵,从不敢肖想,却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寻常山野汉子。 她怕,怕再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怕再被人卖掉。 连亲生父母都可以舍弃她,谁又知道嫁了人后会不会在被夫家卖掉? 所以她可以不求荣华富贵,但一定要找一个家底殷实,能给她温饱,且永远不需要变卖她的男人嫁。 是妻,还是妾,都无所谓。 只是这林家村,能达到她心里所求的,只有杨家! 第250章 林燕儿扇石芙蓉 春夜静谧,仿佛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柔和的月色光晕之中,微风轻拂,带来了淡淡花香和泥土的清新。 石芙蓉起来上茅房时,听到隔壁洗澡间传来杨大郎的声音。 “燕儿,我忘了拿里衣进来,你帮我递一下。” 院子水池边刷碗的林燕儿拿起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去晾衣绳上扯下白天为杨大郎洗的里衣。 “提前不知道把里衣拿进来,要不是我在院里,看你是不是要穿白天穿过的,给你放门口了。” 不一会,林燕儿似乎刷好了碗筷给送去了伙房。 石芙蓉听到了伙房关门的声音后,就只剩下了隔壁洗澡间水声。 已然知道杨大郎对自己毫无心意,可她还没有争取过,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如果自己名节没了,以这家人方正的做派,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石芙蓉站在洗澡间门口,里面是反锁的她进不去,便一直等在门口。 半晌,洗澡间水声停止,又过了片刻,杨大郎着一身白色里衣走了出来。 刚洗过澡的原因,他上衣半开,肩膀上挂着浴巾,未干的墨发就这么披散着。 平时老实巴交的人,这会看起来增添了抹野性,月色下,还有若隐若现的腹肌,那是经过一年伙食改善和经常干体力活养出来的。 石芙蓉脸上臊的发烫,以为杨大郎会是斯文一些的身材,杨二郎的身材才会魁梧一些,不料杨大郎身材也这般的健壮,健壮到让她只看一眼就面红心跳。 杨大郎意外石芙蓉站在门口,先是惊讶,随即赶紧裹紧胸口。 “芙蓉,你咋还没睡?” 石芙蓉暗暗咬牙,她有决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还是个姑娘,男女之事,所知甚少。 不见石芙蓉说话,杨大郎想起白天母亲的话,觉得自己应该要和石芙蓉避嫌,尤其是现在自己刚洗完澡。 于是,杨大郎转身便要回屋。 石芙蓉再不做点什么,就要错过机会,她心一横,放下了矜持,从背后抱住杨大郎,笨拙的抚摸他有力的腹肌。 杨大郎被石芙蓉震惊,声音里却没有丝毫动情,低低的厉声喝斥:“芙蓉,你干啥?” “大郎哥,从我来到这个家里就心悦你了,要了我,我愿意给你做小,伺候你和燕儿姐。” 杨大郎扯开石芙蓉作乱的手,黑着脸沉声道:“我只是寻常山野村夫,且已经有了媳妇,即便做点小生意能养家糊口,也从未想过纳妾,以后不要在做这种事情,失了姑娘家体面。” 石芙蓉再次缠了上来,正面抱住杨大郎,泫然欲泣的声音带着丝丝魅惑: “只要能陪在大郎哥身边,我不在乎什么体面,燕儿姐怀着身子不方便伺候你,难道你就不想吗?没名没分也可以,我不求做妾了,大郎哥,给我一次好不好?让我伺候你” 没名没分是不可能的,石芙蓉只想生米煮成熟饭,届时,余采薇也不得不就范让她进门为妾,否则,这家人便要落个道貌岸然、欺辱姑娘的名声,更严重还可能被治罪。 杨大郎没了耐心,果断推开石芙蓉,声音里满是厌恶:“你一个姑娘家咋这么不自爱?以后找个正儿八经的相公不好吗?干啥非要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让我家宅不宁,便别怪我不留情面,将你从哪来的,送回哪去!” 石芙蓉踉跄了下,跌坐在地面上,不知道是因为摔疼了,还是因为放下矜持被拒的羞耻,眼泪滴滴落了下来。 杨大郎的话很直白,很难听,可石芙蓉还想做最后挣扎。 她在人牙子手里时,认识那些被转卖多次的姑娘说过,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偷腥,即便有了心爱的女子,也装着一颗多多益善的心。 “只要大郎哥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大郎哥何必装那话本子里的正人君子。” 杨大郎烦透了石芙蓉不知廉耻的死缠烂打,转身便要回屋,却在扭头的那一刻,看见林燕儿站在风雨连廊下。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大变。 “燕儿,你听我解释,我和她啥事都没有。” 石芙蓉连忙爬起来,焦急走到林燕儿面前,故意含沙射影让林燕儿误会:“燕儿姐,不关大郎哥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心悦大郎哥,都是我的错。” 林燕儿没有石芙蓉想象中的愤怒,声音平静的对杨大郎说:“大郎,你先回屋,我和芙蓉说几句话。” 杨大郎急切想要解释清楚:“燕儿,媳妇,你相信我,除了你,我不会在和任何女人纠缠不清,我给你的承诺,都作数。” 林燕儿安抚的拍了拍杨大郎手臂,声音缓缓:“我知道,你是我的相公,即便我在身边,穿着里衣也不好见别的姑娘,先回屋去,我说几句话就来。” 听着林燕儿确实没生气,杨大郎这才放心先回屋。 杨大郎一走,林燕儿立刻换了一副面貌,冷眼看着石芙蓉。 方才两人的对话她全听在耳里,不可能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和自己相公闹,徒增相公厌烦。 “芙蓉,这个家里可有人苛待过你?或者我苛待过你?” 月色皎洁,林燕儿清楚看到石芙蓉的脸在瑟缩,支支吾吾说:“没没有。” 苛待算不上,但也没有待她多好,比如自己身上穿的,全是林燕儿曾经的旧衣服,杨家只是给了她三餐温饱而已。 所以她没有安全感,想要和她们成为一家人,永远不会被抛弃的一家人。 “那你为何要这般耍弄心机?” “燕儿姐你真的误会了,大郎哥血气方刚,你又不能伺候他,难免会想那事,但是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啪—— 石芙蓉的话音一落,一记响亮的巴掌便扇了过来,直接打懵了她。 似没想到素来温和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的林燕儿会突然动手,石芙蓉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久久不能回神。 林燕儿冷冷道:“满嘴花言巧语,方才的话我全听见了,相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既是听见,石芙蓉不再狡辩了,噗通一声跪在了林燕儿面前,楚楚可怜的哭诉:“的确是我纠缠了大郎哥,可是我有苦衷,燕儿姐,我不会和你争什么,也知道大郎哥对你很疼爱,我只是想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求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一条生路。” 第251章 林燕儿训斥石芙蓉 林燕儿不为所动:“我婆母把你带回来,虽说让你做家务活,却是拿你是与女工一视同仁的,上个月没做几天,便和女工一起发了工钱,只要你安分,别说生路,以后自己的嫁妆都能存出来,可你干了啥?恩将仇报吗?” 石芙蓉猛烈的摇头,泣不成声:“我只是害怕,害怕再次被人卖,我知道你们家人好,才用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想一直留下来。” “什么歪理!难道我们家有谁要赶你走过?” “我听村子里人说起过,燕儿姐没有嫁给大郎哥之前,也差点被娘家父母卖掉。我们都是苦命人,那种被人亲人舍弃的苦楚,燕儿姐深有体会不是吗?我只是想” 她的确深有体会,所以无比珍惜现在婆家给的一切。 林燕儿打断她:“你只是想着我的婆家有些银钱,不至于把你再卖掉,以后的日子也有了保障,实则根本不是真的心悦我相公,对吗?” 石芙蓉捂脸痛哭不作答。 林燕儿冷笑一声,继续说:“你说我们都是苦命人,没错,我们有着相似的遭遇,从你来到这个家里,我便是打心眼里同情你,自认为待你也还算不错。但我不能体谅你对恩人一家的做法,你心里对我们家感恩过吗?没有!你一直想的是怎么赖上我们家,安定的生活,没有哪一个妇人不想要,但不是不择手段。” “燕儿姐凭什么高高在上指责我?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大郎哥家底殷实,又是家中长子,以后要继承家业的,你怎么可以自私的把他绑在身边?我不奢求大郎哥疼爱,对你又没有威胁,总比大郎哥在外面找强?!” “如果有一天大郎对我情意不在,想要纳妾,我再难过伤心也只能接受。除此之外,我便是背上善妒骂名,也绝不允许别人的女人来抢我相公,希望你好自为之。” 西屋亮着烛灯的窗棂倒映着娇小身影,把几人前前后后的话都听在了耳里。 声音越来越小,隔着远有些听不清,苏清慈恨不得把窗户打开问一问怎么不说话了? 杨二郎坐在床边,拿着毛巾擦没干的头发,没好气说:“啥话你都听,快过来睡觉。” 苏清慈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自言自语的沉吟:“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石芙蓉心思这么多。” 杨二郎把浴巾扔在椅子上,一把将苏清慈抱进被窝。 “大哥那么疼爱大嫂,咋可能和石芙蓉纠缠不清,不过心思多就不能留在家里,明天你找娘说说,给石芙蓉寻个去处打发了。” 苏清慈觉得杨二郎说的对:“大嫂多好的性子,我还没见她这么强势过,石芙蓉确实不能留。” 杨二郎把她搂进怀里,搓了搓她的玉臂:“睡觉。” 苏清慈侧身躺在他怀里,一只手搂着他有力的腰肢,细细嗅着他衣服上的淡淡皂角清香。 “当时带石芙蓉回来的还有你,她生的可是不错,说实话,你有没有和她纠缠过?” “我和她话都没说几句能纠缠个啥?” 苏清慈在他怀里抬头,水灵灵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圆房,你就不想女人?” 杨二郎低头睨着她娇俏的容颜,目光中染上了暧昧:“是有点想,要不我们今天圆房?” 苏清慈赶紧把头缩进被子里:“我就是问问,你别乱来啊!” 杨二郎笑的邪气,把被子掀过头顶,盖住两人。 “你是我媳妇,我想怎么乱来就怎么乱来,不管,就今天圆房。” 两人在被窝里嬉笑打闹了一会,杨二郎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却在两人衣衫半褪后,收不住了。 他抑制的有些痛苦,压着苏清慈,声音暗哑低沉,却很有磁性。 “大哥马上孩子都有了,难道你不想要个我们的孩子?总害怕这个事可不行,我发誓,一定对你好,为我克服一下成不?” 苏清慈搂着杨二郎的脖颈,轻轻喘着气:“你还会想起林招弟吗?” 杨二郎觉得苏清慈很扫兴:“好好的说她干啥?” 苏清慈不依:“你要是不说,我就睡觉了。” 杨二郎立刻认怂,大哥教过他,做这种事情时要对女人连哄带骗,哄高兴了啥都听你的。 他摇头说:“没有,我从来不想她。” 苏清慈显然不信:“你撒谎,我听过你说梦话时叫林招弟的名字,一定是对她旧情难忘。” “不可能,一点都不可能!” 就算自己偶尔会想到林招弟,也不可能因为旧情难忘,而是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好像曾经发生过的画面。 事实上,那些画面让他熟悉,却从未发生过,而且都不是美好的画面。 如果真有上辈子,他和林招弟在一起,应该也从未快活过。 “就是有叫过林招弟的名字,你一直在呓语说,林招弟,你为何欺我自此?” 杨二郎扶额:“那不是恨她的语气吗?怎么在你听来是旧情难忘?” “没有情,何来的恨?我不要你恨她!” “行行行,不恨她,我们圆房!” 杨二郎自己都解释不清,为什么他在梦里看到关于林招弟的画面会有刻骨之恨,醒来时想想又觉得那么可笑。 “我话还没说完呢。” “圆房过后再说” 苏清慈拿猴急的杨二郎没办法,也没有抗拒。 圆房早晚的事情,同床共枕小半年,杨二郎能一直照顾她的情绪隐忍。 其实她的心里,很感动。 似乎,她越来越爱杨二郎了 关起房门该做的都做了,只差最后一步,其实渐渐没那么害怕了。 事实上,突破最后一道防线,除了撕裂般的疼,心底只是紧张,真的不怕了。 红烛摇曳,红浪翻滚,迟来的洞房,隐忍许久的少年郎开荤,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另一边杨大郎的房里,从林燕儿回屋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 “好媳妇,你可千万别听石芙蓉胡说八道气着自己和孩子。” 林燕儿坐在床头,没好气的瞪着杨大郎:“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信任你?” 杨大郎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睛:“你相信我今天干啥还对我不冷不热的?” “当然是你因为不懂避嫌,你心里坦荡,不代表别人心里也坦荡。” 杨大郎听着心里暖暖的,他的媳妇什么时候都是善解人意的,温柔的把林燕儿搂进怀里,带着老茧的手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腹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石芙蓉这事弄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多尴尬?” 第252章 商议石芙蓉的去处 林燕儿想想也是,琢磨了一会说:“要是把她送回父母身边,会不会再次被卖?” “你还是太善良,石芙蓉都惦记你相公了,你非但没想卖掉石芙蓉拿回银子,反而担心她会不会被转卖。” 林燕儿叹息一声,幽幽道:“她也没机会铸成什么大错,我心里咋不喜,却不至于记恨于她,将她推向泥潭深渊里,至于买她的钱,又要找谁讨要?她父母能出?” 杨大郎拍马屁:“媳妇,你真是越来越通透。” 林燕儿浅浅笑道:“跟着娘,想不通透都难。” “好了,快睡觉,夜里腿抽筋的话记得叫我。” “嗯。” 最近林燕儿腿水肿的厉害,时常伴随着抽筋,胎儿逐渐长大导致,去韦大夫家瞧了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只建议一些吃食上的改变,效果非常一般。 半夜腿抽筋,可能一个时辰都睡不着,杨大郎看了心疼,起来给她揉腿越发频繁。 翌日,晨。 苏清慈一早起来便拿着床单去洗,不好意思在院里,特地去洗澡间里烧热水来洗。 林燕儿站在门口说:“二弟妹咋自己洗床单了?放在那里,一会让芙蓉来洗。” 苏清慈不会做家务,别说做饭打扫,平时衣服都是林燕儿洗的,这段时间则是交给了石芙蓉。 苏清慈背对着林燕儿,脸上羞红,别扭说:“不用,今天我自己洗。” “你洗的干净吗?” 水池边刚洗漱完的余采薇岔开妯娌之间话题:“她要自己洗就自己洗,燕儿,你先去把早饭端进餐厅。” 一开始余采薇不知道杨二郎和苏清慈没圆房,方才苏清慈洗床单之前,特地叫她去洗澡间看床单,她这才想起来,成亲第二天,苏清慈并没有像林燕儿一样,故意洗床单让她看上面的血迹。 这是大夏的陋习,没有那点血迹,即便真是把第一次给了相公,也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后在婆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因为她是现代的灵魂,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忽略了苏清慈成亲第二天没落红的事情。 真是意外啊,青春年少的小伙子,正是对女子身体充满好奇与探究的时候,竟然同床共枕小半年才圆房! 石芙蓉帮忙把早饭端进餐厅,便去伙房拿着自己的早饭回屋了,换成平时,她一定要在大家伙面前晃悠一会,忙里忙外让人觉得她勤快。 余采薇大概猜测,一定是林燕儿私下里找过她,说了些什么。 便不去深究了,一切交给林燕儿自己处理。 吃早饭时,苏清慈突然说:“娘,我瞧着芙蓉之前没做过奴婢,许多规矩不懂,不如给送走,买个懂规矩的回来你说咋样?” 这句话以为会是林燕儿先说,没想到却是苏清慈。 余采薇还没回答,杨三姐就不高兴道:“帮忙打打下手做家务而已,要什么规矩啊?芙蓉姐姐的情况二嫂又不是不知道,干啥送她走?再说她又能去哪里?” 苏清慈给杨三姐递了个鸡蛋,不以为意的说:“大不了给她找个不苛待下人的东家就是,实在不行送去红绣坊也可以,干活还轻松,我认识里面的女管事,安排个姑娘不是问题。” 杨三姐说:“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去了外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再遇到危险咋办?” 苏清慈说:“红绣坊里的姑娘多了去,管吃管住又有工钱,一般姑娘想进还进不去呢,不是让她遭罪去的。” 杨三姐不满苏清慈:“二嫂不喜欢芙蓉姐姐,故意针对她!” 苏清慈好笑道:“她只是一个下人,我有必要针对她?” 杨三姐说:“我看是二嫂瞧不起人!” 苏清慈的确有阶级观念,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这般,虽然是商贾门户里的小姐,说起来身份不算高贵,可那也是被人伺候,锦衣玉食长大的。 士农工商,商人身份最低下,但事实上,商人仅次于士,手里有钱,权力可一点都不小。 而奴就是奴,从石芙蓉进了这个家门开始,便注定了赏罚全看主子高兴。 不当回事的人,何来的瞧不上? 她压根不把石芙蓉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苏清慈觉得石芙蓉不便在留用。 这些事,又不好与杨三姐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说。 余采薇转而问林燕儿:“燕儿你什么打算?” 林燕儿放下筷子,说:“我本是想着芙蓉在我们家住了有段时间,该回家了。既然二弟妹也有建议和安排,不如让芙蓉回到父母身边,另外再给她安排进红绣坊,有了活计能拿工钱,想来她的父母便不会在有卖掉她的心思。” 杨三姐放下筷子,不依的拉着林燕儿手臂:“大嫂,连你也容不下芙蓉姐姐吗?她又不是在咱家吃白饭。” 杨大郎说:“芙蓉的事情,你大嫂二嫂的考虑才是正确的,姑娘家以后要嫁人,不可能一直住我们家,小孩子啥也不懂就别瞎掺和。” 杨三姐不服气:“我还有一个多月及笄了,不是小孩子。芙蓉姐姐就算以后要嫁人,也没有这么着急?” 她很不能理解,怎么全家好像都不待见石芙蓉。 明明石芙蓉生的貌美,人勤快,性子还好,不应该都喜欢才对吗? 余采薇见杨三姐挺喜欢石芙蓉,沉默片刻说:“马上酒坊盖好有太多的事情忙,不如让芙蓉多住两天,等酒坊正式营业,一切都妥当了,燕儿你再去和芙蓉说这个事。” 林燕儿点头应下:“也好。” 杨三姐还想说什么。 余采薇这次没惯着她:“你的意思不见得是芙蓉的意思,她已经十八年岁,再不议亲便是耽误了人家,还是说你能代表芙蓉父母,给她安排婚事了?” 杨三姐住了嘴,母亲的话有一定道理。 村里十八岁还没有议亲,数着手指头不超过五个,其实石芙蓉这会的年岁已经大了。 她只顾着心疼和同情,却没有去想过石芙蓉要嫁人,那才是女子的终身大事。 一味阻止石芙蓉离开,倒是她妨碍了人家议亲,平白耽误了人家,好心办了坏事。 第253章 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发工钱 石芙蓉今天没再往杨大郎身边凑,躲在家里门也没出,面对林燕儿一直都是低着头。 昨天做出那样的事情,该是自己觉得没脸。 林燕儿对她的态度很冷淡,除了让她干活时才说几句话,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彻底划清了主和仆的边界。 在家中地窖里拿了两颗菘菜出来,一个冬天吃剩下了没多少,外面两层菜叶子都烂了。 把烂掉的部分剥下,一棵留家里吃,另一颗拿起来往山洞走去。 林燕儿每天早上都要喂六只兔子,顺便打扫一下山洞。 打开木门上的锁,顺手拿起外面的扫把,准备清理。 往常她进来的时候,兔子便会往木箱做成的窝里躲,等她打扫完离开,才敢出来吃菜叶。 今天奇怪,只有一只兔子往窝里躲,其它五只没看见。 把地面的兔子粪便清理了出去,然后把菘菜掰成一瓣一瓣的扔下,站在门口静悄悄看了好一会,还是只有一只兔子出来吃菜。 她记得这只兔子,为了方便辨认公母,她在唯一的公兔子脑袋上染了桃红,刚刚她进来后开始躲,和出来吃菜叶子的,都是那只头顶有桃红的公兔。 母兔呢? 这可是杨四郎的心肝小宝贝,要是跑了,或者被人抓了,杨四郎回来肯定要闹。 林燕儿再次走进山洞,到窝边轻轻拿掉压在木箱上的砖头,掀开盖子一看,好家伙,一只母兔趴在窝里,身边围着六只小兔。 小兔还没有毛发,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公兔母兔全是灰色,估计长毛了应该也是灰色。 看起来像老鼠,也像刚出生的缩小猪崽。 打开另外几个箱子看,母兔都在窝里铺草或是拔毛,这也是要生崽的迹象,赶在一起生了? 林燕儿心里欢喜,转头就去作坊找余采薇了。 余采薇这会正在研究酿酒,之前用高粱发酵的时候,她多做了几种,有的掺了大米,有的掺了小麦,她得多酿几种,酿出口感最好的白酒才会放开手脚去干。 “娘,山洞里的兔子生了。” 林燕儿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余采薇放下手头活计,拉着林燕儿走了出去。 “酿酒的屋里,怀着身子时不要来,对你和孩子不好。” “我知道了娘,兔子生了,生了六只,另外四只母兔也在拔毛铺窝,估计这两天都要生,娘你要去看看吗?” 林燕儿虽然快要当母亲,今年也才十七岁,在如何恬静稳重,还是有少女心性的。 余采薇哪里有时间去管兔子生不生的,不想扫了林燕儿的兴致,附和着说:“兔子长的快,成年后一个月就能生一窝,证明你照顾的好,四郎回来肯定高兴。” “兔子一个月一窝?这么能生?” “嗯,你在兔子窝边放碗清水,菘菜不要缺了,不然母兔渴了会吃掉刚出生的小兔。” “太残忍了!不行,我现在就弄去!” 林燕儿即将为人母,哪怕非同类,也听不得母兔咬死小兔的话,和余采薇没说上几句话,忙不迭转身去给母兔送水。 余采薇无奈摇头,宠溺的喃喃低语一句:“冒冒失失的。” 酒坊完工后的酒宴定在四月初八,其实三月底便已经盖好,后面因为桥没有建好,工人都去搭把手了,还有完善一些污水净化池、发酵池、锅炉房等设施。 原来的小石桥已经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平坦宽敞又结实的大石桥。 拔地而起的酒坊占地面积加外面的污水池、门口超大场地,足足二十余亩,是作坊的十倍。 四月初八宴请所有工人,初七这天结算工钱,本来女工一般初五左右就发了,这次给拖到了一起。 加上之前来种果树的村民,几乎动用了全部村民,只要愿意干,家家都能轮上一个人。 因为人员众多,领工钱就在作坊的门口,林长健临时给杨三姐搭建了桌椅,由苏清慈负责帮忙一起结算。 刚吃过午饭,就有工人排队等着了。 林长健和林同两个人抬了满满两背篓铜钱过来,全是百文一串的,重量可是不轻。 就这还不够,一会用完要继续从家里搬铜钱来。 女工们最迫不及待,借口说一会要干活,得让她们排前面。 有男工排的靠前,想着一会拿了工钱后,下午没活去镇上买些东西给家里,不料范娟上来就把一个男工推开,差点栽个跟头。 范娟没一点不好意思,很是趾高气昂的说:“我们正式工还没领工钱,哪里轮得到你们排前头。” 男工也不急眼,嘻嘻哈哈笑着说:“你们这帮老娘们不讲理,明明我先排队的。” 范娟说:“这是规矩,你们都只能算临时工人懂不懂?” 像范娟这么不讲理的还不止一个,后面几个女工吃了午饭回来,相继把排在前面的男工挤了出去。 一前一后的事情,女工一会确实要干活,男工的活已经没了,便没人和女工们斤斤计较,大家说说笑笑的排着队。 到了范娟时,杨三姐翻出记录她工钱的那一页:“上个月的两天调休没用,四百五十文多加两天工钱,四百八十文,加工了三十二个时辰,一百二十八文,加五十文全勤,上个月天气不冷不热,没有额外补贴,一共是六百五十八文。” 苏清慈从背篓里取出七串钱,其中一串拿出四十二文钱,剩下的全部推到范娟跟前:“你数数看看对不对。” 最开心的莫过于发工钱,工人在家里其实就计算好了,范娟拿着钱退到一边,合不拢嘴的开始一串一串去数。 女工的工钱大差不离十,轮到男工的悬殊就大了。 瓦匠分大工小工,大工有手艺,一天三十文,小工是些没手艺干苦力的,一天二十五文,大部分的都属于小工。 这个月多干了五天才完工,没有什么补贴和全勤之类,但工钱也不少,大工都能拿到一两多。 最少的便是种果树的村民,一天十五文,同样没有补贴,而且满打满算干了不超过二十天。 杨大郎和林同各自拉了满满一车食材回来。 有正在排队等结算工钱的人问:“买这么多食材,都是明天酒坊完工办宴席用的啊?” 第254章 杨志才想继续跟着余采薇干 杨大郎喜气洋洋的说:“只要这段时间在我们家干活的,明天都来吃酒。” 工人实在是多,如果在让拖家带口的,不如直截了当说宴请全村,钱多花点没啥,就是忙不过来。 所以只能说请干活的人来,如果谁拖家带口,那也没办法,尽量多安排几桌。 范娟问:“我们女工能来吃酒不?” 杨大郎说:“当然能来,明天女工也一起,全部休假一天。” 女工们开心极了,余采薇家里的酒席,哪次办的不大气? 杨志才本来也想过来领工钱,看到围观人群有魏艳娥和袁红霞,便没有一起凑上去。 主要是不想给余采薇家里添麻烦,或许余采薇现在根本不把她们放眼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怕余采薇一个不高兴,会像上次赶杨志成那样迁怒自己。 等工钱结算的差不多,看热闹的人相继离开,只剩下了林长健孙春喜两口子在结算工钱,杨志才这才走了过去。 这两口子赚的可真不少,工钱每人一千五百文,加工费,全勤,都有! 怪不得放在最后结算,财不外露,怕人嫉妒嘛! 也怪不得人家两口子现在天天穿新衣服,隔三差五在马黑子家买肉! 孙春喜没像别人似的拿着那么多铜钱,三个碎银子塞进荷包,铜板装在平时上工带来的布包里,一起交给林长健先送回家。 见杨志才过来,孙春喜给让开了地方:“志才来领工钱啊。” “嗯。” 杨三姐翻开本子,找到记录杨志才的那一页,说:“六叔上个月加这个月的五天,一共是八百七十五文。” 随即苏清慈便拿出九串钱,取二十五文出来,把剩下的全部推给杨志才。 苏清慈客套说:“酒坊已经完工,多谢六叔这段时间帮忙,明天记得来吃酒。” 杨志才点点头,面对小辈,他竟然显得局促,主要还是之前的事情,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和羞愧。 怕自己拿工钱被人看见,没有数,直接把一串串的铜板揣进怀里,胸前兜的鼓鼓囊囊回家了。 花小桃背着孩子,杨涛杨浪和她一起站在路边等着杨志才回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拿了多少工钱。 老远见着杨志才,花小桃快步迎了上去:“别人两个时辰前就领了工钱,你咋这会才回来,领到了吗?” 杨志才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胸口:“领到了,下午领工钱的人多,我不想让人看着,不然传到爹娘和大房五房那边,怕他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平白给人大郎家添麻烦。” 花小桃看杨志才胸前鼓的那么大,就知道还不少,喜笑颜开的问:“领了多少工钱?” “八百七十五文,咱们算临时工,没啥补贴,但也不少了,比去镇上干搬运工强。” 花小桃一边往家方向走一边说:“哟,还真不少!我们平时节约一点,撑到莲藕收成应该可以,小涛小浪好久没吃过肉了,你一会去马黑子家里买半斤猪肉回来。” 两个孩子闻言,立刻兴奋的拍手:“有肉吃肉,有肉吃咯。” 花小桃说:“别那么大声音,让你阿婆和大伯娘听见,肯定要眼热,咱们自家关起门来吃。” 杨志才看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儿子,心里极其不是滋味:“我现在就去买肉,买一斤。” 花小桃想想又觉得不行,赶紧叫住杨志才:“他爹,志才,你回来,回来回来。” 杨志才回头问:“咋了?” “我一合计不成,今天买肉回来做的话,娘和大嫂肯定就知道你拿工钱了,会不会给大郎家添麻烦不知道,但是她们要看我们家赚了点钱,肯定巴巴的凑上来占便宜。” 杨志才和花小桃不一样,给爹娘吃点他不心疼,再不好,那也是生养他一场的父母。 但是魏艳娥不一样,杨志才真的会记仇! 再说家里这么多人,都凑过来,一斤肉够谁吃的? 魏艳娥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咋合计都不合适。 老二杨浪才高兴没一会,听母亲说又不打算买肉,不依的拉着她袖子摇晃哭诉:“娘,我都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我要吃肉,你给我买一点肉吃好不好嘛?” 花小桃喝斥:“吃什么吃,败家玩意,你爹要真去买了一斤肉回来,你阿翁阿婆那里给不给送点?大房那边三个孩子,要吃的话你给不给?等下次去镇上,娘给你和小涛一人买个肉包子吃。” 杨涛还算懂事,心里很想吃,嘴上却说:“爹赚钱辛苦,还是留着家里买粮食,我不吃肉了。” 杨浪不依不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扑腾哭闹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肉” 杨志才上前把他给提起来,训斥说:“瞧你这点出息,明天酒坊要办宴席,大不了带你一起就是,到时候啥肉吃不上?” 杨浪吸了吸鼻涕,眼泪汪汪的看着杨志才:“真的?” 杨志才说:“老子还骗你不成?让你娘把你们两个都带过去。” 花小桃问:“你咋不去?” 杨志才说:“听大郎下午的那个意思,这次只宴请干活的工人,好像没有让拖家带口的过去,估计明天有不少孩子,你也带着小涛小浪,我就不去了。” 男人嘛,不吃肉没啥,他想把好东西留给媳妇孩子。 花小桃说:“我过去的话怕娘和大嫂跟风,还是你带着小涛小浪去,顺便和大郎娘好好说说,看看你能不能进酒坊干活。” 说不想去是假的,花小桃也能找余采薇说这些话,但自家男人平时多辛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工地够累的了,回来还要忙活一亩地的莲藕,事情全挤在了这个月里。 杨志才抱着杨浪往家走:“我就怕她不要。” “之前去工地的时候不也说不要嘛?” “不一样的,我听说他们家招长期工人规矩很多,严苛的紧,不是死赖着不走就能行的。” 花小桃想了想,说:“明天你起早去镇上一趟,买些东西带过去,私下里找大郎娘,就说你只想稳稳当当干活赚点钱,肯定不会在像以前那样给他们家添堵。” 临时工这段时间赚了点钱,花小桃尝到了甜头,想让杨志才继续跟着余采薇那边干活。 男工肯定要比女工赚的多,长期工的话,那她还愁什么一家子吃喝拉撒。 第255章 大人的事情,不牵扯孩子 余采薇刚出作坊,杨四郎就飞一般的扑了过来。 “娘,我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杨二郎、沈氏和林铁柱。 因为林铁柱一个人在镇上没人照顾,孙春喜托杨二郎一起给请了两天假,正好四月初十是书院十天一次的旬假,两个小家伙可以待三天再回镇上。 余采薇瞧着杨四郎最近气色不错,肉没长多少,小脸蛋却红扑扑的,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靠近一些还有皂角清香,看来沈氏照顾的不错。 “娘掂量掂量有没有重!”余采薇忙活一天有点累,只是把他抱起来掂了掂,就给放下去了,“不错不错,最近有好好吃饭。” 沈氏上前讨喜的笑道:“四郎这个年纪的身体就像是盖房子打地基,吃啥补啥。” 杨四郎疑惑歪头看余采薇:“别的家长旬假去书院接孩子时,都问最近学习怎样,娘为什么每次只关心我有没有好吃饭,或者是长个子?” 余采薇捏了下他的鼻子:“学习固然重要,但是娘更关心你生活的好不好,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 “这些比我用功读书更重要吗?” “当然,娘希望你学习好,但如果你学习平平,娘也接受,不要给自己什么压力,学习应该是对知识的渴望,是愉快的。” “读书不是为了科举,成为人上人?” 余采薇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只把目光局限在科举入仕上,在这个时代,很多读书人对仕途有一种偏执,认为那是终身目标。 甚至有些秀才,五六十岁还在考科举,人生有那么多路,科举真是唯一能光宗耀祖的选择吗?或者说读书真的一定要去证明些什么? 拿清代文学家蒲松龄来说,七十多岁还在赶考,他的终身成就,是最后慈溪格外开恩赐予他一个“同进士”身份才证实的? 科举不过是大部分读书人随波逐流的追求罢了,他们根本没想过人生的道路有多少条。 余采薇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钻牛角尖,只希望他日后成为一个视野开阔,心胸豁达的人,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即可! 有没有出息,都不是能不能入仕来证明,即便一事无成,也是自己的儿子,她都爱。 “只要你坦坦荡荡做人,以后要不要科举娘不在乎。” “可是娘不是说过想让我当状元郎?” 余采薇被他一系列的问题给逗笑了,牵起他的手往家走:“那不是你自己给定下的目标?娘不过是附和你说而已,娘更希望你能把目光和格局打开,而不是从小养成对某一个目标的偏执。” 沈氏拿着包袱追上来说:“大郎娘,我先回家去,等四郎要回镇上我再来?” 上次杨四郎旬假杨二郎去接,沈氏就借口说刚买的宅子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收拾,不跟着一起回村。 想来沈氏宁愿住在镇上也不太愿意回大儿子家的。 余采薇停下脚步:“不想回去的话你也可以留下来。” 沈氏笑的窘迫:“还是要回去看看的,要是家里不安生,我就过来。” 余采薇点点头:“成,那你去。” 她还想和杨四郎待一会,前脚进院门,就听林燕儿说:“四郎回来了啊,你的小兔子生了五窝小小兔了哦。” 杨四郎眼睛一亮:“真的啊?” “嗯,都长毛了,全是灰色的,可好玩了。” “我去看看!” 杨四郎松开余采薇的手,把书包拿下来塞给她,一溜烟跑出了门。 四月初八,晴空万里,山林春意盎然,嫩绿的树叶摇曳生姿,各种野花竞相开放,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酒宴的准备看着大家伙忙碌,其实一切有条有理,请了镇上给人办酒宴的老一班厨子,因为余采薇去年两次大摆宴席,今年熟门熟路。 宴席定在酒坊门口,偌大空旷的场地上摆满了厨子们带来的桌椅,作坊女工早早过来帮忙打下手,一群孩子围着嬉笑打闹。 余采薇闻着飘过来的饭菜香,馋虫被勾了出来,想过去看看做好了什么好吃的,杨志才带着两个儿子叫住了她。 “大郎娘。” 余采薇驻足回头:“不少工人已经来了,在那边说话呢,你也过去。” 杨志才上前把两个油纸包递给余采薇,尴尬的说:“听说你们家今天不收礼,我买了些糕点,你别嫌弃。” 余采薇没有伸手去接,对杨志才依旧是冷冷淡淡:“你家三个孩子都小,我家小的只有四郎一个,糕点还是拿回去自家吃。” 杨志才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话,莽撞上前把油纸包塞给余采薇。 “就是给你们家买的,你收下。” 糕点是不便宜东西,余采薇心知六房日子现在不好过,更不想领他们什么情,是真的不愿意要。 已经塞了过来,她便没有拉拉扯扯的客套,一会让林燕儿给六房的杨涛杨浪也拿些糖果回去便是。 “那我先去酒坊看看。” 杨志才再次开口叫住余采薇:“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余采薇垂眸看了看手里的油纸包,感情送两包糕点是有求于她。 “你说。” 杨志才面露难色:“我想来酒坊干活!”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特例,工人就是工人,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杨志才连连点头,保证说:“我知道的,大郎娘你放心,我就是想来干活赚工钱养家糊口,别的啥心思没有,之前针对你,是我们家不对,以后我和花氏不会了。” 杨涛怯懦的轻轻抓起余采薇衣袖,可怜巴巴的哀求:“二伯娘,我爹娘知错了,你就原谅他们一次,让我爹留下来干活好不好?等我长大了一定孝敬你,给你买很多好吃的。” 这话要不是花小桃教的,打死余采薇也不信。 杨涛杨浪平时弄的身上脏兮兮,即便今天换了洗干净的衣服,脖子的泥还是一节一节,加上他们遗传了杨志才小麦色皮肤,真心不属于讨人喜欢的小孩子。 余采薇更喜欢杨四郎那种软软糯糯,干干净净的小正太。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只要不是杨栓子那么没教养蛮横的性子,她对小孩子自然是要亲切些的。 大人的事情,与孩子无关! 第256章 酒坊完工,门庭若市 余采薇柔和了语气:“叫我余婶子,不许叫二伯娘,你们的二伯娘是刘氏,你二叔现在的媳妇。” 杨浪天真的说:“可是堂哥的娘不就是伯娘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对,但我们家是例外,等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 杨浪说:“那好,我叫你余婶子。” 杨涛继续央求:“那二伯娘余婶子,你可不可以留下我爹干活?” 其实余采薇方才把丑话说在前头,告诉杨志才来她这里干活没有特例,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便是已经答应。 只是这杨志才,多多少少有点一根筋,没品过她话里的意味。 这一点和花小桃很相似,很多时候得把话给他们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他们真不一定能理解。 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的。 余采薇目光扫向杨志才:“酒坊后天招工,你到时候过来便是。” 杨志才难为情的脸上骤然有了精神气:“你答应让我来干活了?” “只要你安分老实,别和花氏被人撺掇两句就被人当枪使,把矛头指向我们家就成。” 杨志才羞愧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大郎娘,你能不计前嫌,我记着了,以后我和花氏绝对不会再和你们作对,安安心心干活赚钱。” “行了,我今天有点忙,你们一会自己去找席面。” 杨志才和花小桃这段时间的改变余采薇看在眼里,可她还是没生出什么好感来,只是不至于看着这家一根筋的人,被生活压的苟延残喘。 还有一点,他们没那么多心眼子,防止穷极走投无路,再被老杨家的谁撺掇几句给她使绊子。 赶狗入死胡同,必遭反扑,那便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 “余夫人!” 余采薇没走几步又一次被人叫住,没开宴之前去解解馋,想来是不成了。 裴齐风度翩翩的摇着折扇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还抱着个锦盒。 “裴少东家,欢迎欢迎。” 裴齐笑盈盈上前:“余夫人真是见外,两位公子大婚不请在下,酒坊完工也不请在下,是不拿在下当朋友吗?” “实在是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怕怠慢了裴少东家。” “在下看余夫人是太过谦,你这一年打下多少家业,没人比我更清楚,别说我过来,便是县令来了也怠慢不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辆宽敞的马车停下后,不见其人,先听其声:“裴少东家说的是,这不,今天我也来讨杯喜酒吃。” 章云岭推开马车木门,和章弈文先后走了下来。 裴齐转身看向父子二人,拱手道:“没想到今日在林家村还能碰见章县令,裴齐有礼!” “都是来庆贺的,裴少东家不必讲究虚礼。”章云岭转而看向余采薇:“我和小儿冒昧打扰,恭贺杨氏酒坊开业大吉,广开财源。” 来了都来了,余采薇还能不接待不成? “多谢多谢,先入席我们再说话。” 章弈文不喜欢跟着父亲应付,说的一些场面话他听着无趣,见杨三姐和一个姑娘在酒坊门口说话,便抬步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县令和祥顺楼少东家都来道贺,余采薇家这喜事办的,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不一会,附近村上的里正都来道贺了,本是打算去随礼,一问林家村里正才知道,余采薇家这场喜事不收礼,里正们便不好意思留下来吃席。 杨大郎开口留人:“各位阿翁能来是看得起我们家,可不能没开宴就回去,快跟我去入座,正好章县令今天也在。” 向阳村里正说:“这礼得随,不然我们可不好意思留下来。” 杨大郎解释:“我们家在村里本没啥礼尚往来,去年我和二郎大操大办了两次婚礼,大家都来随了,今年又办喜事,我娘说太频繁,不能在收礼了。以后只往家里喜事,不往生意上的喜事,大家都不用随礼,没道理只收各位阿翁的。” 林家村里正说:“大郎娘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思量,你们这帮老东西别客套了,借着今天大郎家的好日子,我们好好喝几杯。” 小荷村的里正嗔怪林家村里正:“看看这事弄的,你也不私下里和我们说一声,早些知晓,我们也好去买点东西再来。” 林家村里正带着人往溪北走:“以后常来常往的事情多了去,人家大郎都这么说了,还客套干啥,走走走,吃酒去。” 幸好杨大郎早有准备,就怕今天有人会拖家带口的来,多备下了五桌。 虽说不收随礼,还是有很多人带了东西来,最多就是村民自家鸡下的蛋,盛情难却,只能收下,估计要吃上一段时间。 杨大郎和林家村里正一起把人往溪北带,站在作坊门口迎客的只剩下了杨二郎和苏清慈。 “二郎啊,外阿婆和二姨来了,看看外阿婆给你们带了啥。” 来的不止林桂芬和余采莲,还有林桂芬的大哥林正松和大嫂江氏。 平时在一个村里,杨二郎见着林正松一家人不说话的,几次想来干活,都是直接回绝。 杨二郎不像杨大郎那样,多多少少讲究个面子上过得去,他是一点笑脸都不给过来的四个人。 林桂芬拎着柳枝编的篮子,走到杨二郎面前,和蔼可亲的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 篮子里装的东西倒是喜庆,全是千层糕,只是看起来干巴巴的,好像放置有一段时间,并不是特地为祝贺酒坊完工准备的。 千层糕有很好的寓意,年年丰衣,步步高升。 大型节日或者家里子孙考中童生,秀才,科举中榜等都离不开它。 杨二郎估计是他那位小舅舅考上秀才了,这千层糕怕不是庆贺小舅舅的大喜事留下来的! “小舅舅考中秀才了?” 林桂芬嘴快咧到了耳后根:“你咋知道的?听你外舅翁说的?” 杨二郎很煞风景的说:“还用听谁说吗?外阿婆带来的这些千层糕没有二十天也得半个月了?肯定是家里有喜事剩下的呗。” 苏清慈没忍住噗呲一笑,察觉到自己失态,赶紧用帕子掩了下唇,垂下头憋着。 第257章 苏大年骂林桂芬给女儿撑场面 几人全当没听见杨二郎冷嘲热讽的话。 余采莲亲昵上前握着苏清慈的手:“哟,这就是二郎媳妇?生的真俊,跟朵花似的,我一瞧就欢喜的很。” 苏清慈嫁过来这么久,便是听杨二郎枕边闲聊,也知道家里和亲戚们的情况,当然不会给余采莲好脸色。 疏离的抽回手,一句话不说。 余采莲眸底的不悦油然而生,怎么说她也是个长辈,余采薇家的这些个小畜生,没一个有教养的,有几个臭钱一个个就用鼻子看人。 听大舅舅说苏清慈还是镇上苏氏布庄的大小姐,竟然也是这般没有礼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要不是看余采薇现在发达,想借点钱回去也和自家男人做生意,她才不稀罕来巴结! 林桂芬眼珠子四处乱转,打量着周围建筑和环境,感慨道:“去年才盖了宅子和作坊,今天又盖了这么大酒坊,采薇真是出息了。对了,你外舅翁总和我说想来帮帮忙,二郎啊,你给他弄个活计。” 杨二郎问:“外舅翁今年六十来岁了?不在家享子孙福来我们这干啥啊?” 江氏热切道:“有句话咋说来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别看你外舅翁年纪大,手脚都还利索着呢,你随便给他个管事就成。” 杨二郎被江氏的话逗笑:“管事?外舅翁这辈子除了在林家村种地,没出去干过一天的活,他知道啥是管事吗?” 江氏不以为意:“不就是像林长健一样管管人干活吗?有啥难的?看在你外阿婆的面上,你就给外舅翁分配个管事,正好明天酒坊招工,他就过来?” 外阿婆的面子?多大? 不好意思,杨二郎表示,外阿婆在他这里屁面子没有,他都不屑于去应付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外舅婆怕不是在说笑话,还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吃饱了撑的把别人家的老接回自己家养?” 江氏被杨二郎弄的一脸铁青,暗暗扯了下林桂芬的衣袖,示意她出来说。 林桂芬真就站了出来,和江氏一样的大言不惭:“你外舅瓮年岁大,那你表舅,表哥也能来的啊,二郎,平时吵吵闹闹没啥,关键时刻,亲戚之间都是要互相帮忙的。” 杨二郎懒得听她们大白天说梦话,烦躁道:“我们家需要帮忙的时候,可没瞧见什么亲戚出手,你们需要帮忙干我们家啥事?你拿的千层糕瞧着太硬,我们家人牙口不好,你们自己带回去慢慢吃。” 话落,杨二郎牵起苏清慈的手就要走。 林桂芬脸色一黑:“杨二郎,别在我面前装告诉你,我过来是给你们家面子,怀信中了秀才,现在人已经在洛州参加春闱,以后有你上赶子巴结我们家的时候。” 苏清慈一般不喜与人口角,可林桂芬不请自来,软的不成,就来泼辣的,她实在是听不下去,停下脚步转了身,冷冷说道: “我们家面子是自己挣来的,可不是谁给的,外阿婆要撒泼也别在我家地界,不然我让人拿棍子赶人,你们别怪自找难堪!” 林桂芬尖酸刻薄上满是怒容,抬手就要打苏清慈:“小贱蹄子,别以为你是苏氏布庄大小姐我不敢拿你咋样,嫁给杨二郎,就得规规矩矩尊敬我,今天我教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 杨二郎眼疾手快把苏清慈拉到自己身边,怒的要开口说什么,就听林桂芬后面传出了苏大年低气压的声音。 苏大年一下马车就听到林桂芬嚣张至极的话,沉声接口道:“你这个老太婆对我女儿意见还挺大,正好我今天也听听,我苏大年的女儿,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 苏清慈错愕了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迈步而来。 因为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和娘家几乎没了往来,春节只是送了点婆母做的香肠腊肉,连饭都没吃就和杨二郎回来了。 这次婆母说要不要通知她娘家,由她自己做主,她便托林同去镇上时给苏府带了句话,以为父亲不会来的。 记忆中,这是父亲第一次开口维护她,给她撑腰。 终究血浓于水,心里有多少怨怼,此刻的苏清慈也会被触动。 “爹,你怎么会来?” 苏大年睨了一眼女儿,没好气反问:“不是你让人传话说四月初八婆家酒坊完工办酒宴?我不应该来亲家祝贺一番?” 苏清慈感动道:“应该应该,是女儿不会说话。” 苏大年又看着杨二郎训斥:“告诉你杨老二,我苏大年把女儿下嫁给你,不是让她来受气的,少拿你们家什么破规矩立我女儿身上。” 杨二郎对这个老丈人态度也不是很客气:“上次就和你说了,我们家人对清慈都很好。” 苏大年指着林桂芬质问:“那这个老太婆方才为什么要打清慈?” 杨二郎说:“有我在,谁敢碰我媳妇一根手指头,我和她没完!再说她又不是我们家长辈。” 余采莲扯了下林桂芬的衣角,小声说:“这个矮冬瓜应该就是二郎岳丈,苏氏布庄的东家,娘你说话克制点,咱们家惹不起这种贵人。” 林桂芬看到苏大年时已经犯怵了,别看这位个头矮胖,气势却很强大,加上他一身上好锦缎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她已经从大哥林正松的嘴里听说了,杨二郎的媳妇家世了不得,苏氏布庄谁不知道? 也不知道杨二郎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娶上苏清慈! 林桂芬的声音弱了几分:“我咋不是长辈?我是余氏的娘!” 杨二郎给苏大年解释说:“她是我娘的后娘,以前就老爱欺负我娘,早和我们家断了关系。” 林桂芬强词夺理:“你娘是我抚养长大的,这一点啥时候都不可能改变,再说我方才就是吓唬吓唬你媳妇,没真想动手。” 苏大年抬起下颚,轻蔑的看着林桂芬,一点不拿林桂芬当长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吓唬我的女儿?人模狗样的,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 林桂芬暗暗咬牙,老眼里像是淬了毒狠狠瞪着杨二郎,想撒泼,在苏大年面前不敢,不撒泼,又咽不下这口气。 第258章 没志气的何兰 杨二郎非但不给林桂芬解围,反而火上浇油:“那些拿前人孩子视如己出的没几个,就算有也是大多出现在话本子里,世上几个后娘能做到?都恨不得把前人孩子往死磋磨,生怕前人孩子多吃一粒粮食,多分家里一文钱,媳妇你说是不是?” 简直是说到苏清慈心坎里去了,她很配合的用力点头:“二郎说得对,以前大夫人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和婆母都是同命人!” 苏大年怎么听意思都不对,不像是说给老太婆听,倒像是说他听的! 苏大年恼怒的指着杨二郎:“说事就说事,你问清慈干啥?” 杨二郎哼哼:“可不就是说事嘛,咋地,岳父你心虚啊?” 辛叔暗暗扶额,老爷为啥纡尊降贵来林家村,还不是查出吕氏背着他这些年在府里干了些啥。 老的老的放不下面子赔礼道歉,小的小的又不给台阶,大姑爷可是一点都不惯着老爷,骂着自己的外阿婆,还顺便给岳丈难堪! 苏大年理亏骂不了杨二郎,便把气撒林桂芬身上,指着她骂道:“我瞧着你这个老太婆就是个恶毒后娘,磋磨苛待完亲家,还想在我女儿面前端个长辈的款,当我苏家没人?告诉你,以后少跟我闺女大呼小叫,不然我让你们一家子在白石镇活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话落,苏大年愤愤然一甩衣袖,和辛叔往溪北的酒宴场地去了。 杨二郎气完老丈人,便对苏清慈说:“岳父难得来林家村一趟,你快去好好招待。” 苏清慈小声说:“知道我爹难得来一趟你还气他?” 杨二郎微微俯身,歪头靠向苏清慈:“我不是为你出气嘛,这里交给我,你应付不了泼皮无赖,去!” 苏清慈冷冷扫了林桂芬等人一眼,转身追苏大年了。 杨二郎开口赶人:“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回去!” 林桂芬咬牙切齿道:“我们带着礼满心欢喜上门道贺,你娘面都没见到,酒席也没吃就要赶我们走,不怕别人戳你们家脊梁骨?” 杨二郎无所谓的耸耸肩,轻飘飘道:“自己先把事给做绝了都不怕别人戳脊梁骨,早和我们断绝了关系,我们现在也不认你们家这门亲戚,还怕啥别人戳脊梁骨?” “你!”林桂芬气结。 杨二郎不耐烦:“劝你们识趣点,赶紧离开,别整撒泼打滚耍泼皮无赖那出,今天我们家里贵客多,便是县令大人也来了,多为小舅舅的前程考虑考虑,他要真是能高中,你们现在做的一切,都会成为他仕途上的污点,搞不好高中也没办法当官。” 余怀信是林桂芬的软肋,便是不为自己名声着想,也要为余怀信名声着想,被杨二郎这么一说,是真不敢闹了。 只是林桂芬被气的不轻,胸口剧烈的起伏,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一般。 她听不得别人说余怀信一句不好,更听不得余怀信以后没办法当官的话。 在她的心里,自己儿子从小就聪明,读书的好苗子,文曲星下凡做了她儿子,那是注定要当官做宰的人。 余采莲谴责杨二郎:“你这个黑心肝的,竟然诅咒自己的舅舅!” 杨二郎不屑道:“啥叫诅咒?先不说小舅舅能不能高中,难道你们青水镇没有候补待阙?” 即便科举中榜,也不是都能立刻当官,很多人会被派遣到某一个地方,等待某一个官职前人卸任,给自己熬死了也没当上官的事情比比皆是,杨二郎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没多少耐心陪这家人胡搅蛮缠,挥手道:“反正小舅舅以后就算当了宰相,我们家也不会上赶子巴结,我忙的很,不送你们了!” 林桂芬今天必然是不敢闹的,吃了一肚子气,只能自讨没趣的离开。 林正松还不死心:“桂芬,咱们这么算啦?” 林桂芬气不顺道:“不算能咋地?县令都在,难不成我真能不顾怀信名声找余采薇那个贱人闹一场?” 余采莲小声提醒:“娘,你别忘了今天我们来林家村真正目的,不能就这么回去。” 林桂芬脚步顿了一瞬,随即转身往林正松家方向走:“大哥,中午我们先在你家对付一顿,等余采薇那边忙完,把人都送走我在过去。” 江氏不知道林桂芬来林家村到底什么目的,但她这会肯定是不想把人留下来的,自家一点好处没得到,还倒搭了一顿饭。 考虑到余怀信不管能不能中榜,都是秀才郎了,以后哪怕和他爹一样,在镇上教书育人,也是出息,家里后辈还指望这门亲戚帮衬,江氏这才没有把心不甘情不愿写脸上。 老杨家。 何兰听到溪北的爆竹声,便开始催促杨老汉:“老头子,你磨磨蹭蹭在堂屋干啥?都放爆竹了,再不过去就开席了。” 魏艳娥拿着一会准备装菜的盆跟着催:“爹,你倒是快点啊!” 花小桃坐在门口抱着杨风晒太阳,鄙夷开口说:“哟,娘和大嫂还好意思过去啊?” 何兰皱眉瞪花小桃:“我两个大孙子出息又盖了酒坊,我当然得去吃酒席,有啥不好意思的?” 花小桃阴阳怪气的纠正:“你两个大孙子都还没分家呢,娘你别嫌我说话直不好听,人余氏年轻力壮,身子康健,怕是你和爹没了,他们都分不了家,所以人那边的一切现在全是余氏的。” 魏艳娥恶狠狠道:“不想去你就在家里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长在余氏家院子里头了!” 花小桃说:“大郎昨天说了,这次请的是工人,都没几个好意思拖家带口去的,顶多带孩子解解馋。人是酒坊完工加开业,不是大郎二郎娶媳妇。要说这攀关系啊,他二叔当亲爹的都没那个脸,我更不好意思了,你们要是好意思就去,去。” 杨志高可不是不想去吃酒,何兰一早就去了刘芳草家里,原是刘芳草在家里闹,觉得丢人不肯让杨志高过去。 杨志高被何兰窜得几句,一急眼把刘芳草给打了,现在刘芳草还躺院子里嚎呢。 刘芳草手里有点余钱,隔三差五还能买点肉解馋,何兰跟着大房过,一个月不见得吃上一次荤腥,心里早惦记上余采薇家里这顿宴席,她没刘芳草那么有志气。 第259章 花小桃泼凉水 杨老汉在堂屋磨磨蹭蹭半天不出来,其实考虑的就是花小桃冷嘲热讽说出来的话。 杨大郎杨二郎娶妻,即便余采薇正眼都没给他们,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去吃席,毕竟那是老杨家子孙成亲的大事。 但这次是酒坊的事,真要为一口吃的再去遭受一次余采薇白眼吗? 妇人可以把骨气穷到一点不剩,可他是个男人,是这个家里最年长的长辈,委实不好在死皮赖脸,一点尊严不要。 杨老汉走到堂屋门口,声音暗沉低哑的命令:“一个不许去。” 何兰说:“老头子你犯啥蠢?不要钱的不吃白不吃,为啥不去?” 杨老汉看了眼坐在门槛上满脸鄙夷的花小桃:“我杨富贵不至于为了一顿酒席,让自己的儿媳妇瞧不起。” 何兰也看向花小桃,恼羞成怒道:“你就是个搅家精!” 花小桃悻悻笑道:“我又没拦着你们,好意思就去呗,我说我的,不妨碍你们啥。” 杨老汉本来就犹豫要不要去,现在不去了,显然是因为花小桃的话,不止何兰生气,魏艳娥也生气。 魏艳娥对何兰说:“娘,要不我们过去,回来给爹带点吃的?” 杨老汉看魏艳娥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失望的喝斥:“你们不要脸我要,今天要是出了这个大门,你们两个死外头永远别回来!” 两家人一点往来都没有,还好意思端着一副蛮横态度过去,也是无耻之尤! 花小桃轻蔑一笑,抱着杨风起身回屋把门给关了起来,然后就听到了何兰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觉得是她说了那几句话,杨老汉要脸面才不让去的呗,气肯定要撒她身上! 林同和一群村里小伙子放完爆竹,回头见杨三姐和章弈文站在石桥边说话,杨三姐那笑颜如花,目光灼灼的神态,他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站在三姐身边的谁啊?” “石芙蓉啊,听说是余婶子买回来的丫鬟。” 林同反手给回话的小伙子一后脑勺:“石芙蓉是谁需要你告诉我?我问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小子!” 挨打的小伙子捂着后脑勺,有点委屈道:“那不是章县令的公子嘛,好像叫什么章章弈文。” 之前章弈文来的时候,林同在外面采买,所以没见过。 林同很嫌弃的看着章弈文:“流里流气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县令的儿子咋可能流里流气的,那不是风流潇洒吗?” 林同抬手又要打:“你知道啥风流潇洒?就是流里流气的!” “林同哥,你这个才叫流里流气的?” “你是不是又要讨打?” 小伙子赶紧捂着后脑勺跑开。 杨三姐见席面差不多快坐满,帮忙洗菜刷碗的女工都上了桌,只有上菜的人还在忙忙碌碌,她提议说:“章公子,我们也去吃席?” “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别叫章公子了,小爷比你大些,叫声奕文哥哥我听听。” 杨三姐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红韵,低下头,羞答答的低声叫了句:“奕奕文哥哥。” 章弈文并不懂杨三姐的羞涩,摇着折扇转身往席面走去,悠哉的说:“不错,比左一个章公子右一个章公子听起来舒服多了,乡下人哪那么多讲究,小爷觉得别扭的很,以后都叫奕文哥哥。” 章弈文性子放荡不羁,总那么见外,他应该是不太喜欢的。 人家都说礼多人不怪,杨三姐觉得他是大家公子,所以才客气些,多了些礼数。 奕文哥哥奕文哥哥 还蛮顺口的! 杨三姐小声问身边的石芙蓉:“芙蓉姐姐,你觉得奕文哥哥人怎么样?” 石芙蓉看着章弈文洒脱的背影:“怎么说呢,我觉着章公子性子有点不服管教。” 杨三姐不赞成她的话:“奕文哥哥都这么大人了,干啥想着管教?我就觉得他性子挺好的。” 石芙蓉跟在杨三姐身边半天,章弈文说什么,她便应和什么,还带着点讨好,想来是动了春心。 这两家人本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又瞧着章县令和余采薇交谈间,并没有带着看轻商户之色。 或者真能结亲家也不一定。 只是石芙蓉认为杨三姐配不上章弈文,县令的儿子,世家的子弟,虽看不出有什么才气,却是仪表堂堂。 杨三姐一个乡下商户女,除了长相清丽了些,比一般乡下女子多认识几个字,还有什么? 石芙蓉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调侃说:“你该不会是看上人章公子了?” 杨三姐被戳中心思,脸色更红了,娇嗔道:“芙蓉姐姐你说啥呢,羞死人了!” 这和默认没区别! 石芙蓉心想,就算你看上人家章弈文,章弈文却看不出对你有什么意思,娇羞个什么劲? 杨三姐这种身份,真能进章家的门,那也只配当个妾。 杨三姐挽着石芙蓉,想缓解自己内心的悸动和脸上的滚烫,转移话题说:“瞧着芙蓉姐姐最近都不爱说话了,是不是因为大嫂二嫂打算把你送回家,你不高兴了?” 石芙蓉脸色一白,停下脚步震惊的看着杨三姐:“你说啥?” “大嫂没和你说吗?” 石芙蓉知道自己上次勾引杨大郎不成,又被林燕儿碰见,她肯定会生气,所以最近对她冷淡了许多。 可这家人从未有谁和她说过,要把她送回去。 爹娘眼里心里只有儿子,女儿一个不看重,真送回去了,她不是换彩礼,就是再次卖掉,绝对不能回家。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啥没人和我商量一下?” 杨三姐说:“可能最近家里太忙,没来得及和你说,芙蓉姐姐不用太担心,二嫂说她认识被看坊管事,可以给你安排个活计,以后能赚钱,你爹娘大概不会在有卖你的心思了。” 即便是这样,石芙蓉也不愿意回家,爹娘贪得无厌,出去赚工钱自己能拿到一文? 而且她十八了,能赚钱的话爹娘大概不会着急给她议亲,平白蹉跎了青春年华,等年纪大了随便找个人嫁掉,她还是一无所有。 杨家也好,自己的父母也罢,谁都别想再肆意摆布她的人生。 第260章 林同挑衅章弈文 “三姐,当时是你救的我,你千万不能坐视不管,我家里的情况你不了解,要是回去了,我这辈子就毁了啊。” 杨三姐很同情石芙蓉的遭遇,只是家里人都不怎么待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娘说了,你的年岁不小,得议亲,这个还是你父母出面比较合适。” 石芙蓉哭了出来,楚楚可怜道:“我真的不能回家,三姐,求求你帮帮我。” 杨三姐为难:“我也不知道大嫂二嫂为啥都想送你走,连我娘也同意,我反对过,却没啥用。” 杨三姐是帮不上自己了! 不行,她一定要赶在杨家人没把她送回去之前找到出路。 “她们打算什么时候送我走?” “应该等酒坊招工后的,家里不那么忙就会处理你的事情。” “这么快?!” “我也觉得太快,你在咱们家都没待多久,要不我在和大嫂二嫂说说?” 石芙蓉心知肚明为什么这家人要着急赶自己走,无非是觉得她不安分。 她的时间太短,得在酒坊没有招好工之前,找一个好的去处。 余采薇忙着招呼一桌贵客,其他宾客都是让杨大郎和杨二郎去招待。 白酒没有大批量生产,桌上大部分是米酒和甜酒,只有余采薇这桌用了她新酿的醇韵。 章云岭尝过醇韵的口感,炯炯有神的虎目直冒光:“这么烈的酒,该不会是余夫人说的醇韵?” “正是,说好第一坛给章县令留着的。”余采薇把准备好的酒水放在锦盒里,推到章云岭面前。 章云岭更喜欢这种烈度高的酒水,似乎之前喝的那些米酒顿时索然无味了。 都说酒是粮食精,只有杯盏中清澈见底的醇韵,才真正让他觉得自己是真喝到了粮食精。 章云岭喃喃道:“醇香怡人,韵味悠长,果真对得起醇韵二字,此等佳酿,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喝!” 裴齐心里有点酸,他才是和余采薇合作的人,关系也更好,余采薇亲手酿出来的酒,第一坛怎么都应该给他才是。 裴齐故作玩笑开口:“余夫人这就不对了,醇韵的名字还是在下取的,第一坛酒却是给了章县令。” 余采薇看今天来了这么多贵客,就让杨大郎把自己先酿好的装了几坛,早有准备。 她再次拿出一个锦盒推到裴齐面前:“和送给章县令的是同一锅,同一种调配,裴少东家可还挑理?” 裴齐满意了,欣然收下礼盒,让小厮先拿着。 苏大年干咳两声,他没好意思开口要,但是这酒喝起来的口感实在是让人惊喜。 经常在外面跑生意,什么佳酿他没喝过? 委实找不出任何一种酒水的口感可与醇韵相提并论,女子应该不会喜欢这种高烈度酒,但是男子一定会喜欢,尤其是懂酒的男子。 怪不得章云岭这么看中余采薇,待这个妇人发展起来,酒坊的未来不可限量。 不用苏大年咳嗽提醒,余采薇同样给他准备了一坛。 “亲家,你带一坛回去尝尝,要是喜欢的话,等酒坊开始大批量酿造,我让二郎给你多送些去府上。” 辛叔在别桌吃酒,苏大年便自己伸手接下。 章云岭调侃说:“苏东家可是找了个好亲家啊,都说闺女是父亲的酒坛子,以后酒水管够了。” 苏大年笑道:“章县令说的是!” 一开始苏大年真心看不上杨二郎,也看不上他的家庭。 如今看来,两家倒是算得上门当户对。 有醇韵这种好东西在手里,给余采薇一些时间运作,超越苏家也不是不可能。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详细调查,余采薇这个妇人做生意是很老道的,而且目前在镇东一带威望极高。 阴差阳错,倒是结了个不错亲家,就是想想之前余采薇上门他没瞧得上,现在有点打脸。 杨二郎敬酒时,林同一把拉住了他:“二郎,听说余婶子酿的酒特别烈是不是?” 杨二郎问:“咋地,你要尝尝啊?” 林同点头:“你给我弄点过来呗。” 杨二郎呵呵笑道:“你小子真会伸手,我娘酿的酒可就给了她那桌几个贵客。” “咱们还是不是哥们了?” “得得得,我去给你拿点来,告诉你别多喝啊,这酒很容易醉人。” “多拿点,我有用!” “你能有啥用?” “反正你给我多拿一点。” 余采薇拿出来的白酒不少,放在十斤的大坛子里,不过是没有什么精美包装。 大家还不知道醇韵到底是什么酒,也没人开口要品尝,都是喝米酒和甜酒。 杨二郎过去打了一酒壶给林同送过去,林同便看到白酒是放在厨子那边的,想着一会不够自己就去拿。 而后,林同直接去了章弈文那桌,酒壶往桌上一掷,语气很冲的问:“你就是县令的儿子?” 章弈文斜眼看林同,觉得这小子有点挑事的意味:“你谁啊?” “我叫林同,这是我们余婶子酿出来的白酒,就算你是县令的儿子也没喝过,敢不敢与我喝两杯?” “你在挑衅小爷?” 林同挑眉:“不敢?” 章弈文来了劲:“小爷有什么不敢的,倒酒!” 还没人敢挑衅过他,不管这个叫林同的为了什么,他指定不怂。 林同把坐在章弈文身边的人挤开:“去去去,坐一边去!” “不是林同,你今天吃爆竹了?火气这么大?” 林同没搭理说话的人,拿起章弈文面前的酒盏一扬,把米酒泼了出去,然后倒酒壶里的白酒。 他就是看章弈文和杨三姐有说有笑不爽,县令的儿子咋地了,不也是两个肩膀头子顶个脑袋,长了七个窟窿眼吗? 林同拿起自己的酒盏和章弈文碰下,仰头一饮而尽。 第一次喝白酒,他又不会品,差点没忍住呛了出来。 章弈文则是直接喷了出来:“这是酒?” 林同鄙视的啧嘴:“县令的儿子咋这么没见过世面,不是酒是什么?你爹正喝着呢,我说你是不是喝不了男人的酒?要不要我给拿点娘们喝的甜酒?” 第261章 父女谈心 章弈文被林同激怒,指着酒盏:“小爷难道还喝不过你一个乡下小子?倒酒!” 林同冷笑,给章弈文又倒了一盏:“你可别再给吐了浪费好酒。” “小爷不占你便宜,先赔你一盏,看小爷今天如何喝趴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章弈文颇有几分豪气,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口感对于他而言还是太刺激,不过这一次没吐,硬是给咽了下去。 林同不甘示弱,和章弈文一人一盏,拼起了酒,两人谁也不服谁。 都没喝过太烈的酒,林同后来又去打了一壶,两壶大概两斤左右,喝完两人嘴都瓢了,说话漏风,谁看对方都带几个虚影。 杨三姐回头,就见林同在灌章弈文喝酒,立刻放下筷子走了过去,不悦的质问林同:“林同,你干啥灌奕文哥哥这么多酒?” 章弈文不领情,摇摇晃晃起身一把推开杨三姐:“我们男人男人之间的事情,嗝和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别在这添乱,边玩去!” 也不知道林同有没有听见杨三姐的话,只是看着她傻呵呵发笑,这姑娘可真水灵啊,娇俏可爱极了。 “三姐,你吃吃嗝吃啥长的啊?我们村就数数你最好看。” 杨三姐懒得和醉鬼计较,转身去扶住章弈文:“奕文哥哥你别喝了,章县令那桌和我娘在谈事情,一时半会散不了,先去我家里休息一会。” 林同将章弈文给推坐在长椅上。 杨三姐恼怒:“林同你到底想干啥?” 林同又打了个酒嗝,脸红的像猴屁股,平时话都不好意思和杨三姐多说几句,这会却对她大呼小叫。 “你不许扶他,男女授受不亲!” 章弈文拍了拍桌子,附和道:“对,女的别碰我,我们男的喝酒,你们女的凑什么热闹?” 杨三姐劝章弈文:“奕文哥哥你醉了,别再喝了。” 章弈文不领情的推开杨三姐:“谁醉了?小爷小爷还能喝,今天小爷非喝到林同这小子服不可!” 石芙蓉眼珠转的飞快,真是瞌睡来了,林同给她递了个枕头,这么好的机会,一定得抓住。 石芙蓉开口建议:“章公子看样子走不了路,酒坊离的近,不如让我扶章公子去酒坊休息一会?” 林同重重点头,石芙蓉要扶他就让了:“对,让芙蓉扶他,三姐三姐不许扶他!” 杨三姐不想搭理林同,还是想亲自去扶,林同再一次把她给拉了回去,发闷的声音里有点委屈:“不要扶他!” 杨三姐就不明白了:“我扶和芙蓉姐姐扶有啥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因为我不想让你扶他!” 石芙蓉说:“算了,林同哥也喝多了,还是我来。” 石芙蓉架起章弈文的胳膊往酒坊走。 杨三姐没好气的冲林同说道:“你别耍酒疯,喝多了就回家睡觉去。” “你和姓章的说话像只小兔子,凭啥跟我说话就没好脸子?我不服!” “我们一个村里长大的,不是一直这样?什么叫不给你好脸子?” 准确的说,林同帮作坊采买后,杨三姐才开始和他多说几句,以前就算林同和大哥二哥关系好,她们之间也不怎么说话的。 在她的心里,和林同是一个村的,即便不怎么说话,也是无比熟悉的人,没必要言语之间刻意加上些礼数,平常心即可。 谁知道林同突然发的什么疯,还挑起她的理了。 “我不管,你以后也要像对姓章那样对我。” 林燕儿和苏清慈两人听着林同的话不对劲,怕引人误会,赶紧过来为杨三姐解围。 林燕儿上前挽着杨三姐的手臂:“酒席才过一半,你还没吃饱?继续吃饭去。” 杨三姐也不想和林同胡扯,觉得林同因为喝醉了才变了个人,以前父亲也是这样,喝醉了就耍酒疯。 苏清慈想重新回到席面上,苏大年叫住了她:“清慈。” 苏清慈走过去问:“爹,你有没有喝多?” “我什么酒量你还不知道?你婆母和章县令裴少东家谈事情,我和他们没生意往来,陪着坐了一会就下桌了,一会还得回布庄有事。” “那我送送你?” “我有些话同你说。” “那去家里坐坐?” 苏大年看了看酒坊:“酒坊近些,去酒坊说。” 苏清慈把苏大年带去了酒坊,四处转了一圈,怕今天人多进来乱摸乱碰,许多屋里都是上了锁的。 最后苏大年在地下酒窖停下了脚步。 “你婆母这酒坊盖的,虽是在乡下,规模怕是整个洛北都难找同等的。” “婆母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敢拼敢干,清慈从她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苏大年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苏清慈。 “爹你这是干什么?” 苏大年深深吸了口气,眉宇间尽显疲惫之色,苏清慈才几个月不见他,似乎老态了许多。 “我本是对这家人不放心,怕你太年轻,嫁妆被婆家挪用,才没有给你铺张置办,如今看来,是爹小人之心。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始终都要给你,爹不可能霸占原配的嫁妆,真薄待了你这个嫡长女。然而,等爹盘点你母亲嫁妆时,才发现已经被吕氏挪用的所剩无几,这里有两万两,其中八千两差不多就是你母亲嫁妆的钱,爹给你凑个整数。” 苏清慈诧异的张了张嘴:“爹你都知道了?” 苏大年点头,看着苏清慈的目光里带上了亏欠:“我已经把管家权交给了陈姨娘,爹子嗣单薄,清辉又是痴儿,不能够撑起苏家,只有你和轻柔两个女儿,所以即便吕氏手段在如何狠毒,为轻柔考虑,爹也不能休弃吕氏,希望你能理解。” 刚查出一系列真相时,苏大年是难以接受的,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端庄贤惠,体贴入微的枕边人会这么狠毒的害他女儿。 可他一共只有两个健全的孩子,如今余采薇在商场布下了宏图,是不可能让杨二郎去苏家倒插门的。 所以他最后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在未来二姑爷身上,对吕氏夫妻情分荡然无存,也不会休弃。 要说吕氏以后在府上过的多舒坦,倒是不可能,顶多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夫人,衣食住行不缺,其它权力丁点不会有。 第262章 石芙蓉算计章弈文 苏清慈心里既有对父亲迟来亏欠的欣慰,也有对父亲要顾全大局的失落。 站在父亲的角度去看,她是父亲的女儿,苏清柔也是,她的委屈已经是过去式,再因为那些过往搅的家宅不宁,父亲断然不会选择那么做。 父亲要的是得过且过,只要不危及苏家根本,便可息事宁人。 其实这些钱财,苏清慈已经不在乎,反正婆家从来不是看上她的嫁妆,并不会因为嫁妆多而格外偏爱,或者少了而薄待。 “我只要母亲嫁妆等值的钱,其它的父亲带回去,婆家不缺我吃穿用度,父亲不必为我的事情费心。” 苏大年拉起苏清慈的手,把一沓银票放在她的手心,唉声叹气道:“趁着爹还有,该给你的趁早给了。” 苏清慈听出话里的意思不对,微微蹙眉:“什么叫趁着爹还有?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的确出了点事情,但我苏家布庄在洛北一带的底蕴,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撼动的。” “怎么回事?” “你就别问了,爹能处理好,安心过你的日子。” 苏清慈想想也是,苏家在洛北多个镇子都有布庄商铺,且盘踞近百年,几代人打下来的底蕴,即便遇到点困难,应该也难不到父亲,便没太往心里去。 父女俩说了会话,听外面突然闹哄哄的,似乎有不少人进了酒坊。 苏大年说:“出去看看。” 苏清慈收好二十张银票,跟在苏大年身后走了出去。 酒坊的大院里,此时围满了人,对着一个屋里指指点点,站在最前面的余采薇和章云岭两人脸色尤其难看。 苏清慈上前问:“娘,怎么回事?” 余采薇黑着脸不吱声。 林燕儿把苏清慈给拉了过来,小声说:“也不知道林同今天咋地了,非要和章公子拼酒,方才让人过来叫章公子继续喝酒,却听见章公子和石芙蓉在屋里传出淫声秽语,等娘他们知道,酒坊已经围满人,来不及控制遮羞了!” 苏清慈先是震惊,后又觉得愤怒,气的直跺脚:“她就那么不自爱,勾引大哥不成,又给章公子自荐枕席,坏我们家的好日子。” 林燕儿捂住苏清慈的嘴:“啥话你都说,这事处理不好,不光得罪了章县令,也拖累我们家名声。” 是了,不管石芙蓉是不是家里人,她都是余采薇买回来的,对家里名声总归难听。 大房二房成亲了也罢,可杨三姐是个姑娘,家里出这种事,搞不好以后就会影响她议亲的。 苏清慈很懊恼,方才她瞧这个门没有上锁,想带父亲到处转转才没进去! 杨大郎拦着人群不让大家伸头看:“酒席还没结束,大家伙还是跟我出去吃酒,走走。” 屋里的动静不绝于耳,不让看大家也知道里面正在干什么,那石芙蓉一直喊着疼呢!!! 章云岭低低怒骂了一句:“逆子!”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离开了,无一不是在骂伤风败俗。 等了好一会,屋里动静终于消停了,余采薇这才推开门进屋,总不能让章云岭或者家里孩子先进来的。 屋里一片狼藉,两人衣衫丢的到处都是。 地上铺着施工生下的麻袋,章弈文一丝不挂躺在上面,仅用里衣盖住重要部位,皮肤上全是暧昧过后的痕迹,人却醉的不省人事。 石芙蓉则是坐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无声哭泣。 看着好像两人真做了,但是余采薇不信。 人醉成这样,压根没有乱性的必要条件,怕是能不能立起来都难说! 而且石芙蓉是清醒的,男人力气再大,醉酒之下站都站不稳,怎么强迫她? 方才在屋里嘤嘤喊着疼,和两人身上的暧昧痕迹,该是石芙蓉自导自演才对。 在她儿子身上没能得逞,主意又打到章弈文身上了? 余采薇不可能配合石芙蓉演戏,冷冷说道:“你目的已经达到,如果不想让所有男人为你负责,就把衣服穿好。” 石芙蓉抹眼泪的动作戛然而止,楚楚可怜的脸上有震惊,却没有一点羞耻心。 “余婶子你什么意思?明明是章公子强行霸占了我,你要为我做主才是啊。” 余采薇不耻的看着她:“我为你做不了主,有什么事情,穿上衣服说,我一会让二郎进来为章公子穿衣服。当然,如果你觉得衣不蔽体,才更能够证明自己和章公子有了露水情缘,也可以不穿。” 石芙蓉暗暗咬牙,就屋里的画面,换成任何一个人看见,哪怕觉得她勾引在先,也一定认为她和章弈文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可余采薇进来只一眼,就好像把她彻彻底底给洞穿!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聪明到让她觉得可怕。 石芙蓉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又缩回墙脚处,就算余采薇把事情一针见血又怎样,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清白被章弈文毁了。 而后,余采薇让杨二郎进来给章弈文穿衣服,任由他怎么摆弄,章弈文都没有醒过来,醉的和死狗没什么区别。 章弈文是当事人,他不清醒,章云岭没办法处理这个事,他出去端了一盆凉水,直接泼在了章弈文头上。 “逆子,还不快点醒过来!” 章弈文冷不丁被凉水一激,一下子就醒了,不过人还是一副醉态,坐在麻袋上猩红着双目骂道:“谁泼小爷,是不是找死?” 章云岭上去重重的一脚。 章弈文余怒未消,又要开口骂,但这次他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谁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章云岭脸黑如墨:“看看你干的好事!” 章弈文一脸茫然:“我干什么好事了?” 章云岭指着缩在墙脚的石芙蓉,额头青筋暴起:“你毁了人姑娘的清白知不知道?” 章弈文愕然看向石芙蓉,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在说笑话:“我毁了她的清白?我能看上她?” 石芙蓉闻言,低低的抽泣:“芙蓉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入不了章公子眼,要不是章公子醉酒强迫,芙蓉在身边伺候也不够格,现在芙蓉的名节以毁,只求一死!” 第263章 石芙蓉的最终去处 章弈文的脸色好像吃了一坨屎,不过是多喝了两杯,还不至于对石芙蓉这样的姑娘见色起意? 他长的并不差,在白石镇,也没有比他家世更好的,多少闺秀芳心暗许他都瞧不上! 石芙蓉虽然还不错,可他不喜欢这种楚楚可怜类型的,苦着一张受了八百年委屈的脸,丧气! 府中伺候他的奴婢都比石芙蓉貌美,性格都是他喜欢的活泼开朗类型,没道理他会对石芙蓉下手! “你先别要死要活的,我根本没对你做什么!” 章云岭抬脚又要踹:“犯了错你不思悔改,还想推卸责任,我打死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余采薇赶紧拉住章云岭劝说:“动手解决不了问题。” 章弈文委屈道:“爹,我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相信别人不相信我?” 章云岭恨铁不成钢,火冒三丈高:“事实摆在眼前,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余采薇提议:“想知道两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也简单,镇上应该有那种能给姑娘检查贞洁的婆子,章县令找人给芙蓉一查便知。” 章弈文觉得余采薇说的有道理,附和道:“对,找婆子给她验身,要是石芙蓉敢冤枉我,我非弄死她不可!” 石芙蓉不知道还能这样,真有那种婆子,她岂不是露馅了? 于是,她屈辱的站了起来,悲愤道:“余婶子虽然救过我,可我也知道你瞧不起我的身世,余婶子的救命之恩,芙蓉来世在报答!” 随即,石芙蓉便要用脑袋撞墙。 章云岭情急开口:“快拦住她!”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石芙蓉都不能死,否则他不会偏袒徇私,一定要处置自己儿子的。 石芙蓉本就没打算真寻死,被杨二郎一拉,顺势坐在了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的身子已经被玷污,余婶子还要羞辱我,让婆子检查我的身子,虽然我的家世贫苦,可爹娘也是本本分分庄稼人,容不得别人这么糟践。再说我咋可能自毁名节冤枉章公子?我和章公子何仇何怨?” 杨二郎怒道:“满嘴谎言,啥叫我娘瞧不起你?要不是我娘,你都不知道被人牙子卖去了哪里,恩将仇报的东西!” 石芙蓉听着声音哽咽,话里却在本末倒置:“芙蓉只身一人,遭此侮辱,百口莫辩,是非黑白全凭你们说。” 章弈文这会酒醒的差不多了,凶狠对石芙蓉道:“你今天说破了天,我也根本不可能碰过你!” 石芙蓉要死要活的,一口咬定自己被章弈文玷污,又不肯接受检查,闹下去不会有结果。 余采薇对章云岭说:“章县令,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章云岭瞪了狼狈不堪的章弈文一眼,气的一甩衣袖,转身和余采薇去边上的屋里了。 新打的桌椅板凳在仓库,还没来得及搬过来,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余采薇就站着和章云岭说话。 “章县令恐怕冤枉了公子!” “你也觉得那逆子没有对石芙蓉做什么?” 余采薇点点头:“章县令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假设里面的人不是你的儿子,换成一般人,你大概是能冷静下来去思考一些问题的。同为男子,醉到不省人事之下,拿章县令自己来说,可还会对女子做些什么?” 余采薇的话太直接,倒是让章云岭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脸上有点不自然。 他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这样,酩酊大醉,别说去睡女人,便是多走几步路可能都想吐,那种情况下,天仙来了都提不起兴趣。 酒后乱性,那是借酒行凶的说辞,真醉了酒,便乱不了性,除非是装! 他确定儿子不是装醉,也了解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心性不稳,叛逆纨绔,但他绝不会干出玷污姑娘的事情。 余采薇继续说:“石芙蓉是我在镇上偶然碰见,当时她被父母卖给人牙,意图逃跑,我女儿看她可怜,才让我出手相救。家世倒是清白的,但这姑娘心思太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深感抱歉,所以不能隐瞒章县令。之前石芙蓉便对我家大郎示好,可我家这几个小子是石头脑子,不解风情,她没能得逞,估计这才把心思算计到了章公子身上。” 章云岭眉头皱的很深:“这姑娘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要解决今天的事情不难,石芙蓉不会真的寻死,章县令只需要找婆子给她验身,便可真相大白。” 章云岭沉思片刻,摇头说:“石芙蓉是个能豁出去的,没余夫人想的那么简单,即便验身能证明逆子清白,外面的人还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我袒护逆子,以权势压迫石芙蓉。” “难道章县令甘心就这么被石芙蓉算计了去?” 章云岭虎目微微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声音冷沉:“这般算计小儿,无非是想进章家的门,那便给她个名分,虽然未娶妻先纳妾说出去不好听,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章家还是能养得起一个妾的。” 还有一点章云岭没说,以这种方式进了章家门,以后石芙蓉的日子不可能好过。 即便他至今未再续弦,府上没有主母,可将来章云岭娶妻,正头夫人能绕的了这个玩弄手段进门的妾? 再者,章弈文身边几个丫鬟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自己都没能爬上床,让外头的截了胡,石芙蓉的日子好不了一点。 唯一可惜的是,他本觉得余采薇为人聪慧善良,教出来的女儿一定不差,找机会能不能和余采薇说说,结个亲家,现在肯定不成了! 看着余采薇明眸皓齿的端庄模样,章云岭又释然了。 如果孩子结了亲,那么他和余采薇也只能是亲家 这个妇人的言谈举止,风采动人,越来越让他移不开眼,真真是入了他的心。 “章县令有决定我便不说什么,一会我将石芙蓉的籍契拿给你。” 章云岭拱手道:“本是来道贺,不曾想小儿出了这种事,坏了余夫人家好日子,章某给余夫人赔罪了。” “说来也是因我救了石芙蓉把她带回家才有的这事,章县令不怪罪,奴家便感激不尽,何来赔罪一说!” 第264章 石芙蓉说不欠你们家了 章云岭决定让石芙蓉给章弈文做妾,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石芙蓉最想要的,她本也没妄想能坐花轿进章家门。 有心给杨家兄弟做妾不成,如今成了县太爷儿子的妾,身份不知高了多少倍。 想要得偿所愿,靠谁都没用,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石芙蓉回去洗漱一番就要跟着一起去镇上了,留下来多耽搁一刻,都让余采薇这边难堪。 换好衣服,石芙蓉准备离开的脚步又停顿了下来,犹豫片刻,她转身去敲了杨三姐的房门。 对这一家人,她不觉得有愧,余采薇拿了三十两银子买她,方才章云岭也把这三十两给了余采薇,换了她的籍契。 但是杨三姐,是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当时她在牙行街上跪下苦苦哀求,余采薇和杨二郎并不愿意相救,因为杨三姐的执着,她今天才能给章弈文做妾,所以她只会感谢杨三姐。 杨三姐打开门,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躲在屋里哭的。 “你还来干啥?” “来对你说一声谢谢。” “我可不敢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奕文哥哥,为什么还要勾引他?” 方才在酒坊,林燕儿和苏清慈都没进去,杨三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更不可能进去,目前她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只认定了章弈文不可能喜欢石芙蓉,他们一共才见了一次面,肯定是石芙蓉勾引在先。 “不要嫌我说话直白难听,你的身份本来就配不上章弈文,而我也并不喜欢你的奕文哥哥,如果你想给他做妾,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们可以和平相处。” 杨三姐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做出这种事情来,石芙蓉脸上不见丝毫羞耻,反而一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大度的和你同侍一人! 她倒是适应的极快,人还没进章府,已经以姨娘自居! “你不喜欢奕文哥哥为什么还要勾引他?” 石芙蓉对杨三姐很坦然:“我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免去下半辈子的颠沛流离。” 杨三姐闻言,只觉得恶心至极。 “我娘已经决定要送你回家,还会让二嫂安排你进被看坊,难道不能够让你安身立命?” 石芙蓉的唇角勾勒起一抹讥笑:“你们家的人都很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觉得为我好,自以为是的替我安排好一切,却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你们只是觉得拿着我的身契,想怎么摆弄我就怎么摆弄我。” “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们家对不够好吗?要不是我们,你现在” 石芙蓉打断杨三姐:“要不是你们,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对吗?你们全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不能去追究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吗?” “没人说你不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要是你实在不想回家,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你又不喜欢奕文哥哥,干嘛要和我抢?” 石芙蓉拔高了音量:“你大哥不要我,你二哥眼神都不愿意给我,我只想在你家做个妾,可你们家容不下,难道我还不能把目标转移到章弈文身上?” 啪—— 杨三姐愤怒的一巴掌甩在了石芙蓉脸上,气的浑身打颤:“你无耻!”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全家都不愿意留下石芙蓉了,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是傻子! 石芙蓉可以避开杨三姐的巴掌,可她没有,硬生生挨了这一下,或者说,杨三姐对她动了手,更能让她心里觉得舒服点。 “杨三姐,我不是你,有宠爱自己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哥哥嫂嫂。我从记事时开始,便承担起了抚养弟弟妹妹的责任,家有一口吃的都要分成五份,而那五份中,没有一份属于我。夏天我要顶着烈日下地干活,冬季我的双手长满冻疮,也要冒着风雪浆洗,可即便做了这么多,还是被爹娘最先舍弃那一个。所以即便你们高高在上,以我不耻,我也不后悔,我要尽一切可能,为自己谋划,为自己争取,我并不认为自己很贪心,拼尽一切,也不过是争一个卑微的妾侍而已。” 杨三姐并不苟同石芙蓉的观念,她看到的不过是她们家日子好的时候。 “你曾经经历过的,我们家同样经历过,不会比你好一点,可我不认为因为自己的苦难,就要对别人不择手段,机关算尽。” 石芙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这一巴掌,我受着了,全当还了你对我的搭救之恩,你娘已经把我的籍契交给了章县令,从章县令那里拿到了三十两银子,以后我不欠你们家什么,也不欠你什么了。” 言毕,石芙蓉昂头挺胸离开了杨府,自认为得偿所愿,脸上端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苏大年先一步回镇上,余采薇带着杨四郎站在路边和章云岭说话,章弈文酒醉后头疼,已经在马车上了。 等石芙蓉出来,章云岭一眼都没看她,只对余采薇说:“今日给余夫人添麻烦,改日一定备上厚礼登门赔礼,我们这就回去了。” 余采薇说:“章县令不必介怀,家里还有客人,便不送你们了。” 章云岭转身上了马车,石芙蓉紧随其后。 杨四郎天真的问余采薇:“娘,芙蓉姐姐为什么要跟着县令大人走?她不在我们家了吗?” 余采薇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淡淡道:“人各有志。” 终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觉得算计成功,便是达成所愿,以后的日子长着,有她苦头吃! 裴齐摇着翠竹折扇过来,声音温润:“余夫人家的这个婢女一场算计,怕是要后悔终身了。” 余采薇笑道:“裴少东家何以觉得是芙蓉算计?” 裴齐反问:“余夫人的眼里,在下很蠢吗?” 他长在裴家大院,父亲妻妾成群,什么下作腌臜手段没见过? 如石芙蓉这般,在低级不过。 “裴少东家料定石芙蓉进了章家日子不好过?” “自然,若章公子对石芙蓉有意也罢,但显然章公子非但不是,反而很排斥。以石芙蓉才貌,想日久生情都不太可能,生活不是话本子,没那么多世家公子偏爱乡野小姑娘。再者高门大户不见得那么好进,即便章家父子为人坦荡,却是男子不管内宅事。她今日背叛余夫人,不用等将来,最多一个月,便会悔不今日!” 第265章 换一种称呼 凭石芙蓉这点不入流小伎俩,想在高门大户里立足,简直是痴人说梦! 余采薇长长吐了口气:“算不上是什么背叛,只能说借了我这个台阶,路是自己选的,好坏她自己都得受着,不说她了,裴少东家去家里吃盏茶?” “不打扰,我也得回镇上了。” “还想给裴少东家一个好东西,看来裴少东家看不上,那我就不送了。” 裴齐愣怔了下,立刻改了口:“吃盏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余采薇问杨四郎:“娘要和裴少东家谈事情,你去找铁柱玩?” 杨四郎依旧抓着余采薇的一根小手指手,软绵绵的说:“娘,我想睡觉。” “那一起回家。” 小豆丁去了书院后,早上赖不了床,晚上挑灯夜读,作息时间大大缩短,再者春天吃过午饭也容易犯困。 往家走的时候,他就开始打哈欠,不用余采薇送他回屋,自己头重脚轻的走了,一点不粘人。 林燕儿见余采薇和裴齐回家,便跟着也回来了,不用余采薇吩咐什么,便去烧开水,泡了壶莓茶送进厅堂。 裴齐尝过莓茶,不禁心里疑惑,余采薇现在不至于连这么节约,即便不放大枣陈皮茱萸之类,盐,葱,姜,香菜什么的总得放点? “余夫人喜欢清淡茶水?” “喝不惯在茶里加调味料的,我更喜欢纯茶叶冲泡。” 裴齐又喝了一口,细细回味:“先苦后甘,倒是个上等好茶,这是什么茶叶?” “莓茶。” “我喝过双井茶,洞庭茶,岩茶,白茶等,莓茶还是头一次,茶香沁人心脾,不输于市面上的名茶。” “各有各的口感,裴少东家若是喜欢,一会带些回去。” “那感情好,余夫人便是要送在下这莓茶?” “当然不是。” 余采薇想叫林燕儿把库房的辣椒种子搬出来,又想到她现在身子沉。 “裴少东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余采薇放下茶盏,自己去库房搬辣椒种子。 去年种了大半亩地,种子都被留了下来,还是有不少的,一个白布袋装了二十多斤。 拎回厅堂放在地上,解开袋子让裴齐看。 裴齐对种子不是很了解,顶多也就认识个水稻麦子高粱。 “好像是种子,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 “对于做酒楼的生意的,一定是好东西,它叫辣椒,也叫朝天椒,便是我做黑夹子和古董羹底料里的配料一种。” 裴齐就知道余采薇留他下来,一定有好东西。 “和茱萸差不多的那种调味料?” 余采薇点点头:“作用差不多,但是朝天椒更实用,它放的再多也只有辣味,没有一点苦味,茱萸一亩地产量在三百斤到五百斤,朝天椒养护好的话,产量是茱萸的数倍,可达到两千斤到三千斤。更重要的是,朝天椒当年种当年收成,不像茱萸要几年后才可开花结果。” 朝天去年余采薇种过了,这种是高产,没有化肥农药,保守估计就是这么多,要是放在现代有化肥农药,五千斤那是正常产量。 裴齐心里无比震惊,便是他不通农业,也知道余采薇说的产量和当年便可采收是什么概念。 茱萸不是便宜的调味料,只有酒楼才舍得放,寻常人家大多是逢年过节,或者来亲戚了才会买点放在菜里调味。 之所以价格较贵,无非是因为产量有限,其次它不是粮食不是菜,常做为药用,大部分被药材商掌控。 要是朝天椒能替代茱萸,市场可就太广了。 “如此神奇之物,余夫人如何得到?” “之前山里看到的,觉得红彤彤的好看,以为是什么果实,尝过之后才发现奇辣无比,去年我在家里培育出了这么多种子出来。” “余夫人自己便可利用朝天椒大赚一笔,为何要给我?” 余采薇当然有自己的盘算,朝天椒在她手里,暂时无法大面积种植,不如拿出来与裴齐合作。 “洛北多个镇子遭受梅雨侵害,朝天椒不耐涝,种植产量会大大降低,以裴家的能力,足以去找适合朝天椒生长的地方,如果是四季如春,一年可种两季,甚至是三季。” “这是自然,余夫人肯将朝天椒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余采薇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裴齐:“这是种植朝天椒的方法和养护,只需要按照上面写的去做即可。再有,收成时新鲜的保存不了多久,可以将果实晒干,剪成一段段的,保留里面的种子,若想多赚几年钱,我建议裴少东家只卖剪好的段,把种子暂时留在手里,扩大种植。” “利润我同余夫人五五分成如何?” 余采薇摇头:“我只要两成。” “种子出自余夫人之手,只要两层是不是太少?” “我不贪心,种子虽是我给的,其它成本却是全由裴少东家来,我没出多少力,所以只要两成,但是价格上的话,我不希望太贵。” “为何?” “平民百姓家里炒菜调味,油盐都舍不得多放,我更想让朝天椒走进寻常百姓家,为寻常百姓的饭桌上增加一道食味,朝天椒产量不低,即便薄利多销,我们也能大赚一笔。” 裴齐一直明白余采薇有自己的商道,她是个心中有大爱之人。 明明可以利用这种新鲜玩意暴利赚一笔,却选择让朝天椒走进寻常百姓家。 朝天椒注定卖不出高价了。 不过裴齐也不觉得失望,他的格局总不至于低于一个妇人。 “便按照余夫人所说,朝天椒的种子我带回去了,不日便会运去南方,培育出更多的种子再大面积种植。” 余采薇与裴齐签下契约,又去拿出两罐莓茶送给他。 送人到路边时,裴齐突然说:“余夫人可否对我换一个称呼?” “呃?” 余采薇没想反应过来裴齐突兀的话。 裴齐很有风度的拱手,正式对余采薇说:“在下姓裴名齐,字少谦,余夫人可唤在下裴齐,或少谦。” 他开始不满足,不满足余采薇对他总带着种淡淡的疏离感。 余采薇愣怔过后,莞尔一笑:“认识这么久,一直叫裴少东家确实有点生分,以后我便唤你少谦,这样更顺口,那你也不必在下在下的了。” “如此甚好。” 第266章 余采薇的感情史 家里的客人有杨大郎杨二郎招待,还有女工帮忙收拾,余采薇没再去溪北。 得回去安慰安慰受了情伤的女儿,今天最难过的人,必然是她了。 敲了半天的门,杨三姐才露面。 余采薇端了一些糕点进屋:“中午没吃多少东西,饿了?” 杨三姐坐在桌前,说话带着严重的鼻音:“我不饿。” “我没怎么吃饱。” 余采薇坐在她的身边,拿起一块桂花糕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杨三姐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看起来很是沮丧。 余采薇浅浅笑道:“看上章弈文那小子了?” 杨三姐头也不抬,死鸭子嘴硬:“我才没有!” “没有你躲屋里哭啥?” “我没有哭,我干啥要哭?” “即便没有石芙蓉,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章弈文在一起,所以早晚你都要哭一次。” 杨三姐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余采薇:“娘也觉得我配不上奕文哥哥?” 方才还说没看上章弈文,几句话就现原形! 怎么说余采薇也三十多岁的人,还看不出一个小丫头的心思? “不存在什么配不配的上,但咱们这个世界啊,讲究个门当户对,即便我和章县令都不在乎,你若是和章弈文在一起,便一定要面对有些东西。深宅大院,规矩礼数繁多,而你出生于乡野,咱们虽不自贱,可深宅大院里的规矩你应付不来,甚至以后你要代表章家脸面,与外面的贵妇人交际,你会什么?点茶?插花?焚香?出口成章?吟诗作赋?然而这些也不过冰山一角,你要面对的何止?” 杨三姐更委屈了:“娘你这么瞧不起我?” “我是不想你以后的生活那么憋屈,再者章弈文虽是世家出身,可我却是瞧不上他的。” “为什么?” 论家世,也应该是章家瞧不上她们家才对? “章弈文心性不坏,但他太纨绔,或许以后他能改掉坏毛病,但一定不是短时间,多种因素,我都不可能同意你和他在一起。高嫁不过是外表风光,我只想自己的女儿无忧无虑过日子,哪怕碌碌无为,一辈子平平淡淡,也好比憋屈强,明白吗?” 余采薇的话够语重心长了,杨三姐能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可她还是心里难受。 抱着余采薇的手臂,把头歪靠在她肩膀上,闷闷的说:“我知道娘为我考虑,可是娘,女儿长这么大只对奕文哥哥动心过。” “不可否认,章弈文是个样貌英俊,风流倜傥的少年郎,而你又没接触过什么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对他动心很正常,但你们没接触多少,不至于情根深种,也不是所有的春心萌动都要一个结果。” 她不认为杨三姐有多爱章弈文,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深情都不是朝夕便能产生。 杨三姐一共和章弈文没接触过几次,能有多么难以忘怀,刻骨铭心?难过几天罢了! “可是娘,我心里就是堵得慌!” “说说,因为什么堵,是对章弈文,还是对石芙蓉?” 杨三姐苦笑:“娘你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余采薇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宠溺道:“有你这么说娘的?” 杨三姐幽幽叹了口气:“其实对奕文哥哥最多的是失落,觉得堵是因为芙蓉姐姐,不对,我不能在叫她姐姐了,她不配。” “因为石芙蓉做出的这档子下作事你犯堵?” 杨三姐点点头:“她明知道我对奕文哥哥有意,还这样做,分明没把我当朋友嘛。方才她临走的时候找过我,说根本不喜欢奕文哥哥,只是想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还说我配不上奕文哥哥,就算进了章家,也是和她一样做妾,看在我救过她的份上,会与我和平相处。娘,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我真后悔当时不听你的话执着救她!” 余采薇心底冷笑,她的女儿,便是嫁给了乞丐,便是养在家里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妾让人作贱! 才算计上章弈文,就觉得自己能在章家有一席之地,还和自己女儿和平相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余采薇搂着杨三姐,柔声安抚:“有的人因为成长经历,三观不正,咱们全当她是个屁,放了便是。” “什么是三观不正?” 余采薇解释说:“三观,说的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顾名思义。能把做妾当目标,这般机关算尽,世界观呢石芙蓉肯定是没有,她没那个高度,只能说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扭曲。” “好像还真是这样!” “再说那章弈文对你一看就没有男女之情,难过一会便过去了,要是一直纠结不放,那就有点庸人自扰了。谁年轻的时候没心悦过几个少年郎?但有些人注定只能是生命中的过客。” “娘年轻的时候也心悦过除爹以外的男子?” “当然,准确的说,我从未心悦过你爹,嫁给他,不过是你那个外阿婆在里面撺掇,你外翁又不管家中事,娘那个时候太软弱,不敢反抗。” 杨三姐想想也是,她的母亲这么优秀,怎会心悦父亲那种烂人。 杨三姐的思绪被余采薇给带偏:“娘,你心悦过的少年郎是什么样的?” 原主可没有什么心悦之人,在原主理念里,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余采薇能和杨三姐闲话家常的,只能是自己现代感情史,但需要修改一下才能讲。 “娘喜欢的第一个少年郎,他是个定有学问的人,三十岁还在读书,通俗点说,他是一个举子。” 那是一个学长,在校研究生,用举子来形容不为过。 杨三姐怀疑的看着余采薇:“向阳村有举子?” 整个白石镇也难找出几个举子? 余采薇干咳两声:“哦,他不是向阳村的,他是娘的学长,在学校里认识的。” “娘还能进书院读书?” 余采薇扶额:“你外翁认识,我去书院看你外翁时认识的,学长的意思就是比自己年纪大一些的学子,你还听不听了?” 杨三姐认真的点头:“当然要听。” 余采薇重组语言:“反正他就是很有学问,年纪也比娘大许多,人非常阳光帅气,性子幽默,一点没有书呆子的木讷,我最喜欢听他讲笑话。” “那他呢,喜欢娘吗?” 余采薇陷入了回忆里:“喜欢的,但是他的家庭和自身条件太好,而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姑,他的爹娘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 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少年郎,会起大早去买她喜欢的葱油面,会很有耐心安抚她的小情绪,会在每一个生日和节日给她仪式感。 可两个人的结合,有时候并不是互相喜欢就可以。 第267章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一个结果 “后来呢?” “我们都是比较理性的人,得不到爹娘的祝福,以后生活在一起,只会问题不断,再好的感情,也会渐行渐远。当然,不排除有些人爱情至上,能够克服这些问题,但我们不是。爱情不能当饭吃,我不愿意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处理和他们一家的关系上。这一点我和他不谋而合,他也更喜欢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学习和对未来事业的规划布局上,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她是农村出来的孤儿,靠着国家补贴和奶奶省吃俭用读完大学,必然要回馈社会,回馈奶奶的。 所以在她心里,爱情很美好,但是有太多其它感情高于爱情。 或者说,两个无比理性透彻的人,永远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又或者说,她们的并不是那么的相爱,对方都不能让自己倾其所有,不顾一切。 偏偏就是这样的两人,相遇后有了开始 “娘现在还喜欢他吗?” 余采薇摇头:“那么久了,多喜欢也会被时间冲淡。” “娘当时一定很难过?” “难过肯定会有,却是有限的,我不会画地为牢,让自己沉浸在伤感情绪里。生命中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享受生活也好,打拼事业也罢,选择一个自己最想要的,为什么要用大好年华去悲观消极?” 余采薇的话是对杨三姐说的,而杨三姐亦是能听进心里。 她沉默须臾,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如果没有听过娘的这番话,我可能还会想自己可不可以嫁给奕文哥哥。现在不会了,不管有没有石芙蓉,我和奕文哥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他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再怎么难过,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娘和那个举子两情相悦亦不能终成眷属,我剃头挑子一头热,若还不知收心,岂不是笑话?” 余采薇欣慰的轻轻拍了两下杨三姐的脸颊:“好儿郞那么多,总会碰见合适自己的,但以后的姑爷想要过娘这关,可不容易。娘不求对方有权有势,大富大贵,只求他稳重顾家,脚踏实地,能给我女儿一个舒心日子。” 杨三姐对爱情依旧有着向往,喃喃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是你们小年轻人对爱情的追求,总之过不了娘这关,娘宁愿养着你一辈子,也不会得过且过将你嫁出去。” 杨三姐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但大部分负面情绪被余采薇治愈了,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娘,有你真好!” 余采薇见她没什么事情了,便放下了心。 小姑娘的初恋嘛,难免要伤怀一下,只要肯听劝,她相信杨三姐能尽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 余采薇从屋里出来,顺手关起房门。 林燕儿上前小声问:“三姐没事?” 余采薇不答反问:“你也看出来了?” “本来没看出来啥,中午石芙蓉做出那种事,三姐伤心的哭着跑回家,儿媳才能确定她对那章公子有意。” 余采薇说:“没啥事了,这段时间别在她面前提章弈文和石芙蓉。” 林燕儿点点头:“儿媳省的,对了,外阿婆和二姨来了,在厅堂等娘呢。” 余采薇微微蹙眉:“她们来干啥?” 林燕儿又摇头:“不知道,开席前和正松叔江婶子她们一起来过,不知道和二郎在作坊门口说了些啥,不大一会就走了。” 和杨二郎碰上,余采薇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到些,那小子心性耿直,却也睚眦必报,肯定弄的林桂芬下不来台,给人赶走的。 就是这走了又回来,想来又有事求她了! 余采薇转身去了厅堂,林燕儿乖巧的跟在后头。 一进屋就听余采莲碎碎叨叨:“酒席没吃上,坐了半天连盏茶水也不倒,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主事的?长媳是干啥吃的?” 余采薇开口为林燕儿撑腰:“燕儿向来周到,我心里最是满意不过,轮不到旁人来说嘴,你们过来有啥事?” 林燕儿故意不给倒茶水的,婆母厌恶透了这家人,她干啥要当成亲戚长辈伺候? 有婆母这番话,她很硬气的抬起下颚,一点没有伏低做小的意思。 见余采薇进屋,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脸上不冷不热的,母女俩立刻收起了不耐烦的态度。 林桂芬和颜悦色的:“采莲就是嘴碎,但心是好的,怕你太忙照顾不到家里,长媳又不顶用。我们本来是给你们家道喜来的,二郎实在是不像话,门都没让我们进,瞧着今天你家人多,不想吵吵把火让人看了笑话,所以我们中午在你舅舅家对付了一口。” “二郎嘴倒是不碎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一点不藏心眼子。” 言外之意,这家人打心眼里不待见她们,余采薇很满意杨二郎赶她们走咯? 林桂芬有事找余采薇,只能把不痛快暂时压下,言语中颇有几分得意:“自家人也罢了,外头人看的还是当娘的教养,免得落人口舌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好比你三弟怀信,从小我就教他尊敬长辈,待人有礼貌,谁人见了不夸?对了,你还不知道,怀信考上秀才了,现在人已经在洛州春闱,等他入闱回来,你也上家里热闹热闹。” 余采薇闻言,好气又好笑,前半段话绕个大弯,就为了后半段炫耀余怀信考上秀才,直接大大方方说就是了。 至于余怀信考上秀才,肯林桂芬肯定有莫大功劳,毕竟林桂芬把父亲留下来的财物几乎全部用在了他身上。 但要说林桂芬多会教育孩子,不敢苟同。 余怀信从记事起,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聪明好学,刻苦用功,他做人的道理大多是从父亲和书中学来,和林桂芬没太大关系。 何况以林桂芬这种心口一致,面上刻薄,心里恶毒的母亲,余怀信真听了她的教导,得长歪到哪里去? “如果真能入闱,是该好好庆祝,到时候我会让大郎备上点礼过去。” 