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狐媚子的独宠日常》 第1章 穿越了,还好有金手指 … “小爱同学,几点了?” 姜晚晚迷迷糊糊中,下意识开口,声音酥软娇媚带着无力,让睡意朦胧的她不由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但映入眼帘的不是如往常一般的樱粉色天花壁,反而是一顶复古的碧青帷帐。 姜晚晚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由揉揉眼,又睁开。 没变化… 不由惊疑不定的皱了皱眉, 这什么情况? “咳咳…啊呀?” 试探性又清了清嗓子, 登时一道清纯带着魅惑的音调从檀口吐出,婉转悠扬,很动听、很诱人… 可姜晚晚听着却很陌生, 因为她原本的嗓音没这么会拐弯。 “嘶~” 正不解时,脑袋突然开始疼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脑海深处一幕幕回忆,就像四倍速的电影在眼前划过,有自己的…有别人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失重的恶心感。 过了许久, 直到脑子里的记忆缓缓吸收完,心里那股不适与难受方才渐渐散去。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令她无比懵逼的事实。 她好像是穿越了。 成了康熙四十二年,四贝勒,也就是未来雍正府上的一个小格格 巧合的是,前身与她同名同姓。 因其进府当日惹了侧福晋李氏厌恶,还未曾见过四爷,就被她以冲撞为借口,三言两语打发到偏僻的小院,还强行塞了一个贴身丫鬟。 名为伺候,实际上不过是监视。 期间福晋乌拉那拉氏倒是派人来安慰了两句,可也没什么下文。 后院本就是捧高踩低,前身“得罪”了李侧福晋,而福晋也没有出头庇护的意思,众人自然是可劲的磋磨。 什么冷饭冷菜就不用说了,这二月初,早春时节,京城飘着小雪且冷呢,那库房竟早早的停了炭。 身边有个不怀好意的丫鬟,吃穿用度甚至比不上侍妾,原主虽家世不好,可也是从小娇生惯养,娇宠长大的,如何能吃这些苦? 心里抑郁加上身体被磋磨,前些日子又得了风寒,各种苦难凑在一起,本就性子柔弱的原主不过半月就承受不住,不久前一缕芳魂飘散,而姜晚晚这时恰好穿了过来。 “可怜的小姑娘,希望你下辈子能生在和平的世界。”翻看着记忆,姜晚晚为前身送上祝福。 回过神,透过帷幔的缝隙,打量着弥漫幽香的闺房。 卧室内摆设极为简单,中间一方漆褐色小长桌,上面有一盏燃尽的油灯,桌下放着几张配套小杌。 左边一张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头摆着一面镂空木雕菱花铜镜,台面上放着几样凌乱的朱红色印花小木盒。 右边漆墨色的刻花乌木壁上挂着几幅不知名的古画,连落款都没有,一看就是随意敷衍的作品。 唯一能入眼的也就门口那片紫苏琉璃珠帘了,其上挂着一绺绺的水晶样式小坠,微风轻拂,轻轻摇晃,倒很是有趣。 “真是够清贫的…”姜晚晚小声吐槽。 前身活不下去了也能理解,好歹是个格格,这待遇竟还不如末等的侍妾… 怀着百感交集的心情,将脑海的思绪逐渐理清后,便想要起床。 可刚动了动身子,一股虚弱无力感清晰的就从身上传来,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 不信邪的在榻上蠕动了好一会儿,姜晚晚放弃了。 双眼无神的看着轻纱蔓顶。 什么叫地狱开局? 她这就是了。 这周围恶狼环伺,环境恶劣就罢了! 好歹也得给个健康的身子? 她“前世”又没有做天怒人怨的事,至于这样吗? 她也是好人啊,平时也会喂喂流浪小狗,流浪小猫什么的。 有些憋屈的闭上眼。 心里将“窦娥冤”“孟姜女哭长城”“包公怒铡陈世美”回忆一遍。 忽然手心传来炙热感,姜晚晚下意识低头,只见手掌处一道五彩的洞口一闪一闪的,移目看去,一股吸力拉扯周身,她还来不及惊呼就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就到了一个三尺方圆,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陌生地界。 光芒呈现乳白色,很亮,但一点也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虚弱感都减去了几分。 空间看着不大,刚好够迈开腿走两步,四周被厚厚的迷雾遮挡。 “这难道是我的金手指…空间?”姜晚晚先是欢喜,转而又是一苦。 别人家的空间那么大,都能种田、种菜,还有灵泉,为什么她的这么小? 不甘的移步至边缘用手推了推,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着双手。 姜晚晚撇撇嘴,目光仔细在空间转了一圈,瞧见一抹流光。 “那是…” 俏脸带着诧异走近,原来是一道拇指大小的细流。 水流晶莹剔透,波光粼粼泛着柔和的淡白,如同有生命一般,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 看着流莹,一股明悟自心间升起:这水原是空间本源稀释而成,倘若常常饮用不仅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还能驻颜美容,解除百毒。 她脸颊一喜,美眸熠熠的看着面前流动的清澈晶莹。 驻颜养颜不用多言, 对于女人来说,便是金山银山也换不来。 关键还能解百毒! 这功能放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古代后宅,可太重要了。 再也不怕有下毒小能手给她投毒了。 弯下腰,小心翼翼接起一捧,伸出粉嫩的舌尖尝了尝,顿时一股清冽香甜在口腔绽放,不由仰头一饮而尽。 泉水入腹,就有丝丝温热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泉里,暖暖的,很舒适。 身上的虚弱无力立竿见影好上许多。 舔了舔红唇,干脆俯下身小口饮了起来,直到喝的腹中鼓鼓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眯着眼起身,此时虚弱彻底消散,握了握拳头,只觉充满了活力,能一拳一个李侧福晋。 姜晚晚弯了弯樱唇,这灵水简直绝了,堪比灵丹妙药。 美滋滋的慢慢蹲下,洁白的皓腕托着香腮,出神的瞧着面前一汪浣浣清泉。 有了这道仙灵泉,自己以后也算是有了底气了。 这般欣悦的想着,忽觉脑海困意渐渐袭来,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乳白色空间,意念一动,便重新回到了床榻上。 第2章 初见四爷 再次醒来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先前的虚弱一扫而空。 “格格,该起床了,虽说福晋心善,免了你这几日的请安,可怎么也得去正院谢安不是。”丫鬟春桃捧着一盆温水进来,一张刻薄的脸上满是不耐。 姜晚晚慢吞吞的起床,轻咳几声:“昨儿让你禀报福晋请的府医呢?为何今日还未来?” “奴婢去请过了,可二阿哥昨日身子不好,府里的府医都去了东小院,哪里有空来我们这儿。”春桃脸色有些不自然。 姜晚晚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吗?伺候我洗漱。” 春桃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心头一紧,感觉今日的姜晚晚有些不一样,随即轻嘲摇头,自己真是魔怔了。 相处这么久,她也多少看出这位格格,除了空有惊人美貌,其他简直不值一提。 特别是性子,说的好听是软,其实就是胆小懦弱。 “格格,可别忘了,还得找时间去东小院给李侧福晋请安。”春桃梳着头,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 姜晚晚把玩着鎏金朱钗,看着镜子里那张宜喜宜嗔的绝美俏靥,淡淡道:“知道了。” 如今她和那位李侧福晋地位上天差地别,又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就须得忍耐些。 梳完头,有些嫌弃的将手中珠钗斜戴上,没办法,除了这支鎏金首饰,其他都是些老旧又笨重的素银,更难看。 头上打扮好了,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半新不旧的浅青色旗装换上。 准备妥当后,透过窗户看了看天色,外头灰蒙蒙的:“走,待会怕是要下雪,早去早回。” 自己又没有斗篷,要是下雪,可要遭罪的。 “是”春桃应了,当先走在前面带路。 出了门,外头守门的王婆子问了安。 她住的是一个破阁子,名字倒好听,明玉阁。里面就她,春桃,外加守门的这婆子,一共三个人。 原先刚分过来时,还是有另外两个丫鬟,两个太监的,可后来便一个接一个的都离开了。 她知道,八成是李氏搞的鬼。 明玉阁地方偏僻,在西北角最外边,离着南边的前院,正心的正院很远,中间还搁着宽大的花园。 走在长长的游廊上,两侧盛开的一簇簇红梅,冬菊,看着倒是颇为喜庆。 “格格,您看哪儿的笼丝金菊开的可好了,要不奴婢给您摘了戴在头上?您头上有些素净了。”丫鬟春桃指了指远处灯笼似的菊朵,笑着道。 姜晚晚移目看去,见那笼丝金菊颜色鲜艳,金球菊姿态万千,好似金黄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心里就冷笑。 这菊花一看就是名贵品种,说不定是四爷或者那位宠妾的爱物,自己要是贸贸然去摘了,还不得被嫉恨? 面上轻轻摇头:“可别,花朵也是生命,在这寒风里开的也很是不易,我如何忍心为了一己私欲去折下它呢?” 春桃眼里闪过可惜,嘴上哼道:“不过是花朵罢了,格格倒是善心,恁多话说。” 姜晚晚笑而不语。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想着快要见福晋乌拉那拉氏,姜晚晚就有些复杂。 身为小妾,去见大房,对她还是头一遭。 心里想着事,就只顾低着头赶路,也没仔细看前面。 过了一片树丛遮挡时,余光发现前面路口有二人走了出来。 姜晚晚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当先男子穿着玄色金丝长袍,圆领箭袖,腰间一根黄色玉带,背影挺拔修长,如同一棵青松。 观其打扮,姜晚晚哪里还不知道,应该是遇上府里的正主,四阿哥了。 想着历史上的雍正评价,她心里就有一点儿紧张。 但既然遇上了,就得上去打招呼,否则一个大不敬是妥妥的扣上了。 深吸一口气,正要移步,身侧春桃紧紧拽住她的衣袖:“格格,咱们休息一会儿。” 姜晚晚险些气笑,这是明目张胆的害她了? 用力一甩袖子,将她拉了个仰倒。 望着姜晚晚的背影,春桃眼里射出愤恨。 前方的四爷主仆二人闻声,都向后望来。 就见姜晚晚端着万福,迈着优雅的莲步款款上前。 四目相对时,俱都微微一怔。 男子面容白皙,刀削般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绯唇极淡,一双锐利的丹凤眼透着丝丝凉意。 这就是四阿哥吗?意外的很好看呢。 收回目光,徐徐低眉福身,轻启红唇:“奴才姜氏,见过四爷,爷万福金安。” 她得嗓音很好听,清喉娇啭,含娇细语,娇莺初啭,柔中带妖,像有一支羽毛痒痒的轻拂心尖。 四爷眼里带着惊艳, 也有些意外。 眼前女子凝脂如玉,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朱唇不点而红,眼角带着点钩圆,眼尾微微耷拉,拉出狐狸似的眼眸,勾人心魄,连声音都美妙悦耳。 倒是个挑不出瑕疵的绝色美人。 眯了眯细长的凤眸,暗暗赞叹, 一旁苏培盛弯腰道:“主子爷,这位是上月进府的姜格格,现住在西北角的明玉阁。” 四爷了然,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起。” 清冷肃然,如玉石穿金的声音,听的姜晚晚下意识哈了口气。 “很冷吗?”他挑眉。 废话不是。 姜晚晚心里吐槽,面上清浅一笑:“不太冷。” 四爷点头“去正院有事?” 这会子已经到了巳时,请安早就过了。 “奴才前儿受了凉,福晋疼惜,特意让奴才不用去请安,今日感觉身子有些好了,便想去正院给福晋谢安,以感谢福晋一片爱护之心。”姜晚晚低着头,语气恭敬。 现下不知道这位爷的喜好,她可不敢使什么撩汉子手段,免得弄巧成拙。 苏培盛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心道:这姜格格倒是个懂眼色也会说话的,只是不知道以后的成色如何,还别说,这容貌长的真是…没得挑剔。 四爷薄唇轻勾,淡淡道:“福晋自是贤惠的,你也懂理,很不错。” 嗯?这是被夸赞了? 姜晚晚抬头,对上了一双些许笑意的凉薄明眸,深邃黝黑的眸子像是见不到底的深渊,吸人心魄。 心下一悸,忙垂下头,软软道:“四爷谬赞奴才了,奴才不敢当,不过福晋宽容大度,贤惠雅淑,是奴才们的福气呢。” 苏培盛听的嘴角咧了咧。 他听说过这姜格格自从进府就被李侧福晋找茬的事。 第3章 福晋的橄榄枝 苏培盛作为前院的总管,虽不能插手后院,但对于后院有什么风吹草动,多少还是需要了解一些,以免四爷垂询时,一问三不知。 不过,他倒是对姜晚晚这番若无其事的姿态,言辞间不透露半点委屈的神情,暗暗点头。 是个有分寸的。 看来这位格格也是瞎子吃水饺,人家心里有数。 四爷听完微微颔首:“走,随爷一道。” “是~” 颇为娇媚的一声婉转。 反应过来,忙捂住唇,美眸有些羞涩。 四爷一怔,唇畔的笑意深了些许,眼里的趣味也多了几分。 姜晚晚咬了咬红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她刚刚真不是故意的,这副嗓子就是如此,稍不注意就像是勾人一样。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春桃,转动着眼睛,眉宇间布满阴霾。 因为和四爷一道到了正院,所以就不必通传。 待见了面容温和清秀,姿态端庄贤淑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姜晚晚率先请安:“奴才姜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乌拉那拉氏看着四爷与姜晚晚一前一后同时进了门,不由愣了愣,随即温婉一笑:“姜格格快起来,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还有大碍?可怜见的,听说你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我这心里正担忧呢。” 姜晚晚起身:“有劳福晋担心,奴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我还想着今儿去请了太医过来,既然好了就好。” 姜晚晚心里波澜不惊。 这话听听就得了,谁信谁是傻子。 面上福身再次谢过,很有眼色的想要告退。 乌拉那拉氏眉眼带笑,和煦道:“你身体刚刚好,是该早些回去休息,你那儿可曾还缺什么?若是缺了就告诉我。” “谢福晋,奴才并不…” “给她送些炭”四爷坐在主位上,抿了一口清茶,淡声道。 乌拉那拉氏眼神闪了闪:“爷说的是,是臣妾疏忽了,这天气越发冷,姜格格身子又虚弱,是该多用些炭才是。” 说完转头看向身旁的丫鬟青玉:“你去库房领了银霜炭送往明宇阁。” 青玉恭敬应喏,看了一眼姜晚晚,退了出去。 姜晚晚感激的对上首四爷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乌拉那拉氏便让身边的柳嬷嬷送她出了正门。 走到过道上,柳嬷嬷对她套着话,旁敲侧击有的没的问了一大堆。 姜晚晚听的好笑,不就是想问她为什么和四爷一同过来吗? 于是她浅笑道:“只是路上恰巧碰见四爷。” 柳嬷嬷温和点头,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正院找福晋,福晋对她很是看重,经常担心她,为此甚至饭都用少了云云… 姜晚晚含糊的应付着,心里思忖,这福晋今日忽然如此态度,是因为四爷?可单是四爷的话,这嬷嬷好像也没有必要给自己洗脑。 两人一路聊着,将将要出门口时,柳嬷嬷忽的关切道:“格格住在明玉阁可还方便?当初李侧福晋硬将格格您移去哪儿,你也知道,那李侧福晋仗着孩子和四爷,一向是嚣张跋扈,我们福晋有时也不得不妥协。听说您身边的丫鬟春桃是李侧福晋赏赐的,用着可还顺手?” 姜晚晚闻听此言,心下方有几分了然。 她就说福晋主仆今日不太对劲,原来是打她的主意。 不过她如今四面楚歌,福晋既伸出橄榄枝,就不妨先接过再说。 拿定主意,姜晚晚面露愤恨:“不瞒嬷嬷,我自问从没曾得罪过侧福晋,可为何她总是针对妾呢?” 柳嬷嬷摇头一叹:“格格不知,这侧福晋自来就是如此,因着孕有多个子嗣,便是福晋也不好管的。” “那以后可怎么办才好?烦请嬷嬷指点一二,妾自然感激不尽。”姜晚晚眼装哀愁,一双蛾眉似蹙非蹙。 柳嬷嬷看的心下大不自在,附耳若有深意道:“格格不必担心,万事有我们福晋呢,毕竟如今四爷子嗣稀少,宫里娘娘催的紧,我们福晋也着急不是?格格你说呢?” 姜晚晚眨眨眼,笑了:“还请嬷嬷告知福晋,妾以后必定时常叨扰福晋,只求福晋不厌烦妾才好。” “老奴一定将话带到,格格放心就是。”柳嬷嬷语气和蔼极了,眼神也很是温和。 姜晚感激的点头,道:“那妾就先告辞了,嬷嬷你也回去,今儿风大,可别吹着了。” “…” 回去的路上,春桃支支吾吾半晌,开口道:“格格先前与柳嬷嬷聊什么呢?” 两人神神秘秘的聊了好一会儿,她被人拦在门外,离得远没听见,只模模糊糊听着福晋,侧福晋。 姜晚晚挽着手绢,闻言不在意道:“也没什么,柳嬷嬷告诉我,福晋想给我换个住处,将我安排到东小院去。” “真的?”春桃瞳孔一缩,声音有些惊讶。 姜晚晚心下一窒,就这样的货色,竟将前身逼死。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福晋便是。” 春桃讪讪一笑,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正院问啊。 但又想素日姜晚晚从来没有撒谎,倒也信了几分,不由心里起了主意,要将这消息告诉李侧福晋。 看着身旁这蠢货陷入了遐想,姜晚晚眼底冷意划过。 “…” 正院,乌拉那拉氏送走四爷后,转头看向柳嬷嬷:“她怎么说?” “禀主子,姜格格面上倒是应下了,说了改日来拜访您。”柳嬷嬷回道。 乌拉那拉氏点头,沉吟片刻,问道:“姜氏此人,你觉得如何?” 今日的姜氏,她总觉得和往常见时不同。 柳嬷嬷斟酌一会儿,低声道:“有几分聪明,是个识时务的。许是这些日子被李侧福晋磋磨怕了。” 乌拉那拉氏听的莞尔:“那李氏可真是个没心气的,见了比她漂亮的就如临大敌,前两年的伊氏,如今的姜氏,可见她没什么长进,不过…”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还得多谢她替本福晋调教新人,你看有了她,这新人都好管些了,这次的姜氏不就被管的服服帖帖了?” 柳嬷嬷微怔,忙笑着附和。 第4章 难以下咽的饭菜 如今是二月初,年关刚过没多久,现下朝内朝外百废待兴,正是繁忙时节,四爷担着户部的管事阿哥,更是忙的脚后跟不着地,也就没时间进后院。 明玉阁,姜晚晚正烤着炭火。 自那日四爷开了口,福晋当天就让青玉送来了好些炭,大多还是上好的银霜炭。 “我这也算实现炭火自由了。” 看着无一丝烟气的炭火盆,姜晚晚有些自嘲的笑笑。 前几日自己还在现代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可转眼就来到了清朝,连用些炭火取暖都是男主人开了口才有。 这巨大的落差感,真真是复杂极了。 微微叹息,挑着铁勾正了正火炭,偏头向外望去,此时雾蒙蒙的天空正飘着雪花,夹着时不时吹来的一阵冷风,姜晚晚情不自禁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呸呸,” 门外春桃吐了吐嘴里的雪花,挑开珠帘进了门,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朱红色食盒。 敷衍的行了礼,绷着脸走到桌案旁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三道没有热气的菜肴摆在桌面。 “格格,用饭。” 姜晚晚抬头,看着一张臭脸的丫鬟,挑了挑火炭:“今儿又是白菜萝卜,白菜豆腐?” 春桃闻言轻哼一声:“可不是怎么的,就这还有多少人吃不着呢,奴婢费了好大劲提回来的,您要是想吃些好的,就该使些银子,不然膳房这就算好的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姜晚晚似笑非笑,妖娆的眼尾掠起丝丝凉意。 这几日为了从春桃嘴里套话,便对她格外放纵,如今话也套的差不多,再留下这丫鬟就不礼貌了… 春桃扯了扯嘴角,有些心虚:“那倒不必,格格快用饭,待会就冷了。” 看着桌都结成冷油的几盘菜,姜晚晚起身,端起一小碗精米饭就着还未冷却的白菜豆腐汤泡了泡:“这几道菜都赏你了。” 春桃眼里嫌弃闪过,摇头道:“还是格格您自己用,奴婢不饿。” 姜晚晚不语,抿了一小口没有滋味的菜汤,冷不丁出声道:“我这几日的份例菜都被你换了?” 明明是娇柔媚人的声音,落在春桃耳朵里,却如同平地惊雷,震的她结巴起来:“格格…这可不敢胡说…奴婢可不敢如此。” 她心里有些慌了。 明玉阁的份例菜确实被她换过了。 如今给姜晚晚提回来的不过是她随意装的下等丫鬟太监所吃的大锅菜。 可这些时日面前这位格格从来不曾多问,怎么今日偏偏说出来了? 春桃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姜晚晚掀起眼睑,看了一眼面色惊慌的丫鬟,勾了勾红唇,柔声道:“你别多心,本格格不过是随意多问一句罢了,没有就没有,不必放在心上。” 春桃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悦道:“以后这些玩笑还是要少开才是,没得惊煞了奴婢。” 姜晚晚放下小碗,莞尔点头:“我以后不说便是,既然方才吓着你了,那晚上你便不须去膳房提膳了,我自己去提,顺便使些银子点几道好菜,对了本格格记得前儿念叨宝鸭子是?” 春桃闻言就笑开了眼,连连推辞:“格格难不成还会为奴婢点菜不成?那可不成,岂不是乱了尊卑了?恕奴婢不敢受用。” 姜晚晚眼角划过讥讽。 乱了尊卑? 真不愧是李侧福晋院里出来的奴才,真真是一脉相承的…掩耳盗铃。 “不用推辞,是你应得的,也是感谢你这几日的照顾,就这样,你将桌上残羹收拾收拾,就下去休息。” 春桃面上为难的应了,手上动作却麻利轻快,不复以往的拖拖拉拉。 收拾完桌面,还破天荒的认真给姜晚晚行了个礼。 姜晚晚笑着摆了摆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侧福晋手下若都是如此货色,她凭什么和福晋分庭抗礼? 虽只见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一面,但从滴水不漏的言谈可以看出,福晋不是个好相与的。 就连执行力也是合格的。 这样一位有心机又得四爷敬重的正妻,收拾不了脱跳的李侧福晋她是不相信的。 除非李氏更加不简单。 但想起历史上齐妃孕有三子一女,又得了四爷多年宠爱,明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却将一副好牌打的稀烂,这条就能排除了。 那么,就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在下一盘大棋了? 想到此处,姜晚晚不禁弯了弯唇,轻轻笑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福晋在这棋盘里还给我留了位置,应是存着将自己推出去与各方打擂台的主意…” “不过施了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摇旗呐喊,替她平衡后院,这可真是…抠门的紧…” 要不说人家是管家福晋呢? 就这一分钱掰成三分花的做派,她就学不来。 “…” 屋外,得了许诺的春桃心情很好。 迈着轻松的步伐径直出了院,冒着小雪到了离明玉阁不远的落梅园假山后面。 “吃了蜜蜂屎了?” 背后一道冷不丁的声音响起,春桃惊了一跳,回头看去,见秋玫没好气的盯着她,便带着谄媚上前:“秋姐姐好,您来了许久了。” 秋玫皱了皱眉:“闲话少叙,我今儿叫你,是因为你前几日说过四爷让姜格格挪去东小院,对不对?” 春桃连连点头:“我可没说谎,当时我套话时,那姜格格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为何还不见动静?”秋玫不虞道。 “这…”春桃为难的嗫喏片刻,等到秋玫脸色越来越不耐烦了,才小声开口:“应该是四爷这些日子太过于忙于政事,所以将此事下意识忘了?姐姐先别急,我想四爷过些日子不忙了,自然会想起的。” 秋玫面无表情的听完,沉思一会儿,语气怀疑道:“你到底听没听全?” 春桃见状急了,忙说:“我伺候那姜格格这些日子,她什么性子我早就摸透了,断断不会出差错的。” 秋玫轻嗯了一句:“以后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我。” “好的,我一定牢记,只是…秋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伺候李侧福晋啊?”春桃低声询问,眼里有些期盼。 秋玫轻咳一声,敷衍道:“快了,快了,再过些日子,侧福晋也很看重你的。” 春桃眉间一喜,拉着秋玫又聊了一阵,方才各自分开。 第5章 四爷的许诺 时间来到晚上,天将暮色,可外头的小雪还是伴着冷风打着璇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姜晚晚身着一袭淡粉色小旗装,外头罩着一件孺心小绒褂,撑着纸伞提着食盒袅袅娜娜走在小道上。 美人,雪景,形成一幅银雪潇湘仕女图,来往的奴才见了,都不由得驻足。 姜晚晚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今日亲自来提膳,要的就是这效果。 一穷二白的她,想要达成自己的算计,舆论是必不可少的。 走了片刻,到了梅园。 如今二月算起来还属于晚冬,因此园子里梅花开的正是争奇斗艳的时节,有如赤霞的红梅,有如雪的白梅,微微一嗅,顿时属于梅花的淡雅清香扑翼而来,沁人心脾。 放下提着的食盒,轻轻折子一支艳姿瑰丽的红梅,不过小小的一根枝丫竟有十余朵。 出神的望着手心的梅枝,轻声自语:“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 她和这梅花何其相似,如今的困境不正是磨练吗? 呼出一口气,将梅花放在食盒,提起就要移步。 “你倒是有志气。” 身后清冽的声线传来。 姜晚晚身子一僵,缓缓回头,与一双看不清喜怒的冷眸对视在了一起。 “奴才姜氏…” “不必,起来。”四爷抬手打断。 姜晚晚低眉顺眼的起身。 这男人,该死的霸道,算上这一次,已经两次打断自己了。 四爷清冷的视线在她身上巡视一番,待见了她身边的食盒,目光一凝:“怎么自己提膳?伺候的人呢?” 声音带着些许不悦。 身后猫着腰的苏培盛抬头看去,心下就一惊。 他虽听说过李侧福晋不喜姜格格。 可未想竟如此过分? 连侍妾都有提膳的丫鬟,这姜氏好歹是位格格,这般打压,真是… 他暗暗摇头。 内心十分不赞同。 姜晚晚抚了抚耳畔一缕发丝,眉眼泛起清隽的无奈,咬了咬丹唇:“奴才…只是想出来走走…” 嗓音桃夭柳媚,细听夹着几分淡淡的勾人。 四爷眸子暗了暗,背着的双手重合,漫不经心的摸着扳指:“你倒是好兴致。” “那爷,您呢?这是刚下朝吗?”姜晚晚仰头,清媚的小脸有些好奇。 四爷迎着那双魅惑含情的狐狸眼,缓缓点头。 姜晚晚浅笑:“四爷您好辛苦呀” “都是为了大清百姓,有何苦?”他语气认真。 姜晚晚明媚的眼眸漾起敬服。 这话若是其他皇子说出来,她一定啐他一脸,但从如今的四阿哥,未来的雍正帝口中说出,她是信了的。 可以说雍正一生都在践行这句话,哪怕千夫所指。 望向面前眼含真诚的少女,四爷一怔,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 身为历练多年的皇四子,还不至于连真情假意分不清。 想起之前她缺了炭火,便问道:“你那儿可还缺什么?” 姜晚晚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 “怎么了?”四爷蹙眉。 “四爷…奴才不想瞒您,奴才什么都缺。”姜晚晚俏脸泛起一团红晕,有些赫然的低头看着胸口。 她本来就被他小妾迫害的什么都没有,不算说谎。 再说了,她也不是什么受虐狂,明明过的凄惨,非得硬撑。 四爷听完一怔,俊雅的脸上难得带着几分笑意:“都缺些什么?告诉爷,明儿派人给你送来。” 姜晚晚眼神一亮:“真的吗?” “自然,爷还骗你一个小姑娘不成?”他有些好笑。 “奴才不小了~十六了呢。”轻声嘀咕完,伸出水葱似的玉指,掰着指尖柔柔道:“缺吃的,缺穿的,缺衣裳,缺首饰,缺古董,缺银子,对了…还缺丫鬟太监,奴才如今只有一个伺候的呢…” 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忙紧紧闭上红唇,微微上挑的狐狸媚眼带着怯怯的忐忑,有些害怕。 看着这样的姜晚晚,不知为何,四爷心里忽然涌起不舒服。 “你说你那儿只有一人伺候?”他声音极轻,生怕吓着了面前的小狐狸。 姜晚晚美眸轻阖,细细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随着眼帘优雅舞动。 半晌,她檀口微张,弱弱点着螓首:“四爷~奴才是不是要的太多了,那减两样也是可以的,但吃的和穿的可以不少吗?奴才这几日吃的冷饭,肚子不舒服,天气太冷,奴才的衣裳太薄,很冷的~” 绵软甜腻带着清纯可怜的声音传入四爷耳中,令他脑海一震,心头涌起酸涩。 “好!”他低沉的应了,眼底泛起一抹冷意。 身后弯着腰的苏培盛心下一悸,有些咋舌。 好家伙,这姜格格前儿个还是温柔识大体的,今儿这么一出,倒是他看走眼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姜格格直到遇见四爷时,就一直润物细无声的往她那儿引。这还不能说人家告状,毕竟是四爷主动问的。 这位只不过实话实说,总不能不许别人说话不是? 啧啧…看四爷这姿态,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也是,他一个太监刚刚都听的眼眶红了,更何况四爷呢? “…” 姜晚晚弯了弯眉眼,看着她,眼里柔的就要嫡出水来,软软开口:“爷对奴才真好,奴才心里好生欢喜呢。” 四爷眉间拢起的眉峰慢慢化开,嘴角噙起笑意:“今日爷有事,明日来看你,可好?” ? 姜晚晚心里疑惑,她刚刚求欢了吗?没有。 “那,爷是君子,可不能失言哟~”她的语气软软的,娇媚动人,带着撒娇的意味。 她只好顺着他说下去。 四爷眯了眯凉眸,唇角上扬:“好!” “那,爷您先忙,奴才就离开了哦~”姜晚晚福身一礼,袅娜娉婷的离去,走了两步,还娇俏的回头轻轻挥手。 四爷立在原地,含笑看她走远,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收起笑意,冷声道:“去查查怎么回事?” 苏培盛擦了擦额头,躬身应是。 第6章 良言良语结善缘 四爷府的膳房位于梅园后方百尺左右,离着前院不远。 姜晚晚与四爷在园子分别后,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膳房。 此时酉时三刻,正值饭点时,外头排了许多提膳的太监丫鬟,也有一两个不同于其他打扮的女子站在侧方,那是不得宠的侍妾。 至于格格,除了她一个都没有。 周围等着提膳的下人,见了姜晚晚一袭格格打扮,手里还提着膳盒,都有些惊疑。 面对众人的注视,姜晚晚神情自若,步履轻盈曼妙的走至守门太监面前,微微一笑:“劳烦这位公公,我来领取明玉阁的晚膳。” 吴侬软语传入耳中,年纪小些的力士太监有些脸色飘红,与同伴相视一眼,小声道:“这位…格格。” 顿了顿,见姜晚晚没有否认,便继续道:“厨房内太过腌臜,恐扰了您的眼,还请您将食盒给奴才。” 姜晚晚轻声道谢,将食盒递了过去,顺便又与他一个荷包:“还得劳你帮我点一道八宝鸭,再拿些菱角。” 太监接过荷包,颠了颠,心里有数了,笑着说:“格格稍等”,就进了门去。 过了大约半炷香,重新走了出来,手里除了原本的食盒还多了两个油纸包。 “格格,您收好,这两包是膳房管事送给您的点心,至于您要的菱角已经放在食盒最下面了。” 姜晚晚摸着手里的纸包,心下有些明了。 这怕不是膳房管事送她的点心,是面前这小太监? 只是,一个太监给她送东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跳槽不成? 心里疑惑,面上柔柔的道完谢,瞧了一眼面前的太监,将点心放在食盒上,打开纸伞出了膳房。 “我说,你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了?”看着姜晚晚远去的背影,太监身边的同伴出捅了捅他的胳膊,好奇问道。 太监笑笑:“那位可是格格,我恭敬点也没什么坏处,若还按照对待侍妾丫鬟那样,那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身侧同伴听了,脸上就有些不屑:“格格怎么了?那位格格如今还不如侍妾呢?你瞧那个格格是自己来提膳的?人家侍妾里头体面的张侍妾,王侍妾身边伺候的都有好几个呢,就这位,啧啧。” 太监低头不语,懒得和他争辩。 同伴以为他听进去了,便语重心长道:“况且听说李侧福晋对她很是不喜,咱们这膳房人多嘴杂的,不定什么时候传了出去,到时候你小子挨李侧福晋收拾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多谢哥哥提醒,我这不是结个善缘嘛,再说,咱们膳房身为后院重地,凡事自有前院管理,再不济也有福晋,李侧福晋…可轻易够不着才是。” “年轻了不是,”那年长的太监摇摇头:“就像你所说的,李侧福晋是够不着整个膳房,但若是借题发挥,收拾一两个刺头还是没问题的,就你我这样的小太监,都不用费力,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知道了” …… 正院里, 福晋面含惊喜的将四爷迎进屋坐下,命人奉上热茶,暖手壶后,柔声开口:“外头天气这样冷,爷穿的有些单薄了。” 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青玉:“将前儿我得的一件黑色狐裘拿来。” 青玉恭声应了,从里头捧出一件通体纯黑,无一丝杂色的狐裘。 乌拉那拉氏笑着说:“这件裘衣本是关外家生子们送给我阿玛的年礼,我阿玛想着他年纪大了穿不了这般的精神裘衣,前儿个从府里送了过来,臣妾想着,这样的衣裳只有爷您穿着才合适呢。” 四爷放下茶盏,接过瞧了瞧,随即放下:“福晋有心了,苏培盛收着。” 一旁弓着腰的苏培盛低声应喏,上前小心的叠了起来放进锦盘。 这时青禾冒着寒气进了门:“启禀四爷,福晋,晚膳已经摆好。” 乌拉那拉氏点头,看着神色清雅的四爷:“今儿天气越发冷了,臣妾准备了羊蝎子,这个时辰炖的刚好,好给爷暖暖身子。” 四爷眼神微滞, 自从入了冬,他去哪儿都是用锅子。 特别是东小院,几乎每次都是羊蝎子,汤锅子。 即便他喜欢用,可吃的多了,也着实有些发腻。 但福晋一番好意,他也不能轻拂。 于是微微颔首:“也好,那爷陪福晋用些。” 乌拉那拉氏脸上止不住的欢喜,与四爷一同到了大厅坐下。 圆圆的酸枝木桌菜肴摆放满满的,中间放着一樽“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小炉,周围放着一盘盘羊肉,冬笋,冬菇,粉条… 乌拉那拉氏挽着衣袖,用公筷替四爷碗碟里挟了一筷冬笋:“爷尝尝这个,这是昨儿城外庄子上送来的,很新鲜。” 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放在唇边,忽然问道:“给老七的贺礼准备妥当了?” “臣妾已经预备好了,就等着过几日送过去。”乌拉那拉氏笑回。 “那就好,” 四爷拿起叠好的锦帕擦擦嘴角:“这阵子户部很忙,爷没时间去帮衬,你身为老七的嫂子,多去帮帮他,他那府里现下着实没个章程体统。” “爷说的是,臣妾原就这样打算的,可想着臣妾虽是嫂子,但到底不好主动插手,既有了爷这番话,臣妾便没有后顾之忧了,明日臣妾去找大嫂三嫂,我们这些做嫂子的,是应该帮村些,毕竟七阿哥他…唉。”乌拉那拉氏眼里泛起柔色。 四爷闻言,满意的笑了笑,挟起一筷冬菇放进福晋身前碟子里:“福晋考虑的很是周全,那就按你说的去办。” 乌拉那拉氏唇角挑出温柔的笑意,将冬菇放进嘴里一点一点的轻嚼。 半晌,四爷用的差不多了,就停下筷,起身端起丫鬟捧着的茶杯漱了漱口。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放下银筷。 “对了,爷刚刚遇见姜氏了。”四爷重新坐下后,突然开口。 第7章 心里复杂的四爷 乌拉那拉氏神色微凝,侧身静静等待下文。 就听四爷淡淡道:“姜氏跟前是否没有拨去伺候的?” 乌拉那拉氏有些疑惑,回道:“当日姜氏与武氏一同进的府,两人奉完茶后臣妾便让柳嬷嬷各自拨去四个伺候的,加上原本她们住处的丫鬟,臣妾想着原是够了的。” 一旁柳嬷嬷忙跪下叫屈:“禀四爷,福晋,奴婢亲自带人过去的啊,明玉阁那儿给了两个太监两个丫鬟,再加上守门的婆子,一共五个人,那阁子不大,若是奴才分的太多,就不够住,因此奴婢后续就没有加人。” “这点臣妾也是知道的。”乌拉那拉氏替柳嬷嬷说着话,又问道:“可是姜格格出了什么事了?” “回福晋,”身旁苏培盛弯腰禀道:“奴才陪着四爷过来时,看见姜格格自己去膳房提膳,身边也没有伺候的。” 听苏培盛如此说,乌拉那拉氏心里就一个咯噔。 念头转动,就将事情始末猜了七八分。 一时几乎被李氏气笑了。 简直是蠢才,如此明目张胆的磋磨,是对付姜氏,还是想借机给她这位福晋在四爷跟前上眼药? 收起起伏的思绪,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四阿哥,见他轮毂分明的面容看不出什么喜怒,锐利的黑眸也没有任何情绪,有些犯难了。 这事源头在于李侧福晋,可她总不能因为一个小格格,一件小事,去打李氏的脸? 斟酌片刻,叹了一口气:“真真是可怜的小姑娘,也怪臣妾年关时忙的厉害,这些时日神思倦怠,一时竟没有周全,让姜格格遭了这么大的罪。” “府里杂事多,福晋一时难免有照顾不到的也能理解。”四爷修长的食指点着茶盖,脑海里浮现出姜晚晚可怜兮兮的甜软嗓音,凉薄的绯唇抿了抿,沉声道:“姜氏年纪小,福晋以后多看顾些。” 福晋听完,心里有了底,点头应承下来:“爷说的是,那姜氏模样出挑的紧,想必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不过,今日这天色晚了,那姜氏身子又刚好,怕是才刚睡下,此时不宜去打扰。索性臣妾明日就挑些伺候的送过去,爷看这样可好?” “嗯,就依福晋所言。”四爷转了转扳指,眼神缓和。 正事说完,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是福晋在说,四爷默不作声的听着,只偶尔回应一次。 过了片刻,乌拉那拉氏察言观色,见四爷眉眼有些不耐,便停止了话题。 又抬头望向墙壁挂着的西洋钟,时辰已到了亥时,便要伺候四爷洗漱。 四爷摆摆手,站起身:“福晋不必麻烦了,爷还有没处理完的公务,今日就不歇这儿了。” 福晋眼里暗淡了一瞬又重新挂起笑容,亲自将四爷送出正院,仔细嘱咐苏培盛伺候好主子爷,别让四爷熬的过于晚了伤了眼睛。 而后倚在门口,目送四爷一行人,直到亮着的灯笼渐渐没了影,才转回身。 进了屋后,眼神伤感的看着四爷坐过的椅子,神思飘散。 柳嬷嬷见状,挥手让几个二等丫鬟退了出去,劝慰道:“主子,如今朝内朝外正是忙的时候,四爷顾不上进后院也是有的,您不必难过,您瞧,这四爷一有空,不就想起您吗?可见啊,在四爷心里,主子您才是一等一的,其他任凭李侧福晋也好,伊氏也罢,谁都越不过您去。” 她心下很是心疼,明明以前福晋和四爷相处也算融洽。 可自从两年前弘辉阿哥夭折后,两人之间忽然多了一层隔阂,陌生了许多。 到了如今,相敬如宾,也就只剩下个敬了。 乌拉那拉氏回过神,轻轻一笑:“嬷嬷不必捡些好听的,我什么都明白。” 柳嬷嬷叹了口气:“福晋自己明白就好,只是福晋,明儿咱们送往明玉阁的人,需不需要…” 掺沙子虽是惯例,但她还是要问清楚。 出乎意料的,乌拉那拉氏摇头拒绝了:“不必,就正常的来,前几日内务府不是送来一批新人吗?就给她挑几个,对了,赶在四爷之前将那欺主的奴才打发了。顺便给姜氏讲清楚,免她如同惊弓之鸟,疑神疑鬼。” 柳嬷嬷笑着应是。 一直沉默不语的青玉小声开口了:“主子,今日那姜格格是否是故意的?奴婢总觉得没那么巧合。” 那里就那么巧,刚好碰见四爷。 柳嬷嬷也点头附和:“老奴也觉得有些过于巧了。” 乌拉那拉氏闭上眼:“无妨,故意也好,巧合也罢,不过是为了生存。” 被磋磨了这么久,还不允许人家想办法?她还没那么霸道。 只是…原本的计划需要适当改变了。 “…” 前院书房。 四爷靠在雕花椅上,眯着眸子,静静听着苏培盛的禀报。 “主子爷,姜格格是上月二十一进府的,与她一起的还有荔香园的武格格。当日进府奉茶时,听说姜格格没端稳茶,将李侧福晋的手指烫伤了,李侧福晋便以冲撞为由,将姜格格本应该住的绛紫苑调换成了明玉阁,还给分了一个自己院里的三等丫鬟伺候…至于福晋拨的几个下人,都被李侧福晋暗地里或威胁,或利诱,纷纷弄走了。听说那伺候姜格格的春桃,仗着李侧福晋性子很是乖张…” 苏培盛猫着腰将查完的消息说完,余光瞄了一眼四爷。 但见四爷清冷的凉眸一丝寒意泛起,他不由缩了缩脖子,低头数着蚂蚁。 “李氏…” 想着以前温柔小意的美人,也变得阴狠刻毒,四爷眼里就很复杂:“福晋那儿可知晓?” “主子爷…福晋是知道的。”苏培盛低声道。 他可不敢有隐瞒之心,否则四爷要传了暗卫询问,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四爷默然。 半晌,凉声吩咐:“明日多挑些赏赐送去姜氏那儿,至于那贱婢…交给福晋处置。” 苏培盛弯腰应喏,心里替两位福晋默默点了蜡。 别看四爷不打算追究了,可这印象已经铸成,以后不犯错还好,要是一旦有了错处,这对景时候,就难说了。 第8章 半死不活的丫鬟 次日清晨,微风和煦,阳光温暖。当一抹阳光映窗,卧室内都变得明媚起来。 姜晚晚身穿一袭月牙白浅色小旗装,坐在梳妆镜前,自己动手梳着小旗头。 清朝的小两把头也不难,简单的照猫画虎也能梳成个七八分。 梳完头,从淡紫色的小盒里取出一支木钗简单的插在鬓上,对镜左右瞧了瞧,虽是一身极为清碱的打扮,但她姝色绝美,因此不但不寒酸,反而衬的她姿容越发若仙又似妖,红唇若隐若现的笑意更是如同罂粟般,美丽诱人,又带着几分危险。 双手交叉在小腹,缓缓起身,来到屋外。 瞥了一眼偏房,勾了勾唇瓣。 真当她的便宜那么好占? 收回目光,招手轻唤不远处守门的王婆子。 “格格,您有什么吩咐?”王婆子到了近前恭敬问道。 姜晚晚带着柔和的笑:“还得麻烦你去一趟膳房提些早膳。” 王婆子对姜晚晚的态度很是受用,笑着说“格格说的哪里话,奴才去提回来就是,再说了奴才本就是格格院里的,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让她离开明玉阁,可她一个看门的婆子,去哪儿看不是看? 因此就没走。 “去,路上小心些。”姜晚晚嘱咐道。 王婆子应了,提着食盒出了院子。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姜晚晚点头。 这妇人虽只是看门的,品性倒还可以,比起伺候她得那位丫鬟,甩了几条街不止。 想起春桃,她明眸略过一丝笑意,迈着轻盈的步履,进了偏房。 刚踏入门槛,一股暮气沉沉的味儿涌入鼻翼,有些嫌弃的捏起锦帕遮住口鼻,望向昏睡在床上的人影。 此时春桃面色惨白,眼眶乌青,若非胸口还在起伏,姜晚晚只当这人已经没了。 “知道你醒着,别装了。”走到离床边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估摸着若是春桃发了疯,她也有足够的空间腾挪。 躺着的春桃闻言,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眼里满是怨毒:“你给我下毒?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 姜晚晚掀了掀眼皮,慵懒哼道:“没文化真可怕,我岂是你这种眼皮子浅的蠢货?” 鸭肉本就性寒,自己又往里面加了菱角。 这相生相克的道理,岂是一个蠢才能理解的。 “你想害死我?难道你不怕侧福晋吗?我可是侧福晋的人!”春桃瞪着眼,喘着粗气威胁。 姜晚晚遮唇冷笑:“到底是奴才,上不得高台盘,自个狗肚子装不了二两油水,吃坏了肚子,就混赖人,你就好生受着。至于你所说的侧福晋怪罪?呵…” 她眼露轻讽:“怪罪我的还少吗?” 春桃脑听的脑子一阵轰鸣,明白了姜晚晚说的何意,心里害怕了,不禁求饶道:“格格,看在奴婢照顾你多日的份上,给奴婢叫叫府医,等奴婢好了,一定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给你立长生牌坊。” “可真是巧了,听说昨儿二阿哥又不好了,现下府医都过去你主子那儿去了,你就再忍忍。” 她进来就是纯粹来看乐子的,如今乐子看了,就该离开这晦气的地界了。 身后春娇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哭喊,咒骂。 姜晚晚充耳不闻。 若非不想自己脏了手,她这次就会利用食物除掉春桃,而不是现在半死不活。 抬头望向东小院的方向:“只是…这次李氏大概会被四爷福晋轻轻放过。”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进府的格格,而李氏是两子一女傍身的侧福晋,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走在院子里,就着微暖的阳光分析着后院的局势。 “除了初一十五是福晋固定的,其他时日最受宠的是侧福晋李氏,其次是格格伊氏,剩下的都差不多。福晋说不上好坏,但目前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倒是李氏…” 想着原身被李氏害死,自己也被她针对,姜晚晚心里就涌起冷意。 思考了片刻,王婆子提着早饭进了院儿里,从里面取出几盘不太精致的早点与几样粥品摆放在小桌上。 姜晚晚将其中的肉包,馅饼外加一碗青菜粥赏给了王婆子,自己留下两道小菜,一小罐南瓜粥。 “总算能吃上正常的饭了。”嘴里咀嚼着一根豆芽,有些出神的想着。 “…” 慢条斯理的用完早饭,刚刚洗漱完,外头就传来了喊声。 姜晚晚擦了擦手便出了门,见柳嬷嬷带着一群人站在院里,就迎了上去,扶住要行礼的柳嬷嬷:“嬷嬷快别如此客套,你是福晋跟前的老人,我不过是格格,哪里能生受你老的大礼。” 说完就要让王婆子去抬张椅子过来,被柳嬷嬷阻止了:“格格体桖老奴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倒不必如此麻烦,我还有差事在身呢。” 姜晚晚心里明白了,面上装作不知:“嬷嬷此来可是福晋有什么吩咐不成?烦请嬷嬷告知与我,只要是福晋的吩咐,做妾的一律不敢不从。” 柳嬷嬷听这话,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光是听着就让人开心,她脸上的笑纹便越发深了些:“格格到底是大选出身的良家闺秀,这待人接物竟很周全,老奴心里也十分熨帖,可见您这大福气还在后面呢。” 姜晚晚浅笑:“那就借嬷嬷吉言了,为妾的必定以福晋马首是瞻…” 左右现下自己和福晋也没冲突,既如此不妨先应承下来,察觉不妥后再下船,反正自己没有许诺什么。 第9章 分人和赏赐 “好,好,好。”柳嬷嬷很是欣慰:“若这后院都如同格格这般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就好了,那可是真真是大家的福气。” 这话听的姜晚晚想笑,怕不是她主子的福气才对。 不过她眼下和侧福晋李氏是做不成队友了,那么加入福晋阵营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她如今称得上一无所有了,就连唯一的几两银子昨儿都用光了。 心里思绪急转,脸上羞涩的笑笑:“多谢嬷嬷夸赞,为妾的愧不敢当,改日自然会登门给福晋请安,只是希望福晋她不要厌烦妾才好…” 柳嬷嬷笑眯了眼,慈和道:“哪儿的话,福晋想必欢迎还来不及呢。” 心下倒是一松,这姜格格看着倒是个通透的,也是个知分寸的,识趣的,不是那等眼皮子浅藏不住事儿的。 “对了,光顾着与格格聊天了,险些忘了正事。”说着一拍额头,指着后边的一排宫女太监:“格格您瞧,自从福晋知道了你这儿没人伺候,就记在心里,这不,一大早就让老奴去了后院领了前儿分来的内务府奴才,给您送来。格格您且放心,这些都是新来的,还没经过别处,您挑些合眼缘的先用着,用的不顺手了再换了就是。” “既是福晋吩咐送来的必定是很好的。” 姜晚晚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告诉她这些人都是新来的,没有与后院其他人有牵扯,更没有如同春桃那样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别的暗子或许没有,福晋有没有手尾就不一定了。 但表面还是要装作十分信任的样子,点了几个合眼缘的,三个丫鬟,两个太监。 柳嬷嬷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格格您选好了,您以后放心用,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发作了就是。” 姜晚晚便再次感谢一番。 柳嬷嬷笑着摆手,又问道:“怎么没看见伺候格格的那个丫鬟?” 姜晚晚勉强的笑了笑:“不怕嬷嬷你笑话,那春桃,还在睡着,她因为…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嬷嬷虽有些不相信,但还是配合的安慰道:“格格不用担心,我们福晋也听闻过此事,很是生气,亲自吩咐老奴拿了那贱婢。” “可是…李侧福晋那儿?”姜晚晚略显踌躇。 柳嬷嬷哼了一声,让人进去将春桃拖出来,这才看向姜晚晚:“这后院到底只有一个天,那就是福晋,也只有福晋说了才算。” “那是自然,为妾的自然是以嫡福晋为尊。”姜晚晚笑着附和。 说话间,一身单薄秋衣的春桃被几人拉扯了出来狼狈的摔在地上,整个人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柳嬷嬷看的眼皮子一跳。 这惨样,怎么也不能算是欺主的奴才? 姜晚晚看出她的疑惑,吐了一口气,解释道:“不瞒嬷嬷,昨儿我本好心,将自己的份例菜给了这春桃,谁知道她福薄,竟消受不得,吃坏了肚子。” “原来如此。” 柳嬷嬷恍然,好似信了般:“真是土耗子装不了二两香油,也怪不得格格您,可见也是报应…” 一语未完,外头又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柳嬷嬷也熟悉,是前院的管事李福全,后面跟着八九个太监,手上或捧着、或抬着一应事物。 柳嬷嬷心下惊疑,下意识朝旁边看去,见姜晚晚也一头雾水,略略放下心,温和道:“这位是前院的李福全李公公,想必他是给你送赏赐来了。既如此,那格格你先忙着,福晋还等着回话,老奴就先告辞了。” 姜晚晚就歉意道:“还请嬷嬷自去,恕我不能相送了,妾改日一定登门拜谢福晋。” 柳嬷嬷笑呵呵的客套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姜晚晚看着她的背影,蹙眉沉思。 从与柳嬷嬷这番连消带打的对话中,可以看出福晋御下有方。 看来这福晋确实比起侧福晋李氏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收回思绪,换上恰到好处的清雅笑意,迎向前院来人,不待为首的李福全行礼,就虚扶起来。 李福全顺势笑眯眯的起身,指了指身后一串低眉敛目的太监:“奴才李福全给格格道喜了,这些东西是主子爷今早特地吩咐奴才从库房里挑出来的。格格尚未侍寝就得了赏赐,这还是头一遭呢。” 姜晚晚移目看去,只见一个个托盘摆放着首饰、瓷器、玩物、还有抱着的各色布匹绸缎、名器古画。 首饰珠光宝气,瓷器宝色流光,就连古董古玩看着也是年份不短。 她这破旧的阁子咋然进了这些好东西,一下子就被比成了渣,变得更加不堪了。 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让众人将赏赐摆进屋内桌案,又命刚刚分来的几个奴才挨个清点。 整个过程李福全面上带着笑,弯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暗暗打量着陈设极为简单的屋子,又偷偷瞧了瞧冰肌玉骨,百媚千娇的姜晚晚,不由可惜的咂咂嘴。 哪怕他没读过书都知道,这般的美人安置这样的阁子,不是暴殄天物吗? 不过想了想四爷今日的态度,心说就这容貌,就是住茅草屋,说不定也会变成凤凰窝。 那李侧福晋千防万防,嘿,还是没防住。 心里暗戳戳的琢磨,脸上不露分毫。 过了不多时,清点完毕后,李福全就告辞离开了。 一旁几个奴才小心翼翼的将各式赏赐该收的收好,该归置的归置。 “格格,这儿有一盘银锭。”一个圆脸丫鬟指着一张红布盖着的锦盘,脸上有些惊讶。 红布的一角已经掀开,露出了拇指大小的银锭。 姜晚晚走近揭开,盘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密密麻麻的银锭,看着是一两的制式,加起来有一二百两。 捏起一锭轻轻掂了掂,有点小沉。 想着昨日自己给四爷所说的缺银子,今日果真就送了过来。 心里复杂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身无分文,连打赏的都没有,四爷送的这盘银子,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第10章 敌意缘由 四爷一大早就大张旗鼓的派人给明玉阁送赏,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因此前院送赏的前脚出了院门,后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众人这才想起西北角那偏僻的明宇阁还住着一位格格,还是被侧福晋亲自赶过去的。 一时也都有些疑惑。 那位格格什么时候搭上四爷的? 这眼看着那位几乎落在泥地里的新格格居然要翻身了,有心的纷纷打探那位明宇阁姜格格使了什么手段。 东小院, “啪!” 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响起。 但见一位身穿紫红色旗装,搭着雪白披肩的花信少妇,坐在主位发泄着怒气。 女子年纪尚轻,二十五六的年纪。 此时明媚姣好的俏脸浮起红晕,胸口的海棠花团连绵起伏,精致白皙的眉宇带着恼意,咬着银牙骂道:“还没侍寝就被四爷赏赐了,这要侍寝了还了得?当初我曾刚见她时,就预感不是个安分的,如今看来,本侧福晋果然没猜错,那真是个狐媚子。” “还撺掇福晋将本侧福晋的眼线除去了,这真成个祸害了!” 说着似乎不解气,又摔了一个茶杯。 低下跪着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苦笑。 她们这位侧福晋什么都好,就这毫不收敛的性子,让他们这些个伺候的有苦难言,吃尽了苦头。 领头的秋玫劝慰道:“侧福晋,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小心自己的身子。那姜氏不就是个格格吗?不值当什么,就是得宠,不还是个格格,哪能越过您去?来日方长,想收拾她办法多的是。” “是呀,侧福晋,您不仅得四爷宠爱,还有二阿哥,三阿哥,二格格,那姜氏有什么?您看初的伊氏刚入后院时,不也是得宠了些日子吗?这过后还不是不如您一星半点,说到底,四爷也不过是想尝个鲜而已,长久不了。”一旁秋纹也附和着开口劝道,言辞里的利弊分析,倒是令李氏眼里的怒意消减几分。 略微缓和了脸色,冷声道:“你们不懂,那小贱人之前本侧福晋明明打压了下去,可现在竟有了翻身之势,这说明她之前在麻痹我,好使我放松警惕!如此深沉的心机,本侧福晋岂能容她?” 随着她年纪渐长,便对进府的年轻格格、侍妾抱有严重的敌意。 而年纪尚小长得又极为妖娆美貌的姜晚晚,更是踩在了她底线上,出于嫉恨和怨妒,便临时设计了个计谋,将姜晚晚赶去了最偏僻的地界。 可如今眼看压不住了,心里自然就又气又急了。 秋纹琢磨片刻,说道:“眼下看情形那姜格格怕是投靠了福晋,又刚好入了四爷的眼,明面上一时半会还真不好下手。” 李氏神色一动,若有所悟。 凝着眉将众人赶出去后,独自在微暗的房里里陷入沉思,脸色时阴时晴… … 傍晚,四贝勒府门前。 随着暮色渐深, 司门高深,大气磅礴的贝勒府门被黑暗吞没,只露出了隐隐约约的巨大轮廓,如同一只静卧小憩的巨兽。 门前大道上,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如青玉般的石板。到了府门,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贝勒府前的小太监正从门口到前院逐次点灯,随着灯火亮起,明亮辉煌的火烛驱散了黑雾,将府门到前院照的灯火通明。 苏培盛掀开车帘,一身狐裘的四爷从车上从容下了马车。 旁边提着灯笼的太监在前方引路,四爷背着双手踱着步子,回到了前院书房。 捧着铜盆,毛巾的丫鬟依次上前伺候四爷净手,擦脸,擦手。 洗漱完,进了里间脱下狐裘、朝服,换了一身简单宽松的常服。 换好衣裳后,在桌案前坐下,眉眼间的一抹疲惫方才散开。 小太监捧着一盏冒着袅袅烟雾的热茶,苏培盛从盘里接过,放置四爷身前。 四爷捏着杯沿端起,抿了一口,拿起昨日没处理完的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苏培盛猫着腰跟在旁边伺候,适当的递上狼毫,研着青墨。 过了半晌,将剩下的折子处理完,四爷放下细长的毛笔,甩了甩手腕。 苏培盛忙呈上温热的毛巾。 四爷接过擦了擦。 抬眼看了看天色,苏培盛小声提醒:“主子爷,是否要传膳?” 四爷扔下毛巾,淡声道:“传。” 苏培盛双手接过,退出去叫膳。 片刻,鱼贯而入的丫鬟,捧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进了门。 这些菜是膳房一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四爷下了衙能及时的用上。 四爷坐在桌案前,看着琳琅满目的满满一桌佳肴,却没什么胃口。 从小到大都吃这些,他已经吃的够腻了,几乎吃不出什么滋味了。 挟起一筷西芹送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脑海不知怎么想起了梅园卓然而立的那一抹倩影,以及可怜兮兮又勾人的嗓音。 “赏赐可送到了?”他淡淡的询问。 四爷虽没指名道姓,苏培盛却听的分明,这是在说明玉阁呢。 毕竟今日只有她一人得赏不是。 啧,那位姜格格倒是好运道,竟被四爷记着了。 心里暗自揣摩,对着不远处的李福全招了招手。 等他近前,便问道:“主子爷问话,送往明玉阁的赏赐可都妥了?” 李福全本来一头雾水,听完就更加疑惑了。 不过是一位格格罢了,即便长的是很美,可还没侍寝不是,怎么就劳四爷亲自过问了。 但四爷问话,他可不敢怠慢,便跪下回道:“启禀主子爷,奴才一早儿就从库房挑了赏送了过去,还专门趁姜格格用完早饭时送过去的…” 四爷清冷的凤眼微微眯起。 想着自己昨儿既然答应了今晚过去,倒是不好失言了。 一旁苏培盛琢磨片刻,带着一抹谄媚的笑意道:“主子爷,您也许久没有去后院了,不如今儿去明玉阁瞧瞧去,也好散散心…” 四爷瞥了他一眼:“你在教爷做事?” “扑通” 苏培盛跪在了地上:“主子爷恕罪,奴才也是瞧着爷你这几日太过繁忙,奴才打心里疼着呢。奴才只是觉得那姜格格性子活泼,想必能逗爷一笑…奴才多嘴,求主子爷原谅。” 说完自己动手掌起了嘴。 四爷蹙了蹙眉峰:“行了” 随即放下银筷,盥洗后,抬脚出了门。 身后苏培盛扶了扶帽沿,连忙跟上。 第11章 敏感的身子 明玉阁里,姜晚晚见着四爷真的来了时,就有点小意外… 毕竟昨儿不过是随意一句戏言,她也没想过四爷会遵守。 这府里上有福晋,中间有侧福晋李氏,底下也有伊氏,宋氏等一贯旧宠,这连日来刚进后院的第一次,好像也轮不到她啊… 心里诧异,移着摇曳的身姿信步迎了上去,福身启唇:“奴才姜氏给四爷请安,爷万福金安。” 柔柔妖媚的嗓音带着诱人媚意,在这寂静的夜空婉转莺绕,余音袅袅。 四爷听的脚步一顿,垂手看着面前女子,清冷柔和的灯光下明明仙姿娉婷,美若天仙,可一双装满了盈盈秋水的狐狸眼,倒衬的她媚态无双,像妖精多过仙女。 “起来”他薄唇微开,声音平淡。 还挺能装。 姜晚晚心里吐槽,优雅的徐徐起身,将四爷迎入室内坐下,亲自捧着一盏清茶奉上:“奴才这儿没什么好的茶,爷将就一下。” 四爷打量着周围,见周围即便是放了些白日里新赏赐的古玩字画,还是有些寒酸,眸子暗沉的压了压,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揭开撇了撇,又放下。 姜晚晚乖巧的站在一旁,小声道:“爷不要嫌弃呀,这是奴才这儿最好的茶了。” 四爷闻言,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下颌朝旁微扬:“坐那儿,别站着。” “谢谢爷,”娇软的道了谢,从旁边抱过一张小矮杌放在四爷面前,十分淑女的坐下。 而后一双美眸时不时的的偷偷瞧一眼他。 四爷被这么瞧着,看的好笑,嘴角轻轻扬了扬:“在看什么?” 姜晚晚被抓了个正着,俏靥便升起一团团红晕,有些羞怯,糯糯开口:“奴才…没…没有看呀。” “哦?” 四爷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微微俯身,与她对视。 姜晚晚有些遭不住,率先移开目光,一双小巧白皙的耳垂肉眼可见变得通红,如同晶莹剔透的石榴一样。 四爷低沉一笑,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一双冷厉的眉峰也变得柔和。 一旁猫腰的苏培盛余光见了,眼帘猛的一跳。 这可真是奇了… 他伺候四爷这么久了,说句实话,还没见过四爷…这么轻浮。 啧,看来这长的好就是有优势。 心里默默吐槽,很有眼色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贴心的带上房门,将门口值守的奴才赶得远远的,自己跟个门神似的守在不远处。 今儿谁也别想打扰四爷,他苏培盛说的。 屋里,四爷拉着姜晚晚走到书案前,问她:“可曾读过什么书?” 姜晚晚轻点螓首,柔声答道:“读过几本女则女诫之类的,也曾认得几个字。” 四爷剑眉微挑,从笔筒拿出一只细长的毛笔递给她:“来,写几个爷瞧瞧。” ? 姜晚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就让我做这个?那我可就困了嗷。 心里吐槽,面上乖乖接过。 挽起一截洁白的皓腕,笑盈盈的看向四爷:“那劳烦爷您给奴才墨墨了呢,古人都说被看添香,奴才这算是蓝袖舔香吗?” 四爷失笑的捏了捏她娇嫩如玉的小脸:“这是个什么奇怪说法?” 姜晚晚莞尔,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带着狡黠,娇俏道:“俗话说红颜知己,女子即为红颜,男子当然是蓝颜了。爷身上又带着淡淡的沉水檀香,自然是蓝袖添香了。” “促狭的小狐狸。” 四爷摇头轻笑,捏起磨块,在端砚倒一点凉水,然后徐徐的研磨起来。 姜晚晚见他磨的认真,就故意捣乱,弯着眉眼,用干净的笔锋轻点他的手指,见他缩了缩手指,似乎怕痒,就发出银铃的笑声。 四爷也不恼,含笑看着她玩闹。 嬉笑一会儿,墨便研好了。 姜晚晚拿着毛笔,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爷~奴才字写的不好,可不许笑话人家。” “行!”四爷颔首。 片刻,看着姜晚晚写好的字,四爷拿起来细细打量,眸里满是惊讶。 只见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祝君安泰”。 字体鸾翔凤翥,笔酣墨饱且铁画银钩,入木三分,若非知道其人,便会认作是男子所写。 “这是你所说的不好?”四爷有些无言的轻扬眉梢。 这字体明明是女子所学的胭脂体,但却另辟蹊径,改编的大气磅礴,丝毫不输瘦金体,蔡字体,颜卿体… 姜晚晚梨窝浅笑。 她当然可以藏拙,可那样有什么好处? 感情,始于颜值,爱于才华。 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固然会得宠爱,可宠爱只能是宠爱。 单凭容貌获得的宠爱终归会因容貌失去,不长久。 毕竟,美貌与任何一项搭配都是王炸,唯独单出是死牌。 姜晚晚移着莲步靠近四爷,檀口微吐:“爷是何等人物,奴才有自知之明,因此先将丑话说在前面,以免贻笑大方,惹了爷的厌恶。” 四爷闻着身旁传来的幽幽香味,香气如兰麝般馥郁清幽,又如花草般清香自然,闻着令人着迷。 不由放下纸张,伸出宽厚略带粗糙的大手,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掌心接触间,温软丰盈的触感传来,让他爱不释手的轻轻摩挲了起来。 而突然被圈进怀里的姜晚晚身子一僵,接着腰间被布满厚茧缓慢摩擦,身体便不争气的软了下来,鼻翼间也咻咻的轻喘起来。 …这身子也太敏感了! 姜晚晚心里疯狂土拨鼠叫。 身体的反应太过强烈,她尽管已经努力压制了,可还是粉面含春,媚眼如丝,一蹙眉,一咬唇的潋滟风情,又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 四爷眼里泛起危险的灼热,滚了滚喉结,低头含住了诱人的朱丹。 第12章 空间的变化。 他浅浅地吻向她,先是轻轻的吻着她的唇,细细的研磨,而后一股股清香甜蜜伴随柔软涌入他的唇舌,使他想要更加迫切深入地探索。 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姜晚晚白嫩纤长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迷迷糊糊中就被放到了床榻。 眼里清明一瞬,刚想出声,就被四爷雨点般的热吻打断。 微凉的薄唇落在她的额间,鼻尖,眼睛,下颌,而后重新噙住粉嫩的唇瓣… 随后…一只迷人的黄鹂在这深夜里开始婉转悠扬的低吟浅唱…歌声抑扬顿挫,娓娓动听。 山谷里…充满野性的黑牛不知疲倦,力的耕耘着肥沃田地。 田野上…戴着斗笠的老农一遍又一遍撒着种子,期盼着来年一个好收成… 这一夜…初次承宠的明玉阁的叫了四回水。 … 寅时三刻,苏培盛猫着腰隔着窗台细声叫起。 四爷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 侧头看了看旁边睡得香甜的少女,一头绸缎般如墨青丝铺满软枕,洁白如玉的颈间一道道艳丽多姿的紫红色吻痕。 精致的眉眼带着疲倦,肤若凝脂的娇俏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狭长的凤眼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 他昨儿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失去理智一样,总也不够。 回想起昨夜如棉花一般柔软,温润轻触间的酥酥麻麻,以及哭啼间醉人的风情,还有那前所未有的畅快,他心里一热。 随即轻吸一口冷气,压下心底的旖旎:“真是个妖精。” 若非想着自己还要早早的上朝… 摇摇头,腰身一挺下了床,替姜晚晚盖好被褥拉下帷幔,才来到门口唤人进来洗漱。 梦中的姜晚晚翻了个身,察觉身边空落落的,便揉了揉美眸坐了起来。 身子刚刚一动,浑身的骨头发软,下身传来的刺痛更让她闷哼出声,一下子清醒过来。 微微偏头,透过帷幔的缝隙望去,一溜的奴才正在伺候四爷洗漱。 按照规矩,她好像应该去伺候。 可她不想动, 早知道装睡好了… 不远处的四爷听见声音,回头看着帷幔里姜晚晚坐起身的身影:“才寅时,时辰还早,你继续睡,福晋那儿…爷打发人替你说一声。” 声音虽然还是一贯的清冷,但细听却带着缕缕柔意。 姜晚晚就坡下驴,沙哑魅惑的声线从丹唇轻吐:“多谢爷的好意~” 四爷听的心头颤了颤,又有些愧意。 “爷待会儿将李福全叫过来,你若缺什么给他说,他自会替你补齐。” 姜晚晚重新躺下,柔柔道:“爷看着给,只要是爷给的,奴才都喜欢。” 四爷轻轻扬唇:“好,那爷就帮你做主了。” 一旁捧着衣裳的苏培盛就有些诧异。 这姜格格就这么心安理得躺下了? 四爷说不用,还就真不过来伺候了… 要知道,平日就算是福晋、侧福晋,伺候时都生怕有一丝不周到,小心极了。 其他格格不必多说,更是战战兢兢,顶着乌青眼窝侍奉的都大有人在。 可这位… 该说她是忘了规矩,还是心大呢? 姜晚晚自然不知道苏培盛的吐槽,此时她侧身,撑着香腮静静的打量着四爷梳洗。 半晌,见四爷打扮完了,下人也退了出去,她便挑开帷幔,探出头默默瞧着四爷,也不说话。 四爷见了,嘴角蔓延一缕笑意,抬步走向床边坐下,伸出手臂,姜晚晚便钻进他怀里。 见两人又粘在了一起,苏培盛腮帮子一酸,退了出去。 纱帐里,姜晚晚靠在四爷胸口,如玉的小脸升起赤霞:“爷今儿晚还来吗?” 四爷微微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期盼,食指探出,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贪心的小东西,昨儿还没吃够?” 姜晚晚皱了皱瑶鼻,娇嗔着撒娇:“爷不答应,奴才就不让爷走。” 说着环住他的腰间,抱的紧紧的。 “爷答应人家嘛~” 勾人的甜腻嗓音打着璇儿轻轻吐出。 四爷心里一酥:“爷答应你” 反应过来,察觉不妥, 可话既然出口,就不好反悔。 便没好气的捏了捏姜晚晚面颊,低声呵斥:“真是狐狸变的。” 姜晚晚明眸弯弯,推着他:“天色不早了,爷该去上朝了。” 要是耽搁了朝会,自己可真成狐狸精了。 “行,爷先走了,你乖乖的。”四爷看了看天色,轻声嘱咐姜晚晚。 “知道啦。”姜晚晚眨眼道。 四爷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顶,起身离离开了。 外头等待多时的苏培盛见着四爷总算出来了,心底才松一口气。 心说这姜格格莫不是真是妖精变得? 不过才刚刚侍寝,就让一向不好女色的四爷叫了四回水不说,这一大早竟还能勾着不放。 瞧这情形,四爷有了趣味,怕是且会宠些日子呢。 得,看来以后对这位得上心些了… 随着四爷离去后,姜晚晚恢复了平淡的神情。 脑海里复盘着昨夜的情形,脸颊一红。 “果真冰山都是闷骚型的。” 静静的靠在床头,看了看自己布满吻痕胸口,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用了灵泉的原因,这具身子格外的敏感,四爷粗糙的手指划过都能引起轻颤,这种生理反应她几乎不能压制。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只是这好处,不能对人言。 思考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身上有些酸疼,意念一动,进了空间里。 入眼还是一片乳白色的柔和光芒,目光漫不经心的打量,忽然眼睛一凝。 察觉相比以往,今日的空间好像扩大了些。 有些不确定,移步丈量了片刻,发现真的大了。 从以往三尺三步,增加到了四尺四步。 姜晚晚柳眉微蹙,带着疑惑接了灵泉。 灵泉下腹,身上的疲惫酸疼消散开来,脑海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莫不是昨儿和四爷同房的原因? 这么一想,俏脸变的囧囧的。 总感觉这空间好像不是那么正经啊。 喝了灵泉身子会变得敏感,这与男子同房后还会使空间变大。 “难不成自己以后要缠着四爷?现实版的馋他身子?” “不过,以防稳妥,还得实验几次才能确定。” 若是真的,倒也算是好事。 虽然可能会辛苦点… 第13章 意料之中的刁难 从空间里出来后,外头天色也渐渐微亮。 慢慢的坐起身子,轻唤丫鬟进来更衣梳妆。 虽说四爷派人去了福晋那里给她告假,但她可不会真的就因此心安理得,不去了。 男人在兴头上所说的,打个折扣就行了,可别太过当真。 再一个昨儿头个侍寝本就招人恨,又破例叫了四次水,倘若今日再不去请安,福晋还以为自己恃宠而骄呢。 她目前可不想得罪了福晋。 外头值守的雪梨端着温水进了屋:“格格热水来了,奴婢试过,水温刚刚好呢。” 姜晚晚起身,看着面前的小丫鬟,一张小圆脸倒是颇为喜庆,不由捏了捏她肉嘟嘟的面颊。 雪梨愣了愣,随即脸色微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姜晚晚莞尔:“可会梳头?” “禀格格,奴婢在内务府学过的。”雪梨回道。 姜晚晚点头,洗漱后,从衣柜拿出一件半新的藕荷色小旗装换上。 之前四爷赏赐的绸缎还没来得及送去针线房,因此柜子里还是之前剩下的旧衣裳。 换好后坐在梳妆镜前,雪梨小脸红扑扑的拿着木梳饶至身后,替她轻轻梳理发丝,见她一头青丝乌黑如墨,手指划过,触感更如上好的丝绸般顺滑,便轻声惊叹:“格格您的头发可真好,奴婢从没见过这般好的发色呢。” 她曾给宫里贵人梳过妆,可即便是贵人也没有自家格格一半好。 而且她伺候的这位格格长的更是极好,她一个女子看着心里都“扑通”乱跳。 姜晚晚笑而不语。 她原本的发色可没这么好。 这都是灵泉的功劳… 梳好头,翻开四爷昨儿派人送来的紫檀木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件不张扬的青玉朱钗戴上。 打扮好,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儿离着正院不近,走过去就差不多了。” “格格,小喜子去提早膳了,这会子估摸着也该回来了,您用完饭再去也不迟呀。”雪梨放下木梳,提着建议。 “不必了,走。”姜晚晚摆摆手。 方才用了灵泉,这会腹中暖暖的,一点也不饿。 “哎~”雪梨应了,提过桌上点好的灯笼头前带路。 眼下刚过寅时,初春夜晚又长,外边还是不太看得见,走路还是需要灯光照明。 下台阶时,雪梨一手提着灯,一手搀扶姜晚晚手臂,嘴里不住的叮嘱:“格格小心脚下的石阶。” 主仆两人从明玉阁到了花园,她住的偏僻,一路都不曾看见什么人。 园子麻麻黑黑的,也见不着什么景色。 走在观景的抄手游廊里,路过一座假山,绕过荷花池,走了一道回廊桥,再途径梅园,隐隐就看见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 这时路边人也多了起来,有婢女捧着托盘脚步匆匆,也有太监拿着高长的扫帚清扫落叶。 走了片刻,来到正院门前,门口值守的太监见了姜晚晚就上前甩袖请安。 进了院子里,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 上次来时没有怎么看,这会细细打量了一番,发觉光是院子的面积就比明玉阁大了几倍不止。 门口站着两个婢女,见了姜晚晚过来,蹲下身子行了礼后,轻手轻脚的将门帘掀开。 吩咐雪梨在外等候,独自进了屋。 进门后一阵暖意香气涌入鼻翼,连带着身上的冷意都消散了几分。 房间里本来莺莺燕燕的轻语,随着姜晚晚娉婷婀娜的进门,刹那消失不见,落针可闻。 齐刷刷的一道道带着疑惑、好奇、不屑、厌恶的目光向她看来,而后统一变成了一抹惊艳。 其中也夹着几道不怀好意的眸子。 被众人注视,姜晚晚面不改色,移着莲步到了近前,迎向看她恶意最浓的女子。 那女子坐在左侧最上首,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很年轻。 头上梳着两把头,戴着一头精致的红水晶头面,穿着一身品红色的旗装,上面用金丝羽线绣成了一团团芙蓉,花蕊里还别出心裁的点缀了米粒大小的珍珠,左右肩上搭着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白坎肩,浑身充满奢华贵气。 此时,一双明媚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望向她。 看这架势,姜晚卿明白了,除了侧福晋李氏别无他人。 目光微移,看向李氏下首身着一袭月牙白的女子,女子和李氏差不多的年纪,眉清目秀,面色温和。 对着姜晚晚看来的目光,微微一笑。 这位应该就是宋氏了。 姜晚晚心里思忖, 面上也对她回以柔笑。 随后依次看向剩下的女子。 通过记忆对比,确定了一身紫红色旗装,面容刻薄的是高氏。 身穿浅绿色衣裳,长相清丽,眉宇带着柔弱的是伊氏。 以及一袭粉色旗装,与她一同进府的圆脸少女武氏。 至于后面站着的几个侍妾,姜晚晚倒没过多关注。 短短片刻,将众人身份认清,收回目光上前给李氏请安:“奴才姜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没办法,她目前只是格格,而李氏毕竟是侧福晋,不得不行礼。 还好只福身便可,不用磕头,否则她怄也怄死了。 李氏端起茶盏,眼里带着讥讽,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晚晚,撇着茶沫,也不说话。 姜晚晚只能保持着下蹲的姿势。 她就猜测李氏会找她麻烦,因此双膝只是微微弯曲,保持这个姿势倒不怎么累。 过了半晌,李氏才阴阳怪气的开口:“哟,姜格格怎么还在行礼啊?抱歉,昨儿没休息好,这精神呀就有些不济,眼也有些花。姜格格应该不会往心里去?” 姜晚晚浅笑:“侧福晋可真是贤良淑德,性子敦厚。自个身子不好,还一早就来给福晋请安,可见侧福晋为人谦逊,福晋待人宽厚。” “姜格格可真是牙尖嘴利,难不成昨晚就靠的这张嘴,令四爷叫了四次水?”李氏语气嘲讽。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其他格格侍妾,看着姜晚晚的眼神就不大对头,有些若有若无的恶意。 姜晚垂首敛眉:“侧福晋此话奴才不懂,伺候四爷本是为妾的本分,奴才也只是尽了自己应有的责任罢了。” 听着姜晚晚像是炫耀的话语,李氏攥紧锦帕,指尖捏的发白,定定的看着她。 良久,冷哼一声:“早晚将你的舌头拔下来。” 姜晚晚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 拔她舌头?也得看她有没有那手段了。 信步往宋氏她们走去,和其他格格见了平礼,又受了侍妾们的问安。 而福晋这时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第14章 骂人要揭短 福晋乌拉那拉氏头上戴了一套满翠红玛瑙水晶头面,一身石榴红的正红旗装,旗面上用金线绣了大朵大朵金色的牡丹花,花蕊镶嵌着红色玛瑙,领口袖口用珍珠做成了微微散开,星星点点的蝴蝶形状串珠,瞧着分外华美精致。 此时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缓缓坐在上首,双手重合放在膝盖,看向下方众人,在姜晚晚身上停留一瞬,眼里闪过意外。 “众位姐妹今儿来的倒是整齐,不过…” 乌拉那拉氏声音轻顿,有些疑惑道:“方才我隐约听见争执声,发生了何事?”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不由将目光投向侧福晋李氏与姜晚晚二人。 “侧福晋,刚才可是有何事?”乌拉那拉氏看着李氏发问。 李氏扯了扯嘴角,淡淡开口:“回福晋的,妾身只是觉着姜格格狐媚惑主,昨儿晚上勾着四爷来了四回水,没有体统…福晋身为四爷嫡福晋,这样狐媚的女子是否应该惩罚一二呢?” “哦?” 乌拉那拉氏面色惊讶,看向姜晚晚:“姜格格,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底下众人见这一幕,相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听福晋这语气,怎么好像是帮着李侧福晋为难姜氏? 姜晚晚面色如常,恭敬回道:“启禀福晋,侧福晋的指责奴才不敢反驳。只是…” 她抬起头,眉眼有些为难:“奴才在宫里学规矩时,教养嬷嬷曾教导奴婢,为妾的需要做好妾的本份。不能忤逆主子爷与福晋。奴才天性死板,不知变通,将规矩记得牢牢的,丝毫不敢逾矩…还请福晋明鉴。” “福晋您瞧,这姜格格牙尖嘴利的,明明昨儿是她勾引四爷在先,狐媚惑主在后,偏偏她伶牙俐齿的拉着宫规与四爷做挡箭牌,将黑的说成白的。如此做派,显然是个祸害。”李氏眼神冰凉的盯着姜晚晚,话里话外厌恶极了。 “好了李氏,姜格格才刚进府没多久,慢说她并没有什么错处,就是真的有些规矩错了,念在她身为新人的份上,也不该如此严厉,一点不给改过自新的机会。”福晋温吞吞的开口,替姜晚晚解了围。 “福晋,这姜氏分明…” “行了,”福晋抬手打断了李氏,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大家进了四爷府,就是姐妹,应该要和睦相处,整日间吵来吵去的像什么话?而且姜格格才将说的对,身为妾,就要有妾的本份,侧福晋,你以为如何?” 李氏神情一滞,咬了咬牙,迎上乌拉那拉氏探究的双眼,心里又气又急。 福晋不仅替这小贱人解了围,还拿话指桑骂槐,明晃晃的讽刺她。 深吸一口气,勉强道:“福晋这话妾身不敢苟同,难道就不分黑白了吗?错的也能原谅?妾身还是坚持原先的想法。” 乌拉那拉氏闻言,看着李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悦。 姜晚晚心里松了口气。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福晋也算是给她解了围。 否则头铁的李氏一直拿惑主说事,她多少也得受点惩罚。 福晋看了李氏片刻,语气平静道:“李氏,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有些年长的气度才好。而不是整日拈酸吃醋,为难花骨朵一样的新格格。” 李氏听完脸色阴沉了三分。 随着年龄渐长,她最讨厌的就是别说她老。 否则也不会看着新进府的格格,很是刺眼了。 而乌拉那拉氏此言,不亚于拿着刀子戳她痛处。 用力扯着手中的锦帕片刻,冷笑道:“妾身和福晋相差无几的年龄,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是有些大了。只是可怜了弘辉阿哥,要是他还在时,如今也七八岁了。” 既然你戳我痛处,我也不给你留面了。 气氛一瞬间充满了火药味,引的旁边宋格格等人鹌鹑似的低下了头,装起了木头人,生怕被殃池池鱼。 姜晚晚在旁边眯眼瞧着,心里给李氏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你! 敢这样插福晋的心窝子,真当福晋是面团呢? 果然,福晋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眼神如同利箭一样射向李氏。 夭折的弘辉,一直是她心里的逆鳞… 李氏柳眉倒竖,也不甘示弱的回瞪。 两人对视半晌,乌拉那拉氏忽然笑了:“能生是你的福气,但也要仔细养好才是。\" 说着轻轻一叹:“可怜的三阿哥,要是以后大了知道自己天生病弱是因为自己额娘为了争宠造成的,这孩子心里指不定多伤心呢,李氏,到时你可要多多安慰才是。” 李氏面色顿时煞白,想起之前为了争宠,大着肚子亲自去截胡,害的弘盼差点小产没了。 这也是她心底的痛苦和悔恨。 一时便有些愣神。 冷眼瞧着失了心气的李氏,福晋心里的郁气舒展了几分。 不就是揭短吗? 她也会! 视线移向众人,温声道:“如今府里子嗣不丰,你们还需努力为四爷府开枝散叶才是。等以后有了孩子,你们可要仔细养着,不要让他在娘胎里就带上了不足之症。” 此处再次戳了戳李氏伤疤。 众格格忙点头附和,恭声应是。 看着李氏愈发难看的脸色,乌拉那拉氏满意笑了:“天色也不早了,姜氏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众人就起身行礼,而后依次退了出去。 李氏临走时,用吃人的目光看了姜晚晚一眼。 姜晚晚面上娇娇怯怯的很害怕,心里却十分无语。 这李氏是不是有病?拿刀子戳她的又不是自己,这正主在上头呢。 她好欺负是? 第15章 美貌心机缺一不可 随着最末尾的侍妾离开后,福晋乌拉那拉氏温声开口了:“方才人多,不好细问,本福晋记得四爷早上派人来给你告假,你怎么又过来了?” 姜晚晚闻言,粉脸带着笑意近前几步,启唇道:“四爷许是见着奴才年幼,因此有几分怜老惜少之意,可奴才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也不是什么矫情走不得路的。再说了,福晋对奴才分爱护奴才时刻警记在心,除非一时或躺在床上下不来,否则但凡能下地都是要来问福晋安的。” 乌拉那拉氏闻言,眼里愉悦和满意闪过,伸出手指点着姜晚晚,笑说:“你这张小嘴可真是巧的紧,也难怪李氏被你气的不轻。” 姜晚晚小脸带着无辜,叫起屈来:“奴才对福晋所说都是真心的,对侧福晋说的也是真心的,只是侧福晋厌恶奴才便听不进,只一味觉得奴才所说不讨喜。但福晋您心胸宽广,聪慧贤淑,自然能分辨其中真意,听进耳中的也成了顺耳的。” 听着这话,乌拉那拉氏觉得很是有趣。 她是宽容大度的,那李氏就是小肚鸡肠。 她是聪慧贤淑,李氏自然是蠢笨跋扈。 眼角的笑意便越发深了些。 原本她还想着敲打一二,可眼见姜晚晚如此识趣,倒不好再说了,不然就显得自己过于刻薄。 于是她放弃了之前的打算,拉着姜晚晚聊了些家常,说些没要紧的散话 说道京城那处的吃食好,谁家修了上好的园子,又告诉她万岁爷赏赐了谁家庄子,又或是南街那出酒楼可口,又是北城新进多少戏院,又是谁家宠妾灭妻,闹得满城风言风语。 姜晚晚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口里顺着她,捡些好听的说。 聊了一会,见乌拉那拉氏精神有些懒懒的了,便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乌拉那拉氏兴头完了,也就不留他,只说:“你明儿闲了得空,可常来陪我说说话。”而后就命身旁的一等婢女青玉送她出去。 从门口出来后,领着等待在外头的丫鬟雪梨径直出了正院。 回去的路上刮起了微风,雪梨撑开一顶早上准备好的油纸伞,低声道:“格格,福晋没有难为你?” 才将别的格格侍妾都出来了,唯独剩下姜晚晚半天也没见人影,她就有些担心。 姜晚晚碾着手里的锦帕,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气。 来了也这么久了,她发现,这京城的天气怎么和现代似的,总见不着阳光。 七八天了,只有一日是晴的,其他不是下着小雪,就是如同今日这般灰扑扑的还刮着小风。 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福晋怎会难为我,我什么身份,也值当福晋为难的?” “格格怎如此说呢,不说您刚刚侍寝,就说您这样出挑的容貌,奴婢在宫里也不曾见过呢。”雪梨摇着脑袋,不赞同道。 她们格格昨儿叫了四次水呢,听着很一般。 她可暗暗打听过了,其他格格那里就算是李侧福晋也不过最多两次。 侍妾就更不用说了… “你这小丫鬟才见过几个?”姜晚晚斜着眼看了一眼她。 天下美人何其多, 明艳的,妩媚的,妖娆的,清丽的,清冷的… 远的不说,就说宫里的良妃,曾经也是艳冠后宫的。 可那般的绝色美人,不也是泯然众人了? 就算生了个争气的儿子,下场也不怎么好。 可见空有美貌,没有心机手段,是笑不到最后的。 “姜格格,” 身后传来呼唤。 姜晚晚回头看去,见是柳嬷嬷带着几个台太监脚步匆匆的赶过来。 “嬷嬷这是去哪儿?”姜晚晚停下步子,有些疑惑。 许是走的急了,柳嬷嬷呼吸有些急促,原地缓了片刻,才笑道:“嗨,老奴这是去您那儿呢,刚刚您与福晋聊的太过投入,福晋一时忘记了将给您的赏赐与你一同带回去。这不,吩咐老奴给您送过来。” 姜晚晚似惊讶极了,接着面颊带起了感激,冲正院微一福身:“真是难为福晋还想着奴才,自从进府后多亏福晋时常照拂,如今还送来厚赏,这让为妾的怎么敢当呢。” 柳嬷嬷面上皱纹深了深,搀扶起姜晚晚:“格格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与咱们福晋投缘,不瞒格格…” 柳嬷嬷声音顿了顿,才道:“老奴许久未见福晋有这么好的谈兴了,格格以后可以常常去正院,福晋想必一定很欢喜的。” 姜晚晚弯了弯眉眼,浅浅一笑:“妾前儿说过,只要福晋不嫌弃妾,我必定常去,再说,我看着福晋也很是高兴呢。” 心里暗自思忖,只要乌拉那拉氏不迫害自己,那么常去刷刷好感度,搞好关系也是好事。无非多说些听着油腻的奉承话罢了。 哄谁不是哄? 哄四爷还得吃些苦头呢。 至于好谈兴? 她就呵呵… 乌拉那拉氏这情况她懂,就和前世在自己小姐妹面前炫耀自己见多识广类似罢了。 说白了就是优越感作祟! 但没关系,知道喜好就行,也能对症下药。 打定主意,与柳嬷嬷客套几句,便送走了她,自己领着几个捧着赏的太监回了阁子。 如今手里也有点银子了,不是以前那个身无分文的小格格了。 便给几个太监分了小荷包。 小太监接过,千恩万谢的告辞了。 “格格,这玉瓶可真好看呢,您瞧,背光时还变了颜色呢。”雪梨指着锦盘上的一对白玉瓶,眼里满是惊叹。 姜晚晚凑近瞧了瞧,瓶子不大点,半尺来高,通体白色,滢光微透明,摸着还挺润。 瓶身用了不知名的手法,点下了一枝青黑二色的梨花。 背光时,青色被遮掩,只露出黑色,因此就像是在变颜色一样。 看了几眼,没了兴趣,又逐个掠过了其他赏赐。 两匹上好的丝绸,一匹粉色,一匹月白。 几件鎏金首饰,一对白玉步摇,一副青色水滴耳坠。 一一清点完,放进库房后转身进了内室。 这么一番折腾,她这灵泉滋养的身子也扛不住了,有些疲惫了。 第16章 做梦 东小院,李氏脸色铁青的坐在主位,红润丰满的嘴唇正吐着脏话:“该死的小贱人,狐媚子,下流东西,不过刚侍寝就这般张狂,之后岂不是要骑在本侧福晋头上? “还有正院哪条只会附和四爷的应声虫!四爷宠谁她就眼巴巴的凑上去捧着,之前的伊氏,如今的姜氏!这是知道自己不能得宠,所以看谁宠就凑上去,找些可笑的安慰吗?” “该死的东西…” 她之前在梅园岔路口等了姜晚晚许久,想磋磨她出口气,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 只好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院里。 心里的火气出不了,就越想越气。 “…” 下头钱福贵等人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等李氏怒气发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劝慰:“侧福晋您息怒,那姜格格不过是刚刚侍寝,值当的什么?凭她怎么跳,难不成还能越过您去?” 李氏听完,刚刚媳下去的火苗又大了几分,恶狠狠的看向钱福贵:“可是那小贱人昨儿晚叫了四次水!四次水!” 钱福贵抹了抹额头,眼珠转了一圈,有了主意:“侧福晋,您别生气,您听奴才讲,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可以做的法子便有很多…” 闻言,李氏眼神略略缓和几分,压着心底的火气,拧眉道:“你有什么办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眼下那小贱人背靠那条应声虫,又入了四爷的眼,还真不好除去。” 想到此处,不禁对福晋乌拉那拉氏咬了咬牙,若是没有她,自己何必这样两头为难! 跪着的钱福贵斟酌片刻,低声回道:“侧福晋,眼下咱们不知道明玉阁的弱点,不如直接从最常见的“衣食住行”上下手。” 李氏眼前一亮,正待说话, 一旁的秋玫忙抬起了头:“不可啊侧福晋,您可千万别听钱福贵的挑唆…” “您如今有宠,有子,有地位,已经是后院可望不可及的了。就不该为了一个小小格格自乱阵脚,轻信别人的馊主意。” 这边刚刚与明玉阁起了龌龊,转眼就对付别人,不论成与不成,都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怎么说话呢?我不也是为了侧福晋?怎么就馊主意了?”钱福贵听秋玫如此贬低自己,不乐意了。 秋玫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侧福晋您如今只要稳坐钓鱼台,好好教养阿哥格格,笼络好四爷,着急的自然就成了别人。这人一着急就有了破绽,到那时侧福晋您抓住机会再出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拾她们。” “嘿,天知道要等多久,难不成一辈子没有破绽就等她一辈子?”钱福贵阴阳怪气嘲讽。 “你闭嘴!”秋玫瞪了他一眼,怒声道:“你挑唆侧福晋此时出手,岂不是如了正院里的意了?你信不信只要侧福晋此时忍不住,很大可能功败垂成甚至被反制,到那时你又如何?” 钱福贵面色难看了起来, 心里觉得很是委屈。 明明他自己是顺着侧福晋来的,怎么好像他成了罪人一般? “好了!” 李氏揉了揉额头,阻止了两人争辩。 被秋玫这么一提醒,她心头的火气倒是不知不觉下去了,变得冷静了不少。 “本侧福晋自己再想想,你们先下去。” 轻轻吐了一口气,挥手将众人赶了出去。 … 姜晚晚睡梦里朦朦胧胧好似又回到了现代,有些茫然的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望着不远处的裸眼显示屏,上面播放的海浪几乎要溢出屏幕。 脑海里思绪有些混乱… “格格,格格,您醒醒!”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道女声。 姜晚晚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刹那间,画面如同镜子一样破碎,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一张面露担忧的放大版小圆脸映入眼帘。 姜晚晚回过神,眨眨眼,问道:“你刚刚叫我了?” 雪梨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格格您可总算醒了,方才您睡得深,奴婢怎么也叫不醒。” 姜晚晚慢慢坐起身,纤细柔软的腰肢勾勒出丰盈优美的曲线。 雪梨看的小脸微微一红。 “那我睡了多久?可是到了用膳的时辰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撩人的媚意。 雪梨愣了愣,摇头道:“格格您睡了没多久,一个时辰左右,眼下还没到午时呢。” “那你叫我做什么?睡得正香呢。”姜晚晚横了她一眼。 她都梦见到了现代了,也许再过一会儿她就真的回去了呢? 尽管目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有人伺候。 但她一点也没有归属感。 “遭了!” 雪梨跺跺脚,脸色有些着急:“格格,前院儿的管事李公公来了,送来了好些赏赐呢,奴婢想着这样的大事必须要格格在场呢,方才进来叫您…” 姜晚晚蛾眉蹙了蹙,起身下了床,简单整理了身上的衣裳后便出了门。 外头李福全见她出来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 尽管等了许久,但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满。 带着谦和的笑意迎上前,甩袖搭了个千:“格格,奴才又给您道喜了。” 姜晚晚捋了捋耳垂的一缕秀发,歉意道:“劳烦公公久候了。” “那里,能等格格是奴才的福气,”李福全笑着摆摆手,从身后拿出一张清单呈上:“奴才已经将赏赐放在厅里了,这是单子,格格您清点一下。” 姜晚晚含笑接过,目光划过,各种首饰、衣料布匹、珍奇古玩、瓷器家具甚至碗碟应有尽有,相比上次倒多了几倍不止。 捻着单子,走近厅里一瞧,俏脸就微怔住了。 此时房间内,桌上、椅上、小榻摆满了赏赐,各种宝光流萤一闪一闪的,华美贵气的精致古董首饰也泛着温润的色泽。 雪梨更是惊讶的捂了嘴。 李福全笑着上前一一介绍,详细的讲明了出处、典故、价值。 姜晚晚边听边照着单子一一对此。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清点完毕。 等李福全一行人走后,姜晚晚便带着欢天喜地的下人们忙活起来。 入库的入库,归置的归置,换新的换新。 第17章 得意的李氏 主仆一番忙活,快要过了午时才勉强都收拾好。 略略用了几口小福子从膳房提回来的午膳后,就回了室内补起了午觉。 等到再次醒来时,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 懒懒的撑着身子,想着昨晚侍寝时没被李氏过来截胡,估计是四爷来的太过意外,她没反应过来。 但今日若再次侍寝,李氏肯定坐不住,定会来将四爷截走。 既然拦不住李氏作妖,也不能强留四爷,那么何不成全她呢? 不过,却可以提前挖一点小坑,顺带恶心一下她。 心里沉思片刻,就换了雪梨进来:“你去告诉小福子一声,去膳房给我点一道羊蝎子做的锅子,里面记得多放些肉桂、八角、花椒。” “格格想吃锅子了?”雪梨一边记着,一边笑道:“是了,如今天寒地冻的是该用些驱驱寒气才是,只是…” 说着小脸就有些为难:“那得多使些银子了,膳房那起子不属于份例菜,轻易是不能答应的。” 毕竟这后院规矩严苛,每个位份都有属于自己的大菜,像这羊蝎子做的锅子,虽是没有多珍贵,可也不是寻常格格能用着的。 姜晚晚手指轻挽着一缕青丝,眯着美眸:“去点膳时,就说是给四爷准备的,膳房必不敢为难。” “这~” 雪梨脸上先是一喜,而后又嗫喏道“格格,先不说四爷晚上过不过来,可这般早早的传出去,若是东小院那位知道了…怕是不好。” 东小院的李侧福晋仗着子嗣最喜截胡,这在后院也不是什么秘密,只略一打听就能知道。 姜晚晚摆摆手:“去,就按我说的做。” 她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 不这样做怎么好体现李氏的跋扈,自己的委屈呢? 她虽很想一巴掌拍死李氏。 可别人到底孕了两子一女,这就是一张护身符。 如果没有做了什么超出四爷底线的事,就一次两次算计怕是不能按死。 既然不能一次性将她按下去,那么就得有些耐心,用一些小手段一点点消除四爷的宠爱。 等积累的次数多了后,将那层宠爱的外衣磨没了,墙倒众人推,到时再出手,阻力自然就小了。 见姜晚晚打定了主意,雪梨也不好再劝,只得出门找了值守的小福子,将格格的要求一字一句的讲明了。 小福子听完点头应下,出了院门径直就来到了后院膳房。 几日他常来提膳,和看门力士太监见熟悉了,此时见他来了都与他打着招呼。 寒暄几句,领头的太监有些疑惑道:“这也没到饭点啊,这会子可没有饭菜,最多就是些点心,羹汤什么的。” “可是你家格格饿了不成?那你还算来的巧,正好刚出笼了几道糕点。”一旁小太监接着茬。 小福子摇摇头,笑道:“我不是来提膳的,这不是因为四爷晚上要来我们院儿嘛,我们格格就打算点个锅子。你们也知道的,这锅子就得提前预备才炖的出味道。” 提到四爷,两个太监便面色一肃,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年长太监目光微闪,将小福子引给了大厨,小福子便当着掌勺何大厨的面将自家格格吩咐的说了一遍。 何大厨听完眉头紧皱,拿过汗巾擦了擦手,才说道:“这多放些花椒能明白,可这肉桂与八角为何加多些?这两样本就十分清香醇厚,单独放还好,这加在一起,味道是不是有些过于浓厚了?怕是不大好。” 要是四爷用的不开心了,岂不是砸了他的口碑?这不是胡闹吗? 小福子耐心解释:“这是我们格格吩咐的,我们格格总不至于自己为难自己,您老就按着做好了。” 说完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何大厨不动声色的接过,脸上有了几分笑颜:“这想必是姜格格弄的新鲜花样,听着倒是新奇,也罢,奴才就按了格格吩咐便是。” 小福子忙恭维几句,出了门又与力士太监说笑几句,方才出了膳房,回了明玉阁。 与此同时,东小院。 李氏正捏着一小块桂花糕,动作轻柔的喂着三阿哥弘盼,眼里弥漫着浓浓的疼惜。 喂完了一小块,顺手端起桌上的香茶抵在弘盼嘴边:“来,喝点茶水顺顺,仔细噎着了。” 弘盼奶声奶气的应了,喝了一小口。 这时外头秋纹匆匆进了门。 李氏见了,捏起手绢拂拭了弘盼嘴角,轻言细语哄了几句,便让伺候他的奶娘带了下去歇息。 “说,有什么事儿?”抿了一口弘盼喝过的茶水,淡淡问道。 秋纹脸上带着郑重,走近她身侧耳语。 “果真?”李氏柳眉倒竖,有些疑惑:“那小贱人怎么就敢那么笃定四爷晚上会过去?难不成是她勾着四爷应下了?” 这么一想,便越发觉得有可能,脸色也愈发难看了,咬牙切齿道:“本侧福晋就说那狐媚子不是个好的,偏偏那应声虫非得顺着四爷的心意,难道她就不懂养虎为患的道理?亏她还是福晋!” 秋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钱福贵,轻声劝慰:“侧福晋您先别动气,既然提前知道了,眼下咱们应该想法子给她个教训才是。” 李氏神色好看了些,冷哼一声:“等会你亲自去梅园那边守着,若是看见了四爷真去了那边,就将人截过来,理由嘛…就说三阿哥身子不好。” 秋纹愣了愣,点头应下了。 “对了,她不是点了个锅子吗?呵,一个小小格格,哪里有这个福气?一并将锅子拿走,本侧福晋这也是好心,怕她福气浅,受不得,就替她收了。”李氏悠悠的说完,只觉心里那股火气渐渐小了。 想着明日请安时姜晚晚脸上一定很失落,不禁扯了扯唇角,嘲讽笑了:“这人啊,抵不过自己犯蠢,你瞧瞧,这才刚刚侍寝,就飘的不成样子,可见咱们这位姜格格,也是个空有美貌的,亏的本侧福晋以前将她当做大患呢。” “侧福晋说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如同您这样不为宠爱所迷眼,大多数都是些眼皮子浅的。”秋纹笑着附和。 “呵呵~” 李氏听完此言,笑得更加明媚了。 第18章 晚晚很聪明 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如同一片黑幕住了天空,漫天的星光开始隐隐闪烁,白日那一点点温暖也随着夜幕降临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就是阵阵寒意在阁子里蔓延。 姜晚晚用铁钩拢着炭火,上好的银霜炭烧的红彤彤的,一丝烟火也无。 雪梨就着寒风进了门,吸了口屋里的热气,苦着一张小脸。 姜晚晚看的好笑:“锅子被东小院抢走了?” 雪梨面颊的苦涩更深了,踱着小碎步到了近前,弱弱道:“格格,奴婢没用。为了防止东小院抢了锅子,我还和小福子一起去的,可还是去迟了,锅子被膳房刘管事做主,给了李侧福晋…” “没了就没了,咱们如今根基浅,犯不着同东小院争高低。”姜晚晚垂下眼帘,语气漫不经心。 “可是…”雪梨扭着衣角,小声道:“那是格格您为四爷点的啊,还提前点了两个时辰呢。那李侧福晋分明是提前知道了,就派人将锅子端走,故意难为您呢。” 她心里多少也有些可惜… 要是饭点再准备,就被截不了了。 只希望自家格格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能长些心。 姜晚晚正色道:“以后不可再说侧福晋的坏话了,人家毕竟是主子。而且说不定侧福晋只是单纯想吃锅子了,并不是想着难为我呢。” 这会子估计四爷已经回府了。 为了防止被听墙角,还是要谨言慎行,否则要是那句话不对了,被听着了,失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哦…奴婢知道了。”雪梨点头应诺。 姜晚晚轻嗯一声,放下钳子起身走向卧室:“来替我换身衣裳。” 今日这个场景,就得搭配一身弱不禁风的形象才合适。 梅园里,被姜晚晚惦记的四爷,披着一身玄色大氅伴着夜色正往明玉阁里走。 前头一溜儿的小太监都提着灯笼,将漆黑的园子照的灯火通明的。 苏培盛手里也提着一盏灯笼,此时正弯腰回着话:“奴才给十四爷说过了,告诉他主子爷您这几日不得空,等有空了一定派人去阿哥所给他回话。” “老十四怎么说?”四爷的声音本来就极淡,在这森冷的夜空就显得更加清冷了。 苏培盛小心翼翼道:“十四爷瞧着不大高兴,只是还是应下了。” 四爷听完没再开口,只是眼底泛起了一圈凉意。 一行人一路到了明玉阁,进了院里,守在外边的小福子,小安子几个下人心下便是一惊,忙跪下行礼。 四爷没理会,背着手大步流星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后头苏培盛笑眯眯叫了起。 屋子里,姜晚晚今晚换了?袭月牙白的掐腰小旗装,因腰口收的紧,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杭便若隐若现。 玉颊上略施了些脂粉,?头乌?的发丝没有梳着往日的旗头,反而翩垂而下,挽了个轻质风流的飞云髻。 轻拢慢拈的云鬓?插着前儿四爷送的紫晶色缺?白玉簪,轻摇臻首间,簪子挂着的一丝细长的流苏显得妖媚中带着俏皮可爱。 一身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透着西子捧心的美,让旁边的雪梨都不由看的呆住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喃喃道:“格格,您真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呢,您是天上的仙女吗?” 这话让姜晚晚“扑哧”一下,笑开了颜。 “我可不是仙女,只是个俗人罢了,岂不闻:不食烟火是神仙,平平淡淡真凡人。你家格格我只想做个真凡人,做不得仙葩哩。” ““佛前祈愿三生幸,愿做凡人不羡仙”,可见做凡人也是极好。”略带凉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接着珠帘散开,四爷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进了屋。 主仆二人俱是一惊,忙行礼问安。 四爷近前,伸手扶起姜晚晚:“无须多礼。” 姜晚晚俏靥微红,先让面色发白的雪梨退了出去,这才看向四爷,柔媚开口:“爷总是这般突然出现,吓的人家心里一跳。” 听她娇嗔的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妩媚,动听至极,四爷只觉心头烦闷都渐渐如水般悄然化开。 不禁又向她细望过去,见她神态天真、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有姝色绝世,风姿卓越之容貌。 但最为出彩的是?双带着媚意的秋水狐眸,似眨非眨间,眼尾上挑,流露出醉人的风情,勾魂夺魄,令他失神了片刻。 回过神,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拉入怀里。鼻翼闻着馥郁幽幽,似麝似兰的香气,一时竟有些只愿韶华时光静负此刻的感慨。 姜晚晚轻靠在四爷胸口,伸出柔荑柔柔抚着他的胸口:“爷今儿可是心情不好吗,不气哦。” 糯糯软软的嗓音如同一汪清泉涓涓流进他的心田。 四爷心里一暖,刮了刮她精致小巧的鼻梁:“小狐狸怎么知道?” 姜晚晚不满的皱了皱瑶鼻,轻声撒着娇:“爷别小看了奴才,人家很聪明的好?” 进门时一刹那的眉头紧锁,眼底莫名的烦躁,就差脸上写着字了。 四爷薄唇微翘,微微低头对上一双秋水盈盈的含情桃眸,心情越发好了:“晚晚确实很聪明。” 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 姜晚晚不服气的娇哼:“小看人,亏的人家今日给你准备了锅子。” 四爷咋一听锅子,心里就是一阵翻腾,有些腻味。 可见了眼前这张艳绝的俏脸,又觉得似乎也不能不接受。 拉着他走近桌案坐下,将她抱在怀中,低沉道“你喜欢吃锅子?” “喜欢呢。”姜晚晚点着螓首。 “呀,”突然她一拍额头,葱指捏着他的衣袖,粉面一垮:“奴才忘了,锅子被侧福晋端走了,吃不成了。爷,对不起呀…” 说着,姜晚晚蹙着蛾眉,一双熠熠的狐狸眼可怜兮兮的,惹人怜惜。 四爷看的喉咙发紧,伸手盖住了那双摄魂的双眸。 “爷?”姜晚晚柔弱的轻唤。 手掌下小刷子似的长长睫毛慢慢开阖,四爷觉得手心痒痒的,又放开了她。 “爷~”她不满的撒着娇,柔媚的嗓音打着轻璇儿。 第19章 李氏截胡 四爷无奈的低沉一笑,将苏培盛叫进来,吩咐道:“去膳房传话,以后每日…不每三日给明玉阁上个锅子。” “一日~”姜晚晚小声抗议。 四爷捏了捏她的小脸“听话,锅子性热,不可日日用。” “好叭~”姜晚晚点着小脑袋:“那要辣一点哦。” 四爷失笑摇头,随即看向苏培盛:“还不快去?木头似的站在这儿做什么?” 苏培盛闻言,忙不迭的恭声应了。 出了房门,正了正帽沿,心里吃惊不已。 乖乖, 他今儿可真是开了眼了, 伺候四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四爷这样式的。 他刚刚还觉得今儿四爷心情不好,那姜格格要是伺候的不好,以后怕是艰难了。 可这才多久,不到半个时辰,四爷这会子哪还有丝毫不悦? 就那做派哟,他都没眼看了。 啧,他算是服了明玉阁这位了。 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色,接过小太监递过的灯笼,出了阁,直接去了膳房了。 此时正是饭点,膳房这会子正忙的热火朝天。 可见了苏培盛背着手进了门,一溜儿忙活着的管事大厨都一连声的问好。 “苏爷爷好…” “豁,苏哥哥,您老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苏哥哥您您来了…” “…” 迎向众人的问安,苏培盛也不拿着,笑眯眯的挨个点头。 膳房总管刘管事见了,忙停下手里忙活的菜肴,擦了擦手走了过来,一张大圆脸带着憨笑:“这不是苏哥哥吗?什么风儿把您老给吹过来了?这有事儿您派个小的言语一声,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苏培盛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也甭跟我耍贫嘴套话,我来自然是四爷吩咐过的。” 刘管事心里顿时一惊。 心里暗暗琢磨片刻,想着苏培盛从明玉阁过来的,额头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莫非是来问罪的? 不由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道:“苏哥哥,主子爷有什么吩咐…” 此刻心里后悔不已, 不该被侧福晋的承诺和挑拨迷了眼,起了侥幸。 这下好了,报应来了。 苏培盛看着他这副死了孩子的表情,有些奇怪,淡淡道:“四爷说了,以后明玉阁三天一次锅子,要辣些,材料你们看着办,劝你们别敷衍,这可是主子爷亲自过问的。” “呼~” 刘管事长吁了一口气, 接着反应过来,又震惊不已。 这…这… 不都说明玉阁没宠吗? 他张大着嘴巴,显然很是吃惊。 苏培盛不满的皱了皱眉:“记着了没?” 这膳房新管事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刘管事愣愣的点着头。 苏培盛嫌弃的看了一眼,懒得理会他,背着手离开了。 刘管事回过神,见着苏培盛离去的背影,忙拿着两包东西,追上去。 自己刚来膳房,可不能得罪了这位。 等苏培盛重新回到明玉阁时,四爷与姜晚晚刚好到了大厅,准备用膳。 见了苏培盛回来,四爷也没再问,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旁边的姜晚晚。 “怎么站哪儿?” 姜晚晚粉唇微微张开,咬着洁白整齐的贝齿,小声道:“按照规矩,奴才没资格的。” 四爷眼眸一压,有些不虞:“过来!” 姜晚晚抿着红唇,双手叠在小腹,移着细碎的莲步慢慢靠近。 四爷见状,没好气的将她拉着坐下,又挟起一筷春笋放进玉碟:“以后和爷相处,不必拘礼…” 许是这话太过于惊世骇俗,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爷说的是用膳,其他还是要按规矩来,不可逾越。” 姜晚晚吃惊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妙目里的欢喜几乎要弥漫出来。 “爷…” 话未说完,外头便有太监进了门。是前院的,一进门就跪下道:“禀主子爷,格格,东小院青禾姑娘来了,说是三阿哥身子不好了。” 四爷眸子微微一眯,没有开口。 姜晚晚看在眼中,知道这男人心里大概是想去的。 毕竟那边有人家的亲儿子。 “爷~”于是她轻柔的拉了拉袖角。 四爷侧头看去。 姜晚晚眼里虽泛起万千情丝般的不舍,面上还是带上了清浅的笑意:“爷,三阿哥的身体要紧。您快去东小院瞧瞧,若是迟了,侧福晋…怕是会以为是奴才拦着您,不让您去,又该骂奴才狐媚了。” 说着有些失落的轻轻低下头。 这样的姜晚晚,四阿哥心里有些堵得慌,又有些欣慰,复杂极了。 默不作声半晌,长身而起:“爷先过去看看,你继续用饭。” 虽知道李氏八成又是拿子嗣作筏子,但为了孩子的脸面,不能不去。 姜晚晚缓缓起身,福了一礼:“恭送四爷。” 四爷脚步微微一顿,似要说些什么,到底没有开口,抬脚离开了。 身后,姜晚晚重新坐下,优雅的用着菜肴。 “男人是不可靠的,只能利用。”她心里如此对自己说。 “格格。”雪梨面色担忧,欲言又止。 姜晚晚笑着摇摇头。 今夜,本就是她故意的,不是吗? 若先取之,必先予之。 李氏如此作下去,便是再深的宠爱也会磨没了。 而她需要做的是,在这期间顺水推舟的添砖加瓦,加快她灭亡的结局。 第20章 作妖失败 东小院,李氏带着下人,立在院门等着。 一身紫红色的掐腰小旗装在淡黄的灯光照耀下显得肤色越发晶莹丰润,婉约娇媚。 待见了四爷一行人,脸上带着得意的明艳笑容迎了上去。 对上四爷目光时,她唇角的笑意如同盛开的芙蓉一般:“妾身给四爷请安,爷万福金安。” 四爷眉眼闪动,叫了起。 李氏脸色越发笑得艳若桃李,起身将四爷迎进门坐下,又吩咐人上了一盏清茶。 四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弘盼可叫了府医?弘时与怀恪呢?” 李氏微怔,柔语道:“弘盼方才不好,妾身有些六神无主,所以才派人去叫了四爷,还请爷不要怪罪。” “无妨…你也是为了孩子。”四爷放下茶杯淡声道。 李氏欣喜一笑:“才刚弘盼吃了药,神情有些卷卷的,妾身便让伺候他的奶娘抱下去休息了。弘时与怀恪这会子在里间呢…爷请稍等。” 说着便吩咐青玉将二阿哥两人领出来。 片刻后,三岁的弘时与四岁的怀恪,揉着迷蒙的双眼被奶嬷嬷抱了出来。 年纪稍大点儿的怀恪见了坐在远处的四爷,眼前一亮,忙挣扎着下了地,一溜儿跑进四爷跟前,小脸带着喜悦,奶声行着福礼:“女儿怀恪,给阿玛请安。” 看着小小的一团,四爷冷冽的眉峰肉眼可见变得柔和,伸手将怀恪抱进怀里,含笑逗着她。 一旁三岁大的弘时,紧紧抱着李氏大腿,小眼怯怯的看着四爷,不敢如同自己姐姐一般大胆。 李氏脸色一僵,轻拍着弘时:“快去给你阿玛请安。” 弘时蹑蹑的站在原地不动。 李氏气急,狠狠地剜了一眼伺候的奶嬷嬷,拉着弘时的小手走到四爷面前,笑吟吟道:“弘时,快给阿玛请安,你不是经常念叨自己的阿玛吗?” 弘时从李时身后探出头,圆圆的眼睛有些陌生,微缩着行了个礼:“儿子…给…阿玛请安。” 瞧着性子有些胆小的弘时,四爷眉心拢了拢,沉声道:“弘时,过来!” 弘时嫩脸愈发害怕了,也不敢反驳,只弱弱的移着步子。 李氏见了便着急道:“爷,弘时年纪还小,有些认生,快一月没见四爷有些怕是正常的,您可千万别生气。” 怀里的怀恪眼珠转了转,小手轻轻摸着四爷胸口:“阿玛别气哦,看弟弟害怕了呢。”声音细细嗲嗲的,四爷听着,心里那股不悦就小了些。 扬了扬眉梢,不虞的看向李氏:“爷像他这么大,已经开始识字了,四岁时更是入了上书房听学!” 深吸一口气,将弘时拉过来,语重心长但:“弘时,你是男子,是男子汉,不可作此小儿女之态,明白了?” “明白了,阿玛。”许是陌生感没有了,弘时也没那么怕了,说话就正常了许多。 四爷这才微微点头,复又低头逗着怀恪。 只是心里忽然升起了想法。 如果姜氏有了孩子,会不会也和她那样狡黠呢? 站在一旁的李氏见父子几人相处间,气氛和睦温馨,眼神就很是温柔。 小半个时辰后,怀恪弘时眉宇有些倦意了,四爷就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含笑目送两个小孩子离开后,四爷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李氏见状,便柔声道:“光看着爷与怀恪她们了,竟忘了爷还未用饭呢。今儿妾身特地准备了锅子给爷暖身子,还请爷赏脸可好?” 四爷闻言,想着明玉阁的锅子被端走了,眸光便是一沉,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李氏有些惶惑。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爷?”她轻轻唤了一声。 “爷无事”压下心底的烦躁,起身走向了厅里。 李氏心里惴惴的, 坐在桌前时,又小心的看了一眼,见四爷脸上没什么异样时,才松了一口气。 “爷,您尝尝这个,这是三月份的小羊羔,肉质最是细嫩不过,妾身特意吩咐膳房留着吃锅子呢。”李氏带着媚笑,用公筷夹了一小片羊肉,放进四爷身前银碟里。 四爷本来就很腻味锅子,又闻着今日特别浓郁的香气,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勉强挟起羊肉放入口中。 顿时一股似膻味,似肉味,又似油腥气,还伴着一股子花椒香气。 味道十分复杂,令他腹中几欲翻涌。 “这锅子…你自己点的?”他指着面前“嘟嘟”冒着热气的铜锅。 李氏心下惊疑,面上笑了笑:“自然是妾身从膳房让人端来的,爷吃着可还好?” “还行。”四爷点点头。 心里有些好笑, 这李氏怕是被那促狭的小狐狸捉弄了。 自己也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李氏唇还以为四爷喜欢,就笑道:“爷您用着好就行,这便是妾身的福气。” 说着挽着一截袖子,拿起公筷又要替他布菜。 四爷伸手按住她得胳膊:“你坐着,这些事情就交给下人去做。” 听着语气里的关切,李氏笑得更开心了:“多谢爷体谅,妾身只是有近月没见爷了,有些喜悦,想着多伺候您。” 四爷微微颔首:“最近是有些忙,等以后闲下来了,自会来瞧瞧你。” 没有得到想听的回答,李氏有些失望,随即心里轻嘲。 忙? 怕是忙着在那狐媚子身上耕耘。 瞧,若是今夜自己没去截胡,不又去了明玉阁? 面上扯了扯嘴角,柔声叮嘱:“爷虽然很忙,但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说完又似叹似气的抱怨道:“爷,不是奴才说别人坏话,那明玉阁的姜格格太不像话了。” 四爷听见这话,就撂下筷子看向她:“怎么了?” 李氏脸色有些委屈:“早上请安时,妾身只是随意说了一句,那姜格格就不顾尊卑的顶撞妾身,让妾身没了好大脸,妾身再怎么说,也是几位阿哥的额娘啊,又添为侧福晋…姜格格如此,实是有些过分了。” 她知道四爷最讨厌没规矩,没体统尊卑的,之前的伊氏就是这般被打压下去的。 “哦?那你觉得爷当如何?”四爷拿起锦帕擦了擦唇角,眼神深处有些意味不明。 要不是自己知道前因后果,今日还真会发作了姜氏。 心下有些悔意升起。 如此刻薄不能容人, 自己…当年给李氏请封难道做错了? 李氏琢磨了片刻,便轻声道:“妾身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如今姜格格年纪小,不懂事还罢了。可贝勒府终究不比别处,该有的尊卑体统与规矩是万万不可轻视的。妾原是这样打算的,不如将她挪进东小院,一来妾身这儿起码比明玉阁好些,她住着也能舒心,二来也好时刻教导她规矩,万一以后进了宫,也犯不了错处不是。妾这也是为了她好,爷以为如何?” 四爷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道:“这些都是福晋该做的,你逾越了。” 李氏心下心一惊:“爷…” “爷还有事,”四爷起身,抬步向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脚步止住:“以后你安心教养二阿哥,该有的都会有,没人越过你去。” 撂下话,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第21章 小白莲的威力 四爷走后,李氏眼眶通红的瘫坐在椅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四爷如此护着明玉阁。 明明最重规矩的四爷,对姜氏顶撞自己,听了竟没有丝毫表示。 就算之前的伊氏被她告了一状,从此四爷对她的宠爱不也渐渐少了吗? 今日的四爷,还是她认识的四爷吗? 难道真被那贱人迷住了? 愣愣的难过良久, 回过神,双目怨恨的望向明玉阁:“该死的贱人,一定要你死!” 另一边,四爷面色沉凝的出了东小院后,周身泛起阵阵的低气压,令前头提着灯笼引路的苏培盛脖子凉了凉。 一路缄默的来到梅园岔路口,不由停下脚步,望了一眼明玉阁的方向。 苏培盛心里一亮,对啊,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于是带着一丝谄笑道:“主子爷,要不咱们去姜格格那儿如何?奴才方才打眼瞧着,格格眼里且不舍呢,这会子怕是还没歇下呢。” 四爷背着手不语, 半晌,淡淡道:“回前院儿。” 此刻若是去了明玉阁,不亚于明晃晃的往李氏脸上甩巴掌,对明玉阁也不好。 苏培盛也回过味儿了,不由轻扇了自己脸颊,告了罪后,猫着腰继续引路。 … 翌日清晨,姜晚晚睁开眼,瞧着纱帐顶端发了会呆,想着今日又要去正院请安,便慢悠悠的起身,唤了雪梨进来伺候梳妆。 洗完脸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里面那张红润凝脂的玉靥,想了想,从一旁的脂粉盒里用指尖挑出一缕胭脂抹在脸颊。 雪梨在后面梳着头,见了就有些疑惑:“格格,您原不用涂脂抹粉的呀,这样的粉腻上去,饶将本来看着剔透的皮肤变得不好看了。” 姜晚晚轻轻拍着俏脸:“昨儿咱们不是被李侧福晋截了胡吗?想必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我不得如了她们意了?” 要是自己一点受害人的表示都没有,岂不是告诉别人自己对四爷不上心? 雪梨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可是格格,昨儿四爷不是没留宿在东小院吗,听说回了前院儿呢。” “所以呢,你家格格我更应该装的可怜呀,不然人家拿我发火怎么办?”姜晚晚笑笑,继续化起了淡妆。 倘若今日李氏还会上赶着为难自己,她今儿非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小白莲不可。 旗头梳好,从首饰匣分别拿出一枝白玉步摇,一对梅花样式的红宝石耳坠,戴上后又打开衣柜,从里面一水的旧衣裳,挑了一身月牙色的旗装换上。 简单整理了衣服的褶皱,轻声吩咐道:“待会儿让小福子小喜子将我量好的尺寸与四爷送的几匹布料送去针线房,让她们做几身新衣裳。” 如今也算有些宠了,整日间还穿些半新不新的,别人见了还以为自己很装呢。 收拾完后,也没用膳,带着雪梨出了阁子一路上慢慢的经过园子,池子,跨过桥廊,到了正院。 今日来的早,进了屋后,格格只来了宋格格,武格格,侍妾倒是来的齐全。 移着步子上前与几人见了平礼,又受了侍妾们的问安,方才缓缓坐在宋格格不远处,挨着武格格。 宋格格今日一身浅蓝色旗装,气质温婉柔和,看着姜晚晚的脸色有些差,心里明白了几分,带着关切问候了几句。 身旁一脸婴儿肥的武格格也面带关心,低声问着她身子如何。 姜晚晚笑着感谢,与她们聊了一会儿。 过了不多时,剩下的格格侍妾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 福晋也从里头出来了。 众人就起身请安。 乌拉那拉氏语气温和的让她们坐下,目光巡视了一圈,掠过下面首位的椅子空空如也,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又看向面色苍白的姜晚晚,眼里笑意闪过,温和道:“姜氏,你脸色不好,可是病着了?你年纪小,可马虎不得,等会儿散场时我让人拿几支关外的老山参给你补补身子。” 姜晚晚闻言,感激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柔弱的笑:“奴才谢谢福晋关爱,这后院有福晋这般心善的主母,真是大家的福气。” 众人听了这话,不管心里想的如何,面上也都跟着附和。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越发亲和,乌拉那拉氏嘴角的笑意也深了些。 众人聊了几句,外头一声轻笑传进来,但见一袭紫红色旗装的李氏从外头进了门,走近时颇为敷衍的一福身:“今儿早三阿哥胃口有些差,妾身耽搁了些时辰,所以来迟了,还请福晋不要怪罪。” 乌拉那拉氏脸上没有什么异样,语气温询:“既是三阿哥不好,便是来不成,本福晋还能怪罪你不成?” 接着又颇为关心道:“听说昨儿晚三阿哥身子不好,还惊动了四爷,没什么大事?本福晋也是今早才知晓的,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派人来正院说一声?” 这话,明明听着是好心,李氏脸色却变得不好看起来,勉强开口:“多谢福晋关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福晋送了一口气:“别站着了,归位。” 李氏咬了咬后槽牙,一甩手绢,带起一阵香风走向自己的位子,中途路过时狠狠刮了一眼姜晚晚。 姜晚晚眼眶一红,俏脸好似越发苍白了些,还捻着帕角默默拭起眼角。 李氏看着这番狐媚做派,心头一堵,冷哼一声:“姜格格,看来你对昨儿四爷来本侧福晋这儿很有意见?这番惺惺作派给谁看呢?” 姜晚晚怯怯的看了一眼李氏,弱弱道:“侧福晋,奴才不敢啊。” “不敢?看你这狐媚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小养在南边的瘦马呢?哦本福晋忘了,你原是南边长大的,怪不得呢,啧…”李氏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嘲讽。 众人循声看去,见了低头垂泪的姜晚晚,心软的怜意就升起,便是心硬的都觉得李氏过分了。 姜晚晚听着李氏刁难的难听话,俏脸越发凄然,一双秋水盈盈的狐眸泛起莹莹泪花,哽咽着小声辩解:“奴才虽然是江南长大的,可也是正经人家,阿玛虽只是六品小官,但也是诗书传耕之府,侧福晋如此污蔑奴才,纵然您身居侧福晋高位,奴才也断断不服。” 说着干脆起身跪在地上,眼里的泪珠从两边滑落,直直的砸在青色瓷砖,溅起一丝水雾。 第22章 有些聪明在身上 泪眼朦胧的望向乌拉那拉氏,声音如同杜鹃泣血般哀哀悲戚:“福晋,奴才从小也熟读女则女诫,也知晓礼义廉耻,更是正经大选出身的秀女。侧福晋如此污蔑奴才,不亚于令家人蒙羞,请福晋给奴才做主啊。” 屋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 宋氏眼神意味难明, 伊氏若有所思,武氏眼前一亮。 其他侍妾格格听的暗暗咂舌。 心道传言怕是有误,这姜格格哪里是软柿子,这分明是个刺猬还差不多。 坐在前面的李氏听了这话,看着那令人恶心的拿腔拿调,气的胸口起伏,狠拍了身旁的小桌,怒声娇喝:“你这贱人,本侧福晋不过是偶尔口误,你就抓着上纲上线的,是何居心?难不成还想我给你赔罪不成?也不看你这下贱胚子受不受得起?” “求福晋做主,”姜晚晚低声啜泣,红着眼望向乌拉那拉氏。 “你这…” “闭嘴!”乌拉那拉氏沉声打断了李氏。 随即看向一脸伤心的姜晚晚,柔声安慰:“地上凉,仔细你自己的身子,快起来,你放心,本福晋一定为你做主。” “谢福晋,奴才替全家谢过福晋大恩大德。”姜晚晚艰难的起着身,旁边武氏见了,忙过去扶她。 身后正要动身的宋氏慢了一步,深深地看了一眼武氏。 而李氏听着乌拉那拉氏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乌拉那拉氏沉着脸看向她。 “李氏!”福晋重重的拍了拍一旁的扶手,怒其不争道:“昨儿本来该姜氏侍寝,具体三阿哥究竟如何,无从知晓,但你从明玉阁截了胡是不争的事实。这事本来姜氏就吃亏,你今日没有丝毫歉意不说,反倒是又找人家的茬,姜氏一个好端端的正经秀女出身的,被你说成是…是!” 福晋似有些羞于出口。 “福晋你听我…” “住嘴!”乌拉那拉氏抬手打断她:“你身为侧福晋,不思如何给姐妹做个好榜样,反倒整日拈酸吃醋,如今更是没了丝毫体统。今日若再不罚你怕是不能服众。” “福晋,妾身说了是有口无心,是口误!”李氏有些急了。 看这情形,福晋怕不是要对她落井下石? 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四爷的生辰在即,我也不禁你的足了,你自己抄写十遍金刚经,也好去去你的戾气,不许别人代笔,这经书可是要四爷生辰那日检验的。” 李氏听的面色白了白,心里憋屈不已。 她自己大字不识,怎么抄经书? 若是按照经书一笔一划的照着抄,到四爷生辰那日能抄完十遍? 除非晚上不睡… 越想越气,下意识要反驳,可见着乌拉那拉氏刀子一样的眼神,便闷闷的应下了。 只心里愈发厌恶乌拉那拉氏,又用吃人的目光刮着姜晚晚。 见后者又怯怯诺诺的看着她,不由又是一阵气堵。 福晋脸色略微缓和几分,看向众人道:“十九是四爷生辰,姐妹们若是想着给四爷生辰时送礼,可以提前预备上了。” 话音落下,格格侍妾立马欢喜起来,莺莺燕燕的齐声应是。 福晋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无事都散了,姜格格留下。” 众人便起身,行礼后依次退了出去。 姜晚晚立在原地等着。 片刻没了人时,福晋便让青禾将几包药材拿给她。 姜晚晚恭敬的道了谢,又陪乌拉那拉氏聊了一会儿闲话后,方才提出告辞。 屋外的雪梨见着自家格格大包小包的,忙过来接过来提着。 主仆出了正院后,雪梨才问道:“格格,这都是福晋给您送的呀?都是什么呀?” 姜晚晚吐了一口气:“药材。” “福晋对您可真好,又是送赏又是送药材的。”雪梨脸上带笑。 姜晚晚没反对“是挺好的。” 不管福晋以后想干什么,至少现如今对她没什么恶意的。甚至还帮了她很多。 两人走了一会儿,到了梅园,突然瞧见李氏一行人的背影。 “格格,李侧福晋在前方呢,莫不是在等着您。”雪梨有些紧张。 “走,咱们绕路,从荔香园绕回明玉阁。”姜晚晚当机立断,即便围着四爷府绕个大圈也不给李氏捉住自己的机会。 不提李氏等了两个时辰还没等到姜晚晚,是如何的暴怒。 正院里,送走姜晚晚的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 身旁柳嬷嬷也跟着笑了:“福晋,今儿还得托这位的福,倒是令东小院丢了好大的脸面呢。” 李氏平日虽然看着很是跋扈,但其说话时总不是带着几个阿哥格格,就是四爷。 这也导致了分明是不敬的话,认真来说却抓不住尾巴。 “是啊,”乌拉那拉氏刮了刮精致夺目的护指,有些嘲讽似的笑了:“真真是一物降一物,这李氏见了这姜氏就昏了头,失了智。” 柳嬷嬷弯着腰,有些疑惑道:“福晋,奴才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李侧福晋对姜格格抓着就不放呢?便是之前得宠的伊氏,虽然也是老想着打压,可也没这么紧啊?”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乌拉那拉氏幽幽一叹:“李氏本就是以色事人发家的,家里没有帮助不说,竟拖后腿了。而今见了颜色好,威胁大的,自然迫不及待想着除去,生怕威胁到自己。前儿伊氏那会,李氏还是盛宠,心里到没那么迫切。如今呢?她虽还有宠,到底比不得之前了,加之又来了个比伊氏更得四爷喜爱的姜氏,自然坐不住了。” 柳嬷嬷听完,恍然点点头,琢磨了一阵,说道:“福晋说的是,只是,这姜格格,是有些心眼在身上的。” 乌拉那拉氏眼含深意:“不怕她心眼多,就怕是个立不住的。” “毕竟…聪明人才会权衡利弊,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第23章 因祸得福? 乾清宫外,一身朝服,身材挺拔的四爷随着大臣出了正阳门。 门口,苏培盛一行太监牵着宝驹正等着。 待见了四爷,忙正了正衣帽,快步迎了上去请安:“主子爷,方才永和宫王姑姑过来了,说是德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四爷沉默片刻,将马鞭扔给小太监,抬脚去了永和宫。 还没到宫门口,两边值守的宫女远远看见了四爷带过了来,几人对视一眼,有一宫女脚步匆匆的进了殿,剩下的脸上带笑迎接。 永和宫正殿,殿内布局古朴,陈设典雅,一碟一瓶摆放考究,看着既显得简素不繁杂,又别具雅致。 一身玄色妃子旗装的德妃坐在主位,面容秀美端庄,气质贤淑温和。 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着两把旗头,鬓发拢的油光水净,洁白高阔的额头一丝乱发也无。 不与宫里其他妃子一样满头朱翠,德妃的头上很是素净,只略略点了一根玉簪,几样必要的首饰。 此时,一双与四爷如出一辙的漆黑眼眸,望着面前神色清冷,淡漠疏离的四爷有些出神。 她们母子,本可以亲密无间的。 是什么时候她们之间如此陌生呢? 大约是,八岁那年。 心里轻叹,端起面前的茶盏,揭开抿了一口,这才缓声开口:“胤禛,额娘叫你来是想着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你是如何想的?给额娘说说?” 四爷眼睑微垂,恭敬又极为冷淡的声线徐徐从薄唇吐出:“额娘,胤禛没有什么想法,无非是同往年一样请兄弟们聚聚罢了。” 德妃看了看四周空旷的大殿,眼神有些复杂的缓缓点头:“也好,只是…” 顿了顿, 语气温和道:“你如今也不小了,可府里子嗣也不丰,可是府里没有合心意的?如今宫里还有些秀女,额娘再给你挑几个好的?” 四爷闻言,双眉习惯性的微蹙。朝着上首的德妃拱了拱手,恭敬道:“多谢额娘,不用了,胤禛府里已经够了。” “那就好。”漠然的语气,德妃听的有些酸涩。 “户部还有许多政事,若额娘无事了,胤禛便告退了。”四爷起身,行了一礼。 德妃勉强一笑:“自然是政事最要紧。” 瞧着四爷背影渐渐远去后,德妃再也保持不了淡然的表情,有些伤心道:“你瞧,这么多年了,他心里还怪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当初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孝懿仁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 即便后来生下四阿哥胤禛,也不过是小小贵人。 