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老太太，她吃香喝辣有人宠》 第1章 好，好得很！ 本书男女主设定，请看书名(老太太和孙）。看不出来的可以等完结了全文通读五遍，嗯，就是这样╰(′︶`)╯ —— 秀芬儿今儿心情美极了，相约了老姐妹们一起去玩耍。 粉嫩嫩的小摩托在马路上飞驰，转过路口，另一辆摩托车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冲出来。 秀芬儿一个急刹。 “哐！” 秀芬儿连带着摩托车一起被甩了出去。 闭眼前，秀芬儿看见了对面小年轻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 好，好得很！ 秀芬儿颤巍巍动了动手指，眼睫颤动才要睁开眼睛，一声炸雷就在耳边炸响。 “死老虔婆醒啦！死老虔婆醒啦！村长，肯定是她害了我公爹，她就是心虚，就是装死！”说话的妇人咬牙切齿，“村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公爹他身子骨向来好，谁知道这老虔婆使了什么歹毒手段害了我公爹，我公爹命苦啊！” 一呼百应，妇人说完，周遭哭声叫骂声一片。 与此同时，一大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秀芬儿只觉得脑瓜子里外都嗡嗡的，好似下一秒头就要炸开，脑浆子直接迸溅堵住这些人的臭嘴！ 秀芬儿火很大！ “放你娘的胡臭屁！” 秀芬儿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臭口水，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巴掌拍掉挡在自己面前的贱指头，冰冷的眼神直直对上那个膀大腰圆的妇人。 周围人好似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吓到，安静得落针可闻，直面秀芬儿怒气的柴大媳妇更是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从心的往后退了半步。 秀芬儿深深呼出一口气，只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王秀芬，车祸了，穿越了。 她穿到了嘉瑞王朝，成了嘉瑞王朝稻香县江元镇西古村柴二狗新娶进门的老媳妇，王阿芬。 要问秀芬儿为什么把地址了解得那么清楚还要得益于原身嫁得多见识多。 是的，在柴老头之前，原身已经嫁了三次。 如今刚和新老伴柴老头搭伙半个月，柴老头也嘎了，他们都说八成是她害的。 关她屁事！ 秀芬儿冷笑一声，“你们说人是我害的就是我害的？还真是上下嘴皮一翻，半点责任不担？我还说是你们这群不孝子孙害的！” 要说这事还得怪到柴老头身上，柴老头新娶老媳妇高兴，那天多喝了一点猫尿竟是口不择言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就说，他这个破作坊以后就留给老大家，作坊这些年的收益，一大半给老二家，剩下一部分指名道姓的留给他新娶的老媳妇。 你说，你把遗言都交代好了，人家能不动手？ 本来柴家两兄弟就不想柴老头一把年纪了再娶媳妇，更何况你还要把别人嘴里的肉撕扯出来重新分。 原身是黑心汤圆，嫁了这么几次，她也总结出了一套对付继子继女的方法来。 一开始伏低做小，明面上继子继女说什么就是什么，暗地里拿住老头儿的心，让老头儿心疼得掏棺材本来补贴。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还没开始怎么表演呢，柴老头就被迷得不要不要主动掏棺材本，让她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秀芬儿一见这些人没反应过来怔愣住顿时气势更加高涨，“你还好意思说你公爹身子骨好，他十天前感染风寒，药是你相公找大夫抓的，抓回来的药是你和老二家的亲自守着厨房熬的？我连端药喂药都靠不上边儿，现在人出事了，你们一人一句就想把罪定我身上，没门儿。我还说是你们下药把人害死的！你们不是说要报官？报！赶紧报！你们不告我告，告你们这些不孝子孙，告你们害死了我老伴儿，可怜我老伴儿辛苦半生，临老还被人这么作践。” 秀芬儿拍着大腿，哭得真情实感，都是为自个掉的眼泪，她得命好苦哇。 “老柴头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走啦，你把我一起带走，啊！没了你我也活不下去啦！”秀芬儿眼神凶狠地看向柴大，歇斯底里吼，“你们这群黑心的畜生，我今儿就是豁出命也要给老柴头讨个公道，官老爷英明神武，定能将你们的恶行审判得明明白白！” 柴家兄弟俩真被秀芬儿这突如其来的哭嚎震住了，主要秀芬儿嫁进来这半个月一直伏低做小，平日里别说大声说话，就是抬头看一眼柴家两兄弟都不敢，明明是后娘却把自己摆得还不如一个粗使老婆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秀芬儿现在就是那光脚的，见对面的人被吓住，秀芬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冲，嘴里不忘大声嚷嚷，“报官，我现在就去报官，老柴头你等着我，我给你讨回公道就来找你……” 秀芬儿完全豁出去了，浑身上下充满了不管不顾的疯劲儿。 “拉住她，快拦住她。” 柴家人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柴大柴二嚷嚷着要报官也只是为了吓唬住人好让人交出身上所有值钱的再麻溜滚出柴家，可不是真让秀芬儿豁出去报官的。 他们哪能知道身经百战的原身这一遭没承受住一不小心撒手人寰，现在来的秀芬儿正在气头上呢。 气势这种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秀芬儿一步将人吓退，两步三步就回到屋里蹬鼻子上脸。 秀芬儿坐在老柴头身边，深情款款握住老柴头发冷的手，“老柴头，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说这都是误会，你来说说，这是误会不？” “他们冤枉了我没什么，谁让我只是个讨人嫌的后娘，可这群不孝子孙竟是让你走了都不得安生，我心口疼啊，老伴儿呐……” 老柴头自然是回答不了秀芬儿，但这一幕无端让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刚才看热闹的人转头就对柴家兄弟指指点点，还有人小声议论柴老头是不是真被这兄弟俩害了？ 毕竟秀芬儿真情实感，实在不像害了人的样子。 况且也正如秀芬儿刚才说的那样，老柴头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一个刚进门的后娘，老柴头死了她还怎么活？ 天平一旦开始倾斜，端看谁更惨。 村长沉着脸把兄弟俩拉到一边，拧着眉头严肃问：“你们俩说实话，你们爹他，咋没的？” 村长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柴大柴二惊得抖了抖，两人立马慌乱摆手，“不，不是，不是我们，村长大爷。” 老村长眯起眼睛，打量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第2章 她求生意志很强的 秀芬儿几乎要哭晕在老柴头身上，她是真切希望老柴头能活过来，她现在就跟做梦似的，万一这就是一个梦，万一老柴头活过来她就能回去了呢？ 她虽然被撞飞了，但她觉得她还能抢救一下。 她求生意志很强的！！！ 退一万步说，如今的处境，能待她有几分真心的或许也只有老柴头了。 秀芬儿一边哭，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看着角落里的村长柴大柴二，看见柴大柴二跟乌龟王八似的低垂着头，心虚又慌乱的模样，她快速在心里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老柴头啊，你真的不行了啊！( o(╥﹏╥)o ) 小手哇凉哇凉，这颗不会跳动的心脏真让我悲伤。 柴大柴二媳妇想要过来把秀芬儿拉起来，又被几个婶子大娘挡住，两人犹豫着慌乱着，愣是没机会得手。 两家的小崽子是真的被吓到了，猫在屋里头都不敢伸出来，更别说给自家爹娘帮忙了。 村长杵着拐杖走过来，叹息了一声道：“大妹子，这事儿我问清楚了，老柴头这些日子身子骨都不大好，谁也不知道会突然去了，这两孩子也是太难过才闹了这一出，你这个当娘的，别跟孩子们计较。我让孩子们跟你赔个不是，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除了柴家兄弟，村长也是真心不想报官的人。 村子里老人去世，按照寻常葬礼埋了就是，这点小事还闹到官老爷面前，且不说他以后在里长那里讨不了好，就说这事真闹得难看村子里名声不好，以后村子里的孩子说亲都要被别人多挑剔两分。 别的不说，他家里还有两个正适龄的孩子。 要怪就怪老柴头一把年纪了还要娶媳妇，怪老柴头没教好孩子。 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是因为这样做能对自家更有利罢了。 村长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态。 秀芬儿哪能看不出村长的小九九，她打着哭嗝从老柴头身上起来，树皮老手不停在脸上刮擦，“村，村长大哥，我，不是不能，不能原谅孩子，只是我，我家老柴头，呜呜呜，命好苦哦。” 柴大柴二咬紧了后槽牙跟在村长身后。 秀芬儿一抬头就对上两人要吃人的视线，吓得抖了一下，“村长，你说的对，后娘也是娘，我哪能跟孩子们计较，我知道他们也是没做好准备太伤心了，毕竟老柴头素日里身子骨都好，哪知道这次一个小风寒就没撑过去。但话又说回来，我真的只是一个后娘罢了，以后没了老头子，我在这个家也就是个外人。” 柴大柴二媳妇同时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可不就是个外人，你个死老婆子！ 村长皱了眉头，敲了一下拐杖佯装训斥，“别胡说，你既然嫁到柴家，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 柴大柴二扭曲着脸不吭声，秀芬儿也不应这话，这就是村长做面子的屁话，比空头支票还空谁信谁傻子的那种。 “我想着，就不劳烦村长大哥跑二回，把我分出去，我想老柴头也是这样想的，我嫁进来那会，老柴头就说过，以后他走了，给我留一亩地，给我留……” “不行！” “不成！” “你想都别想！” 柴大柴二，柴大媳妇和柴二媳妇同时跳脚。 刚才秀芬儿豁出去那会四人就感觉到了不安，感情是在这等着他们。 村长这次没着急开口说话，还是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跟自家利益没多大关系，他有耐心等。 秀芬儿就知道这兄弟俩不会同意，不同意也不怕，她有后招。 “老大老二，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这意思以后要给我养老送终了是不是？” 柴大四人跟吃了屎一样，一时四人谁也没说话。 养，他们不想。 分，他们啥也不想给。 “娘也心疼你们，知道你们都不容易都是好孩子，娘也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使，这田地里的活是干不动的。灶台里，娘的手艺你们也看不上，不过娘不会吃白饭的，以后娘给你们在家看孩子。啊，在家里看看孩子我肯定没问题。” 柴大四人又想骂人了，他们的娃儿最小的都六岁大，田间地头一天撒了欢的跑，谁要她在家看孩子？ “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地和钱你们不分便不分，一家人哪还斤斤计较不是？还是那句话，娘这身子骨，不大好，这饭菜啊，我也没有多大要求，就一顿三菜一汤有个肉就成，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娘吃肉不挑，鸡肉猪肉都可以，要是能有羊肉，也不错。娘吃肉你们还能喝汤，要是生病了吃药，还要辛苦你们照顾跟着闻药味儿，多不好啊是不是？” 秀芬儿不管对面几人怎么跳脚，不给人插话的机会继续道：“这衣服啊，就一季给我做一身衣服就够了，我也还有两身旧衣服，嫁进来那会，你们爹也给我做了两身，你们不要做多，多了我也穿不完，白白浪费。” “啊，还有……” “有你娘的大头鬼！”柴大媳妇再忍不住跳着脚就冲了出来，她要气炸了，“你这个死老虔婆，你也配，你不撒泡尿照照你的鬼样子，吃肉，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秀芬儿不气不恼淡淡看了一眼村长，还扯了一下嘴角，“村长大哥别恼，孩子小不懂事，不麻烦村长大哥，我听说官老爷管孩子不孝顺，我还走得动，能找人管管，反正我也一把年纪了，有人管一天算一天。” 柴大媳妇气得还要骂，柴大一把拽着人往后扯，正要说什么柴二媳妇突然道：“你有孩子，你不是有亲生孩子！要告也该告你亲闺女不管你！” 秀芬儿瞬间黑了脸，眼中还有淡淡悲伤深深埋藏着。 她的女儿……那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不，不对，是原身，原身也有个女儿。 秀芬儿努力的扒拉着记忆，脑袋一阵阵刺疼，秀芬儿使劲压了压太阳穴，那是原身和第一任丈夫生下的女儿，也是原身唯一的孩子，后来原身嫁了那么多次再没生下一个孩子，尽给别人带孩子了。 原身的那个女儿，在原身第一次改嫁之前就嫁了出去，自打那以后，原身就再也没管过那个孩子，到现在都有十六年了。 第3章 他越憋屈她越高兴 牛车晃晃悠悠，秀芬儿大包小裹坐在正中间。 柴二赶着牛车，后槽牙都要咬碎。 事情到底是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他们没从王阿芬身上捞着什么还倒搭出去不少东西。 谁知道这老婆子平日里扮猪吃老虎，把他们都骗了过去，竟是这般狡猾难缠。 为了家里的作坊田地不被这老婆子分一杯羹，两兄弟从喊打喊杀到现在把人好言好语送走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而已。 秀芬儿的包裹是柴大柴二媳妇帮忙收的，除了原身嫁进来时的几件旧衣服，还有老柴头给新做的衣服被褥，厚实的冬被，崭新的没用过一次。 眼神要是能杀人，柴大媳妇柴二媳妇装被褥时，秀芬儿就被当场活剐了。 一袋子米半袋子面，还有小半缸子油。 秀芬儿还从柴大柴二手里抠出五百文作为他们母子一场的养老送终钱。 倒不是秀芬儿不想多要，她怕给柴家几人要急眼了，柴家兄弟忍不住半路不管不顾给她咔嚓掉。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可不是大男人的对手，她这么作也是柴家兄弟把人都召了来，人多，柴家兄弟就是想对她下死手也得有所顾虑不敢明目张胆。 出发前，秀芬儿瑟瑟发抖的在村长面前又上了次眼药，大概意思就是她这趟要是没有全须全尾的去到地儿，柴二就是那阳奉阴违的小人，村长颜面扫地，说出去的话跟放屁一样没有一点威信。 村长听完脸都黑了，狠狠瞪了柴大柴二兄弟一眼，点了两个年轻人出来，表示秀芬儿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雇两个人一起走，他用项上人头保证这两人信誉没有半点问题。 这两人，秀芬儿有印象，在原身的记忆中，柴老头提到过，原身之前也在村子里遇到过两次，是两个礼貌客气的好孩子。 秀芬儿立马笑了，一口一句村长大哥大老爷们一口唾沫一个钉，村长大哥的话她都不信还能信谁呢？ 村长:“” 钱重要，花钱保命更重要。 好不容易年轻了二十四岁咧！ 牛车跑进巴柏镇，到韩家村时，已经过了晌午，秀芬儿掏出在镇上买的包子，递了四个给大柱头和二德子两兄弟，看向柴二时龇牙笑了一下，“老二啊，你家那口子给你烙了饼，婶子就不管你啦。” 银货两讫，她现在不是他娘啦。 秀芬儿炫了一大口肉包子，吃得满口流油，这肉包真香，实诚，又大肉又多。 柴二脸黑了，他口袋偷偷藏了几张饼，是她媳妇抽空给他悄悄烙的，这死老婆子咋看见的？！ 奶奶个熊的，早知道这死老婆子舍得买肉包，他带啥干巴饼子！ 大柱头和二德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肉包刚要笑着递一个给柴二，秀芬儿一把拉住了两人的手，“好孩子，你柴二哥爱吃饼不爱吃肉包，咱们吃就行，你快吃，不够了婶子再给你一个，一会儿还要走远路，多吃点儿吃饱饱的才有力气。” 平山坳在山窝窝里，车进不去只能用脚走。 看得满嘴流油只能啃干巴饼子的柴二心里不平衡了，“大柱头和二德子兄弟俩送你进去，我在这看车。” 秀芬儿咽下嘴里的包子含混道：“昂？说啥？大声点儿，听不清。”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秀芬儿话音才落炸雷般的吼声就从秀芬儿身后的小院传来，秀芬儿一时没防备吓得哆嗦了一下手里包子差点掉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秀芬儿拍着胸口，差点没让包子噎过去，“这是咋回事啊？” 旁边一个脑袋偷偷探出来，伸长脖子朝这边看。 “哎哟，哎哟，老憨家又打孩子啦？” “可不是，呵，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要我说，是我家孩子，我一顿就把他打服，哪有那么多事？” 秀芬儿有心想听两句闲话，柴二看着津津有味吃瓜的秀芬儿气得不轻，都顾不上啃饼子拽着秀芬儿就往前走。 “快走了，看什么看。” 秀芬儿只能一边走一边竖着耳朵听，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听说老憨家孙子又去镇上乱来，身子都坏了。什么身子都坏了人家还是能娶到媳妇，要你瞎操心，再看热闹当心老憨家的人又出来找咱们麻烦，咱可惹不起。 “唉，自己的热闹不好看，别人的热闹还不看一看？你心里不憋得慌啊？看看别人家热闹也让自己开心开心不是？”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热闹热闹，一天就知道看热闹！” 最后几人商量，大柱头留在山脚看车，柴二和二德子两人背了东西送秀芬儿进山。 柴二走在前头，脸臭得很。 他一点都不想进山，但又怕大柱头兄弟俩搞不定再把人往回带。 秀芬儿走在中间，一路左张右望，这路可真难走，柴二转头就发现秀芬儿没跟上来，给他气的，“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再磨蹭你今晚想住山里不成？” “我倒是没事，我带了被褥。” 柴二：“……” 他心里开始打鼓，有种人要送不出去的感觉。 秀芬儿自我调节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她越高兴柴二越憋屈她就更高兴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远远看见房屋，隐隐绰绰藏在山林中间。 有炊烟袅袅，已经是农家人做晚饭的时间。 炫了四个包子的秀芬儿摸了摸肚子，好像又饿了，目光不由瞥向旁边的柴二，柴二怀里貌似还有两个干巴饼子。 柴二捂了捂胸口，一眼不看秀芬儿，卸下背篓冷冰冰道：“到了。” “诶诶诶，还没到门口呢，万一找错了咋办？你可不能走，万一错了我还得跟你们回去，这人生地不熟的。” 柴二：“……” 吃了秀芬儿包子的二德子主动憨笑一下缓解尴尬问道：“柴二哥，我去问问，婶子，你闺女夫家姓什么？” “哦，我闺女夫家姓包，我记得好像是这边，不对，不对，好像是那边？” 柴二心头警钟大作，他也不要二德子去问路了，丢下一句我去问问人就走。 无论如何，他得把人送走绝对不能带回去。 作坊田地都是他们的。 第4章 我是外婆 秀芬儿一路走来都在不停地回忆原身女儿的模样，记忆中，那是一个黑黑瘦瘦的丫头，干活麻利，乖巧懂事，维护原主时，像只凶猛的小兽。 那日原身把小姑娘送进平山坳，一路上小姑娘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没说一句话。 原身离开，那小姑娘追出来，就是在这个路口，哭红了双眼看着她。 那是一双怎样悲伤惊恐的眼睛。 她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 那一刻，她很想要母亲带她走。 但她没有开口，她的母亲也没有开口，只是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这一走就是十六年。 所以不管那个孩子是认她还是怨她，她都接受，她只是开始头疼，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里要是也不能待，她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学原身再给自己找个老头？ 不行不行，找老头绝对不行。 往后余生，她要一个人独自美丽。 包家的房子在靠近村尾的地方，柴二匆匆回来拽着秀芬儿的胳膊一路摸索着找进去。 小院的门虚虚掩着，院子里有女孩儿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小麦，柴火不够了，多抱点柴火。” “知道了二姐。” 一行人站在门口，柴二正要敲门。 身后有人厉声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说话的是个妇人，妇人说完就紧走两步上前，她旁边跟着个年轻的小姑娘，就跟十六年前的白雪梅差不多大。 秀芬儿的目光一下落在那小姑娘身上就愣了神，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神，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早已离她而去的孩子。 “红，红梅。” 秀芬儿低声轻喃，而她没注意，白雪梅再看清她这张脸后惊愕到大脑一片空白。 秀芬儿的声音很轻，轻得柴二和二德子只听见了梅字的音儿。 柴二一喜，指着白雪梅高声道：“你就是那什么梅，你是她女儿！” 站在白雪梅旁边的包小米一下握紧了拳头，全身僵硬紧绷，包小米紧忙握住白雪梅的手，正想上前一步护住母亲，白雪梅却把人往后一拨挡住了秀芬儿的视线，目光撞上秀芬儿呆呆地视线，轻颤着身子尽量平静道：“我不认识什么王阿芬，你们赶紧走，别挡在我家门口。” “你胡说，我都打听清楚了，就是这家，姓包，有个叫什么梅的，你说话啊，她是你女儿？她肯定就是你女儿。” 柴二有种即将甩脱烫手山芋的激动，一把将秀芬儿推到前头，都顾不上招呼二德子，自己卸下背篓就跑。 “你娘我给你送回来了，我爹死了，你娘以后就不是我们柴家人，孝不孝顺的以后就是你们家的事。” 告不告官也是你们的事，爱告告去！ 话音落下人已经没影儿了。 二德子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轻声喊：“婶子？” 跑没影的柴二站在拐角跺脚催促，“二德子，你走不走，不走我要走了！我可不管你了！” 秀芬儿胡乱从怀里摸出早准备好的破布包塞进二德子怀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头的母女两人，声音全哽在喉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二德子赶忙接住破布包，打开看见里头的铜板松一口气又有些担心秀芬儿，“婶子，你没事？” 柴二急了，这一看人就不想认，再晚一点，这死老婆子又赖上他们咋办？ “二德子，快点儿啊！老子真走了！” 二德子看向对面的白雪梅，抿了抿嘴，吭哧道：“婶子也不容易，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婶子，也一把年纪了。” 二德子说完转身朝着柴二跑去。 柴二和二德子一走，包小米又从白雪梅身后站出来，秀芬儿刚回过神来一点，看见包小米又失了神。 鼻头发酸，眼眶泛红。 像，太像了，像三十年前被病魔从她身边带走的那个孩子。 “孩，孩子，红…梅……”秀芬儿几乎是颤抖的说出这两个字。 风声都好似停了，躁动的空气彻底安静下来，静得让白雪梅清楚听见了红梅两字。 白雪梅就好像被人按下了暴怒开关，“红什么梅！这里没有红梅！没有！你走，你走啊，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找你的红梅蓝梅去，从我家离开，你给我走！” 白雪梅愤怒得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但她都没有崩溃的喊出内心最伤人的那个滚字。 尽管她在心底里歇斯底里的喊了无数遍。 滚啊，滚了你就别回来，你还回来干什么！ 她眼眶发红，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包小米努力板着一张冰冷的小脸，抱紧了母亲把人护在身后。 院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包小豆和包小麦小姐妹俩也跑了出来。 秀芬儿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到两个小丫头时，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倏地滚滚而落。 包小豆的鼻子，包小麦的嘴巴，像，太像了，她的女儿啊，哪怕过了三十年，她都不会忘记半点。 秀芬儿下意识伸手想去抱包小豆和包小麦，两个孩子灵巧的避开秀芬儿的手一溜烟跑到了白雪梅身边。 “娘，娘亲。” 两个小女孩儿和姐姐一起站在母亲跟前，隔开秀芬儿和白雪梅。 “我，”秀芬儿僵在原地，哭得不能自已，这就是她到这里来的原因吗？ 这一刻，秀芬儿迫切的想要留下，她颤抖的身子像寒风中摇摆的枯树叶，好似下一秒就要落地。 “孩子，孩子，我是，我是，外婆啊。” 那一声妈妈，她还是听不见了。 看着对面崩溃的人，白雪梅的心好似被人用刀慢慢割着，痛，痛得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牵住三个女儿往前走，“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娘，”包小豆和包小麦也紧紧牵住母亲，眼睛却忍不住朝秀芬儿那瞟。 相比较白雪梅的怨和恨，她们更多的是对外婆的陌生感，长这么大她们从来没见过外婆，不对，她们以为外婆没了，毕竟娘亲曾说过外婆走了。 原来不是她们想的那个走吗？ “天就要黑了，可不可以让我进去歇一晚，”秀芬儿话还没落，院门嘭一下关上了，瞬间淹没了秀芬儿的后半句话，“我带了很多……东西。” 第5章 以前不来怕添麻烦 斜对面院子里，一个瘦小的小媳妇探出头来，看着秀芬儿身边两个勒尖儿的大背篓，眼睛骨碌碌转，见这边没动静了，颠颠地跑过来。 “大娘，大娘啊，”小媳妇说着话眼珠子盯在大背篓上抠都抠不下来，脸上的笑又贪又馋，“大娘，你这当外婆的真厚道，给带这么多东西。大娘上我家歇一会呗，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小媳妇手才要摸到背篓，秀芬儿一巴掌拍在小媳妇手上，“我不去，除了我闺女家，我哪也不去，你别乱碰，给我弄坏了让你赔。” 秀芬儿凶巴巴的，这人鬼头鬼脑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指不定平日里还欺负她闺女外孙了呢。 秀芬儿决定了，她不走，哪也不去，为了她三个外孙女，也为了她的便宜闺女，她以后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赖在这儿再也不跟她们分开。 小媳妇没想到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气得翻了个白眼走了，秀芬儿没猜错，这小媳妇平日里和白雪梅就不太对付。 白雪梅嫁了个磕巴，但人家磕巴把白雪梅疼到骨子里，她嫁了个健全的男人，可她家男人三天两头就揍她。 秀芬儿在墙根儿找了个角落蹲了下去。 “娘，外面的那人真是，外婆吗？”包小米声音很轻，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摘着菜，努力不让人看出她平静下的波涛起伏。 “好好摘菜，小豆今天弟弟好一点了没？”白雪梅不想提那人，手在背后擦了擦朝房间走去。 包小豆忙跟上，“娘，弟弟没烧了，吃了半碗糊糊睡着了。” 包小麦见白雪梅进屋了悄悄探头往外看，“大姐，娘和二姐进屋了，我去看看外婆。” “别去！”包小米一把抓过去，抓了个空，包小麦已经猫腰小跑了出去，包小米咬牙，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怨和痛。 秀芬儿正发着呆，忽然听见轻轻地吱呀推门声，她立马转头就对上包小麦鬼头鬼脑的小脑袋，秀芬儿怔愣着才要扯出一个笑来，包小麦先弯了弯眼睛露出个笑来，这一笑，那双原本和红梅不太像的眼睛也像了七分。 秀芬儿感觉心都跟着甜了起来，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包小麦滑溜的从门缝里钻出来又快速关上门，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朝秀芬儿走近，却在距离秀芬儿三步外停住了脚步。 小丫头歪着脑袋认真地打量着秀芬儿，眼神在背篓上落了三秒又快速移开，压低声音问：“你真的是外婆吗？” 秀芬儿点头，“是，我是。”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来看我们？” 秀芬儿：……我以前来不了。 而原身…… “怕给你娘亲添麻烦。” 秀芬儿选择实话实说，这是她在原身记忆里找到的答案。 原身不打算给女儿招亲，她们孤儿寡母的条件也招不到什么好人只能招来恶狼。 所以，原身是一直都打算把女儿嫁出去的，嫁到一家好人家就行。 哪怕日子清苦一点。 女儿乖巧懂事又能干，指定能把日子过起来。 而她一个人，出去怎么过活都行。 原身是个狠人，对女儿狠，对自己更狠。 之所以后头没再生下一儿半女，是因为原身改嫁之前花了大价钱给自己买了绝子药。 这些，都只有原身一人知晓。 “现在为什么不怕麻烦了？”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拉回了秀芬儿的思绪，女孩只是单纯的觉得疑惑，并没有大人那种复杂的嘲讽，正因如此，才更让人百感交集。 秀芬儿正要说话，路口又转进来一人，便是这家的男主人包稞，人送外号包磕巴。 包稞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看上去是那种凶狠不好亲近的人。 “小、小、小、麦啊。” 包小麦转过身，正好把角落里的秀芬儿挡了个严严实实，从包稞的视线看过来，就只剩包小麦和两个堆尖的大背篓。 “你、你、你、哪来……” “爹，不是我的东西，是外婆的，她说她是外婆，以前不来怕给娘添麻烦。” 这话包小麦没有压低声音，包稞清楚听见了，就连刚从儿子屋里出来的白雪梅和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包小米也听见了。 “昂？”包稞不自觉歪了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外、外婆？那不就是媳妇儿的娘。 包小麦往旁边挪了一步，秀芬儿就这么和便宜姑爷对上了视线。 “是姑爷回来了。” 包稞自然是见过岳母的，除了送白雪梅进来那天，包稞还见过一次。 其实原身见过包稞五次，第一次，是她带着女儿去秀坊卖绣帕，年少的包稞拿了两只兔子也去县里卖。 第二次，第三次，是原身打听到包稞所在的村子偷偷进平山坳了解包稞。 第四次，原身借走错了道儿敲了包家门讨水喝，还趁机和包母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儿。 第五次，就是原身带白雪梅来那一次。 原身很清楚，女子嫁人，丈夫的好只是一半，另一半还得看丈夫的家人。 好在包家也就包母和包稞两人，原身了解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也是和包母面对面说了话，原身才下定决心把女儿嫁到这山窝窝里来。 包稞还记得，那天岳母来喝水走后，她娘就拍着手松一口气的和他说，我儿快要娶媳妇啦。 “岳、岳、岳、岳、母啊。”包稞一激动，更磕巴了。 秀芬儿听见这声岳母，高兴得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孩子，这女婿态度不错，该是能进去了。 好女婿，要是你把岳母带进去，岳母以后拿你当亲儿子疼。 包稞三两步上前正要请秀芬儿回家去，包小米打开了院门，冷着脸严肃道：“爹，娘让你回家看小弟，一会去请瞎子叔来给小弟叫魂儿。小妹，娘让你快回家别在外头瞎晃！” 包小米说完快速又隐晦的看了秀芬儿一眼，秀芬儿看见了，立马见缝插针的露出个笑容来，包小米立马把头扭了过去。 “姑爷有事就快回去，别让雪梅丫头等久了。” 一句雪梅丫头让里头的白雪梅又红了眼，她紧紧抿着嘴，努力不让情绪泄露出来。 包稞看看岳母又看了看院子里，“岳、岳、岳、母别、别、别、别、计较。” 院门再一次在秀芬儿面前关上，秀芬儿摸着怀里的布包，里面还有好几个肉包，早已经凉透。 第6章 她老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随着天色暗下来的是秀芬儿的心。 当年原身什么都没有告诉女儿，所有的决定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孩子再听话再懂事，也不是母亲肚子里的蛔虫。 原身的那些良苦用心，当时的白雪梅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母亲要改嫁了，母亲抛弃了她这个累赘。 那时的伤痛真真切切存在，或许后来，她还受到了其他伤害，这些，原身都不知道。 这一会的时间秀芬儿又想起来了一些事，白雪梅生包小米包小豆时，包家这边托了人告诉原身，原身没去，甚至原身当时还说了些很伤人的话。 显然，后面白雪梅再生孩子就没让人告诉原身。 直到五年前，白雪梅又托人来告诉原身，亲家母也就是包稞母亲过世了。 那应该是白雪梅特意托人告诉她的，可惜那次原身也没有去。 那会儿原身刚到下一家，还没站稳脚跟，那家人防着，生怕她拿了家里一点儿东西去补贴女儿。 秀芬儿叹了一口气，唉，你说这事儿闹的，要是那会儿她就过来，她肯定就来平山坳了，哪还有现在这么惨，门都进不去。 有香味儿从院子里传出来，是肉香，应该是刚才女婿拿进去的那只兔子。 她倒不是馋一只兔子，她就是想把怀里的包子送给她们下兔子吃。 秋收已过，太阳落山后，天就开始凉了，山里的天更甚。 秀芬儿起身，动了动发僵的手脚，正想要抱着包子去敲门，门突然从里头打开来。 秀芬儿和白雪梅来了个面对面，四目相对。 白雪梅顿了一下，脸上冷冷的，“进来吃饭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秀芬儿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立马笑着上前，拉住白雪梅就把手里的布包往白雪梅怀里塞。 “雪梅，这个给你，快拿回去蒸蒸，一会给孩子们下兔子吃。” 白雪梅：“……” 包稞出来帮秀芬儿搬东西，包小麦悄咪咪凑到秀芬儿身边压低声音问：“外婆，你怎么知道我们煮了兔子？” 小姑娘是真的好奇，难道外婆扒篱笆上偷看了？ 秀芬儿：“……”啊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你们真煮了兔子啊，外婆不知道呢，就隐约闻见一点肉香，还想着我买了肉包要拿给你们热了吃。别是别人家的肉香让我给闻到了，别人家有肉吃，咱家丫头们也得有肉吃不是。” 包小麦眼睛一下亮了，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使劲点头，“外婆，我小时候吃过肉包，我爹买回来的，可香可香了，我就吃过一次，还想着啥时候再吃一次。”小姑娘弯着眼睛，眼底的喜悦藏不住。 小丫头是个鬼灵精，她刚才故意大声和爹爹说那句话就是为了让娘听见的。 她想要外婆留下来，疼爱她们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而疼爱娘亲的人更少。 她也想要娘亲有娘亲疼爱。 奶奶走了，娘亲和爹爹都没有长辈了。 她看到外婆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 所以她又偷偷跑出来。 包小麦主动牵住秀芬儿的手，“外婆，我娘今晚做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大米饭。” 秀芬儿心里暖暖的，眼神不自觉看向白雪梅，白雪梅身子僵硬，悄悄瞪了包小麦一眼。 包稞看着，脸上笑容更憨，干活更麻利了。 对于丈母娘上门，甚至以后都有可能留下这件事，包稞接受得良好，甚至很希望丈母娘留下来且能和媳妇儿化解心结。 “雪梅丫头，在哪能洗洗手，我这手上都是泥，得洗一洗，好好洗一洗。” “外婆，水在那边，我去给你打。” 包小麦乐呵呵的，拿了盆到廊檐下的大缸里打了两瓢水端过来。 “好孩子，谢谢你。”秀芬儿只是习惯的说法，包小麦瞬间红了小脸，忙摆手说道：“外外婆不用客气。” 正在屋里照顾弟弟的包小豆看到这一幕，这一刻想要外婆留下来的天平也开始倾斜。 “岳、岳、岳、母啊，背、背、背、背喽、放、放、放、这屋、屋里，娃、娃、娃一、一、一、一会、来、来、来收拾。” 秀芬儿听得那叫一个费劲儿，包稞一口气说完最后三个字她都不由替他松一口气。 “辛苦姑爷，一会我自个收拾就成，不用麻烦孩子们，背篓里的米面油都是带来家里用的。” “不用你的东西，明天你就走。”白雪梅丢下这句就进了厨房，“好了就来吃饭，天黑看不见。” 包稞父女俩小心地看了秀芬儿一眼，秀芬儿倒是不在意，招呼道：“那可得快一点，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孩子？要不要先给他喂了？可别让孩子饿到，蒸包子也很快的，雪梅丫头，我来帮忙添柴火。” 从前，原身教白雪梅做饭时，就是坐在灶洞口添柴火的。 白雪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幕，那句不用到底没说出口。 秀芬儿顺利坐在灶洞前近距离观察这个女儿。 白雪梅今年也就三十岁而已，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清晰，一双手也又黑又糙，看起来一点不像三十岁的人，倒像四十多岁的。 想着秀芬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点儿不假，这双手比她上辈子六十九岁的还糙，秀芬儿又摸上了自己的脸，她还没照过镜子，但摸着这粗糙的程度想来也不比她上辈子年轻到哪里，说不定比上辈子还老，毕竟她以前可是个很爱自己的小仙女，这辈子也就占了个年龄的便宜。 白雪梅不经意看过来时就看见秀芬儿摸着脸满脸落寞和惆怅的样子。 白雪梅抿紧嘴，这一刻想到了很多。 这人……老了。 老了，所以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所谓的抛下她。 老了，所以想到了她们曾是母女回来依靠她。 第7章 到底是怕谁给谁添麻烦 包小米也忍不住用余光去打量秀芬儿，她可能是这个家里除了白雪梅以外对秀芬儿怨恨最多的人。 她是长姐，跟在娘亲身边最长。 弟弟出生那年，她六岁，已经能记事了，她记得狗剩娘不怀好意地笑着和娘亲说，“哎哟，一连下了那么多个不值钱的蛋终于生出个金蛋蛋来了，再去给你娘报个信呗，你娘这次看在儿子的面儿上肯定能来看看你。” 狗剩娘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她带着妹妹们在院子里玩儿，感觉到娘亲不高兴冲上去嚷，“我外婆死了！” 娘亲曾说过外婆走了，她记住了，之前村子里有老人走了，她也记住了。 从来没有打过她的娘亲打了她一巴掌。 那会的她只觉得委屈又难过，直到后来再长大一些，她才慢慢察觉到了不对。 五年前奶奶去世时，她又听见娘亲和爹爹说，找人去给外婆递信。 那时，她确信了，外婆没有死，还活着。 而她作为小辈，开口诅咒了长辈，该打。 她还想，外婆要是来了，她要给外婆道歉，尽管她心里不高兴这样做，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高兴，甚至觉得有点儿委屈。 她想让娘亲高兴，想让娘亲知道她做错了事会改，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尽管娘亲从来没有夸过她乖巧懂事。 可她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乖孩子，她很能干，村子里有不少人夸过她，奶奶和爹爹也夸过她，除了娘亲。 她从来没有夸过，哪个孩子不想被自己的母亲夸奖呢。 村子里人回来对娘亲说，“你娘过得真乐呵，又给你找了个后爹，我都没见着人，好说歹说那家人才答应帮我带个信儿。 说起来，这是你娘给你找的第三个后爹了，啧啧啧，你娘花花得很呐。” 村里人就外婆给娘亲找后爹的事说了很多，娘亲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最后还是爹爹把人轰走才罢休。 那些人到了外头还在说，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脸上的笑刺眼极了。 狗剩凑到她跟前，学着大人的怪腔怪调说：“你外婆就是个骚狐狸精，见天给自己找男人，老哔一点都闲不住，我娘让我离你远点儿，说你以后也是个闲不住的骚狐狸精。” 她一下红了眼，像个凶狠的狼崽子一样冲上去扑倒狗剩，骑在他肚子上就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猛捶！ 狗剩被打得很惨，她也很惨，一缕头发连着头皮被扯下来，到现在那里还长不出头发来，脸上也有好几道抓痕，现在也分外明显。 大人们把他们分开，逼问他们为什么打架，她只红着眼依旧凶狠，“他该打！” 狗剩哭得说不出利索的话，狗剩娘指着娘亲的鼻子和娘亲理论，她想冲上去却被爹爹紧紧抓住。 狗剩娘和娘亲打了起来，爹爹再顾不上她忙去护着娘亲，狗剩爹见状也冲了上来。 她看见狗剩落单又冲上去揍了他一顿，狗剩奶过来帮忙，给了她一巴掌，那是她第二次被人打耳光，两次都因为同一个人。 她依旧像只暴怒的狼崽子，狗剩哇哇大哭躲在他奶身后大声嚷嚷出了那些难听的话。 那天，狗剩娘继被她娘亲揍后又被狗剩爹揍了。 她身上很疼，好几个地方被狗剩奶掐得青紫，但她心里很畅快。 坏人，狗剩和他娘都是坏人，都该被打！ 不知道是不是架打得太畅快了，她心头有一股激荡的情绪在奔涌。 等外婆来了，她想告诉外婆，她很厉害，要是有人欺负外婆，她能帮忙，她想请外婆多来看看娘亲。 她的娘亲也很想娘亲。 就像她想娘亲一样。 她抱住娘亲，告诉她，等外婆来了，外婆一定会喜欢她们，她很厉害，她的妹妹弟弟都很乖，就像刚才，二妹把三妹和弟弟保护得很好，没给他们添乱。 她看见了娘亲眼中有泪花闪烁，娘亲训斥她，姑娘不应该打架，一边给她抹药一边心疼她受了伤。 但她知道娘亲是高兴的。 她能感觉得到。 他们等啊等，等到奶奶下葬了，等到奶奶头七，百天，等到叶黄花落又过一年，外婆依旧没来。 原来她不来是怕添麻烦吗。 呵，到底是怕谁给谁添麻烦。 “好香好香哇，娘亲，包子好了吗？外婆买的包子真香。” 包小麦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的安静，包小米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神，“爹娘，我去叫二妹。” 说完包小米就跑了出去，跑得很急，就像身后有狗在追一样。 她想得太出神，那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胸口和嗓子火辣辣的，又堵又疼。 包小米再不出来，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失控，她绝对不会因为那人再挨一巴掌。 包家一共有三个房间，包稞和白雪梅一间，包富贵作为包家最小的孩子，还和父母住一间，包小米带着两个妹妹住一间，以前包奶奶住了一间，包奶奶去世后，那间屋子就堆了不少杂物。 刚才包稞便是把秀芬儿的东西都搬到了那一间。 包小米紧紧握着拳头躲在厨房里，天知道她花费了多大力气才没冲出去。 怎么配呢？ 那人怎么配住奶奶的房间！ 包小米冲到包富贵所在的房间，包小豆边给包富贵掖被角边道：“大姐，你怎么来了，我给小弟喂好了，很快就来。” 包富贵背对着姐妹俩，屋里光线昏暗，没人看清包富贵通红的耳朵和僵硬得不知怎么摆的身子。 “小弟，我们都在家里，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喊我们。”包小豆温柔叮嘱。 包富贵发出蚊子大的一声嗯。 他整个人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有一股要憋不住的尿意让他要疯。 好不容易要走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难不成是要换班守着他？ 包富贵在尿床和羞耻之间挣扎了许久，在包小米越来越往前的脚步声中小声道：“我吃饱了，我没事了，姐姐，你，你们快去吃饭。” 这是今天包富贵讲过的最长一句话。 包小豆听完悄悄松一口气，看来弟弟是真的好很多了，她今天照顾了弟弟一天，弟弟虽然退烧了但一直都是蔫蔫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不太跟人说话，她担心得不行。 包小米就是出来缓情绪的，听见弟弟像往常一样乖巧的和她们说话也就没再上前。 姐妹俩前脚离开关上门，包富贵后脚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夹着双腿着急道：“要死了要死了，老子膀胱都要撑破了，回不去的话，膀胱破掉老子必死无疑……啊啊啊啊，老天爷，老子，啊不不不，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通宵打游戏，求求求求了，下一次睁眼就让我离开这鬼地方。” 第8章 欠的是王阿芬，和王秀芬有什么关系 秀芬儿面前是满满一碗白米饭，兔子肉也摆在她跟前。 包小麦大大咬一口肉包，“真好吃，外婆，这肉包好香，外婆你也吃。” 秀芬儿笑着吃了一口饭，夹了青菜笑道：“外婆喜欢吃青菜，年纪大了多吃青菜才对身体好。肉包我都不爱吃，这些都是留给你们的，好吃就多吃点儿，改天外婆给你们做，外婆做的肉包比这更好吃。” “真的吗？” 包小麦睁大眼睛，小眉头却皱紧在一起，悄悄用眼神瞟了一眼白雪梅。 “当然是真的啦，外婆不会骗你们的。” 秀芬儿也用眼角余光瞟了白雪梅一眼，说话的功夫一块肉就夹到了白雪梅碗里，不等白雪梅作反应道：“都放我面前，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娘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孝顺。” 下一块肉落到了包小米碗里，包小米低头吃饭的动作一顿。 过了好几秒，夹起那块肉就使劲咬，好似那不是兔子肉，是仇人的肉一样。 秀芬儿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对她的不待见，比起三孙女明显的喜爱，二孙女的不温不火，大孙女就是明确的讨厌。 孩子大了，总是能多记得一些。 秀芬儿筷子一转又给包小米连夹了两块肉，“好孩子别着急，爱吃你就多吃点。” 包小米死死低着头，一声不吭，秀芬儿看不见她的眼神，但能看见她拿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还是个孩子呢。 秀芬儿接着给包小豆夹，包小豆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外婆。 “好孩子。”秀芬儿说着又给夹了两块。 然后是包小麦，包小麦早等着了，笑眯眯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儿。 “外婆外婆，还有我，还有我。” 秀芬儿笑着道：“先给你爹，你爹还没吃呢，姑爷快吃，别客气。” 包稞：“……” 包稞平时是个话很少的人，他总是忍不住磕巴，越着急越磕巴得严重，但他觉得现在他应该说话。 “谢、谢、谢、谢岳……” 秀芬儿赶忙又给包稞夹了两块，“好孩子好孩子，娘知道，娘都知道，你快吃，跟娘不用那么客气。” 秀芬儿给大家分完兔子肉又开始分其他菜。 “吃你的饭，不想吃就出去！” “你这丫头，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大。”秀芬儿坐回凳子上笑着看向白雪梅。 白雪梅拍下筷子抬起头直视秀芬儿的眼睛，“知道我脾气大你还回来，你回来做什么！” 秀芬儿也板着脸拍下筷子，“我回来做什么，自然是来找我闺女养老，以前我没来给你添麻烦，那是我这个当娘的心疼你，现在我年纪大了，没人要没地去了，你不管我谁管我，当着孩子的面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我告诉你，白雪梅，我不欠你什么，日子都是自己的，你自己过得窝囊是你的事，我在外面我过得好过得窝囊也是我的事。” “你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那你就过不去，以前我管你吃喝管了你十四年，现在你就得管我十四年。十四年后，我要是没死，你不想管了我出去讨饭那是我的事，我死在外面我不要你管。要是我没活够十四年就死了，那便宜了你，你一张草席把我丢出去也好，好生把我葬了也罢，那是你的事，我都认！” 秀芬儿说完就气呼呼站起来，真当她没脾气了。 “我是你亲娘，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老子就是你亲娘！” “不吃了，看我外孙儿去。” 秀芬儿说走就走，留下厨房里的众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王秀芬从来就不是个怂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越给她脸，她就越觉得你欠她的，该得的。 欠的是死掉的王阿芬和她王秀芬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她来了，白雪梅以后想尽孝都找不到人。 不感谢她就算了，还大呼小叫拉个驴脸。 哼！惯得她！ 她进了这道门那是来当家做主可不是来受气的。 包富贵好不容易找到茅房忍着恶心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房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吓得包富贵做贼似的忙往被子里钻。 完了完了，他不会要露馅了。 秀芬儿手里拿着个肉包，听到动静赶忙安抚道：“乖乖，吓到了？” 那三个女孩儿都像她的红梅，秀芬儿早就想来看看了，看看这个小男孩会不会也有哪里像她的红梅。 她可是个好外婆，就算这孩子不像她也会心疼他的。 “不怕不怕啊，是外婆，外婆给你送肉包来了，香香的大肉包哦。” 包富贵捂住心口，神情不太自然，低着头小声嗫嚅了一声，“谢谢外婆，我不饿。” 这里的饭菜不是一般的难吃，哪怕是刚才所谓的二姐给他端来的兔子肉，也是一股子腥味，叫他难以下咽。 包富贵此刻是拒绝吃这里所有食物的，他总觉得再睡一觉他就能回去了，毕竟他刚才那么诚心的认了错。 秀芬儿不知道包富贵心里所想，还以为他是生病不舒服，快步走上前关心道：“是身子还不舒服吗？听你娘说你生病了？好点了没？” 包富贵躲在被子里，不去看秀芬儿。 “我，今天好多了。” 嗯，只是今天，明天他一走，这副身子还好不好他就不知道了。 “好多了就好，来，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饱了病才能好得更快。” 秀芬儿温柔地去拉包富贵的小手，把包子往他手里递。 包富贵惊得差点跳起来，“别碰我！” 秀芬儿：“……” 这外孙，病得不轻。 “好好好，不碰不碰，外婆不碰你，就是给吃肉包呢，你看看，喷香的大肉包。” 秀芬儿努力睁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去看清包富贵的小脸。 快让她看看是哪里像？ 多大的缘分呐，让她给碰上了。 包富贵被迫转头。 “啊，鬼啊！” 包富贵惊叫着往后仰倒，又吓得连滚带爬往后跑。 那惊悚的一幕再次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 就在今天早上，他通宵打完游戏畅快地骑车往回赶，他才闭眼动了动脖子，再睁开眼睛，“咚”一声一辆粉色摩托车被他狠狠撞飞出去。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就像这样看着他。 努力的，瞪大眼睛的。 第9章 你撞了一个骑车粉色摩托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包富贵闭着眼睛慌乱摆手。 “不不不，我我我，我没有撞人。这就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我睁开眼睛就能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秀芬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海中也不自觉浮现出那一幕。 “你撞了人，撞了谁？你是谁？你不是这家的孩子，你不是包富贵，你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这一刻秀芬儿大脑十分清醒，语速飞快，“你撞了一个骑着粉色摩托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你撞了我！” 房门被人撞开，包稞白雪梅跑在前头，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跑在后头。 “富贵，富贵！” “弟弟！” “小弟！” 包富贵猛然睁开眼睛，对上昏暗里秀芬儿那双亮得射人的眼睛，大口呼吸着，拼命摇头。 “不！不是，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秀芬儿猛地倾身在其他人还没有冲上来前两手用力钳住包富贵的肩膀，低声飞快说道： “不，你是故意的，你害了我，你杀了我，就是你，你睁大眼睛看看，你错了没？你做错了吗？” 包富贵直直撞进秀芬儿如恶鬼样的双眸里，再也承受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给你烧纸钱，给你烧很多很多纸钱，求你原谅我！别带我走，别带我走哇，呜呜呜。” 秀芬儿松开手，瘫软地坐在床前，声如洪钟道：“孩子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哭出来就好，点个火把进来照得亮堂一些，看清了回过神来就好了。” 白雪梅冲上前要去抱包富贵，包富贵只缩在角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这会儿正呆呆地看着秀芬儿，哭声都停了。 包稞忙不迭出去点火把，包小豆去帮忙，包小米和包小麦上前来。 “弟弟，别怕，我们都在这。”包小麦轻声安慰。 “富贵，富贵，娘在这，娘在这的，你不要害怕啊。” 包稞手里点了两把火把进来，包小豆手里也点了一个，火光一下将昏暗的屋子映得亮堂。 包富贵看清了秀芬儿的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苍老的脸，头发花白，却不是他撞到的那个老太太。 包富贵刚要松一口气，秀芬儿就给了包富贵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笑。 “好孩子，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不怕不怕啊，外婆一会给你叫魂，把魂儿叫回来就没事了。” “咱们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好孩子，你摸摸，你来摸摸，咱们都是人，活得好好的。” 秀芬儿去拉包富贵的手，包富贵吓得把手往后缩，“外婆手热乎着呢，你往地上看看，咱们是不是都有影子？” 包富贵脑子都要宕机了，瞳孔一点点放大。 秀芬儿笑得更甜了。 好小子，这都能碰上。 咱以后，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包富贵抱紧小被子抖如筛糠，泪如雨下，完了，他完了啊。 白雪梅很快端了半碗水，又拿了一把筷子进来。 秀芬儿学着原身的样子，拿着筷子在包富贵脑袋上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嘴里振振有词叨叨咕咕。 包富贵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他很乱，比早上刚醒来发现他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还惊慌。 他没有包富贵的记忆，但从白雪梅几人的话中他知道，他悄悄占的这副身体是这家最小的孩子。 这副身子的原身之前似乎是生病发烧了，他来了之后，烧退了，他全身酸软无力，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变成这样是个梦，他骑摩托车撞人更是一个梦。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睡一觉睁开眼就能回到网。 他肯定还在打游戏，只是不小心打着打着睡着了，只是今天做的这个梦分外真实离奇。 一天了，他一直在给自己这样洗脑，他也睡了两觉，起来还在这， 他觉得肯定是他睡眠太浅的缘故，他睡的这两觉老是被人打扰，等没人打扰他，他长长睡一觉，他肯定就能回去了。 但是现在，他的梦碎了。 现实竟然这般恐怖，他接受不了哇！ 秀芬儿照着原身的样子把筷子竖进碗里，筷子稳稳立住，白雪梅小时候经历过，并不惊讶，只是担心得不行。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就是包稞都惊到了。 以前包家也给孩子们请过张瞎子，张瞎子叫魂儿的方法跟这个一点儿都不一样。 秀芬儿一连竖了三遍筷子，才抓了一点米饭丢进水里，筷子一下就向门的方向倒了。【注:竖筷子没有科学依据，别乱学。】 白雪梅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包富贵得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秀芬儿爱怜的在包富贵僵硬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包富贵想逃，秀芬儿一把钳制住，“乖宝啊，脏东西都被外婆赶跑了，咱们乖宝以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外婆还等你长大有了大出息给外婆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啊。” 包富贵小身板儿一抖，瘪着小嘴委屈极了。 “外、外、外婆。” 秀芬儿：“……”这咋还遗传上结巴了。 正想着，包富贵炮弹一样猛地扑进秀芬儿怀里，秀芬儿一个踉跄，要不是白雪梅眼疾手快扶一把差点摔倒。 秀芬儿深呼吸一口气，忍住揍娃的冲动，温柔拍拍包富贵的后背。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好孩子。” 秀芬儿明显感觉手下的小身板僵硬了。 下一瞬就听见包富贵带着哭音颤声道：“外婆，我，我好害怕，我其实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秀芬儿：“……” 啥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都承认撞了她，这会再给她装失忆，会不会太晚？ 秀芬儿勾起嘴角才要露出一个冷笑，就听包富贵又道：“外婆，我其实不记得我是谁了，你们不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我脑袋好疼好疼啊，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我，你们真的认识我吗？你们会不会是人贩子把我拐来这里的。” 秀芬儿：“……” 第10章 确实和她睡一屋最合适 “小弟！” 包家三姐妹瞪大眼睛着急地冲过来。 白雪梅更是一把从秀芬儿怀里抱过人，眼眶都红了，粗糙的手不停在包富贵脸上头上刮擦。 “富贵，娘的富贵，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富贵你不要吓娘，我是娘，是你亲娘啊。” 包稞也急红了脸，磕巴道：“爹、爹、爹、爹、我、我、我、我是、是、是、爹啊！” 秀芬儿：“……”到底谁是爹！ “小弟，我是大姐，你好好看看我。” “小弟，我是二姐，我叫包小豆，这是大姐包小米，这是你三姐包小麦。” 包小麦连连点头，伸出小手去摸包富贵的小脸，“小弟，你是不是生病还没好？” 包富贵避无可避，又被小女孩摸了脸。 就很羞耻啊啊啊！ 这几个营养不良的小丫头片子，他都十五了，一天就占他便宜。 叫什么弟弟，叫哥，叫大哥！ 虽然他这副身子看起来才七八岁大的样子，但他就是大哥！ 他来了一天了，除了觉得这是在做梦，并没有一点原主的记忆，若不然他也不至于上个厕所找半天。 之前他并不在意有没有记忆，这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随便应个声就好，反正他马上就能回去。 但现在，他似乎好像真的回不去了，他就不得不考虑这件事了。 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借着外婆抖出来。 呜呜呜，尽管他一点儿都不想要外婆。 包富贵抬起头真诚地摇了摇，不好意思道：“我还是想不起来。” 白雪梅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急道：“怎么办？当家的这可怎么办？” 包稞手里的火把已经灭了一个，他忍不住抓了一把脸，“郎、郎、郎、郎中，我、我、我……” 秀芬儿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接过包稞的话道：“行了，孩子生病了，咱找大夫来看就是，只要孩子好好儿的不病不痛，不傻不憨，不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重新告诉他就是。这有什么好急的，你把自己急傻了他就能好了不成？” 包富贵挣扎着从白雪梅怀里挣脱出来顺便逃离三个便宜姐姐的魔爪，靠到秀芬儿身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没错没错，别哭了。 四个女人对着他哭，他也承受不住啊！ 为什么要让小小的他承受那么多？ 他是大哥，也只是十五岁的孩子，哦不，他其实还差一个月才满十五岁。 白雪梅几人慢慢镇定下来，秀芬儿一锤定音。 “明天就带孩子去镇上看病，镇上看不好，咱们就去城里，大家都累了一天，今晚都早点儿歇。” 她年纪大了，折腾不动，很累了好不好。 白雪梅看向包稞，包稞咬牙冲着白雪梅点头，“不、不、不、怕啊！” 他明天去借钱。 这句话包稞没说出来，但白雪梅看懂了。 山里的日子是真的穷，他们就是打到猎物也很难拿到山外卖。 小的时候包稞倒是跑过两次，但他说话不利索，和人讨价还价很吃亏，发现他打的零散猎物拿出去换钱还不如在家里多干一些活后就没怎么去了。 后来成亲有了媳妇孩子，他就更没空往外跑了。 三年前，村子里有一家开始收他们的山货野物拿出去卖，山货晒干的都是两文一斤，野鸡野兔大的一只五文，小的两只五文，虽然比他当初拿出去卖的时候低了一点点，但省了他一天来回跑，包家这三年卖了不少山货和野物。 存下了一些钱。 包富贵这病以前都没听过，伤到脑子的病，光是想想都觉得很严重。 包稞和白雪梅都觉得家里银钱肯定不够。 白雪梅这会还很后悔，早知道儿子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今儿那只兔子就不吃拿去卖了，那么肥的一只大兔子，也能卖到五文钱。 白雪梅看了秀芬儿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眼看事情定下来，大家就要忙活着睡觉了，包富贵忙开口坚定道：“娘，我今晚要和外婆一屋。” 所有要离开屋子的人都停下来看向包富贵。 秀芬儿挑了挑眉头，很快反应过来。 那么大一个小伙儿，确实和她睡一屋最合适。 第11章 恐怖故事 包富贵很痛苦。 如果可以他只想一个人睡一个屋。 屋子里的人，除了包稞，其他的，他和谁睡一屋都不合适。 但他是和债主外婆一起穿来的，他和她一屋，说不准他俩又回去了呢。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包富贵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双眼睛慢慢变亮。 等他们回去了，他不就不欠她命啦！ 噢耶！() “不行。”白雪梅一口否定。 秀芬儿和包富贵同时转头看向白雪梅。 秀芬儿看着眼前七八岁大的包富贵，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道：“孩子大了，再和你们睡不合适。” 虽然眼前这坨只有七八岁大的样子，但里头的芯子可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儿。 跟爹娘睡，万一这两口子干啥，教坏孩子不说，也不方便不是。 跟那三个丫头片子，那就更不行了。 也只有她，两辈子都是老太婆，啥也不怕。 白雪梅刚才被秀芬儿劈头盖脸一顿骂，这会对着秀芬儿，心态改变了一丢丢，还做不到亲亲热热，但再开口说话也没那么夹枪带棒。 “富贵九岁都不到……娘，”白雪梅含糊地喊出这声娘，一直紧绷地心忽然啪嗒松了下来，她叹一口气，接着道：“富贵还病着，晚上要人照看，娘，你年纪大了，累了一天。” “我不累。”秀芬儿站得溜直，“富贵生病了才更应该跟我睡一屋，我带了新被子来，暖和得很。” 包富贵坚定地站在秀芬儿身边，主动伸手抱紧了秀芬儿胳膊，他觉得秀芬儿很上道，肯定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简直心有灵犀一点通，谁也别想把他们分开。 白雪梅心累。 包小豆贴心道：“小弟，你和我们睡，可以让三妹和爹娘睡，我和大姐照顾你。” “不行！” 秀芬儿和包富贵异口同声。 一大一小对视，眼中都有某种坚定。 “我们就要睡一屋。” 秀芬儿胳膊夹紧包富贵的小手，另一只大手还不放心地紧紧握住。 “走，小富贵儿，外婆带你回屋，外婆一会还给你讲睡前故事。” 包富贵小身板抖一下。 神睡前故事，确定不是鬼故事？ 白雪梅等人拿这对祖孙俩没法，只能带着人麻溜的开始收拾屋子。 包稞点了艾草先把屋子熏一熏，又点了火盆烘着，再把杂物往其他地方塞塞，白雪梅和包小米包小豆就开始打扫。 秀芬儿站在一边指点包稞把米面油都拿到厨房，又告诉白雪梅把她的新被褥拿出来铺。 “我的衣裳没地儿放就放背篓里，等改明儿再给我弄个箱笼装。” 包稞忙点头，表示他记下了，改天他就给岳母做箱笼装衣裳。 “行了，你们先收拾着，让小麦带我们去转转，我认认路顺便帮小富贵儿找找记忆。” 秀芬儿说完就左右手各牵一个娃离开了。 白雪梅不放心追出来，“天黑了，外头凉，你们……” “行了行了，不用你唠叨，我们不出去就在院子里转悠转悠，忙你的去。” 白雪梅：“……” 包家的院子不算小，可能是这边山脚人家少的缘故。 离这最近的斜对面那家都有五六米远，更别说其他人家了。 包家前院有二三十平的样子，篱笆有半人高，篱笆上有尖尖的竹刺，这也是秀芬儿今天没有爬墙的原因。 要不然就这小点破篱笆墙还能挡住她。 后院比前院大了一倍多，都用作菜园子，一垅一垅的，菜苗儿绿油油的，看得出来白雪梅把菜园子打理得很好。 菜园子左边也就是靠近村子的方向有两个茅坑，以前包家只有一个坑，另一个坑是包稞后面给家里女眷们多挖出来的。 所到之处，一块石头，包小麦都讲得细致认真，“小弟，这几块石头是咱们从东边石头坡那里捡来的，你还记得吗？那天……巴拉巴拉。” 包小麦说完期待地看向包富贵。 月色明亮，前院包稞还弄了个火堆，他们站在拐角处，三人能清楚看见彼此脸上的神色。 包富贵在包小麦期待的眼神下，再一次，缓缓摇了摇头。 呼…… 包小麦小肩膀耷拉下去，下一秒又自己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姐姐再带你看看其他的。” “行了小麦，你也别着急，说不准你弟弟哪天就突然全部想起来了，风凉，咱们去火堆边儿坐着说说话。” “唉……好。”包小麦小大人般叹口气，又小大人般摸摸比她高个小盖儿的包富贵脑袋，“弟弟，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呀，我可是你最最喜欢的三姐，你怎么能把三姐忘了呢？” 包富贵甩掉包小麦的手，往秀芬儿身后躲了躲心道：哼，小屁孩，我还是你大哥呢！ 包小麦说得没错，她和包富贵就差一岁，他们俩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比其他两个姐姐都要亲厚。 因此，这会儿被弟弟嫌弃地甩开手，包小麦伤心又失落。 秀芬儿可见不得宝贝孙女儿被欺负，没好气地瞪一眼罪魁祸首，大手温柔的揉揉小姑娘脑袋。 “小麦啊，你今年几岁啦？几月生的？” 小麦这丫头看着比旁边的包富贵还瘦小，这小子今年不到九岁，那小麦就最多九岁多一点。 造孽哦！ 包小麦的注意力被转移，那点儿小伤心立马被压下，包富贵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外婆，我是九月初八生的，等我满了十岁，我就吃十一岁的饭就是大姑娘了。” “那我呢？”包富贵觉得自己今晚有很大可能离开，但不妨碍他问一嘴。 “小弟你是十月二十二生的，下下个月就九岁了。” 包小麦掰着手指头继续数，“大姐是春天出生的，明年三月……三月初三，大姐就十五了，等到明年秋收大姐就要嫁人了。” “咳咳咳咳，”包富贵被这消息惊得呛了起来，“十，十五就嫁人了？” 包富贵瞪圆眼睛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那岂不是说，他要是没来这，就该娶媳妇了？ 然后生个娃娃管他叫爹，天天问他要钱。 包富贵吓得生生打了个冷颤。 第12章 论忽悠人，还得是债主 秀芬儿又在心里叹了一声造孽。 古人结婚早。 不说别人，就原身，也是十五岁成亲，成亲后两个月有了白雪梅。 白雪梅更早，十四岁就被原身送到包家。 包小麦不知道包富贵想什么，只想着弟弟忘记了这事，接着掰着手指头数，“对啊，大姐明年就要嫁人了，之前韩奶奶来过咱们家两次，娘说大姐的亲事年前就能定下，要不是娘亲想留大姐到十五岁再出嫁，大姐年前就能嫁出去，小弟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包富贵呆滞地摇头，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唉……等到大姐出嫁后，二姐也就快了，二姐是夏日生的，七月初，对，初六，等到明年七月初六，二姐十三岁吃十四岁的饭，也很快就要嫁人了，等二姐出嫁马上就到我。” “停停停停，小丫头片子你别再说了。”包富贵急忙打断包小麦，总感觉再说下去，明天他也要娶媳妇了。 包富贵一把抱住秀芬儿的胳膊，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害怕。 太可怕，今夜可一定要让他回去啊，他找到回去的小伙伴啦。 秀芬儿小伙伴：“……” “小弟，你该叫我三姐。”包小麦认真地纠正，“我是你三姐，你不可以那样叫我，我会生气的。” 包富贵：“……” “听到没有，你三姐和你说话。”秀芬儿一个爆栗子敲在包富贵脑袋上。 碍于秀芬儿的淫威，包富贵不甘不愿地喊道：“三姐。” 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小麦，你刚才说韩奶奶来了两趟，哪个韩奶奶？是她帮你大姐说的人家？男方家是哪里人？你们见过没？” 包小麦被秀芬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懵一下，咂巴了一下嘴才说：“就是韩奶奶，他们家特别好，在村子里收山货和野鸡野兔子。我们家晒了很多山货拿去卖，我爹以前打的猎物都拿到韩奶奶家卖了，要不是这次小弟生病，外婆也来了，今天的野兔子也是要拿到韩奶奶家卖的，也可以在韩奶奶家换东西。” 说到这，包小麦指了指身上的棉麻衣，“我们身上的衣服就是去年爹拿了猎物去韩奶奶家换回来娘亲做的。韩奶奶还多给了娘一小袋子碎布，娘给我们都拼凑一双鞋面出来。” “用肉换的？”包富贵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即点点头，小声嘀咕，“也还不错，那肉又不好吃。” 这小子明显是还未尝到饿肚子的痛苦才能说出这种话。 “小弟你说什么？” 包富贵心虚了一下，眼神躲闪，“我说，这衣服有点儿扎，下次能不能让你爹换更软一点的布料。” 包小麦皱着小眉头，先纠正小问题，“小弟，是我们爹。” “小弟我们身上的可不扎人，这些都是好料子，爹娘他们穿的麻布才扎人，我们都穿不了，要等爹娘穿两年再给我们改衣服才能穿，还只能作外裳。” “小弟，咱们家的山货猎物都要留着换钱给你看病，不能乱花了，你要是觉得扎人，就先穿旧衣服，等我帮你穿得不扎人再给你穿。” 包富贵：“……” 他有一箩筐的话想反驳理论，但是算了，马上就要走，他跟小女孩争什么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秀芬儿不知道包富贵心里所想，见他没再嘀咕只低着头还以为他被震惊感动到，这也还是个孩子呢。 “小麦真是懂事，但你弟弟是男孩子皮厚，应当他把衣服穿了不扎人再给你才是。” 包小麦呆了一下，“可我才是姐姐。” “姐姐爱护弟弟，弟弟也应该疼爱姐姐才对，就像外婆喜欢你，你也喜欢外婆一样，一家人，爱应该是相互，大家都真心喜爱彼此，家才会更温暖。” 包富贵：“……”论忽悠人，还得是债主。 “外婆～”包小麦扑进秀芬儿怀里激动得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小丫头重重点着小脑袋，大声应道：“外婆，我们都会爱你，会很温暖温暖，比冬天烤火还温暖。” 远处的几人各有所思，但，心底都有同一点小火苗被悄悄点燃。 秀芬儿正要拉回正题再问包小麦关于包小米亲事的事情，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反正以后要在这里住下，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秀芬儿就没再扣问。 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熏了火盆暖和和的。 秀芬儿带来的被褥是老柴头花了大价钱买的新棉花做的，被套还是不错的棉布料子。 可想而知，当初老柴头有多看中原身这个老媳妇。 也可想而知，秀芬儿把这床被子从柴家拿走时，柴家人有多心疼。 要不是秀芬儿睁眼就豁出去闹，脸上凶狠的神情坐上牛车前都没有半分收敛，随时一副头破血流我就要闹大的架势，这些东西秀芬儿还真拿不来，种种心酸过了就不提。 秀芬儿轻轻摸了摸被褥，“不错不错，盖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外婆的被子好软。 这是包家三姐妹的心声，她们从来没有盖过这么软和的被子，三人都很喜欢这床被子，但三人谁也没说跟外婆睡的话。 这是外婆的被子。 秀芬儿把三个小丫头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却没张口说都给她们买一床这样的话。 大饼是会让人高兴，可实打实的惊喜更让人发自内心的喜悦。 秀芬儿更想，三个小丫头用自己的双手挣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无论哪个时代，无论男人女人，自己学会用双手去挣，才会更有底气站直。 “好了好了，你们都累了，都去歇，明儿还要一早出门呢，大家都一起去。” 白雪梅皱眉，“娘，让当家的带富贵去……” 秀芬儿挥手一点儿不爱听，“城里你们能有我熟，还不让我去。” 原身可没少跟着几任丈夫去城里晃悠。 “那你一起去。”白雪梅立马改口。 “你们就不担心孩子？行了，一起去，给丫头们出去长长见识也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做主。快走快走，我和小富贵儿要歇了。” 秀芬儿说完就麻溜地开始撵人，一句话不再让白雪梅说。 房门关上，白雪梅又气又无奈。 “你们别听你外婆瞎说，明儿咱们得把山货翻翻，再把后院拾掇拾掇。” 白雪梅一边吩咐着明天要做的事情一边带女儿们回屋。 第13章 包富贵·秦仁 “外婆外婆，快点儿，快点儿过来。” 包富贵着急地拉着秀芬儿的手坐到床上。 秀芬儿：“！” “困了就自己先去睡，多大人了。” “不是，外婆，咱们快来研究一下怎么回去。” “回去？回哪……不是，你想回上辈子。” “呸呸呸，外婆，别说上辈子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们只是做了个梦，白天我回不去肯定是你还没来，现在你来了，我们两个一起肯定能回去。”包富贵认真又笃定，不像是在说服秀芬儿，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秀芬儿笑了，把穿越当大白菜呢，大门你家开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行，那你说说咱们要怎么试，我配合你好不好？” 但要是条件是你骑车再撞我一次……这句话秀芬儿没说，万一这傻小子当真了，这里虽然没有摩托车，也有马车牛车，再不济还能直接动手杀人灭口…… “外婆，咱们就坐近一点儿，就这么挨着。” 黑暗中，一大一小两人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坐在床边等着。 “小富贵儿啊，你还没告诉外婆你叫啥名呢，咱们要是回去了，外婆去哪找你啊？你还撞了我，等过去了你得赔，可不能赖账啊。” 包富贵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外婆，我赔，我肯定赔，我让我爸卖房赔，反正给他留着他也要拿去给我找后妈。” 秀芬儿：“……”真是个孝顺的好大儿。 “外婆，我姓秦，叫秦仁，我家就住在花漾甜心三栋1008，我爸叫秦羌，电话是159……” 包富贵说得那叫一个详细，怕秀芬儿记不住，关键信息还反复说了好几遍。 秀芬儿记住了，不仅记住了，她还想起了一件事。 “我知道了，我路过过那个地方，都是大平层，要买那里的房子，银行里没有五百万都不让进去看。” 秀芬儿面无表情的说道，要问她为什么那么清楚，当然是她去到门口被人拦下了。 老姐妹跟她唠嗑说大平层咋咋咋好，那次她俩特意去那条路上转悠，就想着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奈何她俩都是囊中羞涩之人。 没资格进去。 “难怪摩托车好，原来是家里有矿。” “外婆，我家里没矿，我爸就有点儿臭钱。”包富贵不屑极了。 秀芬儿：“……对！你爸的都是臭钱，等咱们过去了，就拿来赔偿我，话又说回来了，你把我撞飞，你又是咋过来的？” “我……”包富贵卡了壳，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咋啦，有啥不好说的？难不成你也被人撞了？那咱们这趟怕是回不去还得先找人。” “不是不是，我，我……就是被吓到了。” 沉默是此刻的包富贵，沉默更是此刻的秦仁。 他被自己撞到人这事儿吓晕了，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然后，他还暂时性失忆了，到下午才隐约想起他似乎撞人了，之后他就一直给自己洗脑，他只是做梦了，直到秀芬儿在一片黑暗中顶着一头银发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包富贵摸了摸心口，那一下差点又没给他吓死。 咋就没死呢？ 一命还一命，正好让他回去。 秀芬儿差点笑出声来，被吓到？所以被吓死了？ 看，人呐就是不能做亏心事。 老太太不是好撞的。 “小富贵儿啊，那你再跟我说说，你秦仁时，几岁啦，我看你的样子，十五六岁？” 未成年无证骑车？【注:未成年人禁止学习。】 还是这小子长了一张嫩脸，其实十八二十？那可真够不成熟的。秀芬儿在心里嫌弃道。 “我，我下个月就十五了。” “未成年无证驾驶！你回去要判刑？” 包富贵跳起来，“外婆，咱们不是说好了私了！” 秀芬儿：“……回去了再说，你才十五岁，还上初中，今儿又不是放假，你咋没去上学？逃课啦？辍学啦？” 包富贵：“……反正我会让我爸赔你，其他的不用你管。” 秀芬儿：“……” “都过了这么久，咱们还没回去，怕是回不去了。” “别胡说！你别胡说！” “好好好，我不胡说，风凉，我能不能进被窝里等，坐着怪冷的，没得没跟你回去还把我冻感冒了。” “那外婆你睡。” “你不睡啊？” “我，我不睡，我一点都不困，我就在这坐着。” “麻溜的滚进去睡，这里冻感冒了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么扛要么喝中药。” 包富贵：“……” “你不睡着盖好我可不配合你了。”一句话瞬间把人拿捏。 包富贵扭扭捏捏钻进被子里，裹着被子就往墙角钻，脸都红透了，八岁以后他就再没和大人一起睡过，更别说还是女性长辈。 “诶诶诶，你睡就睡，裹什么被子啊，给我被子都裹完了臭小子，你不是说要挨近点儿才行，离我那么远，万一不成咋办？” 包富贵扭扭捏捏挪过来一点儿，一只小手蜗牛一样爬啊爬轻轻抓住了秀芬儿的衣袖。 “行了，睡，你不是说这都是做梦吗？睡一觉咱再说。” 秀芬儿是真的累，比起小孩子的不成熟秀芬儿更懂一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 况且现在她更希望能留在这边，儿子大了，有家有业，没了她这个老太婆还少一些负担。孙子也快娶媳妇了就更不要她来管。 秀芬儿闭上眼睛，没一会就呼呼睡了过去。 包富贵睁着眼睛，听着耳边的呼噜声，一开始只觉得吵，听着听着，就跟听催眠曲一样也睡着了。 “小富贵儿。” “包秦仁。” “包富贵秦仁。” 包富贵迷迷蒙蒙间感觉有人在叫他。 叫他秦仁，哇哈，他回来了。 包富贵一个激动睁开眼睛。 黑黢黢中只隐约瞧见一片白，紧接着秀芬儿的声音传入耳中。 “包秦仁富贵。” 秦仁和包富贵：“……” “醒了没，醒了就快起床，咱们该去看病了。” 包富贵：“……哇……” 昨夜惊喜有多大，此时此刻，失望就有多深。 第14章 路上 “哎哟，这么大孩子，起床气这么大呢，昨晚不就说好了今天去看病，乖啦乖啦，一会去到城里，外婆给你买肉包吃啊。” 秀芬儿当然知道包富贵为什么哭，这话是说给外头的人听的。 果然，白雪梅和包稞在听见这话时，脚步慢了一些。 “好了好了，没事儿，孩子闹脾气，等他闹了想通就行，给他缓一缓。”秀芬儿对进来的白雪梅说道，“咱们都先出去，一会再来，孩子大了，会害羞的。” 房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包富贵一人。 包富贵双手捂住眼睛，哭得肩膀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三个丫头也起床了，清晨正是最凉的时候，包稞麻溜的生了火，让三个丫头坐在火盆边烤火。 秀芬儿站在白雪梅身边一起给大家做早饭。 “这油是我带来的，你心疼个啥。”秀芬儿接过油罐子，哐哐放油。 白雪梅心疼得不行，只道：“你给孩子们和你放就成，我和孩子爹不要。” “你不心疼，我心疼我姑爷，一会出去，力气活还得姑爷来干。” 秀芬儿说完给最大碗里也放了一大勺油。 白雪梅：“……” 秀芬儿主打就是一个反骨，哐又给白雪梅来一勺，“你说不要我就不给了，你是娘我是娘？” 白雪梅：“……” 行，她不说话行了，看你吃完了还怎么犟。 面条加了足足的猪油，再加一点盐就喷香了。 秀芬儿可不满足于这样，使了包稞去后院拔了小白菜，又拔了小香葱。 没有辣椒酱油杂酱那些调料，这顿面条只能叫活着。 包富贵哭红了一双眼出来，一声不发的吃面条，又一言不发的被包稞装进背篓里捂好背起来。 看得白雪梅几人担心得不行。 扁担筐子旁边，包小豆和包小麦站着，两个小丫头特别都不愿意坐，表示自己能走。 “好了，露水重，别给你们两个小的再把衣裳弄湿着凉，听你们爹娘的，快点儿走了，等下了山太阳出来了你们还想坐你们爹娘都不同意了。” 包稞：“……”他同意的。 闺女儿要是不愿意走，他可以一路把人挑到县城去。 但他说话太磕巴，这句话说完太阳都要出来了，就不费那劲儿，到时候他直接让女儿们接着坐就是。 白雪梅身上背着个大背篓，里面装了满满一背篓菜，手边还提了一篮子鸡蛋，都是家里存下来的。 鸡蛋李家不收，李家就是那个韩奶奶的夫家，包家养了三只鸡，平日鸡蛋都是留着自家人补身体。 白雪梅隔一段时间会给家里的孩子和男人都煮两个鸡蛋吃。 包稞走在前头，一只手扶稳扁担，另一只手握着柴刀把前头挡路的树枝砍掉，要是碰上不方便的，他就把扁担歇下来，自己背着背篓上前，把前面的路清理出来又回来挑着扁担走。 白雪梅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秀芬儿，担心秀芬儿看不清摔倒，也怕最后的包小米摔倒掉队。 出去的路，她也不熟，自从嫁进平山坳，十六年了她没出去过。 “走你的路，不用担心我，这路我昨天才走过呢，再说还有小米，我俩一起走有照应。”秀芬儿朝后伸手，笑道：“是，小米，咱俩能管好自己，可不让你娘再担心了，看她拿着那么多东西呢，别分心再摔喽。” 包小米抿紧嘴上前一步，“娘，我会照顾好外婆，你别担心。” 秀芬儿一把拉起包小米的手就往咯吱窝里夹，包小米身子都僵硬了。 秀芬儿笑眯眯道：“丫头快走，别让你爹娘还分心等咱们。” 说着，秀芬儿的大手还在包小米的手背上拍了拍，大手上厚重的老茧刮得包小米手背刺疼。 包小米低头看了一眼，她天天干活，手里其实也有一层茧子。 一行人天黑出发，走出山林，天才蒙蒙亮。 到了山脚的韩家村，包小豆和包小麦再坐不住，两人纷纷从筐子里站了起来，“爹，我们自己走。” 白雪梅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也呼出一口气来，“这里就是韩家村吗？” 前头的包稞重重点头。 “哇，这里就是大姐……” “小麦！”包小麦才说了半句就被白雪梅打断，“别乱说话，趁着现在路上没什么人，咱们快点走。” 秀芬儿：“……”玩儿打哑谜呢。 旁边的包小米脸红地低下头去，默默加快了脚步，但她忘了她手还夹在秀芬儿咯吱窝里，她一走快带着愣神的秀芬儿往前踉跄了一步。 “哎呦。” 包小米吓一跳，“我，外，外婆。” 秀芬儿摆摆手，“没事，我没事，你这小丫头，力道挺大，走，到城里还早着呢。” 包小米松一口气，为秀芬儿的大度松一口气，也为秀芬儿没有追问松一口气。 包小豆和包小麦一起来到后头，包小麦高兴的挽住秀芬儿胳膊，包小豆就牵住包小麦另一只手，一行四人一起往前走。 包小麦调皮地冲着包小米挤了挤眼睛。 包小米脸又红了，凶道：“包小麦你皮又痒了！” “我才没有，明明是大姐害羞。” “你还说。” “嘻嘻嘻，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了。”包小麦快乐得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笑得贼兮兮的，“这村子真大，真好呀。” 包小豆无奈地笑着点了包小麦一指头，小大人般道：“你啊。” 秀芬儿也快乐极了。 还有什么比三个孙女儿围在身边更让她开心的呢？ 那小子爱一摸一摸，就一摸一摸去。【注1】 嗯，这是秀芬儿以前和孙子学的新词儿，她不仅学了还教给了老姐妹儿们，咱都要做前卫的老太太，年轻有活力。 一行人走出韩家村，包稞把包富贵背在面前，接过了白雪梅的大背篓背在身后。 包富贵一路发着呆跟游魂一样，乍然和包稞面对面，包富贵僵硬得不知做什么表情，包稞温和笑笑，大手揉了一把包富贵小脑袋，安慰的话全在这一巴掌里。 包富贵头发被揉成鸡窝不说，脑袋更晕了。 第15章 秀芬儿的养身食谱 过了韩家村走上一个时辰才能到巴柏镇。 一行人到巴柏镇时，天早已大亮，太阳暖暖照出来。 镇子上就一条街。 东头摆摊，包子馄饨摊，肉摊菜摊等，西头商铺，小饭馆儿，杂货铺，药铺，尽头还有一家名叫春香楼的小院，一进去便是热闹的赌坊，后院用作花楼。 镇上来往的人不算多，老板算是个生意鬼才，每天进进出出这春香楼的人却不少。 白雪梅和包稞就打算先带包富贵在镇上的药铺看看，要是镇上的药铺看不好他们再去县城，要是看好了，他们就不用多跑，毕竟从巴柏镇去稻香县城还要走两个时辰，赶得上他们从巴柏镇回平山坳了。 平山坳是个小村子，很小很小的那种。 一共也才二十几户人家，分散的在那一片山洼里。 平山坳里大多是山地，水田很少，小时候总听大人说外面的村子如何如何，她们再如何想象都是贫瘠的，眼睛看见时，所有的想象都变成了震惊。 原来外面的村子一村更比一村大，一村更比一村平。 看见韩家村时，三个小姑娘都同时在心里哇了一声，心底忍不住有个念头浮出来，要是她们生活在这样的村子多好。 包小麦那一声调笑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为姐姐开心，为姐姐将来能生活在那么大的村子里高兴。 现在看见更大的巴柏镇，三个小姑娘眼睛都要不够看了。 这里的房子只有少许土坯房，更多的是石头房，还有好几家砖房，看着就很漂亮的样子。 这一刻，她们连想都不敢想以后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一行人来到药铺门口，药铺不大，里头只有个小伙子在柜台上称捡着药材，药铺里并没有其他病人。 三个小丫头手牵手紧紧跟在大人身后，抿紧的小嘴可以看得出三人的紧张。 白雪梅把扁担箩筐放到旁边的小巷子里，又帮包稞把身上的背篓也卸下来，交代三个丫头道：“你们就在这里守着东西别乱跑，等一会我让你爹来把东西给你们送到那边去，你们就守着卖完，都记得了吗？” 三人重重点头。 昨晚睡前白雪梅就仔细交代了，这么多人不能白来，带点儿菜蔬来，要是能卖出去，还能挣个午饭钱。 若只是大人出来，白雪梅是不会考虑午饭的，这不带了孩子出来，白雪梅也怕把孩子饿坏了。 “孩子，孩子，你是药铺的小伙计不？”秀芬儿先一步迈进药铺和柜台上的小伙计搭话儿。 小伙子早就注意到几人了，点点头，“你们是来看病的吗？我爷出门了，我爹在后院，你们谁看病？哪里不舒服？” 不怪葛厚要提前把葛老大夫和葛大夫在不在都说一遍，他们家的药铺是祖传下来的，他爷的医术比他爹好，他爹的比他好，很多人来看病都是奔着他爷来的。 有的人听说他爷不在家门都不进转身就走。 他也是帮他们省事儿了，别来回地走还把地儿弄脏了他又得打扫。 他很忙的。 原身这几年都在江元镇活动，巴柏镇上大夫咋样她还真不清楚，也是因此秀芬儿昨儿才说去县城里看病。 “你爷啥时候回来？我们家小孙子病了，可能是脑袋烧坏了，你爹能看不？” 背篓里蔫的包富贵听到这话挣扎着抬起头不满地看了秀芬儿一眼。 他是换芯啦，才不是烧成了傻子！ 这老太婆，他都这么惨了还在他伤口上撒盐。 葛厚闻言放下手里的活儿，三两步从柜台里走出来面色严肃道：“烧傻……烧坏脑子了？现在还烧吗？他多大了？抽搐吗？” 包富贵窝在大背篓里，葛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探究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葛厚松一口气，“退烧了。” 包稞和白雪梅一头，两人紧张又希冀地看着葛厚。 “小、小、小、小大、大、大、大夫，” 白雪梅忙接过包稞的话说：“小大夫，我儿他昨儿早上就退烧了，昨晚上他说不记得我们了。” 葛厚还在观察包富贵的眼睛和嘴角，心想这傻子和他之前看到的傻子好像不太一样，看起来不太傻的样子。 “忘记了？”葛厚又抓起包富贵的小手把脉，嗯，他还不太把得出来，但是进门的病人有机会他都会把一把，“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 白雪梅和包稞一起摇头。 葛厚把包富贵的小手塞回去，轻咳一声道：“我带你们去后院找我爹。” 秀芬儿嘴角抽了一下，不懂装懂，祖传的药铺了不起哦。 白雪梅和包稞却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两人连连应好还特别感激葛厚。 秀芬儿没眼看，这就是宅的坏处了，出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一行人跟着葛厚来到后头院子里，不同于前头药铺的逼仄，后面的院子很宽敞，院子里摆着不少药架，药架上摆了满满当当的药材。 秀芬儿路过看了两眼认出了好几种药材。 党参，决明子，当归，车前草，菊花，枸杞…… 党参炖鸡补身体，当归炖鸡炖羊肉也好吃，车前草可以煮腊肉，菊花茶好喝，决明子枕头好睡，枸杞要加保温杯…… 突然，秀芬儿眼睛一亮，“你们家收药材吗？” 走在前头的葛厚脚步一顿，看向秀芬儿，“我们家只收一部分药材，大多会自己去挖。” 大多是他去挖。 秀芬儿指着一个簸箕里的晒得半干的当归和党参问：“这两个你们是自己挖还是收？收是怎么收？” 葛厚有些生气了，“跟你说了你能知道？你们又不是药农，还看不看病了？” 秀芬儿站直了腰板，小看谁呢，她上辈子炖了那么多肉，还能不认识两味药材了，她年轻时还挖过不少换钱呢！ 哼！ “这个是当归拿来煲汤，坐月子的时候吃些当归炖羊肉当归炖鸡，补血补身子。” “党参，补气，也可以炖鸡，再加点干大枣和枸杞。” “车前草，清炒，炖腊肉都不错，清热下火。” “枸杞，直接泡水或是炖汤熬粥放点都不错。” “菊花，金银花茶，天躁的时候直接泡一杯。” “……” 第16章 伤心总是难免的 秀芬儿小嘴一张一合，巴拉巴拉就是一通输出。 她还谦虚了，她哪是只能认出几种，她能认出几十种，每种都说得头头是道，说到最后，大家都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葛大夫从屋子里走出来，冲着秀芬儿作了一揖，客气道：“老人家真是见多识广，多谢老人家指点我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又斥责道：“阿厚还不快给这位老人家道歉。” 葛厚听了这么多，早就羞愧难当，也不扭捏，恭恭敬敬给秀芬儿行了一礼，“还请老人家见谅，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 人家态度摆得这么好，秀芬儿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 摆摆手和气地笑道：“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没什么没什么。” 葛大夫见此，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老人家大度，老人家之后要是拿了药材来，只要品质没问题，我们都收，老人家尽管放心找来就是。” 葛大夫笑得和煦。 秀芬儿佯装大喜，笑得一脸老实相，“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大夫，真是多谢大夫了。” “大夫，这是我小孙儿，今儿我们是来给我小孙儿看病的，还麻烦给看看孩子。”秀芬儿把话题拉回正轨上一脸的焦急。 白雪梅和包稞还没从那种不真实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两人呆呆地看着秀芬儿，白雪梅仿佛第一天认识秀芬儿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娘这么多年在外头吃了这么多好东西吗？ 那看样子没遭什么罪。 包稞惊诧中带着浓浓的佩服和敬仰汇聚成千言万语就一句话，岳母真厉害！ 包富贵咂巴一下嘴，他想吃鸡和羊肉了。 辣子鸡，黄焖鸡，鸡腿饭，羊肉汤，羊肉烩面，羊肉串，羊肉火锅…… 啊，他回不去了。 葛大夫看来时，包富贵眼眶里含了两泡眼泪，水汪汪的，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 “孩子，别怕，伯伯给你看看。”葛厚仔细观察包富贵一番，询问道：“孩子能站能走吗” “能能能，”秀芬儿走上前，抓住包富贵的胳膊给他使眼色，“小富贵儿，腿酸不酸，咱们起来活动活动给大夫看看，你是个好孩子，看你爹娘多心疼关心你，咱别让他们担心好不好？” 包富贵随着秀芬儿的力道站起来，脚蜷得太久，之前太伤心难过都没怎么在意，这会就觉得两条腿都要废了一样，酸麻得使不上力来。 包富贵又委屈又害怕，抖着身子扑到秀芬儿怀里哭道：“外婆，外婆我回不去了，我脚还废了，我完蛋了！” “富贵，富贵，你别吓娘，娘的富贵。”白雪梅被包富贵的症状吓得不轻，昨晚睡觉前不都好好的了，咋一觉起来更严重了。 秀芬儿一把将包富贵从背篓里抱出来，扶着人站在地上，沉着冷静道： “外婆还在这呢，别胡说，完什么蛋，咱好日子在后头，你睁眼，睁眼好好看看我，外婆一把年纪了还能活下去，你小小年纪，以后有无限可能，咋就完蛋了？” “别自己吓自己，你脚动不了那是你在背篓里窝太久，谁叫你懒，姐姐们都自己走，就你一路就窝在背篓里，背篓再大你在里头也是蜷着腿，那长时间，你腿不废谁废？ “坚强一点儿，外婆牵着你走两圈，咱慢慢活动活动，一会就好了，听话，听见没？” 秀芬儿从怀里掏出块手帕，一手帕给包富贵擦眼泪擦鼻涕，还想要拧个角给他擦嘴，包富贵忙往后仰头。 “脏，脏，要新的。” 秀芬儿一巴掌拍他后背，“美的你，我就这一块包了浆的古董货，爱擦不擦。” 包富贵转身：“yue～” 秀芬儿被嫌弃了，秀芬儿不干了。 “姑爷，来扶着富贵走，给我累的。” 包稞立马上前和白雪梅一起扶着包富贵慢慢往前走，不是他刚才不来帮忙，是媳妇岳母一人一边，没他插手的地儿。 秀芬儿呼出一口气，嫌弃的把手帕团团塞回去，拿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美梦彻彻底底碎了，伤心总是难免的。 葛家父子俩全程看完，两人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再看包富贵，似乎真不像傻了的样子。 包富贵慢慢走了两圈腿就一点点恢复过来，重新感觉到腿听脑子使唤了，包富贵的崩溃也一点点被他压了下去。 理智回笼，羞耻感就涌了上来，包富贵整张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我，我没事了。” 包富贵低着头说道。 真的回不去了。 这一刻的包富贵是茫然无措的。 他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一辈子，都在这里。 没有手机，没有网，没有游戏，没有汽车摩托车，什么都没有，只有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 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 “没事就好，咱们给大夫看看，富贵你别怕，别怕啊。” 白雪梅紧紧抓住包富贵的手，手心都出了汗也不舍的松开。 儿子总是给她一种一松手就要抓不住的感觉，这让白雪梅很慌张，同样慌张的还有包稞。 包稞大掌轻轻揉着包富贵的小脑袋，他说话费劲只能更多的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关心和爱。 秀芬儿只是看着，留下和真心留下是两个概念。 要包富贵真心留下还得让他自己去发现一些真心的足够支撑他的东西。 那些东西，外人能提点却不能帮他。 葛大夫上前，从头到脚给包富贵摸了一遍，又仔细把了脉，半晌才说道：“脉象有些虚，他才大病初愈，脉象虚一些是正常的，也或许是我学艺不精，脑子里的东西最为复杂，他似乎只是失去了记忆，其他没有什么问题，或许等到哪一天就突然想起来了也不一定。” “或者你们可以等一会，一会我父亲回来再给他看一下。”葛大夫真心建议道，这样奇怪的病症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从未听闻过。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太担心，孩子都说了身子没什么不舒服，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再等等老大夫。” “雪梅丫头，你和姑爷去，先把菜蔬摆上，让姑爷和孩子们守着，顺道买几个包子回来，小富贵儿早上都没吃多少东西。” 白雪梅担忧地目光落在包富贵身上，轻拍着他瘦小的肩膀，脸上努力露出笑容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爹娘的孩子，娘去给你买包子，很快就回来，你和外婆在这，乖一点。” 第17章 询问私塾 白雪梅和包稞走了。 秀芬儿和包富贵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葛厚捧着几个大枣笑着走过来，“老人家，这是我家自家晒的干枣，你们尝尝，可甜了。” 秀芬儿大方接过来，就塞了一颗给包富贵，其他的都收进了怀里打算留给三个丫头。 包富贵拿着大枣眼神朝秀芬儿手里瞟，那么多才给他一颗，小气。 起太早了，就算路上没怎么消耗，包富贵这会也感觉到饿了，还有点儿渴。 秀芬儿只当没看见包富贵的眼神，倒是葛厚看见了，想了想又进屋拿了两颗顺便倒了两碗水来。 “老人家，你们喝点水。” 包富贵不等秀芬儿伸手就自己接过了碗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秀芬儿接过碗客气道：“谢谢你啊小大夫。” “老人家不用客气，就是，刚才老人家说的那些，能不能再说说？”葛厚顺势在旁边蹲下，眼睛里是憨厚又精明的笑容，“当归炖羊肉，炖出来香吗？” 作为医药之家，他们家偶尔也会用药材炖一些吃食，但做出来的味道也就比纯吃药好那么一点。 秀芬儿闻言把水碗放下，也笑着看向葛厚，直把葛厚看得脸红了才罢休。 葛厚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老人家，是，是我唐突……”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光听你确定你再听一遍就都能记住？” “啊？”葛厚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 包富贵给了葛厚一个嫌弃的眼神，就这傻里唧的刚才还骂他傻子。 晦气！ 反应过来的葛厚惊喜得连连点头，“是是是，我马上去拿，老人家，你等我一下，我很快来。” 葛大夫在屋子里挑拣着药材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笑了，算这臭小子还有点眼力劲。 葛厚很快拿了笔墨纸来，笑得乖巧极了，“奶奶，我准备好了。” 秀芬儿：呵，刚才还老人家现在就奶奶了。 “当归炖羊肉，其实很简单，洗干净的羊肉切小块先焯一遍水放到凉水里泡一泡，姜丝葱片爆香，再把羊肉放进去炒到变色，之后就放进砂锅里加枸杞大枣一起炖。” 葛厚写得飞快，边写边嗯嗯点头。 “奶奶，当归炖鸡肉呢？” “大同小异，你就把羊肉换成鸡肉就行。” “党参呢？” “党参和当归的做法差不多。” “车前草呢？” “车前草……” “……” “山药呢？” “山药的做法就多了，炖着吃，炒着吃，凉拌汤锅，山药糕山药饼你都要记？” 葛厚连连点头。 “可我打算以后做山药饼去卖。” 秀芬儿一句话直接让奋笔疾书的葛厚卡了壳，“啊，啊，这样啊，那那不用告诉我了，等以后奶奶来卖山药饼，我去买。” 秀芬儿笑起来，“那感情好，等我去山里挖到山药做了山药饼一定第一个卖给你。” 葛厚：“……” “小大夫啊，你看你问了我那么多我都告诉你了，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件事儿。” 葛厚连连点头，说起来是他不要脸占了大便宜，“奶奶你说，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我跟你打听一下，这附近，哪个私塾好一点儿？” 葛厚立马看向包富贵，包富贵则是一脸惊诧地看向秀芬儿。 好端端的老太婆突然打听私塾做什么？这地儿女孩能上学？ 秀芬儿的大手摸了一把包富贵的小脑袋，目光慈爱极了。 包富贵头皮都要炸了，不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一想到那种摇头晃脑的老夫子，包富贵整个人都不好了。 葛厚了然地点头，高兴儿道： “奶奶，你问我就问对人了，这附近有好几个私塾我都知道，就说我们镇上就有两个，北边儿的方家私塾，他们家的老先生是举人，已经不再科考了，还有一个年轻的秀才老爷还要继续科考，他们家的孩子里也出了两个童生，是正儿八经的耕读之家。 他们家每年的私塾费会比南边于家的多三百文，但于家只有一个老秀才，早年还去考举来着，这几年年纪越发大了于老秀才才没再去。 我觉得你们要想选好的私塾还是得选方家，方家人都厚道。 你别看方家定价多三百文，但他们家私塾还有个规矩，《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入门时能背一本一年束修就能少一百文，你们想一想，要是能背四本，一年就少四百文，比进于家私塾还划算，你们说这方家是不是厚道人家巴拉巴拉……”此处省略对方家的若干赞美。 秀芬儿眨巴眨巴眼睛，“你和方家是亲戚？” “啊你怎么知道？”葛厚说完差点自打嘴，也干脆不再隐瞒，笑道：“奶奶，方家是我舅家，但我保证，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话，真的，不信我可以跟你们发誓。” 包富贵：“……” “不用了，你是好孩子，我相信你，好孩子，那除了这两家私塾还有其他的不？不靠谱的你就不用说了，咱们直接说靠谱的。” 葛厚咂巴了一下嘴，“再好的就是县城里的了，这方圆十里八村还有两个小私塾，但那些先生也才童生，就教一些启蒙东西，连于家的私塾都比不上，更别说方家的。” 秀芬儿：“……那这方家私塾，有住宿吗？住宿又要怎么交钱？” “啊，他们家只有午食，没有住宿。” 秀芬儿的眉头皱了起来，没有住宿，那一天来回，不现实不现实。 “你知道城里的私塾能提供住宿吗？” 葛厚点头，“县学里有书舍，大私塾里也有书舍。” 包富贵慌张地抓住了秀芬儿的衣袖，“外婆。” 可不能把他丢出去啊，人生地不熟的，他害怕。 “奶奶，你们是哪个村的人？你们要是路实在远的话，我帮你们看看附近有没有私塾？” “我们住在平山坳，就韩家村后头的山里。” “平山坳啊，我倒是听说过，”说着葛厚看一眼秀芬儿和包富贵，不都说穷山沟沟，他们还能出来上私塾，看来家里是有了什么进钱的营生，葛厚又想到刚才秀芬儿问药价的事自觉明了，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秀芬儿和包富贵：“?” 原来如此啥？ “那离你们最近的韩家村里就有一个私塾，那私塾先生是个老童生，教小孩儿启蒙还是可以的，他们那里的束修具体多少我就不了解了，该来再少也少不了一年五百文。” 第18章 没病，不是傻子 又是韩家村。 秀芬儿若有所思道：“或许可以去韩家村里看看。” 白雪梅急急忙忙回来就听见这句，心头就是一紧，“娘，你要去韩家村看什么？” 咋好好儿的突然提到韩家村了。 秀芬儿看一眼紧张的白雪梅，“你紧张个啥，我还能去看啥，随便转转呗。” “你好好儿的有啥好转的，”白雪梅把一个油纸包递秀芬儿怀里又把另一个油纸包递包富贵怀里对着包富贵温柔笑了笑，“饿了，快吃，不够娘再去买。” 包富贵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个妇人。 她的头发半白，眼角皱纹很深，但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温柔又怜爱。 他的妈妈已经改嫁了，又有了新的家人，以前她没改嫁前，来看他时，也会温柔又怜爱的看着他。 妈妈改嫁后就很少来，偶尔来的一两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再后来她会带着另一个小男孩一起来，那个小男孩被她抱在怀里，他在他们母子身上看见了母子亲情，浓重的开心幸福的。妈妈再看向他时，眼神里的关心总是多了两分敷衍和无奈，到最后，妈妈不再来了，只是偶尔给他打一两个电话任务一般的关心问候两句。 她说，妈妈很忙，小仁你能理解妈妈的对。 小仁，弟弟哭了，妈妈得去看弟弟了，你乖啊。 小仁，妈妈最近很忙可能这段时间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要是有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给她打电话又有什么用呢？ 真给她打了电话，她就生气地说：“你爸是怎么管你的，我打电话给他！” 然后就是爸爸打电话或是爸爸回来。 一顿暴怒劈头盖脸就朝他砸下来。 他明明不想当一个坏孩子的。 可，当一个好孩子，他在他们那就变成了透明人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白雪梅见包富贵不接，还以为他又不舒服了，把油纸包塞进他怀里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富贵，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正在这时，葛老大夫背着药箱从外头回来了。 “我爷爷回来了，让我爷爷给你看看。”葛厚立马道。 进门来的葛老大夫闻言看过来，未说话脸上先带上三分和气地笑，“你们是来看病的？是哪里不舒服？” 葛厚和葛大夫一起走上前，一人接过葛老大夫的药箱，另一人端了热水毛巾递到葛老大夫手边。 趁着葛老大夫喝水擦汗的功夫，葛大夫快速把情况讲了一遍。 葛老大夫脸上神色未变，“哦，这样啊，来我看看。” 一行人进到屋里葛老大夫的小诊室中，包富贵抱着包子，闷闷道：“我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来爷爷先给你把把脉。”葛老大夫和蔼道。 包富贵乖巧地把手伸出去。 “你在张嘴我看看舌苔。” 包富贵配合的啊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包富贵，快九岁了。” “这是你自己记得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包富贵顿一下，“别人告诉我的。” 葛老大夫又问：“你马上就要九岁了，你生辰的时候有什么想做的吗？” 包富贵这次顿的时间更久。 生日，去网通宵，去吃喝玩乐，等着那两人有没有人想得起来他，要是他们想不起来他就去闯点小祸。 好好的生日搞得一塌糊涂让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白雪梅半天等不到包富贵回答，不由着急地攥紧了衣角，包富贵生病之前还和白雪梅说，生辰还要吃娘做的面条，他好久没吃到娘亲做的面条了，他还要吃两颗鸡蛋。 这个馋孩子，明明小麦生辰她才给全家人都做了面条，只是寿星公的有两颗鸡蛋，其他人只有一颗，除了包富贵，他是包家最小的孩子，无论谁过生辰他都会有两颗鸡蛋。 包富贵忽然抬起头摇了摇，“我不知道，我现在暂时没有什么想做的。” 白雪梅的情绪肉眼变得低落难过，包富贵悄悄看过来，白雪梅立马强打起精神含笑看着他，“富贵别怕，娘会给你煮长寿面的，你忘了也没关系。” 包富贵一震，长寿面？ 他倒是忘了过生日除了生日蛋糕还可以煮一碗长寿面。 他只想到这里没有蛋糕，什么都没有。 “谢，谢谢你。”包富贵真诚道。 四个字，礼貌却生疏，白雪梅眼泪险些砸下来。 葛老大夫又问了包富贵几个简单的问题，包富贵都一一作答，口齿清晰，条理清楚。 “你们别太担心，这孩子目前看来除了那一些缺失的记忆没什么大问题。” 白雪梅小声问：“他，他这不算傻子？” 门口偷听的包富贵：“……” 葛老大夫温和笑着摇摇头，“不算，也或许你们可以回去再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症状你们再带他来，你们也别太过焦虑，你们太紧张反而会让孩子感到紧张害怕，平常心一些，说不准他哪天就想起来了。” “抓了的药回去按时喝。” 从葛家出来，白雪梅手里提了三个药包，包富贵一看到这三包药就皱巴了鼻子，他再三强调他没事不用喝药都不成，白雪梅就用担忧又心疼，难过但坚强的眼神看着他，包富贵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唉…… 终归还是他心太软。 “雪梅丫头，你这次出来带了多少银钱？” 白雪梅立马捂住自己的钱袋子，“娘，你要做什么？” “来都来了，我逛一逛杂货铺，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 白雪梅更加捂紧钱袋子，“娘，家里什么都不缺，这钱还留着给富贵看病，你要是还饿一会再给你买个，买两肉包！” 天知道刚才白雪梅买肉包的时候有多心疼，再想到昨晚秀芬儿买去的那一兜，败家啊。 “大夫不都说了你们不要太紧张，小富贵儿那就不是病，不信你问小富贵儿。” 包富贵认命了，点头认真道：“我没病，不是傻子。” “好了，来都来了，出来一趟多不容易，我和小富贵儿去杂货铺看看，我们会看着少买一点儿的，钱越花才越有。” 秀芬儿说完拉着包富贵就钻进了杂货铺，白雪梅阻止不及只能跺跺脚赶忙跟进去。 第19章 花二百文还不够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就是这家杂货铺。 秀芬儿逛得很满意，零零碎碎买了不少东西。 相比较于秀芬儿的高兴，包富贵逛得那叫一个愁容满面，同样愁容满面的还有白雪梅。 二百文递出去时，白雪梅心都在滴血。 这就是她娘说的会看着少买一点儿，要是让放开了买，那她怀里还能剩钱。 要知道他们这三年辛苦卖野货也才挣不到二两银子，这还是他们一家省吃俭用才省下来的。 说好的来看病，结果看病才花了几十文，买这些杂七杂八倒是去了二百文！ 包富贵的愁和白雪梅却不在一个频道，小卖店里才有那么一点儿东西，这时代到底有多贫乏呀，他以后肯定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了，吃不饱穿不暖，想想就让人头疼。 三人心思各异地朝着小摊那边走去。 包稞站在三姐妹后头，不用他开口，只要他板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前来给三个小姑娘买东西的人就不敢随便调笑。 小麦负责叫卖，小米负责招呼小麦叫卖来的客人，小豆心细负责收钱，三姐妹配合得很是默契。 秀芬儿三人走回来，他们的小摊儿刚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他们带来的鸡蛋早已经卖完，菜蔬也就剩下一点儿。 “哟，你们几个不错嘛，都卖完了啊。”秀芬儿人未到声先至，包小麦噔噔噔朝着秀芬儿跑过来，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外婆，我们很快就卖完了。” 小姑娘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才小声凑到秀芬儿耳边说：“外婆，我们挣了好多钱。” 秀芬儿也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凑到小姑娘耳朵边小声问：“真的吗？你们好厉害，挣了多少钱啊，够咱们买肉不？” “够买……”包小麦话音未落惊讶地看向秀芬儿，“买，买肉？外婆我们为什么要买肉？要买什么肉？肉不是昨晚才吃过。”包小麦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傻孩子，你现在还能吃怕了不成？”秀芬儿揉着小姑娘枯黄毛躁的头发，一点点用手指把她乱掉的头发拨顺。 包小麦使劲摇头，她怎么可能吃怕，就是让她天天顿顿只吃肉她都不害怕！ “外婆，银钱不在我这里，二姐收着。” 秀芬儿才朝着包小豆走了一步，白雪梅立马冲上来一把拉住秀芬儿的衣袖，“娘你不能去了！” 花二百文还不够！ “哎呀你作什么，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多难看，快松开，真是的，我跟我孙女儿说说话你咋那么多事呢！” 白雪梅拉得更紧了，还不忘瞪一眼罪魁祸首包小麦。 包小麦吓得直往秀芬儿身后缩。 娘又要训她，但她有地方躲了。 “你别吓唬孩子，我买肉又不是自己吃，咱们难得出来，不买一点儿，难道还等着下次特意出来买吗？小富贵儿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还有这几个丫头，哪个不是面黄肌瘦需要补补，我把你嫁人之前不还给你补了一年，咋的，你就不给你闺女补补？” 秀芬儿此话一出，包小米脸瞬间红了，白雪梅也再说不出反对的话。 “麻溜的，再给我一百文。”秀芬儿催促，“磨蹭什么，我刚不还给你们找了来钱的路子，等回头咱们回去找到了就送到药铺来换钱。” 白雪梅手里空空，心头更空。 啥就送到药铺挣钱了！白雪梅觉得这就是一句空话。 秀芬儿高兴儿的在肉摊挑挑拣拣，又一番杀价后心满意足的带人把肉装进背篓。 回家的路，包富贵说什么也不要再进背篓里，那种蜷到腿没的滋味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小弟都不要背，包小豆和包小麦更不要了。 一路上包小麦高兴的围在秀芬儿身边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样。 秀芬儿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两颗枣来塞进包小麦手里。 “外婆。”包小麦瞪大眼睛。 秀芬儿变魔术似的，又摸出四颗，两颗给包小豆两颗给包小米。 “吃，干红枣，吃了补气血。”秀芬儿笑眯眯的，也给了白雪梅和包稞一人两颗，“你们也尝尝，姑爷你进山有看见枣树不？要是有咱们还能去打一些下来自己晒。” “岳、岳、岳、岳母、吃。” “我、我、我、我进、进、进、、进、山、山、没、没、没、没、没见。” 秀芬儿听得那叫一个费劲，把枣又推回去，“给你你就吃，别说你大男人不需要补气血，气血是人的根本，男人女人都要补准没错，你没见到没事，赶明儿我跟你一块进山找找。” “姑爷啊，你说话的时候，咱们可以慢一点儿，你试着说一个字就停一下，你看，像我这样，岳”秀芬儿握拳闭嘴又道，“母。” “你就这样一个字说完就有意的停一下，然后再说，这样就不用每个字都重复。” 包稞脸都红透了，不好意思地点头，秀芬儿认真道：“姑爷，娘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要是嫌弃你我哪能把闺女嫁给你不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结巴是能治好的，我以前就听过有人结巴治好了，其实结巴就是心里头没理通顺，只要咱们放平心态慢慢来肯定能好。” “小稞啊，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娘真不是嫌弃你，娘就是觉得你这磕巴是时候改一改了，你说万一这要出点啥事儿，你磕巴半天说不清楚，这不是耽误事吗？” “还有，咱们这趟回去就要进山找宝贝了，找到的宝贝再拿出来卖，你也得跟人打交道不是？总不能每次都派个人跟你出来？你看看咱家这三个丫头，你忍心每天让她们半夜这么折腾？” 包稞摇头，情绪很低落。 他不是没控制过，他控制过的，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秀芬儿拍拍包稞肩膀，“你别丧气，咱们慢慢来，来你今天先跟娘学两个字试试。” “岳、母。” 包稞沉默了许久才在秀芬儿的鼓励下张开嘴，“岳，岳、” 秀芬儿立马做一个打住的手势，包稞跟着闭上嘴巴，一个激动连人带扁担一起朝前扑了一大步，秀芬儿惊得立马朝旁边蹦开才没被扁担筐子打到。 包稞吓得，张嘴又要磕巴的样子，秀芬儿赶忙稳住心态，“你别急，你刚才说得很好，来，咱们再开口试一下，像我这样，岳、母。” 包稞站定，心还咚咚狂跳，倒不是紧张自己摔倒难看，他刚才差点一筐子敲岳母身上了，多可怕。 其他几人也是心有余悸，白雪梅都要来劝算了见秀芬儿没有计较又继续教学这才又止住脚步。 包稞一张脸跟掉进染缸里似的，红得发紫，秀芬儿挥舞着手臂比划着。 “岳、岳母。” “哎，对了对了，这不就比刚才好很多，小稞你很厉害的，谁说你控制不了自己，这不挺好。” 第20章 分枣 包稞呼出一口气，其他人也跟着呼出一口气。 “来，小稞，咱们再来，你跟着我的手，就这两字，咱再来两遍。” 包稞乖巧点头。 等一行人走回韩家村时，已经过了晌午，有晚饭早的人家已经飘起了炊烟，包稞学出一脑门子汗总算是能顺利一口气说出岳母两字。 “孩子们，快给你们爹鼓掌，看看你们爹多厉害，不放弃不抛弃，你们以后也应该这样，遇到困难不放弃不抛弃，努力克服。” 包小麦包小豆包小米三姐妹立马拍手，就是包富贵都不自觉跟着鼓起了掌。 “小稞，看到了没，孩子们都为你骄傲，你要加油，咱肯定能改过来。” 包稞重重点头。 “其实你之前喊岳母费劲可以直接喊娘。” 包稞：“……” “雪梅丫头，咱们不走小路了，去韩家村里转一趟呗？” 秀芬儿此言一出，紧张的不止白雪梅还有一边正在心里感叹感动的包富贵。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秀芬儿，“娘，你要去村子里做什么？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自打昨晚被秀芬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后，白雪梅心里就不太安定，总感觉她娘这一趟回来会闹出很多幺蛾子。 她闹点其他的她也就忍了，哪怕是今天花出去了三百文，但她就怕秀芬儿坏了包小米即将要说成的亲事。 白雪梅压低声音，“娘，你要来看，咱们改天来，我俩再来，等回去我先把这事儿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包富贵紧紧拽着秀芬儿衣袖，仰着小脸，可怜兮兮，也压低了声音哀求，“外婆，咱们今天先不说那些好吗？你让我再消化消化。” 秀芬儿：“……” 算了算了，一个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她就是去看一下又不是要进去跟人干架。 瞧这一个两个紧张的。 秀芬儿眼神扫到包小米，包小米顿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扭过头，耳朵尖子都红透了。 一行人走了小路来到山脚，白雪梅道：“富贵，山路不好走，你到你爹背篓里来让你爹背你走。” 从巴柏镇到韩家村，一个时辰的路，说实话包富贵脚早疼了。 “都、都、来。”包稞说完心虚地看一眼秀芬儿，他又没忍住磕巴了一下。 秀芬儿却冲他竖起个大拇指，“慢慢来，不着急。” 一针强心针打下去，包稞又支棱了起来，“你、们、都、都、来，爹背。” 三个小姑娘手挽着手朝前跑开，“爹，你背小弟就好，我们能走。” 包稞看向包富贵，包富贵脸红了一下，挺直小胸脯，“我也能走，我自己走。” 然而他才走了两步就被包稞从后头拎起来，一双小短腿在空中来回晃荡，包富贵挣扎，“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白雪梅帮着包稞一起把包富贵按进背篓里，包富贵挣扎无果，手里还被悄悄塞了四颗大枣，带着汗水的那种。 白雪梅压低声音小声道：“别说话，吃，乖一点，等回家娘给你烧肉吃。” 白雪梅笑着把背篓筐子提起来，包稞立马接住背起来。 包富贵捏着四颗枣，又从怀里掏了掏，又掏出好几颗来。 这几颗是在路上那会儿，包小麦趁着外婆不注意偷偷塞进他怀里的。 他当时还惊得跳了一下，不怪他大惊小怪，是包小麦这小丫头太过分，冲过来就把手往他怀里塞，换谁谁不慌张。 十颗枣子，这会儿整整齐齐都在他这里。 包富贵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一家人，穷是穷了一点儿，但对包富贵却是一片真心。 是他做秦仁时装乖变坏都没得到的东西。 包富贵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一点。 回到包家小院，太阳已经落山，但天还算亮堂。 包富贵从背篓里站起来，包稞伸手来抱他，包富贵小声道：“爹，你张嘴。” “啊？”包稞没反应过来，张嘴的瞬间包富贵一颗枣子就塞进包稞嘴里，“快吃。我有很多。” 包稞愣住了，自打儿子退烧后就没再喊他一声爹，突然这么亲密的喂他一颗枣子，包稞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富、富、富贵，你、你、你好、好啦？” 白雪梅也红着眼睛看向包富贵，激动得握紧拳头，包富贵递一颗大枣到白雪梅嘴边，小脸红红的，“娘你也吃。” “富贵。你快告诉娘，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白雪梅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弟，你好了吗？”三个丫头见状也纷纷凑过来团团把包富贵围在中间。 秀芬儿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盯着众人热切的视线，包富贵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包富贵心里也不好受。 真正的包富贵回不来了，要不是他来了。 这一刻，包富贵心头生出浓浓的负罪感来。 白雪梅第一个察觉到包富贵的情绪变化，她立马心疼得把包富贵抱进怀里，大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富贵不怕，不怕，没想起来也不怕，是娘不对，娘太紧张了，你别害怕，别害怕。”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跟包富贵道歉。 “小弟，我去给你熬药，喝了药会慢慢好的。”这是心细的二姐。 “小弟，明天我进山多找一些山货回来晒，给你摘你最爱吃的野果。”这是认真的大姐。 “小弟，你记不得了也不怕，以后我还带你玩儿，像小时候一样。”这是开朗的三姐。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这些枣子分给你们。” 包富贵才摊开手，包稞立马弹开，生怕包富贵再喂他一颗枣，包小米和包小豆也跟着跑开，“小弟我们去收拾了你慢慢吃。” 包小麦咽了咽口水，艰难移开视线，“我去茅房。” 小弟身子不好，好东西都留给小弟补身子。 要是小弟以前身体好一点儿就不会生病，不会忘记她们了。 这是三个丫头昨夜睡前得出的一致结论。 以前她们对小弟好，以后她们会对小弟更好。 白雪梅摸着包富贵小脑袋，心疼又欣慰，“你都装好，我们不吃，留着喝了药慢慢吃。” 包富贵只能把求助的视线看向秀芬儿，秀芬儿却假装看不见。 “小米小豆，肉你们别动，放着我来烧。” 第21章 有些人，可爱期只有两秒 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包富贵把枣子揣进怀里，拿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厨房里，秀芬儿和白雪梅又吵了起来。 “诶呀，你快把油罐子给我，我油没放够呢。” “肉里就有油，炒肉哪用放那么多油。” “你懂个啥，炒肉油不够要粘锅的，炒难吃了不白瞎了我一锅肉。” “肉怎么会难吃。” “我说真的，粘锅要胡了。你个小气娘们，快把油罐子还我，那是我的油罐子！” “滋啦，”白雪梅一瓢水浇进锅里，秀芬儿瞪眼，“作死喽，你做什么，倒那么多水还吃不吃了？” “那是我买的肉，炒着炖着我都吃，不是你说的要胡了。” 秀芬儿抓狂！ 白雪梅今天真被刺激狠了，前脚才花了小三百文，后脚她哄个孩子的功夫，她娘就切了半砧板肉要下锅。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娘回来就是来嚯嚯她的。 她娘要留下，她认。 但要是来这么嚯嚯她可不行，天天这样造，日子还过不过啦！ “快把油罐子拿来，再给我放点儿，炒青菜油少了不好吃。” “娘，要不你在我身上刮刮，你看能不能刮下二两油来？” 秀芬儿：“！” 赚钱，她今晚就想赚钱的法子，明儿就赚钱！ 炒个菜油罐子还被别人把控着，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哎哟，小富贵，家里可算有人了，你娘在家不？” 包富贵皱着小眉头，他不认识这人，就坐在凳子上，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女人。 “小孩子家家的，咋看人的，小富贵，几天不见，你这孩子人都不会叫了？生个病还生成傻子了不成。”最后一句老妇人压低了声音，包富贵听见了，毛一下炸了。 “我怎么看人要你来教？你谁啊？你妈没教你上别人家要礼貌点，骂谁傻子呢？你才是傻子！” 老妇人也就是那个所谓的韩奶奶没想到包富贵会突然炸毛还劈头盖脸就对着她一顿输出，太过震惊让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嗷一嗓子就冲了过来。 “小逼崽子，狗杂种……”韩奶奶嘴里不干不净，大巴掌就朝包富贵脑袋扇过来，变故来得太突然。包富贵一蹦跳开顺手操起小板凳就去抵挡，韩奶奶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小板凳上，差点没给她手打骨折。 “哎哟！”韩奶奶呼痛声震天响，“我的手，我的手，狗杂种，该天杀的。” 秀芬儿提着大锅铲子就冲了出来，“哪里来不要脸的老逼在我家院子里满口喷粪！” 白雪梅和三个丫头把包富贵挡在身后，包稞气势汹汹走过来，白雪梅焦急地把包富贵摸一遍，“富贵，有没有伤到？告诉娘，你伤哪了？” 韩奶奶捂着发疼的手见状气了个半死，“磕巴媳妇，你家富贵这是疯了不成，跟个疯狗崽子似的。” 秀芬儿锅铲往前一伸，“你再骂一句，我大锅铲子抽死你，上别人家追着人家小孩喊打喊杀，你一把年纪活狗肚子里去了！” 韩奶奶瞪眼，“你，你，你就是白雪梅那个不要脸的娘……” “韩婶子！你今儿是上我家吵架的！”白雪梅拉着脸打断了韩奶奶后头的话，想到以后还要把山货和猎物卖到李家，白雪梅到嘴边的芬芳生生咽了下去，只是脸色不比韩奶奶好看就是了。 韩奶奶想到这次来的目的，也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我当然不是来吵架的，你，你们，” 韩奶奶又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不高兴地揉着手腕道：“磕巴媳妇，你家富贵该管管了，那么大孩子，见到长辈一声不说，就斜着眼睛看人，这孩子以前多听话一孩子，咋还越教越坏了？是不是跟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韩奶奶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在秀芬儿身上瞟，话里话外的意思秀芬儿就是那不三不四的人教坏了好好儿的包富贵。 村子里就没什么秘密，昨儿秀芬儿来投奔女儿被白雪梅拒之门外到晚才进来的事，平山坳都传遍了，一大早的，韩奶奶上门来找，包家一个人都没有，还以为包家人送人离开了。 韩奶奶给了秀芬儿一个挑衅的眼神，老贱人，让你骂我，我就让你女儿戳你肺管子，气死你。 秀芬儿：“ヽ(`Д′)ノ” 还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人指着鼻子给骂了，但秀芬儿还真就忍住了，她在等，等白雪梅的态度。 “韩婶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家富贵好好儿的，哪里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婶子怕不是眼睛花了！婶子要是来说事的咱就好好说事，要是没事儿婶子也忙，我就不留了。” 这次到秀芬儿得意冲韩奶奶挑眉了，老逼登，傻眼了，还想挑拨离间，个老搅屎棍！ 韩奶奶教训不成反被拿捏也气得不轻，“好好好，我忙啊，我忙着呢，哪里像你们一天到晚不着家的闲，成堆山货还等着我去清点呢！” 韩奶奶放下最后一句威胁的狠话气得转身就走。 韩奶奶一走，白雪梅绷着的那口气一下松了下来，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白雪梅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他们家以后的山货没人收了，进账没了。 另一个念头就是，包小米板上钉钉的亲事，出幺蛾子了。 秀芬儿假装不知白雪梅心头的苦闷，对她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 “不错，不错，娘就知道我闺女心里还是有娘的，哪有让人指着你娘鼻子骂的道理，娘去给你炒肉吃。” 秀芬儿哼着小曲转身就走，白雪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炒什么肉！不是都炒好了，剩下的你给我放着不许动！” 秀芬儿：“……” 有些人，可爱期只有两秒。 第22章 就得这么两句话 韩奶奶一路骂骂咧咧回到家，李大媳妇一见婆母回来立马凑上来。 “娘，你回来了，这么快，人还没回来？这是送到哪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指不定要到明天才回来了，磕巴媳妇也是的，送人还一家子去送，不过留孩子男人在家也说不了事，还是得磕巴媳妇在家。” “说完了没！巴巴巴巴，个碎嘴子货，猪喂了没？鸡圈扫了没，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活活不干，闲出屁来了你！” 平白无故挨一顿骂的李大媳妇：“……” 李二媳妇见状，老实缩在厨房里不出来。 “你这是咋了？不是去说事？人没在你就回来？又跟谁吵嘴？村子里还有你吵不赢的。” 李老头皱着眉头嫌弃，自打家里开始收山货后，出去谁还敢给他们气受？ 这死婆娘一天到晚发疯。 以前跟人吵吵不赢，现在出去人家不敢吵了她还要追着人家屁股后面吵，别以为他不知道。 “哎哟当家的，你是不知道，就包磕巴那小贱人媳妇和他那个不要脸的丈母娘，还有他们家那个小杂种，傻子似的，咋不病死他……”韩奶奶一顿输出添油加醋。 “他们今儿去哪了你问了吗？”李老头磕磕烟袋杆，“你娘家那头没闹幺蛾子让人撞见？” 一句话点醒了韩奶奶，韩奶奶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应该，我二哥管得严，那小兔崽子还敢闹幺蛾子，我二哥不得打死他。” 话虽这样说，韩奶奶的怒气却是散了个七七八八，“他们家应当没发现什么，要不然该是磕巴媳妇上门来找我才对，我去的时候他们家热闹着呢，我似乎还闻到了肉的香味儿，他们怕不是去镇上买肉了。” “不是，就那么巧？”韩奶奶自己给自己说惊慌起来，“不行，我得再去一趟，今晚就把事情定下来。” “慌什么。”李老头板着脸，“在家等着，让老大去一趟他舅家问问清楚，包家知不知道，等着看。” “老头子，你啥意思，等啥？等包磕巴媳妇来找我说回绝这门亲事？”韩奶奶眉头都拧了起来，“这可由不得他，这门亲事她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要是她老实的，咱们你好我好一起好，要是她不答应，哼，我非得给她尝尝苦头不可！” “咱们是要长久在村子里把生意做下去，你不收，钱还赚不赚，磕巴两口子一年能挣多少钱，你花得忘了。” “那当家的你说该怎么办？” 李老头嫌弃地看一眼老妻，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凡事不知道动动脑子。 “等着，等老大去问清楚。等明儿磕巴媳妇上不上门，要是她上门来回绝，再想回绝的办法，要是她上门来只是卖山货不提回绝的话那就是她啥也不知道。人家欺负了你，送上门来你还不会拿乔了。” “凡事就不能先着急，你越着急这就越不值钱，你到时候……” 韩奶奶越听眼睛越亮，“还是老头子你想得周到。” 李二媳妇听着外头不吵了，悄悄探出个脑袋来，“爹，娘，饭菜好了。” “孩子们，开饭啦！” 秀芬儿饭勺一敲大声吆喝。 饭桌上，饭菜飘香。 孩子们早就闻到味儿馋得口水直流。 今晚的菜都是秀芬儿掌勺，虽然油罐子盐罐子都被白雪梅把控着，秀芬儿凭借着高超的手艺还是把这顿饭炒得很香。 连包富贵都觉得能入口了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大家埋头吃饭话都顾不上讲一句，饭桌上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 饭菜一扫而空，大家抹着嘴意犹未尽。 小麦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嗝，外婆你做的真好吃，要是天天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想的美，那么多肉一顿造，天天吃，金山银山都不够的。”白雪梅一瓢凉水泼下来，让人高兴都打了折扣。 “扫不扫兴，孩子正高兴着呢，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吃都吃了你再说有啥用。” 白雪梅：“……” 秀芬儿剔牙皱眉，“我都没说你给我肉里加水，害我一锅肉都煮老了，要不然能更好吃。” 得，说不赢，白雪梅干脆转身离开。 反正她加都加了，再说有啥用。 白雪梅去后院喂鸡收拾菜地，包小米和包小豆收拾碗筷，包稞劈柴挑水，包小麦就在一边帮忙把柴火摞起来，以前这活儿是她和包富贵一起干的。 秀芬儿拍了包富贵脑袋一下，把正发呆的包富贵拍得惊一大跳。 “你拍我干什么！吓死我了。” “去给你爹他们帮忙去。大小伙儿，你好意思坐在我老人家身边干歇啊？” 包富贵皱皱鼻子看看包稞那边又看看秀芬儿，“我好……意思……？” 秀芬儿大巴掌落下之前，包富贵屁股底下装弹簧似的一下蹦开，“哈哈，没打着。” 秀芬儿：“……” 包富贵才冲过去，包小麦和包稞就同时挥手，“小弟，不用你帮忙，你多休息。” “哪能只让你一个小女孩干活。”包富贵撸起袖子干得吭哧吭哧。 秀芬儿见状满意了起身朝着后院去。 “雪梅丫头。” 白雪梅一看见秀芬儿就觉得头疼，“娘，你歇着，这里不用你帮忙。” “想什么呢？我只是来跟你说话儿的。” 白雪梅：“……” 秀芬儿看着白雪梅无语的样子瞪眼，“是你说回来好好跟我说的，说，我听着呢。” 白雪梅一锄头下去把泥土翻了个面，“娘，小米翻过年就十五了。” “我知道，明年三月三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说的不是这个，男方，你重点跟我说男方家啥样儿的。” “山脚下韩家村的，说是韩家族长家孙子，小伙子长得不错，听话懂事又孝顺，小米要是嫁过去，给二两银子的聘礼。” “嗯。”秀芬儿凝重地点头等着，“然后呢？” “没了。” “没了？” “嗯。” 秀芬儿气了个倒仰，“你都要把闺女嫁给人家了，就得这么两句话？！” 第23章 提醒 “不是，娘，我没想着今年嫁，韩家那边也说孩子还小不着急。” 她不是想着等年前出去买东西再去韩家村转悠一圈，合适开春春种前下定，她再养养闺女秋收完再嫁出去。 这样一算，是还早啊。 秀芬儿深呼吸一口气。 “那你再跟我说说那后生叫啥名？今年到底多大啦？” 秀芬儿想，起码原身在这方面就做得比白雪梅好太多，原身不仅认真打听，还积极实地探查。 “叫韩文，说是还读了书，识了字。” 白雪梅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羡慕和高兴。 就感觉像个大馅饼似的，啪一下砸他们家头上了。 白雪梅也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才没着急应下来而是打算再看看，至少她先去见一眼那个韩佳。 “娘，我前头和韩婶子说好了，等到腊月下山和她一起去一趟韩家村，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看。” “啊，说好了哪天再去啊？”秀芬儿嘴上应着，心里却琢磨开了，她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雪梅啊，我问你，要是这事儿成不了，你难过不？” 白雪梅一震，“娘，你要干啥？” “不是我说，就今天晚上，咱们那样，要是那后生真那么好，那个姓韩的还能再好言好语来撮合？你想到人家好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家什么条件，不是我贬低咱家，自家事自家知道，咱们家现在什么条件，别被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 白雪梅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在心里无奈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娘，赶明儿我去卖山货顺道问一下。” “行，不过我告诉你啊，你去就去，卖东西就卖东西，别去给人送东西知道没？咱们既然做了，那坚决保持一个态度，你一会一个样的更让人瞧不起。” “这亲事我瞧着也没那么好，那个姓韩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介绍的娘家子侄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别听风就是雨到最后害了小米。” “女人找婆家，男人好不好重要也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看婆家人如何，你自个好好想想，这么多年姑爷待你如何，你们村子里那些嫁得婆家条件比你好的又如何？” “再说了，小米丫头还小，你和姑爷都好好儿的，就是再养两年又如何？孩子还长身子呢，说起来孩子葵水来了没？” 白雪梅若有所思，“还没。” “那更不着急了。”秀芬儿一拍手，“天上哪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别不是馅饼是个大陷阱，咱们家什么样就找个和咱们家条件差不多人家里不乱的。你这个当娘的多上点心，多跑两趟也无妨，把人打听清楚了比什么都强。” 秀芬儿说完转身就走。 白雪梅看着秀芬儿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她出嫁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娘每天早出晚归，问她做什么她也不说。 只让她干好家里的活儿，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那段时间，村子里的赖子见她娘不在家好几次上门来找麻烦，是她提着大棒子把人赶出去的。 莫非那段时间她娘就是亲自出去给她相看人家。 晚上，秀芬儿躺进被窝里也在想，到底是穷闹的，白雪梅以前多泼辣啊，谁敢这样来找麻烦，她能提着大棒子撵人半个村，撵得那些作乱的人再不敢来。 经济来源还得握在自己手里才是。 “小富贵儿。” 包富贵真的累了，干活干累了，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现在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睡觉。 “嗯？外婆，我好困，哈……”包富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沁出来，眼睛缓缓闭上。 “小富贵儿啊，你现在缓过来了吗？来告诉外婆，《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千字文》你要多久能背完？” 包富贵眼睛眯开一条缝，脑子也只能眯开一条缝儿，“外婆，我背书很厉害的，快睡，明天再说。” 秀芬儿满意了。 “那行，一本书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赶明儿我想办法给你搞到书，过年前你得把书背下来，你就一边背一边用手划拉，最好你不仅能背下来，还能写下来。” 包富贵进入了梦乡，不能再给秀芬儿一点回应。 秀芬儿也想着事情，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包稞和白雪梅的房间里，两口子却还没睡着。 主要是白雪梅睡不着，她在拉着昏昏欲睡的包稞讲话。 “当家的，我问你个事，当年我娘有没有来过你们村？就是在我嫁进来之前？你见过她几回？” “昂，一、一回。” “成、成亲、前、一、一、一回。”包稞现在不紧张，磕巴都好不少，当然这也跟秀芬儿今天调整了有关。 包稞也知道他说话不能着急，越着急就越讲不清，但小时候别人老是笑话他，他还没开口就笑话他，久而久之他就更结巴更不敢开口了。 今天之前，大家都把他当结巴。 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结巴，永远都这样了。 可岳母跟他说，他的结巴能治好。 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治好的希望，包稞心头有了底气，说话也跟着有了底气。 “我、见、过、岳母、两、次。” 这一刻，白雪梅心底里是松一口气的感觉，惊喜来得那么真实以至于白雪梅此刻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中都没有察觉到包稞几乎完整说出了一句话。 睡太早，醒得就早，包富贵一觉睡醒天还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亮，他才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耳边突然想起了秀芬儿的声音。 “小富贵儿，醒了吗？” 包富贵闭眼，假装自己没醒过。 “包富贵。” “包秦仁。” “包富贵秦仁。” “包……” “别，别，外婆我醒了。”包富贵打了一个抖，这名字真是够够的。 “哎哟，你真的醒啦？” “外婆你有啥事，天还黑着呢。” “嗯，天黑着呢，我又不是叫你起床，我只是跟你聊聊天，你瞎激动什么。” 包富贵：“！” “小富贵儿啊，你昨晚睡得挺香，这是缓过来了？” 包富贵用被子捂住脑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他拒绝聊这个话题。 秀芬儿笑了，“我知道了，你不想盖青砖大瓦房，不想体验古代人上人的日子，你就想这么混日子，每天吃草根树皮也是一种野趣嘛，我懂我都懂。” 包富贵：“(°ー°〃)” 第24章 擦屁股的纸都没有 “外婆，你别乱说，我不是，我没有。” “小富贵儿啊，咱们是真的回不去啦，你意识到了？那句话怎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努力也没关系，凭我的本事，当不了大官做不了人上人，吃饱穿暖我还是可以的。反正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这些苦也就跟我小时候一样。” “反正你也还小，咱们婆孙一场，外婆不能不管你，以后外婆吃草根你就跟着吃草根，外婆喝树皮汤你就跟着喝树皮汤。等你到了十五岁，外婆就去附近村里给你相看一个合适的姑娘，你俩自己混日子去，生了娃就自己带，外婆老了，带你就够了，可再带不动你娃儿。”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古代，不说努力实现跨马游街风光无限的抱负，我也想去京都看看，看看天子脚下是如何繁华……哪怕是一路乞讨着去，京城脚下能乞讨到的也当是比草根树皮汤要好……” 随着秀芬儿的讲述，包富贵脑海中一幅幅画面浮现。 他跟着秀芬儿吃草根喝树皮汤。 他十五岁就娶媳妇，十六岁就当爹，一个小娃娃跟在他屁股后头哭着喊爹，他得像他爹一样背着小娃娃下地干活…… 画面再一转，外婆一瘸一拐一路佝偻着腰背乞讨前行…… “我只盼望，这个世道能太平一些，别动荡，听说古代一打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打仗，我这种老婆子人家也不要，小富贵儿啊，要是你一个不小心被抓走了，见识一下战场上的残酷也算一种不错的古代体验游不是？” 包富贵闭眼叹气：“……外婆，你就不能说点好的鼓励鼓励我。” 这开导得他分分钟想去死一死。 “小富贵儿啊，你跟你现代的爹关系不好，假设有一天你还有机会回去，你是想一事无成的回去抱着你爹大腿哭着认错呢？还是想在这里闯出一番名堂以后站到你爹面前腰杆挺直的对他说，离开你，我能过得更好，功名利禄，权势金钱，只要我想，伸手就来。” “卧槽！”包富贵忍不住爆粗，不得不说秀芬儿这一下直接打到包富贵七寸上了。 “小富贵儿啊，要是你不撞我，我能来这鬼地方吗？我跟我老姐妹们一起，晚年不知道多逍遥快活。” “现在好了，我姐妹没了，存款没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的，以后搞不好还要去当乞丐要饭，小富贵儿啊，你说了回去就让你便宜爹赔偿我，可我们现在回不去了，你就不打算赔偿我了？” “你要是承认你是个没担当的怂包，你要是对我没有一点愧疚没有一点良知了，好，那我认，我认倒霉。” “咱们再说个现实的问题，小富贵儿啊，你想要和我在这小破木板床上相拥到什么时候呢？” “艹!”包富贵一下从床上惊坐起来，再没有半点睡意。 …… 天还未亮，包家院子就热闹起来，所有人都起来了。 包富贵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扭曲又痛苦。 他是怎么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好好念书考取功名给外婆挣个一品诰命的？ 他又是怎么脑子一热就答应外婆四个月把《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都默写下来的？ 如果他昨天没有看错的话，这个朝代的字和他所熟悉的汉字并不一样，这里的书写都是用的繁体字，那笔画之多。 相当于他以前学的要丢得重新学不算，这些还要他全部自学。 啊，他要死了。 但还差点儿去死勇气。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包富贵此刻有多想哭，秀芬儿就多高兴。 终于给套上了，不枉费她唾沫星子都说干了。 秀芬儿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和包稞包小米一起进山寻宝，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秀芬儿只觉得山林里的空气是多么清新，树枝头上的鸟儿歌唱得多么动听。 等一下，小鸟。 “姑爷，树上那只小鸟，你能打，不，你能抓住不？” 包稞：“……” 他眯着眼睛朝着树枝头看过去，一只羽毛漂亮的小鸟正在树枝头上快乐歌唱丝毫不知树下人类的恶毒心思。 “娘，我、我、抓、不、住。” 小鸟：危机解除。 秀芬儿：痛失一笔财富。 包稞是真的抓不住，那只小鸟个头小，歇的树干又直又高，就算他勉强爬上去，鸟早飞了。 秀芬儿这趟进山是来找药材的，包稞以前没有找到过，那是他不知道药材生长的环境。 “小稞，咱们先去向阳的地方找找，再去背阴的地方找，有的药喜欢太阳，有的药不喜欢太阳，生长条件不一样，生长环境也就不同。” 包稞这一趟并不觉得他们真能找到什么好药材，但岳母要进山，他理应陪着，他从小生活在平山坳，这一片的山，哪里能打到猎物，哪里危险，他很清楚。 于是，包稞想了想带着秀芬儿转了个方向走。 “娘，走、走这、这边。” 包稞一手牵住女儿一手扶住岳母。 三人朝着左边的一条小路继续往上走。 这边采药三人组还算顺利，包家小院里，包富贵终于鼓起勇气站到了白雪梅面前。 “娘，我有件事儿和你说。” 白雪梅一边整理东西，顺手在包富贵小脑袋上揉一下，“有什么事你就说，是不是还饿，锅里还有吃的。” “不是，娘，我想说，我想读书考功名。” 白雪梅仿佛耳朵出现了幻听，“啊？你说什么？富贵，你要做什么？” “娘，我想考功名，我想当大官，我想让你们以后都过好日子。” 白雪梅欣慰地笑起来，一把搂住包富贵，开玩笑似的说道：“咱们富贵长大了，都知道哄娘高兴了。” “娘，我不是在逗你，我说真的。” 这是包富贵痛定思痛之后的决定，他不能只让外婆一个人承担，就像外婆说的，要不是他，她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便宜外婆和便宜娘的关系不好，关于这种要花大钱的事，还是让他来说比较好。 “娘，我以后会努力帮家里挣钱的，等我挣到了钱，你答应送我去上学好不好？” 包富贵深呼吸一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他这下是真的不能当缩头乌龟了。 白雪梅长长呼出一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孩子要闹脾气让她立马拿钱供他上学。 家里哪还有钱。 “娘知道了，等赚了钱，娘肯定送你去上学。” 包富贵得了白雪梅的承诺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高兴的又蹲回了角落里。 仔细去听就能听到他在碎碎念，“人之初，性本善……名俱扬。” “名俱扬后头是啥？完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应该全部背下来。”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包小麦从后院忙完，一巴掌拍在包富贵肩膀上，“小弟你在干什么？” “啊！”包富贵一点准备都没有，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差点没给他吓尿。 “小丫头片子你做什么？” “叫三姐，我是三姐。”包小麦认真纠正。 “小麦，别欺负你弟弟。”白雪梅背上背篓交代，“好好带弟弟玩，娘要出去一趟，记得给弟弟熬了药喝。” “知道了娘，我带弟弟玩呢。” 白雪梅不放心又看一眼，同样的话叮嘱了二女儿一遍这才离开。 家里就剩下了三小只，包富贵突然道：“二姐，三姐，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办法，你们帮我一下？” 包小豆和包小麦同时吃惊地看向包富贵，包小豆满脸担忧，包小麦就直接多了，直接上手来摸。 “小弟你又发烧了？” 包富贵一把拍掉包小麦的手，“我说真的，没有骗人！我真的有赚钱的办法，就是需要你们帮个忙，没赚到钱之前也别告诉别人，外婆也不行。” 包富贵特意强调。 外婆说的对，他要一鸣惊人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外婆！ 然而包富贵万万没想到他的赚钱大计第一步都没有迈出去就夭折了。 “家里怎么会没有纸？一张都没有吗？姐姐们，我真的只要一张，笔我可以用烧过的木棍，只要有一张纸作为我的启动资金，我就能够创业，你们知不知道？” 包小豆和包小麦齐齐摇头，“小弟，我们家真的没纸，纸那种金贵的东西，我们也用不上，浪费那钱买它干啥，还不如买药给你治病。” 包富贵：“……” 擦屁股的纸没有就算了…… 第25章 挖到 秀芬儿跟在包稞身后，三人一路走出树林，来到一片向阳的山坡脚下，在看清山坡上那一簇簇紫色小花时，秀芬儿顿时激动了。 “诶诶诶，姑爷，你等一下。” 秀芬儿一声喊，前头的包稞和后面的包小米都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我找到了！”秀芬儿语气中难掩兴奋，“黄芩，你们瞧见了吗？山坡上那片紫色的小花花。” 这里似乎少有人来，成了黄芩们快乐生长的天堂，紫色的小花争相开放，一簇簇在风中摇曳着，那婀娜的身姿就像花楼里花枝招展的姑娘。 “外婆来了，我的小花花们。” 眼前的花不是花，是金子银子在向秀芬儿招手。 肉啊，菜啊，米啊，油啊…… 秀芬儿小心的用手扒拉了两下，轻巧地把一株完整的黄芩挖出来。 “来，你们俩看好了，它就是黄芩，你们挖的时候小心一些，慢一点没事，别把药弄坏了。” 包稞和包小米都看呆了，还真找到了。 普通一些的药材其实并不难采挖，有时候路边一株不知名的小草也是药材，只是大多数人并不认识罢了。 包小米看一眼山坡上的野菜，不太愿意挖秀芬儿说的黄芩。 万一是假的，那不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挖了野菜回去还能填肚子。 昨儿三姐妹并没有跟着进去药铺也就没有见到秀芬儿的侃侃而谈。 在包小米的认知里，大夫是很厉害的存在，有本事，能挣钱。 秀芬儿显然不像这样的人。 倒是包稞很相信，跟在秀芬儿身后认真观察了一会就跟着认真挖了起来。 秀芬儿很开心，挖了一早上，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家走，身后跟着神色略显心虚的包小米。 包稞把祖孙两人送到村口又折往山林里走。 秀芬儿和包小米到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白雪梅心事重重地把饭菜放进锅里热着，包富贵回忆了一早上，面前的地上密密麻麻写着只有他能看懂的鬼画符。 包小豆和包小麦小姐妹俩在院子里翻晒着昨天刚找回来的山货。 “我们回来了。”秀芬儿大步推门进院，“快来瞧瞧我们都挖到了什么。” 秀芬儿很高兴，年轻时候的手艺还没丢，她又重操旧业啦。 包小麦一把丢掉手里的山货凑过来，“外婆。你们真的找到药材了？是什么药材？看着怎么像杂草一样。” 包小麦凑过来看着背篓里的杂草陷入了怀疑。 包富贵垮着一张小脸从角落里走出来，也是一脸怀疑，“外婆，你的野草真能赚钱？” 他的赚钱大计暂时夭折还需要外婆先资助，唉…… “去去去，不会说话就别说，一个个晦气的。” 包小豆望向院门的方向，“外婆，我爹爹还没回来吗？” “爹送我们到路口又进山了。”包小米回答。 “回来就快来吃饭，一会饭菜又凉了。”白雪梅站在厨房里喊。 “吃饭吃饭，先吃饭，能不能赚到钱等明儿我把它们送到药铺就知道，要你们一天天的瞎操心。”秀芬儿嫌弃地挥手，包小麦和包富贵立马作鸟兽散。 饭桌上摆了两菜一汤，炒青菜，炒南瓜，白菜肉沫汤，白菜很多肉沫一点点。 秀芬儿真的饿了，一边狼吞虎咽吃东西还不忘吐槽白雪梅，“都说了那是我的油罐子，小气啦的，炒的菜没滋没味，喂猪猪都要嫌弃。” “猪要顿顿能吃这样儿的，那得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白雪梅说完飘着舀了一勺肉放进包富贵碗中。 都不用秀芬儿说什么包富贵自己就先不好意思起来，“娘，你快给姐姐们也分。” 秀芬儿满意了：“行行行，就你有理，你等着赶明儿我药草换了钱，我买个十斤八斤的猪油回来造。” 白雪梅挑着给三个闺女也分了一些肉沫，“……换到钱再说，别忙活一早上还不够二两猪油，看你以后还造不造。” 秀芬儿默默把碗排过去，“你等着，等我卖了钱，我不仅买油，我还买大肉回来，我一炖炖一锅，让大家管饱了吃！” 白雪梅没好气的把最后一点肉沫分到秀芬儿碗里，“我等着你给我买大肉来。” 秀芬儿：“……” 三个背篓里的药草都倒在地上，秀芬儿看着包小米背篓里的野菜陷入了沉默。 包小米想象中秀芬儿的暴怒和怒骂都没有来，沉默不言的秀芬儿让她慢慢低下头，心头生出愧疚来。 但也只有愧疚。 包小豆默默蹲下去把开着紫色花的草捡出来，“大姐，这些野菜看起来好鲜嫩，一会洗干净了，今天晚上又多一个菜吃。赶明儿我也和你们一起进山，外婆，我帮你们一起挖。” 包小麦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拽着秀芬儿的手，“外婆，我也可以帮忙。” 秀芬儿无奈一笑，点了包小麦一指头，“你们这些小机灵鬼，行，下次把你们也一起带上。” 打发走了三个小姑娘，秀芬儿凑到了白雪梅身边，“说说，今儿山货卖了多少钱。不会一点没卖出去？” 白雪梅：“……” “诶，你打住，想好再说，要是对我的埋怨，那你就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我是来跟你解决问题可不是来听你埋怨我的。” “我还一句没说，你就一箩筐等着我，李大媳妇说他们家最近压的山货不少就先不收了，等卖了再收。”白雪梅满脸的苦涩，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山货都卖不出去，以后她拿什么挣钱给富贵上学。 “还有呢？她就没再说其他的，昨儿那老女人一趟趟来找，定然有话要和你说。” “娘，我今天没见到韩婶子，说是韩婶子娘家有事一早上就回去了，我就见到了李大李二媳妇。” 秀芬儿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她猜错了，不是那老女人自己说的白日上门家里没人，那么着急的上门来定然有事情，即便昨晚意外吵一架那老女人被气走，着急的事情还能因为那两句吵嘴不着急了？ “倒是，李二媳妇还跟我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她说，秋收后大家都晒了不少山货，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他们家也不好先收谁家不收谁家。但若要是我们两家成了亲戚，那对我们家好一些村子里的人也说不出难听话来。” 第26章 黑了心肝的烂货 “娘，你说她这话是啥意思？”白雪梅眉头紧锁下意识问，她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开始依赖秀芬儿了。 白雪梅心头隐隐有种猜测但她不愿意相信。 “还能什么意思，让你尽快嫁闺女呗，呸，我就说那家人没憋什么好屁，真是真心想做亲，想要提前亲事那就明明白白的说拿出诚意来，咱们家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家，搁着阴阳怪气的点你，指不定这里头有啥陷阱等着你往里钻。” 白雪梅脸色很难看，心中最不愿的猜想被戳破。 “娘，会不会是咱们想错了？”白雪梅心头是深深的惋惜，那么好的条件呢。 读书、认字，家族强盛。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犯浑听到没？嘴别随便就松，这事儿得瞧准，行了等明儿咱们去镇上卖药材悄悄去一趟韩家村看一看，要是真不行你麻溜的把人回绝了。” “以前家里的山货没人收，日子不也过下去了？现在我还能找药材去卖，去了一个小头的进项又来一个大头的进项，没啥好不舍的。” 李家。 韩奶奶并没有回娘家。 昨儿晚上才被人落了脸面，今儿就巴巴地凑上去，那不是拿她的脸给人打。 白雪梅和李大李二媳妇说话时，她一直躲在屋里听着。 昨儿晚上李大连夜回了一趟舅家，得知昨天韩文都乖乖呆在家里没作什么幺蛾子时，韩奶奶松了一口气。 那就是她想岔了，包家并没有听说什么。 然而李大的下一句话就让韩奶奶的心提了起来。 李大说，前儿韩文又去乱来被家里人揍了，闹了一些动静，正巧前天有人进韩家村，听说人还是朝平山坳来的。 韩奶奶几乎立即就想到了秀芬儿。 “你急什么，磕巴媳妇那娘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都是被人丢回来的，不得看磕巴和磕巴媳妇脸色过日子。谁还会跟钱过不去了，得罪了咱们家有什么好的，你等着明天磕巴媳妇上门来就是。”李老头不紧不慢分析完，又道：“你要实在不放心，赶明儿再去瞧一瞧，和磕巴媳妇她娘说说话儿，她要是个聪明的，该对咱们好才是。你也不想想，磕巴家那小破屋能住下几个人，咱们这么做也是帮了他们。” “帮个屁！走走走，你快点儿给我走，再敢碰我药一下，给你屁股揍开花！” 秀芬儿挥着巴掌，一巴掌差点拍包富贵身上。 包富贵看着地上被他弄断的根须和花，心虚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外婆，我真是一片好心，好心都被你当成了驴肝肺，我可真伤心。” 真当他愿意帮忙，他这不是想着启动资金需要外婆资助吗？ “哎哟喂，快收起你的驴肝肺，我承受不起，我的金疙瘩们更承受不起。” 包富贵：“……” 借钱的话还没说出口，计划又夭折。 包稞到傍晚才回来，捉了两只肥兔子。 白雪梅看见这两只兔子，又高兴又愁闷。 这时候捉到兔子，吃舍不得吃，卖卖不掉。 “愁什么，不就是两只兔子，今晚先养着，等明儿我们去镇上再带着去卖了就是。” “娘，兔子拿到镇上也卖不了几个钱。” 秀芬儿慢慢瞪圆眼睛，“谁说的兔子卖不了几个钱？等一下，你们平日里是怎么换的兔子和山货？” 昨晚小麦提到一嘴，但那会秀芬儿还有别的事就没有细问，想着能以物易物也还不错。 “晒干的山货两文一斤，这两只兔子肥，能卖五文一只。”白雪梅看着两只肥兔子，心疼得不行，十文钱呢。 秀芬儿：“我艹！” 就连不太懂的包富贵也缓缓看向两只肥兔子，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家里人吃亏了，吃大亏了。 “你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卖兔子的？那么大一只，就五文钱。” “是啊，大的五文一只，小的两只才五文。” “呸！黑了心肝的烂货！”秀芬儿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你们傻啊，人家说多少你们就卖多少？都不出去打听打听的？” 白雪梅心也跟着慌起来下意识看向包稞，“娘，当家的以前卖过兔子，一只兔子拿到镇子上也就能卖几文钱，还不容易碰上买兔子的人。” 秀芬儿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她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当初原身在镇子上看见包稞，包稞就是去卖兔子的，只是当时原身心里记挂着其他事，就走了，等回来的时候，包稞兔子已经卖了出去。 “姑爷当初去外头卖兔子卖了几文？” “八文。”白雪梅说道。 他们家虽然能抓到兔子野鸡，但也不是天天都能抓到的，像这两天这样连着捉到野物还是第一次。 从平山坳去一趟镇子上，来回就要四个时辰，包稞讲话不利索做不了生意，与其费劲得去和人家掰扯还不如在家多干活。 因此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价钱不合适。 “大酒楼一盘兔子肉就卖几十文，你一只兔子才卖五文八文。” “啥？！”白雪梅和包稞同时震惊地看向秀芬儿。 白雪梅急道：“娘，你去大酒楼吃过兔肉？是哪里的大酒楼？” 秀芬儿：“……” 她当然吃过，原身虽然没吃过但听说过，原身第二任丈夫的小儿子就是在大酒楼里当小伙计。 那小伙计有次见人卖猎物挣了钱回家撺掇家里人进山打猎，说猎到一只野猪就能挣好几两银子，赶得上他干好几年活。 又说家里人进山猎不到野猪也能打只兔子，一只兔子也能卖几十上百文，要是天天能打到兔子不比猎野猪差。 那段时间，老高家全体出动，一连十来天，地里的活都耽搁了，啥屁都没有猎到，倒是衣服刮坏了好几件。 还是高老头眼看形势不对，率先悬崖勒马才不至于让老高家损失惨重。 打那以后，高老头就勒令高小四不准回家说酒楼里如何如何赚钱，个人管好个人的事就成，他们高家没那个赚钱的命。 原身在高家的日子还算不错，高家几个孩子对原身也还算客气。 只是可惜了，高老头是个短命鬼。 没了能搂钱的口子，原身只好收拾包袱离开。 第27章 叛逆的孩子 “人家是有条件没那命，你们这是有这命没那条件，这还真是差一步都不成。” “不怕，以后你们当耙子搂钱，我给你们当钱袋子，那些吃了咱的早晚让他吐出来！” 秀芬儿说得霸气十足，都给她等着。 为了启动资金，包富贵坚定地站在外婆身后，举起小拳头跟着呐喊，“让他吐出来，吐出来！” 大家震惊地视线从秀芬儿身上转到包富贵身上，包富贵立马给他们一个还不快跟着做的急切眼神。 包小麦很上道的立马跟着握拳大喊吐出来，其他人则是手忙脚乱的举拳头，口号也喊得稀稀拉拉。 包富贵：眼力劲还得是三姐！ 又是一个和外婆睡觉的夜晚，包富贵吭吭哧哧，扭扭捏捏。 秀芬儿早看出这小子不对劲了，今儿显得特别殷勤。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外婆，你明儿赚了钱能不能资助我一笔启动资金？”还不待秀芬儿拒绝，包富贵就着急保证道：“外婆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亏本，等我挣了大钱，我就还给你！我还给你盖大房子，到时候咱俩一人一个大房间，你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咋滴？整房间打地铺啊？床都不给一张。” “给！外婆我的意思就是给你一个大房间，里头有大床，有大衣柜，给你衣柜塞满满的，还给你做个大浴缸，抽水马桶……” “富贵啊，你是要我投资你画饼么？别说你出去给人画饼肯定能赚大钱，不过画饼不需要什么启动资金？” 秀芬儿慢慢闭上眼睛，“别给外婆画饼了，咱说点儿实在的，那四本书，你对哪本熟一点？赶明儿我挣了钱先给你买一本，你连蒙带猜的先把字啃下来一本，一通百通，后面三本就好学了。” “外婆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外婆给你画个实心饼，过了年就送你去上学，往后你在学堂就认真学习，在家就认真干活。” 包富贵深呼吸一口气，“外婆，我学过漫画。” “哈……”秀芬儿打了个哈欠，眼泪沁出来，“学过就学过，漫画，漫什么画，等一下！” 秀芬儿刷拉一下重新睁开眼睛，“你会画漫画！” 包富贵悄悄呼出一口气，还想让外婆先掏钱再给个惊喜来着，惊喜终究是给不成了，唉…… “外婆，你昨晚不是感叹咱俩都是半文盲，要不然还能写了画本子去卖，我现在写不了，我可以画出来，q版漫画要的配色不算复杂，一开始我也可以先不配色，只要有人看中咱们的画，肯定能合作卖出大价钱。外婆，你就先给我买几张纸，我找找感觉肯定很快就能上手，到时候咱们就有钱啦！外婆!” 包富贵激动得双手抓住秀芬儿的手臂使劲摇晃，那双眼睛又明又亮，他仿佛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的银钱朝他砸过来。 黑夜是安静的，亦如此刻的秀芬儿。 她的激动只是开始的那两秒，当包富贵的激动盖过她时，她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包富贵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秀芬儿的回应，他急促的呼吸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心头生出忐忑来。 “外婆？你睡着了吗？我这个挣钱的法子，难道不好吗？” “小富贵儿啊，你上辈子几岁来着？” 包富贵皱眉，还是闷声道：“还有一个月就十五了，我不是说过了。” “还是个年轻的孩子啊，正是叛逆的年纪呢。” 包富贵心头那股反叛的神经一下被拨动，不太高兴道：“外婆，我没叛逆，我跟你好好说挣钱的事呢，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说不同意。” “我要是说我不同意呢。”秀芬儿慢慢悠悠说道。 包富贵一下跳起来，气得连外婆都不喊了，“你为什么不同意！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你明天买纸回来，不信我画给你看，这些古人哪里见过漫画，我的漫画肯定是独一无二的，我告诉你，它肯定能赚钱，赚大钱！” 暗夜里，包富贵眼眸猩红像一头发了狂的小野兽。 “你还说你不叛逆。” “那是你不讲道理！”包富贵反驳。 “你听我讲道理了吗？”秀芬儿反问。 “那你讲啊！”包富贵盯着秀芬儿，一副你讲我听，你讲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我就要发疯的架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富贵儿，我们现在身处的并不是法治社会。外婆不是不相信你，相反，我很信，不说别的，就冲你家住大平层，给孩子学两样兴趣爱好还不是洒洒水的事情。” “我们悄悄的，我用匿名。” “孩子，我们现在没有保住大钱的能力，只能挣一点儿小钱，等咱们积蓄够了力量再挣大钱也不迟，你还小，咱们不着急。” 包富贵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他急，他怎么就不急了。 在这里的日子，他每天都在糟心，有了钱他们至少吃穿不愁不是！ 秀芬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以后会有很多赚钱的机会。” “但我们现在就缺钱不是吗？为什么你想要写画本子就行，我画漫画卖就不行？” 因为我是一个老婆子，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外面的人再觊觎我的本事，还能怎么样呢？你还是新生的嫩芽，会有无限可能。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画漫画去卖也可以，等你考中秀才再说。赶明儿我买了书回来，你不仅要自己认字还得教家里其他人认字，包括我，你想好怎么跟你爹娘他们说你突然就会认字了吗？” 包富贵所有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要怎么说？ “这件事就交给你，我相信你能做好。睡，孩子。” 秀芬儿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一个从小长在穷山沟沟的孩子，突然会认字了，还能画这个时代谁也没有见过的漫画。 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第28章 杀熟多不厚道 清晨的露水带着凉意打在人身上，秀芬儿包富贵和白雪梅三人一同走在出村的路上。 今天是小鬼当家的一天。 包小米和包小豆先从暖和的被子里爬起来。 两人洗漱好，包小米打扫院子，去后院喂鸡喂兔子，是的，两只肥兔子秀芬儿没让带走，让留在了家里。 就是这么巧，秀芬儿仔细看后发现，包稞抓到的两只兔子是一公一母，母兔子还怀了小兔子。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把兔子留在家里养着更赚钱。 包富贵听到声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晚上他想到半夜才睡着，秀芬儿起来那会他迷迷糊糊有点意识却实在睁不开眼睛。 秀芬儿一行三人到巴柏镇时，比前儿足足早了大半个时辰，秀芬儿鞋底子差点走出火星子。 “行了，行了，快让我歇口气，你这人也真是的，那么不放心你就别跟着来，走几个时辰都不让人歇口气的，你累死我得了！” 秀芬儿甩开白雪梅的手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什么也要歇了。 白雪梅看着近在咫尺的药铺，劝说道：“娘，马上就到了，咱们去到药铺再歇。” “拉倒你，我就在这歇，我不走了，孩子们都那么大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儿，还能给他们饿着不行。” 白雪梅看着秀芬儿死活不愿意挪一步的架势，没办法只能让她先歇着。 今儿不是赶大集的日子，摆摊的摊贩少了许多，来往的行人也只有零星几人。 秀芬儿狠狠歇了一会，三人才继续往前走。 葛厚依旧在柜台那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见是秀芬儿三人时，忙道：“奶奶，你们怎么来了，是富贵小弟没好吗？” 葛厚说着还朝三人身后看去，却没瞧见包富贵。 “不是不是，孩子好着呢。我们今儿来是来卖药的，葛小大夫，你来瞧瞧我昨儿上山挖的黄芩怎么样？” 葛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还真挖到药草了？” 脱口而出葛厚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找补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么快就挖到了？我还想着要晚两天呢。” 葛厚说着急忙从柜台后走出来。 包稞和白雪梅把背篓放下，忐忑地看向葛厚。 不同于两人的紧张，秀芬儿笑眯眯的，“是啊，我都说了我认识好几种药草的，赚钱这事儿哪能耽搁家里还有孩子吃药呢，你快来给看看行不行？” 葛厚仔细拿起一株黄芩查看，点点头，“不错，根须很完整，几乎没有损坏。” 听到这话，白雪梅和包稞两人同时松一口气。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葛家在这巴柏镇也是有口皆碑的人家，答应的事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葛厚仔细把两背篓的药草都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就拿了称来称。 “一共六斤二两，新鲜黄芩是十文一斤，六斤二两就是六十二文。” “一斤才十文，这么便宜的吗？”秀芬儿话音落下，白雪梅差点捂住秀芬儿的嘴。 一斤十文还不满足，还想要多少？ 前儿他们背一筐子菜来，加上一篮子鸡蛋才卖了四十文，就这么两筐轻飘飘的药草就卖六十二文。 白雪梅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奶奶，我们家收黄芩就是这个价格，你要想卖得再多些，要么把黄芩炮制好拿来，要么拿到城里卖。不过你们不会炮制黄芩，很容易弄废了，还是这样直接挖来就好。”葛厚很认真细致地和秀芬儿解释，“奶奶，你下次有别的药草还可以送来，我们家的小药铺有这六斤黄芩，炮制出来也够用好长时间了，加上我们之前囤的，今冬都不收了。” “一种药草一年就卖一次？” “差不多是这样，我们家的药草大多是自己去挖的。”葛厚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 秀芬儿接过铜板，叹了口气，“行，我回头努力找找值钱的。” 葛厚依旧笑着，一边忙碌着的葛大夫也笑道：“婶子一看就是运道不错的人，定然能挖到上好的药草。” 秀芬儿也笑起来，“葛大夫治病还兼职算命了。” 葛大夫笑起来，“大娘说笑了，我哪有那本事就是说两句吉利话罢了。” 秀芬儿又笑着和父子俩寒暄了好几句，得知葛老大夫又出诊去了。还得知葛家的两个女眷也就是葛厚娘和妹妹都去方家学堂里，葛厚娘是去给学生做午食，自家就把这份钱挣了，葛厚妹妹则是去方家学堂里跟着识字。 秀芬儿惊诧，“方家学堂还收女学生？” “不，不是，奶奶，”葛厚挠挠头，“方家学堂里也就我妹妹还有表妹两人，就跟在蒙童里一起识一些字。” 秀芬儿点头表示明白，就是自家人自家学一点，对外还是只招收男学生呗。 “葛小大夫啊，我再跟你打听一件事。” “奶奶，你说。”葛厚客气道。 “就是那什么，你之前不也在你舅家那边上学了，你有没有《三字经》，有旧的不用的，卖一本给我咋样？” 别说葛厚惊讶了就是跟在秀芬儿身后的白雪梅和包稞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奶奶，你们家，富贵小弟要学认字吗？可认字只有书也认不了啊，还是得找先生。哦，对哦，韩家村里也有私塾，你们就定下了吗？” 葛厚语气中不免遗憾。 他外公和舅舅的学识真的很好的。 秀芬儿只是笑笑不作解释，“葛小大夫能卖我吗？要是不能我只能再上其他地方看看。” “奶奶不用去别的地方了，我这里有一本闲着的，就我小时候学的那本，有些旧了。” 因为外家的缘故，葛厚小时候也是正经学过学文的，只是后来发现他学学文不如认药材厉害又转回了老本行。 