余采莲厌烦透了余采薇这种穷人乍富,谁也看不起的嘴脸,难道余怀信现在一个秀才郎还不足以让她巴结? 心里这么想着,话里的意味却并不激进:“不是我挑长姐的理,娘都放下面子诚心请你回家了,你还端着让大郎替代干啥?我们关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呀。” 余采薇满不在乎道:“后娘以后还是别放下面子,毕竟你们家所有人面子都金贵的不得了,我实在担当不起,说句实话,今天后娘不来说这个话,便是怀信能入闱回来,我也不惜的让大郎过去。” 这对母女在余采薇看来,都挺魔怔的! 怎就一直料定余怀信能入闱呢? 光是一个洛州,春闱秀才高达千人,虽然不设入闱上限,每次最多也就二三十人能中举。 秋闱则更难,那是全国举子一起进京都赶考,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人中龙凤? 她们对余怀信期待这么高,无形中也是给余怀信巨大压力,似乎他要考不上便辜负了所有人! 第268章 娘家妹妹借钱 余采莲的手捏紧了袖口,强撑一抹笑颜:“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我们姐弟三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过去的事情放下不成吗?” 余采薇翻了个白眼,心里想什么便脱口说了出来:“没准我身上流着我亲娘的血呢?这里又没办法检测血型,谁知道我们是abo哪种啊?” 林桂芬和余采莲都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风言风语。 “我听不懂长姐话里的意思。” 余采薇没兴趣和她们解释不是所有子女身上都流着父亲的血,也可能是母亲的。 “听不懂就听不懂,天色不早,你们回青石镇,回向阳村都要耽搁些时间,我就不多留你们坐下虚与委蛇了。” 虚与委蛇母女俩以前倒是听余怀信在家读书时解释过,意思就是不想和她们虚情假意,敷衍应付! 母女俩的脸色顿时难看,暗骂余采薇是个该死的贱人! 见余采莲还没有把来意说清楚,余采薇就要赶人。 林桂芬亲自开口:“今天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你二妹夫不是在王员外府上当管事吗,这王员外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眼看没多久活头” 余采薇打断林桂芬,冷嘲热讽说道:“我就说当时你和二妹逼我二嫁给王员外是给他养老送终的,你们还非得狡辩!” 林桂芬目光闪躲道:“去年王员外的身子骨还是很健朗的,今年才开始不行。” 余采薇长长叹了口气:“后娘不用解释,到底不是亲生的,磕着前人孩子嚯嚯还能拿不少好处,这种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不然我咋可能嫁给杨志高是也不是?” 说着,余采薇又做出一个庆幸的表情:“幸好我打小机灵,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歹毒心肠,心里从不拿你当娘看!” 站在余采薇身边的林燕儿一个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林桂芬被气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声音维持平稳都做不到了,好好说不成,语气便硬气了起来。 “你不拿我当娘看待可以,但是妹妹和弟弟是亲的,他们有事你必须帮忙。现在你二妹夫想趁早出来另谋生路,他在清水镇上看中一个铺子,人家只售卖不租赁,他想买下来开个面馆,你拿出三百两给采莲,算是借的,以后赚钱了再还你。” 三百两的铺面不会很大,用现代平方来计算,大概三十来平,街道边的都是商铺,房价不低。 真敢狮子大开口,别说三百两,哪怕三文,余采薇都不会给。 肉包子打狗,狗还会冲你摇摇尾巴,她们会吗? 什么借,不过嘴上一说,有去无回! “钱,我有,但是,不借!” 酒坛,蒸馏器,高粱,前前后后定制的用具等,全部送来结算了尾款,加上酒坊后期的建造和石桥,买的镇上宅院,裴齐给的五千两早花完,还挪用了作坊里的钱。 余采薇要说自己拿不出来三百两,谁也不信,但账面上的钱,也就只有三百多两,都不够接下来作坊一个月的采买,所以最近作坊出货特别勤,她急需周转资金。 林桂芬拍案而起,怒声质问:“我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你还想咋样?” 余采薇好笑的看着林桂芬:“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啊,左右你是低声下气也好,还是像以前那般趾高气昂也罢,我都无所谓的啊。” 林桂芬来硬的,余采莲则是站起身走到余采薇身边,拉起她的手来来软的,劝道:“长姐,以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二妹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你看你现在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三百两银子,全当接济一下我和你二妹夫成不?” 余采薇冷眼看着余采莲,不近人情道:“你说的没一点可能,不管我现在家业咋样,都是一家人一步一个脚印打拼来的。你们之前把我当成一家人也罢,事实证明并没有,我在你们眼里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至少你们不敢欺负陌生人,对陌生人趾高气昂大呼小叫。所以我为啥要拿自家人的辛苦付出让你们坐享其成?我不是弥勒佛,没那么大的容人度量,相反,我这个人记仇的很。” 余采莲作势就要哭:“长姐好狠的心呐,就算你记恨我和娘,总要看在怀信的面子上?等怀信高中,你的脸上也有光不是?再说你生意做的这么大,以后总要有个靠山,只有怀信会真心实意的帮你啊。” 余采薇站起身,厌恶的看着余采莲演戏,声音哽咽,眼中却只有算计,没半点泪光,论演技,她连现代网红都比不上! “你们家这个光我沾不上,曾经说过的话,这辈子都作数。我余采薇便是带着孩子出去讨饭,也讨不到你们家门上。赶着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我必然也不会出手,别在打我们家的主意。以免你们以后再有事无事登门,今天我不遑把话说的更直接难听点,别说三百两,便是三文,我随手丢给路边乞丐,也不会给你们,你们的死活,于我没有半点关系!” 林桂芬一听这话就炸了,指着余采薇撒泼的骂:“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人,敢情我们说了半天,你油盐不进,忘恩负义的东西。” 余采薇的目光骤然发寒,气势凌人道:“闭上你的狗嘴,我家容不得你撒泼,在满嘴腌臜话,我便让人用棍子打你们出去。” 林桂芬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想和我们划清界限是?可以,我抚养了你十五年,让你拿五百两不过分?只要你给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怀信当官了你也别上赶子巴结,我们彻底两清,井水不犯河水!” 余采薇冷笑:“你在想屁吃?你嫁给我爹时就知道他已经有了我这个女儿,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再说你抚养我的银钱全是我爹的,七岁起,我便开始什么家务活都干,你倒成了享福的那一个,养我什么了?” 林桂芬蛮横道:“不给钱老娘今天就不走了,你还得管吃管住!” 余采薇对林燕儿说道:“你去叫大郎二郎回来,就说家里有泼皮无赖闹事,让他们带几个人来给抬出去。” 林燕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早听不下去这对母女胡搅蛮缠了。 余采莲不想把事情闹大丢人现眼,见林桂芬给她使眼色,继续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说来说去都是自家的事情,娘就是觉得长姐现在一点不肯帮衬我们,说了几句气话,不至于闹成这样。” “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为啥帮衬你们?你们干啥的?不喜欢用脚出门,我便让人抬你们出门,丢人现眼的是你们,我怕啥?” 第269章 把林桂芬母女丢出去 “长姐你” 余采薇不给余采莲说话的机会:“最好以后也别叫我长姐,我听在耳朵里,膈应在心里,作呕的很。” 看样子余采薇是不可能答应给钱了,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顿羞辱,趁着人还没来,林桂芬心想一定要出口恶气才行,她和余采莲两个人还不能把她打一顿? 林桂芬怒目圆瞪:“贱人,老娘怎么说也把你养这么大,想过河拆桥,门都没有,今天老娘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余采莲作势上去拉架,实则抱住了余采薇:“长姐你咋这么轴呢,娘气头上,你就说句软话!” 余采薇连挣扎都没有,想要母女配合打她一顿? 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们,她平时不止是吃素的! 在林桂芬靠近余采薇时,屋内除了嘈杂声,还响起了“兹兹”的电流声。 没等到林桂芬厮打,便开始浑身抖动抽搐,好似得了羊癫疯,两眼直翻白。 余采莲吓的赶紧放开余采薇,一把将林桂芬抱住,焦急的问:“娘你怎么了?” 才碰触到林桂芬,一股轻微电流触感便传进了她的感官,她又缩回了手。 电击棍和电线不同,两个人有肢体接触,没被电的人只会感受到轻微的电流,不会出现强烈的麻痹或疼痛感。 但余采莲还是被吓坏了,任由林桂芬倒在地上,却不敢在去触碰:“没有被雷击中,咋可能有电?” 余采薇颠了颠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电击棍,笑不达眼底:“从外国客商手里买的一个小玩意而已,专门对付那些个厚颜无耻的泼皮无赖,后娘,哦不,林婶子,感觉怎么样啊?” 林桂芬躺在地上,一脸的惨白,似乎那股强烈电流还在身体里乱窜,一动不敢动的。 她恨毒的看着余采薇,怒红了双目:“你这个毒妇!” 余采薇不置可否:“不敢当,顶多我只是反抗性的自我保护,没有主动伤害讹诈过任何人,尝过了电击棍的滋味,以后林婶子要识趣才好,毕竟我从不拿你当什么长辈,可不会惯着你哦。” 这时,杨大郎杨二郎带着几个村民匆匆赶了回来。 原本躲在屋里的杨三姐听到厅堂吵架动静,也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见是林桂芬母女闹事,杨三姐上前问余采薇:“娘你没吃亏?” 余采莲气不过道:“她好好的站在这里能出啥事?是你外阿婆被你娘伤了!” 杨二郎说:“她自己不跑我们家来闹事,我娘咋可能伤她?少颠倒是非黑白。” 就算要讲理,这对母女也不可能听,余采薇懒得和她们废话,对两个儿子交代道:“让人把她们丢出我们家地界。” 几个男人都是之前的瓦匠小工,心里盘算着怎么进酒坊呢,这会正是表现的时候,不用杨大郎杨二郎吩咐,直接上前拖拽母女俩。 余采莲挣扎怒吼:“别碰我们,我们自己走。” 一个男人唾弃道:“由不得你们,下次再敢来闹事,看见你们一次,拿棍子赶一次。” “就是就是,之前对人家大郎娘不管不顾,现在倒好意思舔个脸来借钱,不借给你们还闹事,不要脸的玩意,给老子滚蛋” 林桂芬是没力气去挣扎,心里如何的愤怒,也无济于事。 只有余采莲睁着骂骂咧咧,同样没什么用,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真动手,还对付不了两个泼妇? 无比热闹的一天,先有石芙蓉算计章弈文,后有林桂芬母女闹事,以后想起这场酒宴,谁都会记忆犹新。 是夜,四月的风夹杂着暖意,不冷不热让人觉得无比舒适。 终于得以消停,余采薇吃了晚饭过后去泡了个澡,缓解了一天的疲劳。 特意进空间,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才披头散发的从洗澡间出来回屋。 杨四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床上。 “洗过澡了吗?” 杨四郎探出小脑袋说:“洗过了娘,我自己洗的哦。” 余采薇去梳妆台前擦了点面霜,然后上床准备睡觉。 刚躺下,就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手臂爬,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鼠?” 余采薇吓的赶紧起身,一把掀开被子,随即整个人都不好了,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谁,让,你,把,兔,子,拿,床,上,的?” 说是老鼠也不为过,小兔子长的快,已经有中指那么长,一身的灰色毛发,乍一看可不就是老鼠么。 拿的还不止一只,余采薇数了数,一共六只,估计是端了哪一只母兔的窝了。 杨四郎嘿嘿一笑:“娘,我想从小就培养它们和我亲近,不然我十天才回来一次,小兔子和我不亲。” 神特么的兔子和人亲近! 家养的宠物兔还有可能,这特么是野兔! 余采薇嘴角抽搐:“四郎,我很有必要告诉你,兔子在床上会拉屎撒尿,味道难闻的很,它们只能待在山洞,不能进屋,更不能上床。” “可是它们想待在床上。” “你到底怎么看出来它们想待床上的?” 杨四郎爬起来盘膝而坐,煞有其事的对兔子说:“你们喜欢睡在床上吗?喜欢就不说话,不喜欢咕一声。” 到底是他想让兔子睡床,还是兔子想睡? 先不说兔子能不能听懂人话,这么小的兔子会叫? 余采薇嘴角狂抽,忍不住扶额:“够了,把兔子送回山洞,别逼我扔了它们!” 杨四郎趴伏着把兔子搂在怀里:“我不,娘要是不喜欢他们狗子它们,我拿回自己屋里就是。” 给兔子取名叫狗子? 她这个儿子脑洞到底有多大! 硬来这小子肯定不依,余采薇换了一种说辞:“小兔子身上有母兔的味道,如果长时间和人待在一起,人的体味就会替代母兔味道,母兔认不出它们,以后就不要它们了。” 杨四郎似信非信:“真的?” “我是你娘,还会骗你不成?你想想啊,这么小的兔子没有母兔喂养,它们是活不下去的,你希望它们饿死吗?” 果然,这么说杨四郎便开始看着兔子犹豫了。 余采薇继续哄道:“白天随便你怎么玩,晚上一定要把小兔放在母兔身边,咱们不能因为自己喜欢,眼睁睁看这些小兔子死?” 杨四郎依依不舍,低低的说:“那好,我把它们送回去。” 外面黑漆漆的,余采薇不放心这么晚让他一个人去溪北山洞。 “你睡你的,兔子娘给送回去。” 杨四郎看着小兔,又犹豫了好一会才松开手。 余采薇松了口气,下床去柜子里找了个盒子,把小兔一一放了进去,然后出门去溪北山洞。 心里想着要是让这群小东西在床上睡一夜,明天肯定会有味道。 不行,就这她一会回去了也得把床单被套给换掉! 第270章 酒坊招工 四月初九,酒坊招工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工钱待遇往往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酒坊门口张贴了红纸板,清清楚楚写明招多少工人和要求待遇,如果有不认识字的,也没关系,林长健会口头诉说。 招男工六十人,年龄十八到三十五岁,工钱二十五文一天,一天干活四个时辰,上午辰时中到午时初,下午未时初到酉时中,加工六文钱一个时辰。一个月调休两天,全勤五十文,如不调休,一个月下来多算两天工钱,冬季保暖补贴月加五十文,夏季降温补贴月加五十文,每个月评一个劳模奖加一百文,重要节日有过节费。 待遇一出来,所有人沸腾了。 不算加工、补贴、什么劳模奖励、过节费,光是不调休加两天工钱,一个全勤奖,核算起来就有八百五十文。 还以为工钱最多比女工高出百十文,不曾想高了这么多。 比之前干小工赚的多很多,毕竟干小工可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补贴,就是一天二十五文。 有人怀疑的问:“是不是真的啊?我们只会干些苦力活,这么好的待遇,镇上都没听说过。” 林长健道:“大郎娘说了,为啥给这么高工钱,就是因为你们干的是苦力活,所以你们报名之前要考虑清楚,三天培训,我会把规矩和你们说清楚,如果干不下去,三天内说清楚,不要等把你们培养出来后在喊苦喊累。” “还能比干小工更累不成?我要报名。” “我也要报名。” “还有我还有我。” 林长健说:“要报名的去大郎那边登记,两天后在酒坊门口集合,被选用的名单会公布。” 排队的人群中,掺杂不少陌生面孔,林家村的村民怕自己报名靠后,先报名的人被选满不要他们,接二连三的把陌生面孔给挤了出去。 其实大可不必这般,两天报名时间,只要记录下来的,不论前后,杨大郎和林长健都会仔细筛选。 而被挤出去的陌生面孔因为在林家村地界,别人的地盘,也不敢反抗,生怕让杨大郎觉得自己爱惹事,连报名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余采薇和孙春喜站在一旁,她看着那些陌生面孔问:“这帮人不是我们林家村的?” 孙春喜指着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说:“都是附近村的,你看那两兄弟不就是你娘家向阳村的吗,村西头愣子家的闺女就嫁给了那个小的,成亲时我去看过热闹。” 余采薇说:“看年纪,我嫁来林家村他们才几岁,这些年,我鲜少回娘家,所以不认识。” 孙春喜说:“昨天各村里正来吃酒,估计回去说了,不然这些人消息咋这么灵通,知道我们酒坊今天招工?” “我这里不包吃不包住,他们要是来做工,吃饭是个问题,中午只有一个时辰时间,如果有需要,傍晚回家吃饭一个时辰后还得在赶回来加工,不方便啊。” “不方便不要就是,反正咱们这待遇好,工人大把的。” 余采薇看了一会,见一群七尺汉子忍气吞声被挤出去也不敢争论,默默的去后面继续排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动容。 她走了过去,问其中一个男人:“你是哪个村的?”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缝满补丁的粗布衣,他知道问话的是什么人,方才早在林家村村民嘴里了解,只是没想到余采薇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显得局促。 “我是下游靠山村的,我叫干勇。” “靠山村的?距离林家村隔着三个村,就算从溪流小路上来,一来一回将近一个时辰,要是进了酒坊,你吃饭怎么办?” “余夫人放心,我脚力快,来回小跑的话半个多时辰就够,再说我还可以带吃的来,不回去吃饭也成。” “一次两次无所谓,天天这样人吃不消,酒坊的活不轻松,工人一定要有足够的作息时间。” 男人面露急色:“余夫人你相信我,我肯定能行的,在找不到活干,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啊。” “先排队报名,两天后过来等结果。” 余采薇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但报名的机会总要给。 她要的是长期稳定工人,而不是一个月两个月,长此以往的天天来回赶路,大大缩短了休息时间,肯定会很累。 两天招工,前前后后来了五六十个外村人,赶上余采薇招工的总量了,加上林家村的,将近三百人。 真是验证了那句话,这年头,啥都缺,就是不缺干活的人。 报名截止后,杨大郎和林长健找到余采薇,想问一问要不要给外村人名额,然后他们才能更好的筛选。 杨大郎说:“娘,这次来的外村人不少,东西两个村紧挨着的还好,来回耽误不了多久,但是很多都是隔着好几个村,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 余采薇考虑两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说:“我肯定要优先考虑本村,那就给本村三十个名额,你们筛选的时候挑着贫困家庭来,且要人品好的,不需要看有没有家里妇人在作坊,一切都以急需要活计的人家为主。另外三十个名额给外村,挑些人看起来老实的,平均下来每个村分几个名额你们看着办。” 林长健说:“三十个名额给外村真不少了,我知道大郎娘想多帮一些贫苦人,可他们来来回回的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余采薇说:“那就给他们分配一些较为轻松点的活,比如最后一道工序包装,或者是酿酒那一块。” 林长健话里有点护本村人:“那不是把好活都给了外人?” 余采薇并没有这种观念,她总要多为家里比较远些的工人考虑,能把一半的名额留给林家村,便已经是格外照拂。 再者酒坊招工只是初步,以后效益好还会招工的。 “来了作坊酒坊,便是自己人,不能用本村外村来划分,给外村人分轻松点的活,是看在他们来回奔波辛苦,就像本村人我优先考虑贫困家庭一样的道理。” 杨大郎赞同道:“娘说的对,不管本村外村,只要来我们家干活就是自己人。” 第271章 赵秀家的小生意 母子俩都这么说了,林长健还能说什么! 余采薇又补充:“第一个月要洗粮发酵什么的,大家都是一样,等分配活计,也是一个月后慢慢来的。” 林长健点头:“成,那我和大郎合计合计名单。” “去。” 村里有余采薇不待见的,报名的时杨大郎都没记录,但有一个人,他打算收下。 林石头! 李迎春那个人嘴欠刻薄,但林石头人还是挺厚道的。 拖家带口的,地也不多,前几年都还荒着,不想也知道此刻山穷水尽了。 之前来帮忙种过树,许是想表现自己,很多人一天挖十个坑保底就行,林石头一天挖三十来个坑。 另有所图不要紧,只要不坏他们家,杨大郎可以接受给林石头一个名额。 再者是里正家的三个儿子,杨大郎只给了老大一个名额,因为他是家里长子。 另外两个都不要,考虑的是本村名额没那么多,而且里正家有十七亩地,老两口今年忙不过来。 第三天名额一出来,不少本村人炸了锅。 “凭啥这些外村人都能进酒坊,我们进不去?” “对啊,我们本村人名额都不够用,为啥要留用外村人?难道不应该以我们为先的吗?” “长健啊,这个名额是不是有啥问题?” 林长健解释说:“名额是大郎和我仔细斟酌过的,我们上游村落日子都不好过,下游被淹的不止是田地,还有很多人家房子都被冲塌了,日子比我们更难,就这大郎娘还是把一半名额留在了本村,另外三十个名额七八个村子分,一个村才能分几个?” 被选上的外村人喜出望外,有的人甚至喜极而泣,这份活计对于他们而言,真的是在救命。 还以为林家村这么多人,六十个名额轮不到他们了。 而没被选上的林家村人也不敢闹事,顶多是嘴上不服气抱怨几句。 有了上次林大壮被讹去了房契,谁家这个时候钱多房子多烧得慌? 而且余采薇现在和县太爷都有交情,闹事?那就是搬起石头故意往自己脚丫上招呼! 林长健又说:“刚刚大郎念到名字的跟我进酒坊,今天主要是打扫,和告诉你们酒坊规矩,明天正式开工,但今天也算一天工钱的。再有就是不要以为得到了名额,这份活计板上钉钉,三天考验期,也叫培训,不适合的人拿三天工钱回家,合适的才会被留用,即便过了三天考验培训,以后干活偷奸耍滑的,也会被开除,大家都明白了吗?” 留用的工人情绪高涨,一起应声很是震撼:“明白了!” 林长健上午带着人打扫,下午去安装一些设施,蒸馏器无需安装,那是余采薇和杨大郎杨二郎事先就安装好的。 四月十二,酒坊一早开门时,热热闹闹放了一阵爆竹后,真正开工了。 搬粮,洗粮,晒粮,碎粮,蒸粮,搅拌发酵,做酒曲等,每道工序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余采薇此刻正和里正站在路边说事情。 “我家现在作坊和酒坊都需要最纯净的水源,想请里正和上游几个村落商量,把天池出水口的那道拦截大网拆掉。” “有网不是更好?能拦住许多林子里的落叶枯枝啥的?” “但是去收鱼的时候,多多少少也会有点污染水源,溪流湍急,什么树叶枯枝也被送去了下游。” 余采薇只是估计天池水有许多对人有益的矿物质,没办法检测,酿酒这无疑是好水,但她要保证天池水一点污染没有。 酒坊地下的渠道源头,不靠近村庄,是从溪北一路通上游的,而溪北没有一户人家,唯一可能造成污染的,就是出水口那里的大网兜,扑鱼时可能会造成污染。 里正琢磨着说:“那还真的和上游几个村子好好商量。” “里正可以把话给他们往清楚了说,打上来的那点鱼,分到每个人的手里其实没多少,但是作坊酒坊的效益好,照拂的是附近所有村落,莫要因小失大才是。” 古代是可以买山的,余采薇手里要是有足够的钱财,把天池一带划分出来买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一般的山好说,像大淮山这种的,里面太多林地资源,买下价格指定是不低的。 一来她目前没有那么庞大的资金,二来买山也没那么容易,不说林地资源需要审核,光是大淮山涉及多个城镇地界,划分出天池一带,就要得到青水镇和白石镇两边许可,手续也会很麻烦。 “这个我找时间去帮你商量。” 余采薇和里正说了一会话,碰见推着平车的林山和赵秀过来,平车上摆放着桌子和长凳,还有一些蒸笼,锅啊碗啊什么的。 赵秀听了她的建议,在村头支起了个摊位,卖些包子馒头面条茶水什么的。 余采薇打招呼:“亲家去出摊啊?” 赵秀心情看起来不错,眉眼弯弯的:“啊,出摊,笆斗里有刚做出来热乎的大肉包,拿几个给亲家和里正尝尝?” 余采薇说:“不了,早上吃过了饭,这会要是再吃,午饭可就吃不下了。” 里正也说:“我家也是吃过早饭的,你是赚钱的买卖,就不尝了,你们亲家说话,我回去了。” 等里正走远,余采薇才问:“生意咋样?” 做了点小生意,赵秀每天见的人多了,人也开始圆滑,嘴甜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托亲家的福,生意还不错,这过路的,我们村的,还有亲家作坊酒坊里的,都在我这买包子馒头,今天我在家里做多了点,等把摊位支好,让他爹推平车去附近村里吆喝吆喝,能卖多少是多少。” “一天能有个五六十文?” 赵秀笑出了鱼尾纹:“对亲家我不藏着掖着,一开始的时候生意不咋地,一天有个五六十文,现在知道的人多了,一天百八十文轻轻松松。生意最好的时间段是你家盖酒坊那会,人多,一到傍晚下工,我这有多少馒头包子也卖没了。” 别人问赵秀,她不会说实话,但没必要瞒着余采薇,支摊的招都是人家出的,再者人家赚的是大钱,看不上三瓜两枣的,所有人都可能惦记她们家这点小生意,唯独余采薇不会。 第272章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余采薇听说赵秀赚了钱,心里也很高兴:“能赚钱就好。” 林山感激的看向余采薇:“说来还要感谢亲家给我们支的招,换我们两口子咋都想不出来这样赚钱方式的。还有我们家用的槽头肉,都是亲家在马黑子那边杀猪留下的,节省了不少钱,以后亲家吃包子馒头别自家蒸了,就来村头拿。” 余采薇自然是不会吃的,槽头肉含有较多淋巴组织,摄入病原微生物易滞留在此处,食用后可能对身体产生危害。 在现代卖槽头肉是违法的,但这个时代并没有这样的法律规定,且能吃得上槽头肉就不错了,即便是镇上包子铺,大多也是槽头肉,因为价格便宜了一半! 大夏五百年内,不可能禁止售卖槽头肉,甚至可能是上千年。 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发展,需要时间的。 她即便是说了,也不见得有人听,反而会觉得她赚了几个臭钱,开始胡说八道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或是和镇上那些有钱人一样,嫌弃猪肉是贱肉。 其实刚穿越那会她不知道,买过好几次镇上的包子,和马黑子接触多了才知道槽头肉都去哪里,断然不可能再买来吃。 余采薇婉拒道:“哪用得着来亲家这里蹭吃食,燕儿的厨艺越发精湛,啥都会做,我现在一顿不吃就难受。” 赵秀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亲家,我们这就去出摊了,你忙哈。” “去!” 余采薇想着让二郎和苏清慈去牙行走一遭,买两个丫头回来。 她没时间打理家务,杨三姐要记账算账,尤其月初要发工钱,忙的不可开交,苏清慈就别指望了,让她管理管理作坊还能行,家务活一点不会干。 林燕儿再有几个月临盆,不好多劳累,生下孩子后,月子里也要有人伺候,正好现在买丫头回来可以带着调教。 苏清慈出自大户,家中丫鬟不少,她对这一方面更了解些,带着她去最好。 还想着回家去叫人,走到作坊就看到杨二郎和苏清慈两口子从山里回来,苏清慈追着杨二郎好像在要什么吃的。 这丫头彻底融入了乡下生活,少了许多之前的规行矩步,没有那些束缚,活泼开朗多了。 “二郎,在给我几根嘛,我都没有吃过这个,你不要小气嘛。” 余采薇上前问:“你们在吃什么?” 杨二郎把手伸在余采薇面前,上面是一把茅草!!! 这东西对于苏清慈而言,确实挺稀罕的,她估计看都没看过。 余采薇也好久没吃过了,脑子满满的童年回忆。 现代的四月天,春光融融,春风徐徐,草长莺飞,漫步在田间小路,心情怡然。 河坡沟旁、田埂路边,中间的针状部位欣欣然染上了一抹青色,也叫茅针。 细细找,轻轻拔,一会就能拔出一大把,吃起来甜甜的,带着少许汁水。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它了。” 苏清慈崇拜的看着余采薇:“好诗,原来娘的文采这么好,出口就是绝句啊!” 余采薇轻笑出声:“我可写不出来这样的诗,是一位叫白居易的大诗人写的。” “能做出这种绝句的大诗人,我竟然没读过他的诗,甚至我的夫子都没说过这个人。” 能读过就怪了! 余采薇含糊解释说:“文坛有那么多千古名诗绝句出自无名氏,证明有些人并不看重名利。” “也是,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看重名利,还有一些女子文采不输男子,却碍于女子无才便是德,困于院中相夫教子。” “那清慈呢,可想做一个才女?” 苏清慈羞涩一笑:“我自愿相夫教子,无关于旁的,只因是二郎。” 最后一句,苏清慈的声音很小,不过余采薇和杨二郎听的都很清楚。 杨二郎附和道:“是,你要当才女,咱们这里也没啥风花雪月让你陶冶情操。” 苏清慈的羞涩被杨二郎一句话说的荡然无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杨二郎抿了抿嘴,他说错什么了吗?为啥媳妇的眼神想要刀他? 余采薇扶额,多情意绵绵的表白啊,她这个儿子是特么钢铁直男,破坏气氛的傻大个? 也只有这个货能干出拔几根茅草,让媳妇跟在后头小跑追着要的事情! 余采薇言归正传:“我有事找你们。” 杨二郎问:“啥事啊?” “你大嫂再有几个月临盆,家务活全要她一个人来,委实辛苦,生了孩子坐月子也要人伺候,所以让你们去镇上牙行走一趟,买两个丫头回来。” 苏清慈说:“我也有这个打算,还想和娘商量的。” 余采薇交代:“记得挑人看起来老实本分的。” 苏清慈很赞同:“娘说的对,要是在整一个石芙蓉,全家都糟心。我建议挑选丫鬟的时候也要挑年纪小点的,太小的也不行,不好干活,最好是十三四岁,能干活,也能培养忠心。” 余采薇就知道让苏清慈跟着办这件事情是最合适的,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交给苏清慈:“你看着来便是。” 苏清慈摆手拒绝:“不用,娘,我们有钱,而且我爹上次来给了我两万两,我也想交给你来周转生意。” 余采薇拉起苏清慈的手,把银票拍在她的手心,说:“亲家给的那肯定是补嫁妆,你自己保管好,娘不会动儿媳妇嫁妆心思。” 苏大年突然给苏清慈这么多钱,无非是让她以后傍身用,古代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己保管,留着傍身,或者留给以后的儿女,婆家动了那是不道德的。 “我们都是一家人,娘还和我见外吗?” 她是真心想把钱交给婆母的,作坊酒坊账面上还有多少钱,苏清慈一清二楚,婆母现在需要钱来周转运作。 “心意娘收到了,但是嫁妆是女子的底气,娘不会要,二郎同样不会。” 杨二郎点头说:“对,我也不会碰你的嫁妆,你的钱就自己保管好。” 苏清慈听着心里暖洋洋的:“娘需要用钱周转一定要告诉我,大不了算我借的也成,我们是一家人,不管这笔钱怎么花,我都没二话。” 余采薇拍了拍苏清慈的肩膀:“好了,娘知道了,快去快回,中午给你们留饭菜。” 杨二郎说:“别麻烦了,我和清慈在镇上吃了回来,家里有大哥呢,今天我不忙。” 见杨二郎要走,余采薇又叫住了他:“把你手里的茅草留下!” 杨二郎回头诧异的看着余采薇:“娘你也这种小孩的东西?” 余采薇尴尬的干咳两声:“我拿点回去给你大嫂吃。” “大嫂想吃不会让大哥去弄啊?” 苏清慈一把夺过杨二郎手里的茅草,交给余采薇后,拉着杨二郎就走,嘴里小声说道:“你这个没有眼力见的,明显就是娘想吃嘛。” “可娘都多大岁数了?” “要你管呢,谁规定大人就不能吃茅茅草的?” 第273章 林招弟风光回村 余采薇有点后悔多说一句让杨二郎把茅草留下了,会不会有失她做为一个母亲的光辉形象来着? 目送小两口子驾骡车离开,余采薇转身去山楂树林里转了转。 碗口粗的十几年老树,种下就活,已经展现出一抹娇嫩的绿色,但是五六月份想看到一片白色花朵般的海洋,香飘满园肯定不可能,即便养护的再好,也得等明年才能开花结果,就这还是因为十几年老树,小树的话,得三年以上。 之前种树时留下了七个五十多岁的村里老人,主要是让他们负责挖水渠和打理果园,等水渠挖好,后面的活不会太累,如果需要浇灌,余采薇会让酒坊的工人一起帮忙。 每隔四排山楂树就有一个小水渠,不是用来灌溉的,而是地势偏高,水不会往上流,挖水渠是怕果园里梅雨积水,好让水能及时排出去。 余采薇停在一个老人家面前,询问说:“根叔,干活可还累?” 被叫根叔的老者站在水渠里,直起腰板放下锄头,和蔼浅笑:“就是挖挖渠道,累不着啥。” 五十多岁放在现代没什么,还是中年,但是这里五十多岁就是老年,抱上重孙四代同堂很常见。 所以古人口中的四代同堂,不能完全代表多长寿。 这里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体机能是老年化的,辛苦了几十年,缺衣短食,康健不到哪去。 “梅雨之前挖好就成,不用太着急赶工,累的话就休息会,时间赶上趟。” 留着下七个老人,无非是想让他们多个生计,不然余采薇完全可以用十五文一天请年轻力壮的来打理。 “嗳。” “那你忙,我四处转转。” 余采薇又去看了看另外几个挖渠道的老者,都慰问了一遍才回家。 走到家门口的路边,见村里一群人围着辆马车,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 以前村里很少来马车,所以村民见到了经常跟着看热闹,但是有了作坊后,祥顺楼的马车骡车经隔三差五来运货,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至于在围着马车打量。 正好林同拉回了这个月作坊要用的干香蕈回来,余采薇问他:“那边啥事啊,这么热闹?” 林同说:“林招弟回村了,坐了辆马车,明明可以到家门口下车,却是在村口就下来,自己跟在边上走,说给家里人买了太多东西马车里挤得慌,臭显摆呗!” 余采薇已经很久没想到这个人,自从林招弟离开村里后,就在她们一家的视野中消失,顾及到苏清慈,没人会主动聊她。 而林七斤因为之前林招弟的事情,从未来过她们家这里干活,偶尔见面,也像是仇人,谁也不会搭理谁。 余采薇沉吟:“看来在外面发达了啊。” 林同停下骡车,站在一旁和余采薇说话,声音里满是不屑:“我过来的时候听了一嘴,说是在青水镇做了点小买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在外面做啥买卖?指不定干的啥勾当。” 话说的有点刻薄,确实话糙理不糙! 未出阁的姑娘想要在外面谋生,除了绣坊染坊就是给人当奴婢之类,做买卖难比登天,甚至有些人听到对方是个姑娘家,生意谈都不和你谈,这是对女子的偏见,更是对未出阁的姑娘偏见。 当然也会有些例外,比如你要是像苏清慈那样,出生于商贾之家,自己做点什么买卖,虽有阻碍,却要比一般人容易些,人脉关系网和家世在那摆着呢。 但一般商贾之家也不会让女儿出去抛头露面就是! 林招弟要是真在外面做了什么买卖,她自己肯定没那个本事,不然之前不会一门心思想要嫁给杨二郎。 怕是利用了上辈子跟在杨二郎身边,学了些东西,又利用了上辈子的一些记忆有了先知能力,找个合作对象,或者是靠山才发达起来的? “青水镇离林家村这么近,不至于跑出去这么久至今才回家?” “管她的呢,”林同讨好的笑着问:“余婶子,这两天咋没看见三姐啊?” 因为章弈文和石芙蓉的事情,杨三姐嘴上说想通了,情绪却一直不是很高,鲜少出门,大多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账本。 余采薇睨眼看着林同:“你找她有事?” 林同不好意思道:“前几天的酒宴上,我喝多了可能说了些话让三姐不高兴了,想当面找她赔个礼。” 至于章弈文和石芙蓉的事情,林同对他们两个一点都膈应不起来,醒酒后听阿婆说了那事,他差点没高兴的蹦起来。 心里明白自己配不上杨三姐,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只要碰见杨三姐,他就移不开目光。 “她最近在家里审查账目,有点忙。” “那婶子你让她注意休息别熬夜,听说女子熬夜不好。” 余采薇看得出这小子对杨三姐有意思,但是杨三姐似乎对他没那方面想法,自己也不会乱点什么鸳鸯谱。 婚姻大事,两厢情悦最好,以后杨三姐的夫君,还是要她自己挑选,只要不是高门大户,家庭不复杂的,姑爷积极上进,知道疼爱杨三姐,她没别的意见。 杨三姐要恋爱她不会阻止,但不管是不是两厢情悦,三年内杨三姐都别想嫁人,最多是定亲。 一来可以考验对方人品,二来,她不愿意女儿小小年纪嫁出去,围着男人和一堆家务事来打转。 余采薇没再和林同说什么,转身回了家。 林燕儿正在伙房做饭,余采薇进去问:“有啥菜要洗的切的?我来帮你。” 林燕儿说:“不用,我一个人就成,娘你得空的话,帮我育菜苗呗?,大郎前段时间买了些菜种子,我放在院里水池边的架子上泡着了。” 不说菜种子,余采薇没想到自己去年还晒了些西红柿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出苗。 从空间取出种子,白纸包着,四五十颗,干瘪瘪的。 总是要试一试的,她拿出了个碗,装些清水,把纸包里的种子倒进去浸泡。 育苗在院子里的菜地,土壤早被林燕儿弄好了,一点疙瘩没有,倒了点草木灰,很是松软。 地里浇头水,不同的种子洒在不同的地方,盖一层薄土。 还有一些青菜种子,这玩意得多种,家里几乎是天天要吃它,院子里留着种些瓜果和调味料最好。 用调味料方便,瓜果还不容易被手长的人胡乱采摘,尤其是胡瓜,也就是黄瓜了,这玩意目前属于稀罕物,种在外面怕是不等熟就得没。 第274章 林招弟扬眉吐气还米 把青菜种、大蒜种、萝卜种、朝天椒种、水舀一起放桶里,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拿着锄头去了外面。 宅子东北方向留了一亩地专门种菜,地也是被林燕儿整好了,正好用来种菜。 她把种子倒在地上,拿着木桶去溪边打水浇地,种子一会撒下去就成,就是这大蒜种子得插在土里,有点费事。 杨大郎中午回家吃饭,见余采薇来来回回打水,立刻走了过去:“娘,这些活我来干就成。” 余采薇说:“你回家再拿个木桶来,一起浇水快点。这几天你抽空带人把作坊后面那七八亩荒地整出来,用来种朝天椒,作坊里一直用茱萸不划算。” 空间里的朝天椒早用完,只留了些家里吃的,现在用的都是茱萸,成本提高了些,主要是她们现在出货多,已经在供应洛州所有祥顺楼了。 杨大郎问余采薇:“我们在宅基地上大面积种朝天椒,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我又没种粮食,种点菜还不让了?即便种了这么多也是不够用,到时候我还要从裴少谦那里买。” 主要是余采薇买不到旱田来种朝天椒,水田又不行,不种宅基地上能种哪里去! “那行,我找时间把那块地整出来。” 杨大郎回家拿了个木桶来,帮着余采薇一起打水浇菜地。 没浇完半亩,林燕儿就站在门口喊:“娘,大郎,吃饭了。” 余采薇放下木桶:“行了,等吃了饭在过来干。” 杨大郎怕木桶放在外面被人拿了,过去捡起余采薇的木桶往家走。 “娘,要我说你别干了,下午我一个人来就成。” “知道你孝顺,娘没七老八十,干的动。” 杨大郎还是心疼自己的母亲,家里这么多人干活了,母亲依旧一点没闲下来,似乎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作坊,酒坊,藕塘,生意,养殖户,哪样她都要时不时的查看叮嘱。 余采薇在水池边先洗手,然后帮林燕儿往餐厅端饭。 今天中午的饭菜很丰盛,蒸了香肠,作坊里拿了鲜排骨回来,做了糖醋的,林燕儿自己在家做的卤水豆腐,麻辣口感,还有青菜蛋花汤。 林燕儿放下碗筷说:“二郎和二弟妹这个时辰了咋都没回来,我去找找他们。” 余采薇说:“不用找了,我让他们去镇上买两个丫头回来。” 杨三姐进餐厅,接口问:“买丫头一个就够了?” 余采薇说:“不够的,咱们家现在家务活多,光是每天衣服就得洗多少?燕儿做月子要人伺候,以后孩子也得要人带,正好燕儿这段时间可以教教丫头家务活,要是清慈也有了身子,没准还得再买两个丫头回来,左右家里住得下的。” 四个丫头也有活给她们干,家里有条件,没道理在让孩子们多吃苦。 林燕儿忙不迭又要去伙房:“那我去拿两个碟子来,挑些饭菜放锅里热着。” 余采薇叫住她:“别忙活了,他们中午在镇上吃了才会回来。” 杨三姐在余采薇身边坐下,酸溜溜的说:“娘现在就疼大嫂二嫂,都不疼我了。” 余采薇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没好气的问:“还要咋疼你才叫疼?” 杨三姐只是开个玩笑,母亲对自己咋样,她心里清楚,冲余采薇俏皮吐了吐舌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瞧着杨三姐今天心情好很多,余采薇也安心了。 林燕儿边吃饭边说:“我刚给四郎做了身单衣,早知道二郎今天去镇上,就让他一起带过去了。” 余采薇说:“让林同去镇上时带过去一样的,暂时不用给他做多少单衣,在书院天天穿子衿,天气暖和不用穿打底,用不上别的衣服。” 杨大郎笑道:“别看四郎肉没长多少,个头却长的快,开年到现在,高了一根手指头,像雨后的笋子似的。” 余采薇好笑的问:“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吃完午饭。 林燕儿开始收拾桌子,大门口突然传来林七斤的声音:“家里有人吗?” 四个人从餐厅出来,见是林七斤和林招弟,都有点诧异。 林七斤把整整一布袋粮食放在地上,眉宇间尽是春风得意:“这是杨二郎前前后后借我家的四十斤大米,现在还你们五十斤。” 余采薇没有要请人进厅堂的意思,对杨大郎说:“去作坊拿杆秤过来,多出十斤还给他们,对了,看看是不是精米,不是精米的话就让他们拿回去。” 能上门还米,必然是精米的,因为林招弟要炫耀啊,多给十斤是要打余采薇的脸,让她明白什么叫狗眼看人低,莫欺少年穷。 可余采薇不走寻常路,若是说直接不要了,林招弟还会硬气的回一句现在她不差这点粮食,若是直接收下,那林招弟免不得冷嘲热讽几句。 谁料余采薇从容不迫的让杨大郎倒出十斤,还先看看是不是精米。 林招弟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丝毫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杨大郎真就过去打开布袋,抓起一把看了看,冷淡的说:“确实是精米,虽然过了这么久才还,信誉有点问题,但好歹是还了。” 林招弟财大气粗道:“我既然过来还米,还会用糙米糊弄不成?不用麻烦,多出的十斤我不要了,左右我现在不差这点东西。” 杨大郎说:“不差你施舍给村里吃不上饭的人家就是,我们家又不缺米。” 不容多分说,杨大郎直接扭头去作坊拿秤。 林招弟还想说还钱的事情,余采薇先一步开口,把她的话堵了回去:“看你们父女两穿着打扮,想来是发了财,之前从二郎那里哄骗去的钱,一并还了?” 想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得看她给不给这个机会! 不过这对父女穿着打扮是真的改头换面了,林七斤身上的缎子面料外袍应该是林招弟今天才买回来的,崭新的叠痕还在。 在看看林招弟,一身珠光宝气,头上光是珠钗就有六个,全是金镶玉,项链是白玉珠子串成,手腕有意无意露出的镯子和脖子上的白玉链子看起来成色差不多,都是极好的东西。 才四月,已经穿上了舒爽透气的枚红色轻纱薄裙,妆容浓艳,却不媚俗,抛开她戴的那些浮夸首饰像个暴发户,妆容穿着是恰到好处的。 不管是不是穿来给她们家看的,光这身行头,少说得百两,主要是那些首饰价值不菲。 第275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最起码的待客之道余婶子得有?是不是应该请我们进屋喝盏茶?” 林七斤也说:“对,我拎着米走了一路,口渴的很,先进屋喝盏茶再说话。” 挑正中午送过来,无非是因为之前余采薇说出借钱借粮的话,让这对父女觉得被羞辱了,现在让大家都看看,他们发达了,要过来还米还钱了呗。 余采薇说:“不巧,我家燕儿怀着身子,不好多劳累,三姐一会要去看账没时间,总是不好让大郎一个男人去烧水沏茶,左右没旁的事情,还了钱你们回去便是。” 直白点,就是不想请她们进屋喝茶呗。 林招弟说:“要还钱,我也是还给杨二郎,让他出来。” 余采薇笑道:“二郎去镇上了,小两口去年年底才成亲,正热乎着呢,到哪都要带上媳妇。” 林招弟只是觉得余采薇话里有话很气人,并不觉得多酸,现在她的男人比杨二郎有能耐多了。 要不是因为林家村是白石镇地界,余采薇一家人还想相安无事? 林招弟本来可以还钱,因不爽余采薇,用同样的方式回怼她:“那可不行,谁知道我今天还了钱,等杨二郎回来了会不会再讨要一次?” 杨三姐恼怒道:“我们才不是那种人!” 林招弟的语气轻佻:“那可不好说,我还个大米,余婶子还怕是糙米,当面就检查,我自然也要多留个心眼,人心隔肚皮嘛。” 杨三姐怒的瞪着林招弟,还想要说什么。 余采薇却慢条斯理的抬手轻轻整了下头上发髻,姿态里带着点傲气:“这事二郎倒是和我说起过,我给算了一下,你前前后后在他那里诓骗了二十一两带三百二十文。瞧着你们穿着打扮这么体面,就不装那个犊子给你们免去零头了,手里没有零也没事,我这里找的开,如果是因为二郎不在才暂时不还,也没事,等傍晚二郎回来,我让他去你们家里取。” 这话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哪一句林招弟听在耳里都有问题。 首先说林招弟诓骗杨二郎的银子,其次是在说林招弟多给十斤米装犊子,所以余采薇就不免去零头,再者如果她想找借口不还钱,就让杨二郎登门去讨要。 要是真上门讨要,林招弟今天扬眉吐气的过来,意义何在?为了让全村再看她丢人现眼一回? 林七斤质问余采薇:“啥叫诓骗?那是你家杨二郎自愿给招弟的,我们不想贪图你家一点便宜,才过来把米和银钱还给你们。” 余采薇掩唇轻笑,眉宇间带着淡淡鄙夷,指着对面父女对自己的女儿和儿媳说:“听听,说的多好,不还是不想还钱?” 林燕儿帮腔:“可不是嘛,在二郎面前装可怜,隔三差五的想弄点啥回去,不是诓骗是啥?嘴上说着要还钱,却又这么多借口,儿媳听着有点像是要赖账的意思。” 林招弟暗暗咬碎一嘴的银牙,声音几乎是吼出来,再次重申自己很有钱:“我身上随随便便一件首饰都不止二十一两银子,还差你家这点?” 余采薇面不改色,心里却在冷笑。 这就破防了? 还是太年轻,想扬眉吐气,有很多机会让村民看到,但是来她面前阴阳怪气装13,也得看她答不答应不是?! 余采薇好笑的问:“所以你随随便便一件首饰不止二十一两银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在找借口不想还我们家钱?” 林招弟的面容开始扭曲,眸底一片怨毒之色。 要不是余采薇这个女人,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杨二郎的,她完全可以利用前世的记忆,让杨二郎生意上少走前世弯路,直接一步登天。 是余采薇断了杨二郎财路,放弃了她这个金疙瘩,捡了苏清慈那个空有样貌的花瓶! 是了,这一世的苏清慈没有挑起苏家大梁,嫁给杨二郎后安于待在林家村这个穷山沟里,在林招弟看来,这一世的苏清慈就是个空有样貌的废物! 林招弟愤愤然的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扔在地上:“五十两,够了?” 林七斤赶紧开口阻止:“不行,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杨二郎毁你名节,我们没和她们算账就不错了,咋能再多给这么多钱?” 林招弟目光锋利的扫向林七斤,示意他别开口说话丢人现眼。 还是穷日子过的太久,方才在家里,她已经给了林七斤五百两粮票,让他盖砖瓦房,剩下的留着日常开销。 可林七斤一听要多给二十多两银子,立刻露出了骨子里的穷酸相! 今天是来找场子的,不是再来丢一次人! 余采薇对杨三姐吩咐:“检查一下银票是不是真的,然后去把剩下的银子找给她,毕竟咱们家本本分分做人做事,从不诓骗讹诈谁,更不可能贪图一点蝇头小利。” 杨三姐不屑的看了林招弟一眼,把银票捡起来,确定没问题就去书房找钱了。 林招弟一口恶气怎么都咽不下,语气很是尖锐:“余婶子当时那么看不上我,可事实呢,嫁不成杨二郎,我反而嫁进了高门大户,再也不用待在林家村这种烂地方,余婶子你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是不是这个?” 嫁? 余采薇方才没反应过来,此时林招弟已经挽起了妇人发髻。 只是一个姑娘嫁人不从娘家出门,真的能叫嫁? 俗话说聘为妻,奔为妾。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才是妻。 余采薇看透不说透,毕竟她并不知道林招弟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没什么兴趣探究。 “你想看到我后悔?”余采薇来回走了两步,嘴角噙着讥笑:“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哦,只要不是我家二郎娶你,旁人谁娶,我一点不关心。至于什么三十年河东西的,我要说不是,你今天该多失望?不行的话,你就自欺欺人骗骗自己,假装我很懊悔?!” 林招弟的眸底像是淬了毒:“我发誓,将来你一定会为对我所有的羞辱付出代价。” 余采薇故作关心:“但愿,年轻人有点梦想总归是好的,但是切记,要是出现了臆想,那就是病,得治!” 第276章 唯有亲人难割舍 每次发工钱,都要去镇上钱庄换不少碎银和铜钱,五十两以内,都能找零。 杨三姐拿了五锭五两小银元宝,三锭一两碎银子,六百八十文的铜板。 和杨大郎倒出的十斤大米,一起交到了林七斤手里。 杨三姐说:“当面数清楚,以后咱们两家彻底两清。” 林招弟冷哼了一声:“爹,我们走!” 林七斤还想数一数钱看对不对:“不耽误一小会功夫,先把钱当面点清楚。” 几番会合下来,林招弟里子面子一点没赚到,负气转身离开。 林七斤赶忙追在后面:“我说你这孩子急啥?” 离开了杨府,林招弟终于爆发了,冲着林七斤吼道:“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五百两,还整这出穷酸相干啥?知不知道你今天让我很丢脸?” 林七斤愣怔了下:“咋丢脸了?就算你现在出息,也不好不拿钱当钱,二十多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招弟和林七斤说不通,他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如今手里有多少钱,便是让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在话下。 而且她的财富还在持续积累,日进斗金。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回青水镇了,记得给妹妹们置办些好的行头,不要舍不得花钱,没了我会再送钱回来。” “才回来咋就要走?不如在家里过一夜,等明天再回去?” 林招弟满脸嫌弃:“要不是你们在林家村,这种破地方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来。” 林七斤脸上多了些父亲的慈爱:“在林家村盖房子,还不如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去青水镇享福,反正你给的钱都够在青水镇买栋像样宅子了。” “你们去镇上干啥?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乡下人,看我笑话是不是?” “你本来就是乡下人,只要有钱,谁敢瞧不起咱们?我们都在镇上,也有个照应不是?” 林七斤根本不懂阶级的划分,不是有钱了就能被人看得起的。 好比前世,杨二郎赚了她们一大家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她在那些贵妇人眼里,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粗鄙村妇,商贾之妻。 这辈子嫁不成杨二郎,她也要立志做人上人,知道她出自林家村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可以,林招弟都不想在和娘家有一点联系,他们什么都给不了自己,只会是拖累。 曾经她在父亲的眼里,不过是嫁出去混点彩礼的价值,心里对这个父亲又能有多少感情? 但是有些东西,割舍不掉。 再怎么瞧不上自己的家人,那也生养她一场的父亲,陪伴她长大的姊妹。 给他们点钱,让他们的日子过好一点,自己还是会去做的。 “爹,你一辈子活在林家村,外面世界到底有多大,是什么样的,你一点都不懂,总之别给我添乱,安安心心在村里过你的清闲日子就好。” 林七斤骄傲自己的大女儿现在出息,同时也觉得失望,他能听出来林招弟话里对自己的诸多嫌弃。 “那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经常回家里看看,这段时间,我和你妹妹们都很担心你。” 林招弟不以为意。 能有多担心呢? 如果她今天两手空空回村,父亲又会是什么嘴脸? “知道了。” “姑爷对你还好吗?” “我的事情你别问!” 林招弟丢下一句话,抬步走在了前面,她已经让马车在村口等着了。 林七斤想多和林招弟说几句,她却头也不回,只好跟在后面默默送她离开。 下午,余采薇和杨大郎光忙活着菜地。 青菜和萝卜种子是撒在地里的,朝天椒也差不多,但朝天椒是育苗,余采薇手里的种子全撒了有小半亩。 剩下的大半亩用来种大蒜,掰成瓣,直接插在浇透水的土壤里,牙尖在上。 最后一点交给杨大郎,余采薇腰弯了太久,有点吃不消,便拿着木桶回家。 走到门口,杨二郎和苏清慈正好回来,从车上还下来两个小丫头,看着十二三岁左右,两人身上穿着浅绿色新罗裙,手里各自拿着包袱,估计是苏清慈在镇上给两人置办的行头,不是什么好布料。 苏清慈走到余采薇跟前,笑着问:“娘,你看我挑的这两个丫头怎么样?” 两人样貌平平,许是刚到主家,显得很是怯懦,以后怎么样不知道,给人第一眼感觉都是那种老实巴交的。 余采薇说:“回家说话。” 杨二郎去停骡车,没跟着一起回家,这是女人的事情,有时间他还不如去酒坊看看。 家里的女人都进了厅堂,想看看两个丫头。 余采薇坐下,见两个丫头胆小,用比较平和的语气问:“你们叫什么,今年多大?” 稍微大些的丫头低着头说:“奴婢姓严,叫佩欣,今年十三岁。” 另一个声音脆生生的:“奴婢叫郑蓉,今年十二岁。” 苏清慈把两人身契拿出来交给余采薇:“娘,这是她们两个身契。” 余采薇接过来看了看,都是死契的奴籍,白石镇本地的乡下姑娘。 该又是因为家里贫困被父母卖掉,为了拿女儿多赚点钱,还卖的是死契,这样的姑娘以后想脱奴籍很难,一辈子属于拿着她们身契的人,犯了错,只需要向官府审批,主家便掌握了她们的生杀大权。 到了婚嫁年纪,婚事也是由主家来,多半会指配给家丁,生出的孩子依旧是奴籍,属于主家。 除非遇到心善的主家,不忍心剥削她们一辈子,二十多岁能放她们自由,给她们脱了奴籍。 当然,也会有被主家收了房成为姨娘的。 但是这样的事情太少太少! 余采薇见身契没有问题,便叠了起来塞进袖带,实则是扔进了空间。 “那便叫你们佩欣,小蓉,听着亲切些,你们也不需要以奴婢自称,乡下地方,随意些就好。” 两人应了声:“是,老夫人!” 余采薇扶额,余夫人,夫人,再不济余婶子都可以,为毛要叫老夫人!!! 怎么听都觉得心里不得劲! 第277章 猪出圈了 因为之前心怀鬼胎的石芙蓉一事,余采薇没纠正两个丫头对自己的称呼。 有心众生平等,人不分高低贵贱,但时代不同,有时候拿出自己的现代观念,不见得好事。 就怕有些人心思不纯,会错了意,有了不该有的动机。 “你们两个以前伺候过人吗?” 严佩欣回道:“没有,奴婢我们都是一个月前去的牙行,里面的嬷嬷只教了我们一些规矩。” “那你们会做什么?” 严佩欣答:“寻常家务都是会做的,烧饭,浆洗都可以,如果家里有农活,我们也会干。” “特长,会不会什么特长?比如说都会做些什么饭,厨艺咋样?或者会不会什么绣活?”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严佩欣来回答:“奴婢会煮粥,米饭,厨艺没有学过,绣活只会缝补,就是寻常家里做的那些。” 余采薇大概想也只有这些了,还是要林燕儿慢慢教。 “虽然你们的身契是死的,但我们不会剥削你们,只要你们做好分内,没有旁的心思,以后便和我们家作坊女工一样待遇,一天十五文钱,作坊女工给什么,你们同样有。” 干活给工钱,应该是两个人的意外之喜了。 还以为被卖来乡下,以后要被当牛使唤,根本没有想过这家人是个住在山村里的大户,有自己的作坊酒坊,愿意给她们工钱,还不少。 看这家人的面相,似乎都挺随和的,两人心里稍微得到了些许安慰。 余采薇给两个丫头介绍:“二爷和二夫人你们都见过了,这是大夫人,这是三小姐。” 两人恭敬的俯身行礼叫人:“见过大夫人,见过三小姐。” 余采薇吩咐林燕儿:“你给她们安排住处,然后带她们把家里各处看看,也好让她们以后知道该怎么生活和做事。” “嗳。” 林燕儿应了一声,便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之前给石芙蓉的房间。 两人年纪不大,正好睡一张床,被褥她已经洗干净,之前给石芙蓉洗漱用的盆和碗筷什么的都在,不够在添一份即可。 苏清慈讨巧的问:“娘,我挑的这两个丫头还不错?” 余采薇点点头:“看着倒是老实,你用心了。” 杨三姐对这个事情兴致缺缺,转身便回房了。 苏清慈在余采薇手边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笑盈盈道:“我就知道娘看了会满意,买了死契的丫头,以后用着也放心。” 余采薇问:“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们煮碗面?” 苏清慈摸了摸肚子:“家里的饭菜太香,去酒楼里吃还真有点没吃饱,娘,我想吃你煮的那种方便面,里面加一片一片粉红色肠的。” 就是泡面咯! “这还不简单,我多做一碗,你叫二郎一起回来吃。” “我这就去。” 孩子们喜欢吃方便面,但是方便面带包装,所以余采薇放在伙房柜子里的是那种一箱装的面饼,箱子也被她换成了瓮,平时密封,不会发软发霉。 余采薇做的时候,趁着孩子们不注意时,还是会拿空间货架上的泡面煮,带调料的,方便嘛,这也是林燕儿始终都做不出来她做的口感原因所在。 伙房里剩下一点在镇上买的青菜,这个时节不会长的太大,翠绿翠绿的很嫩,洗干净烫了一下。 两根火腿肠切成薄片,和烫好的青菜一起加入碗里,烧开水一冲就好。 余采薇又煎了两个鸡蛋盖在上面。 “老远就闻到方便面的味道了。” 杨二郎进伙房,看到桌上的两碗面,端起来就吃。 苏清慈进屋后,他几口下去已经吃掉了一半。 杨二郎说:“娘,你下次能不能多煮一点?每次煮的都不够吃的。” 这就是方便面不方便的地方,一袋不够吃,两袋吃不完,只针对女子是这样,像杨二郎饭量大的,三袋也能吃得下。 余采薇一边刷锅一边说:“都傍晚了,一会你大嫂得做饭,我只是让你们两个先垫垫肚子,吃饱了晚上你们还吃饭吗?” 苏清慈把自己碗里的面给杨二郎挑了一些:“我一会还要吃饭,分你一点,你把鸡蛋给我吃。” 杨二郎把鸡蛋夹给了她,顺便把她爱吃的火腿肠也挑给了她。 苏清慈不忘夸赞余采薇:“娘煮的面,无人可比。” 余采薇笑而不语,这算什么,只要是个现代人都会做。 小两口互相挑彼此碗里的吃食,气氛甚好,余采薇便没有提林招弟今天过来的事情。 不过即便这会她不说,一会吃饭的时候,林燕儿杨三妹也是免不了要说的。 余采薇收拾完出来,林同正拉着十几头杀好的猪和林长健在作坊门口卸车。 “这么多猪?” 林同胡乱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养殖户家里的猪差不多都能出圈,如果这个时候不杀,夏天做不了香肠腊肉,古董羹底料也用不了那么多,猪就要等秋后再杀,所以大家这会都着急。” 余采薇看着猪也不是很大,估计没杀之前也就一百七八十斤,土猪种的原因,换成现代的猪,养半年怎么都得二百斤以上。 她对林长健说:“这段时间杀猪多的话,你交代下去晚上作坊加工两个时辰,白天各司其职,加工全部做香肠腊肉和古董羹。” 林长健说:“我一会就通知下去。” 正说着话,一个养殖户笑盈盈的走过来:“大郎娘,我正找你呢。” 余采薇问:“是结账的?” 养殖户连连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单子递给余采薇:“我家养的三十五头已经赶到了马黑子家里,上午上了秤,这车上十几头就是我家养的,大郎亲自开的单子。” 余采薇接过单子看了看,问:“你自己计算过赚了多少钱吗?” 养殖户笑的合不拢嘴:“我算不明白,但是大郎给我算过了,一共八十九两,去掉你家垫付买猪崽和吃食的钱,再给我三十二两,这就是净赚的。” 没杀的活猪十五文一斤,一头猪平均在一百七十斤左右,合算下来赚了三十二两。 本来是抓了四十头猪崽的,有五只没养活,不然还要多赚些。 他打算拿了钱后,去买两头母猪和一头种猪,这样以后就不会凑在一起卖猪了,能给作坊省去许多麻烦。 不止他一个养殖户打算这么做,大部分的养殖户都准备自己家带着养母猪。 第278章 李迎春张翠柳反目 看到养殖户赚钱,余采薇心里也高兴。 “赚到钱就好。” 养殖户打心眼里感激余采薇:“多亏大郎娘出主意把猪崽阉割了养,长的是真快,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知道猪半年能长到一百七十斤。” 之前光听余采薇说,大家心里都没底,因为余采薇愿意风险对半,大家被穷日子逼的没出路才拼了一把。 没想到猪被阉割了,真的不会伤了根基不长肉,更不会死! 余采薇说:“一百七十斤不算什么,我们都需要慢慢摩挲,怎么喂养才能让猪半年内长到二百斤。” 养殖户现在以余采薇马首是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郎娘让我们咋喂我们就咋喂,全听你的。” 余采薇收起单子,说:“你和我回家,我把钱结算给你。” “嗳。” 余采薇心里在盘算着,这批香肠腊肉做出来得赶紧出货,资金越来越紧张了。 如果最后不够运转,还是要拿空间里的东西出来卖。 她本意并不愿意经常这么干,没有空间里的东西,她在这个古代是否还能这么一帆风顺? 答案是否的。 自己一个异界灵魂可以利用空间,但是儿孙后代呢?没有空间,如何面对一些棘手的问题? 从一开始,她准备解决一家贫困时,想的就是从根本解决。 所以她更多是的想让孩子们真正懂如何做生意,也为子孙后代留点什么。 第一个养殖户拿到了钱,在村里很快传开,大槐树下一群妇人聊起这个事别提多羡慕。 “我昨个去马黑子家买肉,正好碰见林胜光卖了三十五头猪,猜猜他们家给作坊养了半年猪赚了多少钱?” “养那么多,得有个十两八两?” 妇人做了一个八的手势,表情夸张的说:“卖了八十九两,赚了整整三十二两。” 一个缝着衣服的妇人闻言,吃惊之下,针扎进了拇指头,疼的她“嘶”了一声,赶紧把拇指放在嘴里嗦。 “真的假的?半年赚了三十二两,一年不就是六十四两?这不发了吗?” “林胜光让杨大郎给他算的账,我在边上亲耳听到的,确确实实赚了三十二两,都向马黑子打听哪里有不错的母猪,要自己家养母猪下崽了。” 张翠柳坐靠在大槐树旁,两手交叉在衣袖里,阖着眼晒太阳,听着几个人的对话,心里别提多难受。 加养鸡的,一共四十家养殖户,占据了本村五分之二人家,这些人家里今年都得富起来,而她们家呢,房契还在余采薇手里,四两银子都不知道咋还。 张翠柳酸道:“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吹牛之前动动脑子,三十五头猪卖那么多钱,一头得一百五十斤以上?才养了半年,咋可能长那么重?” 被质疑的妇人沉了脸色:“我和林胜光家里又没啥往来的,帮他吹牛有啥意义?” 张翠柳不耻一笑:“你不是在帮林胜光家里吹,是帮余氏家里吹,谁让你男人进了酒坊呢,可劲巴结余氏。” “张氏你别跟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人家为啥半年猪长那么大,是因为猪崽一个月大的时候给阉割了。” 张翠柳不信:“阉割了的猪伤了根基,不死就不错了,还长的快,你糊弄鬼呢?” “嘿,我今天非和你较这个劲不可,村里帮作坊养猪的有三十家,我昨天听说全是阉割过的,还听说阉割过的猪肉更好吃呢,又不是一家两家养猪,人家干啥撒这谎?” “反正你咋说我都不信。” “你爱信不信,谁不知道你和大郎娘那点过节,听着人家好,你心里一定像油煎似的?村里跟着大郎娘干活的,现在谁家不是吃饱了肚子?连李氏都三番两次让林石头去大郎家找活干,就你家啥捞不着,酸死你就。” 张翠柳勃然而怒,跳起来指着妇人跳脚骂:“你们这些没志气的软骨蛆得意啥?早晚让余氏那个骚狐狸勾引了家里男人,有你们哭的时候。” 妇人不惯着张翠柳,跟着站了起来:“你全家都是软骨蛆,我和大郎娘关系一直不错,哪次见面的都能打个招呼,扯啥志气?人大郎娘啥世面没见过,村子里哪家男人值得人去勾引的?也不看看自家林大壮是个什么德行,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大晚上碰见都寻思是碰见吊死鬼吓人一激灵,配让人大郎娘勾引?赶紧回家把林大壮藏被窝里,别出来吓唬人,尤其是晚上!” 要说妇人和余采薇关系多好,还真没有,但是现在没几个人不维护余采薇的,大家凭啥能吃上饱饭? 还不是因为给余采薇家里干活,和种植莲藕日子才有盼头? 现在李迎春多老实,自从林石头进了酒坊,一句余采薇不是都不敢说,坐在大槐树下半天,一声不吭的。 张翠柳一口气卡在喉咙口,气急败坏的冲着妇人就去了:“你这个贱人,敢骂我家大壮吊死鬼,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看你咋得意!” “我怕你不成?老娘早看你不爽了,来来来,老娘和你比划比划!” 几个妇人赶紧起身拉着要干架的两人。 “说几句闲话咋还要打上了,张氏你也真的是,现在谁不指望余氏过日子,你总这么酸人家,地契不想拿回来了?” 李迎春也开口劝说:“是啊张氏,少说两句得了,其实大郎娘人挺好的。” 最扎心莫过于好姐妹的背叛。 在张翠柳的心里,谁都会向着余采薇,唯独李迎春不会,她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是自从林石头去了酒坊,李迎春便刻意拉开距离,再也没去家里找过她说话。 张翠柳怒火难平,冲着李迎春骂道:“你装啥好人?以前我对你不错?可你咋对我的?让林石头三番两次去余氏家里找活干,现在终于被余氏收下,你看着我跟避洪水猛兽似的,生怕余氏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不高兴,我方才说的软骨蛆就是你,叛徒!” 李迎春也不乐意了:“你对我好啥?给过我钱,还是给过我粮食?还有啥叫我是软骨蛆?我家石头一直找不到活计干,家里没吃没喝,我和余氏又没啥深仇大恨,之前还不是因为你撺掇,我才针对大郎娘?不让石头去她家干活,难道让家里老的小的都饿死不成?” 本来林石头去酒坊干活,李迎春疏远了张翠柳,心里挺过意不去。 现在被张翠柳一骂,没一点不好意思了。 这年头,镇上都找不到活计,林石头不去余采薇家里找活干还能咋办? 再说人余采薇家里给的工钱比镇上还高,又对工人好,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村里跟着余采薇干的,哪个被亏待了? 这么下去,要不了两年,大家都能脱贫,干啥还要和余采薇过不去? 第279章 杨志业出狱 “好好好,你们现在都去给余氏当狗腿子,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这么多张嘴!” 风向一边倒,张翠柳骂不过这么多人,真要动手的话,估计全是拉偏架的。 可她心里实在是生气,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冲着几个妇人吐了一口唾沫,咒骂说:“吃阉割过的猪肉,当心断子绝孙。” 妇人指着张翠柳的背影破口大骂:“要断子绝孙的也是你们家,我瞧着你全家都没几天活头,赶紧回去准备后事!” 晚上,余采薇去作坊看看加工的情况。 不同岗位的,晚上都是负责清洗和分切,只有做香肠腊肉的一批人,还是原来的岗位,由孙春喜监督。 余采薇问:“方才瞧见大郎过来了,人呢?” 孙春喜说:“他只是来看了一圈,今晚上半夜轮到他去村子巡视,你不知道啊?” 去年开始,村里夜晚都有人巡视,确实有用的,即便最初抢劫的人被抓获,但附近村几乎每个月都有这种事情发生。 林家村从余采薇家出过那一次事情后,溪流和大淮山脚下都有巡视,再没发生过恶性抢劫事件。 现在上游的一些村子也开始学习林家村安排人巡夜。 “他和二郎轮到巡夜的时候都不和我说,晚上加工当心火烛,下工后一定要全部灭掉。” “放心,我盯着呢,等下工会再仔细检查一遍。” 余采薇看了看挂在院墙上的大红灯笼,肯定不能和电灯比,但是多个灯笼挂在墙上,屋内也是多个烛灯,光线不会太暗。 “今天晚上都能做完吗?” “肯定做不完,得要腌制一晚上的啊,后面再送过来的就快了。” “这段时间让大家辛苦一点,每天都要加工两个时辰,也要提醒大家回去多注意休息。” “大家喜欢加工着呢。” 作坊的活都不累,一天四个时辰,时间上比较宽裕,加工没人会不愿意,谁不想多赚点钱。 余采薇交代完后,打了个哈欠,便回家去了。 下午种菜没午睡,这会有点扛不住。 路过林燕儿的房门时,见里面还亮着烛灯,她敲了敲门:“燕儿还没睡?” “大郎上半夜要巡夜,我睡不着,想提前做几件孩子的小衣,娘你进来不?” “不了,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知道了娘。” 接下来的一个月,作坊每天都在加工,要赶在夏季来临之前,把腊肉香肠全部做出来,也因为梅雨季,路上不好走。 今年的梅雨比往年提前了半个月,好在新种下的莲藕荷梗已经长高,根部也扎实了。 只要不是淹得太深太久就没事,荷叶被灭顶后,莲藕感觉到不能呼吸会进行光合作用,促使荷叶一个劲得生长,直到叶面浮出水面来呼吸,一两天内荷叶杆能长出一米多。 余采薇一早起来趁没下雨,去田里观察了一遍,地被水淹了,连在了一起,都能划小船了,但村民就是能靠着记忆分辨出哪一块是自己家的,还在田埂上插了带有记号的木桩或者棍子。 种在水田的称“田藕”,种在水塘的称“塘藕”,种在湖荡的称“荡藕”。 其实这已经不能算田藕了,够不上荡藕,也得是塘藕。 至于这里的土壤和水质长出来的藕好不好吃,余采薇还是很有信心的,冷水藕,口感应该是脆爽清甜才对。 为了证实这一点,她费了不少劲挖出了两株,身上湿了大半。 全部是四节藕,没有一节是那种比较长的,短粗圆这种藕也最为好吃,不像细长的有涩感。 之前的种子可不是短圆,这种现象,应该是水质和土壤或者冬季过长的一系列因素造成。 别看莲藕短圆,产量大致不会怎么缩短,横向发育,耐不住它长的粗壮。 目前看不到映日荷花别样红,少许花苞才露出水面,青涩的很。 不过一眼望去,已经是荷叶碧连天,毛毛雨温柔的洒落在叶片上,好壮观的一片美景。 担心一会雨水下大,余采薇拿着两株藕便回村了。 她是绕路回去的,想看看今年新种下的藕怎么样,能不能扛得住一个月的梅雨。 顶着大荷叶走到村中,恰巧碰见老杨家全员从村口回来,除了在酒坊干活的杨志才不在,杨志高刘芳草、杨志成袁红霞都在其中。 要不是认识杨志业,也料想他最近出狱,余采薇可能还要仔细辨认一会。 原本就不壮实的身材,此刻骨瘦嶙峋,身上破布衣宽松的好像能装下两个他,顶着一个光头。 该是是大牢里太长时间不洗头束发,头发和污垢沾在一起没办法清理,所以把头发给剃了。 当时余怀信被诬陷进大牢时,她也看到很多犯人是这样。 其实杨志业运气还算好的,只关了一年,没有送去劳役,不然更遭罪。 和余采薇撞上,杨志业死气沉沉的眼眸里骤然生起一抹浓烈的恨意,皮包着骨头的脸扭曲到变了形。 余采薇一看就知,杨志业非但没有痛改前非,反而越发憎恨她。 挽着杨志业手臂的魏艳娥冲着余采薇恶狠狠唾了一口,低低的骂了句:“贱人不得好死!” 花小桃又是另一个极端,小跑凑上前问,笑容亲昵的问:“外面下着雨呢,大郎娘你咋站在这?” 余采薇把手里一株藕递给她:“我去地里看看莲藕,挖了两株上来,你拿回家炒着吃,记得把外面一层薄皮用刀刮一下,切片就成。” 余采薇头一次给自己好脸色,花小桃自然高兴,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把莲藕接了下来。 “这咋好意思?” “自家种的,没啥不好意思的,也不值啥钱,当是先尝尝味。” “这莲藕长的真喜人哈,一节一节的像是胖娃娃。” 何兰冷冷的命令:“花氏,还不过来?” 花小桃很是不给何兰面子:“我和大郎娘说几句话,你们先回去呗,我又不是找不着家。” 老杨家人都很失望花小桃这副上杆子和余采薇交好的谄媚样,但是在外头没人愿意闹。 因为下着小雨,才没多少人看到杨志业出狱,吵闹起来,大家伙都得出来观望,还是他们自己家丢人现眼。 花小桃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也没人多费口舌指责,目光不善的看了余采薇一眼,便转身进了村东的路口。 第280章 老杨家出嫁的女儿们 余采薇明知故问:“去接杨志业出狱的啊?” “嗯,天不亮就被魏氏给叫起来一起去了镇上。”花小桃小声提醒:“大郎娘,你留点心,杨志业受了一年的苦,我瞧着他那个面相,肯定是记恨你的,当心他再使坏。” 余采薇迎上杨志业那双恨毒的目光心里就有数了,自然会留心。 不过花小桃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有点欣慰的。 年纪小点的,还没像魏艳娥和袁红霞那样,认准了一条道就要走到黑,一个尖酸刻薄,面恶心毒,一个满心算计别人,面善心毒。 杨志才和花小桃是知道回头的,对她们稍微好点,也知道感恩。 “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他杨志业真敢在做什么迫害我们家的事情,我不介意再送他进去一次,只是下一次是不是只关一年就不知道了。” 花小桃觉得余采薇脸上的笑特别冷,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大郎娘,以前是我和志才不对,你别记恨我们了啊。” 余采薇睨眼看着她:“我要是记恨你,还会留杨志才在酒坊?知道你们两口子是个没心眼的,以后别再拎不清。” 花小桃保证:“肯定不会,我现在看透了,只有跟着你们家才能过好日子,再不会上当被人枪使唤。” “行了,回去,身上都湿透了。” “嗳,你也赶紧回去,荷叶不挡雨,都是斜着下的。” 四节藕连在一起,洗的干干净净,一点泥巴没有,花小桃直接给抱在怀里,美滋滋的走了。 比起白得一株莲藕,她更高兴余采薇不计前嫌,终于肯好好和她说话。 杨志业回到家里,出嫁的两个女儿梦娘和静娘把事先准备好的火盆点着,放在院子盆口让他跨,去去晦气。 杨栓子和两个妹妹丹娘慧娘飞扑进杨志业的怀里,哭的好不可怜。 “爹,你总算回来了,栓子想死你了。” “爹,丹娘也想你。” “还有慧娘,慧娘也想爹了。” 杨栓子已经十三岁,杨志业没抱他,把最小的慧娘给抱在了怀里。 杨志业不悦看着两个出嫁的女儿:“姑爷一个没来?” 梦娘和静娘面露尴尬,从她们出嫁后,婆家都不喜娘家,男人也不拿她们娘家当回事,因为每次阿婆和母亲总要想方设法从她们身上刮点什么。 久而久之,婆家厌极了娘家人,昨天和男人商量过来探望父亲出狱,两个姑爷没一个愿意来。 老杨家出嫁的女儿不止梦娘静娘,她们还有三个姑姑。 杨富贵与何兰一共生了四儿三女,老三刚嫁人没几年得了痨病死了。 老四是被何兰卖给地主家换彩礼的,出嫁后便和娘家断绝了关系,从不往来,杨志业进大牢,一次没探望过,全当没有娘家。 这老七呢前年和婆家一起出去逃荒,至今没个音讯。 大女儿梦娘借口说:“这几天天气不好,吴越昨个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脚踝扭伤了不能走动,他让我给爹带个好。” 二女儿静娘是个不会撒谎遮掩的:“我家张宽最近” 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魏艳娥黑着脸道:“都说女婿顶上半个儿,现在看来连个屁用也没有。” 梦娘静娘低着头不说话,她们心里有苦说不出,回来了爹娘瞧不上,在婆家也被人瞧不上。 难道是她们的错? 男人都是爹娘给选的啊! 慧娘被杨志业抱在怀里,贴近了才闻见父亲身上刺鼻的酸臭,快熏的她要吐了,挣扎着把头往后仰:“爹好臭,我不要爹抱了。” 杨志业脸色不好的把杨慧娘给放在了地上。 何兰说:“进屋说话。” 刘芳草不愿意和这家人过多牵扯,开口说:“大哥回来了就好,家里只有虎子带着娇娇,我有点不放心,就和志高先回去了。” 杨志高说:“不和大哥中午喝两杯在回去吗?” 刘芳草暗暗扯了下杨志高的衣袖,小声道:“家里都是事,要喝回去喝!” 杨志高先被刘芳草给拽走。 袁红霞又站出来笑着说:“大哥刚回来一定有好多话对家里人说,你们好好聚一聚,我们也先回去了。” 杨志业问:“已经到家,你们还回哪去?” 杨志才解释:“大哥一年不在家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家了,现在住外头,只有六房还留在这边。” 杨志业才反应过来,家里的房子已经不是之前模样,看着像是新盖不久,但是比之前少了好几间屋,也没有之前的屋大。 “房子咋变成这样了?” 魏艳娥闻言,眼眶一红,哽咽道:“还不是余氏那个贱人,半夜偷偷把我们家房子烧了,他爹,你差点见不到我们母子几个了。” 花小桃冷哼道:“魏氏,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谁看到大郎娘来烧房子了?” 魏艳娥呛声道:“不是余氏烧的房子,难道房子自己还能点着不成?我告诉你花氏,别只顾着巴结余氏,忘了你生杨风吃了多少苦。要不是因为没了房子,天寒地冻的遭罪,杨风咋可能早产?你们母子的命差点都没了!” “反正没证据,我才不会靠着两张嘴就给人大郎娘安个放火的罪名。” 言毕,花小桃拿着莲藕直接回屋了。 以前花小桃对魏艳娥言听计从,怎么现在连大嫂都不叫了? 杨志业满心的疑问:“到底是咋回事?什么烧房子,什么分家?” 袁红霞说:“大哥你听大嫂解释就成,我们先回去了。” 袁红霞不屑在这边蹭一顿饭,和魏艳娥走太近,吃亏的永远不可能是魏艳娥。 再说以杨志业的为人,在余采薇手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肯定是要找余采薇麻烦的,她们五房才不掺和,最好大房和余采薇继续斗,看谁整死谁。 她乐的看最后的成果,便也拉着杨志成走了。 魏艳娥心疼男人,说:“梦娘,你赶紧去烧热水,让你爹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再说话。” 梦娘连忙去伙房打水:“我已经备着热水了,拧屋里就能洗澡。” 花小桃趁着家里还没人做午饭,拿着装有调味料的盆和碗碟先去伙房把午饭给做了。 平时中午没人和她抢灶台,今天杨志业回来,梦娘静娘买了肉和菜,中午肯定要做饭的。 杨志才一会得回来吃午饭,不然下午哪有力气干活,所以这顿饭得提前做。 等杨志才回来,想去看看大哥,杨志业此刻正在屋里洗澡。 花小桃把他拽进屋,小声说:“糟践的不像个人样,你一会看了就知道,大房的饭菜不是那么好吃的,在自己屋里吃了再去。” 杨志才有了稳定的活计,花小桃才看不上大房那一顿半顿的,吃了心里都发堵,不如在自己屋里吃的舒坦。 第281章 物是人非 杨志才用门边的洗脸盆洗了手,在矮桌边坐下,问:“全家都去迎接大哥,就我没去,他没挑理?” 花小桃拿着碗盛陶盆里的糙米饭,说:“哪顾得上挑理,整个人都蔫了,大牢里啥样我还不知道么,在里面待了一年,饿不死人也得憋出啥毛病。” 杨志才叹了口气,接过糙米饭:“也怪我们之前非要坏人家大郎娘,说起来谁家都不容易,只希望以后处不来就不要处,千万别在有旁的心思。” 说起余采薇,花小桃给两个儿子都打了饭后,用筷子敲了敲一大盘子清炒藕片:“看看这是啥?” 杨志才看向盘子里一片一片带着窟窿眼的东西,和他之前种藕时看到断掉藕种有点像。 “莲藕?才两个多月就长好能吃了?” “想啥呢,这是大郎娘家地里的,去年种下的,我在村里看到大郎娘,她分了我一节。” 杨浪纠正道:“不对不对,是四节。” 花小桃呵呵一笑:“对对对,是四节,连在一起的,胖嘟嘟的可是喜人,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看看村子谁家先采藕,我们去买些回来家里吃。” 杨志才夹起一块藕片放入嘴里。 调味只有葱花,油、盐,藕片色泽白皙,切的不薄不厚,咀嚼起来清脆香甜,还有点爽滑,口感好极了。 杨涛边吃边说:“好脆哦,莲藕好好吃。” 杨志才点头道:“这东西说是产量高,应该卖不出啥高价,确实是爽脆好吃,到时候谁家采藕,你多买点回来。” 许是第一次吃莲藕,花小桃也很喜欢,点头应下:“我到时候问问大郎娘还有别的啥吃法,变着花样做给你们吃。” 花小桃没吃上几口,床上睡觉的杨风就醒了,赶紧放下碗筷去床上抱起杨风喂奶。 早上出门前喂了一次,交给了梦娘带一上午,交代要喂点米汤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喂,小脸上还有干巴巴的泪痕,估计没少哭闹,大口大口的急切吸着奶水。 花小桃喂完奶水,杨志才也吃完了饭,过去抱着杨风玩,让花小桃得空吃饭。 “我去大哥那里瞧瞧,你给我拿点钱。” 花小桃顿时觉得碗里的饭菜不香了:“去瞧瞧就瞧瞧,拿钱干啥?” “大哥在里面遭罪了,总不能两手空空迎接他回来,你拿一钱银子,当是我们家的心意。” “二房五房都不给,显着你能耐了?把你和老大调换一下,你看他们能不能拿出一钱给你?” 花小桃不给,杨志才也没办法,家里一直是媳妇做主,他也不愿意因为这点事情和媳妇吵。 其实媳妇除了泼辣一点,心眼不坏,你对她好,她一定也会对你好。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分家前后的那点事情。 去年家里房子被烧,媳妇早产,三个儿子中,数生杨风吃的苦最多,月子里母亲、大嫂二嫂、五嫂谁都没给拿过一颗鸡蛋。 再加上不公平的分家,大嫂那么刻薄,分了家后更是啥都分的清清楚楚,守着柴米油盐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弄的媳妇太寒心! 杨志才抱着杨风去了堂屋,正好家里人都在,只有梦想静娘在伙房忙活着做饭。 杨志才进屋先赔礼:“大哥,我上午要干活,实在走不开,所以才没能去接你,你别往心里去。” 杨志业声音听不出喜怒,带着点沙哑:“下着雨还下地干活?” 魏艳娥揶揄道:“人家现在巴结上余氏了,起早贪黑的去酒坊干活,之前还骗我们说没工钱呢,生怕我们找他们借,这不,一起去干活的好多人都瞧见酒坊给他发工钱了。” 杨志业蹙眉:“啥酒坊?” 魏艳娥说:“他爹你在大牢里的一年,余氏那个贱人不止盖了酒坊,还有作坊,带着村里四十户人家搞养殖,还有十几个村种的莲藕,全是她们家的。” 杨志业想强装镇定都做不到,他被关在大牢的一年,余采薇到底都干了啥? 便是还没有亲眼看见,光听魏艳娥说,他也能想到余采薇家里现在是何等的泼天富贵,无限的风光。 好恨,恨余采薇不顾亲情,眼睁睁看他蹲了一年大牢,吃了那么多苦头。 杨志才抱着杨风坐了下来,无视魏艳娥的揶揄,一边逗弄着杨风玩一边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死抓着不放,大哥你回来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大房有四亩莲藕,日子总归不会太差。小风,快看看,这就是你大伯,叫大伯。” 小家伙才半岁,哪里会叫什么大伯大叔的,被杨志才在脖颈那里挠痒痒,露出一嘴的牙床,清脆纯净的笑声与堂屋的压抑气氛尤其违和,格格不入。 杨志业没心情去看什么小侄子,失望的质问杨志才:“我们一家被余氏害成这样,老六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受了多大的罪?咋还能去给余氏家里干活?” 杨志才闻言,心里倒是没多少羞愧:“大哥,分家时五房六房每家一亩地,一两银子,五房还能凑凑买栋旧宅子,可我们六房刚生了小风,一两银子够干啥的?家里连口温饱都顾不上,不去给大郎家干活,要我们六房饿死不成?” 杨老汉沉声道:“你还在怪我和你娘分家给的太少了?” 杨志才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大哥怨我去大郎家干活,放眼全村,现在几家不为大郎家干活?再看看别的村子,出去逃荒的有多少,尤其是下游村,好几个都空了,难不成你们想看到我和花氏带着三个孩子也出去逃荒吗?” 杨志业揉着眉心:“好好的为啥分家?” 杨志才说:“一开始是五房要分,爹娘阻止没用,后来就觉得既然要分,不如就一起分了。” 一年时光,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杨志业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过分家大房得了宅子还有四亩地,这一点他是满意的,爹娘没有老糊涂,知道该向着谁。 杨志业又问:“那家里宅子为啥被烧的?” 他们家和余采薇一定是不死不休,没那么容易揭过,要是确定房子是余采薇烧的,他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杨志才说:“估计是晚上伙房没灭干净,晚上有风,伙房连带着其它屋里一起烧了,好在大嫂发现及时,把家里人都叫了起来,没有人受伤,就是大嫂和我媳妇刚放出来没两天的事情。” 魏氏不赞同杨志才说的:“凭啥余氏家里的狗洞刚被烧,第二天我们家就被烧?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是余氏烧的谁信?” 第282章 离心 杨志业问:“有没有啥证据能证明余氏来我们家放火烧房子?” 何兰说:“三更半夜的,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啥证据?倒是魏氏去放火烧狗洞让好几个人瞧见。” 魏艳娥反驳道:“她家那个狗洞不是我烧的。” 何兰剜了魏艳娥一眼:“没外人还狡辩个啥?你烧没烧自己心里有数,余氏为啥来烧我们家宅子,你心里也有数。” 魏艳娥不再狡辩,不止何兰一个人这么想,全家都认定是余采薇烧了她们的宅子,也认定了她先放火烧的山洞,余采薇才报复。 杨志业心里只记恨余采薇害他蹲大狱,还烧他家的房子,选择性忽略掉了是魏艳娥先动的手。 杨志业问杨老汉:“爹,我们家房子被烧这么的大的事情就算了?” 杨老汉反问:“没有证据,不算还能咋地?” 杨志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让余氏赔偿。” 杨老汉长长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眉宇间尽显疲惫:“你当余氏还是曾经那个软包子,想拿捏就拿捏?这个妇人心冷肠硬,软硬不吃,以后你们别去招惹她了,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杨志才很赞同这话:“爹说的对,大郎娘又不欠我们家啥,动不动过去闹,村子里人谁不戳我们家脊梁骨?” 何兰两眼一瞪:“老六你说的啥话?便是看在四个孩子份上,余氏也不该对我们不管不顾还烧房子?” 虽然父亲嘴上说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可是看面色,和家里人都是一样的,认为余采薇心冷肠硬,对家里人太冷血。 杨志才苦口婆心的劝:“爹,娘,大哥大嫂,我今天也说几句心里话。你们无非是看大郎娘好起来心里不平衡,当时二哥和刘氏做出那等子事,你们非但不阻止,反而支持二哥和刘氏在一起。为了让大郎娘和离,你们连四个孩子也不要,归根究底是我们自己理亏。人大郎娘现在还算年轻,身子骨康健,没个二三十年不可能和几个孩子分家,家业全部把持在大郎娘的手里,不是在大郎二郎手里,她没道理接济我们家的啊!” 何兰心有不服:“我咋知道余氏能有今天?” 当时看上刘芳草,就是因为她手里有死鬼男人留下的遗产,不然她能同意让杨志高和一个寡妇在一起? 余采薇在老杨家做儿媳时,她不知道多舒心,啥活都肯干,性子也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没事还能教教孙子孙女背书认字,当这样的儿媳妇好找的? 要不是林桂芬那个恶毒后娘存心不想让余采薇好过,怎么都轮不到她们老杨家。 何兰不是不知道后悔,但是晚了! 杨志高回头她不要,自己这个婆母舍下面子接她回家也不要,来硬的逼她还是不要! 现在让何兰看着余采薇一家吃香喝辣的,她的内心委实接受不了,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咙口,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杨志才继续说:“依照娘的意思,知道大郎娘有今天就不会同意二哥与她和离,可千金难买早知道不是?路是咱们自家选的,难不成还能怪到大郎娘头上?要是你们还是觉得不平衡,那就想想她在我们家时受过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成不?” 魏艳娥挑理道:“老六,你咋话里话外的意思全是帮着余氏说话?哪个做儿媳不是这样?就她余氏委屈了?哦,你现在进了酒坊,就全部为她们家考虑了?” 和魏艳娥永远讲不了道理,像欺负余采薇那样欺负儿媳妇的,还真是难找,即便老杨家的几个儿媳妇里,也没有比余采薇更憋屈的。 杨志才心里厌恶魏艳娥,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公道自在心,如果大嫂觉得我是因为在酒坊干活才向着大郎娘说话,那你出去听听全村人咋评价我们家和大郎娘的事情好了。” 魏艳娥死鸭子嘴硬:“村里人都跟着她干活,早被收买了,有几个人会向着我们家的?” “那我只能说收买了全村人,也是大郎娘的本事。话能不能听进去在你们,总之我们六房不会在和你们一起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杨志才抱着杨风站了起来:“下午我还得干活,要去酒坊了,大哥你刚回来,在家里多歇息。” 见杨志才要走,何兰突然开口:“你在酒坊工钱不低,你大哥出来你接都不去接,不得给他点银钱买些东西补补身子?” 杨志才刚拿了酒坊一个月工钱,算上加工的,一个月一两多,大大的解决了一家子生计问题。 但钱不在自己手里,一文都拿不出来。 “我手里现在没钱。” “那就去找花氏要。” “娘,虽然我现在有点工钱,但并不多,我媳妇想存一存,和五哥家一样早点出去买宅子,我们搬走了,大嫂和我媳妇也能少拌嘴两句不是?” 杨老汉摆摆手:“行了,不用说这些,你走!” 杨志才前脚出了堂屋门坎,就听到杨老汉又唉声叹气的说了句:“自从分家了以后,你们兄弟也离心了。” 杨志才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没有回头,把杨风送给花小桃,午休的心情都没了,直接去了酒坊。 离心吗? 确实是离心了! 杨志才现在对家里人更多是血缘上割舍不掉的东西,但很多事,自己都是失望的。 这个家太冷,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自私自利,总想贪图别人的便宜。 等今年的莲藕采收,再加上作坊的工钱,凑一凑买栋旧宅子应该是可以的。 到时候他会带着媳妇孩子立即搬出去。 杨老汉问杨志业:“老大,你现在有啥打算?” 杨志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杨老汉叫到,这才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只能忙活忙活家里的地,不然也没别的活干。” 杨老汉点点头:“分家后,老五老六对我和你娘有怨言,觉得给他们的东西太少,我们可都是为了你,以后我和你娘就指望你养老送终了。” 杨志业问:“老五老六没答应给赡养费?” 杨老汉心里拔凉拔凉的,难道不应该拍着胸脯说有他在,一定让爹娘安度晚年吗? 反倒是第一反应先问老五老六给不给赡养费。 第283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兰说:“一家给六百文。” 杨志业质疑:“才这么点?难道爹娘一年下来只花一两银子不成?” 魏艳娥附和道:“这点钱肯定是给的少了,哪里够爹娘一年开销,爹当时被里正撺掇两句,非说一家六百文就成。” 杨老汉说:“村里差不多都是这个钱,再说这宅子都给了你们大房,老五老六只分了一亩地,老二一亩都没要,你们还想咋地?” 魏艳娥给杨老汉算了一笔细账:“爹你这话不对,别人一般是爹娘没了一个才分家,几个儿子每人给六百文养一个老的肯定够,可你和娘是两个人。” 杨老汉的声音里带上了严厉,把心里对魏艳娥的不满一股脑说出来:“要不是你,这个家不会散,兄弟几个更不会离心。长媳没有长媳的样子,不贤不惠,一天天里挑外撅,算计妯娌,我忍你很久了魏氏。现在还想撺掇我和老婆子找老五老六要钱,老五凑钱买的宅子,老六还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们哪里来的钱?我是把他们分出去,不是断绝父子关系!” 魏艳娥的声音弱了下来,嘀咕道:“我咋就里挑外撅算计妯娌了?让老五老六多拿点钱还不是为了让爹娘日子舒坦点?” 第二句说了何兰心里去了:“魏氏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要不” 杨老汉瞪向何兰,拔高音量问:“要不啥?我就问你,几个儿子你是不是一个不要了?是不是想把他们都逼成第二个余氏?” 何兰闭了嘴,她不是不想要儿子,只是想让自己和老头子的日子好过点,生养他们一场,难道多给点钱让她们养老不是应当吗? 梦娘静娘不一会把饭菜端进堂屋,这个话题算是揭过了。 同一时刻,余采薇家里,佩欣和小蓉也在往餐厅端着饭菜。 余采薇站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手,嘴里叼着一节生莲藕。 和她想的一样,短粗圆的莲藕吃起来微甜爽脆,一点涩感没有,冷水藕真的很好吃。 杨大郎过来洗手时,见余采薇吃生莲藕,问:“娘,莲藕能采收了吗?” 余采薇嘴里有莲藕,说话含糊不清的:“可以采收,但是最近不行,一百多亩全部采上来,鲜藕卖不掉多少,又保存不了太久,还是要做藕粉的,得等梅雨季过后,天气好起来才能通知去年先种莲藕的人家采收。” “到时候又要请全村干活了。” “资金可还够周转?” “下雨之前出了一大批货,周转够是够用,但也是紧巴巴。路上泥泞不好走,起码一个半月没办法大批量出货,这还不是最头疼的,粮栈送粮也要暂时搁置,可我们最先发酵的高粱目前已经开始酿造,后面没粮食发酵,天气好了,反而又要等待发酵时间才能酿酒。” 土路遇到梅雨季,不管什么车都会陷在地里。 去年她们家卖黑夹子,早上中午分两趟,牛车承重比较轻,陷的不会太厉害。 今年的出货量就不同了,一辆骡车高达上千斤,路上很容易深陷,只能暂时停等天晴。 杨二郎进院子,无意接了一嘴:“要是村里到镇上都是青石板路就好了,下雨也不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家门口用青石板也罢,从村里到镇上这么远,全部用青石板不切实际,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如果用水泥呢? 要是这条路不惧雨水泥泞,不止对她们家作坊酒坊大有益处,还方便了镇东所有村庄百姓。 不是有句话叫要想富,先修路嘛! 利己,还是利民,这条路都应该修。 若是手头有钱的话,余采薇真的会去找章云岭商议,寻求官府帮助,一起打造康庄大道。 可手头没钱说了也无用,即便知道修这条路意义多大,章云岭多半也是爱莫能助的,她能想到的事情,难道章云岭想不到吗? 白石镇只是一个小地方,向上级申请批钱修路,可能性太渺茫,这一点放在现代也是同样的。 只能是有人出了这笔钱,官府那边给予一些工匠支持什么的,方能行得通。 一家人坐上饭桌,都想尝尝自家种的藕,那碗莲藕排骨汤成了首选。 杨三姐边吃边说:“娘,这个莲藕好像比我们去年买的要好吃。” 余采薇见女儿喜欢,便往她碗里多夹了两块:“应该是水质和土壤的原因,同样的藕种,长出来的形状却不一样,我们买的藕种偏长,种出来的是短粗圆,吃起来口感也不同。” 苏清慈不太了解这些:“是要比我在酒楼吃过的口感好。” 林燕儿问:“那我们家种出这样的莲藕好还是不好?会不会缩短产量?” 杨大郎噗呲一笑:“比之前的好吃,证明是好的,会不会缩短产量,等梅雨季过了采上来就知道。” 余采薇说:“我们这个莲藕是大淮山天池冷水养出来的,比别的地方种出来的莲藕要好吃,藕粉品质也会提高,产量只要不是大幅度减少,不妨碍什么。” 林燕儿笑道:“莲藕做菜清脆爽口,娘你多教我几种做法,到时候我在教佩欣做,那丫头聪明伶俐,学啥都快。” 余采薇想到了什么,转了话题:“杨志业今天出来了。” 苏清慈不认识杨志业,只听说了一些他和家里的事情,所以她没什么感觉。 其他人都是心里微怔。 杨大郎说:“在里面沉淀了这么久,出来后希望大伯能脚踏实地。” 余采薇不置可否:“当时魏氏被关三个月放出来时,出来还不是烧了我们家山洞?他们能脚踏实地?” 杨二郎说:“就是,大哥别把他们想的太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被关一年更加记恨我们家,反正他们那边不管发生啥事,有理没理都能赖我们家头上。” 余采薇提醒说:“今天我碰见杨志业,瞧他看我那个眼神,好像有什么杀父之仇似的,想来这一年他对我的恨意是日积月累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多留心些。” 杨二郎不屑道:“就算他有那个坏心,又能干啥?我们和他们那边没啥牵扯。” 第284章 治暑 “告诉你们他回来了,是让你们心里对他有个数,怕自然是不怕的。” 杨三姐噘嘴怨声道:“村里也有叔伯妯娌之间不睦的,可我们家这种情况是例外了,大家谁都别沾着谁多好,偏偏就是不放过我们家,搞得我们好像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余采薇淡然道:“有些人欺软怕硬惯了,在他们固有印象里,你一直是被他们随意拿捏的对象,突然硬气起来,便会心生不甘,更是见不得你比他们过得好。” 杨三姐问:“娘,你说这是什么心态?” 余采薇浅浅一笑:“羡慕嫉妒恨的心态呗。” 苏清慈认同道:“娘说的对,就是羡慕嫉妒恨。” 余采薇说:“不说他们了,吃饭。” 饭后,余采薇去了酒坊。 作坊那边很稳定,即便加工也是有条有理进行,但是酒坊这边还不行,尤其是酿酒的这一块。 杨大郎安排的人,都是比较老实憨厚的,虽然余采薇留有后手,有一些配方让两个儿子亲自来,但还是要多做防备,这道工序上的人,话越少越好。 酿酒的火候大家能控制好,就是对调酒的把握,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位,之前没接触过蒸馏酒,甚至有的人最简单的米酒都不会酿,又怎么去调出白酒的最佳口感。 最后的调酒,目前是她亲自上阵。 之前余采薇酿了多种酒水,调配出来最佳的并非是纯高粱,而是百分之九十为高粱,百分之六为大麦,百分之二为大米,百分之二为糯米。 推开蒸馏房的门,以为大家都回去吃饭了,没想到七个人全在。 阴天,外面的温度不会太高,但是蒸馏房和锅炉房里的温度少说得三十五六度,人刚进来时,像是走进汗蒸房似的。 “你们怎么不回家吃饭?” 林二关说:“我在家吃过饭了,他们都不是林家村人,中午带了点饼子过来,没回去吃。” 林二关是蒸馏房里唯一的林家村人,其他六人全是外村的,一个人看着两个蒸馏器。 余采薇之所以把林二关调来蒸馏房,因为他是为数不多对酒水口感有分辨的,想培养他成为调酒的大师傅。 林二关人也老实,去年家里遭抢劫,没吃没喝差点丢了命,还是余采薇借了五两银子,给林二关治伤和买粮食。 林二关心里便一直记着这个恩情,跟着余采薇家里干活,永远是最积极耐劳的,上个月酒坊评的劳模奖也是他。 “中午吃完饭给一个时辰也是让你们都能休息一会,这段时间总加工,长时间劳累不成。” 林二关憨笑道:“我们这里除了热点不觉得有啥累人的,出酒口的这间屋旁人不能进,有时候下工酒水接到一半,也离不开人。” 另一个年岁小一些的男人说:“东家为啥给我们外村人分配轻松的活,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是自愿留下来加工的,就算不是林家村人,我们干活也不输本村的。” 余采薇记得说话的这个男人,靠山村的,叫干勇,报名时看见过。 “那以后中午算加工,你们以后轮流着来,比如说上午三个人回去吃饭,傍晚四个人回去吃饭,你们商量着来,干活光吃干粮不行,饭菜带过来夏季一天又会坏。” 这么算下来,每个人都是一天多加工一个时辰。 干勇说:“真的不用,我们家里之前干粮也是吃不上的,现在已经很好了。” 余采薇坚定道:“听我的,不管你们是记着我的好,还是想省钱,日子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善的,得循序渐进。你们不光有工作上的责任,还有对家里妻儿老小的责任,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林二关说:“大郎娘说的对,那以后我们就轮流回去吃饭。” 余采薇在屋里待了一小会就热的不行,看看大家穿的衣服,都是贴在身上的,估计脱下能拧出小半斤汗水。 十几个蒸馏器一火,可不就是热么。 余采薇用手扇着风:“你们平时怎么降温?” 林二关说:“热的受不了就出去用溪水浇一下。” 没别的法子缓解,即便余采薇能硝石制冰,但冰在这样高温的屋里放不了多久,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再者需要硝石不是一笔小钱,不划算的。 余采薇四处看了看,叮嘱说:“酒水一定要掐头去尾,千万马虎不得,还有卫生问题,一定要注意,调配好的酒水密封后,立刻送去酒窖。” 林二关听的认真:“我都记得。” 余采薇交代完便出去了,心里在想着怎么给工人降温。 这样下去,等梅雨季过后,肯定会有人中暑。 第一步她想从衣服上解决,酒坊有规定,即便都是男人,也不允许光着膀子干活。 大家上衣大多是到小腿的,里面还穿着裤子,不利索,还闷热。 她准备画个图纸,结合古今穿着,给男工设计一款短衣,布料选择那种透气的,然后去镇上找成衣铺定做。 走到作坊门口,女工正好来上工,一个个手上拿着干净的鞋子,没进作坊先去溪边洗去泥泞,换上干净鞋子才会进作坊。 见林同过来,余采薇叫住了他:“林同,你去一趟镇上。” 林同问:“出货啊?” “不是,你买个二百斤绿豆和五十斤糖霜回来,钱找三姐拿。” “又要做新吃食了吗?” “做新吃食二百斤咋够?你把买来的东西交给春喜管事,让她安排两个人下午做绿豆汤,给作坊和酒坊的工人解暑。” 林同一听有机会找杨三姐说话,乐呵呵的哼着小调转头去杨府了。 就是杨三姐看着他显得不冷不热。 “三姐,余婶子让我找你拿钱买糖霜和绿豆。” “要多少钱?” “今年啥东西都大涨,绿豆要六文钱一斤了,二百斤得一千二百文,糖霜现在涨到了三十文,五十斤得一千五百文,一共两千七百文钱。” 就这还是从二道贩手里直接买的,要是在铺子里买,只会更贵。 杨三姐转身去了书房,在书桌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三两碎银子交给林同。 “多带一点,剩下的回来再还我。” 第285章 杨志高撺掇杨四郎拿酒喝 林同拿着钱想了片刻,还是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三姐,你最近干啥总避着我?” 杨三姐觉林同对她可能有点超出朋友或者是兄妹之外的感情,之前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除了公事,说话的机会也不多。 有了那次醉酒后的胡搅蛮缠,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的察觉,林同每次看她的目光都很火热。 在她的心里,林同一直是大哥二哥的朋友,兄弟,即使她们说话不多,也是很熟悉的一个人。 她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对林同能避则避。 杨三姐憋口道:“我为什么要避着你?酒坊开张后,我忙的很!” “真的只是因为太忙?” “干嘛要对你解释?你是我的谁?赶紧去买东西,别磨磨唧唧的!” 林同讨好的问:“有没有啥想要的?我给你带?” 杨三姐别扭的转过头,不想迎上林同的目光灼灼:“我需要什么大哥二哥都能帮我带,用不着你!” “那行,我走了啊。” 杨三姐坐在书桌前,作势翻开账本,自己都不知道在尴尬什么。 林同出门后,又回头扒着门边,嬉皮笑脸的说:“三姐,你真好看,咱们村没有比你再漂亮的姑娘了。” 杨三姐的脸兀的发烫,羞怒拿起账本砸了过去:“油腔滑调!” 林同稳准的接住账本,又给扔了回去,心情很好的走了。 杨三姐觉得自己被林同调戏了,弄的小心脏不规律的乱跳。 看了半天账本,却是一页都没翻过去,她又觉得可能是阴天太闷,才会许久缓解不掉心头异样,便离开书房出去走走。 阴雨绵绵,出门后迎上一阵林间风吹过,带着淡淡酒糟味,让她舒服了些许。 “三姐,你过来。” 见杨志高在不远处叫她,杨三姐便抬脚走了过去:“爹,你有事啊?” 杨志高委婉的问:“我听说酒坊酿的酒跟我平时喝的不一样?” 杨三姐一听就知道父亲因何而来,一个嗜酒如命的人,知道她家里酿酒,平常没有交集,突然过来能是为了什么? 杨三姐眉宇淡淡:“一不一样都是酒,喝多了对身体没啥好处,爹,你平时也少喝点。” 杨志高故意装听不懂杨三姐的规劝和婉拒,厚着脸皮道:“还是闺女贴心,不枉爹这么疼你,你去拿些酒坊的酒水,让爹尝尝啥味。” 光是闻着酒坊飘出来的味道,杨志高的酒虫就被勾了起来,心痒难耐的,已经不是惦记一两天了。 问余采薇和杨大郎杨二郎要肯定没戏,他来了好几次,就想看看能不能碰见杨三姐。 “爹啥时候疼我了?以前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个闺女,赔钱货的吗?!” 杨志高一点不觉得亏心:“你这丫头,咋还和爹记仇?爹就是嘴上不把门,说说而已,咋可能不疼自己亲闺女?” 杨三姐听在耳里失望无比,为了一口杯中物,能对她一个做女儿谄媚讨好! 酒懵子,真是没什么厚颜无耻的事情干不出来。 “爹你不用花言巧语的,酒肯定不会给你!” 见杨三姐要走,杨志高再次叫住她,换了一副强硬口吻:“你等等,老子大不了给钱就是,去拿点过来让老子尝尝。” 为了杜绝杨志高再来要酒,杨三姐没拒绝:“二百文一斤。” 杨志高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骂道:“死丫头,抢劫抢到自己的亲爹头上了?啥酒要二百文一斤?你当琼浆玉液不成?” 杨三姐冷笑:“信不信随便你,我们家酒坊里的醇韵就是二百文一斤,要喝拿钱来就卖。” 杨志高手头一共三十文钱,还是自己攒下来买米酒的私房钱,米价大涨,米酒的价格也在涨。 他还想着杨三姐要是不给酒水,就把这三十文给她,看在父女的情分上,最少能换个五六斤。 不曾想在这个逆女手里,别说五六斤,半斤也换不到,比在外面买还要贵。 “你这个孽障,自家酿的东西,老子就算不给钱,还不能尝尝了?”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一天到晚想着喝酒,多想想自己的身子骨!骂我也不会给你拿,爹,你就别寻思了!” 娘说过,醇韵太烈,喝多了醉死人的概率远超米酒。 父亲这种嗜酒如命的人,真给他开了头,以后不得往死里喝? 杨三姐不搭理杨志高,他也没就此罢休。 负责包装酒水的小管事私下里找到杨大郎,欲言又止的问:“大爷,小四爷来酒窖拿的酒水,是家里喝吗?” 母亲虽然不控制他们兄弟喝酒,但是因为有个酒鬼父亲,让一家遭受了那么多苦楚,杨大郎和杨二郎平时都是不喝酒的,又怎么可能让杨四郎去拿酒? 如果偶尔拿一次,小管事不至于找他! “他经常来拿?” “嗯,小四爷两次旬假回来,在酒窖拿不少酒水。” 包装这一块的工人都不是林家村的,连任职的小管事也是外村人,生怕出一点纰漏,让东家认为他们手脚不干净。 要知道酒坊里所有东西都是有数的,一点东西不能往外拿。 多少个酒坛子一清二楚,最后清点的时候要是发现少了,小管事得负全责,最少的一斤装都要二百文钱,小四爷一斤两斤装的前前后后拿了十几个,要不是家里用的,他有多少工钱够扣? “有没有看到他拿给谁的?” 小管事摇头:“不知,每次来了就要拿几个,我不知道该不该报给三小姐。” 杨大郎交代:“以后他再来酒窖拿酒不要给。” “我知道了。” “他现在人在哪?” “方才我去锅炉房拿烫好消毒的酒坛时,看见小四爷和铁柱在那边玩。” “你去忙。” 杨大郎转身去了锅炉房。 杨四郎和林铁柱正围着大灶台看工人烫酒坛酒塞消毒。 杨大郎过去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提了出来:“和你们说多少次不许来酒坊玩打扰工人干活?” 杨四郎也不挣扎,显然这么被提着是不难受的。 “我们没有打扰别人干活,就是在边上看看。” “看看也不行,你们在这里碍事,以后在让我看见打你们屁股。” 第286章 林燕儿临盆 把两个小家伙拎出酒坊,放在了门口的空地上。 杨大郎问杨四郎:“你在酒窖拿了多少酒水?” 杨四郎目光闪躲,噘着嘴结结巴巴的:“我没有拿。” 杨大郎脸上有些不悦:“年纪不大,还学会撒谎了?” 大哥一般不会生气,有什么事情也是好声好气细心教导,突然沉了脸色,杨四郎就怕了,立马认错:“大哥你别生气,是爹不让我说的。” 杨大郎的脸色越发暗沉:“你拿了多少酒水给他?” 他早该想到的,杨四郎拿酒水能干啥?肯的被人哄骗了。 杨四郎数着自己的手指,一只手不够,又用了另一只手:“有十二个坛子,有小的,也有大一点的。” “为什么要拿酒给他?” “爹说我不拿给他,他去外面买酒,钱让别人赚走了,反正都是我们自家酿的,他又喝不了多少,干什么还要买别人的,我想想也对,就给他拿了。” 说着,杨四郎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给杨大郎。 杨大郎问:“这是爹给的?” 杨四郎点点头:“爹说差不多就是这些钱。” 杨大郎对自己的酒鬼父亲无言以对,为了喝酒,连小孩子都糊弄。 很想骂一句无耻之尤,却又碍于那个人是自己亲爹! “你知不知道自己拿的酒水值多少钱?” 杨四郎摇头,天真的反问:“这些钱不够吗?” “连酒坛子都买不到,你说够不够?” 杨四郎懊恼跺脚:“爹骗我!” “这不止是骗的事情,爹吃醉酒是什么样你没见过咋地?给他拿酒不是孝敬他,是害了他懂不懂?” 杨四郎对杨志高没多少感情,也一直很讨厌他。 可杨志高三言两语一骗,说他是自己的父亲,做儿子的就应该孝敬。 夫子也说,父亲是山,坚固而深厚,要一生牢记和报答! 所以他就把之前父亲醉酒打母亲,打他们,抛弃他们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杨四郎认错态度极好,拉着杨大郎的手撒娇:“大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不会再拿酒给爹了。” 杨大郎不是心疼那些钱,只是有些人引不得,不然以父亲那个品性,以后只会得寸进尺。 “这件事情不要和娘说,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杨四郎点头如捣蒜:“我不说。” 杨大郎正说教着弟弟,就听余采薇行色匆匆的站在桥上喊:“大郎,快回来!” 母亲向来稳重,很少见她有这般急切的时候,杨大郎心头一紧,赶紧疾步走了过去。 “咋地了娘?” “燕儿方才喊肚子疼,不大会功夫已经见红,可能要生了!” 余采薇自己没生过,林燕儿身下一见红,瞬间就慌了神。 杨大郎第一次当爹,闻言不比余采薇好多少,焦急的要往家走。 余采薇拉住他:“你先去林道前家里找她媳妇罗氏,我之前和她说好的,燕儿临盆她会过来接生。” “对,找罗婶子,找罗婶子!”杨大郎慌慌张张的往村里跑去。 村子妇人一般临盆就是家里或者邻居有经验的帮忙接生,但是余采薇家里没人有这个经验,她也只能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一切,却是不敢自主为林燕儿接生的。 算算日子,林燕儿就是这个月的事情,所以余采薇提前找了村子唯一的接生婆,交代她这几天千万别外出,现在人应该是在家里。 余采薇匆忙回到家里,所有人都是站在林燕儿的房门口,听着里面动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杨三姐急道:“娘,大嫂一直喊疼,怎么办啊?” 余采薇压抑住慌乱的心神:“大郎已经去叫罗氏,佩欣,你赶紧去烧热水先背着,小蓉,你去找剪刀来,记得用火烤一下消毒。” “我们这就去。” 交代完,余采薇便进了房里。 林燕儿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额前碎发,疼的脸都挤在一起了。 “娘,我疼!” 余采薇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毫不自知她的手抖的比林燕儿好不了多少。 “没事没事的,大郎已经去找罗氏,妇人生孩子都是要疼的,你先别叫,省着点力气,听说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林燕儿咬着牙:“怎么还听说,娘你不是生了四个吗?” 余采薇重重点头:“对对对,我有生过四个孩子的记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什么叫我有生过四个孩子的记忆,就在这里陪着你? 难道不应该是帮忙接生吗? 在林燕儿的记忆里,母亲生孩子时,都是阿婆帮忙接生的。 不过那时候她站在门外,并不知道具体要怎么生! 似乎她这个婆婆比自己知道的没多到哪去,指望不上什么。 杨大郎很快把罗氏请到家里,罗氏一路被拉着狂奔,几次差点摔倒,好不容停下喘口气,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罗氏大喘气道:“去去准备热水和剪刀。” 苏清慈说:“都准备好了,已经给拿了进去,罗婶子你快去看看。” 罗氏歇息片刻的功夫都没有,被这家人给催促的,搞得她自己都有点紧张。 杨大郎也要跟着进屋。 罗氏抬手挡住了他:“妇人生孩子污秽,男人不能进屋,还有没成过亲的姑娘家,都在外面等着。” 杨大郎心急如焚,交代罗氏说:“罗婶子,我媳妇拜托你了,你一定要确保我媳妇和孩子平安啊。” 罗氏说:“放心,婶子我给妇人接生了大半辈子,招牌搁这摆着呢。” 罗氏进屋反手把门给关了起来。 屋里只有余采薇在床前照看,罗氏过来她便起身给让开了地方。 “猛子娘,你快来看看我家燕儿。” 罗氏上前先掀开被褥查看林燕儿的情况。 “宫口都没开,还早的很,大郎娘你去给她煮一碗鸡蛋面。” 林燕儿咬牙痛苦道:“我快要疼死了,啥也吃不下!” 什么时候了还吃东西,林燕儿汗如雨下,阵痛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便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下。 罗氏说:“能吃几口就吃几口,不吃东西一会没力气生。” 余采薇说:“我这就让佩欣去煮面。” 第287章 娘生的才能叫弟弟 外面的人没听到林燕儿现在怎么样了,倒是先让佩欣去煮面,一个个的似乎比林燕儿自己还要着急。 林燕儿被劝着吃了半碗面,然后屋里一直没动静。 从上午到入夜,里面才传出林燕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杨大郎趴在窗户上不停的安慰林燕儿:“媳妇,我就在外面陪着你,你别怕啊,我一直都在。” 苏清慈光听声音都害怕,小声对杨二郎说:“生孩子这么疼的吗?” 杨二郎说:“我咋知道,你要是怕疼的话,咱们过几年再生!” 苏清慈白了杨二郎一眼:“这是自己说什么时候怀上就能怀上的?” 虽然怕疼,可她也想早点为杨二郎开枝散叶,再说妇人都是要走这一遭的。 也不知道自己肚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动静。 杨四郎跟着家里人等了一天,林燕儿快要生了,他反而开始打盹。 杨三姐牵起他的手,对杨二郎说:“二哥二嫂,我先送四郎去睡觉,他明天还要去书院。” 杨二郎说:“去,他留在这里也没啥用。” 亥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宁静的夜晚。 坐在窗户口的杨大郎猛的站了起来,激动双目泛红:“生了?” 杨二郎和苏清慈也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门口等着里面的消息。 屋里的余采薇抱都不敢抱小孙子,实在是太小,只能罗氏自己动手给婴儿洗澡,余采薇则是去帮忙收拾床褥。 把婴儿身上洗干净,罗氏特地让佩欣拿了秤过来,六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刚出生的婴儿,其实都是不太好看,身上皱巴巴像个小老头,还没有睁眼。 哭起来浑身发紫,小嘴巴张开能看到嗓子眼。 看着似乎是个急脾气,但余采薇不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会是脾气急躁的,毕竟爹娘的性子摆在这里。 床褥收拾好,余采薇在下面给铺了一层月事垫,然后才扶着林燕儿小心翼翼躺上去。 许是太累的原因,林燕儿连孩子都没来及看一眼便昏睡了过去,只知道自己生的是一个男孩。 算是把一颗不安的心放下了,生怕自己第一胎会是女孩,为这个家里带了一个不好的开头,让婆母和相公失望。 余采薇把弄脏的床单和被褥收拾干净,打开门缝让外面的人进来。 “别漏了风,声音小点,燕儿累的刚睡下。” 几个孩子进屋后她立刻把门给关了起来。 罗氏抱着孩子递给杨大郎,小声说:“是个带把的,六斤二两,可是不轻呐。” 如果在现代,六斤的多婴儿很常见,但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五斤多已经算是大胖小子。 可见林燕儿怀孕时,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杨大郎抱孩子比余采薇专业多了,家里最小的弟弟杨四郎出生后,母亲要做家务活,所以杨四郎小时候就是他抱大的。 横抱着接过自己的孩子,眸底别提多怜爱,一股为人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一脸狼狈苍白的林燕儿,杨大郎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罗氏笑道:“大喜事哭啥,燕儿只是累了,休息一晚明天啥事没有。” 杨大郎用肩膀刮蹭了一下脸,带着很严重的鼻音:“对,大喜事,不能哭。” 余采薇对罗氏说:“猛子娘,今天多谢你了,忙到现在饿了?快出去吃点东西。” 罗氏讨喜道:“谢啥,这不是应该的嘛,我这就回去了,等孩子满月我来吃喜酒。” “能不能在家里过一晚?燕儿这刚生完孩子,我啥也不懂,你帮忙多照看一晚成不?一会我让二郎去你家里说一声。” 罗氏很好说话:“其实后面没啥事,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就在你们家住一晚,不用上我家说啥,我帮人接生忙活一晚不回家常有的事情,家里头习惯了。” 余采薇感激的拍了拍罗氏手臂,转而对外面的佩欣交代:“佩欣,快去弄点吃的。” 大家围着看了会孩子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杨大郎一家三口。 之前不知道怀的男孩还是女孩,余采薇没有准备鸡蛋,但是空间里有一些糖果什么的用得上。 按照当地习俗,生女孩子给邻居些糖果什么的,生男孩给的就不一样了,要红鸡蛋加糖果。 晚上罗氏被安排住在客房,余采薇给她拿了一包的糖果和二两银子。 “哟,咋给这么多东西还给钱的?” “要不是你,我们家手忙脚乱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是你应该得的。” “不成不成,糖果我收下了,钱你赶紧拿回去,我帮人接生只拿东西,不收钱的啊。” 村里接生婆不拿钱,只给东西,偶尔有生了男孩给点喜钱,也是图个喜庆,给个百文以下的吉利数字,还得是那种讲究人家。 罗氏帮人接生了大半辈子,从没拿过这么多钱。 余采薇直接把两锭碎银子塞在罗氏手里:“忙活一天,又要麻烦你在家住一晚,这点钱不多,我得了大孙子高兴,你总得要沾沾我们家的喜气。” 罗氏客套了两句,还是把钱收下了。 余采薇后半夜才上床睡觉,翌日天不亮起床。 她得和杨四郎一起去镇上,买些东西。 十二晌,满月,百日,选其中一个大办,十二晌林燕儿还没出月子,余采薇不想办,百日的时候家里可能会比较忙,所以余采薇选择满月办,也是大多数人家都会选的日子。 但是这十二晌,还是要给亲戚朋友邻居发喜蛋喜糖的,明天也要给人发喜蛋喜糖。 不过也要看是不是讲究人家,不讲究的,也不会发。 余采薇不想委屈自己的长媳和大孙子,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会少。 天不亮杨四郎起床,兴冲冲地去敲杨大郎房门:“大哥快开开门,我要看弟弟。” 正在水池边刷牙的余采薇一口水喷了出来,眼角直抽抽:“那不是弟弟!” 杨四郎疑惑的歪着头:“不是弟弟是什么?” 杨大郎迷迷糊糊打开门,怕进风,赶紧给杨四郎拉了进去,打着哈气纠正他:“娘生的才能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你大嫂生的叫侄子侄女。” 第288章 惦记上修路 杨四郎进屋后,林燕儿还在睡觉,小婴儿被放在床边的摇篮里,那是杨大郎提前准备,柳枝编织而成,中间低,两头较高,不费什么力就能两边摇动。 他趴在摇篮边上,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小婴儿柔嫩的脸蛋:“小侄子叫什么名字?” 杨大郎怕吵醒林燕儿和儿子,声音放的很轻:“还没有取名字,我和你大嫂商量,让娘来取。” 杨四郎建议:“叫五郎?” 杨大郎扶额,他相信母亲,绝对不可能给自己孙子取这么没有水准的名字。 “叫五郎不是差辈了?” 杨四郎撇撇嘴:“还是让娘来取。” 杨大郎没好气:“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取。” 杨四郎转而走到床边抱住杨大郎的腿,巴巴的看着他:“大哥,你有了自己的小宝,以后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杨大郎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捏了捏他的脸颊,宠爱道:“谁和你说的?不管啥时候,大哥对你疼爱都不会变,小侄子和你不一样,你是长辈,以后要和大哥一起疼他。” 杨四郎被哄的开心,拍着胸脯保证说:“我把零嘴分他一半。” 杨大郎哭笑不得:“他现在只能喝奶,还不能吃零嘴。” “那等他长大我在分给他,还可以带他摘桑果,抓小兔子,掏鸟窝。” 杨大郎真的会谢! 在屋里说了会话,杨大郎就让他去洗漱吃饭,以免耽误了回书院。 家里人都没起床,只有余采薇和杨二郎杨四郎三人,吃了早饭后,天不亮母子三人便打算出发去镇上。 这会林长健刚睡醒,打算早起回家看看林铁柱有没有起来,顺便把早饭吃了,打开作坊大门,正好杨二郎过来牵骡车。 林长健关问余采薇:“大郎媳妇生了没?” 余采薇眉开眼笑:“昨晚亥时生的,六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林长健听了也很高兴:“大喜大喜啊!” 余采薇说:“我和二郎去镇上置办些东西,大郎今天估计没啥心思来作坊酒坊,你多照看照看。” 林长健说:“放心,作坊酒坊有我和春喜,你忙家里的去。” 帮忙装上骡车,几个人一起往村口走去,路上顺便就把等在路口的林铁柱抱上车。 余采薇问林铁柱:“你娘呢?” 林铁柱说:“她还没吃早饭,说是爹今天肯定会早点回家,等爹一起吃,让我吃完先来路口等你们。” 余采薇又问:“现在书院还有人欺负你和四郎吗?” 林铁柱摇摇头:“没有,就是大家都不和我们玩。” 被孤立了呗。 余采薇没什么好的办法去解决,霸凌可以找到夫子,找山长,找父母,但是孤立去找了的话,自己有理,却讲不出理。 杨四郎傲气的说:“他们不和我玩,我也不想和他们玩。” 林铁柱附和说:“对,我们不稀罕!” 余采薇怕两个孩子有什么心理阴影,目前看来,并没有! 两个孩子在一起,还是要比一个人好太多,至少发生这种情况,不会孤零零的连个说话人都没有。 张子旭年龄摆在那,在书院跟个山大王似的,杨四郎林铁柱都比较小,大家听张子旭很正常。 这种事情,古今都不可避免。 余采薇教两个孩子:“只要咱们自己没犯错,不必太在乎别人看法,所有人都和一个人玩,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有时候真理往往是少数人的。” 杨四郎反过来安慰余采薇:“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我是去书院学习的,又不是拉帮结派找人玩的,管他们要怎样。” 余采薇整了整他头顶小揪揪上的发带,随口问:“沈婶子对你们好不好?” 杨四郎说:“好的啊,就是沈婶子做饭没有家里做的好吃。” “那她平时都给你们吃什么?” 杨四郎想了想说:“早上吃煮鸡蛋,粥,包子,中午吃肉和菜还有大米饭,晚上和中午差不多,偶尔吃面条,我和铁柱读书晚的话还会给我们做藕粉或者羊肉汤吃。” “沈婶子凶不凶?” 杨四郎摇头:“不凶的,她对我和铁柱都很温柔,还经常让我们不要读书太晚。” 余采薇只是故作随口一问,其实就是想知道沈氏怎么照顾自己儿子的,生怕沈氏会因为在村里的缩衣节食,不舍得给她儿子吃喝。 饮食起居似乎都还算妥帖,余采薇放心了不少。 把两个孩子送到青松书院,差不多到了辰时中,正好是走读学子进书院的时间。 余采薇交代几句让两个孩子好好学习,便上了骡车,和杨二郎去街上了。 早上铺子大部分没开门,只有卖早点的冒着热气很是热闹。 余采薇说:“去粮栈。” 杨二郎问:“这个时候过去干啥?” “高粱跟不上,酒坊已经停了半个月,得让粮栈想办法送过去。” 杨二郎抬头看看天,夏季的早朝,本该是旭日东升,此刻天空却是阴云密布,今天又不是一个好天气。 “之前我们家买的五十万斤看着好像很多,但是真不经做,两个月就没了。” “主要是人多,梅雨季过后,二次发酵的酒醅都得用完,要停一个月才能继续酿酒,路上不好走,这些问题目前没好办法解决。” “我们之前预订给祥顺楼的十万斤醇韵,梅雨季过后是不是可以出货了?” 余采薇点点头:“不止十万斤,我预估了下,应该在十三万斤左右。” 高粱就有五十万斤,还有其它粮食掺杂,加上二次蒸馏,调配好的成品酒,十三万斤到十四万斤。 “之前我还担心十万斤会不会有压力,不曾想两个月做出来了,等今年新高粱下来,年底我们能大赚一笔。” “酒水是暴利无疑,但是你别忘了还有藕粉。” 杨二郎嘿嘿一笑:“我当然不会忘,作坊里的其它东西,一样很重要,要不是作坊一直给酒坊输送周转资金,我们现在就得头疼。” 余采薇没有在接话,默默盘算着今年能赚多少钱。 萌生过修路的想法后,她心里越发惦记,阴雨天来一次镇上,那个想法便加深一分。 第289章 逛街偶遇石芙蓉 辰时粮栈工人已经开始忙碌,余采薇过来时,管事在门口督促着工人搬运,见到她,很是热情的迎了上来。 “余夫人来的正好,我正想让人去林家村给你捎个话,酒坊后定的二十万斤高粱已经筹齐,等路上不再泥泞就给送过去。” 余采薇说:“我今天来也是为这个事情,管事你看看能不能早点送过去?我们酒坊等着用。” 管事犯难:“有点不好办啊,主要是车上粮食沉,车轱辘走几步会陷。” 余采薇商量道:“能不能多派些车,或者是多送几趟?这次运输成本算我们的。” 管事脸色没轻松多少:“如果酒坊真那么着急,我可以尝试着送,但太陷的话,可能就不成了。” 杨二郎接口说:“要不每辆骡车上带些干草,路上陷了话,在车轱辘下面垫干草,这样不至于陷去出不来。” 管事点点头:“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能不能行试试看。” 杨二郎笑道:“感谢管事帮忙了。” 管事摆摆手,话里很是客气:“我们常来常往的生意,不说啥谢不谢的,还有一事我想同你们商量。” 杨二郎道:“管事但说无妨。” “今年梅雨季又是来势汹汹,粮食的价格降不下去了,高粱虽然没涨的那么厉害,但是没办法再答应之前的要求,一切都得按照三文一斤来。” 杨二郎看向余采薇,等待她的决断。 余采薇已经料到,不能说粮栈出尔反尔,高粱即便不卖给她们,卖给别人也不会低于三文,只是没人一下子像她们似的,买这么多高粱。 余采薇接口说:“可以,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市场变动太大,管事提出来的并非无理要求,后面的高粱便按照三文一斤。” 管事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和余夫人做生意真是爽快!” 余采薇恭维道:“管事何尝不爽快,既然都是爽快人,没必要再去为这些小事争论不下。” 高粱能不能运到林家村,还不能够确定,余采薇和管事说了会话,便和杨二郎去街上置办东西。 其实空间的鸡蛋完全够十几次满月宴,但她没办法不出村就拿那么多鸡蛋出来,还是得出来买。 和杨二郎跑了几个菜市场,鸡蛋几乎都被她们收了。 杨二郎惋惜说:“村里养殖户手里的鸡开春才抓回去,还没下蛋呢,估计等到满月宴才能用上养殖户的鸡蛋。” 余采薇打趣:“我们这一搜刮,今天镇上人家要缺蛋了。” “主要是我们白石镇养鸭养鹅多,除了我们家,没人养这么多鸡了,鸡蛋大多是零卖的。对了娘,养殖户手里的鸡要是下蛋,我们暂时用不了那么多鸡,一边养一边下的蛋咋弄?” “你猜猜!” 杨二郎想了好一会,眼睛骤然发亮:“做比松花蛋还好吃的变蛋?” “我儿聪明!” 鸡没有猪好养,猪即便养不活,只要没有猪瘟,就不可能大量死亡。 而十户养鸡的,一户五百只,没有可用于鸡身上的药,如今存活下来的在三百只左右,还不全都是母鸡,买小鸡崽时是看不出来公母的。 等梅雨季过后,余采薇会加大对鸡的养殖。 一,来养殖户有了养鸡经验。 二,冬季里古董羹底料,和鸡精需要大量的鸡! 三,变蛋的需要原材料鸡蛋! 路过宝昌布庄时,余采薇停了脚步:“我进去买些布料,让你大嫂做些孩子的衣服和尿布啥的,你等我一会。” 杨二郎每次看到这个布庄,都不免要驻足一会,余采薇进去买东西,他便去停下骡车,一起进了铺子。 好巧不巧,碰见了个熟人! 石芙蓉见到余采薇和杨二郎,下意识喊了句:“余婶子!” 余采薇扫了一眼石芙蓉,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貌美姑娘,看着年岁和她差不多,穿的也差不多,都是绿色罗裙,大户人家给奴婢的穿戴,苏清慈给佩欣小蓉买的便是类似。 身后两个姑娘手里空空,只有石芙蓉两手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石芙蓉在林家村那段时间,不说过的多好,但吃喝上面余采薇没亏待她,气色还是不错的。 才过了多久,她就面容憔悴,目光怯懦。 电视剧里看到的姨娘,妖娆明艳什么的,在她身上一点看不到。 这会倒是真有几分我见犹怜,不像装出来的。 看来她进了章家,日子不如自己的意料之中啊! 什么姨娘,可不就是章家买了个丫鬟回去么。 其中一个姑娘审视了一下余采薇,语气傲慢的问道:“咋地,认识啊?” 石芙蓉说:“她就是余夫人。” 两个姑娘听到这三个字,立马换了一副态度,丝毫不见前一刻的傲慢。 这个名字她们当然听说过,当时公子便是去了余采薇家里吃酒才被石芙蓉算计,但她们可不敢对余采薇趾高气昂。 跟在公子身边伺候的时候,听老爷说过这位余夫人,对她言语里全是钦佩。 石芙蓉算计她们家公子,也不能怪到人余采薇身上,事情真相如何,公子回来就和她们说了。 要怪只能怪石芙蓉这个贱蹄子手段龌龊卑劣! 为了给公子出气,她们这段时间没少磋磨石芙蓉。 两个丫鬟恭恭敬敬对余采薇俯身行了个礼:“奴婢见过余夫人。” 余采薇对两个丫鬟笑道:“不用客气,我来买些布料,你们自便即可。” 余采薇转身便去选布料,专挑那种摸着手感绵软,又能吸水的料子看。 招呼都不想与石芙蓉打,她却凑了上来。 “余夫人打算买啥样的布料?” 余采薇正眼没看石芙蓉:“给孙子做小衣和尿布用,怎么,你对此很在行?” 她没忘了石芙蓉是怎么在酒坊完工宴席上干出那等丑事的,也没忘了石芙蓉得偿所愿后去她女儿面前炫耀,说什么可以接受和她女儿一起给章弈文为妾。 余采薇不觉得自己是小肚鸡肠的人,但也非宽容大度,对于石芙蓉这种人,不需要去应付,场面上的寒暄客套便免了! 第290章 石芙蓉求余采薇 石芙蓉笑的尴尬:“家里弟弟妹妹多,也是知道一些的,燕儿姐已经生了吗?男孩女孩?” 余采薇言简意赅:“男孩。” “男孩好,我娘说,只要第一胎是个男孩,有人传宗接代,在怀上就没啥压力了。” 余采薇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男孩女孩她一样的疼爱。 懒得和石芙蓉解释废话,她自顾自挑着布料。 石芙蓉见余采薇不怎么想搭理自己,垂下了眸子:“余夫人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记恨我吗?” 余采薇转身往里间走去,看着墙边挂着的布料,漫不经心说:“记恨倒是算不上的,全当是用你给我女儿上一堂课,让她明白,心思不纯的人,一开始便不应该救。” “在余夫人的心里,我当真那么不堪?” “我心里你是怎样的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的事情,的确很不堪,不是吗?” 是芙蓉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我从来没想过伤害过你们家任何人,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 余采薇不屑一笑:“没有想过伤害我们家任何人?一开始你求我出手相助时,看上的应该是二郎?毕竟我和三姐穿着打扮普通,你在牙行街上看了一圈,发现二郎身上穿的是狐裘,该是富家子弟,与其说是在向我求救,不如说你在向二郎求救,对吗?” 石芙蓉被戳中内心,却是矢口否认:“我没有,情急之下,人怎么可能想到那么多?” 余采薇不置可否:“后来你为什么没有对二郎献殷勤,大概是因为看到清慈的才貌有了自知之明?好在我还有个老实巴交的长子,而我的长媳林燕儿才貌一般,性子不够强势,插足大郎婚姻,远比插足二郎的要容易些。可惜啊,事情不能如你盘算的一般,大郎燕儿虽然老实好说话,却情比金坚。在我两个儿子身上看不到希望,恰巧碰见了林同灌醉章弈文,你便急中生智,随机应变,是也不是?” 心事被剖开,石芙蓉原本菜色的面容更添一抹苍白,唇瓣颤了颤,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她一直都知道余采薇聪慧,却也想不到她能把自己看的分毫不差。 “如果你在我的儿子身上得逞,便是破坏了他们家庭,伤害了他们夫妻感情,同时三姐也会自责内疚,因为她的一时善心,搅的家宅不宁。如此,你还敢字正腔圆说没想伤害过我们家任何人?本是心机城府颇深的人,要说联想不到这点,倒是让我觉得可笑讽刺。” 石芙蓉想要辩解:“我只是想” 余采薇颇有几分厌烦,回头冷漠的看着她:“别在说什么你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你的悲剧不是我们家造成,也不是章家父子造成,凭什么要我们来为你买账?我们是欠了你什么吗?你的理直气壮从何而来?” 石芙蓉暗暗咬紧牙关。 “让我来猜猜,你明明已经得偿所愿,只需要在章家后宅安安分分的,便可衣食无忧一辈子,根本不需要主动再来我面前讨好,现在又如何上赶子?因为你明白了以不入流的手段进入章家,所以你的日子不如想象中那般快活如意,想让我帮你和章县令说道说道?如果真是打的这个主意,那你这次算计错了,我没那么大的脸面,帮不了你!” 就算可以帮,余采薇也不会帮,如石芙蓉这种人,没有人能养的熟。 即便章家父子给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可谁又知道这般机关算尽的人不会想要的更多? 人性本就贪婪,包括余采薇自己。 但她能保证的是,自己的贪婪,不会是恩将仇报,不会让自己的贪婪伤害到无辜之人。 “若是余夫人帮我一次,以后我石芙蓉必感念恩德,你生意做的这么大,有了我这层关系,以后求老爷办事的时候多了。” 余采薇觉得好笑,一个被章家当成奴婢养在后宅的女人,能帮她说什么话? 而且章云岭那种铁面无私的人,连自己正妻的亲弟弟都不肯徇私,又怎会为了儿子的妾侍徇私? 既是一个不会徇私的人,她又需要石芙蓉什么呢? “你觉得我很蠢?” “芙蓉真心想同余夫人合作!” 余采薇很不给面子:“没有任何一种合作是空手套白狼的,你最多只能算是画大饼!” 阴天的布庄生意并不好,里间只有余采薇和石芙蓉两个人,石芙蓉很想给余采薇跪下,又怕外面会有人突然进来。 知道余采薇没那么好糊弄,她只好坦白。 石芙蓉双手握着余采薇手臂,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也压到了最低:“求余夫人就帮我一次?章弈文把我接回府,让我与丫鬟同吃同住,连个通房都算不上,我在章府活成了一个笑话。前几天,老爷托人给公子议了亲,女方父母没旁的要求,只有一点,接受不了公子未娶先纳妾,要公子打发了我。夫人,我不想在回到人牙子手里,求求你再帮我一次。” 她在章府有苦说不出,如果章弈文只是对她视若无睹,便也就忍了,绝对不会打了自己的脸,再回头求余采薇帮忙。 可是章弈文议亲的人家,接受不了章家有个手段卑劣的姨娘,一定要章弈文打发了她,不然亲事没必要议下去。 章弈文目前还没答应,并非是对她有什么不忍,而是没看上那个议亲的姑娘。 原是以为自己进了章家,从此便有了保障,殊不知进了章家,也是章弈文对自己厌恶至极的开始。 她至今仍还是处子之身! 亲事章弈文说的也不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章云岭极为看好那姑娘和她的家世。 她没有一点把握让章家父子留下她,现在闹都没法闹。 章弈文已经给了她妾侍身份,再想打发掉她,可比当时她算计失身不认账要容易的多。 余采薇问:“如果我们角度对换一下,你会帮我吗?” 石芙蓉哽住了声音。 第29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外面两个丫鬟选好了布料,看余采薇在,语气稍有缓和,但眉宇间多多少少还是对石芙蓉有些不耐,催促说: “你又不买布料,一直跟着人家余夫人干啥?还回不回府了?” 余采薇漠然对石芙蓉道:“路是自己选的,与人无尤,成年人,便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言毕,余采薇先出了里间,让女掌柜去把她看上的两匹绵软吸水性好的布料给包起来,付完钱,和杨二郎离开了布庄。 雨水说下就下,余采薇用手挡着头顶,提议说:“我们去红叶街的府邸避避雨。” “成,雨一会下大路上也不好走。” 宝昌布庄离红叶街不远,余采薇和杨二郎雨衣都没穿,赶在雨水下大之前跑到了家门口。 一阵敲门后,沈氏匆忙出来了:“大郎娘,二郎,你们咋这个时候来了?快进来!” 余采薇一个月不一定来这边一趟,倒是林同在外面帮作坊酒坊办事,晚上经常来这边落脚。 沈氏把宅院打理的相当利落,上一位主家在小花园里种下不少花卉,此时已是花团锦簇,被雨水滋润着,没看到多少破败残片,反而显得花卉娇艳欲滴。 沈氏跟着走进厅堂,问:“我正打算出去买菜,大郎娘,你们中午在这吃饭不?” 余采薇点点头:“嗯,你多买点菜回来,中午我来做饭。” “那你们坐会,我这就去。” 余采薇各处看了一遍,庭院和屋里被沈氏打扫的很干净,即便不住的人屋里家具也是一尘不染。 沈氏住的是下人屋,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摆放整整齐齐,余采薇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乱翻。 杨二郎去屋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外面已经是滂沱大雨,他找到余采薇说:“娘,雨越下越大,今天下午可能回不了村。” 余采薇说:“那便在镇上住一晚,反正被褥和换洗衣物什么的都有。” “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是今天家里发不了喜蛋。” “不急于今天,明天回村在弄一样的。” “娘,我想去苏府一趟。” “见老丈人?” “清慈说她爹上次去咱们家时情绪有点不对劲,她有点不放心,让我今天顺便去看看。” “你和清慈不常回苏府,两手空空的可不成,要让苏家人说不懂事的。” “早上出门时,我带了两坛酒水,还有作坊新做好的香肠腊肉。” 还以为杨二郎一早从作坊拿的香肠腊肉打算给沈氏做给杨四郎吃的,原是给岳父准备的。 余采薇叮嘱:“苏大年是长辈,你要是不想叫岳父就叫苏老爷,即便他对你不那么客气,也不能和他争吵,更不能再骂老家伙老东西什么的。” 杨二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之前骂他,是因为他对清慈不好还不讲理,我也不是不懂事。” 余采薇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心里有数我就不说了,不留那边吃饭的话早点回来。” “那我去了娘。” “去。” 等沈氏买菜回来,当着余采薇的面把账给记下来。 依照她之前教的法子,用图案代替文字,用小点代替重量和钱,记得清清楚楚。 沈氏笑着说:“大郎娘真是聪慧,你看看我这账目,清清楚楚。” 余采薇发现沈氏买的蔬菜类一般都是一斤,买的肉类则是半斤,钱都是市场价,一点不做假。 每天都要出去买菜,新鲜度也没问题。 余采薇笑了笑没接话,拿着她提回来的篮子去做饭。 “我去给你打下手?” “嗯,看着我是咋做的,以后按照我的方式来做。” 言外之意,她平时做饭不好吃了? 这话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杨四郎回家说的。 沈氏心里不安了起来,好不容易得了这样轻松的活,每个月有钱赚,还能跟着改善伙食,她这辈子都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 “我哪里做的不好,大郎娘你尽管说,我一定好好学。” 余采薇见她紧张,声音缓缓道:“四郎那小子嘴被我养刁了,炒菜调味料什么的不要舍不得放,要以口感为主。” “我就是觉得放太多的话有点浪费,以后我记住了。” “你不用紧张,只要盐别放的太多,其它的多放一点是可以的,尤其是油,放少了菜不好吃。” 沈氏闻言,心放下了不少。 进了伙房,余采薇先让沈氏去洗菜,自己去柜子里拿米淘水,先把米饭给焖上,用饼架在米饭锅里蒸了五节香肠,一斤左右的腊肉。 沈氏肉疼的问:“蒸这么多香肠腊肉是不是多了?” 香肠腊肉都是杨四郎旬假回到镇上,杨二郎顺便给带的。 沈氏每次只蒸一节,腊肉半斤不到,而且每次只会选一种,蒸好切成薄片,中午给杨四郎送饭时,几乎是全带上的,她顶多在切片时挑个一块两块过个嘴瘾。 “不多,今天我们好几个人,少了不够吃。我瞧着柜子里剩下那么多香肠腊肉,想来你平时也是舍不得多做,不用这么省,四郎和铁柱都喜欢吃,以后给他们多蒸一些。” “对了,我咋觉得香肠腊肉比以前的好吃?口感又觉得差不多,但是吃起来就是要香很多。” 余采薇笑道:“后面拿过来的是作坊新做的,做法用料一样,不同的是,后做的香肠腊肉是阉割后的猪做的。” 沈氏坐在灶台前的矮凳上,准备烧火让余采薇炒菜:“原来是这样,头一次知道猪能阉割,肉还更好吃。大郎娘,我家里咋样?” “我不怎么去你们家那边走动,都是听林同阿婆说的,你不在村里,大房二房倒是不吵了。” 沈氏心里一阵苦涩,这就是杨四郎旬假她不想跟着回村的原因,为了她的赡养问题,两个儿子委实叫她寒心。 年轻时,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没养活,所以对老大老二的照顾别提多么小心翼翼,不说千娇万宠,那也是宁愿自己和老头子吃苦,也不舍得让他们两兄弟遭一点罪。 谁料晚年两个儿子没一个孝敬她,被媳妇在里面撺掇撺掇,谁也不愿意养着她这个老婆子,两兄弟都想放对方多付出。 沈氏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让大郎娘看笑话了。” 余采薇不以为意:“有什么可笑话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拿到明面上说,谁不是一地鸡毛?” 第292章 苏大年白了发 “大郎娘不用宽慰我,你家几个都是孝顺的,大郎娘是有福的人。” “我家几个是孝顺,但也有困扰,沈大姐和老杨家住的近,我们那点事你还不清楚吗?” 沈氏叹息一声:“唉,真是像你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杨家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当然是老杨家自己的损失。 原主虽窝囊,却谁也不能说她不是一个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 那刘芳草除了年轻一点,手里有点男人留下的遗产,其它和原主半点比不得。 便是杨志高有很大的因素看刘芳草貌美,其实不然,原主生的比刘芳草貌美的多,只是被磋磨成了黄脸婆。 现在这具身体被她养了一年多,生了四个孩子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要样貌有样貌,要气质有气质,刘芳草拿什么比? 余采薇边炒菜边和沈氏闲聊:“如果可以,我真想和那边彻底断了这层关系,事与愿违,孩子们终究是他老杨家的种,所以我有时候不得不在里面周旋。” 余采薇自己不会被老杨家赖上,可是孩子们不行,什么时候杨志高都是他们的父亲。 她没有封建思想,觉得一定是两口子没一个才分家,在她的心里,孩子成亲就可以分出去单过,二人世界它不香吗? 但她不会这么做,杨老汉何兰杨志高三人不死,她永远都不会分家。 因为只要分家后,这三个人就可以赖上自己的孩子们,堂亲倒是无所谓的,就这三个狗皮膏药甩不掉。 如果有一天,出点钱,老杨家愿意彻底断绝了关系,她不介意让他们得点便宜,前提是不要狮子大开口。 不然她就和这三个人比谁活的长! 饭菜在闲聊中做好,别看余采薇现在不常做饭,刻在骨子里的厨艺一点没生疏。 香菇炒青菜,肉末豆腐,红烧鸡块,外加一个萝卜汤。 先给两个孩子打好饭菜,放进食盒里让沈氏送去书院,余采薇则是等着杨二郎回来,半个时辰见不到人,估计在苏府午饭了,她便和沈氏吃了,留一点饭菜在锅里备着就是。 中午雨水不见小,雨幕大的让人模糊了前方事物。 沈氏提着食盒到书院门口,杨四郎和林铁柱已经打着油纸伞站在那里等着了。 沈氏把食盒交给林铁柱,说:“记得晚上放学带上食盒,快拿到书院里面吃,别淋到雨受凉。” 天气好的时候,两个孩子在书院门口的树荫下吃,沈氏会等他们吃饭顺便带着食盒回家。 雨天肯定是不行,书院里有多处凉亭,他们一般在那里吃饭。 杨四郎和林铁柱很有礼貌的冲沈氏挥手:“沈婶子再见,当心路滑哦。” 沈氏慈爱的看着两个小家伙风风火火跑回书院,一开始只是想有个去处,顺便赚点钱,时间久了,她是真心疼爱两个孩子。 凉亭中午有不少学子,镇上有条件的人家,觉得书院伙食不好,家里人或者下人也会来送饭菜,下雨所有人都挤在凉亭里吃。 两个孩子找了一圈才找了个人不那么多的亭子,石桌石凳被人占了,他们便在凉亭的靠背椅上吃饭。 林铁柱迫不及待打开食盒,把放在上面的菜和汤先端出来,最下面的才是两碗米饭。 杨四郎看到米饭上面摆放像花一样的香肠腊肉,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是我娘做的。” 林铁柱问:“你咋知道是余婶子做的?” “你笨丫,沈婶子做的香肠腊肉都是摆放在菜边上,只有我娘才会摆花样。” 林铁柱用勺子舀了一勺肉末豆腐放在米饭碗里,筷子搅一搅就开始扒拉,连连说:“好吃好吃,肯定不是沈婶子做的。” 杨四郎得意道:“我告诉你了,是我娘做的。” 石桌旁几个学子时不时看向杨四郎的饭菜,知道杨四郎每天吃的不重样,比他们的饭菜好多了。 之前张子旭老是抢杨四郎吃的,他们也尝过一些,尤其是香肠腊肉,香的不得了。 奈何回家和父母说,就是做不出来杨四郎吃的那种。 有学子拿着自己的饭菜走到杨四郎跟前,试探性问:“四郎,我娘今天做了鱼,能和你换香肠腊肉吃吗?” 杨四郎伸头看了看他碗里的鱼段,没等尝就闻着腥味了。 杨四郎犹豫了一下,说:“我分你几块,只吃你一块鱼好了。” “我多给你几块。” 学子很是高兴,把碗里比较肥的鱼块都挑了杨四郎。 大家见杨四郎肯换,纷纷凑过来也要换菜吃。 只要不是抢的,好好说话,杨四郎即便不喜欢吃他们碗里的饭菜,也会分出去一些。 “四郎,为啥香肠腊肉这么好吃?在哪里买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爹说香肠腊肉是祥顺楼里的东西。” “还想问问在哪里买的,让我娘也买一些,原来是祥顺楼的,这谁家能经常吃啊。” 学子们羡慕的看向杨四郎,这个乡下小子竟然比他们镇上人吃的都好。 杨四郎抬起下颚,骄傲的说:“祥顺楼里腊肉香肠在我家采购的,全部是我娘做出来的。” “真的啊?” 杨四郎点头:“当然是真的,你们不管是不是在祥顺楼吃的香肠腊肉都是我家的,我娘说了,她做的东西口感,目前没人能做得出来。” “那我回去让我娘去你家买,看在同窗的份上,能便宜点不?” 杨四郎又摇头:“不行,我们家做出来的东西只卖给祥顺楼。” “多些人买不是更赚钱吗?” “反正就是不行,夫子说诚信者,天下之结也,我娘答应只卖给祥顺楼,就不能再卖给别人。” 一直被孤立的杨四郎和林铁柱,因为大方换菜,大家对他们的态度开始改变了。 同一时刻,苏府。 杨二郎把酒肉放在厅堂的茶几上,等候许久,苏大年和辛叔才大跨步的从外头回来。 两月不见,苏大年一头黑发竟银灰了大半,矮壮的身材看起来只剩下了矮,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杨二郎目露诧异的打招呼:“苏老爷!” 第293章 翁婿缓解关系 苏大年问:“你咋来了?” 杨二郎回道:“我大嫂昨天生了小侄子,我和娘来镇上置办些东西,顺便过来邀请苏老爷一个月后去家里吃酒。” “亲家人呢?” “她在红叶街的府上,下着大雨没让她跟着过来。” 苏大年扫视了一圈厅堂,连杯茶盏都没有,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阴沉。 “来多久了?” “哦,大概有一个多时辰,管家说你去布庄了,我就在厅堂等了一会。” 杨二郎早想回去吃饭,又因为没见着苏大年,怕回去和媳妇没个交代。 “你吃饭了吗?” 杨二郎不想留在苏府吃饭,借口说:“来的时候吃过了。” 算一算杨二郎等待的时间,怎么可能来之前就吃过,看来也没人给杨二郎准备午饭。 苏大年转身冲着守在风雨连廊里的丫鬟发难:“你们都是死人吗?大姑爷来了这么久,不准备午饭,连茶水也不倒?” 突然被苏大年重视,杨二郎大感意外。 要不是之前的亲身经历,凭着今天苏大年态度,他可能会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和苏清慈误会解开,苏大年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两个丫鬟颤颤巍巍进厅堂,低着头一个不敢说话,一个欲言又止:“本来陈姨娘是有准备饭菜和茶水,可是” 苏大年不耐烦:“可是个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是大夫人不准!” 吕氏原形毕露,管家权被夺,现在装都不装了,不待见杨二郎便显现在了面上。 杨二郎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不用麻烦,我看看苏老爷一会就走了。” 苏大年厉声对丫鬟道:“告诉陈姨娘一声,她要是管不了这个家,以后府中大小事物便全让管家来打理,现在立刻去准备酒菜。” 丫鬟低低应了声“是”赶紧出去,生怕苏大年殃及池鱼,一个不高兴再训斥她们一顿。 “真不用那么麻烦,我一点都不饿。” 苏大年阴恻恻看着杨二郎,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好一会才语气不是很好的说:“我还没吃,陪我喝一杯!” 杨二郎每次来苏府都不痛快,真心不太愿意留下来吃饭。 他又不傻,在厅堂等一个多时辰没个主事的人来招待,自己不受欢迎很明显。 最后还是和苏大年一起去了膳厅,大户人家上菜也快,坐下没说几句话,一桌丰盛的饭菜便端了上来,酒水是杨二郎带来的。 杨二郎拿起酒坛先给苏大年满上:“我瞧着苏老爷脸色不好,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等杨二郎给自己酒盏里倒上酒,苏大年拿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长长吸了口气。 “你不接触布料生意,和你说了也不懂。” 杨二郎哼哼:“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苏大年睨了他一眼:“今年镇上多出来的宝昌布庄知道吗?” “知道,宝昌布庄里的布料结实耐磨,价格上还便宜许多。” “他们用半年时间,在洛北镇上开遍了铺子,目前还在持续扩张中,而苏家的生意,九成在洛北,再这样下去,另外一成都得被他们挤没。” 谁不想买质量好又便宜的布料? 连母亲那么大手大脚的人,买布料现在也会把宝昌布庄当成第一选择。 苏大年真碰上棘手的竞争对手了。 杨二郎如今对生意上的事情可不是小白,苏家布庄在洛北几十年无人能匹敌,被占据了九成生意是什么概念? 怪不得苏大年愁白了头! “半年时间把铺子开遍洛北,财力,人力非同一般,对方是什么人?” “最让人头疼的莫过于此,对方快把我苏氏的路堵死,我却至今查不出他是什么人。一开始以为他们冲着苏氏而来,现在看他们的扩张速度,目光该是放在整个洛州的。” 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背后没点靠山不可能,苏大年想要用点非常手段都不敢贸然行动。 杨二郎摩挲着下颚:“苏老爷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采购中州布料?依照苏家的底蕴,同等价格,对方不可能是对手。” 苏大年稍显意外:“你还知道宝昌布庄的布料来自中州?” 杨二郎没办法解释怎么知道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第一次见到宝昌布庄,他就对‘宝昌’两个字莫名熟悉,不需要任何人说,脑子里下意识便出现了宝昌布庄里的料子来源。 所以他只能把这一切归为上辈子,但上辈子这种玄幻的事情,又要怎么对苏大年说? “家里和祥顺楼的生意都是我在跑,经常来镇上多知道了些。” 苏大年胳膊肘抵在桌面,用手搓了搓疲惫的脸:“我了解到中州布料物美价廉时,第一时间让人和中州那边联络,但人那边说已经和宝昌布庄立了契约,洛州只供应宝昌一家。” 杨二郎顿了顿,问:“苏氏布庄还能撑多久?” “现在老主顾都在日渐减少,年前采购的布料和今年自家染坊做出来的全部积压在仓库,布料这种东西,压手里个一年半载倒也无妨,问题是宝昌布庄一直这样下去,我手里的料子便出不去,手头周转出问题迟早的事情,顶多能撑到年底。” “陈年布料是一定要出去的,苏老爷有没有想过低价出手?” “最近已经在降价,可我这边一降价,宝昌布庄也降价,以他们的进价,和苏氏绝对耗得起,我只会血本无归,所以今天又恢复了原价。” 苏大年之所以这个时辰回府,便是去布庄通知恢复原价。 杨二郎和苏大年的看法不一样:“不管你现在低不低价卖出,都会血本无归,将亏损降到最低是唯一选择。” 苏大年犹豫不决,无奈道:“手头的料子就算低价出手,苏氏和宝昌也没办法硬碰硬下去,苏氏的百年家业恐要葬送在我手里。” “我们连对方是什么人、什么实力都不知道,怎么用高价布料拼他们的低价布料?而且人家的质量确实在我们之上,不是拿鸡蛋碰石头?” 苏大年很嫌弃的瞪着杨二郎:“没点骨气的东西。” 杨二郎无语:“是骨气的事情吗?最起码观清形势?你要是怕做不成生意没钱花,大不了以后我和清慈养活你就是。” 话说的真心不太好听,可苏大年却心里滚烫滚烫的。 风光大半辈子,还从未有人敢大话要养活他! 第294章 长孙名定杨景诚 “生意上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清慈,让她跟着操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苏大年突然质疑的看着杨二郎,话锋一转:“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养活我,你家就是酿酒的,明知道我喜醇韵,还抠抠搜搜只带两坛,若我哪天真穷困潦倒,你能管我?” 杨二郎嘴角抽搐了下,他上哪知道苏大年喜醇韵? “过两天我让人多送些醇韵来苏府。” 苏大年哼哼,脸上算是满意了。 杨二郎吃了饭后便离开了苏府回红叶街。 一路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宝昌布庄事情。 他对中州布料的了解,只知道一些采购渠道和流程,而这些根本帮不了苏大年。 苏大年要面对的问题是整个苏氏的未来,中州那边的人不愿意与他合作,苏氏布庄便撑不了多久。 左思右想,他觉得还是得把这件事情告诉苏清慈,即便现在瞒着,早晚她也会知道。 余采薇难得有闲情雅致坐在凉亭里,煮上一壶茶,赏雨观景。 见杨二郎魂不守舍打着油纸伞站在院子里,开口问:“怎么了?” 杨二郎回神,转身走进凉亭,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猛一口下肚舌头都被烫麻了。 “这么烫!” 余采薇看了眼茶壶下面的小火炉,烧的正旺,茶水咕嘟咕嘟翻滚,能不烫?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似的。” 杨二郎在余采薇对面坐下:“中午见苏老爷,和他聊了些苏氏布庄的事情,他遇到大麻烦了。” 余采薇坐直身体,手指轻轻拂着茶盏杯沿:“怎么回事?” “就是娘经常去的那家叫‘宝昌’的布庄,他们用半年时间,铺子开遍了整个洛北,以物美价廉的优势,几乎包揽了所有布料生意,而苏氏布庄主要生意也是在洛北,无疑会对苏老爷造成重创。” “对方是什么人?” 余采薇和杨二郎首先想到的一样,能把布料生意半年内做的这么大,对方必定不是一般人。 杨二郎摇头:“苏老爷自己都查不到对方是什么人,宝昌布庄的东家从未露面过,对外都是有专人负责。” “苏大年为何不和对方用同样的采购渠道?” “苏老爷想到了这一点,奈何几次派人去中州联络,人家却不肯与之合作,说是和宝昌布庄有契约,洛州的布料只给他一家。” 就是垄断了洛州咯? 一般这样的垄断,都要对方能保证大量采购,余采薇便是不问杨二郎,也能想到,宝昌布庄的目标远不止洛北,必然是奔着整个洛州来的。 看来宝昌布庄的东家不止有实力,还有庞大的野心,一个新布庄敢这么去布局。 沉默须臾,余采薇突然不屑笑了一声:“要知道对方是何人也不难。” 杨二郎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余采薇慢条斯理的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不急不慢的说:“让苏大年以一个宝昌布庄无法承受的价格出售布料,对外说是找到了新的采购渠道,把采购成本往比中州布料更低的去传。不出半月,对方必然坐不住采取行动,届时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当然,这个法子苏大年肯定会有不小的亏损。” “只在白石镇一个布庄实施,苏老爷亏的起。” “你可以把这个法子和苏大年商议,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做生意亦是如此,他是在明处的,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想出应对办法?” 杨二郎拍案而起:“娘说的对,我这就去找苏老爷。” 余采薇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拿着油纸伞又离开府上,低低轻笑:“冒冒失失的!” 杨二郎重回苏府,把余采薇的建议和苏大年说了一遍。 苏大年豁然开朗,一直以来,他处处被宝昌布庄压制,牵着鼻子走,不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么才没办法想出应对之策么。 反正他手里大批量布料出不去,不如在白石镇放开手脚亏一次,逼宝昌布庄背后之人露出头脚,再行对策。 余采薇和杨二郎在镇上留宿一晚,第二天回了村。 一到家,佩欣和小蓉两人便开始拿着鸡蛋去煮,准备染桃红。 余采薇去杨大郎屋里看小孙子,才两天功夫,小家伙身上紫红色已经淡下去好多,也不似那么皱巴巴,好看多了。 林燕儿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也在恢复,说话不似刚生完孩子那么无力和虚脱:“娘,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呢。” “让我来取?” 杨大郎说:“当然让娘来取,之前你不是一直遗憾我们兄妹四人名字都是阿翁取的,太过随意了吗?所以我和燕儿的孩子都让娘来取名。” 余采薇泛起嘀咕:“取名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我得好好想一想。” 低头看着摇篮里的婴孩,小家伙熟睡当中,小嘴巴偶尔蠕动一下,看的人心里柔软一片。 已经隐隐可看出模样像谁,肤色随杨大郎,退去紫红便往粉嫩转变,该是白皙之向。 鼻子还看不出坚挺,形状像杨大郎,以后必然是个高鼻梁的小正太,嘴巴形状也随杨大郎,因为林燕儿是那种樱桃小嘴。 眼睛和脸型随了林燕儿,挺会挑的,遗传的全是父母优点。 生在古代,便不要用现代名字了,得有一个好的寓意。 古话说男楚辞,女诗经! 脑子里搜寻了好一会楚辞里适合男孩的名字,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 “惭光景之诚信兮,身幽隐而备之,便叫他景诚,杨景诚,字等他大些再取。” 杨大郎能听懂余采薇话里的寓意,可林燕儿却是不懂的。 “景诚?听着是好听,是什么意思呢?” 杨大郎笑着解释说:“景为风景,豁达明亮也,诚指诚实,开诚布公也。景诚两字有抱诚守真,磊落正直、表里如一之意,娘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后也能有这样的品格,好名字啊。” 林燕儿脸上笑开了花:“娘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杨景诚。” 就知道母亲取名不会让他们失望,杨大郎很满意,林燕儿更为满意。 村里没有哪家孩子有这般好听的名字,听着就像是个有学问人能取出来的。 第295章 赵秀要给孩子算命 “这么多红鸡蛋啊?” 外头传来赵秀的声音,杨大郎打开门走了出去:“岳母来了啊,进屋里坐,我娘也在。” 赵秀是两手空空来的,昨天她已经提着鸡蛋来下过奶。 杨大郎见屋里都是妇人,便离开了家里,两天没去过作坊酒坊,正好这会去看看。 赵秀进屋坐在床边,笑着说:“昨个我来过,燕儿说亲家和二郎去了镇上,还没有给孩子取名,今天我过来问问大外孙取了啥名,好去镇上找老神仙给他算算命格。” 赵秀关心的无非是大外孙寿命永不永,是不是大富大贵命格,将来能不能继承余采薇这么大的家产。 余采薇听到赵秀的话,心里不太高兴,声音淡淡:“刚出生的小孩子算什么命格?亲家可别瞎整。” 林燕儿一听余采薇淡漠的语气就知道,婆母这是不高兴了,便跟着说:“是啊娘,景诚才生下来几天,不好算命格的。” 赵秀坐在床边,喜气的说:“叫景诚啊?哎哟,这名字可真好听。亲家,我跟你说啊,镇上有个算命的老神仙可准了,曾经我给燕儿她爹算过,说是当年她爹有血光之灾,你猜咋地,没几个月她爹下地干活锄头就给脚趾头刨了!” 余采薇说:“亲家这些话不能在没满月的孩子面前说,虽然我不信有些东西,但还是忌讳些的好。” 赵秀赶紧拍了下自己的嘴:“对对对,不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我的意思就是老神仙算命准。” 余采薇说:“我家的孩子全是命由自己不由天,以后这样的话亲家别在提,你和燕儿说话,我还得出去送红鸡蛋。” 话落,余采薇起身便走了,懒得再听赵秀说什么。 便是她不怎么忌讳有些东西,但也没有说给刚出生孩子算命的道理。 俗话说少不看相,老不算命! 一出生就看到头了,能是什么好事情? 余采薇一走,赵秀就压低声音对林燕儿说:“你婆母这个人,多读了点书,就不信算命的,我私下里偷偷去算就是。” 林燕儿蹙眉:“娘,我觉得婆母说的没错,我也不同意你给景诚算命。” “你这死丫头,我还不是为了你?大郎是长子,景诚是大房长孙,以后家业都在他们父子手里,凡事不都得多留个心眼?不然凭你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的,拿啥和二房的苏氏比?你还能压得住她?” 林燕儿以前想过这个问题,但绝对没有想过要压制谁,只是觉得自己和苏清慈比起来,太拿不出手。 她其实不贪心,和苏清慈前后进门这么久,婆母从未厚此薄彼,夫妻相敬如宾,难道还不够吗? 至于家业什么的,婆母还年轻,她要盘算什么? 以婆母为人,还会亏待了大房不成? 如果她处处算计,婆母那般聪慧,能看不出来?到时候反而惹婆母不高兴。 “我没想要压制谁,我和苏氏妯娌之间相处一直很好,娘你以后少操这些没用的闲心。” “啥叫我操没用的闲心?你现在年轻,啥都不盘算,以后年纪大了,就知道娘的良苦用心了告诉你。” 林燕儿执拗道:“反正娘你少掺和我婆家事情,婆母和大郎对我都很好,从来不亏待我,我相信以后也不会。” “现在对你好有啥用?等你老了” 赵秀还想说什么,林燕儿却不给她继续劝的机会:“娘要是还想劝,大可不必,你和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赵秀心里有一万句话都被林燕儿给堵了回去,只能愤愤然说了句:“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到时候被苏氏拿捏,可别找我哭。” “二弟妹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这一大家子,没有谁会满心算计,我觉得这样和和睦睦的挺好,不像村里有些人家妯娌之间面和心不合,或者是成天吵吵把火,闹的家宅不得安宁。” 余采薇回屋后换上胶鞋,拎着一大筐红鸡蛋先去附近的邻居家里发。 才走到邻居家门口,院子里面的妇人便笑脸相迎走了出来:“大郎娘来送红鸡蛋的?头一胎就得个大孙子,恭喜恭喜啊。” 余采薇抓着红鸡蛋往妇人手里塞:“都沾沾我家大孙子景诚的喜气。” “已经取名了啊?” “刚取的。” “好名字,有没有小名啥的?” “还没有。” “在取个小名,好养活!” 余采薇不打算给取什么小名,妇人口中说的好养活,也叫贱名,大多就是一些叫狗子,虎子什么的。 像范娟家的儿子,也有自己的大名,因为取了个贱名叫狗蛋,现在谁还记得狗蛋大名叫什么? “小名就不取了,等在大些取个字就好了,我还得去别家送红鸡蛋,大姐你忙哈。” “嗳。” 妇人拿着红鸡蛋高高兴兴的回家,还一边走一边数,嘀嘀咕咕说:“有钱人就是大气,喜蛋都给五个,等满月宴不得给个十几个?” 别说余采薇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在她的家乡和这里有些习俗很相似,生男孩要给喜蛋,而且要给单数,一般就是十五,十七。 不过现代已经没什么人染桃红,一般都是买现成,外面包装纸带着大红色“囍”字。 一筐鸡蛋发完,余采薇又回家拎了一筐才把附近邻居发完,然后把剩下的红鸡蛋装进背篓放在作坊门口,放个纸牌在背篓边上,标明喜蛋一人只能拿三个。 本是给工人准备,不料引来了许多村民和孩子,争先恐后抢红鸡蛋,弄的不少工人有怨言。 “嗳,这是大郎娘给我们工人准备的红鸡蛋,你们咋能过来抢?” “就是就是,你们凭啥来抢?” 村民蛮横的回道:“大郎娘放在路边的红鸡蛋,那就是所有人都能拿,谁规定只给你们工人了?” “不是明摆着给我们的吗?你们别不讲理啊!” “我们就不讲理了你能咋地?喜蛋喜蛋,给了就是让人沾喜气的,我们拿的又不多,你们管不着。” 余采薇没过去阻止,便是默认了大家都能拿,工人抢不过村民那也没办法。 大喜事,太上纲上线反倒是不好。 第296章 北狄来犯,征兵! 余采薇站在路边看村民和工人抢红鸡蛋,里正突然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一看就知道有大事。 “里正你这火急火燎的干啥呢?” “今天白石镇所有村落的里正全部冒雨去官府集议,北狄国突然来犯,我们的北境打起来了,我过来让你这下工的人全部去大槐树下集合。” 北狄国滋扰大夏北境已有百年之久,大夏朝代都更迭了,北狄亡大夏心依然不死。 许是因为当今皇家重文轻武,北狄国觉得时机已到,才大举出兵来犯,战事一触即发的。 北境距离洛州两千余里,打是打不到这里的,除非大夏养了一帮酒囊饭袋。 别看洛北的镇子因梅雨不富裕,但整个洛州却并不贫穷,算是大夏的经济要州之一,若是洛州失守,亡国便没几天了。 余采薇眉头骤然拧紧:“你叫他们全部去大槐树下要通知什么?” “官府征兵,一家有三个男丁的,不问老幼,都要出一人去打仗。” 余采薇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脚步不稳的踉跄了下。 她家可不是正好三个男儿郎吗,不对,她家现在是四个男儿郎,按照这个规定,也要出一个人去打仗。 年龄合适的只有杨大郎和杨二郎,可是哪一个她都舍不得,孩子们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成了她的心头肉。 看向争抢喜蛋闹哄哄的人群,一会他们还有几人能笑得出来? 古代打仗不像现代,有飞机大炮各种黑科技武器,国家甚至连原子弹,氢弹都有。 冷兵器时代,那是以身为盾,踩着皑皑白骨冲上去的。 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到那是一个怎样血流如河,惨绝人寰的画面。 她的孩子们没有谁学过一招半式,拿什么去和马背上的民族厮杀? 光是想想,她就浑身发寒,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呼吸都觉得困难。 家国大义她不是没有,只是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去送死! 可能她的格局还是小了。 里正见余采薇面色苍白,又解释说:“你不用担心,你家没人会被征兵。” 余采薇愕然:“什么意思?” “只征农户,读书人,商籍、流民和乞丐若想参军,需要自行去官府报名。” 抛开童生以上的读书人不谈,是了,商籍和流民乞丐的区别就是流民乞丐居无定所,穷困潦倒,在地位上,似乎没太大区别。 中国历史上,也有朝代在某个时间段不强制性让商籍服兵役,很多行商居无定所,不太好用统一户籍进行管理,因此在非特殊情况之下,商人不会被征入军队或者强制。 推行重农抑商,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而这个大夏朝,直接把商籍排除在外了。 一时间,余采薇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 里正把人全叫去大槐树下,通知一下达,多数人开始痛哭流涕。 有句话叫越穷越能生,尤其在古代,不生个儿子出来,便会被人瞧不起,说这家妇人肚子不争气,或者骂这家人坏事做多才生不出儿子。 所以大家可劲生,有的人家没儿子,到四十多岁还在研究生儿子的配方。 一家挑不出三个男人的,太少太少。 张翠柳哭声最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天爷啊,你打个雷劈死我,家里全靠大壮一人撑着,小的一个没长成,大壮要是去服兵役,我们还咋活” 魏艳娥此刻亦是心如死灰,心里第一次后悔分家,本来她只生了杨栓子一个男孩,大房两个男人不用服兵役,偏偏两老不死的分家后得跟着大房过,杨志业必须要去服兵役。 自古出去打仗的,几人能活着回来? 杨志业蹲了一年大牢,刚出来没多久就碰上这种事情,她的天塌了! 里正见哀嚎一片的景象,自己儿子又何尝不是要服兵役?可他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难受,开口说:“这次服兵役官府多给了一个政策,不愿意去的,一家交一百两银子,便可免去兵役,但后面如果还需要征兵,会按照三丁取一人,四丁、五丁取二人,六丁以上取三人的制度。”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梅雨侵害了天池下游一带村落六七年,大家早已山穷水尽,要不是余采薇给活路,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几家能掏出一百两银子? 余采薇心刚落下去又有些不忍,庆幸自己的儿子不用去服兵役,可这些村民呢?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的? 除了这个林家村,白石镇,洛州,甚至于整个大夏,今天得知征兵的消息,几家不是在哀嚎? 战争,不管古今都是最残忍的。 杨志才和花小桃回到家里,花小桃扑在床上同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生了三个全是儿子,算上杨志才,四个男丁,三抽一,杨志才非去不可。 若是以后继续征兵,三个儿子也得再去一个。 “我为啥要生三个儿子,老天爷,你咋这么爱捉弄人啊” 杨志才坐在床边,笨嘴笨舌的安慰:“其实我去服兵役也好,家里以后不用交赋税了。” “打仗要死人的啊?我宁愿一家人出去讨饭,也不想你出去送死。” 杨志才唉声叹气,交代说:“没办法的事情,我不在家你脾气要收收,别动不动和人吵架,好好抚养我们的三个儿子。” 花小桃的哭声戛然而止,突然坐了起来,哽咽说:“不成,你不能去当兵,志才,我们逃?” “孩子们这么小,老三都不满一岁,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出去就是流民,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如让我去服兵役。听说当兵打仗月钱挺高,一个月一两多呢,到时候我全留给你们,至少你们在家能有个安生日子。” 花小桃听的心都要碎了,如果她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杨志才便不用服兵役。 对,有钱杨志才就能留下来。 花小桃擦了擦眼泪,莽莽撞撞翻自己藏起来的银钱,可是数了又数,也只存了二两多点,她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去当。 “你把钱都拿出来干啥?” 花小桃又崩溃哭道:“我要凑一百两银子,有一百两你就不用去服兵役了。” 杨志才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只是一个乡下泥腿子,这辈子没啥大志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妻儿能不愁吃穿。 此刻他没多少家国大义,打心眼里不愿意去服兵役。 杨志才苦笑:“媳妇,咱们别挣扎了,半个月后才去,这段时间我们一家人乐呵呵的,可能这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日子了。” 花小桃站了起来,模样有些癫狂:“啥叫最后在一起的日子?我不许你说这种话,就算出去当流民,我也不让你去打仗。对了,大郎家有钱,我去求余氏,我给她下跪,我求她借我一百两银子。” 杨志才想说一百两银子他们还不起,花小桃已经冲似的跑出了门。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宝子们,这里只是征兵的一小段剧情,不会涉及王侯将相,或者宫斗什么的,前言我也有写明,所以再次给大家解释一下。 爱你们哟,笔芯! 第297章 余采薇答应借钱给花小桃 袁红霞坐在堂屋门槛上摘菜,闲话家常的语气中又带着些得意:“他爹,我当时要分家是不是正确的?” 杨志成在院子里劈着柴火,应和道:“得亏了你,不然这次指不定要谁去服兵役。” 父亲是一家之主,且上了年岁,他总不可能去。 杨志业那边是大房,肯定也不会去。 二房杨志高好吃懒惰,除了喝酒,一天天的啥也不寻思,更不可能去。 最后剩下了谁? 五房和六房呗! 要不是分家,此刻不知道五房和六房争成啥样。 这会好了,五房一儿一女,两个男丁不在征兵范围内,杨志高那边和离之后只有林虎子一个便宜儿子,都不用去。 “大房六房那边火烧眉毛咯!” “这话你可别出去说,不然别人得说我们幸灾乐祸。” 袁红霞嘿嘿笑道:“你当我傻啊?没啥意外的话,就是老大和老六去了,咱们明天也去探望探望,当是送别,不然这辈子恐怕见不着了。” 杨志成怎么听袁红霞的语气都像是幸灾乐祸,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不管关系咋样,那都是他亲兄弟,怎么也不该幸灾乐祸。 “行了行了,你别这样说话!” 袁红霞不再多言,心里能理解自家男人那点微薄的兄弟之情,她自己偷着乐呗。 夜幕降临,余采薇家正在吃饭。 林燕儿坐月子,佩欣分外做了不放盐的猪蹄汤加两个馒头,她见不得风,给送去房里吃了。 苏清慈听杨二郎回来说起娘家事情,心情不佳,和杨二郎也没去餐厅吃晚饭。 只有余采薇、杨大郎、杨三姐三人,情绪都不是很高。 花小桃过来见院子里没人,便朝着有声音传出来的餐厅走去,哭喊着说:“大郎娘,你在不在?大郎娘你在吗?” 餐厅的三人面面相觑。 余采薇放下筷子,刚起身,花小桃已经进来了,不容分说“噗通”就跪。 “大郎娘,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志才,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发发慈悲,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都成。” 杨大郎和杨三姐赶紧放下筷子去扶花小桃。 杨大郎说:“六伯娘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 花小桃不起,只盯着余采薇哀求,她心里明白,这个家里余采薇说的算。 “大郎娘,我家三个孩子太小,我一个妇道人家真的养不活他们,分了家后谁都指望不上,志才要是去服兵役,我只能带着三个孩子去死了啊。求求你借我一百两银子,以后志才每个月的工钱你全部扣下,我算过了,八九年时间,我们家一定能还完的。” 花小桃一来余采薇就猜到她想干啥了。 “先不说八九年的时间那么久,杨志才每个月的工钱全部用来抵账,你们家咋过日子?” “我们家还有一亩地,省吃俭用能对付着活下去,总比志才去服兵役的好,我可以过苦日子,却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啊。” “你先起来。” 花小桃非但不起,还磕起了头:“大郎娘,求求你了,我们家真的不能没有志才,我宁愿自己去服兵役也不能让他去,至少他能挑起家里的大梁,可是我不行的啊,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家” 余采薇无奈, 借了这笔钱,她也不可能每个月让杨志才以工钱抵账。 本意想让林家村人都能富裕起来,每个月一点余钱都没有,只会越来越穷。 手里没点底气,怎么把日子过起来? 要是不借这笔钱,或许这辈子她们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只剩下最后半个月团圆了。 余采薇没为难花小桃,对杨三姐说:“你去拿一百两银票给她。” 要么直接说不借,借的话便干脆点,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没必要犹犹豫豫钓着花小桃,或是居高临下看花小桃这般歇斯底里。 花小桃泪眼婆娑的震惊抬头,以为一百两的银子,余采薇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你真的愿意借我一百两银子?” 余采薇上前把她给拉了起来,说:“你不就是来借钱的?怎的借到还不相信了?” 花小桃猛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悔恨道:“大郎娘,以前我不是人,看不到你的好,跟着魏氏欺负你,可我们家走投无路,都是你在帮忙,我真是个杀千刀的。” 余采薇浅浅一笑,对老杨家六房终究还是释然了。 与其等个十年八年让她们还钱,不如罢了,左右她不缺这百两银钱。 全当是为孩子们积德行善,多留一门懂得回头的亲戚。 “过去的事情别提了,人得往前看,浪子回头还金不换不是?这笔钱我也不会从杨志才工钱里扣,你家存点钱了还是要先去买宅子,把日子过起来再说。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没钱便罢了,我不是铁石心肠非对老杨家的堂亲一个不认,只要你们六房别没事跟着胡搅蛮缠,该接济的,我余采薇也不会差事。” 言外之意,余采薇是认了六房这门堂亲了? 花小桃潸然泪下,保证道:“以后我们六房只听你的,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我不会说话,这样,我在给你磕一个,大郎娘,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说着,花小桃又要下跪。 余采薇赶紧扶住她:“磕头就不用了,我也不会无聊到让你往东往西的,你记下我的话就成。吃饭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吃点?” 花小桃哪里吃得下去饭,她得赶紧拿着钱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志才。 “不吃了,我得回去和志才说这个事情,他知道了肯定会高兴。” “那我不留你了,对了,借钱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更多人知道,村子里这么多人要服兵役,我的能力有限,帮不了那么多。” 一旦开了这个头,难保别人不会来借,关系还不错的余采薇不会吝啬,但是她救不了所有人。 有句话说起来很自私,却也很现实。 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去打仗,可大家全都是这么想的,保家卫国又要谁去? 第298章 里正也来借 花小桃连连点头答应:“我都明白,放心,这笔钱我肯定不会说是借了你家的。” 拿了杨三姐送过来的银票,花小桃小心翼翼揣在怀里便回家去了。 杨三姐对余采薇说:“我以为娘不会帮六伯娘。” 余采薇坐回饭桌:“老杨家那群人也就六房两口子没心眼,以前虽然蹦跶的欢,但多半是被魏氏撺掇,我并没有那么憎恶他们。不过要说喜欢,也算不上,顾及是你们几个的堂亲,六房也知道痛改前非,拉他们一把没所谓。” 杨三姐问:“要是五伯和五伯娘也痛改前非了呢?” 余采薇反问:“你觉得有可能?” 杨三姐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五伯和五伯娘不怎么挑事,当时林大壮带人来作坊打伤长健叔,我一直不怎么敢相信会是五伯娘挑唆,她明明是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 余采薇哼笑了一声:“你啊,还是太年轻,看人不够透彻,以前我们在老杨家处处被欺压,五房可有帮过我们说过一句话?” “可是他们至少没跟着欺负我们啊。” “冷漠的袖手旁观何尝不是另一种恶?这也是五房最聪明的地方,当时我们在老杨家,因为你爹的不作为,让我和你们兄妹几个遭受那么多苦楚,难道五房不是其中受益者?家里活计啥都扔给我们二房,地里也是我们二房来,整个老杨家落了个清闲,我们被欺辱时,无一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杨大郎深深吸了口气:“我也觉得五房看起来不争不抢最好说话,其实最为凉薄。” 余采薇说:“比起六房被大房撺掇的上蹿下跳,五房才是那个最阴的,什么事情都有大房六房出头,五房冷眼旁观,还不是默认把所有的不公丢给了我们自己消化?” 杨三姐愤愤然道:“让娘和大哥这么一说,我突然好气哦。” 余采薇给她夹了一块青菜放进碗里:“没那个必要去置气,知道五房是什么样的人即可,只要不来招惹,他们与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花小桃回到家里,见杨志才抱着哭闹的杨风哄,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杨志才想安慰花小桃,却听她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今天我算是真正认识到大郎娘啥人了。” 杨志才在她身边坐下,叹息道:“钱是她们家的,不借我们也没话说,这段时间大郎娘能留下我干活,我这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花小桃见杨志才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从怀里把一百两银票拿了出来。 杨志才的瞳孔骤然睁大:“一百两?大郎娘真借给了你?” 花小桃立马捂住杨志才的嘴:“你小声点,没听到大房屋里正嚎着呢嘛?要是知道你不用去服兵役,指不定也会去找大郎娘借钱,大郎娘要是不借,以魏氏那不要脸的做派,撒泼打滚少的了?!” 杨志才觉得花小桃说的对,可不能因为帮了他们,他们反而给余采薇添麻烦。 一百两的银票,杨志才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见,寻常连十两银锭子他也没见过几次。 “你过去都说啥了?” 不大会工夫便带回了一百两银子,杨志才激动,也难以置信。 余采薇那么讨厌他们,即便现在六房与她们关系缓解了些许,也没有到肯借这么多钱的地步。 花小桃感慨道:“其实也没说啥,我进屋就给大郎娘跪下了,没想到她一点没为难,二话不说就让三姐去拿了一百两银票给我,还说以前的事情翻篇了,我们有钱就还,没钱就算了,让我们先顾好自己的日子,有钱了先买宅子把日子过起来。志才,你不知道方才我听大郎娘那么说,心里多难受,跟油煎似的,你说以前我咋就那么不是人,处处和大郎娘作对?” 杨志才说:“这么多钱短时间肯定还不上,但是总归要还的,大郎娘能不计前嫌,我们就该感恩戴德,咋还能占她这么大的便宜。” 花小桃点头道:“是应该还,你在酒坊总加工,一个月算下来有一两多,等买了宅子,我们就开始存钱一点一点的还给大郎娘。” 杨涛趴在杨志才的腿上,仰着泪痕斑斑的小脸问:“爹,你真的不用去打仗了吗?” 杨志才一颗心落了地,声音柔和了下来:“不去了,爹就守着你们母子几个过日子。” 杨浪蹦跶起来拍手:“太好了,爹不用去打仗咯。” 花小桃叮嘱:“小声点,出去谁也不要说,更不能说娘在大郎家借了钱知不知道?” 杨浪歪着脑袋很是不理解:“可是爹不用去打仗,大家还是会知道的啊。” 花小桃哼哼:“知道也晚了,这段时间咱们家谁也别提,等要走的时候,谁还来得及去找找上门求大郎娘?” 杨浪问:“阿翁阿婆也不能说吗?” 花小桃教道:“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能说,尤其是你阿翁阿婆还有大伯一家,要是谁嘴上不把门,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杨浪蠢萌的捂住嘴巴,眨巴着两只眼睛猛的点头。 想到去余采薇家里借钱的,可不止花小桃。 余采薇吃过晚饭,准备去洗澡时,里正踩着夜色来了,他是特地等到天黑不让人看见的。 杨大郎站在院子里刷牙,见里正过来,快速漱了口:“里正阿翁这个时候过来有事啊?” 里正一脸难为情:“你娘睡下没?” 余采薇把衣服放在洗澡间的凳子上,转身出了门:“还没呢,里正叔去厅堂坐。” 趁着夜晚来,肯定有事呗。 除了为今天的征兵,也没别的。 里正家三个儿子,五个孙子,怎么都得去一个,做父母的能舍得哪个儿子? 多半和花小桃一样,借钱的。 余采薇把里正带进厅堂,让佩欣去沏了茶水。 里正欲言又止,扯东扯西的不好意思开口,余采薇便让杨大郎和佩欣都去忙自己的。 等没人了,里正这才开口:“我过来是想问大郎娘借点钱,三个儿媳回家闹的厉害,谁也不愿意让男人服兵役,我只能厚着老脸求大郎娘帮忙。” 第299章 赵秀为难林燕儿 “虽然不是谁来借我都会答应,但有那么几家人张口,必定是要帮忙的,所以方才便让三姐备下了银票,我这就去拿一百两给里正叔。” 里正很感激余采薇的慷慨,但他用不了那么多。 “我借八十两。” “够吗?” “够的够的,去年我家三个儿媳跟着你干活赚了点,今年两个儿子也留在了酒坊,家里商量每房都出一点,谁都不去也不必要争吵了,借的这八十两呢,也是三房合在一起还。” “成,我去拿,里正叔你坐一会。” 余采薇转身去了书房,用不上杨三姐准备的百两银票,她便打开锁着的柜子取出八锭十两银子。 里正接过沉甸甸的小布袋,感动都装在了眼里。 “大郎娘,叔谢谢你了。” “里正叔帮了作坊酒坊不少,你们家有困难,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只是还希望里正叔别在村里和人说向我家借钱一事,没几人愿意心甘情愿服兵役,我家酒坊目前还没见到回头钱,如果太多人来借,我周转不了多少资金。” “我明白,你拿纸笔来,我给你写个借据。” 余采薇说:“我信得住里正叔为人,借据便不用了,等你家手头宽裕了再还便是。” 里正保证道:“大郎娘放心,今年我家有十七亩莲藕,儿媳和儿子在你家干活也能存下不少,不会超过三年,我们家一定还上八十两。” “钱的事情我不着急,里正叔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嗳,那我这就回去了。” 第三家来借钱的,应该是林燕儿娘家,余采薇还是得管。 意料之外的是,赵秀第二天过来,没问她张口,直接去了林燕儿房里。 无非是想从林燕儿身上讨要一百两,这样以后便不用还了。 余采薇不屑于和赵秀算计这点小事情,但她想要知道林燕儿会怎么做,如果林燕儿真的从中馈里、或者私房钱里给赵秀拿一百两,她会很失望。 赵秀不似别人来借钱那么急切,往床边一坐,先逗弄了会大外孙。 她的底气从何而来,仗着亲家有钱呗! 倒是林燕儿忍不住先开口询问:“娘,征兵的事情你咋打算?” 娘家有两个弟弟,加上父亲,正好三丁要去一个服兵役。 以为母亲会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却一直不见主动开口,好像她比母亲更着急似的。 赵秀不慌不忙的说:“今天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可只有一个爹,忍心让他送死去?你两个弟弟更没法去,他们两个年岁太小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肯定不能服兵役。” “那只有给钱了。” 林燕儿点点头:“娘的决定是对的。” 赵秀没听到林燕儿主动开口给钱,心下不悦,脸色寡淡了下来。 “家里没多少钱,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你现在穿金戴银的,手里应该有一百两?先拿出来给我们救急。” 一百两林燕儿有,婆母给她的贴己都没舍得花,杨大郎有点闲钱也会给她,百八十两拿得出来。 即便私房钱不够,中馈一直是她掌管,也能调用一百两。 但这个钱她没办法给,不管是大房的私房钱,还是中馈的钱,那都是婆家的,私下里拿给娘家,婆家人咋看待她? “娘这话说的,我哪来的钱贴补娘家?” 赵秀不高兴,脸色一冷:“你有没有钱我心里没数咋地?跟自己的亲娘哭穷也不看看啥时候,你要眼睁睁看着亲爹去送死不成?” “我给娘算一笔账,梅雨没下之前,你在村口摆了两个多月的摊位,少说不得赚个六七两?加上之前婆母给我的彩礼,除去花销,二十两能拿得出来。我和大郎昨晚商量,剩下的八十两你可以找婆母借,打个借据按下手印就成,大郎早上已经和婆母打过招呼了。” 赵秀闻言,差点炸了毛,恶狠狠的掐了下林燕儿的胳膊:“死丫头,老娘养你这么大有啥用?一天没孝敬我和你爹,还把娘家钱算的明明白白,你是我生的,我要用一百两银子还得找你婆母打借据,你良心被狗吃了?” 林燕儿声音虽然软,话里的意思却一点都不软:“娘,我今天要是真拿了这个钱给你,以后婆家谁能看得起我?你在我婆母面前也抬不起头不是?咱们是什么人家?本来就是高嫁,咋还能把婆家的钱往娘家拿?” 林燕儿不是拎不清的人,自己嫁给杨大郎之前经历了什么,这辈子也不会忘掉。 在她的心里,婆家比原生家庭更重要,要不是婆母肯出二十两彩礼,现在她已经是傻子媳妇了。 “我有啥抬不起头的,你婆家有钱,多接济亲家一点不是应该的?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不想看你爹去送死就赶紧拿钱。” 林燕儿坚定道:“娘今天便是说破了天,我也不可能拿这个钱。” 赵秀又的狠狠的掐了下林燕儿的胳膊,疼的她“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她自然不会看着亲爹去送死不管,但不到最后那一步,绝对不可能拿出这笔钱来。 而且即便拿了,也得请示婆母,等婆母答应才可以。 “你这个白眼狼,老娘处处为你打算,你却对娘家见死不救,良心都被狗吃了!还是说你现在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嫌弃娘家穷了?” “家里的钱都在婆母手里,我哪有钱给你?” “中馈不是你管的?你挪用个一百两余氏也不一定知道。” “娘你真是啥话都敢说,一百两是笔小钱吗?我挪用了婆母看不出来?” 这么说似乎也对,突然没了一百两银子,余采薇能不查账么? 找余采薇借了那就得还,赵秀心里肯定不愿意。 沉默片刻,赵秀又道:“你成亲时余氏不是给你买了不少金银首饰么?我瞧着成亲后大郎也给你买了不少,这样,你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我去当卖了凑一凑,看看差多少,剩下的你在把私房钱给我估计就差不多了。” 林燕今日听母亲一席话,心凉都透了。 她失望的问赵秀:“娘,你有没有想过,我真这么做了,以后在婆家咋看我?你真要自己的女儿永远抬不起头吗?” 第300章 月子里不能动气 “大孙子都给她们家生了,难道还能休了你不成?抬不抬得起头有啥要紧?你不照样每天吃好穿好的?” 林燕儿对赵秀无语凝噎。 为了不偿还这笔钱,母亲脸面都不要了。 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必要时候她可以拉娘家一把,但绝对不会牺牲婆家利益。 嫁给杨大郎后,她便是杨林氏,夫姓在前,意味着她一生的归属只会在杨家。 “娘,今天我给你交个实底,婆家的钱,我一文不会私自挪用,至于我的首饰,那也是婆家给置办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那你总该有私房钱?” 林燕儿冷凝的看着赵秀,语气生硬:“私房钱和你们有啥关系?那不是婆母和大郎给的?你为了一己私利,贪得无厌,全然不顾我在婆家会是什么境地,那我凭啥要管你们?” 赵秀愤怒道:“我今天算是看清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把自己泼的干干净净了。才嫁过来一年,现在连爹娘都不管了,处处想着婆家,损娘家一套一套的,显得你嫁了个识字的相公学了点皮毛是不是?狼心狗肺的死丫头。” “我不想和你算旧账,但是娘也别拿我当傻子,我为啥能嫁给大郎,你没忘记?” “好啊,原来你还记恨上爹娘” 林燕儿打断赵秀:“没错,我就是记恨你们,只要你别异想天开,我可以把这些事情压在心底永远不提,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算了。是娘你自己得寸进尺,口口声声说我不管你们自己过好日子,我也反问娘一句,哪家嫁了人的姑娘把婆家钱财往娘家拿的?你可以不要脸面,我还怕传出去丢人现眼。” 赵秀被林燕儿堵的脸红脖子粗,想给林燕儿几巴掌,又碍于这是在杨家,闹开了让外头的余采薇听去了不好。 赵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你说啥也不愿意接济娘家了是不是?” 林燕儿斩钉截铁道:“是!如果大郎不看在你们是我娘家份上,你以为他会找婆母打招呼,让婆母借钱给你们?要借钱就打个欠条,写清楚啥时候还,不借的话就让我爹服兵役去,我是杨家儿媳,没从娘家带一点嫁妆,自然特没什么东西可给你们,你绞尽脑汁,我也一文没有!” 赵秀发现自己的那个懂事体贴的大女儿变了,变得一点不近人情。 来时还觉得林燕儿一定不会放任娘家不管,就算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让林燕儿拿出来可能会有点肉疼,但终究还是会拿出来。 现在看来,一点都指望不上。 虽说林燕儿现在是杨家妇,可那也是她的女儿,孝敬孝敬她们怎么了? 如果林燕儿婆家没钱,她自然不会这般为难出嫁的女儿,关键她婆家不是有钱吗?! 赵秀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以后你就当自己没娘家,等你没了依仗,婆家磋磨你的时候,也别指望娘家为你出头!” 林燕儿从来没把娘家当成依仗,当爹娘决定拿她换彩礼的那一刻,就没依仗了。 自己的底气皆因杨大郎疼爱,若是有一天杨大郎温情不在,届时一根绳子悬了梁,吊死一了百了便是! 左右没了杨大郎的爱护,活着也没趣。 但这些不过是自己的内心想法,林燕儿坚信婆家和相公不会亏待自己。 赵秀在林燕儿这里不能得逞,只能去找余采薇。 “亲家,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赵秀一过来余采薇便知道她们母女俩在屋里商量出的结果,不用赵秀先开口借钱,她直接说道:“为了免兵役的事情借钱是?大郎早上和我说过了,亲家你和我去书房打个八十两欠条,然后我就给你拿钱。” 给杨志才的,那是因为余采薇认下了这门堂亲,还不上也无所谓,不需要欠条。 借给里正的,那是因为里正一家的人品方正,不可能不还,也不需要欠条。 但是赵秀不行,看在长媳份上,亲家她认,但钱得还,她没义务管亲家老小。 若是病痛或者家里拮据,她会让杨大郎给送点钱或者米粮当孝敬,但服兵役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不让赵秀打欠条,以赵秀这种人的做派,最后一定不会还得。 或许打了欠条赵秀也不一定能还,总归要有一笔明账,好让赵秀不能利用亲家这层关系,以后家里一有事情就想从她们家要钱。 赵秀心不甘情不愿跟着余采薇去书房打了欠条,按下了手印,脸上却是一直带着笑的。 对女儿说话不管多刻薄,也不敢对余采薇使脸色,到底是她来借钱,低人一头,她也不敢得罪余采薇。 这么气派的亲家,以后家里的事都还得指望着她们! 赵秀离开后,余采薇端上一碗鲫鱼汤给送进了林燕儿房里。 林燕儿坐起身靠在床背,愧疚的赔礼:“娘,我爹的事情给家里添麻烦了。” 余采薇瞧着林燕儿脸色不好,宽慰说:“你能以婆家为重,我就已经很欣慰,你们小两口孝敬娘家是应该,但我不赞他们家把你们小两口当成唯一依仗,毕竟他们还有两个儿子的,并不是老无所依,即便你是长姐,也得有度,你说是不是?” 林燕儿能理解婆母的话,不说逢年过节,便是平时,杨大郎和她也没少给娘家贴补,不可能再无所偿拿出一百两银子。 “我知道的娘,儿媳不是拎不清的人。” “那就别多想,月子里不能生气,不然会落下病根,奶水也会受影响,你现在主要就是放宽心,好好坐月子。” 林燕儿点点头。 余采薇把鲫鱼汤放在床头:“一会把汤鲫鱼汤喝了,凉了腥的很。” “娘,每天吃的汤水里一点咸味都没有,有时候还得放糖,腻歪的很,我有点吃不下去。” “一点盐不放确实不行,长期以往人没力气。这样,再过个两三天,我让佩欣给你做饭时少加一点盐进去可好?” 林燕儿心里那些阴霾被余采薇一席话给治愈了,乖乖拿起床头柜上的鱼汤开始喝。 余采薇转身要出门时,林燕儿又叫住了她:“娘,我坐月子管不了山洞里的兔子,还有养在外头小水塘里的鹅,佩欣有没有去照看?” 一个是杨四郎要养的,一个是杨三姐要养的,结果兔子和鹅都落在了林燕儿身上。 “小蓉照看的,鹅晚上已经不往家里赶了,我让长健在水池边搭了个鹅舍。” “不会被人抓走吗?” “不好说,但一直往家赶,院子里天天落下粪便,打扫过后还是斑斑点点,委实难看,杀了吃肉。” 林燕儿担心:“三姐怕会不高兴。” “她现在天天忙活账目,还记得家里有鹅?等她想起来要是不高兴,就说是我让杀的。” 左右杨三姐只是一时兴起才要养鹅,买的二十只,活了十三只,偶尔吃一顿,一个夏天便没了。 倒是山洞里的兔子杨四郎宝贝的紧,余采薇还真不敢私自杀了吃肉,不然那小子旬假回来指定得闹腾。 第301章 余怀信要去服兵役 余采薇打算出去转转,没等出门,家里又来了人。 “怀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怀信身后还跟着杨大郎和杨二郎。 “昨天上午回村的。” “州考不是早就结束?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阴雨天路上不好走吗?”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里人,便在洛州多待了一段时间。” 一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里人已经包含了所有,余怀信落榜了! 怪不得这次见到他会如此落寞,胡渣都长出来了,面黄肌瘦,一双眼眸里装满颓废,大牢里那段时间他也没这般消极。 林桂芬处处拿余怀信当成炫耀的资本,不等余怀信科举,便已认定自己要不了多久就是官老爷的娘。 余怀信本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能高中自然是好,可一旦不能高中,外界的因素压力便会瞬间压垮他。 林桂芬那种教育方式,真的会毁了一个孩子! 余采薇不问他科举一事,笑着对杨大郎说:“大郎,你快去拿些酒回来,二郎你去抓只鹅杀了,方才我还和燕儿说吃鹅的事情,你们小舅舅这就赶上了,是个有口福的。” 余怀信说:“长姐不必麻烦,我只是来看看你,一会就走。” 余怀信不似林桂芬和余采莲,余采薇后来是对他改观的,不想看到他受挫打击的消沉模样。 “走什么走,这次正好在家里住几天。” 杨大郎看出余怀信情绪不对,接口说:“是啊小舅舅,来了就在家里住几天,我去拿酒,中午我和二郎陪你喝几杯,我们自家酒坊酿的,保证你没喝过。” 杨二郎说:“那我去抓鹅。” 余怀信想阻止:“真的不用,我不值得让你们这么款待。” 余采薇拉住余怀信的手臂,把他往厅堂带:“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吃顿便饭还要我求你不成?最近外头流民多,回白石镇路上可还安全?” “洛州城附近的镇上不太安全,守城官兵盘查极为严格,主要是不让流民进城。所以流民只能在洛州城附近镇上落脚,烧杀抢掠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洛北的镇子反而好很多,碰上的流民大多只为往洛州城赶路。” “你没遇上这种事情?” 余怀信进入厅堂,坐下后,叹息说道:“也遇上了,我把身上的盘缠给了流民,没怎么为难于我,要不是同窗捎上我,此刻应该还在路上。” 余采薇对院子里的小蓉吩咐:“小蓉,你去沏壶茶来。” “长姐,我” 余采薇说:“人平安回来就好,其它都是次要的。” “你为何不问我高中还是落榜?” 昨日他踩着泥泞狼狈回到向阳村,母亲见到他,别提多么兴奋,开口第一句便说:“我家举人回来了!” 余怀信说不出自己内心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只知道自己最怕就是母亲那双笃定的目光。 他是自视甚高的,且一直认为自己颇有才气,卯足了劲去州考,也信心满满。 可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结识了不同地方的学子,才发现自己并不似想象中那么优秀。 州考的秀才里,学识渊博,经纶满腹的多不胜数,甚至有的人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文人墨客。 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根本不够看,前一百名也没进去。 单单州考便让他如此,何谈金榜题名? 余采薇说:“能高中不负苦读自然是好,但落榜也不能说明什么,谁也不知道题目是什么,准备的没那么充分很正常。若是科举那么容易,还有那么多五六十岁的老秀才赶考?” 余怀信苦笑:“看来长姐已经知道我落榜一事。” “你这副黯然神伤模样,还用我问?” “怀信无能,不能光宗耀祖,也让长姐面上无光了。” 余采薇心里腹诽:你就算能高中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余家门楣算个球球? “今年考不中,再等下次便是,或者说看看自己做点什么,慢慢带着温习也成。” “这次过来,是向长姐告别。” “要去哪?” “服兵役!” 余采薇愣怔了下,读书人免兵役,只要是童生,便可不用去,余怀信已经是秀才了! 别人都躲着,他反倒要往上凑。 “战场刀枪无眼,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扛刀枪和马背上的民族厮杀?那是要命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一次落榜就想不开啊!” “我在洛州正是听到征兵消息,才会赶回户籍地,为的便是去服兵役。长姐,我愧对所有人期望,无颜留在白石镇。” “咱们好歹也是秀才郎,一次就中那是凤毛麟角,哦,一次落榜就辜负所有人期望了?你读书为了给别人看的?” 余怀信听着余采薇的话,眼眶兀的一红,偏生要强,扭过头不肯让眼泪落下。 母亲听说他落榜,几度哭晕了过去。 二姐今早回村,在村口便开始放爆竹,听说他落榜,觉得丢了脸面,没坐半个时辰便借口家里有事走了。 村里的族人,一直听母亲说他高中高中的,去探望他想沾沾光,听说他落榜,无一不是目露失望。 昨天上午到现在,他像被人架着烤一样,余采薇是唯一一个让他有即便落榜,也没对不起任何人的感觉。 “长姐不用劝我,我没想放弃科举,只是不想这三年留在村里,继续听所有人对我寄予厚望的话,去服兵役算是逃避,也算是全了一份家国情怀。” “可是你根本不懂打仗!” 余采薇就差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余怀信此刻敏感自卑,难免听了会多想。 “在洛州城这段时间,我了解了些军中事情,像我这样的书生进军营,一般不会上战场冲锋陷阵的厮杀,我有秀才功名,去了军营怎么都能混个文职。” “你打定了主意要去?” 余怀信坚定点头:“是,我昨日回家路过白石镇时,直接在官府报了名,半个月后,会随大家一起出发。” 余采薇自己做不到让儿子服兵役,可道理她明白,保家卫国是每一个大夏儿郎都应该做的事情。 余怀信一介书生,丝毫没有贪生怕死,这一点,足以让她钦佩,也让她羞愧!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宝子们,这个月要日更两章四千字了,如果日更三章六千字的话,不到月底就要八十万字,我的星火奖励就没了,所以得卡一下文。 我会挑着时间,每隔几天就多更一章,能熬过了五十万到八十万字的星火,就恢复日更三章六千字。 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陪伴。 第302章 北狄为何攻打大夏 “林婶子知道吗?” 这声林婶子,余怀信明白说的是谁。 有心想一家人和和气气,可母亲二姐接受不了长姐这个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而长姐也不大可能原谅母亲和二姐。 “娘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同意,我打算等出发的前一天再告诉她。” 余采薇想林桂芬要是知道自己的心头肉去服兵役,怕是在余怀信出发前,家里就得翻了天。 “你既已经有了决定,我便不再劝你,但你要切记,行军打仗,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什么以自身安全为主,余采薇说不出来。 既是去打仗,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希望真像余怀信说的,军中考虑他是个秀才,能给一个文职。 中午余采薇和佩欣做了一桌菜,很是丰盛,大家的兴致却不怎么高。 余怀信问:“怎么不见四郎?” 余采薇说:“四郎去书院了。” 余怀信点点头:“四郎这个年岁,确实应该进书院,不知是哪位夫子?” 余采薇说:“邹立琼邹夫子。” 余怀信说:“我也是邹夫子学生,他一直对我颇有照拂,看在爹的份上,想来也会对四郎照拂一二。” 杨二郎‘切’了一声:“什么照拂,那邹夫子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四郎在书院被人霸凌欺负,没瞧着他有照拂。” 余怀信说:“邹夫子的确有点看人下菜碟,会审时度势,但人还是好的。” 余采薇给余怀信夹了一块鹅腿,笑道:“这话不错,邹夫子只是少了些读书人的风骨,心眼不坏,四郎回来经常说邹夫子给他单独加课辅导,也算有心了。别光顾着说话喝酒,多吃点菜。” 余怀信又问:“怎的只看到二郎媳妇,大郎媳妇呢?” 杨大郎眉眼弯弯:“我媳妇前几天刚生了孩子,还在月子里,不能出来敬小舅舅喝一杯了。” 余怀信闻言也是高兴,今年才十九岁的他竟然当上了外舅翁:“男孩女孩?” 杨大郎说:“男孩,一会抱出来给小舅舅瞧瞧。” 余怀信问:“可有取名?” 杨大郎说:“娘给取了,叫杨景诚,取字惭光景之诚信兮,身幽隐而备之。” 余怀信赞道:“景诚景诚,好名字,像是出自长姐之口,我不知大郎已有长子,两手空空的过来,倒是失了外舅翁的礼数。” 杨大郎说:“小舅舅见外,北狄来势汹汹,我只可惜你来不及吃景诚的满月酒。” 说起北狄侵犯大夏一事,杨二郎愤愤不平接口:“蛮夷之国,竟敢滋扰我大夏北境百年之久,真想和小舅舅一起上战场。” 苏清慈暗暗扯了下杨二郎衣袖,小声警告:“想都别想,我不需要你去当什么大英雄,打仗是闹着玩的吗?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打消。” 杨二郎抿了抿唇,他是真想上阵杀敌,但母亲和媳妇肯定不会同意,而他也不能像余怀信那样,私下偷偷去报名。 作坊和酒坊的生意离不开他,再者母亲是妇道人家,不能总让她抛头露面忙活的。 有苏清慈给杨二郎上枷锁,余采薇便没开口多余阻止他。 余怀信说:“二郎有一颗保家卫国的赤诚之心以是难得,但你还在别去了,家里生意做的这么大,你得留下来帮长姐和大郎。再者因为征兵一事,恐怕这段时间洛北不会太平,多个男儿在家照应终归是好的。” 杨二郎把遗憾藏在心底,说:“小舅舅,你说北狄国为什么总欺负我们大夏?” 余怀信拿起酒盏轻抿了一口,寻常米酒都不喝的他,对醇韵的烈度更不适应,一盏没喝完,整张脸就像是煮熟的虾子。 “有多种原因,最主要的是无疑是掠夺物资。北狄国土三成草原,三成沙漠,四成山脉,除了放牧,无法种植粮食。而我大夏地大物博,土地肥沃富饶,粮食,水产,布匹,食盐,矿脉等,无一不让北狄觊觎。” 杨大郎说:“这不就是土匪吗?” 余怀信长长叹了口气:“前朝皇室尚武,早期名将层出不穷,强盛百年,威震列国,北狄荒蛮之地的豺狼虎豹尔敢?奈何前朝末代几任皇帝贪图享乐,昏庸无道,弄的民不聊生,各路诸侯揭竿而起,最终落了个亡国下场,令人唏嘘。当今皇家得了天下,认为前朝是因为诸侯兵力太多,才会后期不可控,便一直引以为戒,重文轻武,不允许诸侯养兵超万,大大削弱了国本。安了内,却有了外忧,才让北狄得逞,短短十日,便攻下北境两城,诸侯封地并没有太多兵力抵抗,不出所料的话,等我们赶到北境时,大夏最少得丢十城” 余采薇没有接口,光是听着就觉得压抑,便起身默默离开了餐厅,让几个孩子们去闲谈。 她回屋后闪身进了空间。 从货架上拿了一个登山包,给余怀信装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匕首,打火机,望远镜,太阳能手电筒,保温杯,细盐,风油精,日用品,压缩饼干,肉干,装着二十两银子的荷包,把现代员工储备的急用药也找了不少出来。 每一样余采薇都写清楚要怎么用,尤其是药物,对应治疗病症非常详细。 衣服什么的她没准备,这些余怀信自己有,即便给一些现代衣服,他那么老古板的一个人,也不可能穿。 中午几个孩子喝多了,余采薇有心留余怀信多住几天,但他下午醒酒还是要回村。 “真不在家里住几天?” “我要是留下小住,怕是明天一早娘就得过来,到时候长姐和娘免不了起争执,我就回去了。” 余采薇想想也是,她多看林桂芬一眼都觉得厌烦无比,最好这辈子别见面! “你等我一下。” 余采薇疾步回房,把准备好的登山包拿出来交给余怀信。 “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里面有张纸条,每样东西都有说明怎么用,寻常用的包袱不方便,你回去把衣物什么都塞在这个登山包里,路上背着就成,方便还省力。” 第303章 看看谁先哭 余怀信想,他要是不收这个叫什么登山包的,估计余采薇也会硬塞,便伸手便给接了下来。 “大郎二郎还没醒酒?” “他们在家里啥事没有,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以后出门在外行军打仗,千万顾好安危。”余采薇停顿了一下,正色的叮嘱:“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觉得一定要建功立业什么的,我只希望你活着回来!” 余怀信点点头,把登山包扛在肩膀上,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余采薇拱了拱手,说:“长姐,保重!” 余采薇微微一笑:“去。” 纵使余采薇对这个便宜弟弟感情不多,离别时也是伤感的。 她走到路边停了下脚步,看着余怀信渐行渐远的背影,隐隐有种他此刻很孤独的感觉。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少人来家里借钱,余采薇以酒坊还在投钱阶段,周转不开给拒绝了。 六十个男工因这次征兵,十二人辞工,外村的三十人倒是一个不少。 酒坊才去这么点人,大家无非是想着在酒坊干活,算上加工什么的,一个月一两多银子,不能丢了好伙计,让家里其他人去了。 十二个空缺,一天就补上了,其实对酒坊并没有什么损失。 最后确认人选的倒数第二天。 魏艳娥坐不住了,鬼鬼祟祟把杨志业拉倒屋里,关上门小声说话:“他爹,马上里正要把名额交给官府了,我们家还没有确定谁去服兵役,你咋一点不着急?” 杨志业走到床边坐下:“着急有啥用?我们又拿不出一百两银子,难道还能不去?” 魏艳娥凑到他身边坐下,把声音压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凭啥非你去不可?” 杨志业心里发堵:“我不去让栓子去吗?” “栓子才十三岁,要他去,你不如拿把刀杀了我!” “那你说这些没味的屁话干啥?” “栓子不能去,那就只有你和爹,凭啥非你去不可?爹今年五十四,按照规定,五十六才不用服兵役,为啥不让爹去?” 杨志业猛然一怔,是啊,凭啥非要他服兵役不可?父亲不是还没到五十六吗? 杨志业嘀咕:“爹娘不会同意的?” 不止不会同意,要是把这话和他们说,估计何兰会立刻炸锅。 魏艳娥说:“不用经过他们,你直接找里正把爹的名字报给里正,一旦名额送去官府,爹不去也得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征兵的事情,杨志业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的,这会总算是豁然开朗了。 “真这么干了,娘不得闹的鸡犬不宁?” “闹就让她闹几天,总比你上战场送死强?志业,我可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出去服兵役几个人活着回来的?行,就算能有幸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一辈子是不是也毁了?” “爹那么大岁数,服了兵役,这辈子就真回不来了。” “爹这把岁数,能替你去打仗回不来也值,左右他在家里种不了地,但你才三十七,在家里还能忙活忙活,这笔账你自己算算,谁去更合适?” 那肯定是让父亲去更合适! 杨志业只是有点不忍心才犹豫了会,结果不会改变,魏艳娥一说,他反应过来就不可能再去服兵役。 魏艳娥继续劝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何必去提心吊胆,忍受饥寒交迫,不知道哪天就死在战场上,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去找里正!” 杨志业当机立断,站起来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不管谁死,反正他不能死。 只要能活下来,没什么他干不出来的! 魏艳娥不知道杨志业是怎么想的,只当是自己说的话劝动了杨志业。 杨老汉和杨志才去服兵役才是最正确的,没了杨老汉,何兰怎么拿捏她?以后还怕收拾不了一个老婆子? 不管杨老汉服兵役有没有钱拿回来,家里四亩地总归不用交赋税了,又免去一个吃白饭的。 再说说花小桃,现在动不动对她龇牙咧嘴,不就仗着杨志才对她言听计从? 等老杨才也去服兵役,看花小桃还怎么在她面前蹦跶! 魏艳娥越想心里越痛快,这场征兵,现在看来,竟是对她有利的。 打开门,见杨志才吃了午饭要去酒坊,魏艳娥倚靠在门边,冷嘲热讽的说:“眼看没几天要去打仗,花氏也不心疼心疼你,还让你没日没夜去酒坊干活,老六,我真有点替你不值。” 杨志才扫了魏艳娥一眼,挑唆的话他现在能听得出来,一言不发拿着大围裙走了。 欠了余采薇一百两银子,得努力干活多赚点钱才行,和魏艳娥废话就是浪费时间。 杨志才不和魏艳娥计较,花小桃可不让着她,抱着杨风出了屋,也靠在门边阴阳怪气:“我们志才家哪能和大哥比!这不,还有几天官府要来人带大家走了,大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生怕临走前多干一点活。我们家志才却一刻闲不住,担心我和孩子吃不上饭,非要利用这段时间多赚些银钱留给我们母子过日子呢。” 言外之意,杨志业不担心媳妇孩子没饭吃,只顾着自己享受。而她们家杨志才顾家疼媳妇孩子,即将服兵役还不忘给媳妇孩子留点啥。 “男人知道疼媳妇孩子是好的,但也不能只让男人劳累不是,刀剑不长眼,老六这一去,真不知道哪天就没了,我说花氏啊,你也该让他享两天福。” 花小桃暗暗骂:要没也是你家杨志业没,她家杨志才好的很! “你这话说的,好像大哥不用服兵役似的。咋地,大哥有三头六臂不成?就他没事?要我说啊,大哥身子骨不比我们家志才健壮,平时干活就死板不灵光,年纪还大,要没肯定大哥先没。” 要不是怕两个老的知道,魏艳娥真想把杨志业不会去服兵役的事情说出来。 同样,花小桃想法和魏艳娥差不多,要不是怕大房跟风惦记找余采薇借钱,她也会把杨志才不用服兵役的事情说出来。 “我今天不和你吵,有你哭的时候!” 花小桃哼哼:“我还想看看你是怎么哭的,估计要不了几天!” 魏艳娥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就看看到底谁先哭!” 第304章 杨志业最不是东西 杨志业去里正家时,不少人在院子里说话,大多是来报名的,一个个苦大仇深,愁眉不展。 有人问:“志业,你也来报名的?” “啊,我等会再来,你们先报名,我不急。” 担心自己报父亲的名字提前传出去,杨志业先去村里转了转。 上工时间,村里这会男男女女踩着泥泞,手里提着干净鞋子往余采薇家方向走。 林大壮准备去里正家报名,见杨志业过来,上前问:“志业,你报名回来了?” “我还没报名,里正家这会人有点多。” “那我也晚点过去。”林大壮站在路边,看着大家伙去上工,不耻的说:“唉,余氏这个妇人心狠啊,她现在又不缺钱,一百两银子就能让你免除兵役,可她偏偏见死不救。” 杨志业想过要找余采薇借钱,不管能不能得逞,总要争取一下。 但现在不用了,他已经决定让父亲代替自己,何必再去舍下脸面求余采薇,搞不好借不着还得被她羞辱一顿。 “好好的说她干啥!” 林大壮用胳膊肘怼了杨志业一下:“你不觉得余氏是吸了你家气运才好起来的?” 杨志业一愣:“啥意思?” 林大壮摸着自己的下颚,说:“我家也一直晦气事不断,最近我就琢磨,原本我在镇上干活好好的,突然被辞退,回村后啥啥不顺,还被余氏讹了五两银子,现在又要充军。这些倒霉事不就从余氏做生意开始的么?你说余氏是不是专门克我们几家的?” 杨志业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是这样,余采薇专门克他们老杨家的才对。 自从她做生意,家里没有过一件好事。 杨志业泛起嘀咕:“以前在我们家十几年,从来没见她会做什么生意,顶多教教家里孩子认识几个字,咋就突然能把吃食卖给酒楼里了呢?开了作坊又开酒坊的?” “你说余氏一家之前住山洞里,背靠大淮山,会不会是被山里什么东西附身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志业豁然开朗,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对付余采薇了。 在村里兜兜转转,直到天黑杨志业才去里正家。 一家人正在吃饭,见杨志业过来,吴开凤放下筷子站起来问:“志业吃饭没?一起坐下来吃点?” “不了婶子,我家下午吃过了。” 里正站起来说:“我还打算明天去你家一趟,志业,报名的事情不能在拖,只差你们最后两三家人。” “我就是来找你报名的。” “去我屋里,我给你记好名字好按个手印就成。” 里正屋里的床头摆放了一张长桌,上面是满满的纸张和本子,记录的都是村里各种事项。 里正拿出放在最上面的本子,翻开后找了个空白页,倒过来卡在桌上,然后拿着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旧砚台研磨。 “里正,你记我爹杨富贵的名字。” 里正研墨的手微微一顿,抬头质疑的看着杨志业:“如果是你爹要去服兵役,为啥他本人不来报名?” 村里也有不少人舍不得让儿子从军选择自己去,但全是亲自过来报名的按手印的。 杨志业目光闪躲:“阴雨天路上不好走,我爹年岁大,摔了可不得了。” 里正的银灰眉毛下沉:“知道你爹年岁大,还让他去服兵役?” “我也劝过,可他说啥都不肯让我去,主要是为了我在家忙活忙活地里,他留下来啥也干不了。” “当真?” 杨志业用力点头:“这种事又瞒不住人,难道我还能骗里正不成?” 