而孝懿仁皇后当初不仅身为贵妃,得皇帝盛宠。 家族更是煊赫无比,威名赫赫,被朝野内外称为“佟半朝”。 那样明珠般耀眼的佟贵妃点名要胤禛,她能怎么办? 即便再不舍,也只能拱手相让。 “主子,您别担忧,这四爷与您始终是血浓于水的母子,这母子之间那里就会真的有隔阂了?现如今四爷年纪不大。等以后自会明白您的苦心。”王姑姑轻声劝慰。 德妃摇头:“你不懂,胤禛的性子我明白。认定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已经认定了是本宫的错处,再怎么解释都是无用的。可却想不到我当初的难处与这么多年的煎熬。” 王姑姑不再开口,行至身后替德妃轻轻的捏着双肩。 心里不由暗暗叹息:自家主子与四爷之间的隔阂,这么多年来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两人的性子又都是一条路走到头的,孰是孰非早已不重要了。 这以后,怕是难了,只希望随着时间过去,这条沟壑能填平。 … 一天眨眼过去,随着夕阳落山,夜幕降临,最后一缕霞光也暗了下去。 四爷踏着暮色回府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进了书房,洗漱完,从里间脱下朝服,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坐下。 端起桌上刚刚奉上的清茶喝了一小口,眉眼多了几分舒缓。 瞧着四爷这会子心情还不错,苏培盛就让人上了晚膳。 拿起筷子捡着菜肴,心里就想起了昨儿和姜晚晚还没用完的晚饭,味同嚼蜡的咀嚼片刻,将李福全叫过来,问起了府里白日里的情况。 李福全跪在地上,事无巨细的低声禀报了大小事,末了又道:“李侧福晋被福晋罚了抄写经书,缘由是因为…” 他面色有些顿住。 四爷掀眉看了他一眼:“说!” 李福全低下头,断断续续道:“侧福晋…将…姜格格比做南边的…瘦马。” 说完将头紧紧贴在地面,不敢抬起来。 四爷闻言,手里拿着筷子下意识用力一捏,眉峰深深拢起,几近要拧在一处。 一旁苏培盛吃了一惊。 心说这侧福晋怎么回事?这话是她能说的吗? 那姜格格虽然长的…有些不庄重,但别人可是正经好人家的嫡女,还是大选出身的格格,这也能污蔑? 这是觉着这些日子惹得事还不够多呢? 四爷冷眸轻轻开阖,少卿,平静道:“将库房那支血玉孔雀步摇,并莲花耳坠拿过来。” 苏培盛又是一惊。 那步摇与耳坠他知道,那是用极品的血玉打造的,通体如血一般的红。 是四爷库房里为数不多价值连城的珍宝之一。 李侧福晋当初知道后要了许多次都未曾让四爷松口。 如今拿出来… 嘶… 这姜格格… 难不成因祸得福了? 第24章 经不住撩拨 四爷拿过苏培盛呈上的精致梨木匣子,打开看了片刻,合上后带着人离开了前院去了明玉阁。 院里伺候的下人们这会正聚在一处说着话,忽见四爷一行人灯火通明的进了院里,忙不迭都要上前请安。 四爷没理会,背着手走近门口,瞧着房里透出的微亮烛光,不由停住了脚步。 身后提着一灯笼的苏培盛见了,又听见里面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心下不由好奇。 主子爷这是想听墙根不成? 带着一股子诧异,后退几步挥手将身后一溜的小太监赶远些,生怕听着了什么。 四爷摩挲着手中的木盒,他倒没想听墙角,只是罕见的有些犹豫了。 正纠结间,里面说话声传来。 “格格,时辰也深了,天色也晚,您得仔细眼睛才是。” 屋子里,姜晚晚坐在桌案前,拿着一支细长的毛笔细细的描摹着花样。 旁边还有许多废弃的纸张。 听着雪梨的劝说,她手上动作不停:“再过几日就是四爷的生辰了,我得赶紧描好模子,也好早些绣出来。” “可是,也不急于一时不是,明儿一早再做也行呀,您今儿本来就被侧福晋找了茬,难过了一天了,这会还冒着寒夜,身子怕是受不了。”雪梨语气很担忧。 姜晚晚头也未抬,轻柔细语道:“无事,在后院众姐妹里,我本来出身就差,李侧福晋又身为侧福晋,是主子,便是说些难听的,我也只能受着,况且…” 声音微顿,带着浓浓的期盼与忐忑“我想着能替四爷亲手做个生辰礼,心中便觉说不出的欢喜,只希望…爷能喜欢才好。” “格格放心,您这份心意,主子爷一定会喜欢的。”雪梨小脸带着笃定。 自家格格长的顶顶拔尖性子又好,四爷肯定不会辜负。 “…” 门外四爷听的复杂极了。 少女受了委屈不仅没有丝毫怨怼,反而还想替他亲自做生辰礼。 这般纯真与良善,令他不由愧意、柔意、怜意相互交织着一齐涌上心头,滋味正难言。又听闻姜晚晚语气的担忧,便不忍再听,抬手掀开了帘子迈步而入。 珠帘的声响惊动了主仆,不由抬头,待见了眉心五味陈杂的四爷,似很是吃惊,回过神,就上前见礼。 四爷伸手将她扶起:“爷不是说过了,不用多礼?” 语气很是温询疏朗。 姜晚晚顺势起身,嫣然一笑:“爷虽然心疼奴才,可规矩毕竟是规矩,万万不可忽视的。” 男人这话听听就得了,真要在他跟前没规矩,那就是上赶着求教训。 四爷嘴角噙着一缕柔和的笑意,望向面前女子。 紫红色的烛光下,少女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其身姿曼妙袅娜,柳腰花态,一双狐狸似的眼眸,仿佛含着一汪盈盈秋水,楚楚动人又勾魂摄魄,如同一支小钩轻轻钩着他的心口。 被四爷有些炙热的眸子注视,姜晚晚垂下头,玉面好像贴上两片石榴花瓣,排红又诱人。 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他一眼,俏脸又染上层层牡丹似的浅浅红晕。 四爷被这目光看的愉悦欣忭,忍不住微微俯身凑近。 少女低首间,露出洁白细长的鹅颈,肌肤如同软滑透明的凝乳,隐隐显出皮下细细的青青的筋脉。还散发出阵阵沁脾的芳香。 轻柔的将她拥进怀里,薄唇贴在如玉般温润的凝脂间,轻轻一嗅,一股甜软又似兰麝的香味,好闻极了,不禁微用力,抱的更加紧了。 被四爷紧紧的圈在怀里,娇嫩的颈间又被他粗糙的胡茬扎来扎去,姜晚晚感觉痒痒的,有些难受,便轻晃螓首,连带着身子也小幅度的摇摆起来: “四爷~你扎的人好痒呀~” 略带委屈的嗓音柔柔婉转,夹杂撩人的嗔意。 “乖乖的,别动。”四爷声音沙哑。 察觉身下有些异样,姜晚晚身子一僵,不敢再动了。 心下有些无言。 不都说这位爷不近女色吗?怎么这么不经撩拨? 气氛有些沉默,雪梨早在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悄悄退了出去。 过了好半晌,姜晚晚咬了咬红唇:“爷,人家想说话。” 四爷呼吸一滞,没好气的放开她,点了一下她得额头:“爷没让你说吗?” 姜晚晚捂着额头,娇嗔不已的看向他:“爷讨厌,你…那般…” 似想起了什么,美眸泛起一簇簇芙蓉花瓣的浅浅娇羞,娇媚的白了他一眼。 四爷心口一热,伸手又要拿她:“没规矩!” 姜晚晚忙后退几步,一双狐狸眼警惕的看向他:“爷可不许使坏了,弄的人家好生难受。” “过来!爷不逗你了。”四爷眉梢微扬,招了招手。 “说好了哦!”姜晚晚移着小莲步靠近。 “啊,” 忽然失去重心,被四爷打横抱在怀里。 尽管姜晚晚身材与其他娇小的女子比起算是高挑的,可在身材挺拔胸膛宽阔的四爷怀中,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此时被他托在怀中,还用手臂掂了掂,姜晚晚便感到有些羞耻,将头埋的低低的,如同鹌鹑,只露出两个石榴般通红的耳垂。 瞧着怀里煞是可爱的小狐狸,四爷忍不住低沉的笑了笑。 抱着姜晚晚走了两步,到了桌案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白纸瞧了瞧。 “这是你画的?”看着上面画的一张张草图,有荷包,有璎珞,手绢,他心尖暖意泛起。 听四爷发问,姜晚晚也顾不得害羞了,抬起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又不满的嘟唇:“爷这会子看了,就没有什么神秘感了。” 四爷眼神和询的低头,吻了吻她的柳眉,温润道:“爷会一直期待着,等着晚晚的寿礼。” 姜晚晚弯了弯月牙儿,将头轻靠在在他胸口,声音软软糯糯:“我原还担心爷您嫌弃呢,别的姐姐们想必那日都是上好的什么古董呀,玉器呀,金箔之类的,偏生人家是亲手做的!对了…” 她扬起俏脸,有些担忧道:“姐姐们该不会说奴才小气,不尊重爷?” “怎么会?”四爷有些失笑的揉了揉她的头顶:“晚晚亲手做的比什么玉金都更得爷喜欢。” “那就好~”姜晚晚松了口气。 接着笑吟吟说道:“奴才运气可真好呢。” 这话让四爷有些好奇,拢了拢手臂笑道:“晚晚何出此言?” 姜晚晚探出青葱玉指,在他下颌俏皮的划着,呢喃道:“若非爷,奴才此刻定然还是在用冷饭冷菜呢,爷不知道,奴才现在看见白菜萝卜心里就害怕。” 第25章 四爷的礼物 四爷听的很不是滋味,不由充满怜惜的看向怀中玉人儿:“以后…爷会照顾你。” 这样近似于承诺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不禁有些不自在。 不过想着姜晚晚年纪小,又遭了许久的罪,心里那股不适便缓缓的散去了。 姜晚晚一顿,主动吻了吻他的唇,白嫩细长的胳膊伸出,环住他的脖颈,眉眼带着浅浅的欢喜:“爷,奴才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怜惜。人家是真的很为自己能遇见爷开心呢。” 四爷托着她的柳腰,感受甜腻香软的触感,将她柔软的娇躯圈的更紧了些,四目相对,他扬唇笑了:“晚晚的心意爷知道,不必再说。” “那爷以后可以常来吗?”含情的狐眸眼底带着浓郁的希冀,似眨非眨间,又很忐忑。 沉默良久,看着眼前隐隐秋水的明眸渐渐暗淡,四爷缓缓点头。 罢了, 既然自己喜欢,多宠些又何妨? 姜晚晚樱唇弯翘,娇俏道:“那爷可不许丢下奴才一个人了,爷不知道…” 声音轻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昨儿人家特意说了锅子是给爷的,那刘管事还不管不顾的给了侧福晋。这就罢了,毕竟侧福晋是主子,可爷后面也过去了…人家心里难受极了,可为了不让爷觉得奴才善妒,也担心惹了侧福晋厌恶…所以奴才一点儿不高兴都不敢有呢。实际上奴才真的很难受…爷会不会觉得人家不好呀?” 说完有些不安的咬着粉唇,美眸满是楚楚可怜。 这副模样,让四爷觉得活脱脱就像一只怕被抛弃的小狐狸。 心里不觉又怜又恼。 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姜晚晚的后背,将外头的苏培盛叫了进来。 苏培盛进屋时,看着耳斯磨鬓的两人,心里震惊的不行。 四爷…这是抱着姜格格? 这什么情况? 这四爷是他认识的主子爷吗? 若非冰凉的冷眸扫来,那一如既往让人顿起鸡皮疙瘩的寒意,他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不敢再瞧了,低眉顺眼的站在弯腰等着吩咐。 “爷记得,膳房管事新上任没几天?”淡淡的清冷声响起。 “回主子爷,前儿膳房老管事年纪大了就退了,刘管事是前儿从内务府刚拨过来的。”苏培盛恭敬回道。 看这情形,难不成这刘管事得罪了四爷? 这不能够啊,给他两个胆儿他也不敢啊。 心下正琢磨着,就听四爷漫不经心开口了:“去将他给爷退回内务府。” 苏培盛听着虽很是诧异,但不敢耽搁,忙应下了。 退出门时,方才回过味来了。 啧,他就说昨日去膳房时,刘管事知道他从明玉阁出来时那副死了孩子的表情。 原来是得罪了这位。 得,这倒霉玩意,到底没逃过。 出了院门时,看了看天色,不由暗暗思索:看来明玉阁以后还真不能得罪,否则这枕头风的威力,可轻易受用不起。 “…” 不提苏培盛暗戳戳的想法,姜晚晚见了四爷发作了刘管事,心里不禁勾了勾桃唇。 敢帮着李氏对付她,给她上眼药,就得承受自己的报复,自己收拾不了李氏,难不成还收拾不了爪牙? 自己不得宠时谁都能欺负就算了,这得宠了还被人欺负,那这宠不是白得了? 心里思绪散发,面上有些娇憨道:“爷,直接换了刘管事是不是不好呀?万一是侧福晋的亲戚,岂不是不好啊?不如派人去问问侧福晋?倘若是的话,奴才吃些亏都没事,总得给侧福晋留下几分体面呀。” 就算是亲戚,李氏还敢承认?这杀完人,再诛心,李氏不会被自己气死? 四爷闻言,唇角噙起一抹笑意:“晚晚这般懂事,爷怎会舍得令你受委屈呢。” “只要能待在四爷身边,奴才就不委屈呢。”姜晚晚眉心微弯,粉唇轻抿,一双如宝石般的狐狸眼带着柔柔媚媚的情丝,就那么温柔的看着他,眼里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四爷被看的心头一酥,从来不曾有过的新奇感觉,自心田一点一点的慢慢上涌,弥漫至四肢百骸。 强忍吻上去的冲动,从身后拿出一个朱红色精致小花盒递给她。 姜晚晚俏脸带着惊喜接过:“爷,这是?” “打开瞧瞧。”四爷含笑。 姜晚晚依言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只通体血色的步摇。 步摇造型独特,是一只镂空的开屏孔雀,乍然一看很像凤凰,两眼镶嵌着璀璨的冰种翡翠,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画龙点晴般显得整根步摇栩栩如生,如同活物。 步摇旁边还整齐的摆放一对血色莲花样耳坠,看着既精致养眼,又巧夺天工。 “这太贵重了。”不舍得合上木匣,重新递回。 四爷剑眉微蹙“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不收下?” 姜晚晚摇头:“奴才是很喜欢,可这太贵重了。” 她格格得位份又带不了,收下放着那下崽吗? “拿着!”四爷眼底疑惑散去,只觉如此品性就是娇宠着也值得。 “爷~” “听话,”四爷语气温和。 相比李氏的贪婪,这样的姜晚晚,令他倒觉更喜爱了。 “好叭。”姜晚晚瘪瘪嘴,收下了。 四爷看的好笑:“别人千方百计的想要,你倒好,竟有些嫌弃。” 姜晚晚梨窝浅笑,心里思忖。 这个别人是谁呢? 福晋肯定不会要的,福晋眼皮子没那么浅, 其他格格侍妾是不敢要,没那胆子。 那就是李氏了? 呵… 妙目微眯,唇瓣挂起了甜笑,越看四爷越顺眼了。 不由捧起他的俊脸,吻了上去。 四爷一愣,下意识撬开她的贝齿,伴着香津浓滑追逐、缠绕那条莹润甜软的俏皮香藤。 同时手臂一用力,托着她的身子站起身,大步走向床榻。 姜晚晚被四爷吻得全身发麻,正脑袋晕乎乎的,突然感觉一阵腾空,便下意识将他环的更紧,软软的挂在了他身上… 回过神,已经躺在榻上,随即一道黑影压了上来… … … 第26章 “专宠” 许是四爷为了补偿,或是真的动了心,接下来竟一连三日都歇在了明玉阁。 这几晚,四爷每日踏着夜色回府,几乎没怎么去正院,更不用说后院各处了。 就是平日有事,也不过是打发小太监去询问。 刚开始,众人觉着姜格格虽然侍寝了,可也就那样,不过是四爷有几分新奇罢了。 可随着一日又一日,连续三晚明玉阁都叫了水。 府里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专宠”吗? 于是吃惊不已的后院都围绕这几日明玉阁的“专房之宠”议论了起来。 但不管如何讨论,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如今盛宠在身的姜格格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否则,前儿遭了殃的膳房总管就是榜样。 虽然那晚的内情不甚明了,但明眼人都知道必然与明玉阁脱不了干系。 对于后院这些下人来说,除开苏培盛一干前院管事,这四爷府,膳房管事那就是顶了天了,便是一般的格格轻易也是不敢得罪的。 可这样“顶天”的人物,十有八九是因为姜格格才被退了,这多吓人啊? 要知道,这退回内务府的太监可是下场凄惨的紧,而且是地位越高就越惨,脱层皮那都算是运气好了。 因此这几日还未到了饭点,膳房不仅早早的让人过来拿着例菜单子可着明玉阁挑,每次提膳时还打发力士太监将食盒抬来明玉阁,就怕又惹得明玉阁不悦了。 … 府里下人都对明玉阁的专宠保持敬畏、惊骇,但各处的格格侍妾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本来四爷进后院的日子就少,一个月进的勤了些,也不过是七八次,就这那福晋和侧福晋还得分去大半呢,剩下的才能轮到她们。 可这月才堪堪过半,这明玉阁满打满算就侍寝了四次,都顶得上过去一月的多半了。 她们呢?连四爷的影都还没见着。 这让格格侍妾们心里如何不嫉不怨? 但她们再如何怨恨,也不敢去伸手。 前儿那被罚的李侧福晋与换掉的刘管事就是例子。 于是都把目光看向了东小院李侧福晋那儿,都期待着指望侧福晋再次出手对上明玉阁的姜格格。 可东小院竟出乎她们意料的平静,没有一丝动静出来,仿佛已经认命似的。 这让她们失望的同时又转向了正院。 按理说,这后院出了个专房之宠的小妾,这不论那个府里的嫡福晋那都是万万忍受不了,并且十分头疼的?总会敲打一二? 可又让她们失望了… 福晋乌拉那拉氏丝毫不悦的表示没有不说,还派了宫里的贴身婢女青玉过来送来了许多赏赐与药材,一副体贴温和的嫡福晋气度。 眼见着福晋与侧福晋都没什么表示,也没有什么出手打压的意思,众人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暗自压下心头的嫉妒。 有个别的甚至暗自嘲讽起了侧福晋李氏:前儿明玉阁姜格格不过才侍寝你就巴巴的派人又是截胡又是打压的,怎么这会子人家都已经连续五日的专宠了,你反倒是毫不在意了? 而李氏真的不在意吗? 不,她岂止是在意,简直恨的几欲发狂了。 此时她屋里能摔碎的茶碗瓷器都摔碎了,就连琉璃瓦做的窗户都被她甩出去的东西砸的碎了一地。 “该死的贱人,该死的狐媚子!”李氏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银牙紧咬,胸口起伏。 一旁钱福贵,秋纹低着头噤若寒蝉,声音都下意识放缓了。 不远处秋玫眼含担忧走了上来,扶着她细声劝慰:“侧福晋,您不必如此生气,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姜氏那模样但凡是个男子就不会少宠的,主子爷虽不好女色,到底也是男子不是?” 这话让李氏听了眼睛刹那就变得红了,怒视着秋玫,一字一句道:“你这意思是本侧福晋长的不如她?” “侧福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您听奴婢说。”秋纹小心搀着她坐下,又开口道“奴婢的意思是堵不如疏,面对姜氏那般的女子一味的打压阻拦反而会激起主子爷的好奇与怜惜,反而得不偿失。不如就暂时倒开手,隔岸观火。一则,那姜氏颜色虽是绝色拔尖,可再诱人的女子一旦男人放开了享用,过不了就会腻味不是?就像宫里,那绝色美人还少吗?可如今高位的那位又是光靠颜色好立主的?” 李氏闻言,本来心口燃烧的熊熊烈火听了秋玫此言,慢慢的就平息了不少,目光也有些若有所思:“还有吗?继续说。” 秋纹微微一笑,继续道:“二来,如今侧福晋您膝下孕有二阿哥弘时,三阿哥弘盼,二格格怀恪,而其他众人呢?除了宋格格有大格格莫雅琪,其他再也没有了,这就是优势。只要您安安稳稳的将二阿哥他们养大,这自然而然的就赢了,便是福晋到时也得低您一头。侧福晋若不信,可以看看宫里,现在立在妃位上的,掌握宫里权利的,那个不是有阿哥的?可见啊,在这后院子嗣才是一等一的。” 李氏双眼一亮:“你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啊,是呀,如今这府里只有本侧福晋生下的阿哥,宋氏哪儿不过是个丫头,怎么能和我的弘时弘盼相比呢?” 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又黑了下来,看向秋玫沉声道:“你说的固然有理,可那小贱人如此盛宠,想必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子嗣!这眼下就这般近乎专宠,若再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本侧福晋在四爷心里岂不是要退一射之地了?若四爷再被那狐媚子迷惑,晋了侧福晋,自己到时又将立足何处?那狐媚子又不是个软柿子,难保不对本侧福晋下手!”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非常大,不禁又气又急,又悲从中来,捏着手绢擦了擦眼角:“福晋自己生不出来,就想将那狐媚子抬出来与我作对,可她也不想想,那狐媚子是个好相与的?就不怕背负反噬吗?” …… 第27章 得宠时,都是巴结 秋玫心里叹息,有些无奈了。 好不容易劝好了,又自己钻进牛角尖了。 可自己的主子,就得哄,于是又说道:“侧福晋想的自然是有道理,可这都是以后可能发生的,眼下您应该做的还是好好教导二阿哥,以此笼络主子爷。毕竟二阿哥到底是主子爷的亲儿子,那姜格格不过是小妾罢了。难不成还能越过阿哥去?” 李氏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锦帕,狠狠地一拍桌子,咬牙道:“你说得对,这小贱人就得慢慢收拾!” 秋玫:… 无奈的点点头:“侧福晋,如今不是动手的时机,万万不能再出手了。” 李氏敷衍的应了声,心里暗暗琢磨一个又一个想法子。 … 后院里对自己的看法姜晚晚虽不知道,但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只要明面上不来赶着撩拨她,她也没那闲工夫去管别人。 此时,她正饶有兴致的验收针线房送来的一干衣裳。 上手摸时,料子自然是上好的滑腻感不必说,倒是这针线,看起来走线又好又细致,针线也极为细小,那一朵朵花瓣叠叠的芙蓉花,若不仔细瞧,还看不出是针线串连的,倒像是长在上面似的。 “这时间略有些仓促,因此倒不大精致,烦请格格多担待些,下次针线房必然更加用心些。”身旁针线房嬷嬷陪着笑,语气很是谦和恭敬。 本来她添为针线房副管事,是不必亲自给一位格格送衣裳的。 可自从四爷连续几天都歇在了明玉阁,又听闻膳房的总管因为这位被换下了,这让针线房上下如临大敌,几将姜晚晚当成她们的姑奶奶伺候了。 不仅加班加点的赶制了姜晚晚所需要的衣裳,还派了副管事亲自过来送。 为的就是生怕令姜晚晚觉着针线房不尊重她,被轻视了。 姜晚晚收回玉葱似的指尖,蛾眉轻挑,万般风情从秋眸流露,红唇微弯,自有千种柔情绰态。看的管事嬷嬷咋舌。 心说难怪四爷这么宠爱这位,就这模样,活脱脱一狐狸成精一样,她一老嬷嬷这心头都跳了跳,那男子能受的了诺? “我很满意,你们针线房有心了。”姜晚晚抿着笑启唇。 愈发柔媚的声音,即便是平常说话都像是软软撒娇,让人不觉心头一酥。 管事嬷嬷听的脸上笑纹更深了些,忙跌声道:“格格喜欢就是针线房的福气,奴婢这心里也高兴不是,还请格格放心,以后只要是格格您的东西,就是一张手绢,一条香坠,针线房都会紧着您的。” 当然,前提是一直这么得宠,那她们不说也会上赶着捧着,若失宠…那就不好意思了,落井下石虽不一定,待遇却是甭想了。 姜晚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微扬洁白的下颌,雪梨会意,从袖口拿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管事嬷嬷推辞一番才美滋滋的收下。 不是她眼皮子浅。 这拿赏赐也得看谁给不是?若是一般的格格侍妾就罢了,这位盛宠的,人家屋里一砖一瓦都是有福气的,就连这荷包沾了几分喜气不是。 针线房的一行人走后,姜晚晚便让二等丫鬟白露将衣裳收了起来,叠好放进衣柜里。 雪梨上前帮忙,看着一溜的新旗装,圆脸带着喜色:“格格,您如今得宠,瞧着针线房都上赶着巴结呢,咱们这些个布料才送过去不到七八天,这十来件衣裳竟做好了。这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呢。” 她可是知道,这后院送去针线房的布料,除了福晋侧福晋,其他格格侍妾,就得看人家脸色了。 有宠,有银子开路还好,起码不会耽搁。 那些个没宠又舍不得银钱的,春天拿过去让做的春装,等到三伏天送过来也不是没有的。 姜晚晚端着茶盏坐在位子上,看着两个小丫鬟忙碌,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现在有宠,后院各处自然愿意卖她得好,巴结她,可一旦她将来骤然失宠,现在越捧她得,将来踩的也就越厉害。 几人忙了小半炷香,方才归置好衣服。 看了看四爷前两日送的西洋座钟,与雪梨两人说了会话,就见小喜子领着膳房里的太监进了屋。 小太监进门后先恭敬问了安,而后低着头将膳房里的单子拿出来,双手呈上。 “我不是说过不必再送单子过来吗?”姜晚晚没有接。 她自己又不是福晋,又不是侧福晋,这么张扬,着实不好。 小太监微微抬头,眼观口鼻,为难道:“格格,这是何总管亲自交代过的,奴才也没办法呀。” 姜晚晚转了一圈茶盖,柔声开口:“拿回去,告诉他我想吃什么自会让丫鬟点,这单子就不必再拿过来了。” 小太监无奈,只好应下。 起身搭了个千后,方带上单子退了出去。 “格格,听说膳房新任的管事还是上次给您做锅子的大厨呢。”雪梨看着小太监远去了,笑着说道。 姜晚晚点头,那大厨他是知道的:“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听说若非当日刘管事抬出了李侧福晋逼迫,那何大厨还不会屈服。 “看来这位大厨是感谢自己呢。”姜晚晚莞尔。 雪梨凑趣说:“奴婢想着怕是被吓着了呢。” 旁边伺候的白露见主仆二人说着趣话,也没贸然开口,只挂着笑容听着。 姜晚晚余光瞧着,心下轻轻点头,就问她:“白露,你可会针线?” “格格,奴婢学过,虽不如针线房的绣娘,但绣些荷包,手绢,做几件不精致的衣裳想是可以的。”白露恭敬回道。 “你在内务府学过?”姜晚晚好奇道。 白露回说:“内务府也教奴婢们针线的,不过只是教些基础的走线,掐线,具体更仔细的她们就不会教了,除非是遇见针线上有些天份的。” 姜晚晚了然的点了点螓首,从桌上拿起模子递给她:“你将这样式大概的走线和轮廓照着绣出来,再交于我。” 这自然是给四爷绣的生辰礼物。 她原本想着随意让雪梨这些丫鬟绣完,再说成自己绣的就好了。 可一想,也不保险,万一露了风声就不好了。 如今让白露绣好花样,自己跟着上手,也不算欺瞒。 毕竟这是正常的刺绣流程。 就算四爷知道了,也不怕。 第28章 与福晋的拉扯 一晃又过去了几日,到了四爷生辰这天。 府里一大早,各处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 前院采买的采买,对账的对账,后院也是张灯结彩,挂红披绿,一副热热闹闹的喜庆样式。 姜晚晚本来想着有福晋,自己这样的小妾就不必露面了,只需等着就好了。 可刚用完了早膳,就被福晋派人来通知去见她。 到了正院时,乌拉那拉氏瞧着一颦一动越发柔媚的姜晚晚,眼神微闪,温声道:“这一早请你过来,不为别的,只想着你能帮我做些事情,你可愿意?” 姜晚晚心里暗暗打起了警惕,面上恭敬开口:“能为福晋做些事情是奴才的荣幸。” “就知道这府里上下,你是个好的。”乌拉那拉氏满意一笑:“既然你如此说,那么府中的瓜果点心茶水等就由你负责,你看如何?” 话语虽然很是和煦,但姜晚晚却听的心里直皱眉。 只因这生辰宴本就人多繁杂,无端将这入口之物交于她,这不是害她吗?倘或有人起了坏心,她即便有百口也是难辨。 想着这些日子对福晋算是恭恭敬敬,也不曾逾越,可忽然这样对她…是什么缘故?难不成是看着四爷留宿多了,敲打她? 不行,这任务必须要推了。 心念电转间定下了主意,抬头看向笑意吟吟的乌拉那拉氏,先是福了福身,而后面颊带着难色:“福晋这样看重奴才,让奴才很是欢喜,可…” 说着轻轻哀叹一声:“不是奴才不愿意,只是我原年纪小,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心里不知轻重又不懂大方面的规矩,倘若是一时失了礼仪,惹的众人笑话不说,宫里娘娘知道了,也是一场风波。再则,奴才身子虚弱,这些日子一直不曾大好,每日更是神思倦怠。只简单些的事情还好,可这样复杂的,奴才怕是经不起。” 一番软中带硬又挑不出差错的话娓娓道完,又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的神色,见她眼神深邃,幽幽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姜晚晚捏了捏手绢,弱弱道:“不如奴才去随下人搬弄座椅,虽身子弱,想来般一两张椅子应是可以的,也好全了奴才一片冰心。” 心下思忖,我都这么说了,你要还不放过我,那就别怪我背地里给你使绊子了。 坐在主位的乌拉那拉氏盯着她良久,忽然笑了,看着她得目光很是温和:“你也太过于小心翼翼了些,我不过是想着你平日里只在明玉阁,怕你无聊了些,因此派些活计给你,指望你能舒心些,你的身子如何难道本福晋不知吗?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这样…” 乌拉那拉氏思考片刻,徐徐说道:“搬弄桌椅就算了,你这样弱的身子怎么能成,再一个四爷知道了也心疼不是。那么干脆你就负责桌椅摆放如何?这个活计简单。” 姜晚晚闻言,有些无言, 怎么老想着让她做事呢?别的侍妾格格,除了宋格格、侧福晋李氏需要迎待周旋其他府里的侧福晋、格格,就再也没那个被安排做事。 可既推辞了一次,倒不好再推辞第二次了,否则就是明晃晃的上赶着打脸了。 便只好点头应下来:“奴才谨遵福晋的命,只是倘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福晋看在奴才刚进府年纪小,又什么不懂的地方,原谅一二,奴才就感激不尽了。” 乌拉那拉氏眼睛微微一眯,摸了摸石榴色的指甲套,温语道:“这是自然,只是还是要认真些才好,府里都知道,我这儿虽很好说话,可今日到底重要场合,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一切还得看上意。” “福晋说的是,不过到底您是咱们府里的嫡福晋,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一样不得靠您周全。”姜晚晚柔声恭维,眼里充满了对嫡福晋的崇敬。 乌拉那拉氏听的眉眼微微舒缓,掩口笑了笑:“你这张嘴呀,可真真让人爱也不是,讨厌也不是。罢了,趁着时辰尚早,你就赶紧去准备着,再过不久,各府就要上门了。对了,今儿天色好,后院的宴席放在了花园,离你那儿倒也不算太远。” 姜晚晚轻轻应喏,低眉福身后缓缓退了出去。 身后乌拉那拉氏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眼神深邃又清幽。 “…” 出门带上雪梨,直到回到了明玉阁,姜晚晚才松了口气。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半晌,缓了缓方才的情绪后,点了小福子小喜子,马不停蹄的去了后院花园布置桌椅。 姜晚晚这儿开始忙碌,另一边四爷也不轻松。 他虽然不用归置府里的一干杂事,但光是忙着给宫里各殿请安,应付众位大小阿哥,也不是一件易事。 此时从乾清宫出来后,四爷径直去了毓庆宫见太子。 太子胤礽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的芝兰玉树,俊秀温润。 他正与自己奶兄弟说话,待听见四爷来访,心思一转,就知道为何而来,就命人请进来。 片刻后,身形挺拔修长的四爷走了进来:“臣弟胤禛见过太子爷。” 胤礽笑了笑,起身迎了上去:“你我兄弟,何必多礼。” “太子乃是半君,自与胤禛等众兄弟不同。”胤禛拱拱手,语气肃然清冷。 胤礽脸上闪过满意,赞叹道:“兄弟间还是老四你最是像话,不像那些个仗着自己打了几个胜仗就自以为是的,也难怪皇阿玛常常夸赞你。” “太子爷缪赞了。”四爷扯了扯唇角。知道太子说的是何人,没有顺着接下去。否则这会子附和了,出了宫门这消息全都知道了,他可不想卷入是非窝。 胤礽眼神有些遗憾。 这老四还是一如既往的滑头。 等两人分别坐下后,一旁的凌普才笑着给四爷请安,一张肥胖的圆脸看着很憨厚。 四爷上下打量了一番,认出了是何人,道句免礼。 又陪胤礽聊了几句后,公式化的邀请了太子出席宴会,得到意料之中的婉拒后,便要起身告辞。 胤礽目光闪了闪,叫住他,从小太监手里拿过两个木盒递给他。 四爷有些意外的接过。 胤礽笑着说:“这其中一个是还未打造的极品和田玉,一个是番邦金贡的紫琉璃夜明珠,都是孤送给你的生辰礼物,收着。” 四爷也没推辞, 甩袖行了礼,又谢过后方告辞离去。 第29章 八福晋针对 午时,各府女眷一个接一个的来的也不差不多了。 姜晚晚此刻跟着宋格格边接待着其他府里的格格,小妾。 她原本想要拒绝,可福晋乌拉那拉氏笑着与她说:“今日府里各处来的人甚多,宋格格一人恐忙不过来,你去帮衬着,这也是为了你好。” 姜晚晚无法,只得应了。 好在宋格格人不错,边接待来往宾客时,还边给她讲解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与忌讳。 姜晚晚听的仔细,一时倒没有出错。 气氛也算还好,至多不过是一些女眷见她长相过于美貌略略诧异,多看几眼。 当然也有看她合眼缘,便抱着良好的态度和她搭话的 比如三爷府上的王格格,五爷七爷府里的乌苏格格,刘格格。 她们能随着自家福晋爷们出来,自然是府上很受宠,长的也很出挑的,此时见同是别府美貌小妾的姜晚晚,几人又没有什么冲突,就不免起了交谈之心。 姜晚晚见她们言语之间没什么恶意,自己也不想站在这儿当个猴子给别人看,索性就带着几人去了角落,语气柔柔的与她们交谈起来。 王格格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温婉秀丽,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乌苏格格、刘格格看着和姜晚晚差不多。 一个明艳俏丽,卓越多姿,一个甜软俏皮,温温软软。再加上同样年轻,面容妖娆魅惑,看着就让人想到“狐媚子”的姜晚晚。四个姝色美人站在一起,莺吟燕舞般轻语,即便在这美人扎堆的后院,也是一道很亮眼的风景。 若是在前院爷们眼里,自然是舒心不能再舒心的一幅美人图,可这满是后院的女人里,反倒是无比的刺眼。 特别是远处的福晋、侧福晋,更是厌恶不已。 此刻李氏就在一众侧福晋里,频频望向姜晚晚这边,目光格外阴森暗沉! 身旁同样侧福晋位份的田氏见此有几分恍然,便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问道:“你是不是在那小格格身上吃亏了?” 两人在阿哥所关系就好,因此说话时就没有什么顾忌。 李氏收回眼神,轻啐一口:“迟早收拾了那仗着狐媚身体勾引爷的小贱人。” 田氏听的暗暗摇头。 有些日子没见,她这位交好的姐妹怎么变了个样子似的? 这话不止骂了那格格,连带自己也骂了。 她们这些个侧福晋,虽身份高,是正经上了玉蝶的主子,可说到底不也是妾吗?不也是靠颜色上位的? “我记得那王格格不是你们府里的吗?”李氏朝着王格格扬了扬下巴。 田氏循着目光看去,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一点不恨她?要知道这些个狐媚子起来了,就得分薄咱们的宠爱不是?”李氏有些好奇。 “我怎么不恨?”田氏轻叹:“可是恨有用吗?说到底根源在爷身上。就算除去了王格格,将来还有其他的赵格格,温格格。难不成还能都除了?” “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李氏不赞同道。 在她眼里,这些个狐媚子就是该打压,遇到大威胁的必须要除去,否则得宠了如何压制? “算了…”田氏面上带着无奈:“我如今有三阿哥,将他好好养大,以后就指着他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个爷们都是喜新厌旧靠不住的,见了颜色好的就想拉进自己怀里。还是自己儿子才是依靠。” 一番话既然表达了她的意思,又隐隐有些劝解。 可惜李氏听不进去,她满心满眼都是怎么除去姜晚晚… 田氏见她眉宇敷衍,便不再多言。 目光转了一圈,忽然讶异道:“你瞧,那不是八福晋吗?好像是往哪儿去了?” 李氏闻声看去,果见明艳张扬的八福晋郭络罗氏带着一行人去了她最讨厌的人那儿。 脑海想起八福晋的为人和传闻,心下不由暗暗振奋,忙拉着田氏凑了过去。 姜晚晚几人此时正聊的热闹。 自从来了清朝这么久了,还没这么与别人愉快的聊过天呢,一时就有些入神。 “瞧瞧这些个没眼色的下作东西,看见本福晋来了都不知道行礼,果然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忽然一声悦耳却很刻薄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姜晚晚几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红色锦缎旗装的女子带着讥讽的冷笑站在不远处。 女子长相明艳极了,看着年岁也不大,顶多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比姜晚晚略大一点儿。 此时那张艳丽多姿的脸颊却满是厌恶的看着她们。 几人面面相觑,上前福身行礼。 八福晋冷哼一声,看着人群里很是吸睛的姜晚晚,心里厌恶的不行:“这位是四嫂府上的玩意?” “回八福晋,姜格格乃是前儿不久刚进府的。”一旁宋格格屈膝回道。 “让你说了吗?”八福晋狠狠剜了她一眼。 宋格格脸色一滞,呐呐不语。 姜晚晚瞧着这一幕,心里直皱眉。 这八福晋是不是有病?自己也不是她府里的,她这是想干什么?还以为自个是太子妃不成?莫名其妙。 而周围的女眷见着八福晋找茬,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只因这八福晋对于颜色出挑的小妾不知道为何,总是莫名针对。 不仅自己府里凡是好看点儿的都会收拾发卖了。 便是其他府里长的好看的,她但凡只要看见了都会上赶着折辱。 “哼,四嫂也真是对这些个狐媚货色过于宽容,像这样的下作小妾,就应该乱棍打死。”对妾室毫不掩饰的恶意传入众人耳里。 在场大部分都是妾室,因此八福晋此言让她们很是不满,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姜晚晚垂下头,默不作声。 今日她但凡是个侧福晋,都会怼的郭络罗氏没脾气。 可她只是小格格。 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贸然顶撞一位嫡福晋,吃大亏倒还是其次,传入宫里就麻烦了,对她以后不利。 因此她只是用沉默无声抗议。 “怎么?和本福晋说话,委屈你了?瞧瞧,四嫂将这些个狐媚东西惯成什么样了,以后还不得骑在头上去?”八福晋见姜晚晚不敢吭声,便愈发不依不饶,还近前想要上手。 站在她身边的七福晋纳喇氏看不下去了,忙扯了扯她得衣袖:“八弟妹,今日是四哥的好日子,算了……” 第30章 逼着道歉 她心里对这位弟妹也是服气。 要训人也不看看场合。 在四贝勒生辰时骂人家的小妾,而且看样子这小妾还很得宠,这不是平白无故的得罪人吗? 五福晋他塔喇氏也劝道:“八弟妹,算了,看在四嫂的面上也别难为她了。否则四嫂面上不好看。你不是与四嫂关系最好吗?” 说完看向屈膝下蹲的姜晚晚,低声道:“还不快给八福晋道歉?” 姜晚晚闻言,银牙咬紧,心里一股火气簇簇直冒。 自己好端端的被折辱,被骂了到头来还得给罪魁祸首赔罪?这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 她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此时此刻,她清晰的明白了地位的重要性。 地位低得宠又如何?被高位辱骂不仅不能还口,还得向她低头。 “还不快给八福晋道歉?瞧你将八福晋都气成什么样了?”李氏语气不悦的开口了。待察觉八福晋投来的赞许目光后,如同受了鼓舞,自动忽略了使着眼色的田氏与周围神情惊异的众人,又连催几声。 姜晚晚几乎气笑了。 真是愚氓一个。 她身为侧福晋,不帮着自己说话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落井下石! 紧紧攥了攥手里的锦帕,心里暗暗发狠。 今日欺负她的,以后一定好好“报答”。 深吸一口气,压下几欲喷发的怒意,木木的开口:“奴才惹了八福晋的厌恶,是奴才的错,还请八福晋原谅。” 此话一出,大部分看着她的眼神都有几分怜惜和兔死狐悲之感。 “八弟妹,你看别人都道歉了,就算了。”七福晋小声劝道。 “我…” “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带着疑惑到来了。 待见了蹲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几人,眼底意味闪过,温语将姜晚晚、王格格等人叫了起,这才看向八福晋郭络罗氏:“八弟妹,这是怎么回事?” 八福晋笑了笑,随意道:“四嫂,你府上的格格过于跋扈了,见了我竟不请安,只顾嬉闹,我不过替你教训教训罢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追问,亲自招呼众人入席。 眼瞧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姜晚晚轻声对王格格、刘格格、乌苏格格道着歉:“今日是我带累你们了。” 几人忙摇头,王格格细语道:“哪里是你的错,这八福晋就是这样子,对咱们这些侧室动辄打骂折辱,这各府凡是模样出挑的,无不被她骂过。” 刘格格、乌苏格格也接茬道:“王姐姐说的是呀,那八福晋就是如此嚣张,仗着自己是安亲王外孙女,又是皇子嫡福晋,对咱们这样的格格,说骂就骂,一点儿不掩饰。” “就没见过这样的福晋,自己府里管了不算,还伸手其他府里。” 几人围着八福晋小声啐了几声,随即一起相伴入了席。 姜晚晚边走边思索, 怪不得历史上这位八福晋不仅被雍正逼着与八阿哥和离还挫骨扬灰了,就这样的脾气,凌迟都不冤枉! “…” 姜晚晚被找茬,前头的爷们儿隐隐约约也听说了。 八阿哥脸色当时就白了,忙对着四爷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又是陪酒道歉的伏低做小。 见八阿哥如此陪着小心,四爷心里那股怒意也不好发作,沉着脸训了几句,八阿哥苦笑着连连点头。 周围的阿哥唏嘘不已。 这八阿哥胤禩生母低微,偏偏娶了一个家世虽高贵,但脾气却差又善妒的嫡福晋。身为皇子反倒处处受辖制了,这福晋娶的,还不如不娶呢。 而因姜晚晚被折辱,四爷面上虽压下了不悦,但心里一直记挂着。 等送走了一干兄弟、亲戚,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便抬脚去了明玉阁。 这会子席刚散没多久,院里奴才见了四爷来了,心下就惊的不行,忙跪下请安。 四爷没理会,径直进了门,迎面就遇上了端着铜盆的雪梨。 “你们格格呢?” 雪梨恭敬回道:“主子爷,我们格格刚刚洗漱完,这会正在小息。” 四爷点点头,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姜晚晚此时侧身躺在床榻,柔软而曼妙地身子微微弯曲,露出一道优雅又诱人的美妙弧线。 四爷看的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我不是说过了要休息吗?” 听见背后的响声,姜晚晚还以为是雪梨。 可没听见回应,身后又有淡淡的酒气传来,她就明白是四爷来了。 心念微转间,有了主意。 就开始憋气,让自己俏脸憋的煞白,同时眼眶也变得通红。 酝酿好情绪后,不经意的转身,面对四爷时,一双楚楚可怜的狐狸眼带着愕然。 “爷…您怎么来了?”声音带着诧异,蕴含一丝极淡的委屈,令人心疼。 见着两眼红肿,泪水盈眶的模样,四爷本来有些旖旎的心思就就消散了,只剩下淡淡的怜意。 迈步行至床沿坐下,伸出手轻拭她的眼角。 他的手白皙宽厚,手指骨节分明,因常年拉弓射箭的磨练,指尖、虎口布满了粗茧。 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姜晚晚娇嫩的肌肤,意外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鲁莽,反而很是温柔细致,清俊的眉眼也变的温润,就那么细细的瞧着她。 被这样包容的目光瞧着,姜晚晚心里一酸,眼里蓄满了真心实意的泪包。 “爷~”柔媚的嗓音含着浓浓鼻音,用小脸委屈的蹭着他的大手。 四爷心里柔意泛起,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抚摸起她身后的一头情丝,清润哄着她:“晚晚受委屈了,是爷没曾照顾到你。” 姜晚晚在他怀里拱了拱,闷闷道:“不怪爷,是晚晚惹了祸,还连带了难为爷的生辰。” 四爷心里愈发柔情顿起,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 第31章 四爷哄人 “这如何能怪晚晚呢?”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 姜晚晚仰起俏脸,一双明眸满是忧伤:“爷,奴才是不是很惹人讨厌啊?” “怎会?” “可是…”姜晚晚咬咬红唇:“侧福晋为什么那么讨厌奴才呢?晚晚做错了什么呀?” 说着,一滴滴泪珠从红润的眼眶流出,顺着洁白凝脂的面颊滑落,滴打在四爷的手上。 四爷心里升起疑虑,拿起锦帕替她拭泪:“晚晚不讨厌,爷很喜欢。” “呜呜~”姜晚晚哭的越发厉害,一串串珍珠似的眼泪接连掉下。 四爷面色一僵,颇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将她紧紧圈在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多时,连整个胸口就被打的湿润了,他也没松开,心里亦没有半点不耐,反而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哄着。 等她慢慢抽噎着止住哭泣后,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从心尖涌起。 许是哭的累了,姜晚晚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四爷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替她掖好被褥,方松了口气。 出了门,脸色就沉了下来。 寒着脸回了前院,命人传了花园管事。 简单洗漱完,换了身宽松的衣裳坐下后,吩咐道:“将人带进来。” 苏培盛应喏。 片刻,领着一脸忐忑的梁兴进了门。 “事情起因经过都说说。”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语气听不出喜怒。 梁兴定了定神,将事情的起因、众人的对话连比带划,事无巨细的还原出来… 末了,恭敬道:“福晋来了后,叫了起,而后招呼众人入席…倒是她们走后,三爷、五爷、七爷府上的几位格格,说了几句埋怨的八福晋的气话,姜格格没有附和。” 四爷越听眼里的失望越重,心里的悔意也愈深,忍不住阖上眼。 身侧猫着腰的苏培盛听的十分无语。 他真的好奇,李侧福晋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她很讨厌明玉阁的姜格格,可说到底她也是四爷府的侧福晋啊?这在外头一举一动莫不代表着府里的脸面,她竟当着各府众人与别府福晋一同为难自己府里的格格。这是个什么道理?这不是将四爷府的面子踩在泥地里了? 心里暗暗摇头。 这李侧福晋是好日子过多了,脑子便有些不清醒了… … 正院里,送走了各府一干下人后,乌拉那拉氏只觉累极了。 浑身无力的坐在椅上,叹了一口气:“幸而这般的忙碌每年不过一次,若是一月一次,还真的挺磨人的。” 青玉脸上带着心疼,饶至身后替她节发:“可不是呢,这府里上下全靠福晋统筹安排,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往来宾客更是要周全迎待,可不就累吗?也幸好是福晋您这般能干出色的,但凡换别人,万万不能如此圆满。” 乌拉那拉氏闭着眼挑唇:“无非是按例而来罢了,对了,将库房那套水晶头面给宋格格送去,今日难为她仔细。再将拿紫水晶的缺月簪给姜格格送去,她也算是受委屈了。” “福晋…”青玉有些踌躇道:“四爷那边怕是要生气了,依奴婢说。” 四爷本来这几日就宠着那位,可今日偏偏被欺压。 乌拉那拉氏闻言睁开了双眼,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嘲讽:“我那会正迎接太子妃派来的嬷嬷,没来得及阻止。倒是李氏…出乎意料的蠢。” 若是不出声就罢了,别人只以为她是畏惧八福晋,虽有些微词,却也能理解。 可万万不曾想,她竟帮着八福晋逼迫自己府里格格。 青玉可惜道:“可惜这次侧福晋虽昏了头,但不能说犯了大错,不好惩戒。” 毕竟明面上,是帮着八福晋声讨没规矩的格格。 “这有时,不惩罚可比惩罚重多了。”乌拉那拉氏意味难明的笑笑。 … 晚上,府里摆起了家宴。 姜晚晚心里憋着气。 都说自己狐媚,她今儿晚还就不要脸的勾引了。 因此特意挑了一身针线房前儿送来的淡红色收腰旗装换上。 因旗装是特意做的掐腰的,所以紧紧贴合在身上,令她原本就修长的体态,显得愈发妖艳撩人。 梳着小旗头的鬓发低垂斜插上了四爷送的孔雀步摇,耳垂各挂了莲花耳坠,欺霜赛雪的皓腕各戴着精致的羊脂玉镯子,白嫩纤细的鹅颈也挂上了一圈珍珠项链。 眼尾还特意用眉笔轻微上挑,显得本就一双秋水盈盈的狐眸,更加的勾人心魄。 一身精致又张扬的打扮将她整个人的魅力挥发到极致,如同一支摇曳绽放的带刺玫瑰,危险又诱人。 梳妆完成后,便带着看的愣住的雪梨出了阁子,到了正院。 因今日能见四爷,所以众人都不仅早早的来了,还个个都是盛装出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但随着那道瑰姿艳逸、张扬夺目的身影款款到来时,席间的莺莺燕燕的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姜晚晚本就属于长相妖娆可人的美女,柳叶弯眉,狐狸似的眸儿,如今仔细打扮后,更加显得丹唇殷红如桃,肌肤白皙似玉,身姿纤细窈窕,走起路来更是风情万种,体态婀娜。 这般艳压群芳的媚人尤物,连她们这些个女子都看的自怅形秽呆住了,更不用说上首的四爷了。 姜晚晚荡着勾人的莲步,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眼尾似撩非撩瞄了一眼四爷。 四爷顿觉眉欣眼悦,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想着以往他还曾笑话为美人烽火戏诸侯的帝王,不想如今真个遇上了此等喜欢的。心里竟也能理解了。 乌拉那拉氏眼神一丝阴霾掠过。 今日的姜晚晚,令她有点儿忌惮了… 一旁李氏眼里的愤怒嫉妒更是要喷出眼眶,吸了几口冷气,勉强压下火气,忙拉着弘时与怀恪出列,说着贺词,又送上贺礼,打断令她几乎窒息的场景。 四爷收回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李氏,温言同怀恪说了会话,方才让她与弘时退下。 李氏出头仿佛是个信号,接着宋格格领着莫雅琪献上贺礼。 而后一个又一个的格格也都与四爷奉上生辰礼物。 等到所有格格都贺完,只剩下姜晚晚。 众人便将或是好奇,或是嫉妒的目光投向她。 “姜格格可是没有准备?”李氏不咸不淡的询问。 姜晚晚没有理她,徐徐起身,托着一方小盒出列。 见自己竟被一个小格格轻视了,李氏心里怒意再也压不住了! 第32章 福晋:你要好好伺候 不由出声嘲讽:“姜格格可真是恃宠而骄,连我这侧福晋都不放在眼里,也难怪八福晋今日…呵…” “李氏,你若不想坐,可以回去!”上首的四爷开口了,语气极为冷冽。 李氏面色一白,整个人如同被一盆凉水自头顶泼下,有些不可置信… 四爷竟为了姜氏当着众人打她脸? 一时,心里又悲又气,又怨又妒,又觉着无地自容,又感觉四周都是嘲笑的目光,不由眼睛一红,低下头去。 “爷…奴才身无长物,只有一片心意,这是奴才亲手用不同字体绣成的寿字,祝爷今后多福多寿。”姜晚晚轻言软语,嗓音明媚而清甜,便是不看这妖精一般的容颜。光是听听她的声音,就能让人筋骨酥软。 四爷接过一观,见走针细密,绣工成色也十分上佳,便看着她,眸光温润的赞道:“你有心了,这礼物爷很喜欢。” 一旁福晋乌拉那拉氏也点头附和:“不错,这般的绣工便是府里也不多见,可见姜格格是用了心的。” 姜晚晚闻言,弯了弯月牙儿似的眉眼,柔糯道:“多谢爷与福晋夸赞,奴才愧不敢当。” 眼见姜晚晚得了四爷与福晋的喜爱,众人如同吃了柠檬一样,心里酸涩的不行。 毕竟,她们也是十分用心的为四爷准备了贺礼,可四爷一个愉悦的眼神都欠奉。 “…” 贺礼环节过去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外头一溜儿的太监婢女捧着菜肴鱼贯而入的进了门。 皇子用膳,自然是摆的满汉全席,凉热荤素不必说,光米饭都有好几种,粳米,细米,精米,高粱米等。 味道也很好。 可即便饭菜再好,众人也没胃口。 只因席间四爷时不时的看向姜晚晚,偶尔还吩咐下人赏去一道佳肴。 当然侧福晋李氏和几个阿哥格格也有。 但其他格格便再没有了。 这般毫不掩饰的偏爱,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四爷的心思如今全在姜格格身上了。 她们明白,今晚怕是白打扮了。 如同嚼蜡又如坐针毡的用完饭后,又一起欣赏了烟花。原本是预备有戏班子,可因瞧着天色太晚,四爷便令退下了。 眼瞅时间过去,将要散场时,众人都不由强打起了精神,心里多少存了一份希望,万一四爷今夜点了自己呢? 唯有前方的宋格格似毫不在意,捧着小手炉与一旁心不在焉打量姜晚晚的武格格轻声说着话。 乌拉那拉氏看了一圈,目光在李氏与姜晚晚身上流连片刻,心下叹息一声,对着四爷歉意道:“按理来说,今儿个爷的生辰臣妾应该陪您才是,可今日许是有些忙了,臣妾觉得神奇疲倦,有些乏了,不如…让姜格格代替臣妾服侍爷,爷看可好?” 四爷微微颔首:“既如此,福晋就早些休息,这府里大小事也离不开你。” 乌拉那拉氏听完,笑容真切了些:“那就请爷移步明玉阁…” 说着看向姜晚晚:“姜氏,你要好好伺候好爷。” “是,奴才谨遵福晋之命。”姜晚晚低眉顺眼的应喏。 “走,”四爷净声撂下话,率先抬脚离去了。 姜晚晚福身行了一礼,急忙跟上。 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高一矮,又和谐无比。 众人看的目光复杂极了。 落在格格中间的伊氏,一张俏丽若三春面颊挂满失落,直到看不见四爷的影了,才似怅似怨的收回目光。 身旁高格格不屑的横了她一眼,原想张嘴讽刺,可想起自己眼下处境还不如她,就悻悻的将头转向一旁。 站在前面的李氏此时心中更难受极了,敷衍般朝着乌拉那拉行了礼,不等叫起便自顾自起身告退了。 福晋也不生气,目光温和的送着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福身离去后,方才幽幽一叹,转身回了屋子。 … 第33章 她该不该死 不提众人各自的心思,这边姜晚晚刚出了正院,就见四爷背着手等在门外。 淡淡幽暗的烛光笼罩下,将一身墨色祥云衣袍的四爷,衬的格外欣长优雅。 姜晚晚美眸弯翘,压低脚步悄悄走了上去,并对投来惊疑目光的苏培盛微微摇头。 待到了身后,忽的伸出纤纤玉臂,轻勾他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宽阔的后背:“爷,是在等晚晚吗?” 软糯慵懒的嗓音传入四爷耳蜗,感受着背部温软的触感,鼻翼间又嗅着甜软的清香,四爷隆起的眉峰肉眼可见的散开,嘴角噙着笑意转身,对上那双勾人心魄的秋眸:“爷在等小狐狸。” 姜晚晚轻眯月牙儿,粉唇漾起一抹诱人的弧度,糯糯开口:“哪里来的小狐狸大半夜的勾了爷呀?晚晚怎么没瞧见呢?” 四爷忍不住低沉笑了。 “爷在笑话人家吗?”姜晚晚皱了皱精致的瑶鼻,小声娇嗔。 四爷抬起手,握住她细腻如玉的柔荑:“爷可不敢,若是小狐狸恼了,岂不是要挠爪子了?” 说着抓着她白嫩的小手细看片刻,戏谑道:“瞧瞧,这牙尖嘴利的。” 姜晚晚羞恼轻拍他的胳膊:“不正经的爷,哪有将人比做狐狸来的?哼,若晚晚是狐狸,那爷~” 柔媚的声线轻轻拐了个弯:“爷就是弘公狐狸,嘻嘻~” 似怕被报复,便调皮的掩唇道:“爷可不许生气哦,谁叫你老是说人家来着。” 许是又觉不保险,便带着雪梨一溜儿小步向远处跑去。 听着姜晚晚将他也比做了狐狸,四爷神情先是一愣,继而失笑摇头,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悦,只觉着新奇。 心情很好的负着手,不疾不徐迎向那道小鹿般轻快的身影。 “四爷~你走的好慢呀?”眼见四爷慢吞吞的,姜晚晚便停下脚步,嫣然催促。 悦耳如黄鹂的声音,在这朦胧又飘渺的深夜悠远婉转,打破了这似被遮天黑幕般笼罩的深邃寂寥,空灵静谧,泛起几分生机来。 远处刚带着下人出门的李氏,透过火光远远瞧见这一幕,不由瞳孔一缩,手心里的暖手炉情不自禁用力捏紧,指尖都捏的发白。 身侧的秋玫也对四爷与人这般亲昵震惊的不可思议,咽了咽口水,担忧的看向李氏“侧福晋…您…” “我没事,” 李氏难受的别过头,复又转回时,眼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眼眶,瞧着远处的姜晚晚,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她该不该死?” 秋玫不敢应声, 见情况如此严重,后头的钱福贵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卖弄了,只低头看着地面。 姜晚晚不知在暗处李氏偷看从而更加嫉恨,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她今儿敢如此张扬,就不怕人嫉恨。 不招人妒是庸才,她如今也想清楚了,既然自己这容貌低调不了,就算再谦虚谨慎也免不了别人恨她。那她就索性放开了争,再也不想束手束脚顾忌谁。 有金手指不怕阴私手段的情况下,与其活的小心翼翼,倒不如肆意张扬些,才不枉费穿越这一遭。 当然…面对四爷时还是需要收敛一二的。 第34章 承诺晋位 因二月中末的天气还冷,与四爷一同回了明玉阁后,先升起了火炉,端上姜茶去了去寒意。 而后吩咐小福子备好热水,又令雪梨带着白露将罐好好的汤婆子放进榻里,暖着冰凉的被窝。 四爷端着茶盏含笑瞧着忙碌的姜晚晚,不时小口抿着。 半晌后,将一干大小事准备的差不多了,姜晚晚才坐下。闻了闻淡淡的酒气传来,又问苏培盛可带了四爷的换洗衣裳。 苏培盛弯腰回道:“奴才出门时就让人去前院拿来了,想必这会子快过来了。” 说话间,外头有人进来了,是前院的,手里还捧着四爷的衣服。 姜晚晚看了一眼神色谦卑,不露丝毫情绪的苏培盛,心下暗赞。 不愧是以后的陪伴雍正数十年的御前总管,就这份细心就不一般。 收回思绪,梨涡浅晕的看着四爷:“白日爷喝下的酒不少,方才喝的也多,这会爷可觉着难受?若无不适,热水已准备好,爷快沐浴。” 不然一身的酒臭味儿,谁耐烦和他睡觉。 四爷剑眉微挑:“晚晚不用洗?” “奴才自然等爷完了再洗呀。”姜晚晚眨眨明眸。 怎么个事儿,这男人该不会是… 果然,就见四爷嘴角露出深意的笑:“不用麻烦了,不如一起如何?” 话音落下, 姜晚晚粉脸团团红晕“唰”的升起,羞怯的抿了抿红唇,忍不住嗔恼的看了他一眼。 反应过来,又低下头,眼里起了水雾。 四爷心下一紧,挥手将苏培盛等下人清退出去,凑近温声道:“晚晚不愿爷不勉强。” 姜晚晚抬眸与她对视,语气柔柔弱弱的细语道:“奴才不是不愿意,只是…” 说着捏起手绢,轻轻拭了拭眼尾:“服侍爷晚晚心里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可方才人多,奴才心里又想起了前儿侧福晋的话,一时心里有些不快与委屈,所以…” 微微咬了咬红唇,乳燕投怀般撞进他的胸口,啜泣道:“晚晚不是不自爱的女子,为什么她们都要骂晚晚狐媚呢,明明晚晚心里眼里只有爷一人呀。” 四爷听的百感交集,不由想起之前怀里的姜晚晚被李氏骂作瘦马,今日又因长相被郭络罗氏折辱,心里那股怜意伴随怒意如潮水般喷涌而出,浣浣弥漫进凉眸。 温煦的紧了紧怀里娇软的身躯,缓声安慰她:“没有比爷更清楚晚晚是个何等之好,旁人的酸话、醋话不过是女子的嫉妒之心作祟,你…” 语气微微一顿,沉吟道:“你放宽心,爷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且…以后若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爷都为你请封。” 话刚出口,四爷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真心昏了头了,这样的承诺也能随便许下。 要知道,李氏不算夭折的子嗣,孕了两子一女才被他请封为侧福晋。 可如今,见着少女我见犹怜的啜泣滴泪,不知怎么就许下了。 本想收回,但见着小格格惊讶的捂住红唇,一双诱人到心悸的美眸晶莹明亮,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淡淡的欢喜。心里那股子悔意就如水般淡开了去。 “可高兴了?”他笑问。 “爷~”姜晚晚呢喃细语。 她心下是真的有些惊着了。 她这才得宠了不过半月,这男人就琢磨着给她晋位的事情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啊。 心念转了转,面上柔柔媚媚的轻靠在他臂弯:“爷这么惯着奴才,是想将晚晚宠坏吗?要是宠坏了,爷可不许嫌弃。” 四爷摸了摸她的面颊,笑而不语。 在他心里,小格格娇软善良,又是个吃亏不说的性子,长的还招人妒忌,他若不照看几分,怕是会被欺辱的不成样。 见男人没应声,她不禁抬头,正好对上四爷充满柔和的目光,姜晚晚就定定的瞧着他,眼里蕴含的千千情丝像是蛛网,朝他笼罩而去。 片刻后,姜晚晚抵不过转变为侵略性的眼神,娇羞的低下了头。 四爷眸子微眯,泛起危险的神色,俯身在她耳旁低语… 姜晚晚听完,身子一激灵,小巧白嫩的耳垂变得通红,纠结了片刻,终是缓缓点头。 四爷蹍然起身,拉着姜晚晚出了门,在一干惊讶的眼神中一同进了偏房。 …… 偏房里, 先是安静了一瞬,接着女子羞怯的呢喃响起,而后男子温润的低哄,半推半就中,水声伴着压抑的歌声响起。 外头的丫鬟下人听的面色通红,可又不敢离的太远了,只好安抚着砰砰乱跳的心跳声,木头似的站在那儿。 苏培盛搭了搭拂尘,看了看外头的寂静的夜色,挪动脚步走远几步。 按理来说,今日四爷这行为有些不合规矩了,而他这贴身太监,是有劝诫之责的。 可他敢吗?他不敢,也不愿。 他还巴不得四爷多多留宿后院呢。 只因他瞧着别府子嗣成群,甭管人家是格格还是阿哥,起码多不是?可自家主子这子嗣就那么三四个,他这心里也很是着急。 而不远处值守的雪梨与白露倒没有苏培盛想的多,她们脸上带着喜色,只是单纯替自家格格高兴。 第35章 闺房之乐 一番沐浴,花了近两个时辰。 即便是灵泉滋养的身子,这会也有些扛不住了。 浑身软软的,迷迷糊糊中被四爷擦干身子,换上衣裳,抱回了卧室。 等沾上了床榻,才清醒过来。 恨恨的扭了一下靠在床头的四爷,不解气又拿着脑袋使劲撞着他的大腿。 四爷放下毛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按住她得头,轻声哄着她:“仔细别把头撞疼了,爷可要心疼。” “哼,”姜晚晚娇媚的白了他一眼,撒起了娇:“爷才不心疼奴才呢。” “爷来给你上药可好?”四爷语气柔和,起身下榻,找了药膏复又上床,将她拉进怀里,解开一看,果真很红肿,一时不由心疼起来。 小心翼翼的吹着上完药,拉上帷幔,将她重新抱在怀中,紧紧贴合。 佳人在怀,本已吃够的四爷不觉又蠢蠢欲动起来。 察觉异样,姜晚晚恨得不行,抓起他的手臂张口咬了下去,还鄙夷的瞧着他。 四爷俊脸莫名一红。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一向对男女之事可有可无的,可一沾了小格格的身子,仿佛个毛头小子似的,总也不够。 微微垂眸,见着姜晚晚磨着牙,便轻笑着将另一只手递了过去:“给你,” 姜晚晚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 “没规矩。”四爷噙着笑意,俯下身子,从身后紧紧抱住她。 姜晚晚挣起来:“爷快松开。” 四爷就像是得了趣味的孩子,她挣扎的越凶,他圈的就越紧,手上也动作起来。 感受身后男人喘起了粗气,手也不规矩的动来动去,姜晚晚一僵,不敢动了。 心里无语极了。 自己是人形椿药不成? “晚晚…”四爷炙热的呼吸拍打在她细嫩纤长的脖颈,烫的她不由轻轻喘息。 “爷,时辰不早了,人家要休息。”姜晚晚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乖乖的…听话…”背后的温度越来越高,一根手指轻挑,撩开她得衣物… 许久,再次晕过去的一瞬间,姜晚晚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畜牲”二字。 … 等到再次醒来时,外头变得雾蒙蒙的,微微有点儿亮光泛起。 感受着身旁四爷的身子火炉似的暖呼呼的,很舒服,忍不住往他怀里拱了拱。 “啪~” 一声回弹清脆声响,伴随着带着笑意的清冽男声响起:“醒了就来折腾爷?” “呀~”猛然被拍了臀,那双可恶的大手还在揉面团似的揉捏,姜晚晚不由气恼的仰头,待见了那双揶揄的眸子,磨了磨银牙,嗔怒道:“爷,你怎么学的这样坏?讨厌!” “呵呵,” 四爷低哑一笑,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挑在自己身上重叠,与他四目相对。 “晚晚不喜欢吗?嗯?” 磁性沙哑的声线从他薄唇吐出,还挺了挺有力的腰身。 姜晚晚弯着美眸,一字一句道:“喜欢呢~” 这下头的男人,还挺勾人的。 “啪~”又是一声清脆响声。 姜晚晚怒了,蠕动着要离开他。 可四爷却将她圈的紧紧的,不让她有所动作。 “胤禛!你放开我。”情急之下,姜晚晚叫起了他的名字。 “嗯?” 四爷听完,凤眸漾起一抹亮光,大手托着她的臀儿,在耳旁柔声低喃:“晚晚刚刚叫爷什么?” “胤禛,”姜晚晚柔柔轻唤,俯首,红唇掠过他的嘴角、脸颊、眉心。 被细腻的柔吻亲的愉悦,四爷忍不住手上松了下来。 姜晚晚得意的哼笑,麻溜的翻身下床,站在榻前,笑盈盈的看向一脸懵逼的四爷:“爷该起身了,否则待会儿该赶不上上朝了。” 四爷回过神,沉沉笑了笑,起身靠在床头朝她招招手:“爷不闹你了,过来,小心着凉了。” “我才不信爷呢。”姜晚晚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四爷也没追究她你呀我的没规矩,只拍了拍床沿,沉声道:“小没良心的,赶紧过来。” “嘁~”姜晚晚瘪瘪嘴走了过去:“爷又要使坏。” “~” 靠近时,被四爷猛的拉进怀,而后托着身子抱起来放进被褥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褥。 “爷对奴才真好。”瞧着男人这样细心,姜晚晚心底有一丝丝的感动,不过一想到是馋她得身子,这一丢丢感动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四爷没好气的弹了弹她得额头:“知道爷对你好就行。” 姜晚晚可怜兮兮的揉了揉额头:“好疼呀~爷又不疼奴才了。” “来爷看看。”四爷抬手,轻柔的摩挲起来:“刚刚也没用力啊。” 疑惑的低头,待对上俏皮的狐狸眼,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颊:“促狭的小东西。” “爷~饶命呀,再捏下去,你乖巧可人的小妾就要痛啦。”姜晚晚含糊不清的软软求饶。 四爷闻言,好笑的放开手指,又帮她揉了起来:“你呀~” 他无奈的摇摇头,眼里含着一抹宠溺。 姜晚晚柔媚一笑,猫儿似的用小脸蹭着他的手指:“爷喜欢奴才吗?” “你说呢?”四爷心尖酥酥的,也暖暖的。声音不知不觉也变得很温柔。 姜晚晚眉眼弯弯,甜甜道:“奴才也好喜欢爷呢。” 四爷绯唇扬起,轻抚她及腰的发丝。 静默相拥间,气氛很是温馨。 姜晚晚就这么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慢慢的困意就袭上脑海,眼皮打着架,就沉沉睡了过去。 四爷侧头,瞧着凝脂小脸挂着浅浅霞晕,睡的很香甜的姜晚晚,柔和笑了笑,也渐渐阖上眼假寐。 过了不多时,外头窗沿下传来苏培盛的低声叫起。 四爷睁开眼,起身下了榻,自个穿好衣裳后才来到外间叫人进来伺候。 “主子爷…” 苏培盛进门正要开口,就见四爷摆手打断了,又瞧了一眼帷幔。 苏培盛了然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虽然知道这这姜格格不是个池中之物,迟早一飞冲天。 可这才多久,就扶摇直上了? 瞧四爷这态度,若是这位再有福气生下子嗣,那情形… 嘿,他想都不敢想。 第36章 武格格求教 酉时初刻,旭日还在云端旖旎,透过淡淡的薄雾,隐约瞧见一丝泛红的霞光。 姜晚晚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外头值守的雪梨听见声音,不由探出了脑袋:“格格,您醒了吗?” 得到姜晚晚懒懒的回应,便端着铜盆进门,身后白露捧着胰子、毛巾、木刷、牙粉跟着。 “格格,才刚小喜子去膳房提了早膳回来呢,还有一盅燕窝,因今早四爷走时吩咐过膳房,今后每天都要给您炖一盅燕窝给您补身子呢。”雪梨边给她梳着头,边喜滋滋的说着话。 姜晚晚瞧了瞧镜子里面愈发媚人的自己,捻着眉笔修着柳眉,漫不经心道:“四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约是寅时三刻呢,在厅里用过早膳才离开的。”雪梨低声回道。 姜晚晚点点头。 见头发梳好,便从首饰匣里取出一支珠钗戴上,又拿出一对耳环挂在耳垂。 今儿不是什么节日,只是平常的请安,她也没怎么打扮。 只挑了一身不艳丽也不素净的浅绿色旗装换上。 梳妆完成后,来到厅里。 此时不大不小的圆桌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早点。 如今她得宠了,这早点花样不仅多,还养眼。 几叠拇指大小的龙眼包子,水晶虾饺看着既可人味道又好。 桌上各种牛肉、羊肉、猪肉、三丝、馅饼拼成了一个金黄的太阳。 就连几样清炒芥兰、凉拌木耳等几样小菜也别出心裁的用特制的碟子摆成了一朵牡丹花。 其他各色南瓜粥、蔬菜粥、瘦肉粥等各色粥品也用石罐盛放,罐子下头搁着铁片,底下烧着炭火,因此还“嘟嘟”的冒着热气。 “格格,燕窝在这儿呢。”雪梨打开一方小食盒,从里面端出盛着燕窝的清青花缠枝花纹曲腹盅。 揭开盖盅,如同银耳一样的晶莹剔透的燕窝。 姜晚晚捏着汤匙搅了搅,有点凝固的感觉,入口时口感细腻丝滑以及淡淡的腥味。 蹙了蹙眉:“这是官燕?” “应该是,奴婢也不知道呀。”雪梨懵懂点头。 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哪里有机会接触过燕窝这等东西。 倒是一旁的白露笑道:“格格,看这明白剔透的成色,应该是关外的,若是西域来的,就会泛着点点黄色,颜色没有那么剔透。” 姜晚晚讶然的瞧了她一眼:“你倒懂得挺多。” “奴婢以前在内务府时,被嬷嬷指派去御尚坊挑过几次燕窝,因此略略有几分了解。”白露恭敬回道。 姜晚晚点头。 用完早饭,看了天色,起身带着雪梨出了阁子径直去了正院。 因时辰还早,等到了时,各处的格格侍妾还没来全。 格格只有宋格格与武格格到了。 两人正搁着一个位子聊天,见了姜晚晚进了门,都住了口。 一时见了平礼,宋格格清秀的脸上露出笑容:“难为姜妹妹住的地方远,但每次倒是来的都挺早。” “宋姐姐这话是点我呢,与你和武格格一比,我竟成了懒散人了。”姜晚晚笑吟吟打着趣。 武格格闻言,略微圆润的小脸带着笑接茬道:“姜姐姐毕竟离得远,我与宋姐姐离着正院近。” “咱们也别谦虚了,左右来的迟也好,早也好,都是为了给福晋请安,也都是一番心意。”姜晚晚捋了捋手绢,结束了吹捧。 若再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吹捧,待会儿李氏来了还以为是在嘲讽她呢。 宋格格含笑称是。 待坐下时,武格格满是羡慕的看着姜晚晚:“姜姐姐长的可真好看,怪不得四爷如此宠爱你呢,不像我…” 说着打量了一番自己有些过于“丰满”的身材,轻声叹了一口气。 姜晚晚扯了扯唇,不知这话如何接。 想了半晌,安慰道:“你如今年纪小,还有的长,再加上平日少吃些,自然就抽条了。” “真的吗?”武格格炯炯有神的看向她:“姜姐姐不是在安慰妹妹?” “自然没有。”姜晚晚摇头。 她可没说胡话。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武格格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在前世刚初中毕业呢。 这样的年纪,要是合理的饮食,也不需怎么运动,自然不会长歪。 前提是…管住嘴。 武格格开心极了:“那可太好了,姜姐姐,那我能去经常看你吗?” 说着似乎啪怕姜晚晚误会,忙又道:“姐姐别误会,我只是管不住嘴,想着常去看看姐姐,见了姐姐这般身姿,心里才更加有动力,还请姐姐放心…” “可以,有个人来陪我说说话也是极好的。”姜晚晚笑着打断。 她那阁子里,什么都没有,想来就来呗。 至于她是真的抱着交好的心态,还是想截胡,她都不在乎,就当解闷了。 若是被这么个小胖子截了胡,那她干脆以后混吃等死,还争什么宠啊? 见姜晚晚答应了,武格格脸上笑的愈发开心,拉着她继续聊了起来。 不过话题内容大多都是些吃食。 一旁宋格格嘴角带笑,也时不时插一两句。 几人聊了一会儿,剩下的人除了李氏都渐渐来齐了。 福晋也从里面出来了。 众人一起上前见礼。 福晋端着温和的笑,招呼众人坐下,目光划过前方又空着的位子,没有丝毫异样,只与众人说些家常。 期间高格格阴阳了两句武格格,讽刺她吃的多,都要胖成球了。 武格格忍不了,回怼了回去,说她长的刻薄,说话也刻薄,与她同住一个院是一种折磨。 高格格气的不轻,指着她讽刺道:“都是同一天进的府,你瞧瞧人家姜格格盛宠不断,你自己呢?明路都没过。你不想和我住,你倒是自己得一个阁子啊?” 这话如同一根针戳在武格格心里,她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可偏偏无法反驳。 高格格不屑的哼了一声,如同一只斗茬胜了得公鸡,脖子仰的高高的。 福晋看不下去了,呵斥了她两句。 高格格只好不情不愿的认了错。 随着时间过去,快要散场时,东小院的钱福贵才姗姗来迟,说三阿哥身子不好了,侧福晋不能来云云。 福晋面不改色,关切的嘱咐几句后,便让众人散了。 第37章 后院没有傻白甜 等所有人离开了,福晋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变得面无表情。 “福晋…可是在为李侧福晋生气?”柳嬷嬷细细的揣摩片刻,低声道:“您也不必为她烦忧,那位一向是如此,说句不好听的,那脑子就那样了,这眼看着日落西山了还没有丝毫改变,可见以后下场怕是不好,咱们静静的看着就好了。” 青玉也接着茬附和:“主子,嬷嬷说的不错,依靠奴婢来看,今日东小院如此做派,还有些昨儿丢了人,以至于不好面对后院诸人的意味,再则,如今明玉阁得了盛宠,她面上也讨不了好,见着堵心,所以干脆不来。” “此话说的极是,老奴也觉着,有和昨夜被四爷打了脸的缘故。”柳嬷嬷不禁点点头,认可了青玉说的话。 毕竟换位思考,换成她,今日也不好意思装作若无其事的来不是。 “你们说的也对,也不对。”乌拉那拉氏平淡的开口,眼角露出讥讽:“李氏是何人,我这么多年也清楚。今儿她不来,无非是因为昨日吃了亏,今日就借着三阿哥的由头,落我的面儿替自己找补,也让后院都明白,她还是那个侧福晋。就算昨日被四爷扫了面子,如今威仪还在,同样警告那些个不安分的,别去撩拨她。” “这…” 青玉与柳嬷嬷对视一眼,有些惊讶道:“主子,这倒像是那位的做派,可是这样做不是暴露了自己外强中干,心虚的意思吗?” 毕竟,若真的还是如往常那般无惧无畏,何不明火执仗的挑个刺头来收拾了?说到底还是没了底气。 乌拉那拉氏闻言,带着莫名的笑意道:“她这是在试探呢!试探本福晋,也同样试探爷…” “我当然要试探了,否则怎么知道自己如今在爷心里算什么呢?”李氏眼神凄然的叹了口气。 她今日故意等到散场了才派人去告假,为的就是等待福晋接下来的反应。 因为在她心里,福晋乌拉那拉氏就是个奴颜屈膝,善于挖空心思讨好四爷的小人。 若对她今日的行为出手惩戒,或是申饬,那就代表在四爷心里,她没什么位置了,以后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了。 身旁秋玫懂了其中深意,便劝慰道:“侧福晋也别太过于伤感了,您这到底也是几个阿哥的额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二阿哥、三阿哥以及二格格得份上,该有的体面与尊重,不论是福晋亦或者主子爷,都会给您的,那些个格格侍妾更不用说,想必也没那个没眼色的凑上来。” “呵,本侧福晋如今…”李氏苦涩一笑:“也只剩下个体面了。” “侧福晋…”秋玫欲言又止。 “你不用再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氏摇头:“我只是气不过,为什么好端端的偏偏来个姜氏?昨儿你也亲眼看见了,四爷为了那小贱人,竟当着众人落我的面皮,丝毫没有考虑在座的弘时与怀恪。而且…” 说着她眉心的怨恨与复杂愈发交织,恨声道:“我问你,神情那样温暖、那般耐心的四爷,你可曾见过?” 想起昨日散场时那如胶似漆、又卿卿我我的两人,她那颗本就充满嫉妒的内心,更加怨毒,若非存有理智,几乎要亲自下场一剑将她捅死才能解恨。 秋玫微不可察的吐了口气,余光瞧着远处的秋纹、钱福贵两人,暗暗摇头,轻声道:“您也要想开些才是,就算没有姜格格,后面也有王格格,赵格格…这是避免不了的。” 在她看来,这源头还是在宫里与四爷身上。 明玉阁不过是这其中的产物罢了。 以前也没有姜格格,不也有伊格格吗? 说到底…是自家主子不琢磨怎么笼络住主子爷,反而经整日想着打压那些个有威胁的,谁冒头就针对。之前伊氏冒头厉害,虽被压下去了,可换来的不是四爷重新宠爱…反倒是渐渐的疏远了… “这道理本侧福晋自然知道。”李氏斜了秋玫一眼,又看向钱福贵与秋纹:“站那么远做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两人心里抖了抖,忙急步走过来跪下。 李氏端起茶盏,复又放下,淡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同乡在后厨当掌勺的是不是?” “回侧福晋,是的。”钱福贵点头:“我那同乡原本是乡里遭了水灾,一家人活不下去了,他娘老子就将他送进了宫…” “行了,谁耐烦听那些个!”李氏皱着眉打断:“我只问你,你与他关系如何?使得动吗?” 钱福贵眼珠转了转,知道自家主子怕是有了想法,也不敢打包票,只谨慎回道:“关系倒还行,使不使的动的也不好说,但那同乡许是穷怕了,眼皮子有些浅,喜欢些银钱。” 李氏点点头,吩咐他道:“以后你多接触,这样的小人自有用的着的。” 听如此说,钱福贵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侧福晋请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 李氏轻嗯一声,让他退出去后,扶着额头低骂道:“若非前儿那小贱人吹枕头风,令四爷整治了膳房,将我放置的钉子都拔除了,我如何这样被动?” 说着再次叹息一声:“你常常让本侧福晋忍,我又何尝又不知道这些道理?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身在我这位子,你以为我就那么想折腾?我又怎不想做个八面佛,就端坐在哪里。但能吗?不说底下那些个时刻都想踩人上位的贱人,就上头那位看似面团样的福晋,那是好相与的?” “求中得下,求上得中,我不这样成天搅着吸引眼球,两个阿哥能养大吗?与其她们想着打我的注意,倒不如让她们怕我、厌我…” 能得宠这么多年,还安稳的生下几个孩子,她又岂会是真的傻。 她也许没什么三十六计的好手段,但多年的后宅生涯,看也看的清了。 这勾心斗角的后院,哪有什么傻白甜。 就是有,也早早的被淘汰了。 第38章 党同伐异 紫禁城,太和殿。 今日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凡五品以上的京官都会参加。 因此虽殿内宽阔无比,却还是按品级站满了各个顶戴花翎、麒麟鹤羽的文武朝臣。 四爷身为户部的管事阿哥,又是皇子贝勒,自然是站在最前列。 乌泱泱的朝臣虽多,但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不论是王爷贝勒还是内阁首辅,都大气不敢出。 平时在外头嚣张惯了、眼睛长在头顶的权贵,此时却如同乖巧的绵阳一样站在原地,呼吸都下意识放慢了,生怕引起坐在龙椅上得那位面皇帝的注意。 “如今年关过去了一月有余,各处的文录想必已经弄好了?朕可是等的有点久了。”康熙五十来岁的年纪,此时端坐在龙椅,一张柔和又冷硬的脸上威严十足,目光如炬,眼神犀利而明亮,语气不疾不徐,充满着摄人的压迫感。 “都不说话?那么朕点名了。”见众人不肯发言,康熙也不怒,淡淡道:“伊桑阿,你是吏部满尚书,吏部又是六部之首,你先来说。” 话音落下,下首第二排一位中年男子忙扶着顶戴出列。 男子一脸络腮胡,身体健壮,正是吏部尚书,伊尔根觉罗氏伊桑阿。 本该是硬朗风采的伊桑阿,此时却委屈的跪在汉白玉磁砖上,恭声禀道:“万岁爷,奴才前儿已经呈上奏折了啊,折子还是陈廷敬写的。” 朝臣里,陈廷敬闻言,立马出列,跪下回道:“回万岁爷,折子是臣所写,伊大人转呈的,臣也已经与伊大人互相对过了,并无差错。” “那就劳烦你们俩,将吏部的情况说出来,也给众位朝臣都听听。”康熙声音放缓,徐徐敲着扶手。 伊桑阿与陈廷敬低着头相视一眼,恭敬应了诺。 随即由伊桑阿牵头,将吏部去年的京察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一旁陈廷敬做着补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堪堪说完。 康熙点点头,又看向户部。 四爷是户部管事阿哥,地位在尚书之上,自然是他领头出列对奏。 “皇阿玛…”行了一礼后,四爷一板一眼的将户部去年的开支与各处的难题都说了出来。 末了,语气肃然道:“儿臣发觉…自从皇阿玛允许开支不够的朝臣向户部借银后,竟一连支出许多,经过儿臣了解,有些大臣家里根本不缺银两,可他们还是借的不少。且一旦借了出去,收回来的也很少。” “一共有多少?”康熙皱眉发问。 这项给朝臣的福利,是他去年三月施行的,由当时的礼部尚书陈诜所提的。 是因当时礼部清苦,官员俸禄甚少,直接提俸米又是一项大开支,所以他干脆便允许清苦朝臣从国库借些方便开支。 “回皇阿玛,一共十六万三千五百两。”四爷恭敬回道。 康熙颔首,皱着的眉头舒缓开来:“既是如此,那就这样。所思贸然停下,那些个清苦的大臣又要回到从前了。” 康熙这话一落,立马引起众臣的山呼万岁,甚至夹杂了千古明君的号子。 康熙听的眉眼愈发温和。 在他心里,花费少许银两能解决底层官员俸禄不够,又能博得仁君名声,无疑是赚的。 “皇阿玛还请三思,儿臣以为此风不可长,若不缺银两的来借的多了,又不好收回,怕是不好…”四爷觉得眼下虽算不了什么,可若不加节制,以后成了气候,遭罪的还是国库。 “老四,你这是危言耸听了。” 身旁一声朗笑传来,就见大阿哥胤褆开口了。 胤褆面容英武,身材高大魁梧,看着很是豪爽。 此刻他从前头出列,笑道:“皇阿玛此举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因为那些个底层官员本就清贫无比,他们若是吃喝都成问题,那他们会想着做什么?自然是想着剥削百姓了。可一旦他们不愁吃喝,就会感念皇阿玛的恩德,用心做事,如此一来岂不是百姓的福泽?皇阿玛一向以百姓为重,这才是正经利国利民啊。” 随着大阿哥出声,身后许多大臣都应声附和,称赞康熙圣明,大阿哥聪慧云云。 前方的首辅大臣明珠更是满意的捋着胡须,点头笑了。 台阶上独自站立的太子胤礽见着这一幕,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冲着上首康熙拱手道:“皇阿玛,直郡王此话儿臣虽也赞同,但却有些疑虑。” “哦?”康熙瞧着面前的太子,笑了笑:“无妨,有什么说便可。” 胤礽带着喜色行了一礼:“皇阿玛,直郡王方才说底层官员清贫便会剥削百姓,吃穿不愁就会用心做事,儿臣不敢苟同。” 说着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下首沉下脸的大阿哥:“直郡王如此说,是否是觉得我大清对官员太过严苛,又或是看贬了官员,觉得他们没有风骨,当官只为了一口吃的呢?直郡王此言,有些过于伤着那些忠诚之士了。” 太子一番诛心之言,顿时引起了众臣讨论,首当其冲的索额图带头叫起了屈,引的许多大臣纷纷出言附和。 大阿哥见状,气的面色铁青,一双眼睛瞪的如牛眼。 太子胤礽回以嘲讽的冷笑。 而后两班人马在太子索额图,与直郡王明珠的带领下互相攻犴,引经据典的对喷,各自往对方身上泼脏水。 … 下朝后,四爷走在人群里,冷眼瞧着散朝后还在喋喋不休继续分成两派的众大臣,忽然觉着很难受。 收回目光,瞧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无声的叹了口气。 “老四,心情不好?”长相儒雅俊秀,身材高挑的三阿哥胤祉骚包的打开折扇,挑眉问道。 四爷回过神,摇了摇头:“多谢三哥关心,弟弟无碍。” “嗨~不是哥哥说你,你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大好年华,怎么跟个老头似的?”三阿哥扇着扇子,啧啧称奇。 四爷凤眼微眯,白了一眼他,不再开口,自顾自的走着路。 三阿哥见此,忙合上折扇,笑嘻嘻的跟上去道了歉。 …… 第39章 给她出气 姜晚晚请安回来后没多久,膳房就派人送来了一个食盒。 提着盒子的小太监看着很眼熟,捧着食盒行了礼后,将几碟精致还冒着热气的点心一一取了出来,恭敬道:“格格,这是今儿刚出锅的松子百合酥、藕粉桂花糖糕、龙须酥以及糖蒸酥酪,这些都是何管事特意孝敬您的,也是膳房的一片心意。” 姜晚晚记起来了眼前的小太监是何人,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儿?” 小太监不敢抬头,敛眉回道:“奴才贱姓白,名春,格格叫奴才小春子就是了。” 姜晚晚点点头,让白露递给他一个荷包。 小春子连连推辞,不肯收。 “拿着,也算谢过你上次给我的糕点呢。”姜晚晚声音含着笑意。 小春子脸色通红,情不自禁抬头看了一眼。 顿时脑海一空,只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眼前格格给抽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白露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格格给你留拿着,还不谢恩?” 疼痛感传来,小春子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忙磕头请罪:“格格恕罪,奴才只是觉着格格仙姿过人,加之有些眼熟,所以一时看的愣住了…” 姜晚晚倒没有什么不悦。 只因当初她处境艰难,处处皆是恶意,唯独这小太监对她存了善意,所以对他也有一两分耐心,不至于生气。 轻声叫了起,嘱咐他替自己谢过膳房管事,又令他收起荷包,方才让他退了出去。 白露瞧着太监的背影,有些好奇,但识趣的没有询问。 斟酌一番后,提着建议:“格格格对这小太监有几分眼缘,何不留下他为格格您做事,咱们院里眼下人还不曾备齐,也略缺一两个空位。” 姜晚晚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不用了,人越多就越复杂,再说我如今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她这阁子本就不大,小福子几人也用着顺手,倒不必急着添些下人。 白露笑着附和:“格格说的极是,奴婢只是瞧着那小太监看着像是个憨厚的,才多话了。” 姜晚晚笑了笑。 那小太监看着是憨厚,做事可不是个憨厚的,相反挺滑头的。 今儿想必是自己主动请缨过来,加深香火情的。 思考间,外头雪梨搓着手进了门,一张圆圆的脸蛋挂起了红彤彤的喜色。 “怎么了?捡着金子了?” 雪梨凑近几步,笑道:“格格,可不得了,才将我听见了好大的消息,打听清楚了就急急忙忙回来禀报呢。” 姜晚晚身子前倾,托着香腮好奇道:“什么消息这么开心?” 身侧白露也面露疑惑,凝神细听。 雪梨嘿嘿一笑,脆声道:“格格不知道,今儿一大早府里采买的出去回来时,带了一个满京城都传遍的消息,只是…” 说到这,面色有些为难的看了自家格格一眼。 姜晚晚蹙眉:“该不会是与我有关?你且说,别卖关子!” 雪梨应了是,才小声道:“京城都传开了,昨儿八爷府上的八福晋,在四爷生辰时为难欺辱四爷后院的格格姜氏…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入了宫里,一早八福晋就被惠妃娘娘召进宫里申饬,现如今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便是连普通百姓都知道了八福晋的事…” 雪梨断断续续的说完,又补充道:“而且听前院采买的门子所说,现下满京城,大街小巷,便是挑菜的担匠,编筐的篾匠都知道了八福晋嫉妒其他女子美貌,不仅将自己府里貌美的收拾了,还变着法的折辱其他府邸的小妾…” 姜晚晚眨了眨美眸,觉着很是惊诧。 她还真有些小看古人的智慧了,竟将舆论攻势用的炉火纯青。 但转念一想,又幸灾乐祸起来。 如今有了此番言论,那八福晋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她窃以为,以前其他权贵碍于安亲王府和皇家嫡福晋的威严,即使对她很是不满,也没有刻意的去针对她。 可如今有心人这么一挑头,早已苦八福晋久矣的各府众人都推波助澜,令她的“好名声”传的街头卖货郎都知道的分明。 可见八福晋为人是真的很差劲。 “格格…这是谁做的好事呀?”雪梨脸颊笑起了酒窝。 她昨儿一直陪在自家格格身边,见证了八福晋盛气凌人的针对姜晚晚。可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在昨日福晋侧福晋遍地的场合,想说话都不能,心里虽心疼,可却什么都做不了。今日猛的听见这消息,可给她高兴坏了。 姜晚晚闻言,暗自思忖。 听昨儿王格格说的那番话,就知道八福晋得罪的小妾不在少数,与她有仇的更是不可计数。 但话说回来,八福晋那人虽嚣张跋扈,但是人家的确有资本。 她自个是安亲王外孙女,又身为八皇子嫡福晋,好像与宫里四妃之一的宜妃郭络罗氏,还是姑侄关系。 这样的后台家世,一般的权贵也不敢得罪。 敢毫不在意收拾她的,自然是顶尖的那一撮,不是王爷就是皇子。 忽然脑海电光划过,想起了昨儿晚四爷对她说过的话。 “你且宽心,爷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当时她只顾听了四爷后半段给她晋位的话,那会子满心满眼都是晋位,就没怎么细听前段话。 如今这么一回想,桃眸不禁一亮。 难不成…竟是四爷做的? 越想便觉越有可能。 四爷身为皇子贝勒,亲生额娘又是四妃之一,这身份在康熙一朝,仅次于太子胤礽,与直郡王胤褆,自然也不会忌惮郭络罗氏的家世。 可是,四爷这样做是为什么呢?单纯为她出气?她有些不敢相信。 收回思绪,缓缓吐出一口气。 “格格…您莫非知道那位做的啦?”雪梨见自家格格眉眼通透了,就好奇询问。 身旁白露讶然的瞧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姜晚晚翻着白眼。 “哦,那奴婢不问了。”雪梨乖巧的抿嘴。 姜晚晚捏捏她圆润的小脸,吩咐道:“去库房里找一把古琴来。” 她记着隐约看见了四爷有赏赐过琴的。 既然那男人为她出了气,她索性就取悦他一回,好令他有些动力。 等下次遇见这样的事了,也好再出手。 第40章 这阁子配不上她 傍晚暮色将近时,四爷伴着浅夜下了衙回府。 门口一溜儿的奴才早已将从前院到府门的路上点满了灯笼。 四爷背着手,瞟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路口,眉眼有些不悦。 身旁提着一盏灯笼的苏培盛察言观色,带着谄笑开口道:“主子爷,您还未用饭,要不咱们去明玉阁,姜格格那儿的饭菜一向是合您的口味的。” 四爷听了,隆起的眉峰就缓缓散开,淡淡道:“多嘴!”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自己掌嘴。”苏培盛边说边轻轻的打着脸。 四爷没理他,心情很好的背着手抬步去了明玉阁。 身后苏培盛嘿嘿一笑,忙迈步紧紧跟着。 一行人行至门口,守门的王婆子正昏昏沉沉打着哈欠,猛然见了四爷,顿时一个咯噔,脑海的睡意立马飞出九霄云外了,不迭声的一连请着安。 苏培盛摇头,王婆子很有眼色的闭了嘴,心里七上八下的站在一旁。 “苏培盛,这阁子是否太过于素净了些?”细细打量着面前有些老旧的门板,和里头隐约不太精致的房梁轮毂,四爷有些皱眉。 落后一个身位的苏培盛听见四爷这话,心里就明白了,这大约是嫌弃阁子配不上姜格格,起了给换住处的心思了? 于是扶了扶帽沿,提着灯笼装模作样的东看看西瞅瞅,而后煞有介事的说道:“主子爷您说的没错啊。奴才瞅着也是破旧了些,若是住个侍妾还好,但…不是奴才多嘴,若是姜格格这样仙姿瑰丽的仙子人物,就有些不太配了…” 四爷点头,转了转扳指:“爷记得,之前修缮过的玉芙院还没有人住进去?” 苏培盛心下一惊。 那玉芙院他是知道的。 那体量不比正院小多少,关键是那院子精致极了,还有单独的小花园、小厨房、水池、廊桥、竹园,位置还好的不得了,离前院很近,不过百来步,堪称是后院第一院了。 这样好的院子,可不是一个格格能有的,可四爷问话,他又不好不答,为难片刻,便拐着弯提醒道:“玉芙院自然是极好的,依奴才看,比之正院也不差,就是东小院也差不止一筹。” 四爷收回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平淡道“你如今这差使越发做的好了,好到拐弯抹角的指挥爷了?” 这话让苏培盛听的脸都白了,忙“扑通”跪在地上:“主子爷,奴才不敢呀。” 说着“咚咚”的磕起了头。 明玉阁的石碣极硬,这几日又懒怠打扫,苏培盛又磕的用力,因此不一会儿他额头就起了包,混合着底下的灰泥,看着倒是狼狈的紧。 四爷就那么淡漠地看着他,也没叫起。 心里着实有些不虞。 苏培盛磕的头晕晕的,心里哀叹。 早知道就不开口劝了,四爷愿意宠着姜格格,给她最好的就给,自己这平白无故的没事多嘴干嘛呢? “爷今儿站在门外不肯进,明儿说不得府里都传开了奴才惹了爷厌恶呢。”柔柔媚媚的声音忽然从门内传来。 四爷紧锁的眉心变得舒缓,又听她这话意有所指,就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姜晚晚身姿摇曳,带起一缕好闻的香风款款走近,福身行了礼,美眸扫见了还在磕头的苏培盛,就讶然道:“苏管事这是怎么了?爷快让他停下,否则明儿又得传不好听的了。” 烛光下,少女一身粉色上衣,绣着淡金色的芙蓉,?肤细润如温?柔光若腻,娇艳欲滴,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眸,勾魂摄魄。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凭添?分诱?的风情。 四爷看的绯唇扬起,侧头对着苏培盛哼声:“还不起来?” 苏培盛如闻天籁爬了起身,许是头有些晕,便如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的。 “去,将苏管事扶着。”姜晚晚冲着小福子吩咐。 小福子应喏,麻利的走了过去,将苏培盛搀扶稳。 “奴才多谢主子爷,多谢姜格格。”稳住身影的苏培盛感激的道谢。 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他还想委婉的劝阻四爷来着。 虽说是为了公心,但到底没考虑姜格格。 看来以后,自己面对这位时,还是得三思而后行才是。 姜晚晚笑吟吟道了句无事,瞧着四爷软语道:“爷可别奴才收买人心才好。” 四爷失笑摇头,拉过她的柔荑:“晚晚是何等性子,爷还不知道吗?” 姜晚晚梨涡浅笑,将四爷迎进了门。 进屋时,四爷瞧见不远处桌案边摆放的一架古琴,有些诧异。 “晚晚还会抚琴不成?” 姜晚晚正从一旁接过清茶给四爷奉上,闻言就轻嗔:“爷这话好没道理,难道奴才就该是个花瓶吗?” “爷说错话了,给你赔礼道歉可好?”四爷笑着作揖。 “嬉皮笑脸的,没诚意。”姜晚晚白了他一眼,语气娇横。 “好大胆的丫头,竟敢对着爷翻白眼。”四爷佯怒。 “啊,爷,人家错了嘛~”姜晚晚就抱着他的手臂,配合的撒着娇。 四爷眯起了眼,似笑非笑:“细声细气的,没诚意。” 姜晚晚咬了咬银牙,端起桌上的清茶,揭开轻轻吹了吹,递进他唇边:“爷,喝了这杯茶,就不能生晚晚的气了,张嘴,啊~” “呵呵,” 四爷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点着姜晚晚:“真是个促狭的,也就你敢如此捉弄爷了。” 姜晚晚嘻嘻一笑:“爷说错了哦,这可不是捉弄呢,这叫闺房之乐。” 四爷唇角微翘,平日清冷的眉眼此刻满是柔和:“快噤声,倘若别人听见你这话,非得笑话你。” “怎么了吗?爷难不成不喜欢晚晚吗?”姜晚晚软软的说完,低头可怜兮兮的抹起了眼泪。 四爷明知道他是装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升起怜意。 第41章 琴曲凤求凰 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吻着她的明眸:“爷怎么就偏偏遇上你个小妖精了?” 面对她,自己冷硬的心肠不知不觉软了下来,竟一句重话都不愿说。 见了她吃亏,还按耐不住替她出气。 这在之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若非他确信这世间并无什么精怪,他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个被话本里所说的妖精迷住了。 姜晚晚弯着月牙儿,糯糯看着他:“自然是缘分呀,否则为什么人家单指给爷了?” 可不是缘分吗? 自己从几百年后穿进他的院子,这缘分可不浅。 四爷听的神色越发温和,手臂用力,仿佛像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尽管被圈的有些气闷,姜晚晚也没挣扎,将头贴在他胸口,柔柔道:“爷~奴才的丫头今儿从采买的门子听见了八福晋的遭遇,晚晚想问,那是爷做的吗?” 说完在他怀中仰起了俏脸,美目熠熠的望着他。 四爷被这含着情丝的目光看的心口发烫,对视片刻,缓缓点头:“是爷吩咐的。” 听见他亲自承认。 哪怕自己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瞳孔还是猛地一缩,红唇微张,显得有些吃惊。 要知道,四爷如今羽翼可不算丰满,在康熙的眼皮底下做这件事,无疑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若是泄露出去,或是被康熙发现了,对于以后的夺嫡,将会增加难度。 她承认,她此刻真的有些感动了。 “爷,您…其实不必这样做的。”姜晚晚红着眼眶,抽噎的抱着他。 “奴才不过是格格位份,她身为嫡福晋,骂两句,奴才又少不了几块肉,至多难受一阵。可爷这样做,倘若万岁爷发现了,晚晚岂不是成了罪人。”她得语气带着泣不成声的啜泣,感动极了。 这副模样虽然大部分是装的,但多少是真的有点儿感动了。 瞧着呜咽不止的姜晚晚,耳边听着真情真意的娓娓恳切,四爷微微低首,伸手轻拭她眼尾的泪珠:“爷如此做,自是愿意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爷~”姜晚晚哽咽垂泪:“您待奴才这样好…叫奴才如何报答?” 四爷温煦一笑,手指轻轻划破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晚晚想要报答也极容易,以后给爷多生几个孩子,可好?” 姜晚晚止住了低泣,吹弹可破的肌肤浮起了一片片玫瑰花瓣似的红晕,有些难为情的咬咬丹唇。半晌,声音娇弱却无比坚定:“晚晚一定会的!” 四爷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爷等着。” 姜晚晚也情不自禁弯了弯眉眼,撑起身,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爷,晚晚想为你弹奏一曲,你可得细心听呀…” “好!”四爷含笑放开她。 离开他的怀抱后,走向一旁的琴台,素手轻抚琴身, 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戴好白玉指板,微偏螓首,对着四爷柔柔一笑。 四爷回以温润的清笑。 姜晚晚娇羞的低下头,葱指轻挑银弦, “叮铃~” 悦耳古琴声音如高山流水一般清脆素雅,更如浏阳河一般清澈琉璃响起。 随着纤细白皙的玉指轻拢、慢拨、细捻、上挑,如精灵一般跳跃舞动指尖拨动间,一首委婉动听,宛如天籁的琴音似高山流水,汩汩流淌。 听着一串串灵动跳跃的音符轻轻滑过心田,缭绕耳际,四爷不由微微闭目,仔细听着琴声中的似哀怨,似欢喜、似愉悦的情绪。 琴声悦耳,古琴悦心,如翩翩戏腔,如袅袅情丝,向他诉说着百转柔肠,万千细语。 悠扬美妙的琴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余音袅袅,像涓涓流淌的叮咚溪流,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清香幽兰。 哪怕不懂琴声的下人们都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呼吸,生怕扰了这清幽的美好琴音。 良久,伴随最后一个音符轻柔消散。 众人不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苏培盛捋着手中的拂尘,面上更是惊叹不已。 他虽不懂琴,可就觉着这琴声好听极了。 心说这姜格格拥有艳压群芳的姝色不说,不曾想这才艺也是顶顶拔尖的。 想想以前得宠的李侧福晋与伊氏,不由撇撇嘴。 也难怪比不上这位,就这模样加上这才艺,说句不犯忌讳的,但凡四爷没眼疾,都会选人家姜格格。 啧,这位以后且有得宠呢。 “…” 屋里,随着最后一个声调徐徐落下,四爷也睁开了眸子。 姜晚晚檀口微张,朱唇轻启:“爷,觉着如何?” 四爷凤眼轻阖,点头赞道:“自然是极好。” “爷~” 姜晚晚娇嗔。 起身莲步轻移,走近四爷身前停下,软声道:“爷明知道晚晚说的何意。” 四爷低沉一笑,伸出手。 姜晚晚樱唇弯翘,将柔荑放上去。 四爷一用力,将她带进怀里,低头看着她:“凤兮凤兮回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晚晚这首“凤求凰”倒是极为大胆,曲意似惆怅,似心悦,似欢喜,爷虽听的明白,但晚晚…” 四爷罕见的有些赫然:“爷可是男子,这像什么话?” 姜晚晚莞尔一笑,臻首缓靠,与他鼻尖相对,轻言柔语:“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如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爷在晚晚心中自是司马相如眼中的卓文君,晚晚只盼着与爷“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只是不知爷是否“凰兮凰兮从我栖”呢?” 四爷听完,一双极好看的眉眼,微微向上扬起,狭长的风目牢牢盯着面前的姜晚晚:“那么…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晚晚在向爷求欢呢?” 姜晚晚妩媚的勾唇巧笑,一双白嫩细长的玉臂柔柔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旁轻喘细语:“爷,如此夜晚,你确定要将时间浪费在对话上。” 她的声音诱惑撩人,像一根羽毛轻抚他的心尖,语气蕴含的挑逗,让他高耸的喉结不禁滚了滚。 “小妖精!”四爷声音低哑的笑了。 手臂用力,将她圈在臂弯,湿润冰凉的薄唇慢慢贴了上去。 感受着如果冻般的湿润,姜晚晚不由闭上眼,同时更加紧紧的环抱住他的脖颈。 鼻息咻咻间,那双大手更像是有种魔力,每一次自腰肢摩挲,都会令她身子战栗,鹅颈微扬。 晕晕乎乎中被轻柔的放在了床榻,而后娇软的身子仿佛被坚硬的石块压上来… … 良久…婉转悠扬变成了, 低低的啜泣… 又变成了黄鹂般动听悦耳的声音… … 第42章 给福晋上眼药 天刚刚蒙蒙亮时,姜晚晚睁开了明眸,定了定神,从明瓦色的琉璃窗台向外望去,只见外头昏沉沉的,氤氲着一层层迷蒙的雾气,朦朦胧胧的晨景,竟自缭绕不散。映入眼帘的漆灰色线条,倒像极了一幅微带寒意的水墨画。 收回目光,透过淡淡的微光偏头瞧着睡得正香的男人。 刀削般的脸庞、浓浓的剑眉、笔挺的鼻梁,薄薄的绯唇。 此刻因睡得沉,那张平日里遇雪犹清,经霜更艳的清冷轮毂便收起了所有的淡漠,显得格外的温润疏朗。 姜晚晚看了半晌,忍不住探出小手,轻轻抚摸那张令人敬畏的俊脸,入手时紧绷细腻的触感,令她不由眉眼带上了俏皮,时而轻轻划过,时而调皮的柔柔拉扯,也不敢过分用力,怕将他吵醒了。 自顾自的逗弄片刻,察觉男子剑眉动了动,不由吐了吐粉嫩舌尖,正要缩回手,不防被四爷一把握住,逮了个正着。 “爷?” 瞧着他唇角勾起了弧度,姜晚晚哪里还不知道这男人一定是早早的就醒了。 想着方才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自娱自乐,不由用手捂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羞的同红如血玉般的小巧耳垂。 四爷嘴角噙着笑意,睁眼瞥了一眼难为情的小格格,不禁低沉笑出声。 作为自小从复杂际遇下长大的的皇子,他几乎自年幼就没什么安全感,心里的警惕之心也十足。 才将姜晚晚盯着他瞧时,他其实已经就醒了,只是想瞧瞧身旁小格格想做什么才并未睁眼。 可没曾想,这小格格胆子出乎意料的大,竟上手玩弄起了自己脸颊,面对这种大胆的“亵渎”,他却偏偏意外的没有什么讨厌感,反而觉得很是新奇与好笑。 微微侧头,瞧着羞的鹌鹑似的姜晚晚,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怎么,方才还大胆的逗弄爷,怎么这会子反倒装起了鹧鸪了?” 姜晚晚尴尬的捂着玉颊,从指缝露出盈盈秋水般的桃眸,羞怯呢喃:“爷你真讨厌,就等着看晚晚的笑话。” “你这小东西,倒成了爷的不是了?”四爷失笑不已,伸出手指从一侧轻捏她的粉若凝脂的俏脸:“是谁刚刚拉扯爷的脸来着?怎么觉得这会子有点儿疼呢,嗯?” 姜晚晚听了这话,顿时放下捂住脸的酥手,睁着圆圆的狐狸眼娇嗔道:“爷你少胡说嗷,奴才刚才可没使劲儿,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爷,就污蔑你可爱美丽的小妾哦。” 听她这话有趣的紧,四爷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少卿,止住笑的四爷,伸着大手将她拉进怀里,扶着她的圆臀:“承认了?那爷就该罚了。” 手上一用力,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感觉臀儿传来的异样感,姜晚晚不禁闷哼发出低吟。 “打痛了?”四爷挑眉发问。 “好疼好疼呢…”姜晚晚咬咬唇,柔柔撒娇。 “是吗?”四爷唇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轻笑,凑近她得耳旁低喃:“爷给晚晚揉揉可好?” 一语说完,未等她反对,就用着巧劲儿细细的揉捏起来。 姜晚晚登时身子一个激灵,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般。 白嫩如玉的面颊变得绯红,忙伸手捉住了那双可恶的大手,娇柔道:“奴才错了,再不敢了,爷放我一马好不好?” 察觉贴合的下身阵阵顶心感,耳蜗道道炽热的呼吸喷洒,心下大囧,这男人精力太旺盛了。 见姜晚晚求饶了,且这会时间也不够,四爷意犹未尽的收起了手:“饶了你这一遭,若有下次,必不轻饶。” “知道啦,爷最好了。”姜晚晚心里翻着白眼,面上伏在他胸口娇媚的痴痴轻笑。 四爷摩挲着她身后绸缎般的墨色青丝,不动声色的扯过被褥盖住大腿。 姜晚晚美眸瞄了一眼,有些赫然的偏过头。 两人气氛温馨的相拥。 良久,困意渐渐袭来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眯了眯狐狸眼,暗戳戳的用力在四爷怀里拱了拱。 “晚晚别闹,乖乖的。”四爷紧了紧臂弯,将下颌抵在她头顶。 “爷,人家只是觉得做梦一样哩。”姜晚晚弯了弯朱唇,语气糯糯的。 四爷来了兴趣,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奴才原先过的日子比起后院的王侍妾她们都不如,可这半个月,不仅自己被爷宠爱,连福晋都很是看重奴才呢,前儿还特地让奴才去帮着她做事呢,现在想想,真是做梦般呢…”姜晚晚甜腻腻的说完,在他胸口猫儿似的轻轻蹭了蹭。 四爷眯了眯凤眸,温柔的抚着她得后脑:“福晋都让你做了什么?” 姜晚晚嫣然一笑,柔声道:“福晋一开始想着让奴才去负责瓜果点心以及茶水,可奴才的本事自己心里清楚,可不敢胡乱答应下来,虽然很想帮福晋做事,可斟酌一会,便推辞了。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想着去搬几张桌椅也好…可福晋疼奴才,只让人家去负责桌椅摆放,倒不必自己动手…” 说完,仰起俏脸,冲着四爷欢喜道:“嘻嘻,爷~福晋是不是很看重奴才呀?对奴才也可好了呢。” 四爷望着那双纯真无辜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住满了星河。 一时,心里柔情自心田涓涓泛起,又有些心疼,也有些好气… 这小狐狸,还以为福晋是真心为她好呢。 也不想想,自古以来哪有正妻喜欢小妾的。 想到这,不由将怀中娇躯抱的更紧了些。 “以后你只需好好的过日子,爷宠着你,不用理会其他的,知道了吗?” 如此天真的性子,若自己不多宠几分,在这后院她怎么活下去? 姜晚晚靠在他怀中,乖巧的勾了勾唇瓣:“知道了,晚晚听爷的。” 第43章 两人的较劲 “好了,时辰还早,睡。”四爷轻拍她的香肩,润声低哄。 “~那爷陪晚晚一起睡。”姜晚晚软软缠着他。 四爷眼神柔和,吻了吻她的前额,缓缓阖上眼假寐。 姜晚晚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伏在他胸口也闭上了眼。 只是心里有些复杂。 虽只是短短的十来日,可面前的男子却是实打实宠爱她,这做不了假。 给她送了一次又一次的赏赐和礼物不说,还为她换了膳房管事,替她出气。 按理说,作为封建朝代的皇子,未来的皇帝,能为自己小妾做到这份上,已经够多了。 要是别的女子,心里早已被这特殊的宠爱拿捏了,心里眼里都是他。 可她不同,她来自后世。 见多了前世的一夫一妻,若让她爱上一位妻妾众多的男子,哪怕他是雍正,也万万不可能的。 但心里有几分感动却是真的。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外头的迷雾散去,淡青色的天畔像是被抹上了一层金色霞光,显然天色已经大亮了。 半撑着身子坐起,发了会呆便唤了人进来伺候。 白露捧着热水进了屋:“格格,今儿不用去请安,您怎么不多睡会子啊?” 姜晚晚懒懒的下了床榻,打了哈欠:“睡不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刚到辰时初刻呢。”白露回道。 “雪梨呢?哪去了?”平时被她伺候惯了,乍然不见了,还有些不习惯。 白露正用手试着水温,闻言就笑说:“雪梨姐姐带着小福子去了膳房,去了不少时候了,这会估计就要回来了。” 一语未完,雪梨就从外头进了门,圆脸带着一惯的活泼:“格格您醒啦?正好奴婢将早膳提了过来呢。” 姜晚晚插着朱钗的手一顿,漫不经心问道:“怎么今儿你想着去提膳了?这些日子不都是膳房派人提过来吗?” “奴婢不是未雨绸缪嘛。”雪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走近接过白露手里的衣裳,撑开抖了抖:“膳房老是派人送,奴婢这心里老是如同踩在棉花上,就像那个什么云什么的?” “是如踩云端…”姜晚晚无语。 “啊对对,就是这个。”雪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憨笑着伺候姜晚晚穿衣。 一旁原本退至身后,将空间让出的白露听见这话,笑着接茬:“雪梨姐这心里也能理解,不过依奴婢瞧着,格格您的好日子这才哪到哪,主子爷且宠着您呢。” “话虽如此,但多些小心总是没错的,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小人,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得好,没得平白招他们恨,这会子格格得宠,自然千好万好,可一旦以后咱们走了下坡…”反应过来,雪梨脸色白了白,忙道:“格格,奴婢不是存心咒您…” 姜晚晚挑了挑精致的柳眉:“你继续说。” 雪梨嗫喏道:“就像格格您之前说的,得宠时她们上赶着捧着,舔着,可一旦…失了势,那起子小人一个个落井下石起来也不会手软,奴婢原想着咱们得宠时,如同以往般…过后他们总不至于记恨。” 原本她没这想法的,只因之前与别院的下人闲聊时,无意中听见了听雪阁的伊格格又被库房与针线房克扣了份例。 本来应该给的一筐红罗碳换成了低劣的黑碳。 可不用也不行,因此好好的一个阁楼愣是熏成了烟雾缭绕的膳房。 且她听说之前伊格格很是受宠,最宠的那些日子,便是李侧福晋那时也要退一射之地。 听完后,她这心里就存下了阴影。 白露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道:“雪梨姐说的很是,这后院得宠了不失了性固然好事。可那是对于眼皮子浅,拎不清的来说咱们格格性子温良,既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倚宠跋扈,对于各处的孝敬也没有照单全收,失了心眼。因此…雪梨姐大可不必如此,一切照常来就可。总不能咱们格格如此宠爱,没得还要去迁就那起子奴才?” “这…”雪梨虽有些词穷了,但还是正色反驳:“你说的许是对的,可我这不也是为了格格好吗?我只希望格格一直平安才好。” 白露笑笑,没有再争论了,那没意义。 姜晚晚一直笑眯眯的瞧着,见她们停下话头了,才徐徐开口:“你们两个小丫头说的都对,也难为你们替我着想,为我周全了。” 白露、雪梨连连摇头:“格格您这话可折煞奴婢们了,奴婢伺候您,自然想着您好。” “是呀格格,白露这话也是奴婢的真心话。奴婢只一心一意盼着格格越来越好,为此,奴婢还甘愿天天茹素,日日修福呢。” “好了…”姜晚晚摆摆手:“我知道你们俩都是为了我好,我也没怪罪你们的意思。” 对于身边伺候的丫头暗暗较劲,她是持乐观态度的,也没想着阻止。 只要是良性的竞争,而不是使些下流手段相互攻犴,她都不会下场偏帮谁,也不会明火执仗的支持谁。 毕竟两人都是在她近前伺候的,无论帮了谁,另一人都会寒心从而生出杂念,若有心人抓住机会一挑唆,吃亏的还是她这位主子。 当然不帮,不意味着她袖手旁观。 两人较劲的初衷是为了她,而她只需站在中间适当维持着裁判的身份,防止斗偏了就好。 听见姜晚晚撂下话,两人对视一眼,都恭声应喏,止住了话头。 “对了,我记得你俩都是领的二等丫鬟的份例?从这个月开始你俩都领一等,另外作为我贴身伺候的,我私下也会补贴你俩。”观察了这么久,她对这两丫鬟也略略放下了心,可以放开手使用了。 两人听完,面色都不由一喜,即便是沉稳的白露,眼里的喜悦都压抑不住,忙一同福身行礼,齐声道谢:“奴婢谢格格恩典。” “…” 姜晚晚丹唇含笑,将她们一一扶起,轻声嘱咐了几句,方才止语。 第44章 意见分歧 时间转瞬过了旬日,到了初一。 今日是月初,也是请安的日子,所以姜晚晚起的较早。 简单的梳洗后换了身天青色小旗装,又戴了些精致不那么张扬的首饰戴好。 打扮完成后,来到了厅里,早饭刚刚摆好,也是膳房亲自派人提过来的。 雪梨扶着姜晚晚坐下,看着桌上冒热气的各色新鲜糕点,就笑道:“今儿都是格格往日爱吃的呢,格格可要多吃些。” 姜晚晚轻嗯一声,挽了挽略宽的袖口,接过白露呈上的桃枝纹珐琅玉盅,挑着汤匙用了一口滑腻的燕窝。 白露叠好手绢放在姜晚晚身前,瞧着自家格格这会心情还不错,看了一圈周围,微俯下身,小声道:“格格,白霜最近有些不大对劲,昨儿见她出了门就暗暗跟在她身后,发现她和一个小太监街头。奴婢为了稳妥些,加上只有自己一人,不好使力,便没想着出去拆穿。” 白霜是上次姜晚晚留下的丫鬟之一,只因见她性子不稳重,便没有让她近身伺候,只负责平日的修剪花枝,浇浇水。 雪梨也接过话头细声道:“格格,听白露这么一说,奴婢也觉着外头值守的小太监小桌子也不大对头,虽没发觉他和谁接触,但小福子发现他总是若有若无的套着话,变着法打听以前的事儿。” 姜晚晚放下玉盅,捏起叠好的手绢擦了擦唇角;“不曾想,我这方小小的阁子也变得这么复杂起来,也难为她们了。” 她倒没有什么愤怒和失望。 在这后宅里,便是再忠心的下人,都有背叛的肯定,更何况区区几个不太熟悉的奴才呢。 加之她有意无意的放纵考量,面上也没有重视她们,别人起了异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格格,要不要将她们赶走,退回去呢?”雪梨提着建议。 姜晚晚不语,看向白露:“你觉得如何做?” “格格…”白露沉思片刻,道:“赶出去固然能让心怀不轨的暂时熄了心思,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奴婢不敢苟同。”雪梨小声反驳:“格格的安危最是重要,既然确定了白霜有不轨之心,此时不将她赶出去,难道眼巴巴的等着她以后背叛格格,危及格格不成?危险就得掐灭在萌芽里。” “你说的固然有理,可也保以后没有谁再起异心。且将她赶走简单,但后面分的下人里,又有不怀好意的怎么办?再说了眼下她们也并没有出手,这无端端的将人赶走,若被有心人利用,这对格格得名声怕是有些不利。” “那你说该如何做呢?难道就放在哪里?”雪梨看着她反问。 她的性子比较倾向温和,不愿意冒险。 既然发觉了不好的苗头,就得提前熄灭,而不是等着壮大。 听着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姜晚晚也没阻拦,只笑眯眯的小口喝着燕窝。 白露瞧着脸色认真的雪梨,知道她也不是故意挑刺,便解释道:“我自然也担心格格安危,只是咱们与其被动防御,不如等她们主动出手,给些教训才好,否则不痛不痒的赶人走,终究是不能让人有所畏惧。再者说,如今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我还是觉得这方法不保险,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呢,万一咱们一时没顾到,旁人钻了空子,到那时如何呢?要奴婢说,找个由头循着错处,打一顿再撵出去,别人也不能拿这个做文章,也震慑了幕后之人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冒险呢?”雪梨语气带着不赞同,显然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白露知晓说服不了雪梨,笑了笑,低下头不再出声。 姜晚晚喝完最后一口燕窝,漱了口,放下手巾后,柔声道:“暂时先不用打草惊蛇,只多瞧着动向就行,说不得,以后她们还能帮上咱们忙呢。” “格格,这千金什么来着~反正就是您身子金贵,不能冒险呀。”雪梨涨红着小脸低声进言。 “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白露轻声提示。 雪梨忙点头:“不管是千金万金,总之奴婢就是这意思。” 姜晚晚捻着锦帕,红唇露出一丝笑意:“行了,本格格知道你是好意,想的多想的周全是好事,可太过老实可不好。” 说完捏了捏雪梨的圆脸,叹气道:“别看我如今得宠,可暗处对我们恶意满满的多了去了。她们迟早会忍不住出手的…与其被动的等着她们害我,何不用那不安分的钓鱼呢?” 雪梨低头想了想,发觉自己好像过于慎重了,倒成了鹌鹑,这样对于自家格格的安全反而不利。 于是脸上挂起了羞赧,低声道歉:“格格,奴婢想的多了,竟错了,以后一定紧紧盯着白霜和小桌子。” 姜晚晚思忖片刻,想着雪梨性子虽软,典型的防御性人格,但做事倒还仔细利索,便道:“既如此,这个任务就交于你和白露了,得空也与小福子商量着来。” 小福子经她观察了许久,也试探过,心对他里也略放心些,至少比起后来的可靠。 白露、雪梨闻言就轻声应喏,应下来。 姜晚晚点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就起身叮嘱白露看好家,自己带着雪梨出了阁子去了正院。 许是与两个丫鬟说话久了的缘故,到了屋里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就连以往总是踩着点儿的侧福晋李氏竟也到了。 李氏一身海棠色旗装,胸口领口都收的挺紧,此时正微微撑着丰满的身子,有一茬没一茬的与宋格格说着话。 待见了即便穿着宽松的旗装,也遮不住袅袅腰线,身姿摇曳的姜晚晚,不由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懒散也变成了厌恶:“某些人啊,真是恃宠而骄。原先刚得宠时,伏低做小。如今随着越发有了宠时,你们看看,这就飘了。今儿众姐妹都来的齐全,连我这堂堂侧福晋都早早的来了,一个小小格格,居然来的这样迟,看来这野心毕露,竟是不满足做格格了?要不然本侧福晋将位子让给你?” 第45章 四爷府的月薪 众人都明白这话是在嘲讽姜晚晚,也没谁接茬。 这两人一个是有子的侧福晋,一个是得四爷盛宠的格格,她们这些个无子也没什么宠的格格那个都不好得罪。 姜晚晚端着万福近前,嫣然一笑。 艳丽夺目的笑容看的李氏只觉得刺眼,不禁冷哼一声:“真是没规矩,本侧福晋问话不回,难不成耳朵聋了不成?” “侧福晋原是与奴才说话吗?”姜晚晚美眸睁大,语气软软的很是吃惊。 李氏明艳的脸颊阴沉如水,冷冷道:“姜格格是在以下犯上故意气本侧福晋吗?今日众人都早早的来了,只剩下你一个。我那番话不是说的你,还能是谁?” “侧福晋,奴才冤枉啊。”姜晚晚委委屈屈的屈膝:“奴才虽比其他姐妹们来的迟了些,可并没有迟到啊,奴才就想着既然没迟到,那野心从何说起呢?而且,福晋也未来,这恃宠而骄更是欲加之罪。若是快要散场时奴才姗姗来迟,或是福晋来了奴才掐着点进门,那才是恃宠而骄呢,侧福晋以为如何?奴才可说的对?” 看似楚楚可怜的话语落下,一旁坐着的众格格都忍不住垂下头,生怕自己笑出声。 她们都明白,姜晚晚这番话是在点侧福晋李氏呢。 这让她们心里暗暗咋舌,又羡慕不已。 瞧瞧,这四爷宠着就是好。 有宠被侧福晋嘲讽也能反击,且侧福晋也并不能如何。 如果没宠的,今儿被侧福晋李氏夹枪带棒的折辱,不管你是伶牙俐齿还是贫嘴拙舌,都得闭着。若是忍不了贸然顶撞,被掌嘴那也只能受着。 当然,要是福晋有心帮衬,倒也无妨。 李氏自然也听懂了姜晚晚话里的深意,这令她恼的气息都粗了几分,连带着胸前铜钱大小的一朵朵海棠花快速起伏。 她心里是真的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的狐媚子,可她理智尚在,知道不可能。只能压下怒气,面露讥讽:““姜格格倒是愈发的副伶牙俐齿不饶人了,真不知道如此骄横不知尊卑的格格,怎么会获的四爷宠爱的。” “侧福晋这话,奴才更不敢认了。”姜晚晚捏着锦帕,擦了擦微红的眼尾:“奴才一向是尊敬四爷、崇敬福晋,平日伺候四爷是更不敢有一丝懈怠。至于口舌伶俐,奴才虽很想承认,可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奴才原胆小怕事,性子愚钝,这一遇上事情就吓得笨嘴拙舌,如何能称之为伶牙俐齿呢,像是此刻,奴才就被侧福晋吓得不敢说话了…” 说着,还怯怯的看了一眼她。 李氏被这副模样恶心的不行,又被一番话气的脸色铁青。 姜晚晚见状,好心的起身,凑近她得身旁关切问道:“侧福晋没事儿?奴才看你脸色似不大好,要不要请府医过来瞧瞧?” “你给我滚远点,看着你就厌恶。”李氏恶狠狠的看着她。 姜晚晚眉眼失落,福了福身:“侧福晋既然如此讨厌奴才,那奴才以后离你远些就是了。” “你…”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福晋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李氏深吸一口气,咽下出口的话语,跟着众人一起福身。 福晋慢吞吞的坐下,看了一圈,笑道:“今儿来的倒是齐全,姐妹们都坐下,不必如此多礼。” “对了,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呢?挺热闹的。”见众人坐下后,乌拉那拉氏好奇的询问。 下首的格格侍妾们相视一眼,没出声。 乌拉那拉氏见状,没再追问,摸了摸身侧的扶手,温声道:“待会儿散了,你们回去后记得派人过来领各处的月例。” 众人闻言,都面带欢喜,莺莺燕燕的齐声应是。 她们大多都是些个无宠的,每月的月例银对她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在这四爷府后宅,看似吃穿不愁,可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 要是娘家好些的还好,可以靠着娘家周济些,平日自己用着银子点些菜,就算无宠也能过的还算舒心。 可要是娘家没法子,自己又没有宠,就难免不被磋磨,那日子就艰难了些。 姜晚晚本与武格格小声聊天,听见要发小钱钱,便止住了话头,目光也变得熠熠起来。 如今虽说四爷隔三差五的送金送银,她并不怎么缺钱。 可白得的银子,谁不喜欢呢? 武格格见状低笑道:“姜姐姐,你这么受宠,还在乎那点儿碎银吗?” 姜晚晚收回目光,摇头:“不当家不知米贵,银子谁会嫌弃多呢?再说了,那可不是碎银,二三十两呢。” 四爷府格格,一年有大约三四百两的例银。 看着不多,可在当下,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担大米即一百五十斤、四五十斤猪肉、二百斤桃子、五百斤白菜、三百斤葱等。 二十两银子就够中等人家一两年嚼用。 便是富裕些的,一年也花不了百两。 武格格点点头,又笑说:“这倒也是,不过咱们院里那些个奴才的月银,还得咱们发呢,幸好如今伺候的人少,要是多了,那些银子还不够奴才使得。” 一旁悄悄偷听的高格格闻言,不屑的轻哼:“眼皮子浅的,自己院里的奴才当然是我们这些个做主子的开支,若是别人给你院里的奴才发月银,到时候,你那院里的奴才是听你的还是听别人的?” 这话让武格格脸色涨的通红,侧头瞧着高格格,压低了声音怒道:“我与姜姐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碍着你还是显着你了?自己偷听还来压派人!” “这儿是正院,不是荔香园的偏殿,福晋都没开口,你算哪根葱?”高格格语气极为轻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啧啧出声:“这些日子你三番两次往明玉阁而去,嘴上拿着瘦身的幌子,可这十来天了,我怎么瞧着还胖了些呢?什么缘故?” “好了,你们俩别说了,福晋瞧着这边呢。”见武格格被堵的呐呐不语,上首的福晋目光又投了过来,便替她解了围。 随着姜晚晚开口,武格格就讪讪的住了嘴。 她性子虽差,可也知道好歹。 如今的姜晚晚正是盛宠,她可不敢上去撩拨。 倒是武格格感激不已的看了她一眼。 第46章 挑拨 到了散场时,李氏走在前头,经过她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姜晚晚顿住脚步,想着李氏性子不太好,怕她脑子一热,失去理智,便慢慢落后,走在了人群的末尾。 出门带上雪梨,路过莲花池时,就见前面围了不少人,里边还传来巴掌声与李氏的怒骂。 姜晚晚停住身形,慢慢走了过去。 围在外边的奴才和侍妾见了姜晚晚过来,忙都让出了空地,露出里头的情形。 只见伊氏捂着脸颊跪在地上低声抽泣,而李氏面色恼怒的半叉着腰,指着她骂道:“下贱的东西,也不看看你如今什么情况,还敢走在本侧福晋的前面,你也想学那狐媚子,一点尊卑都没有?不将本侧福晋放在眼里?” “侧福晋,奴才并没有丝毫不敬,这条路奴才是走惯了的,也未曾想到侧福晋今儿也会走这里…”伊氏捂着脸,声音很是委屈。 “还敢顶嘴!”李氏眉宇一冷。 她最痛恨的便是顶撞她。 今儿被姜晚晚气的不轻,偏偏如今轻易又不能奈何的了。便听从秋玫的建议来散散心,刚好见着伊格格弱柳扶风的在前头走着。 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冷冷的看了一眼人群里格外亮眼的姜晚晚,收回目光紧盯着伊氏:“既然你牙尖嘴利的紧,那就在这儿好好跪着。” “侧福晋,奴才知错了。”伊氏闻言,放下遮脸的手,白嫩的脸颊数道红色指痕清晰可见。 李氏冷哼一声,转头吩咐钱福贵:“派人好生守着,没有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主子放心,奴才省的。”钱福贵阴恻恻的应了是。 李氏点头,看着蔫蔫的伊氏主仆,心情好了几分。 姜晚晚站在人群里,颦着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知道伊氏虽和李氏有旧怨,但今日大概率是被自己连累了。 于是走出圈外,唤来一个小太监,递了一个荷包耳语几声后,方带着雪梨离开了。 她倒不是大发善心,但动动嘴就能给李氏添堵,又何乐而不为呢。 … 正院里, 乌拉那拉氏正用剪刀在鲜花的花枝末端斜着剪一刀,裁下一根细枝。 外头青玉走了进来:“主子,才将姜格格派人来禀,李侧福晋现下正在莲花池欺压伊格格呢。” 乌拉那拉氏动作一顿,诧异的转过身:“你说谁?姜格格派人来?” 青玉点头回是。 “那就奇了怪了。”乌拉那拉氏放下手中的剪刀,净了净手:“这伊氏一向是与明玉阁毫无来往,怎么这次姜氏倒帮伊氏了?” 柳嬷嬷递上手巾,笑道“老奴想着,不过是姜格格想借您的手从而对付侧福晋罢了。” 乌拉那拉氏皱眉轻笑,笑意不达眼底:“有些道理,只是这明目张胆的利用本福晋,倒让人起不了厌恶…” “那主子,咱们要插手吗。”青玉问道。 “自然…”乌拉那拉氏点头:“毕竟消息都送过来了,我身为嫡福晋,总不能视而不见,任由侧福晋欺压格格?不过…” 她语气微顿,若有深意道:“得等伊氏受了罚再去,时间嘛…就一个时辰。” 柳嬷嬷琢磨片刻,不解道:“福晋,这是为何?” 乌拉那拉氏放下手巾,徐徐开口:“姜氏,有些不好压制了。我原想扶她制衡李氏,可她冒头太快,如今让我倒有些…左右为难了。” “可她是被爷厌弃过的啊?”柳嬷嬷有些瞧不上伊格格。 当初盛宠硬生生被李氏按下来了,可见没什么本事。 乌拉那拉氏悠悠的套着护甲:“正因为是被厌弃过,跌进过低谷,经过磋磨,才会懂得重新得宠的珍贵之处,也能看清楚眉眼高低。” “福晋说的对,若是如此,就是伊格格得造化了,若能重新得宠,福晋您就是她得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了。”柳嬷嬷一想也对,便笑着附和。 乌拉那拉氏嘴角含笑。 … 莲花池畔,已跪下一个时辰的伊氏,膝盖从一开始刺骨的疼痛,变得渐渐麻木,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身旁同样跪着的丫鬟绿荷,见着自家格格苍白的面色,心疼极了:“格格,您靠着奴婢。” 伊氏低着头不语。 她恨。 恨李氏对她咄咄逼人,都将她打压的没什么宠了,还要变着法的折辱。 也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软弱,为什么同样是四爷的格格,自己却要屈居于人下。 更恨…明玉阁的姜格格。 若非是她,自己今日何必受李氏如此折辱!若非是她顶撞李氏,李氏又怎么会将气撒在她身上。 凭什么她就能在四爷的宠爱下活的肆意张扬?而自己就得小心翼翼的伏低做小? 越想,心里那股恶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握着的手掌,指甲都要插进肉里。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双腿失去了知觉,脑袋也昏昏沉沉时,耳旁忽传来关切声:“伊格格,您还好吗?没事?” 伊氏定了定神,抬眸瞧去,就见青玉面上带着担忧。 “我没事,就是腿有些疼。”伊氏摇头。 “来我扶你起来。” 伊氏心里一动,虚弱道:“可是侧福晋…那里?” “不用管她,绿荷和我一起搀扶你家格格。”青玉朝一旁的丫鬟努努嘴。 绿荷忙蹒跚起身,绕至另一边搀起自家格格,又探手小心的揉着膝盖。 几人一番忙碌,缓了一会儿,总算能走动了,伊氏勉强一笑:“福晋之恩,奴才无以为报,改日一定上门感谢。” “格格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福晋本来就有照扶后院之责,只是我们福晋得到的消息晚了,否则定然早早的派人来,您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了。”青玉笑着说完,又意有所指道:“听说今儿姜格格在其中,要是她能派人过来就好了,福晋也好早点得到消息不是?” “姜格格…也在吗?”伊氏喃喃道,又苦涩的扯扯嘴角:“许是我不入人家的眼。” 青玉看在眼中,安慰道:“格格别灰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伊氏眼神波动几分,又黯淡下去:“多谢青玉姑娘安慰了。” 青玉听完,意味难明的一笑。 第47章 算盘子绷脸上了 回了明玉阁后,白露捧着一盏香茶呈上,小声禀道:“格格,方才白霜又出去了,奴婢想着您说过不让去打草惊蛇,便没有跟在身后,小桌子那暂时边没有什么动作。” 姜晚晚轻轻点头,揭开茶盖微抿了小口:“对了,待会将白霜派去正院领月例银子,这几日多派些散碎的活计给她,既要让她觉得我要重用她,但又没有什么真的重要事令她做,这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便是。” 那丫鬟是谁的人不重要,只要出手了,马里脚自然会露出。 