秀芬儿很高兴，“旧不怕，只要没坏，没错没漏就行。” “奶奶，你就要一本吗？我这里还有其他的……” “等一下，你先说你多少钱卖我一本？” 葛厚想了一下，“《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书铺里是卖八百到一两银子一本，不过那些是新书，我的书旧了，我就折价一本五百文卖给你怎么样？” 五百文？！ 白雪梅倒吸一口凉气，包稞也握紧了拳头。 “便宜一点，葛小大夫，咱们都那么熟了，你怎么还能杀熟呢？多不厚道。” 第29章 火坑 “不是，奶，我没有，我真的，我书很好，只是有一点点旧，我拿到书铺卖六百文都有人收，我真……” 秀芬儿脑瓜子嗡嗡的，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你等一下，行，你的书好着，奶不为难你，这样，咱们折中一下，这书我不买了。” 葛厚瞪大眼睛：“！” “我租，就按照一天一文的租金，我租几天可以？” 葛家父子：“……” 白雪梅和包稞：“……” 葛厚皱眉下意识就要拒绝，秀芬儿快言快语道：“小葛啊，你可别小看这一文钱，你算一下，一个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一文，你一年就能租三百六十五文，你刚说你拿到书铺能卖六百文，你租上两年就七百三十文，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活儿，不比你五百六百文卖掉香？” “我跟你保证，这书我们租了去一定好好珍惜，要是弄坏了，我就五百文买下来，要是没有损坏你就拿回来继续发财嘛，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秀芬儿的话讲得又密又快，就是中间算数都没卡顿一下，葛厚的心神全被秀芬儿吸引走了，压根没有心思再想其他。 最后秀芬儿付了十五文给葛厚，拿走了葛厚一本《三字经》。 秀芬儿很高兴，懵的只有葛厚白雪梅和包稞三人。 葛大夫笑着摇头叹气，孩子太年轻，是得吃一些亏才能长大。 “娘，咱们租书回去干什么？”白雪梅忽然想到那天包富贵和她说的上学的话，头皮发麻道：“娘，我和当家的手里拢共也不到一两银，就是要送富贵上学也不够的，娘……” “哎呀你先别扫我兴，正高兴着呢，我租了干什么，回去你就知道了，还剩四十七文真好，又可以逛杂货铺了。” 白雪梅：“!!!∑(°Д°ノ)ノ” 不是！ 就不能省一点回去！ 不是前儿才买了！ 白雪梅再顾不上书不书的，急急忙忙跟了进去。 包稞见两人进去了，便拢了背篓站在旁边的小巷子里等着。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打包稞眼前路过，包稞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忽然，一人从他身后蹿出来，笑嘻嘻地冲刚走过去那人招手喊道：“韩文，韩老弟，哥哥可算等到你了。” 包稞整个人都僵了一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头的两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先迈了出去。 “于兄，嘘，你小点儿声。”韩文吓得立马压低声音，鬼头鬼脑地回头看，包稞脚步立马一转朝着杂货铺里走去。 “怕什么，这里是巴柏镇，又不是韩家村。” 韩文确定后头没人跟着才道：“于兄快不要说了，就我上次来，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悄悄告诉了我家里人，害得我被一顿削。” “不就是娶个媳妇，你家里人至于吗？” “就是就是，不就是山旮旯里的穷鬼，娶回来给老子生个儿子就成，我老子就是小气，要是肯多拿一些钱出来，就是城里的小姐我也娶得，山里的野丫头，面黄肌瘦没有二两肉的。” “哎哟，可不就是。不过嘛，城里的小姐规矩多，娶个穷山沟沟的小丫头还不是随咱们拿捏，省下来的钱拿来快活不是更好，快走快走，我前儿就答应了春香姑娘要来看她的。” 韩文脸上也露出淫邪地笑容来，“还有我的阿莲和喜儿，可真是想死我了。” 包稞气得攥紧了拳头，脚步加快，就要冲上去，拳头却被人拉住了。 包稞一转头就对上秀芬儿冰冷的眼神，“娘！我、我、我打！打！打！死、死、他！” 秀芬儿勾唇笑一下，压低声音道：“跟咱们家又没什么关系，你打他做什么？” 一句话让包稞浑身的戾气瞬间散了大半。 秀芬儿看一眼浑身发抖，眼神发怔地白雪梅，“走，不用去韩家村了，回去该怎么做你知道了？” 白雪梅大喘了一口气，刚才又惊又气，气都忘记喘了。 “我知道了娘。” 这口气缓过来，白雪梅才后怕不已。 还好，一开始那会她觉得女儿还小没有一口答应，要不然，要不然她就把女儿推进了火坑。 “这火坑会不会太大了？”包小麦担忧地道。 大姐和二姐去挖野菜了，包小麦在家照顾弟弟。 一开始还好，弟弟就蹲在墙角用小树枝画圈圈。 画着画着就开始刨土。 作为照顾弟弟的好姐姐，小麦怎么能只让弟弟一个人挖坑。 小麦从杂物房里找出一个小铲子递过去，却得到了弟弟一句，三姐，你能不能帮我挖个坑的请求。 包小麦：“……” 她麻溜的接过小铲子开始刨坑，小时候她和弟弟就喜欢玩这个游戏，包小麦想，难道是弟弟想起来了？ 她还试探地问一句，“小弟，你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想刨个火坑烧炭笔。” “啥？”包小麦一脸疑惑，“炭笔是什么笔？” 包富贵严肃着一张小脸，“就是一种写字的笔。” 包小麦：“小弟，我们为什么要写字的笔？我们又不认识字。” “外婆认识，她说教我。” “啊？！”包小麦瞪圆了眼睛，惊得都磕巴了，“外婆，外婆，外婆认字？这是真的吗？外婆好厉害啊！” 包小麦一点没怀疑，握着拳头，向往道：“外婆也能教我吗？” “肯定会的，三姐，我肯定比你学得厉害。” 包小麦看一眼包富贵，看在小弟才病好的份上，配合道：“对，小弟你最厉害。” “小弟，你看这个坑够大了吗？我们烧炭笔为什么要在院子里为什么不在灶洞里烧？” 包富贵看了包小麦一眼轻咳一声，“因为我怕我们把厨房烧了。” 包小麦顿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小弟不相信她烧火的本事。 “不是，小弟，你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什么叫我们，我烧火烧得可好了，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第30章 玩过火 “三姐，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怕我给你帮了倒忙，你忙不过来的话……” “啊，这样啊，小弟，你再蹲过去一点儿，你离远一点，千万别来帮忙听到没？” 包富贵把小树枝往前推推乖乖退到了后头，“三姐你加油。” 包小麦认真道：“这可不能随便加油，弟弟你就坐那儿别乱动。” 包小麦一副生怕包富贵去厨房拿油的架势。 包富贵：“……” 突然就感觉欺负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孩很罪恶是怎么回事？ “小豆姐，小豆姐，你快看，是不是你家院子冒烟了？” 包小米和包小豆不放心家里的妹妹弟弟，挖野菜也没去太远的地方。 听到声音，两姐妹一起抬头看去，就瞧见她们家的方向青烟滚滚，包小米吓得脸都白了，往前跑时还绊了一下。 包小豆也吓得一颗心扑通乱跳，两姐妹都顾不上野菜篮子，拔腿就朝那边跑。 包家院子这么大动静，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平日里大家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这种涉及生死的时候，大家也再想不起那些小矛盾，一个个忙朝包家赶。 最先赶到的自然是住在包家斜对面的杨家人。 平日里两家干仗最凶，这个时候杨家跑得最快。 “包磕巴，你家做什么？烧屋子呐，浓烟滚滚，还让不让人活了。” 随着杨大媳妇的大嗓门，院门被杨家兄弟俩一起踹开。 杨狗剩提着满满一桶水，脸色发白的往里冲，却在看清院子里的情形时，愣住了。 愣住的不止杨狗剩一人。 包家小院里，包小麦在包富贵的指挥下挖了一个不小的坑，此时那坑，坑里点着了火，坑上头盖满了新鲜树枝树叶。 燃烧的噼啪响声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敲打在这些“自作多情”的人脸上。 滚滚的浓烟随风摇摆，好似也在嘻嘻嘻的笑着这些人小题大做。 两个小孩儿，一人蹲在火坑边拨弄着，一个蹲在后头指挥，两人齐齐被杨家人吓到。 包小麦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弟弟护在身后凶巴巴地盯着杨家人。 毕竟在包小麦的认知里，杨家上门就是来找麻烦的。 小丫头色厉内荏大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 给杨家人气的。 杨大媳妇都顾不上盆是自家的，摔了盆就骂，“找死的作死玩意儿，青天大白日，有你们这么烧火的，玩什么不好在院里玩火，也不怕烧了自个，一天天就是吃饱了撑的，白雪梅就这么任由你们闹腾，看看她惯出来的作死玩意儿！” 包小麦和包富贵劈头盖脸就被一顿骂，两小孩被骂懵了一瞬。 还不待两人还嘴，包小米和包小豆杀到了。 “你们堵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小麦，小弟！”包小米都喊出了颤音，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 杨狗剩听到包小米的声音立马回头，急忙道：“他们没事，你家没着火。” 包小米和包小豆挤进来，看见院子里的这一幕也怔住了。 惊慌害怕了一路的两人在看见好好的弟弟妹妹时，怒火噌一下涌了上来。 包小米三两步冲上前，脸上的神色跟要吃人一样。 “大姐，大姐，你，你怎么哭了？被烟熏到了？” 包小麦话音才落，后背就被包小米重重敲了好几下。 “玩火！玩火！你玩什么火！叫你看弟弟，你就带他玩火！你要吓死谁？！” 包小米一边打一边骂，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 包富贵见状立马冲过来，“不是，大姐，不怪三姐，是我，你别打三姐，你要打打我，是我让三姐弄的。” 穿过来两天一直备受宠爱的包富贵分担到了一个巴掌。 “你弄，你弄这样做什么，你不知道了，她还能不知道！” 包小米说着又要收拾包小麦，包小麦被打得哇哇大哭，包小豆忙上来把人拉开，“大姐，别打了，没事了，小妹知道错了。” 包富贵也一把抱住包小米的手，这才发现包小米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脸色苍白满脸的泪。 “大姐，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包富贵紧紧抱着包小米，心头很愧疚。 包小豆抱着包小麦也轻拍了她两下，训斥道：“别哭了，谁叫你好好儿的带小弟玩火，把我和大姐给吓的。” 杨二媳妇趁机走到院子里一边探头探脑朝厨房瞅一边阴阳怪气道：“一天天闲出屁来了，干点啥不好，瞧瞧我们还特意拎了水来，真当谁家水好打的？” 包小豆上前挡住杨二媳妇要迈进厨房的脚步，客气笑道：“今儿多谢杨二婶了，等我爹娘回来，会好好谢谢杨大伯杨大伯娘杨二叔杨二婶的。” “小丫头片子，别跟我说空话，要谢现在就谢了呗，家里那么多好东西就嚯嚯完了，你们外婆呢，也出门了？都没瞧见，拿了那么多东西上门一天天还要跟你爹娘往外跑啊，你们家也真是的，就没见过这么不孝顺的，你娘那人就是……” “杨二婶，我娘和我外婆都很好，杨二婶费心了。”包小豆话说得软和，挡住杨二媳妇的脚步却是一点都不软和。 “小孩子家家在家别乱玩火！”杨大板着脸训斥一句转身先走了。 杨大媳妇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先给自己气一下，捡了木盆甩了手就走，儿子都给忘了。 杨二笑得一脸贼奸，“你们这是烧什么呢？把你们家屋子烧了没啥，可别让火燎到我们家，不然不用你们爹娘，杨二叔就把你们屁股揍开花。” “狗剩，回去了。”杨二招呼满脸担忧心疼的大侄子，见媳妇还在里头探头探脑讨人嫌，凶道：“你走不走？叫来不来叫走不走，要老子大棒子请你！” 杨二媳妇抖一下，这才不跟包小豆纠缠，“来了，我走我走，没说不走。” 杨家人都离开了，村子里其他人家听说这边没事，有转身离开的，也有过来关心的。 包小豆和包小米客气地把人送走才把自家院门关上转过身来，两小只就齐齐颤抖一下立马认错。 “大姐，二姐，我们错了。” 第31章 不是揍他们的吗 包富贵哪能想到，他就是想要弄出个炭笔来，能惹出这么大的事儿。 看着包小米和包小麦双双哭红的双眼和鼻头，心虚又乖巧。 “大姐，二姐，你们别生气了，是我想要烧炭笔，三姐才帮我的，大姐，你还生气就打我，别打三姐了。” 包小麦委屈地点头，她就是一直帮忙来着，却被揍得最惨，这会后背还疼。 “你们烧什么炭笔？”包小豆上前拨开树枝看了看。 “是一种写字的笔，小弟说外婆认字能教我们认字，等我们烧了炭笔就可以用炭笔学写字。”包小麦抽抽搭搭地解释。 包富贵乖巧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 大人们正在往家赶的路上，心里装了事，三人走得比早上来的时候更急，就这样，白雪梅缓过来一些还不忘念叨。 “娘，你不是说要买油，咋又不买油了？咱们家又没有人认字，买这些纸做什么？还给人租书……娘，富贵是不是和你嘀咕什么了，娘，咱们家现在是真没有钱送富贵上学，咱们现在吃都吃不饱，拿什么送孩子上学，我也想送孩子上学，但药铺收药材只收那么一点，咱们……” 秀芬儿：“……” 要不是怕白雪梅一路急那门糟心的亲事，她早打断白雪梅了。 原身记忆中，白雪梅没这么唠叨啊。 那是一个话少能拼命的小狼崽子。 嫁人十六载，狼崽子往羊崽子方向发展不说，还变唠叨了。 秀芬儿看一眼不爱交谈的包稞。 好，其实话多也能理解。 几人才进村，坐在村头和人说话儿的李大媳妇就看见了，她是得了婆母的话特意来找秀芬儿的。 今儿包家闹了那一出，她知道了包家大人都不在，回去又怕挨婆母的骂干脆找了个借口来村口等着。 没想到，包家这三人真没进山，真是出村了，看看那两只大背篓。 前儿也是又是背篓又是筐的。 李大媳妇眼皮跳了跳，再想到婆母没收包家的山货，李大媳妇心更慌。 “哎哟，磕巴媳妇，你们这又出门啦？还以为你们进山了呢？没去山里啊？” 白雪梅看到李大媳妇就想到韩佳的那些话，心头的火又忍不住蹭一下冒出来。 李大媳妇一看白雪梅这眼神心头就暗道一声糟糕，要完犊子的感觉。 “呵呵，你们回来了就赶紧家去，你们是不知道，你们不在家，家里孩子都闹开了，白日青烟滚滚给我们吓的，满村人都上你们家灭火去了。” 李大媳妇话题转移得很成功。 秀芬儿包稞白雪梅有一个算一个，三人同时面色大变，啥也顾不上拔腿就往家跑。 李大媳妇见状也赶紧往家跑，得赶紧去告诉婆母，事情有变，要完。 “小米小豆是怎么照顾的，怎么能让家里起火？” “你少说两句，谁也不想出事，快先回去看看孩子们咋样？”秀芬儿打断白雪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是那三个丫头干的，肯定是那小子惹的祸。 臭小子惹的祸休想让她三个好孙女背锅！ 包稞大步子跑得快，秀芬儿看着姑爷跑没影儿了，再看闺女儿也跑得又快又急，她杵在旁边墙上大口大口喘气。 青烟滚滚不一定是起火，满村人都去了，要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其他人脸上不会是那种轻松的神情。 肯定是那个李大媳妇嘴贱夸大事实，他们也是太着急了才着了道。 小兔崽子敢胡作非为来吓人，回去一定扒了他皮，给她这老胳膊老腿跑的。 秀芬儿心里安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却又大又急。 才拐进包家所在的路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小媳妇靠在家门口。 杨二媳妇看见秀芬儿阴阳道：“哟，婶子回来了呢。” 秀芬儿看一眼这个想占她便宜的小媳妇一眼，杨二媳妇一挺胸脯，杨眉道：“婶子可别这样看着我，我就是跟婶子说一声，今儿你们家屋里差点着火，我们可是出了大力气，婶子以后可得看好孩子，别点了自家不说还把火燎到别人家。” “这样啊，你的好意婶子记下了，谢谢你了啊，婶子以后会管好孩子的，邻里邻居，婶子就知道你们家都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滴！好人卡已发送。 秀芬儿麻溜的送完好人卡就朝自家走。 院子里，已经传来了白雪梅的训斥声，秀芬儿一听像是在训斥自己的好孙女儿，加快了脚步往家走。 包家院子里还烧着火堆，旁边已经放了一小摞黑黢黢的炭笔。 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三姐妹乖乖地被白雪梅训斥，包富贵冲到三个姐姐跟前，张开小手把三个姐姐挡在身后。 “娘，你要打就打我，是我让姐姐们帮忙烧的炭笔，都是我的主意。” 包富贵挺直小胸脯，三姐就因为他挨了一顿揍，他不能再让其他两个姐姐也挨揍。 秀芬儿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满意地松一口气，算这臭小子还有点担当。 包小米使劲往后扒拉包富贵，“不是的，娘，我是大姐，是我没照顾好弟弟妹妹，应该打我。” 包小豆也站出来，“娘，我是二姐，我也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该打我才是。” 包小麦有点儿委屈，正想张口说娘我已经挨了一顿，秀芬儿嚷嚷道：“打什么打，哪个好人家爹娘一天到晚打孩子，有本事的爹娘讲道理就能把孩子教好，没本事的才见天打孩子。” 包稞点头表示认同，他小时候也没少挨打，但他觉得有很多顿打都是不必要的，比如他控制不住磕巴误事挨的打。 白雪梅悠悠地看向秀芬儿。 秀芬儿轻咳一声，“昨日的我已经不是今日的我，岂可拿昨日的我与今日的我相比较。” 原身怎么能和我比，打你的又不是我。 “行了，家里又没出大事，你问清楚前因后果要是孩子们真错了你再罚就是，别忘了你着急回来是干什么的？” 四个孩子齐齐朝白雪梅看过去：不是揍他们的吗？ 第32章 年少轻狂，勇气可嘉 “来，都到外婆身边来，跟外婆说说今儿是怎么回事？都干了什么好事儿？” 包小麦第一个朝秀芬儿冲过来，她真觉得她一天就干好事儿了，一点坏事都没干呐。 “外婆，我给弟弟帮忙烧炭笔……” 随着包小麦的讲述，三个大人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再看地上的那一堆炭笔。 秀芬儿乐弯了眉眼，毫不吝啬地冲着孩子们竖起个大拇指。 “你们可真厉害！我还想着我回来烧呢。没想到你们都给外婆烧好了，真是外婆的好孙。” 秀芬儿不仅夸赞还在包小麦脸上香了一大口。 包小麦在秀芬儿怀里高兴得咯咯咯笑，羞得小脸通红。 院子里的气氛又欢快起来，杨二媳妇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包家的动静，听着听着，骂孩子的动静没了，更别说打孩子了，再听着听着，院子里就传来了孩子高兴的哈哈大笑声。 杨二媳妇：“……” “嘁，一天到晚就知道宠孩子，看你们能宠出什么好的，小丫头片子，个败家玩意儿，青天白日的浪费木柴……” 杨二媳妇正叨咕得起劲就看见白雪梅和包稞两人出来了，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再看两人手中，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杨二媳妇当即翻了个白眼，男人就是多事，给帮了那么大忙，人家一点情不领，瞧瞧人家，张一张嘴，一张一合，夸你一句人好就没了。 真是，真是！越想越让人生气。 白雪梅心头想着事情，打杨二媳妇跟前路过时，眼神都没分一个，杨二媳妇更气了，扭身回去嘭一声关上院门就在院子里骂开了。 什么白眼狼，什么厚脸皮…… 杨家院子里又一通乱。 包稞看一眼杨家院子的方向，想着先把大闺女的事解决了，回头来一趟杨家送只兔子，刚好昨儿打到了两只。 白雪梅和包稞去李家找韩奶奶，正巧韩奶奶听了大儿媳说的带了小儿媳决定来找秀芬儿一趟，两人为了快点见到秀芬儿还赶了小路正好和走了大路的白雪梅包稞两口子错过。 包家院子里，秀芬儿正找了旧衣服来拆布条，小心地把布条裹在黑木炭上，包家三姐妹看了，都很慌张。 小弟就大胆没想到外婆更大胆，待会他们娘看见得疯。 秀芬儿滋啦滋啦扯下来五根布条，唰拉拉就缠好了五支炭笔，再用小刀轻轻把木炭头修一修，一支炭笔就出炉了。 “好了，来，你们今儿都辛苦了，外婆奖励你们一人一支炭笔，再给你们一人奖励一张纸。” 包小麦心直口快，眼睛闪闪发亮地惊呼道：“外婆，你真的认字？要教我们学认字了吗？外婆你真厉害！” 包小豆看向秀芬儿的眼中也带着钦佩，就是包小米眼中也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秀芬儿顿一下，嘴里缓缓扯出一个笑来，只是那笑在包富贵看来不怀好意极了。 包富贵摸了一下鼻子，躲开秀芬儿的目光。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说辞，把认字的活儿先推到秀芬儿身上，再凭他的聪明才智给外人一种他很快学会的感觉，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 秀芬儿轻咳一声，眉头轻皱，“外婆在外头这些年，的确学了一些字，不过外婆知道的并不多，写也不会写几个，不过没关系，外婆给你们租了一本书回来，我就按照我记得的给你们说，你们到时候对着书上学，外婆相信，我们一起努力，你们肯定能半个月就把这本书上的字都学会的。” “学不会也没关系，半个月的时间，你们照葫芦画瓢，把这本书上的字原模原样抄在这些纸上就行。” 秀芬儿：“（n△n）” 包富贵：“……”不是说一个月吗？ 看着手里刚拿到的纸瞬间觉得不香了，明明是想坑外婆一下，突然有种挖坑又埋了自己的感觉。 “外婆，书你租了半个月吗？多少钱一天？”包小豆关心地问。 “一天一文，本来只想租三天，怕你们写不出来，租了十五天呢，都够买一斤上好的五花肉了。” 包小麦馋得吸溜了一下口水。 包小米也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手里的纸和笔，“提前写完，能退钱吗？” 包小豆也是同样的想法，包小麦想到肉也点点头，她们要是一天写完不就能省下十四文，也够买好多肉了。 “外婆，是不是从今天就开始算？”包小豆掰着手指头问。 “外婆，我们一定能快快写完，咱们把钱退了拿去买肉！”包小麦握着拳头又吸溜了一口口水。 秀芬儿：……年少轻狂，勇气可嘉。 包富贵：……你们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错误认知。 包富贵才要泼一瓢凉水，院门就被人推开。 “家里有人吗？磕巴媳妇。” 秀芬儿祖孙五人扭头看见是韩奶奶和李二媳妇，几人眉头迅速皱了起来。 秀芬儿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你怎么又来了？你有啥事？” 韩奶奶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笑道：“哎哟，大妹子在家呢，磕巴和磕巴媳妇不在吗？” 韩奶奶在院子里左张右望，李二媳妇也跟着到处转头看，没看见人倒是看见了几个孩子手里的纸和黑木棒，李二媳妇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做什么？ “我姑爷和闺女去你家找你了。”秀芬儿直言道。 “啊？”韩奶奶很快收敛震惊的神情，笑道：“那还真是巧，我也是找你有事儿，听说你回来就赶紧过来了，怕是路上错过了，我也没瞧见人，大妹子，咱们找个地儿说说话呗。” 韩奶奶给了二儿媳一个眼神，原本带她来是用来拖住白雪梅的。 李二媳妇会意上前一步笑道：“小米小豆丫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手里的是啥？” 秀芬儿脸冷下来连带着声音也冷，“不是要跟我说，跟孩子说什么，走啊，出去说。” 秀芬儿一手去拽李二媳妇，另一只手拉住韩奶奶，“走走走，麻溜儿的，有话快点说，别磨磨唧唧耽搁时间。” “小米小豆，你们先把饭煮上，小麦小富贵儿好好跟着姐姐们学烧火。” 秀芬儿快速交代完几个小的，拉着人快步走出院子，一路来到没人的后院墙根下。 “你松手松手，我自己会走。” 秀芬儿甩开手，嫌弃得不行，“以为我爱拉你们，一个个没点眼力劲儿的，跟我说事就说事，找孩子干啥？” 第33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二媳妇低着头半躲在婆母身后不说话。 韩奶奶气了一下，要不是怕大媳妇那张嘴把白雪梅惹毛，她才不会带老二家的这个闷葫芦来。 三个大人一走，小孩儿们就炸锅了。 “她们两个人，外婆被欺负了怎么办？我去给外婆帮忙。”包小麦说着就要冲出去，包小米把人提溜回来，“我去。” 三小只立马要跟上，包小米瞪眼，“你们都在家，二妹带三妹去煮饭，小弟你把书和纸收起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一天一文租来的，弄坏了要赔的。 三小只碍于大姐的威慑没敢跟上去，包小麦跺脚小声辩驳，“我也能帮忙。” 包小米转头一瞪眼，包小麦立马缩了脖子，小声嘀咕，“大姐不讲理。” “快快快，把东西收进去，咱们快走。”包富贵火急火燎提起一个背篓就往屋里走。 “小弟，大姐不让去。”包小豆道，“小妹，你快去把爹娘叫回来。” 包小豆心想，大姐打她们很厉害，打架也很厉害的，有大姐去帮忙，外婆绝对吃不了亏。 但以防万一还是快点去把爹娘也叫回来才行。 “不用了，咱们去帮忙就好。”包富贵放下背篓抓住包小麦的手就朝后院跑，“嘘，别出声，跑轻点儿，我刚才看见她们往这边来了，咱们悄悄偷听，要是外婆吃亏了，咱们就爬墙出去帮忙。” 包小麦看着篱笆墙上的尖竹刺突然后悔跟小弟一起跑过来。 包小豆看着跑走的弟弟妹妹跺了跺脚自己跑出去找包稞和白雪梅了。 秀芬儿知道几个小的会不听话，没想到会一个都没听她的话。 “说啊，你们咋不说话了？不说我可要走了，没那么多功夫跟你们瞎耗，忙着呢。” 秀芬儿一副你们不说我就要走的架势。 韩奶奶急忙拉住她的袖子，“你别走。” “诶诶诶，没走呢，别扯，扯坏了让你赔。” 韩奶奶：“……” “大妹子，我今儿来是跟你说很重要事儿的，就是磕巴媳妇，” “我闺女有名字，叫白雪梅，我姑爷也有名字，叫包稞，你个老婆子不想好好说就滚，来这磕碜谁呢？” 韩奶奶：“……”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你们家雪梅，之前答应了和我们家做亲，就是我娘家的侄儿子，那可是个顶顶好的好孩子，这事儿雪梅跟你说了。” “大妹子，你刚来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听说你这些年在外头也过得不好，以后就要跟雪梅他们过了？我跟你说，雪梅那孩子这么多年不容易，你这个当娘的也是狠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一眼，当初你嫌弃雪梅生的丫头不来看，雪梅生下富贵你还不来，不要说雪梅，换作谁，谁心里都有怨。” “你到底要说什么？”秀芬儿脸色特别冷，黑沉黑沉的，在韩奶奶看来就是秀芬儿心虚。 明明是心虚却强用怒气压，这事她干得多了。 “我就是说，小米丫头有个好归宿是件好事儿，你这个当外婆的，应该高兴才是。我见你和雪梅才亲近一些，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和闺女又闹了嫌隙，你们家就那么几间房，也不好住，这丫头嫁出去了，屋子里也宽敞不是，你以后是要在这里养老的。大妹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咱们这事儿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咱们都是苦命过来的人，别说老姐姐不帮忙，回头我就跟雪梅丫头说，你们家以后来卖山货，我做主给三文一斤山货兔子六文一只咋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韩奶奶坚信她开出的条件那么诱人，秀芬儿肯定会同意。 只要秀芬儿和她里应外合，这件事定然能成。 韩奶奶也气，要不是侄子在外头名声太烂，要不是平山坳里适龄的女孩儿就包家这个…… “你说完了吗？”秀芬儿掏了掏耳朵，“说完了到我说两句。” 躲在转角的包小米慢慢攥紧了拳头，就很气。 她还不知道这门亲事有问题，但她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还有当年的真相，原来那是真的，因为她们是女儿，所以外婆听到了当没听到都不愿意来看她们一眼。 韩奶奶说完了心里的话，脸上就带上了真切的笑容。 只要包家把女儿嫁到韩家，她立马反悔，不仅不会涨价收，她还要降价把这钱给找补回来。 “你说你说，你还有啥不满的，你都说出来，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 “呵，你可真是好大的脸，地上的牛粪饼都没你脸大，别用你那狭隘的猪脑自作聪明的来猜想我好不好？我觉得恶心，猪就该干猪的事情，你为难自己做什么呢？还给我涨价，一文两文，我呸，当我没见过钱啊。” 韩奶奶的脸色一点点僵硬，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你！” “别指我，你不配，我还没说完呢，跟你说，这门亲事，我们家不同意，你家侄子顶顶好，那可不是顶顶好的玩意儿，十里八乡，名声都烂透了。小小年纪一天天忙着磨针，就那样儿的玩意还好意思有脸娶我家小米，也不撒泡尿照照，配吗？” 韩奶奶指着秀芬儿，哆哆嗦嗦，气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有想过包家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会拒绝，没想到秀芬儿能理直气壮的骂这么难听。 “你，你个，老虔婆……” “我呸！你才是老虔婆呢，长得不美一天净想美事儿，你想屁吃呢，是你自己老脸不要非要凑上来找骂，咋的，没给你骂高兴还翻脸啦？” “我家孩子个个都是宝，你少她娘的放狐臭屁，我当年咋样你又知道啦？你知道我有多心疼我闺女，你知道我把她当唯一的宝吗？你张口就来，我男人死得早就一个闺女过活，我含辛茹苦把她养到嫁人，我教她本事，我闺女心里都明镜似的，要你在这瞎逼逼。” “我不来看她，只是怕她娇气怕她重走我的老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闺女过活，日子有多难，只有我们母女知道，我们挡掉了多少豺狼，我没本事，当不了她的依靠，那我就管好我自己，我不给闺女添麻烦，她生了三个女儿，我替她高兴，以后没有男人没有儿子她留一个女儿招了亲日子也不会比我难过。她生了儿子我更高兴，丫头们不用了为雪梅刻意招亲以后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被夫家人欺负了还能回家有弟弟撑腰。” “你们一天上下嘴皮一番就数落我闺女，说她没娘疼，说她娘改嫁，我要是真心只想改嫁，雪梅她爹死了我就改嫁了，还用再等十几年，小姑娘熬成老太婆再去别人家端屎端尿的伺候，要不是心疼我闺女，我早跟别人生十个八个孩子了。” 你们数落完我闺女现在又想算计我孙女儿，别用你那点臭钱来侮辱人，你们这钱吃了村里人多少血肉赚来的你们心里清楚。我告诉你，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就绝对不会再让你们算计我家孩子。” “趁早麻溜的给我滚，再敢来找麻烦，老娘打烂你这张臭脸！” 第34章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秀芬儿举着拳头，眼神凶狠，那副要吃人的架势吓得韩奶奶要骂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呸！滚，不要脸的，都给我滚！告诉你别上赶着，我们家不稀罕！” 秀芬儿霸气地把韩奶奶婆媳俩撵得屁滚尿流，一转头就对上了四双呆滞的眼睛。 包小米白雪梅包稞包小豆。 哎呀啥时候来的？ 她猜到包小米会来偷听，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孩子心里有结。 小孩子家家的，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呢，女孩儿就长这几年。 她就是想要孩子心头轻松一些，开开心心的长长肉，怎么就那么难呢？ 秀芬儿见四人还呆着，八只眼睛一起盯着她，怪让人尴尬的。 但秀芬儿可不是会任凭尴尬蔓延的人。 “咳，别看了，人走了，我都说清楚了，都回，回去做饭吃，你们都不饿啊，不饿我可饿着呢。” 秀芬儿的目光落在包小米身上，上前两步拉起包小米的手拍了拍，“好孩子，那个什么韩的，就不是个好人，那不是咱们的良配，咱们家孩子这么好，咱们值得更好的人家，咱不去那种会吃人的人家里。乖啊，别难过，外婆给你做肉吃，明天外婆带你进山挖药草，咱们挖药草也能挣钱，咱们挖多多的。” 包小米眼眶里又噙了眼泪，这次是暖心的，是幸福的眼泪。 “外婆，我错了。”小丫头的声音很低。 包小米其实是个很需要爱的孩子，她奢求这种劈头盖脸猛砸下来的亲情，但当这种爱真砸下来时她又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为这么多年对外婆的误解。 为她这几天对外婆的不好。 她做的配不上外婆这么爱她。 秀芬儿一把将包小米搂进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谁家的孩子不会犯错，外婆还能和自家的孩子生气不成？外婆心疼你们还来不及呢，以前错过的，以后外婆加倍补偿你们。快别哭了，别哭了，女孩子的眼泪可金贵，不能随便掉。以后嫁到别人家，谁让你掉眼泪你就揍谁，揍到自己不哭为止。” 白雪梅本来还在抹眼泪，听到这话忍不住了，“娘，” 秀芬儿瞪眼，“喊什么喊，姑爷要是欺负你，你也揍他就是，还要我再说一遍。” 包稞慌忙摆手，“娘啊！没，没，没，没，没有，不，不，不不会。” 秀芬儿忍不住笑起来，西斜的阳光从秀芬儿的身后斜照过来，将秀芬儿和包小米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风柔和的吹过，吹落了大家的眼泪，那一张张质朴的脸上笑容缓缓绽放，似蜜糖一路甜进心坎里。 包富贵拉着包小麦一路小跑到门口迎接家人，包小麦脸上还挂着泪痕，包富贵心头也沉甸甸的。 家这个字，他今天感受得很深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外婆。”包小麦看见秀芬儿搂着包小米过来，亲热的笑着跑上去，突然问了一个让秀芬儿措手不及的问题，“外婆，磨针会坏名声吗？” 小姑娘歪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是清澈的懵懂和好奇，“那穿针会不会？” 包小麦是真的惊恐，她没少干穿针这活。 跟在后头的包富贵一个踉跄差点跌在门槛上，羞得面红心跳，着急道：“三姐，你胡说什么，别乱说话。” 白雪梅和包稞羞耻到惊诧，这会两人都顾不上羞，齐齐看向包富贵。 对上大人们探究怀疑的眼神，包富贵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秀芬儿大手一挥，另一只手搂住包小麦，“穿针当然不会坏名声，外婆说的是那些行得不端正的人，可不是咱们这种好孩子。不是让你们煮饭来着？谁煮饭了？” 包富贵转身就跑，“我去煮。” “小弟，你不会，还是我来。”包小豆跟着跑进去。 “不会就教教他，男孩子也学一些本事在身上才好，别以后出了门饭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包小麦咯咯笑，和包小米一起手拉手也跑走了。 见几个孩子离开，白雪梅才上前迟疑道：“娘，娘你说那孩子是啥意思？那话儿……” “能有啥意思，不就是担心姐姐莽撞被长辈斥责，这件事算是这样解决了，却可能只是刚开始，我看韩家不是那种好相与的人家，肯定还要闹幺蛾子。” “那怎么办？”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们不敢冲上来杀人放火，咱们就过咱们的日子，明儿早上大家都到山里去，山里都是宝，咱们捡咱们的宝。” “娘，娘啊，我、想、送、兔、子、给、杨、家，他、们、帮、帮忙。” “兔子不行，送点青菜就成，邻里邻居的，不用你去，我和雪梅去。” 秀芬儿说做就做，拉着白雪梅去后院拔了一篮子青菜，提着就朝杨家去。 杨家院子里正热闹着，不是刚才杨二媳妇骂骂咧咧被男人收拾的热闹，是杨二媳妇新一波幸灾乐祸的喜悦。 她刚才可听见了，虽然没全部听清，但不妨碍她知道包家和李家闹翻了。 前几日，包家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和李家那老婆子吵一架惹得李家不收包家的山货，现在人家上门又给人轰走，以后包家的东西肯定卖不出去了。 这叫什么。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该他们的！ 包家倒霉，杨二媳妇心情就好，脸上喜笑颜开。 秀芬儿和白雪梅敲门进来就对上杨二媳妇一张要笑烂的脸。 “唉哟，山子媳妇这是有啥高兴的事，笑这么开心，来，婶子让你更开心，快拿着，今儿谢谢你们家的照顾了，孩子们在家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婶子就知道你这孩子是心胸宽广心地善良的，这面相一看就有大福气。” 杨二媳妇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僵硬就又重新笑开来，任谁突然被人一顿夸都高兴。 杨老婆子正坐在院子里逗弄儿孙，听着秀芬儿说完客气话才慢悠悠站起来，眯着眼睛问：“是磕巴媳妇娘么？” 杨老婆子年纪看着比秀芬儿大，满头白发看不见一根青丝，眼睛也不太好的样子。 秀芬儿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握住杨老婆子手，“哎哟，杨家大嫂子，邻里邻居，应该早来跟你打招呼了，家里有事耽搁了，大嫂子不会生气？” 白雪梅很多年都没进过杨家院子，以前杨大媳妇年轻那会儿经常跟她掐，后来杨大媳妇不怎么跟她掐了，杨二媳妇又顶上了大嫂的位置。 就像杨家两妯娌不待见她一样，她也不待见她们。 但她着实没想到今儿家里有事，杨家人能伸出援手。 杨老婆子骤然被秀芬儿抓住手，笑容都僵了一下，“磕巴媳妇娘啊，” “大嫂子，你叫我雪梅娘就成，我闺女叫雪梅。” 杨老婆子：“……雪梅娘。” 第35章 远亲近邻 秀芬儿主打的就是一个礼轻嘴甜。 拉着杨老婆子的手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似的，聊得那叫一个投缘。 被迫投缘的杨老婆子听着秀芬儿一句句真心实意的夸赞他们家的孩子，连打她们跟前路过的鸡都没放过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秀芬儿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她要是讨厌那个人，能给她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要是想让一个人高兴，那甜乎话儿就一句接一句说得人浑身舒坦。 “孩子们不听话是孩子们的事，以后大妹子要常来找我坐坐，咱们说说话儿，我现在眼睛不行了，看人看不清，耳朵也不好了，人老了就不中用。”杨老婆子拍着秀芬儿的手说。 “老姐姐说哪里的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啊都是家里的宝用处大着呢，孩子们拎不清方向的时候不得需要咱们把把方向。” “人啊，最怕自己看不起自己，自己越觉得自己没用，这人就越来越没用，咱们就得折腾，越折腾越年轻，老姐姐可得想开，看看你这一院的孩子就跟那小鸡崽子似的，一个赛一个精神，你也得好好的，以后看小重孙出生。” 秀芬儿一顿输出浑身舒坦地带着白雪梅离开，出了杨家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娘要是以前没教好你，现在娘再教你，对待恶人咱破釜沉舟，咱们不怂不吃亏，对待给过咱们温暖的人，咱心头要有数。你嫁到平山坳里十六年，可有一两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有些人能利益最大化咱们就没必要跟人死磕。娘也不是说你非得和杨家两妯娌交心当朋友，但你应该想到，你们家独自在山脚下，家里只有姑爷一个男人，孩子们都还在小，真出了事，谁能帮你们一把？” “远亲不如近邻，他们家没有那么坏，日子，不全是围着男人孩子，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价值自己的朋友。” 杨家院子里，相似的场景在上演，杨二媳妇才扒拉着菜筐子说了一句就送这么一点儿，刚才还说耳朵不好的杨老婆子就板着脸训斥道：“嫌这嫌那，一天天的就不想过安生日子。以前你们怎么着就过去了，以后都给我管好嘴，好好的事儿都让一张臭嘴毁了。” 杨二媳妇都呆了，这还是她那个婆母吗？ 磕巴岳母是给她婆婆灌什么迷魂汤，咋送两颗小白菜就把人心勾走了？ “奶，那我以后能去找富贵玩儿吗？”狗剩的弟弟小狗子凑到杨老婆子身边问。 其实他跟富贵关系挺好的，以前他俩还会在外头林子玩儿，自打富贵生病后就没怎么出来玩儿，两家的关系他也不好直接上门找，这段时间都没跟好朋友玩儿了。 “你想去就去。” 小狗子立马推了身边的哥哥一把，“奶，我和大哥一起去。” 杨二家的二蛋牵着妹妹金珠道：“大哥二哥，我们也要去。” “好好好，你们爱去都去。” 杨大媳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杨二媳妇瞪眼，看着大嫂都没开口也不敢开口。 这是只有孩子们开心的世界。 饭罢，天就黑了，包家没灯，准确来说大多数人农家都没灯。 大家收拾收拾就各自睡下了。 秀芬儿打一个哈欠，给包富贵掖掖被角，“小富贵儿，又是跟外婆睡的一晚，开心吗？” 包富贵裹着被子就朝角落里挪。 秀芬儿一个大巴掌拍过去，“都说了不要裹被子。” 包富贵：“……” “来，给外婆背个《三字经》当催眠曲，今晚多教我一点儿，明天我也好多教你一些。” 包富贵：“……” “人之初，性本善。” “这句我会了，下一句。” 包富贵：“……” “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呼，呼……” 说好的催眠曲不掺一点水分。 包富贵：“……” 一觉好眠，秀芬儿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起了起了，鸡都叫了，闻鸡起舞啦，一天一文呢。” 包富贵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起，起什么舞？” 啥时候又加了规矩，起来还要跳舞了？ 不管了。 包富贵闭着眼睛，开始胡乱挥舞双手。 嘶，被子外面真的冷，舞不了一点。 “外婆，冷得很。” 包富贵哆嗦着舞。 秀芬儿一个巴掌招呼过去，啪一下拍包富贵手背上，“你抓鬼呢？冷就缩被子里背书，背大声的，昨晚我都教给你了，今儿你得自学，再教大家。” 包富贵睁开了眼睛：“？？？” 第36章 外婆，你高兴就好 深秋的山林里，凉飕飕的。 包家人的心里，热乎乎的。 清脆的童声，悦耳动听。 包富贵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人之初，性本善……人不学，不知义。” “哇，小弟你真厉害！” 包小麦小手鼓得啪啪作响，包家其他人也是惊诧得不行，不自觉跟着鼓起掌来，看向包富贵的目光里是满满的骄傲，看向秀芬儿时是浓浓的钦佩。 白雪梅只觉得自愧不如，她一直怨她娘没有管她，这么多年她又何尝管过她娘，她这个当女儿的不也一次没去看过她娘，更别说逢年过节给她娘送点什么了。 再看现在，她娘在外头学了那么多本事，而她，几乎连日子都要过不下去。 那天拿出家里存了许久的白米出来煮又煮了兔肉也是想着权了这场母女情分，还好，还好。 和她娘比起来，她差得太远太远。 秀芬儿与有荣焉的挺直胸脯，好似包富贵真是她教出来的。 教她是教不出来，做样子她是专业的。 “好了，都别愣神，小富贵儿念一句，你们都跟着念一句，等回家，咱们就翻书照着在地上画，钱要挣，也要省，都记得了吗？” 包小豆包小麦包小米三姐妹都大声地应，“记得了。” “娘，就孩子们学，我和孩子爹也记不住，还是多挖药草。” 白雪梅一开口秀芬儿就不爱听，果然她们俩能成为母女也是有孽缘的。 “记得多少算多少，姑爷好好跟着念，我以前听人说念书能治磕巴来着，你就跟着富贵的节奏来，知道没？” 包稞认真点头。 秀芬儿看大家都准备好，一挥手大声道：“小富贵儿，开始！” 包富贵自觉有使命在身上，清了清嗓子挺直脖子，字正腔圆开始念，“人之初……” 秀芬儿的声音是一群人中最苍老最响亮的。 大家同时看向秀芬儿。 “看什么看，温故知新，我虽然会了，但多念两遍才能加深记忆，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就一遍一遍不停念，总有记得的一天，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我不觉得我老我就一直年轻。” 秀芬儿骄傲极了。 包富贵把嘴抿成一条直线，再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假笑。 外婆，你高兴就好。 秀芬儿今天很高兴，学有所成，寻有所获。 今儿一大家子出门，考虑到林深草密露水重，包稞带大家走的方向基本没有高大的树木，多是低矮的灌木丛，间或夹杂着几块大石头。 这种地方基本不会有大型野物出现。 伴着大家朗朗读书声，秀芬儿突然停住了脚步，蹲在地上在一堆叶丛里拨弄起来。 “等一下，你们都等一下，我看到山药藤了。” 秀芬儿顺着山药藤扒拉，在泥土中扒拉出一块根茎状的大块头。 “呀，真让我找到了，姑爷，雪梅你们快来挖，山药一般都会长得很长，你们顺边儿轻轻刨，当心别刨断了，整根挖出来卖相才好。” 白雪梅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来葛厚昨儿报的价，一斤山药能卖二十五文，比肉还贵。 虽然她没见过山药长啥样儿，但今儿要是能挖到两斤山药，那就能卖两个二十五文。 原谅白雪梅一时算不出来，这种小问题并不妨碍她高兴。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也凑过来，“外婆我们也来帮忙。” “顺着藤蔓，你们到那边儿去挖，别挤在一起，这么大一片，咱们争取都挖下来。” 认真干活的五人:不是争取，我们一定都挖下来。 包富贵赶忙从身后拿出竹筒猛喝了两口水，嗓子都干冒烟了，还没有一个人学会。 包富贵并不觉得山药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毕竟比这好的他都吃过，山药也只是一道普通的能养胃的菜罢了。 比起挖山药，他现在只想静静地歇歇。 秀芬儿一抬头就看见包富贵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远处发呆。 “小富贵儿，背书背累了，快来，跟外婆活动活动筋骨，你来把藤蔓上的山药豆都摘下来，回去外婆给你们炒山药豆吃，你好久没吃小零嘴儿了，等我们山药卖了钱，外婆就去买调料来给你们炒，甜味儿的，辣味儿的，咱们都炒一些，吃起来，外皮又酥又脆，里头又软又糯，香极了。” 秀芬儿成功的给自己说馋了，也给几个孩子说得口水差点掉下来。 挖山药是一件不容易的工作，尤其是这种肆意生长的，你压根不知道它在土里会怎样弯。 大家都挖得小心再小心，还是有很多山药被挖断挖伤了。 看着士气低迷，秀芬儿加油打气道：“没事没事，挖坏了咱们还可以自己吃，挖断了也能卖出去，咱们还能留一些回去种，种山药还要特意切断。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事，咱家万一种坏了，明年咱们还能来这里挖，这玩意一年年长，留着就当种好了。” 众人紧张难受的心随着秀芬儿的话松一口气，又打起精神重新投入挖掘中。 好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意料到中午可能不回去的，秀芬儿和白雪梅烙了不少饼，这会在石头旮旯里弄个小火堆，把饼串上烤一烤，大家对付着吃一口就能接着干活。 这一片的山药，挖到太阳西斜都还没挖完，秀芬儿大手一挥，“行了，今儿就到这，咱回去了，哪有一天就赚完的钱，孩子们还要回去练字。山药放在这，别人也拿不走。” “娘，天还早，要不你先带着孩子们回去，我和当家的再挖一挖。” 包稞也点头赞同，“你们都，回去我，挖。” 背了一天《三字经》，姑爷的磕巴又有了进步。 进步得秀芬儿一言难尽。 “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你们倒是放心，听我的，都别挖了，巴柏镇也就那么大，我们能全部挖完，还能全部卖完了？麻溜的，都回去，先拿去试试再说。” “娘，不是都卖给药铺？” “那么一个小药铺，收不完咋办？”秀芬儿反问，“丧什么丧，捡那么多财应该高兴才是，山药又不光能做药，还能做菜，卖不了药咱们便宜一点当菜卖了不也是钱，再不行这么多留家里吃，能吃好久。” 白雪梅：一斤二十五文，真要吃完，她难受。 第37章 似乎一个近邻都没了 满满的两背篓山药，怎么看怎么喜人。 根据包稞估计，这两背篓山药少说也有四十来斤。 一斤二十五文，四十斤，都算不清有多少钱。 这个时候又到了秀芬儿小课堂开课的时间。 “小富贵儿，来，外婆教你数数，咱们今儿先学从一数到十。” 包富贵：“……” 包富贵第一感觉就是外婆又在戏弄嘲笑他。 他只是没有原身记忆，不是傻子阿喂！ 从一数到十，看不起谁！ 直到…… “哇，外婆，你还会算数吗？从一数到十，感觉有好多数，我会数到三。”包小麦乐颠颠举着手开始数，“一，二，三。” 这一刻包富贵感觉自己聪明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明明能数还要学着她们装成不会数的样子慢慢学。 包富贵：“……” 外婆就不能等明天再教吗？ 他们今晚睡觉前像昨天一样作个弊。 一行人数着数回家，秀芬儿教会了三个小女孩从一数到十，包富贵遥遥领先，学会了从一数到二十。 白雪梅和包稞的目光欣慰极了。 “我们家富贵真聪明。” 包富贵：“……” 秀芬儿到底没给白雪梅他们算这背篓山药能挣多少钱，还是等他们拿到钱再慢慢一个个数，正好再学一学算数。 一行人回到家，突然发现村子里的气氛变了。 昨儿秀芬儿还说韩奶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今儿就应了验。 他们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 回村路上，他们偶尔碰到两三个村里人，那些人就好像碰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避他们如蛇蝎，别说跟他们打招呼了，看见他们就躲得远远的。 平日里和包小豆包小麦包小米她们一起玩儿的小伙伴看着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正当她们要上前询问，那些人立马转身跑开。 对面的杨家，以前院门总是开着，杨二媳妇经常在门口晃悠，一双眼睛就盯着别人碗里肉多肉少，今儿大门紧闭，像是家里没人的样子。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都不理人？” 秀芬儿冷笑一声，“还能是为什么，被威胁了呗，咱们昨儿让人丢了那么大脸，还能让咱们好了。不理就不理，咱们管好咱们自己就行。” 白雪梅有些忧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远亲不如近邻，他们似乎现在一个近邻都没了。 “都愣着做什么，回家该干嘛干嘛。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别人凭什么敢这样对咱们，不就是咱们没本事没实力，认清自己就是，有什么好难过的，凭什么要为了别人难过？” 包富贵悄悄攥紧拳头，心头憋了一股气。 明明不是他们的错，明明错的是别人，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他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姑爷你把山药找个阴凉儿地放着，雪梅你拿了山药豆再拿两根山药一起洗，中午就是对付吃的，晚饭吃好一些。” 白雪梅被气到了，听到吃金贵的山药都没反驳秀芬儿。 “娘，要咋洗？” “山药豆拿草木灰搓，再用清水洗干净，洗干净了上锅蒸，山药会痒手，你得拿什么东西把手包住再去削皮，削了皮切成段，唉，早知道今天能挖到山药我昨儿说什么也得买点儿排骨回来炖，可惜可惜了。” 白雪梅转身就走，可惜啥呀，山药二十五文一斤呢，比肉还贵，光吃山药还不行？ 白雪梅就知道她娘要吃，装的时候她就把那些挖得小段小段的放在一边，就拿这些来煮就是。 还是心好痛，他们怎么好吃那么贵的东西哦。 那边白雪梅带着包稞做晚饭，这边秀芬儿带着孩子们洗干净手准备学认字。 秀芬儿小心翻开书，把书拿得远一些才看清上头的字。 好想念她的老花镜哦。 “来，你们都过来看一看，咱们就三个字三个字的学，你们看着，一边念一边拿手在手心里写，感觉自己会写了就拿树枝在地上写。” 祖孙五人脑袋挨脑袋，看得认真又仔细。 秀芬儿也是第一次翻开这本书，看到上面有不少就是她认识的简体字时，松一口气。 她和包富贵两人现在就着重认繁体字就行。 不同于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三个字三个字费劲的写，包富贵是一小段一小段费劲儿的写。 一大四小学得忘乎所以。 包富贵很快就在地上写下了一大片。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写得吭吭哧哧，一抬头就看见小弟那边刷拉刷拉，三姐妹自叹弗如由衷为小弟高兴。 白雪梅和包稞偶尔抬头朝这边看过来，看见儿子认真努力的样子，两人心头又难过又高兴。 高兴他们的孩子那么聪明，难过他们没有能力送他去学堂。 秀芬儿学到心情不好就不学了把书递到包富贵手里压低声音说：“先别写了，快看看哪些是你猜也猜不着的，明儿外婆带你去开小灶，半个月你要是把这本书吃透，外婆就看看你的漫画画得如何。” 包富贵猛然抬头，眼睛里迸射出光来，“外婆，你说真的？” “外婆还能骗你不成？啥时候跟你说过假话了？” “好！”包富贵重重点头。 不就是半个月学一本《三字经》，他还能学不会了。 要知道他小升初可是接近满分的人。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好孩子，渴望用优异的成绩和表现获得父母更多的关心和称赞。 包富贵嘴角划过一抹嗤笑，终究，他还是变成了一个叛逆的坏孩子。 包富贵压下思绪，快速认真的看起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包家厨房里又传来了秀芬儿和白雪梅熟悉的争执声。 秀芬儿生气地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快点儿麻溜的出去，你这人烦得很，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做饭了？”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出去？你不想做饭我来做就是，再刮油罐子都要见底了，明天还吃不吃？” “明天我卖了山药不就又买油回来了。” “那也不行。” “嘿，我挖的山药还不行了，你油盐不进是不是？快点儿拿来！” 第38章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夜色渐深，又是一天鸡飞狗跳结束。 包家人正要睡下，院门被人悄悄敲响，有个鬼头鬼脑的人在包家门口左右张望。 明明今夜无月，四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人还是紧张得不行。 “当家的，是不是有人敲咱们家门？你听到声音没？” 白雪梅压低声音不自觉抓住包稞的手，包稞轻轻在白雪梅后背拍了拍。 “别怕我，去看看。” 夫妻俩一起来到门口，门口的人听到脚步声压低声音道：“包叔包婶，是我，狗剩。” 白雪梅松一口气，轻手轻脚打开门。 “狗剩，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狗剩四下看看，“包婶能不能让我到院子里说。” “进来。”白雪梅侧身往旁边让一步。 狗剩进了院顺手把院门关上这才轻声道：“包婶，包叔，我来是有一件事儿要跟你们说的，就是今儿，李家那边，把我爹娘他们都叫了去，说，说李家以后再也不会收包家的东西，要是我们，我们敢和你们亲近，那我们家的东西李家就不一定收了。” 狗剩低着头，心里很愧疚，明明奶奶都同意他们来包家玩儿了的。 “包叔包婶，对不住，我们家，我爹娘他们……”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做错事的又不是你。” 秀芬儿突然的声音吓得白雪梅跳起来往包稞怀里钻，“哎呀，娘，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没声，你咋来了？” 秀芬儿：“……” “我又不是鬼，只是走路轻一点，哪里就没声，一惊一乍的。” “白家奶奶。”狗剩礼貌道。 秀芬儿愣一下，白家奶奶，这是个什么称呼。 哦，从白雪梅爹那头论。 “你以后叫我王奶奶就行，好孩子，难为你这么晚还跑一趟，有心了，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家里人的主意？” “我奶和我爹娘都知道了，我自己也想来。” 狗剩最后一句声音更低，要不是现在夜深人静都听不到。 也是这夜色太深，秀芬儿白雪梅包稞都没瞧见狗剩看了院子某个方向后，红透的耳根。 “我知道了，替王奶奶谢谢你奶谢谢你爹娘，奶就知道奶没看错，这么晚了，快回去。” “王奶奶，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狗剩到底没问出来。 “我们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要是你相信奶，你回去悄悄告诉你爹娘，这两天要是再打到兔子野鸡就放在家里养一养，养肥一些回头再卖。” 秀芬儿在狗剩肩膀上拍了拍，“快回，赶明儿要上王奶奶家来还是找个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再来，免得让人瞧见了给你家招惹麻烦，回。” 狗剩满脸疑惑地从包家离开。 “娘，你刚才那会是什么意思？” “能有啥意思，别随便用你的脑子寻思我，回去睡你的，明儿还忙呢。” 秀芬儿背着手，沉思着往屋里走。 包富贵躺在暖和的被子里，脑中都是一个个复杂的繁体字在转悠。 秀芬儿推门关门，脱了外衣躺进被子里。 “小富贵儿啊，今儿的事，你怎么看？” “昂？”包富贵正学得昏昏欲睡，“外婆，繁体字真的很难，我找到一些规律会很快学会。” “我就知道我们家小富贵儿是最厉害的，行，那你就专心学习，那些乌糟事，外婆先顶上，睡，明儿外婆带你去偷师。” 秀芬儿话音才落，旁边包富贵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秀芬儿叹一口气，打个哈欠，“哈……瞌睡真好，都还没教你数数呢。” 狗剩一路猫腰小跑冲回自家，杨家老太太，杨大杨二杨大媳妇都还在厨房里，四人围着火塘等狗剩回来。 “奶，爹娘，二叔，我回来了。” “没有人看见？”杨大媳妇担忧地问，她其实不太同意儿子过去，事情都这样了，他们去不去能有什么用，奈何拗不过婆婆和丈夫。 “没有人看见，我很小心的，今天晚上黑得很，外头也看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杨大媳妇拍拍胸口。 “包家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杨家老太太问。 “王奶奶说，让我告诉爹娘，这几天要是打到兔子野鸡留在家里养养肥，养肥了再卖。” 杨家人全都皱起了眉头。 “她啥意思？还说了什么？”杨二问。 “没了二叔，王奶奶说完就让我快点儿回来，说赶明儿要去的话还是找个这样儿的黑天免得给咱们家惹麻烦。” “当家的，你说这是啥意思？”杨大媳妇下意识问自家男人。 “兔子野鸡养肥再卖，是让我们养到一只卖五文那么大？”杨二思索道。 “大儿，这事你做主，你是当家人，你说啥就是啥，咱们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以后就这么着。唉，还指望着李家日子好过一点儿。” 杨大皱拧着眉头一锤定音，“就先留着，咱们家也不是天天能打到猎物，要是打到了先留个天养养再说。” 包家和李家为什么吵翻，平山坳里大多数人家都猜到了。 就是韩奶奶给侄子相看，想和包家做亲，这事儿在平山坳里算是个公开的秘密。 之前大家都很羡慕包家，能和韩家做亲，能把闺女嫁到大村里，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可惜就可惜，他们家十四五岁的只有男孩儿，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已经嫁人，十二三岁的女孩儿韩家又嫌小，这才白白让包家捡了大便宜。 现在大家都想不通，包家为什么不答应？ 不答应就算了，还给李家惹毛，谁还跟钱过不去了。 还有人悄悄说，白雪梅是被秀芬儿给管住了，说白雪梅就是立不起来，就听她那个搅事儿娘摆布，好好的事都让她娘给搅黄还屁都不敢放一个。 也有老人觉得白雪梅是个孝顺闺女，她娘一把年纪找上门是应该管，同时老人们也觉得秀芬儿太能作，来就来，这么多年不管闺女好不容易来了不说给闺女帮忙尽干糊涂事添乱。 她们有心想说两句现在碍于李家的淫威也不敢。 只想着秀芬儿能尽快拎清，少给白雪梅添乱，别给家里孩子也觉得他们老人就是家里的搅屎棍一天狗屁不通尽给家里干缺德事，害得他们也晚年风评被害。 这叫什么，一颗老鼠坏了一锅粥。 睡梦中的秀芬儿：“……” 第39章 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又是一个清早醒来。 秀芬儿模模糊糊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摸旁边没了人。 “小富贵儿？” “外婆，我在呢。”包富贵摸黑整理衣服，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慢慢适应，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咋啦？要尿啊？起比我还早。” “外婆，不是你说的闻鸡起舞，我听见鸡叫起的。” “哦呦，真是外婆的小乖乖，乖了乖了。” “外婆，我先出去背书了。”包富贵哪是乖，他其实是最不乖的小孩儿。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被一个村子的人孤立的一天。 这种幼稚不成熟的把戏难道不是在学堂才出现的？ 再一想也就想通了。 学堂是个小社会。 小社会里都能出现，大社会上出现还有什么奇怪的。 他从来不怕被孤立，谁要孤立他，他就站在更高的地方孤立回去。 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外婆说的对，他要努力学习，在这个落后的地方，学识更加重要，等他成了童生秀才，他开学堂才不收这些人家的小孩儿，尤其是韩家李家。 哼！ 他也让人孤立他们，孤立到死！ 推开门，冷风一吹，包富贵打了个哆嗦。 嘶，秋风瑟瑟凉。 以前他都不爱穿羽绒服，觉得羽绒服太臃肿影响了他的帅气。 现在他好想有件羽绒服，哦不，是有七件，家里每人一件。 不知不觉，包富贵已经把这个家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敢欺负他姐姐，欺负他家里人，给他等着！ 包富贵搓了搓手哈哈气，一边背书一边围着院子跑。 今儿包家人要分两伙儿干活。 包稞秀芬儿包小米和包富贵出门卖山药。 带上包稞是山药太重秀芬儿背不动，带上包富贵是为了给包富贵开小灶，带上包小米是给包小米散心顺便见世面长本事。 多见识外面广阔的风景才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耿耿于怀。 白雪梅带着包小豆和包小麦则在家，白雪梅打算带着两个女儿继续挖山药，那些都是钱，还是挖回来放在自家安心。 秀芬儿一行人出村时，天还黑乎乎的，村里人躲着他们，他们更想躲着村里人发大财。 包富贵这次坚决不要背了，他要自己走。 包稞依旧走在前头开路，身后背了一个大背篓，肩上还挑了个担子，一个筐子里装山药，另一个筐子里装了不少菜蔬。 是秀芬儿特意让装的。 到韩家村时，天才蒙蒙一点儿亮，四人没走村里的路，沿着村边的小路一路走出韩家村，天就明亮起来。 “富贵还，能走吗？来爹扛，着你走。” “爹，我重新叫你断句，应该是富贵，还能走吗？来，爹扛着你走。” 包稞：“富、富、富贵啊，还、还能、走、走吗？” “哎哟，快别教你爹重新断句了，还是接着教他背。”秀芬儿一摆手，头疼。 这还不如《三字经》格式呢。 包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着众人憨憨地笑笑。 包富贵一路把书揣在怀里，这也是秀芬儿的意思，背熟一段就翻开书接着背下一段。 包小米一路上一手挽着包富贵另一手挽着秀芬儿，怕弟弟和外婆摔倒，很羡慕弟弟晚上还能和外婆学。 更多的是高兴，看他弟弟多聪明，才两天就学会了那么多！ 秀芬儿看包富贵学得认真，干脆松开包小米手到另一边挽住包富贵的胳膊，在包富贵不认真走路的时候和包小米一起把人半架着走。 学习重要，赶路也重要。 这还真是，啥都不能落下。 等到巴柏镇上，秀芬儿累出一身汗来，外头的褂子都给脱了。 这小子看着瘦，还是有点儿分量的。 也是她这两天喂得好。 “(u??u?)” 第40章 夹枪带棒风 秀芬儿今儿运气很好，要找的人正好在家。 依旧是葛厚站在柜台后先和秀芬儿一行人打招呼，看见秀芬儿带了包富贵来，露出了然的神色。 包富贵：“……” 你那是什么眼神？ 给我重新看！ “小葛啊，你爷在家不？” 葛厚笑得温和，看着包富贵的目光怜爱极了。 包富贵：“……” “王奶奶，我爷今天正好在家，我带你们进去。”葛厚自觉自己对包富贵的病没有办法，很干脆的带着人往里走。 包小米是第一次进到药铺，也是第一次走进后院，看这琳琅满目的药材，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她仔细盯着每一个簸箕，盯着里头的药材看得认真。 说不定他们家后山里就长着这些药材，这些都是钱啊！ 她多记下一些，回头就能多挖一些来卖。 秀芬儿已经和葛厚聊开了，“小葛啊，王奶奶今儿来可是带了大宝贝来。” “奶你又挖到药草了？”葛厚又看一眼包稞身后的背篓，背篓上盖了干草，他还是啥也没看着。 “那可不是，王奶奶昨儿刚挖到的，新鲜着呢，别说王奶奶只占你便宜，这次王奶奶给你带了好吃的。给你爷，额，还有你爹下酒也很不错。” 葛厚干笑一下，“王奶奶你别这么说，说得我怪心慌的。” 秀芬儿没好气拍葛厚一下，迎着葛老大夫就笑着走了上去。 “葛老大夫今儿没出诊啊？” 葛老大夫笑着点头，“今儿难得偷闲片刻。” “哈哈，那不正好了，吃点儿零嘴晒晒太阳正合适。” 秀芬儿从包稞篮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小布袋来，打开捧到葛老大夫跟前瞧。 “葛老大夫见多识广，老婆子今日就在葛老大夫跟前卖弄一回，葛老大夫猜猜这是啥零嘴儿？” 葛老大夫低头一看，眼睛一亮，“零余子，你们挖到山药了？” 葛厚也凑上前，“王奶奶，你，还真是说话算话。” 之前说做了山药饼第一个拿来卖给他，这就拿来了。 虽然不是山药饼，也不差什么了。 零余子也是长在山药上的。 秀芬儿笑起来，“不卖不卖，不是山药饼，我才不卖，你们对我们多有关照，这是感谢你们的。” “来，这些山药才是拿来卖的，葛小大夫你瞧瞧咋样？” 秀芬儿招呼着包稞把背篓放下露出里头的山药来。 葛厚：“……”做生意就不叫我小葛啦？ 包稞才把背篓放下来，包小米就快手快脚打开上头盖着的干草，怕干草污了葛家院子，包小米就紧紧抱着站在一边。 葛厚见状温和笑道：“干草放地上。” 包小米摇摇头，小声道：“没，没事，我抱着就好。” “抱着怪扎人的。还是放下。” 包小米闻言轻轻把干草放到一边，葛厚见包小米听劝，脸上笑容更真了一些转身和葛大夫葛老大夫凑一起看山药去了。 包小米见葛厚没再跟她说话，悄悄松一口气。 葛大夫和葛老大夫分别拿出一截山药来，葛厚见了也拿起一根仔细观察，他进山还没挖到过山药呢，王奶奶还真是好运气。 “不错，不错，你们这山药我们都要了。”葛老大夫可比葛厚豪气多了，大手一挥全都要。 “葛老大夫真是豪迈，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葛厚：“……”点他呢？ 葛厚很快拿了秤来秤，山药一共四十三斤，和包稞预估的差不多。 秀芬儿也豪气地大手一挥，“小葛啊，就算四十斤就好。” 葛厚：“那三斤算药钱？” 不止葛厚这样认为，葛大夫和葛老大夫也是这样认为。 “你们家这药钱给的不少啊，”葛老大夫冲着包富贵招招手，“孩子，过来我瞧瞧你今儿值几个药钱。” 包富贵：“……” 今天是走夹枪带棒风啊！ 葛厚瞬间觉得心里平衡了。 不是他一个人被夹枪带棒就行。 秀芬儿推了包富贵一把，包富贵不情不愿地抱着书上前，葛老大夫这才看到包富贵怀里一直抱着的书，他眉头挑了挑，显然他也知道秀芬儿和葛厚租书的事儿。 葛老大夫什么也没问，先给包富贵把了脉。 脉象没有问题，甚至比之前强健，那点儿小惊惧都好了。 “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有想起来什么吗？” “没想起来，没有哪里不舒服。” 秀芬儿拍着心口，“没事那就好，我也觉得这小子没事儿了，这几天能吃能睡的。” “这样啊，那这山药和零余子……” “哈哈，”秀芬儿乐呵道：“不瞒葛老大夫，山药是给葛小大夫的报酬，《三字经》老婆子也只是胡乱的跟着人背了两句，能不能请葛小大夫带着我家小富贵儿念两遍？” 葛厚瞪眼，一脸怀疑，“我念两遍他就能学会不成？” 包小米正是对小弟信心十足的时候，这些人都没看到她小弟多厉害就质疑，包小米当即不干了，也顾不上和陌生人说话的羞窘，站出来道：“我小弟很厉害，他跟我外婆学了很多，已经能背很多了。” “啊？！”葛厚更惊了，他记得没错的话，他这书前儿才借出去的。 两天都不到，能记得多少？ 能记得前几句都算这孩子聪明厉害。 不过对他们来说能记得几句也的确算厉害了。 包小米还想说弟弟不仅会背还会写了，秀芬儿抢先一步道：“小富贵儿，把你能背的那一段背给葛哥哥听听。” 包富贵立马会意秀芬儿说的一小段，张口就麻溜的从“人之初，背到了，名俱扬。” 比他真实会的少了大半。 包小米听完下意识看向包富贵。 她似乎记得后头还有，但见葛厚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看着包富贵她就什么都没再说。 秀芬儿也与有荣焉，道：“小葛，你看我家小富贵儿能不能够让你帮忙带着他读一读？” “真是个聪明又好学的孩子，厚儿你便带着包家弟弟去学一学？” 葛老大夫发话，葛厚哪有不应的道理，点头答应带着包富贵就要离开。 “小米，你也去，和弟弟一起学学，记不住也不怕，能记多少是多少。” 包小米点头，这会也不那么紧张了。 她会好好学的，也让这人惊掉下巴，谁让他看不起她弟弟！ 第41章 真心才能交到真朋友 孩子们一走，原地就剩下秀芬儿包稞和葛老大夫葛大夫父子俩。 这下葛大夫再傻也意识到秀芬儿找他父亲有事了，更何况他还是聪明人。 这是他们葛家的地盘，葛大夫倒是不担心，得了葛老大夫的眼神示意后又回去捣药了。 “孩子们都走了，老太太有话不妨直说，若不然，这零余子零嘴我怕是吃不得啊。”葛老大夫捋着胡子笑。 “葛老大夫是个爽快人，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和葛老大夫打听一些事，这零余子就是道吃食，哪有吃不得的道理，葛老大夫要是喜欢下次我得了还给你送来，指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葛老大夫没接话，等着秀芬儿的下文。 包稞挠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什么意思呢？ 岳母要打听什么事？ 葛老大夫就能知道？ 那人家知道愿不愿意告诉他们？ 包稞大大的脑袋里充满问号。 秀芬儿不打算再绕弯子，直言道：“葛老大夫也知道我们家住平山坳里，实不相瞒，我也是最近才来投奔我闺女儿，平山坳里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 “前些日子，我才得知，山下韩家村里有意和我姑爷他们做亲，做媒那人说，韩家村里的韩文，品貌尚嘉，秉性极好，又能读书习字。”秀芬儿说到这苦笑一声，“我们都只是穷山沟沟里的泥腿子，平山坳和韩家村比起来，那就是草鸡和老鹰，这天上掉馅饼儿的大好事哐一下砸我们家头上了，我们本来应该高兴才是。” “可前儿来卖黄芩，我们好巧不巧碰上了有人叫韩文，听两人交谈，这个韩文便是韩家村的韩文。” 秀芬儿眼中是难掩的愤怒和难堪，她握紧拳头，深呼吸了两口气平复下心情才咬牙切齿道：“我们自认，小家小户，配不上韩家的厚爱，回去便和说媒人拒绝了这门亲，我们虽穷，挣钱难，但这难挣的钱我们用的安心，我们家的孩子在外人看来或许就是一根不值钱的野草，在我们眼里却是宝。” 葛老大夫朝孩子们那边看一眼，葛厚正在念《三字经》，包小米和包富贵听得认真。 包稞情绪又被秀芬儿调起来，这会儿眼眸猩红，满脸愤怒。 葛大夫也是为人父亲的，家里也有个女儿，一想到有人算计他闺女，心头也有火冒出来。 于是起身给包稞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杯水，别吓到孩子。” 包稞这才从那种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满脸络腮胡的大高汉子，只是别人的一杯水就让他湿了眼眶。 “谢、谢、谢、谢。” 葛老大夫从包稞身上收回视线，“你要打听的是韩家的事？” 秀芬儿连连点头。 “只是打听？”葛老大夫再一次问。 韩家势大，但韩家碰上葛家也要避让三分。 一个原因是，葛家本身的地位，葛老大夫的本事其实不比县城的大夫差，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也都爱找葛老大夫看病。 另一个原因是，葛家的姻亲方家，方老爷不仅是举人还是巴柏镇的镇长，就是去到了县城里，县令大人都要给方老爷几分面子。 方家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家里还有方秀才，方秀才下还有童生。 如果说韩家碰上葛家还能掰掰手腕子的话，碰上韩家那只有点头哈腰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 对上葛老大夫洞悉一切的清明眼神，秀芬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郑重道：“是，葛老大夫能给老婆子答疑解惑已然最好，老婆子不是个贪心的人。” “那你这买卖可亏了，”葛老大夫看着零余子和那一筐子新鲜菜蔬笑起来，“区区韩家的消息，可不值这么多。” 葛老大夫这话有试探秀芬儿的意思。 他明确的告诉秀芬儿，韩家在他这里不算什么。 他想要知道秀芬儿是会顺着他给的这杆子往上爬借一步提出让葛家警告对付韩家的话，还是正如她说的只是打探个消息。 秀芬儿也笑起来，她很明白她如今的处境，人越微就越要真心。 真心才能交到真朋友。 “老婆子知道葛老大夫是见过大世面有大本事的人，但东西不是这么衡量的，是我们有求于葛老大夫，我们真心觉得这个消息值这么多，甚至更多，只是我们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葛老大夫不嫌弃已经很好了，葛老大夫大义，老婆子必不会忘。” “好！”葛老大夫一拍手，爽朗笑起来，“韩家的消息，我倒是知道一些，你想知道什么便问，要是我不知道的，我回头再帮你打听打听，这是我的衡量。” “多谢葛老大夫。” 这一刻，秀芬儿脸上才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包富贵虽然一直在和葛厚学习，但他站的位置正好对着秀芬儿。 他清楚的看到了秀芬儿的神色和动作。 小心的，试探的，讨好的，卑躬屈膝的。 那些神色和动作刺眼极了。 他的外婆，不该这样活。 要不是他把她带到这地方来，她应该是恣意自在的。 像那辆粉色摩托车一样，疾风而行，粉嫩活泼。 包富贵攥紧拳头，直到看见秀芬儿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来才把眼神收回来。 眼前有些模糊，模糊很快化作坚定。 “你记得多少？算了，我再给你们读一遍。” “谢谢葛哥哥。”包富贵声音低低道。 “不用谢，你们又不是没给报酬。”葛厚只是一句开玩笑的笑言，包富贵却记在了心里。 是外婆帮他给了报酬。 秀芬儿来找葛老大夫打听果然没错，葛老大夫的消息不是一般的全，秀芬儿想知道的，没想到的全都知道了。 原来韩家…… 第42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韩家族长，也就是韩家村的村长，也是那一里的里正。 韩佳不是韩族长的孙子，是韩族长亲弟弟的孙子。 其实以前韩族长只是韩家的族长，不是韩家村的村长，更不是里正。 三年多前，韩族长的小儿子给县城壹品楼的掌柜当了上门女婿。 壹品楼虽然只是个酒楼，却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平日里县城里的贵人们吃喝都在那，州府上的大人们来，县太爷也多在那里接待。 韩族长的小儿子上门之后，并没有和韩家疏远，还给村子里拉了一笔进项。 一开始韩族长小儿子只收韩家家族上的肉菜，韩家村其他人见韩家发了财，有眼红嫉妒的，也有上门讨好的。 壹品楼自己也有个小庄子，加上韩家族上的，已经够了。 但韩家村是个大村，韩家人占了一半，杂姓人家占了四分之一，村子里还有个大姓，便是张家。 张家占据了另外四分之一的份量，更是这一里的里正，加上张家出了个童生，在韩家村里开了学堂教满村的孩子启蒙。 韩家能冷言拒绝那些杂姓人家，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张家。 韩族长小儿子在县城里多方走动又借助了妻家力量终于让他寻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壹品楼的车马来韩家收菜肉时，把韩家村其他人家的也收了，一并拉到县城里售卖。 韩族长的小儿子也就是韩溪在县城里盘了一个小门面，叫上了家里的两个侄子韩林韩水专心搞这笔买卖。 一开始做得艰难，韩家还亏了一些钱，韩家族里上下对韩溪颇有怨言。 后来韩溪带着两个侄子把倒买倒卖干了起来，如今县城里有一半的菜蔬都是韩家提供，韩族长家腰包越来越鼓，韩族长也在村子里越来越有威望。 原本韩家村是没有村长的，因为韩家村有里正，便是张童生，张童生住在韩家村，一直以来韩家村的大小事都由张童生直接处理。 韩家在这个时候提出了村长一职，张家得了利，让了一步，韩族长便变成了韩村长。 一个人的野心和欲望如果不加以克制，是会越来越膨胀。 韩族长变成韩村长后，他觉得自己的才干不止能管一个村，他还能当里正。 张家一步让出村长，第二步就不得已让出了里正。 村子名字也由原来的张家村变成了韩家村。 平山坳里的韩家姑奶奶，也就是韩族长的亲妹妹听闻这件事也想掺一脚。 平山坳里穷，人少，田地更少。 就算李家一年到头不吃一口菜把菜全部都留出来卖，那也值不了几个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平山坳里卖不了菜蔬肉蛋，但平山坳里有山货啊。 韩家能收韩家村的菜肉，韩奶奶为何不能照葫芦画瓢把平山坳的山货都归拢到一处。 李家亲眼见韩家赚了钱，又有韩家兜底，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开始张罗。 李家也如韩家一样借着收山货的事成功接手了平山坳，李老头成了平山坳的村长。 秀芬儿听着，心头凝重起来，眉头也不由轻轻皱起来。 包稞更是抓紧了手中的杯子。 葛老大夫说完就静默不言。 韩家势大，是块硬骨头，但秀芬儿并不后悔拒绝了这门亲事。 若真让包小米进了这火坑，后面再想把人捞出来，面临的会比现在困难百倍。 半晌，秀芬儿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神来，“多谢葛老大夫了，韩家势大，但也还做不到一手遮天杀人放火，我们会小心的。” “哦，你不后悔吗？一般人听到如此，或许会……” “认错讨好吗？”秀芬儿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压出深深的褶子，“认错讨好就等于把我孙女儿推进火坑，我情愿自己跳火坑也不舍得我的孩子们进这火坑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葛老大夫叹一口气，温和道：“你以后挖了药草，无论多少都送来，只要没有坏损，我们都收下，有多少都不怕。” 秀芬儿起身，对着葛老大夫就是深深一礼，“多谢葛老大夫。” 包稞见状赶忙跟着弯腰，磕巴却坚定道：“多、多谢葛、老大夫。” 葛老大夫虚虚把秀芬儿扶起来，双手托住包稞时，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 为了让包富贵这趟学得扎实一些，秀芬儿把包富贵和包小米留在了药铺后院，带着包稞出门采买。 山药一共挣了一两银子，本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因着韩家的糟心事，高兴也打了大大的折扣。 秀芬儿和包稞都想快点回去，担心家里的母女三人。 秀芬儿和包稞一走，葛大夫就凑了上来，给葛老大夫递了一杯水，疑惑问：“爹这是想帮他们？” “只是稍微伸一把手罢了。” “为何？我们两家之间也谈不上有交情，算起来我们已经帮了他们。”葛大夫说的是他们已经收了包家药材的事，“咱们家虽是药铺，也只是一个小药铺罢了，药材收得太多，咱们也用不完，厚儿也能进山采药。” “用不完你们不会炮制好了送到县城药铺里，厚儿也采了十年药材，该让他多炮制炮制药材了，你也该专心专研医术，我老了，以后出诊我都会带上你，你先把了脉再看我把脉开方，你再琢磨我们开方的不同之处，是为何不同，还能如何改进。一辈该比一辈强。石头缝里的草儿都努力活下去，你们有何借口不更勤奋？” 葛大夫：“……”他什么时候不努力了？没有闻鸡起舞的读书，他也闻鸡起舞的捣药材了好不好？ “山药一会给你岳家送一筐去，就说是平山坳里挖来的，新鲜的送一筐给他们也尝尝，再把零余子也分一些去，冬日了，该吃些羊肉补身，你把当归送一些去，让你媳妇拿来炖些羊肉。” “知道了爹。” 葛老大夫看着认真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包家姐弟捋了捋胡须笑道：“说不准我把药材卖到县城也能弄个村长当当。” 葛大夫惊诧，“爹你想当村长？还从未听过有大夫当村长的，爹你不是说医术之研要专心，当村长……” “送你的东西去！”葛老大夫没好气的吹了吹胡子，“听不出来老子是说笑，臭小子，要你一板一眼的教训我！” 葛大夫：“……” 第43章 仕是你的出路 葛大夫：“……” 当个好孩子真难。 怕爹只知进取。 怕爹不思进取。 葛老大夫为什么帮助秀芬儿。 是眼缘。 是秀芬儿身上那股子韧劲。 是天下父母拳拳爱子女的那颗心。 现在他该去看看这俩孩子值不值得他动恻隐之心了。 葛老大夫背着手，轻手轻脚走过来。 包富贵一边看一边记，一边用手指快速的在腿上写，就在一个位置上反复的写。 葛厚一连读了四遍，嗓子都干冒烟了。 为什么要为难他这个不爱念书的人？ “我不行了，我得去喝点水，好久没读这么多书了。”葛厚把书塞到包富贵怀里就要跑，一转身险些撞进葛老大夫怀里。 “……爷，爷爷，我没偷懒，我就是，去喝点水，啊，也给他们倒点水，我们都累了。”葛厚讪讪的，特意把我们两个字咬的重重的，生怕爷爷觉得只是他想偷懒，一个生气又捶他一顿。 那些已经忘记了的被捶的岁月，如今全都涌上心头，就很痛苦。 “哦，是吗？那你去，给我也倒一杯。”葛老大夫顺势在葛厚刚才坐的凳子上坐下，笑着对包富贵道：“来，葛爷爷给你们接着念。” 葛厚看一眼，暗暗呼出一口气，爷爷的那股望孙成龙劲儿又上来。 好在这里有包富贵。 包富贵抬起头，把怀里的书递过去。 葛老大夫翻开书，“你们念到哪了？” “都念完了，要重头开始。”包富贵答。 “行，那我重头给你们念？还是你想让我从哪里开始念？” 包富贵一页页翻开书本，手指指在“曰喜怒”这一句上。 葛老大夫惊诧，“前面你都记得了？” “没有，但有一些印象，我想记下更多。” 包富贵其实只是个别字不认识，但他不好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让人教，便只能看着葛厚读。 碰到他不认识的他就会反复多看几遍。 “贪多嚼不烂，你能记下那些，就很好了。” 包富贵抿紧嘴，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才轻声道：“爷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葛老大夫点头，“可以。” “爷爷，我们家和韩家相比，有多渺小？” 葛老大夫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正了神色，“韩家是盘踞已久的地头蛇，你们家只是他们地皮上的一只小地鼠。” 包富贵握着拳头，目光凶狠。“如果我有独一无二的挣钱本事，我能挣到很多钱，比韩家还多的钱。” 葛老大夫并没有追问是什么挣钱本事，小孩子的异想天开而已，没必要追根究底。 “孩子，独一无二固然好，但独一无二的本事更需要能力护住。别人会眼红会嫉妒，会想法设法夺走，若你真有那样的本事，你们的敌人就不止是韩家。” “护不住的东西便不是你自己的，护不住还会引起祸端的东西你应当及时舍弃。” “你们家要是一直能挖了药材送来，那也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本事。士农工商，你要是有念书的天赋，仕便是你的出路，也是你护住家人的能力。” “有才之人是一种运道，勤奋，恒行，是人的意志本事，两者皆重，但要我认为，后者更甚，”葛老大夫摸摸包富贵的头，“莫要辜负你外婆的一片苦心。” 葛老大夫翻开书，从包富贵指的那一页开始往下念，念一句，顿片刻，又接着念下一句。 葛老大夫念一遍，时间抵得上葛厚念三遍，他不仅念，碰到他觉得包富贵不懂的还给他讲解两句。 别说包富贵，就是一边蹲着的包小米都受益匪浅。 秀芬儿和包稞买了东西回来，葛老大夫也只教了一遍。 秀芬儿看见是葛老大夫亲自教学先是谢过葛老大夫这才把葛厚拉到一边打算一起把剩下的三本书给租了。 葛厚拧眉，“王奶奶，不是我不租给你，包小弟一本都还没学会，你一起租三本走，会不会……” “我自有我的考量，你别担心，我不会给小富贵儿太大压力的，山里的山药还没挖完，等我下次出来送山药，我还给你送两斤。” “王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好，我去给你拿，这次不用你租，我借给你们，只要你们不弄坏了就行。” 葛厚大方的要借，秀芬儿也没有执意要租的道理，能省一分是一分。 人情就是这样有来有往，两家的情意在这有来有往中就能变得更加厚重。 一行人告别了葛家人朝着平山坳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秀芬儿打开油纸包，给包富贵和包小米一人分了两个大包子。她拿了三个，剩下的三个给了包稞。 “富贵儿，外婆又给你买了一些纸，等回去了，你就慢慢把四本书都抄下来。抄书也是记忆的一种。” 包富贵这次很听话，“知道了外婆。” “真是外婆的乖乖。” 秀芬儿也摸了摸包小米的头，“我们小米也乖。” 来的时候，背篓满满，回去的时候，背篓依旧满满。 来到韩家村时，正好是晌午时分，四人依旧走的外头的小道到山脚。 韩家村里，有人来到了韩族长家，告知了韩族长又有人朝平山坳去了，看模样应该就是平山坳里的人，就是上次出来的那家。 韩族长思索了片刻让人叫来了弟弟韩老憨。 “小妹那边怎么说？平山坳里怎么总是有人出来？一点事都办不好，姓李的是干什么吃的？” “大哥，我就说小妹那边不成，我小孙子也是你孙子，怎么就好让他娶一个穷山沟沟里的丫头，大哥，我看先不管平山坳了，重新到其他村子里给小文寻一个媳妇才是正事，我还等着抱重孙呢。” 韩族长瞪他一眼，“是我不想给他寻好人家的姑娘吗？你就二两银，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让你管的时候你咋不管？现在来怨我。” 韩老憨嘀咕，“二两银不少了。凭咱们家，你要是真想给小文娶媳妇，哪有娶不到的。” ……………… 有两处小修改了一下。 第一，娶媳妇的三两银修改成了二两。 第二，韩佳改成了韩文。 第44章 又当又立 韩族长一个眼神杀过来，一把年纪的韩老憨缩了缩脖子。 “孙媳妇，要么你们花钱在外头娶，不想花钱就到山里娶，我不管你在哪个山沟沟，你自己去找，一分不花也是你的本事！” “别让你这点狗屁倒灶的破事给溪儿添乱，我们韩家还要脸，韩家的子孙以后是要入仕做官的，你家韩文不成器，你就不为其他孩子想想，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脑子里只有韩文那点破事！” 韩老憨被老哥哥喷了一脸口水，心里不满面上却不敢再说什么，只等韩族长骂够了才低眉垂眼的离开。 出了韩族长家门回到自家，韩老憨就低声骂开了。 “呸！什么韩家子孙要做官，还不是你宝贝孙子来年要童试，都还没考上呢，一天到晚就立那要当官的风，我咋就不要脸了，你们大房出息，大房要脸，我们就得给你们一起做脸，我们也要脸你咋不顾及，知道的我是你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孙子，一天到晚训我跟训孙子似的！” “哼，我孙子再不成器，那也是个孝顺孩子，谁能比得了。男人喜欢女人那不是常事，爱玩一些又咋了？要不是你小气抠门，我能不舍得给我孙子找个城里小姐回来？还不是你儿子不乐意帮忙，就这破村子里的丫头片子还想我出十两八两娶进门，想屁吃！” 韩老憨的大儿子，也就是韩文的爹看见韩老憨回来凑上来问：“爹，大伯说什么了？” 韩老憨没好气道：“你大伯还能说什么，要么出钱要么山里找。” “爷，要不你给我二十两，我自己去找个媳妇得了，阿莲和喜儿赎身也才二十两。”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那两个最多买回来给你做妾，媳妇你得娶，娶好人家的姑娘，那种窑子的贱货都不知道给多少男人摸过，你正儿八经把人娶回来，我们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你脸还要不要了！” 韩文爹也立马瞪眼附和，“你爷说的对，你给我老实的，要不是你乱来。” “哼，又怪我又怪我，要不是姑奶奶没定下来，能出这档子事？” “孩子爹，你怨孩子做什么，小姑不上心惹出来的你一天就知道拿着孩子骂。” 韩老憨家院子里吵成一片，远在平山坳的韩奶奶打了一个大喷嚏。 “老头子，这都过了一天了，包家人不来认错就算了，那屋里还一个人都没有，一天天的不知道又死哪去了？” “你急什么？” “你就是这句话，急什么，你说急什么。” “我不是让你去打听包家有啥底气你打听到了？” “还能是为啥，不就是那个老贱货，没听村里人说那日她带了不少东西上门。”韩奶奶恨得咬牙切齿，这三年以来，她还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 “你让人去看看包家这两天上山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带来的那点东西够干啥的，总有吃完的一天，你找人盯好了。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咱们再动手不迟。” 包家人在做什么，他们正在努力赚钱。 白雪梅带着两个女儿在山上忙活了一天，挖了满满一背篓山药。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们今儿挖山药速度快了不少，挖出来的山药个头很完整。 白雪梅仔细在上头盖上杂草和树叶，这才招呼两个女儿往家走。 “走，回家了，你外婆他们也该回来了。” 两个小丫头累了一天，脸上却全是兴奋的笑容。 包小麦迫不及待地问：“娘，咱们今儿挖了多少山药？你能知道不？” “应当比昨天少一些，但我估摸着也少不了多少。” “那真是太好了，我手都快挖断了。” “胡说什么。”白雪梅不轻不重训斥一句，母女三人一起往山下走。 秀芬儿四人没从村口这条路进村，他们今儿又买了不少东西，正是多事之秋，他们绕了一段路，打算直接绕到包家后山那条路回去。 站在后山的小山包上就能看见包家院子，院子里并没有一个人。 “娘和小妹她们好像还没回家。”包小米看着包家小院道。 包稞担忧地朝后山方向看去，秀芬儿道：“姑爷你去接接她们娘仨，背篓筐子就放这儿，我们慢慢拿回去。” “娘我放、这回来、拿。”包稞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又能完整的用《三字经》格式说话了。 秀芬儿摆摆手，“快去，这天阴着，看样子黑得要早，雪梅也真是的就她一个人带两丫头敢在山里耽搁那么久等回头我收拾她。” 包稞立马替媳妇说好话，“娘别担、心孩他、娘有分、寸我去、接没事。” 包稞一走，包小米立马自觉接过重担，“外婆，我来背背篓，你挑筐子就好。” 背篓里装满了东西，两个挑筐都是空的不重。 “快放手，你还长身体我又不长，你挑筐子我来背。” “外婆。” “快别说话，小富贵儿来给外婆当拐杖，就这点东西我还能拿不回去了。” “外婆，”包富贵立马跑过来，肩上的小包袱里背着四本书，“外婆，你真的行吗？” “外婆能有不行的，看不起谁呢？” 秀芬儿蹲下起身，起，起身，好像还真不太行，起不来。 “行了，看你俩那么孝顺的份儿上，给你们俩一个表现的机会，一人拿一点儿。” 包小米和包富贵：“……” 两人没忍住悄悄偷笑一下。 秀芬儿只当自己看不见，人啊，硬撑不住的时候就不为难自己，她不长身体她怕闪到腰啊！ 一把年纪了，进进退退的，跟外人都能抹下脸，跟自家人还犟什么呢？ 婆孙三人共同努力，秀芬儿这次成功的背起了背篓，包小米挑着担子走在前头，秀芬儿背着背篓走在中间，包富贵扛了半袋子糙米走在后头。 包稞大步子走得飞快，心头突然跳得有些快，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顺手把柴刀握在手里，包稞直接在林子里跑了起来。 第45章 是野猪 “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包小豆突然慢下脚步，神情凝重。 “二姐，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见？” “嘘，你别说话，仔细听。”包小豆心头绷紧，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像是某种野物的喘气声，很粗。 白雪梅仔细听了片刻，脸色大变。 是猪的声音。 平山坳里，没有哪家养猪。 这里有猪只有可能是野猪。 只是一瞬，白雪梅全身都凉了，寒气遍布全身。 “走快去大石堆那，小豆带着妹妹快走。” 白雪梅压低声音，说得又急又快。 包小豆当即拉着妹妹往回跑。 “咚”一声，前头山林里的大树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树冠颤动，树叶簌簌落下。 白雪梅护着女儿们往后退，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树林，心乱如麻。 野猪是群居动物，刚嫁来平山坳那会，包稞的爹也就是她的公公就是碰到野猪没的命。 野猪的獠牙顶穿了他的肚子，野猪死了，包有福也死了。 说起来真是可笑，包有福用命换来的野猪只有一小半落入了包家人嘴里。 这些念头只闪过一瞬，眼看包小豆包小麦小姐妹俩还有一段路才到大石堆里，前方的灌木丛传来簌簌的动静。 白雪梅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只肥兔子慌不择路的从灌木丛里飞冲出来。 紧接着，野猪的呼噜声又响了，比之前更大更暴躁。 很显然，刚才野猪就是追这只兔子不小心撞到了大树上。 “小豆小麦，快跑。” 白雪梅惊恐地瞪大眼睛，因为兔子正正朝她蹿过来，野猪的呼噜声也越来越大。 冲破灌木丛，野猪的獠牙和小眼睛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娘！娘快跑啊！” 野猪被灌木丛卡住，小山一样的猪身暴躁的左右扭动，下一刻野猪眼睛闪闪发亮的朝白雪梅冲过来。 就在野猪即将冲到白雪梅跟前的一刹那，白雪梅吓得跌坐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从身后传来。 野猪的獠牙撞进装满山药的大背篓里。 白雪梅背对着野猪被野猪拱着往前走。 包小麦吓得腿都软了，包小豆平日里温温柔柔，看起来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越到这种关键时候她就越是镇定。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连拖带拽把妹妹拖进大石缝里。 两块大石头的缝隙很小，野猪身体庞大冲不进来。 “小妹，你在这里别出去，我去帮娘。” 包小豆想，要是野猪一直这样推着娘往前走，她就有机会把娘也拉到大石头缝里，怕就怕…… 怕什么来什么说的就是此刻。 野猪视线受阻，獠牙又被竹篓卡住，让原本就暴怒的野猪更加愤怒，迟迟咬不到猎物，野猪决定把猎物顶起来再狠狠摔到地上。 “娘，放开背篓！” “放开快跑！” 包小豆话落的瞬间，白雪梅松开了背篓，背篓被高高举起，白雪梅连滚带爬往前跑。 身后是背篓摔在地上的声音，山药劈头盖脸砸在野猪身上，也阻挡不了野猪的步伐，挣脱束缚的野猪顶着满身山药凶狠地朝着白雪梅冲来。 就在野猪即将用獠牙刺穿白雪梅的前一秒，一把砍刀狠狠砸中野猪的后蹄，野猪后蹄生生被砍刀砸断，野猪往前奔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倒继续往前冲刺，包小豆从白雪梅后头冲出来，一把抱住白雪梅的后腰娘俩一起往侧边砸去，野猪撞进前头的山石缝隙中，半个身子卡在里头动弹不得。 躲在山石后头的包小麦猛然对上野猪愤怒的小眼睛。 野猪：“吼，ji！！！！” 包小豆抱着白雪梅在地上滚了两圈，脑袋磕在石块上，鲜血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包稞从后头冲上来，手里的绳子一收，砍刀就回到了他手中，包稞毫不犹豫握着砍刀冲上前，双手用力对着另一只猪后蹄砍下去。 “哐！” 野猪：“吼，ji！！！！&！！！” 野猪拼命挣扎，大石头上有碎石崩塌，包小豆顾不上脑袋上的伤口对着山石的方向喊，“小妹，出来，快出来！” 白雪梅在意识到被人抱住时，就双手背后努力抱住身后的人，一停下来就撑着身子坐起来，看见包小豆满脸血吓得心跳都停了，慌忙伸手去按住包小豆脑袋上的伤口，说话时，不止嘴唇发颤，全身都在颤抖。 “小豆，小豆。” 猛然听到包小豆喊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女儿。 “小麦，”白雪梅左手撑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小麦，小麦。” 包稞借着山石的帮忙，用绳子绑住野猪的半截身子，绳子的另一端绕着大石头紧紧捆起来。 野猪挣扎的更加凶猛，两只前蹄不停地在地上刨着，地上已经刨出了一个不小的坑，包稞握着刀从大石上跳下去，只来得及给女儿一个安抚的笑就握着砍刀一刀朝着猪脑袋砍下去。 野猪的皮不是一般的硬，包稞手里的砍刀砍下去，野猪头并没有立马掉下来，野猪吃痛又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鲜血从野猪脖子喷射而出，包稞握紧刀，快狠准的一刀从野猪脖子的伤口处插进去。 不管野猪如何挣扎，包稞都不松手，砍刀穿透野猪脖子来了个对穿，鲜血滴滴答答从刀尖滴落下来。 白雪梅拉着包小麦从另一处缝隙里钻出来，双目含泪的看了丈夫一眼，抱紧女儿朝后退。 包稞的脸上衣服上都是喷溅的猪血，看上去吓人极了，白雪梅要不是怀里紧紧抱着女儿都能软倒在地。 野猪的叫声渐小，挣扎的力度也慢慢小下去。 野猪的叫声极具穿透力，哪怕这里距离平山坳还有不短的距离，平山坳里也听到了野猪的叫声。 凶猛的，凄厉的。 平山坳里的人都吓得不轻。 野猪又来了？ 野猪不是在大山深处活动，已经许多年没有野猪靠近村子了。 怎么会在这时候又出现？ 钱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家家户户纷纷躲进了自家，没人敢出来，只听着野猪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祈祷着野猪别来，千万别进村。 秀芬儿包小米和包富贵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就在他们刚回去不久。 三人同时心头一紧看向了山上的方向。 第46章 一条命一个媳妇 包小米拔脚就往外冲，秀芬儿一把将人拉住。 “你站住，你去哪儿？” 包小米眼眶都红了，“松手，外婆你松手，我要去找我爹娘！” 秀芬儿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包富贵，语气飞快道：“包富贵，看好你姐姐，我去找人帮忙，你们把大门关紧，都不许出去！” 包富贵摇头，“不，不……” “不什么不！包、秦仁！富贵！你必须听我的，要是你们俩哪个冲出去了别怪我翻脸无情！大锅烧热水，烧满满一锅热水，剪子纱布消毒，做力所能及的才能帮上忙！” 加重的秦仁两字冲进大脑，让包富贵的怯懦褪去，包富贵在秀芬儿的目光下缓缓点头，秀芬儿看向包小米时，语气缓和下来，“小米，相信外婆，我会把他们带回来，听话啊。” 包小米含泪点头。 秀芬儿不再耽搁转身就跑。 杨家门被敲响时，杨家上下都惊得不轻。 秀芬儿压低声音，“是我，里头有人快开开门，我有事跟你们说。” 杨二媳妇跳起来，“她她她，她来做什么？想害我们也不是这么害的。” 狗剩在听见秀芬儿声音的那刻已经飞蹿了出去。 “狗剩！”杨二媳妇跺脚大喊。 杨老婆子训斥，“你喊什么，要喊得全村人都听见才好！” 杨二媳妇立马捂紧了嘴。 杨大杨二顺手操起家伙式，跟着走了上去。 这个时候敲门，大多是求救的，但野猪的叫声并不近，说明野猪并没有冲进包家。 包家人这个时候来说不准是有其他事。 狗剩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秀芬儿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管杨家后头帮不帮忙，这份开门的情，她都承下了。 “王奶奶。” “好孩子，谢谢你。”秀芬儿说着人却是朝着后头的杨家两兄弟奔去，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家闺女和姑爷在山里，还有我两个孙女儿，我想请你们和我上山一趟，我知道山里危险，若是真碰上野猪或是其他猛兽，我来喂它们，你们往回逃，若没有危险了还请你们搭把手，帮我一起把他们带下来。” 一句他们不知是人是尸。 狗剩一把抓住秀芬儿的手，着急道：“王奶奶，谁，谁在山上，小小米？” “小豆和小麦。” 杨二媳妇差点又跳起来，被杨大媳妇捂住了嘴。 杨大媳妇脸色冷下来，“婶子，这个忙，我们家帮不上你，你去找别人。” 杨大媳妇也知道，包家现在无人可找。 但现在的山林，不是一般危险，要是杨大去了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又该怎么活？ 杨二媳妇被捂住了嘴却是连连点头，不帮，坚决不帮。 秀芬儿的目光看向了杨老婆子，杨老婆子眼神躲闪。 狗剩道：“我帮，王奶奶，我去，我力气很大的，我去帮忙。” 那些是小米的亲人，而他不想让小米难过，幼时是他不懂事才会欺负她。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都想回去扇自己两巴掌，现在能有机会为小米做点事，他很高兴。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杨大媳妇再顾不上弟媳上前扯住狗剩的手臂。 杨二媳妇被放开也不叫了只上前紧紧抱住男人的手臂。 狗剩甩开他娘的手，“娘你放开我，我要是没了你还有弟弟，不怕没人养老……” “啪！”杨大媳妇一巴掌打在狗剩脸上，力道之大，把狗剩头都打得歪到一边，杨大媳妇眼眶都红了，“你个狗东西，我打死你！” “够了！”杨老婆子打断大儿媳，“老大老二这事你们来说。” “娘！你疯啦！”杨二媳妇跳脚，更加紧的抱住男人几乎整个人都要挂在杨二身上。 “我和婶子去，二弟，狗剩你们都留在家里，我们不进深山，就在外头看看。”杨大站出来。 弟弟家两个孩子都还小，他们家两个臭小子都不小了，尤其是狗剩，已经到了娶媳妇的年纪。 杨大媳妇瞬间红了眼睛，“你你你，杨大，你不管我们母子了。” “狗剩也该娶媳妇了，”杨大这话是对着媳妇儿说的更是对着秀芬儿说的。 秀芬儿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只是接触了两次，但狗剩的心思不算隐晦。 “婶子，我要是回不来，小米要给我当儿媳妇，这件事，要小米自己保证。” 秀芬儿：“……” “我答应。” 包小米和包富贵从门外走进来，两人到底不放心悄悄跟着秀芬儿身后出来了。 要是外婆找到帮手，他们就不去山上，要是外婆找不到，他们一家人该在一起。 自家人都不帮自家人，如何指望别人。 过了许多年，包小米又一次直勾勾看着狗剩。 没有一点爱慕，只是承诺。 “要是杨大伯回不来，我给杨家当媳妇，给狗剩生出儿子来。” 年少的姑娘乍然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种话，羞得耳根子通红，但包小米没有半分退缩，坚定又决绝。 狗剩:“……” 秀芬儿和杨大上了山，山下静悄悄，山上也静悄悄。 “他们在乱石山那边。”秀芬儿指路道，她坚持走在杨大前边，自己杵着木棍走得飞快，只让杨大退后一些跟在她身后。 这是一段让杨大逃跑的安全距离。 真的碰上凶猛的野物，秀芬儿会用命拖住让杨大跑。 如果可以，秀芬儿想让孙女儿有选择的机会。 杨大抿紧嘴按照秀芬儿的要求跟在后头。 野猪只有低低的哼唧声，一双小眼也不甘心的闭了下去，包稞握着砍刀的手慢慢松开，砍刀还插在猪脖子里，整个人力竭的往后倒靠在大石头上。 “当家的，当家的。” 白雪梅急忙松开女儿跑过来，“当家的，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包稞喘了两口气站起来，冲着白雪梅笑一下，“没事，媳妇。” 白雪梅跑到包稞面前，正要给包稞检查，身后的野猪猛然睁开眼睛吼一声又挣扎起来。 “媳妇小心。”包稞抱着白雪梅往后退，正要再对野猪动手，野猪叫声戛然而止，彻底失去了动静。 白雪梅心有余悸，话都说不出来。 “媳妇，你退后我去看看。”包稞把白雪梅往身后推，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在手里攥紧。 包小豆一只手捂住脑袋一只手抱紧妹妹紧张地看着。 第47章 爹，你回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稞一石头猛地朝野猪脑袋上砸去。 野猪脑袋无力的晃了晃，刀尖的血流得汹涌了一些，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包稞深呼吸一口气，安抚妻女也是安抚自己，“别怕，你们都别怕，野猪，死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白雪梅眼泪滚滚而落，想要用双手捂住嘴才发现她的右手抬不起来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明明她刚才还用这只手抱住女儿的。 她的手，断了？ 包小豆脑袋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留在脸上的血已经凝固起来，这会儿被眼泪一冲，就是一条血沟。 “二，二姐，”包小麦卡在嗓子里的声音终于冲出口，冲进包小豆怀里忍不住的哭起来。 刚才最危险的时候，她叫不出来，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包小豆迅速擦掉脸上的泪，用手抱紧妹妹，“别哭，快捡山药，捡了山药我们得快点离开。” 包小麦根本听不进去，包小豆用力抹掉妹妹脸上的泪，手上的血蹭到包小麦脸上，姐妹俩变成了大花猫的小花猫。 只是这两只花猫比较阴间而已。 “小麦，钱，山药得换钱，别哭，我们快捡起来，一会有人来了，我们拼命挖来的山药就会被人抢走！你听到了吗？！！” 包小豆拼命摇晃着包小麦，包小麦哭着点头，眼泪随着包小豆的晃动在空中乱飞。 白雪梅也被这声吼吼得回过神来，该天杀的野猪，她的山药哦！ 一家四口捡山药捡得正忙，忽然包稞停了手，一瞬抬起头朝来路看去。 “有人来了。”包稞道。 “小妹，快来，把烂筐子盖在野猪身上，”包小豆立即丢下山药，捡了烂背筐就招呼包小麦一起朝野猪奔去。 这些都是他们的，是他们拿命换来的，谁也不能抢走！ 包小豆眼中有凶光迸发，盖上筐子的同时手里已经握住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秀芬儿杵着木棍跑得飞快，她一点儿野猪声都听不到了，惨叫声，孩子的哭喊声，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已经…… 木棍在地上敲得哐哐哐。 秀芬儿憋着一口气，直到转出那片灌木丛，看清站在最前头的那道高大身影时，秀芬儿才猛然刹住脚步。 “姑，姑爷，雪梅，小豆小麦，她们，她们……” “娘！” “外婆！” 白雪梅包小豆包小麦听见秀芬儿的声音，从包稞身后跑出来直接朝着秀芬儿的方向奔去。 秀芬儿赶忙杵着木棍往前走，两条老腿倒腾得飞快。 “孩子，我的孩子。” 秀芬儿把冲过来的包小豆和包小麦紧紧抱在怀里，看着满脸狼狈的白雪梅心疼得针扎一样。 “娘，娘，娘……” 死里逃生，白雪梅再一次看见亲娘，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心头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声娘。 “活着，活着就好。”秀芬儿红着眼睛，丢下木棍，这才仔细去看包小豆和包小麦，两个孩子一个哭得哇哇的一个无声的流泪。 眼泪落下一排，脸上的血就被冲刷掉一些。 “小豆你的头，小麦你哪伤了？” 两个孩子一起对着秀芬儿摇头。 包小豆：“外婆，我没事，不流血了。” 包小麦：“外婆，我没受伤，是二姐。” 杨大也在这个时候从灌木丛后头转出来了，白雪梅在看见杨大时，骤然清醒过来，“你来做什么？” 包小豆和包小麦也同时朝秀芬儿身后看去。 “是我叫他来帮忙的。”秀芬儿立马道。 包稞立马回神，“杨大哥，谢谢你，麻烦你跟我一起把野猪弄下山，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鲜血会把别的野兽引来，再晚天也要黑了。” 杨大瞪圆了眼珠子，比看见包小豆包小麦一脸血还惊，“磕磕磕巴你，你不磕巴……” 直到这时，白雪梅母女三人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丈夫(她们爹)不磕巴了。 “行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姑爷说得对，赶紧走。” 背篓坏了根本装不了山药，母女三人都是脱了外衣来包。 秀芬儿瞧见白雪梅用一只手费力的想要把山药背起来，“你的手，行了，你别动一边去，我来背。” “娘，你背不完，还有踩碎的。”白雪梅道。 秀芬儿：“碎的不要了，只要好的。” 白雪梅看着没捡起来的碎的山药心痛起来。 扎在野猪身上的山药，包稞和杨大直接连野猪一起运走。 这头野猪不算小，得有二百多斤将近三百斤，包稞和杨大抬起来已经很费劲，根本不能再照顾到其他人。 秀芬儿也不用他们照顾，“快回去，天就要黑了。” 见白雪梅还心疼，秀芬儿板着脸训斥，“还不快走，才死里逃生又忘了！” 白雪梅当即扭回了头，和包小麦互相搀扶着往下走，只是心里还是很心痛就是了。 人就是这样，生命危急的时候只想活着就好了。 生命危险一解除又会想，人财都有就更好了。 永远都不会满足于现状。 秀芬儿身上背了两个布包，包小豆身上背了一个，婆孙两人也互相搀扶着紧紧跟在前面人身后一起往家赶。 天色完全黑下来，一行人刚好来到包家后院。 包小米和包富贵已经烧了一大锅水，包富贵正在指挥姐姐剪了秀芬儿的新里衣过热水消毒。 没有办法，包家太穷了，别说纱布，就是棉布衣都很少，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旧得不成样子。 包小米一边剪一边心疼，更担心山上的情况，听到脚步声，两姐弟瞬间丢下手里的东西飞跑出去。 另一边的杨家院子里，狗剩也一直趴在院门缝里看着外头。 担心山上，也担心回家的包小米姐弟。 他比包小米包富贵更快打开家门冲出去。 杨家人都没看清，狗剩就已经冲到包家门口了。 “爹，爹，你回来了？” 杨大感觉似乎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点遗憾的味道。 第48章 情愿家人都好好的 “回来了，别挡道儿，回去叫你二叔来帮忙，”杨大抽空看秀芬儿一眼，“婶子，我叫我媳妇也来帮忙？” “好，谢谢你了。” “狗剩，你二婶就别叫了，让她在家照顾老人孩子。”杨大特意提醒，狗剩点头表示了解。 秀芬儿想到了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媳妇，咋咋呼呼的一个人，但这种人其实也很好拿捏。 “狗剩不用特意说，她愿来就来，不愿也不用强求，你只说人伤了但都回来了就成。” 特意提醒后面分好处的时候她就会埋怨提醒她的人。 不刻意提醒她不来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也怨不了别人。 “爹，娘。” 包小米和包富贵冲出来。 “乖，爹娘都没事，快让让。” 包小米哦哦点头，提着的那颗心这才落下去，然后她猛然反应过来她爹刚才说话…… “爹你，” “小米，让你烧的水烧好了没？你娘和小豆都伤了，你给小豆和小麦都擦擦。” 包小米刚分出去的那一点心思立马收回来，“娘，小妹，你们伤哪了？伤得重不重？” 包富贵站在一边，想要帮忙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恍恍惚惚的。 “小富贵儿，你在那晃悠什么，让你烫纱布剪子你搞好了没？” 包富贵连连点头，“外婆，纱布烫了，剪子也烧了。” “那你快拿来，给你娘这屋打盆温水来。” “知道了外婆。” 秀芬儿才把白雪梅扶回屋，杨二就来了，没一会，杨大媳妇也带着婆婆和两个儿子一块来了。 杨二媳妇没来，听闻自家人都没事只是包家人受了伤就安心的带着两孩子去睡了。 天一黑，村子里的人就更不会上山查看，但包稞还是不放心点了火把和杨大杨二说一声又出门清理了一下血迹，查看了一圈家附近的陷阱才回来。 可别有什么猛兽闻到血腥味一路跟着来。 杨大招呼着二弟刚把野猪上扎的山药捡到一边，这会正准备烫野猪毛。 杨老婆子杨大媳妇几人看见那头野猪时，都惊得不轻。 “娘，那是什么？”小狗子拉了拉杨大媳妇的手，有些怕的躲在杨大媳妇身后。 杨大媳妇这才回神，“是野猪。” 碰上这么大的家伙，还能活着回来，包家人真是命大。 又想到以前的包有福。 杨大媳妇心里那点嫉妒瞬间被她压了下去，“我去厨房烧热水。” “磕巴媳妇和孩子都伤了，你们去屋里帮忙，让狗剩和小狗子去烧火。”杨大道。 院子里忙活着，杨大媳妇和杨老婆子也推开了白雪梅的屋门。 包小米和包富贵刚端了火盆又端了热水来，看见有人开门进来，屋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包小米先温声道：“杨奶奶杨大伯娘。” 秀芬儿不等杨家婆媳俩尴尬忙说：“老姐姐快把门关上别让凉气儿进来，得给她们都洗洗擦擦。” “好，好。”杨老婆子毕竟是和秀芬儿友好交谈过的，也是老脸皮厚，关了门就朝秀芬儿走去，“孩子伤哪了？” “雪梅断了一只胳膊，小豆伤了脑袋，小麦还好，但我估计她们身上都有擦伤。” 杨家婆媳俩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大媳妇呆呆看着白雪梅心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小媳妇儿之间哪有什么大矛盾，左不过就是日子的比较。 比较得多了，小矛盾就多了，酸话说多了也会伤人心。 杨大媳妇和白雪梅几乎是前后脚嫁进平山坳的。 说是嫁，两人的情况都差不多。 杨大媳妇虽说家里还有父母，但家里闺女儿多，闺女儿一多就不值钱，她就被半卖半嫁的来了平山坳。 白雪梅来的时候，杨大媳妇已经嫁进来三个月了，听说白雪梅的情况后就不自觉关注她。 一开始两个小媳妇也是友好相处的。 甚至杨大媳妇还同情过白雪梅。 但后面就发现，包稞对媳妇儿特别好，怕冷怕热的捧着，包母也是个心善的，不像她婆婆进门就立规矩。 她不仅要听婆婆教诲，偶尔还会被男人揍，狗剩那会差点被揍没了。 十个月后，她好不容易生下狗剩，给杨家添了丁，她在杨家腰板子也挺直了一些，能反抗婆婆和丈夫了。 狗剩半岁时，包小米也出生了。 她婆婆来帮忙接生的，回来对她更好了。 杨大媳妇想，以后白雪梅该不如她了。 可包家母子俩儿就是死心眼，哪怕白雪梅生下一个丫头片子，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她坐月子才吃了一只鸡十个鸡蛋，白雪梅坐月子，包家给她杀了两只鸡，包家母子俩攒下的鸡蛋都喂白雪梅肚子里去了。 过了两年，白雪梅又生下一个女儿，一连给包家生了三个女儿的她，婆婆也就说两句酸话，男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杨大媳妇的嫉妒压都压不住，那几年也和白雪梅吵得最凶。 到什么时候两人才不吵的呢？ 就是那次白雪梅生下儿子，她又被男人揍的那一次。 自从她生下狗剩之后就很少挨揍了，生下小狗子之后婆婆说话都轻了许多，丈夫再生气也只是捏紧拳头，不会再落到她身上。 直到那一次，她又挨了男人揍。 后来她也想通了，她干啥要去和白雪梅比较，她两个儿子她腰板挺直，白雪梅生了三个丫头片子才生出一个臭小子来，她有啥好和她比的。 包磕巴对白雪梅再好，一家人还不是穷得饱一顿饥一顿，她管她做什么？ 杨大媳妇慢慢就只关注自家不再一双眼睛盯着白雪梅，后来，弟媳妇走了她的老路挨了不少顿揍，她看着就觉得更没意思了。 慢慢的，她心里的戾气也平和下来，见到白雪梅不说笑脸相迎也能当空气看不见。心头没有时时刻刻憋着一股气，她日子更好过了。 可现在，杨大媳妇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白雪梅手断了。 那她以后就是一个废人了。 扛回来那么一大头野猪又如何呢？ 换作是她，她情愿家人都好好的。 第49章 倒是难为你家磕巴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沉默。 白雪梅这才后知后觉怕起来，她的胳膊，断了。 “难过什么，碰到那样的大家伙有命在就是好的了，手断了还能治，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秀芬儿伸手慢慢摸上白雪梅的手臂，白雪梅登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什么嘶，不给我们讲讲你的英雄事迹啊？我给看看我能不能治。” 白雪梅惊讶地看向秀芬儿连疼痛都忘了一瞬，“娘你还能治断手？” “脱臼我能治，断手我差点火候，来你给我说说你当时是咋给手弄断的？” 杨家婆媳俩也惊诧的看向秀芬儿。 磕巴媳妇这娘，是真厉害啊，还能治病。 白雪梅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我手背后抱住小豆时，我俩抱着一起滚……” 随着白雪梅断断续续的讲述，众人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幅惊悚的画面。 秀芬儿也迅速检查好白雪梅的肩膀，发现只是脱臼后悄悄松一口气她也没提醒白雪梅，嘴上还时不时插一句，手上给白雪梅放松肩膀。 白雪梅肩膀肿得厉害，是脱臼后没有及时治疗又用手导致的。 还是那句话那种情况能活下来就是好的了。 “你放松一些，别紧着，腰板挺直一点儿，要不是你这个当娘的脑子反应不快，小豆能给脑袋摔破，看你关键时候还不如你闺女当事儿。” 白雪梅思绪全部被转移，看着一边的包小豆，又心疼又愧疚。 说时迟那时快。 “咔咔”两声，白雪梅惨叫一声。 “叫啥叫，都完事了。” “媳妇儿，娘，咋啦？”包稞听到惨叫差点把手里的刀抖掉。 “没你的事，擦伤口呢。”秀芬儿扬声说，“麻溜的干你的活。” “娘，你轻点儿。” “清点淤青能揉开啊，你还想不想让你媳妇孩子好啦？” 包稞被怼的，当即不敢再说话了，只是手下动作越发麻利，得给媳妇孩子多炖点肉补身体。 “娘，我手好啦？”白雪梅惊喜，才一动手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娘，还没好，还不能动。” 秀芬儿没好气戳白雪梅一指头，“动啥动，胳膊不想要啦？才给你复了位，你再给动脱臼，当心韧带干断你这只手就彻底废了！” 秀芬儿可不是开玩笑，这里的医疗环境可做不到韧带连接，哪怕她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来这里做这种手术都悬。 白雪梅吓得立马不敢再动，杨老婆子悄悄喘一口气，小声问：“雪梅娘，那雪梅的手？” 其他人也都看向这边大气不敢喘，更不敢说话，好似喘气声儿大一点白雪梅的手就会又断了似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半年都别用这只手，得好好养着，没给骨头砸断都是幸运。” 秀芬儿麻溜从箱笼里翻找出一件旧衣服，给白雪梅把手臂包起来绑了挂在她脖子上。 “先这样包着，我给你看看身上，淤青得揉开，家里有药酒没？” 白雪梅诚实的摇头。 “我家还有一点儿。”杨老婆子道，“我回去拿，很快就来。” 秀芬儿给白雪梅扒着看了一遍。 胳膊腿上有擦伤，渗血丝的地方不能擦，屁股上有一大片淤青。 包小豆伤得也不轻，除了脑袋上的那个伤口，胳膊腿上有擦伤，后腰上还有一大片淤青。 包小麦算起来是真的没事儿，就擦破了一点点皮儿，擦洗干净过两天就能自己好。 秀芬儿接过包小米手里的棉布，一点点给包小豆清理干净脑袋上的伤口，伤口不算深，但却挺大，从头发缝儿到眉毛那儿。 以后要留疤了。 秀芬儿一边轻轻给包小豆擦伤口一边安慰道：“小豆不怕，咱们先给伤口晾着，好在现在天凉了，伤口不容易发炎，过几天就能好，等伤口好了，外婆给你头发剪个刘海，咱把脑门都盖住还能给脑门保暖，多好。” “外婆剪刘海的手艺可好了，能给你剪出好几种样式的，赶明儿外婆都教你，外婆还会梳好多种盘发，赶明儿外婆给你们都梳上，保证你们都美得冒泡儿。” 包小豆笑起来，温柔道：“外婆别担心，我不难过的，就是石头从脸上划下来，只要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 这一刻，杨大媳妇压在心里多年的嫉妒又冒了出来。 不是嫉妒白雪梅有个好男人，是嫉妒白雪梅有好女儿，还一有就有仨。 以前就知道小豆是个笑起来乖巧恬静的姑娘，其实比起包小米的泼辣咋呼她更喜欢包小豆的温柔恬静。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这样通透，她家那傻小子要是能配这样的姑娘，算了，他配不上。 秀芬儿心疼得不行，心里又酸又涨，面上却笑着道：“好好好，外婆的乖乖，是好样儿的，活着比什么都强，咱们家姑娘都是好样儿的。” 杨老婆子拿了药酒来，秀芬儿也给包小豆把脑门清洗干净了，伤口里似乎没有什么脏东西，秀芬儿看不真切让包小米把火拨亮了一些又凑近了一点儿。 “没事没事，伤口别捂，外婆给你轻轻包一层，明儿带你去看大夫。” 包小豆乖巧点头。 “来，小米扶小豆趴着，我来给她揉药酒，雪梅你等一会。” “婶子，我来给雪梅揉。”杨大媳妇搓了搓手挑眉看向白雪梅，“我给你揉呢？” 白雪梅脸红了一下，随即道：“行，麻烦你了。” 杨大媳妇扶着白雪梅找了个位置半趴着，“你用这只胳膊撑着。” “好，我撑好了。” 杨大媳妇拉上白雪梅的裤子，半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会不好意思不给我揉。” “是挺不好意思的，还没这么麻烦过你。”白雪梅说完自己没忍住笑一下，杨大媳妇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你知道就好，回头可得好好谢谢我，你这回可麻烦了个大的，”杨大媳妇搓了药酒一巴掌盖在白雪梅屁股上，“哟，果然，你屁股看起来就没我的大，摸起来也硌手得很，倒是难为你家磕巴了。” 白雪梅：“……咳咳咳，咳咳咳……” 第50章 败家老娘们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会心一笑，随即杨老婆子训斥道：“浑说什么，没看到屋子里还有孩子。”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 眼神清澈又茫然，根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屋外的小孩与屋内的小孩全然不同，一个个目光灼热，盯着大野猪忍不住吸溜口水。 包富贵猛然发现自己也吸了口水慌忙用手去擦。 哎呀真丢人。 他居然还有对着肉流口水的一天。 但是看着地上已经被拔了毛的野猪，包富贵就是忍不住。 脑海中各种关于猪的美食画面疯狂闪过。 小炒肉片水煮肉片青笋肉片，片片生津，粉蒸排骨蒜香排骨糖醋排骨，骨骨入味，红烧肉回锅肉锅包肉，肉肉生香。 口水分泌得更多了，包富贵紧紧闭着嘴巴才没让口水流下来。 “你们俩看什么看，富贵快去再抱点儿柴火来，小弟你去打水进锅里烧，让你们俩帮忙，就干站着咽口水。” 狗剩提了两桶热水打旁边过，放下热水又去帮忙，忙前忙后忙得脚不沾地。 屋里伤员都收拾好了，屋外还没弄好。 秀芬儿一出来就看见包稞正好给猪开膛破肚。 “猪心猪肝猪肺，大肠小肠都给我留着，可别丢。” “岳母，猪心猪肝猪肺腥，大肠小肠都脏，我给你留上好的肉。” “你懂个什么，这些都是好东西，骨头棒你也留两根在家，你媳妇伤了骨头得补补。” 白雪梅看向杨老婆子，“老姐姐，今儿你们帮了大忙，一会你们是想直接提五十斤肉走，还是拿上二斤剩下的跟我们一起拿出去卖？” “五，五十斤，”杨老婆子惊了一跳，她还以为秀芬儿只会给他们一二十斤肉，她还在想怎么讨要个三十斤，毕竟他们那么多人来帮忙了，还给了压箱底的药酒，没想到秀芬儿大气直接给五十斤。 杨老太婆还没从这五十斤肉里回过神来，杨二立马道：“婶子，我们家留五斤吃就行，剩下的我们跟你们一起拿出去卖，我和我哥一起跟你们去，包大哥一个人也拿不完这么多，我们正好顺道一起拿一些。” 杨老婆子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是是，是该拿去卖，家里哪吃得了那么多。” 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拿到李家，李家不就知道你们打到了野猪，那这野猪要是全村分……” 全村分他们家哪里还能分得五十斤？ 李家还会借机分走大头，再分分村子里其他人家，他们家还能分得多少？ “谁说我要卖给李家？谁说我要分给村子里其他人家了，他们出了什么力不成？这是我们家拿命换来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杨老婆子张大嘴，“你，你们……” 杨大杨二杨大媳妇一副果然如此的架势。 磕巴岳母给包家重新找到了出路，说不准他们已经赚了钱，难怪他们对李家的刁难一点不放在心上。 这几天他们就隐隐觉得包家哪里不对劲，原来如此。 秀芬儿拉住杨老婆子的手轻轻拍了拍，“老姐姐，我们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们真心待我们，我们自然也会真心待你们，要是有人想要欺我们软弱无能，我们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秀芬儿笑一下，“难道老姐姐觉得五十斤肉不香，还想分点儿出去？” “不不不，”杨老婆子立马摇头。 “那不就结了，咱们搞快点儿，后半夜咱们就出村，等村里人起来，咱们都走远了，他们屁都闻不着。” 杨老婆子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好好，都听你的，你们都小声儿些，别嚷嚷，别把人嚷嚷来。” 五十斤肉都是她的，谁也别想分走。 秀芬儿对着整头猪比比划划一番，端着一盆内脏走了。 没有面粉也舍不得用玉米面，秀芬儿就用草木灰搓洗，一连搓了十几遍，菜园子都给浇了两遍才罢休。 “小富贵儿不臭了，再来给外婆帮忙。” 包富贵捏着鼻子，站旁边舀水都差点儿给他舀吐。 “你没吃过卤肥肠啊，嫌弃啥呢？” 包富贵点头，“我不爱吃肥肠，心肝脾肺肾我都不爱吃。” “真是没口福，赶明儿我做给你们吃。” 包富贵很嫌弃。 内脏猪头和猪脚秀芬儿都让留下来，就留在家里慢慢吃，油留下炼油，肉也留下四五十斤的样子。 杨老婆子看得直拉秀芬儿手，秀芬儿真诚发问：“你们家也要一个猪蹄子？” “不，不是，你说好给五十斤肉的啊，我们不要棒骨，棒骨都留给你闺女补身子。” 秀芬儿皱皱鼻子，“好东西都不会吃，没口福。” “是是是，我没口福，你这口福也太大了，不是要留着肉去卖，你留四五十斤肉吃得完啊？也不怕放坏了？” “那不会，要是有两头野猪我都得留下一头，这点肉算啥。” 杨老婆子：败家老娘们儿！ 给家里留下的放在一边，秀芬儿指挥着包稞和杨家两兄弟把剩下的分装了。 野猪也就出了二百来斤肉，除了留下的，再分给杨家五十斤，包家要拿出去卖的就不到一百斤，只有八九十斤的样子。 “行了，都回去眯一会儿，咱们后半夜就出发。” 话音才落，秀芬儿就感觉有雨丝飘落到脸上。 “下雨啦？” “咋这时候下雨？” 真的下雨了。 一开始还只是毛毛雨，下着下着就变成了小雨。 这场雨说好也不好。 好的是，下了雨，明儿天亮进山的人会少，山里的痕迹还会被雨冲掉。 不好的是，这雨影响他们出门赚钱。 本来山路就不好走。 秀芬儿很愁，她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到这就没好好歇过。 真是翻过一山又一坎呐。 睡觉，有啥事都睡起来再说。 一觉醒来，雨小了，又变回了毛毛雨大小，秀芬儿冻得吸了吸鼻涕，一场秋雨一场寒，感觉到冬的气息了。 以前冬天就是冬天。 现在冬天很要命。 原本秀芬儿是打算带着白雪梅和包小麦去葛老大夫那看看，毕竟她就是个半吊子正骨师。 现在好了，不用去了。 包小豆的伤口不能淋雨。 白雪梅那胳膊，出门要是滑一跤更完蛋。 第51章 清粥小菜 秀芬儿身披上蓑衣，头戴斗笠。 包稞也是蓑衣加斗笠。 家里就三件蓑衣，他们两人加个背篓，正好用完，好在家里人今天也不出院门，斗笠还剩两个也够用。 昨夜忙活得太晚，秀芬儿离开包富贵都没醒来过，秀芬儿也就不再交代了，反正该交代的睡觉前都交代了。 杨家两兄弟也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给装猪肉的筐子上再盖上一件蓑衣。 杨二空着手，走到秀芬儿身边，“婶子，我扶着你走。” 秀芬儿一点儿不矫情，紧了紧背上的小包袱，一只手拿着木棍，另一只手扶住了杨二手臂。 包稞照例在前头开路，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头的秀芬儿。 “娘，你咋样？” “快走你的，我身边有人，别操心。” 杨二笑道：“磕巴，哦，不是，包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婶子的。” 山路本就不好走，雨天路滑，秀芬儿好几次差点摔倒，多亏了手里的木棍和身边的杨二。 平时半个多时辰的路，一行四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完。 也因为下雨的缘故，天空灰蒙蒙的，原本该亮的天也还暗着。 杨家兄弟已经许久没出村了，感觉外面的空气都和平山坳里的不一样。 出了韩家村又走了一半路，雨突然就停了，地面干燥。 “嘿，我们那边下一夜的雨，这边一点儿雨都没下，敢情雨都往我们村下呢？”杨二惊奇。 “十里不同天，赶路还是干爽点儿好，身上都湿透了，叫你们带的衣服都背了没？” 杨二拍拍背，“婶子，都背上了，昨夜你说我娘就记下了，我们就是想不背都不行。” “该听话一些，年轻的时候听话些，老了才少吃些苦头。” 天色慢慢亮起来，走到巴柏镇时，还隐约有日光从云层中透出来。 走过肉摊，杨家兄弟忍不住盯着人家肉摊上的肉看。 老板招呼道：“要买肉么？昨夜刚杀，新鲜的。” 杨家两兄弟心想：我们的也是昨夜刚杀，新鲜的，你要么？ 看秀芬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兄弟俩只能压下要和人交谈的欲望继续往前走。 走完小摊，就到了商铺。 杨家兄弟：难道要把肉卖到商铺？ 这饭馆子看起来不太大，能要得完吗？ 要不完也不怕，能要多少算多少，不行他们也去刚才小摊那儿跟着摆个摊。 心里念头还没转完，秀芬儿熟门熟路进了药铺。 “婶子，是要去药铺买药吗？不等卖完了再买？”杨二真心建议。 买了药也要去卖肉，还不如卖了肉再去买，着急也没用，还不回去呢。 “王奶奶，你又挖到山药啦？你不会是昨夜连夜上山挖的？”葛厚玩笑道。 杨家兄弟：……什么山？什么药？ 包家原来是挖药来卖吗？ 杨大想到了昨天看见的，那些像树根一样的东西。 “挖到了，但卖不了了，都让野猪嚯嚯的，只能留着自家吃。” “啥？”葛厚三两步走出来，“你们打野猪了？” “嗐，可别说了，我们哪敢主动去打野猪，是野猪差点把我们打死了才是。” 葛厚赞同的点头，野猪凶猛得很，可不好打，还爱扎堆，就更难打了。 发疯了的野猪不比一头熊差多少。 秀芬儿：“……” 这孩子真实诚，憨傻憨傻的。 点啥头啊，要不是咱俩熟高低得邦邦揍你两拳。 “我家里人受了伤，得来你这买点儿药，还带了野猪肉来，你们家要不？一会我们还拿到县城去卖。” “你们要去县城卖？那你们晚上回不去？住哪啊？” 秀芬儿：“……要是时间赶得及，我们还得回去，要是赶不及，镇上有破庙不，我们去那儿将就一晚。” “破庙多冷啊。” “那没办法，生个火堆呗，还能来住你家不成。” 一老一小目光忽然对上。 葛厚看着狼狈的秀芬儿，认真思索，“也不是不行，得去问问我爷和我爹。” “那感情好，你爷在哪，我自己去和他说，抓药也得找你爷。” 秀芬儿转身就朝后院走，包稞立马跟上，葛厚在后头喊，“王奶奶你慢点儿，我爷还吃早饭呢。” 秀芬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巧了。 杨家兄弟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 “葛老大夫，葛老大夫啊，”秀芬儿一边走一边喊，“哎哟，葛老大夫，吃早饭呐，瞧我给你带了什么，野猪肉。” 葛老大夫放下筷子，“你们昨夜去打野猪了？” 秀芬儿：不愧是亲爷孙。 “这事说来话长。” “那边吃边说，你们都还没吃？”葛老大夫看着后头跟着的杨大杨二，心里暗道，人还真不少。 “小厚，去打四碗粥来。你们别嫌弃，清粥小菜，你们随便吃点儿。” “清粥小菜正好，吃了清肠胃，要不说还得是葛老大夫，不愧是做大夫的，就是讲究。” 包稞和杨家兄弟，他们也吃过清粥小菜，这有啥讲究的？ 着实不解！ “愣着做什么，都喝，一人喝一碗暖暖身子。” 秀芬儿挨个给三人手里塞碗。 葛厚见状笑道：“王奶奶，你还真不客气。” “客气啥，咱们都是真感情，不兴那些假把式！” 葛家三人都笑起来。 杨大杨二兄弟的尴尬也一下散了大半。 一人喝下一碗浓稠的粥，四人都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发麻的手脚重新有了知觉。 这时，包稞和杨家兄弟才明白，人家是真讲究，清粥比他们煮的饭还稠，小菜还放了油盐。 是真香哇！ “不够再去添。”葛老大夫笑道。 杨家兄弟慌忙摆手，“不，不，不用了，够了，够了。” 两人耳根都红了。 凭白吃人家一大碗饭。 这都是托了磕巴，哦不，是包老弟(包大哥)岳母的福。 包家这是要飞起来了，认识了这么能耐的人！ 秀芬儿也放下碗，抹了抹嘴。 “葛老大夫，这野猪啊，真是赶巧了，也是我们家拼了命才拿下来的……” 第52章 去县城 秀芬儿简单把白雪梅和包小豆的情况说了一下。 “得亏那里有两块大石头，得亏我们回去得及时，若不然……” 秀芬儿抹一把脸，把心底翻涌上来的情绪都压下去。 “该把人带来看看才是。”葛老大夫说。 “可不是，我原本也是想把他们都带来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村昨夜里就下了雨，我们一路走来又湿又滑，再让他们娘俩摔一跤，你说多完蛋。” 葛老大夫点头，似随口感叹般，“山里诸多不便，若是有机会……” 葛老大夫后半句话默默又咽了回去，他也是感性上来了。 搬家岂是说搬就能搬的，在山里他们还能找点儿山货药材，出来了没田没地，拿什么过活。 “来，我先给你看看。”葛老大夫给包稞把上脉，“你们带了多少野猪肉来？” “该有一百三四十斤，家里也没秤，我们估摸着这么多。”秀芬儿小声道。 “我去拿秤来。”葛厚机灵的跑出去。 葛老大夫收回手温和道：“你说句话我听听。” 包稞突然莫名紧张起来，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说什么。 “别紧张，就说说你昨天猎杀野猪的时候见到的想到的。” 包稞脑海中回忆起那一幕，到现在还感觉后怕。 石头缝里的女儿，石头外坐倒在地上被吓傻的妻子。 “我很害怕，想告诉她们我来了，我想让他们不要害怕，可我许多话卡在嗓子里冲不出来……” “我恨我自己，女儿那么害怕，我在那种时候都不能软言细语安慰她们，我想把她们都抱在怀里告诉她们不害怕的，我拼命也会保护她们。” “这几天，我也会在心里说话，说很多，明明和正常人一样，但一开口就忍不住结巴，也是岳母，她鼓励了我，哪怕我说话磕巴了，我也还是会在心里不停地和自己说话。” 包稞说完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葛老大夫摸着胡子笑起来，“也是你的福气到了，这些或许就是你突然能正常说话的原因，你心里的那道坎，迈过去了。” 秀芬儿瞬间神气地看向包稞，得意道：“看，我就说磕巴能治好，信我没错。” 小老太太骄傲极了，神采飞扬。 葛老大夫一时看呆了一下。 “爷，王奶奶，我拿秤来了。” 葛老大夫回神，“那就一起称称。” 杨大背篓里的肉，秤得五十三斤。 包稞背篓里的肉，秤得八十八斤。 “你们这野猪肉卖多少一斤？”葛厚收回秤，“爷，咱们要买点儿吗？” “买一些，就留下三十斤就够了。再多我们两家也吃不完。” 秀芬儿就知道葛家的意思是连着方家的一起买了一会她也不用再去方家那边转悠了。 杨大兄弟瞪圆了眼睛，两人一起期待地看向秀芬儿。 野猪肉卖多少一斤，他们也不知道。 秀芬儿皱了皱眉，“家猪肉，瘦的一斤十文，肥的一斤十五文，我这野猪也是猪，就取个中间数，十二文一斤你们看咋样？” “可以。”葛老大夫点头，“剩下的你们要怎么办？” “我们一会拿到城里卖，晚上要是太晚了，能不能在你们药铺前头那个小屋里对付一晚，你看我们给两斤野猪肉成不？” 葛老大夫笑起来，“村口有牛车，一人两文，坐牛车去县城只要一个时辰，估摸着牛车也快要走了，你们可以赶那趟牛车去。” 秀芬儿眼睛发亮。 牛车来回也才十六文，还节省时间，不错不错。 “那快点儿，我先把肉割给你们，杨二你去村口看着，牛车要走的话让它等等我们。” “知道了婶子。”杨二说着就朝外奔。 葛厚拿了刀来，很快割下三十斤肉。 杨家背篓里十斤，包家背篓里二十斤。 “王奶奶，我是现在就把钱给你们还是等你们回来再给？万一你们回来得晚还得住我家呢。”葛厚笑得像偷了油的小老鼠，贼兮兮的。 “你把他们十斤肉的钱给了，我们的等你们抓了药看，多退少补。” “行，你们等一会，我很快来。” 葛厚很快拿了一串钱来，又给杨大数了二十文单独串一串。 “你数数，一百二十文。” 杨大拿着这么多钱，激动得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手一抖钱掉地上了，吓得他赶忙去捡。 包稞蹲下去一起捡，拍了拍杨大的肩膀，“别慌，我的是你的双份，我要是拿到，一点儿也不会慌的。” 杨大：“……” 你是会安慰人的，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慌了。 “葛老大夫，就麻烦你把药开好，我回来再来拿，喝的抹的都来点儿，家里昨儿还给人借了半瓶药酒，别担心钱，二十斤野猪肉不够，我们还有呢，我们肯定能卖掉剩下的。” 秀芬儿笑得爽利豁达，好似辛苦打的野猪转眼就没了也一点儿不心疼。 “好，你们去，壹品楼就别去了，除了壹品楼，县城里还有两家酒楼，小饭馆子也有一半的不好去，不行你就只能去菜市摊或是走街串巷卖了。” “知道知道了，葛老大夫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能去壹品楼，放心我心里有数。” 一行人离开药铺朝镇口走，杨大一路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不时摸摸胸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那里装了一百二十文一样。 “你是挣钱了又不是偷钱了，鬼祟什么？要是不放心你回去把一百文存在药铺，只带二十文走？” 秀芬儿只是随口建议，杨大一听觉得甚是有道理，他刚才只顾着想钱了，都忘了带这么多钱上路很危险。 “还是婶子聪明。婶子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杨大背着四十斤猪肉跑得飞起。 秀芬儿和包稞：“……” 两人前脚才到牛车前，杨大也飞奔着跟上来了，看得等待的杨二很疑惑。 只揣了二十文的杨大终于正常了。 “婶子，包大哥，大哥你们快点儿，牛车要走了。” 车上坐了好几个人，赶车的老汉在空气中挥了挥鞭子，皱眉道：“你们这两个大背篓里装了什么，看着沉得很，得算两个人的钱。” 第53章 领舞担当和唱歌小百灵 秀芬儿柳眉一竖，指着车上那几个抱着大背篓的人，“他们的也算钱了？” 那几人抱紧背篓齐齐瞪秀芬儿一眼，秀芬儿叉腰瞪回去。 “他们的背篓也满满当当，他们的算钱了，我们就算，他们的不算我们的也不算。” 赶车老汉就是看秀芬儿他们都是生面孔才加价的，这会见秀芬儿不好欺负的样子，又见秀芬儿身后的包稞虎背熊腰虎目圆瞪凶神恶煞的，不太高兴道：“他们就占了一个坐儿。” “我们也能抱着，也只占一个坐儿，我们四个人，两个人抱一个背篓，比他们占的地儿还少！” 有三个大男人跟着秀芬儿还能让个干巴老头欺负了！ “你们两个背篓，至少得加一个人的钱，我这老牛吃不消。” “嘿，老头儿，你欺生啊，做生意可不兴你这样的，看到没，我三个大儿子，你真要这么欺负我？我们背篓能有多重？你信不信拉下来比比，我们的保准比他们的还轻！” 被点的人不高兴了，“老疤头，你还走不走了？” “是啊，你走不走？好商好量，我们下次来还坐你车，回头客知道不。” “行行，上来上来，把背篓抱好了，别占座儿。” 老疤头拉车很多年了，生意一直没有竞争对手好，就是因为他这人待人不真诚看人下菜碟。 住得近的想去县城的都会更早一些来，坐了另一趟牛车就走。 坐老疤头车的人，大多是家里没车又临时着急赶路的，也或者是像秀芬儿他们这样儿的。 老疤头和老牛嘟嘟囔囔，话里话外都是老牛你辛苦了，说的老牛点着人。 “我说你这人，要赚钱你就开开心心的赚，不想赚你就直说让人下去，嘟嘟囔囔，牛都烦了你不难受啊！” 老疤头：他不就是难过才嘟囔！ 秀芬儿摇摇头，别过眼去不看了，没一会嘟嘟囔囔的声音又想起来。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啊！ 秀芬儿眼一闭，张口就嚎：“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要不是地点受限，她还能舞起来。 她的广场舞啊，已经许久没跳啦！ 可别看她一把年纪，她是领舞担当！ 秀芬儿这嗓，清清脆脆，歌声，朗朗上口。 大家听着这奇怪又悦耳的小调儿逐渐沉迷，身体不自觉跟着秀芬儿的节奏摇晃起来。 老疤头的嘟囔声被淹没在歌声中，气得他……不知不觉慢慢加入进去。 就气着气着就被洗脑。 秀芬儿化身金曲天后，一曲又一曲。 到稻香县城门口时，秀芬儿歌声戛然而止。 众人正听得高兴，一个个意犹未尽，怎么就到了？今儿的路变短了？ 老疤头怎么赶车的，以前慢慢悠悠跟蜗牛似的，今儿倒舍得出力！ 老疤头:“……” “到了，朋友们，咱们有缘下次再见，下次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记得为我喝彩啊！” 秀芬儿笑眯眯的，麻溜跳下牛车，她还是那个唱歌小百灵，不是她吹，就她这天赋，她去街上卖唱都能活。 两个没有进过城的土包子看着城门发愣。 一个很久之前进过城的土包子也有些紧张。 上一次，他跑这么远，一只兔子就卖了八文。 死去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包稞那颗因秀芬儿爆棚的自信心瞬间冷静收缩，一缩再缩。 “娘，咱们去哪儿卖？” “去找大酒楼。” “婶子，葛老大夫不是说……” “不去壹品楼就是，走，咱们去其他酒楼问。” 但愿她的关系网还在。 小四那孩子，还是挺孝顺的，原身第一次上县城就是跟这小子一起来的。 要不是老高不长命，他们的母子缘分，啊呸，要是老高命长她哪来的母子缘分，都是原身的。 一行人排了队入城，有一起坐车的好心人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诶诶诶，婶子，你们是第一次来县城？你们要去哪，我给你们指路啊，我去菜市摊那边卖鸡蛋和菜，回去咱们还一路啊。” 秀芬儿：是还想听歌。 哎，愁人，一不小心释放了太多魅力。 “成，咱们回去还一路，不过我们不是第一次来县城，我们先沿着主街逛逛，你快去卖东西，回头咱再唠。” 好心人带着遗憾离开，秀芬儿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三大保镖，迎面走来的人都不自觉离她远一点儿。 秀芬儿按照原身的记忆一路走，壹品楼就在主街正中间，三层小楼，阔气逼人。 已经是中午吃饭的点儿，店小二笑脸相迎，吃饭的客人不说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也热闹得很，看里头大堂坐满的人就知道这家生意差不了。 “别看了，那就是壹品楼，这种大酒楼是看不上咱们东西的，走，往前看看。” 看得失神的三人瞬间回神，收回目光跟在秀芬儿身后继续走。 壹品楼门口的店小二抽空看了这边一眼，满脸鄙夷。 一行人刚走了不久，就在壹品楼斜对面，又出现一个酒楼，这个酒楼名叫福满楼。 门口的店小二正在迎客，只是比起壹品楼，福满楼的大堂只坐了一半的人。 福满楼只有二层小楼，装修也是完全不同于壹品楼豪横的清雅。 迎客地店小二看着三人站在一边盯着福满楼里看，又见三人背着背篓，趁着没客人的功夫上前几步道：“几位可是要问路？还是卖东西？卖东西得去后院找管事，天色不早，我们今儿的食材应当是够了。” 店小二和煦，秀芬儿也笑得亲切。 “小兄弟，我们的确是来卖东西，不过我也是来找人，跟你打听一下，你们这里有个叫高小四的孩子？大名叫高喜发。” “你们找高管事，那你应该直接去后院才是，高管事在后院。”店小二笑着指了旁边的巷子，“你们和高管事约好了吗？大娘你直接从这里进去，靠右墙第一道门就是。” 秀芬儿在心里惊了一下。 好小子，有出息。 没想到还在酒楼不说还混上管事当了，这几年成长得不错嘛。 秀芬儿很满意，笑着和店小二道谢带着人朝小巷子里走。 别说杨家兄弟，就是包稞也很吃惊。 他岳母在县城里还认识人！ 第54章 高家那些年 对哦，他想起来，之前岳母就说要带孩子到县城看病。 原来当时她不是开玩笑。 秀芬儿很顺利找到小门，后门这有好几个人在排队，这些人身后都背了筐子。 秀芬儿踮脚往里看，门缝被挡得七七八八，看不清楚。 “挤什么挤，排着不知道啊。” 那人满脸不高兴，一回头，就对上包稞比他更不高兴的视线，再看杨大杨二站在秀芬儿两边，那人顿时声音小了下去。 “都让排着一个个来，你们挤也没用的。” “我们不挤，我就是想先看一下，不插队不插队。” 见秀芬儿态度好，那人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和秀芬儿攀谈起来。 “城里越来越不好卖东西了，我就是来卖家里的菜蔬，也不知道福满楼现在还要不要？你们卖的啥？也是菜蔬？我跟你说要是菜蔬你们还是趁早走。” 快走，离我远点儿才有安全感。 秀芬儿却不接这人话茬，挑了她感兴趣的问：“县城咋不好卖东西了？那么大个城呢，不都说城里啥都好卖。” “你这多久没进城了。”青年随意问，也不要秀芬儿答又道：“以前县城是挺好卖东西的，就是这几年，城里最大的酒楼还有不少小饭馆的菜蔬肉蛋都被人包了，我们拿来就不好卖。” 那人压低声音又四处看看，“还好福满楼厚道，还能收一些，只是可惜他们这也收不了多少，要是福满楼天天生意都特别好就好了。” 秀芬儿：……福满楼老板听了一定很感谢你。 “那些都是被谁包了？你知道哪些小饭馆被包了吗？还有没被包的不？” “听我们村的人上次来说，福满楼收够了，他把县城饭馆都问完也没人要他的菜，后来去菜市那边卖也只零卖出去了一半，剩下一半卖不掉又带回去了。” 看来县城比葛老大夫告诉的情况还要严峻。 包稞三人听了更是眉头紧锁。 这不就是说他们带来的东西要砸手里卖不出去了。 好几十斤肉，一斤十二文，要是带回去吃，他们不得吃到心绞痛。 “你快看是不是到你了。”秀芬儿拍拍前面那人的肩膀不让他继续惑乱军心。 聊天就聊天泼啥冷水。 前面那人很快灰头土脸走出来，丧气道：“果然收够了，我下次应当来早一点儿，你们……” 秀芬儿不等他说完就走了进去，一点不想再听。 小伙计严肃着一张脸说：“今儿，蔬菜够了，鸡蛋家禽也够了，明儿赶早。” 秀芬儿的目光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小伙计见她不说话只贼眉鼠眼的到处看，不高兴了。 “你看什么？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哦，我就是找一下你们高管事，他不在吗？” “你谁啊，找我们高管事啥事儿？” “我是他娘，家里有点儿事找他。” 小伙计拧眉，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高管事娘早死了！” “不不不，我不是他亲娘我是后娘，他爹后娶的那个。小伙子你帮我叫他出来一下呗。” 小伙计都想揍人了，“你哪里来的骗子，我们高管事爹也早死了，你是存心来找事儿啊！” 高管事在福满楼干了多年，爹娘都没了的事在这里不是什么秘密了，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小伙计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厚颜无耻拿这事来寒碜高管事。 “嘿，你这小伙子，”秀芬儿也来气了，“我知道他爹死了，我是他爹没死之前后娶的，咋的，你有意见啊，再说这是不是你让高管事自己出来看不就知道了，要你在这里瞎猜，假的真不了，真的还能假了不成！” 小伙计见秀芬儿不像玩笑的样子，这次心里拿不准了，丢下一句等着别乱跑就走了。 杨大杨二很紧张，有种肉要砸手里的感觉。 没想到县城的行情这么不好。 没一会，有脚步声传来，高小四快步从门后转出来。 当初的小伙子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留了小胡子，看起来老成了不少。 高小四在看清秀芬儿时，震惊了。 “娘。”说着就快步走上前，“娘，你怎么来了？你在周家过得怎么样？” 秀芬儿：“哎，这不是来看看你，我没在周家了，周老头没了，我现在回去找我闺女儿了，你瞧，这是我姑爷，这是我们村邻居。” 高小四看了看人高马大的包稞，客气道：“包大哥。” “诶，高兄弟，以前多谢你们照顾我娘。” “她也是我娘。”高家其他人认不认的，高小四都认这个娘，就凭她像待亲儿子一样拉拔他长大。 原身当初送了白雪梅进平山坳，改嫁的人家就是高家。 高家有四个孩子，老大是个姑娘，下头三个弟弟，高小四是高家最小的孩子。 原身嫁进去那年高小四才四岁，就是个小不点儿。 原身是喝了绝子药的，她知道自己再生不出孩子了，嫁入高家，她也想安生过完下半辈子。 自己没孩子，那就养熟一个孩子给她养老送终。 高家其他孩子都大了，对原身的到来，不喜又防备。 就这小子，憨头憨脑的样子，年纪小好忽悠，原身释放一些母爱就把人笼络住了。 老高娶原身原因很简单，高家大闺女到年纪了，要相看人家，这些女人家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做不来，嫁了闺女，没几年儿子们也要相看了，所以说还得有个媳妇。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老高也才三十出头，往后还有一二十年，哪能就这么素着过日子，没个媳妇怎么成，得把人憋坏。 原身刚嫁进高家的那一年日子不算好过，高小四喜欢她，但高小四还小不中用。 大的三个抱团排挤原身，高荷花看见原身就没有好脸色，带着两个弟弟没少给原身闹幺蛾子。 高小四这个拉拢不回去的叛徒也没少挨姐姐哥哥的白眼儿。 原身都懂，小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亲娘没了，突然冒出来个后娘拿捏自己的人生大事，这换谁谁都慌。 第55章 原身呐原身 原身并没着急给高荷花相看，老高问起，原身就说高荷花还小，女孩儿家就在家里这几年享福了，让她多在家里待半年，也说自己刚来，对周围都还不熟，怕贸然给高荷花说到个不好的人家，高荷花日后日子不好过。 这番话合情合理，高荷花当时怎么想的原身不管，老高被狠狠拿捏住了。 原身之后就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每天带着高小四进进出出，完全不管其他三个大孩子的样子更别说给高荷花张罗亲事。 半年后，看着身边小姐妹一个个好事将近的高荷花忍不住了，主动找上了原身。 “喂，你不是要给我相看的，我跟你说，你不许搞鬼，要是我嫁得不好以后日子不好过，你在我家的日子也别想好过，我两个弟弟不会放过你的。” 原身没接茬，只是带着高荷花自己去看。 就像她当初给白雪梅相看那样，一个村一个村的溜达，带着高荷花去看那些家境好的，但是媳妇子日子并不好过的，去看那些家境差的，但是小媳妇儿日子还不错的，再问高荷花看到了什么。 高荷花表示原身想要把她嫁给家贫的人家。 原身又带着高荷花借着挖菜的名头又去其他村转悠，这次一边转悠一边有意的指点她。 看一家好不好，家境不是最重要的，低门娶妻高门嫁女，但其实门当户对才最重要。 新媳妇进门日子好不好过要看这家的公婆，公婆明事理，有规矩，家里的孩子就孬不到哪里去。 原身带着高荷花有意的转了半年，看了许多人家小媳妇儿的日子，高荷花才渐渐理解原身是真心对她好。 高荷花曾问原身为什么要对她好？ 原身直言，她以后想要在高家过安生日子，如没有意外，她下半辈子都会在这里生活。 高荷花终于松了口，婚事全权由原身做主。 原身真没想害高荷花，很快张罗起来，给挑的人家日子比高家好上一丢丢，那家人有四兄弟，三个已经娶了妻，邻居都说从未听闻过那家人有打媳妇儿的动静，也没听到过公婆大声呵斥儿媳妇的声音。 高荷花十五岁半嫁人，在婆家日子好过，逢年过节回娘家，对原身也更亲厚两分。 原身在高家，一在就是八年，那里算是她的第三个家。 高喜安和高喜发兄弟俩的媳妇儿自然也是原身张罗的。 但这中间出了一点岔头，原身以后还要靠高家三兄弟，就想给三人找温柔听话的媳妇儿。 高二，也就是高喜财自己瞧中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在娘家时就是一把泼辣不好惹的好手，也不知道高喜财看中了啥，死活非要娶。 原身那会在高家已经七年了，深知自己有了话语权，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高喜财，高喜财没少和原身闹，还差点给人当上门女婿，老高才发话同意了这门亲事。 姑娘自然知道后婆婆不喜欢自己，后婆婆进门多年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必然是要仰仗高家的几个孩子。 人家是新媳妇进门婆婆给下马威给立规矩，到了高喜财媳妇这儿，给婆婆下马威给婆婆立规矩。 老大媳妇儿是个软和的，上头还有公公婆婆在，根本立不起来，遇事就躲男人身后乖乖听话。 那一年，高家鸡飞狗跳。 老高身体不好病逝也有这的原因，日子鸡飞狗跳，谁能过得安生。 高小四十二岁那年，老高去世，原身火速抽身改嫁，只把给高小四娶媳妇儿的钱一式三份，一份给高荷花这个大姐，一份给高喜安这个大哥，一份留给高小四自己。 那时的高小四刚到酒楼上工，属于还在实习期的那种，酒楼就管他一天两顿饭，工钱还得看他日后表现能不能留下。 高小四表示，他能把每天的饭菜留一半回来分给原身，他央求原身留下和他一起生活，他肯定能当上酒楼小伙计，能挣钱回家，能带原身过上好日子，他以后都听娘的，让娘不要不管他。 原身当着高小四的面儿，摸着他的脑袋说：“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还掉眼泪羞不羞，你长大了，要是留在酒楼上工，挣了银钱先给自己留一半，剩下的你再看谁家对你真上心帮一些，别傻乎乎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该是你的，你就拿好，以后娶了媳妇好好跟媳妇儿过日子，饿了谁都不要饿了自己，你身体好，你媳妇孩子才能更好，没了你，他们就什么都没了……” 就像她一样，无根的浮萍。 哪里都可以是家，哪里都不是家。 原身收拾了两个包裹，趁着高小四上工后，拿着放妻书离开了高家。 放妻书是高大高二代替死掉得老高写的，这件事，就高小四一个人不知道。 原身入了周家门后，高大来找过她两次，第一次就是白雪梅托人来的那次，原身那会刚进周家门，还没站稳脚跟。 闺女终于生出儿子了，她心里是松一口气的，有儿子，闺女也算是有根的人了。 高大第二次来是高小四成亲，也就是三年前的事，原身在周家站稳了脚跟，但她也没去参加高小四的婚宴。 自那以后，高家人就再没出现过，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 高小四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娘了。 他还清楚的记得娘走的前一天晚上和他说的话。娘说：“娘走了，你别来找，来找我也不认你。我都把你养大了，日后我不给你找麻烦，你也别来给我添麻烦，我们就过自己的日子。” 他哭成了泪人，他娘一滴眼泪没掉，只是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哭着让她等他，等他上工回来送送她，她没应声。 那天，他一下工就往家跑，跑得满身狼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提前回来了，可他娘走了，早就不知踪影。 她不要他送。 自失去爹后，他又一次失去了娘。 他亲娘死的时候他还小，不记事。 后娘离开，他的心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风呼呼的不停往里灌。 秀芬儿看着眼眶发红的高小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也把原身的这一段记忆翻找了出来。 唉……原身呐原身…… 第56章 傻子和骗傻子的人 “娘食言了，来麻烦你了。”秀芬儿脸上带着笑，“你长大了。” 简单的两句话击得高小四眼眶瞬间通红，僵硬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便宜儿子是管事，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让便宜儿子丢了面子失了尊严。 “小四，你来看一下，我们碰巧弄了一些野猪肉，昨夜刚杀新鲜的，你看一下你们酒楼能不能要？不能要也没关系，你不用为难，就算这事不成，娘以后有时间还来看你。” 秀芬儿招呼着包稞和杨大把背篓放下，露出里头的野猪肉给眼眶发红的高小四看。 包稞顺势站到了小伙计跟前，挡住了小伙计。 被肉山一挡，小伙计啥都看不见。 秀芬儿冲着高小四笑笑，“我们也许久不来县城，都不知道县城里的行情怎么样，往日里家里偶尔打到一只野鸡兔子什么的，也都自家炖了，但野猪，留在家里怕是要坏……” 高小四轻轻抹了抹眼角，很快调整好心情，“是该拿来县城卖，野猪肉柴腥臊，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一斤野猪肉能给到十文，你们看这个价合适么？” 高小四说完小心地看一眼秀芬儿的神色，秀芬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要是我们拿了野鸡兔子来卖，又能给多少？” 杨大杨二这个时候还察觉不到不对，两人就是傻子了。 两人的心高高地悬起来，想听到一个不一样的数字，又害怕听到，两人不自觉攥紧拳头。 包稞同样如此。 高小四思索了片刻，“活的野兔拿来，一斤八文，要是处理好的新鲜肉拿来一斤也能给十文，野鸡活的和肉，都要少两文。” 杨大杨二包稞三人的呼吸瞬间粗重。 包稞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你说多少？” 八文，不是一只吗？ 村里收五文，要是来县城来回还要花四文坐车才卖八文，还比村里亏一文。 “狗娘养的！”杨二暴跳如雷骂出了声。 把高小四和小伙计都吓了一跳。 “嘿，你怎么还骂人！”小伙计不高兴囔，“爱卖不卖，我们酒楼没有野货生意也好得很！” “不，不是，他们不是骂你，他们是骂自己傻呢，就是天大的大傻子，被人哄得团团转，也骂些骗傻子的人不是东西，绝对不是骂你们。” 秀芬儿挨个给三人后背拍一巴掌，“这里是做生意的地，可不是你们犯浑的地方，要浑回村浑去！” 三人的理智稍微回来一些，愤怒又委屈地看着秀芬儿，眼泪从高小四的眼眶转移到三人的眼眶，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排排红了眼。 高小四：“……” “小四，娘再麻烦你帮个忙，这野猪肉，我先不卖了，娘送你们两盘，但能不能把你们的厨房借我用一下。” 别说高小四了，就是正在悲伤的三人都短暂的忘记了悲伤。 “婶子！”杨家兄弟一起往前站一步。 咋不卖了，一斤肉是比镇上少两文，但一斤十文也不少。 他们还剩三十来斤肉，能卖三百多文。 他们做梦都不敢想，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能挣小半两银。 “慌什么，我送我家的肉，又不是送你们背篓里的，你们要是等不及那就现在一斤十文卖了。” 杨大和杨二对视一眼，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后退到了包稞身边。 “娘，我帮你。”高小四并没有问秀芬儿想做什么，他还沉浸在能和娘亲近的喜悦中。 他有很多的不解和遗憾，但只要娘让他亲近，他就有机会解开不解弥补遗憾。 “好孩子，辛苦你了。” 高小四离开的脚步一顿，随即冲着秀芬儿笑着摇摇头，“娘说哪里的话，我现在不辛苦。” 最辛苦的岁月过去了。 高小四很快给秀芬儿把小厨房腾了出来，作为香满楼采买的管事，高小四做这些都不用再去询问掌柜的意见。 秀芬儿麻溜的割了两块肉出来，一块肥瘦相间，一块纯瘦肉。 “小四，你来给娘打下手，娘给做好吃的。” 一句话，仿佛把高小四拉回了久远的从前，他脸上露出孺慕的笑容来。 温暖的，思念的，满足的。 “来了，娘。” 高小四掀开帘子进去。 “来，把这块肉洗一洗放进锅里煮，”秀芬儿再递一块，“顺手把这块瘦的也洗了我来切。” 高小四被秀芬儿使唤得团团转，高小四越是忙碌越是高兴，心里越是满足。 “娘，煮上了，料也放下了。” 秀芬儿眨眨眼，压低声音道：“那你看清没，把这些料都记下，一会丢火里烧了，你记得就好。” “娘？”高小四心又悬起来。 “慌什么，教你本事呢，你不会做也没关系，你今儿都把步骤记下来，能告诉别人怎么做就行。” “娘，我知道了。” “你看这肉片，切大一些，放个蛋清更嫩滑，抓一抓，腌一腌。” 厨房里忙忙碌碌，不时有小声的说话声儿传出来。 “娘，肉煮得差不多了。” “行，我来看看。”秀芬儿拿了一支筷子去戳，“是差不多了，可以切了，你就这样这样切，切这样大的坨块。” 高小四手下麻利嘴上却小心，“娘这是又学了新本事吗？” “是啊，一些是学的一些是我自己琢磨的。” 滋啦滋啦，香味儿从小厨房里慢慢往外冒。 是一股香甜的味道。 外头的人都动了动鼻子。 好香啊。 要流口水了。 厨房里的秀芬儿却很嫌弃，“你这酱辣味不够，还有其他酱吗？” “还有甜酱。” “那算了，我将就。” 甜酱做水煮肉片，那会是什么奇妙的味道改天可以试，但绝不是今天。 香甜的味道很快被辣呛的味道代替，院子里伸长脖子吸鼻子的人都忍不住呛咳起来，辣呛的味道无孔不入，不仅钻满后院，还直往前堂里钻。 “掌柜的，你们家这是什么味儿？烧厨房还是炸厨房了？” 掌柜的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惊慌了一下。 不能，他们家的大厨做了多少年菜了，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还能把厨房给他炸喽？ —— 关于本书男女主问题。 女主秀芬儿，男主小富贵儿。 其他都是配角。 秀芬儿不找老伴，但秀芬儿是个有魅力的秀芬儿。她会在自己的道路上发光发亮吸引别人视线。 请不要随便臆想串儿的立意，我们和谐共处，一个认真写文，一个认真看文好吗。 第57章 不设限 掌柜的和客人们赔了笑脸，一转身笑脸就拉成了驴脸，大步流星朝后院走，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在他后院捣乱。 三个脸生的小兔崽子听到有人叫掌柜的声音，吓得立马排排从墙根站起来，神色慌张，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掌柜的却看都没看三人一眼，径直朝香味更猛烈的小厨房走，驴脸上露出狐疑地神色来。 “这是什么味儿？” 机灵的小伙计立马上前解释，“掌柜的，是是，是高管事娘来了，好多年没见高管事，特意带了肉来就借了咱们厨房给高管事做个菜，掌柜的，我这就去叫高管事。” 掌柜的手一伸，揪住小伙计的后衣领子，一把将人拽回来，冷笑道：“你再说一遍？谁娘来了？石三葱啊石三葱你就是这么编排高管事的？他娘早死了，这是特意从地下爬上来啦？你咋不说是你爷爷来了呢！” “啪！”掌柜的气不顺，给了石三葱脑袋一巴坨，石三葱捂着脑袋，很委屈。 他要是能有个后爷爷来给他做饭，他也要啊。 关键不是她奶没找么。 “掌柜的，不是亲娘……” 石三葱话还未说完，高喜发从厨房出来了，秀芬儿就跟在掌柜的身后转出来。 掌柜的一时瞪大眼睛看呆了。 我去！ 是人是鬼？ 真来啦？ “哎哟，你就是我们小四东家，”高喜发还未开口秀芬儿先一步身姿矫健地蹿出去，友好的伸出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福气满满。” 掌柜认真地往后退了半步，“你，”青天大白日，嚣张啊！ 呸，不对！ 有影子。 “你是小高的娘？” 秀芬儿一把握住掌柜的手，礼貌的晃了晃，“是，我是，我是他后娘，之前有事，和这孩子分开了，小四这孩子承蒙掌柜照顾，辛苦辛苦了。” 掌柜的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尴尬被丰富的经验瞬间化解，“也是小高努力，他是个好孩子。” “那可不是，我们家小四打小就是个孝顺孩子，打小就会心疼人，掌柜的来得真是巧，我还正想让小四去请你来，我给做了两个菜，就寻常手艺，掌柜的莫嫌弃。” “哦，是你在做菜。”掌柜的意味深长看一眼高喜发。 臭小子，差点炸了老子厨房，一会儿等你娘走了收拾你！ 一会之后…… 彭掌柜左手给自己灌茶水，右手精准的用筷子拍掉高喜发的筷子。 “小高啊，再去给我盛碗米饭。” 高喜发放下碗，拿了彭掌柜的碗去盛饭。 彭掌柜放下茶杯赶忙捞了两块肉塞进嘴里。 一旁的秀芬儿：“?()?” 看来手艺没退步呢。 等高喜发添一碗饭回来，彭掌柜的茶水没了。 “小高，再给我倒一杯茶水。” 高喜发：“……” “掌柜的你先吃个半饱，我还做了红烧肉，现在应当软烂了，红烧肉汤汁拌饭也是一绝。” 彭掌柜斯哈斯哈，说话都大舌头了。 “红，红烧柚也辣？” “不辣不辣，甜口的。” 彭掌柜：“……”突然感觉甜口的不太好吃了是怎么回事？ 秀芬儿很快端了一碗红烧肉出来，被辣椒味儿盖住的红烧肉味又重新涌出来。 那颤巍巍的肥肉，汤汁晶莹，咬一口下去…… “唔，呼呼，有点烫。” “彭掌柜你慢一点儿，红烧肉刚出锅，正烫着。” 彭掌柜夹起一筷子红烧肉，在凉风中吹了吹，高喜发把米饭送进彭掌柜手中。 一口红烧肉一口饭，彭掌柜又炫完一碗，感觉还能吃，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馋了。 “小高啊，你娘这手艺，你小子口风也够紧的，当初你就该把你娘一起带来，我一起给你们招了，我这酒楼说不准都去隔壁县开分楼了。” 秀芬儿笑起来，“只要想，掌柜的什么时候去开分楼都能生意红火。” “当初没来是当初缘分还没到，如今缘分到了，老婆子就厚着脸皮来了，也是掌柜的看得起，给面儿了。” 彭掌柜笑起来，“好好好，给你一个月三两，明儿就来上工。” 包稞和杨大杨二：“？？！！” 什么上工，什么三两！ 为什么他们一直都在，却听着听着就听不懂了。 秀芬儿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她只是觉得十文一斤的卖野猪肉太便宜了。 他们豁了命打到，又一路磕磕绊绊拿到县城，结果还没镇上卖得贵，多亏啊。 还来回八文钱车费呢。 她不为难高小四，就是想拿出诚意亲自和掌柜的抬抬价顺便了解以后收购野鸡野兔的事。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给自己设了限。 秀芬儿心里快速盘算，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成。 她先悄摸攥了攥拳，自己给自己鼓个劲儿。 “掌柜的，我今儿来，一是来看我儿子二是来卖东西的，来酒楼上工这事儿，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彭掌柜脸上还笑着，笑容却淡了一些，“婶子这话什么意思，刚才不还说咱们缘分到了。” “的确到了，我不来上工，但我们可以合作啊，合作共赢，拿下整个明州府！” 秀芬儿：不要给自己设限！更不要给别人设限！未来无限可能！ “咳，咳咳咳，咳咳！”刚还风轻云淡的彭掌柜直接被一口茶水呛到，惊诧地看向秀芬儿。 秀芬儿握拳放在唇边，温柔地笑。 看，不设限，吓到的就不会是自己。 高喜发盯着秀芬儿，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他赶忙摇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摇飞。 八年时间，他都变了，他娘变一些又有什么？ “彭掌柜，我们就在这里谈这么大的生意，真的好吗？” 彭掌柜：“咳咳咳……咳咳……” 彭掌柜带着高喜发，秀芬儿带着包稞，四人一起去了二楼角落的雅间。 被留下的杨家兄弟：“……” 不是一起来卖肉的吗？ 为什么他们突然间就不能参与了？ 第58章 合约 雅间里。 一时谁也没说话。 秀芬儿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忙活一早上，水都没喝一口。 高喜发见秀芬儿喝完，又给她倒了一杯，再给彭掌柜倒一杯，顺便给旁边的包稞也倒了一杯。 “我们小四还是这么贴心。”秀芬儿的目光慈爱极了，“掌柜的贵姓啊？” “免贵姓彭。” “彭掌柜，我也不瞒你说，我来福满楼是因为我家小四在这里，我与彭掌柜只是第一次见面，彭掌柜为人如何，我不了解，但我家小四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知道。” “小四能在福满楼干七八年，还从小伙计升职到了管事，那说明福满楼是这个，”秀芬儿真心诚意竖起大拇指，“彭掌柜你也是这个。” 彭掌柜放在桌下的拳头轻攥，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 福满楼，名字取自彭掌柜福满，彭福满。 彭掌柜出生那年，老彭掌柜盘下了这个酒楼。 彭掌柜二十岁那年正式接手福满楼，距今已经十年过去。 谁人年少没有满腔热忱和抱负。 彭掌柜打小就想把父亲给他创下的福满楼发扬光大，给父母争光。 但他，终究没有做到想要的，他只艰难守住了城，并没有做到他想要的开疆扩土。 “我信我的孩子，也相信我孩子的选择，所以彭掌柜，我说的合作共赢不是一句空话，更不是一句大话。” “彭掌柜，我有开疆的办法，你能做好守城的准备吗？” 秀芬儿眸中迸发出坚定地光，饱经沧桑的锐利黑眸紧紧盯着彭掌柜。 “难道不应该先说你的办法吗？” “还用说吗？彭掌柜不是已经品尝过了？” “只是两道菜，恐怕只能是昙花一现。”彭掌柜悄悄屏住了呼吸，眼底汹涌的情绪被他紧紧压住。 “那十道，二十道呢，福满楼得特色，其他地方都做不出来的味道，不瞒彭掌柜，我在做饭上是有一些天赋在的。” 别说彭掌柜就是高喜发和包稞都被秀芬儿惊到了。 两人不由回想他们吃到的他们娘曾经做过的那些饭菜。 味道是还不错的样子。 但说独一无二的话…… “彭掌柜我们可以先写一个合约。” “什么合约？” 彭掌柜在脑海中不停琢磨，像刚才他吃到的二十道菜的话…… “我把十道不一样的菜教给福满楼里你信得过的厨子，他学会以后，福满楼定然能在稻香县更上一层楼，我们就以福满楼的盈利来做约。” “若这十道菜，不能让福满楼盈利翻一番，那我只要一些辛苦钱，就一个月的那三两银子。若这十道菜能让福满楼的盈利翻一番，我们再写第二份合约，福满楼日后的菜蔬肉蛋以我家为先优先收购。” 彭掌柜深呼吸一口气，似开玩笑般道：“婶子刚才不还说合作共赢，拿下明州府，婶子这步子，距离拿下明州府还差距甚远啊。” 秀芬儿笑起来，“时间还长，要做的事很多，步子迈太大，容易扯到蛋，会疼的。” 在场的三个男人：“……” “我有开疆的办法，也要彭掌柜做足守城的准备不是？”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我们先把壹品楼压下去，把内安稳下来再向其他县城进发也不晚。” 十道菜对于秀芬儿来说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作为一个热爱生活的老太太，她做过的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道。 韩家不是有壹品楼做靠山孤立他们吗？ 她就以福满楼做盾，孤立回去。 当谁还没有脾气了。 等她把壹品楼打下去，看韩家还怎么嚣张？ 彭掌柜深呼吸一口气，“婶子的十道菜，都像刚才那两道一样？” “自然可以。” 就冲那两道菜，彭掌柜觉得秀芬儿提出来的条件太吃亏，明明眼前的老太太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婶子保证这菜教给福满楼，不会再教给别人？” “不如，我出钱直接把这几道菜买下来，婶子教了福满楼就不再教给别人，如何？不管福满楼有没有因这几道菜盈利翻倍，我给婶子二十两，以后你们家的肉菜蛋蔬，我们按照市场价，只要福满楼还缺，你们送来都收。” 秀芬儿笑起来，“彭掌柜，我只要三两，你要给我二十两，我会做的可不止这十道菜，彭掌柜若是这样出价，那这二十两可不够啊。我们进城一趟不容易，福满楼缺了才收，不缺我们岂不是要原路返回？” 彭掌柜噎一下。 “十个菜，三两银，就算我后面再卖给其他人，彭掌柜也能赚回来不会赔本。” “婶子莫要与我开玩笑了，是小子不对，给婶子赔不是，喜发，让人上一桌饭菜来，我和婶子边吃边聊。” 高喜发应了一声，看一眼秀芬儿。 秀芬儿轻轻点点头表示没事，高喜发这才离开，没一会儿带着石三葱端了饭菜进来。 “娘你别担心，你们村的那两人，我让三葱在下面给他们摆了饭。” 彭掌柜连连点点头，“对对对，是我忘了，婶子勿怪。” 饭过三碗，秀芬儿与彭掌柜各自又敞开了一些心扉，两人相谈甚欢。 就一些细节和认知达成了高度统一，秀芬儿这才道：“其实这第一第二个合约，只是咱们一个彼此试探了解，相互信任的过程，我有几分价值，你有几分能力，咱们都能有一个估量，日后还能不能合作，还要不要合作，还能如何合作，都在这两个合作里能看出来，彭掌柜说是不是？” 彭掌柜眯起眼睛笑，“是，还是婶子想得周到，是我心急了。那就如此，今日婶子先教那两个菜，咱们先试一番，三日后婶子再来，我们再试下两个菜。” “好。”秀芬儿这次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59章 练手艺 彭家的厨子是签了卖身契的，绝对放心，这点彭掌柜只是提了一嘴，其中的缘由秀芬儿现在也不必了解得那么清楚。 秀芬儿对自己很有信心，甚至已经在心里草拟好了第三份合约，她的手艺足以开饭馆，但自己开餐馆的艰辛年轻时候她就尝过了。 如今一把年纪，她只是想要一只会生鸡蛋的鸡，这鸡是别人养的也没关系，只要最后分蛋时她能分到自己的那一部分就好。 这次做菜，秀芬儿依旧把高喜发留在身边全程仔细讲解给他听。 高喜发一时弄不懂他娘是不是要让他去抢厨子的饭碗。 他有心也无力，只能先尽力满足，乖乖听话的学习。 离开福满楼时，已经过了未正。 野猪肉全部留在了福满楼。 每斤十五文。 杨家剩下的野猪肉一共挣了六百四十五文。 包家剩下的野猪肉，不足八十五斤，就按八十五斤算，一共是一千二百七十五文。 吃掉的那三斤，彭掌柜想按五斤算给秀芬儿，秀芬儿拒绝了。 表示他们初次见面，全当给朋友的见面礼了。 两边人都很愉快，只有高喜发满面不舍。 “好了，大小伙儿当爹的人了，娘三天后就又来，好好上工，别惦记娘。” 秀芬儿潇洒的挥挥手告别，带着神色恍惚的三人往回赶。 一路上，包稞杨大杨二三人脚都是飘的。 杨大杨二只觉得在做梦一样。 这泼天的富贵啊，他们就这样接住了！ 混上两顿好饭，赚了那么多银钱。 包稞岳母真他娘的厉害啊！ 就上去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家给他们好菜好饭，还给一斤肉长了五文，多少只肥兔子啊！ 两人这会一想到他们昨天晚上要是没出门…… 哎哟，不能想不能想，只是想一下就心肝脾肺肾都疼起来。 别说他们俩了，包稞这个全程参与的人更迷糊，好像他在了，好像又没在。 啥啥啥就合约了。 他娘这三两银的活最后算是揽上没揽上他到现在都还没琢磨清楚。 走出城门口，快走到牛车前，趁着四下无人，包稞压低声音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娘，你今儿，没吃亏？” 秀芬儿：“……” “放心，没吃亏。” 包稞：“没吃亏就好没吃亏就好。” “我也觉得没吃亏，一斤多三文，我还干了四碗饭，要不是怕彭掌柜心里不高兴往后找小四麻烦，我还能再吃两碗。” 悄悄竖起耳朵的杨家兄弟：“……” 两人惊慌的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干了几碗饭来着？ 反正几碗数不清了，人家端来的一盆饭一盆菜他俩干个溜光，最后还把饭拌汤里刮得咣咣响。 杨大杨二：小四兄弟，我俩对不住你。 车上的人明显比上午来的时候少了一些，老疤头坐在车头，看见四人坐上了车，招呼一声挥起了鞭子吆喝一声就走。 一路上，秀芬儿四人显得很沉默，大背篓里盖了不少干草，其他人也看不清他们的东西到底卖完没卖完。 