里正觉得还是得问清楚比较好,放下墨条,说道:“明天让老杨过来亲自与我说,这样更妥帖点。” “我现在才是一家之主,报谁的名不是我说的算?里正你就别磨叽麻烦了,写我爹的名字。” 一听就知道杨志业瞒着杨老汉过来报名的,以里正对这家人的了解,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 可就像杨志业说的,分了家后,他现在才是户主,老两口只是跟着大房过日子,不像以前能当家做主,杨志业非要报杨老汉的名字,谁也没办法。 “志业,你是瞒着老杨报他名字的?” 杨志业是亏心的,索性便说了实话:“没错,反正里正你只需要听我的,把我爹名字记下我按了手印就可以。” 里正只能在里面劝:“他是生养你的父亲,你就忍心让他一大把年纪还要服兵役?而且老杨身子骨不行,去了恐怕就再回不来了!” 杨志业拉出桌边的椅子坐下:“难道我去了就能好好活着回来?我们兄弟几个都长大了,爹没谁要抚养,你也说他身子骨不行,地里肯定忙活不了,为啥不让我留下照顾家里和地?” 里正心中不耻杨志业,贪生怕死竟然把亲爹推出去,也不怕天打雷劈。 里正自己家三个儿子都不想服兵役,可再吵再闹,也没哪个生出让他去服兵役的念头。 杨志业这般做派,老两口要是知道,定要寒了心。 “老杨那么为你们大房着想,你当真不在考虑考虑?那是一把屎一把尿抚养你成人的亲爹!” “里正你也别觉得我混账,爹娘为我们大房着想,还不是为了他们自己日子能舒服点?他是我亲爹,可我也是当爹的,也要抚养自己的儿女。我爹还有几年活头?我要是死在外面,谁给我养儿女?!” 贪生怕死就是贪生怕死,说什么也要抚养自己的儿女,难道那些要出去服兵役的人没儿没女? 杨志业不耐烦的又催促道:“哎呀里正你就写,找我爹问了也没用,我是户主,家里谁去服兵役我说的算。” 里正叹了口气,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摇头。 暗暗腹诽杨老汉不会教儿子,四个没一个孝顺的。 尤其杨志业,最没出息,也最不是个东西,这次要把杨老汉坑惨了。 写下名字后,里正把本子放在杨志业面前摊开,语气冷淡道:“按手印。” 杨志业用大拇指沾了点朱砂印泥,重重在杨富贵的名字下按上手印。 第305章 衙差来带人 杨志业是最后一个报名的人,还有几家没来的,里正第二天拿着记录本上门时,已经人去房空。 不用想也知道,怕官府追责连累家人,拖家带口逃出去躲兵役了。 这一走,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村,官府对这种事情素来零容忍,一旦回来便会追责,除非改朝换代。 里正上交名额时,如实把情况说清楚。 负责盘点人数的衙内见怪不怪,这种事情几乎每个村都有,直接报上去,官府便会收了他们的宅子和田地,同时逃兵役的男人也会成通缉犯。 只要用了自己的户籍,便会被抓,不用户籍,他们又办不了路引,逃出去便是流民。 运气不好的话,征兵人数不够,第一个被抓去打仗的就是流民。 衙差来林家村带人离开时,里正早早带人在大槐树下等着。 余采薇特地放了一天假,让家人都能去送行,或许这便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衙差拿着厚厚的一沓纸,不苟言笑的说:“我叫到名字的,站左边空地上,林强胜,林高,林岸,林” 念一个名字,就有一家人啜泣,甚至有的人还没念到名字,一家人已经泪如泉涌,抱头痛哭。 当念到最后一个“杨富贵”时,人群中的杨富贵与何兰懵了。 何兰挤进人群前方:“官爷,你是不是念错了?我家是杨志业服兵役。” 衙差严肃的看着何兰:“难道我不认识字?就是杨富贵,今年五十四!” 杨老汉也挤到了人群前方,急切的解释:“错了错了,我家是长子杨志业去服兵役。” 衙差不耐烦:“唧唧歪歪个什么?说了是杨富贵就是杨富贵,谁叫杨富贵,赶紧站左边去。” 杨老汉愕然看向里正:“里正,是不是你记错了名字?” 里正确定道:“杨志业报的你名字,按了手印的,没记错。” 杨老汉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幸好被边上的人扶了一把。 何兰跺着脚骂:“这个杀千刀的,是要亲爹去死了啊,杨志业,杨志业在哪?” 人群里哪有杨志业的影子,早上大房两口子说先来大槐树下,杨老汉与何兰是和六房两口子一块过来的。 估计杨志业与魏艳娥根本没来大槐树下。 人群开始闹哄哄了起来。 “我一早就来大槐树这边了,压根没见过杨志业和魏氏,他们俩肯定没来。” “丧良心的人还敢过来?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们,杨志业打小心眼就坏,没想到能把亲爹推出去。” “要我说什么样的爹生什么样的儿子,老杨家就是个做绝事的,现在不是报应来了?” 余采薇一家站在人群后方,听着大家的谈论,并没有过去。 杨二郎嗤之以鼻道:“大伯太不是个东西了,这么无下限的事都做得出来!” 苏清慈也是不耻:“枉为男人!” 杨大郎和杨三姐在外面很克制,尽量不去说嘴老杨家的长辈,以免给人落下什么口舌。 余采薇身边的花小桃似想起来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怪不得魏氏前几天跟我说什么看谁先哭,感情是因为这个!” 杨志才不忍心自己一把年纪的父亲去服兵役,想上前去问问名额还能不能改。 花小桃一把给杨志才拉了回来,小声喝斥道:“你想干啥?显着你了?” “我过去看看!” “有啥好看的?爹娘是跟着大房过日子的,我们六房每年只需要给赡养银子,没个大病大灾,其它啥事都和我们没关系。” 杨志才皱眉强调:“那是我亲爹!” 花小桃和他横眉冷对:“咋地,你还能在去借一百两把爹留下来?这辈子我们家就赚钱还债了?” 杨志才还想说什么,花小桃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往家拽:“爹把家底子全留给大房,这就是他自己种下的苦果,没道理让我们六房来尝,今天你要是敢多管闲事,我就跟你和离!” 杨志才是个心软的,谁知道过去后会不会被何兰哭一哭,再想去余采薇家里借钱,或者自己替代了杨老汉。 两个结果,哪一个花小桃都接受不了。 为了留下杨志才,她要还余采薇八九年的钱,家里再也承担不起其它的。 袁红霞见花小桃拉着杨志才走,凑上去问:“老六不是服兵役吗?咋还回去了?逃兵役的话全家要获罪的!” 不知道堂亲会不会被牵连,袁红霞怕杨志才和花小桃逃了,声音特别大,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花小桃停下脚步,冷声道:“我们回家和你有啥关系?” “衙差都来了,你们要是逃走可不得了啊。”袁红霞把‘逃走’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现在大家的名额都定了,花小桃不怕说出杨志才不用服兵役的事情。 “我们家交了一百两银子,不需要充军。” 袁红霞不信:“你家哪来的一百两银子?老六家的,你可别骗我。” 别说一百两银子,便是有十两,花小桃和魏艳娥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怕不是早搬出来了? 花小桃来了劲:“你信不信能咋地?还我骗你,你是抓人充军的衙差啊?说话像放屁似的,张嘴就来。” “老六家的你咋这么说话,我是好心!” 花小桃唾了一口,凶狠道:“用得着你假好心?我看你是故意说这么大声,好让衙差听见不让我和志才走!我们家要不是交了一百两银子,我敢和你在这里吵?你听到衙差叫我家志才名字了?” 最后一个杨富贵都念完了,村里几家杨姓堂亲叫到名字的,的确没有杨志才。 有人上前问:“花氏,你家哪来一百两?” 花小桃看向余采薇,见余采薇给了她一个随便你说不说的眼神,直言道:“里正刚通知征兵的事情,当天晚上我就找大郎娘借了一百两。” 大家了然,是了,只有余采薇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不然杨志才和花小桃穷的叮当响,拿十两出来都悬! 何兰似乎是看到了希望,踉踉跄跄跑到余采薇面前,声嘶力竭的哭嚎:“余氏,你既然肯借老六银子,那也借我们一百两成不?老头子不能充军啊,他那么大岁数,能不能走到战场上都不好说,你救救他。” 第306章 让杨志才顶替杨老汉 余采薇漠然看着何兰,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不借!” 不是没钱,不是周转不开,单纯的,不借! 何兰心里清楚自己和余采薇闹的有多僵,想要她出手帮忙,没那么容易。 心里恨毒了余采薇发达后对她们冷眼旁观,平时也不愿意求到余采薇跟前,可此刻情急之下,别的一点办法都想不到。 转而,何兰看向站在余采薇身后的几个孩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冲上前拉着杨大郎的手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大郎,要去充军的人是你阿翁,亲阿翁,你不能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啊,一百两对于你们家根本不算什么,但你今天要是不拿出来,就是泯灭人性,要遭天打雷劈的!” 杨二郎好笑道:“把阿翁名字报上去的人是大伯,我大哥家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你们家事情,咋还能诅咒上我大哥了?要天打雷劈也该是大伯才是。” 何兰狰狞的冲着杨二郎嘶吼:“你这个愣种给我闭嘴!” 苏清慈不高兴道:“我相公不是愣种,他只是喜欢说实话,性子直不藏心眼子。” 何兰猛的一把推开苏清慈,怒道:“小贱蹄子你才进门几天?我们老杨家事情有你说话的份?” 苏清慈想象不到当祖辈的人,不容分说便对孙辈的人动了手。 脚下一个打滑,“啊”的一声尖叫,趔趄往后倒去,吓的她顿时花容失色。 杨二郎眼疾手快拉住苏清慈,手上用力,把她给拉到怀里,这才没让她跌进泥泞里。 杨三姐见二嫂被欺负,极少与长辈争论的她此刻也动了气,紧绷着俏脸质问何兰:“二嫂说什么了阿婆就动手?” 何兰说:“她嫁给了二郎就是我的孙媳,对我不尊重我推她一下都是轻的。” 杨大郎冷着脸道:“阿婆,这就是你借钱的态度?” 何兰知道杨大郎是个好说话的,所以才会盯着他,放软了语气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拿一百两银子先救你阿翁,不然一会人被带走就来不及了。” 如果何兰不那么蛮横,杨大郎兴许还会看在血缘至亲的份上,仔细考虑要不要拿出一百两免去杨老汉兵役。 但现在他很肯定,不会拿出来了。 关键时刻,何兰还异想天开,觉得他们该对老杨家人怀揣一颗不管你怎么对我,我们依然是一家人的心! 杨大郎坚定的语气里透着丝丝嘲弄:“家里主事的是我娘,娘说不借,我要是答应,岂不是忤逆?阿婆一直不喜我们忤逆长辈,我自然得上行下效!” 余采薇其实最担心的就是杨大郎妇人之仁,这次的处理方式,她很满意,对几个孩子的态度,也很满意。 余采薇附和道:“大郎说的是,家里我做主,我说不借,便是不借。” 何兰只想要钱,不想和余采薇吵:“都啥时候了,你还要置这一口气,是不是要我跪下才肯拿钱?” 余采薇没忍住笑出了声:“置气?和谁置气?你?何婶子想多了,别说杨叔只是去服兵役,便是马上活不成等着一百两救命,我也不可能借。我们两家各扫门前雪,谁都别给谁添堵多好?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管你家破事?所以你还是别跪了,像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呐,真跪我也顶多当个笑话看看罢了。” 老杨家是个烂根的门户,杨老汉得负大部分责任。 一切都因他的默认许可,才造就出了这么一群自私、刻薄、阴坏的儿孙。 余采薇并非生性凉薄之人,爱心她有,但不泛滥! 不值得救的人,便是立刻死在她面前,也不会怜悯半分。 何兰软的硬的都不行,一屁股坐在泥泞里,鬼哭狼嚎起来:“造孽啊,儿子儿子不孝,孙子孙子不敬,老头子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还要服兵役,儿孙没有一个肯站出来的,我和老头子的命咋这么苦” 没人去劝何兰,在场的谁不是给家人送行的?哪有心情劝慰何兰。 这样的戏码余采薇看腻了,对几个孩子说:“泥泞的很,身上都脏了,回家换衣服去。” 苏清慈和杨三姐一人一边上去挽住余采薇,带头先往家里走,杨大郎和杨二郎紧随其后。 杨志才把何兰给扶了起来,无奈道:“大郎娘不可能管你们的,闹也没用。” 何兰软硬皆施,撒泼打滚,余采薇却一点不上道。 她想今天便是把嗓子嚎破,余采薇也不会回来搭理她,索性不嚎了! 何兰突然拉住杨志才的手,苦楚道:“老六,你小的时候爹娘没少疼你?难道你也要看着亲爹充军?” 杨志才为难:“大郎娘能借给花氏钱,我们也没想到,可只有一百两,不能免两个人的兵役。” “我就问你愿不愿意救自己亲爹?” “我当然愿意,但是委实没法子!” 何兰的手上全是泥泞,擦了擦眼泪,弄的一脸泥巴不自知:“你和衙差说一声,就说你愿意代替你爹服兵役,衙差肯定会同意,打仗还得是年轻力壮的去。” 杨志才震惊的嘴张了合,合了张,许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娘,你要我代替爹去服兵役?” “不然咋办?当是可怜可怜你爹不成吗?” 杨志才也不知道咋办,只知道自己对母亲的话失望至极,寒透了心。 年满十三也可以服兵役,而杨栓子正好十三! 杨志业把父亲推了出去,母亲压根没往杨栓子身上想,反倒是让他替代大哥。 如果自己愿意去服兵役,又何必借余采薇一百两银子? 这么想可能有点残忍和自私,可这本来就是大房的事情! 花小桃先听不下去,上前一把将杨志才拉倒自己身边,气红了双目冲着何兰嚷嚷:“还打小疼爱志才,娘你说这话的时候亏不亏心?我看你根本就没把志才当儿子?为啥不让二哥去?为啥不让五哥去?好事想不到我们六房,找人顶替爹去送死你就想到六房了?你就六房一个儿子吗?” 第307章 花小桃要搬家 袁红霞怕何兰一会真要让杨志成去,当着这么多人面,她可不想和花小桃一样,对自己的婆母吵吵嚷嚷落人口舌,于是凄凄楚楚的说: “老六家的你这是啥话?如果兵役本该是爹去,志成顶替了也罢,全当是孝敬了,可兵役是大房的,爹顶替了大哥,再让志成顶替了爹,说不过去的啊,分家好处全大房的,我们没多拿一点,没道理再替大哥送死。” 花小桃现在一般不会被魏艳娥和袁红霞挑唆,但气一上头,还是中了袁红霞的意,唾沫横飞的冲着何兰: “对,就算我们家老六去了,也不是替爹,而是替了杨志业!家底子全给大房,我们分的那点东西吃口饱饭都是问题,还想要志才顶替杨志业去死,咋地,就我们六房缺心眼不识数?大房的兵役找杨栓子啊,他的年纪不是也够?” 何兰不可能让杨栓子去,杨大郎杨二郎跟着余采薇,她一点指望不上,老五老六已经分出去,尤其老六家三个孙子太小,等他们长大孝顺可能她已经见阎王。 除了杨栓子外,难道她还能指望刘芳草八岁的儿子林虎子? 所以她不可能让杨栓子顶替杨老汉! 杨志才扯了扯花小桃衣袖:“你少说两句。” 花小桃甩开杨志才:“为了不让你服兵役,我都不要脸下跪求人家大郎娘了,凭啥要你再替代杨志业?” 何兰的脸被气成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似乎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憋过去,指着花小桃的手都在颤抖:“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花小桃越说越来劲:“我无情无义?你找其他儿子去啊,看看谁愿意替杨志业去死。爹这么大岁数你还稀罕的紧,舍不得让他服兵役,志才才多大年岁?我就舍得让他去送死了?” 杨志才压低声音喝斥花小桃:“说的过分了啊!” 何兰恼羞成怒:“要是不肯替大房服兵役,你就从我们家滚出去!” 花小桃不惧道:“搬就搬,我早受够你们了,志才,正好你今天不做工,一会问问里正村里的空房子,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下午就搬!” 杨老汉面如死灰,看着怒火攻心的何兰,火上浇油挑事后就不说话的袁红霞,不管不顾像只斗鸡的花小桃,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杨志成,生怕何兰会开口要他顶替,甚至站在了几个人的后面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而杨志高刘芳草两口子躲在人群里,听说何兰要找人顶替他,不动声色溜了。 唯一让杨老汉还有几分欣慰的是杨志才,至少他没像别人那般避之不及。 杨老汉一直觉得自己的亲生骨肉,任何时候都不会不管自己。 如今看来他错了,除了杨志才还有几分良心,其他三个都是狼心狗肺,尤其是杨志业这个长子。 他对杨志业是最好的,到头来却是杨志业把他推出去服兵役! 心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杨老汉对三个儿子彻底失望了。 沉默良久,杨老汉终于打断了婆媳之间的争吵,嘶哑嗓音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别吵了,我去!” 何兰破口大骂的声音的戛然而止,几步走到杨老汉面前,歇斯底里的哭道:“老头子你再说什么啊?你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以后我咋办呐?” “老大躲了,今天你还能找到他吗?我不去谁去?” “我这是造了啥孽!” 杨老汉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内心跌宕起伏的情绪,对何兰叮嘱:“老大能做出这种事,你是指望不上大房了,不要在和五房六房起争执,全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还有些赡养费,只要把我的话听进去,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何兰听着杨老汉的交代,和遗言没什么区别。 一直以为她们老两口应该是死别,没想到临老竟是生离,果真人算不如天算! 衙差盘点人数的时候,催促大家说:“有什么话赶紧说,再过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何兰来不及对杨老汉再说什么,服兵役已然是铁板钉钉,她得回去准备点衣物给杨老汉带上。 杨志才回家见花小桃真的开始收拾东西,问:“我们没钱,搬出去住哪?” “我不是让你去问里正了吗?买个像五房那样的宅子花不了多少钱,可以先给二两,剩下的钱秋收后再给,让里正做个担保,不是个难事。” “我们搬出去不急于一时,等存够了钱再说,爹还没走,我们这样不好。” 花小桃继续收拾衣物:“没啥不好的,我忍你娘和魏氏很久了,今天你娘说的这番话,你还没寒心咋地?” 花小桃连娘都不想在叫了,张口闭口全是你娘。 她都想学余采薇,直接叫何婶子,可她到底和余采薇不同,她的男人是老杨家儿子,她是老杨家儿媳,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杨志才见床上睡觉的杨风醒了,赶紧上前抱在怀里安抚他的起床气,一边哄孩子一边对说:“咋会不寒心?” 一直不被父亲母亲重视,杨志才心里本就不得劲,再有今天母亲那一番舍弃他的话,杨志才心里对母亲的疙瘩解不开了。 如今只想和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这段母子情分过下去,毕竟母亲年岁大了,说句难听的,还有多少个年头? 花小桃白了他一眼:“寒心了就搬!” “爹不在家,以大嫂的秉性,以后怕是不会善待娘,娘再不好,我也不能不管她。” “咋地,你还想替大房养你娘?” 杨志才不想和花小桃闹,默了默,说道:“得得得,你说搬就搬,别因为这些事情,我们在吵起来!” 花小桃坐在床边叠衣服,嘴里念念叨叨的:“要不说五房聪明呢,借钱也要买宅子搬出去。之前咱们家吃不饱饭,魏氏做完饭就把柴米油盐拿自己屋里,生怕我偷用,现在不要个脸,趁我不在动不动来我们屋里翻东西,今天丢了油,明天丢了盐,找魏氏说道几句,你娘还拉偏架,我够够的了!” 第308章 虱子多不痒,债多了不愁! 何兰收拾好行囊,与杨志才一同去送了杨老汉。 也就是送到村口,上了马车后,家人便不能在跟着。 送行的村民哭成了泪人,难舍难分叮嘱要注意安全,或是常给家里来信。 何兰临时收拾的东西,送到杨老汉手里,马车已经出发,还是杨志才追上去硬塞的。 什么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只看到了杨老汉一双浑浊的老眼里,装满了对几个儿子的失望。 “爹,你一定要保重啊!” 杨志才冲着杨老汉大喊一声,站在原地看渐行渐远的马车。 何兰的嗓子都哭哑了,怨怼的瞪杨志才:“你现在装啥孝顺?我生了你们四个兄弟有啥用?没一个有良心。” 杨志才往回走,皱着眉头问:“娘你不用说这些话,我没啥错,花了那么多钱才不用去服兵役,你让我替大哥去,咋可能?再说你又不止我一个儿子,凭啥只舍弃我?” “情急之下我只看到了你。” “二哥五哥都在人群里,你就没往他们身上想,为啥?因为你知道说了没用,二哥五哥不可能去!” 何兰被戳中心思还一点不觉得理亏,质问杨志才:“花氏在余氏那里借到钱,你不用服兵役的事情为啥不和我们说?” 如果杨志才早点说,今天兴许老头子就不用服兵役了。 余采薇要是不肯借,至少她有半个月时间和余采薇闹,或者想办法。 杨志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谁也想不到大哥会把爹推出去,提前告诉你们,大哥大嫂不得去找大郎娘闹?” “我看你们六房现在魂都跑余氏家里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去找里正问问房子的事情,如果能落实下来,下午我们就搬出去,不碍你们的眼了。” 何兰气急才说威胁花小桃搬出去的话,冷静下来后,其实心里并不想六房搬。 大房连爹都不要,没了老头子震慑,她一个老婆子和大房在一起,能不能被善待真不好说,六房在,有事至少能牵制大房一下。 还有一点,大房除了四亩地没有别的来源,六房虽然欠了余采薇钱,可在何兰的心里,那笔钱是不用还的,反正以后家业余采薇总归要留给三个儿子,不都是老杨家的钱? 六房一天三顿饭,伙食不差,自己能跟着改善改善,魏艳娥是真舍不得吃,她嘴馋都是自己拿钱去镇上买些,然后藏在屋里偷偷吃。 何兰施恩般的说:“你们不孝,但我到底还是顾及不孝子的,搬家就算了。” “花氏决心要搬走,以后你和大房好好过!” 何兰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没有点出息?花氏说啥就是啥啊?六房到底谁做主?” 杨志才反问:“不是娘自己要赶我们走?现在又说这些干啥?” 何兰被堵的说不出话,又舍不下脸面强行留下六房,心里暗暗骂着几个儿子全是混账东西! 杨志才路过里正家门口,转身进了他家院子,没与何兰一同回家。 没等多大会,里正一家去村口送村民就回来了。 里正问:“志才你有事啊?” 杨志才说:“我来问问里正村里正在卖的宅子,我们想从大哥家搬出来了。” 里正大概能理解杨志才为什么要着急搬,也算是好事,杨志业两口子委实不是个东西,住在一起没个好! “空宅子是有的,大多需要重新修葺房顶,出去逃兵役人家里的宅子倒是不用修葺,但官府还没收,得过段时间才能拿出来卖。” “重新修葺也没啥,梅雨差不多停了,接下来都是好天气,我干活回来带着修一修就是,里正你给我找个离酒坊近点的。” 里正琢磨了一会:“空宅子离酒坊近的只有林广宇家里,靠路边方便的很,价格上要贵一点,一亩宅基地四间屋带个伙房,房顶还好,简单修葺一下就成,要十五两银子。” 村里面的宅基地便宜,靠路边本来就要贵一些,现在大家开始种莲藕,廉价的宅基地开始慢慢涨银子了。 再加上隔三差五就有镇上车队来作坊拉货,靠路边的宅基地可不是就贵了么。 最近外村在酒坊干活的,已经有好几个找他询问林家村的空宅子价格了。 杨志才难为情道:“太贵了,我现在买不起,里正你给我找一个和五哥家里差不多的,目前我只能付二两银子,剩下的一个月还一两,这样没几个月也就还完了,如果对方同意我马上买!” “哪还有像志成家那样的便宜宅子卖,价格都涨了,想要慢慢还钱也有点难办,只有这林广宇家的价格贵卖不出去,商量商量估计能答应让你一个月还一两。” 林广宇一家不是搬出村,卖的是他们家主宅,因为和邻居张翠柳处不好经常吵架,才重新在村里买了宅子搬了。 杨志才说:“里正你先带我去看看村里比较便宜的宅子,我这欠着大郎家钱,实在是不想买这么贵的宅子。” 再不行,他就买块荒地做宅基,先搭个棚子,一边干活,一边进山找木材,慢慢带着把宅子盖起来。 里正理解杨志才的难处,点头说:“成,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最后杨志才把村里的空宅子全部看了遍,价格在七到十两之间,太老旧的便宜些,保存还算完好的贵些,而且只有贵点的房子才能同意先给二两,剩下的一个月一两直到还清。 说直白点,就是林家村的便宜房子不愁卖了! 杨志才拿不定主意,便和里正说先回家和花小桃商量商量。 花小桃比杨志才干脆的多,听完他的话直接拍板:“买林广宇家的宅子!” “你要想清楚,那栋宅子要十五两,我们得还到明年!” 花小桃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不痒,债多了不愁,已经欠大郎家那么多钱,还差这点吗?你来回去酒坊近,下工还能在家里多歇息一会,宅子又不需要怎么修葺,怎么看都是林广宇家的主宅更合适。” 第309章 魏艳娥殴打何兰 杨志才提醒:“就算你说的这些有道理,但别忘了林广宇家隔壁住着谁,张氏可不好相与,林广宇媳妇那么好的脾气都忍受不了搬了,你的脾气不好,以后邻里关系肯定不会融洽。” 花小桃不以为意:“我还怕她?张氏最好别来招惹我,不然我顺便还能帮大郎娘收拾收拾她,出一口恶气!” 杨志才听着就头疼,揉着眉心问:“真想清楚了?” 花小桃很果断:“想清楚了,就林广宇家的,你现在去找林广宇说这个事,他同意的话,我们连夜把东西拿过去。” 多一刹那都不愿意在大房这边多待,花小桃从答应何兰要搬后,心已经提前飞了出去。 欠债可以慢慢还,但日子要过的舒心才行。 宅子毕竟是大房的,她有时候和魏氏争执都要见好就收,给六房留点退路。 现在她不愿意见好就收了,让大房一家随便怎么折腾,她就等着看魏艳娥怎么孝敬何兰的! 夫妻俩一同去了林广宇家,有里正做担保,林广宇和杨志才又是一起在酒坊发酵房里干活的,商量出结果相当顺畅。 雨洗山林翠欲流,清新空气润心田。 夜空繁星点点,风拂过村落,吹洒在人的身上带着温热,可见明天是个好天气,也寓意着梅雨季的离开。 杨志业和魏艳娥两口子在镇上逛了一天,终于回家了。 见杨志才一家子提着大包小包往外搬东西,杨志业问:“老六,你们这是干啥?” 杨志才冷冷的看了杨志业,一言不发带着两个儿子拿着东西走了。 花小桃则是抱着杨风在门口等着父子三人下一趟再来搬,防止何兰或者魏艳娥拿她们六房东西。 杨志业心知杨志才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无非觉得他把父亲推出去服兵役,不孝呗! 可是谁不想好好活着? 他有什么错? 换成老二,老五,老六,又能比他做的好到哪去? 魏艳娥先反应过来,震惊的问花小桃:“老六为啥没去服兵役?” 花小桃厌恶道:“我们交了一百两银子,凭啥去服兵役?” 魏艳娥难以置信:“咋可能,你咋可能有一百两银子?” 花小桃得意的讥讽:“我们就算没有一百两银子,也不可能让亲爹去服兵役。不过我们家人品好,大郎娘借了一百两,不好意思啊魏氏,你看不到我哭了。” 魏艳娥的脸色顿时比吃了屎还难看:“我们大房愁了半个月,没办法才让爹去,你们既然在余氏那里借到银子,不用去服兵役,为啥不告诉我们?” “先不说大郎娘会不会借你们银子,就算你们能借到,会为了不让爹服兵役,拿出一百两?” 当然不可能,不管是魏艳娥还是杨志业,都不可能因为杨老汉交出一百两银子。 但花小桃要是早点说出来,她们能找个机会一起去问余采薇借钱,有了一百两干点啥不行? 何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听到院子里杨志业和魏艳娥的声音,忙不迭穿上鞋子,踉踉跄跄跑出来。 见到两口子,不容分说冲上去撕巴,嘴里叫骂着:“你们这对丧良心的狼才虎豹还敢回家,我和老头子把家底子全留给你们,就想老了能过几年好日子,你们竟然为了自己活命,让亲爹去死,我打死你们” 花小桃抱着杨风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点没有要开口拉架的意思,随便何兰与大房怎么闹,全当是看戏。 杨志业还有点理亏,挨打也不吱声。 魏艳娥被挠了两下就急眼了,杨老汉不在家,她还惯着何兰? 一把将何兰推开,理直气壮的冲着她吼:“爹那么大岁数能活几个年头?志业还年轻,家里啥不指望他?一天到晚只知道要我们孝敬,难道你们就不能有点慈爱心?爹去服兵役你舍不得,就舍弃让志业去,难道志业不是你亲儿子?” 何兰指着魏艳娥骂:“就是你这个毒妇在里面撺掇的?亏我对你那么好,你这个烂裤裆的不得好死!” 魏艳娥狡辩道:“对我咋好了?以前没分家,难道我不用和袁氏花氏带着孩子在小桌上吃饭咋地?别把自己说成多慈爱的婆母,你和爹所有的盘算不全是为了自己老有所依?” 何兰气急败坏之下,四处看了看,从堂屋的墙边拿起铁锹冲着魏艳娥就去:“感情你还对我怨气挺深,今天我教教你要怎么当儿媳妇。” 魏艳娥怕何兰一铁锹劈过来,赶紧侧身躲开,反手把何兰扑进泥泞里,骑在她身上两大嘴巴先抽了下去。 何兰骂的撕心裂肺:“你敢打婆母,我要去官府告你,我要找里正休了你,烂裤裆的毒妇,我和你拼了” 魏艳娥没想打何兰,爆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对何兰的吆五喝六早就心生不满,下意识巴掌便重重甩了下去。 现在问题来了,要是放开何兰,何兰怒上心头,肯定会不依不饶,只能把何兰按在地上。 “是你先拿铁锹要劈我,有啥话好好说我就给你放开。” “我劈不死你这个毒妇!” “那你就一直躺地上。” “老大,花氏,你们两个是死人吗?还不快把魏氏给我拉开。” 杨志业也怕放开何兰,她会发疯拿铁锹乱劈,要是劈着自己咋办? 杨志业结结巴巴道:“爹已经走了,娘你闹又改变不了啥,不能安安分分的吗?你以后还是靠我们大房养活的!” 花小桃冷笑着不开口,狗咬狗一嘴毛,她才不掺和! 杨志才和两个儿子回来搬东西,看到何兰被魏艳娥按在地上僵持不下,上去一脚把魏艳娥给踢开。 杨志才怒喝:“魏氏,你想干啥?” 何兰发现到头来,能管一管她的人只有杨志才,爬坐起来嚎啕大哭:“儿媳都能殴打婆母,老天爷啊,我活不下去了” 杨志业看到媳妇被踹,不悦的冲着杨志才道:“老六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魏氏可是你的大嫂!” 杨志才冷冷问:“那你想过今天去服兵役的人是我们爹吗?” 杨志业彻底烦了:“为这点事没完没了是?当父母的就应该庇佑子孙,别说的好像我多不孝似的,你孝你咋不替爹去?” 第310章 何兰众叛亲离 花小桃鄙夷开口:“你大房的兵役,我们六房凭啥去?大哥你真敢说真敢想!” 六房的东西不是很多,柴米油盐衣服被褥家具搬过去,最后只剩下一些杂用,父子三人一趟能搬的完。 杨志才不想和杨志业吵,对花小桃说:“媳妇,最后一趟了,你过去先把今晚睡觉的屋里拾当拾当。” 花小桃哼了一声,回屋拿起一个包袱挎在肩膀上,抱着杨风仰头挺胸的往外走:“趁了你们的意,我们六房走了,以后除了每年给娘交赡养费,要是娘没个病啊灾的,大房和六房别走动了。” 魏艳娥唾弃道:“当我们大房想和你们六房走动,早就该滚了你们!” 何兰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不想让六房搬走,爬到杨志才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老六,你不能丢下娘不管,你看看大房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你爹刚走他们就这么对我,你们都搬出去,他们以后指不定咋磋磨我。” 魏艳娥双手环胸,斜眼看着何兰:“看你这话说的,要是怕我们对你不好,那你和老六一起过。” 她还不愿意伺候这个老婆子呢,端着婆母的架子压了她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何兰要是跟这六房过更好,大房一家过的还能滋润些! “娘,你先起来。”杨志才弯腰扶何兰,可何兰一直哭,就是不肯起,他又道:“娘也不必太担心,如果大房对你不好,苛待你了,那你就去报官,在我们大夏,苛待父母,不肯好好赡养是大罪!” “老六,不然就像魏氏说的,我去跟你们六房过,我把宅子和田都给你们。” 魏艳娥立刻黑脸道:“娘你开啥玩笑?现在房契田契都在我们大房手里,咋可能拿出来给六房?” 别说给六房,便是何兰自己讨要回去也不可能,魏艳娥不可能拿出来。 杨志才能帮何兰的,也就是看得到她被欺负时出手帮忙,其它的管不上那么多。 他心里对何兰已经失望透顶。 花小桃这么着急搬家,不就是再不想和何兰魏艳娥同住一个屋檐下么? 把何兰带去六房赡养,以后和花小桃之间能安生? 杨志才说:“娘,你也看到了,大哥大嫂不会把房契田契拿出来的。即便他们拿出来,我也不会要,以后有啥事你可以来找我,但是住在一起还是算了。当是我不孝,不愿意天天辛辛苦苦在酒坊干活,回来还要看你和花氏吵,我现在只想消停过日子,早点还上欠债。” 话落,杨志才用力掰开何兰抱着自己腿的手,对这个家没有丝毫的留恋。 去屋里把最后一点东西拿上,顺便吹灭了油灯,油灯也一起顺手带上。 屋里搬的干干净净,空空如也,连自己打的桌椅板凳床啊什么都搬走了。 他和大房这边,彻底划清界限! 任由何兰如何哭嚎,杨志才也没有回头。 何兰不知道在院子里哭了多久,大房的人没一个管她,最后还是隔壁邻居老妇觉得太吵,睡不着嫌烦了,过来劝慰了几句,打水让何兰洗洗,然后送她回屋。 老妇家今天也有人去充军,心里不会好受,坐在床边劝慰何兰的同时自己也是愁云惨淡。 “老姐姐,事情已经这样,别再闹了,老杨不在家,你就得看大房脸色过日子,村里又不是你一家这样,我们养子女小,子女却不肯养我们老,嫌弃我们没用拖累了。” 都说百善孝为先,以前大部分人家还是能赡养老人的,可这样的事情在灾荒年就显得难得。 甚至有的人家为了省下一口粮食,对卧床不起的老人置之不理,任由病死、饿死。 也就是今年这种情况才稍微好一点。 何兰快要哭不出声音,嘶哑了嗓音道:“大妹子,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大房两口子这么无情无义,我死也不可能把家底子留给他们。” 要说这何兰也是报应不爽,算上余采薇,她有五个儿媳妇,可哪一个儿媳妇她都没有善待过。 现在老了,可不就是这样么? 儿媳妇和婆母隔着肚皮,不像女儿,即便当母亲的再不好,也会心软。 儿媳妇会记仇的,你对她一个不好,有的真会记你一辈子。 这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老妇苦口婆心的劝:“悔了也无用,以后收收自己的脾气,好好过日子,别在作了。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老杨不在家,主事的是志业,管家的是魏氏,你得清楚认识到这一点,改一改平时高高在上的婆母态度,别在想苛待儿媳,现在不是他们指望你过日子,是你指望着她们过日子。” 放在平时,何兰真听不得别人这么劝,领不到她的好,反而被会她臭骂一顿。 今天却不同,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众叛亲离了。 “这些话你要是能听进去,我还没白说,听不进去啊,你以后的日子更难熬。我家今天老三去充的军,媳妇在家也闹,一点不安生。唉,都是债啊!你好好睡一觉,我这就回去了。” 翌日,风和日丽的天气。 张翠柳一早起来站在门口,看着花小桃忙里忙外的收拾。 两家都是篱笆矮院墙,院子里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不曾想最后买下隔壁宅子的是杨志才两口子。 张翠柳和花小桃没太多交集,心里却生起了一股浓烈的排斥。 因为杨志才不用去充军是余采薇借的银子,大家都知道了,不言而喻,余采薇和老杨家的六房和解了。 张翠柳家的房契都在余采薇手里压着,自然见不得和余采薇好的人。 花小桃收拾好家里去村里找谁家有过年用剩下的爆竹,等大中午杨志才回来吃饭,顺便在门口放了。 搬家紧急,手头也不富裕,没有乔迁宴,但是这爆竹还是要放一放的。 张翠柳见一家人在门口放完爆竹,这才上去不冷不热的打招呼:“林广宇的宅子多贵,你家咋给买过来了?有钱没地方花了不成?” 站了一上午都不打招呼,放完爆竹来说这话,花小桃心里不爽,开口就怼:“跟你有关系?管好自家得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张翠柳不悦道:“我是看在邻居份上,关心一下你们家,咋不识好人心呢?” 花小桃白了张翠柳一眼:“你要是好好说话,别阴不阴阳不阳的,我还认你这个邻居,我家刚搬过来,大喜的日子里给我来这么一句,我看以后这邻居也没必要处。” 第311章 袁红霞上门巴结 “我咋就阴不阴阳不阳的了?当我想跟你们家处似的。” 花小桃讥笑:“为啥你家隔壁邻居都和你处不来,找找自己身上原因。” “不是我说花氏你夹枪带棒的啥意思?” 杨志才就知道花小桃和张翠柳处不好邻里关系,这不,两人第一次说话就怼上了。 好在林大壮去充军,张翠柳再怎么泼辣,家里没个主事的男人,也不敢和花小桃动手。 杨志才打断即将要争吵的两人,问花小桃:“饭做好了吗?” 花小桃说:“做好了,走,回家!” 没了大房一家占便宜,花小桃舍得多了,焖了糙米饭,炖了香喷喷的排骨萝卜汤。 杨志才在堂屋门边的木盆里洗了手,看了眼花小桃端进来的饭菜,两个儿子已经流着口水趴在桌边了。 “今天这么丰盛?” 花小桃笑道:“这不是乔迁嘛,虽然不摆席,但咱们自己家还是要吃顿肉的。” 杨志才坐下接过花小桃递来的糙米饭,先用勺子舀了点肉汤放在碗里,伴着米饭扒了一大口。 肉汤裹着米粒,好吃极了。 杨涛杨浪专挑着排骨吃。 花小桃一人给了他们一筷子:“你爹干活这么辛苦都舍不得挑肉吃,也不知道给你爹夹一块。” 杨志才抬手揉了揉身边大儿子杨涛的头,不在意的笑道:“我这么大个人,啥没吃过,小孩子馋肉,多吃点!” 花小桃嗔怪:“就你会惯着他们。” 杨志才说:“以后咱们过自家的日子,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你每隔半个月去马黑子家买上半斤肉给小涛小浪解解馋。” 孩子们在老杨家吃不饱穿不暖,杨涛今年八岁,杨浪六岁,却要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小,当父母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杨浪眼睛一亮:“爹,以后我们家每隔半个月就有肉吃吗?” 杨志才确认道:“不敢说让你们天天吃肉,半个月吃一顿还是可以的。” 杨浪拍着手兴奋道:“搬出来真好,有肉吃!” 杨涛比杨浪更懂事,肉他喜欢吃,却知道家里欠了很多钱:“还是别动不动买肉了,偶尔吃一顿就可以,把钱省下来还债。” 杨志才说:“你才多大点,还债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等你娶媳妇时,爹肯定能还完。” “爹你说啥呢!”杨涛脸色一红,别扭的低下头扒拉米饭。 杨志才打趣:“屁大点的小人还不好意思上了,哪个男子汉长大不娶媳妇的?羞臊个啥劲。” 花小桃听着父子其乐融融的对话,心里感到从所未有的满足。 好像从一个乌云密布的地方,突然走到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地方,所有的事物都让她明朗,舒心。 “老六,六弟妹在家没?” 是袁红霞的声音。 杨志才要放下筷子,花小桃先一步站起来:“你吃你的。” 花小桃走到门口,袁红霞和杨志才一家四口都来了,花小桃开口就没有要留两人吃饭的意思:“哟,五哥五嫂一家都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多做点饭。” 袁红霞挑这个点过来,想着跟着余采薇干活的人家一天三顿饭,中午这会就是饭点。 她拿着一筐鸡蛋,不想亏太多,打算留下来吃顿午饭,所以才一家四口全来。 以前六房没出息,她不看重,走不走动无所谓。 现在不同,杨志才在酒坊干活,一个月不少赚,虽有负债,却比大房出息的多,关系处好准不会错。 袁红霞把竹篮递给花小桃,面不改色的说:“那我们一会回家吃就是,上午在村里遛弯听人说你家买了林广宇家的宅子,过来添添喜气。” 篮子上盖了一块碎花布,花小桃接过直接给掀开了,七个,一斤不到,个头特别小的那种。 花小桃不用猜都知道,养鸡的养殖户家里最近开始下蛋了,个头太小的,作坊不要,所以便宜卖给村里人吃,或者拿去村口卖给过路人,价格上也不贵。 就这袁红霞都没舍得买一斤,直接手里拿过来呗,犯得上提个篮子?生怕村里人不知道她来填喜? 袁红霞笑道:“老六家的,你把鸡蛋拿出来,篮子一会我带回去,不然家里没得用。” 花小桃拿着篮子去伙房放鸡蛋。 家里的矮凳不多,之前在老杨家按照一家四口做的,杨风不算人头还没做。 杨志才便对两个儿子说:“起来把凳子给你五伯和五伯娘坐。” 杨涛杨浪听话的站了起来,把矮凳端到两人跟前,自己蹲在桌边吃饭。 袁红霞的孩子杨昌杨丽看着桌上的排骨直咽口水,杨昌说:“娘,有排骨。” 袁红霞坐下后,尴尬的说:“排骨多贵的东西,一会回家娘给你做咸萝卜饭团吃。” 小孩子都这么说了,杨志才也不好意思:“要不我在让花氏去做点,今天中午一起吃?” 袁红霞说:“不用麻烦,我们坐一会就走。” 换成魏艳娥,可能真让花小桃去做了,袁红霞脸皮子没那么厚,花小桃一开口就表明家里没饭给她们吃! 杨志成问:“老六,林广宇家的这主宅靠路边,不便宜?” 杨志才点点头:“和你家那边一样大的宅基地,都是一亩,宅子也没好太多,却要十五两,我现在没钱,给了二两银子,剩下的一个月还一两,要到明年才能还清。” 杨志成不理解:“为啥不买村里比较便宜点的?这样你们两口子压力能小点。” 杨志才叹息:“你们买的早不知道,现在村里因为大郎家的作坊酒坊,加上地里种植莲藕不会颗粒无收,宅子价格又上去了,连荒地都不便宜。” 杨志成疑惑:“荒地都涨价了?” 杨志才说:“的确是这样,这不是有四十户养殖户吗,尤其是养猪的,半年猪已经出圈,家家不少赚,买了不少荒地,圈了猪舍,搞扩大养殖。” 杨志才了然了,养殖户跟着余采薇半年吃成大胖子,谁不想多赚点钱! 倒是养鸡的人家没什么太大动静,听说算下来,到入冬卖鸡和蛋,一年也就是二十两左右。 养猪的半年卖一次,平均下来一户不低三十两,一年就是六十两,根本不是养鸡能比的。 不过养鸡的人家也没什么话可说,养殖什么,都是自己选的,当时他们不信猪半年出圈,又不愿意承担更大的损失,所以自己选的养鸡。 三十户养猪的,有一半是里正硬给安排的! 虽然养鸡赚的少,但也只针对养殖户,在村里,也是高收入人群! 第312章 西红柿熟了 杨志成说:“你在酒坊干活啥时候才能还上这些钱?为啥不问余氏要个养殖户的活?” 花小桃进堂屋,把空篮子放在袁红霞的矮凳边,走到饭桌前坐下,接口说:“我和志才都不是有本事的,每个月能在酒坊赚点,家里有了保障已经心满意足,左右都是跟着大郎娘混口饭吃,她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就是。” 袁红霞附和道:“也是,能在酒坊有个活计总比没有的好,像我们家,啥也轮不上,日子多难只有自己知道。” 话落,袁红霞用脚踢了下杨志成的矮凳。 杨志成会意,看着杨志才说:“谁说不是, 老六,要不你帮我和大郎娘说几句好话,看看能不能也给我弄个活。一亩地莲藕不是金疙瘩,发不了家致不了富,我们家买宅子也欠着钱,不干点啥活不下去唉。” 杨志才犯难:“不是我不帮五哥,我在大郎娘那里没啥面子,要不是盖酒坊时我死赖在那里,现在也进不了酒坊。” 杨志成懊悔:“没想到大郎娘后来能留下你,早知道那会我说啥都不可能走,可既然大郎娘当时能留下你,现在肯定也能留下我?” 花小桃说:“要说五哥自己说去,志才说的没错,我们家在大郎娘那没啥面子。” 袁红霞笑道:“老六家的你就是太谦虚,一百两银子都能借给你们,咋会没有这个面子?志成和老六是亲兄弟,有啥事应该互相帮忙才是。” 花小桃讥笑,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说:“五哥五嫂,我们不如你聪明,但你们也别拿我们当傻子啊。明知道大郎娘多讨厌你们,还让我们帮忙说话,这不是上赶子让大郎娘膈应我们家?” 袁红霞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老六家的你啥意思?之前我们家是和大郎娘有点误会,这才让老六帮忙在里面说道说道,咋就扯到我们把你们当傻子,不至于的?” “是不是误会大郎娘心里有数,五哥要是真拿志才当成兄弟,以后你们五房就别再拿我们当枪使,有啥事自己出头去!” 杨志成沉了声音:“不愿意就算了,说这么难听干啥?” 杨志才打圆场:“五哥五嫂消消气,花氏就这脾气,嘴坏心不坏。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我们和大郎家关系很一般,她们是东家,我只是一个干活的。” 袁红霞不信:“关系一般余氏还能拿一百两银子给你们?” 一百两又不是一笔小数目,余采薇肯拿出来,就是已经对老杨家人释怀。 她都瞧过好几次花小桃和余采薇搭话,余采薇脸上笑呵呵的了。 杨志才解释:“大郎娘估计觉得我们家三个孩子都太小,我充军的话她们孤儿寡母没个依靠活不下去,一时心软才借了我们这笔钱。” 袁红霞的语气中带着挑理的意味:“就算老六你去充军,我们五房也不可能对弟妹和孩子不管不顾,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也太那个啥狭对,太那个啥狭隘了。我们家不过是让你帮忙找大郎娘说道说道,给你五哥一个活计,你找这么多借口,好像已经代表了大郎娘似的。” 杨志成说:“是啊老六,要说之前针对大郎家的事情,我们五房一件没干过,你都能留在酒坊,我咋就不能?无非是你不想帮忙。” 花小桃才不和这两口子打太极磨磨唧唧的:“你们要是忘了之前咋撺掇林大壮去作坊闹事的,那就自己去说呗,看看大郎娘能不能要你们家。” 花小桃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又顺道帮五房出了一次头。 原本想不到何兰开口让杨志才代替杨老汉是顶替了杨志业的,可不就是袁红霞变相点破了这一点么? 虽然袁红霞说的对,但她楚楚可怜说出来后,让自己去和何兰闹,怎么都想都觉得心里不得劲。 现在五房日子咋样和她们有啥关系? 再不好还能比她们六房差? 她们家可欠了一百多两银子,虽说余采薇那一百两不着急让她们还,可林广宇家却要每个月还一两。 杨志才是个能吃苦耐劳的,酒坊加工最多的,肯定有他一个,工钱能差不多一千二百多文。 以后她们家就指望二百多文钱过一个月,要不是还有莲藕,她哪里敢许诺每个月还林广宇一两银子? 杨府。 苏清慈吃过午饭在院子里等杨二郎,阴雨天去镇上的路不容易走,苏清慈一直不放心苏大年,天气刚好点就打算和杨二郎去看看。 见院中菜园子里的蔬果开花结果,她挑个不认识的摘下来,去水池边清洗了一下。 果子鸡蛋大小,圆圆的,呈现青白色。 一口咬下去,苏清慈的脸都皱在一起了,赶紧给吐了出来。 “什么东西?又酸又涩,好难吃!” 余采薇从餐厅出来,见苏清慈被酸的只吐口水,忍不住的发笑。 这大小姐以前没接触过地里的东西,不知道大多果实是要红了才熟! “这是西红柿,也叫番茄,要等变成橙黄色熟了才能吃。” 老品种的铁皮西红柿,长不出红色,最后的颜色一定是果蒂青绿,果实橙黄,非转基因的! “这么酸的东西熟了也不好吃?” “那可不见得,西红柿是蔬菜,也是水果,成熟后酸酸甜甜的,汁水饱满,非常好吃。” 苏清慈嘀咕:“那我应该吃过才对啊。” “山里的东西,你没吃过才对,一会我在给上些肥料,再有二十天熟了就能吃。” 之前的种子不够成熟,只有九颗发了芽,林燕儿照顾的非常细心,全活了下来。 等果子完全成熟,余采薇会继续培育,秋后还能带着吃一季。 杨二郎从餐厅出来,对余采薇说:“娘,我和清慈回一趟苏府,要是太晚的话,我们就留在红叶街过夜了。” 余采薇说:“嗯,你顺便去一趟祥顺楼,让他们等天气好把酒水拉走。” “知道了。” 第313章 宝昌布庄是林招弟的 杨二郎先去作坊把骡车套上,临走时想起来上次苏大年的挑理。 “媳妇,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酒水带上。” “给我爹的?” “嗯。” “醇韵太烈,我爹年纪大,多饮酒不益他身子骨康健,还是别拿了。” “不带的话,一会他肯定要挑我的理给我摆一张臭脸。” 苏清慈掩唇轻笑:“那你少带一点。” 杨二郎带的是不多,两坛,二十斤一坛的!!! 苏清慈看到他和一个男工一人抱着一坛酒水过来时,也想臭一次脸!!! 天气放晴,泥泞却不会一时半会干爽,路上依旧不太好走。 车上只有两个人两坛酒,骡车依旧时不时会陷入泥泞,舍不得弄脏媳妇的衣服,杨二郎就自己下来垫车轱辘。 等到了镇上,杨二郎下半身几乎全是泥巴,去老丈人府上有点不得体,先去红叶街换了身干净衣服。 许是大家因为梅雨季压抑个把月,憋闷坏了,今天阳光正好,每一条街道都很热闹。 苏清慈特地让杨二郎牵着骡车去宝昌布庄门口和苏氏布庄门口溜达一圈。 所谓的宝昌布庄门庭若市景象并没有看到,几乎没瞧见什么人,女掌柜闲的站在门口与隔壁掌柜聊天。 倒是苏氏布庄人满为患,挤进去估计都困难。 看来父亲已经听了婆母建议,把布料降低到一个宝昌布庄接受不了价格。 没等她们去苏府,在布庄门口正好看见了父亲,苏清慈开口叫道:“爹。” 苏大年似乎在和人谈生意,看见苏清慈,便对身后的几个中年男人含笑拱手,打了声招呼后,走向对面的小夫妻。 “你们怎么来了?” 苏清慈说:“不放心爹,天气一好就回来看看你。” “我正好要去染坊,你们一起。” 染坊距离布庄大约五里路,非营业的地方,大多比较偏僻,因为需要的地方得大。 三人人群不那么密集的地方,杨二郎才开口询问:“对方是什么人苏老爷查出来了吗?” 苏大年脸色发紧的点头:“查出来了,和你还是同村。” 杨二郎牵着骡子缰绳的一顿:“林家村出了一个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清慈也很诧异:“是啊爹,林家村商户只有我婆家,没有别家了啊,再说宝昌布庄生意做这么大,要是林家村的,我们肯定会有所耳闻。” 苏大年边走边说:“你们可认识一个叫做林招弟的女子?” 小夫妻俩震惊对视,眸底都很难以置信。 苏清慈说:“爹你是不是搞错了?林招弟虽然是林家村人,但她家里只是普通村民,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也不可能有这么庞大资金和人脉,半年时间让宝昌布庄开遍洛北。” 苏大年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查错,但深究下去,一切便不奇怪了。 “半个月前,苏氏布庄实行大幅度降价,最开始几天宝昌布庄还不当回事,以为苏氏只是利用降价几天把顾客拉回去,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我便放出风声,洛北的苏氏布庄全部统一降价,宝昌布庄这才坐不住。他们先派人过来打探苏氏的廉价布料从何而来,却一点消息也查不到,后又派人来找我,试图与我合作,我让人回话说只与宝昌布庄东家谈。” 杨二郎问:“然后是林招弟出来见的你?” 苏大年摇头:“这个林招弟并不想露面,而是让手下人冒充东家来和我谈合作,我故作答应,那人竟然说要回去考虑考虑,我便知道他不是真正的东家。让人暗中跟着他,发现他去了青水镇官府,再顺藤摸瓜才查到了林招弟。” 杨二郎沉思嘀咕:“林招弟家里最近的确是富裕了起来,改头换面,听说天气好了还要盖新宅子,难道就是因为宝昌布庄?可她是怎么与青水镇官府联系在一起的?开了这么多铺子不是一笔小钱,又哪来的资金?” 苏大年为杨二郎解惑:“她的人脉便是青水镇县太爷秦世焕,钱自然也是秦家的。” 杨二郎问:“秦世焕为什么要帮林招弟?” “秦世焕只有一个独子,叫秦泽,去年冬季里突然纳了个林氏四姨娘,便是林招弟。此女对生意并不精通,依仗的是知道中州布料物美价廉,和秦家的人脉财力支持,背后操作的人其实是秦家父子。因碍于为官不商,不能与民争利,才让林招弟名义做了背后东家。” 杨二郎和苏清慈的心里开朗了,这样就能说得通林招弟上次来家里的底气,和林七斤家里的变化。 什么嫁人,原是给青水镇县太爷独子当了妾,怪不得夫家从不上林七斤家的门! 一个妾而已,上什么门? 杨二郎说:“就算他秦家出了个县太爷,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才对。” 苏大年的双目微微眯起,声音渐冷:“这也是让林招弟做背后东家的另一个原因,靠着秦世焕的俸禄,秦家自然是不能拿出这么多钱。” 杨二郎突兀的提高音量:“秦世焕是个贪官?” 苏清慈怼了杨二郎一下:“你小声点,虽然我们在白石镇,但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苏大年说:“二郎想的没错,秦世焕原是白衣,年轻时也算年少有为,十八岁科举中榜,后分配到了青水镇,当了二十余年县太爷。他很聪明,也很狡猾,因为我们白石镇章县令是个远近闻名的清官,而这青水镇与白石镇相邻,他如果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一定会被人拿出来对比,成为官场中的靶子。所以他从不出面,而是让手下人去做,我苏氏布庄在青水镇的铺子要打点官府,也从未交到秦世焕手里,而是他身边的师爷,陈梁丰。” 苏清慈不耻道:“身为父母官,竟然贪赃枉法暗度陈仓这么多年!” 苏大年的脸上一片阴鸷:“他们这般打压我苏氏,逼的我苏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苏大年绝不善罢甘休。” 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从不与官府抗衡,凡事以和为主,哪怕是自己吃点亏。 不管哪个镇子,只要有苏氏布庄,每年打点官府的钱财都不会少。 可他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别人都不给苏氏活路了,那么他也必定会倾其所有反击! 第314章 杨老汉卒中 杨二郎问:“苏老爷,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苏大年沉默半响:“关闭洛北所有布庄和商铺。” 杨二郎说:“那你手头的布料怎么办?” 苏大年说:“我会让人联系北部一些州城布商,尽快低价出售所有布料,把损失降到最低。” 再然后,便是他反击秦世焕的时候! 不过这些话他并不打算对两个孩子说。 余采薇是个有独道眼光的妇人,等处理好手头事情,杨大郎的孩子也差不多满月,到时候他会去林家村和余采薇探讨一二。 苏清慈的声音有些哽咽:“苏氏百年基业” 苏氏的结局,无疑是苏大年最不想看到,也最不能接受的! 可那又能如何,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如果自己有个健全的儿子,还能说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之前的规划,打算培养女婿当继承人,终究是不行了。 为今之计,便是给一家老小和族人留点傍身东西,否则继续与宝昌斗下去,他会倾家荡产。 苏大年无可奈何的默默叹息一声,双手负于背后,推开染坊大门走了进去。 杨二郎停放好骡车才和苏清慈一起进了染坊。 东西差不多都被收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正在晾晒布匹和大瓮一些杂物,看着空旷。 工人恋恋不舍追着辛叔问: “辛叔,为啥这么着急关掉染坊?” “是啊,我们很多人大半辈子都在染坊干活,这年头,没了活计可咋办啊?” “东家不是已经找到比宝昌更便宜的布料了吗?为啥还要关闭染坊和布庄?” 辛叔解释说:“苏氏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无法在维持现状。不过大家放心,东家已经命我给你们多结算一年工钱,在苏氏干满超过十年的人,再多给一年,你们拿到钱都回去想想干点啥。” 比起多拿点钱,大家更想留在染坊。 一来保障了生活稳定,二来对老东家有感情。 苏大年算不上什么大善人,但绝对不会为富不仁,对他们这些工人一直挺照顾。 “我们宁愿不要这个钱也想留在染坊。” “对,我们可以和苏氏共度难关。” 苏大年走过来,面上带着怅然:“大家对苏氏的心意我明白,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苏氏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 有的人开始低低啜泣起来。 苏大年于心不忍也没办法,他何止白石镇染坊上百人工人,算上其他镇上的染坊,商铺,走镖运输,跟着苏氏的足有两千余人。 光是安顿这些人,给他们一些保障,苏大年便要掏一大笔银子。 就这还没算上养蚕的,那样人会更多,苏氏不是一直采购布匹,有五成都是自主的。 “东家,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 苏大年强撑着挤出一抹微笑,没有正面回应工人的话:“以后大家若是遇到困难,只要我苏府还在,便可上门来,能帮的我一定帮,走,都走!” 话落,苏大年转身离开,不愿再多说什么,他怕自己的情绪兜不住。 苏清慈看着父亲这般,忙追上前安慰。 父亲在她的心里,向来强大,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眉宇间会出现无能为力的沧桑之感。 或许,父亲真的老了! 苏清慈说:“爹,要不我们在想想办法?我和二郎也可以回来帮你。” 苏大年疲倦的摆摆手,嗓音像是灌了铅似得,沉重,悲痛:“苏氏的衰败已成定局,回天乏术,谁来也帮不了,你和二郎别跟着蹚这趟浑水。” 同一时刻,林家村老杨家门口站满了人。 村民无一不是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唾弃老杨家人各怀鬼胎,老的不慈,小的不孝。 院里站了四个衙差,地面放着个担架,上面躺着嘴歪眼斜的杨老汉。 何兰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老头子,不曾想第二天人就回来了,只是浑浑噩噩不省人事,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屎尿恶臭。 “好好的咋会卒中?老头子你醒醒看看我,别吓我啊” 衙差打断何兰的哭嚎:“杨富贵今早突然头疼呕吐,不大一会就浑身抽搐嘴歪眼斜,大夫说是卒中。明天所有人得出发去军营,杨富贵肯定去不了,你们家换一个人。” 原是杨富贵去了官府临时安排的集中营后一直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同村人安慰他也不听,坐在营帐外面一夜到天亮,大家醒过来发现时他已经发作。 人群后方的余采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只知道一些急救措施,没学过医,不知道古代卒中是什么意思。 但看杨老汉的症状,她大概能明白卒中就是现代说的中风! 这家人还真屋漏偏逢连夜雨。 挺好的!!! 杨志业和魏艳娥当场石化,庆幸一晚上,不曾想第二天来了噩耗,天塌了! 杨志业愕然开口:“啥叫换一个人?我爹去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卒中也算一个人头,咋还要我们家出一个人?” 衙差厉声道:“杨富贵还没有到军营,没录入军籍,他这副样子怎么去前线打仗?难不成要前线将士一边打仗一边给他端屎端尿伺候?” 魏艳娥‘嗷’的一声,比何兰哭的声音还要大上三分:“官爷,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公爹卒中和我们有啥关系?凭啥还要换一个人去?这不是逼我们家去死吗?” 众人纷纷鄙夷的看着杨志业魏艳娥两口子,交头接耳的唾弃: “你说生了这么个长子有啥用?关键时刻为了自己活命,爹都不要了。” “要我说老爷天是长眼睛的,这不,杨老汉没等录入军籍就卒中了,杨志业不还得充军?” “不好说,杨志业这种混账羔子,没准这次让杨栓子去呢?” “不能,杨志业可就杨栓子一个儿子。” “有啥不能,这不就是老杨家根骨里的东西?杨老汉不愿意替儿子充军,不慈。杨志业为了自己活命把上了年纪的亲爹推出去,不孝。杨老汉现在肯定去不了,再让杨栓子去充军也没准。” “谁说不是呢,老两口也不是啥好东西,何氏尖酸刻薄,狭隘自私,别说不拿儿媳妇当人,就是对亲孙女都不好,现在杨老汉这样,报应啊!” 衙差听着众人对老杨家的评价,简单了解下这是户什么样的人家,对杨志业的态度很是冷硬:“你就是杨志业?别磨磨唧唧的,你去还是杨栓子去,赶紧给个决断,不然我们要自己抓人了。” 第315章 好脾气的杨大郎忍无可忍 杨栓子心下害怕,拉着杨志业衣袖,怯懦的仰望他:“爹,我不想充军,大家都说打仗会死人的。我还小,不想死啊爹,你救救我。” 魏艳娥上前一把将杨栓子护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哭嚎:“我们就栓子一个儿子,他才十三岁,不能充军的啊,官爷,要不你把我抓走,我去!” 衙差脸上尽显不耐烦:“开什么玩笑?天底下哪有妇人充军的?” 杨志业低头看着儿子,再如何铁石心肠,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儿子去。 就像大家口中说的,他这辈子只杨栓子一个儿子。 可他更不甘心费尽心机把亲爹推出去,最后还是得他自己去。 杨志业抬眸,不经意一眼看到站在院子外的余采薇和杨大郎杨三姐三人,顿时计上心头。 本是想等过几天,父亲充军的事情消停了些再去找余采薇,现在恐怕不行了。 杨志才走到院门口,一把拉住余采薇的手臂,急道:“余氏,给我一百两银子,只要你今天愿意救我,以后我绝对不会在找你们家麻烦。” 想屁吃? 余采薇借都不可能借,还给? 她讥讽的问:“杨志业,你是午睡没醒?”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难道要坐视不管?” “别说的那么肯定,又不是所有去打仗的人都回不来,现在说人命关天太早。不过就算你拿不到一百两银子,下一刻便死透,我也不会拿就是。” 余采薇语气轻飘飘的,却格外气人。 杨志业见好好说余采薇不肯拿钱,便和她来点更直接的,双目眯成一道阴鸷的弧度,小声毒辣威胁:“你今天不给我一百两,我就和大家说你不是人,把你当成精怪活活烧死!” 余采薇的身体骤然一僵。 古人封建,怪力乱神他们真的会信,一旦大家知道她不是人,后果她不敢想象。 可杨志业是如何知道她不是人的? 别人听不见杨志业刻意压低的声音,站在余采薇身边的杨大郎和杨三姐却是能听到的。 杨大郎火气一下子窜上心头,抬手用力推开杨志业,愤怒道:“我敬你是大伯,是长辈,就算你做事再如何脏,也没想过报复。现在你竟然还得寸进尺,当着我的面用这么恶毒的话威胁我娘,杨志业,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把你当长辈,以后我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杨志业阴笑:“识趣的话就拿了一百两银子,当是破财消灾,不然我不好过,你们家也别想好过,看看没有余氏,你们兄妹几个能不能挑起大梁!” 杨三姐愤愤不平,也不叫杨志业大伯了,唾骂道:“杨志业你真恶心!” 杨志业两眼一瞪,抬手就要打杨三姐:“你这个小贱蹄子也敢骂我,我看你是讨打。” 杨大郎握住杨志业的手腕,抬脚猛的便是一踹。 杨志业之前在大牢里吃不饱穿不暖,磋磨了一年,出来也没好吃好喝,皮包骨还没养回来,哪里经得住年轻气盛,被余采薇养的越发壮实的杨大郎一脚。 人直接被踹飞了出去,重重跌坐在地上,还打了个滚。 魏艳娥看男人被打,也不嚎了,放开杨栓子凶狠的扑了过去:“杨大郎你敢动手打大伯,老娘和你拼了。” 大家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杨志业对余采薇说了什么。 余采薇一家现在肯定是得民心的,见魏艳娥要撒泼打人,纷纷上去拉偏架。 嘴上说着“魏氏,你挺大个人,咋还能和小辈计较?”,手上却把魏艳娥抱死死的。 魏艳娥挣扎着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拉偏架的狗东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赶紧给我撒开,不然我家志业要是去充了军,我挨个上你们家躺着去。” 越是骂大家越不松开,这么多人还怕魏艳娥耍无赖玩不要脸的? 杨大郎不好打魏艳娥一个妇人,杨三姐是个姑娘家,和人吵嘴几句都能把自己气到脸色涨红,更不可能动手。 但余采薇可以! 几乎是把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掌,“啪啪”两下,一边一个,很匀称,魏艳娥两侧脸颊瞬间肿起来。 因为自己是异界一缕灵魂,所以听了杨志业的话心虚。 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如果杨志业真知道她不是人,就不会威胁‘和大家说你不是人’,而是直接说我知道你不是人! 顶多她算是个借尸还魂,不信肉眼凡胎的人能看出来这具身体灵魂换了。 魏艳娥狰狞了泛红的双目:“有本事让这些狗腿子放开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余采薇你就是一个烂裤裆的娼妇,把生意做的这么大,不知道和多少野男人睡过了?啊呸!” 余采薇冷冷一笑,一言不发“啪啪”又是两嘴巴子下去,许是手指碰到了她的鼻子,没把嘴打出血,倒是把她鼻子打的血流不止。 杨志业爬起来奔着余采薇去:“余氏,老子今天新仇旧恨和你一起算!” 有杨大郎在,杨志业近不了余采薇身,他迅速上前扑倒杨志业,骑杨志业身上一顿拳头招呼。 对老杨家压抑的太久,杨大郎彻底放开了,怒发冲冠的边打边道:“那就一起算算新仇旧恨,我们家从来没亏欠过你们一点,你们是怎么做的?处处攀扯我们家,啥事都能找到我们家麻烦,我早受够你们了!” 衙差在边上看戏,并不出手制止,其中也有原因看看余采薇会不会拿出一百两银子,比起磨磨唧唧带杨志业走,带一百两银子回去更轻松点。 放在平时,余采薇一家这么欺负大房,何兰肯定第一个冲上去,现在却只顾着担心杨老汉,一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实在是对大房两口子心灰意冷。 余采薇心想,与其等杨志业一会出后招,不如先发制人,把杨志业对自己的威胁说了出来。 “我们家和老杨家这点破事不是一天两天,真是够够的了,大家今天帮忙给我评评理。老杨家怎么对我和孩子们的,谁都有眼睛看。我一个与杨志高和离过的妇人,独自抚养四个孩子,在不容易也没拿老杨家一针一线,其中多少心酸,只有自己家最清楚,凭何现在做了点生意赚点银钱就要对他们出手帮助?将心比心,换成是你们可愿意?” 第316章 余采薇是精怪还是菩萨? 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说:“搁谁愿意?落魄时前婆家没一人出来管,赶着人家好起来了,动不动就想从人家身上捞点啥,天底下哪有这等子好事?” “别说余氏和孩子们受够了,我们看热闹的都嫌累挺,老杨家啥意思?余氏穷的时候嫌弃,富的时候嫉妒,咋招都不行呗?!” 被杨大郎按地上暴揍的杨志业挣扎着要翻身:“你们这些老娘们知道啥?余氏她就不是个” 不等杨志业说完,杨大郎又是一拳打下去:“让你信口雌黄,不许你冤枉我娘!” 余采薇对两个帮忙说话的妇人投去一个感激目光,继续道:“方才杨志业威胁我,说我要是不拿出一百两银子给他,就对所有人说什么我不是人,让大家放火烧死我,简直荒谬!我不是人难不成是山里什么精怪变的不成?我向阳村余氏可是有根有底的!” 众人哗然,余采薇不是人是什么? 十五岁便嫁给了杨志高,四个孩子都生了,没一个不是正常人,这都哪跟哪? 杨志业奋力推开杨大郎,狼狈的爬起来,指着余采薇质问:“你在我老杨家做了十几年饭,会啥难道我们不清楚?” 余采薇挑了挑眉梢,不答反问:“你老杨家有那个底子让我施展吗?” “休要狡辩,就算我们老杨家没东西让你做,可黑夹子能吃你为啥不早说?为啥住在山洞里那么久都不做生意,要等全家快饿死才做生意?” 魏艳娥一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附和着说:“对,你肯定被山里的精怪附身了,你根本不是人!” 大家觉得杨志业两口子说的实在离奇,却又看向余采薇的目光带上了畏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杨大郎和杨三姐此刻也看向了余采薇,眼前人是自己的母亲无疑,可一系列的反常,他们也没办法解释。 仔细回忆起来,母亲在山洞里死而复生后变化太大太大。 外人知道没那么多,但他们从小和母亲朝夕相处,离开老杨家后,又几乎形影不离,怎会不知道母亲的变化,只是之前没有深思熟虑罢了。 母亲性子虽然还是以前那样温和,做事却处处透着强硬果断,恩怨分明。 她知道的那些知识和手艺,真的是外翁或者古籍中习来? 人真的能死而复生吗? 余采薇听了杨志业的话,此刻却很有底气,果然,杨志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变着法子想从她这里要钱。 “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空口白牙了,黑夹子能吃我的确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大家,那是因为黑夹子是大家口中的害虫,我并不能确定长期食用会不会中毒,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才开始吃,确定无毒后才敢拿出去贩卖和告知大家!” 杨志业质问:“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你咋会做生意的?作坊酒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要咋解释?” “做生意还要特地去学?我一开始就是摆个摊位,有幸与祥顺楼搭上关系才越做越大,至于作坊酒坊里的东西有什么稀奇古怪?哪一样不是真材实料做出来的?我不过是有个老童生的爹,做姑娘时多看了几本书,多知道一些而已。” “那你家附近种的那些绿尖尖又是啥?” 余采薇噗呲一笑,情绪稳定,面不改色的对答如流:“准确的说那玩意熟了应该是红尖尖,叫朝天椒。以前家里没吃的,进山挖野菜时发现,觉得此物甚辣能代替茱萸,便留了种子培育,长成了今天的规模。我不止自家种了,还给了祥顺楼种子,要不了几年,白石镇的糟坊就会有这道调味料卖。” 杨志业强词夺理:“满嘴胡诌,你说的我一句都不信!” “你真像一只急了跳墙的狗,死活都要咬我一口。” “你!” 余采薇转身看向众人,脸上一片坦荡:“若我余采薇真是什么精怪魑魅,怎会一次又一次被老杨家人无理纠缠摆脱不掉?随随便便来个法术弄死他们不行?我自认为不管生意做成什么样,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乡邻的事情,若今天大家对我余采薇有什么意见,或是什么想说的,我会仔细倾听,虚心接受,有过改之,无则加勉!但请不要跟风用这种荒谬的无稽之谈来重伤我,我不过是个无父无夫的妇人,只想和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花小桃站出来帮腔:“我说大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不就是看大郎娘借了我们家一百两银子吗,为了逼大郎娘也拿一百两给你们,啥不要脸的话都敢说,大郎娘好好的一个人,咋可能是啥精怪?” 林二关的媳妇楼氏说:“我看大郎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才对!去年我家遭抢劫,二关被打伤没钱买药,家里一口吃的没有,要不是大郎娘大发慈悲借我们家五两银子,我们家走不出去年的冬,大家伙扪心自问,没有大郎娘,你们能扛到现在?” 里正的媳妇吴开凤说:“做人得讲良心,村里的养殖户,作坊酒坊的工人,前前后后给大郎家干活的,哪个不是因为大郎娘才把日子过起来?就算都轮不上这些,大家伙也能跟着种莲藕,不然今年地里还是一点收成没有。你们很多人不知道,人大郎娘去年为了让我们种莲藕,多买了二十万斤莲藕人才卖藕种,今年也是为了让大家伙种植莲藕,大郎娘才着急盖酒坊赚钱,就怕作坊赚的钱不足收购大家伙的莲藕,这样的人就算是精怪变得,我们也应该给供起来!” 有人高声起哄:“吴婶说的没错,大郎娘为村里做了啥大家有目共睹,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们!杨志业,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不想充军把自己亲爹害成这样一点不亏心,还想用这种腌臜手段威胁大郎娘,我们不同意!” 李迎春第一次为余采薇说话,虽然不像别人那么情绪激昂,但也没有选择沉默:“其实大郎娘人真挺好的,之前我那么针对她,说了她多少难听的话,可她还是留下了我家石头在酒坊干活,我现在看见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第317章 花钱断亲 杨三姐心里对余采薇的那点猜疑,因为村民的话彻底释然。 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从里到外都是。 母亲本就是善良的人,因为家里太过贫苦,这才逼得自己强大起来保护她们,怎么可以被杨志业几句煽动的话怀疑母亲? 如果母亲是精怪,怎么可能对她们这么好? 只要有心,便能感受,母亲的爱,是那么的纯粹,她从来都是不求回报付出的那一方啊。 杨三姐说:“杨志业,魏氏,你们处处与我娘为难,今天我也像大哥一样表个态,从此以后,再没大伯和大伯娘了!” 余采薇深感欣慰,因为村民,更因为自己的女儿,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何兰止住了哭声,突然插嘴道:“你们兄妹四个可以不认大房,但阿翁阿婆得认,我们是你们的祖辈,这一点永远都是事实。” 杨志业失望的看向何兰:“娘,你啥意思?我们可是一家人,你还得指望大房养老送终。” 何兰擦了擦眼泪,缓缓站起身。 经此一事,她还能指望大房这对无情无义的两口子? 四个儿子中,除了杨志才,谁也不行! 八个孙子中,出息的只有杨大郎和杨二郎,也只有这两兄弟年纪正好,这把岁数,她和老头子能等得到别的孙子长大出息了孝敬? 老头子卒中,不管是治病,还是她的养老问题,都得指望杨志才,和余采薇的两个儿子。 “你还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就你和魏氏这两个狼心狗肺的,我能指望得上你们给我和老头子养老送终?” 余采薇听了何兰的话,眉头皱了起来,于她而言,何兰其实比杨志业魏氏更难对付。 阿翁阿婆四个孩子摆脱不掉,这是不争的事实。 忽的,她灵机一动,开口道:“何婶,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何兰问:“啥交易?” “断亲,我会为孩子们着族谱,与你老杨家没一点关系的族谱,大郎二郎四郎便是杨姓第一代。” 何兰忽的嘶吼:“你做梦!” 余采薇不以为意:“何婶不如先听我把话说完,只要你答应,我可以拿出一百两银子,不给任何人,只给你和杨叔!” 听到余采薇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何兰愣怔了下,绞尽脑汁在余采薇那里占不到半点便宜,突然愿意拿这么多钱,她犹豫了! 一直在人群中不愿意出来,生怕自己会沾上大房破事的杨志高听不下去,立刻出来说:“我不同意,我是四个孩子的亲爹,你休想让他们和我脱离父子关系。” 刘芳草生了杨娇娇后,肚子便没了动静,要是以后也生不出来,余采薇的三个儿子便是他最大依仗,休想用一百两打发了他。 余采薇问杨大郎:“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决定同意不同意,旁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杨大郎连犹豫都没有,正色道:“娘,我同意,二郎和四郎虽然不在家,但也不可能反对,这么些年反正他们都没有管过我们。” 杨志高跳脚:“混账!要不是余氏非把你们要走,我会不管你们吗?” 杨大郎苦笑:“爹的借口理由找的很好,可娘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没有放弃过我们,她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一定要在你们和我娘之间做个选择,娘永远是我们兄妹的心之所向。” 心里对母亲是不是精怪仍然有疑虑,但不妨碍杨大郎做出选择。 他眼不盲心不瞎,看得到母亲一直以来的付出。 杨志高正要破口大骂,余采薇先一步说:“二百两!” 杨志高身体一震,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你说啥?” 余采薇的话清晰明了:“杨叔何婶这层关系,我出一百两买断,你和四个孩子的这层关系,我出二百两买断,今天在场全是人证,再有里正写下段亲书,按上手印,我便立刻掏钱!” 刘芳草忙不迭走到杨志高身边,扯了下他的衣袖,不大的声音里满是贪婪和激动:“不答应你还寻思个啥?二百两,白的二百两!!!” 动不动接济老杨家,杨志高又是个烂酒鬼,不赚钱尽往外花,家里剩下的钱已经不足五十两,刘芳草怎能不对二百两动心? 而此刻的何兰同样因为一百两在动心,犹犹豫豫对杨志高说:“老二,要不我们答应她?” 杨志高没那么果断:“我老了以后还得指望三个儿子养老送终!” 刘芳草劝道:“虎子不能给你养老送终咋地?干啥钻那个牛角尖?孩子谁带大的就对谁亲,虎子长大肯定比余氏的三个儿子更孝顺你。” 见杨志高还是犹豫,余采薇补充道:“你们聪明的话就答应了,若是不肯断亲,那我就再把之前的话说一遍,为了不让你们拖累我的孩子们,只要你们活着,我一定不可能给他们分家,你们什么都得不到,去官府告也没用,因为家里的一切掌握在我手里。当然,除非你们比我能活,等我死后,孩子们继承家产,还是能赖上他们的。” 何兰立刻点头:“我们答应我们答应,只要你拿一百两给我和老头子,我立马在断亲书上按手印。” 杨老汉挣扎想要开口,嘴里却只发出了“啊啊”声音,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这帮只顾着眼前利益的蠢货,拿了三百两银子有啥用? 余采薇只是嘴上一说,她终究是个妇人,现在孙子都有了,还能抓着家业多久?早晚得交给孩子们。 要想以后长久过好日子,就得把余采薇三个儿子拿捏死死的,永远不能让他们摆脱老杨家。 然而,杨老汉有一肚子话说不出来,甚至这会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钱上,根本没人留意他此刻想要阻止的眼神。 杨志高被何兰与刘芳草劝的动摇了,心下一横,贪得无厌竖起三根手指头:“给爹娘的不算,一个儿子一百两,我要三百两,女儿当是送你的,拿钱我就答应。” 众人纷纷抽气,一是震惊余采薇为了断亲的决心,在场几个人一下子见过超二十两银子的? 二是震惊老杨家这烂根的门户,唯利是图,倒行逆施,为了钱四个孩子一个不要! 杨三姐踉跄了一步,母亲从不拿她和三个兄弟区别对待,甚至在她身上的给予和教养,比三个兄弟还要多。 母亲说她是女儿,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要富养,让她打开眼界,以后才能不吃亏,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女子吃亏的代价远胜于男子。 渐渐她快忘了男尊女卑,当父亲说出一个儿子一百两,女儿当送的,她的内心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第318章 从新分家 “我答应你!” 余采薇很干脆,以她如今打下的家业,想花个百八十两断亲,老杨家人眼皮子再浅也不可能答应。 四百两,与老杨家人彻底了断,她接受! 倒是要看看这家利欲熏心的人,一夜穷人乍富,又会如何算计争斗。 余采薇对里正说:“里正叔,烦请你帮忙写下断亲书,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四个孩子与老杨家再无任何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血亲闹成这样的,村里还是头一例,总归是不好的影响,里正的语气中带着规劝的意味:“四百两不是一笔小数目,维持现状不好吗?” 余采薇的目光坚定而又决绝:“我考虑的很清楚,里正叔尽管帮忙写下断亲书便是!” 里正欲言又止,余采薇这副态度,估计自己劝也无用,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我回家拿笔墨纸砚,你在这里等着。” 杨志业问:“还有我们大房,你给我们大房多少钱?” 杨志成一言不发,木讷的站在人群里,袁红霞立马拉起他的手臂走进院中,说:“还有我们五房,大郎娘,你可不能看我们不争不抢就漏掉啊。” 杨志成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有我们五房,我们不和二哥比,他毕竟是孩子们亲爹,就和爹娘一样给一百两。” 余采薇被逗笑了:“你们还能在无耻一点吗?” 杨志业恼怒道:“你啥意思?难道想不给钱就打发我们?” 余采薇轻蔑的看着大房五房:“我给杨叔何婶钱因为他们是孩子们的祖父祖母。给杨志高钱因为他是孩子们的生父。你们算哪冒出来的葱,也配让我为孩子们花钱买断关系?” 花小桃应和道:“你们只是旁系血亲,阿翁阿婆和亲爹这边都断了,你们连个旁系血亲都算不上,想要钱,咋不去做梦?!” 魏艳娥甩开两个拉偏架的妇人,指着花小桃气的浑身颤抖:“花氏,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想想你六房和余氏四个孩子的关系!” 就差没直接说,你也是旁系血亲,我们拿到钱,你家也能跟着占便宜,拆台对六房有什么好处? 偏偏花小桃听懂了魏艳娥的话,就是不上道,哼哼道:“一样的旁系血亲呗!我们家啥时候都感念大郎娘的恩情,才不和你们一样死不要脸非从大郎娘身上抢点钱,坏事做多了要遭天谴的!” 魏艳娥咬牙切齿的冲着花小桃吼了一句:“你这个蠢货,快闭嘴!” 花小桃怒道:“你骂谁蠢货?告诉你魏氏,六房已经搬了,老娘现在可不受你窝囊气,少跟我呲牙咧嘴的!” 花小桃一家如今负债累累,能不为金钱所动,余采薇心里对她多出了几分好感。 懂得悔改的人,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余采薇打断这对妯娌之间的争吵:“孩子与直系亲属断了,自然和你们旁系没牵连。四百两我出了,要不要拿出来分,那是你们老杨家事情。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不该出的,我一文都不会掏,和你们周旋了这么久,你们该明白我的做派!” 余采薇什么做派?老杨家人那是太清楚了! 这个妇人看着温和,实则心冷肠硬,还只针对老杨家,宁愿对村里那些没关系的人好,也不肯拉老杨家人一把! 不管他们坐牢,还是充军,或者没地方住,吃不上饭,她都不可能施以援手,永远选择冷眼旁观。 杨志业对杨志高急道:“老二,这笔钱咋分以后咱们慢慢谈,先拿出一百两让我免除兵役。” 不等杨志高说什么,刘芳草先不愿意:“大哥你的意思是要分我们家钱?开啥玩笑?余氏说的不够清楚吗?直系亲属才能拿钱,你们一个旁系的凭啥要分志高和四个孩子断亲的钱?” 杨志高态度也很坚定,直接断了杨志业的念头:“大哥,这笔钱我不可能拿出来和任何人分!” 卖儿卖女的钱,杨志高怎么可能拿出来分? 余采薇不管他们要怎么处理这笔钱,对杨三姐交代:“你回家拿四百两银票来。” 杨三姐多一眼都不想在看见自己的父亲杨志高,失望至极的转身离开。 看了半天热闹的衙差开口问杨志业:“到底是给钱还是充军,赶紧决定,我们没多少时间和你耗。” 杨志业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见杨志高不愿意拿钱,转身走到何兰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央求:“娘,你先把一百两银子给官爷,剩下的事情我们慢慢谈。” 何兰本就是一个把钱看很重的人,对自己的孩子们,也没多少母爱亲情,多帮一些大房主要是因为自己得跟着大房过日子。 现在老头子成这样,归根究底还是杨志业造成,更不可能把这笔钱交给他。 “钱给你我和老头子咋办?” “有我给你们养老送终还担心个啥?” “你不用说这些好听话糊弄我,老头子为啥成这样,你心里没数?一百两给你,以后你赚钱能舍得给老头子瞧病吃药?” 杨志业快要哭了:“我肯定管爹瞧病吃药,娘,我可是你的长子,你不能不管我啊。” 何兰甩开他的手,不近人情道:“我这里的一百两谁也别想动,还有一会里正回来正好在给我们重新立个文书。我要和你们大房分开过,宅子分一半给你们,四亩地我也得要回来两亩,大房和其他兄弟一样,每年给我交六百文赡养费。” 从余采薇那里没搞到钱,家还得重新分,魏艳娥怎么接受得了。 “凭啥?家已经分完,凭啥还要重新分?” 何兰蛮态度很强硬:“不重新分我们就去官府找大老爷分说分说。” 杨志业急的跳脚:“都啥时候了还说这个?先解决我要去充军的事情成不成?” 何兰说:“要钱没有,不答应重新分家我们就去官府,这就是我的态度。” 衙差大概是看清楚了,这家人谁也不可能拿一百两出来免兵役,领头衙差说:“既然不拿钱,杨志业你自己和我们走,还是杨栓子和我们走?” 第319章 断亲以定 杨志业不放过任何一个免兵役的机会:“我娘要重新分家,那我们大房就不是三丁,我也不用去服兵役了。” 杨志业情急之下想到的问题,官府会想不到? 衙差冷笑道:“就是怕有人为了不服兵役临时分家,官府有明文法律规定,三个月内分的家不算,既然不选是自己服兵役还是儿子服兵役,那我们就帮你选。” 说着,衙差大手一挥:“把杨志业抓起来带走!” 另外三个衙差同时上前,直接把杨志业架住。 杨志业无计可施,只能向何兰与杨志高求救:“我们是血缘至亲啊,娘,老二,你们不能不管我,算我借你们的还不成吗?” 何兰与杨志高全当没听见杨志业求救,别过头,任由衙差把杨志业给架了出去。 魏艳娥追到院门口,想要去拉杨志业:“我和你们拼了,杨志业是我们家顶梁柱,谁都不能带他走!” 衙差根本不给魏艳娥纠缠的机会,一脚给她踹了回去,大声喝斥:“你这种野蛮泼妇我们见多了,干扰官府办差是要挨板子蹲大牢的,不怕你就跟上来!” 魏艳娥跌坐在地上,开始哭天喊地:“他爹充了军我们家还咋活?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一家子无情无义的人呐,对亲儿子,亲兄弟不管不顾,还想趁火打劫重新分家,不就是看我们大房没了顶梁柱好欺负吗” 众人看着魏艳娥声泪俱下,却无一人上前安慰。纷纷在心里想着以后家里儿子娶媳妇,或是嫁闺女的,千万不能和老杨家结亲,这家人心眼太坏,沾上不得了,后代再有老杨家遗传啥的,日子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余采薇对这家人真是一言难尽,老两口谁也不愿意替儿子分担,儿子一心想让爹当替死鬼。 要说杨志业混账,比杨老汉却要好一点,至少杨志业宁愿自己被抓走,也没有说过一句让杨栓子充军。 可能这就是虎毒不食子! 转念一想,余采薇又觉得不对,杨老汉不慈,可杨志业也不孝,把生养他一场的老父亲推出去,又是何等歹毒? 这家人半斤八两才对! 里正拿着笔墨纸砚回来,杨三姐带着四百两银子也到了。 杨三姐走到余采薇身边,小声说:“娘,账面上的银子一共一千五百两,等结算上个月工钱,作坊和酒坊高粱采买恐怕会有问题,天气一好还有去年种下的百余亩莲藕出塘,也要钱结算。” 余采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天气好起来,祥顺楼把醇韵拖走,结算了尾款就周转开了。” 杨志高见杨三姐手里拿了四张银票,眼睛骤然发亮,上前就要抢夺:“快把钱给我!” 杨三姐侧身躲开,快速站到余采薇身后:“里正阿翁没写好断亲文书让你们按上手印,我是不可能把钱给你们的。” 她太了解老杨家人,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如果不在断亲书上按下手印,先了给钱,随时都可能变卦耍无赖。 “死丫头,老子给你脸了!” 见杨志高要打杨三姐,余采薇厉声道:“你敢碰三姐一根毫毛试试,信不信我让你一文钱都拿不到?!” 杨志高的巴掌僵在半空,恶狠狠瞪了杨三姐一眼,唾骂道:“白眼狼的玩意,老子真是白生你了。” 杨大郎纠正杨志高:“杨叔以后还是别说这种话,断亲书上按下手印,我们就和你没关系了。” “你叫我啥?” 杨大郎漠然直视他,一字一句:“杨、叔!” 大家哄然大笑,有人起哄说:“对对对,大郎这孩子打小就懂礼貌,是该叫杨志高杨叔的,哈哈哈” 杨志高的脸色顿时涨红,一是因为被众人讥讽,二是因为自己多多少少对卖儿卖女有点亏心。 里正写下断亲书后,确认的问老杨家人:“按了手印,你们和余氏的四个孩子便彻底划清界限,礼尚往来,生老病死,都和四个孩子无关,这样还要断亲吗?” 杨志高犹豫了一下,何兰则是直接去桌边,用大拇指重重按了下朱砂印泥:“我按哪张纸?” 里正深深的叹了口气,指着四张纸说:“四张纸都要按,按最下面这里,一张给你,一张给杨志高,一张给大郎娘,一张在我这。” 何兰都去按了,杨志高还站在原地不动,因为杨大郎的一句杨叔,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内心做最后的挣扎。 刘芳草怼了杨志高一下:“志高,快去按手印啊,按了手印三百两就是我们的了。” 杨志高沉吟:“可按了手印,三个儿子就全部不是我的了,要不留一个?” 余采薇斩钉截铁:“想都不要想,四个孩子我一个不会放弃,要不断亲书作罢,我依旧不会对你们老杨家妥协,要不干脆点按了手印拿了钱断亲。” 余采薇的话无疑是杨大郎和杨三姐心里最好的慰藉,是啊,不管什么时候母亲都不会放弃他们,一个也不会被放弃! 刘芳草撺掇道:“不要就不要呗,我们还有虎子和娇娇,再说我还年轻,以后又不是不能生儿子!” 何兰生怕自己的一百两泡汤,跟着撺掇:“老二你别犯傻,余氏现在吃好穿好,整的跟个二十几岁小媳妇似的,不知道她这个毒妇得活到啥时候,四个孩子不能做主,哪有钱孝敬你?还谈啥养老送终?” 有何兰与刘芳草在里面劝,结果是注定的。 没犹豫太久,杨志高就被何兰与刘芳草连拉带拽上前按了手印。 余采薇想自己去按手印的,杨大郎却先她一步,说道:“娘,我是家里长子,足以代表家里和弟弟妹妹,让我来!” 余采薇知道他是想亲自了断和老杨家的血亲,便没有上前,默认了由他代替。 四张纸,杨大郎每按一张就觉得心里轻松了一分。 对血缘至亲,彻底释然。 以为断亲会是沉重的,真走到了这一步,其实半点沉重感都没有,只觉得是一种解脱。 杨志高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张纸,问余采薇:“现在可以给我钱了?” 余采薇用眼神示意杨三姐。 杨三姐这才从她背后走出来,把三张银票递给杨志高,一张银票递给何兰。 杨志高没见过银票,也不识字,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质疑的问:“这玩意能代替三百两银子?” 能问出这句话,余采薇还真怕他事后找上门说银票是假的,于是对里正说:“里正叔,你帮忙验一下银票,确定没问题,我们才算和老杨家两清。” 里正上前把四张银票都给收了回来,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说:“这是大夏最大的泰盛钱庄一百两银票,上面有印章的,白石镇青水镇都有泰盛钱庄,只要拿这个银票就能换一百两银子。” 杨志高放心了,想要一把将四张银票全拿过来:“嘿嘿,里正,银票都给我。” 何兰赶紧上前抢了一张:“咋能都给你,有一百两是我的。” 杨志才拿回属于自己的三张,小心翼翼叠起来揣进怀里:“娘你这么大岁数拿一百两干啥?不如全给我收着,等你要用再给你。” 何兰现在谁都不信,只信真金白银:“我现在看透了,生你们这些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一点用没有,不如自己拿着银子踏实。” 第320章 无耻至极的血亲 刘芳草说:“娘,你还信不过我们吗?之前我给家里没少贴补?” “贴补啥了?总共加一起三四十两,而且那是你应该孝敬我的。” 要是让刘芳草一下子拿出个一百两,她能给才怪,贴补都是零零碎碎的。 “娘,你这话说的真让我寒心。” 刘芳草也不完全是嘴上寒心,她对杨老汉何兰都很失望,总说别人是白眼狼,实际上杨老汉何兰才是真正白眼狼。 之前她对老杨家谁都挑不出理,后来渐渐发现,一点都不值得,杨老汉何兰从来不记她的好,把一切当理所应该的。 何兰护着自己的钱:“我管你去死,说一千道一万,谁都别想打我手里钱的主意。”她看向坐在地上哭嚎的魏艳娥,“我方才说的二次分家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们就去官府找大老爷评判。” 魏艳娥崩溃吼道:“你弄死我算了!” 何兰说:“趁里正在,今天一并分个清楚,你不止要给我两亩地的田契,房契也得放我这里保管。” 里正问:“何氏,你可要想清楚自己和老杨的岁数,再和大房分了,以后谁照顾你们?” 手里有钱,何兰也就有了底气:“我没老到啥也干不了,长子都这样,我还能指望长媳?不如和老头子自己过自己的,谁也不沾边。等我和老头子哪天都没了,我们手里的东西依然会全部交给大房,但是只能交给栓子。老大充军,我咋知道魏氏会不会耐不住寂寞找野男人,所以她没权利动我老杨家任何东西。” 里正皱眉:“宅子你想咋分?” “东屋两间房给我和老头子,西屋两间给大房,堂屋伙房都给大房,我用大房现在住的这间东屋改成伙房,以后中间插上篱笆隔开。” 一般长子继承大半家业后,极少有再二次分家的。 但老杨家情况特殊,告到官府,杨志业坑爹服兵役终究是理亏,县太爷会考虑家业原本就是老两口的,也会优先站在老两口的角度上。 所以魏艳娥哭闹起不到太大作用,里正把利害关系讲给她听,希望魏艳娥与何兰能和平解决。 余采薇大概能猜到老杨家最后分家后的结果,没兴趣继续看下去,和杨大郎杨三姐转身打算回家。 袁红霞见余采薇一家要走,赶忙追上去拉住余采薇:“大郎娘,我们的事情还没解决咋就要走?” 大房重新分家和五房没啥关系,总归不会给五房一点东西,袁红霞更关心余采薇和老杨家彻底断亲五房能得到什么。 如果今天不趁势争取,以后便再没机会。 余采薇回头用凌厉慑人的目光扫着杨志成和袁红霞:“我和你们不沾亲带故,没什么需要解决!” 杨志成说:“我是孩子们的五伯,堂亲也是血亲,咋不沾亲带故?你总要给我们一点好处。” 杨三姐讥讽道:“五伯五伯娘怕不是魔怔了?我们和阿翁阿婆亲爹都断了,你们算哪门子堂亲?” 袁红霞温婉的声音里带起了丝丝强硬:“你们和他们断又没和堂亲断,我们五房不贪心,不和亲爹比,那就按照娘的一百两来给!” 杨三姐火冒三丈:“你们怎么不去抢?” 余采薇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袁氏,其实我一直不太想和你有过多接触,因为我知道你是个笑面虎,软刀子,凡事都不会太激进。与其和你打太极,不如与魏氏花氏大吵大闹来的干脆,起码我不用怎么费脑子!” 花小桃撇嘴:“大郎娘,我现在可没有在和你胡搅蛮缠,让你说的我好像真的很蠢一样!” 余采薇对花小桃笑了笑:“我只是拿以前打个比方,你现在的改变,我看得到,并没有说你蠢笨的意思,而是你的方式更直接,不会算计人。” 五房搬出老杨家,花小桃和魏艳娥也掰了,没人撺掇她,她就是没算计过任何人! 想想心里又觉得不舒服,自己以前多蠢,才会一直被人当枪使?! 她确实是很蠢笨! 袁红霞说:“大郎娘你干啥老是对我有敌意,我一件不好的事情没对你做过,咋就成了笑面虎,软刀子?我看你是因为妯娌间只有我最老实,故意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余采薇不屑道:“软柿子?怕是你演的太久自己都当真了?心里到底算计了多少,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或者说,整个老杨家只有你一个人运筹帷幄,把所有人算计在内,默默跟风占便宜,骂名都有魏氏花氏为你承担。” 花小桃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五嫂啥事不出头,家里有事偶尔出个主意啥的,都是装作不经意提一嘴,全是魏氏撺掇我,让和她一起作闹,五房从来都是置身事外。” 袁红霞义正言辞:“现在是大郎娘说啥,老六家的就听啥,我们五房成了满心阴谋诡计的的了,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无非是因为之前大郎娘被老杨家欺压,我们五房没为你出过头?那我就问你大郎娘一句,五房在老杨家有啥威信?婆母长嫂这般强势,我要是为你们说话,以后在家里日子要咋过?” 魏艳娥这会因为杨志业充军,何兰闹着二次分家,心力交瘁,没精力去和袁红霞争吵什么。 但何兰不能忍受袁红霞这么说,也不和里正商议分家内容了,走到袁红霞面前,“啪”的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杨志成护着袁红霞:“娘,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咋上来就动手?” 何兰怒目圆瞪,唾沫横飞:“我合该打死袁氏这个娼妇,自己想找余氏要钱,干啥扯上我这个当婆母的?还我强势,我再咋强势有苛待过你们五房?她不止一肚子鬼心眼,同样也是个忘恩负义的!” 没苛待过五房? 家里的儿子儿媳谁何兰没苛待过? 她倒是理直气壮的很,感情一直觉得自己对儿子儿媳妇很好。 袁红霞含泪苦楚道:“娘,我只是想打个比方,大郎娘对我误会太深,不解释清楚,她根本不会拿钱给我们。” 杨大郎眸子里闪烁的怒火熊熊燃烧,拔高音量冷道:“是不是误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家是欠你们的吗?凭啥要给你们拿钱?” 袁红霞哭道:“看在血亲份上,多多少少也应该给我们一点好处?” 杨大郎怒极反笑:“血亲?你们有做过一件血亲该做的事情?如果我们家没有作坊酒坊,依旧住在溪北山洞里食不果腹,你们还会认我们是血亲?” 杨三姐气道:“你们就像是一群蚂蟥,叮上我们家不松口,说什么都要从我们家吸点血出来,现在我们都已经和老杨家整个断了,你还要坚持说我们是血亲,目的只为要钱,哪门子的血亲会像你们这般无耻至极?” 第321章 不切实际的幻想 余采薇拍了拍杨三姐的肩膀:“为这种人气着自己值不当。” 杨三姐心智没那么成熟淡定,哽咽的问:“娘,她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 余采薇柔声安抚:“你不是说了吗,无耻至极的人要欺负你,怎么会想凭什么?她们只会把别人辛苦付出才得到的东西幻想成自己不劳而获的应得。” 转而,余采薇看向杨志成和袁红霞:“断亲以成,你们这群人以后富贵荣华也好,穷困潦倒也罢,都不用上我家门说什么。我可以对任何人施以援手,唯独不会对你们,任由你们如何费尽心思,又或者蛮横无赖,我发誓,绝不会退让妥协一步。” 杨志成恼怒道:“余氏,我们都已经这么求你了,你还要把话说的这么死,这么难听,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你是山里精怪附身,因为只有精怪才会这么铁石心肠。” 余采薇厌恶的看着杨志成:“你们啊,永远不会审视自己,永远把问题和过错推给别人,给你们钱理所应该,不给你们钱便是铁石心肠。我倒希望自己是山里的凶残精怪,把你们这群厚颜无耻的人全部赶出村去。” 杨志业情急之下质疑余采薇精怪附身,但说开了后,大家对精怪这个两个字已经无感,尤其是听到余采薇此刻的话,有的人甚至觉得可笑。 怪力乱神,凡人一向敬而远之,谁会不怕呢? 刚开始大家心里还是有过一瞬间退缩的,那是透在骨子里的畏惧。 事情演变到这里,已经没人在去怀疑余采薇会是什么精怪,全是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的。 余采薇和花小桃并肩离开老杨家,杨大郎杨三姐跟在后头。 到院门口,她故意和花小桃吐槽,声音不大不小,在场人的人都能听见。 “也是有意思,总想不切实际从我手里要钱,亲都断了,我还给个什么钱?也是他们自己蠢,不管分不分家,他们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血缘至亲,难道不应该自家关起门商量怎么分这四百两?何必与我做无用纠缠!” 花小桃挽着余采薇手臂,附和说:“可不是嘛,一天到晚总惦记你家的钱!” 余采薇打趣问:“你就不想回去和老杨家关起门来商量商量怎么分四百两?” 花小桃小声说:“一点都不想,娘和二哥啥人?能把到手的钱再拿出来分?咋可能!” “你现在挺通透。” “那是。” 与其说花小桃是通透了,倒不如说她其实没那么贪心。 老杨家不是喜欢用血缘至亲来绑架吗,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她等着看笑话。 余采薇故意说给让大房五房听的,以他们的品性,她的话就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何兰在里正规劝后还是决定与大房二次分家,人群散场,老杨家除了六房不在,其他人全部进了堂屋,商议分钱的事情。 杨志成把意思说完,声音刚落下,何兰拍桌子的声音又响起:“分钱?你们想的美!” 刘芳草说:“老五这话不对,你们和四个孩子只是叔侄,咋都不可能分钱给你们。” 魏艳娥抱着杨栓子坐在一旁不说话,二次分家,她手里只剩下两亩地的田契,宅子虽然堂屋伙房都给大房用,可房契被何兰收了。 杨老汉何兰不死,大房永远得不到这些东西,即便杨老汉何兰死了,也是直接给杨栓子。 没了杨志业,她在这个家里像是一个外人,还得任劳任怨。 心里肯定想分钱,可魏艳娥现在没有精力,六神无主,将来的日子,一点希望看不到。 袁红霞给魏艳娥投去几次目光,示意大房五房一起联手要求分钱,奈何魏艳娥一直垂着眸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丢了魂似的。 分钱的事情,五房只能打头阵了。 袁红霞说:“你们总不能自己得了好处,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五房还欠着买宅子的钱,你们咋说都应该帮寸帮寸。” 杨志高说:“我们帮衬你们的还少?这次是我和亲生儿子断亲的钱,没道理拿出来和你们分。老五,以前你最明事理,现在咋还不如老六?你看老六两口子提都不提这个事情!” 杨志才在酒坊干活,下午根本不在,花小桃如今一心拍余采薇马屁,非但不跟着要钱,还拆台,指望不上六房! 杨志成说:“老六在酒坊有个活计,一个月一两多银子,干啥不够的?可我们五房啥也没有,一亩地的莲藕能养活全家老小?” 刘芳草说:“可你家欠的银子少啊,老六那边欠着一百多两呢,不是也没好意思找我们开口?老五你咋能好意思?” 袁红霞装模作样的抹眼泪:“二嫂话里的意思是咋都不可能分点钱给我们,只顾着自己吃肉,一口汤都不给我们喝?” 以前刘芳草对五房最有好感,其中很大原因是因为温柔贤惠的袁红霞,现在袁红霞已经不是那个老好人,三番几次被余采薇揭开了怼,刘芳草不像之前那么尊敬她。 刘芳草说:“老五家的你也是有意思,本来不该是你们五房能分的钱,还可怜巴巴哭上了,这不是用眼泪强人所难吗?” 何兰不愿在继续这个话题:“经过这次征兵的事情,我对你们几个已经没指望,这笔钱我要用来和老头子养老,以后我们吃喝拉撒不用你们管,每家一年给我交六百文钱赡养费就成。我还得去请韦大夫来家里给老头子瞧病,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们趁早打消。” 杨志高和刘芳草也起身,刘芳草说:“虎子在带娇娇,家里一个大人没有,我们先回去了,等晚点再过来看看爹的病情咋样。” 何兰交代:“一会老二和老五动动手帮魏氏把东屋的东西搬去西屋,顺便搭建个灶台,再弄个篱笆院把我和魏氏那边隔开。” 杨志高不太想干活:“今天下午干不完?让老五慢慢干呗,我明天有事。” 杨志高心都飞了,三十五岁的人,去过酒楼的次数寥寥无几,都是一些小酒楼。 还有满春楼,每次路过门口,只能伸头张望下里面的姑娘,个个长的像花朵一般好看,可他一次没进去过。 有了钱,怎么都应该出去好好享受一下! 第322章 杨志高出去逍遥快活了 何兰说:“现在又不农忙,你能有啥事?帮我这的伙房和篱笆院先弄好。” 最不愿意的其实是杨志成,钱没分到,还得帮忙干活,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刘芳草回到家里,神神叨叨把杨志高拉回屋,关上房门。 “志高,咱们家现在有钱了,我合计着是不是该把虎子送书院去?” 这事刘芳草惦记许久,尤其看到杨四郎进了书院,心里越发想要自己的儿子读书识字。 余采薇为啥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不就是有几个识字的孩子帮忙,一家齐心合力么? 读书人的机会怎么都是比山野泥腿子多的。 她有自知之明,这辈子唯一胜过余采薇的地方,就是抢了杨志高,其它样样不如余采薇。 以前村里人瞧不起余采薇是个弃妇,总拿她们两个比较,谁不说她年轻貌美?哪个男人会选择余采薇? 现在两人差距越拉越远,甚至已经是云泥之别,又还有几人夸赞她? 那就看看谁的儿子更有出息,她要拿林虎子和杨四郎比! 杨志高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我才得了三百两,你就惦记把虎子送去书院了?” 杨志高没和离之前,二房所有事情全部扔给余采薇,余采薇也很贤惠,任劳任怨的,除了会偶尔劝劝他别喝酒,别的事情嫌少烦他,亲生儿子他一天没管过。 娶了刘芳草后,他多多少少还是会顾家的,余采薇太死板,不懂撒娇卖弄哄老爷们开心,刘芳草在某些事情上比余采薇更风情,所以没事的时候带带林虎子,农忙下下地他也是愿意的。 但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拿钱给别人的儿子去读书,于他而言,那是异想天开。 “我之前不就打算把虎子送去书院嘛,你说家里没多少钱不愿意,现在有钱了,自然应该供养虎子读书。” “读书得花多少钱?我不同意!” “我们家有七亩地莲藕,日子有着落,供养虎子书院十年,一百五十两足够,剩下的和我手里的,在村里还是富户。” 杨志高一屁股坐在床上:“你别合计这事了,还一百五十两足够,一百五十两干点啥不好?败家玩意!” 刘芳草在杨志高身边坐下,挽着他的胳膊用胸前软肉直蹭,媚声媚气的哄着:“志高,你得把眼光放长远,我们只能培养虎子,让他以后出息了养我们,不然你现在还能指望谁?” 杨志高不上刘芳草的当,亲儿子都能和他断绝关系,养子还能孝顺他? 不过刘芳草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得有亲生儿子才行,就算亲儿子像余采薇生的三个那样也不怕,断亲得给他不少钱,怎么算计都比养别人儿子强。 夏季里穿的衣服单薄,刘芳草除了外面的枚红色罗裙,里面就剩肚兜亵裤,蹭的杨志高有些心痒难耐。 这个婆娘许久不和他温存,那事现在敷衍应付的很,突然这般热情。 他反手把刘芳草按在床上,动手解她的衣服:“要供也是供我们两个人的儿子读书,只要你能再怀上,老子以后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刘芳草见杨志高这个尿性,想来他是不可能同意,于是换一种方式哄骗:“那你把银票给我保管,带身上丢了可咋整?” 如果刘芳草没提出送林虎子去书院,兴许杨志高还能把银票给她,现在不可能了。 “先办正事!” “把银票给我保管也是正事,嗳,你别只顾着这事” 刘芳草的话尽数研磨在情欲里,杨志高根本不给她机会在说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销魂蚀骨的声音。 为了拿到三百两银子,刘芳草前所未有的卖力,一心想着让杨志高开心了把钱交出来,到时候她私下里把林虎子送去书院,杨志高知道后也晚了。 对于刘芳草来说,再生个儿子自然是好,但此刻培养林虎子也是必要,林虎子不是杨志高的儿子,却她的亲生儿子,长大怎么都不可能不孝顺她。 然而,刘芳草还是没算计过杨志高,折腾完她有点累,睡醒了已经是晚上,身边的席子上一点温度没有。 以为杨志高在外面,她穿上衣服打算去做饭。 “虎子,去马黑子家里买斤肉,让你爹好好喝一顿。” 林虎子牵着正在学走路踉踉跄跄的杨娇娇,说:“爹傍晚时候出去了,说晚上不回来。” 刘芳草一愣:“干啥去了晚上不回来?” 林虎子摇头:“不知道。” “应该去老宅帮忙建灶台了,买肉回来时候叫上你爹,你阿婆那个人不会舍得花钱给他吃肉的。” 林虎子有点不愿意:“爹一喝多就耍酒疯,对我又不好,娘你平时都劝他别喝,今天咋还特地买肉给他喝酒?” 刘芳草给了林虎子二十文钱,高兴的摸了摸他的头,教道:“傻儿子,你爹现在有钱了,以后和他说话一定要嘴甜讨喜,这样娘才能给你送去镇上读书。” 林虎子眼睛一亮:“我真的也能去读书?” 刘芳草点头说:“当然,娘说啥都要供养你识字有出息的,快去买肉,记得看到你爹最要甜。” 林虎子心下高兴,拿着钱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刘芳草抱起杨娇娇,在她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下:“跟娘做饭去,晚上吃肉肉。” 杨娇娇拍着小手,口水邋遢的:“吃肉肉,吃肉肉。” 刘芳草哼起了小调,以前一边做饭一边带杨娇娇她是最烦的,今天心情非常不错,一点不觉得杨娇娇碍事。 但很快刘芳草就笑不出来了。 林虎子卖完肉回来,说老宅建灶台的人只有杨志成,何兰还交代林虎子回来转告杨志高,让他明天早点过去帮忙。 刘芳草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带着两个孩子赶紧去村里找。 平常喜欢和杨志高喝酒的男人家里,都说没看见杨志高,直到她们母子三人找到村口,靠路边的一户人家说: “杨志高傍晚时候不是坐牛车去镇上了吗?没和家里说啊?” 刘芳草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杨志高的德行,肯定拿着钱去镇上大吃大喝,逍遥快活了。 入夜没有牛车去镇上,刘芳草一个妇道人家步行摸黑去镇上不安全,只能等明天杨志高自己回来。 希望他别喝到七荤八素,把银票给弄丢了! 第323章 领先大夏一千多年的世界 同一时刻,余采薇从洗澡间里出来,拿着浴巾擦着头发往自己屋里走。 路过杨大郎的房门口时,见杨大郎手拿芭蕉扇,坐在风雨连廊里乘凉。 “外面蚊虫多,嫌热的话端一盆冰回屋,别靠燕儿和景诚太近不打紧的。” 杨大郎站了起来,屋里照射出来的烛灯光亮可以看清,他此刻面对余采薇的目光很复杂。 见杨大郎不吱声,余采薇问:“怎么了?” “娘” 杨大郎欲言又止,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他怕自己的问题会伤了母亲的心,也怕自己的问题会得到证实。 和孩子们相处了一年多,余采薇难道还不能看出杨大郎的情绪变化? 准确的说,下午从老杨家回来杨大郎就不对劲,吃完饭时都心不在焉的。 “在想我是不是精怪?” 杨大郎赶紧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不出来,又或者说,他的只是里不能够坐实前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采薇心知下午对外面的解释能糊弄过心思单纯的杨三姐,如果杨二郎在,那也是能糊弄过去的,因为杨二郎不拘小节。 