这几日后院的气氛她嗅着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今日见了李氏察觉了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后,她心里的感觉就越来越重。 这让她不得不提前未雨绸缪,免得别人出招时手忙脚乱的。 主仆正说着话,雪梨从外头进了门:“格格,荔香园的武格格过来了。” 姜晚晚放下瓷杯,蛾眉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白露抿着唇道:“格格,若是您今儿不愿见,那婢子去推了如何?” “格格,您不想见吗?”雪梨有些惊讶。 这些日子她瞧着自家格格与武格格聊的挺投缘的啊。 且那武格格每回都是不到午时或者刚过午时来坐一会儿,而四爷每次过来时,都是傍晚,因此倒没有觉得她存了什么心思。 手指轻划珐琅色的瓷盖,姜晚晚略微摇头:“不用了,人来都来了,去聊聊也无不可。”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几日武格格姿态颇低的上门请见,倒令她起了探究的心思。 来到厅里时,武格格刚咽下一块紫薯糯米糕,许是糕点太过噎人,咽下去的同时还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胸口。 姜晚晚眼里闪过莫名。 “姜姐姐,嗝…你来啦?”见姜晚晚扯着红唇走进来,武格格忙起身,顺便又打了个嗝。 姜晚晚坐下,捋着锦帕笑道:“快喝口茶顺顺,又没人和你抢,那么急做什么?” 武格格带着憨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擦了擦嘴,方回道:“姜姐姐这儿的糕点太好吃了,比起我从膳房提回来的简直天差之别,就那还是妹妹我花了银子呢。” 说着羡慕的叹了口气,目光看了一圈周围:“只是,姐姐这里若有的一切的都好,就这房子不是妹妹挑剔,万万配不上姐姐这般玉人儿的。” “房子再是精致,还不是遮风避雨的?够住就可以了,倒也不必太过奢华。”姜晚晚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若觉得糕点还好,待会走时,我让人给你备一些,左右我也不喜用甜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武格格脸颊有些赧然。 姜晚晚将身旁的马蹄糕往她身边推了,柔柔道:“无妨,你再尝尝这个,白露她们都说这糕点用起来挺软糯的,想必你也必定喜欢。” “那妹妹可就不客气了”武格格眼里一亮,伸手捏起小块微一停顿,而后快速送进嘴里咀嚼。 一旁伺候的白露,目光异样的瞧了她一眼。 “如何?”姜晚晚笑问。 武格格用力点头,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很好次呢。” 片刻后,咀嚼完口里的食物后,武格格长长叹了口气。 姜晚晚就问她怎么了。 她苦笑道:“不怕姐姐笑话,我现如今住的那院子,虽说地方宽敞,但老旧极了。而且还是与高格格合住的。那高格格每次让人提膳时,明知道妹妹喜欢吃糕点,总是故意拿去大半,她明明一点儿不喜欢用的。” 姜晚晚笑意不减,出着主意:“那妹妹怎么不去告诉福晋?福晋温柔宽容,又最是贤惠,最见不得老人欺压新人。” “姐姐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武格格无奈一笑:“这些个小事福晋是不会管的,那高格格就是预料到这点,才总使些小动作恶心人,或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那倒是麻烦了。”姜晚晚同情的点点头。 武格格收起了苦涩,转而好奇道:“妹妹猜想,四爷肯定要给姐姐换住处了?” “哦…何以见得?”姜晚晚潎着茶杯里的茶沫,面露疑惑。 “嘿嘿~妹妹猜的。” “那你可猜错了,四爷可没有这个打算。”姜晚晚摇头:“再说了,我与你是同一批进府邸的新人,虽有几分宠,可也无子。哪里就能得如此特殊呢?” “姐姐太过谦虚了,你这要是有几分宠,还让后院其他人如何说呢。”武格格先是无语凝噎,而后慢慢探着脑袋凑近,悄声道:“姐姐有所不知,当初姐姐刚进府时,原不是被分在明玉阁的,而是荔香园不远处的绛紫阁。” 姜晚晚闻言,美眸泛起惊讶,惊呼道:“果真?那绛紫阁可是极为上等的小院了,在这四爷府也算很好的。听说里头一处小梅园更是极美。” “当然了,姐姐待我这样好,妹妹还会骗你不成?若不信,妹妹可以发誓。”说着,就正色的举起了手 姜晚皱眉,拉下她举起的手指:“举头三尺有神明,妹妹不可贸撞了,我信了便是,” “我听姐姐的。”武格格顺势放下手,又道:“我知姐姐心里很疑惑,但姐姐也不必细想,毕竟如今您也熬出头了,不像妹妹…” 姜晚晚看了她一眼:“妹妹以后也会出头的,不着急。” “我?妹妹有自知之明,怕是难了…”武格格自嘲一笑。 姜晚晚瞧着她面色低落,就柔声安慰她两句。 两人又聊了良久,眼看天色不早,武格格提出了告辞。 姜晚晚也没挽留,将她送出门口,方转回身重新坐下,托腮沉思。 “格格,武格格今儿说的话有些蹊跷,其人怕是也有些算计,她说的那些话,您也不必放在心上。”白露细声开口。 方才那武格格,她看的分明,明显是不喜马蹄糕,可偏装作一副喜欢极了的模样,很可疑。 姜晚晚收回神,美眸微眯:“我自然知道她想的什么。” 还真当她是傻白甜不成?那算盘珠子都快蹦到她脸上了还不自知。 第48章 底线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暮夜时分。 正院里,盏盏高矮不一的油灯照的主屋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正中心,宽大的朱红色漆木圆桌上摆满了一盘盘珍馐佳肴,两旁一列的奴才纷纷垂首侍立,屏声静气。 “本福晋刚刚与你说的可都记住了?”乌拉那拉氏看着面前绷的笔直的伊氏,语气不疾不徐。 伊氏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点头:“奴才知道了。” 见她带着几分紧张,乌拉那拉氏皱着眉安慰道:“不用紧张,你又不是没伺候过。” “奴才也不想紧张…只是许久未曾侍奉爷了。”伊氏弱弱道。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语重心长嘱咐道:“这会怎么都行,你待会可别掉链子,你可要知道,今日本福晋为了提拔你,费了多大心思?甚至不稀打了李氏脸。你今晚要是再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明儿请安时,你怎么面对李氏?你也学学姜氏,人家面对四爷可像你这般。” 听乌拉那拉氏提起自己的仇人,伊氏美目燃起火焰,深吸一口气:“多谢福晋,奴才好了。” 福晋满意的点头。 这时,外头小太监唱喏声响起。 乌拉那拉氏脸上挂起了喜色,起身移步往外走。 片刻,将四爷迎进了屋。 “奴才伊氏,见过四爷,四爷万福。”见四爷负手踏进门,伊氏忙近前福身行礼。 四爷诧异的瞧了她一眼,淡淡叫了起。 伊氏他倒是不陌生,因原先宠过。 不过自从与李氏起了冲突,为了照顾李氏脸面,就淡了下来 一旁乌拉那拉氏引着四爷坐下,笑道:“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我本命她回去好好休息,可她偏偏为了感恩非得留下伺候臣妾,臣妾见她勤勤恳恳的,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四爷坐下后,接过丫鬟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何事需要感恩?” 伊氏闻言,看向福晋,嗫了嗫嘴。 “也不是什么大事,”乌拉那拉氏柔声开口:“许是这两日李侧福晋心情不好,今早特意去莲花池散心时,遇见了伊氏,就罚了她。臣妾后面听闻,可怜她年纪小,身子不好,这早春也不暖和,怕她禁受不住,就派人叫了起。” “既如此,你就好生伺候着福晋。”四爷平静的说完,将手巾扔给了苏培盛。 乌拉那拉氏眼神微微一滞:“这怎么能行,还是让她伺候您才是。” 随即望向伊氏:“还不过来给爷布菜?” 伊氏轻声应了,踱着碎步靠近,想从苏培盛手里接过公筷。 “不必了,爷习惯苏培盛伺候。”四爷拒绝了。 福晋打的什么主意他知道。 他心里虽对这些后院算计十分厌烦,可要是甩手离开了,就是明晃晃的打在正院脸上。 但即便有几分耐心,也不意味着就要按别人的意愿来。 乌拉那拉氏心下暗自疑惑。 这伊氏以前既得了宠爱,那么在四爷眼里至少是有点儿喜欢的,单看如今这模样,怎么没一点儿波澜? 压下疑虑,温声道:“是臣妾顾虑不周,竟忘了苏管事最得爷的意。伊氏,那么你就来替我布菜。” 一旁替四爷夹着菜的苏培盛,听的心头直咧嘴。 心说也就在福晋这儿了。 在明玉阁他哪次不是被四爷撵得远远的,好像他站在那儿就碍眼似的。 这委屈,他跟谁说他也不信不是? “…” 四爷用饭时很规矩,一板一眼,一盘菜肴不论如何可口,从不挟第三筷,如同例行公事一般严谨肃穆。 在姜晚晚看来很古怪的气氛,乌拉那拉氏却觉得很是正常,一丝一毫的异样也没有。 等到用完膳,洗漱完,重新坐下时,乌拉那拉氏抿了一口香茶,柔煦道:“今儿初一,按说本该是臣妾侍奉爷…” 声音微微一顿,叹气道:“可不知怎么回事,臣妾这几日总是感觉有些疲乏,不如今夜就由伊氏代替臣妾侍奉爷如何?” 四爷撩起眼皮瞅了瞅期待的伊氏。 对于伊氏,他心里倒没什么恶感,当初疏远也不是伊氏做错了什么。 且福晋没做下什么恶事,该有的脸面他还是会给的,否则嫡福晋压不住下头的格格侍妾,没脸的也是他。 “就依福晋,你身子既不好,可请了太医诊脉?” 福晋闻言,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劳烦爷您关心,臣妾让府医瞧过了,不过是平常一些小毛病,歇息几天也就无事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也可适当让下头多帮衬一些。”四爷转了转扳指,长身而起。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站起来:“多谢爷关心,臣妾省得。” 四爷颔首,抬脚往外走。 乌拉那拉氏就将他送出了门外,瞧着远处的灯光渐渐消失,才转身回了屋。 瞥了一眼安静下来的房间,心情复杂的摸了摸小腹。 自从弘辉夭折后,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四年了,她得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也不是没想过抱养一个小妾生下的子嗣。 可转念一想,自己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足够生下一个健康的嫡子。 身后柳嬷嬷叹息着上前,语气有些忧色:“福晋,今晚四爷对李氏罚了伊氏似乎没什么表示,可见李氏在四爷心里还是没怎么低下去,那么咱们扶持伊氏是否有些不太好。” 她总觉得,这两日,福晋好像有些着急了。如今明玉阁和东小院都还没分出胜负,这时候捧伊氏进场,怕是没什么用不说,还平白惹了明玉阁警惕。 乌拉那拉氏沉默不语,缓缓走向一旁坐下后,露出一抹嘲讽的轻笑:“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她做的那些事,不脱层皮都是爷仁慈,那还能如此轻松?倒是那位姜格格…”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是她小看了姜晚晚。 原想用来制衡李氏,可不过月余,竟有些专宠的意味了。 如此下去,李氏斗不过,也是可以预见的了。 这可不好,不符合她的算计。 后院绝对不能出一位难以辖制的小妾。 这是她的底线… 第49章 四爷的疑惑 月色清冷,树影斑驳,古色古香的听雪阁便坐落在犬牙交错的一簇簇暗影丛丛中。 红红的灯笼在瓦房上高高的挂着,映衬着庭院十分漂亮。 伊氏一路上怀揣着紧张的心情,亦步亦趋的跟在四爷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偷偷望着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她总觉着无形中,好似有一道沟壑阻拦在两人之间,看不见,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以至于这份陌生感,一直萦绕心头,心底那份紧迫也总挥之不去。 良久,一行人静默无声的踏进阁楼,四爷背着手,没有理会院里奴才脸上的惊喜和恭敬,率先进了屋。 伊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好似第一次侍寝时的忐忑,吩咐下人点灯,准备热水,又亲自捧着清茶,掀开遮帘,进了屋内。 “四爷请用茶。”动作轻柔的将茶杯放在四爷面前,挂起了点点笑容。 “这些事让奴才们做便是。”四爷端起茶盏,看了她一眼。 伊氏能让李氏起了嫉恨,不顾体统的打压,容貌自是没得挑。 脸若凝脂,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在紫红灯光下,倒愈发秀眉凤目,玉颊樱唇,虽不是十分绝色,但已然难得的美貌佳人。 此刻她唇角绽放一丝出彩的柔笑,弱弱道:“能侍奉爷,自然是奴才的荣幸,奴才甘之如饴。” 四爷冷峻的眉眼略微缓和,指了指一旁的木椅“坐下。” “奴才站着就好,也能更好的伺候爷。”伊氏有些受宠若惊。 四爷不置可否。 心里却想起了姜晚晚。 若是换作那小狐狸,怕是笑吟吟的坐下,而后撑着腮大胆的瞧着自己。 回过神,再看眼前的伊氏,就有些意兴阑珊,眉峰也淡了下去。 身侧小心翼翼,实则察言观色的伊氏见了,就有些惊疑。 她之前伺候四爷也不短了,不说摸清性情,但多少能知道些喜好。 知晓四爷平日最重规矩,哪怕她最得宠时,也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不敢有一丝懈怠。 正是她这份小心,才得了四爷几分宠爱。 可如今她发现,以往的手段好似有些不灵了。 心念微转,忽想起到了姜晚晚。 忍不住紧紧合上手掌,心里怨恨再度涌起:四爷如此变化,一定是因为她!为什么她始终和自己过不去?自己已经这样惨了,她还来抢夺自己的起复之路! “可识字?” 略凉的声音响起,令暗暗出神的伊氏登时一个激灵。 四爷眉心一皱,有些不虞。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伊氏胆子竟这样小,自己就那么令人害怕? “回爷的话,奴才识得几个字,您忘记了,奴才之前还给您读过几本经书呢。”伊氏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四爷也没什么尴尬的表情,命她写几个大字。 伊氏就咬着唇,拿起笔在宣纸写“国泰民安”几个字,吹干了墨,呈给四爷。 四爷拿过瞧了瞧。 字体清秀,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但也不如李氏那般歪歪扭扭,狗刨似的。 在女子中间算是可以,但和小格格比,无异于云泥之别。 他也没什么失望,毕竟在他眼里,小格格那般的人,本就是与众不同的。 于是微微颔首:“底子尚可,以后有时间可多练习。” 伊氏听完,如同吃了灵丹妙药般,面颊通红,心里欢喜,眼里发亮,细细应声。 四爷放下纸张,道了句:“安置。” 伊氏心头如闻天籁,面上羞怯替他更起了衣。 可指尖刚触碰在四爷的肩上,顿时令四爷不由起了鸡皮疙瘩,心里也变得厌烦。 他眉峰紧锁,拧成了个“川”字。 勉强压下那股烦躁,由着伊氏更衣,伺候洗漱。 等收拾完毕,躺在了榻上后,伊氏小脸红彤彤的,半是欢喜半是颤抖着朝四爷伸出手指,看向他的美目里的媚意都成了丝线。 但四爷此刻却怎么也不舒服,心湖古井无波无一点儿旖旎不说,整个身体也好似在排斥身旁女子。 这感觉很是陌生, 让他十分困惑。 这份厌恶,待伊氏的手指触碰到皮肤时,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忍不住隔着被子将她推的远远的。 “四爷?”伊氏愕然,整个人就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无事,”四爷吐字极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 可那份排斥,她是能清晰的感觉到的。 伊氏眼里划过一抹忧伤“是奴才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吗?” 她小时候被猫抓破过脖颈肌肤,自此以后,她对猫就很是讨厌,但凡见了就要离得远远的。 而四爷方才无意识的动作,和她对待猫的一举一动,无比吻合。 这个事实,让她有些接受不能,若非强行压制,几乎要失声痛哭。 “爷政务繁忙,有些累了,睡。”四爷难得的解释了一句,也不等待伊氏的反应,便自顾自的阖上双眼。 伊氏低落的应了是,随后捂住嘴,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 翻过身,双眼无神的盯着桌上油灯里的火焰跳跃着。 透过火光中朦胧的一缕烟雾,她好像瞧见了自己以后的人生… … 初春的清晨露水晶莹剔透,薄雾幽深昏沉。 强打起精神送走了四爷后,伊氏再也忍不住伏在床榻低声啜泣。 “格格…”外间值守的绿荷,听见隐约的低哭泣,有些担忧的轻唤。 她不明白,为什么昨儿四爷明明留宿了,也没听见训斥声,怎么自家格格好端端的就如此呢。 伊氏抬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脸颊和通红的眸子:“别进来,我还要休息。” 她此刻的狼狈,不想让第二人知晓。 同时对于明玉阁的恨意,几乎布满了脑海,连欺辱她的李氏都得退一射之地。 在她心里,之所以如此境遇,就是因为有了姜晚晚。 想到这,伊氏眼神怨毒的看向明玉阁,低声呢喃:“都是因为她,若是没了她,我还会复宠的,四爷也一定会重新宠爱我的…一定会的…” … … 明玉阁, 姜晚晚睁开慵懒的眼睛,瞧了瞧外头天色微亮,不由捋了捋略显凌乱的青丝,伸个懒腰,晃晃悠悠的起了床,唤人进来梳妆。 守在门外的白露雪梨听见响动,便捧盆搭巾的进了屋。 见了姜晚晚有些愣愣的坐在梳妆镜前发着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 雪梨拿着木梳绕至身后,轻轻的梳理发丝,细声劝道:“格格,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如今四爷子嗣单薄,便是为了子嗣也不好只往明玉阁来。” “是呀格格,”白露呈上手巾,轻声接茬:“奴婢听说宫里万岁爷有些忌讳皇子独宠,便是为了您的安全,您也可千万要看开些,即便是四爷宠幸她人,奴婢想着,在四爷心里,您还是第一等的,没有谁能越过您去。” “是呀格格,有人上赶着帮您吸引李侧福晋的仇恨,那不是好事吗?” “…” 听着两个丫头一言我一语的劝慰,姜晚晚心里升起暖意,也有些好笑。 她是真的没将昨儿四爷留宿听雪阁当回事。 她可不是什么小白花,受了几日的专宠就找不着北了。更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幼稚想法。 第50章 “战神李氏” 那不现实。 倒不是怕宫里康熙不允许。 都说康熙不允自己的儿子专宠某一人,但她却不以为然。 倘真的如此,那八福晋郭络罗氏怎么回事? 只能说,这位皇帝对于不能做下一任皇帝的皇子,没什么苛刻的要求,无所谓专宠不专宠的。 康熙不在意,可四爷哪儿就难了呀。 就历史上雍正那刻薄寡恩的性子,能一世一双人就有鬼了。 即使是盛宠如年氏,不照样在她死后被抄家灭族了吗? 这样一个男子,想让她交心,还不如一剑杀了她呢。 收回散发的思绪,对上两双关切的眼睛,浅浅一笑:“你们放心,我心里早就已做好了准备。” 两人细细看了自家格格一眼,见确实没有什么难受,便缓缓放下了心。 一旁白露很是欣慰:“格格您有这样的想法,在这后院才真正的站稳了脚跟。” 她就怕自己格格被这连日来的宠爱迷了眼,变得拎不清了。 那才危险。 雪梨替姜晚晚戴上青玉步摇,闻言就笑道:“自从瞧见格格得第一眼,奴婢就知道,咱们格格可不是一般人。” “你们可别夸了,赶紧给我打扮好,待会还要去正院请安,今儿可别晚了,否则又有人要找不痛快了。”姜晚晚轻轻摇头,莞尔催促。 两人笑着应了是,手上动作加快起来。 与此同时,东小院。 侧福晋李氏正慢吞吞的用着早膳,待听了秋纹的禀报后,不由脸色阴沉下来,将手里端着的釉素三彩花鸟陶瓷碗狠狠地摔在桌上。 “我倒谁敢和本侧福晋作对,原是那应声虫儿,我就奇怪了,那小人怎么老喜欢干些说媒拉纤的勾当?她自己个难不成那眼就堵住了不成?” “侧福晋快噤声。”秋玫忙不迭沉声开口。 心下无奈极了。 这等诽谤嫡福晋的话,也是能说的吗?要是传入福晋耳里,一旦动了真火,即便是有子的侧福晋不脱层皮也得吃大亏。 而一旁秋纹、钱福贵猛然听见自家侧福晋如此口不择言,也是面如土色。 李氏方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可又拉不下脸,只冷声道:“你们怕什么?不就是个生不出来货的应声虫儿?当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呢?无非就是觉得明玉阁那狐媚子起势太快,害怕了,又想扶起伊氏拖那狐媚子的后腿,呵呵…” 她不禁冷笑一声,眼里满是畅快:“当初本侧福晋就说过,她扶那狐媚子迟早要被反噬,你瞧,我这话才说了多久?还没半个月,这报应不就来了。这会儿压不住了,就乱了阵脚,赶紧拉派起另一个,也不想想,那伊氏烂泥似的货色,怎么能和那小贱人比?” 自从明玉阁得势,她几次三番明里暗里的打压,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她不得不承认,伊氏与明玉阁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侧福晋,咱们这会儿可千万别出手对付明玉阁,这会子福晋与姜格格起了龌蹉,正该是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才是。”秋玫低声嘱咐。 她是真怕李氏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继续针对明玉阁,又让福晋捡便宜。 “行了行了,本侧福晋还不至于那么蠢。”李氏翻了白眼,没好气道。 她今儿不仅不会针对明玉阁,还会联手那狐媚子,给福晋好看。 虽然心头讨厌恨不得一剑捅死姜晚晚,但她面对福晋,姜晚晚也得排在后面。 这么多年的恩怨纠缠,两人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正妻与贵妾互相看不上了。 秋玫心里暗暗提起了心,她总觉得自家侧福晋今日怕是又要走偏。 … 正院里,姜晚晚打扮好,用过早膳到来时,人来的差不多,侧福晋李氏也早早的坐在左侧最前面。 出乎她的意料,上前给李氏请安时,居然没被阴阳怪气的嘲讽,也没有开口怼她。若非眼神看她依然厌恶,她险些以为李氏是不是被掉包了。 而其他的格格,见着两人今早居然没有针锋相对,就觉得很是疑惑。 有个别的,念头一转,就分析了七七八八,不由深深地瞧了瞧李氏,又不经意的瞥了眼姜晚晚。 “姜姐姐,今儿侧福晋怎么了?”姜晚晚臀儿刚沾着椅子,就见武格格迫不及待凑近询问。 “谁知道呢,许是侧福晋觉得我没了威胁呢。”姜晚晚捻了捻指尖,梨涡浅旋。 武格格一副你在逗我的模样,小声道:“姜姐姐说笑了,我看今儿气氛不大好,你可小心一些。” 姜晚晚诧异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多谢武妹妹了,我省得。对了…” 她捏起锦帕,遮住红唇,轻声问她:“我方才见着伊格格红着眼是为何?” “还能为何,被侧福晋骂了呗。”武格格低声回答。 说话间,福晋从里面出来了,两人便止住话头,一同出列行了礼。 福晋被青玉搀扶着缓缓坐下,瞧着下方徐徐开口:“都起来,近日有些疲乏,来的迟了,姐妹们别见怪。” 众人都道不敢。 “难为福晋身体不好,还想着姐妹们前来见礼请安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用细看,大家都知道这是何人。 福晋神色不变,看着李氏不疾不徐道:“侧福晋这话是在指责请安这条规矩不好吗?如若你觉得不妥,大可上书万岁爷,不过这毕竟是祖训,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改的。” “福晋慎言!妾身何时反驳祖宗规矩了?妾身只是担心福晋身子而已,福晋就扣上如此帽子,忒多心了些!”李氏看着乌拉那拉氏,阴沉着脸,一字一顿。 她最讨厌的便是乌拉那拉氏总喜欢站在高处,给她扣帽子,这些年若不是她有几分机智,早被一顶一顶的大帽子压的喘不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也不生气,面色露出一丝温和:“多谢侧福晋的关切之言了,我这倒是小病,不妨事。不过三阿哥倒要多看顾一二才好。听说他前儿又不好了。” “不劳福晋操心。”李氏语气淡淡的。 “…” 一旁格格侍妾们听着两位互相讽刺,你一言我一语的捅着刀子,头垂的低低的,生怕被波及。 姜晚晚瞧着这一幕,心下暗自摇头。 这李氏还真是个棒槌,明明自己拱火,又只能被动防御。 倒是这福晋,看似软绵绵的,话里却暗藏杀机,三两句就是一个坑。 许是今儿李氏被福晋吸引了火力,没顾得上姜晚晚,而福晋明面上自然也不会找她麻烦。 因此姜晚晚今日总算成了一回吃瓜群众,看了一场好戏。 今日的李氏好似一个战神,怼完了福晋,又拉着伊氏一顿辱,将伊氏嘲讽的眼泪汪汪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李氏频频望向她的眼里,带着怒其不争。 这样的目光,直到散场时还如芒在背的贴在在身上。 第51章 她成了笑话 回了明玉阁没多久,想着打发时间,便从四爷派人送过来的话本里,抽出一本《西湖佳话古今遗迹》翻开瞧了起来,刚看完葛洪的人物记传,就见小福子从外头进了门:“格格,前院儿李管事来了。” “李福全?他来做什么?”姜晚晚诧异的合上书籍。 小福子眉间挂上喜色:“奴才见李管事带了赏赐来,应是四爷吩咐的。” 他心里与有荣焉的紧。 纵观整个后院,除了她们格格,这后院还有那位格格隔三差五得了赏赐的。 昨儿四爷留宿听雪阁,暗中怕是有眼皮子浅的看他们明玉阁笑话呢。 这下好了,四爷这赏赐一来,他倒要瞧瞧那起子眼涨嘴酸的还有何话说。 姜晚晚螓首微点,放下书本,起身出了屋。 大厅里,李福全正笑眯眯的与雪梨闲聊,语气和顺极了,待见着姜晚晚进了门,忙迎上来,搭了个千:“奴才李福全给格格请安了。” 姜晚晚唇角露出柔和的浅笑:“李管事不必多礼,我不过是格格,当不得如此。” 李福全顺势起身,也不敢细看那张桃夭迷人的俏靥,眼观鼻,带着一丝谄媚道:“格格您也太过谦虚了,也怪道四爷看重您…” 若是一般的格格或侍妾,不说亲自来送礼跑腿,就是给个笑意,也得看他的心情如何。 可这位… 他心里是真真有些打鼓。 可以说,他是眼睁睁的瞧着明玉阁是如何从一开始的落魄到如今的青云直上。 细细一想,才不过过月余。 这让他总觉得这位有些邪性,因此心中是既敬又畏。 “李管事,此来可是四爷有什么吩咐?”姜晚晚掩唇巧笑。 柔媚呢喃的声线让李福全听的身子一麻,定了定神,恭敬道:“昨儿从江南送来了一批上好的苏绣,四爷今儿离开时,便吩咐了奴才从库房挑些细致的给格格送来,好做些春装。” 说着扶手指向桌案上放的各色锦缎。 姜晚晚移目看去。 布匹不少,一共六匹。一对樱粉色,边缘还有一圈圈金色丝线绣成的边领,两匹藕荷色,锦面上依稀可见一朵朵拇指大小的芙蓉花瓣,一匹月牙儿色,还有一匹浅绿色。 看着既精致又奢华,上手触摸时,锦面与肌肤接触时很是丝滑细腻,手感极为柔软,也舒适极了。 李福全偷摸瞄了一眼,瞧着姜晚晚精致的眉眼泛起欣悦,就笑着补充道:“格格,这江南的上等苏绣在京城很难得,特别是现如今初春,更是供不应求,是千金难买的紧俏东西。咱们府里一共才得了十六匹,单您这儿就有六匹,还是主子爷特地吩咐的,可见主子爷何等看重您…” “难不成外面有钱还买不到吗?”姜晚晚不信。 这苏绣虽难得,也不至于这么精贵? 李福全弯了弯腰,解释道:“外头布庄里倒也有苏绣,可那成色就不能与专供达官贵人的相比了。” 姜晚晚点头。 手指轻轻划过锦缎,心说这就和特供是一回事。 就如同前世那些个绿色有机超市,里头卖的蔬菜水果与外面价格与质量非常大。 等李福全带人走后,姜晚晚看了眼各色绸缎,吩咐道:“留一匹粉色与藕荷色,其他都送去针线房,让她们做几身衣裳。” 这些料子都是春天穿的,如今不做了,到了明年就成了旧料子,白白糟蹋了。 一旁伺候的白露、雪梨、小福子恭敬应了喏。 雪梨喜滋滋的挑出一匹樱粉色与藕荷色,小福子与小喜子两人各抱了一对,出了门去了针线房。 “…” 这后院只要不是刻意隐瞒,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所以四爷又派人给明玉阁送赏赐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各处都知道了。 要是以往,众人听了也就罢了,没什么兴趣可言。 因前院往明玉阁送赏又不是什么新奇事,每阁一两天总有前院小太监或抱着、或捧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去明玉阁。 次数多了,她们从开始的嫉妒变得渐渐麻木,再到最后的眼不见心不烦的自我安慰,听了就抛在脑海了。 但今日不同啊。 都知道昨儿是伊氏侍的寝。 按说今日就是要赏也是赏听雪阁才对?可不知是四爷忘记了,还是听雪阁伺候的不好,惹了四爷的不悦。 这一大早,听雪阁还没动静,这明玉阁倒迎来了赏,那领头的还是前院李管事。 这说明什么? 说明是四爷亲自吩咐过的,李管事才会巴巴的跑去明玉阁呀。 这忽然发生的一幕,令后院来了兴趣,都将目光不由投向听雪阁。 虽八成知道了结果,到底也想想瞧瞧四爷到底送不送赏。 不出所料,直到快到午时,也没见前院再次派人往后院来。 这下,听雪阁算是被后院暗暗嘲笑了。 原本听雪阁伊格格再次被侍寝,看样子还是福晋亲自扶持,其他格格侍妾多少还有些不甘与忌惮。 结果今日有这一出…倒令众人放下了对伊氏的戒心,转而不屑起来。 而当事人伊氏,此刻是又羞又气,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手中紧紧攥着的锦帕,几乎陷进了肉里。 一旁伺候的丫鬟绿荷担忧不已,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伊氏眼睛气的通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凭什么我成了笑话,她就受人羡慕?若是没有她,今儿我焉能受此大辱?四爷他…也太过狠心了…” 越想越气,忍不住低下泪来。 “格格,您仔细身子。”绿荷安慰道。 “身子?”伊氏怨恨的抬起头:“我连脸面都被她按在地上踩,还要这身子干嘛?不如死了干净!” 想着四爷因她而变了性子,自己的起复之路也被她堵死,现在还被她脸上的遮羞布扯的一干二净,如同赤身裸体的站在冰天雪地里,旁边还有一大群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心里那股怨毒几欲喷薄而出,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格格,”绿荷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家格格为何忽然恨起了明玉阁的姜格格,明明两人也没有交集。 况且,人家也没有针对她们啊… 默不作声半晌,见伊氏止住了眼泪,只是出神。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格格,到了饭点儿了,奴婢去膳房给您提膳了。” … 第52章 你花空心思想要的却是别人平常有的 膳房里,这会子正是饭点,后院各处来提膳的就多。 绿荷此时提着食盒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她已经排了很久了,望着前面排的长长的队列还是没怎么减少,她不由无奈的低下头,静静等待。 过了许久,轮到她时,她上前一步,刚想说提膳时,面前的年轻太监忽然眼睛一亮,淡淡的说了句“等会儿”,就将她撂在那儿,快步下了台阶。 绿荷皱眉看去,只见膳房在两个一高一矮的太监联袂而来,而方才面色冷淡的年轻太监此时瞧那背影,就差摇尾巴了。 那两个太监她认得,见过几次,知道两人一个叫小福子,一个叫喜子,都是是明玉阁出来的。 也难怪这力士太监贴了上去。 她心里暗暗叹息。 以前她们听雪阁得宠时,这膳房也是巴结过的,可那会自家格格仗着有宠,不说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也没趁着得宠时与膳房结下香火情。 若是当初有宠时,好好经营、笼络人心,也不至于骤然失宠后,过的苦不堪言了。 正出神间,几人离她越近,说话声也传入她耳中。 “两位哥哥,今儿姜格格想用些什么?咱们膳房今儿可有蟹黄鱼翅羹,那原是福晋点的,掌勺的大厨许是多做了一份,若是姜格格想用了,两位哥哥可以提回去…”年轻太监笑意吟吟,细听带着三分恭维。 “不用了~多谢小春子你的好意,只是这蟹黄鱼翅羹性凉,又微腥,我们格格不大爱吃带腥味的,就连四爷每日让你们准备的燕窝,格格也不大喜欢用。”小福子摆摆手,声音很客气。 “是我考虑不周了。”年轻太监小春子先是一拍脑袋,懊恼不已,转而笑道:“格格既不用带腥的东西…好说,好说,这不还有刚出锅的糕点吗。” 说着,他抬手拢了拢手指,如数家珍般报着菜名:“有格格常爱吃的莲藕酥、龙须酥、如意糕、桂花糕,对了今日还有芙蓉鹅,八宝鸭、龙凤羹、蜜蜡火腿,这些想必格格应是爱用的,也没什么腥味的…” 一旁绿荷听着几人的交谈,心下暗暗吃惊不已。 蟹黄鱼翅羹她知道,那是侧福晋福晋才有资格用的一道大菜,芙蓉鹅,龙凤羹,蜜蜡火腿也是侧福晋以上才能用的。 这些个大菜,就连她们格格得宠时,拿银子都不一定能吃上,可听几人言谈,在明玉阁竟是平常的菜肴? 而且,四爷还吩咐过每日膳房给姜格格炖燕窝? 突如其来的秘闻,让她震惊的脑海里晕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位不过得宠月余,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两月,为何惹得四爷如此宠爱呢。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骇然,目送几人不用排队,被领着进了膳房。 此时,她总算明白了自家格格为什么那么恨明玉阁了。 呆愣的等了片刻,眼见着明玉阁提膳的两位太监,一人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身上还大包小包挂着油纸,又被膳房太监面带笑容的送出门,方回过神,木木的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一路满是忧愁的回了听雪阁,也不敢对自家格格讲之前自己听见情形。 她怕听了受不住。 ……… 中午,用了小福子两人提回来的膳后,刚歇了不大一会儿,外头小福子禀道武格格又来串门子了。 姜晚晚抱着有人解闷的心思,就出去见了她,坐下后,命下人上了茶。 武格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神一亮:“妹妹没有猜错的话,这茶应该是去年的上等老君眉?” 姜晚晚精致的柳眉一弯:“的确,妹妹倒是懂茶,今年的新茶还未出,妹妹可不要怪我怠慢了你才好。” 武格格捏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咀嚼,含糊回道:“姐姐说哪里话,这陈年的老君眉,比新茶还好呢,我就喜欢陈茶,新茶虽清香味儿浓郁却太过苦涩。旧茶刚好,既有了茶香,味道也不至于太苦。” 姜晚晚闻言,仔细看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异色。 心底倒有些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她这位“好妹妹”,说她聪明,偏偏算计十分浅显,耐心也差。 若说她愚笨,这表情管理做的又好,说谎和平常说话一般,让人分不清。 眯了眯美眸,柔声道:“我也不喜茶味太过浓郁的,比起龙井、绿茶,我倒觉着普洱,特别是枫露茶更觉得好吃些。只是那枫露,须得一两次才出茶色,若没耐心的,便没有缘能尝着它的妙处。比如妹妹这样的急性子,用快点心就能噎着了,如何能尝些出色慢的?” 武格格捏着糕点的手指微顿,不禁撅嘴埋怨道:“姐姐是拿这话点我呢?我也不想急性儿,可谁让姐姐这儿的糕点太好吃了呢,那像妹妹哪儿。” “别的还罢了,糕点你若喜欢用,走时可多带一些走,这不麻烦。”姜晚晚唇瓣含笑。 武格格咽下嘴里的食物,又狠狠灌了一口老君眉,方笑回:“还说呢,上次姐姐说给我准备糕点带走,临了也没给我。可见啊,姐姐只拿话搪塞妹妹,哄妹妹玩儿罢了。” “妹妹这可说错了,”姜晚晚捋了捋手里的锦帕,莞尔道:“说你是个急性子,你偏不承认,自个走的急,好似后面谁在撵你似的,如何能怨我呢?” 武格格憨笑摇头:“妹妹说不过姐姐,认输了,饶了我。” 姜晚晚端起瓷盏抿了一口,又轻言细语打趣了几句,止住了才将话头。 武格格也有眼色的岔开话题聊起了伊格格。 听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姜晚晚微不可察的颦了颦眉。 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见姜晚晚神色倦怠,武格格才主动提出了告辞。 第53章 分的清好赖 时间一晃,又过了几日。 期间四爷进了两次后院,一次去了东小院,一次去了荔香园。 明玉阁虽没来,但几乎每次在别处留宿后四爷第二日总会派人往姜晚晚这儿送赏赐。 或是首饰古玩,或是珍奇孤本。 这也导致了,四爷虽没来明玉阁,姜晚晚这儿也没有哪处敢怠慢一二,反倒是比往常更上心一两分了。 众人对她羡慕嫉妒,恭敬小心。 姜晚晚自己却疑惑的紧。 四爷这算是什么? 在别处留宿完就来赏赐她,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你说,四爷这是为何呢?”姜晚晚颦了颦眉,对四爷的迷之操作有些不解。 身侧伺候的白露闻言,低头思索片刻,迟疑道:“格格,主子爷许是在意您,怕您因此不开心了。” 她也有些不确定, 只因这种事她也没见过,没听过啊。 按理说,府里的男主人留宿其他小妾院里,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别说自家格格只是小妾,就是正院里的嫡福晋,也不能有丝毫不悦。否则就是善妒,犯了七处了。 姜晚晚点点头,似乎也只有个解释了。 “格格也无需思虑太多,主子爷这样做,于咱们只有好处…”白露轻声道。 “也不尽然,坏处也有,只是如今引而不发而已。” 这两日福晋又将荔香园的高格格笼络了过去,李氏正专心对付以福晋为首的小团体,也没来找她茬。 但福晋乌拉那拉氏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明了,自然福晋手底下的爪牙,也瞧着她不对付。 这种由侧福晋李氏形成的微妙平衡,一旦被两方打破,无疑矛头将会对准她。 而四爷对她的态度,说不准就是引火索。 白露念头翻转,也想到了此处,便出着主意:“格格,白霜那婢子,既然十有八九确定了是和海棠苑接的头,且观这两日,李侧福晋对您似转变了态度,那咱们何不利用那小婢,将东小院和海棠苑串联起来。有了宋格格的帮助,想必正院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姜晚晚听完,略微沉吟。 前儿得知了与白霜接头的是海棠苑的人后,姜晚晚脑海里就有些不信。 不是她认为宋格格是无辜的小白花。 若宋格格当真是真个心里藏奸的,城府一定不会浅,哪里就能如此轻易让她挖出来。 “不必做无用功了,海棠苑平静了这么久,不是一点子小手段就能拉出来的。” 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她又没什么好处许诺,阴谋诡计也许能达成目的,但后遗症也不小。 白露一怔,随即附和道:“是婢子想的简单了…” 一语未了,雪梨从外头进了门,还带着力士小春子。 白露见状,止了话头,闭口不言。 “格格,这位小公公说是领了何管事的命,来见您呢。”雪梨笑着道。 身后小春子忙上前行了礼。 姜晚晚柔声叫了起,问他何管事让他过来有何事。 小春子恭敬回道:“今儿城外庄子里送来了好些野味:有红锦鸡子、白锦鸡子、彩锦鸡子、青鹿、香獐、麻兔、黄唇胶、黑熊掌……还有一些较小的:野鸽子、鹌鹑、黄脚三趾鹑、斑鸠、沙鸡、竹鸡子,我们管事唤来问格格,午膳可要用些,膳房好提前预备腌制着。” 听着小太监报完野味儿,姜晚晚美眸泛起了兴致。 这些个食物在现代可都是轻易吃不着的。 想吃可以,三年起步还敢吃吗? 想了想,柔婉嘱咐道:“别的不用了,你让膳房将那红锦鸡用竹荪炖些成汤锅子,里头放点儿板栗、猴头菇、香菇、党参、松茸,若有现成春笋也可略放几个,再取几个鹌鹑炸了这就行了。” “好的,奴才记下了。”小春子满脸正色,姜晚晚说一句,他就用掰一个指头。 见他这样子有趣,几个丫鬟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姜晚晚也不由莞尔。 雪梨止住笑意,看着他打趣:“这位小公公,要是咱们格格说的多了,你这十个指头也不够掰啊。” 小春子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回这位姐姐的话,这不是还有头发吗?” 说着,将自己长长的辫子从身后拽了出来,递给众人看:“姐姐瞧,这头发没有千儿,也有八百,想是够用了。” 这话出口,又让几人笑个不停。 不远处小福子看的撇撇嘴,心里暗骂“真是个谄媚小人”。 亏他原先还觉着小太监为人不错。 “小福子,过来。”姜晚晚招了招手。 “哎,格格,小福子听着呢,您有什么吩咐?”小福子立马笑得一朵花似的快步走了过来。 “方才我说的可都听见了?”姜晚晚含笑问道。 小福子拍了拍胸膛:“奴才听的真真儿的,您要一个野鸡汤锅子,里面还要加上竹荪、竹笋、板栗、香菇…” “好了,我不是要抽查你。”姜晚晚失笑打断。 “是奴才愚笨了…”小福子懊恼的低下头,中途与小春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撇过头去。 “既然听清了,那就同小春子一道儿去膳房,这也快到饭点儿了,待会儿也懒得麻烦膳房提过来了。”姜晚晚轻柔说完,又让雪梨给小春子赏了荷包。 小福子应了诺,一把拉着连连推辞的小春子行了礼,退了出去。 “格格,今儿没看出来,那两人还挺有趣的。”瞧着两人背影不见了,雪梨才捂着嘴笑起来。 一旁白露皱着眉头接茬:“奴婢瞧着那两人是有些排斥在身上的,两人若凑在一处怕是要生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姜晚晚笑看她一眼。 她这人有恩报恩,有仇必报,虽然小春子之前对她有存了善意,但她照拂他几分也就罢了。 但还不至于将一个不知底细的,放在眼皮底下。 “格格心里聪慧,是婢子多嘴了。”白露面色赫然。 姜晚晚摇摇头:“跟我这么久了,还不知我的性子吗?我还不至于好赖分不清。” 白露眼里升起感动,细声应是。 第54章 心病尽去 和两个丫鬟聊了会天,又看了会儿四爷派人送来的孤本后,小福子小喜子从膳房提膳也回来了。 之前特意吩咐做的锦鸡锅子,膳房是用一口大石罐装了送来的,底下搁着一层铁板,还放了炭火喂着。 因此揭盖时,香气浓郁的汤锅“咕嘟嘟的翻涌着,奶白色的汤汁夹着各色配菜在里头打着滚儿,诱人极了。 挟了一筷雪白细纱似的竹荪放进口中轻轻咀嚼,登时一股脆甜与滑腻自舌尖绽放,美目不由得微微眯起。 接下来一一尝了锅子里其他的菜肴,软糯香甜的金色板栗,细嫩精致的锦鸡肉,清爽可口的三月春笋,小拇指粗细成条状的松茸,里面灌满了汤汁,一口咬下,浓浓的骨香伴着松茸的鲜嫩在口腔里散开,很是美味。 本来还想在用些炸鹌鹑,可一连用了许多锅子,就觉得饱了,为了不浪费,便将桌上一口没动的炸鹌鹑与其他菜都分给了雪梨她们… … 时间到了傍晚,四爷踩着暮色回了府。 到了前院书房,换了衣裳坐下后,拿起一本折子翻开,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自从前几日从伊氏那儿发觉异样后,以为是特例,这几日陆续又去了府里各处。 但无一例外,什么都没做,就单单睡了个觉。 李氏与其他格格还以为四爷累着了,倒没有往其他地方去想。 而当事人四爷,心情却不太美妙。 他身体倒是没问题,只是偏偏对房事提不起兴趣了,心里很排斥。 这说出去,谁信啊? 若是以前,对女色不甚迷恋的他,还不至于如此患得患失。 可如今有了姜晚晚,他才觉着以前的日子竟是多么无趣与寡淡。 也方才知晓,床第之间的温柔遣眷、耳斯磨鬓,是何样的舒心畅快,若非他从小自律,怕要神魂颠倒、不能自拔了。 可眼下好不容易得了其中滋味,正是食髓知味时,这突如其来的心如止水,就令他很困惑。 这也是他这些日子心里想,却偏偏不去明玉阁的缘由。 四爷这儿犯愁,一旁猫着腰的苏培盛也愁啊。 这几日,他发现自个主子有些魂不守舍的,还极难伺候。 上朝上衙时到还正常,可一旦到了平常,如下了衙后,这眉峰皱的都拧成一块儿了。 要知道,以前的四爷可从来没这样过。 这主子心情不好,遭罪的是伺候的奴才啊。 他如今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两句话不对,就被揭了皮。 心里暗暗叹息。 面上揣着小心,试探着再次进言:“主子爷,今儿个膳房进了庄子上送过来的野味,听说明玉阁的姜格格用的可香了。这会正是饭点,姜格格哪儿的饭菜可口,要不爷您去明玉阁如何?” 这几日虽过的难熬,但他发现了一个规律。 但凡提到了明玉阁的姜格格,自家主子爷那股情绪就隐隐消散许多。 只是令他有些疑惑的是,看样子既然四爷自个也想着姜格格,这人在后院又没上天,怎么不去瞧瞧呢? 难道自家主子还害羞不成? 四爷不知身侧奴才的腹诽,凝眉细细沉思片刻,长身而起“去明玉阁” 苏培盛听完,不可置信的扶了扶帽沿。回过神,就见四爷步子迈的极快,转眼背影就快要消失,忙小跑跟了上了去。 “…” 明玉阁,姜晚晚正用着炸鹌鹑。 中午锅子用的太饱,没吃成,这会子又让膳房重新做了。 小小的一只鹌鹑,炸的金黄酥脆,很是诱人。 小口咬下,微咸鲜香,仔细咀嚼,嫩滑细腻,嚼劲十足,越嚼越香。 用完一只后,忍不住满足的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着如玉的葱指。 门口的四爷脚步停住,刚好看见这一幕。 瞧着和狐狸如出一辙舔爪子的动作,心里不由升起了好笑。 负着手进了屋,嘴角微翘,连那股子烦闷都散了许多。 屋里伺候的奴才咋然见了四爷进门,慌忙跪下行礼。 姜晚晚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反应过来后,不由大窘。 她竟忘了这是古代,这该死的下意识。 完了,完了,好丢人。 俏脸通红的站起身,有些想要捂脸。 四爷转动着扳指,饶有兴趣瞧着她的脸颊,走马观花似的变个不停。 感受着男人恶趣味的目光,姜晚晚红着脸,慢吞吞的靠近,就要屈膝。 “免礼,”四爷伸手扶住她的双臂。 肌肤相触时,他手臂一顿,发觉除了手指传来的温润细腻,身体竟一点儿其他的异样都不曾有。 不可置信的又捏捏。 确定了,心头对小格格真一点儿排斥也无。 一时, 眉心的迷雾尽散,心情不由大好。 “爷?”姜晚晚美眸含着担忧,伸出青葱玉指在他眼前轻轻摇晃。 这男人咋了? 四爷收回思绪,不禁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将下颌抵在她得软肩,温润道:“晚晚,你真是上天赐给爷的礼物。” 雪梨等伺候的见着这一幕,相视一眼,害羞的低下头。 而跟在四爷身后默不作声的苏培盛瞧着,心里倒是长长的如释重负。 可算好了! 早知道,就将这位请过去了。 也免了白白提心吊胆那么多天。 “…” “爷,您说什么呀?”姜晚晚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虽说她的确是独一无二,可当着这么多人,她多少还要点儿脸。 四爷沉闷一笑,知道小格格脸皮薄,就放开了她,不过大手还是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姜晚晚无奈,只好拉着他坐下。 “爷可用了膳了?” “回格格,我们爷一回府就赶来了,还不曾用呢。”苏培盛谄笑回。 “多嘴,出去站着!”四爷淡淡扫了他一眼。 苏培盛弯着腰恭敬应喏,离去时,还特特将房内下人一并都带走了。 他很有眼色,知道自家主子此刻怕是觉得其他人多少些碍眼。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被震惊的不轻。 他知道明玉阁很受宠,可今儿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的四爷,那满眼的欣悦,他可是瞧的真真儿的。 那还是他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爷吗?那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四贝勒吗? 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是个毛头小子。 望着屋外漆黑如墨的夜色,苏培盛深深叹一口气。 他只希望姜格格可别辜负了主子爷的这番心意,可千万要拎得清才好。 第55章 属狗脸的男人 “爷,你怎么对苏管事老是那么凶呀?他不是为了你好吗?”姜晚晚给揭开茶碗吹了吹,递给他。 四爷眉眼泛着柔色,接过抿了一口,温声道:“你不懂。” “那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姜晚晚软软娇嗔。 她最烦的就是这句“你不懂,”,好像她很蠢似的。 四爷放下茶盏,嘴角噙起笑意:“这御下之道,在乎恩威并施,又敬又畏,小人施以雷霆,义人施于恩义,亲近之人则需时时敲打,以免其长生懈怠,起了异心。亲远之人,则需温言良语,防其心生怨恨…” 趁着四爷讲道理时,姜晚晚微微用力,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察觉他投来的似笑非笑,姜晚晚正襟危坐,俏脸带着恍然:“原来是如此,晚晚懂了。” 接着双手合十,美眸带着崇拜,柔柔道:“爷真的好厉害呢,怪不得你常常敲打苏管事呢。” 心里却猛翻起白眼,替苏培盛点了蜡。 这倒霉孩子,遇见这样刻薄的主子。 还好她穿的是格格,要是成了苏培盛, 画面太美,不敢想了… 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四爷凝目看去,见她衣裳有些单薄,以为她冷着了,便传了外头值守的雪梨,拿了一件藕粉色羽绒猩猩毡来,接过给她披上。 瞧着神色极为认真给她系翎上丝带的四爷,姜晚晚明眸微微闪烁,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素手伸出,主动握上他宽厚的手掌,柔声道:“爷还未用饭,这儿的菜也凉了,奴才重新叫一桌,你看你,都瘦了。” 随着螓首靠近,馥郁的香气钻入他的鼻翼,如兰似麝;葱指轻轻划过他的面颊,秋水盈盈的妙目充满心疼,明明滴酒未沾,四爷却觉得有些微醺。 定定的瞧了她良久,嘴角绽放一抹笑意:“不必再叫了,这些饭菜都是晚晚用过的,便是冷的滋味也很好。” “可是…” “听话,”四爷温言打断,伸手夹起一筷羊肉:“晚晚你瞧,还冒着热气呢。” 说着放入嘴里缓缓咀嚼,不时点头。 姜晚晚梨窝浅笑,挽起衣袖,拿着公筷亲自替他布菜。 见他不疾不徐,却来者不拒的用着,姜晚晚弯了弯月牙儿,捻着锦帕替他擦拭唇角:“用的再慢一点儿,仔细积了食了。” “听晚晚的,”四爷含笑点头,心里暖流弥漫四肢百骸,似吃了灵丹妙药般通体轻快 “你也用点儿,方才见你还未用完。”说着给姜晚晚碗碟放了一块鹌鹑。 姜晚晚看了一眼,脸色莫名一红。 这男人细心是细心,就是有些直。 不过还是捏起来,小口小口用起了。 四爷就含笑瞧着她,不时吃一口菜,抿一小口酒。 “…” 气氛正温馨间,就见苏培盛苦着脸,从外头磨磨蹭蹭的进了门。 四爷眉头一皱。 “主子爷…格格…东小院的秋纹来了,说是三阿哥身子不好,请四爷您过去一趟。”苏培盛低着脑袋禀报。 心里不禁暗暗埋怨起李侧福晋。 这好端端的又作什么妖?就不能好好的? 回回都是用的这个借口,这后院谁不知道?关键你截胡也得看看对象啊! 四爷这心情本来才刚好,这会不是又撞枪口了吗? 想到这,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 果然,就见四爷脸色沉了下来,不由缩了缩脖子。 “爷…”姜晚晚拉着他的衣袖。 四爷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走了,便轻声安慰道:“你放心,爷不会过去的,” 哪知姜晚晚摇摇头:“爷,奴才觉得你还是去一趟的好。” 她有些预感,这次李氏应该不是装的。 李氏这些日子忙着和福晋对垒,和她没了冲突,不至于脑子一热又来撩拨她得道理,此是一件。二则,她如今的宠爱不是之前能比,李氏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三阿哥这次八成是真的不好。 这会子固然能强行留下四爷,可得不偿失。 要是真的不好,惹得李氏脑子一抽,不顾一切的对付她还在其次,关键四爷知道后,心里那股疼爱子嗣的悔意,就会转化成对她的不悦,从而疏远她。 这可不好… 当然,若李氏又是装的,那么不仅会失去四爷最后一点儿耐心,她也能收获满满的愧疚。 总之,她怎么都不会亏。 “你倒是大方。”四爷语气莫名,神色平静。 这男人,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姜晚晚心下吐槽,面上软糯道:“爷说什么呢?晚晚可舍不得你…” 顿了顿,娇哼道:“奴才自然是要爷一起过去,要不然待会儿爷不来了怎么办?” 四爷听了,清冷的俊脸方变得柔和,抬起手指刮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鼻梁:“黑灯瞎火的,你去做什么?爷先过去瞧瞧,待会儿还回来。” “爷~人家要去嘛。”姜晚晚撒着娇。 四爷眉眼愈发缓和,温润道:“听话,乖乖的,爷一定会过来。” “那好~”姜晚晚恹恹的应了。 四爷捋了捋她的鬓角,轻声嘱咐两句,起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姜晚晚收起了所有情绪,变得若无其事。 “男人不靠谱,只能利用。”她心里喃喃自语。 “格格…”白露和雪梨从外头进来了。 脸上都带着关切。 “格格您可别生气,奴婢看今儿的三阿哥怕是真有些毛病了,此时主子爷过去是对的,否则明儿咱们会成了众矢之的。”白露低声安慰。 雪梨接茬附和道:“是呀格格,那毕竟是三阿哥,四爷子嗣本来就少,不可能不去管的。” 姜晚晚摆摆手:“我知道,所以是我主动劝四爷过去的。” 雪梨、白露闻言,面面相觑。 随即白露赞道:“格格这步棋走的极妙,堪称神来之笔,就是奴婢也想不出这般绝妙的。” 她想的和姜晚晚差不多。 但凡李侧福晋有点儿脑子,就不应该今日来截胡。 要是假的也无所谓。 一次宠爱对于自家格格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欺骗四爷的代价,如今的东小院,可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第56章 失望 东小院此时灯火通明,隐隐可听见一道满是怒火的训斥传出屋外,让来往的下人下意识的放低了脚步。 “废物,都是废物,府里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李氏胸口起伏,对着府医怒骂。 被骂的几位府医尽管年纪都不小,可面对侧福晋的训斥只能唯唯诺诺,一点儿不满都不敢有。 “你们都说精心照料,日日都来把脉,可今儿弘盼还是犯病了,难道你们这多府医连一个小孩子都照料不周,可见你们平日里都是搪塞应付!”骂完尤自不解气,狠狠砸了一盏茶杯。 几位府医相视一眼,满是苦涩。 他们也难啊。 这三阿哥本来在娘胎里就受了波折,导致生下来就有先天不足之症状,加之年纪又小,许多虎狼之药也不能用。他们也只能用些药性相对温和的补方巩固元气。 “侧福晋,这春季本就是病症频发的时节,就是身子健康的也避免不了。如今最紧要的是先给三阿哥退烧…” “那退了没有?”李氏抬手打断,声音带着冷然:“你们几个在这磨磨蹭蹭半天,使了几个法子还未见效,本侧福晋告诉你们,若我的弘盼出了问题,你们都得陪葬…” “额娘~”忽然,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响起。 李氏面色一变,忙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软榻躺着的弘盼耳烧脸热,浑身滚烫,即便盖上厚厚的棉被,还是打着哆嗦。 李氏心疼的直掉眼泪,蹲下身,轻柔哄道:“弘盼乖啊,额娘派人去请你阿玛过来了。” “额娘,好难受啊,”弘盼小小的身子慢慢蠕动,清秀的眉心皱成一团。 李氏捂住嘴,转头看向秋玫,压低了声音:“去问问四爷怎么还没来。” 难道被那狐媚子缠着,绊住脚了? 种种难言的猜忌与焦虑在她内心交替,让她不安的心绪翻腾不已。 秋玫忙不迭点头,快步走出去。 收回忧思,瞧着还在争执不休的几位府医,李氏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 若非不信任福晋,她早就去正院通知福晋请太医了,又怎会允许这些碍眼的府医在这儿。 几位府医商量片刻后,又定下一张方子,让人去抓药。 年纪最大的王府医则走近床沿,替弘盼诊脉。 四爷匆匆进来时,府医刚刚诊完。 众人一惊,忙上前见礼。 四爷抬手阻止了:“王府医,三阿哥是何病?可严重?” “回四爷,三阿哥乃是由于肝火旺盛,又气虚两亏,从而内生邪气,外感风寒引起的热毒之症,只是这热毒来的汹涌,因此有几分难治。”王府医抚了抚雪白的胡须,恭敬解释道。 四爷颔首,迈步至床边细细瞧了片刻。 见弘盼小脸红彤彤的,嘴唇也起了淡紫的唇皮,不由心疼的伸手摸了摸。 随即起身,从腰间解下玉牌递给苏培盛,沉声吩咐:“进宫将张院判请来,要快。” 李氏眼前一亮。 张院判她知道,最是精通儿科。 于是轻轻安慰起三阿哥:“弘盼别担心,你阿玛派人请太医了,太医来了就好了啊。” 弘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点了点脑袋。 四爷复杂的看一眼母子二人,低沉道:“这么烧下去不是事,先将温度降下再说!” 王府医闻言,面色有些为难:“四爷,三阿哥身子有些弱,一些常见的冰敷、通风、凉水降温快的法子,通通不敢用啊。” 身子本就弱,若是被激着了,万一出了大问题,他们也负不起责任啊。 “那就任由这么烧着?”四爷不悦的蹙眉。 这么烧下去,即便最后烧退了,对身子的损伤会小吗? 王府医低头想了想:“可以用点儿白酒轻轻涂抹在额头,再配上奴才几个刚刚商量过的方子,应有很大缓和。” “那就这样!”四爷当机立断。 眼看四爷来了后,一切变得有条不紊,府医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李氏就有些想哭。 勉强扯了扯唇角:“今儿还有些对不住姜格格,要不妾身这就派人去告诉她一声,以免她误会了。” 四爷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用,她很懂事。” “是?妾身也觉着姜妹妹很不错。”李氏难堪的附和。 心里不禁嘲讽… 是呀,她可你的心尖尖,能不懂事吗?今日要不是弘盼生病了,你可还记得这里有你的亲儿子呢? 四爷烦躁的拧了拧眉,冷声道:“你身边人是怎么照顾弘盼的?暖春也能着凉,可见伺候的奴才是松散懈怠了。” 李氏脸色一白,呐呐说不出话来。 “还有,怎么不去正院通知福晋?爷就不信,弘盼病了,福晋会不管?要是爷不在府里,弘盼生病,是不是也要等着爷回府?” 四爷是真的很不虞。 明明可以早早请太医的,偏要耽搁。 李氏听见这话,心里一怒,忍不住反驳道:“爷可是觉得我今日打扰到您了吗?” 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可又不能撤回,心里就害怕的不行。 四爷先是一愣,而后脸色阴沉下来,森然道:“李氏,你简直放肆!” “四爷…妾身…”李氏眼里起了泪花,嘴唇嗫喏。 “好难受…额娘,”这时,床榻的弘盼小声呻吟起来。 四爷听见这声音,不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意,望向李氏的眸子满是失望: “你可知晓,今日本是姜氏让爷执意过来的?本来她也要过来看望弘盼的…” 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当爷不知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不成?只是想着给弘时、怀恪他们留些体面。可你竟越发得了意,连爷都不放在眼里了。这番做派,那还像侧福晋?还不如一位格格。” 李氏听的木木呆呆的。 四爷的话语像是判了她死刑,一颗心如同掉进了无底深渊。 ‘是她!都是这心机狐媚子害的,都是她!’ 她颤抖着身子微微低头。 一抹怨毒与狠辣自脑海不断翻涌、沸腾。 “…” 四爷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亲自守着弘盼,直到张院判医治好,才放松下来。 第57章 他的爱好 晨间,拂晓的曙光还未揭去夜幕的轻纱,卧室内此刻很是宁静,安静到窗棂上许是麻雀扇动翅膀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半梦半醒时分,姜晚晚微闭着双眼,察觉整个身子都被圈在了怀里,不由倏地睁开眼,待闻见了熟悉的沉水檀香味,身上的紧绷感才慢慢消散。 “怎么了?”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清晨特有的懒散,同时紧了紧手臂。 姜晚晚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美眸掠过惊讶:“爷什么时候来的?” 这男人怎么昨儿没有留宿东小院?如果三阿哥真的病了,怎么也得留下才是。 难道李氏又犯蠢了不成? “昨日半夜过来的,那会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吵你。”四爷语气温和,又道:“爷不是说过会过来,难道我还骗你?” 说完,还捏了捏她红润的丹唇。 姜晚晚娇嗔着拍开他的手,柔声问道:“三阿哥病的可严重?好了不曾呀?” 四爷一怔,瞧着她眼底的关切,心里暖流涌过:“幸亏昨夜太医来的及时,还得多谢晚晚。” 本来李氏派人来截胡,不过是惯用的法子,他原不想去。 但幸好被小格格劝过去了? 否则张院判来的太迟,即便医好也不中用了。 他的子嗣本就稀少,若再折损一个,那就剩下二阿哥一根独苗了。 想到这,四爷叹了一口气,微微低头,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沉闷道:“晚晚,给爷生个孩子。” 小格格如此狡黠有活力,她生下的孩子想必一定如她这般? 四爷很是期待。 “晚晚也想呀,可许是缘分没到。”姜晚晚眉眼有些失落。 虽说她才堪堪十七,这年纪放在前世不是生育的好年纪。 但她常用灵泉,身子放在后院,属于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就李侧福晋那种偏丰满的,她一拳就能让她昏倒。 因此她也就没有避孕,顺其自然。 四爷闻言,顿时失笑摇头:“傻姑娘,这才多久呢,不过月余,就是有了你又能如何知道?” 姜晚晚听了不由大羞,羞恼不已的转过了身:“爷自个挑起话头,奴才应了,就来笑话人家。” 心下尴尬极了,忍不住抠起了脚趾头。 她忘了时间才过了一个多月。 还以为过了很久呢。 “好了,是爷的错。”四爷抿唇止住笑意。 “本来就是爷错了,每次都爷来撩拨,完了又来笑话奴才。”姜晚晚轻哼。 四爷眸子一缕柔和闪过,俯身揽住她,忍俊不禁:“小狐狸这脾气可真大,也就爷能受的了你。” “奴才就这脾气,爷受不了,以后不来了便是。”姜晚晚幅度很小的挣扎着。 “啪!” 忽然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姜晚晚僵住了动作,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她俏脸羞红,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双手盖住,愤愤看向他,一双诱人的狐狸眼眸满是控诉。 四爷唇角微翘,低沉笑了:“这是给你的惩罚,让你下回再敢胡言乱语。” 听他占了便宜还卖乖,姜晚晚怒了。 “四爷~”她咬着银牙轻讽:“您这不是君子所为,奴才原觉得您是正人君子,不曾竟看走眼了。” 这哪还是历史上不好女色,为人正派的四阿哥胤禛,简直就是一小流氓。 “你一个后宅小女子,即便见识不凡,又知道什么是君子?”四爷扬了扬眉梢,有些好笑。 “哼,奴才自然不知道,可最起码君子慎独,品德高尚,言行合一是知道的。” 姜晚晚红唇轻弯,特意在品德高尚四字加重了语气。 四爷也不恼,趁她走神解释时,猛地一把又将她带进怀里,似笑非笑俯身凑近:“说呀,继续说,爷听着呢。” 姜晚晚吓得花容失色,忙用手撑着他的脑袋,软软道:“四爷是大丈夫,伟男子,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好吗?” “好,听晚晚的。”四爷嘴唇轻轻翘起。 姜晚晚愕然,待见了他眼角的一缕戏谑,心里下意识有些不妙。 果然, 下摆被一双大手覆盖了。 手掌炙热,似带着魔力,她只觉身子发烫,发软… 不由媚眼如丝的瞧了一眼面前可恶的男人。 她就奇怪了。 这男人怎么对她的那儿那么感兴趣呢? 四爷被这动情的狐眸一勾,心头不由一跳,眼里泛起了危险的目光。 “爷~您还要上朝呢。” 瞧着红了眼的男人,她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唤醒他最后的良知。 “时间还早…”四爷声音沙哑的垂首,抬起手指一尾一粒的解完薄薄的纱衣… 他的手指看着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明明是挽惯了弓,执惯了笔的手指,做起其他的事来,竟也十分灵活… 姜晚晚圆圆的美眸充满迷离… … 良久,吟出一声低低的啜息… … … 天色泛亮时,四爷命人准备了热水。 动作轻柔的将软成一团的姜晚晚用被子卷着洗漱完,擦干了身体,又换了新的被褥、软垫,方才重新抱上床榻。 整个过程,姜晚晚半闭着眼睛,任由四爷施为。 她心里这会子恨的牙根痒痒。 今日时间虽不比以往,不过半个时辰。 可不知怎么回事,这男人好像是素了一年似的,那股子疯狂劲,让她想想就怕的紧… 而身旁的四爷,仰靠在床头,脸上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低头看了眼疲惫的姜晚晚,有些愧意,便温语嘱咐道:“待会儿下了朝,爷去太医院挑个太医每月过来给你诊脉,再给你配些调养身子的药方,以后要按时服用。” 姜晚晚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点着头:“奴才知道了。” 四爷笑笑,拍了拍她的香肩:“睡,明儿不用去请安了。” 姜晚晚眼皮打着架,没听他说的什么,下意识应了声。 第58章 福气在后头 晨晓退去,天光渐亮,淡蓝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一缕金光从天空笔直的不断延伸,蔓延了整个天空。 福晋乌拉那拉氏不疾不徐的用完最后一口桂圆红枣莲子粥。放下端着的青花麒麟凤凰瓷碗,拿起叠好的锦帕擦了擦嘴角。 旁边青玉捧着香茶痰盂上前。 乌拉那拉氏接过,漱了漱口,淡淡道:“昨儿那么大的事情,李氏没派人来吗?” 柳嬷嬷点头,回道:“不知李侧福晋打的什么主意,听说三阿哥弘盼都烧的不省人事了,府里的几位府医知道三阿哥身子弱,也不敢用平常方子…还是后来四爷从明玉阁过去,着苏培盛拿着帖子将精通儿科的张院判请了来,才治好。” 她心里对东小院也是服气。 要是三阿哥一早不好了,就来正院通知福晋,难不成她们福晋就真的会袖手不管了? “李侧福晋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把咱们主子当成和她一样眼皮子浅的,这是在防着咱们呢。”青玉声音有些嘲讽。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也不怪她,毕竟她自己这些日子总是找本福晋的不是,心里有些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她对病怏怏的弘盼倒没有什么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若昨儿她知道了,还真会尽份心尽份力。 毕竟,那三阿哥就算成天的名贵药材,珍惜古方日日调养,也还是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 “到底是咱们主子心善,也难怪主子是嫡福晋呢。”青玉笑着恭维。 乌拉那拉氏眼睑越发平和,再次擦了擦嘴角,问道:“后半夜四爷没留宿东小院,重新返回了明玉阁?” 想起姜晚晚,她眉头不经意就皱了起来,心里的那丝忌惮也越深。 柳嬷嬷凝重点了点头:“福晋,老奴正要说呢,底下人回说,昨夜四爷本不想过东小院的,谁知那姜格格三言两语就把四爷哄了过去。这其中存有很大疑惑,因老奴可不信真有对宠爱不在意的。按理说,之前李氏借着三阿哥的由头截了一次明玉阁的胡,那么这次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不是。可那姜格格偏偏出乎意料,竟硬生生把四爷推了出去。” “你是说那姜格格猜到了弘盼昨日是真生病了?”乌拉那拉氏眼神微眯,反问道。 “除了这个解释,老奴没有别的猜测。要是换成了宋格格,还有耳报神偷偷禀报的可能,可那姜格格,虽是盛宠,但根基太过低,绝无这个可能。” 乌拉那拉氏闻言,思索片刻,缓缓顿首:“嬷嬷说的不错,只是…” 她神色有些疑惑:“昨儿四爷怎么又返回了明玉阁呢?那姜格格就如此得四爷的喜爱不成?为了她连弘盼都扔下了?” 她可是知道四爷对于子嗣的看重的。 在她看来,别看明玉阁这些日子盛宠的让她都有些忌惮,可一旦姜晚晚动了子嗣…就算不赐死,失宠也是一定的。 青玉琢磨一会儿,试探道:“主子,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侧福晋惹了主子爷的厌恶了?” “这…可能吗?”乌拉那拉氏本想否决,可想着李氏的平日为人,倒有些不确定了。 ‘这倒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但尽管可能如此,明玉阁的宠爱还是有些过了。毕竟除了姜氏,这后院还没有谁能让四爷三番两次派人来告假…’ 乌拉那拉氏刮着指套,细细思索。 半晌,忽开口道:“本福晋记得,李氏有好些日子没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柳嬷嬷青玉对视一眼,都笑了。 “福晋说的不错,这李侧福晋老奴说句实话,有些大不该了,当初可是娘娘将她指给主子爷的。” “嬷嬷说的不错,要不主子下次请安时,将侧福晋带上,想必她也想给宫里请安呢。”青玉笑吟吟的附和。 乌拉那拉氏含笑点头:“这是应当的。” … 明玉阁, 睁开眼的姜晚晚想着今日要请安,便忍着困意起了床,唤了雪梨、白露进来梳妆。 “格格,主子爷走时说过了,让您今儿不用去正院请安呢。”雪梨梳着头,小声道。 姜晚晚慵懒的打了哈欠:“我一没生病,二没有孕,如何能不去请安呢?这点白露就比你聪明。” 身旁拿着首饰的白露闻言,赫然的抿抿唇。 雪梨吐了吐舌头:“奴才就是笨嘛。” “知道笨你还算不笨。”姜晚晚轻轻笑了。 雪梨:…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ヾ(? ° ? ° ?)?? 白露忍不住捂嘴笑了。 和丫鬟调笑一阵,梳完头,打开厢笼,挑了一件绣着藕色莲花的浅绿色小旗装换上。 打扮完,又用了早饭,嘱咐小福子看好家,便带着雪梨和白露一同去了正院。 到了正院时,人来的不多。 但宋格格和武格格还是如往常早早到了。 几人见了平礼,寒暄几句,各自归座。 “姜妹妹,听说昨晚三阿哥弘盼病了,可严重?”宋格格隔着两个位子问着姜晚晚。 两人离的不远,宋格格问话时,脸上清晰的细微表情就能瞧见。 身侧武格格也紧紧看向她,眼里满是好奇。 姜晚晚一时摸不清宋格格此话何意,便柔声道:“具体的妹妹也不知道多少,我昨儿也未曾去东小院,只是知道三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应是大好了。” 宋格格笑道:“四爷的子嗣自然都是有福气的。” “送姐姐也有福气啊,上次四爷深辰时,妹妹看着莫雅琪很是可爱纯真呢,身子也娇养的很是不错。妹妹可是瞧在眼里,喜在心里。” 听着姜晚晚善意十足的话语,宋格格眉眼和煦极了,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真诚了些,一连说了好些感谢话。 末了,神色认真道:“妹妹还年轻,福气还在后头呢。”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姜晚晚盈盈一笑。 “要我说,两位姐姐福气都好…”武格格接过话题。 两人一怔,随即都笑了。 聊了片刻,除了李氏,其他格格侍妾人来的差不多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也从里面出来了。 许是李氏没来的原因,今日请安也没出什么差错,福晋神色温雅的嘱咐了众人几句,大家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第59章 太子问话 姜晚晚这儿一大早波澜不惊,太和殿外,四爷这头却心情不太好。 这些日子以索额图为首的东宫众臣,与明珠领头的直郡王一党,争的越发激烈。从六部到内阁,一品忠重臣到七品小官,纷纷站队,甚至两派将触手都伸出京城到了地方了。 而相比大阿哥,四爷与太子走的更为近些,在朝臣眼里,这位沉默寡言的冷面四贝勒,自然偏向太子。 自然大阿哥一党也就不再顾忌四爷皇子身份,开始若有若无的针对了。 对此,他心里只觉厌烦得紧,可又无法避免。 面无表情的走在泾渭分明的两派朝臣末尾,望着前方下了朝尤自争论不休的大臣。四爷心里不禁对自家皇阿玛起了疑虑。 如此场景,已经渐渐影响到了朝廷的正常运转,可坐在龙椅的皇阿玛为何还不出手干预,反倒有些推波助澜的意味呢? 默默出神间,忽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老四,在想什么?” 四爷拧眉回头,只见太子单手负于身后,嘴角含笑站在一步开外瞧着他。 “臣弟胤禛,见过太子爷。”四爷忙搭千行礼。 太子目光温和的搀扶起他,面露责怪:“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兄弟不需如此。” 心下对四爷的态度却很满意。 他自小兄弟众虽多,但让他上心看的过眼的没有几个,面前行礼的四爷就是他最为倚重的。 不止是其办事能力得他心意,更主要的这份谨慎老成、时刻不忘体统令他极为舒心。 “太子爷是半君,胤禛只是皇子,自然需得遵循礼制。”说这句话时,四爷语气一板一眼,神情也较为认真。 太子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要是兄弟们都如同老四你这般,心里有数,也不去奢求自己得不到的,大家兄友弟恭,那该多好啊。” 四爷知道这话意思,若是往常,他还会顾左而言他,将话题推出去。 可如今,他被直郡王一党归置于太子阵营,倒不好再中立了。 于是他轻轻点头“大哥他如今,的确有些过分了些。” 太子闻言,目光熠熠看向他,随即歉意道:“哥哥知道你近日被波及了,也怪孤不能替你周全。但你也知道的…” 他声音微顿,带着自嘲:“孤在直郡王那里,如今也没什么面子可言,今儿你也看见了,当着皇阿玛的面,他弹劾孤的奶兄弟,将凌普好端端的内务府大臣弹没了。” 四爷眸光微闪,抿了抿薄唇,开口道:“太子爷倒不妨自责,胤禛也省得如今局势。再说,您今早不也拿下了左都副御史郭绣吗?副总宪之位,干系重大,特别此刻,更是无比重要…” “呵呵~” 太子胤礽愉悦一笑,背着手走了两步,转头开怀道:“胤褆仗着紧抓左都副御史,给孤带来了多少麻烦,如今失了那个位子,看他以后还如何弹劾。” “只是可惜啊,”他不甘心的摇摇头:“那总宪朱轼乃不肯站队,一味只愚忠,导致孤在言路这方面束手束脚,端的可恨,以后孤绝不饶他。” 这话一出,四爷不由瞥了眼两侧的侍卫,眸里一丝无言闪过。 那左都御史朱轼是自家皇阿玛一手提拔的,明显一心侍奉君上的大臣。 况且,这比吏部尚书还清贵重要的职位,皇阿玛又怎么会放心交给其他人? 见四爷不附和,太子略微思索,便知自己失言了,随即默契的跳过话题,聊起了别处。 片刻后,两人一路出了太和门,到了东直路,眼见将将要到了午门,太子忍不住询问:“老四,孤知道你素日是个聪慧的,不同于整日舞文弄墨的老三,你是胸有沟壑的。哥哥想问问你一句话。” 四爷负着手,不疾不徐的踱着步子,听见这话,心头一紧,暗到“来了”。 面上波澜不惊,唇畔带起一缕清笑:“太子爷请问,臣弟无有不知。” 太子挥了挥手,将伺候的众人赶得远些,这才叹道:“你说…皇阿玛是如何想的?倘若对我不满,喜欢大哥,那大可废了孤这太子之位,交给大哥便罢。却又何必扶持起大哥来制衡我呢?” “太子爷慎言,这话可不是能说的,臣弟就当没听见。”四沉声弹了弹衣袖,眉峰极为凝重。 太子定定的瞧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孤既然说出口,就不怕,你要是觉得孤会连累你,大可以去禀报给皇阿玛,邀功嘛。” 他今年三十五了。 做了太子之位也有三十多年了。 自从直郡王得势后,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 他不是笨人,知道没有皇帝的允许,明珠一党,怎会壮大的他这太子不能辖制? 也知道,别看如今明珠权侵朝野,直郡王烈火烹油,令他这太子都得慎重以待。 可只要,坐在龙椅的皇帝轻轻一句话… 那看似庞大的明珠一党就会烟消云散,起不了什么大动静。 “…” 四爷无奈摇头:“太子爷,胤禛为人你应该清楚。” 太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所以这话孤只对你说,你旁观者清,帮哥哥想想。以后孤自会报答你的。” 四爷勉强扯了扯唇,这感谢他是一点儿不想要。 知道今日不吐出话来,太子怕是不会放他离去。 蹙着眉思忖片刻,缓缓道:“太子爷不妨换个角度,也许皇阿玛不是对你有意见,反而是为了你好,因此磨练你呢?” 他虽看不懂自己皇阿玛在下什么棋,但对于大阿哥胤褆是否会赢太子,他是持否定的。 不然也不会站在太子这边。 太子眼神微眯,低头琢磨一会儿,摇摇头:“有这个可能,但是很小。” 三十几年的相处,他多少了解自己皇阿玛是个什么性子。 “那臣弟就不知道了。”四阿哥转了转扳指,轻声回道。 太子知道四爷没与他交心,十分心思应藏有六分,但也没再难为他,放他离去了。 第60章 绝育药 中午用膳时,姜晚晚忽然想用春卷奶茶了,便让小福子去膳房提一嘴。 膳房这边接到通知时,就有些愣愣的。 等送走了小福子后,掌勺的点心师傅就对着何管事抱怨上了:“何管事,您说这姜格格怎么个事儿啊?那有这会子吃春卷的?这膳房各种奇珍野味儿,美味佳肴可着那位挑,这可倒好,偏偏要个春卷,这算怎么回事嘛。” 他一扬州的点心大师傅,做这玩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闭嘴!”何大厨眼珠子一蹬:“那贵人想吃什么难不成还得问你不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可告诉你,别给咱们膳房搞幺蛾子出来,前儿那刘管事这会子怕是进了辛者库呢,你们谁想进宫和他去做伴?” 众人忙摇头。 那不是废话嘛。 谁愿意去辛者库?那是和慎刑司齐名的地界儿,疯了才想去呢。 李大厨讪讪一笑:“得,我不就嘴贱发个牢骚吗?以后不说了就是。” “知道自己嘴贱就好。”见他服了软,何管事横了他一眼就罢了。 若不是看在前院儿苏万福的面上,他非得挤兑他个没脸不可。 目光扫视一圈,看向做着大菜的孙发财,叮嘱道:“老孙,待会儿你将菜做出来了,挑几道口味好的,到时一并送去明玉阁。总不至于人家姜格格要了奶茶春卷,就真个只送那两样?真那样怠慢,四爷知道了,非都把皮给咱们揭了不可。” 正在忙活的孙发财听了,含糊道:“知道嘞,您就擎好,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何管事点点头,又让李大厨准备了几碟子姜晚晚常用的点心。 于是经过膳房一番忙活,本来姜晚晚只要的春卷和奶茶,送过来就变成了琳琅满目的一大桌。 其中几道大菜,黄焖鱼翅、烧鹿筋、爆炒凤舌,更是四贝勒府难得的菜肴。 还有一些常吃的点心,龙须酥、酵母酥、马蹄糕、桂花糕也摆了满满一个大食盒,端出来时还是热热的。 她之前要的春卷,放在这些色香味俱佳的各色点心菜色里,显得平平无奇,一点儿也不起眼。 倒是那奶茶有些出乎意料,看着颜色品相虽不怎么样,但喝着味道真的很不错。 入口不同于以前喝过的那么细腻,但是极为丝滑爽口,那浓郁的奶香伴着淡淡的茶香,配着甜甜的滋味,流淌在舌尖,口腔每一处,回味无穷,令她赞不绝口。 “格格,您也别光喝这个呀,也吃点菜。”雪梨抻着公筷,替她布了一筷烧鹿筋。 姜晚晚点首,挑起鹿筋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口感鲜嫩,肉质饱满的鹿筋搭配着特制的古法工艺秘制,吃着肉滑溜醇香,肥而不腻,食之软烂醇香。 忍不住一连用了几块,才意犹未尽的换了爆炒凤舌。 这凤舌自然不是真正的凤凰舌头,而是极稀少与珍贵的禾花雀舌。 可刚用下一点儿,忽心口一阵恶心感涌起,不由放下了玉着,扶了扶心口。 “格格,怎么了?可是这道菜不好吃的原因?”雪梨俯下身,轻声询问。 一旁准备手巾的白露见此也忙走过来:“格格,可是身体不适,婢子这就去请府医。” 小福子小喜子也面色担忧的围了过来。 姜晚晚一把拉住白露,强忍着恶心道:“你去叫个年轻点的府医,不要声张,我先进房间里躺片刻,雪梨和小福子你们看好菜肴,不要让谁动了,小喜子你去将膳房的小春子叫来,记住要悄悄的。” 几个伺候的下人听她如此说,虽都面色惊慌,但还是应了是。白露强压惊色,迈着平常的步子走了出去,小福子稳了稳心神,也跟着出门,各自去了前院和膳房。 “格格,您…”雪梨蓄起了泪花。 “别乱!我没事。”姜晚晚低声嘱咐;“我先去躺会,记得我说过的。” 说完,不等她们应声,独自进了屋。 身体的这股反应告诉她,这应该是有人给她下毒了。 她倒想知道谁那么不知死活,忍不了走这步臭棋。 身后雪梨、小喜子两人相视一眼,满是担忧的守在门外。 进了卧室后,从柜子里取出小瓶灵泉一口饮下。 灵泉刚下腹,身体就起了反应。 心口排斥感越发重,忍不住呕出一小滩泛苦的水。 这水呕出来后,心下就通透起来,身子也轻松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渍,姜晚晚深深地蹙起了眉。 坐在床边细细思索起谁的动机最大。 想了半晌,将目光锁定李氏,伊格格,福晋三人。 其中李氏她觉得嫌疑最大。 概因她既没脑子,心思还恶毒。 而福晋与伊氏一个城府深,不会太过明显,一个根基浅,没什么路子… “…” “格格~”外头白露轻唤的声音传了进来。 姜晚晚闻声收回思绪,起身出了门。 厅里小春子与田姓府医已经等着了。 待见了夭桃秾李、款款而出的姜晚晚,几人也不敢细看,低头请了安。 姜晚晚叫起后,便让田府医一一检查桌上的饭菜。 不多会儿… 一一查验过的田府医,瞧着最后的爆炒凤舌,清炒芥兰,忍不住缩了缩瞳孔。 “怎么了?”姜晚晚美眸一凝。 田府医此时极为紧张,虚指两样菜,肃声道:“格格,奴才若是没看错的话,这两道菜里都加了“威灵仙”,份量虽都不多,但若多用几次,效果一样的。” “毒药吗?” “对女子来说,不是毒药胜似毒药,是能令女人再也不能生育的绝药。”田府医正色拱了拱手。 “嘶~” “…” 屋内众人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格格!这幕后之人简直太过狠毒了!”雪梨震惊的睁大了眼。 白露也面露后怕,忙道:“我们格格方才用了一点儿,可有后患?” 其他人听白露这样说,也忙急急的看向田府医。 “只用些许,倒无妨,奴才开几副方子调养几日就能彻底好转,只后面几月月信可能迟点儿,格格到时不用惊慌。”田府医心神一缓,笑回。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劳烦田府医开些药方子,对了还请先不要说出去,你也知道四爷…”姜晚晚点到即止。 田府医连连点头:“奴才晓得,请格格放心。” 姜晚晚浅浅一笑,等府医写下方子后,给他一小包银子方让小福子送出了门。 第61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格格,您叫奴才此来是?”见田府医走了,听完全过程的小春子脸都白了。 姜格格特意留下他,不会以为是他下的毒?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姜晚晚见他害怕的厉害,知道他怕是想的岔了,便柔声道:“你别害怕,我知道和你并无关系,否则也不会留下你,让你听见了。” 小春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害怕也消散了,但转而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觉着姜格格特意留下他,这显然是信任他啊,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姜晚晚桃眸微眯,看着他微微一笑:“小春子,你在膳房做力士太监也做了许久了?” “回格格,已经有好几年了,大概四五年。”小春子忍着激动回道。 姜晚晚有些惊讶:“既这么说,那不是四爷刚开府没几年你就去了膳房?那如此久的时间,怎么也不见你进后厨做个手艺师傅?” “格格不知这里头的事情,”小春子苦笑不已:“奴才十三岁就分进膳房了,那会年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那膳房都是些…嗨,不是奴才自污,从奴才到管事,那个不是见钱眼开的?奴才虽说有一两分机灵,可太监里最不缺的就是没眼色的。没有贵人提携,没有银子开路,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他当初见了姜晚晚十分出色的容貌,心里笃定那般的容貌只要不被毁容,但凡四爷见了,总能宠一两份的。 原想后续再试着交好一二,等这位得宠了,也能提携他一二。 可未曾想,明玉阁自那日后,不过短短旬日,就如同戏文里说的青云直上了,他那会子是想够都够不着了。 “你说的不说,你们底层太监是有些苦了,难为你见识不浅。如今有这么个机会,你可愿要?”姜晚晚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小春子神情一动,忙快走两步“扑通”一声跪下。 雪梨、白露几人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跳。 雪梨上前将姜晚晚挡在身后,指着他骂道:“要死了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吓着了我们格格,仔细揭了你的皮。” 小春子愧疚的涨红脸,磕了一个头:“格格恕罪,各位姐姐别生气,奴才是太过于激动了,满心满眼都只想着替格格做事,好不负格格厚爱…” 他已经做了太久的底层小太监,也遭了太多的白眼与记恨,真的很想往上爬。他再也不想每天被那些个大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随意打骂了。 他也想打骂别人。 “好了,不怪他。”姜晚晚笑着轻挪雪梨,望向伏在地上的小春子:“你既许下了愿,在膳房也待的久,自然许多大小事都明白,那我且问你…方才那两盘菜肴是哪个掌勺做得?还有如今膳房里有那些关系,别糊弄我,你明白我想知道的,对不对?” 酥酥的声音像是催眠一般,小春子不由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有些后怕。 这格格也未免太邪性了。 不禁抬头,对上那双摄魂夺魄的眸子,心里一悸,忙低头整理了脑海里的思绪,咽了咽口水:“回格格得话:这烧鹿筋与芥兰都是今儿灶台掌勺的孙大厨做的。这原是鲍大厨该做得菜式,只因昨日鲍大厨忽然身子不舒服,便告了几日假…另一位孙大厨就接了鲍大厨的位子做大菜。那孙大厨…奴才无意中得知,他和东小院李侧福晋跟前伺候的钱福贵是老乡,他们私下里还常常聚呢。其他的,那点心大师傅李大厨和前院儿苏万福,苏公公走的近。还有掌勺的冯大厨,听说和正院有些关系。其他大厨以及底下的一些司责的、切菜的、配菜的、采办的、总揽的、挂账的、记账的也是各有各的主儿,分别是……” 一连说了盏茶,小春子方才将后厨大大小小的秘闻,那方是那方的人,那处负责那处,事无巨细,一一给姜晚晚说明了。 屋里留下的众人见他这样清晰明了,暗暗惊讶的同时,也不禁对自家格格得眼力很是钦佩。 而听闻了这么多秘事的姜晚晚,觉着收下这个小太监倒也挺划算,是一笔不错的投资,就笑眯眯的让小福子送上一杯茶:“快润润嗓子。” 小春子感激不已的接过喝了,又说了一车好话,才嗫着嘴眼巴巴的望着她:“格格,奴才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还望您…”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哄骗你,你且先耐心等待几日,自有你的好处。”姜晚晚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得到许诺后,小春子大喜不已:“多谢格格,奴才省的,奴才省的。” 不就是多等几天吗?他这么些年都过来了,还不差这几天几日。 况且他也明白,眼下这位怕是要反击了,且有一场风波呢。 姜晚晚含笑摇头“这是你应得的。” 她这人一向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主打的就是一个口碑良好。 等送走小春子后,一旁雪梨忍不住咋舌道:“没想到膳房的情况那么复杂,每日还争斗的那么激烈,也难为他们每次还要做菜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作为后院最重要的膳房,是各方有心人交锋的地界,当然复杂了。”姜晚晚捋了捋手上的一角锦帕,不以为意。 这算什么,以后进了皇宫,那才是正经的战场呢,到时就不是这些小打小闹,那可是关系到前朝后宫各自利益倾轧。 白露摊开田府医的药方瞧了瞧,低声道:“格格,看来这次的的幕后之人八成是东小院了。那咱们只能等主子爷回府,再拿了孙大厨,到时端看主子爷做主了。” 毕竟她们格格虽是盛宠,但到底只是格格位份,并无惩戒拷打之责。 “是呀,那东小院毕竟是侧福晋,咱们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由着主子爷做主了。”雪梨不甘心的咬咬唇。 至于福晋,两人谁都没提。 第62章 四爷后怕 姜晚晚低头轻思。 今儿这说大也大,毕竟是投毒。 可说小也小,因发现的早,对她的身体也未造成什么伤害。 依她对那男人重视子嗣的了解,即便当堂和李氏对峙,怕最后说不得也只是小惩大诫,就那么揭过也并无不可能。 这不是她想要的! 李氏既然选择对她下手,那么她也不会惯着她,一定要一发按死,最起码也得半死不活她才安心。 否则这次没受大痛,谁知道下次又出什么馊主意。 脑海念头微转,有了主意,对着白露、雪梨招了招手,耳语几句。 两人听的瞳孔放大。 雪梨失声道:“格格,这太危险了,主子爷发现了怎么办?” “格格,万一您误食了怎么办,这可是了不得的。”白露也罕见的低声反驳。 姜晚晚抬手,正色道:“就这样,下去准备,记得不要被发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应了。 … 时间到了晚上,因着今日是十五,按规矩,四爷是要留在正院的。 彼时,乌拉那拉氏刚刚伺候完四爷用完饭,两人端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多数是乌拉那拉氏轻声细语的聊着,四爷偶尔应付一声。 渐渐的,乌拉那拉氏将话题引向宫里,温声说道:“四爷,前儿我进宫请安时,陪额娘她老人家说了会话,臣妾见着永和宫实在是冷清,十四弟又常日在尚书房,阿哥所。因此,臣妾想着…过两日,将侧福晋与怀恪弘时一同带进宫里去?一则可慰额娘常念儿孙同聚天伦之心,二则臣也能圆了妾与侧福晋一番遵遵孝敬之心,爷觉得如何?” 四爷正想着今儿上朝时,因大阿哥一党失了言路,太子对他穷追猛打,愈发占了上风,但皇阿玛… 又想着昨儿答应了小格格给她请太医,但下朝时,去了太医院,得知擅长调养身子的许太医不在,就没带了太医来,也不知那脾气不好的小狐狸是否又会亮爪子了… 越想,心里那股子思绪就越杂,一时就没搭理福晋。 “四爷觉得如何?”乌拉那拉氏笑着重复。 四爷方回过神,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汤,淡声道:“福晋自己看着办,只是弘盼就不用去了,他身子弱。”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臣妾也是如此想的…” 说着叹了一口气:“弘盼那孩子,也是可怜,小小的年纪就遭受如此罪,只承望大了就变好了。” 提起弘盼身体,就想起了李氏,四爷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莫名,继续叹道:“说到底,还是当初侧福晋也是任性,否则今日的弘盼也会像他哥哥弘时那般。” 四爷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沉声道:“弘时怀恪就不用进宫了,他们年纪还小,你和李氏自去便可。” 乌拉那拉氏一怔,虽有些疑惑,但只要目的达到就行,旁枝末节她也不在意,便附和道:“四爷说的是,是臣妾疏忽了,竟忘了她们姐弟年纪不大,禁不得这外头的忽冷忽热。” 说话间,外间前院来人进来禀报:“主子爷,福晋,明玉阁的白露姑娘来了,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 四爷闻言一愣。 随即隐隐有些不安。 只因他知道姜晚晚从不恃宠而骄,此时派人来,必定是有事。 乌拉那拉氏也想到这一层,便顺水推舟道:“姜格格素来沉稳知轻重,必定有急事,爷不妨亲自去看看,只是臣妾的身子困倦,不能自去了。” 四爷利落的起身,留下让她好生休息后,便抬脚离去了。 眼见主仆背影消失不见,柳嬷嬷低声道:“福晋,咱们不去瞧瞧吗?看这情形,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 乌拉那拉氏摇摇头:“若是十分要紧,待会儿四爷自然会来通知的。” 她再如何说,也是府里的嫡福晋。 四爷又一向重规矩,不会越过她得。 … 明玉阁,此刻,大厅里一片狼藉。 姜晚晚脸色苍白,捏着锦帕默默垂泪, 雪梨猫在地上细声安慰。 周围几个小太监围着浑身抽搐的白霜,七嘴八舌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四爷进来时,瞧见这乱糟糟的一幕,心头下意识一紧。 又见姜晚晚平日胭红脂晕的俏脸变得面白似雪,正扑簌扑簌地落着泪珠,忽然觉得胸口闷的厉害,抬步进了门。 屋里的奴才见了四爷,忙都跪下请安。 姜晚晚神情哀哀的抬头,一向灵动诱人的孤眸满是恐慌与悲凉。 四爷呼吸一窒… “这是怎么了?”靠近她缓缓蹲下,伸手替她拂拭泪珠。 姜晚晚泪眼婆娑起身,蜷缩进他在怀里,啜泣道:“爷~有人在菜里下毒要害晚晚,晚晚好怕,好怕见不到爷了。” 四爷闻言,瞳孔猛的缩成针尖大小,脑袋里“嗡”的一声,一股惊人的寒意从周身散发。 待感觉怀中人似害怕的动了动,他忍住冷意:“别怕,有爷在这儿,谁也不能伤你。” 姜晚晚没有作声,只愈发的哽咽起来。 四爷听在耳里,很是心疼,看向白露凉声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回主子爷,”白露面带忧惧福身一礼,禀道:“我们格格本来今儿中午用着膳房里送过来的凤舌很好,奴婢瞧着格格用的香甜,晚上时就自作主张又点了。可许是中午鹿筋用的多了,便没甚胃口,但放着又浪费。格格便将剩下的菜肴分给了奴婢们,白霜分的恰好是那道凤舌…用了后,就这样了…” 说完指了指一旁嘴唇青紫,紧闭双眼,嘴角还冒着泡沫的白霜。 四爷沉眉看去,见躺在地上的白霜气若游丝,眼见就要不行了,顿时一股后怕骤然从胸膛升起,还夹杂着一丝难以遏制的恐惧,让他出奇的愤怒不已。 深吸一口气,看着苏培盛,一字一顿的森然吩咐:“将参与此事的都送去刑房,爷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也不管他是什么人,限你两个时辰将手尾查清!” 苏培盛扶着帽沿,听出了四爷的深意,凝重的弯腰领命。 随即出了房门,点了几个前院太监,仔细问过话后,一路匆匆往各处自去拿人拷打不提。 第63章 试探 苏培盛走后,姜晚晚被四爷抱进了卧室,哄了许久。 “爷~”姜晚晚抽抽噎噎的止住低泣,一双红彤彤的狐狸眼凄然的看着他:“晚晚从来没有害过人,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我的命啊?” 看着昔日俏皮可人的小格格如此伤心,四爷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由收紧臂弯,将下颌轻轻抵着她的软肩,温语安慰:“晚晚放心,不论幕后是何人,哪怕…总之你信爷!” 如此明目张胆的给小格格下毒,这无疑是踩他的底线,撕他的逆鳞。 “晚晚信爷…”将头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姜晚晚闭上了眼。 四爷微微低头,眸子里划过一缕柔色,吻了吻如玉般洁白的前额。 … 另一头,苏培盛通过蛛丝马迹,查到了膳房孙大厨这儿,一开始孙大厨还嘴巴还严实,什么话可都不肯说。 可苏培盛是什么人没见过?比这还硬气的见过不知多少,也不惯着他,当场拉进刑房用了一遍铁扫帚、老虎凳,还没等用上竹签子,孙大厨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了。 苏培盛冷笑一声:“你说你贱不贱呐,非得吃苦头才肯招供。” 说着又上下打量一番只剩了一口气的孙大厨,啧啧叹道:“你说你,这胆子可真是大的没边儿了,谁都敢去伸手。” 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明玉阁那位是主子爷的心尖尖?人家还没失宠呢,就上赶着不对付,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嫌命长吗? 孙大厨闻言,掀开青肿成一条细缝儿的眼睑,咽了口嘴里血水混杂的唾沫,艰难喘息道:“钱福贵…这孙子…给我说,那不过是损伤…身子的…慢性药,苏爷爷…我也是被那孙子…骗了!” “咳…tui…”苏培盛鄙夷的啐了他一脸:“谁是你爷爷?你爷爷早成坟堆了!要不说你蠢呢?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不死谁死?” 嘲讽的摇摇头,拿过一张写好的供词,就着孙大厨身上的血水按下手印,吹了吹,嘱咐刑房看好人,自个带着人急匆匆的回明玉阁将事情来龙去脉与供词呈给了四爷。 四爷听完苏培盛的禀报,摊开孙大厨的供词,只瞧了一眼,怒意瞬间涌上脑海,眸子也寒了下来:“去,将李氏和她身边的这狗奴才带过来,另外派个人去正院通知福晋。”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极为冰冷,房里的温度似都降了下来。 苏培盛心里“通通直跳”,不迭应了。 姜晚晚看着他有些慌张的背影,美目一丝笑意快速划过。 待四爷看了过来,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委屈神情,哽咽道:“爷…是侧福晋对吗?是她想要奴才的命对吗?可是为什么?从进府我自问对侧福晋只有恭敬从没有得罪的份儿,即便一直被她打压,奴才也相信侧福晋本质不坏,只要相处久了,以后一定会同晚晚融洽和睦,可…” 泣不成声的捂住红唇,扑进他的怀中,呜呜咽咽。 四爷微微低头,怜惜的叹了一口气,手掌缓缓抚摸她的青丝:“晚晚别难过,你天性纯良,怎知后院的人心龌龊,以后自有爷疼你,其他那些人你不必理会便是。” “那…也包括福晋吗?”姜晚晚美眸通红的仰起俏脸,眉心泛起的那一抹柔弱,更加惹人心怜。 四爷怔了怔,蒙住了那双小鹿般天真的眼眸,想了想,温润道:“除了平日请安,其他时间你本也不必刻意去见。” 话刚出口,四爷下意识的就有些悔意。 此言不是鼓励小妾与正妻对着干吗? 往大了说这是“宠妾灭妻”,这般没有丝毫体统规矩的话,实在不是他应该说的。 可… 移开手掌,对上那双勾魂夺魄又娇憨无辜的盈盈秋眸,他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 “爷,” 姜晚晚弯了弯眉眼,抿着红唇娇柔道:“不好,若不常去巴结福晋,福晋不会生奴才的气?” 四爷失笑:“无妨。” 心下却松了口气。 小格格年纪小,哪里是李氏那般的刻薄阴狠的性子,这样的娇娇气气,若自己不宠着,怕是会被别人欺负的不成样。 “奴才都听爷的。” 姜晚晚糯糯应了,欢喜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也随之低垂,轻轻颤动间,犹如羽毛。 “爷知晚晚一向乖巧。”四爷食指摩挲轻捋她后腰细微褶皱,嗓音极轻。 姜晚晚软软的靠在他宽阔的胸口,心里不禁勾了勾红唇。 她方才故意提起福晋乌拉那拉氏,其意在于试探… 试探如今的四爷对待正院是否真的相敬如宾。 结果很好… 若是四爷没对乌拉那拉氏起了不虞,才将也不会说了那一番话。 由此可见,福晋也不是那么得四爷意。 那么以后,对正院也不必要再束手束脚,过多考虑四爷的影响了。 想到这,她心里的笑意便愈发扩大。 … 东小院, 自从李氏今日下定了决心,吩咐了下去后,不知为何,总觉得坐立不安,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端起桌上的青花瓷陶瓷汝窑茶盏,揭开茶盖,复又合上重新放下。 一旁本来气定神闲的钱福贵也被影响了,不由惴惴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氏摆了摆手,凝眉道:“那药你确定可是真个没什么挂碍之处?可千万别出了岔子。” 钱福贵松了口气,拍胸肯定:“主子您放心就是,那威灵仙又不是毒药,无色无味,用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顶多月事紊乱些。而且以求妥当,奴才还让孙德胜药量下小些。那就更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那就好,”李氏听了也略略放了心。 正缓口气,端起茶盏时,外头忽然熙熙攘攘,变得很是吵闹起来。 第64章 夺子?气晕 就见秋玫脚步短促的从外间进了门:“主子,前院儿苏培盛苏公公求见,说是奉了四爷的命。” 李氏心下一个“咯噔”,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主子,您能不能告诉奴婢,今儿都和吩咐他做了什么?”秋玫眼带忧色。 她觉着前院儿那些人气氛不大对劲,带着若有若无的戾气,便想起了上午自家侧福晋与钱福贵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 钱福贵脸色一白,不由自主“扑通”跪在地下,眼里满是惶恐:“主子,这八成事发了呀!您可得救救奴才,千万别抛弃奴才呀…” 李氏气的胸口皮肤,看着他咬着银牙怒道:“你这该死的奴才,敢唬我?你不是说过那药发现不了吗,可如今是怎么回事?那狐媚子怎么发现的?” 她可不信苏培盛是来做客的,必然是那狐媚子发现了,告诉了四爷! “奴才也不知道啊,按说那药除非亲自看着下才知道啊,正常人哪里能尝得出来?”钱福贵惶然道。 一旁秋玫听着她们一言一语,方明白了自家侧福晋瞒着她做了好大事,顿时眼前一黑:“侧福晋,我的主子唉,您怎么如此糊涂,都说了眼下万万不能对明玉阁出手,您怎么就不肯听呢。” 她千叮咛万嘱咐,眼下最重要联合明玉阁对抗福晋才是正道,自家主子偏偏不听,非得下手对付那位,你说要是别的还罢了,这下毒…这不是作茧自缚吗?即便成功了又如何?只要四爷想,还不是一样能查出来。 李氏软坐在椅上,听见这话,不禁目露恼色:“你知道什么?那贱人如再不除,以后岂有我一席之地,对她下手我从不悔!” 她只恨没有得手,让明玉阁好运逃了。 闭上眼,脑海里念头急转,忽然面色一狠,冷冷的睁开眼盯着钱福贵:“本侧福晋记得你家里哥哥刚刚成亲?” 钱福贵愕然的看向她。 “怎么!听不懂吗?此事本是你不中用,还指望牵扯本侧福晋?你可想好了!”李氏拍了拍扶手,语气森冷。 钱福贵定定的看了她良久,颓然的低下身子,绝望应是。 李氏见状满意一笑,将外头催促了几次的苏培盛请了进来。 “苏管事,不知你此来?”李氏扯着唇。 苏培盛搭了搭拂尘,弯腰道:“侧福晋,主子爷有请,另外…” 他瞥了瞥瘫坐在地上的钱福贵:“将这狗东西绑起来。” 身后立时出来两个太监,将钱福贵捆了起来。 李氏神色难堪:“苏管事,我这奴才做了什么?” “侧福晋还请恕罪,奴才也是领命行事”苏培盛先是恭敬解释,而后面色为难道:“您看…咱们这是不是动身了,四爷还等着奴才回话呢。” 李氏抚了抚胸口,冷笑道:“那走,我倒要瞧瞧,本侧福晋究竟犯了什么天条。” 苏培盛笑眯眯的连道不敢。 … 明玉阁,苏培盛并李一干人到了屋外,李氏心虚的紧,也怕的厉害,心里正打着退堂鼓,刚想驻足,就听屋里温润的男声传出屋外。 那是李氏从未听过的柔和。 随后女声轻言细语的娇嗔,那婉转如歌、柔媚撩人的声线,明明听着如黄鹂出谷,娓娓动听,但她只觉着恶心。 也令她原本的忐忑不安刹那消散,转而升起了满满的怒火与嫉妒。 忍不住一把揭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目光一转,待见了依偎在一起,耳斯磨鬓的两人,瞳孔不由一缩。 四爷原是含着笑意回头。 见是李氏,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拧着眉看了她一眼。 那满是不耐的眼神,也将李氏心里涌动的情绪冰住了,整个人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等苏培盛跟带着如丧考妣的钱福贵进了门,李氏反应过来,哀哀哭诉道:“四爷,妾身犯了什么错,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妾身留,就这么明火执仗的将妾身跟前伺候的奴才带三捆五绑的抓了过来。妾身再如何也是三阿哥、二阿哥、怀恪的额娘呀。您可万万不可听信小人谄言挑拨啊。” 这话让姜晚晚听的美目微眯。 这小人是在说她? 朱唇勾出一抹嘲讽。 静静的靠在四爷身旁,就那么看着她表演。 四爷本就因她不好的脸色更是漆黑如墨:“你是在说爷是非不分了?” 李氏一愣,随即怨恨的看了一眼姜晚晚,委屈的辩解道:“四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您被有心人挑唆…” “行了!懒得听你狡辩。” 四爷抬手打断,寒声吩咐道:“将人都带进来。” 外头有应喏声响起。 顷刻,帘子拉开,田府医,王府医背着药箱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两个太监拖着不成人形的孙大厨也跟着进了门。 几人恭敬行礼后,王府医两人先将菜肴用银针试了一遍,见其变黑,田府医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王府医提来一只小动物,喂了菜,细细观察,又拿出方子一一对比,确定了是何药。 随后气若游丝的孙大厨也将供词说了一遍,特地点出了是钱福贵骗他是寻常药,是不伤身子的。 钱福贵闻言,就知道自己完了,顿时软成了一滩烂泥,目光呆呆的。 而李氏听了明明自己用的是威灵仙,却变成了成仙散,瞳孔震惊的放大。 待与姜晚晚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你!”她颤抖着手指,指向姜晚晚,想要不顾一切说出来,可那样无疑坐认了自己下毒。 可憋着又难受,怒目圆睁的喘着粗气,模样很是吓人。 姜晚晚颦着好看的眉眼,表面怯怯实则挑逗的看向李侧福晋。 李氏见了,更是气的脸色铁青,身子都微微颤抖起。 而四爷瞧着人证物证都在,可李氏不仅丝毫不知悔改反而愈发横眉怒目,便锁紧眉峰,冰冷道:“爷本念你生育子嗣有功,才晋你做侧福晋,可不想你竟如此不知感恩,反倒是其心越发歹毒,不堪教化,既如此,爷看你也不适合教养子嗣了,爷明儿就将弘时、弘盼、怀恪她们挪到前院儿,而你…以后就待在东小院,也不必出去了。” 李氏本来就因姜晚晚逗弄而气的差点仰倒,如今猛然听见了四爷竟要夺了她的孩子,还要将她软禁,脑子就仿佛被锤子重重一砸,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后边跟着的秋玫忙扶着她,眼里满是忧惧担心,但四爷不发话,她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暗暗焦急。 第65章 宠爱甚于子嗣 气氛沉凝间,福晋乌拉那拉氏从外头进了门。 姜晚晚坐了起来,上前福身。 福晋温和的扶起她,瞧了瞧晕倒的李氏,眼里快意一闪而逝,转而担忧道:“爷,侧福晋这是怎么了?” 见四爷默不作声,福晋便将目光望向姜晚晚。 姜晚晚便低眉顺眼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幕,略作修饰讲给她。 乌拉那拉氏听完,不由吸了冷气,忙拉着她上下打量,确认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真真可怜的好孩子,这身子刚刚好,竟又遭逢大难,不是我多言,这侧福晋也太过恶毒了些,府里都是姐妹,竟下次毒手,真真是…” “所以爷明儿打算今后将她禁足,另将怀恪她们送去前院。”四爷淡淡道。 乌拉那拉氏心下惊疑不定。 有些不可置信。 可见四爷神色认真,不像是气话。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面上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侧福晋,王府医你给她诊诊脉,可别伤了身子了。” 王府医恭敬领诺。 秋玫忙解下手绢搭在李氏手腕。 “咦?” 忽的,王府医惊疑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姜晚晚心底涌起一丝怪异。 不会这么狗血? 只见王府医不确定的换了左右手各诊了一会儿,方才恭敬道:“主子爷,福晋,侧福晋…观脉象已有两月身孕,许是之前脉象太过虚弱,加之侧福晋生养过多胎,反应轻微,故而不显。” 屋里众人闻言,神色俱都一惊。 姜晚晚瞧着慢慢睁开眼的李氏,心下颦眉思索:‘这一胎应是生下来就夭折的弘昀了。 李氏这孕气倒是真不错… 不过…若想凭借肚子逃过这次算计,那可不成…’ “奴才恭喜爷了。”心念电转间,姜晚晚揉着锦帕轻拭眼尾,巧笑含泪的瞧着四爷。 一双明眸虽有笑意,可那股难过与失落,却让他能清晰的感受到。 心里便一揪,升起浓浓的疼惜。 那抹疼意,竟压下有了子嗣的喜意。 他知道这不应该,可就是不愿见她伤心。 不由看向姜晚晚,缓声道:“爷知你心里委屈,且安心。” “…” 听着这近似于承诺的话,乌拉那拉氏眼底划过一抹骇色。 她万分不解… 四爷这是怎么了… 一向对子嗣无比看重的四爷,今儿对有孕的李氏漠不关心不说,反倒安慰起了小妾。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四爷吗? 不动声色压下翻涌的忌惮,温语道:“爷,您看,侧福晋这儿?” 此刻她倒是希望李氏不要沉了下去才好。 地上的侧福晋李氏,面色苍白的看向四爷:“四爷,妾身真的不知道钱福贵所做的事情啊,都是他瞒着妾身做的,妾身真的很是冤枉。” “对对,主子爷,福晋,是奴才猪油蒙了心,主动害姜格格得,与侧福晋无关。”眼见李侧福晋有了身孕,知道今日已经无事,钱福贵索性熄灭挣扎的心思,选择揽责。 “您瞧,四爷,妾身没有说谎啊。”李氏泪眼朦胧,看着很是可怜。 四爷转动着扳指,默默不语。 见此,姜晚晚眉眼挂起黯然,以退为进:“爷,奴才虽无法原谅下毒之人,也害怕再次被害,但无论您做什么决定,奴才都毫无怨言。只是…” 语气轻顿,神色萎靡的扶着额:“许因神思太过惊惧的缘故,这会子疲乏的紧,容奴才先告退了。” 乌拉那拉氏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笑道:“今日发生了这许多事,姜格格的确也累着了。” 四爷垂眸,泛起一缕柔和:“去,爷待会去瞧你。” 姜晚晚礼貌浅笑,摇曳着身姿进了内室。 “爷,按理说今儿侧福晋有失察不严、疏于管教之罪,但到底已怀了孕,还是该慎重些。”乌拉那拉氏柔声进言。 四爷揉了揉眉心,想起方才姜晚晚的忧虑,不由满是厌恶的扫了一眼期待的李氏:“你既有了身孕,就需得去去戾气,以后每日诵经念佛,抄写完整金刚经,初一十五送去正院检阅。而怀恪、弘时依旧去前院,但弘盼留下由你照料。” 说完,淡漠的看向秋玫:“还不将你们主子扶回去,以后无事就抄经养性,不要走动了!” 李氏听的脸色惨白。 她有了身孕,四爷为了那狐媚子,竟还是不肯放过她,饶这么惩罚她! 一时,心里万念俱灰。 而秋玫听着四语气里的浓浓警告,很是惶恐的应了喏,用力扶起了自家侧福晋。 李氏张了张嘴,本想将姜晚晚陷害她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可见着冷漠的四爷,到底不敢再开口。 李氏主仆离开后,乌拉那拉氏瞧着地下的孙大厨、钱福贵以及参与此事的几个小太监:“爷,这些个奴才要不退还内务府如何?究竟姜格格还小见不了这些血腥,二则侧福晋有了身孕,就当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些德如何?” 四爷充耳不闻,冷淡吩咐“将人拉去明玉阁外头,杖毙!” 苏培盛忙弯腰领诺,让人堵上嘴,方才拖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瞧着几人眼泪鼻涕的被拽着辫子往外拉,惊的闭上眼,直念:“阿弥陀佛” “福晋身子不好,快回去歇着。”四爷瞅了她一眼,声音放缓。 乌拉那拉氏握着佛珠点点头:“那好,臣妾就先回去了,今儿想必姜格格也惊吓的不轻,爷好好陪她,看她年纪轻轻怪可怜的。” “…” 出门后,听着身后传来“扑通”“扑通”沉棍入肉以及闷哼声,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 一旁柳嬷嬷咂咂嘴:“福晋,不是老奴多嘴,如今这明玉阁着实被四爷宠的有些没体统了,就算李侧福晋有了身孕,居然还被重罚了。” 在别的府里,别说侧福晋下药没成,就是成了,一个有子有孕的侧福晋也会轻拿轻放,小惩大诫罢了。 乌拉那拉氏捻了颗佛珠,嘴角勾起轻嘲:“李氏这一胎,是来的及时,但丝毫作用也没起,要我说竟不如不来的好,” “不过…” 她蹙了蹙眉:“你说的不错,四爷对于姜氏…的确是过分宠爱了!” 她是真的对明玉阁的宠,有些心惊了。 以前没有对比,还不太明白。 如今有了李氏以及腹中胎儿相比较,她才清晰的看清了何为宠妾。 “怪不得八福晋如此厌恶小妾,这样的小妾,有哪位正妻不讨厌呢?”乌拉那拉氏喟然轻叹。 “主子,既然如此,趁她还没稳固,咱们需提前应对了。”青玉语气沉重。 她看的分明。 四爷望向姜格格的眼神,令她一个丫鬟都心惊。 “静待来日。”乌黑夜中,拉那拉氏淡然一笑。 第66章 被她迷昏了头 心神俱灰的李氏被扶回了前院后,愣愣的椅子上出着神。 “主子,您可千万要想开,就算为了腹里的小阿哥也得振作起来啊。”秋玫虽惊犹未定,但见了自家侧福晋这副凄然的神情,忙担忧的细声劝慰。 李氏木木的收回神,忽的失声伏在茶案失声痛哭起来,秋纹端着茶具走进来时,见了这一幕,顿时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脸上满是惶恐。 秋玫接过茶盏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 秋纹了然,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秋玫这才暗叹一声,将茶盏放置桌案:“主子,仔细伤了眼睛,且府医也说了,您脉象虚弱呢,可不能再有差池了。” 李氏闻言,猛地抬起头,丰唇颤抖,一双红肿的杏眼满是嘲讽:“你方才也瞧见了,四爷知道我有孕后,不仅没有丝毫喜色,那贱人却只是皱眉,他就巴巴的上去安抚,生怕那贱人一点儿不开心。我们母子四人,近十年的情分,竟加起来都比不过那狐媚子,我还有什么好保重的?就算这孩子生下来,以后跟着一个抬不起头的额娘,还有什么指望?” 李氏越说越伤心,越想越绝望,若非还有牵挂,几要一头碰死。 “主子!”秋玫跺跺脚,加重了语气:“您如今虽说被四爷惩罚了,要将弘时阿哥,怀恪格格接去前院儿,可您细想想,这何尝又不是四爷对您的爱护呢?” 这话让李氏一怔,一连串的泪水也止住了,像是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的追问:“你此话何意?四爷这样无情,如何又是为我好?” 秋玫微不可察松了口气,低声回道:“主子您细想,随着小主子们渐渐大了,如今光是弘盼阿哥您就照料的有些难了,更不用说又怀了一个。四爷今日这般,固然有因着动气的缘故,但更多的怕是为了您的身子与子嗣着想。若不相信,您暂仔细回想,四爷最后不是说过,命您无事不要出门,这不正是又担忧您如同怀了弘盼阿哥那般吗?毕竟主子爷,也希望您生下一个健康的小阿哥不是?” 一番有理有据话语,娓娓道出,李氏听完,脸色恢复了生气,眼里也有了期翼,但转念又想起了什么,抽噎着反问:“那为什么四爷话语那般无情?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也不顾及我们母子的感受呢。” 秋玫嘴角微微抽了抽。 可为了李氏能振作,只好安慰道:“四爷也是无奈,不是奴婢说,主子您今儿做的那件事,被抓住了现形,四爷本就重规矩,这还是轻的,倘若放在别府,怕是侧福晋之位都丢了也不无可能呢,” 李氏脸色彻底舒缓,整个人仿佛一下活了过来,随即脸色又一黑,咬牙切齿的怒骂:“是那贱人害本侧福晋,我明明让放的威灵仙,竟不知不觉变成了成仙散!还恰巧被另一个丫鬟食用了,她既如此会做人,又怎会不将那凤舌给自家贴身丫鬟?依我看,那狐媚子怕是借着害我的机会,清理了奴才…” “嘶…” 这么一想,李氏眼睛顿时瞪圆,倒吸一口凉气:“好有心机的狐媚子,这是一石二鸟啊,不止害了我,还除了有异心的奴才!” ‘是三鸟’秋玫心底苦涩一笑,默默补充。 她看的明白,明玉阁今日最重要的收获,应是四爷的怜惜。 凭借这份怜爱,那位今后想必会更加得宠。 心底再次轻轻一叹,郑重嘱咐道:“您不必纠结是不是姜格格陷害了您,究竟还是您主动出手的。如今您万万要忍住,只要这胎安然无恙的生下小阿哥,四爷心里那股气也会散了,且以后几位阿哥相辅相持,又占了年纪,那位即便是再如何受宠,到底年纪小。只要您有耐心,对景时候,捏圆揉扁不由着您吗?” 要是自家侧福晋再出幺蛾子,被抓住了尾巴,她真的不敢想象明玉阁的下次反击如何厉害… 李氏默默点头,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小腹,喃喃道:“你说的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让那小贱人得意。” … 此时,被李氏痛恨的姜晚晚,正撑着腮,蹙着眉看向面前的男人。 “心里可好些了?”四爷沿着床边坐下,想伸手揽她入怀。 姜晚晚身子往回一缩,让他的手臂落了空。 四爷一怔,眼底的光芒微微暗淡了些许:“怎么了?” 姜晚晚偏过头:“奴才今儿惊着了,不能伺候爷,还请爷去别处。” 四爷摩挲着扳指,眉头微皱:“晚晚可是在怪爷今日对李氏的惩罚过于轻了?” “没有啊,人家是侧福晋,本身有两子一女,今日又怀了。而奴才呢?不过是没人疼的小格格罢了。而且奴才也说过了,对爷的决定并无异议。”姜晚晚背过身,语气淡淡的。 她心里倒对这结果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毕竟李氏根基太深,想要一下子打倒,很难。 眼下让她失去了四爷最后一丝耐心,连一对健康的子女都被移去了前院,无疑是不可承受之痛。 “晚晚不要不开心…”四爷轻叹,温声道:“爷向你保证,再有下次,一定废了她的侧福晋。” 话音落下,他就觉得自己真真是被这小狐狸迷昏头了,这样没体统的的话也能说出口。 可心里,却出乎意料没有丝毫悔意。 “…” “奴才说过了,没有不悦。”姜晚晚无奈启唇。 第67章 四爷的新爱好 四爷和衣躺下,食指勾起她后腰一缕青丝:“那晚晚为何这般不悦?” 姜晚晚娇哼转过身,粉面一点朱唇似弯非弯,直直的瞧着他:“爷从哪儿看出来奴才不高兴的?” 四爷唇角微翘,眼里带着笑凑近。 姜晚晚嫌弃的撑着他的胸口:“脏死了,一身的汗味儿。” “愈发大胆了,竟敢笑话爷。” 四爷含笑抚着她的头顶,温润道:“晚晚可想换个住处?” 他前儿就想着给小格格换院子,又担心那会无缘无故的,倒对她不好。 今日既发生了这件事,不妨借着这个由头,也能弥补他心底的亏欠。 姜晚晚闻言,秀眉轻颦:“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难不成爷是在替侧福晋补偿奴才吗?” 四爷失笑摇头,捏了捏她元宝似的白嫩耳垂:“小没良心的,爷之前就起了这个心思,亏的爷时常将你放在心里,你就是这么想爷的?” “既如此说,那晚晚以小人之心,度爷之腹了呀。”姜晚晚粉唇弯翘,月牙儿轻眯,双手合十作起了揖:“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晚晚好不好呀?晚晚给你磕头了呢。” 说着煞有介事的起身,拿脑袋杵着他的胸口。 四爷揉着胸口,眼里漾起了笑意:“你这哪里是认错,分明是在借机惩罚爷。” “呀,爷看出来了呢。”姜晚晚惊讶的捂起了红唇。 四爷横了她一眼,就伸手去抓他。 姜晚晚轻笑着调皮躲开。 两人开始在两米方圆的软榻一追一逃。 … …半晌,四爷瞧着因为被捉住而楚楚可怜的小狐狸,不禁莞尔一笑。 “爷,饶了我,好不好?”姜晚晚粉颊含羞,耳垂红润,软软糯糯的求饶。 四爷眼神暗了暗,忍不住微微靠近… …… 次日清晨,姜晚晚从梦中醒了过来。 揉了揉迷蒙双眼,慢慢回过神,也记起了昨儿发生的事。 隐隐约约间,那男人竟然… “这都什么爱好啊,不是股就是jio的!” 羞恼娇骂一声。 又将烫得通红的俏脸埋在被子里,难为情的打了几个滚。 “格格醒啦?奴婢伺候你梳妆。”外头的雪梨听见响动,端着盆走了进来。 “将厢笼里那身浅粉色的高领旗装找出来…” 被子里,蒙着头的姜晚晚闷闷道。 雪梨哎声应了。 待梳头时,看着自家格格雪白细长的鹅颈间,布满一道道紫色如胭脂般艳丽的痕迹,似乎想到了什么,圆脸变得红彤彤的,吭哧半晌,弱弱道:“格格,奴婢觉得,你还年轻,还是要节制些。” 怪不得自家格格要拿件高领的。 姜晚晚循着目光瞧去,脸颊也是一热。 “好了知道了,嘴碎的小丫头。” “奴婢也是为了您好,”雪梨小声说道:“您还如此年轻,奴婢原来在内务府当差时,曾经听见了一些过路的老太医说了…” 雪梨嗫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弱弱道:“听他们说若是年轻时不加以节制,是会损伤身子的,格格您这样年轻,以后的日子还会长长久久呢…不必…不必…” “急于一时是?”姜晚晚没好气的接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打扮好,到厅里用完早膳就到带着雪梨去了正院请安。 她来的不早不晚,房间里除了李氏,其他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宋格格、伊格格、武格格正在聊天,见了姜晚晚,都不由住了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姜晚晚泰然自若,与几人见了平礼后坐下。 与往日不同,今儿格格侍妾们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凝重,往日见了她就叽叽喳喳的武格格,也罕见的拘谨起来,说话变得唯唯诺诺,连笑都要看她得眼色。 格格如此。其他背景板的侍妾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姜晚晚不动声色将在场情况瞧在眼里,明白了,应是昨日发生的传了出去。 一时就有些感慨。 如不是刻意隐瞒,这后院果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随意的与身边谨慎许多的武格格聊了几句,又同宋格格和高格格寒暄两句。 期间对上伊氏如同受惊小兔般的眼神,玩味的笑了笑。 不多时,人来的差不多了,等到福晋乌拉那拉氏从里面慢悠悠的出来了。 姜晚晚便和其他人端着万福福身行礼。 乌拉那拉氏徐徐坐下后,摆摆手,让人众人坐下,看着姜晚晚,温声道:“你昨儿想必是吓着了,今日原不用来请安的,早上四爷也派人通知了。” 话音落下,底下众人五味杂陈的看了一眼姜晚晚。 宋格格面色一惯的不温不火,看不出表情。 武格格满是钦佩,伊格格幽幽的看了一眼,又快速的低下了头。 倒是一向面色刻薄的高格格,谄媚不已的笑了笑。 姜晚晚余光瞥了一眼空着属于李氏空位,微微屈膝:“自奴才进府后,福晋就一直很关照奴才,不若无事来请安,奴才心里不安。况且奴才自身又无大病,只不过昨儿受了惊吓,休息了一晚便大好了。” 乌拉那拉氏听完,眉间愈发温和,双手放于膝上重合,笑道:“姜格格得规矩一向是不错,到底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昨儿那般的情形,就是连本福晋这会子这心里还不安呢。姜格格这番处事不惊的态度,众位姐妹还都要向她学学才是。” 众人闻言,都莺莺燕燕的齐声应是。 姜晚晚梨涡浅笑:“福晋过奖了,奴才原不是处事不惊,只是因为昨儿有四爷与福晋为奴才做主,所以今日即便惊魂稍定也要来赶着给福晋您请安,只承望福晋不要嫌弃才是。” 乌拉那拉氏眯了眯杏眼,笑了笑,温声安抚两句便岔开话题。 姜晚晚也柔声配合。 只是心里泛起一抹冷意。 ‘福晋…到底是忍不住了,还真以为她是个稳坐钓鱼台的性子呢。’ 还好,除了这几句意有所指的话语,接下来表面上倒是一派和睦。 福晋照例问了各处情况,大家照例回了几句,又坐了会就散了。 ……… 第68章 独一份儿的宠爱 请安回来后,白露捧着一盏出了几分色的枫露茶放在茶桌前,悄声禀道:“格格,奴婢从凌晨守在角门,注意白霜咽气之前的动向,今早果然发觉除了海棠苑,还有听雪阁,荔香园两处的太监丫鬟偷偷的过来接触过,都没待多久就匆匆的离开了,估计是见着白霜快没了,问不出什么便懒得多费功夫了。” 姜晚晚听完,有些诧异的挑了挑柳眉,好笑道:“我原想有第二家,可不曾想,这丫头可真厉害,竟是这样货比三家,我倒也成了奇货可居了。” “奴婢刚发现时,也惊讶的不行呢。”白露笑吟吟回说。 “正院居然没人来吗?”这倒是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 今早乌拉那拉氏若有若无的不怀好意,加之这些日子对自己几乎流于表面的排斥,很难让她不觉得正院正朝着她使力。 白露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点头:“奴婢却不曾见着正院里头来人,除了荔香园、听雪阁、海棠苑几处,就再没有其他陌生下人过来了。” “看来咱们这位福晋,真个与众不同呢。”抿了一口醇香飘红的枫露,眼里泛起淡淡的思索。 比起头脑简单的李氏,或者碎嘴的高格格,她觉着福晋这样表面贤惠挑不出错的,才更加难以对付。 这意味着短时间内,抓不住她得破绽。 除非… 水葱似的细长手指,轻轻沿着杯底刮了一圈,心里有了模糊的思绪。 “格格,格格。” 外头雪梨快步走了进来,小圆脸带着浓浓的喜色。 姜晚晚收回神,笑盈盈的看着她:“怎么了,这是捡了金子还是拾了蜜糖?” 雪梨脸色一红,停住脚步,语气轻快道:“好事呢,前院儿苏万福苏公公来了,还带着赏呢。” “苏万福是苏培盛苏管事的徒弟,平日不大来后院,所以格格不曾认得。”白露见姜晚晚面露疑惑,便细声替她解释。 姜晚晚恍然,继而起身,稍微整理了衣裳,出了门。 苏万福长着一张圆脸,面容憨厚,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 此刻他正站在台阶下,待见了姜晚晚旗裙斜曳,体态窈窕的姜晚晚,忙未语先笑,抚着帽沿行了一礼:“奴才苏万福,给姜格格请安了。” 姜晚晚浅笑虚扶,客套几句,看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溜太监,便问他来此可是四爷有什么吩咐。 苏万福就笑回:“奴才此来有三件事。” “一是,奴才想给格格您道个歉。” 姜晚晚眼含诧异:“这又是为何?”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和这位苏公公有什么交集呢? “格格不知,”苏万福苦笑搭了个千:“那后厨常给您做点心的那位扬州来的大师傅李能,是奴才远房亲戚,只因在扬州惹了官司,又知道奴才在四贝勒府做管事,就拖家带口的投奔了来,奴才一时心软,就将他安排在了膳房。却不想这人性子太过乖张,嘴又十分的碎,常在背后抱怨主子…也是那何管事昨儿给奴才说了,奴才这才知道。” 实际上,他是吓着了。 这些日子,他那位远房亲戚仗着他的威风,自身又是大厨,上到侧福晋,下到格格,那个不得说几句。 那膳房里人多嘴杂的,谁不背后埋汰人呢?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那也得分什么情况啊。 昨晚为着这位,四爷久违的动了雷霆之怒。 不仅连膳房里的孙大厨同着几个打杂的通通杖毙,就连有孕的李侧福晋,也没逃过。 身边伺候好多年的大太监说打死就打死不说,那一大早,他看着弘时、怀恪两位小主子眼眶含泪的被接到了前院儿,就清晰的感受到了何为宠妾。 恰好何管事火急火燎的跑来前院说:自家亲戚昨儿中午抱怨,晚上不背人又说了明玉阁,给他吓的不轻,便让他将那位亲戚赶紧领走。 苏万福听了就有些怕了,当场再三保证后,才将何管事哄走了。 接着忙领了李福全的差事,过来探探口风。 “…” 姜晚晚先是蹙着眉,听苏万福说了后,不禁掩唇轻笑。 那甜如浸蜜,又柔中带妖的笑声,听的苏万福头皮一麻,忙默念“阿弥陀佛”。 心下暗惊:怪不得这位被主子爷盛宠呢,不说模样,就这了不得的声音,谁听了不迷糊? 顷刻,止住笑声的姜晚晚摇头叹道:“我还以为是擒了反叛,杀了贼王的大事呢,原就是这个?不妨事,我可没那么娇贵,你要不说,我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苏万福笑眯眯的点头:“格格自然是大度好性儿,也难怪四爷如此宠您呢。我就说,格格何等样人,那里理会这等小事,可我那位亲戚自知嘴贱了,忙托我来赔罪,这下好了,他也可安心了。” 姜晚晚又是莞尔一笑,轻晃了晃手:“此事不必再提,还是说说你的二和三。” 苏万福这道歉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能侧面看出,她如今在这四爷府算是站稳了脚跟了,起码以后不会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敢来撩拨她。 因此这会子她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也就懒得追究了。 苏万福闻言弯了弯腰,从袖口拿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恭敬的呈上:“格格,这就是第二件了。” 姜晚晚接过:“这是?” “回格格得话,这是玉芙院的堪舆图,也是手绘的初稿,还是当初四爷亲自画的。”苏万福笑着回道。 他心里也是咋舌的不行。 只因这玉芙院,但凡只要四爷府的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这可是府邸里除了正院、前院,最好的院儿了。 院子不但占地广,那里头的精致程度…… 啧啧,那哪儿是区区格格能住的?要他说,就连侧福晋,都不够格。 可就是这样好的院儿,四爷竟眼也不眨,大手一挥,赏给了眼前这位姜格格。 而这份独一份的宠爱,也是他身为堂堂前院管事,却甘愿俯下身子敬着这位,捧着这位的原因之一。 第69章 给她最好的 姜晚晚听的来了兴趣。 昨晚那男人给她说过的换院子,竟是真的,没唬她。 不由徐徐摊开两尺来长的手绘草图,凝目望去。 入眼是一方画的栩栩如生的青墨色庭院图。 上面有亭台楼阁、精致房屋、池塘柳树、中心花园、池边廊桥,简直是个小一号的四爷府。 其上甚至还标明了树的种类,如水杉、木杉、红枫、绿柳、青松,还有许许多多,杂七杂八的各色平中不一的花朵,如牡丹、芍药、芙蓉、月季、金菊、红菊… 最让她好奇的莫过于,挨着花园不远处的一片绿地。 眯着眼比了比,大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 苏万福偷摸瞧着,见此就笑着解释:“格格,这块儿留出来的草地,这里头有缘故,是四爷留着,养些小物,比如小鹿,小兔子之类的。” 姜晚晚听了,星眸满是惊喜。 心里想着以后能养些可爱的小动物,身边日日萌宠相伴,就恨不得立刻搬进去才好。 不舍得移开目光,轻合上图纸。 小騒院,竟勾引人了。 苏万福见姜晚晚眉眼满是欣悦,心下就酸的不行。 他要是女子就好了… 稳了稳心神,指着身后或捧或端的小太监,谦和道:“这就是第三件了,格格您看,这是四爷让从库房挑出来上好的一些个首饰、玉器、瓷器、古玩,对了还有一块西洋表,四爷说您这儿的西洋大钟总是对不上时辰,因此特意从库房拿了一只怀表给您。” 