有上午听歌听得心还痒的人尽量忽略包稞三人对秀芬儿道：“婶子，东西没卖完啊，最近县城东西是不太好卖，我今儿也没有卖完，你看我还剩这么多呢，烂白菜叶子也不值当个什么钱。” 秀芬儿看一眼他筐子的烂白菜叶子。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说烂白菜叶子还真一个字不假。” 那人笑起来，“呵呵，烂菜叶子我拿回去自己吃，城里人讲究，我这些叶子明明还嫩生生的，非说老了吃不动给我掰下来。” “不是说最近县城生意不好做，你这卖得不错嘛，你们村的菜没人来收么？” 那人挠头笑一下，“我家地少，种的菜不多，以前人家倒也收，后来觉得太少了费事儿就不收了，我们家吃不完的时候我就拿一些来卖。是不太好卖，我卖得便宜，还是有人买。” 秀芬儿点头表示理解。 做大做强就看不上这些零星碎末了。 “婶子，你们来卖的啥啊？” “就家里的一些东西，我们村穷，也没什么值钱的，你再跟我说说人家平时来你们村都怎么收的？啥时候来收的啊？” “就有人拉了牛车来，一开始是一家一家上门收，后来就到村口，大家把家里的东西拿到村口收。青菜一个价，鸡蛋一个价，肉一个价……” 秀芬儿就一路走一路跟人闲聊，等到到地儿下车了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想听歌来着，一路尽聊天了。 来到葛家，已经是傍晚，申时末，酉时出。 葛家人正要吃晚饭。 秀芬儿第一次见到葛家的两个女眷，葛方氏和葛厚的妹妹葛仙米。 “王奶奶，你们这是卖完了？真不错，我们家刚好做了晚饭，吃了晚饭我给你们打地铺？” 秀芬儿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还能赶回去，药给我抓好了没？家里人还急着用，得回去。” 葛仙米年纪就和包小豆差不多，但小姑娘一看就是福窝窝里长大的孩子。 “你就是教我哥哥做饭的奶奶？” 秀芬儿顿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下次能不能再教一教我哥哥，教他做点儿其他的，当归炖羊肉，老母鸡炖党参，我都不想吃了。” 小姑娘小脸皱巴在一起，是真的很苦恼。 白天她在舅舅家上学，中午和外公舅舅吃当归炖羊肉，晚上回家还是当归炖羊肉，中午吃老母鸡炖党参，晚上还是，关键她哥做的比她娘做的难吃还非要抢着做，说这是药膳，他在练手艺。 再让她哥练下去，她哥手艺还没好，她得先练废。 葛仙米趁着葛厚去拿药包，凑近秀芬儿小声道：“王奶奶，有没有不放药也很滋补的菜？最好一点儿药味都没有的那种就行。” 秀芬儿忍不住笑起来，“看来你最近吃了很多当归炖羊肉老母鸡炖党参。” 葛仙米使劲点头，“我本来很爱吃羊肉和老母鸡的。” 现在都害怕了。 秀芬儿笑起来，葛厚拿着银钱和药过来就见两人说得很愉快的样子。 “小妹，你和王奶奶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葛仙米：“……”她哪笑了？ 愉快的秀芬儿，“小厚啊，药膳虽好也要适量，鸡肉放点大酱炒一炒再放锅里炖也很好吃，肉吃多了，吃两顿小菜也不错，清爽解腻。” 葛厚立马扭头看葛仙米：“……” 第60章 小小的姑娘大大的梦 葛仙米被哥哥瞪了，只是心虚了一下立马叉腰瞪回去。 “王奶奶你看我哥，一天就欺负我。” 小姑娘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拉着秀芬儿胳膊就顺势告状。 秀芬儿笑着揉揉小姑娘脑袋，“你哥哥不懂事，咱们大气不跟他小男子汉斤斤计较。” 一拳重击，葛厚立马炸毛，哀叫道：“王奶奶！” 葛仙米得意的嘿嘿笑起来，小姑娘越发明媚活泼，“王奶奶，我听说你们家租了我哥的书，我跟你说，我的书比我哥的更好，我学得比我哥好，我的书上还有很多注解，我哥的都没有，要不你赶明儿来把我哥的书退了，租我的？” “葛仙米！” “哥，你别吼，我做生意呢，就许你做生意啊。”葛仙米眼睛亮晶晶的，“王奶奶，你觉得怎么样？下次你们来，我也给你们读，我还能讲解释义，我不要钱给你们讲。” 葛仙米整个人都很兴奋，“我肯定能把小弟弟教好，王奶奶，要不我直接把书借给你们，等下次你们来的时候让我哥来叫我，我中午就能回来，我回来给你们讲，你们只需要等我一下就可以，真的，我会跑很快的。” 小姑娘心里有个大大的梦。 舅舅和外公都说，她学完启蒙书就可以回家准备嫁人了，女子以后都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 她心里却有一道反抗的声音，她想要在学堂继续学习。 她才十二岁，她可以等到二十岁再嫁人，这样的话她还能继续在学堂学习八年。 等她从学堂出来，她也想当个先生，当个女先生，办个只收女孩儿的学堂，她教她们学识。 葛仙米知道她的这个想法很疯狂，所以她谁都没告诉。 只在她娘让她回家时坚定的表示她还要留在学堂，在她娘想要给她相看人家时坚决表示她还小，被问急了她就哭着说她娘是不是嫌弃她了。 后面爷爷也说她还小，咱们家的女孩儿不愁嫁，可以等到十六七再相看十八九再嫁人，她娘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葛仙米疯狂对着秀芬儿安利自己，天知道她知道他哥居然教人念书时有多震惊！ 多好的机会啊。 一个好学却又不识字的小弟弟和小姐姐想要学习。 她哥叫苦不迭，唉声连连。 她觉得她可以。 试想一下，她把小弟弟教成材了，远近闻名！ 以后她办学堂还怕没有学生吗？ 小姐姐也学有所成，以后有个更好的归宿，哈哈哈哈，葛仙米光想到那个场景都忍不住乐。 她有很多话想要和秀芬儿说。 奈何秀芬儿现在是着急赶路的秀芬儿。 “小丫头，你的书我们会考虑的，今儿天色不早了，王奶奶还得赶回家，再不走前半夜就回不了家了，王奶奶下次来咱们再说好？” 秀芬儿费劲儿拔出自己的手，和葛厚又确定了一遍内服外敷药的各自用法，拿上剩下的银钱就急匆匆走了。 今儿算是遇上对手了。 一个和她差不多健谈的小姑娘。 可惜可惜，时间太赶。 秀芬儿带着遗憾离开，送到家门口的葛仙米也挥着手满脸不舍。 葛老大夫从亲家家回来就看见小孙女儿站在门口跟人挥手，他顺着挥手的方向看过去隐约看见几个小黑点儿。 “你跟谁说话呢？还不回家？饭吃了？” “爷，是王奶奶。” “他们回来了？”葛老大夫看看天，“不是说在这留宿一晚。” 葛仙米叹一口大大的气，“要是留宿就好了，我床都可以分出去一半。” “你想干嘛？”葛老大夫狐疑，他这孙女儿除了对学习上心还没见她对什么事这么上心的。 葛仙米对上爷爷打量的视线，眯着眼睛笑一下，“我就是也想像哥哥一样跟人做个生意罢了，爷爷你说我的书是不是比哥哥的更好？我还有注解，我还能讲义。” “吃饭了，注什么解讲什么义，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葛方氏走过来，揪住女儿就往回走。 “爹，你还能吃一些不？” 葛老大夫摆手，“吃不动吃不动了，你们吃，我溜达溜达。” 秀芬儿四人一路紧赶慢赶，聊天都顾不上，到韩家村时，太阳完全落山。 入了九月，太阳一落山，风就呼呼的凉起来。 村子里的人这个时候大多已经吃完饭准备歇了，外头没什么人。 四人沿着来时的小路走，进了林子，就更暗了。 包稞握紧砍刀走在前头，杨大杨二两兄弟一人一边架着秀芬儿往前走。 知道的是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秀芬儿被人绑架了。 “婶子，你还能走吗？要不我和我哥换着背你？” 杨大杨二捂了一路的热情终于有了发挥的地方。 快要到家了，两人懵了一天的大脑这会非但不疲倦，反而亢奋得厉害。 谁能想到啊！ 他们出门一趟，赚了小一两银子回家。 两人的激动后知后觉，亢奋和热情如潮水淹没秀芬儿。 杨二作势就弯下腰，秀芬儿赶忙拒绝。 “别，一个人扶着我就成，你俩可别再架着我了，我脚落不到实处心不安，天黑路不好走，咱们各自杵个棍儿像早上来时那样走成不成？你背我，万一给我摔喽？” “婶子放心，要是摔了我垫底，绝对不会伤了你。”杨二拍胸脯保证。 “说什么屁话，赶明儿不想赚钱啦？伤了可只能在家躺着。” 杨大杨二：“……” “婶子，我们以后就跟定你了，你指东我们绝不朝西，婶子，以前都是我们不懂事，多谢婶子大人大量不跟我们计较……” “停，打住，你们可想好了，我们家现在可是全村不喜，现在悄悄摸摸回去你们还能混回大部队里。” “我呸！”说到这，杨大杨二的愤怒就怎么也压不住，如翻涌的浪潮，要狠狠把那些烂心肝的人拍碎！ “婶子，那些个王八蛋，都不是好东西，你放心，回去我们就告诉大家伙真相，到时候让李家来给你磕头赔不是！” 第61章 杨大是个好的 “我可没说回去要找李家麻烦，他要孤立我们家就孤立呗。” 杨大眉头拧了起来，杨二脑子活泛，同样没想明白秀芬儿的用意但不妨碍他跟紧秀芬儿的脚步。 “婶子，那我们家也被孤立，不是我们被孤立是我们不带他们玩儿，咱们闷声发财。” 杨大和包稞同时看一眼杨二，这小子，不愧是他们三个中出了名的鬼！ 秀芬儿笑起来，“你说的对。” “不过我有句丑话说在前头，上了我们家这条船，没我们同意是不允许下船的，要是你们家背地里玩花花，那婶子可不会客气。” 杨二举手连连保证，“哎哟，婶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婶子，我们不下船，绝对不下，你们赶我们都不走，我们绝对跟你们一条心，以后婶子但凡有事，站在院里吆喝一声我们就来。” “大哥，你说是不是？你快给婶子表个态，说句话。” 走在两人身后护着秀芬儿的杨大应一声，“嗯。” 他一只手杵着棍儿，另一只手一直摸在胸口的位置，那里是今天赚到的银钱。 他只是摸着都感觉全身发烫。 这一声简短的嗯给杨二气不轻，“大哥！” 多么重要关键的时候啊。 明儿还想不想一起出去了？ 秀芬儿却对杨大很满意，杨大做事和包稞差不多，两人有担当，话不多，沉稳成熟。 当然，他姑爷更好一些，从不打媳妇儿。 顶好的男人，她给闺女儿挑的。 反正现在她就是原身，这样说一点儿没错。 到平山坳时，天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村子里静悄悄的，好似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家似乎都安静的睡了。 除了山脚下的杨家和包家。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前脚刚从包家离开，秀芬儿四人后脚就到了家门口。 “回，时候不早，不用送了，就两步路的距离。” “婶子，你等一下。”杨大叫住了秀芬儿。 “咋啦？还有啥事？”秀芬儿话音才落就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东西，铃铛脆响。 “婶子，我们不能要那么多，这些你拿回去，家里人还病着，赶明儿有啥事儿，你招呼一声我们就来。” “大哥，你干嘛？”杨二一把抓住杨大的手，心跳加速，呼吸粗重，虽然深夜看不见，但他也知道杨大送出了什么。 包稞张口想说话又闭上了嘴退了一步站到秀芬儿身后。 “别瞎叫唤！”杨大呵斥住杨二，“婶子，包兄弟，你们回，我们也回去了，累一天，都早点歇，晚上要是有事来敲门就是。” 杨大说完转身就走，秀芬儿握着手里的一串钱，没说话，也没还回去。 看，她就说杨大是个好的，看着憨厚实际比杨二更聪明。 一个会感恩的人，心不会坏到哪里去。 一个能看到远处的人，路走得会更远。 杨二想说话，杨大压低声音训斥，“闭嘴，有话回去说。” 包稞和秀芬儿站在自家门口听着两人渐行渐远，听到杨家院门传来声儿。 “娘，咱们也回。”包稞没问秀芬儿为什么收下钱不说话，他娘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他不聪明，不用瞎管，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家看看媳妇孩子。 秀芬儿把那一串钱装进了怀里，应声，“嗯，回去，先把药给她们熬上。” 院门已经锁了起来，包稞还没敲门，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 包小米跑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包小麦和包富贵。 “爹，外婆，你们回来了。” 三个孩子看见两人都很高兴。 包稞满脸笑，“回来了，你们今天怎么样？你娘和小豆没事儿？” “我娘没事，今儿都让她歇着，二妹后半夜有些烧，醒来还烧着，小弟让我给二妹擦身子，又给二妹多喝水，刚摸着不热了。” 一听二女儿发烧了，包稞当即着急起来，“退烧就好，还会不会烧？可不能烧了，你们小弟之前就烧得人都糊涂了。” 包富贵心虚地低下头去。 那不是烧糊涂，那是烧没了。 “走走走，先把药熬上，小米，富贵，你们都帮忙，这包是你们娘的，这包是小豆的。” “外婆，我呢？我也可以帮忙。” 秀芬儿塞一包进包小麦怀里，“这是你的，煮了你和你大姐喝一些。” 包小米和包小麦同时疑惑，“外婆，我们没伤着。” “安神的，小麦昨儿被吓得不轻，小米你也没少担心，小麦你昨夜做噩梦了？” 秀芬儿心想，还好这个没梦魇发烧。 别说小孩了就是大人经历那么一遭都心慌得不行。 包富贵抱着药包看向秀芬儿，“外婆，你是不是偏心了？我今儿可没闲着，干了很多活儿的。” “你干啥啦？我咋偏心了，不就是一碗安神药，一会熬出来多拿一个晚和你姐姐们一起干一碗就是。” 包富贵：“……”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你今儿干啥好事了？不就是给姐姐们帮忙，还值得你炫耀的？臭小子干点儿活就把你能耐的。” 包富贵被秀芬儿的态度气了一下，他决定不跟外婆计较了。 “我把书都抄下来了，外婆，你明天就可以把书还回去，我们不租了，退回来的钱拿去买点儿酒回来。” 秀芬儿：“……” “你要喝酒？” “外婆，你说什么呢，拿酒消毒降温，我喝什么酒，我以前都不喝！” 包稞一巴掌拍在包富贵脑袋上，“怎么跟你外婆说话，以前你老子都没喝过！你哪来的酒喝？” 包富贵：“……” 突然觉得便宜爹话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打孩子别打脑袋，本来就不聪明再被你打傻。”秀芬儿训斥，拉了包富贵到身边来，“你再跟外婆说一遍，你把《三字经》抄下来了？嗯，也好几天了，抄下来也是应该的，你再写不下来我都要能写下来了。” “不止《三字经》，四本书我都誊抄下来了，你都可以还了。”包富贵试图说得云淡风轻，轻快的语气和上翘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兴奋。 秀芬儿：“……四本呐！” 第62章 正经的检查 秀芬儿咂巴了一下嘴，一巴掌拍在包富贵后背，险些给包富贵拍个猝不及防的大马趴。 “厉害了，我的小富贵儿！” “你咋这么牛逼？” “这么牛逼不是应该的吗？” 包富贵:“？” “还指望你带我吃香喝辣，你一天天乌龟一样一动不动，我都想指望你还不如指望头驴咧，看来你只是纯粹的懒呀。” 秀芬儿眼中闪烁着名为邪恶的光。 包富贵：“！” “爹，外婆，锅里有热水，我先打热水给你们洗洗，饭菜都留着了，还热乎着，洗完就能吃。” 包小米快手快脚从大锅里舀了热水出来，包小麦也回屋拿了干爽的鞋子来，饭菜继续放在大锅里温着，免得一会儿凉了。 包稞心里暖暖的，“小米别忙活，先把药熬上，爹在外头吃过了，吃了很多，一点儿也不饿，我先去看看你娘。” 一顿造四碗饭，当时只觉得畅快，回家看到孩子，就觉得愧得慌。 秀芬儿倒是不愧，她有能力吃好的，那是她的本事，为什么要愧？ 又不是她以后不能带孙女吃更好的。 同样不愧疚的还有杨二。 “娘，你们是不知道，早上我们吃了老大夫家的清粥小菜，那粥熬得稠哦，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粥了，赶得上咱家大米饭！要不说还得是我婶子，总让我在满足的时候给我更大的惊喜，你们是不知道中午我们吃的……” 杨二抬手比划，“那么大两个盆，有肉有菜，我和我哥吃得叮咣响。” 狗剩没忍住吸了一口水，也是几个小的睡了，要是没睡，口水都能滴到火盆里。 别说孩子，就是杨老婆子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都觉得馋得慌，肚子里叽里咕噜的。 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 “老大家的不用热饭了，他们在外头吃那么好，哪还要我们操心。”杨老婆子板着脸说。 杨二高兴的话音戛然而止，“不是，娘，我们又走了好几个时辰，早饿了，不给我吃饭，晚上我要睡不着的，我和大哥赚了那么多银钱呢。” 杨二心里苦，要不是怕娘怪大哥把钱给了包家，他至于说得那么细致遭人恨吗？ 杨二伸手去捅杨大，杨大把怀里的银钱拿出来全部交到杨老婆子手中。 “娘，这是我们今儿赚的钱，在镇上一斤野猪肉卖十二文，十斤是一百二十文，剩下的是拿到城里卖的，有六百四十五文，我刚才给了婶儿一百文。” “大哥，你给啥？为啥要给一百文？！”杨二媳妇跳脚，“大哥，你高兴糊涂啦？咱们家的钱为什么要给别人！” 杨二心口也疼，一把拉住跳脚的媳妇，训斥道：“就你话多，再敢乱说话，当心我打你！” 杨二媳妇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说得又没错，今儿娘和大嫂都在包家那边帮忙，家里家外都是我在忙活。要我说该是他们家给我们家一百文才是，没问他们要都是我们心善。” “你还咧咧？！”杨二扬起拳头。 就是杨大媳妇也不解丈夫的决定。 他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要感谢给了十文八文的也就够了。 百文真的是太多。 “以后好好跟着婶子忙活，我们还能赚到这一百文，要是今儿不给出去，我心不安。” 杨老婆子也心疼，但儿子都这样说了，又是当着儿媳妇儿的面杨老婆子不好反驳儿子。 “行了，给出去就给出去了，本来也就是白捡的，早知道把家里这几斤也一起拿出去卖了。” 杨二媳妇瞬间不说话，拿出去卖是能挣钱，但钱落不到她口袋里，留在家里，她还能吃一些进肚子里。 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娘，我们家以后就和包家走得近，村子里其他人家怎么说随他们说就是……野鸡兔子李家想收我们也不卖。” 杨大斟酌了一番措辞，说了一下今天外头的情况。 听到野鸡兔子一斤就能值那么多钱时，杨家三个女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杨二媳妇哽一声就要嚎被杨二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李家这群丧良心的狗东西，他们不得好死！”杨大媳妇红着眼睛骂。 杨老婆子一把抓住大儿子的手也是恨得直喘粗气，“儿啊，儿，你婶子那边，怎么说？是不是明儿就去揭了李家的皮？” “不是的娘，婶子说咱们闷声发大财。” 杨家气氛热闹，包家也不遑多让。 药罐子里的药咕嘟嘟冒着泡，药味儿熏得人脑瓜子疼。 包富贵觉得他累了，该睡了。 才要走就被秀芬儿一把抓住，“你要去哪？喝药了。” 包富贵苦了脸，“外婆，我没生病，真的，我好着呢，要不然也不能一天抄完四本书是不是？我就是有点儿困了我先回屋睡，明儿还得早起背书。” “外婆，我今儿真没偷懒，真的是很努力。” 秀芬儿笑笑，“没说你偷懒，我也觉得你今儿很努力，以后就按这种标准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包富贵：“……” 又挖了一个坑埋了自己。 包富贵到底被灌了一碗苦药才被放走。 秀芬儿从怀里掏出块饴糖来，给喝了药的三个孙女儿一人掰了一小块。 “快吃点儿糖甜甜嘴。” 已经走到门口快要走出去的包富贵，脚步一转又走了回来。 “你回去睡，没了，刚好分完，没你的份了。”秀芬儿摆摆手，赶苍蝇一样。 包富贵：“……” 看！心都偏到没边儿了。 秀芬儿仔细给包小豆的伤口敷了药，摸着没有发烧，交代包小米晚上照顾好妹妹这才离开。 三个孙女儿乖巧并排躺着，秀芬儿给三人都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 秀芬儿又去看了看白雪梅的手臂，仔细摸了摸，确认白雪梅今儿好好养着没有再受伤，松一口气。 “姑爷晚上照顾好雪梅丫头，都早点睡。” 白雪梅脸有点儿烧，只因为刚才她娘进来时，丈夫正动手给她检查，咳咳，就是正经的检查。 秀芬儿对此见怪不怪，老夫妻俩的情趣嘛。 不就是摸了个肩膀，两人就是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她也能面不改色，需要时她还能指点一二。 第63章 我给外婆暖脚脚 秀芬儿终于躺进被窝，感觉被子里有点儿凉，抓了包富贵挨一起。 包富贵惊叫，“外婆你干嘛？” 秀芬儿哐一下把冰凉的脚放到包富贵小脚上，“暖暖脚。” “嘶，”包富贵被冻得一个哆嗦，直往后缩，秀芬儿双脚用力使劲压住，“别跑，快给暖暖。” 包富贵苦了一张脸，“外婆，你不是用热水洗脚了，你脚底板茧子戳得我脚背疼，你快松点儿力。” “嗯，洗了又凉了。”秀芬儿淡定抓住包富贵手，“再给外婆暖暖手，外婆今儿冻够呛，这山里，真的很不方便，外婆一天走那么多山路，脚能不起茧子么？” 包富贵又被冻得打一个哆嗦，这次却没再缩开，努力控制自己用手脚包裹住秀芬儿的手脚。“外婆，你今儿挣了多少钱啊？” “今天挣得不多，抓药就去了两百二十五文，就剩一千二百九十文。” 包富贵也觉得这钱不算多，“外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你要钱干啥？你要多少啊？”秀芬儿抽回手，只一双脚紧紧粘在包富贵脚上任凭他怎么动都逃不开，“快别动，被子里的暖和气都被你动没了，你不冷我还冷呢，得亏这被子厚实。” “外婆，我这边脚凉了换一边儿给你暖，我没想动真的，我也不知道要借多少钱，我就是想给家里添两床被子，爹娘的被子不暖和，姐姐她们的被子也不暖和还小。” 包富贵在秀芬儿走后不久就醒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男子汉，他自觉要照顾好家里的女眷。 之前他都没意识到被子的厚薄，直到今儿给包小豆和白雪梅盖被子他才发现她们的被子薄薄的，一点儿都不暖和。 那样的被子，他以前拿来垫都不要。 “外婆，你让我习字是要让我进方家学堂对，我会努力把书都背下来，省下的四百文就给他们买两床被子，等我练好了字，我去抄书挣钱，等我考上秀才，我可以去学堂里一边教书挣钱一边继续读书科考，我很聪明的，肯定能很快挣到钱。” 包富贵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慢慢握紧拳头，不就是三千多个字么，他背它个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秀芬儿放松身子，慢慢躺平，唇角带上笑来，“好啊，三天后我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我买了新被子回来，冬天要到了，不止被褥，你们的棉衣也该准备起来了。” 包富贵往被子里拱了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外婆，你到我这边睡，我这边都捂暖和了。” 秀芬儿好笑，“你这么大点儿人能捂多大个窝子，快出来，当心我放屁臭到你。” 包富贵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抓了秀芬儿的手放在腋下的位置，“外婆，你真不讲究，我还想用手给你暖脚呢。” “这样啊，那你应该去我脚头睡，就这样双手抱住我的脚，为了搭上你这小脚背，给我蜷的，腰都要酸了。” 包富贵：“……” “好，我去另外一头睡。” “快别折腾了，大晚上的，被子外凉小心作感冒，快睡，我都要睡着了。” 秀芬儿闭着眼睛，感觉脑子已经转得慢起来了。 “外婆你睡，我给你背书当催眠曲。” “嗯，背。” “人之初……” 身心都疲惫到极致的人不存在失眠这一说法，自打秀芬儿到这之后她每一觉都特别好眠。 包富贵努力让自己多背一些，不知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只知道梦里，他不仅能背下四本书，还能熟练的写出来，先生夸他聪明。 大手一挥给减了五百文束修…… 这是一个很美的梦。 翌日，难得放松的秀芬儿睡到了大天亮。 舒服的在被子里伸个懒腰，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就在她的窗户下，有压低地背书声。 童声清脆抑扬顿挫。 那道声音不知道背了多久，听起来嗓子都有点儿哑的样子。 包富贵昨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猛然醒来是因为梦里听见大姐叫他喝药了。 一股苦味直冲头顶，包富贵猛然发觉他似乎还没把书都记下来就一下子醒了过来。 外头天还在黑。 包富贵摸黑起床，几乎把所有衣服都裹在了身上，把自己裹成了个球这才出门。 冷风一吹，脑子更清醒了。 他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要学会自己头悬梁，锥刺股。 秀芬儿慢悠悠起床，很满意包富贵的努力。 “真是外婆的小乖乖，等着，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去。” “外婆，小弟，吃早饭了，我煮了粥。” 包小米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传来，秀芬儿面不改色，“我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包富贵忍不住笑起来，拿了自己抄的书跟在后头。 说是书，其实那就是几张纸。 秀芬儿买回来的宣纸很大张，包富贵自己折成小楷本那么样大小裁剪下来。 他就用炭笔一个字一个字誊抄在上面，他还在下角标了序号，六张合在一起请了包小米缝成一个小本。 他就这样一本一本的学，一共五十个这样的本儿，他一天给自己的目标是至少学会五本。 背熟默写，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熟。 他发现反复诵读，他对这些书的字义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比如他最熟悉的《三字经》。 喝粥前，包富贵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先飞快扫一遍，这才小心把书收起来，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喝粥。 粥里放了瘦肉，是秀芬儿昨夜说的，早上起来可以剁一些肉沫来煮粥，煮熟再放一些碧绿的青菜，又好看又好吃。 包小米把肉粥放到秀芬儿跟前，不免有些紧张，“外婆，你看，是这样煮的吗？” “对，我们家米儿真聪明，这粥煮得比我煮的都好吃，肉沫颗颗分明，青菜碧绿青翠，赶明儿外婆开个铺子给你专门卖粥，肯定生意爆火。” “肉沫青菜粥，山药养生粥，南瓜小米粥，绿豆粥，八宝粥，皮蛋瘦肉粥，海鲜粥……” 秀芬儿给自己数得吸溜了一口口水，也数得包富贵差点脑子混乱把刚记下的内容忘记。 秀芬儿：“……” 包富贵：“……” 第64章 看谁求谁 一碗暖乎乎的粥喝进肚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得到了鼓励的包小米心头像是被人悄悄种下了一颗种子。 包家的药香味儿继续飘香，包富贵又被按头灌了一碗苦药汁，刚涌上来的那一点点瞌睡也瞬间烟消云散。 包小豆昨夜没再起烧，安稳睡一觉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白雪梅也觉得今天肩膀的疼缓了一点儿，娘俩儿都从房间里走出来想要帮忙做一些事。 秀芬儿今儿要做什么呢？ 她打算装香肠，顺便把猪头内脏卤一锅，调料昨天她都买回来了，就在出城的路上顺道儿买的。 昨儿刚下了一天雨，今儿山林还湿漉漉的，秀芬儿一点儿也不想上山。 包稞一大早就去山上拖了不少木柴回来，顺便去乱石堆那边看了看。 野猪卡的位置很明显，留下的血迹已经混到了泥里，地上还有杂乱的脚步。 包稞仔细辨别了一下，大多是野兽的脚步。 那里还剩下一些山药没挖出来，包稞打算等一会上山挖回来。 杨家昨夜已经商量好，今儿再来包家就大大方方的来。 有村人瞧见，急急忙忙跑到李家告密。 李大媳妇拧眉，“大强家的，你没看错？杨家去包家了？难不成是去找麻烦的，杨家和包家可一直不对付。” 郭大强媳妇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可没看出来杨家是不是去找麻烦的，她就看见杨大媳妇去敲了包家门。 “看样子不像找麻烦，我看杨树媳妇手上还提了个菜篮子，里头青菜绿油油的，找麻烦哪有带菜上门的。” 郭大强媳妇越说越觉得对，添油加醋又说了不少，着重挑拨离间杨家不听话不把李家放在眼中，末了才说家里又得了一些野货，小心询问李家能不能给涨个价，入冬了天凉了，家里有许多要添置的东西芸芸。 郭大强媳妇一走，李大媳妇就骂开了。 “呸，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收了他们的山货就是好的，不值钱的东西还想涨价，就来说一句不中用的屁话，美不死她！” “爹娘，一会我就去一趟杨家，敢不听话，咱们也不收杨家的东西就是，看他们来不来求咱们！” 杨家：“……”快来，看谁求谁！ 杨大媳妇提了一篮子青菜入了包家门，就见秀芬儿正带着包小米清洗猪头，白雪梅和包小豆两人跟着转悠想帮忙却被秀芬儿训斥的画面。 “王婶子，忙活着呐，我给你们送把青菜来，我家后院韭菜长得疯，前儿才割的今儿又长不少。” 秀芬儿忙里抬头看一眼，“啊，阿树媳妇来了，你来得正好，有个事正要跟你们家说。” 杨大媳妇眼睛一亮，急忙小跑上前，“王婶子有啥事尽管说就是，来，来，我帮你刷猪头。” “你们两个伤的到一边儿去，这里有你们什么事儿，都好好歇着。” 杨大媳妇把白雪梅和包小豆挤开亲亲热热蹲在秀芬儿身边。 秀芬儿也不矫情，“雪梅和小豆，你俩烧水去，雪梅你就坐灶门口烧火，把你那肩膀烤暖和的，现在不注意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阿树媳妇，今儿还敢让你男人去山里不？” 杨大媳妇点头，“王婶子你这话说的，这哪有不敢的，还能天天碰见野猪不成。” “那就行，先说好，今儿上山挖的东西是我们家找到的路子，算是我们家雇你们家去挖的，一人一天只有三十文，今年你们家是不能靠这个挣大钱了，但要是你们好好儿的干活，给你们留一些种，来年教你们一起种，等你们种出来就自己拿出去卖，卖得多少都是你们的。” 杨大媳妇等的就是秀芬儿这句话，“王婶子，你等着，我给你洗完猪肉就回去叫人，让我家狗剩也跟着去呢？我知道狗剩不顶用，但他腿脚快，这小子上树也溜溜的，去了也能帮一些忙，你一天给他十文就成，要是他敢偷懒，我打断他腿。” “狗剩也是半大孩子了，哪有那么不中用，就算二十文一天，你们家人上了山都听我家姑爷的话，先说好要是碰上野猪什么的，各自听天由命自己跑啊。” 杨大媳妇心里打了个抖，快速冷静下来道：“婶子放心，铁定不能玩赖。就算不是跟你们家人去，我们家男人自己上山也有危险。” “行，你先回去叫人，这猪肉一时半会儿也洗不好，让他们早点儿出门也能早点回来。” 杨大媳妇连连称是，急急忙忙离开了包家。 “小稞，你们去了山上，先去把山药挖下来，再去黄芩地那一片看看，早一些回来，别在山上磨太晚，挖不完明天还能去，明天我再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药材，等我教给你们都认下，你们就慢慢上山挖。” 之前是人太少了，秀芬儿施展不开，现在有了杨家人加入，秀芬儿就决定不那么辛苦自己天天往山上跑。 她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儿的，在家捣鼓捣鼓就成。 很快，杨家就来了一堆人。 就是除了杨二媳妇在家干自家的活外，其他人都来了，大大小小，一下让包家院子热闹起来。 杨大杨二狗剩三人都各自背上了自家的背筐，包稞也收拾好了和家人打一声招呼，带着三人就走。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自觉来到秀芬儿身边帮忙清洗。 小狗子带着弟弟妹妹一进院就开始找包富贵，看见包富贵在角落里蹲着，三个孩子立马冲了上去。 “富贵，你在干啥？走，我们出去玩泥巴，我跟你说，我前儿刚找到一棵树，树上有个鸟窝，就在树杈子里，肯定没人看见，咱们今儿去把那个鸟窝掏了，鸟蛋都给你家。” 包富贵把手从小狗子怀里挣脱出来，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去，我家最近不想吃鸟蛋，快走，别打扰我。” 小狗子瞪大眼睛，“富贵，鸟蛋啊！烤出来香香的鸟蛋啊！” “你手里这是啥？这些又是啥？” 小狗子和二蛋金珠凑过去，三人手还没碰到包富贵的书，包小麦就冲过来一人一巴掌拍三人手背上。 “别碰！给我小弟书弄坏了！” 第65章 闻见味儿 三个小男孩都是在家被揍皮实了的，猛然被拍一下只是被吓了一跳，立马老实缩回手。 只有金珠，杨家唯一的小女孩儿，平日里都是被疼着的，犯了错挨打的也只会是哥哥们，猛然被揍一下，小姑娘扁了扁嘴，张嘴就要哭。 包小麦瞪眼，企图用凶狠的眼神吓住这个小屁孩。 金珠张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娘，娘，死丫头打我！” 听到动静的大人们都朝这边看过来，杨大媳妇忙擦了擦手走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狗子二蛋你们谁欺负妹妹了？” 金珠冲到杨大媳妇怀里，手指包小麦，“大伯娘，死丫头欺负我！” 杨大媳妇一巴掌拍金珠屁股上，“金珠别胡说，小麦姐跟你们玩呢，怎么是欺负你，要叫小麦姐姐，不许乱叫，听到没？” 金珠本来委屈，告状不成又被拍一下就更委屈了。 “大伯娘你也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小丫头松开杨大媳妇就往外跑，给杨老婆子气的，忙安抚秀芬儿，“老妹子你别生气，小丫头片子不懂事回头我收拾她，让她跑，老二家的敢来我削死她！” 秀芬儿是有点儿生气的，孩子的言行最能反应父母的态度，看来杨家那小媳妇还是拎不清，也是，要是能拎清的早像杨大媳妇一样来帮忙了。 “老姐姐，就是孩子们口角几句，没什么好生气的，孩子还小长歪了一点点，下点功夫掰过来就是，但我丑话说在前头，现在咱们两家和村子里什么关系咱们心知肚明，要是她就当那老鼠屎搅局，别怪我把你们家一块踢出去，赚钱这种事谁还能跟它过不去不是？” “王婶子放心，我回去看看，铁定不会让二弟妹搅局。” 杨大媳妇说着追了出去，没一会隐约听到杨家传来一些动静。 杨老婆子听着听着也忍不住了，秀芬儿大手一挥就把人放走。 接下来要煮卤料了，这些可都是秘方，外人都走了才好。 杨家院子里，此时迎来了一波外人。 李大媳妇带着李二媳妇登了杨家门，看见只有杨二媳妇一个人在家，就直接喝问：“你们杨家想做什么？跟包家走得近，不怕我们家也不收你们家的山货？” 杨二媳妇刚搂住嚎啕哭的小闺女儿，李家人就来找茬儿，她瞬间顾不上怀里的小娃，直接给娃放一边叉腰道：“我呸！你家不收就不收，我还不稀罕呢！一只那么大的肥兔子，你就给五文，黑了心肝的烂货，爱收谁家收谁家的去！” 杨二媳妇早憋了一肚子气，昨天晚上男人回来那会她都想打上李家门给睡梦中的李家人都挖起来。 他们家那么多肥兔子野鸡啊，自家都舍不得吃一口全便宜了这一群狗东西。 要不是大伯男人和婆婆再三叮嘱，她是真忍不住，现在可好，她没打上门，人家来耀武扬威了。 这还能忍！ 李大媳妇是个泼辣的，一听杨二媳妇竟然敢呛声儿和她吵立马撸了袖子就要上去干仗。 李二媳妇的脑子比李大媳妇更活泛一些，闻言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皱着眉头躲在大嫂身后问：“山子媳妇，你这话啥意思？我们家好心收了你们的野货，咋成了黑心烂肝的？这话可不好说，要不是我们家，那些山货烂在家里你们也挣不了一文钱。” “就是，个贱皮子，给你两分脸还敢跟我大小声了，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杨二媳妇灵活地躲过李大媳妇的巴掌，张口就要说话，杨大媳妇冲了进来打断了她，“二弟妹，你瞎嚷嚷个啥。” 杨大媳妇膀大腰圆，上来两下挡开李大媳妇，笑着看向躲在后头的李二媳妇，“秋田媳妇说的是，多亏了你们家收了我们家的山货才让我们挣了钱，但我家最近没有山货卖，你们回，我二弟妹讲话不中听，你们别放在心上。” 李大媳妇瞪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杨树家的，你现在没有卖的，等你有卖的，来求我们，我们也不收，敢跟我大呼小叫，有你们哭的时候！” 杨大媳妇主打一个脸皮厚，笑呵呵的，“好好好，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等我们来求的时候，你们可要讲讲情面，我多给你们家送一篮子青菜哈。” 一拳打在棉花上，李大媳妇更气了，一句话不想多说甩了袖子就走，“你等着。” 李二媳妇则是若有所思，目光快速在杨家打量一番。 出了杨家门，李大媳妇气呼呼的往回走，李二媳妇则是看向了包家的方向，有股子药味，但在药味儿中隐约间她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儿，她正想朝那边走两步仔细闻一下，李大媳妇大嗓门暴怒道：“还走不走！在那磨磨蹭蹭些什么？！” “来了，大嫂，我就是闻见股味儿。” “闻见股味儿，你们闻见什么味儿，包家的屎臭味儿啊！一群吃屎的狗东西！” 杨大媳妇听着外头的骂骂咧咧，点了杨二媳妇一指头，“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怕他们知道得太晚咱们挣得太多是不是？” 杨二媳妇被训的缩着脖子狡辩，“我什么都没说，是她们自己找上来的。” “行，这事咱们先不说，你跟我说说你是咋教金珠的，啥叫死丫头？你一天就这么教孩子的？看看金珠这丫头都被教坏了。” 杨二媳妇瞪圆眼睛，“不是，大嫂，你和娘以前也这么……” “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们喊，我们家孩子也没喊到人跟前去，现在我们跟包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得罪了包家，他们不带咱们赚钱，你想提着肥兔子和青菜去给李家赔不是么？” “黑心肝的也配！” “那不就结了，以前有好处你跑多快，这次怎么就犯了撅想不通，非要跟包家过不去？” 杨二媳妇缩了缩脖子，“我没有犯撅，我也想去的，就是怕我把事情办砸了咱家还得倒贴。” 她可没忘了秀芬儿刚来的那天说的弄坏了让她赔的话。 第66章 和好兄弟玩儿 杨二媳妇知道自个脑瓜子不好使，嘴巴也臭，没有大嫂能干。 她想去赚钱，还觉得包家也给少了。 这不是怕她一时干高兴嘴里没把门儿说了真实想法给家里这活整没了么。 杨大媳妇：“……” 杨老婆子一进院门就听见这话，给她气的。 你说她不懂事，哎她还有点儿懂事。 你说她懂事，这就是个糟心玩意儿。 当初她怎么就让儿子娶了这样一个糟心货进门。 两个字，家穷！ 不行了，她得去帮忙了，得给孙子们多挣点儿娶孙媳妇的钱。 李大媳妇怒气冲冲的回到家，添油加醋就说开了，“……我到要等着看，等着他们提着菜上门求我，到时候我骂不死她的！” “爹，娘，我觉得包家可能找到什么发财的路子了。我闻见了一股子药味，很浓，好像还有一股香味，我就闻见一下，或许是我闻错了。” 李二媳妇说完就低下头站到一边，李大媳妇猛然转头盯向这个闷葫芦。 “什么就找到路子了，怎么可能找到路子，药味儿，那不是包家那个小野种前段时间病了，就得那么一个宝贝蛋子，还不兴让人找了大夫来好好看看？” 李大媳妇说着眼睛一亮，“爹娘，肯定是这样的，包家这段时间肯定是出去给小病秧子看病去了，以前包家没钱只能在村子里胡乱瞧瞧，这不是包磕巴那岳母来了，肯定是那老虔婆有钱，要不然她怎么会看不起娘给的好处？” 李大媳妇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咱们就等他们把钱造完的，造完他就得来求咱们家，二弟妹那鼻子，能闻见什么味儿，就冲着包家茅坑去，怕不是闻见屎味儿还说香！” 李大媳妇一直看不上二弟妹这个闷葫芦，事事她都能替婆婆冲在前头，二弟妹呢，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见人就缩的怂货，凭什么能压过她？ 李二媳妇被瞪的往李二身后缩了缩，轻轻扯了扯丈夫衣角。 “大嫂，你那鼻子才是会把屎味闻成香味的，自己埋汰可别恶心人，包家是不是找到了其他发财路子，咱们好好去包家看看不就成了？要你说那么恶心？” 李大媳妇气得就要和小叔子吵，反正这事她没少干，二弟妹吵不赢就躲在二弟身后撺掇。 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呸，那些个不要脸的，还等着咱们求她，咱们求她个屁！” “咦，你别恶心，求就求，还求个屁，你要她屁干啥啊？”秀芬儿往后退一步，拿了大锅盖子给锅盖上，“走走走，屎尿屁的离远点儿，我这锅赶明儿还赚钱呢。” 杨老婆子就跟在秀芬儿身后转悠，“你这肉肯定好卖，肯定香，是我说不好，我说他们是屁，老妹子，你看你这锅还能不能挪个空儿，我给我家肉也放进来泡泡？” “你当这是泡澡呢？你家肉不是要留着自家吃么？还没吃完啊。” “哪能吃完，那么一大块肉，都吃完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秀芬儿笑着眨眨眼，“你可以试试吃个给我看看，我看你还过不过日子。” 杨老婆子轻轻在秀芬儿屁股上拍一巴掌，“一天尽胡说。” 秀芬儿：“！你个不要脸的老货吃我豆腐。” 杨老婆子：“……” 杨大媳妇和包小米两人在院子里切肉切得手发酸，想到自家巴巴的儿子，杨大媳妇笑着和包小米道：“真是托你家福了，一把年纪了第一次切肉切得手酸。” 包小米笑道：“大伯娘要是觉得手酸就歇一会。” “那不能歇，这点儿酸算啥，倒是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大伯娘一会儿就能切完。” “是是是，小丫头累了就歇歇，这里又没有外人，来，杨奶奶来切，去歇会儿。” 包小米手里的菜刀被杨老婆子夺走，迟疑地看一眼外婆。 “去歇会儿，累一早上了，给大家伙都倒点水。” 秀芬儿发话，包小米这才离开。 厨房里，白雪梅守在灶门口添柴火。 孩子们这边，金珠跑了后包小麦就主动拉了小狗子和二蛋离包富贵远一点儿。 “你们别打扰我弟弟，我小弟要背书学习呢。” “啊？”小狗子和二蛋齐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背书？富贵还会背书了？谁教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包小麦傲娇地挺起胸脯，“你怎么会知道，我小弟晚上和我外婆睡我外婆教的，他能背很多很多了，不仅能背还能写，你就说厉不厉害？” 小狗子和二蛋齐齐点头，“厉害！富贵真厉害！” “知道就好，我小弟一天忙着呢，可没功夫和你们掏什么鸟蛋，你们下次别再叫他去玩儿了，更不准碰他的书听到没？” 两个小孩被包小麦训得乖巧点头。 小狗子:“小麦你放心，我肯定看好二蛋。” 二蛋：“我看好金珠！” 读书这两个字，很少在小狗子和二蛋的生活中出现，大人们提到读书那都是有钱人家聪明人家的孩子能去干的事情，跟他们这种玩土坷垃的孩子八竿子打不着。 小狗子和二蛋听着包富贵振振有词看他一副正经读书的样子从心底里觉得很厉害。 嗯，虽然他们也没见过正经读书的人是什么样子。 但他们好兄弟这样就是最厉害的！ 小狗子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麦啊，以后富贵要是念书出息啦，我是不是都不能和他玩儿了？” 他一直想念和好兄弟一起掏鸟蛋挖野菜的日子呢。 二蛋跟着点头，“小麦姐，我们以后都不能和富贵哥玩儿了吗？” 包富贵低着头还默默转了一个身，他才不要哄小屁孩玩儿。 小狗子和二蛋见了，感觉心被扎了一下。 这一瞬，仿佛有只大手把他们分开、阻隔。 小麦认真想了一下，小弟需要玩伴吗？自然是需要的，小弟还要找记忆呢。 “我小弟不和你们玩掏鸟蛋的游戏，你们可以和我小弟玩背书认字的游戏啊。” “啊？！”小狗子和二蛋，惊愕，惊喜，怀疑。 “我们，可以吗？” 第67章 走得多见识多 “为什么不可以？”包小麦反问。 小狗子和二蛋顿时双眼放光朝着包富贵就走过去，包小麦一把抓住两人的后衣领子，“你们要干啥？都说了别打扰我小弟！” 小狗子和二蛋诚恳发懵，“富贵不教，我们不会啊。” “我教你们啊。”包小麦挺直腰板，她可是三姐妹里面学得最好那个，教他们两个够够的。 “啊？”小狗子和二蛋又惊了，异口同声，“你也会？” “当然，我要是不会还怎么和我小弟玩儿，我们家人都会的！”包小麦语气认真极了。 小狗子立马扭头去看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包小米，“你大姐也会？” “说了都会，我爹娘都会我大姐还能不会？” “那我大哥要是不会，是不是就娶不了你大姐了？” “你说啥？咋说着说着就小声听不见了，你大哥要是不会啥？你说啥了？” 小狗子立马摇头，“没啥，没啥，小麦你教我，我一定好好学，回去我也教我家人，给我奶都教会！” 包小米要给狗剩当媳妇这事儿，随着前儿晚上杨大平安回来石沉大海，两家人都默契的没再提这事儿。 当然，包家这边主要是秀芬儿包小米包富贵三人没提，包稞白雪梅和包小豆包小麦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儿。 “行，来，我先教你们两句，你们自个儿背，我还得跟我小弟练字呢。” 小狗子和二蛋忙不迭点头。 为了大哥的幸福，为了能和好兄弟继续玩耍。 他们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卤料的香味儿是很霸道的。 随着卤水咕咚咕咚冒泡，不用揭开锅盖都有香味儿从锅盖缝隙里丝丝缕缕的钻出来直往人鼻尖钻。 院子里的人，无论是忙活的还是看书的都被这股霸道的香味儿影响到纷纷抬头朝着厨房的方向瞟去一眼又一眼。 包富贵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小本子，今天的任务还差一半呢。 为了让自己少受影响，干脆收了小本子起身朝后院走。 距离远一点儿就闻不到了。 外婆那么辛苦，不学习完他哪有脸吃。 嗯，他也不爱吃，外婆卤的是猪杂，他一点儿也不爱吃猪杂！ 包富贵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洗脑，抬头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忽然和后山包上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撞上了视线。 包富贵定睛看去，两个男人，他不认识，或许原身认识。 包富贵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外婆，有不要脸的趴山包上偷看！” 院子里的人都在包富贵这一声吼下动起来纷纷起身朝着后山的小山包上看过去。 李大李二兄弟见被发现了也不躲，干脆站起来光明正大的看。 这个位置视野极好，站在这里，包家院子他们都看了个清楚。 两大盆肉啊！ 他们家都没敢这么造，包家造了。 这个包磕巴岳母到底带了多少银钱来？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一人手里一把菜刀，跟两个杀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秀芬儿身边。 “你们挡也晚了，我们都看见了，这里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们愿来就来，你们管不着！” 李二用欠兮兮的语气说着欠揍的话。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两人下意识看向秀芬儿。 秀芬儿笑一下，“是挺恶心人，不过想看就看，眼睛长在人身上，咱们还能给人扣下来不成？又不是那些个土匪恶霸。” 包富贵对着两人竖起了中指，义愤填膺。 小狗子和二蛋见了，紧跟小伙伴步伐也竖起了中指，包小麦包小豆包小米三姐妹见了自然也要支持弟弟。 于是，到最后包家院子里，一群人都朝着山包上的两人竖起了中指。 那两人看不懂，但莫名感觉受到了侮辱。 “你们等着！” 回应李二的是包富贵和小伙伴们举高了的中指。 李家两人一走，小狗子和二蛋就一起看向包小麦，“小麦，这是啥意思？” 包小麦：“……我不知道。” “就是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包富贵板着脸说。 “哇！”小狗子和二蛋惊叹，“为什么这个是看不起，看不起不应该是小拇指？ 小狗子竖起自己的小拇指还把小拇指朝下指。 “你乐意也可以那样。”包富贵说完重新走向后院，小狗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富贵刚才和我说话了！” 今儿的富贵可高冷，他来了半天都不跟他说一句话呢。 包小麦拍拍小狗子和二蛋肩膀，“好好儿学，赶明儿我小弟还跟你们玩。” 小狗子和二蛋重重点头，孩子们气氛一片祥和欢乐，大人们却蹙紧眉心，除了秀芬儿。 “老妹子，咱们这，要不然拿进屋里，还是搭个棚子？” 杨老婆子感觉怎么做都不合适。 “你咋不说去把那个山包铲平？” “诶，你说的对啊，咱们去把那个山包铲平了，看谁还能站山包上偷看咱们？等我家阿树和山子回来的。” “我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他们要看让他们看去呗，反正看了怄气的又不是咱们，咱们能把山包铲平，他们想看，打洞也能来看，哪堵得住？” 杨老婆子很不解，压低声音凑近秀芬儿，“老妹妹，咱们要不把卖兔子和野鸡的事跟大伙说说，大伙知道了，李家就嚣张不起来了，咱们怕他干啥？你说是不是？” 杨老婆子敢保证，只要把消息放出去，平山坳里的人都得炸锅，村里人都得打到李家门上去，李家哪还敢来跟他们硬气。 黑心烂肝的，跪着哭去！ “你啊，还是太着急，这事儿不急，等我先把市场抢回来，咱们要玩就玩釜底抽薪。” 市场还掌控在壹品楼手里，他们就算知道东西能卖高价又如何？ 不斗下壹品楼，福满楼能吃下多少？ 这事儿，不急。 杨老婆子有听没有懂，但看秀芬儿成竹在胸慢慢悠悠的模样也慢慢平静下来。 “成，老妹子你脑瓜子灵光，想不通的我们就不想，跟着你就是，还得是老妹子你，走得多见得多。” “是走得多见识多，有机会老姐姐也出去见识见识。” 杨老婆子：“∑(°口°?)??” 第68章 要买耗子药么 “不不不不，”杨老婆子直摆手，老脸通红，“我不行了，老树皮脸的，可不能，可不能，说出去得让人笑话。” “不对不对，老妹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就是……哎哟，我这嘴！” 杨老婆子说不清干脆给了自己一巴掌，瞧她都说了些什么。 “这有啥好让人笑话的，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老树皮脸有老树皮脸的魅力，找不找的另说，这点儿自信得有，腰板子挺直，咱们就是老了也是老来俏啦，有啥好害羞的。” 杨老婆子默默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杨二媳妇就是这个时候抱着金珠进来的，看见院子里的人脸上先露出笑来，“都忙着呢。” 杨二媳妇给金珠放下去，在小娃儿屁股上拍一巴掌，“快去，找你哥玩儿去，小狗子二蛋，带着妹妹一块儿玩，妹妹找你们呢。” “你来做什么？”杨老婆子问，“家里活做完了？” “不是，娘，家里活还没做完，我一会就回去，我就是来说一声，刚才咱家路口来了好几波人，就踮着脚往这边闻味儿，还真香哈。”杨二媳妇笑一下吸溜一口口水，“锅里煮肉呢，还没熟？熟了要尝一下味儿不？” 众人：“……” “不是，我是说那些人看上去就没安好心的样子，我瞧见有郭家的，吴家的……听到我出来的动静那些人就跑了，我就想着来说一声，看要咋的？” 杨二媳妇踮脚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想着一会赶紧回去把活干完过来帮忙。 管不住嘴没关系，她只吃就好，她吃着肯定不说话。 “婶子，娘，大嫂你们忙，我先回去了，一会我又来。” 丢下这句，杨二媳妇跑得飞快。 众人：“……” “老妹子，咱们这味儿，是不是太霸道了些？”杨老婆子满脸担忧，都给人招来了。 “这才哪到哪儿？你等着，我给你看看啥才叫霸道。”秀芬儿把锅盖一揭开，香味似压不住的泉眼猛烈地往外喷涌。 在转角路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妇人一个个忍不住停下脚步使劲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儿。 心想，要是香味不夹杂着药味和隐隐约约的茅房味就更完美了，就闻着这味儿他们都能下三碗饭！ 院子里直面这香味儿的众人瞬间感觉魂被勾走，孩子们也背不进去书了，一个个不停地吸溜着口水。 躲在角落的包富贵也悄悄咽了咽口水，闭着眼睛给自己洗脑：都是我不爱吃的，快别想，好好背书。 包富贵脑子：我有寄几的想法，不要你管。 “小富贵儿，哟，背书背睡着啦？” 包富贵一睁开眼就对上秀芬儿笑眯眯的老脸，“尝尝，外婆给做的好吃的，可香可香了。外婆可不骗小孩，说给你做好吃的就给你做！” 包富贵看一眼碗里切小块的卤肉。 有很多种，他能认出来的只有猪肝猪耳朵和猪大肠。 “外婆，我不爱吃内脏。”包富贵把头扭到一边，小小咽了一口口水。 “还挑嘴啊，行，好像饿着肚子背书是能让脑袋更清醒。” 秀芬儿端着碗起身就走。 包富贵傻眼：“外婆。” “还有事儿？” “你就走了？”包富贵追问。 “是啊，你又不爱吃，不爱吃就不要勉强自己，我拿去分给爱吃的人吃。”秀芬儿挑了一小块猪肝放进嘴里，“你再等一会，给你煮个粥喝。” 包富贵咂巴咂巴嘴，嘴巴都要淡出鸟的感觉。 来这里几天吃的青菜比他以前一年吃的还多。 “外婆，晚上能不能炒一碗香肠肉？” “不行，那些都是要留着卖钱的，这卤煮我也要分一半拿出去卖，咱们家里只吃一小半，吃完就没，你确定不要尝一点儿？” “要！”包富贵话音才落，秀芬儿就把一块猪心塞进他嘴里，“吃还要让人哄，活该给你饿肚子。” 包富贵试着咀嚼了两下，是很正宗的卤味香，好久没有吃到的味道，再一次品尝恍如隔世。 “外婆这是啥？味道还不错。” “还不错，”秀芬儿笑着又给包富贵塞了一块，“刚才吃的是猪心，让你长长心，现在吃的是猪脑子，顺便长点儿脑子。” 包富贵：“……” 打探消息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秀芬儿就按部就班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傍晚的时候，四个男人终于从山上下来了，四人带去筐子装得满满当当。 是满载而归的一天。 尽管他们都用树枝藤蔓做了掩盖，还是入了平山坳人眼，谁让今儿盯着他们家的人特别多呢。 秀芬儿给杨家两人结算了工钱，又给切了一碗猪杂，打了一碗卤汤，两家人这才分开。 “娘，今儿我们都挖完了，我带了他们去乱石堆挖山药，我一个人去了另一边挖黄芩。” “不错，我姑爷子也学会长心眼儿了。快洗手来吃饭，尝尝娘做的新菜和你昨儿在大酒楼吃的比咋样？” “娘，今儿是不是有人来找麻烦？” “没有，只是几只耗子跑出来偷看罢了，咱们家有人呢，耗子敢来偷东西逮着就倒挂起来做耗子干。” 包小麦吃卤味吃得正上劲儿，闻言顺口问：“外婆，耗子干能卤不？” 给秀芬儿乐的，点一指头这个贪吃的小丫头，“给你馋的，耗子你都想吃。真想吃也不是不行，改天你抓只耗子来外婆给你试试。以前家里都没耗子？” “外婆你咋知道我家耗子少？”包小麦疑惑，外婆咋啥都知道。 “穷得叮当响，耗子来干啥？打洞不费劲儿啊！” 大家都笑起来。 “不管哪家，啥都没有，耗子都不爱来，一旦有了香味儿，耗子鼻子灵光着呢，天天想方设法的来，那咱们还能把家里的东西丢出去喂耗子不成？” “耗子来了，咱们想对付耗子的招就成，又不是天塌下来，着急什么是不是？”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连连点头。 包富贵从书里抬起头，“外婆，要买耗子药么？” 包家众人:“Σ( ° △ °|||)︴∑(??д??lll)” 第69章 活该我孙女儿不搭理你 “富富富，富贵啊，使不得使不得，谋财害命要被官老爷抓起来坐牢的！” 包富贵：“……哦，知道了。” 等他当了官老爷再买。 秀芬儿瞪一眼包富贵，“瞧给你爹吓的，好不容易治好的磕巴都干复发。” 包富贵：“……” 包稞：“……” 这顿晚饭无疑是丰盛的。 山药炖猪蹄，卤猪杂，韭菜炒香肠肉就是腌好没装完剩下的肉，棒骨汤煮了个青菜，今天晚饭比过年吃还好。 “外婆，今天晚上都是肉啊！我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包小麦眼睛放光。 “对啊，这算啥，等咱们家发了以后顿顿这样吃，给你们都养白嫩肉乎的。” 秀芬儿可没开玩笑，从她见到三个丫头的第一眼就想把她们养白白胖胖，这目标一直都在未曾更改。 丫头们都乐起来，黑瘦的丫头眼睛里亮着光。 包富贵也朝三人看过去，丫头片子的确要胖一点好看。 “来，别说娘不疼你，筷子夹不起来你就用手拿，吃啥补啥，咱家这四个猪蹄，一天给你炖一个，吃了快快好，等着你干活呢。” 白雪梅：“……” 包家的饭热热闹闹堪比过年，杨家今晚的饭菜也美极了。 猪杂只有一小碗，但汤有一大碗，杨大媳妇拿了汤烫了一盆青菜，就着黑面饼子，一家老小都吃呼噜呼噜的。 孩子们都觉得今儿的黑面饼子不拉嗓子还格外的香。 小狗子舔干净手指感叹道：“娘你要是每天都能把饼子做得这么好吃就好啦。” “我哪天做的饼子都这样儿！”赶在亲娘揍人之前小狗子一把拉住哥哥挡在前面，“大哥，我今儿从小麦那儿听到一个关于小米姐的事儿。” 狗剩立马站正身子替弟弟挡下了老娘的攻击。 “臭小子，又拉你大哥挡，你能打听到什么事儿？” 说到这个小狗子就来劲儿了，挺直腰板从哥哥身后站出来，扯着脖子就开始背。 “人之初……习，习，习……” “习相远，苟不教，性，性，性……”二蛋接力，也只比哥哥多了一句。 金珠见哥哥们开始背书也扯着嗓子背，“人之初，人之初，人之初……” 杨家人都惊呆了！ “这是小麦教我们的，富贵儿在学习背书，小麦说我们要想跟富贵儿玩也得学，还说他们家人都会，是王奶奶教的。” 小狗子看向大哥，踮脚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你要是学不会就更娶不上小米姐了，你都不配和她说话儿。” 主打一个真诚！ 狗剩：“……”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相通。 杨家人陷入了跟不上小伙伴步伐就要被抛弃的惊慌中，平山坳村众人陷入了只闻见香味儿不知包家干了啥的焦虑中。 能搞那么香，包家肯定是发了啊！ 这一夜的恐慌与包家无关，大家吃饱喝足，好眠非常。 第二天，又是个需要早起的天儿。 秀芬儿小队集结出发。 一行五人才走不久就发觉他们被人跟踪了。 李二带头，身后集结的人不比秀芬儿这边少，那群人被发现了干脆也不躲了，大大方方走出来。 李二还笑着和秀芬儿打招呼，“哟，你们也上山呐，都不卖东西给我家了，那么勤快做什么，家里又吃不完，拿回去放坏了不是浪费？” 秀芬儿只是勾唇笑一下，带了人朝旁边一条小路转进去，这是一条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小路，包稞开路，秀芬儿就跟在身后，看见草药她就蹲下去挖。 后头被狗剩杨大杨二挡住，后头人看不见只能被迫停下来。 “杨山，别挡在前头不走啊，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你挡着干啥？” 后头人听到前头有挖土的声音一个个蹲下去偏着头使劲儿找缝隙看。 他们今儿就是跟着来看包家在山上发现什么宝贝的，包家要挖的宝贝，他们全部抢到手。 秀芬儿站起来顺手把一株车前草装进包稞背篓里，“看什么看，老婆子找个地儿方便你们也跟着来，一个个的脸都不要。” 平山坳众人：“……” 看一个老婆子方便的确不太好，又不是小媳妇，有啥看头。 “你们听她瞎说，婶子真会玩儿，就是我们不跟着，婶子这身边跟的人也不少，方便带这么多人，婶子玩儿的真花花呐。” 包稞和杨家人脸色都变了，狗剩满脸通红拳头紧握就要冲上去跟李二干仗。 秀芬儿把人拉住，“嘴长在人家身上，人爱说就让他说去，你跟这种人计较什么，每个说我的人我都计较，我哪计较得过来那么多，我心宽我不气，我不气啊气的就是他们。” 这些人啊就是存心来捣乱的，跟他们吵才是上了他们的套。 狗剩头低下去，深深给秀芬儿弯腰，“王奶奶，对不起。” 这一下给秀芬儿都干愣了，“你对不起啥了？说我的人又不是……昂，你刚才也在心里悄悄骂我啦？” 秀芬儿眯起眼睛，这样的话，她可要发飙了。 “不是，王奶奶，不是刚才，是我小时候，就是富贵刚出生那会儿……” 午夜梦回，想起当初的自己，狗剩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他为啥要去学大人说那话。 那会儿他还小不太懂事，只知道那是不太好的话能激怒小米，两家大人总是吵架，小米也就不爱搭理他，他就想着凑上去和小米吵架来着。 狗剩一五一十把当初的事讲了一遍，秀芬儿没忍住给了狗剩一巴掌，“好小子，活该我孙女儿不搭理你！你要早说……” “王奶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你干活赔罪。” 秀芬儿眯眼，难怪这臭小子昨儿死活不要工钱，坚持要给他白干。 “哼，我跟你说，就算你跟我道歉了别想我就会跟小米说你好话，你骂我这事儿，你既然诚心跟我道歉我大人大量原谅你小屁孩不懂事，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狗剩：“……”就想回去打死自己。 【注：广大想引起女孩注意的男孩子们千万别跟狗剩学，这招损透了！害人又害己！】 第70章 寻到的宝藏 这条路反正一次只能让一个人通行，秀芬儿就一路走一路挖，管后头的人说什么她都丝毫不受影响。 杨家两兄弟坚定的挡在后头，后头有人伸手想推搡，他们俩就一起看过去。 “推什么推！” 李二冷笑，“咱们走着瞧。” 杨家两兄弟可一点不怂，婶儿可是镇上有关系城里还有关系的人。 关系铁着呢！ 出了这片灌木丛，前面的路就开阔起来，李二伸长脖子凑到包稞背篓旁边看，背篓有一些路边常见的野草，他们家以前也会挖回去做菜吃的那种，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野草，自然也没吃过。 “你们不是发了？还挖这种都不知道的野草回去吃？当心给一家子都闹死！” 包稞拳头攥起，眼神凶狠，“你再说一遍！” 李二耸耸肩，“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多没面子，来，干活干活，都干活了。” 李二转身吆喝着众人。 秀芬儿几人就发现，他们才蹲下去要挖一株草，身边立马挤上来一个人。 “诶诶诶，见者有份。” 手缩得慢点，那人就一棍子戳下来，好几次差点给他们这边的人戳伤。 “对不住对不住啊，我就是想把这草翘起来，没想伤你的，你下次把手缩快一点啊，要不然我不小心伤了你，咱们两家都不好看是不是？” 那人满脸堆笑，一副我是为你好，只是不小心的样子，让人恶心又愤怒。 秀芬儿也被打扰得来了火气，跟她玩儿赖的是。 秀芬儿找了一株痒痒草蹲下，笑眯眯看着紧随其后蹲在她旁边的人。 “痒痒草，你确定要跟我一起抢着挖？” 那人顿一下。 秀芬儿拿起小锄头一锄头就挖下去。 接下来，秀芬儿就对准痒痒草挖，那人跟一路，一次都不想下手。 没一会，秀芬儿就收集到了一小筐痒痒草，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秀芬儿忙扭头回去看，狗剩正和一个年轻人吵嚷，两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趋势。 “狗剩。”秀芬儿招呼。 狗剩勉强收回理智看过来。 “你过来一下，王奶奶有话跟你说。” “你们几个也别挖，都过来。” 包稞和杨家兄弟都走过来。 “地上的不好挖，咱们换个地方。” “地上的不好挖，你们难不成还想挖天上的不成？” 秀芬儿才不搭理那人，低声在狗剩耳边耳语了两句，才大声儿道：“狗剩，去那边那棵树上，鲜嫩的枝丫都摘一些下来。” 狗剩应声，三两下就利落的上了树。 秀芬儿从小筐子里给剩下的几人每人手里分了一株痒痒草。 “来，咱们就把这棵树围起来等着狗剩摘，谁敢上来捣乱，咱们就把这些痒痒草戳上去，不怕痒的只管上来。” 秀芬儿挥舞着手里的痒痒草得意极了。 “李二哥怎么办？”有人询问李二。 李二脸色难看，冷笑一声，“好，你们今儿也就只能摘一摘这棵树上的枝叶，其他枝叶你们休想再碰到。” 李二身边的其他人立马寻了一样的树爬上去对着鲜嫩的枝丫就摘。 他们不知道这些树枝丫能做什么，不管能做什么抢到毁了就是。 他们就是来捣乱的。 等狗剩从树上下来，折了一背筐的新鲜树枝。 “走，咱们回。” 李二等人还以为秀芬儿他们又耍什么花招，紧忙跟在后头，却发现他们这一次真的是下山去。 李二一行人在后头吹口哨大笑，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天儿还早，赶回去午饭都还没做好，再去山里转悠一圈呗。” 秀芬儿没理，带着四人回了家。 一进院门，杨大杨二兄弟脸上的神色就再绷不住。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婶子，咱们今儿都没挖到什么。” 都是一些杂草罢了。 “那些人是打定主意不让咱们在山里找到东西了。” 他们的赚钱大计，就要这么夭折了么？ “急什么，这才哪到哪儿，咱们今天去了，可没有白去。” 秀芬儿神秘一笑。 她今儿不仅挖到了两株花生，还挖到了一株山姜，等她把这两个种出来，还怕不能发家致富吗？ 另外她还在山里寻到了一株香桂树，还有一小片侧柏树。 香桂和侧柏，秀芬儿都没动，甚至故意绕开了。 香桂可以做香料，侧柏树的用处就更多了。 她打算这个东西多弄一些来熏腊肉。 用侧柏叶熏出来的腊肉不仅香，还防虫，保存时间能更久。 就是她随手挖的那些吓唬人的痒痒草也能做药。 当然，她也随手挖了一些杂草来混淆视听。 挖草药这件事只是暂时的，还得有自己专门的种植技术和手艺。 他们家不可能一直住在山里。 山里宝藏多，但山里也的确不方便。 狗剩凑到秀芬儿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王奶奶，我摘的那些树枝有啥用？能卖多少钱？” 秀芬儿笑，“拿回来晒干烧火的，正经柴都算不上你说能卖多少钱？” 狗剩：“……真没用，难道不是骗人的？” “当然不是，王奶奶怎么会骗人呢？” 狗剩肩膀瞬间垮了。 “放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你们赚不到钱的，只是这一个月咱们不能进山罢了，不能进山，咱们就换个路子。” “婶子想到什么好办法了？”杨二凑过来，脸上重新露出笑来，“我就知道婶子一定有办法。” “你们都跟着我家姑爷，一会就听我家姑爷的指挥，今天还给你们结算工钱。” 一听到今天还能结算工钱，杨家兄弟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就早上干的这点活儿，他们都不好意思拿今天的工钱。 “婶子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听包兄弟(包大哥)的话，好好干活。” “那就去。” 秀芬儿一挥手把人都放走，等人走了这才小心收拾她的宝贝们。 “娘。” “外婆。” 白雪梅和四个孩子凑上来，很是担忧，从刚才的三言两语中，她们也听出来了，今儿上山不顺利有人跟着去捣蛋了。 第71章 高风险高收益 “先别急，快来看看我寻到了什么宝贝儿？” 秀芬儿轻轻把花生秧从背篓里拿出来。 白雪梅和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四人看得一脸疑惑。 包富贵的疑惑在看见花生秧根部那几颗熟悉的果实时一下瞪大了眼睛。 “花生。外婆你找到花生了？” “你来摸摸这还能有假。”秀芬儿和包富贵对视，两人眼中都闪着光。 花生有很多种吃法。 包富贵会吃，不会做。 秀芬儿会吃也会做。 “等赶明儿咱们把花生种出来的。” 包富贵重重点头，然后迟疑，“外婆，你会种吗？确定能种得活？这才两株花生，都拔出来了还能再种活吗？” 原谅包富贵真的不懂这些。 白雪梅和三姐妹听得满脸惊疑，看看秀芬儿又看看包富贵。 为什么她们都不知道的小弟会知道？ 为什么就小弟和外婆知道？ 外婆知道不奇怪，为什么小弟也知道呢？ 这样想包小麦就这样问出来。 四人八只眼睛同时盯着两人。 包富贵突然有种要被人看透的错觉，吓得他轻咳两声低下头去，憋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就是晚上，睡觉前外婆和我提过一嘴，我就记下了。” “好了，不用什么事都追根究底，咱们过好当下就行，来，小米，你拿个小篮子来，这些花生都得留作种，可不能让耗子偷吃了。” “回头挂起来晾干，晾干的才能种，这个不着急。” 秀芬儿又从筐里掏出一株姜来，包富贵这次学聪明了，只是眼睛亮一下就低下头去。 “这个现在就可以种，把姜块分小，都种到后院去。” 秀芬儿这里按部就班的忙碌着，包稞也带着杨家三人开始在后山包上挖坑。 今儿进山前，秀芬儿特意提醒了包稞沿路走的时候注意留意脚下的路。 野猪是群居动物，他们打死了一只，秀芬儿怀疑还有野猪，前儿下雨，野猪的嗅觉被雨水干扰，昨儿天晴，秀芬儿还煮了香香的卤肉，秀芬儿怀疑会有野猪闻着味儿来，但昨儿来他们家的人还挺多，因此秀芬儿并没有那么紧张。 他们家就在山脚下，这个位置对于野猪来说是很友好的位置。 虽然他们昨儿没听到野猪声，但防患于未然啊，但凡不小心放了一头野猪冲进来，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就得完。 今儿进山被李家捣乱，秀芬儿就想到了，钓野猪这件事的可行性。 大锅这回就支在院子里，她就在院子里做卤味儿，在他们家周围都挖上陷阱，野猪寻着味儿过来，唧一下掉陷阱里，他们就把野猪捞起来扒皮继续做卤味钓野猪。 只要他们源源不断的有猪肉就能源源不断的做卤味就能源源不断的钓野猪，良性循环，多好！ 野猪：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那些人不是不让他们出去吗？那他们就不出去，在家里也把这份钱给赚了。 等大家都觉得山里危险不敢进山了，他们就去山里砍了香桂和侧柏树枝回来熏腊肉。 当包稞对着秀芬儿点头表示真的发现野猪脚印时，秀芬儿就更觉得要这样做了，不管挣不挣钱，这些野猪都得解决，要不然他们家在山脚住得多不安全。 总的来说，这个办法，除了冒险一点儿，没有别的毛病。 那话是怎么说的。 高收益往往伴随着更高的风险。 今儿早上包稞上山就一直走在前头，然后他还真发现了有野猪活动过的痕迹，不过距离他们家还算远，应当如秀芬儿猜测的那样，昨儿平山坳的人都往包家附近聚，野猪莽但不是傻，感觉不对就没再往里走。 平山坳在半山坳里，但是这么多年，野猪会在附近活动还真没冲进村子里过。 李家人终于眉开眼笑，感觉扬眉吐气一回。 “该！看他们以后还怎么进山找钱，没了这来钱路看他们来不来求咱们，咱们把附近的野菜地儿也分一分，让他们两家野菜都挖不到一根。” “对，李大嫂说的是，让他们啃树皮都啃不上，咱把树皮都给它扒光。”郭家媳妇附和着，眼巴巴地看着李家能给涨涨价。 正说着话呢，有人匆匆跑进来，说包家和杨家的人正在后院挖坑，看样子是要做陷阱。 “就在他们家后山山包那里，我看着已经挖了好大一个坑，那些个野货又不是傻的，挖那么近的坑，还想在家里坐等野猪上门不成？” “就你会说！”那人话才落，李家两兄弟就一起瞪过去，说谁傻，说谁是野猪！ 被瞪的人莫名其妙。 李二突然摸着下巴皱眉想到，“大哥，你说前几天那野猪叫，不会是包磕巴和野猪干的？” “野猪那么大个儿，包磕巴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他爹去，他爹都被野猪弄死了，我看他们这怕不是防野猪，是防咱们呢，看来包家还真有大秘密。”李大脸色臭臭的道。 刚才报信那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反应过来立马往人群后缩。 一众人在李家院子里讨论了一番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包家在搞什么，更不知道包家挖坑做什么，反正不管做什么，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院子里的人一走，李老头就道：“要知道包家干什么，这事还得问杨家人。” “可是杨家人现在就是包家的狗，我们去问他们就能说？” “都说是狗了，拿着肉包子去，狗还有不喜欢肉包子的。” 自从当上平山坳村村长以来，李老头在平山坳里就是说一不二的，家里也好村子里也罢，从来没人敢反驳他。 他是村长，他媳妇儿娘家大哥是里长，这些人都仰仗他挣钱，谁敢跟他大小眼！ 乍然有人跟他闹起来，李老头面上平静，心里却比家里的人都恨得凶。 不爱叫的狗咬人才最凶。 李老头在找，能一口把包家咬残咬怕的点。 杀鸡儆猴，看以后平山坳里还有谁敢不听他的。 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正在村子边儿挖野菜，突然窜出来几人就把她们往外撵。 “这片野菜地是村长分给我们的，你们不准挖。” 几个妇人说着还伸手要去两人菜篮子里把两人挖到的野菜给抓出来。 第72章 李家的威胁和拉拢 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一起捂住菜篮子，惊叫，“你们做什么，这是我们挖的，挨千刀的你敢抢。” 杨大媳妇把两个菜篮子塞到弟妹手里张开双手把人和菜篮子一起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孩子们的争吵声和哭声一起传过来，“树是村长分给我们的，你们不准来！” 在另一边掏鸟蛋的小狗子和二蛋被其他孩子打得哇哇大哭。 “敢打我孩子！” 杨二媳妇刚才被抢菜都没跟人动手只想护着菜篮子，这会看到孩子被打哭，挥着菜篮子就冲了上去。 两个菜篮子被她舞得虎虎生风，野菜飞出来，砸了拦着她的人一头一脸。 杨大媳妇也不挡了，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大喊，“让开！狗崽子敢打人，看老娘不撕了你们。” 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冲到孩子们身边一人护住一个孩子，凶狠地瞪着眼前的人，两人颤抖的手揭露了两人此时内心的慌张。 “大嫂，怎么办？”李二媳妇压低声音问。 就觉得他们以前是有命挣，但没命挣大钱，现在是有命挣大钱要没命花的感觉。 杨大媳妇也很慌张，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怕，一会咱们回去就去找王婶子。” 小叔子回来不是说王婶子很能耐，在镇上在城里都认识人，她肯定有办法。 李大李二兄弟这个时候从路口转出来，两人刚才就一直躲在后头看来着。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是一个村的，咋还能欺负人？” 李二说着不咸不淡的话，挥挥手，刚才蹿出来的几人叫上自家孩子纷纷离开。 李二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和我们家作对的下场，你们家真的想好了要和包家一条道儿走到黑？别忘了，我爹是平山坳的村长，我舅舅是咱们这个里的里长，我表哥，是县城里的女婿，跟我们家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杨二媳妇一手抓着二蛋，一手抓紧大嫂手臂，抓得杨大媳妇疼得从害怕中回过神来。 “李二兄弟说笑了，我们只是来挖野菜罢了，哪里就和你们作对了，这话我们可担不起，担不起。” 杨大媳妇脸上带着笑，这一刻她心里是没底的，她刚才是真的被吓唬住了，要不是二弟妹给她掐疼。 “现在还要装傻充愣帮着包家，包家是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杨二媳妇在心里抽空道：快一两银了呢！赶上在你家费劲费力的挣三年！ 李大看了两人一眼，“我二弟就是这样，不太会说话，嫂子弟妹不要放在心上，咱两家之前或许有点什么误会，误会嘛解开就好。” “我们兄弟过来是有件事和嫂子弟妹说一说，以前我们家收你们家的山货，以后我们还收，晒干的山货，每斤给你们涨两文，兔子野鸡，每只涨三文……” 李大慢慢竖起三个手指，同时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却没在两人脸上看出什么太大的反应。 “嫂子弟妹不用着急给我答复，不如回去和家人好好商量一番，等到明天再来说也成，这些都是我爹同意了的，嫂子和弟妹要是不信明日可以到我家问我爹就是。” 李大笑着放了四人离开，四人一走，李大面色就沉了下来。 “大哥，你那么低声下气做什么，郭家想涨价都想疯了，我们主动给杨家涨价，他们还不得来跪谢咱们。” “那你看他们刚才，跪了吗？” 李二一瞬也扭曲了脸，“他们什么意思，给脸不要脸！” “敢不给咱们家脸，咱们让他们木柴都砍不到，看这个冬天冻不冻得死他们！” 杨大媳妇一路抓着弟妹和小狗子紧赶慢赶往家走，杨二媳妇才要开口说话杨大媳妇就让她先闭嘴别说。 太阳下山了，还有一会儿天才会黑，杨大杨二狗剩还在帮包稞布置陷阱。 四人通力合作，今天又挖了两个陷阱，加上之前包稞在更远一点位置挖的三个陷阱，从后山到包家的路都被陷阱包围，野猪真要来了，不掉前头的三个陷阱，也得被这两个陷阱拦住。 包稞还打算明儿去城里回来后儿在外围在设一些障碍，把家里的篱笆加固一下。 杨大媳妇带着人回到家才呼出那口一直紧绷的气。 “回来了，把野菜洗洗就下锅煮了，他们一会也该回来吃饭了。” “哎哟娘，没有野菜，被抢了，娃还被打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咱们家可怎么办啊！” 杨老婆子慌忙从屋里出来，“啥？谁抢？谁打了娃，我撕了她！” “娘，这事儿等孩子爹和他二叔回来再说，你们先做饭，我去看看他们要回来了不。” 杨大媳妇说完就忧心忡忡的出门了，杨二媳妇就在婆婆身边连比带划把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她就舒坦了，就好像刚才的着急都随着被她排出体外一样。 杨二媳妇又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娘，我今儿厉害，我早跟你说了，我能一个人打三个，那些个老娘们，平时我就是不想跟她们计较不然我早打她们了，娘，野菜没了我去后院再拔一些菜来煮，打架都给我肚子打饿了。” 杨老婆子：“……” 真是越穷越见鬼！ 杨大媳妇出门，包稞正好领着杨家三人要进屋，“杨大嫂，我们做完了，大哥他们一会就回家。” 杨大媳妇脸上挤出笑来，“诶，好，就是家里饭好了我出来看看，你们慢慢来，不着急。” 杨大杨二狗剩很快从包家出来，杨大媳妇看见三人脸上就露出愁容来，“快回家，有事跟你们说。” 杨大媳妇没看到包富贵正透过门缝儿看她，把她脸上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杨家人回去，包家人也开饭了。 今儿的晚饭也不差，一家人吃着饭，包稞简单说了一下今儿做的陷阱，又说后天回来要再加固一下，末了才问秀芬儿。 “娘，杨家那边是有什么事儿吗？” “杨家什么事儿？”秀芬儿抬起头一脸茫然，他们家人伤得伤忙的忙，家里菜还够吃，杨大媳妇来喊的时候秀芬儿就没让包小米跟着去挖野菜，因而这会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第73章 一条路走到黑 包富贵道:“杨家好像被欺负了，我看到杨大伯娘和杨二婶子刚才拉着小狗子和二蛋回来的时候神色慌张，杨大伯娘进去没多久就来找杨大伯和杨二叔。” 包稞白雪梅几人都震惊不已。 “杨家能出什么事？娘，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先不用去，等他们商量出结果来。” “商量什么？”其他人不解，但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外婆，要是杨家不和我们家好了，”包富贵握紧拳头，他还是太慢了，“外婆，我们搬出去，我们都要活不下去了，你就不要管那些，我画漫画去卖，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包家心一下被包富贵提了起来，“富贵，你，说什么？” “胡说什么，哪就到那一步，你要真想帮外婆，你就尽快把四本书背下来，你今天把《三字经》都背下来了吗？” “基本会背了，但还不够熟练，写我才会写一半。”这一半还是照着写的，默写他只能写下一半的一半。 “写可以不着急，能背下来就行，今晚睡觉前你还可以背，明天早上起来在路上也能背，外婆给你找了个小老师，明天你一起去，去跟小老师学。” 包富贵轻轻皱眉，“外婆，葛厚哥不喜欢读书。” 上次他就看出来了，葛厚每读一遍都很痛苦。 那种痛苦是发自内心的。 “是葛厚的妹妹，她还在学堂学习，那天她主动跟我说能给你当小老师，能教你背诵，还能给你讲解释义，你明天把书都带上。” 包富贵抿抿嘴，“我知道了外婆，我会好好学的。” “小米明天也跟我们一起去，杨家要是不去了，姑爷你就留在家里。” “娘，就你们三个去？”包稞拧眉。 “娘，那怎么行，就你们三个，太危险了，要是富贵走不动怎么办？”白雪梅也担忧。 “他能走。” “娘，我能走。” 秀芬儿和包富贵一起说道。 “外婆，我也跟你们去，我可以照顾小弟。我也可以背东西。” 包小豆说完包小麦也跟着道：“外婆，我也可以帮忙，我还能背小弟。” “我不要人背。”包富贵皱着眉强调。 “那我们一起帮外婆背东西。” 这次出去，要带的东西也不少，山药，黄芩，还有卤肉。 “娘，就你们去不安全，要去就一起去，我只是手坏了一只，我脚还能走。” 他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只有包稞一个壮劳力，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人力的不足来了。 包家人正忧愁着，饭都吃不香了，院门传来了响动。 “老妹子，老妹子，那些个丧了良心的狗东西，不准我们去挖野菜，你说野菜它长在地里，他们也能霸占了去，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杨老婆子一路小跑着进来，“老妹子，他们赶人就赶走，还拿着孩子打，这群丧良心的狗东西，这是不让咱们活了啊。” 秀芬儿放下碗筷走出来其他人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老姐姐来了。” 杨老婆子上前一把抓住秀芬儿手，“老妹子，你说这可咋办才好？” 秀芬儿轻轻在杨老婆子手背上拍了拍，“老姐姐，他们越不想我们好过，我们越要过好，这事儿，我心里有章程。” 杨老婆子似乎就等秀芬儿这颗定心丸，连连点头，“好好好，老妹妹心里有底儿，就好就好。” 秀芬儿点头，等着杨老婆子继续说。 “老妹子，唉……”杨老婆子叹一口气，“老妹子，不瞒你说，我这心里，没底儿。那是村长，背后还有里正，城里还认识人，他们要真对咱们动真的，咱们……” “我知道，我们势微，杨家若想要现在退出过你们想要的安稳日子，我可以接受，但……” 杨老婆子打断秀芬儿的话，面上浮现一丝挣扎。 “老妹子，我们家不走，他们说就给我们家涨价，晒干的山货涨两文，野鸡兔子一只涨两文，说实话，要是我们家阿树和山子没跟你去城里，我们或许就同意了。” 杨老婆子说着笑起来，秀芬儿也笑起来。 “是挺让人心动，看来李家出了高价，但老姐姐莫要忘了，李家人是什么德性，这么多年，村子里的人有多苦多难，他们看见过吗？” “现在为了对付我们家给了你们家高价，等到我们家垮掉了，平山坳里没有能够威胁到他们家的人，杨家会不会是下一个包家呢？” “我们驳了他们的面子，不听话了，杨家又何尝不是？他们在你们这里丢的面子，不要找回来吗？” 杨老婆子惊出一身冷汗来，脸都白了。 有些话点到即止，秀芬儿又拍了拍杨老婆子的手，“老姐姐来找我说这些，只是想要一个承诺罢了，可我都带两个侄子出去看了，你们看到的都不相信，我空口白牙说的，你们就能信了吗？” 杨老婆子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一把年纪，死了就死了，可她还有两个儿子，有孙子，他们还那么小。 对于杨家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那种。 杨大杨二再忍不住从外头走进来。 “娘，我都说了不用来说这些，咱们早就答应婶子了的，说好的不下船。” 杨大杨二刚才就和杨老婆子一起过来，只是进门前兄弟两人被杨老婆子拦了下来。 他娘还是有点儿没看清，这一条道，得走到黑了。 只有包家好，从这个泥潭里冲了出去，他们才能跟着冲出去。 若不然，他们现在暂时站上了田埂，后头也会被人踹下来。 这是杨二分析到的。 杨大的想法更加简单坚定。 放心上答应过的。 包家并没有愧对他们，他们要是做了对不起包家的事，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也想跟来表忠心的狗剩：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念头，和包家好他还有机会娶到小米，对不起包家，他就真一点儿机会没有了。 算起来，杨家最纠结的两人，一个是杨老婆子另一个是杨大媳妇。 一个担心儿子孙子。 一个担忧丈夫孩子。 最没心没肺的还要数杨二媳妇，小打小闹她还能管点儿用，大事上她在这个家的意见一律是屁，那她还操这个心做什么？ 有吃就吃，有喝就喝。 因而杨家今晚的晚饭，杨二媳妇干得最香，一边给自己塞一边给丈夫孩子碗里夹的那种。 第74章 又一次夜半出门 是夜，又和富贵躺到一个被子里。 包富贵不太高兴道：“外婆，杨家都有异心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出去？” “你不想要他们跟我们一起去？” “不要，他们都不相信我们，跟我们玩心眼子，为什么还要，就该把他们踢开让他们后悔去！” 秀芬儿笑着给包富贵掖掖被角，“果然还是小孩子，尽说小孩子话，咱们家又不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老爷，说挥棒子赶走就挥棒子赶走。” “人和人相处，想要获得真心，需要彼此的努力付出，试探只是其中的一个过程，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在大人的世界找到一个真心的朋友有多难。” “所以外婆是想和他们做真心朋友？”外婆这么天真的？ “现在不是，以后我也不知道。” “那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的人，只能算是利益危害捆绑在一起，我们要衡量思索要小心试探，只要他们没有威胁到咱们家的利益，这一点小小的思索和试探，我都可以理解。” “这也侧面说明现在的我们还不够强不够可靠，我们足够强，强到让人心里下意识想到就觉得安全，他们自然就会相信我们。但是小富贵儿，我不希望你变成只会依靠强大朋友的人，我们可以做到用强大收买比我们弱小的朋友，我们却不能迷失在朋友的强大中，以为那就是我们永远的后盾。” “无论什么时候，只有自己强了才能护住自己，别人能依靠一时也不能依靠一辈子。” “小富贵儿，我们往前走，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独木难支，真心的，假意的，咱们要学会分辨，什么样的朋友我们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分寸去交往，交往到什么地步，这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掌握的。” 包富贵若有所思，心头还有一股不服的劲儿，但他已经能控制住自己压下来了。 “外婆，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说完了这些琐事，外婆再跟你交代一件大事儿，这件事只有交给你去办我才能放心。” 包富贵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闻言挺直身板，“外婆你说，我一定办好。” …… 又是一个半夜，一行人悄悄摸摸从平山坳出发。 这次的队伍还是秀芬儿带队，包家这边队员有包富贵，包小米，杨家这边，杨大杨大媳妇和杨二都一起来了。 杨大杨二杨大媳妇身上都背了一个大背篓，今儿要带的东西基本都在三人身上背着。 一行人今儿出门得更早，到韩家村时天都还没亮，一直快走到巴柏镇天才蒙蒙有亮光。 “今儿真够早的，赶快一点儿，今晚能更早回家了。”秀芬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来，大家都喝口水缓一口气。” “小富贵儿，快喝点儿，嗓子都要冒烟了。” 包富贵接过竹筒就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竹筒里的热水只有一点儿温度，一口喝下去，流到哪里都能知道，感觉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过来。 秀芬儿一行人到葛家药铺时，药铺门才开了一小条缝儿，葛方氏带着葛仙米才刚离开。 “小厚，有人在吗？” 秀芬儿敲了敲门，让杨大三人先在外头等着，她带了包富贵和包小米推门进去。 葛厚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后头赶来看见真是秀芬儿来了，惊讶，“王奶奶你可真够早的，一次比一次更早，下次你不会半夜来敲门？” “我到想半夜来，也得我走得来，我们家远着呢，要想半夜来除非不睡了，入夜就来。” “那还是算了，没必要那么辛苦是不是？”葛厚讨好的笑。 他还小还要长身子，没有要命的事，都别半夜来打扰他好觉。 两人说着话，秀芬儿招呼了后头的杨大媳妇一起进来。 “王奶奶，我家早食才刚下锅，还得等一会才熟，你们不着急？” “还挺着急，来，这个背篓和我孙子孙女我留在这里，等我下午回来再来接他们走，你们爹和你爷起了没？我把孩子放这半天，得跟他们说一声才好。中午还得借你们家灶台让他们热热饼子。” 秀芬儿招呼着杨大媳妇放下背篓，杨大媳妇自打进了门就很拘谨，秀芬儿让干嘛就干嘛，生怕做错了一点给秀芬儿帮了倒忙。 背篓里面装了黄芩，姐弟俩的午食，还有送给葛家的卤肉。 天凉，山里的天儿更凉，前儿卤的卤肉还很好一点儿都没坏。 葛家切了上锅蒸热就能吃。 这些包富贵和包小米都知道，不用秀芬儿再仔细交代。 “我爹还没起，我爷去后院了一时半会还出不来。王奶奶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两人正说着话，葛老大夫从后院转了出来，葛大夫也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葛老大夫，葛大夫早，又来打扰你们了，”秀芬儿笑着打开背篓，“前儿家里又挖到一些黄芩，这是前儿打的野猪留下的肉，我买了些料回去做成了卤肉，葛老大夫和葛大夫都尝尝，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吃？” “肉哪还有不会吃的，”葛老大夫话音才落，葛厚就皱眉道：“王奶奶，你这看着，不像猪肉啊，这些是啥？” “一些是猪杂，猪肉我大多拿出去卖了，猪杂卤好了也别有一种味道，你们可以尝一尝。” 葛厚吸了吸鼻子，还弯下腰去闻，“闻起来挺香的。” “你们尝尝，要是会吃，下次我做了还给你们送来。”秀芬儿拉了两个孩子笑着对葛老大夫道：“葛老大夫，我今儿实在不好意思，还得麻烦把孩子放你们家一下，我晚一些就来接走他们。你们忙就使唤这两孩子，要是空了，等到中午你们家丫头要是休息了，能不能请她给这两孩子念念书，那天孩子提了一嘴，我这还放在心上了，真是不好意思。” “行，你给他们留在这，难得赶早，你们还忙着就快走，孩子我们会给你们照顾好，放这儿不用担心。仙米那丫头就是爱玩闹，中午我让小厚去叫她回来。” 葛老大夫点头应下，疑惑地看向杨大媳妇，“你们家闺女手？” 第75章 升职机会，他抓住啦 杨大媳妇忙摆手。 秀芬儿笑道：“这不是我家闺女儿，是我们村隔壁邻居，我闺女儿在家休息，夜路不好走。” 葛老大夫点头，“也是” “行，那行，你们就快走，别耽搁了没赶上车，现在早，有一趟早车来着。” “好好，我们这次其实还带了一些山药来，打算送到城里看看。” “那挺好啊，城里可以当个新鲜菜吃，价格应该还能更高一些，你们去了可以试试往四十一斤喊。”葛老大夫真心建议。 秀芬儿也露出真心的笑来，“谢谢葛老大夫了，这两孩子麻烦你们，小米小富贵儿你们要乖乖，听话儿知道吗？” 包小米牵着弟弟重重点头，“外婆，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杨大伯娘，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我外婆。” 杨大媳妇愣愣地点头，原谅她还没从四十文一斤的天价中缓过神来。 两边人分开，秀芬儿带着杨大媳妇匆匆往外走，今儿赶得早，老疤头车都还没来，秀芬儿几人坐上另一辆去县城的牛车。 上了牛车，一阵猛烈的凉风扑面袭来，杨大媳妇打了一个抖才醒过神来，目光落在杨大抱着的背篓上，立马也伸手搂住。 都是钱啊，这玩意儿比肉可精贵多了！ 一想到前儿秀芬儿送的，他们都煮了尝鲜，这会心口就痛得喘不上气来。 那么一根，得有一两斤，她当时怎么就没多问一嘴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要是她问了，她绝对不煮，一根她也拿来卖啊！ 杨大莫名其妙地看着媳妇儿，“你咋啦？哪不舒服么？药味儿闻多了不舒服？” “不是，当家的，你知道这玩意儿，你知道咱们吃的!” 杨大媳妇想着周围还有人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下去，更加紧的抱住了背篓。 一想到明年他们也能种这么值钱的精贵东西，杨大媳妇就激动，激动又高兴。 杨大看着他媳妇，觉得她现在有点儿疯魔。 今儿不是早饭都没在老大夫家吃么，这就疯魔了？ 等一会去了酒楼不得更疯啊！ 一会到了酒楼只能他多盯着这老娘们儿一点了，可不能让她坏了婶子的事。 秀芬儿对这些只当没有看见，她挺忙的，一路都在心里算账。 是真的算账，把她现在手里有的银钱都拢在一块儿算。 不管后头如何，他们都是要搬出平山坳的。 搬出来，要住要吃，这些都要花钱，还有要营生糊口，秀芬儿一直在琢磨这事儿，一直到昨天晚上才跟包富贵透露。 天知道包富贵昨夜入睡前得知外婆有好几十两银子时是什么样的激动心情，差点大半夜从床上蹦起来。 秀芬儿还没到县城，包富贵已经开始走外婆交代的任务了。 和葛厚打听巴柏镇的情况。 巴柏镇的人，巴柏镇的住房，巴柏镇的土地…… 葛厚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一边回答包富贵，说着说着他察觉到不对了。 “富贵，你问这些做什么？” 包富贵眨巴眨巴眼睛，“我外婆让我问的。” 葛厚也眨巴眨巴眼睛，“你外婆让你问这些干什么？” 听了一耳朵的葛老大夫冲着包富贵招招手，“富贵，你来，爷爷要出去溜达一圈，你们俩和我一起出去溜达溜达，爷爷顺道儿看看你背书背到哪儿了。” 包富贵立马丢下葛厚和包小米一起跟在葛老大夫身后往外走。 留下葛厚一个人在药柜前满脸迷惑。 …… 福满楼。 彭掌柜和高小四早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秀芬儿了。 三天前，就是秀芬儿离开的那天，福满楼就推出了新菜，第二天来福满楼吃饭的人就多了起来，到昨天，饭点才到，福满楼里就坐满了人，都是来吃福满楼新菜的。 彭掌柜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高兴啊！ 从上午到刚才，彭掌柜来后院都看了好几趟。 秀芬儿带着杨家三人特意从福满楼门口晃悠了一圈，这会儿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福满楼里还没什么人。 但福满楼里却已经忙碌起来，小伙计们脚下生风，手里的抹布擦得卖力又认真，精气神都似乎比三天前饱满了一截。 秀芬儿脚下一转带着三人走入了福满楼后院的巷子里，才转进来就被堵住了，队伍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要长。 他们正赶上大家来卖菜蔬的时间。 这两天福满楼生意好，连带着菜蔬也消耗得多，听见风声儿的人进了城都没去集市就直接过来了。 “婶子，今儿人不少。”杨二踮脚都看不见门口，“婶子我上去看看。” 杨二话音才落，排在他们前面的人就转过来瞪一眼杨二，“福满楼不准插队的，去了前头你还是要等我先卖掉。” 杨大媳妇忧心，不自觉拉住丈夫衣袖，这么多人都来卖菜，他们这菜卖不了四十文一斤。 也是，哪有菜卖这么贵的，这么一想，杨大媳妇感觉心里好受许多也踏实多了。 “婶儿，让他们俩排着，咱们去那边歇歇脚。” “走，我们去前头看看。”秀芬儿带着杨大媳妇又转出去，才转出去还没走到福满楼门口，上次和他们说话的小伙计就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大娘，大娘。” 小伙计三两步就跑到秀芬儿跟前一把抓住了秀芬儿的胳膊，刚才他就晃眼瞧见个熟悉的人影，看他多机灵，果然没看错。 秀芬儿也认出了这个小伙计，“孩子，是你啊，你能不能再帮大娘个忙。” “大娘，你是要找高管事是不是，走走走，我带你进去，后门那儿挤，我们彭掌柜一早就交代了，你们来了就迎进去，不拘正堂后院。” 小伙计很高兴。 看！ 升职机会，他抓住啦！ 第76章 眼前有点儿黑 彭掌柜正要朝后院再去看一眼秀芬儿来了没，一抬眼就瞧见赵小五迎了秀芬儿进来。 彭掌柜一张脸立马笑得像春日枝头盛开的繁花，大男人笑出了花枝乱颤的感觉，就挺让秀芬儿起鸡皮疙瘩的。 “彭掌柜早啊，看来彭掌柜这两天心情不错。” “哈哈，是，不错不错，婶子，咱们楼上说楼上说，咱们边吃边聊，小四，去叫小四来，就说他娘来了，让他赶紧过来，麻溜儿的。” 眼看彭掌柜就要引着秀芬儿上楼，杨大抿了抿嘴，小声说：“婶儿，这些东西都是要送到后院的？” 彭掌柜看了看秀芬儿又看了看杨家三人，没瞧见包稞他也没多问。 “不用了，一起去楼上，后院人多。” “走走走，那就一起走。” 彭掌柜和秀芬儿走在前头，杨大紧张的扶住脚步僵硬的媳妇儿，杨二跟在两人后头，紧张之余，更多的是兴奋。 看，他就说包家要起来，李家肯定摁不死！ 一行人才到包间，高喜发也到了，身上还背了个包袱，一进门就笑开了颜，“娘！” “来了。”秀芬儿招招手，高喜发立马高兴地走上前，“娘，我给你倒水，天儿越发凉了，儿子给娘准备了一身冬装，鞋子是我让我媳妇儿按娘以前的脚做的，娘你试试可还合适。” 高喜发倒完水就蹲下去要给秀芬儿脱鞋，秀芬儿立马挡住高喜发的手，“别，小四，娘脚脏呢，你的心意娘收下，娘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等我回去洗干净了的再穿，娘的脚没变过，肯定能穿。” 彭掌柜体贴道：“这有什么，小四，快去打了热水来，给你娘洗洗干净再穿就是。” 彭掌柜又劝慰秀芬儿，“婶子，孩子有这个孝心，做长辈的怎可辜负，要是我家那臭小子长大能有这般体贴孝顺，我做梦都要笑醒。” “彭掌柜这话说的，各家的孩子有各家的好，都是好孩子。” 秀芬儿这个时候可不会做贬低自家孩子只夸奖别家孩子的事，彭掌柜是自己人，给彭掌柜几分面子，那就一起夸夸准没错。 没一会，高喜发就打了水来，给秀芬儿脱了鞋，洗干净脚再擦干净穿上干爽的鞋子。 秀芬儿一穿上就知道这双鞋子是用了心的。 底是千层底，鞋面做成了夹层，里头塞了棉花，柔软又暖和。 秀芬儿回忆着原身的样子，轻轻在高喜发头顶摸了摸，“孩子有心了。谢谢你，也谢谢你媳妇儿，替娘跟她问好，等娘安顿好，赶明儿再让你带了你媳妇来家坐坐。” 高喜发眼眶又红了，没忍住依恋的在秀芬儿手掌下蹭了蹭，低着头快速抹掉眼泪才抬起头，“娘不是在平山坳？娘又要去其他地方了么？” 高喜发有些疑惑，上次包稞来，看着不像那种会把他娘赶出去的人。 高喜发一把握住了秀芬儿的手，急切道：“娘，你要不还是搬来和我们住，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儿现在真的能养活娘，能养活一家子，娘不用再颠沛流离四处为家，儿子给娘养老送终，让娘安享晚年，娘……” 杨家三人都听愣了，回神之后立马紧张起来。 啥玩意儿，就要把人拐走了？ 他们回去怎么跟包家交代？ 彭掌柜眼睛亮晶晶的，热切的看着两人，正琢磨着怎么帮高喜发一起拐人就听秀芬儿道：“你想哪儿去了，你姐和姐夫不是那样的人，娘就在你姐家，哪也不去，娘说的安顿啊，是带着你姐他们从山里搬出来，等我们搬出来了再到县城里就会方便很多，到时候你带着孩子们过来也方便不是。” 秀芬儿不知道对杨家来说，她丢下了怎样的重磅炸弹。 炸的杨家三人目瞪口呆，脑袋都跟着空白。 他们听到了什么，是他们听错了？ 高喜发的失落迅速被淹没进心底的一角，真心为秀芬儿高兴起来。 “真的吗？娘，那真是太好了，娘你们以后要搬到哪里去？需要我做些什么？娘，我这里还有一些积蓄……” “你冷静一点儿，”秀芬儿笑起来，“娘不要你的积蓄，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娘还要看看呢，娘定下来再跟你细说，娘就是让你定定心，娘现在过得很好，咱们都好好儿的，安安心心的干手里的活儿，踏踏实实的。” 秀芬儿拍拍高喜发手背，“好了，咱们先来说说今天的事，一会娘还要赶回去，可不能耽搁，晚了回到家又得半夜。” 高喜发还想再说话，秀芬儿不给他说话机会，起身走到一只背篓前，打开上头盖的稻草。 “彭掌柜来看看，这算不算个新鲜菜，今儿咱们就用这新鲜菜做两个新菜出来。” “那感情好，这，山药，婶子厉害啊，上哪挖这么多山药来？还有吗？” “山药当然是山里挖来的，我们找到的那一片都被我们挖得差不多了，后面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这只能算个新鲜菜，彭掌柜可以打出个尝鲜的名头去，告诉大家山药收的不多每天限量多少，卖完为止。” 彭掌柜眼睛亮起来，“婶子这个法子不错。婶子有几个做山药的法子？” 秀芬儿笑了，“山药滋补，炖煮最好，炖鸡炖排骨，炖羊肉，都是很不错的法子，这些山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用来炖煮的话应当能卖好几天新鲜菜，若是做成其他费山药的菜，恐怕卖不上两天就要卖完。” 彭掌柜遗憾地咂巴一下嘴，“那，还是留着慢慢炖煮。” “炖煮不难，胜在菜鲜。”秀芬儿笑着说。 彭掌柜点头，“那这一斤山药，我给婶子四十文如何？” 若只是一般菜农来卖山药，彭掌柜怎么也得压压价，最高最高也就给到三十文的那种。 杨大媳妇一把捂住嘴，差点儿没忍住叫出声儿来。 老天！真卖四十文一斤啦！ 这是什么天价的菜啊！ 她吃了这天价的菜哦老天爷，她这是要上天了？ 嗯，怎么感觉脚很轻，头有点儿重，眼前有点儿黑…… 第77章 第三个第四个合约 好好的谈着事儿，突然就晕一个人，你说这吓人不吓人？ 关键时候还得是秀芬儿，临危不乱，大拇指快狠准按压在杨大媳妇儿人中穴上，没一会儿人悠悠转醒。 “你咋样？带你去医馆看看不？” 杨大媳妇垂死病中惊坐起，瞬间精神，急忙摆手，“不不不不，不用不用，我，我没事。” 杨大把人扶起来，不好意思对着秀芬儿道：“婶子，我媳妇没事，可能是累到了，让她歇会儿就成，你们忙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杨家两兄弟很快反应过来杨大媳妇为啥晕，就是他们俩听到四十文一斤也是脚下一软。 你敢想，一背篓半，全是他们挖的！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斤，一斤四十文，那这两筐子得多少钱？ 难怪婶子一口气就给他们开三十文一天，看着一点不心疼的样子。 是他们，那还是心疼的，是他们，他们就自个上山挖，谁也不分。 婶子还说明年要教他们种，是他们，他们肯定舍不得，还得是婶子！ 难怪婶子刚才说包家要从平山坳搬出来，他们有婶子这挣钱办法，他们也搬。 这一刻，之前所有惊讶想不通的他们全都想通了，整个人豁然开朗，阳光明媚，心中更加坚定。 就冲这一斤四十文的天价菜，只要婶子愿意带他们种出来还怕他们明儿发不了家吗？ 美好日子指日可待。 杨家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秀芬儿和彭掌柜继续谈买卖，山药很快上秤，一共九十八斤。 四十文一斤，三千九百二十文。 “来，彭掌柜，这些是我做的另一道新菜，你先尝一尝怎么样？” 秀芬儿把装在背篓里的小篮子拿到桌子上，彭掌柜早就好奇了。 “这里面又是什么新鲜菜？”彭掌柜迫不及待自己上手打开篮子。 篮子上的布才打开他就隐约闻见一点儿香味，是一种特别香料的味道。 “我前儿做的，当天做出来凉的也可以直接吃，隔了夜，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上锅热一热再吃。” “这看着像肉？猪头肉？还有这，是猪肠？猪肝？” 彭掌柜不由瞪大眼睛，“这是那头野猪身上的？” “这这这，”彭掌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婶儿，你这野猪是四天前杀的？你这肉？” “放心，吃不坏你的肚子，当然，这些都是尝的，不是让你拿去卖，即便吃坏肚子也只是我们几个吃坏，坏不了你福满楼的招牌。” 彭掌柜：“……”谢谢你的体贴哈。 高喜发很有眼力劲儿的端了卤肉去热，很快卤肉就被端上桌，彭掌柜尝了一口，口齿生津，只是一口他就爱上了这味道。 每一个部位的猪肉都有不一样的口感，美味在舌尖蔓延，彭掌柜已经能想象得到这道菜一旦推出去会给福满楼带来怎样的收益。 都不用一个月，福满楼的盈利肯定就能翻上一番。 “你们也吃，别客气，这些都是我们福满楼以前的招牌菜，和婶子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彭掌柜自谦了，福满楼能经营这么多年，自然有福满楼的底蕴，福满楼推出新菜的同时，以前的菜品也要保质保量，这样才能对得起福满楼的新老顾客不是？”秀芬儿笑着说道。 彭掌柜笑着连连点头，“是是是，婶子说的是，婶子这经营之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婶子以前也经营过酒楼饭馆，这一身的本事……” “彭掌柜莫要开玩笑了，我只是走得多看得多罢了，要是哪句说了不中听的，彭掌柜还请莫要见怪才是。” 彭掌柜点头如捣蒜，“婶子说笑了，我哪能跟婶子计较这些许小事，婶子这也是真心为福满楼好，我都知道。婶子，我们再来谈谈卤肉的事？你这卤肉要怎么卖？每天送卤肉来？你们这路程，恐怕也太辛苦了一些。” 秀芬儿点头，“彭掌柜说的是，每天送来，我们做不到。” 一直默默在旁边听着不敢说话的杨家人直冲秀芬儿使眼色。 咋做不到了，他们可以，他们可以每天跑，来回跑。 秀芬儿示意他们先别着急，看向彭掌柜道：“彭掌柜，要是壹品楼在福满楼的菜蔬肉蛋上出手，福满楼可有应对之法？福满楼这几天生意好，壹品楼应当受了不小影响？要是咱们再推出山药和卤肉，壹品楼就是再能忍恐怕也会忍不住了。” “不瞒彭掌柜，除了卤肉，我还做了香肠，下一次来就可以先送一些香肠来，冬天正是做熏腊肉的时节，我做出来的熏肉，掌柜的尝了也会觉得好。” “婶儿什么都不必说了，婶儿的手艺，我放一百二十个心，菜蔬肉蛋的事，婶儿放心，我手下有一个庄子，这几天我也让人去下头的一些村镇看了，壹品楼收的菜蔬大多数是那些种菜大户的，还有一些零散菜农的菜他们看不上。” “只要我们前期供货不断，福满楼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福满楼生意上去了，客人自会源源不断，壹品楼生意不好，他们就不敢囤那么多菜，到时候我们再把菜价往上涨一涨，菜农们自然会择优而选……” 彭掌柜仔细把规划和现状都对秀芬儿一一讲解。 壹品楼之所以敢在县城动那么大的手笔，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给了上头人好处。 这个上头指的自然是稻香县县衙里的人。 外头人不清楚，作为壹品楼对头的福满楼自然清楚。 彭掌柜这几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豁出去来一把。 现在他觉得他可以试一试，奉上福满楼一半的身家给县衙，县衙里的关系自然会有县衙里的人去压。 县衙一道公文下来，自由买卖，壹品楼就有得头疼。 “婶子，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觉得，我们不止可以写第二个合约，还可以再写第三个第四个是不是？” 第78章 一九，划掉 彭掌柜知道，他和秀芬儿两人之间都互相有保留。 他们都给自己留了离开的后路。 从秀芬儿偶尔的言谈间透露出来的睿智，他觉得她不仅有做菜的天赋，还有经营的才能。 他要是真豁出福满楼一半的身家去给自己买靠山，福满楼的实力就要往上再提，提到能压住对方，打到壹品楼只能自保没有再动手的能力。 那他和秀芬儿必须开诚布公的合作，必须绑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一起蹦跶。 彭掌柜目光灼灼，秀芬儿的一颗心也快速跳动起来，但她面上还算平静。 “阿树，山子，阿树媳妇，你们先和小四去休息一下。” 杨家三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们听着听着就听不懂了，但不妨碍他们心潮澎湃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包间里很快就只剩下秀芬儿和彭掌柜两人来。 “婶子，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壹品楼之所以这般嚣张，是他们买通了县衙赵吏的船，赵吏是王县尉的远房亲戚，也就是说，他们买通的是王县尉。” 彭掌柜深呼吸一口气，“福满楼不能与壹品楼的家业相比，但我若是送上一半身家出去，铺桥修路，帮县令大人的功绩再上一个台阶，我想县令大人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县令大人在任几年了？”秀芬儿突然问。“已有五年了，马上就是第六年了。”彭掌柜悄悄咽了咽口水，难不成婶儿对官场上的事还能有了解，那这婶儿，可太牛了，这么厉害的人…… “哦，我以前听说过县令大人三年一任，那大人这是马上要高升了？你这买也只买得了一年，要是明年再新来一个县令，你是不是还得再送一半身家？” “嗯？”彭掌柜瞪眼，“没听到县令要高升的风声儿，不过也是，这事儿我们哪能清楚？” “你既然知道壹品楼背后的大人是县尉，如何好越过县尉直接去找县令大人，你这是想让他们两个打起来不成？谁被压一头能高兴，等县令一走……” 彭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大冷的天儿给他听出一身汗来。 “婶儿你别胡说，我哪敢让他们打起来，我这，那我直接找上县尉？” “你还得打探清楚，县尉只是收了钱还是成了壹品楼的二东家？” 秀芬儿点着下巴，要是第二种情况，那可不好整了，他们要整壹品楼那不就是整县尉？ 那可就干大了，他们现在这小胳膊腿儿的，绑上福满楼，她再想办法让孙子绑上方家都不够。 “要只是收了钱还好说，咱们这钱给得多过壹品楼也就是，要是壹品楼的二东家，咱们俩这合约到这就得夭折。” “夭折不了，婶子，我打听得很清楚，壹品楼给那边送了钱。一口气给了这个数，”彭掌柜比了一根手指，“一百两，每季壹品楼还会送一些孝敬。” 跟孙子似的，特别让人看不起，他当时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主要他舍了孩子也没那么多花花手段，总感觉是白舍财所以他没那么干。 “我觉得你可以先和这边搞好关系，后头咱们赚了钱，你再捐一些修桥铺路，那个时候再压，咱们也没怕的了……” 彭掌柜点头，两人先讨论了关于关系打通的问题，接着讨论福满楼经营扩张的问题，这个秀芬儿的办法更多。 上辈子她的确经营过小饭馆儿，后来这小饭馆儿传了下去，她也就过养老日子了。 只有经营过饭馆子才能知道经营一个饭馆子有多累，大事小情都要操心。 这辈子她不想再这么操心了，她要换一种活法儿，还能两辈子都搭在饭馆子上啦！ 两人越讨论越激烈，彭掌柜越听越热血，眼睛放光，脑袋都要转不动了。 “婶子，你真的没有经营过饭馆子？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 秀芬儿：“你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呢，会不会好好说话儿？好了，现在这些都解决了，咱们来说说根本问题，你要怎么留住我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彭掌柜笑得意味深长，“婶子以为，福满楼二东家的位置如何？” “别说那不实在的，每年给我多少分成？二东家能分走一半不？” “噗，咳咳咳，”刚喝了一口水的彭掌柜被茶水呛到了。 “婶子，”彭掌柜语带幽怨，“莫要同我开玩笑。” 秀芬儿撇嘴，“那你这只是给我画大饼呢，挂个二东家名头好听，回头我还得给你累死累活当牛做马？” “那怎么能，婶子，咱们这，还没开始，我就要送出去一大笔钱，这些婶子可不能不心疼心疼我，就算你不心疼我你还得心疼一下小四是不是？” “行行行，四六四六，你六我四，行了？” 画饼秀芬儿是认真的，讲价那更是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 “婶子，二八，像你说的以后福满楼不管有多少个分楼都是二八分。” 秀芬儿悄悄回忆一下上次来心里打的第三个合约草稿(一九，划掉！)。 “三七，我这可算是出了两份功劳呢，以后福满楼都是你管，除了你自己招的小四，我们家人我绝不让他们进福满楼，更不会插手你福满楼的事。” 彭掌柜：“……” 你这样说我后面是不是应该把高喜发遣散？ 高喜发:“……”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写下契约。 其中最重要的两条： 一、福满楼自下个月起，收益二八分。 二、秀芬儿送来的所有菜蔬，福满楼都以正常市场价收购。 两人欢欢喜喜签字画押，彭掌柜还盖上了私人印章。 这两份合约回头还得拿到县衙公证，若是一方不履行合约内容还能去县衙告官，也算是对双方的一个保障。 要问秀芬儿三天前为什么没有答应三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当然是嫌少又觉得累啊！ 这一篮子卤肉秀芬儿就没算钱，当作两人合约达成的庆祝，只收了那三两九百二十文的山药钱。 “走，小彭，给你做卤肉去，香飘十里的卤肉咧，让你今儿生意就红红火火财源滚滚来！” 第79章 秀芬儿的钱钱 彭掌柜：“……” 之前还叫彭掌柜，这会就变成了小彭，不知道的还以为秀芬儿当上了大东家，他才是二东家。 彭掌柜笑着摇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上秀芬儿的步伐往外走。 秀芬儿很快就把卤料底配了出来，“其实卤味儿还得吃那些个“不正经”的肉才更有味道，咱们利润要最大化，这些东西就少不了。” “娘，啥叫不正经的肉？”高喜发说这话时不自觉夹住了腿，嗯，旁边的彭掌柜和大厨也一起夹紧了腿。 “不是要山药炖鸡吗？正好了，鸡肉拿来炖，鸡翅膀鸡脚鸡杂全拿来卤了。” 三个男人莫名松一口气，悄悄放松自己，彭掌柜轻咳一声想到了他刚才吃到的猪头肉。 “婶子，鸡头不要吗？” “鸡头还是留着炖煮，先不用了。” 这里的鸡没有受到荼毒，都是正宗的土鸡，鸡头吃起来是很有味道的。 高喜发这个采买大管事亲自带人出去采买，秀芬儿把卤肉的法子仔细交代给了彭掌柜和大厨，再把洗猪杂和鸡杂的方法都一一讲解清楚就打算离开了。 “卤味儿配个辣味蘸料，不喜欢吃辣的就这么吃也成，这个你让大厨先琢磨琢磨。” 彭掌柜和大厨一头。 “小彭啊，大动作要有大防守啊，人心难防，家贼难防，你要做到心里有数，婶儿相信你的能力，肯定能把这些都办得妥妥当当，我就等着下个月分成啦。” “婶子，你等一下，你这次走了，啥时候再来？婶啊，要不你先支点儿钱搬出来，我要找你也方便不是？” 秀芬儿摆手拒绝，“不用，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我慢慢来，你要是觉得搞不定，你也可以慢点儿来，这几个菜够你发挥一段时间。” 秀芬儿在彭掌柜后背轻轻拍了拍，“小彭，咱们这么久都过了，这个时候越是想要大刀阔斧越要谨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彭掌柜深呼吸两口气，眼中的浮躁慢慢被他压下去，“婶子，我知道的，要不你再等一会，等小四回来我让他送送你。” 彭掌柜这句特别真心，高喜发还在外头采买，等回来秀芬儿走了，那小子肯定要难受。 “大人的世界，分离是常态，小四都说他是大人了。”秀芬儿眨眨眼睛，笑得慈爱又和蔼，“走了，别送，忙你的，我还得去城里逛逛。” 秀芬儿带着杨家三人出来，她主要是想去一趟钱庄，她手里有四张银票。 秀芬儿打算先兑一张出来。 这钱留作买地用。 买盖房子的地，买他们搬出来要种的地。 这个冬天办好，等到开春还能赶上春种。 她不止几十两，一共有一百一十两。 十两是原身改嫁前的家底，当初白雪梅爹去世，他们这一房的田地被族里瓜分，房子也只给她们换成了两间破茅草房。 但在这其中，原身给自己和女儿刮下来了十两银子和一亩水田。 原身改嫁前，除去给女儿的，再除去她高价买药的，她手里还剩十两，她藏了起来，谁也不知道。 原身在高家八年，从高家攒下来了二十两，去到周家七年多，周家防备她，日子最苦最难，她却悄悄刮下来了三十两，到了柴家，柴二狗诺言都来不及兑现就撒手人寰，原身没来得及攒的，秀芬儿拿走了。 柴二狗自己的私房，五十两银票，就缝在一根破腰带里，秀芬儿从柴家走的时候把那根腰带带了出来。 到现在柴家都没来找麻烦，说明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柴家人更狠，要了原身的命，秀芬儿一点儿也不觉得拿走他们五十两心里愧疚，要不是柴二狗不争气只攒下这么点儿，她还能拿走更多。 原身可是柴二狗的心尖尖，现在他们俩在地府团聚，她只是用一点儿他们用不上的银钱罢了，赶明儿她还给他们烧纸钱呢。 一百一十两，秀芬儿这次打算取出二十两来买地，剩下的不够了下次再来取。 至于这段时间赚的，秀芬儿拢一拢，要回去跟村子里收野鸡兔子做熏肉了。 秀芬儿让杨家三人在外头等她，她进去了一会，没一会就出来了，刚好高喜发给她准备了个包裹，她把银钱放进包袱里，包袱就贴身背在身上。 从钱庄出来，秀芬儿只去买了一些香料，至于被子衣服，先将就着，等他们搬出来再来买，现在买了一个是不好拿回去，另一个是拿进去了到时候又要搬出来，来回折腾。 “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没有咱们要回去了。” 杨家几人纷纷摇头，婶子挣了那么多钱都只买一点儿，他们钱都没挣多少就更不用花了。 几人到稻香县城门口，老疤头的车才刚到一会，看见秀芬儿，老疤头瞪眼，“你咋来的？” “我坐牛车来的啊，我今儿赶了个早来，你这是要回了吗？不回我们要先走了。” 老疤头气得吹胡子，“你不是说，不是说回头客？” 咋回头就不坐他车啦！ 骗他呢！ “这不是你没赶上回头客，我们今儿真有事，你等下次的，下次赶上了，我们肯定坐你车，放心，我们以后来县城的机会还多着呢，赶明儿有机会我包你车单独走！” 秀芬儿说完麻溜上了另一辆牛车，熟练从怀里掏出八文钱递给赶车人。 赶车人笑眯眯接过钱还冲着老疤头扬了扬眉，“大娘，你下次要包车来找我，回头客我给你便宜点儿，我赶车又快又好，肯定不能耽误你事儿。” 小伙子特别上道又嘴甜，“大娘，你们抓稳扶好，咱们这就走了。” 老疤头：“╰_╯！！” 第80章 搬出来之始 秀芬儿一行人赶回巴柏镇，还不到下午三点，足足比上一次早了一个多时辰。 包富贵正跟着小老师学习，包小米在葛家后院帮忙晾晒药材，葛厚和葛大夫一起捣药材，葛老大夫刚出诊。 天清气朗，满院药香伴着朗朗书声，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秀芬儿带着杨家三人熟门熟路走进来，“葛老大夫，葛大夫，葛小大夫，有人在家吗？” 包富贵一听见外婆的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书高兴得蹦起来，“我外婆回来了。” 包小米也放下手里的簸箕笑着走上前，“外婆，外婆，你回来了，累不累？外婆快坐下歇歇。” 葛家父子俩朝这边看过来，葛厚手里动作不停，“王奶奶回来了，小妹，去给王奶奶倒点水。” 院子里热闹忙碌起来。 包小米和包富贵一起去倒了水过来，两个被寄养在别人家的孩子今天对秀芬儿格外依恋。 秀芬儿喝了水，挨个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都乖，都乖，别担心，外婆好好儿的，你们没给葛大夫他们添乱？” 葛大夫把手里捣好的药材放到一边，笑道：“他们都很乖，王婶子进城还顺利。” “顺利。”秀芬儿声儿都透露着愉悦，葛大夫一看就知道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葛厚干完手里的活，拍了拍手走过来，“王奶奶，黄芩有八斤，一共八十文。” “黄芩的钱不着急，今儿时间早，小厚王奶奶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出去溜达溜达？” 葛厚眨眨眼睛，“王奶奶，我觉得这件事不用我帮忙了，我爷早上才带了弟弟妹妹他们出去溜达。” “啊，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葛老大夫了。” “王奶奶，你这是想做什么？从平山坳搬出来吗？” 葛厚心里猫抓一样，一天了，他追问包富贵，包富贵就一句不知道，外婆没跟我说。 他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包家在平山坳里，他们还能进山找一找药材山货出来卖，出来了，他们没房没地怎么活？ 秀芬儿神秘一笑，“要是我们搬出来了，你觉得我们在巴柏镇能站住脚吗？你们巴柏镇人好相处不？” “啊，你们真的要搬出来啊！”葛厚跳起来，一个激动直接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你们没房没地，怎么活？” 相比较于葛厚的激动和担忧，葛仙米就是纯粹的欢喜了。 “你们要搬出来了？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搬出来？我能帮你们干点儿什么？” 葛仙米一把拉住秀芬儿的手，比握住亲奶奶的手更加激动，一个中午的相处，葛仙米已经认定包富贵就是个小天才。 他已经能背下《三字经》不说，她给他讲解释义，他还能很快理解。 葛仙米就觉得这个弟弟真是长到她心坎里去了，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学生？她把弟弟教出来，她的学堂一定声名大噪，比外公家的学堂还厉害的那种！ “王奶奶，我们巴柏镇的人都很好相处的，我外公就是巴柏镇镇长，你们想要搬进来我回头和我外公说一声，你们什么时候搬进来都成！” “走走走，王奶奶，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外公，你们要买地建房子，其实我觉得也不用怎么盖了，我们村还有两间空房子呢，就在我家不远处，一会我指给你们看，我们一会就能去收拾出来，你们明天就能搬过来……” 葛仙米的话又快又密，一眨眼的功夫，小姑娘就给秀芬儿安排得明明白白。 “弟弟，你今天晚上就不要走了，反正你家人明天就要来了，晚上你就和我哥睡一屋，这样今晚我还可以给你讲释义，明早起来我们还能接着讲，我还能教你背书。” 包富贵被葛仙米的热情吓得连连往后退，中午他就觉得小姑娘热情的有点儿过头，想到外婆的打算和叮嘱，他只能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全神贯注的学习，专心学进去就能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 原来这小姑娘没有最热情只有更热情，要不是他们俩现在年纪都还小，他都要觉得小姑娘是对他有所图谋了。 秀芬儿反手握住小姑娘手找了个空儿打断小姑娘的话。 “葛小姑娘，你能帮忙那真是太好了，但我们没那么着急，真的，我现在就是想先请你哥哥留意一下巴柏镇有没有人家卖田地的，我们来，要买地盖房子是一件事，还得看看有没有田地，要不然我们光秃秃盖个房子在那，以后拿什么吃喝？” “至于富贵，他以后会有很多的机会来找你学，等我们搬出来了，他也去了学堂，你们就是同窗，以后再慢慢教也不迟，你看看，他还这么小，今天学得够多了，你得让他缓缓自己消化消化。” “对！”葛厚也艰难的找到机会插嘴，“走，王奶奶，还是我带你们出去转转。” “我也要去。”葛仙米立马道。 “你别去了，爹一个人在家，你给爹帮忙。”葛厚立马打断妹妹。 他真是怕了这个妹妹，每次碰上妹妹感兴趣的事，她一个人总能发出一堆鸭子叫的声音来。 嘎嘎嘎，嘎嘎嘎，叫人插不上半点嘴。 就这样的妹妹，以后嫁到婆家，会被退货的？ 唉，真是愁人呢！ 葛厚说话不管用还是葛大夫发了话葛仙米才留下来。 眼巴巴看着一群人出门，葛仙米跺了跺脚，“爹，我不去捣乱，我去外公家念书总成了？” 她去和外公通个气儿，富贵弟弟是个好苗子，王奶奶是好人，就冲她愿意带富贵弟弟来给她教，就是大大的好人！ “你别去乱说……” “我不会乱说的爹！”葛大夫话还没说完葛仙米已经跑了出去。 “诶，你这丫头，你回来……” 回应葛大夫的是葛仙米潇洒的挥挥手，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 秀芬儿这边，一行人出来就绕着巴柏镇外圈走。 里头房子盖得密，秀芬儿也不想去和那些人家抢了，主要也抢不过。 第81章 巴柏镇 巴柏镇一共有一百三十五户人家，房屋主要集中在镇子中央。 摆摊的那条算是主街，除了那一条，还有两条和主街平行的小巷，另有三条比较宽的小路和这三条平行的路穿插。 总体来说，巴柏镇的布局比较规整。 三横三竖的道，另有一些小径。 巴柏镇算是个交通枢纽点，下头像韩家村一样的大村还有三个，去县城都要经过巴柏镇，像平山坳这样的小村就更多了。 从巴柏镇还有直通隔壁两个镇的路，东西两边的镇子就临近隔壁两县。 除此外，巴柏镇还有一条水路，现在还不是水路，只是一条小河就在巴柏镇的西边儿，沿河而下就能去江元镇。 这些都是包富贵早上听葛老大夫说记下的，“外婆，你看那边，西边，靠近河滩边的那些水田，咱们家肯定是买不到了。” 包富贵说到这里还有些叹息，他不懂水田旱地，但葛老大夫说那些都是上等的水田，上等的一听就是好的。 “外婆你看那边，那边靠近林子的地儿有荒地，葛老大夫说那边有五亩的样子，是分散的没有连在一起的，东北角的位置有一片荒地，葛老大夫说那边有十来亩的样子，巴柏镇上人多，所以就是荒地也不算多，外婆，我们要买一些荒地种吗？” 包富贵问得很小心，外婆说出来要有地种，买不到好地，把荒地买下来也可以的？ 葛厚差点一巴掌拍包富贵脑袋上去，败家玩意儿，东北角距离村子多远，买下那片荒地跟独家村有什么分别，买那一片干啥？ 荒地是那么好开垦的。 “西南角是坟场，有荒地咱们也不好买，再有就是东南角了，那边山多，巴柏镇大多数人都在那边打柴。” “王奶奶，要不你还是在村里看看，其实我妹妹说的那两间屋子就挺不错，那是以前陈家的老宅，后来陈家人多就往外搬了，那屋子后头就空了下来。那屋子带个小院子里，你们家人不多的话也是够住了的。” 包家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加上秀芬儿也才七个人，三个女孩儿以后都要嫁出去的，就他们几个，修一修原来的屋子再加盖两间，陈家老宅足够了。 “不急，我们先把这几片荒地看一看，实在不合适再去看你说的那老宅。” 西北角的林子多是低矮的灌木，有两个小山包，山包上大多是杂草，说五亩荒地，其实应当不止，只是太分散了，两个小山包加起来就得有三四亩，再加上周围零散的，得有七八亩的样子。 紧挨着荒地的地被人开垦出来种上了豆子，草盛豆苗稀说的就是眼前的地。 秀芬儿不说那些是豆，包富贵都以为全是杂草。 “这些地就是开出来了地力也不肥，只比荒地好一点点，都还算不上下等地。” “这些种豆的地是几家人的？” 零散的开垦出来一些，就把一大片的荒地给划开了。 “有三家人，我外公家的是那一片，陈家的是这一小块，还有那边那块是李家的。” “你外公家还来开这种地？” 方家算是大户人家了，还缺这点儿地。 “我外公说随便开一些出来，多养几年地就养好了，他种不上可以留给我舅舅，我舅舅种不上还能留给我表哥表弟他们，反正慢慢养着就是。” “倒也是这个理儿。”秀芬儿点点头看着这片地，不太满意，三家太分散，她就算要买过来也麻烦。 “走，我们再去看看东北角的荒地。” “王奶奶，东北角还是算了，那里的地多石块，开荒都不好开，真的，你们以后要是在那盖房子，还得先清理石块，盖好房子想搞个院子种菜都不好种，石头缝里怎么种菜？” 秀芬儿却是眼睛亮了一下，“先去看看再说，咱们先不急着下定论。” 东北角的荒地，说有十来亩，估计得有二十亩的样子，肉眼可见许多石块，大的石块不多了，明显看得出被人开采的痕迹，小石块四下散落无人问津。 “小厚，咱们回去能不能顺便路过一下你说的那个老宅。” “王奶奶，你打算……” “还没打算只是先看看。” “行，走，我带你们去看。” 秀芬儿交代，“咱们只是路过一下，不用刻意停下来，也不用刻意多说什么。” “知道了，王奶奶。我不是那种多嘴的人。” 秀芬儿对此，不想多说。 葛厚的话看跟谁比，和葛仙米比是比较少，和其他人比，也不少。 陈家老宅也在东北边的位置，有三四户人家围着，想往外扩的话就得和那几家买地，属于紧凑型。 当然，这是比起古代的房屋，和秀芬儿前世的比起来，这也能弄个大平层了，还是前后带小花园的那种。 正屋三间茅草房，左右两边的都塌了，左右两边的耳房看着也破烂，前院大一些，后院菜地上种着一些菜蔬，比前院小了许多。 再回到葛家，已经是傍晚各家做晚饭的时候了，秀芬儿他们才回来，葛仙米就高兴得跑上来。 “王奶奶，我外公说……” 秀芬儿听到这个开头心里就咯噔一下。 你外公咋就说了？ “你去你外公家了？” 葛仙米点头，“我外公说我可以带着富贵弟弟去找他玩儿。” “小妹，你这不是胡闹！”葛厚骂道。 身后的葛大夫轻咳一声，“小厚，你来给我帮个忙。” 秀芬儿是想让包富贵见方家人的，毕竟她还想把包富贵送进方家学堂，正犹豫今天是不是太赶了一点儿就听到身后葛大夫的声音，秀芬儿立马屏息敛神让自己镇定下来。 包富贵身子都僵硬了，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询问的看向秀芬儿。 他还没有背下四本书，他也觉得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但要是外婆觉得可以，他会全力去应对。 “那王奶奶就谢谢你了，仙米，只是你们现在去会不会打扰到你外公他们，这个时候该吃晚饭了？” “我外公家晚饭还有一会。” 秀芬儿捏捏包富贵的肩膀，“那小富贵儿就和葛姐姐去一趟，外婆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去了放轻松就好，今天不是入学的日子，不怕说错做错，大大方方就是。” 包富贵挺直脊背，重重点点头。 “外婆，我知道了，我很快回来。” “不着急，去。”秀芬儿冲着包富贵挥挥手，目送两个小孩儿走远。 第82章 直面这里的读书人 包富贵跟在葛仙米身后，一路上葛仙米都在说她外公多好，多可亲，又说到她舅舅也很好，两个表哥和表姐也都是特别好的人。 反正方家就没有一个不好的人。 方家的位置并没有在巴柏镇最中心而是在中心靠北一点儿的位置。 两进的院子，前院是私塾，后院是方家人的住宅。 葛仙米熟门熟路带着包富贵往里走，葛方氏和方肖氏正在厨房里做晚饭。 “娘，舅母，我带富贵弟弟去找外公玩儿。” 包富贵跟在葛仙米身后，乖巧喊一声，“葛伯娘，方伯娘好。” “娘舅母，我们先走啦。” 葛方氏和方肖氏才朝门口看一眼，葛仙米就拽着包富贵袖子一溜烟跑走了。 “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瞎闹腾。” “让他们闹腾去，有爹看着呢。”方肖氏笑着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外甥女带了孩子来生气。 葛方氏见了也跟着笑起来，“还是莞黛那孩子听话，仙米什么时候才能跟她表姐一样听话就好了。” “莞黛比仙米大三岁呢，仙米还小，小妹你也别着急，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是顽皮一些罢了，哪有那么不听话。” 葛方氏的忧愁葛仙米完全感受不到，她蹦蹦跳跳带着包富贵进了大课堂旁边的小课堂里。 这会住在附近村子的学生已经陆续回家，就住在巴柏镇上的孩子们会再在学堂里看一会儿书。 方大郎在大课堂里一边看自己的书一边看着这些学生。 学生们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先和方大郎讨教，方大郎解决不了的再去问方秀才也就是方大郎的爹，方秀才也解决不了的再去问方举人。 不过他们现在的水平一般到方秀才那就够了，方举人平时会多给方秀才和方大郎讲课，两人明年都要下场考试，一人参加院试，一人参加乡试。 “外公，我带富贵弟弟过来了！” 葛仙米脚下步子放慢，声音里的欢快却是压也压不住。 方举人闻言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过来，“哦，进来让外公看看，能让你这个小丫头一口一句聪明一口一个厉害夸得快上天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 包富贵跟在葛仙米身后，他感觉到了紧张，明明方举人是笑着的，但他就是感受到了压迫。 包富贵跟在葛仙米身后进去，恭敬对着方举人行了一礼。 读书人的揖礼。 还算标准。 方举人微微挑眉，目光不动声色打量着包富贵。 穿着外貌上都能看得出家里的境况不好，地地道道的农家孩子。 身上却有着一股子劲儿。 方举人微微点头，眸底的笑柔了一分。 “仙米说她碰到一个聪颖的小弟弟，你这孩子看着倒有两分伶俐。” 包富贵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卑不亢道：“我只是在葛姐姐没有看见的地方更加努力一些，能得葛姐姐夸奖是我的运气。” 包富贵没有否认葛仙米对他的盛赞，惊慌否认也是对葛仙米的一种否认会让方举人觉得葛仙米看走了眼，看错了人。 包富贵也没有洋洋得意说自己就是最聪明的孩子，这世间聪明人何其多，就比如面前的方举人，能一路考到举人，你敢说他不是聪明人。 在聪明人面前洋洋得意自己的小聪明，会很讨人嫌。 这是包富贵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而他的这份回答很明显对了方举人的胃口。 方举人抚着胡子笑起来，“不错不错，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在仙米看不见的地方努力的？” 包富贵便把自己怎么开始学的《三字经》，又是每天怎么认真背的告诉了方举人。 对于自己能用炭笔写出来，他只说能在地上画出几个简单的字来，复杂的他还没记住，不过他会努力都记下来。 方举人听得就更高兴了。 “很不错，很有自学的天赋，一段段反复记诵，是个法子，你外婆能指点你，看来她也是个睿智的人。” 不仅睿智还有能力。 要把一家子从山坳里带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包富贵听到方举人夸赞外婆，比他自己被夸奖还高兴，小脑袋连连点，“我外婆很厉害！” 这一下倒透露出几分小孩子的天性来。 方举人依旧笑着，“孩子，字应当用写这个字来说，写字，不是画字。” 包富贵点头表示受教，这是他故意说错的地方。 像外婆说的，他只是一个从小生活在穷山沟沟里的小屁孩。 今天在葛家，和葛仙米相处半天，他慢慢明白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葛仙米才是这个时代小孩念了书的样子，他的姐姐们就是地道的大字不识的小孩，他现在介于他们中间，他在努力寻找这种平衡。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了，他会光明正大很快学会。 “你应当知道我这里的规矩，能背下一本启蒙书过来，一年能少一百文束修，你现在能给家人省下多少束修？” “我很快就能省下一百文，我想要省下四百文。” “那你先背来我听听。” 他外孙女可是说这小子已经能背诵下全部《三字经》，还能听懂她讲解的一些释义。 包富贵背着手，一字一句，背得清晰又认真。 今天一天的背诵理解，他现在已经能完整又流畅的背下全文。 包富贵在心里犹豫了一秒就流畅的全部背了出来。 方举人点了两个地方问，包富贵答的和他当初教给孙女儿的一模一样。 方举人大笑，“哈哈，世上聪明人之多，聪明又能够坚持的却不见多少，孩子，我等着你背完剩下的书来学堂。” 包富贵恭恭敬敬又行一礼，“富贵多谢方老爷教诲。” “回，别让你家人久等。” 包富贵和葛仙米一起出了方家门，他一直挺直的脊背才稍稍松懈，他感觉到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湿了，风一吹，他凉的打了一个喷嚏。 直面这里的读书人，包富贵才更直观的感受到他和这里读书人之间的差距，也能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他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时代。 这里有不一样的规章制度，他要适应新的生活环境，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去护住家人，成为方举人这样的人。 第83章 既然不想睡，就都别睡了 包富贵再见到秀芬儿，只是喊了一声外婆，眼眶就有些红，他压下喉头的酸涩，冲着秀芬儿露出大大的笑来。 他大声的，骄傲的向他的外婆汇报喜讯，“外婆，我回来了，外婆，方老爷说我很不错他等着我到学堂学习。外婆，我能给你省下一百文了。” 包富贵奔到秀芬儿跟前，仰着小脑袋，要是有尾巴，此时他的尾巴一定是高高翘起正在快乐的摇摆。 他的努力得到了肯定。 他感受到了，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帮助外婆分担到了。 他是有价值的，真实的能亲身感受到的。 好似一直漂浮的双脚踩在了实地上。 他像一棵幼小的树苗，有一条小根穿过坚硬的岩石扎进了泥土里。 秀芬儿感受到了包富贵的高兴，用力的在他小脑袋上揉一把。 “我就知道我们富贵儿最厉害，看，不光外婆一个人说。” 已经从外头回来的葛老大夫，看看别人家孙子，再看看自家孙子。 对上自家爷爷目光的葛厚笑容一僵，默默往后退了退。 葛老大夫：“……” “时间不早了，你们今儿？” “我们得赶回去，不然家里人该着急了，葛老大夫，葛大夫，葛小大夫，仙米丫头，谢谢你们。” 告别了葛家人，一行人急急忙忙朝平山坳赶。 到韩家村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冷风呼呼的吹得冻人。 明儿不是个好天儿。 “富贵，小米，山路不好走，我们背着你们走。” “杨大伯背一下我弟弟就好，我能自己走。” 包富贵想要拒绝，但他现在这副身体的确不太允许。 半夜就起来，白天还没有休息过，刚才他就走得差点睡着，感觉脑子已经浆糊不能思考了，双脚往前迈动都是他靠着坚强的意志在走。 等他去了学堂练好字，他就抄书挣钱给家里买辆车，以后赶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包富贵被放进杨大背篓里，刚放进去，他就闭上了眼睛，秀芬儿把高喜发给她做的新衣服裹在包富贵身上，包富贵蜷缩在一起的身子慢慢放松，睡得更香了。 杨二搀扶住秀芬儿，杨大媳妇和包小米互相搀扶。 一行人带着最后一点儿激动的劲儿，紧赶慢赶，半个时辰后终于进了村。 才进村，狗就突然叫起来，没一会就有火把的光亮了起来。 李家人居然没睡，带了人在路口守着。 “你们干什么去了？” 李家人的质问劈头盖脸，李家人很愤怒，有种被包杨两家戏耍的怒火。 当他们发现包杨两家人不见了几个时，他们立马就去了包家门上，试探逼问，包杨两家人什么都不说，他们带了人去山上找。 在山上转了一圈一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李家人火很大，他们昨天晚上明明特意找了杨家，开出了那么丰厚的条件。 他们原以为今天会等来杨家的投诚，他们今儿就能知道包家的秘密直接杀包家片甲不留的那种。 没想到杨家，耍了他们！ 又和包家人搅和在一起不说，还半夜就跟着包家人跑了。 这不是耍他们是什么？ 秀芬儿一行人都累得不轻，这会只想回去洗洗躺进被窝里美美睡一觉。 这会被人这么劈头盖脸迎面吼，泥人都能生出三分火气来，更何况秀芬儿还不是泥人。 “呵，我们去哪还要跟你们交代？你当你们是谁呢？哪里的规矩这么规定的？别跟我说是你李家的，是平山坳的？你李家是平山坳的村长就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吗？” “我们去哪里，我们自然是出去找活路了啊！你们不给我们活路，还不兴我们自己找了。” 秀芬儿原本是打算明天再慢慢说这事儿，既然李家等不及今儿就撞上来，那就来。 利益动人心，李家靠利益拿住人心，她也能靠利益把人心挖走，谁怕谁！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我们不给你们活路？” 李大心头突然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 秀芬儿冷笑一声，“他们都是没出过平山坳的，一辈子就在山里，听你们家忽悠听你们家定规矩，但老婆子我可不是！” “别人家的野鸡一斤就能卖六文，野兔一斤就能卖八文，你们可倒好，一只肥的才给五文，你们吃了平山坳大家伙那么多血肉，午夜梦回，你们都不会做噩梦的吗？” “什么？！” 秀芬儿这话说是在人群中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也不为过。 刚才还气愤填膺围住秀芬儿的人纷纷转头看向李家人。 李二瞬间慌乱起来，眼睛瞪大，“你们别听她胡说，哪有兔子野鸡论斤卖的，我们家也是一只一只往外卖。” 只不过他们家是十文一只往外卖的罢了。 “我管你们家是论只还是论斤，你们就出五文钱一直收大家伙的，你们就是在吃大家的肉，喝大家的血！” “是啊，我们傻，被你们骗得团团转还对你们感恩戴德。” “我们要是不出去我们能知道外头的行情？” 秀芬儿的嘴说起来就没怕过人。 她以包家为例一一细数平山坳的不易，家里的老人，孩子，说得大家感同身受，痛彻心扉。 既然大晚上的不想好好睡，那就都别睡了。 情势完全控制不住了，“你，你们别乱说，你们别相信他说的，我们家真没有，我们也是论只往外卖的。” “论只，一只你们卖个十文，那不也一样，就把我们当傻子哄呢，我们一年到头忙得半点不敢歇，攒三年五年都不敢给家里小子娶个好媳妇，你们家人一天躺家里啥也不干，吃好喝好，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一脚，你们的论只，我们可比不上。” “以前我在其他镇，打到野兔野鸡拿出去卖人家给得少，也没少过你们家的，我还想着十里不同天，或许巴柏镇这边就是这样，哪知道这只是你们李家这样！” “做人呐，要讲良心，没良心要天打雷劈的，你们看到我们孩子饿得哇哇哭的时候可有一点同情？” “我们辛苦没什么，我们只是想孩子能过得好一点，可你们呢，你们就想我们世世代代都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做你们家听话的狗，谁敢和你们大小声就带着一村人针对！乡亲们，你们睁开眼看看，你们不信可以到外头走走看看，你们去问去听，谁真谁假，你们一看就知道！” 第84章 这才是你们真实目的 秀芬儿为什么没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平山坳的人让平山坳的人一起对付李家。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市场在壹品楼手里，平山坳的人就算出去了，也会被压低价格。到那时候，平山坳人只会觉得是包家戏耍了他们，反扑得会更厉害。 现在福满楼要在县城撕开口子，平山坳的人去了就会发现李家真的吃了他们的血肉，他们的所有怨恨都只会针对李家。 包家把他们从李家的血窟窿里拉出来，他们只会感谢包家。 “我们一趟趟奔波为了大家找到了另一条路，你们不感谢我们也不强求，你们愿意跟着李家在李家屁股后头赚那三文两文的辛苦钱，你们尽管去！” “现在，你们还要挡住我们的去路吗？” “你们别听他们两家人乱说，野鸡兔子不卖给我们，你们拿出去了也没人收，我们家运出去不需要花费力气吗？我们是收了一点辛苦钱，但一趟就那么几文辛苦钱，绝对没有包家人说得那么多。” 李大沉着眉眼，信誓旦旦。 “各位乡亲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我说真的，我们李家卖出去的鸡兔绝对没有那么多钱，包家就是不甘心惹了我们家，现在想把大家都拉下水，你们现在听了他们的，真的想好了吗？要是你们现在跟着包家出去了野鸡兔子都没人收砸手里了，到时候再回来，我们可不会再出这么高的价了！” 李大话音落下，平山坳的众人就犹豫起来，刚让出来的路又有要堵住的趋势。 秀芬儿都给气笑了。 “你们拿出去卖不了六文八文一斤的野鸡，兔子，你们拿到我们家，我们给一斤五文，我们不玩虚的，不说假话，我们倒腾出去，要赚一些中间差价，你们要是愿意，明儿就带着新鲜的野鸡兔子过来，要是想去外头试试的就去，还想卖给李家的我们也不拦着。” 哗！ 秀芬儿这话一出，平山坳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李大李二兄弟两人眼睛都红了！ 李二再忍不住推开李大的手冲上前，手指险些戳到秀芬儿脸上。 “死老虔婆，你找死！你敢跟我们家作对，信不信，我们让你在平山坳这一片都待不下去，我爹可是村长，我舅舅是里正！” 杨家三人心想，婶子才不稀罕在平山坳这一片待，婶子要是愿意人家都能去县城待，谁稀罕你这小破地方！ 李二手指又指向身后的人，“还有你们，跟我们李家作对，你们是想滚出平山坳吗？！” 秀芬儿眼神冰冷，上一个骂她死老虔婆的人被她拿走了五十两。 不让李家大出血，她就不姓王。 “你爹是村长就能喝村子里人的血，吃村子人的肉吗？” “你舅舅是里正，你们就能把我们都活活打死不成？” “就是县令大人来了无缘无故都不能把一个村的人打死？” “怎么，你们李韩两家要在这片地界上称王还是称帝？” 李大李二瞬间脸都白了慌乱道：“你敢胡说冤枉我们！” “我胡说，这不是你们自己说的，谁敢跟你们作对？” 李二又气又急，话却被秀芬儿堵了个严实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李大扯扯嘴角，笑一下，“婶子，我们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秀芬儿也扯唇笑一下，“是我们要闹吗？” “婶子，咱们坐下谈一谈如何？婶子这般蛊惑他们就不怕兜不住这个底，最后鸡飞蛋打吗？” “大晚上的谈，好，那咱们先来说说你们李家要怎么补偿我们的事？我们大家伙也没有真心想和李家闹，只是日子太难了，又是冬天，家里娃儿都没有一件厚实衣服，老人又有几个要捱不过去？” 平山坳村众人都被这一出又一出的闹懵了，有那几个脑瓜子灵活的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包家厉害啊！ 他们平时要找李家涨一文两文的，夹着尾巴做孙子，求得那叫一个难看，包家这么几招，要是李家真的掏钱出来。 他们表示这招学到了。 “这才是婶子的真正目的，想方设法让我们家涨价，婶子闹的这一出又一出。” 李大再一次堵住秀芬儿的话头。 他情愿秀芬儿闹这些都是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李家涨价。 这样的话，李家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主动权还掌握在李家手里，他们就还能控制住局面。 “婶子，你的目的达到了，明天，明天天亮，咱们再好好谈一谈，野鸡兔子该多少钱一斤的事怎么样？” “今儿天也晚了，婶子你们也累一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我们就不拦婶子了。” 李大说完自己往旁边退了一步，示意秀芬儿先走。 “行，明天再谈，咱们明天慢慢说。” 秀芬儿带着人大摇大摆离开。 平山坳村众人脑袋都有点儿懵，但并不妨碍他们的高兴。 就好像突然白捡钱了一样。 天上突然就掉馅饼砸他们了，你说这事儿闹的。 “乡亲们都安心，这件事我们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我们家平日里是霸道了一些，但我们绝对没有吃大家肉喝大家血的说法，要是我们家真那么能耐，还能一家子都窝在这个穷山沟沟里，我们不早就搬出去了？” 平山坳众人对这话不置可否，一个个心思各异。 今天晚上的冲击着实大了一些，注定他们今天晚上都睡不安稳就是了。 李大安抚完众人就挥手示意大家离开，他知道平山坳的人不信，但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包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原以为是他们逼的包家无路可走。 现在他得回去好好和家里人商量商量，也得去韩家村打听打听，包家到底在外头做了什么。 第85章 说话算话 离开了村人的包围，众人就一起默契的加快了脚步。 村头闹了这么大动静家里人都没有一点儿响动，指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杨大杨二照例先把包家人送回家，包家门打开，开门的人竟是狗剩。 杨家人呆了一下，一问才知道今儿李家带人围了包杨两家，包稞就把两家人拢在一堆好照看。 等两边人都确认对方没事时，纷纷松一口气。 杨大杨二带着杨家人告别包家人回了杨家，秀芬儿和包小米包富贵开始洗洗涮涮，嗯，包富贵属于睡梦中被人涮的那种。 这小子之好眠，这一路的响动愣是一点儿没醒来过。 边洗漱秀芬儿就简单说了一下今天的县城之行，很顺利，山药拿到县城能卖四十文一斤。 比卖药还贵。 白雪梅瞪大眼睛，脑子里再装不下其他的，四十文一斤，一斤就多出十五文，一想到之前二十五文一斤卖了那么多，白雪梅就觉得呼吸不畅，喘不上气来。 秀芬儿考虑到这个女儿的承受能力，就没再说更多。 “行了，瞧你那样子，记仇也要记恩，葛家帮了咱们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副心疼的表情在家里露露就算了。赶明儿出去了给我收敛一些，事情都这样了就大大方方的让人念你的好，别小气啦好事最后还弄成坏事儿。” 白雪梅艰难地点头，“我知道的娘。” 可还是好心痛好心痛就是。 众人各自睡下，今夜能好眠的注定只有秀芬儿和一众不知事的小孩儿们。 睡得早起得就早。 包富贵是半夜醒来的，睁开眼睛，四下一片漆黑，旁边的外婆睡得呼呼的。 外头太冷，包富贵就躺在床上开始小声背书，背完《三字经》背《千字文》，其实千字文他也能背下大半了，但他昨天没说。 外婆说让他做一个循序渐进的天才。 面对外婆这么无理的要求，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努力满足她，在背后使劲下苦功夫，当着人的时候再收一收，装一装。 包富贵正背得认真，突然被秀芬儿一把抱住。 秀芬儿不高兴地小声咕哝，“别动，凉。” 梦里的秀芬儿正在揍孩子，个不听话的包富贵！ 包富贵立马吓得一动不敢动了，等了好久，感觉外婆又重新熟睡过去，包富贵才轻轻地把自己从外婆怀里扒拉出来。 一钻出了暖和和的被窝，包富贵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赶忙把秀芬儿的花棉袄穿上给自己收拾妥出了门。 外头更冷，凉风儿呼呼的吹，吹在脸上跟冰刀似的。 包富贵搓了搓手，一路猫腰去了厨房，艰难地点着了火，双手在火前烤了烤，才慢慢感觉身上有了暖乎气儿。 想了想，包富贵拿了木勺开始往大锅里舀水，烤火背书写字顺便给家人们烧上一锅热水，一会儿他们起来就有热水洗漱，完美。 时间悄悄流逝，灶火噼里啪啦，包富贵学得很认真，完全沉入了知识的海洋里。 学完一遍的包富贵正要起身活动活动，忽然听到了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包富贵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忙从厨房里小跑出去，来到院子里，脚步声就清晰起来，还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 此时的天才蒙蒙开始亮，有鸡鸣有狗吠之声。 包富贵小脸冷沉，顺手操起一根木棍握在手里就跟着那些人的脚步走。 敢上他们家来偷东西，他今天就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包富贵握着木棍躲在门口不出声，等着外头的人撬开门进来他就一棒子敲下去，打不死也给他打个半残！ 包富贵这样想着，却迟迟等不到外头人撬门进来，那些人似乎停住了脚步。 包富贵侧耳倾听，门外的声音更清晰了，他也听清了那些人说的话。 他们说：“你们怎么也来这么早？包家人都还没起，你们不该去李家等着，说不准李家今儿就涨价了。” “去去去，我都还没说你昨晚说包家是假的谁傻谁相信，你咋来啦？” “……” 门外的人似乎吵了起来。 包富贵：“……” 他想不通，后来的包稞也想不通。 父子俩一起站在门后侧着耳朵听，听来听去这件事和秀芬儿脱不了关系。 包稞示意包富贵往后退，自己上前一步拉开了院门。 门外的声音突然静了一下，紧接着更大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哟，磕巴，你们醒了可太好了，我们都来好久了呢。” “是啊，大冷的天儿，可冻死我们了，你们家倒是睡得香。” “就是，磕巴，你岳母醒了没，她昨儿说的还作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给包稞插话的机会。 包富贵握紧木棍冲上前，木棍一挥，划出破空声。 “我爹叫包稞！他有名字！他的病治好了！你们谁再喊他磕巴就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家！” 秀芬儿才推开门就听见包富贵像头愤怒小狮子维护包稞的声音，她脸上登时挂上笑来。 哟，这小牛犊子知道维护老牛了。 孩子长大啦！不错不错！ 一大早就给人好心情，是个好小子。 包稞结巴那么多年都没被家人这样维护过，现在不磕巴了，儿子挡在跟前维护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包稞看向包富贵的眼神慈爱欣慰极了。 门外的人被包富贵突如其来的暴躁惊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敷衍地开始赔不是，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走出来的秀芬儿。 一个个就跟猎狗看见了肉骨头一样，双眼放光，顾不上包家父子就往里冲。 “婶子你起来了！” “婶子，你昨夜睡得还好？” “婶子，我刚才瞧见李家人起了，今儿咱们啥时候去李家谈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 “婶子，我们家昨儿打的兔子又大又肥，你昨儿说的还作数？” “婶子，这是我们家菜地里的青菜，我今早现割的，新鲜着呢，给你们家带一些来尝尝鲜。” “婶子，婶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包家门口吵得像清晨的菜市场一样。 秀芬儿抬手压了压，“昨晚说的作数，我王秀芬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到做到，五文一斤，童叟无欺，你们回去准备准备，一会拿过来，另外，有晒干山货的也拿来我看看，我先说好，我只要个大完好的，同样是一斤五文，卖相不好的，不认识的，我都不要。” 门口的人听得眼睛都亮了，心头一片火热，有人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婶儿，你今儿啥时候去李家啊？到时候我们跟你一块去也好给你壮壮胆儿。” 这感觉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要是他们还能再从李家要一些出来那就更好了。 秀芬儿笑着看向那人，这是把她当枪使呢。 “这事儿不急，你们把东西都卖给我的话，急得应该是李家人，你们就这么相信我，都不打算出去外头看看的吗？外头的价可更高呢。” 来这里的人大多不想出去。 平山坳太偏了，出去一趟不容易，他们能打到猎物也就只是偶尔才能打到，专门跑一趟，不说来回，就说路上走岔了？被人骗了？钱被人抢了？怎么办？ 他们想出去但更害怕出去。 之所以相信包家，还有一个原因是对面的杨家。 要知道杨家以前可是和包家最不对付的，两家人干了多少仗啊。 那这两家现在都能和和气气的一起进进出出，杨家跟狗皮膏药似的，李家给了大家都没把人拉过去。 肯定是跟着包家赚了大钱啊！ 包家人都没想到，包家的信誉有一天是靠杨家涨起来的。 “行了，都回，回去准备准备，别堵在我家门口。” “婶子，我们一会拿来你真收啊。不会还有别的条件？”有人不放心追问。 “你们还想有什么条件？要是你们实在想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秀芬儿点着手指思考，刚才说话那人立马被人挤到后头。 “婶子，你别听他瞎咧咧，他就是胡说，乱说，你就当他在放屁。” “对对对，我就是在放屁。”那人立马点头。 “婶子，以前是我们对不住，这是我家的菜，送给你们吃，你们要是吃完了赶明儿再去我家菜园子里拔。”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番才散去。 包富贵板着一张小脸，等人走了才不高兴问：“外婆，你怎么能这样，这些人是怎么欺负我们家的，你都忘了吗？” “没忘，”秀芬儿伸手揉了揉包富贵头，“小富贵儿，这些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要什么，我们坚定的走我们的路就好，以后咱们还会碰到更多这样的人，我们都一个一个去计较，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不是这样，外婆，我们就算要收他们的东西也该晾晾他们，不花费时间精力，我们也该给自己出口恶气！” “你说得对，不过你别忘了，最能威胁到咱们家的人是谁，分清主次再出恶气，还跟钱过不去了不成？” 第86章 疯了 天完全亮起来，李二才不情不愿地朝着韩家村出发。 这一走他才发现出村的这条路都被人踩实了。 “这些个该死的东西！”李二的骂骂咧咧，秀芬儿不知道。 她这会正在美美的吃早饭，顺便再给家里丢下一个炸雷。 “我准备在巴柏镇买块地盖房子，最好这个冬天就能盖好，年前咱们就搬出去，所以这段时间，咱们要努力赚钱，不浪费一分一秒，你们要是实在生气就把那些人当赚钱工具好了，这样是不是就不那么生气了？” “娘，娘，娘你……” 白雪梅觉得，不是她娘疯了，就是她疯了。 “娘你说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去巴柏镇买地，这里的房子和地怎么办？” “开春要送富贵去方家学堂上学，这里的房子和那几分地，先空着。” 不止白雪梅，包稞包小豆和包小麦也被这个消息炸懵了。 白雪梅讷讷张嘴，半晌才道：“娘你没发烧？” 她手里拢共不到二两银，她娘就敢开口五文一斤收野货，现在又说去镇上买地盖房还送孩子上学。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需要用钱。 “娘，你卖了我们，我们也不值几个钱，你做这些……万一你兜不住底，咱们家要被人拆骨扒皮的。” 秀芬儿：“……” 一大早的好心情就这么打了折扣。 都说无仇不成父子。 她觉得无仇不成母子这句话放在她和白雪梅身上也适用。 “要拆也先拆我的骨，你怕个啥？” “不是，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唉，算了，我回屋给你拿钱，我手里的钱都给你，你看着咋办就咋办。” 白雪梅很快回了屋，把所有银钱都拿了出来塞到秀芬儿怀里。 “反正我就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这些里头还有最近挣的，嗯，就是上次卖野猪的钱。 她娘说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让她收着。 等一下，好像她没用命换来的，都在她娘那了，一共有多少钱了？ 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十两。 就这，她娘就敢想那些。 换作是她，一百两她都不敢想。 当然，她一辈子也挣不到一百两。 “你确定把钱都给我了？”秀芬儿拿着钱，好心情又回来了一些，“想好了，我要是败完就一两都不剩了。” 白雪梅：“(°ー°〃)” 这样一说她好像没那么确定了。 秀芬儿在白雪梅伸手过来拿回去之际快速把钱塞到怀里，成功看见白雪梅脸上便秘一样纠结的表情，她心情大好。 “都动起来，挣钱啦，别闲着了。” 秀芬儿放下手里的碗筷，就开始安排起来。 山里天气比山外凉，虽然还没立冬，却已经可以先熏腊肉腊肠了。 这一批熏肉，秀芬儿打算下个月就拿到福满楼去，刚好大家吃腻了卤肉换个口味。 等到冬至过后，山外的天气也很冷了，到时候就算搬了新家，她也可以在新家那边做熏肉。 这样一想，新家的院子就小不了，还得专门做一个熏肉屋，方便熏肉晾挂。 秀芬儿让包稞去叫来杨家人，上山摘侧柏叶回来，今儿再去山上肯定没人阻拦。 上次秀芬儿还发现了香桂，那个也要弄一点儿回来。 秀芬儿仔细交代了包稞，就让杨大杨二和他一起上山。 “上山小心一些，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娘。” 接着秀芬儿抓了包富贵。 “小富贵儿啊，你不是说你会画漫画吗？你画画的时候到了。” 包富贵：“……” “外婆你不是说不让我画。” “嗯，我说的是画画，不是画漫画，你给我画个新家的设计图出来，咱们家要盖新房子了，外婆跟你说说要求哈，然后你自己也想想还有什么补充的一起给外婆画出来。” 包富贵瞪大了眼睛，“外婆，你在开玩笑吗？” 他会画漫画，没说会画建筑设计图啊。 “开什么玩笑，那不都是画，外婆相信你，再说了这个家，除了你谁还能胜任，小富贵儿，那可是未来咱们要住的房子，咱们在这里第一个靠我们双手打拼出来的家，你真的不想设计设计吗？” “我想！”包富贵头脑一热，应完就觉得嘴里发苦，正想再说点儿什么，秀芬儿已经巴拉巴拉开始说自己的要求了，还在地上比比划划起来。 秀芬儿说完拍拍屁股就走，留下包富贵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杨大媳妇杨二媳妇杨老婆子带着杨家几个小的都过来了。 “老妹子，你看看今儿要干点儿啥，咱们种那什么山药不？” 一斤四十文啊。 杨老婆子真想今儿种下去明儿就背去卖。 “还是咱们去山上再挖一点儿，乱石堆那边挖完了，咱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找一找，或许还有呢。哦对了老妹子，种山药这个你也要带着村里其他人种吗？” “你觉得我傻吗？” “那不是！”杨老婆子高兴了，悬着的一颗心落了肚。 “咱们两家的关系可跟外头的不同，咱们不得卖几年新鲜货，等到他们自己慢慢发现再说。” “老妹子说的是，说的是。”杨老婆子脸上的老褶子都笑开了。 “老姐姐，今儿你来给我干活，我也给你发工钱。” 杨老婆子连连摆手，“那哪使得，使不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我还能天天白使唤你的工，咱们俩啊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我能是那种嘴上说着亲姐妹实际我家吃香喝辣看你家天天吃野菜根的。” “那不是！”杨老婆子立马否认，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定下了工钱。 杨大杨二大男人他们干的活重，一天三十文。 杨大媳妇杨二媳妇杨老婆子干得活轻巧一天二十文。 狗剩他还是坚决不要钱。 他就要给包家白做工，天天做白工，他高兴儿。 也是因为狗剩儿的这点儿坚持，秀芬儿才把杨家女眷都张罗过来算工钱。 不能让孙女儿觉得心里愧了就要嫁给狗剩，她孙女儿是有选择权的，咱得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反正现在也是用人之际，白雪梅那手，秀芬儿这个冬天都打算让她养着。 要做那么多腊肉，不雇两人她得累死。 秀芬儿回头就把这个事和包小米说了，“咱们家不欠他们家的，感情的事要你情我愿，你别觉得他来咱们家干两天活你就过意不去，又不是你求他来的，凭啥过意不去是不是。 外婆会在其他地方补偿他们家，咱该是啥就是啥，听到了没？ 再说你还小，晚两年也使得，外婆又不是养不起你，咱们家回头还要盖大房子呢。外婆给你单独做一张大床，咱找一个你喜欢的，合适的人家，咱们再慢慢嫁。” 包小米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心里却是又甜又暖。 “我知道了外婆。” 秀芬儿满意了，抓过小姑娘在怀里搂了搂，“乖孩子。” 包小米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很多次，她看见妹妹弟弟扑向外婆，像只小狗一样的蹭蹭，她也很想这样做的。 现在她被外婆抱在了怀里，包小米没忍住轻轻在秀芬儿手掌里蹭了蹭，像只依恋主人的小狗狗一样。 …… 杨二媳妇没想到她还能有能在包家领工钱的一天，她以为她都要和婆婆大嫂一直在包家做白工来着。 她也不是没在心里想过，但她一直没敢提，怕被打。 没想到工钱就这么猝不及防朝她砸了下来。 杨老婆子拉住这个儿媳妇仔细叮嘱，“听你王婶子话儿，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要是你问了什么让你王婶子不高兴的她不要你了，你就回家干家里的活儿去。要是你出去外头跟人乱说有人到你王婶子跟前也要来干活，你被挤走了你也给我回去干家里活去。” 杨二媳妇立马捂住嘴连连点头，保证自己真的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乱说也绝对不乱问。 不怪杨老婆子要拉住杨二媳妇仔细交代，这两个错杨二媳妇刚才就在脑中转了一圈，要不是婆婆提醒得及时她可能已经犯错了。 真是，好险好险。 秀芬儿才把家里人安排好就有人拿着自家的野鸡兔子上门了，还有人把晒干了的山货背着来。 白雪梅一只手残了，另一只手还能动，秀芬儿就让她和包小豆一起挑拣那些晒干的山货。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给人称野鸡兔子，秤杆是昨儿秀芬儿走之前从福满楼借来的，不花钱。 狗剩继续在角落里劈柴火，昨儿他就在包家劈了半天柴。 包小麦和小狗子在厨房里烧火烧水，一会儿要处理野鸡兔子用。 包小米和杨二媳妇就在一边等着，绑了野鸡兔子去放血剥皮，狗剩这个时候就会放下柴火过来帮忙。 秀芬儿一边给人结算一边统筹大局。 第一批送来的人全拿到了热乎乎的现钱，大家都高兴得不行。 包家实在啊。 他们还以为会像李家一样，先压货，再拿一些东西出来让他们选了换，最后再给他们结算几文钱给他们。 就这么痛快的结算了钱，给这些人一时都整激动了。 第87章 调换 “怎么了？我算错了啦？”秀芬儿看着这些人拿到了钱也不肯走，疑惑出声。 不至于，这点儿数她还能算不清了，晚上得重温九九乘法表了？ “不是，不是，婶子(大娘)。”那些人连连摆手摇头，“我们就是高兴儿，太高兴了。” “婶儿，野鸡兔子你都要杀了，我们给你杀。” 说着就有人冲过去抢了杨二媳妇手里的活。 杨二媳妇惊愕，跳脚惊叫，“放手，你还我，别抢啊，那是我的活儿，是我的活儿，你咋能抢？” 秀芬儿笑起来，“山子媳妇你看好，鸡毛都给我留好，一根不能乱丢，兔子皮剥仔细了，别伤着，我要完整的，让他们慢一点儿没事。” 杨二媳妇听着秀芬儿没撸了她的活儿又给她派发了新任务这才重新镇静下来。 “听到没，鸡毛不准丢，兔子皮要剥仔细的。” 包家院子里一片忙碌热闹，甚至还因为人太多院子里站不下，后头来的人只能在包家门外进行交易。 有人也想留下来帮忙杀鸡杀兔被秀芬儿打发了，还有人则是嘴上客气两句就离开。 人性罢了。 秀芬儿见怪不怪，还鼓励大家好好猎兔子野鸡，要是他们家里有家鸡想卖的也可以拿过来。 全村的野鸡兔子加在一起也不算多。 秀芬儿就收到六只兔子，三只野鸡，晒干的山货若干，但那玩意儿不重，一大袋也没几文钱。 “婶子，家鸡也是五文一斤？” 秀芬儿点头，“是，我们家就收五文一斤，还是那句话外头能卖高价，你们也可以出去看看。” “婶子，咱们都不容易，要不你再……”有人厚着脸皮想和秀芬儿磨价，秀芬儿笑一下，“我们家不强求，现在就是这个价儿，你们要觉得我们家不厚道还可以回去找李家嘛。” 一句话把人的话都堵了回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这人。 “回，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回家干点儿活也好过在我这里磨蹭。我们家还忙着，就不送了。” 秀芬儿语气还算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拒绝。 与包家这边的热闹不同，李家门前一片冷清，就是有路过李家门口的也都是脚步匆匆，假装没有看见，不和李家说半句话。 一夜之间，李家和之前的包家就调换了个个儿，被全村孤立。 李家人鼻子都气歪了。 李大媳妇大清早就站在门口叉腰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那叫一个花花就不说了。 听见的人更生气了。 明明就是李家不要脸吃他们肉喝他们血，现在还在背后戳着他们脊梁骨骂，李家不要太过分。 最后李老头都听不下去了，呵斥了大儿媳妇让把门关上。 李二是下午才回来的，带回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韩家村那边也不知道包家人出去做了什么。 主要后头几次，包家人都是半夜走半夜回，还绕开了村子里的路，韩家村的人都没见到包家人出门，拿什么知道包家人干了什么。 韩家村那边的消息是，先让包家闹腾一会，李家先别管，等他们去城里打听打听再说接下来怎么办。 —— 前两章重写了一下，可以重新回去看一遍，这章短，下两章长。 第88章 关于新家 李二带着这个消息匆匆回到家，李家人听得鼻子都气歪了。 包家那边热闹得跟过大年一样，他们什么都不做，让村子里其他人怎么想，以为他们怕了包家。 秀芬儿忙得团团转，她又收来了五只鸡。 不是她不想多收，实在是平山坳太小了，没有养鸡大户，各家也就养两只自家吃。 秀芬儿给的价钱比李家高也没高得他们都把家里鸡全抓来卖掉的地步。 对此，秀芬儿也不着急，只是先把这五只鸡关起来，先收拾完野鸡野兔再来收拾家鸡。 李大李二远远就听到包家院子里的热闹，李二脸上的神情扭曲了一瞬，低声咒骂，“这些狗东西！” 李大没制止弟弟，进了包家门脸上就带出笑来，“都忙着呢。” 还在包家帮忙的平山坳其他人瞧见李大李二来了就突然心虚起来，掩耳盗铃的用手挡住脸或是低着头假装李大李二兄弟没有瞧见他们。 就仿佛这样做了，他们就没有背叛李家一样。 秀芬儿拍拍手站起来也跟着笑，“哟，李家大侄子也来了，怎么，你们家的山货也要拿来卖给我们了吗？在哪呢，让我瞧一瞧？” 一句话直接让后头的李二跳脚。 “死老……” “嘴是个好东西，不会讲话就闭嘴，你娘没有教过你去到别人家要客气见到长辈要礼貌吗？一把年纪了这都学不会。” 李二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婶子别生气，我弟弟还小不会说话，你别介……” 包富贵拉着包小麦从后头跑上来，两个小孩儿脸上洋溢着同样客气礼貌的笑容。 “李大叔好，李二叔好。” 李大：“……” 李二“……” 明明是又甜又脆的声音，听在李家两兄弟耳中却像魔音贯耳。 秀芬儿就眯着眼睛笑，摸摸包富贵小脑袋又揉揉包小麦，“有礼貌的好孩子。” 李二再待不下去，气得转身就走。 李大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道明来意。 “婶子，我爹请你过去一趟，有事和你说。” 秀芬儿手在屁股上擦了擦，“哦，有事啊，是昨天晚上说的谈谈，行，我这就走，不过我觉得这事儿得叫上村子里其他人一起，毕竟这几年卖东西的也不止我们家，你们要谈赔偿的话，赔偿多少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不是？” 那些掩耳盗铃的人听到赔偿这两个字纷纷抬起了头，纷纷跟着点头。 李大忍着怒气，“当初的事儿，我们家并没有强求，他们愿意卖我们愿意买，两厢情愿的事，何来的赔偿一说，婶子不要再说笑了，还是快跟我走。” “啊，不是谈赔偿的事啊，那我没空，忙着呢，咱们改天再慢慢说，回去替我给你爹问好啊。” 李大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紧盯秀芬儿，像只要咬人的毒蛇一样。 秀芬儿回瞪回去，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微笑。 李大一走，那些在平山坳帮忙的人也跟着走了。 “呸，墙头草！”杨二媳妇低骂。 可不就是墙头草么，风吹两边倒。 下午，包稞带着杨家两兄弟背了满满三筐子侧柏叶回来，还给秀芬儿带回来了不少香桂枝叶。 秀芬儿很满意，招呼着杨大媳妇生了火把肉熏上。 吃了午饭，包稞又带着杨家两兄弟一起进山打柴。 家里要熏肉，少不了柴火，好在他们就在山里，打柴很方便。 包富贵思考了一早上，终于开始动作起来。 他先悄摸摸找到了在一边帮忙的包小麦，拉了人就朝后院跑。 “三姐，你快来，我有事跟你说。” “我忙着呢，你有啥事不能在前头说。”包小麦一边嫌弃一边跟着弟弟来到后院。 “三姐，关于咱们的新家，你有什么想法吗？” 包小麦眼睛放光，脸上就痴痴笑起来，“小弟，新家我没有想法，小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外婆要给我们盖新家的事了？外婆真好哇……(此处省略一百字赞美)” “不是，三姐，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怎么会没有呢，新家呀，比如你想要有几个房间，想在院子里种什么，想象一下它是什么样的。” 包小麦皱着小眉头使劲想了一下，诚实摇头，“我想象不出来，跟我们家现在这样差不多就行。” “不是，你再好好想想，你的房间想要什么样的你总该能想得到？” “我的房间，我不是和大姐二姐住一屋吗？房间要大一点儿，床也可以再大一点儿，嗯，还是算了，那要花外婆很多钱的，我和大姐二姐三姐够住就行。” “小弟，外婆不是让你好好背书，你怎么在乱想这些，当心外婆知道了揍你！” “走了，快回去接着看，别乱想了。” 包富贵：“……” 包富贵被包小麦拽着回了前院，不死心的他又去找了二姐包小豆。 包小豆:“小弟，外婆想盖啥样就盖啥样，你应该去问外婆，我忙着呢，你别捣乱啊，看书累了就去找小狗子他们玩一会儿。” 包富贵又去找了大姐。 包小米:“小弟，只要是外婆盖的，茅草屋我也喜欢住，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就想我们家人都好好儿的，外婆好好儿的！” 包富贵：“……” 到了白雪梅这，白雪梅压低声音做包富贵思想工作。 “富贵啊，晚上你好好劝劝你外婆，我们在山里就成，你们出去了就随便搭个小屋子，我们找到山货就送去给你们，你将来去了学堂要好好听先生话，好好念书知道吗？” 得，这个更不靠谱。 包稞就简单了。 一句话。 “听你外婆的，要爹干啥爹就干啥。” 包富贵：“……” 算了，这个家还得靠他。 第89章 修路 傍晚的时候，李家终于商量出了一个对付包家的办法，这个办法同样是针对所有热情高涨正要结伴进山的平山坳村人。 李老头以村长的名义，说得了里正的话，要把平山坳到韩家村的路整一整。 从明天开始，平山坳各家都得出一个人去整路，一直到路修好为止。 李家这就是打着，他们家不好过不能赚钱，全村人都不要赚钱的心了。 把人都拢一起修路，看你们还能有多少人进山找山货。 你们不是要出村吗？那我就把路修起来，你能说这不是件好事？你能说这不是为了平山坳众人好。 在村口开完会，平山坳众人的炸锅了。 李老头笑眯眯的和大家客气两句表示这是为了整个村子好的事，又表示这是里正的指示，让大家明儿赶早尽心尽力去做芸芸这才施施然背着手离开。 “娘，咱们家怎么办？当家的要去修路，杨家那边也出一人。” “担心什么，这是好事，赶明儿咱们搬出去，路修通了更好走不是。” “那会不会耽搁咱们家的事儿？” “是有点儿耽搁，不过不要紧，咱们收的这些野鸡兔子还不如进山找药材挣得多，咱们明儿就分成三波，一波修路一波在家一波进山找药材。” 包稞今儿去山上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新的野猪活动痕迹，说明最近没有野猪来。 “万一咱们再找到一片山药，拿出去卖钱不更好？” “山上的药材多着呢，咱们才去了几天啊，还有大把的等着我们。” 包家人一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收野货这事，秀芬儿只打算干一两个月，这只能算作和李家叫板的手段，都不能称之为赚钱。 包家人这边才商量完，杨家人就找上门来了，显然他们也很着急李家刚才说的修路的事。 “婶子，李家这就是针对咱们两家，那条路咱们都踩实了，还要怎么修？” “那你们要跟我们家进山吗？找到的都归我们家，一天你们家一人只有三十文。” 秀芬儿重新提出这个条件。 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人性的时候了。 杨家跟着包家出去过，他们现在知道黄芩一斤卖十文，他们知道山药一斤卖四十文。 要是他们自己进山找到山药，他们或许一天就能赚好几两银，但要是跟包家干，几两银都是包家的他们只有三十文。 这和割肉也没什么区别了。 现在外头的危机也算暂时解决了，村里人不针对杨家，甚至还有一些为了和包家套近乎去讨好杨家的。 地位没有危险，还有金钱的诱惑。 这次抉择比上次还要艰难。 狗剩紧张地站在家人身后眼睛紧盯着他娘他爹，想着但凡两人犯浑他就冲上去捂嘴。 杨大媳妇想了一会才要开口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悠一圈，杨大媳妇皱眉疑惑地扫一眼儿子，眼神警告他不要胡来。 杨大媳妇深呼吸一口气率先表达，“我们跟着婶子，听婶子安排，要是没有婶子我们哪能知道山药，哪能知道山药拿出去能一斤卖四十文。做人不能昧良心。” 杨大媳妇说完脸上露出肉疼却又强忍着的笑容来。 是真的肉疼啊！ 杨大很高兴媳妇这次能最先想通，他也点点头。 杨二觉得李家那边还会闹幺蛾子，他们还是不能和包家分开，包家外头还认识厉害的人，包家都要从平山坳走出去了，他们要是不跟包家，就靠他和大哥到狗剩他们这辈儿都别想从平山坳里走出去。 杨家人这次只花了一点儿时间就做好了决定。 秀芬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成，你们家明儿谁去修路？” “我去。” “我大哥。” 杨大和杨二一起说。 “阿树我觉得你们家还是山子去合适，我们家姑爷和你们家山子两人互补，你们俩明儿去了就挨一起，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咱们该干的活干，不该干的也别当冤大头。” 杨二一下听出秀芬儿互补的意思，包稞和杨大迷茫的对视一眼，“互补啥？” 但包稞也听进去了，秀芬儿说该干的干，不该干的不瞎干。 主打一个听话。 秀芬儿又说了一下第二天的安排叮嘱了一些细节杨家人才离开。 洗漱睡觉，又是一夜。 