这些孩子们信任她,不会有什么质疑。 但她糊弄不过去杨大郎,不是杨大郎不够信任她,而是他的心思更沉稳细腻。 孩子们有权知道真相,有权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死是活,她也从来也没有妄想彻底取代原主在孩子们心里的地位。 不愿意与任何一个孩子有隔阂,所以选择与杨大郎坦诚,如果杨大郎不能接受,她也会好聚好散。 沉默须臾,余采薇下定决心,叹了口气说:“你和我来书房。” 进入书房后,余采薇点亮烛灯,转身看向杨大郎。 “杨志业下午的话只是你心里的一根导火索,其实你早就对我怀疑了?” 杨大郎沉默不语,母亲身上有太多太多事情没办法解释,光是那位从未出现过的华夏客商,就解释不了。 “没错,我的确不是你娘!” 杨大郎的脸色顿时苍白,脚下有些虚浮不稳,一把抓住书桌边沿,唇瓣微微的发颤:“我娘在哪?” 余采薇的心绪同样不宁静,尽量保持自己的淡定和从容:“死了,去年四月,死在了山洞里,我便是那个时候进入了这具身体。” 杨大郎的心一瞬间被哽住,眼眶中两行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滴落。 眼前的人真的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真的死了,活活被饿死的,从来没有死而复生! 杨大郎不规律的喘息带着颤抖,呜咽的声音从嘴里溢出,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余采薇此刻的面容。 “那你是什么?” “是人,也是魂,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接下来的都是实话。我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因长时间被关在冷藏室里,你可以理解为冰窖,被冻死后不知为什么来到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你娘的身体借尸还魂。” “你说的这般离奇,要我怎么相信?” 余采薇用实际行动告诉杨大郎,等他稍微平复了下情绪,抓住他的手臂,意念一动,将他带入了自己的空间超市。 只是眨眼工夫,杨大郎已经出现在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入目的一切都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样也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他瞠目结舌,下意识说了一句:“这就是光怪陆离的世界?” 余采薇反问:“为什么不能是仙界?” “听老人们说仙界是祥云浮动的。” “哪个老人亲眼目睹过吗?” 杨大郎沉默了,他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 余采薇摊开双臂,环顾自己的世界,解释说:“这不是什么光怪陆离的世界,也不是仙界,而是我的世界,也是人类的世界,不过我的世界比你们这里领先了一千多年。用我们那里的玄幻术语来说,这里叫空间。” 杨大郎的脚步沉重而又艰难,一步一步缓慢往前走,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东西,有一些他看余采薇拿出来过,只是多了一些各种各样的奇怪包装。 “一千多年后的世界是这样吗?” 余采薇不答反问:“你不怀疑我的话了?” 杨大郎摇摇头:“你既然已经带我来了这里,便没有必要再诓骗我。” “是,你只是老实,并不傻,我选择坦诚,的确没必要再诓骗你什么,从来都没有什么华夏客商,我拿出来所有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全部出自空间。” 杨大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余采薇,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叫眼前人一声“娘”。 “你叫什么?” “余采薇,和你娘同名,同龄,或许一切没办法解释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和注定。” “告诉我这些,不怕我会说出去?” 余采薇不置可否:“你娘的死与我无关,我是在她死后才进入的这具身体,我没伤害过你娘,也没有伤害过你们兄妹丝毫,这一点你心里在清楚不过。所以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在心里有猜忌后,依然选择站我这边和老杨家断亲。这具身体让我重活一世,我一直尽可能的对你们兄妹四人好,亦是把你们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我有心维持现状,但如果你们接受不了,我也可以离开。” 人是有感情的,余采薇也好,孩子们也好,她们都是由心爱着对方。 如果说因为余采薇的坦白,孩子们难以接受,她不会对家业钱财有半分留恋。 左右这个家里即便没有她,也可以稳定下去,而她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利用空间很好的生活。 对这具身体,对孩子们,恩情和责任,她都做到了。 “让我想想,我现在心里很乱。” 余采薇没有让杨大郎立刻给出答案,相依为命的母亲死了,又要面对她这个借尸还魂的人带来超出认知的东西,换成谁都要时间冷静下来,等消化完才能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否能接受占据亲生母亲身体的灵魂。 第324章 在乎的人变成另一个人怎么办 夏季的夜晚,住在溪流附近,入了夜狼嚎伴随蛙声一片。 林燕儿虽然待在屋里只照顾孩子,还是被热的心烦气躁,不能出去透透气,只好下床把窗户打开一点缝隙。 见杨大郎进屋,林燕儿站在窗边说:“大郎,娘不是在库房里用硝石做了冰盆子吗?你拿一盆过来,现在天气好了,晚上又热的睡不着。” 杨大郎把这茬给忘了,转身又去库房里端了一盆回来。 平时杨大郎知道她在屋里烦闷,回来总会说一些白日里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些琐碎。 今晚上床后一言不发的,还直接背对着她。 林燕儿能感觉到身边人不均匀的呼吸,他并没有睡着。 “还在为断亲的事情不得劲?” 杨三姐过来看小侄子时,对她说了这个事,她想杨大郎应该是为了断亲心里不高兴。 不见杨大郎回答,林燕儿自顾自的安慰:“其实没必要太难过,我们与老杨家闹成这样,不断亲也不可能再接受彼此。娘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不想等我们以后各自分家,老杨家那边会纠缠不休,拖累我们。你别多想了,凡事听娘的准不会错,她不管做啥,总归都是为了我们好。” 杨大郎当然知道余采薇都是为了他们,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 杨大郎突然打断林燕儿,问:“如果有一天你很在乎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该怎么办?” “这是什么问题?人怎么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只是打个比方。” 林燕儿没想过,琢磨了好一会才回答杨大郎:“我想那个人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不管怎么变,她还是她,难道你会因为她的变化就不在乎她了吗?” 如果是真的换成另外一个人,只是皮囊未变呢? 杨大郎在林燕儿这里并没有找到答案,闷闷的说:“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房中,余采薇便下床穿衣服,今天的眼袋特别严重。 选择和杨大郎坦白后,她的心绪也无法平静。 确定杨大郎不会伤害她,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留在这个家里。 孩子们不接受,她可以离开,却没那么洒脱,情意是最难割舍的东西,所以她内耗了一夜无眠。 说好要给杨大郎时间的,余采薇尽量避开了他,提前吃了早饭便出去了。 荷田里,荷叶挨挨挤挤地挤在一起,像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 早晨的微风吹过,荷花随风轻轻舞动,在荷叶的衬托下,显得清秀,雅致,整个田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终于,余采薇看到了她幻想中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为了避免紧迫赶工做藕粉,采藕是依次的,趁着早晨不那么热,先采藕的两家人已经在荷田里忙碌。 “大郎娘,你快来看看,这莲藕可长的真好看呐。” 水还没有完全消下去,说话的男人膝盖以下部位都在水中,手里拿着一株五节的短粗莲藕,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而他面前的水面上,漂浮的也全是一株株挖上来的莲藕。 “长势不错,好挖吗?” 男人的媳妇抬起头,笑盈盈的说:“好挖好挖,顺着藕杆的方向,用脚轻轻往下试,顺到了根部,抓起来轻轻往上拉就出来了,莲藕横着长,不深。” “不深就好。” 妇人有些惋惜:“花才开,这会就把莲藕给采了,会不会降低收成?” “不会的,我们是去年入秋种的莲藕,在入冬之前已经在生长,今年开春大家才开始种,我们的莲藕却已经复苏,长的要比他们快的多,无关于莲藕开不开花结果,产量都是差不多的。” 男人说:“那感情好,正好我们把莲藕采了,后面的水位也该降下去,我们继续种,明年这个时候还是比别人家收的快。” “那你们要记得把头部带胚芽的藕节保留完整。” “放心,我们种过一季,知道怎么辨认胚芽了。” 余采薇又去另一家荷田查看,这两家地势相对高一点,水位不是那么的深,采藕不会太困难,这也为什么会让她们两家先采收的原因。 看过没什么问题,余采薇便打算回去看看孙春喜安排的临时工怎么样,没走几步,一个妇人抱着好几株莲藕追上来。 “大郎娘,我瞧着你家莲藕还没有采收,先拿些我家的回去吃。” 余采薇摆手拒绝:“不用客气,下午你们就要送莲藕去作坊,我家里要吃不是多的是?” 妇人一拍脑门:“瞧瞧我这狗脑子,好几年才有收成,一高兴就转不过这么简单的弯。” “这没啥,你快回去忙。” 妇人又叫住余采薇,难为情的问:“大郎娘你在等等,不知道我们种的莲藕多少文钱一斤呐?” 余采薇顿时了然,妇人说是送莲藕,其实想事先询问清楚价格才是真。 她并不芥蒂妇人的小心思,多少人把希望寄托在莲藕上,一点小心思又算的了什么,至少妇人眸底噙含的感激不作假。 “本来我打算一文钱两斤收,但是现在粮食的价格太高,我要是一文钱两斤,你们赚到的钱会大打折扣,所以就一文钱一斤,等粮食价格降下来,在改成一文两斤。” 妇人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就怕这么多村都种植莲藕,这玩意产量又高,最后她们辛苦一场,种出来的却是不值钱玩意。 拿她们以前种大麦水稻来说,每一次粮商下乡收粮,价格一压在压,恨不得空手套白狼才好。 妇人眼眶泛红:“大郎娘心肠这么好的人咋会是精怪呢,大郎娘是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等今年重阳,我们一家一定给你祈福。” “可不敢当,大家憋屈了好几年,我们一起加油把日子过起来。” 妇人连连点头:“嗳,嗳!” 余采薇拍了拍妇人的手臂:“好了,快去忙活,我这还得去和春喜交代一下做莲藕的事情。” 第325章 林同也开始学习识字了 余采薇回到作坊门口,那里已经站满了妇人,全是过来要活干的。 孙春喜晒得满头大汗,站在凳子上,被人群围在中间,提高嗓音和大家说话:“大家不用着急,从明天开始活会多到你们干不完,别说本村的,外村来的也要,我们有十几个村的莲藕要做。” “春喜管事,你先说说今年给多少钱呐?” 孙春喜说:“临时工和去年一样,十五文一天,不管吃住,一天干四个时辰,上午辰时中到午时初,下午未时初到酉时中,晚上加工四文钱一个时辰。” “我要报名!” “我也要报名!”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有六个全部报名。” 孙春喜说:“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有要求的,临时工年纪得在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且身体健康没啥病的,尤其是传染性的病。” “传染病不能来干活我们能理解,毕竟是做吃食的,可这年纪又是为啥?十三四岁的姑娘干活挺像样的啊。” 孙春喜解释:“十三四岁也是孩子,留家里做做饭搞搞家务就是,但肯定不能来我们这里正儿八经的干活,四十五岁以上的体力跟不上,我们这里可不全是轻松活,也有搬搬扛扛的,还得加工。总之符合条件的找三姐报名,记得带上符牌,别想蒙混过关!” 这么招人必然是余采薇意思,她已经尽量把条件放宽松,按照这个世界的女子成年来算。 而且每次招工,大家都是挤破脑袋想来,家里有没有人做饭做家务根本不管。 没人帮杨三姐记录,她今天才是最忙的人,妇人一窝蜂的来,没什么纪律,全部围在她临时摆放的桌前。 林同站在杨三姐的桌前,张开双臂护着,不让妇人在往前挤,扯着嗓子吼:“都排队去,排队排队,没看到三姐的桌子快被你们挤翻了吗?急啥急?要是挤着三姐,磕到捧伤啥的就不要你们了,麻溜排队去!” 有妇人开始打趣:“我说林同,你小子挺会献殷勤啊,三姐都没说啥,你倒是先护上了!跟我们装个啥啊,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个劲往我怀里钻要喝奶奶。” 众人哈哈大笑。 “林同你该不会是想给大郎娘当女婿?” “你们发现没,林同自从给大郎家干活,动不动就跟着杨三姐后面讨好,肯定是相中杨三姐了。” “有啥奇怪的,你看看杨三姐小模样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又会打扮,哪个小伙子看了心里不痒痒?” 杨三姐的脸色兀的涨红,猛的站起身:“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妇人嬉笑道:“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瞧瞧,还羞上了,你们俩该不会真有事?” 林同自己无所谓,可他心里明白这些话对杨三姐一个闺阁姑娘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林同沉了脸色,冷声道:“我和三姐每天说的都是正事,从来没一点逾矩,你们还没来干活嘴就这么碎,我看这个活不适合你们,方才说闲话的,不用排队了,都滚蛋!” “我们说啥了?你说滚蛋就滚蛋?你这个小兔崽子算干啥的?” 林同冷凝的看着说话妇人:“我当然算管事!虽然平时只负责外头,但这次做莲藕归我负责,我说不要你们就是不要。还有那些在心里偷偷庆幸没跟着一起开玩笑的,劝你们搞清楚自己是来干啥的,虽然临时工要求没长工那么严格,但这里不是你们可以开东家玩笑的地方。跟着我干活,就得给我规规矩矩,我可不和你们扯什么大家都认识,一个村的不好赶人,破坏了规矩,结果只有一个,滚蛋!” 孙春喜本来还想去训斥几句的,林同比她干脆的太多,全然不顾是不是一个村里的,没一点余地。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心狠,还是杨三姐入了他的心。 就他对杨三姐的那点心思,这么久了,大家谁看不出来? 只是现在的长工妇人被孙春喜治服,没人敢在闲言碎语。 余采薇嘀咕说:“林同倒是个果断干脆的,可惜他不识字,不然作用一定比现在大。” 孙春喜站到了余采薇身边:“你还不知道,林同这小子最近也开始学认字了,一有时间就往里正那跑,还买了好几本启蒙书籍跟着学呢。” 余采薇颇有几分意外:“还是个有上进行的?” 孙春喜点点头:“他这个岁数想那个啥哦,才高八斗是不可能,但是认字的话,还来得及。” 余采薇交代孙春喜:“你一会去酒坊那边通知几个外村人一声,让他们回去宣传一下,愿意来干活的,都可以过来报名。” 孙春喜有些担心:“我们要这么多临时工可得花不少钱。” 余采薇说:“花钱也得请,从现在开始到入秋,每天都有大批量莲藕采收。过几天路上好走,宜林镇的莲藕也会大批量送过来,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手。” 孙春喜说:“对了,还有一个事情要和你商量,这么多临时工靠林同一人管不过来,而三姐每天记录干活和加工的人数也不容易,她还得管账目和工钱,长工也是她在记录,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我们是不是在弄几个小管事?” 余采薇琢磨了一下:“是个办法,按照你说的,二十个人中选一个小管事,主要负责每天干活的人和加工时间点报给三姐,再者负责二十个人的干活问题,尽量别给小管事组里安排同村人,防止她们因熟悉,互相遮掩什么的。” 等苏清慈回来,余采薇打算把杨三姐手头事情分一些给她,不然要累坏杨三姐了。 孙春喜说:“成,我一会就去和林同商量着来。” 余采薇正和孙春喜说着话,杨二郎牵着骡车老远就喊:“娘,我们回来了。” 余采薇回头见杨二郎和苏清慈两人过来,笑着迎上前:“亲家那边怎么样了?” 杨二郎停下骡车,先把苏清慈给搀扶了下来。 苏清慈看起来情绪很是低落,挽着余采薇的手说:“娘,我们回家说话。” 这张苦大仇深的小脸一看知道苏氏情况不容乐观。 余采薇没多问,先和苏清慈往家走。 杨二郎见作坊门口全是人,便没卸骡车,只停靠在路边,交代孙春喜说:“孙婶子,一会长健叔过来让他帮忙卸下骡车,我先回家。” 孙春喜应道:“嗳,骡子喂了没?” 杨二郎说:“没有。” “成,我知道了,一会卸了骡车让长健给牵溪边吃草。” 第326章 给范娟安排小管事 余采薇走进厅堂,给杨二郎和苏清慈一人倒了一杯凉茶。 “看你们俩热的满头是汗,先喝口凉茶。” 苏清慈坐下后,握着茶盏闷闷不乐。 杨二郎则是拿起来一口喝下大半,甘甜清凉的口感从嗓子入胃,身体里燥热得到了安抚,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杨二郎说:“娘,苏老爷要关闭所有染坊和商铺了,包括养蚕和纺布也全部解散。” “亲家这是不打算再做布料生意?” “嗯,娘,你猜是谁把苏氏打压成这样?” 让余采薇猜,那必定是认识的了,但余采薇猜不出来,她认识的商贾大多是粮商,药材商,盐商等。 并没听说谁做了布匹生意。 “谁?” “林招弟!” 余采薇诧异了下:“她哪来的钱和人脉?” 杨二郎把事情的经过和余采薇说了一遍。 余采薇震惊不已,林招弟离开林家村后,去了青水镇,大概就是借着前世的记忆攀附上了秦泽。 之前以为林招弟目光短浅,一心想嫁给杨二郎当个吃穿不愁的蛀虫,倒是她门缝看人了。 虽然手段不是很阳光,混了个不入流的妾侍,但也算是利用了前世的记忆有所作为,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余采薇握起苏清慈的手,安慰说:“如果我是亲家老爷,也会选择壮士断腕,及时止损,至少还能保住些家业。按照如今形势,亲家老爷和林招弟硬拼,只会是得不偿失。” 苏清慈低落道:“娘说我的都懂,只是心疼爹这么大岁数,还要面对苏氏在他的手里衰败,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沮丧极了,娘你没看见,短短几个月,我爹已经是满头霜白。” 便是没看见,余采薇也能想到苏大年承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放在现代,那就是一个知名家族企业在极短的时间内倒闭。 “事已至此,愁也无用。” 杨二郎说:“娘,苏老爷说等景诚满月宴,还想和你探讨一二。” “嗯,你昨天下午不在家,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们这边和老杨家断亲了,包括杨志高那边也断了。” 杨二郎眼睛一亮:“真的?他们会这么轻易答应断亲?” “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我用四百两买断的,老两口一百两,杨志高三百两。” “我就说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断亲,真是便宜他们了,要我说,一文都不该给!”杨二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怪不得昨天晚上我和清慈从苏府吃过饭回红叶街,路过珍味斋时,觉得有个人和我爹很像,当时想着他怎么可能有钱去那样的大酒楼,肯定自己看错了,现在想着应该就是他!” 余采薇靠在椅背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弄:“我心知他们一夜乍富,不会善加利用这笔钱,没想到当晚杨志高就出去吃喝了。” 杨二郎对自己的那个爹没半点感情,听说断亲,除了心疼四百两银子,便只剩下了高兴。 “娘,昨天我们不在家都发生了啥,你快和我们说说。” “杨老汉不是被杨志业推出去充军了么?昨天早上在官府临时安排的军营里卒中了,衙差便给送了回来,让大房那边重新换一个人去。那杨志业哪能愿意?便威胁我交给一百两银子,不然就要告诉所有人说我被精怪附身,为此你大哥揍了他一顿,我顺势利用这个机会,和他们谈了断亲。” 杨二郎怒的拍案而起:“荒谬至极,为了钱杨志业还真是什么都能想得到。” 苏清慈问:“那大房最后谁去充军了?” 余采薇说:“杨志业,被衙差硬绑上走的。” 苏清慈鄙夷道:“还以为他那种人会再把儿子推出去呢,看到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余采薇抬抬手示意杨二郎坐下:“大房和五房闹着也要分钱,我没搭理,总之以后我们家和那边彻底没关系了,你们也不属于老杨家的孩子。等入冬不那么忙碌,找人给你们着族谱,你们三兄弟便是杨姓第一代,此杨非彼杨!” 杨二郎坐下后还是气呼呼的:“我怎么想心里都不痛快,大哥那么老实厚道的人肯定没下重手,要是我在,非得把杨志业的牙打掉。” 余采薇噗笑:“打架斗狠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和你说多少次,你的脾气得收一收。” 杨二郎撇嘴:“我才不管,先打他一顿痛快了再说。” 余采薇想把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告诉杨二郎,现在又不想说了。 家里的事情不少,苏清慈又闷闷不乐。 还是过几天再说,或者让杨大郎亲自和弟弟妹妹说。 酒坊里,孙春喜过来把招临时工的事情对几个外村人说了一遍。 平时中午不舍得回家非要留下来加工的,今天一窝蜂全回去了,只留林二关一个人看守出酒口。 当天下午林家村便来了百余名妇人。 先干活的肯定是林家村人,后来报名的外村妇人,得等到半个月后,宜林镇把莲藕送过来才有活。 苏清慈看大家都有手头的活要忙,便去书房找了余采薇。 “娘,有没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余采薇从账目里抬头:“我正准备过几天和你说这个事,你不需要平复一下情绪?” 苏清慈笑的不太好看:“我没事的娘,有点事情干,我反而少想一些。” 余采薇点点头:“是这个理,现在所有账目都要三姐一个人来,还有工人记录工时什么的全是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不如以后由你来负责记录工人工时等事务,让三姐一心去记账?” “嗯,那我去找三姐交接。” “去。” 余采薇有心避开杨大郎,中午饭都是借口忙,提前吃完来书房的。 合上账本,她离开了家想出去走走。 其实她的心中也有烦闷纠结,只是无人可诉说。 见范娟正带着两个女工,每人手里拎着一个大木桶,看样子是要往酒坊去的。 余采薇问:“绿豆汤吗?” 范娟笑道:“啊,绿豆汤,放在溪水里冰镇过的,你要不要喝一碗解解暑气?清凉甘甜,老好喝了。” “我不喝,你让她们去送,我和你说点事。” 范娟把桶交给另一个女工,一边用围裙插手,一边往余采薇身边走:“啥事啊?” 余采薇说:“一会你找清慈,要个小管事的活,就说我安排的,以后工人这一块全部由清慈来负责。” 第327章 善待身边人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范娟从来不敢想,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眼睛瞪的老大。 “让我当小管事?” 余采薇确定的点头,她想如果自己有一天离开林家村,这些真正待她好的人,应该给一些照拂。 范娟虽然不像孙春喜那样,设身处地为了她着想,却也从无二心,属于较早跟着她干活到现在的人。 “我会干啥啊?还是算了!” 林长健孙春喜两口子是大管事,现在一个月杂七杂八的工钱都拿到四两多了,谁瞧了不羡慕? 小管事男工那边能拿个一千五百文,女工的工钱不比男工,但哪怕是一两,那也相当可观了。 范娟心里激动,却又不那么自信。 “不会慢慢学就是,明天开始做藕粉,你负责管理二十个人,每天谁来干活了,谁迟到早退了,谁加工了多久什么的,报给清慈就可以。” “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这二十个人里,谁偷奸耍滑,谁手脚不干净等等等,都要你来得罪人,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找你的问题。” “我明白了,临时工多了,得安排几个小管事呗?等做完藕粉,我还是要回到作坊的。” “当然要回到作坊,但回到作坊你还是小管事,给孙春喜打打下手。” 说白一点,正副厂长! 但范娟和孙春喜不同,没事的时候,她还是要干活,除非作坊的规模大起来。 这一点孙春喜也是一样,之前不怎么忙,得空自己就去找活干。 现在女工不少,孙春喜不止要管理,出货什么的她也得负责,便没时间再去干活。 “大郎娘,你这么相信我啊?” 余采薇反问:“你有什么地方不值得我相信的吗?” 范娟连连摇头,竖起三根手指,义正言辞道:“我发誓,从来没想过要坏你们家,如果有一瞬间那种心思,就叫我不得好死,我一直都是想着死心塌地跟着你干活,把家里的日子过起来。” 余采薇把她的手拉了下来,调侃道:“让你当个小管事,又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更不是非要你证明自己什么,用得着发这么毒的誓言?” 范娟反手握住余采薇的手,激动的有些哽咽:“大郎娘,你不知道我多感激你,我们家的情况,唉,不说了,你要是相信我,这个小管事我一定干好。” “让桩子也过来,照顾照顾我家果园,顺便管理一些杂事,农忙不耽误,到时候让他回家便是。” 范娟瞠目结舌:“桩子是跛子啊,能过来干活?” 是了,范娟的男人林桩子几年前在镇上码头做搬运,因为工头拖欠工钱,工人暴动闹事,其中便有林桩子,两方大打出手,林桩子的左脚便是那个时候被打伤的。 一开始只觉得左脚疼,以为回家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章县令判了工头把拖欠的工钱发下来,林桩子便没在去闹。 殊不知,回到村里,左脚一直养不好,舍不得花钱,拖了几个月疼的忍不住才去找韦大夫。 为时已晚,左脚踝骨折部位出现畸形,无法矫正,治好了伤,却一辈子只能当个跛子。 而工头那边说他们想讹钱,这种事情告官都没用,当时不说,几个月后谁会认账? 平时农忙什么的倒是不妨碍,就是不能出去干活了,家里现在全靠范娟在作坊赚点钱。 “所以我不是没安排他去酒坊吗?地里的活他熟,再者作坊和酒坊的秽污,污水清理,每天打理骡子粪便,搞搞卫生,这些都要人来做。他不嫌弃的话就来,工钱和男工的一样,也算长工,不过没什么加工费了。” 范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么好的活还嫌弃,要上天了不成?明天我就带他一起过来。” “好了,既然认为是好活还哭个什么劲?” 范娟擦了擦脸上的泪:“我是太激动了。” 余采薇语重心长道:“除了孙春喜,你也是较早给我干活的,人勤快,心也向着我,我总是要考虑你家生计问题的。桩子的情况,肯定不能进酒坊,养殖户靠他一个人也不行,想来想去还是打打杂最适合他。” “大郎娘,你能说出这些话,真的,以后让我为你去死都成。” 余采薇白了范娟一眼:“我要你去死干啥?感动完了赶紧去干活。” “嗳,嗳,我这就去干活。” 余采薇在路边站了一会,作坊门口闹哄哄的报名,她转头去了村里。 花小桃带着三个孩子坐在大槐树下乘凉,许是今天妇人都在作坊报名和看热闹,大槐树下没旁的人。 见余采薇来村里闲逛,花小桃不禁打趣:“哦哟哟,小涛小浪你们看看那是谁,大忙人竟然出来遛弯,活久见呐!” 余采薇知道她是开玩笑,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便走了过去。 “怎么的,我还不能出来散散步了?” 花小桃把身边一个空着的矮凳递给她:“你家今天不是招临时工嘛?平时都看不着你闲逛,今天这么忙还闲逛上了?” “有人忙活,我在不在都一样。” 总要放手把一切交给孩子们,现在他们能得心应手,余采薇便不想在事事盯着。 在花小桃身边坐下,从她怀里抱过小不点的杨风。 小家伙比一般八九个月的孩子要小,和杨涛杨浪一样,一张脸随了杨志才,不认生,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盯着她,嘴里吐着小泡泡。 许是现在自己也有个小孙子,对小孩子更多了丝怜爱。 不止喜欢怀里抱着的,连花小桃身边的杨涛杨浪两个小黑煤球子也觉得欢喜。 故作从袖口掏东西,实则是在空间里抓了两把零散的橘子软糖,一人给了一把。 花小桃问:“这是啥?” 余采薇说:“软糖,四郎喜欢吃,我偶尔也会在身上带一些,他在书院吃不上,便宜你们家两兄弟了。” “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啥是软糖,真好看嗳,像橘子瓣。” “吃起来也有橘子味,本来就叫橘子软糖。” 杨涛懂事的把手里软糖给花小桃分了一半:“娘,你尝尝。” 花小桃接过糖说:“你们少吃点,别看余婶婶给了你们,就得一下子吃完,好东西要细水长流。” 杨涛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吃一颗。” 几句话的功夫,杨浪两颗都吃完了,抱着花小桃的腿高兴道:“娘,好好吃哦。” 花小桃嗔了他一眼,把他手里的软糖也拿了一半过来:“娘给你们收着,不然一下子全让你们吃完了。” 杨浪不想给,可是已经被花小桃夺了去,心里不愿意,却不敢和花小桃叫板,撇撇嘴一边玩去了。 花小桃送了一颗软糖进嘴里:“是好吃唉,不像芝麻糖那么硬,软软有嚼劲,有橘子味,但是不酸,甜的很。对了,你还听说,老杨家出大事了!” 第328章 魏艳娥偷钱跑路 无外乎是那四百两闹的! 余采薇突然来了兴致:“什么大事?” 花小桃绘声绘色的说:“早上婆母来家里,让我把志才给叫回来,说钱被魏氏偷了,让志才和她一起去魏氏娘家闹。我们六房又不惦记她那一百两,我才不让志才掺和,后来婆母骂骂咧咧的去了五房那边,叫上五房两口子去了。” 幸好酒坊不是工人不许进,不然何兰和杨志才说这个事,杨志才肯定得跟着去帮忙。 中午杨志才回来吃饭,花小桃都没敢提这事,就怕他会屁颠屁颠跟着去魏氏娘家闹,出力还不讨好。 也不能说花小桃不想要钱,只是她心里清楚,何兰不到死的那天,不可能把钱拿出来。 而且何兰和大房从新分家说过,她和杨老汉死后剩下的东西,还是留给大房。 那六房掺和个屁,总归杨志才上进,一家人能对付着活下去,不像五房那样除了一亩地就没别的来源。 “魏氏躲娘家去了?” “躲娘家岂不是缺心眼?婆母过去一闹,魏家敢不交出魏氏?那一百两还能让魏家昧下不成?没王法啦?” “扑空?” 花小桃幸灾乐祸的:“嗯,吃过午饭那会婆母和五房回来了,说魏氏没回娘家,询问了附近村民,也说没看见魏氏回村。” “难不成魏氏连孩子都不要了?” “咋没要孩子?栓子被她连夜带走了,留下了丹娘慧娘两个丫头片子,婆母方才又和五房去梦娘静娘夫家找魏氏了。” “魏氏手里的两亩田契可还在家里?” “这个我没多问,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留家里,魏氏敢偷钱,肯定是做足准备的,还能给婆母留点啥?” 余采薇琢磨着说:“魏氏这般做派,不可能在梦娘静娘夫家,去了也还是扑空。” “你说魏氏带着栓子能跑哪去?依照婆母那个性子,肯定是要把魏氏那边亲戚闹个遍的,找到魏氏不得和她拼命?” “不大可能找到,也不大可能回来了。” “啥?啥意思?家不要了带着栓子在外头躲一辈子啊?” “有什么不可能?魏氏既然做了,就没打算回来。何婶今天不应该去魏氏娘家和出嫁的两个女儿夫家找,而是应该找人在白石镇所有当铺门口等着,魏氏必定会去卖掉两亩田,不过这会来不及,魏氏应该已经跑路。” 妻以夫为天,这种观念刻在每一个古代女子的骨子里,魏艳娥同样也是。 大概是因为杨志业充军,何兰在这个节骨眼上逼她二次分家,看不到希望,一不做二不休,偷了钱带着儿子走了。 这也只是余采薇依照魏艳娥的性子推测,走了就不肯再回来。 她手里有两亩田契,到外镇无法出手,只能是白石镇,一时间无法在村里转手,便只会拿去当铺,以低价卖出。 “你这么说还真是,她要是还能回来,干啥带上栓子?可一个妇道人家,能上哪去?魏氏可真敢豁出去!” “也是何婶太刻薄,把魏氏逼的走投无路,一个人抚养三个孩子是容易的?靠着两亩地莲藕,顶多把日子对付下去,与何兰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免不了受窝囊气。魏氏要是聪明,就不会带着这么多钱逃荒,而是找个村子,买套小宅子,置办个十亩八亩地,手里还能留点余钱,怎么着都能和栓子把日子过的滋滋润润。” “是啊,现在去赶集路上都能遇到流民,我们村要是没有巡视守夜啥的,不知道要被流民抢多少次,一个妇道人家身上带着一百多两银子在外头能不挨抢?” “何婶怎么不让杨志高帮忙找人?” “杨志高是什么尿性你不清楚?得了三百两银子村子还放得下他?昨个傍晚坐牛车去了镇上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刘氏在村口张望了一上午,不见杨志高回来,这不,方才去镇上找人了。” 余采薇就知道,四百两是埋在老杨家的不定时炸弹。 只是速度之快,远远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以为怎么都要个天来着。 赵秀背着背篓路过打招呼:“亲家今天有时间和花氏在这闲聊呢?” 余采薇笑着说:“嗯,天热,我过来乘个凉,你干啥去?” 赵秀喜笑颜开:“这不是今天来村里找活的妇人多吗,我在路口带着卖点解暑的绿豆汤,上午的卖完了,我回家又煮了一些。” 花小桃问:“多钱一碗啊,这么好卖?” 赵秀说:“小本生意,两文钱一碗。我不像你们这么闲,他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先过去了。” 余采薇说:“你快去忙。” 等赵秀离开,花小桃才说:“也不知道赵氏哪来的福气,生了个林燕儿嫁到你家去,娘家都跟着沾光,要不是你给她们出的主意,她们家哪来的红火日子。” 回想起赵秀当时逼着林燕儿嫁给傻子,那副刻薄泼辣嘴脸还历历在目。 毕竟是亲家,能帮的余采薇肯定会帮。 至于赵秀动不动撺掇林燕儿的那点小心思, 只要别踩到余采薇的底线,她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看的是林燕儿的面子,不是她赵秀的面子。 余采薇挑眉:“怎的,你也羡慕了想赚钱?” 花小桃嘿嘿一笑:“谁不想赚钱?我是这么盘算的,等小风长大点,就给小涛小浪带,作坊再招女工,我也去!” “用不着等那么久,我给你支个招?” 花小桃眼睛一亮:“啥?” “之前我们家不是卖黑夹子?今年没时间做了,镇上酒楼里大部分都琢磨出了自己的口感来。不少酒楼下乡收这玩意,你要是想做,我和祥顺楼打个招呼,你可以直接卖给他们,别的不敢保证,祥顺楼一定不会压你的价。” “没听说镇上哪个酒楼来收黑夹子啊。” “我们林家村距离两个镇都是最远的,收也收不到我们这。” 黑夹子现在不止白石镇有卖,祥顺楼给带起来的,卖的好大家就开始跟风,听说洛州很多镇子都在学着做。 不过口感最好的还是祥顺楼,毕竟那是余采薇亲自给的配方! 花小桃问:“多少钱一斤呢?” 余采薇说:“两文。” “去年一文钱三斤收,今年两文一斤收?” 第329章 寻找魏艳娥 “去年之所以便宜,是因为我们家低价卖现成的,酒楼只需要热一下。今年本来就是啥都贵,黑夹子里的调味料又不便宜,做好卖给食客价格一下子涨到了十五文一斤,收黑夹子的价格自然不会像我们家去年那般便宜。” 花小桃重重咽了口唾液:“两文钱一斤不是发了?” 余采薇轻笑:“发什么发,去年我们家找的人快把附近几个村黑夹子抓差不多了,你要是做的话,去藕田里多放些地笼,一天顶多能抓个十斤。” 今年田地的黑夹子的确不多了,村民自家吃的都抓不了多少。 不过一天要是能抓个十斤,那也值不少钱,比杨志才在酒坊干活工钱还高。 只是这是季节性的东西,没杨志才在酒坊稳定。 “大郎娘,你可得帮我和祥顺楼说说,我愿意干!” “那杨风怎么办?谁给你带?” 花小桃想了想,说:“小风现在可以带着断奶,我下午出去下地笼,第二天早饭过去收上来运到镇上卖,抓黑夹子不像给你家做长工时间严谨,总会有时间照顾一下家里和小风。” “只要你能把家里安排好,我和祥顺楼的唐掌柜说一声不叫个事。林同每天上午要去一趟镇上,他有事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回来载不了你,但是过去的话是可以的,你和他合计合计时间,不光省了车费,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花小桃听风就是雨,立刻把余采薇怀里的杨风抱了过来,站起身说:“那还等啥?去年抓黑夹子的人家里地笼肯定还在,我马上去给要过来,不行的话就花点钱买。” 余采薇看着花小桃听风就是雨的,无奈的摇摇头。 夕阳西下,漫天余辉。 下工的村民成群,说说笑笑往家走,仿佛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何兰与五房一家子回到村里,奔波一天,身上的汗没停过,迎上下工的热闹景象,别提多么刺眼。 丹娘慧娘见三人回来,立刻跑上前,慧娘拉着何兰的衣袖问:“阿婆你们咋才回来,我娘和三哥呢?” 何兰气不打一处来,抬脚狠狠把慧娘给踹在了地上,细长的眼睛怒瞪着喝斥:“我还想问你娘和栓子躲哪里去了,三只手的玩意,等找到了,我非打死她这个贼!” 慧娘摔疼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我娘才不是三只手的贼,肯定是阿婆逼我爹去充军,娘伤心了才会带三哥离家出走。” 何兰像个炮仗,一点就着,上前拉起慧娘,巴掌接二连三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死丫头,我逼你爹去充军?明明是你爹把你阿翁害的卒中躺床上,你娘又偷我了我一百两银子,你还敢倒打一耙,今天看我怎么教训你。” 丹娘见妹妹挨打,跑过去抱住何兰的腿,哭着哀求:“阿婆不要打五妹妹,要打就打我好了。” “好啊,那就连你一起打,左右魏氏也不要你们两个赔钱货了。” 慧娘哭着骂道:“我娘才不会不要我和四姐姐,死老太婆,让你打我,等我们长大了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当乞丐。” “小畜生,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说把我扔掉,魏氏私下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今天我让你好好的长长记性!” 这话要不是魏艳娥平时教的,何兰怎么都不信。 怒火一冒三丈高,觉得用手打不解气,把布鞋脱下来,不管是屁股还是脸,使劲招呼。 不出片刻,两个小丫头脸已经肿了起来,眼睛被脸上红肿挤的看不清事物,可见何兰下手有多狠。 而杨志成与袁红霞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一旁看着,一点没有要劝的意思。 找不到魏氏,等于拿不到钱,两口子同样很烦躁,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哪有心情管魏氏生的两个丫头。 等何兰打累了,这才拿着鞋子光着一只脚坐在门槛上,看着两个满地打滚大哭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胸口不停的剧烈起伏。 “找不到魏氏,我以后就每天打你们一顿,一口饭都不给你们吃,想把我赶出去,这个家不知道是谁的了?我还治不了你们!” 杨志成拿着矮凳坐在门边,问何兰:“梦娘静娘的夫家也找不到人,娘,这可咋办?” 何兰气不顺:“能咋办?找不到也得找,魏家的亲戚挨个找,就不信魏氏能凭空消失。” 袁红霞在何兰身边的门槛坐下,说:“娘,魏氏偷了钱诚心躲着我们,估计不大可能去亲戚家里,我们找归找,也要有别的准备才行。” 何兰睨着袁红霞:“你向来鬼点子心眼多,有什么办法?” 袁红霞惦记着钱,也不计较何兰说自己鬼点子心眼多了,提议说:“不如我们报官,有官府帮忙找,总比我们三个人像个无头苍蝇找的快,你说是不是?” 何兰说:“一家人的事情,大老爷能管?” 袁红霞眸底闪过一抹阴毒:“一家人的事情大老爷不一定能管,但是娘你可以说魏氏早已经被你休弃,这就不是一家人了,告她偷钱拐带老杨家的孙子,大老爷总能管了?” 何兰有点犹豫:“如果这么说的话,魏氏被抓到是要吃牢饭的,等志业充军回来,能不和我闹?” “娘你别怪我的话难听,大哥就算活着下战场,以后也得留在军营里,等六十来岁退役上哪去找你和爹?别说你和爹了,我们还在不在都两说,当下顾好你和爹自己的日子才是真啊。” 何兰心想也对,她还管什么杨志业回来闹不闹,就算杨志业没死在战场上,充军了也不是想回家就能回家,顶多以后找个机会回来探探亲。 她真休了魏艳娥又怎样? 不贤不孝,手脚不干净,还拐走了她孙子的妇人留着干啥? “志成,你明天和我先去官府,我要告魏氏那个毒妇!” 杨志成说:“娘,你一会再去二哥家里走一趟,看看二哥有没有回来,人多力量大, 还是得一起想办法的好。” 说起杨志高,何兰又长长叹息一声:“老二拿到钱,昨天傍晚就跑镇上去快活,今天午饭都没瞧见人,这会不一定回来,不如去找老六。我做了啥孽,咋就生出了你们这些个混账。” 第330章 娘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杨志成和袁红霞倒是不想找杨志才帮忙,钱追回来,何兰怎么着都应该拿出一部分给他们。 如果杨志才掺和进来,是不是还得分他一份? 找杨志高就不一样了,没分他手里的三百两就算不错了,咋好意思跟着分何兰手里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袁红霞说:“还是别找老六了,他们两口子现在都向着余氏,能真心为娘你出力?” 何兰瞪了袁红霞一眼:“老六是我生的,咋向着余氏我也是他娘,让他过来帮忙找找魏氏咋还不能出力了?” 四个儿子里,也就杨志才算个人,虽然不肯为老头子充军,但她被大房两口子气个半死,杨志才至少没袖手旁观,为她说了几句话。 五房干啥了?从头到尾全当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得了一百两银子,五房现在能这么殷勤? 袁红霞换了一个说法:“老六他不是在酒坊干活?听说余氏那边请假要扣钱,老六跟着也是人在心不在的,干啥还去麻烦他。二哥闲在家里没事,叫上他合适,如果二哥暂时还没回来,那就我和志成帮娘找就是。” 何兰没听袁红霞的,她打算把杨志高和杨志才全叫上,人多好办事。 袁红霞在何兰这边做了饭,让杨志成去把家里两个孩子叫过来一。 何兰惦记自己的钱,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去找杨志高和杨志才了。 丹娘慧娘两个小丫头坐在院子里,没人叫她们吃饭,怕再挨打,姐妹俩也不敢进堂屋。 慧娘还在抽抽搭搭的,何兰听着烦躁,加快步伐离开了家。 “四姐姐,我饿了。”慧娘泪眼婆娑的看着丹娘。 丹娘爬起来去伙房找吃的,锅里只有一点粟米粥,盛出来小半碗。 端着碗回到院里,把哭闹的慧娘拉起来,小声说:“五妹妹别哭了,快吃点东西,等阿婆回来都不知道还肯不肯让我们吃饭。” 慧娘肿胀的小脸邋里邋遢,鼻涕眼泪泥巴糊的全是,抽噎着问:“四姐姐,娘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丹娘今年十一岁, 慧娘八岁,丹娘大些也要懂事些,母亲到底咋回事,其实她心里清楚。 昨天夜里,迷迷糊糊间被母亲收拾衣物的窸窸窣窣声音吵醒,想开口询问,却又见母亲蹑手蹑脚的身形好像怕她和五妹妹知道。 心里好奇母亲这么晚收拾衣服干啥,便偷偷跟在后面,看到母亲去了三哥屋里,她也听到了母亲和三哥的对话。 “栓子,快醒醒。” “娘,你深更半夜的干啥啊?” “快起来穿上衣服,娘带你走。” 杨栓子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被吵醒一时间发懵,黑灯瞎火的又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声音和屋里的黑影是他的母亲。 “走?去哪?” “娘也不知道去哪,但肯定不能留在林家村,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去外翁家吗?” 魏艳娥摸黑翻找柜子里杨栓子的衣服,小声解释:“也不去你外翁家,我趁你阿婆晚上给你阿翁熬药空隙偷了她的钱,再不走明天她肯定要发现。” 杨栓子顿时困意全无,兴奋的问:“一百两银子是我们的了?” “不止一百两,死老太婆原来手里藏了不少棺材本钱,之前家里穷成那样都没舍得拿出来,足足一百三十八两,我全拿过来了,以后我们吃去吃香喝辣的。” “那我们要是走了,阿翁阿婆没钱咋吃饭?” 魏艳娥把衣服抱到床上,坐在床边胡乱往包袱里塞:“我管她们两个老不死的咋吃饭,你爹被抓走充军,老不死的看大房没主心骨,逼着我二次分家,我们一家四口靠着两亩地就是穷死苦死的命,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别磨蹭了, 赶紧起来穿上衣服,趁着天黑,避开村里巡夜的,往溪流上游走,出了村子再绕去白石镇。” 杨栓子忙不迭爬下床,拿起箱子上的衣服开始穿:“四妹五妹都起来了吗?” “她们两还在睡觉。” “那我先去叫她们。” 杨栓子穿着衣服要往外走。 魏艳娥一把给他拽了回来:“叫啥叫,别把她们吵醒,就我们母子俩走。” “我们俩走?四妹五妹咋办?” 魏艳娥狠心道:“反正她们是老杨家的孩子,我们走了,你阿婆还能不管她们死活?娘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不能带两个累赘,只顾得上你一个。” 门外的丹娘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如果当时她叫出来,母亲和三哥便走不掉。 可她没有选择叫出来,母亲有一点说的没错,家里没主心骨,靠着两亩地就是穷死苦死的命,不如拿着钱逃出去。 母亲孩子那么多,却只有三哥哥一个儿子,能带上他不奇怪,能抛下她和五妹妹两个赔钱货也不奇怪。 母亲可以不要她,但她只有一个母亲,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母亲的好事。 所以,她默默的回屋全当不知道,把头埋进干草塞的枕头里哭了一夜。 丹娘很想告诉慧娘,是的,母亲不要我们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到慧娘红肿的脸和泪汪汪的眼睛,又不忍心说实话,搂着慧娘话说:“娘不在,以后四姐姐照顾你。” “可是阿婆说不给我们饭吃。” “那我就进山挖野菜去,反正四姐姐一定会养活你,赶紧把粟米粥喝了,不然阿婆回来看见指不定给不给你吃。” 丹娘意识不到自己也才是个十一岁孩子,只知道自己不能不管五妹妹,母亲的狠心她学不来。 慧娘抽噎着抹了一把眼泪,打了个哭嗝后,小小喝了一口粟米粥,然后递给丹娘。 “四姐姐你也喝。” “我不饿,你喝。” “可四姐姐不是也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吗?咋会不饿呢?” 丹娘看着看起黄灿灿的粟米粥,重重咽了口唾液,肚子应景的发出“咕噜噜”响声,小手揉着自己空荡到发疼的胃。 家里还有一些糙米和粗面,但是得省着点,那点粮食吃不了多久。 阿婆现在像发狂的疯狗,尤其看见她们姐妹俩火大,暂时大概不会给她们吃的了。 “那我喝一口,就喝一小口。” “给。”慧娘把碗捧给丹娘。 丹娘没舍得多吃,说一小口就喝一小口,然后把碗还给了慧娘,自己忍着饥饿,尽量不去看碗里的粟米粥。 第331章 何兰找杨志才帮忙 杨志高家里的堂屋亮着油灯,林虎子端着盛有米粥的碗喂杨娇娇。 夏季米粥煮熟后存放不了多久,这是刘芳草上午做的,都变味了,杨娇娇皱着一张脸,喂多少进嘴里就吐出多少。 “臭,臭,哥哥,米粥臭臭。” 林虎子也知道米粥馊了,但他不会做饭。 何兰来过来的时候,见堂屋只有两个孩子,问:“虎子,你爹呢?” 林虎子放下碗,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爹昨晚就没回来,下午我娘去镇上找他也没回来。” 何兰骂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才有点钱就不归家”,然后转身打算去杨志才家里。 林虎子几步追上何兰:“阿婆,你能不能做点饭给我和妹妹吃?我娘不在,没人做饭,上午留下来的粥都馊了,妹妹不肯吃。” 何兰没好气:“我哪有时间给你们做饭,自己先对付下。” 杨志才今天轮到后半夜村里巡夜,没去酒坊加工,晚饭过后,用凉水冲了下身体,光着膀子坐在院里修地笼。 花小桃在村里买回来的,大多已经破了,好在便宜,三十多个才花了十五文钱。 “媳妇,你会下地笼吗?” “咋不会下?明天我去马黑子家里买点猪肺猪肝啥的,那玩意便宜的很,往地笼里一塞扔水里不就得了?” “我听着你也不会,猪肺猪肝要绑在地笼里,不然全让黑夹子拖出去了,还有你要记得地笼横着扔出去,找些有水草的地方放。” “荷田里哪来的水草?你别瞎担心了,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 杨志才感叹道:“能多一份收入,我压力能小点,不然以后每个月还账,剩下的几百文钱,一天吃三顿饭咋算都不够,我们家的莲藕是今年种的,不到秋后没别的钱进账。” 花小桃一手拿着芭蕉扇,坐在杨志才身边给扇着风。 “还是得感谢大郎娘,她不出这个主意,咱们哪里想得到,她还考虑我一个人带个十斤黑夹子去镇上卖不容易,让我坐林同的骡车,我只需要回来的时候走走路。” “天这么热,走上两个时辰人不得热昏?咱不省那三文钱。” “我不是想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嘛,今天酒坊干活累不累?” “累倒是也不觉得,干习惯了,就是发酵池热死个人,时不时要出去冲个凉水。” “比锅炉房好点?我和几个在锅炉房干活的家里妇人闲聊时,说在锅炉房干活的身上都捂出痱子了,穿上大郎娘给定的光膀子工作服都没用,你千万当心别中暑。” 杨志才修好一个地笼放在一旁,随手坏心眼的捏了下花小桃软腰,色眯眯的问:“咋地,心疼我啊?” 花小桃打了他的手一下,嬉笑道:“别没个正形,赶紧修,修好了去睡一会,子时还得出去巡夜呢。” 两人正说着话,何兰走进了院子。 她都快愁死了,杨志才和花小桃还有说有笑,你侬我侬,何兰觉得分外的刺耳。 “你们家现在搬过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倒是快活!” 花小桃听着何兰冷不丁的话很不舒服,冷淡道:“是啊,我们欠这么多钱都要搬家,娘没忘因为啥?人家当婆母的巴不得儿子儿媳和睦融洽,咋到了你这里就不高兴了呢?” 怕何兰和花小桃一言不合吵嘴,杨志才赶紧站起来打断她们:“娘,你晚上过来有事啊?” 何兰怒的质问:“魏氏偷了我钱跑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点不关心,还问我来有啥事?你说我能有啥事?” 杨志才愣怔了下:“啥?大嫂偷你的钱跑了?” “你不知道?” “我一天在酒坊干活,上哪知道去?” 何兰转头看向花小桃,恶声恶气的说:“好啊花氏,我现在找老六帮个忙都要看你脸色,你不同意老六就不能帮我这个娘了是?” 花小桃依旧坐在矮凳上,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何兰这种自私自利,对儿子都冷血的人,她委实尊敬不起来。 “娘你天天在家享福不知道,酒坊里一个月一天不休息,就有几天工钱翻倍,志才轮休时都不肯休一天,我咋能为了一点小事让他请假?” “小事?魏氏偷了我一百多两银子你管这个叫小事?” “对于我家来说可不就是小事?毕竟你第一次分家满心都是大房,二次分家还说死后把东西留给大房,说来说去不还是你们一家人的事情?和我们已经分了家的没太大关系。” 何兰向来没理声还高三分,许是这几天的大起大落,耗费了她不少精力,竟然被花小桃堵的说不出话来。 杨志才打断婆媳之间压抑的气氛:“娘,到底咋回事,你和我说说。” 何兰坐在杨志才坐过的矮凳上,先平复了下情绪,然后开始叙述:“余氏不是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断亲嘛?我怕带在身上给弄丢了,就给藏了起来,谁知道魏氏那个毒妇知道我平时把钱藏在哪,不光偷了断亲的一百两银子,还把我藏的棺材本三十八两全偷了,现在我手里就剩下零用的一百多文钱,要是钱追不回来,我和你爹都得饿死!” 杨志才眉头皱的很深,更多是对何兰的再一次失望。 总说自己没钱没钱,去年花小桃挺着大肚子,有钱她却不肯拿出来,非逼着几个儿子家想办法,要不是刘芳草怕他们一大家子赖上,给拿了点钱盖房子,他们就得搭着草棚过冬了? 后来花小桃做月子,何兰连颗鸡蛋都没买过,家里没钱的话杨志才也认了,可何兰手里有钱还把他们六房难成那样。 “你咋就确定是大嫂偷的?” “不是她偷的干啥带栓子连夜跑了?之前我藏钱的地方被袁氏知道,后来就换了一个地方,除了魏氏,难不成还能是躺床上半死不活的老头子偷的?” 杨志才的声音异常冷淡:“娘你打算咋办?” 何兰无心留意杨志才的情绪变化,只说着自己的事情:“上午我去她娘家找过,魏氏没回村,下午我又去了梦娘静娘夫家,魏氏也不在。我打算明天和袁氏一起去官府状告魏氏,你和老五去魏氏家那边的亲戚找,一定要把那个毒妇给我找到。” 第332章 不能污染水源 杨志才沉默片刻才说:“我不知道大嫂娘家亲戚都住哪个村,帮不上啥忙。” “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告诉你哪个村的,你和老五过去后打听一下就知道。” 杨志才果断拒绝:“我去不了。” “你啥意思?” “娘家和梦娘静娘夫家都没找着,大嫂不大可能带那么多钱再躲到别的亲戚家里, 娘决定要报官,不如先听听官府咋说。” “我不是想你跟着一起去找,多个人多份力?” 花小桃阴阳怪气的插嘴:“我们一家全指着志才那点工钱,每月还了林广宇家一两银子剩下个二三百文吃饭,志才一旦请假,翻倍工钱就得没,我们一家子要把嘴缝起来吗?” “依你的意思,我来找老六帮忙,还得把工钱给他补上了?” “如果娘能补上这个工钱,我倒是可以同意他请假。” 何兰奔波上火了一天,嘴唇上烤一层的皮,听花小桃说话,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 气结的吐出一个字:“你!” 杨志才说:“娘,你要是知道大嫂在哪里,我去帮你找没啥。像个无头苍蝇找我肯定不能答应,如果请假,下个月还上林广宇一两银子,媳妇和三个孩子没吃喝咋整?你一向心思放在大房身上,倒不是说你多疼爱大房,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以后养老,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考虑过我们的难处。” “你现在是挑我这个做娘的理了?” 杨志才正色的看着何兰:“是,我心里一直都觉得憋屈,奈何一个孝字压死人。村里自私自利的父母有,但是像爹娘这样的,委实找不出第二个。先不说我们兄弟咋样,娘你知道大嫂为啥偷钱跑吗?因为在你手底下讨生活太艰苦,这年头本就不饶苦命人,娘你为啥还要咄咄逼人?” 不是为魏艳娥说话,杨志才只是就事论事,希望何兰能改变一下性情和处事。 何兰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说她,气的双目骤然泛红,月色照射下,隐隐闪烁着泪光。 “我不过是找你帮个忙,你不愿也罢,倒把我说这般难听,要是没我精打细算把控家里,能把你们几个养这么大?难道你心里半点恩情没有?” 杨志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借着伙房照射出来的昏暗油灯光亮,继续修起地笼,低着头说: “今天咱们母子俩心平气和说几句话,你别动不动就吵吵把火的啥也不肯听。我们兄弟几个是你生养的没错,可你对哪一个有过发自内心的慈爱过?不管啥时候,你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自己,对待儿媳妇,你嚣张跋扈,尖酸刻薄,哪一个被你善待过?” 何兰想要辩解:“哪家不是一样” 杨志才打断何兰:“娘,不要再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了,我不是小孩子,事实啥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这些做小的也清楚,既然大家都是心如明镜,还辩解啥呢?大嫂那边你要报官我管不着,爹以后瞧病吃药,我们兄弟几个平摊,每年的赡养费不会少了你,加上田里的收成,日子即便不富裕也饿不着你和爹,只求你让我们能消停点,让我们都能喘口气。” 花小桃不悦道:“啥叫爹瞧病吃药兄弟几个平摊?我们家有啥?好处想不到我们家,咋地给爹瞧病吃药你上杆子?” 杨志才的语气中带上厉色:“难道我还能不管爹?这件事情我做主,你同不同意都没用!” 花小桃嘟嘟囔囔:“没见过你这么缺心眼的,我们家能和那个兄弟比?显着你孝顺了,别人都不管,你倒好,啥都没得到,养老第一个。” 何兰消了气焰,如今儿子儿媳全和她离心离德,她第一次心里开始反思,之前对儿子儿媳的做派,是不是真的那么过分。 可她沉默了好一会,实在想不出自己哪一点做的不对,依旧觉得当婆母的就得有个款,不能让儿媳妇越过自己去。 非要找错处的话,应该只有两点。 一,当年不该眼皮子那么浅,觉得刘寡妇手里有点钱,支持杨志高和她搞在一起。 二,如果她坚定不同意分家,一大家子出一个人充军,咋都不可能轮到老头子和长子,更不会有这些糟心事。 她这辈子只犯过这两次错误,不然现在就得大富大贵! 何兰意外的没有和杨志才闹,最后沉默着离开了。 心里有一万句话反驳,却没有一句能理直气壮说出来。 又或许是因为杨志才承诺老头子瞧病吃药的钱几个兄弟平摊,她也怕在和任何一个儿子再闹僵,自己一大把年纪,找不到魏艳娥的话,根本没能力承担老头子的药钱。 作坊正式开始做藕粉的时候,杨大郎杨二郎吃过早饭就出来监督,主要是担心污染水源的问题,怕妨碍了下游村民用水。 莲藕堆放在作坊北面的空地,也在溪流边上,处理起来很方便。 杨大郎指着溪流对临时工交代:“一定要记住,不可以直接把莲藕拿到溪流边清洗,得打水拎到到污水池边上洗,用过水直接倒入污水池。” 有妇人不理解:“拿到溪边洗能省好多事,做起来又方便又快,干啥要绕这么大圈子?” 范娟走过来,接上妇人的话解释:“我们在上游,如果污染了水源,下游的村民吃水咋办?” 妇人说:“只洗掉莲藕上的泥巴和切掉根蒂,不会污染水源?” 范娟说:“那也不行,现在只是让你们练练手,接下来的莲藕会一天比一天多,污染水源是肯定的,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 “可是这样打水太麻烦了。” 范娟说:“等莲藕多的时候,会招十几个男人专门挑水,累不着你们啥,总之要切记,不能污染水源。” 这是余采薇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每一个长工都已经谨记,不然作坊加酒坊,每天不知道要出多少污水,下游的村庄早就苦不堪言找上门。 那些污水要经过几道池子的沉淀净化,酒坊那边的可以引入灌溉山林,作坊这边有点麻烦,只能用于农田。 而天池下游一带农田几乎不缺水,每年只能等到快入冬,天气干燥,雨水稀少时的一个月引出去。 第333章 母子敞开心扉 杨大郎吩咐完后站在原地出神,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唯他一动不动显得突兀。 杨二郎走过来怼了他一下:“想啥呢,这两天咋话这么少,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有心事?” 杨大郎回神,转身往酒坊方向走去。 杨二郎几步追上,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和大嫂吵架了?我跟你说大哥,大嫂可是个好脾气,如果你和她闹别扭,那肯定是你的不对!” 杨大郎斜了杨二郎一眼:“我是那种会欺负女人的?” 杨二郎嬉皮笑脸:“那你咋地了嘛,除了和大嫂闹别扭,还有谁能让你心事重重?” 生意稳定,家庭和睦,难不成还能是工人给东家气受? 想不到杨大郎这两天的反常,吃饱了撑的? 杨大郎走到石桥头,往石栏杆边一靠,垂眸看着地面又开始神游发呆。 “到底啥事?连我都不能说?” 杨大郎声音黯然:“二郎,你喜欢以前的娘,还是现在的娘?” 杨二郎也靠在石栏杆边,猜测问:“你哪里做的不好被娘说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这算啥问题,都喜欢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我们的娘!” “一定要选择一个,把她们当成两个人来选择。” 杨二郎微微愣怔了下:“为什么要选择?是,以前娘的确有点窝囊,可她怕我们在老杨家被压榨受委屈,第一次强硬起来和老杨家对抗,死活都要亲自抚养我们几个。现在的娘更有主意,聪明贤惠,还懂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学问,好像无所不能一样,更能成为我们的主心骨。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当成两个娘来选择喜欢哪一个?” “你的意思是更喜欢现在的娘?” 杨大郎攥紧拳头,他有点不甘心,不甘心现在的这个灵魂取代了母亲的地位,如果他不提,弟弟妹妹早忘记了曾经那个和他们相依为命的母亲了? “你说的这个我没办法选择,娘曾经和我说过类似的问题,她说曾经的娘陪我们熬了十七年苦日子,为了我们,甚至可以不要生命。所以即便现在的娘再好,也不可以嫌弃和忘记曾经的娘。” 杨大郎呼吸一窒,愕然抬眸,嗓子像是灌了沙子,难涩的问:“她真这样对你说的?” 杨二郎好笑的点头:“是啊,就是这么说的,我想娘是不想让我忘记曾经那些苦日子。她一个和离过的妇人,为了我们几个,忍受村里多少白眼和唾沫星子?我怎么可能忘记呢,不管以后家里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忘。” 听杨二郎这么说,杨大郎突然感到很羞愧。 那个灵魂没有想要取代母亲在他们心里的位置。 坦白自己是一个异界灵魂,还身怀异宝空间,对他该有多大的信任? “如果曾经的娘和现在的娘变成两个人,你该怎么办?” “那不就有两个娘疼爱我们了?大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娘一直是无所保留对我们好的啊!” 杨大郎面色不改,心却颤的厉害。 是啊,不管是哪一个娘,都在无所保留的对他们好。 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共同的努力和欢声笑语,是可以割舍的吗? 母亲没了,若有一个灵魂住进了她的身体,替她来疼爱他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慰藉? 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个灵魂替代了母亲的位置? 两个娘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娘不好吗? 思及此,杨大郎抬步往家走。 “大哥,你干啥去?” “忙你的!” 杨二郎撇嘴:“抽的什么邪风,奇奇怪怪!” 杨大郎脚步匆匆回到家里,先去了书房,没看见余采薇,又扭头去了她房里。 抬手准备敲门时,发现门半开着,从门缝里看,余采薇此刻正在收拾衣物。 心头不禁一紧,赶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打算要走吗?” 余采薇坐在床边,继续收拾衣物:“想好怎么面对我这个占据你娘身体的灵魂了?” 杨大郎急道:“我的确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不止因为你占据了我娘的身体,还有我娘的死因,是我没用,她才会活活饿死,所以这两天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可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离开。” “不想我离开?是因为这具身体,还是因为对我的感情?” “都有!”杨大郎几步走到床边,噗通跪在余采薇的面前:“求你不要走,娘!” 他心里清楚,不管余采薇去哪里,都不会比在林家村差,她和寻常妇人不同,自强自立,外柔内刚,不惧世俗,能力超凡 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能活的很好,是他们一直在享受着余采薇带来的一切。 余采薇要扶杨大郎:“这是干啥,起来说话。” 杨大郎执拗跪在地上,瞳孔里染上一层雾气:“我还能继续叫你娘吗?” 余采薇苦笑调侃:“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都是你娘的,如果愿意,你可以一直这么叫,倒是我占了便宜,平白多了四个孩子。” “那娘你要抛下自己的孩子吗?” 余采薇叹息一声,无奈道:“我只是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想着去红叶街陪陪四郎。你们都大了,生意上有了经验也能独当一面,现在作坊酒坊稳定经营,我在不在都是一样的。” “娘肯定是因为我这两天的冷淡伤心了,都是我不好,娘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真的想明白了?” 杨大郎认真的点点头:“我从来没怪过你什么,真的只是接受不了亲娘为什么而死,觉得自己很无能,又怕你替代了我娘后,弟弟妹妹们把我们的亲娘忘记。但我发现,你从来都没有想要取代娘在我们心里的位置,是我自己庸人自扰!” 余采薇把杨大郎给扶起来坐在床边,缓缓说道:“我没怪你,如果我们调换一个角度,我也很难一下子接受。” “那娘是不是不会走了?” “只要你们能接受我,我自然不会舍得离开。” 她何尝舍得这些孩子,如果一开始是因为原主身体让她重活一世的恩情与责任,那么现在则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 杨大郎擦了擦眼泪,说:“娘,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相信弟弟妹妹和我一样,打心眼里接受娘,但是有一点我希望娘能答应。” “什么?” “我不希望弟弟妹妹知道娘已经死了,徒增他们再伤心一场。” “你不怕我这个灵魂会像话本子说的,对活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是人也好,灵魂也罢,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害我们,还一直带着我们走出困顿,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 ===========我可爱作话分割线========== 特此感谢“用户”送的两章催更符,今天七点才下班,加更时间有点紧凑,所以明天会加更,感谢支持,笔芯! 第334章 第一批酒水出货 “不怕我替代了你亲娘在弟弟妹妹心目中的位置?” 杨大郎羞愧的抬不起头:“是我钻牛角尖,除了四郎太小不记事,我和二郎三姐没人会忘记亲娘,她在我们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你也是,在我们的心里,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余采薇终是欣慰的,想拥抱杨大郎,给他一个翻遍后的宽慰,却发现杨大郎这一年多,竟然长高一个头,身形全然没了曾经的消瘦,宽肩窄腰,健壮有力。 其实不止是杨大郎,细细想来,四个孩子各有各的变化,早已不是曾经面黄肌瘦模样。 杨志高身材虽然被酒色掏空,但高度目测得一八五,瘦高像竹竿一样。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身高一米七左右,基因摆在这里,两兄弟个头差不多都在一米八。 杨二郎长的比杨大郎还要壮实些,加上小麦色的肌肤,只要不说话,就能给人一种威慑力。 偏偏他长了一张嘴,开口就知道是个莽夫。 好在脾气冲了点,脑子却转的快,不管是之前卖黑夹子,还是现在的作坊酒坊生意,只要是他在运作,表现远远比杨大郎精明! 杨三姐不必多说,相貌像极了原主,小姑娘正是爱打扮的年纪,任谁看了都得说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儿,肤白貌美,钟灵毓秀。 余采薇对女儿的看法当然不会只在外貌上那么肤浅,最让她有成就感的,是杨三姐褪去唯唯诺诺的性子,俏皮中带着自信。 和真正的大家闺秀比不了,不懂琴棋书画,也不懂诗酒花茶,但杨三姐以后眼界一定高于被藏在深宅大院里的妇人。 至于杨四郎,更不用多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帅气小正太,受苦的那些日子里,他的年岁还小,不记什么事,心里没落下过什么阴影。 以后好好培养,不论他是走科举,还是回来接管生意,定然会是一个性格开朗乐观的翩翩少年郎。 最后余采薇只拍了拍杨大郎的肩膀:“做母亲的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孩子计较,经此一事,我也算是放下了心病。” 母子俩正煽情着,佩欣突然过来敲门说:“大爷,祥顺楼过来拉酒水了,二爷让你去帮忙盘点。” 杨大郎起身就要出去。 余采薇拉住他叮嘱:“洗把脸再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罚你了。” 杨大郎尴尬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知道了娘。” 第一批醇韵远远超出了预定产量,前后买的五十万斤高粱,经过二次蒸馏,勾兑调配,出了十五万斤白酒,但目前只有十三万斤多点,有一部分二次蒸馏还在沉淀,没有经过勾兑调配算不上成品。 裴齐亲自负责过来结算尾款,见到余采薇,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方才听说余夫人家里添了个小孙儿,来时不知,没有准备,待满月宴一定把厚礼备上。” 杨大郎礼貌的对裴齐点点头打招呼,然后拿着账本急步去酒坊仓库,醇韵第一次出货,产量还这么多,一点马虎不得。 余采薇走上前,笑道:“少谦有心了。” 裴齐从袖带里掏出八张千两银票递给余采薇:“这是十万斤的尾款和多出来三万斤的,一共八千两,余夫人过目。下一批酒水定金,待余夫人孙儿满月,我过来吃酒时在签订契约。” 余采薇没有去检查银票真伪,她和裴齐之间的往来,这点信任还是有的,直接把银票放进袖袋,顺手丢进空间。 “之前我让二郎和你联系,想让你帮忙联系收购高粱的事情如何?” “有是有,但数量上达不到余夫人要求的五十万斤,你指定的这种高粱大多要等到秋后,目前能买到的全是去年陈高粱,顶多能有二十万斤,要是别的高粱的话,要多少我都能给你弄来。实在是金秋高粱颗粒太小,即便贫苦人家买高粱吃,差不多的价钱,也不愿选择这种小颗粒,所以粮商手里有的话都会尽早转手。” “这一点我能理解,有多少就买多少, 加上粮栈那边还能给我调集个十几万斤,差不多能撑到新高粱下来。” 裴齐看着车夫与酒坊工人一起忙活搬箱上车,感慨道:“余夫人的这个速度太让我意外,便是裴家根底扎实,也不见得能用这么短时间盖好酒坊,酿出这么多酒水。” 余采薇荣辱不惊,淡定从容道:“真要用心,也是能办得到的,裴家不过是能用之人较多,凡事不会亲力亲为,而我这边只有几个孩子,自家人动手,自然更上心,速度也快。” “余夫人别谦虚,你的魄力,别说妇人,便是男子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从一开始你的布局就不是小规模。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如果你的布局失败,亏损的钱又要如何弥补?” 为什么要弥补? 亏损就是亏损了! 余采薇不是没有留后路,即便赔光了所有,那也不过是自己赚来的在倒出去,她的后路和底气在于空间。 只要有空间,不管如何失败,也可以东山再起。 不过这些话是不能告诉裴齐的。 “本来就是光着脚,穿上了鞋子后,就不敢再脱鞋子了?” 裴齐玩味的说了一句:“不知道余夫人的心到底是太野,还是太宽。” 余采薇无所谓的耸耸肩:“可能都有!” 裴齐看向作坊北边的空地上一群妇人忙活着用石臼碎藕,问:“今年的藕粉已经开始做了?” “嗯,目前先让大家练练手,后面的临时工会很多,也好有人带着干活。” “十几个村的莲藕,产量不低啊。” 余采薇挑眉:“怎么,有压力?” 裴齐笑的月朗风清:“虽说产量不低,对于裴家而言,还不算个事,藕粉本是贡粉,寻常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吃得起,裴家卖出的藕粉虽不便宜,但寻常百姓想尝个味还是能买得起。就余夫人这里的,最多够我垄断洛州。” 皇家贵族是最好的招牌,寻常达官显贵虽能吃得起,却不一定有地方买,裴家手里的藕粉都不够整个洛州的富人吃,何来压力! 第335章 余采薇去了解秦世焕 余采薇岔开话题:“少谦可了解青水镇秦县令?” 裴齐眉头微蹙,关心的看着余采薇:“秦世焕?不是什么好官,与白石镇章云岭可谓云泥之别,余夫人为何突然问起他?可是他对你为难?” 余采薇解释:“是我家二郎的老丈人苏大年,想来裴少东家常住白石镇是知道苏氏的,最近亲家与秦世焕有些生意上的恩怨,可能多多少少也要牵扯到二郎,所以我想多了解一些,有备无患。” 不是余采薇的事情,裴齐又舒展了眉头,一摇折扇,和余采薇闲庭漫步往郁郁葱葱的山楂果园走去。 小路上铺垫了青石板,果园被打理的鲜少能看到杂草,时不时就有可供歇息的长椅。 本就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连果园都打理的这么漂亮,让裴齐不禁觉得,生活在朴实中不失雅致的地方,何必在去憧憬仙境逍遥。 “秦世焕此人极其狡猾,坏事做尽,甚至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奈何他隔壁镇邻居是名扬远播的章云岭,一个人人歌颂的大清官,官场必然得罪不少人,洛州多少目光聚集在章云岭身上?秦世焕和他挨的这么近,定是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这也是秦世焕为何从翻船的原因所在,当然,其中也不乏官官相护!” 原主的记忆仅限于村里,对镇上事情了解少之又少,余采薇只能从裴齐这里打探一些消息。 “我虽与青水镇一些粮商有联系,平时却鲜少去青水镇走动,主要是青水镇不比白石镇繁华,不一定什么都能买得到。” “听闻二十年前,青水镇的繁华远胜与白石镇,因为青水镇只占据了一点大淮山地界,以平原居多,若风调雨顺的年头,百姓靠着耕种,也能吃上饱饭。如今受灾最为严重的是白石镇,青水镇的百姓却比白石镇的更疾苦,村中有人易子而食时常发生,这些都是秦世焕的功劳。” “那民间为何没听到对秦世焕的怨声载道?” “这就是秦世焕狡猾的地方,为官二十余载,贪污受贿,鱼肉乡邻,强取豪夺的事情哪样都没少干,却又一件没干。”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恶事都有别人为他做,本人从不出面,不落一点把柄。” “难道他多出来的财产没人查?还是说秦家原本就是世家贵族?” 裴齐摇头:“秦世焕出生青水镇上的一户普通家庭,没有当官之前并无背景靠山。那么狡猾的人,怎会留有把柄让人去查?产业只要不在红契落名,岂是那么好查的?你可听说去年青水镇泰西街有个酒楼被烧,一家七口无一人生还的惨案?” 是了,这个时代的房契地契可以不落人名,想做一个贪官,不是那么好查。 有什么名贵之物,往自己外面置办的宅子里搬呗! 余采薇震惊抬眸:“秦世焕做的?” 她只听林同说了一嘴,被烧的酒楼东家是一对中年夫妻,儿子儿媳在酒楼帮忙,两个孙女一个孙子。 一家七口住在酒楼,一个没活了下来。 “是,那条街除了被烧的酒楼,整个都是秦家铺子,据我所知,秦世焕的人多次找过酒楼东家,欲低价购买酒楼,东家屡次拒绝后,激怒了秦世焕,这才全家葬身火海,那处地契还是到了秦世焕手里。” 余采薇震惊的同时也感到发指:“难道就没人管的了这个恶魔?” 裴齐轻叹:“民不与官斗,亘古不变的道理,再者没有证据,即便告到洛州府,也只是猜测,无凭无据州牧都没办法受理。” 这也是裴齐为什么一直住在白石镇,鲜少去青水镇的祥顺楼原因,该打点的钱不少,但是祥顺楼并不愿意和秦世焕牵扯太多。 不是怕秦世焕,论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裴家岂是一个县太爷能撼动。 但做生意讲究个以和为贵,像秦世焕这种滥用职权的贪官污吏,官场屡见不鲜。 裴家不入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要火没烧到自己身上,永远会选择明哲保身。 那么多贪官污吏,不是一介商贾能铲清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裴家要是爱管闲事的大善人,便不会有今天的基业。 裴齐又说:“秦世焕要打压苏氏,那么必定想插足布匹生意,以秦世焕二十余载官场的奠基,苏氏只能认了这个栽,我也要劝余夫人别掺合此事,秦世焕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更直接的话裴齐没说,余采薇的权势仰仗谁?只能是裴家! 裴家可以为余采薇出头,却不会为苏氏出头,余采薇是聪明人,能想到这一点。 余采薇在一个长椅上坐下:“我只是打听一二,其实这里面的弯弯绕三言两语说不清,多多少少沾点我家二郎的风月事。我的生意与秦家不冲突,只要秦家别惹到我身上,能帮上苏氏我会帮,帮不了也没办法。” “余夫人是聪慧的女子,你心里有数,我便不再规劝。” 酒坊出了货以后,仓库便空了,只有酒窖一个个大瓮里还留有没有勾兑调配的酒水。 余采薇过来瞧时,杨大郎和杨二郎两兄弟也在。 “只就酒窖里的这些了?” 杨大郎说:“嗯,再过个半个月,这些酒楼也能出货。” 余采薇摇头:“不,这些酒水不是要出货的,你通知窑口,为这批酒水专门订做酒坛,在原来的酒坛底部印上年月即可。” 杨二郎不解:“为何?” 余采薇说:“我们酿的醇韵可以长期存放,时间越久越香浓好喝,但是度数要高一点,所以这批酒水有我亲自来调配。几年后,或者是十余年后,陈酿拿出来卖多少钱就不好说了。当然,前提也要祥顺楼把醇韵宣传到了至极才能保值。” 杨二郎说:“酒水是可以存放一段时间,但存放个几年,甚至十几年闻所未闻,不过娘酿的酒,自然不是市面上能比的。” 杨大郎心里清楚这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技术,便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那我是不是应该每年都留一批酒水?” 余采薇说:“是该每年留一批,就我们现在手里的留存肯定不够,想要升值赚大钱,至少五万斤起步,少了赚不到什么钱的。” 杨二郎拍着胸脯说:“交给我,娘调配的时候也叫上我,以后我就知道咋做了。” 第336章 杨志高带着貌美小妇人回村 第二天,余采薇和杨二郎去了镇上,主要是为了找办酒席的人,得提前预定,人家才能安排好时间和合理准备食材。 再去一趟窑口,和管事交代一声,定制带有年月份的酒坛。 杨大郎留在家里照看,不知道粮栈那边今天就把高粱给送过来,忙的不可开交,出了一身的汗,衣服湿漉漉的。 里正过来找到杨大郎:“大郎,你娘呢?” 杨大郎脸被晒的通红,胡乱抹了一把额头汗水:“这不我家景诚马上满月了吗,娘和二郎去镇上定酒席了,里正阿翁有事啊?” “是这样,你阿婆”里正觉得再这么称呼何兰是杨大郎阿婆不合适,又给改了口:“何氏去官府状告魏氏偷窃,衙差来办案,说要证明一百两银票真实存在,所以让你娘去做个证,衙差就在我家,不废啥事。” “我娘不在,断亲书是我签字按手印的,我过去一样。” “那成,你和我过去对衙差说一声。” 杨大郎顾不上回家洗把脸,迈开脚步往里正家走。 这种小事惊动不了县太爷,除非是抓到了魏氏升堂办案,所以来的只是负责查明真相的衙差。 里正家门口站了不少人看热闹,成年人现在几乎都在他们家干活,门口的全是十五岁以下,或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 何时袁氏婆媳两站在院子里,看见杨大郎后,何兰一个好脸子没给,反正是衙差要杨大郎作证,他还敢不从? 她们现在啥关系没有,没必要有什么牵扯,左右余采薇一家丧尽天良的,只会看她笑话,不可能给她一点好处。 衙差问:“哪个是余氏?” 杨大郎解释说:“我娘不在家,我是余氏长子杨大郎,断亲书就是我签的,官爷要我做什么证?” 一个衙差拿出本子开始记录,问话的衙差说:“你们家给了四百两银票,其中一百两是给了何氏断亲的对?” 杨大郎确定点头:“是的,当时给钱的时候很多人在场,他们也能作证,确实有这笔钱。” “那杨家长媳魏氏也是在偷窃之前就被休了的?” 杨大郎诧异的看向何兰,他从未听说魏氏被休了的事情。 何兰开口道:“这个事他做不了证,只有我家老五杨志成和他媳妇袁氏在场,反正魏氏她现在不属于我们老杨家人,偷了钱还拐了我家大孙子,官爷,你严办!” 杨大郎大概能明白,家事官府不会太上心,但若没有关系了还偷窃,拐带老杨家孙子,就是重罪。 袁红霞立刻点头:“没错,当时我和他爹在场。” 衙差看向何兰:“休书呢?” 何兰早有准备,今天去镇上告官时,在书肆花钱找人写了一张休书,她自己按的手印。 从怀里把休书掏出来递给衙差:“官爷你看,魏氏她现在真不是我家儿媳妇,你一定要帮我追回一百三十八两银子和大孙子啊。” 杨大郎手上事多,一点不想在老杨家身上浪费时间,也不关心何兰是不是真的休了魏艳娥,一百两能不能追回,更是与他无关。 即便是血缘至亲,也被老杨家一点一点的磨没了。 杨大郎问衙差:“官爷我可以回去了吗?” 记录的衙差把本子递到杨大郎面前,指着最下方说:“在这里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籍贯,按个手印就可以走了。” 杨大郎看了一下本子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证明那一百两银票的真实性,他很爽快的写下名字与籍贯,按了手印后把本子还给衙差就走了,多一句都不问。 衙差见杨大郎穿着打扮贵气,一身的锦缎货,给何兰记录时便随口问:“你这老太婆挺有意思,多气派的孙子,一百两银子就给断亲了?” 村民不一定有眼光知道杨大郎身上的衣服值多少钱,可衙差每天在镇上办事,杨大郎身上的布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上好云锦,夏天穿着透气又吸汗,少不得十多两,有这么显赫的孙子干啥要断亲? 何兰骂道:“官爷你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我家二房的孩子,狼心狗肺的很,日子好了就嫌弃我们穷,不肯认我们了。” 里正瞪了何兰一眼,却没有在衙差面前多去说什么。 看热闹的村民可不愿意,事情咋回事大家谁不清楚。 林同的阿婆王秀琴说:“何老婆子你别胡诌瞎咧咧,败坏余氏和几个孩子名声。不是你们老二杨志高和刘芳草搅合在一起,逼着人家余氏和离的?人余氏带着孩子从来不找你们家麻烦,是你们一直见不得人好,三番五次找茬,逼得他们断亲求安生。” “就是就是,何老婆子你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大把岁数,也不怕遭报应!” 何兰凶狠的朝着门口看热闹的人吐口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咋说挨着你们啥事了?” 转而,何兰换了一副面孔,谄媚的对衙差笑着说:“官爷,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家里人全在余氏那边干活,早被收买了。” 能来办案的衙差,哪一个会是傻的? 一个人两个人说不一定可信,但门口村民哪一个不对何兰露出不耻鄙夷的目光? 想来村民说的才是事情正确经过,不过也真假无妨,与案件没什么关系。 有个抱着小孙子的老妇人嗤之以鼻的说:“何老婆子,我看你家杨老汉卒中躺床上,和魏氏偷你钱跑路都是报应,做老人的还是得善良点好。” “谁说不是呢,你们听说没?刘芳草到处找杨志高呢,到现在都不见人,今天又去镇上找了,也不知道他们讹了余氏四百两银子是好事,还是坏事哟。” “拿着亏心钱能有啥好事?看着,老杨家的事还没完呢。” 真让村民给说中了。 衙差详细记录好案件经过就走了,能不能找到魏艳娥,什么时候找到魏艳娥,谁也说不准。 杨志高在外面逍遥快活了十几天回来了,不是被刘芳草找回来,而是他自己回来的,还带了个年轻貌美小妇人。 小妇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崭新橙色罗裙,挽着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祥云银钗。 穿着打扮算不上多好,可妇人生的好看,身材前凸后翘,走动间,水蛇腰一扭一扭的。 回眸盈盈一笑,看的村里男人眼睛都直了。 第337章 想三妻四妾的杨志高 刘芳草总算等到杨志高回家,顾不上先问他身后的妇人是谁,从堂屋小跑了出来,又是气愤,又是焦急。 “十几天你死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去镇上找了你多少次?” 不等杨志高说什么,身后小妇人语气娇柔的说:“你就是刘姐?正中午太阳毒辣得很,看看志高热的,先进屋说话。” 杨志高心想老夫老妻到底不如新人体贴温柔,看向小妇人的眼里溢出了怜爱。 刘芳草是怎么和杨志高搞在一起的?能察觉不到杨志高眸底的意思? 顺着杨志高的目光,仔细观摩了下小妇人。 四目相对,小妇人刻意营造出的娇柔,刘芳草是那么的熟悉,她曾经就是装出这副娇柔可人的模样勾的杨志高魂不守舍。 刘芳草的脸上带上了敌意:“你是谁?” 杨志高充耳不闻刘芳草的话,对小妇人说:“小玲,先进堂屋说话。” 刘芳草跟在后头进堂屋,见两人拿她当空气,语气中有些急躁:“杨志高,这个女人是谁你是不是应该说清楚?” 杨志高和小妇人坐下后,拿起桌上的芭蕉扇,扇出的风正好概括了紧挨他坐下的小妇人。 杨志高不急不慢解释:“她叫高小玲,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家人了,你以后和她好好相处。” 刘芳草心里咯噔一下:“你啥意思?” 杨志高端着一家之主的气派:“我说的还不清楚?不是告诉她是谁了?” “我问的是啥叫她从今天开始是我们家人?” 高小玲楚楚可怜的开口:“还是我来解释,我娘家是镇西丘家村的,十四岁时因为家境贫苦被父母卖给镇上大户人家当奴婢。后来老爷见我生的貌美,强硬把我收了房,给他们家也生有两个儿子,可主母无所出,为了霸占我的儿子,容不下我继续待在府里,趁老爷不在把我发卖,幸好志高出手相救。” 话里真假参半,高小玲确实因为家境贫寒卖给了大户人家当奴婢,后被主家收了房,却是她自己爬床才得逞,生了两个儿子后,主家对她还算不错。 是她自己慢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甘当妾被一个生不出孩子的主母压一头,意图取而代之,三番五次用卑劣的手段陷害主母,甚至伤害自己的孩子也要嫁祸主母。 奈何老爷和主母门当户对、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彼此信任,每每都是高小玲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爷和主母忍无可忍发卖了她,兜兜转转几户人家,皆因她不安分,最后沦落进了满春楼。 要不是实在忍受不了老鸨子压迫,无休止逼她接客,高小玲是看不上杨志高一个山野村夫的。 杨志高只知道高小玲在满春楼待了一年多,其它也是听高小玲自己编,但高小玲是满春楼花娘的事不可能告诉刘芳草。 刘芳草要是知道实际情况,一哭二闹搞得人尽皆知,村里妇人舌头长,高小玲决定从良,自然不想在被人说起自己是楼里花娘,杨志高脸上也无光。 刘芳草挑重点问:“救了你?是不是花钱了?花多少钱?” 高小玲抹着眼泪说:“确实花了点钱。” 刘芳草暴躁道:“我问你花了多少钱?” 高小玲故作被刘芳草吼的害怕,瞳孔瑟缩的看向杨志高。 杨志高心底保护欲瞬间被激发,站起来搂过高小玲,不耐烦冲着刘芳草道:“你嚷嚷个啥?五十两银子而已,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有儿有女的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刘芳草一听花了五十两更炸了,再看着杨志高护着高小玲,气的头晕目眩,一把扶住堂屋门框才稳住身形,指着杨志高的手指气的直发颤: “五十两这个女人是金子做的不成?买一个被主家发卖的妾侍你花五十两?!” 牙行买个小姑娘也就二十两左右,像高小玲这样的定然不值五十两,可高小玲是满春楼里的花娘,身价不能和人牙子手里的小姑娘比。 这还是因为高小玲生过了两个孩子才五十两,要是没生养过的,远不止这些。 杨志高犹豫过要不要替高小玲赎身,可没能犹豫太久便下了决定。 实在是高小玲太懂如何抚慰男人,以前他觉得刘芳草风情万种,当遇到高小玲才知是自己见过的女人太少,乡下没有见过世面的妇人,怎么和楼里的花娘比风情? 高小玲撒个娇,温声细语说几句话,杨志高感觉自己的魂都丢了一般似的。 包了高小玲十几天,吃住都在满春楼,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再住下去有点吃不消,杨志高到底是舍不得一下子把三百两巨款全部花出去。 所以决定给高小玲赎身,两人昨个在镇上置办了一身新的行头,今天便回了村,打算以后好好过日子。 高小玲眼泪汪汪的哀求:“我知道自己让志高花了不少钱,刘姐,我不求别的,能不能温饱也不在乎,只希望以后能在家里伺候你和志高,报答你们的恩情,你尽管把我当个贱婢使唤。” 杨志高听高小玲这么说,心疼坏了,搂着她安慰:“难道我给你赎身是让你当奴婢的?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咱们乡下人家,哪有啥奴婢不奴婢的。” 刘芳草怒道:“不是奴婢是啥?难不成你也想给她收房?” 杨志高沉声道:“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带她回来可不是让她当妾的,以后她和你平起平坐,都是我媳妇。小玲身子骨柔弱,不比你蛮横泼辣,我警告你,别想欺负了她去。” 身子骨柔弱? 她蛮横泼辣? 真是风水轮流转! 曾几何时,杨志高也对余采薇说过这样的话? 太讽刺了! 高小玲穿的新罗裙刘芳草早就看上,因为要七百文钱,她舍不得才没买。 说什么家境贫寒,却养的皮肤白皙,脸上胭脂水粉一样不少,芊芊玉手一点茧子没有,身材胖瘦均匀,根本不像是干过重活的。 刘芳草歇斯底里的冲着杨志高吼道:“感情你拿着钱出去逍遥快活一阵子,回来给我整出这么个玩意。杨志高你别忘了自己就是一个乡下泥腿子,卖掉儿子才从余氏那里弄了三百两银子,不想着好好把家里日子过起来,还想三妻四妾,你配吗?” 第338章 杨志高要纳妾 杨志高在高小玲面前的一家之主形象被刘芳草几句话破坏殆尽,不禁恼羞成怒,反手一巴掌甩在了刘芳草脸上。 “胡言乱语的疯婆娘,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胡言乱语? 哪一句话不是真的? 刘芳草捂着半边被打疼的脸,讥讽的瞪着杨志高。 此刻,带着杨娇娇玩的林虎子进院子看见杨志高扇了刘芳草,撒开杨娇娇的手,冲进堂屋冲着杨志高就是拳打脚踢,嘴里没大没小的骂道: “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敢打我娘,杨志高你算个啥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让你欺负我娘!” 八岁的孩子打人能有多疼? 可杨志高还是被这对母子激怒,抬脚把林虎子给踹飞了出去,怒不可遏的骂道:“小畜生,亏老子对你比亲生儿子还好,多大点就敢对老子动手,长大还得了?” 林虎子被踢出堂屋,在院里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刘芳草见状,疯了似的上前要和杨志高撕扯:“平时你喝多对我动手,我也就忍了,敢动我儿子,老娘和你拼命!” 高小玲挑着话茬出来劝,拦住刘芳草不让她撒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刘姐你有气往我身上撒就是,反正我贱命一条。志高是个善良的男人,不然也不会对你和别人儿子视如己出,你千万不能私下里教孩子对继父不敬啊!” 刘芳草甩开高小玲的手,愤怒的质问杨志高:“你才认识这个骚货几天?连我们家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高小玲的话戳中杨志高心底的芥蒂,林虎子的年岁已经记事,现在就敢和继父动手,以后能指望他养老送终? 别人的儿子,终究养不熟! 高小玲弱弱的说:“志高也是心里苦闷才向我吐吐苦水,他为家里累死累活,刘姐你却总是因为一点小事给他使脸色,他是男人,要面子的啊,你咋能和虎子这么羞辱他?” 挑唆的话刘芳草不是听不出来,可她这会在气头上,对杨志高失望至极,无心去计较高小玲的挑唆,心里只想一吐为快。 刘芳草再看杨志高就像看一个笑话,声音里满是唾弃:“你累死累活为家里?这个家里里外外哪一样是你杨志高置办的?阿呸!软饭硬吃的王八羔子,除了喝酒打女人还会个啥?老娘好喝好喝养着你,连带接济了老杨家好几年,刚得了余氏三百两银子,就想在我家里三妻四妾!” 杨志高被骂的没觉得抬不起头,心头只有男人尊严被刘芳草踩在地上的愤怒,抬手又要去打刘芳草:“老子任劳任怨为家里干活,你竟然这样想老子,老子看你是皮痒欠收拾。” 刘芳草的性子也不是那么好拿捏。 带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回来和她平起平坐,还打她儿子,她便不会继续忍耐杨志高,迎面对上他举起来的手,声音尖利的威胁: “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杨志高你最好给我搞清楚,即便我前头男人死了,看在虎子面上,林氏族亲也会帮我,撕破脸老娘不怕你!” 村里的大姓小姓区别就在这里,林家村全是林氏族亲,老杨家只是小姓,是外人。 闹起来,即便刘芳草二嫁,看在林虎子份上,族亲也不可能放过杨志高。 而且杨志高顶多算倒插门,带个女人回来扬言和刘芳草平起平坐,本是他理亏。 杨志高愤愤然收了手,厚颜无耻道:“你少拿这些话唬我,以后和小玲好好相处,这个家里还是有你和虎子一口饭吃的。” 刘芳草冷笑:“倒插门还大言不惭给我和虎子一口饭吃?” 杨志高恼怒:“刘氏,你别太过分!” 刘芳草和杨志高摊牌:“余氏家里富的流油,两个儿子都没寻思纳妾,你手里才得了几个钱,就想在我家里纳妾,杨志高,你当我刘芳草好欺负?” “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弄个跟个疯子一样,大郎二郎现在年轻,等年岁大点你咋知道他们不纳妾?你大度点不行吗?” 高小玲委曲求全的上前握住刘芳草的手:“是啊刘姐,我只是一个苦命人,方才就说了,只希望能留下来伺候你和志高,不会和你争啥的!” 刘芳草厌恶的甩开高小玲:“别在老娘面前装可怜,你这招老娘几年前就用腻了。” 转而,刘芳草又对杨志高说:“你不用纳妾了,直接把高氏娶了就是。” 杨志高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刘芳草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后悔和杨志高在一起,这种无情无义的畜生,根本不值得托付。 只顾着撺掇杨志高和几个孩子断亲,却没有想过,一个连亲生孩子都不要的人,品性何等低劣! 回想起当时从余采薇手里抢了杨志高,洋洋得意了那么久,多可笑! “是,我答应了,想娶高氏我成全你,我们和离。但我有要求,这几年我养着你,接济老杨家花了不少钱,你手里的三百两必须分我一半。” 只要杨志高肯分一半钱给她,要娶谁都随便,她以后再不寻思找人了,就一门心思抚养林虎子长大成人。 有了高小玲,和离对杨志高来说倒是无所谓,但是要他分钱,那是痴人说梦。 花在高小玲身上快一百两,再给刘芳草一百五十两,自己拿着五十两置办宅子和田地后,手里还有余钱? “想分老子的钱,你做梦去,老子给你当牛做马种了七亩地,还没和你算账!老子要休了你个妒妇,家里啥东西你都别想得到!” “这个家里啥东西是你的?” 杨志高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从你嫁给我后,家里的一切就全是我的!” “你把我当成余氏那个软骨头,想一脚踢开是?告诉你杨志高,那不能够,家业全是我的,你敢霸占一分,我去官府告你!休妻?是你在做梦!老娘没到五十,没生出儿子也不能休,我阻止不了高氏进门,但我是正妻,信不信她前脚进门,后脚我就给她发卖了出去?” “你敢!” 第339章 刘芳草闹和离 杨志高铁了心要高小玲进门,刘芳草不可能妥协,肯定会惊动族亲和里正。 休妻族亲难得管,左右是刘芳草不检点,给林氏抹黑。 问题是林虎子乃林氏骨血,凭着这点,宗亲一定给刘芳草撑腰,保住属于林虎子的财产。 何兰和五房过来后,不容分说,拿起扫把追着高小玲就打:“小娼妇,外头男人死绝了咋地?非得祸害我家老二!” 何兰的怒气可不是为了刘芳草,而是听说了杨志高花五十两为一个妇人赎身。 就算杨志高想重新再娶个,大姑娘也花不了五十两银子。 肯定是这妇人使了腌臜手段,不然图杨志高年轻?英俊?疼媳妇? “婶子你误会我了,先别动手听我解释成不?”高小玲直往杨志高身后躲。 杨志高一把抓住何兰手里的扫把:“娘你这样会吓到小玲的,能不能别这么野蛮?” 何兰抽回扫把,指着杨志高怒道:“听说这个女人孩子都生两,胆子能有多小?也就你这个三心二意的东西被人哄骗两句丢了魂,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打哪来送回哪去,不把五十两银子要回来,我打不死她!” 杨志高坚定道:“小玲已经和我在一起,我肯定不能负她,谁不愿意都没用,银子是我的,我愿意给谁赎身就给谁赎身。” 何兰被杨志高气的牙根痒痒,跺着脚骂:“你这个缺心眼不争气的玩意,五十两够你娶两个黄花大闺女了!” 林氏德高望重的族亲都在,听何兰这意思,并没有向着刘芳草,只是心疼五十两银子,大家心里便有数了。 满头白发白须,面容慈祥的三叔公站出来说:“还是先把问题解决,要打要闹,一会你们家关起来门来处理便是。杨志高,刘氏,我问你们,当真要和离?” 刘芳草说:“我绝对不可能同意杨志高在我家里三妻四妾,这一点没得商量,高氏这个贱人一定要进门,我们就和离。” 杨志高说:“不是和离,是老子休你,家业你一点别想得到。” 刘芳草与杨志高针尖对麦芒:“老娘没犯七出,凭啥休?” “善妒不是七出?老子休你谁能说个不字?” 眼瞅两人又要吵起来,三叔公打断了他们,沉着脸对杨志高说:“刘氏毕竟是从我们林家二嫁给你的,和离也好,休妻也罢,这一点我们不会管。但是有一点得给我分的明明白白,家里一切全是林兵活着时做木匠赚来,没一点属于老杨家,家业得交给虎子!” 和刘芳草想的一样,林氏族亲在如何厌她,恨她,也得向着她,他们得为林虎子的将来考虑。 何兰闻言,比杨志高还着急:“我们家老二在这个家里干了几年活,啥好处也捞不着?天底下有这等子好事?” 林兵的母亲田氏对上何兰,话里满是鄙夷:“何婆子,你也一大把岁数,咋好意思当着大家伙面说出这种话的?杨志高吃住全是我死去儿子留下的家产,地里几年没收成,他即便每年春天去干干活,能顶几年伙食费?咋地,现在还想霸占属于我大孙子的东西?” 何兰耍无赖:“刘氏害的我们家老二妻离子散,供养老二吃喝那是应该的,休想一点好处不给老二!” 林兵的父亲林忠生黑着脸道:“我看你们老杨家讹儿媳妇讹上瘾了,我们家可不是余氏,没人可依仗,谁敢动我大孙子的东西,老头子我豁出这条命,也要和他没完!” 里正问刘芳草:“刘氏,你是咋想的?” 刘芳草说:“杨志高想分我们家东西肯定不可能,而且我不可能同意休妻,只能是和离,我供他吃喝好几年,加上接济老杨家的,杨志高必须把手里的三百两分我一半当做补偿。” 何兰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液:“做梦去,啥时候接济我们家了?全靠你磨嘴皮编?谁能作证咋地?!” 刘芳草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不管是我愿意的,还是你软磨硬泡的,你敢发誓没拿我银子?” 林氏人多,何兰不敢动手打刘芳草,站在原地指着刘芳草唾骂:“谁不要脸勾引男人谁知道,我们老杨家就是被你们这些个骚货给闹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村里谁家有事, 里正平时都会在里面劝和,或者糊弄过去,但这次不同。 林氏族亲和杨姓外人之间的利益,他必然有立场。 怎么说都不能大姓让小姓给欺负了去。 里正无视泼妇骂街,只处理根本问题:“杨志高,你身无分文,手无寸铁的来到这个家里,刘氏做为一个妇道人家,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你却带着一个外面的妇人回来,让刘氏和两个孩子情何以堪?闹到这个份上,继续过日子也是怨怼不断,不如体面和离。你要算个爷们,该给刘氏一点钱财当做补偿,当然,你一口咬定不给,大家也拿你没办法,但是绝对没有把刘氏家业分给你一说。” 林忠生气不过道:“杨志高,刘氏不守妇道非要和你搅合在一起,我们老两口没法子,一直忍着你住我们家,吃我们家的,可你和刘氏过不下去想分我们家东西,万万不可能!” 杨志高依旧不肯死心:“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原本好好家庭被刘氏搅散,她就是欠我的,还想分我的钱,咋不让刘氏去抢?” 刘芳草是妇人,到底不好说出当时是你和我暗渡陈仓、不安其室,气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里正说:“你们要是认为我给的建议不行,那好,召集全村人举手表决。” 杨志高说:“里正,你别拿我当傻子糊弄,全村林氏都是一个宗族,几家会为我举手?” 里正冷眼看着杨志高:“我想给你体面,可杨志高你不领情,非要闹的这么难堪。刘氏,你去报官,看看宠妾灭妻这个罪杨志高吃不吃得起,县老爷不是林氏宗亲,自然能给一个公正判决。” 刘芳草气归气,但底气很足:“村里举手表决不行,那就像里正说的,杨志高我们去官府,我倒是要看看大老爷向着谁。” 杨志高与何兰两个法盲不懂,高小玲却是知道。 杨志高这种宠妾灭妻的行为,还想霸占刘芳草家业,进了官府不容分说先挨一顿板子少不了。 高小玲扯了扯杨志高的衣袖,小声说:“志高,闹到官府对你没好处,不如算了,我们不要刘氏的东西,刘氏也别想讹你手里的钱,反正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她刘氏的家业,只要你对我好,以后啥苦日子我都跟你过。” 第340章 余采薇大孙子满月 杨志高拉着高小玲站到了一边,解释说:“我也不是贪图刘氏啥东西,就是不甘心在这个家里任劳任怨的,可刘氏一心只想算计我的钱财。” 阅人无数的高小玲能看不清杨志高是个什么货色? 杨志高在镇上给她做铺垫时,其实她大概已经猜个七七八八。 杨志高值得不得托付其实对于她没那么重要,她不过是要脱了乐籍,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妇人。 要是杨志高对她不好,便找机会把他的钱搞到手,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志高,你不用对我解释啥,你是啥样的人,我心里清楚,我相信你,今天这事闹的,归根究底还是怪我。” “是刘氏善妒,一天到晚好像掉钱眼里似的,我早受不了她,和你有啥关系。” “志高,不如按照你们村里正说的答应了,咱们以后过自己日子,省的再因为这些乱糟事不安生。” 杨志高被高小玲好一番劝,终于同意了里正建议。 和离,他不分刘芳草家业,刘芳草也别想分他一文钱。 至于杨娇娇,刘芳草的意思是,杨志高要就带走,不要的话签一份断亲书,以后杨娇娇死活和老杨家没关系。 丫头片子,年岁又小,养十几年才能嫁人,杨志高不愿意要,便跟了刘芳草。 一对饱受流言蜚语走到一起的夫妻,结果还是饱受流言蜚语不欢而散。 杨志高很快在村里买了一套闲置的宅子,置办了五亩田地,真就和高小玲一家一道过上了日子。 余采薇听说杨志高和刘芳草的事情,心里唏嘘了一阵。 四百两,把老杨家搅合的四崩五裂! 魏艳娥偷钱跑路,杨老汉卒中躺床上动弹不得,以老杨家的基因,哪个儿子会孝义感人,心甘情愿拿钱给治病吃药? 刘芳草当时破坏原主家庭用的什么手段,现在自己的家庭被破坏败在同一种手段,在杨志高身上所有的付出,成了一场笑谈。 出来混的,都还了! 余采薇的大孙子满月当天,大操大办,林家村热闹气派极了。 和她们家有生意往来的,无一人缺席。 酒宴把酒坊门口的空地占满,过了石桥全是。 工人随不随礼都能来吃酒,但有人随礼,也不会拒绝,特地拜托里正帮忙记礼单。 之前是没有什么往来的,才说不随礼,但现在她们家也要处一些可以礼尚往来的亲戚朋友。 林燕儿憋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出来透气,笑盈盈的抱着孩子在门口给大家看。 “瞧瞧这孩子长的,白白净净真俊,像大郎。” “我咋瞧着像燕儿,哦哟哟,冲我吐泡泡呢,太招人稀罕了,快让婶子抱抱。” “燕儿也白了不少呢,气色真好,腮帮子肉都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月子做的不错。” 林燕儿把孩子交给伸手要抱的小妇人,自己得空跑去厨子搭建的临时灶台上找吃的,这段时间给她馋坏了。 她是胖了不少,可每天汤汤水水全是下奶的,口感委实不好。 余采薇见林燕儿抱着小陶瓷盆,狼吞虎咽啃着里面的排骨,揶揄道:“脸上都是油,怎的,平时我没给你吃饭?” 林燕儿尴尬的擦了擦脸,含糊不清的说:“娘,这段时间憋死我了,终于能出来放放风了。” 余采薇说:“少吃点,不然一会坐席吃不下。” “嗯,大郎和二郎带着人去了酒窖,一会外人出来我就不吃了。” 余采薇和林燕儿正说着话,突然腿被谁给抱住,扭头一看,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林同把沈氏和杨四郎接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 小豆丁个头到她腰高了,不适合再抱,余采薇宠爱的摸了摸他头发。 “热不热?” “热,娘,我想吃冰糕,你给我做冰糕吃好不好?” 在场的孩子挺多,余采薇想不如从空间里多拿些出来,让大家吃个够。 “成,娘在家里做了一些,你在这里等着,娘回去拿。” “我和娘一起去。” “不用,今天孩子多,你陪他们玩去,娘一个人回去拿。” 佩欣每天会用硝石制冰盆子解暑,余采薇隔三差五会用佩欣做的冰给家里人捣鼓各种冰饮,有时候作坊个别女工都能跟着沾沾口福,拿出雪糕大家不会怎么怀疑。 今天佩欣和小蓉在外面,余采薇回家后找了背篓,便闪身进入空间。 背篓里面垫两层白纱布,放在冰柜边上,雪糕拆掉包装纸就放进去。 剥满一背篓的雪糕,少说得百十根。 背出去挺费劲,在家门口就给放下。 余采薇冲着一群玩闹的孩子招手:“想吃冰糕的都过来。” 杨四郎离的最远,跑的却是最快:“吃冰糕咯,我娘做的冰糕最好吃。” 余采薇拿着雪糕给大家分。 有孩子问:“余婶子,啥叫冰糕?” 余采薇给问话的孩子递了一根过去:“尝尝就知道,冰冰凉凉的可好吃了。” 苏清慈走过来:“娘,我也要吃。” 余采薇说:“你去拿个盆过来,大郎二郎带着人在酒窖观摩,送一些给他们解暑。” 苏清慈转身去石桥那边问厨子要盆。 花小桃带着三个孩子过来,余采薇先给杨涛杨浪一人一个,又给花小桃一个,叮嘱说:“小风不能吃太冰的东西,年岁小,肠胃受不了。” 花小桃接过雪糕咬了一大口,顿时两眼亮晶晶的:“啥玩意?冰冰凉凉真好吃。” “雪糕,我家孩子们习惯叫冰糕,叫冰糕也对就是。” “大郎娘,你的手艺真是了不得,啥都会做。” “家里孩子多,没事爱捣鼓,你今天没去镇上卖黑夹子?” 花小桃玩笑道:“等着吃你家席,还卖啥黑夹子,我今天可是随礼的,一会得多吃点。” 听了余采薇的建议,花小桃已经卖了十来天黑夹子。 由于家里压力大,下的地笼也多,本来余采薇说她一天十斤顶天,实际上花小桃一天最少五十斤。 除了去镇上和在家里做饭时间,她没日没夜往河田跑,杨志才有时候下工回来还得给她搭把手。 一天多了百十文收入,大大减轻了压力,花小桃多累都是高兴的。 这不,今天给余采薇家里随礼出了一百文,算是村里随礼较高的了。 第341章 先下手为强 余采薇和花小桃没说上几句话,辛叔赶着马车就停在了不远处。 花小桃说:“这是二郎老丈人苏家的马车?赶车的男人我瞧过。” “嗯,大郎二郎在酒坊招呼客人,我过去招呼一下亲家。” “快去。” 苏大年从马车上下来,余采薇差点没认出来。 人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满头白发,原本矮壮肥胖的身材,何止瘦了一圈,那是瘦了二分之一! 不过减肥等于整容的说法并不针对每一个人,比如苏大年,瘦下来可一点都不好看。 曾经喜感的身材和长相,偏是个眼高于顶性子,看谁都像在居高临下,搭配一米六不到的身材,别提多违和。 瘦下来后很是憔悴,喜感的大圆脸没了肥肉支撑,皮耷拉下来,沧桑许多,综合身材,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耗子! 反差太大了,怪不得苏清慈回娘家一趟见了苏大年,回来一连多日闷闷不乐。 “欢迎亲家!”余采薇热情上前。 苏大年迎面拱手,笑道:“亲家好福气啊,长媳一胎得男,后继有人,恭喜恭喜。” 余采薇对着自己家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打算先和苏大年去家里说说话。 “日头毒辣的很,快家里说话。” 苏大年与余采薇并肩往家走,寒暄几句也是场面话。 进了厅堂,余采薇拿起茶壶先给苏大年倒茶:“亲家别见怪,今天亲戚朋友多,两个丫头在外面帮忙,家里没伺候的,只能以凉茶招待,不过大热天喝着倒也凉快舒坦。” “亲家客气,凉茶甚好,甚好!” 余采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在主位坐下:“亲家最近可还好?” 苏大年摆摆手,叹声道:“想来亲家听二郎清慈回来说了,实在是一言难尽。” “事已至此,亲家放宽心才好。” 苏大年感叹:“想不到我苏氏这般家业,竟半年便一败涂地。非我苏大年输不起,对方竞争手段卑劣无耻,甚至造谣抹黑我苏氏布料用低等蚕丝、苎麻、染料,做出来的衣服穿上身上会皮肤溃烂。他们还给一些小布庄供货,联合压价打垮苏氏。” 林招弟垄断廉价的采购渠道,仗着秦家权势和财力,用卑劣的手段抹黑造谣苏氏,联合小布庄一起挤兑。 苏大年百口莫辩,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光明正大,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的这么彻底。 “秦家手握这样的采购渠道,眼界定然不止是洛北苏氏,而是整个洛州。” 苏大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凉茶:“的确,我苏氏只是秦家顺手要解决掉的对手而已,我让人调查过中州布料,他们的机杼是改良过,每天一台机杼是我们老式机杼产量的三倍。中州天气湿热,本就是养蚕和种植苎麻的第一大州,要供应整个洛州并非不可能。” 余采薇有些好奇:“之前亲家为何不从中州采购廉价的蚕丝和苎麻?这样的话,不光降低了成本,改良新机杼肯定也要比秦家更先知晓消息。” “亲家不做布布料生意,有些方面可能想不到,我之前的确可以采购中州廉价蚕丝和苎麻,但七八千户的蚕农和庄户就没了生计,再者谁也想不到中州那边会搞出新机杼。” 说来苏大年其实还是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家,考虑的不止苏氏利益,还有底层人士的生计问题。 而秦家从中州那边采购现成布料,在洛州开了一些铺子,所需要人手与苏家不能比,相当于二道贩子,解决不了多少就业问题。 冲这一点,余采薇也给苏大年竖起大拇指! “亲家的意思是不会吃了这么大闷亏算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苏大年眼眸微微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脸上尽是狠辣之色:“我当然不可能就此作罢,苏氏伤残退场,总要秦家也付出点什么才行。我朝有律法规定,为官不商,秦世焕把商铺开遍洛北,如今还在往洛南继续扩大,事情闹开,他得喝一壶!” 大夏有为官不商的规定,只要不是秦世焕和他的妻妾出来经商,儿子秦泽和妾侍林招弟经商,说出去也只是不好听而已,毕竟商贾地位低贱,但并不触犯律法。 余采薇心知秦世焕才是那个最大的幕后之人,但据她了解的秦世焕为人,定不可能让自己参与其中。 “秦世焕和秦泽林招弟皆没有出面,即便深究,也是秦泽和林招弟,揪出秦世焕恐怕不那么容易。” 苏大年冷笑道:“他们能用卑劣手段造谣抹黑苏氏,我为何不能用同等手段对付秦世焕?而且我要散布消息,要比他们散布的不实消息准确的多。” 余采薇在心里想,如果自己和苏大年调换一个角度,能就此接受苏氏退出商界舞台? 答案是否的,她会和苏大年一样,在还有力气的时候,咬下对方一块肉来,毕竟对方的竞争手段并不光明正大。 余采薇沉默片刻,笑不达眼底:“既然要反击,不如再狠一点,直接把秦世焕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苏大年微怔了下:“亲家有何好的建议?” “秦世焕为官二十余载,把一个繁荣青水镇治理的民不聊生,任他掩饰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滴水不漏,亲家何不多费些心思,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余采薇和林招弟的过节,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既然秦世焕父子是林招弟靠山,那她就要先下手为强。 否则明知道林招弟注定是敌人,还任由其壮大,以后她怕不能高枕无忧了。 与其将来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苏大年豁然开朗:“我就知道,听听亲家建议准不会错,上次二郎给我出的主意,想必也是亲家意思?” 余采薇答非所问:“二郎是真心关心你,那小子性子直,不善言辞,有什么言语冒犯的,亲家别和他一个小辈计较。” 苏大年起身,和余采薇准备出去:“先前是我对你们家误会太深,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亲家别我计较才是,我现在还真挺喜欢二郎这毛小子的” 第342章 云溪为兄长说亲 贵客大多是杨大郎杨二郎在接待,余采薇轻松不少,吃酒的时候也是在女桌,不过她这桌都是贵客带来的女眷。 露天吃席,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头一次,却也没看出有谁嫌弃。 余采薇是特地把这几桌贵客席面安排在靠边的,正好在树荫下,不会怎么燥热。 有个貌美的妇人问:“余夫人,这红色的酒叫什么?里面放了些冰块,清香怡人,酸酸甜甜的口感真好,不像是市面上的寻常甜酒。” 之前章云岭特地介绍过这个貌美妇人,叫章云溪,是他的妹妹。 章云岭带妹妹来吃酒,余采薇是有点意外的。 “这叫山楂酒。” 章云溪惊奇:“山楂酒我经常喝,不像这种口感。” 当然不可能口感一样,每次家里有什么喜事开席,余采薇拿给妇人喝的都是空间出品,来自于江苏连云港花果山的大肚子山楂酒,历经六十年的工艺传承。 在现代,这种山楂酒是她的最爱,度数低,口感好,价格多少年都不怎么涨。 当之无愧的物美价廉。 因为这种山楂酒一般只供应当地,所以余采薇之前工作门店每次进购都很多,够她喝一辈子了。 余采薇笑着说:“没喝过才对,你们之前喝的果酒、甜酒,和这个山楂酒酿造方法不同,口感自然也就不同。总之山楂酒能降血脂、降血压、开胃消食,常喝对身体有好处。” “开胃消食我们知道,什么叫降血脂,降血压?” 呃 古代似乎没有高血脂高血压一说! 余采薇含糊其辞:“姐妹们理解成健康又防病即可,可都还喜欢?” “喜欢的很呐,口感好像是专门为我们妇人做的,余氏,一会你可得卖我些山楂酒。” “我也要买一些,带回去给婆母和家里的女儿们尝尝。” “好东西不能少了我,带些回去叫上好友,拿出来多撑场面。” 余采薇笑道:“今天各位姐妹能来就是给我面子,说什么买不买的,一会我多准备些你们带回去便是。” 这个时代的果酒,都是加酒曲酿造出来的,包括葡萄酒也是。 余采薇拿出来的山楂酒工艺里没有酒曲,虽然自己捣鼓不出来现代机械,但是也能接近花果山山楂酒的口感,是这个时代任何一种果酒都比不了的。 看着这群贵妇人对山楂酒如此热衷,脑子里多出了一个赚钱的点子,山楂不是什么稀罕物,酿造山楂酒,未尝不可! 章云溪越看余采薇越觉得喜欢,一点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 和一群贵妇人交谈,不卑不亢,荣辱不惊,脸上毫无市侩之气,端庄贤淑,举手投足展露的全是自信与从容。 本来心底还有些芥蒂,山野妇人,连孙儿都有了,怎配的上她那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人品方正的兄长!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般妇人,即便出生乡野,半生情感波折,却依旧光彩夺目。 这般看来,家世和她的情感波折,便都可以不计。 等妇人们吃的差不多,开始闲聊话家常,互相结交认识,章云溪这才私下里提议:“余夫人,我瞧着你家附近风景甚美,可否带我四下里转转?” 余采薇一听就知道章云溪有话对她说,但她和章云溪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 出于待客之道,余采薇还是站起了身:“好啊,我家这边小果园绿树成荫,夏季乘凉甚好,我带章家妹妹去走走。” 今天小果园里人不少,大家吃完酒会来这边走走,工人勾肩搭背相谈甚欢,还有一群孩子们嬉笑打闹。 余采薇和章云溪有一句没一句往深处走,章云溪觉不觉得尬不知道,反正余采薇觉得两个不熟的人,互相找客套话应付,挺尬的! 林深树荫更茂密些,人也少一些。 余采薇找了个长椅坐下,懒得在和章云溪东一句西一句,直接开门见山的笑着问:“章家妹妹叫我出来,该是有什么话想说?” 章云溪还想着找什么话茬能说到亲事上面,不料余采薇问的这么直接。 章云溪在余采薇身边坐下,似闲聊一般的语气说:“听兄长说,余夫人是传奇一般的妇人,今日一见,的确不同凡响。” 余采薇在心底翻白眼,这些世家大族里的人呐,真不干脆,她都开门见山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呗,搞的她还得客套应付几句! “章县令和章家妹妹过誉了。” “余夫人太谦虚才是,自古以来对妇人要求严苛颇多,所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随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每一样都是约束。不论高门大户,还是乡野小户,妇人永远都是男子的附属。余夫人却不同,即便与相公和离,也能独自挑起担子,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若不把女子归为弱者,困于围墙,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一样能做,小到市井搬运,大到为官做宰,这般章家妹妹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当然也会觉得不公平,但我不是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妇人,故而只能羡慕余夫人,敢于去做,去闯,不畏口舌。” “章家妹妹出生世族,自然也不需要如我这般打拼,不过你能说出这番话,对我一介商贾妇人不带轻视,已是难得。” 章云溪随和一笑:“余夫人有今日成就,我倒是好奇,有时候会不会觉得疲惫劳苦?” “我运气还不错,付出能看到成果,这般便也不觉得疲惫劳苦有什么了。” “余夫人自立自强,心性不比寻常妇人,该没有要为不值之人守德?” 感情在这里等着她!!! 余采薇心下好奇,章云溪替家中谁来说媒。 章云岭该不会,人家就算四十多岁,那也是个帅大叔,还是白石镇县令,身份悬殊太大。 莫不是家中还有年纪与她相当的鳏夫,或者夫妻不睦,休妻和离过的单身男子? “看来章县令对你说了不少我的事情。” “余夫人别见怪,我与兄长感情甚好,可谓无话不谈,因我对余夫人诸多惊奇,不免多打听了些。” 余采薇露出一抹不在意的表情:“前半生所托非人,既已和离,自然不会为他守什么德,但也没有想过二嫁。” “为何?难道有个知冷知热的身边人不好吗?” “章家妹妹也说这个世道对妇人颇多严苛要求,如果我自己足够强大,又为何多此一举,再为自己打造一个囚笼?” 余采薇没有二嫁的打算,不是因为怕人说闲话,而是觉得真不需要男人。 她不愿伏低做小,以三从四德为标杆守着一个男人。 古今思想差异太大,男尊女卑刻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就像章云溪,即便颇有几分不同见解,却依旧在恪守那些不平等条约。 第343章 裴齐的告白 “为何一定是牢笼?而不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余采薇莞尔一笑:“我没有再嫁人的打算。” 章云溪转身看着余采薇,声音轻缓,让人倍感舒适:“实不相瞒,我今日与余夫人一见如故,觉得你与兄长甚是般配,故而想做个媒。不是我夸自家兄长,他虽外表看起来严肃,却对女子极为尊重,为人也是方正,如果你们在一起,一定会相敬如宾。” 余采薇心里愕然,替章云岭来说媒? 她现在和章云岭走动是有些密切,主要是为了莲藕一事,章云岭隔三差五会来镇东巡视。 不过她们之间从未有过暧昧举动,章云岭也从未流露出对她有那方面的好感。 或者说,古人对待情感一事比较内敛,是她一直以来不曾往那方面想,所以才没有察觉? 不管怎么说,余采薇对章云岭都没有过那个意思,在她的心里,如果章云岭能看得起自己,可以为兄,为友,为知己,但绝不可能有爱情。 根本没来过电好嘛! “章家妹妹抬举,我都是有孙儿的人了,委实不想再去一把年纪二嫁,惹人笑话。” “难道余夫人也不能免俗,畏惧闲言碎语?” 余采薇坦然道:“在我的心里,与章县令之间一直是公事,往深了说,私交也只能是友人。” “现在开始想也不晚。” “可我并不愿意往别的关系发展,我不是小姑娘,脑子里装不了多少情情爱爱。” “你是不是担心嫁给兄长后,便不能再为商?其实你大可以把家业交给两个儿子,他们已经成家,可以挑起大梁” 余采薇打断章云溪的话:“我真心没有想过要找人,家业可以交给孩子,但那一定是因为我觉得孩子们不再需要我,时候到了,却不可能是因为我要嫁人,碍于夫家颜面,或是其他任何原因。” 章云溪还想说什么,余采薇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用很轻松的语气说:“我与章县令一直是纯粹公事,不希望横生其它关系,我虽不畏流言蜚语,但有些流言蜚语是可以避免的,所以,章家妹妹以后千万不可再开这种玩笑。” 章云溪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自信觉得只要她开口,余采薇定然欣喜答应,婚事铁板钉钉。 不曾想余采薇一介和离过的商贾妇人,竟还瞧不上堂堂县令。 章云溪借口自己四处转转,先行离开。 为免尴尬,余采薇在长椅上多坐了一会,没紧跟着出去。 “章县令不管是家世,还是才华,都是上上之选,余夫人为何要拒绝?” 余采薇循着声音方向看去,裴齐正靠在一棵山楂树旁,手摇翠竹折扇,一席月白色薄衣长袍随风轻轻摆动,飘逸出尘,画中谪仙不过于此。 这个家伙的气质,和商贾身份不太搭边。 余采薇单手架在椅背上托着半边脸颊:“都听到了,干嘛还要多此一问,我解释的不够清楚?” 裴齐收起折扇,款步往余采薇面前走:“我并不是有意听墙角,方才吃多了酒,觉得身体不适来果园走走,此处阴凉安静,故而一直在这里歇息,你们相谈专注,没有发现我而已。” 余采薇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听听无妨。”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走进余夫人的内心。” 余采薇想了想,说:“性格相投,或许可以。” 裴齐走到长椅前,微微俯身看着余采薇:“在下自认为与余夫人性格也算是相投,便算可以?” 话里好像在玩笑,可裴齐却是满心期待的看着余采薇,眸子里噙着对答案的渴望。 天知道方才他听到章云溪要给余采薇做媒有多紧张,生怕余采薇真的会点头答应。 毕竟章云岭确实有让人托付终身的信服力。 余采薇噗呲一笑:“我和你算哪门子的性格相投!” 裴齐蹙眉:“我和余夫人都是商贾,生意上有默契,很多地方我们不谋而合,虽与性格相投有些出入,但是我们若是相处起来,相信该不会有太多分歧。” 余采薇与裴齐四目相对,清楚看见他的眸底,满满倒影都是她的影子。 有那么片刻,她似乎读懂过眼前少年郎隐忍的爱恋。 “生意上的默契不代表性格相投!” “我不会用男尊女卑来要求你,更不需要你放弃事业当贤内助,和我在一起,你依旧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只比我的长子大三岁,我可以做你娘了。” “我不认为余夫人会是在乎年纪的人,而我更不在乎,尽管我小余夫人一些,可我有信心能承担起男人的责任,照顾好你,照顾好你的孩子。” 余采薇移开视线,神色不自然道:“你和章家妹妹都挺喜欢开玩笑,可我一点不觉得好笑!” 原来她也不是凡事都能淡定自若,也会有羞涩不好意思。 裴齐觉得此刻的余采薇才不让他那么难以琢磨,似永远都带着一层贤淑干练的外皮,谁也走不进她的心。 裴齐说的无比真诚:“若我没有开玩笑,余夫人又当如何?” 余采薇猛地站起身:“时候差不多了,我去看看酒宴情况!” 见余采薇要走,裴齐第一次失礼,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或许少谦的话会唐突余夫人,但少谦心悦余夫人已久。” “够了,我们不管是家世,还是年纪,经历,都不可能在一起,先不说我的孩子们能不能接受,便是你的家庭也不可能接受我这般妇人。” 裴齐握着余采薇的双臂,让她正视自己:“只要你肯点头,旁的事情由我来解决,你只需要站在原地,等我走向你即可。” 以前裴齐也觉得他对余采薇的感情,只能埋在心底,永远不可能告诉她,更不可能公诸于众。 他们的家世相差太大,不说余采薇这边要面对多少问题,光是裴家,也不可能同意他娶一个和离过带着四个孩子的村妇。 随着他和余采薇交集越来越多,便不可自拔陷入了对她的感情里,家里安排的联姻,他总会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搪塞过去。 渐渐的,他开始不甘心,不甘心只有自己一个人陷入情网,而余采薇却从来都不知道有一个男子,默默关注着她,心爱着她。 他的暗恋开始不安分,想要得到回应,想要浮出水面,想要沐浴阳光,想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第344章 向章云岭提议修路 “对不起少谦,我们不合适,以你的家世和个人能力,将来一定会遇到合适的女子,今天的话我全当没听见。” 余采薇后退一步,让裴齐的手僵在半空中。 美男子眸底的破碎,她不忍心看,转身往果园外走去。 先有章云溪做媒,后有裴齐告白,她都觉得云里雾里。 但有一点内心是坚定的,自己并不想改变生活现状,男女情事,从穿越后,就不在她的规划范围。 人生苦短几十年,太多有意义的事物等着去挖掘,去做。 妇人的归属,她从不认为是男人和孩子给的。 这种观念别说在古代,即便是现代,也有太多太多争议,可为什么要听别人觉得是对,你便要跟风去做呢? 她想要一个有选择权利的方式生活,如现在,可以选择要,或不要,没有任何束缚和妥协! 裴齐落寞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那抹坚定决然的背影完全消失眼前,依旧不能回神。 还有满腹话没有说出来,他不认为不适合是余采薇拒绝自己的理由,可余采薇并不愿意把心底的真实想法对他诉说。 真的要错过一个这般美妙的人吗? 越发不甘心了,怎么办? 余采薇在酒宴场地叫上杨大郎,一起去了酒窖,从空间里取出十几箱的山楂酒。 杨大郎问:“娘,你取这么多山楂酒干啥?” “你找些消过毒的两斤重酒坛,把山楂酒倒进去,今天来的贵客中,一人给两坛。果酒开过瓶,二次密封也不能长期保存,记得告诉他们半个月内喝完。” “我不太明白,娘直接给醇韵多省事,还能起到宣传作用,干啥大费周章给山楂酒?” “谁说给山楂酒就不是宣传了?” “啥意思?” “青水镇镇西这边和我们紧挨着,因为地势较高,梅雨侵害相对小一些,多个村子里皆有人买下大量荒地种植山楂树,或者其它一些果树,等入秋,我们顺带着做山楂酒,赚妇人的银子比赚男人的银子更容易。” 杨大郎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好,娘的盘算准是不会错。” “需要我帮你?” “不用,这点小事情我一个人就成,娘身上有异宝空间的事情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以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余采薇拍了拍杨大郎的肩膀:“我知道的,一会你做好了,我来把瓶子收进空间。” 交代完杨大郎,余采薇就出去了,她还有一些事情想要找章云岭单独谈。 许是章云溪已经把结果传达给了章云岭,看到她时,章云岭不苟言笑的脸上显得很是别扭。 余采薇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依旧是淡定如初:“章县令,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章云岭以为余采薇要当面拒绝自己,当着这么多人面的确不太好,默默跟着她身后去了家里。 余采薇没有带他去厅堂,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进门后,余采薇一边给章云岭倒凉茶,一边说: “是这样的,因为梅雨问题,镇东一路每年都要有至少一个月陷在泥泞里,通车太过艰难,我想和章县令聊聊修路的事情。” 章云岭才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太拘泥于情爱,不比一个妇人豁达,顿感羞愧。 “即便不因为梅雨,每逢阴天下雨,也要有一段时间不好通车,不光是我们白石镇,整个大夏都这样,官道有时都不好走,修路的意义其实并没有多大。” “没有意义我便不会与章县令商谈这件事情。” “余夫人何意?” “章县令可听过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我并没有听过,但其中道理能明白,道路方便,贸易就发达,其中利益远不止方便百姓那么简单。” 余采薇点点头:“没错,所以我要向官府申请批准,修建镇东整条路。” 章云岭在书桌前坐下,收起心里的儿女情长,把思绪放在正事上:“修路不是小事,而且这条路二十余里,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在少数,修起来少则一两年,多则年,却又改善不了多少路况。” “我可以向章县令保证,只要按照我的方法来修,半年时间即可完工,而且可以让车辆在阴雨天如履平地,彻底改变路况,绝对不会再有雨天泥泞无法通车一说。” 章云岭似信非信:“余夫人有何办法?” 余采薇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沓纸推到章云岭面前:“有一种混凝土水泥路,比镇上青石板路还要平坦,可谓是真正的康庄大道,甚至还可以用来打造更坚固的房屋。纸上有详细记载制作方法,按照这个方法,将会彻底杜绝雨天无法通行的情况。” 章云岭看不太懂纸上的配料对比,也想象不出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成果,听余采薇一面之词,他无法给予大力支持。 “我明白余夫人现在生意做的大,阴天下雨的路况会对你造成极大影响,但我还是无法给予什么帮助。” 余采薇诚恳道:“我不否认修这条有自己的私心,但同样也是在造福其它商贾门户和白石镇百姓,章县令为何要拒绝?” 章云岭深深吸了口气:“目前官府没有财力去修路,梅雨季对白石镇影响太大,整个镇东赋税免了几年,甚至有时候官府还会出资买粮帮扶镇东百姓,拿不出钱修路。而每年向洛州府审批各种扶助钱财的镇子多不胜数,即便洛州府拨款,也是拨给贸易要镇。” 余采薇磋磨片刻,说:“如果我不需要洛州府拨款,只需要当地官府给予工匠和原料渠道支持,其它费用全部由我来出呢?” 章云岭瞳孔骤然瞪大:“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余采薇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来她就没指望洛州府能给一个落后镇子财力支持。 她计算过,只要白石镇当地官府给出审批,帮忙联系采购沙石的渠道和匠人支持便可以。 以她的方式,花费就是在材料和工人身上,如果自己倒腾混凝土和水泥,花出去的钱她能够承受。 第345章 秦泽与林招弟 “我绝对不是一时脑子发热,只要官府能给予我部分支持,我愿一力包揽这条路的修建,章县令该明白,如果改善了这条路况,百利无一害!” 章云岭皱紧眉头:“你真的深思熟虑过修这条路需要花多少钱,你才打下的家底子是否能承担?” 余采薇解释说:“我都有考虑过,最容易解决的是人工,这条路一旦开始修建,我会联合各村里正商议,将道路划分为一段一段,各自负责村附近的修建。不止大大缩减了时间,质量也有保证,哪一村路段出问题,他们就得负全部责任,还能短时间解决镇东百姓生计。至于原料,不是像你们之前那样用红土压实来填路,而是要把原来的路给挖了,在下面垫碎石,在用混凝土来填,最上面敷水泥。” 后半段章云岭不知道作用和效果,但是前半段的用人是个好法子。 动员整个镇东村庄,缩短了修建时间,一个村负责一段路,能解决一些村民生计问题,还能杜绝偷工减料的问题,更有保障。 “你说的这个混凝土和水泥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看纸上还需要大量的煤?” “现在看不到成品,光是嘴说,章县令可能一时无法理解,但是只要章县令肯给审批和支持,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一番解释下来,章云岭觉得未尝不可,其实官府并没有出多少力,只是把一些紧要的审批给了。 匠人需要不了多少,官府不至于连这点都出不起! “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我目前没有那么多钱,得等今年的秋后才能开始,我会争取赶在明年梅雨前完工。” “真的想清楚了?” 如果真的能成功,无疑她的举动会流芳百世,但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章云岭目前无法预估,只是看着余采薇很有信心的样子。 “是,我想的很清楚。” 同一时刻,林七斤送林招弟到路口,父女俩驻足看着村里去吃酒的人陆陆续续回家。 今天是个好日子,村里两家人办喜事,一家是余采薇大孙子满月,一家是林七斤新宅上大梁,气氛却是天壤之别。 相对比余采薇家的高朋满座,林七斤家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除了外村亲戚,林家村有礼尚往来的,能过来的不是老人就是大点的孩子,家里主事的全在余采薇家那边。 林招弟阴鸷的看着村北余采薇家的方向,沉吟说:“一个作坊,一个酒坊,余氏竟用得上这么多工人。” 林七斤说:“你不常回村不知道,余氏家里光是长工就有一百多人,算上临时工,差不多二百多,听说马上外村人也要来干活,估计得三四百人。” 其实不用太过刻意探究余采薇家里有多少工人,长工今天不干活身上也都穿着清一色的工作服,因为余采薇定制的衣服款式和布料穿身上凉快。 “余氏现在都做些什么?” “我也就是听说,作坊冬季和夏季做的东西不一样,好像是冬季更忙碌一点,村里四十户养殖户都是为作坊供应。酒坊就忙了,工人白天干活,晚上还得加工,酿一种叫做醇啥子的酒。” “醇韵?” “呃,对,醇韵!” 林招弟目露震惊之色,最近两镇突然兴起一种叫“醇韵”的酒水,目前市场上还买不到,只能在祥顺楼吃饭才能购买,而且限量,消费满一两银子能买一斤装醇韵,供不应求。 秦世焕最是爱酒,为了每天能喝上一口,府中下人不等祥顺楼上午开门就会去等着。 原来醇韵是余采薇倒腾出来的,余采薇现在和祥顺楼合作,而祥顺楼又是洛州第一大酒楼,开遍各镇,据她所知,祥顺楼东家裴氏外州还有自己的商号。 她费尽心机才攀上秦家,计划把宝昌布庄开遍洛州,而洛南竞争太大,其中商贾靠山不乏达官显贵,宝昌开分铺难度远远超过洛北,所以她的计算是耗时两年,这已经算是飞速。 但是余采薇现在只要手里有好东西,便可以利用祥顺楼的影响力,数月风靡整个洛州,甚至于外州。 这个女人没有像是前世一样死去,人生像是得上天眷顾一般,一帆风顺! 难道余采薇大难不死,也是有机缘之人? 这么看,余采薇的机缘远远大过了她。 林招弟上了马车,心事重重回到青石镇秦府。 院中伺候的两个丫鬟见林招弟回来,忙不迭上前伺候。 林招弟回到屋中坐下,丫鬟立刻端来两个冰盆子给她纳凉。 林招弟不知道是看了余采薇家今天盛况,还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觉得心烦气躁,拿起桌上团扇用力的扇着风:“相公已经几日没来我房里,他这两天在干什么?” 丫鬟垂着头,似有些畏惧,低低的说:“奴婢也不知道。” “养你们两个有什么用?一点不知道为我分忧,难道不应该自发私下里多打听打听大少爷行踪?” 丫鬟知道大少爷在哪,在做什么,可要是说出来,只怕这位四姨娘就不是嘴上斥责她们几句了。 每次四姨娘在大少爷那里吃了瘪,回来便会殃及池鱼,拿她们撒气,搞的她们根本不敢在四姨娘面前多嘴。 林招弟见两个丫鬟瓮声瓮气,心里更烦躁,指着一个叫小茹的丫鬟吩咐说:“你去找大少爷,就说我今日回娘家中了暑气,头晕恶心的很,让他来看看我。” 小茹为难的把头埋更低。 林招弟不耐烦催促:“去啊!” 小茹低着头退出屋外,转身去大少爷的院子。 此时,秦泽和一个满脸媚态的貌美姑娘在书房调情,姑娘坐在他的腿上,着拿着朱砂笔在纸上画着“春色”图。 秦泽色眯眯的掐了一把她不带一丝赘肉的软腰:“小妖精,爷要看的是春色满园,你画的这是什么?” 姑娘腰间发痒,嘴里响起了娇媚的笑声:“大少爷好坏,明明想看的就是这些,奴家画出来了,非装作不合心意,奴家看大少爷就是道貌岸然的风流胚!” 秦泽手不老实游移到姑娘饱满的胸部,坏心眼的说:“敢骂爷道貌岸然,看爷怎么把你这个小妖精就地正法。” 秦泽兴致上头,正欲把怀里勾人心魄的小妖精给办了,就听外头响起小厮招财的传话声音: “大少爷,四姨娘房里的小茹过来说四姨娘今日回娘家中了暑气,此刻头晕犯恶心,想请您过去看看。” “我又不是灵丹妙药,看了能让她药到病除怎的?让小茹给四姨娘找个大夫便是。” 话落,书房内再次响起了男女的嬉笑声。 招财对小茹说:“你听到了?识趣点赶紧走,别坏大少爷好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小茹长长叹了口气,心知请不来大少爷回去要面对什么,低落的转身离开。 第346章 五姨娘金瑶儿 如小茹想的一样,回到林招弟院里,委婉的说:“回禀四姨娘,大少爷有事来不了,让奴婢给您请个大夫。” 话一出口,一只茶盏便落在了她的额头。 陶瓷跌落在地碎成了片,茶叶残渣四溅,随之是艳红的鲜血滴滴落下,晕染了地上茶渍。 另一个小丫鬟叫小菊,看到小茹捂着流血的额头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一个会是自己,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 林招弟怒不可遏:“大少爷在府里都请不来,废物!” 小茹捂着头跪下,哽咽着说:“奴婢无能。” 林招弟气息不规律的问:“你是无能,大少爷在干什么?” 小茹结结巴巴:“奴婢奴婢不知。” 林招弟拿起桌上茶盏,一个一个扔向小茹,狰狞着暴怒:“不知不知,你到底知道什么?” 小茹吃疼也不敢哭出声音,否则林招弟只会打的更狠,只能默默承受着。 等桌子上没有什么东西可砸,林招弟的火气似乎消下去了些许。 “大少爷在哪里?” “在书房。” 林招弟起身打算去书房亲自找秦泽,走到门口又发现自己在娘家一天,热的脸上妆容黏黏糊糊,身上也是,想来妆容都花了。 她又折回,对跪在地上的小菊吩咐:“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重新梳妆。” 小菊颤颤巍巍爬起来,赶紧出去准备洗澡水。 林招弟看着无功而还的小茹,没好气的说道:“装什么可怜,还不赶紧起来把地上收拾干净?看见你就碍眼!” 小茹站起身,满脸是血的样子甚是骇人。 林招弟又厌恶的叮嘱一句:“顺便把自己处理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小茹心里委屈,却不敢顶一句嘴,低低应了一声“是”,出去找扫把来清理屋内。 等林招弟收拾好自己后,带着小菊往书房走时,已是傍晚时分。 林招弟摇着团扇,似闲庭漫步一般:“相公怎么突然用功了,这个时候竟然待在书房读书,也不知道招财进宝两个奴才有没有好生伺候,一会我得叮嘱叮嘱他们才行。” 小菊不敢接林招弟的话,整个府里下人就没有不知道大少爷最近迷恋上了一个人牙子女儿的,没人敢和林招弟说罢了。 林招弟走到书房门口,也不知道招财进宝干什么去了,一个伺候在外面的人都没有。 她当然不会知道,秦泽最近喜欢和金瑶儿在书房风流快活,行那事时,候在外面的招财进宝哪里敢听,所以会暂时退下去。 林招弟理了理发髻上的珠钗,觉得没什么问题,正要抬手推门:“相” 刚开了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吟,林招弟脸色顿时一变,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活了两世的人,为奸夫孩子都生过,林招弟怎会不知道里面女子甜腻的娇吟声意味着什么。 金瑶儿衣衫不整的坐在书桌边上,露在外面的白皙无瑕肌肤香汗淋漓,耷拉的右脚腕上,银色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说现在府上是四姨娘掌管中馈,她身子骨不舒服大少爷都不过去,会不会不高兴?” 秦泽累靠在椅背上,上半身裸露着,下半身穿着亵裤,没有展现出多少男性胸肌,倒是把暧昧痕迹一展无遗。 “高不高兴能怎么的?我那少夫人是个病秧子,开春处理了娘的丧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委实没有精力掌管中馈,这才让林氏掌管,不然凭她也配?” “可是奴家好怕,这几天来见大少爷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四姨娘发现。” 秦泽把金瑶儿拽下书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她一顿心肝肉的。 “你可是我的小心肝,怕她作甚?别说她了,府上任何人敢对你不敬,爷打断他的腿!” 金瑶儿小鸟依人的靠在秦泽怀里:“听下人说,四姨娘手段狠辣的紧,连少夫人都要看她脸色行事,二姨娘三姨娘更是不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我只是一个牙婆女儿,得罪了四姨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儿个我就纳你进府,看她林氏能怎么滴。” “还是别了,奴家害怕的很呐,四姨娘在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整死我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奴家只要能一个月能见上大少爷一次,便已经心满意足,不求其它。” 秦泽玩过的女人,哪个不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可不管是有名分,还是无名分的,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金瑶儿。 这个女人好像没有骨头一般,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魅惑人心,秦泽的魂都快被她勾走了。 第一次金瑶儿的母亲来府上送丫鬟时,他就一眼相中了金瑶儿。 “爷可受不了一个月见瑶儿一次,爷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拴在裤腰带上,说什么都是要纳你进府的,要是你真那么害怕林氏,等你进门,爷把中馈交给你来管。” 林招弟忍无可忍,用力推开房门。 秦泽和金瑶儿吓了一跳,尤其是金瑶儿,她还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和秦泽之间再如何放得开,也没到可以袒胸露乳面对外人都不在乎的地步。 “啊!” 金瑶儿捂着胸前往秦泽怀里钻。 秦泽下意识搂着金瑶儿,拿起椅子上自己的上衣往她身上遮,防止春光外泄。 林招弟进屋看到散落一地的笔墨纸砚和衣服,秦泽和金瑶儿两人更是衣不蔽体,气红了双目,怒声质问:“秦泽,你对得起我吗?” 听到林招弟的声音,秦泽这才反应过来,在自己的家里,他干嘛搞得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似的? 秦泽脸上的情欲之色顷刻散去,沉着嘶哑的嗓音训斥:“林氏你放肆,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林招弟怒上心头,哪里顾得上怎么称呼秦泽,直接就是连名带姓。 “我放肆?秦泽你是不是忘了当时纳我进府的时候说过什么?你说我是你最后一个女人,再不会有什么五姨娘,六姨娘,你背着我玩女人,还想纳她进府!” 秦泽理直气壮道:“床笫之间哄哄你开心的话还当真了,以我秦家家世,我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告诉你别把乡下妇人善妒撒泼那一套带到秦府,爷可不惯着你。既然你发现了倒也省事,我懒得在去通知你,去准备准备,明个爷要纳瑶儿进府,她以后就是我的五姨娘。” 第347章 找公爹劝说 林招弟要争论的话还没出口,心神却被秦泽怀里女子脚腕上的清脆铃铛声吸引。 瑶儿,瑶儿,金瑶儿! 她想起来了,前世秦泽妻妾成群,最受宠的就是金氏姨娘,为博红颜一笑,不惜花费重金四处为她搜罗稀罕玩意。 萧咏之所以能攀上秦家父子,便是因为送了金氏姨娘一副金玲。 听说金氏姨娘最是喜欢脚上的东西,走起路来总伴随铃铃悦耳的声音。 秦泽能对萧咏另眼相待,显然是因为萧咏的金玲送进了金瑶儿心坎。 该就是这位! 可笑她仗着前世记忆,掏心掏肺为了秦家谋划,觉得即便身世配不上秦泽,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妻,可在他的心里,自己终究不同。 余采薇瞧不上她,不就是因为她穷? 现在她有能力,有美貌,值得任何一个男人珍惜,不是吗? 然而金瑶儿一出现,秦泽看她的眸底还剩下多少柔情?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优秀,还是得不到相公的专情。 前世杨二郎空房冷落,萧咏背叛舍弃,今生秦泽再负她一颗真心。 林招弟含泪看着秦泽:“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待我?别忘了,现在的我对于秦家意味着什么。” “我待你不够好怎的?衣食住行,你比少夫人都要体面,还想爷怎么待你?” 秦泽觉得林招弟有时候很聪明,比如她利用中州布料,加以自己的手段斗垮百年基业苏氏。 有时候又觉得林招弟很愚蠢,明知道自己和秦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帮秦家赚钱,秦家给她体面,却总爱幻想得到他的独宠。 的确是个有几分长相的,可他秦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守着一个妾侍岁月静好过日子? 之前愿意哄着林招弟,任由她在府里狐假虎威,颐指气使,无非是觉得新鲜。 有了更好的解语花金瑶儿,对林招弟的新鲜感便也没了。 要真是聪明人,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 “我兢兢业业为了秦家,可你是怎么做的?一年不到,你要再纳妾,别人怎么看我?” 秦泽脸上不耐:“别弄的好像多委屈似的,还知道自己进府多久,我秦家人丁单薄,打你进门我就一直歇你房里,到现在肚子一点动静没有,还有脸反对我再纳妾,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惹爷心烦。” 林招弟想尽各种办法不让秦泽去别人房里,大部分原因也是肚子一直没动静。 按照前世来看,她得两年后才能怀上孩子,可秦家又怎能是前世的杨家能比,子嗣何其重要! 她也怕秦泽有一天对自己淡了,没有孩子傍身,在秦府硬气不起来,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压下心头屈辱,林招弟转身离开书房,她心里清楚,和秦泽争执下去,只会让秦泽对自己厌恶。 与其这般,不如去找秦世焕,至少秦世焕是个顾全大局的,看在宝昌布庄份上,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金瑶儿这个女人对她威胁太大,不得不防! 询问过府中下人,说老爷在前厅,林招弟让小菊去伙房拿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便过去了。 秦世焕是个中年男人,气质上既有为官的庄严,也有读书人的儒雅,比起不苟言笑的章云岭,秦世焕看起来更平易些。 任谁见了,也不会想到这般雅正的人,私下里会是贪污受贿,无恶不作的狗官! 小菊站在厅堂外面,林招弟独自一人端着托盘进屋。 秦世焕和师爷陈梁丰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见林招弟进来,陈梁丰便规矩的俯身退了下去。 林招弟贤惠上前把冰镇酸梅汤放在秦世焕手边茶几上:“听说老爷回来了,奴家特地让人做了冰镇酸梅汤送来给老爷解暑。” “你有心了,亲家那边可安好?” 林招弟微俯身,恭敬道:“父亲一切都好,也让奴家给老爷带个好。” 秦世焕对林招弟还算是满意,一开始以为她只是有点小聪明,能帮家里赚点钱。 时间久了才知道,林招弟身上半点没有乡下人的怯懦和穷酸做派,也不是目不识丁。 不管对外,还是府里,她都是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妾。 至于林招弟掌管中馈后,对待秦泽的其她妾侍和下人颇为霸道严苛,但秦世焕不认为有什么不好。 换一个角度看,林招弟也把府中管的服服帖帖,免了不少糟心事。 “嗯,苏氏的事情处理如何?” 林招弟眸底透着得意:“幸好奴家之前没有上当,苏氏突然把价格降得那么低,原是想调查宝昌布庄背后东家,强弩之末而已,目前苏氏已经关闭各镇布庄忙着散伙,整个洛北的布料商贩走卒,都得指着我们宝昌布庄赏饭吃。” 秦世焕满意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你做事我放心,宝昌布庄是秦家产业的事情,不可泄露出去,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奴家省的。” “好了,你今天回娘家来回也累了,下去歇息。” 林招弟欲言又止的看着秦世焕。 “还有何事?” 林招弟委委屈屈的垂下眸子:“相公最近迷恋上一个金氏女,竟带去书房,奴家劝说相公几句,可相公像是鬼迷了心窍,还把奴家训斥了一番,说什么都要明日纳金氏女为五姨娘。奴家请老爷闲暇之余,说道说道相公,以免日后闹出笑话,惹人非议。” 言外之意,是让他出面去阻止秦泽纳妾了。 秦世焕不认为秦泽有什么不妥,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如他自己不也是妻妾成群? 可惜的是,自己年轻时官场打拼,每日酒席不间断,喝伤了身子骨,影响子嗣传承,膝下只有秦泽一个儿子。 他自然希望秦泽多纳妾,为秦家开枝散叶,添丁延续香火。 好在秦泽没让他失望,二十三岁已经有五个子嗣,三儿两女。 自己子嗣单薄,故而把希望寄托在儿孙身上,妻妾一事,多多益善最好。 “秦泽正是年轻力盛的时候,多纳几房妾侍是正常的,林氏,你也不可太过善妒。” 第348章 秦世焕劝儿子 林招弟暗暗攥紧袖子里的拳头,声音却依旧是委委屈屈:“并非奴家善妒,而是那金氏女实在不像话,白日里就和相公还是在书房。奴家真是羞于和老爷告状,若是相公觉得房里人不够,奴家也可为他张罗纳新人,金氏女是万万不能的。” 白日书房宣淫,让多嘴的下人传出去,总归是不好。 秦世焕还打算为秦泽也谋个一官半职,以秦泽之才,走科举行不通,只能是捐纳。 但不管是科举,还是捐纳来的官职,都不好落人口舌,这是秦世焕为官多年的经验。 “晚上我会找泽儿说道说道,有些话本不该我这个当公爹的说,但夫人已经过世,只能我来多嘴几句。我秦家只有泽儿一个独子,子嗣至关重要,想你进门不到一年,秦泽便把中馈交给你一个妾侍,可见他对你不是一般看重,合该大度些,莫要做尖酸吃醋的事,惹泽儿心烦,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奴家谨记老爷教诲。” 林招弟卑躬屈膝离开厅堂,出门抬起头时,眸底哪有半分伏低做小的恭敬,只剩下了一片讥讽嘲弄。 起初她也以为自己进门没几个月就掌管了中馈,是秦泽格外爱护。 但今天听到秦泽在书房那么说,便什么都明白了。 中馈落到她的手里,只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而已。 与秦泽门当户对的少夫人乃大家闺秀,也是掌家一把好手,偏生是个病秧子,隔三差五病榻缠绵,今年病情加重,能不能撑过去都两说,怎么掌家? 另外三个姨娘,头些年生孩子血崩没了一个。 二姨娘每天抱着书本子,耷拉个眉梢,嘴里只会念叨着“只听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三姨娘大字不识,一天到晚除了吃吃喝喝,其它什么都不管,更不可能是掌家材料。 林招弟还没有怀上儿子之前,接受不了秦泽纳任何人进门,尤其是他前世捧在手掌心的金瑶儿。 秦世焕肯定会站她这边,因为他喜欢钱,试问府中主子,除了她,还有谁能帮秦世焕赚取源源不断的钱? 如林招弟想的那般,秦世焕晚上把秦泽叫到了自己房里。 “爹,你找我有事?” 秦泽进屋往软榻一坐,拿起小茶几上糕点悠哉的吃着,活像个二世祖。 秦世焕刚沐浴出来,穿着白色亵衣,一根银丝看不见的头发披散着。 “听说你要再纳妾?” 秦泽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秦世焕走到秦泽身边的软榻位置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林氏醋坛子打翻,傍晚找到我这里了。” 秦泽不屑:“林氏还真敢想,哄哄她的话也当真,质问我为什么负她,什么玩意!要不是能赚点钱,凭她一个村姑配掌管秦家中馈?” 秦世焕睨了一眼儿子吊儿郎当的坐姿,沉声道:“给我坐直,像什么样子!” 秦泽撇撇嘴,正了下身体,继续吃着糕点。 秦世焕说:“宝昌布庄得靠她,不要太薄了她的面子。” 秦泽不以为意:“采购渠道掌握在秦家手里,宝昌布庄有她没她都能行,我要给她什么面子?” 儿子还是太年轻! “宝昌布庄交给林氏来管,总比交给外人管更妥帖,而且她一个乡野女子,能识文断字,知道中州布料的优势,难保还没有其它赚钱的法子,左右只是家里多添双筷子,好吃好喝养着便是。” “我不是说要赶林氏出府,只是想再纳个妾而已,只要林氏安分守己,少管我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苛待了她。” “纳妾的事情再说。” “不行,我答应了瑶儿,明天就要纳她进府。” “非那金氏女不可?” 秦泽不满道:“爹,以我们秦家的家世,难道儿子想要一个女人还不可以?我是真的喜欢瑶儿。” 如秦泽所言,以秦家的家世,儿子想要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你当真想纳金氏女为妾,就先把林氏安抚好。” “可是我越了解林氏越是厌烦,爹,你都不知道林氏多恶毒,动不动打罚下人不说,还拿捏二姨娘,三姨娘,她们伺候我好几年,为我生儿育女,我咋能装作看不见?” “说白了,你就是对林氏厌了,旁的因素重要吗?自己一个不高兴,动手打杀下人一次两次?至于因为两个早已冷落的姨娘对林氏厌烦,你自己信吗?不过是又有了新欢,找的理由罢了。” 秦泽被戳穿心思,有恃无恐的嘿嘿一笑:“反正我现在就是喜欢瑶儿,她今晚被我留在房里不回去了,要是我去了林氏房里,瑶儿知道肯定得多想。” 秦世焕拿起茶几上两个油光正亮的核桃在手里把玩,端得老神在在模样。 “傻儿子,你要懂得一碗水端平,心里有偏爱可以,却也不好冷落了其她人,不然注定是要家宅不宁的,不光今晚要去安抚林氏,另外几个姨娘房里没事也要走动走动。” “爹!” 秦世焕不理会秦泽的控诉抱怨,自顾自的说:“想要让那个金氏女进门,就听我的,而且明日不可大操大办。” “林氏就那么重要,值得爹你另眼相看?” 秦世焕讥笑一声:“不是林氏重要,而是你的前程重要。” 秦泽怔愣了下:“什么意思?” “二十好几的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以为宠惯妾侍是什么好事?过几年等你成熟稳重一点,我还打算给你捐纳个一官半职,为官之道,最忌讳名声有损,你可明白?” 秦泽听着有些烦了,但当官他是想的,把糕点仍在盘子里,起身要走:“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林氏的房里可以了?” 秦世焕唉声叹气的摇摇头,他早可以为秦泽捐纳个官职,可就秦泽这副心智不成熟的性子,委实不是个好时候。 “以后别在书房里,家里不是没房间!” 秦泽回头哼了一声:“这种事你都要管,我娘活着的时候都没爹唠叨。” 秦世焕差点没把手里的核桃扔秦泽脸上,爆了句粗口:“老子为了谁?” 秦泽知道自己父亲这是要动怒的节奏,赶紧撒腿往外走。 第349章 争宠小手段 金瑶儿左等右等没见秦泽回来,便打开门对外面候着的进宝说:“你去看看秦老爷和大少爷有没有说完话。” 正得宠的女人,还是即将要抬进府的,进宝不敢怠慢,立刻去了秦世焕院子里打听。 但他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金瑶儿想听的。 “你说大少爷去了四姨娘房里?” “是。” 金瑶儿已经把林招弟打听清楚,一个乡下来的妾侍,竟然能掌家,府中除了秦世焕和秦泽父子,旁人谁也不敢和她叫嚣。 金瑶儿没必要把心思放在少夫人乔氏身上,那个女人注定寿命不永,构不成威胁。 她和林招弟一样,出身不高,都不可能当正妻,即便少夫人病故,她们也还是个妾侍,那就把和自己争宠的解决掉。 金瑶儿眼珠子转的飞快,似想到了什么,对进宝说:“你去找大少爷,就说我刚换了个地方不习惯,做了噩梦害怕的睡不着。” 进宝有些犹豫:“这不是骗大少爷吗?” 金瑶儿靠在门边,玩味看着自己指甲上的桃花蔻丹:“你叫进宝是?伺候大少爷多久了?” “小的伺候大少爷已有五年。” “我刚伺候大少爷没几天都知道他的性子,难道你不知道?你要明白,大少爷想要对谁好,那人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我办事,你不亏。” 能在秦府给主子当贴身小厮,哪一个蠢笨? 金瑶儿稍微点拨,进宝心里便是什么都明白了,他得罪不起这位! 识趣的话,顺着她的心意,以后说不定还能捞不少好处。 “小的这就去为姑娘传话。” 金瑶儿懒洋洋的说了两个字:“去。” 月色如水,洒满了大地,风轻轻拂过,带走了一天闷热,蟋蟀不知疲倦,时不时伴随着阵阵蝉鸣。 秦泽半侧躺在床上,任由林招弟如何挑逗,也没有半点想要回应的意思,慵懒的半阖着眼。 他这会疲乏的很,对林招弟的主动兴致缺缺,反反复复就那几样,哪有金瑶儿时而欲拒还迎,时而热情似火让人欲罢不能。 也不知道他的小瑶儿现在有没有睡,会不会因为他没回去哭鼻子。 久不见秦泽回应,林招弟渐渐失了耐心,平躺在了床上。 也是,下午才和金瑶儿在书房颠鸾倒凤,这会应该没什么精力才对。 “还以为相公不会再来奴家房里。” “哪个男人不要面子?我不过是气头上凶了你几句,怎会就此不来你房里?突然像只母老虎似的,搞得我差点要不认识你了。” 气头上? 感情自己许下的诺言,她连质问都不可以? 下午秦泽的一番话,委实伤了她的心。 “奴家身子不舒服,想让相公疼疼奴家,却在外面听到相公那么说,心都碎了。” “小傻瓜,逢场作戏的话怎能相信?” 林招弟心底冷笑,逢场作戏?金瑶儿何等身份?需要逢场作戏? “相公现在与奴家说这些,是不是也逢场作戏?奴家都不知道相公的话,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了。” “你就是爱多想,为了顾及你的感受,我已经决定明日不会大操大办纳妾一事,还想怎样你才满意?!” 林招弟以为秦世焕出面阻止了秦泽纳金瑶儿为妾的想法,却也只在心里高兴了片刻,又听秦泽继续说: “瑶儿性子软,胆子也小,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她不会和你争抢什么。” 林招弟怔愣了下,随即坐起了身:“你还是要纳金氏女为妾?” 秦泽睁开眸子看向林招弟,声音里带着敲打意味:“瑶儿已经是我的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没了清白身子,不给我做妾能怎么办?再说她就算进门也是妾,又没压你一头,作甚对她这么大敌意?至于把我爹搬出来?林氏,我已经做出让步,你别得寸进尺才好。” 秦泽祸害了多少姑娘清白? 不说外头的,便是府里貌美丫鬟,要了身子不收房不是一个两个,他懂什么叫负责? 无非是那金瑶儿入了他的心! 所谓让步就是不大操大办? 难不成秦世焕不出来阻止,秦泽还想像娶正妻那样给金瑶儿风光体面不成? “咚咚咚——”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阻止了林招弟接下来要反对的话。 “大少爷,金姑娘方才做了噩梦,醒来后害怕的睡不着,一直在屋里哭,小的没办法只能来禀告,要不您过去看看?” 是进宝的声音。 秦泽立刻下床穿鞋。 林招弟拉住他:“还没有纳妾你就把金氏女留在府里?” “一个流程的事情,留在府里没什么要紧。” 见秦泽穿着亵衣就要走,猴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金瑶儿要死在府上。 “你今晚已经歇在我房里,因金氏做了个噩梦,你就要让我难堪?” 秦泽敷衍道:“和你说了,瑶儿胆子小,刚换了地方肯定不习惯会害怕,你早点歇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林招弟一直以为即便因为利益才在秦府站稳脚跟,可自己样貌不差,秦泽多多少少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可今天她所有的自以为是都被推翻,两世为人,难道她还看不懂一个男人真正的在意? 她和秦泽刚在一起,正是火热之际,秦泽也从未对她流露出这般的急切。 闺阁姑娘,无名无分就和男人水乳交融,入夜不归,胆子能有多小? 林招弟刚进秦府时,何尝不是用了好多次这种小手段,说不出自己此刻心里具体什么样的感受,五味杂陈的。 当时余采薇鄙夷不耻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离开林家村她发过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抬头挺胸站在余采薇面前。 她能想到的人,便是前世不知道下场如何的秦世焕父子,卖身来了府上为奴,利用前世记忆,让秦世焕父子看到她的价值。 觉得已经靠着自己的聪慧,让秦家父子做了她的依仗,当上了人上人。 然而在余采薇面前,依旧显得那么底气不足,因为她没办法自欺欺人,自己只是一个妾而已。 回想起两世经历过的三个男人,只有杨二郎把她当成妻子,从不骗她,欺她,辱她,负她! 虽然杨二郎没多少时间陪着她,却给了她真正安稳踏实的生活。 这一世,她是真的想要一心一意和杨二郎过下去,可所有计划,都被余采薇那个老贱人破坏。 她好恨,恨余采薇为什么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死去,恨余采薇为什么要阻碍她的幸福。 第350章 前世情郎 一早,林招弟起来打算离开府里出去散散心。 阻止不了秦泽纳妾,不如眼不见为净。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不见马夫套好车,她不耐的往马圈走去,正巧碰见秦世焕和管家在马圈边等候套马车,她便在不远处站了会,估计是马夫想等秦世焕的马车先套上,这才耽搁了。 管家说:“今天少爷要抬五姨娘进门,老爷您中午不留在府上?” 秦世焕摆摆手:“正是因为他要纳妾,我才不留在家里。” “为何?” “若我今天留在府内,不是明摆着支持泽儿再纳妾?林氏既然来找我说这个事,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她感受的。” “四姨娘唉!”老管家唉声叹气的摇摇头。 “怎么了?” “老爷别怪我多嘴,四姨娘年纪虽小,性子却太过狠辣,在老爷和大少爷面前恭顺贤惠,私下里全然又是大相径庭做派。昨个下午只因小茹没能把大少爷请去她院里,便把小茹砸的头破血流,伤口不小,正中太阳穴,留疤是必然,一个姑娘家的容貌就这么毁了。” “你觉得我给她的权力太大?” 老管家和陈梁丰一样,都是秦世焕心腹,说话要比别的下人胆大些,他苦口婆心道:“已经不是第一次,别说下人惧怕四姨娘,二姨娘三姨娘也不敢得罪她,甚至少夫人有时候都得忍让她三分,毕竟只是个姨娘,这般下去,不妥啊!” 秦世焕沉默片刻,说:“林氏的性子有利有弊,毒辣是毒辣些,不过有她压着,少了许多内宅烦心事,她现在对秦家有用处,放任一些无妨。” 秦世焕不在乎内宅的事情,以前乔氏掌家的时候,下面这些个姨娘哪一个安分?只要林招弟能压制得住,表面风平浪静那也是让他省心。 再者宝昌布庄还需要林招弟出谋划策,想要她死心塌地,给一些放纵是应该的。 秦世焕的马车离开后,林招弟才从树后走了出来,眸光阴鸷的看着大门口。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现在对秦家有用处,放任一些无妨。” 如果她对秦家无用了呢? 秦世焕是不是不会在纵容她? 难不成还能指望见异思迁的秦泽? 等宝昌布庄开遍洛州,稳定发展的时候,怕不就是她对亲家无用之际? 既如此,何不提前为自己做打算,顺便利用秦家权势,把想做的一切都做了? 林招弟的马车离开秦府后,打消了出去散心的想法,对车夫说:“去白石镇梧桐巷。” 如其名,白石镇的梧桐巷路边长满了梧桐树,棵棵比人粗,炎炎夏日里,为附近居民提供一片凉爽树荫。 林招弟透过车窗看三三两两坐在路边乘凉的人,神情有些恍惚。 心里既有隔世的伤感,也有隔世的怨恨,那是两种互相牵制的极端情绪。 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小院前,车夫提醒了好几次,林招弟这才带上帷帽下来,她也需要平复一下心绪,防止再次相见,忍不住一刀捅死里面的人。 小院很破旧,泥巴糊起来的院墙半人高,可清楚看清里面。 不大点小菜园子,种了些小葱和莴苣,菜园子上方系着绳子,绳子上挂着几件妇人和男子的衣物。 再简单不过的房屋构造,三间堂屋带东西侧屋和一个伙房,东侧屋住的是一个年轻书生,西侧屋住的是书生的母亲。 林招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上前敲门。 东侧屋出来一个拿着书籍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着一身子衿,样貌秀气,气质温润。 前世,她便是被这副长相与气质迷的七荤八素,亲手断送了美满家庭。 如今在看,却觉得弱不禁风的很,再无前世半点爱恋。 从他带着外室跑路,舍弃她一人面对流言蜚语,严刑峻制,她们之间的情分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满腔怒火与恨意。 “姑娘找谁?” 书生打开院门,看不清眼前人样貌,也不知是不是挽发妇人,只能从身形判断,像是一个姑娘。 林招弟尽量保持声音平静,不让恨意外泄:“找你。” “你是?” “能让我进屋说话吗?” “家中母亲出门,只怕孤男寡女有损姑娘名节。” 林招弟心底冷笑,真是装的好一副正人君子风度。 但看外表,这个书生的确是文质彬彬、温良恭俭,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句谦谦君子。 殊不知,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 他,便是萧咏! 林招弟直接抬脚跨进门槛,边往堂屋走边说:“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萧咏跟在后头:“姑娘,请问你有何事?” 林招弟进了堂屋,里面只有些简单陈旧的家具,而她已经不能适应坐这种矮凳,便选择站着。 “姑娘,我们认识吗?” 林招弟轻蔑的扫视堂屋:“和我第一次来一样,毫无变化!” 一样的破旧,一样的让人多待一刻都浑身不舒服。 “姑娘来过我家?我并不记得。” 林招弟嗤笑一声:“不重要,你叫萧咏是?” 萧咏做了个拱手礼:“小生姓萧,单名一个咏,字康顺。” 林招弟从袖袋里取出五张百两银票扔在桌上。 “你或许会对我的身份好奇,但这不是你该问的,今天来只是要和你做一桩交易,按照我说的去做,五百两就是你的了。” 任萧咏装的再好,林招弟也没错过他眸底见到五百两银子时散发出来的贪婪之色。 萧咏年幼丧父,靠着母亲胡氏给人浆洗缝缝补补维持生计,偶尔胡氏也会做些女儿家的东西拿去卖。 但是仅凭胡氏赚的这点钱,想要供养萧咏读书杯水车薪,外面欠了不少的债务。 萧咏今年科举落榜,胡氏再承担不起他的束修,便没再去书院。 按照前世发展,萧咏得再经历一次科举落榜,五年后郁郁不得志才会进入宝昌布庄,那时宝昌布庄正是人用人之际,自然有萧咏用武之地。 可惜,这一世萧咏没机会进入宝昌布庄,也不会再得到杨二郎器重。 此时,应该是萧咏家里最艰难的时刻,看到五百两银票,怎会不动心? 第351章 你是萤火虫吗? “不知姑娘要我做什么?” 萧咏上一刻还觉得这姑娘无礼的很,脸上虽然温和,心里却很不悦。 看到五百两银票后,又是另一番感受。 家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亲戚朋友上门讨债,起初被周围邻居说闲话,他还会觉得难为情,现在就只剩下心烦。 如果有了五百两,就可以还清家里债务,心无旁骛的读书,为下一次科举做足准备。 堂屋只有林招弟和萧咏两个人,她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萧咏闻言,瞳孔骤然睁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作奸犯科,断不能为之。” 林招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若不是带着帷帽,萧咏此刻一定能看到她唇角勾勒的讥讽。 明明一双眼睛盯在了银票上,垂涎欲滴快要溢出来。 虚伪的男人! 林招弟只说一个事实:“你现在很需要钱!” “可姑娘要我做的事情是违法的,而且姑娘真容姓名都不愿意透露,我为谁卖命都不知道。” “萧咏,我没多少耐心,你不做,有的是人愿意拿这笔钱,衡量一下你现在苟延残喘的境地,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萧咏温怒:“你调查我?” 林招弟像是在看一个蝼蚁:“还需要调查?周围邻居哪个不知道你与胡氏孤儿寡母,隔三差五被人上门讨债,靠着拆东墙补西墙来应对?” 萧咏暗暗咬牙:“为什么是我?” 林招弟的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萧咏留:“因为你最会沽名钓誉,虚伪至极,明知是违法的事情,所以你一定做的滴水不漏,这般我能省心不少。” 萧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被人看重,会是因为隐藏在心底的阴暗。 这个女人像一面镜子,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镜子。 沉默须臾,萧咏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对方已然把他洞穿,强行狡辩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必要。 “我家中却有难处,急需用钱,但姑娘这般了解我,就该明白,要我卖命,五百两不够。你要我做的事情风险太大,危害也太大,搞不好会出人命。我非亡命之徒,也不是无所事事的混子,随便给点钱就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打开天窗说亮话挺好,开个价。” “一千两!” 林招弟很爽快,直接从袖带里又取出五张百两银票仍在桌上,转而抬步往外走。 “半个月内,我要看到成果。” 萧咏追到门外:“你不怕我拿了钱出尔反尔?毕竟你不敢说出去。” 林招弟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笑的没有温度:“除非你不再出现,放弃科举,带着老母亲离开白石镇,让我一直找不到你,否则现在的你能不能承担起后果,要掂量掂量。” 她不怕萧咏逃,因为这个男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学识远不足以金榜题名。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别看现在穷困潦倒,却也不可能为了一千两选择从此隐姓埋名。 前世杨二郎为什么器重他?就是他伪装的太好,经他手里的账目何止千两?他也大可以拿了钱跑路。 可他没有,选择放长线钓大鱼,获取杨二郎的信任,彻底把宝昌布庄的钱掌控在手里,后来他挪用多少钱只需要做个假账即可。 林招弟料定萧咏不可能因为一千两银子跑路,除非东窗事发! 不过她找萧咏来做这件事,不止是因为这些。 若能得逞,解决掉余采薇一家,她便会将真相公布于众,萧咏同样得接受法律制裁。 想好好跟杨二郎过日子不成,秦家明显也靠不住,那就让所有人都来尝尝她的报复! 欺她,辱她之人,一定是不得好死! 不然岂不枉她再活一世? 此时,正在看临时工干活的余采薇突然右眼皮像是抽了筋,跳的厉害。 她不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一说,可心里就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似的。 去溪边拔了一棵青草,沾了点水,用草片贴在眼皮上,却也没好多少,还是时不时的跳。 林燕儿见余采薇站在溪边发呆,上前问:“娘,你发什么呆呢?” 余采薇眸光恍了恍,回头看向林燕儿:“没什么,怎么出来了?” “刚给景诚喂了奶水哄睡着,家里有佩欣和小蓉照看,我出来找人把先成熟的朝天椒给摘了。” “你就别碰了,防止手上沾辣椒,景诚太小,皮肤娇嫩,伤到他就不好了。” “那我只让几个临时工过去?” “去。” 林燕儿和余采薇打了声招呼,转身去找范娟要人。 宜林镇的陶管事每天都让人送莲藕,还有林家村去年种下的一百零四亩。 等做好了这一批,今年种下的莲藕也要收成,担心莲藕做不完会腐坏,临时工前前后后招了三百多人,很多都是附近村的。 买莲藕的钱有了,但是秋后要修路,又是一笔巨款,作坊得再加一些东西。 还想问问林同,让他去联系预定青水镇西的山楂和黄桃怎么样了。 就见林同捧着一串葡萄跟在杨三姐后头,讨好狗腿的模样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我说林同你烦不烦,都说我不吃不吃,干嘛老跟着我?” “我上午在青水镇买的,放在溪水里冰镇了一个时辰,酸酸甜甜真的好吃,你尝尝嘛。” 杨三姐恼怒的推了一下林同:“我很忙,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余婶子总说要劳逸结合,就是因为你太忙了,才要适当歇歇,你看太阳多大,吃点葡萄凉快凉快。”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狗屁膏药?” 林同嘿嘿笑道:“以前你不了解我,以后慢慢了解,余婶子说我身上闪光点不少呢。” 杨三姐头疼扶额:“还闪光点,你是萤火虫吗?左一个余婶子,右一个余婶子,我娘让你没事少往我身边凑以免让人说闲话,你为什么不听?” “对的我听,不对我就不听!” 林同是很崇拜余采薇,觉得一个妇人,带动十几个村落发展,委实了不起。 所以余采薇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但也有个别的话不太想听,比如余采薇几次有意无意敲打他,让他没事别老跟在杨三姐后面,以免妇人舌头长,败坏杨三姐的名节。 可他又没对杨三姐做什么暧昧亲昵的举动,谁敢说杨三姐什么?! 里正教他认字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同觉得这才是对的,意识到自己喜欢杨三姐,也曾不自信消极过,但他现在想清楚了。 只要努力让自己变更好,积极上进,总有一天杨三姐会看到他的那个什么闪光点,对,闪光点。 第352章 何兰要卖孙女 “你意思是我娘说的不对?” 林同抓了抓后脑勺,傻憨憨的说:“三姐,你可别给我下套,我没那个意思。” 未来的丈母娘,那是能得罪的? 杨三姐白了林同一眼,警告说:“别在跟着我,忙你的去!” 林同把葡萄硬是塞给了杨三姐:“那我去忙了哈,有事就叫我!” 杨三姐无语,不管怎么疏离,他总能没皮没脸的凑上来。 余采薇走到杨三姐面前,摘了一颗她手里捧着的葡萄送进嘴里,口感并不是很好,而且街上卖的还不便宜。 不是这个时代的葡萄不好吃,相反,没有农药化肥的葡萄,自然成熟,比现代的要好吃多了。 只是林同买的是本地葡萄,洛北一带雨水多,葡萄树植株容易生病,口感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林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动不动就来烦我们家三姐。” 杨三姐把一整串葡萄全塞给余采薇,撇嘴说:“和林同玩的比较好的朋友,现在看到我就偷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真讨厌!” 余采薇吃着葡萄,头微微靠着杨三姐,面不改色的说:“是很讨厌,要不我把开林同开除了,省的他天天烦你。” 杨三姐矢口道:“不行,王阿婆年岁大了,就指望着林同养家糊口,没了活计他还拿什么养王阿婆?” “只是因为林同的阿婆,没有因为别的?” 杨三姐脸色兀的红了起来:“娘你什么意思?除了王阿婆,还能是因为什么?” 余采薇调侃道:“谁知道呢!” 杨三姐的脸色更红了:“娘不正经,我不和你说话了。” 看着杨三姐气呼呼走开,余采薇嘴里一阵发笑。 准确的说杨三姐算不上是生气,该是害羞了才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女怕缠郎,林同算是把这招给贯穿了,死皮赖脸追着杨三姐。 余采薇早看出来杨三姐不是真讨厌林同,只是小女儿家脸皮子薄,又有点端着,不肯承认罢了。 杨大郎过来说:“娘,老杨家那边出事了。” 余采薇不以为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大郎拉着余采薇走到溪边的槐树下:“就是听说了事情后还是有点不忍心。” 余采薇靠在槐树上,悠哉的吃着葡萄,轻飘飘问:“出什么事了?” “阿婆要把丹娘慧娘卖给人牙子。” 余采薇捏葡萄的手指僵了下,错愕抬眸:“何氏疯了不成?那是她亲孙女!” 古人重男轻女很严重,尤其乡下人家。 可是不管怎样,怎么能忍心把亲孙女卖给人牙子? 一旦过了身契,那就是奴籍,一辈子几乎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到了主家手里,打死一个奴婢也只是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官府,根本没有一点人权。 杨大郎说:“是真的,中午六伯回去吃饭时听说的,方才过来为这个事找我告假,说要阻止阿婆卖丹娘慧娘。” “何氏好好的为什么要卖两个孩子?” “还不是因为魏氏偷了她的钱,阿翁天天得吃药,现在就六伯那边能管一管,其他人都不愿意出钱,可六伯每个月要还买房子的钱,要不是六伯娘现在抓黑夹子能赚点,家里也是紧巴巴,接济不了多少阿婆,估计这才把心思打在了丹娘慧娘身上。” 六房管钱的无疑是花小桃,想来杨志才动不动给何兰拿钱,也是夹在中间难做的,而且以花小桃的性子,一次能掏个十文二十文了不得。 “杨志高和杨志成两个真就一点不管亲爹?” “嗯,我爹新娶的这个高氏比起刘氏差远了,哄着我爹一文钱不给阿翁阿婆,只答应每年给六百文赡养费,而且得到年底才行,阿婆闹了几次都没用。五伯那边不说愿不愿意给钱瞧病吃药,主要他们是没有,一心指望着官府能把魏氏找到,能分点钱。” 余采薇在如何讨厌魏氏,可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你想救丹娘慧娘?”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丹娘慧娘还小,长辈的事情与她们无关,她们挺可怜的,听说这段时间在阿婆手里也没少遭罪,找不到魏氏,气全撒她们两姐妹身上了。” 杨二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石桥上,把她们两的话听一清二楚,接口说:“牙行那么多奴隶也挺可怜,大哥你全给救了呗?丹娘慧娘都是记事的年纪,魏氏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孩子?别没事找事!” 这一点也是余采薇想的,她不会因为杨志业和魏氏不是个东西而牵连两个无辜孩子。 但心里偏见是有的,魏氏那种性子,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救了两个孩子容易,要如何安顿两个孩子却是个问题,还是不插手最好。 杨大郎冲着杨二郎道:“你插什么嘴,闲的没事就去帮忙摘辣椒。” 杨二郎吊儿郎当的坐在了石桥围栏上,哼哼道:“我不是怕你当烂好人,得看着你才行。” 杨大郎没好气:“我又没说要多管闲事,只是有点不忍心而已。” 余采薇默了默,说:“断绝关系不是嘴上说说,如果再去多管闲事,只怕之前的断亲我白忙活一场。” 杨大郎明白这个道理,救两个小丫头简单,可谁知道救下两个小丫头后,老杨家会不会拿捏他们家心软,赖上他们? 杨大郎叹了口气:“算了,全当不知道。” 杨二郎这才满意:“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关我们家什么事?别觉得我心狠,就老杨家对我们的态度和做派,即便丹娘慧娘是小孩子,也一点救不了,半点都救不了,有些东西不能沾,否则等你想摆脱太困难。” 余采薇不觉得杨二郎选择冷眼旁观太心狠,只能说面对一些事情,杨二郎比杨大郎更决断。 其实他一直都是个恩怨分明的孩子,性子直,感情也很纯粹。 讨厌一个人在脸上,喜欢一个人也在脸上,你对他好,一定能得到回应,你和他有仇,同样也能得到回应,他的感情,从来不委婉。 第353章 母债女偿 此时老杨家吵的不可开交,门口站着几个邻居看热闹。 杨志才把丹娘慧娘护在怀里,说什么也不同意何兰卖掉她们。 牙婆不耐烦催促:“你家咋回事?到底是谁做主?这两个丫头还卖不卖?我身上都是事,没时间听你们争论,赶紧做个决断。” 何兰横眉冷目瞪着杨志才:“你别跟我犯浑,赶紧撒开。” 丹娘死死抓着杨志才的手不放,哭道:“六伯,我们不要跟牙婆走,你帮我们求求阿婆。” 慧娘也怕一会牙婆再来拉她,抱着杨志才的腿坐在地上哭,发育不良的娇小身躯因为害怕,止不住发颤。 杨志才对两个小姑娘保证:“放心,有六伯在,谁也不能卖掉你们。” 何兰恼怒道:“魏氏偷了我的钱现在找不着人,母债女偿天经地义,别说我心狠,你爹天天躺床上等着吃药,不卖她们我和你爹咋活?” 杨志才轴道:“不管咋样,都不可能卖孩子。” 何兰说:“我看你存心想气死我,先不说你爹的事,卖了她们至少还能吃够饱饭,留在家里有干啥?饭都没得吃!志业不在家,魏氏跑了,这个两个丫头要不要卖,我说的算。” 丹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一直都有进山挖野菜,和妹妹根本没有吃家里粮食,以后也不会吃的。” 魏氏心肠够狠,两亩藕田卖给了当铺,什么都没给两个女儿留,藕田已经被镇上当铺来人收了,后转卖给了村里一家养殖户。 大房的粮食也被何兰拿走,一口饭不肯给两个丫头吃,丹娘一直靠着挖野菜养活自己和妹妹。 不过今年的野菜好找,大家的日子都有起色,挖野菜的人少了很多。 杨志才说:“两个小丫头能吃多少粮食?大不了以后让她们来我家吃饭,我养着她们还不行吗?” 何兰说:“丫头片子终究要嫁人,吃十来年的粮食,换那点彩礼不够操心的,咋算都是赔本。” 袁红霞见杨志才与何兰僵持着,出来装好人劝杨志才:“家里实在没法子娘才想卖掉丹娘慧娘,老六你别惹娘生气了,这是娘和大房的事情。” 杨志才冷沉的目光扫向袁红霞:“五嫂你别在我这里充当啥好人,本来丹娘慧娘也没咋要娘来管,娘为啥突然要卖了她们?就你撺掇的?” 袁红霞目光闪躲了一下:“啥叫我撺掇?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魏氏?要不是她偷了爹娘养老钱还把田卖了,爹娘现在自己的日子都成问题,咋会不得已卖丹娘慧娘?” 杨志才冷声道:“旁的事我不管,大哥去充军这辈子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栓子也被魏氏给带走,大房支离破碎成这样,你们休想再卖丹娘慧娘。以后丹娘慧娘两姐妹不需要你们操心,我就算讨饭去也会把她们养大。只要五嫂别在里面当搅屎棍,顺便试图捞点啥好处,我们六房讨饭讨不到你们五房门上。” 杨志成站出来不悦道:“老六你真是越来不像话,咋跟你五嫂说话的?你五嫂是好意!” 说什么好意,杨志才根本不信,牙婆就是袁红霞找来的,不是她撺掇的还能是谁? 杨志才讽刺道:“好意就是趁大哥不在家卖他两个女儿?爹瞧病吃药你们家没出一文钱,咋不卖你们家的小丽给爹瞧病吃药?” 杨志成振振有词的:“我们家虽然没出钱,但是出了力,我和你五嫂一直为了爹娘的事情东奔西走,哪有在卖女儿一说?” 何兰打断两兄弟的争论:“你们不用说了,我已经做了决定,老六,你非要阻止的话,那就花钱把她们两姐妹买了。” 花小桃立刻不乐意:“我们家欠一屁股饥荒,哪有钱再买下丹娘慧娘?” 要不是杨志才非多管闲事,让两个丫头片子去家里吃饭花小桃也是不愿意的。 养三个儿子都费劲,哪里还有能力多养两个丫头? 杨志才质问何兰:“娘,你非要这么冷血无情?” 何兰这段时间被袁红霞洗脑,满心只有钱,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我冷血无情?你们谁考虑过我和你爹的日子多难熬?丹娘年岁大点,能干活了,八两银子,慧娘得多养的几年,牙婆只愿意给五两,一共十三两银子,给钱你就带走,不给钱少在这里添乱。” 花小桃一把拉过杨志才,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杨家血脉沦为奴隶,可咱们六房真的负担不起。你想想,我们欠了外头多少钱,孩子是你娘卖的,就算村里人要骂丧良心,也是骂你娘,和咱们有啥关系?” 何兰指着花小桃骂道:“花氏你这个杀千刀的,要不是你把钱管的太死,生怕老六多接济我和老头子一点,我至于卖两个丫头?你阴阳怪气的骂谁丧良心?” 花小桃就是故意阴阳怪气骂何兰的,总不能她一个做儿媳的,明目张胆指着何兰骂。 花小桃口齿伶俐的头头是道:“我可没有要骂娘的意思,二哥手里那么多钱,都不肯给你和爹花,咋就盯着我们六房赚那点还债的血汗钱?爹的身子骨已经这样,卒中有几人能恢复?明知不可能,还非要卖丹娘慧娘,不是丧良心是什么?” 周围的邻居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看向何兰的目光,无一不是带着鄙夷。 花小桃的话不好听,却很实在。 杨老汉已经生活不能自理,这把岁数就算能恢复,也要落下半身不遂、言语不利、脑子障碍等。 似乎从何兰嫁给杨老汉开始,这家人没干过人事,现在不是和孙子断亲,就是要卖孙女。 何止丧良心,简直丧心病狂! 何兰冲着花小桃唾沫横飞:“既然你家不肯出这笔钱,就赶紧把老六带走,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给我添堵。” 花小桃拉着杨志才要走:“我们别管了,她们爱咋咋地,走,回家!” 杨志才甩开花小桃的手,二房装死不愿意管,五房撺掇非要卖掉两个孩子,如果他也袖手旁观,两个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不管和大房闹的多不愉快,可杨志才对待亲情始终有一个底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被牙婆带走。 第354章 庆幸杨志高不要女儿 杨志才蹲下身体,动手擦了擦慧娘脸上的泪痕,问:“愿不愿意以后和六伯过?六伯家里给不了你们啥富足日子,至少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慧娘抽噎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丹娘抽泣道:“我们愿意,六伯,六伯娘,我们啥都会干,不会吃白饭的,救救我和妹妹。” 花小桃于心不忍扭过头,却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们家真的养不活你们,要求还是去求你们的阿婆。” 杨志才心疼的摸了摸丹娘的头,站起身,冷凝看着何兰:“我会想办法凑到十三两银子,丹娘慧娘我先带走了。” 花小桃不赞同阻止:“你疯了是不是?我们哪有钱养五个孩子?难道你要为了大房的两个丫头,不管自己的三个儿子了吗?” 杨志才说:“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大不了以后多辛苦一点就是。” 花小桃气的跺脚:“可我们也没有钱买下她们啊!” 何兰闻言,立刻接口说:“没钱就别多管闲事。” 杨志才早就对何兰失望透顶,不管是人,还是事,在何兰的心里,都可以待价而沽,必要时,舍弃也没什么不可以。 杨志才深深吸了口气:“给我一天时间凑钱,但我有一个要求,丹娘慧娘要过继给六房,以后没我和花氏同意,谁也不能打卖她们的主意,不然别怪我不顾及血缘至亲的情分。” 何兰当然更想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还能得到钱,毕竟丫头也是老杨家血脉,沉默片刻后,她松了语气:“我不管谁给十三两,总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如果到时候我拿不到钱,你也不能再插手我卖丹娘慧娘的事情。” “就你冤大头,我看看你还能去哪里借钱!”花小桃冲杨志才吼了一句,气的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杨志才怕自己离开,何兰会出尔反尔继续要卖丹娘慧娘,说:“钱我会送过来,但是孩子我必须先带走,这一点没商量的余地。” 何兰做了让步,威胁道:“你最好真的能凑到十三两,不然到时候给不了钱,两个孩子还被藏起来,我和老头子就去六房过日子,吃喝瞧病你们都得管。” 杨志才多一句也不愿意再和何兰说,牵着两姐妹转身离开。 牙婆黑着脸冲袁红霞道:“家里没商量好就让我过来,你做的叫啥事?” 袁红霞赔着笑脸送牙婆:“我们家这个老六平时在酒坊干活,谁知道他会突然跑过来多管闲事,你别生气” 只要最后能拿到钱,无所谓两个丫头卖给牙婆,还是被杨志才带走。 袁红霞已经与何兰商量好,卖掉两个丫头后,给五房十两银子,宅子也会卖掉,差不多能有个十两,两亩藕田以后也是五房的。 当然,五房得了这么多好处有代价的,两个老的要去五房过日子。 账袁红霞算的很明白,如果五房来这边住,那还是何兰的宅子,不如卖掉,让何兰杨老汉住到她们家里,把钱握在自己手里。 虽然照顾两个老的麻烦,但是五房赡养费免了,二房六房给的赡养费即便不够两个老的吃喝,不是还有两亩藕田? 两老的这把岁数,没多少年头活,尤其是杨老汉,活一天少一天。 要是魏氏将来被找到,五房的好处更少不了。 怎么算都不亏! 刘芳草牵着杨娇娇站在院子外看热闹,杨娇娇突然指着何兰喊了一句:“阿婆。” 刘芳草一巴掌啪在杨娇娇屁股上,喝斥道:“什么阿婆?叫谁阿婆?你是不是也想被卖掉?” 杨娇娇撇撇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刘芳草抱起她,念念叨叨往家走:“哭什么哭?幸好杨志高那个王八蛋不要你,要是被带走,谁知道这家做绝事的没钱会不会把你也给卖了。” 刘芳草偏心儿子,可就算女儿是赔钱货,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说啥也不可能给女儿卖掉。 其实这会她心里是庆幸的,庆幸杨志高不肯要杨娇娇,也庆幸杨志高一门心思扑在高氏身上,二话不说和杨娇娇断绝了父女关系。 想想她差点被杨志高和老杨家榨干,心里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般难受。 好在她手里还有点钱,前几天把林虎子送进了书院。 七亩地的莲藕,平时省吃俭用一点,肯定能把林虎子抚养成人、成才。 花小桃回到家里,气怎么都顺畅不了,想掀桌子,瞧见桌子上放着两个碗,舍不得摔碎,想砸点什么,又怕砸坏了花钱。 最后,把床上的木头枕和草席给扯了下来,把柜子里的衣服摔了一地。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进你老杨家,看看你这兄弟几个,有一个好人?好不容易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你非要多管闲事,往家里弄两个吃白饭的,我看你上哪凑十三两银子” 丹娘慧娘站在门口,被花小桃的怒吼声吓的不敢进去。 杨志才顾不上去哄花小桃,他也在想,上哪里凑十三两银子。 在门口坐了半天,最后独自一人离开了院子,往北边余采薇家的方向走。 要借个百八十文的,随便找个酒坊干活的就行,可是一下子要借一年的工钱,谁会借给他? 而且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家里,也没这么多钱,大家都是今年日子才开始好一点。 除了余采薇,他真的想不到办法。 余采薇此时在堂屋抱着大孙子玩,小家伙身上奶香奶香的,不怎么会笑,会吐泡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乌溜溜的盯着人看不知道怕,肉滚滚的小嫩手喜欢抓人衣服,抓人头发。 见杨志才过来,余采薇心里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抱着大孙子站了起来。 “志才有事啊?” 杨志才的脸上有点难为情:“是有点事想求你。” 林燕儿上前要抱过孩子:“娘,把景诚给我,你和六伯忙。” 余采薇把大孙子小心翼翼交给林燕儿,转而对杨志才说:“去书房。” 第355章 用六房名义抚养两个孩子 余采薇进了书房后,引杨志才坐在了窗户边的椅子上。 傍晚时分,书房窗户边背着光,屋里还有冰盆子,一点不会感觉燥热。 杨志才进屋后就感觉到了一股让人舒适的清凉感,像是走进了大淮山里被茂密树荫遮掩住的山洞。 街上随便一点冰饮几十文钱在正常不过,一间书房却放着四个冰盆子,方才厅堂里似乎也放了三个,想来卧房里更少不了,这种享受方式,杨志才看了觉得肉疼。 余采薇拿起茶壶给杨志才倒水,没让他先别别扭扭开口,而是自己往话题上引:“听说今天何婶要卖掉丹娘慧娘,事情怎么样了?” 杨志才双手接过余采薇递过来的茶盏放在自己面前,叹息一声,说道:“两个孩子被吓坏了,已经被我接回家里,不管咋样,我都是她们的叔伯,不能坐视不管。” 余采薇淡然笑了笑:“何婶能让你带走她们,有条件的?” 杨志才点点头:“我答应买下她们,娘才肯让我带走。” “多少钱?” “十三两。” 十三两或许对于普通村民来说,的确是不少,一个酒坊长工一年的工钱,一个五六口人家两年的吃穿用度。 可是这些真能和血亲的命运相提并论么? 其实何兰等到莲藕收成,两亩地四五两银子是有的,加上年底三个儿子给的赡养费,足够杨老汉瞧病吃药和老两口的生活。 目前的困顿,三个儿子凑一凑,总能让她扛过去,不至于到了要卖两个孙女的地步。 说到底,还是何兰太的心太过凉薄。 “买下两个孩子以后呢?你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把她们两个过继到我名下,魏氏多半不敢回来了,如果大哥以后还能回来,我会把孩子还给他,如果大哥回不来,我当成自己闺女养着就是,反正我也没女儿。” 杨志才不知道余采薇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只见她离开了座位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三锭小小的银元宝,一看就知道是五两一锭的。 随后,余采薇把银元宝放在了他手边的茶几上。 杨志才错愕的看着她:“大郎娘你这是?” 余采薇重新坐回位置上,不答反问:“你来不就是为了钱吗?” 是为了借钱而来,但杨志才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余采薇就把钱拿了出来。 对于余采薇的慷慨,杨志才越发觉得难为情。 “我们家还欠着你的钱,这次又来借,真的很” 余采薇打断杨志才的话:“钱不是借给你的。” 杨志才抬眸:“不是借的?那是啥意思?” “如果你没有规划,直接出了这笔钱阻止何婶卖丹娘慧娘,我是不会插手的。因为以何婶的性子,没钱的时候说不得又会把心思打到两个孩子身上,最后倒是成了卖她自己亲孙女来威胁我们拿钱。” “其实卖丹娘慧娘的事情,大多是五房在里面撺掇。” 余采薇不置可否:“撺不撺掇先不说,难道何婶自己不是因为和孙子断亲得了好处,这才要卖孙女的?” 杨志才无言以对,为了不那么难堪,试图想要遮个羞,可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无力。 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余采薇又是何等聪慧,在她面前说这些,和说笑话有什么区别? 余采薇继续说:“我拿这笔钱出来,一是因为两个孩子着实可怜,我于心不忍。二是因为你还没傻到只顾着拿钱,对以后没一点盘算。事先声明,我不想买下丹娘慧娘的事传了出去,对外只说是你出的这笔钱,我不愿和老杨家有一点牵扯。” 还有一点余采薇觉得没必要说,便是为了她的几个孩子。 除了杨二郎很果断,一点没有要管的意思,杨大郎和杨三姐终究还是心软,嘴上不说,可知道这件事情后,情绪都很低落怅然。 当是她花钱给孩子们心安,或是留有一线余地,积德行善。 杨志才表示理解:“我明白,你不愿意对外说,我一定不会多嘴,倒是我霸占了你的功劳。” 余采薇摆摆手:“我不在乎这些。” “用不着十五两,十三两就够了。” 余采薇似把什么都看穿了一样,直言道:“你家不富裕,花氏能愿意出钱买下丹娘慧娘,以后还得供她们吃穿?多余二两银子你买些粮食,再给她们买身衣服,以后每年我都会私下里给你五两,当是和你们家一起抚养两个孩子,这样花氏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不是说花小桃心有多狠,她自己家里也有难处,买房子的钱每个月要还一两,虽然没利息,可是比起现代还房贷压力大多了。 一个月一两,按照村里条件和现代普通家庭比较,相当于一个月还一万多房贷! 花小桃自从开始抓黑夹子,除去每天上午去镇上,几乎是没日没夜往河沟田间跑,不是被生活逼到那个份上,一个妇道人家何至于此。 余采薇有心看老杨家笑话,但对孩子狠不下心,多种因素在里面,如此算是全了所有心思,包括她自己。 杨志才听了余采薇的话,眼睛酸涩的厉害,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心狠的妇人,后来才明白,其实你的心肠比谁都要软。是我们一直想要拿捏你,你被我们逼的反抗。” 余采薇拿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水:“你肯承认这些,我便释然了,但也只针对你们六房。因为你们年轻,之前都听别人的,没多少自己主见,所以我对你们没有那么大敌意。至于老杨家其他人,即便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软,有些伤痛,痊愈了也会留下疤痕。” 杨志才明白余采薇意思,如果她能对老杨家其他人释然,就不会用六房名义买下丹娘慧娘,承担起抚养她们的费用。 “我们对你不住。” 余采薇摆摆手:“不说这些了,回去和花氏好好说说,她有什么过激举动,也是为了你们的家。” 杨志才拿起银子站起身,对余采薇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的,大郎娘,感谢你,真的感谢你。” 第356章 娘说余婶子是毒妇 杨志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连这笔钱算他借的也说不出口。 实在是没有底气,欠余采薇家太多钱,多抚养两个孩子是真的吃力。 拿着钱回到家里,花小桃正在收拾包袱。 “媳妇,你要干啥?” “带三个儿子回娘家,你不是愿意当好人吗?以后和这两个丫头过去,我跟你操不起心。” 丹娘抓着包袱央求:“六伯娘你别走,我可以做家务,还可以下地种田,我能干很多很多活,你别生气了。” “撒开,我家有多少活给你干?别装出这副可怜样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同意再去借钱买你们。” 杨志才从怀里掏出三个银锭子放在床上,不等他解释什么,花小桃就被气哭了:“是不是又去大郎家借钱了?杨志才,你有没有算过这些钱我们要还到啥时候?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杨志才说:“钱不是借的。” “不是借的还能是大风刮来的?你要骗我也找个好点的说辞。” “真不是借的,大郎娘说买丹娘慧娘的钱她出,以后每年再给我们五两银子,当是抚养丹娘慧娘的钱。” 花小桃哭声戛然而止,似信非信的看着杨志才:“你没骗我?” 杨志才认真道:“不信你可以去问大郎娘,她说不希望我们传出去,怕娘和二哥五哥那边沾上她们。” 丹娘弱弱的说:“娘说余婶子是坏女人,她咋会对我和妹妹这么好?” 花小桃指着丹娘对杨志才说:“你看看魏氏是咋教孩子的,大郎娘要是听了这话得多寒心?” 要不是因为丹娘年纪小,就这番话说出口,花小桃直接拿个大棍子把她们两姐妹给打出去。 杨志才坐在床边,声音带上了严厉:“丹娘慧娘你们给我记住,大郎娘她们从来没对不起过咱们,是咱们一直刁难她们一家,她们不得已才想和我们划清界限,这次要不是大郎娘,你和慧娘就要被牙婆带走了。” 丹娘怕花小桃凶她,垂下头低低的说:“可娘不是这么说的,娘说余婶子是毒妇,在家里吃好喝好的也不肯帮我们。” 花小桃被气笑了,摸了一把刚刚被杨志才气出来的泪水,一屁股坐在杨志才边上,语气不悦道:“你娘也配骂别人毒妇?人家大郎娘该你们家的还是欠你们家的?凭啥要帮你们家?人家没钱吃饭的时候,你家给过一粒粮食咋地?还有大郎娘和离的时候,说啥都不肯放弃四个孩子,你娘是咋做的?还是老杨家儿媳时为了钱就带着栓子跑了,丢下你们两个差点被你阿婆卖掉,就冲这一点,你说到底谁是毒妇?” 丹娘无言以对,母亲以前在她们面前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都不太对。 比如六伯娘说的,余婶子和离后一个孩子都不肯放弃,杨三姐也是赔钱货,可余婶子从来没想过不要杨三姐,而她和妹妹却是真真实实被母亲抛弃了。 以前余婶子家里没钱,来家里借粮食,母亲说家里没有闲粮,可是她知道粮食就在伙房。 为什么余婶子在家里好吃好喝,要帮她们呢? 杨志才把丹娘慧娘拉倒自己面前,语重心长的教道:“大郎娘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过我们,要说坏,也是我们以前坏,嫌弃她穷,又嫉妒她富,动不动给她使绊子。这次要不是她出钱,你们两个哪里能留在六伯家里?还有以后你们每年的吃穿,都是大郎娘出钱,做人得讲良心知不知道?” 丹娘的认知被颠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足无措的。 慧娘年纪小,还不会分辨什么,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便点头说:“余婶子是好人。” 花小桃叮嘱:“出去不能说余婶子花钱买的你们,也不能说余婶子每年出钱抚养你们,不然就是给她添麻烦,让她好心没好报。” 慧娘捂住自己的嘴猛点头,声音闷闷的:“我一个字都不说。” 花小桃看向杨志才:“这次要不是大郎娘,我和你没完。” “你肯抚养丹娘慧娘了?” 花小桃还是觉得有点生气,态度很不好:“我也不是那么心狠,我们啥家庭?能养得起这两个孩子?小风本来就是早产,七八个月大我就开始给断奶,为的啥?还不是想和你一起努把力,把钱还了好好过日子?” 杨志才拍了拍花小桃的手:“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丹娘慧娘被卖掉,我真做不到。” 连余采薇都愿意私下里出手,他是两个孩子的亲叔伯,如何能铁石心肠? “一会我带着丹娘慧娘去给大郎娘磕个头?” 杨志才说:“晚上过去,大郎娘不想让人知道她出手留下两个孩子,我才把孩子带回来,你就给领大郎娘那边去,谁看了想不到?先去做晚饭,等晚饭过后我正好去把银子送给娘,顺便找里正把丹娘慧娘过继,明天在弄的话又要耽误上工。” “晚饭一会做,我先趁着天没黑把西屋收拾出来给丹娘慧娘住。” 事情得到解决,花小桃也不想着回娘家了。 丹娘很有眼力见,紧跟着去帮忙。 她知道六伯听六伯娘的,她得讨好六伯娘,只有六伯娘高兴,她和妹妹才能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不算小伙房,一共四间屋子,其中一间是堂屋。 花小桃杨志才带着杨风一间,杨涛杨浪一间,正好剩下最西边一间打算放杂物的给两姐妹住。 刚搬过来没多久,屋里还没有杂物可放,平时用的地笼渔网什么都是放在院子里。 现成的木板床和几个柜子,全是林广宇家以前用剩下的家具,老旧的已经脱了皮,但不妨碍使用,简单打扫一下,擦擦灰尘什么的就行。 草席花小桃没时间编,今晚将就睡木板,明天去街上卖了黑夹子顺便买张草席。 花小桃擦着家具,丹娘拿着扫把进来扫地。 慧娘跟在后面问:“六伯娘,五姐姐在阿婆家晒了好多蕈和黑耳朵,我去拿过来?” 花小桃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你们就吃这些?” 慧娘点点头:“阿婆说我娘是贼,偷了她的钱,所以我和五姐姐不能吃饭。” 花小桃很想骂何兰老不死的,也想魏艳娥是个天打雷劈的,咋就忍心这么对待两个孩子。 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还是别在孩子面前听她骂婆母,至于魏艳娥,再怎么不是个东西,那也是两个孩子的娘,骂了也不好。 ============我是可爱作话分割线============ 月初不改错别字,如果哪里不通顺,三号我再改哈,怕卡审核章节搞我全勤奖,我会哭! 等白天我再发表一章,爱你们,笔芯! 第357章 刀子嘴豆腐心 慧娘见花小桃不说话,怕她又要生气,抓着她衣袖一角,目露怯懦: “六伯娘要是不喜欢吃蕈和黑耳朵,那就我和四姐姐吃,等明天我们再去挖六伯娘喜欢吃的野菜。” 丹娘说:“其实加一点盐进去,煮出来的汤也很好吃的。” 这段时间,丹娘晒了不少的蕈和黑耳朵干,还打算存够一箩筐拿到镇上卖掉换一点盐。 两个孩子都舍不得把那些蕈干和黑耳朵干落下,听村里人说,镇上有些人家就爱吃这些东西。 花小桃一顺不顺道:“那些蕈和黑耳朵不要了,搞得好像我要饿死你们俩似的。” 丹娘说:“可是我想用蕈和黑耳朵换盐。” 花小桃一听就知道,两个孩子在老杨家吃的那些野菜连盐都没有。 “不需要你们挖野菜换盐,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买盐的钱还有。你们要是实在舍不得蕈和黑耳朵,一会让你六伯带过来就是,你们两就别过去了,没过继户籍,防止你阿婆在打卖你们的主意。” 丹娘想想今天牙婆凶神恶煞要拉她和妹妹走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在提自己过去拿蕈和黑耳朵事。 “那我们家里还有东西和衣服咋办?” “你阿婆应该不会同意我们拿大房东西,不过你家也穷嗖,能有啥值钱的?一会让你六伯把衣服拿过来,其它的不要了。” 花小桃把抹布扔给慧娘,让她帮忙擦家具,自己出去做晚饭。 天池出水口没有渔网拦截,河沟藕田里多了不少的鱼,花小桃下地笼抓黑夹子,能顺带抓些鱼,还有泥鳅黄鳝什么的,大的卖给祥顺楼,小的自家吃。 院子里摆放着几个大瓮,里面装的全是鱼、泥鳅、黄鳝,黑夹子则是被养在了特地挖的小水池里。 别的不容易死,就是这个鱼,养在家里天天都有死的,这不,又有好几条翻肚皮。 刚死不久,鱼不会坏,给死掉的先捞出来,又用漏勺在瓮里捞了不少活的,打算油煎,个头不大,太少家里不够吃。 要去清理时,又想到了什么,花小桃拿了一个空木桶,在养黄鳝泥鳅的瓮里,专挑个头大的黄鳝捞,估摸着得十几条,差不多五六斤重。 而后,她用盖子把木桶卡住,防止黄鳝爬出来。 杨志才问:“媳妇,这些黄鳝不卖吗?抓出来干啥?” 平时家里舍不得吃大个头黄鳝的,这玩意拿到祥顺楼能卖十三文一斤,存四五天才有这么多大的,这几天就得卖掉,不然养时间久会瘦,会死。 花小桃说:“不卖,一会我拿给大郎家,人几次帮我们家大忙,也没好好感谢过,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就这点东西,旁的他们家又不缺。” 自家吃杨志才舍不得,但是送给余采薇家,他是舍得的。 没再多说什么,拿起花小桃捞出来的小鱼去一旁收拾。 夏季里家里晚上吃饭,一般都是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一边吃一边乘凉。 今天比较晚,天黑了才吃,蚊虫特别多。 花小桃把小儿子放在腿上,一边吃饭,一边用芭蕉扇扇风。 丹娘慧娘第一次来家里很是拘束,低着头不敢多吃,生怕花小桃会不高兴,与杨涛杨浪比起来,显得唯唯诺诺。 花小桃看两姐妹一副战战兢兢模样就觉得烦躁,往她们碗里各自夹了一块油煎小鱼:“我没让你们夹菜咋地?瞧瞧你们两个什么样子,好像我咋招你们似的。” 丹娘忙解释:“我和五妹妹吃不了多少东西,半碗米粥就够。” 花小桃白了丹娘一眼:“正是长个头时候,半碗米粥咋够?吃饭就好好的吃,吃饱了明天帮我做家务带小风,还有小浪和慧娘你也得照看,小涛我要带去田里下地笼,不是让你白吃的。” 丹娘看了看碗里金黄香酥的小鱼,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过大米,更别说带油腥的菜。 以前母亲和伯娘带着家里女孩子只能在一旁小桌吃饭,杂粮饼子都不可以多吃。 后来分了家,好东西得给三哥先吃,剩下的娘吃,她和妹妹残渣也吃不上。 丹娘重重咽了口唾液,夹起小鱼小口小口的吃着。 慧娘比她懵懂些,得了六伯娘的许可,夹起小鱼两口下了肚,鱼小,刺软,用油一煎,嚼巴嚼巴就能吞,不用担心会被卡到。 杨志才见两姐妹明明很馋,却不敢多吃,心疼的给她们又一人夹了一块,对花小桃说:“明明是好意,干啥说话要带着刺?” 他看得出来,媳妇其实也心疼丹娘慧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说话就这样,不爱听把耳朵堵上。” 杨志才轻笑出声,不忘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夹鱼吃。 杨浪嫌弃的说:“爹你偏心,给堂姐夹的鱼大,给我夹的鱼小。” 杨志才不带多少力气的筷子打在杨浪头上:“家里啥都缺,就是不缺鱼虾,平时你们少吃了?” “哼!”杨浪噘嘴。 丹娘把自己碗里大点的鱼夹给杨浪:“小浪你吃,我一条就够了。” 花小桃因为之前和魏艳娥闹太狠,现在抚养她的两个女儿,心里总归有点不痛快。 看丹娘这么懂事,又放下了些许心里的不痛快。 事已至此,因为杨志才多管闲事,这个亏六房吃定了,再耿耿于怀没什么意思。 好在有余采薇接济,一年给五两银子,养活两姐妹怎么都是够的。 吃了晚饭,杨志才带上钱去找里正,花小桃特地叮嘱,在里正家里一定要先把五两银子换成碎银,不然直接给何兰十五两,剩下二两还想拿回来? 和肉包子打狗,没什么区别! 她收拾了碗筷,让杨涛杨浪在家里洗澡,自己拎着装有黄鳝的木桶,带着丹娘慧娘去余采薇家里。 作坊酒坊此刻灯火通明,晚上的加工才刚开始没一会。 女工为了多赚点钱,下工后又跑回来和临时工一起做藕粉,靠近溪边的空地上到处挂着灯笼,乌泱泱好大一群人,别提多热闹。 余采薇一家人也才刚吃过晚饭,杨三姐和两个嫂子一人端着一个盆,准备进洗澡间。 见花小桃过来,杨三姐嘴甜的叫人:“六伯娘怎的这么晚过来?快去屋里坐。” 花小桃笑着问:“你娘呢?” 林燕儿说:“娘这会在书房,六伯娘你去厅堂坐一会,我叫她。” 第358章 高氏热脸贴冷屁股 花小桃进了堂屋,把木桶放在门边,和丹娘慧娘坐在椅子上等。 不大一会余采薇来了厅堂,笑脸相迎:“不去下地笼大晚上的跑我家干什么?” 花小桃站起身,忙不迭去门边拿起木桶打开给余采薇看:“你三番两次帮我们家忙,没啥能感谢你的,这不,我抓了些黄鳝养在家里,想着你们家啥也不缺,但应该没啥时间去抓这玩意,镇上菜市场也不一定天天有得卖,就给你拿了些过来。” 余采薇怕蛇,也怕和蛇极为相似的黄鳝,只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木桶里没有放水,黄鳝交缠在一起,褐中带着黄,条条都有两指粗,肥是真的肥,她怕也是真是怕,家里从来都不买这种东西。 余采薇笑的不太好看:“这是你家里要卖的?” 花小桃说:“啥卖不卖的,我天天抓黑夹子都有这玩意,听说黄鳝吃了补身体,你多吃点,最近瞧着你都瘦了。” “天热口味不好而已,也没怎么瘦。”余采薇不想薄了花小桃好意,没有自己动手去接,冲着正在伙房洗碗筷的佩欣说:“佩欣,拿个木桶把黄鳝腾出来。” “嗳,来了!” 佩欣麻溜的用围裙擦擦手,找了个空木桶去了厅堂。 花小桃把木桶放下,后又拉着两个孩子说:“快给你余婶子磕个头,今天要不是你余婶子,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啥下场。” 慧娘很听话,花小桃让跪她就跪,很实诚磕了三个头,能听见闷响。 丹娘站着不动,看着余采薇的目光中有怨怼,也有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余采薇下跪,今天六伯娘和她说的,与母亲以前和她说的,像是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她心里打架。 她不知道该昧着良心站在那个不要她的母亲立场上,还是该反驳母亲说过所有的话,站在母亲的对立面,承认余采薇是一个好人。 花小桃见丹娘不动弹,用力扯了下她的手臂:“你这孩子傻愣着干啥?来时我咋和你说的?赶紧磕头感谢你余婶子啊!” 余采薇能看得出丹娘眸底的抗拒,俯身去拉慧娘,不在意道:“心意到了就好,磕什么头,赶紧起来坐下。” 丹娘十一岁了,不比慧娘懵懂无知,有魏艳娥那样的一个母亲,能教她什么好? 这一点余采薇看的很透,两个孩子懂得感恩最好,不懂得感恩也无所谓,要不了几年便是要嫁人的,妨碍不到她们家什么,再者也不是她们家来抚养。 夏季里糕点容易坏,厅堂的茶几上放着果盘,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瓜果。 余采薇拉着慧娘坐在身边,拿着一个花皮甜瓜问:“想不想吃?” 慧娘回头眼巴巴的看向花小桃。 花小桃说:“余婶子给的就拿着。” 慧娘接过花皮甜瓜,没人教过她要懂礼貌,谢谢也不说便回到了花小桃身边。 余采薇给丹娘也递了一个:“你也吃。” 丹娘垂着头不接。 花小桃伸手给接了下来,不悦道:“你这孩子咋回事?吃不吃痛快说句话,以前咋没发现你还是个闷葫芦。” “毕竟还是个孩子,遭此变故,情绪上难免变化。”余采薇转而问:“志才和老杨家那边弄清楚了?” 花小桃说:“方才去找里正了,一起去主宅把事情给办了,省的以后麻烦不断。” “以后你和志才要多辛苦些了。” 花小桃叹了口气:“我之前和魏氏因为分家吵成那样,现在……算了,当着孩子的面我就不抱怨了,谁叫我嫁了个缺心眼的呢,倒是你,如今还愿意出钱收拾了这烂摊子。” 杨志才把两个孩子的户籍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后,何兰也托了里正代卖主宅,第二天搬去了杨志成家里。 她自己也想不到,最后会跟着五房过日子。 其实心里更想去二房和六房,可高氏刚来林家村时,何兰又打又骂的,彻底得罪了。 高氏怎么可能再去伺候何兰,给杨老汉端屎端尿,对杨志高借口说家里只有三间房,一间还是堂屋,自己和杨志高一间,以后再添孩子,还能把老两口撵出去不成? 杨志高和高氏正热乎,本来也不想多事伺候爹娘,以母亲的性子,生怕来了以后把细皮嫩肉的高氏给欺负了去。 最有钱的老二指望不上,何兰又开始考虑性子实诚的老六,但她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口都没开。 老六虽然比几个哥哥实诚点,但是他欠了太多钱,再有老六听花小桃的,而花小桃现在动不动对她呲牙咧嘴,六房的屋檐下也没那么好避雨。 要不是魏艳娥偷了她的钱,哪个儿子她都不需要,也能吃香喝辣的。 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傍身,还得伺候老头子,照顾田里,不是要她老命? 只能和五房过日子了。 让余采薇意外的是,没几天,高氏竟然跑她这里来混脸熟。 之前在村里远远看过高氏几次,不想有什么交集,刻意不往跟前凑,今天近看才发现,杨志高挺有艳福。 高氏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样貌上也不差,一双桃花眼眼甚是勾人。 就是这气质上带着一股子风尘味,尤其是走路时扭动的姿势。 大户人家的妾侍,都是要夹紧尾巴做人的,处处伏低做小,也就比奴婢身份稍微高那么一点,平时不止要伺候夫君,还得伺候主母。 当然,个别宠妾灭妻的除外! 怎么瞧着高氏都不像是做妾出身,更像是……楼里花娘的做派举止,而且还是那种下等花娘。 别看电视剧里演的青楼妓子,搔首弄姿,其实大部分楼里姑娘是被老鸨子精心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样样精通。 要不说华夏历史上青楼才女倍出,而才子对逛青楼更是热衷,青楼不止可以寻欢作乐,还是宣传个人文采的最佳地点。 只有下等花娘才会被安排接客,气质风韵大概就是高氏这种。 “你就是余家姐姐?早想来见见你,可惜一直没个由头。” 余采薇站在路边,冷淡的看着高氏,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在她这里不存在,不想有牵扯的人,便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 “所以你今天找到了什么由头?” 第359章 醇韵的火爆程度 高小玲脸色一僵,尴尬道:“我是出来遛弯到了你家这里。” 余采薇说:“虽然这地界是属于我们家的,但是遛遛弯也没什么不可以,当然,前提是不要妨碍我们家人和干活的工人。” “我也听说些余家姐姐之前和志高闹的不愉快,但我和刘姐不一样,我喜欢和和气气的。” “你和刘芳草一不一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和不和气有什么要紧?” 高小玲之前觉得杨志高手里有三百两挺多的,就算为她赎身,和在满春楼花出去不少,但也有二百多两在手里。 置办套乡下宅子和几亩地,对她再好一点,也能跟他过日子,不能大富大贵,也能衣食无忧。 但是来到林家村后,当她知道杨志高手里的三百两是哪来的,不禁又暗暗骂杨志高是个蠢货。 这么大规模的作坊酒坊值多少钱?三百两就签了断亲书,不是蠢货是什么? 余采薇不给面子的话让高小玲很是难堪:“余家姐姐何必说话这么冲,我是真心想要来缓和一下关系的。” “纠正你一下,我说话不是冲,而是不喜欢自来熟,习惯与陌生人保持一定的边界感。