说着,招了招手,将太监唤至跟前,揭开红布,露出里面圆形精美盒子样的小巧怀表。 表呈珐琅色,上面用极为细致的匠工,镶上了一颗颗细小的五彩色宝石,尾端还有一串珍珠项链搭着一绺浅粉色流苏,煞是好看。 拿在手触感很清润,也沉甸甸的。 爱不释手的把玩片刻,便让白露拿着清单与几人将赏赐一一入库。 一番忙碌,小一炷香后,才归置好。 苏万福也笑着行礼离开了。 “格格,您瞧,这儿还有个小狐狸呢。”雪梨面颊带笑,指着一方小盒子里活灵活现的小狐狸。 姜晚晚走近,拿在手心瞧了瞧。 小狐狸不大,只有常人大拇指大小。 不过雕工甚是精湛,刻画的狐狸生动细腻,昂首挺胸,脚踏落叶,引颈待起,眼里那一抹狡黠,更是犹如活物般灵动。 姜晚晚定定的看了许久,忽的“扑哧”笑了。 将狐狸玉像捏着靠近脸庞:“你们瞧,这像不像我呢?” 雪梨、白露面面相觑,瞧着如出一辙的狡黠狐狸眼,唇角微抽,想笑又不敢… 姜晚晚哼哼唧唧… … “爷,您这是在骂奴才吗?”夜晚,姜晚晚将狐狸吊坠在四爷面前摇晃,红唇微翘,美眸似笑非笑。 四爷慵懒的斜靠在椅上,凉眸微倪,清冷的俊脸浮现着丝丝笑意:“这是爷在外头找的巧匠特意雕来送给你,不识好歹的小狐狸。” “既这么说,奴才还得感谢您呗?”收起吊坠,姜晚晚嗔了他一眼。 “自然,不过感谢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来这边。”四爷嘴角微扬,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 姜晚晚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起身轻移莲步,缓缓靠坐在他膝上,笑问:“我的爷,满意了?” 四爷伸手环住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微微凑近她的玉颈,弥漫着绣发清幽的芳香和一股馥郁如兰的体香钻入鼻翼,令他劳碌一天的心情也随之舒缓下来。 姜晚晚调皮的抬起葱指,一点一点戳着他的胸口。 四爷微微低头,眼底浮出一缕柔和。 姜晚晚仰起俏脸,对上温润的瞳孔,就羞赧的捂着小脸,想了想又伸出柔荑,遮住四爷双眼眸:“人家害羞了,爷不许看。” 见小格格这样掩耳盗铃,有趣又可人,四爷忍不住低沉笑了,手掌下,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姜晚晚移开素手,粉唇弯弯的贴在他前胸,糯糯道:“爷心里可觉得舒服了?” 说完,柔柔的摩挲他的心口:“爷每天都要开心喔,不要经常不高兴,民间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哩。” 呢喃般的温言软语,带着恳恳关切,令四爷心里猛地突突一跳,一股淡淡的情绪与暖流,从心田涌上脑海,直到涓涓流向四肢百骸。 看向她的眼神不知不觉带上了丝丝宠溺:“爷给你的图纸你瞧见了没有?可有哪处不满意?爷好让他们改。” 这样的小格格,便是给她最好的,尽他所有,尽他所能,也是值得。 姜晚晚蛾眉弯成月牙儿,摇摇头:“奴才看见了,很满意呢,只是…” 她有些踌躇的软软道:“那样好的院子,晚晚只是一个小格格,怕是不合规矩。若是因为晚晚而使爷背地里让人说,那晚晚宁可不搬,也不愿爷受口舌是非。” 四爷温煦看着她良久,忽然唇边绽放一抹笑容,磁语道:“晚晚放心,爷心里有数。” 他的院子,愿意给谁就给谁,至于是非定论?他还从来不怕这个。 “那好,晚晚听爷的。”姜晚晚乖巧点着螓首,伏在她怀里掰着指尖,娇俏道:“院里那块草地,奴才要养小鹿,养小兔,还有孔雀,仙鹤,羊…羊就算了,听人说羊吃草会连土一起吃,可坏了…” 四爷就那么含笑听着她小嘴不停的说着,若是别人这样婆妈,他早就不耐烦了。 可对小格格,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良久, 姜晚晚嫣然道:“爷,奴才要的是不是太多了啊?” 四爷失笑,捏了捏她的瑶鼻:“不多,待会儿将想要的,都写在纸上,等明儿爷派人去准备,不过这样你得多等几天了。” 姜晚晚皱了皱鼻翼,瓮声瓮气道:“好饭不怕晚,晚晚可以等哦。” 四爷扬了扬唇,点头说好。 一语未了,外头雪梨进来回说晚饭已备好。 两人便携手去了厅里用了饭,洗漱完,又更完衣后,方相拥到了床榻。 今儿四爷没做瑟瑟的事,姜晚晚就伏在他怀里陪着他聊天。 许是四爷身上的檀香味儿催眠,聊了会儿困意渐渐袭来,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70章 流言 时间悄悄流走,旬日过去。 朝堂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甚至身处于后宅的姜晚晚都有所耳闻。 四爷这几日早出晚归,每日同身边的一干谋士,如邬思道、田文镜等讨论到深夜,除了常去明玉阁,其他空闲时间,或是去海棠苑略坐一坐,或是派人到玉芙院转转。其他各处一次也不曾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后院先是知道玉芙院被赏给姜晚晚了,后瞧见四爷即便忙的脚不沾地,也不忘了去明玉阁,这心里就又酸又妒,记恨的不行。 虽有李氏恶毒前车之鉴并不敢对明玉阁轻易出手,但暗地里嚼口舌,说是非,布流言,是免不了的。 姜晚晚也偶尔听着些闲言碎语,只是存着放纵她们,然后一网打尽的心思,也不理论,因此那些个嫉妒她的以为她是因为人多,投鼠忌器,因此愈发得了意了。 “格格,那起子小人背地里嚼舌根越发严重了,竟大不背人了,真是可恨!”雪梨剥着血橙,语气很是愤愤。 姜晚晚眯着眼,瞧了眼天上一轮金色的旭日,漫不经心道:“我平日教给你的养气功夫哪去了?左不过是些拈酸吃醋的小人。” “可他们说话太难听嘛,说您是…山里的精怪,将四爷迷的五迷三道,失了心魄了。”雪梨咬着牙,跺了跺脚:“幸而这流言只在府里,并没有传扬出去,否则要是宫里知道了,还了得?” 她以前在内务府当差,那地方消息通灵的紧,即使不去有心打听,也多少知道些当今万岁爷的喜好,也知晓若是这样的诛心之言传入了万岁爷的耳朵里,到时说不得皇上一个不高心… 那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姜晚晚粉唇弯翘,接过雪梨剥完整的血橙,挑开一瓣送入口中,轻轻咀嚼。 登时一股酸酸甜甜的汁水流淌在舌尖上。 “味道尚可。”她点头评价。 雪梨面色有些无奈了:“格格,奴婢说的您得往心里去呀,这可不算小事。” “知道啦,我这不是令白露做事去了吗?急什么?”姜晚晚擦着手指,有些好笑。 别看如今后院针对她的流言蜚语四散而起,可细细思索,就能发现,这些流言都被紧紧的圈在后院,连前院都不曾去,更别说出了府了。 如此可圈可点又谨慎小心,她就知道这必然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在背后暗暗推波助澜了。 否则,就凭那些个乌合之众,哪能愈演愈烈,将力量拧成一股绳呢? “我这也属于是后院公敌了?” 姜晚晚心里盈盈自语。 她倒没有什么担忧。 究竟这后院的男主人才是一槌定音的,暗地里小动作再多,最后不也要四爷点头吗?她只要紧紧抓着那男人,即便是福晋又如何?以后不耐烦了,就给她个没脸,也让她尝尝什么是“恃宠而骄”。 “格格您让白露做什么了呀?”雪梨有些疑惑。 感觉阳光有些刺眼,姜晚晚便伸着雪白的葱指挡住金色光芒:“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雪梨哦的应了。 也没有什么不高兴。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知道自己不如白露聪明,做事也没有她稳妥,原先还有相争的心思,如今却已然淡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主仆刚说起白露,就见里头穿着弹墨薄绫衣,外罩青缎夹背心的白露跨进了小院儿,走近时小脸红扑扑,额头露着细密的汗。 姜晚晚就让雪梨递给他一碗温茶。 白露接过,小口喝了后,方吐了口气,回话道:“格格,奴婢才将让小春子给他交好的几个小太监都吩咐了,也赏了银钱了,就等傍晚四爷回府,往咱们这儿来了。” “快擦擦汗,”姜晚晚给她一张手绢,又道:“你没在他们跟前露面?” 白露眼含感激,细声道了谢,才道:“格格您放心,奴婢一点儿面都没露,特意给小春子交代了,若出了事,就推给小桌子。” “那就好,只是还得让小福子找个借口让小桌子转一圈才好,你待会就给他说说。”姜晚晚想了想,吩咐道。 “哎~” 白露应是。 旁边雪梨看着这一幕,挠了挠头:“格格,奴婢有些似懂非懂,但有个疑惑,万一四爷晚上不来呢?” 具体什么内容只言片语中她不能推断,但她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四爷”。 姜晚晚与白露听了,相视一眼,不由笑了:“白露,你来给她解释。” 白露便给她解惑:“今日玉芙院已经诸事准备妥当,就等入住,加上明儿又是初一,且四爷连日来又不曾去往其他的小院儿,那么今儿四爷来明玉阁的可能性有八成。” 雪梨听完,皱眉思考一会儿,恍然大悟。 … 傍晚,微薄的余晖散去,黑夜降临。 四爷相伴夜色回了府。 苏培盛弓着腰,提着灯笼在头前带路,两旁一绺儿的奴才跪下请安 待回了前院儿,换了衣裳坐下后,李福全进来禀报,玉芙院已经归置好了,随时可以搬进去。 四爷听完,长身而立,抬脚出了门。 苏培盛接过灯笼,忙小跑跟了上去。 主仆行走至莲花池假山时,忽听议论声传来。 只听一个声音低低道:“可不怎么,那明玉阁是忒吓人了些。” “是啊,要我说,姜格格就是狐狸精变得,才将主子爷迷的昏头转向的。” “对呀,你们是不知道,姜格格前儿去正院请安时,我远远的见了一面,啧啧,那长的可不就活脱脱的狐狸?”带着鄙夷的口音响起。 “…” 耳旁听着下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诋毁姜晚晚,四爷脸色阴沉如水,眉眼变得无比森寒,不禁冷笑一声。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怎么个事儿啊? 这些个蠢奴才,这找死也不挑个好时候! 这李侧福晋的事儿才过去多久? 后院这些个奴才,忘性这么大吗。 这说谁不好,偏说四爷的心尖子… 得,没救了… 假山后面几人听见了这声冷笑,倒唬了一跳,忙问是谁。 没听见回应,其中一个人就说:“许是过路的又或是你听差了,小泉子你说是不是?” “小泉子?” “这人哪去了?” “…” “小李子也不见了…” “…” “坏了,咱们也快走。” “…” … 第71章 吐她口水 几人慌乱间,就要离开时,猛不防四周忽然灯火通明,接着涌出一大群太监围住了他们。 有眼尖的认出了这些都是前院伺候的,不由脸色变得煞白,如同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正惊惧惶恐时,就瞧两旁太监让出一条过道,随后身姿挺拔修长、气质矜贵摄人的四爷,负手走了进来。 顿时让他们骇的哆哆嗦嗦,牙关都在打颤:“主…主…主子爷!” 四爷森然的凉眸扫了过去:“真真是好奴才,爷可真没想到,你们平日里竟是这么当差的,好!好啊!” 冷冽仿佛还带着浓浓血腥味儿的语气,让几个奴才吓得脸色青紫,有个别的下边儿甚至有了水渍,反应过来忙不停磕头求饶:“奴才罪该万死,主子爷饶命,主子爷饶命啊…” “主子爷饶命,奴才是猪油蒙了心,并不是故意在背后说姜格格坏话的…” “主子爷…” 四爷冷漠的俊脸更加冰寒,淡淡道:“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提着灯笼越众而出,躬身领命。 “讲这些脏口浊舌,不知尊卑的狗奴才拉下去,重杖四十…!” “奴才遵命!” 跪着的几个太监丫鬟顿时惊恐大叫起来,声音因太过受惊变得尖细嘶哑:“主子爷饶命,主子爷饶命,奴才是无心之过啊。” “奴才知错了,主子爷饶命…” 苏培盛脸色一变,忙让人将嘴堵住,拉着辫子拖到不远处。 也不拿木板或凳子,就那么摔在坚硬的石路面,就地取材,找了碗口粗的棍子“砰”“砰”的狠狠用力落下去。 因这些奴才没有捆住手脚,棍子打下时就在地上打着滚儿。 有受不了的,想用手去挡,就被发狠的行刑太监“咔嚓”一下,连着骨头也打断了,连着皮的手臂就那么吊着,整个人痛的青劲爆起,怒目圆睁,一口牙齿都咬的断裂,血水混合着口水,将一张脸侵的血红。 这副如同地狱的悲惨景象,周围前院儿的太监司空见惯了,该行刑就行刑,遇上想逃跑的,便朝着面门劈头盖脸的砸下棍子,全程面无表情。 四爷单手负于身后,轻轻转动扳指,淡雅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静静注视片刻,拢着眉心吩咐道:“无风不起三尺浪,待会儿将这谣言源头查清楚,凡涉事的不均是谁…” 顿了顿,幽暗的黑眸掠过一丝难言意味,神色也有些复杂:“先记下…” “至于背后嚼是非的下人,男的打了板子灌了哑药逐出府去,女的杖三十一律发卖。” “奴才遵命,”苏培盛弯腰应喏。 四爷轻嗯一声,转身离开了。 身后,苏培盛忙命小太监跟上去打着灯笼引路,他自己留下来盘问查案不提。 “…” 明玉阁,姜晚晚用了晚饭闲来无事,就听雪梨说着秘事。 小丫头虽脑子没有白露伶俐,但这包打听的功夫可是一绝。 不过才来了四爷府一个月,就连各处的隐秘消息探了出来。 此刻刚一脸神秘的说着李侧福晋之前怀弘昐阿哥时,挺着八月份的大肚子,硬生生跑去听雪阁截胡,结果自己甩了一跤,而弘昐阿哥也在那时落下了不足之症。 姜晚晚津津有味的听完,掏出珐琅色怀表看了看时辰,见已到戌时三刻,便道:“将你脑海里的那些个好听的整理整理,下次再讲。” 雪梨笑着应是。 “什么好听的,也给爷听听。”忽的帘子揭开,四爷从外头进了来。 主仆几人就上前福身行礼。 四爷挥手将白露、雪梨赶了出去,含笑扶起姜晚晚:“晚晚在听什么好听的?” 说着轻轻勾了勾她小巧的鼻梁:“没良心的小东西,竟吃独食了。” 姜晚晚娇嗔着拍开他作怪的大手:“奴才什么时候吃独食了?爷要是想听,我将雪梨叫进来给你讲就是了。” 四爷挑眉一笑,拉着她坐下后,温声道:“晚晚还是留着自己听。” “没耳福的爷。”姜晚晚莞尔,给他递上沏了没多久的枫露点茶;“爷您尝尝,这茶出了几遍的色呢,原想自己用的,倒不曾想便宜了爷,可见您虽没耳福,却有口福呢。” “哦?那爷可得好好尝尝。”四爷眉峰散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姜晚晚托着腮,秋水般的明眸菀菀的看着他:“晚晚记得爷喜爱西湖龙井,古丈毛尖这等口味的绿茶,想必这等清淡的枫露普洱应不合胃口。” “晚晚可猜错了,”四爷笑着放下茶杯:“若是其他人的普洱,爷的确是不喜,可晚晚这儿的,我这心里可受用的紧。” “爷不正经…” 姜晚晚肤光胜雪的俏脸升起一片片红霞,凝羞侧过头:“说的如此熟练,谁知您这话对多少人说过。” 四爷见她粉面上一点朱唇,娇美若粉色桃瓣,神色间欲语还羞,更显柔媚的眼眸惑人心魄,不禁愉悦的扬了扬唇,眼里满是笑意:“这醋坛子怎么翻了?” “是呢~人家吃醋了您还笑,可见爷不在意晚晚。”姜晚晚咬着贝齿,神色幽怨。 “呵呵…” 四爷薄唇微翘,伸手拉她入怀,在她耳蜗磁声道:“晚晚放心,这话爷只对你说过,这你不必质疑。” 灼热的呼吸拍打在她耳朵心里,不由抖了抖,软软道:“信你了,快放开我,痒的紧。” 心下有些欲哭无泪。 这具身子怎么浑身都是敏感点啊,稍微一点儿刺激就要死要活… 妖媚撩人的酥软嗓音徐徐吐出,四爷大手伸出,不自觉覆上腰身… 感觉纤腰处传来粗糙的摩挲感,姜晚晚身子一僵,正要挪动下摆,忽的察觉这动作仿佛惹怒了某条活物,让它坚硬的头颅高高扬起,她便惊的不敢再动了,生怕吐她一口水。 就当气氛越来越旖旎,身后男人身上温度越来越高时,外头就响起了苏培盛的低唤:“主子爷,奴才已经查明白了。” … 第72章 爷宠着你 “主子爷,奴才已经查明白了。” “查清了就按爷的吩咐做,还来禀报做什么?滚!”气氛被打断,四爷从喉咙挤出怒喝。 外头正等回话的苏培盛,听见这声音,帽子都吓得差点掉了。 忙不迭应声,匆匆的告退了。 出了院,颇为委屈的看了一眼身后阁子。 屋子里,姜晚晚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忽的“扑哧”一笑。 四爷咬了咬牙,修长的食指伸出,捏着她洁白的下颌,冷哼道:“晚晚似乎很是高兴?” 姜晚晚美眸微眨,长如黑翎似的华美睫羽也随之轻轻开阖,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爷,晚晚冤枉呀,人家明显是很失望呢。” 说着抬起柔荑,捂住巴掌大的精致面颊,假意呜咽:“晚晚好委屈,比窦娥还冤哩,呜呜~” 瞧着小格格又古灵精怪的作弄他,四爷先是失笑,而后凉眸升起戏谑,缓缓凑近,吻着她的手背,玩味道:“原来晚晚是失望啊。” 姜晚晚动作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好像说错话了~ 从指缝里又见男人眼里泛起的危险神色,就想起身逃跑。 四爷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先发制人的紧了紧手臂,将她圈的更紧。 眼见逃不了,姜晚晚谄媚的亲了亲他的唇角,伸出白嫩细长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柔柔道:“爷,看在人家这么乖,不要计较了好吗?晚晚替你节发好不好?” “晚晚既这样乖,那爷就得好好奖励晚晚才是。”四爷语气温柔,带着隐隐的笑意。 “四爷…呀?”姜晚晚还待求饶,忽觉身子一空,整个人被四爷托在半空,架在臂弯上,边走还羞耻的掂了掂。 姜晚晚玉颊顿时如撑开的艳丽花朵,漾起了淡淡绯红,又羞又恼的轻拍他的手臂。 四爷嘴角勾起,将她轻柔的放在了软榻,捧起她红缨缨的小脸,淡唇落于她的额头、柳眉、眼睑、鼻尖,最后,吻上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柔软之上… 他的亲吻细密的如同疾风骤雨,令姜晚晚脑中晕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下意识就将他抱的紧紧的… … 翌日拂晓,窗外柔和的残月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姜晚晚半梦半醒时,感觉空落落的,不由睁开双眼,迎着微亮的月光瞧去,就见收拾整齐的四爷半蹲在床边,正替她掖着被角。 脑海里睡意顿时消散,眯着美眸半撑起身子:“爷,什么时辰了?” 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格外迷人。 四爷闻声,就抬起了头。 纱帐里光线虽不好,但借着细微的月光,依稀的就瞧见姜晚晚美眸半阖,似眯非眯,一头乌黑如墨的青丝随意散落在欺霜赛雪的双肩,螓首微偏,露出了晶莹凝脂布满的缕缕艳红霞痕。 四爷凉眸略微暗沉,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温声道:“还早,寅时初刻,今儿是大朝会,爷起的就早些,你继续睡。” 姜晚晚从枕头下拿出坠着珍珠宝石的怀表看了看,果然才刚刚寅时。 合上怀表,眉眼泛起怜意。 真可怜,不到三点就要起床,一点儿都体会不到被窝的舒适。 小格格的表情太好猜,四爷就噙着笑意起身,抚上了那张滢滢温润的俏脸:“还是狐狸好,每天好吃好喝,也不用上朝。” 姜晚晚嫣然一笑,探出两根细长的玉指,调皮的捏着男人紧绷的脸颊,轻轻揉搓:“为了养好小狐狸,爷辛苦啦,晚晚给你按摩好不好呀?” 被姜晚晚这般不规矩的“亵渎”,四爷心里一点儿生气也没有,就那么定定看着他。 良久,方才轻声斥责:“没规矩。” 姜晚晚丹唇弯弯,娇嗔他一眼:“小气的爷。” 四爷失笑:“也就是你,换别人哪里敢如此大胆。” 别的格格侍妾,便是侧福晋、福晋在他面前也是唯唯诺诺,一点儿规矩也不敢错,哪像小格格,经常戏弄他不说,竟还敢埋怨他。 姜晚晚盈盈莞尔,伸出水葱般的食指点着他的下颌:“自然是因为晚晚真心悦爷,所以才如此呀。” 说着仰着粉颊,语气娇软充满期盼:“爷,那您呢?喜欢晚晚吗?” 四爷闻言,垂下头,瞧着眼底一抹紧张的小格格,心里一柔,轻撇她额角缕缕鬓发:“自然是喜欢。” “晚晚就知道~”姜晚晚美目眯成月牙儿。 四爷眼神愈发柔和,徐徐坐下,揽过她的身子,放缓了语气:“今儿你就不用请安了,爷会派人过来,等你用过早饭,就搬去玉芙院,那里都收拾妥当了。” “爷…”姜晚晚听完没有喜色,反而好看的柳眉轻蹙,踌躇咬了咬红唇。 “怎么了?” “爷,晚晚还是不搬了。”姜晚晚弱弱道。 “这是为何?”四爷先是眉宇拢起疑惑,随即想起了什么,不禁含笑道:“必定是你听见了流言蜚语?晚晚不必烦扰,爷都处理了,你安心就是。” “爷都听见了?”姜晚晚惊讶的捂住了唇。 “自然,以后大可不必为这些小事忧心,担心爷听信谣言,还是怕爷护不住你?”四爷好笑的捏了捏她精致的鼻梁。 “爷~”姜晚晚红着眼,投进了他的怀里。 她是真的有些感动了。 这男人上来一记直球,倒让她有些不知措了。 四爷缓缓抚着她的后腰,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柔询嘱咐:“好了,今儿晚是初一,晚上爷就不过来了,明儿再过来。” 平常就罢了,若是初一也留宿,对小格格很不好。 姜晚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心里就更加复杂了。 他本不必和他说这个的。 “晚晚知道了。” 听她声音闷闷的,四爷便松开手,捧起她的脂红小脸,轻声道:“时间不早了,爷要进宫了,乖乖的,需要什么就同李福全,苏万福他们讲,让他们开了前院库房拿给你。” “爷快去,晚晚又不是小孩子。”姜晚晚皱了皱鼻。 四爷吻了吻她的眉心,起身拨开帷幔出了门。 第73章 乔迁玉芙院 姜晚晚从来不是个受委屈的性子。 既然福晋明确对她表示了不怀好意,那她自然也不想着再去伏低做小。 因此四爷走后,她便直睡到天光大亮,才慢悠悠的起床,唤人进来伺候梳妆。 “格格,才刚您还未醒来时,苏万福苏公公带了前院儿好些下人过来了,说是主子爷的吩咐呢。”雪梨梳着发丝,笑着道。 她心里也是与有荣焉。 这院里,这院里谁有自家格格得主子爷这般的宠爱?不仅赏赐了最好的院儿,就连搬院时,前院的管家都被派了过来。 这岂是一句简单的宠爱能解释的? 白露捧着旗装,也笑吟吟的接茬:“是该多些人,毕竟明玉阁的下人少,要是光凭这些人,怕是耽搁的久。” 姜晚晚点头:“可给苏万福他们准备茶水糕点了?” 毕竟那些下人毕竟是为她做事,荷包另说,不给茶水,还以为她这盛宠在身的宠妾倒小气不会做人似的。 “格格放心,都准备了。”白露笑回。 “那就好,准备好大小荷包,等他们忙完了就给他们发下去。” 地主家雇长工还得给俩工钱呢,她可不会因为得宠就觉着下人给她做事是理所应当。 梳好妆,换上衣裳后,便出了门。 外头苏万福正领着一干小太监吃着茶,用点心,待见了一身收腰旗装,头缀白玉流苏的晚晚,娉婷婀娜的走了出来,忙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带着众太监迎了上来。 近前他们也不敢细看,低眉敛目甩袖搭千请安。 姜晚晚移目看去,人群呜呜泱泱的,差不离有二三十个,个个年纪都不大。 虚手将它们扶起,柔声道了谢,随后让雪梨领着他们进门做事。即打包的打包,装盒的装盒,装箱的装箱,又命白露小福子他们帮着清点,拿着单子对照。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方才进了大厅,略略的用了一点儿早饭,就留下白露在这里盯着,她领着雪梨去了新小院儿。 玉芙院地虽处后院,但实际上离前院最近,只有百尺,院子不似正院那种端庄肃然,也不似前院大气磅礴,而是另辟蹊径,将精致奢美发挥到了极致。 进了朱红色的漆木门,入眼先是曲折蜿蜒铺满鹅卵石的夹竹小道。 过道两旁开满了整齐的芙蓉花、郁金香,红的、粉的、橙的…颜色各异,千姿百态。 “格格,这里好香啊?”雪梨嗅了嗅鼻子,惊呼道。 “这么多的花,可不是香吗?”姜晚晚白了一眼自家丫鬟。 雪梨不好意思的笑笑,搀扶着自家格格继续往里走,想着以后就住在这样的花丛里,就开心的不行。 从长满一簇簇花朵的过道走出后,眼前就豁然开朗。 只见冷愈苍翠、绿树丛荫与各色的奇草仙藤将一座清雅精致的古庭别院围在中心。 院外朱墙护饶,身后绿柳低垂,正面五间垂花阁楼,不远处一汪清澈碧绿的池塘,其上一道环形的廊桥,上边儿还别出心裁的座落了一栋亭台,楼台四周是极淡雅的烟萝纱。 收回目光看向院外,院儿里甬路相衔,一旁有山石点缀,错落有致,山石两旁各有一台阶,其上也各有一琉璃景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株素冠荷鼎,点着黑曜石。 轻移莲步走向院口,但见两边大梁上,挂着一对七彩芙蓉串穗灯,灯上各用一绺漆干倒垂荷叶细细的链接。 这会子旭日刚升,淡淡的金光从天空洒下,衬的灯花茂苑如画,房沿阊瓦欲流。 主仆两人就着暖暖的日头,慢慢欣赏着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一水一池。 看过了湖里的金鱼,歇过了桥上的楼阁,折过了金红的牡丹,最后停留在四周用黑漆色圆木做成的围栏边儿。 “格格,您瞧,那是只梅花鹿?”雪梨兴奋的指着远处草地上一只长着短短鹿角,周身点点梅花印记的小鹿。 小鹿正在悠闲的吃着草,猛的听着了雪梨的叫声,迷茫的抬起来头,见着主仆两人对着它指指点点,也不害怕,复又重新低下了头。 姜晚晚见那小鹿可爱,便弯下腰扯下一把嫩草,轻轻逗弄:“小鹿,快到这儿来。” “格格,您这样是…”话未说完,雪梨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就见那小鹿竟真的一蹦一跳跑了过来,粉嫩的舌头伸出一卷,就将姜晚晚手中的青草卷入口中咀嚼起来。 而姜晚晚也趁机上手抚摸。 时而柔抚,时而轻挠。 雪梨见鹿这般乖巧,便也扯了一把青草,递在小鹿嘴边。 那鹿看了她一眼,没吃,反而自顾自的走开了。 雪梨傻眼了,跺跺脚嗔道:“真是个势利眼的,知道我们格格是园子的主人,就来讨好。” 姜晚晚见了这一幕,不禁“扑哧”笑了:“和一个小东西计较什么,也许人家吃饱了呢?” 雪梨瞧了瞧不停嚼着的小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两人又看了会儿其他的长耳兔、麝厢獐后,便从西边花园绕回了院子,进了东边正厅。 此时厅里人来人往的,都是些替姜晚晚搬东西的下人。 见了姜晚晚进了门,忙小心翼翼抱着物件行礼。 姜晚晚摇了摇手,拨开帷幔、珠帘进了卧室。 映入眼帘的一间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房间布局极为精巧细致,奢华美观。 最左侧一张千机拔步雕花床,上面铺了一层淡红色祥云锦羽成缎被褥。 大床四周挂着一圈圈绣着金丝荷叶并蒂莲花样式的帷幔,幔里一排碧落纱制成的轻纱蔓顶,下面坠着成对儿的紫晶琉璃流苏,风一吹,便轻摇慢晃,好看极了。 而周围刷着朱漆的墙壁,不同明玉阁三三两两的不知名古画,此处不仅挂了许多,粗略一观,落款俱是耳熟能详。 有顾恺之的传世精品《洛神赋图》,有张宣的《唐代仕女图》,也有唐寅的《百鸟朝凤图》。 最令她诧异的则是,靠近窗台旁一张带着淡淡焦痕的古琴。 “这难道…是焦尾琴?” 不由素手轻抚,顿时一股空灵琴音传出,甚为悦耳。 忍住弹奏一曲的冲动,随手撑开镂空海棠雕花梨木窗。 看着不远处池塘里,一群五彩锦鲤无忧无虑的缓缓游动,不禁叹了一口气。 四爷如此待她,倒是令她既喜又恼。 第74章 “姜主子” 近黄昏时,散散的夕阳投下,古色精致的庭院在余晖的洒落下,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衣,愈发显得朱阁青瓦、琉璃灯盏唯美如画,而不时响起的鹿鸣呦呦,孔雀啼鸣,倒让这如画的深宅古院,又别具了许多动人生机。 在这花香溢满院,柳藤轻飞扬的小院儿里,姜晚晚一袭月白妆花缎面折枝收腰旗装,一只简单的淡白色簪花步摇,斜斜的插在松散的鬓发上,虽有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凝脂玉面略施粉黛,不点及红的朱唇柔柔抵在通透的白玉笛管。 红唇轻吐,玉指轻扬间,悠悠笛音便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笛孔中飘出的音韵如丝,如雾,又似香炉中飘出的袅袅轻烟。 每一个音符都是一点点情丝,诉说着心语,在黄昏的锦园流淌,濯过水的清纯,穿越花林深处,直到远方… 美人、玉笛、黄昏、花林、古院、鹿鸣箱啼,这副“莺啼绿映红,春风拂槛露华浓”的唯美场景,令刚刚踏进院落的四爷,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远处那位仙子… 身后的苏培盛偷摸瞧着,舔了舔干裂嘴唇,心里更是震惊的不行。 他自小在宫里就开始伺候四爷,至今也有小二十年。 可无论宫里还是外头,似这位主儿,不说见,听都未曾听过。 自身长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就罢了,这才艺也是了不得。 竟将后院那些个连着他见过的,都比成了胭脂俗粉了。 啧,也难怪四爷如此盛宠,这样的女子,说句犯忌讳的,他要是四爷,只要没瞎,也是宠这位不是… “…” 伴着最后一丝宛若天籁之音悄然消散,心思各不同的主仆方才回过神来。 姜晚晚放下唇边的玉笛,余光瞥了眼发怔的四爷,她也怔住了。 这男人,不是说他今儿不会来此吗? “爷?”她轻轻收起玉笛,向他迎去。 轻灵的幽雅的莲步一足一点,纤细窈窕的柳腰轻摇慢摆,丹唇泛点魅惑的笑意,一举一动间的万种风情,恍若本是仙子的玉人儿,粉面一转,变成了勾人心魄的深山妖女。 而他,似乎就是那上京赶考的书生,将要被这妖精吞没。 “爷?”小妖精款款启唇了,声如霜蜜,似妖带媚,嫩白如玉的细指,还在轻轻的摇晃。 四爷定了定神,面色罕见的红润了一瞬。 姜晚晚无语的福了福身。 “你这妖…晚晚快来起来。”他不自然的握了握拳。 身后苏培盛差点没绷住,忙低下头数着蚂蚁。 姜晚晚美目划过一丝黑线。 这男人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纤长的睫毛微阖着上扬,娇嗔他一眼,又盈盈一笑:“爷不是今儿不会过来吗?人家还难受了一整天呢。” “哦?难怪晚晚刚才所吹奏的《幽兰逢春》本是悠扬动听,如同青山绿水间漫步的悠扬惬意,倒显得愁丝千千,欲语还休了…不过这样别具一格的细腻倒也极好,愈发令人陶醉了…”四爷嘴角噙着笑意,负着手,不疾不徐的缓缓点评。 姜晚晚掩唇轻笑:“不过是‘更欢须叹息,无病也呻吟’罢了,爷再夸下去,明儿奴才身后怕要长了尾巴了。” 四爷听完,就真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她的身后。 姜晚晚俏脸微晕,白了他一眼,拽过他的衣袖往屋里走。 进了门坐下后,瞧着诺大的庭院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伺候的下人,他眉头蹙了起来:“这些个奴才是怎么办事的?” 不悦的语气,令端着茶的苏培盛手一抖。 姜晚晚起身从他手里接过,放在四爷面前:“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奴才无意得罪了爷不成?” 四爷笑了笑:“你这张小嘴啊,爷是瞧你这儿伺候的人少,晨间走时吩咐过他们,要仔细,不想他们就这么敷衍。” 姜晚晚莞尔,坐在他的对面,撑着香腮软声道:“爷可不别怪罪他们,今日一大早他们早饭也不曾吃的,就巴巴的跑了过来帮着我腾小院,况且奴才平日用这几个是用惯了的,要是再多些几个,反倒是不太是受用了。” 四爷眼神满是不赞同,抿了口茶,才说:“你听我的,地方大了,一些名花异草,人少总有照顾不到的,就连爷给你找来的那些个鹿、兔,孔雀之类的,每日的口粮也得不少人去提。” 说着侧头望向苏培盛,淡声道:“待会儿下去传爷的令,让前院李福全明日带些奴才过来给你姜主子挑,另外吩咐下去,从今往后,玉芙院不均走账还是平日的一应用度,包括每月的银米钱粮,单走独份前院。” 四爷这话一出,姜晚晚还没怎么着呢,苏培盛就骇的瞪大眼,“扑通”一声跪下:“主子爷…这…这…” 他惊的语无伦次。 “姜主子”这句侧福晋才能有的称呼倒是其次。 最主要的明明是后院里的格格,竟要走前院的账,和后院分割界限!这不是意味着以后福晋对这位连表面上的管辖职权都没了? 这怎么能行?这要是传出府里,那“宠妾灭妻”的谣言不得满天飞。 姜晚晚略略思考,反应了过来,也柔声劝道:“爷如此替奴才着想,奴才心里很是欢喜呢,可这样太过了,奴才承受不起。” 这福晋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立马和她同归于尽? “你想什么呢?”四爷没好气的点了点她前额:“爷的意思是,后院一切照旧,只是私下多贴补你。” 真当他昏了头了不成?他是想着若是单单后院发的那点月例,哪里养的起玉芙院,就连园子里的那些个鹿兔都养不活。 “哦~原是这样,奴才明白了。” … 第75章 小狐狸会挠人 “哦~原是这样,奴才明白了。” 这大概就是双份月薪的意思? 地上的苏培盛也通晓了其中关碍,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他刚刚还真觉着主子爷是不是被施了法,被迷的失了心智呢。 但话说回来,这也够吓人的,就方才那句“姜主子”,他就不信四爷是无心之失,必然是琢磨着给姜格格晋位… 嘶~ 心里不禁暗吸口凉气。 要知道,李侧福晋连生两子一女才被上请封折子的… 四爷唇角含笑,继续道:“你这儿离那道垂花门不远,以后若闲的无事,可以进前院逛一逛,帮着照料照料怀恪弘时他们。” 姜晚晚听完,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去,爷既然疼我,奴才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万万不能恃宠而骄。” 她知道四爷是好意,但她恨不得掐死李氏生养的孩子就罢了,想让她去照顾那是纯粹做梦。 四爷见她不愿,也不勉强,就略过话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姜晚晚想起玉芙院跨院的小厨房还是新的,便柔声道:“爷可想尝尝奴才亲自下厨做的菜吗?” 四爷闻言,诧异的扬了扬眉梢:“晚晚还会做菜不成?” “也不是很精通呢,就略能做得几个家常菜呢。”她话可不敢说的太满,要是不对这位爷的口味,被打脸了才羞人。 四爷薄唇微抿,温润道:“明儿选奴才时,按照你的口味从膳房拨几个会做菜的一并送来,你亲自下厨就不必了,这水葱儿似的指头,可别烫着了。” 姜晚晚细长的睫羽轻轻下阖,对上那双满眼全是她的黑眸,她心下就有些不好意思。 这男人明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却还是顺着她。 四爷址唇一笑,伸出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大手,盖住她如墨鬓端:“以后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给爷说,不必遮遮掩掩,相信爷。另外…” 他欣慰似的揉了揉她的青丝,语气极为轻柔:“小桌子,小泉子他们几个,爷会帮你处理了,以后不必担忧。” ! 姜晚晚瞳孔映起愕然,倏地抬起头,粉唇嗫喏着,欲言又止… 见此,四爷唇畔勾起一抹玩味:“小狐狸,你当爷是傻的不成?这府里要什么都能瞒过爷,那不是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就像这次,嗯?” “四爷~”姜晚晚眉眼带着怯怯的茫然。 心下念头电转,想着对策… 她这次大意了… 也小看了四爷。 也是,能从九龙胜出的男人,要是个提线木偶,那才是笑话。 “…” 见她一张吹弹可破的脸颊变得如霜似雪,四爷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别怕,爷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且,晚晚才是受害的那一方,自然就更不会生气了,爷只是惊讶…” 说着,他微微垂眸,看着那双含情勾人的狐狸眼,低沉一笑:“爷没想到,爷的小狐狸竟会挠人了。” 姜晚晚抿着红唇,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闷声道:“那爷不讨厌吗?毕竟你们男人不都喜欢纯白无瑕的女子?” “呵呵~” 四爷轻轻扬唇,笑声沉闷带着愉悦,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般。 良久止住笑意,在她羞恼不已的眼神里,戏谑道:“晚晚说的那般女子岂不是傻子?” “四爷!” 姜晚晚无语凝噎:“您可真坏,合着您从前就将奴才当成傻子呗?” 四爷莞尔摇头:“相反,倒是被你这狡黠的小狐狸骗的晕头转向。” 若非他查的严苛,抓住了半截尾巴,怕是还会被她哄骗的蒙在鼓里。 姜晚晚不自然的咬了咬贝齿, 心里的担忧倒是放了下来。 ‘看来,这男人只抓住了这次的把柄… 这下自己小白花人设算是有瑕疵了。 那么,不妨就此转型算了… 毕竟势弱时扮猪吃虎尚可,盛宠时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臂弯里,她美眸轻眯,定下了主意。 … 玉芙院里坦诚相见的两人气氛愈发好。 正院里,福晋这儿却不太妙。 看着满桌色香味俱佳,但渐渐失了温度的美味菜肴,乌拉那拉氏眼神漠然。 这时,外头脚步声传来,她忍不住抬起头,见是青禾,眼里暗淡了一瞬:“四爷还在玉芙院?” 青禾踱着步子近前,嗫嗫点头:“福晋,奴婢去了玉芙院时,被苏培盛苏公公告知,主子爷正在用饭。” “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下去休息。”乌拉那拉氏语气温和。 青禾恭敬应喏,倒退着出了门。 “福晋,今晚是哪位的乔迁之喜,她又受宠,四爷一时心软陪着用饭也是有的,今日是初一,想必四爷再怎么也不会留宿的。”柳嬷嬷低声劝慰。 乌拉那拉氏幽幽摆了摆手,冷冷一笑:“本福晋知道,毕竟,人家是四爷的心尖子,我呢?不过是占了嫡福晋之位罢了。” 即便她平日装的再大度,这会子也埠不住了。 青玉柳嬷嬷相视一眼,都有些担忧,忙劝道:“这到底您才是正经嫡福晋,那起子狐媚的,四爷不过是一时得了趣味,到底不长久。” “这话你们信吗?”乌拉那拉氏幽幽一叹:“前儿不过是稍微试探就惹得四爷动了大怒,就那恨不得踹进怀里的模样,那里是一时趣味。” 青玉想了想,小声道:“既如此,主子,后面得找机会提提和侧福晋进宫请安的事才好。” 她心里也是为自家福晋哀叹。 明明是圣旨御赐的堂堂皇子嫡福晋,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家世。 可偏偏被“贤惠”二字所禁锢。 以前面对李侧福晋束手束脚不说,如今对付个盛宠的格格还得借力。 “我知晓”乌拉那拉氏眼神眯了眯:“只怕今日四爷不肯来了,应是我们推波助澜被四爷发现了,这是警告本福晋呢。” 果然,眼看时间到了亥时,四爷还没来。 派人出去打听时,才知晓,在玉芙院酉时用了晚膳,戌时就回了前院儿。 乌拉那拉氏知道了,紧绷的心神略略缓和。 ‘还好没在玉芙院留宿’ 否则她就没什么脸面了。 第76章 羞耻了 次日清晨,柔和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东小院一片青砖碧瓦之上。 用完早饭后,李氏正襟危坐,一笔一划的抄写经书,待听完了身侧秋纹低声禀报后,不禁放下笔,嘲讽的笑了:“好呀,真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就说那应声虫儿迟早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面,这不就果然就应验了?” 一大早就听见了如此好消息,倒让她瞧着密密麻麻的经书也不由顺眼了些。 秋纹笑着附和:“且还不止呢,奴婢听说了,福晋这几日都免了众人的请安呢,听说是春困夏替时节,为了大家身子着想。” “呵!” 李氏不屑的冷嗤:“什么担心众人的身子,我看她不过是保存自己的脸面罢了。昨儿初一那狐媚子不是没去正院请安吗?自然这几日也不一定会去咯…” 想着当初自己要打压那贱人就被乌拉那拉氏三番两次的阻拦,如今总算也尝到有苦说不出的痛楚,心里就喜欢的很。 但转念又想起而今的姜晚晚被四爷宠的愈发辖制不了,面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秋玫微不可察的叹息,劝道:“侧福晋,都这么些天了,您还有何想不开呢?俗话说“登高必跌重”,眼下她固然是烈火烹油,可只有宠爱而无子嗣,到底是空中楼阁,总有塌方的一天,不必急在一时,咱们只需静待时机就好。” 她是真怕自家侧福晋又脑子一热又赶着给福晋当抢使,要她说,如今好不容易离了那漩涡,何必自找麻烦呢? “秋玫姐姐,玉芙院那位可年轻着呢,又不是生不了。”秋纹撇了撇嘴。 她最烦的就是秋玫这小气性子,明明她们东小院是尊位,才是应占上风的,可每次都劝着息事宁人,倒显得她们很弱似的… 秋玫听着秋纹这番不醒事的点火,不禁气的眉头一竖:“你这小蹄子懂什么?那怀孕是说有就有的?要是那样简单,往年这院里满打满算也有十来个,怎么偏偏就没几个怀了?如今侧福晋喜得身孕,你不帮着劝就算了,饶这么扇风,你安的什么心?我看你是想着步钱福贵的后尘了!” “我…我哪里有坏心了。”秋纹被秋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听见了钱福贵,说话都吓得结巴起来。 秋玫冷冷横了她一眼,转过身对着李氏福了福身:“侧福晋,以前钱福贵在就不说了,那人总是暗暗挑拨,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意料之中,可以后万万不可再听信别人谄言了,眼下一切当以稳妥为是。” 李氏颓然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必再说了。” 她如今这情况,就是想报复回去,又有什么希望呢? 昨儿四爷为了那贱人清洗后院一众下人,她也有所耳闻。 竟连别人议论都不许议论了,谁还敢做什么呢? 她也不得不接受,四爷对以前的明玉阁,如今的玉芙院,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但她心里那股怨毒,却怎么也压不住。 … 另一头,玉芙院里,姜晚晚正指挥着小福子打扫崭新的小厨房。 抬头瞧着高高的烟囱下结了一张圆圆细细的蛛网,便吩咐道:“小喜子,你去找个高高的笤帚来,将那青瓦下面的蛛网扫一扫。” 小喜子哎声应了,跑了出去。 片刻拿了一支丈来长的高扫帚进门。 “来给我,”姜晚晚招手,拿了过来。 “格格,让奴才来,您可得仔细灰尘扬了眼睛。”小喜子脸色为难的很。 这要是伤着了碰着了,可怎么了得。 正在归置木桌的白露、雪梨也忙围过来:“格格,这种粗活交给小福子他们就好了。” “是呀格格,让奴才来,保管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 “行了,多大的事,都忙去。”姜晚晚无语。 不就打个蛛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平准格尔呢。 众人见劝不动,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神色凝重的瞧着那抹蛛网,以及正在结网的黑蛛。 蜘蛛:… 姜晚晚心里朝上方的小蜘蛛道了个歉,便把箭竹制成的细笤帚伸出去抵在蛛网,左摇右晃,短短几下就将小蜘蛛几天甚至半月的功夫毁坏贻尽。 “格格得动作好利索啊,奴婢都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是呀,要奴才来也弄的没这么干净。” “…” 姜晚晚眉心划过一缕黑线,多少有些羞耻了。 放下笤帚,看了一圈炉边灶台,又观察了通风,确认了没什么安全隐患,便满意的拍了拍手:“以后咱们除了必要的大菜,就不必跑去膳房提膳了。” “是呢,虽说膳房离咱们这儿不远,可不是奴婢诋毁,究竟有些不妥呢。”雪梨笑着道。 白露也接过话头:“大膳房人多手杂的,很难管束,再则难免有些贪婪的,什么都不顾,就只顾眼前,所以有心人要钻空子就容易些,这是避免不了的。” “但也不可松懈,今儿前院要送来新人,这人一多,就复杂了,你们多看着点。”主仆说着话,就出了跨院,过了角门,来到了大院儿。 恰好此时涌路进来了一溜儿人,领头的是见过几次的李福全。 一行人老远瞧见了姜晚晚主仆几人,便加快了步子从错落有致的山石后头走了过来。 姜晚晚立在长廊,等着他们。 她现在也算是很得宠了,就不必自降身份迎上去。 等到了近前,一群人由李福全领头,乌泱泱的就在廊下搭千行礼。 姜晚晚就虚扶起来,客套几句。 李福全面色谦卑,眼观鼻,回道:“奴才一大早领了主子爷的命,琢磨着这会儿格格您应该用完饭,得空了才将人给您送来。” 话落,转身走向排成三列的下人,一一给姜晚晚介绍起来。 中间的是十对丫鬟,左边的十六个太监。 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才不过二十四,最小的则是十三,都是才从内务府出来的。 最右边的七八个都是膳房里的,掌勺的两位大厨:一个点心师傅,一个做菜师傅,其他五六个全是打下手的。 第77章 也许是妖精呢 瞧着各自排开,占了大半个院子的太监丫鬟,一时半会也不知各人喜好、性情和为人,姜晚晚不免犯了选择困难症。 下首李福全似早有预料,便从袖口掏出一本子花名册呈上,上面清楚的记下了每人的名字、岁数、擅长、口舌伶俐与否以及每人家里的大略情况。 ‘这也太贴心了。’姜晚晚心里惊诧极了。 这不就是将现代的简历和户口并为一起了? “格格且放心,这些都是真实的,并未有人敢作假。”李福全见姜晚晚神色怔然,以为她是担心名册的真假。 姜晚晚微微点头,认真看起了名册。 一时,众人都屏声静气,不敢有丝毫言语。 底下站着的丫鬟太监,脸色都挂上了忐忑。有相熟的就用紧张兮兮的眼神交换信息。 不怪他们如此。 来之前虽说略有几分紧张,但知晓伺候的是格格,心下不免存了些轻视。 可真来到玉芙院后,就被这雕梁朱画,锦绣桃园给震惊的不行。 若非提前知道这儿住的是个格格,他们还以为是福晋,最起码侧福晋的住处呢。 特别是远处似有鹿鸣,鹤啼,獐叫,更是让他们五感俱碎。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样的院子,得什么人才能住啊?不说格格,就是贝勒爷的女儿,真格格,也不能够。 待又见了前院管事如此卑躬屈膝,小心讨好,这就让他们又一惊了一惊。 但同时, 心中也极为期待起,能伺候这样的主子,跟着住上这样的院子。 因此见着长廊上的姜晚晚翻看着名册时,他们就觉着,那哪儿是名册,简直就是生死簿啊… 气氛肃然间,不觉过了一炷香… 姜晚晚才看完了手里的花名册。 李福全从始至终满面笑容,也没有催。 待合上册子的一瞬间,底下的众人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姜晚晚蹙眉想了想,让白露拿出一支染红的朱笔,照着名单圈名。 碰上长得精神的,就对对名册,若是好了就留中。 要是长的不如人意,偏偏评价又好,亦留中。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前后一共花费两柱香,小半个时辰才总算选好八个丫鬟,四个太监,加上厨房的八个全留,以及原本院子里的白露、雪梨、小福子、小喜子、守门的婆子,加起来统共二十五人。 虽比起偌大的玉芙院还是有些不足,但姜晚晚知晓不可贪多的道理,况且这样的情况,只要她一如既往得宠便还多着呢。 等李福全将剩下的人都带走后,望着留下的众人,姜晚晚朱唇轻启:“你们都是从内务府出来的,规矩想必都是不错的,不需再多说。而你们需要牢记的很多,但只有一条须时刻谨记…” 语气轻顿,瞧着底下颇为恭敬的一双双眼睛,清媚道:“那就是…咱们主仆以后虽是一条船上的,但你们要知道的是,若船沉了,我有翅膀,能飞,而你们只能淹死!” “所以,即便为了自己,做事前也得思虑再三,细细斟酌,毕竟你们也知道,进我这玉芙院可不是易事。” 听着嗓音酥软好听的不得了,却带着淡淡警告,底下站立的众人神情就变了变。有开了染料铺的,脸色阴晴不定;有觉得有理的,眼里若有所思;也有满是憧憬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面容各异,不一而足。 但无一例外,都不敢交头接耳,也不敢发出声音。 姜晚晚心下点了点头,清浅勾唇:“你们以后的各自事务都由白露负责统筹,小福子安排分派。” 说着扫了一眼众人,缓缓道:“我这儿比别的院子,每月月银会多三成,年底和每季还会按各自做事细致程度,给与奖励,多是一至三个月的银米。” “自然,有奖就有惩,若表现最差的,不止没有奖,倘若连续一季都差,那么玉芙院可能与你八字不合…” “都明白了吗?” 众人闻言, 因方才略微沉闷的情绪立马高涨不少,纷纷齐声应喏。 这会子,他们多数人都被三月银米吸引了。 就想着卯足了劲挣那三月的银子。 毕竟,那可是整整三个月!且是比其他院儿多了三成的。 他们这削尖了脑袋想出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银子,为了前途吗? 至于争不争的到? 大家都是从内务府选出来的,谁又比谁差了呢? … 散场后,姜晚晚命白露与小福子统筹安排,她则带着雪梨在院子移步慢逛,或是去逗逗小鹿,或是摸摸孔雀… 不知是不是因为用了灵泉的缘故,这些个平日对人不屑一顾的小动物,对她则是欢喜与亲近,只要姜晚晚招招手,一些个小长耳兔、小梅花鹿甚至于小白鹤都蹦蹦跳跳的跑来,主动蹭着她的手,将自己的脑袋送进她怀里,眯着圆圆萌萌的眼睛求她抚摸。 这一幕可给雪梨羡慕坏了。 她本也想上手试着摸,但只要她一动,原本粘着姜晚晚的小动物就退的远远的,那股子肉眼可见的嫌弃,令雪梨伤心的不行。 和小动物们玩闹一会儿,便从西花园,走向了碧液池。 “格格,奴婢是不是很讨嫌啊?”雪梨闷闷不乐道。 “不会。”姜晚晚敷衍一句,便提着旗裙上了小阶,在一丛开的红艳的芍药前停下脚步,粉面凑近细瞧时,竟引的花上蝴蝶不由围着她翩翩起舞,转起了圈。 雪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格格,您该不会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这话是何意?” 姜晚晚细嫩的纤纤玉指伸出,一只粉色的好似海棠花样大朵蝴蝶,乖巧的停在指尖,翅膀与腹部细微绒毛清晰可见。 雪梨吸了吸气:“如果不是仙女下凡,格格怎么人见人爱,如今连这鹿、鹤、兔等小玩意乃至于这蝴蝶都如此喜爱您呢?” 她原本就觉得自家格格不是凡人,如今心底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也许是你家格格我是妖精呢?”姜晚晚丹唇弯翘,小心抚着温驯的蝴蝶。 “这…”雪梨语塞了。 好像…真有这个可能。 第78章 张廷玉荐年羹尧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过了旬日。 这日四爷下了朝,如往常到了户部上衙。 如今春夏交替之季,虽不是十分的忙碌,但也并不轻松。 当前头等紧要的,主要是为各地的防汛,修缮堤坝拨去银两,以防到来的洪涝等灾害。 其次,各省的户籍、土地、军需、俸禄等财政收支也是要事,这些须得提前统筹好,以免到了赋税、发俸时节乱作一团,没有章程。 四爷是户部管事阿哥,这些大事自然是他一一调停、安排。 此时,宽敞明亮的明堂内,四爷手执笔,捏着账册,沉眉凝目、一丝不苟的一一批示。 这一忙,就入了神。 直到桌案前原本一盏冒着袅袅轻烟的清茶,渐渐凉透,方才抬起头,揉了揉手腕,休息片刻。 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培盛上前重新换上热茶,呈上两碟点心。 四爷端起瓷盏抿了一口茶水,正要拿起糕点取用,就见门外一头戴毡帽的小吏走了进来。 小吏甩袖搭了个千,恭敬道:“四爷,翰林院检讨张廷玉现在外,想求见您。” 四爷闻言,诧异的放下茶杯。 张廷玉这人他还算熟悉。 知道这人素有才能,上月才被任《亲征平定朔北略》的纂修官,算是五品。 修长的食指轻点桌案,沉吟片刻,淡淡道:“叫他进来。” “嗻…”小吏领诺,退了出去。 片刻,身穿鸂鶒补官服,头尖一顶蓝色镶嵌蓝宝石羽翎官帽的显瘦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身量不高,但是身材很直,眼睛不大却很有神。 “下官张廷玉,见过四爷。”张廷玉迈步近前,行了一礼。 张廷玉是汉人,所以不必和旗人与包衣一般口称奴才。 四爷抬手虚扶,示意他坐下后,才缓声道:“张检讨今日来见爷可有什么事?” 他为人谨慎,张廷玉一向又得康熙看重,所以平日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尚算的上熟悉而已。 “禀四爷…”张廷玉拱了拱手,清瘦的脸色有些无奈:“下官此来,倒不是别的什么,只因来替一个人前来打前站,也为给四爷您引见人才来了。” “哦?”四爷冷眸升起了几分趣味:“那倒是奇了,什么样的大才竟能让蘅臣你来做保?” 张廷玉谦虚笑笑:“四爷过誉了,不知四爷是否知晓之前的湖广巡抚年遐龄?” “自然知晓,”四爷颔首。 年遐龄是前几年的一位大臣。 五年前湖广总督郭绣调任总宪左都御史一职,时六十有余的湖广巡抚年遐龄本该是乞骸的年龄,许是康熙怜他年事已高,又忠心为主,便让他接了一年湖广总督,以求风光的退下。 张廷玉笑道:“那年遐龄有两子一女,其长子年希尧,今担任工部侍郎,其次子年羹尧,和下官同处翰林院,时任翰林院检讨。而下官,要为四爷说的就是这位年检讨…” 四爷听完不置可否的喝了口茶水,平淡道:“既然你们同为翰林院检讨,那么为何他不亲自来?难不成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这麻烦还不小。” “四爷英明,”张廷玉垂手苦笑。 他与年羹尧年纪相差不大,又同处翰林院,自然相处甚好。被他托付,便不愿婉拒。 四爷扬了扬下颌:“说说看,到底怎么了?能帮的爷不会推辞。” 他往日最是惜才,若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出手保下也无妨。 张廷玉眼底一亮,斟酌了一番,拱手道:“禀四爷,只因亮工与轻车都尉舒尔德库起了争执。这原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就罢了,偏偏亮工为人执拗,不肯低头,龌龊就愈发大。那舒尔德库开始报复,不仅风闻奏事,使得亮工停职,这且罢了,事后竟还不收手,更加穷追猛打了…还望四爷施以援手,亮工有言日后必定唯四爷马首是瞻。” 四爷眯着眸子:“原来是他,怪不得你们求上来。” 轻车都尉舒尔德库本身不是什么党魁,也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人物。但他偏是太子侧妃李佳氏之父。 别看如今朝堂有直郡王一党与太子一党分庭抗礼。 堂堂太子半君竟压不下一个郡王。 可要知道,直郡王背后代表的是权相明珠为首的众多重臣。 其中有六部尚书,封疆大吏等大臣的利益集团。 可就算众多朝臣汇聚一起,太子不仅不落下风不说,还占了上风。 其中固然有索额图的缘由,但其自身也是不可忽视的。 而为了一个区区六品小官拉太子的脸,即便是大阿哥胤褆也不会做此等亏本的买卖。 因此张廷玉、年羹尧苦思良久,发觉既要破局,又不牵扯家人,眼下只有投靠四爷才能安然无恙。 一则现皇子只有太子、直郡王、四爷得重视。其他皇子:三爷整日舞文弄墨,被派了修书的差使,并无实权。五阿哥倒是去了理蕃院,可那也是个听不见响的。剩下的阿哥要么刚成年,要么未成年,没什么大用,自保尚且不足,哪里有余力护羽翼? 再则,四爷在众人眼里本身就是太子一党的一面旗帜,只要他发话了,舒尔德库也只能遵命。 三就是他们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了。 其中张廷玉受皇帝重用,眼下虽不可能升起投靠皇子之心。 但如今朝局越发动荡,他借帮年羹尧的名义暗靠四爷,留下一段香火情,待日后时局清晰明朗了,有个退路也不是坏事。 而年羹尧纯粹就是想躲过灾祸,同时求个进身之阶了。 “…” 两人心思四爷不得而知。 但年羹尧他知道,知晓其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此刻听了张廷玉的娓娓解释,不禁眼皮一撂,沉思计算起得失。 张廷玉也不着急,就着茶水用起了糕点。 今日被年羹尧催的急,他连午膳都还没用。 半晌, 待他用完了第三块马蹄糕时,上首四爷徐徐发话了:“按说这等小事,爷不该管,也不愿管…” 张廷玉闻言,知道还有下文,忙擦擦嘴,侧耳恭听。 四爷转了转扳指,肃然出言:“但念其才能,若是白白辜负不免殊为可惜,这个忙爷暂且帮了,下不为例!” 些许清冷的话音落下,张廷玉不由起身行礼,恭敬道谢。 四爷缓和了语气,与他聊了晌朝堂政事,直到天色渐过午时,话止才散… …… 第79章 有孕 四爷应下帮忙自然就不会敷衍,用了午膳就进了宫,找了太子胤礽,说明此事。 太子听了,笑着摆摆手:“孤当时什么事,值当你跑这一趟?不妨事,待会儿吩咐下去就行了。” 四爷拱手笑道:“臣弟也只是惜才而已,那张廷玉的才能一向是不错,皇阿玛都夸奖过的,要是就这般陷入沉寂,着实有些可惜了。” “孤知你是个热心肠,”太子微微摇头,又道:“只是老四,你府里如今是不是有个妾室怀孕了?” 四爷扬了扬眉梢,疑惑道:“臣弟府上的侧福晋确实有孕了。” 太子看出他的疑虑,含笑解释:“你别想岔了,只因前儿个孤无意中听见了,德妃与皇阿玛聊天,说你府里子嗣稀少,好容易近两年才有了个有孕的,正说要给你从储秀宫挑几个去岁还没许人的秀女呢。” 他心里这是为自己这位弟弟子嗣情况有些担忧。 别的兄弟哪儿像他这么单薄。 就是没有嫡子的老大,那庶子不也有好几个? 至于嫡女庶女那就更多了… 乍然听见此事, 四爷眼前仿佛浮现了小狐狸泪眼晶莹,委屈的朝他控诉,忍不住心下一紧,握了握拳。 … 从毓庆宫出来后,四爷看向永和宫的方向,眼神格外暗沉。 默默站立片刻,淡声吩咐:“去太医院将许太医请来。” 快三个月了,说不定此刻小狐狸有了呢? 苏培盛也不敢问,弯腰应喏,双手接过腰牌去了太医院。 不多时,接过许太医后,四爷也没重返户部,而是带着太医回了府。 到了府里,就有门子回年羹尧来了,在前厅等着。 四爷便让苏培盛领着许太医过了垂花门,去玉芙院给姜晚晚诊脉,他则是回了前院儿。 … “奴才年羹尧,见过四爷。”年羹尧二十多的年纪,面容白皙阴柔,身材中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四爷微微颔首:“你倒来的早,方才爷去了毓庆宫一趟,也将你的事情给太子爷说了,以后放心,那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他这会儿心思十分,倒有八分跟着去了玉芙院。 年羹尧恭敬的行了一礼:“奴才之前听蘅臣说过了,因此提前过来等着感谢四爷援手之情。” 说着,从一旁小桌上拿出两支精致的雕花漆木盒,一一打开:“奴才身无长物,唯有这两支前些年从西域骆驼贩子手里买回来的紫玉花树步摇,翡翠点朱手镯奉上,还望四爷不嫌弃它们寒酸,若将它们转送给福晋、侧福晋,便是它们的造化了。” 四爷眸子一扫,见那步摇呈栩栩如生的花枝落叶状,分外精致,翡翠手镯一点朱红,很是难得,想着小狐狸见了定很欢喜,也就没有推辞,收了下来。 年羹尧见此,笑意更加真切了。 … 与此同时,玉芙院。 许太医带背着药箱跟在苏培盛后面,见了这般古色如画、翠缕成林的庭院,不由咋舌道:“苏公公,这难不成是正院?不是说给一位格格诊脉吗?” 他即便年老眼花,还不至于分不清格格与福晋。 苏培盛听了就“瞎”一声,转头笑说:“您老可别怀疑,这儿可不是正院,这是玉芙院,确实是姜格格得住处。” 许太医声音都小了几分:“老朽也给不少贵人瞧过,也见过不少世面,前儿还去佟府给那位李夫人问诊过呢,可就算那位李夫人…” “您老说的可是隆科多隆大人的小妾李四儿?”苏培盛眼里有些不屑。 就那样的怎么配合自家府里这位比? 不说容貌差了不止一筹,就那样的空有皮囊,做事恶毒的粗俗女子,如何能比得上姜格格一星半点? 许太医抚了抚须:“正是…” 说话间,几人一路过了夹花路,出了涌道,又过了山石,跨过了大门,进了二门,才来到了长廊环伺的中院。 期间一路来来往往,进退有致的下人见了陌生的许太医几人是由苏培盛领着的,也就没上来盘问。 院外的长廊,雪梨正坐在廊上,嘱咐着婢女,待见了苏培盛一行人,不由起身清退了小丫鬟,迎了上去。 苏培盛笑眯眯的客套两句,便将许太医介绍给她。 雪梨听是太医,眼神就一亮,忙道:“我们格格自从用了午膳后总是懒懒的,有些欠佳,正想着请了府医过来,不想您就来了。” 苏培盛听了一惊,不迭问用饭如何,可有什么不妥当的。 雪梨就笑着解释没有。 许太医见了四这一幕,就知道了此间主人必是极为受宠的,就暗暗打起了精神。 众人一路从大厅到了卧室外,雪梨先去禀报,得到允许后,撑帘子的丫头雀儿才打起了珠帘。 姜晚晚慵懒的靠在床头,先柔柔的道了谢。 方才透过纱帐伸出如雪皓腕,由白露抽过一张丝巾盖住。 许太医进了卧室后,猛地被闺房里头的精贵雅致、布局奢美的景色惊了惊。 所幸他见的世面多,只略略惊讶。 但听着了纱帐里传来的鸢啼凤鸣、婉转柔媚的嗓音,即使他年过六旬,这心里还是像被猫抓挠了一把,不由暗吸一口气。 捋须定了定神,屈坐小凳上,探指诊起了脉。 三指刚搭上,顷刻一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的脉象递在指头。许太医心里就有数了,又换了手,细细探着。 只觉跳动快速,脉搏有力,没有凝滞感,不由抚了抚胡须,笑道:“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您这是有喜了,且脉象很是健康,老朽诊脉也有几十年了,您这脉象也少有。” 许太医此话刚落下,屋里众人先是静了一瞬。 反应过来,顿时纷纷乐的眉开眼笑,道喜、恭贺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幅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场景。 苏培盛压下心底的震色,弯腰喜道:“奴才给格格道喜了,格格真乃有大福气之人。” 他心里直咂嘴,可不是有大福吗? 这没怀孕就被四爷宠的捧在手心怕捂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眼下怀孕了,那还了得?岂不是要被捧的顶在脑袋上了? 啧,想都不想出了… “…” 碧落纱制成的纱帐里,姜晚晚澄碧柳眉微弯,秋水凝眸泛起柔和,缓缓的轻抚小腹。 从此… 在这陌生的古代,她也有了牵挂了。 第80章 失态,药方 四爷这边打发走了年羹尧后,便出了前厅,过了二道门,来到了玉芙院。 屋子里的喜色还没有消散,这会子还是叽叽呱呱的,四爷听着眉峰就有些微拢,抬脚进了里头。 许太医正在开具药方,白露、雪梨等贴身伺候的隔着纱帐细声陪着自家格格说着话。 苏培盛与小福子一干人都紧挨着许太医,探头探脑的瞧着,不时见了生僻的药材,都细细的问清楚才罢。 等见了负手进屋的四爷时,忙碌的众人都声色微惊,有序请安见礼。 这时,里头纱帐底下追着的流苏“叮铃”响起,接着纱帐拨开,身穿收腰藕荷色小旗装,外罩一件白色梅薄褂,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的姜晚晚探首看来。 四爷望着那张眉如翠羽、肤如白雪的俏靥,只觉心里那股疲惫尽散,略微紧绷的心情也舒缓下来。 抬手令众人免礼,朝着姜晚晚而去。 身后许太医与随行的药童只瞥见了那一角容貌,但就是那简单一角所流露出的桃夭风情,美玉莹光,就令他们惊艳不已。 也方才明白这极精致奢华的院子,倒不算辱没了,竟是堪堪配得上而已。 四爷嘴角噙笑,宽掌伸出,轻柔按着她的鬓端,使起巧劲将她按回纱帐里,这才转身问起了许太医,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许太医笑着捋了捋胡须,回道:“下官这就要恭喜四爷了,姜格格不仅身子康健的紧,还有了喜脉,而且观脉象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四爷唇角笑意僵住了,如墨的凉眸泛起惊愕。 回过神,一贯冷静的眉眼变得急切又惊喜,忙一把掀开碧落纱帐。 待和那双蕴含万般情丝的盈盈妙目对在一起时,心里的欢喜更像是如同绚烂的烟花在脑海里炸开。 “爷~晚晚有了呢。”姜晚晚美眸带笑,粉面浅晕,柔柔的看着他。 四爷深吸一口气,缓缓半蹲在床沿,大手轻轻放在那张如凝脂的细腻脸颊:“爷来的路上还曾想着,若是晚晚有了身孕,该是多么令人欢悦的事,未曾想,未曾想,竟真的有了…”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他在宫里就想着这一胎,回来的路上想着,进玉芙院的路上也想着。 这下梦想成真,他心里那股纯粹而真挚的满足升至了顶峰。 他从来没有像如此失态过,亦从没有如此为了一胎而期待喜悦过… 越想越欢喜,不由将手下滑,放在姜晚晚温软的小腹,眼神无比柔和。 “爷,这才一个多月呢。”姜晚晚红唇微嗔,有些好笑。 就算她日日饮用灵泉,比一般女子健康许多,可到底也是凡人,并不是仙女,胎动哪里就那么早了。 四爷轻扬了扬嘴角:“爷就这么放着,也很安心。” 他的声音极为温柔。 “…” 纱帐外头,许太医听见这刻意压低,小意温润的声线,眼神不觉有些茫然。 这还是朝臣腹诽的那位冷面四贝勒吗? 不是都说这位四爷不近人情,冷若冰霜吗?那这是怎么回事? 雪梨、白露几个玉芙院近身伺候的相视一眼,眼里都是喜不自禁。 倒是苏培盛神色间满是不出所料的睿智。 瞅了一眼神情各异的众人,不由撇了撇嘴。 心说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这才哪到哪儿? 就这情况,以后且还多着呢… “…” 帐子里,四爷略微平复了一番激荡的心情,弹了弹衣袖,安抚似的揉了揉姜晚晚耳畔一缕青丝,挑开帷幔出了来。 许太医上前,递上两张药方呈上:“四爷,格格的脉象康健,就不必过于服用安胎药物,只需要食补加以每日一道温和的方子辅佐,这就行了。若是太复杂或是补的太过,反而不好。” 毕竟是药三分毒。 四爷对姜格格这胎又这样看重,他可不敢用对待寻常胎儿的法子,只求稳妥在稳妥。 否则,若是出了丁点儿差错,他这把老骨头非得被盛怒的四贝勒熬油不可。 四爷颔首,接过方子摊开,仔细观看。 一张食补方子,上面多是些常见的燕窝、阿胶、乌鸡、鲈鱼、红枣、花胶、蜂蜜…等食材组合搭配而成,或加以粳米成粥,或单独几样成汤滋补。 另一张药方,则是川断、杜仲、菟丝子、苎麻根、紫苏、砂仁等药性温和又没有什么后遗症的温补方子。 一一看过后,四爷折起方子:“人参、虫草、灵芝之类的为何没有?竟是些常见的。” 许太医哭笑不得的拱拱手:“四爷,这不是药材名贵就是好的,大多都得看药性。下官也知道您不缺珍贵的,便是千年老参若是想要也是有的。可姜格格她不需要啊。观其脉象,元气充足,气血更足。这些个大补之物,姜格格反倒不受用,因此就用些药性温和的,涓涓细补,才是正理。” 四爷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你说的算是有理,那么以后小格格这胎,就交于你可,务必仔细些,不可大意忽视。等胎儿落地,爷保你个院判一职。” 他自小在宫里,见多了人性。知晓这些个太医虽医术都不错,但都是些不做便无错、少做也有错的懒待性子,若不许下利益,即便畏惧他的身份权势,怕是也难得其真心为小狐狸着想。 果然,许太医混浊的眼神有了几分精神,不迭点头:“这点还请四爷放心,老朽当了三十年的太医,还不曾磕掉一颗老牙,以后尽心尽力为姜格格着想,每隔三日…不,每日都来替姜格格问脉调养。” “还是五日。”帐子里姜晚晚柔柔的声音传出。 自己每日用灵泉调养,哪里用的着那么麻烦。 第81章 天上的星星也给她 “还是五日。”帐子里姜晚晚柔柔的声音传出。 自己每日用灵泉调养,若非掩人耳目,她哪里用的着那么麻烦。 “那就三日,”四爷拍板,折了中。 许太医恭敬应是,全然一副说什么听什么的模样。 不怪他如此态度,只因他如今已是六十有余了,若是再不上去院判,就没什么机会了。 虽说太医院并没有到了年龄就需要同官员一样上折子乞骸,但只要到了院判,俸禄地位上去了先不说,这以后就不用如同普通太医背着药箱到处问诊了。 只需喝茶研究医书而已。 当然若是皇子…王爷这些个顶级权贵点名了,还是得去。 其他便是尚书,国公,都得看心情才决定去不去。 确定了时间后,许太医又为姜晚晚诊了一次脉,留下了自己研制的一瓶补胎丹,嘱咐了早晚各用温水就着服用一粒,领了赏赐,方才被苏培盛引着出了玉芙院。 等他离开后,屋里剩下伺候的白露、雪梨、小福子几人也被四爷退了出去。 姜晚晚便起身下了床榻,雪白足尖点着铺着绒毯的地面,拉开浅红色的帷幔,定定的瞧着四爷。 见她光着脚,四爷近前揽她入怀,叹气道:“你如今怀着孕,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奴才本来就是个孩子嘛。”姜晚晚轻靠在他胸口。 四爷微微低头,迎着她两汪清泉似的秋眸,温润道:“晚晚以后自在些,不必以奴才自称了。” 他的小格格,以后他孩子的额娘,怎么能是奴才呢? “那怎么能成…这不合规矩。”姜晚晚摇了摇螓首。 虽然四爷这样做,说明对她很是特殊,但只能私下里而已,还不如努力争侧福晋之位才是正经。 四爷瞧她神色认真,就上手捏着她的鼻梁,失笑道:“你这小狐狸还给爷说规矩?爷的规矩都在你这儿快没了。” 他从八岁以后就一直守着规矩不曾逾越,不想近二十年后,竟遇见了让他打破一个又一个规矩的小格格。 姜晚晚嗔了他一眼,俏脸靠在他的大手,蹭了蹭:“爷这是怪罪晚晚吗?” 说着似乎伤心了,就抬起柔荑盖住小脸,呜呜假泣:“爷不喜晚晚了,我们母子以后怎么办呀,呜呜~” 四爷低头看着,明知道她装的,可心里还是一柔,含笑道:“爷错了还不成。” 姜晚晚放下手,一双漂亮勾人的狐狸眼,满是狡黠。 四爷没好气的绷紧脸,片刻后他自己先抿唇笑了。 这狐狸,真真是让他又爱又无奈。 姜晚晚美眸也弯成了月牙儿,拉着他坐在榻边,递给他一个大大的抱枕:“爷,这样。” 说着将枕头放在怀里抱着,用洁白的下颌顶着。 四爷怔了怔,觉着有些幼稚,但还是学着她的动作做了起来。 “怎么样呀爷?”姜晚晚笑盈盈的问他。 四爷拍了拍枕头:“有什么说法吗?” 枕头虽软,可哪有抱着小狐狸舒服呢。 姜晚晚伸出小手,拉过他的大手,柔柔道:“以后爷想晚晚了,抱着枕头,就像是晚晚陪着爷呀。” 这臭男人,最好是她怀孕期间,宠别人时,看着枕头就想起她,让他没了性趣。 四爷心神一窒,伸手抬起她的头,看过去。 四目相对,看着小狐狸美目里的一抹晶莹,他眉头紧锁:“晚晚,你在担心什么?”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姜晚晚拉着他的衣袖,没有说话。 瞧着方才还乖的狐狸,这会子忽然就变得琢磨不透,四爷久违的有些犯愁:“你想要什么?说说,爷都给你找来。” 此刻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法子试试。 “~” “…” “主子爷,正院来人了。”苏培盛的声音忽然在外头细声响起。 四爷运了运气:“进来!” 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领青禾进了里间。 进门一瞬间,青禾就被屋里琉璃满堂,华美彩煌的精细布置惊的秉住了气。 如此匠心陈设,她们正院都没这么奢侈,一个格格凭什么? 心里头的愤懑不平,待见了四爷从帷幔里头走出后, 忙收起,恭敬行礼。 “福晋让你来有何事?”四爷瞧着她,语气清冷。 青禾不敢抬头,只盯着铺着一层晶花边花细绒的地面,谨声道:“禀主子爷,福晋让奴婢来讨您的示下,说是宫里娘娘知道侧福晋怀孕,想见见。说是能否明儿同侧福晋去宫里给娘娘请安。” 骤然听见李氏,四爷眉头下意识一凝。 思索片刻,淡淡道:“爷准了。” 福晋、侧福晋进宫请安是规矩本份,即便对李氏不虞,也不能拘着。 青禾心里一喜,再次福身一礼,才退了出去。 纱帐里,姜晚晚眉眼涌起一丝疑惑。 她总觉着福晋没憋什么好事。 前儿还和李氏乌眼鸡似的,这会突然就来这一出。 要说这里头没她的事,她是一点儿也不信。 “晚晚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愣神中,四爷走了进来,薄唇挑起一抹笑意。 姜晚晚这会儿看着他就来气,但毕竟这位是爷,不能甩脸子,就软软道:“我想着,能不能先将有孕的消息瞒一瞒,究竟才一个多月。” 要是福晋有坏心,她也好用这信息差,给她迎头痛击。 四爷略微沉吟,头胎三月稳的道理他还是明白,便点头:“行,爷还想着大赏奴才们,也好同乐呢。” “等后头赏赐一样可以呀,爷可别舍不得钱财。”晚晚宜嗔宜喜的俏脸满是促狭。 四爷莞尔:“些许赏赐,算的了什么。” 就算府里每人赏三月银钱,他也是愿意的。 姜晚晚嫣然一笑,靠进四爷怀里。 两人轻言细语聊着闲天。 不多会儿, 等外头摆好了晚膳,便携手去厅堂用罢饭,洗漱完,更完衣后方躺回软榻。 因姜晚晚有了身孕,这一夜只是耳斯磨鬓,点到为止… … 第82章 李氏告状 “嘎吱…” “嘎吱…” …清晨,辘辘的马车声在满是青砖铺垫的地面不停作响,如雨点拍打芭蕉。偶尔碾压一块碎石,或过一道小坑,令着车身微微摇晃,在这色色行人的街道留下一尾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 车厢宽疏富丽,袁璧镂空雕花,四周用淡蓝色诌纱挂起幕帘,使得车外之人不能对里头一探究竟。 车内,福晋乌拉那拉氏正半眯着眼,慢慢刮着细长精美的宝蓝色锦泰指套。 今日因进宫,所以打扮的很正式,梳着比平日更高的一把头,身穿玄色冠服,旗面镶嵌着宝石东珠,上缀金色孔雀,一袭盛装倒衬的嫡福晋气派十足。 对面侧福晋李氏同样一身冠服,只是颜色相比乌拉那拉氏的福晋吉服颜色略浅,旗面小东珠也少十二颗,但这通身彩煌的朝服上身,周身气质比平时倒多了几分不曾有的雍容。 气氛沉默良久,乌拉那拉氏收回思绪,冷淡的瞧着李氏:“本来此时你应还在抄写经书,诵经拣佛豆的,但德妃娘娘知你有孕,便让本福晋带你进宫,也算暂解了你的围。待会见了娘娘,你可得收起你的脾气,不要将府里什么情况都说。” 她和李氏相处也有十年,对李氏的性子不说摸透十成,但也有八分准。知晓她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性儿。 也受不得激。 果然,李氏就冷笑一声:“福晋倒是贤惠,可惜呀,这份贤惠四爷却不买账!我倒也好奇了,原先对付我时,您不是厉害的很吗?怎么这会子偏偏忍气吞声呢?” 她最讨厌的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份“贤惠”。 别人都为这份大度无不说她好,交口称赞,但唯独她就看不得,觉得她贯会装模作样,佛口蛇心。 如今上赶着被那小贱人接连甩了脸子不算,竟还想让她也同她一块儿受着,她还就不如她的意! “李氏!”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不好看了:“你想做什么?我只求你也安分些。才被四爷罚了几天?” 不说这话还好,刚说完,李氏顿时目中喷火。 “知道了”胸口起伏半晌,咬着银牙回应。 乌拉那拉氏脸色缓了不少,阖上眼不再理她。 李氏也侧过头,不想再看那张脸。 一路两看相厌间,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午门。 递上腰牌给值守的侍卫瞧了后,马车便越过午门到了直道,又一一越过了东廊、东南角楼、后花园、寿康宫才到了永和宫外头停下。 青玉上前揭开车帘,搀扶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下了马车。 宫在侍立的几个宫女见了乌拉那拉氏一行人,分出一个进去通传,剩下的几个带着笑迎上来见礼。 乌拉那拉氏嘴角含笑,温声与她们说着话。 李氏这会子反倒如锯了嘴的葫芦,也不吭声了。 片刻,永和宫的掌事王姑姑满脸笑容走了出来,近前还未等屈膝,乌拉那拉氏忙扶着她的双肩,推辞客套几句。 待一行人径直跨过大门、踏过二门、进了陈设典雅的正殿时。 但见德妃端庄上首,身穿一袭墨色妃子服,梳着油光水亮的高鬓把子头,高高的光洁前额一丝不苟,双手叠膝,淡雅温和的看着她们。 乌拉那拉氏、李氏两人忙跪下请安行礼。 “快起来,”德妃叫了起,朝着李氏柔和道:“你刚有了身孕,本宫给你准备了软和些的垫子,快坐下。” “多谢德妃娘娘。”李氏眼眶一红,感谢不已。 “这有什么,你这孩子也太过小心了些。”德妃温雅笑了笑,吩咐宫女给她们上茶水点心。 “嫔妾只是许久没见娘娘了,一时有些情难自已”李氏捏着手绢擦了擦眼角。 乌拉那拉氏瞧着,不禁想起了府里那位格格,眼皮跳了跳。 德妃淡然一笑:“还是你这孩子争气,老四府里伺候的不少,这么多年没什么动静,本宫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 她虽说和老四有隔阂,但始终是他亲额娘,也希望他多子多福。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面色微微有些变化,起身屈膝告罪:“府里子嗣少,都是儿媳的错,还请额娘恕罪。” 她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四爷府侍妾格格加起来也有十来个,可这近十年怀孕的满打满算也没有几个。 可她也没什么办法。 以前四爷不好女色,每月去往后院不过是应应景。 如今倒是有些变化了,可偏偏只去一处留宿… 她总不能绑着四爷去其他院儿? “好孩子,快起来,本宫不是拿这话点你。”德妃虚扶了抚。打量了一圈底下的两人,叹息道:“这倒也不怪你们,到底应是老四没遇上可心如意的,所以前儿和万岁爷商量着,从去岁留在宫里的众多秀女,过几日,挑一两个性子本份的送去你们府。” 话刚落下。 下头乌拉那拉氏与李氏瞳孔一缩,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德妃语气和煦。 乌拉那拉氏握了握手掌,笑道:“儿媳觉得甚好,不瞒额娘,儿媳这些日子也是忧心忡忡,几次三番想着亲自来求额娘赐几个好的。只因李侧福晋有了,这才略略放下了,既然额娘也有此心,那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氏听了这话,脸色更加不好了,偷偷剜了乌拉那拉氏一眼,哀哀拂了拂眼睑:“娘娘此言真是说在心坎上了,嫔妾也是愿意多几位新妹妹为四爷开枝散叶的,只是…” 她脸色为难,有些难以启齿。 “只是什么?”德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她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 李氏一张嘴,她就大概知道了这是遇上棘手事了。 以至于堂堂有子的侧福晋都来告状。 “娘娘。”李氏滴泪,略过乌拉那拉氏递来的莫名眼神:“您好心想赐下新妹妹进府,这本是好事。只是可怜了那两位妹妹,从此连明路都过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清楚!”德妃皱了皱眉。 她记得以前李氏也是个性子爽朗的,怎么数月不见,竟也学起了扭扭捏捏的狐媚子做派? 第83章 酸儿辣女 “还是让儿媳来说,”乌拉那拉氏笑了笑:“只不过是四爷多偏宠了一个颜色好的格格罢了,加上那格格年纪小,有些痴缠,四爷就更宠几分,这原不是什么大事。” “三月都是专房之宠,这还不是大事?福晋您倒是贤惠,可那些个姐妹怎么办?”李氏恨不得一把将乌拉那拉氏抓个满脸开花。 乌拉那拉氏淡笑看了一眼她:“侧福晋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四爷好不容易得了个可心的,多宠几日也是有的,想必那姜氏很快会有孕,到时岂不是好事?” “我也是为了后院的姐妹着想,同时也是为了四爷子嗣。府里本身子嗣就少,眼下四爷还专宠那…小格格,这成何体统?”李氏阴着脸反问。 乌拉那拉氏被问的似乎有些语塞,就沉默了下来。 德妃眯眼瞧着,放下茶盏,淡淡道:“都别争执了,一个福晋、一个侧福晋为了一个格格争起来,让人听见也不怕笑话。” 她斗了大半辈子,眼睫毛都是空的。 乌拉那拉氏这以退为进的招数,她用过不知多少。 但心里也对那姓姜的格格隐隐不满起来。 一个区区格格,竟让府邸的正,侧福晋压不下去,这本身就不正常。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顺治帝时期的那位。 心下就更不悦了。 抬手让跪下请罪的乌拉那拉氏两人起身:“改日将那姜姓格格带进来给本宫瞧瞧。” 若是实在不是个好的,她少不得要出手管了,哪怕因此惹上老四的不满。 听见想听的,李氏脸色一喜。 乌拉那拉氏面上很是无奈的应下了。 随后两人温语小意的陪德妃聊了半晌话,又陪着用了午膳,眼见德妃神色倦怠方提出告辞。 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消散,德妃叹了一口气。 王姑姑撤下凉盏,换上新茶,低声道:“主子,明儿倘若四福晋真的带来了哪位格格,您要看不过眼,责骂几句使得,惩罚也使得,可万不能惩罚过重。” 听方才李侧福晋与四福晋所说,那位姓姜的格格怕是极为得四爷宠爱。 要是自家主子罚的太过,害了性命,母子之间本就十分深的隔阂,变成天堑、降至冰点也是可以预见的, 她心里也埋怨起乌拉那拉氏两人:好好的日子不过,明知道自家主子和四爷关系不似平常母子,还竟找些事儿。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德妃轻轻闭上眼:“可我毕竟是老四的额娘。若那女子果真是个不好的祸水,便是老四恨我,怨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如今正受万岁爷重用,自身子嗣又单薄,可不能犯糊涂。” 她前儿个还和万岁爷讨论了四贝勒府邸的子嗣问题,要是如今爆出了专宠一个格格… 少不得要被皇帝侧目,继而不悦。 “要奴婢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这番吃力不讨好为的是什么呢?说句犯忌讳的,四爷又不是太子,以后只是贤王,万岁爷即便有些不喜,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究竟四爷是万岁爷的儿子,自个儿又争气,就是得一个可心的也是常理。” “好了,不必说了,本宫心里有数。”德妃摆摆手。 王姑姑见状,默默住了口,不再多言。 只是心里难免长吁不已。 … 回府路上,马蹄踏踏作响,马车内的李氏、福晋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李氏扯了扯嘴角,率先开口:“福晋,您何时将那小贱人带进宫去?” 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侧福晋今儿也太多事了,来的路上我多次嘱咐,你全当耳旁风,如今倒好,倘明儿姜格格出了事,你让本福晋怎么给四爷交代?” 心下却暗自琢磨:‘今日有李氏告状, 姜氏本身又是那般狐媚与专宠,只要见了德妃娘娘… 但事后却需得有个出气筒。’ 想着,便瞥了一眼李氏。 “怎么,我身为侧福晋,受了委屈还不能说了?您是嫡福晋,自然要贤惠,但妾身只是侧福晋,总得为自己和孩子着想?”眼看明日那狐媚子就要倒霉,李氏连日来的憋屈总算舒缓了几分, 她以前有宠有子,面对福晋都能占些便宜。如今因着那狐媚子失宠了,也没了底气,说话时声音不知不觉都小了几分。 而今只要那狐媚子没了,她不仅能重获宠爱,前院儿的弘时、怀恪也能再次接回来… 越想,她心里就越高兴,连带眼前的福晋都顺眼了几分。 “随你,本福晋也不管了。”乌拉那拉氏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李氏轻哼一声,想张口刺一两句,可到底不敢,就悻悻的闭上嘴。 “…” 玉芙院,被众人惦记的姜晚晚正捏着一瓣青橘用的津津有味。 今日她的口味有些变化,有些喜酸。 正好小厨房进了些青橘剥皮备用,她便取了些。 雪梨半蹲案边剥着橘皮,翻开的一瞬间,点点密密的细雾钻进她眼里,让她不由猛眨了几下眼睛。 “给我来。”白露伸手接过。 “咳咳…”雪梨嗽了一声,抬手扇了扇:“格格,这么酸的橘子,您用着不觉着酸吗?” 她光是闻着味儿,都受不得。 “挺好吃的,”姜晚晚道。 说话间又捏着一瓣送入口中,轻轻咀嚼。 雪梨看的头皮一麻,咽了口唾沫。 “俗话说酸儿辣女,格格喜欢用酸的,一定是胎小阿哥呢。”白露剥着橘子,笑着说。 姜晚晚眯了眯美眸:“不过是市井之言,没什么依据。” 孕期的口味本就是不断变化,今儿想吃酸的,明日想吃辣的也说不准。 “既然传了这么久,到底多少有些几分可靠。”雪梨小声道。她自小也听过这句话,她虽不懂什么是依据,但传的如此广,起码也有八分真。 “那就借你吉言了,小丫头。”姜晚晚笑着捏了捏她的圆脸。 心里却不怎么在意。 她又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想法。 生男生女,不都是她的孩子? 她自会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第84章 拒绝 知道姜晚晚今儿的口味有些变化,晚膳时,小厨房负责菜肴的大厨柳二就过来细问。 姜晚晚对菜也没什么要求,只让他做两道酸甜口味儿的,其他照常。 柳大厨听了,脑海里过了一番各色菜谱,心下就有了成算了。 于是到了晚膳,桌上除了按照药方炖的各色滋补汤、养生粥品,以及一些常用的烧鹿筋、焖翅、荷包羊脊之外,多了一道樱桃咕噜肉、糖醋冾烙。 这咕咾肉用的樱桃是用最头摘的一批,因还未大红熟透,酸气就十足。 但用来做菜,做浇头,吃起来倒是很不错。 入口酸酸甜甜又细嫩软滑,再搭配上樱桃特有的浓郁果香,美味极了。 忍不住一连用了好几筷。 待再要夹时,白露忙出声阻止:“格格,差不多了,不可再用了。您今儿下午可用了好些青橘呢。眼下再用如此多的酸甜肉,怕对胃不大好,积了食。” “是啊格格,您若喜欢用,明儿咱们再点也好呀,一次用多了,不免也腻了不是,”雪梨接茬,将一小碗温热的红枣桂圆莲子粥放在面前:“格格您吃多了酸的,用一碗这个,方能使胃舒服些。” 知晓丫头们都是为她着想,也就没有拂了好意。 “两个管家婆。”姜晚晚含笑端起粥碗小口喝着。 她倒也不是非用酸的不可,只不过略微偏爱几分。 白露递上叠好的手绢,笑说:“方才小厨房还想着送来山楂糕呢,让奴婢给驳回了,那些个没眼色的,只迁就您的口味,竟一点儿不顾惜您的身子。” 虽说孕中偏爱某种口味是平常,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此不顾份量,白露多少觉着有些不妥。 “也别怪他们,究竟他们是男的,哪里比得上你们心思细腻。”姜晚晚放下碗。这几日她也暗暗留心观察了,小厨房这几个的倒是尽心尽力。 “格格说的是,不过这些个下人还是需得严谨些,否则时间久了,懈怠应付差使也是有的。”白露接过换下来的锦帕,道。 她虽年纪小,但见的事和人却不少,多少也能知道一些下人的想法。 “你考虑的很周全。”姜晚晚擦了擦嘴角:“以后你总揽这些下人时,也要分清他们的性格,若是遇上背地里喜欢嚼是非,爱抱怨的,找个由头趁早打发出去了为好。” 这样的性子就算留下,迟早也是要生事的。 且这样的人,一旦主子有半点不好,她即便嘴上不敢说,心里的怨也会常常升起。 “哎,奴婢明白了,格格放心。”白露点头。她得想法和自家格格不谋而合,也觉着不妥就早早的处理了,防微杜渐。 现下不比以前。 那会儿人少,住的地方也小,有一两个不安分的,在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风浪来。 而今人多事杂的,住的也大,倘或有人起了坏心,一个不擦,吃大亏也有可能。 “格格,奴婢这些日子在暗中观察这批人呢。”雪梨布着菜,顺嘴道。 姜晚晚精致的柳眉微挑,正待说话。 外头忽一连声请安问好响起。 主仆相视一眼,明白了应是四爷来了,便止了口。 果然,随着一阵脚步,身穿圆领箭袖、金丝镶边长袍,修长挺拔,面容清冷的四爷就进了门。 他双手还各拿一只芙蓉雕花漆木盒。 原本有些微凉的眉眼,待见了姜晚晚一袭浅绿集腰旗装,外披白梅薄褂,娇颜红润若凝脂,红唇微翘似新月,就变得很是柔和。 越过行礼的众人,放下木盒,伸手轻压欲盈盈福身的软肩:“爷不是说过了,以后不必多礼。” “那可不成,礼仪可不能丢。”姜晚晚明媚巧笑。 这男人她还是了解的。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现在喜欢她,宠她自然是千好万好,若后头不喜欢了,这些可都是发作的刀子。 “好,随你便是。”四爷无奈。 小狐狸性子娇憨,多些警惕也不是坏事。 扫了一眼桌子,拉着她坐下:“今日用饭怎么用的这样早,可是容易觉着饿?” 他今儿下衙早,还着想陪小狐狸用饭呢。 “奴才…” 姜晚晚粉唇微启,可见着四爷有些责备的眼神,只好改口:“我也是刚刚才用上呢,我也并不知道爷回来的这么早,以往都是酉时爷才过来呢。” “那要不以后晚晚等着爷一起用膳如何?” 左右她一天吃四五顿也无妨,反正她有灵泉,也不会怕胖。 “说什么傻话呢?”四爷轻斥:“以后爷尽量回来的早些,你自己可着心意来,毕竟是双身子。” “知道啦,”姜晚晚美眸弯弯,试了试桌上菜色的温度:“我让他们给爷重新上菜?” 有些凉了。 四爷笑了笑:“你可用好不曾?” 姜晚晚螓首点了点。 就算没用好,她也不缺零嘴,肉脯,干果,点心。 四爷握了握她的柔荑,便让人盛了碗胭脂粳米,就着她剩的菜细嚼慢咽用了起来。 姜晚晚心头蹙眉。 这男人怎么有吃她剩菜的爱好? 当即命柳二现做几个热菜。 “爷,不是晚晚多嘴,您怎么能用剩饭呢?对胃多不好呀?以后可别再用了。”姜晚晚一面柔声抱怨,一面替他布菜。 这知道的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恃宠而骄,故意如此呢。 耳边听着小狐狸絮絮叨叨的关切埋怨,四爷唇角不由勾起愉悦弧度。 咀嚼着平日用惯的饭菜,竟意外十分可口。 用罢饭后,洗漱完,将桌上的木盒一一打开,露出了里面栩栩如生的花枝步摇、点红翡翠手镯。 两者都极精致,一看就是珍品。 “爷?这是送给我的?” 四爷颔首:“这是昨儿一个投靠爷的年姓官员送来的,爷看着它们精巧,想着你喜欢…” “我不要!”一听姓年的,姜晚晚蛾眉就颦起。 想起了年羹尧。 “怎么了?”四爷眼神疑惑。他确信打开一瞬间,小狐狸应该是喜爱的。 姜晚晚合上木盒,柔媚细语:“晚晚不喜欢别的男人沾过的,只喜欢爷赠予我的,别的哪怕再好,我也不稀罕。” 她对年家谈不上厌恶,但也说不上喜欢。 因为那是潜在的敌人。 第85章 四爷“嘲笑” 嗓音软软糯糯,明眸满是信任依赖,四爷听在耳里,心弦被狠狠拨动,就连平静的心湖也荡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柔和注视姜晚晚良久, 抿了抿菲薄的淡唇,转头吩咐苏培盛取了库房里几件清金首饰来。 苏培盛面上不露声色,弯腰应喏。 出了门时,心里的震惊才慢慢显露。 那清金是极为难得的稀有物,因本是金子却通体青色,又因青与“清”相同,故此取名为“清金”。 而清金打造的首饰,自然属于皇室才能有的稀有物品,旁的任你是何等重臣,除非皇帝赐予,否则治你个不敬也是活该。 因此这般珍贵,就连他们主子库房也不多。 如今眼看着就那么几件,竟全要赏给了姜格格? 啧啧…即便他知道玉芙院那是盛宠都不能形容,但还是为这独一份儿的偏爱,感到骇然… 屋子里,姜晚晚撑腮等四爷用罢饭,便让胭脂、彩云两个二等丫鬟收拾桌面,她拉起盥漱完的四爷出了厅堂,两人就着青黛色的薄暮,在花园里慢悠悠的散起了步。 四爷本想着将要入夜了,外头就凉,怕小狐狸犯了寒。 姜晚晚笑盈盈的拒绝了,拉着他的手掌柔声道:“爷,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况且这春夏交替的夜晚,哪里就那么凉了。” 四爷无奈,只好依着她,又吩咐白露拿了薄薄的一件高领羽翎青镶披风,亲自给她披上。 望着那男子眸若星辰,刀削雕琢的五官流露出的点点温柔,如剑一般的浓眉轻轻微挑间,漾起的滴滴宠溺,姜晚晚神情有些恍惚。 这般的四爷… 怎会是以后刻薄寡恩的那位雍正呢? “怎么发呆了?”系上最后一根丝带,四爷唇畔含笑,清眸温和。 姜晚晚回过神,主动扣住那双白皙温暖的大手,将头靠在他的臂弯:“爷,我在想,要是这一胎生下来是女儿,您会失望吗?” 四爷哑然,停下脚步,偏头抚了抚她耳旁一缕青丝,语气极为认真:“不会。” 他子嗣稀少,虽很想府里添一位阿哥,但对女儿也是极在意、欢喜。 “我信爷~” 历史上的雍正,好像真是个女儿奴来着。 四爷以为她些两日她有些摸不透的性子,由头是这个,就笑着揉了揉她的鬓端:“晚晚大可以放心,也不要有什么压力,生男生女爷都喜欢,爷保证,只要你孩子平安落地…爷给你请封。” 若非小狐狸刚进府还不到半年,他如今递了折子对她是祸非福,他也就给她请封了。 左右府里还能有一位侧福晋,与其以后被赐一个性情不定的,或是又如同李氏那般,也是场麻烦。倒不如越性给了小格格,由她占了位子去。 姜晚晚不知四爷心思,听他又拿这话出来,就明白这男人是认真的,不是搪塞,欢喜的同时,不由又觉几分忐忑。 咬了咬红唇,仰着红脂小脸,温婉道:“可是我毕竟才进府未多久,也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勋,万岁爷会同意吗?” 在她记忆里,不管什么版本的康熙,不都是薄情寡义,又喜欢插手自己儿子后院吗?动不动就警告:“老四,女人可以宠,却不能宠的太过,要雨露均沾。” 要是康熙知道自己这么勾着他的儿子,会不会一杯毒酒? 或者一根白绫呢? 这样一想,心里倒有些不安了… 四爷本来还觉着小狐狸这话有趣。 什么功勋?一个后宅女子哪儿来的功勋之说,最大的功勋不就是孕下子嗣吗? 可又瞧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反将自己吓得小脸发白,顿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怜爱。 轻柔的将她揽进怀里,微微低头看向她:“晚晚在想什么呢?” 姜晚晚就断断续续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不想四爷不仅不赞同,反而低沉笑了起来。 笑声在这暗香疏影、百花齐放的园子里传出老远。 身后远远坠着的白露、雪梨等人,听见这笑,面面相觑间,也都莫名扯着嘴角。 她们离得远,虽不知自家格格与四爷聊的什么,但既然四爷这么愉悦,那必定是好事啊。 而姜晚晚听四爷“嘲笑”她,不乐意了。 背过身去。 四爷见状,忙停住笑意,低低垂首,将下颌抵在她的香肩,轻声解释:“爷不是故意笑话你,只因晚晚说的有趣罢了。” 自己皇阿玛的确会过问成年皇子府后院。 但那也得分情况。 除非小妾戕害嫡福晋,或是小妾残害子嗣,方才会引得皇帝过问罢了。 平常时,日理万机的皇帝又怎会去管自己儿子的后院呢? 这等待遇,倒是有一个, 那就是毓庆宫的太子。 可他只是贝勒… 当下就拆开了,揉碎了,一字一句的讲给她听,免得在孕期胡思乱想。 姜晚晚听了,放下心里的一些担忧,慢吞吞的转过身,小声道:“爷说的固然有理,但是爷忘记了德妃娘娘呢。” 德妃眼下只有四爷这么一个身在朝堂的儿子,可不得紧紧盯着吗? 要是李氏添油加醋了,保不齐对她有看法。 再说了…自己这长相,说句实话,要她是婆婆,也不会喜欢自己儿子身边这样的女子伺候… 怕折了寿… 提起德妃,四爷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眉峰也紧紧蹙起。 “爷,我方才不过是说着玩的,您别放在心上。”见男人眉头锁成“井”字,姜晚晚明白了,这对母子是真的关系不太好。 “以后…”四爷拧眉:“以后…额娘传你进宫,你先来告诉爷,爷同你一起。” 姜晚晚秀眸微微凝滞。 最了解母亲的莫过于儿子! 四爷既这么说…那德妃还真的有些危险了。 心下就暗暗升起了警惕。 面上柔顺岔开话题,又携着四爷逛了片刻。 本来还想去不远处用栅栏围着的草地,看看孔雀、逗逗小鹿的,可见天色黑沉了下来,就没去,转而回了屋子。 院儿里苏培盛早已等待多时。 … 第86章 养狐狸不能抠搜 “好漂亮啊。”瞧着一一打开的数个或圆形,或方形朱漆木盒里,一件件极美的首饰,姜晚晚惊讶的捂住红唇。 “喜欢吗?”四爷轻笑。 “喜欢”美眸弯弯点着臻首,从木盒取出一支清金镶珠石点翠簪。 此簪通体为青金色,簪体镂空累丝,一端呈长针状,另一端作巧夺天工,加了累丝五朵灵芝,构成一朵梨花形,每朵灵芝嵌一块红色碧玺。 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一阵,又挨个瞧了清金环镶琉璃耳环、清金翡翠点朱手镯以及一串虽不是清金,但却做的唯妙唯俏,恍若活物的七彩镂空成丝碧玉青鸾步摇。 首饰不多,一共四件。 但件件都是晶莹剔透,精雕细琢。 无一不是千金难买,珍贵非凡。 “这…也太贵重了。”姜晚晚瞧了会,就放下了。 好是好,可格格位份不能戴啊。 又不是侧福晋。 毕竟侧福晋在穿戴上忌讳很少,除非三尾以上的凤钗不能戴,其他鸾凤都是可以的,就连东珠也能有。 “那爷收起来?”四爷见小狐狸明明想要的紧,却又纠结,便戏谑道。 “那怎么行!”姜晚晚娇嗔,勾人的狐狸眼瞪的圆圆的。 不是她眼皮子浅。 男人送女人礼物,不就是想看她激烈的反应,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吗? 若是她反应平淡,可有可无。 那下次人家怎会还给你送好东西呢? 果然,四爷见她欢喜又财迷的小模样,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唇畔不觉微微翘起。 含笑将她拉进怀里,从桌上拿起青鸾步摇,斜斜给她插上。 “爷,这样不好,人家原没资格戴的。”姜晚晚嘴上推辞,却没动。 随着她说话,青鸾步摇上头坠着的银丝金线串成的紫玛瑙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微晃,衬的她粉腮泛红、肌如冰雪的妖媚俏脸多了几分婉约俏皮、天真可人。 四爷左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捉住洁白下颌,细细端详。 半晌,满意的颔首:“这首饰倒是衬你这冰雪肌肤,乌黑鬓发,小狐狸愈发好看了。” 养狐狸就得这么精细的养着才好,抠抠搜搜的哪能养出风采。 “那我能戴着出门吗?”姜晚晚悄悄翻了个白眼。 老是送她些不能戴的首饰勾着她。 “你这胆儿越发大了。”手指轻轻用力。 “疼!”姜晚晚泪眼汪汪。 四爷眉心一凝,忙松开细瞧。 “这红印都没有,你这…”抬头一看,小狐狸正吃吃的偷笑。 “没规矩,”四爷绷不住了。 “没规矩还不是爷宠的,爷可不许嫌弃晚晚。”姜晚晚拽着他的袖口,表情楚楚可怜,语气却凶巴巴的。 “这是谁家的小狐狸,这么凶,竟威胁爷了,嗯?”四爷俯身探唇,四目相对时,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姜晚晚玉颊浮现一抹红晕,不甘示弱与他对视。 片刻,终是她受不得那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似羞涩的低了头。 四爷轻轻扬唇,伴着如兰似麝的幽幽香气,缓缓靠近,使冰凉薄唇贴上如透明凝乳的鹅颈。 软滑温软又熟悉的触感,令他有些着迷。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痒痒酥酥的异样感,姜晚晚半眯着桃眸,丝着凉气媚媚道:“…难受…” “…” “真是个妖精” 四爷眼底吸了口气,眼底换上清明。 他自控力一向不错,不说天塌不惊,心若冰清是能做到的。 但一沾上这小狐狸… 姜晚晚琢磨这男人是不是憋着了,便试探道:“爷,晚晚帮帮你可好?” 让她主动将人推出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她又不是福晋,不需要贤惠。 “听话,别胡闹,”四爷默默看了眼西洋钟,抱着她上了软榻。 更完衣后,姜晚晚闷闷的贴在他胸口。 她方才也是一片好心,哪里是胡闹?再说了,又不是非得真刀真枪,真是个老古董。 四爷看在眼里,暗叹一口气:“爷知你担心什么。” 小狐狸无非是怕他去了别处。 他虽没那个心思,也不会主动保证什么。 心里却对狐狸这般喜欢粘着他,很是愉悦。 姜晚晚一头雾水,有些莫名其妙:“您什么意思啊?” 她担心什么了? 四爷抿着薄唇:“巳时了,睡,别闹爷。” 姜晚晚恨恨背过身。 谜语人太讨厌了。 不大会儿,困意涌来,朦朦胧胧中,察觉被四爷圈在怀里,就下意识蹭了蹭。 四爷不由垂眸, 见少女鬓云洒枕,朱唇微嘟,双颊红润一片恬静。 目光就愈发柔和了。 … …一夜无话。 … 次日清晨,露珠晶莹,朝阳明媚,微风凉爽。 正院儿里,乌拉那拉氏慢条斯理用完一碗银耳莲子羹,放下瓷碗,淡淡道:“昨儿爷又留宿了?” 虽没提名,青玉却知道说的是玉芙院,就低声应了。 乌拉那拉氏神色淡然。 “福晋。”柳嬷嬷进了门。 “怎么样了嬷嬷?可布置妥当了?”乌拉那拉氏擦了擦嘴角,问道。 “福晋放心,老奴已经着几个口风紧的去了。”柳嬷嬷走近:“不过前院垂花门那儿就没派人。” 毕竟过了那道门就是前院了,轻易不能去。 乌拉那拉氏点头:“这是应当的,待会儿我们离开了,如果有玉芙院的奴才想着出去,也不要去拦着他们,这事明面上咱们不能沾一丝一毫。” 她心里也知道,现下凭玉芙院的宠爱,她底下的那些个奴才若去了前院通知,前院伺候的一干管事或奴才,也是不敢怠慢的。 “主子…倘若那位今日真的出了事,主子爷的震怒怕是没人当得起。”青玉总觉着有些不妥。就算此事面上和她们正院关系不大,可她们主子到底是福晋,想一点儿不沾是不可能的。 乌拉那拉氏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本福晋知你担忧什么。这件事我从头到尾可有丝毫错处?不能因为领着她去了宫里,就有错了?德妃娘娘可是爷的生母,要见一个小妾,难不成我这做正妻的还要拦着不成?” 她昨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李氏自己要告状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最多也是个失察粗心之罪。 第87章 进宫 玉芙院, 姜晚晚也正用着小厨房刚做好的早点。 一小碗燕窝羹。 燕窝炖的香醇细腻,晶莹剔透。 知道姜晚晚有孕,闻气味就比平常敏感些,因此大厨特意在里头加了一点儿香橼,令原本吃着有些许的腥味儿不仅淡不可闻,还多了一股子清香气。 其他早点,除却团成龙眼大小的各色馅料水晶包,有牛肉、羊肉、三丝、荠菜、雪菜、鲟鱼、红虾…还有各种糕点,寿意苜蓿糕、豌豆黄、龙须酥、山药枣泥酥、核桃酥等…都是刚出锅没多久的,还隐隐约约冒着热气。 此外还有滚烫的莲肉粥、香稻叶粥、莲藕粳米粥、红枣薏米粥等几样热粥,以及搭配粥点的几碟子龙须菜、凉拌木耳、清炒西芹,凉拌牛肉、三丝等拼凑成大朵撞色牡丹的小菜。 一碟碟早点看着精巧细致,用着味道也很不错。 为了不浪费,姜晚晚一向是用完后,便让白露、雪梨将未曾动过的各色包子、小菜、粥点拿下去给众人分了。 底下伺候的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别看这些是剩菜。 但一则都是新鲜刚出锅没多久的。二则姜晚晚所用、所吃的自然都是精品。 她们平日都是大锅菜、大锅饭,即便玉芙院伙食原比府里其他院子好些,但这些个东西,若不是姜晚晚赏,她们轻易也不能吃着。 主仆都用完饭后,便聚在一起说着话。 新分的几个丫头里,胭脂、琥珀、彩云年纪略长些,人也较为机灵,知晓姜晚晚平日爱看话本,也爱听些奇异的杂事。就围着姜晚晚搜肠刮肚讲些她们知道的、或是杜撰的奇闻异事。 主仆几人正听着,忽外头小福子脚步略赶进了门。 几个丫鬟见此,很有眼色的各自散开。 姜晚晚微点下颌:“什么事?” “格格,正院儿的青禾来了,说是宫里德妃娘娘让您跟着福晋进宫,眼下福晋正在府门前头等着呢。”小福子语气很沉,脸色也凝重。 姜晚晚如水的秋眸凝了凝。 这会子她心里串成的丝线连通了。 她就说,之前还斗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李氏与福晋两人,昨儿偏偏携手进了宫。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思衬间,白露微微低头,轻声道:“格格,那边专挑这个时辰,怕是来者不善,依奴婢看,不妨称病,等四爷下了衙,一切都会平静。” 那边特意绕开了四爷,必然是有阴谋。 “是呀格格,这些日子咱们和那边关系也不睦,奴婢前儿还听着些怪话,况且您如今…正该是仔细小心时。”雪梨圆脸满是担忧。 自从格格越发得宠,后院里的态度一变再变。 以前武格格还来串门,宋格格也偶尔来一次。 如今都不曾上门了。 这后院的气氛也越来越古怪, 她一个迟钝的丫鬟,都感到若有若无的恶意像是要扑向玉芙院。 其他胭脂、彩云等小丫鬟,虽不敢出声劝诫,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她们来的迟,后院情况一知半解。 但用后脑想也知道,自家格格这样的小妾,不论在那处府邸,必然都是正妻眼里的钉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好了,随我进去更衣,咱们这就随福晋进宫。”姜晚晚抬手,又看向小福子:“你去试着能不能进垂花门,如果能就找了李福全、苏万福其中一人,将情况给他们说明了,他们自然知道轻重。” 尽管没有证据,但她直觉一定是福晋搞鬼。 眼下爆出有孕,固然可以不进宫,也能化解即将到来的危机。 但事后呢? 事后福晋不能得到一丝惩罚不说,说不准德妃对她印象更差了。 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不合她心意。 反而若抓住这次机会,给福晋一记痛击,顺便化解德妃敌意,令乌拉那拉氏后头做事畏首畏尾,才是保身之策。 白露几人见自家格格下定了主意,劝不住,也都不再开口,搀扶着进里间更衣。 而小福子也领了命,出了门不提。 屋内,坐在梳妆台前,姜晚晚左右打量,有些发愁了。 她这长相就不属于被婆婆喜爱的那一款,怎么遮掩都不好使。 “格格,要不咱们妆容化浓些,再用眉笔将眼角拉粗一些。”白露想了想,提着建议。 “罢了,不用,就按平常来,再将那件烟霞色的小直筒旗装拿来,”这会子可不能再穿个招摇的集腰嫩色了。 白露低声应了。 从厢笼将那件衣裳找了出来。 姜晚晚换下后,往梳好的一字头插了一支白玉朱钗,后头轻挽了一朵荷花样式的绢花。耳垂上挂了一对如同绿宝石耳坠,白嫩手腕各戴了只白玉手镯。 头上既没有满头朱翠,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免得德妃找茬。 “走”,一身简约的装扮完成,就领着两个丫鬟出了门。 贝勒府邸前,乌拉那拉氏眼神平静的等着,即便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脸上也丝毫不耐烦。 待见了婀娜多姿,脚步轻盈优雅,恍若踏着波纹的姜晚晚款款而来,平淡的脸颊浮现一丝笑意迎了上去。 “奴才姜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两人靠近,姜晚晚率先屈膝。 “快起来,”乌拉那拉氏温和的扶起她,拍了拍手臂:“你的身子这些日子可还好?前儿四爷派人来给你告假,我这心里还真挺担心的,本想着亲自去瞧瞧你,可又想着若身子不好就要静养,便不曾过去。” 姜晚晚眼眶一红,捻着锦帕拭了轼眼尾,感动道:“奴才多谢福晋挂念,想是因福晋时刻记挂着奴才,所以这身子就娇气,总不得好。” 乌拉那拉氏看的眼皮一跳,扯了扯嘴角:“以后慢慢调养就好,咱们这就上车,免得德妃娘娘等久了。” 说完,似才想起,便叹道:“本来昨儿回来时就应该派人通知你一声的,可回府就被管事嬷嬷拿着一堆账册对账,一时竟忘了,还望妹妹不要怪我才是。” 第88章 不辩解 姜晚晚摇头:“福晋每日大小事一二百件,一时记混了也是有的。” “还是妹妹会说话,”福晋笑笑,同她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驶过长街,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 过了寂静的西街,方来到了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市。 顿时,小贩的吆喝声、小贩叫卖声、行人来往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形形色色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种特有的声音景观。 虽未亲眼看见,但姜晚晚知道必是十分热闹的。 耳旁听着窗外的烟火气息,只觉身旁乌拉那拉氏倒没那么讨厌了。 离了喧嚣的街道后, 马车一路过了午门,到了直道,又一一越过了宫里其他地界后,来到了来到了一座鳞次栉比、气派非凡的殿宇门前停下。 外头帘幕揭开,姜晚晚同乌拉那拉氏被搀扶依次下了马车。 抬眸瞧去, 只见宫外楼台玉砌,镶绿剪边。 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金碧辉煌。 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檀香木雕刻而成的璧檐鸾鸟展翅欲飞。 近处展望,整个宫殿浑然一体,像是能工巧匠细细雕琢而成,无一处不美观,也无一处不巧妙。 “待会儿见了德妃娘娘也不要怕,宫里人都知娘娘最是平和不过的。”乌拉那拉氏见惯了,不觉新奇,只侧头嘱咐。 姜晚晚收回目光,清浅一笑,点了点头。 她虽然有些忐忑,倒不至于害怕。 至于德妃最是纯善?这话听听就得了。 在这宫里,能爬上妃位的女子,那个不是手上沾血、心狠手也狠的? 就乌拉那拉氏这种,要是扔进康熙后宫,都听不见响声。 两人站了片刻,里头出来一位年纪四十来许,穿着一袭暗红色旗装、外搭绣着深绿色花边的对襟坎肩的嬷嬷。 梳着一把头,头上戴着几件素银首饰,未语三分笑。 走近时,瞧着乌拉那拉氏身旁那张殊璃清媚、绝色桃妖的俏靥,心下一惊。 待对上一双蕴情狐眸, 那狐眼眼角只微微一挑,如遮雾绕地,勾魂摄魄,让她身为一个女人,都有些口干。 “这位莫非是,姜格格?” 心里有些苦笑。 这样的女子,自家主子待会见了,可怎么得了。 姜晚晚听见问话,没开口。 这个场合,她作为格格,除非是德妃问话,否则就不能抢在福晋之前。 “王姑姑,这位正是我们府上的姜格格。”乌拉那拉氏笑道。 王姑姑微不可察的轻叹,将众人请进里头。 永和宫是内廷东六宫之一,位于承乾宫之东、景阳宫之南、寿康宫之北,面上是二进院,实际三进都不止。 进了殿宇大门,过了甬道、沿长廊走了一会儿方才进了二门。 到了正殿外头,一溜儿的宫女太监来往不绝,或提东西、或抱木盒、亦或是手捧锦盘。 几人止步于殿门口,等王姑姑进去通传了之后,才进了殿里。 殿内摆设简约不失雅致,两旁以“彻上明造”绘以彩饰,中心宝座、木椅,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 上边儿有五彩绣鸾屏风围着一架铺毡搭绒的宽座,上面坐着一个面容清雅温和的妇人,身穿一袭玄色妃子服,高高的一字头上,鬓发拢的乌黑油亮,头上也没什么满头珠翠的首饰,只简单的几件该有的朱钗、绢花、珠花。 妇人本来是笑吟吟的脸色,见了底下少女既俏含妖的姝色容颜、顾盼流离间流露出的妖媚风情,笑容便淡了,转而直皱眉。 又听见她启唇之时,若吐出的媚媚之音,如鸢啼百转,尾音缭绕不绝,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半晌没叫起。 端着万福的姜晚晚也不在意。 她来的路上就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了,况且她日日饮用灵泉,身子康健,这点儿折腾她还是受的起。 姜晚晚没什么压力,一旁同样行礼的乌拉那拉氏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她本来就是闺阁妇人,身体虽不弱,但也不算好。 此时德妃不叫起,她也不敢起身。 好在她想着身旁姜晚晚怕是更不堪,才能坚持住。 两人不同姿态,德妃瞧在眼里。 就淡淡叫了起。 “姜氏,听说连月来,你被老四专宠?”两人落座后,德妃语气平静问道。 姜晚晚起身,跪在中间:“德妃娘娘容禀,这些日子四爷确实是奴才多陪了些。” 这事没得狡辩,毕竟是真的。 德妃眼里划过意外。 她还以为面前的女子会狡辩一二呢。 乌拉那拉氏听了,微微低下头,攥了攥手绢。 “你承认就好,”德妃眯了眯眼:“老四喜欢谁,本宫原不该管,但你也未免太狐媚了些,也太不懂事了些,如今本宫罚你跪三个时辰,受仗二十以作惩戒,你可心服?” 她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且对方自己承认了,索性快刀斩乱麻。 “额娘,姜格格身子弱,又年纪小,怕是经不得如此惩戒,还请您看在四爷喜爱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乌拉那拉氏出列,面色焦急的跪下求情。 “主子!”王姑姑瞥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低声道:“这小格格看着身子单薄娇弱,万万受不得挺仗,就罚她跪下如何?” 宫里的二十仗,太监都不能受,何况一个女子? “无需多言,”德妃抬手, 她虽没见过董鄂氏,但眼前女子,董鄂氏在世,只怕也比不得。 这样敲骨吸髓的妖精,如不早早惩戒,以后还得了? “额娘…”乌拉那拉氏十分不忍,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姜晚晚:“你快给德妃娘娘认错。” 姜晚晚抬头瞧着她眉眼的急色与关切,心里感叹,这福晋还挺能装的,但凡换个笨点儿的,说不得还真当她是个好人呢。 面上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片刻弱弱道:“奴才对娘娘毫无怨言,这就出去跪着,然后领了挺仗。” 说着颤巍巍的起身,起身亦步亦趋的出了殿门。 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乌拉那拉氏、满是惊疑的德妃,以及一脸惊讶的王姑姑。 第89章 十四阿哥 出了殿后,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对着正门显眼的角落跪下。 默默计算着时间。 远处正等在二门外的雪梨、白露见了自家格格被罚跪,登时一个咯噔,继而担忧不已,忙要越过石阶过来。 “姑娘们止步!”几个婆子面色和蔼,手上却毫不留情。 两人眼露焦急,可也知道规矩,在宫里不能大喊大叫。 姜晚晚竖起食指,对她们摇了摇,又伸手指了指小腹,示意她们安心。 两人这才想起格格肚子里还孕有胎儿。 这就是一张免死金牌。 别说德妃只是妃子,就是皇后也不敢明目张胆戕害,不由略略放了心,只是心里依然很是焦急。 姜晚晚自己倒不怎么忧心。 来的路上已经在脑海推演一遍又一遍。 说到底,德妃与她也没有深仇大恨,无非是听了谗言,加之见她长的有些特殊,心里有些厌恶罢了。 这点很好化解。 心里想着事,忽感觉脸颊有些热,移眸看去,原是灰蒙蒙的天空被道道光芒撕开,小半轮紫红色火焰露出身形,将昏沉暗淡的天空照的洵烂。 金光撒下, 本就琉璃璧瓦,金碧辉煌的宫殿, 在紫红旭日的照耀下,越发辉煌闪耀,熠熠生光,好似一座金色华殿。 这光芒有些刺眼,姜晚晚美目不由半眯,低下头。 这时,门边一阵请安声响起。 还未等姜晚晚抬眼,面前就多了一双黑色的流云鞋。 鞋子极高。 两侧分别镶嵌了一颗拇指大小的东珠,绸面还用金丝绣了祥云。 “你是何人?怎么跪在这儿?”清朗好听的男声从鬓顶传来。 姜晚晚闻声,自下而上,缓缓抬头。 但见一张极为英武又满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俊脸映入眼帘。 男子看着与她年岁仿佛,一身黑衣,上绣团龙点缀,唇红齿白,棱角分明。 一双黝黑的双眸本带着好奇。 待瞧见了一张艳比花蕊、百媚如画的娇靥后,便充满了惊艳与赞叹。 “你是…哪个宫里的?”男子再次开口了,只是语气明显有些微顿。 姜晚晚看着他,眨了眨美眸,心下了然。 能在永和宫出入如无人之境又如此随意,观其年龄尚不大,应该是那位十四阿哥胤祯,未来的大将军王?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胤祯面露惋惜。 姜晚晚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轻启朱唇:“奴才姜氏,见过十四爷。” 声音如黄鹂婉转悠扬,又似秋波湛湛妖娆。 十四阿哥听的心头猛然一跳,点着几颗红豆的白净脸颊浮现一抹红色,握拳道:“你不是哑巴啊。” “不是”姜晚晚惜字如金。 “哦,”胤祯抓了抓后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爷是十四阿哥?” 难不成以前见过?可这样的少女,但凡他见了必然会牢牢记住才是。 “猜的!”姜晚晚礼貌浅笑。 心下很有些烦。 这小屁孩怎么没完没了。 要是待会儿被德妃看见了,不更加厌恶她了? “那你是犯了什么事?给我说说,我进去帮你向额娘求求情。”胤祯摸了摸鼻尖。 他看出少女的不耐烦。 但心里趣味愈发浓了。 “多谢十四爷的好意了,不过奴才罪有应得,不劳烦您了。” 胤祯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只是有些尴尬。 他竟被人嫌弃了。 “十四爷您来了?娘娘方才还念叨着您呢。”王姑姑正好从殿内而出,解了他的围。 胤祯爽朗一笑,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姜晚晚,随着王姑姑进了殿里。 … 另一边,太和门前, 苏培盛面色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发出一声哀叹。 “苏公公?您瞧,那不是李福全李公公吗?”焦急间,一个小太监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百步外的两人。 苏培盛停步瞧去,手搭凉棚仔细一看。 一个是前院儿留守的李福全。 另一个他也熟悉,玉芙院的小福子。 心里大约也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而来,就迎了上去。 “苏公公…” “…” 李福全、小福子两人气喘吁吁的到了身前,汗如雨下,上气不接下气。 小福子缓了缓:“苏爷爷…我们…” “好孩子,快歇歇,我知道你来为的是什么。”苏培盛搭了搭拂尘:“你们格格是不是一早儿被接去永和宫了?” 小福子、李福全对视一眼,都点着头。 小福子忙问:“苏爷爷,您是如何知道的?” “这就别管了,”苏培盛摇头:“咱们一起等着四爷下朝,眼下着急也没用。” 除非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硬闯太和门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可不敢。 “这…唉!”小福子一面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面急的直叹气。 苏培盛和颜悦色的安慰了两句。 这会子有人陪着他,他倒不如先前无头苍蝇的似的乱转了。 他刚得到消息时,心头那股子担忧不比眼前两人少。 不担忧不行啊。 那位格格不仅是自家主子爷的心尖子,关键这心头宝还有了身孕。 之前府里有人说了那位坏话,四爷都动了雷霆之怒。 这要是身体或者肚子出了一点半点儿的差错,那还得了? 心里也是暗自摇头。 瞧这架势, 德妃娘娘应该是知道了姜格格极这些日子几乎是独宠了。 如此,八成又是牵扯了勾心斗角… 啧啧, 怎么都不能消停过日子呢! “…” 几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小福子有些沉不住气了:“苏爷爷,主子爷他们一般什么时辰下朝啊?” 苏培盛回头,正要说时。 只听里头传出一声钟响, 接着有号子声响起, 然后数万斤的朱红铁门,伴着“吱呀”一声,从两边散开。 他们精神顿时一震,知晓这是下朝了。 眼巴巴看了片刻, 就见里面三三两两走出一道道身穿或麒麟、或仙鹤的大臣。 而身穿墨色团龙服的四爷走在末端,身旁还聚着一干红蓝顶戴羽翎,身着鸳鸯孔雀朝服的朝臣。 等苏培盛领着小福子他们过来时,身边的大臣知道这是有事了,于是有眼色的告辞散开。 第90章 不劳娘娘操心 永和宫外,姜晚晚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即便她底子好,身体也远比一般女子健康,可跪在青石板这么久,也有些感觉吃力了。 一双膝盖也有些麻痹夹着微微的刺痛。 看了看头顶,深红色的旭日正上偏东,慢慢向西倾斜,估摸了时辰后,果断软软的晕倒了。 这会不晕,等四爷来了才晕,那就是给德妃上眼药了。 那可不成。 二门外的白露、雪梨见了自家格格倒在了地上,惊的魂飞天外,也不顾礼仪了,生拉硬拽冲出婆子们的阻拦,焦急的小跑姜晚晚面前,“扑通”跪下,捂着嘴,也不敢哭嚎出声。 白露眼含热泪,小心翼翼的用着巧劲,将姜晚晚托在怀里。 这时婆子们才反应过来,瞧着分外可怜的主仆三人,不由面面相觑,也不敢上前了。 门口值守的宫女见了,忙进去禀报。 殿里,德妃正挂着温和的笑意与十四阿哥胤祯说着话,下首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不时凑趣。 胤祯这会儿也知道了,外头跪着的女子是自己四哥的格格。 心里很是复杂。 有些可惜,也有怜惜。 抬眼瞧自家额娘心情不错,便试探道:“额娘,儿子瞧着外头那小格格也得了该有的惩罚,要不就叫起,毕竟看那年纪,和儿子一般差不多大,还能犯什么错?” 德妃闻言,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底下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出言附和:“额娘,十四弟说的不错,姜格格年纪小有些不懂事也是有的。这也快下朝了,倘若四爷知道了,心里也心疼不是。”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德妃淡淡一笑,侧头吩咐王姑姑:“后边的跪就免了,去领仗。” 王姑姑心头不忍,低头劝道:“这…主子,那格格怕是受不得啊,依奴婢说,竟免了仗,想她也知错了,若以后不改再罚也使得。” 那么个娇娇艳艳的小姑娘,一顿男人都吃不住的板子落下去,不去半条命也得落下后遗症,于心何忍? “是呀额娘,王姑姑说的不错。”乌拉那拉氏也轻声相劝:“要不这次就饶了她,左右姜格格还年轻的紧,即便后头四爷依然多偏宠她几分,终也会诞下子嗣,到时岂不两全其美?” 这话胤祯听的直皱眉,总觉有些不对劲。 深深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朝着德妃拱了拱手:“额娘…” “不必再说。”德妃不虞,随即吩咐刘嬷嬷:“你去!” 刘嬷嬷可不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当即领命应是。 正欲行时,忽见外头值守宫女匆匆进了门:“禀娘娘,四爷府上那位格格现已跪晕在殿外。” 几人听了脸色各异。 十四阿哥胤祯凝眉,眼里一缕忧色划过。 乌拉那拉氏低头,紧了紧手里的锦帕。 德妃先是皱了皱眉,转而冷笑:“你们瞧,她竟有顺风耳不成?本宫这刚下令她就晕倒了。” “老四家的,她在府里也如此弱不禁风不成?” 她还从未见过,只跪一个多时辰就能生生昏过去的,原本心头七分厌恶,这会倒有了九分了。 听见问话,乌拉那拉氏眼神微闪了闪:“这位姜格格自从进了府,身子就不好,每次侍寝后,都会派人来告假,依儿媳看,应是身子真的不好。” 德妃面色越发不好看了。 乌拉那拉氏这话虽不中听,但窥一斑而知全豹。 “额娘,还是唤太医来给那格格瞧瞧。”胤祯忍不住道。 他本不是爱管闲事之人, 可少年慕艾, 脑海里总浮现那一双如水明眸,那张绝美姝颜… 德妃眯眼轻哼:“本宫倒要瞧瞧,究竟是何等金贵的身子。” 说完, 撇开王姑姑搀扶的双手,下了阶。 身后王姑姑暗暗叹气。 她知道自己主子,生她的气了。 殿外,姜晚晚虽是闭眼躺在白露怀里,但周围的情况感知的一清二楚。 耳边听着两个小丫鬟低低啜泣,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却没睁开眼睛。 直到一迭“奴才见过四爷”请安声传来,心里才松了口气。 顷刻,伴着丫鬟的低声行礼。 身子便被一双阔臂小心翼翼揽进怀,动作轻柔极了。 闻着熟悉的淡淡沉水檀香味儿, 鼻尖就有些发酸。 四爷拢着眉峰垂眸,见着俏脸泛白、眼帘紧闭的小狐狸,心里一疼,眉眼更冷了几分。 “主子,要不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苏培盛弯腰小心翼翼道。 这肚子可千万别出了问题啊。 四爷漠然不语,托着的手臂略一用力,将要起身。 就见里头出来了一行人。 领头的是一袭玄色冠服的德妃。 后面十四阿哥胤祯、乌拉那拉氏落后一步跟着。 待几人见了四爷,以及被抱在怀里的姜晚晚,不由都一愣。 乌拉那拉氏心下有些微惊,等瞧见四爷冷冽的眼神望来后,更是一个咯噔。 她与四爷十来年的夫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眼神。 一时有些呆住了。 “四哥!” 胤祯脸色复杂,上前见了礼。 四爷眼里的冰冷稍稍缓解,点了点头。 “老四!”德妃抚了抚鎏金镂空护甲,顿声道:“额娘今日所做,是为了你好,你这格格狐媚太过,对你子嗣有碍…” “额娘,胤禛想知道,姜氏一向在府里,何处得罪于你了?竟劳烦你特意叫进宫作贱!”透着丝丝凉意与失望的语气从四爷唇中吐出。 德妃皱眉:“你觉得我做错了?额娘不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子嗣单薄…” “不劳娘娘操心!”四爷豁然垂首,打断剩下的话。 德妃怔住了。 十四阿哥脸色微沉,刚想出声指责… 可目光扫向四爷怀中阖眼的柔弱少女时,到嘴边的话语就止住了。 他从心里,也觉得自家额娘是有些过了。 方才竟还想仗责。 那样重的棍子,少女又身娇体软,如何经受得起? “…” 德妃不知自己疼爱的小儿子,正在腹诽她。 此刻听了四爷颇为无情的话,心头涌起阵阵凄凉,眼角也微微发红。 第91章 身不由己 “老四,额娘才罚了她不过一个时辰,这就跪晕了。你在宫里可曾见过这样的事?这不是狐媚是什么?” 德妃原以为这话会令四爷迷途知返,却不想四爷脸色更加难看了。 “额娘,姜氏她本就体弱,又怀有身孕,是双身子,哪里禁得起一个时辰的罚跪?”四爷声音低沉,一字一顿。 众人脸色一变。 乌拉那拉氏眼底震惊不已,只觉脑子有些发懵。 德妃瞳孔微缩,惊声道:“果真?” “儿子何必骗你?已经一个多月了。”四爷抱着姜晚晚缓缓起身,明白德妃不知内情,脸色便好了些。 “那为何不给本宫说?”德妃眼里有些喜色,随即又有些疑惑。 要是早早知晓这格格有身孕。 她即便厌恶也会护着。 “德妃娘娘…” 姜晚晚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声若如缕:“奴才知晓自己长相不讨喜,娘娘心里有些气是应该的。便想着索性不解释为好,想着娘娘出了气就顺心了,也算是奴才献上微薄孝心。再则…” 她抚了抚小腹,柔柔颦眉:“听太医说,胎儿过了三月才稳定下来,所以为了求稳妥…才瞒了不说,这是奴才的私心,是愿意领罚的。” “…” 德妃听完,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她这会才明白了,为何之前这姜格格不想辩解,甘愿受罚。 原是为了让她出气。 也知道她没有将要罚她受仗的事说出来,怕也是顾念着她与老四。 “你这孩子…” 这会子,看着那张妖精似的清媚小脸,虽还是不喜,到底也不觉如何生气了。 仔细一想。 眼前女子虽长相很狐媚,但言谈举止并无烟行媚视不庄重。 穿着打扮也合规矩。 倒是她着急了些,差点害了老四子嗣。 想法转变,便对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联手布阱有些不虞了, 但若此刻发作,难免又是一场风波,只好暂且忍住。 一旁十四阿哥压下心思,扯着嘴角拱了拱手:“恭喜四哥再添一子嗣,这一胎想必是极好的。” 这样钟灵毓秀的少女,她的孩子一定也是同样如此… “那就借十四弟吉言了”四爷紧绷的心神松了些许,语气也缓和几分。 德妃有些过意不去,便让抱着姜晚晚进了偏殿,又命奴才去请太医。 王姑姑极爱这峰回路转的一幕,不迭应了,亲自去太医院不提。 姜晚晚一路被四爷抱着,被多人瞧着… 心下不大自在。 直到了偏殿躺在软榻才舒了口气。 德妃瞧在眼里,沿榻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些,怀孕了也闷在心里,要是今日伤着了,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心中也着实有些后怕。 要不是被王姑姑、小十四拦着,一旦真个伤了这腹里胎儿,不说她和老四今后再无转圜的余地。 倘若皇帝知晓了,也会怪罪于她。 “德妃娘娘…”姜晚晚凝脂般的脸颊染上红晕:“不瞒娘娘,我虽身子就弱,但跪一会儿与娘娘出出气还是无妨的,要是后边儿娘娘要打奴才,到时奴才自己说出来就是了。” “你这孩子!”德妃先是微愣,随即温和笑了。 若是姜晚晚一顿奉承、或说些俏皮话岔开倒也罢了,偏偏这般实诚的话,倒令她无言以对,心里的看法慢慢改观了。 伸手探了探她前额,叹道:“我原也是先入为主,自以为你这模样…” “狐媚”姜晚晚笑盈盈的补充。 德妃微讶,态度愈发温和:“可见啊,这眼睛也会骗人。” “娘娘不必如此介怀,连圣人都会犯错,何况人呢?”姜晚晚柔声宽慰。 “哦?圣人也会犯错吗?”德妃好笑。 “当然呀”姜晚晚肯定的点头:“圣人云“吾日三省吾身”,又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话听着像是圣人不会犯错,可需知这话是圣人非封圣时说过的,可见圣人当时也是犯过错的。” 德妃听了,不由笑出声,指着姜晚晚:“你呀,真真是促狭,我算是知道了老四为何如此宠爱你。” 这般的女子,抛开主观,倒也不讨厌。 姜晚晚羞赧的抿了抿红唇。 乌拉那拉氏带笑站在一旁,看着宛如母女的两人,她心里波涛汹涌,嫉妒、忌惮、怨恨如雷鸣般响彻交织在脑海,面上却丝毫不显。 外间,十四阿哥正应付着四爷沉声询问功课。 待听见了偏殿里传出的莺声骊语。 本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年纪, 眼底一缕怅然悄然而逝。 “…” 时间在众人各怀心思间慢慢流走,展眼到了午时。 今日知道姜晚晚有孕,四爷又留下用饭,德妃很是欢喜,便吩咐御尚坊做了一桌极上等的午膳送来永和宫。 姜晚晚也是第一次吃上了宫里的御膳。 却有些失望。 摆盘和品相倒是真不错,但味道比起四爷府的膳房也强不了多少。 只有一道龙舟鳜鱼和酱焖鹌鹑她觉着很好,比起四爷府的烧鹿筋、爆炒凤舌丝毫不差。 四爷见她喜欢用这两道菜,索性将菜摆在她面前,并嘱咐她不可贪多。 弄的姜晚晚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此,德妃眉头下意识皱了皱,随即散开,和煦一笑。 聊了半晌,她倒是有些喜欢这个没心机的小姑娘了。 只有乌拉那拉氏虽是笑着,桌子底下的手指却捏的发白。 只因,那道龙舟鳜鱼, 她也是喜欢用的。 … “爷,德妃娘娘人挺好呀?”回程的马车上,坐着德妃特意找来的铺着厚厚垫褥的马车,姜晚晚有些感叹。 心里却清楚, 今日之所以有惊无险,哄住了德妃。 提前铺垫算计与临场演戏固然有用,但起决定性的还是因为身孕,使德妃有了台阶。 这是前提。 但这滤镜终不长久。 以后随着她越来越受宠,十四阿哥又成亲开了府,到那时德妃孙子孙女一多,她就算不了什么。 如果有心人再次挑唆,德妃顺势转变态度也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她就得趁着与德妃的蜜月期快速生子晋位,彻底站稳脚跟。 否则位份太低,就算一时费尽心力躲过了算计,下一次呢? 她可不想一直身不由己的被动防御。 那样太憋屈了! “~” “下次再进宫,一定要同爷一起,”四爷轻轻抬起她的俏脸,将她耳旁青丝往后拢了拢。 小狐狸虽聪慧,但到底年轻,经历的少,难免小看了人心。 以后有他在身边陪着, 别人才钻不了空子。 “听爷的。” 姜晚晚美眸充满依赖,乖巧点头。 … 第92章 醋意 四贝勒府邸前, 随着驽马自鼻中打出一个长长的响啼。 只见两辆丹墀翠幄单驾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府门外。 接着头车围帘掀开,一身墨色团龙服、身姿清俊的四爷下了马车。 守在庄严府门前的两列侍卫与太监见了,忙有序的过来问安行礼。 四爷摆手, 将帘幕重新揭开,接出了一位双瞳剪水,似妖含俏的绝色少女。 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不是和福晋一起进宫的姜格格吗? “小心点,爷接着你。”四爷声音极轻,极柔。 姜晚晚蛾眉轻弯,微微俯身,揽住他的脖颈:“爷真好。” 四爷勾了勾唇。 这郎情妾意的一幕, 令刚下马车的福晋看了,只觉眼前一黑,花盆底下如踩云端,几乎站立不稳。 身旁青玉眼疾手快,忙紧紧搀扶起着。 “主子,奴婢去唤来软轿。” “不用” 乌拉那拉氏定了定神,端着笑容就要走向四爷。 可未曾想,四爷竟视她若无物,拉着回眸歉然顿首的姜晚晚进了府邸。 她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感觉周围下人异样的眼神,一瞬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一路踩着棉花进了正院,进了屋里,压抑的情绪方才渐渐流露。 脸上就像是开了染料铺子般,又气、又恼、又羞愧… 脑海里回忆今日的一幕幕,她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就这样了? 明明算的好好的! “福晋,”柳嬷嬷眼里满是忧色:“今日可是不顺利吗?” 她还从未见过福晋如此模样,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嬷嬷,”乌拉那拉氏收回思绪,苦笑一声:“今日,我算是栽了,这一跤,摔的真狠啊。” 她也算回过味来,玉芙院怕是一开始就防着她。 否则,要是知道姜氏有孕,又怎会想着借德妃之手。