睡前秀芬儿照例想听睡前故事。 “外婆，咱们先说一下盖房子的图纸我再给你背书听。” 包富贵在心里叹一口气，他可太难了。 他有很多想法，又怕做出来太费钱外婆兜不住，又怕做出来大家不喜欢。 可太难了。 “行，你说我听一听，大晚上的看不见你就给我先用声音描绘一下。” “好，外婆我觉得就前院的位置，咱们可以打一口井，这样家里用水就不费劲儿了，巴柏镇上没有水的人家都要去河里挑了水来用。那河水听说还有人在里头洗澡，咱们家还是打口井，干净又……” “呼，呼，呼……” 回应包富贵的是秀芬儿熟悉的呼噜声儿。 太累了，小富贵儿一讲话就跟加了催眠剂似的。 包富贵：“……外婆，外婆？外婆你又睡着了？” 睡着了的秀芬儿当然回应不了包富贵。 包富贵抓了抓头。 别问，问就是头皮痒。 第90章 跳梁小丑吗 一个村的人往外修路，也就是把踩实的那条路两边的荆棘丛修理掉，把地面上大概清理出来。 正常情况下，天就能做完。 秀芬儿想着李家要为难人，那修理个七八天也能修理好了，没想到一连过去了半个月，眼看再压下去平山坳村众人怨言越来越大，李家才点头表示路修好了。 就在路修好的第二天，李家又通知了另一件事。 今年开始要封山养林，平山坳村众人除了在指定的地方打柴挖野菜外，林子里不再允许进去。 这半个月里，秀芬儿带着杨大狗剩和杨大媳妇进两天山跑一趟巴柏镇和县城。 他们又找到了一丛山药，除了家里留种的，卖出去的一共有二百来斤。 靠着山药秀芬儿就快挣了十两银子。 除了山药，秀芬儿还找到了不少党参。 党参拿到药铺是三十文一斤，党参差不多挣了一两银子。 半个月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 县城的福满楼靠着特制的卤肉和新鲜山药，狠狠留住了一大波客人，每天福满楼都人满为患。 人口不会突然增多，人口只是从壹品楼流向了福满楼罢了。 彭掌柜舍下的大半家财，半个月的时间就给他挣回来了一小半，彭掌柜很高兴，防守更加严密。 因为他们发现壹品楼抢不赢生意开始走下三滥手段了，像当初一样想要再一次撬福满楼墙角。 事情正如彭掌柜和秀芬儿预想的一样，市场正逐步被福满楼抢回来。 但半个月后，壹品楼也打出了卤肉招牌，没有山药炖鸡，他们家推出了其他炖鸡。 别说，生意还真被他们拉回去不少。 不过不要紧，正好熏的第一批肉和肠也能送到福满楼，壹品楼不是也出卤味了吗？那他们再出新品就是。 不让进山，秀芬儿就不进山了，正好她请了葛家帮忙，把巴柏镇东北角的荒地都买了下来，说是十几亩，其实有二十三亩还多一点儿，零头方镇长给抹掉了。 荒地五百文一亩，正好十一两五百文。 秀芬儿这半个月挣的差不多够了。 除了这二十来亩荒地，葛家还帮忙留意给秀芬儿买下了两亩水田一亩旱地。 田地都不算多，但包家要是搬出来不至于饿肚子了。 包富贵原本画的是紧凑型设计图，一听外婆买下了二十亩地，他立马放开了手重新画。 陈家的老宅秀芬儿没买，只是租了下来，租的三个月，一个月五十文，三个月一百五十文。 李家一说不能进山，秀芬儿立马决定让包稞带着杨大杨二兄弟狗剩一起去拾掇陈家老宅，收拾好他们就先住在那边。 包稞和杨大杨二和狗剩都是盖房子干活的主力。 杨大杨二和狗剩给包家盖房子继续算工钱，就包家搬出平山坳这件事，杨家很羡慕，但他们现在的确还没有能力和包家一样搬出平山坳，哪怕他们现在手里存下的银钱是他们从前从来没有过的多。 五两银子。 还不够给狗剩娶媳妇的。 毕竟狗剩一直想娶包小米，而包家现在发了，他们想娶包小米，五两银子就不够看了。 还能让包小米搬出去了再嫁回来给狗剩？ 显然是不可能的。 为此，狗剩蔫了好几天，还偷偷哭了好几场。 李家一直找事儿想要为难包家，结果从韩家村那边得到消息，包家要搬出平山坳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李家人全懵了。 那包家不是还和他们抢了收山货这事儿，现在搬走算几个意思？ 感觉他们针对着针对着人家突然就到了另一个他们够不着的高度。 他们家垄断了村子里的山货三年都没有足够的银钱和胆魄从平山坳搬到韩家村，包家居然要搬到比韩家村更好的巴柏镇，那他们在包家眼里算什么？ 跳梁小丑吗？ 秀芬儿：以前不算，现在算了。 第91章 生辰给姐姐戴花 “小弟小弟，快来吃长寿面啦！” “来啦，三姐。” 一大清早，包家又是一片热闹忙碌。 今儿是包富贵九岁的生辰，是他来到这的第一个生辰。 上个月包小麦过生辰，白雪梅给做了长寿面和两个鸡蛋。 今儿包富贵过生辰，秀芬儿给做的长寿面同样给卧了两个鸡蛋。 上次秀芬儿忙着在外头跑，小丫头的生辰秀芬儿都没空给做点儿好吃的，今儿趁着包富贵生辰，秀芬儿把大肉包提上了日程。 “小弟，你在磨蹭什么，快点儿，面要坨啦！” 包富贵在催促声中气喘吁吁出现。 “小弟，你去哪啦？” 包富贵从身后拿出一把花来，“三姐，送你两朵菜花。” 包富贵小脸红扑扑的，有点儿窘迫。 家人们为他准备长寿面，他也想为家人做点儿什么。 但这个时节野花已经凋谢，来到这里想做两朵简单的纸花都成了奢望，他找了半天只能从后院菜地里找到这几朵菜苔花。 还是连杨家后院菜地菜苔花一起拔了才有这么多。 “啊，小弟，你怎么把菜拔了。” 包富贵从菜苔上拔下一小朵黄色的小花插在包小麦的小揪揪上。 “三姐，好看，辛苦三姐这段时间的照顾。” 包小麦小脸再板不住，眼睛弯弯笑起来，小手轻轻触碰头上的小揪揪。 包富贵笑着道：“三姐很漂亮，等我以后挣了钱，我给三姐买发簪戴。” 包小豆佯装生气，“小弟只给小妹买吗？果然小弟最喜欢小妹。” “二姐说哪里的话，二姐你蹲下，我给二姐戴花，以后我给二姐买发簪戴。” 包小豆笑着蹲下去，任由包富贵在她发间插上小黄花。 包小米在帮忙剁肉馅，眼睛不时往弟弟妹妹那边瞟。 看见包富贵走过来，她立马低下头专心和肉馅。 包富贵走过来，包小米正想装作不在意的拒绝表示自己长大了不用这些，包富贵就踩在包小米身后的小板凳上捧着包小米的脑袋说，“大姐别动。我要给你戴花了，等我长大挣了钱给大姐买发簪戴。” 包小米脑袋被捧住，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嘴角的笑容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还会说甜话哄人了，哪里学来的这般油滑。” 包富贵给大姐戴的花最多，一小簇的缠在发髻上，让人都鲜活明媚起来。 “大姐，你说的对也不对。” “别的男孩子这样做是油滑，姐姐们莫要轻易相信了去，弟弟对姐姐们说以后一定会做到。” “弟弟会好好念书，会给姐姐们挣来多多的银钱，以后姐姐们有欢喜的人便嫁，不高兴了就回家，自有弟弟给姐姐撑腰。要是姐姐没有欢喜的人，姐姐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自有弟弟在姐姐身后。” 包富贵觉得他的三个姐姐都很好，大姐奶凶，二姐温柔，三姐活泼，但都对他这个弟弟很好很好。 他也希望她的姐姐们过得好，不能让男孩子轻易哄了去。 甜话他会说，发簪首饰他会买。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全听呆了去，这话太过惊世骇俗，她们羞恼之余，心里满满都是欢喜的甜。 弟弟真的长大啦，懂事啦。 白雪梅也是被震得不轻的那个，反应过来差点一巴掌拍包富贵屁股上。 “呸呸呸，富贵你别胡说，你姐姐们长大都要嫁人的，你别乱说，你以后挣了银钱……” “你别说话，高兴儿的日子，你想心里不舒服你自个不舒服就成，别影响我们高兴。” 秀芬儿打断白雪梅，差点没忍住一勺子敲过去。 “小富贵儿挺好的，心疼姐姐们呢，我挣那么多钱盖大房子是给孩子们过好日子的，她们以后出去了要是过得不好随时回来，我给她们一直留着屋子。” 秀芬儿又看一眼这个女儿，软了语气，“你没有的福气你女儿们有了，以前是娘对不住你。” 白雪梅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不是的，娘，你没有，是我不好，是女儿的错……” 屋子里高兴的气氛弥漫上了一层难受的气息。 包富贵利落从凳子上跳下去，噔噔噔跑到白雪梅身边，双手张开把白雪梅抱进怀里。 “娘不哭，我也给娘戴花，长大给娘买发簪，要是爹欺负了娘，儿子给爹娘和离把爹赶出去带娘吃香喝辣享清福。” 刚忙完走到门口的包稞：“……”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这个生辰包稞送给了亲亲儿子一顿捶。 包家院子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大肉包上锅，诱人的香味儿散发出来。 秀芬儿捡了一盆大肉包出来使了包富贵端到隔壁杨家去，包富贵端着肉包才到门口，包家院门正好被人从外面推开。 第92章 挖墙角 “富贵，要出门呢？你家大人在家吗？” 包富贵端着包子，眼神警惕地看向李大，打量的目光落在李大身后跟着的男人身上。 这人不是平山坳的，包富贵很快确定下来。 “外婆，爹，娘，有人来了。” 包富贵挡在门口冲着院子里喊，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李大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富贵看见人都不会喊了，不是个董礼的好孩子吗？” 包富贵抿了一下嘴，脸上露出标准的假笑，“李大叔，不认识叔叔，你们好，我家大人不同意，你们不能进来哦，辛苦你们在门口等一下呢。” 成功看见两人脸黑了，包富贵在心里悄悄比了一个耶。 谁敢说他不是懂礼的好孩子？ 看，他多乖。 秀芬儿和包稞先一步从厨房出来，对面的杨家，杨大杨二和狗剩也从家里出来了。 包富贵看见大人出来，又对着李大两人笑一下，“请叔叔让我一下呢，堵我家门口了，我要出去一下。” 李大咬着牙，“好啊，李大叔让你。” “谢谢李大叔，谢谢不认识叔叔。” 包富贵大摇大摆从两人面前经过，很快端着包子来到杨家门口。 “富贵，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吗？”狗剩压低声音问。 “还不知道，可能是，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跳墙了。” 狗剩看着这个比他腰高一点的小不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小屁孩说话开始气人的呢？ 好像是那次小米差点给他当媳妇儿的那次。 “杨大叔杨二叔不急，他们就是要动手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先吃个包子，我外婆做的大肉包，比城里卖得还香，你们下次要吃就得去巴柏镇找我们了。” 杨大杨二：“……” 这小孩咋还无差别攻击。 他们招他惹他了。 狗剩伸手过来，包富贵立马把包子往后缩，狗剩瞪眼，“你不是送给我们家的？” 包富贵笑，“长幼有序，狗剩哥，杨奶奶杨大伯娘她们都还没吃，你怎么好先吃，读书明理，我现在明了很多理，我在教你做个明礼的好孩子呢。” 狗剩：“……” 包富贵端着包子往里走很快把包子送到杨老婆子手里又匆匆往家跑。 任谁生日被揍一顿心情都不好。 这气又不能撒在家人身上，那就只能便宜这些撞上来的外人啦。 “白婶子，这个是我大舅舅家大侄子，韩林，县城里好几家铺子进货都是靠我大侄子他们，你别看他年纪小，已经是个老生意人了。” “我大舅舅，你们知道的，就是我们这一里的里正，婶子你们就是要搬出平山坳以后也少不了要去我大舅舅那里，再说万一以后你们又要搬回来呢？” 这是搬出韩里正来压他们，又暗戳戳说他们出去混不下去了还会搬回来，嗯，还想等他们搬回来再拿捏他们。 “哦，这样啊。”秀芬儿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谢谢你特意上门提醒哈，婶子都记下了。” 李大满意颔首，点着头等着秀芬儿请他们进去，然后秀芬儿就没有下文了。 “你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表叔这么怕他们做什么，难怪他们都高骑到表叔家头上拉屎拉尿。” 李大：“……” 秀芬儿：“诶诶诶，你别乱说，我们没有我们可不做那种恶心事，你冤枉人就算了，咋还恶心人，看你人模人样的。” 韩林冷了脸，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仰着头，趾高气扬道：“老婆子，我们韩家来是看得起你们，开个价，断了和福满楼的联系，和我们壹品楼走近了才是你的出路，壹品楼才是稻香县第一大酒楼，我小叔可是壹品楼未来的东家，他认识的人都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跟我们家作对，跟壹品楼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韩林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模样，把包家人都气坏了。 秀芬儿冷了脸，“若我说不呢？” 韩林脸色更冷，讥笑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听话，你们就是在镇上买了地又能跑到哪里去，我爷不给你们放籍，你们就只能是平山坳人。” “哦，这样啊，”秀芬儿又点点头，无惧无畏的样子让人生气，“我们还是很乐意当平山坳人的，不过，你既然说得这么好，我们也不妨听听你们开出的条件，挖人墙角起码得给这个价才有诚意是？” 秀芬儿慢条斯理伸出五根手指，韩林和李大的眼睛都瞪大了。 “五，五十两。”李大惊得都磕巴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张口就来，你配吗？” 韩林皱着眉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五十两，可以，走，跟我走一趟。” 第93章 野猪来了 “五十两，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不是壹品楼每个月一半的利润吗？五十两你就让我跟你走，你在打发叫花子呢？” “噗咳咳咳，”李大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五十两打发白雪梅叫花子，这死老婆子也真敢说。 包家人也觉得他们这叫花子当得高级了一些，但他们忍住什么都不说。 啊呸，他们才不是叫花子！ 秀芬儿并没有告诉家里人她每个月能从福满楼拿两成分红的事情。 两人的三倍不得是六成，她只要五成还给他们打折了呢，多厚道啊，还不领情。 韩林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脸上连讥笑都没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看你是不想谈了。” 秀芬儿冤枉，“没啊，我谈啊，这不是在和你们谈吗？” “壹品楼吞并福满楼是早晚的事情，你们跟着福满楼注定没有好下场，别以为福满楼最近风头盛就能翻身彻底压住壹品楼，壹品楼的厉害不是你们能想到的。” 秀芬儿只假笑，壹品楼要是真那么厉害，直接打就是了，犯得着还老远的来威胁恐吓她一个老婆子？吃饱了撑的？ “壹品楼很好，福满楼只会更好。我们的户籍你们今天不放明天也得放！” 两家人显而易见的谈崩。 五十两是不少，但对于每个月都能从福满楼分红的秀芬儿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只要彭福满不拉胯，按照福满楼这半个月的架势，他们稳扎稳打，不出半年，福满楼就会彻底超过壹品楼。 壹品楼有底蕴，福满楼就没有吗？ 壹品楼有人脉，福满楼也能砸钱找到人脉。 至于户籍的事，是个问题，问题也不大，包富贵已经背下了四本书，书上的字也已经认识了大半，等包富贵去到学堂定然能突飞猛进超过同期小孩儿，只要包富贵再用功努力一些，后年考上童生，那这户籍的事就不是个事了。 这样想着，秀芬儿看向一边生气的包富贵。 包富贵骤然对上外婆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安慰外婆两句就收到秀芬儿鼓励的眼神，他先是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挺直小胸脯，无声的用坚定眼神回应外婆，他会更努力。 包富贵这个生日注定过得不尽如人意。 昨儿晚上出村的路修完，李家就说了不让进山的事情。 秀芬儿昨晚就当即决定不进山去巴柏镇准备搬家盖房的事情，刚好她前面才把陈家老宅租下来。 包稞和杨大杨二狗剩本来是明儿先去收拾陈家老宅，现在李家韩家又跳出来，包稞很不放心家里人。 “娘，那边这两天先让杨大哥杨二哥和狗剩先去收拾陈家老宅，我在家等着陈家老宅那边收拾好带你们先搬过去，左右咱们家的新屋子一时半会盖不起来，咱们过去了再慢慢找人。” 秀芬儿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行，再请了你杨大嫂一起去，女人家收拾屋子更细致，还是按照三十文一天给他们。” 包稞点头，“知道了娘，我一会就去和杨家说。” 第二天，杨家人前脚才走，平山坳里就响起了野猪的叫声。 杂乱的野猪声儿，一路目标明确地朝着包家的方向奔来。 整个平山坳的人都听见了这巨大响动，轰隆隆，山崩地裂一样。 “野猪来了！” “是野猪！” 白雪梅看着后山的动静，忍不住身体发抖，被野猪攻击的记忆清晰的浮现，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已经不疼的手臂好似又隐隐作疼起来。 “走，快走，都去杨家。” 秀芬儿招呼着几个孩子就往外跑。 包家就在山脚下，野猪从后山来，第一个就能踏平包家，去杨家还能喘息上一会儿。 但，不解决，除非逃出平山坳。 然而，现在逃出平山坳已经晚了，他们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野猪。 包稞把一家人都送到杨家，看着包杨两家人都躲进了地窖里，拿着柴刀就要往外走。 白雪梅红着眼睛拉住了包稞的衣角，哭着冲他摇头示意他也躲在这里不要出去。 小小的地窖里挤满了人，要是被野猪发现，这里的老老少少没有一个能跑得掉。 包稞挣脱白雪梅冲她低声道：“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就在这时，后山传来了野猪凄厉的惨叫声。 “野猪掉陷阱了，咱们家在后山挖了五个陷阱，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出去看看，兴许这五个陷阱就梦拦住它。” 还不知道外头来的野猪有多大，有几头，听这动静绝对不止一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所有人同样的瑟瑟发抖，一群野猪来袭，平山坳是遭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包稞小心地打开地窖门，从地窖里出去，再把地窖盖起来。 包稞爬到包家的房顶上，透过茂密的树林就隐约能瞧见野猪的身影。 此时的野猪们正在过包稞挖的五个陷阱。 第一头野猪不小心哐一下掉进了陷阱里，被陷阱里的竹刺扎得哇哇叫。 第二头野猪冲击太大刹不住车也跟着掉进了陷阱里，但有前一头野猪垫底，这头野猪没被扎到，野猪慌乱又惊恐，四脚欢快的在同伴身上蹦跶，同伴快要直接变成野猪泥时，第二头野猪呼哧带喘终于从这个陷阱里挣脱出来。 艾玛吓死猪了。 然后没走两步，野猪pia唧又掉进了另一个陷阱里。 野猪：“！！！” 没有了同伴垫底，这头野猪享受到了和第一头野猪同样的待遇，被竹刺扎得吱哇乱叫！ 后头的野猪们看见的同伴的惨状，聪明的刹住车转了个方向打算从旁边冲刺过去。 然后中了人类的第三个第四个陷阱。 野猪：“％&！！！” 一共冲来了六头野猪，原以为它们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直捣人类老巢，谁知这一会的功夫折了四头。 剩下的两头野猪现在陷阱边跺脚转，嘴里的哼哼声着急又无助。 然后一个不小心，又一头野猪后脚踩滑整头猪仰面朝天摔进第五个陷阱里。 掉进去和没掉进去的漏网猪一同发出凄厉的惨叫。 “吼ji……” 第五头野猪的冲击力不太够，尖尖的竹刺没能一下把野猪固定住，野猪四脚朝天拼命挣扎起来。 整只猪自个把自个挣扎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第六只猪怕了，都不敢再多看同伴一眼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就飞奔。 妈妈呀，太可怕啦，六猪刹就只剩下它一头啦！ 包稞也从杨家回到了自家，拿了绳子做了最后一道防线。 绳子绑在离他们家最近的一棵树上，另一端包稞紧紧握在手里，要是野猪过了陷阱不管不顾的冲下来，包稞就绕过树干绷紧绳子。 冲出来的野猪撞绳子身上可能会直接砸进他家菜地。 就这一下，也能把野猪砸个七荤八素。 包稞握着绳子的手心都出了汗，心里再慌张，他也强迫自己努力镇定下来，哪怕是毁了包家现在的房子，哪怕是死，他也会拖住野猪，绝对不会让野猪越过包家院子去到杨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野猪的惨叫足足持续了两刻钟才渐渐小了下去。 包稞手心的汗迅速擦了好几次，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他一直没等到有野猪冲下来。 看来他挖的那几个陷阱挡住了野猪。 包稞不敢托大，快速把柴刀绑在长棍上，小心地朝陷阱的方向挪动脚步同时竖着耳朵仔细听动静。 地窖里的人纷纷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白雪梅母女几人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上眼眶。 秀芬儿抱紧包富贵的小身板，此刻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野猪被拦住冲不下来。 “外头是不是没声儿了？”杨老婆子抖着声音说。 “好像是没声儿了。” 包小米握紧手里的木棍把眼眶里的眼泪忍回去，起身道：“外婆，娘，我出去看看，你们躲好。” 包小米蹿得太快，白雪梅一下没拉住人，“小米！回来！” 包小米顶开地窖出口，很快又把地窖合上，还从外头把地窖锁了起来，“娘，我很快回来，你们别出声儿。” 尽管害怕到双手颤抖，包小米还是坚定的跑走。 她是最适合出来看情况的人，她是大姐。 或许她还能帮上爹爹的忙，她打架很厉害的，上次她就没能帮上忙，要是她在，或许娘的手就不会断，二妹的头就不会伤。 这件事包小米一直放在心头，从来没有忘过。 白雪梅拍着地窖门，发现打不开后整个人更加急躁。 小狗子跺脚，“我才是男子汉，小米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大哥交代。” 第94章 蹊跷 杨二媳妇一把捂住小狗子嘴，糟心侄儿尽添乱，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是给人存心添堵。 “好了，都安静地等着，我听着野猪声儿小了，指不定是野猪掉陷阱也指不定是野猪跑了，都安生的，要是把野猪招来……” 后面的话秀芬儿没说，白雪梅一下无力的往后倒，好在包小豆一直在她身后挡着她才没有摔到地上去。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女儿，她怎能不着急，可这里还有那么多孩子。 白雪梅单手抱紧包小豆，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理性听起来总是要更残忍一些。 秀芬儿已经在思考最坏的结果了。 要是当家的包稞没了，那她是只带着家里人离开还是把杨家人也带上？ 好在包稞没让秀芬儿纠结太久，地窖门就被人从上头打开，光从上头照射下来，黑暗的地窖明亮起来。 “外婆，娘，没事了，野猪都掉进陷阱里了，我爹没事，我们家也没事。” 所有人都松一口气，赶忙擦干泪水从地窖里爬出来。 村子里，也有人家小心地探头出来看。 好像没声儿了。 有男人成群走在一起，手上拿着砍刀锄头木棒的。 包稞看着躺在陷阱里不甘朝他瞪眼的野猪，满心庆幸。 还好，还好他的陷阱都挖得又大又深，没有一点偷工减料。 秀芬儿一行人从地窖里出来，秀芬儿立马招呼杨老婆子烧水。 杨家和包家的灶上都烧上满满的两大锅水。 惊险过去，只剩下财富。 整个平山坳都炸锅啦。 五头大野猪啊！ 全掉包家陷阱里了。 侧面也说明野猪都是朝包家的方向来的。 要是野猪们没被这五个陷阱拦住，那么包家，杨家，今儿的平山坳就要被野猪嚯嚯得哀嚎一片。 平山坳人闹闹哄哄要来帮忙，想要重新分配野猪，虽然野猪是掉进包家陷阱里，但野猪都是冲着平山坳来的啊。 没有了危险，利益就是最大的危险。 最先说出这话的郭家人想找人附和，一转头想到了李家。 李老头是村长，按照道理来说，村子里有危险，李老头应该出来组织村子里应对危险保护村人。 但李家没有一个人出来，让人气愤，按照李家的尿性也算正常，可直到现在，一点儿危险没了只剩分好处的时候李家还没有一个人出来就实属不正常了。 野猪虽没奔李家去的，那么大声儿，李家还能睡死了过去不成？ 有村人敲响了李家院门，没有一个人回应不说。 有人大着胆子去爬了李家院墙，一看李家院子里，屋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这才觉得奇怪，李家今儿静得过分了。 “李家怎么没人？” “李家人去哪了？” 有人发出疑问。 现在他们迫切需要一个人来应对包家人，带头从包家手里瓜分利益，然而李家却没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秀芬儿眉头紧锁，心头隐约感到了不安。 野猪突然来袭，李家人全家不在家？ 这看起来不像是出游倒更像是躲避野猪。 想到这里的秀芬儿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 或许就是巧合呢？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但这件事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若李家真想借野猪收拾了他们，为什么没有破坏他们家挖的陷阱？ 能成功猎到五头野猪，显然陷阱都没有坏。 这显然和李家要收拾他们的目的相矛盾。 秀芬儿想不通，她决定暗中调查一番。 趁着现在平山坳乱糟糟的，趁着现在李家人还没回来。 秀芬儿先找到了包稞，低声在它耳边耳语一番，又抓来了包富贵同样在他耳边叮嘱一番。 不管是包稞还是包富贵都被秀芬儿的猜测震惊到，震惊之后就是愤怒，两人眼中闪着同样熊熊的怒火。 “无能狂怒只会让那些人更嚣张。” 不同的是，秀芬儿让包稞注意安全找到蛛丝马迹可以想办法带着村里人去亲眼瞧瞧。 叮嘱包富贵的则是，不管在李家发现什么，心里有数就行，不能碰李家一丝一毫的东西，包富贵日后是要走仕途的，不能因为这种腌臜事坏了一辈子的大事。 秀芬儿为什么要让包富贵去找，原因有很多，第一，他是包家唯一的男娃，他也并不是真正九岁小孩，他日后的路只会比这更艰辛。要做一个比同龄人更聪明的孩子，不是只把书读得比同龄人多就行，见识胆识能力也很重要。 第二，没有比包富贵更适合的人选，他人小李家大门紧闭，他从后院钻个狗洞也能溜进去。 看着两人悄悄离开，秀芬儿找来她的聘礼——从柴家带来的铜盆，哐哐哐敲起来。 吵闹的人群慢慢静下来，众人的注意力被秀芬儿吸引。 包小豆和包小米及时抬来一条长凳，秀芬儿往长凳上一踩，瞬间气场两米八。 “诸位乡亲，听我一言。” 秀芬儿一手拿着铜盆一手拿着木棍，话音才落就有人想要插嘴，秀芬儿哐又敲一声仿佛一点儿不心疼手里的铜盆。 “我说了，听我说，等我说完你们有疑惑的，再一个个举手说！” 秀芬儿面色严肃，声音冷峻，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一时间还挺唬人。 秀芬儿知道，因为李家让修路的事，有一些人又对他们有了意见。 觉得要不是他们家闹幺蛾子，李家不会说封山养林的话，他们就还能去山里找东西。 有些人就是这样，把忘恩负义演绎的淋漓尽致，从来记不得别人的好。 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秀芬儿也从来没在他们身上抱有任何希望，没有希望就不谈失望，大家都只是彼此的利益体罢了。 “五头野猪，冲的是我家的方向，掉的是我家挖的陷阱，你们觉得不公平，为什么野猪全掉我家陷阱里没掉你们家陷阱？只能说运气这种东西，我们家赶上了。” “野猪来的时候我姑爷冲到最前头，只想保住一家老小，你们可曾想过出来帮半点忙，要是赢了野猪分些好处？” “你们连为了好处冲出来勇气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就这样空口白牙的来分好处？” 第95章 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字一句，字字扎心，句句戳人肺管子。 秀芬儿想扎一个人的心，就不知道手软是何物。 所有人，群情激奋，要和秀芬儿吵，秀芬儿就狠狠敲一下铜盆，炸耳的声音让那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眼看仇恨值拉得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秀芬儿身上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秀芬儿话锋一转，突然笑起来。 “我知道大家伙这段时间过得憋屈又郁闷，山不能进了，咱们平山坳人就是靠山过活，不能进山那跟断咱们活路有什么区别，有人觉得这事是因为我们家而起。” “是，没错，我们家是和李家有些矛盾，但大家扪心自问，这真的能完全怪到我们家头上吗？” “你们不想着和我们一条心逼迫李家把价格升上去，就想着和我们对着干有什么意思？手握大权的又不是我们家。” “昨儿有人瞧见了，李大带了个人登了我们家门，那个年轻人是韩家村的，李大亲口说那是韩族长的大孙子，专门负责大酒楼采买，城里有正经的买卖，以前咱们烂白菜价卖出去的野物人家转手就能拿出去卖高价。” “你们知道他们上我家门干啥吗？想要我家听话别和他们作对，张口就给我们五十两，还说不满意还能再商量。” 刚才还嘈杂气愤的平山坳众人全都安静下来瞪大眼睛，一个个忍不住倒吸气。 我滴个乖乖。 五十两，那是什么个天价，他们想都不敢想，三年他们都挣不到五两银子。 “换作你们，你们肯定答应了？五十两呢！” 秀芬儿生怕那些人记不牢一样，张开巴掌重重强调。 “可我拒绝了。”秀芬儿挺胸抬头，满脸骄傲。 下头立马有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她。 也有人满脸疑惑显然不相信。 “我好不容易给大家撕出一个缺口来，若我现在收了这五十两，那赶明儿你们卖命找回来的野物能卖多少一斤？恐怕五文一只李家都要拿乔了？别说他们家不会这样，想想他们家是什么样的人？要是好说话，村子里人求了他们家那么多，他们早涨价了。” “张口就能出五十两，你们好好想想他们在外头要赚多少钱？这些钱可是我们用命挣回来的！” 秀芬儿成功挑起了平山坳众人的怒火，看大家眼中都喷了火，心头满意，脸上却是与大家一样的义愤填膺。 “花着我们的血汗钱还看不起我们，睚眦必报，没理还找三分，就想我们敬着他们，供着他们，不能有半点忤逆，在他们眼中我们或许就是一条狗，不听话随时能被打死的狗！” “你们想知道我们家为什么不同意李韩氏说的亲事吗？自然是我们出门撞见了那人去花楼喝花酒，拿着我们的血汗钱花天酒地还口口声声贬低看不起我们家的孩子，哪一个真心疼孩子的家人会把自家孩子推向这样的火坑。” “自打我们家不听李家话以来，李家前前后后对我们家使了多少绊子耍了多少手段？” “昨儿我们拒绝了他们家的五十两，今儿野猪就冲着我们家来了，李家人咋今儿全不在家啦？有人看见听说他们去做什么了吗？怎么就会那么巧呢？” 秀芬儿丢出来的炸雷一个比一个大，炸得平山坳村众人心头惊涛骇浪，炸得他们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野猪下山，怎么就偏选了一条路，咱们各家也挖了陷阱，怎么就没有猪一不小心走岔道掉进你们家的陷阱里？咱们也省得在这争吵了是不是？” “野猪啊，谁真能掌控了野猪。要是野猪发疯不受控制，要是我们家的陷阱没有拦住野猪，要是来的野猪更多，野猪一不小心冲到了村子里会怎么样？” “李家倒是没人了，就算冲倒了他们家的房屋，有五十两银子在手，再盖一个更大更好的房子就是分分钟的事，可我们这些人家呢？” “什么消息都没有，两眼一抹黑，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要是今儿野猪真冲进村……呵……” 秀芬儿一木棍重重敲在铜盆上，“我们家该死，不好好接受五十两让李家用烂白菜价收购大家的山货，那你们呢？他们凭什么不把你们的命当命？” 啊！！！！ 平山坳村众人都疯啦！ 眼睛猩红恨不能当场把李家的血肉撕下来。 “该死的李家人！” “挨千刀的黑心肝的。” 乱糟糟闹哄哄，叫骂声不绝于耳，就在有人想要冲去掀李家房子时，秀芬儿又在铜盆上敲一下。 “大家安静，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或许是我猜错了，只是我们家运气不好，李家也只是全家老小突然走个亲戚。” 现在大家的脑袋里都只剩下了秀芬儿的那番推测，秀芬儿这样说，大家就更深信不疑了。 不年不节的，他们又不是没见过李家去韩家走亲戚，又不是韩家族长死了，哪就需要李家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都离开。 分明就是想要他们命来的。 “唉……”秀芬儿长长叹息一口气，“今儿这事，说来说去，也是我们家对不住大家伙，要是我们家昨儿收了那五十两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反正我们家也要搬走了，拿上这五十两，我们也只会过得更好。这样，为了补偿大家，我们家拿出两头野猪分给大家，算是圆了咱们同村一场的情分，咱们好聚好散，日后有缘再见。” 突如其来的两头野猪，众人都还没感觉到喜悦就被巨大的惊慌淹没。 “不，不是这样的婶子……” 不知道是良知被唤醒，还是愤怒惊惧太过真实，平山坳众人终于以另一种全新的目光来看待秀芬儿看待包家。 这哪是拖累他们的人呐，这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啊！ 要是放过了这根救命稻草，他们以后不得被李家整死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日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想要挽回秀芬儿，一声一声群情激昂的讨伐李家人。 而李家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第96章 反给送了肉 李老头带着李大李二，后头还跟着两个韩家村的人一起朝这边走。 人未至声先到。 “出什么事了？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李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欠抽，一开口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平山坳村的人齐齐转过头，所有人看向李家人时，眼中都是难掩的愤怒。 秀芬儿又踩上了凳子，刚才下来是怕人给她拉了摔下来来着。 “我们在做什么，当然是我们家和大家伙商量分野猪的事啦，你们说今儿巧不巧，老天送财，我家姑爷挖的陷阱里，啪叽啪叽掉进来五头野猪，一个陷阱都没落空，全兜着啦！” 秀芬儿快乐都溢出来啦，脸上的褶子都笑成花，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高兴儿，发自内心的高兴。 李家人惊愕到一时失了言语功能。 李二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家，你家一点事都没有？” 李二说完李老头立马转头就是一记凶狠的瞪眼。 秀芬儿皱眉佯装疑惑，“什么叫怎么可能，我家一点事都没有你很疑惑吗？” 平山坳村众人若是刚才心里还有半分侥幸，那现在是半分都没有了。 他们浑身发冷，从脚趾骨冷到头皮的那种。 李家怎么敢？ 平山坳村那么多人，这可是杀人害命啊！ “村长这是做客回来了吗？昨晚走的还是今儿走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刚才大家伙还说去找村长来主持大局来着，现在不用啦，我们已经分好啦。大家伙来给我家帮忙，我家给大家伙们分两头野猪，村长事忙，村长家也不缺这口肉，我们就不分村长了。” 秀芬儿笑容灿烂，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村长家还来了客人呢，你们一路辛苦快回家招呼客人，这里的事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 “这野猪突然下山，也太危险了，村长要不还是往上报一报，看衙门能不能给想想办法，毕竟咱们村老老少少那么多人，要是隔三差五野猪这么来一下，怕是咱们村要承受不住的，运气这种事情，缥缈得很，谁也不能保证每次都那么好运的是不是？” 李老头脸上再维持不住半点笑容，平山坳村众人的神色也齐齐冷得吓人。 李大李二和跟着来的两个韩家人神色都慌张了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几人才清楚。 李老头勉强了半晌，实在没有办法挤出笑来，他干脆直接苦了脸，佯装后怕的拍着心口，“你说的是，这件事是太吓人了，是该上报，赶明儿我就去韩里正那里报备，等韩里正往上报到县衙，看县衙那边能不能抽调出人手来看看。” 李老头绞尽脑汁给自己找补，心里很后悔早知道这样他就该给家里留个人，也不至于这群人找的时候找不到人。 “我们家里今儿的确出去走亲戚了，还真是不赶巧，各位乡亲独自应对野猪辛苦了，我这个村长本来应该作为领头人带领大家抵抗野猪群来着，是我没做好，我给大家赔不是了。” 李老头的腰深深弯下去，明面上他是在给平山坳村众人赔不是，实际上他心里有多恨只有他才知道。 这些人有猜测又怎么样呢？他是村长他大舅哥是里正，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定他的罪？谁能定他的罪？ 李老头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一点儿没有再纠缠的意思。 秀芬儿眼睛一转就想再和李家纠缠一下，包富贵站在人群中冲她点点头，秀芬儿立马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惊惧气愤的气氛很快消散，包稞悄悄从山林里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就在野猪冲下山的这条路上，他找到了一些食物残渣，食物残渣周围还有干涸的血迹。 包稞把大叶包里的食物残渣拿出来给大家看，“大家看看这些像不像鸡骨头。” 骨头渣子，有股子臭味儿，像是被野猪嚼了吐出来的一样。 “有人想跟我进山看看吗？我们不进去打猎，只是去看看野猪活动的痕迹以防下次野猪又来，我想村长要是知道了也会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事情就摆在眼前。 但李家不承认的话，他们不能凭这些定李家的罪，毕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血淋淋的诱饵是李家人放的。 有人站出来打算和包稞去瞧一瞧，想着看看诱饵还有没有，有就处理干净了。 这次包家的陷阱挡住了野猪，下次可不一定。 秀芬儿招呼剩下的人把野猪给搬出来收拾，说好的给村里人两头野猪，她不会食言。 秀芬儿选了那头被同伴踩踏得很惨的野猪，又在其他四头里选了一头分出去。 村子里的人一点儿也不介意他们分到的野猪是被踩得稀巴烂的，也不介意另一头野猪有点儿小。 这些野猪都是包家的，到了这会儿，他们脑中终于有这个概念了。 包稞带着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回来的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大家虽不是出色的猎手，但看是不是故意引诱野猪来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丢了血淋淋野物一路摆下来，野猪寻着味儿来的。 好在来的野猪只有这几头，好在没有引来更凶猛的野兽。 想到这些，上山的人就后怕得脸色发白。 回来的人加入了收拾野猪的队伍，趁着大家热火朝天收拾野猪，包稞回到陷阱旁开始收拾。 陷阱被破坏的要补上，陷阱里的血迹要打扫。 李家这边，几人回到家，并没有发现家里有被人光顾的痕迹，所有的摆设都还和他们离开时一样。 跟在李家人身后回来的韩家人是韩族长的二儿子和二孙子。 “你们是怎么办的？为什么陷阱能拦住这么多头猪？就没有一头猪冲出去的！” 韩河桌子拍得啪啪响，“这就是你们说的吓唬？没有一头猪吓唬到人，反而给人送了肉，呵！” 第97章 需要伪装 “我就说应该给包家陷阱也拆了！”李二同样恨得咬牙切齿。 “闭嘴！”李大一声冷喝冷冷地盯一眼这个弟弟。 李家为什么只是悄悄丢了诱饵没有破坏包家的陷阱，还不是李老头怕事情闹得太大他兜不住，要是他大舅哥也兜不住那他一定会被推出去。 和韩家做亲家几十年，谁还能不知道谁的尿性。 他想着引来几头野猪，有陷阱拦一些，再有一两头争气的冲进村子里，包家就不能好了去。 一两头野猪既能给村子里一个教训也不至于闹得太大他收不了场。 谁能想到一头野猪都不争气，全给包家送了肉！ 还有家里的死老婆子，就说女人家的坏事，昨儿他就说家里留两个人，要是有什么也好及时应对。 那个死老婆子就怕死，非得让一家老小都去山下躲一躲，说他们能踩着点回来，踩着点回来再处理就行，平山坳里的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李韩氏：说得你不怕死一样，真想留谁拦得住你！) 李老头不知道，要是没有秀芬儿临危不乱跳出来和平山坳村众人嘚啵嘚，他回来主持大局事情还真不能到这一步。 只能说他千算万算漏算了秀芬儿的嘴。 大锅烧水，包杨两家的这一片空地上一片忙碌。 有人发现了去修理陷阱的包稞，忙招呼上人去帮忙。 “磕，稞子，我们来帮你，今儿的事多谢你们家。” 包稞看了看来人，没指出这人还想叫自己磕巴的事，只是低着头忙自己的，声音淡淡，“没事，陷阱我慢慢修就好，左右野猪一时半会不会再来，再来我家也搬走了。” 来帮忙的几人笑容一僵，刚放松一点儿的心一下着急起来。 “磕，稞子，你们家哪天往外搬，我们给你们家帮忙，新屋要收拾不，我们也能去帮忙。” “就是，稞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别客气。” “这陷阱可得好好修，你们家就是在外头有了房子，平山坳里也始终是你们的家，你们放心，这里的房子大家伙会给你们看好了，你们出去了要是住不惯要是想家了就随时回来，你们家这屋子肯定好好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儿，你们出去了放心，不用担心家里。”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全是暖心义气的话。 包稞神色依旧淡淡，“那谢谢你们了，也不用那么麻烦，杨大哥他们会照顾着。” 秀芬儿这边同样被平山坳众人热情包围，包富贵好不容易找到个空儿把秀芬儿拉走，跺脚气愤道：“外婆，咱们就这么算了？事情都明白着了，就是李家人干的，咱们不去报官吗？” “你在李家找到什么实质性证据了吗？” 包富贵一下丧气下去，“没有，但大家伙都有眼睛看，就是他们。” 秀芬儿叹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想去报官，一把拿下李家。 还是那句话，没有确凿证据，不行。 她刚才也趁机问村子里的人了，没有人看见李家人上山丢诱饵。 李家和柴家不同，她刚到的时候能用报官吓唬住柴家，那是柴家后头没有能见到官老爷的靠山。 李家有，所以这一招吓唬拿捏不住他们。 跑了几趟县城，秀芬儿也从彭掌柜和县衙的接触中打听到，他们如今的县老爷过了年就要离开。 这种时候县老爷更求稳，求平静。 而他们的这个县令老爷也是这样的人，只要表面上风平浪静，他总能睁只眼闭只眼。 要不然壹品楼能独大，能在县城闹出那么多事。 彭掌柜那边还收到了来自县令身边得力师爷的警告，话里话外就是，赚钱就好好赚钱别闹幺蛾子连累了县令老爷，县令老爷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壹品楼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警告，竞争可以，要是闹出人命来，县令大人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细细查明，各打五十大板，或是重重判处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壹品楼这边被警告的内容秀芬儿他们不知道具体的，但见壹品楼收敛的手段也能猜到一二。 就这样的县令大人，他们现在闹闹哄哄闹出这一档子事，还拿不出李家犯罪的确凿证据，就靠众人三言两语去闹，县老爷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搞不好，还会把他们都关押起来各打五十大板。 这里不是法制健全的时代，法大多数时候掌握在有权有势的人手里。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人微言轻，这个时候，就只能一点一点，徐徐图谋。 包富贵恨得重重握拳，“外婆，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等我将来做了官，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狗村长敢惹咱们家！” 秀芬儿笑着揉了揉包富贵脑袋，“傻孩子。” 你现在是一介布衣，你的敌人是村长这一阶层。 等你以后当了大官，你的敌人就变成了更厉害的人，到时候村长在你眼中只是一粒沙，一只蚂蚁，哪还需你这样放在心上。 这些话秀芬儿没有说出口，孩子总要一点一点成长，告诉他太多也只是囫囵吞枣，噎了自己还搞不明白。 还得等自己一步一步去感受才行。 “那，外婆，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吗？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怎么会呢？山里有宝藏，我们出去了，山可不能丢。” “要是没有今天这一遭，即便咱们的房子还在这，日后咱们再回来，还能顺利的去山里找宝吗？” “他们把人心送到了咱们手上，咱们岂有不好好拿捏的道理。” “可是外婆，那些人，”包富贵皱着眉头。 “没有永远的敌人，忘了外婆跟你说过的了，不高兴就只把他们当作赚钱的工具，只把他们当作对付李家的工具，这样是不是就舒服些了。” 秀芬儿又揉一把包富贵的小脑袋，小家伙这段时间吃得好，毛躁的头发都柔顺了，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富贵，你是小孩子，可以有自己的喜怒，不高兴就不高兴，表现出来也没事，实在想不通你就不高兴。” “大人的世界才需要伪装。” 包富贵看着外婆乐呵呵的样子陷入了沉默。 外婆的伪装就是永远像二傻子一样的傻乐呵吗？ 第98章 最该心疼的人家 包富贵觉得他的伪装不能像外婆那样，跟个二傻子似的整天傻乐呵，于是他努力板着小脸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在平山坳村众人看来就是这小孩见他们分了他家肉在闹脾气。 “富贵，这是婶儿今早做的菜窝头，饿了，快吃点儿垫垫肚。” “富贵想去掏鸟蛋不，奶让我家大胖带你去，大胖那小子别的不好就上树掏鸟蛋溜儿。” 包富贵被热情的村人包裹，脸上的高深莫测险些裂开。 包家其他人身边自然也围满了人，但人最多的还得是秀芬儿。 叫大妹子的，叫婶儿大娘老姐姐的，秀芬儿都只是点头回应，脸上始终带着笑，看起来乐呵又高兴，但其实跟谁都疏远。 五头猪很快都收拾出来，猪血秀芬儿都没浪费，接起来打算做血豆腐，装血肠。 这次光明正大，有的是时间，五头猪都能慢慢悠悠的收拾。 家里的盆装不下了就拿了杨家的盆来装。 “好了，猪都收拾好了，说好了每家都分一些，现在我们就开始分猪肉了。” 众人都激动地看着包稞手里的刀。 一刀一刀的肉割下来，野猪的肉，肥肉比较少，瘦肉多。 分到肥肉的人家就默认少分一些肉，分到瘦肉的人家就多分一些肉。 猪头猪脚也分出去了。 猪心猪肝这些内脏没人想要，秀芬儿就乐呵呵的全收下了。 趁着大家伙都在，秀芬儿又让人把剩下的三头猪也给切了。 没人帮忙，就包家和杨家，三头猪切完，他们手都能废了。 全部收拾妥当，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也到了各家吃晚饭的时候，今天平山坳的晚饭无疑是热闹的。 但，因为秀芬儿最后丢的一句话，大家的高兴里都掺了难受。 秀芬儿说：“咱们这也算是好聚好散了，以后各位乡亲都好好儿的。” 包家的晚饭是和杨家人一起吃的，一桌子的肉只有一个素菜是秀芬儿强烈要求煮的。 “肉要和菜搭配着吃才更营养，哪能只吃肉不吃菜，这种生活方式多不健康。” 杨老婆子觉得秀芬儿傻。 不傻能白白分出去两头猪。 “有肉你还吃菜，傻不傻啊你，啥健康不健康，咱们一年到头能吃几顿肉。” “瞎说，我来这两个月家里就没怎么断过肉。” 没看她家里人都长膘了吗？ 四个孩子都蹿了个，衣裳都短了一截儿，只能往前捡着穿。 包小米穿白雪梅秀芬儿的，包小豆穿包小米的，包小麦穿包小豆的，包富贵穿包小麦和秀芬儿的。 包稞的包富贵还捡不上，主要包稞也没几身衣裳，要是给包富贵改了包稞出门就得光腚。 杨老婆子成功的被噎了一下，“我说不过你，你家房子我们家就能看着，哪要他们来看，他们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你不知道啊？白白分出去些些肉。” “就知道你会心疼，”秀芬儿给杨老婆子夹了一块大肉，“你们给我们家看房子，你们赶明儿不想搬出去啊，还能一辈子都窝在这里？你能给我看多久的房子？你就是不为你自己想，你也得想想家里的孩子们是不是？” “我们家，哪是那么容易搬的。”杨老婆子摇着头，心里却是一直期待着的。 “不容易那就努力，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你想想现在最该心疼的人是谁？” 不止杨老婆子就是吃饭的众人都是齐齐一顿，随即大家都高兴起来，饭也吃得更香了。 最该心疼的人是谁？ 自然是李家啦！ 整个村子都飘着肉香，而这些肉香都与他们无关。 偏偏这些肉还是他们亲手送的。 一想起，就心疼肝疼肺疼。 李韩氏带着李家老小都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见这个噩耗，气得李家三个女人就在院子里骂开了。 偏他们家孩子还在这个时候添乱，闻着外头的肉香也嚷着要吃肉。 每一个不乖的孩子都会让人生厌。 更何况是李家的孩子，平日里就被惯坏的主儿，在这种时候闹起来，直叫人忍无可忍。 于是，伴着各家的肉香和欢声笑语，李家传出来了孩子被揍的嗷嗷哭声。 杨大杨二杨大媳妇和狗剩今儿没回来，今晚借住在葛家，是之前秀芬儿就和葛家说好的，给在药铺那里打地铺，四个人将就睡，连带着四人的两顿饭伙食，一共付给葛家三十文钱。 四人今儿修一天房子，明儿再修一天，明儿晚上就能回村，能先拿一波被褥碗筷过去，之后就能在陈家老宅里对付住，不用再去借宿。 最多三四天的功夫就能全部收拾妥当。 第二天，天才亮，就有不少人登了包家门，手里都提着东西，没有一个人空手。 来的还大多都是各家当家人。 包稞听见动静打开门，瞬间被众人包围。 “阿稞啊，你起来啦，这是我们家后院的青菜，昨儿听我媳妇说白婶子喜欢吃青菜，你看都新鲜水灵的。” “包大哥，我家的才新鲜，你快拿回去一会白婶子起来就煮了。” 包稞一个粗糙大老爷们硬生生被一群大老爷们整得全身僵硬心头颤抖。 他娘的！ 太恶心人了。 一个个的，话不好好说，说话娘们唧唧就算了还拉拉扯扯动手动脚。 秀芬儿就站在院子角落里看热闹，她大概猜到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有人眼角的看见秀芬儿立马转移了进攻对象这才没把包稞给彻底惹炸毛。 “白婶子……” 秀芬儿抬手打断众人的吵嚷，“都安静一下，你们要只是来给我们家送菜的，那把菜放在那边你们就可以走了。” “要是有话想和我们家说，那派个代表出来说一下，那么多人一起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也没耐心。” 秀芬儿说完，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最后刘大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刘老头以前是平山坳的村长，刘大是刘老头的大儿子，刘老头年纪大了走路腿脚都不灵活了，刘大就是现在刘家的主事人。 刘大这个时候被众人推着站出来也说明了平山坳众人对李家的怨气和怒气，李家的地位到底因着这些事不比从前了。 刘大站出来，先是冲着秀芬儿笑一下，“白婶子，我们大家伙儿今儿来，是想，想请你们给我们一条活路。” 第一句难言的话说出了口，后头的话就容易许多。 平山坳的人还想把山货卖给包家，他们想问包家能不能隔三差五回来把他们的山货收一收。 李家的人品有目可睹，就像包家说的，没了包家，他们又会回到被李家拿捏的日子，以李家的尿性，后头指不定有什么招在等着他们。 秀芬儿笑了，“你们信不过李家，李家也信不过你们，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们家就信得过你们？” “李家做事有目可睹，你们做的事说的话，我们家也不是聋子瞎子，现在我们对你们好了，转头你们就能在背地里骂我们骂得花花，说不定还悄摸摸在背后插我们两刀。”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大家称得上一句好聚好散，往后还能给彼此留下一些好的念想。” “不是的，白婶子，你们家是真正心善真正对我们好的人家，我们指定不能和你们大小声，肯定不能干昧良心的事！” 众人吵嚷起来，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只差赌咒发誓了。 “白婶子，我们知道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昧了良心，我们给你赌咒发誓，往后我们必然不能再那样。” “赌咒发誓，张嘴就来的事儿，赌咒发誓要真起作用这世道还能有那么多坏人。” 平山坳众人一听急了，这都不管用，那要他们怎么办，难不成把他们的心挖出来。 “你们真想要我们家给一条活路，那白纸黑纸，咱们写下来，你们签字画押，我们也签字画押，我们双方就条款一项项罗列出来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秀芬儿话落，众人顿时一静，全都陷入了沉默，脸上的神情纠结茫然又慌张无措。 白纸黑字写下来，还签字画押。 听着就感觉心里不踏实。 李家人就是在这时候从后头站出来的，他们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等到了。 李二依旧是李家打头阵的那个。 “你们听这死老婆子胡说八道，签字画押，你们也不怕人给你们卖了，你们认字儿吗就敢签字画押，他们家这是拿捏你们，指不定这白纸黑字里藏着多少吃人的东西。” 平山坳村众人更犹豫了，他们害怕得可不就是这。 杨家人听得都着急起来，秀芬儿却不着急。 “白纸黑字自然是要写大家都清楚的字，大家不乐意做，我们家也不强求。” 李二自认拿捏住了秀芬儿，顿时得意起来。 “你们都看见了，他们马上就要搬出去，人家拍拍屁股就走哪想真心实意管你们，你们非要贴上去人家指不定想怎么吃你们的肉！” “别说我们家对不起你们，这转手出去的货哪有高价的，包家给你们兜底也就是一次两次的穷大方，现在不也兜不住要跑了。” 李大上前一步站出来，还未说话脸上就带了笑，“乡亲们，我小弟不会说话，说得难听了你们都别往心里去，咱们都是乡里乡亲，以后乡亲们还把山货送我们家，野鸡兔子，我们家也按斤给乡亲们称，晒干的山蘑菇也按斤称，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以前我们家有做的不对的，我们给乡亲们赔不是，那些闹事的人走了，以后咱们大家伙就安生过日子，这山啊，咱们该怎么进还怎么进。” 李家觉得他们让了很大一步，在这种时候，平山坳的人要是识趣听话就应该主动从这个台阶上走下来。 李老头作为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只是含笑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儿的，他儿子们说的话全都算数，你好我好大家好。 刘大深呼吸一口气，猛然往前站一步，站到了距离秀芬儿更近的地方。 “白婶子，你要签什么，我家跟你们签。” 刘大回头看向李家，怒目圆瞪，心头憋着一股难言的火。 当初李家半是威胁半是诱骗的把村长的位置从他爹手里夺走，如今他要再夺回来！ “乡亲们，你们还要听信李家的谎言到什么时候？瞧瞧他们家，到现在了还用鼻孔看人，他们真能真心对大家好？” “乡亲们可别忘了咱们那么多年的血汗钱，你李家说按斤称，按多少钱一斤称，你咋不说呢，真心想补偿我们，你们家现在不得主动张口说十文一斤？” 李家人瞪眼，李二骂道：“你在想屁吃呢你！你怎么不去抢！” 李大就感觉要遭，果然，就见众人脸上气愤的神情，刘大立马道：“呵，那些不是你们抢我们的吗？到你们了就是为大家伙好，到我们时就变成了抢，变成了想屁吃！” “诸位乡亲，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难道你们还没忘了李家的德性吗？现在咱们只要松一点儿，赶明儿就能被李家一个个打死，你们还想跟在李家屁股后头当狗吗？” “你们看看跟在包家身后的杨家，他们家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个个娃娃都长了膘，你们在想想咱们这么多年给李家当牛做马有谁家得了李家的好？” “你们忘了昨儿的野猪了吗？你们就不怕哪天野猪也往自家拱来，跟着包家有肉吃，跟着李家，呵，你们愿意跟的就过去，想要跟着包家的都站到我这边儿来，我相信白婶子的为人，我就跟定白婶子了！” 刘大坚定的站在了秀芬儿身边，紧接着，黄家，张家，在李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一大半的人都站到了秀芬儿这边。 剩下的那一小半人脸上犹豫的神色也很快收敛跟着站到了秀芬儿这边。 李家呼吸急促，双目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你们！” 第99章 保护家人 李二气得指着众人怒骂，“好，好得很，狗娘养的，你们以后别后悔！敢和我们家作对，这个冬天你们都别想再进林子，看你们拿什么过冬！” “好啊，你们不让我们活，那你们也别活了，乡亲们，咱们赶明儿都上李家去，他们吃什么我们拿什么，他们用什么咱们也拿什么，反正是他们欠咱们的，他们欠了咱们不补偿就算了，现在还断咱们活路，咱们跟他们拼了，把李家人赶出咱们村，我们村子我们自己做主，我们不要这种丧良心的人再住在村子里。” “昨儿他们敢引野猪下山，咱们今儿得罪了他们，指不定赶明儿他们把狼都引来。” “人家在山下有地儿躲有人护，咱们有什么？要是今儿不把他们赶走，明儿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刘大喊得声嘶力竭，喊得激情澎湃，整个人就像一只出笼的猛虎。 “乡亲们，跟我冲啊，把他们赶出去，是村长又怎么样？今天我们不要这个村长了！” 众人心头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一个个脑子一热就跟着刘大往前冲。 “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敢？” 李家众人的声音很快淹没在群情激愤中。 秀芬儿都看呆了，她只是想要他们乖乖跟她签合约给她挣钱罢了，怎么就突然对李家发难了。 秀芬儿四下张望，然后对上了包富贵往上翘的嘴角。 对上秀芬儿的视线，包富贵翘起来的嘴角立马抹平，冲着秀芬儿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秀芬儿：“(⊙o⊙)” 在刘大的带领下，李家人一路被狼狈的撵出了平山坳。 “你们反了天不成，你们等着，我们韩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不放过我们，我们还不放过你们，引野猪害我们，你们以为真的没人看见吗？！” 李家脸上霎时露出惊恐表情来。 “你们想闹大，我们陪你们，闹他个十里八乡都知道！” 李家人仓惶逃走了。 平山坳众人畅快之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刚才都干了什么。 这一下算是把李家得罪死，彻底没有回头路了，除了听秀芬儿这一条路可走。 至此，秀芬儿算是彻底把平山坳掌控在手中。 闹闹哄哄的众人散去，已经是中午，包家吃了饭众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人逢喜事精神爽，包家众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秀芬儿趁机把包富贵拉到了后院菜地。 臭小子背着老娘搞事情，小小年纪要成精啊！ “外婆，松手松手，快松手，耳朵快掉啦。” 秀芬儿松开包富贵耳朵，包富贵立马呼哧呼哧的揉着自己的耳朵。 “说说，你怎么回事儿？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秀芬儿双手抱胸，脸上傻呵呵的笑容变成了要吃小孩的可怖笑容。 包富贵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外婆你还是别笑了，这样笑起来挺可怕的。” “说！别给我岔开话题！” 这臭小子平时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平日里看着傻不拉几的，没想到其实嘴皮子比她还利索比她还能忽悠人哈！ 包富贵看秀芬儿是真动怒的样子，不敢再装乖卖傻，“外婆，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帮外婆分担一些。”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原本只是想怂恿各家小孩子们回家跟大人闹。” 然后他就看见了落单郁闷的刘大。 在平山坳这么久，对平山坳他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刘老头以前才是平山坳的村长，后来生生被李家挤了下去。 换位思考一下，是他，他也不甘心。 他就是去刘大身边说了几句话。 第一问刘大想不想当村长，就这么甘心一直被李家踩在脚下吗？ 刘大一开始不想搭理他，甚至还以为他一个小屁孩也嘲笑刘家对他怒目圆瞪的。 第二句他说杨家跟着他们家两个月就挣到了二两银子。 其实不然，杨家挣到的更多，但那会他说二两就够了。 这数儿不算多也不算少，能把人贪欲调出来，也不至于就让人为这二两银子丧失了理智。 刘大当场震惊得呆愣在原地。 第三句他说，把李家赶出去，刘家就能再当平山坳的村长，现在正是机会。 第四句话，他已经能认下一本书，外头的先生都夸他聪明，等他出去了赶明儿就去学堂上学，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言下之意就是他这条成长型大腿会越来越粗。现在不抱紧将来想报就没机会了。 刘大颤动，心动，目瞪口呆的看着包富贵，不得不承认包富贵夸自己聪明这件事很可信，他家娃成亲了都不能跟他这么从容淡定的说这样一番话。 狼来了那番话就是包富贵给刘大假设的。 说刘大要是坚定，包家会帮他一把，这个时候刘家都抢不回村长之位的话那以后也别想再抢回来了。 刘大听了就更加对包富贵刮目相看了，小小年纪脑子就这么灵活，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刘大的心彻底坚定下来。 刘大这人隐忍的时候足够隐忍，豁出去的时候也足够豁得出去，事情才办得这么漂亮，比包富贵预想的要更好。 包富贵说到后头声音难掩激动。 “外婆，我是不是做得很好？他们那么欺负咱们，就该让他们付出惨烈的代价，你不是说了吗，报官县老爷也不想管，官不管，那民管。” “韩家来人又怎么样？还敢把我们都吃了不成，我们不敢报官，韩家又敢吗？李家再回来也只能缩着脑袋当缩头乌龟。” 秀芬儿大巴掌揉在包富贵脑袋上，“九岁加十五岁，你二十四岁，是大人了啊！看来你小子平日里就在我跟前装傻子哄我呢？这小脑袋灵光的转悠得比我还快哈。” 秀芬儿笑容阴恻恻的。 她被一个傻小孩骗了，那是不是说明她更傻？ 这样一想感觉更想吃小孩了呢。 包富贵看着秀芬儿越来越阴的表情，又露出那种憨憨的笑来，“外婆，我哪有二十四，加上这两个月我也才十五，还是小孩子，还有很多需要外婆指点的地方。” 包富贵生怕秀芬儿再给他一巴掌，干脆张开双臂抱住秀芬儿。 他还不到十岁，和外婆撒个娇怎么了嘛？ “外婆，你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在这个世界，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你被人欺负，我知道你有盘算有计划，你要徐徐图之，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这次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下次我听外婆的。”才怪！ 谁敢欺负外婆，他逮到机会就欺负回去！ 秀芬儿说心不暖那是假的。 这个臭小子，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也越来越把自己当包富贵了。 挺好的。 “行，你的保证也姑且听上一听，下次你肯定还犯。外婆就一句话，别让自己危险，别连累我们，外婆一把老骨头了，可蹲不了大狱，会出人命的。” 包富贵：“……” 杨家人匆匆回来时，平山坳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他们回来的晚，李家那边也没有提前得到风声他们会哪天回来，因此，回来得还算顺利。 回到村子才听说村子里发生的事，杨大杨二都气愤不已。 狗剩悄摸摸凑到包小米身边，又生气又羞臊道：“小，小米，你没受伤？下次他们要是还敢来，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包小米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冷冷的，“我没事，说话就说话你离我远一点。” 狗剩很受伤，包家很快就要搬出去了，这两天他的心情不可谓不纠结，简直快要拧成麻花了。 他既想快点收拾好屋子，又不想那么快收拾好让包家搬出来。 包家搬出来了他以后再想见到小米就难了。 “小米，陈家那屋子快要收拾好了，屋顶我们修补了，四周的墙也修理了七七八八，院子也拾掇的一半，小米，要不了两天你们就能搬出去了。” 狗剩说这话时，心都在抖。 “小米，我会和我爹二叔他们好好挣钱，你能等我也搬出去吗？” 包富贵悄悄凑到两人中间，小手撑开狗剩胸口推着人往后走，“离我大姐远一点儿，你们家搬出来，我们一家子都会等，但你和我姐，你们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你最好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狗剩惊诧地看向包富贵，他是第一次从包富贵嘴里听到这样伤人的话。 “富贵，你还小，到一边儿去，我和你大姐说的是大人的事。” 狗剩想把包富贵支开，但现在的包富贵是爱这个家，爱家人的包富贵，哪是狗剩想推就能推开的。 “我大姐也还小，我外婆说她不着急嫁人，你和她还说不上大人的事。” 狗剩还来不及喜悦就听包富贵又道：“我大姐长大了也不会嫁给你，所以你以后也不用再来跟她说那些大人的事了。” “富贵，”狗剩委屈地看向包小米，“小米，你看富贵他……” “我小弟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包小米抖了抖身子，握起了拳头，“你以后再来跟我胡说八道这些，我会像小时候一样揍你！不信你就来试试！” 第100章 狭路相逢 狗剩的心，碎了。 就在这个黑夜，同样心碎的还有李家人。 他们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到韩家村，韩族长听完他们说的后直骂他们是蠢货，还让他们明天就回去。 当不上村长就不当了，总之就是别赖在他这里。 不说别的就说李家这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在这里多留几天，吃住都是大问题。 韩族长最近是焦头烂额。 壹品楼出事了，被福满楼一步步打压，壹品楼生意不好，他们丢了好几个村的收菜的生意不说，壹品楼还被县令老爷警告不准闹出人命惹出乱子。 壹品楼再扳不回去，他们村收菜的生意都要做不下去，和这些比起来，平山坳一年能赚的那几两银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让他们去，是把人撬过来的，他们可倒好，没把人撬过来不说还把人惹毛了。 是他哪句话说得不清楚吗？ “回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包家卤味的方子拿到，还有那什么熏肉，要不你拿到方子，要不你把人给我拉过来，做不到你这村长就彻底别当了！” 韩族长一点不顾及妹夫一把年纪，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韩老憨还在旁边小声嘀咕，“还有我家孙媳妇，你也得弄过来。” 韩族长一眼瞪过去，韩老憨立马缩脖子。 李老头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是二舅哥非要什么孙媳妇，他们家能把人得罪的那么死，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孙媳妇孙媳妇。 就韩文那废物样，他配娶媳妇吗？ 第二天一早，杨家和包家人又出村了。 这次走的人不少。 杨大杨二，杨大媳妇杨二媳妇，家里就留了杨老婆子和狗剩还有三个小的。 包家这边全家出动。 天儿越发冷了，一行人不好再半夜出村，实在冻得慌，等到天微微亮时再走，才走到半路就和李家回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狭路相逢。 李二才要张口李大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形势有变，现在不需要弟弟的嘴。 李家先回来的只是李老头李大李二，女眷和孩子们还在韩家，等白日热起来再慢慢回来。 杨大杨二和包稞三人并排站在前头就把身后的人挡了个严实。 这还得益于李家之前让修路，两边的灌木被清理，小道才勉强站下三个人。 “你，你们这是要出去？啥时候回来啊？” 李老头后半句想说回来我们谈谈，却被杨二冷言冷语打断了。 “我们啥时候回来关你们什么事，好狗不挡道。” 杨二可一肚子气呢，趁他们不在家，竟然那样欺负他的家人，他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李老头怒火一下涌上来，“杨山，不要太过分。” 杨二闻言气笑了，干脆直接朝前走，路过李家人时挨个撞过去。 就是过分，怎么了？！ 李家人敢怒不敢言。 他们三个绝对不会是杨大杨二和包稞的对手。 三人心里憋屈又愤怒。 包杨两家人走出去了一段路，杨二又悄悄折了回来，他要悄悄绕路回去叮嘱家里一番。 李家人回来，其实算是给平山坳众人的一个考验，包家以后对平山坳什么态度端看他们自己怎么选择。 包杨两家人离开韩家村才有人发现去告诉韩家人，韩家人追出去，人已经走远。 “他们肯定是去县城，快套牛车去追，最好能把他们带的货都拦下来。” 再让他们送新货过去，壹品楼是真的没活路了。 韩族长现在就是又气又悔，但凡他之前多上一点心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包家就是福满楼背后突然冒出来的人。 这话又得说回李家，他们几次三番针对包家，只说包家要和他们作对不听话，还是包家把生意都揽走他们兜不住了才磨叽着说出来。 要是他们早一点儿说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有本事捅出篓子，倒是有本事把篓子补上啊，一天天的尽给他找事儿。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疏忽造成的错误，李家和韩家这些年都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中，他们下意识觉得没有人敢背着他们搞小动作，也没有有胆子和他们对着干。 长期的散漫和自大让他们丧失了第一时间有效应对的手段。 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后头还会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应对，都赶不上了。 秀芬儿一行人快到巴柏镇时被韩家人赶上了。 赶来的是韩族长的两个儿子。 秀芬儿他们见过一个，就是韩河，之前还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另一个是韩族长的大儿子，韩海，中年模样，看起来就比秀芬儿小那么一两岁的样子。 “你们又想做什么？还想明目张胆来抢东西不成？这里可是巴柏镇，韩族长再厉害手还能伸到这里来？” 秀芬儿很不耐烦，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都会不高兴。 包富贵见状，拉上包小麦和包小豆叫上包小米就跑。 韩家就来了两个人一头牛，就算想拦，还能把他们全部人都拦下不成？ 包富贵要去搬救兵来，敢挡他外婆的路，看他的。 杨二媳妇见几个小的跑了，一秒没愣拉着杨大媳妇和白雪梅也跑了。 二打二，大哥和包稞就够，要不是婶子在两个男人前头她高低给婶子也拉走。 韩家这就是找架打，男人打架有女人什么事？ 没看到孩子们都懂事的跑远了吗？ 但愿他们看在白婶子是老人家的份上打架的时候让白婶子牵着老牛先跑一段儿。 “跑，跑什么？二弟妹，你拉我们跑什么？” 杨大媳妇背篓里的东西可不轻，这一下给她跑得，差点儿没栽大跟头，没想到二弟妹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关键时候背着东西跑起来比她还利索，可想而知她平日里有多奸滑。 白雪梅也停下来担忧地看着身后，“我们跑什么？我娘还在那边呢，你先松开我。” “哎呀，你添什么乱，那边要打起来，你一只胳膊顶什么用，还不躲远点儿，没给你另一只胳膊也打坏喽。” “瞧瞧孩子们多懂事，咱们大人还能不如孩子了去。” 白雪梅和杨大媳妇：“……” “婶子，牵牛跑，牵牛跑。”杨二媳妇对着回过头来的秀芬儿跳脚大喊。 秀芬儿：“……” 她就是感觉身后有跑动声回头看一眼的。 咋人就全跑了。 “大哥，包稞，你俩给他们摁住，摁死死的，婶子快牵牛跑，他们敢来抢咱们，咱们就抢回去！” 众人：“……” 韩海和韩河给弄的都顾不上找麻烦，韩海立马张开双臂像老母鸡护小鸡崽子似的把韩河和牛一起护在身后，韩河则是第一时间去拉牛绳。 兄弟俩动作快得没有一点儿停顿，生怕慢了一步牛就被抢走了。 老牛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摇摇脑袋长长哞一声，原地踢踏两下甩了甩尾巴。 “你们想干……” “你们干什么！” 韩海的声音被葛厚的声音淹没，葛厚跑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刚才跑走的一众小的。 葛厚手指着韩家两人的方向，“干什么干什么，敢在巴柏镇上抢东西你们是不想活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得不说这波，杨二媳妇的脑回路和包富贵的对上了。 可给她激动坏了，跳着脚的去拉杨大媳妇，“大嫂大嫂你看，你快看！” 杨大媳妇：“……” “快，咱把背篓放下，咱去帮忙。” 来人啦，就算只是个小青年，她也觉得腰板挺直心里倍儿有底气。 “包大嫂，你别来，你就在这给我们看背篓，我们这就去把人摁住往死里揍！” 白雪梅：“……” 谁给她的勇气把两个大男人按住往死里揍！ 杨二媳妇还很可惜，可惜了他男人回去了这会儿没在。 打架他们家男人就没虚的，拿出前几年揍她们妯娌俩的架势，还能干不趴人。 葛仙米跑在包富贵几人后头，在葛仙米身后还有一群巴柏镇的人，这会儿人呼啦啦围上来，直接把韩海和韩河以及老牛围在中间。 “谁敢在我们巴柏镇抢人？！真当我们巴柏镇人是吃素的！” “对，拐子敢拐到这来，我看就是不想活了。看老子不削死他！” 韩家兄弟：“……” “就是他们，刚才就想把我们抱到牛车上跑，还好我们机灵跑的快。” 包小麦人小，被人群一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众人一听是个小女娃的声音就更激动了。 “不是，你们听我们说，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把人绑起来，送镇长那去。” “让他再胡咧咧，把嘴堵上。” “牛车扣住扣住。” 巴柏镇的人太热心了。 你一手我一爪，很快绑了人还牵了牛。 押着人就呼啦啦朝镇长那走。 韩家俩兄弟死命挣扎，然后被人胖揍了一顿，两人欲哭无泪老实了。 大部队散去，留下蒙圈的秀芬儿和杨大包稞。 别说秀芬儿他们了，就是刚才跑在最前头的葛厚也是一脸懵。 “你们刚才不是说抢东西吗？怎么就变成拐子抢人了？” 第101章 正义善良真诚热情的巴柏镇人 葛厚双手摸头，给他挤的，发髻都挤散了，早知道会来这么多人，他刚才就不跑在前头了，被人包饺子的滋味儿，不想再经历。 葛厚看向同样被挤得小脸发白的包富贵，“你不是说他们要抢你们东西？你说错了？” 跑来的就他们几个孩子，刚才孩子的说话声肯定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他们就是想抢东西，我没说抢人。” 葛仙米在后头弱弱说，“抢东西，和抢人东西不是一样么？” 是她喊的抢人东西，谁知道他们就听成了抢人，谁知道后头怎么就变成了拐子抢人？ 包小麦缩在两个姐姐身后，低着小脑袋装鹌鹑。 “哎呀，坏了，快去找外公。”葛厚再顾不上和几个小的扯皮。 秀芬儿也反应过来了，见此忙叫上包稞和杨大一起走，得去给孩子们擦屁股了。 葛仙米见包小米包小豆两人着急，自认暖心地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我外公人很好的。” 包小米和包小豆：谢谢，但是并没有被安慰到。 “你们啊。” 杨大媳妇说了这样一句背上背篓也拉着白雪梅赶紧走。 “老二媳妇你看着孩子别乱跑。” 想想又觉得不对，杨大媳妇转头大声说：“你跟着孩子们别乱跑，别乱说话别乱出主意！” 杨二媳妇老实点头，来到包家三姐妹身边一眼一眼朝葛仙米身上瞅。 老天爷，这小姑娘这衣裳是棉的诶，还没有一个补丁。 这家里得多有钱。 包小豆见状在葛仙米不高兴前走到葛仙米身边挡住了杨二媳妇的视线。 杨二媳妇往后看包小豆也往后看，往前看包小豆也往前看，杨二媳妇就知道这丫头是故意挡着她了。 杨二媳妇才想说话，包小豆就拉住她的手两人落后众人几步。 “小豆你挡我干啥？” “杨二婶，你那样盯着人看会让人不高兴的，我们家的东西还要卖到他们家去。” “哦哦，”杨二媳妇讪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小豆，我没坏心，我就是看她身上穿得也太好了。” “杨二婶以后也会穿这么好。” 一句话让杨二媳妇心花怒放起来。 “嘿嘿，是吗，我哪能穿这样，我婆婆和当家的不得打死我，再，再说，那衣裳颜色鲜嫩的很，我一把年纪了，可穿不出来。” 包小豆柔声道：“婶子还年轻，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要不是你嫁给了杨二叔我都该叫你姐姐，穿这颜色正合适，等赶明儿杨二叔挣了钱肯定给你买。” 杨二媳妇傻呵呵笑起来，再也没心思去想其他，满心满眼都是杨二挣了钱给她买好看的新衣服。 方举人正在家里悠闲看书，突然就有人冲进来说外头有拐子要来他们镇拐孩子。 方举人一听那还得了，正想出去看看是哪个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拐孩子敢拐到他们镇，外头就闹闹哄哄起来。 “爹，外头说押了拐子过来。”方秀才道。 “嗯，那就出去看看。” 方举人慢悠悠往外走，就瞧见被五花大绑拖过来的韩海和韩河两人。 跟在方举人身后的方秀才看清韩海时，惊讶道：“韩海？” 一时他都有点儿不敢确定。 韩海突然不当人去当拐子啦？ 韩海看见方秀才这会都顾不上羞了，嘴里塞着不知谁的臭袜子的他翻着白眼连连对着方秀才嗯嗯呜呜的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方举人看众人被方秀才一句话弄得怔愣住，挥手示意他们把人放开。 有机灵的把韩海嘴里的臭袜子拿掉，但没松开韩海身上绑的绳子。 韩河唔唔直瞪眼，一唔唔还感觉嘴里分泌了更多口水，就更想翻白眼了。 他呢？快给他也把臭袜子拿掉啊啊啊！！！ 韩海噗噗吐了两口口水，这才红着眼眶道：“我是韩海，我是韩海，弄错了，方老爷，我不是拐子，不不不，我就没有要拐孩子，我就是，就是和包家谈生意，我没抢人也没抢东西啊！” 巴柏镇众村民：“……” “还不快给人松绑。”方秀才皱眉道。 “哦哦，”巴柏镇人七手八脚给两人松绑，韩河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熏坏了，嘴里的臭袜子一松开，他顿了一下突然冲着身边人骂道：“狗娘养的，瞎了眼的狗东西！” 正想给韩河道歉的人立马不怂了，低声喝道：“你再骂一句！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谁看了不误会，再敢骂一句，老子捶你！” 韩河正在气头上，主要是他刚才一直使眼色这人都没给他拿臭袜子，刚才拿臭袜子的时候他口水包太多没忍住突然往回咽了一口。 那一口臭袜子口水把韩河给刺激到了。 但凡这人早一点把他嘴里的臭袜子拿出来他也不至于把那口口水咽下去，他恶心得眼眶都红了，只想跟人拼命。 “老子还想捶死……唔唔唔。” 韩河后面的话被韩海捂了回去。 韩海压低声音，“你想找死吗？你在做什么，这是巴柏镇方举人家！” 秀芬儿一行人跟着葛厚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句。 秀芬儿心里一转立马有了话茬，“是呐，这里是巴柏镇方家，不是平山坳，不是你们收买不成就能胡作非为的地方，这里没有野猪没有陷阱，这里只有正义善良真诚热情的巴柏镇人，你们今儿注定是强买不成的！” 任谁被人这么真挚的夸奖都会感到高兴，巴柏镇人都被夸的浑身舒坦，然后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秀芬儿话里的其他意思。 方举人冷眉微蹙，沉下来的脸色不怒自威。 “你们胡说什么，我们只是，只是想和你们说说话儿，哪就是强买强卖了？”韩海慌忙道:“我们都没说要买你们东西。” “哦，”秀芬儿意味深长哦一声，“那你们好好儿的突然架了牛车挡在我们跟前做什么？” 韩海和韩河两兄弟脑中飞速转动，韩河突然道：“我们只是见你们东西多，想搭你们一程。” “特意从韩家村追上来搭我们一程，你们人这么好呢？倒是我们误会你们了。” 第102章 发现 韩海今儿想打死这个蠢弟弟。 平时犯蠢也就算了，今天是什么场合什么情形也犯蠢！ 方举人微蹙的眉头松开，他并不反感给人主持公道，尤其包富贵还是他看好的后辈。 但若是有人拿他耍大旗借他的势狐假虎威做一些无中生有的害人事，他就要生气了。 他是举人，是巴柏镇最有权威的人，他的名声方家的名声不容有污。 秀芬儿一直悄悄观察方举人神色，见他神色有所松动就更来劲儿了。 “原来你们韩家人这么好吗？出门路上遇到别的村的人还会主动给搭路的，不收钱？不收钱我回头可得好好给你们宣传宣传，这就是大好人啊，天大的好人！” 韩海和韩河：“……” 两人脸臭又不敢完全臭还要陪笑的纠结样直接看得秀芬儿身心舒畅。 “既然是好心误会一场，那说清楚就行了，买卖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包家人很快就是巴柏镇人了，要是日后谁敢上我们村子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方举人敲打一句，韩海和韩河兄弟俩心里叫苦不迭，连连应是赔礼道歉后麻溜的滚了。 巴柏镇人都知道有人买了东北角荒地的事，钱都入了公账，赶明儿修祠堂修路，还知道有人租陈家老院子，原来就是这几人。 看在钱的份儿上，也看在秀芬儿刚才真心夸赞的份儿上，大家对包杨两家人挺客气热情。 秀芬儿满眼高兴，冲着方举人连连弯腰差点给方举人跪下去磕头，膝盖快要挨地的时候，方秀才把人托住了。 “婶子这是做什么？” 秀芬儿再抬起头时，泪花闪烁，笑着哽咽道：“我，高兴，我就是高兴，谢谢，镇长，我为我能到巴柏镇生活高兴，能生活在方镇长管理下的村庄，能和这么多热情善良的乡亲们同做一村人，我激动，我自豪，我骄傲，我太高兴了，巴柏镇真是太好了，山好水好人更好。” 跟过来的包富贵：“……”外婆这台词，有点儿熟悉呢。 秀芬儿见大家伙都满意又高兴，又接着道：“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儿的，我们不给巴柏镇的乡亲们丢人，我们努力为巴柏镇争光……” 这种场面话，发自肺腑的感人话，秀芬儿能写出不同种类同样效果的一百篇。 但这里不需要一百篇，两篇足矣。 来帮忙的乡亲们都满意离开觉得这忙帮的太值了，看，多好的人家，夸人都那么朴实真挚，直夸到人心坎里去。 方举人看着秀芬儿，眸中带着赞赏。 不错不错，难怪能养出那样灵慧的孩子。 方举人笑着冲包富贵招手，“过来，《千字文》背下来了吗？” 包富贵乖巧点头，“回方老爷，已经全部背下来了。” “好好好，看来你真能给你外婆省下四百文了，呵呵，呵呵呵……” 方举人感觉身心舒畅。 秀芬儿那一番话，不仅夸赞了他夸赞了巴柏镇人，还像一剂拧心针打在巴柏镇众人心头。 一个村子越是团结就越是好带。 方举人怎能不高兴，家乡好，他这个镇长也有面子不是。 方举人一边笑一边拍着包富贵瘦小的肩膀，半晌笑声才慢慢止住，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村来野猪了？” 包富贵的目光向秀芬儿转去，秀芬儿轻轻点点头，包富贵就大大方方道：“前儿村子里来了好几头野猪，村子里的人都吓坏了，还好我爹挖的陷阱又大又多，野猪扑通扑通都掉了进去。没有一头进村伤人，村子里分了两头野猪，我家分了三头，今儿我们就是来卖野猪肉的，一会我爹爹他们还要去城里。” 方举人听着目光含笑，“好好，这财该是你们家的，没伤着就好，我也许久没吃过野猪肉了，你们即是要卖，给我家留两斤。城里新出了一个什么卤肉，听说味道还不错，你们今儿有卤肉卖吗？” 其实方举人已经吃过卤肉了，就是上次秀芬儿第一次卖卤肉给葛家送的那一次。 韩家和壹品楼的关系，他心头有数。 卤肉又是福满楼新推出来的菜，只是稍微一转，方举人就明白韩家人今天闹这出为何。 这家人，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也是，没有能耐，哪能走到这一步。 方举人咂巴一下嘴，“说起来，我倒是更爱吃一些猪杂，太瘦的肉我这牙口不行了。” 秀芬儿笑着接话道：“真是对不住方老爷，这肉我们家还没卤，要是方老爷不嫌弃，我一会借个灶火卤上一锅，新鲜卤出来的味道更好，卤肉汤汁拌饭味道也很不错。再来两个爽口小菜，就更好了。” 方举人挑眉，“这妥当吗？城里的大酒楼才能吃到的。” “妥当妥当，我们又不做了卖，自家吃一口哪还有不妥当的。”秀芬儿不好意思道：“只是我家现在还不成样子，小厚啊，王奶奶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厨房？你看要多少租金？” 方老爷笑道：“那还用跑那么远，也不用什么租金，不如就在我这院子里卤上一锅，我们就自家吃，绝不外传。” 秀芬儿一点儿不扭捏，大大方方道谢后就吩咐起来。 让包稞从背篓里拿一些五花肉出来，询问了方老爷后特意留下一个猪头，又捡了猪脚，还有一些内脏，调料她没带来，只能现凑一番。 方举人是个讲究人，让人把一堆杂七杂八调料放下给秀芬儿一个人调配。 秀芬儿捡够了料，让包稞和杨大杨大媳妇把剩下的肉给福满楼送去。 使了杨二媳妇带着白雪梅和包小豆去葛家找葛老大夫看看。 包富贵则留了下来，包小麦也被葛仙米一起拉着留了下来。 葛仙米现在对包小麦的兴趣和热情堪比当初发现包富贵。 包小麦能背下半本《三字经》，简直就是背到了葛仙米的心坎里，葛仙米拉着包小麦就不肯再松开了。 葛仙米：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女学生。 她要是把包小麦也教出来，以后她的学堂还缺女学生吗？ 不仅不缺，她还能让包小麦来一起跟她当先生，不对，是她当山长，包小麦当先生的那种，嘻嘻～ 葛仙米可太高兴了，看啊，她的学堂有雏形啦。 活字招牌——包富贵。 山长——葛仙米。 先生——包小麦。 再盖个学堂就可以招收学生了，呵呵呵呵…… 包小麦一只胳膊被葛仙米紧紧抱着，一扭头就瞧见葛仙米那眼神，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在看别处，笑得跟个痴汉似的，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包小麦挣一下，又挣一下，没有挣脱出来。 “哎呀，葛姐姐，你先松松我胳膊，我要去给我外婆帮忙烧火呢。” “烧火？烧什么火，你怎么能烧火？” 包小麦：“？？？” 葛仙米抱紧人，“现在是烧火的时候吗？快点儿，跟我去读书，我教你背剩下的一半，我给你讲解释义。” 葛仙米拖了包小麦就要走，别看她比包小麦大两岁，力气却没比包小麦大多少，因此两人僵持住了。 方莞黛从后院出来就瞧见自家表妹抓着一个小姑娘死活要把人拖走的样子。 “仙米，仙米，你又在做什么？” “表姐你来得正好，你快看，我发现了啥？” 话音才落，一不小心卸了些力的葛仙米没再能抓住人，包小麦像只滑溜的泥鳅一样从葛仙米手里挣脱出来慌忙朝方家厨房跑，“葛姐姐，大姐姐，我先去帮我外婆烧火了。” 包小麦跑得头也不回，心有余悸，葛仙米的模样太吓人，感觉像是要吃了她一样，那目光跟她看肉包子时一样一样的。 “哎呀，你别跑，表姐，你别拉着我，你快松手松手，我还没教她背书，还没给她讲释义……” “我看你就是魔怔了。”方莞黛不由分说把这个表妹拖走。 “表姐，表姐……” 方二郎瞧见这边吵闹悄摸摸溜出来，和方莞黛一人一边架着葛仙米就跑。 “表妹你再嚷我就把你嘴堵上。” 葛仙米终于安静了。 安静的郁闷。 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 包富贵这边正在给方举人和方秀才背《千字文》，背完《千字文》，包富贵又背了一半的《百家姓》就表示自己不会背了。 方举人的目光闪了闪，方秀才和方大郎都很诧异。 这小孩，就靠着隔三差五来和葛仙米学，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背下两本半启蒙书，说一句天才也不为过。 “你背得很好，但，学太快了不一定是好事，你要是累了可以放慢一些速度，这两本书你都能背下来，上头的字你可有认得出来了。” 包富贵抿了一下嘴，心里快速思考着今天要露才的程度，“能写下一些。” “你写给我看看。” 包富贵四下看了看，方家的地面都是夯实的。 “我可以用水蘸着在地上写吗？” “你在家怎么写在这里就怎么写。” “我在家是用树枝在地上写。” 方大郎当即在院子里折了一根树枝过来，“我家的地面你也可以写，夯实了不怕。” 包富贵接过树枝，悄悄呼出一口气，“谢谢方大哥。” 早在上次来背书之后，包富贵回去后就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背书还能说他脑子活，记忆好，写字这事，会不会写，下了多少功夫练，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副身体满打满算也才学了一个月。 包富贵小小一只蹲在地上，小手握紧树枝，横平竖直，一撇一捺写得很认真，有一些笔画他故意反着写倒着来。 把一个刚学写字认真学习的小孩演绎得淋漓尽致。 包富贵把《三字经》默写了一小段出来，《千字文》也写下来一小段。 方秀才和方大郎都攥紧了拳头，方举人看着这个孩子，仿佛透过这个孩子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那是他们家也很穷，穷到没有钱买笔墨纸，但眼前的这个孩子，比他更聪慧，比他更刻苦，也比他运气更好。 包富贵抓着树枝红着脸窘迫的抬起头，“我只会这么多。” 方举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包富贵笑一下，“你很努力，字也写得方正，但你要走科举的话，你这字还得下苦功夫练。” 方举人手指蘸了水在旁边的桌子上写，“人字，该是先撇后捺，书写的顺序该是从右到左而不是从左向右，你看的《三字经》上的书写难道不是从右向左？” 包富贵低着头，握着树枝的手动一下，“是从这边到这边。” “撇捺分不清，是你还没好好学过，但书写顺序你看到的不应该弄错。” 方举人的声音不高，但就是让包富贵的心一下紧张起来。 是他的伪装被看出来了吗？ 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包富贵深深把头低下去，老实认错，“多谢方老爷教我，我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方举人微微颔首，“大郎，你和二郎今儿还没练字？” 方大郎立即会意，“是，爷爷，我这就去带弟弟一起练字。” “叫上莞黛和仙米一起，仙米的性子，是该好好练练字了。” 方大郎默默在心里为这个表妹叹一口气，小表妹的确闹腾了一些。 “小子，你就在一旁先看看。” 包富贵双手拱在一起深深给方举人作揖。 “去，我似乎闻见香味儿了，走，去叫上亲家一会来喝一杯。” 方举人背着手笑盈盈往外走。 方秀才跟在父亲身后，出了方家门见四下无人，方秀才才道：“这孩子灵慧至极，父亲可是想……” “是挺灵慧，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藏锋。” 方秀才惊讶，“父亲这话何意？” “你可还记得，文韬和文杭刚学《三字经》那会是怎么背的吗？” 方秀才皱着眉头回忆，慢慢从记忆中找到两个孩子磕磕绊绊背《三字经》的场景。 半晌，他犹豫着说：“文韬和文杭都背了许久，他们没有包家小子聪慧？” 第103章 一时高兴叫任性 方举人一言难尽地看这个儿子一眼。 “你想想你儿子他们背不出来时是什么样子？” 方秀才皱着眉头沉思，没一会儿一脸惊愕的看向方举人。 “他，他，他还能背还能写？” “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方举人笑，“也或许是他家人叫他藏的。” “那他能背多少？又能写多少？”方秀才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好奇心瞬间被人吊起来的感觉，就迫切的想知道。 “这我怎么知道？” “爹，你就不好奇吗？这是好事，他们有什么好藏的，咱们又不是要害他们，也不对，”凉风一吹，方秀才那股子激动的劲儿终于散了一些，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们家的确很不错，这么小就知道保护孩子，还是家底太薄了。” 方举人赞同地点头“是啊，这孩子若是能坚持下去，日后必然不会是庸碌之辈。” 方举人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爹愿意敲打韩家庇护包家的原因吗？ 不忍心看这么好的苗子折损，若是他，他也是愿意的。 父子俩接下来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地朝葛家走。 葛老大夫又出门给人看诊去了，刚回来。 刚才包富贵来的时候，就葛大夫和葛厚在家，葛大夫照例要看家，只能让葛厚和葛仙米去。 方家学堂里，方大郎方二郎还有方莞黛都在认真练字。 包富贵就站在方大郎跟前认真地看。 看他的笔锋流转。 方大郎的字无疑是几人中写得最好的，已经初见风骨。 包富贵得手不自觉跟着动起来。 外婆说等搬到巴柏镇来，就用猪毛给他做一只笔，让他在家就用猪毛笔蘸水练，前世大街上还有人拿拖把写字，那字写得不比拿正经毛笔的差，要是他把猪毛笔练出风骨来，拿正经毛笔写的时候也不会差了去。 包富贵觉得外婆说的很有道理，能省一点是一点儿，他们家别的不多，就是猪毛多。 别说一支，他能做出一摞猪毛笔来。 格格不入的人是葛仙米，被放出来的她一点儿都不老实，就想往外跑。 多好的机会啊，应该把包小麦也叫来一起学习，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有心思烧火？ 包小麦：很有心思，勿cue。 葛仙米很想出去，但她不敢，因为大表哥也在这里。 在方家，大表哥是比舅舅还让她害怕的人。 要是惹舅舅不高兴了，舅舅最多逮着她数落一顿，要是惹大表哥不高兴了，大表哥能抓着她一起练字。 她倒不是不喜欢练字，就是不喜欢大表哥那种，哪个笔画不对就让她把那个笔画练一百遍。 那种感觉就很让人崩溃。 葛仙米在心里哭泣，小麦，我对不起你。 包小麦一点儿不知道新朋友的痛苦，她这会正专心的在烧火。 一边烧火一边背书更有感觉。 秀芬儿听说包富贵在屋里看人练字，她就知道方家这字是故意练给她孙儿看的。 投桃报李，秀芬儿准备干一出大的。 卤肉，红烧肉，再来一份粉蒸排骨。 醋溜白菜，凉拌白萝卜丝。 韭菜和鸡蛋一起，烙个韭菜鸡蛋饼，也香得很。 方肖氏和葛方氏得了方举人的话，两妯娌就没去厨房里凑。 秀芬儿婆孙三人包揽了方家厨房，没一会，方家厨房里就传出诱人的香味儿来。 香味儿在寒风中飘荡，传到隔壁人家，传到外头街道上。 方家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这味道也太馋人了一些。 可惜了，今儿学堂休假，要不然回头还能问问家里孩子。 “小米，小麦，你们都看着，这凉拌萝卜丝应该这样做，冬天吃得太油腻，来点儿萝卜丝，很解腻，醋溜白菜也是解腻的菜……” 包小米和包小麦都觉得外婆这话不太对，哪有人吃肉会吃怕的？ 他们就不怕，有肉都不想吃菜，所以，一桌子的肉就很好，哪里需要炒青菜。 不过，两人并没有反驳秀芬儿，通常她们反驳也反驳不赢就是了。 方举人带着葛家人来的时候，还在路那头就隐约闻见了香味儿。 “香味都出来了，看来是快做好了。”方举人笑，“今儿亲家可要多和我喝一杯。” 葛老大夫摆手，“贪酒伤身。” 方举人无奈道：“你啊，总是这样讨人厌，好好的说着高兴的事儿。” “长长久久的高兴才是高兴，一时的高兴只能叫任性。” 方举人：他一把年纪了，还不能任性两回，突然就有点儿后悔把这糟老头子请过来。 葛老大夫不知道他被嫌弃了，乐呵呵的进了门就四下张望，看见几个孩子都在课室里认真写字的样子，就更高兴了。 方家的这顿午饭很丰盛。 单卤猪头肉就能做出好几个菜来。 猪耳朵，猪舌，猪脸肉就能做出三盘。 卤肥肠，卤猪肝，卤猪心又是三盘。 卤过的猪蹄再用小火慢烤，撒上调料，又香又劲道。 红烧肉软烂入味，没牙的老头都能一口一坨，吃得溜光。 只是卤汁拌饭，就能吃个肚儿溜尖。 “卤汁拌饭好吃，煮了面条拌味道也好，等肉吃完，你们还可以放些菜进去卤一卤，卤出来的菜，味道也很可以。” 秀芬儿交代着方肖氏和葛方氏，她并没有带着包富贵包小米和包小麦在方家吃大餐，这些都是他们感谢方老爷特意做的，哪能还吃回去。 秀芬儿只是借了方家的灶台蒸了蒸家里带来的馒头，又跟方家要了一些卤汁就告别方家人，带着三个孩子朝着陈家老宅那边走。 白雪梅和包小豆已经看过大夫了。 葛老大夫表示两人的伤都恢复得不错。 包小豆头上的伤口早就愈合，她年纪还小，这会伤口长好，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秀芬儿还给她剪了刘海，就更看不出来了。 包小豆挺适合刘海造型，剪了刘海的她更加温柔乖巧。 白雪梅的胳膊也养得挺好，秀芬儿之前还在葛家特意买了艾草回去，隔三差五就用艾草煮水给白雪梅擦胳膊，又炒了艾叶给她热敷，总之就是尽量不让寒气进到白雪梅骨头里。 寒气进去，以后就是养好，每逢变天白雪梅也要受一番罪。 秀芬儿给白雪梅熏就不免煮了水给一家女眷都泡泡脚。 三个女孩泡泡对身体好，就是她这副身体，都泡得脚暖和起来，也因此，包家很费艾草，秀芬儿还想着等出来了回头找一片地种植艾草，就给家里人用的那种。 第104章 他不配 秀芬儿到的时候，白雪梅杨二媳妇和包小豆已经在收拾院子了。 是葛厚把他们送过来的，秀芬儿已经知道了。 “娘，二姐，杨二婶，吃饭了。”包小麦进门就开始喊，嘴里叫着吃饭，眼睛却是不停在院子里扫。 这里就是他们搬出来要暂住的家吗？ 比他们在平山坳的家小了好多。 前院小，房子小。 包小麦的期待打了点儿折扣。 她知道这屋子破，没想到会破成这样。 院子的角落里还疯长着杂草，看着就透出一股荒凉的味道。 “外婆，我会好好帮忙收拾院子的，”包小麦握着小拳头，“我肯定会把杂草都拔得干干净净。” 秀芬儿开心地笑，“好啊，先来吃饭，吃饱饱儿的再干活。” “王婶子做了什么好吃的？”杨二媳妇眼睛亮晶晶地跑过来，“我闻见香味儿了。” 秀芬儿张开手，“来，你好好闻闻，香味儿是不是从我身上传出来的，我就借了厨房热了一下咱们带来的馒头。” “啊，”杨二媳妇难掩失望。 “馒头蘸卤汁。” 杨二媳妇又高兴起来，卤汁好啊，她就喜欢吃卤汁。 几人快速解决了午饭就开始忙碌起来，没一会儿，杨二也来了。 他身后的背篓里背着的是从包家那边搬过来得一些日用品。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家里没出什么事？李家有没有闹幺蛾子，没欺负咱们家孩子？” 出门在外，杨二媳妇还是很担心家里的孩子。 “李家人没能进村，被村里人发现给挡在村外了。”杨二高兴道。 “那你怎么还去半天不回来。”杨二媳妇问，“我们把午饭都吃完了，你还没吃，肚子饿不饿？” 杨二挥开媳妇儿，“你们吃完就吃完，我一会再吃就是，婶子还能让我饿肚子不成，就你话多。” “我来的路上碰见了两个人，架着个牛车，不知道在车上吵了什么，给牛惹毛了，牛跑起来，牛车翻到了沟里，我帮忙捞人来着。” 秀芬儿一众人：“……” 杨二说到这晦气的呸了一声，“捞起来我才知道是韩家人，给我气的，问他们要了五文钱我才走，要不是他们磨磨唧唧，我能更早点回来。” 众人那口气落回去，杨二媳妇骂道：“该，让他们要来抢咱们东西，当家的你是不知道……” 杨二媳妇拉着自己男人就说开了。 韩海和韩河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今儿的事，就没有一件顺的，好不容易要到家了，还翻车翻到了阴沟里，被人捞起来还赖了他们五文钱。 两兄弟为什么吵起来，是韩海一路念念叨叨嫌弃韩河笨，要不是他不长脑子说那几句话，能坐实他们想欺负人的事？ 现在好了，事没办成人还被罩着了。 韩河本就是个暴脾气的，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大骂出声儿了。 他也知道他今儿做错了事，但任谁也忍不住被人念叨一路，于是就和韩海吵了起来。 总之就是两个字，晦气！ 两人的衣裳都湿了大半，这大冷的天儿，一路回来给两人冻得哆嗦够呛。 韩族长还在家等两人喜讯呢，二儿子脾气暴躁，大儿子办事稳当，这事肯定能成。 脑中的喜悦还没转几圈，就看见两个落汤鸡儿子回来了。 韩族长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怒火蹭一下涌了上来。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居然敢动手？” 韩海和韩河。 “不是，没有，爹，是我们自己掉沟里了。” 韩族长和韩家其他人：“……” 待从韩海和韩河嘴里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韩族长拧着眉头沉思。 方家掺了一脚？ 难道方家和福满楼有什么瓜葛？ 这种时候，方家怎么会掺和，方举人不像是会掺和这种鸡毛蒜皮小事儿的人。 要是方家和福满楼有瓜葛，得赶紧把这个消息送去给小儿子。 “爹，现在怎么办？”韩海哆嗦着问，他心里也挺着急，一时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看来只有那条路了。” 赶过来的韩老憨问：“大哥，什么路？” “和包家结亲。” 两家作一家，包家还有什么理由不帮他们。 什么秘方不是手到擒来。 韩族长一把年纪，就跟突然看见性感暴露的大姑娘一样，眼睛都亮了。 只要包家愿意，方举人再是举人厉害还能管两家两厢情愿不成？ 韩老憨一拍手掌，“好！大哥你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大哥，我家韩文最近都在家，没有乱跑，我这就去把他喊过来，你看看咱们是要怎么做？大哥，我都听你的。” 韩老憨很高兴，这孙媳妇儿眼看都要没影了，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孙媳妇又来了。 然而他的高兴还没维持多久，甚至都还没出门，韩组长的下一句话就来了。 “我说的结亲是好好娶。” 韩老憨点头：“……”是啊，他好好娶，娶媳妇还能有不好好起的。 “韩文不配。”韩族长一句话直接让韩老憨差点原地表演一个跳脚，要不是他打不过。 “大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韩文不配？那谁配？大哥，你莫不是还要让你家童生去呢？” “大哥，那就是个小小农家女，你这样会不会太抬举她了！”韩老憨努力压抑这怒火！ “小小农家女，咱们谁又不是农家人，再说人家不是马上搬到巴柏镇，人家就是镇上人了。” 韩海和韩河两兄弟算是被韩族长整无语了。 “爹，你要选谁？”韩海着急道：“爹，我们家韩林有媳妇孩子了，不能让那丫头进来做小？” 韩河，“爹，我家韩水也定了人家，韩进还小，他还要上学，日后有了大出息，是要找城里小姐当媳妇儿的，爹，你可不能糊涂啦！” 韩族长：“……” 韩老憨摊手，“大哥你别看我，我家就一个孙，你刚才说不行的。” 韩海韩河韩老憨三人说完迷茫了一下，是啊，都不合适，那谁去？ 总不能是…… 几人的眼睛慢慢瞪大，越瞪越大。 韩老憨一句大哥你老不要脸险些脱口而出。 “大哥，你一把年纪娶一个小姑娘当续弦不合适？真进门了，还让你三个儿子喊一个比他们孩子还小的女娃叫娘啊？” 只管自己高兴，不顾别人死活啊！ 韩海韩河和其他韩家人：“！！！” “胡说什么，你再胡说，我撕烂你嘴！”韩族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都多大年岁了，就是要找，那不得找个小寡妇，找个小姑娘外人怎么看我？” 韩家众人：小姑娘和小寡妇，也没差几岁？ 主要他们爹(大哥\/公爹\/爷爷)还有这心思，藏得够深啊。 “大哥，小寡妇也算了，小寡妇带拖油瓶，你还给人养孩子，养大了人家才想孝顺你，你两脚一蹬，没啦！多亏啊！” 韩族长太阳穴突突的，开始找棍子，这兄弟情，今儿他不要啦！ “大哥，大哥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小寡妇不好，咱们一把年纪了能图个几回事，你看找个老寡妇咋样？儿女不要你操心还能伺候你和你说说贴心体己话。那什么，包家那岳母，就是个老寡妇，咱们不娶小姑娘来续弦，娶老的进门啊。我都打听过了，那老娘们前头嫁过四个男人，都没了，她再嫁第五回，也好过看姑爷子脸色，没得还让小两口闹腾。” 韩老憨语速飞快，“大哥，你先别打，你想想，你好好想想，这事儿是不是更容易？咱们家孩子都大了，她嫁进来也拿捏不了，就算你像前头四个老头一样没了，你临死前就跟她和离再把人送回去，她还能作啥妖？” 韩家除了韩族长，上上下下都被韩老憨说服了。 韩老憨在心里感叹，要不是他家死老婆子命长还活着，他就去娶了还轮得到他大哥捡这好事儿。 瞧他大哥这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儿。 一个大老爷们，话不说敞亮一天尽让人猜。 韩家暂时消停了，秀芬儿还不知道正有人图谋她。 就是知道她也会骂一句想屁吃！ 一天天的啥也不是，尽想美事！ 她是那么好图谋的吗？ 众人通力合作，等包稞三人从县城回来时，陈家老宅已经基本能住人了。 秀芬儿白雪梅和四个孩子今天晚上就住在这边，包稞和杨家人要回平山坳去，赶明儿他们还得继续搬东西过来。 “娘，孩他娘，你们注意安全，你们几个好好听你们娘和外婆的话。”包稞不放心地叮嘱几人。 白雪梅几人同样不放心包稞他们。 主要今儿才把韩家人得罪，到韩家村指不定会被怎么为难。 秀芬儿道：“要是他们不让你们走那条路，你们就回来，咱们对付一晚，明儿再想回去的办法。” 他们现在算是被方举人罩着了，但这也仅限于在巴柏镇上，回平山坳等于给韩家送菜，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不拿捏他们一番，韩家人又不是傻了。 “你们人少，去了被人为难别跟人起冲突，第一要紧就是护好自己，别被人三言两句一激就跟人干仗。” 秀芬儿点着三个男人，“你们仨要是一气儿能把一村人都干趴下，那你们就冲上去啪啪啪给人个教训，我绝不拦着，没那个本事认个怂没啥。大丈夫能屈能伸，都听到没？” 包稞和杨家两兄弟都态度端正地点了头，秀芬儿才把人放走。 “娘，你说当家的他们会回来吗？” “回不回来晚一点儿就知道了，你带着孩子们把家里再收拾收拾，我得出去一趟。” “娘你去哪儿？” “出去找人明天收拾荒地。” 秀芬儿又去了方家，她想请方秀才媳妇儿也就是方肖氏帮忙和村子里人说一声。 荒地上石头多，秀芬儿先打算请人把荒地上的石头捡一捡，她之前看过了，大石块其实没有多少，除了那几块大的，小那些两个妇人也能搬起来，更小的那些，其实让小孩子来捡更容易。 所以秀芬儿打算请的是巴柏镇的妇人和孩子们，大石块就留着给包稞杨大杨二和狗剩来搬。 妇人和孩子一般出去都不容易找到活儿，找到了工价也不高。 现在男人的工价是二十到三十文，二十文的一天至少要管两顿饭，一个还不错的正餐，一个简单的晌饭。给三十文的就不用管这些，连水都不用的那种。 比照着男人的少一些，妇人的工价可以定在十五到二十文，秀芬儿现在是没能力管饭的，就只能烧点儿水送去，所以秀芬儿心里的定价是十八文一天。 半大孩子的定价又能更少一点儿，五到十文一天，秀芬儿心里的定价是七文一天。 一家要是出两个人，一大一小也能挣到二十五文，两个劳动力还比用一个大男人少五文，划算。 方肖氏和方莞黛正在收拾碗筷，见秀芬儿来了，忙请了她进去吃饭。 秀芬儿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来吃饭的，秀才娘子，婶儿是有件事想麻烦你给我帮个忙。” 方肖氏对秀芬儿的印象不错，做了饭没有带着一家老小留下来吃，是个有分寸的。 “婶子你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要是我帮不上忙，婶子可别恼。”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婶子就放心了。”秀芬儿是真的放心，若方肖氏满口应下，她还要犹豫一下，条件都不听就满口应下，要不这人真有本事仗义要不就是在给你画饼，回头事肯定要办砸。 “我想请村里人帮忙捡石头，你也知道我们买下的那块荒地石头多，要盖房子还得先把石头清理一下……” 第105章 妇人和孩子 方肖氏一听是这事，心里松一口气。 “那婶儿想找什么样儿的人？工钱你们家怎么算？”方肖氏还怕秀芬儿不清楚，仔细跟她先说了一下他们镇上的人做工一天是什么价儿。 和秀芬儿之前从原身记忆里了解的一样。 秀芬儿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下，得知秀芬儿只要找妇人和孩子，方肖氏都呆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般人家请做活都是请身强体壮的男人，还很少有人请妇人和孩子的。 像秀芬儿这样指明要妇人和孩子的还从来没有过。 “婶子没有开玩笑吗？要不要再请两个男人？男人力气大，搬筐子那些……” 秀芬儿知道她是好意，“搬筐子还有我姑爷他们，男人就暂时不请了，我们家刚来，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方肖氏仔细又问一遍确定后脸上终于露出笑来，“婶子放心，这事我能给婶子办好，婶子要进屋坐会儿吗？” 秀芬儿摆摆手，“就不坐了，家里还有一些些事，等改天我又来，麻烦你了秀才娘子。” 方肖氏笑着送走秀芬儿，一转头对上走出来的方举人。 “是谁来找？” “是新来那家人，那婶子想请村子里人捡石头……” 方肖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公爹，方举人一挑眉，“不错，这家人还能做出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 方举人笑一下，巴柏镇似乎要热闹起来了。 巴柏镇以后热不热闹还未可知，第二天一早，陈家老宅就热闹起来了。 昨晚上包稞和杨家人都没有回来，但白雪梅还是等到了很晚才睡。 因而她早上是被院子里的热闹吵醒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三十个女人呢？ 再加不止三十个孩子。 大大小小的小娃儿，大的十五六岁，小的还抱在大人怀里。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和包富贵站在屋门口看着外头吓人的场面，姐弟四人齐齐咽一口口水，从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也，太吓人了一些。 外婆是把全村的孩子都找来啦？ 秀芬儿深呼吸一口气，大步往外走。 众妇人们看见秀芬儿就跟看见移动的金库似的，个个喜笑颜开，纷纷上前来想要拉住秀芬儿。 “婶子。” “大娘。” “大妹子。” “老姐姐。” “你看看，我们家娃儿，你别看他小，在家里捡石头最厉害了，一天不让他捡都要捡好几捧塞怀里，让他来给婶子捡石头正好。” 秀芬儿面无表情看着那小妇人怀里一笑就流哈喇子的小娃儿，看起来也就一两岁的样子。 是她没说清还是秀才娘子没说清。 “你们都别挤，听我说，孩子太小的不行！” “老人年纪太大哆哆嗦嗦的不行，你们别挤，把那些哆哆嗦嗦的挤倒了你们要赔的！” 几个哆嗦晃悠的主动哆嗦着站在最后，还朝人群里的秀芬儿摆手。 “别～急～别～急～我们，不挤。” “duang！”一声。 包富贵重重敲响了秀芬儿的铜盆，吵闹的场面才被迫安静下来。 秀芬儿松一口气，道：“你们这样拉着我，十天咱们也说不清楚这个事儿。现在都听我说。” “首先，我很感谢各位乡亲的捧场，感谢各位乡亲给我们面儿。但你们想来挣我的钱那就得听我的，人选我来定。” “七岁以下的孩子，我不要。来拿这份工钱，是要给我干一天活的，上午干到下午，中间只给大家回去吃饭的时间，所以，那些家里没安排好，中途还要回去洗衣做饭的也不行。后头那几个老姐姐，我不敢要，这天儿冻的，再给你们冻出个什么好歹来，我还得给你们掏药钱，我划不来。” “我这人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大家听了不高兴的别介意，谁家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就是要请人也要挑着人请是不是？我这活能请女人和孩子，我想让女人孩子赚这份钱回去在家里腰杆子挺得直一些，你们也为我想想别为难我，我们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 “诚心想来赚这几文钱的，看得上的，那你回去把家里安排好喽，让家人理解理解，配合配合……你们干活我是要划线的，谁干多少干多大一块，我心里都有数，不是来了混日子……” 秀芬儿丑话说在前头，秩序也维持好了。 那几个哆嗦乱颤的没走就站在后头看热闹，不让她们干活还不让她们看热闹了不成？ 秀芬儿留下了十个妇人，又点了二十个孩子。 “当天干完活，工钱当天就结，绝不拖欠，承蒙大家看得起，现在我跟大家伙说说这活要怎么干。 一个大人带两个孩子一组。 一组负责捡一片地。 三个人一天得捡干净至少半亩地的石头，大大小小，捡了堆积在专门堆放的角落就行。 这活其实很简单，就是会有点儿累人，日落时候，申时末酉时初，咱们就结束，结束的时候咱来看，哪一组清理得最多最干净，我单独给那一组多奖励十五文钱，第二组奖励十文，第三组奖励五文。要是到时候没有捡完半亩地的，视情况扣五到八文钱。” “好了，现在大家都清楚了吗？有什么不清楚的的可以问，要是现在有人想要退出的就走。” “不走不走，婶子，我们绝对给你挑捡干净的，你等着好了，十五文钱，我今儿拿定了。” 三十文钱把众人的积极性调到了最高，众人高兴得跟过年似的，一个个干劲十足，恨不能今天就把所有石头都捡完。 秀芬儿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荒地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群人要去干仗。 白雪梅和包家四姐弟自然也要去，他们就是今天的监工。 白雪梅悄悄交代了三个女儿要一起干活，她们多干一点儿别人就少从她们手里挣一点儿。 至于包富贵，好好念书就成，其实白雪梅都觉得包富贵不用来，但秀芬儿不干，包富贵也不干。 她一个也拗不过，只能答应。 第106章 赔偿啦 秀芬儿就觉得这个女儿傻得很。 尽做出力还不讨好的事。 秀芬儿给三十个人安排好，又把白雪梅几人给叫到了一起。 白雪梅很心虚，都不敢和秀芬儿对视。 秀芬儿也不想搭理她，交代三个孙女儿，“别光想着和人抢这几文钱，钱都花出去了，就要干点物超所值的事情。” “你们嘴甜一点儿，多跟人说说话儿聊聊天，巴柏镇到底怎么样，全在她们嘴里了，你们听来的话听不懂的回头告诉外婆。” “咱们以后是要在这里长久住下去的，咱们刚来，容易被欺负，那咱们就要自己看自己听哪些人家咋样做到心里有数。” “你们要是和大人说不上话就和小孩子说去，一块地跟人说两句，别就盯着一个人说，听到了没？” 白雪梅肃然起敬，还得是她娘。 她就只想着多干点儿省钱了。 秀芬儿单独点着白雪梅，“你把这些打听清楚了，不比你一只手干活强。” 白雪梅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娘。” 其实这活儿最适合杨二媳妇去做，那小媳妇嘴碎又能说，特别自来熟，重要的是脸皮还厚。 被惦记的杨二媳妇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看着挡在跟前的李家人，就很不耐烦。 不知道婶子还等着他们吗？净耽误事儿。 李家人昨天没能回家，准确的来说，他们连村都没能回去，你说这糟心糟心气人不气人。 他们僵持了大半天，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去韩家看人脸色。 韩家已经单方面决定和包家和解，这种时候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去找包家麻烦。 当然，人还在巴柏镇他们就是想去也找不了，会被巴柏镇人打出来的。 韩族长只能捏着鼻子让妹妹妹夫一家再住一晚，让他们明天就麻溜儿的回去。 这件事惹到了谁家，去找谁家，村长当不成就先不当了，多大点儿事，等他们把包家拿下的，就当在家闲几个月了。 李老头一听大舅哥已经想到了对付包家的办法让他忍一忍，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听话忍着。 包稞和杨家人昨天晚上回来的晚又是刻意绕的路，李家人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进林子了。 李老头就想今天来堵人，大半夜的他一点儿不想出来，都在大舅哥家住下了晚上就先安生的，别又给大舅哥惹毛了赶他们出去。 “阿稞，之前是咱们两家闹了一些误会，这样儿，这村长我不当了，刘家人要当就还给他们，你能不能跟村里人说一声让我们先回去，平山坳也是我们家啊，你们不让我们回家，这上哪说理去是不是？” 包稞皱着眉头，“我不是村长，我也没锁着你家门。” 意思很明显，谁拦你你找谁去。 李家人心头气得发狂，还不得不忍住，脸上勉强挤出个笑来。 “不是这样的，现在村里人都听你们家的，之前的事，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给你们赔不是。” 李老头忍着心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来，“你看，能不能请你们帮忙说说情，我们保证我们家进去以后绝对不捣乱，真的。” 李家其他人跟着点头，只差赌咒发誓了。 杨二媳妇看见银袋子一下来精神了。 “你们家只赔包家？我们家也卖了不少东西给你们家呢，你们是不是也该赔我们一份儿？” 杨二媳妇眼巴巴地瞅，见包稞犹豫着不接，她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来，掂了掂就塞包稞怀里。 “该你的，你还不快拿着。” 包家不要她还怎么要？ 要，欠他们的，就该拿出来，凭什么不要。 不得不说杨二能娶杨二媳妇也是一种缘分，这边杨二媳妇叫嚷着要让李家也赔偿他们的损失那边杨二就悄悄溜回了村。 李老头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串钱来要递给杨二媳妇，平山坳里的人就呼啦啦出来。 个个脸上带笑脚步匆匆，跟过大年了似的。 “在哪里，李家人在哪里还钱？” “是真的不？” “不知道我家能拿多少？” 杨二媳妇听到后头的动静暗骂孩子爹叫人叫得太快，一边手脚麻利的把李老头手里的银子夺过来，一把揣到怀里又急忙催促，“不够，不够，一串钱哪够，我们家卖了三年的货，你起码要补三两的差价来，快点儿的，再拿来，要不然你别想进。” 李老头听着杨二媳妇的话再看那边呼啦啦的平山坳人，气得胸口都疼了，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晕倒了，总该让他进村了。 包稞瞧着，心里冷笑一声。 “李家答应赔钱了，你们先让人回去，他们银钱都在家，你们慢慢跟着去拿钱就是。” 一众李家人：“……” 包磕巴你不是人，你还不如一辈子当磕巴，你个磕巴货。 “孩子爹，你回去一趟，让娘也跟着去，咱们家才拿到一串钱，不够不够，算了，我今儿不去了，我去要钱，你们自己去，娘年纪大了，万一被人推搡。” 三十文一天和三两银子，孰轻孰重杨二媳妇还是分得清的。 真要到三两银子，他们距离出村又更近一步了。 见到了外头的繁华，杨二媳妇就觉得平山坳又小又破。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富贵九岁才去学堂，等到她家二蛋九岁能不能也给二蛋送学堂去，还有两年的时间，时间有点儿赶但应该来得及。 杨二媳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给她一口肉她敢想整头猪。 李家人被村子里的人围住，包稞带着杨大狗剩杨大媳妇和杨二一起往巴柏镇赶。 包稞和杨大杨二背上都背着大背篓，脸上还挑着扁担。 杨大媳妇和狗剩就各自背了一个背篓，现在杨二媳妇回去了，杨二媳妇的背篓就分摊到了两人身上。 有点儿重，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这怎么说呢，还好修了路，现在出村的路好走了许多。 李家人：“……” 第107章 清白 包稞一行人到巴柏镇上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要不是东西都还在，几人都要担心。 邻居见他们这边有人来，好心的告诉他们秀芬儿他们都在荒地那边，在带着人捡石头。 孙老婆子见着包稞和杨家三个男人，心里叹一口气，面上却不死心问：“你们家真的不要男人干活了？我家孩子都是能干的，那么大一片荒地呢，就你们几个人要干到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们说，陈家这老屋子，好几十年了，破得很，不好住，要是好住陈家人能搬走？还是得盖新房子，你们那一大片地盖起新房子多阔气啊，是不是？” 包稞听出来了邻居是好心，笑着道：“大娘，这事回头我娘来定，你等我一会见到她问问她的，谢谢大娘照顾，回头要是还要人我一定来跟大娘说。” 孙大娘得了包稞这句话心满意足，“好好好，赶明儿需要人帮忙就来说哈，我们巴柏镇人都是善良的，我家最热情善良。” 包稞：“……” 他找不到话来接只能微笑着沉默以对。 孙大娘一走，包稞就松一口气。 孙大娘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是该尽快盖新房子了。 留了杨大媳妇准备午饭，包稞带着杨大杨二和狗剩一起往荒地那边走。 远远他们就能瞧见荒地上有不少人正在弯腰干活。 看着看着，几人全愣住了。 “王婶子还请了小娃儿来帮忙吗？”杨二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看见有几个孩子和他们家二蛋差不多大的样子。 这种小娃儿都能一天挣三十文吗？ 他们不是亏了俩。 一下亏了六十文，就感觉心好痛。 秀芬儿今早可忙了，忙着四处找人吹牛聊天。 现在她手里掌握的情报可不少，正感觉时间不早了想回去做午饭一抬头就看见包稞几人来了。 秀芬儿眼睛一下亮了，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被秀芬儿拉着聊天的媳妇子正说得意犹未尽，秀芬儿乍然走了还有点儿舍不得。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们出村被为难了？” “娘，是李家人，”包稞把怀里的旧钱袋子递给秀芬儿，简单说了一下今早发生的事。 “山子干得漂亮，就该拿，是咱们家的，凭啥不拿，东西还有几趟能搬完？” “再有两趟就差不多了。” “嗯，咱们马上就要搬出来了，他们爱回去就回去，把好处揣口袋里才是正经。” “王婶子，你这，怎么就要女人孩子，那么小的娃儿一天也给三十文啊？” “一天三十文我傻啊？” “一大一小两个二十五文，不管饭，捡石头的活儿，女人孩子都能做，两个人四只手不比一个大男人两只手快。” 杨家三人听得都有点儿心慌，“王婶子，我们这工钱，要不要也少一点儿？” 好昧良心的话，说出来心都比平时痛，果然人不能昧良心。 秀芬儿笑起来，“你们跟他们不一样，咱们是有革命友情在的，说好了给你们一天三十文就是三十文，你们要是看得上孩子一天七文，赶明儿把小狗子和二蛋也叫来，金珠就算了，孩子太小，大冷的天别冻得慌。” 杨大和杨二都一头。 “你们，那几个大石头需要你们来搬，还有他们捡出来的石堆也需要你们归拢到一处，回头大一些石头就用来砌墙，小的可以用来铺路，都有用处，不能浪费。” 包稞和杨大杨二狗剩点点头。 “行了，你们忙着，别和那些老娘们靠太近也别说太多话，有话非说不可就尽量让狗剩说，不行叫雪梅和几个孩子去传，你们都是已婚男人，要注意自己的清白，也要注意别人的清白，别干两天活闹出点儿什么事来。” 包稞杨大和杨二脸都红了，连连保证他们不会。 秀芬儿为啥要特意提醒，相不相信人品是一回事，男人嘛，就容易心大，有些小事可能没放在心上，有时候就随手帮个忙就容易引起误会。 别回头这十个老娘们的男人来找她麻烦找她闹。 秀芬儿回去了，杨大媳妇火上已经烧开了水，正放着一边凉着，一会人回来喝刚刚好。 她一时不知道该淘米煮粥还是揉面，米面今天都带来了。 秀芬儿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回来。 “煮面片儿汤，简单又热乎，菜肉一起放进去就行。” 这边两人忙活起来，荒地这边包稞几个男人也忙碌起来。 三个已婚男人谨记秀芬儿的教诲尽量不和那些老娘们多说半句话，就埋头干自己的活，给人看来就是三人脸臭不好招惹。 尤其是包稞，虎背熊腰络腮胡子，打杀过野猪的他身上多了一股子杀息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 那些妇人们别说主动找他们说话了，碰到他们过去搬石头，赶忙讪讪扯嘴角礼貌笑一下转身就走。 白雪梅感觉到了奇怪正想找包稞问问这些人又没惹他，都是来帮家里干活的，他怎么还冷着脸凶人就被旁边的包富贵拦住了。 包富贵的任务不少。 和孩子们打听村子里的情况，背书，看着白雪梅不让她不自量力干重活。 “娘你干啥？你要去哪，外婆不让你干活” “你这孩子。”白雪梅哭笑不得，“娘不去干活，娘就是去跟你爹说说，别板着脸吓人。” 包富贵手都要松了，闻言又把人拉住了，“娘你别乱来，我爹这样挺好，杨大伯杨二叔也挺好。” 白雪梅没反应过来就听包富贵小大人般道：“已婚男人要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嬉皮笑脸像什么样子？娘你看着不来气啊！从源头上杜绝，很好，肯定是外婆特意交代的。你当心去了回头外婆嫌弃你。” 白雪梅：“……” 这样吗？ 可是这大庭广众人那么多呢。 白雪梅想了一下笑了起来，是挺好的。 心里突然后知后觉的暖了起来。 狗剩忙着忙着就悄摸摸溜到包小米身后，也不靠近，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已婚男人需要注意，他觉得他未婚小伙也需要注意，他的清白也很重要。 第108章 两头劝说，亲疏有别 包小米很烦，一转头就能看见狗剩在她不远处，她看过去时，狗剩就立马低下头装作没看到她。 给包小米气的，扭身朝另一边走，没一会，狗剩就又出现了。 狗剩感觉很难受，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狗剩顺着看过去就看见了板着小脸的包富贵。 “富贵你听我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 “狗剩哥，天涯何处无芳草，适合自己的才最好。” 狗剩：“……” “狗剩哥，你还年轻，你现在那么喜欢我大姐，可能是你眼界还没看开，等你以后出来了看到更多小姑娘，你就会明白我大姐其实也不咋样。” 狗剩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去扒拉包富贵爪子。 你想找死别带上我啊！ 包富贵却说得无比认真，大姐还没十五岁，外婆和他说过，家里孩子成亲最早也要等到十八岁。 还有三年多的时间，杨家那时不出意外的话也在巴柏镇定居了。 平山坳小，姑娘也少，巴柏镇可不一样，就说昨天方家的那个小姑娘，家世好吃得好穿得好，一眼看上去就比他姐姐这些只埋头在家干活的姑娘好。 这里还有花楼，等以后有钱了，狗剩能不去看看？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别说狗剩了，就他心里都揣着好奇。 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狗剩还能洁身自好，还能像现在这样对他大姐，他帮忙撮合他们。 当然，成不成还看他大姐。 “富贵，你怎么能这样说小米，她可是你姐姐，你，你，” “那你觉得金珠好吗？小狗子哥呢，他是不是最好的弟弟？” 狗剩：“……这怎么能比。” 包富贵笑一下，“那不就结了。” “不是这样儿的，富贵，你这样不对，小米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狗剩哥，你这样追女孩子也是不对的。” 狗剩：“……”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惊包富贵小小年纪就懂这些，还是该喜包富贵要帮他追包小米。 还是高兴占了上风，狗剩脸上带出笑来，富贵是小米的弟弟，肯定比他更懂小米想要什么。 狗剩虚心求教，“富贵，那你说说追女孩子应该咋样？” 狗剩脸红，耳朵尖子都红了，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 “首先，狗剩哥，你不应该想着赶紧赚钱早点搬出来吗？你们家要是不搬出来，还想我们同意我大姐再嫁回平山坳吗？” 狗剩：“……” “其次，你除了可以对我大姐好，狗剩哥你还有什么能吸引我大姐的？” “男人要吸引人分为两种，比如像我爹那样成熟稳重能给女人安全感，比如像杨二叔那样会说甜话脑子活，再比如像杨大伯那样有担当忠诚的。这些都是人格上的魅力，像葛大夫家那样有家传的医术，再比如像我这样会读书识字，我们这样的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包富贵挺直腰板，不是他吹牛，像他这么优秀的人，以后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排着队的等他选。 要是秀芬儿在这肯定要泼他一瓢凉水，还挑，当心被人榜下捉婿捉了去。 狗剩：“……” “狗剩哥，你现在这样一天到晚追在我大姐屁股后头，你不觉得烦我大姐也会觉得烦。” 狗剩：“( ?? ﹏ ?? )” “狗剩哥你不妨换个方式，发展发展自身，当你站在更高的地方，自然有人会抬头仰望你，你想一下，你从跟在我大姐屁股后头的小跟屁虫一下变成了需要她仰望的存在，她会不会惊讶。” “到时候她心里定然会对你改观，你的机会或许就来了。” 狗剩：“……” 从悲到喜的转变太快，快得狗剩自己都一下没缓过来。 “富贵，你说真的吗？” “我会念书你惊讶吗？” 狗剩狠狠点头，惊讶，可太惊讶了，都差点惊死了！ “话说富贵你怎么突然会读书了？” “是我外婆教的啊，我只是比较聪明，记得快而已。” 狗剩：“……” “所以狗剩哥，你清楚了吗？” 狗剩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你的目光先不要放在我大姐身上，你要先让自己长本事，让我大姐仰望你。” 狗剩重重点头，这次他听懂了。 “有件事，狗剩哥我要跟你说清楚，你可以在心里继续喜欢我大姐，也可以出来见过世面以后喜欢别人，但你要是喜欢上别人了就不许再来招惹我大姐，要不然不用我外婆，我就找人打断你腿！” 包富贵的目光扫在狗剩中间，“是中间这条哦。” 狗剩下意识夹住腿涨红了脸，半天都你不出来一个字。 “要是我大姐喜欢上了别人，你也不准出来捣乱，要学会微笑祝福，就像你喜欢上别人我们也会微笑祝福一样。” 狗剩：“……我不要你们微笑祝福，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狗剩跑走了，他怕他再不走会忍不住揍给包富贵一拳。 臭小子说话贼气人。 包富贵瞧着狗剩跑走的背影满意地朝着包小米走去。 “大姐，”包富贵笑眯眯的，“我帮你把狗剩这朵桃花处理好啦。” 包小米嗔一眼包富贵，“我拒绝了，还要你说，狗剩比你大，你要叫哥哥。” 包富贵没有反驳包小米狗剩也比她大的事实而是乖巧点头。 “我知道了大姐，狗剩哥以后不会再那样来烦你了。” 包小米这才笑起来，“你刚才跟人嘀咕了什么？” “我说外头的世界姑娘很多，有很多比你漂亮比你能干的，让他好好看看再慢慢选，说不定他就找到一个比你更合适他的了。” 包小米：“！！” 包富贵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些话他刚才都说过的。 狗剩没有把自己变更好前，他是不会让大姐把自己陷进去。 要是她大姐这边哪天遭不住沦陷了，狗剩出来看到外头的花花世界变心，那他大姐岂不是要受伤？ 在大姐受伤和狗剩受伤之间，他坚定地选择了后者，亲疏有别，就是这么简单。 第109章 寒风吹不散热血 “大姐，咱们搬出来了，你也好好看看外头的男孩子，比狗剩哥优秀的大有人在，狗剩也只是你生命中路过的其中一个小男孩罢了，咱们不用把他放在心上，也不必为他感到难受。” 包小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弟弟已经在生命里看过许多小女孩了一样。 包小米摇摇头，心底一角有一点针尖儿大的小失落，一晃即逝。 包小米朝狗剩看去正好狗剩也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包小米这次不是怒目圆瞪，她给了狗剩一个微笑祝福。 狗剩眼睛一亮，也冲着包小米露出一个傻气的笑来。 还是富贵有办法，他以后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在各自的生活里平静的努力着，就像两条并排的平行线。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秀芬儿和杨大媳妇一起送来面片汤。 包杨两家人就在地头吃了起来。 村子里来干活的妇女孩子们瞧见纷纷暗道自己失策，一个个只能加快了脚步朝家里跑。 距离近的人心里庆幸，来回就给他们省了事儿。 距离远的那些回去就抓了自家娃来帮忙，三岁四岁不嫌小，八岁十岁不嫌大，为了那最高的十五文奖励冲！ 秀芬儿为什么在地里吃，一个是他们家的时间紧，不好耽搁，另一个就是怕大家都走了有人为了奖励搞破坏，他们亲自看着更放心。 时间转眼就来到傍晚。 秀芬儿的铜盆都敲了凹进去，但她还是一点儿不心疼，“duang”一下示意大家时间到了住手。 就像高考交考卷一样，铜盆一响就得停手站起来。 这也是提前说好的，一切为了那三十文的奖励。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尽的。 一个人的潜力都无穷尽那一群人的呢？ 今天竞争的结果就是，一天时间荒地上的石头就收拾了七七八八，五个专门指定堆放石头的角落都堆了高高的石山，看着就觉得壮观。 最多再有一天，这一大片荒地就能捡干净。 早上秀芬儿点了三十个人，到了傍晚站在秀芬儿跟前的，大大小小有五十个人。 多出来的二十个孩子都是被家里人拉来的。 平均一算每家都多来了两个孩子。 秀芬儿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高兴儿的，这三十文花得值。 选出前三的十五文十文五文后，秀芬儿给后头剩下的七组各发了三文钱作为鼓励奖。 后头七组人拿到这三文比拿到大奖还高兴。 这是没有说过的，完完全全的意外之喜，虽然有的一组有五六个人，三文钱都不够分，还是很让人高兴就是了。 秀芬儿跟众人定下明天再来就让众人都回家了。 包稞已经带着杨大杨大媳妇和狗剩离开了，把杨二留了下来。 明儿包稞他们从平山坳出来，秀芬儿要带着杨二去找人，定料。 下午的时候秀芬儿在巴柏镇上找人算了日子，大后天是个适合动土的日子，过了大后天就要再等六天。 明儿就能把石块捡完，一点儿不影响秀芬儿去找泥瓦匠买材料。 木料她今儿都打听出来了，巴柏镇上就有不少人家存了。她下午就去问了一圈，已经定下不少。 明儿她得去一趟玉田镇，那边有一家砖厂，能买到青砖和瓦。 是的，秀芬儿想要盖青砖瓦房，她先盖一进的院子，反正空地多，等赶明儿包富贵考上了童生再顺着后头盖二进院子。 除了青砖和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粘合剂。 用石头砌墙需要像水泥一样的粘合剂，秀芬儿打听到玉田镇上的泥瓦匠就能配出来，但那玩意不便宜。 也是因为粘合剂不便宜，秀芬儿才最终决定先盖一进的房子。 院子要围得大一些，前院后院的她往后都有用，粘合剂加石头砌的院墙足够结实，她给盖高一点儿就不怕人偷看了。 当然他们家这个位置距离村子里也有一段距离，算是独门独户，要偷看的人还得故意来到他们家附近晃悠，比较麻烦就是。 第二天，大家依旧早起。 在寒冷的风，都吹不散大家心里的热血，秀芬儿带着杨二早早起来，白雪梅就带着四个孩子去荒地那边。 天地开阔，包富贵背着手昂着小脑袋就哇啦哇啦的开始背书。 虽然他都会背了，但温故知新，他每天还是会先花一些时间把四本书都背一遍。 感觉到自己速度一天比一天快他就更高兴。 背完他就开始拿着树枝写，荒地的位置足够大，包富贵不用像以前一样在一块地皮上反复写，要是他愿意，他能顺着荒地一圈一圈写进去。 他想，要是把这一片地都写满字，那四本书他定然倒背如流，上头的字也能滚瓜烂熟了。 想想还挺让人激动，这么一大片土地，是他们未来的家，他在他们家的每一块土地上留下自己努力的痕迹。 这么一大片，外婆以后再也不用羡慕大平层了。 他的图纸上画的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还有一个充满了现代风的两层小别墅。 原本只有小别墅的。 外婆说现在他们家还不能盖别墅，就像他不能用漫画挣钱一样。 但这些都要保留下来，因为以后就可以了。 那一天，会在不久后到来的，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他要更加努力才是。 这样一想，包富贵背得更起劲儿了。 整个人都投入进学习中。 寒风呼啸任它从耳畔飞过，他自岿然不动立于这天地之间。 …… 今儿没有设置奖励，剩下的石头不多，大家把剩下的捡完就能歇了。 白雪梅就发现，大家今天明显没有昨天积极认真，大家说着笑着，慢慢悠悠的。 白雪梅想说两句想到了娘交代的又咽了回去。 还没到午饭时候，一辆马车进了巴柏镇。 赶车人一路问询，马车停在了陈家老宅门口。 给巴柏镇不少人都惊到了。 平山坳的包家还认识有马车的人家呢！ 也是，不厉害的人怎么能在他们村买下那么一大片荒地盖房子，不厉害的人能从那种小村子搬出来。 巴柏镇人对包家的印象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留下来的，到后头包家更厉害他们也会觉得理所应当，就该是这样。 第110章 小四给娘送温暖 来找包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秀芬儿的好大儿高喜发。 他知道秀芬儿他们搬出平山坳搬到巴柏镇时就迫不及待的想过来。 昨儿一见秀芬儿忙的又没空进城，他心就更慌了。 高喜发昨儿就和彭掌柜告假表示他今儿要到巴柏镇来。 彭掌柜哪有不答应的，要不是他实在走不开他都该来两趟。 他一口答应下来，表示要是秀芬儿这边有需要忙的地方，高小四就多忙儿两天，不忙回去上工，不扣他工钱的那种。 马车也是彭掌柜借的，里头还有一些米面是彭掌柜准备的。 最近酒楼正是忙的时候，高喜发这么重要的人才离开，彭掌柜转头就抓了自家亲儿子来顶上，起码得顶到高喜发回来。 左右他这大儿子在读书上看着是不行了，十六岁了还没考上童生，耽搁几天也没事。 右边的赵家人又晚一步打开门，孙家人又一次抢了先。 孙大娘开门看见马车先暗暗咋舌一番，随即老脸上洋溢出灿烂笑容，热情地问道：“你们是包家亲戚啊？来找包家的？” 高喜发笑着点头，从马车上下来，牵住马绳问：“包家是没人吗？大娘可知道人去哪了？我听说他们搬过来了。” 看这大门紧锁的样子，莫不是还没有？ “他们都在荒地那边呢，就从这出去左拐就能看见，一大片荒地有不少人在荒地上捡石头，他们家以后要在那边盖大房子的。这里是陈家老宅，他们租下来的……” 孙大娘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都说了。 高喜发笑着道谢，从车上拿了一包饴糖递到孙大娘手里。 “大娘，我媳妇和孩子一路奔波，不好再跟着我跑，就让他们在马车里歇歇，大娘可否帮我照顾一二？我去荒地那边一会就回来。” 是的，这次高喜发不仅自己来了，他还把媳妇孩子也带来了。 他要带他们来给他娘磕头，成亲的时候就没给她磕头，他一直想补上来着。 孙大娘哪有不答应的，就是看在这包饴糖上也的同意况且她还想家里孩子后头去包家盖房子拿工钱呢。 他们家媳妇身子骨不太好，捡石头的活没捞上，大孙女要嫁人了也不适合出去抛头露面，小孙子小孙女又太小。 你说说，肉就在嘴边，却让他们放飞了，她这心怄不怄。 赵家那边倒是选上了两个人，孙大娘心里就更难受了，都是邻居呢。 “你去你去，让他们下来到我家坐一会呗，我给他们倒点水喝喝，这大冷的天儿。” 高喜发笑着拒绝，“马车里还暖和些，就不让他们下来了，我家孩子还小怕生，只是我这马车得栓在这边一下。” “好好好，孩子小是别随便抱出来吹风，这大冷的天儿，你去你去，我就在这给你看着，保管你这马儿媳妇孩子都好好儿的。” 高喜发笑着又道了谢，来到马车边儿轻轻掀开帘子一角轻言细语的和里头的安兰说了两句话，这才放下帘子和孙大娘点点头朝着荒地那边跑。 这边高喜发才跑走没一会，包稞带着杨大杨大媳妇杨二媳妇一块来了。 山路不好走，杨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让几个小的孩子出来，尤其他们晚上回去得还晚。 “王婶子买大马车啦？”杨二媳妇看见门口的大马车，眼睛都放了光。 我滴个乖乖，王婶子牛掰坏了。 牛车驴车都看不上一口气就买个最高级的，看看车上绑的那些个家伙式儿，王婶儿到底多有钱啊！ 包稞和其他人却觉得奇怪，门还锁着，马车到了门口咋不进去。 秀芬儿今儿不是去买砖瓦了吗？哪有时间去买马车又买这么多东西？ 孙大娘听到声音眼睛一亮，“哎呀你们家回来得正好，你们家来亲戚了，马车里还坐着小媳妇和孩子，也不知道是谁，赶马车的后生去荒地那边找人了。刚去的。” 马车里的安兰听到声音小心地掀开车帘一角，“我，我夫君叫高喜发，也叫高小四。” 包稞和杨大杨大媳妇一听都松一口气。 杨大媳妇自觉挤开前头的男人开口道：“是小四媳妇来了，你叫我杨大嫂就成，我们以前在平山坳和王婶子是邻居，门对门，这是王婶子的姑爷，这是我男人，这是我二弟妹，那是我儿子。” 杨二媳妇笑着上前，兴奋道：“你叫我杨二嫂就成，我们跟王婶可好啦！” 她这婶儿可真是，见天给她惊喜。 她可听说过高小四，那不是婶儿的好儿子吗，马车不是婶儿买的是婶儿儿子的，那不还等于是婶儿的。 厉害啦我的婶儿！ “老包，快开门开门，咱们把贵客迎进门啦。” 包稞：“……” 安兰脸都红了，抱着孩子要从车里下来，“杨大嫂，杨二嫂，我们，不是贵客。” 安兰的声音被杨二媳妇激动的大嗓门掩盖，“诶诶诶，别别别，你别下来，抱好孩子，外头冷，我们给马车拉进去，不用你下来。” 包稞去开门，杨大和狗剩去牵马，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就在马车边，几人热闹高兴地把马车和安兰母子二人迎进去。 高小四就在这时和白雪梅包富贵一起回来的，正好看见马车屁股，远远就听见院子里杨二媳妇的咋呼声儿。 高小四脸上笑着脚下却加快了速度，“杨二嫂还是这般热情，安兰腼腆，怕是要害羞了。” 白雪梅忙跟着加快了脚步，“是是是，山子媳妇就爱咋呼，可别把弟妹和孩子吓到。” 话音才落，院子里就传出来小孩儿的哭声。 安兰特别不好意思，忙拍着孩子哄。 杨大媳妇拉了杨二媳妇一把，“你消停些，先把东西放下去烧水，一会煮饭了。” “小兰。”高喜发的声音传来，安兰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眼睛都亮了，“喜发。” 第111章 动土 高喜发上前，从媳妇怀里接过孩子，给了媳妇一个安抚的笑容。 “姐姐，这是我媳妇小兰，这是我们小闺女，叫高馨。” “小兰，这就是姐姐，这是姐姐家的孩子，叫富贵。那是姐夫，杨大哥杨大嫂，那位应当是杨二嫂。” 杨二媳妇点头呵呵笑，“是是是，我是杨二嫂，呵呵呵，我们刚才都认识了。” 杨大媳妇悄悄掐了二弟妹一把。 “大嫂你掐我干啥？”杨二媳妇压低声音不高兴问，“我又没有说错。” “你别说话。走走走，我们去洗菜做饭。”杨大媳妇把人拖走。 两边人正式见过面，包富贵怀里就多了一个娃。 包富贵抱着一岁半的高馨一动不敢动。 高馨正是好动的年纪，在包富贵怀里不安的扭动着，没一会就给包富贵搞出一身大汗来，汗流浃背，整个人都不好了。 救命！ 大姐二姐三姐救命啊啊啊！ 谁来把这个小东西抱走，要控制不住啦！！！ 大人们瞧着包富贵的窘迫笑哈哈，白雪梅走过来，“富贵，来，娘给你把妹妹绑在后背，你背着她，不耽误你背书。” 包富贵：“！” 安兰走过来，笑着要把高馨抱走，刚才还哭唧唧的高馨这会不哭了，抱着包富贵不撒手。 安兰强硬要把她抱走，小家伙就哇哇哭起来。 “看来我们家馨馨很喜欢富贵哥哥。”高喜发说道。 包富贵含泪背上心满意足的高馨，小姑娘在他背后踢蹬着腿儿，啊啊哦哦高兴的不得了，偶尔还冒出一句不太清晰的哥哥。 逗得大人们全都乐呵起来。 只有包富贵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包富贵做梦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过上这种背小娃娃的日子。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 秀芬儿和杨二带着人拉了材料回来时，就看见包富贵背着个小娃娃一边在院子里走一边背书的样子。 秀芬儿：“……哪来的小娃娃？” 谁这么厉害突然生出这么大个娃来。 “娘，娘你回来了。” 高小四听到声音急忙走出来。 秀芬儿：哦，原来是便宜儿子。 “小四来了，刚来的吗？来得正好，快来帮忙把砖瓦都放下来，一会还得去拉两车来。” 高小四撸了袖子就去帮忙，一颗心高兴又踏实，还以为他不说一声突然来娘要生气怪他。 秀芬儿：有啥好生气的，赶着来干活，那就满足他好了。 卸了东西大家抓紧吃个午饭，吃完就得继续忙，忙得高小四都没能抽空给秀芬儿磕个头。 秀芬儿带着杨二继续去拉材料，自己租车运比送的每车便宜二十文，他们儿赶得快一点儿可以拉三车，租车一天三十文，算下来能便宜三十文。 高小四和包稞狗剩一起去平山坳把剩下的东西都拿过来，这样晚上他们就不用再回去，明儿能早一点帮忙干活。 杨大带着媳妇去了荒地上搬运石头，三个丫头就回来了，和白雪梅安兰一起收拾屋子。 今天晚上人多，房间里的地铺就得多打一些，要不然都睡不下。 好在高喜发这次来带了两床新棉被和一床新褥子。 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高馨就只能包富贵一个人坚强的带。 尿了给换，饿了给喂，困了背着睡。 一天下来，给包富贵带到精神恍惚。 带孩子真的好累哇。 晚上睡觉前，包富贵收获到了大人们一致的夸赞，都说他会带孩子，带孩子精细。 他实在做不到大姐说那种，小时候给他随便在地上爬，尿尿了就自己用尿和泥玩儿，玩累打瞌睡了抓去擦擦洗洗就丢到床上睡，睡起来给喂一顿糊糊吃饱了又继续放地上玩儿。 包富贵知道这个真相时，心里庆幸还好他没在小时候穿过来。 今夜的富贵睡在一堆男人中间，耳边是包稞杨大杨二狗剩和高喜发不一样的呼噜声，他还有点儿想念外婆熟悉的呼噜声儿。 十月二十七，宜动土，打扫，破土…… 荒地上设了供桌，点燃香烛，燃烧纸钱。 供桌上摆着祭祀物品。 一个完整的猪头，糕点等。 香燃三分之一时开始祭拜。 秀芬儿带着包家所有人一起祭拜。 一祭土地龙神，二祭五路财神，三祈福旺地家人平安。四祈盖房的众人平安。 秀芬儿和包稞各拿起一个大锤，对着地面砸三下，同时喊出：“金锤一响，黄金万两，开工大吉！” 杨大和杨二一起，在包家这边祭拜完时点燃鞭炮，两串鞭炮从两边同时往中间炸，噼里啪啦的声音赶走以前的一切不美好为大家带来新的开始。 秀芬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发到泥瓦匠们手里，又撒了一些铜板给村子里来干活的人。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新房正式开盖啦！ 众人依旧忙到飞起。 包稞杨大杨二狗剩和高喜发都是盖房主力军。 白雪梅领着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和安兰一起做饭。 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就在荒地这边跟在各自男人后头帮忙。 秀芬儿看似没有啥正经事儿，但她最忙。 带娃的任务依旧落在包富贵头上，今天也是富贵坚强带娃儿的一天。 好在今天的包富贵有了昨天的经验，忙碌起来时，比昨天好了很多。 高馨找娘的次数渐少，晚上都想和包富贵一起睡的那种。 高喜发这次来，还带了二十天的分红过来，二十天就挣了八十两，有了这笔钱，秀芬儿手里就有二百两了，盖房更不愁了。 这边盖房上了正轨，秀芬儿就去找人做家具。 这个倒是不用跑远，巴柏镇上就有人会做。 家具秀芬儿没让包富贵画图纸，她自己用炭笔画了，去到木匠家，木匠看不懂，秀芬儿就一边画一边解释。 家里先给打五张床，然后是衣柜。 是的，秀芬儿不要箱笼来装衣服了，容易皱巴还不好找。 “就是能不能有个柜子把衣服都挂起来，你看就这样儿式的，赶明儿大家伙瞧见我这新柜子，还能不来找你做，你给个实惠价儿。”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木匠白给做一张四方桌一张大圆桌，附带八把椅子。 本来木匠只给做五把的，秀芬儿表示他们家大大小小七个人，五把椅子每天吃饭轮流站两个人吗？ 木匠咬牙说给做七把，秀芬儿又说七不好听，要九把。 木匠表示八把更好听，八最吉利。 最后木匠含泪说这是最优惠的了，要是秀芬儿不愿意就找别人做，他不赚这钱了。 第112章 雏形 高喜发一连带着媳妇孩子在这里忙了五天，回去的时候，头还没磕成。 马车都要走了，高喜发又停住了。 “咋啦？有啥拿忘啦？” 现在包家也没啥能给的，地还没种起来，他们吃菜都是跟村子里的买一些，秀芬儿昨儿就赶早给做了一些能存放的小零嘴儿让他们拿回去吃。 高喜发都没吃过的那种。 高喜发从马车上下来，笑道：“娘，儿子要带媳妇孩子给你磕头来着。你还没喝儿媳妇敬的茶呢。” “哎哟，你现在可别搞，忙得我红封都没准备好，赶明儿的，等房子盖好，住到新房子里，你们再来整这一出，快带他们回去歇歇。” 后头的包富贵吓出一身冷汗来！他也要歇歇！ 马车里，高馨还“得得(哥哥)，得得”的冲着包富贵伸手，安兰给小丫头抱住，小丫头在她娘怀里不高兴的扭，小身子都扭成麻花了，要不是高喜发及时接一把，小丫头就像滑溜的泥鳅一样呲溜一下钻出去。 “好了好了，快走，别耽误你上工，以后休息了再来，把车帘拉好，别冻着你媳妇孩子，路上赶车慢一些，注意安全。” 秀芬儿仔细叮嘱一堆，高喜发就觉得心头暖暖的。 “我知道了娘，你别送，回去。” 马车一走，包富贵就大呼一口气，正巧这会儿安静下来，包富贵这口气就松得特别明显。 大家朝着包富贵看过去，秀芬儿没忍住笑道：“小富贵儿带孩子带急了？” 包富贵点头。 “外婆，五天，十五顿，平均一天三顿哭。” “这才哪到哪儿呀，我们小富贵儿现在要做好哥哥，以后要当好爹爹的。” 包富贵整张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就像猛然喝了一大口苦汤似的，“外婆你别这样说，我要三十岁再结婚，三十五岁再当爹，当爹离我还远着呢。” 白雪梅一个大巴掌就盖了下来，给气的。 秀芬儿逗完小孩子转身就跑，留下小孩子被他娘毒打。 要上天了，三十岁才成亲三十五岁才生娃，这里的人平均寿命五六十，还以为是以前随随便便就能活到七八十。 这样一想，秀芬儿跑出去的脚步带上了忧伤。 她觉得她也不能光忙着挣钱，等房子盖好了，她也该好好保养自己了。 不说活到九十一百，至少不能比上辈子差了去？ 要不然，多亏哇！ …… 五天的时间，新房子已经见了雏形，外头的院墙，已经砌起来大半，钱也如流水一样花出去。 请的泥瓦匠单独说的工钱是十两银子。 村子里找了二十个人，一人一天三十文，五天就是三两银子。 青砖和瓦不便宜，全部算下来得要小二十两，粘合剂就更贵了。 糯米汁加石灰配出来，弄完也得小三十两。 主要是他们的院墙围的高大，还好荒地上的石头就不少，不够的再往别处拉一些来也就几两银子。 这样一算，盖好房子得要一百来两。 怎么说呢，有钱了，花着花着就超了。 秀芬儿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手头宽裕，她就想把屋子一次弄好一些。 外头可以简陋一点儿，房间是睡觉放松的地方，得做的温馨舒适才好。 正屋左右两个房间，秀芬儿在东，白雪梅和包稞的房间在西。 左边这一溜下来，依次是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包富贵的房间，包富贵的房间位置光线比较好，还带个小书房，再过来是两间客房，都不太大，够放一张床个一个小柜子。 右边下来是厨房，浴房，杂物房，柴房。 为了用水方便，秀芬儿还打算打一口井，就在前院里，等房子盖好找了打井师傅来看哪里合适，要是前院不合适，往后院打也成，最多到明年，往后还要再盖一个小院子，地方宽敞不怕不够用。 往后院靠后墙的那里，秀芬儿也打算起几间屋子，熏肉不能停，以后每年做熏腊肉就在这个地方了。 屋子不用多，但要大，通风够好，这里还得说一句，秀芬儿的熏肉没停下来，平山坳那边安定下来后，秀芬儿就买了肉腌好让杨家人送回去，由杨老婆子来熏，需要侧柏树叶就雇了平山坳人上山摘。 秀芬儿知道侧柏叶熏肉这件事瞒不住，李家人早晚知道，李家人知道韩家人就知道了，韩家人知道壹品楼就知道了。 所以秀芬儿严格保密腌肉的配料不说，她还打算再进城一趟，是时候让福满楼再推出两道新菜了。 二十天就能给她挣八十两，一个月就是一百两，这是大头，不能丢。 进入十一月，天气就更冷。 秀芬儿也正好带着家人进一趟城添置一些新东西，加上高喜发买来的两床新棉被，棉被勉强够用，但家里人的衣服不够了。 大冷的天儿，没有两件棉衣，家里人都是一件件裹着夏天的衣服穿，脏了只换洗贴身和外头的，中间的继续贴身或是穿在外头，脏了再洗。 给人穿得像熊不说还不够暖和。 秀芬儿这次打算带着人进城买一些棉花做棉衣。 白雪梅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示她不冷，旧衣够穿不用新衣。 秀芬儿：“……”就说这女儿是前世的债，说个啥高兴的她都扫兴。 “没说要带你去，我带三个丫头和小富贵儿去，孩子们都没去过城里，我们去逛逛，有你啥事？” “娘，你带富贵去就行，家里正忙，小米小豆小麦还是留在家里帮忙。” 秀芬儿一个眼神就扫过去，“我就要带我孙女们去，你别管。” 白雪梅：“……” 说不动老娘，白雪梅只好看向三个丫头，包富贵机灵的拉着三个姐姐就往外跑，“娘，我带姐姐们去新房那边帮忙。” 白雪梅：“……” “看，我就说你一天叽叽呱呱的，孩子看了都烦，咋的，小米小豆小麦不是你亲闺女啊！” “咱们都是女人才更应该明白女人的苦，你闺女在娘家都不心疼她还指望她嫁出去了别人有多心疼她？” “我跟你说，你能嫁给包稞，那是老娘跑了四五趟一点一点看的，你以为我随便一个人就把你嫁出去。” “娘！”白雪梅惊到了，这件事她不知道。 秀芬儿叹一口气，“行了，咱们家这日子有奔头得很，别老扫兴。” 白雪梅眼眶发红，脸上带笑，是幸福的笑容。 “我知道了娘，钱都在你那，你带着孩子们去买就是，让当家的明天跟你们去拿东西。” 这还像句话，秀芬儿满意了，“那倒不用了，姑爷还要在家里忙，我们去照顾老疤头生意去。” “行行行，你们坐老疤头车去。”此时白雪梅还是笑着的，因为她还不知道秀芬儿明儿又要包老疤头的车。 老疤头还心疼他牛呢，秀芬儿又找上门了，“巴大哥，在家呢，今儿回来得早啊。” 老疤头警惕，“你又来干啥？” 前几天让他老牛去拉砖瓦，给牛累到了，他歇了一天不说这几天都没舍得怎么使唤老牛，每次进城就只拉半车人。 亏了亏了，这笔生意亏大发了。 因而这一久老疤头都不想看见秀芬儿，他这绕着包家走，没想到秀芬儿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 秀芬儿脸上带笑，还嗔了老疤头一眼，“巴大哥你这话说的，以前我不来找你坐车，你怨我说话不算话，现在回头客来啦，你咋还不高兴？” “啥？你又要租我车？”老疤头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这牛儿还累着呢，可不能再去拉砖瓦了，你去租钱家小子的车去，你上他那去也是回头客。” “嘿你这人，还有把钱往外推的，我跟你不是更熟识一些。” 其实不是这样儿的，是钱家小子还没成亲，她明儿可是要带三个丫头出门的，得防。 好，主要原因是，租钱家的车一天要五十文，最少也要四十文。 租老疤头的一天三十文，省下十文都够买五个大肉包了。 钱该花花，该省也要省。 “我明天要上城里买东西，就买着吃穿用的，不去买青砖，三十文，你去不去？” 老疤头迟疑，“你说真的？” “我骗你干啥，到时候你去看，要是不是你不拉我们或是涨价就是，对不对？车是你的牛是你的，我还能抢了去？” 等她赶明儿大房子盖好，她就自己买辆车，不仅不当老疤头回头客还和老疤头抢生意。 老疤头：“……” “那行，我跟你说好，你要是拉青砖和瓦，没有五十文，我可不干的。” “行，知道，放心，就进城买东西，来，给你十文定金，明儿早上你来早一点儿，天亮就来，我们早去早回，家里还一堆事呢。” 和老疤头定好，秀芬儿就回去了。 第二天，老疤头一早就赶着牛车来到陈家老宅门口。 秀芬儿抱了两床旧棉被放到牛车上，婆孙五人一起坐在车上背靠背，棉被再一围，暖和和的。 在前头独自吹冷风赶车的老疤头：“……” 咋心里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来，巴大哥，这竹筒热水给你挂车上，你要是冷就喝一口暖暖。” 老疤头接过竹筒，打开盖子，热气就冒了出来，热气吹到脸上，心也跟着暖呼起来。 老疤头老伴走了很多年，家里的闺女也都嫁了出去，就一个老儿子，脑子不太好使，二十好几了也没娶上媳妇。 这一刻，老疤头心里突然想有个婆娘了，知冷知热的。 但，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就是要娶媳妇也是先给儿子娶，至少他走后，有个人能照顾儿子。 老疤头搓了一把脸，呷了一口水，把盖子盖上，挥动牛鞭吆喝一声，“坐好，走喽。” 秀芬儿翘起嘴角，瞧一竹筒热水就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小富贵儿，背书不能落下，正好咱们都有时间，你再教姐姐们背一些的。” 老疤头转回头来，惊讶，“你们家孩子还认字？” 秀芬儿点头，“嗯呐，自己学了一些，明年送学堂去。” 老疤头咋舌，“方家学堂于家学堂都不收女娃子？你们家女娃子还要送？” “不送，你也说了他们不收，就只能跟着他们弟弟认两个字，多认两个字多明一些理，以后去到婆家也不容易被欺负。” 老疤头的那一点儿想和包家结亲的小心思立即烟消云散，配不上，他们家半点儿都够不着。 老疤头笑容有些勉强，“是，是，你说的对，多明一些理儿好啊。” 伴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牛车慢慢朝着稻香县走。 老疤头把车停在城门口，“你们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旧被子放在车上我给你们看着。” “你不许偷偷盖啊。”秀芬儿叮嘱，回去的路上他们还要盖的。 老疤头身子一僵，喝进去的热水，这会都变成了腾腾怒气，“谁盖你的破被子，我不盖！” 老疤头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刚才的确打过这两床旧棉被的心思，大冷的天儿坐在这里，裹上棉被正好。 这会恼怒之中还有羞，老疤头指着那边的林子，“我去那边捡柴火烧，不盖不盖，你们快走！” “行，我就是提醒一下，我们这就走，我们很快回来的。” 老疤头信了这句话，然后他又被骗了。 当然，这是三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包家孩子都是第一次进城，孩子们都很惊。 包富贵：哦，原来县城就长这样儿，还没有前世他们小学门口繁华。 包家三姐妹：哇，县城真大真漂亮呀！房子更阔气，人更多，比巴柏镇热闹不止一倍。 第113章 贼气人 小姑娘们眼睛亮晶晶的，包富贵却是在看街道上的商铺和人们的穿着。 两边的楼和他以前去的古镇有点儿像，街道却没有那么干净，人们身上穿的比村子里好了一些，也没到全部穿细棉的程度，还是有不少人穿着棉麻的衣服。 大冷的天儿，街上还是有穿着单薄的人神色匆匆。 热闹的主街中间穿插着安静的小巷，隐约能瞧见有人在巷子里开门泼水，因而巷子里随处可见积水，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给安静的小巷带来热闹。 茶楼里有说书声传出来，偶尔惊堂木一拍，里头的看客发出爆笑声儿。 秀芬儿偏头往里看了一眼，嘀咕道：“这些故事一点儿新意都没有，你等赶明儿的。” 听到嘀咕声的包富贵问：“外婆，你说什么？” 他和包小麦年纪小，就和秀芬儿手牵手，包小米牵着包小豆跟在三人身后。 “没什么，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要是福满楼一直像这么争气下去，她以后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日子来过，到时候她就在巴柏镇上开个小卖店，小卖店旁边搞个露天说书台，天晴的傍晚，太阳落山，阳光还洒着金辉，大家闲下来就聚在那儿，她给大家伙说一些不一样的小故事。 她保证，能给人说笑再给人讲哭，嘎嘎笑哇哇哭的那种，小日子多有趣啊。 包富贵控诉：“……外婆，你吊人胃口，这样不好。” “呵呵呵，”秀芬儿乐呵起来，“好好好，我不吊你们胃口，走走走，外婆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秀芬儿一行人径直走向福满楼，冬天吃啥好，当然是吃锅子好。 但炒菜和锅子混在一起累人，等福满楼稳定下来开分店。 可以开福满楼早餐店，福满楼火锅店，品种多多，银钱多多。 在柜台后算账的不是彭掌柜，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看见秀芬儿几人正要说午食还没开始，赵小五远远就小跑了过来。 “大娘，大娘您来啦，是我啊，我是赵小五，彭掌柜在后院，我们高管事出去了还没回来，我先带你们去后院找掌柜的。” 柜台后的彭万里朝这边看过来，“赵小五，他们是什么人？” 秀芬儿要离开的脚步停住，朝着彭万里看过去，站在秀芬儿身边的包家四姐弟也一起朝彭万里看去。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五个人十只眼睛一起看着人就莫名让人有压迫感。 彭万里咽了咽口水，“你们找我爹有什么事？我爹在忙，你们找我也可以。” 秀芬儿瞬间笑起来，变脸速度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啊，原来你是小彭的儿子，好小子，王奶奶不为难你，你忙你的，我这事儿还是得找你爹，这里我熟，不用你招呼，忙你的就好。” 包富贵冲着彭万里点点头，喊了一声“彭大哥。” 包小麦也跟着喊了一声，两个年纪大的女孩儿只是微微含笑点点头就紧跟在秀芬儿身后往里走。 有机灵的小伙计凑到彭万里身边介绍，彭万里点头，“我知道，我刚才猜到了。” 彭万里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悄悄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他爹知道了也不能揍他。 彭掌柜最近都在忙采买的事情，因为他发现壹品楼那边又钻了空子，就前儿有一天找人给他送来的菜，上头是好的，下头都是烂菜叶，肉也是，这么大冷的天儿，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肉，竟然能给他弄来那么大一块臭掉的肉也是很厉害了。 高喜发最近都带着人去下头村寨里收菜蔬，天凉了，菜蔬少了许多，最近福满楼生意好，等人送上门的不够，只能再下去村寨里收一些上来。 听见脚步声，彭掌柜一转头就看见秀芬儿，他立马高兴得笑起来，“婶儿来了，家里都忙差不多了？还是进城有啥要买的？小四还得一会才来。” 秀芬儿点头，“天凉了，我带着孙儿们进城添置一些东西。” “是大侄女小侄女小侄子呢，还没吃饭，走走走，咱们先去吃饭，吃着饭慢慢说。”彭掌柜招呼着几人朝前头走。 秀芬儿对着探头出来的大厨说：“煮两碗面就行，别麻烦。我们在家也是吃过东西的，坐一路车有点儿凉，面条汤汤水水的吃下去暖和。” 彭掌柜连连点头，“好好好，就做卤肉面，最近到店里吃卤肉面的不少，婶儿你看咋样？” “行，就吃卤肉面。我们都可以。” 彭掌柜交代完大厨，又交代石三葱好好检查送来的菜蔬，当心又混了坏的进来。 到了熟悉的雅间，彭掌柜就叹一口气，“婶儿，该上家里给你帮忙的，壹品楼那些个挨千刀的，找到机会就来使绊子，我也是实在走不开。” “你能让小四去就很好了，最近出什么事了？” 彭掌柜就简单讲了一下，壹品楼那边跟着他们做了卤肉，味道不如他们的好，但也模仿了个七七八八，应当没少派人来这边买卤肉回去吃，这才给他们做出来。 壹品楼做出来后，生意拉回去了一些，好在他们又出了熏肉腊肉。 但壹品楼那边后来也出了熏肉，味道竟然和他们的也差不太多，他都吃出了淡淡的柏木香来。 “我是用侧柏叶熏的，他们想知道不难，只是腌制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样。” 彭掌柜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 “婶儿，我按你说的给人办会员，每七天抽一次会员送一盘好菜，咱们的人又拉回来了一些，但不到七天他们就跟咱们一样，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们现在就纯属恶心人，能从我们这边挖人就把人挖走，挖不走就去拦截人给我们卖菜蔬或是想办法混人进来想把孬货卖给我们，最恶心的就是仿制咱们的菜，样样照葫芦画瓢的学，贼气人。” 第114章 你是我的神 秀芬儿笑一下，“这有啥好急，跟在人屁股后头学，真本事始终是咱们的，画得了皮画不了骨，真正吃惯了咱们家味道的人瞧不上他们的仿制品。” “理是这个理儿，这不是气人又累人的。”彭掌柜苦着一张脸，“婶儿你瞧我最近是不是瘦了还老了，咱俩在一块，别人都得以为咱俩是同辈了。” “少贫，跟我是同辈不好吗？辈分一下就上去了，我这孙子孙女回头都得叫你彭爷爷，你要是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左右咱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不用论得那么死，灵活一些嘛！” 彭掌柜：“……额，那还是算了。” “憋气你就想办法把壹品楼收购了呗，不做竞争对手做你小弟，这不就结了。” 彭掌柜瞪大眼睛，“婶子，你不是说步子不要迈得太大，会扯到……咳咳。” 没有蛋就不怕扯吗？他有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 包富贵突然举起一只小手，拉了秀芬儿一把，“外婆，我想尿尿。” 秀芬儿：“……” “大侄子要尿尿，我让人带你去哈，你等一下伯伯去叫人。” 彭掌柜前脚才走，包富贵就拉了秀芬儿侧过耳朵，小声道：“外婆，加盟商，可以让他们出钱加盟，每年出加盟费，做加盟连锁店。” 包富贵也是刚才秀芬儿说到收购时突然想到的，以前那些奶茶店，各种奶茶店开得到处都是，就是做的加盟连锁店。 秀芬儿眼睛眨了眨，包富贵也眨了眨眼睛。 一老一小默默对视着，忽而两人都笑起来，秀芬儿也压低声音说：“包富贵秦仁，你很不错。” 包富贵：“……”后面这句可以不要，很有歧义的好不好？ 彭掌柜把彭万里叫了上来，“万里，你包弟弟想尿尿你带他去茅房一下。回头你再把他送回来。” 彭万里：“……” 他爹着急忙慌喊他来，就是让他带个小屁孩尿尿，这活换个小伙计也能做？ 他还有很多账没算完呢，就非得要他吗？ 包富贵松开秀芬儿走到彭万里身边，“彭大哥，麻烦你了，大姐二姐三姐，你们也一起，一会我给你们看着。”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脸红了一下，这种事情在刚认识的外人面前说，很让人不好意思。 秀芬儿笑着拍拍三个丫头，“去去，快去快回，面一会就来了，坨了不好吃。” 彭万里带着孩子们都出去了，秀芬儿就加盟店的事和彭掌柜详细谈了起来。 彭掌柜从一开始的一脸茫然，到后来有点儿意思，再到后来这很不错，到最后的双眼放光，就差跪下叫秀芬儿你是我的神了！ “婶儿，你这小脑瓜，是怎么这么聪明的。” 秀芬儿笑，聪明的小脑瓜是富贵儿，她这顶多算是聪明的老脑瓜。 彭掌柜弄懂了加盟的意思，秀芬儿和彭掌柜就福满楼的定位发展，再到福满楼加盟的发展定价等等又商谈了许久。 孩子们回来，面也端了上来。 吃了面，彭万里就被彭掌柜指使带着包家四姐弟去街上转悠转悠，碰到什么喜欢的就买。 然后继续和秀芬儿讨论。 其实秀芬儿就是偶尔点上两句，彭掌柜就自己边记边说，说到口干舌燥，说到整个人完全亢奋起来，恨不得下一秒把加盟店开满整个明州府。 婶子这饼，它真得很真呐！ 马上他就可以吃到了。 “好了，还是那句话，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事就这么一些事，你再慢慢琢磨琢磨，条条款款的，你得罗列清楚，有钱大家赚吗。都是为了钱，还有谁跟钱过不去了不是。” “这盘大，做不好就容易崩，咱们基础得打牢靠，你把心里的热血散散让脑袋冷静下来。” 秀芬儿推过去一杯凉茶，彭掌柜一连干了三杯，心头的激荡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知道了婶子。” 彭掌柜再一次庆幸他当初把高喜发招了进来，也庆幸这么多年他不仅没把高喜发开除还让他升到了小管事的位置。 更庆幸的是那天他没有托大顺其自然的和婶子结下了奇妙的缘分。 秀芬儿今儿做的两道菜，一道是黄焖鸡，一道是酸菜鱼。 她这边才做完，高喜发回来了，带着包家四姐弟一起回来的。 高喜发拉了一车的菜蔬，脸上都是笑。 进门第一句就先喊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他家。 彭万里跟在最后头，手里是两包糕点，包家姐弟四人啥都不要，这两包糕点还是他主动买的。 主要怕他空手回来会被他老子捶，他那么大人了。 “小四回来了，饿了，来尝尝，娘正好做了新菜出来。” “这两个菜配米饭正好。” 正是饭点的时候，有食客闻见香味儿询问福满楼是不是又出新菜了。 大厨还不太熟练，秀芬儿只能又转身系上围裙顶上。 包富贵想带着三个姐姐出去布庄转转，出来前秀芬儿就说了要买布做衣服的。 彭万里瞪眼，刚才不说。 包富贵：我能知道我外婆会一直忙没空。 秀芬儿同意了，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包富贵，这小子敢花钱。 “该省省，讲不来价你们就看好一会儿我来买。” 包富贵接过钱袋子，“外婆你放心，还有大姐二姐三姐呢，我们肯定会讲价的。”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一头。 “好了，去，路上多小心，听你们彭大喝的话。” 婆孙五人的逛街变成了秀芬儿一个人打工，四个孩子逛街。 刚才彭万里已经带着他们基本把几条宽敞的街道都走了一遍，因而这会再出去，他们熟门熟路就朝一个布庄去。 包富贵刚才就留意观察了，县城里有三个布庄，他挑的这个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的那个。 他打算先看看中间这个布庄布匹的价格，再去对比一下其他的。 现在的包富贵是成长的包富贵了，知道货比三家。 许记布庄的老板也是个中年男人，见到几个小孩子进来还愣了一下，再看见后头跟着的彭万里时笑着和彭万里打招呼。 “是万里啊。” 彭万里：“……许叔好。” 你说巧不巧，县城的三家布庄，他们家和这家布庄的关系最好。 一出门包家四姐弟目标明确，彭万里就没说话默默跟在后头，还以为他们要去巷子深处最小的那家布庄，谁知道他们就径直进了这里。 包富贵和包家三姐妹转头一起看向彭万里，彭万里摸了摸鼻子，这不能怪他，真的。 “许叔，我带弟弟妹妹们来看一些布匹。” 许掌柜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包富贵四人身上扫过，笑一下，“看，你们想看棉麻的还是麻布，我们家棉布的也不错，花色不少，正好有两匹鲜亮的颜色适合小姑娘。” 许掌柜加最后两句完全是看彭万里的面子了，人要不是彭万里带来的，他就只会介绍棉麻麻布和一些碎布头。 这种小孩子，一看就是来买碎布头的。 许掌柜指了墙上一匹藕粉色的棉布料子，“你们瞧，这是我们店上好的料子，这种是上好的细棉颜色又好，一匹我本来是要卖八百文的，你们是万里带来的，要买的话，你们七百五十文一匹拿走。” 包富贵面上还算镇定，主要买衣服这一块，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前世他爸虽然不太管他，但买衣服这事儿只要他看中的基本都让买。 一两千一件的衣服，三四千的鞋子，他都买过。 到这里，他差点光脚，捡的鞋子还大多挤脚，就很惨。 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惊诧掩都掩不住，三人悄悄去拉前头的包富贵。 小弟可别胆子大的给她们买这种死贵死贵的布料，她们可不配穿这种布料，她们都是农村干活的丫头，穿这种布料做的衣服得是城里不干活的小姐？ 她们穿上干不了活，要是一不小心刮坏了一点儿，能心疼死她们。 包富贵本来还有一点儿犹豫的，感受到姐姐们焦躁胆怯的情绪时，这布料他还非买不可了。 “老板，这个藕粉色的布料不错，我们要一匹，我们还要看看其他的布料，棉麻的我们也要买一些。” “小弟！” 包小米惊呼，都顾不上掌柜的和彭万里在，拽着包富贵就往外走，“小弟，你先出来我跟你说！” 包小豆腼腆地冲着许掌柜笑一下，“麻烦掌柜叔叔等一下，我们再商量一下，我弟弟年纪小不太懂。” 许掌柜颔首表示理解，“行，你们商量，慢慢商量，不着急，不要细棉的，我这里其他的也很不错。” “谢谢掌柜叔叔，我们知道了。” 包小豆很礼貌，礼貌得让许掌柜心里的那一丝不高兴都化成了叹息。 还以为彭万里给他带大客户来了，看走眼了啊。 包小豆拉着包小麦往外走，路过彭万里时，包小豆柔声道：“麻烦彭大哥也等一等我们，不好意思了彭大哥。” 包小麦冲着彭万里弯着眼睛笑笑，学着包小豆的模样，“不好意思了彭大哥。” 彭万里没生气，他甚至想要是他们不买的话，他偷偷把这布买下来。 包小豆看彭万里的样子大概有了猜测，她又道：“彭大哥，布料我们一会进来再选一些买，只麻烦彭大哥和掌柜叔叔等一等我们就好。” 她刻意强调了他们会买，只麻烦彭万里等一等，还再三表示抱歉，彭万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目光落在包小豆身上，包小豆很瘦小，皮肤黑黑的，一双小手也是粗糙泛黑，看得出来在家里没少干活。 “好，我知道了，你们去，别走太远。” “我们知道了彭大哥，”包小豆拉着包小麦匆匆朝外走，门外，包小米正在训胆大的弟弟，表示七八百文一匹的布料她穿不了，“那布料穿在身上，还咋干活？家里一堆活呢，小弟你别闹，爹娘外婆挣钱很辛苦的，我们穿暖和就好，你要是想穿你就买一匹适合你的颜色做两身，外婆说开春就让你去上学，你去学堂是该穿好一点儿……” 包富贵听着大姐着急的碎碎念，又暖心又心疼。 他到了嘴边那些姐姐也配的大道理咽了回去，突然一把抓住了包小米的手，“大姐，要是我说我买那些布料有办法让你们把钱赚回来，还能把咱们今天花出去买布料的都赚回来，你同意我买吗？” 包富贵很认真地看着包小米，包小米愣住了，刚出来的包小豆和包小麦也呆了一下。 “小弟，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是要让我们在布上绣花？”包小麦说着小脸就皱了起来，连连摆手，“我们可不会绣花，小弟，我们就会随便缝一下衣服袜子什么的，不值钱的。” 包小豆要更冷静一些，自打外婆来了，弟弟变化很大，或许弟弟真从外婆那里听了什么也不一定。 “小弟，是外婆告诉你的吗？是什么赚钱的法子？” 包富贵：“……嗯， 是我偶然听外婆说了一句，我自己想的，姐姐你们相信我一次，我真的不骗人，我们也可以为家里分忧。” 包小米看向包小豆，皱了眉毛，她觉得小弟八成在骗人，想让她们先同意买下那细棉的布料。 这点像外婆会教出来的行事作风。 包小麦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再看看小弟，她跟二姐，二姐同意大姐的，她就向着大姐，要是二姐同意小弟的她就向着小弟。 包小豆看向包富贵，深呼吸一口气，“小弟，我们不说赚多少大钱，你确定能把今天花出去的钱赚回来？” 包富贵重重点头，“只要姐姐们肯配合，今天花出去的钱一定能赚回来。” “好，咱们买下来。” 包小米伸手去拽包小豆，不赞同道：“二妹？！” “大姐，出来时外婆让我们听小弟的，小弟会念书了，他长大了。” 