至于你说的缓和关系,我觉得没有必要,一点关系没有的人,要缓和什么?” 说罢,余采薇直接向杨二郎刚架好的骡车边走去,今天她要去镇上看看醇韵的反响,没时间应付无关紧要的人。 高小玲被晾在原地,心里似乎又有点明白杨志高为什么肯答应断亲了。 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不需要歇斯底里和诅咒谩骂,余采薇一个冷淡眼神就彻底拉开了和她们的距离。 初次见面,高小玲便已经意识到,在余采薇这里讨不到便宜。 可惜,这么富贵的人家,攀不上关系了。 也不知道杨志高当时咋想的,就冲余采薇出众的样貌和从容自信的气质,高门大户里的贵妇人也不一定比得过。 杨志高这种货色,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余采薇?竟然还不珍惜,连带孩子也一起赶出家门。 杨二郎赶着骡车和余采薇聊天:“娘,高氏方才和你说什么呢?” “要缓解关系,我没搭理她。” “我们和她有什么关系要缓解的,脑子让门给夹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说高氏脑子让门夹了,她大概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一次被冷待后,下次便也不会在上门了。” “不上门最好,都断亲了还转圜个什么?我们家现在好像一个肉包子似的,一群狗虎视眈眈,总想啃上一口。” 余采薇被杨二郎逗的咯咯发笑:“有你这么形容自己的?” 一路说说笑笑来了镇上。 余采薇在镇口刚下骡车,就听见卖凉皮的小贩吆喝。 如今已不需要谁供应凉皮,只要想做这门小生意,自己家里便能做出来。 路过一些酒楼时,一阵阵炒黑夹子的香气弥漫街道,去年用来糊口的东西,成了各大酒楼主流菜式。 余采薇对杨二郎说:“我们去祥顺楼看看醇韵的销售如何,顺便也看看他们的生意。” 杨二郎神秘兮兮道:“去祥顺楼可看不出来醇韵卖的好不好,因为所有的酒楼里,目前只有他一家有醇韵,我带娘去个地方。” 余采薇好奇:“只有祥顺楼一家卖,我们还去别的地方干什么?” “去了娘就知道!” 好,现在生意是杨二郎接洽,很多事情他知道的比自己多,余采薇便不多问了。 杨二郎带她兜兜转转几个胡同,以为去的是居民住宅区,不曾想是穿插过了住宅区,来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街道。 准确的说只是地方偏僻简陋,街道上却是人声鼎沸,没有店铺,全是两侧摆摊贩卖的,什么东西都有。 余采薇诧异:“镇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杨二郎把骡车停在街口,给了专门帮人看守车辆马匹的老者五文钱,然后和余采薇往前走。 “娘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条街今年才形成,也被人称之为黑市。” “黑市?” 杨二郎点点头:“因为边境打仗要充军和粮食紧缺的问题,现在各处都有流民,今年的宵禁也尤其严格,晚上所有的铺子都不能开门,还有就是铺面贵,街道不能随便摆摊,想做点小生意的商贩便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黑市。” “也就是说这里晚上会更热闹?官府不管?” “一开始官府是管的,但没起到多大作用,渐渐就放任了,一到晚上,黑市便是灯火通明,成了白石镇最繁华的地方。” “黑市和醇韵又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黑市因为不受官府管辖,其中也有一些黑色产业,比如市面买不到的一些东西,在这里有很大的几率能找到,由于祥顺楼限量出售醇韵,零卖只有黑市能找到。” “黑市里的醇韵哪来的?” 杨二郎嘿嘿一笑:“娘也有犯傻的时候,肯定是裴少东家故意放出来的,你知道黑市里一斤装的醇韵要多少钱吗?” 余采薇顺着他的话问:“多少?” 杨二郎竖起五根手指。 余采薇愕然张大嘴巴:“五百文?祥顺楼现在卖多少钱一斤?” 杨二郎说:“也是五百文,但问题是祥顺楼要消费一两银子才能买一斤醇韵,即便是稍微富贵些的人家,也不能每天在祥顺楼这么消费,所以来黑市买是最合适的。” 余采薇了然:“裴齐让醇韵流进黑市,其实对祥顺楼非但没有影响,还能把醇韵炒的更火爆。” 杨二郎调侃:“的确是这样,以前我们一直做着薄利多销的买卖,醇韵的本金多少摆在哪,一百文一斤供应出去我以为够黑的了,没想裴齐更黑,什么没做净赚了三百多文,怪不得人家说无奸不商。” 余采薇并不是很在意裴齐把醇韵卖多少钱,一两一斤也是裴齐的本事。 既然贫苦百姓喝不起,赚富人的钱,当然多多益善。 第360章 裴齐被催婚 杨二郎带着余采薇来到一个角落里的小摊位前,小贩正在和几个男人商议价钱,面前麻袋铺成的摊位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身后还有一个大背篓。 “我在你这买过好几次了,咋一次比一次贵?” “我说二狗子,你也太黑了,祥顺楼要五百文,你这个小摊位上也要五百文?是不是过几天得涨到六百文?” “没你这么涨价的,当我们是冤大头不成?一天一个价,直接说明抢得了,干啥还搭一瓶酒?” 被称之为二狗子的男人三十来岁模样,个头一米七左右,干瘪瘪的身材,看起来尖嘴猴腮,一双眼睛里满是精明。 他苦哈哈的说:“各位大哥实在是误会老弟了,不是老弟非要涨价,而是现在都这个行情,我弄过来的价格就要四百九十文,没赚大家啥钱。” “糊弄鬼去,之前祥顺楼虽然限量,可才二百文一斤,就是被你们这些奸商给抬起来的。” 二狗子的确赚了不止十文,黑市里所有卖醇韵的,都是同一个渠道,采购价格自然也一样,四百五十文一斤一坛,卖出的价格也要统一,不然破坏了规矩在黑市很难立足。 “真不能便宜,不信你们问问别人,我保证没有低于五百文,我这里只有五坛,先到先得,要是买不到你们就只能去祥顺楼,消费一两银子后,还是得花五百文买一斤醇韵,到底哪个适合大哥们好好算算。” “我懒得听你废话,给我来一坛,我家主子今天晚上要招待亲戚,就等着醇韵,告诉你别给我假的,我家主子可是在祥顺楼喝过,一品就知道真假。” 二狗子从背后箩筐拿出一坛酒水,喜笑颜开的说:“要是假的你来找我,我这的醇韵和祥顺楼的一模一样,我可给你们说,醇韵不止能喝,有个磕碰的,还能给伤口消毒,盛和医馆的醇韵就是我负责供应。” 看来裴齐已经在普及白酒可以给伤口消毒的妙用。 杨二郎又带着余采薇到另外几个贩卖醇韵的小贩那里,情况差不多,从醇韵白酒出来后,价格蹭蹭往上涨,一天一个价。 在这个时代,醇韵便是奢侈品,余采薇相信要不了多久,醇韵还会成为奢侈品酒水的代表。 除了她,目前没人能搞出蒸馏酒,即便以后能搞出来,也酿不出醇韵的口感,配方抓在她手里呢。 听着小贩热情的吆喝,余采薇有些出神,她在想,裴齐能把醇韵炒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突然,小贩不耐烦推了余采薇一下,语气很冲的说:“我说这位夫人,不买东西能不能站远点,杵这半天妨碍我做生意了。” 杨二郎脸色一黑:“知不知我们是谁?你卖的醇韵可是” 余采薇拦住杨二郎想出口的话,赔笑说:“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离开,祝小哥你生意兴隆。” 而后,她拉着杨二郎离开。 杨二郎念叨:“什么态度,吃谁的饭都不知道!” 余采薇一笑而过,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计较。 黑市太闹腾拥挤,余采薇知道醇韵的火爆后,便不想在逛下去,和杨二郎直接去了祥顺楼。 路过成衣铺时,还买了不少衣服和鞋子,家里人多,觉得哪一件适合谁,余采薇便会拿下。 祥顺楼外面排着队,不算长,但祥顺楼可是很大的,能开始排队,足以证明生意有多火爆。 去年冬季因为古董羹卖的好,把隔壁的两层铺子盘了下来,重新装修,打通成了一家,光是第一层就有八十多桌,已经远远超越了珍味斋的规模。 古董羹味道大,盘下来的隔壁酒楼是专门用来吃古董羹的,不过夏季里古董羹生意一般,这会坐席通用。 门口排队的人小部分因为醇韵,在火爆也不是便宜东西,食客更多是因为黑夹子而来,余采薇送给祥顺楼的配料,目前没有酒楼能研制出来。 “余夫人和二公子来了啊,快去楼上坐。”唐掌柜看到余采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唐掌柜生意不错啊。” “托余夫人您的福,我这工钱今年都涨了不少。” 余采薇这次被带去了人字号包厢,唐掌柜说裴齐在天字号接待洛州来的人,让她们稍等片刻。 小厮很快送来了冰盆子和甜点茶水,卑躬屈膝的把余采薇和杨二郎当成上上宾,一点不敢怠慢。 余采薇对祥顺楼的甜点比较喜欢,小盘子下面铺一层碎冰,浇上乳酪,上面再浇一层桃子果肉泥,香甜可口,冰冰凉凉。 杨二郎打开窗户,发现隔壁天字号房窗户也是开着的,而且裴齐似乎就站在窗户口和一个男人说话,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余采薇刚要让杨二郎把窗户关上,不然冰盆子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听杨二郎说: “娘,裴少东家正在被家里催婚。” 余采薇脑海里不自觉想起裴齐和自己表白时的场景。 许是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少年郎深情款款的目光分外醉人,让余采薇每每想起,心里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裴齐已双十有一,要是在村里,孩子可能都好几个,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余采薇放下手里甜点,走到窗户口,听到隔壁与裴齐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声音。 “大公子,您与楚家小姐的婚事不能拖了,老爷的意思是让您这次和老奴一起回去。” “同余夫人的生意还需要我坐镇,我暂时无心婚事。” “不妨碍,大公子成了亲后依旧可以回到白石镇,楚家小姐已是双十年华,委实不好推辞。” “我从未答应过这门婚事,即便要与楚家结亲,家里也不止我一个适龄儿郎,陈叔大可回去与父亲直言,我无意与楚家小姐结亲。” “大公子说胡话了不是,楚家乃是大夏五姓之一,名门望族,官宦世家。老爷为你定的是州牧亲侄女,而咱们只是商贾门户,若不是楚小姐心悦大公子已久,这门亲事咱们裴家是攀不上的,怎可让庶子与楚家嫡长女结亲?这岂不是把楚家面子踩在脚下?” 裴齐无动于衷,眸光幽深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街道:“那我更不敢高攀了楚家小姐了。” 陈叔蹙眉:“大公子可是在白石镇有了心仪姑娘?” 没来白石镇之前,裴齐虽然对这门婚事兴致缺缺,到底是没有明着排斥,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楚家小姐的婚事会水到渠成。 可是来了白石镇一年,他竟三番五次推脱,不肯娶楚家小姐。 换成一般人家,推了也就推了,楚家却是不行的。 两家早已心照不宣结亲,楚小姐一直待字闺中,就是为了等裴齐上门提亲。 裴齐耽误了人家这么久,最后还是不肯娶,楚家又岂是吃素的?即便是楚家旁系,也不可能让商贾门户折辱了去。 第361章 裴齐要回洛州一段时间 裴齐的眸光微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惊才绝艳的妇人。 他有勇气为了她反抗家族,可她却没能给他一个去反抗的身份。 “陈叔,你僭越了。” 陈叔垂下头:“老奴斗胆,便是僭越惹大公子不快也要多嘴几句,这门亲事非大公子不可,即便大公子不和老奴回去,老爷夫人还是会代替大公子去提亲商议婚期,到时候再来白石镇请大公子回去的人,就不会像老奴这般好说话了。” 陈叔是裴齐父亲的人,看着裴齐长大,对裴齐的疼爱不用多说,必要时,他也不会那么守规矩。 比如现在,这些话从一个下人嘴里说出来,那是大逆不道,但陈叔却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裴齐即便生气,却不会处置他,也处置不了他。 裴齐温怒:“以我裴家如今权势,难道还需要联姻来稳固地位?”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屈屈数载,王朝皆可更迭,何况咱们裴家只是商籍门户,生意越大,盯着咱们的人越多,老爷这么做,便是未雨绸缪。” 余采薇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也不知道自己以一个什么样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 走回桌前,她继续吃起了甜点。 杨二郎关起窗户,把冰盆子散发出来的冷气关在了屋内,他走到余采薇身边坐下,疑惑说:“不是挺好的婚事,裴少东家为什么不愿意?” 余采薇抬手敲了下他脑门:“少管闲事。” 杨二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过了约一盏茶时间,裴齐带着两个人来地字号房,唐掌柜她们都认识,另一个该就是洛州来的陈叔。 四十多岁模样,不似唐掌柜亲切,看起来严肃了些,看穿着打扮,若不是知道这位是裴家老仆,倒更像是个当家做主的老爷。 由此可见,这位陈叔该是裴齐父亲的心腹之人。 “余夫人和二郎久等了。” 裴齐脸带笑意,声音温和的打招呼,好像方才在天字号房那道清冷寡淡的声音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 上次无疾而终的告白,裴齐似乎并没有放在心里,让余采薇自然了不少。 余采薇和杨二郎站起身,余采薇说:“无妨,我甚是欢喜祥顺楼的甜点。” 陈叔知道眼前这位便是让整个裴家产业更上一层楼的余氏妇人,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和颜悦色,微微俯身拱手:“久仰余夫人大名,在下有礼!” 余采薇明知故问:“你是?” 裴齐介绍说:“他是陈叔,祥顺楼的总管事。” 余采薇笑容得体:“原来陈叔便是一直对接我家生意的人,初次见面,小妇人有礼。” 陈叔说:“余夫人客气,早想目睹余夫人风采,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陈叔不止面上客套,他是真心很佩服余采薇。 贵为祥顺楼总管事,这一年来采购了余采薇手里多少货物,他在清楚不过,尤其是醇韵的诞生,直接把祥顺楼带入了一个更高层次。 裴齐到底年轻,生意场上经验不足,余采薇是何方神圣,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老爷必定会让他细查。 让陈叔大为震惊的是,余采薇竟然只是一介乡野妇人,而且还是个弃妇,前半生苟延残喘,三十多岁才带领孩子们奋发图强,生意场上一鸣惊人。 知道余采薇的能力后,裴家很是看重,私下里为她解决不少麻烦,不然余采薇不可能在林家村这种小地方无所顾忌去大展拳脚。 一阵寒暄客套后几人入坐,只有唐掌柜站在一旁候着。 裴齐目不转睛的看向余采薇:“这次过来可是有事?” 余采薇说:“再有两个月今年新高粱就能下来,年底醇韵产量不低,我来看看销售情况。” 陈叔接口说:“余夫人大可放手去酿造,我这次来白石镇老爷特地有交代,余夫人手里的东西有多少我们祥顺楼要多少,尤其是醇韵。” 余采薇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陈叔又道:“还有一事要和余夫人商量。” 余采薇拿起茶盏放在手里转圈把玩:“陈叔但说无妨。” “是猪肉,之前唐掌柜给洛州运去两头活猪,说是宰杀过后没有腥臊味,肉质也更好,我们尝试过后,的确是这样,原本祥顺楼里用得到猪肉并不多,但如果都是这样没有腥臊味的猪肉,便算不上贱肉,故而问问余夫人,能否大批量供应这样的猪?” “猪其实就是普通的猪,不过是用了一些特殊方法来饲养,大批量供应可以,但猪非一日养成,猪崽也不是一下子能买到很多,至少得三年时间才能满足洛州所有的祥顺楼,不过从年底开始,是可以从白石镇附近镇子开始实行的。” 余采薇当然乐的给贫困百姓多谋取一些生计,所以并没有说出那些猪是被阉割过后的。 夏季里古董羹反响平平,出圈的猪便给了祥顺楼,为此余采薇还给了猪肉的多种烹饪方法。 价钱上比寻常猪肉要贵上五文钱一斤,饲养上比普通的猪更节约时间,但是吃食的话,却是比一般的猪更好些。 这些猪目前流不进市场,价格上贵一点,祥顺楼不会看在眼里。 “如此甚好,价格上不知如何?” 余采薇很好说话:“老朋友了,一切好说,便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 裴齐说:“余夫人,我明日要和陈叔回洛州,可能得待上一段时日,你有什么事情找唐掌柜即可。” 余采薇心知他回洛州干什么,她想如果裴齐就此成亲,也挺好的,她们以后接触起来,更能心无旁骛自在一些。 余采薇举起茶盏,笑道:“那我以茶代酒,祝少谦和陈叔一路顺风。” 在祥顺楼不知不觉待到了傍晚时分,聊的都是一些生意场上事情。 裴齐送她们出门时,神情里带上了依依不舍和话难开口。 余采薇刻意忽略了他情难自已的目光,在现代找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都要有点心理负担,在古代她更没有勇气。 欣赏小鲜肉的颜值,和与小鲜肉在一起谈恋爱,完全是两回事。 第362章 李氏问:钱都哪去了 今天正好是杨四郎的旬假,余采薇和杨二郎回红叶街的府邸等了一会,沈氏把杨四郎和林铁柱接回来后,一行人这才出镇回村。 余采薇见杨四郎热的满脸红扑扑,拿出帕子给他擦额头的汗水:“又没让你干体力活,怎的出这么多汗?” 沈氏和蔼说道:“听说你和二郎在等他回村,和铁柱两高兴的撒欢往家跑,可不就是出了一身的汗。” 余采薇问:“这两小家伙听话不?” 沈氏连连点头,眸底满是慈爱:“听话听话,都是好孩子,一点不让人费心。” 杨四郎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娘,我早上起床穿衣服洗漱,晚上睡觉之前洗澡沐浴都是自己做的,沈婶子只需要帮我绑好发带就好了。” 余采薇一点不吝啬对儿子的夸赞:“我们家四郎又勤快又聪明,是娘的心肝小宝贝。” 杨四郎别别扭扭的转过头,想要被夸,可母亲夸的实在肉麻,他有些不好意思。 在书院不能天天跑太阳底下疯玩,林铁柱白了不少,相比以前的莽撞粗鲁,现在稳当许多,有了丝斯文的书生气。 杨四郎也是一样,在骡车上摇头晃脑给余采薇背了一小段夫子教的文章,人模人样的。 回到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余采薇怕林根生两口子没做饭,还想让沈氏留在家里吃了饭回去。 在作坊门口正好碰见沈氏的大儿媳李氏晚上过来加工做藕粉,沈氏一下马车就被李氏神神叨叨拉去了一边。 林长健和孙春喜刚吃完饭回来,看到儿子,孙春喜高兴的上前问:“铁柱,吃没吃饭?” 林铁柱走到孙春喜面前,不疾不徐的说:“还未。” 孙春喜听着儿子说的两个字,脸上笑意更浓:“还未?没吃饭就是没吃饭,这么有文化的话娘听了都不习惯了。” 林铁柱脸色一红:“娘,这不是什么有文化的话!” 孙春喜合不拢嘴:“行行行,不是就不是,快回家吃饭去。” 余采薇说:“你们都是吃过饭来加工的,别麻烦了,让铁柱来我家吃。” 林长健说:“不麻烦,知道他今天要回来,春喜把饭留在锅里了,还热乎着。” 林铁柱和杨四郎一样是走读,平时吃住都是余采薇出,他们也曾要给钱,可余采薇不肯要,说多添一双筷子而已,林长健和孙春喜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几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沈氏和李氏婆媳突然吵了起来。 余采薇问:“咋回事?” 孙春喜凑到余采薇身边,小声说:“李氏这几天来干活一直念叨着想再买两亩田种莲藕, 估计惦记沈氏在镇上带四郎和铁柱的那点工钱了。” 余采薇的右眼又开始跳,已经好几天,以为自己休息不好,这几天都有补充睡眠,可是一点没见好转。 心里多多少少开始有些介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掺和沈氏的家事,带着杨四郎回家了。 李氏扯着沈氏的衣袖,不满道:“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哪次回来都是光鲜亮丽,在镇上吃香喝辣的,气色好的不像话,还真不想管我们了咋地?买田是大事,你总不好一文钱不出?” 每天吃的和杨四郎一样,气色能不好吗? 至于穿的,沈氏可舍不得花钱,布料是余采薇送的。 平时只需要打理打理府邸,带带两个孩子,虽说也不闲着,但没人给她气受,日子别提多舒心。 “你现在不就在作坊做临时工?拿工钱买就是。” “我才干了多久?能存出买地的钱?” “我也没有!” 沈氏说着就要走,李氏一把给她拉了回来,直接动手翻她的包袱。 “去镇上小半年了,每个月的工钱哪去了?不是我说你,娘你心也太狠了,家里啥也不管不顾,难道你还能给余氏带孩子带到死咋地?我们大房日子好了,以后你也能更舒坦些。” 沈氏不会再给儿媳妇低声下气,自己能赚钱就有底气,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手心朝上的婆母,多吃口饭都得遭受儿媳妇白眼。 小半年时间,她的确存了二两多银子,但是两个儿子儿媳都不是孝顺的,她手里在没点钱,以后老了爬不动了,日子只会更难过。 有句老话叫: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靠不住儿子儿媳,就只能靠自己。 杨四郎年纪小,只要她踏踏实实给余采薇带孩子,不是一年两年就完事的,日子长着,总能存够养老的钱。 沈氏任由李氏去翻包袱:“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翻去好了。” 李氏找不到钱,直接把包袱里的东西全给倒了出来,一身换洗的衣服,看着还是八成新,还有一些估计是洗漱用品,李氏大多没看过,肯定是余采薇给的。 “没钱?那你钱哪去了?放在镇上了?” “人都不在镇上,我敢把钱放在府里?不怕被人偷了?” “那肯定在你身上!”李氏又开始翻沈氏身上,却只找出了个荷包,倒出来的钱数了数,一共十一个铜板:“咋这么点?” 铜板是沈氏放身上零用的,平时瓜果零嘴都不用买,杨四郎和林铁柱吃剩下的,她也能跟着尝尝味。 上个月放二十个铜板,到这个月了还剩下十一个,委实花不了什么钱! 实际上钱就是放在了府里藏起来了,就怕李氏看见动心思,这不,在外面就开始翻上了。 李氏这副掉钱眼里模样,终究惹的沈氏动了怒,一把将自己的荷包给夺了回来。 “我说了没钱没钱,非不信,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你一个月六百文的工钱,哪去了?” “花了!” “你干啥能花六百文?” 沈氏俯身收拾散落的东西,没好气道:“零用花了,镇上哪个老头老太太一个月不花个五六百文钱的?有啥奇怪!” 李氏眼珠子瞪的老大:“你是镇上人吗?还和镇上老头老太太比上了,我看娘你现在心都野了?” 沈氏收拾好东西直起腰板,声音里带上了厉色:“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没让你们出一文,咋就不能和镇上老头老太太比?” “娘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就要算算账了,你动不动回村吃的谁家饭?谁伺候的你?以后你老了爬不动指望谁来养活你?” 沈氏喝斥:“我看你现在无法无天了,拿这些来威胁我,不想为我养老送终,那就把我分给大房的东西还回来,少跟我在这里得寸进尺,我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回来一次,让你做过几顿饭?塞脸!” 第363章 杨志高想疼儿子 婆母突然强势,李氏被唬住了片刻! 以前婆母都是委曲求全,说啥也不带顶嘴的。 等李氏反应过来后,沈氏已经拿着包袱往家走了。 李氏想追上去,又听范娟在后面催促说:“李氏,别人都开始干活了,你站那干啥?” 李氏冲着沈氏的背影唾了一口,小声骂道:“老不死的东西,守着工钱还能带进棺材里咋滴?老了以后还不是要我伺候你!” 余采薇一家坐上饭桌,人口到齐正好座无虚席,等孙儿长大,或以后在添人口,饭桌就显的小了。 杨大郎宠爱的给杨四郎夹了一块大鹅腿:“今晚的红烧鹅是你大嫂做的,算你小子有口福。” 杨四郎抓着鹅腿啃,含糊不清的说:“大嫂你真厉害,都和娘做饭一样好吃了。” 杨三姐夹了一块鹅肉,疑惑的看着:“上午没人去镇上买肉,娘和二哥回来天都快黑了,哪里来的鹅肉?” 杨二郎说:“你没发现家里的鹅没剩下几只了?” 杨三姐一怔,恼怒的看着林燕儿:“大嫂,你把我的鹅杀了?” 林燕儿心虚的低下头吃饭,家里动不动吃鹅肉,光是她月子里婆母就让佩欣杀了四只,杨三姐想起来问时,已经快杀的差不多了,圈里只剩下了五只! 也是杨三姐平时太忙,没时间去管那些鹅,要是过段时间再问,可能一只都不剩! 余采薇干咳两声:“鹅大了,每天赶回家弄的院里全是粪便,我就让佩欣带着杀了吃肉,你不是每次都说鹅肉好吃吗?” 杨三姐顿时觉得筷子上的鹅肉不香了:“我又不知道是自己家里的鹅!” 余采薇故作听不懂杨三姐的话:“知不知道不都一样吃吗?难不成知道了吃起来更香更下饭?” 杨四郎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鹅腿要走。 余采薇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干什么去?” “我看看小兔子有没有被大嫂杀掉。” 林燕儿的头埋更低了,兔子自然也没少吃,但杨四郎应该看不出来什么,主要是兔子能生,长的也快。 家里偶尔吃的兔肉,全来自于山洞!!! 杨四郎可没有杨三姐好说话,要是知道兔子被杀了,就得哄了! 余采薇把人提了回来:“兔子好好的,现在黑灯瞎火看不清,要看得等明天,赶紧吃饭!” 大家心知肚明偶尔饭桌上兔肉从何而来,但没人告诉杨四郎! 杨三姐本来对林燕儿还有意见,很快那点小情绪也被余采薇带偏了。 余采薇说:“养的大鹅不多,再吃几顿就没了,以后家里想吃得去下游买,三姐,你吃过铁锅炖大鹅吗?” 杨三姐撇嘴反问:“不都是铁锅炖的吗?” 余采薇说:“不不不,做法不一样,咱们平时吃的是红烧大鹅,等天凉一些,点个炉子,架上铁锅,里面放点熏干或者酸菜什么的,那才叫一个香。” 杨三姐闻言,又觉得碗里的鹅肉还不错:“比现在做的好吃?” “当然!” “和古董羹比起来哪个好吃?” “都好吃,口感不一样的嘛” 吃了晚饭后,杨大郎找杨四郎一起洗澡,叫了半天找不到人,就知道他肯定跑山洞里看兔子去了。 果不其然,晚上洗完澡上床时,杨四郎顶着湿漉漉头发跑到余采薇房里,哭丧着脸问:“娘,大嫂是不是杀我的兔子了?” 余采薇面不改色:“怎么可能,你大嫂又不是杀鹅杀兔子的狂魔,兔子不是都好好的待在山洞里吗?” “我觉得大兔子少了。” “肯定是你记错了。” “真的没有杀了吃肉?” 余采薇毫无心虚感,糊弄道:“大鹅都没吃完呢,怎么会杀你的兔子?你就是想多了,心理作用。” 杨四郎似信非信的嘀咕:“真是我想多了?可是应该有很多很多大兔子才对。” “又不是所有兔子生下来都能长大,有的没长大病死了。” “那好可惜哦。”杨四郎一脸的心疼,嘀嘀咕咕回自己房间:“明天我去找韦阿翁,看看有没有适合兔子吃的草药。” 心里惦记着事,第二天吃过早饭,杨四郎就跑去韦大夫家里,询问有没有让兔子吃了不生病的药。 韦大夫被他逗个咯咯乐,他只会给人瞧病,哪里会给动物瞧病,村里的养殖户家里牲畜生病,他都不敢妄下定论,村民得跑镇上去请专门的兽医才行。 杨四郎心系自己的兔子,心不在焉的往家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竟是杨志高。 “四郎,你干啥去?” 杨四郎站在原地:“我娘说以后我们和你没关系,不让我搭理你。” 杨志高一噎,走到杨四郎面前,一把给他抱了起来,没好气道:“你娘就是个毒妇,她的话能听吗?啥时候老子都是你爹,话说你现在咋这么重?老子快抱不动你了。” 杨四郎挣扎着要下来:“我娘才不是毒妇,你这个坏蛋别碰我,我不要和你说话!” 以前也不觉得多喜欢杨四郎,现在和刘芳草掰了,才想起给刘芳草哄了好几年的儿子,而自己的亲儿子比林虎子还小一岁,都快忘了上次抱他是什么时候。 似乎那会杨四郎走路很不稳当,说话也不清楚,咿咿呀呀冲着他伸手要抱抱。 可是他那会只觉得小孩子烦,鲜少满足杨四郎的小小心愿。 杨志高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小儿子样貌有多俊秀可爱,一点不像村里孩子,浑身脏兮兮,就知道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抓虾。 杨四郎有一双水灵灵大眼睛,肉滚滚的小脸蛋白里透红,水嫩嫩的,身上穿的子衿有点显大,头上扎了个小揪揪,打扮的干干净净,看着就讨人喜欢。 杨志高不算重的巴掌打在杨四郎屁股上:“骂谁坏蛋?我是你老子,疼疼你还不行?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杨四郎不喜欢杨志高身上的味道,即便是早上,也带着酒气,肯定昨晚又宿醉了。 “你疼林虎子好了,大哥说以后你和高氏也会有孩子,反正我有娘和哥哥姐姐疼就好,用不着你疼。” 杨志高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经不起杨四郎用力挣扎,才抱片刻就有点吃力,只好把他放在了地上。 第364章 水源污染吃死人 “你才不是我爹,以后都不是了。” 杨志高一把掐起杨四郎的耳朵:“小兔崽子,老子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杨四郎歪着脖子嚷嚷:“你哪里对我好了?赶紧撒手,不然我回家告诉娘,她要是知道你欺负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毕竟断亲了的,杨志高真不好再收拾杨四郎。 如今余采薇和他已是天差地别,她不止有祥顺楼做靠山,连县太爷都和她来往密切。 要是余采薇来找他麻烦,心里还是有点犯怵的。 杨志高的手一松,用命令的口吻说:“去给老子拿些酒来,老子给你钱。” 杨四郎拉着小脸,手捂着发热的耳朵:“你还想骗我?” 杨志高两眼一瞪:“老子骗你啥了?” 杨四郎不愿意噘嘴:“你给我的钱根本买不到我家的酒,就算能买到,我也不会再拿酒给你了,不然大哥知道又要说我。” 杨志高骂道:“你大哥就是一个孽畜!” “骂我也不给你拿酒喝,坏蛋!” “嘿你这个小兔崽子,非要老子给你点颜色看看是?” 母亲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杨四郎撒腿就跑。 杨志高不敢追,怕余采薇看见,闹起来自己没脸也没理,只是站在原地骂杨四郎。 杨四郎分风风火火跑到作坊门口,那里已经站满了人,他好奇的挤进去,家里人正站在人群中央,地面上放着几个担架,上面躺着好几个面无人色的人,看着好像已经没有呼吸。 他害怕的走到余采薇身边,抓着余采薇的手弱弱叫了声:“娘。” 余采薇脸色很不好,转身对佩欣说:“把四郎带回家去。” 佩欣上前牵起杨四郎的手,小声哄道:“小四爷,先和我回家,这里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能看。” 杨四郎眼巴巴看着余采薇,可余采薇却一个正眼都没给他,脸上他从未见过的森冷。 杨四郎不动,佩欣索性一把将他抱起来往家走。 外村的一个里正这时站出来对余采薇说:“余氏,我们顾及你带领着大家伙种植莲藕,改善各个村庄生计问题,污染水源一事找过你们村里正多次,他狡辩说作坊酒坊不可能污染水源,我们只能一直忍耐,现在闹出了人命,你要如何解决?” 杨大郎沉声道:“我们家没有污染水源,不信的话我现在带你们去看,作坊酒坊的污水一点没有排入溪流,我们有专门的污水净化池,污水净化过后不是浇灌了林地,就是浇灌了藕田。” 一个捂住腹部的村民,看起来极其痛苦,扭曲着面容说:“你们还想狡辩,我们就是吃了溪水才会变成这样,这里的尸体也不是一个村的,事实摆在眼前了。” 杨二郎说:“我敢保证溪水绝对不可能有污染,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林家村的村民说:“是啊,溪水不应该出问题啊,我们吃的也是溪水,咋一点事情没有?” 外村的村民情绪激动:“你们在上游当然不会出问题,可我们是下游的,那些脏水全进了我们肚子。” “我看你们就是想赖大郎娘!” “已经死了十几个人,各村现在不少人上吐下泻起不来,你们还想着推卸责任?!” 越解释,找上门的村民越是愤慨,眼见着马上要变成争吵。 余采薇赶紧站出来询问外村村民:“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身体开始出问题的?” 村民愤愤然道:“大概是五天前,起初只是轻微头晕恶心,以为是中暑,大家没太在意,可一天比一天严重,昨天各个村子竟然开始出现死人情况,我们村今早也死了两人。” 余采薇又问:“你们怎么能肯定是吃了溪水的问题?” 村民怒不可遏道:“靠溪流远些的人家吃的是井水,他们一点问题没有,只有我们这些家里靠近溪流的,吃的是天池水才会出问题,不是你们家污染水源还能是什么?死了这么多人,余氏,用你全家抵命都不够!” 林家村里正站出来安抚众人:“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大家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可以为余氏作证,作坊酒坊绝对没有污染过水源。” “你肯定向着自己村的余氏说话,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报官,你们等着抵命!” 余采薇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她一直很重视保护水源,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极致,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从林家村地界开始,下游村落吃了这条溪流水会变成这样。 还来不及去查,章云岭便带着大批官兵来了林家村。 围观村民自觉性的让开了道路。 章云岭严肃的看着余采薇:“余氏,有人报官说你家作坊酒坊污染了水源,造成数百村民坏了肚子,二十余村民死亡,跟我去官府走一趟。” 林家村里正焦急解释:“章县令,我们的作坊酒坊真的没有污染过水源,你之前来看过我们的净化水池,还夸大郎娘做的好啊。” 章云岭何尝不知余采薇挖的那什么净化水池足以过滤掉污水,可现在矛头都在指向余采薇,他必须秉公办理。 就是怕来抓人的衙差会吓到余采薇,所以这次他亲自过来,也好让余采薇放心些。 “事情到底如何,我会彻查清楚,现在余氏必须跟我回官府。” 杨大郎站出来说:“我是家里长子,当家做主的人,作坊酒坊也一直是我在管理,要抓就抓我,和我娘没有关系。” 余采薇的心顿时一揪,抓住杨大郎的手臂给人拽了回来:“我才是当家做主的人,轮不到你挡在前面。” 杨二郎把自己的家人全部护在身后:“我娘只是一介妇人,她不管作坊酒坊的事情,我可以负责,要抓抓我!” 林长健站了出来说:“我是酒坊大管事,出了事问题肯定在我,我愿意跟你们走接受调查。” 孙春喜毫不畏惧:“我是作坊的大管事,作坊污水问题是我管的,有没有问题我最清楚,抓我好了。” 第365章 杨大郎被抓走 其他的小管事纷纷站出来,叫嚷说:“我们都能作证,东家平日里最是在乎水源,一点杂物都不允许我们弄进溪水里,你们不能冤枉我们东家,她们一家子都是好人。” 余采薇看着大家这么维护她们家,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所做的一切,都有回报,值得了! 当然,也有一些溜缝的,比如张翠柳和陈香,还有一些和她不对付的人家,后娘林桂芬那边娘家人。 这些余采薇可以忽略不计,本也没想过她们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章云岭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本县只是带人回去调查,大家不必太过担心,若水源污染一事和余氏一家没关系,本县定还她们家清白。” 林家村有妇人站出来说:“被带走了岂不是得蹲大牢?好好的人都得被磋磨死,你们不能带余氏一家走。” 章云岭好言对余采薇说:“跟我回官府接受调查是必然,你安抚好村民,不然妨碍公务也是要吃罪的。” 余采薇点点头,对大家说:“大家伙的心情我理解,我余采薇在这里先感谢大家伙了,章县令是大公无私的好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会滥用私刑,大家安心等候便是。” 杨大郎怕最后被带走的是余采薇,主动要求:“我说了,我是家里长子,一切事情都由我来负责,我跟章县令回去接受调查。” 杨二郎想开口阻止,要去也是他去。 杨大郎却没给他机会,用隐晦的目光阻止了他,小声道:“家里全是妇孺和孩子,没有主事的男人不行。” “可是” 杨大郎坚定道:“没有可是!” 余采薇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大郎二郎看家便是,我和章县令走一趟。” 杨大郎对余采薇说:“二郎粗心,不比娘细腻,燕儿和二弟妹还有三姐都是涉世未深的女子,只有娘留下来才能查清楚一切。” 章云岭问杨大郎:“你考虑清楚了?” 杨大郎点头:“有一个当家做主的陪章县令回去,应该足够了?” 按理说应该带余采薇回去,杨大郎虽然是长子,但章云岭知道,这个家里的一切是余采薇掌控的。 但就如杨大郎所说,余采薇留下来才能更好配合他一起查案,这个女人太聪慧,要是被关起来,反而不利于查询案件真相。 章云岭沉默片刻,抬手一挥:“带走!” 余采薇的生活和生意一直很顺利,可大事临头,她也会慌乱,眼眶骤然泛红,小跑的跟上杨大郎,拉着他的手保证:“大郎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毫发不伤的出来。” 杨大郎挤出一抹笑意:“我相信娘。” 章云岭走在后面,小声提点余采薇:“此案涉及数百人,非同小可,这会我只留了小部分人看守水源,下午才会带人来细查,你也可以趁现在去查查问题到底是不是出在你家,不然等下午大批官兵驻守水源附近,你想查就不那么方便了。” 余采薇压下心头的慌乱:“我知道了,章县令,大郎他” 章云岭给了余采薇一个放心的眼神:“没有真凭实据,我答应你,杨大郎只是被关押大牢,不会有损伤。” 余采薇点点头:“拜托章县令了。” 一大群人送杨大郎到村口,眼见着要上车走人,林燕儿死死的抓着杨大郎的手不放,哭的梨花带雨。 林燕儿六神无主,语不成调的也不知道是在问杨大郎,还是在问自己:“咋会变成这样,我们家一直都是很守规矩的啊,为什么要抓走我相公?” 杨大郎心疼自己的媳妇,却又没时间来安慰她,衙差不会等他。 “我不在家里,你凡事都听娘的就是。” “那是大牢啊,我咋能忍心你去?” 杨大郎无奈的抽回手,转身上了马车。 林燕儿哭倒在苏清慈的怀里,几乎快要晕厥。 女子面对这种事情,表现的都差不多,苏清慈哭,杨三姐也跟着哭。 像余采薇那种站在原地,只是微红眼眶,脸上一片冷凝淡定的实乃少数。 殊不知,余采薇此刻心里不会好多少,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有人愿意为她去蹲大牢。 或许前世的奶奶也会这么毫无保留的为她,可前世的她并没有这般经历。 她不能软弱,只有冷静,坚强,去找寻问题根源,才不枉杨大郎替她蹲一次大牢。 杨三姐哭哭啼啼的问:“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余采薇定了定心神,对孩子们交代说:“三姐,你去找韦大夫来家里一趟,二郎,你先让作坊酒坊全部停下来。” 苏清慈压抑着哭腔问:“娘,我能为家里做些什么?” 余采薇说:“你先把燕儿送回家,然后排查所有工人,到底有没有人往溪流排过污水,或者丢过什么杂物进去,一定要事无巨细的查。” 余采薇交代完,率先抬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懂医术,那些村民和死者到底是不是吃了溪水才这样还未可知,慌乱解决不了问题。 里正疏散围观人群后,也去余采薇家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半路上碰见韦大夫,两个老头点头打了个招呼,一起脚步匆匆往作坊走。 没有一个结果,死者和家属还在作坊门口哭丧,估计后面还会有死者送过来讨说法。 余采薇对过来的韦大夫说:“韦大夫,你帮忙看看他们的死因。” 韦大夫脸色严峻,拿着药箱要上前查看死者。 哭丧的村妇搂着尸体不让碰,愤恨指着余采薇大骂:“你一个妇道人家学啥做生意?要不是你盖的作坊酒坊污染水源,我家男人咋可能会死?你就是一个刽子手。” 孙春喜好言相劝:“大姐,到底是不是水源问题官府还没有决断,你咋就能先料定是我们作坊酒坊的问题?” 范娟跟着劝说:“我们东家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还不是为了给你们下游村落的莲藕兜底?事情没搞清楚你就这么骂,委实伤我们东家的心。” 妇人抱着尸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们都是一伙的,肯定向着余氏,反正死的也不是你们相公,不需要你们孤儿寡母讨生活。” 第366章 砒霜中毒 余采薇耐着性子,蹲下身体握住妇人的手::“大姐,先让韦大夫看看你相公,如果真是我们家造成的水源问题,我一定给你们交代。” 村妇一把甩开余采薇,余采薇重心不稳,重重跌坐在地上。 杨二郎上前要对妇人动手,怒瞪着双目:“你敢打我娘!” 林长健赶紧拉住杨二郎,劝说道:“不是动手的时候,别冲动!” 孙春喜扶余采薇起来,嘴里指责道:“你这妇人咋回事?官老爷办案还得需要证据,空口白牙难不成就想我们东家认下这杀头的大罪不成?” 是了,破坏水源,损害他人性命的,是要被判死刑的。 所以余采薇和孩子们看到杨大郎被抓走,才会那么的伤心难过。 妇人撕心裂肺道:“你们能给啥交代?像你们这种有钱人犯罪,无非是找个替罪羊就把事情揭过,人都死了,还看啥看?能复活咋地?” 余采薇重新蹲下身体,紧紧抓住妇人的手腕,认真道:“被抓走的人是我的长子,我总不可能让他去做替罪羊,所以我现在必须搞清楚水源问题,相信你也不愿看到自己相公死的不明不白?韦大夫是十里八村医术最好的大夫,让他看看你相公,我们都需要一个真相。” 许是余采薇的目光太过真诚,妇人的哭声有一瞬间停顿:“要是我相公就是吃了你家污染过的水源死的呢?” 余采薇承诺:“我会承担起责任,给一个直到你们满意的处理结果,不惜任何代价。” 韦大夫说:“你是向宁村的?我记得之前给你公婆瞧病时看过你,我家只种了六亩药田,没有种莲藕,也没人在余氏家干活,总不至于向着她?余氏是个有担当的好人,绝对不会干为富不仁事情,要是水源真是因为作坊酒坊,相信她不会泯灭良心不管你们,我也不会说瞎话帮她遮掩。” 妇人有些茫然,哽咽着问:“真的?” 余采薇郑重点头:“我发誓,若是因我家作坊酒坊污染水源,造成下游村落数百人损伤,我一定承担应有责任。” 妇人看了看怀里铁青脸色的尸体,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放下了,踉踉跄跄爬起来走到一边,让韦大夫去查看。 生活是现实的,她不能只顾着死了男人伤心,余采薇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承诺,至少她还能拿到一笔赔偿和孩子们活下去。 韦大夫蹲下身体,仔仔细细开始检查尸体,他先捏开死者嘴巴,发现牙齿间有野菜残留。 “只是普通荠菜,死前有没有吃过肝脏、豆腐以及偏凉性的食物?” 妇人抽噎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钱买肝脏和豆腐,最近半个月除了野菜,旁的啥也没吃过。” 韦大夫低语:“荠菜没有明确相克的东西,就算是吃了肝脏豆腐和偏凉的食物,最多是出现身体不适,不至于死亡,看来不是食物问题。” 他又掰开死者的眼睛,发现眼珠子严重充血,脸色呈现不正常的青色。 “死前都有哪些症状?” 妇人说:“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头晕、头疼、还说自己身体麻木和酸痛,连续三天,昨晚好不容易睡下,后半夜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等我去找村里大夫人就不行了。” “睡前吃过啥?” “就是一点荠菜汤。” “你和家里人没吃吗?” “都吃了,之前我和孩子们也有这些症状,大家不敢再吃溪水,在村里打了井水,我后来几天症状减轻了,就是孩子们现在还躺在床上呕吐不止。” “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荠菜汤还有啥?” 妇人摇头,情绪又开始崩溃:“真的没有了,除了荠菜汤,睡前我只给他喂了水。” “什么水?” “就是我家大儿子打的水。” “井水还是溪水?” “应该是井水。” 妇人的大儿子捂着腹部,突然说:“不是井水,我这几天也上吐下泻,没有力气跑更远的地方打水,昨天让隔壁的邻居帮忙打了水,今天早上我家隔壁邻居情况严重,我才知道昨天他帮忙给我打的是溪水。” 妇人跺脚:“那问题不还是出在溪水里吗?!” 韦大夫检查了其它死者,情况都是差不多,死前吃过天池水。 他用银针在死者喉咙里检测,待银针拿出来时,呈现的是黑色。 所有的现象都在表明,溪水确实出了问题。 不等韦大夫说什么,余采薇已经想到了,他是在试毒,而水源的污染,用银针是没用的。 据余采薇所知,砒霜在古代常被用作毒药,化学成分主要是三氧化二砷,由于氮是砒纯,技术有限,砒霜中含有少量硫元素,硫元素碰到银针容易产生硫化银,呈黑色。 也就是说,有人在溪水里下砒霜! 余采薇压下心头震惊,没有多问,只对韦大夫说:“韦大夫,麻烦你去酒窖看一下,那些酒水是否也有问题。” 韦大夫点点头,拿起药箱,一言不发的跟着余采薇杨二郎往酒窖走去。 里正留下来帮忙安抚死者家属。 不管是之前准备留下做陈酿的酒水,还是最近新酿造的,余采薇让韦大夫一一排查了一遍。 韦大夫用银针试毒的同时,也做了别的检查:“大郎娘也看出来了?” 余采薇沉声道:“有人在水里下毒!” 韦大夫仔细观察着酒水变化:“没错,但是何种毒我还说不清楚。” 余采薇说:“砒霜!” 韦大夫诧异:“你如何得知?” 余采薇解释说:“以前我在古籍中看过,银针变黑是由是砒霜毒素导致的,即便里面还有别的毒药,主要成份也是砒霜。” 韦大夫心下了然:“银针变黑的确是主要针对砒霜,好在这些酒水里并没有毒素。” 杨二郎咬牙恨道:“我们家一直规规矩矩做生意,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事情,到底是谁如此恶毒,不惜伤害这么多村民性命也要害我们家。” 韦大夫说:“也不见得就是冲着你家来的。” 杨二郎说:“林家村下游所有村落都出事,不是奔着我们家的作坊酒坊,还能是什么?” 韦大夫不好多嘴,只是摇头叹气,要真是单纯生意竞争,那对方确实够阴毒的。 第367章 精妙且阴毒的害人方式 余采薇也觉得是冲她们家来的,毒下的未免太巧合,从林家村开始,整个下游都遭了殃。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太蠢,想不到官府的人能查出村民砒霜中毒,并非水源污染,还是另有深意? 余采薇思索着说:“要毒倒整个下游村民,需要的砒霜绝非少数,官府明令禁止民间私卖砒霜,这么大量的渠道总会有迹可查。” 韦大夫和余采薇想的略同:“没错,溪流绵延湍急,水是活的,砒霜下的少药性便不会那么明显,最下游村庄轻微中毒能理解,但是从林家村开始,下游所有村落接连多日连续中毒,那就只能说下毒之人是多次做案,需要的砒霜分量一定很惊人。” 杨二郎后怕:“幸好早前没在天池出水口下药,不然我们家卖出去那么多醇韵,后果不堪设想。韦阿翁,你赶紧去查看一下溪流,要是能查到从哪一段溪水开始出问题,我们更方便盘查最近有什么人出现过。” 韦大夫拿起药箱和余采薇杨二郎离开酒窖。 沿着溪流往下,一边走一边试毒,林家村地界的水质并没有问题,因为水是活性,检查到了最下游,竟是也没有问题。 三人推测,事情已经闹大,下毒的人达到目的,今天应该没有再作案,所以溪水才是干净的。 余采薇蹲在溪边,捧起清凉的溪水自言自语:“水既然是活的,下药过后也被冲走了,不可能造成这么多村民中毒,除非毒源源不断,可源源不断下毒,这么明显,怎会无人发现?” 杨二郎蹙眉:“问题是我们现在连毒从哪里下的都不知道,下游村落不少人在酒坊干活,来回为了抄近路,每天走的都是溪流附近,早已经踩出一条小道,想根据脚印也不行。” 余采薇摇摇头:“不见得就那么难查。” 杨二郎问:“娘的意思是?” 余采薇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看向家的方向:“毒源应该就在林家村边界附近的溪流,不然毒不到所有村落,下毒之人就算深夜避开巡视村民混进村落绕到溪流也不大可能,因为毒下完就被冲走,那我们换一种思维,假设人是从大淮山出来的,不需要人在场,也可以源源不断的投毒呢?” 杨二郎摩挲着下颚:“大淮山总不可能晚上有人巡夜,的确是从北面过来下毒不容易惹人发现,但人不场,还可以源源不断投毒不太可能?” 余采薇脸色阴沉,折回往上游走:“没什么不可能。” 把下毒地点锁定在林家村的边界溪流附近开始盘查,林长健也带着酒坊长工过来帮忙。 很快有了发现,不知道是谁疑惑的说了一句:“奇怪,水下咋会有几个麻袋?我天天走这条小道都没发现,谁往溪流里投这玩意?” 余采薇闻言,身体一怔,抬步便往说话的男人身边走去。 果不其然,溪水底部放着三个大麻袋,因为这处的溪水比较深,三个麻袋在中间,不仔细看一点发现不了。 湍急的溪水,什么麻袋冲不走?答案只有一个,这些麻袋里装的东西很沉。 麻袋上面并没有什么苔藓水草之类的东西,应该刚下水没几天。 余采薇对林长健吩咐:“你找人把这三个麻袋弄上来,另外让人在水位较深肉眼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继续找,看看还有没有麻袋,有的话都给我弄上来。” 林长健立刻叫几个人过来捞麻袋,看一个个吃力的样子,麻袋都是很沉的。 随即,多处有人喊话:“这里有两个麻袋。” “我这里也有两个麻袋。” “我这里有一个。” 余采薇走到刚打捞上来的麻袋前,拆开绑着死结的麻绳。 里面全是沙子,因为沙子沉,又放在溪流较深的地方,有阻碍,怪不得麻袋不会被冲走了。 她把麻袋推倒,想把麻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可湿沙子太沉,提着麻袋底部好几次也倒不出来。 杨二郎大概明白余采薇要干什么,上前抓着麻袋底部两角,一个用力便把沙子全部倒了出来。 摊开沙子,里面还藏着几个纱布包,纱布包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 虽然韦大夫还没有给出结论,但余采薇心里已经了然源源不断的毒是怎么下的。 余采薇对众人吩咐:“麻袋捞上来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看看是不是每个里都装了沙子和几个纱布包。” 杨二郎似一下子开了窍,眼中蕴藏着怒火,也去动手拆麻袋。 和余采薇想的一样,所有麻袋里都装有沙子,而沙子里又夹杂了好几个纱布包。 韦大夫抹了一把额头汗水,愤愤然道:“一切说得通了,砒霜藏在纱布包里,沙子用来做阻碍,毒性便会缓慢流出,如果晚上投入两三个麻袋,足以让下游村民喝上一整天带有砒霜的溪水,一次的毒性不会很强,但是几天下来,不出人命才怪。” 余采薇说:“眼下最关键的是帮助村民排毒,韦大夫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韦大夫沉默着想了一会,说:“没有直接能解毒的草药,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二郎,你快让人通知下去,让中毒的人喝温盐水催吐,我立刻回家开药方辅助排毒,切记,这几日不可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杨二郎立刻安排长工,让他们马上去各个村落奔走相告。 余采薇则是去找到里正,让里正来排查巡夜的人,晚上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每天巡夜的人都有排查,没人发现过有可疑之人或是陌生人。 该就是在溪流北面动的手,不经过村落。 余采薇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是谁会这么做。 同行不可能,洛州北部一带喝的名酒来自于洛南,普通酒水出自于一些小酒坊,价格上属于低档次。 醇韵是高端酒水,妨碍不到那些小酒坊。 要说和她不对付的人,林家村有不少,但是这些不对付的人里,没谁有这个胆量,敢下毒害这么多村落。 最关键一点,普通村民也不可能买到这么多砒霜。 第368章 查案 下午,章云岭带着查案的人来了。 余采薇把自己查出来的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章云岭就知道,把余采薇留下来是正确的,才几个时辰,她便已经有了眉目。 “我们家并没有污染水源,村民是受砒霜毒害,是不是可以把我儿子放了?” “你救子心切我能理解,但是谁能保证毒不是你家下的?” “荒谬,我家为什么要下毒残害无辜村民?再说上游村落不止林家村,要说有嫌疑,这么多人都有,凭什么要抓我家人?” 章云岭从不觉得余采薇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妇人,再一次见她对自己这么强势,不禁有些无奈。 这小妇人似乎一点没把他这个县令威严放在眼里,之前的礼敬,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一旦你触及到她的底线,便是分毫不让,管你何身份! 之前张子旭在书院霸凌杨四郎,余采薇那咄咄逼人的模样,他就明白,她比一些男人更有胆魄! “下游村民现在都怀疑是水源污染问题,放了杨大郎可以,但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村民只会觉得是你为了救儿子,故意说是有人下毒欲盖弥彰。” 余采薇凝眉看着章云岭:“那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我儿子?” “你先别急,我答应过你,杨大郎在官府不会有事,便一定说到做到,现下你应该配合我,把真正的下毒之人抓出来。” “如果抓不到下毒之人,难不成我儿子要受了这冤枉罪不成?” “当然不会,仵作一会查清楚死者确实死于砒霜中毒,百姓病症也不是因为水源污染,即便最后抓不到下毒之人,我依旧会放出杨大郎。” 说着,章云岭又压低了声音:“你得理解一下我,上午抓人,案件都没有审理,下午就把人放了,我们知道杨大郎是清白,可百姓所知甚少,只会以讹传讹,最后没罪反倒成了有罪。” 顾及舆论呗,好比现代某一个品牌被造谣抹黑,拿不出有力证据,只会越描越黑,大众以讹传讹,谣言的杀伤力便可让一个品牌翻不了身。 余采薇问:“能查的我都查了,工人我也仔细排查过,水源一点问题没有,你还要我怎么做?” 章云岭说:“当然是找砒霜的出处,顺着这条线是最好找下毒之人的。” “这不是你们官府的事情?” “官府当然也会去找,但砒霜是禁药,真如余夫人查到的,下毒之人必然是用了非常手段弄到这么大量的砒霜,我想以余夫人的聪慧,查起来的手段不会低于官府。” 余采薇有些烦躁,章云岭的意思要先扣着她儿子,让她卖力气去查出下毒之人。 晚上回到家里,余采薇先去看了林燕儿,一双眼睛哭成了兔子,换成以前,她一定扭头就走,最是讨厌这种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但是现在她却耐着性子去安慰,古今差异,有些东西跨越不过去的,林燕儿这种没有见过的世面的村里女人,也没有主见,只会以夫为天,依附丈夫,现在她的心里怕不是天都塌了。 你可以给她灌输要自立自强的理念,但能改变多少,不能要求太多。 “娘,你说大郎这会在牢里咋样了?会不会挨打受饿?” 余采薇扶额:“章县令不是保证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不会动用刑法吗?我也让林同去和祥顺楼打过招呼了,每顿饭都有人送,现在是你要起来吃点东西。” 林燕儿苦楚哽咽:“大郎没回来,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你不是一个人,景诚还要你喂养的。” 说起儿子,林燕儿只能强打起精神,下床穿上鞋子跟着余采薇出去吃饭。 杨四郎跟在余采薇身边,也拉着她的手问:“娘,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余采薇反手牵着他的小手:“娘会尽快接你大哥回来,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就别瞎担心了。” 杨四郎声音闷闷的:“那我明天不去书院了,我在家里等大哥回来。” 余采薇哄了林燕儿还得红杨四郎:“你该读书读书,在家等着有用吗?你大哥回来,我让他回红叶街府上看你就是。” 杨四郎要哭不哭的:“大哥真的可以回来吗?村里的婶婶们说,进了大牢就得被脱层皮,想出来很难很难。” “那是吓唬小孩的,没多严重。”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胃口,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夏季里天亮的早,清晨送杨四郎去书院时,余采薇一起上了骡车,她得去查砒霜的来源。 黑市不止能买到一些平时市场上看不见的东西,也能打听一些歪门邪道的消息。 余采薇想,砒霜既然是禁药,正规药铺估计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到了黑市,她没有直接去打听最近有没有人买过砒霜,而是选择去购买砒霜。 找了一个卖瓶瓶罐罐的小商贩面前,余采薇问:“有没有砒霜卖?” 小商贩脸色一怔:“夫人说笑,砒霜乃是官府禁药,谁敢卖?不要命了咋地!” 余采薇拿起一个圆敦敦小药罐,漫不经心放在手里把玩。 杨二郎不屑道:“要不是禁药市面上买不到,我们用得着来你这里?” 小贩似在挣扎,犹犹豫豫说:“我这没有。” 杨二郎声音轻飘飘的:“可惜了,今年梅雨过后村里闹鼠患,那田鼠长的,个顶个的肥,猫见了都得害怕,听说砒霜搅拌大米,毒鼠最是管用,我还想多买一些的。” 小贩打量着余采薇和杨二郎,见两人穿着光鲜,衣服布料都是比较昂贵的轻纱薄衣,一看就是有钱人。 小贩狐疑的问:“你们是乡下人?” “当然。” “我瞧着你们可不像。” “算你有点眼光,我们家有庄子,不喜镇上吵杂繁闹,所以才住在乡下。得了,你这也没有砒霜卖,我和你说这些干啥,娘,我们去问问别人。” 余采薇放下小药瓶,转身和杨二郎打算要走。 小贩一听说家里有庄子,那田肯定不少,就想着这对母子应该是地主。 一个庄子闹鼠患,得需要不少砒霜。 没有再犹豫挣扎,小贩赶紧叫住杨二郎:“小哥你别走啊,有话咱们慢慢说不着急。” 杨二郎和余采薇隐晦对视一眼,随即,杨二郎回头对小贩说:“小爷没时间和你扯闲,还得去找下家,田鼠闹的小爷晚上觉都睡不着了。” 第369章 砒霜的出处 小贩几步凑到杨二郎面前,拉着他小声问:“真的只是治理鼠患的?” 杨二郎颇有几分不耐:“不治理鼠患难不成我买砒霜回去自己吃不成?” 小贩赶紧捂住杨二郎的嘴:“小哥你别这么大声,交易砒霜违法,就算黑市里也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卖。” “那你到底有没有?” “有,你要多少?” “有多少小爷要多少。” 小贩竖起五根手指,声音压的更低:“我有五钱。” “五钱哪里够,一个庄子田鼠,今年要是不灭绝,来年更猖獗,我最少需要六十斤。” 小贩愕然:“小哥你不是在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一钱砒霜多少钱?” “多少?” “一钱得三百文。” 杨二郎不屑嗤笑:“小爷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谁要是能帮小爷解决鼠患问题,小爷赏他个二三十两都是小意思。” 小贩闻言,脸上越发的谄媚,也不叫小哥了,直接改口叫爷。 “爷,炼制砒霜需要时间,一下子谁也拿不出来这么多。” “那你说个屁,不行爷就去想别的法子。” 见杨二郎要走,小贩赶紧又给他拉了回来:“小的没有,但是小的有头啊,我又不会治药治毒,哪里来的这么多瓶瓶罐罐?” “那你直接带小爷去找能炼的。” 小贩暗暗的戳着手,笑呵呵看着杨二郎。 杨二郎懂了他的意思,很是豪气,直接从袖带里取出五两小银锭子扔给他,一副爷钱多是的口气:“要是能把小爷的事情办妥,小爷再赏你二十两。” 小贩激动的差点没接住银锭子,反手放进嘴里咬了好几次,确定是真的,又用袖子不停擦银锭子上口水,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隙。 在黑市卖假药两个月也一定能赚到五两,还得给人交保护费,眼前黑大个竟然出手就给这么多。 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成成成,我这就带爷过去。” 小贩麻溜收拾起自己的瓶瓶罐罐,用麻布包起来挂在肩膀上,带着余采薇和杨二郎往黑市外走去。 杨二郎一边走一边警告:“丑话说在前头,可不能给我假砒霜,要是毒不死田鼠,小爷会回来找你的。” 小贩拍着胸脯保证:“别的不敢说,但是砒霜一定纯,前段时间有人一下子定了整整一百斤,不纯能买这么多?” 余采薇眸子骤然冷沉,一下子定一百斤斤砒霜,要么像杨二郎说的,有一个庄子的鼠患要治,要么就是有无数人要毒。 把砒霜放进纱布包里,再有沙子做过滤缓冲,一百斤砒霜,分多个晚上投入溪水,足够让下游村落村民病的病,死的死。 一般人绝对想不到这么阴毒的法子! 杨二郎故作和小贩闲聊:“买这么多砒霜?也是治鼠患的?” 小贩点点头:“对,好像是治鼠患的,上次泥鳅帮忙给引荐的,还跟我说没赚多少,最近都不见他来黑市摆摊了,估计那小子没少赚。” “泥鳅是谁?” “嗐,说了爷也不认识,和我一起在黑市摆摊的,那小子滑头的很呢。” “你知道是哪里闹的鼠患吗?我也好打听打听,看看除了砒霜拌大米毒田鼠外,还能在添点什么进去。” “打听不得,炼这么多砒霜出来,杀十次头都够,我只是听了一嘴,黑市有黑市的规矩,不问姓甚名谁,不问来处,不问去处。” 杨二郎说:“不瞒你说,小爷听到泥鳅这个名字就深恶痛绝,上次小爷来黑市找人买砒霜,有个叫泥鳅的小贩说能给我引荐,我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做定金,结果砒霜没看见,人还跑的没影。” 小贩心想,泥鳅那个狗东西真是没少赚,光是这对母子就给了他二十两。 小贩嘀嘀咕咕的:“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呢?天天和我哭穷,发了财就不搭理我,好你个泥鳅。” “你和那个泥鳅关系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爷说的同一个人,黑市有两个人叫泥鳅,但是卖药的只有一个。” “那应该就是他了。” “不管是不是,我不能带爷去找他,坏了规矩我在黑市也别想混下去了。” 杨二郎还想用钱砸人,余采薇却挡下了他要掏钱的手。 太过急切反而会坏事,既然黑市一共只有两个叫泥鳅的,万全之策,两个一起查便是。 小贩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处院落,敲门很有规律,七响之后,里面有人问:“今天买了啥菜?” 小贩说:“一根萝卜两棵菘。” “什么菘?” “菜市场老胡家的菘,新鲜着呢。” 余采薇想,这应该是暗号,大概意思她和杨二郎就是两棵菘菜,意欲着带了两个人来,后面的对话是说她们两个人没问题。 很快里面的人打开了大门,让她们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宅邸不算大,六间房屋,院子不到三十平米,摆放着全是麻袋。 以为小贩带她们进的是接客堂屋,进屋才发现堂屋里到处摆放着凌乱的东西,中间还有一个人高炼丹炉,房梁上全是烟熏过的黑皮,此处炼药绝非一天两天。 小贩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药老过来,屋里的东西千万别乱摸乱碰,药老脾气不是很好。” 药老? 一个能帮人炼制百斤砒霜的人,也敢称之为药老?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余采薇四处看了看,瓶瓶罐罐放的到处都是,也有一些草药和矿石,其中就有炼制砒霜的砒石,这东西也叫信石。 拿起一块砒石头查看,被敲碎过,堆放在一起,一块拳头大小,呈现橙黄色。 和现代没有经过处理的玫瑰盐块差不多,不仔细辨认的话,她可能就当成玫瑰盐晶块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听老师讲历史,偶尔插嘴多问了一句,古代砒霜是怎么炼成的,所以也知道一些。 便是这个东西密装进砂罐内,放在炉火中烧红,再将其取出放凉,最后将这些烧过后的砒石研成粉末状,即为砒霜。 虽然那是现代人得出的结论,但炼制方法应该大差不离十! 第370章 舆论 小商贩低眉折腰带着另一个男人走进堂屋。 男人五十多岁模样,穿着一身褐色长袍,两鬓银白,脸上带着几分倨傲与邪气,用鼻孔看着余采薇和杨二郎。 应该就是小商贩口中的药老了! “你们就是要订购砒霜的人?” 杨二郎说:“是。” “到我这里买砒霜肯定要便宜,看你们要的也多,六十斤收你们二百两,不过我要先付钱。” “我要怎么相信你的砒霜纯度没有问题?我要用来灭整个庄子上的田鼠,砒霜纯度不高不行。” 药老细细摸着八字胡,睨眼看杨二郎:“除了我这里,在白石镇你买不到这么多砒霜。” “你的意思我们交了钱没一点保障咯?小爷又不是缺心眼!” 药老想想杨二郎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纯度肯定没问题,你们都知道我住哪,我总不能再诓骗你们,我还可以给你们一点先拿回去试试。” “谁知道你是不是单独给了一点纯度比较高的?反正你这就是没保障。” 小商贩急道:“爷,我们都是这样的规矩,得先给钱。” “我不是说了钱不是问题?我要保障!” 药老微微皱眉:“你想咋地?” “这样,你把砒霜给我一点拿回去用了试试,我呢给你五十两定金,两边都不吃亏,等我试完后没有问题,拿货的时候再把剩下一百五十两给你。” 药老心想这样似乎也行,已经给了五十两,砒霜也在他的手里,总不至于最后赖账不要了。 “可以,但是如果你最后不想要了,或者别的原因,五十两我可不退。” 余采薇在药老这里没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顶多是帮官府除去一个制禁药的窝点。 倒是小商贩说那叫泥鳅的帮人买了一百斤砒霜消息更有用! 药老收了钱后,一点没有要留她们喝杯茶的意思,直接让小商贩带着她们离开了。 杨二郎如约又给小商贩二十两跑腿钱,乐的小商贩合不拢嘴,连连说以后需要什么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尽管找他。 杨二郎和余采薇往回走时,低声说:“这个药老看起来一点不好套话,还不如小商贩说出的消息多。” 余采薇说:“确实,我们一会去祥顺楼,托唐掌柜出手调查那什么泥鳅,唐掌柜常驻镇上,又是开酒楼的,人脉广,想查一些事情比我们容易的多。” 药老的窝点偏僻,周围都没多少人家,入眼房屋破破烂烂,看得见的人,不是乞丐就是一些凶神恶煞的,鱼龙混杂。 余采薇一刻不想多做逗留,和杨二郎快步离开。 去祥顺楼路过一家名为“茶馥”的茶楼,本没太在意,偶然听到从里面出来的两个男子勾肩搭背闲聊。 “你说青水镇的秦县令图些啥?好好当他的官不好吗?非整这么大的布庄出来,他这是当官啊,还是从商啊?” “以为谁都像我们章县令似的清廉?什么为官不商,我呸,就算他秦世焕当五十年的县太爷,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把宝昌布庄开遍洛北,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哦。” “就是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方才说书人说布庄是秦世焕儿子的一个小妾开的。” “但凡你脑子灵光点都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说书人还说秦世焕儿子的那个小妾是林家村的,没进秦家之前饭都吃不上,哪来的能力打垮苏氏还把布庄开遍洛北?无风不起浪懂不懂?八成就是真的!” “也对,乡下出来的姨娘哪有那个本事!” 杨二郎出神的嘀咕一句:“苏老爷动手了?” 余采薇说:“我在这里喝杯茶,你去祥顺楼托付唐掌柜。” 杨二郎回神,讷讷的点头:“呃,好,我这就去,一会来这里找娘。” 余采薇进了茶楼,里面大多是男人,女子坐在大厅太惹眼,她便找店小二要了一间二楼包厢。 每一个包厢都有一扇窗户,推开便可看见大厅全貌,窗户下面是一个长长的靠背椅。 茶楼不算很大,在二楼可清楚的听见下面唾沫横飞的说书人言论。 不过余采薇坐下来时,说书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换了一个妙龄少女走上台开始弹琵琶唱小曲。 没看到说书人怎么表演,余采薇只听到了一些茶客的闲话,大多都是在说秦世焕开设布庄一事。 苏大年准确找到的敌人后,轻描淡写了林招弟,直接把矛头指向秦世焕。 一个县令有多少俸禄?能在各镇大肆开设布庄? 秦世焕棋盘下的多大,接下来要面对的舆论就有多大。 同一时刻,秦世焕脚步匆匆踏进秦家大门,脸色阴沉可怖。 管家连忙凑上前,弓着腰伺候身侧。 秦世焕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对管家交代:“让林氏来我书房。” “嗳。” 管家察觉到秦世焕情绪不对,应了一声赶紧就去找林招弟。 林招弟也才刚回府,今天她又去了林家村,听说下游村落的村民中毒,大家把矛头指向余采薇,心里别提多幸灾乐祸。 从金瑶儿进府,秦泽便再没来过她房里,憋闷多日的心情,今天总算是舒畅了。 她在想,等白石镇官府公布村民是中毒后,她就大肆给醇韵宣传一波,用毒死人的溪水来酿酒,看大家还敢不敢喝醇韵! 届时醇韵白酒名声受损,她再把掌握到萧咏下毒的证据泄露出去,一石二鸟,前世今生的仇,都报了! 林招弟忍不住笑出声,重生以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痛快。 正要让丫鬟下去备上好酒好菜,就听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四姨娘,老爷让你去书房。” 林招弟不急不慢理了理衣襟,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老爷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管家面对林招弟可没有什么卑躬屈膝的模样,神色淡淡道:“没有,这也不是老奴该问的。” 林招弟轻哼了一声,瞥了管家一眼抬步往秦世焕的书房方向走去。 府中下人,只有管家对她看似表面尊敬,实则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偏偏自己动不了他,因为管家是秦世焕的人。 第371章 秦世焕问心无愧? “老爷。” 林招弟走进书房,低眉顺眼的微微俯身见了礼。 没听到秦世焕有什么应答,先飞过来一个公文本子,正中她的脑门。 林招弟吃疼的“嘶”了一声,下意识捂住自己额头,错愕抬眸:“奴家不知所犯何错,让老爷这般动怒?” 秦世焕站在书桌前,眸光凌厉的瞪着林招弟:“我信任你才让你全权负责宝昌布庄,让你一个妾侍过的比少夫人还体面,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信任? 林招弟心底冷笑,难道不是因为秦家不便出面才全权交给她? 再说开设布庄的点子和采购渠道全是她出的,给她体面不是理所应当? 心里这么想,林招弟嘴上却是不敢说的,故作惶恐的问:“老爷,布庄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还有脸问?我再三和你强调过,宝昌布庄是秦家产业一定不能泄露出去,现在外面已经传疯,所有人都知道宝昌布庄的东家是谁了。” 之前秦世焕觉得自己的布局天衣无缝,一切都交给外面的人来,即便最后走漏风声,查起来也只是林招弟一个妾侍在里面运转。 然而等事情爆发,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人会相信一个村姑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外头那些谣言全是冲着他,甚至都没人去想,会不会是秦泽在从商。 林招弟震惊:“怎么可能,镇上一点风声都没有的啊。” “青水镇谁敢说我秦家不是?但只要出了青水镇,整个洛北都在传,要不两天就要传到洛州府了。” 秦家在青水镇相当于土皇帝,谁不怕死敢得罪? 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除了青水镇,到处都在传他私下里开设了多少宝昌布庄,甚至有人已经在说他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 “就算走漏风声也不可能一下子传遍洛北,再说诟病也是诟病奴家,怎会诟病到老爷身上?” “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在什么地方透露过自己是宝昌布庄东家?” “绝对没有,奴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娘家人都没有透露过。” 秦世焕极力压下心头怒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料你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招弟也在想问题出在哪里,她确实没有走漏过一点风声。 过了好一会,林招弟突然开口,猜测说:“会不会是苏氏?当时他们明明已经走投无路,却还刻意压价,放出风声说找到了更廉价的采购渠道,奴家怕是真的,让人和苏大年交涉,苏大年却坚定认为奴家派去的人不是东家,要和真正的东家谈。” “你出面了?” “奴家当时想过出面,但没等奴家出面,苏大年又宣布苏氏倒闭。现在想来,他之前故意压价,会不会就是为引奴家出来?许是查到了什么,没必要在等奴家出面,便宣布苏氏倒闭?所以他现在要报复,猜测到老爷才是真正东家,便冲着老爷来了?” 秦世焕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眼眸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不是没这个可能,可惜这个老东西是白石镇人,我动不了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世焕沉默良久,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事态对他很不利,不管是不是苏大年做的,对方既然冲着他来了,他要出面澄清宝昌布庄不是他的,又恐怕对方手里有证据。 但不澄清的话,任由流言蜚语发酵,他只会更被动。 “你先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压制流言蜚语,其它的容我再想想。” “是。” 秦世焕叮嘱:“最近行事低调点,恐怕针对我的人还有后招。” “奴家明白。” 林招弟暂时顾不上余采薇和萧咏那边了,她现在对秦家父子指望不上多少,必须得利用宝昌布庄中饱私囊,有了钱才有立足于世的底气。 没有什么事情能重要过宝昌布庄! 林招弟开始给各镇官府送礼,希望能把散布谣言者抓起来给点教训,但反响平平。 钱收了,却没几个会真正为她办事,各镇官府可以不找宝昌布庄麻烦,也可以给一些必要审批。 但是要官府大张旗鼓帮忙控制茶楼酒肆的舆论,那就有点难了。 事情闹开,谁不怕惹一身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几天舆论渐渐偏了,宝昌布庄是秦世焕的消息,似乎只是一个引子,大家开始议论秦世焕经手的一些不清不楚的案件。 别说林招弟急,整个秦家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师爷陈梁丰找到秦世焕,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小声凑在他耳边说:“大人,不好了,我得到消息,最近的流言蜚语传到了洛州府,上头已经派人来青水镇,说是要审查大人经手的所有案件。” 秦世焕走到书房窗户前,抬头看着乌云压顶的灰暗天空,喃喃自语:“谁能动了青水镇的天?” 陈梁丰说:“老爷没有明着做过什么,可是” 秦世焕双眸一凝:“没有可是,本县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对得起自己良心,也经得住查。” 这话意思就是不怕洛州府来人查了? 可陈梁丰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大人向来运筹帷幄,可就怕煽动舆论之人手握证据。” “你能找得到本县的证据吗?” “当然不能。” “那还怕什么?” “凡事大人都做的滴水不漏,可那人能知道大人才是宝昌布庄东家,想来手里是有些东西的。” 秦世焕故作镇定:“你的意思是怕事情坏在宝昌布庄上?” 陈梁丰点头:“四姨娘年轻,做事不像老爷这么周全,没准哪里就让人抓了把柄,捅到审查官员面前,一个村姑进了秦家便把布庄开遍洛北,钱从何来?势从何来?说不通!” 也不知道是天气,还是陈梁丰的话,或许都有,秦世焕的内心此刻烦闷无比。 书房明明放着好几个冰盆子,他的额头却沁出了汗水。 “你有什么建议?” “事情的根源在于宝昌布庄,一定不能被人拿出真凭实据那就是秦家的产业。” 第371章 秦世焕问心无愧? “老爷。” 林招弟走进书房,低眉顺眼的微微俯身见了礼。 没听到秦世焕有什么应答,先飞过来一个公文本子,正中她的脑门。 林招弟吃疼的“嘶”了一声,下意识捂住自己额头,错愕抬眸:“奴家不知所犯何错,让老爷这般动怒?” 秦世焕站在书桌前,眸光凌厉的瞪着林招弟:“我信任你才让你全权负责宝昌布庄,让你一个妾侍过的比少夫人还体面,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信任? 林招弟心底冷笑,难道不是因为秦家不便出面才全权交给她? 再说开设布庄的点子和采购渠道全是她出的,给她体面不是理所应当? 心里这么想,林招弟嘴上却是不敢说的,故作惶恐的问:“老爷,布庄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还有脸问?我再三和你强调过,宝昌布庄是秦家产业一定不能泄露出去,现在外面已经传疯,所有人都知道宝昌布庄的东家是谁了。” 之前秦世焕觉得自己的布局天衣无缝,一切都交给外面的人来,即便最后走漏风声,查起来也只是林招弟一个妾侍在里面运转。 然而等事情爆发,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人会相信一个村姑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外头那些谣言全是冲着他,甚至都没人去想,会不会是秦泽在从商。 林招弟震惊:“怎么可能,镇上一点风声都没有的啊。” “青水镇谁敢说我秦家不是?但只要出了青水镇,整个洛北都在传,要不两天就要传到洛州府了。” 秦家在青水镇相当于土皇帝,谁不怕死敢得罪? 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除了青水镇,到处都在传他私下里开设了多少宝昌布庄,甚至有人已经在说他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 “就算走漏风声也不可能一下子传遍洛北,再说诟病也是诟病奴家,怎会诟病到老爷身上?” “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在什么地方透露过自己是宝昌布庄东家?” “绝对没有,奴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娘家人都没有透露过。” 秦世焕极力压下心头怒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料你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招弟也在想问题出在哪里,她确实没有走漏过一点风声。 过了好一会,林招弟突然开口,猜测说:“会不会是苏氏?当时他们明明已经走投无路,却还刻意压价,放出风声说找到了更廉价的采购渠道,奴家怕是真的,让人和苏大年交涉,苏大年却坚定认为奴家派去的人不是东家,要和真正的东家谈。” “你出面了?” “奴家当时想过出面,但没等奴家出面,苏大年又宣布苏氏倒闭。现在想来,他之前故意压价,会不会就是为引奴家出来?许是查到了什么,没必要在等奴家出面,便宣布苏氏倒闭?所以他现在要报复,猜测到老爷才是真正东家,便冲着老爷来了?” 秦世焕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眼眸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不是没这个可能,可惜这个老东西是白石镇人,我动不了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世焕沉默良久,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事态对他很不利,不管是不是苏大年做的,对方既然冲着他来了,他要出面澄清宝昌布庄不是他的,又恐怕对方手里有证据。 但不澄清的话,任由流言蜚语发酵,他只会更被动。 “你先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压制流言蜚语,其它的容我再想想。” “是。” 秦世焕叮嘱:“最近行事低调点,恐怕针对我的人还有后招。” “奴家明白。” 林招弟暂时顾不上余采薇和萧咏那边了,她现在对秦家父子指望不上多少,必须得利用宝昌布庄中饱私囊,有了钱才有立足于世的底气。 没有什么事情能重要过宝昌布庄! 林招弟开始给各镇官府送礼,希望能把散布谣言者抓起来给点教训,但反响平平。 钱收了,却没几个会真正为她办事,各镇官府可以不找宝昌布庄麻烦,也可以给一些必要审批。 但是要官府大张旗鼓帮忙控制茶楼酒肆的舆论,那就有点难了。 事情闹开,谁不怕惹一身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几天舆论渐渐偏了,宝昌布庄是秦世焕的消息,似乎只是一个引子,大家开始议论秦世焕经手的一些不清不楚的案件。 别说林招弟急,整个秦家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师爷陈梁丰找到秦世焕,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小声凑在他耳边说:“大人,不好了,我得到消息,最近的流言蜚语传到了洛州府,上头已经派人来青水镇,说是要审查大人经手的所有案件。” 秦世焕走到书房窗户前,抬头看着乌云压顶的灰暗天空,喃喃自语:“谁能动了青水镇的天?” 陈梁丰说:“老爷没有明着做过什么,可是” 秦世焕双眸一凝:“没有可是,本县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对得起自己良心,也经得住查。” 这话意思就是不怕洛州府来人查了? 可陈梁丰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大人向来运筹帷幄,可就怕煽动舆论之人手握证据。” “你能找得到本县的证据吗?” “当然不能。” “那还怕什么?” “凡事大人都做的滴水不漏,可那人能知道大人才是宝昌布庄东家,想来手里是有些东西的。” 秦世焕故作镇定:“你的意思是怕事情坏在宝昌布庄上?” 陈梁丰点头:“四姨娘年轻,做事不像老爷这么周全,没准哪里就让人抓了把柄,捅到审查官员面前,一个村姑进了秦家便把布庄开遍洛北,钱从何来?势从何来?说不通!” 也不知道是天气,还是陈梁丰的话,或许都有,秦世焕的内心此刻烦闷无比。 书房明明放着好几个冰盆子,他的额头却沁出了汗水。 “你有什么建议?” “事情的根源在于宝昌布庄,一定不能被人拿出真凭实据那就是秦家的产业。” 第372章 金瑶儿挑衅林招弟 “你清楚宝昌布庄为秦家带来了多少财富。” “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官与商的差距?只要你还是青水镇县太爷,财富便不会断,但若大人不再是青水镇县太爷,自降身价从商也不能高枕无忧,从此便要看旁人脸色行事了。” 还有一些利害关系,陈梁丰没有说出来,他点到为止,相信秦世焕不会想不到。 丢了乌纱帽,秦世焕能不能在青水镇立足都难说,他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没有落下过 一点把柄吗? 一旦县太爷换了人,秦世焕的脑袋就得悬着。 事态发展不受控制,秦世焕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和犹豫,第二天便叫来了林招弟,让她把宝昌布庄的所有商铺全部转手。 “老爷,我们在洛北开了这么多铺子,本金都还没赚回来,怎么能现在转手?” 秦世焕何尝舍得,可他不能丢了乌纱帽,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 “赔钱也要转手,而且必须要快。” “老爷,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秦世焕头疼的揉着眉心:“洛州府派官员来审查我了,旁的我不怕,只有宝昌布庄是有纰漏的,我一个白衣出身的小小县令,哪里来的钱财在短时间开设这么多商铺?” “可是” 秦世焕打断林招弟,不容置疑道:“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去做。” 现在转卖所有商铺,林招弟还怎么中饱私囊? 她都还没来得及去怎么实施! 林招弟离开书房,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院子,却见几个奴婢正在往外搬她的东西。 林招弟怒的上前:“谁让你们碰我的东西了?” 小菊低头回道:“是大少爷让我们搬的。” 此刻,秦泽搂着金瑶儿从院里走了出来。 林招弟质问道:“大少爷,你为什么要让下人搬我的东西?” 秦泽不以为意:“瑶儿怕热,正好你这处院落冬暖夏凉,以后让瑶儿住,你搬去清念阁。” 清念阁是老夫人在世时专门建来吃斋念佛的,院子小先不说,老夫人过世后,那里就开始闹鬼,家丁巡夜经常能听到那边传来哭声,现在白天都没什么人敢去。 林招弟恶狠狠的看向金瑶儿:“贱人,是不是你撺掇大少爷这么对我?” 金瑶儿故作害怕,赶忙躲到秦泽身后:“大少爷,奴家好怕,还是不搬了,中了几次暑气而已,奴家贱命一条,不打紧的。” 秦泽心疼坏了,用身体护着金瑶儿,冲着林招弟训斥:“林氏,你放肆!不过是让你搬个院子,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欺负瑶儿,平时我不在面前,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欺负瑶儿的!” 林招弟不甘的哽咽:“我欺负她?她不来我这里栽赃陷害就不错了!” 秦泽满脸写着不信:“你少信口雌黄,瑶儿这么天真单纯的性子,能栽赃陷害你什么?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弄的跟个疯狗似的,以后搬去青莲阁也念念佛,好好的修修心。” 金瑶儿天真单纯? 秦泽怕不是眼盲心瞎了? 这个小贱人身上长了八百个心眼子,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她! “清念阁经常闹鬼,是人住的地方吗?” 秦泽不耐烦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大白天的别胡说八道,我还得陪瑶儿去街上逛逛,你赶紧搬过去,以后少找瑶儿麻烦。” 林招弟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恨的看着秦泽搂着金瑶儿离开,那金瑶儿还回头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就算要腾院子,也不至于搬去清念阁,这和打发了有什么区别? 才多久的光景? 真是讽刺! 以后没了宝昌布庄,秦世焕便不可能再重视她,别说金瑶儿骑她头上拉屎撒尿,这个府里谁还会拿她当回事? 洛州府来人审查就把秦世焕吓这样,秦家也不似她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秦世焕这般的心虚,做过的缺德事,罄竹难书了? 既然宝昌布庄无法长久,何不利用转卖商铺捞一笔?加上她手里存的,也够衣食无忧富贵一辈子。 现在秦世焕估计也无心仔细来盘查商铺! 宝昌布庄私下里要转卖别人不知道,但几代人做布匹生意的苏氏想得到消息可不难。 苏大年独自坐在饭桌上,多日食不下咽,今天总算有了胃口。 “老辛,别杵着了,坐下陪我喝一杯。” 辛叔眉眼含笑:“这不合规矩。” 苏大年没好气嗤道:“老东西,你装什么?让你坐就坐!” 辛叔嘿嘿一声,在苏大年身边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先给苏大年倒:“老爷心气舒畅了自然是好,但以后恐怕不能再踏入青水镇地界了。” “他秦世焕还能知道是我做的不成?” “秦世焕此人心思缜密狡猾,手段极其阴狠,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只怕自己都数不清,以防万一,老爷以后还是别去青水镇了。” “我行的端,坐的正,他知道了我也不怕,还能平白无故抓我杀我不成?” 辛叔苦口婆心:“左右咱们苏氏目前手头无生意,老爷也不需要外出走动,便在府中养养花,溜溜鸟。” 苏大年手一挥:“知道你担心我,我没事往青水镇去干什么?对了,听说杨大郎出事了?” 辛叔说:“嗯,二姑爷家里最近不安生,林家村下游村落数百人中毒,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都说是因为二姑爷家的作坊酒坊污染了水源,现在官府和祥顺楼都压着风声,这才没有传开。” 苏大年默了默:“你一会去林家村瞧瞧,问问亲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苏氏虽然生意不在,但也不是毫无能力。” 辛叔笑道:“官府和祥顺楼压下消息,其实老爷大可装作不知道,让老奴过去,还是想为了大小姐?” 苏大年拿起酒盏和辛叔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之前是我小看了余氏母子,好在这家人不是个小肚鸡肠的,没给清慈委屈受。古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知道真相后,我总要为清慈计一计,让她有娘家可依仗,在婆家的日子也能更舒心。” 辛叔叹息道:“大小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又在继夫人手里磋磨了十几年。” 说着,辛叔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老奴多嘴了!” 苏大年眸底浮现出一抹愧疚:“是我对不住她,也对不住她母亲,这么多年忙于生意,忽略了她。得了,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林家村,显得重视些。” 第372章 金瑶儿挑衅林招弟 “你清楚宝昌布庄为秦家带来了多少财富。” “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官与商的差距?只要你还是青水镇县太爷,财富便不会断,但若大人不再是青水镇县太爷,自降身价从商也不能高枕无忧,从此便要看旁人脸色行事了。” 还有一些利害关系,陈梁丰没有说出来,他点到为止,相信秦世焕不会想不到。 丢了乌纱帽,秦世焕能不能在青水镇立足都难说,他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没有落下过 一点把柄吗? 一旦县太爷换了人,秦世焕的脑袋就得悬着。 事态发展不受控制,秦世焕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和犹豫,第二天便叫来了林招弟,让她把宝昌布庄的所有商铺全部转手。 “老爷,我们在洛北开了这么多铺子,本金都还没赚回来,怎么能现在转手?” 秦世焕何尝舍得,可他不能丢了乌纱帽,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 “赔钱也要转手,而且必须要快。” “老爷,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秦世焕头疼的揉着眉心:“洛州府派官员来审查我了,旁的我不怕,只有宝昌布庄是有纰漏的,我一个白衣出身的小小县令,哪里来的钱财在短时间开设这么多商铺?” “可是” 秦世焕打断林招弟,不容置疑道:“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去做。” 现在转卖所有商铺,林招弟还怎么中饱私囊? 她都还没来得及去怎么实施! 林招弟离开书房,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院子,却见几个奴婢正在往外搬她的东西。 林招弟怒的上前:“谁让你们碰我的东西了?” 小菊低头回道:“是大少爷让我们搬的。” 此刻,秦泽搂着金瑶儿从院里走了出来。 林招弟质问道:“大少爷,你为什么要让下人搬我的东西?” 秦泽不以为意:“瑶儿怕热,正好你这处院落冬暖夏凉,以后让瑶儿住,你搬去清念阁。” 清念阁是老夫人在世时专门建来吃斋念佛的,院子小先不说,老夫人过世后,那里就开始闹鬼,家丁巡夜经常能听到那边传来哭声,现在白天都没什么人敢去。 林招弟恶狠狠的看向金瑶儿:“贱人,是不是你撺掇大少爷这么对我?” 金瑶儿故作害怕,赶忙躲到秦泽身后:“大少爷,奴家好怕,还是不搬了,中了几次暑气而已,奴家贱命一条,不打紧的。” 秦泽心疼坏了,用身体护着金瑶儿,冲着林招弟训斥:“林氏,你放肆!不过是让你搬个院子,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欺负瑶儿,平时我不在面前,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欺负瑶儿的!” 林招弟不甘的哽咽:“我欺负她?她不来我这里栽赃陷害就不错了!” 秦泽满脸写着不信:“你少信口雌黄,瑶儿这么天真单纯的性子,能栽赃陷害你什么?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弄的跟个疯狗似的,以后搬去青莲阁也念念佛,好好的修修心。” 金瑶儿天真单纯? 秦泽怕不是眼盲心瞎了? 这个小贱人身上长了八百个心眼子,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她! “清念阁经常闹鬼,是人住的地方吗?” 秦泽不耐烦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大白天的别胡说八道,我还得陪瑶儿去街上逛逛,你赶紧搬过去,以后少找瑶儿麻烦。” 林招弟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恨的看着秦泽搂着金瑶儿离开,那金瑶儿还回头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就算要腾院子,也不至于搬去清念阁,这和打发了有什么区别? 才多久的光景? 真是讽刺! 以后没了宝昌布庄,秦世焕便不可能再重视她,别说金瑶儿骑她头上拉屎撒尿,这个府里谁还会拿她当回事? 洛州府来人审查就把秦世焕吓这样,秦家也不似她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秦世焕这般的心虚,做过的缺德事,罄竹难书了? 既然宝昌布庄无法长久,何不利用转卖商铺捞一笔?加上她手里存的,也够衣食无忧富贵一辈子。 现在秦世焕估计也无心仔细来盘查商铺! 宝昌布庄私下里要转卖别人不知道,但几代人做布匹生意的苏氏想得到消息可不难。 苏大年独自坐在饭桌上,多日食不下咽,今天总算有了胃口。 “老辛,别杵着了,坐下陪我喝一杯。” 辛叔眉眼含笑:“这不合规矩。” 苏大年没好气嗤道:“老东西,你装什么?让你坐就坐!” 辛叔嘿嘿一声,在苏大年身边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先给苏大年倒:“老爷心气舒畅了自然是好,但以后恐怕不能再踏入青水镇地界了。” “他秦世焕还能知道是我做的不成?” “秦世焕此人心思缜密狡猾,手段极其阴狠,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只怕自己都数不清,以防万一,老爷以后还是别去青水镇了。” “我行的端,坐的正,他知道了我也不怕,还能平白无故抓我杀我不成?” 辛叔苦口婆心:“左右咱们苏氏目前手头无生意,老爷也不需要外出走动,便在府中养养花,溜溜鸟。” 苏大年手一挥:“知道你担心我,我没事往青水镇去干什么?对了,听说杨大郎出事了?” 辛叔说:“嗯,二姑爷家里最近不安生,林家村下游村落数百人中毒,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都说是因为二姑爷家的作坊酒坊污染了水源,现在官府和祥顺楼都压着风声,这才没有传开。” 苏大年默了默:“你一会去林家村瞧瞧,问问亲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苏氏虽然生意不在,但也不是毫无能力。” 辛叔笑道:“官府和祥顺楼压下消息,其实老爷大可装作不知道,让老奴过去,还是想为了大小姐?” 苏大年拿起酒盏和辛叔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之前是我小看了余氏母子,好在这家人不是个小肚鸡肠的,没给清慈委屈受。古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知道真相后,我总要为清慈计一计,让她有娘家可依仗,在婆家的日子也能更舒心。” 辛叔叹息道:“大小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又在继夫人手里磋磨了十几年。” 说着,辛叔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老奴多嘴了!” 苏大年眸底浮现出一抹愧疚:“是我对不住她,也对不住她母亲,这么多年忙于生意,忽略了她。得了,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林家村,显得重视些。” 第373章 赵秀撺掇林燕儿分家 余采薇一连多日,不是往官府跑,就是在镇上调查买砒霜之人。 溪流附近有衙差把守,想再次下毒不可能,中毒的村民大部分有所好转,也有小部分人依旧缠绵床榻被毒素折磨,每天都有人不治身亡。 苏大年来到林家村,余采薇和杨二郎都不在,作坊酒坊暂时没有开工,只有莲藕耽误不得,一群临时工顶着大太阳干活,有衙差和里正带着人守着,外村闹事的村民无法靠近。 “最近你们家就是这种情况?”苏大年眸光幽深看着那些被堵在远处欲要闹事的村民。 苏清慈叹了口气:“嗯,已经解释是砒霜中毒,可下游村民不信。莲藕都是新鲜的,必须尽快做成藕粉,耽误不得,无奈之下只能请里正带人阻止他们闹事,再有衙差看守,他们也不敢不管不顾来打砸。让他们就这么看着也好,亲眼目睹我们家没有污染水源才能慢慢改变看法。”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既然官府已有定论,杨大郎早晚要放出来,至于流言蜚语,以你婆母的聪慧,一定能处理妥当。” “但愿。”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让你婆母尽管提,苏氏还是有一些人脉的。” 苏清慈点点头,引着苏大年往家走:“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苏大年爽朗笑道:“你爹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放心,我这里一切顺利,现在是他们着急上火咯。” 赵秀此刻在林燕儿屋里,一只脚盘在椅子上,怀里抱着竹片编织的水果筐,里面放着一些葡萄和李子,一边吃一边往地上吐果核。 林燕儿给她拿了一个平时放杂物的桶,可赵秀还是往平面青石板地面吐,模样甚是粗俗。 林燕儿为杨大郎的事情殚心竭虑,头疼的厉害,心里不高兴赵秀的举止,却没精力说什么,低着头给孩子喂奶水。 “你到底啥打算跟我说说。” “我听不懂娘突然过来说这些话啥意思。” “我能是啥意思?死了三十多人了,可不是小罪,大郎咋就那么缺心眼直接跟着官老爷走?凭啥他杨二郎不去?” “已经这样,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你们当时就应该问问我的意思,要是我知道,说啥也不可能同意让大郎去,现在后悔也晚了,你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我婆母说作坊酒坊没有问题,大郎早晚得放回来,我要有啥打算?” 赵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余氏是故意那么说稳住你,要是没问题,作坊酒坊为啥关门了?” 杨大郎走的时候有交代,让她什么事情都听婆母的,她自然会谨记杨大郎的话。 “不管他啥时候回来,我都和景诚等着就是。” “杨大郎蹲了牢子,没有余氏点头,你当然离不开杨家,再说我也没想让你离开杨家。” 有杨大郎在家,林燕儿的日子更舒服点,毕竟家里有个主心骨。 但是杨大郎要是出不来,赵秀也没有让林燕儿自请下堂的意思,嫁过一次的女人不值钱,回娘家还丢人。 杨府何等的富贵?哪怕以后作坊酒坊不开,余采薇手里肯定也有不少钱,怎么都够一家人丰衣足食。 林燕儿不耐:“那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啥意思?” 赵秀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当然是为你和景诚的将来考虑,大郎没了” 林燕儿眉头一皱,恼怒的看向赵秀:“娘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姑爷的?你没啥事就去村头的摊位帮我爹的忙。” 赵秀很想把手里的果篮扔林燕儿脸上,指着她的脑门大骂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想想余采薇的家业,她又忍了下来,林燕儿分到家产后,娘家也能跟着沾光。 赵秀耐着性子重新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家业本该是大郎的,可大郎要是回不来了,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你想想?” “婆母不可能亏待了我们大房。” “大郎不在你算哪门子的大房?拿老杨家来说,杨志业前脚充军,后脚何氏就二次分了家,给大房的东西全要了回去,魏氏捞着啥了?” “我们家和老杨家不一样,婆母也不是何阿婆那种人。” “你别死脑筋,娘今天给你好好盘算盘算,大郎回不来” 左一个没了,右一个回不来,林燕儿实在是忍无可忍。 “娘!” 赵秀瞪着眼珠子,强势道:“你能不能闭嘴听我说完?” 林燕儿抱着孩子扭过身体,赌气不看赵秀。 赵秀失了耐心,语气不是很好:“我知道你和大郎感情要好,不愿意听我说这些话,可再好的感情人不在跟前也不能当饭吃是不是?杨四郎还小,家业轮不上他来继承,大郎不在,你说家业落谁手里了?” 林燕儿眼眶骤然一红,她相信婆母说的,杨大郎早晚会放回来,可是听自己母亲这么说,心里还是酸涩的厉害。 要是杨大郎回不来,她的天也就塌了。 人都没了,要家业又有什么用?! “我只要大郎回来,旁的不在乎,婆母爱把家业给谁就给谁,左右婆母也不可能饿着我和景诚,我算计那些干啥?” 赵秀重重一巴掌拍在林燕儿的肩膀上,林燕儿身体突然往前猛的一冲,正喝奶的小家伙被呛了下,顿时开始咳嗽了起来。 林燕儿赶紧调整抱着他的姿势,带着些力道拍他的背部,给他顺着气,轻声的哄着。 赵秀说:“你自己没出息就算了,可你总要为景诚着想?以后抚养他哪样不得花钱?家业咋能便宜杨二郎和苏氏?人苏氏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你婆母一样,能识文断字的,以你的狗脑子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不得被她算计死?” 林燕儿依旧不把赵秀的话当回事:“事情不可能到那一步,我相信婆母说的,要不了多久大郎就会回来,哪怕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认为二郎和二弟妹会那么对待我和景诚。” “我咋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杨二郎和苏氏现在对你好有啥用?那都是在你婆母面前装模作样。你听我的,等晚上你婆母回来就去找她,让她把家给分了,属于大房的家业,二房一点都不能拿,作坊酒坊就算不开了,那也是长子的东西,知不知道?” 第373章 赵秀撺掇林燕儿分家 余采薇一连多日,不是往官府跑,就是在镇上调查买砒霜之人。 溪流附近有衙差把守,想再次下毒不可能,中毒的村民大部分有所好转,也有小部分人依旧缠绵床榻被毒素折磨,每天都有人不治身亡。 苏大年来到林家村,余采薇和杨二郎都不在,作坊酒坊暂时没有开工,只有莲藕耽误不得,一群临时工顶着大太阳干活,有衙差和里正带着人守着,外村闹事的村民无法靠近。 “最近你们家就是这种情况?”苏大年眸光幽深看着那些被堵在远处欲要闹事的村民。 苏清慈叹了口气:“嗯,已经解释是砒霜中毒,可下游村民不信。莲藕都是新鲜的,必须尽快做成藕粉,耽误不得,无奈之下只能请里正带人阻止他们闹事,再有衙差看守,他们也不敢不管不顾来打砸。让他们就这么看着也好,亲眼目睹我们家没有污染水源才能慢慢改变看法。”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既然官府已有定论,杨大郎早晚要放出来,至于流言蜚语,以你婆母的聪慧,一定能处理妥当。” “但愿。”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让你婆母尽管提,苏氏还是有一些人脉的。” 苏清慈点点头,引着苏大年往家走:“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苏大年爽朗笑道:“你爹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放心,我这里一切顺利,现在是他们着急上火咯。” 赵秀此刻在林燕儿屋里,一只脚盘在椅子上,怀里抱着竹片编织的水果筐,里面放着一些葡萄和李子,一边吃一边往地上吐果核。 林燕儿给她拿了一个平时放杂物的桶,可赵秀还是往平面青石板地面吐,模样甚是粗俗。 林燕儿为杨大郎的事情殚心竭虑,头疼的厉害,心里不高兴赵秀的举止,却没精力说什么,低着头给孩子喂奶水。 “你到底啥打算跟我说说。” “我听不懂娘突然过来说这些话啥意思。” “我能是啥意思?死了三十多人了,可不是小罪,大郎咋就那么缺心眼直接跟着官老爷走?凭啥他杨二郎不去?” “已经这样,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你们当时就应该问问我的意思,要是我知道,说啥也不可能同意让大郎去,现在后悔也晚了,你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我婆母说作坊酒坊没有问题,大郎早晚得放回来,我要有啥打算?” 赵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余氏是故意那么说稳住你,要是没问题,作坊酒坊为啥关门了?” 杨大郎走的时候有交代,让她什么事情都听婆母的,她自然会谨记杨大郎的话。 “不管他啥时候回来,我都和景诚等着就是。” “杨大郎蹲了牢子,没有余氏点头,你当然离不开杨家,再说我也没想让你离开杨家。” 有杨大郎在家,林燕儿的日子更舒服点,毕竟家里有个主心骨。 但是杨大郎要是出不来,赵秀也没有让林燕儿自请下堂的意思,嫁过一次的女人不值钱,回娘家还丢人。 杨府何等的富贵?哪怕以后作坊酒坊不开,余采薇手里肯定也有不少钱,怎么都够一家人丰衣足食。 林燕儿不耐:“那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啥意思?” 赵秀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当然是为你和景诚的将来考虑,大郎没了” 林燕儿眉头一皱,恼怒的看向赵秀:“娘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姑爷的?你没啥事就去村头的摊位帮我爹的忙。” 赵秀很想把手里的果篮扔林燕儿脸上,指着她的脑门大骂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想想余采薇的家业,她又忍了下来,林燕儿分到家产后,娘家也能跟着沾光。 赵秀耐着性子重新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家业本该是大郎的,可大郎要是回不来了,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你想想?” “婆母不可能亏待了我们大房。” “大郎不在你算哪门子的大房?拿老杨家来说,杨志业前脚充军,后脚何氏就二次分了家,给大房的东西全要了回去,魏氏捞着啥了?” “我们家和老杨家不一样,婆母也不是何阿婆那种人。” “你别死脑筋,娘今天给你好好盘算盘算,大郎回不来” 左一个没了,右一个回不来,林燕儿实在是忍无可忍。 “娘!” 赵秀瞪着眼珠子,强势道:“你能不能闭嘴听我说完?” 林燕儿抱着孩子扭过身体,赌气不看赵秀。 赵秀失了耐心,语气不是很好:“我知道你和大郎感情要好,不愿意听我说这些话,可再好的感情人不在跟前也不能当饭吃是不是?杨四郎还小,家业轮不上他来继承,大郎不在,你说家业落谁手里了?” 