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这几日的功夫都白做了,连带她自己在四爷与德妃那儿失了不少分。 柳嬷嬷有些疑惑:“福晋,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难道是四爷…” 乌拉那拉氏摇头,又点头,叹了一口气:“与四爷有关系,又不大,是姜氏怀孕了。她靠着这一胎不仅翻了身,还令娘娘转怒为喜,而我虽没受诘难,但我知道,娘娘心里一定是对我不满了。至于四爷…” 想着今日四爷看她的眼神,以及府门前视她如空气,心下不由一寒,沉默了。 “玉芙院有孕了?”柳嬷嬷震惊的失声。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家福晋如此下气的缘故。 就凭玉芙院那独一份儿的宠爱,若是这胎生下阿哥… 四爷要是给请封, 万岁爷看在府里子嗣少,那位又年轻,很大可能会准了。 “是啊,有了,我说她今日怎么那么沉稳,一点儿惊慌都不露,原来是有底气。”乌拉那拉氏讽刺的笑了:“我这忙碌几日,竟是给她唱戏了。” 越想,就越气,也越怒。 但心里反倒越发冷静,细细思索着以后的应对之法。 柳嬷嬷满眼心疼。 虽乌拉那拉氏说的轻描淡写。 但其中的痛苦与一波三折,她多少能感同身受几分。 斟酌片刻,低声安慰道:“福晋,也不见得那位是在防备咱们正院,只是这头三月胎才算坐稳了,瞒着也是常情,这次只不过是她好运,凑巧化解了而已。” 毕竟就算人再聪明,还能未卜先知不成?那不成了神仙了。 只能说确实是运气实在太好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缓和几分,但想着今日弄巧成拙,帮着玉芙院得了宫里的好感,眉间又沉了下来。 沉吟半晌,方问道:“李氏哪儿可安排妥了?” “福晋放心,老奴亲自抓的。”柳嬷嬷回道。 “那就好…”乌拉那拉氏点头:“既然事情算失败了,那么李氏也用不着背锅了。便先好好养着,等对景时,说不得还要靠他们…” 柳嬷嬷轻声应了,又道:“福晋,是否要将玉芙院有孕的消息传出去?” “不用,”乌拉那拉氏摆手:“既然她想瞒,那就瞒。另外吩咐下去,这段时间都安分些,离玉芙院远些。” 想起四爷的态度,她这会子心里还有些心发悸。 好在她明面上并不没有把柄,才堪堪稳住罢了。 但眼下也不想拿玉芙院做文章了。 她怕了。 … “爷,我真的怕了你了,您别念了。”玉芙院里,姜晚晚一手托腮,颇为好笑的瞧着面前读着经书的男人。 “晚晚不知,以前宫里就是如此,在胎儿还未出生时,就有嬷嬷或是别人念书奏乐。”四爷捏着书册,薄唇微抿。 “真的?爷没骗我?”姜晚晚眯着美眸,有些将信将疑。 难道胎教自从古代就有了? 可就算有,哪有读经书的? “自然是真的。”四爷唇角微翘,一本正经。 看他忍笑意,便知被骗了,没好气的拿过他手里的书籍:“爷真是越发坏了。” 四爷捏了捏她的脂粉小脸:“就许你这促狭的小狐狸捉弄爷,还不许爷偶尔反击了?” “爷,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姜晚晚笑盈盈拍开他的手:“爷有证据吗?拿出来我瞧瞧。” 四爷摇头:“爷没有。” “那你就是污蔑!”姜晚晚清了清嗓子,拿着书本往桌案一拍:“大胆四爷,竟敢污赖本格格,爷可知罪?” 四爷含笑配合,拱手道:“爷知罪,还请格格原谅则个。” “不成,必须得罚。”她绷着小脸,作思考状。 顷刻,忽俏皮一笑:“有了,就罚爷…罚爷以后好好吃饭,若是不从…就罚加一顿!” 四爷听的微怔, 随即,凤眸里满是柔意。 “爷,到底认不认?”小狐狸娇嗔。 四爷起身,贴着她坐下,揽过她的细腰,轻轻扬唇:“认,晚晚无论说什么,爷都认。” 姜晚晚眉眼眯成月牙儿,伸出水葱似的玉指,戳着他的胸口:“不许和本格格套近乎。” 娇颜妖娆潋滟,软语糯糯诱人。 即便看了很多次,听了很多遍,四爷还是不由入了神。 一时,心里又自豪。 这样的女子,竟被自己所得。 一时又想起用膳时,小十四总若有若无看向小狐狸,便被勾起了醋意。 不由捧起她的玉颊,在她眉心、眼帘、睫羽、粉唇一一落下轻吻。 第93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今日的吻不同于平日细腻柔和,像是暴风雨让她措手不及,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与霸道。 这份粗鲁,令姜晚晚一度有些窒息。 唇分时,她本想发火。 想质问他发什么疯。 可抬眸瞬间,一张颇有些委屈的俊脸映入眼帘,姜晚晚心里好笑之余,那股气不知不觉散了。 “爷,可是朝堂不顺心了?”姜晚晚捧着他的脸颊柔柔一啄。 只要这男人不冲他发火,她多包容一些也无妨,就当奖励他了。 眼里倒映那瓣红肿的丰唇,耳旁听着关切的糯糯轻语,四爷愧疚不已:“晚晚,我…”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要想起小狐狸被别的男人觊觎,心中的邪火突突直冒。 压也压不住! “爷,没事啊,不想说就不要说。”姜晚晚抱着他的脑袋,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 被小格格这样抱着安慰,四爷久违的有些难为情了。 可感受着温软又馥郁的香怀,他长久以来时刻绷着的情绪,不知不觉放松了。 正似睡微醺。 “主子爷。” 突如其来的低唤让他瞬间清醒。 坐起身,揉了揉额,没好气的朝外冷喝:“滚进来!” 立在帘子外的苏培盛脊背一凉,有些迷茫。 咽了咽口水,对着一旁撑帘子的雀儿微微一笑,猫着腰进了里间。 进门也不敢细看,等余光见着姜晚晚带笑的唇角,心下才松了口气。 搭千行了礼后,方低眉禀报:“主子爷,派去户部的小太监回来了,公文、折子都已送去了前院书房。” 姜晚晚有些惊讶,问道:“爷,您今儿不去户部了?” 她方才没问,就觉得这男人等会怕是还得去衙门呢。 “如今户部没什么大事,在府里也是一样的。”四爷一面挥手让苏培盛退出去,一面温声解释。 姜晚晚端着茶盖,吹了吹,浅笑递了过去:“爷不要唬我这闺阁女子,如今已是四月,再过几月夏讯到来,黄河到时又得发怒,这提前修河堤如何算不得大事?哦~我忘了,这原是工部的主要差使,爷原管着户部呢。” 她似乎记得,历史上四爷似乎就是凭借治河赈灾、追缴国库两样大功绩,方才得了康熙老爷子龙心大悦,被封了雍亲王。 自此拉开了其他兄弟一大截? “晚晚竟有如此见识?”四爷含笑接过刻着兰花的白玉茶盏,眼神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 小狐狸才情高,又聪慧,倒是不奇怪了。 姜晚晚轻哼。 什么叫有如此见识? 合着女人就该浅薄无知? 不高兴的将四爷抵在唇边的茶杯夺了过来:“我见识少,年纪又轻,仔细我这儿的茶水也淡白无味,您还是回前院喝那有味道的茶。” 到嘴的茶被夺,四爷一怔,随即看着气鼓鼓的小狐狸,笑意浮上嘴角:“你呀,气性也太大了,也就爷能受的了你。” 别的女子,别说给他甩脸色了,语气稍微不对,都怕惹他不喜。 可偏偏面前的小狐狸,经常亮她的小爪子不时挠他。 “人家见识少嘛。”姜晚晚自顾自的抿了一小口茶汤,阴阳怪气。 四爷失笑,揽过她得腰肢,点了点她的鼻尖:“爷说错话了,给晚晚道歉,好不好?” “哼,这次就原谅你了,讨厌的爷。”姜晚晚见好就收,用额头贴着他饱满的前庭。 四爷唇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气性越发大了。” “爷说话太小看人嘛。”姜晚晚也弯了弯红唇,声音软软的。 “哦?” 四爷手臂用力,小心将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蜗磁声问道:“那晚晚说,河堤应该怎样修呢?” “我可不敢干论政事。”姜晚晚别过头,躲过耳边炽热的吐息。 “无妨,晚晚尽管说便是,咱们两人的话语,不会传入第三人之口。”四爷声线极为轻柔。 心中却不以为意,不过是顺着小格格,哄哄她罢了。 姜晚晚闻言,转过头,很认真的盯着他:“那你可不许秋后算账!” 这男人不仅小心眼,历史上秋后算账的例子也不少。 若不是想着从文艺小妾慢慢转型成红帐军师,方便以后打压年羹尧类似的敌人,她才不会多言。 “好,爷保证。”四爷宠溺的碰了碰她得鼻子。 得了保证。 姜晚晚便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清从开国到本朝,治河是重中之重,可总也不见成效,我觉得是因为他们用错了方法。” 四爷听她否定以往治河功绩,就有些不高兴。 可见她美目熠熠,一双含着千千情丝的狐狸眼满是神采飞扬,那是与以往不同的风情。 让他心弦狠狠一跳。 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晚晚,继续说。” 就当逗小狐狸开心罢了。 姜晚晚瞥了一眼四爷,逶迤启唇:“以往他们都是堵塞决口,修筑河堤,这并不是不好,只是若碰上大洪灾,这无异于治标不治本,反而使得决口变大,受灾更重。” 这倒也不怪清朝帝王。 他们是满人入关,不了解黄河,因此就只能照本宣科。 四爷听的眼神一滞,继而凝重了些许,方知晓小格格不是大放厥词,是有真材实料的,不免正襟危坐起来,侧耳倾听。 姜晚晚梨涡浅笑,继续道:“黄河太大,太宽,修河提求巩固,只能解燃眉之急,就如同望梅止渴。但也不能不修,需得配合其他方子才能见效。” “什么方子?”四爷沉声问道。 此时,他已将姜晚晚当做邬思道这样的幕僚了,心下不敢有丝毫小觑。 只因小格格寥寥数语,就将如今朝廷治河方略针砭时弊。 朝堂上,那些个多少官员重臣都看不见的事儿,一个女子竟能看的如此透彻。 这让四爷深感惭愧。 同时,不由暗含期待。 万一呢,万一小狐狸真有切实可行的法子呢? 那可真是…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第94章 拿捏 见四爷目光灼灼,神色郑重。 姜晚晚也不卖关子,喝了小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治河官员是否廉洁,小吏是否齐心,暂且不说。我只说几点浅见。” “第一,挑清江浦以下,历云梯关至海口一带地势低,容蓄江水,也是易决堤之所在,此处必须得加宽加高河堤。” “第二,挑洪泽湖下流,水位太急,太喘,积水太过,可以在高家堰以西至清口引水河一道缓解。” “第三,北起清口南到高邮州清水潭的运河段,多加水道,堵塞的要清理干净,方便通漕运。即便不能使其河道繁荣,收赋税,便是留下宽道,运泥沙,实木修建河道也是好的。” 一番治河简略娓娓道来。末了,姜晚晚总结:“总之,大方向是这样,其他修修剪剪需要群策群力。治河绝不是东拼西凑,那处决堤就堵那处,必须得以河治河,方才能一固永固。” 这些法子,姜晚晚可不是乱说。 这都是多年后治河总督靳辅所总结的经验。 在他之前黄河决堤,两岸百姓淹没无数,受灾人群更是无可计量。 即便后来靳辅已经治好了黄河,可那场大灾,终究是发生了。 而姜晚晚之所以献计。 固然是为了慢慢转型,给四爷留下映像,以待将来有机会干政,打压敌人。 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几年后那场百姓大规模流离失所的悲剧。 她虽然自私,但不损利益前提下,还是愿意做善事的。 四爷自然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听了她所说的法子后,就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有些复杂的喃喃自语: “以河治河,以河治河…” “爷?”姜晚晚眨了眨美眸:“可是我说的不对吗?” 不应该啊,只要按照这个法子,黄河定会慢慢平息。 这是历史检验过的啊? 四爷回过神,眸子满是叹息:“晚晚说的好啊,这都是你想的吗?” 朝堂衮衮诸公,竟不如一女子。 “我也是看的《治河通考》《河防一览》这些书琢磨的,其实明朝已经形成了较为清晰的治河策略,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反倒是每年如同本朝一样。”姜晚晚桃眉泛点疑惑。 “还能是为何?无非是贪官…”四爷莞尔,随即眼神一凝,脸色难看下来。 姜晚晚偷偷一笑。 傻眼了。 本朝还不是一样。 她就不信朝堂那么多人,就没一个会治河的。 无非是想与不想,值不值得的问题。 这其中不光是治河的难题,还牵扯了许多利益。 四爷一点就透,也明白了这其中道理,抬头瞧着小狐狸唇瓣一缕笑意,眉头紧紧拧着。 “怎么,爷这就吃饱了,想要砸锅了不成?”姜晚晚不以为杵,笑盈盈的挑衅。 今儿要是他敢发脾气,以后休想她出谋划策,再出一言,让他走弯路去。 “你想哪儿去了?爷只是在想有什么法子。”压下心思,四爷语气莫名。 “那我可不清楚。”姜晚晚摇头。 和他聊聊利弊没问题,要是再深些,那她成什么了? 她只是小妾,又不是幕僚谋士。 “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如今他可不敢再小瞧这狐狸了。 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岂是平常人。 姜晚晚娇嗔:“真的不知道嘛,爷再问,人家就要恼了。” 这男人还贪得无厌了。 只要治河完成,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 这还不够吗? 难不成还想一步到位亲王? 大阿哥都才郡王呢。 “好,”四爷低沉轻笑,倒不失望。 他原本也没想仗着女人。 今日完全是意外之喜。 这般一想,不禁定定的细细看着面前的小狐狸。 少女既妖且丽,媚如湘水,玉颊如白莲,蛾眉似新月,一双狐眸秋波含情,勾人心魄。一对粉唇晶莹细腻,红润欲滴。 娇颜姝色倾国倾城便罢了,偏生聪慧又少有人能及,不下于男子。 “真真是狐狸精!” 良久, 四爷发出一声真心实意的感慨。 姜晚晚柳眉划过一丝黑线, 不由伸出细嫩玉指,捏着他的下颌:“男人,你是在夸奖我吗?” 四爷愕然。 她戏谑凑上前,在他淡唇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赏你的。” 湿润远去,四爷下意识抿了抿唇。 反应过来,脸颊微不可察一红,轻斥:“没规矩。” 姜晚晚不继续刺激他,转而乖巧的将头埋在他胸口,撒娇呢喃:“人家知错了嘛~” 柔柔媚媚的嗓音,抹平了他心里那份尴尬。 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鬓端,暗暗吸气:“爷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小狐狸一言一行,既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也能安抚。 这种感觉,虽不知所起,不受掌控。 他却并不讨厌。 姜晚晚悄悄勾了下红唇。 男人,拿捏! … 玉芙院气氛正好,东小院却乌云罩顶。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应声虫真就那么大度给那狐媚子解了围?”李氏语气疑惑又急促。 听见姜晚晚完好无损的回了府,李氏惊的不行。 她可是知道德妃的为人,不应该如此才是。 “主子,打探不出来,正院那边一点口风也没漏,只听说是四爷亲自去永和宫接回来的。”秋纹跪在下首,低声道。 “该死的!该死的!”李氏恼怒不已,捡起茶盏就往地上扔。 可想起前儿乌拉那拉氏派人来警告,以后东小院摔坏的瓷器,由她自己出钱补上,便恨恨的又放下了。 心里那那股气发不出,憋的很是难受。 “侧福晋消消气,许是四爷解了围也是有的,眼下您最重要的这胎小阿哥啊,可万不能出岔子…”身旁秋玫细声劝慰。 听见小阿哥,李氏勉强顺了顺气,有些秃废道:“四爷如此紧着那狐媚子,等她以后有了孕,我们母子几人,怎么比得过?说不得,以后还嫌弃我们母子碍着他那心肝儿的眼了。” “侧福晋慎言啊!”秋玫忙跪下急促声道:“您可别这么说,四爷是何等人物,怎会做那等事?” 这话要传出去了,东小院就彻底失宠了。 李氏也自知失言,遂转移话题:“秋彤那小蹄子呢?这几日总不见人影。” 秋玫心累,回道:“您忘了,前儿个您吩咐她做事去了…” 李氏讪讪住了口。 … 第95章 姜家人 与此同时, 远在江南嘉兴的姜府,气氛也很低迷。 “昨儿我又梦见囡囡了,自从囡囡进京选秀,快半年也未曾见过她一面,也不知她过的好与不好。”瓜尔佳婉淑秀丽温婉的脸上满是愁容,看着面前的丈夫,总觉得怎么也看不惯。 知女莫若母。 自己小女儿从小被她娇养着长大。 性子软糯又没学得什么阴私。 她本想着想办法落选或是抱病不参选,过几年挑一个家境一般的男子,夫妻俩琴瑟和鸣,她也能照顾的了。 可她一切都暗中布置好了,连女婿人选也暗暗留心几人,只等后面接触。 没曾想自己的好丈夫,硬将自己女儿送往行宫,进京选秀。 从那之后,她每日都盼着自家女儿落选。 即便她心里也清楚,凭姜晚晚那副容貌,只要不是被存心做手脚,大概率是会入选的。 万一呢? 她心里存着希望,要是女儿容貌被宫里的妃子讨厌呢?不就撂牌子了? 可盼来盼去,当得知自己千娇万宠的小女儿进了四贝勒府,她眼前就一黑。 倘若别的母亲,得知自己女儿进了皇子府,必然是千肯万肯。 可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也不知道囡囡如何了,过的好不好。”瓜尔佳氏抹着泪。 自己女儿性子天真,长的又是妖娆绝色,这进了皇子府后宅,还不得被剥皮拆骨,生吞活剥了。 可她只是个六品小官的妻子,娘家也借不上光。 就算借上了,也够不上贝勒府。 越想越难受,忍不住对着自己的丈夫骂道:“当初你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才将女儿送进那不见人的地方?自己的女儿你还不清楚?这么久了,一封信,一道书也不曾来,可见…” 说着,她转过头,默默淌泪。 “婉淑,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你还不知我的为人吗?我若要是只顾前程,何必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还是区区一个从六品通判?”年约四旬的姜道选,听着妻子的抱怨指责,剑眉阔目的面上也满是愁容。 他何尝不疼自己的女儿。 瓜尔佳氏闻言,转过身紧紧盯着他:“那我问你,当初你为什么要将囡囡送进行宫?你明知我的打算,我连囡囡夫婿人选都相看好了。” 提起这个她就生气。 当时她问了许久,姜道选只是搪塞,若非数十年相伴,知根知底,她险些以为他中邪了。 姜道选沉默片刻,叹气道:“当初蒋廷锡给我透露过,赵申桥那纨绔儿子看上了囡囡,只因行宫有京城来的推官,因此不敢有所动作罢了。” 赵申桥是浙江巡抚,从二品大员。 他不过是其治下的嘉兴府区区通判,从六品。 若当真和赵申桥起了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为了保全自己女儿,他不得不忍痛亲自将最疼爱的女儿送进宫。 他这些日子每每想起,又怎会不煎熬。 “老爷,你说的可是赵熊诏?”瓜尔佳氏皱眉。 见姜道选点了头, 她不禁脸色一变。 赵熊诏的大名,即便她是闺阁妇人,也如雷贯耳。 在这浙江地界谁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纨绔赵公子。 仗着自己有个巡抚的爹,在浙江横行霸道得紧。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为人阴狠毒辣,逼良为娼。 别的纨绔是坏事做尽,他是坏事做绝,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那你为何不早与我讲呢?难道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知轻重的?” 若早知道囡囡被那饿狼盯上了,她也会咬牙送女儿进宫选秀。 也好过落在人面兽心的巡抚公子手里。 “我…” 姜道选正要解释。 忽的外头传来怒喝:“我就说,当初父亲怎么改变了心意送小妹进宫,原来是被那纨绔逼的。” 说话间,一位身材修长,浓眉大目、笔挺的鼻梁,容貌俊朗的年轻男子气哼哼走了进来。 “姜晚易,你敢偷听我们说话,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姜道选一拍桌子,怒喝起身,拿起一旁的门闩就要上手。 对于自家儿子,他可不惯着。 姜晚易怒气一滞,身子缩了缩,忙一溜儿跑至瓜尔佳氏身后:“娘,儿子不是故意听的。” 瓜尔佳氏安慰拍了拍他的手臂,瞧着横眉怒目的姜道选,也瞪圆了杏眸:“姜道选,我看你今天敢!易儿怎么就不能听了?他是囡囡的亲哥哥!你平时只顾做你的小官,女儿还不是我们娘两儿带着的?” 被瓜尔佳氏一吼,姜道选气势弱了下来,弱弱放下门闩:“我这不是教育这小子吗?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别看细皮嫩肉的,身子可皮实的紧,也抗揍的紧。” “能抗揍你就下死手?这可是你亲儿子!”瓜尔佳氏没好气。 自家这丈夫,从小对女儿百般溺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偏偏对自己儿子就跟仇人似的,横也看不惯,竖也看不惯。 为这,她与自家女儿也操了不少心。 但每次姜道选只是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又恢复常态。 姜道选听了这话,无语凝噎。 眼见身高八尺的姜晚易缩在六尺的瓜尔佳氏身后,看的更加来气。 冷哼一声:“举止猥琐,像什么样子!你此刻不是在校场吗,这会来做什么?” “父亲,儿子想去京城。”姜晚易从自己娘亲后面探出脑袋。 “你去做…”姜道选下意识嘲讽,但转念一想,方明白了。 横了一眼自家儿子:“决定了?有把握?” 提起正事,姜晚易也不害怕了,笑嘻嘻点头:“没问题,你儿子不行,谁能行?说不得殿试时,万岁爷见我容貌甚伟,一高兴赏我一等侍卫也未可知呢?” “你倒想的美!什么也敢肖想。” 自家儿子没有家世背景,如何和那些黄带子,红带子争,做个三等侍卫都是祖上积德了。 一旁瓜尔佳氏知道自家儿子心事,虽担心,却不相劝,只柔声嘱咐道:“易儿,刀剑无眼,况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逞一时意气,以自身要紧。再则…” 她面露惋然:“你此次进京,一定要见见你妹妹,以安为娘之心,知道了吗?” 大儿子一身本领,为人又圆滑,她不十分担忧。 但自家小女儿,她时时想念的紧。 “娘亲放心!”听自家娘亲提起小妹,姜晚易也正色起来。 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进京,一多半也为了自家小妹。 自家小妹现在皇子府,既无背景,也无家世,一定过的不开心。 他想着, 等他往上爬,爬到够高时,四贝勒总会顾念他几分,妹妹也过的好些。 第96章 坐山观虎斗 京城,四爷府。 “邬先生,你们觉得此法如何?”书房内,四爷将姜晚晚说给她的治河策略,加以修改、润色,说与谋士邬思道、田文镜两人。 两人沉思半晌,邬思道啧啧称赞:“四爷,这法子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邬思道年近五十,五官端正,肤色较黑,一双眼睛小而有神。 他本是绍兴人。 好读书,却屡试不中,因家贫,只得以游幕为生,科举不得意,来至京城得罪了人,被按罪名扔进大理寺,恰好四爷当时巡狱,见他谈吐文雅,长相不似奸邪,查看卷宗知他被陷害,便起了惜才之心,从刑房里捞了他出来。 邬思道也是知恩图报的性子,加之腿上有疾,不好立足官场,但心中又有满腔报负,索性自此投靠四爷,一展胸中丘壑。 因为人多谋老成,四爷甚为倚重。 “四爷,奴才也觉得可行。”一旁田文镜也和然点头。 田文镜原隶籍汉军镶蓝旗,年近四十。 身材显瘦,面容普通,眉宇却刚毅。 不与邬思道相同,他原是监生出身,之前任一地知州,因脾气性格不合上官,被陷害罢官革职。 同样被四爷所救,自此忠心以四爷为主。 四爷见两人都觉得此法可行,不觉心中对欢喜,端起桌案一盏新茶抿了一口。 邬思道瞧着四爷眼角扬起的一抹喜色,捋了捋胡须,笑道:“四爷,这法子似乎是草草所拟,所思所想都从对症下药而来,但偏偏不曾涉及朝政。难不成这竟是那位在野贤人不成?” 他心里一一琢磨着四爷身边得力的手下与谋士。 这样以大局为重的品德,他倒是升起了相交之心。 田文镜却不管法子是谁所想,只要对自己主子有利就好,便笑道:“主子,如今四月,依照往常六月起讯,七月正潮,八月大灾,咱们提早做准备。若是操作得当,您于诸皇子里,当是第三位王爵。” 如今朝堂里除了大阿哥胤褆的直郡王,三阿哥胤祉的诚郡王,便再没有第三位王爵了。 “不过还得加以改变,”邬思道收回神:“这治河策略虽方略已出,不过还是不够详细。不仅还得从治河来看,还要从官吏清明说起,却又不能太苛责。这其中的度,咱们还得细细商榷。这是其一…” 四爷修长的食指轻点桌案,微微颔首。 他管着户部,知晓每年朝廷拨款赈灾的款子何止千万,可年年都泛滥,固然是黄河太凶猛,但人为的原因也不少。 邬思道喝了口茶,继续道:“其二,我刚才之所以说这方子来的及时,乃是因为如今直郡王与太子斗的难分难解。四爷作为皇子,此时提出这个方子,正正好。因大阿哥一党想将您提出京城负责此事,削弱太子的实力。而太子一党想着您若出京,他们头上少了压制的,太子从心里应也愿意您出京的。再则,您此时避开了这道漩涡,也是有益处的。”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四爷作为太子一党,自然难免被波及,而此时避开又不损威望,无疑是上等选择。 “先生说的对,”四爷眯着凤眸,点头:“不过…爷不能主动提起,得让老大的人来提是最好不过。” 邬思道、田文镜闻言思索片刻,眼前一亮:“对极,应该是如此。” “如此,万岁爷才能更能明白主子的无奈,事后主子做成了此事,回报更大。” “不党而党,随遇而安。高啊…”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四爷摸了摸白玉扳指,淡淡冁然。 … 四爷忙着勾心斗角,姜晚晚却闲适的接待联袂而来的客人。 “姐姐,你这儿真好啊。”坐在铺着软垫、雕着芙蓉刻花红酸枝木大椅,嘴里喝着最顶尖的六堡普洱,武格格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同一天进的府,她还未过明路,姜晚晚却一连独宠三月。 她住的两人间的破院子。 姜晚晚住的二进独院,里面有山(假山也是山)、有水、有活物、有花园。 她呢? 除了一个篱笆围着的竹林,什么都没有。 越想就有些心酸。 左侧的宋格格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白玉刻兰花茶盏,温吞道:“妹妹以前也受了不少苦,如今也算苦尽甘来。” “宋姐姐、武妹妹若是喜欢我这儿,以后可常来,咱们姐妹一处说说笑笑也是好的。”姜晚晚粉唇含笑,柔柔吐词。 左右这两人对她也没什么坏心,除了武格格前儿一丁点儿掩耳盗铃的算计。其他时候既没嫉妒,也没怨恨,她倒是不介意两人来陪她解闷。 话音刚落,宋格格还未说话,武格格眼前一亮,忙问:“姐姐说的果真?” 姜晚晚螓首微点,莞尔一笑:“自然,不骗你。” “那好,只要姐姐不嫌弃,妹妹一定常来讨扰。” 武格格开心极了。 这样的院子,看着就赏心悦目,更不必说还有好茶,好糕点。 宋格格倒是有些斟酌,没有轻易答应,只含糊了两句。 姜晚晚也不在意,问了莫雅琪身子如何。 提起自己孩子,宋格格眼神很是温和,细语道:“还算健康,只是有些容易困倦。” “春困秋乏,都是平常,只要无病无灾,便是好事。”姜晚晚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糕点:“听姐姐爱用莲藕酥,正好厨房做了,姐姐尝尝。” “妹妹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宋格格轻声道谢,捏起来用了一块儿。 姜晚晚清浅一笑, 又同两人聊了半晌闲话, 说了会儿各府趣事。 眼见天色渐暗时,方才散了。 第97章 四爷投喂 夜幕降临,黄昏与暮色已是密不可分,玉芙院的上空已调成了淡淡的黛色。 远处偶尔一声哟哟鹿鸣声、咕咕孔雀声,其中夹着清脆悦耳的仙鹤啼鸣,让这本是万籁俱寂的薄暮,倒添了几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娴雅意味。 庭院里,两边长廊一个个屏气凝神,手捧菜肴的丫鬟、太监低眉垂首从跨院出角门,又鱼贯而入到了大厅。 厅里四爷一脸闲适,端着白玉瓷盏小口抿着,不时展眉瞧一眼姜晚晚。 “爷,好漂亮呀。”姜晚晚打开面前的刻着彩霞的朱漆木盒,晶莹的美眸漾起惊讶。 只见两只一尺见方的盒子里,躺着一长一短,一圆一绺的两串珍珠项链、手链。 珍珠颗颗珠圆玉润,小拇指大小,透着茵光,雪白耀眼中呈现淡淡的粉红色。 拿在手心里,温润,细腻,圆滑,又带点儿微微的冰凉,强烈反差带来的深邃迷人,令她爱不释手。 “喜欢吗?”四爷嘴角微扬。 姜晚晚点着螓首:“喜欢是喜欢,只是这好像不是普通珍珠呀。” 普通珍珠质地坚硬,触感虽同样光滑,却不细腻,入手甚至不如一些玻璃球。 四爷放下茶盏,左手拿起珍珠手链,右手握住他的柔荑,慢慢套着:“这是黑龙江进贡的东珠,不是南边的普通珍珠,自然是上好的。” 普通的玩意儿,又怎配得上小狐狸。 “东珠?”姜晚晚下意识抽回手:“爷,我只是一个格格,东珠是没资格戴的。” 即便是小东珠,那也是上了玉蝶的侧福晋才能拥有。 格格位份,私自戴东珠,追究起来… 一个大不敬都能扣上。 “戴着,爷允许你戴。”四爷摩挲着手腕,语气柔和。 见她还是担心,便抬起她的手,安慰似的吻了吻:“晚晚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在爷的府邸,你大可自在随心些。” 他的所有规矩,都已然在她身上打破了。 如今,他也不去纠结合不合规矩了,只想着她能每日过的舒心,便罢了。 “那人家想放火烧了四爷府行吗?”姜晚晚白了他一眼。 这男人光给她画大饼。 她都吃不下了。 真要如他所说,自在随心,当另一个李四儿,不说他以后怎么想,就宫里那些个高位,都不会放过她。 四爷被这潋滟风情的狐狸眼一勾,顿觉筋骨酥软,眼砀心迷。 不由掩饰的轻斥一声:“没规矩。” 小狐狸道行越发深了,即使朝夕相处,也抵不过她一颦一眼。 “你瞧你瞧,这还没怎么呢,就挑我的刺,这以后还指不定如何呢,人家好可怜,呜呜。”姜晚晚嗓音娇嗔,委屈的别过头,巴掌大的俏脸满是楚楚可怜。 四爷神情一窒,心口突突的跳。 反应过来,不免又心疼,又好笑。 “真委屈了?”他蹲下身,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 “哭了,哄不好的那种。” 软糯的声音传进耳里。 四爷扬起的唇角扩大了几分。 周围奴才们相视一眼,也不由满是笑意的低下了头。 心里都想着,原来私下里,自家格格和主子爷是这般相处的。 真好… 近处猫腰的苏培盛,心下也暗暗称赞。 啧… 难怪这位是在后院是独一份儿。 就这娇俏模样哟,他一太监心都化了,何况四爷呢? “…” “咳咳…”四爷握拳轻咳,起身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道:“爷记起了,还有要事,先走了。” 苏培盛秒懂,踩着脚步声踱步往外走。 姜晚晚偏过臻首:“你…” 待瞧见一张抿着薄唇,眼神含笑的俊脸盯着她后,方才知晓,竟被这男人唬住了。 “爷…你真坏呢。”粉唇嗫喏,粉颊生晕。 “小东西,还当爷不长进,又吃你这一套?”四爷觑着眼,伸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 “爷,饭菜快冷了,晚晚给您布菜好不好。”姜晚晚嫣然一笑,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心下有些惋愕,这男人也学会套路她了。 四爷顺势坐下,含笑瞧着小狐狸忙前忙后,斟酒布菜。 等到忙的差不多了,四爷才无奈道:“些许小事,让奴才做便是。” 姜晚晚心里猛翻白眼,软软开口:“人家就想亲自伺候爷嘛,爷在外头每日那么繁忙,晚晚心里可疼了。” 四爷听的熨帖不已,箭袖轻挽,挟了一筷鹿筋,抵在她唇边:“晚晚甚爱这个,尝尝爷替你布的。” 姜晚晚笑眯眯看了他一眼,檀口微张,粉嫩舌尖一卷,送入口中轻轻咀嚼。 末了,香舌绕着红唇舔了舔。 真个狐狸般可人的模样, 看的四爷口干舌燥又无比愉悦。 复又夹起一筷春笋。 看着她洁白贝齿,一截一截轻咬慢嚼。 四爷好似越发得了趣味,接下来,自己没怎么吃,反倒是喂了姜晚晚不少菜肴。 姜晚晚也没什么受宠若惊,遇上不喜的,还皱了皱瑶鼻,嗔他一眼。 四爷这时,也总会温润致歉。 如此,接二连三的投喂,竟将她的口味与喜好摸清了,布菜的本事愈发见涨。 有时,为了逗逗小狐狸,他还特意挑了不喜的菜肴。 不出意外又得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眼见自家主子爷这般伏低做小又甘之如饴的模样,一旁苏培盛看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揉了揉眼… 想张口劝诫,但顿足片刻,到底不敢。 心里既纠结,又震惊,复杂极了。 他心情起起伏伏,姜晚晚与四爷却没有那么多心思。 不多时, 两人用完饭,盥洗后,见天色已到戌时三刻, 便更完衣,躺在榻上相拥聊着天。 “晚晚,爷记得你家好像是汉军旗?”四爷握住胸口那只作怪的小手,含笑问道。 姜晚晚伏在他胸口,想了想,轻嗯一声:“我娘亲是正红旗,我父亲是汉军旗。” 记忆里,自身在家里受尽宠爱。 若不是选秀时,被偷了银票,只留了散碎的银两,也不至于进了四爷府后宅被人磋磨后过的那么艰难。 “可想家吗?”他又问。 姜晚晚疑惑的撑起腮:“爷,您怎么这么问?” 不对劲,一万个不对劲。 … 第98章 抬旗 怎么突然问她想不想家了? 四爷啄了啄她侧颜:“爷可能要离京一段时间,想着是不是将你家人接进京城,照顾你。” 这一去,非一两月能回,小狐狸又有身孕,不好带上。 可放在府里,他又担心。 “是要去治河吗?”姜晚晚心念一转就明白了。 她之前献计时,就做好了准备。 因此倒没怎么惊讶。 “你放心,我去之前一定会将你安置好。”四爷紧了紧手臂,微微低头:“你想家不想?要不爷将你娘亲接来如何?” 小格格是嫡出,家里也没有什么庶出子女,想必对家人感情很深。 姜晚晚闻言,有些出神。 真要接了自身娘亲前来,她如何面对?她的性子,和原身大相径庭。 做娘的对自己孩子了如指掌,一点细微都能察觉,何况这么大的改变? “怎么了?”见她半晌不作声,四爷温声询问。 稳了稳心神,姜晚晚清媚一笑:“我只是担心,若是娘亲进京来,父亲与大哥怎么办呢?” “不难,等以后,爷将你父亲调进京城就行了。你父亲…功绩是有的,能力也有,只是没有上官提携,才蹉跎了许多年。”四爷笑了笑,有些感慨。 小狐狸的父亲,的确是个好官。 但性子太过执拗,为人刚正不阿,不与上官同流合污,因此被排挤,导致明明有能力,却几十年只是从七品到了从六品。 同时,也有些好笑。 一个性子堪称迂腐的父亲,竟有这么一个促狭的狐狸女儿。 这是不是物极必反? “父亲他确实是个好官。”姜晚晚葱段般的细指,在他胸口画着圈。 记忆里,她父亲被贬了不止一次。 以前也是做过五品道台的。 只是顶撞上司布政使,被参了一本,贬为了六品知府。 后头又从知府贬成了通判,这一当就是多年。 别的官员做官是越来越大,偏生自己父亲越来越小。 她窃以为,若不是自己父亲不贪不拿,没有丝毫破绽,一撸到底也是有的。 四爷捏了捏她细腻如凝脂的小脸:“等过段时间,爷将你父亲调入京,再给你一家抬旗,从原本的汉军旗,抬为满军正红旗如何?” 他是皇子贝勒,将汉军旗抬成满军下五旗,是有资格的。 但上三旗就不行了,那是皇帝才能有的权利。 “抬旗?”姜晚晚眨眨眼:“可是抬旗不是要有大功绩吗?我们家并没有呀。” 要是可以抬旗,倒还好。 汉军旗,说到底还不如包衣呢。 “你放心,爷来安排。”四爷并没有过多解释,轻柔的摸了摸了她小腹:“你只要好好生下这一胎,该有的,爷都会为你准备好。” “…” 望着他眼底的期待,姜晚晚心下莫名有些烦躁,忍不住抬腿蹬了他一下。 “怎么了?”四爷也不生气,抓住她白嫩的足弓,握在手心里。 “没什么。”她背过身,声音闷闷的。 四爷皱了皱眉,转而叹息一声,从身后揽着她:“气性越发大了。” 姜晚晚就扭着下摆,故意蹭了蹭。 四爷倒吸一口凉气, 忍不住探手… “人家还怀着孕呢。”姜晚晚轻哼警告。 四爷眼神瞪时清明,不甘心的揉搓几下,方松开了手。 姜晚晚升起红晕转身,四目相对时,娇滴滴弯唇:“我想出府,爷陪着我。” 昨儿进宫时,街上那股子烟火气,让她很是向往。 四爷沉吟片刻,颔首:“过两日好不好?” 要是别的女子,他断断不能答应。 但小狐狸… 他不忍拒绝。 “那爷可得备好银子,人家可能花呢。”姜晚晚俏皮的拉扯他面颊。 “好,” 四爷嘴角噙着一抹宠溺。 … 同一时辰,永和宫内, 德妃也与康熙聊着天。 “朕听说,老四府里的格格有孕了?”康熙穿着一身墨色五爪游龙常服,捏着一块饽饽,就着奶茶细嚼慢咽。 身旁侧坐的德妃温雅点头:“还未来得及报于皇上您,胤禛府上的确有个小格格怀了,那格格还是您上次给指去的。” 经过与姜晚晚一番交谈,她心里偏见倒也淡了。 康熙微微一笑:“这么说,朕这次指的也算不错了,那女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德妃也笑着附和:“那女子臣妾也见过了,是个有福相的,这肚子也争气。前儿臣妾还担忧,胤禛府邸只有两个阿哥,其中一个身子还不大好,这下也算是有些放心了。” “那就好,只是小十四如今也十七了,再过一年就得娶福晋,你这做额娘的,需得时常提点提点。还有小十三,前儿万牲园有人来禀,他俩从尚书房逃学去了哪儿,捉了一对鹤烤了,像什么话?”提起胤祯与胤祥,康熙就有些怒其不争。 自家这两小儿子,但凡离了他眼皮子,总惹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出来。 德妃听完,心底惴惴,眼有点儿晕。 她自然知道那小儿子性子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 她之所以没去严加管束,只因看多了自家大儿子的冷漠疏离。 她也怕管束的小儿子多了,时间一久,也成了那模样。 所以不免放纵些。 至于十三,名义上寄在她宫里,实则除了吃喝不曾短缺,其他也不怎么上心。 更不要说管束了。 拢了拢思绪,温声道:“万岁爷的意思,臣妾明白,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方才臣妾还想着,明年大选时,胤祥和胤祯都各自选个性格相合的福晋才好。” “娶妻娶贤,你如此想是对的,只是那有那么巧的事,就真的对了脾气。”康熙暼了她一眼,淡淡道:“朕这些儿子里,那个又是真的性格相合呢?” “万岁爷说的极是,是臣妾一叶障目,愚见了。”德妃低眉垂眼。 康熙缓和了脸色,端过奶茶抿了一口,顷刻,抬眉道:“既然老四府里有格格怀孕了,那就先不忙送人进府,等来年挑两个好的。” 德妃轻声应了,又亲自提着玉壶,为康熙添上温热的奶茶。 …… 第99章 不怀好意的谋士 转眼数日过去,朝堂罕见的平静了下来,不复往日你攻我守,互相攻犴, 但明眼人都清楚,如今之所以两边都默契的停下来,不过是到了紧要关头,太子、索额图,与直郡王、明珠两党延续了数年的党争,就要分出胜负了。 “四爷,此时正好,趁着两方积蓄实力,您将这折子上给万岁爷,那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加身,不出几月就可显身扬名,否则要是错过时间,万岁爷怕是不会放您出京,到时您又得卷入风波了。”邬思道捋着胡须,神情郑重。 四爷眼底深处,阴晴不定。 背着手踱了几步,转过身沉声道:“先生以为,这场风波会有多大?太子与老大是否真的会分胜负?” 他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延续了近十年的争斗,说停就停。 邬思道微微一笑:“四爷,这皇权相争自古有两种。一是君王手段不够,或是君王不在。此也是最血腥,最无情的。如唐时玄武门,胜者不留后患,灭绝一切。此暂且不细表。咱们就来说第二,也是符和当下情景。既…” 顿了顿,继续道:“皇帝在位,诸皇子、大臣都为棋子。既然为棋子,那么棋局的走向自然不是照着棋子所走,是胜、是和或是败,都在与执棋之人如何所想…” “你是说太子、老大…”四爷转着扳指,目光有些复杂。 “不错!”邬思道点头:“当今刚过不惑,堪堪知非之年,并非没有掌控局势的能力,那为何会放任底下结党营私,两派争斗呢?我私以为,大阿哥与太子在其次,其真正的目的在于两位权相!” 四爷瞳孔微缩,紧锁的眉头向两边绽开:“所以,皇阿玛并未动过废立念头?” 他这些日子因身在局中,一叶障目,如今被邬思道一点拨,顿时豁然开朗,想明白了许多事。 “这么说来,那大哥,也是皇阿玛给太子磨刀用的?”四爷缓缓坐下,又徐徐道:“那么此刻,爷离京,是否过于仓促?毕竟太子…” 他明面上身为太子一党,若是太子胜利,他远在京外,不太适合。 “不不,恰恰太子不会输,您才正应该出去。”邬思道摇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您此时相比那两位势力太小,留在京城也得不到什么。相反若是出了京,到时两党分出胜负,朝堂权相被一扫而空。到时您携泼天之功回京。此时大阿哥实力大损,朝堂也失去了平衡,那么这时,四爷您则带着大功绩回了朝堂,又当如何?” “万岁爷一定会重用您,而且是大重特重!”一旁默不作声的田文镜,此时神色满是振奋:“主子爷,时不我待,得快在两党继续攻犴时,得赶紧避开呀!” 四爷强压下眉梢扬起的欢喜,端起桌案茶盏,沉吟起来。 “主子?” 邬思道抬手,止住了田文镜,看向四爷,笑道:“听说您后院有一姜姓格格甚得您宠爱?” “嗯?” 四爷收回思绪,抬眸:“怎么?” 邬思道一笑:“四爷,您离京之前,还得做一件事,那就是上折子给这位格格请封!” “邬先生,这是为何?”四爷未开口,田文镜急了:“怎么此刻出这种馊主意啊?这不是让大家以为主子爷… “昏了头了?”邬思道接茬,笑眯眯的看向四爷。 四爷“蹭”的一下起身,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浓浓地不悦。 邬思道一怔:“四爷?” “不行!”四爷拧着眉,重新落坐。 他知道邬思道的意思,是要拿小狐狸做筏子,混淆视听、转移视线。 如此岂不是要让她背上污名? 哪怕是暂时的,也不成! 邬思道略加思索,反应过来,这位格格在四爷那儿怕是不一般。 心里难免暗暗奇怪。 以他的了解,四爷不该如此才对。 一旁田文镜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将名字深深记在心里。 这位,以后不能得罪。 “那么四爷,换一位格格如何?”邬思道语气谨慎了几分。 四爷这会儿,没有反对。 在他心里,除了小狐狸与子嗣,其他倒不那么重要。 必要时,都可以牺牲。 “行,爷会上折子。” 见四爷同意了,邬思道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又拒绝了。 毕竟…这事关接下来打消直郡王与太子两党的戒心,好安然离京。 但心里也难免起了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竟令得看似规矩肃然,实则冷漠无情的四爷,这样惦念,连一点儿声名受损都不肯。 … 此刻,被四爷倚重谋士惦记的某姜姓格格,正在发着小脾气。 “拿走,全部拿走!我不要!” 姜晚晚托着香腮,清冷的看着身旁一应或端着、或捧着锦盒的一干小太监。 前方领头的苏万福苦着脸,额头急的直冒冷汗,不时抬起袖子擦了擦。 “苏公公,我们格格心情不好,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白露歉意的福了福身。 “哎哟,姑娘说笑了,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埋怨格格呀。”苏万福苦涩一笑。 他心里直叹倒霉。 在这后院,谁不知道玉芙院是热灶中的热灶。 往这儿送东西,那就是等着捡功劳。 说不准回话时,四爷一个高兴,赏了他也未可知? 可今日,欢天喜地的领了这个差事,偏偏遇上姑奶奶心情不好。 这话怎么说的?真是人走背字了,这喝凉水都塞牙。 再次暗吁了口气,细声道:“格格,这都是四爷吩咐给您从外头买来的,有富华斋的奶酪饽饽,蒸奶酪,有桂顺斋的桂花糕,豌豆黄,马蹄糕,荷叶糕,还有六必居的小咸菜,小酱菜,都是些外头口碑极好的…” “拿走!”姜晚晚一个眼神都欠奉。 那男人,说好了等两天就陪她出府。 今日都第四天了不说,还买些外头的大路货来搪塞她。 “这…”苏万福眼巴巴的看向白露。 白露摇摇头。 自家格格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愿去碰钉子。 “好…那格格,奴才这就告退了。” 苏万福哭丧着脸,行了礼,亦步亦趋慢慢倒退出了房间。 第100章 伺候 书房里,谈话已经进入尾声,此时不过是查漏补缺,商谈细节。 “四爷,后一道折子要先晚前一道折子一天,留下足够多的余地,也不至于太迫切…”邬思道喝着茶补充。 四爷凤眸半阖,略微颔首:“这点爷自然明白。” “田文镜,你明日动身启程,孟津、济源两地,发挥你的才能,沿途多了解些风土人情,民间消息,最后同爷在洛阳汇合。” 田文镜起身搭了个千,恭敬应喏。 四爷轻嗯一声,待要再嘱咐,余光暼见苏培盛进了门,便止了口。 “主子爷,苏万福…”苏培盛弯着腰近前,伏耳禀道。 四爷眉峰微拢,挥了挥手,起身轻叹:“左右已商量完,先就这样呗,爷还有事,散了。” 说完,不等两人行礼,自顾自的抬脚出了门。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 “邬先生…”田文镜悄悄挤了挤眼。 方才虽然苏培盛声音低,但他们可是听见了不少次。 隐隐约约什么“姜格格”“玉芙院”“发脾气”了。 “嗳,噤声。”邬思道摆手。 “您就不好奇吗?”田文镜小声问道。 想着自家主子那脾气性子,要是哄人,那该是多么有趣。 可惜啊, 他看不见,也不敢看。 邬思道笑撇他一眼,背着手出了门。 他好奇嘛? 他当然好奇。 同时也很高兴。 因他心里始终有一块心病,那就是四爷性子太冷。 他怕, 随着以后四爷地位越来越高,没有人敢直面他,即便明知是错事,也不敢有人去劝诫。 如今好了。 冷面皇子也有了弱点,有了牵挂。 这就等于一把刀有了刀鞘,不用担心这把刀太过锋利以至于伤人伤己。 另一边儿,玉芙院。 四爷负手刚进了门,远远就见姜晚晚立在廊沿下,单手掐腰,向这里看来。 四爷脚步便赶了几分, 等走近时,瞧见泛着嫣然笑意的小狐狸,四爷缓了口气。 “爷来啦?可忙完了?”姜晚晚挽着手绢,没行礼。 “你还知道爷在忙?真是愈发娇惯了。”四爷莞尔,伸手拉过她的雪白的柔荑握在手心,抬起凉眸,温声道:“爷派人去外面给你买的点心,让苏万福那狗奴才给你送来,怎么没要,嗯?” 心下对苏万福有些不悦。 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 “爷就是个骗子!”姜晚晚皱了皱鼻翼,轻声娇嗔。 “爷怎么了?”四爷很是诧异。 他什么时候骗过她? 姜晚晚眼尾上挑,倪了他一眼:“还不承认!您前儿个答应了我,要带我出府,可这都第四天了。偏偏今儿又派人送来外头买来的玩意儿,这不就是不想同我出府了?” 这毛病非得给他改过来不可。 她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见小狐狸气鼓鼓的,四爷眼角微翘,强忍笑意,拉着她往里走,又扶着她坐下,才道:“就为了这生气?” “是,”她眨巴眼。被放鸽子而不生气的,她就不信有这种人。 “没良心的小东西。”四爷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爷若失言自会和你讲,又岂会派人多此一举。” “啊,对对。”姜晚晚捂了捂头。这话哄小孩子去,她可是成年人,只看行动。 四爷伸手,将她揽进怀,看了看墙上的西洋钟,低头道:“这会才未时,天色还早,街上人烟稀少,等到了酉时爷带你出府,那会热闹。” 姜晚晚美眸一亮,忙点头:“好呀,爷可不许哄人玩。” 来了清朝这么久,除了不久进宫那次,再也没出过府,她还真的挺期待瞧瞧康熙一朝的人间烟火。 “爷什么时候哄过你?”四爷微微俯首,含住了她的白嫩耳垂,含糊道:“怎么这么没良心?嗯?” 说着,牙齿轻轻用力,磨了磨。 姜晚晚本就身子敏感,如今怀孕了更甚从前。 不过片刻,洁白凝脂的小脸就染上了片片晚霞,一双含情的狐狸眼愈发秋波流转,漾起媚意。 “四…爷…晚晚…错了。” 断断续续,婉转低吟传入四爷耳里,令他心口一热,戏谑的吻了吻布满红晕的侧颜:“晚晚,爷来伺候你可好?” 姜晚晚此刻晕乎乎的,闻声下意识点头:“好呀。” 四爷低沉一笑,小心将她抱起,旁边的雀儿满脸通红的打起帘子。 一路抱着姜晚晚进了内室,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软榻,方才解下衣,撑着头侧躺在她身边。 姜晚晚这时已经清醒,想起刚刚自己被这男人稍一撩拨,就不值钱的样,俏脸羞的绯红,不敢睁眼。 四爷莞尔一笑,探身府首,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从她额间一路轻划,略过桃眉、眼帘、婕羽、丹唇、洁白下颌、最后停在领口。 姜晚晚也装不下去了,不由睁开盈盈狐眸,咬了咬红唇,娇媚启声:“爷,人家还怀着孕呢。” 原以为,这男人听了会同以前一般,心如止水,眼清目明。 却不想他嘴角的笑意反而越发轻佻。 缓缓凑近她,与她鼻尖相对:“爷来伺候你,不会伤你。” “你怎么伺候…” 话未说完, … 盘纽一松… … “晚晚…”冰凉的薄唇紧紧贴在她的红唇,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你喜欢爷伺候你吗?” “喜…喜欢~”姜晚晚美目半眯,檀口微张,吐气如兰,情不自禁的伸出如玉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 良久, 随着一道低低的哀惋凄鸣,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 “胤禛…” 姜晚晚粉面潮红,伏在四爷胸口,嗓音魅惑:“你怎么会的这么多?” “啪!” 见小狐狸吃饱了饭,就要砸锅,四爷惩罚似的拍了拍高高的下摆。 “呀~”姜晚晚蹙眉,媚媚轻唤。 感受着那份磐石。 她媚眼如丝,舔了舔红唇:“爷,你刚刚帮了我,我来帮你好不好?” “乖乖的,你还怀着身子。”四爷喉咙滚了滚,有些意动,还是拒绝了。 姜晚晚嗔了他一眼,葱指点着她的胸口:“躺着别动。” 随即逶迤起身… … … 四爷瞳孔一缩,绷紧了身子… … 第101章 食色性也 彼时,四爷府门外,一位年轻男子立在门外,打量了庄严气派的府门片刻,整了整衣服,上了台阶。 “干什么的?这是你来的地界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府门前守门的侍卫,横刀立胸,拦住他呵斥! 被刀鞘相抵,男子脸色不变,笑着从袖口掏出拜帖,又拿出一锭银两递了过去:“劳烦这位大哥帮在下通传给贵府的姜格格,不知可否?” 侍卫闻言,诧异的收起刀。 “你说那位姜格格?” 其他侍卫也纷纷望了过来。 他们方才就见这人徘徊在府门前,若非看在他穿着锦绣绸缎不似小民,早就上前驱赶了。 “贵府姓姜的格格很多吗?”他疑惑道。 “这位小哥,说的可是年底进府的那位姜格格不成?”台阶有上小太监惊疑的扶了扶帽沿,走下台阶问道。 姜道易点头,忙道:“不知这位公公可否帮忙通传,我只说几句话就可。” “不知您与姜格格是?”小太监接过拜帖,又推了银两,方小心询问。 这番做派看的姜晚易心里称赞。 不愧是四皇子府,连区区看门的下人,都如此不凡。 面上笑着拱手:“年底进府的那位姜格格,正是在下舍妹,我名姜晚易,自江南嘉兴府而来,想求见贵府格格一面,不知能否?若是不合规矩,在下这就离开。” 要是平常府邸,送上银两,拜托门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更没有什么不许见外男,哪怕是至亲也不行的忌讳。 可皇子府,规矩森严,他也不懂皇家有什么礼制,万一莽撞了,怕是会给自家小妹惹祸,因此言语颇为小心。 小太监听见面前这男子竟是玉芙院姜格格得亲哥哥,顿时眼睛一亮,脸上挂起了笑容,迭声道:“姜小爷赶路累了,随我来暂歇片刻。” 说完,亲自将姜晚易迎进一间偏房。 偏房是侍卫与门子歇息的地方,有时来了朝廷大臣,不便等在门外,就迎进来歇歇脚。 “姜爷,委屈您在此等候一二,小的这就进去禀报。”小太监弯了弯腰。 他们这些门子,别看守在皇子府,整日对来访的呼来喝去,看着威风。 可也只是黄柏木做棒槌,外头风光里面苦。 在这四爷府,他们这些外头站岗的奴才,实际上是府里地位最低的,里面随意一个采买的都能呵斥他们。 更不用说里面那些主子了。 特别是如今烈火烹油的玉芙院,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里头的那些奴才献媚讨好。 这下好了,今日让他遇见这事儿了,可不是该他转运了? 越想越振奋,便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木凳示意姜晚易坐下,又跑前跑后倒了茶水拿了糕点过来:“您先得着,小得这就去了。” 姜晚易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等小太监离去了,才舒了一口气。 他这人舞刀弄枪惯了,最不耐烦被人小意伺候。 看了眼桌上的陶瓷茶盖, 端过来揭开喝了一口。 边喝边猜测, 看这些下人的态度,自家小妹,难不成真的了不得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边太监出了门,拿着拜帖径直过了前院,踏过垂花门,到了玉芙院,向廊下值守的彩云说明了情况。 彩云听见是自家格格的亲哥哥,不敢怠慢,领着他步入小厅等候,她自己过来禀报。 卧室里,姜晚晚被四爷紧紧圈在怀里,双颊带着淡淡的绯红,那抹比花还艳嫣红浸染玉颈,益发显得肌肤嫩如脂玉。 “爷刚刚说的,晚晚可想好了?”四爷微凉的薄唇轻轻在她粉颊落下一吻,语气柔和。 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糯声道:“可是…人家舍不得园里那些小鹿,小鹤,去庄子上久了,它们忘了我怎么办?” “这有何难,爷令人将它们运去庄子上便行了,那庄子颇大,容纳几个小东西有什么难的?”四爷狭长的丹凤眼满是笑意,俯下身,灼灼看着她:“只是,晚晚拿什么感谢爷呢?” “那你要什么呀?”她面颊的红晕越发深了,两只如玉的白嫩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媚眼成丝,软软启唇:“人家什么都不懂。” 小狐狸太过勾人,令得四爷失魂落魄一瞬,回过神,报复似的咬了咬那份甜软:“怎么这么勾着爷?嗯?” “爷不知羞,自己饶起了坏心思,还怪人。”姜晚晚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伸出玉指,调皮的刮了刮他的俊脸:“这脸皮好硬呢。” 四爷偏过头,一口含住作怪的手指,用力吮吸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未曾断奶?”姜晚晚蛾眉微蹙,随即娇声轻嘲。 四爷眉心一滞,没好气的放开了:“你不给爷吃,还不许找替代了?” “你,你这登徒子!”姜晚晚转头。 这男人在她面前越来越放开了,流氓话张口就来,花样也越来越多。 四爷唇角勾起弧度,眯着眸子凑近她:“晚晚这话不对,食色性也,爷错了吗?” “爷当然没错,毕竟圣人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姜晚晚浅笑转过身:“但“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又如何解?” 四爷抿了抿淡唇,一时有些被这话问住了。 若是反驳,就是落入陷阱。 若不反驳,就是默认了自己错了。 脑海正思索如何破解,忽然外头传来婢女低唤。 不禁松了口气。 姜晚晚轻哼一声。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永远是辩论的不二之法。 得意的起身下了榻,又整理了衣服后,方优雅的款步出门。 瞧着小狐狸傲娇的背影,身后四爷有些哭笑不得。 摇了摇头,也起身。 外头彩云低眉站在侧门,见了姜晚晚款款而来,便福了福身,逞上帖子恭声禀报:“格格,守门的太监拿着一张拜贴,说是拜贴主人姓姜,是您得哥哥,现今正在前门门房里候着呢。” “你说谁?” 姜晚晚颦眉。 彩云忙将话又吐字清晰的重复一回,末了又道:“门房小太监现在小厅,奴婢这就将他带过来。” … 第102章 苗头初现 姜晚晚瞧着拜帖,心里有些复杂。 “怎么了?”温润的声音响起,四爷从身揽着她的软肩。 “爷…我的哥哥来看我了。” “在哪儿?” “前门。” 四爷笑了笑:“那不是好事吗?走咱们去前院儿,爷得见见大舅哥。” “爷~快别这么说。”姜晚晚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只是格格,福晋娘家才是您得大舅哥呢。” 这话要让德妃或是乌拉那拉氏听了,又是一场风波。 四爷脸上挂不住了,捏了捏她的小手:“就你守规矩。” 姜晚晚巧笑,拉着他出了门。 正巧小太监被彩云带着过来回话,姜晚晚随口问他几句,见他战战兢兢的,也就没再开口,带着白露、雪梨同四爷一道下廊出了院门。 苏培盛瞥了一眼呆愣的小太监,甩了甩拂尘:“不跟上还想留下不成?” 小太监回过神,忙感激的道了个谢,慌慌张张小跑跟了上去。 跑至一半,又退了回来,憨笑道:“苏爷爷,您先请。” 这滑稽的一幕,令院儿里伺候的奴才都笑的不行。 “胭脂你瞧,这呆头呆脑的小太监也太好笑了,他怎么那么逗?”琥珀笑得撑弯了腰,拍着一旁也笑个不停的胭脂。 “可不是,不仅呆,胆子还小。” 想起方才她们格格问话,这小太监抖若筛糠的模样,胭脂就停了笑意,转而厌恶的皱了皱眉。 她们格格人美心善,对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下人也很好,偏偏这太监那么怕,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说她们格格可怕嘛? 这般一想,眼前憨厚的小太监就变得面目可憎。 “好了,都别管她了,胭脂,你去吩咐小全子他们准备喂围园的鹤、鹿了,待会儿白露姐姐回来要抽查的。”彩云从小厅出来,摆手止住众人。 胭脂低声应了。 琥珀眼里闪过不服气。 “琥珀,你带着绿儿,婷儿,将格格房间的被褥换下。” 见彩云给她分派任务,琥珀本能就想顶嘴,可听是给姜晚晚换被褥,只好压下心思,淡淡道:“知道了。” 彩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瞧她背影消失了,琥珀冷哼一声,对着胭脂啐道:“哼!瞧她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雪梨、白露两位姐姐呢。大家都是同一天来的,她只不过凭着溜须拍马,得了格格得几分青眼就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她算什么东西?” 胭脂推了推她,小声道:“彩云还是有能力的,咱们几个冒尖的,就数她老成,因此格格才重要她几分。要说咱们同绿儿、婷儿、翠儿几个小丫鬟相比,不该是幸运吗?起码咱们都是二等丫鬟了。翠儿她们还是三等呢。” “话虽如此,但她彩云凭什么就被提了一等丫鬟?雪梨姐姐、白露姐姐自不必说,那是陪着格格身边儿的,有这个资格。可她是和我们一同来的,又比我们好的了拿哪儿去?”琥珀满脸不服。 在她看来,自己除了雪梨、白露之外才是最得格格心意的,最会做事的,彩云不过是仗着年纪比她们大的缘故罢了。 身旁胭脂见琥珀听不进自己说的话,便不再多言,敷衍笑笑,移步自去做事不提。 琥珀吸了口气,沉着脸下廊点了两个穿着撒花袄掐腰背心的小丫鬟绿儿、婷儿,进了内室,轻手轻脚的换着锦衾。 两个丫鬟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说趣话,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生气,被排场一顿, 丫鬟们的勾心斗角,姜晚晚不怎么在意。 同四爷一起进了垂花门,过了拱锤门,又上了抄手走廊一一经过园子、厢房、前厅,才到了书房。 姜晚晚是第一次来前院儿,先还对这四爷府的神秘地界儿有些好奇。 但慢慢的瞧了一会儿,就索然无味了。 四爷含笑:“爷这儿可没你的院子好,失望了?” 姜晚晚摇头:“没有,很好看呀,嶙峋山石清奇精巧,朱楼木阁大气磅礴,虽不及玉芙院精致,倒很迷人呢。” 四爷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扬唇,带着她进了书房。 房内布局清雅、摆设有序,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廊璧四周挂着一幅幅名人字画。 右侧有唐伯虎的春树秋霜图,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仇英的汉宫春晓图… 左边三面琉璃彩绘百鸟屏风围着的镂空雕花罗汉软榻,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制成的漆木棋盘,左右两边各放了一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围棋罐。 正中一方宽大的红酸木剔彩大吉宝案,上面摆着笔如林海的朱漆笔筒,有苏东坡用过的白玉带沁驼龙镇纸,李东阳使过的墨色金蟾吐月流云纹端砚,一侧还放着一件汉代的龙纹兽足螭龙耳熏炉,里头袅袅升着一缕缕海外进贡的奇楠沉水檀香… 随手拿起桌上一串佛珠,入手一股细腻刻顿感还伴着淡淡的檀香味儿,可见是其主人常盘着玩的。 “这是布达拉宫活佛开过光的,喜欢吗?送给你了。”四爷负手走至她的身前,眉眼带笑,声音清润。 “那我拿走咯?”姜晚晚笑盈盈握在手心。对于好东西,她一向是来者不拒。 四爷辗然,正欲开口, 就见苏培盛领着一位年轻男子进了门。 “主子爷,姜小哥到了。” 男子看着不大,不过舞象。 锦衣华服,身形挺拔,面容白皙俊朗,剑眉英武刚毅。 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目,待见了案前曼妙婀娜、娉婷而立的姜晚晚,顿时布满喜色:“小妹。” “哥哥,”姜晚晚下意识轻唤。 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情绪,定定的瞧着姜晚易,忍不住莲足轻移,走上前扶着他的手臂。 兄妹俩一时,倒把身旁的人给忘了。 未曾瞧见四爷紧锁的眉头,和满眼的不悦。 “姜小哥,你还没行礼。”苏培盛小声提醒,碰了碰脚后跟。 姜晚易反应过来,急忙倒金山,推玉柱般直直的跪在地上,恭敬道:“奴才姜晚易给四爷请安,多谢四爷照顾小妹。” 来的路上他还忐忑,生怕见了面黄肌瘦,摇摇欲坠的小妹。 如今乍然一见,小妹不止出落的更美,通身的气质更不可同日而语。 可见,必然是千宠万宠的。 他心里的担心,也放下了。 “起来。”瞧着美眸晶莹,可怜兮兮瞧着自己的小狐狸,四爷无奈抬手。 … 第103章 灵活的底线 “何时动身的?”几人分宾主坐下后,四爷问道。 姜晚易闻言,起身道:“禀…” 四爷压了压手。 “哥哥,自在些就好,我们爷可随和了。”姜晚蛾眉微颦,看向四爷:“爷,我说的可对?” 四爷颔首:“听你妹妹的。” 姜晚易拱手重新坐下,心里有了数了。 难怪门子对他那般态度。 便回道:“奴才是数日前动的身,因走的水路,坐的船,就比陆上快了些。” 路地,就算骑马,不眠不休八百里加急,从江南到京城也得七天七夜。 水路则不然,日夜不停,快的话,只需三日,慢不过六七日。 “水路这么快呀?”姜晚晚惊了。她还以为古代交通不便,至少得一个月呢。 “晚晚不知,水路虽快,普通百姓可坐不起。”四爷笑着解惑:“这走一趟的银子都够普通人家嚼用十年不止。” “四爷英明,奴才这趟也是恰巧有贵人来京,赶个趟儿罢了。” “那不是得好几百两?”姜晚晚吐了吐舌。 那可是她一年的银米。 花这么多银子就为了提前十来天到京,这得多么败家。 四爷莞尔,没去纠正,端起桌上的茶看了看,复又放下:“苏培盛,以后不要给你姜主子上龙井。” 苏培盛脸色一白,才想起了这位姑奶奶有孕,忙跪下请罪。 “下次小心些就是。”姜晚晚心情好,解了围。 四爷挥了挥手。 苏培盛感激的起身,重新上了一盏玫瑰香露。 一旁姜晚易心里猫爪似的,想问,又碍于四爷,不敢。 姜晚晚见状,掩唇一笑:“哥哥,爷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有了侄儿了。” 姜晚易顿时惊的站了起来,眼睛滚圆:“真的?” 见姜晚晚点头,他不由喜得抓耳挠腮,连声道:“来的时候,娘亲还担忧不已,这下好了,我待会儿就给娘写信,她要知道了,还不知有多高兴呢。” 姜晚晚笑看自家哥哥一眼:“不用写信了。我们爷早在前几日就派人去嘉兴接娘亲了。” “那真真是极好不过了”姜晚易眼睛一亮,脸上满是喜色。 又道:“小妹不知,我来时,娘亲还在念叨你呢。这下好了,娘亲到了京城,想必能经常进府瞧你。她老人家也不用那么想你了。” 至于自己一家都来京城,父亲孤零零一人在嘉兴府? 他只是脑海里略略一想便抛之脑后了。 在他看来,自个父亲迂腐古板,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哪会有什么复杂心思。 “你这次进京可是有事?”闲话聊了片刻,四爷缓声询问。 “四爷,奴才此次进京,除了替母看望小妹,也是是为了参加过几日的武选。”姜晚易回道。 文科举秋闱刚过,只剩下武选。 四爷心里原先就有些猜测,此时听了没有露出异样,只问道:“过了乡试了?” 本朝除了文官科举,也有武举。 武选同科举一般,也有童试、乡试、而后京城会试、皇帝亲自监考的殿试。 如科考一般,武举也有名次。 成绩优异的也分一甲(前三名),二甲,三甲。 根据武考时的成绩与名次,考生会被授予不同的职务。 一甲的前三名依照往常惯例,被任命为御前侍卫。 其中对应科举的武状元被被授为一等侍卫(正三品),武榜眼授二等侍卫(正四品),武桃花(正五品)。 二甲排名的若是红带子、或上三旗出身的大多也是成了三等侍卫。 满军下伍旗则通常一应都被任命为蓝翎侍卫(正六品)。 而三甲的获得者不论出身归属,通常一应都被任命为从六品的绿营千总,其中有些幸运儿也成了蓝领侍卫,可以常驻宫中,或被分往各王府、贝勒府充做亲卫、统领。 姜晚易来京城参加武考会试,自然是过了乡试。 “奴才十五岁就过了。” 四爷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你倒不凡,难为你出身江南竟对武举有如此天分。” 武选考试分为:首场试马箭,二场试步箭、技勇,三场试策论,这都是需要体力的。 江南自古都是文科举圣地,大多都是文人举子,身子多数不太好,因此每年来自江南的武举子很少。 “我哥哥从小就爱舞枪弄棒,在正经的经义读书上反倒六窍通了一窍。”姜晚晚笑吟吟给自己哥哥补刀。 姜晚易脸色一红,挠了挠头。 他自小就不喜读书。 偏他父亲学问很高,是康熙十九年的少年进士,远近闻名的神童。 因此从小就被自家父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刺。 反倒是身为女子的姜晚晚喜读书,常常举一反三。 两人一对比,作为父亲的姜道选,自然更对自家儿子没什么好气。 四爷听的唇角微翘,喝了一口茶水,清声道:“你既有如此志向,爷看在你妹妹的面上,自会助你。” 他最是惜才。 眼前之人又是小狐狸的哥哥,能帮的他自然不会吝啬。 “多谢四爷。”姜晚易嘿嘿一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他可不像自家父亲那样迂腐,有人提携还端着拒绝了。 再说,自家小妹如今得宠,以后呢? 只要不违反原则,他就会不顾一切往上爬,将来给自己小妹撑腰。 四爷观他不推辞,也毫不做作,眼神略过欣赏。 合上茶盏,笑了笑:“你们兄妹俩,倒与你父亲不同。” 小狐狸父亲若有他儿女这般圆滑,又岂过了二十余年还是从六品。 “四爷知晓我父亲?”姜晚易语带喜色,又有些疑惑,悄悄把目光投向姜晚晚。 姜晚晚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说。” 四爷微微颔首:“爷准备过段时间,将你父亲调入都察院,他的性子,很适合做这一行。” 姜道选脾气直,不肯与上次同流合污,为人又正气十足。 这样的性格,做什么地方官? 都察院,御史台,礼部才是展其才能的地界儿。 听四爷如此说,兄妹俩不由相视一眼。 姜晚晚还好,早就得了预防,吃够了大饼。 姜晚易却脸色激动, 忙起身行了一礼,恭敬道:“奴才替家父谢过四爷。” 心里连连感叹。 老头子蹉跎了大半生,总算看着亮光了。 不容易啊… 第104章 汉服 时间,便在几人闲聊中悄悄溜走,展眼夕阳渐落,外头天色也慢慢暗下去。 书房里,西洋自鸣钟也指向了戌时初刻。 苏培盛进来恭敬询问晚膳摆在何处。 姜晚晚眨巴眼,直勾勾盯着四爷。 四爷看的失笑:“还不去换衣服?也算替你哥哥接风了。” “好耶,”姜晚晚美眸眯成月牙儿,嘱咐自己哥哥两句后,匆匆出了院门,带着雪梨、白露回了玉芙院观衣。 姜晚易有些懵。 要出府? “四爷,这合规矩吗?” 即便他身为姜晚晚亲哥,也觉着不太好。 “无妨,这是爷曾经答应过的。”四爷淡声道。 姜晚易听的暗暗惊讶。 自家这小妹…有这么了不得?这就笼络了四爷?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有这本事? 琢磨了片刻,小心道:“四爷万万不可过于放纵小妹。” 他也是男子。 自然知晓男人的心思。 宠爱某人时,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令人着迷。 后边儿那股趣味退了,说不得看着她呼吸,心里都厌烦。 倘若后面四爷厌烦了小妹,想起她这些个失了规矩的事,那不是把柄吗? 四爷闻言就莫名瞧了一眼他:“怎么,爷宠你妹妹难道是假的不成?” 姜晚易起身搭了千,低头道:“奴才这妹子自小被溺爱,性子有些娇纵,还请四爷看在她年纪小,以后烦请多担待一些,奴才一家感激不尽。” 冷面贝勒的大名,他有所耳闻。 这样的皇子,女人对他们不过是调剂品,又哪会有真心。 四爷眸子微眯,神情淡了下来,不虞的扫向他。 感觉身上投来的凛冽视线,姜晚易一动不敢动。 不多时,额头已然见汗。 方才姜晚晚在时,四爷态度虽不甚多好,起码气氛温和。 这会子没了自家妹妹缓冲,直面四爷时,才知晓何为朝野称为冷面贝勒。 还好,外头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说话声。 替他解了围。 ““起。”四爷淡淡叫了起。 刚才姜晚易一席话,他的确有些不高兴。 既对一个普通人敢对他劝诫不喜,又为怀疑自己对于小狐狸是否真心而恼怒。 “这是怎么了?哥哥怎么跪着了?” 姜晚晚从外间走了进来,清甜的嗓音带着疑惑。 一身原本的浅绿旗装褪下,换上了一袭汉服。 衣服飘如轻纱,薄如蝉翼。 内穿霞影纱里衬,外穿束腰葱绿撒花软烟罗裙的,又罩了一件逶迤齐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此刻摇曳身姿、巧笑倩兮缓缓进门,轻摇慢款间,越发腰若细柳,肩若削成。 雪白素手拿着一张绕着绿萝烟纱围成的纱笠,如墨鬓发挽成了仙女簪,鬓端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双耳各垂一绺红宝石水滴状耳环,衬的本就十分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倾城绝色。 婷婷站立时,体态轻盈,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又似仙女颜如琬琰、眉似远山;观之静若秋兰、绝美如画。 屋内两个男子看的呆住了。 四爷一向见惯了身着旗装的姜晚晚,何曾见过她穿汉服的模样。 她本就倾国倾城,便是旗服都可称艳压群芳,冠绝诸色。 此时换上了合身既美的汉服,浅浅勾唇,真真称得上“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令他生起了与唐玄宗同样的心思,只愿“芙蓉帐暖度春宵,君王从此不早朝。”才好。 可一想,小狐狸以后晋了位,就要常常抛头露面,使得多少男子生了觊觎,又有些阴暗的心思。 又因怕做了寿王李瑁。 如此一想,心里那股想上位的迫切感,又紧了几分。 一旁姜晚易倒没那么心思,脑海里就“我妹妹真美”“我妹妹真好看,”“妹妹怎么这么好看”这几句翻来覆去的响着。 当事人姜晚晚,见了两个最近亲的男子,失了神,不由好笑的带起香风袅袅走近。 “回神了噢,哥哥你怎么也如此?”白玉葱指伸出,轻轻摆了摆,红唇吐词,柔媚娇嗔。 两人回过神,相视一眼,四爷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姜晚易讪讪一笑:“才几月不见,妹妹倒是更漂亮了。” 相比以前,何止美了三分。 他也没怎么疑惑,只当是以前小妹是没长开,如今嫁作人妇,长开了。 四爷忍着上前拥入怀中的心思,从她手里接过纱笠替她戴好。 打量片刻,还觉不妥。 想了想, 又命苏培盛拿过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轻柔的替她系上。 “爷~”姜晚晚目露黑线。 这男人, 这该死的占有欲。 “听话,不然爷不许你出门了。”四爷拍了拍周围的褶皱。 姜晚易眼角微微踌躇。 又不敢胡乱开口。 憋的难受极了。 姜晚晚扶了扶额:“走,我的爷。” 四爷这才展颜一笑,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他牵着姜晚晚出了门。 身后,姜晚易瞧着两人相携的背影,眼底闪过欣然, 同时也有一抹忧色。 … 正院, 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的修剪花枝,只见她先用手绢抱着细长的花茎,而后捏住小段剪刀,贴着最多余的枝叶,轻轻一合,就将这束花枝剪下。 身旁青禾探手将修下的花枝接过,凝重道:“主子,咱们需要做什么吗?按说,她这不合规矩,若装不知,岂不是助长了威风,正院也失了面儿。” 乌拉那拉氏放下剪刀,拿过青玉递上的锦帕擦了擦手,淡淡道:“咱们能做什么?申饬她见外男?那是她哥哥先不说,光四爷和她一起,你又能如何?至于擅自出府…” 她叹笑:“四爷不是陪着的?她倒真好大的本事。” “那咱们就这样看着?”青禾不解。 如此明晃晃破了规矩,福晋竟不想管。 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叱道:“出去。” “福晋,”青禾脸色一白,不敢分辩。 只好颓然低头,慢慢退了出去。 青玉瞥了眼她的背影,细声劝道:“主子别生气,那小蹄子不过是在玉芙院的奴才身上吃了气,故意撺掇罢了。” … 第105章 琉璃厂 “你最近让秋离盯着她些。”乌拉那拉氏一一的戴上珐蓝色錾花护指,一面吩咐道。 青玉轻声应了,又道:“只是主子,青禾虽有挑拨之嫌,但有一句奴婢也觉有几分道理。咱们得考虑以后怎么面对玉芙院了,如今压是压不住了。” 就四爷对玉芙院那千宠万恩的态度,她一丫鬟都有些寒心。 她有时候甚至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 自家主子,会不会被四爷那天废了,扶那位上位? 乌拉那拉氏沉默片刻,叹道:“你说的对,压不住了,那人有些邪性。” 自己出了几次手,没有一次成功。 都被其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不说,她损失的还更大。 如今更是被四爷、德妃所不喜。 明明那姜氏,也没有出手反击。 至少她没看着。 “难道,真有克星一说?”她迷茫的喃喃自语。 “主子,那咱们今后?”再怎么如何,堂堂嫡福晋不能对一个格格伏低做小,那要是传出去,不得被满京城笑话? 大不了惹不起还躲不起? 乌拉那拉氏闭上眼:“既然她烈火烹油,花团锦簇,咱们避其锋芒就行了。等来日气焰渐小,再与她理论。” 她不承认, 心头有些怕了。 “不过…”她睁开眼,看向东小院方向:“她可不一定能咽下这口气…” “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李氏面色铁青,胸口两朵芙蓉花朵上下起伏,咬着银牙:“那书房是何等重地?以前我得宠时,派人送一碗汤,送一碟饭菜都要被四爷斥责。她何等何能?竟能让主子爷破例去往前院,还陪她见外男!” 她得到消息慢一步,只知晓姜晚晚去了前院书房见亲哥哥,还不知四爷带着出府了。 但即使这个消息,已经让她气的浑身颤抖。 “侧福晋,您仔细肚子里的阿哥啊。”秋玫慢声劝慰:“您又不是不知道四爷何等宠爱那位,再说了,她年纪小,咋然亲人上门,四爷可不得纵容一二。” “正院儿有动作吗?”李氏拍了拍扶手,冷冷问道。 垂着头的丫鬟秋彤低声禀道:“没见有什么,和往常一样。” “呵!” 李氏冷笑一声:“那应声虫可真是大度呢,就由着那狐媚子按着她的脸面踩,她既这么会舔,怎么不舔那狐媚子腚儿?” “侧福晋!”秋玫急得跺脚,吓得急声道:“奴婢求求您了,千万别再说如此话了。” 这话传了出去,还了得?福晋还不得和她们不死不休? 近身伺候的秋纹秋彤也吓得脸色发白,嗫喏着相劝。 李氏摸了摸小腹,不屑道:“你们怕什么,她不过就是个应声虫。” 心下也知失言,到底不敢再说什么了。 “…” 后院其他各处,消息灵通的也都知晓了姜晚晚见了去了前院,由四爷陪着见了自家哥哥。 有羡慕的,憧憬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见见自己家人;有怨恨的,暗地里里讥嘲怨毒发脾着气;也有无所谓的,听了只是淡然一笑… … 另一边,姜晚晚同四爷、姜晚易坐着双驾翠盖锦车一路出了太保街。途中揭开一角宝蓝色布帘,透过镶金嵌花的窗沿向外望去,直道两边涌路相交,一处处雕梁画栋、鳞次栉比的府邸相隔不远。 各处府门前值守的一干下人见着打着内务府牌子的双驾马车,身后跟着几辆素锦马车,赫赫扬扬,便知晓这是有皇亲出行,纷纷行着注目礼,有些知礼的甚至远远的打了个千。 “爷,这东富西贵,南贱北贫是真的吗?”走了半晌,只见着些气派豪华的府邸,有些索然无味的放下帘幕。 四爷正考校姜晚易的策论,嘱咐他一些应试的细节,闻言就笑了笑,道:“算是真的,这其中有缘故。因东城有许多粮仓,如南新仓、禄米仓、富新仓、旧太仓、兴平仓这些大粮仓,粮仓等…这商人就多,再加恒兴、恒利、恒和、恒源几大钱庄也在此处,商人逐利,就比别处富裕些。” “那西贵,就是挨着顺直门,因在皇城根下。所以达官贵人都在此处,南贱是因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样杂耍多咯。北贫由来难不成普通百姓的居住处?”姜晚晚温弦而知雅意,结合前世所闻,举一反三。 四爷见她语气俏皮活泼,一双秋眸似两颗璀璨猫眼宝石般溜溜轻转,闪烁着智慧灵动,不由唇角倾斜,微微颔首:“对,正是如此。” 一侧的姜晚易,摸了摸下颌,附和几句。 几人一路聊着, 慢慢过了权贵所在的几处直道,来到了西城与东城相交的百庄路口。 顿时方才还很寂静的街道,变得人声鼎沸,喧嚣不止,烟火浓郁。 其中夹杂着商贩的叫卖声、茶楼酒楼的迎客声、人来人往的说话声、青楼女子的揽客声,不绝于耳。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见了朱璎锦车出行,身后几厢车马相连,旁边还有带刀的侍卫,都知这是贵人外出游逛,不敢上前抢道,都停下步子离的远远的。 等几道儿马车的尾影消失不见了,才揣着手交头接耳的啧啧轻叹。 马车一路轻摇慢晃,到了琉璃厂便渐渐放缓。 随着骏马长长的打了一个响鼻,驾车侍卫轻吁几声,方彻底停下。 这时苏培盛走至窗边,躬身禀道:“主子爷,格格,姜小哥,寿宝阁到了。” 车内,四爷轻嗯一声,拿着纱笠替姜晚晚戴好,又检查了一番披风,当先下了马车。 阁楼前,眼尖的掌柜见着有贵客临门,忙带着店楼的小厮忙大步行至身前,请了安。 四爷没理会,亲自揭开车帘,从里头将身披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头戴绿烟落纱斗笠的姜晚晚接了出来。 “谢谢爷。”少女茵茵落地,启唇道谢。 嗓音宛如夜莺,沁人心扉。 掌柜并众小厮,听了这声音,登时迷迷糊糊的。 即便干他们这行,见多了诸多小姐、夫人、贵妾。 可这样式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第106章 又没钱了 进了寿宝阁,透过细纱,瞧着宽敞明亮的店里,分门别类地在各个货架上成列摆放了一件件琳琅满目的商品。 有各种颜色鲜艳的锦羽、精美的陶瓷器皿、华丽的首饰、各种珍奇古玩。 “掌柜的,你这儿卖的可都是真迹?”目光移着不远处壁上挂着的一幅落款唐寅的春树秋霜图,姜晚晚好奇发问。 四爷书房里也有一幅。 这儿也有一幅。 那么谁是假的不言而喻, 掌柜听见问话,弯腰回道:“这…这位格格,小的这店开了几十年,还不曾走过眼,您放心。” 许是心虚或是别的,就有些结巴。 姜晚晚纱笠下的粉唇撇了撇,也没揭穿。 她与这寿宝阁又没有仇怨,何必揪着不放,只是有些幸灾乐祸,不知这画被那个傻子买了。 陪在身侧的四爷见第一次同小狐狸逛街,就遇上这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当即吩咐掌柜取出了几件上等首饰。 一件累丝点翠金玉步摇,一块碧玺雕松鼠葡萄佩,两只紫藤萝花叶耳环,一对点翠红玛瑙手镯。 “这位爷,这些都是小店适合女子的极品首饰,都是些很难的。”掌柜弯腰一一作着介绍,口称多么难得,又是哪哪儿的国宝。 这些话不止姜晚晚听的想笑,一旁拿着宝雕弓观看的姜晚易也连连摇头。 “行了,都给爷打包。”四爷抬手止了喋喋不休的话头。 掌柜还待费口舌,忽听了这句话,立马如闻天籁,脸上笑的菊花一样:“这位爷可真有眼光,您与夫人必是和和睦睦,恩爱非常。” 这眼也不眨的买下这么多首饰,可不是恩爱吗? 他可是见多了,进门时恩恩爱爱,恨不得黏在一起,但一听了价格,当场翻脸训斥败家的也不在少数。 四爷脸色好看了不少。 “爷,这些不好,我不要。”姜晚晚却不乐意了。 如今她被四爷养的眼光见长,这些常人眼中顶好的东西,在她看来也就那样。 不值。 四爷拿翠金步摇瞧了瞧,衩身累丝镂空,又浑若一体,作工也算细巧,便莞尔道:“你不是常说爷给你的都是些不合规矩的?这会子给了你合规矩的,你又嫌弃,可见狐狸难养。” “我只是心疼爷的银子嘛。”姜晚晚移着莲步走近,扯了扯她的衣袖:“况且买东西那是您这样的,价格也不问,岂不是要被这群人嘲笑?” “小的可不敢,可不敢。”掌柜的见姜晚晚粘带自己,忙摇头摆手。 这会子心里倒也不觉着这声音好听了,反而很可恼。 “听爷的,这点儿银子还算不了什么。”四爷含笑,又转头命人将几件首饰包起来。 姜晚晚扶额。 不是说他是个勤俭节约的性子吗?这一掷千金的模样,哪儿与节约二字沾边了?分明就是一个为博美人一笑,便大手败家的纨绔… 得了便宜卖乖的微叹,侧首见自己哥哥又拿起了一把宝刀细细观看,不由更愁了,就问他:“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呀?” 姜晚易放下手里的刀,笑道:“以后再说。” 反正他不急。 说话间,首饰包好,四爷温声让她再挑些。 姜晚晚款款上前,指着自家哥哥看了许久的一刀,一弓,问掌柜的要多少。 掌柜的报了个数。 姜晚晚便让白露拿了银票,递与他。 姜晚易急了:“小妹,我怎么能让你破费,还是我自己来。” “行了,你同我客气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姜晚晚白了他一眼,并阻止了付钱的四爷。 自己家本不富裕,这两样又不便宜,他哪儿来的钱。 姜晚易讪讪的,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心里暗自发誓,以后定将天底下最好的宝物给自己妹妹寻来。 随后姜晚晚又拿自己的银子替四爷买了一件二龙戏珠腰带,一把花鸟山水折扇。 给两个男人买了四件礼物,就将这些日子存下的积蓄,挥霍一空。 但她却不心疼。 两个人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依靠。 她可不会厚此薄彼。 不过出了宝寿阁时,还是恨恨的瞪了一眼牌匾。 果然,首饰店是女人的大敌。 那个朝代都如此。 她攒了两三个月的梯几,短短片刻就挥霍一空。 四爷摩挲着折扇,将她动作收入眼底,扬了扬唇,带她去了玉真坊,挑了五六匹上等的妆缎云锦做衣裳,选了两匹珍贵的明光锦纱给她做鞋面,又去了聚源楼买了几大匣南珠,给她妆点绣鞋使用。 这一套下来,姜晚晚粗略一算,加上首饰,没有个两三千两打不住。 本来还想去西京胭脂铺买些上好的胭脂,被姜晚晚拒绝了。 她每日饮用灵泉,又何必用脂粉修饰。 四爷依了,而后带着她慢慢的在街上游玩,感受着古代的街区繁华。 看过了心心念念过火焰山、上刀山、吞刀剑等杂耍,听过了有趣的戏说梁山、大闹天宫、桃园结义等说书,观过了或跳跃、或直立、或走梅花桩的舞狮… 也尝过了特有的北京饽饽,红糖葫芦、榆钱糕、玉米面贴饼子、荞麦面冾烙、高粱面红煮面饼。 此刻正端着一小碗豆汁抿了一小口。 “yue” 难以言喻的味道,令她皱眉吐在白露呈上的锦帕里。 抬眸瞧着喝的津津有味的两个男子,不禁好奇道:“爷是京城人,能喝就罢了。哥哥,你一江南来的,怎么也喝的惯?” 这豆汁又苦又涩,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她本就有孕,这玩意对她无疑是酷刑。 姜晚易咂嘴回味了片刻,说道:“第一口确实不好喝,但细细品味,苦涩中又有一丝清甜,酸涩中又带着清爽,还可以,也不是那么难喝。” 四爷放下碗,捏着锦帕擦了擦嘴:“晚晚不喜,不要强求,改明儿爷让他们改良了你再试试。” 姜晚晚眼珠一转,捧着大碗递给他:“呐,爷既然觉得好,那就再喝一碗。” 四爷一怔,似乎瞧见了面纱后那双狡黠的狐狸眼,不由轻笑接过:“促狭,爷依你。” 说罢,抵在唇边就要吞咽。 姜晚晚弯唇阻止了:“待会就要用饭,爷这会子灌下一肚子汤汤水水,怎么用的下饭?” “是啊,四爷,小妹这是捉弄你呢。”姜晚易放下碗,拆台。 一点儿没有拿人手软的自觉。 姜晚晚气的恨恨踩了一脚他的鞋面。 “仔细咯了脚。”四爷一把拉住。 姜晚易听了,脸色一苦。 姜晚晚却“扑哧”一声, 掩唇笑了 第107章 不速之客 笑语晏晏的一幕,令远处几人看的面面相觑。 “八哥,那人是四哥吗?”胤禟指着远处玩闹的四爷一干人,惊讶道。 胤禟排行第九,及冠之年,身材欣长,面容极为俊美。 被他称为八哥的男子,名为胤禩,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一张同样俊美的脸上也是疑惑:“好像是四哥。” “嗨,走过去瞧瞧不就是了。”十阿哥胤誐语气大大咧咧。 “那戴纱笠披翎风的女子是何人?四哥府邸有这个女子吗?”九阿哥敲着手里的折扇,疑惑道:“难不成是四哥养的外室?” “胡说什么?”八阿哥推了推他:“四哥是那种人吗?” “我说你们俩烦不烦,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十阿哥很不耐烦,说完当先往四爷处赶。 后面九阿哥,八阿哥无语的不行。 相视一眼,纷纷暗骂几句“莽夫”“竖子”,跟了上去。 四爷低头正与姜晚晚说着话:“咱们去致美楼,我让人订好了位置,离这儿不远。那儿的苏浙菜很不错,你们兄妹来自江南,想必一定很喜欢。” 姜晚晚柔声应了。 她其实想用四川菜的,苏浙菜用的太多,免疫了。 可四爷好意又不好轻拂。 至于姜晚易,他倒无所谓。 他心里有数,明白今儿他就是一挂件,若不是自家小妹,四爷正眼看他都难。 “四哥,”远处一道憨憨的声音传来。 但见一个长相老成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俊美的年轻男子。 四爷凝眉看去,见是几个兄弟,便笑道:“十弟,还有八弟,九弟,你们也来逛街?倒是巧了。” 八阿哥几人走近,也笑着向四爷问了安。 姜晚晚站在四爷背后,打量着眼前几人。 以后大名鼎鼎的毒蛇老九,贤王老八,草包老十。 也是四爷夺嫡路上最大也是最小的阻碍。 九阿哥感受着一道目光透过纱笠瞧着自己几人,有些不虞,回望了过去“四哥,这几位是?” 四爷转着扳指近前一步,挡住了几位阿哥探寻的目光,淡声道:“是我府里的格格和她亲哥哥。” 姜晚晚与姜晚易便行了一礼。 姜晚晚没开口,只是福了福身。 八阿哥、九阿哥皱了皱眉,但碍于四爷,又不好说话。 十阿哥心直口快,问道:“四哥,您这位格格怎么不出声啊?” 四爷看了他一眼:“她呀,今儿嗓子有点不舒服,你们还有事儿吗?” 言外之意,没事就走人。 八阿哥、九阿哥眼神掠过惊疑。 不对劲。 十阿哥憨憨一笑,摸了摸头:“我们兄弟素来敬佩四哥,今日既然遇见了,可真是有缘,不如咱们兄弟做东,四哥赏脸一起用顿便饭如何?否则别的兄弟知道了,倒显得我们小气了。” 姜晚晚眯着美眸重新打量了十阿哥。 这话看似装傻充愣,实则有理有据,这是一个草包说出来的? 九阿哥、八阿哥也连声附和。 末了,胤禩看向戴着纱笠的姜晚晚:“小嫂子帮着劝劝四哥如何?也是为了上次郭络罗氏得罪了四哥府里的格格赔罪如何?” 他一边说,边不动声色的瞧着面纱后的女子。 心下惊疑不定。 这女子该不会是上次福晋得罪的那位? 这么巧? 姜晚晚气的握了握拳。 他不说自己差点忘了,上次八福晋给自己的屈辱。 虽说四爷帮自己找回了场子,但她可记仇着呢。 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四爷袖子。 四爷会意,摇了摇折扇:“下次,咱们兄弟什么时候都能聚,你们先逛着。” 说完,不等他们再次开口,便拉着姜晚晚带着姜晚易离开了。 留下身后颇为沉默的几人。 “我怎么觉着四哥不喜欢我们?”半晌,九阿哥开口了。 八阿哥皱眉:“跟他那位格格有关?” 今儿不知为什么,四爷面对他们总有些疏远,前儿还好好的。 “我们最近也没惹他生气?”十阿哥挠了挠头。 他心里也颇为怵这位冷面四哥,平素虽不常接触,但也没得罪。 “还不都是你。”九阿哥没好气拍了拍他的后脑:“要不是你直愣愣的跑过来,咱们就当没看见,不是大家得益?刚才四哥估计是怪我们扰了他陪小妾玩呢。” “那有什么的,我们都是兄弟,就算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胤誐嘟囔反驳。 “行了,你们俩也别争了,先陪我去宝寿阁,挑幅礼物送去佟府,毕竟我的差使也下来了,得去他那儿取取经,”八阿哥摇头,止住了他们斗嘴。 他刚从尚书房结业,便被康熙指去了内务府。 而如今内务府总管大臣,正是由佟国维兼任的。 他虽是以皇子之身入内务府,但一则他没有外戚帮衬,二来内务府皇亲国戚交织,水深如渊,他一光头阿哥,要立足,还得需要人帮衬。 而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兼内务府总管大臣佟国维,自然是第一等的人选。 九阿哥、十阿哥知晓轻重,闻言也就住了嘴,三人径直去了琉璃厂宝寿阁挑选礼物不提。 四爷这边,带着姜晚晚、姜晚易兄妹与八阿哥几人分别后,来到了西城有名的酒楼,致美楼。 被酒楼掌柜亲自领着进了一间依柳靠湖的天字上等包厢。 “爷,方才那几位就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吗?”缓缓坐下后,姜晚晚便好奇问道。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基因还真不错。 除了十阿哥长的略显成熟,八阿哥与九阿哥倒长相不凡。 一个儒雅君子,一个蛇蝎美男。 加上面前这位冰山四贝勒。 对了,还有阳光小十四。 … 都挺养眼… “老八他们是不是长的很好看?”四爷眯了眯眸子,眼里泛起危险的神色。 姜晚晚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对上那双不悦的凉眸,心念微转,便轻哼:“爷这话好没意思,他们长的如何,与我有什么相干?倒是爷,后边儿去河南、湖北等地,别被美人迷了眼才是。毕竟呀…” 她取下纱笠放在一边儿,拉长了声线,阴阳怪气嗔道:“中原黄河养~人~呢。” 第108章 小狐狸的野心 四爷本来还有些醋意,此时听了这番连讽带刺的话,那股子不喜就散了, 碍于姜晚易在侧,不能揽住轻哄,只笑道:“爷此去是公干,哪里会沾染什么美人。” “那可不说不准,到时候某人喝了酒,哼哼一觉醒来,身旁多了个本地官员孝敬的绝色美人也说不准呢。”姜晚晚暗暗戳戳给拍马屁的官员埋坑。 坐在下位的姜晚易见自家妹妹这么顶撞四爷,不禁目瞪口呆。 回过神,惴惴的瞧了一眼四爷,见他没有怒意,方松了口气,又一连给她使着眼色。 四爷倒不恼,反而很受用。 抿了抿薄唇,好笑道:“你怎么知道官员会孝敬爷?难不成你也是个卧龙在世不成?” “那不是明摆着吗?”姜晚晚挽着手绢倪了他一眼:“地方官应对上官无非就是三种,银子,女人,威胁…您是皇子,他们自然不敢威胁来硬的。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自然也不敢用银子那套,免得弄巧成拙,递了把柄。那么剩下的无非就是应对男子的万金油,送女人!” 四爷原还挂着戏谑的笑意,此时听了姜晚晚娓娓分析的一番道理,便起身,坐在她身侧,含笑求教:“敢问卧龙先生,在下此去该如何行事呢?” 说着,亲自倒了一杯牛乳,双手递给她。 姜晚晚美眸弯了弯,纤纤玉指伸出,端过喝了一口,又擦了擦唇角,才道:“今儿不是给哥哥接风吗?” “无妨,无妨,四爷你们谈话便是。”一旁姜晚易正惊为天人的瞧着自家小妹,闻言忙摆摆手。 姜晚晚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一眼自家哥哥。 真是蠢蛋! 这会听了秘事,转过头四爷心下就种了一根刺,对景时候,自己固然不怕,可他怎么办? 这呆头鹅哪里禁的起小心眼的四爷穿小鞋? 四爷也回过味儿来,轻咳一声,吩咐上菜。 外头值守的苏培盛忙通知下去。 顷刻,一个个小厮流水一般捧着一道道菜肴进了门。 领头的还是酒楼掌柜。 掌柜谄笑着放下瓷盘,想要挨个介绍。 被四爷挥手赶了出去。 姜晚晚移目瞧着,菜肴虽没有府里奢华,但也是玲琅摆了满满一桌。 都是苏杭菜。 粗略看去,有龙井虾仁、西湖醋鱼、东坡肉,宋嫂鱼羹、虾爆鳝、干菜焖肉、新二锦馅。 除了几道热菜还有苏杭特有的几道点心,桔红糕、酥油饼、荷花酥。 四爷清退了布菜的下人,箭袖挽起,给姜晚晚挟了一筷醋鱼:“这酒楼是京城做苏浙菜最好的一处了,你尝尝味道可还好?” 姜晚晚送入口里,咀嚼片刻,轻轻点头:“我吃着倒还好。”,转头看向姜晚易:“哥哥觉得呢?” “挺好,就是味道淡了些。”姜晚易咽下嘴里食物,道:“不过也算很不错了,还原了八九分,甚至比本地一些酒楼还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特色,想要完全味道相同,是不可能的。 四爷颔首,抿了一口桂花酿,嘱咐姜晚易:“过几日我将你妹妹送去城外的庄子上养胎,到时你娘亲来了,记得送去庄子,就不必进府了。” 在府里,小狐狸的娘亲顶多去瞧两次,不能常住府里。 姜晚易没问是何处,想着到时必然会带自己认路,就应了喏。 随后四爷又嘱咐了姜晚易许多考场注意的要事,又报了几个名字与他,让他以后若遇见麻烦,可去找这些人。 姜晚晚听见其中一个为隆科多,心下就皱了皱眉。 总觉得四爷用人、调教人的本事很不错,如田文镜、李卫、孙嘉诚、刘墨林等。 可走眼的也不少,其中佼佼者就是这隆科多,再一个年羹尧。 前者人品奇差,抢岳父小妾,纵容小妾戕害正妻赫舍里氏不说,还贪财揽权。为了钱推荐了诺敏追缴国库。诺敏为了名与八阿哥沆瀣一气,欺上瞒下,使得当时清缴国库的计划几近夭折。 而后者… 虽有能力,但其人太过桀骜。 落魄时伏低做小,得志时嚣张跋扈、目中无君,带头抵制新政,堪称鳌拜第二。 这般想着,忍不住徐徐吐了口气。 如今四爷羽翼未丰,这人又不得不用。 但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用不着时,定要想办法除了此人,还得打压佟佳氏一族抬不起头。 毕竟,佟佳氏自康熙一朝威风够了,也该让位了。 以后,由她们姜佳氏崛起… 四爷不知自己宠爱的小妾生了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嘱咐完了姜晚易,就默默用起了饭。 不多会儿, 用完了饭后,便吩咐小太监去找了马车,送他离开。 而他带着微醺的醉意,拉着姜晚晚的柔荑重新游玩。 没有了姜晚易在身侧,只他和姜晚晚两人,四爷心里舒畅极了,兴致勃勃的拉着她猜完灯谜,携手逛了花桥。 最后两人分别折了一只花船,点上一盏油灯,将它们顺着河流慢慢放了。 “晚晚写的什么?” “那怎么可以说出来呢?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气劲儿,爷不过是好奇,也不是很想知道。”四爷为自己描补。 姜晚晚翻了翻白眼,伸着指尖划着水花,不时捧起一汪,咯咯笑着用力撒向远处。 四爷眉眼柔和:“玩会就够了,仔细水凉,伤了身子。” “婆婆妈妈的爷。”姜晚晚调皮的往他脸上撒了一捧,而后快速起身。提着裙摆娇笑着往远处跑去。 四爷被冷水一激,酒醒了几分,见小狐狸脚步太快,脸色不由一变,拢眉低喝:“慢些,看着脚下。” 苏培盛并一干侍卫,赶忙散开守在两边,以防不开眼的过来捣乱。 姜晚晚听见唤声,停下莲步,转身撩开面纱,皱着瑶鼻,捏住两只桃红色的玲珑耳垂,做出一个俏皮的鬼脸。 “没规矩!”四爷眼里满是宠溺,轻轻斥了一句。 随即大步流星追了过去,誓要捉住那小狐狸。 这会街上人没那么多,两人如穿花蝴蝶你追我赶。 四爷怕追的紧,令姜晚晚心急赶了脚,因此就不远不近的坠着。 期间也曾远远的瞧见了了八阿哥众人。 他们身后有下人怀抱一方长长的木盒,进了一旁的春华楼。 第109章 女军师 回府的路上,双驾锦车马蹄踏踏,车轮辘辘,偶尔一声“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 那是车轮压住了石块。 车内,姜晚晚伏在四爷怀中,蹭了蹭脸颊。 四爷轻轻拂着她一头如云锦般墨玉青丝,眼神柔和:“可是累着了,也怪爷,硬拉着你去放花灯,回府后便让人去太医院叫了许太医来给你诊脉。” 姜晚晚白玉小脸微微侧转,迎着他关切的眸子,粉唇略弯:“只是是有点儿困了,身上倒没有什么不适,不去打扰太医了,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就让人家休息。”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健康的不得了。 况且许太医那么大年纪,这么晚还从太医院赶过来,怪麻烦的。 “晚晚总是这般心善。”四爷轻叹,勾了勾她精致小巧的鼻梁:“也罢,依你,只让府医来诊。” “爷…” “晚晚听话,如此爷才能放心。”四爷低头,加重了声音,依然无比温润。 姜晚晚轻哦,从他身后拽着一根长长的,坠着红宝石的辫子,捏在指尖,慢慢划着他胸口。 “没规矩。”四爷看了她一眼,轻声责了一句。 姜晚晚嘟唇,放开了辫子:“小气的爷。” 四爷俯首,吻了吻她的眉心:“怎么这么娇气,嗯?爷还说不得了?” 姜晚晚偏过头,没说话。 四爷微用力,托着她白嫩玉颈,捏了捏。 顿时姜晚晚又酸又麻,扭了扭头,娇嗔看向他。 四爷满脸无辜:“晚晚不是困了?爷想着给你按摩,解解乏。” “你给人按摩是这样按的?”姜晚晚咬了咬银牙。 谁给人按摩是捏脖子? 确定不是想谋财害命? “好了,别生气,要不你来给爷按?”说着四爷唇畔带笑,垂下头,将脖颈露给她。 “那我可不客气了哟,”姜晚晚哼笑,小手捏着他的脖子,用力捏了起来。 “嘶~”酥麻感伴着一股疼痛,四爷倒一口冷气。 他本想着小狐狸没什么力气还不是挠痒痒?给她出出气也无妨。 谁知他竟走眼了。 小狐狸这手劲儿一点不小。 “爷错了没?”姜晚晚嘻嘻一笑。 小样儿,真当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这还是留了七分力。 “错了,错了,爷错了。”四爷秒怂,清骏的凤眸泛起笑意。 “哼哼,本格格大人有大量,这次就放过你~”姜晚晚得意的松开手。 四爷失笑拱了拱手,附和道:“多谢格格饶了爷。” “看你再敢欺负我。”姜晚晚绷着脸,说完又捂唇笑了。 四爷亦含笑揽她进怀,姜下颌抵在在鬓端,温声道:“爷可舍不得欺负晚晚。” 姜晚晚美目五味杂陈。 这男人对她的确很好, 可她却不能将过分依靠这份好,因为她不能确定,这份好,能延续多久。 面上微阖双眼,软软道:“爷真好,晚晚好喜欢爷呢。” 四爷冁然挑眉,垂眸,噙住了那抹甜软。 他的吻,和翎羽丝绸一样细腻,又如夜晚星空般温柔… 细细的在她唇瓣辗转着… 姜晚晚紧紧闭着眼,修长玉臂环住他的脖颈,轻柔回应… …… … “主子爷他们回来了不曾?”正院里,乌拉那拉氏出神的瞧着灯盏忽明忽暗,再次发问。 “回主子,方才奴婢已问过了,还没有。”青玉知道自己福晋心里不好受,可这也无法隐瞒,只得据实回答。 乌拉那拉氏闻言沉默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想等着。 明明心底一遍又一遍自我安抚,做好了准备,可还是不甘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数月自己就这样了。 以前四爷宠李氏,她虽不喜,也有些忌惮,但终究并未方寸大乱。 可如今,随着以前的明玉阁,现在的玉芙院宠爱一日甚或一日,她坐不住了。 几次试探打压没有丝毫建设不说,还丢盔弃甲。 好似那人钟天地之灵,与她作对,就如同与世人作对似的。 想到这,她不禁暗暗叹息:“嬷嬷,你说,我怎么当初就走眼了?竟想用她制衡李氏?还白白的替她挡了李氏不少诘难。若是…” 若是当初在她未起势时,掐灭在萌芽中,如今也不会进退两难了。 柳嬷嬷正用竹签挑着萎靡不振的灯芯,听乌拉那拉氏这般丧气的话语,便回过头劝道:“福晋不必如此下气,您到底是万岁爷御赐的嫡福晋,老爷眼下也正当得用,您又何必为她过于劳神?那位再如何得宠,这家世就是硬伤。她家里只是汉军旗,父亲也只是六品小官,她除了有四爷宠爱,孕有子嗣,还有什么?等以后四爷不再宠爱了,她如今怎么凭宠爱得到的,将都会因失宠渐渐失去。只有您才是稳如泰山,说句不好听的,四爷从此不过来正院又如何?到底您才是贝勒府女主人,她即便被主子爷宠上天去,终究也还不得给您请安?凭您立规矩不是?” 她从一开始就不赞同福晋出手对付玉芙院。 在她看来,身为四爷嫡福晋,身份尊贵,本应该端坐正中,由下面人斗去,那方势弱了就称腰一二,那方势强了打压一二。 可自家福晋终究年轻,性子不稳妥,一见了小妾过于得宠,就乱了方寸。 被那位抓住破绽,张机设阱,自此陷入了被动。 乌拉那拉氏听了她一番话,低下头,沉思片刻,叹道:“你说的也对,只是她那胎儿始终是隐患。她本就被四爷捧在手心。明明是格格,吃穿用度比李氏这个侧福晋得宠时还好。以后若再生下子嗣,怕是我这嫡福晋都得看她脸色了。” 柳嬷嬷心下一惊,快步走了过来,急声道:“您可千万别做傻事,眼下那胎四爷盯的紧,宫里娘娘又重视,若出了差错,可了不得。” “主子…嬷嬷说的对啊,即便您再怎么讨厌,也得忍一阵儿才是。” “…” 耳听两人相劝,乌拉那拉氏不语。 过了会才温吞道:“我自然不会沾她半点。” 两人方松了口气。 第110章 爱煞了她 玉芙院儿里,姜晚晚与四爷回府后,洗漱完便相拥合衣相拥,说着体己话儿。 温言细语聊了片刻,四爷想起了致美楼用饭时,姜晚晚说过的话,便重新提起。 姜晚晚想了想,抬起粉嫩俏靥,柔声出着主意:“爷此去不是为了赈灾,也不是为了查案,前期只是为了河提,手段不必太过酷烈,否则激起逆反心理,官员上下一心为您添堵,反倒不美。” 现下说到底那些个官员明面上并不曾犯错,就不能太过苛责。 她不想这一世,这男人还落下个刻薄之名。 四爷吻了吻她长长密密如羽扇般的睫毛,望着她晶莹剔透如水晶样的美眸,里面流光茵茵,充满智慧与灵动。 不由紧了紧手臂,温声道:“军师,胤禛该如何做呢?” 姜晚晚轻轻挑眉,看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娇嗔,糯糯启唇:“人家只是闺阁妇人,什么都不懂,只是易位思考,若我是河南等地的官员,咋然来了个捞政绩的皇子,等于头上多了尊指手画脚的活佛。我自然心中不喜。但他是皇子,我又不能对着干,怎么办呢?自然是拉拢他,若他识趣还好,不识趣,不给面子,那么我就阳奉阴违。本该一月做完的事,拖到三月。到时不能按期修完,发了大水,倒霉的是谁呢?” 说着,娇嫩欲滴的粉唇微微上翘,那弧度透着一种勾人的妖媚:“倒霉的自然是爷了,到时爷的差使办砸了,被皇上调进京责难,而河南湖北等地的官员自然弹簧相庆,送走了瘟神不说,自己本身还并无错处,毕竟…他们可都是按照爷的吩咐做的呢。” “那爷从士绅着手如何?命他们每人每户都出人出银子,参与修建河堤。”四爷摩挲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娇躯,轻吟。 “当然可以。”姜晚晚点着螓首,捏着他的下颌,注视着那双狭长深邃的的凤眼,娇滴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官绅一体,你想得到绅的支持,需得过了官。手段又不能酷烈,所以你到了河南,可先让官员并士绅以国库吃紧为由,让他们捐款出人,以试探他们态度。我猜他们必然会敷衍,此时你再挑几只鸡杀了,最好是太子或大阿哥的门人。而后你再收下他们的孝敬,许以大饼…如此恩威并施,手段又不激烈,上下一心,则大事可定矣。” “当然这孝敬你可不能动,需等回京后上交皇上,否则你的功劳可要被万岁爷折扣一半,可明白?” 说到最后,她不禁弯起红唇笑嗔了她一眼。 这一眼,柔媚迷人,令四爷觉着周围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留下她如晨光般明媚的笑颜。 “明白了不曾?”见他只是呆呆的含笑盯着自己,姜晚晚粉面晕晕如芙蓉,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四爷收回神,轻轻扬眉,温润点头:“爷都记住了。” “这只是小女子的一点浅见,具体还得爷自己拿章程哦。”她丹眸漾笑,抱着他的手臂,软软地撒娇。 “晚晚聪慧,不下于男子。”四爷眼含赞叹。 后又瞧她红唇一开一合,十分诱人。 便忍不住俯身, 轻柔含住了那抹温软甜腻朱丹。 如得珍宝般,细细浅浅品尝。 整个人将她香软娇躯圈的紧紧的,恨不得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才好。 此刻, 他爱煞了她… … 转眼数日过去。 这几日平静的朝廷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中一件,则是皇四子四贝勒胤禛上了一道折子。 内容甚为引人注目,乃是治河八策。 其中将逐字逐句的分析了为何黄河久不能治,如何一劳永逸以及治后诸事。 此奏折一出,顿时康熙如获至宝,朝野内外沸沸扬扬,围绕此奏书闹得不可开交。 另一件,则是众人商讨了治河由谁牵头去往河南、湖北等地治河。 你来我往数日,两党渐渐统一了,由四贝勒本人亲自去才为两方都接受。 只是皇帝并未确定,似在考虑。 “…” 四爷府,邬思道罕见的有些气闷了。 “四爷,为何不上另一封请封折子?此时朝野内外闹得不可开交,正应该交出这折子降降温,好转移视线啊。” 他有些疑惑,为何之前商量好了,这会子四爷反倒是没按商量的来? 那位姜格格倒也罢了,四爷宠爱,想护着无可厚非。 可这伊格格怎么回事? “四爷,若不出个昏招,直郡王、太子生疑,不免节外生枝啊。”邬思道用用拐棍杵了杵地面,苦口婆心。 四爷慢慢抚着手里的折扇,冷眸半阖:“先生放心,没有意外。” 他原本奏折写好了,就待上呈。 可忽然想到,若是这封折子上去,皇阿玛心里留下印象,后面给小狐狸请封了怕有妨碍。 再者,立一个挡箭牌挡箭又转移视线固然好,可万一箭牌起了什么不甘,或是被利用,又或是小狐狸不高兴、误会了反倒不美。 因此权衡利弊之下,选择顺其自然。 “这…好,唉!”见四爷下定了主意,邬思道摇头,知道劝不动了,不再进言,叹道:“四爷此次下去治河,需得谨记三条:对官绅外柔内刚,拉拢为上,还得杀鸡儆猴。对礼来者不拒,却不能用下分毫,因到时候还要上交朝廷。对百姓不可强征,或贴吿示之,或以利诱之,广施仁意,争取民心。只要做到这三点,四爷这趟功绩将无任何污点,完美无比。” 此时诸皇子尚未长成,朝廷里两强抗衡,顾不上其他,正是起势时。 四爷颔首,不觉想起了前几日小狐狸和他说过的。 仔细琢磨,除了最后一条,竟大差不差,不由心生感慨, 小狐狸的确是钟灵毓秀的女子。 又觉欢喜, 这般女子 竟被他得了。 “对了…四爷,此次您是否要点一位皇子与您一同下去?毕竟…” 剩下的话,邬思道不好说。 但四爷却明白,点了点折扇,笑道:“爷正有此意,昨儿十三弟还来求我,想与我一同出京。我想着他已经成人,就答应了。” “十三爷吗?”邬思道了然捋了捋胡须,又道:“只是十三爷年轻,性子不稳重,倒不能离了您得眼皮才是。” “无妨,十三弟虽性子活泼,却明白事理,知晓轻重…” 说曹操,曹操就到, 四爷话犹未完,就听外头传来一声。 第111章 约法3章 “四哥” 声音刚刚传入耳里, 就见帷幔拢向两边,一个剑眉星眼,英气逼人的俊朗男子探头探脑向里面儿瞧着。 待见了芝兰玉树、长身玉立的四爷,与一旁拄着拐棍的邬思道,便朗笑道:“四哥,在和邬先生说话呢?” “立在外头做什么?还不进来?”四爷斜了他一眼。 胤祥嘿嘿一笑,揭开帘进了门。 肩宽胸阔,体态匀称的身躯弯了腰,又从外头拽出一个白皙男子:“四哥,你瞧这是谁?” 男子见了四爷,忙上前几步跪下请安:“奴才年羹尧,参见主子。” “是亮工啊,不必多礼,起来。”四爷摩挲着折扇,叫了起。 邬思道也慢吞吞与胤祥见礼,被他扶住了。 几人分宾主坐下后,奴才上了茶,各自品了,方才聊起事。 “四哥,我昨儿同你说说的,您考虑的怎么样了?”闲聊半晌,胤祥坐不住了,忍不住眼巴巴询问。 他想出京想的快魔怔了。 可他未曾从尚书房结业,又未开府,想要单独出京是不可能的。 四爷淡然一笑,端起桌案的茶盏瞧着,不疾不徐道:“我左思右想,你这性子太脱跳,还是算了。下次如何?” 邬思道缕须一笑。 胤祥急了,起身,谄媚的递上一块儿藕粉糕:“四哥唉,我的好四哥,我一定改,求你看在弟弟听话的份上,您就带上我。” 四爷捻着糕点,笑了:“带你可以,咱们得约法三章。” “您说…只要能出京,别说三章,就是三百章也使得。”胤祥不迭点头。 “那听好了。”四爷放下点心,擦了擦手指:“这第一,大小事都须听我的,如同军令。第二…” 片刻,四爷一一的说完,胤祥也都一一的答应了。 心事放下,胤祥便不急了,重新翘着二郎腿坐下,捏下小块糕点往嘴里扔。 四爷眸子掠过他,看向端坐的年羹尧:“亮工,你此来有何事?” 听见问话,年羹尧起身,恭敬回话:“主子,奴才担忧您的安危,此次离京,想跟着您,为主子鞍前马后。” 四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点着桌案,淡淡道:“皇阿玛并未下旨。” “皇上虽未下旨,但满朝文武,大小皇子,除了主子您,无出其右。”年羹尧语气铿锵。 来的时候他盘算过了。 如今看似皇上没下旨,其实这就是默认了。 因大阿哥,太子两党争的厉害,无论推谁出去,另一党都会拖后腿,反而不利于治河。唯有四爷才能为两边都接受,虽还是会被拖后腿,但阻力比官员少的多了,也容易解决。 其他就算明珠,索额图,亲自去,另一党疯狂反扑,于社稷不利。 而皇帝忧心黄河已久,必然不会派个注定失败的官员前去。 因此,说这话时,充满了信心。 四爷眯着眸子,既没开口答应,也没出声拒绝。 年羹尧尽管心急,面上丝毫不显,恭敬站在原地。 片刻后,四爷展颜一笑:“亮工,坐下。” 年羹尧心下一缓。 知晓这就是答应了,搭千行了礼,重新落座。 不怪他如此。 他蹉跎了太久,眼看同年好友张廷玉得了皇帝重用。 他受激之下, 实在太想立功了。 正事说完,随后几人聊起了闲话。 京城那家新开了酒楼,又倒闭了那家古董店。 期间。胤祥瞧着四爷总是摸着折扇,不禁好奇。 这春季用折扇,不该是三哥与老九两个骚包吗?怎么性子清冷的四哥也这样了? 难不成,是那位小姐送给四哥的定情信物? 心头猫爪似的,旁敲侧击询问,被四爷敷衍似的打发了。 聊了不一会儿, 宫里来人传口谕,命四爷进宫。 众人一震,知晓这就成了。 … 玉芙院里,姜晚晚刚刚用完小厨房柳三送来的一盅八珍燕窝羹。 放下青花瓷盅后, 拿过白露递过叠好的锦帕,擦了擦唇角,接过婷儿捧上的茶盏、盥盆净了手,漱完口。 移眸瞧着外头阳光明媚的天气。 那瓦碎般的金色阳光洒在庭院里,闪烁着微妙的光彩,心里起了游玩之心。 便缓缓起身,慢慢向涌路外的花园里走去。 身旁白露、雪梨一左一右跟着,身后坠着胭脂、婷儿、绿儿。 此时应春季,花园蜿蜒曲折的小径两旁,各式各样的花卉,如牡丹、海棠、芍药、郁金香、朱顶红… 正开的争奇斗艳,让人流连忘返。 耳边听着蜜蜂“嗡嗡”的愉悦采蜜声,鼻翼闻着各色花卉的浓郁淡雅香味儿,额间淡淡暖阳投射,姜晚晚半眯着美眸,轻声道:“可都准备妥当了?我估摸着明后两日,四爷应当送我去城外的庄子了。” 她对四爷让她去城外皇庄养胎,倒没觉得怎么样。 对她来说,如今府里该敲打的都敲打的差不多,剩下的不过是些暗地里的小鬼,成不了什么大器。 现下奈何她不得,以后便是令她正眼想看都不能。 但四爷一番好意,她又不好拒绝。 白露听见问话,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簿册逞上:“格格,奴婢连夜做好了册子,粗略分列了留下的众人,与带去庄子上的奴才。留下的各自暂且划分了任务,以及素日都需要做的一应大小事。您瞧瞧,若觉得不妥当了,婢子再重新分派就是。” 姜晚晚接过打开瞧了瞧。 玉芙院一共二十五个大小下人。 此次带去雪梨、白露、彩云、胭脂、婷儿、绿儿、婷儿、小福子、小喜子,小桌子,柳二、白三并几个打荷,切墩的几个共十四个。 留下小全子、小安子、琥珀、万儿…等十一个。 留下的都各自有任务。或是早晚擦座椅板凳、粘帘门窗厂或是洒扫喂食,领取一应该用的用度… 瞧了片刻,想了想,道:“怎么没有琥珀?我见她平日还挺勤快得用的。” 她并不是不知底下小丫鬟们的勾心斗角,满门官司。 但她是她们的主子,不能下场偏帮那方,以免有人一时下了气,生了怨怼,反倒不好。 白露、雪梨面面相视。 第112章 教丫鬟,画大饼 雪梨上前半步,低声道:“格格,琥珀那小蹄子手脚倒勤快,只有些不服管,眼见彩云从二等提了上来,就总指桑骂槐。嘴里也有些不三不四,因此我与白露商量,她既这样轻佻,不妨先打压打压。” 她不止一次,见着琥珀借机训斥万儿、燕儿、翠儿、婷儿那些个小丫鬟。就连小喜子也常常来她这儿告状。 她的性子本就偏向老实,对琥珀这样的轻狂样很是看不上。 白露也怕如此下去,终究不好。 因两人一盘算,索性将她故意留下。 若此次改了还罢,倘趁着没了压着她的在府里,就为所欲为,愈发得意,倒不如禀了格格撵了她才好。 “你们觉得她不好?”姜晚晚停下步子,侧头询问。 两人一怔。 白露试探道:“格格,您觉得?” 姜晚晚浅浅一笑,摘下一朵杜鹃,拿在手心细细观看,而后递向两人面前:“你们瞧,这杜鹃明明与牡丹、芍药这些名贵花朵格格不入,却能完好身在花园。我却不去拔了它?” 雪梨看着面前的花朵,有些茫然。 不懂自家格格说的什么意思。 白露若有所思,但还是不解其意。 姜晚晚摇头,扔下杜鹃花朵,看了远处侍立的诸多下人,叹笑:“再给你们举个简单的例子。京城那些从南边儿运鱼运虾的小贩,你们可知为何他们的鱼儿自南方到京城几千里里路,数月之久,中途死掉的很少吗?” 两人闻言,互看一眼,都道:“婢子蠢笨了。” “那是因为,他们运鱼时,在里面加了一种名为鲶鱼的鱼。这鲶鱼生性好动,身体又滑,还有攻击性。里面加了鲶鱼,它就会不停游动,从而带动了其他鱼。而那些沙丁、白条之类的小鱼,见了鲶鱼就害怕,一怕自然整天想着如何躲避。因此一趟下来,那些个小鱼大鱼大多都被鲶鱼弄的活蹦乱跳。相反若没有鲶鱼,死掉的何其多…” 说完,姜晚晚若有深意的瞧了眼她们俩。 奴才们越讨厌琥珀,她这位主子才越得益。 琥珀知晓自己得了奴才们的厌恶,以求自保,当然会紧紧靠着她这位主子。 要是底下和和睦睦,舒舒服服了,她这位主子可不高兴了。 一番浅显易懂的道理娓娓道出,白露方明白了过来,雪梨也有些回过味来。 心里“扑通”乱跳。 第一次对自己伺候的格格有些陌生。 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白露倒是没有露出异样,细声认错:“婢子原太过愚钝,劳格格解释才明白了,格格放心,奴婢知晓如何做了。” “那就好,你们俩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要用一般眼光看待事情,任何人亦或者任何事都有两面性,我看好你们。”姜晚晚笑眯眯打着鸡血画起了饼。 雪梨听了自家格格这话,立马又变得元气满满,吃的饱饱的。 白露也露出笑容,应了是。 … 姜晚晚教着贴身丫鬟。 乾清宫,御书房,四爷也恭敬听着康熙老爷子敦敦嘱咐。 “老四,如今各省里,税收都未上来,国库空虚,财政吃紧。北边准噶尔所部又蠢蠢欲动,朝廷如今还得留下部分钱粮应对准噶尔突然发难。所以你此次去黄泛区修河堤,朕也只能给你拨去少部银两。大部还得你去筹措。胤禛啊,不是皇阿玛难为你,实在是朕也难啊。” 康熙说完,许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补充道:“朕给你下一道口谕,此去你可便宜行事,五品以下先斩后奏,五品以上便宜行事,随机应断。另外…” 从御榻上做起,打开御案前的盒子递给四爷:“这是钦差关防大印,有了这个,必要时,你可调河南、湖北等地的大军助你。” 四爷忙双手接过,沉声道:“儿臣此去,必不负皇阿玛所托,” 康熙捻了捻珠串, 对于面前这位儿子的才能,才干,他还是相信的。 但想起他的性子… “你此去尽量怀柔,不可苛责太过,否则参你的人多了,朕也很难办,明白了?” 语气隐隐带有敲打与警戒。 “儿臣明白。”四爷拱手道。 康熙点头,接着语气一缓:“待会儿陪朕用午膳,再去永和宫看看你额娘,她对你府里的子嗣也挺担忧的。” 四爷不敢拒绝,低头应了是。 这些日子他与德妃关系没那么僵硬,但他心里还是不想去往永和宫。 康熙见了他眼里一抹不自在,便问他:“听说你府里有格格有身孕了?倒是喜事,怎么就瞒着?” “姜氏是头一胎,儿臣想着等她稳了前三月…”四爷抬头,抿着薄唇:“皇阿玛也知,儿臣子嗣不多,因此对她格外看重。” 康熙轻轻点头。 自家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子嗣相比别的成年兄弟艰难了些。 “你此去好好办差,其他不用担心,朕待会儿挑两个宫里的积年老嬷嬷,你领回去伺候给你那位格格。” “那怎么行,她如何有这般福气,还请皇阿玛收回成命。”四爷语气肃然,一板一眼。 “行了,这是旨意,岂容你拒绝?难道朕在你眼里就那么刻薄?你前去黄泛区办差,也难为你了。”康熙看着四爷,声音变得温和。 “这…儿臣遵旨就是。”四爷先是无奈的应了。 而后低着头,有些哽咽道:“儿臣自从开府,从未离京如此之久,还请皇阿玛多保重身子。” 听着一直古板严肃的儿子如此小女儿之态,康熙一愣。 又想着二十来年,的确是同老四分别如此久。 心底便升起欣慰与暖意。 从龙榻起身,扶起四爷,重重拍了拍手臂:“多大的人了,也不怕朝臣笑话。” 一面说,一面拉着他坐在榻上,展颜道:“老四,你放心,只要你此去解了皇阿玛心里这块心病,朕一定给你封王。” “皇阿玛,儿臣此去一定一劳永逸,定下我大清万世基业,也定要免去皇阿玛每年为黄河泛滥操劳之苦心。”四爷握紧拳,郑重立下令。 见状, 康熙不由龙心大悦,连道几声好。 第113章 隔阂初现 陪康熙用完膳,又去了永和宫、毓庆宫两处陪德妃、太子说了会儿话。 直到天色渐暗,接近傍晚才从毓庆宫出了门。 期间太子想往队伍里塞人,被四爷委婉拒绝了。 太子心里虽不大高兴,虽到底没发作,但能感觉得出,两人之间有了若有若无的疏远感。 回头瞧了眼宫门,默然片刻,径直离去。 路过养牲处时,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吠声,不由心念一动,停住了脚步。 “主子爷?” “苏培盛,你可知有孕的对狗可有忌讳之处?”四爷摸了摸扳指,淡淡问道。 她觉着小狐狸既然爱些小鹿、小兔之类的小玩意儿,那小狗一定也甚是喜爱。 且自己将要离京,不妨送个小狗令她养着打发时间。 “主子爷,这奴才可说不准,不过没听见太医说过啊。”苏培盛秒懂,知晓这是给玉芙院那位送去的,但他可不敢肯定。 万一真要出了事,他这身皮可保不住。 四爷颔首,思索片刻,抬脚进了养牲处的大门。 毓庆宫,此刻气氛晦涩极了。 方才自四爷出了殿后,胤礽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火气再也压不住。 恰好,一个小太监收拾茶具时,无意打翻了茶盏。 胤礽便冷冷命人带下去仗四十,往死里打。 瘦弱的小太监被堵住了嘴,拖着辫子就拉出了门,按在石阶就乱棍打将起来。 周围下人看的绷紧了身子,呼吸都放低了几分。 听着外头“噗”“噗”的杖责与闷哼,胤礽那股火气消散了不少。 一旁察言观色的凌普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问道:“太子爷,可是为了四爷拒绝您而生气。” “不然还是为谁?” 胤礽瞥了他一眼,冷哼:“孤对老四在诸兄弟间也算不错了?他刚入朝时,还是孤手把手带他。没曾想,如今翅膀硬了,就来拉孤的脸。这如何不让孤生气?” 他不过是只想派两个人帮衬他,就被一口回绝。 联想上次问计,被敷衍。 便越想越气,不禁低骂:“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凌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拱手道:“太子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四爷就是那性子,谁得面子都不买。要不朝臣们都说他是冷面贝勒呢?” “孤怎么听说,那没毛的兔崽子十三上次求他,他没一口回绝?孤这次只想加根泰、胡文思二人,却被他变着法的拒绝了。孤看他就是觉着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根泰,胡文思二人是胤礽新培养的铁杆太子党。 现分别任户部侍郎、刑部郎中。 凌普圆滚滚的胖脸露出苦笑,劝道:“太子爷,依奴才看,四爷不是那样的人。您也知道,十三阿哥因为生母早逝,受欺凌时,是四爷给他解了围,暗中多有照顾,因此两人关系好些,四爷看在他年纪小,怜惜些是有的。其他的,十四阿哥还是他一母所生的亲弟弟不也没带上吗?” 胤礽听完,脸色好了些,还是不虞轻哼一声:“你到底哪方的?收了老四多少好处?” “我的太子爷唉,奴才自然是以您为主啊!”凌普拍了拍大腿,神色凝重道:“只是大千岁那边,这几日到处串联,四处聚党,咱们眼下不该紧要应对那边吗?” 要是斗倒了大阿哥,他们不就一家独大了? 这会子如果内斗,那才是不明智。 “大千岁?”胤礽自语。 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凌普有些摸不着头脑。 … 暮夜掌灯时分。 玉芙院不缺彩烛、蜜蜡,早早的就点了灯盏。 因此外头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玉芙院大厅却是灯火通明。 外头伺候的下人沿着廊下捧着一碟碟菜肴鱼贯入了厅内。 姜晚晚一袭精致的粉樱色收腰旗装,百无聊赖的撑着头,一手拿着坠着珍珠宝石的银白色小巧怀表瞧着,在紫红色的灯光照耀下,透出一种慵懒而甜美的气质。 白露眼见晚膳摆好,还未见四爷过来,便低声进言:“格格,要不您先用膳,想必主子爷应是有事在绊住了脚。等待会儿主子爷来了,重新再上一桌岂不也好?” 雪梨、彩云见此,也跟着附和。 她们俩知道自己格格是双身子,可轻易不能饿着。 “行了,你们别劝了。”姜晚晚收起怀表。 心里琢磨着,宫里过了巳时就会落锁,四爷作为成年皇子总不能夜宿皇宫? 随手捻起一块核桃酥,小口用了起来。 “彩云,你上次的讲的那个书生与狐女倒挺有趣的,再讲一个类似的听听。” “唉,” 彩云轻声应下, 捋着脑海里的思绪。 一旁雪梨便笑着打趣:“如今这彩云胭脂几人倒是被格格调教成说书先生了,改明儿格格不如让她们上街试试,说不准成了远近闻名的女先生呢。” “雪梨姐姐就爱打趣,我们口里嘴里说的虽是闲话,说来与格格解闷,可却不与市井一样,想来他们应当是不喜的。”彩云脸色一红,笑着回道。 “那有什么的,那些个说书先生不也是背了稿子的?只是人家口才好,能讲的毫不逊色罢了,我看你这口才也很是可以了。” 彩云摆摆手,连连推辞:“雪梨姐姐快别打趣了,我知我的性子愚笨,还不如胭脂、琥珀她们呢,倒是她们真真口才才是好,又诙谐有趣,哪里像我,只会照本宣科呢?” 雪梨听她说起琥珀,撇了撇嘴:“确实,你这本分性子倒也真个受罪。” 彩云笑而不语。 白露默默听着,既不言也不语,也未露出丝毫异色,只偶尔给姜晚晚玉碗添些玫瑰清露。 几人闲聊毕,彩云捋了一个清奇故事,就要开口。 忽听外间传来一阵请安, 又见漆黑的夜色亮闪闪的,便知这是四爷来了,纷纷住了嘴。 姜晚晚放下手里没用完的糕点,喝了口清露,擦了擦唇角,刚起身,就见一身玄色衣袍,金领箭袖,眉目清俊的四爷抬脚进了门。 身后跟着提着一件用黑布盖着的不知什么厢笼的苏培盛。 … 第114章 礼物,雪球 “还未用饭吗?”四爷走近,扶着她坐下,瞧着桌上没动过的菜肴,就皱眉。 “我在等爷呢,还以为今儿爷不过来了。”姜晚晚挽了挽丝娟,语气甜软。带着几分婉约与娇憨。 四爷抬手,扚了下她白嫩耳垂挂着的一只红宝石耳环,磁声道:“又说胡话了,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爷除了你这儿,还能去哪儿呢?” 他也才反应过来,原来自从有了小狐狸,他连月来,后院其他地方竟不曾去。 平日里想都未曾想起。 这般一想,手指从她耳垂划过,轻轻捏了捏那张凝脂如玉的娇嫩脸蛋,叹笑:“怎么这么勾着爷?嗯?” “爷还要自重才是,难道人家将你双腿绑住了不成?”她脸庞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如同晨曦中绽放的玫瑰,含羞带嗔。 这话,好像是自己给他下了蛊似的,这个锅她可背不动。 四爷先是失笑,随即玩味儿的抬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他戏谑勾唇:“晚晚这是嫌弃我了?要不爷这就去别处了?” “你要去,你去便是,何必给我说。”姜晚晚偏过头,眼尾慢慢下垂,美眸黯淡失色。 瞧着小狐狸唇瓣笑意消失,心情低落,四爷心里一紧,一股沉重感涌上心。 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晚晚。”挥手将四周的奴才赶了出去,而后尝试着拉她入怀,却被拒绝了。 “爷不过说些逗趣话,怎么就生气了?”四爷嘴角噙起一缕苦笑,颇有点儿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姜晚晚见好就收,嘟着粉唇,轻轻蹙起眉头:“谁让你拿这些来气我?明知道人家最在乎什么,偏偏拿这话来气人家,你安的什么心?” 甜腻的嗓音带着撒娇般的抱怨,让他心里早已柔和不已,又见她蛾眉微颦,更让他恨不能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轻皱。 “好了,爷错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四爷半蹲下身子,歪着头凑近:“美人儿,赏个脸笑一下如何?” “扑哧~” 姜晚晚瞧他竟逗自己,便真的笑出声。 四爷定定的望着她红唇流露出的笑意,蔓延至新月似的柳眉,如桃花盛开,娇艳欲滴,又如,如诗如画,让人心醉神迷。 不禁情不自己,也跟着扬唇笑了。 笑罢,起身将她拥进怀里,微微低头,声音温润:“真是小心眼的狐狸,不气了?” “还生气呢,哪能如此轻饶了你。”她的睫羽微微煽动,皱了皱小巧的鼻翼。 四爷莞尔,手指托住她圆润精致的下颏,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爷给你带了礼物。” “什么呀?”姜晚晚好奇,想着方才苏培盛提着的。 难道又是什么奇珍异宝不成? 四爷松开她,朝外头轻喝:“苏培盛,带进来。” 苏培盛正立在外头窗外,悄悄的听着里间的动静。 闻见四爷唤声,忙应了,摸了摸黑布,转头进了里面。 边走,这心里边一连赞叹。 这姜格格可了不得。 他方才听的真真儿的。 里头先是传来争执。就当他以为这位是被四爷数月的椒房之宠迷了眼,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心下还在可惜。 可转眼,这就没事人儿了? 他方才听不见发生了什么。 但隐约好像是自家主子爷先低头? 啧啧,乖乖… 照这么下去,以后这位,骑在四爷脖子上撒野,四爷怕不是还嫌自己脖子硬,咯着这位了? 心里的腹诽,进了厅里后就收起了。 先躬着腰,行了一礼。 继而谄媚一笑,揭开了黑布,露出了一只巴掌的小奶狗:“格格,您瞧,这是主子爷今儿在宫里养牲处,挑了许久,才挑了这么一只合适的。” 小狗身体毛茸茸,很小,只有成年男子手掌大,此时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也许是被忽的揭开黑布吓着了,就嫩嫩的叫了一声。 姜晚晚瞧着那毛茸茸,奶白的一个小团子,心都化了。 忍不住起身,移着莲步走近,惊喜的看着小奶狗:“爷,这是给我的?” “喜欢吗?” 四爷见她比得了极品首饰还开心,知道她必然很是喜爱,嘴角就不自觉翘起。 “喜欢呢…”姜晚晚狠狠点头。 她以前就特别喜欢小狗,喂养过不少流浪小狗、小猫。 如今得了这么一只可爱的雪团子,倒真的很欢喜。 “这是西边儿进贡的狐狸犬下的小崽儿,你既这么喜欢,不如给它取个名儿。”四爷抿了口清茶,轻轻一笑。 他挑了小狗后,怕养狗对胎儿有碍,因此还去了一趟太医院,问过了,才放下心。 姜晚晚眯着月牙儿,打开笼子,从里头将小狗小心抱出。 小奶狗懂事极了,面对伸手慢慢抚摸她的姜晚晚,不吵不闹,也不害怕。 只睁着萌萌的眼睛,瞧着她,不时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头舔着她的手掌。 “就叫它雪球。”姜晚晚弯眉举着小奶狗:“雪球,雪球。” “汪,汪。”雪球就娇嫩的叫了一声,好似在回应。 姜晚晚惊讶,又叫了一句。 雪球也回了一声。 “咦,小家伙,听的懂人话?”姜晚晚挠着它的小肚皮。 雪球翻身,将自己粉粉的小肚腩,露给她,黑溜的眼睛,懵懵懂懂。 四爷起身,摇头笑道:“不过是凑巧了。快过来用饭,待会儿凉了。” 他也喜爱狗,前院儿养了不少。 知晓狗聪明是聪明,还没到听懂人话的地步。 姜晚晚点着螓首,抱着小奶狗,坐下。 就连用饭时也放在怀里。 小狗也乖乖的盘卧,不时仰头瞧着自己以后的新主人。 也许是对自己主人很满意,小尾巴“库库”的摇着。 四爷看的有些皱眉了。 但忽瞧见某处,浓眉又舒缓了。 挟了一筷青菇放入她面前的玉碟子里,含笑道:“真真是狐朋狗友,对上眼了。” 来的路上,苏培盛试着去抱,这小奶狗还嫌弃,这会子倒安静了。 听四爷如此说,一人一狗,两对一大一小的狐狸眼,便都抬起头瞧着他。 第115章 禛哥哥 用过了晚膳,洗漱后,和雪球玩闹一会儿,见夜色渐渐深了,便被四爷拉着进了内室,更衣上了榻。 “今儿进宫见了皇阿玛,日子定下了,后日一早就要下黄泛区。”四爷拥着她,缓缓抚着丝绸般柔滑的青丝,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这么着急吗?皇上才给爷一天的时间准备?”姜晚晚侧头,问道。 倒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毕竟这都四月中旬了,再过三月,按照往年,黄河就要泛滥,经不起拖沓。 “有些紧迫,不过还好。”四爷手掌一顿,垂眸:“明儿上午,爷将你送去庄子上,东西都收拾了不曾?没收拾,明儿早收拾也一样。” 姜晚晚点头;“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爷,我有些担心。” “怎么了?”他漫不经心的询问,手掌从发丝,来到了腰间。 感受着大手在细腰摩挲,她细腻雪白的双颊微微一红,嗔了他一眼。 转而又眉含忧色,说道:“爷送我去庄子上固然是好,我也愿意,只是府里姐妹,或是福晋知道了有看法,觉着我太过矫情…” “不用理她们。”四爷吻了吻她的唇瓣,打断。 见她还是蹙眉,他不由安慰似的捧起她的粉脸,声音温煦:“晚晚,我说过了,在爷的府里,你大可以活的自在些。你到底在怕什么?怕爷护不住你吗?” 但凡换个别的女子被他如此宠爱,哪会如她这般小心翼翼。 到底是性子太娇软了些。 他心里轻叹。 姜晚晚听了这话,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怕什么? 她怕的多了。 怕康熙申饬,怕德妃发疯,怕福晋想不开,怕李氏脑子一热,和她同归于尽。 前两者她够不到。 后两者虽够的到,但她位份低,只能挖坑用计,张机设阱。 相比阴谋诡计,她更想堂堂正正用阳谋碾压过去。 可目前做不到啊。 软软伏在他的胸口,闷闷道:“爷,我只是格格,哪里有资格自在呢?” 四爷闻言,眉心深深拢了拢。 半晌, 他开口道:“爷知道了,你先忍耐一些日子。” 姜晚晚仰头,一双晶莹翡翠的盈盈秋眸,满是诧异。 不确定问道:“爷此话是何意?晚晚不懂。” 四爷垂首,淡唇扬起:“乖,等爷回来,自然就明白了。” “卖关子的爷,人家还不想知道呢。”小手轻捶四爷胸口,眼角泛起一丝清甜的笑意。 心里倒有些猜测。 难道回来后,要给自己一家抬旗,或是将父亲调入进京? 四爷紧了紧怀里的娇躯,沉沉一笑:“你哥哥爷已经安排了,你也不用担心,明儿会派人将庄子所在告诉他,等你娘亲来了,他亲自接去。” “爷~” 她俏靥泛起红晕,明眸里闪烁着晶莹,掩唇:“您为我做这么多,叫晚晚怎么还的起?怎么承受的了?” 四爷展眉,低头轻啄那一抹睑影:“这都是爷愿意为你做的。” 姜晚晚不语,将头轻放在他怀中。 片刻,她抬起小脸,看着他温和的双眸,糯糯启唇:“爷,我可不可以以后不叫你爷了呀?” “晚晚想叫什么?”四爷刮了刮她微翘的鼻尖。 “晚晚想叫你,禛~哥~哥,好不好呀?” 说完,纤细白嫩的手臂伸出,揽住他的脖颈,像个痴缠的小奶猫,柔柔撒着娇:“禛哥哥,晚晚好喜欢你呀。” 她的声音本就娇媚如夜莺,此刻娇滴滴的撒起娇来,四爷脑海不觉如轰雷掣电,愣了一瞬。 回过神,就觉口干舌燥,心口“砰砰”直跳。 “晚晚,真是妖精。” 深吸了一口气,刚平复了几分心跳。 便见姜晚晚美眸闪过狡黠,微微扬起玉首,慢慢凑近他的耳边,从娇艳欲滴的粉唇,徐徐吐出温软的轻语:“禛哥哥…” 说着… 青葱似的玉指,调皮的一握… … 四爷眸子缩紧… …… … 次日上午, 因四爷不日将要动身,且该访该拜的都已访过,拜过了,加之昨儿与姜晚晚闹得有些晚,就难得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同姜晚晚用了早饭。 用罢早饭后,略作洗漱,姜晚晚清点起了需要带去的厢笼、一应用具如常吃的滋补药材、各色食材、灯烛、香薰等。 