包小米还是心疼，她的脾气暴躁，像年轻时候的白雪梅也像现在的白雪梅。 “小弟，上好的咱们买一匹，万一没成。” 包富贵挥了挥手高兴地往布庄里冲，把包小米远远甩在身后。 包小麦悄悄看一眼气炸的大姐，果断跟着小弟跑，二姐会哄好大姐的，她不行。 第115章 买买买 包小米跺了跺脚也不要包小豆说什么，压低声音快速道：“回头要是娘生气，你们就说是我让买的。” 说完就快步朝里跑去。 包小豆站在后头，没忍住笑了一下。 大姐心是好心，但娘也不是傻的，一听就知道这是假话。 现在她就想着小弟说的办法能挣到一些钱，包小豆看看自己的小手，粗糙黝黑的手，小弟的法子，怕是难啊！ 许掌柜没想到峰回路转，这还真是个大客户。 包富贵买下了一匹藕粉色的细棉料子，又买下了一匹天青色细棉料子，他觉得这两个颜色其实都不算鲜亮。 许掌柜立马又从后院抱出来了五匹布料，大红色，淡米色，芽绿色，凤仙粉，丁香色。 “小郎君瞧一瞧，这些都是我们店的好货，平日里我都不怎么拿出来的。” 包富贵看着，小眉头还是没有完全舒展，许掌柜一时拿不准他是不满意还是在装样子。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包富贵这种年纪能应对自如的，所以说这是一个厉害的小子，别看他穿着破烂。 “这些布能裁开卖吗？” 包富贵倒是想都买下来，要是他都买下来，外婆也会被吓到的？ 外婆一大把年纪了，他悠着点儿。 这次就是包小豆都不淡定了。 小弟赚钱的法子左不过是在这些布上绣花，一下用那么多好布料练手，真的可以吗？ 感觉缝的不是布，是她们的心头肉，不然她这心咋那么颤呢？ “最少也得半匹半匹卖，我这些都是好布料，能买得起的都不太喜欢跟人分。” 包富贵点头表示了解，“那我要淡米色和大红色和芽绿色各要半匹。” 包小米掐住了包小豆才没有惊呼出来冲上去拉走包富贵，包小麦也抓紧了包小豆的手。 包小豆：“……” 彭万里看见了，轻咳一声，“许叔，裁。” 许掌柜脸上都笑开了花，他还以为包富贵就能要半匹，没想到他竟是一口气要了三个半匹，看那样子，其实还想要。 许掌柜想，不知道这孩子下次还来不来，要是来的话，他下次把剩下三个半匹再卖给他。 包富贵也是这么想的，等他回去帮姐姐们赚了钱，回头他来把剩下的都买下来。 大姐风风火火，穿红衣好看，二姐性子温婉，穿丁香色和淡米色都好看。三姐活泼，凤仙粉芽绿色穿上肯定好看。 “白色的细棉布给我拿两匹，”包富贵点过去，很快，十两银子都打不住了。 主要是棉花贵，三十文一斤，包富贵要买三两银子的，给许掌柜库存都清空了一半。 再加上棉麻的又买了好几匹，棉麻的便宜，也禁不住这么买的。 包家三姐妹对视一眼，突然觉得她们刚才好像是脑子抽抽了，要不然怎么会同意包富贵买，现在看着，弟弟一副要把人布店搬空的架势，就跟着了魔一样。 包富贵倒是没有着魔，只是着迷了，难怪女人们都喜欢买买买，这种感觉真不赖，尤其是想着这些都是买给家人的，心情就更好了。 要是这些钱是他自己赚的，就更完美了。 选购结束接下来就是杀价环节。 包富贵指着店里坐好的五双布鞋，又指了指角落里的几包碎布，“老板，细棉一匹六百五十文，棉麻一匹四百文，你再把这些当个添头如何？棉花的价钱我就不跟你讲了，我们豆是小孩子，不会讲价，老板也不要忽悠小孩子呀。” 许掌柜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 他一匹八百文的细棉，主动让五十文不算。这小子一口还给他减一百文，细棉他给的五百五，给他减一百五，棉花不讲，但他那五双可都是棉鞋，还有那几袋子碎布头。 许掌柜捂住了胸口，“小郎君，没有这么讲价的，我是实诚生意人，不信你问你彭大哥，他们来买细棉布料一匹也是七百文，我就按照这个价给你，六百五是真不行。” 彭万里无辜地看着两边人，好像是这样的，他不确定再看看。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双方激烈得讲价还价一番，包富贵以每匹六百八的价格购得细棉，五匹半，共计三千七百四十文。以每匹四百三十文的价格购得棉麻布六匹，共计二千五百八十文。棉花三千文。 总共花费九千三百二十文。 许掌柜含泪送棉鞋三双，店里全部的碎布头，还有一些针头线脑。 从布店离开，许掌柜笑容满面表示他一会就把这些布都送到福满楼去。 包富贵意犹未尽看着许掌柜的笑脸总感觉他价还没压到最低。 包富贵现在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他这话说出来，许掌柜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差点当场给包富贵表演个一秒落泪。 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三脸麻木，心头坠坠，已经在想回去要是弟弟被打的话，她们该怎么挡了。 彭万里暗暗咋舌，这个小娃儿，胆子不小哇！ 别说他这么大的时候了就是现在他一口气花出去那么多钱，他爹听了怕也想揍他一顿。 包富贵却想得很好，两匹白色的细棉布给家里人做里衣，贴身穿的，棉布舒服。 剩下的那些鲜亮的细棉布，包富贵要让姐姐做玩偶，他不能直接卖画，还不能画出来让姐姐们缝成玩偶了？ 姐姐们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能挣钱腰板子挺得直了，以后还能轻易被男人哄了去。 包富贵也知道姐姐们手艺不好，所以他买了六匹棉麻的布来给她们练手。 先给家里人缝衣服练针脚，再用棉麻的布和碎布头做玩偶，这些质量不好的可以先不拿出去卖，以后就放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 女孩子的床上放上两个可可爱爱的玩偶，多正常。 等姐姐们手艺好了，再用细棉布和棉花来做，到时候又拿来卖给许掌柜。 还是要多出来走走，看他之前都只想着要好好学习，学习好考上秀才再慢慢画漫画卖，今天出来一逛看见这些布匹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包富贵笑眯眯的，他觉得他这个法子很好，一会跟外婆说了，外婆肯定也能同意，毕竟外婆也是疼爱三个丫头的外婆。 他甚至感觉到很多时候外婆更心疼三姐妹。 包富贵猜测得没错，当忙碌完的秀芬儿听说了包富贵的想法后，高兴儿道：“不错不错，小富贵儿长大了。走，咱们再去银楼转转，你学习重要，就在包间里再学学，我带着你姐姐们去去就回，你一个小男生也不用穿金戴银的对不对？” 包富贵：“……外婆，我要是说我用，你会给我买吗？” 秀芬儿当场给包富贵表演了一个一秒变脸，笑容秒收，拒绝得干脆利落，“不会。学识才是男子最好的装饰，小富贵儿，穿金戴银只会显得你俗气，不好不好。” 包富贵：“……”他其实觉得俗气一点儿挺好的。 秀芬儿带着三个丫头去到县城最大的银楼门口，这次秀芬儿拒绝了彭万里的帮忙。 她怀疑那个什么许掌柜杀熟了。 没听说过吗？ 杀熟。 不熟都不杀。 来银楼的人不多，小伙计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柜台。 秀芬儿带着三个丫头走进去，小伙计抬头看一眼，“几位客官要买耳饰还是买绢花？” 小伙计看着几人的穿着，估摸着最多就是来买耳饰的，还是买得不太值钱的那种。 “都看看，”秀芬儿的眼睛扫过三个丫头，说起来三人都还没有穿耳洞，等搬了新家她就给她们都把耳洞穿上，正好这会天儿凉不容易发炎。 小伙计端了一盘做工不太好的耳饰上来，粗糙又小巧。 听着像是要消费的，小伙计脸上的笑容真了一些，“客官瞧瞧，都是新货，和三位小娘子正相配呢。” 秀芬儿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怎么说话呢，重新端一盘上来，别跟我说这些就是你们店里上好的耳饰。” 糊弄谁呢。 小伙计被骂，心里非但不恼，笑容还更大了三分。 豁，好家伙，是他看走眼了。 小伙计连连道歉又去端了一盘耳饰来。 秀芬儿见了还算满意，笑道：“这是外婆给你们买的第一副耳环，你们喜欢什么样式的尽管挑。”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人都皱起了小眉头。 “怎么了？没有喜欢的吗？”秀芬儿问。 三人一起摇摇头，“不是不是外婆。” 包小豆羞窘道：“外婆，我们都没有耳洞，买了也没什么用，外婆给自己买就好。” 钱是外婆挣来的，外婆给自己买才是应该的。 “没耳洞怕啥，等回去外婆就给你们打，女孩儿有个耳洞挺好看，那么多漂亮的耳环，你们真的不想戴吗？”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都惊讶地看向秀芬儿，秀芬儿笑着揉了揉三人脑袋，“别担心，外婆技术很好的，当年你们娘的耳洞就是外婆打的，外婆有经验。” “你们看着，我也给你们娘挑选一副，她也是个爱俏的小姑娘呢。” 第116章 被骗的老疤头 小伙计在一边暗暗惊讶，是他看走眼了。 秀芬儿仔细挑选了一番，没有梅花的耳环，她就给白雪梅选了一支梅花簪，做工算不上好，但胜在用料实，碰上啥事，也能当钱使。 秀芬儿又给安兰也选了一支兰花簪，高喜发要带人来给她磕头的，算是她这个婆婆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还有小高馨，丫头还小，秀芬儿就买了一个小小长命锁，下头坠着一对儿小铃铛。 给自己，秀芬儿选了一支颜色深沉的木簪，小伙计说是桃木的，说是百年桃木做的芸芸。 秀芬儿看着，最多也就几十年，卖东西的人都爱当王婆。 有些话，听听就是。 秀芬儿选完了，三个小丫头还纠结着没有选出来。 秀芬儿：“……就没有看中的吗？这盘不喜欢让小伙计再端一盘上来。” 小伙计这会已经确定秀芬儿是隐藏大客户了，笑容满面，不用三姐妹说就自觉的又去端出两个托盘来。 这两盘的做工明显比之前的要好。 秀芬儿一眼就相中了一对石榴耳坠，像流苏一样垂下来，下头的石榴要是用红宝石做的，那就更漂亮了。 “就这个石榴的，还有这个水滴的，再来这个蝴蝶的。” 一开始秀芬儿只想给高小四媳妇买一个当见面礼，再一想，家里有那么多女眷，她就买一个给出去，让这娘几个怎么看？ 左右现在也不差这点儿钱，秀芬儿干脆就一起买一波。 小伙计乐呵呵的把秀芬儿挑出来的都小心包起来。 又到了杀价的时候。 秀芬儿的功力明显比包富贵更厉害。 杀得小伙计招架不住又舍不得放走这么个大客户，纠结又犹豫。 杀到银楼掌柜的从后院走出来。 梅花簪和兰花簪一共一两九百五十文，三对耳环花了八百文，长命锁六百文，秀芬儿的檀木簪作了添头，还给三个小丫头每人送了一对绢花。 秀芬儿表示她还有一个小孙女没来，不能厚此薄彼让掌柜的多送了一对。 掌柜的直呼亏了亏了。 秀芬儿对这话只是笑笑，要是真亏了掌柜的能卖给他们，又不是周转不开又不是傻了。 从银楼出来，秀芬儿神清气爽，三个小姑娘的心头也激荡着久久不能平静。 她们今天花的钱，比她们出生到现在花得还多。 三人制止了秀芬儿还想继续买买买的心表示县城门口还等着个老疤头。 秀芬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用猜就是老疤头在骂她了。既然都被骂了，那多骂两句少骂两句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 老疤头拢着手蹲在小火堆前，打了两个喷嚏，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 这个死老婆子，见天骗他！ 说好的很快回来，一眨眼三个时辰都过去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下次谁爱做她生意谁做去，反正他是死也不做了！ 旧棉被都不舍得分他用一下，这大冷的天儿给他冻的。 老疤头正想在心里再骂两句死老婆子，一抬头终于瞧见了熟悉的人影。 秀芬儿带着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和包富贵走在前头，几人的背篓里满满当当，一行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那些人手里也是大包小包的。 老疤头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后头那些人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 咋的，进城一趟，要把县城搬空啊！ “小四，就是那辆牛车，看到没，车边站着个老头，那就是我们村的老疤头，我们就是包他牛车来的，娘没骗你，娘是真的有车。” 老疤头：“……你这个骗子，你说就买，就买一些吃穿用的？！” 老疤头拽着秀芬儿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睛悄悄去瞟高小四那边，见高小四皱眉，立马松开秀芬儿袖子，从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秀芬儿拍拍袖子，“巴大哥，我哪骗你了，你睁大眼睛瞧瞧，我这些哪样不是吃穿用的了？” 老疤头看过去，布料，米面，杂货……还他娘的真是吃穿用的，就是这吃穿用的也太多了一些。 老疤头气到了，嘀咕道：“你有钱你了不起，你累死我老牛就给三十文！” “巴大哥你说啥呢？我没听清，饿了吗？我给你带了几个包子，我看你刚才好像烤饼了来着，应当还不饿，我还是拿回去热热给孩子们……” “哎哎哎，你这老婆子，说好给我的，我饿着呢，咋不饿了，在这里又冷又饿的，没看给我冻够呛！”老疤头说着还吸了吸鼻子缩了缩肩膀，表示他没说假话。 “这样啊，那给你，还有这竹筒热水也给你。” 三个热乎的肉包，一竹筒热水，瞬间哄得老疤头满面带笑。 不就是女人家买买买，买得时间长了一点儿，左右又不是花他的钱，有啥大不了的。 做男人，不就得大气一些。 肉包下肚，热水喝下去，老疤头又是那个赶车溜溜的老疤头了。 秀芬儿这趟东西买得实在太多，婆孙五人没办法再挤在一块儿保暖就只能分开。 包富贵和包小麦挨在老疤头旁边。 秀芬儿笑呵呵，“副驾呢，小富贵儿外婆给你找的这个位置咋样，抓稳扶好，当心摔下来。” 老疤头：“我赶车不要人护。” 秀芬儿：“……” 包富贵乐呵起来，外婆就是偶尔会有那么一点小口音啦。 秀芬儿带着两个大的女孩儿一起坐在车尾的位置，中间全堆满了东西，可见他们这次战果之丰。 “坐好，走喽。” 老疤头扯动牵牛绳，手里的赶牛棍儿挥出去轻敲在牛屁股上。 牛尾巴突然翘起来，包富贵才看见一点就立马扭过头去。 咦，好恶心。 “别动，别惊着牛拉。”老疤头说。 包富贵就一动不敢动了。 牛尾巴放下来，踢踏着脚步哞一声好像在告诉主人它完事儿了可以走了。 “等一下，往边上挪一点儿。”老疤头给包富贵扒拉到一边，下车快手快脚把牛粪扫起来装进袋子里，这才又重新坐上车。 包富贵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儿，来了这么久，直面这些东西时，包富贵还是不适应。 “你小子，还嫌弃呢，这可是好东西，一看你就没有丢过粪。” 老疤头说的丢粪是指春种时，下了种后的施肥，跟着放在种子旁边再用泥土掩埋，叫做丢粪。 下种丢粪都是需要反复弯腰的活儿，一般是让家里孩子跟着做。 施肥多的时候，手上还会被粪肥咬手，一层层掉皮。 “嗯，以前家里地少，孩子们都没怎么干过这些，等赶明儿开了春，可以让他们来试一试。”秀芬儿笑得像狼外婆一样，“尤其是小富贵儿，民生民生，地里的活计儿都不了解，民生怎么做好？” 包富贵：“……” “开春要种地，你们家粪肥沤了吗？现在到过年都没有两个月了，过完年就开春，啥都得准备起来，要不然春种就得耽搁，你们家那些些荒地要种的话，少不了肥。” 秀芬儿就粪肥的事儿和老疤头聊了起来，两人聊得热闹，包家三姐妹也听得认真。 她们都是这里地道的孩子，知道地才是人活命的根本，所以但凡听到这些都会多上两分心。 包富贵就不一样了，牛没再拉了，他的目光就又转了回来，仔细地看着老疤头赶车。 看起来好像也不难，老疤头就偶尔扯动缰绳，赶牛棍儿跟着在相反的方向赶一赶，嘴里吆喝着重复的两句话，牛就好像能听懂一样跟着朝左朝右。 走直路的时候，老疤头赶得慢悠悠的，嘴里的号子也慢悠悠的，分叉转弯的时候，老疤头的缰绳就会扯得用力一些，赶牛棍儿敲得快一些，嘴里的号子也跟着呼喝得快一些。 “小子，你是不是想试一下，来给你试试。” 老疤头把手里的赶牛棍儿递过去，“赶牛不难，这里路直，你慢一些我给你看着。” 包富贵眼睛亮了，也不忸怩，接过老疤头递过来的赶牛棍儿，又小心的从老疤头手里接过缰绳。 “你们家赶明儿也要买车的，你学会了，赶明儿你家买了车你就可以赶了，往后上学不好好学就回来赶车赚钱。” 老疤头咂巴一下嘴，“不过你还是多读两年书，等我赶不动车了你再来抢生意。” 包富贵：“……” 他又想到了刚才老疤头小心把牛粪装起来的画面，要是他以后也来赶车，不得天天跟在后头捡牛粪。 包富贵小脸都苦了起来，坐直小身板认真道：“我家买车了我也不来抢你生意，我会好好念书的。” 秀芬儿在车尾悠悠来一句：“小富贵儿，话别说得太满。” 老疤头豁然扭头盯了秀芬儿一眼，转头就对包富贵说：“我这手捡了不少牛粪，保不齐缰绳和棍子上都有，小子，你不嫌弃的？” 已经牵住缰绳握紧棍子的包富贵：“……” 老疤头愉悦地笑起来，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孙子。 包富贵决定把赶牛车学会，要不然都对不起他和牛粪的次亲密接触，因而从这里一直到进巴柏镇，都是包富贵在赶车。 第117章 求亲 一开始包富贵还会慌乱一下，后头越来越熟练，到家门口时，包富贵还有点儿舍不得的感觉。 秀芬儿见了，笑着揉揉包富贵小脑袋，“真不错，我们小富贵儿都学会赶车了，赶明儿外婆买了车就让我们小富贵儿来赶。” 包富贵这会正是兴奋的时候，闻言很高兴的应下。 老疤头：得趁他们还没买车前再多挣点儿，不然总感觉亏得很。 刚出来的白雪梅看着这满满一车东西，又听到老娘说要买车的话，捂了捂心口的位置。 不行了，她这手不好也得好了，要不然真没钱给娘败了(╥﹏╥)。 一行人把东西搬进屋，白雪梅瞧着那么多布料又捂住了心口，心疼道：“娘啊，咱们就是要做新衣服也买不了那么多布，还都是好料子。” 白雪梅用受伤的那只手小心的摸了摸布料，另一只手一直干活茧子重的她都不敢摸，“咱这是要做几年的新衣裳啊？” 秀芬儿：“还能做几年，就今年，看看你们身上的，要不是补丁摞补丁，那是衣服吗？那就是破布条子，你也不怕哪天干着活咧开了，给屁股蛋子露出来。” 白雪梅：“……” “买都买了，你心疼有啥用儿？” 说话的功夫，包富贵已经回屋快速画出一只小狗的画像拿出来。 用炭笔画的简单几笔，q版的，狗头很大，狗身子小一些，看起来就憨态可掬的可爱。 “娘，我们能把钱赚回来的，你看。” 包富贵把画摊开在白雪梅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眼前。 四个人一起盯着包富贵画的狗。 白雪梅迟疑，“富贵你这画的是……狗？哪家的狗长这样，头大身子小的。” 包小米跟着点头，包小豆若有所思，包小麦眼睛亮晶晶的，“小弟你画得真好看，你咋还会画这个，你教教我呀，我也想画。” “小弟，你买的这些布料和棉花，是让我们做这种狗？”包小豆迟疑地询问，很怀疑这种狗做出来会不会有人买，能不能把钱赚回来。 包富贵点头，“对啊，二姐，你觉得怎么样？应该不难，你们可以先用麻布和碎布头练练手，练手的咱们就放家里自己看，后面做得好的咱们再拿回布庄卖给许掌柜。咱们不就把钱赚回来了。” “所以说，你们都别心疼，咱们今天花出去的钱，只是暂时让许掌柜保管一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的。”包富贵给了白雪梅母女四人一个k。 被k的四人一脸茫然，站在旁边的秀芬儿无辜中招。 啊，好油！ 为什么一个小孩子要做出这么油腻的表情？ 这就叫越是亲近的人伤得越深吗？ 白雪梅和包小豆包小米包小麦：“……”还能这样儿的？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但是…… 冬月很快过去，腊月到来，包家的房子马上就要竣工，高高的围墙里，青砖瓦房被隐藏大半，却依旧能窥见它的阔气。 远远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感叹一番，新来的人家是真的不一般呐。 不出十天，新房子就能竣工，包稞这段时间已经开始熏屋子了。 等到房子全部竣工，再熏上几天就能搬进去。 房子完全不用考虑甲醛的问题，只要把屋子里潮气熏出来就行。 包家每个人都很高兴。 女眷们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全家人都穿上了新衣，包富贵第一次体会到有种幸福叫冬天有合身的棉衣穿。 他的新袄子是鸦青色的棉麻布，里头贴身穿的是白色细棉衣。 颜色很搭，很成熟。 “看，穿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我就说你年纪小小，就该穿一些鲜亮的颜色，不要红棉袄，红马褂你得要，咱们家搬新家，又碰上过年，红色喜庆，咱们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儿的。” 包富贵掏掏耳朵，对于外婆执着想给他穿红衣这件事很难受，一度后悔当时冲动买下那匹红色布料。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和白雪梅也觉得秀芬儿说得对。 小弟年纪小，就该穿红的，这几个月吃得好，脸上长了肉，穿上红衣不说跟年画娃娃一样，也是可爱得很。 包富贵捏着脸上的婴儿肥，丢下一句我去练字了就默默离开。 天气更凉了，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这段时间就在村子里熏肉没出来，杨大杨二和狗剩一直在这边，已经干成了包家的默认长工，等包家搬了新家他们再回去。 回去就该准备过年的事儿，开了春就要忙春种的事了。 之前只是杨家的地，只有三分，这不是包家搬出来了，包家的地就租给了杨家，半亩地拿来种山药，好好侍弄一番，也能挣好几两银子来。 练手了一个月的白雪梅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今天要正式动工做玩偶啦。 现在的她们充满信心，她们的女红，绣多精致的花做不到，做玩偶是够够的。 “娘，过年喜庆，我想做一只红色的狗。”这是对红色有执念的包小麦。 “那我做粉色小兔子。”这是包富贵觉得比较合适大红色的大姐。 “我想用黑色做一只蜘蛛，就跟咱们房檐下的那种一样，不用小弟再画了。”这是一直温柔有主见的包小豆。 包小豆说完，其他人都朝她看过来。 包小麦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二姐，你前几天每天看蜘蛛，还抓来放手心里爬，就是因为你想做蜘蛛？” 包小豆点头，她想做点儿特别的，然后就抬头看见一只蜘蛛从蛛网上落下来，她就突然觉得这小东西还挺可爱。 “会让人害怕的？会不会卖不出去？” “应该也会有人喜欢，我也做可爱一些，再给蜘蛛背上缝朵花？” 要不是这是一向听话乖巧的闺女，白雪梅差点一巴掌挥过去。 啥玩意儿，又是蜘蛛又是花的。 要赚钱呢。 整了那让人害怕的东西，万一卖不出去，那不就是白搭？ “二姐，你可以试试，你可以先不要做那么多，”包富贵从书桌后抬起头来，用手给包小豆比划，“你可以做这么大，也可以做这么大的，但每种大小先做出一个来就好，咱们先试试，要是你卖不去回头就送我，等我去学堂时，我要缝一个在书包上，多酷！” “好！”得到了弟弟鼓励的包小豆嘴角含笑，玩偶大业正式启动的第一天。 有人登了包家门。 一个头戴大红花的女人，进村就一路问，到包家门口时，屁股后头已经跟了一串人。 头戴大红花，鼻端一个大痦子，一见就能知道她的身份。 胡媒婆人未到声先至，高兴的嗓门隔着二里地都能让人听见。 “主人家在吗？有喜到，有喜到啦！” 胡媒婆一甩香帕，擦了擦汗，见有人走出来，脸上的笑容更大，咧开的大红嘴像是刚吃了两个小孩儿似的。 秀芬儿去新房子那边了，就白雪梅带着四个孩子在家。 这会听到声音的五人都出来了。 白雪梅一见是媒婆，惊了一下，随后心里有点儿小高兴。 看，搬出来就有好儿郎看到他们家女儿了。 “小米，你先回屋去。” 白雪梅对包小米道，包小米看了门口笑成喇叭花的媒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有点儿不放心，压低声音快速说：“娘，外婆说我还小的。” 白雪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怕女儿嫁不到好人家的白雪梅了，阔气的新房子给了她底气，纵然平日里白雪梅还是会为钱头疼，为这心疼为那心疼，但潜移默化中，她腰板子比以前硬了。 “娘知道，娘先看看的，肯定会和你外婆商量，娘会多方面好好打听的。” 包小米一听到会和外婆商量，提起来的心松了松，这才转身回去。 白雪梅正想招呼媒婆进家门坐，胡媒婆看着时机成熟就嚷开了。 “包娘子，大喜大喜啊，韩家小郎君，仪表堂堂，读书识字，明理大方，正和你们家大闺女是良配哇！” 媒婆嘴皮子利索的，开了个口，一串话就快速又清晰的秃噜了出来。 外头的人还在疑惑哪个韩家的小郎君，白雪梅母子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韩家人还敢找上门来，还找媒人来提亲。 瞧瞧这大嗓门，这哪是提亲，分明是奔着败坏她闺女名声来的。 白雪梅气得叉腰就骂，“放你娘的狐臭屁，去他娘的韩家人，抢人不成还敢上门来提亲，你给我走，快滚，我们家闺女不嫁韩家人！” 胡媒婆被喷一脸口水，来之前她也是打听过这两家的，知道两家之间有误会，这钱不好赚，奈何韩家给的多！ 胡媒婆又拿帕子擦了擦脸，“不是，包娘子，你听我说，我说的韩郎君不是韩家的韩文，是韩家的另一个郎君，正经读书人，明年就要下场考童生的。” “韩家知道之前两家闹了一些误会，他们愿意登门赔礼道歉，只求包家给他们一个机会。” “韩家求娶包家女，给十两银子的彩礼，赶明儿要是韩家郎君考上秀才，还说给小两口在县城买个小宅子，小两口过自己的小日子……” 第118章 玩偶 白雪梅还要再叉腰骂，包富贵已经拖来了大扫把，挥着扫把就赶人。 他是男孩子，不怕媒人说坏话坏名声！ 包富贵扫把挥下来时，胡媒婆就看见一大片阴影朝她扑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避免被一扫把糊脸的尴尬。 “你你你，”胡媒婆才要喘口气说话，包富贵的扫把挥得虎虎生风，如影随行。 胡媒婆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跳着脚离开。 有人把这边的情况送到新房子那边，秀芬儿和包稞匆匆回来时，胡媒婆已经被赶走了。 白雪梅正站在门口骂骂咧咧，孙大娘和旁边的赵家媳妇一人站在白雪梅同仇敌忾，另一人抱着还想拖着大扫把冲出去的包富贵。 “这是怎么了？”秀芬儿声音一出，白雪梅的委屈就全涌了上来，“娘——”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有话回去再说。” 秀芬儿和包稞和孙大娘赵家媳妇道谢后领着白雪梅娘几个回去。 包富贵口齿清晰，和包小麦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事情复述一遍，秀芬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 “娘，你这话啥意思？”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咱们断了李家财也断了韩家财，把人得罪得这么狠，他们的反击来得那么弱，虽说这也跟我们搬到巴柏镇认识了方家人有关系，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现在算是串通了。” 秀芬儿冷笑一声，“两家合作一家，还分谁家的？呵，正经读书人就了不起了，说得谁家没有正经读书人一样。”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包富贵身上，包富贵不自觉挺直了腰背，“我知道的外婆，我会好好读书，比韩家人更厉害！” 他现在还不是正经读书人，以后他会做一个最正经的读书人。 越是在这里呆下去，包富贵越能认识到读书的重要，读书人在这个社会的地位。 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认知的上限。 “那娘，我们该怎么办？”白雪梅无措又着急地看着秀芬儿，韩家打这个主意的话，那他们这次把人赶走了，肯定还会有下次，再下一次。 次数多了，外人热闹看多了，对小米的名声终究有损，流言蜚语总是传着传着就变了样，要是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她闺女的不好，那她闺女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到时候不止小米，小豆和小麦…… 白雪梅眼前一阵阵发黑，感觉眼前的路一下都看不到亮光了。 包稞握紧了拳头，“他们敢再来，我打死他们！” “然后你去坐牢，人家更肆无忌惮的上门闹事。”秀芬儿泼冷水道。 “下次再来你们别开门就行，别跟人吵闹，白白让人看了笑话，等赶明儿我去福满楼问问，连锁店的事怎么样了。” 看来是不太顺畅，要不然韩家人能来这出，要是顺畅韩家人就是想求亲也应该是进来好声好气的谈而不是在门口就嚷嚷冲着败坏人名声来。 “小米小豆小麦这段时间正好在家做玩偶，都先别出门。”秀芬儿点点包富贵，“你这次做得很好，但下次你别这样了，你是读书人，该做的是用学问超过韩家那人，让别人知道咱们家不比韩家差，谁高攀谁还说不一定。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要爱护羽毛，不是说你就管自己，你应该用别人会夸赞的本事来反击保护家人，懂我意思吗？” 包富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行了，都别丧着，左右咱们家姑娘这两年不想嫁，真心看到咱们好的，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误解咱们家。那些人云亦云的正好借这个机会看清了去。”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除了包富贵反应快一些，其他人都是一副懵懵的表情。 “咱们家盖了那么大的房子放在那，路过的人都会看两眼，明年开春还要送富贵上学，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盯着咱们家想求娶咱们家姑娘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这个时候传出这种事来，有那起子心思不正的人就会露出马脚来，咱们正好把那种人筛除掉，留优质的种子出来。” 白雪梅迟疑，“那娘，你这意思，韩家人上门来闹还是好事？” 秀芬儿点头，“是啊，一件事是好是坏端看你怎么看，你能从中找到优点它就能变成好事，要是你只看到坏处那肯定就只能是坏事了。”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受教，慢慢从那种气炸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娘你说的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白雪梅重重点头，看着好像真的知道了的样子。 胡媒婆这一走，包家的日子就消停了下来，大家被秀芬儿安抚一番又各自忙碌起来。 五天之后，包小米成功做出了好几只小兔子，包小豆也做出了好几只小蜘蛛，一只比一只做得逼真可爱，长长的蜘蛛腿儿软软的，别说包富贵了，秀芬儿见了都想要一只，圆圆的蜘蛛肚子拿来当靠枕正合适。 包小麦缝的小狗，也红红火火可可爱爱。 还没送到城里，就卖出去了。 葛仙米主动上门教学，发现了包小麦做好的小狗，葛仙米一边痛心疾首包小麦浪费时间不好好学习一边深深被小狗小兔子吸引。 然后，葛仙米成了两人的第一个客户。 第二天又带着方莞黛来，方莞黛一眼就相中了包小豆做的蜘蛛玩偶。 正有点儿小伤感的包小豆一下找到了知音，眼睛都亮了起来。 家里人鼓励她，多半是安慰，方莞黛的认可就像一剂强心针，让有些许萎靡的包小豆瞬间满血复活。 “方姑娘，这个送给你。”包小豆从怀里掏出一只很小很小的蜘蛛，只有拇指大小，是她用边角料刚做出来的，最喜欢的一只。她原本是打算自己留着不卖的，但这会她就想送给知音。 方莞黛掩嘴笑起来，“你真的要送给我吗？那以后来买你蜘蛛的是不是你都要送一个？那你得送多少出去？” 包小豆也笑起来，比她以前温婉的笑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高兴，“当然不是，你是第一个买的，我送给你，这个不卖的，我刚做出来打算自己留着。” 方莞黛这才笑着接过包小豆手里的小蜘蛛，“你手真巧，这小蜘蛛跟真的一样，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送给我。” “表姐，你不是要买小兔子和小狗的，怎么就要买蜘蛛了？”葛仙米对上包小豆含笑的眼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是说的蜘蛛不好，只是我表姐她之前是看中我的小狗和小兔子，我还以为……” “没事，她能喜欢我就很高兴了。”包小豆善解人意道。 方莞黛看着这个包家姑娘，就觉得她很特别，跟她很像却又各自不同。 包小豆比她更厉害。 “我都买一个，小狗喜庆可以送给我祖母，小兔子可爱送给我娘亲。” “啊，”葛仙米喃喃，“表姐你这样说，我是不是也应该买个蜘蛛送给我娘？” 方莞黛笑起来，“表妹可以试一下。” 葛仙米是个行动派，“行，那我也买一个蜘蛛，就这种小的就好，太大的怕吓到我娘亲。” 两个人买了六个玩偶各自高兴的抱回家。 方莞黛笑着把小兔子送给方肖氏，方肖氏害羞起来，“这是小孩子才玩儿的，我一把年纪了，这怎么合适。” 方莞黛就知道方肖氏会喜欢，“谁说小孩子才能玩这些，爹爹说是不是？娘亲也能喜欢这只小兔子。” 方秀才看一眼，“是很特别，喜欢就收下，孩子的一片心意。” 方肖氏就高兴得把小兔子收下了。 方莞黛又去把小狗送给方老太太，方老太太身子不大好，基本都在屋子里静养不太出门了，看见孙女笑盈盈进来，脸上也带出了笑来。 方莞黛把小狗捧上去，“奶奶你看，这小狗好看吗？送给奶奶，奶奶快快好起来。” 红色的小狗，憨态可掬，看着就让人欢喜。 “哎哟，这小狗真好看，是我们莞黛自己做的吗？” “不是，奶奶，这是一个小妹妹做的，就是新来的那个包家，奶奶我跟你说，他们家的小女孩都很厉害，尤其是排第二的包小豆，她不仅手巧，心思也很巧，奶奶你知道她做出来的这种小东西是什么样儿的吗？” 方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奶奶不知道呢。莞黛和奶奶说说，她做了什么样的出来？” 方莞黛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只小蜘蛛出来，“奶奶，你看是蜘蛛，你别害怕，是假的，用布做出来的，这是她送给我的，她说因为我是她的第一个客人，她本来是不卖的，我能感觉到她的高兴，奶奶，你知道吗？我也很高兴，我觉得她和我很像，但我觉得她比我厉害，我还买了一只更大的蜘蛛，奶奶你要看吗？” 小姑娘巴拉巴拉，一双眼眸又明又亮，不用说方老太太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第119章 又来 方莞黛并不是个外向的姑娘，和葛仙米在一起时，总是葛仙米话要更多一些。 看着孙女的样子，方老太太就知道，她是真的很看中这个叫包小豆的丫头。 “莞黛，你说她是小妹妹，那她今年几岁了？” “和仙米一年，比仙米大一个月。” “这样啊，”方老太笑着拉过孙女儿的手，“你送的礼物，奶奶很喜欢，你要是觉得喜欢就多来往一些，能入了你眼的小姑娘，奶奶相信是个好的，你的朋友是少了一些。” 方莞黛就笑了起来，又和方老太太说了一些话，话题都是关于包家的。 方老太就含笑听着，她之前也从老头子的只言片语中对这家人有了解。 老头子说他们家的小男孩很聪明，又说他们家的老人也是个伶俐的。 现在她孙女又夸赞包家的姑娘，能让老头子和孙女都夸赞的人家，方老太真想结交一番，只是可惜了她这身子骨。 这边方莞黛和奶奶其乐融融，另一边的葛仙米差点挨葛方氏一顿揍。 学堂放假，葛方氏就在家里帮忙挑拣药材，她正忙得认真呢，冷不丁一只巴掌大的蜘蛛突然从她头顶掉下来，砸进她手头的簸箕里，给她吓得，手里的簸箕差点儿打翻。 葛仙米还笑盈盈的问她，“娘，你快看我送你的蜘蛛，你喜欢吗？你喜欢吗？你喜欢吗？” “葛！仙！米！” 葛仙米拔腿就跑，“娘，表姐就很喜欢，真的，你好好看看，这蜘蛛是假的，都是用布做的，我不是要吓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不说还好，这乱七八糟的一说，葛方氏更想揍人了。 葛家院子里撵得鸡飞狗跳，一只手悄摸摸伸进了小蜘蛛所在的簸箕里，悄悄把蜘蛛拿走。 葛大夫一个眼神扫过去，葛厚要离开的脚步一顿。 “那是你妹妹送给你娘的。” 葛厚小心商量，“可娘，不喜欢，害怕。” “你妹妹送给你娘的。”葛大夫强调，女儿送的，送给他媳妇的，他都没有，跟这臭小子有什么关系？ 好。 葛厚把小蜘蛛放过去，“我自己去买一只。” 葛厚说完就噔噔噔跑走，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冲着葛大夫眨眼睛，“爹，你要吗，我给你也买一个？” 葛大夫也想揍娃了。 女儿冲他做这个动作是调皮可爱，儿子冲他做这个动作简直不忍直视。 葛厚熟练的一下蹦开，中途路过娘和妹妹的战场，葛厚还贴心的停住脚步等着妹妹跑过去后挨了娘一巴掌。 葛厚：“……” 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正在收拾玩偶，外婆和弟弟都说，她们做的玩偶还不够多，等再多一些再拿到城里卖，趁着年前，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还说她们可以尝试做其他的玩偶，可以多做出一些种类出来。 包小米打算做小鸡的，小狗都能做成那么可爱的样子，小鸡为什么不可以？ 包小麦要做成鱼的样子，要过年了，娘亲以前过年常说年年有余才好，可她们家年年都没有余。她做一堆红色的鱼出来，年年有鱼，多好，买得人肯定很多。 包小豆还是执着于一些特别的小动物，上次是蜘蛛，这次是蚂蚁。 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肚子，两个可爱的尖尖触角，六条小短腿。 三个人想好要做的就用炭笔在地上先把图形画出来，葛厚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啊，你们都在呢，我，我来找富贵。”葛厚违心道。 “葛厚哥，我小弟去荒地那边了。”包小麦抬起头说。 “啊？这样啊，那什么，我其实……” 葛厚还没把心里话说完，身后有人来了，大红花，黑痦子，不是媒婆还能是谁？ “哎哟，这是谁家郎君，咋就这么趴在人家门口往里看姑娘呢？羞也不羞。” 葛厚一下蹦起来，“你别胡说，你谁啊你！我是来找富贵的。” “不是，我跟你说得着吗你，”葛厚一番话出口慢慢冷静下来，也想起来了前几天媒婆上包家门的事，他往前一步挡住媒婆脚步，“你这人，张口就污蔑我，我还没说媳妇呢，你这说得我跟登徒子似的，要是我以后娶不到媳妇，不行，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葛厚步步上前，媒婆被打的猝不及防连连后退。 “哎哎哎，你这后生，我没说啊，那不是你趴在别人家门口，” “啥叫趴别人家门口，我这站门口问富贵弟弟在家不，到你嘴里就没个好了？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别以为我小你就好欺负，走跟我去找我娘，让我娘跟你理论理论今儿这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葛厚推搡着胡媒婆朝着葛家走，胡媒婆猝不及防跟着走了好几步，反应过来的她立马转身用胸口来挡葛厚的手。 葛厚吓得立马缩回手，“你你你，你不要脸，你就是要坏我名声！” 胡媒婆得意地笑起来，还能拿捏不住一个生牛犊子了。 “不是，小伙子，是你不听人讲话，我刚才得罪你我给你赔不是，既然是误会，咱们俩说开就好，你走你的，我办我的事。” 胡媒婆在心里叹气，这趟差事的不容易，也叹气葛厚反应得快。 还想着随手败坏了包小米名声，赶明儿包小米嫁不出去她再替韩家跑几趟这事儿的成功率能大一些。 要是被这后生赶到家，她今儿就得跟别人扯皮，正经事儿又干不了了。 葛厚却不依，他刚才可看见了，屋子里只有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要是让媒婆就这么冲进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葛厚一咬牙干脆上手去拖胡媒婆的手臂，拉着人就往家里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把小爷当成什么人了？我跟你说，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包稞和狗剩就是这个时候一前一后跑来的，狗剩眼眶通红，上次他就没赶上，这次包小麦才去报信，他第一个就往外冲。 小米那么好，就算他最后娶不上，也不是韩家人能随便欺负了去的。 狗剩跑在前头，拳头紧握像一匹发狂的疯马冲到胡媒婆面前就扬起了拳头。 拳风刮到胡媒婆面颊，胡媒婆一只手还被葛厚紧紧拽着，衣领就被人揪起来一拳头朝她面门砸来。 胡媒婆吓得惊声大叫，害怕得双眼紧闭，她觉得她完了。 这是哪里冲出来的生牛犊子，都不给她一点准备的机会，一拳下去，她要开花啦！ 鼻血花飞溅的那种。 狗剩的拳头却在胡媒婆鼻端停下来，他曾经发过誓的，不打女人。 他爹会打他娘，他二叔也会打二婶。 他小时候也想欺负包小米，可自从他意识到他喜欢包小米想娶她时，他就告诉自己，做一个不打女人的男人，尤其是不打自己的女人。 哪怕他现在很想打死这个老虔婆，狗剩还是忍住了，忍得双目猩红。 胡媒婆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悄悄睁开眼睛就对上狗剩要吃人的眼，骇人得紧。 “你再敢来为难小米！” 胡媒婆还没回答，后衣领被人揪住。 是包稞。 他揪着胡媒婆后衣领子就把人提了起来，滋啦滋啦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胡媒婆：“……” 倒了他娘的大血霉啦！ 今儿的一个比一个狠！ “我走我走，我错了，我再也不来了。别揪了快放手放手。要坏了，要坏了！” 她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试想一下这大冷的天儿被人撕烂衣服在村子里狂奔，那场面，光是想想都想去死一死。 包稞手松了一些，但却没有放开胡媒婆的后衣领子，揪着后衣领子就要把人转过去。 奈何胡媒婆前衣襟还在狗剩手里，手臂也还被葛厚抓着。 给胡媒婆气的。 不来了！ 以后再也不来了！给她一百两她也不来了，这活谁爱来谁来！ 包家就是虎狼窝啊，回头她就在媒婆界传开，包家敢这么得罪她，给她等着。 胡媒婆是被丢出巴柏镇的，包稞提着她的后衣领子，葛厚和狗剩一人架着她一只手臂，路上但凡她敢作点妖，包稞就揪着她的衣领要把她提溜起来。 被松开时，胡媒婆感觉到她的领口被扯坏了，凉风直往脖子里呼呼灌。 胡媒婆又羞又怕，捂着领子却不敢再说一句话，一得自由头也不回的就跑走了。 包小米被包小豆挡在身后，要不是狗剩和包稞出现，包小豆差点没挡住包小米让人冲出去直接和胡媒婆干仗。 包富贵包小麦秀芬儿和白雪梅在包稞三人提溜着人离开时才匆匆赶回来。 白雪梅见状有点儿担心，秀芬儿只是看了一眼就朝院子里走。 “没伤着？”秀芬儿进院就问。 包小豆和包小米一起摇头。 人算不如天算。 秀芬儿之前交代包家人别和媒婆吵不理人就行，没想到会碰上葛厚来跟人吵，这次又闹得全村知道，不过，这次之后应该能消停更长时间。 但这始终不是办法，韩家这边还得想办法解决。 第120章 不同意，包围 第二天，秀芬儿又去赶了老疤头的车。 她要进城去看看福满楼和壹品楼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是收购还是加盟？ 谈到哪一步了？ 要是壹品楼不同意，她还可以出点儿力再出两个新菜。 韩家人来说亲这事儿，就很恶心人。 要是可以的话，她想见见那个谁，就是韩族长的小儿子，壹品楼的上门女婿。 今儿不包车，秀芬儿就给了老疤头两文钱，热水没了，包子自然也没有。 老疤头咂巴咂巴嘴，突然觉得包车也挺好的。 天冷了，离过年进城大采购又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进城的人少，他有时候一天还没二十文，包家给三十文包车，还是很划算的，还省事儿。 老疤头正想和秀芬儿说两句甜乎话，表示回头客还找他老疤头，秀芬儿就一溜烟跑走了。 老疤头：“……” 秀芬儿一路来到福满楼，彭掌柜和高喜发都在。 看见秀芬儿，彭掌柜就笑起来。 但说到福满楼和壹品楼的事，彭福满叹一口气。 “婶儿，这事不顺利，壹品楼的那边不太乐意。也不能说不太乐意，壹品楼的当家娘子还是有点儿愿意的，但他们家那姑爷一口咬着不松口，他们家当家娘子就迟疑起来说要再考虑考虑，你说这事儿。” “我知道他们在考虑什么。”秀芬儿冷笑。 彭掌柜疑惑，“考虑什么？婶儿可是有什么消息？” 今儿特意来给他送消息的？要不说还得是婶儿呢。 “跟我们家做亲，两家并做一家，壹品楼不用被福满楼牵着鼻子走，说不准还能牵着福满楼走。” 彭掌柜瞪大眼睛，差点惊呼出一句国粹来，“婶儿，你要抛弃我了？” 秀芬儿一个趔趄，“好好说话！” 啥玩意，说得跟他们俩怎么了似的。 虽然他俩都单身。 她不找的，年不年轻不重要。 “婶儿，我这不是担心嘛。” “我是那种人吗？你这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再说我们写了合约的好。” 彭掌柜：“……” 他默默擦了擦汗很庆幸写了合约还去县衙盖了章。 “那婶子，你这……” “我当然不会答应，韩家人多恶心，我怎么会把孙女嫁给那种人。” 彭掌柜看着秀芬儿，脑中突然想到了自家臭小子。 那句不如嫁给我儿子的话脱口而出。 然后彭掌柜收获了秀芬儿一个白眼，“不行。” 秀芬儿拒绝得干脆利落，彭掌柜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下真好奇了。 “为什么？咱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我那儿子婶子也见过的。” “我想我们的关系纯粹一些。”秀芬儿认真解释，“纯粹的金钱往来就好，你儿子很不错，我孙女也很好，但他们不合适。” 除非两人真心喜欢，秀芬儿在心里加一句。 彭掌柜成功被噎了一下。 “那咱们这……” “你发展小餐馆，加盟连锁面馆也不错，卤肉面，腊肉面，酸菜鱼面都很有特色的。” “把县城的早餐和正餐都包了，壹品楼不就孤零零的站在对立面，到时候有他们来求咱们的。” “我记得县城里除了壹品楼和福满楼，还有酒楼的，咱们先把那些拿下来上了正轨，不信壹品楼不着急。” 彭掌柜点头，“还是婶子你有办法。” 秀芬儿又和彭福满商量了许久，就加盟店的细节仔细定下了章程。 比如，他们福满楼未来的发展方向。 卖得好的菜定下来，以后酒楼的分店就卖这些菜，卖成福满楼的特色，卤肉腊肉固定住，卤肉方便可以做出很多菜来，腊肉这一块也得固定下来，秀芬儿回头还靠熏腊肉每年再赚一笔钱。 虽然市面上已经有模仿的腊肉，但细枝末节的味道还是不同，就有那种吃惯了她做的腊肉的还能找回来买。她还想着回头揽了杨家人就做这一块的小作坊。 福满楼目前推出的新菜有红烧肉，水煮肉片，黄焖鸡，酸菜鱼，卖得都挺好。 山药炖的菜算是个时令菜，也可以保留，这样她的山药种植就能扩大生产。 今儿秀芬儿还要做两个新菜，一个是小炒肉，一个是白斩鸡，白斩鸡不难做，难在酱汁的调配上，这道菜容易学也不容易学。 除了这些菜，还有福满楼自己的特色菜保留几道，就差不多了。 再偶尔更新换代个几个新菜，这就是福满楼了。 然后是装修要有统一的风格，售卖方式，迎宾方式，杯盘碟碗等都要让人从细枝末节处也能看出连锁店的统一。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彭掌柜学聪明了，秀芬儿说他就用炭笔狂记笔记，他不仅自己记，还把彭万里也揪来一起记。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秀芬儿背着手巴拉巴拉，彭掌柜父子俩埋头狂写的画面。 励志中透着一点搞笑。 秀芬儿说得嘴巴都干了，最后总结，“回头你可以把你信得过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开会，大家集思广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或许咱们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他们就能补充上，好了，我今天要说的大概就这些，你们俩慢慢整理，我去楼下把菜做了得回去了。” 彭福满和彭万里一头，彭福满干脆把他记的也推到彭万里那边，“儿子，好好干，不能让你王奶奶一人忙，爹得去帮忙。” 写字写到手发麻的彭万里：“……” 他感觉他爹就是想偷懒但他没有证据。 秀芬儿从福满楼离开，路过壹品楼时，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秀芬儿豁然扭头，二楼窗户的位置站着一个年轻人。 二十几岁的模样，脸上带笑，眼神温柔。 秀芬儿拧起眉头来，她没有见过韩家入赘的那个小子，但她莫名觉得这人就是那人。 韩溪冲着秀芬儿摇摇挥手，若是秀芬儿能看出来，就能看见韩溪说的是后娘两字。 秀芬儿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一转头，一个小伙计拦住了她的去路，“大娘，我们掌柜的有请。” 今儿的秀芬儿是一个人来的，她四下看了看，不确定此趟去会不会有危险。 秀芬儿是个惜命的秀芬儿，她觉得这是鸿门宴，她不能一个人去，虽然她想和韩溪聊聊。 是的，她怂。 “有话要说就叫你们掌柜的下来说，我们站门口说，你们清一片地儿就行，或者我们去福满楼说。” 小伙计脸色冷了下来，“我们掌柜的有请。” 秀芬儿更觉得这是鸿门宴了，也冷了脸，“我！不！去！” 小伙计没办法，只好让另一个小伙计拦住秀芬儿自己跑上去和韩溪说。 “诶诶诶，离我远点儿，还想当街抢老太太不成？” 周围听到的人纷纷诧异又惊奇地看过来。 大家看向小伙计时，目光带上了不一样的意味。 小伙计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神特么的当街抢老太太，会不会说话，不会说不要乱说。 韩溪从楼上走下来，才走到门口就连连对着秀芬儿拱手。 “是韩某考虑不周，小子也只是想和王婶子交个朋友罢了，一点小礼，还请婶子莫要嫌弃才好。” 秀芬儿打量的视线落在韩溪身上，这人，是个笑面虎。 不是特别调查过她的人，不会一开口就叫她王大娘。 这人一句王婶子在告诉秀芬儿，看，他其实很了解你，之前他不愿意计较，现在他要开始放大招了。 “礼物就不必了，我们俩之间没那么熟，无功不受禄。” “王婶子，我们只是现在不太熟，以后就熟了，以后我还要改口呢。” 改口什么？ 秀芬儿一时想不出来。 彭掌柜和高喜发就是这个时候带着人匆匆过来的。 “娘，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高喜发把秀芬儿挡在身后担忧问。 “娘没事。他就是莫名其妙拦着我说了两句奇怪的话。” “彭掌柜，高兄弟。”韩溪客气地拱了拱手，朝着两人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 彭掌柜也拱拱手，“一直想要见韩掌柜却没有机会，韩掌柜贵人事忙，咱们今儿好好聊聊如何？” 秀芬儿也点头，“现在我们可以去楼上聊了，楼下怪冷的。” 韩溪没忍住，轻笑一声，“王婶子是个妙人儿。” 秀芬儿抖了抖，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韩溪的眼神，就是让人很不舒服。 “既然婶子要忙，今日便算了，王婶子慢走，彭掌柜想说的话，我已经知道，我还是那句话，想来彭掌柜也不愿意听了。” 韩溪说完也不管几人什么面色，带着人转身就走。 他的客气已经被岳父和媳妇看到这就够了。 “婶儿，我让酒楼小伙计赶车送你回去，还是让喜发去送，以后你们进城我也让喜发去接，咱们这还没怎么动呢他们就急眼了。” “不用了，”秀芬儿摆手，“我倒觉得他不像是急眼。” “不是急眼那是什么？”彭掌柜疑惑。 “像是演戏。”秀芬儿说道，前世那么多电视不是白看的，“他的客气礼貌一切都好像一场略带敷衍的表演。” 第121章 别想太多 韩溪才回到壹品楼，听到消息的曲忆秋就找了来。 “韩郎，怎么样？人请来了吗？” 韩溪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眼底的暗芒收敛，带着委屈道：“娘子，是为夫无能，没能把王婶子请来。” 曲忆秋眉头皱起来，“这是为何？” “是为夫不好，我一开始就该亲自下去请人，小伙计去兴许是吓到了人，等我下去时，彭掌柜呼啦啦带了一群人过来，我再执意把人请上来，彭掌柜就不放人要一起上来了。” 韩溪笑一下，“娘子和岳父都和彭掌柜谈过，每年五百两的那什么加盟费彭掌柜一分不少，再把彭掌柜叫上来，又让娘子和岳父烦心。” 曲忆秋的面色缓和一些，“既然如此，改日再请人也是一样，夫君不必多想，夫君一心为壹品楼，我和父亲都看在眼里。” 曲忆秋话锋一转，又冷了脸，“是哪个小伙计如此不堪用？” “是那个叫吴三子的，我已经训斥过了，娘子要是觉得不够，我回头就把人遣了便是，娘子不必为这一点小事动怒，娘子又怀了身孕，大夫都说娘子该心情舒畅才是。” 曲忆秋轻轻抚了抚肚子，笑一下，“相公说的是，大姐儿天天说这是弟弟，等我生下这小子，壹品楼以后也有人掌管了，咱们大姐儿也不用再像我一样招亲在家。” 韩溪拳头握紧，面上却丝毫不显，“娘子说的是，天下像我这般疼媳妇的上门女婿也没几人，万一大姐儿以后，那不是剜我们的心头肉，我们大姐儿那般活泼聪明的孩子。” “娘子放心，他们现在就是想要拿捏我们，只要娘子和岳父态度坚决，咱们一定能用最低的价格拿到那些菜谱。” “要是不行也不怕，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过完年县令离开新县令一时半会还到不了，那会就是咱们打翻身仗的时候。” 曲忆秋娇笑起来，“夫君心里有成算就好，我去看大姐儿了。” 韩溪温柔揽住曲忆秋腰肢，另一只手在曲忆秋肚子上轻轻抚了抚，“娘子要是累了，就多休息休息，我们大姐儿听话着呢。” 曲忆秋心情更好了，“大姐儿知道爹爹这么夸她，定然又要欢喜上半天，夫君忙着。” “对了，那个吴三子，夫君看着遣了，左右这段时间店里生意不好，也要不了那么多人。” 曲忆秋说到这又有几分忧愁起来。 韩溪笑着应下，又顺着说了好几句甜话，才满脸关怀的把曲忆秋送走。 曲忆秋一走，韩溪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吴三子很快被找来，脸上并没有惊慌的神情，显然他已经知道了。 韩溪把一个钱袋子推过去，“钱都在这里。” 吴三子高兴地接过钱袋子，“小的知道，掌柜的放心，小的肯定把差事办好。” “行了，去，等你回来我会和娘子说，提拔你当管事，工钱翻倍。” “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 秀芬儿到底没让高喜发送，又坐了老疤头的车回去。 要是壹品楼真要在路上动手，她坐什么车都躲不过。 坐马车只有她和高喜发，坐牛车还有一车人，人更多。 县令还没离开，壹品楼不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秀芬儿一路回到家，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娘，你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白雪梅迎出来，满脸写着忧心。 “一时半会这事还解决不了，媒婆可能还会来，咱们做好准备。” “啊？！”白雪梅一下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包小米抿紧嘴，“外婆，要不给我定下一门亲，这样媒婆来就说我已经说了人家，媒婆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大家都看向包小米。 秀芬儿问：“小米你有中意的人选？” 包小米低着头，“狗剩不是一直想娶我。” “是狗剩想娶你，不是你想嫁给他，是不是小米？” 包小米低着头不敢和秀芬儿的眼睛对上，“外婆，狗剩会对我好的，要是他对我不好，我就回来，你们不是说了要是我在婆家过不下去就回来。” “小米，狗剩好，但也要你喜欢，再说这件事不是你说了亲就能解决的，你定了人家，还有小豆小麦，韩家要想恶心人，只有更恶心没有最恶心。” 包小麦瞪圆眼睛，“外婆，我还小。” “是啊，你还小，不能成亲，定亲却是没问题的，除非我给你们三个都一起定了人家。”看着家人丧气的模样，秀芬儿道：“等我们把壹品楼收购就好了。” 白雪梅和包小米包小麦的眼睛都亮起来，只有包小豆，垂眸若有所思，她隐隐察觉事情不是这样就能完的，而且外婆说的那什么收购应当也没有那么容易。 秀芬儿自然知道，等福满楼把壹品楼包围，壹品楼只会更加狗急跳墙。 到底还是他们太弱势了，这些苍蝇敢上来烦人，要是他们厉害到一定程度，蚊子苍蝇就不敢来了。 但，那个时候他们要是遇上困难，就不是这么不痛不痒，说不定还得出人命，到那时候又会觉得升斗小民的烦恼也挺好。 所以说人啊，到哪一步就说哪一步的事，别想太多。 “等我们搬了新家，我会去找媒人上门放出消息去，要娶咱们家姑娘的，要么良田百亩，要么有秀才功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上门。” 白雪梅张大嘴巴，“娘。” 三个丫头会嫁不出去的！ 这句话白雪梅险些脱口而出。 “咱们家盖了新宅子，以后还会有更多，凭啥不能把姑爷门槛提高，咱们家现在不是买不起良田，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良田。” 白雪梅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她娘，脑中乱糟糟，他们家现在这么厉害了吗？ 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只觉得再不努力家里就不够娘败的？ 这是秀芬儿回来一路想到的暂时解决的办法，与其让别人乱传流言蜚语，还不如把舆论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们家姑娘就是看不上不好的，就是要更好的。 等赶明他们家一点点变化了，众人再来看，就只会说果然如此，就该他们家这样，人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那些就是配不上包家姑娘。 第122章 乔迁 十一月十六。晴天，宜乔迁。 包家今天要正式搬进新家啦。 包稞是独生子，包有福和包母都已经过世，也没个表兄弟姐妹的，因而搬家这天，包稞就请了杨家人，至于平山坳的其他人家，包稞一家也没请。 那些人家之前和包家的关系也就那样，要请就得一个村的请，包稞不是个爱麻烦的人，干脆就谁也不请这样大家也没话说，只回头让杨家人回去时带上一些喜糖去分一分这事就过去了。 白雪梅也是独生女，白家那边倒是有一些亲戚，但那些亲戚以前也没少欺负白雪梅母女，白雪梅不想请那些人，正好秀芬儿也不想，她又不是王阿芬，跟那些人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秀芬儿这边，请了彭掌柜，高喜发，给葛老大夫发帖时，秀芬儿试探地问到了方家。 她要是直接给人发帖，会不会太冒昧？ 得到的答案是不会，秀芬儿就乐呵呵也给方家发了帖子。 然后是租房子的陈家，陈家老宅左右的新邻居，孙家和赵家。这两家都是之前和秀芬儿打过招呼，表示包家搬家得请他们喝一杯乔迁酒的，他们也来热闹热闹。 这就是要和包家交好的意思了，平日里这两家也挺会做人，知道他们新来，菜蔬还没种出来，会给他们送一些菜来。 秀芬儿的还礼就是把两家能干活的人都和杨家人一样，一起留着干到了最后。 这样一算也有七家人。 摆上八桌就足够了。 今儿秀芬儿主厨，白雪梅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给她打下手。 杨家今儿一大家子都要来，刚好那边的熏肉又出炉一波要全部送过来。 天气凉了，杨家人过来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秀芬儿早就提前交代杨大杨二兄弟，晚一些来不怕，饭菜都会给他们留，一直热乎的。山路不好走，带着孩子老人慢一些。 因而一大早的，就秀芬儿带着白雪梅母女几人在忙活。 没一会，孙大娘就和赵家三个儿媳妇一起过来了，孙大娘倒是想带着她儿媳妇一起来忙，但她儿媳妇不是身子骨不大好，这大喜的日子，别让包家觉得晦气，帮忙不成反结了怨。 又过了一会，葛方氏和方肖氏一起带着女儿来了。 新家这边就是地方宽，厨房也做得宽宽的，洗菜捡菜的都在外头，再来一倍人也不觉得挤。 秀芬儿今儿定了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 大菜有扣肉，酸菜还是跟孙大娘买的，是上次秀芬儿和孙大娘在门口闲聊两句时说到的。 秀芬儿说今年忙的，咸菜都没时间腌一些，孙大娘就说她家里做了酸菜，说着就回屋给秀芬儿拿了一些。 之前的是送的，这次请客，要小半缸子酸菜，别说孙大娘腌的酸菜味道是真不错，秀芬儿干脆就花了十文钱买了这些。 给孙大娘乐呵的，自家腌的咸菜还能换钱，家门口的生意多好。 五花肉是昨天晚上就煮熟的，天冷放得住。 今天拿来再加工就行。 均匀的刷上酱油和蜂蜜，弄好之后秀芬儿就开始炒酸菜。 扣肉可以做成两种口味，偏甜或是偏咸。 秀芬儿一共做了二十份，十份偏甜十份偏咸。 酸菜底炒好，五花肉切得厚薄均匀就可以开蒸了。 除了蒸梅菜扣肉，秀芬儿还弄了一个粉蒸排骨，自己做的粉蒸面，现在做这菜麻烦了，不像前世，粉蒸面能去超市买，排骨人还能给你剁成小块。 粉蒸排骨下面垫的萝卜，这里还没有土豆这个好吃的，目前秀芬儿也没有找到。冬天萝卜多，垫上萝卜也很好吃就是了。 鱼得来一份，就以前过年做的豆豉鱼那种，一整条的。 鱼就在巴柏镇上买的，提前几天秀芬儿就跟经常摸鱼的人家定了。 包稞倒是想自己去捞但他没空。 其他人就更不行了，大冷的天儿，别为着几条鱼给自己摸出一身病来，还不如花几文钱买来干脆。 第四个菜是炖鸡，杀上三只大肥鸡，一只瓦罐炖不下，就放两只瓦罐一起炖。 秀芬儿还特意去葛家买了大枣和枸杞来一起炖，也很滋补就是了。 第五个菜是爆炒小肥兔，就是之前包稞抓回来的兔子，生下了小兔子，小兔子都快能吃了，把大兔子吃掉没毛病。 第六个菜也算是肉菜，肉沫剁得碎碎的和豆腐一起捏，搓成肉丸子后放进白菜汤里煮，老人孩子都吃得动，冬天吃也热乎乎的。 第七个菜是酥肉汤，炸酥肉，酥肉再和萝卜一起煮汤。 秀芬儿倒是想换一个，比如和冬瓜一起煮，奈何这里也没有冬瓜，冬天菜少，萝卜做两个菜也各有各的味道。 第八个菜，是南瓜饼，这个菜麻烦在要把糯米磨成糯米面。南瓜蒸熟再和糯米面一起和，觉得不够甜的还可以再单独放点儿糖。 秀芬儿尝一块南瓜感觉已经很甜了就没再放，这玩意太甜了容易腻人。 第九个菜是白菜炒肉，白菜也不怕做两个菜，炒的和煮的是两个味儿。 第十个菜是蛋饺。 左右请的人也不多，都是真心请的，秀芬儿这十个菜按照上辈子吃席的标准来，当然，没有完全复刻，要是完全复刻一桌得做二三十个菜的。 但这也足够让人惊讶的了。 来帮忙的人，就是方肖氏和葛方氏都惊不轻，他们也不是没去别人家做客吃席过。 哪有这么精致这么多肉的。 夏天还能多有两个素菜，冬天那就简单了。 萝卜炖肉，白菜炖肉，菜多肉少就算两个肉菜了。 再炖只鸡，或是炒一盘鸡蛋的人都算大方。 再就是晒干的菜煮一盆，齐活了。 五六个菜，菜菜有肉影，大家都夸那家人办事办得好，大方舍得。 再看看包家这，转过来肉，转过去肉的。 蒸的炸的炖的，香味儿勾人呐。 孙大娘看着这些好的又犹豫一起，想把儿媳妇叫来一块帮忙。 她儿媳妇还是她娘家侄女，因而她还是很疼这个儿媳妇的，看见这么多好吃的就想着她也能吃上一口。 秀芬儿一听，笑道：“一会儿把家里人都叫来，就今天两顿饭，我还能管不起了。” 秀芬儿同意叫孙家和赵家人来也是有原因的。 她不是要放出消息，她孙女儿要嫁的人，要么良田百亩，要么秀才红名吗？ 他们家乔迁宴基本都是肉，传出去了，也让人对他们家的实力了解一二。 葛家方家不是多嘴的人，彭掌柜高喜发和杨家想帮忙造势，也不是巴柏镇的人，不合适。 孙大娘和赵家三妯娌就很合适了，还有陈家人也不错。 赶明儿传出去了，大家心里也有个底儿，韩家再上门来闹，大伙儿也会掂量掂量，这家人真配得上配不上，到底谁是癞蛤蟆谁才是天鹅。 有个娃子要念两天书要考童生就了不起了，考得上考不上还两说呢。 哼！ 秀芬儿这叫自己给自己排面，造起来。 别像以前似的，让人觉得韩家多了不起，要和他们家说亲是他们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们拒绝就是他们傻他们蠢，他们有福不知道捡，他们和韩家作对没有好下场。 听听，这些多难听是不！ 自己给自己造点儿好听的话，出门听见了也悦耳不是。 我们就是这么有本事，咋滴啊，你小瞧不了了嘿！ 还好包家现在独门独户，院子又大，要是像在陈家老宅那样，左右邻居就得馋哭。 “秀芬儿，米来瞧瞧，这什么扣肉，排骨是不是好了？我都闻见香味儿了，我都不知道我家的酸菜还能做得这么香，闻着味儿就馋人。” 赵大媳妇笑道：“这能不香么，放那么多油一起炒，咱们以前都是拿出来放碗里当个菜就饭吃，谁舍得放一点儿油炒。” “要不说还得是王婶子呢，”赵二媳妇接话，“这日子过得攒劲有奔头啊。” 赵三媳妇道：“王婶子有本事有大福气，咱们都比不上比不上。” 赵家三妯娌和孙大娘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就热闹起来，伴随着一阵阵饭菜香，众人比过大年还高兴儿。 “哪比得上喽，我活到五十岁，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今天真是托了大妹子福。” 陈家老婆子笑，“难道不是托我家福，要不是我家搬出去了，要不是我家把房子租给王妹子，你们能有这福气……” “是是是……哈哈哈哈……” 大人们热闹得笑起来。 小孩子们都被赶到了一边。 包小米和方莞黛现在也属于孩子那一波，她们俩年纪大，就当孩子头。 葛仙米想参观包家的新房子，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三姐妹干脆领着方莞黛和葛仙米去看。 她们三人现在都有自己的房间了，宽敞明亮的房间，窗户大大的，房间里有床衣柜和梳妆台，都是秀芬儿画了图纸统一订做的。 “哇，这个柜子是做什么用的，这里怎么空了一块？”葛仙米指着梳妆台好奇地问。 “这是我外婆给做的梳妆台，空着的这里外婆说要安铜镜。” “这么大的铜镜？”葛仙米惊呼，就是方莞黛也惊得不轻。 铜镜算是贵重物品之一，普通农家基本没有，一般都不照镜子，实在想照的时候就打盆水照一照就好。 方家和葛家有铜镜，是方老太太以前买的，买给闺女外孙女，儿媳妇和孙女儿。 葛仙米和方莞黛的铜镜巴掌大小，方肖氏和葛方氏的大一些，但也没有眼前梳妆台留的位置大。 包家，原来这么有钱的吗？ 他们是在山里挖到大宝贝了？ 带着疑惑和好奇，葛仙米打开了衣柜门。 “哇，原来衣服还能这样装？这是怎么挂起来的？”葛仙米看着衣柜里寥寥几件的衣服，只是好奇地看着，并没有上手去触碰。 没打开衣柜前，包家好有钱。 打开衣柜后，好像也没那么有钱。 有些不确定，再看看。 包小米笑着上前拿出一件衣服来，取下衣服，衣架就完全露了出来。 “哇，这是哪里买的？我怎么没有见到过。” 方莞黛笑着拍了这个咋呼的表妹一下，“好了，别一惊一乍的。” 又笑着问包小米，“这也是你们外婆让做的吗？是在城里找的木匠还是……” “就在巴柏镇上，就是巴柏镇上的木匠，你们要是喜欢也能去做，木匠都会了。”包小米笑着说。 葛仙米立马拍手，“我明天就去找木匠做，我梳妆台放镜子的地方就留小一点儿，我的铜镜小。表姐你要做吗？我们一起约着去。” 方莞黛点点头，“好啊。” “你们的房间好明亮，但窗户是不是开得太大了，夏天还好，眼下是冬天要凉的。” “外婆说窗户上要挂草帘，窗户关上再把厚厚的草帘挂上就会好很多，我们的床离窗子也远，等到夏日天热再把草帘子取下来换上轻薄的布料，蚊虫飞不进来，还凉快。” 窗户的位置，秀芬儿想了不少办法。 放屏风，贵了一点，每个房间放一个，造价太高。 想来想去，秀芬儿想到了草帘子，可以在窗户上方定两根带弯钩的横杆，草帘两头编了留住空隙用木棍穿进去，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把下面的草帘折起来一起放在横杆上，晚上再放下来。 有点儿麻烦，但这里没有玻璃只能先这样了。 做菜秀芬儿拿手，做玻璃她就一窍不通了。 很巧，包富贵也不会。 “王奶奶真是个特别又聪明的老太太。”方莞黛由衷夸赞。 夸秀芬儿包家三姐妹可就来劲儿了。 小姑娘们这边气氛欢乐，大人们这边也不遑多让。 几个婆娘小媳妇凑在一起，话题就没有说完的时候，都是成亲多年的，说到好笑的地方都不用顾及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123章 照亮你即将要去地府的路 饭菜阵阵飘香，包家院子里欢声笑语。 像是闻见了香味儿，客人们陆续来了。 最先到的是杨家人。 一家老小，紧赶慢赶的赶过来。 要不是秀芬儿提前交代了他们慢一点儿，他们能天不亮就到。 “老妹子，老妹子，我们来晚啦。”杨老婆子一进门大嗓门就嚷嚷开了。 瞧见院子里一堆忙碌的陌生小媳妇，杨老婆子心头咯噔一下，尤其是看见凑在秀芬儿身边的孙大娘时，杨老婆子心头更酸了。 她知道以秀芬儿的聪明伶俐出来肯定会有新朋友，但她没想到这新朋友交得这么快的。 两人这凑的，熟稔得像是在一个被窝睡了许久。 杨大杨二背着东西进来，狗剩抱着金珠，小狗子和二蛋手牵手，有些拘谨。 杨大媳妇也觉得心里慌慌，就杨二媳妇是个心大的，一点儿不心慌不说还很高兴。 一看婶子亲自下厨她就知道今天稳了。 再嗅嗅空气中的香味儿，看着大锅里咕噜咕噜的，今儿这顿好吃的啊，美得很咧。 秀芬儿正在捞酥肉，闻言朝门口看过来，“来了就快进来，饭都还没熟，晚什么晚，我都还没单独给你留，快来给我帮帮忙，一会客人就要来了。”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一听要帮忙，一颗提起来的心立马放回肚子里。 她们怕什么，就怕她们对包家来说没用了，赶明儿不带他们玩，那她们才是哭都没地方哭。 杨二媳妇已经先婆婆和大嫂一步朝着秀芬儿冲了过去，“婶子婶子我来了，是要帮忙干啥？尝味道吗？” 正在忙碌的方肖氏没忍住笑了一下，场面一静，秀芬儿跟着笑出来，骂道：“你这婆娘，还是这般馋嘴，可不要你尝，让你给我尝完了我一会拿什么招呼客人。” 气氛又一下放松下来，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包稞不自在一早上了，窝在角落里劈木柴，秀芬儿和白雪梅找他就帮忙打水或是送柴火，要不然一个早上他都当隐形人。 你敢想，在自家被一群老娘们围了。 他每次过去都感觉浑身不自在，匆匆干完活就跑。 现在杨大杨二来了，真好，他有伴儿了。 杨家人很快融入进来一起忙碌着，包小麦来把金珠牵走。 金珠就不是个怕人的主儿，尤其最近在平山坳里，包家人搬走了，村子里的人都巴着杨家，生怕他们打的猎物包家就不收了。 五文一斤的价儿呢。 所以金珠就想往她娘跟前跑，她想吃好吃的了。 包小麦把人抓紧，“你不听话一会我就不让你吃肉了，这里是我家，你娘说了不算，我家人说了才算，你敢去我外婆那里捣蛋坏事，我外婆就敢不给你吃，别说你娘就是你奶说都不管用。” 金珠被狠狠的拿捏住了，死去的记忆攻击她。 “你听话，我给你送一只小狗，我跟你说我做的小狗最可爱了，走，我带你去看，我大姐二姐她们那里也有客人，你别哭别大吼大叫听见没？” 金珠乖巧点头，现在的她还被肉拿捏住，等看见玩偶小狗她就被玩偶小狗拿捏住了。 接着来的人，是高喜发一家和彭掌柜，高喜发一早就等不及了，要不是彭掌柜磨蹭，他能来得更早。 葛家人和方家人一起来，陈家人孙家和赵家人走在一起。 秀芬儿说了，请的人少，都一家一家的来，别少了谁，人多热闹。 因而这几家人一到，也乌泱泱的一大群，平均一家五六个人，也有三四十个人。 秀芬儿摆了八桌看样子都还不够，又加了两张桌子，还好菜准备得多。 一道道热乎乎的菜端上来，看到这菜的众人都暗暗在心里惊呼，这菜式，去大酒楼吃也不过如此了。 大酒楼掌柜彭福满此刻特别有发言权。 婶子藏得深呐，还以为今天会吃到重复的菜，瞧瞧，一道菜不重复，道道是新菜，看来婶子肚子里还有很多呐。 高喜发自觉是自家人，主动帮忙招呼客人，得知方老爷是举人身份，彭掌柜都不用招呼，很快端了茶来敬，一时倒也和乐融融，热闹得不行。 正当大家热热闹闹吃到一半时，门口又来人了。 人未到，先有鞭炮声儿响了起来。 院子里的热闹一静，纷纷询问，这是谁放的鞭炮？不是刚才放过了吗？ 还是包家还请了其他人。 再看包家人脸上比他们还懵的神色，好，没有。 那这是谁不请自来。 秀芬儿包稞和白雪梅起身朝门口走，高喜发杨大杨二几人忙跟在后头，其他人见状也放下筷子，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唯一不受影响的应该就是几个年纪小不知事的小娃子了，见旁边的大人们停住，疯狂朝嘴里塞吃的，好吃好吃好吃。 秀芬儿一行人走到门口，外头的人也放完鞭炮走到了。 两边人一见面。 豁！ 这是来放鞭炮开战的！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头发半白的佝偻小老头，手里倒是没拄拐，一身藏青色新衣，站到秀芬儿跟前时，努力挺直佝偻的脊背，企图让秀芬儿从下往上仰望他。 小老头身后跟着三个人，都是熟面孔。 韩家三兄弟。 昨儿演戏的韩溪，还有之前被当人贩子抓的韩海韩河。 韩海韩河韩溪三兄弟也都穿得人模狗样，一个个腰背挺得笔直笔直的。 三人身后是几个年轻人。 也有熟面孔。 之前去过平山坳和李家搅和在一起警告他们的。 韩林韩水，还有韩家那个所谓的在正经读书的韩进。 那么，最前头这个小老头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韩里正也就是韩族长。 秀芬儿猜出来了，也就喊了出来。 “韩里正这是有什么事吗？今儿我们家乔迁似乎没有请到韩家，韩家这是做客走错门了？” 秀芬儿这话说得还是客气的，主要今天是包家的好日子，和气生财，秀芬儿不想发火，也不想找事儿。 奈何她不找事，有事儿来找她，非要惹乎得她发火。 韩里正笑，漏风的门牙，一笑起来滑稽中透着几分猥琐来。 “我们知道今儿是包家大喜，我们就是特意来贺喜，顺便喜上加喜的。” 秀芬儿脸上还带着笑，眼眸已经冷了下来。 “贺喜可以，喜上加喜就算了。” 这是他们给媒婆打怕了，韩家请不到媒婆自己上了？ 韩里正笑起来，自认笑得风流倜傥的那种。 “你笑啥？牙都兜不住风，嘴不凉么？” 韩里正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温和道：“大妹子，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两家之前是有一些误会，孩子们做事冲动了一点，我今儿特意来和你好好说说，孩子们之间没有缘分是孩子们之间的事，不能耽搁了我和你之间的缘分是不是？” 秀芬儿：“！！！” 其他人也是听得满脸震惊！ 啥玩意儿！ 这个佝偻小老头在说啥玩意儿？ 咋听着听着耳朵就飞了。 脑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跟着转动了呢。 秀芬儿这会在看这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小老头，才恍然大悟。 哦，敢情是打扮了来自己给自己说亲的呢。 “大妹子，不瞒你说，一直以来我也想找个伴儿，都不大合适，没想到大妹子你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我出现了，成了你眼里的光，照亮了你即将要去地府的路。”秀芬儿呵呵冷笑，“老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敢上门来娶我，你不知道我专门克老头吗？你知道我克死了几个了吗？就这么着急忙慌赶来送死啊。勇气可嘉。” 秀芬儿冲着韩里正比了个赞，一下把韩家人整不会了。 秀芬儿明显瞧见眼前的小老头没忍住清颤了一下。 韩里正想过秀芬儿会生气，会大喊大叫会打人来挠他们脸，这些他都有了应对之法，可他千万没想到秀芬儿会说她克夫！ 这还让他怎么硬着头皮求娶，这是娶媳妇吗？这是去送死啊。 他一把年纪了，早死晚死都要死，牺牲他一个换一家子安宁，才怪！ 谁爱死谁死去，反正不是他！ “大妹子，别开玩笑，你是不是担心咱们成亲之后我的孩子们会不听话，你瞧我今儿把他们都带来了，让他们跟你保证，他们绝对会听话。” 韩里正像是要动真格的，一挥手，身后的人突然整齐划一开口。 “娘\/奶奶！” 秀芬儿：“……” 这恶心人还打算恶心到底了。 第124章 全杀 韩里正又做出那副努力挺直腰背的模样，笑眯眯看着秀芬儿。 “芬，你看，他们都很听话的，以后你来我们家，他们还会孝顺你，恭敬你，给你养老送终，就是我不在了也不怕，我的东西都留给你和孩子们。” 韩里正正在深情的告白，大饼画得不带一点个人情感，全是技巧。 啥叫都留给你和孩子们，说白了就是，全部留给孩子，你就是个妥妥的工具人呗，顺便提一嘴的那种。 “我呸，我稀罕你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张口就敢让我嫁给你！” “树皮老脸皱巴的，矮墩墩小佝偻还没我高，要是我真嫁给你了，知道我是出门溜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牵着只黑皮老猴子在溜呢！”秀芬儿冷笑一声，接着骂道：“你要是不想活了，别来染我，触我霉头，出门朝西直走，那边有条河，你扑通一下跳下去，叫你这些儿啊孙啊的，十分钟以后再捞你，保准你被捞上来的就是尸体。” “你你你！”韩里正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韩家其他人也对秀芬儿的说法气愤不已，一个个都对秀芬儿怒目圆瞪。 秀芬儿笑了：“别对我生气，气大伤身，是你们爹自己来找骂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秀芬儿两手一摊，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韩海:“你别得寸进尺！” 韩河:“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秀芬儿：“不高兴你们就滚啊！老子请你们来的啊！” 韩家人哪里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这么多年都是人家捧着他们，讨好他们，哪有对着他们说一句重话。 韩里正挥起手，示意后头吵吵嚷嚷的韩家人停住，韩家人立马停止了说话声儿。 韩溪走上前一步，“娘是觉得这样不够吗？那我把一半的壹品楼送给娘当聘礼，娘觉得意下如何？” 不明真相的人倒抽一口凉气，那般的大酒楼，那得有多少钱啊！ 韩里正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他有很大的把握这件事能成。 “一半的壹品楼，我们婶子才不稀罕，就是你把全部壹品楼送出来，我们婶子都不稀得要！”彭掌柜忍不住冲出来对着韩家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奶奶个熊的，抢人抢到他面前来了，真当他是死的了！ 彭掌柜暗暗跺脚，该死的，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该多带点儿人来的，直接给什么韩家人打出巴柏镇去，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痛哭流涕！ “彭掌柜话不要说得太早，我们壹品楼一半的身家可不少，娘……你说是不是？” “呸！一声声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亲母子。 秀芬儿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你娘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你也不怕她半夜上来教训你这个不孝子孙！” 韩溪面色一僵，立马道：“不会的，王婶子，我娘走得早。这么多年，我娘肯定想我爹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我们都觉得王婶子很合适。” “合适……个屁！” “干巴巴，皱巴巴，我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个男人，赶明儿还要端茶端尿的伺候，我是有多想不开啊，告诉你们识相的赶紧走，别惹乎我生气了叫人围殴你们。” “对，快点儿滚，要不然揍你们！”彭掌柜捏着拳头跃跃欲试，他是此刻除了包家人以外最想揍人的。 杨大杨二也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滚！” 彭掌柜高喜发带着人绕过秀芬儿往外走，打算直接把这些不会听话的轰走。 韩家今儿来的人多又怎样，还不是没有他们这的多！ “你们不能这样，芬，我是真心的，不要你伺候我，以后我伺候你，真的，端屎端尿，我伺候。” 为了钱，韩里正算是彻底豁出去这张树皮老脸了。 他觉得他命大，那些短命鬼怎么跟他比。 等他把人娶回家将人拿捏住的，有了钱，他买良田娶嫩生生小姑娘，他每天乐呵呵的还能活不长久了。 “芬~”韩里正深情款款要来抓秀芬儿的手，给秀芬儿恶心的往后蹦开一大步，“闭嘴，别恶心人，想让我进韩家门是不是？我先说两个条件你们答应了我就考虑考虑。” 不就是恶心人吗？谁还不会了？ 吵闹的场面一静，要拉着方举人来帮忙的葛老大夫都静了一下。 “娘！” “婶子！” 两道惊呼声，一道来自白雪梅包稞和高喜发，一道来自彭掌柜。 秀芬儿挥手示意他们都先别着急，你等她说完的。 韩家人好像看见了希望，看着秀芬儿，眼睛都亮了起来，眼底却是难以压抑的鄙夷。 看，这不就同意了。 呵，女人，只要软言细语哄上两句，就没有不听话的。 “第一，你们家出五十亩良田卖给我，咱们以市面上的价儿来交易，水田要三十亩，旱地二十亩，最好是连成片儿的，最好是靠近巴柏镇的。” 包家现在缺什么，缺的就是田地，要是韩家脑子一热真把田地卖给她了，她立马拿到衙门过户，这些田地就是她的。 果然，这个条件韩家人没那么容易同意，他们立马跳脚起来。 韩家的田地是不少，加上这两年陆续置办的，良田算下来也就五六十亩，一下卖出去五十亩，那他们家吃什么？ 土地才是农人的根本，没有田地，手里拿再多的钱也不安心。 要是碰上灾年，有钱都买不上几斤粮，还得有粮才能活命。 “不行！你想得美！你个黑了心肝的老婆子，你这是想我们全家去死……”韩河气得口不择言。 秀芬儿笑起来，“这话可是你说的，我想的能有多美，不跟你们一样美？” “还口口声声真心假意，我这两个条件才说了一个，你们就这样急吼吼的骂人，呵，咱们大哥别说二哥，彼此彼此。” “你！”韩溪拉了韩河一下，开口道：“娘，给你换换如何。” “别恶心人，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要谈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不想就赶紧麻溜的滚！” “好，婶子，咱们换一下，良田我们拿不出那么多，你看荒地如何？我们家可以卖出八十亩的荒地，婶子可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韩溪这话一出，韩里正立马扭头看向韩溪，瞪圆的眼珠子告诉韩溪他有多震惊！ 哪来的八十亩荒地，他们家最多有二十亩。 这二十亩荒地，他还是愿意的，想动他的良田，绝对不行，那是他攒了一辈子的东西。 “嗤！”秀芬儿嗤笑一声，“糊弄谁呢，还荒地八十亩，既然你想要跟我谈荒地，那等你把这八十亩荒地变成良田再来跟我谈，三年五载的，我等得起，我想，你们韩家要是真心也等得起对不对？三年五载正好让大家伙都好好看看你们的一片真心。” 韩家众人：“……” 韩里正感觉今天受到羞辱比他这一辈子受到的都多，他就是老脸皮厚这会都觉得受不了了。 他就说这个主意不成，让他娶什么老婆子，还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还不如继续让他孙子 娶包家闺女。 韩里正想逃，却逃不掉。 韩溪紧紧拉住了他。 韩溪觉得这事儿还有谈的机会，不就是牺牲一下他爹，多大点儿事。 他爹顶上他就能借着这老婆子的手真正把壹品楼握在手里，还能顺势拿下福满楼，再说人家这不是说以市面上的价儿把田地买下来，又不是不给钱白要。 到时候他再给他爹找两个年轻的小寡妇进门当小妾。 不得不说，这俩不愧是父子，想法都一样。 “婶子，这事儿我做主了。你说第二个条件。” 韩溪脸上的笑容比昨天的演戏真诚了许多，看上去更加有气度和风度的样子。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个嫁出去的儿子还能做家里的主，看来你爹的确很疼你，你这两个哥哥也是真的窝囊，大事小情都不成器。” 一番话，挑拨离间的。 成功看见韩家人一个个脸色难看下来，秀芬儿很满意，尤其是韩海和韩河。 韩海低下头不让人看清他脸上的神色，韩河则是没忍住，狠狠瞪了韩溪一眼。 “婶子真是厉害，我爹的确更心疼我一些，因为他知道他越心疼我，我这个嫁出去的儿子就会越心疼娘家人，会更多的帮衬大哥二哥和侄子们。” 韩溪一点儿也不介意把事情摊开了说，尤其这种事，早说早好，晚了难免家人心里生怨。 “所以婶子现在放心了吗？婶子可以说第二个条件了吗？” “我说，我要嫁的对象不是你爹，是你呢？” 哈！ 韩溪脸上如沐春风的笃定，一下裂开了，再也维持不住，震惊又惊恐地看向秀芬儿。 韩家其他人也被秀芬儿这突如其来的话震惊到大脑空白。 老太太不想嫁老头，想嫁年轻后生？ 白雪梅包稞看着对面比他们还年轻的韩溪，只是想象一下以后叫他爹的画面就觉得头皮炸裂。 高喜发已经握紧了拳头，还是让他先打死这个小瘪三。 秀芬儿就知道这是个大炸雷，刚才那个韩家人能接受，这个他们绝对接受不了的那种。 包小麦一把抓住了包富贵的手臂，声音都发了颤，“小弟，外婆，外婆刚才说了什么？” 她觉得她好像耳朵飞了，怎么突然就听不懂了。 嗯，不是听不懂，是不想懂不敢懂。 “外婆这样做，有她的道理。”包富贵声音飘忽道，前世他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新闻，或许大概，外婆就是想尝尝小鲜肉的快乐。 身后一片呛咳声，秀芬儿这一招除了自己，全杀！ 第125章 我要是不同意，蚊子飞过都不能放屁 “老婆子我可不做小，要想娶我，你得回去先把你媳妇给休了，不说十里红妆，也得八抬大轿迎我进门，婚后韩家大小事宜都得过我的手，我要是不同意，蚊子飞过都不能放屁！” 秀芬儿叉腰微笑，“你们要是同意，咱们就白纸黑纸写清楚，你们今儿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签字画押，回头咱们走一趟衙门把条约公证了，咱们再来说说你娶我的标准，我都同意你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呵，”韩溪终于把震惊飞走的思绪又找了回来，“婶子这是不想和我们好好说了。” “叫什么婶子，多生疏，叫姐姐。”秀芬儿纠正，看着韩里正都觉得小老头可爱起来，“韩叔你觉得咋样呢？等我和弟弟谈好，你就把改口红包准备好，不要多的，你准备个九十九两的银票我立马改口叫你爹呢。” 杨老婆子震惊张大的嘴缓缓合上，还得是她老妹子啊。 给她九十九两，她也能叫爹呢！ 韩里正的脸已经不能只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 大喜的日子，人家上门特意找虐，不把人虐爽怎么行呢。 秀芬儿看着对面的人不说话，更乐呵了，“你们不同意啊？那换人我也是愿意的，比如你们家那个要考童生的孩子，韩里正你给个九百九十九两的改口费，我叫你爷爷也使得。” “但不管人是你儿子还是你孙子，韩家的大小事都得过我手，要不然我可不干！” 去你娘的！ 你不干我还不干！ 比厚脸皮，秀芬儿棋高一招，韩家人走了，一个个面色难看得跟吃了屎一样。 走得最快的要数韩进，就怕慢一步就被秀芬儿抢了去当夫婿。 他觉得，他和小叔之间必须要选一个人的话，那还是选小叔。 毕竟小叔成过亲，他还是黄花大小伙儿，都还不知道小姑娘是啥滋味儿就要和老太太相拥，他真的怕啊。 韩家人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 因得韩家人是大张旗鼓的来，身后还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秀芬儿说话时，就有人凑了上来。 韩家人还没出村呢，秀芬儿的厚脸皮之举就传了出去。 路上有人指指点点，韩家人跑得更快了，面皮涨得通红，感觉脸皮都像被人撕下来丢在地上踩一样。 秀芬儿一转身，众人就担忧地看着她。 “娘你别生气，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下次韩家人要是落单了，儿子碰上一个揍一个！” 秀芬儿听得又欣慰又想笑，“想什么呢，娘可不生气，就是觉得可惜。” 众人：“(=°Д°=)” 秀芬儿是真的可惜，她的五十亩良田呢。 而众人是怕她可惜没能嫁给韩溪或是韩进，一个个都闭紧嘴巴不敢再提，生怕提多了秀芬儿没完没了了那可不得了。 “碍眼的人都走了，大家伙儿接着吃接着乐，都吃开心的，耽搁了这么久，饭菜都要凉了，咱们热热再吃。” 众人又忙碌起来，接下来的气氛热闹中透露着一些悄咪咪的尴尬。 大家都默默的努力的活跃着气氛。 有那藏不住事的人，就用自认悄摸摸的眼神一眼一眼的去看秀芬儿。 秀芬儿没有一点儿不自在，该吃吃，该喝喝。 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客人们三三两两相伴着离开。 方举人和葛老大夫离开时，葛老大夫拍了拍包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男人，平日里多担待一些，女人年纪大，想法就容易出问题，你们做子女的多心疼心疼父母。” 给人忙活疯了还得了。 方举人是拍着包富贵的肩膀询问：“书都背下来了吗？” 包富贵点头表示都记得了。 “学堂还有一个月才放年假，你们家要是准备好了，提前一些来上学也是使得，你这般聪明，不该浪费。” 包富贵眼睛一下亮了，握了握拳，激动道：“谢谢方老爷。” 方举人满意颔首，“学了更多的本事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你是男子汉，以后要把家顶起来的。” 以这小子的聪明劲儿，一直这样刻苦，保不准后年包家就能出个童生，也算是正式入了读书人的门。 这小子正式入了门，那老太太应该，会好一些。 方肖氏和葛方氏也悄悄和白雪梅说了两句话，就是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三姐妹身边也围了人。 除了秀芬儿。 她好像被孤立了。 这咋还背着她有小秘密了呢？ 咋啦，有啥不能说的。 杨二媳妇就在这个时候狗狗祟祟的猫腰跑了过来，抓住秀芬儿手臂，眼睛亮晶晶的，“婶儿，你刚才那些话，是真的不？” 秀芬儿斜一眼八卦的杨二媳妇，“你说啥是真的？买五十亩地吗？” “不是不是，王婶，不是这事，是另一件，你真想找一个年轻小伙啊？婶子，你这些手段能不能教我一些？” 嗯？秀芬儿这下不是漫不经心了，她睁大眼睛看着杨二媳妇，“你想重新找男人？” 过来的杨大媳妇瞪圆眼睛，“二弟妹，你？” “不是不是，”杨二媳妇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转头看一眼男人，看见杨山在那边忙着好像没有听到才松一口气。 “嘘，嘘，你们都小声一点儿，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婶子管男人厉害，我想学学婶子管男人的办法，回头我男人也能少揍我一些。” 秀芬儿：“……” “少说话，少犯蠢，不是自己的错就揍回去。 撒撒娇，亲个嘴，情到深处按床上。” 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 还没到晚饭时间，关于包家的传言就传遍了全村。 秀芬儿一骑绝尘，成了话题的中心，她想传的消息都被压得个严实。 秀芬儿：…… 你们倒是说说我家的好呀！ 唉，太有个人魅力了也是一件愁人的事情。 一气之下，晚饭的时候，秀芬儿又给桌上添了两个肉菜。 这次总能看见肉了。 然而，还是没有。 收获了各种小心翼翼关心的秀芬儿郁闷了。 村子里还有不少人惋惜叹息韩家没有答应下来，要是答应下来，他们还能再看一些热闹。 小伙子娶老太太，百年难遇的热闹啊，至少他们就没有听过，就只听过老头娶小姑娘小媳妇的。 第126章 上学啦 乔迁宴结束，包家有了新家，众人都很高兴。 巴柏镇上的人都回去了，彭掌柜也忙着壹品楼的事儿，能抽出一天时间来也算是给面儿，走的时候把杨家带来的熏肉全部带走了，也省得赶明儿包家再跑一趟。 高喜发带着媳妇孩子留了下来，同样留下来的还有杨家人，他们路远，吃了晚饭回去得到半夜，大冷的天儿带着老人孩子不安全。 因而有得这些人在，最后的收尾，秀芬儿都没插上手。 年纪小的孩子们乐哈哈的没烦恼。 年纪大的几个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儿。 “小弟，你今天晚上再去跟外婆睡，你好好和外婆说说话儿。”包小米严肃叮嘱。 包小豆点头，温柔又担忧，“小弟，咱们以后要多关心外婆，外婆为咱们家不容易。” 包小麦举手，“我明天早上早早起来给外婆煮粥，外婆喜欢喝加肉沫的粥，正好今天还剩下很多肉。” 包小米和包小豆满意点头。 秀芬儿找过来时，三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教包富贵如何安慰她。 秀芬儿：“……” 她今儿这招是不是放大了一点儿。 韩家人：是挺大的，我们现在都还在骂骂咧咧。 …… 是夜，包富贵又躺进了秀芬儿被窝里。 包富贵睁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看着黑暗的夜空，心里的话酝酿了又酝酿终于开了口。 “外婆。” 秀芬儿伸手给包富贵掖掖被角，“是不是还是跟外婆一起好睡？这大冷的天儿，咱们俩一个被窝才暖和。” “外婆，你今天说的，是真的吗？”包富贵问得小心谨慎。 秀芬儿掖被角的动作一顿，“小富贵儿，你可真让外婆伤心，连你都怀疑我说假话。” “咕咚”包富贵猛咽了一口口水，人都傻了。 外婆说的是真话，外婆想找小鲜肉。 “可，那也太小了，那个韩家读书人看上去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也就和我前世差不多大，外婆，你上辈子六十九，这辈子四十五，两辈子加起来都够当人太奶奶了，你……” “哈哈哈，”秀芬儿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小富贵儿你想什么呢，就这么不相信你外婆？我那不是忽悠人吗，可惜没有忽悠瘸，要不然咱们家还能买下五十亩良田来。” 包富贵一颗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外婆，你不用这样忽悠人，姐姐们的名声重要，你的名声也很重要。” 包富贵认真道：“外婆，你要是想给我再找个外公，我很同意，找年轻的小鲜肉还是老腊肉都好，只要外婆高兴，但外婆，你不能找那种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的。” “打住打住，可别再说了，好好一孩子，跟个小老头似的啰嗦，外婆这辈子啊，不找，小鲜肉老腊肉都不找，等赶明儿你当了官，外婆也买两个鲜嫩的小丫鬟回来伺候，享受享受古代官家老太太的待遇就够了，你们啊把心都放回肚子里，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不？” 秀芬儿又笑一下，“敢情你和姐姐们嘀嘀咕咕一晚上就是在说这些东西。” 包富贵有些不好意思，抓住秀芬儿的手臂，“外婆，我会更努力，以后让外婆少操心享清福。” “真乖，快睡，已经很晚了。” 包富贵笑起来，“外婆，我给你背催眠书你快睡。” 第二天，包家人要送包富贵去上学啦。 一家人都穿上了新做的崭新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小弟，你腰带歪了，我帮你重新系一下。”包小豆给包富贵整理仪容。 “小弟，你快再背两遍书，好好回忆回忆，别一会儿给忘了。”这是着急的包小米。 “小弟小弟，你吃饱了吗？没吃饱这个给你。”包小麦给包富贵手里塞了个鸡蛋，“外婆说多吃鸡蛋聪明。” 包稞和白雪梅也很紧张，连带着高喜发安兰两口子和还没离开的杨家人都很紧张。 全场不紧张的除了包富贵自己也就秀芬儿了。 “好了好了，别忙活了，时间不早，出门了。再给你们磨蹭下去，小富贵儿明天都准备不好。” 秀芬儿带着包富贵去，其他人都留在了家里。 就是去上个学而已，要是去得人太多，方家太挤不说，包富贵可能还不自在。 全家人给两人行注目礼，目送一老一小走远。 从家里出门，包富贵长长松一口气。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从包家去到方家，要从荒地进到村子里，荒地这边没有别人，进了村就遇上了巴柏镇人。 然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从秀芬儿他们对面走过来，原本低着头走路的人忽然抬头看过来。 待看清是秀芬儿时，那后生脚下一滑，极速转弯，“嘭”一下，脑袋撞在旁边的院墙上，后生捂住脑袋疼得倒吸一口气。 “你没……事。” 秀芬儿话都还没说完，脚下步子也才迈开，那后生也不捂脑袋了跟后头有鬼在追似的，三两步转进巷子里，消失在秀芬儿和包富贵的视线中。 秀芬儿咂巴一下嘴，“……他有必要跑那么快吗？” 包富贵憋笑憋得小脸通红，“外婆，你名声真的很重要。” 秀芬儿：“……” 又走了没几步，迎面撞上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妇人，妇人原本正骂骂咧咧数落男人，看秀芬儿一眼，嘴里的骂骂咧咧立马变成了。 “当家的，你饿了吗？是累了，那活干不完就不干了，咱们还是快回家休息，我给你煮大肉吃。” 秀芬儿和包富贵：“……” 这样的场景重复得多了，一开始还能让人看个乐呵，后头就只觉得扎心，到方家门口时，包富贵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再说不出一句玩笑话来。 婆孙俩进门就瞧见方大郎和方二郎，秀芬儿和包富贵不约而同顿住了脚步。 秀芬儿和包富贵同时在心里数数：三、二、一！ 咦，怎么还不跑？ 哦，是了，这就是方家，他们堵到人家家门口，跑不了。 要不他俩让让，让人往外头跑跑？ 这样想着，秀芬儿拉了包富贵一把，两人往旁边让了一下，让出足够方大郎和方二郎冲出去的位置。 三、二…… “王奶奶，富贵弟弟你们来了。我爷爷在旁边的书房，冬日来上学会比夏日晚半个时辰，学生们都还没来。”方大郎笑着说道。 “啊，哦，”秀芬儿愣愣点头，给她都干懵了。 “王奶奶，富贵弟弟你们跟我们来。”方大郎和方二郎非但没躲，还亲自引着秀芬儿和包富贵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里，方举人和方秀才都在，一人拿着一本书正在看，听到脚步声，两人一起抬头看过来。 “来了。”方举人笑着招呼，秀芬儿点头，拉着包富贵上前，“小富贵儿，快叫先生。” “两位先生好。”包富贵乖巧道。 一路都不紧张的包富贵此时有些许紧张，秀芬儿察觉到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想从哪本书开始背？”方举人温声问。 “回先生，我想从《三字经》开始背。” “好，准备好就开始。” 包富贵小手背在身后，十指扣在一起，深呼吸一口气，仰着小脑袋闭上眼睛就背了起来。 此时包富贵的脑海中有很多画面，在平山坳的小院子里，在陈家老宅里，在荒地上。像无数个努力的清晨一样，包富贵背得越来越投入，都不用方举人再说什么，包富贵背完一本接一本，小嘴叭叭一刻也不曾停歇，到后头还越背越大声，好像要把心中的愤懑全部都背出来一样。 秀芬儿坐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和方举人方秀才一起成三角鼎立之势，看着包富贵这投入的小模样，秀芬儿满意地微微颔首，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半个时辰后，包富贵终于背完了四本书，方大郎适时递上一杯水，包富贵接过水，道了一声谢。 他的确很需要一杯水，感觉嗓子要冒烟了。 到底是他今天太用力了一些。 “好，好，不错，不错，”方举人抚着胡子很满意，“再写两个字我看看。” 书桌上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方举人指着书桌道：“就在这里写，能写下多少就写多少。” 包富贵点头，这次没有再看向秀芬儿，来之前秀芬儿已经交代过了，今天的包富贵不用再藏着。 这段时间，包富贵每天早晚都会把四本书背一遍，其他时间就用来练字。 秀芬儿让包稞给包富贵做的猪毛笔，蘸了水就能在桌子上写，一遍又一遍的写。 《三字经》和《千字文》包富贵已经都能熟练写出来，《百家姓》和《弟子规》里还有一些生僻字包富贵还不算熟悉，要是等到开春之后再来，他肯定能全部熟练的写出来。 这个时间对包富贵来说突然了一点。 但再突然他也会尽力做好。 包富贵握住毛笔，是上次方大郎教的那种握笔方式，很标准。 笔尖轻触墨汁，前面几个字，包富贵写得不太好。 猪毛笔和书写的毛笔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然后就是水和墨汁的不一样。 平时包富贵用猪毛笔蘸水在书桌上写，水蘸得多蘸得少都没关系，写就是了。 毛笔蘸墨，蘸得多了，字就容易糊成一团，墨还会把宣纸晕染穿透。 包富贵一连几个字都没有平时发挥得好，突然就紧张起来，还有点儿想尿尿。 包富贵忍住夹腿的冲动，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轻轻用毛笔蘸墨，想象着那天方大郎的样子慢慢落笔。 终于写出第一个没有糊成一团的字，包富贵一直憋着的那口气轻轻呼出来。但没有完全呼出来，包富贵继续憋着半口气写。 他把前面的都忽略掉，重新从头开始写。 包富贵越写越顺畅，也越写越有感觉。 外头有说话声儿他都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方大郎方二郎和方秀才的离开。 秀芬儿双手拢在袖子里，坐得昏昏欲睡。 屋子里很安静，面前还有火盆暖和和的，这种安静就特别安眠。 就在秀芬儿要打起呼噜，方举人想着要不要把儿媳妇叫来和秀芬儿说说话时，包富贵写完了。 外头安静了热闹，热闹了又安静。 包富贵放下笔，这才听清外头传来的声音，是孩童朗朗的背书声。 背得内容就是包富贵刚才背过的。 “方先生，我写完了。” 包富贵放下笔，双手垂在身侧，乖巧极了。 秀芬儿一下从半梦半醒的状态清醒过来，“嗯？写完了。” “小心火盆！”方举人伸臂挡了一下，秀芬儿这才没一脚踏进火盆里。 “外婆！”包富贵也赶忙伸手扶住秀芬儿，秀芬儿轻咳两声摆手道：“没事没事，瞌睡了一下，现在瞌睡全醒了。” 方举人笑起来，“那就一起看看孩子写得怎么样。” 方举人是知道包富贵平时在家用猪毛笔练字的，葛仙米去包家教学时看到的，到他这里就巴拉巴拉全讲了。 秀芬儿起身站在方举人后头，她在家都没怎么盯着包富贵学习，主要也是太忙了。 每天睁眼就忙到天黑，每天就只能入睡前给孩子多灌一些鸡汤让孩子自己发奋图强。 毒鸡汤，心灵鸡汤，包富贵喝得不少。 好在，鸡汤很有用。 瞧瞧孩子这字，写得挺好。 大概看过去，还算整齐。 方举人一张张看过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嘴角的笑容抿平，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包富贵扶着秀芬儿站在旁边，又有点儿紧张起来。 “学堂的规矩，能背一本书，一年束修少一百文，你是第一个能流利背下四本书的孩子。”方举人笑着拍在包富贵肩膀上，“好孩子，给你外婆省了四百文。至于你的字，就当作你这个月的束修。” 方举人轻咳一声，又道：“以后要用毛笔学书写了，书写应当从一开始就保持认真恭敬的态度，敬学，重学，爱学，不是孩童的小打小闹。” 第127章 方老太太 方举人这话是说给包富贵听也是说给秀芬儿听的。 包家现在既然有这个能力，那在学上就不应该随便敷衍。 包富贵和秀芬儿立正站好，乖巧点头，“是是是，方先生说的是，我们以后好好学。” 方举人瞥见两人同频的乖巧点头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方举人轻咳一声，又正了神色，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笔轻点朱砂，轻轻点在包富贵眉心。 “天眼开，从此以后眼明心亮，好好读书。” “学生拜谢方先生，定不负先生所望。”包富贵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给方举人行了一个揖礼。 朱砂启智，击鼓明志，开笔启蒙。 秀芬儿没想到方举人会亲自给包富贵点朱砂，这足以看出方举人对包富贵的重视。 方家并没有鼓，方举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毛笔来，把毛笔递到包富贵跟前。 “今天的第一课，便由我来给你讲授，等上完这一课你再到课堂上去和同学们一起学。” 包富贵点头。 秀芬儿也识趣的和方举人告辞离开。 孩子要跟老师学知识，是家长该告退的时候。 秀芬儿才出了门，就碰见方莞黛来找她，小姑娘脸上带着恬静地笑，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和包小豆很像，但又不太像。 包小豆的温柔，是那种心性坚韧的柔，外表柔，但内心比白雪梅和包小米还刚。 方莞黛的柔是从内散发出来的柔，是浸泡在蜜坛里被娇养出来的柔，待人温和，进退有度。 “王奶奶，富贵弟弟已经入学了么？” 秀芬儿笑着颔首，“是，已经送进去了。” “王奶奶要是不忙的话，可否跟我去见见我奶奶？”察觉到这样说好像不太妥，方莞黛又解释道，“我奶奶身子不好，只能在床上养着。” “啊，这样啊。那你带我去，你奶奶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秀芬儿跟在方莞黛身后，边走边和方莞黛说话。 方莞黛就在秀芬儿前头半步领路，闻言微微侧身，柔声道：“王奶奶是个很特别的人，我们家人总会不经意提到王奶奶，前儿我还和奶奶说，王奶奶不同于寻常老太太，聪明又能干，我奶奶听了很想和王奶奶结识一番，奈何她身子骨不好，昨天也没有机会去参加乔迁宴。” 秀芬儿：懂了，又一个被她魅力迷倒的人。 秀芬儿跟着方莞黛来到一个幽静的房间门口，还没推门进去，秀芬儿就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味从屋子里传来。 推开门，药味就扑面而来，浓得好像是泡进了药罐子里。 这么浓的药味，身子骨该有多不好？ 秀芬儿才进门，方莞黛就快手关上房门并对秀芬儿解释道：“葛爷爷说，我奶奶的身子骨不好见风。” 秀芬儿点头表示理解，看了一眼旁边开得小小的窗户，很小的缝隙，只有一丝凉风吹进来，还被屏风挡着，没有直接吹进屋里。 长期生活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就是没病的人都要憋出病来。 葛老大夫这医嘱，多少过火了一点儿。 秀芬儿再往里走，里头的光昏暗，暖和气扑面而来，再仔细看去，好家伙，两个大火盆。 要不是有这两个火盆，那窗户恐怕都不会开。 秀芬儿想，要是她病了，必须要像这样关着她才能好的话，她宁愿去死一死。 床上有个人，面容苍老，头发花白，偶尔咳嗽两声。 “奶奶，我把王奶奶请来了。” 床上的人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你们就坐在那边别过来，当心我把病气过给你们。” 床上的人说完这句话就猛烈的喘了两口气，感觉胸口闷得慌，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看上去挺难受。 “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好受了？” “老毛病了，不大事，莞黛快给你王奶奶端个凳子坐，”方老太太对着秀芬儿笑一下，又咳嗽两声，“让王妹子见笑了，我这身子骨不中用，一天只能躺在床上，啥也做不了，不像王妹子。” 秀芬儿：“……” 这话听着怪怪的，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再听听。 方莞黛给秀芬儿端了凳子来，又去给方老太太倒了温水，等方老太太把温水喝下肚，那口憋着的气才顺了下去，方老太太接着和秀芬儿说道。 秀芬儿听了半天总算是听出来了。 就是一个病重的病人突然听到了外头有趣的人有趣的事，迫不及待想亲眼见见那些人那些事，给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一些生的乐趣和活力。 说白了就是方老太太羡慕秀芬儿，羡慕她一把年纪了还活力四射能折腾，就想认识认识秀芬儿，跑在吃瓜第一线。 “麻烦王妹子跑这一趟陪我解闷儿了。” 秀芬儿一挥手，“嗨，这算什么，老姐姐想听故事，我有空就来给老姐姐讲，我知道的故事那就多了，回头老姐姐吹两句枕头风让你们家老头多给我家孩子开开小灶就行。” 方老太太和方莞黛都静了一下，随即方老太太禁不住笑起来，“哈哈，好，好，好……咳，咳咳。” 方老太太咳得话都说不利索，不用方莞黛，秀芬儿上前给方老太太抚背顺气，“老姐姐你慢点儿，快把气喘匀再说，别太乐呵，出了啥事我这开小灶可就要泡汤了。” 方老太太又想笑了，想笑还要忍住，她就一边咳一边去拍秀芬儿手臂。 净给她讲乐呵话了还让她不要乐呵。 这王妹子果然是个特别的人。 秀芬儿接过方莞黛递过来的温水亲自喂到方老太太嘴边，“快喝口水缓缓的。瞧你咳的真吓人。” 方老太太还以为秀芬儿真吓到了，忙就着秀芬儿的手颤颤巍巍喝了一口水，一口气慢慢缓下去，方老太太才好受一些，胸口那种憋闷的感觉都松快了许多。 “不中用了，吓到你了？” “别说这样的话，破船还有三斤铁，哪有什么真不中用的东西，你越觉得自己没用你就真的一天天没用下去，你要是心头还有一口气撑着，你就能越撑越久。” 方老太太只当秀芬儿是在安慰她，“你别不信，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的，就雪梅爹走那会儿，我说的是雪梅亲爹，不是后来我找的那些。” “那会我就感觉天都塌了，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奶娃子，以后的日子要咋活？还不如抱着孩子跳了河随着那死老头子一起去了的好。” 方老太太一下握紧了秀芬儿的手。 “雪梅小小一只，她就在我怀里冲我笑，小嘴瘪着，明明委屈又害怕，但她却冲我笑起来，我走到一半又转了回去，那会子家里穷啊，给雪梅爹看病，家里都掏空了，我抱着孩子回到家，家里一穷二白，白家的人一个个还找上门来，拿走了房子，拿走了田地，我哭着求着，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给我们娘两儿留下了一个落脚的地方，留下了二亩能活命的田地。” “那样难的日子，我还是想着要活下去，要折腾，一天比一天折腾。” 秀芬儿看着方老太太笑起来，“所以啊，人呐，最怕心里没有了盼头，你家里人不用你操心，你觉得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就这样下去就是，不对的，老姐姐，人除了为家人还要为自己。” “以前我总想着要把雪梅养大，要给她说个好人家，要管好自己不给雪梅添乱。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我要折腾，为了自己折腾。” 方老太太听着听着就听入了迷，尤其听见秀芬儿说，夕阳下，她给人说故事，大家痴迷又认真地看着她，她一个故事说完吊着人胃口就不再说下去非得等第二天让人跳脚又无可奈何时，方老太太也忍不住笑起来。 “看别人跳脚也是一种快乐不是吗？反正只要跳脚的不是我，就比如说昨天韩家人上门来，大言不惭就要娶我，我一开始很生气，我越生气越骂得凶，韩家人就越高兴，我就想不能这样下去。” “然后我不生气了，跳脚的就变成了别人。” 方老太太掩嘴笑起来，想说她不中用不会这样又想到秀芬儿说的话，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我是该向王妹子学学，让自己畅快一些。” “诶，这就对了！”秀芬儿拍手。 房间里的气氛融洽得很，方老太太想她今天请秀芬儿来是请对了。 请得极对。 “和王妹子说一番话，感觉比喝两天药还管用，我这胸口都没那么闷了。” 秀芬儿点头，很满意。 “心情好比什么都好。” “好好，王妹子说的是，咱们说好了，下次王妹子有时间了还来找我说话儿。”方老太太从身后掏出一个蜘蛛玩偶来，“王妹子的孙女儿手真巧，那日莞黛回来把蜘蛛拿给我，还把我吓一跳，如今我却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东西。” 秀芬儿说:“蜘蛛这种，乍一看是挺吓人，但是做得大一些，圆圆的肚子这里当作靠枕却是很舒服，像老姐姐这种半靠着床头时，垫在腰上最合适。” “是吗？那我这个小了许多，呵呵，王妹子家里还有那么大的吗？改天来给我带一个，还有做这蜘蛛的小姑娘，我也想瞧瞧是怎样一个心思聪颖的孩子。” 第128章 说亲吗 秀芬儿的目光闪了闪，方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秀芬儿反复把话在心里转悠了两圈，没敢直接下定论。 韩家上门，她能理直气壮的说韩家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方家的地位不是韩家能比的。 方家主动和他们家求亲，还是用的这种小心试探的态度，秀芬儿觉得，这像是个炸雷，实话实说，现在的他们家的确配不上方家这样有身份的耕读之家。 一个举人一个秀才两个童生，就是说县城的官家小姐也使得。 不是秀芬儿妄自菲薄，士农工商，士和农虽然读着只差了一阶，但实际上，谁差谁知道。 秀芬儿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才笑着说道：“丫头们是有几分巧思，但她们从小在山里野惯了，来了怕不小心冲撞了老姐姐就不好了。” 方老太太抓紧手臂，“不怕不怕，我又不吃人，只是想亲眼瞧瞧做出这些个东西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样灵巧的人，就跟我想瞧见王妹妹的心一样，王妹妹放心我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不会把孩子们吓到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秀芬儿要是还推辞就说不过去了。 方家的两个儿郎就秀芬儿看见的这几次，秀芬儿还是比较满意的，方大郎沉稳，进退有度，方二郎活泼，开朗机灵。 目前这样看着，是挺好的夫婿人选。 秀芬儿这次没再推脱，笑着颔首表示这事她回去也问问丫头们的意思，要是丫头实在害羞也不能勉强。 方老太太略觉得遗憾，对秀芬儿的这番说辞倒是没再说什么。 方老太太累了，和秀芬儿说了告别的话，不舍的让方莞黛把人送走，这才闭眼歇下。 没歇多久方莞黛就匆匆回来了，路上碰见葛仙米来找，方莞黛都没有停下来。 饶是方莞黛心思再沉稳，这会也被方老太太释放出来的信号吓不轻。 “奶奶，你睡了吗？” 床上的方老太太闭着的眼睛睁开，“你来了。” 方老太太这会咳嗽没有刚才厉害了，似乎刚才把所有的咳嗽都咳完了一样。 “奶奶，你这是要给大哥说亲吗？说包家姑娘？” 方莞黛说出这句话还是觉得很稀奇，她虽没有看低包家的意思，但她以前从她奶和她娘的话里听说的明明是想给大哥二哥找一个帮手来着。 包家能有什么能帮到大哥二哥的？ 等大哥明年考上秀才，他们家就会又高出包家一截。 这…… “你这小丫头莫要胡说，我可不偏心的，谁说我只给你大哥找媳妇？你之前不还说这个叫包小豆的才和仙米一样大，那么小不得再养两年。” “咳咳咳咳……”方莞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不是，奶奶，你，你，你这着问过爷爷了吗？” 方老太太笑得得意，“你爷要是不同意，你能把人带到这里来，早就被人拦住了。” 方莞黛：“!” 她觉得她得缓缓，嗯，先让她喘口气再说。 所以，以后包家的两个姑娘就要变成她的大嫂和弟妹了吗？ “奶奶，这事我要先去跟大哥和小弟说吗？” “说什么？”葛仙米从外头冲进来，“表姐，原来你是忙着跑来和外婆说悄悄话，我叫你你都不搭理我，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方老太太看见这个外孙女就笑起来，“你啊，我们要是真说你不能听的，你问了我们就会告诉你吗？” 葛仙米上前抱住方老太太手臂撒娇道：“外婆，你不能这样的，我就比表姐小三岁，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能老是把我当小孩子。” 方莞黛和方老太太都笑起来。 葛仙米歪缠了许久，方老太太都没有透露，这件事还是等包家那边看看什么情况，要是没有意愿，他们这边传得人尽皆知，就是以势压人，方家不是韩家，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方莞黛也就知道了，这事儿还不用告诉大哥和小弟，好在她是个藏得住话的人，有个秘密在心头也没什么。 秀芬儿和包富贵一去就是大早上不见人回来，包家这边，所有人都等着急了。 “哎哟，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方家没有看上小富贵儿，婶子带着小富贵儿在哪哭呢？” 杨二媳妇才说完就被杨老婆子拍了一巴掌，“没人让你开口，不会说话就闭嘴。” 杨二媳妇被婆婆拍一巴掌，悄悄挪到大嫂身边，“我这不是想着，咱们也不能这么干等着，要不还是出去找找。” 高喜发道：“我和姐夫去找，你们在家等着，富贵那般聪明，肯定是去上学了，我娘八成是有什么事耽搁。” 这样一说，大家更担心了。 包富贵都上学了，秀芬儿还能被啥事耽搁？ 没听说秀芬儿有啥事要去办的。 “让我家老大老二和你们一起去，万一出啥事人多也好有个帮衬。” 杨老婆子说完杨二媳妇就看了过来，瞪大眼睛，心想，婆婆说的不和她说的差不多，凭啥她就挨一巴掌，她现在能打回来么？ 秀芬儿一进门，迎面撞上四个大男人，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 秀芬儿脚步顿一下，“这是怎么了？咋要去干仗的样子？” “娘，你回来了，”高喜发喊了一声就上下打量着秀芬儿，头发整齐，衣裳整齐，脸色红润，好像没出什么事儿。 “娘，富贵送进去了吗？我们还想着你是不是路上被耽搁了，出去寻一寻你。” “送进去了，咱们家小富贵儿还不错，就这么小手一背，哇啦哇啦就把四本书都背了下来，背完书方举人又让写字，说起写字，赶明儿得去一趟城里给小富贵儿买些笔墨回来，猪毛笔练的，好悬小富贵儿写废了好几个字，给我心都提起来了。” 包稞和白雪梅愣愣点头，嘴里喃喃，“买，买，我们买。” 原谅他俩这会觉得有点儿飘。 虽然他们很久之前就在做准备孩子能去上学，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两人还是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甚至两口子眼眶都红了，有种想哭的冲动。 杨家人，安兰，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都很高兴儿，脸上乐开了花。 高喜发也高兴，乐完就拍着秀芬儿手道：“娘，笔墨不用买了，我们掌柜的昨天送的乔迁礼就是笔墨纸砚，你是不是还没拆开看呢？你快打开瞧瞧，先让富贵用着，不够的赶明儿我去给他买，我大外甥上学了，我这个做舅舅的，该给他买笔墨纸砚。” 杨老婆子不甘落后也高兴道：“我们家也给富贵买一些，等富贵写了字不要了我们就拿回家，给家里的小子们多看看，也让他们沾沾富贵的灵气。” “行行行，你们都买，走，大好的事儿，咱们今天接着吃两顿好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应和着，脸上都是开心的笑。 高馨在安兰怀里，不明所以，但见大家都乐呵，小姑娘也握着小拳头跟着哦哦乐呵起来。 昨天做的菜基本没有剩，食材倒是还剩一些。 秀芬儿支上两个小泥炉，今天大家伙就围在锅边吃锅子。 “小米小豆你们别碰凉水，看好几个小的，锅边危险，带着他们远一些蹦，不小心蹦锅里那可不行，我们是正经人家，不煮小孩的。” 秀芬儿嘴上说着不煮小孩，脸上却是一副今天就吃个小孩的模样，再配上手里亮锃锃的菜刀，几个小孩吓得哇哇叫着往外跑。 大人们哈哈笑，小孩们哇哇叫，刚才还安静沉闷的包家这会热闹得跟过大年似的。 秀芬儿把菜刀交到白雪梅手里，让他们几个媳妇子做饭，自己坐到一边休息。 她累了。 主要她现在脑子里还有点儿乱。 方家这事儿给她闹的，闹心啦。 杨老婆子凑过来，“老妹子，你们家算是真的搬到巴柏镇上来了，以后说出去也算是镇子上的人，小米丫头翻过年就十五了，你有没有想过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秀芬儿想着事情，就随口应道：“说实话，我没想，十五也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几个丫头，我还想等她们过了十八再慢慢嫁人。” 杨老婆子张大嘴巴，随即就慢慢合上，心里高兴，还以为狗剩说的气话，原来是真的。 再等三年，他们家狗剩十九岁，也不算晚，他们这三年努努力，到时候也搬到镇子上。 “老妹子，你说的对，咱们家丫头都聪明又能干，不愁嫁，咱们慢慢儿的不着急，老妹子，平山坳的事交给我们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你们要是啥时候想回来转转，你们就回来，你们家的老房子，都给你们收拾利索的。”杨老婆子拍着秀芬儿手臂，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慢慢儿的，慢慢儿的好啊。” 第129章 干娘 秀芬儿慢慢从那种烦躁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是了，又不着急嫁，她愁个啥。 “还是我内心不够自信啊，自己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才让自己苦恼。” “要是我足够有本事又足够自信，管他方家李家，管他多厉害，错过了就是没缘分莫强求，未来还有更好的等着咱。” 杨老婆子疑惑地看向秀芬儿，“老妹子，你在说什么？” “我要做豪门老太太！哈哈哈哈……”秀芬儿仰天长笑，眼中迸发出摄人的光来。 凭什么她的孙女只能成为别人身后可怜的小可怜，她就不能成为看上谁就勾勾手指，别人就屁颠颠凑上来的人？ 致富未成，努力不止。 众人都被秀芬儿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最受惊吓的还要数杨老婆子。 两个人就挨着坐在一起，正说着话呢，说着说着人就疯了一个可还得了。 见众人都朝自己看过来，秀芬儿摆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喜发，你把媳妇孩子留这里，以后每天娘和你一起去上工，咱们先把县城拿下来。” 高喜发愣愣点头，“啊？好，好啊，娘，我要在旁边也建个房子吗？” 嗯，顺便把户口也迁过来。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以后娘在哪，他的家在哪。 “盖房子先不着急，这里还住得下，等明年的，咱们再顺着后头把房子建起来，雪梅也没有兄弟姊妹，小稞也没有，以后你们就当亲兄妹一样互相照顾。” 杨老婆子一把抓住秀芬儿手臂，“妹子，你是我亲妹子啊，你要是愿意，我俩儿子立马给你跪下叫你干娘！” “扑通，扑通。” 杨二和杨大跪下了。 杨二是主动跪的，杨大还没反应过来被弟弟扯了一把，算是被动跪的。 “干娘！”杨二声音特别大。 “干婆婆哎！”这声来自杨二媳妇，话音才落杨二媳妇就跪在了杨二身边。 杨大媳妇看一眼，也跟着跪下了，“干娘。” 嗯？杨二媳妇瞪眼，咋喊得比她还甜。 “干娘，我以后就是你亲儿媳妇。” 亲儿媳妇安兰：“……” 外头的孩子也全挤到了厨房门口，小狗子和二蛋高兴地跟着跪下来，金珠被两个哥哥拽着，也跪了下来。 小狗子和二蛋凑到金珠耳边，小声又快速地道：“快叫干奶奶，干奶奶有糖吃，以后听干奶奶话。” “干奶奶！” 三个小家伙声音洪亮，尤其属金珠的声音最大最甜，不愧是杨二媳妇生的。 杨家还站着的就剩下两人，一个是挽着秀芬儿胳膊的杨老婆子，一个是站在小狗子身边的狗剩。 狗剩快哭了。 亲奶奶啊，亲奶奶才能干出这么坑亲孙子的事情。 他这声干奶奶叫了，他和包小米就成了干兄弟。 真应了那句话，有情人终成兄妹。 就很想哭。 杨老婆子对上亲孙子眼眶通红的双眼，一个咯噔。 啊呀，糟了，她一开始不是这样想的。 算了算了，终究是有缘无分，孙子配不上。 “狗剩，快叫干奶奶。” “奶！”狗剩惊叫，一跺脚哭着跑走了。 辜负他的不是小米，是家人啊！ “哎哟这孩子，犯撅呢，妹子你别多心，过两日他就想通了。” 狗剩：我想不通。 “好了，都起来，你们就是认了我当干娘，我现在也不能把你们都留下来，平山坳里还一堆事要你们帮我看着，这房子也不够住的。” “看着，我们肯定都看好好儿的。”杨老婆子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阿芬妹妹你放心。” 秀芬儿：“阿芬妹妹不好听，要叫就叫我秀芬妹。” 杨老婆子哪有不应的，连连点头，“好好好，秀芬妹秀芬妹，还是你的名字好听，不像我，在娘家时，我爹给我起的名叫大花，嫁到杨家，年轻的时候人家叫杨家小媳妇，叫栓子媳妇，现在好了杨栓也死了，人家就叫我杨老婆子，呵呵，呵呵。” “大花多好听，朗朗上口，大花姐，你听听，多顺溜。”秀芬儿冲着杨老婆子一扬眉，杨老婆子就更乐呵了。 白雪梅有心想问娘啥时候改的名，见两人聊得高兴，也就没问出口。 左右也就只是个名字，娘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 白雪梅都默认了，高喜发就更没有不认的道理，不对，他这会还沉浸在娘让他留下的高兴里。 终极目标就这么突然实现了，是个人都得乐呵。 “娘，你明日就要上县城吗？那我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把东西都搬过来，娘，我那边还有房和地，我回头就卖给我两个哥哥也省得他们天天惦记，娘，我卖了钱都给你，你拿去买地也好做新衣也好，只要娘高兴。” 高喜发现在完全是个妈宝男，缺失的母爱，他想一口气给找回来的那种。 秀芬儿没好气拍他一巴掌，“瞎说啥呢，娘给你把钱全装了，回头你们吃喝拉撒我还得全管啊？就不能让我歇歇。” 安兰是知道夫君心结的，他们成亲这两年，夫君多少次感叹没在娘身边尽孝遗憾当初他太过弱小没能把娘留下来，只能成为没爹没娘的孩子。 那天丈夫回家说娘找来了时，说实话，安兰的第一想法不是高兴，是慌张。 她对婆婆的认知在丈夫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在周围邻里的三言两语里，都是别人说的，她没有真正见到了解过这个人。 她焦虑紧张了好一段时间，婆婆也一直没有来他们的小家，丈夫还因为婆婆的出现越来越好。 虽然越来越忙，但拿回家的钱也更多了，安兰那颗紧张焦虑的心又慢慢放下来。 上次她和丈夫一起到巴柏镇，她又提前紧张了好几天，从得知丈夫的这个决定就开始紧张。 担心她做得不好，婆婆不喜欢，担心馨儿是个女孩儿，婆婆不喜欢，担心这个大姑姐不好相处，不喜欢他们来分走婆婆。 直到见到婆婆，她才发现，她所有的紧张焦虑都是多余的。 第130章 云朵 她这个婆婆，人真的很好。 会特意给她准备红封和礼物，会特意给孩子蒸鸡蛋羹，还会特别给馨儿捏饭团，饭团里包着的肉剁得碎碎的。 还会和她说，不管是花是果，都是爹娘的心头宝。 还会仔细交代她，养好身子骨才是大事，别只为着生男孩儿把身子搞坏了，他们都还年轻，缓两年再顺其自然的怀就好，馨儿也想要爹娘多陪陪她…… 婆婆和她说了许多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话，可以说那些话她爹娘都没和她说过。 她回娘家，她娘都说趁她还年轻赶紧和夫君多生两个孩子，说不定下一胎就能是个小子，还说她是个福气不太好的，哪家哪家的小媳妇一进门就开怀，一生就是个大胖小子，又说哪家哪家一连生了两三个大胖小子，那才叫有福气的。 所以现在丈夫说要搬过来和婆婆住，要把家底都给婆婆，安兰没有意见，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丈夫和二伯的关系不算太好，和大伯和亲大姑姐的关系因钱财也生了嫌隙。 这个大姑姐挺好的，姐夫也是个实诚人，丈夫搬过来，也能有个帮衬。 婆婆明事理，能管事儿，她也不用再大小事操心，跟着婆婆走就是。 秀芬儿拉着高喜发手拍了拍，“房子田地你先别卖，可以找了合适的人家租出去，钱啊，娘可以帮你收着，但娘只收一半，剩下的一半你交给你媳妇，你们小家也该有自己的钱。” 高喜发乐呵呵的，“好，我都听你的，那娘，我这就走了。” “车被彭掌柜赶走了，你今儿还咋去，就你这两腿，倒腾个来回天都黑了还拿不动几样东西，让你姐夫和你一起去，你们租老疤头车去，老疤头最近生意不好，你们租他车他还高兴呢。”秀芬儿叫住说风就是雨的高喜发，“饭都还没吃，吃了饭再去。” 大家很快把早饭弄出来，吃了饭，包稞和高喜发就要离开，离开前，高喜发怕自己走了媳妇不自在，特意拉住了安兰交代，“小兰，我和姐夫去去就回，我们很快回来，你和馨儿就安心在这。” 安兰笑着拍高喜发，“去你的，不用你管我们，娘和大姐都会把我们照顾好，要你话多。” 高喜发和包稞走了，杨老婆子眼巴巴地看过来，秀芬儿把磨好的调料包交给杨老婆子。 “这是料包，一包够腌五只兔子的量，这里是三包，你拿着去，赶明儿就不用特意把猎物拿过来了，省得来回跑折腾。兔皮和野鸡毛都给我捡好了。阿树和山子，你们回去以后就挖坑沤肥，那几亩田地，你们明年要好好整，尤其是那点水田，等到明年我把外头的种子给你们拿一些回去，你们和着自家留的一起种……” 秀芬儿仔细交代了许多，保证杨家回去这一忙就能忙到过年去才让人离开。 杨家人连连点头表示都听秀芬儿的安排。 送走了杨家人，秀芬儿就让白雪梅和安兰带着几个丫头去收拾房间，没有特意给高喜发留一间房，不过也不怕，让包小麦先和姐姐们挤一挤就能挪出一间房来。 之前让住下都是简单收拾，现在再好好收拾一下，把里头的东西腾一腾，等高喜发他们搬了东西回来就能直接放回去。 秀芬儿交代完，也打算出去一趟，安兰却在这时叫住了她。 “娘。” “咋啦？”秀芬儿停下脚步回头。 安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夸自己，总是让人羞的，“娘，我的绣活还不错，能绣一些花样子。” 秀芬儿重重点头，那哪是绣活还不错，那叫好极了，给她做的衣裳鞋子精致的，秀芬儿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穿。 “你还要给我做新衣裳吗？虽说过年要穿新衣，但我的新衣裳不少了，暂时不用你做，你给孩子们做一些就成，也让他们过年穿上新衣出去玩儿，回头我让小四去买布料回来。” “娘我知道了，我想说，我能不能和侄女们一起做那个玩偶，我可以在玩偶上缝一些花样，说不定玩偶能卖得更好。”安兰说完，小脸通红通红的，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要是娘觉得不好，” “好啊！”秀芬儿一口应下，“这哪有不好的，回头我让富贵，不，我给你画出来，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 “走走走，我现在就给你画一个，丫头们那还有布料针线，你随便用，把这些布料棉花做完，咱们趁着年前拿一堆出去卖一波。” 秀芬儿的画工，嗯，小学水平还是有的。 她画的是一朵卡通云，没有其他颜色的笔，秀芬儿就用黑色炭笔点着云朵的两侧。 “上面这里，用黑色线缝出眼睛来，就是这样大大圆圆的，你看黑色大概这么多，这一根根上翘的是睫毛。”秀芬儿指着旁边包小麦的睫毛做参照，“下头就用红色的丝线绣出那种害羞的红来，一小团的害羞的红。” 秀芬儿为什么会画这种云朵，是她前世的女儿，那个叫贾红梅的孩子，她就有一个白色的云朵抱枕，小的时候看见就非要买。 那个时候她不乐意，觉得白色太容易脏，贾红梅非要，最后还是把抱枕抱回了家。 贾红梅生病，在家躺着时她还是喜欢靠着那个抱枕，她说云朵很可爱，能随风变换成各种样子，也能随风一起去到遥远的地方。 那些她还没有去到的地方，云都能帮她去到。 贾红梅病重时躺在床上笑着告诉秀芬儿，“妈，我要变成云朵随风去了，我自由了，再也不会再受病魔支配，妈，你不要难过，你难过我就变成乌云替你流眼泪。但我还是更想做白云，一大团大团的，一片一片的，纯白的云，在蓝蓝的天空下轻轻的飘着，妈你以后要是想我了，你就抬头看看天看看云，我一直都会陪在你身边。” 那只白云抱枕，秀芬儿一直好好珍藏着，碰上天上乌云密布时，她就会抱着抱枕看天空。 她会跟红梅认真说：“妈妈没有不高兴呢，红梅不要流眼泪了好不好？是今天的风太调皮了吗？没有带我们红梅去你想要去的地方？红梅别哭，娘今晚会好好和风说，明儿它一定会带红梅去红梅想去的地方。” 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天，她的心情也会变得烦躁起来。 她喜欢阳光明媚的晴天，她喜欢蓝天白云的天。 第131章 听我说谢谢你 那是红梅走的前十年，她总是容易被天气影响心情。 后来孩子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她慢慢能控制自己了，她能在下雨天时微笑着冲着窗外说一句调皮，也能在一连许多个阴雨天里在卧室插上一束盛开得正好的鲜花问窗外连绵的雨，看见花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再后来，她变得更淡然释怀，在他们眼中就是她变得“正常”了。 现在她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也有云也有雨，秀芬儿就想把那只云朵抱枕也带来。 带她看看这里的山河，带她看看这里的人，看她娘如何一步一步把日子过好。 而秀芬儿为什么之前没做现在才做，自然是想等三个丫头再练练绣活。 安兰的手艺，正好。 秀芬儿相信安兰能完美复刻出来她想要的云朵抱枕。 为此秀芬儿和安兰说得很仔细，从神态到形态，再到每一处的细节。 秀芬儿说得很温柔，这种温柔她都没有发现，就好像母亲对待刚出生的婴孩一般，温柔又小心翼翼。 “你能做到吗？”秀芬儿抬起头，眼底藏着细碎的名为希冀的东西。 安兰本来只是想给家里挣点钱，但见秀芬儿这般认真的模样突然就觉得紧张起来。 “娘，我会认真做好的，我尽我最大的努力。” 秀芬儿抬头看窗外，一朵云在她眼前慢慢变幻了形态，秀芬儿忽然就笑起来，“好，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你们忙着，娘先出去一趟，有什么不懂的，回头你们再来跟娘说。” 安兰和三个丫头都乖巧点头，目送秀芬儿走远，包小麦拧着小眉头说道：“外婆刚才是在难过吗？难道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惹外婆不高兴了？” 包小豆摇头，“外婆有心事，但好像与我们没有关系。” 包小豆也学着秀芬儿刚才的样子抬头看，就看见一朵正要飘走的云。 外婆喜欢这云，包小豆在心里肯定自己。 外婆为什么喜欢云，包小豆就是小脑袋再聪明也想不明白这其中是为的什么。 “舅母，等你会做这云朵抱枕了，能不能也教我做一个。”包小豆柔声问，等她做出来了就把第一个送给外婆。 希望外婆拿到她做的云朵抱枕能开心一些。 是的，刚才秀芬儿的那一点儿不开心被敏感的包小豆捕捉到了。 包小米和包小麦也开口表示她们想学，安兰笑着都应了下来。 秀芬儿出了家门，没一会就碰上赶车的老疤头，车上还坐着包稞和高喜发。 “老疤头，一会去到了你别就坐在牛车上一动不动，这大冷的天儿，活动活动筋骨才能暖和，你去到了眼里有活一点，给两个孩子帮帮忙，他们快一点回来你也能快一点到家不是？” 老疤头：“……”听我说谢谢你。 “这是另外的价格，你们包车的时候可没说还要帮忙搬，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比不上年轻人。” 秀芬儿：“……”跟她玩阴阳怪气呢！ “好好好，既然这样，那这车我们也不包了，我们去找钱家来帮忙。” “哎呀你这人，”老疤头差点上手去拉秀芬儿，“讨价还价的事儿，你咋还急眼了。这大冷的天儿，我赶一趟车也不容易是不是？况且，这路还不近，我这趟回来，天都得黑。” 这样一说，老疤头觉得亏得慌啊，要不还是算了，让他们去找钱家去。 “行了行了，晚上回来一块来我家吃饭，我管顿饭行不？你路上别磨蹭，回来得早，我还给你把饭菜打包一份带回去咋样？” “你说真的？”老疤头眼睛都亮了，他可听说，昨儿包家的饭菜那叫一个好。 你说，他们关系都到这一步上了，这老婆子也不请他一个，他也给带一碗米一碗面的礼不是。 秀芬儿白了老疤头一眼，“我还能诓你不成，都一个村的，邻里邻居，是不是？” “行，你把饭菜准备好的，我带着他们快去快回。” 老疤头高兴了，赶牛棍敲在牛屁股上，老牛吃痛，撒开蹄子跑了出去，包稞和高喜发忙抓住车辕这才没摔下来。 高喜发挥手，扯着嗓门大喊：“娘，我们走啦。” 跟要过年似的高兴。 秀芬儿看着这个儿子，说实话，一开始她就只是想利用他和原身的关系来着，但这小子一次比一次来得真，人心都是肉长的，秀芬儿对他也多了几分真心。 真心出来，秀芬儿就觉得有点儿愧疚，盖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就把高喜发的房间给划掉了。 好在他们家现在别的不多就是地儿多，等从后头盖的，他给这两口子留三间出来，他们俩一间，他们的孩子两间，馨儿和她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们。 秀芬儿乐呵呵地朝着葛家走，路上哼着不知名小调，她方圆两米内依旧没有一个年轻人。 秀芬儿也不在意，更不想去澄清，就这么误会着也挺好，清净。 冬日风寒的人多了起来，秀芬儿来到葛家时，葛家三人都正忙着。 葛厚看见秀芬儿，从柜台里抬起头来，“王奶奶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来抓点儿药，你先忙你的，我排队等着。” “行，王奶奶你先去后头坐一会，等到你了我再跟你说。” 葛厚忙得都来不及和秀芬儿唠唠秀芬儿到底是哪不舒服就又埋头给人抓药了。 秀芬儿这一趟来，是弄润肤膏的，县城里的脂粉铺子她去过一次，脂粉大多都是劣质的，味道呛人得很，稍微不呛人一点儿的死贵死贵的。 第132章 润肤膏 秀芬儿想着改天自己在家给孩子们捣鼓一点儿润肤膏，丫头们年岁都小，冬日就用点儿润肤膏就行，最多小米脸上有点儿长痘，加一点儿祛痘的。 但这不是一直忙么，这事儿就给耽搁下来了，今儿方老太太说那事，秀芬儿没想那么快嫁孙女儿是一回事，不耽误给孩子们小脸抹着润肤膏。 她前世知道的关于擦脸的东西，有芦荟，有薏仁水，有茶树精油，有淘米水，有积雪草水，还有蜂蜜红糖什么的。 但她就知道一些，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融起来做成膏状保存。 她打算来问问葛老大夫，要是做成了，她可以和葛老大夫一起合伙嘛。 秀芬儿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中间她帮着捣药铡药挑拣药材，忙出了一身薄汗。 “白家妹子，别忙活了，来歇一会，小厚说你是来买药的？”葛老大夫看着秀芬儿脸色，“看你脸色还不错，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秀芬儿把手伸出去，葛老大夫把了一下，又让秀芬儿换了一只手。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已经做很多了。” 秀芬儿点头，“你是说我有点儿想太多的毛病？” 葛老大夫忍不住笑一下，收回手，“思虑重，你这样说也没有错。” 秀芬儿点头承认，“我想得是挺多，做梦都想着金山银山来着。” 葛老大夫又笑一下，“你们家现在已经比大多数人家要好了。” “人心不足啊，我很贪心的，葛老大夫，我知道我想得多，但我能吃能睡，应该没什么大毛病，是？” 她到这儿来就没委屈过自己，一开始白雪梅还不待见她的时候她就能刮白雪梅油罐子炒菜来着。 这副身子以前亏空得厉害，尤其是省下的那些钱，都是刮自个身体省的。 她来了之后就想着要给自己喂好，不能还活不过上辈子去。 葛老大夫笑道：“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不少，给你开两个方子调理调理？” 秀芬儿皱了鼻子，小孩儿不喜欢喝苦药，她老太太也不喜欢。 “葛老大夫，我真心建议，你可以把药做成小药丸的那种，病人来了给人把把脉抓几颗药丸，病人方便，你也方便不是？” “王奶奶，做药丸可累人了，才不方便，”葛厚笑起来，“王奶奶，你还怕喝药啊，又不是小孩子。” 秀芬儿随手拍葛厚一巴掌，“有谁天生就爱喝药的。” 葛厚一想也是，点了点头。 葛老大夫道:“你说的那种药丸我们还做不出来，我们就做出来了几粒保命的药丸，你的病还没到用保命药丸的份上。” 秀芬儿无奈妥协，“行行，那你给我开，先给我开一个疗程就行，回头我把五禽戏和八段锦都练起来，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 葛老大夫眼睛亮一下，“ 不错不错，你还会练五禽戏和八段锦，极不错。” 很少有病人会主动去练这些，准确的说，大夫不说他们都不知道。 而他这个大夫也做不到每天自律练习这些。 “王奶奶，你还会五禽戏和八段锦？我都才学到了皮毛。” 秀芬儿站起来，抬手就给葛厚摆了一个八段锦的起手式，“小瞧谁呢，看着哈。” 八段锦做完，秀芬儿又接连做了一套五禽戏。 效果嘛就是，身体僵硬，灵魂熟练的那种，看起来怪怪的。 “你等我再练一段时间，我肯定能做更好，我会的可多了，小瞧谁呢？” 秀芬儿傲娇地叉腰，小模样得意极了。 葛厚拱手抱拳赔罪，“是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王奶奶这气派，我都比不上，比我练得可好太多了。” 秀芬儿满意了，拍葛厚肩膀一下，“能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很不错，回头好好练着，等赶明儿咱俩比一比。” 葛厚的斗志一下燃了起来，他承认他学得是不太好，主要是他太懒，但和王奶奶刚才做的比起来，他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没那么僵硬。 “好，王奶奶，咱们下次比一比，我肯定比你厉害！” 一老一小放完狠话，葛老大夫也开好药方了，葛大夫已经去抓药了并没有叫葛厚。 说完身体的事，接下来就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葛老大夫听完秀芬儿说的，眉头皱了一下。 “我倒是知道几个方子，但这些对我们医者来说就是旁门左道，我并不打算去专研。” 生命短暂，他花费了大半辈子来学医都没有学好，哪有心思再专研那些东西。 “不对，不对，此言差矣！” 秀芬儿否定葛老大夫的说法，“容颜的医治怎能说成旁门左道？我们容颜好了，心情就美丽，心情好了，身体就能更好。” “那句话怎么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这算是治心的一种，不能妄自菲薄。” “不要随便贬低自己贬低一个事物，要带上辩证的眼光去看。” “就比如山上枯枝败叶，它拉回来还能沤肥呢，你们经常上前采药难道没发现枯枝败叶堆得多的地方，土就更肥，树木就更茂盛？” 秀芬儿又举了好几个例子，然后一拍手，“所以，我们不能只用一种眼光去看待事物对不对？” 葛厚默默朝秀芬儿竖个大拇指，厉害了我的王奶奶，瞧瞧给他爷爷都说得一愣一愣的。 “葛老大夫，咱们两合作做这润肤药膏如何？你提供技术指导，咱们先做一些出来给自家人试试，要是效果好咱们就拿出去卖，卖得的钱，咱们两家分。谁还嫌钱多了，有了钱，你要是碰上什么医术孤本就能二话不说买下来研究了是不是？” “别的不说，你还能买药材回来自己研究配比做出新的药方，不用担心没钱浪费药材，有了钱，能干的事可多了……巴拉巴拉……” 葛老大夫目中生辉，越听越心潮澎湃，固有的思维狠狠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 “布料能缝，伤口为何不能缝，你有了钱，就可以随便买猪皮猪脚回来缝不是？说不定伤口缝起来还能好得更快呢。” 是一定能好得更快。 可难为死秀芬儿了，前世的那些常识，明明已经知道是对的，是有用的，现在还不能一口给人说，还得想方设法劝人慢慢摸索尝试…… 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话头了。 让秀芬儿被迫收住话头是葛老大夫听激动了，突然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哐当一声。 秀芬儿回神了。 “啊，我说到哪了？” 秀芬儿咽了咽唾沫，端起旁边凉掉的水喝一口。 “算了，今天就说到这，同不同意你给个准话，不同意的话你看看你那两个方子要怎么才给我，我回去自个研究去。” “好，我同意。”葛老大夫说，他的眼中闪着光辉，满脸通红地看着秀芬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秀芬儿在向他表白，他正激动的答应呢。 秀芬儿又给自己灌了两口水，不枉费她浪费了那么多口舌，嘴都说干了，这人不是真正的木头疙瘩，还知道变通。 “你想要做成膏，加入豚脂和黄蜡融开就行，这其实并不难。” “祛痘的草药有很多种，比如白芨，比如积雪草，金银花等，你还可以尝试着适当加一些蜂蜜进去，蜂蜜也有润肤的功效。” “润肤的可以加当归，龙胆草，白芷芦荟等。” 秀芬儿连连点头，“我知道芦荟好，你知道新鲜芦荟哪里长吗？” 葛厚抢答道：“王奶奶这个我知道，我们村小河边就有，王奶奶你是不是还没有去河边转悠过？” “是啊，我还没去转过，要不你现在带我去转转？” 葛厚就看向葛老大夫。 葛老大夫笑起来，胸口的激荡也慢慢平复了下来，“白家妹子，我有个请求，这件事你能不能带仙米一起做？” 葛仙米的心思，她一直没有说出来，但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哪能看不出来，就算不能完全知道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那孩子喜欢读书，但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的，哪能一直如她的意一直念书下去。 做润肤膏，是女子的营生，她哪怕以后嫁了人也能做，有一门手艺在手里，去到夫家也会被人敬着。 葛老大夫看着秀芬儿，有点儿紧张。 这一刻，他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的。 这代表他不仅要拿分成，还可能以后把润肤膏的生意单独分出去。 “好啊，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就当你们家你来做技术入股，仙米做人员入股，但我们的分成还是按刚才说的算，不管你们家出几个人，都只分两成？最多我再给仙米发一份工钱。” 葛老大夫笑起来，“好，就这么定了。你们去，我知道哪里能收到蜂蜜，回头我就收来，还有黄蜡，我多少钱收来就多少钱卖给你。” “不错不错，我看到你赚钱的诚意了。”秀芬儿满意颔首，葛老大夫又笑了起来。 第133章 值不值钱 秀芬儿和葛厚一路来到小河边，果然找到了新鲜芦荟。 只是芦荟的叶子卷了起来，边缘都发干的样子。 “哎哟，奶奶的可怜小宝贝，冻坏了，奶奶带你们回家哈。” 葛厚：“王奶奶，你在跟芦荟说话？” “是啊，看不出来吗？” 葛厚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王奶奶你别这样，怪吓人。” “胆小。” 葛厚带了药锄和小背篓，秀芬儿接过药锄就挖了起来。 这里有五六株芦荟，秀芬儿就打算挖两株回去用罐子养着，家里没有花盆就只能用土罐子了。 好在芦荟不挑，只要照顾得当，芦荟其实是很好活的。 挖完芦荟，秀芬儿就回去了，她出来挺久，家里人又该担心她了。 回去的路上秀芬儿交代葛厚，回头让葛仙米从葛老大夫那把方子都记下来，再把药材带过来，省得她再跑。 “明天再来也行，我不着急的，等仙米回去我又让她把钱带回去，还有这背篓，也明天再还你。” 葛厚呆了一下，“不是，王奶奶，给你抓的药你得拿回去煎啊。” “哎呀，放一晚上又不会坏的，让它们再在你家歇一晚，我明天再喝也不打紧，左右我这也不是啥要紧的毛病。”秀芬儿冲着葛厚挥挥手，“好了好了，我从这条路回去了，不用送，我找得着家。回，你也快回去，别耽误你干活。” 葛厚：“……” 明天再喝，药还能少一顿不成？不都得按时按量喝完。 葛厚无奈地摇头，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在爷爷外公外婆 身上他没看见，在王奶奶身上看见了。 秀芬儿一路回到家，白雪梅已经和包小米把屋子收拾出来。 为什么只有她们两个人收拾，是白雪梅要这样做的，她也看出来了秀芬儿想要那什么云朵玩偶，安兰也迫不及待想做，左右她没事，就想着一个人收拾，包小米不放心她的手主动来帮忙。 高馨捣蛋，包小米就把小姑娘绑在身后背了起来，本来白雪梅要背的，包小米没让，她可记得秀芬儿说的开春才让白雪梅动另外一只胳膊。 秀芬儿一进门就乐呵道：“我回来了，瞧瞧我带了什么回来，我记得家里有两个破陶罐放哪了？” 白雪梅从屋子里走出来，迎着秀芬儿走过来，“娘，家里哪有破陶罐，都在平山坳没拿出来，你这是去挖什么了？药草吗？”白雪梅眼睛亮起来，“娘，你就在这边找到药草了？咋不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去挖？还有么？” 秀芬儿小心把背篓放下，“没有多少，没有破的给我找两个新的来，这两株暂时够了，剩下的让它长着，万一咱们这两株种死了。” “娘你说的也是，这不要陶罐，咱们家空陶罐只有一个来着，我看直接种在院子里，你看在哪挖个坑合适？”白雪梅左右看着，只等秀芬儿一点头她立马挖坑。 “你懂个啥，这是要拿回屋养的，要种院子里我问你要什么陶罐呀？” “啊？还要拿回屋？”白雪梅惊讶，仔细盯着两株芦荟，小声问：“娘，这很值钱么？要不咱们还是把剩下的都挖回来，咱们仔细着养。” 都要拿回屋养了，这能不仔细么，肯定能养活，白雪梅这样想着。 秀芬儿：“……不太值钱。” 上辈子的确不太值钱，又没问她哪辈子的价。 “不值钱啊，那我们还是……”白雪梅不太舍得陶罐子了。 秀芬儿起身绕过白雪梅往屋里走，“跟你说不清，我自己找去，费这嘴皮子的功夫我都找到了，一天天小气啦的。” 白雪梅：“……” 她觉得很冤枉，一个陶罐五文钱，在以前，一只大兔子呢。 两只陶罐就是十文，种这不值钱的玩意儿，她觉得特别不值。 突然，白雪梅想到了什么，慌忙起身朝着秀芬儿追去，“诶娘你等下，你先别动那些好的陶罐，我去给你买破陶罐回来，我这就去，你先等我一会，我回来给你种好，你先歇一会累一早上的，小米，快给你外婆倒点温水来，娘，一会你喝了水……” “行了，快去，不用你安排我，我不动你陶罐子，你快去快回。”秀芬儿摆手，真听不下去了，啰里啰嗦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原身也不是个啰嗦老太婆啊，那干脆利落的劲儿，宁愿让人误会也不会多说半句。 白雪梅得了秀芬儿准话就匆匆出门，秀芬儿还有信誉在，应了就能做到。 “小米，咱们家还有多少猪油来着？”秀芬儿喝完水站起身，“让我瞧瞧，要是不够我明儿去城里再买一些回来。” “猪油可以，羊油或许也行，不都是油，等明儿我也买一些羊油回来试试，珍珠粉也不错，但这里珍珠太贵，造价太高……” 秀芬儿一边转悠一边嘀咕，包小米就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嘀咕声，越听心头越颤。 娘，你还是快回来，先把罐子给外婆。 两个陶罐子和猪油羊油比起来，能值几个钱？ 听听外婆这要造的，珍珠粉都干出来了，还好外婆还有点儿理智知道自己刹一脚。 包小米小心地劝，“外婆，咱们家猪油不还有这么多，够吃到过年了，年前东西都贵，咱们还是等年后再买？” “好像也是，要是咱们家养了猪，过年杀年猪就正好把猪油都省下来了，再要养两只羊？”秀芬儿这会思维发散极了，许多个赚钱的法子都冒了出来。 搞养殖的话，粪肥就不用愁了，这里没有有机复合肥，全靠粪肥来养地，他们家人少，粪肥少。 但养殖这玩意儿臭，容易招苍蝇，还得重新划个院子。 秀芬儿觉得她可以提前把西北角的荒地都买下来了。 以后就在那一片搞养殖的，以后也方便她做肉类加工，就靠平山坳人打猎，一年能打出多少来？多的还是她从外头买了肉腌，这肉越买越贵，都要划不来了。 养殖搞好了，肉这块就不用愁了，还有肥养地。 秀芬儿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包小米紧张地咽口水。 外婆这是想到多少猪羊了？咋还不吭声的？ 包小米很慌张，碎碎念的外婆让人慌张，突然沉默的外婆更让人慌张，因为通常这种时候外婆都是在憋大招。 “小米，我想好了，我先去写个计划书出来，来，油罐子给你，放好喽，还有我的芦荟，你娘回来让她种仔细的，少浇一点水，会烂根，种好了就放外头晒晒太阳，晚上再端我房里去。” 秀芬儿把手里的油罐子往包小米怀里一塞就风风火火走了。 包小米慌忙捧住油罐子，差点摔了。 “不是，外婆，你想到啥了能先跟我说说吗？” 秀芬儿摆手，“还没想全乎，等我想全乎的。” 包小米：“……娘，我尽力了，真的。” 白雪梅花了三文钱从孙家买到了两个破陶罐，真的破，一个就剩底，一个横着瘸了一半，像小船似的。 包小米看见这两个破陶罐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娘，这还能装土种芦荟吗？” “咋不能种了，你瞧瞧，这不是都能装土的，这个底还好好儿的，上头还有一个圈，就是装的少一些，我看你外婆挖回来的有一棵小一点，就种那棵小的。” 白雪梅指着另外一个像小船的，“这个种大那个，行了，闺女我不跟你说了我赶紧给你外婆种上，不然一会她瞧见了又跟我急要找我的好罐子。” 白雪梅拿着两个罐子就直奔芦荟，“你外婆呢？又上哪去了？看她们缝抱枕啦？” “不是，”包小米吐出一口气，“我外婆回屋写计划书了。” “啥书？”白雪梅端着罐子疑惑看向包小米。 包小米深呼吸一口气，“娘，我跟你提前说一声，就刚才我听我外婆说了一嘴，她说家里猪油不够，明天可能要买，还要买羊油，我外婆还说到了珍珠粉不过她打住了，哦，她后头说到养猪养羊，然后她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她就说去写计划书了。” “哐当。”白雪梅的三文钱，刚到家就碎了。 “娘，罐子，”包小米想伸手去接都没来得及，地上的罐子四分五裂，这次真的啥也种不了了。 “哎哟我的娘哎，”白雪梅都顾不上碎掉的罐子就急急忙忙朝秀芬儿的房间跑。 猪圈都没盖呢，那会她就想这么大个地儿，不得多搭点儿鸡棚养鸡，她都没敢往养猪这上头想。 包小米看看白雪梅跑走的身影，认命地叹一口气，去厨房翻找了两个用旧的陶罐出来。 秀芬儿计划书正写得投入，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得一天天变一天天折腾日子才能更好。 美好的未来呐~ “嘭”房间门被人从外头撞开，秀芬儿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手下的炭笔不受控制滋啦一下把草纸都戳破了。 “干啥？咋了？出啥事了？” “娘，哎呀，你定好了吗？咱们家要养几头猪？猪圈盖在哪？我现在就到后头划地去。” 第134章 想揍孩子 白雪梅很激动，怎么说呢。 小时候吃不上肉时她就羡慕别人家养大肥猪，别人家的女儿吃不上肉也能喝口肉汤，不像她肉汤都喝不上。 她幼时也问过娘，能不能给家里抓一头小猪崽子来养，她一定好好照顾，天天给猪打猪草熬猪食，给猪吃饱饱的。 娘一口拒绝了她，娘说她们养猪留不住，养了最后喂到别人肚子里还不如不养，偶尔买一点肥肉在熬了猪油吃两个油乎菜就行，别惦记那有的没的。 小时候没有得到的东西，现在长大了还是会想要，以前在平山坳，没有哪家养猪，包家人少，也花不起那个钱养猪。 她都以为家里不会养猪了，没想到啊，就这么突然实现了儿时梦想，你说她能不激动吗？ “娘，我手好了，我可以去打猪草，我可以熬猪食，娘，咱们家要是养了猪，都不用你操心，我保准给猪喂饱饱的。” 白雪梅兴奋地保证，秀芬儿咚咚加速的心跳慢慢缓下来，她也从原身记忆中翻到了这一幕。 那会的白雪梅才十岁，就是像这样，高兴地和原身保证。 也不对，那会的白雪梅兴奋之余，更多的是紧张，两个小拳头都攥在了一起，哪里像现在，跟个发狂的生牛犊子似的，直接冲开她的房门，没有一点害怕。 秀芬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想揍孩子的冲动。 真的孩子别管到啥时候，都有让家长想动手的时刻。 “我暂时打算养五头猪，开春就可以买了小猪崽子回来，养到过年正好杀。” “五头？”白雪梅瞪圆眼睛，乖乖，那她这一天到晚，不是在打猪草的路上就是在熬猪食喂猪的路上。 “我也知道五头不太多，但咱们的养殖经验还不足，等咱们养出经验来了，后续再增加。” “娘要不咱先养两头，多了我怕管不过来。” “那还我想养鸡养鸭养鹅养羊养兔子呢，就你一个人累死你也不够的。” 白雪梅张大了嘴巴，“娘你真敢想！” “行了，你不是去给我买陶罐子了，买回来了吗？我芦荟种好了没？我这里还没弄好你别来捣蛋，外边玩，外边忙你的去。” 白雪梅后知后觉想到了她刚才打碎的陶罐，她的三文钱啊！ “娘，我很快，马上。” 白雪梅又跑走了，火急火燎的样子好像火烧屁股了似的。 秀芬儿：“……多大人了还不能稳重一点，啥时候才能长大呦。” 秀芬儿这一忙就忙到了包富贵下学。 她的计划书才写了一半，主要是她喜欢长远看事情，这就导致她的目标太宏远，她从宏远的目标倒退着来写。 未来五年的大方向出来了，最近一个月的工作还没落实。 “外婆，外婆，你不是说我回来给我做好吃的？我都饿了，你写啥养猪计划书把我给忘啦？” 包富贵轻轻推开秀芬儿的房门，“外婆，屋子里光线都暗了，你还看得见啊？你不是说光线暗看书伤眼睛。” 包富贵上前直接拿走秀芬儿手里的炭笔。 “哎哟，你这倒霉孩子，我这还没写完。快把笔还给我。” “不给，”包富贵拿着笔就往后跑，“你该休息了外婆，我娘说你都在房间里坐一个下午啦。” 秀芬儿不满，“白雪梅她夸大其词污蔑我。” 包富贵一手把笔收到身后一手抱着秀芬儿手臂撒娇，“我不管走啦外婆，做饭吃啦，我上学了，小方先生今天还当着全班同学夸我厉害，我很快就能和外婆一起赚钱了，外婆不要那么辛苦，我们现在有房遮风挡雨，有饭三餐能饱，饿不死也冻不着了。” 秀芬儿听着包富贵这实诚的甜乎话儿，心里软得不行。 这小子，越来越踏实越来越暖人了，不像一开始那会，总会让人感觉冷冰冰的，有股子淡漠的自私在。 “好好好，外婆听小富贵儿的，今儿不写了，明儿再写。” “这就对了嘛。”包富贵拉着秀芬儿往外走，才出了房门，秀芬儿就吸了吸鼻子，她隐约似乎闻见了一股药味儿。 “咱们家怎么会有药味？” 她都还没开始熬润肤膏呢，这药味哪来的？ 包富贵板了小脸一脸严肃，“药是我下学时仙米姐姐替葛哥哥送来的，外婆，生病了就要好好喝药，你怎么能逃避喝药？” 秀芬儿眼神飘忽，心虚起来，“咳，不是，我今天不是忙的没空，想着明天再去拿，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晚一天喝也不打紧。” “外婆。”包富贵站到秀芬儿跟前看着她。 “哎呀你这孩子，外婆才是大人，要你个小屁孩来训我，我，我，我知道错了还不行。走走走给你做饭去，药不得吃了饭再喝，现在就给我熬好，一会凉了还得热，多麻烦。” 说着话的功夫，秀芬儿已经走出了好远，余光往后一瞟，包富贵没有跟上来，秀芬儿悄悄松一口气。 臭小子，惯得他，没大没小，她不要面子的啊！ 秀芬儿来到厨房，除了外出还没回来的包稞和高喜发，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厨房等着她了。 众人眼神齐刷刷落她身上，目光里带着担忧，责备，和无奈的宠溺。 秀芬儿要跨进厨房的脚又收了回去。 在众人要开口之前，秀芬儿赶忙道：“打住，我知道了，我吃了饭就喝药，饭还没……” 秀芬儿的话在看见端出来的饭菜时停住。 “饭都做好啦，哎呀，你们饭菜做得多不多，我才想起来早上让老疤头去了给小稞和小四帮帮忙，晚上叫他一起来吃饭来着。” 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 白雪梅道：“那饭好像不太够，菜应该够了，早上煮锅子的菜都还有一些没煮完，我再煮一些饭。” “那你快煮，这时间也不早了，说不准他们一会就回来了，小米，给我拿个罐子来。” 包小米和白雪梅一起扭头看向秀芬儿。 “外婆，你的芦荟种好了。” 白雪梅连连点头，说到罐子，白雪梅就心疼，花了三文钱买回来就摔了，最后还是用了家里的好罐子，还不如不去买那破罐子呢，费钱又费事。 秀芬儿没好气儿，“我用一下就还你们，不种东西，我拿来装饭菜，老疤头家不是有个孩子么，我先装一些饭菜留着，要是一会他们还没回来，我先把饭菜给老疤头家娃送去。老疤头这劳心劳力给我们干活，我们让人家娃在家饿肚子，多不好，左右我也答应了老疤头打包一份给他带回去。” 包小豆快手快脚翻出一个罐子来，和安兰一起很快装了一份饭菜出来。 “娘，要不先送去，趁现在热乎的。”安兰说道，听秀芬儿说是孩子，安兰还以为是个像包富贵包小麦那么大的孩子。 老来子嘛，在村子里还是很常见的。 秀芬儿接过陶罐，“行，那我先去送，现在饭菜肯定不够了，你们在做一些，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娘还是我跟你一起去，老疤头不在家，老疤头那儿子万一伤了你。”白雪梅把水瓢递到包小米手里就匆匆走出来。 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秀芬儿。 之前在荒地上捡石头时，来捡石头的妇人孩子们都说了不少关于老疤头家那傻儿子的事，说他不高兴了会丢石头打人的。 老疤头怕出事，出来赶车就经常把人锁在房间里不让出来。 “我和外婆一起去。”包富贵站到秀芬儿身边，“娘，大姐二姐三姐，舅母，你们都在家，我会照顾好外婆的。” 白雪梅几人还想说什么，秀芬儿摆摆手一锤定音带着包富贵走了。 包家在东北角，老疤头家在西南角的方向，从他们家去到老疤头家得走个弧弯，走得慢一些得走上一刻多钟，这就是村子大了。 搁以前平山坳一刻钟都够从村头又到村尾包家。 两人快走到巴家时，有人见他们去的方向，叫住了他们。 “你们要去巴家啊？” 巴柏镇上的人秀芬儿还没有完全认识，但巴柏镇上的人却都认识秀芬儿和包富贵了。 见两人点头，那人还以为他们要找老疤头赶车，忙和他们说道：“老疤头还没回来呢，你们想找他晚一些或是明天早一点来，也不知道老疤头今儿忙什么，这会还不回来，他们家现在只有巴傻子在家，可不好去。” 包富贵心里不太舒服，想到了之前在平山坳，平山坳里的人一口一个包磕巴的叫他爹。 秀芬儿知道这人是好心，没有过多解释，道谢后继续走。 就最里头的那户人家。 院门关着的，秀芬儿和包富贵推了推就推开了。 老疤头会锁屋门却不会锁院门，要是他不在家屋子里真出了什么事，邻居们听见声响或许还能进院看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秀芬儿手里抱着陶罐，手都有些酸了，她就找了个角落放下来。 包富贵看看里头，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小富贵儿，你在这里看着罐子，我去看看。” “外婆，”包富贵拉住了秀芬儿，“我去，我小，跑得快。” 秀芬儿拍拍包富贵手臂，“屋门锁着呢，没事，我就是看看能不能拿个碗把饭菜舀了递过去。” “那外婆你小心一点儿，”包富贵慢慢放开秀芬儿手四下看了看，看见墙角有根木棍，他拿着木棍跟在了秀芬儿身后，木棍被他放到身后藏起了一半。 他太小了，只能藏起一半。 第135章 不打，不打，听话 秀芬儿一转头，包富贵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秀芬儿就没有再阻拦包富贵。 他们慢慢靠近正屋，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随着走近，秀芬儿突然瞧见一只大眼珠子，给秀芬儿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巴智勇一直在门后，准确的说听见院门被推响的时候，巴智勇就趴到门口了，一开始他只是躲在门后面斜眼瞅，看着秀芬儿和包富贵朝他走过来，他才又挪出来一点，凑了一只眼睛直接对着外头看。 这会光线昏暗，秀芬儿又被包富贵分走了一些心神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突然就看见了，给她吓的。 她就是再经吓，这一天天的也不能够这么吓的。 “外婆，怎么了？”包富贵想要从秀芬儿身后探出头来被秀芬儿背手快速按了回去，“没事，你跟好我，别出来。” 秀芬儿缓了一口气，动了动脸上僵硬的肉冲着门里的巴智勇露出一个笑来。 “你就是巴大哥的孩子？” 前两次秀芬儿过来，老疤头都在家，她一个寡老太太和老疤头这个寡老头也不好关起门来聊什么，秀芬儿就连院门都没进，就在门口就和老疤头把事情聊完了。 这是秀芬儿第一次进老疤头家院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巴智勇。 她脸上的笑容慈爱又和善，“今儿我们家雇了你爹干活，你爹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怕你饿肚子，我先把饭给你送来。” 巴智勇不是瞪一只眼睛看着秀芬儿，是瞪着两只眼睛看了，一双大眼珠子像孩子一样清澈透亮。 他好似没有听懂秀芬儿说的，就歪着头疑惑地看向秀芬儿，也不说话。 秀芬儿轻呼出一口气，“你爹，老疤头，干活去啦，我给你送饭，你饿不饿，吃饭啦？” 秀芬儿比划着吃饭的动作，包富贵瞧见好像没危险，拿着棍子往回跑，没一会抱了陶罐来。 陶罐上盖了个盖子，盖子打开就有热气和香味冒了出来。 秀芬儿接过陶罐，“你看，吃的，吃饭。” 巴智勇看一眼秀芬儿手里的陶罐不自觉开始咽口水，口水咽不完，哈喇子就流了出来。 他一双眼睛发亮，却在看见包富贵手里的棍子时吓得瑟缩了一下，两只手慌忙摆动，“不打不打，听，话，不打，不打。” 秀芬儿忙安抚，“好好好，你听话，不打你，我们不打你，我们吃饭，吃饭好不好？” 秀芬儿看一眼包富贵，包富贵立马把木棍扔了。 躲在门里的巴智勇笑起来，一个高兴把门拍得啪啪响，“吃饭，吃饭，吃饭。” 门上的木屑唰唰掉，看着好像门都要被拍倒的样子。 秀芬儿和包富贵心突突的，两人吓得抱着罐子往后退了两步。 巴智勇一看吃的走了，急了，“吃，吃饭！吃饭！” 他把门拍得更响，秀芬儿还听到了锁链哗啦啦的声音，秀芬儿看不见锁链在哪里。 “好好，吃饭，我给你喂饭，你别着急，我去拿碗勺来，你等我一下，不着急哈。” 包富贵又把木棍捡了起来，本来想去厨房拿碗筷的他这会也不去了，就守在秀芬儿身后。 巴智勇看见包富贵拿起了木棍，又瑟缩着摆手，“不打不打，听话，听话。” 秀芬儿和包富贵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包富贵把木棍塞到秀芬儿手里，这才冲进旁边的厨房里，很快拿了一个大碗和一把木锅铲出来。 秀芬儿：“筷子呢，勺子呢，你咋只拿了锅铲来？” “外婆，锅铲长，安全。” 秀芬儿：“……” 好，这个理由很强大。 秀芬儿握着锅铲，也不讲究了，拿起碗就从罐子里铲了一碗。 包富贵抱着棍子紧紧守在秀芬儿身边，两人慢慢朝门口走，快到门口时，包富贵握着木棍呼吸都屏住了，抓着木棍的小手都握出了汗来。 巴智勇馋得口水直淌，一双眼睛来回在饭碗和包富贵手里的棍子上瞧。 秀芬儿放下碗，包富贵悄悄扬了扬手里的木棍，要是巴智勇敢乱来他立马一木棍敲下去。 敲断手都不管，反正不能让人伤着外婆。 秀芬儿和包富贵往后退去，“吃饭了，你会用筷子还是勺子？要不你等一下我去……” 秀芬儿话还没说完，门里飞快伸出一只手来，也不端碗，抓了碗里的饭菜就往嘴里送。 两只手轮换着来，很快碗里就空了，碗底还剩一点儿，巴智勇才把碗拿起来，凑在门口就往嘴里倒，吃完还舔了一遍碗，没一会的功夫碗就跟刚拿出来那会似的。 秀芬儿和包富贵：“……” 两人提着的那口气都没放松下去，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碗就空了。 巴智勇小心把碗放下去，看着秀芬儿手里的罐子，小小声儿道：“要。” “哦，啊，好，好。” 秀芬儿忙应声，上前两步，又从陶罐里铲了一锅铲出来放进碗里。 几乎是秀芬儿才放下去的下一秒，巴智勇就伸出手来抓，依旧吃得狼吞虎咽，好像饿了好几天没有吃饭一样。 秀芬儿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加，包富贵抱着木棍在旁边，丝毫没有因为巴智勇的乖而放松一点警惕。 很快一罐子饭菜就见了底，秀芬儿把陶罐倒过来说道：“没有了，你都吃完了，饱了吗？” 巴智勇打了个嗝，乖巧地点了点头。 秀芬儿和包富贵都松一口气，“你吃饱了就好，你爹，就是老疤头还要一会才回来，你休息一会，冷就去床上躺着，我们要回去了。” 巴智勇从里头伸出手来做了一个抓的动作，给包富贵吓得差点一木棍敲上去，巴智勇吓得飞快缩回了手，委屈地看向秀芬儿。 “不打，不打，听、话。” “好好，不打，不打，你听话，你是想喝水吗？”秀芬儿比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虽然饭菜里有汤，但吃得那么急，应该是渴了。 巴智勇点点头。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秀芬儿从地上站起来，蹲得太久又太专心，秀芬儿一下起来没稳住晃了一下，眼前还有点儿发黑。 包富贵慌忙伸出手来，巴智勇的手也从门里伸了出来。 “外婆，你怎么样了？” 秀芬儿只是眼前黑了一下就慢慢恢复视线了，她站稳身形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蹲太久，麻了。我去倒水，小富贵儿你在这儿小心。” 包富贵点头，“我知道的外婆，你放心。” 秀芬儿去厨房里找了一圈，冷锅冷灶的，水缸里有水，还有个罐子里也有水，好像是烧过的。 这大冷的天儿，让人喝凉水。 秀芬儿到底不忍心，找到打火石麻溜的在小破泥炉里生了火，把陶罐架上去，没一会陶罐里的水就温热起来。 秀芬儿舀了一点儿在手上试了试水温确定不会烫到人这才舀了一竹筒端出去。 上次包老疤头车，她给了老疤头两竹筒水，老疤头今儿带出去了一个竹筒，还剩一个竹筒就放在厨房里。 秀芬儿看巴智勇刚才不太好把碗端进去的样子，就把竹筒取下来装了水进去。 包富贵一直抱着木棍，跟个小守门神似的和巴智勇大眼瞪大眼。 包富贵眼睛酸了忍不住眨眼睛，对面的巴智勇都不眨一下眼睛。 包富贵就憋了一口瞪着眼睛不去眨动，像是憋着一口气较劲儿似的。 秀芬儿出来的时候，包富贵眼睛瞪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水来了，正好合适喝，孩子快喝。” 秀芬儿把水放在屋门口，巴智勇歪着头看向秀芬儿，突然冲着秀芬儿笑了起来，像是孩童般纯真的笑容。 “嘿~” 秀芬儿看得心头一软，也冲着巴智勇笑了起来，“快喝，端起来就可以喝了，小心一点儿，当心把衣服洒湿了。” 秀芬儿对着巴智勇比划着喝水的动作，虽然巴智勇听不懂太多，秀芬儿还是耐心的嘱咐。 巴智勇却没动，等秀芬儿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刚才舀饭的位置，巴智勇才飞快伸出手，端起竹筒学着刚才秀芬儿小心的样子小心地把竹筒拿起来喝了起来。 秀芬儿和包富贵都能清晰听见巴智勇大口吞咽的声音。 老疤头是上午就出的门，巴智勇可能快一天都没有吃喝了。 然而，这样的日子，只是他们恰好碰见的其中一天而已。 “你慢点喝，喝完不够我再给你倒。” 巴智勇把喝完的空竹筒放回门口眼巴巴地看着秀芬儿。 “不够是，好好，我再去给你倒。” 秀芬儿是笑着的，笑着笑着眼眶里就闪了星星点点的泪花。 第136章 尴尬的老疤头 世界上多少身不由己的人呐。 秀芬儿拿了竹筒快速回去倒水，巴智勇一连喝了三竹筒水，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嗝，秀芬儿就没给他再喂了。 “这次我们是真的该走了，你困了就去睡一觉，你爹，老疤头很快就回来了。” 秀芬儿冲着巴智勇摇手再见，巴智勇又歪着脑袋看一下，慢慢张开手掌学着秀芬儿的样子摇了摇，“你爹，老疤头回来了。” 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原本趴在地上的人从地上站起来，锁链又哗啦啦响，秀芬儿他们才发现原来那锁链是拴在巴智勇腿上的。 巴智勇笑着挥手，越挥幅度越大，整个人乐呵得不行，“你爹，老疤头，回来啦，呵呵呵，呵呵~” 秀芬儿抓住包富贵倒退着往外走，两人走到院门口，又关上院门。 巴智勇被关在了院子里，一并关住的还有他重复的话语和傻笑以及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巴智勇低头看自己的脚，呆了一下，下一秒就手忙脚乱的用手去捂，一边捂一边哭。 “不敢，不敢了，别打，别打，别打，爹……” 秀芬儿带着包富贵回到家，老疤头也赶着车带着包稞和高喜发回来了。 两拨人在门口遇上，高喜发立马从车上跳下来，“娘，富贵，我们回来了，你们这是特意在门口等我们吗？大冷的天儿，不用你们等。” 高喜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显然他很高兴，娘又会像小时候一样在家门口等他回家啦。 秀芬儿抿了一下嘴，点头道：“嗯，出门送个饭隐约瞧见有车来就等等你们。” 包稞背着背篓走上来，车上放不下，还剩一背篓东西，路上包稞和高喜发就换着背回来。 “娘。”包稞喊道。 “好，回来就好，还顺利，快进院子，饭菜都熟了就等你们回来。” 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已经冲过来打开了院门。 高喜发笑着道：“很顺利，东西我大部分都搬过来了，还剩一些太破旧的东西就没费那个力搬过来。”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你们吃了饭再慢慢说，快点儿来把东西卸下去，我得先回去一趟，你们吃剩的给我留一碗就成，我不挑嘴，有口热乎饭吃就行。” 老疤头说着话已经把一个大包袱拿了下来，高喜发给包稞把背篓卸下来赶忙和其他人一起从车上拿东西。 “都要吃饭了你忙着回去做什么？吃了饭再回去呗，答应给你带饭的，你吃了一起带回去。”秀芬儿故意逗老疤头道。 老疤头摆摆手，牵了牛就要把车倒出去往外走，“不行，得先回去一趟，不然家里孩子太饿了会闹腾，吵到隔壁不好不好。” 老疤头很着急，担心儿子饿也担心他饿到发狂真吵到别人。 那孩子要是真发了狂，可控制不住。 秀芬儿见老疤头是真的担心，不像平时和她唇枪舌战的那种轻松赖皮，说道：“你孩子吃饱了，这会估计睡了。” 老疤头倒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愕然地看向秀芬儿。 秀芬儿手里的罐子都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她举了举手里的罐子冲着老疤头笑，“你看，吃了满满一罐子呢，我刚喂回来，还给他热了温水喝。” 老疤头看着秀芬儿，想笑来着，但又觉得很想哭，脸上的神情都被他搞得扭曲起来。 “你，你，”老疤头吸了吸鼻子，忽然就捂着脸蹲下去哭了起来。 多少年了，没有人这样对过那个傻子，就是他那两个嫁出去的闺女回来也是满嘴嫌弃，只会离那傻子远远的，后头俩闺女也不怎么回来了。 老疤头这会就觉得心口又酸又胀，像泡在了酸汁里，又于酸汁深处生出甜味来。 秀芬儿上前拍了拍老疤头肩膀，“好了，哭够就来吃饭，吃了饭赶紧回去收拾了睡，明儿你还赶早来，送我们娘俩去县城，中间你拉两趟车，傍晚再来接我们回家。” 秀芬儿说完不再去看老疤头，招呼众人赶紧回屋摆饭，吃完饭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收拾呢。 包家院子里热闹起来，只有老疤头一个人还蹲在老牛旁边捂着脸。 老牛踢踏着脚冲着主人哞一声，好像在安慰主人。 其实不是。 老牛：饿死牛了，主人你能不能先喂了牛再哭。 高喜发去洗手，包稞就去放粮食的屋子里拿了小半袋子豆子出来，高喜发见了忙来帮忙。 “姐夫，你就歇会，我来喂牛。” 一路上都是姐夫背背篓走得时间更多，他就替换一会，姐夫就下车来拿过背篓给他赶到车上去。 高喜发路上还想着回来多做一点儿活让姐夫歇一会，但一回来看见娘他就忍不住想当娘的小尾巴，再把心神分一些给媳妇孩子，就把姐夫给忘了。 好在姐夫这么大个人在院子里晃悠着。 包稞绕开高喜发伸过来的手，“你洗了手就别来沾手了，我一会就喂好，去给娘帮帮忙，看看孩子，馨儿一天没看见你该想爹了。” 包稞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高喜发比他小那么多，身板又瘦弱，他这个当大哥的多做一点儿也没什么。 他知道高喜发是真心爱这个家就够了。 “去去，别拉扯了，有这功夫我都弄好了。” 还蹲在地上的老疤头：“……” 很好，真没有人想来拉扯他了一把了是。 趁着包稞喂牛的功夫，老疤头悄悄抹一把脸，等包稞喂完牛去洗手，老疤头就跟在后头一起去洗，仔细的把两只手都搓洗干净，老疤头主动和包稞搭话，好像没有刚才尴尬的那一幕。 包稞也不是那种揪着不放的人，笑了一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疤头说着话。 晚饭摆了两张桌子，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大家一起围桌而坐。 尴尬没有，老疤头就剩下满心期待来，在瞧见饭桌上好几个肉菜时，老疤头忍不住乐起来。 哎哟哎哟，他和他老儿子这顿，吃得好咧。 比过年还好，那就当今天是过年了。 赶明儿过年随便吃点儿就成了。 第137章 假如当初 “我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咧，你们家这日子，好得很好得很！” 饭过三碗，身体完全热乎起来，老疤头终于舍得慢一点和众人说说话了。 “谁能想到呢，第一回给你们拉车，我，我那会，”老疤头不好意思笑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给你们赔不是啦！” 老疤头端起一碗热乎乎的油汤，咕咚咕咚干了个干净。 这油水足啊，吃这顿油的能管一个月。 秀芬儿故作嫌弃道：“谁赔不是喝的油汤？你拿出点诚意来说明儿给我们赶车，喝我一碗油汤跟我说不好意思，我看你这好意思得很呐。” 其他人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老疤头摆摆手，“还不成还不成，我就指望拉车赚这两个钱养活我们父子俩，那小子以后费钱着呐。” 秀芬儿想到今天看见的巴智勇，顿了一下，“你这孩子，咋变成这样的？能说么，不能说你就当我没问。” 那些老娘们嘴里的说法太多，有说小时候摔坏的，还有人说巴家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看不下去降下了法旨。 说得太过分，秀芬儿当时就岔开了话题。 “……这事能说。”老疤头抹了一把脸，又喝了一口汤，“我这辈子，找过两个婆娘，第一个婆娘，给我生了三个孩子，两个丫头，一个小子，就是家里的那个。” 