林燕儿眼眶骤然一红,她相信婆母说的,杨大郎早晚会放回来,可是听自己母亲这么说,心里还是酸涩的厉害。 要是杨大郎回不来,她的天也就塌了。 人都没了,要家业又有什么用?! “我只要大郎回来,旁的不在乎,婆母爱把家业给谁就给谁,左右婆母也不可能饿着我和景诚,我算计那些干啥?” 赵秀重重一巴掌拍在林燕儿的肩膀上,林燕儿身体突然往前猛的一冲,正喝奶的小家伙被呛了下,顿时开始咳嗽了起来。 林燕儿赶紧调整抱着他的姿势,带着些力道拍他的背部,给他顺着气,轻声的哄着。 赵秀说:“你自己没出息就算了,可你总要为景诚着想?以后抚养他哪样不得花钱?家业咋能便宜杨二郎和苏氏?人苏氏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你婆母一样,能识文断字的,以你的狗脑子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不得被她算计死?” 林燕儿依旧不把赵秀的话当回事:“事情不可能到那一步,我相信婆母说的,要不了多久大郎就会回来,哪怕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认为二郎和二弟妹会那么对待我和景诚。” “我咋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杨二郎和苏氏现在对你好有啥用?那都是在你婆母面前装模作样。你听我的,等晚上你婆母回来就去找她,让她把家给分了,属于大房的家业,二房一点都不能拿,作坊酒坊就算不开了,那也是长子的东西,知不知道?” 第374章 赵秀对上苏大年 林燕儿可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讶然看着赵秀,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 “大郎在牢里受难,这几天没听到你几句关心的话,竟然在这个时候让我找婆母分家?娘,大郎一直对你们不薄,逢年过节啥都没落下过,弟弟妹妹们他也一直照拂接济,你咋能这样?” 赵秀一点不觉得心虚:“大郎对我们家是好,难道我们家对他差了?哪次来家里,我没有好吃好喝的伺候?我这是就事论事。”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杨大郎几个月也不一定能去岳丈家里吃顿饭,一个村的,有啥事打个招呼就回来了,几步远的地方。 “这话在我面前说一次就罢,以后别在提,我的事情你少管。” “你要不是我生的,我管你干啥?听我的你以后日子差不了,带着景诚过的滋滋润润,不听我的以后你等着哭。” “我是杨家媳妇,路要咋走,用不着娘家人指手画脚。” “你这是啥意思?” “就这个意思,娘你没事赶紧回去,景诚下午吃了奶水得睡觉,有人说话他睡不着闹觉难哄的很。” 赵秀恨铁不成钢,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蠢钝如猪的女儿,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为自己盘算。 死了那么多人,杨大郎有多大可能性出来? 还想说什么,可是林燕儿直接抱着孩子躺在了床上,背对着她多一句都不愿意再说。 赵秀指着林燕儿咬牙骂道:“你就犯蠢你!” 把果篮重重扔在茶几上,赵秀气呼呼打算回去。 没走几步,她又回头把水果篮给拿了起来,冰镇过的果子就是好吃,正好把剩下的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 林燕儿越来越瞧不上自己母亲的做派,终究是眼皮子太浅。 可心里再瞧不上也没办法,这就是生养她一场的母亲。 等赵秀离开,林燕儿这才下床穿上鞋子,去门外拿了扫把,开始打扫地上的果皮果核。 她跟着婆母已经养成了习惯,一点看不得地上弄这么脏,平时房里有什么杂物,也习惯放进桶里,打扫起来方便许多,一天倒一次,做统一化处理。 赵秀走到厅堂门口,看到苏大年和苏清慈坐在里面,心里又在暗暗骂就她生的林燕儿是个蠢货。 看看人家苏清慈,料定杨大郎出不来,赶紧把娘家父亲搬过来,为的啥?还不是家业? 不行,女儿不争,她这个做母亲不能不争,怎么都得让苏清慈明白,家业本该属于大房。 赵秀拿着果篮走到堂屋门口,就这么靠在门边,笑呵呵的说:“哟,你就是苏老爷?之前酒坊开业和景诚满月宴上我看过你。” 苏大年看赵秀这副毫无礼数的粗鄙模样,心下不喜,碍于是在亲家家里,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这位大嫂是?” 苏清慈起身介绍说:“爹,这是我家大嫂的娘赵氏婶婶,大嫂家就是本村的。” 苏大年客套了一句:“说起来咱们也是亲戚,大郎出了这样的事情,赵大嫂多费心了。” 赵秀走进堂屋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果篮放在茶几上,拿腔拿调的说:“不费心能咋办,大郎一出事不知道多少人惦记亲家手里的家业,我肯定要帮他们小两口多照看一些。” 苏大年是什么人,话里话外不就是说怕有人趁杨大郎出事,觊觎上家业么? 那么这觊觎家业的人,除了杨二郎和苏清慈,难不成是杨三姐一个要外嫁的姑娘?或者是杨四郎一个黄口小儿? 苏大年真没往这方面想,杨二郎要是出息,自己能打下一片家业最好。要是一辈子碌碌无为,他给苏清慈做嫁妆的银子,足够苏清慈和杨二郎富足的过一辈子,左右苏氏现在也没什么能让杨二郎继承的。 但他个人觉得,有余采薇这样的母亲教导,杨二郎以后想碌碌无为都很困难。 长子继承家业是不错,可长子要是不在,次子继承家业也是理所应该。 刚才听了苏清慈的解释,心知杨大郎要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他怎么可能为了眼前一点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余采薇添堵? 赵秀这种乡下妇人只看表面,想必根本不清楚余采薇的实力,已经惦记杨大郎回不来要家业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说出来赵秀估计也不懂,她脑子里没有振兴家族的概念。 又或者说,杨家在赵秀眼里,只是外嫁女儿的夫家,不是她林家,最好让女儿能捞多少捞多少! 苏大年不动声色的喝着凉茶:“赵大嫂多虑,亲家还年轻,身子骨硬朗的像是二十几岁年轻人一般,家业一时半会不大可能交出去,现在谈这些太早。” 赵秀阴阳怪气道:“要是谁都像苏老爷这么明事理就好了,怕就怕有些人贪心不足,试图霸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清慈又不傻,赵秀突然夹枪带棒的,说的不就是她和杨二郎? 谁会在家里焦头烂额之际考虑这些东西? 要不是碍于父亲在场,苏清慈肯定要开口呛声几句。 苏大年脸色冷淡了下来:“我怎么听着赵大嫂你话里有话,你说的有些人是谁?我一个男子不和你妇道人家拐弯抹角,有话直接说便是。” 赵秀笑道:“苏老爷你多心了不是?我啊这几天在村里老是听到一些闲话,说长子不在,家业就该次子继承,我觉得这话不对,长子不在,可媳妇和孩子在啊,说破了天,家业也是属于大房的对不对?” 杨三姐从外头回来,正好听见了赵秀的话,心里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冷不丁的接口:“我大哥才出事几天,赵婶子你就来我家里说家业,你考虑过我们家人的心情了吗?” 赵秀一噎,转头看向一脸冷色的杨三姐,尴尬道:“我就是听着这几天村里有人扯闲话,和苏老爷闲话家常几句学给他听听,也顺便让苏老爷评评理。” 杨三姐很不给面子的问:“赵婶子你和苏老爷很熟吗?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唐突冒昧?” 赵秀一拍大腿:“你这孩子,有啥唐突冒昧的,不熟也是亲戚,话话家常没啥的!” 第374章 赵秀对上苏大年 林燕儿可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讶然看着赵秀,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 “大郎在牢里受难,这几天没听到你几句关心的话,竟然在这个时候让我找婆母分家?娘,大郎一直对你们不薄,逢年过节啥都没落下过,弟弟妹妹们他也一直照拂接济,你咋能这样?” 赵秀一点不觉得心虚:“大郎对我们家是好,难道我们家对他差了?哪次来家里,我没有好吃好喝的伺候?我这是就事论事。”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杨大郎几个月也不一定能去岳丈家里吃顿饭,一个村的,有啥事打个招呼就回来了,几步远的地方。 “这话在我面前说一次就罢,以后别在提,我的事情你少管。” “你要不是我生的,我管你干啥?听我的你以后日子差不了,带着景诚过的滋滋润润,不听我的以后你等着哭。” “我是杨家媳妇,路要咋走,用不着娘家人指手画脚。” “你这是啥意思?” “就这个意思,娘你没事赶紧回去,景诚下午吃了奶水得睡觉,有人说话他睡不着闹觉难哄的很。” 赵秀恨铁不成钢,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蠢钝如猪的女儿,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为自己盘算。 死了那么多人,杨大郎有多大可能性出来? 还想说什么,可是林燕儿直接抱着孩子躺在了床上,背对着她多一句都不愿意再说。 赵秀指着林燕儿咬牙骂道:“你就犯蠢你!” 把果篮重重扔在茶几上,赵秀气呼呼打算回去。 没走几步,她又回头把水果篮给拿了起来,冰镇过的果子就是好吃,正好把剩下的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 林燕儿越来越瞧不上自己母亲的做派,终究是眼皮子太浅。 可心里再瞧不上也没办法,这就是生养她一场的母亲。 等赵秀离开,林燕儿这才下床穿上鞋子,去门外拿了扫把,开始打扫地上的果皮果核。 她跟着婆母已经养成了习惯,一点看不得地上弄这么脏,平时房里有什么杂物,也习惯放进桶里,打扫起来方便许多,一天倒一次,做统一化处理。 赵秀走到厅堂门口,看到苏大年和苏清慈坐在里面,心里又在暗暗骂就她生的林燕儿是个蠢货。 看看人家苏清慈,料定杨大郎出不来,赶紧把娘家父亲搬过来,为的啥?还不是家业? 不行,女儿不争,她这个做母亲不能不争,怎么都得让苏清慈明白,家业本该属于大房。 赵秀拿着果篮走到堂屋门口,就这么靠在门边,笑呵呵的说:“哟,你就是苏老爷?之前酒坊开业和景诚满月宴上我看过你。” 苏大年看赵秀这副毫无礼数的粗鄙模样,心下不喜,碍于是在亲家家里,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这位大嫂是?” 苏清慈起身介绍说:“爹,这是我家大嫂的娘赵氏婶婶,大嫂家就是本村的。” 苏大年客套了一句:“说起来咱们也是亲戚,大郎出了这样的事情,赵大嫂多费心了。” 赵秀走进堂屋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果篮放在茶几上,拿腔拿调的说:“不费心能咋办,大郎一出事不知道多少人惦记亲家手里的家业,我肯定要帮他们小两口多照看一些。” 苏大年是什么人,话里话外不就是说怕有人趁杨大郎出事,觊觎上家业么? 那么这觊觎家业的人,除了杨二郎和苏清慈,难不成是杨三姐一个要外嫁的姑娘?或者是杨四郎一个黄口小儿? 苏大年真没往这方面想,杨二郎要是出息,自己能打下一片家业最好。要是一辈子碌碌无为,他给苏清慈做嫁妆的银子,足够苏清慈和杨二郎富足的过一辈子,左右苏氏现在也没什么能让杨二郎继承的。 但他个人觉得,有余采薇这样的母亲教导,杨二郎以后想碌碌无为都很困难。 长子继承家业是不错,可长子要是不在,次子继承家业也是理所应该。 刚才听了苏清慈的解释,心知杨大郎要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他怎么可能为了眼前一点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余采薇添堵? 赵秀这种乡下妇人只看表面,想必根本不清楚余采薇的实力,已经惦记杨大郎回不来要家业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说出来赵秀估计也不懂,她脑子里没有振兴家族的概念。 又或者说,杨家在赵秀眼里,只是外嫁女儿的夫家,不是她林家,最好让女儿能捞多少捞多少! 苏大年不动声色的喝着凉茶:“赵大嫂多虑,亲家还年轻,身子骨硬朗的像是二十几岁年轻人一般,家业一时半会不大可能交出去,现在谈这些太早。” 赵秀阴阳怪气道:“要是谁都像苏老爷这么明事理就好了,怕就怕有些人贪心不足,试图霸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清慈又不傻,赵秀突然夹枪带棒的,说的不就是她和杨二郎? 谁会在家里焦头烂额之际考虑这些东西? 要不是碍于父亲在场,苏清慈肯定要开口呛声几句。 苏大年脸色冷淡了下来:“我怎么听着赵大嫂你话里有话,你说的有些人是谁?我一个男子不和你妇道人家拐弯抹角,有话直接说便是。” 赵秀笑道:“苏老爷你多心了不是?我啊这几天在村里老是听到一些闲话,说长子不在,家业就该次子继承,我觉得这话不对,长子不在,可媳妇和孩子在啊,说破了天,家业也是属于大房的对不对?” 杨三姐从外头回来,正好听见了赵秀的话,心里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冷不丁的接口:“我大哥才出事几天,赵婶子你就来我家里说家业,你考虑过我们家人的心情了吗?” 赵秀一噎,转头看向一脸冷色的杨三姐,尴尬道:“我就是听着这几天村里有人扯闲话,和苏老爷闲话家常几句学给他听听,也顺便让苏老爷评评理。” 杨三姐很不给面子的问:“赵婶子你和苏老爷很熟吗?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唐突冒昧?” 赵秀一拍大腿:“你这孩子,有啥唐突冒昧的,不熟也是亲戚,话话家常没啥的!” 第375章 有了新眉目 杨三姐沉声道:“你家和苏老爷说好听点是远戚,不好听的,要不是我们家夹中间,你们和苏老爷算哪门子的亲戚?赵婶子,平时你有点什么小算计,我家不惜的和你计较,总归是要看大嫂面子。但是我家现在遇到了困难,这个时候你来搅和有的没得,那就别怪以后我不拿你当长辈看。” 赵秀站起身,面上有些挂不住:“我过来也是关心大郎的事情,那是我的姑爷,咋就成了搅和有的没的了?” 杨三姐懒得陪赵秀装模作样的:“那你去大嫂房里说,这边是二嫂在接待娘家父亲。” 赵秀被杨三姐当着苏大年和苏清慈跟前下了面子,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抱着果篮悻悻的边走边说:“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 都十五岁了,过个一年半载不得嫁人? 以后还不是林燕儿和苏清慈打擂台? 要外嫁的女儿竟然给她难堪,真是戴草帽子看猪鼻,不看个眉眼高低。 杨三姐走进堂屋,对苏大年俯身行礼:“三姐见过苏老爷,方才让苏老爷见笑了。” 苏大年起身,虚扶了她一下,乡下长大的姑娘,面对他也能落落大方,礼数周到,实属难得。 “无妨,此番我是为大郎一事过来探望,不巧你娘和二郎都不在家,家里长嫂又身子抱恙,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杨三姐说:“苏老爷能来就是有心,等娘回来,我一定转达苏老爷的关切。” “如此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我送送苏老爷。” 苏大年摆手:“三小姐也从外面刚回来,还是坐下歇息凉快凉快,清慈一人送我就可以了。” 想来苏大年是要与苏清慈说话的,杨三姐没有去送,客套了几句便回屋了。 苏大年和苏清慈走到路边的一处树荫下停下。 苏大年问:“平时那个赵氏就是这么和你阴阳怪气说话的?” 苏清慈给了苏大年一个宽心的眼神:“没有,平时赵氏鲜少来家里,她虽然是个爱算计的,但大嫂是个好的,家里没人听她瞎咧咧。” “那就好,记住,我苏家的女儿,不管在什么地方,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要是你对付不了乡下野蛮泼妇,爹指派给你几个得力的婆子,省的你年幼不懂处理一些事情让人拿捏。” 苏清慈轻笑:“我婆家一共就两个伺候的丫鬟,爹在给我指派几个婆子,倒是显得我矫情不合群,放心,婆家人都很好,赵氏又不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不高兴我也不带搭理她的,当她是个屁放了!” 苏大年低声斥责:“女子不可说脏话,爹请了那么多夫子老师,教的你知书达理、雍容闲雅,别嫁到了乡下就忘了礼数,尽学些野蛮粗俗的东西。” 苏清慈越来越喜欢现在的父亲,曾经的那些伤痛,正在一点一点的治愈。 她挽着苏大年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道:“爹,你要照顾好自己,其实没了生意也不全是坏事,你忙碌操劳大半辈子,老来放松一下自己,该享受享受生活。” 苏大年眸底流露出几分慈爱,拍了拍苏清慈的脸颊:“你倒是和辛叔说到一块去了,行了,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想家了就经常和二郎回来看看。” 苏清慈放开苏大年:“嗯,爹你慢走。” 余采薇和杨二郎下午去官府探望了杨大郎。 除了住宿条件一言难尽,其它的都还好,章云岭说话算话,特意关照了杨大郎,还把他单独关了个牢房。 一点刑法没受,吃饭也是唐掌柜每顿让人送来的。 离开官府大牢,余采薇和杨二郎就去祥顺楼。 唐掌柜不负所托,查到了不少有用消息。 “黑市里那两个叫泥鳅的,其中一个是混子,专门敲诈勒索一些小摊小贩,还有一个倒卖假药,余夫人要查帮人采购砒霜的便是这个倒卖假药的,但这个泥鳅并不认识采购砒霜的人。” 一下午余采薇身上的汗水没干过,不停的用手往脸上扇凉风:“何以见得他不认识采购砒霜的人?” 唐掌柜说:“这个泥鳅目前已经被我的人控制,据他所供,采购假药的人带着一顶能遮住半身的黑色斗笠,看不清样貌,只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 余采薇问:“有没有可能是泥鳅在说谎,故意帮那人遮掩?” 唐掌柜摇头:“可能性不大,这个泥鳅非常胆小怕事,经不住几次吓唬,便已经小便失禁” 说着,唐掌柜又反应过来余采薇是个妇人,干咳两声改了话:“泥鳅虽然有点滑头,胆子却很小,我让人几次吓唬试探,能招的都招了。” 杨二郎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急道:“那就是说查不到对方是什么人了?” 唐掌柜示意杨二郎稍安勿躁:“也不全是,虽然没看到该男子面貌,但还是有一些实用消息的。” 余采薇和杨二郎异口同声:“什么?” 唐掌柜说:“该男子一开始不相信泥鳅和药老,一百斤砒霜要三百两银子,他不肯先付钱,只愿支付了一百两定金。而这泥鳅的跑腿钱也没有先拿到,他怕该男子和药老最后结算了银钱,不肯承认他的跑腿钱,便私下里偷偷跟踪了该男子。” 唐掌柜顿了顿,继续道:“泥鳅一路跟着他,该男子非常警惕,七弯八绕最后去了梧桐巷一处院落,我查了那处户主,这家人非常穷,不可能有自己庄子,更何谈灭鼠,但也不太像会买一百斤砒霜跑林家村那边下毒的。” 余采薇问:“怎么说?” “这家只有两人,母亲胡氏是个寡妇,靠着给人浆洗供养儿子读书,她的儿子已经是秀才,人品在街坊邻里口中是响当当的,而且他们和你们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我猜测,或许是采购砒霜的人认识这户人家,又或许是发现有人跟踪,进了这处院子后又翻墙跑了,我听说萧咏家里的院墙是非常矮的。” 唐掌柜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余采薇和杨二郎同时捕捉到了唐掌柜说的最后一句话人名。 萧咏! 第375章 有了新眉目 杨三姐沉声道:“你家和苏老爷说好听点是远戚,不好听的,要不是我们家夹中间,你们和苏老爷算哪门子的亲戚?赵婶子,平时你有点什么小算计,我家不惜的和你计较,总归是要看大嫂面子。但是我家现在遇到了困难,这个时候你来搅和有的没得,那就别怪以后我不拿你当长辈看。” 赵秀站起身,面上有些挂不住:“我过来也是关心大郎的事情,那是我的姑爷,咋就成了搅和有的没的了?” 杨三姐懒得陪赵秀装模作样的:“那你去大嫂房里说,这边是二嫂在接待娘家父亲。” 赵秀被杨三姐当着苏大年和苏清慈跟前下了面子,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抱着果篮悻悻的边走边说:“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 都十五岁了,过个一年半载不得嫁人? 以后还不是林燕儿和苏清慈打擂台? 要外嫁的女儿竟然给她难堪,真是戴草帽子看猪鼻,不看个眉眼高低。 杨三姐走进堂屋,对苏大年俯身行礼:“三姐见过苏老爷,方才让苏老爷见笑了。” 苏大年起身,虚扶了她一下,乡下长大的姑娘,面对他也能落落大方,礼数周到,实属难得。 “无妨,此番我是为大郎一事过来探望,不巧你娘和二郎都不在家,家里长嫂又身子抱恙,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杨三姐说:“苏老爷能来就是有心,等娘回来,我一定转达苏老爷的关切。” “如此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我送送苏老爷。” 苏大年摆手:“三小姐也从外面刚回来,还是坐下歇息凉快凉快,清慈一人送我就可以了。” 想来苏大年是要与苏清慈说话的,杨三姐没有去送,客套了几句便回屋了。 苏大年和苏清慈走到路边的一处树荫下停下。 苏大年问:“平时那个赵氏就是这么和你阴阳怪气说话的?” 苏清慈给了苏大年一个宽心的眼神:“没有,平时赵氏鲜少来家里,她虽然是个爱算计的,但大嫂是个好的,家里没人听她瞎咧咧。” “那就好,记住,我苏家的女儿,不管在什么地方,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要是你对付不了乡下野蛮泼妇,爹指派给你几个得力的婆子,省的你年幼不懂处理一些事情让人拿捏。” 苏清慈轻笑:“我婆家一共就两个伺候的丫鬟,爹在给我指派几个婆子,倒是显得我矫情不合群,放心,婆家人都很好,赵氏又不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不高兴我也不带搭理她的,当她是个屁放了!” 苏大年低声斥责:“女子不可说脏话,爹请了那么多夫子老师,教的你知书达理、雍容闲雅,别嫁到了乡下就忘了礼数,尽学些野蛮粗俗的东西。” 苏清慈越来越喜欢现在的父亲,曾经的那些伤痛,正在一点一点的治愈。 她挽着苏大年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道:“爹,你要照顾好自己,其实没了生意也不全是坏事,你忙碌操劳大半辈子,老来放松一下自己,该享受享受生活。” 苏大年眸底流露出几分慈爱,拍了拍苏清慈的脸颊:“你倒是和辛叔说到一块去了,行了,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想家了就经常和二郎回来看看。” 苏清慈放开苏大年:“嗯,爹你慢走。” 余采薇和杨二郎下午去官府探望了杨大郎。 除了住宿条件一言难尽,其它的都还好,章云岭说话算话,特意关照了杨大郎,还把他单独关了个牢房。 一点刑法没受,吃饭也是唐掌柜每顿让人送来的。 离开官府大牢,余采薇和杨二郎就去祥顺楼。 唐掌柜不负所托,查到了不少有用消息。 “黑市里那两个叫泥鳅的,其中一个是混子,专门敲诈勒索一些小摊小贩,还有一个倒卖假药,余夫人要查帮人采购砒霜的便是这个倒卖假药的,但这个泥鳅并不认识采购砒霜的人。” 一下午余采薇身上的汗水没干过,不停的用手往脸上扇凉风:“何以见得他不认识采购砒霜的人?” 唐掌柜说:“这个泥鳅目前已经被我的人控制,据他所供,采购假药的人带着一顶能遮住半身的黑色斗笠,看不清样貌,只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 余采薇问:“有没有可能是泥鳅在说谎,故意帮那人遮掩?” 唐掌柜摇头:“可能性不大,这个泥鳅非常胆小怕事,经不住几次吓唬,便已经小便失禁” 说着,唐掌柜又反应过来余采薇是个妇人,干咳两声改了话:“泥鳅虽然有点滑头,胆子却很小,我让人几次吓唬试探,能招的都招了。” 杨二郎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急道:“那就是说查不到对方是什么人了?” 唐掌柜示意杨二郎稍安勿躁:“也不全是,虽然没看到该男子面貌,但还是有一些实用消息的。” 余采薇和杨二郎异口同声:“什么?” 唐掌柜说:“该男子一开始不相信泥鳅和药老,一百斤砒霜要三百两银子,他不肯先付钱,只愿支付了一百两定金。而这泥鳅的跑腿钱也没有先拿到,他怕该男子和药老最后结算了银钱,不肯承认他的跑腿钱,便私下里偷偷跟踪了该男子。” 唐掌柜顿了顿,继续道:“泥鳅一路跟着他,该男子非常警惕,七弯八绕最后去了梧桐巷一处院落,我查了那处户主,这家人非常穷,不可能有自己庄子,更何谈灭鼠,但也不太像会买一百斤砒霜跑林家村那边下毒的。” 余采薇问:“怎么说?” “这家只有两人,母亲胡氏是个寡妇,靠着给人浆洗供养儿子读书,她的儿子已经是秀才,人品在街坊邻里口中是响当当的,而且他们和你们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我猜测,或许是采购砒霜的人认识这户人家,又或许是发现有人跟踪,进了这处院子后又翻墙跑了,我听说萧咏家里的院墙是非常矮的。” 唐掌柜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余采薇和杨二郎同时捕捉到了唐掌柜说的最后一句话人名。 萧咏! 第376章 杨二郎大骂何兰张翠柳 余采薇曾经套林招弟话时,她情绪激动之际破口而出的话,回想起来犹在耳旁。 “前世我背叛二郎,是受萧咏所骗,可我心里始终有二郎的位置,请婶子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也许我的话会让婶子觉得不耻,可婶子也是女人,与杨二叔分开后独守空房这么久,该明白其中寂寥滋味,萧咏在那个时候对我关怀备至,我一时走错路怎么就不能原谅了?” 余采薇和杨二郎面面相觑,显然,她们想到一起去了。 前世杨二郎怎么认识萧咏的只有林招弟知道,但这一世杨二郎一定没有接触过这个人。 余采薇沉默片刻,说:“唐掌柜,你再帮我查一下萧咏,我要事无巨细。” “余夫人觉得萧咏就是购买砒霜的人?” 余采薇点头:“另外还要麻烦唐掌柜找几个人盯着萧咏,和他接触过的人,或者他都干了些什么,要时时刻刻关注,但不能打草惊蛇。” 唐掌柜应下:“我明白了!” 余采薇和杨二郎离开祥顺楼已经是夕阳西下。 母子俩心事重重的,脑子里想的无外乎都是萧咏。 直觉告诉他们,萧咏绝对是砒霜下毒的关键人物。 杨二郎赶着骡车,突然开口说:“娘,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林招弟有关系?” “有很大的可能,之前我套林招弟话时,她话里的意思和萧咏应该没走到最后,该是那萧咏也非良人。” “可是我想不明白,哪怕林招弟算计我不成,心生怨恨,再次与萧咏搅合在一起迫害我们家,也不至于用这么恶毒又拙劣的手段。毒死这么多人,官府一定会严查,砒霜一事瞒不住,我们家不是很快就洗清嫌疑?” “我也想不通这点,假设真是林招弟,她如今管理着这么大的宝昌布庄,多多少少是有些脑子的,采取一个万全之策置我们家于死地不是一劳永逸?难道害死这么多村民只为给我们做出来的东西抹上一层污点?官府终究会出来澄清,意义何在?” 杨二郎愤愤然道:“要真是她为了陷害我们家,害死这么多无辜村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不可轻举妄动,林招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毫无权势的村姑,虽只是一个妾,但她背后有秦家,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那就这么算了?” “不是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林招弟么?如果能确定是她,算是不可能的,但得从长计议。” 余采薇回村后,在里正家门口下了骡车,正好里正在割家门口路边的野草。 见到她和杨二郎,里正把镰刀扔在一旁走了过去。 “大郎咋样了?” 余采薇说:“他没啥事。” 里正放心了不少:“那就好。” “今天外村来闹事的人多吗?” 里正愁道:“多,被我们村的人和衙差给拦下了,夏季天热,尸体放在家腐坏的快,他们不愿意接受是有人下砒霜,一心想让杨大郎偿命,而你得拿钱赔偿他们,好让他们尽快安葬死者。” 余采薇说:“不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不可能承认,也不会赔偿,出于同情,我顶多拿点钱出来安葬死者,其它一切免谈。” 余采薇讨厌被威胁,但她又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下毒的人冲着她来,下游村民的苦难,和她并非毫无关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有心想要对下游村民做出一些救济,听里正这般说,直接改变了想法,决定把救济降到最低。 如果现在她拿出大笔钱财,下游村民便会当成是赔偿,她倒成了真正刽子手。 里正说:“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 余采薇说:“最近里正多帮忙了,临时工停不得,不然莲藕都得烂,一定不能让下游村的人来闹事打砸,妨碍到临时工干活。” “你放心,目前有衙差我和带着村民把手,下游村民不敢明着胡来,不过你们要当心他们拿不到赔偿狗急跳墙做些什么。” “我知道。” 和里正说了几句,余采薇就和杨二郎回去了。 里正站在路边看着母子俩的背影,心底一阵惆怅。 日子好不容易得到改善,大家都能吃上一口饱饭,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真怕此番会对余采薇造成什么影响,即便不为了村里利益,也希望她们一家能好好的。 这家人有责任,有担当,也有仁爱之心,尤其是余采薇,她为村里所做的一切,只要是有良知的人,谁不得敬她重她三分! 余采薇心里装着事情,有人打招呼应付一声都心不在焉,路过大槐树本没去留意乘凉的人,却听何兰突然阴阳怪气的说: “害死那么多人,还有脸出现,我要是有些人呐,不如拿根绳子吊死,省的祸害儿子坐牢。” 张翠柳接话说:“可不是咋地,你说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打理打理家务活带带孙子啥的,非作妖学做什么生意,丢人现眼还害死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晚上睡觉做不做噩梦。” 杨二郎牵着骡子缰绳的手一顿,停下脚步,冲着两人骂道:“阿婆,你把自己家搅合的四分五裂都活好好的,我娘为啥要去死?还有你张氏,少在这里幸灾乐祸,别忘了你家房契还在我娘手里,惹毛了我,四两银子也不是非要给你三年时间不可,我随时都能让你一家滚三岔路口睡觉去,给脸不要脸的玩意!” 即便断亲,杨二郎也不可能指着何兰骂多难听,但是张翠柳不一样,蹬鼻子上脸,他真会提前霸占了她家宅子,让她和几个孩子无家可归。 张翠柳下意识反应蹭的站了起来,金刚怒目指着杨二郎:“你这个” 后面的话她没能骂出来就被陈香给拦下:“少说两句,这家人没人性的,真能给你们赶出去,大壮充军不在家,没了宅子,你和孩子们咋活?” 张翠柳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房契在余采薇手里,终究是不敢造次的,只能咽下这口憋屈气。 就像陈香说的,余采薇这种毒妇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第376章 杨二郎大骂何兰张翠柳 余采薇曾经套林招弟话时,她情绪激动之际破口而出的话,回想起来犹在耳旁。 “前世我背叛二郎,是受萧咏所骗,可我心里始终有二郎的位置,请婶子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也许我的话会让婶子觉得不耻,可婶子也是女人,与杨二叔分开后独守空房这么久,该明白其中寂寥滋味,萧咏在那个时候对我关怀备至,我一时走错路怎么就不能原谅了?” 余采薇和杨二郎面面相觑,显然,她们想到一起去了。 前世杨二郎怎么认识萧咏的只有林招弟知道,但这一世杨二郎一定没有接触过这个人。 余采薇沉默片刻,说:“唐掌柜,你再帮我查一下萧咏,我要事无巨细。” “余夫人觉得萧咏就是购买砒霜的人?” 余采薇点头:“另外还要麻烦唐掌柜找几个人盯着萧咏,和他接触过的人,或者他都干了些什么,要时时刻刻关注,但不能打草惊蛇。” 唐掌柜应下:“我明白了!” 余采薇和杨二郎离开祥顺楼已经是夕阳西下。 母子俩心事重重的,脑子里想的无外乎都是萧咏。 直觉告诉他们,萧咏绝对是砒霜下毒的关键人物。 杨二郎赶着骡车,突然开口说:“娘,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林招弟有关系?” “有很大的可能,之前我套林招弟话时,她话里的意思和萧咏应该没走到最后,该是那萧咏也非良人。” “可是我想不明白,哪怕林招弟算计我不成,心生怨恨,再次与萧咏搅合在一起迫害我们家,也不至于用这么恶毒又拙劣的手段。毒死这么多人,官府一定会严查,砒霜一事瞒不住,我们家不是很快就洗清嫌疑?” “我也想不通这点,假设真是林招弟,她如今管理着这么大的宝昌布庄,多多少少是有些脑子的,采取一个万全之策置我们家于死地不是一劳永逸?难道害死这么多村民只为给我们做出来的东西抹上一层污点?官府终究会出来澄清,意义何在?” 杨二郎愤愤然道:“要真是她为了陷害我们家,害死这么多无辜村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不可轻举妄动,林招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毫无权势的村姑,虽只是一个妾,但她背后有秦家,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那就这么算了?” “不是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林招弟么?如果能确定是她,算是不可能的,但得从长计议。” 余采薇回村后,在里正家门口下了骡车,正好里正在割家门口路边的野草。 见到她和杨二郎,里正把镰刀扔在一旁走了过去。 “大郎咋样了?” 余采薇说:“他没啥事。” 里正放心了不少:“那就好。” “今天外村来闹事的人多吗?” 里正愁道:“多,被我们村的人和衙差给拦下了,夏季天热,尸体放在家腐坏的快,他们不愿意接受是有人下砒霜,一心想让杨大郎偿命,而你得拿钱赔偿他们,好让他们尽快安葬死者。” 余采薇说:“不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不可能承认,也不会赔偿,出于同情,我顶多拿点钱出来安葬死者,其它一切免谈。” 余采薇讨厌被威胁,但她又做不到什么都不管,下毒的人冲着她来,下游村民的苦难,和她并非毫无关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有心想要对下游村民做出一些救济,听里正这般说,直接改变了想法,决定把救济降到最低。 如果现在她拿出大笔钱财,下游村民便会当成是赔偿,她倒成了真正刽子手。 里正说:“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 余采薇说:“最近里正多帮忙了,临时工停不得,不然莲藕都得烂,一定不能让下游村的人来闹事打砸,妨碍到临时工干活。” “你放心,目前有衙差我和带着村民把手,下游村民不敢明着胡来,不过你们要当心他们拿不到赔偿狗急跳墙做些什么。” “我知道。” 和里正说了几句,余采薇就和杨二郎回去了。 里正站在路边看着母子俩的背影,心底一阵惆怅。 日子好不容易得到改善,大家都能吃上一口饱饭,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真怕此番会对余采薇造成什么影响,即便不为了村里利益,也希望她们一家能好好的。 这家人有责任,有担当,也有仁爱之心,尤其是余采薇,她为村里所做的一切,只要是有良知的人,谁不得敬她重她三分! 余采薇心里装着事情,有人打招呼应付一声都心不在焉,路过大槐树本没去留意乘凉的人,却听何兰突然阴阳怪气的说: “害死那么多人,还有脸出现,我要是有些人呐,不如拿根绳子吊死,省的祸害儿子坐牢。” 张翠柳接话说:“可不是咋地,你说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打理打理家务活带带孙子啥的,非作妖学做什么生意,丢人现眼还害死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晚上睡觉做不做噩梦。” 杨二郎牵着骡子缰绳的手一顿,停下脚步,冲着两人骂道:“阿婆,你把自己家搅合的四分五裂都活好好的,我娘为啥要去死?还有你张氏,少在这里幸灾乐祸,别忘了你家房契还在我娘手里,惹毛了我,四两银子也不是非要给你三年时间不可,我随时都能让你一家滚三岔路口睡觉去,给脸不要脸的玩意!” 即便断亲,杨二郎也不可能指着何兰骂多难听,但是张翠柳不一样,蹬鼻子上脸,他真会提前霸占了她家宅子,让她和几个孩子无家可归。 张翠柳下意识反应蹭的站了起来,金刚怒目指着杨二郎:“你这个” 后面的话她没能骂出来就被陈香给拦下:“少说两句,这家人没人性的,真能给你们赶出去,大壮充军不在家,没了宅子,你和孩子们咋活?” 张翠柳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房契在余采薇手里,终究是不敢造次的,只能咽下这口憋屈气。 就像陈香说的,余采薇这种毒妇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第377章 余采薇打何兰 张翠柳吃瘪闭了嘴,但何兰不会被杨二郎这么一骂就算了。 “杨二郎你这个小畜生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把老杨家搅合的四分五裂?” 杨二郎倚靠在骡车边,双手环着胸,讥讽的看着何兰:“哦,我这么说阿婆你一定不认同,因为在你的心里,你家四分五裂肯定是我娘造成的嘛,因为我娘喘气了嘛,所以我娘就错了嘛,是不是?” 何兰被堵的脸红脖子粗:“你少跟我磨嘴皮子!” 杨二郎吊儿郎当的耸耸肩:“我是看阿婆你嘴皮痒,这才好心陪你磨一磨,怎的你还不愿意上了?” 何兰觉得断亲以后,杨二郎更胜从前混不吝,再无所顾忌,彻底放飞自我。 何兰站起身,像一只斗鸡似的耀武扬威,冲着杨二郎唾沫横飞:“知道杨大郎为啥被抓不?因为你们家缺德事做多了,告诉你们,老天爷眼睛亮着呢,你们家没个好,不平安的事都等着你们,余氏的命硬,你们兄妹四个全得被她克死,一个跑不掉!” 不等杨二郎和何兰在呛声,余采薇走到何兰面前,目光像是结了冰,冷厉的看着她。 何兰被余采薇瞪突如其来的气势吓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脊背发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结巴着说:“咋地,你你还想打我不成?” 啪—— 下一刻,余采薇的巴掌真就落在了何兰脸上。 何兰疼不疼余采薇感受不到,但是她的手一瞬间麻了! 何兰捂着脸,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脸色因为狰狞变得扭曲:“贱人,你敢殴打婆母?” 余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婆母?你也配?我拿出四百两断你老杨家的亲忘了吗?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也罢,但你要当着我的面,诅咒我的孩子,我便打了你又何妨?” “我哪里说的不对?你们害死了多少人?你们难道不应该遭报应?” 余采薇冷冷一笑:“如果真有报应一说,合该打个雷下来,把你这个老太婆劈的外焦里嫩。要不是你自私自利,对谁都是刻薄歹毒,老杨家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连一心想跟着杨志业过日子的魏氏都受不了你偷钱跑了,你说这算不算也是报应?” 何兰被余采薇踩着痛处,撒泼的想上前扯她头发扭打:“贱人,我杀了你!” 余采薇还对付不了一个老太婆? 身体往边上一侧,让何兰扑了个空,反手就推了她一下。 何兰脸着地的摔趴下去,不等她继续开口骂什么,余采薇的脚便往她背上招呼。 “杀了我?谁给你的勇气可以对我动手?难道是还仗着我会对你忍气吞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何兰哪里经得住余采薇这么踹,躺地上疼的哎哟哎呦直叫唤,本来叫嚣要杀余采薇的人,立刻倒打一耙喊起了余采薇要杀人。 “来人啊,余氏这个贱人要杀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谁也没料到好脾气的余采薇会突然动手,就算是前婆母,可也是长辈啊! 直到何兰杀猪般的声音传出,大家才回过神,几个乘凉的妇人赶紧过来劝架。 热心肠的潘英拉过余采薇:“大郎娘使不得,何婶这把年岁,要是打出个啥好歹你就麻烦了。” 余采薇没真想给何兰打出什么毛病,她心里有数,避开要害只往痛点踢。 由她来出口恶气挺好,要是杨二郎对何兰动起手,即便断亲也要被村里人说嘴的。 余采薇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居高临下看着何兰打滚,讥笑道:“何老婆子皮糙肉厚,踢两脚坏不了,我们和老杨家现在没一点关系,我不惹乎她们,她们最好也别惹乎我,要是再跑到我家人面前叫嚣嘴欠,便是看一次打一次。” 说着,余采薇又看向一脸愤愤不平的张翠柳,警告道:“不止是老杨家,全村有一个算一个,我家没对不起过任何人,但有些人想爬我们家头顶撒野,那就尽管来,我一起收拾!” 张翠柳一肚子的气,却不敢吭声,不止是因为房契在余采薇手里,冷静下来后,她也发现自己方才的话不妥,应该私下看笑话偷着乐! 已经不能在把余采薇一家当成曾经穷困潦倒时欺负了,几百人干活给她们家干活,和她们家闹,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许是余采薇从未在村民面前表现的这么强势和疾言厉色,大家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潘英下意识松开了拉着余采薇的手臂:“大郎娘,不至于的?” 余采薇没有在像以前那样,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她现在有那个能力立威。 实力到了,却还要畏手畏脚,那么拼了命的积攒实力意义又何在? 她不止会和气生财,必要时,也不在乎让大家看看她另一张嘴脸。 余采薇脸色淡淡道:“孩子们是我的底线,谁触碰了,我定然加倍还回去,今天何老婆子就是下场,谁不服,大可来试试!” 大家又突然能理解余采薇的怒气,如她曾经是那么一个温顺的妇人,没有娘家可依仗也要独自一人对抗老杨家,只为把四个孩子留在身边。 何兰今天这般诅咒她的孩子,能不急眼? 换成她们,不见得比余采薇做的更好,谁听到自己的孩子被诅咒会无动于衷? 怪何兰自己嘴贱,余采薇一家没对不起过她们半点,断亲也拿了四百两,够她们家丰衣足食一辈子了,说到底余采薇的孩子是何兰亲孙,哪有做祖母的这么诅咒孩子?合该被打! 大家的不适应,无外乎是因为余采薇的脾气一直很好。 以前在老杨家唯唯诺诺,后来家里好起来,也不喜欢多嘴,见着谁脸上都带着浅笑。 可龙有逆鳞,凤有虚颈啊! 以为何兰挑事在先,被余采薇打了一顿大家拉个架后就算了,谁知余采薇刚要抬脚回家,何兰一把抱住了她的脚腕。 “打了我你还想走咋地?我现在浑身疼,你得赔我药费,没有二十两银子不可能算了。 ” 躺地上也不忘讹诈,够拼的! 杨二郎冷嘲热讽道:“阿婆,这会天黑了,你咋不回家做梦去呢?” 看到余采薇打何兰,杨二郎心里别提多痛快,多过瘾。 他早厌恶透了何兰的嘴脸,多少次自己忍不住想要动手,今天好了,气一下子让母亲给顺了。 第377章 余采薇打何兰 张翠柳吃瘪闭了嘴,但何兰不会被杨二郎这么一骂就算了。 “杨二郎你这个小畜生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把老杨家搅合的四分五裂?” 杨二郎倚靠在骡车边,双手环着胸,讥讽的看着何兰:“哦,我这么说阿婆你一定不认同,因为在你的心里,你家四分五裂肯定是我娘造成的嘛,因为我娘喘气了嘛,所以我娘就错了嘛,是不是?” 何兰被堵的脸红脖子粗:“你少跟我磨嘴皮子!” 杨二郎吊儿郎当的耸耸肩:“我是看阿婆你嘴皮痒,这才好心陪你磨一磨,怎的你还不愿意上了?” 何兰觉得断亲以后,杨二郎更胜从前混不吝,再无所顾忌,彻底放飞自我。 何兰站起身,像一只斗鸡似的耀武扬威,冲着杨二郎唾沫横飞:“知道杨大郎为啥被抓不?因为你们家缺德事做多了,告诉你们,老天爷眼睛亮着呢,你们家没个好,不平安的事都等着你们,余氏的命硬,你们兄妹四个全得被她克死,一个跑不掉!” 不等杨二郎和何兰在呛声,余采薇走到何兰面前,目光像是结了冰,冷厉的看着她。 何兰被余采薇瞪突如其来的气势吓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脊背发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结巴着说:“咋地,你你还想打我不成?” 啪—— 下一刻,余采薇的巴掌真就落在了何兰脸上。 何兰疼不疼余采薇感受不到,但是她的手一瞬间麻了! 何兰捂着脸,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脸色因为狰狞变得扭曲:“贱人,你敢殴打婆母?” 余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婆母?你也配?我拿出四百两断你老杨家的亲忘了吗?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也罢,但你要当着我的面,诅咒我的孩子,我便打了你又何妨?” “我哪里说的不对?你们害死了多少人?你们难道不应该遭报应?” 余采薇冷冷一笑:“如果真有报应一说,合该打个雷下来,把你这个老太婆劈的外焦里嫩。要不是你自私自利,对谁都是刻薄歹毒,老杨家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连一心想跟着杨志业过日子的魏氏都受不了你偷钱跑了,你说这算不算也是报应?” 何兰被余采薇踩着痛处,撒泼的想上前扯她头发扭打:“贱人,我杀了你!” 余采薇还对付不了一个老太婆? 身体往边上一侧,让何兰扑了个空,反手就推了她一下。 何兰脸着地的摔趴下去,不等她继续开口骂什么,余采薇的脚便往她背上招呼。 “杀了我?谁给你的勇气可以对我动手?难道是还仗着我会对你忍气吞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何兰哪里经得住余采薇这么踹,躺地上疼的哎哟哎呦直叫唤,本来叫嚣要杀余采薇的人,立刻倒打一耙喊起了余采薇要杀人。 “来人啊,余氏这个贱人要杀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谁也没料到好脾气的余采薇会突然动手,就算是前婆母,可也是长辈啊! 直到何兰杀猪般的声音传出,大家才回过神,几个乘凉的妇人赶紧过来劝架。 热心肠的潘英拉过余采薇:“大郎娘使不得,何婶这把年岁,要是打出个啥好歹你就麻烦了。” 余采薇没真想给何兰打出什么毛病,她心里有数,避开要害只往痛点踢。 由她来出口恶气挺好,要是杨二郎对何兰动起手,即便断亲也要被村里人说嘴的。 余采薇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居高临下看着何兰打滚,讥笑道:“何老婆子皮糙肉厚,踢两脚坏不了,我们和老杨家现在没一点关系,我不惹乎她们,她们最好也别惹乎我,要是再跑到我家人面前叫嚣嘴欠,便是看一次打一次。” 说着,余采薇又看向一脸愤愤不平的张翠柳,警告道:“不止是老杨家,全村有一个算一个,我家没对不起过任何人,但有些人想爬我们家头顶撒野,那就尽管来,我一起收拾!” 张翠柳一肚子的气,却不敢吭声,不止是因为房契在余采薇手里,冷静下来后,她也发现自己方才的话不妥,应该私下看笑话偷着乐! 已经不能在把余采薇一家当成曾经穷困潦倒时欺负了,几百人干活给她们家干活,和她们家闹,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许是余采薇从未在村民面前表现的这么强势和疾言厉色,大家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潘英下意识松开了拉着余采薇的手臂:“大郎娘,不至于的?” 余采薇没有在像以前那样,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她现在有那个能力立威。 实力到了,却还要畏手畏脚,那么拼了命的积攒实力意义又何在? 她不止会和气生财,必要时,也不在乎让大家看看她另一张嘴脸。 余采薇脸色淡淡道:“孩子们是我的底线,谁触碰了,我定然加倍还回去,今天何老婆子就是下场,谁不服,大可来试试!” 大家又突然能理解余采薇的怒气,如她曾经是那么一个温顺的妇人,没有娘家可依仗也要独自一人对抗老杨家,只为把四个孩子留在身边。 何兰今天这般诅咒她的孩子,能不急眼? 换成她们,不见得比余采薇做的更好,谁听到自己的孩子被诅咒会无动于衷? 怪何兰自己嘴贱,余采薇一家没对不起过她们半点,断亲也拿了四百两,够她们家丰衣足食一辈子了,说到底余采薇的孩子是何兰亲孙,哪有做祖母的这么诅咒孩子?合该被打! 大家的不适应,无外乎是因为余采薇的脾气一直很好。 以前在老杨家唯唯诺诺,后来家里好起来,也不喜欢多嘴,见着谁脸上都带着浅笑。 可龙有逆鳞,凤有虚颈啊! 以为何兰挑事在先,被余采薇打了一顿大家拉个架后就算了,谁知余采薇刚要抬脚回家,何兰一把抱住了她的脚腕。 “打了我你还想走咋地?我现在浑身疼,你得赔我药费,没有二十两银子不可能算了。 ” 躺地上也不忘讹诈,够拼的! 杨二郎冷嘲热讽道:“阿婆,这会天黑了,你咋不回家做梦去呢?” 看到余采薇打何兰,杨二郎心里别提多痛快,多过瘾。 他早厌恶透了何兰的嘴脸,多少次自己忍不住想要动手,今天好了,气一下子让母亲给顺了。 第378章 杨老汉的悔 “今天要是不赔钱,我就去镇上找大老爷告你们这对不仁不义黑心肝的母子。” 杨二郎无所谓道:“你随便去告好了,就是不知道先恶语伤人才被毒打一顿,这样的案子大老爷会怎么判。” “不管我说啥都是长辈,殴打长辈就要吃罪。” 杨二郎的声音甚是滑稽,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长辈?谁的长辈?我娘的?还是我的?叫你一声阿婆,你以为自己还是我阿婆呢?你是真老了,记性不行了,方才我娘不是还强调过,她花了四百两和你们老杨家彻底断了?” 余采薇漠然看着何兰:“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即便我动手不恰当,但你惹事在先,顶多我赔偿你一点药钱。不过要多提醒你一句,真报官我会让衙差验你的伤,官爷认为你需要救治,我才会赔偿,而且我不会直接给你钱,让你占丁点便宜,我会赔偿给你最廉价的药。不怕麻烦你就去,这点东西我承担得起。要是闲得慌,你以后还可以天天来我家挑衅讨打,我承诺你,你去告一次,我赔你一次药。” 余采薇有恃无恐的话嚣张至极,却也是对付何兰耍无赖讹钱的最好办法。 任由何兰如何在地上打滚,余采薇也没再正眼看她,和杨二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了。 乘凉的人劝了几句何兰,她不肯见好就收,最后大家烦了,各自回了家。 没人再看何兰表演,反倒是自己坐起来了。 她目光有些呆滞,浑身滚的是土,头发凌乱不堪,心里一阵的悲凉。 换成以前,她被人给打了,魏氏,袁氏,花氏,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向着她。杨志业,杨志高,杨志成,杨志才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如今她被余采薇欺负成这样,老杨家却无一人过来。 “余氏你这个天打雷劈的贱人,我明天一定去官府告你。” 何兰低低发狠的骂了一句,然后爬起来扶着腰慢吞吞往家走。 袁红霞刚给两个孩子洗完澡,见何兰一身狼狈的回来,没有关心她怎么的了,一直装贤惠的她此刻声音却有些不耐烦: “娘你能不能别总是出去遛弯,方才爹又把屎拉床上,我一个儿媳妇咋给他清理屎尿?大夏天弄的屋里全是味,门口隔老远都能闻得见臭气熏天!” 刚拿到钱袁红霞还能伺候一下杨老汉和何兰,时间一长,何兰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她,让她天天伺候不能动弹的杨老汉,自己倒是享福,不是去这家扯闲话,就是去那家约上老太太遛弯。 在能装的袁红霞也装不下去了,她现在只要靠近杨老汉住的那间屋都被熏的作呕。 何兰还想和袁红霞商量明天去官府告余采薇,被她劈头盖脸的一说,有心想骂几句也骂不出来,身上像是散架了似的。 佝偻着背回屋,又听到袁红霞叮嘱说:“娘,你把爹的床榻收拾好早点歇下,你那屋晚上油灯亮的太久,油都是钱买的。” 何兰脚步微微一顿,没有接话,蒙不吭回屋去给杨老汉收拾屎尿。 袁红霞心下疑惑,今天何兰这么老实,一句没骂她就回屋,和谁打架弄成这样? 不过袁红霞也不会去问何兰,难得肯消停,问了不是没事找事? 杨老汉不能动弹,何兰在身边还好,拉屎撒尿有人拿个盆给接一下,何兰不在就全弄床上了。 为了方便清理,衣服都没给杨老汉穿,光溜溜躺在草席上,身上只盖了个床单,不过夏季也不会冷就是了。 何兰不等掀开床单,光是闻着味道,她就受不了,捂着嘴打了个呕嗝,等看到杨老汉身下的屎尿时,终是没忍住,胃里像是在翻江倒海,快速拿出床底接屎尿的木盆,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杨老汉双目空洞的看着房梁,脸上一片死气,缺衣少食的年头,再被病痛折磨,他的身子骨已经瘦骨嶙峋,行将就木了。 好在韦大夫治疗了他这么久,身体虽然不能动弹,脑子却是清醒了。 一开始忍不住在床上拉屎撒尿杨老汉还会难为情,现在整个人都麻木了。 何兰收拾好床榻,换了一张刷洗干净的草席,架着光溜溜的杨老汉重新给放到床上,盖上床单。 杨老汉的目光这才看向何兰,衣服上全是土,蓬头垢面的,半边脸肿的老高,一看就知道在外面和人动手了。 杨老汉想问她出啥事,歪着嘴发出来的声音也只是断断续续啊啊啊。 何兰收拾好杨老汉累的大喘气,坐在床边看出杨老汉想说什么,眼眶骤然一红,哽咽道: “被余氏那个贱人给打了。” “啊啊?” “为啥打我?因为我说了几句她不爱听的话,你不知道那个贱人的手多黑,当着大家伙面差点拆了我的老骨头,我明天一定要去官府告她。” 杨老汉深深吸了口气,他了解余采薇,更了解自己的老婆子,要不是老婆子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余采薇不会给人留下什么话柄,当众与老婆子动手。 杨老汉又一阵的啊啊啊。 “算了?我凭啥算了?我不能被白打,余氏得赔我钱。” 杨老汉啊啊啊的也很吃力,但还是尽力的用嘴歪眼斜和声音来表达。 何兰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说她斗不过余采薇,已经断亲,没有什么东西还能束缚余采薇,加上她的能耐,告官捞不到什么好处。 何兰不甘心的抹着眼泪:“我给你生了七个孩子,临老没有一个孝顺的,连袁氏那个贱人在我面前都不装贤惠孝顺了。老头子,我心里苦啊,你说咱俩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杨老汉静静着看何兰,心里想表达的话太长,最后只能选择了沉默。 此刻,杨老汉终于肯承认自己后悔了,承认自己教子无方,承认自己没有约束老妻。 若是没有他的放纵,何兰不会变成今天这副万人嫌的模样。 因为日子太穷,所以他默认,甚至支持何兰,让她越发嚣张刻薄,剥削着家里每一个人。 做父母的不慈不爱,孩子们又怎么会在你老迈反哺? 第378章 杨老汉的悔 “今天要是不赔钱,我就去镇上找大老爷告你们这对不仁不义黑心肝的母子。” 杨二郎无所谓道:“你随便去告好了,就是不知道先恶语伤人才被毒打一顿,这样的案子大老爷会怎么判。” “不管我说啥都是长辈,殴打长辈就要吃罪。” 杨二郎的声音甚是滑稽,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长辈?谁的长辈?我娘的?还是我的?叫你一声阿婆,你以为自己还是我阿婆呢?你是真老了,记性不行了,方才我娘不是还强调过,她花了四百两和你们老杨家彻底断了?” 余采薇漠然看着何兰:“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即便我动手不恰当,但你惹事在先,顶多我赔偿你一点药钱。不过要多提醒你一句,真报官我会让衙差验你的伤,官爷认为你需要救治,我才会赔偿,而且我不会直接给你钱,让你占丁点便宜,我会赔偿给你最廉价的药。不怕麻烦你就去,这点东西我承担得起。要是闲得慌,你以后还可以天天来我家挑衅讨打,我承诺你,你去告一次,我赔你一次药。” 余采薇有恃无恐的话嚣张至极,却也是对付何兰耍无赖讹钱的最好办法。 任由何兰如何在地上打滚,余采薇也没再正眼看她,和杨二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了。 乘凉的人劝了几句何兰,她不肯见好就收,最后大家烦了,各自回了家。 没人再看何兰表演,反倒是自己坐起来了。 她目光有些呆滞,浑身滚的是土,头发凌乱不堪,心里一阵的悲凉。 换成以前,她被人给打了,魏氏,袁氏,花氏,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向着她。杨志业,杨志高,杨志成,杨志才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如今她被余采薇欺负成这样,老杨家却无一人过来。 “余氏你这个天打雷劈的贱人,我明天一定去官府告你。” 何兰低低发狠的骂了一句,然后爬起来扶着腰慢吞吞往家走。 袁红霞刚给两个孩子洗完澡,见何兰一身狼狈的回来,没有关心她怎么的了,一直装贤惠的她此刻声音却有些不耐烦: “娘你能不能别总是出去遛弯,方才爹又把屎拉床上,我一个儿媳妇咋给他清理屎尿?大夏天弄的屋里全是味,门口隔老远都能闻得见臭气熏天!” 刚拿到钱袁红霞还能伺候一下杨老汉和何兰,时间一长,何兰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她,让她天天伺候不能动弹的杨老汉,自己倒是享福,不是去这家扯闲话,就是去那家约上老太太遛弯。 在能装的袁红霞也装不下去了,她现在只要靠近杨老汉住的那间屋都被熏的作呕。 何兰还想和袁红霞商量明天去官府告余采薇,被她劈头盖脸的一说,有心想骂几句也骂不出来,身上像是散架了似的。 佝偻着背回屋,又听到袁红霞叮嘱说:“娘,你把爹的床榻收拾好早点歇下,你那屋晚上油灯亮的太久,油都是钱买的。” 何兰脚步微微一顿,没有接话,蒙不吭回屋去给杨老汉收拾屎尿。 袁红霞心下疑惑,今天何兰这么老实,一句没骂她就回屋,和谁打架弄成这样? 不过袁红霞也不会去问何兰,难得肯消停,问了不是没事找事? 杨老汉不能动弹,何兰在身边还好,拉屎撒尿有人拿个盆给接一下,何兰不在就全弄床上了。 为了方便清理,衣服都没给杨老汉穿,光溜溜躺在草席上,身上只盖了个床单,不过夏季也不会冷就是了。 何兰不等掀开床单,光是闻着味道,她就受不了,捂着嘴打了个呕嗝,等看到杨老汉身下的屎尿时,终是没忍住,胃里像是在翻江倒海,快速拿出床底接屎尿的木盆,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杨老汉双目空洞的看着房梁,脸上一片死气,缺衣少食的年头,再被病痛折磨,他的身子骨已经瘦骨嶙峋,行将就木了。 好在韦大夫治疗了他这么久,身体虽然不能动弹,脑子却是清醒了。 一开始忍不住在床上拉屎撒尿杨老汉还会难为情,现在整个人都麻木了。 何兰收拾好床榻,换了一张刷洗干净的草席,架着光溜溜的杨老汉重新给放到床上,盖上床单。 杨老汉的目光这才看向何兰,衣服上全是土,蓬头垢面的,半边脸肿的老高,一看就知道在外面和人动手了。 杨老汉想问她出啥事,歪着嘴发出来的声音也只是断断续续啊啊啊。 何兰收拾好杨老汉累的大喘气,坐在床边看出杨老汉想说什么,眼眶骤然一红,哽咽道: “被余氏那个贱人给打了。” “啊啊?” “为啥打我?因为我说了几句她不爱听的话,你不知道那个贱人的手多黑,当着大家伙面差点拆了我的老骨头,我明天一定要去官府告她。” 杨老汉深深吸了口气,他了解余采薇,更了解自己的老婆子,要不是老婆子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余采薇不会给人留下什么话柄,当众与老婆子动手。 杨老汉又一阵的啊啊啊。 “算了?我凭啥算了?我不能被白打,余氏得赔我钱。” 杨老汉啊啊啊的也很吃力,但还是尽力的用嘴歪眼斜和声音来表达。 何兰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说她斗不过余采薇,已经断亲,没有什么东西还能束缚余采薇,加上她的能耐,告官捞不到什么好处。 何兰不甘心的抹着眼泪:“我给你生了七个孩子,临老没有一个孝顺的,连袁氏那个贱人在我面前都不装贤惠孝顺了。老头子,我心里苦啊,你说咱俩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杨老汉静静着看何兰,心里想表达的话太长,最后只能选择了沉默。 此刻,杨老汉终于肯承认自己后悔了,承认自己教子无方,承认自己没有约束老妻。 若是没有他的放纵,何兰不会变成今天这副万人嫌的模样。 因为日子太穷,所以他默认,甚至支持何兰,让她越发嚣张刻薄,剥削着家里每一个人。 做父母的不慈不爱,孩子们又怎么会在你老迈反哺? 第379章 杨老汉死了 如果时光能倒回,杨老汉一定从年轻时就约束何兰,让她做一个慈爱的母亲。 如果时光能倒回,杨老汉一定好好教育孩子,阻止杨志高和寡妇厮混。 如果时光能倒回,杨老汉一定心甘情愿去充军,让大房一家得以圆满。 如果时光能倒回 想着想着,杨老汉发现自己的遗憾太多,做的错事也太多。 这个家因为他的不作为和默许,散了! 何兰还想着早上起来收拾收拾去镇上告官。 穿上衣服才发现不对劲,往常一醒过来,杨老汉肯定要“啊啊啊”的,让她拿木盆给他解手。 回头往床上一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杨老汉一只手耷拉在床边,双目紧闭着,脸色苍白的可怕,没有一点生气。 何兰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扶住床沿,缓缓伸手去探杨老汉鼻息。 而后,在院子里洗漱杨志成和袁红霞就听到了杨老汉屋里传来何兰凄厉的哭喊声:“老头子!” 杨老汉有幸恢复神智,却因郁结于心,又被病痛折磨几个月,昨夜悄无声息的死了。 没有一点痛苦挣扎,以至于睡在身边的何兰早上发现尸体都硬了,死亡时间得两个时辰以上。 余采薇听花小桃来家里说起这个事,心头莫名的释然了,让她整个人松懈了不少。 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属于原主的肌肉情绪。 许是原主对杨老汉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恭敬唯诺,这个一直默认全家人欺负她的长辈,对他心里也会生出怨恨的。 原主在天有灵,看到杨老汉卒中后家不成家,活的苟延残喘,是该释然! 而余采薇对于老杨家的人的那些怨怼,是后来结的怨,自己没吃过什么亏,顶多花了点钱而已,怨恨不会那么重。 人死如灯灭,她对杨老汉自然也不至于耿耿于怀。 葬礼由三个儿子共同承担,余采薇把杨二郎和杨三姐叫到身边,问他们:“你阿翁死了,要不要去磕个头你们决定。” 杨三姐对这种事情没有主见,看向杨二郎说:“大哥不在家,我听二哥的。” 杨二郎沉默了一会:“碰上老杨家的人哪次不是吵吵闹闹?我们过去磕头他们肯定又不消停,等大哥回来后,我们几个再去坟上磕个头,不和老杨家人有什么交集了,也让他们把丧事办的顺顺利利。” 余采薇以为断了亲,不过去磕头老杨家也不会来人说什么,不料老四杨茹却跑家里来挑理。 何兰生的老三老四老七都是闺女,老三嫁人没几年痨病死了,老七和婆家出去逃荒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只有这个被何兰卖给地主当媳妇的老四还能回林家村参加葬礼。 其实之前杨茹和娘家没什么往来,因为那地主大了她二十多岁,娶的是续弦,今年她三十二,已经守寡两年。 余采薇的记忆里,原主在老杨家做儿媳的十几年里,杨茹出嫁后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指头数的过来。 穿越后,她还是第一次见杨茹。 样貌上像极了何兰,圆脸吊角眼,典型刻薄相,咋看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二嫂不是我挑你理,不管咋样我爹都死了,你总该让孩子过去磕个头。” 余采薇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我寻思着杨叔刚去世,小茹你应该没心情跑我家来开玩笑才是。” 杨茹皱眉:“你啥意思?” “既然听说了我们家与老杨家的事情你还叫什么二嫂?我的孩子又为什么要去给杨叔磕头?” “是,二哥的确混账了点,家里人对你的做法也有些过了,平时不来往就不来往,但是老杨家到底是孩子们的根,阿翁死了,孙子孙女磕个头让丧事好看点也不成?” “你可能了解的不够全面,我们这边的杨姓是要开族谱的,不和你们那边的杨姓一起,后世寻根也寻不到你们那边的杨姓。” 老杨家祖上是逃荒来林家村的,一共几家堂亲,在林家村属于小姓,没有族谱,只是死后埋进大淮山杨姓会在附近。 “你要不要做的这么绝?” 余采薇不以为然:“要不你代替老杨家把四百两银子还我,我让几个孩子去磕头?” 杨茹家里还算殷实,可男人死后钱大多数被前人生的长子继承,她和自己的两个亲儿子分了点,却也凑不齐四百两。 几个孩子磕个头要四百两,咋不去抢? 再说她和老杨家都断了,凭什么要出这四百两? “余氏,你现在有几个臭钱咋变的这么不近人情?” 余采薇笑了笑:“没有经历过我的苦,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不近人情?”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来想和你们家攀关系才故意这么说的?我告诉你,你家再有钱我也不稀罕巴结。” 余采薇和杨茹沟通的费劲,虽然杨茹不像老杨家人那么是非颠倒,但都有一个通病,自以为是! 你和她说的,她或许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换位思考。 杨二郎开口说:“四姑,我们现在没道理去给阿翁磕头,你还是回去,也希望你节哀顺变。” 杨茹气不打一处来,从椅子上站起,指着杨二郎跺了下脚,压低声音道:“我和家里咋回事你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回来了?做小辈的去磕个头是应该,磕完你们马上回来就是,大家面子都好看,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杨二郎说:“我们家没啥面子不好看的,四姑你想顾全大局,可我们家不愿意。” 杨茹强调:“到底是血缘至亲,岂是一纸断亲书真能断了的?” 杨二郎说:“四姑你别这么说,我听了心慌,断亲书要没用,我们家不是还要被沾上?” 杨茹气结:“你!” 杨三姐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圆场道:“四姑别生气,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委实不好再过去,我们实在怕以后没完没了的。” 杨茹想想爹娘和兄弟们一个个的尿性,心头火气又弱了下去,语气不好的说:“你是三姐?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的这么俊了,上次看见你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第379章 杨老汉死了 如果时光能倒回,杨老汉一定从年轻时就约束何兰,让她做一个慈爱的母亲。 如果时光能倒回,杨老汉一定好好教育孩子,阻止杨志高和寡妇厮混。 如果时光能倒回,杨老汉一定心甘情愿去充军,让大房一家得以圆满。 如果时光能倒回 想着想着,杨老汉发现自己的遗憾太多,做的错事也太多。 这个家因为他的不作为和默许,散了! 何兰还想着早上起来收拾收拾去镇上告官。 穿上衣服才发现不对劲,往常一醒过来,杨老汉肯定要“啊啊啊”的,让她拿木盆给他解手。 回头往床上一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杨老汉一只手耷拉在床边,双目紧闭着,脸色苍白的可怕,没有一点生气。 何兰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扶住床沿,缓缓伸手去探杨老汉鼻息。 而后,在院子里洗漱杨志成和袁红霞就听到了杨老汉屋里传来何兰凄厉的哭喊声:“老头子!” 杨老汉有幸恢复神智,却因郁结于心,又被病痛折磨几个月,昨夜悄无声息的死了。 没有一点痛苦挣扎,以至于睡在身边的何兰早上发现尸体都硬了,死亡时间得两个时辰以上。 余采薇听花小桃来家里说起这个事,心头莫名的释然了,让她整个人松懈了不少。 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属于原主的肌肉情绪。 许是原主对杨老汉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恭敬唯诺,这个一直默认全家人欺负她的长辈,对他心里也会生出怨恨的。 原主在天有灵,看到杨老汉卒中后家不成家,活的苟延残喘,是该释然! 而余采薇对于老杨家的人的那些怨怼,是后来结的怨,自己没吃过什么亏,顶多花了点钱而已,怨恨不会那么重。 人死如灯灭,她对杨老汉自然也不至于耿耿于怀。 葬礼由三个儿子共同承担,余采薇把杨二郎和杨三姐叫到身边,问他们:“你阿翁死了,要不要去磕个头你们决定。” 杨三姐对这种事情没有主见,看向杨二郎说:“大哥不在家,我听二哥的。” 杨二郎沉默了一会:“碰上老杨家的人哪次不是吵吵闹闹?我们过去磕头他们肯定又不消停,等大哥回来后,我们几个再去坟上磕个头,不和老杨家人有什么交集了,也让他们把丧事办的顺顺利利。” 余采薇以为断了亲,不过去磕头老杨家也不会来人说什么,不料老四杨茹却跑家里来挑理。 何兰生的老三老四老七都是闺女,老三嫁人没几年痨病死了,老七和婆家出去逃荒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只有这个被何兰卖给地主当媳妇的老四还能回林家村参加葬礼。 其实之前杨茹和娘家没什么往来,因为那地主大了她二十多岁,娶的是续弦,今年她三十二,已经守寡两年。 余采薇的记忆里,原主在老杨家做儿媳的十几年里,杨茹出嫁后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指头数的过来。 穿越后,她还是第一次见杨茹。 样貌上像极了何兰,圆脸吊角眼,典型刻薄相,咋看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二嫂不是我挑你理,不管咋样我爹都死了,你总该让孩子过去磕个头。” 余采薇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我寻思着杨叔刚去世,小茹你应该没心情跑我家来开玩笑才是。” 杨茹皱眉:“你啥意思?” “既然听说了我们家与老杨家的事情你还叫什么二嫂?我的孩子又为什么要去给杨叔磕头?” “是,二哥的确混账了点,家里人对你的做法也有些过了,平时不来往就不来往,但是老杨家到底是孩子们的根,阿翁死了,孙子孙女磕个头让丧事好看点也不成?” “你可能了解的不够全面,我们这边的杨姓是要开族谱的,不和你们那边的杨姓一起,后世寻根也寻不到你们那边的杨姓。” 老杨家祖上是逃荒来林家村的,一共几家堂亲,在林家村属于小姓,没有族谱,只是死后埋进大淮山杨姓会在附近。 “你要不要做的这么绝?” 余采薇不以为然:“要不你代替老杨家把四百两银子还我,我让几个孩子去磕头?” 杨茹家里还算殷实,可男人死后钱大多数被前人生的长子继承,她和自己的两个亲儿子分了点,却也凑不齐四百两。 几个孩子磕个头要四百两,咋不去抢? 再说她和老杨家都断了,凭什么要出这四百两? “余氏,你现在有几个臭钱咋变的这么不近人情?” 余采薇笑了笑:“没有经历过我的苦,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不近人情?”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来想和你们家攀关系才故意这么说的?我告诉你,你家再有钱我也不稀罕巴结。” 余采薇和杨茹沟通的费劲,虽然杨茹不像老杨家人那么是非颠倒,但都有一个通病,自以为是! 你和她说的,她或许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换位思考。 杨二郎开口说:“四姑,我们现在没道理去给阿翁磕头,你还是回去,也希望你节哀顺变。” 杨茹气不打一处来,从椅子上站起,指着杨二郎跺了下脚,压低声音道:“我和家里咋回事你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回来了?做小辈的去磕个头是应该,磕完你们马上回来就是,大家面子都好看,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杨二郎说:“我们家没啥面子不好看的,四姑你想顾全大局,可我们家不愿意。” 杨茹强调:“到底是血缘至亲,岂是一纸断亲书真能断了的?” 杨二郎说:“四姑你别这么说,我听了心慌,断亲书要没用,我们家不是还要被沾上?” 杨茹气结:“你!” 杨三姐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圆场道:“四姑别生气,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委实不好再过去,我们实在怕以后没完没了的。” 杨茹想想爹娘和兄弟们一个个的尿性,心头火气又弱了下去,语气不好的说:“你是三姐?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的这么俊了,上次看见你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第380章 杨老汉下葬 杨三姐虚心一笑:“是,三姐见过四姑。” 杨茹不自在,这家人现在说话有些文酸,变的又何止是余采薇。 也是,阶级不同,接触的人不同,有所变化是正常的。 杨茹拍了拍杨三姐的手,睨了余采薇一眼:“罢了,你们已经划分的这么清楚,亲阿翁死了连个头都不肯磕,我劝下去没什么意思。你们不要公爹,不要阿翁,但我做女儿的总归不能这么心狠。” 说,杨茹转身往门外走。 余采薇没有起身去送的意思,杨二郎和杨三姐跟了上去。 杨茹离开杨府大门才想起来,问道:“大郎咋样了?” 不见杨茹真有关心之意,更像偶然想起,随口一问。 连爹娘兄弟杨慧茹都能多年不见,侄儿之女又能有多少疼爱。 杨二郎说:“大哥一切都好。” 杨茹说:“趁着还没有判刑多去瞧瞧,你家现在又不缺钱,打点一下牢头,送点好吃好喝的,起码让他走的稍舒坦点。” 杨二郎和杨三姐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所有人都好像料定了此次事情杨大郎在劫难逃。 没有多解释什么,杨茹只会认为死了这么多人,杨大郎偿命是必然。 你和她说什么砒霜中毒,她也不一定听得懂,或者觉得你嫌丢人和躲避罪责狡辩而已。 花小桃带着五个孩子磕完头回家,留杨志才在那边帮忙,自己一会还得去下地笼,路上正好遇见从杨府回来的杨茹。 杨茹看了丹娘慧娘一眼,问:“这两个丫头以后就养在六房?” 花小桃对杨茹没多少客气,声音很冷淡:“啊,养在六房了,咋地,四姐你要接济接济咋地?” 杨茹和哪个兄弟都没闹的不愉快,但兄妹感情太浅薄,问两个孩子的事情也让人觉得装模作样。 几年不回娘家一次,非装关心多此一问,假不假? 花小桃一点不想全了杨茹体面,这一大家子,各有各的的嘴脸,哪一张她都看透了。 杨茹噎了一下:“你和志才今年宅子都买了,还缺钱?我听说你天天去祥顺楼卖黑夹子也不少赚,冲我要啥接济?” 花小桃就不和杨茹哭穷了,翻了个白眼说:“我们家赚不赚钱又不妨碍你疼自己的侄女,不关心就是不关心,非要问我一句装一下。” 花小桃抱着杨风往身上提了提,对几个孩子说:“赶紧回家,大中午的热死个人。” 杨茹觉得自己是兄弟姐妹里过最好的,大家见着她,应该巴结讨好才是,事实上和她意料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除了五房一家,其他人没谁把她太当回事。 丹娘问:“六伯娘,你为啥不喜欢四姑?” 花小桃不答反问:“你咋知道我不喜欢她?” 丹娘说:“六伯娘不喜欢谁就会冲她翻白眼,我方才看到六伯娘也冲四姑翻白眼了。” 花小桃嘿嘿一笑:“你这小丫头还挺会看人脸色,你这四姑啊,其实是最凉薄的人。” 丹娘不太明白:“为啥?” “你阿翁阿婆确实是把她卖给了地主做续弦,虽然那地主年岁大了点,可你四姑过的比家里任何人都滋润,不谈感不感恩你阿翁阿婆,却也不至于让她多少年不肯回娘家一趟。” 杨茹嫁的不远,灾荒年日子多难熬她瞎了看不见?回来瞧瞧亲爹亲娘不应该吗? 杨老汉何兰再不是个东西,到底生养了杨茹一场,心也太狠了。 杨涛说:“我以前都没看过她。” 花小桃说:“看见了叫声四姑就是,看不见也不用挂念,有她没她没啥区别。” 杨浪说:“我喜欢余婶婶,每次四郎旬假回来我去找他玩,余婶婶都给我很多好玩好吃的,她还叫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花小桃听了心里高兴,教道:“对,喜欢你余婶婶就够了,旁人都是虚的,只有你余婶婶表面不冷不热,却是真真切切对我们好。” 丹娘默默垂下眼帘,大家似乎都觉得余采薇很好,当然,得除了老杨家一些人。 可是真的好么? 她还是没有答案! 或许有了答案,而自己不肯承认! 杨老汉下葬的当天,由三个儿子抬着他进大淮山,必经之路就是余采薇家门口。 说来也是可悲,连口棺材都没有,只用自家做的担架,把卷着草席放上面。 杨志高手里不可能没钱,杨志成手里不多,但是一口棺材二两银子他拿得出来,而想要体面的杨茹却也不肯出了这口棺材钱。 几个儿子只有杨志才是真的穷,出不起一口棺材,讽刺的是,只有这个真的出不起棺材钱的儿子与何兰哭的声音最洪亮。 等浩浩荡荡送葬的人走进大淮山,杨二郎这才在自家被房子挡住的背荫地方跪了下来,重重磕了四个头,低低的说: “阿翁,我代替大哥,三妹,四弟给你磕头了,你一路走好。下辈子,只愿我们毫无血缘,再无瓜葛纠纷!” 余采薇回头想叫杨二郎去镇上,见他在外院东侧对着送葬方向磕头,便没有立刻过去。 这小子对老杨家人深恶痛绝是真,内心始终没有否决了这层血缘关系也是真。 是该磕这个头的! 杨三姐挽着余采薇的手臂:“对了,娘,苏老爷前几天来过家里,当时你和二哥去了镇上,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多,我给忘了。” “你二嫂已经和我说了。” “那就好。”杨三姐想起来了什么,拉着脸又说:“不说起苏老爷来家里,我倒是把赵婶子的事情也给忘了。” “她怎么了?” 杨三姐很是气愤:“她竟然跑苏老爷面前说什么家业应该是长子的,长子不在家也应该是长孙的,大哥又不是出不来,这就开始算计上了,我那天听了很恼火,没忍住当着苏老爷跟前下了她面子。” 是赵秀能干出来的事情。 余采薇没有评价,只对杨三姐说:“无需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她一个亲家来算计。” “怎么能不生气?都不知道赵婶子私下里怎么撺掇大嫂的,把大嫂带坏了怎么办?” 第380章 杨老汉下葬 杨三姐虚心一笑:“是,三姐见过四姑。” 杨茹不自在,这家人现在说话有些文酸,变的又何止是余采薇。 也是,阶级不同,接触的人不同,有所变化是正常的。 杨茹拍了拍杨三姐的手,睨了余采薇一眼:“罢了,你们已经划分的这么清楚,亲阿翁死了连个头都不肯磕,我劝下去没什么意思。你们不要公爹,不要阿翁,但我做女儿的总归不能这么心狠。” 说,杨茹转身往门外走。 余采薇没有起身去送的意思,杨二郎和杨三姐跟了上去。 杨茹离开杨府大门才想起来,问道:“大郎咋样了?” 不见杨茹真有关心之意,更像偶然想起,随口一问。 连爹娘兄弟杨慧茹都能多年不见,侄儿之女又能有多少疼爱。 杨二郎说:“大哥一切都好。” 杨茹说:“趁着还没有判刑多去瞧瞧,你家现在又不缺钱,打点一下牢头,送点好吃好喝的,起码让他走的稍舒坦点。” 杨二郎和杨三姐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所有人都好像料定了此次事情杨大郎在劫难逃。 没有多解释什么,杨茹只会认为死了这么多人,杨大郎偿命是必然。 你和她说什么砒霜中毒,她也不一定听得懂,或者觉得你嫌丢人和躲避罪责狡辩而已。 花小桃带着五个孩子磕完头回家,留杨志才在那边帮忙,自己一会还得去下地笼,路上正好遇见从杨府回来的杨茹。 杨茹看了丹娘慧娘一眼,问:“这两个丫头以后就养在六房?” 花小桃对杨茹没多少客气,声音很冷淡:“啊,养在六房了,咋地,四姐你要接济接济咋地?” 杨茹和哪个兄弟都没闹的不愉快,但兄妹感情太浅薄,问两个孩子的事情也让人觉得装模作样。 几年不回娘家一次,非装关心多此一问,假不假? 花小桃一点不想全了杨茹体面,这一大家子,各有各的的嘴脸,哪一张她都看透了。 杨茹噎了一下:“你和志才今年宅子都买了,还缺钱?我听说你天天去祥顺楼卖黑夹子也不少赚,冲我要啥接济?” 花小桃就不和杨茹哭穷了,翻了个白眼说:“我们家赚不赚钱又不妨碍你疼自己的侄女,不关心就是不关心,非要问我一句装一下。” 花小桃抱着杨风往身上提了提,对几个孩子说:“赶紧回家,大中午的热死个人。” 杨茹觉得自己是兄弟姐妹里过最好的,大家见着她,应该巴结讨好才是,事实上和她意料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除了五房一家,其他人没谁把她太当回事。 丹娘问:“六伯娘,你为啥不喜欢四姑?” 花小桃不答反问:“你咋知道我不喜欢她?” 丹娘说:“六伯娘不喜欢谁就会冲她翻白眼,我方才看到六伯娘也冲四姑翻白眼了。” 花小桃嘿嘿一笑:“你这小丫头还挺会看人脸色,你这四姑啊,其实是最凉薄的人。” 丹娘不太明白:“为啥?” “你阿翁阿婆确实是把她卖给了地主做续弦,虽然那地主年岁大了点,可你四姑过的比家里任何人都滋润,不谈感不感恩你阿翁阿婆,却也不至于让她多少年不肯回娘家一趟。” 杨茹嫁的不远,灾荒年日子多难熬她瞎了看不见?回来瞧瞧亲爹亲娘不应该吗? 杨老汉何兰再不是个东西,到底生养了杨茹一场,心也太狠了。 杨涛说:“我以前都没看过她。” 花小桃说:“看见了叫声四姑就是,看不见也不用挂念,有她没她没啥区别。” 杨浪说:“我喜欢余婶婶,每次四郎旬假回来我去找他玩,余婶婶都给我很多好玩好吃的,她还叫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花小桃听了心里高兴,教道:“对,喜欢你余婶婶就够了,旁人都是虚的,只有你余婶婶表面不冷不热,却是真真切切对我们好。” 丹娘默默垂下眼帘,大家似乎都觉得余采薇很好,当然,得除了老杨家一些人。 可是真的好么? 她还是没有答案! 或许有了答案,而自己不肯承认! 杨老汉下葬的当天,由三个儿子抬着他进大淮山,必经之路就是余采薇家门口。 说来也是可悲,连口棺材都没有,只用自家做的担架,把卷着草席放上面。 杨志高手里不可能没钱,杨志成手里不多,但是一口棺材二两银子他拿得出来,而想要体面的杨茹却也不肯出了这口棺材钱。 几个儿子只有杨志才是真的穷,出不起一口棺材,讽刺的是,只有这个真的出不起棺材钱的儿子与何兰哭的声音最洪亮。 等浩浩荡荡送葬的人走进大淮山,杨二郎这才在自家被房子挡住的背荫地方跪了下来,重重磕了四个头,低低的说: “阿翁,我代替大哥,三妹,四弟给你磕头了,你一路走好。下辈子,只愿我们毫无血缘,再无瓜葛纠纷!” 余采薇回头想叫杨二郎去镇上,见他在外院东侧对着送葬方向磕头,便没有立刻过去。 这小子对老杨家人深恶痛绝是真,内心始终没有否决了这层血缘关系也是真。 是该磕这个头的! 杨三姐挽着余采薇的手臂:“对了,娘,苏老爷前几天来过家里,当时你和二哥去了镇上,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多,我给忘了。” “你二嫂已经和我说了。” “那就好。”杨三姐想起来了什么,拉着脸又说:“不说起苏老爷来家里,我倒是把赵婶子的事情也给忘了。” “她怎么了?” 杨三姐很是气愤:“她竟然跑苏老爷面前说什么家业应该是长子的,长子不在家也应该是长孙的,大哥又不是出不来,这就开始算计上了,我那天听了很恼火,没忍住当着苏老爷跟前下了她面子。” 是赵秀能干出来的事情。 余采薇没有评价,只对杨三姐说:“无需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她一个亲家来算计。” “怎么能不生气?都不知道赵婶子私下里怎么撺掇大嫂的,把大嫂带坏了怎么办?” 第381章 案件进展 余采薇不置可否一笑:“你大嫂是个明白事理的,她心如明镜赵氏什么人,从赵氏决定要用她换彩礼,她就对赵氏彻底失望,只是碍于赵氏是她母亲,做女儿的要顾及一些,但她绝对不会听赵氏撺掇什么。” 杨三姐把头靠在余采薇的肩膀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的情绪很是低落,闷闷的说: “我娘天下第一好,比所有的娘都好。” 余采薇宠爱摸了摸她的双丫髻:“好了,一会娘得和你二哥要去镇上,如果有人来闹事,处理不了就回家关上大门,一切自有衙差和里正处理。” 杨三姐点点头:“嗯,娘去看大哥的话,也帮我带个话,说我很想他。” 等杨二郎和余采薇离开,杨三姐见另一头骡子的石槽里没草料,之前都是林长健或者林同来喂,估计是太忙给忘了。 林同过来找杨三姐时,她正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发呆,不远处一头大黑骡子自由散漫的吃着草。 林同随手拔了一棵毛草,凑到她的身边,用毛草在她鼻尖扫了扫:“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姑娘真是长大了,姣好的面容已经张开,慢慢褪去稚气,鹅蛋脸型的线条越发明显,小小的嘴巴看起来粉嫩嫩可爱。 杨三姐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回头恼怒的打了林同一下:“叫你手欠!” 林同在她身边坐下:“是不是因为大郎的事情不开心?余婶子不是说大郎很快会回来的吗?” 杨三姐深呼吸了口气,低落的看着清澈溪水:“以前觉得自己能帮到家里,我还沾沾自喜过,觉得自己和村里别的姑娘不一样,觉得自己能力超群,觉得自己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但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其实我根本没什么能力,真遇到了事情,什么都帮不到家里。” 小姑娘自我怀疑不自信了? “这次的事情又不是你一个女子能解决,别想太多!” “可我娘也是女子,她就是无所不能。” 林同好笑的抬手想捏一下杨三姐脸颊,抬起来后又觉得不妥,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余婶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等你也成了当家主母,肯定不会输余婶子。” 杨三姐不自信的看着林同:“真的?” 林同笑出了一嘴白牙:“当然,不可否认余婶子比寻常妇人更有能力,有时候和她明明离的很近,她也很和蔼可亲,却似乎又有一种让人觉得与她的距离其实很远,远到让人遥不可及,神秘莫测。但就是这种神秘,好似她没有什么事情搞不定,你是她的女儿的,以后肯定会像她一样优秀。” 这些话其实林同是心虚的,只是想要安慰杨三姐。 余采薇这种外表柔弱,内心稳如磐石的妇人,男人中也不常见。 她身上的才华,也不是寻常人能比。 这个才华不是说她多么有文采,而是她懂的东西和眼界,太宽太宽,或许这就是那遥不可及的距离。 林同跟着里正学知识时,经常聊到余采薇,他学多越多,对余采薇的敬佩也越深。 里正说,余采薇是一个奇女子,他亦觉得是。 可是奇女子注定是稀世,杨三姐不大可能达到她母亲的高度! 余采薇先去了祥顺楼,一会还得去官府找章云岭。 进了天字号包厢,唐掌柜便从袖带里取出一沓纸交给余采薇。 “这些都是萧咏最近接触的人,我一一细查过,余夫人你先看看。” 纸上记录很详细,不光有萧咏个人底细,还有他最近接触所有的人资料。 白石镇原住民,十九岁,年幼丧父,母亲胡氏靠着给人浆洗供养他读书,长相俊美无俦,性子温文尔雅,目前已有秀才功名。 母子俩平时老实本分,和街坊邻居的关系都不错,用现代话来说,萧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家境贫寒,又要供养萧咏读书,胡氏欠了亲戚朋友很多钱,最近两年经常有人上门讨债。 没有什么不妥,萧咏所接触的人不是同窗就是邻居,且都是底细清白的,包括上门讨债的亲戚朋友查的也很详细。 光看这些资料,和余采薇家里,和林招弟那边,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余采薇看到最后一页时,终于有个不似那么详细的记录。 二十天前,萧咏家里来了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帷帽遮住半截身,邻居没看到长相,只能看身形确定是个女子。 去采购砒霜的人带着黑纱斗笠,也遮住半截身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很快余采薇又排除了这个想法,采购砒霜的人是男子,性别对不上。 不过唐掌柜很快给余采薇解了惑:“这个萧咏确实就是采购砒霜的人。” 余采薇抬眸:“有何证据?” 唐掌柜说:“声音辨别,我特地让人先带着泥鳅去了萧咏隔壁邻居家,让他在院墙下听萧咏的声音,泥鳅说买砒霜的人声音和萧咏一模一样。” 余采薇沉吟:“萧咏并不了解林家村地形,即便要去探查,肯定不会选择黑灯瞎火的深夜,但是最近我家临时工多,距离下毒的地方不远,如果有外人,总会有人看见,而且在附近村里打听,那段时间也没有来过外人。还有一点,萧咏与我们家无冤无仇,去下毒必然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又一定极为熟悉林家村地形。” 就差没直接说是林招弟。 不是对唐掌柜有所保留,而是和唐掌柜介绍了林招弟没什么用。 唐掌柜从余采薇手里抽出最后一页纸摆在桌上,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这个带帷帽的女子一定有问题,街坊邻居看见以为又是讨债的,但往常去讨债的人没有坐马车的,借给萧咏家钱的亲戚朋友全是白石镇人士,住的也不远,一来不需要雇佣马车,二来他家的亲戚朋友中并没有人养马。” 余采薇和杨二郎心里都有人选,虽然没证据,但应该就是林招弟。 萧咏这一世和杨二郎半点瓜葛没有,为什么突然要去林家村下毒? 只有一种可能,计算一下那个帷帽女子去找萧咏的时间,除去萧咏采购砒霜等待炼制的时间,接连几天下毒后,可不就是下游村民毒发时间? 当然,这些都是余采薇和杨二郎的推测的,没有实际证据! 第381章 案件进展 余采薇不置可否一笑:“你大嫂是个明白事理的,她心如明镜赵氏什么人,从赵氏决定要用她换彩礼,她就对赵氏彻底失望,只是碍于赵氏是她母亲,做女儿的要顾及一些,但她绝对不会听赵氏撺掇什么。” 杨三姐把头靠在余采薇的肩膀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的情绪很是低落,闷闷的说: “我娘天下第一好,比所有的娘都好。” 余采薇宠爱摸了摸她的双丫髻:“好了,一会娘得和你二哥要去镇上,如果有人来闹事,处理不了就回家关上大门,一切自有衙差和里正处理。” 杨三姐点点头:“嗯,娘去看大哥的话,也帮我带个话,说我很想他。” 等杨二郎和余采薇离开,杨三姐见另一头骡子的石槽里没草料,之前都是林长健或者林同来喂,估计是太忙给忘了。 林同过来找杨三姐时,她正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发呆,不远处一头大黑骡子自由散漫的吃着草。 林同随手拔了一棵毛草,凑到她的身边,用毛草在她鼻尖扫了扫:“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姑娘真是长大了,姣好的面容已经张开,慢慢褪去稚气,鹅蛋脸型的线条越发明显,小小的嘴巴看起来粉嫩嫩可爱。 杨三姐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回头恼怒的打了林同一下:“叫你手欠!” 林同在她身边坐下:“是不是因为大郎的事情不开心?余婶子不是说大郎很快会回来的吗?” 杨三姐深呼吸了口气,低落的看着清澈溪水:“以前觉得自己能帮到家里,我还沾沾自喜过,觉得自己和村里别的姑娘不一样,觉得自己能力超群,觉得自己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但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其实我根本没什么能力,真遇到了事情,什么都帮不到家里。” 小姑娘自我怀疑不自信了? “这次的事情又不是你一个女子能解决,别想太多!” “可我娘也是女子,她就是无所不能。” 林同好笑的抬手想捏一下杨三姐脸颊,抬起来后又觉得不妥,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余婶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等你也成了当家主母,肯定不会输余婶子。” 杨三姐不自信的看着林同:“真的?” 林同笑出了一嘴白牙:“当然,不可否认余婶子比寻常妇人更有能力,有时候和她明明离的很近,她也很和蔼可亲,却似乎又有一种让人觉得与她的距离其实很远,远到让人遥不可及,神秘莫测。但就是这种神秘,好似她没有什么事情搞不定,你是她的女儿的,以后肯定会像她一样优秀。” 这些话其实林同是心虚的,只是想要安慰杨三姐。 余采薇这种外表柔弱,内心稳如磐石的妇人,男人中也不常见。 她身上的才华,也不是寻常人能比。 这个才华不是说她多么有文采,而是她懂的东西和眼界,太宽太宽,或许这就是那遥不可及的距离。 林同跟着里正学知识时,经常聊到余采薇,他学多越多,对余采薇的敬佩也越深。 里正说,余采薇是一个奇女子,他亦觉得是。 可是奇女子注定是稀世,杨三姐不大可能达到她母亲的高度! 余采薇先去了祥顺楼,一会还得去官府找章云岭。 进了天字号包厢,唐掌柜便从袖带里取出一沓纸交给余采薇。 “这些都是萧咏最近接触的人,我一一细查过,余夫人你先看看。” 纸上记录很详细,不光有萧咏个人底细,还有他最近接触所有的人资料。 白石镇原住民,十九岁,年幼丧父,母亲胡氏靠着给人浆洗供养他读书,长相俊美无俦,性子温文尔雅,目前已有秀才功名。 母子俩平时老实本分,和街坊邻居的关系都不错,用现代话来说,萧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家境贫寒,又要供养萧咏读书,胡氏欠了亲戚朋友很多钱,最近两年经常有人上门讨债。 没有什么不妥,萧咏所接触的人不是同窗就是邻居,且都是底细清白的,包括上门讨债的亲戚朋友查的也很详细。 光看这些资料,和余采薇家里,和林招弟那边,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余采薇看到最后一页时,终于有个不似那么详细的记录。 二十天前,萧咏家里来了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带着黑色帷帽的女子,帷帽遮住半截身,邻居没看到长相,只能看身形确定是个女子。 去采购砒霜的人带着黑纱斗笠,也遮住半截身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很快余采薇又排除了这个想法,采购砒霜的人是男子,性别对不上。 不过唐掌柜很快给余采薇解了惑:“这个萧咏确实就是采购砒霜的人。” 余采薇抬眸:“有何证据?” 唐掌柜说:“声音辨别,我特地让人先带着泥鳅去了萧咏隔壁邻居家,让他在院墙下听萧咏的声音,泥鳅说买砒霜的人声音和萧咏一模一样。” 余采薇沉吟:“萧咏并不了解林家村地形,即便要去探查,肯定不会选择黑灯瞎火的深夜,但是最近我家临时工多,距离下毒的地方不远,如果有外人,总会有人看见,而且在附近村里打听,那段时间也没有来过外人。还有一点,萧咏与我们家无冤无仇,去下毒必然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又一定极为熟悉林家村地形。” 就差没直接说是林招弟。 不是对唐掌柜有所保留,而是和唐掌柜介绍了林招弟没什么用。 唐掌柜从余采薇手里抽出最后一页纸摆在桌上,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这个带帷帽的女子一定有问题,街坊邻居看见以为又是讨债的,但往常去讨债的人没有坐马车的,借给萧咏家钱的亲戚朋友全是白石镇人士,住的也不远,一来不需要雇佣马车,二来他家的亲戚朋友中并没有人养马。” 余采薇和杨二郎心里都有人选,虽然没证据,但应该就是林招弟。 萧咏这一世和杨二郎半点瓜葛没有,为什么突然要去林家村下毒? 只有一种可能,计算一下那个帷帽女子去找萧咏的时间,除去萧咏采购砒霜等待炼制的时间,接连几天下毒后,可不就是下游村民毒发时间? 当然,这些都是余采薇和杨二郎的推测的,没有实际证据! 第382章 二狗子 余采薇把所有的纸重新合到一起,站起身对唐掌柜说:“有这些就够了,唐掌柜可否帮忙把泥鳅送到官府?” 唐掌柜:“小事,我让人把泥鳅关在了一处别院,这就让人把他押送官府。” 余采薇把一沓纸塞进袖袋,和杨二郎离开祥顺楼后便去了官府。 门口衙差去通传,章云岭听说是余采薇和杨二郎,立刻就让人带她们进去了。 官府很大很宽敞,但没有什么花园水榭之类,看得到的院子都铺有青石板。 余采薇第一次来官府办案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是公堂,七弯八绕被衙差带去东院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便是章云岭寻常在官府办公的场所了,相当于办公室。 屋里摆放着许多书架,个个两人高,书籍甚少,更多的是卷宗之类东西。 章云岭走出书桌,对余采薇做了请的手势,和她一起坐在茶几边,杨二郎则是坐在了余采薇下首边。 章云岭问:“余夫人那边可是有进展了?” 余采薇点点头,把袖带里的纸拿了出来,只选了那张记录着萧咏详细资料的递给章云岭。 “我没有证据直接证明就是此人下毒,但是最近黑市大量购买砒霜的,只有他一个,而且有认证能证明,接下来要怎么查用不着我了?” 章云岭轻笑:“自然,接下来交给我即可,不过我还需要二郎帮个忙。” 杨二郎诧异:“我?” 章云岭说:“需要二郎配合一下,今晚给带个路,捣毁制假药的窝点。镇上黑市的形成,官府之所以不用雷霆手段镇压,也是想让贫苦人多一个生计,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是药老制作假药,赚取高昂费用,吃坏了不少人,最近又制作禁药砒霜这种害人的东西,留不得了。” 杨二郎很爽快的应下:“行,我带你们去。” 章云岭说:“药老同党不少,最好的结果是一网打尽,但若有漏网之鱼,也怕会去林家村报复,故而二郎今晚无需露面,带个路即可。” 章云岭想的很周到,余采薇没理由阻止。 不大一会,唐掌柜的人把泥鳅给送过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审问,余采薇不方便在此旁听,便去了官府大牢。 杨大郎气色看起来不错,余采薇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牢门边上和隔壁的犯人聊天。 “大郎,你家能天天让祥顺楼送饭菜,条件这么好捞你出去不是问题?” “凡事都得有个流程,官府又不是我家开的,哪能说出去就出去,不过我肯定没有犯罪,我娘和二弟一定会为我洗清嫌疑。” “上次来的那个漂亮婶子和黑大个就是你娘和二弟?” 杨二郎走进廊道听到有人说自己黑大个,唇角忍不住的抽搐,他是黑了点,个头健壮了点,但是黑大个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了? 余采薇调侃道:“大郎,我和黑大个来看你了。” 杨大郎脸露惊喜,忙不迭抓着牢门爬起来,隔着木栏杆问:“娘,二郎,事情怎么样了?” 余采薇说:“我刚从章县令那边过来,顺利的话,这几天会升堂,审理过后确定咱们家没问题你就可以回去了。” 杨大郎问:“燕儿和景诚可还好?” 林燕儿忧虑过重,从杨大郎进来后,几乎是整日卧床不起,头疼的厉害。 余采薇没说实话:“都好。” 余采薇和杨大郎说着话,杨二郎转身看着隔壁牢房门边的犯人,不爽的纠正:“给人起外号是不礼貌的行为,我叫杨二郎,不叫黑大个。” “嘿嘿,你是大郎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你管我叫二狗子就成。” 男子看起来挺年轻,虽然一身褴褛脏污,却是长了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即便被关在大牢,脸上也乐呵呵的,性格很开朗的一个小伙子。 杨二郎听了他的名字后,心想能给他取一个黑大个外号,也不奇怪! “谁是你兄弟!” 二狗子拍着胸脯说:“你别瞧不上我,我这个人很讲义气的,你拿我当兄弟,我肯定为你插两把刀在腰上。” 二狗子是个话唠,觉得杨大郎一个人关隔壁孤单,老是找杨大郎说话,熟悉起来后,杨大郎每天的饭菜也会分一半给二狗子,两人在大牢里就这么建立了友谊! 杨二郎看着二狗子嫌弃道:“那叫两肋插刀!” “嘿嘿,都一个意思,两肋就两肋。” 杨二郎歪靠牢门木栏杆上:“话说瞧着你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怎么进来的?” 二狗子羞涩的抓了抓乱糟糟头发:“抢粮栈进来的。” “你是个人才啊,粮栈都敢抢!” “以前我也不敢,都是抢一些粮铺的,粮铺没啥人把守,好抢,粮栈光是干活的人没一百也得八十,不好抢,第一次我就进来了,呵呵!” 这话不假,粮铺才多大点规模,粮栈又是什么规模,那可是整个镇的命脉,承担了白石镇所有百姓口粮。 “我怎么听你意思一点不觉得羞愧呢,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抢粮食?” 二狗子撇嘴:“你这种有钱人知道啥,没有粮食就要被饿死。” “那也不用抢粮栈?” “只有粮栈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粮铺的粮食不够。” “你还是团伙作案?” 二狗子得意道:“是团伙作案又咋样?只抓到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会有事。” 杨二郎觉得眼前的小子有点傻,团伙作案只抓了他一个,还贼高兴! “你是外地的流民?” 二狗子眼睛亮晶晶的,惊讶的问:“你咋知道的?” 杨二郎“嗤”了一声:“听你口音就知道了,再说我们这里人逃荒都往洛南,那里没有梅雨灾害,人也更富有,谁缺心眼往洛北跑。” 二狗子突然兴致不高了,也靠在木栏杆上,唉声叹气道:“我们是北境沙河镇的,躲避战乱才离开故土,打算往京都逃的,但是有一些老弱妇孺走不动,年轻力壮的人不愿意带上她们,我们只好重新组织一下,不跟着大家一起走,因为我打听错了路,这才绕道来了洛北白石镇。” =============作话分割线============ 答应【原来是你_】的加更做到了哈,从下班回来就开始码字,一直到快十二点,还好完成了,你的爱,必有回应,笔芯! 时间比较赶,可能有错别字,明天我看到会改正! 第382章 二狗子 余采薇把所有的纸重新合到一起,站起身对唐掌柜说:“有这些就够了,唐掌柜可否帮忙把泥鳅送到官府?” 唐掌柜:“小事,我让人把泥鳅关在了一处别院,这就让人把他押送官府。” 余采薇把一沓纸塞进袖袋,和杨二郎离开祥顺楼后便去了官府。 门口衙差去通传,章云岭听说是余采薇和杨二郎,立刻就让人带她们进去了。 官府很大很宽敞,但没有什么花园水榭之类,看得到的院子都铺有青石板。 余采薇第一次来官府办案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是公堂,七弯八绕被衙差带去东院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便是章云岭寻常在官府办公的场所了,相当于办公室。 屋里摆放着许多书架,个个两人高,书籍甚少,更多的是卷宗之类东西。 章云岭走出书桌,对余采薇做了请的手势,和她一起坐在茶几边,杨二郎则是坐在了余采薇下首边。 章云岭问:“余夫人那边可是有进展了?” 余采薇点点头,把袖带里的纸拿了出来,只选了那张记录着萧咏详细资料的递给章云岭。 “我没有证据直接证明就是此人下毒,但是最近黑市大量购买砒霜的,只有他一个,而且有认证能证明,接下来要怎么查用不着我了?” 章云岭轻笑:“自然,接下来交给我即可,不过我还需要二郎帮个忙。” 杨二郎诧异:“我?” 章云岭说:“需要二郎配合一下,今晚给带个路,捣毁制假药的窝点。镇上黑市的形成,官府之所以不用雷霆手段镇压,也是想让贫苦人多一个生计,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是药老制作假药,赚取高昂费用,吃坏了不少人,最近又制作禁药砒霜这种害人的东西,留不得了。” 杨二郎很爽快的应下:“行,我带你们去。” 章云岭说:“药老同党不少,最好的结果是一网打尽,但若有漏网之鱼,也怕会去林家村报复,故而二郎今晚无需露面,带个路即可。” 章云岭想的很周到,余采薇没理由阻止。 不大一会,唐掌柜的人把泥鳅给送过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审问,余采薇不方便在此旁听,便去了官府大牢。 杨大郎气色看起来不错,余采薇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牢门边上和隔壁的犯人聊天。 “大郎,你家能天天让祥顺楼送饭菜,条件这么好捞你出去不是问题?” “凡事都得有个流程,官府又不是我家开的,哪能说出去就出去,不过我肯定没有犯罪,我娘和二弟一定会为我洗清嫌疑。” “上次来的那个漂亮婶子和黑大个就是你娘和二弟?” 杨二郎走进廊道听到有人说自己黑大个,唇角忍不住的抽搐,他是黑了点,个头健壮了点,但是黑大个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了? 余采薇调侃道:“大郎,我和黑大个来看你了。” 杨大郎脸露惊喜,忙不迭抓着牢门爬起来,隔着木栏杆问:“娘,二郎,事情怎么样了?” 余采薇说:“我刚从章县令那边过来,顺利的话,这几天会升堂,审理过后确定咱们家没问题你就可以回去了。” 杨大郎问:“燕儿和景诚可还好?” 林燕儿忧虑过重,从杨大郎进来后,几乎是整日卧床不起,头疼的厉害。 余采薇没说实话:“都好。” 余采薇和杨大郎说着话,杨二郎转身看着隔壁牢房门边的犯人,不爽的纠正:“给人起外号是不礼貌的行为,我叫杨二郎,不叫黑大个。” “嘿嘿,你是大郎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你管我叫二狗子就成。” 男子看起来挺年轻,虽然一身褴褛脏污,却是长了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即便被关在大牢,脸上也乐呵呵的,性格很开朗的一个小伙子。 杨二郎听了他的名字后,心想能给他取一个黑大个外号,也不奇怪! “谁是你兄弟!” 二狗子拍着胸脯说:“你别瞧不上我,我这个人很讲义气的,你拿我当兄弟,我肯定为你插两把刀在腰上。” 二狗子是个话唠,觉得杨大郎一个人关隔壁孤单,老是找杨大郎说话,熟悉起来后,杨大郎每天的饭菜也会分一半给二狗子,两人在大牢里就这么建立了友谊! 杨二郎看着二狗子嫌弃道:“那叫两肋插刀!” “嘿嘿,都一个意思,两肋就两肋。” 杨二郎歪靠牢门木栏杆上:“话说瞧着你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怎么进来的?” 二狗子羞涩的抓了抓乱糟糟头发:“抢粮栈进来的。” “你是个人才啊,粮栈都敢抢!” “以前我也不敢,都是抢一些粮铺的,粮铺没啥人把守,好抢,粮栈光是干活的人没一百也得八十,不好抢,第一次我就进来了,呵呵!” 这话不假,粮铺才多大点规模,粮栈又是什么规模,那可是整个镇的命脉,承担了白石镇所有百姓口粮。 “我怎么听你意思一点不觉得羞愧呢,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抢粮食?” 二狗子撇嘴:“你这种有钱人知道啥,没有粮食就要被饿死。” “那也不用抢粮栈?” “只有粮栈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粮铺的粮食不够。” “你还是团伙作案?” 二狗子得意道:“是团伙作案又咋样?只抓到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会有事。” 杨二郎觉得眼前的小子有点傻,团伙作案只抓了他一个,还贼高兴! “你是外地的流民?” 二狗子眼睛亮晶晶的,惊讶的问:“你咋知道的?” 杨二郎“嗤”了一声:“听你口音就知道了,再说我们这里人逃荒都往洛南,那里没有梅雨灾害,人也更富有,谁缺心眼往洛北跑。” 二狗子突然兴致不高了,也靠在木栏杆上,唉声叹气道:“我们是北境沙河镇的,躲避战乱才离开故土,打算往京都逃的,但是有一些老弱妇孺走不动,年轻力壮的人不愿意带上她们,我们只好重新组织一下,不跟着大家一起走,因为我打听错了路,这才绕道来了洛北白石镇。” =============作话分割线============ 答应【原来是你_】的加更做到了哈,从下班回来就开始码字,一直到快十二点,还好完成了,你的爱,必有回应,笔芯! 时间比较赶,可能有错别字,明天我看到会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