蹲在地上巴掌大点儿的雪球,见自己主人走来走去,觉得好玩,便摇着毛绒绒的摇尾巴跟着她的脚步蹦跶着,不时吐吐舌头,嫩嫩的叫一声儿,试图吸引主人的注意。 姜晚晚听见,慢慢蹲下,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小雪球乖,我很忙,自个儿玩去。” 雪球萌萌的小脑袋疑惑的歪了歪。 它不理解。 姜晚晚弯眉,摸了摸:“雪梨,抱着它去膳房,让白三煮点子温热的羊奶子给它。” 这么点大的小东西,肠胃还很弱,瞧着应该还没长好,喝生的不适合,吃肉就更不行了。 怕得细小。 “哎!” 雪梨笑着应了,走上前也蹲下,使着巧劲儿抱起。 雪球仿佛知道要做什么,不吵不闹,只是临出门时,还紧紧盯着她。 这让坐在一旁的四爷不禁莞尔。 他发觉小狐狸,是不是真是个狐狸变得。 怎么那些个小东西就那么喜欢她? 就连围园里一向警惕性十足的小鹿、小长耳兔见了她,亲的跟什么样似的。 含笑抿了口清茶,柔和道:“待会儿爷让人将园里的小东西都给你运去庄子,省得你老是惦记。” 姜晚晚正在清点厢笼,闻言就回过头,俏脸绽放一抹甜腻的笑意,摇了摇头:“太过麻烦了,若昨儿还好,既有了雪球,倒不必再劳神了,由他们就在园子里。每日让人精心喂养便好了。” 如今四爷不日就要离京,身上又担着重差,朝内朝外必然瞩目于此。 甚至宫里康熙也会时刻关注。 若此时来了这么一遭儿,别人也许不会说什么,但她却无意中会失不少分。 在康熙那儿留下个不知轻重,狐媚的印象。 这可不好。 要她只想做一个宠妾,得过且过还好。 可她却不想一辈子就困在方寸之地… 迎着她如水晶般透明的眼神,里面涓涓流动着纯真和善良,四爷垂下眼帘,勾唇一笑:“依你便是。” 他的笑容轻柔,语气和缓。 姜晚晚美眸微微眨了眨,冲他对了个口型: “…” 四爷脸色一醺,握拳轻咳。 … 第116章 明争暗斗 一番清点,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点好。 一些用度倒是好说。 主要她前几日派人往针线房送去的十来缎布匹,让她们做一些春季与夏季的衣裳,另外还有手绢、荷包、香坠、璎珞以及绣鞋、旗鞋… 而以她如今的椒房之宠,针线房自然紧着她,不敢怠慢。 为此,连福晋哪儿吩咐让做的春装都撩下了,整个针线房都这几日都为她做事。 才不过数日功夫,就将平日拖着数月不能完工的一干绣活完了,又赶着与她送来。 而姜晚晚一瞧竟都绣好了,那索性就带了去,因此光这衣裳并小玩意儿就归置了许久。 四爷拿着一本折子,就着茶水,在旁等她。 此时见她都弄好了,便放下折子,唤了苏培盛,问他车马可备好了。 苏培盛躬着腰,回说已备齐全。 四爷轻嗯一声:“让李福全调些前院的小太监,再调些侍卫过来帮忙,你姜主子这儿都是些小宫女,不方便。” 苏培盛应了诺。 出了门时,见着在廊下值守的小福子、小喜子等人,笑了笑。 “…” “哥哥,你说苏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小喜子摸不着头脑。 这无缘无故的对着他们笑是什么意思? 小福子抬头,瞧着苏培盛的背影过了涌道,皱眉:“你管人家干什么,左右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罢了,我可告诉你们,这次陪着格格去城外庄子,都得紧着皮。那庄子人多,什么庄丁、管事一大把,别让那些个腌臜东西冲撞了才是正经。” 小喜子、小安子都点头称是。 屋子里,姜晚晚接过琥珀上的一盏木樨清露,闻了闻,蹙眉放下了:“这木樨清露桂花味儿太香,太浓,还是玫瑰清露、樱花清露好些。” 她如今的感官比常人更敏锐,香气浓郁点儿无疑很难受。 四爷听了,浓眉紧锁,看向琥珀,冷道:“你连你们格格喜好都不清,是刚来的?” 琥珀脸色一白,跪下请罪:“是奴婢的错,请主子爷恕罪,格格恕罪,是…” “上错了就上错了,狡辩什么?主子、格格面前也由得你混说?”眼见琥珀就要扯出事情,管不住嘴,白露忙疾言打断。 琥珀反应过来,住了嘴,脸色苍白的磕头。 “原不是什么大事,下去,下次仔细些。”姜晚晚挑着瓷盖,摇了摇手。 琥珀千恩万谢,面露感激的退了出去。 四爷拢眉半晌,轻叹:“晚晚,你呀,太过软和了些,连你喜好都不知,可见她身为丫鬟,是没用心,若不重罚,下次变本加厉也未可知。” 这样的奴才,倘在他院子里,即便不打板子,也要坐冷板凳。 哪会如此轻松的揭过。 “好了,我的爷,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何不乐得施恩呢?”姜晚晚看向满脸不赞同的男子,明媚浅笑,抬起柔荑,默默揉搓他皱起的剑眉,似想抚平。 四爷摇头,宛然扬了扬唇。 罢了,自己时刻帮她看顾便是。 出了院儿的琥珀,惶恐的神色一变,咬着牙踏过角门,进了跨院的茶水房。 彩云和婷儿、绿儿调着玫瑰清露。 见她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不由笑了笑:“这儿有一份刚调好的清露,你还要送去吗?”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便如火上浇油。 只见琥珀双目喷火三两步走到她近前,双目喷火,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她:“都说你彩云老实本分,性子稳重,没想你竟如此阴险!” 想着方才四爷脸上的不悦,她这会心里还后怕不已。 “我怎么了?”彩云语气平静的反问:“一则,是你自己非要抢了绿儿手里的活,不听我之言。二来,你不是素日最是称自己忠心为主吗?怎么连格格得口味都不清楚?” 末了,继续调着羹,说了一句:“怪的了谁来?” 身旁绿儿婷儿两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哼!那你呢?你今日为了给我挖坑,拿格格做筏子。”琥珀一声冷笑:“可惜啊,格格人美心善,在主子爷面前免了我的责罚,让你失望了!倒是你…” 说着,收回手,叉腰冷笑两声:“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看你怎么与格格交代。” “不劳你操心。”彩云抬头瞧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道:“我并没有拿格格作筏子,那盏木樨清露,本是格格吩咐给四爷的。是你自己自作主张给格格。” “怪得了谁?”彩云又重复了一句,眼里满是可惜。 “你…” 琥珀瞳孔放大,失声道:“你这贱人还说不是害我?” “你再叫一句贱人试试?” 彩云脸色抬头,一字一顿:“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我是格格亲自提的一等,每月一两二钱银米。你不过是六钱的二等丫头!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你这…” 琥珀尤自不服,眼神喷火的看向她,胸口喘着粗气就要开骂。 可见着彩云眼含厉色,尖锐似透着寒意的指尖停在眼前,不觉住了嘴。 一时,又不敢继续骂。 认输又太过丢分。 不由骑虎难下,僵住了。 正尴尬间,就见外头喧闹嘈杂起来。 也解了晦涩的气氛。 琥珀冷哼,狼狈丢下一句“你等着,我们没完。” 便头也不回的急步离开了。 身后彩云眼神阴郁。 这会子,婷儿、绿儿两个小丫鬟才敢怯怯出声:“彩云姐姐,听声音怕是开始搬东西了,咱们出去。” “是呀,姐姐,格格还等着清露呢。” 彩云收回目光,笑了笑,安抚道:“别担心,先前我已经调好玫瑰清露了,拜托胭脂,等琥珀她出来便送进去了,此时想必格格已经用完了。” 两个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觉得彩云大姐好可怕。 又松了口气。 … 第117章 富有的男人 玉芙院这边前院儿的一干太监、侍卫都过来热火朝天的搬东西,这么大的动静想瞒也瞒不住。 后院众人稍微一打听,便差不多都知道姜晚晚被四爷送去城外的皇庄了。 一开始她们还觉着,是不是四爷厌烦了玉芙院那位,想着眼不见,心不烦,送去庄子,打发的远远的。 可转念一想,若真厌烦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还亲自陪着。 一辆马车送走也就完了。 众人惊疑不定,不知这卖的什么药。 正院里,事情来龙去脉都已尽知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却愣愣的出神。 一旁从小贴身伺候的大丫头青玉,与奶娘柳嬷嬷担忧不已。 摆手让青穗退下去,柳嬷嬷斟酌一番,轻声道:“福晋,四爷子嗣少,她又得宠,因此多偏疼几分也是有的。您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是呀主子,嬷嬷说的对,她得宠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连宫里德妃娘娘都睁只眼,闭只眼,由她去,毕竟登高必跌重,咱们静静的瞧着就是。”青玉近前,细声接话。 乌拉那拉氏回过神,看向两人,缓缓摇头:“本福晋倒不是为这个不开心,只是我在想,四爷临走时,将她接去城外的庄子,若以后她有孕爆出,这岂不是在相当于告诉世人,本福晋不容人?四爷他…真真好狠的心。这是要我自绝于宗室吗?” 她家世不凡,自然有知道外头朝堂消息的渠道。 也知道四爷不日就要离京办差。 这也让她寒了心。 她身为嫡福晋,这么大的事,四爷居然一点口风都未透露不说,还先将玉芙院那狐媚格格移出城外皇庄。 如此对她,到底她是福晋,还是玉芙院才是正院? 越想,心里越难受,忍不住揉了揉扶了扶胸口。 柳嬷嬷、青玉闻言,有些语塞,不知怎样回答。 毕竟这是明摆着的事。 柳嬷嬷想了想,开口:“福晋,倒也没那么严重。您是嫡福晋,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四爷没有道理如此做。再者四爷又一向重视规矩,眼下这样紧着玉芙院,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她的颜色好。自古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府里的大小事不都靠着您吗?任凭她再如何得宠,不都是取悦男子的小妾?哪能越过您去呢…” “呵…规矩…” 乌拉那拉氏嘲讽似的勾唇。 “他的规矩光定给我们了,对于玉芙院,你们瞧,她哪儿规矩了?她吃的,穿的,住的,就连我这堂堂嫡福晋都要逊色一二。谁家府里的小妾是她这样的?” 真要依照规矩,玉芙院那样的上等的院子是一个区区格格能肖想的? 别的格格身边就四五个奴才,玉芙院倒好,二三十个。 侧福晋也才这么多。 平日用的菜肴就不说了。 几乎每一样都是逾制的。 那些个大菜,她这嫡福晋,每顿才两三个,她就与她齐平了。 “…” 想着,就有些眼晕, 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脸色难看的撑起了头。 青玉忙绕至身后,替她通头节发。 乌拉那拉氏阖眼叹息: “只希望,今儿晚四爷过来。” 要是今日四爷在庄子上留宿,她们这满府上下成什么了? 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东小院儿,李氏这几日有些嗜睡,用过早饭后睡着回笼觉,等她醒过来得到消息时,已近午时,玉芙院早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留守的奴才。 李氏顿时气的摔碗摔碟,喋喋不休的指天骂地,恼怒一阵儿就罢了。 但转念一想,那狐媚子出了府也好,自己也想办法接回前院儿的弘时、怀恪二人。 想通了,心里也就高兴了。 中午还多用了两碗饭… …… 四爷送姜晚晚去的皇庄是康熙赏赐的二等皇庄。 面积不及八大一等皇庄,少则上千亩,多则数千,但也有三百半亩,连绵近二十里。 此时正是春季,刚进了庄子,远远的就瞧见一片片五颜六色的果花开的正好。 有浅白色的苹果花,粉红色的樱花,淡红色的杏花,以及如细碎珍珠般的李子花和像一大片雪压倒了树枝的茵白梨花。 各色果子花卉分成不同大小却又紧紧相连,像连绵的云朵与彩霞一样绚丽多彩,加之中间点缀着的绿叶如点点繁星衬托着花瓣,使得整个果园又成为了一幅花色斑斓的水彩画。 一阵春风微微拂过,即使没有走近细观,一缕缕花朵的芬芳也争先恐后钻进鼻翼。 “爷,这地方可真好。” 纤手搭着凉棚,瞧着五彩缤纷的大小蝴蝶,在花枝一起一伏,还有细小轻盈的蜜蜂嗡嗡采着花蜜,全然一幅好彩自然图,姜晚晚嫣然巧笑。 四爷背手踱步,眸子投向身旁少女,声音温和:“这处庄子是专种果子的,里头少有粮食。你不是喜用果品吗?等花期过了,晚晚可让她们现摘下新鲜的用去。” 姜晚晚收回目光,瞧着四爷,讶然道:“难不成爷还有其他庄子不是种果子,而是种些蔬菜或粮食的?” 这就是古代权贵的生活吗? 吃的种的都有自己的庄子和佣人… 且观这处果庄大小,就已经不凡,得有三四个王府还大。 那么专种粮食的岂不还要大数倍?否则那些粳米、精米、胭脂米怎么供的了王府几百人口一年取用? 四爷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苏培盛,微微颔首。 苏培盛会意,小步上前,弯腰解释道:“格格,这样的二等皇庄,主子爷一共有五处,分别种粮食、青菜、药材等。其他三等,也各有七处。还有半分庄多处不等,不过半分庄地段不好,面积不大,都被租借给了一些官员或士绅耕种,每年只收取租金。” 姜晚晚听了,秋水般澄澈的眼眸杳杳一闪,抬起素手扇了扇脸颊。 好家伙。 他就说四爷上次买首饰价格都不问。 原来这男人这么富有? 不说这么些庄子,每年多余的瓜果蔬菜卖多少,就那些个分庄租金,加在一处都不是个小数目。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九阿哥还有生意了,如茶楼、酒楼等。 难不成身为哥哥的四爷就没有? 第118章 咱可不能当舔狗 “如何,还觉得爷养不起小狐狸?”四爷颇为含蓄的微微扬唇。 姜晚晚挽着他的胳膊,仰头揶揄:“禛哥哥好厉害呢,让人家好生钦佩。” 嗓音柔柔嫩嫩,带着说不出的娇媚,听的他心口痒痒的,像有一只细软的羽毛轻轻拂拭心尖。 身后,苏培盛将那句“禛哥哥”听的真真儿的。 心下大奇。 原来, 两位主子私下这么玩儿的? 他长见识了… “…” 四爷嘴角噙笑,握了握她的小手:“待会儿爷将你安顿好了,还得回府准备行囊,你乖乖的留在这儿,爷会让前院儿的李福全每日过来,有什么想要的,给他说。” 姜晚晚靠在她的手臂,柔柔应了。 四爷偏头,眼神越发温和:“今日或明日,皇阿玛赏赐的两个嬷嬷会过来,到时不要被拘着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太过在意她们。” 姜晚晚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心头蹙眉。 若有可能,她还真的不想要。 宫里的积年老嬷嬷,一个个谁知道什么情况? “怎么了?”见她半晌不语,四爷侧头询问。 姜晚晚弯了弯眉,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皇上对爷真好呢。连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格格都照顾到了,可见您必是十分合圣心。” 闻言,四爷想起了与自己皇阿玛用膳时的一番话,展眉顿足,宛然看向她:“还得多谢晚晚提的计策。” 若没有面前小狐狸的提议,他现今想必还在为太子四处奔波,被动卷入旋涡。 那会像现今,跳出来,避开了最大的危机。 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有些羞赧,不禁拽着他的衣角,低低的垂下螓首:“晚晚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起了点拨之用罢了,禛哥哥才是胸有丘壑,了不得呢。” 四爷欣然将她耳旁青丝往后一挽,笑道:“晚晚何必自谦。” 不论是从治河角度,亦或是应对之策,多少男儿都不能相比。 “…” 说话间,过了一处由绿意盎然的树木围成的夹道,便来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绿茵环绕的小小庭院。 院子不大,是一间一进小院,隐约可见七八间大小厢房。 整座庭院都被茂密的树木层层包围,仿佛是一座隐秘的世外桃源。 朱红色雕漆大门口,密密麻麻立着二三十来个翘首以待的庄头、婆子、管事等人。 待瞧见了前方四爷、姜晚晚领头,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或抬、或抱、或捧的下人、侍卫。 忙都一同迎了上来,在五步开外停下,齐声跪下请安。 “奴才见过主子爷,格格…” “主子爷,格格万福。” “…” 声音整齐划一,宛如排练了许多次。 四爷下颌轻扬叫了起。 前方四十来岁,一脸憨厚的庄头上前,也不敢抬头,谄媚道:“主子爷,格格的住处奴才已经收拾妥当了,打扫的干干净净,保准格格住的舒心。” 他本来还想着让庄上的婆子们伺候,结个善缘。 可瞧见身后一大群绫袄青缎,细皮嫩肉的年轻丫鬟。 再瞧瞧自己这边七八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妇人。 这一对比就跟个烟熏火燎的粗糙婆子似的,哪里拿的出手? 就没好意思开口。 四爷轻嗯,拉着姜晚晚进了大门。 院儿里青砖红瓦,苔痕交织,简朴而宁静,悠久而亲切,没有四爷府亭台楼阁精致奢华,却显得古老而柔美,别是另一番滋味。 跨上台阶,招手将雪梨手中的小雪球抱过来,慢慢抚摸。 雪球见主人终于亲近自己,就激动的摇着小尾巴,用她小小的舌头轻轻地舔着手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里面满是依恋和信赖。 姜晚晚笑着将它放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雪球,咱可不能当舔狗呀。” 雪球嘤嘤叫了一声。 跳上跳下的围着她转圈。 姜晚晚起身,用雪球舔过的手拉着四爷,进了大厅。 两人坐下,有婆子送来茶水。 四爷端起看了看,见里面都是是红枣、莲子,方赞许点头。 看了看雪球毛茸茸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姜晚晚绣着颗颗星珠绣鞋,唤了苏培盛进来:“将东西拿上来。” 姜晚晚莲足逗着小雪球,听了,正疑惑。 就见苏培盛带着几个捧着盘的小太监进了来,挨个放在桌案。 一共有四个大托盘。 盘子还用红布盖住了。 未等姜晚晚开口,苏培盛就将红布一一的揭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 姜晚晚惊讶了。 只见三个大盘里都整齐的摆着些金银。 一盘是一两的银锭,拇指大小,摆放的满满的。 粗略一看,得有二三百两。 一盘是用绞子,剪的细碎的银子,几分,几钱不等。 其他两盘竟各自放着满满的金银锞子。 其中银锞子有梅花样式、海棠样式和笔锭如意三种。 看着既小巧精致,又新奇。 旁边的金锞子也是别出心裁的做成了一颗颗栩栩如生或花生、或吉祥如意元宝。 寓意极好。 拿起一颗刻着吉祥如意元宝的金锞子,掂了掂,有一两。 再看盘子里,一二百颗,大小差不多的其他金锞子,明眸漾起惊色:“爷,这也太多了” 这一二百两金子,还是锞子。 没有三四千两白银下的来吗? 加上三盘银子… 四爷抿了口红枣莲子茶,又清甜又苦涩的口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勉强咽了下去,抬眸,含笑:“上次陪爷逛街,梯己用的差不多了?拿着,你这儿的开销也大,爷此去又有不短时间,一时恐照顾不到你了。” 姜晚晚一想,也是,便勾了勾红唇,没有再次客套,让人白露、雪梨收了起来。 她此刻要是侧福晋还好,可以让人去做生意,每月还能出去查账。 眼下只是格格,只能规规矩矩,等着四爷投喂。 心里暗暗微叹,同四爷聊了会儿,进了卧室,瞧了瞧布置。 室内自然比不上玉芙院,里面红晕纱帐,彩贝镶嵌的梳妆台自不必说。 唯独靠窗边一长案摆放的雕花镶珠圆肚香炉,端石珐琅盒暖砚很是不凡。 价值不菲。 扫视了片刻,出了门,午膳已经摆好。 同四爷用了饭,红纱帐内耳斯磨鬓聊了顷刻,困意渐渐袭来,抵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期间四爷一直定定瞧着她的俏脸,仿佛要将她的五官刻在脑海。 直到苏培盛在外轻唤,才不舍俯下身,轻柔一吻,又仔细替她掖好被角,方出门,离开了庄子。 第119章 李氏急了 傍晚时分,府里众人才得知四爷要离京去治河。 这才知晓为什么玉芙院的姜晚晚忽然就被送去了庄子。 一时,府里众人又是怨恨为何姜晚晚能被四爷如此宠爱,又是气恼四爷这么做,将她们置于何地,又是嫉妒,为什么不是自己。 也有聪明的,猜出了一二。 海棠苑, 宋格格幽幽的叹了口气。 “额娘,你怎么了?”对面,莫雅琪放下糕点,擦了擦嘴角,小脸有些疑惑。 宋格格笑了笑:“没什么,额娘只是有些胸闷,这会好多了。” “哦~”莫雅琪懵懂点了点头,从桌上端起茶送到她面前:“额娘,喝茶。” 宋格格一怔,端过喝了一小口,拉过莫雅琪,捏着手绢,轻轻拂拭她嘴边碎花:“晚上别用太多糕点,待会儿额娘让人给你蒸一碗鸡蛋羹。” 莫雅琪小声应了。 看着乖巧的女儿,宋格格亲了亲她的脸蛋儿,暗暗下定了主意。 于此同时,东小院儿的李氏着急了。 好容易等四爷回了府后,就一连派人去请。 可派去前院儿的,连二道门都没进,就被守门的奴才轰了回来, 李氏气急,索性自己去前院儿。 侧福晋亲至,门子自然不敢拦,由她进去。 苏培盛这些个有头有脸的,也知道李氏有孕,也不敢去拦。 只能看着她,一路进了书房。 书房内,四爷正在同邬思道查漏补缺,咋然见着风风火火的李氏撞了进来,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看向她的凉眸泛起寒意,眉头也紧锁起来。 而李氏望着眼前的四爷,心里百感交集。 才堪堪两月未见,她就觉着像是过了一年似的,就连四爷这张脸也变得陌生了许多,忍不住捻起锦帕,失声啜泣。 这一幕看的邬思道一脸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李氏,看这些日子的修身养性,爷看你是白费了,真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四爷脸色阴沉,但转念又想着李氏腹中还有子嗣,便放缓了语气:“你有什么事?” 李氏停止了悲泣,拭着泪,抽噎道:“妾身知爷不日就要离京,只愿爷此去能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四爷眉心散开,点头:“爷知晓了,你有身孕,不便久待,你先回去。爷这里还有事,等回京了,再去看你。” 失去了才珍贵。 四爷语气难得的温和,没有训斥,令李氏眼眶又是一红。 此刻,她心里悔恨当初做事太过粗糙,被四爷抓了尾巴。 若仔细些,是不是会好些? “回去。” 四爷再次开口了。 “爷,妾身此来是事求爷的。”李氏听话的起身,挽着手绢,声音很弱。 “何事?”四爷皱眉,又道:“如果为了弘时、怀恪就不必说了,她们留在前院,有邬先生启蒙,你有什么不放心?” 眼看两人教养走上正轨,这会儿将两人送回东小院,前功尽弃不说。 也怕城外小狐狸得知了,会胡思乱想。 “爷…”李氏焦急道:“妾身为了她,受了这么久的责罚也够了?” “放肆!” 四爷语气森然。 冷冷叫了人进来,送走李氏。 见四爷动了气,李氏心里惴惴的,不敢违拗。 只是临出门口,悲泣怨恨止不住,道了句:“爷,你好狠心,为了一个狐媚子,对我们母子如此苛责。” 四爷深吸一口气。 抚了抚折扇,脑海里想着那张宜嗔宜喜的娇靥,才勉强压下了火气。 “…” 正院儿里,乌拉那拉氏知道了李氏去了前院儿闹了一回,摇头嘲讽:“还当她是以前的李侧福晋呢?真是不知所谓!” 柳嬷嬷附和:“毕竟人家也曾嚣张惯了,改不过来也是有的。” 主仆相视一笑。 随即, 又想起姜晚晚,笑意就淡了下去。 柳嬷嬷就岔开话题,聊起了其他趣事。 主仆说了半晌,眼看时间慢慢溜走,乌拉那拉氏眼里越发失望时,有奴才匆匆进门,回说四爷来了。 这还是时隔两月,四爷第一次进正院。 乌拉那拉氏险些喜极而泣,忙迎了出去。 … 姜晚晚这边,也许是乍然到了田园,心情很是放松,所以一觉睡的极为香甜,醒来时,已经到了接近掌灯时分。 透过褐色的镂空雕兰窗台,向外望去,天边落日余晖,残霞红云交映,伴着柔柔轻拂的晚风,既有“孤村落日残霞”的浪漫,又有“轻烟老树寒鸦”的萧瑟。 怔怔的望了远处斜阳良久,方回过神,也没唤人,自顾自的下了软榻,穿好衣,拢好鬓钗,走了出去。 外间值守的的白露与胭脂、婷儿几人正小声闲谈,忽见了姜晚晚鬓发微乱,带着慵懒得惊人美感款款出门,顿觉一惊,迎了上来:“格格,您怎么不唤婢子进去服侍您更衣呀。” 一面说,一面上前搀扶。 胭脂、婷儿两人亦上前福了福身,行礼。 姜晚晚摇摇手,目光扫了一圈不算宽阔,却很整齐干净的小院,问道:“四爷什么时候离去的?可说了什么?” 想着忽然要离了这男人数月,心里就有些微微不适。 白露搀着她慢慢下了台阶,回说:“主子爷是未时三刻离去的。走之前交代过奴婢们好好伺候格格您,不得怠慢,一应用度都有前院李福全,李管事每日前来送来,让格格您不用节省,若要支取什么,说一声便是。” 姜晚晚默默点头。 这倒像是他说过的。 走了几步,将将出门。 白露看了一眼离着两人落后几步的胭脂、婷儿,压低了声音又道:“格格,上午那件事,原是彩云算计了琥珀。琥珀想要咬出彩云,当着主子爷,不免一场风波,奴婢就阻止了。” 姜晚晚拍了拍她的手臂,点头:“这我知晓,你平日多注意些她们,其他的不用去管。” 她是主子,又不是保姆,也不是幼儿园家长。 若什么都要过问,还要人伺候做什么,不如去伺候别人。 白露应了,欲言又止:“那彩云…” “彩云虽使了小聪明,到底没曾坏事,先给她记上。后头要再犯,降为二等就是了。倒是琥珀…你有空了提点提点她,要再难当大任,我这儿怕是留不了。” 今日若非她照应,这条鲶鱼险些被彩云收拾了。 虽对她没有什么影响,但扶不上墙,也只能丢出去钓大鱼, 废物利用了。 … 第120章 姝色倾城 白天没来得及看全景,这会儿与白露几人逛了会新住处。 看过了院子外头一处碧波荡漾的溪流,水流泛着粼粼水光,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 溪水清澈见底,里头打大大小小的鱼儿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欢快的游动身子,偶尔冒出水面吐着水泡。 等游过了绿树成荫、绿植环绕的夹道植园,还未来得及逛果园。 天色就已经掌灯,方重新回了回廊依依,红笼高挂的古院儿。 刚坐下,雪梨抱着雪球找了过来,后边儿跟着白天里见过的庄头。 雪球一见了她,就激动的呜咽起来,两只小爪不住在半空浮水似的轻刨。 雪梨憋笑,只得将它放在底下。 小腿一沾了地,雪球便欢快的奔在她绣鞋面前,扬起脑袋,圆圆的眼睛看着她,甩着毛茸茸的小尾巴,求抱。 见姜晚晚不动,它急得嘤嘤直叫,不停扒拉着鞋面上的一绺珍珠。 “臭雪球,你给我扒拉坏了。”姜晚晚弯下腰,将它抱起,嫌弃的看着它。 雪球嫩嫩的叫了一声,伸出舌头就要舔她的脸。 姜晚晚一把蒙住,安抚的缓缓抚摸,见它不吵不闹了,这才看向一旁一直低眉垂眼,不敢抬头的庄头。 问他姓什么。 庄头回说姓李。 姜晚晚来了兴趣:“你与府上的李侧福晋是什么关系?” 李庄头连连摇头,苦笑:“奴才和侧福晋可没什么关系,只是姓名儿相同罢了。” 就算真有,他也不敢说不是。 这几日,他可托人打探清楚了,知晓这位格格在府里那就是专宠不说,与侧福晋也不合。 这会子,谁还没眼色的想接着李侧福晋让这位高看一眼,那就是找死了。 姜晚晚嗯了一声,不知信没信,又问他家里有什么人,来这儿多久了,庄子上人员情况又问这时候来这儿做什么。 李庄头不敢搪塞,都一一的回答了。 末了,回说:“奴才此来是想问格格,晚膳如何用,可想用些庄子上的野趣儿,奴才也好准备。” “都有什么?” 李庄头掰着指头,恭敬道:“都是些庄子上自己的东西,鳜鱼、山坑螺,石爬子鱼、猴头菇、野兔、黄鳝、荠菜、野山鸡、果子狸、马齿觅、野芹菜、香椿、灰灰菜、鱼腥草、刺嫩芽…” “停!” 见他还在背菜名儿似的说个不停,姜晚晚扬手打断了。 李庄头茫然的抬头,对上了那张螓首蛾眉精致如画,剪水双瞳万种风情的绝色娇颜。 顿时猛的倒吸了口气,眼神都呆滞了。 天见可怜。 他一皇庄的庄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子。 上午四爷在侧,他不敢细看,只闻得了那让人一听就心头狂跳、眼砀神迷的嗓音。 一想,能让贝勒爷千娇万宠的必然是是一个天上少有,地下无的绝世美人。 这会一看,果然! 这一眼,让他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这模样,姜晚晚还未表示,伺候的奴才们脸色就变了。 “这该死的东西!”小福子牙根痒痒,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后腿,让他一个趔趄,整个人站立不住,如同蛤蟆趴伏地上。 无比滑稽的一幕,倒散了屋里众人的几分不悦。 李庄头脸色白了白。 心里害怕, 要是四爷知道盯着格格猛瞧… 越想越怕, 打了个冷颤,磕头请罪不止。 姜晚晚眼帘一撩,冷淡叫了起。 也没去怪罪他。 她的容貌本就难得,加之数月来连用灵泉,原本还有的些许瑕疵,一丝一毫都不曾有了,容色更加上了几个台阶。 如果说刚来时,她容貌只是拔尖,加上这副嗓子堪称绝色。 那么现下一句字面上的倾国倾城是当得起。 这张容貌,有时她自己盯久了都会失神,何况这些男子。 李庄头如释重负,感激不已又磕了几个,起身后也不敢抬头了,就站那儿听吩咐。 姜晚晚颦眉想了片刻,说道:“别的什么肉,什么鱼的就不用了。你把那荠菜包成饺子,在做个香椿炒鸡蛋,再拌几个野菜就得了,另外鱼腥草也做一份儿。这就好了。” 既然来到了田园,吃的就是个野趣。 倘还是用些大鱼大肉,有什么意思。 李庄头听了连连点头,擦了擦额头,谄笑:“不是奴才奉承,格格您真会吃,这庄子上别的不说,因挨着果园,这些生长的野菜比别处更加鲜甜清脆,又爽口。依奴才看,倒比那些个鱼肉更好些。” 姜晚晚摸了摸雪球,就让他下去准备了,又派了小喜子小安子去看着。 不是她多疑。 虽说这是四爷的皇庄,可难保不会和府里串连。 万一不曾防备,起了坏心。 她有灵泉即便不怕,恶心却是一定的。 “格格,那庄头奴婢瞧着不是好人。”几人走后,雪梨恨声开口。 在府里,她哪里见过那般不懂礼仪的,没规矩的?竟直愣愣的盯着她们格格。 这还是四爷府的奴才所应该的吗? 白露也接茬,道:“那庄头,是有些无礼了。虽说格格如同明珠般夺目,但一个奴才如此,可见也是平日在庄上离四爷府远,作威作福惯了,敬畏之心就少了。” “没那么严重。”捏着雪球的耳朵,轻语:“且再看看他以后做事细心不细心,这才是主要的。” 刚来此地,立威也得先弄清楚再说。 庄头要是聪明,以后勤勤恳恳,行事周全就罢了。 相反真的如同白露所言,不知敬畏,她自然会借着由头杀鸡儆猴,给他们紧紧皮子。 四爷走之前,可还给她留了侍卫驻守呢。 “那您也得敲打敲打呀。”雪梨小声嘟囔。 白露拿手戳了戳她:“格格心中自有成算,怎么做自然听格格得。” 雪梨回捅了过去,笑道:“我还能不知道听格格的?你这蹄子也学着底下那些丫头了。” 这话,连姜晚晚都忍不住笑了。 第121章 开端 展眼旬日过去,京城气氛愈发紧张,大街小巷连日不时有步军衙门的兵丁或是顺天府的衙差巡视。 朝堂里的火药味儿也愈发足,如同一支塞满火药的炮仗,就等一个火星子蹦出,点燃引线。 西城,直郡王府,大厅内。 直郡王胤褆一袭金丝镶边团龙常服,此时眉头紧锁,正背着手走来走去,不时停下步子,瞧着面前的折子,满是胡茬的脸上犹豫不决。 上面清楚的写明了太子卖官卖爵。 将四川盐茶道,山西盐务使,扬州绿茵提督,刑部司狱主事,分别以十五万两,十万两,七万两,五万两卖给补缺道的几个商人。 坐在一旁的户部尚书余国柱淡定的抿了一口清茶,慢吞吞道:“大爷如何思考这么久了?咱们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此时不抓住这个机会,后边儿太子一党发难,我们可就麻烦了。” “是啊,大爷,万万不可妇人之仁。”时任步军副统领的马国成拱手,沉声道:“这些可都是太子自己做的好事,如此不顾我大清基业,何德何能为我大清太子!” “舅舅怎么说?”纠结片刻,胤褆抬头,问向大学士佛伦。 “奴才来的时候明相说了,让大爷您自己拿主意,不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您。”佛伦拱手。 “嗨!” 胤褆重重一跺脚,坐回椅子,扬了扬手里的奏折,冷笑道:“你们瞧,这就是我们的好太子!一个四川盐茶道,他十五万两银子就给卖了。要知道,这盐茶道贪心点大半年就能聚拢十万两。他这是什么脑子?不过为了点子钱,竟将这个肥缺放了出去!” “那扬州绿茵提督也不是小官啊,那油水也足。”马国成语气愤恨。 提起这个他就生气。 原本那绿茵提督他看中了,就等着活动活动。 他如今这个步军衙门副统领,好是好,可统领是隆科多那个混球。 那隆科多仗着他自己是皇帝小舅子,阿玛是议政大臣佟国维,便是大阿哥本人也会给他两分面子,哪会将他一个大阿哥门人放在眼里? 对他是左一个看不惯,右一个挑刺,想将他从步军衙门挤走, 正好扬州提督出了缺,他也不想干这个受白眼的劳什子副统领。 他原想凭借自己多年的人脉,又是大阿哥门人,活动活动,用京城里的步军衙门副统领,换个提督不过分? 谁知他正活动呢,这缺就被放出去了。 要是资历深还罢了,他自认倒霉。 可区区一个山西来的商人,还是特娘的汉军旗,满人都不是! 这让他恼了。 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 要是满军旗,他也就认了,这算什么? 什么时候他们满人的军队,竟让汉军旗统领了? 越想越气,不由站起身,拱手:“大爷,您若怕,不如由奴才前去揭开这个盖子,我倒想问问太子,自开国来,都是由我们满人统领绿营,什么时候汉军旗的也能掌军了?是不是把我们祖宗都忘了?” 说着气哼哼的就要离开。 胤褆脸色一变,喝道:“你个混球,滚回去坐下!你信不信你今日去捅马蜂窝,明日菜市口就有你一颗狗头。” “大爷说的不错,眼下这点火只能由大爷亲自来,明相都不行,你马国成不过步军衙门副统领,就更不行了。你若坚持去,也不过是一死,还是白死。”佛伦捋了捋胡须,目露轻蔑。 武夫就是武夫,一点儿脑子都没有。 马国成气的一捶手。 可大阿哥的话又不敢不听,只得恨恨的重新坐下。 胤褆横了他一眼, 沉眉凝目,默默思索。 半晌,一拍扶手,起身凝重道:“为了我大清万世基业,说不得本王只能挑开这个蟹壳子了,本王不日就进宫,还请各位下去准备,到时咱们一同发力,一定要让这朗朗乾坤再次清明!” 听大阿哥终于下了决心,几位大臣精神一震,起身肃然应喏。 … 同时,紫禁城毓庆宫,太子胤礽听完胡思文禀报的消息后,不禁抚掌一笑。 顷刻,止住笑意,皱了皱眉,惊疑道:“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孤都不知的,你一个五品主事竟能知晓?” “回太子爷,三十六年时,您那会没有随着万岁爷亲征,而且大爷被葛尔丹俘了,这一旦传出,大爷就完了。因此万岁爷将知情人都警告并封锁了此消息。奴才也是前些日子偶然听得…” “听谁说的?”胤礽瞧着胡思文,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这样的大事,若不问清楚,他如何放心?再一个也怕有人想让他与老大绞杀,站在旁边隔岸观火,好做个黄雀。 “太子爷,是…”胡思文咬牙道:“这是索相他老人家告知奴才的。” “索相?” 听是索额图,胤礽略略放下了心。 毕竟索额图是她母亲的亲叔,也是他在朝堂里最大的支持者,自然不会害他。 随即起身,来回走了片刻,疑惑道:“他老人家怎么不亲自告诉孤呢?” 胡思文神情凝重的指了指太和殿的方向 胤礽了然,眉宇升起阴霾。 “太子爷,我们该怎么做?是将这消息传出去,还是在朝堂捅出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凌普小心询问。 这几日他虽起复,日子却并不太好过。 作为太子奶兄弟,自然是被大阿哥一党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若再不想法子反击,恐怕到时又是拿他第一个祭旗。 胤礽沉默,脸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索额图将这道杀手锏递过来,就知道自己那位好大哥必然也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联想上次将空出来的几个肥缺,放给了被齐世武举荐过几个从山西来的商人,心里就有所悟。 事情已做,但他却不怎么后悔。 说出去谁都不信,在这深宫,他时刻活在自己皇阿玛眼皮子底下,一应用度几乎透明。 堂堂太子手里现存的银子还没有那些个兄弟宽裕。 甚至要靠卖官来攒钱。 历数那朝太子有他当的这么窝囊? 现下又要被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真是不当人子! 越想心里戾气越重,霍然而起,冷道:“孤猜明珠与老大也准备好了,既如此,那咱们就各自见真章罢!” 说完,将手里的茶碗一甩而碎。 第122章 蝴蝶效应 次日 皇庄,, 清晨淡淡的五彩暖阳,透过镂空雕花的褐漆木窗笔直的投射进来,在姜晚晚吹弹可破的凝脂小脸,留下细细浅浅的兰花雕纹。 睡梦中的她,被这暖暖的光线照的热热的,情不自禁睁开了双眼。 被扰了好梦,柳眉微微蹙起,迷茫了好一阵子,才慵懒的撑起身,唤了人进来梳妆。 守在门外的白露听见唤声,同胭脂、婷儿各自捧着铜盆、盥杯、亿子、手巾等洗漱的一应用具进了屋伺候起来。 略盥洗完,因在庄子不是在府里,就换了一身有着细腻绣花的汉服,腰间系上一条流苏腰带,纤腰袅娜,尽显江南女子的柔和婉约。 头上没有朱翠满饰,只梳了个精致的汉女发髻,简单的插上支朱雀步摇,双耳点上一对绿色宝石耳环,既清丽脱俗又妩媚天成。 最后换上了串了一绺一绺细密珍珠的撒花绣鞋,这就打扮完成了。 白露瞧得惊艳极了,叹道:“格格,不是奴婢夸赞,您真真太合适汉服了。穿上汉服后,美极了。” 自家格格原就天姿国色,平日穿的直筒,或收腰旗装,就已经艳冠群芳,这换上汉服后,整个人又美了三分,让她一个女子看的都不愿挪开眼。 “是呀,格格,这衣裳本也平常,可经您这么一穿,真是既亮眼,又增色,婢子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胭脂也连声称赞,附和。 一旁婷儿虽不敢开口,但一双圆圆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惊慕。 听着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捧她,姜晚晚勾了勾唇:“再吹捧下去,我就成了那天上的仙子也比不得了。” 白露归置着手巾,闻言就笑说:“在奴婢眼里,格格可不就是仙子?” 旁边低头做事的婷儿也弱弱道:“奴婢瞧着仙女怕还不及格格呢。” “哦?” 姜晚晚看向她:“你难道见过仙女不成?” 婷儿红了脸,慌忙摇头:“奴婢虽没见过,但也看了许多年画儿,那些个画上的仙子都不及格格您半分呢。” 姜晚晚清甜一笑,揉了揉她的脸颊,从朱木小盒里将上次四爷送她的珍珠手链戴上,出了门。 身后婷儿抚着被她摸过的地方,傻笑咧了咧嘴。 胭脂、白露看着她,颇为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院子里,雪梨拿着一个绒团正逗着雪球,见她出来,雪球扔下了比他身子还高的绒球,倒腾着小短腿,摇着小尾巴,嘤嘤叫着往她这里来。 姜晚晚蹲下,摸了摸,看向雪梨:“早晨给它吃的什么?” 雪梨走了过来,笑回:“格格,早起奴婢抱着它去了膳房,喂了羊奶,吃了一点儿桂花糕。” “下次别喂糕点了。”纤指捏着雪球小嘴,叮嘱道。 这么大点儿的小东西,还是喝奶稳妥。 “哎,格格说的是,奴婢是太过粗心了。” 她只是瞧见雪球可怜巴巴的望着糕点,一时有些心软,就随手掰了一小块儿。 姜晚晚摆摆手,又问道:“赵嬷嬷与孙嬷嬷两人呢?” 孙嬷嬷两人前儿从宫里来的,是康熙赏赐的专门照顾她的身子。 两人到了此处,不知是不是被嘱咐过了,还是见了康熙和德妃两人赏赐的一些金玉瓷器,内造首饰等,被震住了。 就没有仗着自己是宫里出来的,就对她指手画脚的拿大,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她们彼此相处也比较和谐。 “奴婢方才看见两位嬷嬷在小厅用早饭呢。”雪梨回道。 正说着,只见两个四十来岁,身穿翠绿撒花袄旗装,外罩青缎背心、一高一矮,面相都很清秀,气质也很稳重的嬷嬷联袂而来。 还未等走近,两人便一福身,问了安。 姜晚晚忙迎了上去,扶起她们:“两位嬷嬷都是宫里的积年姑姑,又体面,又有资历,我不过是一个皇子府格格,当不得。” 两人听完都很受用,顺势起身,谦虚几句。 其中鼻子微挺,脸上有些细小雀斑的孙姑姑看了眼她身上的汉服,欲言又止,可想着这几日姜晚晚对她们以礼相待,到底没开口。 身侧肤色白皙,脸色温和的赵姑姑客套几句,听她还未用饭,就搀着她往厅里而去,路上不住道:“不是奴婢说,格格身子重,每日按时用饭这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儿。现今您月份浅还好,等后面月份大了,有了孕吐,那才难呐。” 想到这么一个琉璃玉人儿后面被孕吐折磨,她心里就有些不忍。 姜晚晚笑吟吟点头,表示记住了。 进了厅,一边用饭,一边问她们可还伺候过其他有身子的孕妇。 赵嬷嬷回说大福晋与太子侧妃李佳侧妃,也曾去伺候过。 孙嬷嬷则分别去过三爷府上的田侧福晋索卓罗氏,七阿哥侧福晋巴尔达氏。 姜晚晚咬着银筷思忖。 这两个嬷嬷伺候的不是福晋,就是侧福晋,看来四爷倒真是得了康熙重用,放在心上了。 自己的蝴蝶效应,让本该康熙四十七年第一次废太子后,才渐渐崭露头角的四爷,如今早早的就冒头。 那这一世,有自己提前帮他避坑,打压胤禩他们,会不会提前登基呢? 收回思绪,又旁敲侧击的问询了宫里一些趣闻,将话题引向了宫里各处名人。 如四妃,良嫔,太子等。 两个嬷嬷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些感兴趣,但听着她吴侬软语,不忍拒绝,又被惹得来了兴致,索性将自己了解过的,或者耳听过的,不涉及帝王隐私的小道消息讲给她说了。 姜晚晚就着菜肴,听的津津有味。 也算满足了一点儿对宫里的好奇心。 还别说,这些个嬷嬷讲起故事来,比彩云琥珀几个强多了。 绘声绘色不说,还很令人信服。 毕竟人家是宫里出来的。 …… 第123章 无题 意犹未尽的用完了一顿八卦早点,看着外头春日正好,起了游玩之心。 起身微作洗漱,披上纱笠,领着白露、雪梨、琥珀、彩云、胭脂、绿儿、婷儿,几个大小丫鬟,旁边赵嬷嬷、孙嬷嬷一左一右,脚下雪球亦步亦趋,追赶着她的脚步。 一群人浩浩荡荡,赫赫扬扬的出了院门,过了树林,跨过小溪,来到了花瓣连绵成云的果园。 此时园子里,有许多园丁正在修枝、除草、浇水,李庄头并几个管事离着不远,散开巡视。 待见了从远处走来一大群年轻秀丽,头带鎏银身穿彩绸的婢女,中间围着头带细纱,汉服裙摆飘逸,衣袂轻轻拂面间,如同仙子临凡的姜晚晚,忙领着几位管事要近前见礼。 赵嬷嬷、孙嬷嬷皱眉,将他们远远的喝住了。 李庄头众人被厉声喝止,觑眼看去,见两位嬷嬷穿着宫中服饰,看向他们的目光锐利的好似一把尖刀,形容举止一板一眼又气场十足,就知这大概是宫里出来的,不敢怠慢,规矩的站在远处。 李庄头眼珠一转,恭敬道:“格格,要不要奴才将这些庄丁都驱赶了?一来免得污了您得眼,二来,您也游的更舒心些不是?” 姜晚晚侧身对白露耳语。 白露点头,上前几步,淡淡道:“我们格格说了,不必。庄丁都是些好端端靠自己体力劳作生活的,都是些良人,不可再说什么:污了我的眼之类的话。” 众人、包括立在远处不敢上前的庄丁听了,面面相觑。 几个管事还好,虽有些触动却算不得什么。 倒是那些个庄丁只觉心口一热,不可抑制的升起了感动。 在他们眼里,庄头、管事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对他们动辄打骂,他们也只能忍着。 可如今让这些大人物卑躬屈膝还觉得嫌弃腌臜的贵人,竟不嫌弃他们。 这让他们如何不感动呢。 姜晚晚眯着美眸,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又招手,让小福子同彩云给这些庄丁发些赏钱。 底层劳力,上层玩心。 能用一点儿赏赐、嘴皮子一动就能收下人心,博个好名声,何不乐得做呢。 她也多少明白了,古时候携民造反,为什么这么容易了。 这些身为皇庄丁员,有些见识的都如此,可想而知,此时未启民智的真正普通百姓,洗脑有多容易… 人群里的琥珀,瞧着彩云带着笑容给那些个她眼里的泥腿子发银钱,不屑的同时,又有些嫉妒,恨恨的剜了一眼。 胭脂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推了推她,冲着彩云努了努嘴。 琥珀回过头,愤愤的踩了一下她的脚面。 胭脂又朝彩云指了指,离的她远些。 琥珀咬紧牙关,转过头去。 一番表演完,留下一句:继续劳作,不用管我后,在壮丁千恩万谢的注视下离去了。 一路慢慢走着,刚从平坦的小路进入园内,瞬间五颜六色的果树花就映入眼帘。 有雪白拇指大小的的梨花挂满枝头,有粉红色的桃瓣缀满了没长叶子的枝条,色彩斑斓,散发出阵阵清香。 随手摘下一朵铜钱大小的绯色桃花,瞧着里头嫩嫩的花蕊,深深一嗅,一股花香袭来。 琥珀凑近,小声道:“格格,奴婢听说,这些花朵其实对结果并无影响,反正后头也要落,不如咱们摘了些做胭脂。” 姜晚晚看了她一眼,放下花枝,道:“这些花瓣摘了虽不影响结果,但有了这些花瓣,花蕊才能保护好。” 琥珀本见了自家格格喜欢花朵,想着上前凑趣讨好,不想混了个没趣,只好讪讪认了错。 姜晚晚将花枝递给彩云,浅笑:“既然你们都爱做些脂粉,不妨待会儿带了几个小丫头去摘了院外的玫瑰。” 婷儿、绿儿几个小丫鬟听了,纷纷眉开眼笑,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是做成胭脂粉好,还是胭脂膏好或是胭脂笔。 彩云接过花枝,瞥了暼面色微变的琥珀,轻轻应了。 说笑间,到了果园深处。 有成群结队的蜜蜂愉悦的采着花蜜,也有数不清的蝴蝶翩翩起舞。 恍若仙境。 雪球这会也不守在她脚边儿了,正一跳一跳的追着一大朵粉色蝴蝶,一边兴奋地吠叫着,一边跳跃着扑向蝶翅,但每次都没抓着,落空了不说,还扑了一鼻子的泥土。 那蠢样,看的她莞尔。 游玩后,回程时见着溪水里成群结队的鱼儿,眼见时辰又还早。 便让李庄头找来了一根乌木做的鱼竿,又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地,撑开遮阳帘,挂上庄头找来的饵料,钓起了鱼。 小福子、小喜子找来了一方小几,又摆了些瓜果点心、玫瑰清露、红枣莲子茶,供她取用… 开始钓鱼时,姜晚晚还以为挺难的。 不想,许是这河里的鱼儿没什么人钓,很单纯,猛然遇上钓鱼佬的诱惑,被她的容貌所欺骗,晕晕乎乎的就上了钩,才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钓了有七八条大小鱼儿。 吩咐白露将几条小鲫鱼和一条巴掌大的鲤鱼丢进河里,以便它们下次将自己父母叫来报答自己,只留下一条二斤重的鳜鱼,和一条三斤的黑鱼拿给膳房,让做了。 柳三听了这是格格亲自钓的,有些犯难了,若是做的不合口味,岂不是浪费了? 以求稳妥,就自己来请示:“格格,这两道菜,您看做成何样好?是用苏杭做法,还是川味儿,或是鲁式?” 他知道自家格格是从江南来的,口味又偏好川味儿,所以才拿不定主意。 姜晚晚提着鱼竿,想了想,道:“鳜鱼清蒸,黑鱼切片做个类似锅子的,里头先铺些烫好的笋子、平菇、青瓜、香菇之类的蔬菜打底,再放上切好煮过的鱼片,最后浇上热油,记得放些花椒与辣椒之类的提味,” 柳三恍然,这不就是西南那边儿的“沸腾鱼香”水煮鱼的做法儿? 又暗暗琢磨片刻,将一些细节问明白了,方退了出去。 姜晚晚自不知晓,这时候四川那边儿已经有了水煮鱼的做法了。 柳三走后,复将注意力刚放鱼竿,就见夹道处来了一个四爷留下的带刀侍卫过来禀:外头来了一辆马车,要见格格。 第124章 母女相见,意外之人 庄子外,一辆青釉素锦马车前,姜晚易搀着自家娘亲立在车前。 瓜尔佳氏神色温婉,一双杏眼定定的望着夹道。 “小妹马上就来了,娘您别着急。”姜晚易轻声安慰,又侧头对一旁年轻男子道谢:“今日还得多谢十四爷帮奴才告假,又领了路。” 他几日前会试夺得了二甲第一,被赐为二等侍卫,差使分拨到了阿哥所。 因武艺好,经常陪十四阿哥在校场比武,一来二去不过数日两人就相熟了。 今日恰好瓜尔佳氏到京,他原想向十四阿哥告假一日,却没想这位爷也想出门逛… 两人一拍即合,先去接了自家娘亲,送来庄上,再相约去城里游玩吃酒。 瓜尔佳氏收回目光,也温和客套几句。 之前他听姜晚易介绍是位皇子,她心里还担忧,这位阿哥脾气性格恐不好。 不想,这位十四阿哥言谈举止全并无纨绔习气,性格还挺和善,颇有侠义气性,十分好相处。 这让她不禁感慨,到底是皇子龙孙,为人处世比起那赵申乔的纨绔儿子,简直天差地别。 十四阿哥胤祯爽朗一笑,摆手:“姜夫人不必多礼,我与辰谚交好,他的性格我也很欣赏,再说了,即便我不来,他自己也找的着这地界儿,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辰谚是姜晚易其父姜道选十六岁那年给他取的表字。 瓜尔佳氏微笑,还欲说话,余光就见远处绿茵小道来了一行人。 当先一少女,身姿曼妙,步履轻盈,行走时优雅摇曳,仿佛柳絮翩翩。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姜晚晚。 姜晚易与十四阿哥也停止了交谈,看向来人。 随着姜晚晚袅袅走近,几人神情各不相同。 瓜尔佳氏眼含热泪,急步迎了上去。 姜晚易两人,也跟着身后。 十四阿哥踱步抬眼,瞧着少女一袭汉服绰约娜娜,犹如一朵立足水面的水仙。 头扎云髻,点缀朱钗,不过稍施粉黛,容颜细腻就如同最精致的瓷器,一颦一笑亦如诗如画。举手投足间那份自然流露的百媚风情,亦让他心醉神迷,眼砀身酥,忍不住喃喃道:“比以前更美了…” “十四爷,您说什么?奴才刚没听清。”姜晚易侧头,语气疑惑。 胤祯回过神,脸色微不可察红了红:“我说,四哥这园子挺美的。” 姜晚易点头:“是挺美的,您瞧,那远处隐约的果园,这才到门口,就闻着花香了。” 心说四爷对自己妹妹,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特意挑了个果园,而没有去那些个种粮的庄上。 “是挺香的。”胤祯扯了扯唇,暗暗看向相聚的母女。 他也不知怎么了,自从见了少女一面,脑子里经常想她。 以往见过的美人,竟不及她半分了。 理智告诉他,这是自己四哥的格格,不能觊觎。 可还是鬼使神差的随着姜晚易来了。 “…” 姜晚晚这会儿罕见真情流露了。 她来的路上还很忐忑,生怕自己被瓜尔佳氏发现了不妥,从而揭穿。 可真见了面时,从心底升起的孺慕,将她情绪一冲而散,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扑进瓜尔佳氏怀里。 “囡囡,娘亲的囡囡。”瓜尔佳氏也默默垂泪,将怀里的女儿紧紧抱着。 半晌… 姜晚晚才吸了吸了鼻翼,从她怀里起来。 从心头而起的那股子依恋,让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到底是不久前穿越的,还是从胎儿就穿了过来,只是前不久才看破了胎中之谜。 瓜尔佳氏温柔瞧着姜晚晚,见她面色红润,形容举止不复以往娇娇软软,眉眼之间换上一股男儿般的坚毅。 便知晓,自家女儿有如此大的变化,必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委屈,不得不不变。 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离着不远的白露等、雪梨、彩云等丫鬟见了自家格格与娘亲分开,这才上来齐声见礼。 瓜尔佳氏粗略看去,观她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很妥当,一看就是得了调教过的,就温和叫了起。 看向眼尾泛红,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觉又是一酸。 以前,她的囡囡最不耐的就是阴私啊。 母女俩寒暄完,姜晚晚方瞧见一旁的姜晚易,和十四阿哥。 明眸微凝… 他怎么来了? 带着丫鬟款款近前见了礼:“十四阿哥万福。” 又疑惑道:“您怎么出宫了!今儿可是尚书房沐休?德妃娘娘可知您来此,如不知,还请您回宫才是。” 听少女数落他,语气不满好似嫌弃,胤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好像每次见她,总会在在她这儿讨个没趣儿。 倘别人如此,他即便不当场翻脸,也会头也不回的离去。 但耳边听着面前少女黄鹂出谷的娇媚软语,他心里一丝不满都没有,反希望她多数落他些。 “小妹,十四爷是陪我来的。”姜晚易好心替胤祯解了围,随即将来龙去脉一一给她讲明了。 姜晚晚恍然,知晓了自自己哥哥竟过了武举,被康熙老爷子封了二等正四品蓝领侍卫。 她蹙眉:“怎么你考完试分了差,不给我说?是怕当妹妹的沾你的光吗?若果如此,以后我们兄妹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姜晚易无奈了,摸了摸后脑,求饶:“我这也不是想着接了娘亲后,一同和你说,也好给你个惊喜。” 说着,不住拿眼飘着自家娘亲求救。 瓜尔佳氏走了过来,没替他着补,反而绷着脸跟着姜晚晚讨伐他:“囡囡说得对,我看你就是来了京城,心大了,不将我们母女看在眼里了。” “娘亲、小妹,我哪敢啊,你们明知道我不敢,这不是陷害吗?”姜晚易叫起了屈。 他也反应过来,自己犯蠢了,竟指望娘亲帮他,忘记了在家里的地位连自家老头子还不如。 姜晚晚闻言,白了一眼他:“好了先进去,用杯茶后,就带十四爷回宫,否则被人抓住了尾巴,参一本,你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二等侍卫,还没捂热,就飞走了。” 心下微微叹息。 这哥哥真的心可大了。 德妃要是知道了,可不管你告没告假。 她只知道她的宝贝儿子,被人拐出来了。 “你不用担心,真有事,爷会替他担着。”胤祯说话了,看着她时,语气很轻。 姜晚晚偏过头:“那最好了。” 十四阿哥抿唇,低头一笑。 第125章 祸及家人? 将一行人迎了进园,吩咐丫鬟们给姜晚易、十四阿哥上了清茶,她亲自捧一盏木樨清露呈给瓜尔佳氏,软声道:“娘亲今儿来的巧,我才刚钓了好些鱼呢,留了两条大的,吩咐厨房做了。” 瓜尔佳氏接过,温言道:“那娘亲可有口福了,不过这么大了,还调皮,那钓鱼可得小心些?小心那河里有大黑鱼呢,吃了勾就使劲将人往河里拉,有的贪恋不放手,生生拽进河里也是有的。” 姜晚易怕十四阿哥无聊,正和胤祯说着话解闷,此时听了,不禁笑道:“娘又是从哪儿听的这些胡话来吓唬妹妹?真有拉人进水的鱼,那得想是要吃人了?” 一旁十四阿哥胤祯也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可见着少女嗔眉怒目向他们望来,又正襟危坐,白净带着红豆儿的脸上满是不赞同:“辰谚,你这话不妥,前儿我还从街上听了,南城那边儿有人钓鱼被一条三尺来长的大鱼差点拖进湖里,可见老夫人说的这些并不是杜撰,真有奇事。” “是吗?还真有?”姜晚易诧异了。 自家娘亲从小为了吓唬妹妹,编出了许多故事来。 什么晚上不早点困觉,就有熊瞎子挨家挨户敲门,小孩子不吃饭肠胃会长虫诸如此类的。 多的数不可数。 瓜尔佳氏喝了口木樨清露,若有深意的瞧了眼十四阿哥,笑了笑:“还是十四爷知道的多,不像我这小儿子,不过白长了几岁罢了。” “承蒙老夫人夸奖,如不嫌弃,以后可称我的名字便可。”胤祯拱了拱手,正色。 姜晚晚眼帘轻垂,没有开口。 她隐约发现了,这小屁孩好像对她没安好心。 少年慕艾,又正是荷尔蒙旺盛、对女子最向往的年纪。 她倒也理解。 瓜尔佳氏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女儿,看向十四阿哥,含笑:“这可不成,不是托大,您是皇子,规矩历来如此。我们家原不过小户人家,一旦被人得知了,还以为我们大不敬呢,可经不起。” 被拒绝,胤祯没有异样,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忘了这一茬。” 姜晚易似毫无所觉,岔开话题,同他聊起了骑射。 他身在江南没怎么接触,这是他的弱点。 而十四阿哥虽年纪比他小,骑射功夫不凡,在诸皇子中也是一等一的。 遇上这么个厉害人物,不免见猎心喜,虚心求教。 少女熠熠美目不时望来,胤祯也不藏私,耐心的说些关翘。 姜晚晚也小声与瓜尔佳氏说着梯几话,见她盏里的清露剩下一半,就让彩云填上,被她摆手阻止了:“这太甜,太香了,我反倒不受用,怪腻的,上清茶。” 白露应了,忙上了一盏四爷常喝的龙井。 瓜尔佳氏抿了一口,叹道:“这才好,我喝惯了茶,再喝你这个就不适合了。” 姜晚晚听她这话有文章,弯唇,故意道:“娘亲,茶的种类不是也有很多吗?如绿茶、红茶、普洱…” 瓜尔佳氏没好气的合上盖子:“我就喜欢茶,只知它是茶就行,总归有茶味,不是甜腻味儿。” 瞧她好像真的生气了,姜晚晚扶额凑近,糯糯轻哄。 被女儿这么痴缠,瓜尔佳氏心里早已软了,但碍于那个不能说的言语,只好继续绷着脸。 直到外头琥珀进来禀午膳已摆好,还是没缓下脸。 等用完了膳,娘两个一同送了十四阿哥与姜晚易出了园子。 期间十四阿哥有意无意的找些话题,姜晚晚心里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就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不冷也不热的吊着。 这就让一直碰冰的四阿哥满足了,愉悦的离去了。 瓜尔佳氏一直皱眉看着,等到人走了之后,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姜晚晚进了内室。 雪梨、白露想跟着进去伺候,被打发了。 卧室里, “囡囡,你老实告诉娘亲,你现在在想什么??”瓜尔佳氏瞧着越发长开,颜色更甚从前的女儿,叹了口气。 短短接触,自家女儿如今所思所想就让她看不懂了。 若非身为母亲的直觉让她无比确信还是那个女儿,她都要以为女儿被不好的东西附身了。 “娘亲,女儿怎么了?”姜晚晚歪头,俏脸懵懂。 “别和娘打哑迷,”瓜尔佳氏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那…对你存了心思,你不赶着拉开距离不说,反倒…你说你怎么想的?你在玩火你知道吗囡囡,要是四贝勒知晓了,这就是天大的祸事。” 便是寻常之家,这样做无异于在万丈悬崖踩钢丝,稍不留神粉身碎骨,何况皇家? “哎呀,我的娘亲,你把女儿想成什么了?”姜晚晚嘟唇,撒娇:“我也没做什么呀,还不兴人家说话了?” 在四爷没对不起她时,她也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原来还想着,以后在朝堂里找个人引为臂膀,不想十四阿哥自己就送上门了。 这让她有了新想法。 她何不好生引导,将以后的大将军王拨正,不和四爷对着干。 那么在朝堂,也算有了臂助。 有了十四阿哥,年羹尧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他的大将军梦也别想了。 她也想过十三阿哥,但刚升起就抛之脑后了。 胤祥太正直,是不可能背着他四哥做什么的。 这点历史已有了定论。 至于十四阿哥会不会倒戈?这就得看她手段了。 真的不能掌控,就挖坑将他毁了。 当然,这其中有个变数,那就是德妃。 既是变数,她以后得想办法抹除了。 这些却不好对瓜尔佳氏说,只能插科打诨,撒娇卖乖,混过去。 见她不想说,也不承认,瓜尔佳氏忧心不已,挨着她坐下,语重心长道:“你既心里有数,我也不问了,只是囡囡你记得,做事之前,多想想我们一家三口,以及将来,你哥哥的孩子!” 姜晚晚听的一脸黑线。 她又不想着造反,相反还会帮助四爷,只是期间小小的掌握些权利罢了。 如何会祸及家人? … 第126章 最真挚的关切 话说回来,就算她以后就算安心只做一个宠妃,乖乖等在宫里被翻牌子。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爷总会腻烦。 到了那时要再焕然大悟,想支棱起来,可就晚了。 她向来只信自己。 更不想将未来寄于自己不确定的儿子。 与其以后夺嫡时,只靠着儿子聪慧躺赢,何不凭自己实力将他扶上龙位呢。 “囡囡…”见女儿只是怔怔发呆,瓜尔佳氏又是气,又是担忧,挽了挽耳旁一缕青丝,柔声道:“我不问了,只是这些日子,你可给四贝勒写过信了?” “写信?”姜晚晚眨眨眼,摇头:“没有呢。” “四爷走的陆路,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到黄泛区,这会寄那个也是白效力。” 四爷就像飞上了天的风筝,让他飞会儿也无妨,反正线现在还她手里。 “囡囡,你不能如此想。”瓜尔佳氏不赞同的摇头,柔婉道:“那往来寄信必然是府里的奴才们做的,反正最后一定能到了四贝勒手里,与你提前提后有什么相干?再者说,四贝勒离京又不是十天半月,这么长的时间,你不三天一封信,五天一封书,时间长了如何是好?不说府里还有十来个,就说那地方上官员孝敬的,难道就没有好的了?” 她年长,见得多,知晓男人大多都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也没个足性。 加之这么长时间的分别,就是真的天仙,被人钻了空子也是有的。 她可不信,堂堂皇子贝勒,还对自己女儿守身如玉了。 那不现实。 “女儿明日就写。”姜晚晚从善如流,左右明儿李福全要过来,正好再从果园折下一支桃花,梨花做成书签一并递过去。 “这才很是…”瓜尔佳氏点头,又伤感的抚着她的小脸,嘱咐她:“囡囡,你如今身在皇子府,我和你父亲又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万事都要小心些,以自己的身子为保重前提…” 一入侯门深似海。 这皇子府比起侯门,更是如同深渊, 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力,眼睁睁看着女儿踏进此处,从一个温软乖巧的娇娇女,变成了不得不算计的后宅女子。 “娘亲…” 姜晚晚抬头,看着她疼惜的双眼,心口一涩,卧进她的怀里。 此刻,她感受着最为真挚的关切,温暖的怀抱,短暂放下了戒备。 “娘亲,今晚囡囡想和你睡。”她糯糯道。 “好好,娘亲陪囡囡睡。”瓜尔佳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眉眼温柔。 “嘻嘻~” … 翌日,姜晚晚从果园里挑几朵好看的花枝摘下做成书签,放在写好的书信里,封好。 瓜尔佳氏看她兜兜转转一番忙碌,好笑又心疼,吩咐厨房做了一碗杏仁露。 将瓷碗递给她,嗔道:“你可真真是无事忙,平日不说仔细准备了,事到临头才忙忙的着急起来,来尝尝这杏仁露。这是我从江南带来的,比起你那劳什子木樨清露要好些。” 姜晚晚弯眉接过,抿了一口。 入口丝滑柔顺,口感香滑,杏味浓郁,味道清甜,并无京城里的杏仁露通常带些苦涩感。 “娘亲,这是咱家院儿里那颗杏树结的老杏儿。” 也只有江南杏子做的杏仁露,才这么合她口味。 瓜尔佳氏笑着点头:“这还是你父亲亲自摘了晾干的,原想等着后面想法子给你寄过来,不想四贝勒就派人接为娘过来。” 姜晚晚放下珐蓝彩绘瓷碗,拉着瓜尔佳氏坐下,笑眯眯道:“这下好了,咱们一家娘亲与哥哥都进了京城,只留下父亲一人守着孤零零的宅院,怪可怜的。” 原想着要不要同自己娘亲说了,四爷给她说过,要调自己父亲入京。 可琢磨了会儿,发觉这终究是件口头上承诺的,没影儿的事,平白说出来,若是不能如愿,反不好,显得她只会说嘴,就没有提起。 闻此言,瓜尔佳氏将她额间一缕微乱鬓丝捋正,和声开口:“你父亲那人,一辈子没情没趣的,整天之乎者也,圣人之道。不过一个区区六品小官,老是将什么‘为万世开太平’‘为往圣继绝学’之类的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儒,半圣呢。” 她话里话外虽有些讽刺,但表情却很怡然,不似面上那般刻薄。 显然口不对心。 “父亲学问可做不得假呀,半圣自不能比,当世王掞此等大儒,未必不能相比呢。”姜晚晚捂唇偷笑了会儿,还是为自家父亲反驳,正名了。 “你们父女一条心,就气我。”瓜尔佳氏轻戳她的额头。 姜晚晚哭唧唧捂额。 “…” 母女说笑一会儿, 白露从外头进门,说李福全来请安了。 姜晚晚起身,拿着封好的信封,出了门,将信递给他,交代几句,让他尽快送了。 李福忙应了,又问道这儿可还缺什么,或是庄上可有人不听话此类话。 见着实没什么吩咐了,才慢慢退出了房间,径直出了庄子回府不提。 … 与此同时,远在河南的四爷,同十三阿哥胤祥,年羹尧等经过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到了目的地之一,开封。 田文镜等几个奴才因早早的离京,从湖北襄阳沿黄河一路向上打探各处消息,正好也刚到开封。 原计划的洛阳会合,两方人倒在开封聚集了。 四爷见他们一行风尘仆仆,跟逃难似的,丝毫不嫌弃,还满意的颔首。 毕竟,他让田文镜提前过来不是让他们游山玩水的。 等众人盥洗换完衣,领他们到了当地名为鸿宾楼的酒楼坐下,点了一桌菜,用完后,四爷才问他们一路可曾有什么收获。 田文镜擦了擦嘴上的油渍,回道:“主子,这一路,奴才先去了襄阳,再从湖北各处一一访问了,大多问的民间。百姓也大多众口一词,说每年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官员大多都不过应景,治河也没见怎么治,不过是那些官老爷领着一大半人游玩一阵便罢了…” “不对”旁边喝着酒的胤祥放下酒杯,皱眉道:“照你这么说,竟一点儿河没治?那每年受灾的何止这么点儿?” 第127章 失望的四爷 “回十三爷,这其中有缘故。”田文镜抹了抹嘴,面上恼怒不已:“听百姓说,这些各地的狗官,每年到了秋汛,估摸着要决堤之前,纷纷派兵、衙役,挨家挨户的上门,让老百姓都弃了一应家当,躲进山里避免洪水。等水退了,才重新下山。” “嘶~” 在座的众人都是些聪明人,也都能从田文镜话里想到这几省的百姓事后会如何悲惨。 田地被水淹,人却没事,官府就有文章做。 打着受灾的幌子向朝廷要钱,将无数空头死亡的百姓连带受灾的都敲骨吸髓,再从朝廷要了治河经费,如此三头吃干抹净。 只留下,无依无靠的百姓,望田兴叹。 胤祥瞪大了眼睛,狠狠一拍桌:“怪不得,常日在尚书房总听闻这儿受灾,那儿受灾,我还想这天下是不是太脆弱了,动不动三灾六难的,原来多半都是人祸!” 说完尤自不解气,咬牙问道:“四哥,你说底下发生的这些,皇阿玛都知道吗?” 他的性子本就嫉恶如仇,咋然听见此等骇人听闻的,一时三观俱碎,再联想书上曾说“某年大灾,千里无鸡鸣,易子而食。”,心下不由大寒。 这灾,真是天灾吗? 四爷沉默不语。 抬起清冷的眉眼,看向远处街道熙熙攘攘的来往百姓,一种莫名情绪缓缓流淌。 “四哥?” 收回神,四爷手指点着桌面,淡淡道:“不要揣测皇阿玛,他老人家又不是神,如何会知这些?且这些都不是咱们眼下该管的,也管不了,最主要的是治河。” 他心里何尝不愤怒,又怎么不想提起刀剑将这些贪官污吏杀个精光。 他脑子很清醒,也很冷静。 知晓自己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做青天大老爷,查案的。 但他却将这些深深记在心里。 两位阿哥说起皇上,田文镜、年羹尧不敢随意插嘴。 相视一眼,端起茶喝了起来。 十三阿哥也冷静了,知道方才有些失言,只是转不过弯来,就独自生着闷气。 气氛沉凝间,田文镜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主子,奴才此趟倒发现了个少年,这孩子别看他年纪小,还挺聪慧机灵的,奴才一路还多赖他才探听了许多消息。” 四爷抿了口茶,不在意道:“是什么少年让你田文镜也称赞,现在何处,叫进来瞧瞧。” 田文镜应了,起身推门朝外叫道:“李卫,进来,我们爷想见见你。” “哎,这就来了。” 外头一个听着很活泼的声音应了。 接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长相清秀,看着不过十四五的少年探头探脑的进了门。 少年进门后,眼睛直溜溜的转着,不等人说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说着俏皮话儿:“奴才李卫给各位爷问安了,奴才不懂礼仪,笨口拙舌的也不知道怎么请安,只祝几位爷今后高官厚禄不断,儿子个个考状元,生下的女儿个个都得诰命。” “哈哈…” “…” 他这一话一出,屋里众人都逗的哈哈大笑,十三阿哥胤祥捧着小腹,直拍桌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四…哥你听听,这小子说…咱们以后的儿子是状元…女儿是诰命” 田文镜等人本想呵斥李卫不懂规矩,见两位阿哥不讨厌,也就没开口,跟着笑了。 “有趣…” 四爷也被逗的莞尔,解下腰间的折扇,拿在手里轻抚,道:“你叫李卫?抬起头来。” 李卫闻言,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抬起来头。 他的脸看着很是狡猾机灵,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蓬勃。 四爷看着倒颇觉合了眼缘,问他多大,家住何方,家里有什么人,为何沦落至此。 李卫回说自己今年十五,家住江苏丰县,家里原也算有些余粮,只因不喜欢读书,想着出来闯荡,和同乡走散了,被一伙花子拐走,辛好被田文镜所救。 四爷轻点首,嘱咐他还是要读些书。 李卫转着眼珠儿答应了。 四爷不再理会,收回目光,凝眉思索接下来从何处着手。 万事开头难。 听了田文镜所言,即便来之前做了准备,也还是难免惊心。 面对上下沆瀣一气的官员,他固然有钦差关防大印能调动绿营,到底他的主要任务是治河,不是肃清吏治。 “还真让小狐狸说对了,不得不虚以委蛇,怀柔了。”他自语。 “四哥?您刚说什么?”胤祥疑惑,又不动声色瞥了四爷手里那把折扇。 来的路上,自家四哥一直揣着那把破扇子不离身。 这让他不禁觉着,能让四哥如此宝贝,莫非是自己皇阿玛所赐? 按下心思,四爷看向年羹尧与田文镜:“田文镜明日带着爷的牌子去将河南巡抚宋荦,布政使施世飙以及治下开封、洛阳、归德、南阳等地的道台、府台都统统请来,就说爷刚来此处,要宴请他们。至于亮工…” 四爷点着折扇,缓缓道:“你拿着钦差关防大印去洛阳、开封两处绿营调兵过来。” 虽要怀柔,也得做两手准备,敬酒不吃吃就得喂罚酒。 年羹尧、田文镜起身应喏。 “四哥,那我呢?”看众人都各有事情,胤祥急得抓耳挠腮。 四爷瞥了他一眼:“约法三章?” 胤祥脸色顿时垮了。 正事说完,几人聊了会闲话就各自回了客房休息。 赶了十天路程的四爷,此刻泡在放满热水的浴桶,只觉浑身通泰,疲惫略散了几分。 “来信了没有?”两只线条分明的修长手臂搭在木桶边缘半日,阖眼轻问。 一路上赶急路还好,这会闲下来,对姜晚晚的思念顷刻涌上心里,脑里。 压不住,也不想压。 “回主子爷,福晋的倒是到了,姜格格还没收到,恐怕还在路上呢。”苏培盛躬身回道。 他心里也无奈。 这是四爷第三次问了。 前几次还是在路上… 四爷眸里有些失望,双臂一松,沉入了水底。 苏培盛偷摸瞧着,暗暗叹气。 这才没过几天呢就这样,后边儿还有几个月可怎么熬哦。 只希望,姜格格得信快点儿到。 他们主子,可都寄出去好几封了。 第128章 挥锄头失败的十四阿哥 姜晚晚不知道四爷等她的信等的生了闷气。 此刻,她正从李福全带过来的信打开瞧着。 一共三封,都是四爷派人加急送来的。 上面也没写什么重要的,都是些家常话。 诸如经过了山东、河北等地,还有多久才到湖北、河南,又将沿途的景色,一一的与她说了。 最后一封时,上面说了已在安徽,不出一二日就到了河南。 又让她在庄子上要乖乖的。不要调皮,多保重自己身子,缺了什么,想要什么,让李福全开了前院儿库房给她取用,若库房也没有,就在账上支了银子派人出京城卖。 末了,给她画了一段松枝,底下坠着一句唐朝戴叔伦的古诗:“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这首诗兆头可不怎么好啊…”姜晚晚回忆着此诗最后那句:“妾身愿作巫山云,飞入仙郎梦魂里。” 又看向信上的那段树枝,眉头蹙的更深了。 叹了口气。 看来,四爷心中似乎有些迷惘啊。 也是,如今的他,到底是年轻了,还没历练出来,不似日后那位雍正皇帝。 得宽慰一二! 想着,徐徐起身,行至桌案,挽袖捏起墨块,沾水轻轻研了片刻。 等到凹砚聚了墨,方停下,从笔筒选出一只细长狼毫,想了想,执笔沾墨,写道:“见字如晤,四爷亲启…” “晚晚知爷心中存疑,但爷需知:‘自古雄才多磨难’…” “此去,爷定会经遇多不曾闻,不曾见的困难亦或人间苦难…只一件,望爷谨记:‘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方不负韶华’…” “晚晚相信爷定会乘风破浪…” “…” “还有呢,昨儿人家钓鱼,上钩了一条三斤重的黑鱼,那鱼力气很大,晚晚差点拿不住竿。旁边丫鬟见了要帮我,被我拒绝了。我想着,上钩的鱼,只要没有外力介入,还让你跑了不成。这般坚持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我胜了呢。你说,是我厉害,还是鱼没尽力呢?” 最后,在空白处俏皮的画上一男一女站在大朵梅花旁。 男子与女子相视凝望,怀中各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旁边有一首诗: “人在远方心相连,盼君早回梦相伴,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写毕,刚封存好,外头有丫鬟来报,十四阿哥派人送来了东西。 姜晚晚挑眉,放好信,出了门。 院儿里, 瓜尔佳氏脸上挂着温笑,替自己女儿接待来人。 姜晚晚走近时,瞧着领头的是一个小太监,他身后还有几个下人,手里捧着、抬着的几样东西。 美眸骤然冷了下来。 这十四阿哥怎么想的? 这不就是告诉别人,他心思不纯? 别人知道了怎么想? “无功不受禄,还请这位公公收回去。”姜晚压着火气,拒绝了。 小太监一怔,不敢盯着那张倾城容貌细瞧,低头恭敬道:“格格误会了,这儿的东西,不是给您的,都是十四爷送给瓜尔佳夫人的。” 这下换瓜尔佳氏愣了,望着太监抬着的一架古琴,一根坠着流苏的玉箫,各种精致玩意儿。 琉璃做成的小动物,宝石做成的海棠花,水晶小灯笼… 她一奔四的人了,这是给她的? 姜晚晚也不由气笑了。 俏脸霎时冷若冰霜,寒声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让他把功夫花在读书认字上。别整天弄些有的没的,我希望他能文武双全,这也是四爷所期盼的。” 毛羽未丰的小屁孩就是不知轻重也没眼色,不过稍稍给几分颜色就上赶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晓。 “格格,这是我们十四爷送给老夫人的。”小太监试图辩解。 “滚!” 姜晚晚冷冷吐出一个字。 小太监面色难看,看向瓜尔佳氏。 “这位公公还请回。”她微微一笑,也没说给赏的话。 小太监无法,只得带人亦步亦趋的走了。 等看不见他们背影了,瓜尔佳氏拉下脸,剜了一眼姜晚晚:“你就玩火。” “娘亲…”姜晚晚拉着她撒娇。 她真不知道这十四阿哥这么虎。 难怪历史上有铁头王的称呼… … … 小太监出了庄子,回头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四福晋呢。” 他身为十四阿哥跟前伺候的,虽不是齐春那样贴身伺候的,那也是近身的心腹。 否则也不会被派来送东西。 来的路上还以为是趟喜事,没想赏赐没捞不到不说,还白挨一顿训斥。 心里存着气,回了阿哥所,见了十四阿哥,便借着由头添油加醋。 末了,小声撺掇:“主子,这姜格格太目中无人了,您碍于那位姜小哥,给她母亲送些礼,这是何等大的颜面,她不领情就罢了,还这样折辱,反正奴才是看不下去了,若非碍着…” “狗奴才!” 话未说完,十四阿哥一扬手,用力甩了过去。 小太监正上眼药,猛不防被突然的巴掌打的眼冒金星,有些发懵。 反应过来,见十四阿哥眼神喷火,不敢叫出声,捂着脸,害怕道:“主子…” 胤祯尤不解气,上前一个正踢。 他从小打熬身体,力气大,这一脚没收着力,太监又瘦弱,当下被踢飞一米远,还顺着青砖铺成的地面打了两个滚儿。 这暴戾的一幕,让在旁伺候的下人,吓得屏气凝神,生怕挨上一脚。 胤祯哼了一声,重重坐下,耳旁听着太监闷哼,又烦躁起来,叱道:“还不把这狗奴才拉下去。” 几个奴才忙应了,拉衣的拉衣拽腿的拽腿,七手八脚拉了下去。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该死的奴才,这么点子事儿也办不好。”胤祯握紧拳,狠狠捶了一下桌面。 他本想着借着给姜晚易娘亲送礼的由头,将从琉璃厂用心淘换回来的精致物件儿,送给姜晚晚。 竟被自己奴才办砸了… 独自生了会闷气,叫来在场另一个小太监问询。 等听了来龙去脉后,眼神变得很是复杂。 想起自己四哥武艺骑射虽不如他,却惯会和三阿哥一般,舞文弄墨。 “难道,她喜欢读书的?”他陷入了思索。 … 第129章 心意相通 四爷这边,收到姜晚晚寄来的几封书信,已经是十来日后了。 他手上拿着两支梨花、桃花做成的花枝书签。 花朵保存完好,上面还有留有幽幽余香。 拈起放至鼻尖,闻着淡淡馨香,眼前不由浮现出那张日思夜想的俏靥。 冷眸柔和了几分。 拿起最后一封粉色信封,慢慢拆开,取出信纸,斟字酌句的细细观看。 但见字体清秀美隽,一句一词不见如何辞藻华丽,也并无引经据典,妙笔生花。 可其中的温婉良言如同涓涓细流,流向他的心底,词间蕴含的心意更似春蚕吐丝,以纤纤之情牵绊他的心弦,又似款款软语如春水般缠绵悱恻在耳蜗。 “晚晚果真懂我心思…” 四爷薄唇轻轻勾出弧度,眉心连日来的阴霾不知不觉全然消散了。 最后,当目光放在空白处,用墨笔勾勒的一男一女,以及他们怀中的孩子。 嘴角笑意愈发深。 手指轻轻划过,慢慢抚平信纸上的细微褶邹,眼里泛点思念… “主子爷…” 外头苏培盛低唤。 四爷听见,面上柔和消失,自腰间解下折扇放至桌案,走出门,眯眼淡问:“十三他们准备好了?” “回主子爷的话,十三爷他们已经备好席面,各地来往的官员,上至巡抚,下至县令都已来齐,只是…” “只是什么?” 苏培盛躬身,小心道:“底下官员孝敬了许多礼物,其中南阳知府与洛阳知府各送了十名美貌女子,十三爷他们让我问主子爷,安置在那处?要不奴才挑几个过来伺候您?” 他心下也有个心思。 庄子上那位固然美如天仙,被四爷放在心里宠着。 可四爷毕竟也是男人,也有需求不是。 一则,远水解不了近渴,姜格格现在京城,肯定不可能飞了过来侍寝。 二来,他也算半个男人,也了解男人的心思。 这山珍海味吃多了,换个清粥小菜也不是事儿不是? 再说了,被官员献上来的,就没有差的,普通的不拔尖的也不好意思送不是。 “出来了一趟,你差事倒越发办的好了。”莫名的语气,听的苏培盛心里发紧。 暗暗打了个鼓,琢磨片刻,小心道:“主子爷,奴才这就将她们送回去,您看这样成吗?” 四爷拢了拢眉,冷然道:“不用,给她们找个住处,暂时让她们住着,等到后边儿离京时,将原籍给了她们,放她们自由。” 他虽不去沾染,却也不能这会就推了回去,或是原地遣散。 刚刚碰了壁,苏培盛也不敢自作主张,胡乱猜测了,生怕四爷动怒,赏他一顿好板子吃,弯腰应了喏。 四爷斜了他一眼,下了台阶,去前厅。 他这些日子一刻也没闲下来,先是之前邀请了河南整地六品以上官员,令他们带头捐款筹银。 开始,官员自然不同意。 被他收拾了几个刺头,又许诺剩下的官员一些空头好处,顺便翻了翻旧账威胁后,官员才争先恐后配合起来。 有的还亲自做起了本地富绅的游说。 因此上下配合,不过半月,治河银两已筹措完成,只等今日宴请后,方正式动工。 身后,苏培盛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冷汗,忙小跑跟上。 今儿,可给他吓的够呛。 … 四爷这里治河如途如茶,刚走上正轨。 京城里,朝廷里多日绷紧的炮仗今日也算炸开了。 太和殿… 今日是初一,太朝会。 随着三声静鞭自太和门外响起,各色身穿或麒麟走兽,或仙鹤孔雀,头戴红蓝顶戴的文武朝臣,井然有序的从两边阶梯进了太和殿。 康熙靠坐在龙椅,一袭明黄色五爪金龙服,手拿一串香珠,面无表情瞧着一个个大臣进殿。 过了三刻,殿内众位朝臣按照各自的品级站好,山呼万岁后,方安静下来。 梁九功搭了搭拂尘,向前走了几步:“各大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微臣齐世武有话要说!”话音刚落,从文臣队列走出一身穿仙鹤朝服,头戴红领的官员。 “你说。”康熙点着下颌。 齐世武行了一礼,转头看向立在前列的直郡王胤褆,沉声道:“微臣想问问直郡王,三十六年陛下亲征葛尔丹时,您因轻敌冒进,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被葛尔丹设计浮了。导致当时陛下亲征差点失败,微臣想问,您对此作何解释?” 直郡王阴冷的横他一眼,将目光投向台阶之上的太子胤礽。 “直郡王,还请回答老夫。”齐世武步步紧逼。 他身为太子一党中坚人物,又是大学士,工部尚书,既然挑头了,就没打算囫囵而退。 “陛下,奴才请治齐世武当堂对郡王不敬之罪。”同样身为大学士的佛伦出列,看着齐世武,肃然道:“我大清从未有过在朝堂里质问郡王先例,齐尚书如此行径,是置我大清体统于不顾吗?是置祖宗礼法于儿戏吗?若人人都学你齐尚书以下犯上,置尊卑不顾,这是动摇我大清根本。” 说完,佛伦朝着康熙跪下,摘下顶戴,语气铿锵有力:“陛下,奴才请治齐世武当朝失仪大不敬之罪。” 大臣参本时,若摘下顶戴,则表明以死明志。 有了佛伦开头,身后直郡王一党纷纷出声附和。 请求治齐世武罪责。 太子一党不甘示弱,将矛头指向直郡王被俘事件。 胤褆面色一狠,给刑部左侍郎张妍使了个眼色。 张妍会意,出列奏对,将太子卖官卖爵的事情捅了出来。 顿时朝臣哗然。 连佟国维、马齐这些个中立的朝臣都坐不住了。 比方才捅出直郡王被俘不一样,那是皇帝亲自盖棺定论的。 太子卖官可戳了他们的肺管子了。 这不符合他们的共同利益。 上首, 康熙淡漠看了一眼低头的太子,唤了补缺道的人进来。 几人跪下行完礼,见他们一身的市侩,无一点儿官员气派,康熙便当着朝堂众多大臣询问其中一人:“你可知,盐茶道都要做些什么?” 第130章 落幕,两败俱伤 “禀万岁,盐茶道就是从百姓手里买了茶和盐,再卖给百姓。” 康熙听了,怔了怔,问他:“你以前做什么的?” 那人回:“臣以前是在山西做生意的。” “如此说来,没有功名在身?” “臣是捐的监生候补道。”那人老老实实回答。 底下大臣闻言,都不可置信,碍于康熙,不敢交头接耳,但眼里的惊色一点儿也不少。 康熙神情不变,握着念珠的手紧了紧,转而询问了补绿营提督的,得到了差不离的回答。 康熙脸色起了潮红,挥了挥手:“将这几人下狱。” “皇阿玛…儿臣也是被人骗了,没有细查,还请皇阿玛治儿臣失察之罪…”胤礽跪下请罪。 康熙深深看了他一眼:“太子,你是被骗了!” 一语说完,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索额图、明珠二人,霍然起身,背手走了几步,停下,指着他二人:“你们是不是当朕是个聋子瞎子?什么都不听见,也看不见?” 索额图、明珠脸色大变,出列跪下,磕头道:“奴才等万不敢欺瞒陛下,也实在不知,还望陛下明察。” 康熙冷笑,行至龙骑前,拍了拍扶手:“朕念在君臣情谊,让你二人权倾朝野,也该满足了,可朕忘了,人心是满足不了的,如今你二人以太子、直郡王为棋子,弄的朝野内外沸沸扬扬,是乌烟瘴气,你们倒是好大的名声,连两京一十三省都听知晓你们的大名。你们是不是想着等朕死后,立个傀儡,好由你们拨弄?” “陛下…奴才等从未想过啊。” “陛下,奴才万死,万死啊…” 康熙这话极重,两人心底一个咯噔,磕头请罪。 他们之前在朝堂一直不敢开口,私下里连和太子、直郡王都不见面,就怕惹了康熙不喜、忌讳。 没想如今还是被波及。 康熙收起怒意,叹气道:“朕对你们俩也算是情深义重了。就说明珠你…” “十九年,你就不安分,结党营私,被人参了,朕将你顶戴摘了。后面思来想去,谁人没犯过错呢,还是选择给你一个机会,没想到你竟辜负了朕的这份信任,插手皇嗣之争,让朕的两个儿子互相攻犴这么多年,你其心可诛!” “陛下,奴才该死…”明珠老泪纵横,眼里满是悔恨,不停磕头。 康熙缓缓踱步,看向索额图:“至于你,索额图!当年除鳌拜时,索尼是出过力,可朕呢?立了赫舍里氏为元后,她生下的儿子胤礽立了太子,这还不够?朕这些年苦心教导太子,就指望他以后做个好皇帝,方不负祖宗!可你呢!你看看他做的这些事,哪里像是一个太子所为?这些都是你们平日教坏了他!索额图,你就是罪人!你以后下去了怎么见索尼!怎么见赫舍里氏!” 康熙一番话, 索额图听的脑子嗡嗡作响。 又羞又愧,又悲凉,又凄迷。 他心里明白。 今日康熙借着太子与直郡王的由头,要将他和明珠一并收拾了。 康熙的话很明白。 今日若不乞骸,太子下场堪忧…他也成了罪人。 脑海过了以往一幕幕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场景。 回过神,苦涩低头,摘了顶戴花翎,披头请罪。 明珠不甘的看了一眼或闪躲,或幸灾乐祸,或不忍的朝臣,也摘下顶戴花翎,跪下请罪。 太子、索额图一党,包括他们本人,也都失魂落魄请罪,请求发落。 康熙重新坐下,看着下方如丧考妣、颓然失色的众人。 有他从小的疼爱的嫡子,有他宠爱无比的长子。 也有亦臣亦友的重臣。 不禁闭上了眼。 高处不胜寒。 眼前一切虽有他的算计放纵,但事到临头,即使以他历练了大半辈子的铁石心肠,难免也感到丝丝寒意。 此刻,有些心累的他,想起了远在河南,为他奔波劳碌的四爷。 … 历经数年之久的皇嗣之争,短暂落下了帷幕。 太子一党以索额图为首,连同户部尚书伊桑阿,刑部尚书齐世武等一干重要大臣都被贬的贬,下狱的下狱。 而大阿哥直郡王一党自然也没落了好。 他背后最大的支持者明珠以及众多朝臣,如大学士佛伦,明珠外甥,两江总督傅拉塔,工部尚书萨穆哈、步军统领衙门副统领马国成等都被康熙一扫而空。 太子胤礽本人与直郡王胤褆只受了几句申饬,没有实质上的惩罚。 他们心里却比受了千刀万剐还心痛。 不仅两人各自的最大支持者,也是定海神针,索额图,明珠分别被罢官,就连底下的封疆大吏、六部尚书也都被拔了,剩下最大的不过几个侍郎而已。 可谓两败俱伤,谁都没有赢。 … 朝堂风波渐渐平息,庄子里姜晚晚也有所耳闻。 这让她不禁感到惊奇。 不觉暗暗腹诽,康熙之所以收拾了索额图与明珠,难不成是怕以后年纪大了,怕控制不住朝局,索性趁着自己还硬朗就将两个权臣早早清除了? 抬眼,瞧着远处联袂走来的二人,皱了皱眉,思绪散发。 她觉得,后来的八阿哥、十四阿哥崛起,应该就是因为明珠索额图被康熙收拾了的缘故。 否则,只要两人在朝,凭他们权侵朝野的势力,就没有一个阿哥能冒头。 嗯,也不是没有。 四爷算一个。 毕竟明珠几人不倒,佟国维那老狐狸就不会冒险支持身份上有硬伤的八阿哥,而选择有天然优势的四爷了。 “妹妹。” “小…四嫂…” 思忖时,带着明朗笑容的十四阿哥与姜晚易走到了近前。 他这些日子来了庄子上不下于五次,几乎每隔几日就来一趟。 当然,他每次都是与姜晚易一块儿来。 庄上人也都知晓十四阿哥是四爷的亲兄弟,姜晚易是姜晚晚的亲哥哥,也都没有理论或好奇,只当他们兄弟、兄妹感情好。 “十四爷,不是我放肆,您当将心思都应放在学业上,老是同姜晚易隔三差五的出宫,几时才能结业?”收回神,姜晚晚蹙眉看向长身玉立的十四阿哥,柔媚的嗓音满是不悦。 这小十四,前儿还在她跟前说这些日子读了多少书,学了什么典,才不过几日,又原形毕露了。 第131章 你是讨厌我吗? “妹妹误会了,前儿父亲从江南送来了书信,我这刚当差请了三四天不好再请的,正想着怎么托人送出来,恰好遇着大朝会,上书房停课一日,跟着十四爷出宫又不用请假,所以…”姜晚易讪笑解释。 也有些不好意思。 从他过了武选殿选被指了阿哥所当差后,短短二十来日,出宫了五六趟。 身旁胤祯目光微闪,摸鼻笑了笑:“听闻小四嫂学问很好,比之一般的先生也丝毫不差,今日恰逢书房停课,我想着宫里那些个又不懂学问,所以特来请教,还望小四嫂不吝赐教。” 说完,他招了招手,当真从跟着的太监手里拿了几本书册,俨然一副不耻下问的求学做派。 姜晚晚瞧着他一袭金箭士子长袍,俊朗白皙的脸上满是正色,就差戴副眼镜了。 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抚了抚发鬓,慵懒道:“十四爷还是找别人,小女子可不识字,也不会什么学问。” 胤祯偷偷望了一眼。 此时刚过午时,旭日西斜,在金黄彩光映照下,她眉眼间流露出一种别样的妩媚,风情万种。 就连嘴角泛起的似讥似笑,也格外迷人。 即便这副绝色容貌,已经看了许多次,可他还是不免有些愣。 见他这呆模样,姜晚晚抚着青丝,美目一丝无语,侧过身,留下一个婀娜背影。 美人转身,惊醒了胤祯,脸色不自然的微微一红。 “妹妹,娘亲呢?”姜晚易探头瞧了瞧,见没见瓜尔佳氏,有些好奇。 自家妹妹有身孕,平日娘亲不是宝贝似的亦步亦趋吗,怎么今日不见了。 “娘在里间呢。”姜晚晚启唇,将他们迎进厅里奉茶。 这几日,她见瓜尔佳氏在庄上除了陪她散步,照料她,平时既不钓鱼,也不游玩,只和丫鬟们聊天逗趣,未免有些无聊。 就命李庄头找来庄子上的木匠,做了一副后世老少皆宜,比现今骨牌更好玩的麻将,给她解闷。 自此,学会了麻将的瓜尔佳氏,除了每日精心照料她的起居饮食,剩下的闲暇时间就拉着几个丫鬟聚众赌博。 姜晚易点头,喝了口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父亲给娘寄来的信件,我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许私自拆开。” “我是哪种人吗?”姜晚晚摩挲着信封,白了他一眼。 “那个…小四嫂…”胤祯看她们兄妹只顾说话,弱弱开口以示存在感。 姜晚晚看向他,抬了抬洁白下颌:“十四爷你请说。” 胤祯环顾四周,抽出一本书册。 姜晚晚眯眼看去,隐约瞧见诗经二字。 “小四嫂,我想请教…” “十四爷,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识字。”姜晚晚打断。 这小混蛋,当她不知道诗经第一页写的什么? 十四阿哥眼巴巴看向姜晚易:“辰谚…” “额…这个,十四爷,你知道的,我嘴巴大,嘴上也没门儿,又爱吹牛。”姜晚易尴尬的耸了耸肩。 心里也有些后悔。 明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前日饮酒喝高了,还将自己妹妹吹嘘的天上少有,地上无的古来今往最聪慧的。 他也不明白了,自家妹妹虽是难得的绝世佳人,可毕竟名花有主了不是?这主还是他亲哥哥,怎么这小子怎么那么犟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四爷呀四爷,你可赶快回来… 不远处的姜晚晚看着二人表情,细葱似的的手指轻轻点着茶盖。 微不可察轻轻一叹,柔声道:“十四爷,明年你就要娶福晋了,改日去宫里给娘娘请安时,一定让娘娘给你挑些好的,听说汉军旗的甚美,多挑挑汉军旗的如何?” 她也对这莫名为她着迷的小十四无奈了。 一开始,她本来想着他还年轻,三观未定,给他洗脑,将他掰回正途,别让以后和胤禩裹携,被自己亲哥毫不留情收拾了。 可几次接触下来,这小色胚眼里除了她就没别的了,什么都听不进去。 甚至有两次还曾大着胆子想要上手。 若非她冷了脸,但凡有一二分缓和,他都会顺杆上爬。 自此,她也暂且按下了心思,等着以后他大点儿,娶了亲,冷静下来将脑子里的毒素清除了再说。 “小四嫂,是讨厌十四吗?”胤祯垂下头,语气很是低沉。 听他声音里带着忧伤,姜晚晚扶了扶额。 平心而论,她心里倒对十四阿哥说不上厌烦。 可… 她深深颦眉,狠狠地剜了眼姜晚易。 姜晚易苦笑耸耸肩。 他可不是自家妹妹,能令私下喜怒不定,暴戾无常的皇子跟小狗似的乖乖收敛脾气。 他要多嘴去戳人心肝儿,就不好说了。 姜晚晚见此,秀美的娥眉微微的蹙着,看向他,轻语道:“十四爷,我不过是格格而已,以后不可再称呼小四嫂了…另外,您若不喜欢读书便罢了,你既喜欢军事,何不用心琢磨军阵,以后同你哥哥一文一武,互相扶持,这样德妃娘娘心里也更受用…” 胤祯闻言,嘴角微微下拉,眼里明灭不定。 半晌后,双他手捧住脸,手指深深地刻在颧骨上,含着失落,又存着希翼,问她:“这也是你所期盼的?” 姜晚晚怔然… 怎么好像她玩弄了他的感情? 天见可怜,她可从来没有主动出手! 这般想着,移眸迎向他眼里的真诚和纯粹,不觉轻点螓首。 胤祯洒然一笑,起身行了一礼,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出了门。 身后, 姜晚易看了看自家妹妹,又瞅了瞅十四阿哥背影。 挠头… “还不快滚!”姜晚晚看着他就来气。 这个哥哥,真真是让她想尊重一点儿都不行。 “怎么说话呢,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啊。”姜晚易猛灌一口茶,嘟嘟囔囔的起身了。 临出门时,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贱兮兮对着姜晚晚竖起了大拇指:“妹妹,了不得。” 将皇子玩弄股掌,迷的晕头转向,真了不起。 “滚!”姜晚晚娇喝,扬起瓷碗砸了过去。 姜晚易忙连滚带爬的迈开长腿跑了出去。 那背影,好像一只受惊的大马猴。 第132章 四爷将回 岁月荏苒,犹如流星划过夜空,稍纵即逝,转眼三月已过。 这期间,因皇嗣争斗平息,朝廷久违的也随之平静下来,并没有发生大事。 只是有一件茶余饭后的笑谈:八阿哥胤禩,之前花了白银六千两从寿宝阁买下了一幅唐伯虎的春树秋霜图送给了议政大臣,尚书房行走,领侍卫内大臣兼内务府总管大臣佟国维。 却不想,那幅画被翰林院学士李绂鉴定为假。 李绂十岁能作诗,十二岁结诗社,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又曾多次担任文武科正副主考,学识惊人,自然不会走眼。 堂堂议政大臣竟收了一副假画,沦为笑话,遗笑万年,即使佟国维城府深,也多少有些绷不住了,闭门了一段时日,对外称病。 而对于此次的罪魁祸首八阿哥,佟国维原本想着他待人宽和,礼贤下士,颇有当今一两分风采,还有些欣赏。 经过此事后,那欣赏也淡了下来。 毕竟,身为皇子,竟连幅画儿都走了眼,还有什么本事可言。 银样镴枪头而已! 当事人八阿哥对此,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迭足顿首。 他今岁才刚刚从阿哥所出宫,开府建牙。 买画所用的还是内务府分下来的开府银两。 要知道皇子开府时,只领得白银两万两。 这一下就去了小半。 若是真的就罢了,只要能交好佟国维,比什么都值得。 偏偏是一副假画…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八阿哥胤禩,众目睽睽之下顾虑自己名声,不好打上寿宝阁,只得暂且耐下这口气,心里发狠不提。 “…” 庄子里,瓜尔佳氏扶着已经六月有余。小腹显怀的姜晚晚慢慢在院子里踱步。 依照她来说,月份大了就该消停些,能不走的就不走,安心养胎才是。 但姜晚晚却不认同。 没吃过猪肉,也曾见过猪跑。 以前虽没怀过孕,可她知晓女子月份越大,反而越应该经常或散步、或舒张身体运动。 倘若整日躺在床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舒服是舒服了,生产时就遭罪了。 “…” 这会儿已是八月,酷暑时期,庄子上树林多,倒不是很热。 母女俩就着晨间的徐徐微风,一面散步,一面说话。 “昨儿我见着你们府邸的那位李福全,公公,又给你送来了信件,可是说的什么?算算时间,贝勒爷已经离开了三个多月,快四个月了,也是该回来了?” “娘亲猜的不错呢,四爷写信时说过,两三天就将回程,除开送信的十来天,这会估计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应该到了河北一带,顶多再过两天相必就回来了。”许是怀了孕,说话时,她的语气甜美柔顺,少了几分媚意。眼尾带着微笑,一双茵茵明眸柔弱而又清澈,让人忍不住想要用心呵护。 “那就好,四贝勒回来了就好。”瓜尔佳氏顿了顿,柔和道:“等四贝勒回京了,娘也该回嘉兴了,等年关时,再同你父亲上京,正好那会你也刚刚准备生产了。” “不嘛,娘亲就留下陪囡囡好不好?”她将头轻轻靠在瓜尔佳氏肩头,嘟起小嘴。 瓜尔佳氏抚着她的鬓发,温笑:“又说胡话,四贝勒将要回府,娘亲留在这儿像什么,可不是没规矩了不成。” 姜晚晚抬头,眼里泛笑,看向她:“我掐指一算,娘亲还会留在京里。” “为娘竟不知,囡囡还会算命了?”瓜尔佳氏有些好笑。 “看着…我姜半仙可是铁口直断。”姜晚晚盈盈一笑。 这些日子她和四爷每日信封不断,四爷告诉她,等他回京后就上折子将她父亲调入京城,给她一家抬旗,还要给她惊喜。 她也旁敲侧击问过了,四爷只说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姜晚晚暗暗有些猜测,难不成是什么绝世珍宝或土特产? … 三伏天的傍晚,阳光逐渐收敛,没有白天的炙热,只依稀有些余温。 被姜晚晚惦记的四爷,此时也正如她所预料到了河北承德,进了离京城不远的丰宁县。 因天色将晚,一行人也不急着赶路,趁着晚霞找了一处客栈,点了一桌酒菜。 席间,清俊不少的四爷端起酒杯,望着席上相对而坐的数人,目光在其中一人顿了顿,笑道:“这连月来,还劳烦各位同我一起同进同退,你们辛苦了,不日就要进京,你们的功劳,爷不会忘了,皇阿玛他老人家也不会忘了,我就先在这儿祝贺你们官运亨通了,来,同饮此杯。” 众人见此,纷纷端起酒杯起身,说了几句感谢话,方一饮而尽。 重新落坐后,四爷看了一眼左侧中年官员,观他面色潮红,不善饮酒,便唤了苏培盛给他上了一杯茶。 “多谢四贝勒。”官员忙起身道谢。 四爷笑了笑,摆手让他坐下。 田文镜、年羹尧相视一眼,又错开。 共事了几月,他们也都知晓了,面前这位官员是四爷宠妾的父亲。 名为姜道选。 对于半路过来抢功劳的这位。 田文镜倒没有什么不忿,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有些羡慕这位有个好女儿。 因他在京城时,就知道府里有位姜姓格格了不得,很得四爷宠爱。 年羹尧心里却不大受用。 他觉他们都理清了河南,剩下的湖北等地不过是照本宣科,按部就班,大家一起出力就是了。 偏这时候四爷上了一道折子,将姜道选从嘉兴调入襄阳。 这不就是分薄他们功劳? 尽管姜道选在任时,兢兢业业,他也看不上。 碍于那是四爷宠妾父亲,不敢说话,但心里很是抵触。 十三阿哥胤祥瞧只一杯酒就图不得的姜道选,笑着拍了拍桌子:“没想到姜大人有本事,学问又好,却不会喝酒,真真可惜了。” 姜道选正端着茶抿着,闻言疑惑道:“十三爷,这不会喝酒,敢问是如何可惜了?” “啧啧,”胤祥摇头,拿起一根筷子沾了一滴水,在桌上写下几笔字,问道:“姜大人,你瞧这是什么字?” 姜道选凑近一看。 第133章 封赏之争 “这乃是将进酒三字。” 胤祥哈哈一笑,手掌一抚,将字抹平,调侃道:“姜大人学富五车,想必是会作诗的,人家诗仙李白斗酒诗百篇,天子呼他都不上船,何等洒脱。姜大人也会作诗却滴酒不沾,可不是可惜了?” “十三爷说错了,姜大人明明喝了一杯,怎么说人家滴酒未沾呢?”年羹尧嘿然一笑。 胤祥一拍额头:“爷给忘了…” “行了,都吃饭,明儿还要赶路。”四爷淡淡出声,抬眸瞧向神色未变的姜道选,道:“姜大人,别放心里去,十三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姜道选点头,笑说:“四爷言重了,这数月相处,十三爷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 胤祥闻言,隔空敬了他一杯酒。 姜道选的为人,很合他脾气。 他方才不过是凑趣,说着趣话。 谁知年羹尧突然接茬,才显得他这话有了歧义。 四爷颔首。 他知道属下心思。 可他将姜道选从浙江调入湖北,跟着他一起治河,本就存了提携、给他功劳的心思 因有了治河的政绩,推他进入六部才不会有阻力,就是抬旗也费不了什么大力气。 一顿饭用完,各自回了厢房休息。 期间四爷令苏培盛请了姜道选,将此次进京给他一家抬旗提前说了,并问他想要去六部或都察院、翰林院哪一处。 姜道选听了,即便他素来沉稳,也不由一愣。 回过神,他沉声道:“四爷,此次劳烦您将下官调入湖北平白得了一桩大功劳,下官心中已经很不安了,若再同您要官,以后怕是连觉都睡不好,还请四爷不要再费心,下官全凭万岁爷差遣,万万不敢私下信口。” 他一生行事只求问心无愧。 此次被四爷突然从嘉兴调进襄阳。 一开始,他还郑重无比,只望不辜负了四爷信任,不办砸了差事便好。 哪知,等他到时治河银两已筹措完成,剩下的不过是监工罢了。 换作别人,对这白捡的泼天功劳,定然是窃喜的很。 可他不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四爷沉眸望去,见他面色认真,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闪躲,便知这是真心话,并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违心之言。 一时,心里又欣慰,又叹。 欣慰的是,这样的人他今后才能放心重用、倚仗,也不怕他得了势就忘了本份。叹的是,这这样的官员,天下间必然还有许多,只因不与污浊官场同流合污,以致被打压,排挤,一辈子只能做个小官,出不了头。 暗自思索须臾,往后一靠,问他:“姜大人的为人爷是信得过,但我且问你,你是选择守身顾己做一个清官,还是愿意为民请命,为朝廷做事,做一个好官?” 微淡的声音,姜道选听在耳里,竟如同惊雷炸响,脑海里轰鸣不绝。 四爷抿了一口茶,半眯着眼:“爷的话,姜大人想已听进,天色深了,回房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姜道选拧着眉慢慢起身,施礼告辞。 四爷这句话给他的冲击太大,他得好好思考。 身后,四爷看着他的背影,阖然轻叹。 … 乾清宫, 康熙斜坐在龙榻,戴着镀漆老式花洋眼镜儿,拿着一本奏折仔细看着。 面前立着佟国维、马齐、朱轼、李光地、陈廷敬一干议政大臣并左都御史、吏部尚书等。 左侧身穿明黄团龙服的太子,右侧则是一袭墨色四爪团龙郡王服的直郡王胤褆。 良久,康熙摘下眼镜,擦了擦,赞道:“胤禛这趟差使办的不错,今年黄河比往常更猛烈些,下面各个地方竟没什么灾报,真是解了一桩燃眉之急啊。眼下总算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准噶尔了。” 他之所以急着收拾了索额图、明珠二人,固然是两人所作所为,触及了他的底线,更多的则是内忧外患步步紧逼,使他不得不痛下杀手,先解决了朝野。 否则,准格尔来犯时,被拖了后腿,将是一场灾难。 “依儿臣看,都是皇阿玛调度有方,众官员勤勤恳恳,四弟才能解决朝廷一桩心事。”直郡王低声进言。 他听康熙似乎要重用四爷的意思,心下不免有些想法。 在他眼里,他那四弟是太子一党,要受了重用,他岂不是又得被死死压制了? 那可不行。 所以就想抹平四爷大半功劳。 太子胤礽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若是以前他还会帮着说话,可如今失去了大半势力的他,担心压不住四爷,就没开口。 马齐、佟国维、李光地几位大臣也保持沉默,秉承不问他们,他们便不出言的作风。 康熙看在眼里,开始点名,问向太子:“胤礽,你怎么说?” 太子略微近前,恭敬道:“回皇阿玛,儿臣以为,此四弟治河成功,是很有能力的,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也是朝廷的喜事,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康熙弹了弹衣袖,不置可否。 “只是听说四弟在河南,湖北等地调兵行逼捐之事,从哪些商户,官员手里抢银子,皇阿玛经常教导儿臣以仁为本,四弟此举…儿臣以为,四弟到底年轻了些,做事有些欠妥当。” 太子话音落地,马齐眉头紧锁,佟国维耐人寻味看了他一眼,李光地、陈廷敬眼露失望。 倒是直郡王一怔,随即大喜,躬身一礼,回道:“皇阿玛,儿臣刚才想了想,四弟此次治河孑然一身,没拿户部一两银钱。在河南等地既没有大兴牢狱,也没有纵兵枪银,全靠他苦口婆心,用仁义感化了地方官员,才能上下齐心,解决了这一趟差使。如此大的本事,我这当哥的都不及他,应当厚赏才是。” “直郡王此言我不认同,孤听闻,四弟此番不仅收了许多官员贿赂,在府邸还养了二十名官员送来的美女…”太子叹息了一声,又道:“皇阿玛,四弟此举实在不该啊,这不是带坏了朝廷风气吗?儿臣虽是他二哥,可对于此等作风并不苟同。” 第134章 骂人揭短,四爷到庄 “皇阿玛,四弟毕竟年轻,第一次出京办事,难免有些放纵,但他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总不能因为有些瑕疵就划掉这次功劳。” “大阿哥难道认同功过相抵?那以后是不是有官员当街强抢民女,杀人犯火,也可以功过相抵了?” “太子,你不要混为一谈,四弟并没有强行索要,这都是底下官员孝敬他的,难道送礼也有错?那你毓庆宫受了多少礼?是不是也要都吐出来?”胤褆冷笑。 太子闻言,眼神冰凉的看向他:“直郡王慎言,孤身为太子,何必受什么贿赂,诽谤储君,即使你贵为郡王,也当不起。” “太子爷恕罪,是本王口不择言。”胤褆敷衍道歉。 心里对太子这番莫名其妙的打压简直乐开了花。 他原还担忧自己那四弟回京一跃封王,到那时他和太子联手,自己不是只能灰溜溜的败下来? 这下好了,太子发了昏,亲自将自己臂膀卸下。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喜的就要跳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针锋相对。一个拿着四爷收贿赂,逼捐说事,一个用年轻,为四爷开脱。 马齐、李光地这些大臣只忠于皇帝,康熙没问,他们也不会开口,偏帮那一方。 两人吵吵闹闹半晌,方止住,拿眼看向阖眼侧卧的康熙。 “都说完了?”康熙不疾不徐撑起身,梁九功从旁边拿了一个绣着云龙的明黄靠垫放至身后。 “请皇阿玛裁决,”胤褆、胤礽异口同声。 康熙笑了笑:“御膳房新做了枸杞炖羊奶,朕尝着挺好,你们待会儿也尝尝。” 随即命太监抬来桌椅板凳,又令宫女送来了羊奶、饽饽等几样饮品糕点,让几人坐下。 众臣不敢违背,谢恩后方坐下。 康熙端起温热的奶子喝了一口,冲着李光地抬颌:“晋卿,你来说说,四阿哥这差事如何,又该怎么封赏。” 听康熙问他,李光地忙放下手里的饽饽,擦了擦嘴,欲起身行礼。 “坐下说。”康熙压了压手。 李光地恭敬应喏,整理了一番措辞,抚须道:“回陛下,老臣以为四阿哥此次治河成功,免去了湖北等地以后的洪灾,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于历史有大功绩。不可不赏,也不可不厚赏…” “至于,收受贿赂,美人一事,暂且不急,不日四阿哥就要回京,到时调查清楚了,若有其事,众臣一起拿个章程也不算冤屈。若没有,这会儿下了定论,岂不是寒了四阿哥一片报国之心?” “陛下,李阁老所言甚是,臣也是如此想的。”李光地说完,陈廷敬立马跟着附和。 “万岁爷,奴才也一样。”佟国维、马齐紧跟其后。 康熙点头:“既然都赞同,那就这样。” 胤礽听了,握了握手里的杯盏,脸色不好看了,可又不敢反驳… 太子不高兴,胤褆就高兴了,忍不住咧了咧嘴。 “…” 散了场后,直郡王心情颇好的下了台阶,背手摇摇晃晃,就差唱小曲了。 “直郡王!”阴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胤褆回头,见是太子负手行来,便止住步伐,斜眼拱手:“太子爷何事?” 胤礽阴着脸到了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讽刺道:“大千岁可真是有奶就是娘,盯着有缝儿的鸡蛋就往里钻,当初你要有这机灵劲儿,又怎会被葛尔丹抓了?” 当着矮人骂人短。 被戳了痛处,胤褆好心情一扫而空,气的脸色铁青,拳头攥的紧紧的,咬着牙关:“你!” “我怎么了?你还想打我不成?”胤礽心情好了几分,觑了他一眼,伸头指着脸颊:“来,往这儿打,用力,我吃劲儿。” “太子,请自重!”胤褆横眉怒目,恨不得抱以老拳。 胤礽收回头,挑衅一笑:“懦夫,怪不得被葛尔丹抓了。” 胤褆气得跳脚,几次想挥拳,比了比,到底不敢, 深吸了口气,冷笑:“你太子也挺厉害,自己砍了自己臂膀,我倒要看看,等老四回来了,还会不会帮着背后捅他刀子的小人。” 这下换胤礽被戳心窝子了。 面色顿时变得难看几分, 同时, 也有一股淡淡的悔意自心间升起… … … 傍晚黄昏,阳光斜洒,天边被一抹橘红彩霞染红了半边天空,留下一片温馨的光芒。 伴着斜阳残日,果园晚风轻轻拂过,连绵成云的花朵,宛如一片五颜六色的海洋,掀起阵阵带着花香的波浪。 在这花的海洋边缘,庄子里三三两两,成群结伴的庄丁、仆人都放慢了脚步,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在这余晖与花海交相辉映间,忽从远处来了一行骑着高头大马、行色匆匆的人群。 他们每人像是经历过风霜,全身上下灰尘扑扑,与这懒懒唯美的环境格格不入。 “吁!” 随着骏马长长的一声嘶鸣,一干人在夹茵小道前,止住,下了马。 李庄头在远处老远看着,见是四爷来了,忙不迭带着庄上管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几步开外就跪下,齐声请安:“奴才等见过四爷,四爷万福。” “…” 至于随行的十三阿哥,姜道选,他们不曾见过,只以为是哪处的官员,下意识就忽略了。 “起来,这些日子怎么样?”四爷将马鞭扔给苏培盛,淡声询问。 “回四爷,一切都安好,姜格格同瓜尔佳夫人也同样安好,因今年比往年热,府里的李福全李公公五月底就从府里拉来了许多冰山。奴才觉得姜格格有孕不好多用冰,便和同僚们索性将冰放在外面,围着房间,用扇子驱赶热气,这样姜格格既不觉得热,奴才等也放心了。”李庄头明白四爷这话,无非就是问姜格格过的怎么样,所以捡着要紧的回了,顺便也给自己表功。 “做的不错。”四爷满意颔首,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些温度。 李庄头受宠若惊,恭敬道:“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一旁默不作声的胤祥眼珠转了转。 倒有些好奇了。 这被四哥一路惦记的是何等天仙… 身后的姜道选,听闻自己女儿如此待遇,本觉着,倘若每日用冰围着房间,甚为靡费,可听见是因自己女儿怀孕房间里不宜放,就沉默了。 第135章 重逢 院儿里,姜晚晚手搭凉棚,看向远处落日余晖,愣愣的发着呆。 她由于月份越来越大,活动受限,偏爱散装,所以头上随意只挽了仙女簪,没有任何首饰,往日常戴的耳环,手镯之类的更是一件也无。 身上穿了一件清新淡雅的宽松襦裙,腰间系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丝带,衬的她因有孕显得气质格外婉约。 “囡囡,怎么发起呆了?今晚可有想用的什么吃食没有?”瓜尔佳氏从石阶走下,挽着她的手臂,柔声询问。 姜晚晚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想吃的,倒是娘亲你,之前不是常玩麻将吗?这两日怎么又不玩了?” 瓜尔佳氏笑道:“只同这些个丫鬟玩,怪没意思的。” 琥珀几个丫鬟见她是姜晚晚母亲,陪她玩时,总是故意输给她,多日下来,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故前两日她便将这些日子从各人手里赢来的钱,她自己又添了些,都散给她们了。 姜晚晚心神微转,结合自己娘亲的性子,就知道的差不离,不禁好笑道:“她们也是真个笨,拍您马屁也不该总是赢,有赢有输、不动声色才是好的,这些小丫头子看着聪慧,到底年轻了些。” “你这小丫头,真是不忌口,说什么混话呢?”瓜尔佳氏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怪道:“有这么说自己娘的吗?她们要拍的是马屁,你成了什么?” “女儿错了,下次一定注意。”姜晚晚果断认错,否则还得听她唠叨个不停,一直到晚膳去。 一侧手捧丝巾的白露,打着羽扇的胭脂,见自家格格又在自己娘亲这儿吃了瘪,对视一笑,低下了头。 “格格…” 母女正逗趣,就见小福子满眼激动,迈着着急忙慌的步子就跑进了院子里。 走近时,喘着上气不接下气,连比带划道:“格格…奴才…” 看他这般激动,姜晚晚桃色唇瓣一撩,扶胸浅笑:“你不用说,我猜,一定是四爷回来了对不对?” 小福子瞪大眼睛,连连点头:“是是,主子爷回来了,奴才老远就看见了。” “格格,真是主子爷回京了,您真神了。”白露、胭脂、婷儿几个近身伺候的也都满脸喜色,小声嘟囔。 瓜尔佳氏愣了一瞬,拉过她的手,嘱咐道:“囡囡,娘估摸着,四贝勒应当是刚到府里,或者还没进城就过来了,如此看来,四贝勒想是在外面也想着你,待会儿见了他,说几句好听的软和话。” “女儿我省的。”姜晚晚点头。 随后,母女俩带着几个当班值守伺候的丫鬟,出了院迎了出去。 刚出了仪门,还未到夹道,就见一行人走了过来。 当先正是一袭黑色丝绸长袍的四爷,身旁跟着一位面相英武,身着耦色衣裳的少年,后面是… 姜晚晚眯了眯眼。 她没看错?那人好像她父亲? “囡囡,那是不是你爹?”瓜尔佳氏手指紧了紧,语气有些疑惑。 远处,四爷瞧着以手扶腰,袅袅站立的少女,心里的思念激荡汹涌,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许多。 “四哥,你慢点儿。”胤祥在后面叫喊。 姜晚晚看着走来的男子,眼眶刹那换上红润,美眸亦溢起滴滴心疼,呢喃启唇:“爷~您瘦了好多呢。” 许久不见,这男人怎么变黑了这么多? 不喜欢了咋办… “晚晚” 四爷停住步伐,定定的瞧着她。 四目相对,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柔情。 “小狐狸更美了。” 他眉眼噙笑,伸出手,将拥入怀里。 朝思暮想的温软娇躯入怀,伴着熟悉的馥郁香气,他长久以来种种或急躁、或不安的情绪,瞬间都消散了,心里无比安宁。 仿佛只拥有了她,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 瞧着久别重逢的两人,姜道选与瓜尔佳氏,包括碎嘴的胤祥,都没有出声打扰。 胤祥探头张望,想知道自家四哥整日惦记的美人儿是何等模样。 “!” 这一看,顿时让他惊艳不已。 但见,只能看见的半张娇颜,眉若弯月,清眸璀璨,如星空般深邃,像是蕴含着一颗颗点星,双唇点绛,如樱花胜放。 即使穿着素裙,鬓无朱翠,也好似流落人间的仙女。 未见全貌,已称绝色。 “怪不得,素以冷面的四哥,也这般惦记,啧,竟比良嫔娘娘还美…”在脑海将看过的美人儿,和面前的一比较,得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结论。 … 时间宛如被凝固了, 不多时, 随着一声不悦的“嗯哼!”,气氛才被打破。 四爷凝眉,回头看去,见姜道选脸色黑沉站在那儿,莫名有些气虚。 抚了抚她的凝脂玉靥,温柔道:“晚晚,见过你父亲。” 姜晚晚闻言,从他怀里探头看着自己黑脸的老父亲,眨了眨眼,细长而浓密的睫羽随之轻舞。 “爹,您怎么来了?” 姜道选脸色愈发黑了。 “那我走?” 瓜尔佳氏扭着她腰间软肉:“死老头子,女儿怀着孕呢,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儿?” “夫人,有话好好说,动手有辱斯文,还有,我不老。” 众人憋笑… 胤祥眼睑抽搐,忍得很辛苦。 四爷也莞尔,看向掩唇的姜晚晚,凤眸柔和极了,轻声给她介绍十三阿哥。 听这少年就是以后的怡亲王,雍正的常务副皇帝,姜晚晚特特打量了一眼,上前见礼。 胤祥慌忙摆手制止了。 不说这位挺着大肚子,就自家四哥虎视眈眈的模样,他就怕了。 “…” 互相见礼后,姜晚晚便近前陪自己父亲聊了一阵儿,细问他最近身子如何,饭可曾用的好,一路行来累不累。 姜道选方老怀大慰,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一一的回了,又问了她身子等情况。 姜晚晚一面挽着自己娘亲领众人进院,一面回了自己父亲。 刚进屋,不大一团的雪球便摇着毛茸茸的小尾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走近时,乖巧的蹲在地上,睁着萌萌的大眼睛,歪头看着众人,又看了看四爷,满是疑惑。 好似在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伦家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四爷笑着抱起它,递给姜晚晚:“我看雪球好像没怎么长。” “是,我也看着像没怎么长。”姜晚晚伸手摸了摸,要抱,四爷阻止了。 “你身子重,别抱它,我抱着,你摸摸它就是了。” 第136章 嘴巴怎么这么甜 胤祥看着温情互动的两人一狗,心里有些泛酸。 觉得四哥一见了小四嫂,好像变了个人,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 不高兴 姜道选捋着胡须,瞧着四爷与姜晚晚感情甚笃,心里既高兴,又有些不太认同。 高兴自然是因为这是自家女儿,不认同…则是他觉着四爷身为皇子,又有能力,不应该陷入温柔乡,儿女情长。 瓜尔佳氏没有那么多想法,反而很是欣慰… 眼看自己女儿如此受宠,她也替女儿开心。 几人略作寒暄, 有绿儿、翠儿捧着茶盘奉茶。 “爹,您是怎么进京的,难不成是四爷接了您?”姜晚晚亲自从茶盘里端出茶盏呈给姜道选,一面相问。 她知道四爷迟早要接父亲进京,可没想到是这会儿啊。 她还以为要等些日子呢。 瓜尔佳氏也侧过头,眼神问询。 “此次,是四爷上折子将我从嘉兴调过湖北的。”姜道选接过茶,和煦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姜晚晚转头,看向拎着雪球的四爷。 一时,心里很是复杂。 以她的头脑,自然猜到了四爷为何如此做。 四爷将四爪刨着空气的雪球放下,接过锦帕擦了擦手,走过来扶着她,含笑:“晚晚不必有疑虑,你父亲是个好官,也帮了我不少。” “是是,小四嫂,姜大人是个好官,这点儿我可以作证。”胤祥嘴里嚼着水晶糕,含糊不清道。 他自己是个急公好义的性子,就喜欢同样为人正直的。 听两人对他称赞,姜道选忙起身拱手一礼,连连推辞。 眼见几人互相欣赏,姜晚晚摇摇头。 男人间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哟! 估摸几人也没时间用饭,就让下人准备了晚膳。 晚饭是庄子上常有的,红烧野兔、清蒸鳜鱼、干煸黄鳝、一道野山鸡炖松茸,里面加了香菇和竹笋。 其余的也都是庄子上的,如清炒荠菜,凉拌马齿觅、凉拌蕨菜… 主食是胭脂粳米、碧茵红枣糯米粥,饽饽等… 知道自己父亲不习惯让人伺候,上完菜,将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爷,多吃点儿,你清瘦了许多。”替四爷盛了碗鸡汤,又布了一块鱼肉。 “嗯,你也用些,这些日子可有孕吐了?”四爷抬眼,声音温润。 “没有一点儿不适呢。” 许是是因为用了灵泉的缘故,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怎么折腾她,除了四月份时偶尔吐了几次,过后倒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为此,瓜尔佳氏总说她是有福气的,连孩子都不忍捣乱,可见应是要被宠一辈子的。 四爷放下了心,同瓜尔佳氏说了几句感谢话。 “四贝勒言重了,囡…姜格格是我的女儿,怎么费心也都甘之如饴。”瓜尔佳氏语气不赞同。 四爷微怔,点头。 一顿晚饭,用了半个时辰。 等撤下残羹,众人盥漱毕,四爷目光扫了一圈,见周围除了伺候的丫鬟并无年纪大的嬷嬷,便拢眉:“晚晚,我记得宫里应当会赐下嬷嬷来,怎么没见着?” 难不成那嬷嬷仗着是宫里出来的,就拿腔作势,不安分,给了小狐狸气受? 若是如此… 他黑眸一丝寒意升起… “那个…”姜晚晚有些尴尬,小声道:“是有的,从爷走后,宫里就来了两个嬷嬷,一个姓孙,一个姓赵,两人倒勤恳谨慎。只是我有了娘亲照料,坐稳了胎后,就放了她二人回宫了。” 事实上,两位嬷嬷在的时候,虽不横加干涉,但做什么都有眼睛紧紧盯着,行动就有人提醒。 她受不得拘束,再一个也怕两人和德妃有些瓜葛。 因此等三个月后,给了两人一笔银钱,送走了两人。 而两位嬷嬷见她已稳了胎,当初派下来时也没有让她们守着直到生产,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就识趣的领了赏走人了。 也算是皆大欢喜。 四爷略略缓和,又问向瓜尔佳氏,得到差不多的答案后,方才彻底放下心。 随即同姜道选、胤祥了会儿,嘱咐了他们明日面圣的一干注意事项。 胤祥还好,没怎么在意。 但姜道选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将面圣,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言行中就带了出来。 姜晚晚见此,温语宽慰一二,还暗戳戳提醒了姜晚易已经面圣了。 果然,经过姜晚晚提点,他想起了之前连姜晚易来信,很是得意的说了他上过金銮殿,过了武选得了二甲头名的事情,立马恢复了素日不卑不亢的风采。 瓜尔佳氏看的暗笑,还得是自家儿女才能激他。 几人聊了半日,见天色掌灯时分,就各自下去歇息了。 姜晚晚同四爷也携手进了内室。 更完衣后,这会儿没有让旁人打扰,两人合衣刚刚躺下,四爷便小心翼翼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将头埋在她细嫩修长的脖颈间。 炙热的绯唇贴在颈间,一股股热息随之喷洒,又痒又酥,姜晚晚感到格外难受。 柔荑微扬,缓缓放在他的后脑,安慰似的轻轻划动:“爷,此去整日风吹日晒,定然很辛苦,瞧您比都原先黑了许多。” “是不是变得很难看了?”四爷抬头,望向她的眼神犹如一池晚霞照耀的秋水,点点波纹盈盈漾起。 温煦极了。 姜晚晚弯了弯眉,螓首凑近,在他嘴角蜻蜓点水般啄了啄:“这样的禛哥哥很俊呢,晚晚很喜欢。” “我也喜欢晚晚。”,他薄唇轻轻上扬,泛起一丝宠溺的微笑,手臂微微用力,仿佛这样就能将怀中的佳人揉进他的心底。 姜晚晚明眸轻眨,再次亲了亲他的唇角,俏皮道:“爷出去一趟,怎么嘴巴变得这么甜了?” 四爷展眉一笑,垂下头,以额碰了碰她的鼻尖:“小没良心的,爷此去连女子都没怎么见过,身边全然是男人,怎么连他们的醋也吃了?” “哼…”姜晚晚皱了皱瑶鼻,咬着他的下颌,磨了磨,含糊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吃,各地孝敬的官员肯定给爷供上了许多美人儿!” 第137章 脑补绿的男人,狐媚子的修炼手册 四爷伸出手,抬起她洁白的下颌,四目相对时,他辗然勾唇:“是送了很多美人儿,晚晚可吃醋了?” “嗯,我吃醋了~”她轻轻应了,眼帘低垂,如蝴蝶般的睫毛也随之扇动,在睑间投下一片扇影。 四爷心里一柔,俯下身,吻了吻她的柳眉。 她偏过头,美眸蕴起了丝丝晶莹。 “晚晚别恼…我方才所说不过是戏言,自从到了河南,官员虽孝敬的有美人,但一路行来,各种大事每日还处理不过来,哪里有那功夫,去沾染她们。”四爷捧起她的俏脸,拇指轻轻摩挲她温软的朱丹。 “真的?你没骗我?”姜晚晚一双狐狸眼红红的,吸了吸鼻翼。 “真的,爷骗谁都不会骗你,不信我将苏培盛叫进来,你询问可好?” 说着,就要揭开纱帐,唤人。 “我信了,这会子叫他做什么?”纤纤玉指探出,按住他的凉唇。 见他眼眸含笑,细腻如雪的双颊泛起了一抹红晕,就像三月绽放的艳丽樱花,惹人怜爱。 “你又骗我!”她含羞的低下头,娇嗔不已。 小狐狸含羞带怯,可人又动人,四爷只觉心头一酥,将她轻柔带进自己胸前,垂眸,轻声哄着她,在她耳蜗说着一些对她的口不能言的思念之语。 姜晚晚听的面红耳赤,握拳捶着他的胸膛。 四爷低低一笑,偷吻她的娇颜。 耳鬓厮磨聊了片刻,姜晚晚仰起俏脸,柔声道;“爷,你说你今日才到京,怎么没有回府呀?倘若明儿福晋或者侧福晋知道了,又该派我的不是,说人家是狐媚子,勾着你了。” 说完,葱指恨恨的点着他的胸口:“回府后,你教我怎么和姐妹们交代。” “乖,别怕。”四爷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温语道:“晚晚,你不必如此小心,难道爷去哪儿,还得准她们允许不成?再一个,今儿天色已经晚了,也不便进城…” “哦~我说呢,原来是天色晚了,爷来我这儿对付一晚呗。”姜晚晚阴阳怪气,哼哼唧唧背过了身。 看她说生气就生气,挺着肚子就翻了身,四爷怔了怔,随即好笑又有些心惊肉跳。 “怎么平白无故的,又生闷气了?”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紧紧贴着她,磁声询问。 “我没有生气呢,放开,怪热的。” “嘶~” 四爷被她蠕动的倒吸了口凉气,拍了拍她的下摆:“乖乖的,别作怪。” 姜晚晚被他咯的粉面红晕,转过头,盯着他,也不说话。 四爷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不生气了?” 姜晚晚收回目光,回了句:“我现在相信爷了。” 这么一点就着的,说他在外纵欲也是冤枉了他。 四爷先是不解其意,反应过来,没好气的刮了刮她小巧鼻梁:“知道就好,还生爷的气了不曾?” 姜晚晚梨涡微漩,拿起他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颊,糯糯道:“禛哥哥,晚晚不该怀疑你的,人家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好不好。” 她心里怪怪的。 在古代,皇子守身如玉?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若非方才试了试,她还以为四爷有病了呢。 四爷原就不生气,此刻被她娇滴滴的软糯嗓音一激,眉眼早已软的不行,跟着点了点头。 回过神,苦笑。 他从小到大,也算自诩心智坚定了,对外面的诸多诱惑也能淡然以对。 可偏偏,这会儿遇见克星了。 只要面前的小狐狸软软一撒娇,他心里再大的情绪也都消散了,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 垂下头,看着那双晶莹剔透,如琥珀般美丽的桃眸,好似会吸人魂魄。 “真是妖精,也就是爷,但凡换个男子…” 脑海想着姜晚晚属于别的男子… 一想到那番场景… 四爷心口一疼, 随之,强烈的愤怒和杀意自心底涌出,将欲出口的话语也止住了。 姜晚晚不知四爷竟在脑补,吃不存在的醋,看他住了口,直喘粗气,不觉蹙眉,点了点他的脸颊,担忧道:“爷,你怎么了?” 不会是犯什么病了? 也没听说历史上的雍正有什么疾病呀。 四爷缓过神,摇摇头,将脑海里的画面甩了出去,直直注视着面前这张仿佛精心雕刻的如画容颜。 他绝不允许其他男子觊觎、沾染她半点,哪怕是… 清眸漾起森然… 狠狠地咬住了那抹红润。 不同于往日的细腻温润,带着不容质疑的霸道,像是狮王巡视领地一般,在她朱唇、眉心、眼睑、挨个落下,做下独属于他的标记,又像是一簇燃烧的炙焰,激烈、狂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野性。 察觉男人情绪不对,姜晚晚便没推开他,白嫩纤细的手臂环住的后腰,任由舌尖的猛兽,将她呼吸全部吞噬,默默承受着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肆虐,和每一次辗转带着的猛烈纠缠、索取。 良久… 在姜晚晚一度想给他舌头一口时,四爷才放开了她。 “晚晚…我…” 冷静下来的四爷,瞧着她红肿的丰唇,眼神躲闪,愧疚的如同做错事的孩子。 姜晚晚嫣然一笑,主动环上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紧致的脸颊:“爷,没事的,你心情好些了吗?晚晚方才好担心呢。” 她的声音很娇软细腻,如同绵绵软水流浸入他的心田。 一股热流,无可抑制的弥漫四肢百骸,温暖无比。 “晚晚…” “爷,给我讲讲你这一路的经历,晚晚想听呢。”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唇畔,柔柔地撒娇。 对于这男人方才吃错药一般,她当然很生气。 可作为一个成熟且合格的狐媚子,进退要自如,不能在男人明显情绪上头时让他下不来台。 因为这会儿的男人理智还未回归,很容易恼羞成怒。 得顺着他… 等他回过神,心里自然会愧疚难当,任由自己搓圆捏扁… 眯着美目,伏在四爷怀里,听着他温声讲述去河南、湖北等地发生的一应故事。 不时捂起粉唇,配合的眼露崇拜与担忧。 被这样纯净美丽,如同繁星闪耀的明眸瞧着,四爷熨帖无比,兴致勃勃讲了半晌。 直到下半夜,察觉她有些倦意,方住了口,拥着她轻轻拍着,温言哄她入睡。 … 第138章 献礼,上交 次日丑时, 凌晨的天色宛如一块黑曜的宝石,静静地缀在天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主子爷~” 窗跟底下,苏培盛小声唤着。 四爷睁开双眼,透过淡淡的余光向外望去,黑夜里隐隐约约一颗颗星辰还在交映闪烁,映照着大地的沉静与神秘。 侧头瞧去,少女睡姿轻盈而优美,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 一头乌墨青丝铺满软枕,如霜似玉的胭脂小脸压着香枕,小嘴惹人怜爱的嘟着,恬静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借着窗外月光,静静看了她许久,才动作很轻的起身下了榻。 也没叫人进来伺候,自己换好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苏培盛听着没动静,正打算再出声,就见着四爷负手出了门,他愣了愣,忙迎了上去,躬身道:“爷…姜大人,与十三爷在厅里等着您用饭。” 四爷轻嗯,抬脚去了厢房洗漱。 苏培盛跟在后边儿,心里腹诽:如今四爷宠这位真真是宠的愈发没边了,这盥洗都不在卧室了,这是生怕打扰了姜格格睡觉不成? 又想着四爷亲自接了人家母亲,提携父亲,照看她的亲哥哥。 啧… 这样一看,这怕打扰休息,还真不算什么了。 大厅里,胤祥打着哈欠,有一茬没一茬儿的与姜道选聊着。 待四爷进来后,几人见过礼,就着桌上的早饭用了起来。 席间,又嘱咐了姜道选两人几句。 用罢饭,几人出了庄,上马直奔紫禁城而去。 一路无话。 到了太和门前,四爷先将等在这儿的田文镜、年羹尧手里接过运送的几个箱子,让胤祥同他们在这里等着上朝,他自己则命人带着厢笼先去了乾清宫见康熙。 康熙正在用早膳,听太监禀报四爷来了,命人叫他进殿。 “老四,这离着上朝还有些时辰,你怎么来这么早?还有,你什么时候进京的?”康熙捏起锦帕点点嘴角,笑问。 四爷行至桌案,亲自给康熙添上一碗银耳莲子粥,递上汤匙,才恭敬道:“回皇阿玛,儿臣昨儿晚上到的京,因那会儿天色晚了,就在城外庄上住了一夜…” “儿臣之所以来的这样早,一方面是因为数月未见皇阿玛,儿臣想念的紧…另一则…” 转过身,招了招手,在殿外等待的太监便抬起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康熙听见四爷孺慕之言,心中很是欣慰,现又见了几个大厢笼,他虽已知,面上仍装作很是疑惑:“老四,这是什么?难不成你出去一趟,还学会贿赂不成?” 四爷闻言,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侥幸。 也松了口气。 笑道:“皇阿玛别打趣儿臣了,这些都是地方上的官员所给的孝敬,儿臣也算借花献佛,都将他们带回来献给皇阿玛,还望皇阿玛不嫌弃儿臣礼物微薄。” “哦?” 康熙惊讶,压手让他坐下,给他添了一副碗筷,温声道:“老四,这都是地方官员孝敬你的,朕怎好夺人所爱,你快拿回去,你府里人口不少,费用也不小,朕这次就当赏赐了,下不为例就是了。” “皇阿玛,”四爷起身,一撂衣袍跪下,望向康熙,郑重道:“您待儿臣情比天高,恩比海深,您若不收下,就是嫌弃儿臣,那儿臣情愿一直跪着。” “唉,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实诚!”康熙叹了口气,转向梁九功,喝道:“还不快扶起四贝勒!” 梁九功忙应了,猫腰上前搀扶。 四爷不敢真个让搀,就顺势起身。 康熙更加满意,指着一旁宽椅道:“坐下陪朕用饭,这么早,想必你也没用饭。” “皇阿玛圣明,儿臣还真没用饭,少不得要讨您一碗粥了。”四爷依言坐下后,从太监手里接过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又给康熙挟了一块小菜,而后狼吞虎咽的用了起来。 康熙眼神愈发温和,给他递了块饽饽,嘱咐他慢点。 他身为皇帝,坐拥四海,自然不缺什么。 今日之所以收下这几个箱子,主要是看在四爷什么没有瞒他,很坦荡。 很对他的心。 再则,他也知晓,若不收下,四爷又要多疑。 用完了饭,漱口净手后,四爷起身,从太监托着的盘里拾起叠好的黄色锦帕,双手呈给康熙。 “老四,前两月你上折子,从浙江调过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用着可顺手?”康熙接过,擦擦手,看了他一眼。 四爷微笑,恭敬道:“皇阿玛容禀,儿臣也是偶然从别人口里知道姜道选其人本份勤恳,为人又正直。您也知道,此次儿臣筹款不易,想着有个性子稳重的盯着银两,也算是解了心事了。” 听四爷说起筹款,康熙脸色柔和,有些微的内疚。 毕竟,国库并无一两拨款,全靠四爷自己筹措。 “得用就好,另外,这次就罢了,下次再出京就别带胤祥去了,他也不小了,年底大选时,也该给他指个福晋了。” “儿臣明白。”四爷笑着应下,又陪康熙聊了会家常。 估摸着差不多了,康熙脸色也高兴,便拿出一本奏折递给康熙:“皇阿玛,姜道选此次办事谨慎老成,兢兢业业,儿臣想抬举他一家,以算全了这些日子他办事用心。” 康熙打开略略一瞧,想起一事,合上折子问道:“朕记得,你府里有个格格姓姜?和这人什么关系?” “他是儿臣格格亲生父亲。”四爷眼神坦然,语气也无一丝犹豫。 康熙恍然,笑道:“朕就说,你哪里来的耳报神,能知千里之外的小官,原来是有了枕头风。” 四爷脸色一红,颇为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皇阿玛,您知道儿臣的为人,若他真没本事,儿臣可不会理会。” “哈哈…” 康熙本来也就是打趣一句,没曾想倒是见着了自己这冷面儿子竟流露了罕见的小儿女之态,顿觉有趣极了。 笑了一阵儿,将手里的奏折放下:“朕准了,那就将他一家抬成正红旗。” 