老疤头叹了一口气，现在回忆起来还是痛，“我第一个婆娘命短，生小子时没了。家里三个孩子要人照看，我没办法，又娶回来一个，怕后娘偏心自己的孩子，我托媒婆找的是孤身的小寡妇。” 高喜发的拳头悄悄攥紧，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第二个媳妇进门后，对三个孩子还是挺不错，那娘们一直想和我再生一个孩子，她说了好几次，我都没答应，小子还小，我想等他长大一些。” “为了家里的媳妇孩子，我去城里找了工，长工，三个月，干满能得二两银子，我去了，那娘们也支持说会把孩子照顾好。” “我是提前一天回来的，拿着二两银，东家还给了半袋面的赏，我高兴的回来，家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还是小子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声响我才匆匆跑进屋，小子浑身滚烫，小脸烧得通红。” 老疤头闭眼，眼泪流出来，哽咽着怒吼，“那婆娘不是人啊！” “她要自己的孩子，我能跟他生，但她不能那么对我的娃啊！” “大妮才十岁，二妮也才八岁，每天天不亮就被她赶到地里干活，拔草挖地洗衣做饭扫院子，她一天啥也不干，不是嫌这没做好就是说那没做完。” “小子生病了，她没发觉，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烧迷糊了，从床上摔下来时，还摔到了头。” 老疤头已然泪流满面，“我把那个该死的婆娘赶走了，但晚了啊，我的娃傻了。” 高喜发一双眼睛锁在秀芬儿身上，他现在满心满眼里只有对秀芬儿的感激。 白雪梅也后怕的抱紧了包富贵，包富贵心虚得很，也不挣扎，就乖巧的任由白雪梅抱着，还伸手轻轻拍了拍白雪梅后背。 白雪梅感受到了包富贵小手在安抚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包富贵就冲她露出一个甜甜地笑来。 白雪梅刚才空了片刻的心一下被这个笑填满，还好，还好，她的孩子还好好的在，只是忘记了一些事而已，已然足够幸运。 秀芬儿沉默着，没去看高喜发，也没看白雪梅。 原身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后娘。 要是老疤头碰上的是她，或许巴智勇就还好好的，原身也不会经历那些苦难还活着。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那样的话，包稞和白雪梅还在平山坳里，包小米说不准已经嫁给韩文那个畜生被磋磨了。 没有那么多的假如，他们只能往前看。 “我再也不敢找了，也没用了，闺女们怨我，小子糊涂着，我活一天，他跟着活一天，哪天要是我要走了，我就把他一块带走，到了地下我再照顾他，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他，我赔他这辈子，下辈子……” 屋子里的气氛沉默得很，好在包家没有酒，老疤头灌不动汤了也醉不了，他只能清醒又痛苦的往家赶。 唯一让他高兴的是秀芬儿还是给他把剩饭剩菜打包带走，明天早上他热一热就能吃。 老疤头想，他要是早点遇上秀芬儿这样的好娘们就好了，瞧瞧那个高喜发，活得多好。 他家小子比高喜发还大几岁，要是好好儿的，他现在也带孙了。 孙男孙女都好啊。 老疤头是一路哭着回去的，回到家发现巴智勇尿了裤子他这次也没生气。 “湿了不怕，爹给你换，冻着了？是爹不好，等爹再挣完今年的钱，明年爹就不出去了，就在家守着你，爹让你过过干净的日子，等咱们爷俩把家里钱嚼用完，爹就带你走。去了地下你肯定就能好了，爹去给你和你娘赔罪哈。” 巴智勇缩着脖子脑袋，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悄悄去看老疤头。 老疤头的嘀咕他也听不懂，感觉到老疤头没生气，他突然咧嘴笑起来，小小声说：“你爹，老疤头回来啦？” 老疤头顿一下，忽而笑起来，笑着点头，“是，是，你爹老疤头回来了。你小子，还知道这么说了，谁跟你说的？” “是你王婶，你王婶是个好人，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你爹以前可坏了……” 老疤头今夜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喝醉了一样打开了话匣子。 巴智勇也听不懂，没感觉到老疤头生气就乐着一遍遍喊：“你爹，老疤头，回来啦。” 越喊越大声，越喊越高兴儿。 “你爹我回来了，快别喊了，大半夜的吵到别人家，别人又来骂你。” 巴智勇哪听得进去，光溜溜的扭着，手一直冲着老疤头摇。 老疤头说不听只能威胁，“我棍子来了。” 巴智勇安静了。 老疤头叹息，他不想打孩子的，但他总是身不由己没做到。 他想多挣钱能回来多陪儿子两年，每每在外头忙得太晚回来，儿子就发狂，邻居上门闹，他送走邻居再伺候发狂的儿子，他一个人掰不成八瓣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不就这么带儿子走了。 “今年过年爹给你买新衣裳，给你买零嘴儿，给你买小木马，咱们好好过完这个年，明年能不能过完，咱们就过到哪一天算哪一天，爹也赶车带你出去瞅瞅看看，整天在家，你都烦了……” 老疤头碎碎念着，巴智勇就悄悄的小心的一眼一眼去瞅老疤头，偶尔父子俩对上视线时，巴智勇就给老疤头一个憨憨地笑来。 是真的憨憨的那种，但却很甜。 包家现在也很甜，全家人一起帮高喜发安兰收拾，除了包富贵。 他正在哄高馨睡觉，背着她一圈一圈在院子里走，嘴里背书手下在空气里写字。 今夜月明星稀，明儿是个好天。 白日呼呼的凉风都好像吹得温柔了一些，没那么冻人。 其实不是，是包富贵背着娃走热了。 后背火烫，跟背了个小火球似的，还是不太听话的那种，两只小脚丫从包富贵的屁股踢到大腿再踢到他的膝盖弯。 “啊！外婆，娘，大姐，馨儿要蹬出来啦！要掉啦掉啦……” 包富贵再顾不上背书，两只手背到身后紧紧把不听话的小家伙搂住，想拍小家伙屁股一巴掌，都不敢拍，怕手一松，小家伙就从他背上滑下去。 包小麦不厚道的捂着嘴哈哈笑，“小弟，你都背过馨儿几天了，咋还背得这么好笑。” 包富贵欲哭无泪，“不是我，三姐，是她又皮了，一点也不知道累的，就一直蹬，这次给她绑紧一点，她肯定就蹬不掉了。” 安兰笑着上前把高馨从包富贵背上放下来，高馨一到娘亲怀里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口齿不清道：“娘，觉。” 包富贵瞪眼：“……” 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高馨也一点儿不觉得吵，在安兰怀里拱了拱小身子，没一会就甜甜睡过去。 包富贵：“……” 第二天，包家人分成了五波忙。 包小麦送弟弟去上学，包富贵不要，包小麦偏要送，包富贵就只能无奈的让三姐送。 路上包小麦让包富贵继续教她背书。 包小麦觉得她最近可太忙了，学习都耽搁了。 她只能努力抽出早上的时间来和弟弟学习新东西，顺便送弟弟上学，回来的路上她还能继续巩固巩固再背一背新句子，到家她就能背熟，像外婆说的锻炼和学习两不误，还关心了弟弟，多好。 第二波是秀芬儿和高喜发，两人要坐老疤头牛车去城里上工。 第三波是包稞，等到方家差不多吃完早食的时间，包稞要去找方举人买西北角的荒地，最好能把方家的那几亩荒地和陈家李家的一块买下来，就能把这一片荒地都连在一起。 秀芬儿本来是要自己办这事儿的，但她仔细思考了一番，家里的事不能全指望她，家里人少，那就培养了一个顶两个的能干。 包稞现在不结巴了，跟人沟通完全没有问题，给他足够的鸡汤和自信，他肯定能干好这件事。 秀芬儿想他不仅手能拿肩能扛，还能跟人打交道，包富贵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包稞才是一家之主。 第四波是安兰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她们再做五天的玩偶，玩偶的数量就差不多了，得送到城里看看行情怎么样。 很多时候，想象和现实总是会有差距，万一卖得不好，那这么多玩偶堆家里也够了，每人床上都能分到好几个。 第五波是白雪梅。 白雪梅今儿要和葛仙米一起做润肤膏。 秀芬儿昨晚和白雪梅说这事时，白雪梅担忧又害怕，她觉得她不能胜任，万一砸了咋办？ 葛家现在的蜂蜜黄蜡有限，要是这次做砸了，那就只能等葛老大夫收了蜂蜜和黄蜡回来再尝试。 秀芬儿直接道：“你常说娘赚钱不带你，现在娘带你了，你又前怕狼后怕虎，能不能成你给句准话？不能成我过两天让山子媳妇来，我给兜底她肯定敢干。” 一句话成功把白雪梅拿捏住。 “别，别别，娘，我做，你教我怎么做，我一定好好儿做。” 让那小婆娘来干，十两银子都兜不住底儿，那娘们可是个敢花钱的。 其实秀芬儿也不知道这润肤膏具体该怎么做，她就当作自己很知道的样子大致和白雪梅说了几种方法。 白雪梅听得很认真，还动脑子思考了，然后她就发现，她娘说的，似乎好像有点不靠谱的样子。 什么叫你看着煮煮，煮出汁来，什么叫你看着收，合适的时候添一些黄蜡和猪油，再添一些蜂蜜。 “娘，你会做润肤膏吗？”白雪梅忐忑地问出这句话。 秀芬儿见瞒不住了，干脆也就不瞒了。 “不会，这不是给你兜底让你试呢，你想想要是做出来，那咱们家就发大财了。县城里的脂粉卖得多贵？咱们家以后都有润肤膏用不说，还能挣大钱。多好。” 秀芬儿画了大饼，再拍着白雪梅肩膀鼓励，“雪梅啊，娘知道，你其实是个聪明又心细的丫头。” “你看小米，就胆大厉害，随了你，小豆聪明心细，也是随了你，小麦机灵活泼还是随了你，娘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白雪梅：“……” 她怎么办呢？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停给自己洗脑，她行，她可以。 她胆大厉害，她聪明心细，她机灵活泼。 秀芬儿和高喜发一起出现在福满楼，当秀芬儿和彭福满说她未来一段时间都会和高喜发一起每天上工时，彭福满把自己的胖脸笑成了胖菊花。 “好，好，好！” 彭福满觉得他正焦头烂额，秀芬儿能来给他帮忙，真是及时雨，来得太好，太是时候了。 “婶子，那早餐店也进行得不顺利，我仔细算了，一年五十两的加盟费，咱们真的算得少了。但他们一听五十两就直接吓退了，咱们这从小包大的计划，也不行啊！” 第138章 自己干 “不行，咱们就自己干！”秀芬儿一撸袖子说道。 “啥？”彭福满愣住了，“婶子，你不是说咱们酒楼干太多太杂忙不过来吗？” “是啊，我的意思是，你还干福满楼，搞个小店铺，我带着两个靠谱的人。我来干，等我干起来，别人瞧着眼热啦，不用咱们找，人家自己会找上门来捧着加盟费给咱们。” 彭福满瞬间眼睛亮起来，冲着秀芬儿竖起大拇指，“还是婶子你厉害！” 高喜发站在旁边与有荣焉，自豪又骄傲。 这是他娘呢！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亲娘。 “掌柜的，我娘要是开小店铺，我得去帮忙。”高喜发立马道。 彭掌柜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好，但就你们俩，这人怕是不太够？” 秀芬儿笑起来，“那就再来一个小万里，我们三个人一起，等以后起来了，这块就交给万里和喜发，让他们俩负责，咱们都放心。” “好，好。”彭掌柜哪有不同意的，他刚才犹豫的那一下就是，只有秀芬儿和高喜发两个人，会不会做起来了以后觉得好就撇下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彭掌柜很快压下了心里的那一点点思量点头同意。 秀芬儿直接点名让彭万里进来，彭掌柜心一下定了，就觉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婶子做事，就和她做人一样，没得挑。 “我手下还有个小杂货铺，生意不太好，婶子，我这就带你去看看，给你收拾了你就可以用。” 秀芬儿却摆摆手，“不是空铺子就算了，那么大个县城，还买不到一个空铺子了？我和喜发万里去逛逛看看，不行我们三个先在路边支个摊。” 彭万里：“……” 他不好好念书就要沦落到去支路边摊的程度了吗？ 秀芬儿说干就干，带着两人就往外走。 一直走了一条主街，又穿过小巷来到后头的一条街上，秀芬儿又折了回去，指着一个出租的小院儿问道：“你们觉得这个院子怎么样？在两条街的近路上，这个院子，虽然在里头一点，但距离外头的街道也就隔了一个院子，不算远。” 彭万里张大嘴巴，“王奶奶，铺子不应该在街面上吗？在这里，没人看得到？” 他们这个铺子不是随便的铺子，要是没开起来，还怎么吸引其他铺子的老板来投钱？ “酒香不怕巷子深，走，我们先去问问这小院租了做吃食铺子主人家愿不愿意。” “要是主人家不愿意，咱们再去看看街面上的铺子也不迟。” 秀芬儿说着就当先走了出去，敲响了小院的门。 很快就有一个老人打开了门，说是老人就和秀芬儿差不多的样子，五十来岁模样。 也是个老妇人，半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精明有神。 “你们是？” 秀芬儿指了指小院，“我看你这院子做了要出租的标记，你这院子要怎么租？” 那妇人看了看秀芬儿，又看看秀芬儿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一个穿着上好的细棉棉袄，另一个一身短打，补丁也不算多，秀芬儿身上的衣裳是前不久三个丫头新做的那批，崭新的。 老妇人一时拿不准三人是什么身份，“你们要租我的院子？我这院子要一个院子的租，我儿子在府城买了新房，过两天就要来接我去了，让我把这院子给租出去。” “那你一个月要租多少银钱？” 老妇人伸出了一个巴掌，“我跟你们说个实诚价，五百文，我院子干净着呢，里头还有一口井，你们可以进来瞧一下，吃水方便，不用去外头的大井打，不用跟人挤。” 老妇人让开了身侧的位置往里走，领着秀芬儿三人进去看。 “你们瞧，正屋三间，左右两间，还有个小院子，不错，你们别看我这里偏了一点儿，安静着呢，好住得很，出门一拐就是主街，前街后街都热闹得很咧。” “你这院子，只租给人住？”秀芬儿问。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一点点收敛，目光在秀芬儿三人身上来回扫，“我这院子干净得很，可不做不干净的营生。” “你们看完了要是不诚心想租就出去。” 一个老婆子带着两个嫩生生的小伙，难不成她看走眼了，这是拐人的人贩子？ 她这里可不能藏娃子藏姑娘，没给她好好的房子租晦气了影响她儿运势。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买了是想做成个卖吃食的院子，屋子里院子里都摆上桌子，天气凉就在屋里吃，天气热的时候，在院子里吃凉快，你介意吗？” “啊？”老妇人拧眉，很不解的样子，“你们要在我这院子里卖吃食？不去前街后街的街道上找铺面，跑到我这小巷子里来卖吃食？” 这怎么听着，更像人贩子了呢？ 还打着做吃食的幌子，这啥吃食，吃人还差不多。 秀芬儿点头，“对，就是做吃食，我和我儿子孙子一起在这里做生意。” “你们卖什么？”老妇人皱着眉头询问。 秀芬儿认真答，“面，馄饨，包子肉粥。” 老妇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这，你们还不如出去外头摆个摊生意更好，这里哪有人来吃。” 秀芬儿笑，“这就是我们的事了，你就说你这院子租不租？” 老妇人犹豫，再盯着秀芬儿看一眼，“真的做吃食哈，面馄饨包子肉粥。” 秀芬儿：“……我们看着不像会做这些的人吗？” “呵呵，是不太像，正经买卖当然可以，你们要是干什么坏事，官府的来问，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放心，我们真的做正经吃食生意。”秀芬儿保证。 “我租，你们是要怎么租？一个月一个月付还是一年一年付。” “一年付你会便宜一点儿吗？” “五百文最少了。”老妇人立马道，“你们要怎么租？” 秀芬儿摆手示意不着急，“我们还是先说说你这个最少能不能再更少一点儿。” “不能，不能。”老妇人直摆手，“我五百文要得真的很便宜了，不信你左右问问，他们要租，院子还没我干净宽敞，还是要五百文。” “真的不能少？” “不能。” “那算了，看来这里的确不适合我们做生意，我们再去前街后街转一转，辛苦打扰你了。” 秀芬儿说完，干脆利落带着高喜发和彭万里就走。 老妇人没想到秀芬儿讲价会是这样儿的，不和她你来我往的杀价说两句转身就干脆利落要走。 “诶诶诶，你着急什么，我跟你说实话，你们要是有钱买，我便宜一点卖给你们，真的，你们做生意肯定是要长久的，不如你们买下来啊，以后客人来吃熟了，是？” 秀芬儿停住脚步看向老妇人，“多少钱卖？” 老妇人竖起两根手指，在秀芬儿瞪圆的目光下，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二百两。” “那我觉得你……” “你不要觉得你还个价。”老妇人打断秀芬儿说。 秀芬儿看一眼这小院，脸不红心不跳中气十足道：“六十两。” “嘶！” 两口倒吸凉气地声音。 一声来自老妇人一声来自彭万里。 高喜发是采买管事，秀芬儿的还价虽然比他心里的价位更低了一点儿，但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彭万里就不一样了，刚被抓到酒楼没几天，小少爷就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你，你这，太低了。”郑老婆子皱着脸。 没有横眉冷对也没有口吐芬芳的把人赶走，这就是有讲价的空间，而且空间很大。 郑婆子咬了咬牙，“一百八十两，就是你租三十年的租金，这样一算是不是很划算，你觉得合适就买。” 秀芬儿淡淡，“六十五两，你觉得合适就卖！我本来也没打算买房的对，你这叫我买房直接把我的钱整完了，我后头还怎么买家什开店。” 两人你来我往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其实就是郑婆子激烈的心里底线压低压低再压低，面部表情夸张极了。 彭万里也跟看大戏一样，看得好不精彩，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眼珠子骨碌碌的，那认真程度现在有个人贩子打他身后突然给他蒙头扛走他都反应不过来。 “九十五两，最后的价儿，你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我们真走了。” 秀芬儿招呼上高喜发和彭万里三人一起往外走，彭万里还愣着，秀芬儿和高喜发一左一右拽了一把才给人拉走。 这倒霉孩子。 “走，我们跟这屋子没缘，刚才就应该听你们的，就去看那外头的小铺面，来这里耽搁的时间说不准咱们在外头都找到合适的了，都怨我，瞎耽搁。” “万一这里真是太偏了，后头没赚钱，我真是脑子一热啥价都敢还，走走走，趁她不想答应，咱们快走。” 秀芬儿的嘀咕声不大，也不算小，站在院子里的郑婆子刚好能听见的程度。 “诶诶诶，你们回来，回来，九十五两，我卖了，咱们现在就去过契，但我说好了，我要现银，最多明天你们就要把钱拿来……” 秀芬儿翘了翘唇角，成了。 高喜发悄悄冲着秀芬儿竖个大拇指，娘厉害！ 彭万里愣愣跟在后头，参与不进去一点点，但也不影响他的震惊。 我草，学到了学到了。 第139章 美得很小吃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郑婆子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她儿子明天就来，明天她就能搬出去。 秀芬儿让高喜发去过契，让彭万里去找彭掌柜拿钱，她则留在院子里转悠，让郑老婆子把她住的那屋上锁，秀芬儿先看看其他屋子。 这是住家型，得改一改呢。 “放心去，你一会回来先进屋检查你的银钱，我儿子还跟你去呢，我要是真拿你东西这是城里又不是乡野，你告官还不容易。” 郑婆子这才锁了门和高喜发往外走。 秀芬儿先去的就是厨房，厨房空间很逼仄，还只有一个灶，旁边是柴房，得拆一下把两个屋连起来，柴房就得挪位置，那就挪到连接的侧屋里，那屋够大，一半放柴火一半还能腾出来堆杂物。 现在的柴房很干净，就角落里还剩一捆，都不用怎么收拾。 厨房对面的两间屋，都是简单收拾过的，以前应该是放床铺能住人的那种，现在空空荡荡，正好省得秀芬儿再倒腾了。 正屋是堂屋，旁边还有一间就是正老婆子的房间，上了锁，秀芬儿看不见，想来也和她准备做柴房的那间差不多大。 秀芬儿打算把堂屋和郑老婆子住的这两间打通，做贴墙的小台，中间再放几张桌凳，空着的那两间屋子就弄成两个小房间，男一间女一间，公器私用，以后他们到县城也是有落脚地方的人了，元宵来看个花灯太晚了也不用摸黑往家赶。 秀芬儿还发现了后院，后院不大，就只种着几根葱，其他的都空着，最靠里侧的地方有个低矮的茅房，站在后院这边就能隐约闻见臭味儿。 这里也得弄一下。 这样算下来，她想弄的还不少，主要她还打算把这里当一个落脚点来着，既能对外又要对内，那就得下一番功夫。 彭万里先回来的，身后跟着赵小五，彭掌柜给了一百两，没一会高喜发和郑婆子也回来了。 高喜发身上装着二两银，都花了，昨儿他回来交钱给秀芬儿还剩一些，睡觉前听安兰说娘想买猪油羊油什么的，老太太又要折腾大事，高喜发就捡了二两银装在身上，这不就刚刚好了。 郑婆子和高喜发回来不久，小院外又来了人，是郑婆子的儿子提前回来了。 看见这么多人，郑大郎还怔愣了一下，“娘你这是？招待亲戚？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不是不是，”郑婆子见到儿子高兴得不行，拉着郑大郎到处摸，“我儿瘦了瘦了，不是说明儿才来，咋今儿就回来了……” 母子俩有话要说，秀芬儿几人也识趣。 几人退到门口，秀芬儿也压低声音说了她的打算，事不少。 给彭万里又听呆了，这样的吃食铺子，哦不，吃食院子他真的从未听过见过。 高喜发根本没有意见，娘说的都好，娘让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那边母子俩嘀嘀咕咕，这边几人也嘀咕得起劲。 郑大郎听到郑老婆子是把屋子卖了不是租了时，脸上露出笑来，“娘你真是我亲娘，我还想着提前一天回来看你要是没把院子租出去，咱们就把它给卖了，左右以后咱们也不回来了，放个小院在这，一年还得来回收租麻烦。” 九十五两比市价低了十几二十两的样子，郑大郎这会也不计较而是高高兴兴的接受。 “你们钱带来了吗？银货两讫，我一会就能带我娘走。” “儿，娘说的是明天，娘后院还有葱，厨房里也还有一些没有收拾呢。” “娘，儿那边等得及，咱们早一点去更把稳，你那几根葱和破罐子能值几个钱？破罐子放车上还摔坏了，白费那个力气，人家爽快，咱们也爽快一些就当添头送给他们了。” 郑大郎的目光准确落在赵小五身后的包袱上，“来，咱们点点银子，都不耽搁时间。” 郑大郎很高兴，喜出望外的那种高兴，也很急，比郑婆子还急的那种，若刚才是和郑大郎谈价，说不准价格还能压一压。 秀芬儿甩甩头，没碰上就是运气不好，没有那么多如果，往前看。 两边很快把钱点清楚，郑婆子收拾东西时磨叽了一下，她剩下的旧家伙式还想问秀芬儿要一百文钱，就当是卖给秀芬儿了。 “拉走，你快拉走。” 破烂玩意儿还想卖她一百文，当她钱是树上的叶子呢，风一吹就掉下来。 不到一个时辰，郑大郎就带着郑婆子离开了，马车里拉了满满一马车，车外也绑了一些，剩下的拿不下的才留了下来。 郑婆子想要钱，秀芬儿只愿意给十文。 郑婆子痛心的拿着这十文钱走了。 一个大水缸，破泥炉，两个破罐子，还能拿回去种花，比白雪梅花三文钱买的那两个还好。 还有两个旧罐子，没坏，只是旧的，桌子凳子都没了，郑婆子早二手卖了。 木板床郑婆子也让郑大郎拆带走了，木盆什么的都没剩下。 后院的葱倒是还在，没拔走，其他的也不剩什么了。 不用彭万里说，赵小五就自己凑到秀芬儿身边表示他是掌柜的派来给秀芬儿帮忙的，让秀芬儿有事尽管使唤他。 秀芬儿很快分了工，高喜发去买桌凳，锅碗瓢盆，赵小四去找两个泥瓦匠来，今天就把房子该拆的拆了。 高喜发和赵小四都走了，院子里就剩下秀芬儿和彭万里。 彭万里看着秀芬儿，“王奶奶，我干啥？” “你来写广告宣传单。” 广告宣传单是个什么东西？ 彭万里睁着一双迷茫地大眼睛看着秀芬儿。 “来，我教你。” 这里没有桌凳，秀芬儿去厨房找了半截烧过的树枝就在地上画起来。 “首先，咱们这小店的名字，就叫美得很小吃，咋样，我这名字，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好得很，现在咱们就着美得很三个字给咱们小吃店想个广告语。” “比如，吃了美得很，天天美得很！” “今天你美得很了吗？快来美得很！” 彭万里眼睛睁大，“还能这样？” “有啥不能的，认字的人不多，咱们宣传单上不用太多字，主要还是图画，要画出这里开了个店，人家看见就能找到这个位置，知道咱们是卖什么的就行，到时候咱们再雇几个小叫花，沿街唱。” 彭万里点头。 “咱们店的幌子，美得很小吃下面的角落里，还得特别标记一下福满楼三个字。” 彭万里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王奶奶你之前说过我爹都让我记下来了。” “那行，一会你就回去弄幌子和宣传单出来。” “王奶奶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彭万里小心地问，他觉得他一个人可能干不好这事，还是得王奶奶在身边。 秀芬儿一巴掌拍在彭万里肩膀上，“加油，王奶奶相信你，让你爹瞧瞧你的本领大着呢对不对？” “前三天进店的顾客，所有小吃都是半价，连续半个月到美得很小吃消费的顾客，送十文钱以内早餐一份，仅限三天内到店食用。” “王奶奶，这些也要写在宣传单上吗？” “这个你先帮我记下来，我怕我到时候忘了，这些发宣传单的时候跟人说，再让小叫花传，好了，现在你就是宣传委员了，我交代了你，接下来你就全部完成就好。” 秀芬儿笑眯眯表示这个重任交到彭万里肩上了，彭万里感觉肩膀瞬间很沉，好想有个人帮帮他。 但是没有。 “好了，你回，不着急，明天把宣传单交给我过目就行，我看着没问题，你就可以着手发宣传单找小叫花了。” 彭万里：“！” 这叫不着急？ 王奶奶是对不着急有什么误解。 彭万里急匆匆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秀芬儿一人，秀芬儿正要把门关上，有人伸手挡住了门，是个年轻人，做小伙计打扮。 这人并没有故意掩藏自己的身份，秀芬儿很快辨认出这是壹品楼的小伙计。 “你想做什么？”秀芬儿心里快速盘算起来，一会要是这小伙计要揍她的话，她怎么才逃得掉。 “老太太，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我们家娘子要找老太太说说话儿。” 说话的功夫，一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婆子扶着曲忆秋走了进来。 秀芬儿目光落在曲忆秋身上，大肚子孕妇，旁边的小丫鬟瘦瘦弱弱不足为惧，这个老婆子看起来比她壮实一些，真要打起来，她们应该半斤八两。 “你就是包家的那个老婆子？”曲忆秋上下打量秀芬儿，满眼嫌弃。 “你有事？”秀芬儿往后退了几步，和面前的几人拉开安全的距离。 没事，扯皮一会儿，赵小五很快就能带着泥瓦匠回来，不忙，她稳得住。 第140章 直接废了他 曲忆秋皱着眉头不屑地把眼神从秀芬儿身上挪开，好像再多看秀芬儿一眼都是对她的侮辱。 事实上，曲忆秋也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大着肚子还来堵秀芬儿。 韩家人上门提亲，秀芬儿反将一军的事虽然只是在巴柏镇上传得沸沸扬扬，县城里知道的还不多，曲忆秋也觉得这足够侮辱她的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个老婆子让他夫君休妻娶她！ 要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曲忆秋都不会有这么丢人愤怒感。 但话又说回来，年轻的小姑娘又哪有这般厚的脸皮。 曲忆秋清咳一声，站在曲忆秋旁边的老婆子立马会意，“好一个没脸没皮不知休的老婆子，告诉你，离我们家姑爷远一点儿，竟敢大言不惭对我们家姑爷说出那种话，你也不瞅瞅你那张老褶子脸，黄土埋半截的，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让我们姑爷……哼！” 秀芬儿听着对面的喋喋不休，反倒松一口气，不是一来就动手，打嘴仗吗，那不怕。 秀芬儿有一肚子话要反驳，比如是你姑爷来堵我门，不是我上赶着去的，但这些话说出去容易挨打。 识时务者为俊杰，秀芬儿决定不说。 于是她微笑点头，态度诚恳认真。 “啊对对对，啊是是是，我没脸没皮不要脸，我黄土埋半截满脸老褶子，你姑爷要是真能看上我，那和看上你有什么分别？对不对？那说明奇怪的不是我们，是你们家姑爷眼神有问题。” 秀芬儿一拍手，“显然你们家姑爷眼神没问题，没看上咱们，所以你们不必担心，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们可以带去医馆看看，以防万一嘛。” “你！”曲忆秋手指指向秀芬儿，眼神怨毒，“明明是你不要脸污蔑我夫君，你还敢再败坏我夫君名声？” 秀芬儿：“啊，是是是，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我不对。” 就像重重一拳打在轻飘飘棉花上似的，曲忆秋又被秀芬儿给气到了。 还怀着孩子呢，这么不经气还来找她麻烦，也不怕自己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秀芬儿悄悄往外头瞄一眼，没有看见人也没有听见脚步声。 秀芬儿叹一口气，“也瞧见了，我就是一个老婆子，要是在我身上都感受到了威胁，那你这日子过得是有多不顺心？你这夫君对你是有多不好？作为男人没有一点担当和责任，还让你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跑，但凡他要是个疼爱媳妇的男人，这个时候都应该护着你和孩子，尽量安抚你的情绪，不让这些烦心事来打扰你。” 曲忆秋冷眉，“我夫君对我很好，我自己出来的，我夫君不知道这事，你少污蔑他。” “那是你夫君，你心里自然有数，这事儿才发生没几天，那天去我家门口的也就韩家几人，我也没听说城里传开了这事儿。你说你是自己出来的，那你又是上哪儿听说这件事儿，该不会是韩家其他人怕你夫君做糊涂事特意跑到你跟前说的？” 秀芬儿顿一下又道：“还是我们巴柏镇上的人闲得发慌悄悄来告诉你了？你给赏银吗他们这么积极的？” 摆事实讲道理，秀芬儿就没有怕过。 要是她再年轻二十岁，打架她也不怕，和男人打她都不怕，她有碎蛋小妙招。 现在这副身子，她怕动作太大闪了腰扭了腿，缺钙呢。 “牲口还知道护崽，要是你没挺这么大肚子，我倒觉得没什么，男人嘛偶尔就喜欢女人吃吃醋，耍耍小性子和别的女人撕一撕，看着乐呵。” 秀芬儿的目光落在曲忆秋肚子上，“快生了？我不气你，你也别自己怄气了，孩子是你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他想想。” 曲忆秋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不是刚才的那种愤怒和受辱的感觉。 是怀疑后的冰冷齿寒。 “姑娘，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对自己没坏处，做事先考虑自己，你这么大肚子万一真出事了，不说肚子里的孩子就说你自己。” 秀芬儿摇摇头，“女人生产本就不易，鬼门关走一遭啊。” 扶着曲忆秋的小丫鬟眼神慌乱，眼瞧着形势不对，跳出来训斥秀芬儿道：“老婆子，你再胡言乱语咒语我家大娘子，我大家娘子福运好着呢。要你乱嚼舌根，挑拨我家大娘子和姑爷的关系。” 秀芬儿勾唇笑一下。 “我觉得你说到你家姑爷这几个字的时候不要眸如秋水含波，声音故意发娇发软再说这些话更有信服力。毕竟你家姑爷~也不在这里，只有你家大娘子在这，你这副语态做派也没有用是不是？” 秀芬儿学的你家姑爷这几个字的时候，故意说得矫揉造作。 “啪！” 曲忆秋一巴掌甩在小丫鬟脸上，巴掌声又脆又响，小丫鬟的脸颊登时就红肿了起来。 “大娘子，”小丫鬟捂住自己的脸，泪眼朦胧，惊慌失措，曲忆秋脑海中还是秀芬儿的那句毕竟你家姑爷~再看小丫鬟，登时就更生气了。 她气得就要再打小丫鬟一巴掌，赵小五带着四个泥瓦匠回来了。 “你们做什么？” 赵小五目光一下落在旁边穿着壹品楼衣服的小伙计身上，立马紧张地去看秀芬儿，噔噔噔就绕到秀芬儿身边，担忧问：“大娘，大娘你没事？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们几个，把门口守住，别把人放走。敢欺负我大娘，咱们今天没完！” 跟来的几个泥瓦匠看一眼这老婆子小丫鬟和孕妇的阵容，很干脆地把门口挡住了，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壹品楼小伙计身上。 非要他们动手揍人的话，只能按着他揍了。 局势一下一边倒，秀芬儿这下彻底不慌。 她也没有耐心挑拨离间，冷了脸赶人道：“眼睛不亮就回去擦擦亮，嫌我丢人，你干这事传出去倒不丢人，自己身边人都管不好，尽管些不着四六的事，要是你夫君真有那种心思，你不该来找我麻烦你应该直接废了他！” “他那就是在纯粹侮辱你，不管什么原因你有本事又有钱，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都是，你还要他干啥！留着给自己找气受吃啊！” “慢走不送，回去好好想想清楚，想不清楚就把脑子里的水倒倒！多大个男人，我男人死了四个我都没要死不活，日子还不照样过，我还过得更好咧！走，小五咱们送客干活喽，美得很咧美得很。” 第141章 没了 曲忆秋带着人走了，刚才对着秀芬儿叫嚣的老婆子暗搓搓拧着刚才对着秀芬儿叫嚣的小丫鬟。 进门时那个目中无人的小伙计走的时候夹紧双腿，溜得贼眉鼠眼，就怕哪一步走得不对了会挨揍。 其实他那模样更欠揍。 人一走，赵小五松一大口气上前两步朝着四个泥瓦匠拱手，“多谢几位出手帮忙，多谢多谢。” 几个泥瓦匠都笑着表示没事。 也真没事，他们就是在门口多站了一会，顺便释放了几个凶狠的表情。 赵小五把几人招进来，“这是我们东家，这屋子要怎么弄，你们都听她的。” 几个泥瓦匠笑着点头，秀芬儿也真心实意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泥瓦匠们心里都很舒服，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这会的曲忆秋快要气炸了。 上了马车她就再也忍不住拧住了小丫鬟的手臂，力道之大，小丫鬟吃痛忍不住惨叫一声。 老婆子立马眼疾手快捂住小丫鬟的嘴，“个小蹄子，你还敢叫，信不信我现在就捂死你？！” 感觉到窒息，小丫鬟忍不住又挣扎起来，眼泪都下来了，是真的害怕。 老婆子松了一些力道，“老实说，娘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小丫鬟哭着连连点头。 曲忆秋抱住肚子，肺腑里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姑爷对你做了什么？” 曲忆秋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 小丫鬟猛烈摇头，“没有，没有，姑爷没有对奴婢做什么，姑爷只是，只是和奴婢说了几句话。” “说！”曲忆秋眸如寒冰，心口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猛然提了起来。 夫君啊夫君，我的好夫君，你最好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大娘子莫要生气，奴婢说，奴婢说，奴婢……” 小丫鬟低下头缩着脖子，她不敢说，她觉得她今儿要死了，说了也要死，不说更要死的那种。 小丫鬟眼泪簌簌而落，老婆子一只手又悄悄摸上了小丫鬟的脖颈。 小丫鬟吓得一个激灵，生生打了个寒噤。 “奴婢，奴婢，姑爷说，说，让我在大娘子不生气的时候说，说两句那老婆子的坏话。” “姑爷，姑爷说，我要是办得好了，以后，以后悄悄，收了我。” 丫鬟再也忍受不住，说完就跪在曲忆秋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 “奴婢错了大娘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请大娘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曲忆秋轻轻抬起小丫鬟这张年轻的脸。 她亲自挑选的丫头，除了年轻一点儿，根本没有什么看头。 所以她夫君这是，老少通吃？ 呵，曲忆秋的指甲慢慢划在小丫鬟脸上，“为什么要来抢我男人呢？明明这世间有很多男人，你为什么就偏偏看中了他。”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泪如雨下，“我错了，真的大娘子，我知道错了。” 眼泪滴到曲忆秋手上，温热滚烫的，“你还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怎么这么爱哭，难不成他就是爱你这副爱哭的模样？” 曲忆秋双手都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好像要把肚子里孩子的耳朵捂住一样。 曲忆秋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要是我把你这双眼珠子挖出来，你还会这副样子哭吗？” 小丫鬟瞬间惊悚地抬头，曲忆秋对她笑得温柔，后头的老婆子又一次钳制住她，捂住了她的口鼻。 曲忆秋抱着肚子回了家，韩溪并没有特意等着她，曲忆秋额上有汗水大颗滚落，她感觉她的肚子很疼。 像是肚子里的孩子要从身体里流走一样，有热流涌出来，曲忆秋一下顿住了。 “爹，爹，爹……” 曲忆秋哭着惊慌失措的大喊。 曲槐不在，韩溪从前头匆匆忙忙跑过来，看见曲忆秋脚边的血他心头狂喜，面上却是一片惊慌着急。 “娘子，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夫，大夫，快去请大夫，我娘子出血了。” 韩溪上前，曲忆秋用冰冷又仇恨的目光看着他，韩溪上前的脚步一顿，心里瞬间慌张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镇定下来。 “娘子，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我先带你回屋，你别怕，别怕。” 韩溪要来碰曲忆秋，曲忆秋狠狠拍开他的手，撕心裂肺吼道：“滚！韩溪，你害我孩子，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这也是你的骨肉啊！” 曲忆秋一激动，身下的血流得更多了。 曲家乱了起来，刚才和曲忆秋一起去的老婆子和其他几个婆子七手八脚来扶曲忆秋。 韩溪心里的窃喜全部都变成了恐慌，他满脸无辜，“娘子你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娘子，咱们不闹脾气了好不好，让我抱你回屋，有什么等大夫来给你看过，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曲槐听到动静带着人匆匆赶过来，韩溪再顾不上其他，一把打横抱起曲忆秋就朝里走。 曲忆秋在韩溪怀里挣扎，身下血流了一地，韩溪更加用力安抚。 曲忆秋感觉到肚子一阵阵的痛，大夫到的时候，她已经满头大汗。 “爹，大夫，救救，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曲槐也不管血不血了，上前两步着急道：“大夫，保住我女儿，保住我的孙子，那是我孙子啊！” 大夫正在给曲忆秋把脉…… 曲忆秋太气了，气急攻心，这个孩子的情况很危险。 大夫只能先给曲忆秋扎扎针，又让人快点去熬药来。 曲家忙碌了很久，曲忆秋的这个孩子终究没有保住，五个多月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你是怎么照顾秋儿的？！”曲槐一把抓住了韩溪的衣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说啊！说啊！” 韩溪诚惶诚恐，“岳父你息怒，息怒，秋儿这次是我的疏忽，大夫说我们还年轻，等秋儿养好身子，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爹，那是我亲儿子，我的心也痛得很呐！” 韩溪挣脱曲槐的手痛苦的蹲了下去，两只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就不该一时气愤多喝了两杯酒说那些话，肯定是包家那个死老婆子，是那个死老婆子！” “你说什么？”曲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韩溪，韩溪抹着眼泪哭道：“岳父，都是我不好，我本想着让我家人去包家提亲，让我正在念书的侄儿娶了包家姑娘，但我家人办砸了这件事，后面我又想着让我爹直接娶了包家那老婆子也不错，那老婆子左右也改嫁了那么多次，再走一家也无妨，只要我们条件给得好。” “然后呢？” “但没想到，那老婆子是个贪心的，张口就要百亩良田不说，还说他要嫁韩家，不嫁我爹，要嫁我。” 曲槐掏了掏耳朵，他怀疑耳朵出了问题，随即想到最近福满楼的嚣张，曲槐若有所思道：“抬进门供着也不是不行。” 韩溪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曲槐不悦，“年轻人就是担不住事，难不成你还能和她做什么？供着就是，就要她心向着咱们，能给咱们钱生钱。” 曲槐眯眼，“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岳父啊，不是小婿担不住事，是那老婆子，她不做小哇！她说她进门就得做妻，要是我点头就得回来休了秋儿，还说她进门之后，家里的大小事都要过她手，要是她不同意，蚊子飞过都不能放屁！” 曲槐倒吸了一口凉气，怒骂道：“好个不要脸的老婆子！” 韩溪委屈点头，“那死老婆子嘴太毒，我爹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我就是太气了，回来就多喝了两杯说漏了嘴，秋儿就在门外听到了，我没想到她会去堵人，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让秋儿去。” “肯定是那老婆子嘴毒和秋儿说了过分的话，岳父你是不知，那老婆子那张嘴，她说我爹娶她就是上赶着找死，说她克死了四个老头，我爹要死自己悄悄去跳河……” 韩溪一番添油加醋，曲槐面色越来越阴沉，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好个老婆子！” “敢害我孙儿，我明儿就带人宰了她！” “岳父岳父，不可，县令大人还没走，咱们在这个关头不能动手。” “岳父，小婿有一计……” 刚进村的秀芬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高喜发立马担忧地给秀芬儿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娘是不是凉到了？明儿儿再带一床被褥来。” “别，再来一床从哪裹，兜头把我罩下来？可能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高喜发才要生气，秀芬儿就高兴儿道：“好事好事，这人越骂得凶说明他现在的处境越不好。” 秀芬儿甚至高兴儿的哼起了小曲儿。 小丫鬟表现得那么明显，曲家闺女只要不是个傻的肯定要审，说不准这会已经审出来正在鞭打那个韩溪呢。 韩溪被收拾了能不骂她？ 那得往死里骂她。 人生在世，谁不会被骂几句，只要不骂到她跟前来就行。 老疤头摇着头，等秀芬儿哼完一曲，牛车也到包家门口了，老疤头笑道：“你哼的小调儿挺有味道，和别人唱得都不一样。” 秀芬儿骄傲一扬眉，“那是，我可是这世上最不一样的老太太！” 老疤头抽了抽嘴角，给点儿阳光还就灿烂了。 “你退下，明儿再赶早来接我。” 秀芬儿挥挥手，裹着棉被进了院。 “娘。” “奶奶。” 包家院子里热闹起来，老疤头站在门外，朝里看一眼，跟着笑起来，坐上牛车挥动赶牛棍，“走喽，老牛。” “娘，老疤头呢，咋不跟着进门？”白雪梅朝秀芬儿身后看。 秀芬儿疑惑，“今天又没说好管饭，他来干什么。” “是富贵，他傍晚时带着当家的又去给老疤头那儿子送饭了，我这不想着和他说一声。” “没事，明天说也一样。”秀芬儿揉揉包富贵小脑袋，“我们小富贵儿心善呢，今儿学得怎么样？” 包富贵重重点头，“外婆，我明年就能去大班，小方先生说要去大班要参加年底的考核，过了才能从启蒙班去大班。” “好！小富贵儿有志气！好样儿的。外婆等你的好消息。” “娘娘娘，我还有事儿跟你说。”白雪梅拉住秀芬儿手臂就往里走。 “啥事儿这么急，慢点儿。” “娘，我把润肤膏熬废了。”白雪梅指着罐子里的润肤膏，整个人都蔫了，“娘，我浪费了你的药材。你说我这咋就不对了，我一直守在罐子旁边，就怕它糊了。” 秀芬儿吸吸鼻子，“所以你还是熬糊了？我咋没闻见糊味儿。” “不是。是还湿哒哒，不像猪油冷的那种样子。” 白雪梅用勺子从罐子里舀一勺出来，黑乎乎的一团，放在手心里冰冰凉凉。 不像膏，有种乳液的那种感觉，半凝固的，但质感没有乳液的细腻。 “娘，我觉得咱们还是算了，我早晨就弄，到下午，它还是这样，闻着还一股子药草味，吃到嘴里还有点儿苦，谁会花大价钱来买咱们这种？” 白雪梅很丧气，她辜负了娘的信任，放了她不少猪油，还有那什么黄蜡，就她这水平真要做出来，那得嚯嚯出去多少钱。 白雪梅心颤。 秀芬儿把手里的润肤乳在手上搓开，手心手背的搓。 姑且就先叫它润肤乳。 “搓在手上感觉还不错，是不是你猪油放少了？你要不明天试试再往里放一些猪油？” 第142章 痴情种 “不行不行。”白雪梅直摆手，“放了我半缸子油，可不能再放了。” “那行，这罐子润肤膏，咱们先用来擦手擦脚，等丫头们把手里活停了，让小豆再来做一次。” 包小豆突然被点，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外婆？” “对，就是你来做，外婆知道你现在做玩偶正起劲，但那玩意儿别人好模仿，咱们送出去这一波，后头肯定没有那么好卖。外婆给你们找了别的营生，咱们玩偶生意不好做也不用难过。” 包小米和包小麦眼睛都亮起来，“外婆，我们能做什么？” “我今天买了一个新铺子，等铺子开起来，小米去我铺子里上工，外婆给你发月钱。” “娘，自家人哪用这些。”白雪梅道。 秀芬儿拍这个扫兴闺女一巴掌，“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也去上工，我也给你发月钱，我先跟你说，孩子们做的这些，卖得的钱，扣除成本后要给她们自己手里留三成，小米小豆都是大姑娘了，手里有点钱心里不慌，就是小麦，从小学管钱，以后看见钱才不怵，管钱更厉害。” 秀芬儿挨个拍拍三个丫头脑袋，“赶明儿外婆教你们一个算数的法子，咱们以后都把管账学好喽。” “外婆，外婆，那我做什么呢？”包小麦高兴地问。 “你给你二姐打下手，跟着你二姐和仙米姐姐好好干，回头卖钱了都给你们抽成，你还得跟着你小弟好好学认字，不仅要会背，还要学写了，以后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能把账算得漂亮，外婆就雇你给外婆当管账的大管事。” 包小麦一下蹦起来，“外婆，我肯定好好学，我今儿还送小弟上学，我就跟着小弟学了新句子，外婆，我都背熟了，我背给你听。” 包小麦背着小手流利地背出来，秀芬儿鼓掌笑：“好好好！我们家小麦真棒呢！” 安兰看着婆婆，眼里流露出羡慕来，高喜发怀里的高馨踢蹬着腿儿，哦哦的叫着。 秀芬儿起身接过高馨，“我们馨儿也想给奶奶干活吗？那馨儿可要快快长大，明天你大姑给你炸油渣做油渣饭吃怎么样？” “吃，吃，吃！”高馨握着小拳头，说着话，哈喇子就流了下来，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伸开双手要去找白雪梅。 “姑，吃！” 大家都笑起来。 安兰把高馨接过去，“大姑手痛，可不能抱你，你乖，咱们去睡觉了，等到明天才能吃的。” 高馨一知半解，安兰就把人抱走要去睡觉，小姑娘才反应过来不给她吃了，一下哇哇哭起来。 秀芬儿：“……” 是她的锅。 秀芬儿求助的目光看向包富贵。 “小富贵儿，上。” 包富贵：“……” 包富贵不愧是高馨最喜欢的哥哥，没一会就把小丫头哄得咯咯笑起来。 秀芬儿又交代了一遍让女眷们洗漱完都用罐子里的抹抹手脚才和包稞去了正屋。 包稞把剩下的钱和地契递给秀芬儿，“娘，西北角的荒地我买下来了，方家的也卖给了我们，陈家说他们的荒地还想种一季豆子看看，李家说他们的荒地种了两年豆，已经是下等地了，我们要买，不能按荒地的价来买。” 包稞说到这里，忍不住气道：“娘，我觉得陈家说还想种一年也是这个意思，他们都想把荒地按下等地卖给我们。还是方家厚道，陈家媳妇还出来说他们租给我们家房子就很便宜了，那意思感觉亏了，说好的租三个月，咱们还剩一个多月没住就还给他们了，他们现在还说这种话，陈家不厚道。” “人都是贪心的，这很正常，我记得方家的地就在中间，陈家李家的在两边，咱们买了方家的地，大概也能连起来了。” “这倒也是。” “那行就先这么着，就让人先去收拾荒地，陈家李家不卖，先放放，左右也够用了。” “等杨家出来，你就这么和他们说……” 秀芬儿仔细交代了包稞，“他们要是答应了你就走一趟平山坳，去一趟刘家，把现在杨家的事都交给刘家，山货每隔一段时间让刘家送出来，咱们就不在平山坳弄了，那里远了一些，万一李韩两家跳脚偷偷对肉动手脚，咱们防不胜防，拿到巴柏镇来，那两家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我都记下了娘，我肯定给娘办好。” “你办事娘放心，好了，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一觉睡到自然醒，又是新一天的忙碌。 秀芬儿赶到县城时，彭万里和赵小五已经带着泥瓦匠在干活了。 昨天拆了厨房和柴房墙，还拆了正屋和东屋的墙，拆出来的料子都堆在院子里，后头捡了还能用的料子来搭台。 秀芬儿想了想，台就用砖石砌起来上头再放木板钉起来造。 彭万里把一晚上的成果拿给秀芬儿看，“王奶奶，你看看我的宣传单怎么样？我爹说我做得很好。” 彭万里眼中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年轻气盛。 秀芬儿打开仔细看起来，要点突出，很明确，“可以再加一些色彩上去，比如这里，价钱，天数，用鲜艳的颜色圈起来，这样别人一看就是重点。” 彭万里点头，“还是王奶奶你点子多，我马上回去加。” 彭万里拿着宣传单往外跑，没跑两步又回来，“王奶奶，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 “啥事儿？” “就是昨天，壹品楼那女的不是来找你麻烦，昨儿晚上我爹得到消息，那女的，孩子没了。” 秀芬儿：“！” “王奶奶，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都听小五说了，曲家对外瞒着，肯定是那个姓韩的乱来，还有人听见曲家传来吵闹声，好像曲家女人回去就和姓韩的干起来，肯定是干仗把孩子干没的。” “造孽哦。”秀芬儿感叹，“肚子看着也五六个月了，一条命呢。” “曲掌柜又出来管事了，姓韩那人肯定被曲掌柜关起来了，软骨头，吃软饭还干坏事，尽给我们男人丢脸！” 秀芬儿看向彭万里，彭万里被看得发毛，“王奶奶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呀？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没说错，我就是没想到你还有这觉悟？” “那当然，王奶奶，我可是好男人，我爹说了媳妇娶回家就是用来疼的，以后我娶了媳妇回来我肯定好好疼她。” 秀芬儿笑起来，“这话你现在说可不算，空口白牙的，以后你做到才能算，说不得你现在这样说，以后家里一个，外头还偷偷好一个。” “那不能！”彭万里摇头，“我们家只娶一个媳妇的，我娘走了那么多年，我爹都没有重新找，我爹是痴情种，我肯定也是。” 第143章 嘴毒 秀芬儿：“……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走走。” 彭万里一走，秀芬儿就嘀咕道：“我才是王婆呢，这来个比我还会自夸的。” 刚好走过来的泥瓦匠：“……” …… 曲忆秋昏睡了一晚上才醒过来，醒来一摸肚子，没了，她的孩子。 曲忆秋的眼泪簌簌而落，外头传言被关起来的韩溪端了热水毛巾走进来。 “秋儿，我来给你洗脸擦身。” “滚！” 曲忆秋愤怒地吐出这个字。 “秋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们还是要往前看，岳父也说，我们还年轻，那个小丫鬟嚼舌根子，岳父已经把她发卖了。” “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曲忆秋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韩溪砸过去，歇斯底里的怒吼，“是你！” 曲忆秋丢过来的是茶杯，里头的水已经凉了，曲忆秋现在完全是虚脱的状态，哪怕她现在像个暴怒的狮子，茶杯也没有砸到韩溪身上，就落在韩溪面前，茶水溅湿了韩溪的鞋面，溅到韩溪的裤脚上。 那一点点湿，无关紧要。 曲忆秋泪如雨下，胸口那种灼烧的窒息感又涌上来，她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滚啊，我要告诉爹爹，是你害了我。” 韩溪把热水盆放在地上，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曲忆秋面前，他膝行到曲忆秋床前，“娘子，是我不该喝酒，我不该胡言乱语让娘子生气，娘子你怪我都是应该的，都是我没做好。” 曲忆秋一巴掌打在韩溪脸上，这一巴掌曲忆秋蓄了力，韩溪脸被打得偏了过去，脸颊红了起来，却没有肿。 曲忆秋力竭地倒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韩溪都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忙握住曲忆秋的手，“娘子，你手疼不疼？是不是打疼你了，你现在身体不好，要打我，你说我自己动手便是。” 说罢，韩溪就啪啪自己甩了自己两巴掌，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来。 “娘子，你看这样你可还满意，只要娘子不生气了，娘子要我这条命都行，但我在临死前只求娘子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不想让娘子在我死后自责难过。” 曲忆秋没有从韩溪手里把手挣脱出来，她干脆扭过头去不看韩溪。 “你死了我只会觉得高兴，我的孩子黄泉路上多害怕，你去陪他正好。” “是是是，娘子说的是。”韩溪连连点头，眼中的着急担忧全都变成怨毒，像是要化成实质一样。但他嘴里的话却越发软了下来。 曲忆秋也在他的软话中慢慢冷静下来。 “娘子，是那小丫鬟想勾引我，我只是交代她你有了身孕让她好好照顾你，谁知道她会污蔑我，她以为这样就能博一个做妾的机会，是她想错了，做错了，娘子，你冤枉了我没什么，肯定是我伺候的娘子还不够，娘子才会那般误解我……” 韩溪说秀芬儿的嘴毒，那是他没有反思自己。 他的嘴真要软下来哄人，曲忆秋根本招架不住。 等曲槐忙完前面的事回来，韩溪已经给曲忆秋擦了身喂了汤喂了药，还抱着女儿安抚一番，让女儿看了看曲忆秋才把人抱走。 曲槐看着韩溪高高肿起来的脸颊，“秋儿打的？” 韩溪心疼道：“秋儿身子虚，是小婿自己动的手。” 曲槐叹息了一声，拍了拍韩溪肩膀，“秋儿刚小产，难免伤心，你多担待。” “岳父说哪里的话，秋儿是我妻，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遭了这番罪，我该更心疼她才是。” 曲槐点头，面上神色更松动，“你知道就好，以后好好待她，我去看看她。” “那岳父轻一些，我刚才抱了大姐儿来看秋儿，秋儿和大姐儿说话累了，才刚睡下。” 曲槐的脚步一顿，“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会轻些，要是她睡着了我就看看她。” 韩溪低眉垂眼，“那小婿去给秋儿炖汤再去看看大姐儿，大姐儿被吓到了。” “你去，炖汤有下人守着，你去看看大姐儿，多陪陪她。”曲槐挥手，轻手轻脚推开了曲忆秋的房门。 韩溪低着头转身离开，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路上碰见下人，他也没有特意挡住脸，就大大方方地让人看。 韩溪来到女儿的院子，大姐儿正坐在院子里玩玩具，看见爹爹来了，大姐儿噔噔噔跑过来，“爹爹。” 韩溪蹲下身，“大姐儿在玩什么？” 大姐儿的手轻轻捧住韩溪脸颊，“爹爹，痛不痛？” 韩溪温柔问：“大姐儿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韩溪点点头，“疼。” 大姐儿轻轻抱住韩溪的头，“爹爹，我给爹爹呼呼，呼呼就不痛了，爹爹，娘亲坏坏。” “嘘，不要乱说，你娘亲只是太伤心了。大姐儿不要这样说娘亲，娘亲会伤心的，娘亲才失去了弟弟，她已经很难过了。” 大姐儿乖巧点头，“爹爹，我也很难过，我没有弟弟了。” 韩溪笑起来，“会有的，爹爹以后再给大姐儿变一个弟弟出来，大姐儿要好好疼爱弟弟知道吗？” 大姐儿又乖巧点点头，“我会很喜欢很喜欢弟弟的，我也喜欢爹爹。” 韩溪笑起来，不像之前的笑，这个笑带上了两分真心的感觉。 “我们大姐儿真是个乖孩子，爹爹最喜欢乖孩子了。” 第144章 卖给包家好过年 小院一天天变样，包小豆包小麦和葛仙米的润肤膏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事实证明，就是白雪梅舍不得放油。 包小豆包小麦和葛仙米做成膏状的润肤膏，她们发现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就是白雪梅之前做的那一罐润肤乳都很有用，每天晚上擦了手脚后，手脚都变得细滑起来。 不过润肤膏还有个问题，药味重，用了积雪草汁，膏体成绿色，而且他们做的还不固定，积雪草汁放得多的时候，药膏更绿，药味就更重了。 葛仙米拿了一些回去分给葛方氏，方肖氏和方莞黛用。 三人都说效果不错。 给了葛仙米包小豆三人很大信心。 葛仙米觉得可以分成小罐子拿到她爷爷那售卖试试，看看行情怎么样，她们再继续做。 包小豆迟疑，“我们要用什么罐子来装？润肤膏里放了药材，还有猪油蜂蜜黄蜡都是精贵的东西，我们该卖多少一罐合适？要是卖得高了，村子里的人未必会买，但要是卖得便宜了，我们就是白辛苦，赚不了钱。” “我觉得罐子这么大就好，这样我们一大罐可以分出很多小罐来，但这么大的罐子还要跟人订做。” 白雪梅听了一耳朵，皱眉道：“那得费多少钱，订做罐子可不便宜，我看你们倒不如去砍了竹筒来用。” 白雪梅觉得放了那么多猪油效果肯定好，就是光抹猪油都能出效果。 唉，她要早知道她娘就是想给几个丫头抹，她早拿出一勺猪油来给丫头们每天擦擦，她娘是不是就不倒腾这么多了？ 现在可好，做了一锅又一锅，一两银都快去了，也不知道能卖回来几个钱？ 偏现在管这件事的是小豆，小豆这丫头主意正，要是小米，她还能说动两句。 白雪梅觉得她愁得很，就怕砸了到时候大家白折腾，她娘和丫头们又难过。 葛仙米和包小豆包小麦听到白雪梅的主意都是眼睛一亮。 葛仙米笑道：“白婶婶真聪慧，竹筒好，我家山上就有不少，我回头就让我哥去砍一些回来。” “哪能只让你哥干，还是让你包叔回头去砍。” 葛仙米是个行动派，要是药膏赚了钱，她就存起来，等她本事学好了，就盖学堂。 她有钱了，要是她娘不愿意让她学，撺掇她外公舅舅不教她了，她还可以从外头请先生来家里教她。 反正她有钱，请先生的钱她自己出！ 葛仙米觉得她爷让她来干这件事简直干到她心坎里去了。 真是她的亲亲爷爷啊！ 葛老大夫：“……” 葛仙米每天热忱满满，第一天和白雪梅做成那样时，还给葛仙米打击得回去半宿没睡着。 现在好了，换成了靠谱的包小豆。 咳咳，她也不是说白婶婶不靠谱，就是白婶婶太小心了一些。 “你们等着，我一会就带我哥去拖竹子来。”葛仙米跳起来就往外跑，淑女全无。 当然，她也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淑女。 陈家和李家等了好几天，包稞没有再来找他们，包家其他人也没有来。 他们还想包稞不来秀芬儿也会来。 结果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包家还招人收拾西北角的荒地了，那样子，好像不打算再买。 陈家人坐不住了。 陈大郎道：“爹，咱们去找包家，那几亩荒地就是再种三年的豆还是荒，咱们家其他田地都收拾不过来，一年年还白白浪费那么多豆种。” 陈老头咂巴咂巴嘴，“荒地不值钱呐，就这么卖出去不值几个钱啊，还不够过年的。” 陈二媳妇撇撇嘴，三亩荒地能卖一两多银还不够过年。 大肉都够买好几斤的。 “爹，要我说，咱们这地就该痛快卖了，还能和包家交个好，咱们家之前和包家的关系都挺好，你拿着这，看这次包家找人都没找我们，要不然过年前我们还能干几天活挣些钱回来，不比你种两年豆强？”陈二郎说道。 陈大郎媳妇也点头，“我觉得二弟说得对，包家有出息着，他们家新来的那个姓高的，就是个有本事的，保不齐以后还有活计干。” 陈老头抬起头，儿子儿媳妇都同意，几个大些的孙子也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全家就他一个坏人似的。 陈老头叹气，他不是想着包家那么有钱，他就是想给家里多挣来一些钱，就是多上一二百文也是好的，又不是非要像李家一样，把荒地当下等地来卖。 谁知道包家就不再上门，不再搭理他们，让他讲价的机会都没有。 “罢了罢了，你们要去你们就去，我不管了这事，卖了地的钱就留着过年花用，老大家的拿主意，给孩子们做身新衣裳，大人就做双鞋。” “嗳，爹，我知道了。”陈大媳妇应得利落又干脆。 同样的事情也在李家上演，李家也打算去找包家，不过他们不是直接去卖荒地的，他们放低了底线，想让包家多出个一二百文他们就卖。 他们家的荒地真比陈家方家的好，他们多种了一年的豆咧。 去包家之前他们还打算去一趟陈家，探探陈家的口风，要是陈家还不同意，他们就更有底气了。 陈大郎和陈二郎正要出门就碰上了找来的李大郎。 “诶，陈富财，陈富强，你们要去哪？” 陈家兄弟转身看向李大郎，“出去逛逛，你有事吗？” “没啥要紧事，就是包家那边，我看西北角的荒地好像在收拾了。” 陈富财笑一下，“人家卖了地，找人收拾有什么奇怪的。” 李大郎也笑一下，“那边的荒地虽说比东北角好一些，也种不了啥，你们说包家买那么多地干啥？难不成还要在那边盖个院子？” “这我们哪知道？”陈富强说道，“那是包家的事，我们还能管到人家头上不成，你想知道应该去问包家才是。” 李大郎拉住要走的陈富财，“嗨，我这不是想问问你们家荒地打算咋办？” 陈富财甩开李大郎手，“别拉拉扯扯，多不像话，我们还能咋办，把地卖给包家好过年呀！” “啊？！！” 第145章 帮忙 李大郎又一把拽住陈富财手臂，“你别走，别走，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富财挣一下，没挣脱，“卖地过年，咋的，你还染上耳朵背的毛病啦？” “不是，你们怎么想的？”李大郎左右看一眼，压低了声音挤眉问：“你跟我说句实在话，是不是包家那边给你们涨了价？” “我们家的就是几亩荒地罢了，要涨啥？”陈富财装傻。 李大郎瞪眼，“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说这话糊弄我？” “说什么呢，我们和包家也一个村，谁糊弄谁了，我们说的都是真话你要是不信跟我们去看不就知道了。” 陈富财反手拉住了李大郎手臂，陈富强见了，三两步过来也拉住了李大郎另一只手臂，两兄弟半拖着李大郎就往包家走。 眼看真要到包家门上，李大郎剧烈挣扎起来，“诶，你们来真的？你们放开我？我不去，我还不去，你们要去自己去，别拉着我啊！” “你不是不相信吗？我们让你亲眼看看。”陈富强抓得更紧了，让你拦路，让你抓我大哥！ 包稞刚从荒地那边回来，远远就瞧见有两人抓着一人朝他家走，他瞧着人有些眼熟的样子，赶忙甩手往前跑。 陈家兄弟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停下来，一转头瞧见是包稞，两人都笑起来。 “包兄弟，你回来得正好。” 陈富强快言快语把来意一说，包稞脸上露出笑来，“这样啊，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钱，咱们再去方家过契。” 陈家两兄弟连连点头。 李大郎脸都红了，陈家两兄弟手跟铁钳似的，他感觉皮都要搓掉一层了，就是挣不开。 这会对上包稞的目光，他满脸通红，眼神躲闪。 “李兄弟也是来卖地？” “啊，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和他们来看看，我家地还要种来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陈家两兄弟悄悄对视一眼默契地松了手，李大郎一跑，两人就忍不住笑起来。 包稞见状也笑一下，“陈大哥陈二哥跟我进屋坐会，喝杯水歇歇脚。” “不用不用，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就行，我们不渴。” 包稞见状也就没有非要拖着两人进去。 “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很快来。” 包稞才到家，包小麦就高兴儿道：“爹你回来啦？” 包稞笑着点头，“回来拿点东西，你们今天做得怎么样？” 包小麦高兴地蹦到包稞跟前，“爹，我们要竹筒，你可以帮我们去砍竹子做竹筒吗？” 包稞笑着点头，“可以，不过爹现在有点儿事，等爹忙完就帮你们做。” 包小麦觉得她一刻都等不及了，还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 于是她拉着包稞的袖子撒娇道：“爹，我们现在就要用，很急的。” 包稞有些为难，“爹很快。” “小妹。”包小豆站起来，“爹，你先去忙你的，我们能等。” 包小麦转头看向包小豆，包小豆就温柔又坚定地看着她，包小麦就慢慢松开了包稞的袖子，那爹，你忙完了，要给我们帮忙。” 包稞笑起来，摸摸小闺女脑袋，“好，好，爹忙完就来帮你们，你们乖啊，听你二姐的话。” 还是二闺女有办法。 包稞走到包小豆身边时，对着二闺女露出个憨厚又宠溺的笑容来，“爹很快回来。” 包小豆温声道：“我们不急，爹办事要紧，不用担心我们。” “好好，你们最乖了。”包稞很快回屋拿了钱出门。 包小麦有点儿委屈，“二姐。” 大姐会揍她，二姐不会，但比起大姐来，包小麦更害怕二姐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二姐说话温温柔柔。 “葛家哥哥帮我们砍了竹子，我们可以自己拖回来，这样等爹爹忙完回来就可以给我们竹筒了，不耽搁时间。” “哇，还是二姐有办法。” “要我去帮忙吗？”屋子里的包小米大声问。 “我也可以帮忙。”安兰道。 包小米今儿打算赶工做玩偶，明天就要拿出去卖，卖了玩偶她就要去外婆那帮忙，所以她想趁着今天多做几个，把她前面耽搁的都赶出来。 同样赶工的还有安兰，见包小米说，她也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外头。 “不用不用，”都不用包小豆说，包小麦就挥手表示不用，“大姐，婶婶，我和二姐去就行，我力气很大的。” 包小麦说完就拉着包小豆跑了。 两人一路跑到葛家，葛仙米正抓了不情不愿的葛厚出来。 “小妹，我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忙，还有很多药材等着我捣呢，我要是今天做不完……” “哎呀，啰里嗦，你先帮我砍竹子，晚上我回来帮你捣行了？捣不完我就不睡觉。” 葛厚立马不挣扎了，“是你说的？！” 葛仙米翻个白眼，“是我说的，我说话算话。” 葛厚伸出一个手指头来，葛仙米立马也伸出一根手指勾在葛厚手指头上。 包小豆和包小麦过来就见两人刚好拉完勾。 “葛哥哥葛姐姐，你们做什么？” “我跟我哥说晚上回来帮他捣药材呢，他答应帮我们考竹子了。”葛仙米高兴地跟两人邀功。 “啊？”包小麦惊呼。 包小豆询问：“我们也可以帮忙吗？” “是啊，葛姐姐，葛哥哥是帮我们，你要帮葛哥哥的忙，我和我二姐也可以来帮忙的哦。” 葛仙米笑起来，“不愧是好姐妹！” “哥，看，我们都来帮你，你满意了？” 葛厚看一眼包家姐妹，对上两人认真的目光，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挠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用那么多人帮忙。” 葛仙米瞪眼，“哥你啥意思？就逮着我干活是不是？” “那不是你自己答应的！”葛厚跳脚。 “好好，要是我们能干完就我们自己干了，”葛仙米对包小豆和包小麦道：“回头你们多分装两罐药膏就好了，走走，我们快走，别耽搁时间了。” 一行四人朝着葛家的山头走去，葛厚背着砍刀走在最前头，三个小姑娘手挽着手，叽叽喳喳地跟在他后头说话。 葛厚默默加快了脚步。 真吵啊。 第146章 好累啊 葛厚想，平时他妹妹就足够吵的了，没想到包家的姑娘也不遑多让。 三个人能说出三十个人的效果来也是很厉害了。 还好他只有一个妹妹，不像富贵，有三个姐姐，真可怜。 突然被可怜的包富贵打了一个喷嚏，手下的字不小心歪了一下。 包富贵：“……” 方大郎的戒尺轻轻敲在包富贵手背上，“专心。” 包富贵立马收敛心神重新开始写那个字。 葛厚带着三人终于来到竹林旁，他问道：“你们看看，要选哪根？” “我们要细的。” 身后的声音很整齐。 葛厚指着一根竹子问：“这个？” “小豆姐，你快瞧瞧，我哥选的这根竹子怎么样？” 包小豆就走上前一步，走到和葛厚并排的地方，仔细看了一下，又看了旁边的一根，“我觉得这两根都可以，我们可以一人拖几根回去。” 包小豆转过身看向葛厚，恬静笑道：“辛苦葛家哥哥多给我们砍几根。” 葛厚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刚才似乎，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很少有这道柔软的声音，他却连着她一块儿说了，很不应该也不够大气。 于是，葛厚很爽快地点头同意。 “好，我多给你们砍两根，你们再看看除了这两根还要哪根，都标注好，我一会顺着砍。” “耶！”葛仙米和包小麦欢呼，两人雀跃地跑开。 包小豆和葛厚对视一眼，两人对着彼此点点头就各自忙碌起来。 葛厚很快砍倒了一根竹子，这根竹子不算高大，竹子也不算粗，他扶着竹子想要给它慢一点倒下去，一只手伸了过来。 包小豆选完竹子走过来，正踮脚帮葛厚撑着。 “当心打到你，我来就行。” 包小豆笑一下，“没事，我们一起更快一些。” “好，那你小心一点儿。”葛厚说道。 两人一起，葛厚很快砍了五六根竹子，葛仙米和包小麦两人都玩疯了。 明明葛仙米和包小豆差不多大，但她更喜欢和包小麦玩，她们总是能闹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有相似的笑点，因而这片竹林地时不时就能传来两人杠铃般的笑声。 葛厚看一眼包小豆，找话道：“她们俩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能笑成这样儿。” “应该是说到什么好玩的了，她们都很活泼，能玩到一起。” 葛厚摇摇头，“我妹妹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包小豆笑，“也挺好的，我外婆说心态年轻人才活得更年轻，我就应该向她们学学。” “还是别了。”葛厚嘴比脑子快。 包小豆疑惑看向葛厚，葛厚脸红一下，“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样安静一些挺好的，三个都吵的话，我耳朵遭不住。” 包小豆惊讶，随即笑起来，葛厚也笑了起来，“我还是继续砍竹子，你还要哪根？” 葛厚悄悄甩了甩手。 包小豆看见了，“你要是累了，我换你。” “不，不用。”葛厚把砍刀拿开一些，不让包小豆碰到，“你当心砍刀伤到你，这种事哪能让你们女孩子来做，我没事的。” “那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或者我们改天再来也行。”包小豆提议。 “不累，不累，我还能再砍十根。” “不行，哥，我和小麦还选了三十根！”亲妹子葛仙米兴冲冲跑过来，高兴儿道。 葛厚：“……” 还真是亲妹子！ 最后葛厚一共砍了二十来根竹子。 砍得他手发麻不说，他们还拖不回去。 他最多能咬牙拖六根，要是他没砍那么多竹子手不麻的话，还能再多两根。 葛仙米拖起来两根就说她不行了，手要断了。 葛厚没好气道：“谁刚才还非要我把三十来根都砍完。” 还是多亏了包小豆把人劝住，要不然葛厚觉得他今儿这手就得废，废得彻底的那种。 包小豆默默拾起五根，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一次搬不完就分两次来，一会我爹应该也就能忙完来帮我们了，我们先把竹子都运下山。” 包小麦也点头，费劲儿的拖起三根往下走，“仙米姐姐，我爹说他忙完了就给我们帮忙的，他肯定会来。” “小麦，你还小，使太多力气会长不高，你拖两，不，一根，你就拖一根竹子。” 包小麦对上葛仙米的目光，笑一下，“不要，仙米姐姐，我力气很大，很能干活的。” 说罢，包小麦拖着三根竹子吭哧吭哧往下走。 葛仙米：“……”她力气不大。 再看拖着五根默默走出去的包小豆。 葛仙米：“……算了，我力气不大就不大。” “哥，咱们也走，再不走她们都要折返回来了。” 葛厚：“……” 葛家兄妹俩一身大汗的走下山，包小豆果然和包小麦折返回来了。 “你们休息休息，我们去拖下来就好。” 葛厚赶紧放下竹子，把发抖的双手背在身后，“让仙米守着就行，我跟你们去，这一趟就能拿下来了。” 三人回到竹林地，很快把剩下的竹子拖下去。 期间，葛厚还和包小豆小小争执了一下，最后葛厚没有争过包小豆，手里的竹子和包小豆一样多，他觉得很羞人。 然而，包小麦并没有感觉到他的羞，还和他道：“葛哥哥，我二姐很厉害的。” 葛厚：“……” 包稞忙完很快赶过来，有了包稞的帮忙，几人一趟就把竹子搬到了包家。 葛厚和葛仙米还是觉得很累就是了。 包小豆让葛仙米先回去休息，他爹弄竹筒出来还需要时间。 葛厚和葛仙米也拒绝了包小豆包小麦帮他们捣药的提议，兄妹俩一起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葛仙米和葛厚商量，“哥，我能不能……” “不能！” 葛仙米：“不是，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就？” “你不说我也知道，说好的你要帮我捣药材，就是不睡觉也要捣完。” 葛仙米瞬间丧气地耷拉下去，声音小小委屈道：“哥，我好累啊。” 葛厚铁石心肠。 谁不累呢？ 第147章 挣扎了一下 时间进入十二月，这天秀芬儿要带包小米一起进城卖玩偶啦。 因为天气地缘故，秀芬儿只带了包小米去，其他人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包小米去了，卖了玩偶正好给秀芬儿帮忙收拾美得很小吃店，明儿就要开业，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落实。 宣传早就开始了，如今的美得很小吃这几个字已经成了县城里的爆火话题，人人茶余饭后都会谈上两句这个美得很小吃。 原因无他，这么新颖的宣传手段他们还是第一次看。 别人家开馆子也就是到了日子放两挂鞭炮热闹热闹让周围人知道知道，他们家可倒好，铺子还在犄角旮旯里装修，就闹得人尽皆知。 据说那什么宣传单的做得可好看了，但拿到的人只是少数，原因无他，人家发都是特意到能认字的人跟前发。 他们这些不认字的，就只能聚在一起听人拿着宣传单介绍，等人给这一波人介绍完再随机把那张宣传单当作幸运礼物送给他们之中的一个人。 拿到宣传单的那人当天可以领到一碗粥。 那家伙搞得，比过年还热闹，谁要是挥挥手说美得很要念宣传单啦，立马能呼啦啦围上去一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的那种。 后来，美得很的宣传单就在福满楼门口支了个小台子，每天固定时间念一波，也就是每天抽取一个随机幸运儿。 书院门口发的十张，再加上第一天乱糟糟发出去的三张，后面五天每天一张，美得很这波宣传共花费纸张十八张，两文钱一张纸，三十六文，雇小叫花五天三十文，外加十八碗粥，宣传费预算一百文，加上笔墨，刚好差不多。 不管有没有粥，大家还都想去尝尝。 没有粥，前三天也有半价呢！ 总感觉没赶上这个半价就损失全世界一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除了半价，连续消费半个月送一份早餐也还是有点儿诱惑人，嗯，前提是要让他们在前三天感受到美味和物超所值。 要不然，人也不是傻子，回去一合算亏了，你再送两顿人也不会来。 包小米和秀芬儿裹在一床大棉被里，两人旁边是两个大包裹，占据了牛车大半壁江山，堆得高高的，秀芬儿和包小米坐在后头，视线几乎被阻挡完。 高喜发和老疤头坐在前头赶车的位置，高喜发给自己围一些棉被，再给老疤头身上搭一些。 两个人靠一起还更暖和，这几天天更凉之后，高喜发就是这么和老疤头凑合的。 老疤头心里很暖，赶车更卖力了，不为这也为包家隔三差五给他儿子送去的饭食。 老疤头心里是感激的，他甚至想着，要是明后年他和儿子走了，要是包家不嫌弃就把这牛车送给包家。 但这种冲动的想法只有一瞬间就被他压下去，要是把老牛和车卖了，他还能和儿子再撑几顿，或许儿子还想再看看外头的风光呢。 秀芬儿拉住包小米小手，婆孙俩一起挪屁股，“小米，要是觉得不舒服，咱们一起往后靠在这大包裹上，又暖又软的。” 秀芬儿才要靠下去，包小米一把拉住了她，激动得棉被都掀开来，凉风嗖嗖灌进去。 “外婆，不能靠，压扁了不好看的。” 第一批做出来的那些，针脚不好就留在家里给家里人用，小高馨那个，被她咬坏了不说，还尿了尿在上头，小丫头还用屁股坐，多坐两次样子就塌了。 秀芬儿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把被子拢在身上，“嘶，你这丫头，好冷好冷。” 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转成倒吸气声，她就是想睡个回笼觉罢了，平时她一个人裹着被子可没这么暖和呢。 “外婆，”包小米赶忙给秀芬儿把被子围好，“外婆，你没事？还冷不冷，你要是想靠就靠着我。” “算了，算了，我不靠了，你这小身板也靠不住。” 包小米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身板，一只手搂住秀芬儿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外婆，我长大了。”包小米说这话时，耳朵尖子都热了起来，感觉全身的血都往上涌，感觉有点儿羞呢。 秀芬儿顿时乐起来，她干脆又挪了挪屁股，脑袋就靠到包小米小小的肩膀上，有点儿肉了，还是硌人。 “不行不行，肉还不够，硌人得很，赶明儿再多吃一些，女孩子胖一些有福气。” 这次换秀芬儿搂住包小米，“你来试试外婆的肩膀，我这几个月给自己吃出好几斤肉来，是不是很软和？” 包小米靠在外婆肩膀上，说实话，外婆肩膀也没有想象中的厚，但靠上来就觉得很安心，心里很暖的感觉。 “还困就靠着外婆眯一会，一会到了他们会叫咱们的。” 包小米本来是不想睡的，她很兴奋，但这么被外婆抱着靠在外婆身上，竟是困意涌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包小米睡着，秀芬儿也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在赚钱和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上，秀芬儿挣扎了许久。 她现在没那么缺钱了，她现在还要养身子，她还喝苦苦的中药来着。 于是挣扎了几秒的秀芬儿果断往后靠去，婆孙俩睡得更香了。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县城门口。 包小米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下好软好暖和。 秀芬儿打个哈欠坐起来，“到了吗？” “外婆，我们靠玩偶睡了。” 秀芬儿向后伸懒腰的动作一顿，视线慢慢和包小米对上，然后扯动嘴角笑起来。 包小米很像白雪梅，要是白雪梅这个时候，会炸毛，会跳脚…… 秀芬儿看着包小米，包小米也看着秀芬儿，然后慢慢学着秀芬儿的样子笑起来。 秀芬儿想，这个孙女儿还是要比女儿稳重一些的。 包小米道:“我看看能不能拍回原样，可不要压得太扁。” 秀芬儿说:“到城门口了，打开要被别人看到，万一再掉了，要弄脏的，走，咱们拿到布店再拍，不怕，棉花的很软和，咱们就压了一次，拍拍就能好。” 包小米信了，很快下了车，三人一起朝县城里走。 第148章 辛苦钱 许掌柜看见秀芬儿又来了，高兴得迎出来，“哎哟，婶子又来啦，今儿还是买棉花吗？棉花要明后天才能到，你看这，还让你跑这一趟。” “没事没事，许掌柜啊，我今天不是来买棉花的，我是来送财的。” 秀芬儿也笑得高兴。 许掌柜一听这话就更高兴了，“你不是来买棉花，是来看布料的吗？快进来进来，我们家新来了两匹颜色鲜亮的料子，就适合年轻的小姑娘穿。” 许掌柜目光落在包小米身上，温和的对着她笑，一瞧她身上穿的就是他之前卖出去的料子就更高兴了。 “新料子啊，可以看看的，不过要等我们卖了东西再看。许掌柜你来瞧瞧我们今儿带来的东西咋样。” “啥？”许掌柜正茫然，高喜发扛着包裹从许掌柜视线死角转出来，冲着许掌柜咧嘴笑。 许掌柜看着那两个大包裹，眼皮子就是狠狠一跳，这啥玩意要卖给他，咋那么大两包？不是走错地儿了？ 秀芬儿上前推着许掌柜往里走，“走走走，咱们都别挡在门口到里头再谈。” 许掌柜：“……” 谁才是这铺子的掌柜？ 等许掌柜瞧见比那一堆大小不一，好几种款型的玩偶时，许掌柜眼睛一亮。 “许掌柜，咱们说个实诚价儿，我们这些料子都是在你家买的，花了多少钱你也知道，我家里人辛苦做这么长时间，也不能让他们白辛苦是不是？” “再说，咱们也是这么长时间的老相识了。这些都是新鲜货，你看看这颜色，正好赶过年。你挂到店里，趁着过年这一波，你布料都要多卖出几匹来。” 许掌柜点头，“婶子，理是这个理，我收东西也要赚一些是不是？” 秀芬儿点头，然后就看着许掌柜。 许掌柜拿起一个巴掌大的，说道：“这种巴掌大，我给你们三文钱一只，更小的三文钱两只，这些大一些的给十文一只咋样？” 秀芬儿脸上还带着笑，“你还真是个实诚人，说给个辛苦钱，你还真就只给个辛苦钱。” 许掌柜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很快调整过来，陪笑道：“不是，婶子，当初咱们拿棉花的时候，我是给了你便宜的，还有针头线脑那些，你这些小的用碎布头就能缝，那些都是一袋子一袋子卖给你们的，还有……” “算了，反正我们也只做这一波生意，走，我挂我小店卖去，左右不过是麻烦了一点，大不了我再雇两个人回来看着。卖完了我不仅能给孩子们辛苦钱，还能给娃儿发压岁钱。” 秀芬儿一招呼，高喜发立马上前就要把包裹一卷。 “诶诶诶，”许掌柜忙伸手来挡住，对着秀芬儿笑道：“不是，婶子，价钱不合适咱们再谈嘛，你瞧你，是不是？你那美得很小店，这几天多热闹，明儿人肯定少不了，你还费这心，再说万一人多给不小心弄脏弄坏了。” 秀芬儿瞪眼，“吉利话都不会说一句。” “哎哟，婶子你瞧我这嘴。”许掌柜在嘴上轻拍一下，“婶子，我这是担心，婶子明儿肯定生意红火，这价儿我们再谈谈，再谈谈。” 秀芬儿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了才反应过来好像这样也挺不错。 许掌柜也想到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着急。 秀芬儿看着这两包裹东西，干脆把孩子们做的那些没有巴掌大的都挑拣出来，这些才真是用碎布头做的，碎得不能再碎的那种，有的还是两三种花色拼接款。 许掌柜看着秀芬儿真开始捡立马急了，忙来拦秀芬儿的手，“婶子，婶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不都说了再谈谈。” 秀芬儿笑起来，“你谈啊，我听着呢，就是这些太小的我想起来还有用，我捡出来。” “婶儿，我给三文一只，你别捡了，巴掌大的，我给五文，这种十文，这种十五文，你看最大这三只，我给二十文你看咋样？” 挨年的货都卖得贵，但再贵也会有人买，就是一天到头舍不得花几文钱的人过年了也会扣出两文来花。 许掌柜想回头二十文进来的他最低也得卖五十文。 秀芬儿又开始捡玩偶了，许掌柜这次不止急，快哭了。 “婶子，你说个价。你说你说好不好？” “三文的我没意见，其他的你再看这涨一些。” 包小米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她们这两天简单学了一些加减，她算不出来有多少个。 “你也知道我明天开业，这些拇指大小的我拿去挂我店里，人家一问，诶，我就说在你这进的货。”秀芬儿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玩偶对着许掌柜道：“这些东西都不算复杂，我们做的不多，你也算是抓住了先机，这几天抓紧叫人赶一波，可能赚不少是不是？” 许掌柜才点头，秀芬儿就道：“宣传可得花钱，你没看我们美得很这几天宣传，又是买纸又是买墨还要给人送东西的，许掌柜，我这说是卖玩偶，还有宣传和这独一无二的商机呢，你说是不是？” 许老板咬牙，是真的咬牙，“婶子，那我真就是不赚什么钱了，这波你放在这卖，卖得的钱咱们对半分怎么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便宜，该给你五文的我一分不少，我和老彭也是多年好友了，咱们也这么熟。实在不行，你叫个人来我这帮忙。” “也不是不行。”秀芬儿说道，然后就看向了包小米，然后摇头，不行，包小米是大姑娘了，不适合，那就只有高喜发了。 其实小富贵儿最适合干这事，可惜他还没放假，还要忙着考试。 许掌柜：“……” 他就是客气一下，要秀芬儿真放一个人在这守着他，他还有啥秘密啊，以后秀芬儿再来买布料，他怕就得成本价儿卖了。 最后秀芬儿也没说留人，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价格，许掌柜给的价是，十文，十五文，三十文，五十文。 原定三文的秀芬儿都带走了，给许掌柜打广告，许掌柜给了一百文广告费。 二十只拇指大小的玩偶，这样算下来，一只五文。 第149章 夜香翻了 十文的三十只，共计三百文，十五文的二十五只，共计三百七十五文，三十文的二十三只，共计六百九十文，五十文的就三只，共计一百五十文。 全部加起来就是一千五百一十五文，再加上一百文的宣传费，就是一千六百一十五文。 虽然没有像当初包富贵说的把钱都赚回来，还是赚回来了一部分。 毕竟大部分布料和棉花都被秀芬儿勒令给家里做新衣了。 要赚钱也要分得清主次，一开始决定买这些布料和棉花就是说好给家里人都做新衣的。 这次除了秀芬儿外，家里人每人都有两身新衣，从里到外的那种。 几个小姑娘的棉衣都是鲜艳的料子，姑娘们喜欢得不行怕弄坏弄脏还给自己又用麻布做了一身宽大的罩衣，干活的时候就把罩衣穿外面棉衣穿里头，这样棉衣就不容易弄脏能少洗几次，那就能多穿两年。 至于秀芬儿为什么不做两身，因为她有两身了，一身是原身的，一身是安兰后头给做的，但大家都有，三个丫头心疼外婆还是给她也再做了一身新的。 十来件棉衣一做，棉花就费去了大半。 做玩偶的主要是棉花贵，布料都是做衣服剩的和买的碎布头，布料总共不到一百文，棉花去了好几斤，得有三四百文的，这样一算，成本抛掉五百文，还能剩下一两多银。 这些钱四个一分，其实也没有多少。 但秀芬儿知道不管是大一些的安兰还是年纪小的包家三姐妹都很高兴。 原因无他，她们没什么赚钱的机会，半个月的时间能靠自己的双手赚来这些钱对她们来说是一种鼓励。 她们不是只能锅边灶前忙，不是只能扫院子喂鸡带孩子，她们也能赚钱，给她们时间她们甚至能赚得比男人还多。 说好的扣除成本要给孩子们分三成，秀芬儿说到做到，就让许掌柜把钱换出来。 扣除五百文还剩一两一百一十五文，安兰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四人来分这钱，这样一算其实不多，一个人能分到八十多文。 秀芬儿直接做主，打算回去一个人给分九十文，就让他们自己装着，等以后带大家来逛县城，想买什么就能买了。 “你的钱是现在就分给你还是等回去了，和她们的一起给。”秀芬儿问。 包小米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外婆，我回去再拿，你先装着，装好了。” “好，好，”秀芬儿笑起来，还剩七百多文，秀芬儿又挑了一些布料和棉花。 这些是给高喜发安兰和小高馨做衣服的，高喜发的是宝蓝色，他也才二十出头，正年轻。 给安兰母女的是水粉色，母女俩穿同款也很不错。 做秀芬儿是没空做了，只能买回去让安兰自己做。 过年了，现在他们也是她的家人，她自是不会厚此薄彼，不管他们有没有，她给的是她这个当娘当奶的心意。 秀芬儿也没说这布料给谁，她很快就选出来，包小米还沉浸在高兴中，也没问，高喜发就更不会问了，因而出了布店高喜发都不知道她娘把刚赚到的钱几乎都花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了。 三人一起朝美得很走，才进巷子呢，就闻见一股子臭味儿，赵小五正带着人在打扫，彭万里捏着鼻子，心里骂骂咧咧，嘴上一言不发，真的太臭了。 就很恶心人，清早夜香郎打他们门前过，然后，车翻了。 那会赵小五刚来，眼睁睁看着夜香郎拉了满满一车夜香受力不住翻倒的画面。 赵小五看得目眦欲裂，都顾不上夜香臭就想来扶住夜香桶，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溅了一身夜香不说还没扶住。 给赵小五气得，都顾不上其他就扑上来把夜香郎逮住。 夜香郎挣扎间还和赵小五扭打在一起，明明赵小五比这人还瘦小，但赵小五硬是拼着不放手，等到后头来的彭万里到了，彭万里才和赵小五把人扭住。 彭万里绑住人就受不住要吐了，赵小五也想吐，但他更想揍人。 牛回被绑住就老实了，一看赵小五要打他，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就开始求饶。 牛回求别打他，他收拾，他一定收拾干净。 但这是收拾干净就能好的吗？ 这里是卖吃食的馆子，美得很造了十多天的势，现在县城里一提都知道美得很明天开业。 在临开业的档口被人倒一车夜香，哪怕是意外，哪怕能收拾干净，别人也会觉得恶心。 “王奶奶，这可咋办啊？” 彭万里看见秀芬儿就像看见了主心骨，他不想打扫了，大部分都被他们收拾了，还用水冲洗了两三遍，还是觉得臭。 光是想想都觉得臭。 秀芬儿面沉如水，牛回对上秀芬儿目光都瑟缩了一下，一只手被绑在赵小五手上的他立马低头又继续老实干活。 “他背后的人没问出来。”秀芬儿这句话是肯定句，要是问出来，这人也不会好好在这儿了。 即便问出来了，这件事现在也闹不到县太爷那里去，因为这个县太爷摆烂不管了，你敢给他找事，他还收拾你。 那这事就只有自己管了。 “小四来帮我。”秀芬儿说着朝牛回走去。 “来了娘。”高喜发也气得不轻，又气又担心秀芬儿。 牛回看着秀芬儿目光森冷地朝他走来，止不住的发起抖。 这就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臭老婆子，没什么好害怕的。 牛回这样想着，努力让自己不害怕。 他才想着要怎么跪下认错，秀芬儿先开了口。 “小四踢腿弯。”秀芬儿话音才落，高喜发一脚踢在牛回的膝盖弯，牛回不受控制地往前跪。 秀芬儿紧跟着一把掐住了牛回的后脖子，“你真是夜香郎？” 牛回点头，“是，我，是。” “那你告诉奶奶，谁指使你来的？” 牛回直摇头，“我就是，就是不小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们打扫干净，我错了，奶奶，你就饶了我，我家里还有……” 第150章 脑子不清楚 “那就带我去你家看看。”秀芬儿打断了牛回的话。 牛回呆了。 “万里，你来，奶奶跟你说。” 彭万里赶紧小跑上前。 秀芬儿在彭万里耳边低声耳语一番，彭万里连连点头，“王奶奶，我马上回去。” 包小米也被秀芬儿让彭万里带走了，这个时候还是去福满楼安全。 包小米想留下来帮忙，秀芬儿就笑着拒绝，“小米听话，你去那边也能帮外婆的忙。” 包小米这才跟着彭万里离开。 “小五，你去隔壁问问有没有愿意帮忙打扫的，请两个人帮忙。” 赵小五点头。 没一会赵小五就找了三个人来帮忙。 秀芬儿笑，“辛苦各位街坊帮忙打扫了，今儿这事，我们都是受害人，说起来我家还是被害得最惨的那个。” 几位被雇帮忙的街坊还有其他探头探脑的人：“……” 怎么说的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不应该是说，是我们连累了诸位街坊这样的话吗？ 但这话好像也没有错，毕竟他们的确是最惨的，明天就要开张，这下这店怕是开不起来了，还得被人笑一顿。 毕竟之前弄了那么大的阵仗。 有人叹息，有人说活该的，还有人可惜，半价呢。 “各位街坊放心，这件事我会找这个小子要个说法，也给各位街坊要个公道，街坊们若是有时间不妨和我一起去他们家瞧瞧，把我们害成这样，总要给我们一些赔偿是不是？” 牛回瞪大了眼睛，去他家要赔偿！ “我看这小子年岁也不大，孩子犯了错自然得找家长。”秀芬儿对着牛回笑一下，“走，小子，咱们去找你家家长来解决这事，要是你肯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我们自然就不用去找你家长了。” 牛回低着头，“没人指使我。” “那看来没办法了。”秀芬儿捏着牛回脖子，“走，你们家离这里肯定不远，收夜香这活得早，住得远了你可不好来，对？” “说起来，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你这一车夜香是从我们巷子里收的吗？街坊邻居们瞧瞧，这人眼熟吗？是以前来咱们巷子收夜香的夜香郎吗？” 跟在后头的一个中年妇人摇摇头，“以前没见过呢，之前来咱们这条收夜香的夜香郎是个中年男人。” “那你是哪条路上收夜香的呢？咋这么巧，今儿就从我们这条路上路过？” 秀芬儿一边说话一边和高喜发扭着人来到主街上。 牛回头上都是汗，眼神躲闪，“我不在柳子巷这边，我在西二巷那边，所以你们不认识我？” 秀芬儿立马接话，“哦，那你从西二巷收了不直接出城还故意从城里绕到柳子巷来啊？你这是特意来嚯嚯我们柳子巷的街坊呢？当我们好欺负吗？” 秀芬儿不否认她在煽风点火，反正她也没说错，就是祸害了一整个巷子啊，臭得可不止是他们家。 柳子巷的人一听，个个皱起了眉头。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人就是来对付美得很的，他们纯粹就是无辜受牵连。是不是美得很也应该赔偿他们一些？ 但这话这些人先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牛回汗都下来了，“不，不是，我说错了，我是在东二巷，我要从柳子巷穿过去出城的，对，就是这样。” “自己收哪条巷子都能记错？”秀芬儿轻笑，“呵呵。” 牛回擦汗了，陪笑，“我有时候，东西不分，我说的时候脑子乱，不太能分得清。” “这样啊，那你好好瞧瞧哪条是去你家的路呢？你说不清你用手指出来，带着我们走总不能错了？回你家呢。” 牛回想哭，脚下生了根似的。 “你不是脑子乱的连回家路都忘了？”秀芬儿贴心问。 夜香郎左右张望，突然跪了下来，这次是他主动跪的，他一跪，就挣脱了，牛回想跑，高喜发却紧紧牵着绳子，牛回要是跑大概也就是跑出去就会被拽回来。 牛回跪到秀芬儿跟前，“奶奶，我错了，我家里的奶奶年纪大了，经不住吓，奶奶，我给你当牛做马，我补偿你，求你了，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们把夜香都打扫干净，明天肯定还有人到美得很吃饭的！” 牛回说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特意加大了声音，路过的人原本没朝柳子巷看的都朝这边巷口的位置看过来。 牛回是故意的，他拿了人好处，故意不小心把夜香倒在美得很门口，还要故意把事情闹大。 秀芬儿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可再说大声一点。还有很多人没有听见，真的，不信你再喊一遍。” 牛回被秀芬儿这番话直接干懵了。 啥意思？ 不逼问他家扭他走了？ 牛回看着秀芬儿，秀芬儿给高喜发一个眼神，高喜发会意，一巴掌扇在牛回脑袋上，“看什么看，我娘让你大声认错。” 这一巴掌拍得不轻，牛回脑子都嗡了一下，秀芬儿隐晦地给了高喜发一个隐晦的眼神。 跟这种人计较，打死了他还会沾染一身骚，划不来。 高喜发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一巴掌带了怒和恨，秀芬儿看过来他就乖乖认错。 见牛回不说，高喜发又扬起了手，惊慌失措下声音喊得特别大。 “我错了，我不该不小心把夜香倒在美得很小吃店门口，我愿意当牛做马，只为取得你们原谅！” 牛回这一喊，聚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恍然大悟的，若有所思的，嫌弃骂人的人。 比如，“老子才说明天要去尝尝，闹出这一出来不是恶心人啊！不去了不去了！老子想想都恶心，以后老子都不去什么狗屁美得很，臭得很还差不多！” 秀芬儿就在这时笑起来，“对，这位兄弟说的是，碰上这样的事，的确很恶心人的，所以明天美得很不在这开了，至于在哪开，明天大家留心听鞭炮声儿，具体的我先不说，说了怕又有夜香郎脑子不清楚拉了夜香不小心翻倒。呵呵，呵呵……” 牛回：“……” 众人：“……” 第151章 要撕也得撕到正主头上 “怎么能不说呢，不说万一我们去晚了没抢到优惠怎么办？”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喊完那人就藏进了人群里，秀芬儿抬头去也找不到。 “你们是想赖了不成？”又有人说道。 同样找不到人。 秀芬儿笑起来，“怎么赖呢，拿到宣传单的多晚来都能吃到，来吃的人来了就是半价，我赖什么了？” 没有人说话了，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跳出来悄摸摸说两句就是想给秀芬儿再找点儿不痛快。 不好随便杀人放火，这些都是给人找不痛快罢了。 要是美得很因为这点不痛快没能开店，那更好，反正是恶心到人了。 看别人不高兴就是给自己出气了。 秀芬儿冲着众人一拱手，“明儿大家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今儿我们还要讨个公道，就不麻烦大家伙了，都散了。” 秀芬儿和高喜发扭着牛回继续走，周围的人只是散了一些，有不少人都跟在后头想要看热闹。 “你怎么不走啦？是不想走了吗？”秀芬儿笑盈盈看着牛回，牛回就觉得秀芬儿对他的每一个笑都是不怀好意的。 的确如此。 只听秀芬儿又笑着道：“你不着急我们也不着急，你耽误了我们吃午饭，再多赔我们一顿午饭就是，再耽误了吃晚饭，那你再赔一顿晚饭再给一天工钱就行。” “毕竟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是闲得发慌就想陪你逛街对不对？你不给工钱可说不过去。” 牛回回头看一眼身后密密匝匝的人，现在跟的人更多，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柳子巷的哪些是刚才加进来的。 一想到要赔那么多，牛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奶奶，我真的错了。”牛回求饶。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知道你错了，我又不是要你命，你急什么。”秀芬儿道。 早已经有人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壹品楼，“东家，那人会不会耐不住招了。” “招了又如何，人又不是我们自己去雇的，他们还能有什么证据不成？”曲槐镇定道。 是的，秀芬儿没有证据，所以她现在就只抓住夜香郎让赔，还从主街走，她不怕把事情闹大，她就是要让人好好看看。 杀鸡儆猴。 她抓不到背后之人她也会抓住闹事的人狠狠扒下一层皮来，再敢来美得很闹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接了这些活被抓到的话能不能承受得住。 牛回咬牙不想招，主要那人是谁他也不知道啊，就一个戴着面罩的人给他五百文让他拉夜香的时候不小心翻一下，就刚好翻在美得很门口就行。 翻完就跑别被人抓住，谁知道他这么倒霉被人抓住了。 牛回嘴里认错，脑中在快速盘算，这事该怎么解决。 还没想清楚呢，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一个人，手里一个铜盆duang一声敲响。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喽，美得很因恶人作恶，明日开业何处暂时保密，劳请大家明日仔细听鞭炮声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石三葱。 “美得很小吃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原因延迟开业，明日开业，我们还有惊喜大放送！” “duang！” 石三葱满脸笑，就一路走一路duang一路解释，说着说着就把人引到前头去了。 牛回的认错声儿都被压在了duangduang声里，他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的动静。 一行人走到壹品楼门口时，秀芬儿故意拍着牛回脑袋提高了声音说：“你小子没想到，除了pna，我还有pnb，你们这些小把戏，伤不了我，倒是你小子，坑了我们一条巷子的人，今儿不出个两，这事儿好不了喽。” 不知道是精神太紧张还是刚才duangduang敲开了牛回脑子，秀芬儿话音落，牛回就哭道：“我才拿了五百文啊！” 话才说完，牛回一下捂住了嘴。 秀芬儿和高喜发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牛回瞬间清醒，正要对着秀芬儿摇头，秀芬儿已经转回身对着身后坚定跟着她的柳子巷众街坊说道：“街坊邻居们都听到了，他说收了人五百文来搞破坏的，要是咱们今儿拿到这五百文，我们美得很分文不要，按距离远近全分给街坊邻居们，挨我们家近的就多分一些，现在出来一个人，一会专门负责统计这事儿。” 身后柳子巷的人个个双眼放光，高兴得不行，“好好好，美得很好样儿的！这事我们都知道，你们都是厚道人，是这小子，还有这小子背后那些该死的人使得坏，那些生儿子没屁眼……” 一群街坊邻居站在壹品楼门口一起口吐芬芳。 邻居们都是无意的，有意的只是秀芬儿。 这件事的背后之人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是谁。 他们没有证据不能冲到壹品楼抓人，他们还不能站在壹品楼门口骂两句街了。 骂就要骂得给人听见，她刚才气急败坏站在巷子里骂一通，哪有现在效果好。 效果的确很好，曲槐成功被气到了。 尤其曲忆秋才刚掉了孩子，这些人张口就是生孩子没屁眼，简直就是戳在了曲槐肺管子上。 曲槐再能忍这会都要忍不住，更何况他被韩溪捧了那么久，就不是个能忍的。 曲槐气冲冲从壹品楼冲出来，秀芬儿勾了勾嘴角，成了。 要撕也得撕到正主头上，那才有意思。 “谁准你们在这里骂！挡住别人做生意了知不知道？走！都给我走！不准在这挡着！” 曲槐的声音一出，柳子巷的街坊都愣了一下。 “这条街是写了名字吗？大家伙儿说句话都要被人赶了？壹品楼好大的气派啊！” 秀芬儿脸上依旧带笑，这笑在曲掌柜看来，刺眼极了。 曲槐阴毒的视线和秀芬儿的视线撞上，空气中都仿佛闻到了火药味儿。 柳子巷的人抬头一看看见壹品楼时还怵一下，但听秀芬儿这么一说他们就慢慢淡定下来。 他们人多，壹品楼再厉害还能来打他们不成，再说，壹品楼现在可没那么厉害了。 第152章 不小心入了眼 “这是我壹品楼门口，你们挡住我做生意！” “哦，这样啊，”秀芬儿一秒切换表情，“那，对不起啊。” 秀芬儿敷衍地道完歉，拉了牛回上前一本正经解释道： “我们这有正事呢，就这小子，大清早的朝我们巷子倒粪，不知道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大德的人想出这样的馊主意雇的人！我猜肯定是那心胸比鸡眼还小的人，这种人就看不得别人半点好，就爱做那阴沟里的老鼠，拿不出半点光明正大的本事，一天天的就爱做这种鬼鬼祟祟见不得光的事，忒恶心人！掌柜的你说是不是？这种人恶心得很，比茅坑里的蛆虫还恶心，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你说任谁大清早被人熏了心情都不好是不是？” “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在这骂那背后小人的，这不是巧了，这小子刚才，就在那。” 秀芬儿伸手往回指了指牛回刚才站的位置，“就在那儿，他才刚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收了小人五百文，大家伙听了情绪难免激动，正商量怎么解决这事儿呢。” 曲槐的怒气蹭蹭往上涨，还不得不压住，一张脸青紫交加。 秀芬儿凑近曲槐一步，又问：“掌柜你说是不是？要是你这铺子门口被人泼一车粪水，你气不气？你想不想剐了那人皮？” 被人指着鼻子骂一顿，还被人反问到头上，他还不能骂回去，就更气了。 曲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眼睛里跟要喷火似的，“我不与你说这些，赶紧走！” “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没有素质的人，我们有道德呢，不会做泼人一门粪的事，是不是啊大家伙儿？” 柳子巷的人应声，个个脸上带了笑，这一刻他们的笑容都真心了一些，就感觉莫名很解气！ 秀芬儿又笑眯眯看向曲槐，“我们就是在这商量一下，商量完了就走，这地儿宽敞，你开那么大一个酒楼，心胸肯定宽大，不会跟我们计较这一点点小事儿。再说还没到饭点儿呢，到了饭点儿我们肯定走，这小子让我们饿肚子还得给我们管饭呢。说不准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一会脑子一抽就说在壹品楼给我们摆一桌赔罪，那不是还照顾掌柜的生意了，还是掌柜的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这种穷人不配进壹品楼大门？” 柳子巷的人，不说大富大贵，但绝对跟那种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无关，曲槐要是敢应一声是，县城里就能有三分之二的人不再踏进壹品楼。 真正有钱的人能有几个？ 曲槐都要气死了，还要挤出笑来说：“当然不是，进门都是客。” “看，乡亲们，壹品楼掌柜的就是大气，他同意咱们在这说事儿了，来，咱们别停，继续敞开了说，大清早的受这乌龟王八蛋气！” 秀芬儿可不管曲槐怎么气，气死了最好。 柳子巷的人欢呼一声，学着秀芬儿的样子附和着掌柜的大气的话。 秀芬儿一巴掌又拍牛回脑袋上，“傻了唧的玩意儿，咱们吃饭多么不容易，那么多肥你就翻了，开了春撒到地里他不好啊！尽干这种缺德冒烟儿事，损人不利己，看，为了这车粪，你被我们逮住挨揍不说，还得把裤衩子都赔出来。你说你要是好好儿的把粪拉回家，你现在在家里睡大觉不说，赶明儿春种多施肥秋天就能多收获，多好哇！” 牛回又哭了，这次是真心悔过的泪水。 “我错了，呜呜呜……” “大家伙看啊，做人就是不能太缺德，像他这样儿，赔了夫人又折兵，今儿不赔，明儿也得赔，是不是？” 曲槐听不下去了，他才要走，秀芬儿准确回身一把抓住了曲槐袖子。 曲槐惊愕然后怒道：“你做什么？放开我！大街上你拉……” “诶诶诶，心别脏，你心脏看什么都脏，我一个老太太大街上能对你做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见多识广，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也来给我们出出主意，没有主意开导开导年轻人也好啊，你瞧瞧这小子，傻了唧的。五百文就干缺德事儿，我们该怎么给他个教训他才能印象深刻呢？” 牛回抬起被眼泪鼻涕糊住的脸，他印象深刻了，真的，很深刻了。 高喜发一把给他脑袋按回去，老实哭你的去。 “掌柜你也别说没必要？很有必要的，这小子知道错了，下次肯定就不敢再随便坑人。大家伙儿也瞧着，要是能因得这事儿给自己个警醒，犯错的人不就少了？” “犯错的人少了，咱们安全也能让官老爷们少为咱们费心不是？” 二楼茶馆悠闲喝茶的县老爷很满意，“要是都这样，咱们省多少儿事。这老婆子不错，明天让人看着一些，别再闹出乱子来，一天天乌烟瘴气的看着就心烦。” 县老爷起身，“顺便买份吃的回来尝尝，闹闹哄哄这么久，能做出什么新鲜货来。” 长随立马应是，绝口不再提县老爷刚才看得心烦想叫人下去都把人抓起来的事。 县老爷想，要是好吃的话，他就走之前多吃几天。 曲槐这边好不容易送走了难缠的秀芬儿，一肚子气的回到酒楼就见县老爷身边的长随找来了。 “海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县太爷的身边人，曲槐自然知道，之前县老爷还喜欢他们壹品楼的饭食时也偶尔会让小海来买。 小海这个时候来，曲槐心头生出期待来，是不是县老爷又想起他们来了？ 小海直接道：“阴损缺德的事少干，尤其是明天，要过年了，我们老爷想看的是和和乐乐的画面，不是乌烟瘴气的县城。” 曲槐脸上的笑容一僵，马上反应过来立马否认，“冤枉啊，海爷，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还被人堵门口……” 小海面无表情，“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再有下次就直接请进大牢！” 小海一走，曲槐腿都软了，满头大汗。 第153章 孩子是福，也是债 秀芬儿可不知道她这么快得了县令大人的帮助。 要是她知道也会说句都是应该的。 她就是故意的。 站在村子里说县令大人一百句好传不到县令大人耳朵里，站在县城主街上，还传不进去了吗？ 这个机会要是放过了，她晚上做梦都要觉得遗憾。 这会儿的秀芬儿带着柳子巷一串人站在了牛回家门口。 牛回他们村的确就在县城附近，一个叫青禾村的村子里，牛回被扭进村时，青禾村不少人都出来了。 还以为是有人要来他们村闹事，毕竟来了那么多人。 村长出来表明身份就带着村民拦在村口不让秀芬儿他们进去。 秀芬儿上前一步笑道：“村长好啊，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你瞧瞧这小子是你们村的不？” 高喜发拉着牛回上前一步，都不用村长说话，就有人喊出了牛回名字，村长转头瞪一眼说话那人，就不能等他问两句话，就你话多。 说话那人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 秀芬儿笑一下，“看来是认识了，村长放心，我们不是来闹事，是这小子答应给我们赔偿带我们来的，我们拿到赔偿就走。” 村长皱眉看向秀芬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牛回小子就是进城拉夜香的，这小子平时都老实得很。” 秀芬儿就怕他不问呢，在城里闹也就是对秀芬儿有利，这次过了之后还有几人记得这人，就是提起来有这回事也难有几个人再对得上。 在村子里闹起来就不一样了，在这里不是活不下去到了绝路上，很少有人向秀芬儿一样带着全家搬出来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 没钱是一个原因，没条件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的大环境如此。 所以在村子里闹出来，以后牛回出门都要被人说道，这才是让牛回真正长记性。 “那可误会不了，大清早的，他拉一车夜香不偏不倚就倒我家门口。” 牛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认错求饶，高喜发哪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这一点儿小动静一点儿没有影响到秀芬儿，“我那是卖吃食的铺子啊！他哐一下给我门口来车夜香，我明天就要开业，不仅街坊邻居，整个县城都知道，你说，我这铺子明天还怎么开，生意还怎么做？” 青禾村众人倒吸凉气，就是村长都惊得不轻，“这，这” “你说他要是无意的，我也没这么气非要扭着他来，偏他这是收了人钱来搞破坏，真是什么黑心钱都敢收！问他背后的人他就说不知道，我找不到背后的人，我不就得来找他！我那铺子我不说日进斗金，那一天也能赚不少，我这损失，他赔不赔？” 秀芬儿拍着手，说得情真意切，“你们不信可以问大家伙儿，这是他亲口说的，他收了人五百文。” 柳子巷的人都点头应声表示就是这样儿的。 秀芬儿又道：“还有大家伙儿，都是一条巷子的人，你说他为了那一点钱，我们巷子这会都还臭着，我们没有当场给他胳膊腿儿打断都是街坊邻居良善。” 柳子巷的人继续点头。 可不是，他们可太良善了。 就在这时，住在村尾的牛家人终于赶来了。 为首的牛老头，身后带了一串人，牛老头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才过来就要朝牛回身上招呼。 高喜发忙把牛回拉着往后退，秀芬儿也道：“你做什么做什么？你谁啊，当着我们的面打死他，是想赖账不成？” 牛老头气红了脸，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小子，他……” 跟在牛老头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道：“我们家贫，你们这要怎么赔？能不能，能不能……” “别跟我说饶了你们这话，我饶了你们，谁饶了我啊？你们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把这小子的地抵给我也成。”秀芬儿轻飘飘道。 现在的秀芬儿在牛家人眼中像极了一个恶霸，明明她就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而已。 牛回唔唔，挣脱开高喜发的手，“你说我把五百文赔给你们就行的！” 秀芬儿回头看他，“啊，我是说过，但我说那是赔给街坊邻居的，可不是赔我的损失。” “你知道我那铺子买了多少钱吗？装修了十来天花了又多少钱？你这么一泼，我的努力全都得白费。这样我也不坑你，我原价把铺子卖给你，我再去买个铺子，或者你直接买个铺子装修好还我，至于这两天的生意，我给你打个折……” 牛老头给秀芬儿跪下了，“铺子我们是真的赔不起啊，这小子，这小子……” 牛老头一跪，牛家其他人也跪了下来。 七嘴八舌的求饶声，孩子的哭声，秀芬儿看着，纵使心头感慨，面上也依旧冷淡。 牛回早就哭成了泪人。 “这年头，谁不苦，你们是庄稼人，我也是，好不容易给自己逃出这么条路来，谁又容易呢，你们一句求饶就让我放过，跪着把我架起来又有什么用？” 秀芬儿把高喜发拉到旁边，她自己受着这一大家子的跪。 “来，说说你们能赔多少，或者带我上你们家瞧瞧有什么能抵的。” 秀芬儿像个恶霸，执意从牛家拿走了二两银才在牛家的求情下住了手。 自然，牛回收的那五百文早就掏出来了，秀芬儿也拿给了柳子巷的人让他们自己去分。 “孩子是福，也能是债，老哥，以后管好家里的孩子，咱们都是老实本分人，就拿老实本分的钱，这次是碰上我好说话，要是碰上个脾气爆的，他不被打死也得缺胳膊断腿，要是送到大牢里二两银子可捞不出来。” 秀芬儿带着柳子巷的人走了，柳子巷的人拿着手里的钱再看秀芬儿手里的，有人心里不平衡但见没人出头就只能把心思压下去。 第154章 加盟来人 秀芬儿自然知道，这二两银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诸位街坊辛苦了，今日之事，也算是受美得很连累，老婆子在这里给街坊们赔不是了。” 柳子巷的人看着秀芬儿一时谁也没说话。 “不如这样，要是街坊邻居们今儿有时间，我请街坊们给我干一天活怎么样？就按照一人一天五十文的价儿。” 柳子巷的人一下欢呼起来。 “我有时间。” “我们都有时间。” 大家都高兴起来，他们也知道空口白牙的要把这钱从秀芬儿手里分出来不厚道，毕竟美得很的确是被害最深的那个。 但就让秀芬儿把钱就这样揣走，他们心里也不平衡。 除非秀芬儿以后真搬走了把那个铺子卖了，要不然秀芬儿一直在那晃荡，美得很生意还越来越好，指不定要遭人眼红嫉妒，说不得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秀芬儿把这钱花出去变成雇人干活的钱，这些人拿了钱心里舒坦了，秀芬儿的活也有人干。 人啊，就是这样，明明很想要，但又得顾及一下脸面。 秀芬儿很快点了人，带了人又回到了城里。 这一晚，秀芬儿高喜发和包小米都没有回去，早上来之前就和家里人说过了，明儿开业，他们今儿要是忙不过来，就不回去了。 秀芬儿高喜发和包小米就住在柳子巷里。 有不少人关注这里的动向，尤其是曲槐，又想看，又不想看的。 想看是忍不住，不想看是因为他看了也不能做什么，看见人高兴他就更气了。 第二天。 在众人的期盼中，美得很小吃开业啦。 就在福满楼门口搭了一个棚子。 鞭炮锣鼓声，舞龙舞狮，那叫一个热闹。 棚子里摆了三张桌，包小米和彭万里负责卖粥，秀芬儿高喜发负责卖面和饺子。 美得很前三天都会在这里，过了三天再回到柳子巷里。 其实那边昨天就收拾好了，街坊邻居全出动洗洗刷刷，地板都给洗发亮了。 但……秀芬儿还是决定这三天就搭棚子在这儿。 至于美得很惊喜大放送，就由赵小五负责，排队的人都被分配到了序号，就由赵小五随机抽序号，抽到的人就上前在专门做的转盘上转一圈。 抽到再来一碗的人当场就能再来一碗，买一碗，吃两碗。 抽到幸运小礼的人就送一个拇指大小的玩偶，赵小五就顺便告诉大家伙儿去前头许记布庄里就能买到最新的玩偶。 抽到谢谢惠顾的就什么都没有。 一时福满楼门口生意爆火，彭掌柜昨儿就得了秀芬儿的话，今儿准备了热茶和瓜子，有人要买瓜子热茶的就立马送上去，顺便推销一下，卤味配粥味道很不错。 有人见外头太挤，买了粥或是面就到福满楼里吃，顺便点个卤味或是一两个适合配粥的小菜。 福满楼里福满楼外都像过年一样的热闹。 积少成多。 只是一个早上，秀芬儿准备的食材就卖完了。 早在快要卖完之前，秀芬儿就让赵小五控制着人排队，但还是有人有怨言。 毕竟前三天半价，秀芬儿只卖了半天，就意味着他们少了一天半价的时间。 秀芬儿调配出来的粥品种类不少，足有六种，这让大多数时候只能喝白粥的众人口味上就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大多数人都没想过只是一个粥而已，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而且每样的味道都不错。 尤其是那种叫皮蛋瘦肉粥的，粥里的皮蛋口味很奇特，但很香，是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的香。 除了这个还有那个干蘑菇粥也很不错，干蘑菇都磨成了粉状，吃不到蘑菇却有蘑菇的香味儿，还有碧绿的葱花点缀，又鲜又香。 八宝粥，南瓜小米粥，这些的味道也不错。 红枣百合粥，豆浆粥这些都很新鲜。 面条和饺子也不错，但饺子的数量有限，因为到后头根本就没空再包。 面条很劲道，是昨晚秀芬儿就揉好的面，今天直接扯就行。 然后就是煮面的杂酱。 辣子鸡丁，猪肉酱，蘑菇油渣，都是秀芬儿昨晚熬好的，每个里头的酱料都做了细微的调整。 属于美得很独一无二的味道。 秀芬儿回到柳子巷就躺下了，太累了。 她就说做饮食很累人，能赚钱，但人也特别遭罪，比起这样她还是更喜欢把手艺交出去分成。 她每天干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月底就有分成不好吗？ 大家在回味美得很的味道，这其中就包括县老爷，怎么说呢，美得很的吃食没有多精致，但这味道就是能让人胃口好。 县老爷觉得这家店开晚了，有点儿不高兴，赶在他要走的档口，这不是纯让人馋吗？ 好在距离他离开还有一段时间，也就只能每天都尝尝了。 美得很生意好，连带着福满楼的生意都更好了一些，壹品楼也更加门可罗雀。 秀芬儿还想着曲槐又会来捣蛋，她还特意让彭福满找人看着，但是没有。 一连三天，美得很开得很顺利，没有再遇上什么麻烦。 就好像曲槐突然放下了一样。 秀芬儿想，这人怕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但是她也管不上了。 美得很搬回了柳子巷，有小店主受不住诱惑找上门来想加盟了。 对此，秀芬儿很高兴。 她为什么劳心劳力的开美得很，不就是为了拉加盟。 有一家来，很快就会有第二家。 秀芬儿还能教包包子，之前太忙，摆福满楼门口那会，秀芬儿就把包子省去了，现在搬回来柳子巷，秀芬儿也不想再包了。 每天抻面煮面就要她半条老命了，她想放过自己。 做不动，真做不动了。 第一个来的人，秀芬儿就问她愿不愿意做包子生意，就卖包子。 在秀芬儿的一番巧舌下，那人很心动的同意了。 “我们也要像你们一样先告诉别人吗？” “不用，你们是第一个，广告我们这边来帮你们打，不用你们自己再出这份钱，现在你们签了合约就派人来学就成。包你们学会，后续你们开店我们也还会派人指导，只要是关于卖包子的事，一年内，我们都会负责。” 那人连连点头，“好，好。”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有第二个找上门的人。 秀芬儿本来想着忙过这两天就回家一趟，但她这一忙，就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在第二天秀芬儿就让老疤头给家里带了信，第三天家里就来人了。 包小豆和包小麦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来帮忙，还有白雪梅，她干不了重活，能帮忙擦桌子扫地。 安兰没来，她要照顾高馨，还要给包稞和包富贵做饭，包稞要管着西北角荒地也来不了，包富贵还没放假自然也来不了。 也是有了家里人帮忙，秀芬儿才能缓一口气，要不然她觉得她这条老命都能交代了。 太高估自己，还是太高估自己啦，这副身子虚啊！ 第155章 狗急跳墙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秀芬儿这边上了正轨之后，她就每天都想摆烂。 是的，摆烂。 加盟这块她都交给了高喜发。 熬粥已经完全交给包小米了，秀芬儿还鼓励她尝试煮新品。 想到就做，做了先给家里人吃。 大家尝了好第二天就可以投入市场。 海鲜粥也不错，但这是内陆，不见海鲜不说，他们家的粥定价便宜，等以后加盟店开到海边可以考虑。 炒酱料的事需要她盯着一下，还有包包子。 饺子擀皮调馅也有一些不同。 饺子皮秀芬儿会加鸡蛋进去，加多少鸡蛋更劲道更香，这些都是不同。 饺子馅料里加上干蘑菇粉能提鲜，这一点一点的不同累加在一起，就让美得很变成了独特的味道。 时间就在秀芬儿的摆烂却又不得不努力中一点点悄然流逝。 稻香县里多了好几家早餐铺，县城里够了还能往乡镇上发展，还有人表示他们学会了要去隔壁县城开铺子的。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壹品楼那边安静如鸡，就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不闻不问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等到过了年县令一走，壹品楼肯定会有大动作。 这些是可以预见的，但他们不能因为害怕就提前畏惧。 美得很这边，秀芬儿继把熬粥交给包小米之后，秀芬儿把炒酱料和擀皮调馅都交给了白雪梅和赵小五，力气活都让赵小五来干，白雪梅就在后头把控。 过了腊月十五，秀芬儿再也在不住县城了，她想回村一趟，回家看看小富贵儿。 那小子腊月十八考试，秀芬儿想，小富贵儿这个时候应该很需要她的鸡汤。 美得很里留了白雪梅包小麦还有高喜发在这边，秀芬儿带着包小米包小豆坐上了老疤头的牛车。 “哎哟，大忙人，终于忙完能回村啦？”老疤头笑着和秀芬儿调侃。 “是啊，回村啦回村啦。哪里都没有村里好。”秀芬儿也笑着应和。 婆孙三人坐上牛车，带包小米回去，是秀芬儿觉得小姑娘太累了，出去溜达一圈再来，也要回去洗洗刷刷再拿两身衣裳来。 给白雪梅包小麦都一起收拾两身带来。 带包小豆回去是家里的润肤膏还要继续，前头丫头们做的润肤膏在村子里卖出去了一些，效果还不错。 不能所有人都焊在铺子里，其他的活计也要继续才行。 还有就是，秀芬儿要回去换一换安兰，她们都到县城，就让安兰这个新来的小媳妇照顾两个男的，时间长了真不好。 高喜发这段时间也只能偶尔回去两次，她回去看看她来带小高馨小家伙能不能干，可以的话就她在家煮饭带娃，让安兰也来铺子里忙两天。 还有要给安兰的九十文，到这会都还装在她这里，高喜发不给她带，说要等她回去自己拿给安兰，这个便宜儿子…… 今儿的天不算好，天有些黑，好像要下雪似的。 稻香县这边的冬天其实不算冷，不是那种冰天雪地的冻，但每年也会下几场雪。 去年进入腊月就下了，今年到这会都还没下算是晚的了。 “老疤头，你看这天，是不是要下雪啦？你快别惜老牛了，咱们赶快一点儿回去，别一会半道儿下雪了，那才是又冷又冻。” 秀芬儿说完，老疤头手里的赶牛棍就挥了下去，“早上天还好咧。” 美得很里，白雪梅正在炒酱料，包小麦在看火，赵小五揉面，擀面皮儿，高喜发在泡米，熬粥的料都要提前一天浸泡，凌晨起来就开始熬，大火开了小火慢慢熬，直到米粥熬得香稠，每次熬粥都得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样子。这也是个费功夫的事儿。 秀芬儿想着，等到加盟店签得差不多，美得很这边就只卖粥，留下白雪梅和包小米两人，其他人都可以回去各自做自己的事了。 但这也要等到年后把壹品楼打下来再说，现在只留白雪梅和包小米秀芬儿可不放心。 “砰砰砰。”美得很大门被人敲响，敲门声又急又快，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院子里的四人都被吓一跳，白雪梅差点一锅铲把酱料铲飞出来。 高喜发及时稳住手里的陶罐，放下陶罐道：“我去看看。” 赵小五也放下了手里的面，搓了搓手把擀面杖拿在了手里。 “白大姐小麦你们别怕，在里头别出来。” 高喜发走到门边，问道：“是谁？” “是我，万里。” 高喜发很快打开门，皱眉问道：“万里，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彭万里进来就开始四处张望，“高叔，王奶奶呢？小米呢？她们没回村？” 高喜发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他们回去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们，她们不能回去吗？” “高叔快走，我边走边跟你说。” 白雪梅包小麦冲出来，“你们要去哪？我娘小米小豆她们。” “应该没事，就是我爹刚得到消息，咱们县老爷好像提前走了，我们就是担心。还是去看看以防万一。” 这样一说高喜发就知道了，他快速安抚住白雪梅和包小麦，又交代赵小四看好这里，就和彭万里先走了。 “壹品楼这段时间都太安静了，县令大人刚走，壹品楼那边好像也有几个人出城了，我爹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我们追去看看，应该没事。” “别说了。” 高喜发一鞭子挥出去，马儿嘶鸣一声往前跑去。 彭万里坐在马车里，心里是说不上来的着急。 被担心的秀芬儿三人这会的确被人拦住了。 一辆马车突然从山坳后头冲出来，还好他们牛车速度慢，要是两辆都是快车，肯定就撞一起了。 老疤头牵紧牛缰，拽着牛硬生生让牛车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另一边的树林里冲去。 第156章 孙女婿 慌乱之中，秀芬儿一手抓住一个孙女儿，婆孙三人撞在一起，又撞到车辕上，疼得痛呼出声。 牛车停稳，老疤头赶忙回头看，“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外婆。”包小米和包小豆一起把秀芬儿扶起来，秀芬儿嘶一口气，“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哟，还有心情说闲话呢，乌头，你这活办得不利落啊。” 前头突然走出来两人，秀芬儿立马把包小米和包小豆往身后护。 刚才冲出来拦住他们的马车驶了过来挡住了牛车的去路。 老疤头握紧赶牛棍咽了咽口水，心想完了，他们这两个老的两个小的，咋是三个大男人的对手。 秀芬儿自然也知道他们不是对面三人的对手，她清了清嗓子道：“壹品楼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份，还请各位把路让开，让我们过去可好？老婆子说话算话，银钱给了你们，我绝不追究。”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接着怒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壹品楼，老子们可不是壹品楼的人。” 但他刚才停顿的那一下已经让秀芬儿明白，“好好好，几位好汉，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无冤无仇，你们要财，我们双手奉上。” “死老婆子，就你话多，我们可不要财，我们啊，要人。” 对面的男人笑起来，淫邪的目光落在包小米和包小豆身上。 “老太婆，你瞧瞧，我们哥几个都是一表人才，给你做孙女婿如何啊？呵呵，呵呵，做了你孙女婿你还能不管我们不成。我们可都知道你有一手赚钱的好本事。” 后头叫乌头的那人笑道：“我们不谋财不害命，只要你们乖乖听话从了我们，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奶奶，我们以后肯定会好好疼爱小米和小豆，你放心好了。” 说话的功夫，不给秀芬儿几人反应的时间，三个男人一起扑过来。 速战速决，只要占了包小米和包小豆的便宜，两个丫头片子就只能嫁给他们。 所以三人的目标很明确。 秀芬儿扯了被子一下丢过去盖在乌头身上，拉着包小米和包小豆就跳下了车。 老疤头这边也拦住了一个瘦子，另外一个胖子朝秀芬儿三人追过来，乌头这边也扯掉了盖在头上的被子。 秀芬儿把两个丫头往前推，“跑，别回头！快跑！” “外婆！” 秀芬儿随手操起一根棍子就朝赶上来的胖子身上打去，胖子一把抓住了秀芬儿手里的棍子。 力量的悬殊，只是棍子被抓上的那一下秀芬儿就知道了。 “死老婆子，你找死！”胖子一把朝后扯棍子，秀芬儿一下松了手，趁着胖子往后倒退的功夫快速从地下抓起一把土就扬了过去。 胖子下意识闭眼，还是有土灰扑进了眼睛里。 “嘭一下！”包小豆捡了棍子冲回来一棍子重重打在胖子腿弯处，胖子吃痛单膝跪下去，包小米另一棍子紧跟着落下来，胖子伸手挡住。 包小米还要再打，乌头赶了过来。 包小米手里原本往前的棍子往后挥去，乌头往后跳开笑起来，“哟呵，还是些泼辣的小娘皮，我们兄弟几个就是喜欢泼辣的小娘皮，瞧你的年岁，娶回家正好，来，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疼爱疼爱……” 回应乌头的是包小米干脆利落的一棍子。 她跑不掉也不能跑，她是姐姐。 包小米手里的棍子挥得虎虎生风，她拿出去了小时候打狗剩的劲儿。 但她不是小时候，对面的人也不是和她差不多的萝卜头，狗剩。 包小米挥出的棍子被乌头抓住，与此同时，一声惨叫从胖子嘴里爆发出来。 趁着包小豆用棍子分散胖子注意力，秀芬儿快狠准一棍子朝前捅到了胖子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胖子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痛苦的趴在了地上。 乌头和瘦子都被这一下影响，乌头手一松劲儿，包小米就把棍子又夺了回去，紧跟着朝乌头面门打去。 瘦子这边和老疤头一起朝这边看过来，见兄弟这边没讨到好，瘦子快一步拉住老疤头挥过来的赶牛棍，一脚把老疤头踢倒在地。 老疤头猝不及防四脚朝天倒地，利落地在地上打个滚，又扑上来抱住了瘦子的脚，顾不上那么多，一口咬在瘦子的小腿上。 “啊！”瘦子一声惨叫，差点没站稳，“死老头，松嘴！” 瘦子痛得对着老疤头就是拳打脚踢。 老疤头咬得嘴里都见了血，他还是紧紧抱着没有松口。 “啊！”瘦子又是一声惨叫，打得越发凶了。 这边秀芬儿得手后，立刻和包小豆一起对着乌头下手。 三个人的棍子从三面落下来，乌头左右手一起去挡，还是有一个人的棍子落在了乌头身上。 乌头怒了，干脆放弃抵抗包小米和包小豆两姐妹的攻击直接朝秀芬儿扑过来。 拿下这个死老婆子，两个小丫头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胖子，给老子起来！” 秀芬儿见状不躲还迎了上去。 她的手里多了一根木簪，乌头冲过来时，木簪就狠狠戳过去，木簪戳在乌头手上。 乌头吃痛甩手，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秀芬儿肩膀。 “外婆！” 包小米和包小豆大急。 老疤头人都要被打晕了，听到这话，突然一震，昏沉的脑袋又清醒过来。 他不活了。 那就拼命。 老疤头突然从瘦子裆部冲起来一把将瘦子冲倒在地上。 他转身一棍子抽在老牛身上，老牛吃痛朝前奔跑，瘦子才起身就被冲上来的老牛撞飞。 胖子一把抓住包小米的脚，另一只手就顺着脚往上摸去，包小米再大胆这会也被吓得忍不住惊叫。 包小豆一棍子朝乌头后脑勺打去，但她力气不够，个头也不够，这一棍子只打在了乌头后背。 乌头转过身来，包小米的尖叫也传了过来。 “大姐。” “滋啦！”包小米的衣角被撕掉一块，冬天的衣服够厚，这一块撕下来，不至于露肉。 但也足够吓人。 乌头想伸手回去拦包小豆，秀芬儿突然转头一口咬在乌头手上，乌头吃痛松手。 包小豆已经跑到了包小米这边，对着胖子下身中间就一脚跺了进去！ 胖子察觉到危险松开了包小米往旁边一滚，刚好老疤头扑了上来，扑在胖子后背，双手从后头勒住了胖子脖子。 秀芬儿这边被甩飞了。 后背砸到树干上，疼得她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第157章 回村 “外婆！” “大姐跑！” 包小米和包小豆的声音一起响起来。 乌头甩了甩手，狰狞地冷笑，“谁也别想跑！” 说着乌头就冲着要朝秀芬儿奔去的包小米扑去，包小豆捡了棍子朝乌头身后敲闷棍。 乌头一下转过身一把抓住包小豆挥过来的棍子，“老子等的就是你！” 话音才落，包小豆就被乌头拉了过去，包小豆吓得慌忙松开手，乌头早就预料到，顺势一脚踢出去。 这一脚重重踢在包小豆肚子上，包小豆整个人朝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嘭！”包小米一棍子重重敲在乌头后背，乌头转身，包小米才要跑，她的脚被胖子抓住。 包小米没跑出去，身子不受控制往前栽。 老疤头见状大急，两只手更加用力的勒住胖子脖子，胖子一咬牙，手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老疤头手指被掰断，他忍不住痛叫一声，双手却一点都不敢松开。 老疤头大喊:“小米，跑，快跑！” 天空黑得发亮，雪粒子落了下来。 乌头三两步上去，正要往包小米身上扑，高喜发和彭万里终于到了。 乌头见状一点不犹豫一个猛子扑了下去，抱着包小米就在她身上狠狠亲。 包小米挣扎躲开，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发了狠的乌头。 高喜发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拉住乌头的脖子就要把人扯起来。 乌头却像粘了胶一样，就是不松嘴。 彭万里跑过来，一脚踩在乌头还被木簪扎着的那只手上。 乌头吃痛，大叫，高喜发又一个用力终于把人拔了起来。 乌头才起来，彭万里的拳头就朝他面门砸下来。 乌头狰狞大笑，“哈哈哈，我碰了这个小娘皮，她只能是我的了，你们打死了我，她就得守一辈子寡！” 高喜发又一拳头砸下去，乌头吐出一口血沫，牙齿都被打掉一颗。 另一边的石三葱正在揍胖子，老疤头滚在地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疼得脑袋一震震发晕。 高喜发直把乌头打倒在地，嘴里不能再喷粪才罢休。 包小米躺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乌头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她脏了，很脏很脏了。 彭万里脱下外面的褂子去给包小米包在身上，动了动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先起来，地上凉。” “没事的，他说的都是胡话。你别听他的。” 包小米双眼慢慢聚焦，突然从地上坐起来，彭万里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滑落在地，包小米也没有在意。 她还是忍不住想哭，但她更担心外婆和妹妹。 包小米就抹着眼泪爬起来，“外，婆，二妹。” 包小豆捂着肚子坐起来，“大姐，我没事。” 秀芬儿喘了两口气，实在起不来，她就坐在树角冲着包小米招手。 包小米跑过去，跪在秀芬儿跟前，“外婆，外婆你怎么样？” “没，事……”秀芬儿喘着粗气，伸手去擦包小米的眼泪，“不怕，不怕啊，外婆在这，我们很好，不好的是那些坏人。” “外婆。”包小米喊出这两个字，眼泪更汹涌了。 雪粒子变大了，成了雪花，飞舞着落到地上。 石三葱彭万里和高喜发很快把乌头三人绑在了牛车上，还捂了嘴。 石三葱和彭万里把老疤头抬上了马车，高喜发来到秀芬儿身边，担忧道：“娘，你怎么样？是儿子来晚了。” 高喜发说着也红了眼眶。 “我们回村。” 这个时候县城的城门也关了，一行人也只能回村。 秀芬儿靠坐在马车里，包小豆就在她旁边。 包小米在老疤头旁边，不停用手里的帕子去擦老疤头嘴角边溢出来的血。 高喜发尽量把马车赶得平稳，但想要快点回村，一路还是颠簸。 秀芬儿撑着和老疤头道：“老疤头，你要撑住，我们都要撑住，好日子还在后头，可不能，可不能这会儿倒下。” 老疤头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能冲着秀芬儿眨一眨眼睛，他不能倒下的，他还有事没有交代，起码要等到他们应下他才能倒。 彭万里赶着空马车跑在前头，石三葱赶着牛车，拉着被绑起来的三人坠在最后头。 彭万里空车跑得最快，只花了两刻钟马车就跑到了巴柏镇，但他没有来过巴柏镇，进了镇子就跳下马车，敲了村口第一户人家就问葛家在哪？ 那人见彭万里面生，但衣着不错，还以为是来找葛老大夫看病的，缩着脖子指了路。 彭万里见状跳上马车就朝那人指路的方向去。 葛家人这会正吃了饭要歇下，太冷了，下雪的天儿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窝进被窝里躺着。 葛仙米正嘟哝包小豆和包小麦还不回来和她做润肤膏，前门就被人砰砰敲响。 “哥，有人来看病！” 葛仙米熟练的对着屋里大吼，葛厚缩着脖子跑出来，“来了来了，敲这么急，下雪天滑倒啦？” 葛老大夫和葛大夫都从屋里出来，葛方氏招呼着葛仙米进厨房烧热水。 来看急病的人指不定用得上，再说这大冷的天儿给人倒杯热水也没错。 “来了，来了。”葛厚打开门，才要说话，彭万里就快言快语道：“王奶奶他们出事了，就在后头……” 葛厚一听到王奶奶三个字脸色就变了，拉着人就朝里走，“你先别说，缓口气和我爷说。” 彭万里见到葛老大夫立马冲上去拉住他的手。 彭万里拉住葛老大夫的两只手都在抖，是担心也是紧张的。 “去准备药箱，收拾出两个诊室，端火盆来，烧热水，阿藤去熬药……”葛老大夫一连串吩咐下去，“小厚去，让人直接从院子这边进来。” 葛家忙碌起来，葛厚才把院门打开跑出去迎人，高喜发就赶着马车来了。 “仙米，你去方家一趟，叫你外公过来，再叫上你大表哥一起去一趟包家。” “我知道了，爷爷。”葛仙米整个人都在抖。 葛仙米跑出去，高喜发赶着马车进院，葛仙米只来得及踮着脚看一眼就强迫自己继续朝外跑。 高喜发跳下马车，“葛老大夫，我娘，还有老疤叔。” 第158章 爹食言了 秀芬儿这会已经缓过来一些，她在马车里道：“先看老疤头。” 她刚才那一下被撞岔了气，那口气半天没有缓过来，这会气匀了她脸色也好了一些，就感觉左半边肩膀连着后背一起疼，疼得不能扭动的那种。 但秀芬儿觉得她还能忍，老疤头看起来比她严重许多，好像眼皮都睁不开了。 葛老大夫当机立断，让高喜发和葛大夫一起先把老疤头从车上抬到诊室里。 挪完老疤头，秀芬儿让包小米先把包小豆扶下去，“照顾好你妹妹，外婆这动不了得等你舅舅来。” 那边葛老大夫给老疤头看着，高喜发和葛大夫快步回来，两人一起把秀芬儿挪下车。 但一动秀芬儿就疼得很，最后葛大夫帮忙，高喜发给秀芬儿背下了车。 葛老大夫给老疤头扎了针，葛厚就端了刚大火熬开的药来。 药碗在冷风里来回倒两次药就差不多凉了。 老疤头悠悠醒过来，葛厚要给他喂药，老疤头轻轻摆手拒绝。 “我，不，咳，咳咳，咳，喝了。” 老疤头想见秀芬儿，想和秀芬儿说话。 秀芬儿听见了，高喜发还没给她放到床上又背着她朝外走来到老疤头的诊室里。 方举人方秀才就在这个时候带着葛仙米过来了，包家那边方举人只让方大郎去。 下着雪呢，没得让葛仙米跟着摔一跤。 秀芬儿被扶着坐在老疤头床边，“你，你做什么？治病，钱，不用你管。” 秀芬儿还以为老疤头是担心医药费不肯治病。 老疤头摆摆手，“不治了，我这一条命，不值钱的……但我还是想求你商量商量……” 老疤头喘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我走了，我家娃儿，没人管，你们，看在，我，我这条命的份儿上，管管他……咳，咳咳咳……” “给他，给他一口饭吃就，行，我不治，不花钱，都给娃吃饭，牛，给你，我的银钱，房子，地，都给你。你心好，你管他，他能活，多活两年。” “要是哪天，他，活不，下去了，埋了他，就埋在我边上，我在地下，接着，照顾他。” 老疤头眼角有泪落下来。 他知道他的命不值钱，但这一路上他就想，他能不能用他这条命换他儿子多活两年。 没出这事之前，他知道，他死了，他儿也活不了，但包家良善，或许他死了，他们还能愿意帮他照看那个孩子两年。 只是他答应孩子的，做不到了。 老疤头眼角的泪落得无声又大颗，他期盼地看着秀芬儿，屋子里很沉默，压抑的痛。 “你活着，我给你治，也管你娃。”秀芬儿忍着喉头的哽咽，就算是老疤头算计她，她也认了，只要老疤头活着，她都管还不行吗？ “你赶紧喝药，让治，听话，听大夫话。” 老疤头流着泪笑起来，疲惫地闭上眼睛冲着秀芬儿竖大拇指，“我就，知道，你，心好，好得很，我，真不治了，活不了了。” “我还想，告诉你，桂花村，谭寡妇，有个儿子，韩家，上门女婿的。” 老疤头说到这又咳起来，秀芬儿眼泪落下来，“别说了，先治病，你不治病我不答应了。” “我前儿，才知道，还想告诉你，讨赏，呵，呵呵，你答应，答应了的。” 老疤头闭上的眼睛费劲睁开，看向了方举人，混浊的老眼中，是恳求，是委屈，是愤怒，是痛苦和挣扎。 我是巴柏镇人啊举人老爷。 我是你手底下的人啊举人老爷。 他们害我，害我，我委屈啊！ 方举人上前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老疤头的手背。 老疤头最后一口气一下泄了下去，整个人都昏沉起来，“回，家，回家，别，脏，脏了这儿……” 老疤头的手指指向门口的方向，他得回家闭眼，再见见他那不懂事的孩子。 爹食言了。 方举人看向秀芬儿。 秀芬儿眨掉眼泪，“喜发，送他回去。” “娘，你……”高喜发担忧秀芬儿。 “我没事，在这治病，照顾好老疤头孩子，让他，好好走。” “你去帮忙。”方举人对着方秀才道。 方秀才应了一声，和高喜发出去抬了木板来。 老疤头被挪到木板上，他眼角湿润，嘴角却带上了笑。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为他自己的，为包家的，为他孩子的。 彭万里把马车里的被子抱出来盖在老疤头身上。 包稞杨大两口子杨二两口子和狗剩包富贵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正好看见高喜发彭万里方秀才和葛大夫一起抬了木板出去，包稞和包富贵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 “外婆！”包富贵一下冲过来，“外婆！” 葛厚和葛仙米冲上前拉住包富贵，“是老疤头，王奶奶在屋里，在里头。” 包富贵脚下步子一转，立马朝着里头冲。 屋子里，葛老大夫正在给秀芬儿把脉检查，方举人留下一句这事我会管就走了出来，差点和冲过来的包富贵撞个正着。 包富贵急忙刹住车，不得不忍住焦躁拱手和方举人赔礼，“方先生，学生知错了。” 方举人轻呼一口气，拍拍包富贵肩膀，还算欣慰。 “去，外头的事，我会管，好好照顾你家人。” 方举人这句话就是让包富贵静心照顾家人好好读书。 他知道这小子聪明，也知道他急躁，并不希望包富贵因为这件事冲动做出什么来毁了自己。 高喜发几人往外走，石三葱才赶着老疤头的牛车到这边。 “姐夫，牛车上的三人就是动手的人，你看好了别让他们跑掉。”高喜发交代道。 包稞握紧拳头点点头，“好，我先去看看娘，很快过来，杨大哥杨二哥你们去给小四他们帮帮忙。” 有了杨大杨二帮忙抬，彭万里和方秀才两人一下觉得轻松不少。 两人平日里干的力气活实在少，没人帮忙换手的话，两人估计抬不到巴家去。 方大郎走到牛车旁边，看着三个被绑起来虚弱哼哼的人，确定三人没死这才朝院子里走去找方举人。 这件事，祖父应该会管。 第159章 老疤头回家 包富贵站在秀芬儿身边守着葛老大夫看病。 秀芬儿左边肩膀骨折了，背上应当是有搓伤，葛老大夫不好检查，一会得让葛方氏和葛仙米进来看。 “我应该是岔了气，刚才胸口闷的都喘不匀，现在好多了，能喘匀气了也没那么疼了。” 秀芬儿试图安慰包富贵，但效果甚微。 “小富贵儿，你去看看你大姐和二姐，外婆这没事，你二姐应当是伤得不轻，你大姐……” 秀芬儿后面的话停顿了片刻，压低声音说：“你告诉她，就当被狗啃了一口，我们把狗打死就好，犯不着为一条狗难受，因为狗咬了一口就嫌弃她的儿郎，我们不要也罢。” 包富贵握紧地拳头慢慢松开，“还有老疤头孩子那边，最近都是你和你爹去送饭，看你爹要是不忙了就让他过去，别让他们吓到那孩子，还有老疤头的后事该咱们家操持，得让他走得体面。小富贵儿，外婆没事，我这伤能养好问题就不大。” “我知道了外婆。” 包富贵走出来，方举人已经带着那三个人走了，方大郎石三葱和狗剩押人过去。 包稞正要进屋，包富贵把人拦住，“爹，外婆让你去看巴爷爷，巴叔怕生，可能会被吓到，巴爷爷的后事咱们家要好好操持，爹你去了让舅舅回家一趟，舅母还在家里等着。” 包稞点点头，“你外婆那。” “外婆和姐姐们这我会照顾好。”包富贵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道。 包稞大手摸了摸包富贵脑袋，“那这边就交给你了。” 包富贵重重点头，“爹你路上小心，下雪路滑。” 包稞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杨二媳妇和葛厚一起熬药烧水，杨大媳妇葛仙米和葛方氏都在隔壁，方大夫给两人把了脉后就出来开药让葛方氏杨大媳妇和葛仙米给两人检查。 看见包富贵在外头，葛大夫道：“她们身上有伤，正在检查，你要是担心就去厨房里帮忙熬药，再端个火盆进屋会暖和一些。” 包富贵看了看屋里，“我大姐和二姐伤得怎么样？” “你二姐有些内伤，你大姐没什么要紧的伤，”葛大夫抿了一下嘴，“应该都受了不小惊吓。” 包富贵拱手，“有劳葛大夫了。” “我去拿一些药膏来。”葛大夫说着转身去了另一边的药房里。 包富贵去了厨房，请了杨二媳妇端火盆进屋，葛厚跟在后头端热水，到了门口就放下等着杨二媳妇来端。 屋子里，包小米坐在角落，不想让人检查。 包小豆心细，知道大姐心里不好受，她就躺在床上让杨大媳妇和葛方氏给她检查。 杨大媳妇和葛方氏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葛仙米把灯烛凑过来，包小豆肚子上有个脚印子。 现在已经红肿起来。 还好那会包小豆是往外跑的，没有迎上去，这一脚踢上来时包小豆跟着往后卸了一些力，要是迎着这一脚上去，指不定内脏都要破损，可能人都要没。 葛方氏只是轻轻按压，包小豆就痛得闷哼一声，杨大媳妇忍着眼泪轻轻用毛巾给包小豆擦脸，嘴里骂着那些人该天打雷劈。 杨二媳妇端了火盆和热水进来，赶忙凑过来看，骂得就更花花了。 包小米挤不进去，就蹲到角落里拨弄火盆，让碳火烧旺，也小心的护着碳火，怕其他人忙碌间不小心碰到。 杨二媳妇端了热水进来后就凑上前看包小豆的伤势，包小豆余光看着大姐，尽管很害羞还是没有拉上衣服，任由三个妇人给她检查身体。 包小米看着那一盆温热的水，她很想伸手去触碰，也很想拧起毛巾狠狠擦在自己身上，把那些脏污的口水擦掉。 可她只是看着，没有伸手，她好脏的，会把葛家的木盆和毛巾碰脏。 要不是怕外婆担心，她都不会进来这里，她就该待在外面。 “药膏来了。仙米，你出来拿一下。” 葛大夫送了药膏来，转身就去了秀芬儿所在的房间，葛老大夫需要人帮忙。 秀芬儿左肩骨折，需要固定，葛大夫来给葛老大夫打下手。 葛家这边忙忙碌碌，巴家这边也热闹起来，只是这种热闹怎么看怎么让人难受。 老疤头回到家，真的就只剩下一口气了，主要是他不想活了，就只给自己留了一口气。 巴智勇早就吃了饭，今天依旧是包稞和包富贵送的饭，巴智勇吃喝饱了早早回到小床上睡下。 众人推开巴家大门，巴智勇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他以为老疤头回来了，一下从床上起来跑到门边，锁链哗啦啦响，他像往常一样一只眼睛朝外头看。 “你爹，老疤头，回来啦。” 巴智勇喊出这句话，躺在木板上的老疤头睁开了眼睛，嘴角挂上笑来。 他手指哆嗦着，轻声说：“钥，钥匙，胸，口。” 彭万里就在旁边，听见了，赶忙手忙脚乱去掏钥匙。 周围有邻居听到动静出来，方秀才出去又叫了几个人来帮忙。 邻居们瞧见躺在木板上血呼啦的老疤头，都惊呆了。 “天，老疤头这是咋啦？” “老疤头……” “别吵，都来帮忙，抬老疤头进正屋，你们几个一会看着巴智勇，别让他胡来，让老疤头说两句话。” 方秀才在巴柏镇的威信仅次于方举人，因而他一开口说话，大家都不自觉静下来。 巴智勇眯着眼睛看着木板上的老疤头，外头那么多人让他不安，躺在木板上沉默的老疤头也让他不安。 巴智勇扯动得锁链哗啦啦响，两只手拍在门板上，急促道：“你爹，老疤头，回来了。你爹，老疤头，回来了。” 方秀才上前，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试探地和巴智勇说话，“巴智勇，你爹生病了，需要休息，他有话要跟你说，你一会能不能，乖一点？他现在起不来身，你不能用力碰他。” 彭万里找了钥匙出来递给高喜发，高喜发正要开门，包稞跑到了。 “我来，我来安抚智勇。” “你能？”方秀才怀疑。 “我最近都来送饭，我可以。”包稞飞快道。 第160章 睡觉 方秀才见此松一口气，他着实不知道要怎么和巴智勇交流。 他们虽然是一个村的，但他和巴智勇几乎没有见过面就更不要说交流，他想着先和巴智勇说两遍，要是他听不进去一会就只能让人进去先把他按住再把老疤头抬进去。 包稞从后头走上前，“智勇，智勇，是我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巴智勇听到包稞声音看见包稞，果然好了一些，锁链没有再像刚才一样哗啦啦响了。 高喜发把钥匙递给包稞，包稞压低声音快速道：“这里有我，家里只有弟妹和孩子，娘让你回去一趟看看她们。” “她们在家，没事。”高喜发心里担忧面上却道，“我帮你，一会去看娘。” “听娘的话，去，这里有我有杨大哥杨二弟，不会有事，你把万里带回去。” 方秀才就站在旁边，听到了这番话也点头表示他会在这里看着，院子里还有左右邻居，高喜发这才带着彭万里离开。 包稞轻轻打开了门，巴智勇一下冲出来，被包稞一把拦住。 巴智勇指着后头木板上躺着的人急迫道：“你爹，老疤头，回来了，你爹老疤头回来了……” 哪怕巴智勇现在脑子不清楚，哪怕老疤头只露出一张血呼啦的脸来，哪怕现在天黑，巴智勇还是一眼就能把老疤头认出来。 他着急的说话，到后头变成一串咕噜的话，大家听不懂，但都能听得出来他的着急，包稞把人抱住，推着人往里走。 “是，你爹回来，他要回来休息，咱们让一让，外头冷得很，他要冻坏了的。” “睡觉。”巴智勇歪头问，“睡觉，黑。” “是，天黑了，要睡觉，你听话一些，我带你去看他，他有话要跟你说。” 邻居们七手八脚拿来长凳，杨大杨二就把抬老疤头的木板放在长凳上。 有人去房间里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盖在老疤头身上。 方秀才使了两个人去厨房里烧水，院子里点上火把，很快巴家小院里就亮堂起来。 巴智勇一双眼睛就定在老疤头身上，不安的他来回跺脚，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老疤头轻轻喘一口气，“阿勇，阿勇。” 他嘴里有一片参须吊着气，老疤头一点儿也不想用，但他刚才连吐参须的力气都没有。 这会倒感觉身上聚了一些力气来。 “阿勇，”老疤头的声音大了一些。 “爹，爹，不打。” “不打，不打你，爹以后，再也不打你了。”老疤头笑起来，一句连贯的话说完，他感觉嗓子很痒很想咳，干脆就让自己咳出来。 咳到嘴角边溢出血来，老疤头都停不下来。 杨大忙把人扶起来一些，轻轻在他后背拍着顺气，杨二出去找热水来，想给老疤头喝口热水顺气。 老疤头靠坐起来，那口气顺下去了一些，他冲着巴智勇招招手，断掉的手指头无力的耷拉着，他也不在意。 他感觉身上好似都不那么疼了。 “阿勇，你过来，来爹这。” 巴智勇慢慢走过去，拖着锁链，哗啦哗啦，乖巧地蹲在老疤头身边，仰着头冲着老疤头笑一下，又忙收起笑容小心地去看老疤头。 “回来啦。” 老疤头点点头，“是，爹回来了，我儿，爹要走了，答应你的做不到了，别怨爹。” “……爹不带你走了，你好好儿听话，好好儿活着，多活几年再来找爹，来太早了，爹挣不到新牛车。” 巴智勇歪着头看着老疤头，他似乎没听懂老疤头在说什么。 老疤头想要伸手摸摸巴智勇，这样想着，他就慢慢抬起手来。 巴智勇看着老疤头的手，也看着老疤头的脸也慢慢抬起手来。 老疤头的手落在巴智勇头上，巴智勇要去摸老疤头脸的手顿住。 “脏，擦擦。”巴智勇对着老疤头的脸说，“擦擦。” 老疤头就笑起来，“你要乖啊，听包大哥话，听王婶婶话，听话，听话……爹，对不住你……” 老疤头的手慢慢从巴智勇头上滑落，他好像看见媳妇儿来了，叉着腰黑着脸要来揪他耳朵。 老疤头讨饶，“媳妇儿，我错了，我来认错了。” 巴智勇僵着身子，老疤头手才从他头上落下去，他立马抓住老疤头的手重新把他放回头上。 老疤头就感觉那股劲卸了，他还可以撑的，但他不想撑了，他怕又给他喂人参须，那些东西贵啊，他不能吃，都留给娃，都留给娃。 老疤头的手又要滑落下去，巴智勇就用手按住老疤头的手，“爹，听话，听话，爹。” 巴智勇另一只手也伸到了老疤头脸上，老疤头闭上眼睛，温热的眼泪滚出来，落在巴智勇手上。 “擦擦，擦擦，听话。” “听话，不打，擦擦。” 围在门口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忍的别过头。 老疤头去了，巴智勇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又好像意识到了。 他固执的抓着老疤头手放在自己头上，固执地用手在老疤头脸上擦着，嘴里嘟嘟囔囔。 一会你爹老疤头回来了，一会不打擦擦脏脏。 方秀才要上前去探老疤头鼻息被巴智勇一把拍开，“擦擦，擦擦！” 因得这一巴掌，老疤头的手又滑落下去，巴智勇手忙脚乱抓了放回去。 大家看着巴智勇的忙乱，听着他的咕哝，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你爹走了，巴智勇。”方秀才这样道。 “回来了，你爹，老疤头，回来了。” 巴智勇去抓老疤头手，见他没反应，扯着锁链拿到老疤头面前，“嘘嘘，嘘嘘，嘘嘘……” 包稞赶忙上来，“智勇，我带你去嘘嘘好不好？以后我带你去嘘嘘。” 巴智勇回头看包稞，不愿意走。 “你爹累了，要歇会，外面凉，他要盖被子。”包稞轻声说道。 巴智勇歪着头想了一会就在包稞以为他不会同意时，巴智勇抓起老疤头手放进了被子里。 “盖，盖，盖。”巴智勇道，又指着木板和杨大说，“睡，睡，睡。” 第161章 好好，活着 “好，好。”杨大把老疤头慢慢放到木板上，老疤头整个人都昏沉起来，那口劲儿一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头。 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媳妇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包稞要带巴智勇去嘘嘘，才把人拉起来，巴智勇似有所感猛然挣开包稞朝着老疤头跑过去。 “看老疤头。” “你爹老疤头。” 巴智勇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大家，双手颤抖又着急的指着老疤头，“老疤头！老疤头！” 平日里大家都会这么叫老疤头。 巴智勇或许是想让大家这样再喊老疤头。 但大家就沉默着，没有人应。 巴智勇就跪在木板边，着急地去看老疤头。 老疤头的嘴角上翘，眼睛慢慢闭上，“阿勇，听话，好好，活着。” 老疤头早就不想活了。 其实今天他是有机会跑掉的。 瘦子打他的第一下并不算痛，只是想让他松手。 只是那一下，他突然觉得，这好像是个机会。 如果他用命来帮包家，让他们以后帮他照顾儿子，他们会答应的？ 一定会的，包家人那么好。 换了别人，谁家人会天天来给他傻儿子送饭呢。 这或许是个能让他傻儿子多活两年的机会。 他想带走巴智勇，但其实他更想让巴智勇活着。 活着，干干净净，开开心心地看看这个世界。 可他能力有限，花完家里所有积蓄那天，也不过就是一两年的事情。 他做不到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就只管挣钱一半就只管儿子。 只是有一点遗憾，他没能陪儿子过完这个年，要是过了年就更好。 但人怎么能贪心呢。 他这样的伤，要吊命到过年得花多少钱。 包家有钱也不是这样嚯嚯的，只要他们以后能善待他的孩子，他今天的选择就没有错。 这些钱都留下来，不该花在他身上的。 老疤头眼睛才闭上，巴智勇突然一下抱住了老疤头，“不睡，不睡。” 尿液顺着巴智勇的裤脚流下来，他像是没有感觉到，就抱着老疤头，叫他不要睡。 这一刻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老疤头这一睡就不会再睁开眼睛。 巴智勇紧紧抱着老疤头，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的眼泪从眼角落下来。 密密匝匝的咕哝声，偶尔夹杂着爹，老疤头的呼唤。 老疤头闭上双眼，身体慢慢变凉。 巴智勇就守在旁边，哪里也不去。 杨大杨二和村里人烧了温水来帮老疤头擦洗身体，包稞想把巴智勇拉到一边换衣服，但巴智勇死活不愿意挪动脚步，他就要守在老疤头身边。 没办法，包稞只能在老疤头旁边收拾巴智勇，打了一盆水来快速给巴智勇擦擦又给他穿上干净的裤子衣服。 好在这会巴家都是男人，有人见包稞手忙脚乱还想过来帮忙。 巴智勇就瞪大眼睛低低地朝着那人吼，像野兽的嘶鸣，好像那人再过来一步他就会冲上去把人扑倒，那人只能摆手后退。 高喜发这个时候又回来了，他去报了平安，安兰表示她能带着孩子在家照顾好自己，让高喜发不用担心。 彭万里也休息不了，他去了葛家那边帮忙。 高喜发来的时候，正有人从另一间屋子里搬出棺木来。 老疤头很早以前就存了钱买了棺木，就一副棺木。 老疤头想他死了就和儿子一起躺一副棺木里，棺木做得比一般的都大，够躺他们两个了。 他做好下去再去找儿子的准备，他怕儿子死后还这样傻，没和他躺一块，走丢了怎么办？ 寿衣准备了两身，一身是老疤头的，一身是巴智勇的。 大家翻到这些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方秀才让人把巴智勇的寿衣捡起来，这是老疤头准备的，要给巴智勇留着，要是将来穿不了了也装进棺木里给巴智勇带着去。 高喜发瞧见了就去把巴智勇的寿衣收起来，以后巴智勇就要跟着包家生活了，方秀才见状就让人递给了他。 众人七手八脚给老疤头收拾干净，剃了头发穿上干净寿衣。 包稞也哄着巴智勇给人收拾干净了。 巴智勇就蹲在老疤头身边，这个时候的他很安静，并没有再密密匝匝的说话。 他也没哭，就蹲在老疤头身边，偶尔用手指轻轻触碰老疤头光溜溜的脑袋。 巴家院子里生了火堆，高喜发和方秀才商量一番后，拿了一百文出来分给巴家最近的两个邻居家。 老疤头出殡，之后丧事要在巴家院子里办，也要用到这两家的厨房。 “还麻烦两位嫂子现在就熬一些红糖水送来给大家伙喝一口，这天气冷了。还有米面，一些肉，麻烦这位嫂子一会拿回家熬了粥送过来，这位嫂子就帮忙烙两个饼，饼里加些肉。一会给大家伙分着吃一些，忙一场，又冷又饿的。” 高喜发把带来的东西分到两家的当家男人手里，再由男人递给自家女人。 两家人得了钱手脚都很麻利，很快就先让挑了两桶热糖水来。 没过一会，肉粥和肉饼也送来了。 忙碌得差不多的大家热乎乎的吃喝完，心里都舒服了不少。 虽然大家都是邻居，这种时候来搭把手是人之常情，但付出有回报总会让人更高兴。 包稞找到方秀才和高喜发，几人商量一番，这边留下包稞和杨大看着，再留下几个人帮忙守灵，其他人就能走了。 高喜发把带来的厚衣服递给包稞和杨大。 院里屋里都有火堆火盆，但今夜下雪，指不定会怎么冷。 老疤头还在木板上躺着并没有被放进棺木里，歇到明天再放，也要等到明天再算日子，看看哪个日子适合下葬。 两边都互相交代一番，高喜发就带着杨二走了，一同离开的还有方秀才，他们三个顺路。 到了方家门口时，听到动静的方大郎出来开门看见高喜发也在，就把人也请了进去。 杨二就先去葛家那边。 乌头三人被关在杂物房里，三人被背靠背绑在一起，没有被子也没有火堆。 三人的嘴也被堵了。 方举人把人带回来，把他们关进来到现在就没有人来看过他们，也没人来问话。 就好像对他们已经有了判决不需要再和他们多说什么一样。 三人早就害怕了。 又冷又怕。 冷风吹一路，早就清醒了过来。 本来交代他们来，是让他们占了两个丫头便宜就成，但他们也没想到，这闹着闹着怎么就闹到了现在的地步，好像还出了人命。 第162章 擦掉就好 方大郎领着方秀才和高喜发进屋。 高喜发进屋就给方举人跪下了，磕了头真诚道谢。 方举人这才起来把他扶起来，“老疤头是我巴柏镇的人，这事我理应管，只是我们这任县老爷，要升迁了，这个时候闹出人命。” “方老爷，县老爷离开了，我们刚得了消息，县老爷提前走了。” 方举人蹙眉，随即松开，“难怪难怪，我与周主薄倒有两分交情，县令升迁，新县令未来，县衙里应该是周主薄暂时主事，这事倒好办了。” 方举人看着高喜发，“这事，你们有决断了吗？你若是想不到可以去问问你娘，背后之人做出这种事，可恨。但这三人咬死，我们又该如何？” “这事不急，我明日太阳出来再走，你们在我走之前给我答复就行。” 方举人拍拍高喜发的肩膀，“回去，谁也不想这样。照顾好你家人，也照顾好巴智勇。” “我知道的，方老爷，这件事就多谢方老爷了。”高喜发又一次真诚道谢。 就是要告官，有方举人出面，官家一定会更重视。 伤了人和死人是两种概念，老疤头义无反顾的选择去死，是解脱，也是想最后帮包家一把。 他用尽了全力只想走后有人也能用心的爱护他的孩子。 从前他没有好好爱这个孩子，现在也只能这样补偿他了。 但又一想，从前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有细致妥帖，又如何要求别人比自己做得更好。 包家有良心，多养他两年，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他说，要是哪天巴智勇活不下去了，也是说包家照顾不下去了，别虐待他，把人埋在他边上就好。 包小豆和秀芬儿都包扎上了药，汤药也喝进了肚子里。 只有包小米，她不愿意让人碰她，也不愿意喝药。 她嘴脏，怎么能碰葛家的碗呢。 葛家帮了他们那么多。 杨二媳妇要上手去抓人了，“咋还犯佐性啦？” 包小豆从床上坐起来，“杨二婶子，麻烦你去问问我外婆，我们今夜要回去了吗？” 葛方氏拉了葛仙米出去，杨大媳妇见状也走了。 外头狗剩听说包小米不给看病，不吃药，急得不行，他娘一出来，狗剩就急忙上前，“娘，小米她。” 包富贵端了药碗走过来，“狗剩哥，你别急，我去给我大姐送药。” 狗剩期盼地看着包富贵，“富贵，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包富贵点头，“你们都去忙，这里有我，等有事我再请你们帮忙。” 狗剩跟着点点头却没有离开，杨大媳妇见状拉了这个不懂事的儿子一把。 “诶，娘，你拉我干什么。” “回去拿棉被棉衣，这么冷不拿厚实的来你想让你干奶奶他们再冻坏吗？” 个没眼力劲的臭小子，没看出来人家亲姐弟有话说吗？ 傻了唧的杵着，活该没媳妇。 额，他没媳妇她就没儿媳妇，没儿媳妇就没孙子孙女…… 这样一想杨大媳妇拉着狗剩走得更快了。 屋子里，包小豆正想坐起来，包小米听见响动去扶包小豆，包小豆就轻轻抓住包小米的手。 包小米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把包小豆手甩了。 “不，不是，二妹，我有没有伤到你，我不是，我……” 包富贵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大姐，二姐。” “小弟。”包小豆轻轻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包小米也赶忙道：“我也没事。” “大姐，外婆说，被狗咬了一口，把狗打死就好了，我觉得外婆说得很对，怎么能让人为了一只狗难受。” 包富贵走过去，把药碗递给包小米。 包小米往后退，“不，我，不喝。” “大姐。”包富贵伸手拉住了包小米手，包小米差点把他甩开，她满脸痛苦道：“小弟，你放手，放手。” 包富贵把碗放到旁边，双手都抓住包小米，包小米眼泪落下来，挣扎道：“小弟，你放开，脏，很脏，我很脏。” 包富贵憋住一口气，痛，心很痛，痛到这口气憋住不知道该如何呼出去。 “大姐，不是这样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大姐，没有人可以用这件事来攻击你，谁敢我就撕烂他的嘴。” 包富贵抱住包小米，“外婆说，要是以后有儿郎因为这样对你有意见，那样的人，我们不要也罢。” “大姐，你难过，是因为你觉得你会嫁不出去吗？就算你嫁不出去，弟弟也会一辈子护着你，我的家就是你永远的家，只要有我在，姐姐们就永远都有依靠。” “姐姐们，你们只要为自己活就可以，自己高兴就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对我来说，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活着才有希望。” 包富贵一声比一声温柔，小手一下下拍在包小米后背。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包小米，还是她的情绪已经累积到不能再满。 包小米一下抱紧包富贵，痛苦的呜咽出来，“可是小弟，我觉得我好脏啊，那人亲了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嘴，我想把这层皮撕下来，撕下来丢掉才好，这层皮恶臭，又脏又臭。” 包富贵语气温柔，眼中却是戾气横生。 “不会的，不会的，你觉得脏，弟弟给你擦掉就好了，你看，我带了手帕来，是湿的，我刚才洗过了，我给你擦掉，我很厉害的，一擦就能把那些都擦掉，不会臭的，我的大姐最香了。” 包富贵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湿的手帕，轻轻擦在包小米嘴上脸上脖子上。 “大姐，现在是不是好一些，弟弟很厉害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也相信外婆，我们不会骗你的。” 第163章 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包富贵就这样抱着包小米慢慢地安抚她。 包小米哭得压抑又小声，包富贵慢慢住了口，只是抱着包小米，用他小小的肩膀给包小米依靠。 包小豆也抹了抹眼角，慢慢坐过来，轻轻拍在包小米身上。 包小米哭了许久，感觉心里的情绪都散了一些。 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觉得愧疚，让家人担心了。 觉得自己没出息。 明明她做了留下来让外婆和妹妹逃走的决定，她想着，要是她真的被人糟蹋，那她就不活了，只要妹妹和外婆能跑掉，她用命换也是可以的。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做好死的准备，她还是害怕担忧不够有勇气勇敢。 她，其实挺没用的。 人啊，最要不得的就是内耗，就是从各个方面否定自己。 包小米没说，包富贵也能感受得到。 但这种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说得通的，还得慢慢来。 …… 高喜发一路都在想方举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来到秀芬儿跟前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娘，这事就是壹品楼做的。”高喜发和秀芬儿道。 秀芬儿后背擦了药，左胳膊吊着，这会就用右侧身体半靠着。 “你明儿带人去一趟桂花村，你这样……” 秀芬儿仔细交代，也不避讳葛老大夫就在屋里，这件事瞒不住葛家，也不用瞒。 “你们起早去，动作轻一些，别让桂花村其他人知道。” “我知道的娘，儿子一定把这事办好。”高喜发担忧看着秀芬儿，“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好挪动，儿子今夜就在这里陪着娘。” “要回去的，丫头们也带回去，回家她们更好受一些。” “娘，丫头们都受了惊，小米那，你多开导。”他是做舅舅的，还是后来的舅舅，这种事，他心疼，却也不好多和丫头说什么。 秀芬儿点点头。 杨大媳妇很快带人回去拿了棉衣棉被来。 乌头他们的马车就先歇在葛家这里，彭万里赶着马车，带着包小米包小豆和秀芬儿祖孙三人。 其他人都坐在牛车上，由石三葱赶车。 回到家，安兰已经弄了火盆，还烧好了热水。 “小米，你要是想洗澡就洗一洗，我让人给你打热水。” 包小米忽然一把拉住秀芬儿的手，身子轻颤，脸色发白。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 秀芬儿拉住包小米的手，“乖，我们回家了，今晚洗个热水澡安心睡，明天外婆给你报仇。” 包小米倏地抬起头看向秀芬儿，冲着点点头，鼓足勇气小声问：“外婆，我，我要不要喝药？我，，我，” 包小米另一只手扣住肚子，她觉得羞耻极了，有种面皮被自己揭下来的火辣辣感觉，但她不得不自己揭下来，要是她有野种，她还不如现在死了去，不，她一定会去死，她绝对不会让家里人因为这种事被攻击。 秀芬儿诧异震惊愕然再到心疼也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坐在一边半靠着的包小豆也吓得不轻。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姐妹俩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知半解。 她们就知道女人嫁给男人之后会怀孕生孩子，要是有女孩儿没有嫁人之前被男人碰了怀了孕，那就是野种，是那个女人不检点，会人人唾弃，会给家人蒙羞。 天知道，包小米这一晚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包富贵抱着安慰她的时候，她有好几次想要问出口，最后都没有说出来。 小弟再聪明，这些事他又能知道多少。 说了还多一个人担心。 而且弟弟是男孩子，她这种话怎么能问出口。 “不会，我的傻孩子。”秀芬儿语气笃定，心疼得不行，“外婆跟你们保证，绝对不会有，小米，我们这就是被狗咬了一下，我们忘掉这件事就好，外婆让你洗澡是觉得那些口水脏，只是口水，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秀芬儿想，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是要慢慢教给三个丫头好。 包小米和包小豆听到外婆笃定的话，心里都狠狠松一口气。 包小豆轻轻拍了拍大姐后背，包小米眼泪又一下下来了，就感觉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被人搬开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与刚才包富贵想方设法的安慰不同，那会她只是感觉到家人给的关爱，越是爱她，她就越难受，她觉得对不起他们。 要是她的肚子里有野种，要是她真只能去死，他们该多难受啊。 那种拧巴的情绪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现在除了感觉到家人的关心，她还从心里觉得，她似乎好像，没有那么脏。 她的脏好像洗洗就能洗掉的样子。 “外婆，外婆。”包小米握住秀芬儿的手，一遍遍轻轻喊着她。 秀芬儿另一只手不能来拍包小米，她就紧紧握住包小米的手指。 “没有你想的那么邪乎，生死面前这些都是小事，咱们这一辈子就是要翻过一个又一个的坎，等你都翻过去了，你就会发现，呀，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大事，原来我还能这么厉害，还能更厉害。” “我们做事，问心无愧，我们就是最干净的人，人干不干净，在心，做人心正最重要，身体只是一副皮囊罢了。” “而且你这事，很小很小，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你还能出去帮外婆卖东西，还能干很多很多事，给外婆帮很多很多忙，你还是外婆心肝上的小乖乖。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外婆都会站在你们身后，我们家的孩子，外婆只要求你们心正，咱们不做那种伤天害理害人坑人的事情就都是好孩子。” “但外婆也要跟你们说，我们不害人坑人，若别人来害我们，我们一定要打回去，不能当那软弱的柿子，任人揉捏。” 第164章 外婆，谢谢你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地上积了一层雪。 包家一大早就忙碌起来，昨天人多，大家都是挤着睡的。 之前秀芬儿觉得，漏财要一步步来，一下给人暴富的感觉不太好。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过了年春种忙完她就往后头加盖屋子。 她不仅要盖屋子还要买地。 以后每个孙女出嫁都给百亩良田陪嫁，她要把三个姑娘都养得自信大方，没有男人也能活得好好儿的。 男人会靠不住，握在手里的地不会，都是她们的底气。 包稞带着杨大杨二去方家时，方家人也才刚起来。 昨夜已经说好，方大郎很快带包稞他们去了关乌头他们的房间。 房间里开了窗，放了两个火盆，但这一夜也把三个人冻得够呛，这会脑袋都是晕沉的。 包稞带着几人，趁着这会还早，很快把人带回了包家。 三个人被丢在院子里，杨二拿了布把三人的嘴塞得更严实了。 包小米听见动静起来，一出院子就看见了被绑着的三个人。 杨二道：“小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不打死就行。” 包小米一下呆住，有火苗在眼中跳跃。 外婆昨晚跟她说报仇原来是这样。 包稞给闺女递上一根木棍，他有点儿犹豫和心疼，觉得这种事，不该闺女一个小女孩动手。 他来把人手脚打断就是。 “小米，你要是害怕，还是爹来。” 包小米接过木棍，寒风呼呼，但她却觉得有一股热血从脚底板一下冲到了头顶。 其他人都在屋子里看着，秀芬儿昨天晚上就让包稞交代了，今天看不下去的就躲着，左右外头会把人嘴堵住，只要他们不听不看就当不知道就是。 但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到门口看。 狗剩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干奶奶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三个畜生该。 老疤头那还一条命呢，打死都不为过！ 彭万里看着包小米拖着棍子上前，木棍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 包小米眼神坚定地朝着乌头三人走去，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盯在乌头身上，那眼神好像要把乌头生吞活剥了。 乌头被包小米的眼神和气势吓到了，但心底又生出一点侥幸来，这毕竟是个小姑娘。 转念一想这个小姑娘要是真下不去手，就要换男人了。 没看见这院子里一群男人对他虎视眈眈。 那还不如就这个小姑娘动手。 这样一想，乌头求饶的唔唔声都小了许多。 但这个娘们他碰过了，他碰的，那不就是他的娘们了，不应该帮他吗？ 乌头的唔唔声表达了很多，可惜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地上挣扎起来，包稞一脚踹过去，乌头老实了。 “小米，往手脚上打，不容易把人打坏。”杨大平静道。 胖子和瘦子看着包小米拖着木棍越过他们来到乌头跟前，两人都悄悄松一口气，还好他们最后都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包小米举起棍子，在乌头的目光下，“嘭”一棍子挥下去，重重砸在乌头膝盖上。 乌头当即疼得倒在地上，本来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 这一棍子彻底点燃了包小米心头的火，她又一棍子打下去，这次砸到乌头的手背上。 那手背上还扎着木簪，并没有人给乌头拔下来，因为拔下来可能会流血过多死掉，还不如就戳在那的好。 乌头这一下疼得浑身都痉挛起来，整个人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哪怕嘴里堵了厚厚的布，他嗓子眼里还是发出了像野兽一样的嘶鸣。 乌头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好像要把包小米给生吃了似的。 包小米脑子里闪过她给老疤头擦血擦不完的画面，闪过外婆被摔到树角靠在那疼得气都喘不上来的画面，还有妹妹，肚子上的红肿淤青…… 包小米心里更恨了，又是两棍子下去，就朝乌头另一只手另一只脚上打。 乌头疼得晕死过去又在疼痛中醒过来。 胖子和瘦子包小米也没落下，也一人给了好几棍子，把人打得像死狗一样，打到她气喘吁吁，再打下去会出人命，包稞才上前一把抱住包小米。 包小米力竭地倒在包稞怀里，含泪带笑看着包稞，“爹，爹，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可我觉得还不够，外婆还躺着，巴爷爷没了，是他们害的，都是他们害的。” 她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让人心疼又心碎。 “爹知道，爹知道，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不会。” 包稞和杨大杨二给三人一人灌了一碗水，瞧着他们还死不了的样子，把人装进了马车 就是昨天乌头赶来的那辆马车。 很普通的一辆马车，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会把三人拉到县城正好。 包稞和杨二把人还回去，之后他们就要各自忙碌起来。 包稞要带着杨大杨二兄弟去操持老疤头的后事，高喜发已经去了桂花村。 彭万里和石三葱赶着马车回城里，这里的情况得和彭掌柜说一声，还有在城里的白雪梅娘俩，他们肯定都担心坏了。 包富贵今天还要去上学，明天就考核了，他这股劲儿不能泄。 杨大媳妇，杨二媳妇安兰和包小米则在家照顾两个伤患，狗剩在家干一些力气活。