四爷忙躬身一礼:“多谢皇阿玛。” 康熙摇头,看着眼前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也很省心的儿子,阖然一叹:“老四,你如今也算有出息了,朕,也算对得起表妹了。” 提起已故的孝懿仁皇后,四爷面上的笑容也没了,变得沉默。 弯腰伺候的梁九功见状,俯下身轻声提醒:“万岁爷,时间差不多了。” 康熙向外望去,果见天色已明,便起身,拍了拍四爷肩膀:“走,待会儿可还有得说。” 四爷拂了拂衣袖,跟在康熙身后,一同去往太和殿。 第139章 封王,旗主 太和殿外,随着三声静鞭,朝臣熙熙攘攘、依次有序的上了台桥进了殿。 太子胤礽与直郡王领头,身后身穿或麒麟或仙鹤补服,头戴红翎蓝翎的众臣落后一个身位,紧紧跟着。 待进了殿内,见着一身墨色团龙冠服的四爷早已立在前方,胤礽瞳孔一缩。 直郡王与众多大臣也瞧见了。 “老四,你来的挺早啊,想必是一早见了皇阿玛了?”胤褆一愣,继而带着笑容近前,不动声色的试探。 四爷嘴角含笑,与看向这边的太子点点头:“这不是长时间没见皇阿玛了,特意从湖北带了些特产,孝敬给老人家。” “是吗?还得是老四你有孝心。”直郡王眼神一转,悄悄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昨儿乾清宫发生了什么?” 四爷转头,摸了摸扳指,侧耳垂询:“弟弟才回,竟不知,正要请教大哥。” “好说好说。”直郡王一笑,将昨儿太子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 说完,拍了拍胸口,气愤道:“老四你放心,今儿我还仗义执言,我最见不得这些个小人了。” “那就先谢过大哥了。”四爷道了句谢。 直郡王笑容更加爽朗,忽略了阴晴不定的胤礽,继续揭他老底。 四爷游刃有余的应付着。 不多会儿,朝臣到齐,众臣行大礼后,康熙解决了几件朝廷官司,才进入了今日的主题,封赏事宜。 礼部左侍郎祁彻白先越众而出,将四爷收受官员贿赂,并二十名美女陈奏出来。 不明真相的官员顿时哗然。 许多被四爷申饬或得罪过的官员,趁着这次机会,纷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四爷。 攻犴的人有,却不是一面倒,四爷明面上虽不结党,但欣赏他的大臣很多。 这类大臣往往德高望重。 如礼部尚书,官拜文渊阁大学士的王掞,左都御史,议政大臣郭绣等… 而被众人弹劾, 处于风暴中心的四爷,脸色未有变化,依然冷静。 抬头,复杂的看向低头的胤礽。 他知道祁彻白是太子党羽,甚至许多摇旗呐喊的中层官员,也是。 “肃静!”吵嚷间,梁九功上前一步,大声喝止。 他开口,代表皇帝,众人自然不敢再出声。 殿宇安静下来。 康熙巡视下方官员,目光在太子身上顿了片刻,投向四爷:“胤禛,你怎么说?” 四爷出列,一板一眼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只是隐藏了将赏赐献给了康熙,转为散给百姓。 当然,也不算说谎。 他临走时,的确出了银钱,买了粮,散给了一些小股灾民与穷苦人家。 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事实。 康熙便唤了田文镜、年羹尧、姜道选进殿盘问,与四爷说的大差不差,顿时龙心大悦。 众臣听完,方才弹劾的,见势头不对,立马偃旗息鼓,转而一致称赞开来。 康熙也没追究, 朝尚书房行走兼翰林检讨张廷玉点首。 张廷玉会意,躬身行礼,上前两步,将从始至终捧在手里的一卷明黄色圣旨打开。 抑扬顿挫,清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四子,四贝勒胤禛,谦虚有礼,恪尽职守,解朝廷之急,其人温文尔雅,能文能武,实乃逸群之才,着,即册封四贝勒胤禛为雍郡王,掌正红、镶红两旗,钦此!” “!” 随着张廷玉最后一字落下,众人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 封王他们能理解,毕竟四爷之前就是贝勒。 可这掌两红旗… 要知道,自八王议政后,还从没有皇子任旗主的先例。 因这一旦做了旗主,都是默认旗下全是旗主的奴才,天然属于旗主的势力。 就连占着长子,又知兵事的直郡王胤褆都没混上旗主。 “皇阿玛,旗主之位,儿臣受之有愧,还请万万收回旨意才是。” 四爷震惊一瞬,忙跪下推辞。 胤礽、直郡王眼神骇然,有些茫然的望了一眼康熙。 他们不知道自己皇阿玛这是要做什么? 让一个封王的皇子掌八旗,这是光明正大的让他培养势力。 这不是等同于给秦王封天策上将? “雍郡王不必推辞,朕既已下旨,就不再收回!”康熙眼神深邃,语气很淡,却如玉石穿金,震的众人颤了三颤。 听康熙主意已定,不容辩驳,四爷喉咙滚了滚,不再拒绝,涩声应了是。 他心中也很是疑惑。 不明白自家皇阿玛到底什么意思… 康熙颔首,看着下方跪着的年羹尧几人,满意笑了笑:“你们几个跟着雍郡王风里来雨里去也辛苦了,朕也不是刻薄之人,有功必赏。你们几人上前听封…” 年羹尧、姜道选、田文镜忙走近几步,在石阶下止住,跪伏。 康熙对他们说了几句勉励话,封了年羹尧为四川参政左史,田文镜为大理寺少卿。 两人本来品级不高,现今连升多级,年羹尧更是一跃迈入了三品序列。 田文镜虽是正四品,却是掌刑名的少司卿,还是京官。 不可谓不一步登天。 而姜道选。 康熙略微思索,考了他几个问题,姜道选沉着应对,语气铿锵,答的也挑不出错。 康熙满意点头,正好都察院有缺,便封了他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朝上众人,见着几个之前还默默无闻的小官,这会就一飞冲天了,真个又酸又嫉妒。 他们在朝廷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也才这样… 这几人倒好,同雍郡王下了趟黄泛区,回来就老母鸡变鸭,脱胎换骨了。 其中被封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姜道选,更是让他们妒忌羡慕的不行。 都察院一个小小七品御史就能风闻奏事,泛起波澜,让官员慎重对待,何况佥都御史。 那就是大多数中层官员的爹也不为过。 第140章 福晋的底线 下了朝后,四爷耐着性子接受了众人的恭维道喜,推了直郡王的相聚宴请。 “老四,恭喜啊!”一袭明黄色云龙冠服的太子胤礽走了过来,面色复杂,似愧疚…又隐隐有些忌惮。 四爷移眸看去,辞别了众人,向他走去,搭了个千:“太子二哥,同喜。” 胤礽一怔,背着手向前行了几步,苦笑:“老四,可是怨我,所以说此话来气我?” “二哥,何出此言?胤禛万万不敢如此。”四爷一如既往的诚恳恭敬。 胤礽回过头,细细的打量他一眼,摇头:“真也好,假也好,孤也懒得追究了,倒是你说,如今喜在何处?” 四爷拱手:“臣弟听闻,李佳侧妃有孕了,这可不是喜吗?” “你府里不也有侧福晋怀孕了?哦对了,听说还有一个格格,姓什么姜来着,是不是那刚封的左佥都御史的女儿?”胤礽似笑非笑,又叹道:“老四啊老四,人人都说你冷面冷心,孤看竟是个情种。” 四爷笑了笑,没有反驳。 若说别的女子,他还会与太子争论一二,但涉及姜晚晚,他本能的不想多谈。 “好了,你自去,孤也该回牢笼了。”胤礽淡淡一笑,摆摆手,踱步离开了。 四爷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慢慢消失不见,才转回身。 … 四爷府。 自从四爷去了河南治河,姜晚晚也从玉芙院移去了庄子里,府里就安静下来,上至福晋,下至侍妾格格,都陷入了沉寂。 平日请安时,大家也相安无事,不过是高格格今儿讽刺武格格一两句,明儿嘲讽伊格格一回罢了。 便是上次知晓姜晚晚怀孕后,大部分震惊过后就算了。 一来她们想做些什么也够不上庄子,二来她们也不是蠢人,先前都有些猜测。 而今日,得知了四爷回了京,此刻正进宫述职,一个个又好似活过来了般,分别穿金戴玉,满头朱翠,连平日里抠抠搜搜舍不得擦的上等胭脂都粉饰在脸颊,打扮的花枝招展,纷纷赶来正院,打听消息。 乌拉那拉氏坐在前方,听着七嘴八舌向她询问的莺莺燕语,不觉有些头痛。 摆了摆手,温笑道:“四爷虽不曾派人来通知什么时辰到,但等会宫里朝会也要散了,四爷应当就回府了,你们着什么急?” “说不定,四爷去了城外庄子呢。”气氛正安静,都在听着说话时,一个声音弱弱响起。 众人怒视过去,就见伊氏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 乌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眼里闪了闪,温吞点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姜格格不仅是四爷的心头好,也怀有身孕,多看顾几分也是有的。你们也别着急,等四爷看了姜格格,自然会回府。” 听乌拉那拉氏如此说,她们这才想起,庄子上还有一位大敌,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人家侧福晋还七个月了呢,再过一两月就要临盆,也没见她那么娇惯。”高格格不服气的嘟囔。 她心里也对姜晚晚存着怨气。 在府里时,她见玉芙院盛宠,也曾示好几次,可每次都热屁股贴了冷脸。 偏偏她最看不上的武格格却得了几分青睐,这就让她更气了。 “高格格,这话你敢不敢当面说?”武格格瞥了她一眼,嗤嗤一笑:“有些人只会背后说话,这不就是书里常说的小人?” “那也比某些人巴巴的贴上去强,你那么会贴,人家这次怎么没带上你?”高格格讥讽回去。 武格格一僵,随即反驳道:“有些人呢,想贴还不能够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高格格巴结了好几次。 “你这谄媚小人!” “我乐意!” “…” 两人就这么一言我一语,互相讥讽。 始作俑者伊氏,见此,厌恶的看了一眼武格格。 她原本的打算,被这武格格一打岔,竟翻篇了。 乌拉那拉氏也被她们嚷的心烦,索性遣散,起身回了内室。 “嬷嬷,你说四爷昨日是不是应当已经到了京城,只不过去了庄上?”侧靠在软枕,怔怔的看着镂空雕花的窗良久,忽然道。 方才她说的引火之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呢。 “福晋,这也能理解,姜格格究竟有了身孕了,且月份不小,四爷又偏疼他,再一个昨儿想必四爷到京时,天色晚了,进城麻烦,在庄上住下也是有的。” 这是明摆着的事,也没什么可以回避不答的。 要是四爷不去庄上,在她们看来,反倒奇怪了。 乌拉那拉氏轻轻刮着珐蓝色鎏金指套,闭眼:“我知晓,只是同李氏相比,她也太过惹眼了。” 从前四爷宠李氏时,她就觉得那就是男人喜欢了。 可看了玉芙院,有了姜晚晚对比,她才猛然发觉, 原来男人真心宠爱一个女子,竟能让人变得不在乎规矩。 也正是因为那种特殊,才让不过区区一个格格,却能让她堂堂嫡福晋忌惮不已。 越想,越烦闷, 睁开眼,揉了揉额头:“李氏哪儿你多注意些,应该就这几日她就要从庄子上回来了,可别这个时候出了问题了,还有伊氏哪儿…” 柳嬷嬷知晓她说的是何意,笑道:“那伊格格倒是…老奴看着八成能成事。” 她就没见过那么胆子小,又胆子大的,很矛盾。 “看她造化如何了。”乌拉那拉氏双手交合,缓缓道:“且看她们,咱们明面上不去沾她,加温还是要的,否则…等她做了侧福晋,怕是不好应对。” 她很清楚,四爷此去治河功成圆满,携此大功绩,封王也有可能。 到时,依玉芙院的宠爱,只要生下子嗣,晋位必然是板上钉钉的。 李氏做侧福晋她可以忍,姜晚晚却不行。 毕竟, 侧福晋和侧福晋差距也有不同。 一个有子专宠的侧福晋,和一个无宠无子,或是有子无宠的侧福晋一样吗? 前者,若有野心,有手段,能压的嫡福晋抬不起头。 而姜晚晚,在她看来,无疑是既有野心,也有脑子的小妾。 不同李氏那般容易应付。 第141章 心眼全长在女儿身上了 辞了众人后,四爷派人送姜道选去了庄上,他则回了府邸。 一路到了前院儿,刚进了书房,邬思道便杵着拐杖,笑眯眯的进来给他道喜:“恭贺四爷荣封郡王了,从今以后,这朝堂您将也是一面很重要的旗帜了。” 四爷请他坐下,命人给他上了一盏清茶后,屏退左右,冷眸带着疑色,询问他:“邬先生不知,今儿朝堂,皇阿玛将两红旗交给我掌了,这有些说不通。” 八旗旗主,一向是宗室王爷掌管,皇子很少染指。 邬思道捋了捋须,略作思考,笑道:“四爷,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且问您,现今两红旗旗主都是谁?” 四爷转了转扳指:“掌两红旗的礼烈亲王代善一脉,他儿子屈托,瓦克达分别掌管。” “那代善是何人呢?”邬思道又问。 四爷思索片刻,抬头道:“礼烈亲王乃清太祖努尔哈赤次子,其母为元妃佟佳氏。” 邬思道点头:“四爷,说句犯忌讳的话,您觉着代善这一脉,同当今万岁爷关系如何?” “这…”四爷哑然。 “嘿嘿,”邬思道一笑,又道:“四爷可明白了?无非是…” 他食指朝上指了指。 四爷皱眉:“可这和爷有什么关系?这等事情本就不是皇子应该掺合进去的。” 这么明晃晃的将他拉去台前,以他谋定而后动,又善稳重的性子还真不太舒服。 作为谋士,邬思道也知主家的老成性格,点了点拐棍,深深道:“四爷,如今您既然已经上了棋盘,就不能后退…考验已经开始了,如今除了八阿哥,剩余阿哥都还未成人,而太子、直郡王又刚刚经历大难,三阿哥…不提他,这可是最好的时机,这可是万岁爷推着您入场啊。” 他对于康熙的性子多少有一两分摸准。 知晓如今骤然提拔四爷,固然存着厚赏,也怕是借机用四爷从礼烈亲王一脉收回两红旗,同时起着真心历练、或存养蛊的心思。 当然这些猜测,他不可能说出来。 四爷垂眸沉思良久,心里有了思绪,淡笑:“邬先生,可是皇阿玛将要对北方用兵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提早做下准备,急着收兵权。 “这…”邬思道摇头,道:“我这在野之人,哪里能得知万岁爷的心思,能猜个半份已是极限了。” 这等关乎国运的军国大事,变化万千,他可不敢擅自下结论。 四爷抿了一口清茶:“先生是不想说,还是不知?” “四爷何必问呢,您只管提前做好准备就行了。”邬思道笑回,随即起身拱手:“今日弘时他们的功课我还没安排,这就下去看看。” 四爷放下茶杯,起身,含笑客套几句,让人搀他出了门。 “主子爷,李福全正等在外头。”见事情聊完了,苏培盛才躬身开口。 “带他进来,”四爷坐下。 苏培盛应喏,掀开帘子唤了李福全进来。 “奴才李福全,见过主子爷,爷万福。”进门后,李福全急忙磕头请安。 四爷抬颌,问他:“爷没在的这段日子,府里府外,可曾有什么事情发生?” 李福全等在门外时,脑子里就已经将事情捋顺,这会听见问询时,过了一遍,便恭敬道:“奴才回主子爷的话,您离京的日子里,府上倒没有大事,只东小院的李侧福晋有几次孕吐,用不下饭,请了几次太医,过后也都好了。城外庄子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 看他吞吞吐吐,四爷眉头一蹙。 苏培盛上前, 拿脚踹了李福全一脚,喝道:“主子爷问话你还发昏语塞,没睡醒是怎么?” 李福全心下一紧,磕了个头,回道:“主子爷,也没别的,只是前些日子,十四阿哥同小姜大人往庄子上去了几趟看望瓜尔佳氏夫人,也都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四爷听完,深邃的凉眸幽暗些许。 握了握手里的折扇,淡淡道:“你信中为何没提这事?” 李福全作为府里管家,职权与福晋相同,却只听命于四爷,有监察府邸的意思。 所以每隔半月,都会寄一封信去。 李福全嗫喏道:“主子爷,奴才也是后边儿才知道的…奴才原想不是大事,就没提。” “出去领四十板子!”四爷长身而起,双眸浮起一层霜意。 心里,对十四阿哥的不知轻重,升起了恼意,也对姜晚易起了不悦。 李福全脸色一白,知晓自己怕是出岔子了,也不敢求饶,只磕头道谢:“奴才多谢主子爷赏棍,奴才下次一定更加细心做事。” 磕完头,任由执刑太监带了出去。 苏培盛拾起衣袖擦了擦汗。 心说,这话怎么说的,这小姜大人也太不晓事了。 你自个儿来庄子上,看望自己母亲,妹妹倒也罢了,怎么连着十四阿哥也带出宫呢? 得,有个聪明妹妹,就有个糊涂哥哥。 一家人八百个心眼,竟全都长在小女儿身上了。 这李福全也是当差当傻了。 活该挨棍子! 正诽腹,就见四爷一阵风儿似的就到了门口。 苏培盛一惊,扶了扶帽沿,不迭小跑跟上。 “…” 这边主仆刚离开,正院青穗就过来了,道福晋请四爷去正院用饭,顺便商量接风事宜。 得知四爷又出了府,顿时傻眼了。 无奈,只得回正院答话。 乌拉那拉氏听了禀报,看了眼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菜肴,觉着很是厌烦,让人都撤了。 柳嬷嬷制止了众人,替她盛了一碗粳米,劝慰道:“福晋,您可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多少也得用些,您本来就用饭用的少,如此下去,怎生得了。” 乌拉那拉氏推开碗,笑叹:“嬷嬷您瞧,他竟一刻都离不开。昨儿才从哪里出来,这不过几个时辰就等不了,他将我们这满府姐妹,都当做了什么?好歹也得见见?” 柳嬷嬷也沉默了。 她也觉着四爷今儿有些过分了,即便再宠玉芙院,好歹也得给她们满府一些体面? 第142章 不大对劲 庄子里,姜晚晚正同瓜尔佳氏、姜道选用着午膳。 娘俩儿知道了姜道选做了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倒还高兴。 姜晚晚想着父亲做了京官,自己母亲就能留在京城,她母女俩也能经常见面了。 瓜尔佳氏想的同样差不离。 自己留在京城,总可以见面,她也能安心。 因此,两人就着此事聊了起来,倒把一旁的姜道选忽略了。 “囡囡,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如今他既然做了京官,咱们一家又都在京城,索性拿出积蓄,就在西城或者东城买一处宅子。”瓜尔佳氏给她盛了一碗干笋菌菇汤,柔声道。 姜晚晚唇瓣微勾,笑盈盈接过:“还是西城,西城咱们离的近些,东城的话,有些吵了。” “也好,待会儿用了饭,为娘就同你父亲去西城瞧瞧。” “是该早些将住处定下来。”姜道选附和点头,又道:“夫人,明日我就要到衙门点卯了,若今日不能找到合适的宅子,明儿还得拜托你。” 瓜尔佳氏笑着说好。 姜晚晚也没挽留。 这毕竟不是她的庄子。 再一个单娘亲还好,若自己一家都住下,未免别人说闲话,私底下嚼是非。 让白露拿出十张百两的银票出来,她递给瓜尔佳氏:“娘亲,京城居,大不易,今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些银两你们收下。” 瓜尔佳氏接过一看,数了数,惊讶道:“囡囡,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两?” 自己女儿满打满算也不过入了贝勒府大半年,竟存下这么多梯几? 姜晚晚樱唇轻压,流露一抹浅浅的微笑:“自然是女儿自己攒的,您就别问了。” 瓜尔佳氏猛地摇头,将银票塞进她的怀里,嗔道:“你自己拿着好好用,我和你父亲还怕你银子不够使呢。” 姜晚晚不依, 连月来,她被瓜尔佳氏真心的舐犊之情感动了。 就想为她做些什么。 姜道选瞬间黑了脸,拍了拍桌子:“这像什么话,我们可曾缺你这一点儿了?还不快快收起来!” 他自己原就因没帮上女儿成了心病,这会儿见姜晚晚如此,愈发有些不好受。 见二老实在不收,反而动气,姜晚晚乖乖的应了,收了起来。 两人脸色这才重新缓和。 瓜尔佳氏没好气的朝姜道选喝骂:“死老头子,整天绷着个脸,谁欠你银子了?还是靠着四贝勒升了官,就脾气见长了?当心吓着我的囡囡,我和你拼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姜道选被戳了肺管子,脸色紫涨:“我…” “你什么你!”瓜尔佳氏觑了他一眼,骂道:“我难道说错了?整天之乎者也,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起。你说说你,你活了大半辈子还是个从六品小官,连以往你看不起的那些个官员,都成了顶头上司的上司了,只有你还在原地转圈。我可告诉你,京城不比别地,你最好收敛起你那清高的脾性,没得帮不上女儿,还惹事,让囡囡担。” 姜晚晚一开始听着,还觉自己娘亲怎么突然发火了,细细听完,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担心父亲。 不禁好笑的摇摇头。 别扭的两口子哦。 明明很是关心,言语却如刀似箭,直戳心窝子。 姜道选不是笨人,自然也听的分明,涨紫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拿过瓜尔佳氏的瓷碗,给她盛了一小碗汤:“你也太肯动气了,我为人处世有我的道理,我又不是姜晚易,不用你耳提面命,也绝不会连累女儿!另外…” “四贝勒已经封王,如今已是雍郡王,你可得记下,不可再以贝勒称呼了。” 瓜尔佳氏接过,白了他一眼:“老顽固!” 姜晚晚托着腮,莫名觉得吃了一口雪球的口粮。 “格格,主子爷来了。” 这时,外头值守的小喜子匆匆进了门禀报。 几人面面相觑。 姜晚晚扶腰起身,觉着有些不大对头。 这会儿,四爷不应当在自己府里用饭吗? 心下暗暗思忖,刚要同瓜尔佳氏出门相迎,就见一袭玄色常服的四爷,单手托于身后,手上拿着折扇,迈步进了门。 几人行了礼。 四爷一一温和扶起姜道选、瓜尔佳氏。 轮到姜晚晚时,顿了顿,才搀扶起。 与平日有别的细微动作,让她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男人,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待几人分宾主坐下后,四爷只顾与姜道选、瓜尔佳氏说话,很少望向她这边,达到了顶峰。 脑海里思索一个又一个可能,面上堆满殷勤笑容,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无比关切宛如绵软云朵的语气问他:“爷还没用饭,这会要再重新做,怕是要耽搁过了饭点,若不嫌弃,先将就着用些可以吗?” 四爷神情平淡,从容一笑,不疾不徐从她手心抽回袖口,弹了弹,自鼻翼轻哼一声。 姜晚晚暗暗咬了咬银牙。 这男人还装起来了, 这么难伺候,怪不得被康熙下了评语“喜怒不定!”。 心里吐槽,招了招手,上人重新上了一份主食,亲自盛了放在他面前:“爷,您请用,别噎着了。” 四爷看了她一眼,也没拒绝,端起细嚼慢咽了起来,不时和姜道选聊着政事。 听他明日就要去衙门点卯,四爷沉吟道:“按理,姜大人有三日休沐,也不必如此着急。” 姜道选拱手,起身,回道:“下官刚至京城,劳郡王爷提携,立以寸功,又承万岁天恩,得以连升数级,进了都察院此等紧要堂部,下官无以回报,只能量早入衙,聊表敬心罢了…” 四爷笑了笑,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说了几句勉励话。 略略用了几口饭,漱了口,盥洗后,拿出一卷圣旨,递给姜道选。 “郡王爷…这是?”姜道选一惊,忙双手接过。 姜晚晚与瓜尔佳氏也站起身。 四爷瞧了瞧若有所思的小狐狸,含笑:“这是抬旗的圣旨,皇阿玛准许你一家抬入正红旗。” 几人微惊,正红旗? 那不就是四爷执掌的吗? 随即跪下接旨,口谢天恩。 姜晚晚慢悠悠的屈膝,四爷扶起他,又让下人扶起瓜尔佳氏两人。 第143章 古代版霸总 几人重新落坐。 这会子闲谈时,气氛就不似方才那么和煦了,有些拘谨。 姜道选心内五味杂陈。 他怎么也没想到,蹉跎了半辈子,临到中年,竟还会有起势的一天。 不仅一步登天,从地方六品小官。一跃成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自己一家还被抬了旗。 瓜尔佳氏也很复杂。 自来京后,她就一再被震惊。 她原还担忧,自己女儿虽从小聪慧,但性子娇软与人为善,以为这样的性子在贝勒府定然过的不好。 没想到,竟然相反了。 自己一家不说边陲小族,但在江南权贵巨富之处也是寂寂无名。 现今,倒是仗着四爷提携,青云直上了。 如今姜道选如下放,按例升一级不算升,起码也是正三品的布政使,封疆大吏了。 原来只一个婉拒就逼的他们不得不将女儿送进宫避灾,到如今便是纨绔他爹,巡抚赵申桥,也算不得什么了。 而这,才不过一年而已。 二老心内起伏不提。 姜晚晚内心虽有些波澜,却不十分惊讶。 毕竟这些四爷已经给她说过许多次了,做了预防,早没了新鲜感。 但心里对四爷此番用心良苦,尽力提携她一家,多少也很感激。 几人聊了会,吃了一盏茶,姜道选与瓜尔佳氏找宅子为由告辞了。 四爷命苏培盛相送。 目送她们背影离开后, 挥手,将屋里伺候的奴才都赶了出去。 “爷,您用茶。”姜晚晚粉唇勾起甜美的笑意,捧着一盏清冽醇香的龙井,递给四爷。 四爷定定看她半日,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 姜晚心里一转,带着洁白皓腕开始颤抖,粉唇紧咬,一双秋水般的妙目蓄满丝丝氤氲,眼尾晶莹似滴非落,倔强的看着他。 “唉…” 四爷看的既心软,又无奈,阖然长叹,接过。 姜晚晚破涕为笑,抬起柔荑,捏着他的衣角,拉着他坐下,揭开茶盖,檀口微张吹了吹,熠熠看向他,嗓音柔嫩:“爷,不烫了,您喝。” 茶杯低在唇边,耳边听着魅惑轻语,四爷禁不自禁抿了一口。 反应过后,就想吐回去。 姜晚晚狡黠一笑,移开瓷盏,软糯道:“爷,乖哦,咽下去,不许浪费。” “咕嘟~” 四爷当真听话的咽了。 缓过神,眉头紧锁。 意识到,再由小狐狸这般牵着绳子,怕是什么都做不成。索性开门见山,沉声道:“爷将你送来庄子,是存着令你好生养胎的心思,可你呢?你是爷的格格,怎可三天两头见外男!还有没有体统了?” “爷?您…是如此看待晚晚吗?”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似乎隐藏了无尽的伤感于失落,又像是雨后寂寥的彩虹,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泛起的那抹疼惜,眯眼看着她,声音清冷:“姜氏,爷可以宠你,可以疼你,甚至可以为了你,扶持你一家,并不代表爷要没底线的纵容你!” 想起她见了几次外男,心里就窝火。 姜晚晚举目,迎向他的眼神,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占有,偏执以及少许怒意。 她这才明白,为何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为何如此变化无常。 “晚晚,听见了吗?”四爷伸手,捏住她洁白如玉,带着茵光的下颌,声线很沉。 他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也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但… 一想到她与别的男人接触,他心里那股恼怒不可抑制的沸腾,手上微微用起了力气。 “你弄疼我了。”少女皱眉,轻轻推着他。 “姜晚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四爷拧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腹边缘微微泛白。 “听见了,听见了,胤禛,你再用劲儿,我以后不会再理你了。”她的眼帘下阖,眼中闪耀着晶莹泪光,拍打着四爷手臂。 这算什么?古代霸总吗?今儿也是开了眼。 “姜晚晚!” 四爷一字一顿。 “唉,听见了,我的爷。”挣不开,姜晚晚干脆不再费力,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狐狸眼看向他,柔柔道:“爷,你有没有良心呀,人家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凶我呢?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一点错吗?你那弟弟是皇子,要来庄子上谁敢拦呢?都怨你,不留下几个得力的,我还嫌弃你那弟弟烦呢,嘴巴又碎,人又淘气,一点儿都不及你这当哥哥的半分稳重,我每次离他老远,都被他吵得没法子。想着你回来就好了,没想到你回来就变心了!呜呜…” 一语还未说全,她捂着小脸,身子如琴弦微微颤抖,一颗颗泪珠顺着手心滚落而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哀婉凄凉,带着深深地无助。 一瞬间,他的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窒息。 “晚晚” 收回手指,将她拥进怀里:“我听明白了,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 换作常人,即便有理,私自见外男,他也会就此冷落。 可面对少女… 他不舍,也不愿。 听他要揭过,姜晚晚便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止住啜泣,哽咽抬起了头。 茵水美眸中透露着凄然,饱含着无尽的哀愁与柔软,细长的婕羽之上挂着一滴泪珠,晶莹剔透,分外的可怜可爱。 四爷凑近,轻柔的将那滴珍珠啄下。 姜晚晚用力推开他,哽咽道:“你既然讨厌我,说那般无情的话,还来哄我做什么?反正也没人疼,让我以后带着儿子,孤独终老罢了,也不回那府上碍你的眼。” 她力气比一般女子大,四爷冷不防被她推的一个踉跄。 稳住身形,见她又要落泪,顾不得生气,握紧她的素手,无奈笑了笑:“别说胡话,爷什么时候讨厌你了?我只是气你,我不在身边时,私自见外男,既然说开了就罢了,爷给你道歉,可好受了?” 姜晚晚背过身,低泣:“我原福薄,当不起郡王爷的道歉。” 四爷移步,伸手从身后轻扶她的腰肢,下颌抵在她的软肩,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 …………… 第144章 宝宝踢他 “小狐狸气性也太大了些,你仔细想想,你可是做的很对?爷不在府里,你私自见外男,即便那是爷的弟弟,也是不该的。倘若宫里知晓,爷又在外边儿,一时如何能顾忌你,你说对不对?我也是担心你,才生气。”四爷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掰开了揉碎了,与她讲道理。 “那你可以给我说嘛,何必作那种样子吓唬人家。”说着转过身,盯着他,凝脂如玉的脸庞泛起了一抹红晕,如同初升的朝霞,娇弱低头,声若蚊呐:“爷那样冷漠,晚晚方才心都要碎了。” “那爷给你道歉好不好?”他轻抵唇角,眸子闪过温柔。 她轻轻地依偎在四爷怀里,粉唇微启,软软摇头:“爷是男子,又是皇子,怎可向女子认错,回折了你的福气,我只求以后别再那样对待晚晚了,我很害怕。” 老吓人了,她脑海想了很多,什么霸道王爷太狠毒,格格被逼带球跑… 四爷心里一滞,明白大概是真的吓着她了。 一时有些后悔。 可想起小狐狸私下见过别的男子,他的醋意就压制不住。 “晚晚,” 小心翼翼捧起她的俏脸。 四目相对时,他的眼里充满柔情,叹道:“爷真想将你揣在怀里。” 这样,她就能无时无刻和他待在一起。 姜晚晚柳眉升起一丝黑线,手指探出,捏着他的脸颊,哼笑:“没见过这么霸道的,还不许和陌生人说话了。” 这男人该死的占有欲,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以后该不会连自己儿子的醋也吃? 四爷含笑,吻了吻她的指尖,拥着她进了内室,将她抱在怀里:“你的身子越发重了,要不要留在庄子,等生产了,再回府?” 听他说身子重,姜晚晚微怒。 听完后,才发现说的是月份,心下松口气,浅笑道:“出来这么久了,庄子都看的腻了,怪烦闷的,再说了,等过两个月,天色冷了下来,庄上可不如府里暖和。” 一连在庄上住了三个多月,再新鲜的野趣儿也都烦腻了,她那玉芙院儿住了才一个多月呢。 四爷颔首,抚了抚她耳旁一缕青丝,温和道:“我也是如此想,这庄上也不方便,不如就回府,什么都是齐备的,我到时再从太医院叫几个太医常驻府里,日日为你把脉问诊。” 姜晚晚乖乖点头,拉过他的大手,贴在自己小腹,偏过头,嫣然道:“爷,感觉到了吗?” 四爷一愣,随即察觉掌心传来的阵阵有规律的胎心跳动,同时,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深邃的眼眸里,溢满了温柔与怜爱。 姜晚晚低下头,握住大手,俏皮道:“宝宝,今天你阿玛凶额娘了,你快帮额娘踢他。” 话语刚落,四爷顿时感觉被蹬了一脚。 还颇为有力。 他诧异又惊喜:“好小子,还真疼你额娘。” 姜晚晚捂嘴,仰头眨眨眼:“那是当然了,爷以后再欺负我,我就让宝宝踢你。” 四爷垂眼,莞尔道:“那爷被你欺负了怎么办?” “那自然是~” “是什么?” “凉拌了。” “?” 四爷失笑。 … 第145章 年羹尧荐妹 在庄上留宿一夜后,次日一早,四爷就回了府。 康熙虽给了他三日沐休,户部的差事可以暂时不管。 但他毕竟刚刚掌管了两红旗,手下还有一大堆的旗务要处理。 两红旗的奴才们也都陆续要接见。 前脚刚回了府,后脚就有门子来禀,有两红旗的都统、佐领上门求见。 四爷便命人领进来。 不大会儿,五六个头戴蓝领,身穿走兽补服的中年男子就进了书房。 他们都是在京城的正红、镶红两旗佐领、都统。 分别是都统觉罗氏勒尔慎,佐领洛嘎山,第二都统董鄂雅哈,副统领兼第二佐领舒尔哈齐,以及在京的第三都统葛布喇。 几人进门后,推浸倒玉般跪下行了礼:“奴才勒尔慎, “洛嘎山,” “董鄂氏” “舒尔哈齐” “葛布喇”见过主子,主子万福。” 请安时都极为恭敬,眼神诚恳。 如今他们被划分在四爷旗下做了奴才,那就一辈子都是四爷底下的奴才。 要认四爷做一辈子的主子。 且佐领都是世袭的,这就代表他们以后的子孙,也都要效忠雍王一脉。 因此几人请安时都极为顺服,不敢有一丝异样。 四爷抬颌,叫了起,问了他们每人各自旗下人数、人员事宜、还有各自在旗的一些情况。 几个眼神错开,勒尔慎率先近前一步,苦涩道:“主子容禀,如今在旗的不如往年一般多,每位佐领下头也只管着一千到三千不等,大多也是些领铁杆庄稼的八旗子弟,其中得过且过的占了大多数,人才也很是少有。不瞒主子,为这些个混账,我们也时常忧愁不已,只因这些无所事事的的混球,整日溜鸡斗狗,乌烟瘴气。这也不止我们正红镶红两旗,其余正蓝、镶蓝,甚至上三旗的正白、镶白也是如此,也就正黄、镶黄出色些。” “主子勒尔慎大人说的不错,之前掌旗的贝勒爷也曾想过办法,无奈那些个在旗的都懒散惯了,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董鄂氏无奈接过话头。 他们这些满军旗佐领,眼看着汉军旗绿营后来居上,超过他们这些满军旗也是不好受。 说句不好听的,现今八旗能打的,几乎都是汉军旗。 这是他们不想承认,却存在的事实。 四爷双眸微闭,慢慢转动着指尖的白玉扳指。 他心里明白,连这些都统佐领都如此说,怕是八旗真的大不如前了。 其他几个佐领、都统也都一一的开口了,无非都是大倒苦水。 他们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以前岳托掌旗时,谁不知道谁,略过得去了就过去了,名义上岳托等人虽是旗主,但碍于当今皇帝,也不敢十分拿起主子的款。 毕竟说起来,康熙才是八旗真正的主子。 可如今康熙指派了四爷做两红旗旗主,那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四爷是皇子,又得皇帝看重。 就在朝时,那冷面王爷的名声,可太响亮了,他们这些不用上朝的佐领都如雷贯耳。 心里害怕,固先大吐苦水将自己摘干净了,也好不被新官上任,三把火给波及了。 半日, 一众佐领汇报完,将名册留下,见四爷没什么其他吩咐,便都请安后告退了。 只是走之前,将一箱又一箱的“土特产”“不值钱”的玩意儿留下了。 而对于这些旗下的奴才所送的东西,四爷都收下了,也没拒绝, 究竟与朝堂不同,旗下奴才连命都是旗主所有,何况这些个孝敬? 这一整日,四爷都在接待正红旗两旗的官员。 其中有满军旗的,也有汉军旗的。 两拨人似乎商量好了,满军旗的先离开,而后汉军旗的才过来。 等见完两红旗的官员,年羹尧与田文镜才联袂上门拜访。 “主子,奴才原有幸托福,得拜您门下,不想您真个成了奴才真正的主子了。”分宾主落坐后,年羹尧绵柔白皙的脸色浮现一抹喜色。 他一家是汉军镶红旗的,两红旗不止有满军旗,汉军旗也在四爷这位旗主手下。 因此,他说四爷是真主子,自然没错。 且他心里也存了个心思。 先前被姜道选刺激了。 他就琢磨起,找个机会将自己小妹送进四爷府,只是还没下定决心。 现今看着四爷封王,又掌了旗主,他才彻底定下心了。 他妹子年纪虽小,不能立马被四爷收做房里人,可打着伺候福晋的幌子,培养感情,等小妹以后大了,岂不是顺水渠成? 再则,和四爷有了姻亲关系,自己仕途也能走的远不是? 至于他妹子以后会不会被四爷看重,从而收房,他是很有信心的。 应该是,对她妹妹的容貌有信心。 四爷不知他心里打的注意, 听他如此说,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蹙,放下茶杯,眯眼看向他:“亮工,你如今已是三品大员,不日就要上任,你需记得,你的主子只能是皇阿玛,以后要时时刻刻将皇阿玛放在第一要紧!此去四川,也当以百姓为重,万不可对于百姓太苛责,明白了吗?” 自己的属下什么脾性,共事数月,四爷早已摸透。 虽不太喜,但对于人才,他一向很是宽容的。 一番暗暗敲打,隐含告诫之语,年羹尧听的面色微变,起身深施一礼,谨声道:“主子,奴才定将您得话牢记心中,绝不辜负您的厚望。” 四爷颔首,端起茶,虚扶道:“爷就以茶代酒,给你践行了。” 年羹尧忙谢过,端起瓷杯,敬了四爷,与身边田文镜相碰,也不嫌烫,一饮而尽。 田文镜看的咋舌。 低头抿了一口热茶,心里起了一些忌惮。 这位,是个狠人。 喝下茶水,年羹尧抹了抹嘴,看向四爷,拱手道:“主子,奴才此去四川,怕是得一两年才能回京,奴才又时时刻刻记挂主子您,不如奴才将自己小妹送入您府邸,伺候您与四福晋。小妹虽愚钝,想来心里也万分愿意的。” “你的好意,爷心领了。”四爷摇头,淡淡道:“你将差事办好,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况你妹子也是娇生惯养的,如何能伺候人?” “主子,” 年羹尧撩膝跪下:“您若不应,奴才愿长跪不起。” 田文镜摸了摸瓷盖,目瞪口呆。 好家伙,将自己亲妹子送去伺候人,为奴为婢。 这真是个狠人啊。 第146章 成了反派,准备回府 四爷计量片刻,答应了,命他走之前,可将他妹子送进府,伺候福晋。 年羹尧心满意足的磕了个头。 在他心里,不管伺候福晋还是四爷,都无所谓。 只要进了府,就能培养感情。 总不至于,四爷就不往正院去? 怀着这个心思,从四爷府出来后,一路回了年府,叫来了自己的小妹年曦月。 瞧着自家妹子年纪不过十三,就出落的秀美绝伦,眉目如画。 心里既自豪,又满意。 “二哥,你这样瞧着我做甚?我脸上有东西吗?”年曦月摸了摸脸颊,眼神疑惑。 年羹尧轻咳一声,随即吞吞吐吐将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年曦月一声尖叫,杏眼满是不可思议:“二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啊,还是一母所生的,你竟让我去伺候人?” 虽然那是皇子福晋,可她又比谁差了吗? “小妹,噤声,”年羹尧拉住她的胳膊,语重心长:“二哥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雍郡王如今才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封了郡王,还掌两红旗,这是多大的本事?必定是一个良配,你进府,只是名义上伺候福晋,谁又会真个将你当做奴婢使唤了?” “你胡说!”年曦月双颊羞的通红,狠狠扭了一下他的手臂,又踢了他一脚:“你就是在乎你的前程,为了讨好你主子,竟将自己亲妹妹献上去!” 年羹尧龇牙咧嘴揉着手臂。 他这妹子自小被宠的无法无天,喜怒皆随自己心意,说上手就上手了。 一边揉手,一边低声劝道:“妹妹,你就听哥哥的,我还不知道你?听我说,四王爷长的俊美,又有本事,我就没见过那样厉害的男子,再说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我不去!说的好听,凭什么你升官,我就得去伺候人?我好好的主子小姐不做,去当个丫鬟?你若昏了头,改天我写了信给母亲和父亲寄过去,让她们看看她们的好儿子,做的什么事。” 年曦月简直觉着自己哥哥疯魔了。 不说自己家世本就不比四福晋差多少。 只吃亏在满汉身份上。 就说她即便要当奴才,伺候人,何不进宫去当宫女,伺候妃子去? 越想越气,就要落泪。 年羹尧顿时急的团团转,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末了信誓旦旦道:“曦月,你只去一年如何?等我从四川回来,就接你出府,你就当去散散心。再说了…” 他叹息一声:“你不知道,你哥哥我被一个叫做姜道选的抢了大半功劳,我却不敢吭声,就因为她女儿是四王爷的宠妾。你不知道,那人没什么本事,只会溜须拍马,仗着有个宠妾女儿,被四爷扶持成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要知道,他之前只不过是个从六品地方官员啊。” 说着,神色悲愤的低下头,余光偷偷瞧着年曦月的脸色。 “二哥,你别说了,我帮你就是!” 听闻自己哥哥遭受了如此大的冤屈,年曦月感同身受,面露愤恨。 暗暗发誓,进了四爷府,一定要找机会。 给她二哥报仇。 … 姜晚晚还不知小年糕已经将她当做了反派。 此刻她正指挥下人收拾一应行李、用具、厢笼,准备回府了。 他本来打算再住几日,等她娘亲找好了宅子,她再离开。 却不想瓜尔佳氏今儿一早告知她,宅子已经找好。 房子位于西城西直街,离着四爷府也没多远,是一套二进的大宅子。 姜晚晚本还疑惑,这样好地段的宅子,还是二进的,怎么也得好几万两,自己家里何时这么富贵了? 可听瓜尔佳氏说起,是因主家有事,急需用银折现,才花了不过三千两就拿下了这处宅子。 她才这恍然,必然是四爷暗地里帮的忙。 否则按正常来讲,三万两都买不下一座处于西城边缘的一进宅子,何况位于中心处的二进宅院? 她母亲和父亲才到京城,还以为价格与江南差不多,但姜晚晚自己却明白的紧。 四爷好意,她不能去拆穿,且她父母也要落脚之处,不能推脱。 只心中将此事记在心里。 主仆一番忙碌, 过了半个时辰,该归置的都归置好,装厢笼的也都装好了。 彩云这时从外头进来,回说:“格格,李庄头包了许多庄上的野味儿,野菜,果子等,现在外面,格格您看,是否要收下?” “小福子,爷派来的马车可还装的下?”姜晚晚抬眉,问道。 底下人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拒绝。 况且住了数月,没出过岔子,也没让她有什么烦心之处,全赖李庄头并管事小心谨慎,盯的紧。 “格格,一共六辆,想是够了,待会儿奴才去瞧瞧有多少东西,若觉着不够,再添一两个庄上的也使得。”左右庄上还有些马车,只是粗糙了些,但只运些东西,不坐人,倒还好。 “那就留下,再让人拿些散钱,赏于他们。”人家都勤勤恳恳给她送礼物了,不回些银两,显得她小气似的。 两人应了,从白露手里接过散碎银两,方出了门。 “格格,四爷、老夫人一会儿可要过来吗?咱们需不需再等等?”白露瞧着已经收拾妥当的屋子,轻声询问。 姜晚晚梨涡浅笑,点着足尖逗着雪球,闻言想了想,摇头:“四爷哪儿不知道,我娘…额娘那儿我已说过了,不用再过来了。” 她也不确定四爷既然派了马车,是否还会专门来接她。 不来也理解。 刚封了郡王,又接管了两红旗,自身又管着户部,事务一定很多。 “格格,既然老夫人不来,那婢子这就吩咐他们装车了?”那么多厢笼,且得装呢。 “去。”,说完,踢了踢雪球。 雪球配合的吐着舌头,顺着劲儿就倒在地上,摇着小尾巴,露出了粉嫩的小腹。 “臭雪球,你碰瓷呢?”姜晚晚轻笑,又踢了踢。 雪球挪了挪屁股,嘤嘤叫了一声。 主人,伦家没有哦~ “…” “小狐狸又欺负小雪球?” 一道柔和的清润男声传来。 姜晚晚回头瞧去,只见四爷一袭墨色箭袖常服、眉眼含着笑意,抬脚进了门。 第147章 没心没肺 “怎么发呆了?”四爷挥手,让众人起身,抬眸见她发呆,便用扇尖点了点她的红唇。 姜晚晚回神,明眸微微一眨,细细长长如浓密羽扇的睫毛,随之开阖,在眼睑轮廓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 “爷,你怎么来了呀?” 今日,依照她猜测,应是很有多下属或旗下奴才上门拜见才是。 四爷拉过她坐下,勾起嘴角,清撩有神的眼神满是柔和:“今日你回府,爷不放心,过来接你。” 他走之前,原本还有户部的官员上门,被他以天色渐晚打发走了。 这对于勤政守矩的四爷来说,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爷,你真好。”姜晚晚掩唇,看向他时,如湖水般澄澈的晶莹美眸漾起丝丝缕缕氤氲雾气。 “傻话,爷对你好,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值当这么高兴?”四爷语气温和,淡唇扬起弧度。 “禛哥哥最好了,晚晚好喜欢呢。”姜晚晚踮起脚,温软的唇瓣凑近,在他耳边糯糯撒娇。 四爷看了看周围轻手轻脚的奴才,俊脸不自然一红,捏了捏她的柔荑,问她:“可都收拾妥当了?一些用过的瓷器,胭脂水粉之类的就不用带了,爷替你买好的,还有穿过的一些旧衣裳,旧鞋,也不用包起来占地方,爷已经吩咐针线房加紧给你做新的,至多不过几日便好了,料子也都是皇阿玛赏赐的上等绿萝纱,霞影纱,云锦这些你素日爱穿的,一共十来匹,都给你了。” 姜晚晚眼尾带笑,螓首微偏,定定的瞧着他絮絮叨叨的说完,才黛眉轻颦,语含娇嗔:“爷的好意晚晚领了,只是府里的姐妹,还有福晋、侧福晋,她们也该有的,我知爷疼我,可正因为爷这般宠我,我就不能让爷难做,还是分一些给府里姐妹,可好?” 她自然不是存着好心思。 也不是真心就那么纯良了。 男人越疼你,这些表面功夫就越要做。 况且,这也是给府里女人上眼药,张张嘴而已,何不乐的做呢。 四爷原以为小狐狸会兴高采烈的应下,却不妨听她却语出款款温语之言。 心里很是复杂。 既烦躁,又欣慰。 又想起府里一众女人,罕见的有些不耐烦。 拢了拢眉,他看向少女,将几捋秀发往后扶去,叹道:“爷倒希望你不这么懂事,希望你活的自在些。” 姜晚晚面上柔柔摇头,眼里情意如水,似要溢出眼眸。 心下却嗤笑。 她倒真想不懂事,不高兴了就打,就骂。 可她能吗? 不说她只是格格位份,就说男人谁不喜欢懂事又娇俏的? 性子娇纵,嚣张跋扈,见谁都扎刺,即便美如天仙,迟早也会腻。 四爷无奈一笑,扶起她的手臂:“走,爷搀着你。” 踏过门槛,下台阶时,四爷愈发小心。 “爷,人家又不是玉做的,一摔就碎了。” “胡说,什么碎不碎的。”四爷不高兴了,呵斥。 姜晚晚吐吐舌。 “今晚府里接风宴摆在正院,等回府了,你不去也使得。”出了院儿,四爷揽着她,嘱咐她:“爷为你请封的折子已经写好了,等你临盆,爷就为你请封。” 他本想在期间给她晋庶福晋。 转念一想,庶福晋又不得朝廷承认,不过是比格格位份多了几两月银。 那点银两,还不够雪球每月的口粮,就罢了。 姜晚晚听这男人又拿晋位来勾她,顿时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这才六个多月,还有三四个月临盆呢。 这么早写奏折… 这男人定是故意馋她的。 上了马车后,姜晚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四爷从旁拿出一张绣着金丝祥云的吉祥如意靠垫给她铺上,往她屁股底下塞一张软垫,又将她环住,给她侧方车壁也放了张靠枕。 见他跟个老妈子一样忙个不停,姜晚晚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拈起锦帕给他擦了擦额头。 途中,姜晚晚询问四爷:“我额娘那处宅子,是不是爷您让人送去的?” 四爷笑了笑,点头承认。 “爷,那可是好多万两呢,您就这么送了?”她有些纠结。 毕竟占便宜的虽然是自己亲人,可依照她爹娘的脾气,以后知道了,怕是住不下去,必然会还回来。 四爷还以为她担心银子问题,就安慰她:“不过是一栋没人住的宅子,不值当什么。” 姜晚晚嗯了一声,将头轻轻靠在他怀里。 心里多少觉着自己有些没心没肺了。 四爷待她这样好,换个女子早就已经芳心暗许,爱他爱的不能自己了。 可她心里除了感动其他什么情绪都没有。 就连着感动,一想起四爷府的诸多女人,未来还有更多,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四爷府门前。 一干门子太监、带刀侍卫说着闲话逗趣。 都各自卖弄自己或听见、或瞧见的趣事。 这个说后宅那个格格最近手头紧,托他出去卖鎏金首饰,当上好玉器。 那个说里面那个丫鬟偷摸往外传递了几次消息。 他们虽常日守门,但消息灵通,里头的事情也多少都知道一些。 只不过平日里不敢同里面的下人提,怕被拿去邀功,当了替罪羊,所以都是他们自己说笑一阵儿就完了。 正闲聊间,说的兴头起,忽从街面远处车轮辘辘声。 初时只有几道不大不小的嘎吱声。 不过片刻一声接一声响起, 他们搭眼瞧去, 就见领头一辆双驾素锦青釉马车探了头,他们认得,那是四爷出行使用的马车。 车棚前头还挂着内务府的牌子。 后面隐约跟着连成一条线的七八辆单驾马车。 都忙止住了口。 随着骏马长长一个嘶鸣,马车方停下。 苏培盛从后边儿小跑至车外,掀开了车帘,将四爷迎下马车。 众人忙上前请安。 四爷抬颌,叫了起,命苏培盛带他们到后面卸下行李,搬去玉芙院。 姜晚晚也从里面探出了脑袋:“爷,让他们搬的时候小心一些,里面有很多易碎的瓷瓶呢。” 那些瓷瓶都是庄丁们孝敬她的。 说是存放果子的瓷碟、或插花卉的瓷器。 虽不是十分精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当然,她走时,也散了银两给他们,权当答谢。 第148章 气出病的福晋,变聪明的李氏 正院儿,乌拉那拉氏听见玉芙院回府的动静闹得极大,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忙拈起一颗丹丸放进嘴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茶送了下去。 靠在椅上,缓了半日,方才舒了口气。 柳嬷嬷眼神担忧。 这两日,她们福晋无缘无故多了个晕眩之症。 平时还好,一旦受了刺激,眼前就发黑,脑子里气血上涌,须得服特制的药丸才能和缓一二。 “真真好大的排场,离去时阖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回府的动静竟也如同天雷铺地,沸沸扬扬,就差众人赶着给她请安了。”揉了揉额头,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 青玉见了,忙行至她身后,两指搭在她额间,替她慢慢揉着。 柳嬷嬷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劝她:“福晋,前儿太医说了,您这病不能动气,需得静养。您何必现下不开心呢,反正四爷如今宠她宠的紧,她又怀了孕,可不得跟个眼珠子似的?您若想不开,要气,后面那得多少气生?” 这话正戳了乌拉那拉氏心不能言的痛楚与担忧,她沉声道:“不是本福晋想不开,而是这人太过不知规矩体统了,一点儿也不知收敛。且这人也太过邪性了。纵数京城,有那个爷们儿因为宠爱一个妾室就提携她娘家?她的娘家一家被四爷抬旗不算,竟还骤然从一个芝麻小官,升成要员!甚至,连我这不能说的病,也是她引起的。” 四爷如此,无疑是在往她脸上甩巴掌。 她才是雍王府的嫡福晋,却从未见四爷对她娘家有一丝一毫的提携。 以前李氏亲爹李文烨就算了。 不过是被四爷从七品县令提拔到五品知府。 不值一提。 但此次不同。 姜晚晚一家不止被从汉军正红旗,抬成了满军旗。 那姜道选还从六品地方官,一跃成了四品京官,进了都察院。 这何止连升三级? 以前她还能安慰自己:尽管玉芙院得宠,家世却很低,在一众格格里简直是垫底,不足为惧。 现如今… 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想着, 她似叹似怨的自嘲一笑。 柳嬷嬷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这些都是事实。 想了半晌,低声道:“福晋您也别着急,要老奴说,她一家这次又抬旗,她阿玛又升官,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讲?”乌拉那拉氏眼神疑惑。 柳嬷嬷微笑:“您不妨换个角度,以前她再得宠,不过是个玩意儿。就算万岁爷,宫里娘娘知道了,也不会往心里去。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家世可不算低了。这家世一高,就很惹眼,倘若今后还是如同之前勾着四爷不放。那么…您想想,宫里会答应吗?说不得还会连累她娘家。” 她也不是信口开河。 女人娘家越瞩目,她自身也就越瞩目。 “你说的有些道理。”乌拉那拉氏眼前一亮,笑道:“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他那阿玛本无底蕴,靠着四爷占了这个重要位置,难会恨之入骨的,或看他不惯的。这样看来…” “所以,福晋您大可宽心,官场上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他阿玛难不成还是个有本事的武松不成?真要有本事,以前还能是个小官?” “嬷嬷说的对…我这心里倒好受了些。”乌拉那拉氏吐了口气,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主子,那今晚的接风宴,还是要派人去告知一声儿的。”青玉轻声提醒。 乌拉那拉氏点头,吩咐道:“就由你去一趟,顺便去通知李氏,再转道给伊氏她们也只会只会。” 青玉了然,笑着应是。 … “什么?你说那狐媚子回来了?晚上还得给她准备接风宴?” 李氏托着隆起的小腹,因怀孕而圆润不少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是的侧福晋,我们福晋说了,前儿四爷回府时府里未曾接风,今日正好四爷亲自去了庄上接了姜格格回府,索性不如两处接风合在一处。”青玉带着得体的笑容,语气不卑不亢。 秋玫皱眉,深深看了她一眼,搀着李氏坐下:“侧福晋,四爷前两日准备封王事宜,顾不上接风也是有的,今日恰好有了空闲,刚好姜格格月份大了,庄上不好调养,接了回来,顺便也撞上四爷的接风宴,这也是平常事,只是巧合了些,值不得惊讶的。” 眼见随着秋玫说完,李氏稳定了心神,青玉笑容不变,笑看她一眼,轻声道:“奴婢话就带到了,还得去玉芙院儿,听说姜格格从庄子上带来了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还是四爷亲自带回来的,趁这会儿想是没收起来,奴婢也得赶紧去开开眼。” 说完,微微福身后,退了出去。 秋玫狠狠瞪了一眼她的背影,转头劝慰:“侧福晋,那小蹄子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挑唆的,您可别中了圈套才是啊。” 李氏摸了摸显怀的小腹,得意的哼哼一笑:“本侧福晋当然知道那蹄子没安好心,无非是那应声虫交代的,过来上眼药。真当我是蠢人不成,想拿我作刀子,她也是想瞎了心。” 她都快要临盆了,即便再没脑子,也不至于这时候上赶着找麻烦。 这会儿她巴不得玉芙院给她吸引目光,又岂会当刀子呢? 秋玫听的暗暗纳罕,这还是自己伺候的侧福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理智了?但也松了口气:“侧福晋英明。” 眼下府里就两个孕妇,可不能互相背刺,让虎视眈眈的众人看笑话。 另一边,玉芙院儿里,给帮忙的侍卫、太监封了赏后,回头瞧着占满了小半个大厅的包裹、厢笼、裘袱,姜晚晚一拍巴掌,让丫鬟们都归置了。 留下白露、彩云看着,她则去了卧室歇息。 青玉过来时,众人正忙的热火朝天,加上不认识,也就没人理她。 白露是认得她的,见她立在廊下,忙走过来笑问她,可是福晋什么有什么吩咐。 青玉不动声色打量着大厅,也笑着说明来意后,略作寒暄,便告辞离去, 第149章 知己、知彼 送走青玉,白露进卧室回了姜晚晚。 雪梨抱着雪球,问道:“格格,那咱们晚上要去正院参加宴会吗?” 她怎么觉得福晋不怀好意呢。 自己格格刚回府,就被邀去参加宴席,就好像这宴会莫名其妙是为格格设的一样。 姜晚晚摸了摸雪球的小脑袋,沉吟不语。 顷刻, 看向白露,吩咐她:“你去告诉小福子,让他将小春子偷偷叫来,记得从角门进,不要从仪门。” 小春子上次为她做事,逃过一劫。 为了补偿,便使力将他安插进了库房管账。 相比膳房,库房虽没有那么拿大,动辄给不受宠的格格穿小鞋,倒也是个肥差。 “哎,婢子这就去。” 姜晚晚托腮,又道:“将王婆子也叫进来。” “格格,叫王婆子做甚呀?”看着白露掀开帘子离开,雪梨有些迷惑。 王婆子不就是看大门的吗?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玉芙院是她的居所,对她很是重要,离府之前,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王婆子就是后手之一。 闲聊间, 不多会儿,帘子掀开,白露便领着一脸拘谨的王婆子进了室内。 “过来啊,站在哪儿干嘛?” 瞧王婆子进了门后,止步不前,白露很诧异。 “姑娘,我…我这脚脏,仔细踩脏了这毯子。” 王婆子盯着地下一层层细细线绒的羽毯,缩手缩脚,不敢移动。 “进来。”姜晚晚唤她。 听见她开口,王婆子恭敬应了,撩开珠帘,进了里间。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万福。”王婆子福身行礼。 姜晚晚摇了摇手,交谈几句,方进入正题:“我走之前,给你交代过的,你可记得?” “记得,记得。”王婆子连连点头,又道:“奴才按照您得吩咐,都记的分明。” “那就好,”姜晚晚笑着点头,问道:“这些日子,我这院子的奴才,都和那些有过首尾?” 她走时,暗地里交代过王婆子平日留个心眼,记住府里留下的这些丫鬟太监都和那处有过接触,或是不安分。 王婆子闻言,低头想了一阵儿,一面回忆,一面道:“格格,一共有四个和外头的接触过,两个太监,两个丫鬟。其中叫坠儿的丫头和寒梅的那丫头分别和荔香园,听雪阁接头过…” “叫小李子的太监和正院的一个丫鬟接头过,还有一个刘安的太监,和东小院的秋月姑娘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什么。” “没了?就这几个?” 王婆子仔细回忆了一阵,肯定的点头:“没了,就这几个一直往外头跑,其他的也有出去过的,但只在周围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和谁接过头。” 姜晚晚挑唇,让白露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 王婆子推辞不肯受, 雪梨笑道:“你老人家该得的,收下,我们格格不差你这点子赏赐,你收了以后再多用些心做好我们格格交代你老就可以了。” 王婆子听闻后,觉得很是,这才收下,又千恩万谢的告退了。 她刚刚离开,随后小福子立在门外通禀,小春子已等外边儿,只因内室乃是姜晚晚卧房,不敢擅入。 姜晚晚便让他领了小春子去了偏厅,她略微整理了衣裳,起身只带着白露、雪梨出了房,进了跨院。 虽她如今伺候的丫鬟有许多,得力的也有如彩云、胭脂,但她信任的或不怎么避讳的只有白露、雪梨两人。 其他丫鬟不是说不忠心,到底时间太短,本性压抑在内心,看不出来什么。 如彩云,表面是个忠厚老实、吃亏当福的厚道性子,暗地里见缝插针,给琥珀、胭脂不知下了多少绊子。 对于这些丫鬟底下的明争暗斗,她也没偏帮过谁。 只要她们不失了分寸,不误了她交代的事,也别让她瞧见,她权且当做不知道,不去理会。 毕竟牙齿跟舌头还有相碰撞的呢。 底下人真的要亲密无间,恍若一家人,那就不能用了,得换一批新的。 “…” 跨院偏厅里,小春子有一茬没一茬的同小喜子聊着天。 由于姜晚晚暗中使力,将他自膳房调去了库房,得了个管着库房布缎钥匙的活计。 他也是有恩必报,也存着得有个依靠的心思,对姜晚晚暗中吩咐过的都记在了心上。也不敢打折扣,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将一些重要的或是奇怪的消息,都用书册记录了下来。 姜晚晚进来时,他忙恭敬见了礼,而后不待问询,便从袖口拿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了给她:“格格,这都是奴才平日里管库房时,听过的,见过的一些大小事,奴才怕日子久了,记混了或记差了,索性就写在册子上,您瞧瞧,若觉得不大对了,再来问奴才。” 库房同论消息灵通,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知晓的膳房比,可能差一些。 却也比针线房、茶水房好的多了,更不必说厕房、杂事房、花房这些个地界了。 姜晚晚接过,惊异的看了他一眼。 她倒是没想到,这奴才竟还会写日记。 一边打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去了房里可曾适应,有没有受排挤,以及待遇、月银米等等。 小春子见格格这般关切体贴自己,顿时感动的泪眼汪汪,抹了抹眼泪,一一都回明了。 姜晚晚本来只是随意的问一句,没想他反应这么大。 不觉想起了自己在四爷面前也是这般谨小慎微,起了恻隐之心,就让雪梨给他拿了一张手绢。 小春子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拿着。”抬眉说了一句,目光扫着扭扭歪歪的字体上,察觉到一处不妥,蹙了蹙眉:“小春子,这听雪阁上月托人当了东西?可知道是什么?” 小春子听见问话,仔细想了想,回道:“回格格,好像是一件累丝的鎏金点翠首饰,当时还是一门值守的那什么小凳子帮她的。” “福晋可曾知晓?” “这,奴才不知呀,应该不知道,否则也不像话呢。” 府里的格格当首饰,说出去丢人的固然是四爷,福晋也一样没脸。 姜晚晚点头,又看了几处不大对劲的,小春子都事无巨细的说明了他所知道的缘由。 等到看完了所有的,心里也暂且对府里有了大概了解。 也有了几分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 第150章 宠爱才是真的 “格格,有些不对劲儿啊,这上面。”送走了小春子,白露得了姜晚晚的允许,拿起册子瞧了瞧,说出了疑问。 “你也看出来了?看来这倒是真的奇了。”姜晚晚静静思忖。 小春子说了海棠苑、正院、荔香园、听雪阁,唯独没有听见东小院有什么响动。 “这李侧福晋的东小院一片风平浪静,除了几次懒待用饭,请了太医,竟一连三月没出一点儿差错,这…” 白露迷惑了。 这府里,难道真是一群大善人不成? 雪梨抱着雪球,低声道:“格格,会不会小春子说了谎?隐瞒了什么?” 究竟他们也几月没在府里了,人心易变,谁都说不准。 姜晚晚不语,心念转动, 片刻,脑海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该不会,府里平静了这么久,就为了等她回府,给她来个狠的,亦或者…打着一箭双雕的心思? 越想越有可能。 起身,挽着手绢,偏头道:“白露,晚上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巡视好玉芙院,不要让看不着的陌生人进了原,无论他打的是什么借口,一律不准放进来。还有王婆子所说的寒梅几个三等奴才也得看顾好了,若有什么动作,捉贼捉赃,再打个半死。” 倘若今晚借着接风宴真有人对她们两个孕妇发难,院子里说不准会有人趁兵荒马乱过来放些不好的东西。 以前她还会存着钓鱼的心思。 可眼下月份大了,她也熄了心。 免得鱼脱钩了,玩岔了。 … 夏日的傍晚很是寂静,连白日里喧闹一天的蝉鸣声,也都消失不见了。 正院儿里,此时人来人往。 一溜儿鱼贯的奴才或提双花攒心食盒,或捧刻丝雕兰花瓶、或抬红漆朱木桌椅,不时有管事指挥着太监张灯挂帘,好不热闹。 房间内,乌拉那拉氏透过刻着祥云的镂空窗沿向外看去,摩挲着鎏金指套,眼神阴郁。 如今四爷既封郡王,可朝廷下封她为郡王妃的旨意迟迟未曾降下。 这是很罕见的。 正常来说,府里男主人封王当日,就同有封王妃的旨意,从来没听见过,封了郡王后,王妃迟迟未决。 如果府里没有嫡福晋就罢了,偏偏有。 “真热闹啊。”神情淡淡的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福晋,老奴瞧着布置的都已差不多了,可还要派人去前院儿和后院儿?” 乌拉那拉氏摇头:“不用,去了也是白去,四爷想必这会已经去了玉芙院,哪里会等着上去请呢?” 柳嬷嬷一想也是,转头问青玉:“你去玉芙院时,四爷可在哪儿?” “奴婢去时,只瞧见姜格格带着丫鬟收拾东西,倒是未曾见得四爷呢。” “伊氏,可惜了,当初她也是有几分宠在身的。”乌拉那拉氏缓缓坐下,叹气。 青玉一愣,笑道:“主子,不论如何,有舍才有得,况且是她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像如今这位,侧福晋不就失败了吗?” “是啊,一步错,步步错,技不如人,如之奈何?”乌拉那拉氏喃喃自语。 … 夜幕,掌灯时分。 玉芙院里,姜晚晚换下了一身襦裙,穿了一袭许久未曾穿过的旗装。 她如今胎儿很显怀,也没穿收腰,束胸的,就很正常的藕荷色直筒小旗装。 头上梳着小两把头,简单带了一只孔雀吐绿点翠步摇,挽了一朵芙蓉簪花,双耳各挂一只水滴状红宝石耳坠,这就打扮好了。 出了门,来到大厅。 早已等在这儿多时的四爷,乍然见着她通身的婉约装扮,褪去了几分原本的勾人魅惑,如细腻白玉般的娇颜,还泛着淡淡的霞晕,恰到好处显得既淑雅又妩媚。 看的微微一怔。 姜晚晚上去拉过他,浅笑:“爷,走,数月以来第一次与姐妹们见面,要是待会儿迟到了,多难为情。” 四爷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着站起身:“无妨,时辰还早,咱们慢慢过去,不急。” 姜晚晚充耳不闻,只顾拉着他走。 等出了院儿,瞧着门前两架双人步辇,她有些懵。 “爷,这是?” 不会,这男人还给她准备了软轿? 四爷走来,扶着她的腰,轻轻一笑:“上去,这离着正院不近,上了软辇,省些力。” 反应过来,姜晚晚美眸漾起一丝无言,看向他。 “怎么了?”四爷一脸疑惑。 真是直男式的宠爱啊。 她心里吐槽,面上柔柔弯唇,挽着他的胳膊,软声启唇:“爷,我想就这样靠着你,同你一起散步,难道你厌烦吗?” 这儿离正院不过千来步,走的慢也不过盏茶时间。 她要是听了四爷的,上了软轿过去,其他人先不说,就说福晋经这么一刺激,说不得发疯了。 那可不成。 且这男人虽做事太过直了些,初衷也是为了她。 就不能打击伤了他的心意,也不能拒绝泼冷水了,只好迂回。 她也太难了。 四爷听了她说的话,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目光温柔的在她玉颊流连片刻,点头,温声道:“我想着你月份大,不宜走远路,既然晚晚想散步,爷陪你,让他们抬着软轿跟在后面,等你累了再坐也是一样。” “嗯,听爷的。”她乖巧点着螓首,侧头靠着他,两人就这么慢慢向正院儿里走去。 身后苏培盛带着一群下人和两架软轿离得远远的,很有眼色的没上来打扰。 他一边儿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边儿心里直咂嘴。 这同样是怀孕,可真是天差之别啊。 东小院儿那位说起来还是侧福晋呢, 啧,瞧瞧,比起这位,那就跟个黄花菜似的。 可见啊,在这后院,什么子嗣啊,位份啊,都是虚的。 这有宠,男人喜欢,才是真的。 第151章 各不相同 正院儿里,各院儿的格格侍妾都来的差不多了。 这会子四爷没来,大家也不会开席,就连戏班子都没敢开。 众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 乌拉那拉氏看着席下独自一人静坐,面色不急不躁的李氏,眼里一丝诧异一闪而逝。 侧头吩咐青禾:“去看看四爷来了没有?” 心里也对玉芙院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青禾应了,下了台阶,匆匆出了院门。 底下坐的一众人见此,脸色各异。 高格格手里抓着瓜子仁儿,低声嘟囔:“这有些人啊,就是不知轻重,这么多人等着她不算,还把主子爷勾的来的如此晚,真真是没规矩,也不知主子爷看她那一点好。” 武格格瞥了一眼她,没说话。 李氏听见了,回过头,眼里满是厌恶:“这话你敢当她的面儿说,本侧福晋就服你。” 她虽然看不惯玉芙院儿的狐媚子,也看不起应声虫儿似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但更讨厌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如果摆明车马,面上喝骂出去,她还会高看一眼。 被李氏讥讽,高格格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不敢反驳。 恰好伊氏勾了勾唇,顿时让她一股脑儿的火气都朝她发作了过去:“你这小人也来笑我吗?也看你配不配!你看看人家何等的受宠,你呢?原先不也得宠吗?怎么就如同那卸架的黄烟叶,焉了唧的?真是天生贱命,活该你失宠!” “你!”伊氏泪眼婆娑的抬起头,颤抖着手指指向她,愤愤道:“我只不过是发了会呆,何曾来取笑于你,你饶受了气,不敢发作别人,就来压派我,打量我就那么好性儿吗?” 说完,低头捏着手绢擦了擦眼角。 眼里一丝冷芒划过。 见她这副美人垂泪,可怜不已的模样,高格格不屑冷笑:“整日只会拿腔作势,装模作样,你有空使这表面功夫,何苦不去四爷跟前使去?我可没耐心怜香惜玉。” 她因自己长的比起伊氏、李氏来说,不是那么尽如人意,连珠圆玉润的武格格都比不上,她自以为四爷没曾让她侍寝,就是因为长的不如别人,所以对比她好看的就很是怨愤。 李氏、姜晚晚不必说,她虽恨的要死,却不敢去撩拨。 武氏又会还嘴,眼下傍上了玉芙院,她也不好往死里得罪。 只有伊氏性子内敛,不尚言辞,就愈发纵了她的性儿,成了她的出气筒。 “好了,都噤声,福晋在上头看着呢,等会儿四爷也要过来了,看见了不好。”听她越说越出格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宋格格不紧不慢的开口相阻了。 她资历深,又有子嗣傍身,她一出声,高格格有些忌惮,不免偃旗息鼓。 上首福晋乌拉那拉氏,惊诧的投下目光。 李氏也颇为惊疑的回头看来。 宋氏面对众人打量,面不改色,捻着手绢,一一看过去,温和点点头。 乌拉那拉氏收回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主子爷、姜格格到!” 这时,外头有门子的唱诺声响起。 众人忙都起身,整理了衣着。 福晋也从高台走下,率领格格侍妾迎了出去。 姜晚晚跟在四爷身后,见转瞬间一大群莺莺燕燕就走了出来,不动声色的从他侧方而或,离他远了些。 众人目光都紧紧盯着一袭金领箭袖,身材挺拔修长的四爷,倒没有什么人注意她。 “姜姐姐,您也在呢?”她正要溜进人群,伊氏忽然看着她,很是惊喜的叫出声。 齐刷刷的目光投来,姜晚晚只得立住身形,看着她,温婉一笑:“是呀,姐姐们都将目光看向四爷了,就只妹妹你眼里还看的见我呢,倒是我的福气。” “姐姐说笑了,妹妹在府里听说姐姐有孕了,日夜都在府里祈祷,姐姐这一胎一举得男呢。”伊氏细语晏晏,脸色未变,仿佛听不懂深意。 ”哟,我倒是不知,伊格格什么时候和姜格格这么好了?要是武格格,本侧福晋还能理解一二。”这时,李氏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姜晚晚绛唇含丹,盈盈笑看她一眼,心里有些疑惑。 这李氏,不是恨她恨的牙根痒痒吗? 怎么这么好心的替她解围? 思索间,胳膊一紧,抬眸,就见四爷含笑拉住她,眼里带着宽慰。 转过头时,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都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进去!” 乌拉那拉氏面色一僵。 这是在说她管教无方吗? 回过神,微一福身,伸手虚扶:“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您尚未来,臣妾连戏折子都封上了,就等着您与姜格格。” 姜晚晚受宠若惊,忙屈膝一礼:“福晋折煞奴才了,当不得福晋如此厚爱。” 乌拉那拉氏眼神微闪,刚要扶起她。 不想四爷动作更快。 用着巧劲儿将她扶起后,责备看向她:“你身子重,别动不动行礼。” 语气虽暗含嗔怪,眼里的关切却不容错辨。 让行完礼的众人心里酸涩不已。 更让她们不解的是,同样都是孕妇。 为何侧福晋不论李氏身材还是容貌都有些走形。 可姜晚晚呢? 她除了小腹隆起,不论是容颜还是皮肤,都丝毫不曾折损。 且周身的气质反倒随着怀孕,多了几分娴雅矜贵,淑雅温婉。 愈发的吸人夺目了。 挺着小腹的李氏心下一对比后,顿觉不忿。 勉强压下心里的嫉妒和怨意,偏过头去,生怕控制不住,上前抓花那张脸。 乌拉那拉氏攥紧手绢,上前握住她的手,温语:“你这人就是太过于规矩懂事了。” 姜晚晚羞涩的低下头。 看的乌拉那拉氏眼皮又是一跳。 一行磨蹭,互相见完礼后,方进了院儿里,依次坐下。 第152章 睁眼说瞎话 “爷,今儿是特特为您接风的,还劳烦您点几出戏,也让府里众姐妹高乐些。”高台上,乌拉那拉氏见了四爷目光总流连在下首的姜晚晚身上,便从一旁太监捧上的戏折,递与四爷, 四爷收回目光,招手唤了苏培盛:“问问姜氏喜欢听些什么戏,爷这儿一并点了与她。” 今儿打着为他接风的这场合,一个格格是不能够越俎代庖,自己点戏的。 苏培盛弯腰,余光瞥了脸色丝毫不变的乌拉那拉氏,应喏。 姜晚晚现今怀着孕,位子靠前,只在宋格格之下,左边挨着高格格。 此时,她正摇着桃花羽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宋格格小声聊着天。 问起她怀莫雅琪时,可曾有什么孕吐之类的不妥之处。 宋格格面色清雅温淑,细声细气给她一一说明。 末了,罕见的有几分羡慕看着她:“妹妹倒是好福气,我怀着莫雅琪时被她折腾的食不下咽,皮肤都起皱了,短短几月像是老了好些年似的,哪像你,这皮肤还嫩的掐出水一样。” 姜晚晚粉唇微翘,以扇遮靥,宛然轻笑:“俗话说千人千面,每人怀孕都不同。月份浅时,我常同丫鬟们说,以后也不知孕吐是何等厉害。没想,等坐稳了头几月后,竟没什么反应。” 宋格格也莞尔一笑,轻声道:“可见妹妹是有福气的,合该是被人疼得。” “姐姐不也一样吗?莫雅琪聪慧敏秀,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姜晚晚浅笑,侧首一瞧,疑惑道:“姐姐,今儿莫雅琪没跟着你来吗?” 摇了摇扇,她这才想起,今儿府里的几个孩子竟一个不曾到来。 有些奇怪。 宋格格端起茶,抿了一口,向她使了使眼色:“这个待会儿再说,妹妹你瞧,苏公公过来了,怕是找你不是。” 姜晚晚循声回望,果见苏培盛搭着拂尘,揣着手,猫着腰快步走来。 走近时,冲着几位格格笑了笑,甩了甩袖:“格格,我们主子爷说了,在场您年纪最小,今儿这个热闹场地,您替大家说几出欢乐戏,也好热闹热闹。” 姜晚晚一听他的话头,就知道这不像是四爷的语气。 只怕是他自己中途加的。 心里暗赞,面上摇手推辞:“这儿这么多姐妹,我如何敢越礼呢?还是宋姐姐来才使得,” “妹妹快点,别拖了四爷的兴头才好。”宋格格摇头。 不用细想,也能知道,什么年纪小,她们热闹的。不过是照顾她们脸面的场面话,正经姜晚晚才是主要的。 她要是拔了头筹,没眼色,得罪的可不止面前这人,说不得四爷也会不喜。 见推辞不过,姜晚晚只得无奈点了一折“桃花扇”、一折“李逵负荆”:“就这么些了,多的也听不完。” 苏培盛笑眯眯点头,收起了戏折,从旁边绕至高台,说给了四爷。 “李逵负荆?” 四爷见她点的戏折,有些哑然。 “姜妹妹倒是与众不同,看来她也是为了迎合爷您呢,也是难得一片心意了。”乌拉那拉氏双手叠合,语气温温款款。 四爷低眸,轻笑了笑,摩挲着戏折,随手又加了两曲,分别为“锁麟囊”、“长生殿”。 乌拉那拉氏白讨了个没趣,眼里一丝阴霾悄然划过。 随即,不经意道:“爷,您如今刚刚封王,伦理应请了各府热闹一番才是,且您又掌着旗下,那些个奴才也得相聚,互相认认才是,再说了姜格格…” “戏开了,先看戏!” 一语未完,四爷抬手,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乌拉那拉氏一滞,握了握手里的手绢,笑着说好。 姜晚晚还不知福晋谈笑间想给她挖好几个坑,这会看着戏台上扮演花旦的名角儿抬腿提袖,走了半天,才堪堪长长“咦”了一声。 重复几次,咿咿呀呀半天,时间过去大半晌,正经词句却没说几句,不觉有些无聊,抬起衣袖,掩唇打了哈欠。 “妹妹不喜欢看戏吗?”宋格格看过来。 姜晚晚狐狸眼迷蒙,红唇微启:“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宋格格:… 见她睁眼说瞎话,失笑不已。 将自己身前的一盏莲子茶推了过去:“妹妹暂且提提神,过不了一会儿子就完了。这是莲子茶,里面没有对胎儿无碍的,你放心,我替你尝过了。” 姜晚晚精神一震,移眸看向她。 这话,似乎有些意思。 宋格格眼里带着笑意:“怎么了?妹妹可是嫌弃与我同用一杯?若是如此,再要个新的也使得。” “姐姐哪里话。”姜晚晚端起瓷碗,指尖绕杯底转了一圈,柔声道:“劳姐姐如此惦记,妹妹心里甚为妥帖,惊喜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嫌弃一说?” 说完,左手捏住瓷碗边缘,右手托着碗底,抿了一口。 见此,宋格格眼里笑意越发深了。 “如何?可有苦味儿?” 姜晚晚捻起锦帕,拭了拭唇角:“挺好的,一股极为清甜的香味儿。” “这是我亲自着人从茶房现做的,特意让去了苦味,就怕妹妹喝不惯。” “哦?原来不是福晋院儿里的,我说呢,这么清香。” “…” 两人没怎么看上面咿呀不停的戏曲,就这么笑吟吟的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聊着,打发时间。 四爷眸子看着戏,不时朝下方望去。 每一次,都见着姜晚晚同宋格格聊的愈发火热,不曾看戏,也不曾看他。 四爷就有些不高兴了。 拧眉看了一眼宋格格。 李氏众人,看似观戏,实则一直在紧紧盯着四爷。 开始见四爷频频向姜晚晚瞧去,都不由的暗暗酸掉了牙,又气又闷。 这会见着四爷眉眼换上了不虞,不禁都振奋了。 活该,叫你没眼色。 惹得四爷不高兴了。 “宋格格,你们聊天不能小声点儿吗?影响了大家看戏呢。”一道不太聪明的声音响起,将众人视线吸引过去。 高格格见大家都看向她,连高台之上的福晋与四爷都投来目光,不由抬头挺胸。 “高格格,好像对我们意见很大呢?”姜晚晚抿唇,似笑非笑。 她一开口,高格格心里有些发虚,缩了缩脖颈,呐呐道:“你们声音太大了,我都听不见戏文了。” 旁边一声嗤笑传来:“耳朵不好使来看什么戏,转圈丢人吗?” 第153章 突发情况 高格格正要找个出气的,便怒瞪过去。 见是李氏嘴角带着讥讽,气焰便又低了三分。 毕竟是侧福晋,她惹不起。 “行了,不过是几句口角,值当了什么,继续开戏。”乌拉那拉氏嫌弃的看了一眼高格格,暂且为她解了围。 福晋发话,众人有些可惜的转回身。 宋格格与姜晚晚相视一笑,不再闲聊,重新看起了戏文。 半晌, 戏看至一半,见天色已深。 福晋遂吩咐撤下瓜果,换上菜肴,大家就着戏,用起晚膳。 “姜格格,可是菜不可口?”席间,众人饭都用的差不多了,福晋见姜晚晚筷子还是未动,就关切问询。 “回福晋,奴才来时用过了糕点,这会儿腹中还不是太饿。”姜晚晚起身,恭敬回道。 她虽觉得福晋不是笨人,不会在菜肴上动什么文章。 但保不齐别人不会啊。 况且,福晋来个灯下黑,贼喊捉贼也未可知。 她固然有灵泉作为底牌,不惧下毒。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乌拉那拉氏眼皮微跳,有些不悦。 碍于四爷在侧,只得压下心思,笑道:“想必丫鬟通知你时,去的太久了,错过了饭点,这却是我的不是了…” “不过,你是双身子,还是多少用一些才好,免得散了场再用,那会子可就积了食,伤了胃了。” 姜晚晚礼貌微笑。 这福晋今儿是吃了药了? 怎么逮着她就不松手? “福晋说的极是,既然天色已晚,今儿就到这里!”耳听絮絮叨叨,又见姜晚晚满是为难,四爷眉峰微拢,撂下筷子。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惊:“爷…这…” 她眼里满是惶惑。 她不明白,四爷怎么像是被戳了心窝子一样? 自己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言语一番,难道她身为嫡福晋,连一个格格,问都不能问了? 四爷、福晋停筷,下面的格格侍妾自然也跟着放下。 姜晚晚立在原地,望着双眸凝结一层霜云的男人,有些错愕。 “都散了!”他声音极为清冷,透着一丝沁脾的凉意。 众人面面相觑,虽有些不舍,却不敢违拗。 齐齐起身行礼后,看向了李氏。 她是侧福晋,她不走,别人也就不能离开。 李氏瞧了眼四爷。 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便挽着手绢,低头失落的走了出去。 高格格紧跟其后。 伊氏、武氏紧随… 宋格格上前挽着姜晚晚:“妹妹,咱们也走。” 姜晚晚眨眨美眸。 怎么好端端的接风宴,虎头蛇尾的,就这么散场了? 瞅了瞅高台上的四爷,回过头,与宋格格携手出了院子。 随着四爷开口,戏台也悄悄止噤了声。 转眼,方才热热闹闹的院子,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不远池塘里的蛙鸣… “四爷…”乌拉那拉氏望着空下来的院子,张了张嘴。 想质问他, 到底不敢。 四爷负手,一双漆黑的凤眸不见半点波澜,看着福晋:“你方才所问的晋封礼,就不必办了,因为办不办,爷都是郡王。” “臣妾…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四爷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摄人。 “臣妾…” “…” “格格…” “侧福晋!”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喧闹。 四爷挑眉:“苏培盛,去看看!” 苏培盛应是,走了出去。 片刻后,扶着帽沿进了门,脸色煞白:“主子爷,侧福晋出事了。” 四爷心下发紧,一面下廊,一面沉声喝问:“姜氏呢?” “姜格格奴才瞧着好像没事。”苏培盛一壁小跑跟上,一壁回道。 “福晋…咱们也去,怕是出事了。”主仆背影匆匆离开,柳嬷嬷方凑近,眼神担忧。 方才四爷的眼神语气太过骇人。 她光是站在旁边,就要喘不过气。 下意识险些以为自己暗中做的手脚被四爷发现了。 乌拉那拉氏愣愣点头。 她还未从惊涛骇浪中回过神。 四爷那番话,她听得懂,竟全盘否认了她。 “…” 院外,李氏扶着小腹呻吟不止,高格格压在她的身上,而姜晚晚,正被宋格格挽着手臂,轻语安慰。 四爷出了门,见了眼前场景,面色微变。 待瞧着一旁安然无恙的姜晚晚,略略松了口气。 走近,眼神冷了下来:“混账!还不将高氏扶起!” 奴才们被喝的回过神,忙手忙脚乱将高氏扶起。 李氏捂着小腹,疼得脸色扭曲,额头冒起了冷汗,大声呼痛。 四爷深深皱眉,解下玉牌递给苏培盛:“去传太医,再将当值的府医叫过来。” 苏培盛擦了冷汗,连声应喏。 福晋这会儿也从里面出了来,乍然见了这副场景,也是惊的厉害。 瞧了瞧浑身无一丝损伤的姜晚晚,脸色难看了几分,急步上前,焦急叹道:“怎么刚才还好端端的,这会就出事了?还不快将侧福晋抬起来,先送去我那儿,再请了太医。” 四爷瞧李氏下身见了红,眸子暗了暗,移步行至姜晚晚身前,放缓了声音,问她:“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抬眉,迎向他眼里的关切,摇了摇头。 四爷提起的心放下了,摸了摸她的鬓端,嘱咐道:“你先回玉芙院。” 姜晚晚点头,这会她脑海里还有几分惊疑。 想了想,主动挽起宋格格:“爷,才多亏了宋姐姐,她和我一道儿回院。” 四爷凉眸微眯,上下扫视宋格格一眼,缓缓点头。 宋格格面色感激,搀着她,一行人慢慢离去了。 剩下的也想离开,可四爷不发话,她们也不敢提,就等在那里。 四爷踱步,走到颤抖着缩成一团的高格格面前,寒声道:“说罢,为何冲撞李氏?” 高格格闻言,牙齿碰撞,哆哆嗦嗦道:“四爷,奴才不是故意的,是奴才滑了脚,又有人从背后推了奴才一把,奴才冤枉啊。” 四爷淡眸一凝,下令:“将她押入刑房收着,等李氏稳定下来再理论。” 闻声赶来,立在一旁等待的的李福全恭敬应喏,带着两个婆子扶着高格格下去。 她也知道今日捅了大篓子,不敢争辩,任由婆子带她走。 “至于剩下的…”四爷转着扳指,目光在面色苍白的伊氏,嘴唇毫无血色的武氏,眼里惊慌的几位侍妾一一划过。 “一同和爷等着!” 第154章 我这人心软 正院儿里闹的厉害,姜晚晚领着丫鬟,同宋氏一路回了玉芙院。 “宋姐姐,真真是多亏了你,若不然,怕是…”两人坐下后,姜晚晚眼里犹有疑色。 方才她与宋格格走在后边儿,离着高氏、李氏较远。 刚听见李氏一声惊叫,没来得及抬头看去。 她脚下就踩滑了,往后一倒。 若不是宋格格给她当垫背,还真不好说结果如何。 毕竟她可是在台阶上呢。 等她们起身后,就见着高氏不知为何压在李氏身上了。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她竟未看得清。 回想起脚下的那种垫脚感觉,有些像冰块,又有些像珠子。 可她确信不是两者。 因她回头看了,地上既没有冰块,也没有珠子。 “我之前还说,妹妹是有福气的,可不就应验了,只是我不知,妹妹怎么跟踩空了一样?”宋格格脸色很是疑惑。 姜晚晚柳眉轻颦,叹道:“说了姐姐也未必信,我好像是踩着什么了,可回头瞧去,又没瞧见有什么东西,若不是高格格格我一样,我都险些以为自己遇见鬼了。” 她之前的预感还真没错。 果然有人心大,借着这次机会,一并想将她们两个孕妇一同除去。 眼下李氏已遭,就剩下她。 她千防万防,还差点还让暗中那人成功了。 此次也给她提了个醒。 不能仗着有灵泉兜底就失了谨慎。 像是今日那般的高度摔下石阶,就是有灵泉治疗,怕也会折损不小。 “妹妹是说,你踩着什么东西了?”宋格格惊呼,反应过来,又连声问道:“妹妹可是没感觉错?我也看了看,地上并无什么东西啊,要是有,众目睽睽又如何看不着呢。” 姜晚晚蹙眉,忧愁道:“是呀,我说姐姐未必信,就连我也怀疑是不是踩空了。” “这倒未必。”宋格格琢磨片刻,温语道:“因为横不能高格格也踩空,这也太离奇了。” “哎,只是可惜,李侧福晋这胎了,八个月呢,都快临盆了。” “谁说不是呢。”宋格格眼里也满是可惜。 两人闲聊了会儿,见她神情倦倦的,宋格格便知晓大概是吓着了,就提出告辞。 姜晚晚也没挽留,起身送她出了门,才转回身,重新坐下。 “格格,刚才那一幕,可真是惊险,幸而宋格格反应快呢。”白露半蹲下腰,语气很是后怕。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急,即使她在姜晚晚身旁,都没反应过来。 “是呀,辛而她反应快呢。连你都没反应过来。”姜晚晚翘唇,勾起丝丝浅笑。 “格格您是说…”白露不是笨人,听出了其中深意,一时有些迷茫:“可是,要真是她,图什么呢?” 这将人害了,又去救了,有这么无聊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凶手了?”姜晚晚朝她翻了个白眼。 “啊?” 姜晚晚扶额轻笑:“以后自会水落石出,你就别操心了。” 即便她藏的再深,贝勒府的池子就这么大,只要四爷有心,翻转过来,总会查的到。 从某种方面来说,今儿这幕后黑手做的也不聪明,当着四爷的面做下此事,无疑是给了四爷一个巴掌,逼着他不得不查。 白露似懂非懂,又想起了什么,忙道:“格格,小福子现等在外边儿,才宋格格在这儿,就没进来。” “那就唤进来。” 姜晚晚又遮唇打了个哈欠。 白露点头,掀开帘,出了门。 须臾,小福子、小喜子推着三等丫头寒梅从外边儿进来。 寒梅垂着头,脸色发白,如丧考妣,亦步亦趋。 身后小福子猛一用力,将她推了一个踉跄。 姜晚晚柳眉轻扬,诧异的看向几人:“小福子,怎么回事?” “格格,您这先见之明真是神了,这小蹄子果然起了坏心,在角门那块菜地鬼鬼祟祟的埋了东西,让我抓了个正着,您瞧,就是这个…” 说着,从后边儿拿出一个白布挽成的小包。 布包没有多大,只有拳头大小,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药香味儿。 白露也闻见了,皱眉上前,捻起扔在托盘里,放远了些,回头道:“格格,奴婢这就去请了府医过来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用,那是麝香,里面加了红花、三七、还有藏红花,还加了菟丝花,我说的可对?”丹唇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戏谑看向寒梅。 穿越之前,她也和药材打过一段交道,对这些基本的药理也能分辨一二。 亦知晓一些基础的食物相生相克。 穿越后,经过灵泉滋润,她的五感更是变得无比敏锐。 因此只要轻轻一嗅,就能辨别出这药包里有几味药材。 白露、雪梨几人虽不知道药理,但一些常见的堕胎物是知晓的,此刻听里面全是些歹毒之物,顿时脸色大变。 寒梅将这玩意带进院儿里,不问可知,即便不是栽赃也是要暗害,登时一个个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了她。 寒梅原想狡辩,不妨姜晚晚一语道破了,吓的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下,悲戚求饶:“格格,不是奴婢要背叛您,只因奴婢弟弟在外欠了他们银两,写下了欠条,按了手印。如果奴婢不遵她们所说,就要将弟弟送去官府,奴婢也是没办法啊…” 雪梨冷笑一声,照着她的脸就啐了一口,叉腰骂道:“所以你就听她们的来害格格?你还有没有良心?格格对你们如此宽容,又从不朝打夕骂,真是白眼狼。” “就是,这没良心的小蹄子,你有难处如何不对格格说?难道格格知道就不管了?还不是你这心里没主子,别人略微挑唆就赶着背主,有的没的说这么多,真真恶心。” 小福子早就看不惯后来的这些个丫鬟,私下里背着主子拉帮结伙,靠这个,挤兑那个,为了每季度的赏银下绊子,上眼药也是常事。 哪像他们这些老人,都本本分分的。 “格格…”寒梅眼眶通红,含泪磕头不止。 姜晚晚美目微阖,佯难思考一阵儿。 半晌,叹了一口气,起身款款走向她:“也是可怜见的,你们都知道,我这人最是心善,也很心软。这样…” 她语气微顿,捋着丝锦,眼里带着深意:“而今怜你不易,就给你一次机会,看你把握不把握的住了。” 第155章 人都是自私的 “格格,这蹄子没安好心,千万不可放过啊!”听自家格格竟要放过寒梅,雪梨就急了。 “格格,雪梨姐姐说的是啊,今日放过了寒梅,她以后绝对不会感恩,将来变本加厉也未可知啊。”小喜子也面带忧色,劝慰。 对于叛徒背主,他的主张就是最好打死,最不济也要发卖。 如此才能给后来者醒醒脾,提个醒。 白露、小福子没有出声。 他们不相信自己格格是个以德报怨的性子,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怎么样?你可答应?”姜晚晚没有解释,看向地上的寒梅,嗓音空灵。 “愿意!奴婢愿意!”寒梅大喜,磕了几个头,眼泪鼻涕横流,泣道:“格格这样宽容,奴婢便是拼着弟弟不要了,也会听格格您得。” 见她为了活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众人又是一脸鄙夷,暗啐她一口。 寒梅不在意,反正她都背主过一次了,这会只要能活下去,别说将功折罪,就是出卖亲爹,她也眼也不眨。 姜晚晚摸了摸他的头,浅笑:“我也不要你抛亲弃弟,我问你,指使你做事的,是不是伊格格?” 寒梅瞳孔一缩,失声道:“格格,您一切都知道?” 姜晚晚没理她。 收回手,逶迤踱步。 她还真没想到,听雪阁那一向唯唯诺诺,连高格格都能随意折辱的伊氏,竟是这次的幕后黑手? 不对! 她停下莲步。 脑海想起了宋格格电光火石,像是早有预料般给她当软垫。 以及席间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还有福晋特别反常,完全抛弃了一向思四爷所思,想四爷所想,变得有些攻击性。 换句话说,工具人有了情绪! 这一桩桩,一件件,虽没有交集,却能连成一条线。 ‘难道,这回,府里所有人都参与了?伊氏只是做了回背锅的!那么福晋、宋格格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呢?她又为什么要救我?’ 姜晚晚颦眉沉思。 众人见她思考,也不敢打扰,纷纷压低了呼吸。 半日,回过神,看向跪着的寒梅,启唇:“你待会儿去回话,就说你那药包被雪球扒拉出来了,幸好你眼疾手快收起来了,只是坏了,需要再拿一个。回来时将你们约定拿货的时间、地点说了,我就算你立功,既往不咎。如何?” “奴婢愿意!”寒梅连连点头。 人都是自私的。 事到临头,卖了别人,总好过她自己受罪。 姜晚晚轻嗯:“下去,只当是平常一般,不可漏了。” 寒梅重重磕了头,表了一番忠心,方退了出去。 “小福子,你们派人守好门,盯着她,若有什么不妥,立刻抓起来。另外,一会儿她与谁接触记下来,等她拿药时,再分别将几人抓起来,再送往前院。”等她离开,姜晚晚逐一吩咐。 虽说拿贼拿赃。 但赃在她手里,若伊氏狡辩推辞,同为格格她还真拿她没办法。 索性不如将人和赃物送去前院儿,由四爷查。 说不得,还会挖出萝卜带出泥,将所有插过手的都拔出来。 再者, 她也懒得费那心思。 “奴才遵命。”小福子、小喜子忙应下。 “对了,你们抓住那人,从他嘴里问问,到底用的何等方法,放的什么东西。” 她还挺好奇伊格格用了什么方法。 踩着既像珠子,地下又不见,说是冰块,也没有水渍。 两人再次应声,自去出门做事不提。 “格格,没想到啊,这伊格格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这出手挺心狠的。”白露眼有惊色。 自己格格和东小院儿的李侧福晋可都月份不小了。 其中李侧福晋都快临盆了。 这会儿出了事,那不得很大可能一尸两命? 这是奔着大人小孩都收走啊。 “只是,奴婢有一事不解,伊格格让人在园子埋了堕胎药是为何呢?” 那玩意又不是闻一闻就能堕胎了。 就算埋一万年,也对孕妇没什么影响啊。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肯定现在不好下手,等着人少时,再拿出来下药呗。”雪梨不以为意的接茬。 白露颇为无语看了她一眼。 姜晚晚也有些不解,托腮凝思了会儿,淡淡道:“无非是做了两手准备,倘若今日失败了,事后动了李氏,然后嫁祸于我。毕竟都知道我与李氏有仇,害了她的肚子也是可能的。再一个,就是是掩人耳目,借机搞些花样,暗度陈仓罢了。” 她们能软硬兼施收买了寒梅,鄢不能再用同样手段,收下其他丫鬟或是小厨房其中一个呢? 只要药物进了院子,其中能做的手段就多了。 白露闻言,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惊道:“格格,既然存着嫁祸的心思,那么李侧福晋身边儿怕是有内鬼。” 不然怎么嫁祸? 总得哄着李氏吃了药,才有机会嫁祸她们玉芙院儿。 而能让李氏没什么防备,必然是身边有人背主了。 “你这丫头,脑子倒是转的快。”姜晚晚揉了揉她的小脸,很是赞许。 心下有些感叹。 古代男人,优秀的固然很有本事, 这后院女人,也真是不能小看啊。 这借刀杀人,顺水推舟,隔岸观火,用的一个比一个溜。 论朝堂政事,治理地方她们也许不懂,但要是论明争暗斗,互相倾轧,她们精通的很呐。 … 荷花池位于东南方向,离玉芙院不远,不过百尺。 此刻正至夏日,荷身绿叶如盖,荷蕊如锦,荷花更好似一位位披着薄纱的美人儿,含羞矗立,欲语还休。 池畔碧绿荷叶轻垂,粉红细绒花朵交织。 微风一拂,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本是如诗如画的美景, 小福子等人却视若无睹, 目光只紧紧盯着场中的两人。 见其中一人拿出一叠小包,他不禁神色一喜,挥手道:“快,拿下他。” 话音落地, 从他身后越出三四个太监,飞也似的赶着上前拿人。 见那小丫鬟脸色大变,要将包裹扔进池子,小喜子忙一个飞扑,将她压在身下。 小安子踩着她的手,从她攥紧的手里将包裹抽出来。 第156章 早产,不中用了 被三四个臂膀有力的小太监按住,丫鬟挣扎不动,索性熄了心思,恨恨的看向站在原地的寒梅,骂道:“你这烂了肠,黑了心的小贱人,是你出卖我?” 寒梅本来有些愧疚,被这一骂,些许愧意烟消云散,挺胸骂了回去:“你胡噙什么?你娘老子才黑心呢,我本就是玉芙院儿当差伺候的,有好主子不跟,为什么要上你们那艘破船?” “你这下作小蹄子,你不得好死。” 丫鬟挣扎起来,不停骂骂咧咧。 小福子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瞅了一眼寒梅,看向地下的丫鬟,惊讶道:“哟哟,稀客,这不是听雪阁伊格格跟前伺候的绿蕊,绿姑娘吗?怎么着,您这身娇肉贵的,怎么也干起了这没天理,没心肠的下流勾当?” 绿蕊脸色青红,嘴唇泛白,偏过头,不语。 她也知道,自己被寒梅出卖,捉住了赃证,没法辩解。 小喜子看不惯她这副轻狂样。 都被抓住了,还这么清高, 便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 绿蕊被这巴掌打的脑袋轰鸣,反应过来,又急又气,一口唾沫吐向小喜子,骂道:“你这没卵的狗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当你是谁?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你主子难道还是侧福晋不成?” 几个小太监原本笑嘻嘻的看这戏,猛不妨听她话里带出了自家格格,顿时就恼了。 一人一口唾沫就照着她脸上啐。 小福子脸色阴沉,解下衣袍,叠成块状,盖住绿蕊,冷冷一笑。 一旁几个太监见了,知晓这整人的法子,也都会意一笑。 绿蕊瞳孔放大,咒骂:“你们要做…哦…” 话音未落,小福子抡起拳头,狠狠往下一砸。 绿蕊顿觉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小腹升起。 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她身上,让她痛的连声惨叫。 寒梅在旁边瞧着。 见她一开始还中气十足的叫出声,不过一会儿,就进气多出气少了,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吓得脸色都变了。 过了半日,眼见打的差不多了,小福子挥手:“行了,别打坏了,到时难见主子爷。” 众人闻言,方才止住了动作。 揭起衣裳重新穿好,看着地上萎靡不正,疼得脸色扭曲却皮肉完好的绿蕊,不由狠狠啐了一口:“你说你,怎么那么嘴贱呢?长这么大了,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被抓了还这么放肆,你当哥们儿几个都是好性子?真是蠢货。” 绿蕊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无声流着眼泪,也不回答。 “真是贱皮子。”小全子嘟囔。 他们也不想欺负一个女人。 谁让她骂他们格格呢? 小福子慢慢蹲下,瞧着她,拍了拍脸颊:“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待会儿凭你去主子跟前辨去。我只问你,你那格格到底用的什么法子?你应该知道的,别狡辩,如果你不想再次挨打,就仔细交代了。” 绿蕊眼珠动了动:“…” “…” “哦?原来是用桐油浸泡过的石灰珠子?我说呢,怎么那么滑,又没什么痕迹,”听完小福子禀报,姜晚晚恍然了。 她就说,那触感就像是珠子,又不像的。 “格格,石灰珠子是什么呀?”雪梨疑惑。 桐油她倒是知晓。 可石灰珠子是什么? “你是不是笨蛋?顾名思义,就是石灰做的珠子。” 雪梨“哦”了一声,又弱弱问道:“那桐油浸过的石灰珠子,有什么说法吗?” “那桐油侵过的石灰珠子颜色会从白色变成灰色,和青砖石阶一个颜色,并且其上附有桐油,踩上去就会很滑。”白露看了她一眼,替她解释。 “那不对啊,要是有石灰豆能看见啊。”雪梨不耻下问。 总不能只有一两颗。 那也太小气了。 “方才说过,那石灰豆与石阶一个颜色,若是将它们提前贴在地面,不是特意盯着地面,很难看出痕迹,而花盆底很硬,踩上去,珠子散开成了灰,就消散了。再加上泡过桐油,顺滑处比冰块毫不逊色…”白露好为人师,拆开了揉碎了,很有耐心。 费了半天口舌,雪梨总算懂了。 见屋内几人都很奇怪的看着自己,脸色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 玉芙院气氛欢乐,另一边儿正院儿里,却很是凝滞。 西厢房,李氏痛苦的哭声、叫喊声、咒骂声接连传出屋外。 不时有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血水匆匆出了门。 四爷单手背于身后,静静站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啊~” 倏地, 随着一声大叫收尾,屋里喧闹了一阵儿。 而后,大门向两边拨开,福晋满是怜惜走了出门。 身后还跟着一位抱着裘袱的嬷嬷。 四爷看在眼里,双眸更加深邃了些,紧紧握了握拳。 “如何了?”他声音平静。 乌拉那拉氏从嬷嬷怀中抱出一个皮肤邹成一团的婴儿,靠近四爷,叹道:“是个男胎,只是…爷您自己瞧,臣妾不好说。” 四爷闻言,垂眸看去。 裘袱里的婴儿很小,只不过成年男子巴掌大。 皮肤呈青紫色,上面皱纹密布,较之正常婴儿肤色过于老气,仿佛没有生机,翻了皮的嘴唇开开合合,似要啼叫,就是出不了声儿。 收回目光,四爷眼里一丝伤感划过。 “给他选几个奶嬷嬷好生养着。” 他明白,这孩子八成不中用了。 “臣妾明白,这孩子也真真是可怜。”乌拉那拉氏语气带着心疼,生疏又满是怜爱的轻轻摇着。 四爷转身,看向众太医,吩咐领头之人:“张院判,等会儿里头收拾完了,再进去瞧瞧李侧福晋,现在先来看看这孩子。” 领头的张院判点头应了。 福晋抱着婴儿忙走过来。 张院判见婴儿这模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待伸出二指,搭上时,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片刻,收了手指,拱手一礼,欲言又止:“王爷、福晋…” “无妨,说便是。”四爷轻轻一叹。 张院判这才凝重道:“观小阿哥胎气羸弱,脉象过于虚浮晦涩,似在娘胎就有不足之症,本就先天不足,又早产,伤了心脉,堵了六腑,瘀了五脏,生机渐消…” “可有法子?”四爷抬手,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这…” 张院判低头:“王爷,恕卑职医术有限,不如唤来许太医,他对于儿科很是拿手。” 第157章 四爷警告 这小阿哥明显已不能救治。 眼下,他得拉一个医术高明,精于此道的太医,与他一起诊治,方才不会对他名声有损。 四爷颔首,叮嘱道:“爷将小阿哥交于你们了,务必尽心尽力。” 他也知晓大概是活不成了,也没有为难太医院,非得让他们立下军令状不可。 张院判连连点头:“微臣明白,郡王爷放心。” 四爷轻嗯,看了一眼厢房,就要抬脚。 “爷,李侧福晋哪儿?”乌拉那拉氏很为难。 她是想将李氏移回东小院儿的。 她看着晦气。 四爷顿步,回首,目光似利剑来回在她身上扫视。 在她被看的惴惴不安时,四爷淡淡开口了:“福晋,今儿这事发生你在这儿院里,你难辞其咎!你若当真管不好后院,那爷就换个人来。” 换个人? 乌拉那拉氏心里一阵惊慌。 脑海里下意识想起了玉芙院的姜晚晚,只觉太阳穴又突突跳了起来。 按下思绪,她没有辩解,只脸色苍白的点头:“四爷放心,臣妾一定会查出事情始末,绝不放过幕后黑手。” 四爷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同时淡淡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不必,此事爷亲自查,你只照料好李氏就行了。” 不含一丝情绪的声线,乌拉那拉氏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她明白,四爷不让她来查,是怀疑此事与她有关,或是认为就是她坐下的也未必。 眼底转过苦涩,回头,脸上又换上无懈可击的温笑,和声嘱咐一干太医:“府上侧福晋还需要各位亲自相看一二,现她已力竭晕了过去,还请诸位太医去厅里喝茶等待一二。” 众太医忙道“不敢”“讨扰”。 他们来了也有许久,知晓李氏既没有难产,也没有血崩,不过是身体虚弱几分,倒是无碍,因此都面色轻松。 唯独被四爷亲自指派负责小阿哥的张院判脸色很是难看。 … 院门外,武氏、伊氏以及几位侍妾站在此处已经两个时辰有余。 她们都是手不能提,迎风就吹倒的弱女子,加之接风宴时为了保持仪容,席间就没怎么用饭,此时又穿着花盆底一连站了许久,早已坚持不住,每人都摇摇晃晃的。 武氏咬牙站着,一手扶腰。 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伊氏。 她心里很是疑惑。 之前她和伊氏一同出的门。 她本来走的左边,可偏偏伊氏拉着她换了位。 刚好换位一瞬间,伊氏跟前的绿荷又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不是笨人,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但此事又和她没关系,她即便心里有万般疑惑,万种猜疑,也不好去问。 她胆子又小,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心思纷飞间,四爷大步流星从院外出了门。 武氏见了,身子一抖。 却见伊氏先她一步,已经站的笔直了。 其余众侍妾也都不打颤叫苦了,一个比一个站的还端。 行至众人面前,四爷停下脚步。 沉眉扫了一眼,在两位格格脸上驻留片刻:“都散了” 而后径直越过她们。 苏培盛、李万福提着灯笼,走在左右两边照看道路。 几位格格侍妾相视一眼,都有些迷惑。 这算什么? 她们站了这么久不说,就这么散了就打发了? 里头又发生了什么? 个个心里猫爪似的痒痒。 可又不敢进去瞧,只得慢慢往自己住的地方赶去。 武格格住的荔香园与伊氏住的听雪阁同路,揉了揉膝盖后,就同伊氏结伴离去。 … 四爷一路回了前院儿。 换了衣裳坐下后,李福全端上一盏清茶呈上,观察了脸色,小心翼翼道:“主子爷,方才您还在正院儿时,玉芙院派了人押过来一个丫鬟,说是那丫鬟受人指使收买,背了主,想要暗害姜格格…” “人带上来!” 此刻,四爷眉心乌云密布,眸子也更冷了几分。 李福全猫腰答诺,倒退出门。 顷刻,带着小太监,将负住手脚的绿蕊连推带搡推了进来。 绿蕊亦趋进门,见了眉眼阴沉,泛着刺骨冷意的四爷,身子一个哆嗦,面条似的瘫在地上。 四爷很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 他平生最恨背主的奴才,何况这奴才背的还是姜晚晚。 绿蕊这会也不硬气了。 还不待四爷问话,便将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四爷一面听着,眼里的煞气愈发汹涌翻腾。 待听了伊氏几次三番对玉芙院不利。 双眸寒意几乎凝成实质,扬手,朝李福全森然下命:“将这背主的奴才杖毙,再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谁掺合了,都给爷查的明明白白,让梁玉配合你。” 李福全忙跪下应喏。 心里暗暗震惊。 自己主子爷这次怕是真的动怒了。 否则也不会杀鸡用牛刀,动用暗卫来查区区后院争斗。 要知道,据他一知半解的了解,知晓暗卫都是些不同身份组成的。 或是卖货郎,或是戏子,又或是那个王府里的仆人。 可以这么说。 在暗卫覆盖的地界儿。 只要暗卫想知道呢,想做的,就没有不能知道的。 而梁玉,表面上是… 收回心绪,拖着面惊目惧,身子缩成一滩烂泥的绿蕊出了门。 “…” 过了半晌,见四爷面上冷意未消,反而更浓烈。 苏培盛暗自焦心,弯腰凑近,小心提着建议:“主子爷,奴才方才瞧见姜格格怕是吓着了,要不要派个人守着前门,等许太医过来了,先去玉芙院给姜格格问诊。” 他是四爷的贴身太监。 职责和李福全不同。 知道的自然更多。 对四爷的心思也比其他人更了解。 知晓自己主子这会心里怕很是不好受。 所以见缝插针推出来姜晚晚来挡灾。 果然, 听了他的建议, 四爷心思一动, 霍然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到门口,又止住,皱眉:“苏培盛,你说,爷将金嬷嬷接回府如何?” 苏培盛扶了扶帽沿,很是诧异。 金嬷嬷是四爷三个奶嬷嬷之一。 且在几个奶嬷嬷之中,金嬷嬷因心思细腻,为人老实本分,最得四爷看重。 可… 想了想,苏培盛恭敬道:“主子爷,金嬷嬷年纪还硬朗,对您甚为爱重。” 他不能替主子做主,只能点到为止。 心里揣摩,主子爷叫了本是颐养天年的金嬷嬷回府,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姜格格? 第158章 怀着宝宝 玉芙院,姜晚晚卸下钗环,靠在床榻闭目养神。 她怀孕期间没有孕吐,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但副作用也有。 常常感到困倦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怀孕后,随月份越发大,她思考问题好像有些转不过弯了。 也就是俗语说的,脑子不太灵光了。 换成没怀孕之前,就是踩着石灰珠子了,凭她的身手和反应,也能从容应对。 哪里像如今,这样迟钝了些许。 当然,即便脑子不如以前灵光,也比普通人聪慧。 “格格,膳房刚煮好的枸杞莲心蒸糖酥酪。”白露端着一方小白玉瓷盅,笑吟吟走进来,放在小木几上:“里面按照您得吩咐,特特加了香橼,去除腥味儿,还是热的,您快尝尝。” 姜晚晚撩了撩眼帘,捂唇打了个半醒不醒的哈欠,眼里蓄着泪花,懒懒道:“这半夜了吃什么糖蒸酥酪,凭它是羊奶还是牛乳,吃一口就能成仙了不成?” “格格,您尝尝,在接风宴上,奴婢就见您没怎么用,这会子若不用些,待会儿可怎么睡呢?就是肚子里的小阿哥也受不得呀。再一个,四爷知道了,也会担忧呢。”白露捧着瓷盅,细声轻语,像是哄着小孩儿。 姜晚晚失笑,眼尾上挑,倪了她一眼:“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放那儿,这会儿我还不想用。” 大晚上的吃这些甜腻东西,怪烦的。 她也怕长肉。 毕竟灵泉也不是万能的。 像是怀孕的副作用就没全解。 白露无法,只得将白瓷盅重新放下。 “叮铃~” 这时,一声清脆声,珠帘从两侧揭开。 主仆俩循声望去,就见一身圆领箭袖、身材修长玉立的男子走了进来。 正是四爷。 白露忙直起身,快步迎来福身行礼。 四爷挥手。 她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姜晚晚很是惊讶,却没动,慢吞吞的开口:“爷,侧福晋怎么样了?” 四爷眉眼带着怅然,走近,靠着窗沿坐下,直直的盯着她。 姜晚晚被他看的一头雾水。 这男人什么毛病? 该不会怀疑是她下的手? “爷?”她黛眉轻颦,如秋水般清澈美眸带着疑色。 “晚晚,”四爷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颌低在她如墨的鬓端,沉闷道:“又没了一个,我是不是命里不该有子?” 强压在心底的难受、委屈,见了她的一瞬,就再也压不住,一股脑喷涌出来。 姜晚晚先是愕然,随即心念微转,便猜到了李氏哪儿出了问题。 她之前就猜到李氏这胎,八成不会好。 眼下竟成真了。 感受着男人伤感的心情。 她真不想安慰。 毕竟李氏对她出手太多次,对于她的儿子没了,她真难以升起同情, 反倒是有一丝雀跃。 可没办法,为了保持人设,她还是得装。 “虽然我很讨厌她额娘,可小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也不知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痛苦,好让人心疼呢。”她吸了吸鼻翼,晶莹氤氲的妙目含着泪珠,嗓音清灵,蕴着无尽的忧伤。 一番话,既表明了心善,又毫不做作,简直完美。 四爷一愣,拱了拱鼻尖,声音低沉:“那孩子还在呢。” 姜晚晚娇躯一颤,耳垂通红。 察觉怀里佳人不自在,四爷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大半难过的情绪,被这么一冲,倒散了几分。 姜晚晚抠了抠脚趾,心里微怒,猛地一仰头。 “嘶~” 四爷吸了一口冷气,捂着鼻。 “爷,您没事,我不是故意的。”她蛾眉紧蹙,清媚略显急促的语气显得很是着急,如霜胜雪的柔荑伸至半空,又担忧的垂了下去。 “晚晚别着急,爷没事。”见她惊慌失措,清眸含忧,四爷放下手,露出通红的鼻尖。 “你瞧,鼻子都红了,还说没事。”玉靥凑近,檀口微张,对准他通红的鼻梁,徐徐吹气。 心里得意叉腰。 男人,这是给你的惩罚。 “好像有点儿痛。”眼前娇颜似玉,鼻翼香气馥郁。 四爷驻留了半日的寒气渐渐褪去,眼眸里笼罩的阴霾随之消散,变得清撩有神,声音也不知不觉带着一丝委屈。 “对不起哦,要不爷撞回来?”她糯糯道着歉。 “小赖皮。”他失笑,捏了捏她小巧挺拔的瑶鼻。 明知道他不舍得,还来如此激他。 姜晚晚闭上眼,变本加厉凑近:“呐呐呐,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咯?” “爷怕了你了。”四爷举手,学着姜晚晚以往,作投降装。 心里着实哭笑不得。 明明他才是受罪的一方,到头来还得道歉。 “哼哼,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她睁开盈盈秋眸,绛唇弯翘。 四爷眯了眯眸子,拉她入怀。紧紧圈住她,微微低头,表情玩味儿:“爷是不是银样镴枪头,晚晚不知?” “爷说什么呢,我不知道。”她细腻雪白的双颊染上一片片绯红,语气呢喃。 四爷眼神暗沉下来,冰凉的薄唇贴在她白嫩红润的耳垂,张嘴,轻轻含住。 骤然被刺激,姜晚晚打了个激灵,只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旁顺着身子四处溢散,身子的温度也随之升了起来。 “你~快停下。”她吐气如兰,媚媚喘息。 四爷低沉轻笑,愈加深入,缓缓咬住,在齿间一上一下,慢慢研磨。 “~真的很难受~”姜晚晚媚眼如丝,娇嫩的嗓音打着婉转的璇儿,飞扬钻入他的耳里,令他心里、脑子里,气血上涌,眼里晕染一层薄薄的血色。 “胤禛,停下,晚晚求你了。”感觉身子愈发娇软无力,心口慌的厉害,连呼吸都带着阵阵如兰的清香。 香味儿似能掩去理智,四爷闻见,本就炙热的呼吸,越发滚烫,好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要自双眸漫出。 手臂一弯,从下摆将她小心抬起,小心翼翼又动作轻柔的放在软榻。 而后… “胤禛,我还怀着宝宝。”她微启丹唇,桃眸亦漾点粉红涟漪。 “晚晚,别担心。”四爷声音低哑,吻了吻那抹红润,温柔看着她:“不会伤着…” … … … (略…) 第159章 等死, 罚,波澜 伊氏这边,回了听雪阁,听闻绿荷说了绿蕊今日拿了药包,已快两个时辰还没回来,大概就知晓了,估计被人将计就计,做下了局。 愣愣的沿着窗台,透过缝隙,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幽幽叹了一口气。 “格格,接下来该如何?如今绿蕊自作主张,必然已被玉芙院的奴才拿住了,她知晓不少事,一旦她张嘴,咱们岂不是要暴露了…”绿荷眼里很是担忧。 听雪阁地方相对偏僻,伊氏又不受宠。 分过来的丫鬟奴才就没几个, 得用的也就更少。 绿蕊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很多事绿蕊都知晓,避不开。 伊氏抬起脸颊,见绿荷面色焦急,她伸臂,瞧了瞧自己纤细白嫩的双手,轻声道:“该来的迟早会来,你急什么?那绿蕊脑子不中用,却明白轻重,况且她即便再得四爷宠,也不过是格格,且又一惯装模作样,从不肯在四爷跟前错一点儿缝。又怎会为了一个下贱的奴才,私自动用死刑,坏了她在四爷跟前的完美印象呢?” “可,要是绿蕊被送去前院儿呢?”绿荷总觉得不妥,遍数以往,玉芙院做什么都不出人预料。 “那就等死。”伊氏面色如常。 她既做下了此等大事,本就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 她也只是一个格格。 难不成还冲进前院儿抢人? 只是唯一不甘的是,玉芙院,她最恨的那位,竟然毫发无损。 绿荷听得面色微微发白,嗫喏着嘴唇:“格格,您不要说笑了。” 她还年轻,可不想早早的就没了命。 伊氏看她一眼,怕她乱了阵脚,反倒不好,便安抚道:“你放心,此事又不是只我一人,我也不过是刀子,那握刀的自会想办法,怎么说,事情也算成了一半。她们想丢弃我,可是不能。” “格格说的是,”绿荷勉强一笑。 她不是笨人。 知道后果。 可她也只是个丫鬟,还是伊氏带进来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指着伊府过活。 去岁她亲娘还生下了弟弟… 想到此处,她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次日,四爷很是难得的睡了懒觉,陪着姜晚晚直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 洗漱完,在玉芙院用过饭,李福全派人来回了话,四爷了然何事。 嘱咐了姜晚晚几句话,照例敲打一番周围奴才,给她们紧紧皮子,才抬脚回了前院儿。 李福全一直等在书房外头。 等四爷背手走来,忙迎了上去,问安行了礼。 四爷一扬下颌,进了书房。 撩袍坐下后,苏培盛呈上一盏清茶。 端过瓷盏,揭开抿了一口,吐了一口气,淡问:“可查清楚了?” 李福全弯腰,偷偷看了眼四爷脸色,恭敬道:“主子爷,昨儿奴才与梁玉从巳时直到子时才查清,因那会儿快到午时,奴才们想着您歇下了,再一个也怕打扰姜格格,所以就没来禀报,望爷恕罪。” 听担心怕打扰姜晚晚休息,四爷眉眼暖了几分,缓声道:“无罪,说罢。” 经过昨夜姜晚晚安抚,他满是戾气的内心渐渐平复了。 也冷静了下来。 “回主子,此事由伊格格动的手,高格格暂时不知道收尾,因奴才们不敢逼问,但根据奴才推测,大概率是有人给她交代了,否则,当初若是摔倒,不至于扑向前方李侧福晋,因是向后倒。还有…” 他看了一眼四爷,有些为难。 “说!”他眯眼。 李福全应喏,继续道:“正院儿柳嬷嬷有参与。因伊格格所用的大半玩意儿,包括昨儿绿蕊那小蹄子的药材,都是买通了大门的小太监小凳子,由那太监采买的。而那太监,据他交代…是柳嬷嬷牵线搭桥,虽没有什么把柄,但柳嬷嬷参与其中,是事实。” 柳嬷嬷是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奶嬷嬷。 也是陪嫁过来的嬷嬷。 深得乌拉那拉氏信任。 点出她,无疑说明福晋也有参与了。 说完,李福全低下头,心里哀叹。 若有可能,他也不想查这些后院秘事。 他虽是四爷府的管事,说到底也只是个跑腿,干脏活的。 他这心里也担忧。 知晓了四爷府这么多秘事,也怕得不了善终。 此刻他倒是羡慕梁玉了。 很少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用前来四爷跟前伺候。 多好啊。 四爷不知李福全脑子里全是飞鸟尽,良弓藏的想法。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 他沉默了。 慢慢转动着指尖的白玉扳指,深邃的眸底时而翻涌着刀锋般的寒光,时而掠过如凛冬侵冰的森冷雪意。 半晌,阖然轻叹。 收起了,眸中流动的所有情绪。 猫腰的苏培盛悄悄看去,对上了一双淡漠如冰的眸子,吓得脸色都青了,牙关颤抖:“主子…爷…奴才…” 四爷没理他,移眸看向李福全,冷漠道:“伊氏…就病逝。” 害了一个本是男胎的子嗣不说,还将手伸向了玉芙院。 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正院儿…”四爷垂首,修长的手指点着朱红色的漆木桌案。 浓浓的眉峰紧锁,凤眸有不悦,有不耐。 片刻,凉声下令:“将柳嬷嬷重责四十铜棍,灌了哑药,着人送去费扬古府邸。另,再派人去申饬。” 若是之前,他还是贝勒,只管着户部,还没这个底气去诘难一位领侍卫内大臣。 可如今,他为郡王,又是旗主。 费扬古只是下五旗,倒不算拿大。 何况他又站理。 即便康熙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一个是有几分圣宠的大臣,另一个是有本事,合心意的儿子。 孰轻孰重,一眼可明。 李福全听了令,唯唯应喏。 心里咋舌。 四福晋,再怎么说也是四爷府的女主人。 四爷这么一派人去申饬她的娘家。 尽管是私下,但究竟没背人,也没隐瞒,别人有心,也是能打听的。 以后福晋怕是难见人了。 苏培盛也惊讶。 他可是知道柳嬷嬷对于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重要性。 说句左膀右臂都轻了。 这会子,四爷手起刀落,将柳嬷嬷砍掉了,福晋定不会善罢甘休。 啧, 他明白,以后福晋得了这个警告,若不消停。 且还有的波澜呢。 第160章 惦记 正院儿里,请安的众人刚刚散场。 乌拉那拉氏今儿眼皮一直跳,刚回了卧室,外头的青禾就进来禀报:“主子,前院的李福全带人来了。” 她眉头一皱,将方才褪去的指套一个个重新换上,心里那股不安越发重了。 青玉走近,搀起她,神情微微有些凝重:“主子,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昨儿那事?” 乌拉那拉氏不语,慢慢出了门,来到长廊。 李福全带着笑,立在廊下。 一旁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见了这个阵仗,乌拉那拉氏眉头拧了拧,盯着几人,温声询问:“可是四爷有什么吩咐?” 李福全规规矩矩行了礼,弓腰回道:“福晋,奴才是奉了主子爷的命,带柳嬷嬷去前院儿问话。” 他没敢说行刑的事。 福晋虽不敢强自和四爷顶牛。 但脑子一热,不顾后果,打他个半死,他能怎么样呢? “四爷亲自下的令?”乌拉那拉氏脸色有些变化。 李福全苦笑,拱手:“福晋,奴才就是有包天的狗胆,不怕雷打,也不敢说谎啊。” 深吸一口气,乌拉那拉氏不敢拒绝,只得唤人找来柳嬷嬷。 等柳嬷嬷过来时,她面色就有些慌,看着乌拉那拉氏:“福晋…” “嬷嬷,随我们走,该上路了。”李福全笑眯眯的,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异样。 听见上路,柳嬷嬷张了张嘴,更慌了。 有些祈求的看向乌拉那拉氏。 “嬷嬷放心,李总管就是带你问问话,”乌拉那拉氏轻声安抚,转过头,盯着李福全:“你说呢?李总管。” “嘿嘿…”李福全摸了摸后脑,装傻。 他可不敢应下。 乌拉那拉氏深深看了他一眼。 在她想来,四爷知晓柳嬷嬷是自己奶嬷嬷,多少会给些面子。 即便真个发现了不妥,顶多受些皮肉之苦。 可直到午膳时,柳嬷嬷还不见踪影,也没见前院派人来回话,她才急了,命人打听。 等探话的面色沉重,来回话:柳嬷嬷被打了一顿,罐了哑药,辇出府了。 乌拉那拉氏眼前顿时一黑,软软的倒在了椅上。 “主子…” “福晋…” “…”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丫鬟们慌乱不已,蜂蛹围了过来。 青玉含泪,与众人搀了乌拉那拉氏进了卧室,一面派丫鬟去请来府医,一面去前院儿请四爷。 府医来了,说是急怒攻心,肝木心火旺盛,以至于痰迷了心窍,等他开了药方,捡了药,吃两济下去,疏散疏散就好了。 于是又开方子,又抓药,又煎药,又存脉案。 一阵忙碌,直过了大半日才渐渐消停。 期间,乌拉那拉氏醒来,问了四爷可否过来,听闻不止四爷没过来,还没派人前来问询,她再也忍不住情绪,将人都赶出门,伏枕痛哭。 一时,又是怨四爷太过无情,又是恨四爷对她太过苛刻,不给她留一丝脸面。 “…” 姜晚晚知道这事儿,已是接近傍晚了。 她怀孕时,本就神思倦怠,懒待动弹。 昨晚被四爷闹了大半夜,今儿补了一天的觉才慢慢恢复精神。 所以就不大清楚白日里府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这会子,用着迟来的午膳,听雪梨、白露你一言我一语,将听雪阁以染疾为由封了院儿,高氏被罚了半年银米,正院儿柳嬷嬷被带去前院儿,至今未回。 据她们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被打了板子辇出府了。 当时那场面,出大门时,还直往地下滴血呢。 看她们说的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姜晚晚抿着银筷,有些想笑。 “这么说,府里这些受罚的,都与此次李氏早产有关了?” “奴婢估计是,否则四爷不会如此大动作,连福晋的脸面都顾不得了。”雪梨满脸肯定,又神秘兮兮的低下腰,小声道:“格格,奴婢还听见一个消息,听说四爷派了苏万福去了福晋娘家,去申饬呢。格格什么是申饬啊?” 姜晚晚诧异的看向她。 她倒是没想到,这雪梨还是个古代交际花呢。 什么小道消息都弄的来。 放下筷箸,拈起锦帕拭了拭唇,柔声给她解释:“申饬就是告诫、警告的意思,一般是上位者对于属下训斥。” “啊,那这么说,如果传出去,福晋娘家被四爷申饬,那么福晋岂不是在府里抬不起头了?”雪梨歪着头,神情疑惑。 白露摇头,笑道:“四爷肯定不会让人传出去的呀,再怎么说,福晋也是府里的女主人,若真的失了面,到底于府上不好…” “嘁…连我都能听见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还有什么隐秘可言,说不准明儿就满京城都知道了呢。”雪梨满是不赞同,嘟嘟喃喃反驳。 白露听见了,就有些语塞。 这还真没法解释。 毕竟,连雪梨都探知的事儿,那还能是什么隐秘事?那不是满大街都知道了。 姜晚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端起一盏莲心清露,小口抿着。 静静思索起,四爷的出发点。 沉吟间,小福子领着一脸谄笑的苏培盛进了厅。 停止思忖,抬眉,浅笑:“苏管事,可是来此有什么吩咐?” “哎哟哟,可不敢,”苏培盛连连弯腰,搭了搭拂尘,凑近行了礼,这才笑回:“格格,奴才是过来替我们主子爷传话。主子爷说了,让格格您今儿先用晚膳,不用等爷,他有一点子要处理,等一会儿处理完了,就过来瞧您。” 说完,瞟了一眼满桌的菜禩,嘴角微微一抽。 心说,四爷哎,您可白担忧了。 “哦?四爷这会儿很忙吗?”她柳眉轻颦,忧心道:“苏公公,你可得仔细伺候爷用饭才好,千万不可让爷空着腹。” 苏培盛笑道跟朵向日葵似的,不迭点头:“奴才一定将格格您的话带到,您用着,奴才就告辞了。” 姜晚晚柔柔一笑,让小福子将他送出院门。 也没给荷包。 毕竟是四爷的贴身太监,不能给银子。 因这等奴才,缺的不是银子,而是尊重。 这边儿,苏培盛回了前院儿后,回话时,在原有的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些好话。 四爷听完,薄唇微微勾起,眉眼漾起愉悦,只觉面前的折子,更加顺眼了几分。 第161章 恨意,不甘 转眼,苍翠欲滴的落叶纷纷变得枯黄。等它们一片片、一瓣瓣,飘飘扬扬从树上悄悄凋落后,冬月悄然而至。 仿佛瞬间,前儿还是五彩缤纷、繁花斗艳的夏天,就到了银装素裹、粉妆玉彻的冬天。季节交替间,既像一幅生动有趣的绚丽画卷,又透着几分难以琢磨的疏落萧条。 在这凛冬凄冽下。 细微的生机正在潜藏地下养精蓄锐,期待来年破土而出,惊艳世人。 而历经四季交替过的四爷府,数月来也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李氏早产的的孩子,四爷取名为弘昀的,到底没挺过这个冬天。 随着刚入冬时,第一场大雪。 在李氏伤心悲悸痛哭中,合棺送走了。 因弘昀未满周岁,不计入宗室上玉碟,就连名字也是四爷私下取了冲喜的,所以只是一副薄棺草草破土掩埋。 既没有宴请宾客,也没有外传宣扬。 不过是府里格格以下的几位侍妾带些孝花,臂章罢了。 而李氏因为三子夭折,她自己也陷入了沉寂。 坐完月子,又养了月余,调养好身体后,去正院请安也是静静坐着。 言行中,也没了从前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心态。 也只有面对福晋身边儿新伺候的大丫鬟,才有几分波动。 但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四爷,自从三子弘昀没了以后,好似想开了。 除了玉芙院,其他各院未去过一次,便是连包括每月初一、十五自正院歇下的规矩,也不曾遵守了。 大有些不再遮掩,不管不顾的意思, 府里众人对此,从一开始的不安,到不甘,最后伴随伊氏的病逝,都将想法深深掩埋在心底,面上丝毫不敢显露,渐渐习惯了。 不习惯不行, 这数月来,四爷一旦有了空闲,都去了玉芙院。 姜晚晚见此,自然少不得巩固些。 或与他谈论书法,聊聊心得见闻,或与他对弈棋局,闲中取逸。 又或亲自取笛吹奏一曲“琅琊神韵”“霓裳曲”,亦或轻扶琴弦,为他弹曲:“春江花月夜”“潇湘水云”“高山流水”。 四爷听的兴起,来了兴致时,也总会拈起箫管以箫韵合奏。 两人笙箫合奏时, 如凤凰离曲鸣啾,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弦外拟清悠间,犹如群卉争妍,更夹彼鸣我和的鸟楸之声。 彼时,箫声、琴声,涓涓流淌,穿过披雪戴梅的茵茵花园,丝丝缕缕的飘向远处,清幽雅韵,却又彼此相合。 好似伯牙于子期。 乐声,隐隐约约飞出院外,使得各院都听的分明。 让她们苦涩不已。 私下也曾拿琴弄笛练习过。 也有自以为练的不错,便想着截胡。 可最后,不过得到了四爷冷眼漠然的无视。 留下一句:“东施效颦。” 自此,府里有心的才彻底失了争宠心思。 她们也算明白了,要想争宠,可以。 可你得先将玉芙院那位得宠的格格,按下去。 否则,那天仙容貌倒是其次。 就凭快要临盆,四爷还每日陪伴的情谊,以及两人琴瑟和鸣,这份不拘于艳俗欢愉的相契心意,就歇了心。 争不过。 但也有不服气者,正挥戈待枕。 正院, 乌拉那拉氏看向面容清丽脱俗,身材娉婷有致的少女,眼露可惜:“曦月,你要是再年长几岁就好了,那会儿就能先与她进府,如今也不至于咱们正院都比不上了,到头来,我这堂堂嫡福晋,竟被一上不得台面的格格压的抬不起头。” 她倒真有些喜欢这小姑娘了。 性子不内敛。 说话做事,从来不做作,什么事儿也不藏在心里。 却又不像李氏那样没脑子,好话赖话分不清。 更不像,那气的让她头晕目眩的狐媚子,一句话藏着好几个机锋。 想想都累。 听乌拉那拉氏如此说,年曦月自己却不赞同,缓缓移步绕至她身后,替乌拉那拉氏揉着额头,艳比花娇的勾了勾唇:“福晋,听您说了她许多次,可奴婢来了这么久,竟未曾有缘得见,劳您这么记在心底,可真是天仙不成?” 她来时,只以为是个仗着自己有些好颜色的小妾,没有眼色,也不知轻重。 但随着住下的越久,心里那股怪异就越深。 虽不曾有幸得见。 可乌拉那拉氏为人她是明白几分。 是个精明又不失手段的嫡福晋。 每日府中一百来件大小杂事管的井井有条,有条不紊不说,其下的格格侍妾也调教的谨慎小心。 就连素日听说有几分威名的侧福晋李氏,也很和顺,没有找过刺。 就这样的福晋,言语中对另一个不过格格位份的小妾忌惮无比。 据她了解。 甚至还被气出了病。 这如何让她不好奇。 这样的女子,她本该佩服。 可一想到她为了自己父亲,就自私的吹了枕头风,打压自己哥哥,她又起不了好感。 心里只有一股排斥。 乌拉那拉氏回头,瞧了一眼的她的脸色。 温和拍了拍她的手:“她如今即将生产,四爷将她保护的周周全全,还将自己的奶嬷嬷请回府,照顾她的胎儿去了,你见不到也是常事。只是…” 语气微顿,叹笑:“曦月你固然容貌绝色,堪称千里挑一,但毕竟还小,尚未长开。而那狐…她年纪较你大几岁,在府上天南海北的、各种奇珍异兽,任她取用,出落的越发…” 她摇摇头,不想再吹捧敌人,只道:“你今后见了她就知道了。” 即便她心里厌恶,恨不得掐死姜晚晚,也不得不承认。 她这辈子,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 从没有见过那般容貌的女子。 便是眼前天香国色的年曦月,比之,也差了不止一筹。 年曦月被她这般说,倒越发疑惑了,手上轻柔的揉着额,先轻声应了,又柔声转移了话题:“福晋,前儿奴婢接到了哥哥传来的信,他信上说,将到年关,万岁爷特准许他今年回来陛见,他还准备了许多年货,要孝敬您和四爷呢。” “是吗?”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和声点头:“你哥哥当初离京时,我就见过,很不错,又是个有本事的,曦月啊,你可是有福气了,有这样疼你的哥哥。不像我,兄弟虽多,整日只会胡混…” 她家里有三兄弟,她排行二。 长兄星辉,三弟富存,四弟五格。 年曦月谦虚两句,安慰她:“福晋,如今四爷封王,您得兄弟怎么也能得照拂不是,毕竟玉芙院那位,不就被四爷提携成了都察院为官吗?” “四爷…” 乌拉那拉氏眼底划过苦涩。 她与四爷成亲十载。 无论兄弟、亦或是父亲,从没帮忖过一点儿。 以前,她天真的以为。 四爷性子古板,重规矩,为人正直,不帮也是能理解。 可… 想到姜晚晚一家… 她就恨!! 第162章 四爷出幺蛾子 被福晋惦记的姜晚晚,此时正为了一碗酥梅冰糕,拉着一位老嬷嬷撒娇。 “嬷嬷,您就让我再用些,就一点儿。” 说着,抬起雪白素手,两根水葱似的手指儿,微微合拢,比给她看:“呐,就这么一点儿就好了,绝对不多用,” 老嬷嬷,也就是四爷亲自下帖请回府的奶嬷嬷。 真名不可考,只知名为金,大家都称她为金嬷嬷。 金嬷嬷一身天青撒花排穗细绒褂,慈眉善目的脸上满是无奈:“格格,不是老身多嘴,您这将要临盆了,于这酸甜东西更要忌讳一二。平日里,你这些奴才们,趁着我不在跟前,偷偷给你端来用就罢了,我只当看不见,可如今可不行,这酸食吃多了伤胃,不好,您再忍忍。” 她年近六旬。 这样的年纪,本该是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年龄。 她也的确是在家教养孙儿。 但前些月,四爷派人送来信,请她回府照看一格格,和她腹里的胎儿。 若是别人,猛然让她一皇子奶娘去照顾一个小小格格,怕是会一肚子火气,不乐意。 她却不同。 四爷子嗣本就单薄。 为此,她也忧心。 只是不好与别人议论,只得无人时,暗自忧心而已。 如今四爷亲自托她照料有孕格格,她高兴还来不及。 来府时,又见这格格很得四爷喜爱,爱屋及乌,她也对姜晚晚很是喜爱。 