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包小米打完人才后知后觉浑身颤抖起来，杨大媳妇心疼的抱着人，把人带到了秀芬儿的房间里。 “你做得很好，现在觉得松快了吗？”秀芬儿问。 包小米点点头。 “行，你这几天就在家先做你妹妹的活儿，我们需要赚更多的钱回来，有了钱，我们还能做很多事情。” “熬润肤膏不错，我们还可以尝试做茶油和纯露，这两样麻烦，你听我跟你说。” 秀芬儿知道，包小米现在是空的，就是脑子和心都空空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 这个时候人不能闲着，得找一些事来做，在忙碌中找到价值才能最终真正把这件事释怀。 秀芬儿交代得仔细，包小米也听得认真。 “我知道的外婆，我都记下了，一会我就去叫仙米一起来做。” 包小米给秀芬儿拉拉被角，头埋得低低的，好半晌她才小小声开口。 “外婆，谢谢你。” ———— 昨天忘记说了，今天加一下，茶油和纯露的方法来自书友【是阿晓】，感谢，非常感谢。 第165章 谭寡妇 城里的人担心了一夜，尤其是白雪梅，几乎一夜没睡。 食材都准备好了，时间一到白雪梅就让自己忙碌起来。 赵小五听见动静也赶忙起来帮忙。 等到彭万里过来时，白雪梅已经把粥卖得差不多了。 美得很这几天的生意没有开业那几天那样爆火，白雪梅赵小五和包小麦三人也还算忙得过来。 “万里，你来了。” 白雪梅一眼瞧见彭万里，立马把手里的粥打了递出去，擦了擦手就走过来。 “万里，她们怎么样？家里怎么样？” “出了一些事，”彭万里带着白雪梅往里走，压低声音说：“给你们赶车那个叫老疤头的没了。” 白雪梅双腿一下就软了，要不是彭万里和赵小五及时在旁边扶她一把，她能整个人软倒下去。 “白婶子，你先别着急，王奶奶和小米，小豆妹妹她们只是受了点伤，已经让村子里的葛大夫治了，马车就在外头，我让石三葱送你们回去。” 白雪梅连连点头，“对，对，回去，我们要回去。” “不对，不对，我们走了这里怎么办？”白雪梅现在恨不能把她劈成两半来，一半留在这里继续赚钱，一半飞回村里去看家里人。 “白婶子，有我和小五呢，我们两个能看好，这里你不用担心。” 白雪梅再不放心也只能先放心了，带着包小麦匆匆坐上了石三葱的马车。 另一边的高喜发也到了桂花村。 他拿出了以前在福满楼当小伙计时穿的衣裳，给自己捯饬一番就进了村。 谭寡妇家还挺好找的，高喜发只是随便打听一下就打听到了。 就在桂花村村尾的位置，高喜发打听到了具体位置就赶着马车来到了村尾。 这马车还是乌头三人赶来的那辆，高喜发先用一下，一会把人带回去再还回去。 嗯，还给方老爷，由他带着马车和人一起去县城里。 高喜发跳下马车一副很着急的模样敲门。 谭寡妇刚起来不久，听到这着急的敲门声还吓了一跳，来到门口也不敢开，“谁呀？有啥事？” “小的是壹品楼的，里头的可是谭娘子。” 谭寡妇皱了皱眉头，疑惑地打开了一条门缝，看到高喜发面生就更疑惑。 “我不认识你。” “谭娘子，东家出事了，恐怕会牵连谭娘子和小少爷，让我来带谭娘子和小少爷去避一避风头。” 谭寡妇心一下提了起来，就要关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壹品楼东家。” 高喜发一手挡住门，快言快语道：“哎呀，谭娘子，小的实话跟你说了。” “壹品楼和福满楼不对付，你应该也知道了，这两个月我们东家为了对付福满楼有些忙，就半个月前，东家带着韩家人去福满楼背后的那家人家提亲……” 高喜发说的都是真话，他把韩溪韩族长他们上门提亲，到曲忆秋去找秀芬儿麻烦最后回去不小心落了孩子，再到壹品楼找人往美得很门口泼粪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高喜发说的又快又真，谭寡妇听得瞪大眼睛，这些事，她就知道壹品楼和福满楼不对付，听韩溪说壹品楼生意被抢了，但他又说快了，生意被抢不是大事，他很快就能完全掌控壹品楼，到时候就接他们母子进门，让她这两个月好好等着。 “谭娘子，我们东家这次下手重了一些，巴柏镇死了人。” 谭寡妇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那三人被抓了，巴柏镇镇长是举人，他镇上的人出了事，他肯定要告到衙门去，谭娘子，我们东家就小少爷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有闪失，你快收拾一些细软和我走，我带你去找东家，趁东家现在还抽得出时间来先把你们安排好。” 谭寡妇急得一把抓住高喜发手臂，“韩郎，韩郎会有事吗？” “谭娘子，这事还有周旋的余地，我们东家一定会想办法的，具体需要怎么做，等你见到东家时再问他，小的真的不清楚了。” 谭寡妇心里有疑虑，但这会听到的消息太让她震惊，她脑子里全是韩溪安危，想着韩溪要是出事了她和孩子怎么办。 她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很快收拾了东西抱了一个小男孩出来。 这小男孩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白白胖胖的，也不说话就窝在谭娘子怀里，虎头虎脑的样子。 啧啧，韩溪果然藏得深啊。 “谭娘子小少爷你们都坐稳了，我们这就走了。” 谭寡妇抱紧小男孩儿应了一声，高喜发就赶着马车朝县城去。 雪天路滑，高喜发只能尽量把车赶得平稳，路上还不时关心的询问一下谭寡妇和孩子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仔细解释雪天路滑但他们又着急就要走快一点芸芸，末了再说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让谭寡妇见谅。 谭寡妇尽管心里着急，却很受用，以前来的人就没这么贴心会来事。 谭寡妇想从高喜发嘴里套话，于是就挪到了车帘后头，高喜发见状嘴角上扬了一下飞快抿平。 谭寡妇套话，高喜发就把壹品楼和福满楼之间的真实事情拿出来讲，高喜发就顺势从孩子和谭寡妇唠起来，说小少爷长得好，他家里的弟弟比不上芸芸。 到县城时，高喜发就知道了，这孩子现在叫谭荣，以后要改姓韩叫韩荣，刚满的五岁，时间算下来的话，就是韩溪刚上门，曲忆秋才生下闺女不久，韩溪就和谭寡妇勾搭了。 高喜发还知道了，之前来找谭寡妇的壹品楼小伙计叫吴三子，就是上次拦秀芬儿被壹品楼遣走的那个，现在那人就住在隔壁村子，距离这边半个时辰的路程。 谭娘子还说没把那人也带上，高喜发面上笑着说他们赶时间来不及，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的，还好他来得够早，昨夜又下了雪，吴三子今儿偷了懒，挑水来得晚了一些，要不然撞上了，他还真没这么容易把人骗走。 第166章 谁带走了 高喜发不知道的是，他这边才带人出了桂花村，吴三子就赶来了。 昨夜下雪，他担心这边出事，本来能来得更早一些，但天黑路滑，他出门摔了一跤，这就耽搁了一些时间给了高喜发有趁之机。 等他来到谭寡妇家，发现大门从外头上了锁时，吴三子眉头都皱了起来，地上还有车辕印和马蹄印，吴三子一问得知是有人赶着马车来把谭寡妇母子俩都接走了，吴三子第一想的就是韩溪派人来把人接走的。 但他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安，吴三子想事情想得认真都没有看见和他说话那人眼底的讥笑。 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喜欢谁不好喜欢谭寡妇那样一个女人，生个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不过还得说谭寡妇那娘们厉害，有姿色又有手段，才给这个迷得天天来挑水打柴，人转头又找一个有马车的。 吴三子决定去一趟城里，悄悄看看是不是东家派的人，若不是，他再给东家送消息。 谭寡妇死不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不能有事儿。 等吴三子紧赶慢赶到城里，高喜发早带着谭寡妇母子俩进了县城，还给人安排了个小院子住下。 小院子自然是彭掌柜的，彭万里先回来的时候就和彭掌柜说了。 这可是个大消息，彭掌柜立马让人去收拾。 谭寡妇抱着小男孩进了院子，院子里就有仆人端茶递水。 “谭娘子，这是我们东家悄悄置办下的小院子，你们就在这里，先别出去，等东家那边找到空隙了就过来，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和院子里的人说。”高喜发交代道。 眼看高喜发要走，谭娘子和她怀里的孩子都很不安。 “诶，你……” 高喜发微笑，“谭娘子还有什么事吗？” “你，让他，快点来，小宝，很想爹爹。”谭娘子说道。 高喜发点头，“小的知道，东家知道小少爷来了一定会尽快赶过来，你别担心。” 谭娘子见高喜发答应了，还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塞给他，眼巴巴地期盼。 高喜发都没犹豫了一下就收下了。 韩溪的钱他有啥不能收的。 高喜发出了门，进城的时候他鬼鬼祟祟，这次出城特意赶着马车从壹品楼门口走一圈，生怕壹品楼的人看不出来似的。 曲槐和韩溪等了一夜，等到现在都没有人回来给他们报信。 就算昨天来不了，今天怎么也得让人送个信来了，成不成的都得来说一声。 但到现在都没有。 曲槐就是那么随口往窗外一瞥，正好瞧见熟悉的马车经过。 曲槐登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韩溪，你来瞧，那马车。” 韩溪凑过来一看，也皱起了眉头，“乌头他们的马车。” “乌头他们来了？”曲槐不确定地问，“可这方向像是出城的方向。” 曲槐看着韩溪，泼粪和玷污包家姑娘给秀芬儿当孙女婿的法子都是韩溪想出来的，人也是韩溪去找的。 泼粪的事算是砸了，这事也砸了吗？ 明明当时韩溪说的时候那么笃定，他也觉得万无一失。 “岳父，小婿这就派人去查看什么情况。” 韩溪这边才找了人去巴柏镇，就有人来说，彭万里回来了，美得很那边，白雪梅和包小麦都走了，很着急出城的样子。 韩溪和曲槐两人对视一眼，“出事了？” 包家出事的话，那是乌头他们得手了？ 可为什么他们还没回来？ 韩溪和曲槐还没想通，也还没等来结果，吴三子先来了。 韩溪这边找了一个借口，听到吴三子说谭寡妇和孩子都被马车接走朝县城方向来了时，韩溪的脸色就是一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吴三子一看韩溪的反应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口气就是一个咯噔，“东家，不是你把人接来的？” “不是，你去找，悄悄的暗中找。” 韩溪这次是真的怒了，还是那句话，女人不重要，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吴三子低着头，小声道：“东家，这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少爷那边好好儿的，今天突然被人接走……” “不可能。”韩溪第一时间否认了这个猜测，“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有听梦娘说过有人去桂花村打听？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吴三子摇头，“就今天有人进村打听小少爷他们，然后就把人带走了。” “那就不可能是他们。”韩溪眯着眼睛烦躁说。 “那是……这边？”吴三子的手指指向壹品楼的方向，难道是曲忆秋发现了把人偷偷骗出来，还是曲槐知道了？ 韩溪不确定了，他仔细回忆，曲忆秋被他哄好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有曲槐，刚才还和他说话，也没有什么异常。 但这一刻，韩溪有些不确定，“你先去找，这边我去看。” 吴三子走了，一走出韩溪视线范围就蔫头耷脑下去，什么线索都没有，这让他怎么找。 分析一番他觉得人被曲家带走的可能更大，指不定是东家这边哪里出了问题。 他死心塌地的跟着东家，现在东家要是被曲家发现了这事，东家还能把壹品楼握在手里吗？ 要是东家被赶出门，他又该怎么办？ 吴三子内心很纠结，韩溪的内心同样纠结，和吴三子分开后他就去找曲忆秋。 一路上他揣测了无数种是曲忆秋干的可能。 韩溪深呼吸一口气，是不是他见了曲忆秋就知道了。 曲忆秋还在坐小月子，大夫说她伤了身子，要养好也得坐满一个月的小月子。 大姐儿正在曲忆秋的屋子里玩儿，云朵抱枕，小鱼小狗小蜘蛛……包家做出来的那些抱枕，大姐儿每种种类都有一个，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 “娘，我的蜘蛛要咬你的小兔子了。” 曲忆秋看着这些小兔子小蜘蛛就觉得糟心，这些东西都和福满楼和秀芬儿他们有关。 但她现在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女儿想要她又不忍拒绝，就只能这样糟心的先和女儿玩着了。 第167章 来的是死期 韩溪步履从容地走进来，曲忆秋瞧见了忙和女儿道：“大姐儿，你爹爹来了。” 大姐儿一下放下玩偶笑着朝韩溪冲过去，韩溪弯下腰接住冲过来的女儿，一双眼睛却落在曲忆秋身上。 “娘子这是累了？是不是我们大姐儿皮实了？” 大姐儿立马乖巧道：“不是不是，爹爹，我很听话的，我陪娘亲玩儿，娘亲刚才都笑了。” 曲忆秋：“……” 韩溪摸摸女儿的头，“我们大姐儿最乖了，昨夜下了雪，大姐儿想不想出去玩雪，爹爹带你去？” 大姐儿立马兴奋地点头。 韩溪说：“爹爹同意了，大姐儿还要问问娘亲同不同意？” 曲忆秋摆摆手，“去，让她穿厚实一些，别冻到。” 韩溪抱着女儿从曲忆秋房间出来，他就知道人不是曲忆秋带走的，不是曲忆秋，那就只能是福满楼。 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这件事他一直瞒得很好，桂花村那边，他这两个月也基本没再去，只偶尔让人去送东西。 大姐儿正高兴，一抬头就看见爹爹阴沉的脸色，大姐儿吓了一跳，小声道：“爹？爹爹。” 韩溪脸上的怒色收敛，“大姐儿，爹爹让下人陪你玩雪好不好？爹爹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做完。” 大姐儿脑袋瞬间耷拉下去，两只小手揪着韩溪衣襟不愿意放开，“爹爹，你答应了的，陪我玩，陪我玩。” 韩溪一想到儿子还不知所踪，面对女儿的纠缠，一下没忍住脾气，“爹爹说了有事要忙，你听不懂啊！” 大姐儿被吓到了，记忆中爹爹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她。 “爹，爹爹。” 韩溪把人放下来，温柔了语气道：“大姐儿乖，爹爹有点急了，跟大姐儿道歉，大姐儿原谅爹爹好不好？等爹爹办完事，爹爹就回来陪大姐儿玩儿，爹爹给我们大姐儿找玩伴一起玩。” 大姐儿含着泪点头，韩溪大步离开。 就在这时，几个衙差来到了壹品楼门口，腰间别着大刀，气势汹汹。 这会距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壹品楼这段时间学着推出早餐业务，大堂里稀稀拉拉有几个客人。 “壹品楼东家在哪？” 曲槐从楼上跑下来，讨好的拱手道：“官爷，官爷，这是有什么事？官爷小的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啊，几位官爷可是要来吃饭，小的立马让人……” “带走！”为首衙差一声厉喝打断了曲槐的话，曲槐大惊，立马就有两个衙差上前抓人。 衙差们冷面无情。 “官爷，官爷，不知小的这是犯了什么错，小的不知，小的真的不知啊。” “去了县衙你就知道了。” 壹品楼一直以为县令走了他们的机会就来了，殊不知，来的是死期。 曲槐被带走时，韩溪正躲在巷口看着。 他想了一下飞跑回去，抱了正要哭着去找曲忆秋的大姐儿就往外跑。 曲槐快进县衙大堂时，韩溪正好抱着大姐儿出现在他身后。 大姐儿一眼看到最疼爱她的祖父正被官差押着，大姐儿一下哭出来，“祖父，祖父，爹爹，祖父。” 韩溪正要掐大姐儿大腿的手改为拍，脸上的担忧和着急不似作假，“大姐儿乖，乖啊。” 曲槐听到声音转回头来，一眼看见朝他哭着伸手的孙女儿，看着抱着孙女儿满脸心疼担忧的女婿，曲槐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他隐晦地对着韩溪点点头，下一秒就被衙差推了进去。 韩溪抱着大姐儿就站在人群中，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 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曲槐认罪，以后曲家就是他的了。 韩溪心底有种隐秘的兴奋，很快很快他就能把儿子接到身边。 只要快一点找到梦娘和孩子，这一局他还能赢。 曲槐被押到周主簿面前，才有差役说他派人害死了巴柏镇赶车人，曲槐就认了。 “大人，都是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小人做的，小人鬼迷心窍，所作所为都与小人的家人无关，还请大人放过小人家人。” 曲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人，小人愿与赶车人家和解，小人愿奉上家财百两，只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谭寡妇所在的小院里，她才和儿子吃了早饭，买菜婆子和洒扫婆子就在门口八卦起来。 买菜婆子惊呼，“哎哟，不得了了，外头出大事了。” 洒扫婆子疑惑，“啥大事儿啊？” “就，那谁，咱们县城最大的酒楼你知道，就那个壹品楼，壹品楼东家刚才被官爷抓了，壹品楼都封了，听说是害了人命，人家告到了县衙。” “啊，害了人命，那得坐牢砍头。” “那可不是……”买菜婆子一句话还没说完，谭寡妇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买菜婆子的手臂，“你说，谁被抓了？是不是韩郎，是你们东家？” 买菜婆子心里直撇嘴，不要脸的小蹄子乱说话，我们东家好着呢。 “就是壹品楼东家啊，我刚买菜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会都关进大牢了，外头乱糟糟的都在说这事。” “韩郎。”谭寡妇说着就要冲出去，守门婆子和洒扫婆子赶忙把人拦住。 “诶诶诶，谭娘子，你不能出去，东家吩咐，你不能出去的。” “谭娘子，你别让我们为难。” 谭寡妇急道：“你们放开我，韩郎，我要去看韩郎，你们都别拦着我。” “哎呀，谭娘子，不是我们……”买菜婆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谭寡妇一把推倒在地，紧接着守门婆子也被推开，谭寡妇找到机会就往外冲。 买菜婆子和守门婆子急得跺脚，“哎呀，谭娘子你回来，你快回来啊，东家不让你走啊。” 心里则道：跑，快跑，再跑快一点儿。 外头的石三葱给了两个追出来的婆子一个眼神，两个婆子会意，跺着脚往回走。 一个小炮弹哭着冲出来，两个婆子一把将谭荣按住。 抓不住大的还抓不住小的了。 谭荣踢蹬着小短腿使劲挣扎，“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娘，我要娘，哇呜呜呜……” 小孩儿的哭声，乍一下哭起来的时候，有种一下把人耳膜震穿，哭到人脑子里去的感觉。 第168章 原来曲家有这么多瓜啊 守门婆子一把捂在谭荣嘴上，“嘘，嘘，小少爷，别哭，别哭，你别哭，我们带你去找你爹，我们现在就带你去找你爹。” 谭荣听进去了，哭声变小，“找爹爹，找爹爹。” 买菜婆子连连点头，把谭荣抱到怀里，守门婆子转身拿来了外披和帽子，两人把谭荣裹了个严实就出门了。 谭寡妇出门就要朝县衙去，石三葱从后头跑上来，假装气喘吁吁拦住谭寡妇去路道，“谭娘子，谭娘子，你等等，你可让小的好找。” 谭寡妇回头看见石三葱一身酒楼小伙计打扮，立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是韩郎派来的是不是？韩郎在哪里，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找他。” “谭娘子，东家现在在大牢，咱们要去大牢，需要打点才能进去。”石三葱搓着衣角窘迫道，“小的没钱，要不咱们还是回院子里等一等，兴许东家自己有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谭寡妇大怒，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石三葱手里，“带我进去，你快带我进去，我有钱，我们去打点。” 见石三葱不接，谭寡妇还急了，“快点，你快带我去！” 石三葱这才把钱收起来，脸上为难道：“谭娘子不是小的不带你去，东家才刚出事，曲大娘子那边也派了人去，咱们这一去，恐怕会和人撞上。” “撞上就撞上，我还能怕了她不成，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她拿什么和我比，救韩郎才是要紧事儿。”谭寡妇着急说道。 “是是是，那谭娘子，咱们说好了，一会你的听我的，咱们避着一点，要把东家救出来还得曲家那边出力，咱们现在把人得罪了对东家无利。” 谭寡妇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壹品楼那个被石三葱故意引来的小伙计躲在墙角，看着两人一走立马朝曲家飞奔而去。 曲忆秋也刚得了消息，官差把她爹带走了，她都顾不上还在坐月子的身子就要匆匆往外走。 “夫君呢。夫君去哪了？”曲忆秋问。 下面人低着头，“大娘子，姑爷刚才抱着小姐出去了。” 曲忆秋柳眉倒竖，“大姐儿？我爹都出事了，他们还有心情去打雪仗，去找，把人给我找回来。” “大娘子你别急，姑爷说不定已经去县衙打点了，大娘子身子重要。” 曲忆秋一点等不了，挥开下人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和刚才偷听的那个壹品楼小伙计撞个正着。 “作死的东西，你长不长眼睛，要是撞到了大娘子，扒了你的皮。”曲忆秋身边的石婆子骂道。 小伙计是一路飞跑回来的，气都喘不匀，他连连摆手，又喘了两口气才道：“小的不是故意冲撞大娘子，是姑爷，他好像在外头养了女人，那女人现在还以为姑爷被抓了，这会正着急的朝大牢去。” “轰！” 像晴天一声惊雷，轰一下落在曲忆秋头上，曲忆秋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 她怀疑这一刻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大娘子，就在东街那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小的不敢欺骗大娘子。” 曲忆秋一巴掌扇在小伙计脸上，都顾不上刚被抓走的曲槐了，提着裙摆转身就朝东街走。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肯定是这个小伙计乱说，等她去东街看了回来，看她不扒了这小伙计的皮。 另一边，韩溪抱着女儿在街上转悠起来，他要尽快找到那一对母子，把他们先安顿好，要快才好。 韩溪嘴里道：“大姐儿乖，先和爹爹去找弟弟，一个很乖很乖的小弟弟，等爹爹找到了小弟弟，大姐儿就有伴了，你和小弟弟乖乖玩儿，爹爹会把你祖父救出来的。大姐儿要听话。” 大姐儿两只手抱着韩溪的肩头，哭得眼睛鼻头都红彤彤的，她乖巧地点着头，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爹要把她当成人质关起来。 曲槐被抓，曲忆秋刚掉了一个孩子还伤了身子，曲明珠就是曲家的命根子，只要他把曲明珠紧紧抓在手里，不信曲槐和曲忆秋不听话。 韩溪这会脑子清醒得很，他很快给自己想出了最好的退路，一时半会找不到谭寡妇他打算把曲明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软禁起来。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买菜婆子和守门婆子抱着谭荣来到了大街上。 谭荣虽然好久没有见到爹爹了，但韩溪对他很好，每次见面，又是关怀又是礼物的，谭荣对这个爹爹很喜欢，也很思念，因而记忆还很清晰。 才看见韩溪抱着曲明珠转个弯，他立马从买菜婆子怀里挣扎起来，大声喊道：“爹爹，爹爹，爹爹！” 韩溪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转过头去，看见谭荣在朝他招手时，韩溪脸上露出笑来。 “阿荣。” 谭荣挣扎着从买菜婆子怀里下来，韩溪也一下把曲明珠放在地上，说是放更像是丢，曲明珠晃了晃才站稳身形，呆呆地站在原地。 “儿子。” “爹爹。” 一场亲生父子的相互奔赴，是另一场亲生母子的支离破碎。 父子两人脸上都是开心又激动的笑容，母子两人脸上都是迷茫后的愤怒。 曲忆秋尖叫着从路口冲了出去，“韩溪，王八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娘亲，”曲明珠被吓得不轻，张开双手朝曲忆秋跑过去。 曲忆秋却错开了她，径直朝着韩溪冲过去，一爪子就挠在韩溪脸上。 韩溪正躲在地上要抱谭荣，一下猝不及防被扑倒，连带着谭荣一起摔在地上，韩溪赶忙伸手去护住谭荣，这一下就把脸全露了出来才让曲忆秋结结实实挠了一爪。 曲明珠扑了一个空，看着扭打在一起的爹娘，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一刻她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曲忆秋的咆哮斥骂声，两个孩子的哇哇哭声，路人的指指点点，这一幅画面生动又热闹。 这一波又一波的瓜，稻香县人表示吃得很安逸。 原来曲家有这么多瓜啊！ 第169章 我罪不至死 外头的热闹谭寡妇还不知道，这会她才和石三葱到了大牢门口。 曲槐认错快，已经被关进大牢里了。 石三葱就带着谭寡妇到了大门口，让谭寡妇在转角等着他，石三葱上去和看守的两个狱卒打点。 狱卒这边早就得了上头的指示，石三葱过来塞了一个小钱袋子，两边心照不宣。 石三葱这才走回去叫上谭寡妇一起往大牢去。 两个狱卒的视线落在谭寡妇玲珑的身躯上都挑了挑眉。 这娘们长得真带劲，难怪…… 谭寡妇觉得如芒在背，紧走两步上前紧紧跟在石三葱身后。 石三葱一路走带着人跟着一个狱卒后面。 曲槐被单独丢在了一个牢房里，牢房昏暗，他就坐在最里头，刚被打了十个板子，这会披头散发的有些狼狈。 带路的狱卒把人带到牢房门口冷冰冰说道：“到了，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谭寡妇就隐约瞧见有个人狼狈的坐在角落里，她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韩郎，韩郎你受苦了。” 坐在角落的曲槐浑身一震，跟被雷劈了一样，连带着身上的伤都感觉没那么痛了。 他呆怔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 谭寡妇蹲在牢门口，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韩郎，韩郎，你怎么样？” “韩郎，我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救你。” “韩郎，我把钱都带出来了，以前你给我的，我都带来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好不好？” “……” “韩郎你不要不说话啊，要是没了你，我和儿子以后怎么活？小荣和我……” 谭寡妇话还没说完，听到这的曲槐再也忍不住，他像一头发怒的野兽拖着锁链冲上来，锁链被他拖得哗哗响，谭寡妇还没来得及欣喜，一只手被人抓住，下一刻，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谭寡妇闭了闭眼，痛苦道：“韩~郎~” “哈哈，哈哈，哈哈，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 曲槐的声音传来，谭寡妇一下瞪大了眼睛，另一只手扣住脖子上的大手，痛苦又惊慌道：“你是谁？韩郎呢？” 曲槐把人掐得更紧了，“韩溪，好你个韩溪，你把我当猴耍，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女儿吗？韩溪，我要杀了你，杀了这贱人，再杀了你们的小野种！” 石三葱眼看谭寡妇要被掐断气了，赶忙上前帮忙，“放手，你快放手，你都坐牢了还要杀人。” 狱卒拿着鞭子走过来，打开牢门就要抽曲槐，曲槐一下松开了手，和狱卒求饶道：“大人，大人，我错了，我要见县尉大人，我要见周主簿，不是我，是韩溪做的这些事，是他主谋设计，是他找的人，大人，我最多算从犯，我罪不至死啊！” 谭寡妇被松开，整个人往后倒，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不可置信地看向石三葱。 “你骗我！你害我，你害韩郎，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石三葱拍拍手，“我是谁？自然是受害的人，韩溪害我，我只是把他的恶行公之于众而已。” “不，不，孩子，我的孩子。”谭寡妇一下从地上起来疯了一样朝外跑，可惜还没跑几步就被狱卒抓住。 曲槐在后头大喊，“对，抓了这个女人，她是韩溪的姘头，指不定也在后头出谋划策了，抓了她，抓了他们这对狗男女。” “大人，是韩溪撺掇我的，我们本来都要加盟福满楼了，是韩溪一直不同意，是他说……” 曲槐竹筒倒豆子一样，把韩溪以前的恶行都说了个清楚。 什么找人去福满楼下黑手，什么收买福满楼小伙计，还有韩溪收购肉蛋的时候，打了人…… 方举人和周主簿王县尉站在前头的阴影里，方举人拱手道：“这件事就有劳周主簿和王县尉了。” “方老爷客气，维护县里治安是我等的职责，这种歹人，就该秉公办理，绳之以法。” 王县尉大义凛然的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当初壹品楼收买了他的人而有半点留情。 方老爷说的对，县令大人升迁，新县令未来，他们现在办好事，办实事，老百姓们都能记他们一功，知道这是主簿的功和县尉的功。 他们做出成绩来，新县令来了看见他们的本事也会重用他们两分。 要是上头一时半会新县令下不来，他们这边事情办的好，说不定就直接提拔他们上去了。 县令位置还空着。 有句话叫有能者胜之。 方举人办完了事，去了一趟香烛铺子买了一些香烛纸钱。 老疤头用命求他的事他做了，回去也该告诉他一声让他安歇了。 毕竟死者为大。 巴柏镇。 一大早，全村就都知道老疤头被人害了的消息。 但对这件事，大家都默契的不在明面上议论。 老疤头没了就只剩下巴智勇，一个傻子要怎么在这个世上活？ 包家能管，管得了一时还能管一辈子。 要知道巴智勇不仅傻，他力气还大，会打人。 要是真发起狂来，门板都能拆了。 若不然，老疤头把人关在家里时也不会给他锁上锁链了。 那锁链可费不少铁，对农家人来说贵不说还不好弄来。 当初老疤头还是去求了方老爷，才买到的铁链。 在那之前，巴家的房子被巴智勇拆了好几次不说，隔壁邻居家的院门都赔了两扇。 要不是老疤头回来的及时，巴智勇还能把人打伤，还得赔医药费。 老疤头的下葬的时间就定在五天后，这五天需要在巴家停灵。 杨大一大早就去帮忙买了布置灵堂需要的东西，请了先生看了方位大家就帮忙搭了起来。 巴智勇脚上的铁链，包稞给取了下来，现在人多都守在这里，不怕巴智勇发狂。 巴智勇一夜都守在老疤头身边，一会密密匝匝的说话，一会又沉默不发一言，只偶尔给老疤头拉一拉身上盖的被子，再摸摸老疤头冰凉的光脑袋。 包富贵早上下了学就过来这边帮忙了。 其他忙他帮不上，陪陪巴智勇他还是可以，毕竟他也给他喂了那么多顿饭。 这一次，包富贵手里依旧抱着一个罐子，罐子里是热乎乎的吃食。 第170章 女儿回来 “巴叔，巴叔，我来给你送饭了，你肚子饿了吗？” 巴柏镇上的人都紧张地看着，要是巴智勇敢暴起伤人，他们就冲上去把人按住。 包富贵把陶罐放在地上揭开上头的盖子，“巴叔，你快看，有你喜欢吃的肉，可香了。” 巴智勇看看包富贵又看看包富贵身边的罐子，歪着脑袋眨着眼睛。 包富贵就对他笑起来，“巴叔。” 巴智勇思考了许久许久就在包富贵想着要不要再挪近两步时，蹲着的巴智勇朝包富贵这边挪了一步。 包富贵立马把罐子挪过来，“巴叔，我给你舀。” 巴智勇拉住了包富贵的手，包富贵看过去，他就指了指床上的人。 “老疤头。”巴智勇比划了一下，“吃饭，吃饭。” 巴智勇看着包富贵，眼神清澈，见包富贵不动，他又拉了拉包富贵的手，指着老疤头说道：“老疤头，吃饭。”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老疤头，老疤头，老疤头，吃饭。” “我知道了巴叔，巴爷爷还睡着，我给巴爷爷留下一些，等他睡醒了再给他吃好不好？” 见巴智勇没懂，包富贵又连比带划慢慢地说一遍，舀出满满一碗推过去，巴智勇见了这才高兴起来。 “吃，吃，吃。” 包富贵笑着又舀一碗递过去，巴智勇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得呼噜呼噜响。 巴智勇力气大，也很能吃。 这一点，包家人早就发现了，满满的一罐子饭菜，就给老疤头舀了一碗，剩下的巴智勇都全部吃完了。 巴智勇打了一个嗝，立马回头去看床上躺着的老疤头，见老疤头还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他就蔫的耷拉下脑袋。 “睡。”巴智勇指着老疤头告诉包富贵，又指了指外面的天，“亮了，亮了，亮了。” 巴智勇又急躁起来，平常这个时候老疤头都醒了，但今天的老疤头没有醒来，这让他莫名烦躁。 “巴叔，巴爷爷他不会醒了。” 包富贵话音才落，巴智勇好像听懂了这句话，一巴掌甩在包富贵脸上。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包富贵已经被打了。 “富贵。”杨二冲过来，院子里的人都围过来。 巴智勇不安地连连往后退，退到老疤头身边，手搭在老疤头躺着的木板上，一双眼睛惊慌地看着众人，拳头捏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压抑在嗓子眼的声音像极了野兽的嘶吼。 包富贵心里也在打鼓，但眼前的人是外婆和姐姐救命恩人的孩子，是他认识了许久的巴叔。 包富贵深呼吸一口气，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杨二叔，我没事，你带着大家后退一些，这样会吓到巴叔的，没事，我没事，巴叔不是故意的。” 杨二轻轻扯住包富贵的袖子，“富贵。” “杨二叔，你听我的，我真的有办法。” 其实没有，他只能尽量平静地去安抚巴智勇。 杨二见包富贵固执，他只能先带着大家往后退，包富贵就瞧见巴智勇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但一双眼睛还是瞪着人。 “巴叔，巴叔，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了？我是富贵啊，给你送饭的富贵。” 包富贵往前挪动一小步，巴智勇下意识往后退，包富贵忙摆手，“我不打你，真的，你看，是你打了我，我都没有打过你是不是？” 包富贵把刚才被打的脸转给巴智勇看。 巴智勇盯着，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包富贵被打红肿的脸。 “不对，不对，不打，不打，不打。” 巴智勇忙摆手，包富贵上前拉住巴智勇的手，“巴叔，巴叔，我们不打，真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巴爷爷醒不过来了，他要去另外的地方，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巴叔好不好？只要我在家，我都照顾你。” 包富贵努力安抚巴智勇，才初见一点成效，巴家门口来了两群人。 为首的是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老。 跟在男人身后的两个女人一眼看过去有几分相似。 男人和女人身边都跟着几个孩子，大的看上去比包小米还大一些，小的也不小了，包小麦包富贵差不多大的样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一下把巴家门口挤了个严实。 有年纪大的人认出了跟在两个男人身后的女人。 “小慧，小丽。你们回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疤头嫁出去的两个女儿。 大女儿巴慧，小女儿巴丽。 众人瞧着巴慧和巴丽，笑着把人迎进去。 巴慧巴丽这么快知道消息，是包家人托人去送的消息。 不管老疤头平日里和这两个女儿关系如何，现在老疤头没了，理应让两人回来看一看。 巴慧和巴丽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不相信的。 他们爹身体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怎么会说没就没。 一开始，两姐妹都有些为难。 爹没了，傻弟弟还在，她们这趟要是回去，免不了要说照顾弟弟的事情。 不是她们不想照顾，是他们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突然再带一个傻弟弟回去，婆家不得炸锅，说不准以后都没有她们的好日子过了。 但要是不回来，别人知道了又要说嘴，亲爹没了都不回去看一眼，就是她们自己心里都过不了这关。 等到报信的人说老疤头是被歹人害了，方老爷已经把害人的人都送进大牢里，她们这才立马决定要回来看一看。 在大家伙看来，送县城就等于送大牢里，害了人不送大牢还能送哪儿？ 巴家的两位姑爷听了一耳朵，立马坐起来表示他们也要回来看看老疤头，又拉上家里的孩子，说孩子们也该去看看外公，至于傻舅舅，他们压根提都没提，就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巴慧和巴丽一进院子就哭了起来。 “爹啊，我的爹啊！” “爹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都不让女儿看一眼！” 巴慧和巴丽一个哭得比一个大声，哭到颤抖，哭到站不稳的那种。 这一刻又站在自家院子里，她们是真真切切的伤心了。 以后她们真的没有娘家了。 第171章 想要分财产 巴家的两个姑爷子，杜大郎和毛大郎见媳妇哭，也满面心痛地凑到村民身边，“唉，大哥你说我这，我老丈人这身子骨一向好，要不是碰到这种事……” 村民讪笑一下，不搭他的话茬儿。 他们也同情老疤头，但包家可没对不起他们。 不说昨晚的夜宵，就说今天的饭菜，隔壁两家厨房里早就有肉香传出来了，那香味儿可勾人。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做不到一边吃人家的一边说人家不好。 要怨就怨那些歹人该天打雷劈，怨老疤头命不好。 巴家姑爷见村民不搭他的话，心里恼怒，只能又找了其他话题和村民聊。 这边还没聊出个什么来，那边就有人把话头告诉了包稞。 巴家姑爷们一问老疤头死后巴智勇怎么办？ 二问，老疤头的牛车怎么不见了？以后巴家的田地怎么办？ 一句话总结就是，他们想回来分东西又不想管巴智勇。 巴慧和巴丽一路从院子里哭到灵堂，才在棺木前跪下，巴智勇就站了出来。 巴慧和巴丽看见巴智勇，两人的哭声都顿了一下，磕巴道：“小，小弟。” “小弟，我是大姐啊，小弟，你受苦了。” “小弟，小弟，我是二姐，咱们爹走得好苦。” 巴智勇看着两人，包富贵就站在巴智勇身后被巴智勇挡住了，巴慧和巴丽的方向看过来都看不见人。 “……姐？姐。”巴智勇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才认出两人来。 巴慧和巴丽高兴儿道：“是是是，小弟，你还认得我们真是太好了。” “小弟，要是你还好好儿的就好了，咱们家也不至于这样。”巴慧难过道。 巴丽朝外头看了一眼，抹了抹眼泪，“小弟，你告诉二姐，那些人伤了爹，有没有给咱们家赔些银钱？” 巴丽给巴智勇比划，还从怀里掏出一文钱来给巴智勇看。 巴智勇见状伸手就去拿，“老疤头。” 巴智勇指指老疤头想把这钱给他。 “哎呀小弟，你别闹，我是问你有没有钱，不是我把钱给你，”巴丽一下把钱收回去，“咱爹都死了，他还能用什么钱，小弟，我跟你说你别犯傻，我和大姐才是你的亲姐姐，咱们家的东西，你得分给我们一些，以后隔三差五的，我们回来看你巴拉巴拉。” 巴智勇看看自己被拍掉的手指，又看看二姐的胸口，巴丽刚刚把钱收到那里了。 他听不懂巴丽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不高兴，皱眉头道：“老疤头，睡，嘘……” 她们太吵了。 哭得吵，说话也吵，反正就是吵。 巴慧见弟弟皱眉忙打断她，“别说了，小心给小弟惹烦了揍你。” 巴丽瞪眼，“大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也是为了小弟好，我劳心劳力，你一句话不说，就想着分好处是不是？” 巴慧听到这话也怒了。 什么叫她一句话不说就想着分好处。 “巴丽，你闭嘴。” 巴智勇还没怎么着呢，巴慧和巴丽就吵了起来。 吵闹中，巴丽先推了巴慧一下，院子里巴慧巴丽的孩子见了也不四下看了，忙跑过来帮自己的娘。 巴丽巴慧回娘家还不到半个时辰，两家人就叮叮哐哐的在老疤头灵堂前干了起来。 巴智勇吓得蹲了下去，爬进了老疤头棺材板底下，尖叫着朝外看。 巴慧巴丽两姐妹也借着干仗骂出了来意。 要钱！ 包稞和杨大杨二等两边撕得差不多了，才上去把两边人分开。 他们当然不好去直接抱巴慧巴丽，就拿了扁担分别把两边人挡开。 包富贵不停地用小手轻拍巴智勇安慰，身子也拱到棺材下和巴智勇头对头眼对眼，这才没让巴智勇把老疤头棺材板掀起来。 “够了，住手！”方秀才皱着眉头出声，声音不算大，但巴柏镇人听到方秀才声音都不自觉安静下来。 “老疤头才走你们就在他灵堂前大闹，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包富贵拉着巴智勇从棺材下面爬出来，拉着他走到院子里，站在阳光下。 “巴爷爷把巴叔交给了我们家照顾，巴家的东西都属于巴叔，你们想要，除非巴叔同意，要不然今儿就是你们把脑浆子打出来，我们都不会让你们拿走一分一毫！” 包富贵的话掷地有声，大家都朝他看过来。 杨二跟着出声，“对，小富贵说的是，有你们这样当女儿女婿外孙的，大吵大闹，你们让巴叔怎么闭眼！” 巴丽说：“臭小子，你谁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弟是傻子，他一个傻子他知道什么！我爹的东西肯定是被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吞了去！” 巴慧说：“我爹还是为了你们家没的，你们不赔他就罢了，你们还霸占他的东西，你们不是人！” 包稞拳头一下扬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凶光毕露。 这种凶是见了血的凶，巴家两姐妹一下被吓到，声音全卡在了喉咙里。 巴智勇浑身颤抖，眼神哀痛，像只被人伤透了心的小猫猫一样，蔫头耷脑。 他对两个姐姐是有记忆的，他能感觉到现在的姐姐们不喜欢他。 包富贵握紧巴智勇的手，冲着他温柔的笑。 “巴叔，他们想要东西，你愿意分给他们吗？” 包富贵指着他们身后的房子，“巴爷爷的房子。” 又指了指外头远处，“巴爷爷的地。” “还有巴爷爷的钱。这些东西，你要给他们吗？” 包富贵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来假装递给巴家两姐妹。 “你看。就是这样，把巴爷爷的钱给他们，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你愿意我们就给。”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巴智勇身上。 巴丽的姑爷毛二郎小声道：“我老丈人还有牛和牛车呢。” 他话音才落，狗剩赶着牛车带着秀芬儿和杨大杨二媳妇到了门口。 杜大郎和毛二郎看向牛车眼睛都是一亮，有了这头牛，往后家里春耕秋收都不愁了。 房子和地其实他们都不大想要，巴家的地不多，就二亩，为这二亩地，他们来回奔波划不来。 还有房子，把房子要了不得把巴智勇带走，也不划算。 牛车和钱就不一样了。 第172章 分钱的好事儿 牛车和钱就不一样了，他们带走了就能用。 杜大郎和毛二郎都是冲着牛车来的。 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扶着秀芬儿从牛车上下来，秀芬儿一只手还吊着，说实话，今儿的秀芬儿感觉全身都疼。 昨天摔摔打打的那些伤，今儿全都发出来了。 但她觉得她该来看看老疤头，只要她还能爬起来，停灵这几天，她都来上香烧纸。 听说巴家的两个女儿带着姑爷孩子回来，秀芬儿还挺高兴。 老疤头没怎么提过这两个丫头，但老疤头走了他们听到消息能带着一家人回来看看，也是个好的。 看在老疤头的面子上，她想着把老疤头的东西拿出来分一分。 以后巴智勇要跟着他们生活，就是没有老疤头的这些东西，他们也会把人照顾好。 哪曾想，秀芬儿刚到巴家门口就碰到这样一出。 “外婆。” 包富贵一眼看见秀芬儿立马松开巴智勇冲过去，“外婆，你怎么来了？你还伤着，这里有我们，我能看好巴叔。” 巴智勇跟在包富贵身后，听见包富贵说到他，乖巧地点点头。 每次包富贵来送饭都会巴叔巴叔的叫，现在的巴智勇对包富贵叫巴叔这两个字已经很敏感了，一喊就知道在叫他。 秀芬儿看着巴智勇，笑得慈爱，“好孩子，我们进屋说。” 毛二郎和杜大郎的眼睛都定在牛车上，看着狗剩赶牛车，两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瞧着，这就是我老丈人牛车。”毛二郎说，“大婶儿，你这就不厚道了。我老丈人的牛车，你们说也不说一声就用。” 秀芬儿面色发沉，“说？我跟谁说。老疤头躺在那呢，你们想要牛车，你们倒是去说啊。” “我让人叫你们来，是看在老疤头的面子上，但你们要是不想好好儿的，那大门在那边，你们现在就走，老疤头把巴家和智勇交给了我，那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方秀才，问方老爷，昨夜老疤头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都在，都能做见证。” 杜大郎毛二郎两连襟，和巴慧巴丽两姐妹脸色都很难看。 方老爷的名头在这十里八村都很响亮，那样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够都够不着的那种。 巴慧和杜大郎对视一眼，见巴丽毛二郎的胡搅蛮缠行不通，巴慧眼睛一闭，一下哭出了声。 “爹，我的爹呀。” 她也不说要东西的话了，也不管院子里湿不湿，就跪在地上哭，哭得伤心，哭得悲痛。 巴丽见状也跟着跪在旁边哭起来。 “爹啊，你活着女儿还多个家，你没了，女儿往后就没娘家了啊。” “我的爹啊，娘走得早，咱们爷几个，活得难啊。” 巴丽一边哭一边唱。 巴智勇看着，轻轻拉了拉包富贵的袖子。 “巴叔？” 巴智勇拉着包富贵就往里走，走到老疤头身边时，巴智勇比比划划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下指外头的人，一下又指外头的人。 包富贵仔细听着，从巴智勇的只言片语的组织起来。 巴智勇在告诉老疤头，姐姐们哭了，想让老疤头起来看看他们。 但老疤头谁也回应不了了。 巴智勇又拉着包富贵往里走，来到了他们父子俩住的里屋。 巴智勇在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包袱来，一拿出来，包袱里就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巴叔是要把这些钱给她们吗？” 包富贵指指包袱又指指外头。 巴智勇点头，把包袱放在床上，打开，抓了一把递给包富贵。 “拿，拿。” “给我？” “拿，拿。”巴智勇又道，见包富贵不拿，就直接把钱塞到包富贵手里，包富贵小手捧不下，铜板掉到地上。 巴智勇赶忙蹲下去捡。 包富贵也赶紧蹲下去捡，“巴叔，我来捡。” 巴智勇抬头看向包富贵，对他露出个憨憨的笑来，是真憨憨的那种。 巴智勇又给包富贵抓了一把，看他装好了，才抱着包袱出去。 外头巴家两姐妹还在哭，眼睛都哭肿了。 忽然听见丁丁当当的声音，巴慧和巴丽的哭声一顿。 巴智勇抱着包袱站在两人跟前。 巴丽一把擦掉眼泪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小弟，小弟，你拿钱来了。” 巴智勇没说话，只从包袱里抓了一把铜板递给巴丽。 巴丽眼睛一亮，脸上的笑还没绽放，巴智勇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把铜板收了回去。 巴丽：“……” 巴智勇往旁边挪了一步，站到巴慧跟前，手里的铜板递出去。 巴慧愣了一下，一时没敢去接。 “小，小弟。” 巴智勇又把钱往前递了一点，见巴慧还不拿，直接像刚才给包富贵一样塞到她手里。 见巴慧接了，他又从怀里抓了一把递过去。 “嘘，不哭，不哭。” 跪在巴慧身边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巴智勇都一人给抓一把铜板。 杜大郎本来是站着的，见状扑通跪在了小儿子旁边眼巴巴地看向巴智勇。 巴智勇看过来时，他就咧着大嘴笑，“小弟，小弟，我是你大姐夫。” 巴智勇顿了好一会才给杜大郎也抓了一把铜板，只是给杜大郎抓的明显比前面的少。 毛二郎看见这一幕，差点想给巴丽一巴掌。 都是姐姐，咋还区别对待了，肯定是这娘们惹乎了小舅子。 毛二郎往前跪，“小弟，小弟，我是你二姐夫啊，你瞧，这是你大外甥，这是你小外甥，还有你外甥女儿。” 巴智勇扭过头看一眼，掂了掂手里的铜板，直接绕过杜大郎往后走。 “小弟！”毛二郎瞪大眼睛，赶忙去抓身边的孩子，“快叫小舅舅，快点儿，快！” 几个孩子忙喊：“小舅舅，小舅舅。” 巴智勇只是回头看一眼，然后抓了一把铜板塞给秀芬儿。 巴丽心都在滴血，赶紧去怀里摸那个铜板。 就她摸铜板的功夫，巴智勇给秀芬儿旁边的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也一人抓了一把。 杨二媳妇哪能想到还有这好事儿，嘴角都咧到耳根后了。 第173章 逗他们玩呢 “小弟！”巴丽把一文钱递出去，声音都喊得劈了叉。 巴智勇在巴丽和毛二郎的着急目光下，又给包稞抓了一把，连带着站在包稞旁边的杨大杨二和狗剩都没落下。 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小弟，二姐错了，我把我的给你，给你。”巴丽着急道。 巴慧和杜大郎心里，突然就感觉松快舒服了许多。 巴智勇眉毛皱起来，“嘘，嘘！” 嘘完才把巴丽的手里的铜板拿掉，转手就给了包富贵。 巴丽：“……” “小弟。”巴丽放轻了声音，眼巴巴地看着。 都把她铜板拿走了，该给她了。 巴智勇从包袱里抓了满满一把，在巴丽欣喜的目光中，叮叮当当落回去一半，然后拿出来递给巴丽。 巴丽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一样，手下却不敢耽搁一秒，生怕慢一秒钟，巴智勇又把铜板都收回去。 “嘘。”巴智勇照例说。 巴丽看着巴智勇的包袱，“小，弟。” 巴智勇已经给旁边的毛二郎和孩子们抓铜板去了。 巴丽就发现，一圈下来，她贴出去个铜板不说，分到的还最少。 ！ 谁说傻子好糊弄！ 要不是这是她看着傻掉的弟弟，她都以为这人装傻坑她了。 巴智勇分了一圈，包袱里的铜板肉眼可见的变少。 巴智勇就又去分了一圈，从巴慧开始，分到秀芬儿就没了。 巴丽和毛二郎：“……” 逗他们玩呢！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谁能想到呢，这傻子做事还有这么解气的一天。 正常人干这种事都没这么解气这么让人乐呵，还得是傻子啊。 “小弟，钱分了，还有牛。” 巴丽憋气道，怕巴智勇听不懂还指了指外头的牛车。 要是能把牛车分给他们，铜板少分两个就少两个。 巴智勇看一眼外头的牛连连摇头。 “老疤头。” 那是老疤头的宝贝，不分！ “小弟，那牛车你也不会赶，再便宜了外人，二姐可以把钱都给你，只要你把牛车给我们就成。小弟，你是不知道，二姐命苦啊……” “贵，贵！” 巴智勇拉着包富贵表示牛车要给包富贵的，然后就瞪着眼睛看巴丽胸口的位置。 那里有铜板。 巴丽立马捂住胸口不敢说话了，她丝毫不怀疑，要是她刚才把钱拿出来递出去，巴智勇肯定会毫不犹豫拿走。 还好她只是说说。 方举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身后跟着方二郎帮忙拿香烛纸钱。 “这是做什么？” 方举人才一进来，院子里的闷笑声都没了，大家都乖巧地和方举人问好。 方举人看向地上跪着的一溜人，看见秀芬儿吊着胳膊在这里，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大家一安静，巴智勇就感觉到了不安。 包富贵上前拉住巴智勇的大手。 巴智勇不安的情绪才落下去一些。 方秀才走到方举人身边，简单说了一下地下跪着人的身份。 方举人轻轻叹一口气，毕竟他也一把年纪了，要是哪天他没了家里孩子闹腾，也怪让人寒心。 “既然回来烧纸，就好好儿的，你们爹，苦累一辈子，走了就让他安生一些。” “我们巴柏镇民风淳朴，那些不好的风气，别带进来。” 方举人丢下这句话就带着方二郎上前给老疤头烧纸去了。 包稞立马和杨大杨二上前，三个人站在孝子贤孙的位置上招呼。 方举人站在棺木前弯了弯腰，这已经很给老疤头面子了。 毕竟方老爷是举人，老疤头要是活着只有他给举人老爷弯腰磕头的份儿。 方举人声音不大，也不小。 “坏人已经送进了大牢，你安息。” 方二郎点了香，方老爷亲自给老疤头上了三柱香，香烟青云直上。 方老爷看得满意，又多说了一句，“这里是巴柏镇，老疤头后事怎么交代就怎么来，要是有人闹事，赶出去便是。” 巴慧巴丽杜大郎和毛二郎几人对视，这会也缩着脑袋像鹌鹑一样，谁也不敢再闹腾。 方老爷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人家说把人送进大牢就真的把人送进去的。 轻轻松松和吃饭喝水一样，不像他们，要去告官搞不好还得先被打一顿。 方举人走到秀芬儿身边，道：“该歇就歇会儿。” “多谢方老爷了。” 秀芬儿拱手，弯下腰去。 方老爷虚虚扶了秀芬儿一把，“不用，老疤头是巴柏镇人。” “阿禾，走。”方老爷说完就大步朝外走，方秀才忙跟上去，“爹，你慢点儿。” 因得方老爷这一茬儿，巴家两姐妹和杜大郎毛二郎都不敢再闹腾。 两家人老老实实烧纸上香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巴慧不知道是不是被多分了钱高兴，和秀芬儿说了一句，“我小弟以后就多劳婶子照顾了。” 巴丽什么都没说，脸上怒气难消，显然气得不轻。 巴家两闺女的事过后，就没人再来找不痛快了。 老疤头的丧事热闹了好几天。 主要是这几天，包家给出的伙食好，来帮忙的人就没缺过，人不少自然就热闹。 包富贵第二天考核后终于把巴智勇拐回了包家一趟。 狗剩赶着牛车，巴智勇坐着牛车到了包家门口就又坐着车回去了，包家门都没进去。 老疤头下葬这一天，风和日丽。 巴智勇穿了一身丧服捧着老疤头的牌位，包富贵就走在他身边带着他走带着他跪。 一行人到了墓地，包稞杨大杨二高喜发狗剩几人就开始挖坑。 都不用村子里的人帮忙，他们挖坑是专业的，很快就挖出一个长长的坑来。 老疤头的棺材被一点点放进去，捧着牌位一路安静的巴智勇看着看着，眼泪就簌簌地落。 有低低的呜咽抽泣声。 他没有大吵大闹，就是小声的哭，像只受了伤的小兽，整个人颤抖着。 给老疤头立的碑是专门打的石碑。 石碑可不便宜，以前平山坳人没了都是竖的木碑。 就是巴柏镇上，比平山坳富裕了许多的地方，能打得起石碑的也是极少数人家。 第174章 后续 唢呐声儿传出老远，巴智勇的哭声在耳边久久回荡。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陆续离开，巴智勇却不愿意走。 抱着老疤头的牌位就跪在老疤头的墓碑前，沉默不发一言。 “外婆，你们先回去，让我爹我和一起陪着巴叔再待一会儿。” 巴智勇听见巴叔扭头看向包富贵，一双眼睛哭得像兔子眼一样，委屈又可怜。 包富贵给了巴智勇一个安抚地笑，“巴叔，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就陪你在这儿。” 巴智勇指了指新坟，“老疤头。” “这以后就是巴爷爷的新家了，你要是想他了就来这里看看他，陪陪他。” 三人这一待就到了傍晚，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巴智勇还是不想走，但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巴叔，我们先回去吃饭好不好？你看天黑了，我们吃了饭，睡一觉，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巴智勇指着老疤头的坟，又开始密密匝匝的说话。 他告诉包富贵老疤头还在这，他不走。 包富贵劝了好久，巴智勇才和他们回去。 高喜发见他们迟迟不回去，出来找人，走到半路，两边的人就遇上了。 “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饭菜都熟了，快回去吃饭，村子里人都吃完走得差不多了。” 吃了饭，包稞和包富贵一起陪着巴智勇在巴家睡觉。 一个原因是老疤头才走，他们贸然带巴智勇再换一个环境，怕巴智勇不习惯会闹腾。 另一个原因是，包家现在人不少，西北角荒地那边的房子还要两天才能住人，接巴智勇过去，那边住不下。 巴智勇现在很黏包富贵，但只让包富贵一个人过来，家里人都不放心。 巴家的屋子，这两天也都里外收拾过了，屋顶窗户都修了修，床单被罩衣服那些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都帮忙洗了一遍。 巴智勇也被按着搓了个澡，身上头上的虱子，买了虱子药专门洗。 高喜发还去城里买了新衣裳，巴智勇洗了澡穿上新衣裳，也像模像样的。 关于西北角的荒地，那边要盖养殖场，以后就由杨家负责养殖场的事情，那边先起了四间屋子，再过几天，杨家人就能搬进去。 前五年，算是杨家给包家打工，每年只有长工钱，长工钱只算杨大杨二杨大媳妇杨二媳妇和狗剩的。 五年后，两边人按利润分成，包家占六成，杨家占四成。 杨老太带着三个孩子还在平山坳里，等他们都搬进去刚好赶上过年。 过完年就要继续盖养殖场，牲口住的屋子还一个没盖，还得抓紧时间，盖起来就得买猪鸡来养着了。 猪崽子这事儿高喜发就能办，他是采买管事，有认识的人。 鸡苗在巴柏镇买就行，找了专门孵蛋的人家孵。 老疤头的丧事办完的第二天，白雪梅带着包小米重新回到县城里接管美得好了。 秀芬儿发话，以后那店就给她们母女俩经营，彭万里和赵小五都回福满楼。 做润肤膏这一块，还是包小豆更有天赋。 她心细，坐得住，一点点做的认真。 包小米的耐心就没那么好，三两下弄坏了，容易毛躁。 秀芬儿也是瞧她情绪稳定下来问了她的意见后做的这个决定。 其实一开始，包小米是犹豫的。 杨家人隐隐约约有猜测，大家都很照顾她的情绪。 狗剩还是喜欢她，杨大媳妇也隐晦的表了态，他们依旧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外头危险，要是她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了。 包小米就觉得不甘心。 因为这股子不甘心，也因为家里人的支持，包小米迈出了这一步。 “外婆，我去，我以后和我娘好好干。”包小米道。 秀芬儿还真捏了一把汗，见包小米终于下定决心，她笑得欣慰。 “好，好，我就知道，我们家的丫头都是好样儿的，外婆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 秀芬儿拉住包小米的手拍了拍，“这铺子每个月，你们娘俩和家里四六分，你们俩留四成，家里六成，外婆等着我大孙女儿挣了银钱给外婆买衣裳穿。” 白雪梅道：“娘，我以后也给你买新衣裳，还天天给你买肉吃。” “难得你这位同志思想觉悟提上去了啊。”秀芬儿感叹。 只有包富贵听懂了，因而全家也只有他一个人噗嗤乐出了声儿。 众人看过去时，包富贵憋着笑摆手，匆匆拿了东西又朝巴家跑。 白雪梅就觉得她娘刚才八成又埋汰她了，但她听不懂，听不懂就等于没有。 她成长了，现在她越来越会忽略这些了呢。 高喜发带白雪梅和包小米进城这天，福满楼正式收购了壹品楼。 是的，收购不是加盟。 曲槐虽然供出是韩溪主谋，作为从犯，曲槐也被判了刑，要把人赎出来需要很多钱。 那天曲忆秋当街和韩溪厮打，直到官差来把韩溪抓走，她还在疯魔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尤其是看见那个一直被韩溪护着的孩子。 就比她女儿小一点儿。 要不是石婆子拼命拦着，曲忆秋差点当街把那个孩子给掐死。 “大娘子，大娘子，杀人是犯法的，东家还在大牢里，你得救他，你得救他啊，还有大姐儿，你看看大姐儿，你要是也出了事，大姐儿怎么办啊！” 曲明珠抱着曲忆秋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上一秒她还是爹娘手里的娇娇，下一秒她差点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小可怜。 曲忆秋猛然回神，抱着大姐儿就嚎啕大哭起来。 曲忆秋带着人回去了，临走时让人把谭荣也带上了。 韩溪对不起她，那个小贱人勾引她丈夫，她就要折磨他们的孩子。 她要日日折磨他，要不然她心头的这口气没有办法咽，一点儿都咽不了。 曲明珠还记得爹爹跟她说过的，要好好照顾小弟弟的话，但一想到爹爹把她丢下去护着小弟弟，曲明珠就没办法好好照顾谭荣。 曲忆秋要筹钱，就只有壹品楼，她只能找上现在能啃下这块蛋糕的彭掌柜。 第175章 杨家出来 彭掌柜嘴里说着同情的话，实则把价格一压再压，压到曲忆秋能承受的极限这才勉为其难的把壹品楼收下。 至此，稻香县最大酒楼非福满楼莫属。 彭掌柜满面春风，真是走路都带风的那种。 这些都是秀芬儿给他带来的，因而彭掌柜决定过年给秀芬儿送个大礼。 彭万里找到了彭福满，说道：“爹，你不该这么高兴，应该收敛一些。” 那夜老疤头的死还清晰在脑海里，哪怕他们送了厚礼去老疤头葬礼上，连带美人都给烧下去俩，房子马车啥也没落下。 但，老疤头没了，他们的这场胜利带了血，这么高兴不应该。 彭掌柜：“……那你这意思，你老子我以后都不能乐了？” “我整天拉着个驴脸跟死了亲爹似的！”彭掌柜说着话一个大巴掌就抽在彭万里后脑勺上，“我亲娘走那天你爷都没这么要求过我！” 彭万里：“……” 曲忆秋拿着钱去大牢里把曲槐赎了出来。 大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但凡进去的人都得脱几层皮。 曲槐年纪不小，这些年又没吃过什么苦，进去担忧害怕还气愤，挨了板子不说，韩溪进去后，上头人有意把两人关在了一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在大牢里没少干仗。 曲槐吃了年纪大和一开始就挨打的亏，被韩溪按在地上好好摩擦了一顿，然后韩溪就被拉出去打板子了。 挨上二十板子，再回来就和刚被摩擦过的曲槐同一水平线了，两人再摩擦也就半斤八两。 你骂我一句，我回骂三句。 你在我屁股上拍一下，我在你屁股上踹一脚。 结果就是两人一边打一边嗷嗷叫，都疼。 曲槐出来时，人老了十岁不止，发了烧，差点给人都烧迷糊过去。 曲忆秋只得大把大把花钱给曲槐治病，把曲槐救出来就花了一大半家底，再给曲槐治病，就几乎没钱了。 年都没过，曲忆秋不得已又把住着的院子卖了，但曲家的院子不小，要的价也高，一时半会的没人买。 曲槐出来没多久，谭寡妇也被放了出来。 她纯粹是误抓的，要不是她自个去大牢……审问了好几次审不出来，也找不到证据证明她和韩溪是共犯，韩溪也没牵扯到谭寡妇身上，只说都是自己做的，和谭寡妇无关，周主簿和王县尉商量一番就把人放了。 放了曲槐和谭寡妇牢里还有四个。 谭寡妇出来就回到高喜发接她住的那个小院去找人，哪里还能找到人。 谭寡妇看着大门紧锁没一个人的院子，差点疯掉，到处打听才知道谭荣被曲忆秋带走了。 谭寡妇当即怒气冲冲杀到了曲忆秋面前。 以前谭寡妇得躲着，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怕了。 一个人往里冲，凭着一股子狠劲儿好几个婆子都没拦住人。 谭寡妇冲到曲忆秋面前和曲忆秋厮打了起来。 最后被人拉开时，谭寡妇趁机抓住了曲明珠，一句话就是要曲忆秋拿谭荣来换。 曲忆秋要是不把人交出来，她就先掐死曲明珠。 曲忆秋又气又急，不得不说谭寡妇这次是抓住了曲忆秋的命根子。 曲忆秋不得不让人把谭荣带过来。 只是几天的时间，谭荣被曲忆秋折磨得不成样子。 小脸发白，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小脸脏兮兮，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 还没开口说话就哐哐咳嗽起来。 谭荣前儿就风寒了，曲忆秋哪会给他请大夫，就让人给他灌了几碗温水就丢在了一边，怕传染给曲明珠，还特意关在后头的小柴房里。 “娘，娘……” 谭荣声音沙哑，看见谭寡妇就忍不住哭起来。 谭寡妇就感觉心口被人用刀剜一样疼，她掐住曲明珠脖子的手忍不住用力。 曲明珠挣扎起来。 曲忆秋大急，“你快放开大姐儿，小野种，不，你儿子我带来了，你快放了我女儿。” 谭寡妇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曲忆秋，“给我准备五十两银子，你把我儿害成这样，我要带他去看病。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命也会杀了你们母子！” “你做梦！我没有五十两！” 一提到钱曲忆秋一下跳脚，她哪来的五十两。 曲忆秋一把拉住谭荣也掐住了谭荣脖子，“死就死，我们现在就一起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曲忆秋说的是实话，她以前有爹爹宠着，有丈夫捧着，她哪里受过这些苦，让她撑起这个家，她总是觉得撑不起来想要一了百了。 “要么你带着这个小野种离开，要么我们一起死，别想威胁我！我不怕你，不怕你，哈哈哈，哈哈哈，我谁也不怕！” 谭寡妇到底还没曲忆秋疯，她妥协了，和曲忆秋交换了孩子带着谭荣匆匆离开。 她带来的包袱行李都被彭掌柜这边的人拿走了，东西已经辗转交到了秀芬儿那边，算是韩溪的补偿。 她身上就六十多两银，五十两给了石三葱打点，现在就只剩下十多两。 谭寡妇又恨又气，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带着谭荣去看病。 孩子风寒得很严重，已经开始低烧。 给谭荣看了病抓了药，谭寡妇才带着人回了桂花村。 桂花村距离稻香县不远，县城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有桂花村人进城采买年货，碰上了曲忆秋和韩溪当街打架那一幕，这才知道谭寡妇原来是给壹品楼的东家当了外室。 以前不敢动谭寡妇，以为她有大靠山，原来人家真有，但现在靠山倒了，桂花村以她不检点为由要把她驱逐出村。 谭寡妇苦苦哀求，村子里的女人们早就看不惯谭寡妇这妖里妖精的模样，以前谭寡妇妖精看不起村子里的男人，人家不稀得勾搭这些个泥腿子。 以后可说不好了，谭寡妇靠山倒了，带着个孩子以后怎么生活，万一勾搭他们男人补贴咋办？ 桂花村妇女们一想到这些，态度很坚决。 最后是吴三子出现解救了谭寡妇。 吴三子：我是东家的一号心腹，东家倒了，东家的女人我睡，东家的儿子我管，我对东家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东家韩溪对此一无所知。 韩溪被关进大牢，韩里正前脚才收到这个消息，后脚衙门就来公文，要撤了他里正的职位。 原因是他养的儿子杀了人。 养不教，父之过。 儿子这么坏，他这个当爹的定然也好不了，哪还能当里正。 韩族长一下病倒了，都没力气起身去大牢看看韩溪，韩家其他人就更不想去了。 以前韩溪帮衬家里的那些，他们自动忽略，现在只恨不能和韩溪划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给他们也连累了才好。 是的，他们就觉得韩族长被撸下来这事儿和韩溪脱不了关系。 韩家村的人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暗暗可惜，还等着韩溪翻身继续来收购他们的菜肉呢，这下是彻底泡汤了。 你说说这人好好儿的，为啥想不通要去杀人呢，还杀方老爷手底下的人，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韩溪被关在大牢里，并没有立即拉到菜市场砍头，他杀了人，却算不上那种罪大恶极的死刑犯要立即杀了以儆效尤。 周主簿和王县尉两人商量了一番，先把韩溪拉到采石场干个十年的活再说，十年后还有命活再继续关，没命了直接埋了就是。 采石场那边没少死人，都是这些犯人。 乌头三人一时半会送不去干活，三人手脚都断了，模样十分凄惨。 方老爷说是两边人打斗过程中三人被伤成这样，周主簿和王县尉检查了一番默认了这个说法。 三个人当中要数瘦子伤得最重，被牛踩踏，到现在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一副随时都会嗝屁的样子。 胖子命根子废了，也不是完全废，尿尿还是可以的，其他功能就不太行了，再稍微加工一下就能送进宫里去的那种。 乌头的话，手掌那有个洞，关进大牢不久后就发烧了，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眼看再不退烧也是要不行了那种。 周主簿和王县尉对此只让大夫尽力救，救不过来也就听天由命了。 …… 杨家搬家这天，秀芬儿和包小豆都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起身走动都疼得脸色发白。 秀芬儿让包稞和包富贵把巴智勇也带来，一起去荒地那边，在那边摆了两桌。 杨老婆子来的路上才听说秀芬儿出了事，之前她只知道韩家出事，韩里正不是里正了，给她高兴的当天就摁了一只鸡，带着两个孙子孙女收拾了就开始炖。 奶孙四人，一顿就造大半锅，第二天就只剩一点儿汤底煮面条了。 李老头还等着韩家帮他报仇把村长的位置从刘家手里夺回来，这会韩家彻底垮台，继韩溪他爹韩大壮病倒后，李老头也病倒了。 病得起不来身的那种，就好像一下把人的精气神都抽空了一样。 李老头一病，李家的日子更加鸡飞狗跳，李大李二兄弟隔三差五干仗，就李二媳妇那个蔫人，以前李大媳妇骂五句都不回句嘴的，这会厉害了，又一次兄弟俩吵着分家财时，李二媳妇给李大媳妇脑袋都打开了瓢。 杨老婆子拍手，“该，让他们见天儿使坏，老妹子，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我来伺候你，把你伤成这样儿，咋不嘎巴来道闪电把那些个挨千刀的都劈劈！” 秀芬儿道：“房子没盖好，你来了也住不下，让你来干啥？跟着糟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可是亲姐妹，伤在妹身，疼在姐心，我都恨不能替你受了这罪。” “得得得，越说越没个正行，我不是小姑娘，你也不是那起子花言巧语的小伙儿，还弄这一套来哄我。” 杨老婆子笑起来，“呵呵呵，我倒想变成那起子小年轻，在你年轻的时候就遇上你，把你娶回家。” “那完了，你早没了。”秀芬儿一本正经。 杨老婆子愣一下，而后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两个老太太这边说得热闹。 几个媳妇子大锅炒肉也炒得香，小娃儿们闻着香味口水直流。 尤其是小狗子二蛋和金珠，三个小的跟着杨老婆子在平山坳吃得最多的就是煮萝卜煮白菜。 三个小家伙这段时间梦里出现最多的人就是秀芬儿。 可太想干奶奶了。 三人远远看见秀芬儿就激动地朝着秀芬儿奔过来，“干奶奶，干奶奶，干奶奶！” 三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喊得甜喊得脆。 看着秀芬儿吊着的手臂，金珠握紧小拳头，“干奶奶，我帮你打坏人，我力气很大的！” 小狗子和二蛋也连连点头，“干奶奶，我们以后都保护你，谁再敢来欺负，我们把他打趴下。” 秀芬儿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们都好好锻炼，等明年，我们专门给你们整个地方来练，你们都把身手练好，以后出门一个人就能放倒十个，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秀芬儿这话不是开玩笑，经过这次的事，她深刻意识到这个时代法制的不健全。 科举出人头地，赚钱衣食住行，关键时候还要有保命的本事。 这个年假，就让杨家的孩子和包富贵一起照顾巴智勇，顺便跟着包富贵学习认字，等到开春可以把狗剩或者二蛋送到学堂。 认两年字，要是他们有进学的本事就继续供，要是没有就让他们专心学习其他他们能学得进去的本事。 包富贵以后肯定要当官，那从小培养的小狗子和二蛋就是包富贵最好的帮手。 走一步，看十步。 秀芬儿不想到那一天包富贵身边无人可用，那就从现在开始培养，不算晚。 狗剩年纪虽然大了一些，也要抓起来，活到老学到老，都不算晚，就是她这老姐妹，都得给她学本事。 就说不进步就不带她玩儿。 因而这会秀芬儿看着大家伙的目光慈爱极了，慈爱得让大家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那种。 “去，你们去和小富贵儿玩，先跟着他好好念书认字，以前教你们的没忘？”秀芬儿转头对着包富贵说道：“小富贵儿，一会你考考他们，给他们打个评分，低于六十分的今晚只能吃素不能吃肉，超过九十分的单独奖励一只大鸡腿。” 小狗子二蛋和金珠三人瞬间瞪圆了眼睛：“！” 第176章 住进包家 包富贵笑起来，笑得可甜可甜。 “走，我先带你们复习一下再考试，我和巴叔最近都在玩念书写字的游戏，巴叔都快能认得他名字了呢？是不是啊巴叔？” 巴智勇跟在包富贵身后，听见包富贵喊他就歪头看过去，看见包富贵笑，他也跟着乐呵的直点头。 包富贵冲着小狗子二蛋和金珠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 来之前，杨家的这三个孩子就被家里大人反复嘱咐，一定要和巴智勇好好相处不能欺负他，要是外头有人欺负巴智勇，他们要帮忙，要保护他。 要是三个人敢不听话，就给他送回平山坳里。 因此，这会的三个小家伙拍拍站，对着巴智勇笑得露出八个牙齿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包富贵这几天在巴家就是和巴智勇玩念书写字游戏。 他背着手在巴智勇跟前来回的走，巴智勇就会学着他的模样，也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走。 包富贵冲他竖起大拇指时，巴智勇就会高兴地拍手乐呵。 背完书，包富贵就捡了树枝在地上写，巴智勇第一次见包富贵用树枝写字，好奇地把包富贵手里的小木棍抢过去了。 包富贵笑着又捡起一根，巴智勇好像觉得抢树枝的游戏很好玩儿，而且包富贵也没有不高兴地训他，巴智勇就眼疾手快地又抢了过去。 包富贵无奈，和巴智勇玩了三四次后告诉巴智勇这个游戏不好，不能随便抢人东西。 就这样一件小事，包富贵反反复复教了好几天，现在已经初见成效。 包富贵才背书，巴智勇就蹲下去找木棍。 他数不清有几个人，就捡一根放自己手里又给包富贵捡一根，然后一次次弯腰，给小狗子二蛋和金珠都捡了一根木棍。 “巴叔真棒。”包富贵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巴智勇得了表扬像吃了糖一样开心，蹦跳着跑远了。 一刻钟后，每人手里都被发了一根小木棍。 杨老婆子笑得很心疼，小声和秀芬儿道：“你说，多好的一个孩子，要是好好儿的，该多好。” 巴智勇比划着指了指包富贵，又蹲在地上用树枝戳地。 意思是，包富贵就是教这么戳的，让秀芬儿和杨老婆子也跟着戳。 秀芬儿拉着杨老婆子蹲下去，“快跟着做，世事无常，我们以后都好好待他就好了，以前的改变不了，只能往后看。” 杨老婆子点头，然后“啪嗒”一声给树枝戳断了。 巴智勇瞪圆眼睛，呆了一下，就在杨老婆子怕他生气惊慌要道歉时，巴智勇“啪嗒”也把自己的树枝戳断然后哈哈乐起来。 片刻后，杨老婆子和秀芬儿都陪着巴智勇玩起了戳树枝的游戏。 一玩就是一个上午，杨老婆子从来没有想到过，戳树枝会这么累，她两只手掌都差点戳起火星子来。 为什么是两只手？ 这不是秀芬儿受伤了，杨老婆子心疼秀芬儿怕她把另外一只好手也玩坏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吃饭前，包稞带着一串孩子去放鞭炮。 别说下头的几个小娃子，就是包富贵都有点儿手痒痒。 想放鞭炮，甩炮，礼炮，大呲花…… 以前看不上的那些幼稚小玩意儿，现在都很想念就是了。 “你们几个小的，站远些，当心一会儿炸到你们。” “爹，我来放呗，我会放的。”包富贵打商量。 包稞回头看一眼，自打儿子懂事以来很少跟他要求什么。 包稞顿了一下，道：“你巴叔……” 包富贵立马牵住巴智勇的手上前，“我巴叔不怕啦~” 巴智勇重复，“不怕啦~” 包富贵眼睛发亮，“爹，让我们试试，试试，我巴叔跟我混两天，可勇敢了。” 巴智勇认真眨眼，“可勇敢了。” “行，我把引线接长一点儿，你们小心些。”包稞嘱咐。 包富贵高兴得一下蹦起来，巴智勇见了也跟着蹦一下。 二蛋拉了金珠和小狗子，几个小的一起蹦，“包大伯(包叔)我们也想放。” 包稞：“嗯……下次再蹦，下次让你们爹带你们放。” 三小只：“……” 包富贵拉着巴智勇上前，指着地上的鞭炮和他道：“巴叔，我们来放鞭炮，你看，噼里啪啦响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你别怕，一会我点了引线就拉着你跑，你就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噼里啪啦，贵儿，贵儿。” 包富贵：“巴叔你和外婆学坏了。” 贵和贵儿都不太好听的样子呢。 巴智勇听不懂就乐呵呵笑，指着鞭炮催促包富贵，“贵儿，贵儿，噼里啪啦。” “对，噼里啪啦，还有嘣嘣嘣，那是更好玩儿的东西，等以后咱们琢磨出来我再带你玩儿。” 巴智勇听不懂，就催促包富贵，“贵儿，贵儿。” “来了，来了。”包富贵点燃鞭炮，拉住巴智勇就往回跑，“巴叔，跑，快跑，哈哈哈哈……” “哈哈哈……”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欢乐是会传染人的，就像现在的巴智勇，他没有哈哈大笑，却也咧开了大嘴，脸上的高兴儿怎么也掩饰不住。 在杨家这边疯玩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巴智勇就和小狗子二蛋和金珠玩得很好了，大概这就是小孩子的友谊。 现在的巴智勇就像一个小孩子，有自己认知，有自己的小脾气，顺毛撸就能把他哄得很好。 巴智勇一走，金珠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小姑娘扁着小嘴找到了她爹。 “爹，我不要叫金珠了，我要叫金花。” 要是搁以前，杨二铁定先一巴掌抡小姑娘屁股上。 啥玩意，老子给你取的名字，你说改就改。 金花哪有金珠好听。 但现在的杨二已经不是昔日的杨二，在秀芬儿潜移默化的引导下，杨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暴躁就想揍人的杨二了。 尤其认了干亲后，秀芬儿特意说了，他不喜欢打女人的男人，有本事就到外头嚯嚯去，没本事就整天在家摔摔打打。 不仅杨二，就是杨大都被训得乖乖低头表示他们以后都不会了。 因而这会杨二把小闺女抱起来，点着她的小鼻子问：“为啥不叫金珠，杨金珠，这名字多好听。” 金珠小嘴撇得都能挂油壶了。 “巴叔就叫我猪！” “哥哥说巴叔不会说太多话，叫富贵哥哥还叫贵儿~” 小姑娘舌头卷着，学出了精髓。 “爹，我要是叫金花，下次巴叔就能叫我花儿了，花儿好听，猪不好听，是肉嘎嘎。” 杨二抿着嘴，嘴角的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别说，他今儿好像还隐约听见了一两声猪来着。 是真的好笑，哈哈哈~ “猪也很好听的，我们说的是珍珠的珠，不是小猪的猪，你没见过珍珠，可漂亮了，等以后爹爹挣了大钱给你买。再说小猪也没什么不好，小猪能吃能睡，快快长大，还能赚大钱，等过了年咱们家后头都要养猪……” 杨大媳妇看着柔声安慰女儿的小叔子，再看看自家默默干活的孩子，和婆婆一起翻菜地的二弟妹，那边的几个小子一边蹲马步一边背书，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就觉得心里都是期盼，好像活着变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像从前一样，活着就只是活着。 杨家人搬了出来，包家的屋子又重新收拾了一番。 安兰和高喜发两人住进了客房里，两间打通，他们两口子住里头，就有一个小隔间匀出来。 包小麦依旧睡在包小豆房间里，她的房间变成了巴智勇的房间。 因为这个房间和包富贵的紧挨着，巴智勇很黏包富贵，房间挨着他应该会住得更习惯一些。 是的，他们今儿要把巴智勇接到包家住了，至于巴家这边暂时空着，要是巴智勇闹腾得太厉害再回来住一段时间，这样反反复复的让他适应。 包家人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包富贵还考虑要不要把这两个房间也打通，这样巴智勇找他更方便，秀芬儿没让。 巴智勇依赖包富贵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他总要学会分离，以后包富贵外出的时间多着，总不能去哪都把巴智勇带上。 从一开始就让巴智勇慢慢习惯比后头来断会更容易。 这件事秀芬儿很坚定，和包富贵分析了利弊后，包富贵也同意了。 这是巴智勇第一次进包家院子，一进来他就紧张的抓住包富贵的手，浑身紧绷。 他记得老疤头不喜欢他去别人家。 他要是去了，会打骂他。 今儿去杨家那边，他们也是在外头的荒地上疯玩儿，基本没有进到屋里去。 杨家就四间房子在那，不像包家，有高墙围着。 一踏进高墙里，巴智勇就左右张望，拉着包富贵的手想回去。 包富贵抓紧巴智勇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着。 “巴叔，不怕，不怕，这里是我的家，我邀请你来我的家，我喜欢你来我的家。” 包富贵又指向家里人，“他们都喜欢你来这里，就像你喜欢我去你家一样。” 巴智勇抬起头看过去，一张张面孔都是他熟悉的。 “回，家。”巴智勇小声和包富贵说道，比起一开始少了一两分紧张。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来看，这是你的新房间，还有你喜欢的抱枕。” 包富贵牵着巴智勇往房间里走。 被子褥子都是新的，都在巴家那边用了好几天，是巴智勇熟悉的，他看见自己的被子，惊讶了。 “我的，我的。” 包富贵拉着他走上前，“是啊，是你的，巴叔，以后你在这里睡好不好？” 包富贵比划着睡觉的样子，又把放在床里侧的抱枕都拿过来递到巴智勇跟前，“你看，你的东西都在这儿。” 巴智勇立马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贵儿。”巴智勇拍拍床，意思是他和包富贵一起睡这里。 “巴叔，我不睡这里，我的房间在隔壁，你来看，隔壁才是我的房间，你要是有事就来隔壁找我。” 巴智勇歪着头，包富贵就把人从床上拉起来，拉着去到隔壁，指着隔壁的陈设一一和他解释。 巴智勇听不懂，包富贵就耐心的一遍又一遍说，直到巴智勇听到今天晚上他们会分开睡。 巴智勇不太乐意，拉着包富贵的手不愿意让他走。 包富贵就觉得，他还没当爹已经过上当爹的日子了。 罢了，罢了，就当积攒经验了，以后他肯定能是个好爹。 比那个谁强一百倍的爹，要是还有机会回去…… 包富贵甩一下头笑一下，他在想些什么。 “老疤头。”巴智勇指着外头巴家的方向。 “巴叔你忘了吗？巴爷爷去另一个地方了，明天我再带你去看他好不好？现在已经很晚了，巴叔你该睡觉了。” 巴智勇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包富贵就盯着他的眼睛看看，果然，没一会巴智勇眯开一只眼睛偷偷看包富贵。 “巴叔，我抓到了。” 巴智勇又一下闭上眼睛。 包富贵就坐在旁边看着，巴智勇并没有入睡困难，白天玩得够累，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确定巴智勇睡着，包富贵才小声地往外走。 包家其他人小声朝这边看过来，包富贵就小声地嘘了一声。 小高馨困了，才要耍赖在娘亲怀里嚎，高喜发就眼疾手快把她的小手塞她嘴巴里。 “嘘，馨儿乖乖，爹爹明天给馨儿买糖吃，要是馨儿哭哭，爹爹就不买了哦。” 小高馨还想耍赖，安兰就把她最喜欢的小玩偶拿出来，小姑娘这下真的乖了。 高喜发：“……” 包家众人都小声地呼出一口气来。 还好，还好。 这一晚，是安静的一晚，也是只有小高馨和巴智勇睡得安稳的一晚。 可能是他们前期工作做得充分，也可能是睡前给巴智勇喝了葛老大夫开的安神药，这一夜平安度过。 第二天，包富贵还在梦乡中，巴智勇就高兴儿的踹开了他的房门。 真的是一脚“嘭”的踹开的那种。 还在睡梦中的包富贵吓得一个哆嗦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就喊：“怎么了，怎么了？巴叔别急，我来了。” 第177章 往后岁岁年年，年年顺遂 巴智勇推门，门发出破损的吱呀声，不堪重负得好像随时会从门框上掉下来。 巴智勇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也不往里走了，就站在门口两手抱着门，努力地想把门按回去。 包家其他人也被这动静惊到，纷纷从屋里跑出来看。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包稞和高喜发前后脚冲出来，就瞧见巴智勇一大只地站在包富贵门口，两只手努力撑住门板的样子。 见包稞和高喜发来，他看两人一眼低下头去，又抬起头看一眼，嘴角要咧不咧，一副想露出个讨好的笑又看人眼色的模样，和小孩子犯错后一模一样。 高喜发和包稞看到这，心里松一口气，没伤到人就好。 两人又好气又好笑。 巴智勇见了也咧着嘴角跟着笑起来，眼神还偷偷瞟在高喜发和包稞身上，见两人没笑了他也立马不笑了，就低着头抿着嘴。 凉风呼一下往屋子里吹，坐起来的包富贵打个抖，瞌睡就全醒了，他忙穿了衣服出来看。 包稞已经帮忙扶住了门，高喜发转身去找工具来修理。 巴智勇就站在一边，一下一下偷看两人，包稞朝他看过来，他就眯着眼睛笑。 包富贵从里屋走出来，巴智勇一下冲上去，“贵儿，门。” 巴智勇指着门给包富贵看。 包富贵：“……” 难怪这么冷，门都给他干废。 巴叔这力气，真不是一般大。 “不怕不怕，”包富贵连忙安抚，“巴叔，你是睡醒了想来叫我起床吗？” “起床。”巴智勇说道。 包富贵拉着巴智勇往外走，“巴叔，起床不是这样叫的，要温柔一些。” “来，我教你，是这样敲门。” 包富贵示范给巴智勇看，在巴智勇门上轻轻叩两下，柔声叫道：“巴叔，起床了吗？” “嗯！”巴智勇站在包富贵身后重重点头。 包富贵：“……” “巴叔，现在你进去，假装我来叫你起床。” 包富贵推着巴智勇往里走，巴智勇不明所以，懵懂地被推进屋。 “把门关上，假装我来叫你起床。” 巴智勇乖乖关上了门。 包富贵就在外头轻轻敲门，又问：“巴叔，你起床了吗？” 巴智勇在屋里大声答：“起床。” 声音中透着兴奋儿，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游戏似的。 巴智勇哗一下从里头打开门，眼睛亮晶晶看着包富贵，“起床。” “好了，现在到你叫我起床了，我进去你出去，像我刚才那样，轻轻用手敲门，不是用脚。” 包富贵一边说一边给巴智勇比划。 巴智勇点头乖巧地从屋里出来，等包富贵进去关上门，他就站在门口用手轻轻敲门。 “贵儿，贵儿，起，床。” 包富贵从里头打开门冲着巴智勇竖大拇指，“巴叔你真棒，一教就会，我们巴叔聪明着呢！” 巴智勇也看出来是在夸他，他能感受到包富贵的高兴。 都说小孩子最能感受大人的情绪，巴智勇现在就是这样的小孩儿。 巴智勇乐呵呵笑，脑袋摇着，很开心的样子。 包富贵教会巴智勇怎么敲门，包稞也和高喜发把包富贵门修差不多了。 包富贵就拉着巴智勇去洗漱，其他人这才也各自忙碌起来。 白雪梅和包小米二十八这天就没去开门了，美得很正式休年假，一直到年后初八才去上工。 “衙门腊月二十就封印，要到过了十五才开印，你们这比起衙门，关得晚开得早，一年到头能休息几天，就好好在家多呆几天的。” 白雪梅抿了抿头发，手脚麻利的缝袜子，这袜子是给巴智勇做的，巴智勇体热，脚汗大，袜子还是要多两双换洗才行。 钱是白雪梅自己出的，她挣钱了，美得好她和包小米分四成，她三，包小米一。 对此，包小米没意见，秀芬儿也就没有多管，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有什么好说的，一大家子人，啥事都管，她得累成啥样儿。 白雪梅道：“娘，你这话说的，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怎么能和官老爷比，可不要说了。” 秀芬儿：“官老爷也是人，是人就能比一比，咱们又不是乱比，就找其中一个角度来说一下，咱们又不是出去外头乱说就在家说，这有啥不能说的。” 白雪梅现在已经很会和秀芬儿相处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娘你说的是，我胆子小呢。” “外婆，喝药了。”包小麦端了药碗来，秀芬儿闻见这苦味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呀，不是才喝过一顿，咋又要喝，药又不是饭，哪能喝这么多？” 这苦药汁秀芬儿真是受够了，前世她就怕喝，小时候那是没办法，后来医疗条件越来越好，选择越来越多，秀芬儿的痛苦也就越来越少。 一朝穿越，一下回到解放前。 “外婆，饭一天三顿，药也要一天三顿呢，你上一顿是早上喝的，现在到中午了。”包小麦哄道。 秀芬儿皱巴了脸，“这葛老大夫也是，都说了药可以做的不用那么苦，他还一副比一副开的苦，这是想苦死我把我留在年这边不成。” 要不是白雪梅还有理智尚存知道眼前的人是娘，高低一巴掌拍秀芬儿后脑勺上。 “呸呸呸，娘，别乱说，好好说话，快点儿呸呸呸，把那些话都呸出去。”白雪梅说着又呸呸呸三声，“呸呸呸，大风刮去。” 秀芬儿：“……” 插科打诨也没用，药该喝还得喝。 这个年，包家上空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药味儿。 没办法，家里有三个病患。 秀芬儿包小豆和巴智勇。 巴智勇这几天晚上睡前包富贵都会给他灌一碗苦苦药。 从一开始的不愿意到现在，只要包富贵把药端过来，巴智勇就会一口干完。 包富贵每次都毫不吝啬自己的大拇指，潜移默化中，巴智勇见到别人，高兴时也会冲着那人竖起一个大拇指。 白雪梅给家里人一人都做出两双袜子来，时间就来到大年三十这天。 一大早的，包家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秀芬儿昨儿就让人去问了杨家人要不要今年过年来和他们并在一起过，两家凑在一起吃个年夜饭，也算是庆祝两家人的新开始。 他们出了平山坳，在巴柏镇扎根了。 杨家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一大早，包家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大家一起干活，可热闹了。 秀芬儿遗憾，手还伤着，今年不能拿出看家本领来做好吃的了。 这是她和小富贵儿到这里的第一个年呢。 往后岁岁年年，年年顺遂。 “雪梅，雪梅，小火，小火先炸一道定型，一会凉了再大火复炸，别舍不得油，咱们辛苦一年就为了这一口。” 白雪梅心想，这小半年来，他们就没怎么亏待过这嘴，天天都像过年一样，哪里就说得这么严重，忙碌一年只为这一口。 这些话，白雪梅现在只会在心里唠叨一下了。 “是是是，娘，你快到那边歇会儿，这吊着胳膊呢，在这来回的，当心我们不小心撞到你。” “我看你就是嫌我烦了。”秀芬儿闲得发慌，就有点儿没事找事了。 之前这闺女还能和她呛声，现在说啥都啊是是是啊对对对，一点儿乐趣都没了。 杨二媳妇凑过来，“干娘。你瞅一眼，我这饺子是这么包不？要我说随便捏捏也能吃，哪要这么……” 在秀芬儿的目光下，杨二媳妇声音越来越小。 “平日你随便捏捏，随便吃，过年了不得有点儿仪式感。” “外婆，你快看，我剪的福字，每个门上都贴一个，今年咱们家谁也不缺福。” 秀芬儿乐呵起来，“还得是我小富贵儿，乖巧又贴心，快贴上贴上，麻溜儿的，你这福字配上这春联真是好极了，等赶明儿你把字练好，你来给家里写春联更好。” 包富贵也笑起来，“外婆，我每天都会认真练字的，明年我就自己写。” “好，好，我们小富贵儿有志气！”秀芬儿竖起大拇指。 包富贵就带着巴智勇和一群小的去贴福字贴春联了。 “巴叔，巴叔，你再给我抱高一点儿，别动，稳住稳住，我把福贴上，不能歪，让这福啊，板板正正地进咱们家门。” 巴智勇嗯嗯点头，高高地把包富贵举起来，没忍住，手指悄悄在狗剩手里举着的浆糊里沾了一点放嘴里。 闻起来好香，吃起来更香。 “哎呀，巴叔，这还不能吃，还有很多没沾呢。”狗剩惊呼。 巴智勇就嘿嘿乐起来，乐着乐着手里的包富贵就歪了。 包富贵木着脸看着门上歪斜的福字，“狗剩哥，还是你来，我带巴叔去那边玩儿。” 巴智勇却不愿意走，指着旁边的门示意包富贵继续贴，“贵儿，贵儿。” 包富贵：“……那巴叔你抱着我不能乱动，一动咱们的福字就贴歪了，不好看的。” 巴智勇认真点头，“嗯，不好看。” 三人又继续粘贴福字，期间巴智勇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朝着浆糊碗里瞅，手指头跃跃欲试，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又被他赶忙吸回去。 贵儿说哈喇子脏，爱干净。 包小米端了一盘南瓜饼过来，这才把巴智勇黏在浆糊上的视线转移。 “巴叔，来吃好吃的，刚炸出来的，可香了。” 厨房里的白雪梅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心疼，能不好吃么，上好的糯米细细碾成面，还费这么多油炸。 真的，就是她再改变再心疼娘，要是她娘天天这么吃，她铁定不能让。 秀芬儿：“……”这么上火的东西哪能天天吃，牙龈还要不要啦？ 巴智勇眼睛一下就亮了，“吃，吃，吃。”差点把包富贵丢了两手去盘子里抓。 包小米笑起来，从盘子里拿一块，踮脚喂到巴智勇嘴边，“巴叔，我先喂你一块，你尝尝，吃完还有。” 巴智勇忙低头去舀，包富贵的身子跟着朝一边歪，他只能无奈地先等一会。 婴孩巴掌大小的南瓜饼，巴智勇吃了一块还张着嘴，示意包小米再给喂一块。 包小米笑着，又给他喂了一块，“巴叔，要慢慢吃。” 巴智勇直点头也不管有没有听懂，反正是叫他了。 “小弟。”包小米也给包富贵喂一块，包富贵嘴小，一块咬了两口才吃进去，巴智勇这边就吃完了，张着嘴催促包小米，“吃，吃，吃。” “好，好。”包小米赶忙又给巴智勇喂了两块，巴智勇抱着包富贵面朝包小米，示意也给包富贵喂。 包富贵吃了三块后，盘子里就只剩下两块了。 站在另一边一块都没有吃到的狗剩：“……” 巴智勇的眼睛紧紧黏在那两块南瓜饼上，包小米端着盘子一动，巴智勇就抱着包富贵跟着转。 包小米看狗剩一眼，给他一个没你份儿的眼神。 狗剩无奈地笑，“都给巴叔。” 包小米没忍住笑起来，巴智勇见了也赶忙冲着包小米笑。 “我，贵儿。” 意思就是他一个，包富贵一个。 “巴叔，你后头还有一个人呢，你看，他一个都没有吃到。”包小米指了指巴智勇身后的狗剩。 狗剩就看着巴智勇眨了眨眼睛，“巴叔——” “吃！”巴智勇机灵地指着狗剩手里的碗，“吃！吃！” 可好吃了，他刚才都尝过了呢。 众人呆了一下，而后纷纷大笑起来。 “哈呀，巴叔，你真棒！” 包富贵给巴智勇竖起一根大拇指，巴智勇以为包富贵在夸他，就高兴得跟着乐起来，顺便从包小米盘子里把两块南瓜饼都拿走，一块塞包富贵嘴里，一块喂到自己嘴里，冲着狗剩笑得眯起了眼睛。 狗剩：“……” 家里人多，这些小吃做出来就能被抢光，压根等不到第二天。 院子里欢声笑语，热闹得不行。 年夜饭自然也是丰盛的，鸡鸭鱼肉不说，还有羊肉锅子，满满摆了三张桌子。 三张桌子拼起来，大家就围坐在一起。 这里没有饮料，但秀芬儿早早让高喜发去买了酒回来。 桂花酒和米酒两种。 酒劲儿都不大，就跟前世的饮料差不多。 第178章 过年的狂欢 除了几个小的和巴智勇，家里其他人都分到了酒。 嗯，小的就是从包小麦开始往下的这一堆，包小麦，小狗子，包富贵二蛋金珠和高馨。 包富贵幽怨地小眼神直往秀芬儿身上瞟。 秀芬儿乐呵起来，“你还小呢，喝酒会把脑子喝坏的，你这么聪明的小脑瓜不想要啦？” 包富贵比了一下小拇指，“外婆，我就尝一小小点，过年大家干杯呢。” 秀芬儿一眼看过去，一排小萝卜头给她比小拇指。 真的就是小拇指尖尖那么一点儿。 秀芬儿眼珠一转，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来。 大年三十啊，春晚呐。 没有春晚，现场表演。 “表演个助兴节目，小富贵儿，表现得好的，外婆(奶奶)给你们尝一点儿。” 秀芬儿也比划了一个小拇指，笑得贼兮兮地看向包富贵，“小富贵儿你起个头呗，嗯，打样儿先表演两个怎么样？” 曹福贵：“(°ー°〃)”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包小麦轻轻推了包富贵一把，“小弟，快，上，打样儿！” “哦，哦，哦！” 小狗子二蛋带着金珠拍手欢呼。 小高馨和巴智勇见了，一大一小也不甘落后的欢呼起来。 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小富贵儿，来一个，来一个！” 秀芬儿自个起哄不说还抬手让大家一起跟着起哄。 “小富贵儿，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大家跟着欢呼，本来过年就高兴，现在就感觉更高兴了！ 浑身热血沸腾的那种。 “好！”包富贵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了这杯酒，豁出去了。 “外婆，我跳舞，你给我唱首歌，欢快一点儿的新年歌。” 秀芬儿乐呵道：“好，好，好！” 包富贵准备好，秀芬儿说来就来。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 包富贵双手合在一起，小身子随着歌声扭动起来。 众人呆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可太搞笑了。 你能想象，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包富贵现在正在作揖扭屁股，小步子踏得那叫一个妖娆。 大家眼泪花儿都笑出来了。 包富贵满脸通红，却是从心底里的高兴。 这个年对他和外婆来说，是一个特别不一样的年，是新的开始。 外婆为他们，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他彩衣娱亲一下怎么了？ “三姐，小狗子哥，二蛋，金珠，快来，现在不来跟我一起跳，待会你们就要自己跳了。” 一句话成功拿捏住了一串娃。 包小麦第一个冲到包富贵身后，她一点儿也不想一个人扭动。 一群人扭动的画面就是群魔乱舞。 小狗子这个贴心儿的，觉得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大哥不能错过，于是乎，扭动到狗剩身边，抓住了狗剩的手。 狗剩就跟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一下甩开弟弟的手，差点没给小狗子甩了转个圈。 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爆笑。 “大哥，快来表现啊！小米姐看着呢，你傻不傻？”在大家的爆笑声中，小狗子冲到狗剩耳边耳语。 狗剩脸爆红，悄摸摸看一眼包小米，包小米看表演正笑得前仰后合。 巴智勇跟着上去表演了。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和一群小萝卜头一起扭动的画面，实在喜感，看见的人都忍不住想笑。 狗剩一见包小米的视线都被巴智勇吸引走了，顿时坐不住了。 于是，小狗子再拉他，他就顺势站了起来。 跟着小狗子扭动着来到了孩子们中间。 捂脸，扭屁股，呲着大牙就冲包小米乐。 众人有一瞬地安静，随即发出更大的爆笑声。 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朝包小米那瞟一眼。 包小米也没想到狗剩会突然上去，还……越扭越放飞自我，整个人扭得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包小米哪忍得住，哈哈大笑起来。 狗剩见了就更来劲儿了，包富贵使坏，故意在狗剩面前学大猩猩。 狗剩：“……” 哪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 一群人学大猩猩，学狗叫，学老虎叫…… 秀芬儿歌都唱不下去了，拍着大腿直笑，坐在秀芬儿身边的杨老婆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大腿都被秀芬儿拍肿了。 杨老婆子：“……” 家里变成了动物园。 牛啊，羊啊，狗啊，猪啊，最绝的是狗剩学猫叫，还和包富贵一起走起了猫步。 那忸怩的小步子，那妖娆的身姿，那迷惑的眼神。 看得杨大闭了眼杨大媳妇撇过了头。 啊，他们的眼睛！ 这个儿子不想要啦！ 狗剩眼中只有包小米的笑，其他人他全看不见了。 只要包小米脸上是笑着的，他就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动力。 他踏着猫步来到包小米面前，摆了一个pose后潇洒转身，回到包富贵身边，两人一起对着哇偶一声。 几个孩子的表演，让今年的除夕夜格外精彩。 表演好看，饭菜美味，身边的人也最美。 散场时，狗剩悄悄去看包小米，刚好包小米也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狗剩眼睛才一亮，包小米就收回目光看向了别处。 狗剩瞬间失落得像个委屈的大狗狗，委委屈屈的跟着家人出了包家门。 包小米抬起头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 说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 但，外婆说她要到十八岁才嫁人呢，那就等十七岁再说。 稻香县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拜神明，大年初二去坟头上给先人上坟，出嫁女也在这天回娘家，大年初三走亲戚，亲戚多的可以一连走到正月十五去。 大年初一这天一大早，给孩子们发了压岁钱之后。 包稞和高喜发就带着家里人一起去附近的寺庙上香。 杨家人也一起去，路上遇上不少去上香的人，大家结伴，三三两两也算热闹。 大年初二，包杨两家都没有出嫁女要回门，包稞杨大杨二三人一起回了平山坳。 祖坟都还在平山坳里，今儿得回去上坟。 本来包稞应该带包富贵一起回去的，但现在特殊，包富贵一走，巴智勇就要跟着，就让包富贵带着巴智勇去给老疤头上坟，一番商量后，干脆杨家人也不带孩子了，就三个大人去一转回来。 大年初三这天，秀芬儿带着包富贵提了年礼去方家拜年。 巴智勇就亦步亦趋跟在包富贵身后，最后还是小狗子带着二蛋金珠和他一起玩儿，巴智勇才留在了家里。 他这几天的情绪都很稳定，人也肉眼可见的圆了一些。 包富贵一走，巴智勇开始还玩儿的高兴，后面就不高兴了，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门口等包富贵回来。 小狗子二蛋和金珠使尽了浑身解数，巴智勇都兴致缺缺，三人就只能和巴智勇一起排排坐等包富贵回来。 包富贵这边正给方老爷作揖，然后是方秀才，方大郎和方二郎。 秀芬儿这边去了后头见方家的女眷，她又一次见到了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屋子里兴许是通了风的缘故，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闷的感觉。 方莞黛带着秀芬儿进来，方肖氏就陪在方老太太身边。 “方老太太过年好，秀才娘子过年好啊。” 秀芬儿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方老太太从床上坐起来，和方肖氏一起招呼不要客气，也和秀芬儿问了好，秀芬儿和方肖氏都坐了下来，就坐在方老太太身边。 方莞黛自觉的出去泡茶了。 “方老太太看着气色好了许多，可是身子大好啦？” 方老太太就笑，“我这身子骨，哪能大好，就这样了。” 方肖氏道：“娘，你这身子就是好了许多，可不兴乱说话儿的。” “好，好，好。”方老太太笑着应和，“不乱说不乱说，大过年的。咱们都说些吉利话儿。” 方老太太拍拍秀芬儿没受伤的那只手，“来年咱们都会越来越好，不好的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都平坦着呢。” “那我可借举人娘子吉言了。”秀芬儿笑着打趣。 方老太太和方肖氏都笑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很好，三人相谈甚欢。 话题一转再转，终于转到了孩子们的亲事上。 都不用方老太太说，秀芬儿就自己说道：“举人娘子，你们家两个孙儿都是有本事的，我听我家小富贵儿说，你们家大孙今年就要去参加秀才考试，定然能给你考个秀才回来，到时候你们家就是一门双秀才，再过两年那就是一门三秀才。也说不准是两举人两秀才了。” 方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方肖氏也很高兴。 谁不愿意听别人夸呢。 丈夫和儿子都好，她比什么都高兴。 秀芬儿掏心掏肺道：“是你们家太低调了，要不然就你们这身份，身边围一群奴仆伺候也是使得，我们家小富贵儿才刚开始，那小子再聪明，往后是何光景还不知道？” “我只盼他，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好，这小子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他得造化。” “举人娘子，说句实在话，你们家这身份，孩子配官家小姐也是使得，配个大家族出身的小姐，日后大郎二郎仕途上也能有个帮衬……” 这番话就是委婉的拒绝了方老太太之前提的做亲的事了。 方老太太和方肖氏隐晦的对视一眼，两人就顺着秀芬儿的话说下去。 等秀芬儿和包富贵一走，方肖氏就感叹道：“娘，这家人是知礼的，之前儿媳去做客时就感觉到了。” “这老婆子能干，利索，干脆，有主意，家里人没她这么厉害，也是听话的。” “要是咱们家和葛家差不多，我倒是很愿意……” 方老太太摆手，“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别在娟儿面前说。” “娘，你是小厚的亲外婆。”方肖氏道。 “小厚爹娘爷爷都在呢，这事轮不到我说，我啊，现在就好好养好身子骨就好，等你们好好给大郎再选一选。” 方老太太之前那么着急，原因有以下几个。 她觉得她的身子骨不行，一天不如一天，要是她一个没撑住没了，孙子守孝，就不好说亲了。 大孙子去年十七，今年都十八了，这一耽搁，大孙子就得到二十去，那不是给孩子耽误了。 包家被老头子和孙女儿都夸赞过，要知道老头子和大孙女儿在家都是极少夸人的那一类。 能让他们两都夸的人家得是什么样。 听说包家有三个姑娘，方老太太的心就动了。 先把人定下来，要是她没有撑过去没了，三年后，孙子就能直接把人娶回家，不怕好姑娘被人抢走了大孙子找不到耽搁。 所以她之前说的时候没特意说包小米还是包小豆，等上几年的话，她觉得哪个都可以。 但最近她不是身子好多了吗？ 包家又出了事，她的心思就慢慢淡了一些。 可话她说出去了，现在突然反悔难免让人觉得不舒服，方老太太还犹豫着今天要怎么把话说得漂亮一点儿，没想到秀芬儿就主动提了这事，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方家考虑，言语之间表明是包家配不上方家，给足了方老太太面子。 方老太太就觉得，自己果真比不上秀芬儿，对包家也生出两分愧疚来。 以至于后头小狗子和二蛋进学时，方老太太还在方举人耳边吹了枕边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秀芬儿从方家出来，也感觉松快了一大截。 这事儿压在她心里挺久的。 综合分析下来，两家的孩子并不合适，方家还是找个读书识字的女子更好。 包家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只是后头出了那档子事，秀芬儿受着伤，伤差不多好一些又过年了，事情就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 大年初四这天，秀芬儿带着包富贵包小麦和巴智勇一起到了葛家。 葛家是巴柏镇上帮助他们最多的人家，于情于理都应该来拜年。 秀芬儿特意让家里人炸了酥肉，带着满满一袋子酥肉，又拿了一些菜蔬和熏肉就来了。 葛老大夫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家讲究个吉利，不是要命的病，出小年之前都不会上大夫家门，这也是葛家难得几天的清闲日子。 葛厚和葛仙米正在捣鼓润肤膏，自打润肤膏挣了钱，葛仙米兴趣空前高涨。 第179章 小老头还挺长情 葛仙米觉得只要润肤膏能一直卖下去，等她长大开学堂的钱完全不是问题。 但，包家出了事，包小豆受了伤，她就是再心急也不好再在这个时候去叫包小豆干活，她又闲不住，就只能拉上难得有几天休息的葛厚一起忙碌了。 葛厚：“……”不是亲妹子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王奶奶，小麦，小富贵儿你们来了。”葛仙米一下高兴地蹦起来。 秀芬儿笑，“来了来了，过年得来给你家拜年啊，来晚了葛老大夫还要见谅啊。” 葛老大夫放下书笑起来，“来了就好，说这些不是见外了。” 葛厚机灵的去搬了凳子来，葛仙米拉着包小麦小声道：“你来得正好，我正熬润肤膏呢，你快来给我帮忙。” 巴智勇感觉到紧张就抓住包富贵的后衣领子，包富贵一走就被锁喉的那种。 包富贵不得不停住脚步，回身牵住巴智勇的手，“巴叔，不害怕，葛爷爷他们很好的。” 昨儿巴智勇坐在大门口等了包富贵许久，包富贵今天不忍心再把他放在家里就把人一起带来了。 巴智勇出门的时候还高兴，走进村子后就慢慢紧张起来，到葛家时，紧张达到了顶峰。 “贵儿，药，药。”巴智勇眉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他闻见药味儿，虽然他最近都是一口把包富贵递给他的药干完，但他每次还是会皱皱鼻子，真的很苦呀。 “还不到喝药的时候，咱们一会回家再喝。”包富贵笑着说道。 巴智勇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回？” 包富贵就把巴智勇拉到凳子上坐着，“还不回去，你先坐着，等要回去的时候我再带你一起回去。” 巴智勇坐到凳子上乖乖点点头。 葛方氏倒了一杯甜水过来想要递给巴智勇，巴智勇却警惕地看着她。 脸上明晃晃写着:不熟，害怕。 葛方氏笑一下，包富贵立马把糖水接过来，“谢谢葛伯娘，我给巴叔就好。” “巴叔，葛伯娘是给你水，我们要有礼貌哦。”包富贵和巴智勇说道，巴智勇低下头去，偷偷用眼神去瞟包富贵和葛方氏。 葛方氏又笑一下，交代道：“没事，没事，水可能有点儿烫，你给他喝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包富贵点点头，把水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尝了一点儿，温热偏热，能喝。 这种天气就是要喝热乎一点儿。 “巴叔，这是甜水，葛伯娘给倒的糖水，有点儿烫，你小心一点儿。” 包富贵把水凑到巴智勇嘴边，巴智勇小小尝了一口，感觉到甜味，他眼睛蹭一下亮了。 “甜。” 包富贵笑起来，“那你自己拿着，小口喝，一会葛伯娘来了，你要跟她说谢谢知道吗？” 巴智勇端着杯子，轻轻舔一口，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着包富贵直点头。 葛老大夫看着这一幕对秀芬儿说道：“你们把他照顾得很好，老疤头泉下有知，也高兴了。” “或许老疤头在会更好，但那是他的选择，我尊重感谢他，我能做的也只是让智勇每天开心一点罢了。”秀芬儿谦虚道。 两人就着巴智勇聊起来，秀芬儿说到初二那天去给老疤头上坟，巴智勇跪在老疤头坟前嘀嘀咕咕说了很多，他们叫走的时候，巴智勇也就跟着走了，没有再像老疤头下葬那天，就是不愿意走。 “他心里信任你们了。”葛老大夫说道。 秀芬儿点头，这点她认，为了巴智勇的信任，她这小孙子付出了许多，小孩儿都一下变成了老父亲。 “葛老大夫，你说，我花钱一直给他治，他能不能有好转的那一天？” “这，怕是不太可能，他伤到脑子二十多年了，时间太久太久了，脑子里的病本来就难治。” 葛老大夫说这话也是怕秀芬儿期望太大到最后失望太大，要是因此钱花得太多又没有什么作用，怕对巴智勇不太好。 虽然他觉得秀芬儿不像这样儿的人，但人是变化的，这事儿说不清。 “我知道脑子的病难治，我也不期望他完全能治好，就想着人能清醒一点儿，或许还能说个媳妇儿回来，也能给老疤头留个后。” 葛老大夫看向秀芬儿，动了动嘴，想说有那么多钱给巴智勇看病还不如买个媳妇回来，怕是买十个都够了。 秀芬儿叹口气道：“我始终觉得娶了媳妇儿回来要对人家姑娘好，毕竟女人家在这个世道不容易，他能清醒一点儿，不说赚钱养家，只要对媳妇孩子好就够了。那样女孩儿嫁进来也不会觉得日子太苦，一辈子说长还挺长的。” 葛老大夫看着秀芬儿，一时没言语，心里突然有些酸。 秀芬儿改嫁了好几次。 之前不知道，高喜发出现时，他就知道了。 她以前的那些日子应当很苦，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的也是，女子不易。”葛老大夫想到了他的发妻，生孩子时大出血没了。 那时的他医术不好，只能算识得几位药草的学徒。 他没有救下她。 后来他努力学医，到今天他救了许多人，但那些人里没有她。 “你是个善良的人，我老婆子也是，要是她还活着，跟你一定很聊得来。” 秀芬儿骄傲，“不是我吹，我要是想跟一个人聊得来，就没有人逃得过的，端看我想不想了。你老婆子是怎么没的？” 葛老大夫含笑说：“生孩子时大出血没的。都有三十多年了。” 葛老大夫说得云淡风轻，至少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那你这小老头还挺长情。”秀芬儿嘀咕。 “你说什么？”葛老大夫问，秀芬儿这声嘀咕太小，葛老大夫是真没听清。 “夸你长情呢，是好话，我可不爱说人坏话，除非惹到我。” 葛老大夫愣一下，而后笑起来。 葛家院子里一片轻松和谐。 “一会，我给他把把脉，如果你们实在想的话，那就尽人事，听天命。”葛老大夫看着像猫儿一样喝水的巴智勇说道：“就算最后没治好，老疤头也不会怨你的。” “那是自然，智勇现在就是我的亲儿子，我疼他爱他还来不及。” 葛老大夫看着被包富贵照顾的巴智勇，嘴角轻轻抽一下，为什么他会感觉巴智勇更像包富贵亲儿子呢？ 葛老大夫赶忙摇摇头，把脑海中这惊人的想法摇掉。 “要是他有孩子的话，孩子的这里，”秀芬儿指了指脑袋，“不会也这样？” 要是那样的话，她就不折腾了，考虑给巴智勇捡一个孩子更靠谱，孩子就跟巴家姓，给老疤头当孙子她来养。 葛老大夫眉头皱起来，思索了一会才道：“这种事，说不准，他的脑袋是后面弄成这样的，应当不至于。”葛老大夫说完就拍了自己嘴一下，大夫怎么能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你就当会。” “你这句和上句有什么区别？”秀芬儿笑起来。 葛老大夫顿一下，又拍一下自己的嘴也摇摇头跟着笑起来。 瞧他今天都说了什么，师父知道该打他手心了。 秀芬儿就这样坐在太阳下和葛老大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巴智勇喝了葛家三杯糖水，包富贵带着他去上了个茅坑，葛厚带着去的，怕包富贵一个人照顾不好还去帮忙，被巴智勇拒绝了。 包小麦和葛仙米一起熬出了一罐润肤膏，包小麦想到外婆说的纯露精油，大姐没耐心做，二姐受伤了，这事就一直搁置下来。 趁着今天有时间，她和葛仙米一起试一试。 走的时候，她们俩还没试出一样来。 为了让巴智勇好好给葛老大夫把脉，巴智勇又喝葛家一杯糖水。 葛老大夫能从脉相上看出来巴智勇的身体好了不少。 一个人的身体和精神气很有关系。 吃得好，睡得好，人的精神自然就好，病痛都会被赶走。 但巴智勇是真的伤到了头，葛老大夫的医术不够治，他只能开一些安神的方子让他好睡一些。 “除了喝的汤药，我试着做一些佩戴的香包，也是有安神效果的，汤药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那就有劳葛老大夫费心了。”秀芬儿道谢道。 巴智勇把糖水喝完了，就眼巴巴地去瞅葛方氏，葛方氏上前一步对他笑一下，还没说再给他倒一杯水的话，巴智勇就先一步说道：“谢谢。” 说完就歪着头看向包富贵，一副求表扬求夸夸的模样。 惹得葛家人都笑起来。 包富贵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巴叔，你很棒，真聪明。” 巴智勇高兴儿道：“聪明。” 葛方氏又倒了糖水来，还提了一个小竹篮出来，竹篮里放了糖块和糕点。 巴智勇认出了糖块来，这段时间，只要他表现好了，包富贵就会给他分一点儿糖块吃。 “糖糖。”巴智勇说着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 “巴叔，这是葛伯娘送给你的，你应该说谢谢。” 巴智勇抬起头，脑袋一点一点，“谢谢。” 手伸出去又收回来，眼神一下下去瞅包富贵。 葛方氏笑着道：“快拿着，拿着，不用客气。” “巴叔，拿着。”包富贵开了口，巴智勇这才高兴地接过小竹篮，低头就在竹篮里扒拉起来。 包富贵就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一下，巴智勇歪头看向包富贵，有点儿委屈。 不是说给他了吗？为什么还打他？ “巴叔，回家再看，来，先和葛爷爷再见。” 包富贵一点点教，葛家人看着，都觉得包富贵这娃是个好娃。 聪明，孝顺，有耐心，有礼貌……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孩子呢。 告别了葛家人，几人一起往家走，却在岔路口时，巴智勇拉住了包富贵。 “巴叔，怎么了？” “老疤头。”巴智勇指了指墓地的方向，又指了指手里的篮子。 “巴叔你是想把好吃的分给巴爷爷吗？” 巴智勇使劲点头，“给，老疤头吃，糖糖，糕糕。” “可以，但是巴叔，我们要先把外婆送回去，你看她受伤了，一个人走我不放心，等把她送回去，我们再去看巴爷爷好不好？” 巴智勇眉头皱了起来，不高兴了。 “不要不要，老疤头，老疤头。”巴智勇原地跺脚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包富贵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一些，“巴叔，你这样不对。” 秀芬儿就站在一边，也没说先走，就看着包富贵哄巴智勇，说是哄，其实是讲道理。 他们前世网络发达，网上有很多专家经常会跳出来说应该怎么怎么教育孩子。 秀芬儿觉得，现在包富贵做的就特别像那些专家说的。 孩子闹的时候不能一味顺从，也不能暴躁发脾气，要认真讲道理。 秀芬儿看着看着就抿着嘴乐，她家小富贵儿真的成长了很多呢。 包富贵讲得口干舌燥，巴智勇差点睡在地上打滚，最后包富贵使出杀手锏，掰了一点儿糖块给他，巴智勇这才听话。 包富贵叹一口气，一转头就瞧见外婆憋不住在偷乐。 “外婆——”包富贵语气很幽怨。 秀芬儿一下忍不住笑起来，边笑边摆手，“我们家小富贵儿辛苦了，回去外婆给你做好吃的，走走走。” 正吃糖的巴智勇听到好吃的一下开心地蹦起来，“好吃，好吃，外婆，外婆。” “智勇，你应该叫我婶子。” 巴智勇摇头，“外婆外婆。” 贵儿就叫外婆呢，还想骗他。 “行行，你这个纠正不过来，以后就各叫各的。” 包富贵：“……” 算了，这个纠正不动了。 巴智勇和包富贵把秀芬儿送回家，包富贵这才带着巴智勇往坟场走。 包小米不放心要一起走，包富贵想了一下，觉得要真有危险大姐在也不行，于是带着人绕到杨家去叫了狗剩一起。 狗剩正在家干活，就大年三十那天休息了一天，大年初一他们家里人就开始在后头盖猪圈了。 包稞这两天也在这边忙，猪圈的大致雏形已经出来了。 就他们几个忙活的话，半个月也就能全部弄好，要想更快一点儿的话就得请上一两个人来帮忙。 第180章 送礼 狗剩听说包富贵来找他是想带巴智勇去墓地看老疤头，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走，我跟你们去。巴叔又想巴爷爷了？” “狗。”巴智勇把手里的小竹篮拿给狗剩看，小表情纠结的从里头抠出一颗糖来给狗剩。 狗剩接过糖，第一时间不是高兴，他觉得他也应该改个名字了。 巴叔叫他狗，叫他弟弟也是狗。 二蛋和金珠虽然也不太好听，但还是能分得清。 “谢谢。”巴智勇对着狗剩说。 狗剩想着名字，笑着道：“不客气，巴叔，你给我东西应该是我谢谢你。” 包富贵在一边笑起来，“狗剩哥，你怎么知道巴叔不是叫你跟他说谢谢？” 狗剩：“……” “我把巴叔教得很好哦，这糖是今天去葛爷爷家，葛伯娘给巴叔的，巴叔当时说了谢谢呢。你刚才没说。” 狗剩：“……不好意思巴叔，谢谢你的糖。” “乖。”巴智勇高兴了，提着小竹篮蹦跳着往前走。 狗剩悄悄把糖放进怀里，给包小米留着。 “富贵，你说我要是改个名字的话，改个什么好？我们家搬出来了，我觉得我应该改个名字。”狗剩说完自己肯定地点点头。 “狗儿。”前头的巴智勇回头道。 “噗哈哈哈。”包富贵一下没忍住笑出来，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巴叔，巴叔，你太，绝了。” 巴智勇听不懂，但见包富贵笑得前仰后合，还冲他竖大拇指，他也觉得高兴，然后对着狗剩又喊：“狗儿。” 狗剩不理他，他就继续喊：“狗儿，狗儿……” “巴叔~”狗剩求饶。 三人一路走出很远都还能听见包富贵的哈哈大笑声，间或夹杂着一声怪腔怪调的狗儿。 狗剩：“……” 他觉得他就不该和包富贵说，等他回去他就好好和弟弟们学认字，学会了自己给自己取个新名字。 是的，狗剩在兄弟三个中，认字是垫底的存在。 他真的没有认字天赋，听着念书就忍不住打哈欠，想睡觉。 还有那些字，昨天明明刚认识，过了一天，它们又是新面孔了。 这次回去后，他一定好好学，再敢睡着就给自己来个大耳刮子！ “狗剩哥，我觉得，知初挺好听的，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保持最初的认知，最初的纯粹，一直坚定自己的最初。” 狗剩：“？” “人之初，杨之初？” 包富贵笑起来，“的确是因为这句话我想到的，但知不是人之初的之，是知识知道的知。简单来说就是知道自己的初心，我们是从穷山沟沟里出来的，外面的天地广袤，金钱财富权力会让人迷失双眼，我们要保持初心，那个最初的自己，永远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狗剩连连点头，“我一定一如既往的对小米好，富贵，我就知道，你会一直支持我的，我会更加努力，你不知道，除夕那天晚上，小米对我笑了呢。” 狗剩脸上是幸福荡漾的笑容，“小米笑得真好看，比花还好看。” 包富贵：“……就你那放飞自我的表现，你说那天晚上谁不笑？” 狗剩：“……不是，是后头她单独对我笑的，不是那会。” 说完狗剩立马捂住了嘴。 啊，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小秘密说出来了。 狗剩偷偷去看包富贵，“富贵，我叫知初，你刚取的。” 意思就是，你同意我喜欢你姐的。 “我只说你叫知初。”包富贵说完就跑了，边跑边乐，“巴叔，快跑，我们快跑。” 巴智勇不明所以，见包富贵跑就跟着跑起来。 狗剩：“……” 包富贵带着巴智勇给老疤头送完糖块，回到家他也没有特意找包小米问，大姐你是不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特意对着狗剩哥笑了。 大年初五这天，彭掌柜带着彭万里来拜年了。 父子俩一人赶了一辆车，一辆马车一辆骡车，都是带车厢的那种，两辆车一停，包家门口一下被堵严实了。 秀芬儿出来看见都惊了一下，“你们这是，把家搬过来啦？” 彭掌柜笑，彭万里也笑。 “啥意思，还跟我打哑谜啊？难不成不是搬家，是搬两车东西来送给我？” “嘿嘿，王奶奶，你瞧瞧这骡子感觉怎么样？再看看这车厢，新做的，都是用的结实好木料。” 秀芬儿慢慢张大嘴巴。 彭掌柜哈哈笑起来，“婶子聪明，已经猜到了是不是，骡车是我送给婶子的年礼，咱们明年肯定会更好。” 秀芬儿看着彭掌柜，笑起来，“好，咱们明年会更好。” 有了秀芬儿这句话，彭掌柜悬着的那口气就松了下去。 送礼最怕什么，最怕人拒绝。 要是别人送的秀芬儿肯定就拒绝了，但彭掌柜送的，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些都是她努力的成果，胳膊还吊着呢。 “这骡车不错，看这骡子槽口就好，毛光水滑，看着就结实。” 白雪梅安兰今天也去杨家那边忙了。 包小米在家带娃做饭。 家里人都涌出来，看着骡车都很高兴。 秀芬儿叫了彭万里一起把大门打开，彭掌柜就把骡车赶了进去，马车就放在外头，晚一些彭掌柜他们还要离开。 巴智勇看着马和骡子，很兴奋，想伸手摸又害怕，急得在一边跳脚喊：“贵儿，贵儿。” “巴叔，怎么了？怎么了？”彭万里看向巴智勇，彭掌柜的目光也落在巴智勇身上。“这就是巴兄弟？” 秀芬儿点头，“是，他就是智勇。” 彭掌柜叹息一声，“这么大高个儿的小伙，可惜了。” “世事无常，我们才该更珍惜当下。”秀芬儿说。 彭福满点头，道：“还好我当初没想着给万里找后娘。” 后娘专业户秀芬儿：“……” 彭福满一抬头对上秀芬儿的眼睛，拍了自己嘴一下，笑道：“婶子，我没说你，婶子是最良善之人，能碰上你是天大的好福气，以前这福气落喜发头上，现在我也沾上这福气了。” 秀芬儿：“……” 拍马屁还得是你！ 彭掌柜不仅送来了骡车，骡车里也是装满东西的，米面粮油，知道现在包家人多，彭掌柜给送的还真不少。 左右酒楼也要采购，就着多采购一些就是。 另外彭掌柜还给秀芬儿送来了新的分成，有二百多两接近三百两。 壹品楼倒后，福满楼生意爆火，还有加盟费那些，彭福满这几天想不高兴都难。 有了这笔钱，秀芬儿捉襟见肘的小金库瞬间充裕起来，她又可以甩起膀子大干起来啦。 等彭福满送完礼物，彭万里也从马车里拿出一个锦盒来，盒子不小，看样子还不轻。 彭福满瞪大眼睛表示疑惑。 这小子啥时候带的，这么大个盒子，他咋一直没看见，他瞎啦？ “王奶奶，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秀芬儿惊讶，“什么东西，装这么大一盒子。” “王奶奶你打开看看。”彭万里把盒子捧上前，秀芬儿笑着打开，看到里头的东西时，秀芬儿挑了挑眉。 里头静静躺着三把匕首，看做工不是很复杂的款式。 但这个年代，铁是管制品，即便这样一把匕首也不便宜，更何况这里足足有三把之多。 大正月的给人送年礼送三把匕首，彭掌柜差点一巴掌拍彭万里后脑勺上。 个臭小子，难怪不让他知道。 他要知道保准不同意。 就不能腊月或是二月再送？ 作为亲爹，彭福满现在也只能努力帮忙找补，“婶子，这小子，没坏心，他还不懂事儿……” 秀芬儿笑起来，“哪有不懂事，这不是很懂事，我们正需要这个，我还想着改天让喜发去打铁铺子里找打铁匠用边边角角做两把，出门在外的也好防身用，万里这是送到奶奶心坎里去了呢。” 彭万里得到夸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就是怕他爹不同意，他才偷偷瞒着。 彭万里飞快瞟一眼包小米，包小豆和包小麦的方向，笑着道：“是，王奶奶要是还需要不用和喜发叔说，和我说就行，我认识人，回头客还能给我便宜些。” “好好好，等我改天让小富贵儿画出图来，再让你喜发叔去找你。” 秀芬儿只当没看见彭万里隐晦的眼神，招呼彭福满和彭万里坐着。 彭福满看着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想着之前高喜发说的让杨家人出来养猪的事儿，就问起秀芬儿来。 秀芬儿道：“他们都在杨家那边忙，现在正在盖圈，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去看看，婶子你手……”彭福满担心。 秀芬儿摆手，“我手没事，都快好了，再说走路用脚又不用手，我带你们过去看看，那边地方也宽敞，我还想着后头把熏肉作坊也盖在那边，养，杀，熏，就做成一条流水线一样的。” “流水线？”彭福满疑惑。 “就是都在一块儿，从这边到那边，像水流一样下去，一气儿做好省得来回折腾，现在拿下壹品楼，壹品楼这边火锅店开起来，你就可以考虑去其他县走一走了。” 彭福满点头，跟在秀芬儿身后往外走。 秀芬儿突然转身，“万里，你也一起来看看。” 彭万里正帮忙卸东西，闻言道：“王奶奶，你们先去，我在这里帮帮忙，一会让富贵领我过去。” 包富贵立马道：“我没空，要学习还要带巴叔。” 彭万里：“……” “走，万里，东西一会回来再拿，反正放在这，一时半会你们还不走，小米小麦你们先把饭做上，菜洗一洗，我们一会回来帮忙。” 包小米避开彭万里的视线，答应道：“我知道的外婆，我会弄好，你路上小心。” 彭万里看一眼包小米，包小米大大方方笑道：“彭大哥，我外婆还等着你。” “啊，好，好，我们很快回来。”彭万里跑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耳朵尖子隐隐发红。 秀芬儿带着彭家父子一走，包小麦立马凑到包小米身边，“大姐，彭大哥是想送你匕首？我刚才瞧见他看了你好几眼呢。” 包小米拍包小麦一下，“不是，那不是送给外婆的，你乱说什么。” “嗐，外婆哪能一个人用三把匕首，肯定是给你，给外婆，不对，还有一把是给谁的？给小弟还是二姐，那我咋办？” 包小米没忍住笑出来，又戳了包小麦一指头。 “都让你别乱说了，你喜欢等外婆回来你就问问外婆。” 包小麦小大人般叹息一声，“唉，万里哥哥来了，狗剩哥咋办呢？” 包小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往前摔去，才扬起手回头包小麦撒丫子就跑。 “大姐，女子动手不动口。” “对！我就是在动手！” “啊，呸呸呸，不对不对不对，是女子动口不动手啊——” 包小豆把高馨搂到怀里，小姑娘两只眼睛看得晶晶亮，拍着巴掌跺着脚的给包小米包小麦鼓励。 巴智勇见了不甘落后，巴掌比高馨拍得更响，脚也跺得咚咚咚。 高馨：“……” 包富贵：“……” 秀芬儿带着彭家父子来到杨家时，杨家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 “干娘，彭掌柜，小彭掌柜。”杨大媳妇见到人立马起身招呼。 狗剩本来正在搬石头，听见小彭掌柜这几个字，立马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都对着对方笑了一下。 彭掌柜拍了彭万里肩膀一下，“你去帮帮忙，爹在这陪着你王奶奶就成。” 彭万里：“……” 狗剩听见了，就道：“彭伯伯，这些都是力气活，彭大哥怕是干不惯，一会伤到他就不好了。” 彭万里听到这话一下来劲儿了，“谁说我干不惯，我力气大着呢，不信我给你们露一手。” 彭万里撸起袖子，朝着狗剩就走了过去。 狗剩气了一下，等到彭万里上前，他就压低声音小声问：“姓彭的，你要干什么？你不喜欢小米的，别来招惹她！” “谁说我不喜欢，我之前不喜欢，不代表我现在不喜欢，上次我回去之后日夜难寐，我才发现，其实我挺喜欢小米。” 第181章 心思 “我之前跟你说我不喜欢她，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但现在我认清了。兄弟，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各凭本事。”彭万里冲着狗剩笑。 狗剩气得握紧了拳头，“你个狗东西！你骗我！” 上次他就觉得彭万里看包小米的眼神太多了一点，为此他还担心的去试探，彭万里说他只是把包小米当妹妹，和包小豆包小麦一样。 要不是因为他说的最后这句话，他哪里会相信他，现在证明他的真心都喂了狗，他就不该相信这个狗！ 狗剩这个名字就该给他！比他还狗！ 见狗剩这么气，彭万里真诚道：“我没有骗你，我一直都跟你说的是实话，从来没有说过假话，何来的骗字一说？兄弟。” 彭万里要去拍狗剩，狗剩躲开了。 莫挨老子！ 狗剩就觉得他，太难了。 彭万里的确没有骗狗剩，他第一次见到包小米时，也只是觉得这是王奶奶的孙女，他要客气有礼，并没有其他想法。 上次出事他看到那一幕，也只是觉得愤怒和难过，愤怒那些坏人的恶行，为包小米的遭遇感到难过，为老疤头感到难过。 毕竟熟悉的人遭受这样的事，这是有良心的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 是后头包小米又出现在美得好里和白雪梅一起做生意，她的努力，她的认真，她那努力自信的笑容。 他就觉得这是个坚强又勇敢的姑娘。 心疼再到心动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在那么一瞬间。 包小米不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美人，在穷山沟沟长大，吃了上顿没下顿，也长不成那种肤白如雪的美人。 也是这几个月秀芬儿给喂胖了一些，再加上家里这段时间用润肤膏，包小米脸上手上开裂的口子也好了许多，要不然以前就是又干又柴又黑又糙的小丫头。 但包小米的眉眼很耐看，这点随了秀芬儿这具身体，包家三姐妹的眉眼都随了秀芬儿，都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三个人的眉眼乍一眼看上去挺像，但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包小米的眼睛更细长一点，皱起眉头时，有种泼辣的压迫感。包小豆的眼角要钝一点，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不少。包小麦的眼睛居中，没那么长也没那么钝，一笑起来就像弯弯的月亮，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好。 这或许也是三个人的性子有关。 彭万里在看见包小米又一次微笑招呼客人时心动了，然后他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自己和自己确定。 他未来肯定是要接手福满楼的，包家和福满楼是合作相辅相成的关系，如果他和包小米能成，两家的关系会更稳固，两家父母定然不会反对。 外在条件支持，他自己也心动，他就想，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这件事彭万里还没有告诉彭掌柜。 他想先确定包小米的意愿再告诉大人，不然以两家现在的关系，不免有强迫的嫌疑，他不想那样做。 因而他本来只想送一把匕首的，最后变成了三把。 狗剩的紧迫感一下拉满，在旁边干得吭哧吭哧，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就是想要把彭万里比下去。 彭万里只是笑，“小米现在又不在，你这样做什么？” “假模假样，小米在不在，我都会认真干活。哼！”狗剩冷哼一声，感觉更气了，气到胸口疼的那种。 要是让小米被这种假惺惺的人抢走，他觉得他得怄死！ 狗剩现在有一肚子话想说，想告诉包小米，你快来看这个人假惺惺，你别被他骗了！ 但是不能说，狗剩就更气了。 这边干活一直到中午，一行人才往包家赶，中途白雪梅和杨老婆子先去包家做饭了，其他人在后头慢慢来。 今天院子里又摆了三张桌子，彭家父子俩吃了午饭就要离开。 这顿饭，狗剩就像防贼一样防着彭万里。 小孩儿坐一桌，狗剩就坐在彭万里身边，彭万里看过去，狗剩的侧脸凑上来，彭万里夹菜，狗剩的饭碗凑上来，惹得一桌上大家的眼神好几次朝两人看过来。 彭万里压低声音，“你别太过分，你现在挡住我又有什么用，等美得好开门，我每天都能看见，到时候你想挡都挡不住。” 狗剩：“!” 啊——狗啊！ 吃了饭离开时，彭万里还给了狗剩一个挑衅的眼神，拍了拍自己的马车表示他是有马车的人，他经济条件更好，狗剩拿什么来跟他争，以后带着包小米过苦日子吗？ 狗剩：“!” 别问，问就是快要爆炸！ 回程的路上，彭福满问彭万里，“你小子什么意思？你跟老子说说？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你看不懂就慢慢看，我们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先说，说得好不好都不影响你们老年人的感情。” 彭福满：“……其实我觉得你娶包家姑娘也挺好，咱们家现在可离不开包家，你要是当了你王奶奶的孙女婿……” “爹，你想和曲家一样吗？”彭万里一瓢凉水兜头浇下，彭福满瞬间冷静，“臭小子说得什么话，爹能是那种不道德的人？那这不是，你们看对眼了，爹就是稍微撮合撮合，其实爹之前就这么想过了。” “爹，我们还没有看对眼，人家或许都还不知道我的心思，你着什么急，我不着急，慢慢来，你回去就忙你的去，等我要用到你的时候，我肯定会和你说。” 彭福满：“……臭小子胡说什么，什么叫等到要用到我的时候，我是你老子！” “我从小就知道，不用你再说了。” 彭万里到底因为这张嘴挨了彭掌柜一顿胖揍。 另一边的狗剩也挨了一顿胖揍，揍人的是杨大媳妇。 因为狗剩蔫没自信了，他一开始还斗志昂扬，彭万里最后拍马车的那一个动作，像一座巨山压下来，压弯了少年人的脊梁。 他不得不承认，彭万里比他优秀，包小米跟他，吃香喝辣，使奴唤婢，这些他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才能赶上。 他们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包家给的，他不会念书，只会种地，他迷茫了，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努力去超过彭万里，去给包小米更好的未来。 迷茫又痛苦，他退却了。 狗剩悄悄就溜走了。 他都不敢再看包小米一眼，心里难受，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快得他接受不了却又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接受。 作为狗剩的亲娘，杨大媳妇最早发觉儿子的不对劲。 “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什么玩意你就比不上人家了，人家厉害，你就把自己当烂泥啦?以后就一点不上进躲进乌龟壳里啦？” 杨大媳妇又打又骂，恨到深处用脚踹。 杨大媳妇又气又怕。 娶不到包小米，她遗憾心痛，是她这儿子接不住这福气。 她不是没良心的人，包家帮他们那么多，包家的孩子能嫁更好的人家，能有更好的生活，她打心眼里高兴。 但她也害怕，害怕儿子因为这事从此一蹶不振，娶不了包小米，他们家的日子也要继续，过两年狗剩没那么惦记包小米了，就找个条件合适乖巧懂事的姑娘。 杨大媳妇越想越气，越打越凶，小狗子哭着冲过来抱住杨大媳妇胳膊，“娘你别打了，别打了，哥哥知道错了。” 二蛋也跑过来抱住杨大媳妇另一只手，跟着劝，“大伯娘，再打要把大哥打坏了，他还要干活呢。” 金珠怕怕的去推她娘后腰，“娘，你快去劝，你力气大，你最厉害。” 杨二媳妇：“……” 包小米这边，她也发现了狗剩悄悄溜走，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丢了。 以前就觉得自己是不在意的，但真丢了的那一下，心里还是会有一些触动。 夜里，她和包小豆包小麦一起躺进被窝时，包小麦就问：“大姐，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狗剩哥很不对劲的样子？他一声都没说就走了，还是一个人走的，杨大伯娘他们都没走呢，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我怎么知道，”包小米给这个妹妹掖掖被角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 “大姐，要是狗剩哥放弃了，你会不会难过？”包小豆问道。 一个人跟在你屁股后面那么多年，突然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胆怯退步了，你的心里会不会遗憾难过？ “我现在就有点儿难过。”包小米直言，说实话，她现在有一种孩子不争气的感觉，就感觉心里有点儿堵。 “小豆你知道吗？我也说不清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有点儿乱，我之前明明告诉过狗剩，我不会嫁给他，让他别再来烦我，可现在他终于要离开了，我心口居然会觉得堵，我觉得我像个坏女人一样，就像以前村子里骂的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包小米道，说出这些话，她感觉整个人都被烧起来一样，又羞又难受。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我带坏你们的名声。” “大姐，别说这样的话。”包小豆和包小麦一起抱住包小米。 “大姐，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很好，你跟那些人不一样，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要是再说，我就告诉外婆，让外婆收拾你！”包小麦生气道。 包小米拍她一下，“你还小，睡你的，听不懂别瞎掺和。” 包小麦翻个身，气得拿屁股对着包小米。 天冷三姐妹挤一起睡更暖和，因而就是搬出来了，三姐妹这个冬天也没怎么分开睡过。 包小麦一翻身，冷风灌进去，包小米又给了包小麦屁股一巴掌，“别动，冷风进来了，冷。” 包小麦：“……哼！我不小了，我虚岁都十一岁了，我还认了很多字，比你们都认得多，我算数也学得最好，哼！” 包小米和包小豆没忍住笑一下，包小米拧巴的心也松快了许多。 “我觉得狗剩挺不争气的，遇到困难挺过去就是，外婆总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尽自己最大努力就好，他这样突然就放弃，我心里难过失落，还感觉有点儿不值得。” 包小米笑一下，“我这心里就觉得堵了一口气，堵得慌，以前杨家欺负咱们，狗剩骂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忘不掉，我以前就告诉过自己绝不会原谅他，所以我不会嫁给他的。” “我本来是个爽利的性格，现在变成这样，我就更烦了，而这些都是因为狗剩，我就不想待见他。” “大姐你是担心狗剩哥因为这事被打击得再也不上进？你是想狗剩哥上进一点吗？” “上不上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嫁给他，我犯得着和他说这些。”包小米道。 “大姐，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说你不想嫁给狗剩哥，不原谅狗剩哥的话，以前咱们家和杨家是有一些不高兴的事，杨大伯娘，杨二伯娘哪个没有骂过咱们，你记恨她们吗？” “杨大伯和杨二伯还和咱们爹动过手，你记恨他们吗？” “还有小狗子二蛋金珠，他们仨谁没对着咱们吐过口水，你记恨他们吗？” “我记得没错的话，杨奶奶还打过你，可你现在也没有记恨她，为什么偏偏是狗剩哥？你一次又一次的特意这样说？” 包小麦本来是在生气的，听二姐的一通分析，好奇心全都勾了出来，冒着被大姐再揍一巴掌的危险麻利的翻回来，好奇道：“是啊，大姐，这是为什么？” 包小米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要否定包小豆不是这样的，但张了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啊，打过她的人她都没有那么在意了，为什么偏偏是狗剩？ 包小豆想说，大姐，其实你的心里是有狗剩哥的，只是你在刻意让自己不要亲近接受他。 包小豆也张了张嘴，到底没把话都说明白。 她也不确定现在把话都点明是好还是坏。 彭家的条件的确比杨家好，反正大姐也不是明天就要嫁人，慢慢来不着急。 两个姐姐突然就沉默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包小麦的心里就跟被猫抓一样，刺挠得不行。 第182章 上学 “不是，大姐，二姐，你们咋都不说话了？为什么呀？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 包小豆隔着包小米拍拍包小麦，“大姐也不清楚怎么回答你。” “那二姐你呢？”包小麦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二姐就是比她和大姐想得更多更好。 她觉得二姐知道的，但…… “大姐的事大姐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好了，快睡，外婆说了，从明天开始，我们都要围着院子跑圈，以后遇到危险了，打不赢至少能跑得掉，你跑完圈还要练字，练完字要熬润肤膏……” “停停停，二姐，你不要说了，我都要睡着了。” 包小豆没忍住笑一下，小手牵住包小米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姐，你也不用多想，咱们眼下过好自己的日子，或许哪一天我们就突然长大知道了，你说的也对，狗剩哥现在这样逃避畏缩，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至于彭家这边，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就纯粹不了，我觉得你也应该问问外婆，看她有没有什么打算，我们做的决定会不会影响外婆。外婆为我们不容易，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们不要让外婆为难。” 包小豆为什么今晚会和包小米说这些，一个是怕大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另一个原因就是秀芬儿，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外婆，不喜欢外婆因为何种外界因素不得不改变，这个人哪怕是姐姐也不行。 包小米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知道的二妹，外婆是你的外婆，也是我的外婆。就算我以后不嫁人，我也不会让外婆为难，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外婆的事，睡。” “二姐，还有我。”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的包小麦也说道，“我也不会让外婆为难，不会做对不起外婆的事。” 包小麦觉得哪怕是她睡着了，和外婆表忠心的时候她也不能落下，哪怕现在外婆听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忙碌，狗剩每天忙着干活，没再来过包家院子。 杨家这边盖房子盖得如火如荼，猪圈盖起来，高喜发就拉了两只小猪崽回来，鸡圈盖起来，已经孵出来的小鸡崽子正好可以放进去。 包小米这边，也到了美得很重新开业的日子，高喜发赶着骡车每天带着母女两人一起上工，包小米和狗剩好像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没有机会再看见对方。 彭万里每天都很勤快，总是能抽出一些时间去美得很帮忙。 包小米去问了秀芬儿的意见，秀芬儿笑着拍着包小米说：“傻孩子，这事要看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不管是狗剩还是万里，都是好孩子，关键在你的心，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外婆希望你问清楚自己的心，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日子都是往前看的，往后的时候，我们只看见开心就好。” “若不是他们，是其他人，只要那人真心待你，那家人都是好的，外婆都同意，你不用想那些，我和杨家和彭家，不会因为你的一个决定就崩断，若是那样，就当外婆看走了眼，这样的人家不交也罢。” “要是你现在看不清自己的心，你就不要想这些事情，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和他们都保持距离，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包小米烦躁的心因为秀芬儿的安抚，一点点静下来。 彭万里再来，她就大大方方忙自己的事情，该说的话说上一两句，恰到分寸。 要是回来的路上遇到狗剩，她也会落落大方的点头问个好，转身后该怎么忙就怎么忙，让自己充实起来，也就没有空闲再乱想许多。 过了正月十五，就到了包富贵收假的日子。 有了这三百两，秀芬儿提前给杨家预支了一年的工钱，让杨家人把小狗子和二蛋也送到学堂去。 方老爷不太想要，今年儿子孙子要考试，学堂里的学生也不少，他原本想着今年就不再招收新学生了。 杨大杨二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到脑门上都冒了汗。 小狗子和二蛋跪在地上，腿都麻了，也不敢动一下，二蛋偷偷拿眼神去瞟二堂哥，得了小狗子一记警告的眼神后老实了。 “你们，先回去，也去其他学堂看一看，他们一本书都背不下来，到我这里一年束修就要多几百文，两个孩子也快小一两银子了，钱不是这么花的。” 方举人多说这些也是看在包家和包富贵的份上，若是其他人，他就直接拒绝不会再多说什么。 杨大杨二和方举人道谢后带着小狗子和二蛋离开。 “大哥，现在怎么办？”杨二戳了小狗子和二蛋一指头，“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富贵一个月背四本书，你们四个月还背不下一本来，要是你们能背下一本……” 二蛋反驳，“爹，我们和富贵哥学的没有四个月。” “你这个臭小子。”杨二抬手，二蛋一下拉着小狗子跑掉，“爹，你再打，我们更傻就更没学上了！” “嘿，你！” “行了，先去找干娘，看干娘那里怎么说，村子里不是还有个私塾，举人老爷也说得没错，两个孩子一年就要多花六百文，还有笔墨纸砚。” 杨二搓了搓脸，“于家私塾，就一个老秀才。” 杨大瞪眼，啥都不是还嫌人家就是个老秀才了。 几人来到包家，包家正在高兴。 包小豆包小麦和葛仙米把茶油和纯露都琢磨出来了。 茶油涂脸的效果更好。 主要这里的人都没什么护肤的，平日里吃的也没什么油水，很少有油皮的人，大多都是大干皮，茶油涂在脸上油油的，防护效果更好，但这玩意儿也更费劲。 三人做了这么久，也才一样做出一罐子来。 高兴之后，三人又发愁起来。 “咱们的润肤膏都是捡的便宜的药材来做，就这样做出来一个小竹罐也要卖二百文，这茶油和纯露该怎么卖？卖得少了咱们亏，卖得贵了，怕是没人愿意买。” 秀芬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正月里的太阳暖融融的，很舒服。 这样不操心的日子也挺好。 正想着，小狗子和二蛋冲了进来。 “干奶奶，干奶奶，学堂不要我们，我爹要打人！”二蛋快言快语道。 “嗯？”秀芬儿转过来，“不要你们？” 小狗子和二蛋跑到秀芬儿跟前，两个小家伙脑袋低下来，不好意思道：“我们没有富贵厉害，一本书都背不下来。” 秀芬儿看着两个蔫的孩子心想你们背不下来才正常，富贵那是不正常的孩子。 “好孩子，人和人不是这么比的，你们也有自己的长处，我们不应该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 杨大杨二进来，秀芬儿就瞪了两人一眼，“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就要动手打人了？好好的孩子，没得给你们打坏了。” “干娘你别听这小子胡说，我没打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二蛋立马告状，“干奶奶，是我爹，他拿我的短处去跟富贵哥的长处比。” 杨二：“……” 秀芬儿笑起来，“你这点是不对，但你们以后也要更加努力才是，你们富贵哥厉害，你们也不能太差了是不是？” 小狗子和二蛋一头。 “方举人有说为什么不收两个孩子？” 杨二就把方举人的话说了一遍，“干娘，你说，是不是就是他们俩不够努力，小富贵儿天天教，智勇都能背好几句了，是不是智勇？” 正蹲在三个丫头旁边跃跃欲试的巴智勇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嗯。” 秀芬儿：“……” “这件事等小富贵儿下学回来，我问问他，好在巴柏镇上还有一个学堂，你们明儿带着孩子去那边试试。” 巴智勇朝这边看了好几眼，因为他听见包富贵的名字了。 “贵儿，回来？”巴智勇指着门口问。 “巴叔，我小弟还有一会才回来。”包小麦说，顺便挡掉巴智勇想碰罐子的手，“巴叔这是姑娘擦脸用的，你先别乱动。” “哦。”巴智勇应一声，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有点儿蔫。 贵儿不在家的第一天，想他。 包富贵回来时，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小方先生和方大哥方二哥今年都要考试，学堂今年不扩招，还有好几个学生今年都没来，听说已经去县城里找活儿了。” 秀芬儿点头，“原来是这样，倒也是这样，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那就只能让他们明天去于家那边看看了。” “方家这边不招，于家那边今年人应该不少，小狗子和二蛋能认识一些，应该能进去，但是，方举人答应收他们了，他们明天再去一趟就行。” “嗯？”秀芬儿惊诧地看向包富贵，“你做了什么？小富贵儿，你可不能乱来。” “外婆，我没做什么，是下学的时候方先生把我叫到书房里说的。”包富贵认真道。 “这样啊，那就明天再去试试，你去一趟杨家把这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明天重新准备一下。” “知道了外婆，我这就去。” “等一下，小富贵儿。”秀芬儿叫住了包富贵。 “怎么了，外婆？”包富贵疑惑。 “小富贵儿，你觉得让巴智勇去杨家帮忙干活怎么样？”秀芬儿问。 “外婆，巴叔在家，不乖吗？” “乖。”巴智勇从角落里蹦出来，“我乖乖。” 秀芬儿笑起来，“乖，我们智勇最乖了。” “嗯。”巴智勇重重点头，这段时间的相处，巴智勇活泼了不少，很多时候别人说话他都会给一些回应。 “那外婆你的意思是？”包富贵问。 “我觉得他应该尝试正常的生活，我们把他拘在这个院子里和他以前有什么分别，他很想你，或许他慢慢有一些事情做，他会好一些。”秀芬儿说，“每天看他在院子门口干坐着等你，怪让人心里难受的，他力气不小，去那边帮一些忙，我让你爹看着一点儿，一开始或许会难一些，时间长了他适应了应该能好。” 包富贵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了外婆，我会和巴叔好好说，我现在带着他一起过去。” “去。”秀芬儿摆手。 第二天，包富贵上学前把巴智勇送到了杨家，“巴叔，你要听我爹的话，乖一些，等我放学了我就来接你，今天给你做一个新玩具。” “蜻蜓。”巴智勇说道，上次包富贵就做了竹蜻蜓和巴智勇一起玩，巴智勇玩得很高兴。 “今天我们做小兔子，竹蜻蜓上次玩过了。” 巴智勇懵懂点头，“小兔子？” “是，小兔子。” “哦，小兔子，小兔子。” 巴智勇高兴了，和包稞走了。 包富贵看了一会，看到巴智勇听包稞的话和包稞一起搬东西，看见巴智勇朝他看过来，他就对着巴智勇竖起一根大拇指来。 “巴叔厉害！” 巴智勇瞬间更高兴了。 告别了巴智勇，包富贵和杨大杨二一起带着小狗子和二蛋去了方家学堂。 两人今天很顺利的进学了，因为他们个子也不高，就坐在包富贵后桌。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方举人突然就变了卦，又同意收下小狗子和二蛋，但在小狗子和二蛋之后，方家的确没有再收其他孩子。 方老太太：当然是我吹了枕边风。 于家那边，今年来报名的人真不少，连带着韩家村张家学堂那，人都不少。 张家人逢喜事精神爽，压在他们头顶的韩家突然倒了，里正的位置也还了回来。 投桃报李，张家决定帮一帮包家，比如平山坳里的人送东西出来被韩家为难时，张家人就会主动出面解决一下。 这天平山坳的刘村长又带人送猎物出来，就和秀芬儿提了一下这件事。 “张家啊，倒是个不错的人家。” 刘大就笑，“张家是挺不错。” “这样，你回去给我带个话。”秀芬儿交代刘大道：“你和张里正说，要是韩家村有人卖地的话就跟我吱个声，尤其是韩家人要卖的话，我们初来乍到，手下也没二亩地，心慌。” 第183章 嵇璨 刘大把话带到张家。 张里正听了，笑起来，“倒是巧了，我们村就有一家人最近正想卖地，他们家里一下病了俩，想卖二亩地救急。” 刘大看向张里正，“啊？这样啊，多谢里正，我回头就把这话带到。” “不用那么麻烦，你这来回的费时间，改天我去找方镇长谈事时顺便去一趟就是。” 张里正说的改天就是第二天。 因为那两亩地，韩家人也想买，但现在韩溪不是出事了吗？韩家大不如前，就想把价格压一压再买。 张里正也想买，他也想压一点价，那家人可怜，这世上可怜的人可不少，他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对，当年他是的，然后就被韩家一点点算计，要不是学堂韩家还没有本事夺走，他连学堂都保不下来，所以啊，做人还是应该先顾着自己一些。 张里正上门这天，秀芬儿还不在家。 她进城了。 壹品楼那边重新装修，要开业啦。 秀芬儿交出去的火锅料还没去看看炒得怎么样。 另一个原因是，秀芬儿想去城里看一个铺子，孩子们的润肤膏做得不错，村子里的人用了一段时间反馈还不错，也该拿到城里去试试了。 因而一大早的，秀芬儿就和白雪梅包小米高喜发一起坐着骡车去县城了。 白雪梅和包小米隔一天回来住一晚，她们回来这天，赵小五就留在美得很里准备材料，第二天早上卖早餐，等到白雪梅和包小米来，赵小五又去彭掌柜那上工。 算下来，赵小五打了两份工，秀芬儿让白雪梅给他开了一份兼职的钱。 来一晚上给五十文的那种，一个月上半个月的工也能挣下四百多文，因而赵小五很愿意这样辛苦，他觉得他一个月不回去也是可以的。 美得很这里就是这样，离不开人，但白雪梅和包小米不可能长期住在这里不回村，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等后头火锅店开业做起来，高喜发就要去跑隔壁县的市场，和彭万里一起去，等周边的县都有福满楼加盟店，他们就往府城去发展。 到那个时候，白雪梅和包小米的接送还得换个人。 秀芬儿一开始本来想让狗剩来干这事儿的，接送两人顺便拉拉客，狗剩最近不是躲着人，这事儿就只能换人干，具体换谁，秀芬儿还没想好。 “娘，我跟你说……” 一路上高喜发的嘴就没停下来过，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和秀芬儿讲一遍。 他晚上回来得晚，家里的事不少，轮到他说的时候，家里人都累得要睡了，他也就挑着重要的和秀芬儿说两句。 感觉好久没这么和娘说话了呢。 开心╰(′︶`)╯！ 秀芬儿他们才进城，就碰上了另两辆出城的马车，车在城门口堵了一下，秀芬儿听见马车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儿耳熟，就掀开了车帘。 刚好对面马车的帘子也掀开了。 不是别人，正是曲忆秋。 曲忆秋也掀开了马车帘子，就这么突然和秀芬儿四目相对。 秀芬儿的一只胳膊还吊着，曲忆秋看着，突然就握紧了拳头。 她想到了那天秀芬儿和她说的话。 心头滋味难言，她后悔了，但她一点不想在秀芬儿跟前承认，曲忆秋一把甩下帘子催促车夫赶紧走。 曲家的房子卖了，曲家房子不错，买家出了不错的价钱。 有了这笔钱，曲忆秋的手头一下松快起来。 在石婆子的劝说下，就是那天去找秀芬儿麻烦时一直护着曲忆秋的那个老婆子，她劝曲忆秋去乡下生活。 曲忆秋手里的钱，去乡下盖个院子再买一些良田佃租出去还绰绰有余，够一家人生活了。 曲家的这一波笑话，没个三年五载，淡不了，正好曲忆秋也卖了房子，不如重新换个地方生活。 秀芬儿淡淡收回视线，让高喜发把骡车往旁边赶一点，对于曲家，目前秀芬儿是不想做什么了，要是他们还要来对她再做点什么的话她也不会客气。 看他们这大包小包的，倒像是要离开的样子，估计以后也不会做什么了。 “他们家房子卖了？”秀芬儿问。 “卖了，前儿刚卖的，我忘记和娘说了。”高喜发道。 秀芬儿不在意道：“没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 骡车先到了美得很门口，赵小五在卖粥，彭万里也来帮忙了，帮忙揉面煮面条。 饺子馅也准备好了，饺子要现包，两人都还没空包。 这两天天气好，小院里摆放了两三张桌子，院子里屋子里都坐了人。 有熟络的客人看见白雪梅和包小米还笑着问好。 还有人认出了秀芬儿，就是隔壁邻居，当初还和秀芬儿一起去找夜香郎麻烦得了赔偿。 “婶子，你这，咋伤得这么重？我听说你受伤了还以为只是轻伤，那些个畜生竟然下这么重的黑手！” 秀芬儿并没有让人刻意隐瞒这件事，就说壹品楼看见他们把客人都揽了过去，忍不住对他们下了黑手，说他们半道被人拦了，她受了伤，老疤头为了保护她们没了命。 这件事也瞒不住，壹品楼说倒就倒，肯定有人猜测，与其让人猜测乱说，还不如他们自己摊开了说。 真真假假，只要隐掉其中一些，包小米也正常出来，那些人没有亲眼看见，就不会有人猜到壹品楼背后的真正目的，也不会和包小米联系在一起对她有什么影响。 秀芬儿笑着举了举胳膊，“好很多了，能保住这条老命就很好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大家竖着耳朵听，这年头没有多少娱乐，大家对这种八卦就格外上心。 也不能这么说，纵观古今，八卦是人的天性。 秀芬儿干脆和邻居们坐到一桌说起话来。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好好走着，突然马车就蹿出来了，还好我们村车夫反应快，要不然两辆车就“嘭”一下撞到一起。” “嘶！” 当事人讲细节，一下就把所有人都吸引住了。 秀芬儿讲故事一点不沉闷，声音抑扬顿挫，中间还加上不少语气助词。 比如，“我哐一下，棍子都给敲断！” “说时迟，那时快，我眼疾脚快，一脚踢在那人重要部位，一个那么高的大高个儿，我一脚就给放倒，那人捂着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听得在场的男人们不自觉夹紧双腿。 ““嗖”一下，我的发簪就那么狠狠一戳，那人一巴掌扇过来。可见是蓄了大力气，直接噗嗤一下，发簪把他手巴掌一下戳穿，要不是我拔了发簪，那一巴掌扇在我头上，脑袋都能给我打得转个圈！”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秀芬儿喝口粥的功夫，那些人都催促道：“快点儿，快点儿，后头呢，后头咋样啦？” “后头啊。”秀芬儿笑一下，“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哎呀，哎呀，你这人，你咋这样儿。” “后头的故事你们不都知道了，曲家被抓，曲家姑爷进了大牢，你们不是看了热闹。”秀芬儿摊手。 “这不一样，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你说的这个我们不知道。” “你们这是想听加更的？”秀芬儿问。 众人点头，加更这词没听过，但简单明了，他们一听就懂，“想听想听，你就别下回了，这胳膊还伤着，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可不忍心婶子每天来回奔波，不如一起给我们讲了。” “我家粥好喝吗？”秀芬儿突然问。 众人忙不迭点头。 一人说：“好喝好喝，我天天来喝。” 另一人立马说：“面条饺子也好吃，你们家的馅料好，酱料也好。” “这么好吃，你们今天不尝个双份？”秀芬儿笑着调皮地眨眨眼睛。 众人反应过来，一个个立马笑着叫加餐。 加粥，加面条，加饺子的，一下让场面更热闹起来。 哎哟，亲娘咧，白雪梅又高兴又头疼，一下要那么多，她有八只手也忙不过来啊！ “大家伙爽快，谢谢大家伙捧场照顾，我先喝碗粥垫垫肚子，咱们马上继续。” “好！” 秀芬儿不紧不慢喝了一碗粥，白雪梅和包小米也给好几个客人上了餐。 秀芬儿笑，“别着急，大家听故事慢慢吃，你们娘俩儿慢慢忙。” 众人跟着附和，“对对对，不着急，我们不着急。” “故事咱们说来就来，现在继续……” 秀芬儿很是过了一把瘾，她觉得她还是很有说书天赋的，等赶明儿她把小卖店开起来，她累了就看看远处田野风光，闲了就在小卖店门口也这样跟人侃大山。 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讲完，大家都说曲家该，说韩溪就不是个东西。 一个听到热闹后头走进来的年轻人就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这边的人，嘴角上扬，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了，等我改天碰到其他好玩儿的事再来跟大家分享。” 大家意犹未尽。 “婶子，你可要再来跟我们说啊，别把好玩的故事憋心里。”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秀芬儿嗔那人一眼，举了举还吊着的胳膊，“我就是想讲，我这身子骨也承受不住啊！” 大家笑起来，那人立马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是，婶子，我不是说这种故事，你口才好，也可以跟我们讲讲别人的故事，对不对？大家伙说？” 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的附和，那人这才松口气。 “好好好，希望我家这小铺子长长久久，我隔三差五就来给大伙儿讲讲故事，大家伙儿平日里也帮忙照顾照顾我这闺女和外孙女儿，为了表示我的感谢之情，我今儿再给大家讲一个我以前的故事，大家想不想听啊？” 大家伙都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一个个叫得嗷嗷的，比过年还兴奋的样子。 “话还要从我孩子她爹老白头说起，那是个死了三十年的老头了，唉，短命呐！” 秀芬儿拍手叹息，“上天给了我一个疼媳妇的男人，却忘记给他长寿了……一开始，我觉得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就是逮着我一个人折磨，那我非要在这折磨中走出一条阳光大道来……我折腾，再折腾，又折腾……然后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老头……现在我想通了，靠人不如靠己，没有谁能伴谁一辈子……” 秀芬儿从自身开始讲，讲得深入浅出，把人讲笑又讲哭，再给人讲笑，讲到最后…… 他妈的！谁也别拦着老子，老子现在就要去奋进，老子要折腾! 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容易，秀芬儿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或许以后包富贵做官了他们可以做出一点点改变。 现在她就只想做自己，她怎么高兴怎么来，能给美得好拉来一些生意更好，毕竟她现在是个缺钱的老太太呢。 十两百两不闲少，千两万两不嫌多。 热闹慢慢散场，坐在之后的年轻人先带着身边人离开，秀芬儿朝门口看了一眼。 面生，特别面生，看穿着却很不错，稻香县送走了曲家人又来一个看起来更有派头的人也不知道以后是好是坏。 “这家的早餐不错，回头少夫人他们来了，给他们送一些尝尝。”嵇璨说道。 长随谭数点头，“知道了，少爷。” “你先去问问那个韩家和曲家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小吃店，咱们两眼一抹黑，还是多在街上游荡游荡，虽说就在三年，少爷也不是干吃闲饭混三年的人。” 谭数：“……”少爷你忘了吗？老爷就是想你老老实实来混三年。 算了，他是少爷的人，出门在外更得听少爷的。 谭数点头老实应，“小的知道了少爷。” “走，前头又有热闹，咱们去看看。”嵇璨指着前面兴致盎然，“没想到一个小小稻香县，热闹还真不少。” “少爷你慢一点儿，当心前面人多挤到。” “啰嗦。” 谭数：“……”少夫人快来，小的真是太难了。 “娘，你太厉害了！”白雪梅眼眶红红的，听她亲爹的故事听红的，嗯，别问，问就是想爹了。 第184章 买地 美得很才一散场，秀芬儿就赶紧转场，没想到又在火锅店碰到了刚才先走的年轻人。 他正走在上二楼的台阶上，秀芬儿眯着眼睛瞧了一眼，谭数一下转过头来，和秀芬儿四目相对，秀芬儿友善地笑一下，大步迈了进来，四下鲜香麻辣，喷嚏声不绝于耳，秀芬儿脸上带笑，步子轻快。 谭数小声和嵇璨说：“少爷，刚才讲故事的老太太也来了。” “嗯？”嵇璨疑惑转头，秀芬儿见了就冲着嵇璨热情的招招手，甭管这是谁，现在进了店里就是客人，是上帝。 嵇璨：“……” 他都被秀芬儿的热情搞懵了一下，反应过来的他弯唇笑，配上那张白白圆圆的娃娃脸，莫名可爱。 秀芬儿在嵇璨主仆俩有意无意的目光下大大方方走进了后厨。 嵇璨冲着谭数挑挑眉，谭数点头表示会意。 这边秀芬儿进了厨房就开始忙活起来，刚开业，手忙脚乱的人多，镇定自若的人少，秀芬儿的到来给了大家很大信心，后厨很快在秀芬儿的指导下安稳起来。 另一边嵇璨进了包间，门才一关上，确定屋子里就主仆两人，嵇璨就没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谭数也掩住口鼻，小小的在角落里打了两个喷嚏。 “你说菜做得这么呛人，真的会，好吃吗？” 嵇璨一边打喷嚏一边说，谭数揉揉鼻子，“那少爷，咱们现在走。” “来都来了。”嵇璨摆手。 谭数就知道会这样，他家少爷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少爷。 这个时节烫火锅也很不错，天气还凉，已经有绿叶菜冒出来，红汤吃肉，清汤吃菜，爽快又安逸。 吃完这一顿的众人都表示很满足，嵇璨和谭数也是，主仆俩嘴唇都肿了，出门时，嵇璨不得不打开折扇遮住嘴，这次他没再继续逛，和谭数一起回了客栈。 秀芬儿这边一忙就忙到了下午，白雪梅和包小米把能准备的食材都准备好，又把小隔间收拾好，摆上货架。 秀芬儿打算就把润肤膏放在美得好里售卖，单独隔出一个小隔间，放上木架子，门口再挂个售卖润肤膏的小牌子就齐活了。 客人们来吃早餐就能顺便介绍一下，要是后头卖得好，村子里就招人一起做，城里再买个铺子也不迟。 原本今儿是到白雪梅和包小米一起留在美得好的，这不是秀芬儿来了，母女俩就和秀芬儿一起回去。 高喜发赶车，一家四口朝着村子里走。 家里正是吃饭的时候，这会儿大家正在埋头苦吃，炫得最厉害的还要数巴智勇。 他今儿听话干力气活了。 不得不说巴智勇的力气是真的大，百来斤的东西，他一个人轻松就搬起来，一开始包稞还担心他拿不动，后来发现他没有一点问题才慢慢放手。 有了巴智勇的帮忙，猪圈那边都不用再雇人，用不了几天就能做完。 包富贵也如约在放学后第一时间冲到巴智勇那边，老远他就大喊巴叔。 巴智勇听到包富贵的呼唤，高兴的冲着包富贵挥手，手里还抱着大石块就朝包富贵这边跑过来，急得身后的杨家人和包稞大喊。 “贵儿，给！”巴智勇高兴的把手里石头递出去那一刻，包富贵直接干愣了。 鸡飞狗跳又欢声笑语。 把石块放下后，包富贵及时给巴智勇反馈，巴智勇一下就高兴起来。 “巴叔，你吃，大鸡腿，吃了力气更大，等我长大了，也要跟你一样力气大。” 一根大鸡腿放在巴智勇碗里，巴智勇笑起来，“贵儿，吃。” 秀芬儿一行人回来，家里人都收拾好了，安兰贴心的烧了热水。 “外婆。” “奶奶。”高馨的小奶音夹杂在一声声外婆里，小姑娘张开双手朝秀芬儿扑来，秀芬儿给娃儿抱住，“乖啊乖啊，奶奶身上臭臭……” 话音还未落，小姑娘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秀芬儿腌入味儿了，身上都是火锅味儿。 安兰忙笑着上前接过高馨，“娘，热水我都烧好了，让喜发给你拿到屋子里擦一擦。” “好好好，是得擦擦，要不然晚上睡觉都是这香味儿，饿得慌。” 大家都笑起来，不用秀芬儿特意说他们已经感受到了，今儿新开的火锅店生意肯定很好。 几人收拾完，大家坐在一起交流今天发生的事。 得知火锅店的生意真的很好，大家都高兴起来。 “小富贵儿，你就找个木块写个牌子，把牌子做成云朵的样子，小富贵儿拿笔描一下，明儿姑爷抽空锯出来，木牌上穿个洞，挂一根麻绳就行。”秀芬儿仔细形容比划，包富贵和包稞都一头，巴智勇见了也乖巧地跟着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打瞌睡的那种。 安兰这边就说韩家村张里正来找的事情，“就说有事要找娘，一直等到了下午才走，还说明天会再来。” “我知道了这事，明天我在家，他再来就知道了。明儿雪梅和小米就可以先把做出来的润肤膏带去城里试试。” “知道了娘。”白雪梅和包小米都应声。 “大家都累了，都回屋早点歇。” “外婆，你头发我再给你擦擦。”包小豆拉住秀芬儿，坐在另一边的包小麦也点头。 古代没有吹风机，但秀芬儿有孙女儿。 自打刚才她洗完，坐到火盆边开始，两个丫头就一直在给她擦头发，忙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张里正果然又来了。 秀芬儿正在院子里和孙女们一起做润肤膏。 两人见面，一个有情一个有意，相谈甚欢。 秀芬儿也知道了原来张里正是来给她送买地的消息。 “好事啊，走，我现在就跟你去看看。” 第185章 死都有勇气，咋没勇气活 包稞赶着牛车，载着秀芬儿安兰和张里正一起往韩家村走，回来的时候正好拉一车柴回来。 这个冬天包家的柴火大多是和人买的，大多还是从平山坳里送出来，平山坳里山多林多，打柴方便，再收购村子里的柴火对平山坳的人来说也是一个进项。 牛车上秀芬儿和张里正一路走一路说，两个人倒是轻松惬意。 张里正说了一下他这些年的郁郁，着重和秀芬儿说现在韩家的境况。 “韩大壮这一病就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病病歪歪的，听说有两次都要挺不下去了，又挺了过来。” 秀芬儿对此只是笑笑不说话。 张里正见状也笑一下，又说道：“听说韩家那边还没有人去大牢里看过人，韩老憨最近闹腾得很，他那孙子一直没娶上媳妇……” 秀芬儿听着絮叨大致了解了一下后说道：“咱们说点儿其他的，卖地那家人是什么情况？” 张里正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哦，那家啊，那家人姓石，独儿子，去年才娶了媳妇进门，前几天他媳妇生孩子，难产，家里老娘着急，出门坎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磕一头一脸血。” “石家媳妇后头倒是生下孩子了，听说伤了身子，还有那孩子，在娘肚子里憋到了，出来都哭不出来，得精细养着，现在石家乱糟糟的。” 能不乱吗，好好的一家人，三个都得照顾，哪哪哪都需要用钱，石岩只能到处筹钱先把人治好，好歹得把孩子保住。 “我不喝药，你别管我，你去看孩子，就让大夫给孩子治，我不中用，只要我孙儿好好儿的，我就是死了我也高兴。” 石老婆子挥手把白大郎往外赶，“你别往我这来，我好腿好胳膊的，吃这些做什么。” “娘，你这胳膊腿都这样，哪好了？” “你再来，我晚上就扯根绳吊死我自己！” “娘！！！”石岩急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出去。 他一走，石老婆子就力竭的往后靠，一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儿，“嘶。” 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石岩就老了好几岁，如今家里只有他一个好手好脚，也没有男人不能进产房的规矩了。 他要是不去，媳妇孩子都活不了。 石家媳妇躺在床上，一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迹。 “岩哥，我，怕是不行了。” “不准你这么说，媳妇，媳妇，你喝了药就会好的，你相信我，你看看我们的孩子……” “地，卖出去了吗？”石家媳妇艰难道。 石大郎就痛苦的抱住了头，“会卖出去的。” “岩哥，只养孩子的话，少一点，就少一点，孩子要紧。” “不会的，肯定还会有人买的，咱们家的都是好地，媳妇儿，你要好起来，没有你们，我怎么办？” 躺在石家媳妇身边的小婴孩许是也感觉到了这份绝望，低低地哭出声来，他的声音很小，不像其他孩子，哭起来惊天动地。 只是哭两声，小脸就涨得通红。 石岩抹一把脸上的泪赶忙把孩子抱起来，“媳妇，媳妇，孩子想你了，你听他哭了。” “快，把，把他抱起来拍拍。” 听到孩子哭声，石家媳妇撑着身子坐起来，紧张地去看孩子。 石岩手忙脚乱把孩子抱起来拍哄，但孩子哭背过气去了，声音卡着出不来。 秀芬儿他们到门口时，正好赶上这一幕。 秀芬儿听着里头男人紧张焦急的哄孩子声，赶忙和安兰一起往里走。 “媳妇儿，孩子，孩子，不哭出来。”石岩都哭了，怀里的孩子嘴唇青紫，满脸通红，看起来十分吓人。 都不用秀芬儿说，安兰赶忙接过孩子，轻轻把孩子抱起来趴在肩头，手掌一下下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秀芬儿哄道：“乖乖，乖乖不哭不哭，是不是饿了，姨姨给你喂奶奶好不好？” 安兰拍得轻柔，秀芬儿哄得温柔，两个人配合，小娃儿终于哭出声来。 站在旁边的石岩和躺在床上的石家媳妇都跟着孩子一起哭了出来。 “娘，我抱孩子喂奶？”安兰抱着孩子，话是对秀芬儿说的，眼神看向躺在床上的石家媳妇。 “谢，谢谢。” 石家媳妇感激，她奶水少，孩子总是吃不饱。 “走，你跟我出去，咱们说说你家卖地的事情。” 秀芬儿用好的那只手拍了拍石岩手臂，石岩才一下回过神来，“啊，哦，好，好好，我们出去，出去说。” “你们家有几亩地要卖？什么个价儿？” 秀芬儿话音才落，石老婆子也从隔壁着急的出来了。 她也吊着一只胳膊，腿一瘸一拐，嘴巴肿着，鼻子上挫伤严重，脑门上还有一片伤，可见她这一跤摔得有多结实。 两人四目相对，同样吊着手臂，一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一人狼狈不堪，眼神躲闪。 “小岩，我刚才，听见孩子哭了，孩子咋样了？” 石老太太朝着另一个房间张望，脚却定在原地不走。 “想知道咋样，你自己去看看呗，都能走到这里，还走不过去了。”秀芬儿直接道。 石老婆子没想到秀芬儿会这么说，噎了一下，“我，我，我就不去了，我这样子……” 石岩才要说孩子没事了，秀芬儿又道：“你这样子咋了？还能怕把你孙子吓着不成？他眼睛都睁不开，能知道啥？” 石老婆子低下头，有些羞又有些恼，“我不是，你不懂，我活着就是累赘……” “你死了就不累赘了，丧葬费还要二两银子呢，你别说你不要二两银子，一张草席就能把你裹走，你真要这样做了，让你儿子让你孙子以后怎么做人？” “你儿子给你裹草席挖坑不需要时间啊，孩子那么小又离不了人，你就不怕你儿子耽误这么一会出什么事？你死了你就能瞑目啦？” “再说你孙子，出生这天家里出这么大变故，完了没多久亲奶就没了，以后别人怎么看他？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嫁给他？你一死百了，死都有勇气，咋就没勇气活？” 第186章 第一个卖地的人家 “你活着，你守在旁边，你孙子哭的时候你能出声哄一哄？以后孩子能滚能爬了，你能在旁边伸手挡一挡？他们两个年轻人没有经验没有阅历，啥都不懂，你还不懂啦？养孩子学文大着呢，有你这么个现成的在这，你还想他俩碰上啥事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问？” “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多想想你活着的用途，多给自个找点儿事干，一天到晚脑子里就只有死死死！真死了你倒是一了百了，别人怎么办？你就不心疼儿子心疼孙子？” 秀芬儿其实知道石老婆子正是心疼儿子心疼孙子才这样选择，但这种选择是错误的。 或许是刚才孩子哭小夫妻俩无助的那一幕，也或许是之前老疤头的死，秀芬儿心头就有一口想要拽一把人的气。 “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石老婆子张了张嘴，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身子靠着墙软软的倒了下去，嚎得肝肠寸断，嚎得嘴上结的痂都挣开了血，嚎得让人于心不忍。 “娘，娘，”石岩着急，想要去扶一把石老婆子，秀芬儿把人拉住，“穷人没钱看病吃完，还不能哭一哭嚎一嚎了，你让她畅快嚎一番，心里的不痛快压抑着不发泄出来，心里会生病，心病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人难受。” 石岩眼眶通红，慢慢点点头。 秀芬儿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去厨房拿了一个小凳子出来一屁股坐下去，还招呼张里正，“你自己找个凳子坐，咱们且等一等，左右我也不着急，你着急吗？” 张里正立马摇头，看一眼秀芬儿也进屋找了个小板凳坐着。 石岩见了赶忙去了厨房倒了两碗水来，碗是有豁口的碗，水是石开水。 秀芬儿捧着手，笑道：“谢谢。” “不，不客气。” 石岩不好意思笑一下，“不，不客气。” 秀芬儿喝了一口水，“来，说说，你家里有几亩地，你要卖几亩？想怎么卖？能怎么卖？” 石岩都被秀芬儿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就是，卖地啊。” 对上秀芬儿眼睛，石岩不自觉说道：“……我，我家，有十亩地，四亩水田，六亩旱地，六亩旱地有两亩是下等地，我想着，先卖一亩下等地，还有，一，一亩上等地，我，就，就，外头怎么卖，就怎么卖。” 石岩说完，对着秀芬儿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 旁边的石老婆子哭声渐停，竖着耳朵听石岩和秀芬儿说话。 秀芬儿就看向她，“你哭好了？” 石老婆子闻言抹了一把脸，“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嗝。” 秀芬儿笑起来，石老婆子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哭嗝，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难看。 “算了，你不想笑就先别笑了，你的意见呢？你们家地怎么卖？” 石老婆子一下看向石岩，两人眼神交换，彼此眼中都有迷茫。 “我，这事，听我儿的。” “行，那我来说说我的意思，你们也听一听，上等地现在外头一亩最好的卖到八两便宜一点也有六两，下等地一亩在二两到四两之间，你们家的地具体给多少，得我去看过地才能决定。” 石岩和石老婆子连连点头，两人眼中都迸发出光亮来，这样算，他们卖两亩地至少能有十两银子，有了这笔钱，家里人就有很大可能都活下来。 石老婆子眼眶泛红，又想哭了。 “这就让我儿带你去看地，我们家上等地好得很，下等地也种了三年豆，也不错的，不错的。” “先不着急，”秀芬儿打断激动的石家母子，“我还没说完，你们也看出来了，我不是韩家村的人，我住在巴柏镇那边，来这边一趟，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时辰，这还是我有车赶车的情况下，要是腿着走，那得两个时辰才能来回。” 石老婆子和石岩一起忐忑，两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是张里正都不解地看向秀芬儿，他也正有这样的疑惑。 把地买到这边，春种秋收平日照料的确很不方便。 “就这二亩地，我买过来，不管是自己来种，还是请人来种，这么来回折腾都划不来对不对？你们想一想，要么你们多卖我两亩地，咱们看看你们村还有哪家卖地，我一起多买两亩。” 石老婆子石岩和张里正都张大了嘴巴。 石岩喃喃，“我有十两银子够了，都卖了，以后，我们家，怎么活？” 石老婆子也顾不上儿子只脱口而出十两银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没有了地，我们吃什么喝什么，银钱总有花完的一天。” “嗯，说的也是，要是你们愿意把地都卖给我，或是卖八成给我，我可以再把地佃租给你们家，第一年只要你们交四成的租，第二年开始以后每年都是四成半租，你们觉得怎么样？” 秀芬儿眨巴着眼睛看着石家母子俩，秀芬儿为什么想这么做，她想报仇啊。 韩家之前多嚣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欺负他们家人，现在有机会了她凭什么不能欺负回去。 只要石家这事一成，消息放出去，后头肯定会有更多人把地卖给她。 等到韩家村有三分之一的地都是她的，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她的人，韩家见了她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能拿下三分之一，她就有办法拿下更多的地更多人，韩家村就能彻底被她架空，韩家村都得改名叫秀芬村！ 石家母子当然不知道秀芬儿的盘算，也不知道他们只是秀芬儿手中的饵，两人犹豫，迟疑，做不了决定。 “这件事定然要白纸黑字写清楚，张里正也在这里，他就能代笔，也能当这个见证人。你们要是同意，那就是第一家卖地给我的人家，我还可以跟你们许一个承诺，要是以后我手下雇工，会优先雇你们家人，只要你们能来，我就要！” 张里正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不是为秀芬儿优先雇石家人心惊，是秀芬儿说的那句，你们要是同意就是第一个卖地给我的人家。 什么叫第一个卖地的人家？ 第187章 张家人 不不不，不对，她刚才不是说了，要是石家能找到其他人家一起卖地？ 张里正面上还算平静，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琢磨开了。 所以她要在韩家村买多少地？还是说她其实想买的是韩家的地，毕竟韩家之前做了那么多事…… 秀芬儿不管张里正怎么想，对上石家母子心动又迷茫担忧的视线，秀芬儿解释道：“我家在城里有个卖早餐的小铺子，我儿在大酒楼里当管事。” 石家母子俩的眼神一下就亮了。 他们心动，不管四成还是四成半租子，都是很低的佃租价了。 他们以前没有佃租过田地，但也听说过，哪里的老爷良心，只收佃农五成的租子，碰上这种老爷，忙碌一年还能吃上两顿干的，碰上要收六成租子的老爷，一年到头都得勒紧裤腰带喝稀粥。 但他们也担忧，毕竟给人当佃农，不是那么好当的，碰上灾年，颗粒无收，拿什么交租子，没有租子就只能卖儿卖女，给人当牛做马。 佃农也是当牛做马好歹人还是自由的。 他们迷茫是秀芬儿说家里雇人优先雇他们，他们不知道她的底细，普通农家人哪能雇人，万一这就是一句空话骗他们的怎么办？ “这样，我给你们两天时间，你们可以去巴柏镇走走问问，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把地卖给我，我还是那几个条件，要卖就得多卖，不管是现在还是两天后，价格都是看你家土地情况定。” 秀芬儿说完，正好安兰也从里屋出来，“娘，我给孩子喂了奶，换了尿布，现在小娃儿睡着了。” “好，你辛苦了，我们回。”秀芬儿起身，安兰紧走两步上前，也不问秀芬儿有没有买到地，这些事婆婆能做好，她跟着来就只是听婆婆话照顾婆婆的。 “娘，姐夫还没回来？” “嗯，应该还有一会，没事，我们也到韩家村转转，张里正不介意陪我们转一转？” 张里正笑着道：“自然，不如先到我家吃个午饭如何？也让我招呼招呼尽尽地主之谊。” “这不是麻烦张里正了？”秀芬儿笑。 “哪里，哪里，我那儿媳妇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张里正含笑说。 秀芬儿在心里笑骂了一声老狐狸，倒也没拂了张里正面子，和张里正一起往外走。 张里正想了这么一会也想开了。 他这里正说厉害厉害，说不厉害他就是个屁。 人但凡有点本事，他这位置来得快去得也快。 家里小子念书天赋平平，这辈子能考上童生把学堂继续下去也算不错。 他还不如放开了自己捞点儿实实惠惠的好处，石家人不知道包家的底细，不知道这老婆子的能耐，他知道啊。 只是小半年时间，人家从穷山沟沟里搬出来，盖了大房子，打了壹品楼，把韩家踩在脚下，这样的人家不能耐，谁能耐？ 他跟紧一点儿，说不定家里也能更上一层楼。 眼光放长远一点。 还有包家那小子，方举人都夸读书有灵性的。 那应该是很有灵性。 一行三人离开了石家，石家母子还呆愣愣的。 张里正亲自去牵包家的牛车。 三个人，一个老婆子吊着胳膊，一个小妇人看着也不像是会赶牛车的样子，他不来谁来。 张里正赶着牛车带着人一路来到了张家，韩家那边自然得到了消息。 韩大壮躺在床上，他两个儿子，韩海和韩河匆匆进来，“爹，爹，姓张的把那个死老婆子接来了，刚才还去了石家，怕不是要买石家的地，爹，姓张的他就是不安好心！” 韩大壮低低咳嗽两声，摆了摆手，没有转身看两个儿子一眼。 片刻后，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小溪？” 韩海韩河一听，两人都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韩河道：“爹，你快别惦记你那好大儿了，要不是他，咱们家能变成这样。” 韩大壮气得转过身来，“小溪再不是，他也是你们弟弟。” “那大哥去，反正我不去。” 韩海瞪了韩河一眼，咋还内讧。 “爹，去大牢得花钱的，我手头不宽裕，石家那地，咱们还要不要买？” 韩海的意思很明显，要么韩大壮给钱，要么给他买地，反正没有好处他也不干。 韩大壮气得心口疼，他手里有钱，但他还不想拿出来，韩海韩河都不尽心，他钱拿出来就是肉包子打狗，但不拿出来两人又不愿意动。 “出去，你们出去，我要睡了。”韩大壮挥手赶人，他现在床都起不来，他想着再养一养身子，好歹等他起得来能去县城的，他就自己去不求人。 韩家的这些事，秀芬儿不知道，她这会刚到张家。 从张里正的态度就能知道张家人会有多友善。 张老婆子拉着秀芬儿的手，就跟碰见失散多年得亲姐妹似的。 “哎哟哎哟，大妹子，可算是来啦。” 秀芬儿适应极快，立马笑着道：“来啦，来啦，让老姐姐费心忙活了。” 倒是旁边的安兰很不适应，张里正大儿媳的热情比起张老婆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里正一共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是成了亲有了家小的人，老三还小，跟着张里正念书，下头还有一个小闺女，十四五岁的样子，正准备说亲。 张里正没说假话，张家两个儿媳妇的手艺都还不错，肉炖得软烂入味，青菜也是鲜嫩碧绿，吃着咸淡刚好很爽口。 因为秀芬儿和安兰都是女眷，所以他们这一桌，就是张里正，张里正媳妇，张大两口子，张二两口子，还有秀芬儿和安兰。 张三和张家姑娘带着一串小的坐另外一桌。 饭桌上，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向秀芬儿和安兰。 张里正媳妇给秀芬儿夹一块肉，又给安兰夹一块肉，“婶子，弟妹，你们尝尝，都尝尝，这猪肉炖白菜是我们家老大媳妇的拿手菜。” 张大媳妇连连点头。 她拿手，可拿手了。 “你再尝尝这炒小青菜，我家老二媳妇炒这青菜有一手，不费油，叶还绿。” 张二媳妇就矜持地笑一下，这还是她炒菜时不小心发现的，外人她都没有告诉过。 秀芬儿笑着点头，“是很不错。” 饭桌上的人都惊喜地朝秀芬儿看过来，他们可听说了去年包家招人时招了很多妇人。 秀芬儿也知道张家人的意思，就笑着道：“她们这手艺要是好得能去酒楼上工，你们还能让她们出去做厨娘吗？” 秀芬儿此言一出，饭桌上就是一静，刚夹起一块肉的安兰不安地又把肉放回去，夹了旁边的青菜。 张家人那颗火热的心慢慢冷静下来，张大张二有点儿不愿意，张老婆子也有点儿。 怎么说呢，又想人赚钱又怕人出去见识得太多回家不安分。 秀芬儿夹起一块肉津津有味吃起来，这人啊，想法总是容易太多，想这样，又想那样，一大家子人真要做成什么，可不是你一言我一语就成。 张大媳妇和张二媳妇都看向了各自的丈夫，张大张二就撇开眼不去看各自媳妇。 张大媳妇张二媳妇心头失望又一起悄悄去看公爹。 人是公爹请回来的，公爹心头应当有了决断。 张里正没让两人失望，他笑着道：“只要有合适她们的，只要老妹子给机会，只要她们一心向着这个家，家里都会尽力让她们去。” “爹!”张大媳妇一声激动的大喊，眼眶里眼泪都涌了出来，“爹，你比我亲爹还亲！我肯定向着家里，这里就是我的家！” 张二媳妇也连连点头，很是感动地看向张里正。 秀芬儿只含笑不语，张家也是个有趣的人家。 秀芬儿自个吃得高兴还招呼一边的安兰一起吃。 等张家这边商量好，秀芬儿就冲着张里正点点头，“等后头有位置了，我就让人来告诉你们，你们也别着急，女人家在外头做事总是不比男人家。” 张里正就表示他两个儿子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秀芬儿就点点头表示后头会有机会。 包稞从山上带人扛了柴回来，秀芬儿和安兰这边也准备从张家离开了。 一行人才出来就瞧见墙角蹲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石岩。 撞上秀芬儿看过来的视线，石岩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我。” “进来说还是去你们家说？”秀芬儿问。 张里正立马上道的让大儿子把石岩请进屋，又让二儿子拉了牛车让包稞带人装柴火。 张大媳妇带着张二媳妇去厨房给包稞热饭菜。 一行人又回到院子里，石岩是来卖地的，但他想和秀芬儿商量，只卖家里一半的地成不成？卖了还想和秀芬儿佃租来种。 这个决定是石家一家三口商量的结果，秀芬儿和安兰的友善不似作假，石家人能真心感觉到，尤其是石家媳妇，安兰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从生了孩子到现在，她娘家人都没这么帮忙照顾过她和孩子。 她就觉得，安兰不是坏人。 石老婆子虽然被秀芬儿骂了好一通，哭过之后也想通了一些，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让他们把家里的地全部卖出去他们做不到，土地就是农人的根本，手里没有一亩地，心都是慌的。 秀芬儿看着忐忑的石岩，点头同意。 其实她心里最好的预计也就是三四亩地的样子，石家愿意卖一半，超出了她的预期。 秀芬儿心里高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半分。 在张里正的见证下，两家人很快商定下来，一起朝着地头走。 具体给什么价儿还得去地里看过才能定下来。 石家的水田不错，养得很肥的那种，一共卖两亩，秀芬儿一亩给了八两，两亩就是十六两，两亩上等地一亩六两一亩七两，主要现在是开春，这个时候基本没有人家会选择买卖田地的，价格也会高一些。 然后就是下等地，给了三两银。 石家的一半田地，一共卖得三十二两银，有了这笔钱，石岩能给媳妇老娘请大夫来看，也能给儿子买头奶羊回来。 “钱先给你一半，等后头手续都齐全了我再给你剩下的一半，羊奶腥味重，你放些花茶或滴两滴醋，也可以放两片姜，你都试试看孩子喜欢喝哪一种的，小孩喝茶不好，花茶也是茶……至于你媳妇，你可以买一些党参来给她炖鸡喝，党参补气，鸡汤养人，要下奶的话还得是鲫鱼汤，放点油，鱼两面煎黄，戳碎……汤汁奶白，里头加一些青菜豆腐或是山蘑菇都很好吃，开春了，可以去河里捞一捞，没空的话就出五文钱请人捞两条，钱该花的花，该省的省……” 秀芬儿说了不少养生的食谱，在前世这些都很常见，怕石岩记不住，秀芬儿带着安兰又去了一趟石家，和石老婆子也说了一遍这些食谱。 “人活着才有希望，你和你儿媳妇身体好了，你就能做饭，种菜院子，带孩子，你儿媳妇就能和你儿子一起下地干活，这会花出去的都能赚回来，你省着省着，你和你儿媳妇走了，你儿子一个人怎么办？” “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孩子的，你不自己看顾着你能放心，以后你孙子娶媳妇不得有个女人操持？” 秀芬儿和石岩媳妇又是这样说的，“你得把这口气撑住，该补补，该吃吃，你男人手里现在有钱了，你要是没了，你男人拿着这些钱再找一个，你说他能不能找到？” “到时候人家又生孩子，你这孩子咋办？那就是个小可怜虫，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省省省，把钱省给你男人找新媳妇给你儿子找后娘啊？别傻，自己拢着才是正经道理。” “好好活，为了你，为了你娃儿，只要你身体好起来，以后好日子长着呢，你娃长大还等你给他挑个好媳妇呢，别犯傻听到没？” 两针强心针打下去，石老婆子和石岩媳妇精神头都足了一些。 秀芬儿毕竟是外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石家的日子以后怎么样还得看他们自己。 第188章 活泛 进入二月之前，西北角的猪圈盖好了，杨家的养殖业慢慢进入正轨。 除了盖房子的，还余下一亩多地，秀芬儿就让杨家人把牲畜粪便和了水浇地，浇完再种豆，这块荒地一年就能变成下等地，不要三年就能变成中等地。 这个时代，土地是农人的根本。 秀芬儿给包家院子又重新规划了一下，之前只打算后头盖一个小院子，现在前后都要跟着盖小院子。 后头的院子盖了住人，前头的院子盖成两个，左边的院子秀芬儿打算用作润肤膏的作坊，得单独围出来，再开两道门，一道通前头一道通后院。 润肤膏在县城才开始售卖，生意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坏，这种东西需要时间，买回去的人用了好，时间一长，自然会人传人打开市场，这个时间正好用来把作坊建起来，马上就要开始农忙，这段时间能请的人很少。 右边的院子分前后院，后头的院子作熏肉作坊，前头的院子秀芬儿要隔出来盖个生活便利超市。 超市前头还得有一块不小的空地，那是专门给秀芬儿留的说书舞台。 包家要雇人，答应了石家和张家，秀芬儿把消息送了去，两家人都表示惋惜，他们得先忙完家里春种的事，一年的春种是大事。 秀芬儿也知道，表示他们要是家里春种完抽得出人来可以到巴柏镇包家上工。 说到石家，有了那一笔卖地的银子，石岩寻到了一头奶羊，又愿意花钱给媳妇老娘治病，现在石老婆子石岩媳妇和孩子的身子都一天比一天好，石家的日子看着是缓过来了。 土地是佃租的，石岩怕耽误了农时，还花钱请了个人来帮他一起干，那家兄弟多，家里的地每年都很快种完还出去外头找活儿干的那种。 韩家村的人瞧见石家人日子好像过起来了，石岩还能拿出钱来雇人种地时，一个个心思都活泛起来。 尤其现在巴柏镇放出了风声，包家又要请人盖房子，还是盖的作坊。 盖作坊要人，作坊盖起来还得招人。 石家就这么几个人，就是石老婆子和石岩媳妇身子都痊愈，家里的田地都够他们忙的。 就有人来石家打探消息，也有人去了张里正那打探消息。 张里正早就得了秀芬儿的话，只管把风声放出去，石岩听到消息，也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韩家村的人就更心动了。 其他人是心动，韩家人就很着急。 韩大壮身子骨还没好利索，但能起来活动了，他就想着去大牢一趟，怎么也要去看看韩溪，给塞一些银钱，至少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 韩海韩河一个也不愿意去，本来就心烦的韩家人因得这事儿又大吵了一顿。 韩大壮差点又气回床上去。 本来村子里的矛盾能让张里正管，但韩家人不想求张家人，张家人也不愿意主动蹚浑水，就任由韩家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反正韩家村最近可热闹了。 韩家人吵着，其他人三三两两的商量卖地佃租的事情。 怎么有种包家冤大头的感觉。 拿钱和他们买地，买了地又佃租给他们，感觉绕了一圈好像地还是他们的，口袋里还多了钱。 不少人这样想，然后忍不住心动了。 卖了地也不影响春种，反正又佃租回来自己种。 没有多长时间，秀芬儿就在韩家村这边收了二十来亩地，来回跑不方便，秀芬儿就请了张里正来帮忙管佃户，给开了一份工钱的那种。 除了石家，其他来佃租的人家第一年都是交四成半租子，第二年开始就是五成。 对此，那些人家都很羡慕石家人，石家人也觉得自己很好运。 …… 进入二月，春种才忙起来，包富贵就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方二郎二月去考县试，包富贵也要跟着下场。 包富贵才说完，包家全家都惊到了。 白雪梅眼睛发亮，手脚都哆嗦起来，“我的儿，我的儿，你就能考童生回来啦？” 是的，除了秀芬儿外，包家和杨家人都觉得包富贵能考个童生回来，这是开了光的脑袋，再逆天他们这会都觉得正常了。 唯一不正常的秀芬儿心里直呼好家伙，面上一片平静，“是去累积经验的，小富贵儿？” 包富贵重重呼出一口气连连点头，“对，外婆，我就是陪考的，只是我特殊一点，陪考到考场里，方先生这几天会给我讲一讲诗帖和策论，我能学到多少就多少，进去答不出来也不怕，去感受感受气氛就好。” 包富贵说完抹了一把汗，他就是再天才，也不可能今年就考个童生回来，他真做不到的。 秀芬儿知道包富贵被家里人弄的心里压力大，就宽慰他道：“对对对，也是你的运气，换作别人还没有这么个陪考长见识的机会，你去了就放宽心，会写的写一些，不会写的，就随便写一点，别让试卷太空，咱们礼貌就行。” 包富贵一下笑起来，“外婆，真有你的。” 礼貌都出来了。 “礼貌。”巴智勇拉着包富贵的手重复，家里人那股子紧张的劲儿被这么一插科打诨都消散了大半。 等到包富贵一走，才又重新凑到秀芬儿身边。 “娘，富贵他？”白雪梅眼巴巴看着秀芬儿。 “你就当孩子出去玩一趟，该干嘛干嘛，咱们家现在还出不了童生，可能明年都还不行，那就再多等两年，左右小富贵儿还小。”秀芬儿说道。 其他人听了就点点头，又该干嘛干嘛去了。 平山坳里，包家和杨家的田地都佃租给了刘家，种子都是从外头送进去的优良种子，秋收的时候，包杨两家收四成半的租子。 因而今年包杨两家都没有多少地要种。 杨家这边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养殖上，就怕有点儿什么意外，可以说杨家人看猪鸡比看家里孩子还认真。 家里孩子能随便跑随便吃，猪和鸡不行。 猪圈和鸡圈过几天就要用药草水冲洗，粪便及时清理出来沤肥。 杨家这边还盖了个磨坊，豆子磨成面，还有谷糠也碾得细细的，伴着高喜发每天拉回来得泔水，猪食那叫一个香。 用杨家人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家以前吃的还没这些猪吃得好。 这个年代，粮食匮乏，就是酒楼里也没有多少剩饭剩菜，但多少都能有一些油水。 小猪崽子们吃得香，长得好，看着就喜人。 包家这边分工就要琐碎许多，包稞专门盯着建房的事，三个院子都归他来负责，哦，还有一个巴智勇。 巴智勇前段时间去杨家那边干活干习惯了，回家每天不找点儿事情做就只想捣蛋。 是的，巴智勇现在跟家里人都熟了，除了干活最喜欢的就是和孩子们捣乱。 金珠和高馨都是他的好朋友。 三个人凑一起，包括但不限于挖洞，爬墙，扯树叶，厨房里的木柴都被他们悄悄拆了一小堆拿去搭房子。 狗洞就是巴智勇在金珠和高馨的指挥下在院墙下刨的，杨家院子里有三个狗洞，包家这边有一个。 安兰现在和包小豆，葛仙米一起做润肤膏，家里的活计摊在了安兰包小豆和包小麦三个人身上。 比如早上起来，包小麦和包小豆会一起打扫院子，中午饭安兰来做，下午安兰准备晚饭时，包小麦和包小豆就开始洗一家人的衣服。 村子里的妇人大多早上去洗衣服，但早上水凉露重，秀芬儿就让家里人下午的时候再洗。 包小麦是家里除了包富贵以外学习时间最长的人，秀芬儿要求她每天都要抽出两个时辰来看书学习。 上午读半个时辰的书，练半个时辰的字，下午再读半个时辰的书练半个时辰的字。 白雪梅和包小米依旧进城卖早餐，高喜发每天带着人县城来回跑。 大家都忙，倒是秀芬儿闲了下来。 秀芬儿就每天满村子去转悠。 东家唠嗑西家串门，时间一转就进了二月，来到了包富贵要进城参加县试的日子。 县试由知县任主考官，共考五场，分别为正场、初复、再复和连复（四五场合称）考试内容为八股文、诗赋、经论、骈文。 每一场考完，考官就会马上阅卷，当天就能公布结果。 第一场的判定标准只要是文字通顺，字迹整洁就能录取。 方举人对包富贵没有什么要求，就是让他进去感受一下气氛，一直也告诉他放轻松，就考第一场正场就行。 包富贵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暗暗下决定，要走出第一场，去到初复和再复试一试。 就算来陪考，他也想多陪两场，但这些话，包富贵谁也没说，就是他最亲爱的外婆，他都没有透露半句，想着给秀芬儿一个惊喜。 秀芬儿嘴上说着不紧张，就当包富贵是去游玩的，实则，包富贵去县城这天，秀芬儿也去美得好了。 赵小五放假几天，这几天秀芬儿白雪梅和包小米三人长住美得好。 包富贵则是和方家人住到了一起。方家在县城里有个小院子，平日里只有一个洒扫看门的老汉。 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包富贵住在这边更方便一些。 早上秀芬儿早早就起来做早餐，她指挥白雪梅和包小米做的那种。 县试在三天以后。 第一天，秀芬儿早餐给方家送来了包子和粥，美得很卖得最好的特色。 方举人尝过后表示味道真的很不错，“你外婆的手艺自不必多说，带你一起来倒是托了你的福。” 包富贵越来越古里古气了，闻言起身，朝着方举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 “方先生严重，就是学生这次不来也要感谢先生悉心教导的。” “好好好，坐下吃。” 中午饭，秀芬儿给送来了鸡汤锅子，辣锅的汤底，吃起来爽口开胃，但方家人要考试了，怕孩子们吃了肠胃不适，等到考完再吃也不迟。 鸡汤锅底里放可干蘑菇，又鲜又香，先喝汤再吃肉，吃完放上一些新鲜蔬菜烫一烫，吃得身子热乎乎的很舒服。 上到方举人，下到方二郎都很满意。 晚饭，秀芬儿送来的是什锦炒饭，配了三菜一汤，笋片炒肉，春天正是吃春笋的时节，另一个适合春天吃的是香椿，秀芬儿就配了个香椿芽炒鸡蛋，再来一个小炒豆腐和萝卜丝肉丸子汤，都是些清淡味道都不错的菜。 第二天清早的早餐是鸡丝面，每碗面里面都卧了两个蛋，煎蛋金黄嫩滑，一碗热腾腾的面下肚，让人心情都好起来了。 怕面坨了，秀芬儿汤和面分开了装，一一煮好就让人赶紧送过来，因而吃的时候面是面汤是汤，方家人吃到嘴里，记在心里。 中午饭吃的是羊肉汤锅，刚好今天有新鲜羊肉，羊汤小火慢按，羊肉片薄如蝉翼，轻轻一烫就熟，很是好吃。 晚饭又是三百一汤，红烧排骨，清蒸鱼，清炒蚕豆，白菜肉丸子汤。 第三天，早餐是鸡蛋饼，配上热乎乎的红枣牛奶。 别看就两样，秀芬儿的鸡蛋饼里放了不少料，又是菜又是肉的，喷香。 红枣牛奶也费了不少功夫才熬好，又细细用纱布过滤，甜香又好喝。 今儿的午饭秀芬儿没再送锅子来，连吃两天锅子，哪怕是清汤，吃三天也怕上火。 秀芬儿给炖了鱼汤，鱼汤补钙补脑子，鲫鱼豆腐汤，一点喝不出鱼腥味儿，鱼汤鲜，豆腐嫩。 彭掌柜费劲弄来了一些牛肉，彭万里立马给包小米送来一些，秀芬儿正好做了个小炒牛肉，又做了半只白斩鸡，再来一个清炒小青菜。 晚饭就吃的饺子，荠菜鲜肉饺子，韭菜鲜肉饺子，还有一个鸡蛋葫芦瓜饺子，味道都很不错。 这几天吃的，方家人都感觉长胖了一圈。 方举人都吃得不好意思，每天晚上带着包富贵一起给开小灶。 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先给他塞一些再说。 等这次考试之后再慢慢给讲解。 开考这天，寅时一到，方家小院里就有了声响儿。 秀芬儿半夜就起来了，带着白雪梅和包小米一起准备给包富贵和方二郎带进考场里的吃食。 第189章 考试 现代考试，考生进场时要检查，古代也一样，甚至因为没有高科技，检查得更严格，更仔细，吃食都要掰开捏碎了在人手里左右搓开检查。 包富贵是听方二郎说的，毕竟他考过一次有经验。 包富贵一想到入口的东西要被人搓来搓去的检查他就不想带了。 早上进去前吃一些，考完出来再吃，不就几个时辰他觉得他完全撑得住。 秀芬儿不同意，包家其他人也不同意。 读书是大事，哪能让孩子饿着肚子读书的。 秀芬儿也觉得饿着肚子影响思考，孩子这才开始考，从现在就开始饿肚子，那不得把人饿坏了。 总得想办法把这个问题克服。 秀芬儿只能想办法把吃食做得更细致一些了。 比如，做成很薄很薄的薄饼，一眼就能看出来薄饼里夹不了东西。 再比如，卤鸡蛋，卤出来的鸡蛋，秀芬儿要求白雪梅把蛋切小，就像切橙子一样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一看就知道没有作弊，吃的时候就把鸡蛋裹进薄饼里一起吃。 秀芬儿还用竹筒准备了清水，放了两个竹筒，到时候让人检查一下竹筒，再当着检查吏员的面把另一个竹筒里的水倒过来。 水准备的不多，怕喝多了想上茅房，不带又怕孩子吃得太干噎，也是操碎了心。 方家人才出来，秀芬儿就带人把吃食送到了。 “方老爷，你给看一下我准备的这些。”秀芬儿说着就打开篮子，把薄饼拿出来，又拿起一小块鸡蛋来。 这鸡蛋可把白雪梅为难死了，鸡蛋都切碎了好多个，还好卤得多，要不然都不够白雪梅切的，也幸好他们起来得早，若不然只是切鸡蛋都不够。 过程虽然曲折了一点，好在结果是好的。 两盘薄饼，两盘鸡蛋都很不错。 方举人看了后说：“应该没问题，拿去试试，要是不行他们就只带饼子和水进去，鸡蛋留着我们吃。” 方二郎咽了咽口水，询问地看向方举人，“爷爷，我能不能现在尝一块？” 看着就很香的样子。 方举人轻敲了方二郎一下，倒也没阻止。 “吃。” 方二郎给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包富贵拿一块，“你也尝尝，趁现在热乎。” 其实已经不热乎了，方二郎和包富贵吃了都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白雪梅跟着秀芬儿过来，美得好那边，有彭万里带着赵小五一起照应，能忙得过来。 见两人吃完，方举人说道：“走，别误了时辰。” 一行人就朝着考场走去，到达考场北面的“龙门”时，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吃食秀芬儿准备，笔墨则是方家这边准备，方大郎又给两人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了两人去排队。 有三个考生模样的学子在一个中年人带领下朝这边走过来。 三个考生的年岁看起来年纪和方大郎差不多大的样子。 三人看见方大郎都拱手打了招呼，有两人面上有些许不好意思的样子。 白雪梅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包富贵身上，秀芬儿听着两边人打招呼，听出了音儿。 这三人的确是这次的考生，那两个不好意思的之前还和方大郎一起考过试。 如今方大郎已经是秀才了，他们的考友也从方大郎变成了方大郎弟弟。 再看包富贵年纪更小的模样。 不少人都朝包富贵投来打量的目光，包富贵怡然自得，一点儿也不怯场，反正他就是个陪考的，因而他挺胸抬头站得溜直，在别人看来就是他胸有成竹，信心十足的样子。 嵇璨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包富贵，一来包富贵是这一次考试里头年纪最小的考生，二来，嵇璨让谭数打听了包家的情况。 之前秀芬儿说了韩溪，顺根一摸一串就出来了，都不用特意去查。 包家就那么大剌剌的摆在那儿。 当第一次在县试名单上看见包富贵名字时，嵇璨就惊到了。 包家这孩子学了半年不到就能考童生了？ 不是神童就是包家在山里那几年暗地里有高人指点。 嵇璨比较偏向后者，又让谭数去查，从李家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包家是从秀芬儿来了之后才改变的，之前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所以，还是包家这个外婆厉害。 一番打听之下，发现这老婆子嫁了四次，四个老头都没熬过一个老太太不说，嵇璨还发现了柴家似乎有些问题。 这不，柴家两兄弟现在正关在大牢里等着审问呢。 嵇璨问谭数：“你觉得这小子能考上吗？” 谭数：“……少爷，小的不知。” “我觉得他考不上，要是能考上那肯定是你没查仔细。” 谭数：“……” 方二郎和包富贵顺利入了考场，因得他们的煎饼和鸡蛋，检查得吏员检查了不短的时间。 等所有考生都经过“搜子”进入考场后，天也微微亮了起来，秀芬儿和嵇璨主仆俩对上了视线。 第190章 帮个忙 秀芬儿愣了一下，再仔细看，嵇璨一身官服，周主簿和王县尉都站在嵇璨下首，秀芬儿就知道，这人便是新来的县令了。 正想着，县令一行人就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稻香县的举人并不多，周主簿给新县令和方举人介绍。 方举人就带着方秀才和方大郎和嵇璨行礼，秀芬儿没功名在身，见了县令大人就得下跪。 白雪梅诚惶诚恐，和秀芬儿一起弯下膝盖，嵇璨就含笑摆了摆手。 “这不是公堂，不必跪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秀芬儿和白雪梅立马道谢。 秀芬儿和白雪梅不是第一次见到嵇璨了，却是第一次见到新县令大人，方举人和稻香县众人也是如此。 就有人发现他们这个新县令有点儿眼熟，前面几天天天穿着便服在街上晃悠。 嵇璨在心里遗憾，要不是今儿这一茬儿，他还能继续晃悠几天，还是做个老百姓自在啊。 除了在街上闲逛，他还想悄悄下乡去看看。 嗯，等忙完县试就去。 一行人互相寒暄，大家心里都在猜测，新县令会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看着面皮白净，应当是出身在富贵人家的。 别说众人了，就是周主簿和王县尉都懵得很，他们还想着表现好一些，说不准会被提拔上去当县令呢，空了快一个月的县衙突然天降一个县令下来，之前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这位新县令大人什么脾性他们也还没摸清楚，他们提议稻香县乡绅里正都聚一聚让县令大人认认脸，大人只说不着急。 每天晃悠得找不到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稻香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县令大人悄悄来调查来了，搞得周主簿和王县尉到现在还紧张，这段时间一直在自查，他们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会让新县令暗中抓住把柄的。 这一查，大事没有，小事不少，两人就更紧张了。 秀芬儿全程被迫竖着耳朵听官场上的寒暄，好的那只手紧紧抓住白雪梅手腕安抚她的情绪。 秀芬儿心想，她也没想到这人会是新县令，当时就把故事那么一讲了，现在看来，倒像是她在告状，天地良心，她真没有。 这段时间新县令大人应当没有为难周主簿和王县尉，？ 秀芬儿脑中思绪万千，好不容易等几人寒暄完，嵇璨却朝着秀芬儿走了过来。 秀芬儿瞬间瞪圆眼睛。 不是不是，你方向是不是错了？ 你朝我来干什么？ 是我挡住路了？ 这样想着秀芬儿就朝旁边挪了一步，然后县令大人跟着她挪了一步。 确定了，没挡路。 “老人家，本官有些事需要老人家帮帮忙。”嵇璨语气温和，态度和善。 当然，这也和他对秀芬儿感兴趣有关。 嵇璨是标准的少爷，少爷好奇心重，入了少爷眼的，少爷都能拿出耐心来对待，要是少爷不待见的…… “县令大人，这就是一个乡野村妇，什么都不懂，能帮大人什么忙，不如属下来……” “我让你帮忙了？”嵇璨凉嗖嗖扫向周主簿，连一个正眼都不屑给。 这就是入不了少爷眼的，还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秀芬儿面上慌乱，心里惶恐。 不是不是，她就讲了个故事而已，新来的县令大人就给她穿小鞋，别拿主簿不当官啊。 主簿为难不了县令，还为难不了她这个乡野村妇了吗？ “大人，草民不敢不敢，草民什么都不知，怕是帮不上大人忙，草民……” 嵇璨见不得秀芬儿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是觉得秀芬儿大大方方的样子看着舒畅，于是打断秀芬儿问道：“西古村，柴家兄弟你认识？” 白雪梅刷拉一下看向秀芬儿，轻轻拉了拉秀芬儿衣袖，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的感觉。 原谅白雪梅这会脑子都是懵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这种事在父母官大人面前撒谎就是纯粹没事找事，明白告诉人家，我有问题，我有大问题快来查我啊！ 于是秀芬儿果断点点头。 “回大人，草民认得，西古村柴家兄弟是草民的继子。” 白雪梅像是猛地回过神来似的，一下跪在秀芬儿面前，“大人，我娘去年就和柴老头和离了，这大半年都在我家，我们家都是老实本分人，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人，你们要抓就抓我，我娘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不行的。” 白雪梅都快哭了，嘴巴就没这么快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秃噜出一串话来。 真是难为她了，给秀芬儿都整感动了，生出一种这闺女没白养的欣慰来。 嵇璨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既是如此，那你就跟你娘一起来。” 白雪梅：“？！” 方家人担忧，秀芬儿就示意他们不要担忧，说道：“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奉公廉洁，我去去就回，这里还劳烦你们守着了。” 嵇璨挑了挑眉，点他呢，嵇璨就笑了一下，谭数立马道:“我们家大人明察秋毫，奉公廉洁，你等退下就是。” 方家人这才作罢。 一路上，白雪梅都很紧张，还是努力的把秀芬儿挡在跟前。 几人一路到了县衙，嵇璨亲自带着秀芬儿和白雪梅往县衙大牢走。 白雪梅心更慌了，咋就带他们进大牢啦？ 秀芬儿就拉住白雪梅手，柴家的事她可不怕，不对，啥事她都不怕，就没做过亏心事。 大牢里光线昏暗，阴暗潮湿，一些不知名的细小声音夹杂在脚步声中。 柴家兄弟前儿被抓进来，也不是说抓，有差吏说看中他们了，叫他们去给县衙做工。 兄弟俩简单收拾了包袱就高高兴兴来了，谁知道来了就被人直接带到大牢门口，二话不说就给他们推进了大牢里。 兄弟俩从被关进来到现在，除了每天有人来给他们送一顿饭，就再没人来过。 没人来说他们犯了什么事，也没人来问，就这么把他们关在这里。 左右牢房里都没有人，四周空空荡荡，兄弟俩除了彼此，就只有蜘蛛老鼠蟑螂出没。 柴家兄弟每天吃不下睡不着，他们哭求，害怕，一点用都没有。 可想而知，他们乍然看见秀芬儿会有多激动。 柴大柴二兄弟嘴被堵住，手也被绑了起来，两人被人粗暴的揪出来， 来人一句话不说，绑了就把人揪出来，柴大柴二兄弟俩差点吓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秀芬儿站在阴影里，柴大柴二一下没有看到人，一眼瞧见了坐在最上头的嵇璨，一身官袍一脸威严。 “你二人，可想清楚了？”嵇璨冷声问。 柴大柴二慌忙摇头，见嵇璨皱眉又连连点头。 “把他们嘴里的拿了。”嵇璨挥手，立马有狱卒上前把两人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真的冤枉啊，我们兄弟都是老实本分人。”柴二立马哭着道。 柴大也跟着连连磕头。 “看来你们是还没想出去，再把人堵了拉回去。” 嵇璨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柴大柴二一脸惊恐，两人拼命挣扎。 “不，不要大人，饶命大人。” 嵇璨却不听他们说，直接又把人堵了，嵇璨就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离开，柴大柴二被绑了手脚丢在地上。 秀芬儿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这兄弟俩身上两条命呢。 之前是没有机会…… 第191章 坦坦荡荡 王阿芬！ 柴大柴二瞪圆眼睛，两人嘴被堵住出不了声，就只能唔唔叫唤。 “好久不见，我的好大儿们。” “唔唔，唔唔，”柴二不停动着嘴，示意秀芬儿把他嘴上的布条拿掉。 秀芬儿上前，给柴二拿掉堵嘴的布条，柴二立马道：“娘，娘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被抓进来了？为什么他们没有绑你？” 柴大在红头唔唔叫，挣扎着朝秀芬儿和柴二靠近。 “我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被绑？”秀芬儿摊手，“大人明察秋毫，看在咱们母子一场的情分上让我来看看你们。” “不可能！”柴二惊叫。 “怎么不可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当初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秀芬儿又给柴二嘴巴堵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大人说了，老柴头就是你们兄弟俩害的，他已经找到证据了，你们俩个要是一起害了人，那就一个也跑不掉，要是只有一个害了人，那还有一个能活。” 同样的话，秀芬儿也对柴大说了一遍。 柴大柴二瞬间仇恨的看向彼此。 秀芬儿不知道嵇璨查到了多少，要是柴大柴二兄弟能彼此攀咬，应该能交代出来一些事情。 秀芬儿想，嵇璨直接带她到大牢里，或许也有几分警告试探的意思。 若她也害了人，柴大柴二就是她的下场，哪怕她做得再隐蔽，县令大人也能查出来。 也或许，县令大人是别的意思，只是秀芬儿一时猜不到。 秀芬儿拔了两人嘴上的布条走出来，没一会里头的两人就吵了起来。 谭数带着秀芬儿和白雪梅到了隔壁，就嵇璨一个人在里头，周主簿和王县尉都不在。 “老人家请坐。”嵇璨客气笑道。 秀芬儿带着白雪梅坐下去，嵇璨就直接道：“说说，柴老头是怎么死的？据本官所知，柴老头在续娶之前身体都很好，死前也只是感染了些许风寒，不算严重。” 白雪梅扑通跪了下去，“大人，我娘胆小，我娘不敢做这些事的，不可能是她，我娘心善，她是好人，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本官问你话了？”嵇璨凉凉一句反问，白雪梅立马吓得大汗淋漓，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大人又何必吓老妇人的孩子，老柴头很欢喜我，曾经说过要和我好好过日子，老婆子奔波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靠的老头，本只想安稳过完下半辈子来着。” “哦？”嵇璨挑眉，“然后呢？” 秀芬儿跪得笔直，坦坦荡荡。 “然后的事大人不是知道了，老天爷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能再折腾折腾，总要让亲生骨肉们过得更好一些。” 嵇璨和谭数隐晦对视一眼，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秀芬儿便假装没看见。 “大人要是不放心，可以开棺验尸，死人说不了假话，我自认做得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良心。” 嵇璨深深看着秀芬儿，秀芬儿匍匐在地上，整个人都虔诚得不行。 “老人家说的是，谭数送老人家她们出去，怎么带进来的怎么送出去，下头人都敲打敲打别让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本官会不高兴。” 谭数低着头，恭敬道：“少爷放心，小的定会妥帖办好。” 谭数带着秀芬儿和白雪梅去了隔壁，早有人打了热水来伺候。 “老人家和大姐洗漱一下，咱们怎么来的怎么出去，老人家和大姐放心，不会有闲话传出去。” 秀芬儿点点头，带着白雪梅简单收拾了一下。 两人刚跟着谭数出来，周主簿就站在一边等着，看见两人脸上就带出笑来。 “走，我送二位出去。” 别说白雪梅了，就是秀芬儿都惊到了。 “这怎么好，怎么好麻烦大人。” 周主薄摆摆手，“大人在里头，我们都听大人的才是。” 秀芬儿点点头带着白雪梅跟着周主薄一起往外走。 出了大牢，两人就告别周主薄匆匆朝美得好走。 包小米还没得到消息，这会还在忙。 彭万里先看见两人，端了两杯水走过来，笑着道：“王奶奶，白婶婶，累了，喝点水。” 秀芬儿已经缓过来了，脸色如常，白雪梅是真的被吓到了，刚才强撑着，到了熟悉的地方，后知后觉的怕全都涌了上来。 脸色发白，手脚哆嗦。 接水杯的手都在抖，彭万里见状忙帮白雪梅稳住水杯，担忧问：“白婶婶是不舒服吗？是不是富贵弟弟那边……” “她没事，就是累到了，大半夜起来切鸡蛋切狠了。”秀芬儿推了白雪梅一下，“你去睡一下，别让孩子担心。” 白雪梅想说什么，秀芬儿瞪她一眼不由分说把人扶进了房间。 彭万里见了就更担忧了。 包小米朝这边看过来，彭万里就上前一步挡住包小米视线，“白婶子起早了，有点儿累要休息一会，我来洗碗就好。” 包小米瞪他一眼，“我又没说要让我娘洗碗，也不要你洗，一会不忙了我自己慢慢洗。” “天冷水冻，我可舍不得让你洗，等一会人散了，你也去歇一会，我瞧你今儿也累得很，等你睡起来，我就和小五一起收拾好了，保准干干净净规规整整。” 这熟稔自然的语气让包小米陡然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来，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的包小米小脸一红，没好气瞪一眼彭万里，一扭身不去看彭万里了，只是一双通红的耳朵尖子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彭万里也注意到了包小米通红的耳朵尖，心头一喜，干活更加卖力了，小米的回应越来越多了呢，嘻嘻。 凑过来买粥的邻居朝着彭万里挤挤眼睛，又瞟瞟包小米，彭万里就往前一步挡住那人视线。 “婶子还要一碗粥么？我来给你打，你看要哪个？” 婶子咧嘴笑，“哎哟哎哟，小伙子可要抓点紧哟，我还想给我家小侄孙问问。” 彭万里虎躯一震，“婶子还是别乱问了，跟你家侄孙不合适，你上别处打听打听，来，这碗粥我请婶子喝了。” 身后好几个妇人都笑着凑上来，“哎哟，我家小子也不错呢。” “是呀是呀，我家大侄子也是一表人才。” “我家儿子就爱喝美得好的粥，天天叫我来买，少吃一顿都不行。” 几个妇人说着笑起来，彭万里脸都绿了。 包小米在后头耸着肩膀笑。 彭万里应付完这一波大妈婶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惫，身后突然传来包小米压抑不住的喷笑声，他木着脸转身，哀怨的看向包小米。 “你还笑……” 包小米本来只是喷笑了一声，对上彭万里此刻的眼神，就像被人按了笑穴一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彭万里：“……” “彭，彭万里，你现在，好像，好像一条可怜的大狗狗呀，哈哈哈……” 彭万里幽怨无奈最后都化作了宠溺，大高个儿顺势蹲了下去，两只手揪住耳朵，把舌头吐出来学狗一样哈气。 “是不是，更像？” 彭万里蹲在地上，包小米站着，视线相撞时，包小米爪子就忍不住伸了出去落在彭万里脑袋上揉了揉。 “不像狗，像猫。” “喵~” 包小米跟过了电一样，一下收回手，嘴角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喵~喵喵~姑娘想养只猫吗？听话乖巧能赚钱养家的猫。” 包小米这下不止耳朵根红了，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赵小五已经悄悄到门口关上了门，秀芬儿和白雪梅缩在门后头，就露出一条门缝儿来，四只眼睛晶晶亮，呼吸都齐齐屏住了。 养！ 养！我们家缺猫！ “姑娘，这只猫一定很乖，姑娘叫他朝东他绝不朝西，姑娘叫他抓鸡他绝不撵狗。” “一只笨猫有什么好养的，被人欺负了还只会陪着傻笑。” 彭万里委屈，“是啊，他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是只没人要的小猫猫。我好可怜呀！” 包小米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彭万里后脑勺上，“装什么可怜！谁说你没人要了！” “小米！”彭万里一下蹦起来。 “小米，你答应我了，是不是？”彭万里声音压小，连呼吸都放轻了。 绯红爬满脸颊，包小米两手扣在一起，“我外婆说，我要十八后再成亲，我今年才十五，你要当我的猫，你们家能等？你能等？” 彭万里激动得原地转了一个圈，“我等，别说三年，十年八年我都等，我等你一辈子。” “花言巧语。不跟你说了，我洗碗去。”彭万里笑着还想跟上去，秀芬儿打开了房门，“咳！” 彭万里像是被人定住一样，一下僵在原地。 包小米羞得头都恨不得埋进水盆里。 白雪梅还猫腰扒拉在门缝上，什么紧张害怕全丢了，就只有看戏看到一半被人打断的意犹未尽。 白雪梅看彭万里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怎么看怎么喜欢。 如今又瞧见未来姑爷这么伏低做小的哄女儿开心，她只有更满意的份儿。 赵小五在犹豫要不要先偷偷跑去找掌柜的报喜，说不准掌柜的一高兴就赏他一把喜钱了呢。 说走咱就走。 “外婆，啊，不是，王奶奶。”彭万里挠挠头，这次轮到他满脸通红了。 “你回去，明天就不用来了。” 彭万里瞪圆眼睛，“王奶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米，她，她，刚才，我们，我……” 彭万里急得语无伦次，偷偷去看包小米，包小米给了他一个微笑，表示都听外婆的。 “回去，让你爹准备准备，选个好日子两家人碰个面，成亲要等三年，定亲可以今年就提上日程。” 大悲到大喜就在一瞬间，彭万里人都被劈麻了。 “呵，呵呵呵，呵呵，嘻嘻，哈哈，小米，小米，你听外婆她说，她说咱们可以先定亲。” “不要脸，那是我外婆。”包小米嘴角挂着笑，话说得软乎乎的。 “是你外婆，也是我亲外婆，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你们别急，我马上就去。” 包小米忍无可忍飞起来给了彭万里一脚，“谁急了！还不快去！” 彭万里高兴地跑走了，此时的彭掌柜正在骂骂咧咧。 “臭小子，为了媳妇爹都不要了，一天天不见个人影，老子一天天忙得像个陀螺！” “掌柜的，掌柜的，大喜，大喜。” 赵小五一路跑回来，冲到彭掌柜身边就压低声音喊。 “喜啥喜？老子都要忙晕了还喜。”暴躁的彭福满给了聒噪的赵小五一巴坨。 赵小五：“……” “掌柜的，是少东家，少东家快娶媳妇儿了，小米姑娘刚刚点头了。” 彭福满又给了赵小五一巴坨，“这么大喜的事你不玩说，哈哈哈，哈哈哈……臭小子，不枉费老子忙成陀螺，出息，出息，哈哈哈……去去去，给各桌都加个卤菜，我请客，今儿高兴！” 彭万里急匆匆跑回来时，福满楼里一片喜气洋洋，彭福满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整个人内敛深沉。 “爹，爹，”彭万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咋啦？慌慌张张的，多大人了还一点不沉稳，难怪你娶不到媳妇。” 彭万里立马笑起来，“呵呵，呵呵，爹，我马上就要娶媳妇了，不不不，不是，是马上就要定亲了，王奶奶让你算个好日子，两家人一起碰面吃个饭。” 沉稳的彭掌柜差点打翻手边的砚台，他赶忙稳住，从容道：“不就吃个饭，多大点儿事，咱们家就是开酒楼的，要吃随时来，还怕人吃饭了不成？” 彭万里：“……不是，爹，这是一顿饭的事吗？爹，现在我们小的说好，要你们老的出面了，爹，你怎么能这样！” 彭福满差点一巴掌甩彭万里脑袋上，“呵，现在知道要用我了，我是你老子，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去去去，一边儿玩去，老子还要算账呢，没看到一堆账本等着我。” 彭万里气到了，“我来算，不就是账，有多少我给你算，你快点儿去算日子！算账不要你！” 第192章 流水的老头铁打的老太 彭福满转身离开，唇角高兴的翘起，臭小子，还拿捏不了你了。 认真埋头苦干的彭万里:“……” 秀芬儿这边才送走彭万里，赵小五就悄悄摸回来了，跟在赵小五身后过来的是方举人方秀才和方大郎。 “没事？”方老爷问。 “没什么大事，”秀芬儿一句话带过，“孩子们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们过来了不如就在这边吃了饭再走。” “也好，还是第一次来这小院，你这院子不错。” “方老爷你们随便坐。”秀芬儿请了几人入坐，“你们稍坐一会，饭菜马上就好。” “不着急，时间还早，都还不饿。”方举人笑着道，这趟过来，方举人一是担心秀芬儿和白雪梅，二也是想打听一下秀芬儿怎么会认得新来的县老爷，两人之间是有什么渊源。 “我也不知道那就是新来的县令大人，上次火锅店开业我到县城来，家里出了事，街坊邻居们担心，我就像说故事一样说了一下那天的情况，没想到新县令自己带人找了进来，就那儿，”秀芬儿指了指后头的位置，“就方老爷你身后那个位置，那天人多，那里也摆了一张桌子，新县令带着他的随从就坐在那里。” “我当时还想，这是哪里来的少爷，看着就贵重的样子，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有留意到，后来这边忙完我就去火锅店了，在火锅店又碰上了他们，他们正上二楼。” “就见了这么两次，我们都没说过话，要不是今儿这事，我都不知道他是新县令。” 秀芬儿叹一口气，“至于西古村柴家，柴老头是我改嫁的第三个老头，柴老头前头我还改嫁了两次。” 秀芬儿苦笑一声，“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从雪梅他爹到柴老头，一共四个老头，全都没了，就我这个老婆子活得长。” “那是你福气好，这没什么。”方举人宽慰一句。 “或许是，我和老柴头成亲才半个月，老柴头就没了。风寒，柴家家里两个小子给抓的药，也不知道为什么越吃越严重，后来人没熬住，那会柴家两小子还说是我福气不好才害得老柴头没了，闹了一顿，闹得不愉快。” 听话听音，方举人毕竟一把年纪听得多，见得多。再结合新县令做的，柴家兄弟有问题。 秀芬儿笑一下，“其实老柴头挺好的，对我也不错，柴家有个小作坊，那会儿老柴头还说作坊的收入给我分一些，让我攒着，要是他没了，地也给我几分，有地有钱，我以后一个人也能过日子。” “我想着我要是真到那一天，我也不要这些东西，我回来看看雪梅丫头，雪梅她亲爹留的还有一些，我到时候给她送回来，我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挖个坑就躺进去，要那么多做什么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白雪梅一下捂住嘴，眼泪就掉了下来，包小米也心疼得不行。 “有什么好哭的，那是我以前想的，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得先多挣些钱过一过好日子，要是我没了，你们都得给我披麻戴孝，得给我打上好的棺木……” “娘，你别说了娘，别说了。”白雪梅哭成了泪人儿。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我得好好活，流水的老头铁打的老太，我要活到九十九去，呵呵呵。” 方举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事情说开，方家人也就放心了。 两家人吃了午饭，方家人就回去了，再等一会考生就该出来了。趁着这段时间，秀芬儿又带着白雪梅和包小米做了一些吃食，装进小篮子里，美得好关门，三人一起去了考场门口接包富贵。 第一场考试是最简单的，字迹整洁，逻辑通顺，基本都能过。 当天考当天就出成绩的那种。 包富贵踩着最后一名的线进了第二轮。 秀芬儿听到这个消息时，等到榜单前人没那么挤了就亲自上前看。 真真切切看见包富贵三个字时，秀芬儿都惊到了。 “哎哟哎哟，好家伙。” 包富贵挺胸抬头一脸骄傲。 “外婆，我没给你丢脸？” 秀芬儿笑着揉包富贵脑袋，面上笑眯眯，心里却在骂人。 臭小子，真要一鸣惊人考个童生回来给她看看吗？ 你就是个陪考的陪考的，陪一场就好的那种！ 藏拙藏拙知不知道。 方二郎自然也考过了，其他三个人都考过了，方二郎冲进了前三，其他三个人也在前十。 比起秀芬儿的担忧，白雪梅就是纯粹的高兴了，都想回村放鞭炮的那种。 出息大发啦她这老儿子。 居然一考就考过了。 包富贵给白雪梅泼凉水，“娘你别高兴了，也别张扬，我就再考明天一场就不考了。” “咋不考啦？你年纪小还不让考啦？” “不是，娘，是后头的太难，我考不过了。”包富贵老实说，他学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不说其他，就这毛笔字，他就还没有练好。 今儿考试，他是放慢速度一笔一划写的，手腕子都写酸了那种。 “我今年的水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你们放心，我再学一年的，来年我肯定能多考几场。” “嗯，左右你这年纪还小，小学三年级就想考小升初，是挺难，咱们不揠苗助长，慢慢来。” 白雪梅和包小米：“……” 外婆和小弟又讲听不懂的。 算了，反正现在他们都习惯了。 第二天，果然如包富贵说的那样，他只能陪考到这儿。 有不少人在悄悄观察包富贵，他可是今年年纪最小的考生，要真考上了童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嵇璨看着包富贵的两张试卷看了许久，不免遗憾。 “的确是个好苗子，是个让人能振奋起来的好苗子，要是从小培养，也不能说从小，要是前头两年开始学，指不定稻香县今年就要出名了，九岁童生。” “少爷，这小子今年十岁了。” “十岁不是还没到。”嵇璨折扇轻敲谭数，“别这么斤斤计较。” 谭数：“……” “走，咱们出去走走。”嵇璨起身往外走，出门正好碰上王县尉。 “属下参见大人。” “起，柴家兄弟那边交代了。” 王县尉点点头，“交代了，柴老头的风寒应当喝桂枝汤，柴大柴二一直给柴老头拿的是麻黄汤，这才导致一场风寒要了人命。柴家兄弟做得不算隐蔽，当时给兄弟俩抓药的大夫全都交代了，口供都在这，柴家兄弟一听到大夫的口供也就全都交代了。” 第192章 流水的老头铁打的老太 彭福满转身离开，唇角高兴的翘起，臭小子，还拿捏不了你了。 认真埋头苦干的彭万里:“……” 秀芬儿这边才送走彭万里，赵小五就悄悄摸回来了，跟在赵小五身后过来的是方举人方秀才和方大郎。 “没事？”方老爷问。 “没什么大事，”秀芬儿一句话带过，“孩子们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们过来了不如就在这边吃了饭再走。” “也好，还是第一次来这小院，你这院子不错。” “方老爷你们随便坐。”秀芬儿请了几人入坐，“你们稍坐一会，饭菜马上就好。” “不着急，时间还早，都还不饿。”方举人笑着道，这趟过来，方举人一是担心秀芬儿和白雪梅，二也是想打听一下秀芬儿怎么会认得新来的县老爷，两人之间是有什么渊源。 “我也不知道那就是新来的县令大人，上次火锅店开业我到县城来，家里出了事，街坊邻居们担心，我就像说故事一样说了一下那天的情况，没想到新县令自己带人找了进来，就那儿，”秀芬儿指了指后头的位置，“就方老爷你身后那个位置，那天人多，那里也摆了一张桌子，新县令带着他的随从就坐在那里。” “我当时还想，这是哪里来的少爷，看着就贵重的样子，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有留意到，后来这边忙完我就去火锅店了，在火锅店又碰上了他们，他们正上二楼。” “就见了这么两次，我们都没说过话，要不是今儿这事，我都不知道他是新县令。” 秀芬儿叹一口气，“至于西古村柴家，柴老头是我改嫁的第三个老头，柴老头前头我还改嫁了两次。” 秀芬儿苦笑一声，“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从雪梅他爹到柴老头，一共四个老头，全都没了，就我这个老婆子活得长。” “那是你福气好，这没什么。”方举人宽慰一句。 “或许是，我和老柴头成亲才半个月，老柴头就没了。风寒，柴家家里两个小子给抓的药，也不知道为什么越吃越严重，后来人没熬住，那会柴家两小子还说是我福气不好才害得老柴头没了，闹了一顿，闹得不愉快。” 听话听音，方举人毕竟一把年纪听得多，见得多。再结合新县令做的，柴家兄弟有问题。 秀芬儿笑一下，“其实老柴头挺好的，对我也不错，柴家有个小作坊，那会儿老柴头还说作坊的收入给我分一些，让我攒着，要是他没了，地也给我几分，有地有钱，我以后一个人也能过日子。” “我想着我要是真到那一天，我也不要这些东西，我回来看看雪梅丫头，雪梅她亲爹留的还有一些，我到时候给她送回来，我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挖个坑就躺进去，要那么多做什么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白雪梅一下捂住嘴，眼泪就掉了下来，包小米也心疼得不行。 “有什么好哭的，那是我以前想的，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得先多挣些钱过一过好日子，要是我没了，你们都得给我披麻戴孝，得给我打上好的棺木……” “娘，你别说了娘，别说了。”白雪梅哭成了泪人儿。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我得好好活，流水的老头铁打的老太，我要活到九十九去，呵呵呵。” 方举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事情说开，方家人也就放心了。 两家人吃了午饭，方家人就回去了，再等一会考生就该出来了。趁着这段时间，秀芬儿又带着白雪梅和包小米做了一些吃食，装进小篮子里，美得好关门，三人一起去了考场门口接包富贵。 第一场考试是最简单的，字迹整洁，逻辑通顺，基本都能过。 当天考当天就出成绩的那种。 包富贵踩着最后一名的线进了第二轮。 秀芬儿听到这个消息时，等到榜单前人没那么挤了就亲自上前看。 真真切切看见包富贵三个字时，秀芬儿都惊到了。 “哎哟哎哟，好家伙。” 包富贵挺胸抬头一脸骄傲。 “外婆，我没给你丢脸？” 秀芬儿笑着揉包富贵脑袋，面上笑眯眯，心里却在骂人。 臭小子，真要一鸣惊人考个童生回来给她看看吗？ 你就是个陪考的陪考的，陪一场就好的那种！ 藏拙藏拙知不知道。 方二郎自然也考过了，其他三个人都考过了，方二郎冲进了前三，其他三个人也在前十。 比起秀芬儿的担忧，白雪梅就是纯粹的高兴了，都想回村放鞭炮的那种。 出息大发啦她这老儿子。 居然一考就考过了。 包富贵给白雪梅泼凉水，“娘你别高兴了，也别张扬，我就再考明天一场就不考了。” “咋不考啦？你年纪小还不让考啦？” “不是，娘，是后头的太难，我考不过了。”包富贵老实说，他学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不说其他，就这毛笔字，他就还没有练好。 今儿考试，他是放慢速度一笔一划写的，手腕子都写酸了那种。 “我今年的水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你们放心，我再学一年的，来年我肯定能多考几场。” “嗯，左右你这年纪还小，小学三年级就想考小升初，是挺难，咱们不揠苗助长，慢慢来。” 白雪梅和包小米：“……” 外婆和小弟又讲听不懂的。 算了，反正现在他们都习惯了。 第二天，果然如包富贵说的那样，他只能陪考到这儿。 有不少人在悄悄观察包富贵，他可是今年年纪最小的考生，要真考上了童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嵇璨看着包富贵的两张试卷看了许久，不免遗憾。 “的确是个好苗子，是个让人能振奋起来的好苗子，要是从小培养，也不能说从小，要是前头两年开始学，指不定稻香县今年就要出名了，九岁童生。” “少爷，这小子今年十岁了。” “十岁不是还没到。”嵇璨折扇轻敲谭数，“别这么斤斤计较。” 谭数：“……” “走，咱们出去走走。”嵇璨起身往外走，出门正好碰上王县尉。 “属下参见大人。” “起，柴家兄弟那边交代了。” 王县尉点点头，“交代了，柴老头的风寒应当喝桂枝汤，柴大柴二一直给柴老头拿的是麻黄汤，这才导致一场风寒要了人命。柴家兄弟做得不算隐蔽，当时给兄弟俩抓药的大夫全都交代了，口供都在这，柴家兄弟一听到大夫的口供也就全都交代了。” 第193章 果然不曾骗我 “判了，不孝是大罪，昭告全县。”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嵇璨挥挥手，王县尉就走了。 嵇璨和谭数着了一身简单的便服，两人一路来到福满楼，没一会秀芬儿就被彭掌柜火急火燎的带到了福满楼。 彭福满抹着头上的汗，“婶子，你这，我看那大人面上没有什么怒容，应该没事，你也别怕，大不了咱们再把家底送出去，新县令来想做事，手里肯定要钱。” 秀芬儿点头，“嗯，我家里的钱就剩一百两了。” 彭福满咬了咬牙：“……我凑够一千两。” 秀芬儿轻轻拍了拍彭福满肩膀，“走，或许情况没有那么坏呢。” 彭福满：“……”这安慰的很不走心啊。 两人一路上了福满楼最靠里的包间里，关上门，彭福满汗就下来了，他赶紧擦了擦汗，往旁边站了两步，确保听不清里头的声音，他得亲自守在这里才放心。 万一里头有什么动静，他也好第一个冲进去。 “草民见过大人。”秀芬儿缓慢跪下去，跪到地板上，暗骂封建社会这点最不好，见官得跪。 “老人家快起来。”嵇璨含笑让谭数把人扶起来，“老人家，这里不是衙门不用这么拘谨。” 秀芬儿：“……” 不用拘谨你倒是早说啊。 “大人，不知道草民做了什么，还请大人告知，草民惶恐得很，放松不了一点。” 嵇璨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老人家说一说，西古村，柴家兄弟已经交代，是他们兄弟二人担心柴老汉把家产分到继母王氏手中故意抓错药致柴老汉死亡。” “你是柴老汉续娶的妻子，也是受害人。柴家兄弟当初代爹和离，如今真相大白，这份和离书便不做数了。” 秀芬儿瞪大眼睛，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是这一出。 啥叫真相大白，这份和离书便不作数了！ “大人，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的和离书是当初西古村村长和族老们都做了见证的。” “嗯，他们包庇柴家兄弟，本官还没治他们罪。” “不是，大人，”秀芬儿话到一半看着嵇璨脸色，话锋一转询问道：“大人，这不就是你抬抬手的事，大人若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还请大人尽管使唤，能为大人效力是草民的福分。” “老人家真是聪明伶俐之典范。” 简单来说就是马屁拍对了，拍到位了。 秀芬儿面前笑嘻嘻，心里p！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图谋她一个老婆子，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说实话，嵇璨一开始还真没图秀芬儿什么，就是来了一点儿兴趣然后让人顺藤摸瓜的查了查。 到这会发现这老婆子挺能耐，要是把整个稻香县比作福满楼，福满楼能上一步，稻香县为什么不能？ 他爹一直说他不学无术不上进，那他要是上进了不是一鸣惊人。 当然，嵇璨也不会把所有事都压在这个老婆子身上，他就是想看看这么厉害的老婆子会有什么样让他惊喜的意见，他也折腾折腾。 另一个让嵇璨动心的原因是包富贵。 是这小子天生聪颖？还是这老太太会教导孙子？ 只是半年就让一个穷山沟沟小子过了正场到了初复。 嵇璨很光棍，他是家里的小少爷，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荣华富贵过一生。 少爷干成了一件事，那是少爷长进，有出息，少爷要是一事无成那也是本来就如此，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嵇璨无惧无畏，就折腾呗。 听懂少爷暗示的秀芬儿：“……” 能说会道的秀芬儿一时无言了。 真的，少爷把她当成了一个感兴趣的玩具。 玩高兴了能多玩一会，玩坏了，那她还能有好。 既然如此，那就努力当一个有用的玩具，还能怎么着，她家现在连方家都比不上，这少爷就更惹不起了。 小样儿，一纸和离书就拿捏我了，你等我拿捏你那一天的。 老太太报仇，十年也不晚。 秀芬儿这样安慰自己，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接下来两人相谈甚欢，秀芬儿还真给了一些实质性的意见，当然，不像当初和彭福满那样都是直给，和新县令说话，秀芬儿委婉多了。 比如，“老婆子没什么大见识，一个县要怎么发展，我也不知道，就想着春种的时候每个村子多几头牛，不瞒大人说，老婆子走过许多村，有许多村一个村都没有一头牛，开春干活，全靠人拉，人少的人家，那是白天黑夜的干也干不完。” “要是村子里有一头牛轮着来，能多种出多少地来。土地是最不会骗人的，你使多少力气就出多少粮食，以前我在周家的时候，周家人多，地种得精细，人家只能犁一遍，他们家能犁两遍，种出来的庄稼每年都比别人家的好，这便是精耕细作。” “现在村子里每家每户田地都不少，但一年忙到头，能一天三顿，顿顿吃干的人家几乎没有。” 嵇璨听得张大嘴巴，“那么大个县，没有吗？” “大人不信可以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大人即是要我说，那老婆子斗胆再说一句，大人悄悄去，村子里没有地主老爷，余粮都不多，十人八人一顿干或许就是那家人半个月的口粮。” 嵇璨：“……” “老婆子以前听人说过，府城更繁华，商铺更多，街道更宽敞，人们穿得好，吃得好，有钱大概就是那样。” 嵇璨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为什么一来没到县衙而是买了曲家的房子悄悄溜达，不就是好奇。 早听说县城破小，如今见了，父亲兄长果然不曾骗我。 第193章 果然不曾骗我 “判了，不孝是大罪，昭告全县。”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嵇璨挥挥手，王县尉就走了。 嵇璨和谭数着了一身简单的便服，两人一路来到福满楼，没一会秀芬儿就被彭掌柜火急火燎的带到了福满楼。 彭福满抹着头上的汗，“婶子，你这，我看那大人面上没有什么怒容，应该没事，你也别怕，大不了咱们再把家底送出去，新县令来想做事，手里肯定要钱。” 秀芬儿点头，“嗯，我家里的钱就剩一百两了。” 彭福满咬了咬牙：“……我凑够一千两。” 秀芬儿轻轻拍了拍彭福满肩膀，“走，或许情况没有那么坏呢。” 彭福满：“……”这安慰的很不走心啊。 两人一路上了福满楼最靠里的包间里，关上门，彭福满汗就下来了，他赶紧擦了擦汗，往旁边站了两步，确保听不清里头的声音，他得亲自守在这里才放心。 万一里头有什么动静，他也好第一个冲进去。 “草民见过大人。”秀芬儿缓慢跪下去，跪到地板上，暗骂封建社会这点最不好，见官得跪。 “老人家快起来。”嵇璨含笑让谭数把人扶起来，“老人家，这里不是衙门不用这么拘谨。” 秀芬儿：“……” 不用拘谨你倒是早说啊。 “大人，不知道草民做了什么，还请大人告知，草民惶恐得很，放松不了一点。” 嵇璨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老人家说一说，西古村，柴家兄弟已经交代，是他们兄弟二人担心柴老汉把家产分到继母王氏手中故意抓错药致柴老汉死亡。” “你是柴老汉续娶的妻子，也是受害人。柴家兄弟当初代爹和离，如今真相大白，这份和离书便不做数了。” 秀芬儿瞪大眼睛，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会是这一出。 啥叫真相大白，这份和离书便不作数了！ “大人，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的和离书是当初西古村村长和族老们都做了见证的。” “嗯，他们包庇柴家兄弟，本官还没治他们罪。” “不是，大人，”秀芬儿话到一半看着嵇璨脸色，话锋一转询问道：“大人，这不就是你抬抬手的事，大人若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还请大人尽管使唤，能为大人效力是草民的福分。” “老人家真是聪明伶俐之典范。” 简单来说就是马屁拍对了，拍到位了。 秀芬儿面前笑嘻嘻，心里p！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图谋她一个老婆子，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说实话，嵇璨一开始还真没图秀芬儿什么，就是来了一点儿兴趣然后让人顺藤摸瓜的查了查。 到这会发现这老婆子挺能耐，要是把整个稻香县比作福满楼，福满楼能上一步，稻香县为什么不能？ 他爹一直说他不学无术不上进，那他要是上进了不是一鸣惊人。 当然，嵇璨也不会把所有事都压在这个老婆子身上，他就是想看看这么厉害的老婆子会有什么样让他惊喜的意见，他也折腾折腾。 另一个让嵇璨动心的原因是包富贵。 是这小子天生聪颖？还是这老太太会教导孙子？ 只是半年就让一个穷山沟沟小子过了正场到了初复。 嵇璨很光棍，他是家里的小少爷，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荣华富贵过一生。 少爷干成了一件事，那是少爷长进，有出息，少爷要是一事无成那也是本来就如此，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嵇璨无惧无畏，就折腾呗。 听懂少爷暗示的秀芬儿：“……” 能说会道的秀芬儿一时无言了。 真的，少爷把她当成了一个感兴趣的玩具。 玩高兴了能多玩一会，玩坏了，那她还能有好。 既然如此，那就努力当一个有用的玩具，还能怎么着，她家现在连方家都比不上，这少爷就更惹不起了。 小样儿，一纸和离书就拿捏我了，你等我拿捏你那一天的。 老太太报仇，十年也不晚。 秀芬儿这样安慰自己，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接下来两人相谈甚欢，秀芬儿还真给了一些实质性的意见，当然，不像当初和彭福满那样都是直给，和新县令说话，秀芬儿委婉多了。 比如，“老婆子没什么大见识，一个县要怎么发展，我也不知道，就想着春种的时候每个村子多几头牛，不瞒大人说，老婆子走过许多村，有许多村一个村都没有一头牛，开春干活，全靠人拉，人少的人家，那是白天黑夜的干也干不完。” “要是村子里有一头牛轮着来，能多种出多少地来。土地是最不会骗人的，你使多少力气就出多少粮食，以前我在周家的时候，周家人多，地种得精细，人家只能犁一遍，他们家能犁两遍，种出来的庄稼每年都比别人家的好，这便是精耕细作。” “现在村子里每家每户田地都不少，但一年忙到头，能一天三顿，顿顿吃干的人家几乎没有。” 嵇璨听得张大嘴巴，“那么大个县，没有吗？” “大人不信可以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大人即是要我说，那老婆子斗胆再说一句，大人悄悄去，村子里没有地主老爷，余粮都不多，十人八人一顿干或许就是那家人半个月的口粮。” 嵇璨：“……” “老婆子以前听人说过，府城更繁华，商铺更多，街道更宽敞，人们穿得好，吃得好，有钱大概就是那样。” 嵇璨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为什么一来没到县衙而是买了曲家的房子悄悄溜达，不就是好奇。 早听说县城破小，如今见了，父亲兄长果然不曾骗我。 第194章 小米的亲事 彭福满站在门口，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腿都站麻了，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彭福满心里禁不住感慨，还得是婶子，就是厉害，县令都能给忽悠得一愣一愣。 正这么想着，秀芬儿出来了，脸上带笑冲着谭数招手，“不用送不用送，这就是自己家，我认路，你们慢慢吃就好。” 包间门重新关上，秀芬儿脸上的笑容一秒收敛，彭福满瞧着，心一下提了起来，“婶子。” “嘘。”秀芬儿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今儿还要赶回去，这里你招呼着，没啥大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彭福满：“……” 原谅他有听没有懂的感觉。 秀芬儿带着高喜发一起回到美得好，白雪梅和包小米都担忧地等着，看见两人一起回来，白雪梅忙上前问：“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么着急的来喊人，真的很吓人。 “没事，就是县令大人来找我说说话儿，问问村子里的人和事儿，我一不小心说高兴耽误了时间，走，咱们该回去了，小富贵儿呢？” “去茅房了，马上来。” 话音才落包富贵就提着裤子匆匆跑出来，“外婆。” “走，咱们回家。” 包富贵咧嘴笑起来，重重点头，“好，我们回家。” 回到家时，天都黑透了，村子里还有不少人在忙碌，春种秋收就是和老天抢时间，天晴的时候总想着多干一点儿，再多干一点。 “贵儿。”巴智勇两天没有看见包富贵了，昨天还好，家里人想办法给人哄进去了，今儿就不太行，巴智勇坐在门口看着村子里的方向，哪儿也不愿意去。 “巴叔，你在等我回家？” “回家。”巴智勇重重点头。 “好，回家。”包富贵伸出小手牵住了巴智勇的大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我们去里头吃。” “小弟，你就考完了？你考得怎么样？”包小麦冲过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包富贵也不紧张，说道：“昨天的考过了，今天的没考过就回来了。” “小弟你真厉害！才学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考过了，等你再学一年，你肯定能都考过。” “三姐，你也要好好学，明年我考完回来给你默写题目，你也争取考过两场。” “啊？”包小麦傻眼，“我还要考，外婆说我认些字就好，我考这个做什么，我又当不了官。” “谁说你当不了，等我以后当了官，我雇你来当小官。” 包小麦噗嗤一下笑出来，“小弟，你真敢想，才考过两场试就想着以后当官雇我了。” 包富贵挺胸抬头，“三姐，你别不信，要是我有机会，我肯定雇你。” “好好好，”包小麦连连点头，笑得肚子都疼了。 包小豆道：“小弟，你以后还能雇我们吗？我给你做新的润肤膏，让你每天都擦得香香的。” 大家都笑起来，包家的气氛和和乐乐。 秀芬儿就在这时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小米的亲事……” 第194章 小米的亲事 彭福满站在门口，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腿都站麻了，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彭福满心里禁不住感慨，还得是婶子，就是厉害，县令都能给忽悠得一愣一愣。 正这么想着，秀芬儿出来了，脸上带笑冲着谭数招手，“不用送不用送，这就是自己家，我认路，你们慢慢吃就好。” 包间门重新关上，秀芬儿脸上的笑容一秒收敛，彭福满瞧着，心一下提了起来，“婶子。” “嘘。”秀芬儿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今儿还要赶回去，这里你招呼着，没啥大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彭福满：“……” 原谅他有听没有懂的感觉。 秀芬儿带着高喜发一起回到美得好，白雪梅和包小米都担忧地等着，看见两人一起回来，白雪梅忙上前问：“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么着急的来喊人，真的很吓人。 “没事，就是县令大人来找我说说话儿，问问村子里的人和事儿，我一不小心说高兴耽误了时间，走，咱们该回去了，小富贵儿呢？” “去茅房了，马上来。” 话音才落包富贵就提着裤子匆匆跑出来，“外婆。” “走，咱们回家。” 包富贵咧嘴笑起来，重重点头，“好，我们回家。” 回到家时，天都黑透了，村子里还有不少人在忙碌，春种秋收就是和老天抢时间，天晴的时候总想着多干一点儿，再多干一点。 “贵儿。”巴智勇两天没有看见包富贵了，昨天还好，家里人想办法给人哄进去了，今儿就不太行，巴智勇坐在门口看着村子里的方向，哪儿也不愿意去。 “巴叔，你在等我回家？” “回家。”巴智勇重重点头。 “好，回家。”包富贵伸出小手牵住了巴智勇的大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我们去里头吃。” “小弟，你就考完了？你考得怎么样？”包小麦冲过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包富贵也不紧张，说道：“昨天的考过了，今天的没考过就回来了。” “小弟你真厉害！才学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考过了，等你再学一年，你肯定能都考过。” “三姐，你也要好好学，明年我考完回来给你默写题目，你也争取考过两场。” “啊？”包小麦傻眼，“我还要考，外婆说我认些字就好，我考这个做什么，我又当不了官。” “谁说你当不了，等我以后当了官，我雇你来当小官。” 包小麦噗嗤一下笑出来，“小弟，你真敢想，才考过两场试就想着以后当官雇我了。” 包富贵挺胸抬头，“三姐，你别不信，要是我有机会，我肯定雇你。” “好好好，”包小麦连连点头，笑得肚子都疼了。 包小豆道：“小弟，你以后还能雇我们吗？我给你做新的润肤膏，让你每天都擦得香香的。” 大家都笑起来，包家的气氛和和乐乐。 秀芬儿就在这时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小米的亲事……” 第195章 想哭 “啥？”不要说家里人了，就是包富贵都惊得跳起来，“外婆，你不是说大姐还小。” 包富贵使劲冲着秀芬儿眨眼睛，真害怕秀芬儿一个没坚守住，现在就把包小米嫁出去。 秀芬儿抬手就给了包富贵一巴掌，然后巴掌被巴智勇挡下了。 “哎哟，疼疼疼。”秀芬儿惊叫，是真的疼，巴智勇这臭小子，出手腕子都要给她拧断。 “巴叔，快松手松手，外婆是长辈，她拍我一下是可以的，不用挡。” 巴智勇松开手，看着秀芬儿龇牙咧嘴，看着大家关心地凑过来，有些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缩在包富贵身后，轻轻揪住包富贵衣角小小声喊：“贵儿。” “外婆，你没事，我看看手腕。”包富贵正在扒拉秀芬儿手腕看。 “没事，智勇一松手就没事儿了，我们智勇真厉害，知道护着小富贵儿了。” 秀芬儿上前一步，说道：“智勇，你想不想学更厉害的本事？就是学了本事保护小富贵儿，他以后要走出去，可能会有危险，外面的人更厉害，你要学更厉害的本事才能保护你，保护好小富贵儿……” 秀芬儿说得很慢，重要的话一遍遍重复，巴智勇听懂了，问道：“你，不气？” 这是在问刚才他把秀芬儿弄疼了秀芬儿有没有生气呢。 秀芬儿笑着点头，“不气，我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呢。” 巴智勇就笑起来，“我很强壮，保护贵儿。” “真棒！”秀芬儿竖起大拇指。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秀芬儿又说到包小米的亲事上。 “小米年纪还小，成亲不急，但可以先定亲了，碰上合适的人家也不用拖着孩子们。” “娘，合适的人家是谁家？”包稞问。 “彭家那小子不错。”秀芬儿笑眯眯道。 包小米脸红到脖子根，上前从安兰怀里接过高馨，“馨儿来，大姐姐给你糖糖。” 昏昏欲睡的小高馨眼睛一下亮了，张开双臂高兴道：“大姐姐，抱。” “嗳，大姐，大姐，我也要糖，大姐，你中意彭哥哥吗？”包小麦追在后头乐呵呵问。 “吃糖都堵不住你嘴。”包小米嗔怪的声音传来，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哎哟，哎哟，娘，这么高兴儿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以后我大侄女就成我东家少奶奶啦。” 才要埋进门槛的包小米差点抱着高馨甩个大跟头，站定后羞恼道：“舅舅！” “哈哈，舅舅不是成心吓你，说的是实话嘛，咱们家姑娘都长大啦，等舅舅明儿发了工钱扯了布来让你们舅母给你们做新衣。” 白雪梅拍高喜发一巴掌说道：“不年不节的，买什么新衣，过年才做了的。” “那我给侄女买花戴，我高兴高兴，跟我嫁闺女一样高兴。” 眼眶发红的包稞：“……” 高兴吗？ 为什么心里酸酸胀胀，有点儿想哭呢？ 一想到后头还有两个姑娘也要嫁人，包稞就更想哭了。 第195章 想哭 “啥？”不要说家里人了，就是包富贵都惊得跳起来，“外婆，你不是说大姐还小。” 包富贵使劲冲着秀芬儿眨眼睛，真害怕秀芬儿一个没坚守住，现在就把包小米嫁出去。 秀芬儿抬手就给了包富贵一巴掌，然后巴掌被巴智勇挡下了。 “哎哟，疼疼疼。”秀芬儿惊叫，是真的疼，巴智勇这臭小子，出手腕子都要给她拧断。 “巴叔，快松手松手，外婆是长辈，她拍我一下是可以的，不用挡。” 巴智勇松开手，看着秀芬儿龇牙咧嘴，看着大家关心地凑过来，有些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缩在包富贵身后，轻轻揪住包富贵衣角小小声喊：“贵儿。” “外婆，你没事，我看看手腕。”包富贵正在扒拉秀芬儿手腕看。 “没事，智勇一松手就没事儿了，我们智勇真厉害，知道护着小富贵儿了。” 秀芬儿上前一步，说道：“智勇，你想不想学更厉害的本事？就是学了本事保护小富贵儿，他以后要走出去，可能会有危险，外面的人更厉害，你要学更厉害的本事才能保护你，保护好小富贵儿……” 秀芬儿说得很慢，重要的话一遍遍重复，巴智勇听懂了，问道：“你，不气？” 这是在问刚才他把秀芬儿弄疼了秀芬儿有没有生气呢。 秀芬儿笑着点头，“不气，我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呢。” 巴智勇就笑起来，“我很强壮，保护贵儿。” “真棒！”秀芬儿竖起大拇指。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秀芬儿又说到包小米的亲事上。 “小米年纪还小，成亲不急，但可以先定亲了，碰上合适的人家也不用拖着孩子们。” “娘，合适的人家是谁家？”包稞问。 “彭家那小子不错。”秀芬儿笑眯眯道。 包小米脸红到脖子根，上前从安兰怀里接过高馨，“馨儿来，大姐姐给你糖糖。” 昏昏欲睡的小高馨眼睛一下亮了，张开双臂高兴道：“大姐姐，抱。” “嗳，大姐，大姐，我也要糖，大姐，你中意彭哥哥吗？”包小麦追在后头乐呵呵问。 “吃糖都堵不住你嘴。”包小米嗔怪的声音传来，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哎哟，哎哟，娘，这么高兴儿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以后我大侄女就成我东家少奶奶啦。” 才要埋进门槛的包小米差点抱着高馨甩个大跟头，站定后羞恼道：“舅舅！” “哈哈，舅舅不是成心吓你，说的是实话嘛，咱们家姑娘都长大啦，等舅舅明儿发了工钱扯了布来让你们舅母给你们做新衣。” 白雪梅拍高喜发一巴掌说道：“不年不节的，买什么新衣，过年才做了的。” “那我给侄女买花戴，我高兴高兴，跟我嫁闺女一样高兴。” 眼眶发红的包稞：“……” 高兴吗？ 为什么心里酸酸胀胀，有点儿想哭呢？ 一想到后头还有两个姑娘也要嫁人，包稞就更想哭了。 第196章 县令到我家 县试结束，方老爷就带着方家人一起回来了，距离府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方老爷打算三月底再带家里人去明州府。 方家学堂正常教学，包富贵每天又是早出晚归的上学念书。 包家正在自己打地基，牲口那边交给了杨家女眷们照管，杨大杨二就过来帮包稞一起挖地基，村子里请了两个男丁多的人家男人来帮忙，几个人就忙得热火朝天。 彭万里那边一去就没了消息，秀芬儿和高喜发都知道，那孩子被他爹坑了，正在没日没夜的埋头算账，账算不清楚之前是别想出来了。 不过定亲这事，包家也不着急，左右孩子还小。 只是这年头没有谈恋爱的说法，包小米每天要去美得很，彭万里隔三差五过来献殷勤让人看了难免说闲话，不如给两人定了亲来得好。 彭万里后知后觉发现那一大摞账本时就知道被他爹给坑了。 他不能每天往美得好跑，就只能隔三差五让人帮忙送东西过去。 一枝花，一朵珠花，一个灵巧但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儿，彭万里倒想送贵重的，怕包小米心里有负担，没定亲之前也只能这样绞尽脑汁的送了。 包小米的确又甜蜜又有负担，彭万里一直没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收了三次礼物之后，她就开始回礼了。 一开始，就是她熬的一碗粥，包的一笼包子，要么是石三葱送了东西来再带回去，要么是赵小五送了东西回去再把彭万里的礼带回来。 反正两人没见面的这段时间，很费石三葱和赵小五就是了。 但两人在拿到少东家给的跑腿费时，就觉得这点儿辛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包小米收到的礼物各种各样，各有各的灵巧，就显得天天送粥和包子的她特别敷衍不上心。 这不，她开始走走心路线了。 红着脸去布庄扯了块细棉布，回来学着做荷包，包小米当然不会，于是她撺掇安兰和她一起做，安兰女红好，做这些一做就明白。 “舅母，我说真的，城里的男子都佩戴荷包，我看见是这样这样的，我扯了布料，你也给我舅舅做一个荷包，他每天在外跑，又是大管事，挂个香包多有面儿是不是。” 安兰佯装不懂，“是吗？我倒是没见过，我看你舅舅有啥都是都揣怀里揣袖口里，挂个香包在腰间不是惹贼儿，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包小米才要说话，周围就传来“噗嗤”“噗嗤”的笑声，跟屁憋不住了似的。 再看安兰，她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也脸上也都是笑，包小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包小豆包小麦，你们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包小麦拔脚就跑，“大姐，还有娘和外婆也笑了，你怎么不敢收拾她们就只敢……哎哟！” 包小麦屁股上被包小米重重拍了一巴掌，真的，包小麦不多说这句话，可能包小米也就是恼羞地吓唬吓唬她。 包小豆笑得肚子都疼了，“大姐，我和你一起做，我给咱们爹做一个，小妹给小弟做一个。” 包小麦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给小弟做，小弟是读书人，配个香包好看，香包里头要放香花儿，正好我们最近做润肤膏晒了干花，桃花淡淡的香，正好闻。” 三个丫头和安兰一起话题又岔开了，秀芬儿和白雪梅笑着各自去忙碌。 就在包小米几人香包做好的档口，春种进入尾声时，包家来了一群特别尊贵的客人。 晒黑了的嵇璨带着晒黑的谭数，还有穿得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周主簿以及四五个小吏模样的人出现在包家门口。 “有人在吗？讨口水喝。”谭数上前敲门。 听了那老婆子的话，县试结束，少爷就轻装简从带人下乡走村的查看老百姓春种的情况，一路风餐露宿不说，还给他白白净净少爷晒黑了。 现在瞧着少爷这张黑红黑红的脸，谭数就心疼。 他的少爷啊，哪里受过这样的苦，遭大罪喽。 进到巴柏镇，远远他们就瞧见了这里高高的围墙，看着比方家还气派，难得到一个有大户的村子，不吃顿大户还等什么。 白雪梅和包小米高喜发早出门了。 秀芬儿去葛家看病了，她觉得她这手臂没什么问题了，家里人不放心非要让她隔三差五看一看，她看完要顺路去一趟杨家。 她想给巴智勇请个武先生，请来给孩子们一起教一教，她去问问狗剩是要继续躲着不见人还是愿意冒头出来尝试其他的东西。 要是因为包小米和彭万里这事，他就一蹶不振，自暴自弃，这样的人以后她也不敢让跟着包富贵，还不如巴智勇来得靠谱。 那她就全力培养巴智勇小狗子和二蛋。 要是狗剩还愿意挣扎挣扎，那她也会给他一个机会，学好了本事以后陪在包富贵身边闯荡也未尝不是件有出息的事情。 因而嵇璨他们一行人来敲门时，前院里就安兰高馨带着三个丫头，包小豆包小麦和葛仙米。 听着是大男人的声音，包小豆拉住了要去开门的安兰，“舅母，咱们等一等，小麦你去后院叫爹过来。” “知道了二姐。”包小麦拔腿就跑，溜得飞快。 谭数没想到，敲了半天门，没人来开门不说，还没人应声的。 给他气到了。 个臭老婆子，来吃她一顿大户还不开门，难不成知道是他们特意不开的。 “大人，要么咱们去村子里瞧瞧，听说方家就在巴柏镇上。” 周主簿观察着嵇璨的脸色小声建议。 这一个多月来，周主簿是真的服气了，大少爷在城里架子十足，去到农家就是个憨小子，但你要说人家憨，你想糊弄一点都糊弄不了。 老虎只是半眯开眼睛，你的小心思就被人瞧了个一清二楚，还敢动什么呀？ 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份儿了。 “可能是人不在家，左右咱们今天不着急，等一等便是。” 嵇璨轻敲折扇，示意谭数继续敲门。 嗯，少爷受罪了，虽然出于自愿，但现在他也有想要吃顿大户的心思，要不然总觉得这段时间受得罪有点儿憋得慌。 第196章 县令到我家 县试结束，方老爷就带着方家人一起回来了，距离府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方老爷打算三月底再带家里人去明州府。 方家学堂正常教学，包富贵每天又是早出晚归的上学念书。 包家正在自己打地基，牲口那边交给了杨家女眷们照管，杨大杨二就过来帮包稞一起挖地基，村子里请了两个男丁多的人家男人来帮忙，几个人就忙得热火朝天。 彭万里那边一去就没了消息，秀芬儿和高喜发都知道，那孩子被他爹坑了，正在没日没夜的埋头算账，账算不清楚之前是别想出来了。 不过定亲这事，包家也不着急，左右孩子还小。 只是这年头没有谈恋爱的说法，包小米每天要去美得很，彭万里隔三差五过来献殷勤让人看了难免说闲话，不如给两人定了亲来得好。 彭万里后知后觉发现那一大摞账本时就知道被他爹给坑了。 他不能每天往美得好跑，就只能隔三差五让人帮忙送东西过去。 一枝花，一朵珠花，一个灵巧但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儿，彭万里倒想送贵重的，怕包小米心里有负担，没定亲之前也只能这样绞尽脑汁的送了。 包小米的确又甜蜜又有负担，彭万里一直没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收了三次礼物之后，她就开始回礼了。 一开始，就是她熬的一碗粥，包的一笼包子，要么是石三葱送了东西来再带回去，要么是赵小五送了东西回去再把彭万里的礼带回来。 反正两人没见面的这段时间，很费石三葱和赵小五就是了。 但两人在拿到少东家给的跑腿费时，就觉得这点儿辛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包小米收到的礼物各种各样，各有各的灵巧，就显得天天送粥和包子的她特别敷衍不上心。 这不，她开始走走心路线了。 红着脸去布庄扯了块细棉布，回来学着做荷包，包小米当然不会，于是她撺掇安兰和她一起做，安兰女红好，做这些一做就明白。 “舅母，我说真的，城里的男子都佩戴荷包，我看见是这样这样的，我扯了布料，你也给我舅舅做一个荷包，他每天在外跑，又是大管事，挂个香包多有面儿是不是。” 安兰佯装不懂，“是吗？我倒是没见过，我看你舅舅有啥都是都揣怀里揣袖口里，挂个香包在腰间不是惹贼儿，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包小米才要说话，周围就传来“噗嗤”“噗嗤”的笑声，跟屁憋不住了似的。 再看安兰，她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也脸上也都是笑，包小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包小豆包小麦，你们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包小麦拔脚就跑，“大姐，还有娘和外婆也笑了，你怎么不敢收拾她们就只敢……哎哟！” 包小麦屁股上被包小米重重拍了一巴掌，真的，包小麦不多说这句话，可能包小米也就是恼羞地吓唬吓唬她。 包小豆笑得肚子都疼了，“大姐，我和你一起做，我给咱们爹做一个，小妹给小弟做一个。” 包小麦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给小弟做，小弟是读书人，配个香包好看，香包里头要放香花儿，正好我们最近做润肤膏晒了干花，桃花淡淡的香，正好闻。” 三个丫头和安兰一起话题又岔开了，秀芬儿和白雪梅笑着各自去忙碌。 就在包小米几人香包做好的档口，春种进入尾声时，包家来了一群特别尊贵的客人。 晒黑了的嵇璨带着晒黑的谭数，还有穿得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周主簿以及四五个小吏模样的人出现在包家门口。 “有人在吗？讨口水喝。”谭数上前敲门。 听了那老婆子的话，县试结束，少爷就轻装简从带人下乡走村的查看老百姓春种的情况，一路风餐露宿不说，还给他白白净净少爷晒黑了。 现在瞧着少爷这张黑红黑红的脸，谭数就心疼。 他的少爷啊，哪里受过这样的苦，遭大罪喽。 进到巴柏镇，远远他们就瞧见了这里高高的围墙，看着比方家还气派，难得到一个有大户的村子，不吃顿大户还等什么。 白雪梅和包小米高喜发早出门了。 秀芬儿去葛家看病了，她觉得她这手臂没什么问题了，家里人不放心非要让她隔三差五看一看，她看完要顺路去一趟杨家。 她想给巴智勇请个武先生，请来给孩子们一起教一教，她去问问狗剩是要继续躲着不见人还是愿意冒头出来尝试其他的东西。 要是因为包小米和彭万里这事，他就一蹶不振，自暴自弃，这样的人以后她也不敢让跟着包富贵，还不如巴智勇来得靠谱。 那她就全力培养巴智勇小狗子和二蛋。 要是狗剩还愿意挣扎挣扎，那她也会给他一个机会，学好了本事以后陪在包富贵身边闯荡也未尝不是件有出息的事情。 因而嵇璨他们一行人来敲门时，前院里就安兰高馨带着三个丫头，包小豆包小麦和葛仙米。 听着是大男人的声音，包小豆拉住了要去开门的安兰，“舅母，咱们等一等，小麦你去后院叫爹过来。” “知道了二姐。”包小麦拔腿就跑，溜得飞快。 谭数没想到，敲了半天门，没人来开门不说，还没人应声的。 给他气到了。 个臭老婆子，来吃她一顿大户还不开门，难不成知道是他们特意不开的。 “大人，要么咱们去村子里瞧瞧，听说方家就在巴柏镇上。” 周主簿观察着嵇璨的脸色小声建议。 这一个多月来，周主簿是真的服气了，大少爷在城里架子十足，去到农家就是个憨小子，但你要说人家憨，你想糊弄一点都糊弄不了。 老虎只是半眯开眼睛，你的小心思就被人瞧了个一清二楚，还敢动什么呀？ 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份儿了。 “可能是人不在家，左右咱们今天不着急，等一等便是。” 嵇璨轻敲折扇，示意谭数继续敲门。 嗯，少爷受罪了，虽然出于自愿，但现在他也有想要吃顿大户的心思，要不然总觉得这段时间受得罪有点儿憋得慌。 第197章 吃大户 嵇璨嘴上说着不急，没关系，手里的折扇敲得一下比一下快。 大门终于从里头打开时，少爷脸上神情冷峻。 于是乎，包稞一开门就看见了一个黑脸的公子。 从内心到外表都黑的那种。 包小豆带着葛仙米进屋了，安兰背着高馨带着包小麦在不远处站着。 包稞看着门口七八个人，心里不自觉警觉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是来问路吗？” 谭数才要是来歇脚的，嵇璨折扇就敲在谭数肩头，谭数立马朝后退了退，嵇璨上前，折扇一收，脸上就露出笑来。 “这位想来就是包大哥，我等途经巴柏镇，来看看王婶儿，不知王婶儿在家有没有在家？” 包稞一听是认识秀芬儿的顿时松一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松下去，毕竟这么大群男人呢，站最后的那几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娘出门了，几位进来坐，我让人去把我娘叫回来，几位先进来喝水。” 安兰听着声儿，带着包小麦去了厨房烧水。 “小麦，你去后头把你杨大伯杨二叔都叫过来，再从后门去找你外婆回来，路上小心些。” “我知道的舅母，别担心我，你也多小心。” 安兰就拍拍包小麦手，包小麦悄悄溜出厨房朝后头跑。 嵇璨几人进来远远就瞧见一个小丫头头也不回的朝后跑。 包稞也看见了，但他什么也不说，嵇璨也就识趣的没问。 秀芬儿这边才到葛家，没一会，村子里有人来看病就说起了镇上来了一群人朝着包家大院去了。 秀芬儿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坐下，先别动。”葛老大夫按在秀芬儿肩膀上，“你家里几个大男人，真要出事，你老胳膊老腿的，去了顶什么用？” 秀芬儿：“……” “年纪大了，恢复得到底不比年轻人，你这胳膊，还得养一养，以后也少拿重物才是，该劳累的就让年轻人累一累。”葛老大夫说道。 “葛老大夫说的是，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用吃药擦药了？这几个月药酒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酒蒙子。” 听见的人都笑起来。 “不用了，你再养上半个月差不多了。” 秀芬儿就松口气，“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去。”葛老大夫挥手放人。 秀芬儿才出门就撞上来找人的包小麦。 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外婆，外婆，外婆……” “哎哟，麦宝儿，咋跑这着急，家里……” “家里来了一堆人，那些人说认得外婆你，我爹给领进去了，舅母让我来找你。” “认得我？什么样儿的人？” 婆孙俩一边走一边说，快到包家时，秀芬儿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测。 这天气里会拿扇子扇风的人能有几个？ 秀芬儿抽了抽嘴角，这位少爷不会一路下乡，每天都这么招摇的拿把扇子摇？ 那不，让人瞧了，觉得这跟个二傻子一样，傻了唧的。 嵇璨：“……”别冤枉我，我没有，我就到你家才摇的。 秀芬儿回来一看，果然，不是别人，就是新来的县令大人。 只不过这县令大人。 “大人辛苦啊！”秀芬儿由衷说道。 嵇璨这颗心呐，一下就又暖又胀，觉得这段时间的努力认真都值了。 他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都是本官应当做的，些许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包稞和杨二几人这才知道来人是县令大人，一开始还把人当贼防备的几人差点脚下一软，一跟头摔地上去。 贼，啊不，他娘(婶儿)真他娘厉害啊！竟然认识新县令大人，还给人拐到家里做客来了。 这不得杀鸡宰肉，好好招待。 周主簿一直缩着的那口气，一下松了出来，脸上也带出了笑来。 可太难了。 县令大人一直说低调行事，出门不让说是官，官服更是不准穿，就他身上这身小老头衣裳，出门前特意去找的，这天儿给他晒的，一开始还只是像个小老头，现在就真是个小老头了。 这会能亮明身份真是太好啦。 周主簿，头一昂，脖子一抻，才要刷个派头，嵇璨就凉悠悠扫过来一眼，周主簿抻到一半的脑袋嗖一下又缩了回去。 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其他人见此就更不敢摆架子了。 秀芬儿一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顺着这话头就和县令大人聊了起来。 自古民生多艰，不是说说而已，真正走到各家各户，看见各家各户锅里煮的什么，就知道这个世道到底有多难。 贵公子哪里吃过黑面馍馍菜馍馍，尤其是看着那些小娃儿吃得津津有味，嵇璨就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有的地方这样的饭菜都不能吃到，就让人心里更唏嘘了。 一开始是秀芬儿让他不要吃百姓口粮，到后来，他是自己不愿意吃老百姓的粮。 秀芬儿看着，听着，嵇璨话语之间对老百姓的心疼不似作假，能心疼老百姓真正关心的官，这三年的日子应当不至于太难过，日子啊，还是很有奔头的。 晚饭，包稞杀了鸡，做了一个山蘑菇炖鸡，安兰做了腊肉蚕豆闷饭，又煮了野菜糊糊汤，包家不是不能拿出更多，对于吃苦大半个月的嵇璨来说，这些就足够丰盛有对比了。 包家的日子是好过一些，但也没有好过到奢靡的程度。 饭菜还做着，院子里就闻到了香味，咽口水的声音悄悄的小小的，还是能传入人耳朵里，就是嵇璨自己，肚子都咕噜咕噜唱了个空城计。 他镇定自若的端起糖水喝了一口，感觉这糖水别样的甜。 今天的饭菜也是别样的好吃。 果然，吃饭还得找大户，好吃，也没有心理负担。 没有心理负担的嵇璨一连干了三碗蚕豆闷饭，喝了两碗鸡汤一碗野菜糊糊汤，吃得肚儿溜圆，不得不起来走走消食儿，好在这是中午饭，吃多了一些也没事。 “大人可要去村子里走一走。” “走，去看看，巴柏镇还没好好看过，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有两个学堂是？” 第197章 吃大户 嵇璨嘴上说着不急，没关系，手里的折扇敲得一下比一下快。 大门终于从里头打开时，少爷脸上神情冷峻。 于是乎，包稞一开门就看见了一个黑脸的公子。 从内心到外表都黑的那种。 包小豆带着葛仙米进屋了，安兰背着高馨带着包小麦在不远处站着。 包稞看着门口七八个人，心里不自觉警觉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是来问路吗？” 谭数才要是来歇脚的，嵇璨折扇就敲在谭数肩头，谭数立马朝后退了退，嵇璨上前，折扇一收，脸上就露出笑来。 “这位想来就是包大哥，我等途经巴柏镇，来看看王婶儿，不知王婶儿在家有没有在家？” 包稞一听是认识秀芬儿的顿时松一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松下去，毕竟这么大群男人呢，站最后的那几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娘出门了，几位进来坐，我让人去把我娘叫回来，几位先进来喝水。” 安兰听着声儿，带着包小麦去了厨房烧水。 “小麦，你去后头把你杨大伯杨二叔都叫过来，再从后门去找你外婆回来，路上小心些。” “我知道的舅母，别担心我，你也多小心。” 安兰就拍拍包小麦手，包小麦悄悄溜出厨房朝后头跑。 嵇璨几人进来远远就瞧见一个小丫头头也不回的朝后跑。 包稞也看见了，但他什么也不说，嵇璨也就识趣的没问。 秀芬儿这边才到葛家，没一会，村子里有人来看病就说起了镇上来了一群人朝着包家大院去了。 秀芬儿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坐下，先别动。”葛老大夫按在秀芬儿肩膀上，“你家里几个大男人，真要出事，你老胳膊老腿的，去了顶什么用？” 秀芬儿：“……” “年纪大了，恢复得到底不比年轻人，你这胳膊，还得养一养，以后也少拿重物才是，该劳累的就让年轻人累一累。”葛老大夫说道。 “葛老大夫说的是，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用吃药擦药了？这几个月药酒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酒蒙子。” 听见的人都笑起来。 “不用了，你再养上半个月差不多了。” 秀芬儿就松口气，“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去。”葛老大夫挥手放人。 秀芬儿才出门就撞上来找人的包小麦。 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外婆，外婆，外婆……” “哎哟，麦宝儿，咋跑这着急，家里……” “家里来了一堆人，那些人说认得外婆你，我爹给领进去了，舅母让我来找你。” “认得我？什么样儿的人？” 婆孙俩一边走一边说，快到包家时，秀芬儿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测。 这天气里会拿扇子扇风的人能有几个？ 秀芬儿抽了抽嘴角，这位少爷不会一路下乡，每天都这么招摇的拿把扇子摇？ 那不，让人瞧了，觉得这跟个二傻子一样，傻了唧的。 嵇璨：“……”别冤枉我，我没有，我就到你家才摇的。 秀芬儿回来一看，果然，不是别人，就是新来的县令大人。 只不过这县令大人。 “大人辛苦啊！”秀芬儿由衷说道。 嵇璨这颗心呐，一下就又暖又胀，觉得这段时间的努力认真都值了。 他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都是本官应当做的，些许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包稞和杨二几人这才知道来人是县令大人，一开始还把人当贼防备的几人差点脚下一软，一跟头摔地上去。 贼，啊不，他娘(婶儿)真他娘厉害啊！竟然认识新县令大人，还给人拐到家里做客来了。 这不得杀鸡宰肉，好好招待。 周主簿一直缩着的那口气，一下松了出来，脸上也带出了笑来。 可太难了。 县令大人一直说低调行事，出门不让说是官，官服更是不准穿，就他身上这身小老头衣裳，出门前特意去找的，这天儿给他晒的，一开始还只是像个小老头，现在就真是个小老头了。 这会能亮明身份真是太好啦。 周主簿，头一昂，脖子一抻，才要刷个派头，嵇璨就凉悠悠扫过来一眼，周主簿抻到一半的脑袋嗖一下又缩了回去。 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其他人见此就更不敢摆架子了。 秀芬儿一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顺着这话头就和县令大人聊了起来。 自古民生多艰，不是说说而已，真正走到各家各户，看见各家各户锅里煮的什么，就知道这个世道到底有多难。 贵公子哪里吃过黑面馍馍菜馍馍，尤其是看着那些小娃儿吃得津津有味，嵇璨就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有的地方这样的饭菜都不能吃到，就让人心里更唏嘘了。 一开始是秀芬儿让他不要吃百姓口粮，到后来，他是自己不愿意吃老百姓的粮。 秀芬儿看着，听着，嵇璨话语之间对老百姓的心疼不似作假，能心疼老百姓真正关心的官，这三年的日子应当不至于太难过，日子啊，还是很有奔头的。 晚饭，包稞杀了鸡，做了一个山蘑菇炖鸡，安兰做了腊肉蚕豆闷饭，又煮了野菜糊糊汤，包家不是不能拿出更多，对于吃苦大半个月的嵇璨来说，这些就足够丰盛有对比了。 包家的日子是好过一些，但也没有好过到奢靡的程度。 饭菜还做着，院子里就闻到了香味，咽口水的声音悄悄的小小的，还是能传入人耳朵里，就是嵇璨自己，肚子都咕噜咕噜唱了个空城计。 他镇定自若的端起糖水喝了一口，感觉这糖水别样的甜。 今天的饭菜也是别样的好吃。 果然，吃饭还得找大户，好吃，也没有心理负担。 没有心理负担的嵇璨一连干了三碗蚕豆闷饭，喝了两碗鸡汤一碗野菜糊糊汤，吃得肚儿溜圆，不得不起来走走消食儿，好在这是中午饭，吃多了一些也没事。 “大人可要去村子里走一走。” “走，去看看，巴柏镇还没好好看过，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有两个学堂是？” 第198章 闭门造车不可取 一行人先去的方家学堂，也不能逮着一个大户吃不是？ 来了方家，晚饭自然是在方家这边用。 对于县令大人的到来，方举人自然觉得无比荣幸，早上他也听闻有生人去了包家歇脚，没想到会是县令大人。 想到以前县令大人把秀芬儿单独叫走的事，对于县令大人来巴柏镇没来方家先去了包家这事儿，方举人适应良好。 嵇璨看着课堂寥寥无几的几个学生，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方举人一直留意嵇璨神色，见他紧皱地眉头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大人，可是老朽有哪里做得不好？” “学堂里的学生，每年都只有这么一些吗？还是这几年百姓日子太艰辛？” 前任县令可是高升走的，他一来，韩家上门女婿，柴家命案，柴家命案可以说是做的隐蔽，那韩家呢？ 县衙里账面不错，但若账面与实际情况过于不符，他也能上书弹劾的。 就他们一家咬着弹劾，前县令还只是升到了五品司马，就是升到三品大员都够他受的。 嵇璨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秀芬儿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只是悄悄地去偷看里头端正学习的包富贵满脸含笑。 她家小富贵儿一看就是好学生的种子。 方举人听懂了县令的弦外之音，拱了拱手，道：“让大人见笑了，学堂往年的人不少，今年家里小子要科考，老夫精力有限，一些不能科考年龄不小的学子都出去找了活计，今年新招收的学生也只有两个，算上包家小子也就三个，这才显得学堂寂寥了一些，大人可以去于家学堂瞧瞧，他们家那边今年招收了不少孩子，很是热闹呢。” 秀芬儿的思绪从出息的小孙儿身上收回来，插了一句道：“韩家村那边也有一个学堂，张家学堂那边今年也招收了一些蒙童。” 方举人眼神在秀芬儿身上扫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笑着点点头。 嵇璨默默在心里压下弹劾折子和家信，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笑容，“原来如此，那便去看看。” “大人请。”方举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嵇璨抬步往外走，秀芬儿也笑眯眯地跟着方举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方举人往外走。 方举人温和的冲着秀芬儿点点头，小声道了一声谢。 这声谢是谢秀芬儿把县令大人领到方家的情。 因为刚才秀芬儿替张家学堂说话了，方举人就自然而然的以为秀芬儿也替方家学堂说话了。 虽然就算秀芬儿不多说这一句，因的方老爷举人和镇长的身份，县令大人也会过来，但人家做了这事，他道谢一声也没什么。 秀芬儿都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弯弯绕，摇头失笑不语，点头承认了这个功劳。 这种事没什么好否认的，不是什么大事，斤斤计较的去解释反倒会拂了人面子，还不如干脆的认下就好。 嗯，谁让她就是这么善良可爱的老太太呢。 于老秀才是真的很老了，满头的白发，胡子也是花白花白的。 据说快六十岁了。 秀芬儿想，六十岁算个啥呀，上辈子她轻轻松松就活到了，这辈子，她也会努力活了超过上辈子。 于老秀才哆嗦着走出来，激动得颤颤巍巍要给嵇璨下跪，一时高兴都忘记了他是秀才，见县令不用跪这事儿。 嵇璨忙上前亲自扶住于老秀才，“老先生不必多礼，璨虽有官在身，但在老先生面前，把璨当小辈就好。” 于老秀才就更激动了，眼眶都红了。 他年纪大了，平日里不爱往外跑，外头厉害的人也看不上他这里，前头几任县令，也就他刚回家开学堂那年，那时的县令来过他家，一晃时间都快过去三十年了。 于老秀才这么多年一直和小孩子打交道，人也直率单纯，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这话用在于老秀才身上更合适。 “能得大人这话，老朽就是现在死也足矣，足矣。” 嵇璨握握紧于老秀才手，“老先生此话言重了。” 秀芬儿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出去，要是这老头现在一个激动真倒下去，那不是给人惹乎得晦气，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于老秀才，大人想来听你讲课给孩子们听，你快别哭了，准备准备讲一堂给大人听呗。” 嵇璨微微挑眉扫一眼秀芬儿，他啥时候说过这话？ 再看一眼激动得不行不行的于老秀才，算了，就当他说过。 满满一学堂的学子，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儿。 于是，嵇璨含笑点了点头。 于老秀才连连颔首，“好，好，好，我这就去，就去准备，大人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于老秀才离开了，嵇璨朝秀芬儿看过来，微微含笑，秀芬儿道：“大人，老婆子不会说场面话，哪句话要是没说到大人心坎儿上，大人莫怪，莫怪。” 嵇璨：“……老人家说的哪里话，老人家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多，大智慧啊。” 这话换句话说就是秀芬儿人老成精，会来事儿。 秀芬儿高高兴兴地应下了这话。 这边两人说得畅快，那边于老秀才拿起了课本和学生们交代，旁边的方举人思索，一会回到方家学堂，他是不是也要给学生们讲一堂课给县令大人听一听。 大家各有心思，于老秀才很快准备好。 古代老夫子讲课，不讲趣味性，之乎者也听得秀芬儿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儿睡着。 就无比后悔跟进来听了，要是她刚才没有一个冲动走进来，现在她就能自由的在外头溜达。 还是她家小富贵儿厉害，每天这样听课也没听他说无聊的。 嵇璨和方举人就听得很认真，准确地来说，以前方举人是有点儿看不上于老秀才的，考了十年，还是个秀才，后代也没有出息的子辈，这样的人没有竞争力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今日听于老秀才讲一堂课，他发现了他们之间讲课的不同。 再看孩子们的反应，似乎有的地方用于老秀才的方法更好。 要是秀芬儿听到方举人的心声就会告诉他，公开课的必要性，教学也是需要相互学习的一种技能，闭门造车不管在哪个行业都不可取。 第198章 闭门造车不可取 一行人先去的方家学堂，也不能逮着一个大户吃不是？ 来了方家，晚饭自然是在方家这边用。 对于县令大人的到来，方举人自然觉得无比荣幸，早上他也听闻有生人去了包家歇脚，没想到会是县令大人。 想到以前县令大人把秀芬儿单独叫走的事，对于县令大人来巴柏镇没来方家先去了包家这事儿，方举人适应良好。 嵇璨看着课堂寥寥无几的几个学生，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方举人一直留意嵇璨神色，见他紧皱地眉头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大人，可是老朽有哪里做得不好？” “学堂里的学生，每年都只有这么一些吗？还是这几年百姓日子太艰辛？” 前任县令可是高升走的，他一来，韩家上门女婿，柴家命案，柴家命案可以说是做的隐蔽，那韩家呢？ 县衙里账面不错，但若账面与实际情况过于不符，他也能上书弹劾的。 就他们一家咬着弹劾，前县令还只是升到了五品司马，就是升到三品大员都够他受的。 嵇璨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秀芬儿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只是悄悄地去偷看里头端正学习的包富贵满脸含笑。 她家小富贵儿一看就是好学生的种子。 方举人听懂了县令的弦外之音，拱了拱手，道：“让大人见笑了，学堂往年的人不少，今年家里小子要科考，老夫精力有限，一些不能科考年龄不小的学子都出去找了活计，今年新招收的学生也只有两个，算上包家小子也就三个，这才显得学堂寂寥了一些，大人可以去于家学堂瞧瞧，他们家那边今年招收了不少孩子，很是热闹呢。” 秀芬儿的思绪从出息的小孙儿身上收回来，插了一句道：“韩家村那边也有一个学堂，张家学堂那边今年也招收了一些蒙童。” 方举人眼神在秀芬儿身上扫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笑着点点头。 嵇璨默默在心里压下弹劾折子和家信，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笑容，“原来如此，那便去看看。” “大人请。”方举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嵇璨抬步往外走，秀芬儿也笑眯眯地跟着方举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方举人往外走。 方举人温和的冲着秀芬儿点点头，小声道了一声谢。 这声谢是谢秀芬儿把县令大人领到方家的情。 因为刚才秀芬儿替张家学堂说话了，方举人就自然而然的以为秀芬儿也替方家学堂说话了。 虽然就算秀芬儿不多说这一句，因的方老爷举人和镇长的身份，县令大人也会过来，但人家做了这事，他道谢一声也没什么。 秀芬儿都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弯弯绕，摇头失笑不语，点头承认了这个功劳。 这种事没什么好否认的，不是什么大事，斤斤计较的去解释反倒会拂了人面子，还不如干脆的认下就好。 嗯，谁让她就是这么善良可爱的老太太呢。 于老秀才是真的很老了，满头的白发，胡子也是花白花白的。 据说快六十岁了。 秀芬儿想，六十岁算个啥呀，上辈子她轻轻松松就活到了，这辈子，她也会努力活了超过上辈子。 于老秀才哆嗦着走出来，激动得颤颤巍巍要给嵇璨下跪，一时高兴都忘记了他是秀才，见县令不用跪这事儿。 嵇璨忙上前亲自扶住于老秀才，“老先生不必多礼，璨虽有官在身，但在老先生面前，把璨当小辈就好。” 于老秀才就更激动了，眼眶都红了。 他年纪大了，平日里不爱往外跑，外头厉害的人也看不上他这里，前头几任县令，也就他刚回家开学堂那年，那时的县令来过他家，一晃时间都快过去三十年了。 于老秀才这么多年一直和小孩子打交道，人也直率单纯，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这话用在于老秀才身上更合适。 “能得大人这话，老朽就是现在死也足矣，足矣。” 嵇璨握握紧于老秀才手，“老先生此话言重了。” 秀芬儿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出去，要是这老头现在一个激动真倒下去，那不是给人惹乎得晦气，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于老秀才，大人想来听你讲课给孩子们听，你快别哭了，准备准备讲一堂给大人听呗。” 嵇璨微微挑眉扫一眼秀芬儿，他啥时候说过这话？ 再看一眼激动得不行不行的于老秀才，算了，就当他说过。 满满一学堂的学子，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儿。 于是，嵇璨含笑点了点头。 于老秀才连连颔首，“好，好，好，我这就去，就去准备，大人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于老秀才离开了，嵇璨朝秀芬儿看过来，微微含笑，秀芬儿道：“大人，老婆子不会说场面话，哪句话要是没说到大人心坎儿上，大人莫怪，莫怪。” 嵇璨：“……老人家说的哪里话，老人家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多，大智慧啊。” 这话换句话说就是秀芬儿人老成精，会来事儿。 秀芬儿高高兴兴地应下了这话。 这边两人说得畅快，那边于老秀才拿起了课本和学生们交代，旁边的方举人思索，一会回到方家学堂，他是不是也要给学生们讲一堂课给县令大人听一听。 大家各有心思，于老秀才很快准备好。 古代老夫子讲课，不讲趣味性，之乎者也听得秀芬儿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儿睡着。 就无比后悔跟进来听了，要是她刚才没有一个冲动走进来，现在她就能自由的在外头溜达。 还是她家小富贵儿厉害，每天这样听课也没听他说无聊的。 嵇璨和方举人就听得很认真，准确地来说，以前方举人是有点儿看不上于老秀才的，考了十年，还是个秀才，后代也没有出息的子辈，这样的人没有竞争力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今日听于老秀才讲一堂课，他发现了他们之间讲课的不同。 再看孩子们的反应，似乎有的地方用于老秀才的方法更好。 要是秀芬儿听到方举人的心声就会告诉他，公开课的必要性，教学也是需要相互学习的一种技能，闭门造车不管在哪个行业都不可取。 第199章 扬眉吐大气 从于家离开，一行人又来到了方家。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方家做了丰盛的晚餐，方举人犹豫着要不要提一下讲课的事，秀芬儿已经和嵇璨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秀芬儿提出了公开课这个概念，和先生们之前相互学习交流这个事情。 当然，秀芬儿不会直接这样说教学需要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她就从种地开始说。 东家的小麦这样种，来年收成更好，西家的稻谷这样种，虫蛀会少。 要是天下人都知道这些，是不是就能种出更多粮食来活更多的人。 同样知识也是一样，大家脑子里的都交流出来，会不会创造出更多的知识，就像教学方法，你的方法我的方法，取长补短，优化改革，会不会让学生们学得更好。 秀芬儿说得弯弯绕绕，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从弯弯绕绕里抽丝剥茧就明白了秀芬儿的意思。 然后，不止嵇璨，就是方举人都惊诧地看向秀芬儿，不敢相信一个老婆子会有这样的见识。 方举人以前高看秀芬儿一眼，只是她能赚钱会折腾，把一家人都从山里带了出来，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本事了，没想到她还有让人更惊喜的地方。 居然来读书上的事也能有这样的见解，难怪包富贵那孩子伶俐又机敏，原来源头在这。 正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嵇璨也没想到秀芬儿会给他这么一个大胆又新奇的建议，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其中的可行性来。 又饱饱吃一顿的嵇璨打算明天再过来一趟，就以方家学堂于家学堂和韩家村的张家学堂三个学堂为基点，先试一试情况如何。 作为一方县令，农业他要管，教育他也要抓的。 哪一方有建树都是他的功绩。 嵇璨吃完饭匆匆离开，本来也可以留在巴柏镇，但一来巴柏镇去县城不远，二来离家那么久，嵇璨也想回去洗漱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出门大半个月，对于少爷来说，风餐露宿都还是小事，没水洗漱是大事，他都感觉自己臭得像是被腌入味儿了一样。 累得不行的周主簿心情很复杂，他和县令大人恰好相反，他是觉得脏一点没啥，吃不好睡不好才是大事儿。 难怪他这人当不了县令，思想觉悟都和县令不一样。 第二天，嵇璨早早就来了。 张里正做梦都没想到，秀芬儿能把县令招到他们村，招到张家学堂里。 这可真是他的亲亲婶儿，太厉害太长脸了。 韩家村的人也全都炸锅啦，方举人，于老秀才还有新县令都到他们村啦，还去了张家学堂。 原谅乡亲们把方举人放在第一位，方举人这身份，在巴柏镇上就是土皇帝的存在，除非他不想管的事，要不然基本没有管不成的事儿。 张里正激动又懵逼地看向秀芬儿，听说县令大人是带人来听他讲一堂课的，也是激动得不行不行。 被打压了那么多年，扬眉吐大气啦！ 张家学堂今年也招了几个新学生，比方家学堂热闹，比于家学堂还差了一点儿。 张里正紧张得直咽口水，“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马上来，马上来。” 于老秀才眯着眼睛去看张里正，他的年岁更大一些，张里正在他这里就是小辈儿，教书的年限也没他长。 两人同样是秀才出身，于老秀才自觉他比张里正更厉害一些，小老头儿脑袋高高昂起来，像只要干仗的公鸡似的。 但见嵇璨和方举人都从容镇定，他又收敛了一下神色。 秀芬儿瞧着，差点儿笑起来。 今天这顿大户注定是要吃到张家头上了，张家女眷们没招待过县令大人，一个个比张里正还要慌张，偏张里正这个时候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她们就是想问一下主心骨都找不到机会。 秀芬儿见了，就自告奋勇站出来。 走进厨房大手一挥。 “慌什么，都别慌，这事儿我有经验，昨天大人就是在我家吃的午饭，吃得很满意。” 张里正媳妇一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秀芬儿手臂。 “大妹子，可太好了，有你可太好了！” 秀芬儿从容地笑，“来，先说说你们家有些什么菜，有些什么肉？” 张里正媳妇一咬牙道：“我家后院养了鸡和鹅，炖鸡炖大鹅都行，家里还有鸡蛋鹅蛋，后院菜园子里……” “大人什么好的没吃过，咱们就做些家常菜，你要是舍得，铁锅炖大鹅。” “鹅，炖鹅，啊？”张里正媳妇朝外看一眼，“好，就炖大鹅，我立马让娃去捉鹅来，大妹子，你说这要咋炖？” 大鹅杀了拔毛，宰小块焯水待用，贴饼子的面准备好。 大锅里下料炒香，下大鹅，翻炒均匀后盖上锅盖炖，半个时辰后打开锅盖，开始贴饼子，等到饼子贴好，大鹅也可以出锅了。 大鹅配饼子，再来两个清爽的绿菜就齐活了。 一打开锅盖，香味就直往外涌，馋得人直咽口水。 张里正媳妇让儿媳妇们把孩子领到一边玩儿，别在这里直咽口水讨人嫌。 别说孩子，就是她也忍不住咽口水，哪能知道大鹅还能炖得这么香，还能在大锅边就这么贴饼子吃。 “这是北边的吃法，北边儿冷，这样煮一锅吃着暖和，咱们这里暖和，不用围锅吃，要不然坐在锅边吃更有感觉。” 张里正媳妇就笑笑不说话儿。 大妹子尽说笑，哪能让县令大人围在她家黑乎乎的灶台边吃饭，那么多人也站不下啊。 张里正媳妇想，这么围在锅边吃到的人家应当是人口少的人家。 一边想着一边快手快脚把大鹅铲进盆里，又快手把锅边的饼子撕下来装进大碗里。 第199章 扬眉吐大气 从于家离开，一行人又来到了方家。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方家做了丰盛的晚餐，方举人犹豫着要不要提一下讲课的事，秀芬儿已经和嵇璨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秀芬儿提出了公开课这个概念，和先生们之前相互学习交流这个事情。 当然，秀芬儿不会直接这样说教学需要相互交流相互学习，她就从种地开始说。 东家的小麦这样种，来年收成更好，西家的稻谷这样种，虫蛀会少。 要是天下人都知道这些，是不是就能种出更多粮食来活更多的人。 同样知识也是一样，大家脑子里的都交流出来，会不会创造出更多的知识，就像教学方法，你的方法我的方法，取长补短，优化改革，会不会让学生们学得更好。 秀芬儿说得弯弯绕绕，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从弯弯绕绕里抽丝剥茧就明白了秀芬儿的意思。 然后，不止嵇璨，就是方举人都惊诧地看向秀芬儿，不敢相信一个老婆子会有这样的见识。 方举人以前高看秀芬儿一眼，只是她能赚钱会折腾，把一家人都从山里带了出来，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本事了，没想到她还有让人更惊喜的地方。 居然来读书上的事也能有这样的见解，难怪包富贵那孩子伶俐又机敏，原来源头在这。 正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嵇璨也没想到秀芬儿会给他这么一个大胆又新奇的建议，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其中的可行性来。 又饱饱吃一顿的嵇璨打算明天再过来一趟，就以方家学堂于家学堂和韩家村的张家学堂三个学堂为基点，先试一试情况如何。 作为一方县令，农业他要管，教育他也要抓的。 哪一方有建树都是他的功绩。 嵇璨吃完饭匆匆离开，本来也可以留在巴柏镇，但一来巴柏镇去县城不远，二来离家那么久，嵇璨也想回去洗漱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出门大半个月，对于少爷来说，风餐露宿都还是小事，没水洗漱是大事，他都感觉自己臭得像是被腌入味儿了一样。 累得不行的周主簿心情很复杂，他和县令大人恰好相反，他是觉得脏一点没啥，吃不好睡不好才是大事儿。 难怪他这人当不了县令，思想觉悟都和县令不一样。 第二天，嵇璨早早就来了。 张里正做梦都没想到，秀芬儿能把县令招到他们村，招到张家学堂里。 这可真是他的亲亲婶儿，太厉害太长脸了。 韩家村的人也全都炸锅啦，方举人，于老秀才还有新县令都到他们村啦，还去了张家学堂。 原谅乡亲们把方举人放在第一位，方举人这身份，在巴柏镇上就是土皇帝的存在，除非他不想管的事，要不然基本没有管不成的事儿。 张里正激动又懵逼地看向秀芬儿，听说县令大人是带人来听他讲一堂课的，也是激动得不行不行。 被打压了那么多年，扬眉吐大气啦！ 张家学堂今年也招了几个新学生，比方家学堂热闹，比于家学堂还差了一点儿。 张里正紧张得直咽口水，“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马上来，马上来。” 于老秀才眯着眼睛去看张里正，他的年岁更大一些，张里正在他这里就是小辈儿，教书的年限也没他长。 两人同样是秀才出身，于老秀才自觉他比张里正更厉害一些，小老头儿脑袋高高昂起来，像只要干仗的公鸡似的。 但见嵇璨和方举人都从容镇定，他又收敛了一下神色。 秀芬儿瞧着，差点儿笑起来。 今天这顿大户注定是要吃到张家头上了，张家女眷们没招待过县令大人，一个个比张里正还要慌张，偏张里正这个时候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她们就是想问一下主心骨都找不到机会。 秀芬儿见了，就自告奋勇站出来。 走进厨房大手一挥。 “慌什么，都别慌，这事儿我有经验，昨天大人就是在我家吃的午饭，吃得很满意。” 张里正媳妇一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秀芬儿手臂。 “大妹子，可太好了，有你可太好了！” 秀芬儿从容地笑，“来，先说说你们家有些什么菜，有些什么肉？” 张里正媳妇一咬牙道：“我家后院养了鸡和鹅，炖鸡炖大鹅都行，家里还有鸡蛋鹅蛋，后院菜园子里……” “大人什么好的没吃过，咱们就做些家常菜，你要是舍得，铁锅炖大鹅。” “鹅，炖鹅，啊？”张里正媳妇朝外看一眼，“好，就炖大鹅，我立马让娃去捉鹅来，大妹子，你说这要咋炖？” 大鹅杀了拔毛，宰小块焯水待用，贴饼子的面准备好。 大锅里下料炒香，下大鹅，翻炒均匀后盖上锅盖炖，半个时辰后打开锅盖，开始贴饼子，等到饼子贴好，大鹅也可以出锅了。 大鹅配饼子，再来两个清爽的绿菜就齐活了。 一打开锅盖，香味就直往外涌，馋得人直咽口水。 张里正媳妇让儿媳妇们把孩子领到一边玩儿，别在这里直咽口水讨人嫌。 别说孩子，就是她也忍不住咽口水，哪能知道大鹅还能炖得这么香，还能在大锅边就这么贴饼子吃。 “这是北边的吃法，北边儿冷，这样煮一锅吃着暖和，咱们这里暖和，不用围锅吃，要不然坐在锅边吃更有感觉。” 张里正媳妇就笑笑不说话儿。 大妹子尽说笑，哪能让县令大人围在她家黑乎乎的灶台边吃饭，那么多人也站不下啊。 张里正媳妇想，这么围在锅边吃到的人家应当是人口少的人家。 一边想着一边快手快脚把大鹅铲进盆里，又快手把锅边的饼子撕下来装进大碗里。 第200章 定亲 铁锅炖大鹅是真香。 吃的人满意，做的人也满意，秀芬儿就更满意了，哪有天天逮着一家吃大户的，对不对？ 嵇璨带着人满脸含笑地从张家离开，韩家人远远躲在角落里偷看，这一刻心凉到了谷底，除了认怂他们再没有其他念头。 甚至以后，他们对上张家都要当缩头乌龟一样的存在。 嵇璨带人回去后就着公开课这事和下面的人讨论起来，主要找来了县学的教谕商讨这事，教谕当时也被嵇璨带到张家学堂去了的，对这事也有一定了解，两人商讨了两天之后，这件事就完全交给了教谕，在其他各乡镇也实施起来。 教谕还进一步改革，组织各地先生定期在县学里学习交流，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就慢慢发现，稻香县的教育质量整体上了一个台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送走县令，方老爷就准备带着孩子们去府城历练了。 这个时候就会发现家里人还是太少了，小富贵儿没有个哥哥，方家去的是一堆男的，包家人再担心也不好让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去帮忙照顾包富贵，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 至于包小麦，年岁倒是还小，也就只比包富贵大一岁，跟着去也就只能帮忙烧烧水洗洗衣服，出个门还怕走丢了给人添麻烦就算了。 因此，这趟旅程，包家人就是再担心也只能让包富贵一个人独自去闯。 离开的前一天，家里人挨个拉着包富贵讲小话塞东西。 安兰给这个小侄子做了两身像样的衣裳，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 包小豆给弟弟做了三双新鞋，鞋底厚实，软和和的。 包小麦做的香包，里头装了干花，有股淡淡的香味儿。 包小米和白雪梅做的是路上的吃食，就在美得好里，等他们路过时再送上车，因此包小米和白雪梅这一夜没回来，两人凌晨就起来准备，保证当天的吃食新鲜热乎。 儿行千里母担忧，说的就是这般。 包富贵儿被家人们围在中间，心头暖的像是冬夜里温热的风徐徐从头皮轻轻拂过。 看着家人们这般，秀芬儿也没有多余的要交代了，她就笑着拍拍包富贵的小肩膀，说道：“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家里人担心，家里也不会让你担忧，我们都好好儿的。” 包富贵重重点头表示明白。 “外婆，我知道。” 送走包富贵，忙碌了一个多月的彭万里终于拖着彭掌柜风风火火的来了。 一进包家院子里，彭万里的视线就在院子里左右逡巡，一眼叨见包小米，嘴角就不由自主往上翘，怎么也压也压不住。 就像老鼠看见了大米，一双眼闪了又闪，亮了又亮，视线黏黏糊糊粘在包小米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包小豆和包小麦捂着嘴偷笑，包小米瞪一眼彭万里，顺手各拍了两个妹妹一巴掌，一扭身进了厨房。 彭万里看着包小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下意识抬脚跟着往前走，彭福满一把把人拉住。 哪那么猴急，又不是急着洞房。 现在难道不应该先搞定未来岳父岳母大人？ 真是，儿女都是债，操不完的心。 “爹，”彭万里在看见秀芬儿似笑非笑的眼时，那句到喉咙口的，爹你拽我干啥默默咽了回去。 “外婆。岳父，岳母好。” 白雪梅笑得合不拢嘴，包稞额角直跳，巴掌都捏了起来，到底没打下去，只瓮声瓮气道：“别乱叫，还不是。” 彭福满忙拍了彭万里一巴掌，教训了儿子又对着未来亲家赔不是，态度好得不行，又有彭万里在旁边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赔不是，包稞就是再大的火也压了下去。 包小米很快出来，手里端着托盘，彭万里见了立马溜上前帮忙。 “你小心，烫不烫？有没有烫到？又不是外人，你该叫我来倒的。” 包小米又羞又甜，嗔了彭万里一眼，“你走开，谁要你帮忙。” 大人们瞧着两小个和谐甜蜜美好的样子，心里就只剩感慨了。 包稞不由回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岳母还没来，那会他们还在愁大闺女以后该嫁怎样一个人家。 他们家穷，没有嫁妆，又不想把闺女随便嫁了，那会子愁啊。 后来李家上门，给介绍韩家村的那人，他们忐忑了许久，犹豫了再犹豫，怕拒绝了闺女错过一门好亲事，又怕那么大的好事是个陷阱砸头上毁了闺女一辈子。 想到那些种种，再看眼前的彭家父子，包稞心里的那股家里白菜被猪拱了的难受也慢慢被他压了下去。 “小子，这里的活不要你帮忙，你要是不忙就留下来住几天，等后头院子盖得差不多再走。” 包稞一巴掌拍在彭万里肩膀上，一副我现在真心把你当女婿想考验考验你的真诚模样。 彭家父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好，包叔，我肯定好好干。”彭万里激动得满脸通红，包家最看他不顺眼的未来岳父也看他顺眼了，他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接下来，订婚宴进行得很顺利，订婚之后，彭万里就就在了包家帮忙。 后头的院子已经盖了三分之一的样子，现在农忙已过，就不缺帮工，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全部完工。 彭万里高高兴兴的留下来，然而包小米却要去城里忙活铺子里的事，两三天才能回来一次。 彭万里小小难过了一下，很快也就适应。 包家的房子盖得差不多，秀芬儿托人找的靠谱武师父也到了。 在这之前，秀芬儿还专门去了一趟杨家找到了狗剩。 她给狗剩最后一个机会，看他能不能抓住。 毕竟还是年轻孩子，秀芬儿也不想这孩子就这般从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能拉起来就拉一把，要是实在烂泥扶不上墙，那她也问心无愧了。 自打彭万里追求包小米，狗剩就开始丧，彭万里和包小米定亲，狗剩的丧到了极限。 杨大媳妇为了这个儿子，满脸疲惫与憔悴，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杨大媳妇想她就应该在儿子一开始打包小米念头时就把人压下去，给狗剩踏踏实实找个姑娘过日子，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事了。 第200章 定亲 铁锅炖大鹅是真香。 吃的人满意，做的人也满意，秀芬儿就更满意了，哪有天天逮着一家吃大户的，对不对？ 嵇璨带着人满脸含笑地从张家离开，韩家人远远躲在角落里偷看，这一刻心凉到了谷底，除了认怂他们再没有其他念头。 甚至以后，他们对上张家都要当缩头乌龟一样的存在。 嵇璨带人回去后就着公开课这事和下面的人讨论起来，主要找来了县学的教谕商讨这事，教谕当时也被嵇璨带到张家学堂去了的，对这事也有一定了解，两人商讨了两天之后，这件事就完全交给了教谕，在其他各乡镇也实施起来。 教谕还进一步改革，组织各地先生定期在县学里学习交流，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就慢慢发现，稻香县的教育质量整体上了一个台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送走县令，方老爷就准备带着孩子们去府城历练了。 这个时候就会发现家里人还是太少了，小富贵儿没有个哥哥，方家去的是一堆男的，包家人再担心也不好让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去帮忙照顾包富贵，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 至于包小麦，年岁倒是还小，也就只比包富贵大一岁，跟着去也就只能帮忙烧烧水洗洗衣服，出个门还怕走丢了给人添麻烦就算了。 因此，这趟旅程，包家人就是再担心也只能让包富贵一个人独自去闯。 离开的前一天，家里人挨个拉着包富贵讲小话塞东西。 安兰给这个小侄子做了两身像样的衣裳，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 包小豆给弟弟做了三双新鞋，鞋底厚实，软和和的。 包小麦做的香包，里头装了干花，有股淡淡的香味儿。 包小米和白雪梅做的是路上的吃食，就在美得好里，等他们路过时再送上车，因此包小米和白雪梅这一夜没回来，两人凌晨就起来准备，保证当天的吃食新鲜热乎。 儿行千里母担忧，说的就是这般。 包富贵儿被家人们围在中间，心头暖的像是冬夜里温热的风徐徐从头皮轻轻拂过。 看着家人们这般，秀芬儿也没有多余的要交代了，她就笑着拍拍包富贵的小肩膀，说道：“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家里人担心，家里也不会让你担忧，我们都好好儿的。” 包富贵重重点头表示明白。 “外婆，我知道。” 送走包富贵，忙碌了一个多月的彭万里终于拖着彭掌柜风风火火的来了。 一进包家院子里，彭万里的视线就在院子里左右逡巡，一眼叨见包小米，嘴角就不由自主往上翘，怎么也压也压不住。 就像老鼠看见了大米，一双眼闪了又闪，亮了又亮，视线黏黏糊糊粘在包小米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包小豆和包小麦捂着嘴偷笑，包小米瞪一眼彭万里，顺手各拍了两个妹妹一巴掌，一扭身进了厨房。 彭万里看着包小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下意识抬脚跟着往前走，彭福满一把把人拉住。 哪那么猴急，又不是急着洞房。 现在难道不应该先搞定未来岳父岳母大人？ 真是，儿女都是债，操不完的心。 “爹，”彭万里在看见秀芬儿似笑非笑的眼时，那句到喉咙口的，爹你拽我干啥默默咽了回去。 “外婆。岳父，岳母好。” 白雪梅笑得合不拢嘴，包稞额角直跳，巴掌都捏了起来，到底没打下去，只瓮声瓮气道：“别乱叫，还不是。” 彭福满忙拍了彭万里一巴掌，教训了儿子又对着未来亲家赔不是，态度好得不行，又有彭万里在旁边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赔不是，包稞就是再大的火也压了下去。 包小米很快出来，手里端着托盘，彭万里见了立马溜上前帮忙。 “你小心，烫不烫？有没有烫到？又不是外人，你该叫我来倒的。” 包小米又羞又甜，嗔了彭万里一眼，“你走开，谁要你帮忙。” 大人们瞧着两小个和谐甜蜜美好的样子，心里就只剩感慨了。 包稞不由回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岳母还没来，那会他们还在愁大闺女以后该嫁怎样一个人家。 他们家穷，没有嫁妆，又不想把闺女随便嫁了，那会子愁啊。 后来李家上门，给介绍韩家村的那人，他们忐忑了许久，犹豫了再犹豫，怕拒绝了闺女错过一门好亲事，又怕那么大的好事是个陷阱砸头上毁了闺女一辈子。 想到那些种种，再看眼前的彭家父子，包稞心里的那股家里白菜被猪拱了的难受也慢慢被他压了下去。 “小子，这里的活不要你帮忙，你要是不忙就留下来住几天，等后头院子盖得差不多再走。” 包稞一巴掌拍在彭万里肩膀上，一副我现在真心把你当女婿想考验考验你的真诚模样。 彭家父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好，包叔，我肯定好好干。”彭万里激动得满脸通红，包家最看他不顺眼的未来岳父也看他顺眼了，他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接下来，订婚宴进行得很顺利，订婚之后，彭万里就就在了包家帮忙。 后头的院子已经盖了三分之一的样子，现在农忙已过，就不缺帮工，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全部完工。 彭万里高高兴兴的留下来，然而包小米却要去城里忙活铺子里的事，两三天才能回来一次。 彭万里小小难过了一下，很快也就适应。 包家的房子盖得差不多，秀芬儿托人找的靠谱武师父也到了。 在这之前，秀芬儿还专门去了一趟杨家找到了狗剩。 她给狗剩最后一个机会，看他能不能抓住。 毕竟还是年轻孩子，秀芬儿也不想这孩子就这般从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能拉起来就拉一把，要是实在烂泥扶不上墙，那她也问心无愧了。 自打彭万里追求包小米，狗剩就开始丧，彭万里和包小米定亲，狗剩的丧到了极限。 杨大媳妇为了这个儿子，满脸疲惫与憔悴，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杨大媳妇想她就应该在儿子一开始打包小米念头时就把人压下去，给狗剩踏踏实实找个姑娘过日子，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事了。 第201章 我没说要死 杨大媳妇也知道自己儿子配不上包小米。 以前配不上，现在就更配不上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她的孩子。 当娘，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 秀芬儿踏进杨家门，杨老婆子立马带着两个儿媳妇迎上来。 “大妹子，这是有啥事么？” “没啥事，找狗剩说说话，那孩子呢？还在屋里。” 一说到这个孙子，杨老婆子就忍不住重重叹口气，“这孩子，不听话啊。” 秀芬儿摆摆手打断了杨老婆子后头的话，“孩子都是父母的债，我找了和武先生，问问他愿不愿学，我去找他说说话儿，你们都忙去，我自己找得到。”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听到这话都是眼睛一亮。 “妹子！” “婶儿！” 两人一人拉住秀芬儿一只手，激动到颤抖，眼里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我也只是试一试，成不成的看那孩子。” 杨大媳妇连连点头，“是婶子给他机会，我知道，我们都知道，要是那孩子不争气，那是他的命，怨不上任何人，是他自个不争气，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在杨大媳妇的痛惜声中，秀芬儿去推狗剩的房门，门从里头锁了起来，就像狗剩现在的心房一样。 秀芬儿没敲门，干脆转了个方向，在杨家三婆媳的目光下，推开了旁边的小窗。 “开门！” 屋子里缩成一团的狗剩被这一声吓到，惊一下看过来就对上秀芬儿慈爱的假笑。 “乖宝儿，给奶奶开门，听到了没？” 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狗剩却不自觉打了一个抖，连滚带爬起来手忙脚乱去开门。 秀芬儿满意了。 还知道怕就行。 秀芬儿其实不是来讲道理的，她是摆出两条路给狗剩儿选。 要么振作，要么放弃。 “就当你爹娘白养了你一场，左右他们也还有个儿子，不至于没人养老送终，你死了，也就难过一下，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反正咱们以后的日子都好着呢。大不了就是让你弟弟以后多和媳妇生两个娃儿，把你这份也生出来。” “你别以为你死了，就能在小米心头留个眼儿，那不能，没出息的人死了，我们不念，怕晦气，念你我们还不如多念念老疤头，多给他烧一些香烛纸钱……你别以为你活着争不过，死了就能争个啥，我告诉你，做梦！别想！啥也没有！” 秀芬儿从头到尾就没给狗剩一点喘息的机会，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狠。 什么你自己不努力还指望别人记你什么好，以后人家恩恩爱爱，家庭和和美美，日子不知道多好过…… 狗剩开始咬着唇，眼眶通红却紧紧忍着，到后头，终于承受不住，不知道哪句话像戳破气球的针，狗剩哭成了狗。 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耸得不成样子，那破碎痛苦的样子…… 秀芬儿想，对了就是这味道，青春的疼痛。 青春期的爱，得不到的，要么疯狂要么颓靡，就好像世界坍塌。 能痛哭出来也是好的。 秀芬儿就倚上墙边看着，看着狗剩儿有歇气儿的架势就在他心上又戳一刀，让他继续痛哭。 要发泄就发泄个彻底，哪里心里还没空就歇气儿的对不对？ 狗剩开始脑海里还有秀芬儿构筑的各种画面，哭到后头，脑子一抽一抽的，画面都乱了，心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是眼睛疼，疼得要瞎的感觉。 “你别难过，我不说那个了，咱们换个话题，你说我未来的小重孙长得会像谁？反正像谁都不可能像你，像你没出息。” “嗝！”狗剩大大打了个哭嗝，边打哭嗝边求饶，“王，嗝，奶奶，嗝，别，说了，我……错了。” 秀芬儿挑了挑眉，“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你算老几。” 狗剩：“……” 除了求饶别无他法。 “好了，你也别求我了，我也不求你，你要死就死，我出去找你娘商量一下，把你埋在哪个犄角旮瘩好，肯定不能把你葬祖坟旁边，没得让祖宗看见了闹心。活着闹活人心，死了还闹死人心。” 狗剩：“……王奶奶，我，我没说要死。”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狗剩败下阵来低下头去。 秀芬儿叹一口气，慢慢蹲下去，巴掌轻轻揉揉狗剩脑袋，“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一时想岔了道儿，咱们平山坳出来的人哪会那么轻易让人看不起是不是？” 狗剩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上来，握拳给自己鼓劲，“是！王奶，我不会给平山坳丢人。”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秀芬儿棒子打得很，接下来的甜枣也给的香。 痛哭流涕到鸡血满满，只需要一个秀芬儿。 两人一起踏出房间，狗剩眼眶都还是红的，但可以看出来他的精神头已经回来了。 站在外头的一众杨家人见到狗剩从房间走出来，看见他的精神头都是大大松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杨大媳妇眼眶就红了，有种想揍孩子的冲动。 这个年头还不考虑孩子的身心问题，想揍就揍了。 杨大媳妇上手噼里啪啦的拍，拍得狗剩龇牙咧嘴。 “娘，我知道错了。” 狗剩求饶。 杨老婆子按了按眼角，“该，你这破孩子，还是你王奶奶有办法，我们跟你说那么多……” “就是屁！”杨二媳妇快嘴接话，然后挨了婆婆一记白眼儿。 就你长嘴就你会说是不是？ 第201章 我没说要死 杨大媳妇也知道自己儿子配不上包小米。 以前配不上，现在就更配不上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她的孩子。 当娘，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 秀芬儿踏进杨家门，杨老婆子立马带着两个儿媳妇迎上来。 “大妹子，这是有啥事么？” “没啥事，找狗剩说说话，那孩子呢？还在屋里。” 一说到这个孙子，杨老婆子就忍不住重重叹口气，“这孩子，不听话啊。” 秀芬儿摆摆手打断了杨老婆子后头的话，“孩子都是父母的债，我找了和武先生，问问他愿不愿学，我去找他说说话儿，你们都忙去，我自己找得到。” 杨老婆子和杨大媳妇听到这话都是眼睛一亮。 “妹子！” “婶儿！” 两人一人拉住秀芬儿一只手，激动到颤抖，眼里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我也只是试一试，成不成的看那孩子。” 杨大媳妇连连点头，“是婶子给他机会，我知道，我们都知道，要是那孩子不争气，那是他的命，怨不上任何人，是他自个不争气，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在杨大媳妇的痛惜声中，秀芬儿去推狗剩的房门，门从里头锁了起来，就像狗剩现在的心房一样。 秀芬儿没敲门，干脆转了个方向，在杨家三婆媳的目光下，推开了旁边的小窗。 “开门！” 屋子里缩成一团的狗剩被这一声吓到，惊一下看过来就对上秀芬儿慈爱的假笑。 “乖宝儿，给奶奶开门，听到了没？” 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狗剩却不自觉打了一个抖，连滚带爬起来手忙脚乱去开门。 秀芬儿满意了。 还知道怕就行。 秀芬儿其实不是来讲道理的，她是摆出两条路给狗剩儿选。 要么振作，要么放弃。 “就当你爹娘白养了你一场，左右他们也还有个儿子，不至于没人养老送终，你死了，也就难过一下，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反正咱们以后的日子都好着呢。大不了就是让你弟弟以后多和媳妇生两个娃儿，把你这份也生出来。” “你别以为你死了，就能在小米心头留个眼儿，那不能，没出息的人死了，我们不念，怕晦气，念你我们还不如多念念老疤头，多给他烧一些香烛纸钱……你别以为你活着争不过，死了就能争个啥，我告诉你，做梦！别想！啥也没有！” 秀芬儿从头到尾就没给狗剩一点喘息的机会，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狠。 什么你自己不努力还指望别人记你什么好，以后人家恩恩爱爱，家庭和和美美，日子不知道多好过…… 狗剩开始咬着唇，眼眶通红却紧紧忍着，到后头，终于承受不住，不知道哪句话像戳破气球的针，狗剩哭成了狗。 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耸得不成样子，那破碎痛苦的样子…… 秀芬儿想，对了就是这味道，青春的疼痛。 青春期的爱，得不到的，要么疯狂要么颓靡，就好像世界坍塌。 能痛哭出来也是好的。 秀芬儿就倚上墙边看着，看着狗剩儿有歇气儿的架势就在他心上又戳一刀，让他继续痛哭。 要发泄就发泄个彻底，哪里心里还没空就歇气儿的对不对？ 狗剩开始脑海里还有秀芬儿构筑的各种画面，哭到后头，脑子一抽一抽的，画面都乱了，心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是眼睛疼，疼得要瞎的感觉。 “你别难过，我不说那个了，咱们换个话题，你说我未来的小重孙长得会像谁？反正像谁都不可能像你，像你没出息。” “嗝！”狗剩大大打了个哭嗝，边打哭嗝边求饶，“王，嗝，奶奶，嗝，别，说了，我……错了。” 秀芬儿挑了挑眉，“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你算老几。” 狗剩：“……” 除了求饶别无他法。 “好了，你也别求我了，我也不求你，你要死就死，我出去找你娘商量一下，把你埋在哪个犄角旮瘩好，肯定不能把你葬祖坟旁边，没得让祖宗看见了闹心。活着闹活人心，死了还闹死人心。” 狗剩：“……王奶奶，我，我没说要死。”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狗剩败下阵来低下头去。 秀芬儿叹一口气，慢慢蹲下去，巴掌轻轻揉揉狗剩脑袋，“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一时想岔了道儿，咱们平山坳出来的人哪会那么轻易让人看不起是不是？” 狗剩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上来，握拳给自己鼓劲，“是！王奶，我不会给平山坳丢人。”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秀芬儿棒子打得很，接下来的甜枣也给的香。 痛哭流涕到鸡血满满，只需要一个秀芬儿。 两人一起踏出房间，狗剩眼眶都还是红的，但可以看出来他的精神头已经回来了。 站在外头的一众杨家人见到狗剩从房间走出来，看见他的精神头都是大大松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杨大媳妇眼眶就红了，有种想揍孩子的冲动。 这个年头还不考虑孩子的身心问题，想揍就揍了。 杨大媳妇上手噼里啪啦的拍，拍得狗剩龇牙咧嘴。 “娘，我知道错了。” 狗剩求饶。 杨老婆子按了按眼角，“该，你这破孩子，还是你王奶奶有办法，我们跟你说那么多……” “就是屁！”杨二媳妇快嘴接话，然后挨了婆婆一记白眼儿。 就你长嘴就你会说是不是？ 第202章 孙儿长大啦 事情定下来，武先生进了包家，孩子们就开始忙碌起来。 从大到小依次是，巴智勇，狗剩，包小麦，小狗子，二蛋，金珠。 虽然武先生是陌生人，但身边有那么多熟悉的小伙伴，巴智勇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慢慢适应下来。 这次包富贵出门又没带巴智勇，家里人都告诉巴智勇，他学好了本事，以后包富贵出门就带他一起了，巴智勇就学得更认真了。 村子里的人瞧着巴智勇的样子，都很感慨。 以前巴智勇跟老疤头过，一顿有一顿没有的，春夏秋冬，一年年被铁链拴家里。 哪里像现在，跟着包家人，一天三顿，顿顿有肉，住新房子，盖新棉被，整个人清爽干净红光满面，现在还能跟着人学本事。 要是不开口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站在那，谁能知道他脑子有问题。 巴柏镇人偶尔在村子里遇见巴智勇，巴智勇还会对他们笑笑打招呼，偶尔几个特别眼熟的人，巴智勇还能认出来，准确的叫对伯伯婶婶，村子里的人就更觉得好。 大家都说老疤头精明了一辈子，到死都精明，要是他们家也有这样一个傻儿子，他们愿意这样。 这种念头也就是碰到的时候感慨一下下，大家还是要过好眼下自己的日子。 包家这边一切步上正轨。 等到包富贵从府城回来时，包家的作坊都已经盖好了，秋收也马上来了。 彭万里也早回去帮忙了。 村村寨寨都是忙碌的景象。 方家是方大郎带着方二郎和包富贵回来。 方老爷和方秀才还在府城里，方秀才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方老爷忙完两个小的又继续给老儿子忙活，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就把几个小的赶回来了。 方家这次就算方秀才中不了举，也是收获满满，方大郎考上了秀才，方二郎考上了童生。 方家男丁都算是走上了科举这条路。 方老太太和方太太这边早就得到了消息，本来应该放鞭炮庆祝的，但想着还有个方秀才没考回来，方家人也还没回来，这件事就先压了下去。 两个孙子这般出息，说不得儿子也出息，那就等一等，等方秀才也变成方举人回来时，再一起庆祝。 村子里早就传开了，人人都说方家不得了，见到方家人更加客气恭敬了。 当然，大家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家村子好总好过别的村子好不是？ 包富贵这一趟也是收获满满。 他算是见识到古人的智慧，原本浮躁的他这一趟出去回来，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之前他总觉得，他是现代来的人，他有着一千年后的智慧，他也是个聪明会念书的，只是他以前不想念，现在只要他好好念了。 他就能一鸣惊人，脚踩这些古人。 出去一趟见识了外头的世界，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有多自大多天真。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秀芬儿也发现小孙子回来后，谦逊了不少，整个人沉稳内敛了，看来这一趟没白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啊，是得见识见识外头更宽广的世界。 “谦逊是美德，但过度谦逊就是自卑了，自卑和自负都要不得。”秀芬儿轻轻拍拍包富贵肩膀。 包富贵含笑点头，儒雅的样子，让秀芬儿恍惚一瞬好像看见了方老爷。 “外婆放心，孙儿知道了。” “好，好，我的孙儿长大啦。” 第202章 孙儿长大啦 事情定下来，武先生进了包家，孩子们就开始忙碌起来。 从大到小依次是，巴智勇，狗剩，包小麦，小狗子，二蛋，金珠。 虽然武先生是陌生人，但身边有那么多熟悉的小伙伴，巴智勇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慢慢适应下来。 这次包富贵出门又没带巴智勇，家里人都告诉巴智勇，他学好了本事，以后包富贵出门就带他一起了，巴智勇就学得更认真了。 村子里的人瞧着巴智勇的样子，都很感慨。 以前巴智勇跟老疤头过，一顿有一顿没有的，春夏秋冬，一年年被铁链拴家里。 哪里像现在，跟着包家人，一天三顿，顿顿有肉，住新房子，盖新棉被，整个人清爽干净红光满面，现在还能跟着人学本事。 要是不开口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站在那，谁能知道他脑子有问题。 巴柏镇人偶尔在村子里遇见巴智勇，巴智勇还会对他们笑笑打招呼，偶尔几个特别眼熟的人，巴智勇还能认出来，准确的叫对伯伯婶婶，村子里的人就更觉得好。 大家都说老疤头精明了一辈子，到死都精明，要是他们家也有这样一个傻儿子，他们愿意这样。 这种念头也就是碰到的时候感慨一下下，大家还是要过好眼下自己的日子。 包家这边一切步上正轨。 等到包富贵从府城回来时，包家的作坊都已经盖好了，秋收也马上来了。 彭万里也早回去帮忙了。 村村寨寨都是忙碌的景象。 方家是方大郎带着方二郎和包富贵回来。 方老爷和方秀才还在府城里，方秀才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方老爷忙完两个小的又继续给老儿子忙活，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就把几个小的赶回来了。 方家这次就算方秀才中不了举，也是收获满满，方大郎考上了秀才，方二郎考上了童生。 方家男丁都算是走上了科举这条路。 方老太太和方太太这边早就得到了消息，本来应该放鞭炮庆祝的，但想着还有个方秀才没考回来，方家人也还没回来，这件事就先压了下去。 两个孙子这般出息，说不得儿子也出息，那就等一等，等方秀才也变成方举人回来时，再一起庆祝。 村子里早就传开了，人人都说方家不得了，见到方家人更加客气恭敬了。 当然，大家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家村子好总好过别的村子好不是？ 包富贵这一趟也是收获满满。 他算是见识到古人的智慧，原本浮躁的他这一趟出去回来，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之前他总觉得，他是现代来的人，他有着一千年后的智慧，他也是个聪明会念书的，只是他以前不想念，现在只要他好好念了。 他就能一鸣惊人，脚踩这些古人。 出去一趟见识了外头的世界，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有多自大多天真。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秀芬儿也发现小孙子回来后，谦逊了不少，整个人沉稳内敛了，看来这一趟没白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啊，是得见识见识外头更宽广的世界。 “谦逊是美德，但过度谦逊就是自卑了，自卑和自负都要不得。”秀芬儿轻轻拍拍包富贵肩膀。 包富贵含笑点头，儒雅的样子，让秀芬儿恍惚一瞬好像看见了方老爷。 “外婆放心，孙儿知道了。” “好，好，我的孙儿长大啦。” 第203章 天大喜事 包富贵回来的第十天，秋收开始。 忙碌和丰收相伴，人们早出晚归的辛勤着。 这种时候，就是家里抠搜的人家都会去割两斤肉或是杀上一两只鸡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就更别说包家了。 一大早，秀芬儿就起来烤饼，饼里都是肉的那种。 饭桌上肉蛋就没有缺过，每天变着花样的吃，结果就是，一个秋收下来，家里人只是黑了一些，肉一点儿没掉不说还长了，一个个看着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平山坳里，刘家也在秋收结束后就带人送东西过来了。 山货，还有粮种。 刘村长很不好意思，他们精心照料了的，但谷子的收成却不算好，山里的气候到底比不上外头。 刘村长挠着头，“婶子，小麦的收成还不错，这谷种。” “这不是一两年就能种成的，有多少算多少，先把好的都挑出来，明年你们接着种就是，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换一批粮种。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但你们要是跟我乱来，平山坳的生意，我也能随时换了。” “那不会，不会，婶子你放心，村子里的人都感激你，要是谁敢不听话，我第一个不答应，现在就是李家都夹着尾巴，不敢乱来了。” “那就好，你这次回去，我让我家姑爷和杨家兄弟和你一起，工钱都算好，别出乱子。” 刘村长自然是一一应是。 平山坳里不太适合种外头的稻种，前几年收成会不好，秀芬儿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因此看到结果，秀芬儿镇定的有条不紊的处理接下来的事。 刘村长那颗紧张忐忑的心也因得秀芬儿的镇定慢慢平静下来。 让包稞带着杨家兄弟进平山坳有几件事要他们去做。 第一个就是他们在山里种的山货，去年找到的山药和黄芪，秀芬儿想着把它们都人工培植出来，春天那会，杨家兄弟还回去了一趟，专门搞这事儿，还有一块姜地，秋收结束，这些东西也能收了。 还有山里野生的也不能放过，得一起收回来。 秀芬儿也是有考量的，人工种植没有成功之前，这些野生的黄芪和山药要掌控在他们手中，等到人工种植成功了，再把种植方法推广给平山坳人一起种。 当然，这些前提是平山坳的人会知足能感恩，这就是秀芬儿要包稞他们做的第二件事了。 刘村长说的，她听她信，也不全听全信，她也会让自己的人去看看，在山里住上十天左右，真实情况是啥样，他们也能看清了。 刘村长没想到包稞他们这次就会和他一起去，好在他们今年都老实，所以也就是忐忑了一下也就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刘村长还笑着表示，包家和杨家的房子他们都有让人帮忙修缮打扫，等回到村子里，再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看着刘村长的神色和表现，秀芬儿的心放下大半，人啊，最怕的就是不知足。 就在包稞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包家来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韩家还会再登包家门，看着那一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包稞和杨大杨二刚走，彭万里也早走了，高喜发也不在家，家里就一群老弱。 武师傅听到动静，立马带了一群正在训练的小的回来，秀芬儿带着安兰包小米包小豆站在门里，韩家人站在对面，站在韩家人后头的是武师傅和一众小的们。 乍一看，倒像是他们把韩家人包围了。 秀芬儿脸色不好，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心情都不会好。 韩老大一看秀芬儿脸色，立马讨好地笑道：“婶儿，婶儿，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今儿是有好事和婶儿说的。” 站在一旁的媒婆立马上前一步乐呵道：“哎哟，喜事，天大的喜事，巴郎君在家吗？今儿喜事临门，巴郎君接住这大喜事儿，来年添丁进口，恩爱美满。”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巴智勇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巴郎君是在叫他。 狗剩和包小麦几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侧头朝巴智勇看过去，巴智勇察觉到目光，也疑惑地歪头朝两人看过来，冲着两人露出一个懵懂地笑来。 要有回应，要做一个礼貌的孩子。 “咳，巴叔，先别笑。” 包小麦小声说的，这是严肃认真的场合，说不准外婆要拒绝呢，他们在这笑呵呵的像什么样子。 巴智勇乖巧应了一声，“哦。” 秀芬儿反应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韩家人还真的是，怎么说呢，这股不要脸的钻营劲，让人佩服。 “大嫂子，韩家这小姑娘，今年刚十五，黄花大闺女儿，打小就能干不说，人也长得白净周正，标标志志的……保准大嫂子一见就欢喜，再见……” “不用见了，你们回，我家智勇还小，不着急成亲，你们家姑娘十五岁不小了，也别来这坏她名声了，女子一辈子不容易，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 第203章 天大喜事 包富贵回来的第十天，秋收开始。 忙碌和丰收相伴，人们早出晚归的辛勤着。 这种时候，就是家里抠搜的人家都会去割两斤肉或是杀上一两只鸡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就更别说包家了。 一大早，秀芬儿就起来烤饼，饼里都是肉的那种。 饭桌上肉蛋就没有缺过，每天变着花样的吃，结果就是，一个秋收下来，家里人只是黑了一些，肉一点儿没掉不说还长了，一个个看着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平山坳里，刘家也在秋收结束后就带人送东西过来了。 山货，还有粮种。 刘村长很不好意思，他们精心照料了的，但谷子的收成却不算好，山里的气候到底比不上外头。 刘村长挠着头，“婶子，小麦的收成还不错，这谷种。” “这不是一两年就能种成的，有多少算多少，先把好的都挑出来，明年你们接着种就是，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换一批粮种。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但你们要是跟我乱来，平山坳的生意，我也能随时换了。” “那不会，不会，婶子你放心，村子里的人都感激你，要是谁敢不听话，我第一个不答应，现在就是李家都夹着尾巴，不敢乱来了。” “那就好，你这次回去，我让我家姑爷和杨家兄弟和你一起，工钱都算好，别出乱子。” 刘村长自然是一一应是。 平山坳里不太适合种外头的稻种，前几年收成会不好，秀芬儿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因此看到结果，秀芬儿镇定的有条不紊的处理接下来的事。 刘村长那颗紧张忐忑的心也因得秀芬儿的镇定慢慢平静下来。 让包稞带着杨家兄弟进平山坳有几件事要他们去做。 第一个就是他们在山里种的山货，去年找到的山药和黄芪，秀芬儿想着把它们都人工培植出来，春天那会，杨家兄弟还回去了一趟，专门搞这事儿，还有一块姜地，秋收结束，这些东西也能收了。 还有山里野生的也不能放过，得一起收回来。 秀芬儿也是有考量的，人工种植没有成功之前，这些野生的黄芪和山药要掌控在他们手中，等到人工种植成功了，再把种植方法推广给平山坳人一起种。 当然，这些前提是平山坳的人会知足能感恩，这就是秀芬儿要包稞他们做的第二件事了。 刘村长说的，她听她信，也不全听全信，她也会让自己的人去看看，在山里住上十天左右，真实情况是啥样，他们也能看清了。 刘村长没想到包稞他们这次就会和他一起去，好在他们今年都老实，所以也就是忐忑了一下也就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刘村长还笑着表示，包家和杨家的房子他们都有让人帮忙修缮打扫，等回到村子里，再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看着刘村长的神色和表现，秀芬儿的心放下大半，人啊，最怕的就是不知足。 就在包稞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包家来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韩家还会再登包家门，看着那一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包稞和杨大杨二刚走，彭万里也早走了，高喜发也不在家，家里就一群老弱。 武师傅听到动静，立马带了一群正在训练的小的回来，秀芬儿带着安兰包小米包小豆站在门里，韩家人站在对面，站在韩家人后头的是武师傅和一众小的们。 乍一看，倒像是他们把韩家人包围了。 秀芬儿脸色不好，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心情都不会好。 韩老大一看秀芬儿脸色，立马讨好地笑道：“婶儿，婶儿，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今儿是有好事和婶儿说的。” 站在一旁的媒婆立马上前一步乐呵道：“哎哟，喜事，天大的喜事，巴郎君在家吗？今儿喜事临门，巴郎君接住这大喜事儿，来年添丁进口，恩爱美满。”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巴智勇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巴郎君是在叫他。 狗剩和包小麦几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侧头朝巴智勇看过去，巴智勇察觉到目光，也疑惑地歪头朝两人看过来，冲着两人露出一个懵懂地笑来。 要有回应，要做一个礼貌的孩子。 “咳，巴叔，先别笑。” 包小麦小声说的，这是严肃认真的场合，说不准外婆要拒绝呢，他们在这笑呵呵的像什么样子。 巴智勇乖巧应了一声，“哦。” 秀芬儿反应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韩家人还真的是，怎么说呢，这股不要脸的钻营劲，让人佩服。 “大嫂子，韩家这小姑娘，今年刚十五，黄花大闺女儿，打小就能干不说，人也长得白净周正，标标志志的……保准大嫂子一见就欢喜，再见……” “不用见了，你们回，我家智勇还小，不着急成亲，你们家姑娘十五岁不小了，也别来这坏她名声了，女子一辈子不容易，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