随着相处后,对于姜晚晚懂事守礼,体上怜下的性子,更加喜欢了。 因此,对于玉芙院的一应,事事都要亲自过问,照料的周周全全,勤勤恳恳,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凡入口的她都要先行试过。 近身的如首饰、衣物等,也要细心检查,不肯错一点儿。 就连雪球,都被她让人暂时先抱开,以免撒野时,不小心冲撞了。 而姜晚晚见她真心为自己,心里对她也很敬重。 两人都是那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性子。 所以相处之间很是和乐。 上行下效,玉芙院的奴才们也自然都对金嬷嬷很是尊敬。 此刻,被她这么一通说。 白露、雪梨、彩云、胭脂、琥珀几个伺候的大丫头,面面相视,都脸色羞红的低下了头。 姜晚晚宝石般晶莹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指着几个低头的大丫鬟正色道:“嬷嬷说的对,都是她们几个,我都说了我不用,都是她们偷偷摸摸端来给我的!” 几个大丫鬟听自家格格就这么甩锅了,不禁傻眼了。 抬头,有些哭笑不得。 金嬷嬷也好笑不已,摇摇头,温言道:“格格,既是她们做错了,那就罚她们一月月银如何?如此,也好给她们醒醒皮子,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了。” “啊这…就算了。”看几个大丫鬟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姜晚晚弯唇,轻晃螓首:“先记下,以后再罚。” “好,就依格格。”金嬷嬷眼神很温和。 白露、雪梨几个丫鬟忙嬉皮笑脸的吟吟道谢。 金嬷嬷看在眼里,转头,搀起姜晚晚,嘱咐道:“格格,眼看午时了,用膳前,咱们走几步,这样生产时,对身子好。” 她年纪大,见得多。 知晓孕妇月份越大,平时更要走些路。 不然便很容易加剧抽筋、浮肿、发困。 “我听嬷嬷的。”姜晚晚也赞成,随即逶迤起身,将手放给金嬷嬷。 白露、彩云忙捧起哆罗呢面白狐皮斗篷给她系好。 而后与雪梨一左一右轻柔搀着。 彩云、胭脂、琥珀跟在身后。 一行人刚刚出了院儿,还未走了几步,就见苏万福急匆匆的跑了进门,嘴里直喘着白气。 众人对苏万福自是很熟悉,于是止住了步子,等在原地。 苏万福缓了缓,又三步并两步跑至身前,搭千行了礼,面色为难看了看几个婢女:“格格,能否将几位姑娘屏退?” 姜晚晚眯眸,意识到了事情有些隐秘。 便点头,命白露几个丫鬟离远些,只留下金嬷嬷。 苏万福也知道金嬷嬷系何人,没有异议,这才弯腰禀道:“格格,我师傅说了,主子爷不知为何突然要泡冷水呢,谁都不敢劝,也劝不住,师傅让我来求格格,若您有空儿,去前院,劝劝主子爷。” 话音落下,姜晚晚面颊微怔。 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四爷莫不是要准备冬泳? 他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 转念一想,又觉不太可能, 依四爷那个性子,必定又是在没憋好屁,准备阴人。 有心想不去。 见身旁金嬷嬷满脸急色,眼里也担忧不已,只好也装作一脸焦急,唤了远处的几个丫鬟,一同随苏万福进了垂花门,去往前院。 “…” 前院儿书房,苏培盛搭着拂尘,头戴毡帽,在廊下急得团团转。 方才四爷回府后,独自坐在书房良久,突然让他准备冷水,再备一桶热水,要沐浴。 苏培盛一听,那还得了。 这大冬日的,用冷热一冲,那身子还受的了?那不得去掉半条命? 苦劝良久,被四爷一个“滚”吓得连滚带爬,出了书房。 思绪中,脑海中电光一闪。 想起了玉芙院的姜晚晚。 于是便派自己的徒弟过去相请。 眼见,过了半日,还未请来。 心里就着急了。 不时瞅瞅仪门,默念“格格快来,格格快来”咒语。 焦急间, 四爷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苏培盛,好了不曾?” 苏培盛一个激灵,拾袖擦了擦额头,连连应声:“主子爷,马上就好了,快了。” 屋里沉默下来, 正等他松口气时,四爷平淡落下一语:“你差事办的越发好了。” 苏培盛听的心里发起了虚… 不由缩了缩脖子,暗暗纳罕:难道四爷爷发现了? 正惴惴不安, 就见自远处行来一行人。 第16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苏培盛双眼一亮,忙端好拂尘,搭着双手就迎了上去。 离四五步不远,弯腰停下,未语七分笑,先恭敬行了一礼,又向金嬷嬷点头问好,期间还不忘同几个大丫鬟一一微笑,这才迭声开口:“格格,您可算来了,奴才这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来了。” 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这些月来,他也琢磨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只要这位主儿来了,自己主子即便有天大的怒气,都能让这位给吹灭了。 就像那民间百姓说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姜晚晚不知苏培盛将她看做了救火队员。 她心里对这位贴身太监也有些不喜起来。 她最怕麻烦。 却总喜欢给她找些事情做。 偏偏这人对她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从没有一丝懈怠,甚至暗中也帮了她好几次。 碍于这个情分,她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见了他一张老脸邹成了一朵菊花。 就知道,这老货怕是又拿她顶雷。 心里不耐,面上抿唇,露出一丝清媚而迷人的笑意,柔声道:“苏管事,听说你最是怜惜小人,您老人家平时若无事,大可以亲自来玉芙院,我亲自招待您如何?何必劳动苏万福整日间跑腿呢?您觉得呢?” 苏培盛闻言,心下就紧了紧。 了然了。 这位姑奶奶怕是有些气了。 可他也是没办法啊。 自己主子,说句僭越的,就是牛心左性的性子。 根本没人劝的动啊。 以前邬思道还能相劝几分。 如今封了王,做了旗主后,身上威严一日甚重一日。 就更没人敢劝了。 心里苦笑,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腰弯的更深了些,谄笑道:“格格哎,您这是折煞奴才了,下次奴才只要得空,一定亲自去往玉芙院拜会您,绝不推辞。” 姜晚晚看着他,掩面盈盈一笑, 笑声如玉珠落盘, 优雅而动听。 而后缓缓启唇:“那最好了。” 苏培盛深深埋下了头。 心里直呼,这位道行真真越发深了。 连他这积年的太监,都心口直怦跳个不停。 莫不真个是狐狸不成? “…” 越过苏培盛,径直走向书房。 金嬷嬷并几个大丫鬟无传不能入,就止了步。 门口打帘的太监自然认得她,见了她款款而来,忙脚步垫的高高的,亦将帘子也打的高高的。 屋里四爷芝兰玉立,面对一幅草书绘成的忍字图,一双冷眸直直盯着。 耳边听着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回身,只低沉垂问:“水可已备好?” 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皱眉,不悦的转过身。 就见姜晚晚娉婷袅立,娇颜含着温婉柔媚的浅笑,那隆起显怀的小腹,即使一身颇为宽松的哆罗呢面白狐皮斗篷,也遮掩不住。 四爷只一见,微拢的眉峰,便迅速如水般化开,嘴角下意识扬起。 随即,想起她的身孕,又变了脸色。 迈步近前,握住她的双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呵热气。 察觉手有些冰凉,忍不住轻声呵斥:“晚晚,你月份不小,外边儿又冷,何必走来走去,没得让人担心。” 一面埋怨她,一面换人进来,将前儿得的紫貂兽耳毡帽拿来,亲自给她扶领搭衣,与她戴上。 毡帽虽是紫貂做成,却同体碧霞色,且围脖毡帽一体。 两旁别出心裁的用貂绒,做成了两个兽耳,姜晚晚戴上后,刚好将两只小巧白皙的耳朵围起来。 毛绒又正好合适的围脖,搭配毡帽,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一条茸茸的尾巴里,只露雪白精致如瓷器的脸颊,显得俏皮可人,又充满了矜贵和娴雅。 四爷拈着她洁白的下颌,左右观了观,满意点头:“这才是,还有一件火狐做成的大髦,一件白狐做成的裘衣,待会儿走时,一同拿回院儿去,这些都是关外旗下奴才献上的,我看着皮毛还不错,比宫里的也丝毫不差,也难得他们费心了。” 姜晚晚乖巧点头,又握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红唇,学着他,轻柔呵气。 四爷眉眼柔和,上前小心环着她:“今儿腹里可还闹腾了?” “没有呢,就昨儿许是有脾气了,踢了我两脚。”她摇头,拉着他坐在垫着金丝团云青缎靠枕。 四爷扶着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盏杏仁露,捏着调羹,要亲手喂她。 听了她的话,就有些不高兴的放下盏,看着她的小腹,沉声威胁:“这臭小子,再敢踢他额娘,等他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他!” 对小狐狸,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还能由得别人欺负了? “哎哟~”她轻轻蹙眉,语气有一丝难受。 “怎么了怎么了”四爷顿觉心都揪了起来,忙蹲下身子,宽厚白皙的手掌探出,小心翼翼放在她的腹部。 回头,清喝:“苏培盛,去…” “爷~别~”姜晚晚伸出纤纤玉指,按住他的嘴角,剔透晶莹,如琥珀的美眸看着他,带着丝丝甜腻的抱怨,娇嗔:“叫人做什么,不过是宝宝踢了我一脚,说起来,都怪你,谁让你威胁宝宝了,都怪你!” 说完,粉唇微微嘟起,两根细嫩若葱段儿的纤细手指,捏着他的紧致的脸颊,向两边扯开。 四爷脸皮被她拉扯玩弄,也不生气,只叹道:“这臭小子,还没出生就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以后大点儿还得了,有天子在手,我这做阿玛的还能辖制了?” 外头苏培盛听见四爷唤他,扶了扶毡帽,有些茫然。 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珠一转,看着旁边的金嬷嬷,虚心求教。 金嬷嬷就瞧着他笑,也不说话。 良久,在他挠头疑惑时,才慢吞吞开口了:“你要进去,老身也不阻拦。” 反正进不进,他今儿这顿板子是挨定了。 依照四爷秋后算账的性子,不会忘了是苏培盛将格格从玉芙院请来。 平常还好,如今格格九月份,都快临盆了。 四爷能饶的了他? 而苏培盛则庆幸的拍了拍胸口,连连感谢。 金嬷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内室里, 姜晚晚听了四爷说的话,手上愈发用了几分力,柳眉弯弯,软软地嗔他:“说话一点儿也不忌讳,倘或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第164章 深情也是能装出来的 虽说这天下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开这个玩笑也不算犯忌讳。 但她不成啊。 四爷虽知失言,却毫不在意,侧耳听着她的小腹,眸子里满是憧憬:“晚晚,你说要是个男胎,爷给他取名为弘昊如何?” “弘昊?” 姜晚晚秀眉深蹙。 这字,太过于破格了,一般的小孩子哪能承受? 还是在皇家。 这就更不能轻易取这名儿了。 “可是觉得不好?”四爷见她半日不说话,便抬眸询问。 姜晚晚嫣然一笑,迎向他的双眸,软软问他:“爷这名儿固然取的好,但恐怕依我猜测,估计您是取不上了。” “哦?这是为何?”四爷挑眉,笑道:“难不成晚晚要取不成?这倒是爷疏忽了。” “爷,您忘记了皇上不曾?”姜晚晚明眸蕴笑,与他对视:“再说了,就算当今政务繁忙,忘记了取名儿,不是还有德妃娘娘吗?” 德妃那性子,为了在康熙面前卖乖讨好,有了这个由头,还不狗颠儿似的就上去了。 四爷剑眉一僵。 想着小狐狸这一胎,自己这亲阿玛不能亲自取名儿,就有些不虞。 可真要德妃插手,本是天经地义,又不好反驳。 于是,变得沉默了。 姜晚晚安慰似的伸手,徐徐抚过他的手背,唇瓣弯出一抹浅笑,糯声道:“爷,听苏培盛说,您大正月的洗冷水澡,是何故?若可以,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心里轻轻一哼。 苏培盛暗中让自己顶了多少雷。 自己回敬一二,也是应当? 四爷眼神暗沉了一瞬。 随即起身,坐在她身边,替她系了衣松散了几分的丝带,娓娓相诉:“眼下朝廷发生了一些事…因太子手底下管着刑部,前儿都察院将太子纵容刑部草菅人命,制造百件冤案假案错案捅了出来。皇阿玛…” 说了盏茶,四爷才将来龙去脉给她说完。 也就是她, 若是换个人,便是再宠,四爷也不会和她说朝廷大事。 更不会同她商量了。 姜晚晚不同。 前些日子所献的计策,都一一证实了。 四爷亦知晓她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心中有不输男儿的丘壑,故此,将朝廷的动向,自己的打算都向她说明。 姜晚晚听完后, 方才了然。 自己果然猜的不错,四爷这老六果真想阴大阿哥。 但… 她颦眉,住满了点点繁星的桃眸,有些疑色。 略微静思,看向他,檀口微启:“爷说的我都明白了,无非当今,想让众位成年阿哥彻查此事。但实则,人选只有两人,不过是落于您与大阿哥手里,故而,你想装病,躲过此桩,那么太子那事,自然是落在大阿哥手里,而大阿哥素日与太子不对付,而爷你…则坐山观虎斗,对否?” 所思所想,被姜晚晚一语道破,又揭开了心底的阴暗,四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但这人是姜晚晚,他只得忍住不自在,点头承认。 姜晚晚勾唇,摇头:“爷,你这样做,到最后即便成功了,又落得几分好处?无非树敌无数,还落下一个难听的名声,依我看,竟是弊大于利。” 这男人,总是这样阴婺的性子。 明明已经领先众人太多,还想藏于暗中,伺机而动。 原定下的计策被否定,他俊秀的眉形微微上挑,狭长的凤眼有一缕不自然。 但这话又有文章。 只好耐住性子,阖然问道:“军师计将安出?” 姜晚晚俏靥正了正,美目半眯,吐词:“爷,按我说,你如今不止不能装病,还得上赶着去和大阿哥争这次的机会,表面不顾一切,暗里又要保留五分。” “那…却是为何?” 四爷拱手垂询,不耻下问。 “为什么?”姜晚晚笑叹,捏着他的下颌,带起一股馥郁香气凑近,逶迤问道:“我的爷,你想,当今万岁是何等人,你用的这些手段,他能不知晓吗?那都是人家玩剩下的。你此举说不准还会失了在他心里的形象。与那等帝王,不可耍心机,玩手段,只可用诚。哪怕是…有所保留的诚,那也是诚,你可知晓?” “晚晚…” 听了她一席话,四爷璀璨的星眸流露出复杂,暗淡了几分。 就连刀削般的俊美轮毂,罕见的带上了不安。 绯薄的淡唇抿了抿,张了张嘴,又止住。 此刻, 他虽得了明路。 却对眼前这玩弄人心,又看透人心的女子起了迷惘。 想起这些日子她的柔情似水,她的温柔缱绻。 是不是…也是她表现出来的? 只是一想, 他心里就莫名一痛。 心脏猛地收缩,像是落进了一方无形的深渊。 那种窒息感,让他脸色难看不已。 姜晚晚疑惑瞧去,心念一转,就懂了大概。 明白这男人又起了怀疑了。 这倒不出她意料之外。 毕竟雍正的多疑小心眼儿那是出了名儿的。 稍加酝酿,她狐狸般的眼眸,便闪烁起秋水氤氲的光芒。 微微侧身, 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柔柔呢喃:“爷,我以前好怕。” 鼻翼间,闻着如兰似麝的香气,耳边听着吴侬软语,四爷那股难受舒缓了几分,他偏头,目光带着探究。 姜晚晚抬起手指,从他手上划过,停在他的胸口,按在哪里,转首与他四目相对,弯唇,清甜一笑,软腻道:“以前,我曾经被磋磨的生死不能自己,以为一度就要死在后院儿…” 她美眸眯成月牙儿,里面闪烁着晶莹成似的雾气,捂唇似哭似笑:“后来你救了我,” “在我心里,你就像戏文里所说的,身披七彩霞光的英雄一样。” “晚晚…”四爷眉眼阴霾尽散 “好喜欢你呢~胤禛。” 她满是蜜意的凑向四爷,伸出如霜似雪的细长玉臂环住他的颈间,娇嫩欲滴的丹唇微张,眼尾上翘,柔柔看着他,娇媚的眼里满是柔情甜蜜。 “晚晚”,他清撩有神的眸子,满是温柔。 听着如此蕴含万千情丝的剖心呢语。 心中那抹疑虑,早已如水般化开。 小心翼翼捧起她妩媚泛着红晕的粉脸,轻轻吻上她的眼睑、柳眉、羽扇似的睫毛、最后,落在那瓣桃红色的樱唇。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宛如一缕春风柔和轻拂花蕊,温柔而细腻。 第165章 道士哥哥… 一番耳鬓厮磨的劝慰,开解。 四爷心里那点不自在,已被姜晚晚软语温存安抚下去。 也准备听从她的计策,再打磨一二。 姜晚晚也知不能逼他太紧,否则难免对于男人的自尊心有损,反倒使得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只软软伏在他的胸前,盈而细喃轻语:“人家只是闺阁小女子,所思所虑比起爷这等男儿,定会有所差别,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你可不许笑话妾身呢~” 四爷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温柔的视线,抬手扶了扶她轻轻将她耳旁一缕青丝向后一挽,垂眸看着她,声音柔和:“晚晚太过于自谦了,你说的对,我之前考虑的也过于浅薄了。” 剑眉轻轻扬起,自嘲一笑,叹道:“皇阿玛何等人物,不过舞象之年,就能平三藩,除鳌拜,一生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更是经历不知多少,又怎会不懂我这浅显手段呢,辛而有你提醒…” 四爷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如玉侧颜,眼里熠熠烁烁,仿佛住满了繁星闪耀的星河。 “爷,你这样说,我就要无立足之地了。”姜晚晚弯眸,迎向他的目光。 随着她清眸翘阖,那双修长如同两把精致羽扇似睫毛,又好似蝴蝶翅膀般轻盈扇合。 每次徐徐眨动,欲语还休,好像是蕴含了无数美好的情丝。 四爷被这美眸照耀,只觉心软神酥,眼砀魂迷。 情不自禁跟着点头。 反应过来,似嗔含笑的伸出白皙纤长,却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小巧挺拔的鼻尖,轻赞:“真是个蛊惑人心的狐狸。” 这样的狐狸精,只得他才能拥有。 别人便是看一眼,都不行! 姜晚晚睁着无辜清澈的粼粼秋眸,不满的皱了皱瑶鼻,拍了拍他的手指,娇滴滴启唇:“人家若是狐狸精,那禛哥哥,你就是能降妖伏魔的道士,道士哥哥~” 说着,纤细白嫩的双臂用力般着她的脖颈,凑近他,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四爷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一瞬。 抬手,摸着那一抹湿润处,心思一动,顺势垂头,将整个脑袋埋在温软处。 股股浓郁如兰又如麝的香味儿钻进鼻间,他愉悦的拱了拱,闷声轻笑:“小狐狸真香,小道我再也不不舍得离开,恨不得死在你怀里。” “嘻~”少女不恼,反樱唇弯翘,魅惑嫣笑。 探起柔荑,搭在他的头顶,自上而下,轻模慢抚,缓缓划动,嗓音柔媚又甜腻:“道士哥哥,原来是想喝奶呢,不过可惜哦,人家还没孕子呢,你且再等等,乖~” “乖”字落下,还带起调皮的尾音,四爷耳尖红了红。 也不好意思了,就从她怀里起身。 瞧着他俊秀的脸蛋儿难得的微微红润了些许,姜晚晚掩唇,明眸漾笑,眯成月牙儿。 四爷俊脸严肃,正了正衣裳的褶皱,片刻,他自己也笑了。 一时, 悦耳动听,如黄鹂出谷的女子笑声,于男子低沉磁性,清润朗笑,凑成一团儿,在书房里缠绕成一条线儿。 飘出去老远… 房间外, 苏培盛、金嬷嬷等值守伺候的听见了,不免面面一觑,也都嘴角含笑。 苏培盛更是得意极了。 他就说,只要四爷这儿有什么问题,就请了姜格格来,保准再大的难题也没有了。 嘿… 有了这个大杀器,今后再也不怕四爷阴晴不定了。 不过… 心里琢磨了会儿,又想到今儿这位姑奶奶过来时有些不喜了。 未免就有些忐忑。 这位人美心善,应该不会和他计较… 应该…? “…” 笑闹不多会儿,到了午膳时分。 今儿姜晚晚在前院用膳,四爷便吩咐大厨房做些极好、又新鲜的菜肴。 何管事领了命,自然是慎重对待。 点头哈腰送走了来传话的苏万福,转头,拍了拍手,吆喝了声。 正忙的热火朝天的大厨们知晓四爷有吩咐,都停了下来,看着他。 只见何大厨摸了摸月亮头,指向其中一位大厨,发话了:“老孙,你今儿辛苦一点,将手上的各处吃食先停下,先给主子爷做了大菜,再来理论。” “可是管事,这就要饭点儿了,外头且排着呢。”孙大厨为难。 何管事瞅了眼他:“你老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这哪头轻哪头重,你也干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 要不是看在他厨艺不错,又有些关系,这样一根筋的他都懒得搭理。 孙大厨脸色变了变,忙点头,答应下来。 他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只是先将锅甩出去,免得临了都抱怨他。 何管事冷哼,掠过他,又一一吩咐其他大厨,如做糕点的点心师傅,做羹拿手的掌勺,做炖菜可口的大厨… 安排完,他瞧了瞧今外头送进来的一篮子海鱼。 眼前一亮。 走近篮子一瞧,还是新鲜的。 便招手,唤了孙大厨:“你看,这新鲜的黄鱼可是难得,姜格格这段日子爱吃些鱼,选两条品相好,新鲜的给做上。” 吩咐完,末了,看着他,警告:“你可得细心,记得加香橼去了腥味儿,要是那位用的不好了,你自个找根儿绳子上吊,别连累我们膳房…” 他可没耸人听闻。 如今府里上下,谁不知道玉芙院,简直就是四爷的心头肉。 最要命的是,这块心头肉,还怀了孕,又即将临盆。 这要是出了一点儿半点儿事,那四爷不得将他们剥皮拆骨咯? 还好平日,人家自己有小厨房,不用他们。 否则,他每日估计光是这膳食,都得心惊胆战,愁白了头。 孙大厨不迭应了几个是:“管事,您就放心,我又不是缺心眼儿。” 他也来了大半年了。 不是新人。 这府上那个重要,那个头等,早就已经摸的透透的。 他也不是什么愣头青了。 “知道就好,”何管事瞥了他一眼,又道:“正院里你不是给做着蟹黄鱼翅羹吗?听我的,先停了!先专心为主子爷和姜格格做膳,只要他们两位用的好了,其他都是小事,不用管。” 他可看的清, 福晋这连月来,被四爷很不喜。 听说派人去申饬娘家不说,初一十五就算歇在书房,都不去正院儿。 这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就算是嫡福晋又怎么样? 他们膳房,只听命四爷。 福晋? 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孙大厨无所谓的点头。 心说,只要你发了话就行, 到时候问罪,也不干他什么事。 第166章 宠 正院儿里, 乌拉那拉氏瞧着满桌的菜肴,仔细看了看,拧眉:“本福晋记得让膳房做了蟹黄鱼翅羹,怎么没上,或是他们忘了?” 一旁伺候的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目光投向了末尾的青穗儿。 青穗心里狠狠啐了口,移步上前,细声解释:“主子,奴婢才刚提膳时,何管事说了,今儿门上采买螃蟹送来的迟,所以要耽搁些日子…” “是吗?” 她淡淡一笑,看了眼桌上比起,显得潦草些许的菜色,只觉有些可笑。 她身为嫡福晋,这才不过几日?就要受人磋磨了? 她虽失了宠,可还是福晋,还管着中馈! 年曦月在旁替她布菜,见此,便说道:“福晋,依奴婢看,应该是膳房今儿出了事,所以怠慢了些。您差人打听就知道了,” 毕竟以往都是好好的,没道理忽然就这么怠慢了。 总得有个缘故。 乌拉那拉氏暗暗点头,笑了笑:“你说的有理,只是我身为福晋,管着后院大小事,必然还是过问的。” 一语未完,就听青禾低声道:“主子,奴婢方才同青穗、清梅她们去提膳时,无意间得了一件事,许是和这个有关。” “你说,”乌拉那拉氏不置可否,夹起一根豆芽,慢慢咀嚼。 青禾咬了咬牙,回道:“奴婢听说,今儿玉芙院那位去了前院儿…” 虽说的没头没尾,乌拉那拉氏却瞬间温和而知雅意,明白了缘由始末。 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微皱眉的年曦月,笑了笑:“你瞧,咱们这府上啊,如今倒让你看了笑话了。” 年曦月一怔,随即轻声道:“福晋何出此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只不过是寻常,更加荒诞不经的奴婢都曾听闻过呢。” “既这么说,那曦月你就同我讲讲如何?” 年曦月应了是,先替她布了菜,而后才柔声开口:“奴婢在家时,曾听闻佟府那位三爷做了好大的事…不知福晋可听了李四儿的故事?” “李四儿?”乌拉那拉氏眼含厌恶。 她自然是听过的。 身为嫡妻,最讨厌的就是李四儿这种戕害正妻、以庶压嫡,不知尊卑的小妾。 癞蛤蟆搁脚面,不咬人也膈应人。 这种人存在,无疑是给天下正妻一耳光。 年曦月眸光微闪,微微一笑,点头:“那位好大的本事呢,迷的隆三爷晕头转向不说,还令本来好端端的隆三爷宠妾灭妻。这难说,正常人谁会如此,怕是…” 说着她捂嘴,眼里有一丝惊悸。 “怕是非人。”乌拉那拉氏眼神幽暗,意有所指。 年曦月低头,眼中一丝算计划过。 “…” 前院儿,姜晚晚同四爷也在用午膳。 相比正院,她这里的菜肴就丰富多了。 不止有蟹黄鱼翅羹、烧鹿筋、八珍锦鸡、八宝鸭子、清蒸鲈鱼等几样常备的大菜。 其他凤梨咕咾肉、孜然炙羊肉、玉子豆腐虾仁蒸蛋、芦笋虾仁、芥兰炒牛柳这些家常菜式做的也十分不错。 色香味俱全。 席间,见着那道清蒸黄鱼时,她有一点点惊讶。 因四爷府很少吃海鱼。 进的都是些鲈鱼、鳜鱼、鲤鱼、草鱼等淡水鱼。 乍然见了海鱼,来了几分食欲。 四爷见她紧紧盯着那道黄鱼,失笑。 挽起箭袖,给她挟了一块放进玉碟,问她:“最近很喜欢吃鱼?” 姜晚晚点了点臻首,从碗碟拾起,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不同于淡水鱼带着些粉糯感。 鱼肉带着一股特有的清香,很嫩,很滑,几乎入口即化。 (??)好吃! 满足的眯着一双狐狸眼。 见她用的这样香甜,四爷干脆亲自将那盘黄鱼端进她的面前,又用公筷,夹起一筷,放进她的唇边,温润道:“来,张嘴…” 他自己是不喜用鱼肉的。 不止鱼肉,凡是带腥、带膻的,如羊肉,也不用。 这样温柔细致,放低身段伺候人的四爷,明明惊世骇俗,周围的奴才却已经司空见惯了。 就连苏培盛也只是咂咂嘴就完了。 只因,这一幕,他们见得多了。 姜晚晚也很自然的微启檀口,贝齿咬住,香舌一抵,送入口里。 连句道谢都不曾说。 四爷含笑,俊脸闪动清雅温煦的柔光,又一连投喂许多次。 直到鱼身半边没了肉,才停止了。 姜晚晚意犹未尽,还要自己夹。 被四爷握住手腕,阻止了:“怎么和小孩子似的,你喜欢,后边儿让他们再做,用些别的,听话。” “这是海鱼耶,人家再用点子,好不好?嗯~”她甜软撒着娇,柔嫩嗓音如泉水般清甜,让四爷心里升起不忍。 无奈放开手,拢起眉峰,看向苏培盛:“府里很少进海鱼?” 听见问话,苏培盛猫腰近前,想了想,回说:“主子爷,奴才见膳房甚少进海鱼,即便有,也都不新鲜了,都是腌制过的。” 四爷颔首,回眸,见姜晚晚又偷偷用了一筷,见他望来,弯了弯柳眉,狡黠一笑,那模样,像偷了只鸡的小狐狸。 星眸划过宠溺,伸手,捋了捋她的鬓发,转头吩咐苏培盛:“自即日起,从府里派人去津门设立个采办处,专肆采购挑选海鱼,都要新鲜的。” 不过是多费些人力物力, 既然小狐狸喜欢,他又能能做到,何不满足她? 嘶~ 苏培盛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习惯了四爷对姜晚晚无底线盛宠,猛地听见这消息,还是吓着了。 就因为格格爱吃鱼,就从王府专门派人设立码头, 这… 纵观历史,也就“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可以比拟了。 不止他震惊。 姜晚晚自个也惊了。 她停下筷子,摇头:“爷~这太过奢靡了,我不要。” 宫里康熙知道了,不得扒了她的皮? “就这么定了,不准推辞。”四爷噙着轻笑,抓起她的柔荑,放在手里,呵了呵气,温言嘱咐:“待会儿用了饭,你自己先做软轿回去,爷还有事,处理完了过来陪你,路上仔细些。” 这次,她没有再反驳, 只是一汪清亮如秋水的眼眸红润了些许, 里面,丝丝若缕的晶莹一闪而逝。 这一刻, 她还真有点儿感动了。 … … 第167章 意外 在前院用完了饭,回去时,坐上了四爷特特为她准备的两人软轿。 这会儿天空飘上了一粒粒扬扬的雪花,满天的细碎雪片,在空中轻盈飞舞。 坐在小轿,葱指探出,一朵八面晶莹的白色花瓣,优美的缓缓落在指尖。 冰冷的触感传来,出神的瞧着它一点点融化。 身旁金嬷嬷看了眼落雪,替她掖了掖锦缎制成的脚垫,轻声道:“格格,您且先撑开羽伞,马上就出了二门了,仔细外头雪更大了。” 这会儿,她心里很是复杂。 伺候姜晚晚也有些日子,自以为已经对她的宠爱免疫了。 没想今儿,被四爷这番话,也惊着了。 倒也没有什么觉得太过分。 在她看来,四爷性子从小孤僻,有了这么一个合心意的格格陪在身边,也是好的。 即便出格的多宠几分,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何况姜晚晚自己也争气,懂事乖巧,不被盛宠迷了眼不说,就连怀孕也是这么让人省心。 这样的女子,她也是喜欢的。 只是心里,有些担忧。 四爷如此宠爱玉芙院,为了她还不在意外人评价,竟做那:唐玄宗之事。 倘若宫里德妃若是知道了,难免会有想法。 她早先是在承乾宫伺候孝懿仁皇后的。 后边儿年纪大了放出了宫,许了人后,又重新进来。 因她老实本分,做事勤恳,就被孝懿仁皇后选做了四爷的奶娘。 期间,与德妃接触过不短时间。 不说对她有多了解,但性子也摸透一两分。 知晓,德妃性子看似温和淑雅,实则阴鸷刻薄。 怕是不会轻易甘休。 这般想着, 内心便暗暗叹息一回。 姜晚晚不知她的担忧烦难,听了她的嘱咐,梨涡浅笑,点了个头,撑开了一旁放着的水秀天青羽伞。 一行人就这么慢慢的出了一道门。 正将过半扇拱锤门,离了前院儿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众人听闻,止了步。 姜晚晚坐在软轿,撑着羽伞,挑眉,回头看去。 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一前一后跑着往她这里来。 两个小孩后边儿几个伺候的太监丫鬟脸带焦急,不住的叫着:“二阿哥,大格格,慢些,小心脚下。” 姜晚晚也见过这俩小孩。 知晓她们都是李氏的孩子,二阿哥弘时,大格格怀恪。 美眸一丝讶然,压手,让抬轿的婆子等在原地,看她们做什么。 她自己却没下轿。 伦理,她一个格格,见了府里的阿哥、格格,是要见礼的。 可她讨厌李氏,对她的两个孩子也起不了什么喜欢之心,也就懒得敷衍了。 身子前倾,单手撑腮,就那么看着两个小人儿到了面前。 金嬷嬷不动声色的与白露挡在轿前。 “你是姜格格吗?”近前,弘时仰头看着轿上的姜晚晚,问道。 身旁,怀恪也看着那张比她额娘美上很多的娇颜,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围着毡帽的小脸有些不高兴。 歪头,对着身后赶来的一干太监丫鬟,天真询问:“咱们府上新进了侧福晋吗?” 几个伺候的对视一眼,都摇头。 姜晚晚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怀恪。 而后看着弘时,勾唇轻笑:“回小阿哥,我就是姜格格哦,你找我,可有什么事儿?” 弘时摸着毡帽,大声道:“姜格格,听说你最得阿玛喜欢,你能不能求求阿玛,让我和姐姐回额娘身边。” 怀恪也直勾勾盯着她,可怜不已,接口道:“姜格格,我们刚刚失去了一个弟弟,如今额娘身子又不好,你可以可怜可怜我们吗?让我们姐弟一同和额娘团聚。” “怀恪格格,弘时阿哥,我只不过是个小格格而已,你们是不是求错人了?你们应该去见福晋,或是求四爷才是,我能做什么?我又不是侧福晋。”姜晚晚语气慵懒,也有些好笑。 看这两个小孩的模样,明明很讨厌排斥她,还忍着不喜来求自己。 且这怀恪年纪虽小,不过六岁左右,却条理分明,还懂得压下情绪。 真不愧是皇家子女。 自己前世这么大点儿,还在干什么?过家家呢。 “可是,嬷嬷说…”弘时忍不住辩解。 怀恪忙拉了拉他,止住她的话,随后小脸萎靡,哭诉道:“姜格格,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们,我知道你是阿玛最疼的小妾,你说话一定管用的,我们真的很想额娘。” 弘时也跟着大哭,哽咽:“姜格格…哇哇~” 两个小孩就这么对着她嚎啕大哭。 吵得她心里有些烦躁,小腹有些微微疼痛。 想着弘时方才差点说漏嘴。 就知道,今儿这一出,背后有人挑唆。 但她身子有了异样,暂时不想理论,只好耐心哄他们:“小阿哥,怀恪格格,我真的没法子,你们阿玛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正经是启蒙时候,在前院跟着先生们学些学问不好吗?你们额娘也高兴呢。” 两人听她这么说,只当她不想帮,心里就恨起来了。 弘时擦了擦眼,骂道: “你这个坏女人!” 说着,一股脑就朝着前面婆子撞去。 他虽人小,却吃得好,身子养的跟小野猪似的,这般一撞,竟直街将婆子撞个趔趄,站不住脚。 她这一滑,软轿就往旁边翻了翻,姜晚晚就像是坐在翻了浪头的海船,径直倒了下来。 这一幕,惊的众人大惊失色,惊骇欲绝。 “格格!” “姜格格!” “…” 好在彩云眼疾手快,又一直注意着,在她斜下来时,忙扑在地上,做了肉垫, 但即使有了彩云做垫,在这样的半空,又是九月份,同样不好受。 落地时,姜晚晚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下身也传来撕裂感。 咬唇,白着脸往下一看。 有丝丝血迹渗出。 金嬷嬷也瞧着了,心里一个咯噔。 急忙让人去通知四爷,又让白露去叫府医,又命雪梨找来滕屉春凳,她自个儿喝命吓傻的两个婆子小心将人放在藤椅,亲自抬着去了玉芙院。 弘时即便年纪小,看这个形状,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小脸煞白,愣在原地,看着一行人远去。 心里害怕的不行。 “姐,”他扑向怀恪,哭道:“我闯祸了,” 怀恪也从惊吓中回过神,哆嗦的抬着小手安慰:“弟弟别怕啊,她只是格格,别怕…” 她心里也怕的不轻。 女子懂事早。 她隐约明白,这次真的了不得了。 第168章 难产 前院书房, 送走了姜晚晚后,四爷就让人请来了邬思道,与他重新商定对策。 邬思道听了四爷所说,似推翻了之前的计划,虽好奇,也没问。 只是… 他拈髯,沉思道:“这样一来,四爷难免直面太子和直郡王了,虽说他们大不如前,但四爷您根基教之两人,究竟有些浅了。” 他更倾向于稳扎稳打,以扇形围成点形,润物细无声,最后一锤定音,毕其功于一役。 而不是如今这样,有些过于惹眼,招摇。 四爷眯眸,背手踱步。 思忖片刻,转回身,问他:“邬先生,今日的朝堂,你说,太子与直郡王还能翻起风浪吗?” “无大浪,却有些许小风浪。”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人根基太深,伤筋动骨后,将来卷土重来,亦未可知。 “所以…此时此刻,应是我们差距最小之时,若这会儿摆明车马,还不能争,那也就争不了了。”四爷阖眼,叹息。 他从懂事起,伏低做小,做个温顺懂事,处处小心谨慎的弟弟。 到今日, 他也不想居于人之下了。 都是皇子,自己凭什么要甘于尾冀? 邬思道沉默了。 半晌,拈了拈髯,点头:“四爷既已下了决心,我就不再相劝了,如此也好。” 能走堂皇正道。 何必去走布满荆棘倒刺的小路呢? 四爷扬唇,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放下盏杯, 正欲继续与邬思道再定计, 倏地,门帘一下被摔的老高,苏培盛脸色难看的从外头进了门。 四爷拧眉, 不待他问,苏培盛便直直的跪下,颤抖着声音禀道:“主子爷,姜格格被弘时阿哥撞倒了,已被抬回玉芙院了,您快去瞧瞧。” “什么?” 四爷瞳孔一缩,“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猛地捏紧。 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凉眸便染上了一层血色。 心口也直抽疼。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喷薄而出的戾气,唤来李福全,拿着腰牌去请太医。 他则抬脚,出门,直奔玉芙院。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晚晚,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身后,邬思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担忧叹息。 他刚才,听的分明。 是弘时撞了那位姜格格。 他脑海里几乎一下就断定,定然是有心人挑唆。 知道是阴私,他却不能插手。 他如今,只希望人好好的,否则… 他起身,摇头,拄着拐棍离去了。 “…” 玉芙院,姜晚晚刚一回院儿,剧烈的下坠感自小腹升起,她就感觉要生了。 金嬷嬷听说,心里有了数。 忙指挥众人将她抬进早已备好的产房里,又将引产的几个积年老嬷嬷,一同叫来。 当下又让人准备热水、铜盆、木楔子、手帕子,干净的羽绒等。 又吩咐了接盆、接水的丫鬟,在门外时刻准备。 同时,还让小厨房备下鸡汤、人参、面条一类的补元气又容易克化的或食物、或药材一类。 。 也亏她吩咐的细致,因此整个院子虽上上下下焦急不已,却井井有条,并没有一团乱麻。 等四爷进来时,产房已经关闭了。 只不时,从里头递出一盆盆血水。 见了这个阵仗,四爷心脏,仿佛被人用手紧紧的攥成了一团。 眉眼满是忧急。 没有理会跪了一地,请安的众人,迈步上了台阶,走到长廊下,向里头轻唤:“晚晚,你还好吗?” 姜晚晚咬着木楔,闻言就翻了个白眼。 闷哼一声。 四爷听这声音,忍不住就走的更近了些,紧紧贴在了门口。 后边儿苏培盛看的牙酸不已。 心说,这人与人之间,还真是不同。 之前李侧福晋生产时,四爷那表现,就跟个陌生人似的。 这会儿, 这紧张的哟, 人家姜格格都还没叫呢。 要待会儿叫起来,怕是要冲进房间里,代替那位呢。 他这心里腹诽。 四爷在门外度日如年。 耳边听着,里头产婆说“宫口开了”,就松了一口气。 又听见那个产婆说:“格格这会儿别用劲儿,等待会儿生产时,再用力。” 他也跟着点头附和。 待又听姜晚晚不用饭。 急得他又在外头朝里头喊道:“晚晚。听话,多少用些,不然一会儿怎么有力气。” 听的里面等待接生的众人,面面相觑, 她们怎么觉着,这生孩子的这位画一样儿的格格,倒没怎么担心。 外边儿那位四王爷,急的跟个什么样似的。 这是什么说法? 苏培盛也看的捂脸。 “…” 又过了会儿, 福晋乌拉那拉氏被年曦月扶着进了院儿,后面跟着侧福晋李氏,并几个格格。 众人一进院子,就见四爷几乎贴在了门外。 都是一惊。 乌拉那拉氏眼里划过莫名,下意识紧了紧身旁年曦月的手臂。 李氏自嘲一笑,低头,眼里怨恨划过。 几个格格也各有异色。 武格格担忧,宋氏蹙眉,高氏撇了撇嘴。 几人揣着心思走近,莺声燕语,福身行了礼。 四爷被打扰,就转过头,不悦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投向众人,在李氏身上停顿时,格外厌恶。 李氏被这眸子看的发紧。 她还不知弘时做下的事。 这会儿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被四爷这样厌弃。 一时,心内灰了大半。 “爷,姜格格可还好?”乌拉那拉氏很是担忧的上前,同时侧了侧身,将年曦月的容颜,身段都暴露了出来。 四爷拢眉,审视的瞧了过去。 年曦月下意识挺直了腰,眨着杏眼回望了过去。 见着四爷剑眉星目,长相俊美。特别是一双星眸,深邃迷人、又流光溢彩。 她心里很是欢喜,便含着娇怯,羞涩的福了福身。 “你是亮工妹子?”上下打量她一眼,淡问。 年曦月面颊红晕,轻轻应是:“回四爷,奴婢名年曦月,是年羹尧的小妹,在家排行第三。” 四爷正要颔首, 忽里头传:“格格,开了三指了,快快用力。” 就沉眉敛目,越过众人,来到门外。 听了半晌, 没见姜晚晚惨叫,只有闷哼声。 刚松一口气, 就听产婆略有些惊慌道:“糟了!手和身子好像错位了!” “手脚易位?那不就是难产?”乌拉那拉氏惊恐不已。 “闭嘴!” 四爷回头,眸子变得森然、通红。 握紧的手掌微微颤抖。 第169章 保大 被这样带着寒意的目光笼罩,乌拉那拉氏身子不由一僵。 “都回去,不用守着!”打开门,留下一句不含感情的话语,便跨进充满血腥味儿的产房。 众人见四爷竟入了产房,面色一变。 不禁你瞧我,我瞧你。 最后齐看向乌拉那拉氏。 “福晋,您还得去劝劝爷,这产房污秽,四爷怎么能进去么?这不合规矩啊。”李氏率先回过神,好心劝慰。 乌拉那拉氏冷冷看向她:“侧福晋也添为正经主子,怎么不去劝?” 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就方才四爷那吃人的模样,她想想都怕。 但转念一想,自古难产的十有八九不会好,心下就高兴的紧。 连这污秽的产房都说顺眼了。 而李氏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若非在玉芙院,她险些就要大笑出声了。 数月来的阴霾,总算能看得见阳光了。 就连麻木的心,也活泛起来,有了心情和福晋斗嘴了。 “福晋,侧福晋,这会儿且慢着呢,咱们不如回各自院儿里等着。”宋氏轻声提醒。 别忘了,四爷可是赶她们走呢。 虽没明说,可是话里意思却在呢。 乌拉那拉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担忧道:“希望姜格格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我也做不了什么,只有回去给她念经罢了。” “福晋真是心善啊,要不您也替我帮着念几卷好了。”李氏笑出声。 “侧福晋,神佛之事,如何能假手于人?还是您亲自诚信才可。” “你是哪来的小贱人?主子们说事,有你出声的地方?真真没教养的野丫头。”李氏瞧着年曦月,冷声嘲讽,觉得不尽心,又阴阳怪气道:“福晋倒是心善,什么香的没教养的都要。” “李氏!”乌拉那拉氏脸色不好看了,安抚似的拍了拍年曦月的手,沉声道:“本福晋如何,还不用你置喙,你还是多念经为三阿哥祈福。” “你!”被戳心窝子,李氏脸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 “几位主子,快噤声。”见几人就这么在产房外吵了起来,苏培盛无语了。 这是生怕主子爷还不够生气? 忙过来阻止了。 不然,到时候四爷发怒,还不得连累自己? 见苏培盛开口,几人方想起了四爷所说的,才都止了话头。看了一眼产房,带着有些不能瞧见情形的可惜心理,纷纷离去了。 只是离开前,乌拉那拉氏同李氏都留下了丫鬟等在这里。 … 房间里,金嬷嬷等人正急得满头大汗。 给孕妇接生时,最怕遇见胎儿在腹里手脚易位的。 这往往代表难产。 便是开了指也不好引产。 此刻,姜晚晚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金嬷嬷又紧紧盯着,因此心惊肉跳的几位产婆,不敢怠慢,都费尽心思,将平生所会所经历的经验,一股脑儿的都用了出来。 姜晚晚也明白事情的严重。 即使一股股剧烈的撕裂痛感让她几欲昏阙,还是咬着木楔子,配合着生产嬷嬷们的动作。 气氛正凝重, 猛地,就见周身直冒寒气的四爷,推开门进了来。 正绷着心神的众人,都大惊。 金嬷嬷双手沾血,脸带诧异,手足无措。 反应过来,上前,迭声道:“四爷,产房污秽,您身份贵重,不可进来沾染晦气,还是快快出去的好。” 哪有男子在生产时,进入产房的? 见都没见过。 “王爷,产房男子可不能待啊。”几个产婆也都进言相劝。 虽很震惊身为男子的王爷不顾体统进了产房。 但这孕妇本就难产,如果待会儿要是真出事了… 四爷在这儿,她们也不好用一些非常手段不是。 “毋需多言,务必保母子平安!”他抬起手,沉声道:“若果真不好…” 顿了顿, 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保大!” !! 话音落下, 众人惊的瞪大了眼睛,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待他又加重语气重复后, 才确定了,各自带着骇然,继续接引。 只是眼下,有四爷在侧,以及刚才所说那番话,倒令她们更加尽心尽力了。 一点儿不敢敷衍。 “嗯哼~” 剧烈的疼痛传来,姜晚晚疼的又是一声闷哼,额头顷刻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晚晚”行至床榻,半蹲榻沿,握住她的柔荑后,四爷星眸蕴着担忧。 “胤禛!” 姜晚晚吐出咬着的木楔,一双秀丽的柳眉,蹙成半月,秋水盈盈的狐狸眼,满是疲惫,看着他:“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啊~” 说话间,又一股撕裂剧痛,让她叫出了声。 “我陪着你。”眼角微不可察的轻轻一颤。 看着昔日娇美柔媚的精致容靥,变得憔悴苍白。 他原就泛起绯红的凤目,血丝更深了些。 姜晚晚没精力理会他。 想留下就留,反正做噩梦也是他做。 这会儿,她只觉得下身撕裂成两半,整个人变得晕晕乎乎的,只想睡一觉。 什么都不想管。 什么都不想做。 迷迷糊糊中, 产婆忽然惊喜道:“格格,快用力,这胎位已经正了,小阿哥也看见头了,可万万不能憋着了。” 她心里也奇的不行。 方才看时,胎儿还手脚易位,她们发愁的不行,这莫名其妙又正了,复位了。 比之先前,倒还更加顺利了。 四爷闻言,眉梢一喜。 “晚晚可听见了?再用些力,马上就好了。”他握紧她的手,温声鼓励。 听见这话,她下意识清醒了几分,用尽最后的力气… 须臾… “出来了…”接生的产婆如释重负。 有眼尖的,瞧见带着把,便接过包起,而后一拍屁股,连声道着喜:“恭喜王爷、格格,是个阿哥…” “哇啊~哇…” “小阿哥可真好看…”道喜、赞叹声,以及婴儿的哭声钻进耳里,她心神瞬间松懈下来,彻底昏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生孩子好累啊。 “晚晚,”他有些慌了,忙用手探了探鼻息, 感觉吐气正常, 才放下心来。 金嬷嬷看的好笑,劝道:“四爷,格格只是力竭晕了过去,睡一觉也就好了,您还是先出去,否则,传出去,对格格也不好。” 她方才也是吓得不轻。 又怕难产导致大出血,那时回天无力,一尸两命都是常事。 二来,也怕孩子在腹里憋的太久,导致出来也是不中用了。 所幸,还好是虚惊一场。 “…” 四爷觉得有理,便点头。 起身后,面含期待,走近刚刚出生,啼哭不停的婴儿。 不与其他有些显老的婴孩一样, 竟是娇嫩无比,看着粉粉嫩嫩、无比可爱的一个小粉团子。 想着这是小狐狸生下的,一股舐犊之情就油然而生。 只觉心里的喜意,从千丝万缕,继而波涛成涌,就要弥漫出心口。 不由伸手,动作轻柔的从稳婆怀里接过,小心翼翼,又颇为生疏的抱着。 眼神欣悦极了… 这一幕,看的众人又是咂嘴。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 她们也是积年的老嬷嬷了,接生的孕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何曾见过这样的男子,还是位王爷。 最重要, 她们可没忘了, 王爷刚才竟然让她们保大! 这是很罕见的。 要知道,这时节,女人生产就如同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若生子困难,活命与否,全然做不得半点主。 与选择保小的相比,保大的百不存一。 因此, 单这份情谊,就让她们这些年过五旬的老嬷嬷,都羡慕了。 第170章 不死心的福晋 天色渐晚,四爷府的上空飘起了鹅毛花朵般的的大雪,雪越下越大,不时伴有狂风,卷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远远瞧去,空中像是有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白色旋涡,要吞噬着一切。 不多时,整个古色古香的院落,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装裹上了一件洁白的纱衣。 在这如诗如画的冰雪世界里,后院各处也都得到了姜晚晚难产变成了顺产,不过数个时辰,就诞下一子。 骤然得到这个消息,众人反应不一。 正院儿, 听完青穗儿说完玉芙院的新消息后,乌拉那拉氏沉默了。 半日,回过神,拨了拨镂丝鎏金小铜炉里的炭块,看着门外的雪白的世界,面无表情紧了紧羽领。 见此,年曦月呈上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细声说道:“福晋,临近夜晚,外头雪又大,天气越发冷了,喝口热茶,去去寒气。” “放哪儿。”乌拉那拉氏摆手,又道:“我这会儿没什么心情。” 此刻,她心里无比怀疑。 明明午时,在玉芙院等待时,产婆还说了是难产,怎么好端端的又变成了顺产? 即便她再如何不懂。 也能知道女子一旦难产,那就是进了鬼门关。 竟还能变化… 说出去怎么跟天方夜谭似的。 心里起疑虑,就将此事说给了青玉,年曦月几个。 她们听完,都不解的摇头。 “福晋,应是产婆先前看错了。”年曦月想了半日,回说。 她年不过十三四岁。 若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能略懂一二。 但女子生产,她也是一脸茫然。 乌拉那拉氏只略一想,就抛弃了这个可能:“看错了应当不会,此番前来老嬷嬷,都是些积年的产婆,她们接生了大半辈子,如何能看错?” “主子,那现在咱们还要派人过去道喜吗?”青玉询问。 按照惯例,也是规矩。 虽暗地里,她们正院同玉芙院心照不宣的关系不怎么样,明面上的规矩却不能丢弃。 谁让她们主子是福晋呢? 乌拉那拉氏闻言,默默思索,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你去让青禾随意挑几匹布绸缎,再拿几样瓷器便可,其他不用送什么药材进口之之物。” 尽管心里恨不得送上一杯毒药,给她灌下去。 可也只能想想罢了。 青玉应下,出去吩咐不提。 “福晋,那位,应当会被四爷请封?”想起白日里,丰神俊逸又清撩迷人的四爷,年曦月心里就不平静。 对于姜晚晚,原本只是存有不喜,却还有几分佩服的。 但现下,满心满眼,只剩下嫉妒与不忿。 凭什么,她一个以色侍人的格格,就能得四爷如此盛宠?为此甚至不惜进入产房? 即便她年纪小,却也是知道,从来没有男子在女子待产时,进去的。 起码她了解过的,一个都没有。 这让她又如何不嫉妒? 也不禁想起了,前儿乌拉那拉氏说过的,她要是大几岁… 这般想着,心口莫名有些跳动的厉害,白嫩的脸颊也不由发烫。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瞧着她,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得四爷宠爱,这又生下阿哥,你也知道,我们府里,如今子嗣不丰。” “可…福晋,您不觉得蹊跷吗?”年曦月观了观左右,压低声音,道:“奴婢总觉得有些邪性,您细想想,四爷表现与往常可有不同,再一个,您也说了,那是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她们都断定了难产,偏偏有惊无险,不是奴婢诅咒,这似乎有些…” 她说了半截,便止住话头。 乌拉那拉氏明白她的意思,面色凝重,点点头:“不瞒曦月你说,本福晋也是担心四爷,也有过这个顾虑,只是不好说与人知道。” 细想想,自从姜晚晚进府,她是一日不如一日。 原也不甚有宠,但起码也同四爷相敬如宾。 可她如今… 除了这个福晋的名头,还有什么? 眼里闪过笑意,年曦月低头,凑近她耳语:“福晋,奴婢有个主意,哥哥他下月便回,咱们不妨…” 乌拉那拉氏起先还不太在意,越听,双眼越亮。 末了, 又踌躇:“这法子,可行吗?” 年曦月轻声安慰:“不管成与不成,也是为了四爷好。您想想,若她成了侧福晋…” 现在已经被人家碾压,再坐以待毙… 以后府里谁是福晋,很难说。 乌拉那拉氏凝眉,面色似有犹豫,最终下定了决心:“罢了,就依你俩兄妹便是,我的初心是为了四爷。” “英明不过福晋。” 年曦月低眉,附和一笑。 两人,渐渐达成了一致。 … 另一头,东小院,李氏心里如火似撩, 自从得知了,姜晚晚早产竟是弘时惹下的祸后,她就如坐针毡,心里一刻也静不下来。 生怕四爷突然来问罪。 直到丫鬟秋月回来给她禀,玉芙院生下了一个男胎。 听见自己仇人平安生子。 她心里的怨嫉,与妒火,才略略压下了害怕。 一时,忧惧、怨恨、羡慕、嫉妒在内心交织。 心里如五脏俱焚,又似刀挑剑剜,且自从早产后,身体原就虚弱,再被这冰冷天气一激,竟眼前一黑,倒了过去。 伺候的丫鬟们顿时大惊失色… 登时,东小院上下忙成了一团。 第170章 不死心的福晋 天色渐晚,四爷府的上空飘起了鹅毛花朵般的的大雪,雪越下越大,不时伴有狂风,卷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远远瞧去,空中像是有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白色旋涡,要吞噬着一切。 不多时,整个古色古香的院落,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装裹上了一件洁白的纱衣。 在这如诗如画的冰雪世界里,后院各处也都得到了姜晚晚难产变成了顺产,不过数个时辰,就诞下一子。 骤然得到这个消息,众人反应不一。 正院儿, 听完青穗儿说完玉芙院的新消息后,乌拉那拉氏沉默了。 半日,回过神,拨了拨镂丝鎏金小铜炉里的炭块,看着门外的雪白的世界,面无表情紧了紧羽领。 见此,年曦月呈上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细声说道:“福晋,临近夜晚,外头雪又大,天气越发冷了,喝口热茶,去去寒气。” “放哪儿。”乌拉那拉氏摆手,又道:“我这会儿没什么心情。” 此刻,她心里无比怀疑。 明明午时,在玉芙院等待时,产婆还说了是难产,怎么好端端的又变成了顺产? 即便她再如何不懂。 也能知道女子一旦难产,那就是进了鬼门关。 竟还能变化… 说出去怎么跟天方夜谭似的。 心里起疑虑,就将此事说给了青玉,年曦月几个。 她们听完,都不解的摇头。 “福晋,应是产婆先前看错了。”年曦月想了半日,回说。 她年不过十三四岁。 若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能略懂一二。 但女子生产,她也是一脸茫然。 乌拉那拉氏只略一想,就抛弃了这个可能:“看错了应当不会,此番前来老嬷嬷,都是些积年的产婆,她们接生了大半辈子,如何能看错?” “主子,那现在咱们还要派人过去道喜吗?”青玉询问。 按照惯例,也是规矩。 虽暗地里,她们正院同玉芙院心照不宣的关系不怎么样,明面上的规矩却不能丢弃。 谁让她们主子是福晋呢? 乌拉那拉氏闻言,默默思索,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你去让青禾随意挑几匹布绸缎,再拿几样瓷器便可,其他不用送什么药材进口之之物。” 尽管心里恨不得送上一杯毒药,给她灌下去。 可也只能想想罢了。 青玉应下,出去吩咐不提。 “福晋,那位,应当会被四爷请封?”想起白日里,丰神俊逸又清撩迷人的四爷,年曦月心里就不平静。 对于姜晚晚,原本只是存有不喜,却还有几分佩服的。 但现下,满心满眼,只剩下嫉妒与不忿。 凭什么,她一个以色侍人的格格,就能得四爷如此盛宠?为此甚至不惜进入产房? 即便她年纪小,却也是知道,从来没有男子在女子待产时,进去的。 起码她了解过的,一个都没有。 这让她又如何不嫉妒? 也不禁想起了,前儿乌拉那拉氏说过的,她要是大几岁… 这般想着,心口莫名有些跳动的厉害,白嫩的脸颊也不由发烫。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瞧着她,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得四爷宠爱,这又生下阿哥,你也知道,我们府里,如今子嗣不丰。” “可…福晋,您不觉得蹊跷吗?”年曦月观了观左右,压低声音,道:“奴婢总觉得有些邪性,您细想想,四爷表现与往常可有不同,再一个,您也说了,那是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她们都断定了难产,偏偏有惊无险,不是奴婢诅咒,这似乎有些…” 她说了半截,便止住话头。 乌拉那拉氏明白她的意思,面色凝重,点点头:“不瞒曦月你说,本福晋也是担心四爷,也有过这个顾虑,只是不好说与人知道。” 细想想,自从姜晚晚进府,她是一日不如一日。 原也不甚有宠,但起码也同四爷相敬如宾。 可她如今… 除了这个福晋的名头,还有什么? 眼里闪过笑意,年曦月低头,凑近她耳语:“福晋,奴婢有个主意,哥哥他下月便回,咱们不妨…” 乌拉那拉氏起先还不太在意,越听,双眼越亮。 末了, 又踌躇:“这法子,可行吗?” 年曦月轻声安慰:“不管成与不成,也是为了四爷好。您想想,若她成了侧福晋…” 现在已经被人家碾压,再坐以待毙… 以后府里谁是福晋,很难说。 乌拉那拉氏凝眉,面色似有犹豫,最终下定了决心:“罢了,就依你俩兄妹便是,我的初心是为了四爷。” “英明不过福晋。” 年曦月低眉,附和一笑。 两人,渐渐达成了一致。 … 另一头,东小院,李氏心里如火似撩, 自从得知了,姜晚晚早产竟是弘时惹下的祸后,她就如坐针毡,心里一刻也静不下来。 生怕四爷突然来问罪。 直到丫鬟秋月回来给她禀,玉芙院生下了一个男胎。 听见自己仇人平安生子。 她心里的怨嫉,与妒火,才略略压下了害怕。 一时,忧惧、怨恨、羡慕、嫉妒在内心交织。 心里如五脏俱焚,又似刀挑剑剜,且自从早产后,身体原就虚弱,再被这冰冷天气一激,竟眼前一黑,倒了过去。 伺候的丫鬟们顿时大惊失色… 登时,东小院上下忙成了一团。 第171章 突发,气息渐弱 书房, 四爷皱眉,瞧着下面低头跪着,身子缩成一团的弘时、怀恪。 “弘时,阿玛问你,为什么要撞你姜额娘的软轿?” 之前,他守着姜晚晚,从产房移去了卧室,又见她睡得香甜,哄了会婴儿后,想起了今日起因,是弘时冲撞了姜晚晚,便让人将姐弟二人提过来,亲自询问。 弘时一向最是害怕四爷,此时听了问话,小小的身子就微微颤抖个不停,嗫喏着嘴,结巴道:“回…阿玛…儿子…儿子…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难道,是抬着你姜额娘的婆子撞的你?”四爷不悦冷哼。 “阿玛…”弘时抬头,见了自家阿玛冷下来的脸色,更害怕了,忙又低头,弱弱道:“儿子…错了。” 四爷转动着白玉扳指,面色复杂,问他:“为何会去找你们姜额娘?是谁挑唆?从实说来!” “儿子…”弘时小脸雪白,看了眼自己姐姐。 “阿玛,”默不作声的怀恪,抬起小脸,倔强的看着四爷:“女儿只有额娘,滴额娘,哪里来的姜额娘?姜格格只是格格,她不是女儿额娘!” “怀恪!”四爷眉眼泛起怒意,沉声道:“我说当得就当得!” “阿玛是不疼我们了吗?”怀恪眼里蓄起泪花,看着他,大声控诉。 四爷眉头深深皱起,看向弘时:“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是男子汉,你来说说,到底系何人挑唆你的?” “阿玛,没有人挑唆…”怀恪辩解。 “滚出去!”四爷猛地睁眸,冷声呵斥。 以往,还觉得这个女儿颇为懂事乖巧。 可今日,他心里失望极了。 “阿玛…”怀恪瞪大了眼睛。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拉出去!”四爷寒着脸下令。 一旁伺候的婆子丫鬟,忙走近怀恪,弯腰抱她。 “我不出去!阿玛,你为了一个格格,不要我们了,我讨厌你!”怀恪挣扎着,流着泪。 四爷脸色铁青:“还不拉下去!” 几个丫鬟吓得抖若筛糠,捂嘴的捂嘴,抱脚的抱脚,在她还没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来,一溜烟儿跑出了门外。 四爷坐在椅子上直运气。 底下,弘时缩成一团的身子,更加害怕的又缩紧了些。 “说!” 四爷咬着腮帮子,怒喝。 弘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心里的防线也一下子击溃了,竹筒倒豆子哭着道:“阿玛,是水嬷嬷,还有小金子,小李子她们给我说,阿玛你为了姜格格不要我们额娘了,就连我们也不疼了。她们说了,如果我们不相信,就趁着今日姜格格来前院儿,让我们来找姜格格为我们求情。我们求了姜格格,她果然不帮我们,我一时生气,就…” “所以你就撞了上去?”四爷起身,踱步,走近他。 眼底瞧着绣着金丝团龙的墨色朝鞋,弘时抽噎点头:“阿玛,儿子错了。” “弘时,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心!”四爷蹲下身,捏着他的肩膀,与他平视,语气满是失望。 “阿玛…”弘时眼神躲闪,呐呐不语。 四爷微微叹气,缓缓起身,看向弯着腰的李福全,下令:“将二阿哥,大格格身边的所有奴才都扔进刑房,严刑拷问,捋出所有脉络。” “奴才遵命,只是,主子爷,那些个奴才,可要留下一些?”这行刑也有许多说法。 如果还要用,他们就仔细斟酌一下,不会伤了性命。 “事后换上一批新的,其中人选,你自己来挑,出了事,爷只问你。” 这话就是这几十个人,一个也不用了。 李福全却没有丝毫异色,恭敬应喏。 见四爷没了其他吩咐,方退了出去。 随即, 外头丫鬟婆子、太监奴才们的求饶声,哭喊声,以及行刑太监的喝骂。 弘时听的分明,其中有他的奶嬷嬷水嬷嬷…自己姐姐的奶嬷嬷,常嬷嬷…还有玩伴,伺候的丫鬟,都是他熟悉的。 “阿玛…”他张了张嘴,想要求情。 可见了自己阿玛利刃般的目光望来,就怂了。 四爷眯了眯眸子,越发对他失望了。 片刻后,外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变得静悄悄的。 跪在地上的弘时感觉膝盖酸疼,偷偷挪了挪位置。 四爷一直在看着他。 眼里有一丝不忍,但转念即散。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弘时跪的额头见了汗,脸色乌青,嘴唇干涸发白。 膝盖疼得他想哭。 抬头,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又怕怕的低头,憋回去了眼泪。 “疼吗?”四爷声音很轻。 听见问话,弘时吸了吸鼻子:“回阿玛,疼。” “你姜额娘比你此刻疼十倍!疼百倍!” 百倍,十倍?那得有多疼?弘时有些不寒而栗。 眼睛顿时红了,大颗大颗的滴着泪,眼泪鼻涕横流:“阿玛,儿子真的错了,儿子对不起姜额娘,儿子知道错了。” “真的错了?”四爷平静反问。 “知错了,儿子知错了!” 他真的害怕了。 “好,有错就有罚,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我就罚你十棍子,用以警戒。” 弘时愣住。 他明明认错了,为什么还要挨打? 苏培盛大惊,忙劝道:“主子爷,弘时阿哥年纪小,可禁不得十板子。” 五岁多的小孩,别说十板子,就是一板子,不收力,也能打废了。 弘时傻眼,鼻涕直流到嘴角才反应过来,憋着泪,抽泣:“阿玛,不要打板子好不好。” “那就十个手心,小惩大诫。”四爷点头,亲自拿了戒尺,动手打板子。 被自己阿玛打,弘时不敢哭,也不敢求饶,生怕被打屁股。 打完后,李福全进来回话,四爷便摆手,让苏培盛送弘时回去,并吩咐,用红肿的右手,抄写一百篇大字。 待人走后,李福全猫着腰,才回道:“主子爷,那水嬷嬷交代了,是…” “说,”四爷揉额,有些烦躁。 “是柳嬷嬷在府里时,福晋给她们交代过的。”李福全小心回道。 “李氏可有参与?” “有,那常嬷嬷就是侧福晋亲自吩咐过的,不过侧福晋只是让常嬷嬷时常灌输姜格格不好,倒没撺掇别的。” 四爷听完,气的笑了。 深吸一口凉气,冰冷道:“将一干沾染的通通杖毙,知情不报者受杖刑逐出府。” “另外:福晋乌拉那拉氏身体欠安,不必再管中馈,收回的账册对牌,都交由金嬷嬷暂理。李氏教子不严,罚银米一年,禁足半载,遇大节不得出!” 他吩咐一句,李福全应一声。 已经应了七八个是。 “…” 等处理完了,时间就到了掌灯时分。 晚膳还未来得及用,因他心里记挂着姜晚晚,便来了玉芙院。 刚进院儿,就见金嬷嬷面带焦急迎上来。 “四爷,您快去瞧瞧,格格她气息越发弱了。” 四爷脸色大变,一撩袍,三步并两步进了内室。 第171章 突发,气息渐弱 书房, 四爷皱眉,瞧着下面低头跪着,身子缩成一团的弘时、怀恪。 “弘时,阿玛问你,为什么要撞你姜额娘的软轿?” 之前,他守着姜晚晚,从产房移去了卧室,又见她睡得香甜,哄了会婴儿后,想起了今日起因,是弘时冲撞了姜晚晚,便让人将姐弟二人提过来,亲自询问。 弘时一向最是害怕四爷,此时听了问话,小小的身子就微微颤抖个不停,嗫喏着嘴,结巴道:“回…阿玛…儿子…儿子…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难道,是抬着你姜额娘的婆子撞的你?”四爷不悦冷哼。 “阿玛…”弘时抬头,见了自家阿玛冷下来的脸色,更害怕了,忙又低头,弱弱道:“儿子…错了。” 四爷转动着白玉扳指,面色复杂,问他:“为何会去找你们姜额娘?是谁挑唆?从实说来!” “儿子…”弘时小脸雪白,看了眼自己姐姐。 “阿玛,”默不作声的怀恪,抬起小脸,倔强的看着四爷:“女儿只有额娘,滴额娘,哪里来的姜额娘?姜格格只是格格,她不是女儿额娘!” “怀恪!”四爷眉眼泛起怒意,沉声道:“我说当得就当得!” “阿玛是不疼我们了吗?”怀恪眼里蓄起泪花,看着他,大声控诉。 四爷眉头深深皱起,看向弘时:“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是男子汉,你来说说,到底系何人挑唆你的?” “阿玛,没有人挑唆…”怀恪辩解。 “滚出去!”四爷猛地睁眸,冷声呵斥。 以往,还觉得这个女儿颇为懂事乖巧。 可今日,他心里失望极了。 “阿玛…”怀恪瞪大了眼睛。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拉出去!”四爷寒着脸下令。 一旁伺候的婆子丫鬟,忙走近怀恪,弯腰抱她。 “我不出去!阿玛,你为了一个格格,不要我们了,我讨厌你!”怀恪挣扎着,流着泪。 四爷脸色铁青:“还不拉下去!” 几个丫鬟吓得抖若筛糠,捂嘴的捂嘴,抱脚的抱脚,在她还没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来,一溜烟儿跑出了门外。 四爷坐在椅子上直运气。 底下,弘时缩成一团的身子,更加害怕的又缩紧了些。 “说!” 四爷咬着腮帮子,怒喝。 弘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心里的防线也一下子击溃了,竹筒倒豆子哭着道:“阿玛,是水嬷嬷,还有小金子,小李子她们给我说,阿玛你为了姜格格不要我们额娘了,就连我们也不疼了。她们说了,如果我们不相信,就趁着今日姜格格来前院儿,让我们来找姜格格为我们求情。我们求了姜格格,她果然不帮我们,我一时生气,就…” “所以你就撞了上去?”四爷起身,踱步,走近他。 眼底瞧着绣着金丝团龙的墨色朝鞋,弘时抽噎点头:“阿玛,儿子错了。” “弘时,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心!”四爷蹲下身,捏着他的肩膀,与他平视,语气满是失望。 “阿玛…”弘时眼神躲闪,呐呐不语。 四爷微微叹气,缓缓起身,看向弯着腰的李福全,下令:“将二阿哥,大格格身边的所有奴才都扔进刑房,严刑拷问,捋出所有脉络。” “奴才遵命,只是,主子爷,那些个奴才,可要留下一些?”这行刑也有许多说法。 如果还要用,他们就仔细斟酌一下,不会伤了性命。 “事后换上一批新的,其中人选,你自己来挑,出了事,爷只问你。” 这话就是这几十个人,一个也不用了。 李福全却没有丝毫异色,恭敬应喏。 见四爷没了其他吩咐,方退了出去。 随即, 外头丫鬟婆子、太监奴才们的求饶声,哭喊声,以及行刑太监的喝骂。 弘时听的分明,其中有他的奶嬷嬷水嬷嬷…自己姐姐的奶嬷嬷,常嬷嬷…还有玩伴,伺候的丫鬟,都是他熟悉的。 “阿玛…”他张了张嘴,想要求情。 可见了自己阿玛利刃般的目光望来,就怂了。 四爷眯了眯眸子,越发对他失望了。 片刻后,外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变得静悄悄的。 跪在地上的弘时感觉膝盖酸疼,偷偷挪了挪位置。 四爷一直在看着他。 眼里有一丝不忍,但转念即散。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弘时跪的额头见了汗,脸色乌青,嘴唇干涸发白。 膝盖疼得他想哭。 抬头,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又怕怕的低头,憋回去了眼泪。 “疼吗?”四爷声音很轻。 听见问话,弘时吸了吸鼻子:“回阿玛,疼。” “你姜额娘比你此刻疼十倍!疼百倍!” 百倍,十倍?那得有多疼?弘时有些不寒而栗。 眼睛顿时红了,大颗大颗的滴着泪,眼泪鼻涕横流:“阿玛,儿子真的错了,儿子对不起姜额娘,儿子知道错了。” “真的错了?”四爷平静反问。 “知错了,儿子知错了!” 他真的害怕了。 “好,有错就有罚,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我就罚你十棍子,用以警戒。” 弘时愣住。 他明明认错了,为什么还要挨打? 苏培盛大惊,忙劝道:“主子爷,弘时阿哥年纪小,可禁不得十板子。” 五岁多的小孩,别说十板子,就是一板子,不收力,也能打废了。 弘时傻眼,鼻涕直流到嘴角才反应过来,憋着泪,抽泣:“阿玛,不要打板子好不好。” “那就十个手心,小惩大诫。”四爷点头,亲自拿了戒尺,动手打板子。 被自己阿玛打,弘时不敢哭,也不敢求饶,生怕被打屁股。 打完后,李福全进来回话,四爷便摆手,让苏培盛送弘时回去,并吩咐,用红肿的右手,抄写一百篇大字。 待人走后,李福全猫着腰,才回道:“主子爷,那水嬷嬷交代了,是…” “说,”四爷揉额,有些烦躁。 “是柳嬷嬷在府里时,福晋给她们交代过的。”李福全小心回道。 “李氏可有参与?” “有,那常嬷嬷就是侧福晋亲自吩咐过的,不过侧福晋只是让常嬷嬷时常灌输姜格格不好,倒没撺掇别的。” 四爷听完,气的笑了。 深吸一口凉气,冰冷道:“将一干沾染的通通杖毙,知情不报者受杖刑逐出府。” “另外:福晋乌拉那拉氏身体欠安,不必再管中馈,收回的账册对牌,都交由金嬷嬷暂理。李氏教子不严,罚银米一年,禁足半载,遇大节不得出!” 他吩咐一句,李福全应一声。 已经应了七八个是。 “…” 等处理完了,时间就到了掌灯时分。 晚膳还未来得及用,因他心里记挂着姜晚晚,便来了玉芙院。 刚进院儿,就见金嬷嬷面带焦急迎上来。 “四爷,您快去瞧瞧,格格她气息越发弱了。” 四爷脸色大变,一撩袍,三步并两步进了内室。 第172章 落泪,失而复得 睡梦中,姜晚晚只觉耳边一直有个男子在絮絮叨叨的不停说着什么。 她想睁开眼,听听他说什么。 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总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回到了现代。 她看见了自己年迈的父母, 二老正在自己住过的房间,相对而坐。 她母亲无声默默落泪,而她父亲低声安慰。 两人明明嘴里在动着,说着话,但她就是听不清。 心里不由着急了,忍不住想凑的更近。 使劲向前几步,总算能听得见了。 “我以前就不该给晚晚报那么多的培训班,医生说,晚晚她是劳累过度才去世的,都怪我,是我害了她,晚晚一定很恨我。”她一边说,一边抹着泪,眼里满是后悔。 姜晚晚眼鼻子发酸,啜泣:“不,妈,不是,我自己也愿意学的,我不怪你。” 夫妻俩无所察觉。 她父亲叹了一口气,本就佝偻的腰,更弯了几分:“这都是命啊,你也别哭了,女儿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安生。” 嘴上虽说着安慰话,眼里的黯然伤心却做不得假。 姜晚晚捂唇,哭的愈发伤心了:“爸爸,妈妈,女儿过的很好,女儿也从未怪过您,女儿不孝,来世再报答二老的大恩大德。” “你听见了没有,好像是我们女儿的声音。”女人似乎有所察觉,抬起了头,向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她父亲摇摇头,叹道:“你这是太过思念女儿的缘故。” “真的,我不骗你,女儿还说她过的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忧。”女人激动的站起身,脸上布满泪痕。 “好好,我相信。”他忙安慰。 “过的好就好。”没有理会丈夫,她眼含热泪,看着女儿所在的方向。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女儿也泪眼婆娑的看向她,向她道别。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但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安慰了。 … “晚晚,你醒醒。” 似醒非醒间,姜晚晚听见了之前那道嗡嗡似蚊翅扇合的男声,越来越清晰, 好似在叫她。 同时,一滴水,自上而下,滴在她的唇边。 下意识舔了舔,咸咸的,涩涩的。 这是谁喂他药了? 带着疑惑睁开了眼。 一张熟悉的那张俊美脸庞,映入眼帘。 是四爷! 只是… “爷~” 她张口,声音带着魅惑生涩的沙哑。 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了。 “晚晚,你醒了!”刹那间,四爷沉寂的双眼升起喜悦,好似一朵即将枯萎的绿叶,注入了清泉。 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伸手,盖在他的面颊,软软道:“爷,你怎么哭了?” 四爷脸色一僵,侧过头,声音沉闷:“你看错了。” 虽然,他的确因姜晚晚这两日长睡不醒,气息渐次羸弱,太医、府医又束手无策,因此悲伤甚至绝望,掉了泪。 但他不会承认… 这样的四爷。 让她唇瓣弯成新月,轻柔问他:“爷,我睡了多久?” 四爷回身,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垂眸,与她四目相对,笑了笑:“没有多久,整整两天。” 这两日,他水米不能下咽,除了上朝,其他时间一直守在她床边。 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她说。 “两天?”姜晚晚桃眸愕然,有些难以置信。 四爷俯身,鼻尖碰了碰她的额头,后怕道:“小狐狸,你这次可吓着我了。” 她仰起俏脸,细细看去。 方才没注意。 这会才发觉,他的脸色比平时难看许多,眼窝乌青,嘴皮有些干裂。 心思电转,有些了然。 这男人,该不会一直守着她。 “爷,这两日是不是没怎么歇息?”嫩柳般的柔美细指,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一双明澈如秋水清眸里,转瞬升起莹晶若雾的泪花。 四爷低下头,淡唇微微扬起一柔情,俊逸的眉眼布满流光明笑,岔开话题:“腹中可觉得饿?还没见过我们的孩子,我这就让人准备热粥,再将孩子抱进来。” 说着,朝外面唤了声。 “主子爷,” 苏培盛听见声音,进来时,瞧见已坐起身的姜晚晚,揉了揉眼,随即脸上绽开菊花样的笑容。 连声问安。 他心里真真喜极而泣。 这位姑奶奶总算醒过来了, 可是不容易啊。 短短两日,他简直度日如年。 急得嘴里起的撩泡一茬又一茬。 现下好了,这位醒了,四爷也算是能恢复正常了。 待听了吩咐,一叠声应了:“奴才这就去,这几日,厨房一应食物都是预备齐全的,只是小阿哥… 他谄笑:“这会儿怕是被瓜尔佳夫人哄着睡着了,要不奴才让人抱过来。” “不用了,下去。”听见自己额娘照顾,她就放心了。 “哎,” 苏培盛应了是,退了出去,吩咐人送膳食。 院儿里,伺候的下人也知道了她们格格醒了过来。 顿时,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白露、雪梨、彩云、胭脂、琥珀几个大丫头更是喜悦不已。 之前姜晚晚生产以后,就晕了过去。 起先,还不察觉,只以为力竭了,睡会子就好了。 可一连两日都不醒,太医、府医甚至外头的郎中都来看过,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才都慌了。 这会听见自家格格醒了,本想来请安。 但又碍于四爷,不敢前来。 只得借着摆膳的功夫,大家各自一同探视请安。 由于她才醒来,四爷连日亦不曾怎么用水米,厨房送来的就是几样清淡小菜,几碟松软糕点,并几盅熬出油花的粳米粥。 两人用完了膳,盥漱完毕,四爷就陪着她说话,给她讲朝堂的趣事。 失而复得的他,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寸步都不愿离开。 直过了大半日, 外头奴才再三禀报,有客上门求见,才眉头紧锁,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前院。 他前脚走, 后脚瓜尔佳氏就抱着一个粉粉的小团子进了来。 只一眼,姜晚晚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血脉相连感。 第172章 落泪,失而复得 睡梦中,姜晚晚只觉耳边一直有个男子在絮絮叨叨的不停说着什么。 她想睁开眼,听听他说什么。 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总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回到了现代。 她看见了自己年迈的父母, 二老正在自己住过的房间,相对而坐。 她母亲无声默默落泪,而她父亲低声安慰。 两人明明嘴里在动着,说着话,但她就是听不清。 心里不由着急了,忍不住想凑的更近。 使劲向前几步,总算能听得见了。 “我以前就不该给晚晚报那么多的培训班,医生说,晚晚她是劳累过度才去世的,都怪我,是我害了她,晚晚一定很恨我。”她一边说,一边抹着泪,眼里满是后悔。 姜晚晚眼鼻子发酸,啜泣:“不,妈,不是,我自己也愿意学的,我不怪你。” 夫妻俩无所察觉。 她父亲叹了一口气,本就佝偻的腰,更弯了几分:“这都是命啊,你也别哭了,女儿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安生。” 嘴上虽说着安慰话,眼里的黯然伤心却做不得假。 姜晚晚捂唇,哭的愈发伤心了:“爸爸,妈妈,女儿过的很好,女儿也从未怪过您,女儿不孝,来世再报答二老的大恩大德。” “你听见了没有,好像是我们女儿的声音。”女人似乎有所察觉,抬起了头,向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她父亲摇摇头,叹道:“你这是太过思念女儿的缘故。” “真的,我不骗你,女儿还说她过的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忧。”女人激动的站起身,脸上布满泪痕。 “好好,我相信。”他忙安慰。 “过的好就好。”没有理会丈夫,她眼含热泪,看着女儿所在的方向。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女儿也泪眼婆娑的看向她,向她道别。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但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安慰了。 … “晚晚,你醒醒。” 似醒非醒间,姜晚晚听见了之前那道嗡嗡似蚊翅扇合的男声,越来越清晰, 好似在叫她。 同时,一滴水,自上而下,滴在她的唇边。 下意识舔了舔,咸咸的,涩涩的。 这是谁喂他药了? 带着疑惑睁开了眼。 一张熟悉的那张俊美脸庞,映入眼帘。 是四爷! 只是… “爷~” 她张口,声音带着魅惑生涩的沙哑。 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了。 “晚晚,你醒了!”刹那间,四爷沉寂的双眼升起喜悦,好似一朵即将枯萎的绿叶,注入了清泉。 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伸手,盖在他的面颊,软软道:“爷,你怎么哭了?” 四爷脸色一僵,侧过头,声音沉闷:“你看错了。” 虽然,他的确因姜晚晚这两日长睡不醒,气息渐次羸弱,太医、府医又束手无策,因此悲伤甚至绝望,掉了泪。 但他不会承认… 这样的四爷。 让她唇瓣弯成新月,轻柔问他:“爷,我睡了多久?” 四爷回身,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垂眸,与她四目相对,笑了笑:“没有多久,整整两天。” 这两日,他水米不能下咽,除了上朝,其他时间一直守在她床边。 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她说。 “两天?”姜晚晚桃眸愕然,有些难以置信。 四爷俯身,鼻尖碰了碰她的额头,后怕道:“小狐狸,你这次可吓着我了。” 她仰起俏脸,细细看去。 方才没注意。 这会才发觉,他的脸色比平时难看许多,眼窝乌青,嘴皮有些干裂。 心思电转,有些了然。 这男人,该不会一直守着她。 “爷,这两日是不是没怎么歇息?”嫩柳般的柔美细指,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一双明澈如秋水清眸里,转瞬升起莹晶若雾的泪花。 四爷低下头,淡唇微微扬起一柔情,俊逸的眉眼布满流光明笑,岔开话题:“腹中可觉得饿?还没见过我们的孩子,我这就让人准备热粥,再将孩子抱进来。” 说着,朝外面唤了声。 “主子爷,” 苏培盛听见声音,进来时,瞧见已坐起身的姜晚晚,揉了揉眼,随即脸上绽开菊花样的笑容。 连声问安。 他心里真真喜极而泣。 这位姑奶奶总算醒过来了, 可是不容易啊。 短短两日,他简直度日如年。 急得嘴里起的撩泡一茬又一茬。 现下好了,这位醒了,四爷也算是能恢复正常了。 待听了吩咐,一叠声应了:“奴才这就去,这几日,厨房一应食物都是预备齐全的,只是小阿哥… 他谄笑:“这会儿怕是被瓜尔佳夫人哄着睡着了,要不奴才让人抱过来。” “不用了,下去。”听见自己额娘照顾,她就放心了。 “哎,” 苏培盛应了是,退了出去,吩咐人送膳食。 院儿里,伺候的下人也知道了她们格格醒了过来。 顿时,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白露、雪梨、彩云、胭脂、琥珀几个大丫头更是喜悦不已。 之前姜晚晚生产以后,就晕了过去。 起先,还不察觉,只以为力竭了,睡会子就好了。 可一连两日都不醒,太医、府医甚至外头的郎中都来看过,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才都慌了。 这会听见自家格格醒了,本想来请安。 但又碍于四爷,不敢前来。 只得借着摆膳的功夫,大家各自一同探视请安。 由于她才醒来,四爷连日亦不曾怎么用水米,厨房送来的就是几样清淡小菜,几碟松软糕点,并几盅熬出油花的粳米粥。 两人用完了膳,盥漱完毕,四爷就陪着她说话,给她讲朝堂的趣事。 失而复得的他,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寸步都不愿离开。 直过了大半日, 外头奴才再三禀报,有客上门求见,才眉头紧锁,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前院。 他前脚走, 后脚瓜尔佳氏就抱着一个粉粉的小团子进了来。 只一眼,姜晚晚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血脉相连感。 第173章 北三所 “囡囡,你身子可好些了?可有觉得不适?”瓜尔佳氏眼眶微红,将怀里的襁褓,小心递了给她。 昨儿她还在心里惦记着姜晚晚的生产日期,正掰着指头掐算。 没曾想,午时四爷突然府派人来接她,说她女儿难产昏迷。 她当时听了,还以为不好了,心神一激,差点晕厥。 “额娘且放宽心,女儿感觉已经大好了。”姜晚晚秀眸含笑,一面接过宝宝,一面柔声安慰自家娘亲。 她的身体经灵泉一年滋养,底子比大半男子还好,虽生产时有些难产,到底结果也算顺利。 既没有大出血,也没有耗费心力与时间,拉扯一天一夜。 只是那场梦里的场景,让她有些怅然。 收回思绪,微微低下螓首,看向自己怀胎九月生下的宝宝。 婴儿不大,小小的一团,个头却很足,胖嘟嘟的。 皮肤瞧着很嫩,如同细腻的雪花,泛着淡淡的桃红色,触手温润丰柔,如同世间最纯净无瑕的美玉。 许是心血相连,粉糯团子见了自己额娘,便睁大了那双圆溜溜,像两颗润泽宝石似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娘儿两个对视良久, 忽的,“咿呀”,小粉团白白嫩嫩的小手扬起,竟对着她笑了。 “呀~”见宝宝冲她笑,姜晚晚惊喜不已,忍不住附身想亲他。 又想起自己没洗漱,生生止住了,只柔柔抱着,轻轻摇着。 小团被自己额娘抱着,似乎很开心,“咿咿”笑个不停。 瓜尔佳氏看的抿嘴一笑,温声道:“囡囡,你可有给这孩子取小名儿?” 没提大名,因为她知道大名必然是宫里或者四爷亲自取。 “有啊,当时想了几个,都不怎么好。”姜晚晚抬眉,巧笑:“我想着用个汉名儿,好听些。” 满人那些个名字,叫起来不太好听。 像什么弗拉娜,雅奇哈,雅莉奇之类的,既拗口又不太好读。 倒不如取个汉名儿的好。 瓜尔佳氏心里也赞同,想了想,又摇头:“还是同四爷商量一下才好。” “不用管他。”姜晚晚低头,自顾自逗弄着小宝宝。 这次她受罪,起因是李氏一双儿女造成的。 先前碍于小腹难受,她没有理论,等她精神头养好了,四爷惩罚没有达到预期,就别怪她对她娘儿三出手了。 在她这儿,可没有孩子是无辜的说法。 “这”瓜尔佳氏欲言又止。 她也知晓,这次自己女儿遭罪的罪魁祸首是谁。 她也很是厌恶。 可对于自己女儿迁怒四爷,明显有些不理智。 想着,她轻声劝慰:“囡囡,你也别怨四爷,他也不容易,那毕竟是…” “是他的亲儿子?”姜晚晚浅笑接过话。 “为娘是怕你硬来,使性子,导致生闷气,万一有了隔阂,一时难免有小人钻了空子。”她有些担忧。 若是一般人家,她还能豁出去替女儿谈个公道,或是威逼。 对于四爷这等皇子,还是已经封王掌旗的,她也无能为力。 连质问也不好问的,生怕给自己女儿埋祸。 “女儿明白如何做,娘亲放心。”姜晚晚毫不在意。 她可没那么笨,硬逼男人处置自己儿子,那是下下策。 迂回的办法有很多。 何必递刀把呢? 就算真的强逼着答应,事后这恨刺是种下了,对景时候,变成一根冷箭,射向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自己心里有就好,娘没用,也不如你聪明,”看着成竹在胸的女儿,瓜尔佳氏满是惆怅。 以前她还担心,自己女儿聪慧够,就是转不过弯,性子也软。 如今… 暗暗叹息。 … 书房里,四爷见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姜晚晚的哥哥,如今的三等带刀侍卫,姜晚易。 “四王爷,不知奴才小妹,如今怎么样了?”姜晚易神色有些拘谨,眼里也满是担忧。 他常在宫里,对于四爷府的消息一概不知,今日本该在宫里当值,还是十四阿哥与他说了,他方急匆匆向上司备假。 得了准许,又进了琉璃厂,挑了件东西,这才紧赶上门求见。 四爷端起茶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已经好了,倒是多劳你出宫了。” 他心里还对之前姜晚易同十四阿哥三番两次上庄子,而耿耿与怀, 近乎一根刺卡在喉咙。 若非看在是姜晚晚亲哥,以及姜道选、瓜尔佳氏面上,即便不收拾个囫囵,也不会再管他。 姜晚易听出了四爷语气不妥,好在自己小妹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方朱红色欣长木盒,放在桌上,讪笑:“小妹无事就好,奴才知晓规矩,不敢相见,只求四王爷将这个小礼物替奴才带给妹妹,也算奴才一番心意。” 他估摸着四爷如此态度,应当是之前时不时同十四阿哥去了庄上找小妹的缘故。 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也很后悔。 当时初进宫,受了十四阿哥许多恩惠,不好推辞。 又想着不过是就当出宫散散心罢了,就没考虑那么多。 如今学了宫规,懂了规矩,就有些后怕。 明白了自己之前的确不像话。 倘有心人追究,一撸到底不说,还会连累自己阿玛。 故而,他现今形容举止,说话做事,都小心再小心了些。 见他拿出雕花刻纹的木盒,看盒子颇为精致,四爷就命苏培盛呈上。 打开一瞧,里头躺着一根紫罗兰的步摇。 步摇同体紫晶,线条流畅,细巧别致,其钗首坠着五彩斑斓的小珠,很漂亮。 合上木盒,皱眉问道:“这步摇不便宜,你那儿来的银子?” 三等侍卫每月银钱不过六两有于。 一年到头,加上各处外水,也不过一百来两。 就是不吃不喝,也买不起这根步摇。 听四爷问话,姜晚易摸摸后脑,老实道:“奴才近两月,从阿哥所调去了北三所,所以有些油水,攒了几月,再加上俸禄,刚好够。” 北三所既是冷宫。 宫里犯了事儿或是遭了皇帝厌弃的嫔妃,大多是扔进这个地方。 冷宫虽是妃子谈之色变的地界儿,对侍卫则不然。 他们在这地方,天然处于顶端。 如有人探视、暗中吩咐照顾、又或者为了出口气。 只要不过分,闹出人命,收下孝敬后,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73章 北三所 “囡囡,你身子可好些了?可有觉得不适?”瓜尔佳氏眼眶微红,将怀里的襁褓,小心递了给她。 昨儿她还在心里惦记着姜晚晚的生产日期,正掰着指头掐算。 没曾想,午时四爷突然府派人来接她,说她女儿难产昏迷。 她当时听了,还以为不好了,心神一激,差点晕厥。 “额娘且放宽心,女儿感觉已经大好了。”姜晚晚秀眸含笑,一面接过宝宝,一面柔声安慰自家娘亲。 她的身体经灵泉一年滋养,底子比大半男子还好,虽生产时有些难产,到底结果也算顺利。 既没有大出血,也没有耗费心力与时间,拉扯一天一夜。 只是那场梦里的场景,让她有些怅然。 收回思绪,微微低下螓首,看向自己怀胎九月生下的宝宝。 婴儿不大,小小的一团,个头却很足,胖嘟嘟的。 皮肤瞧着很嫩,如同细腻的雪花,泛着淡淡的桃红色,触手温润丰柔,如同世间最纯净无瑕的美玉。 许是心血相连,粉糯团子见了自己额娘,便睁大了那双圆溜溜,像两颗润泽宝石似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娘儿两个对视良久, 忽的,“咿呀”,小粉团白白嫩嫩的小手扬起,竟对着她笑了。 “呀~”见宝宝冲她笑,姜晚晚惊喜不已,忍不住附身想亲他。 又想起自己没洗漱,生生止住了,只柔柔抱着,轻轻摇着。 小团被自己额娘抱着,似乎很开心,“咿咿”笑个不停。 瓜尔佳氏看的抿嘴一笑,温声道:“囡囡,你可有给这孩子取小名儿?” 没提大名,因为她知道大名必然是宫里或者四爷亲自取。 “有啊,当时想了几个,都不怎么好。”姜晚晚抬眉,巧笑:“我想着用个汉名儿,好听些。” 满人那些个名字,叫起来不太好听。 像什么弗拉娜,雅奇哈,雅莉奇之类的,既拗口又不太好读。 倒不如取个汉名儿的好。 瓜尔佳氏心里也赞同,想了想,又摇头:“还是同四爷商量一下才好。” “不用管他。”姜晚晚低头,自顾自逗弄着小宝宝。 这次她受罪,起因是李氏一双儿女造成的。 先前碍于小腹难受,她没有理论,等她精神头养好了,四爷惩罚没有达到预期,就别怪她对她娘儿三出手了。 在她这儿,可没有孩子是无辜的说法。 “这”瓜尔佳氏欲言又止。 她也知晓,这次自己女儿遭罪的罪魁祸首是谁。 她也很是厌恶。 可对于自己女儿迁怒四爷,明显有些不理智。 想着,她轻声劝慰:“囡囡,你也别怨四爷,他也不容易,那毕竟是…” “是他的亲儿子?”姜晚晚浅笑接过话。 “为娘是怕你硬来,使性子,导致生闷气,万一有了隔阂,一时难免有小人钻了空子。”她有些担忧。 若是一般人家,她还能豁出去替女儿谈个公道,或是威逼。 对于四爷这等皇子,还是已经封王掌旗的,她也无能为力。 连质问也不好问的,生怕给自己女儿埋祸。 “女儿明白如何做,娘亲放心。”姜晚晚毫不在意。 她可没那么笨,硬逼男人处置自己儿子,那是下下策。 迂回的办法有很多。 何必递刀把呢? 就算真的强逼着答应,事后这恨刺是种下了,对景时候,变成一根冷箭,射向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自己心里有就好,娘没用,也不如你聪明,”看着成竹在胸的女儿,瓜尔佳氏满是惆怅。 以前她还担心,自己女儿聪慧够,就是转不过弯,性子也软。 如今… 暗暗叹息。 … 书房里,四爷见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姜晚晚的哥哥,如今的三等带刀侍卫,姜晚易。 “四王爷,不知奴才小妹,如今怎么样了?”姜晚易神色有些拘谨,眼里也满是担忧。 他常在宫里,对于四爷府的消息一概不知,今日本该在宫里当值,还是十四阿哥与他说了,他方急匆匆向上司备假。 得了准许,又进了琉璃厂,挑了件东西,这才紧赶上门求见。 四爷端起茶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已经好了,倒是多劳你出宫了。” 他心里还对之前姜晚易同十四阿哥三番两次上庄子,而耿耿与怀, 近乎一根刺卡在喉咙。 若非看在是姜晚晚亲哥,以及姜道选、瓜尔佳氏面上,即便不收拾个囫囵,也不会再管他。 姜晚易听出了四爷语气不妥,好在自己小妹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方朱红色欣长木盒,放在桌上,讪笑:“小妹无事就好,奴才知晓规矩,不敢相见,只求四王爷将这个小礼物替奴才带给妹妹,也算奴才一番心意。” 他估摸着四爷如此态度,应当是之前时不时同十四阿哥去了庄上找小妹的缘故。 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也很后悔。 当时初进宫,受了十四阿哥许多恩惠,不好推辞。 又想着不过是就当出宫散散心罢了,就没考虑那么多。 如今学了宫规,懂了规矩,就有些后怕。 明白了自己之前的确不像话。 倘有心人追究,一撸到底不说,还会连累自己阿玛。 故而,他现今形容举止,说话做事,都小心再小心了些。 见他拿出雕花刻纹的木盒,看盒子颇为精致,四爷就命苏培盛呈上。 打开一瞧,里头躺着一根紫罗兰的步摇。 步摇同体紫晶,线条流畅,细巧别致,其钗首坠着五彩斑斓的小珠,很漂亮。 合上木盒,皱眉问道:“这步摇不便宜,你那儿来的银子?” 三等侍卫每月银钱不过六两有于。 一年到头,加上各处外水,也不过一百来两。 就是不吃不喝,也买不起这根步摇。 听四爷问话,姜晚易摸摸后脑,老实道:“奴才近两月,从阿哥所调去了北三所,所以有些油水,攒了几月,再加上俸禄,刚好够。” 北三所既是冷宫。 宫里犯了事儿或是遭了皇帝厌弃的嫔妃,大多是扔进这个地方。 冷宫虽是妃子谈之色变的地界儿,对侍卫则不然。 他们在这地方,天然处于顶端。 如有人探视、暗中吩咐照顾、又或者为了出口气。 只要不过分,闹出人命,收下孝敬后,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74章 葡萄,弗尔滚 听他去了北三所,四爷眸子微眯,脸色缓和了些,随即吩咐下人上了茶。 两人聊了会儿,姜晚易见天色不早了,就提出告辞。 四爷也没留他,只让他在宫里好好当差,别整日弄些有的没的。 姜晚易明白,这是还没顺气,点他呢。 心里苦笑,拱了拱手:“奴才定会安心做事,不辜负四王爷此番谆谆教诲。” “是不辜负你妹妹!”四爷沉声道。 姜晚易又是连声应喏。 等他离开后,四爷起身,行至书柜,从里面取出一封写好的折子,拿在手里。 正要抬步离开。 苏培盛小声提醒:“主子爷,这个盒子奴才用拿上吗…” 四爷回头,见了桌上方才姜晚易留下的木盒,拧眉,勉强点头。 “…” 玉芙院,姜晚晚抱着宝宝,听了白露、雪梨、彩云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四爷处理的结果。 荧白的葱指,逗了逗怀里的粉嫩婴儿,轻轻一笑:“这么说,福晋除了被夺走中馈,其他没有任何惩罚了?” 虽是笑着,眼里的寒芒却愈发凌冽。 “格格,听说是之前柳嬷嬷吩咐的,但那老婆子已经被打了半死撵出去了,因此就没怎么问责其他奴才。”白露轻声回道,她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其中内情,前院儿守口如瓶,只知道当时四爷动了很大气。 雪梨嘁了一声,小脸很是不忿:“要奴婢说,什么柳嬷嬷王嬷嬷,怕都是正院的借口,没有福晋吩咐,她一个老婆子哪里来的那个本事?将手伸进前院儿。” 反正不管如何,福晋只被夺了中馈她就觉得轻了。 一来福晋管不管中馈,与她们玉芙院都不相干。 谁都知道,前院儿那点子月例,对她们可有可无。 二来,被四爷夺走的中馈,难不成还会给她们格格管不成? “雪梨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彩云接过话头,小声反驳:“正院管着的中馈,很是重要。因为有了这个权利,福晋才有管家职权,也算掌握了下人的生死。有这个权利,福晋才能安插人手,挑选得用的人,甚至有很多人为正院做事。如今没了这个…那就等同一只老虎没了爪牙,已经不足为惧了。” 说句不好听的,没了宠爱,又不能掌中馈的福晋,那还是福晋吗? 谁还会怕她?敬她? 只要有心,依照她们格格得盛宠,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一个无宠无子又无权,只空有名头的福晋,生死两难。 听着几个大丫鬟各持己见,姜晚晚只顾逗着粉团子,没有回应。 “宝宝,叫额娘。”鼻尖轻触他的额头,闻着淡淡好闻的奶香味,嘻笑拱了拱。 “咿咿呀呀~” 宝宝高兴的手舞足蹈,一缕缕晶莹从他嘟起的小嘴流在胸前系好的锦帕。 “咦~宝宝你口水好多,额娘不喜欢了。”假装嫌弃的偏过头,离得他远远的。 “咿呀,啊~” 粉团子急得直挥小手,黑葡萄似的剔透眼睛,竟带了焦急。 姜晚晚余光瞧着,只觉心都化了,回头亲了亲。 粉团子又高兴的咿咿呀呀,给她额娘奏起了乐。 她嫣然一笑,抱着小团,凑近他,软声道:“宝宝,你的眼睛像葡萄,以后额娘叫你葡萄好不好,嗯,葡萄?不说话额娘就当你应了哦。” “咿咿呀呀~” “还不说话,额娘数三声,不说话就默认了好不好?不许耍赖哦。” “咿呀~” “三” “咿~”(°ー°〃) “好了,数完了,宝宝没说话,那就叫葡萄了,葡萄?” “咿咿呀呀~”(o(╥﹏╥)o) “小葡萄,嘻嘻。”姜晚晚举起葡萄,黛眉弯成月牙儿。 见自己格格,同婴儿都要玩无赖,白露、雪梨、彩云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 纷纷憋的满脸通红。 “葡萄,你快答应,不然额娘就走了。” “啊~” “晚晚想吃葡萄了?”忽的,珠帘向两边拨开,四爷从外头进了门。 进门时,哈了口白气,抖了抖肩上的雪珠。 姜晚晚抬眸,有些嫌弃:“您怎么在人家屋子里抖雪呢,要是冷着了葡萄怎么办。” 四爷解下黑色大氅,同手里的盒子一起递给白露,失笑:“葡萄还怕冷?还可以冰镇呢,你夏时吃得少了?” 边说,边满是笑意的靠近。 瞧着一大一小,两双黑溜溜的眼睛一同看着自己,四爷心里的柔意蕴满心湖,很是欢喜。 撩了撩衣袍,坐在榻边,想伸手抱过小葡萄,待感觉双手冰凉,又伸了回去,拿过一个鋻着金丝祥云的小铜炉,热起了手。 看了看周围,疑惑:“哪来的葡萄,没有啊。” “咳咳…” 姜晚晚清了清嗓子,将葡萄举在自己面前,一双含着媚意的氤氲狐狸眼,眨了眨:“这个就是葡萄!” “?” 四爷一愣,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给孩子取名葡萄?” “不可以吗?”姜晚晚冷哼。 自己生的,还没冠名权了? 四爷无奈,口不对心,温润附和:“既然晚晚喜欢,也可以,不过,还是得取一个满名儿才好,不然,孩子大了再叫葡萄,不好。” “那爷取个名儿?” “弗尔滚,如何?”四爷凑近,带着笑意询问。 “弗尔滚?”姜晚晚蹙眉,想着代表的意思还可以,便微点头:“也好,不过小名儿我还是叫他葡萄。” “都依你。”四爷含笑,放下手炉,想接过葡萄。 姜晚晚推开他,娇嗔:“还不去洗手,脏死了” 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很是娇嫩,不注意些,就很容易生病。 “嗻!”四爷低眉应喏,还打了个千儿。 姜晚晚捂唇,笑眯了眼,又拾起葡萄的小胳膊,冲着他摇了摇手,娇声道:“小禛子,我们阿哥说了,洗完手,你还得换衣服,用香薰醺了。” “啊~咿呀~” 正挽着袖净手的四爷,薄唇抿出一抹弧度,挥手,让伺候的白露、雪梨等退了出去,抖了抖水珠儿,笑道:“麻烦这位仙子回一声儿,请阿哥爷放心。” “嗯~这就对了!”姜晚晚俏脸一板,俨然一副小狗腿的模样。 说完, 两人相视一眼,都撑不住笑出声。 第174章 葡萄,弗尔滚 听他去了北三所,四爷眸子微眯,脸色缓和了些,随即吩咐下人上了茶。 两人聊了会儿,姜晚易见天色不早了,就提出告辞。 四爷也没留他,只让他在宫里好好当差,别整日弄些有的没的。 姜晚易明白,这是还没顺气,点他呢。 心里苦笑,拱了拱手:“奴才定会安心做事,不辜负四王爷此番谆谆教诲。” “是不辜负你妹妹!”四爷沉声道。 姜晚易又是连声应喏。 等他离开后,四爷起身,行至书柜,从里面取出一封写好的折子,拿在手里。 正要抬步离开。 苏培盛小声提醒:“主子爷,这个盒子奴才用拿上吗…” 四爷回头,见了桌上方才姜晚易留下的木盒,拧眉,勉强点头。 “…” 玉芙院,姜晚晚抱着宝宝,听了白露、雪梨、彩云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四爷处理的结果。 荧白的葱指,逗了逗怀里的粉嫩婴儿,轻轻一笑:“这么说,福晋除了被夺走中馈,其他没有任何惩罚了?” 虽是笑着,眼里的寒芒却愈发凌冽。 “格格,听说是之前柳嬷嬷吩咐的,但那老婆子已经被打了半死撵出去了,因此就没怎么问责其他奴才。”白露轻声回道,她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其中内情,前院儿守口如瓶,只知道当时四爷动了很大气。 雪梨嘁了一声,小脸很是不忿:“要奴婢说,什么柳嬷嬷王嬷嬷,怕都是正院的借口,没有福晋吩咐,她一个老婆子哪里来的那个本事?将手伸进前院儿。” 反正不管如何,福晋只被夺了中馈她就觉得轻了。 一来福晋管不管中馈,与她们玉芙院都不相干。 谁都知道,前院儿那点子月例,对她们可有可无。 二来,被四爷夺走的中馈,难不成还会给她们格格管不成? “雪梨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彩云接过话头,小声反驳:“正院管着的中馈,很是重要。因为有了这个权利,福晋才有管家职权,也算掌握了下人的生死。有这个权利,福晋才能安插人手,挑选得用的人,甚至有很多人为正院做事。如今没了这个…那就等同一只老虎没了爪牙,已经不足为惧了。” 说句不好听的,没了宠爱,又不能掌中馈的福晋,那还是福晋吗? 谁还会怕她?敬她? 只要有心,依照她们格格得盛宠,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一个无宠无子又无权,只空有名头的福晋,生死两难。 听着几个大丫鬟各持己见,姜晚晚只顾逗着粉团子,没有回应。 “宝宝,叫额娘。”鼻尖轻触他的额头,闻着淡淡好闻的奶香味,嘻笑拱了拱。 “咿咿呀呀~” 宝宝高兴的手舞足蹈,一缕缕晶莹从他嘟起的小嘴流在胸前系好的锦帕。 “咦~宝宝你口水好多,额娘不喜欢了。”假装嫌弃的偏过头,离得他远远的。 “咿呀,啊~” 粉团子急得直挥小手,黑葡萄似的剔透眼睛,竟带了焦急。 姜晚晚余光瞧着,只觉心都化了,回头亲了亲。 粉团子又高兴的咿咿呀呀,给她额娘奏起了乐。 她嫣然一笑,抱着小团,凑近他,软声道:“宝宝,你的眼睛像葡萄,以后额娘叫你葡萄好不好,嗯,葡萄?不说话额娘就当你应了哦。” “咿咿呀呀~” “还不说话,额娘数三声,不说话就默认了好不好?不许耍赖哦。” “咿呀~” “三” “咿~”(°ー°〃) “好了,数完了,宝宝没说话,那就叫葡萄了,葡萄?” “咿咿呀呀~”(o(╥﹏╥)o) “小葡萄,嘻嘻。”姜晚晚举起葡萄,黛眉弯成月牙儿。 见自己格格,同婴儿都要玩无赖,白露、雪梨、彩云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 纷纷憋的满脸通红。 “葡萄,你快答应,不然额娘就走了。” “啊~” “晚晚想吃葡萄了?”忽的,珠帘向两边拨开,四爷从外头进了门。 进门时,哈了口白气,抖了抖肩上的雪珠。 姜晚晚抬眸,有些嫌弃:“您怎么在人家屋子里抖雪呢,要是冷着了葡萄怎么办。” 四爷解下黑色大氅,同手里的盒子一起递给白露,失笑:“葡萄还怕冷?还可以冰镇呢,你夏时吃得少了?” 边说,边满是笑意的靠近。 瞧着一大一小,两双黑溜溜的眼睛一同看着自己,四爷心里的柔意蕴满心湖,很是欢喜。 撩了撩衣袍,坐在榻边,想伸手抱过小葡萄,待感觉双手冰凉,又伸了回去,拿过一个鋻着金丝祥云的小铜炉,热起了手。 看了看周围,疑惑:“哪来的葡萄,没有啊。” “咳咳…” 姜晚晚清了清嗓子,将葡萄举在自己面前,一双含着媚意的氤氲狐狸眼,眨了眨:“这个就是葡萄!” “?” 四爷一愣,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给孩子取名葡萄?” “不可以吗?”姜晚晚冷哼。 自己生的,还没冠名权了? 四爷无奈,口不对心,温润附和:“既然晚晚喜欢,也可以,不过,还是得取一个满名儿才好,不然,孩子大了再叫葡萄,不好。” “那爷取个名儿?” “弗尔滚,如何?”四爷凑近,带着笑意询问。 “弗尔滚?”姜晚晚蹙眉,想着代表的意思还可以,便微点头:“也好,不过小名儿我还是叫他葡萄。” “都依你。”四爷含笑,放下手炉,想接过葡萄。 姜晚晚推开他,娇嗔:“还不去洗手,脏死了” 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很是娇嫩,不注意些,就很容易生病。 “嗻!”四爷低眉应喏,还打了个千儿。 姜晚晚捂唇,笑眯了眼,又拾起葡萄的小胳膊,冲着他摇了摇手,娇声道:“小禛子,我们阿哥说了,洗完手,你还得换衣服,用香薰醺了。” “啊~咿呀~” 正挽着袖净手的四爷,薄唇抿出一抹弧度,挥手,让伺候的白露、雪梨等退了出去,抖了抖水珠儿,笑道:“麻烦这位仙子回一声儿,请阿哥爷放心。” “嗯~这就对了!”姜晚晚俏脸一板,俨然一副小狗腿的模样。 说完, 两人相视一眼,都撑不住笑出声。 第175章 嫌弃他 “弗尔滚,叫阿玛。”四爷学着姜晚晚的动作,摇着葡萄的小手,眼里满是恶趣味。 姜晚晚正篦着青丝,闻言,眼帘一撩,有些无语:“我的爷,葡萄才两天,不是两个月,哪里就能叫人了。” 声带都没齐整,真要这会儿张口额娘,闭口阿玛的,那不成了妖怪了。 四爷抬眸,挑眉:“我当然知道了,不过逗着弗尔滚玩。” “是葡萄!”姜晚晚加重了语气。 大名儿,小名儿都被霸占了,私下里,这个乳名她是寸步不会让的。 四爷含笑,点头:“好好,葡萄。” 低头,瞧着怀里的正眯眼儿笑的葡萄,有些同情。 逗弄一会儿,夜色渐深,小粉团撑着嫩手,小嘴直张,眼皮也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姜晚晚放下篦子,一面埋怨四爷没眼色,看着葡萄困了也不知道哄睡,一面轻声唤了奶嬷嬷进来。 给葡萄选的奶嬷嬷一共有三个,年纪不大,二十五六。 胸前都很壮阔,粗枝硕果。 只一看,就知道葡萄以后定饿不着。 姜晚晚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亲自奶,给四爷也提过,无奈他不同意,为此还黑了脸。 姜晚晚也只得暂时按下,等着无人时,给他加些灵泉喂养。 三个奶嬷嬷高点的姓王,最瘦小的姓陈,中间不高不矮的俗家姓刘。 都是汉军两红旗,也就是四爷旗下的奴才,因此忠心都是没什么问题。 进门后,几位奶嬷嬷都低眉敛目,恭敬请了安。 姜晚晚仔细端详她们一阵儿。 见长相都是清秀老实的那一款儿,没什么媚眼如丝、迎风摆柳,不知眉眼高低的妖冶佳人。 心里略微放下几分,随口问她们“都是哪里人,各自多大了,家住何方,家里有哪些人口”…等等。 听她问话,几个奶嬷嬷不敢怠慢,都轻声细气一一回明了。 语气极为谦卑,用词也斟酌再三。 生怕那一句不大对头,就被赶走了。 不怪她们如此小心。 只因皇子府门第高贵这是其一。 二来四爷本身,既是皇子王爷,又是掌她们一家老小性命的旗主。 她们走了大运,有幸成为四爷府小阿哥的奶娘,还是姜格格生下的阿哥。 如今京城谁不知晓,四王爷最宠一位姜姓格格,据说连孕有两子一女的侧福晋都得退一射之地。 也正因有了四王爷扶持,姜家才从一个不入流的地方小官,一跃进了六部一院儿。 这样的恩宠, 可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惹得多少人眼红。 所以,几个被选中的奶嬷嬷都小心谨慎了到极点,不敢错一点儿缝儿。 “这么说,你们也是刚刚做完月子没多久?你们进府,你们子女怎么办?”听她们说自己生育没多久,姜晚晚有些诧异了。 她还以为,这些奶娘的儿子女儿都断奶了,合着也是刚坐完月子。 四爷怀抱葡萄,眉梢微扬。 他倒是从来没曾想过这个,下意识皱眉,瞧了瞧。 怀中的葡萄,也顺着自己阿玛视线,瞪着圆溜溜似黑曜石般的眼睛向她们了看去, 被两大一小,三位主子打量,几个奶嬷嬷越发局促了。 年纪稍大的王嬷嬷定了定神,低着脑袋回道:“回格格,奴婢们都是提前挤好了,托人再送回去,等回家后稍微热一热就好了,一点儿也不会耽误小阿哥。” 三个奶水充足的嬷嬷,寻常小孩,便是吃的再多,也是吃不完的。 姜晚晚点点头,不再问询,便让她们抱了葡萄下去休息。 葡萄一开始还不愿,瘪着嘴,扬着小手,眼看就要掉金豆子, 姜晚晚可不会惯着他,直接让奶嬷嬷抱走了。 途中,几个奶嬷子还担心小粉团会哭,没想,出了门后,倒是不哭也不闹的。 让她们惊奇极了。 心说,这皇家的子女就是同寻常人家的不一样,连这么大点儿的小婴儿,长的粉雕玉琢就罢了,竟还这般乖巧懂事。 室内,四爷瞧着瘪嘴远去的小葡萄,再看看一脸平静,“铁石心肠”的孩儿她额娘,抿了抿唇,好笑的捏了捏她的粉颊:“看不出来,晚晚还是个杀伐果断的,” 就方才,弗尔滚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看着就不忍心。 “我也是为了他好”好看的月眉蹙了蹙,轻拍开他的手,若有深意的弯唇,浅笑道:“爷不知,小孩就是如此,你若对他们越好,他们便越想要的更多,永远不会满足。” “晚晚,可是在怪我?”他听出了话里的不同,眼里微微泛起涟漪。 “没有啊,爷怎么会这么问?”她语气很柔,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眸,充满了惊讶。 四爷不语,定定的看着她。 片刻, 怅然一叹,就伸手想揽她进怀。 她躲开了,唇瓣挂着一如既往的清媚笑意:“我还坐月子呢,身上不好闻。” 这会儿她可没心情听他那些“大道理”,更不想虚以委蛇,放下身段儿哄他玩。 突如其来的嫌弃,令四爷伸在半空的手一僵,讪讪的收回了。 捋了捋袖口,他抿唇:“此番参与的,都不曾放过,弘时…也罚了。” “哎呀~,爷怎么这么狠心,弘时只是个孩子,四爷说两句就得了,何必罚呢。”她漫不经心回答着,反正已经罚过了,说两句好话应应景儿,也不掉血。 且相比弘时,她更讨厌怀恪。 毕竟,弘时虽坏,只是传承了李氏的没脑子。 等他大了,就他这个脑子,迟早自己把自己玩死。 这点,历史已经证实过了。 而怀恪… 小小年纪就懂得指桑骂槐,压抑情绪,扣大帽子。 这份天生坏心,倒和乌拉那拉氏一脉相承。 “…” 四爷闻言, 眸底多了一丝哑然。 复起身, 走至桌案,将一方欣长朱红色雕花木盒拿过来打开,自里面取出一只紫罗兰步摇,递给她:“不久前,你哥哥来看过你,这是他给你的礼物。” ……… 第175章 嫌弃他 “弗尔滚,叫阿玛。”四爷学着姜晚晚的动作,摇着葡萄的小手,眼里满是恶趣味。 姜晚晚正篦着青丝,闻言,眼帘一撩,有些无语:“我的爷,葡萄才两天,不是两个月,哪里就能叫人了。” 声带都没齐整,真要这会儿张口额娘,闭口阿玛的,那不成了妖怪了。 四爷抬眸,挑眉:“我当然知道了,不过逗着弗尔滚玩。” “是葡萄!”姜晚晚加重了语气。 大名儿,小名儿都被霸占了,私下里,这个乳名她是寸步不会让的。 四爷含笑,点头:“好好,葡萄。” 低头,瞧着怀里的正眯眼儿笑的葡萄,有些同情。 逗弄一会儿,夜色渐深,小粉团撑着嫩手,小嘴直张,眼皮也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姜晚晚放下篦子,一面埋怨四爷没眼色,看着葡萄困了也不知道哄睡,一面轻声唤了奶嬷嬷进来。 给葡萄选的奶嬷嬷一共有三个,年纪不大,二十五六。 胸前都很壮阔,粗枝硕果。 只一看,就知道葡萄以后定饿不着。 姜晚晚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亲自奶,给四爷也提过,无奈他不同意,为此还黑了脸。 姜晚晚也只得暂时按下,等着无人时,给他加些灵泉喂养。 三个奶嬷嬷高点的姓王,最瘦小的姓陈,中间不高不矮的俗家姓刘。 都是汉军两红旗,也就是四爷旗下的奴才,因此忠心都是没什么问题。 进门后,几位奶嬷嬷都低眉敛目,恭敬请了安。 姜晚晚仔细端详她们一阵儿。 见长相都是清秀老实的那一款儿,没什么媚眼如丝、迎风摆柳,不知眉眼高低的妖冶佳人。 心里略微放下几分,随口问她们“都是哪里人,各自多大了,家住何方,家里有哪些人口”…等等。 听她问话,几个奶嬷嬷不敢怠慢,都轻声细气一一回明了。 语气极为谦卑,用词也斟酌再三。 生怕那一句不大对头,就被赶走了。 不怪她们如此小心。 只因皇子府门第高贵这是其一。 二来四爷本身,既是皇子王爷,又是掌她们一家老小性命的旗主。 她们走了大运,有幸成为四爷府小阿哥的奶娘,还是姜格格生下的阿哥。 如今京城谁不知晓,四王爷最宠一位姜姓格格,据说连孕有两子一女的侧福晋都得退一射之地。 也正因有了四王爷扶持,姜家才从一个不入流的地方小官,一跃进了六部一院儿。 这样的恩宠, 可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惹得多少人眼红。 所以,几个被选中的奶嬷嬷都小心谨慎了到极点,不敢错一点儿缝儿。 “这么说,你们也是刚刚做完月子没多久?你们进府,你们子女怎么办?”听她们说自己生育没多久,姜晚晚有些诧异了。 她还以为,这些奶娘的儿子女儿都断奶了,合着也是刚坐完月子。 四爷怀抱葡萄,眉梢微扬。 他倒是从来没曾想过这个,下意识皱眉,瞧了瞧。 怀中的葡萄,也顺着自己阿玛视线,瞪着圆溜溜似黑曜石般的眼睛向她们了看去, 被两大一小,三位主子打量,几个奶嬷嬷越发局促了。 年纪稍大的王嬷嬷定了定神,低着脑袋回道:“回格格,奴婢们都是提前挤好了,托人再送回去,等回家后稍微热一热就好了,一点儿也不会耽误小阿哥。” 三个奶水充足的嬷嬷,寻常小孩,便是吃的再多,也是吃不完的。 姜晚晚点点头,不再问询,便让她们抱了葡萄下去休息。 葡萄一开始还不愿,瘪着嘴,扬着小手,眼看就要掉金豆子, 姜晚晚可不会惯着他,直接让奶嬷嬷抱走了。 途中,几个奶嬷子还担心小粉团会哭,没想,出了门后,倒是不哭也不闹的。 让她们惊奇极了。 心说,这皇家的子女就是同寻常人家的不一样,连这么大点儿的小婴儿,长的粉雕玉琢就罢了,竟还这般乖巧懂事。 室内,四爷瞧着瘪嘴远去的小葡萄,再看看一脸平静,“铁石心肠”的孩儿她额娘,抿了抿唇,好笑的捏了捏她的粉颊:“看不出来,晚晚还是个杀伐果断的,” 就方才,弗尔滚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看着就不忍心。 “我也是为了他好”好看的月眉蹙了蹙,轻拍开他的手,若有深意的弯唇,浅笑道:“爷不知,小孩就是如此,你若对他们越好,他们便越想要的更多,永远不会满足。” “晚晚,可是在怪我?”他听出了话里的不同,眼里微微泛起涟漪。 “没有啊,爷怎么会这么问?”她语气很柔,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眸,充满了惊讶。 四爷不语,定定的看着她。 片刻, 怅然一叹,就伸手想揽她进怀。 她躲开了,唇瓣挂着一如既往的清媚笑意:“我还坐月子呢,身上不好闻。” 这会儿她可没心情听他那些“大道理”,更不想虚以委蛇,放下身段儿哄他玩。 突如其来的嫌弃,令四爷伸在半空的手一僵,讪讪的收回了。 捋了捋袖口,他抿唇:“此番参与的,都不曾放过,弘时…也罚了。” “哎呀~,爷怎么这么狠心,弘时只是个孩子,四爷说两句就得了,何必罚呢。”她漫不经心回答着,反正已经罚过了,说两句好话应应景儿,也不掉血。 且相比弘时,她更讨厌怀恪。 毕竟,弘时虽坏,只是传承了李氏的没脑子。 等他大了,就他这个脑子,迟早自己把自己玩死。 这点,历史已经证实过了。 而怀恪… 小小年纪就懂得指桑骂槐,压抑情绪,扣大帽子。 这份天生坏心,倒和乌拉那拉氏一脉相承。 “…” 四爷闻言, 眸底多了一丝哑然。 复起身, 走至桌案,将一方欣长朱红色雕花木盒拿过来打开,自里面取出一只紫罗兰步摇,递给她:“不久前,你哥哥来看过你,这是他给你的礼物。” ……… 第176章 康熙告诫 姜晚晚柳眉轻颦,接过,打量一阵。 随即递还给他:“爷,放哪儿。” 可恶的姜晚易,一看就是没诚意,谁家好人坐月子送首饰啊? 真是欠收拾。 “晚晚也觉得不好?”见她很是嫌弃,四爷薄唇逸出一缕轻笑。 合上木盒后,温润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前些日子我得了好些清金首饰,明儿爷开了库,给你找来,比这好十倍不止。” 对于小狐狸收下其他男人的礼物,他很是不喜,尽管姜晚易是她哥哥。 “还是别了,那清金首饰,我位份低,不能戴,让它们跟着我这不见天日的主子,没得糟蹋了。” 再一个,她坐月子,也不能戴这些份量不轻的首饰。 虽说有灵泉,恢复的快,但基本的还是要遵守。 “你看这是什么?”四爷眼底漫出一层温柔,从怀中掏出一道折子,扬了扬。 姜晚晚乜斜着眼,抬手。 四爷很有眼色的递给她,又贴心的翻开。 姜晚晚满意勾唇,目光一扫,字体一笔一划如龙飞凤舞,似铁画银钩,赏心悦目,用词酌句也极为契和,可见用心推敲过了。 再细观,内容是给她请封的,无非将她夸的天上少有,地下全无。 脸色红红的覆上折子,心头五味杂陈。 不容易啊, 从去年画的大饼,可算见着出锅了。 “可使得?”询问时,他往日清冷的双眸染上了几分期待。 好似等着夸赞。 收起思绪,面上,美眸弯成一轮新月,又蕴满了清甜无瑕的盈盈秋水:“什么使得呀使不得的,我一个小女子,也不知道好歹,我都听爷的。” 她的嗓音娇嫩柔软,像是一根带着温度的羽毛,自心尖轻轻拂过,酥酥麻麻的。 忍不住微微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顿时,一股淡淡的奶香,伴随着幽幽的熟悉香味儿,让他眼砀心醉, 未曾饮酒,就有些醺醺的了。 “晚晚” 他低下眸,扚了一下她小巧嫩白的耳垂,又拿过篦子,替她梳理如墨青丝。 温柔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鬓发,低喃:“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会给你。” 原本安静伏在他的胸前,听他仿佛如同宣誓的话,突然感觉有些发闷。 有些喘不过气。 闭上眼,平复下了内心。 随即,仰起娇颜,绽放一抹甜美动人的潋滟笑容,勉强打起精神同他软语周旋。 未至多时, 她以手遮唇,慵懒的打了哈欠,美眸里面莹丝成雾。 四爷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温言道:“乏了?” 姜晚晚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睡,爷守着你。”他声音依然很柔和, 她咬了咬唇,翻过身,不去看他。 身后, 四爷坐在榻沿,看着她的背影,就着摇曳的暖黄烛光,愣愣出神。 … 次日, 养心殿, “胤禛,你哪个格格没事儿?朕听说,她生下孩子就晕过去了?” 康熙内衬丝绒羽褂,外罩厚厚锈着金丝的貂皮大氅,仰靠在垫着五爪金龙靠枕,看着四爷,语气关切。 四爷一身黑色大氅,身材修长,下身玄色绒长朝裤,配着一双金丝祥云朝鞋,俊美的脸颊满是恭谦,回道:“回皇阿玛,已经无碍了,不过是力竭了些,多睡了会儿,醒来就好了。” “那就好,”康熙点头,仰靠的跟后了些,动了动身子,叹道:“年纪大了,在龙椅上坐久了,就腰酸背疼的,想往后靠靠,可那龙椅空荡荡的,也没个依靠。” 这话没头没尾, 四爷听的有些疑惑,斟酌片刻,笑道:“皇阿玛正值壮年,如何算老?依儿臣来说,竟是比二十七八的小伙子都差不多。” “哈哈!” 康熙一声大笑,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他:“五十来岁的人了,还年轻什么?” 见他心情好,四爷笑着又凑趣几句。 半晌, 康熙摆手,问道:“好了不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 “皇阿玛英明,”四爷取出奏折,双手呈给康熙,躬身道:“您请阅。” “什么神神秘秘的。”康熙打开,看了看。 眉头一皱。 不多时,方合上,看向四爷:“朕没记错,你这府里的姜格格,才伺候你一年左右?” 四爷心里微沉,脸上没有丝毫异色,应道:“儿子也是看她平时小心谨慎,肚子又争气,一胎生了儿子。” 说着,眼里泛起忧愁:“您也知道,儿臣子嗣不丰,姜氏既然能生儿子,年纪又小,儿臣想着,以后还会生,索性提前升了位份,也有个保障。这也是为了子嗣。” 康熙端过茶,揭开茶盖,喝了一口,神情似笑非笑:“胤禛,朕告诉你,女子可以宠,却不能太过,那姜氏父亲,姜道选一家,不是你提拔起来的?” “皇阿玛…”四爷撩袍跪下,沉声道:“儿子也是看在姜道选为人正直,又有本事,不忍他就此凋落,这才举贤不避亲,为朝廷纳贤,并不为…” 说到这,忽然想起姜晚晚说过的,示之以诚,便改口:“儿子也存了一点私心,儿子有罪,请皇阿玛治罪。” 说完,便以头触地,久久不愿抬起。 康熙动作一顿, 他原本还觉着四爷又要狡辩, 倒没想,就这么光棍的承认了。 就怔了一下。 回过神,心里却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有些高兴。 随着做皇帝越久,年纪越大,就没人敢在面前说真话。 猛地听见四爷毫不遮掩的实话,内心倒别有一番滋味。 立起身,走近四爷面前,亲手将他扶起,笑了笑:“有私心正常,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私心,难得的是不隐瞒。” 撂下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胤禛,你很好啊,你推荐的姜道选,朕用着也不错,是个人才。” 四爷口内说着谦虚温情话,手上将康熙搀起,亲自扶至龙榻,又端起茶盏,试了试水温,捧着边缘递给他:“皇阿玛您用,温度正合适。” 康熙笑着点头,接过茶,撇了撇:“好,朕就答应了,只是胤禛,女子可以宠,却不能纵容,更不可过于上心,你记好了。” “儿子明白”四爷搭千应喏,郑重道:“皇阿玛请放心!” 康熙不置可否,让梁九功取来晋位圣旨,写好,交给四爷,又嘱咐道:“去看看你母妃,这两日,她在朕这儿也念叨了好几次,出宫时记得带上给你那新侧福晋的赏赐。” 握了握沉甸甸的圣旨,四爷心里很复杂,低声应了。 第176章 康熙告诫 姜晚晚柳眉轻颦,接过,打量一阵。 随即递还给他:“爷,放哪儿。” 可恶的姜晚易,一看就是没诚意,谁家好人坐月子送首饰啊? 真是欠收拾。 “晚晚也觉得不好?”见她很是嫌弃,四爷薄唇逸出一缕轻笑。 合上木盒后,温润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前些日子我得了好些清金首饰,明儿爷开了库,给你找来,比这好十倍不止。” 对于小狐狸收下其他男人的礼物,他很是不喜,尽管姜晚易是她哥哥。 “还是别了,那清金首饰,我位份低,不能戴,让它们跟着我这不见天日的主子,没得糟蹋了。” 再一个,她坐月子,也不能戴这些份量不轻的首饰。 虽说有灵泉,恢复的快,但基本的还是要遵守。 “你看这是什么?”四爷眼底漫出一层温柔,从怀中掏出一道折子,扬了扬。 姜晚晚乜斜着眼,抬手。 四爷很有眼色的递给她,又贴心的翻开。 姜晚晚满意勾唇,目光一扫,字体一笔一划如龙飞凤舞,似铁画银钩,赏心悦目,用词酌句也极为契和,可见用心推敲过了。 再细观,内容是给她请封的,无非将她夸的天上少有,地下全无。 脸色红红的覆上折子,心头五味杂陈。 不容易啊, 从去年画的大饼,可算见着出锅了。 “可使得?”询问时,他往日清冷的双眸染上了几分期待。 好似等着夸赞。 收起思绪,面上,美眸弯成一轮新月,又蕴满了清甜无瑕的盈盈秋水:“什么使得呀使不得的,我一个小女子,也不知道好歹,我都听爷的。” 她的嗓音娇嫩柔软,像是一根带着温度的羽毛,自心尖轻轻拂过,酥酥麻麻的。 忍不住微微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顿时,一股淡淡的奶香,伴随着幽幽的熟悉香味儿,让他眼砀心醉, 未曾饮酒,就有些醺醺的了。 “晚晚” 他低下眸,扚了一下她小巧嫩白的耳垂,又拿过篦子,替她梳理如墨青丝。 温柔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鬓发,低喃:“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会给你。” 原本安静伏在他的胸前,听他仿佛如同宣誓的话,突然感觉有些发闷。 有些喘不过气。 闭上眼,平复下了内心。 随即,仰起娇颜,绽放一抹甜美动人的潋滟笑容,勉强打起精神同他软语周旋。 未至多时, 她以手遮唇,慵懒的打了哈欠,美眸里面莹丝成雾。 四爷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温言道:“乏了?” 姜晚晚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睡,爷守着你。”他声音依然很柔和, 她咬了咬唇,翻过身,不去看他。 身后, 四爷坐在榻沿,看着她的背影,就着摇曳的暖黄烛光,愣愣出神。 … 次日, 养心殿, “胤禛,你哪个格格没事儿?朕听说,她生下孩子就晕过去了?” 康熙内衬丝绒羽褂,外罩厚厚锈着金丝的貂皮大氅,仰靠在垫着五爪金龙靠枕,看着四爷,语气关切。 四爷一身黑色大氅,身材修长,下身玄色绒长朝裤,配着一双金丝祥云朝鞋,俊美的脸颊满是恭谦,回道:“回皇阿玛,已经无碍了,不过是力竭了些,多睡了会儿,醒来就好了。” “那就好,”康熙点头,仰靠的跟后了些,动了动身子,叹道:“年纪大了,在龙椅上坐久了,就腰酸背疼的,想往后靠靠,可那龙椅空荡荡的,也没个依靠。” 这话没头没尾, 四爷听的有些疑惑,斟酌片刻,笑道:“皇阿玛正值壮年,如何算老?依儿臣来说,竟是比二十七八的小伙子都差不多。” “哈哈!” 康熙一声大笑,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他:“五十来岁的人了,还年轻什么?” 见他心情好,四爷笑着又凑趣几句。 半晌, 康熙摆手,问道:“好了不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 “皇阿玛英明,”四爷取出奏折,双手呈给康熙,躬身道:“您请阅。” “什么神神秘秘的。”康熙打开,看了看。 眉头一皱。 不多时,方合上,看向四爷:“朕没记错,你这府里的姜格格,才伺候你一年左右?” 四爷心里微沉,脸上没有丝毫异色,应道:“儿子也是看她平时小心谨慎,肚子又争气,一胎生了儿子。” 说着,眼里泛起忧愁:“您也知道,儿臣子嗣不丰,姜氏既然能生儿子,年纪又小,儿臣想着,以后还会生,索性提前升了位份,也有个保障。这也是为了子嗣。” 康熙端过茶,揭开茶盖,喝了一口,神情似笑非笑:“胤禛,朕告诉你,女子可以宠,却不能太过,那姜氏父亲,姜道选一家,不是你提拔起来的?” “皇阿玛…”四爷撩袍跪下,沉声道:“儿子也是看在姜道选为人正直,又有本事,不忍他就此凋落,这才举贤不避亲,为朝廷纳贤,并不为…” 说到这,忽然想起姜晚晚说过的,示之以诚,便改口:“儿子也存了一点私心,儿子有罪,请皇阿玛治罪。” 说完,便以头触地,久久不愿抬起。 康熙动作一顿, 他原本还觉着四爷又要狡辩, 倒没想,就这么光棍的承认了。 就怔了一下。 回过神,心里却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有些高兴。 随着做皇帝越久,年纪越大,就没人敢在面前说真话。 猛地听见四爷毫不遮掩的实话,内心倒别有一番滋味。 立起身,走近四爷面前,亲手将他扶起,笑了笑:“有私心正常,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私心,难得的是不隐瞒。” 撂下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胤禛,你很好啊,你推荐的姜道选,朕用着也不错,是个人才。” 四爷口内说着谦虚温情话,手上将康熙搀起,亲自扶至龙榻,又端起茶盏,试了试水温,捧着边缘递给他:“皇阿玛您用,温度正合适。” 康熙笑着点头,接过茶,撇了撇:“好,朕就答应了,只是胤禛,女子可以宠,却不能纵容,更不可过于上心,你记好了。” “儿子明白”四爷搭千应喏,郑重道:“皇阿玛请放心!” 康熙不置可否,让梁九功取来晋位圣旨,写好,交给四爷,又嘱咐道:“去看看你母妃,这两日,她在朕这儿也念叨了好几次,出宫时记得带上给你那新侧福晋的赏赐。” 握了握沉甸甸的圣旨,四爷心里很复杂,低声应了。 第177章 德妃态度转变 出了乾清宫,过了东直门,四爷一路来到了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德妃对四爷过来给她请安很是惊喜。 因平常除了每月十五,下了大朝过来永和宫坐会儿,其他时候,一次也并不曾过来。 四爷不过来,她也不会自降身份派人去请。 对今日自己儿子上门请安,德妃心里很是受用。 一面吩咐宫女给他端茶,一面同他拉着家常。 无奈母子俩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 她问一句,四爷就干巴巴的回一句。 “老四,你那位格格还好?可有大碍了?昨儿还听得她生完孩子,晕了过去,我这儿正担忧呢。”德妃一身红缎锦羽裘衣,头上不着朱翠,只略微挽了一大朵牡丹样式的细绒簪花,此刻温和淑雅的脸上带着关切,微微前倾,眼里满是忧心。 四爷摩挲着手中的白瓷茶杯,低眉道了谢,才淡声道:“回额娘,已经无事了,不过是力竭晕了过去,睡一觉也就好了。” “那就好。”德妃似松了一口气,含笑:“我同那孩子还是有几分眼缘的,她自己也争气,头胎就生下阿哥,将来怕是还有的福气呢。” 她心里对姜晚晚很是复杂。 原先本有几分喜爱的。 可自从知晓四爷为了她,从而提拔她们一家后,这点子喜爱就淡了。 在她看来,依照四爷的性子,不可能是他自己主动上赶着帮扶,必然是受了枕头风的撺掇。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因心里存了这个缘故,即便姜晚晚生下阿哥,或是昏了过去,她也不曾派人去府里关心一二。 一番话说完,她目光瞧见了放在桌案的明黄圣旨,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老四,这圣旨是万岁爷给你下的?难道又派给你什么差事不成?” 想起前儿听见朝堂上,都察院捅出了刑部制造冤假错案的一事,难不成… 四爷放下茶杯,弹了弹衣袍,正色:“这是皇阿玛他老人家,为了表彰姜氏诞下子嗣有功,特意下的晋位旨意。” 德妃眉头一皱, 晋位? “老四,你那格格不过才孕下一子,是否过于偏爱了?” 当初李氏,连生两子都没有晋位,还是生下怀恪时,才被请封。 “额娘,”四爷眉心拢了拢,沉声道:“这是皇阿玛的意思。” 德妃勉强一笑,端起茶,掩饰般抿了一小口。 接着轻轻放下,语气温和:“额娘也不是反对,只是你府里的李氏有先例在,额娘也是怕你府里不稳,有些担心罢了,既然万岁爷同意,那自然没问题了。” “儿子素来知额娘苦心,考虑事情亦是十分周全稳妥,从来不做亏本的事。”四爷没忍住刺了一下。 德妃脸色微变,捏着锦帕的手指一用力, 半日,方说道:“你也大了,额娘的话也不重要了。” 四爷豁然起身,一把抓起桌案的圣旨:“额娘脸色不好,儿子衙门还有事,不打扰额娘休息了。” 说罢,深深行了一礼,不待她出声,便抬脚,大步流星离去了。 身后,德妃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等他出了门口,背影不见了,才猛地一摆手,将面前摆放的瓜果点心,并陶瓷茶盏一扫而空。 “你瞧,他每回来,不刺本宫几句,不剜上几刀,他心里就不舒服。”德妃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眼睛圈儿也泛起了红润。 “主子快别气,气大伤身,四爷也不是有心的。”王姑姑苦笑,蹲下身子,替她顺着气儿。 “他不是有心?每次他来,本宫不是说些软话?可他呢,一句话不对,拿起冷刀子就砍下来!”德妃撑着额头落泪。 王姑姑语塞。 心说您哪里是软话,分明是干涉太过, 人万岁爷都答应了,您这较劲儿有什么意义。 可这话不能说,只能好言劝着:“四爷到底还年轻,经历的少,哪里能懂主子您得担忧呢?您这样强加,也难怪他一时受激,动了气。” 她也算看明白了,这对母子,从根源上就不是一路人,中间隔着海呢。 她是没那本事,造船供两人渡海了。 索性不再劝了。 “本宫也是为了他好,别以为本宫不知,这侧福晋之位,恐怕亲自开口为那格格请封的。堂堂一个王爷,如此任性,别人怎么看?”德妃拈着锦帕,擦了擦眼角。 心里,对姜晚晚的不懂事,也再次厌烦。 “主子,咱们还得准备赏赐才是,究竟人家晋位了。”王姑姑小声提醒。 成了侧福晋,就上了玉碟,自此以后,也是正经主子,不是奴才了。 面上多少也要过得去。 “你看着。”德妃挥手。 … 姜晚晚还不知德妃提前对她转变了态度。 此时,她怀里抱着葡萄,和瓜尔佳氏说着话儿。 “囡囡,明儿过了洗三,我定要家去了,你自己在府里多保重。”瓜尔佳氏抓着小摇鼓,轻轻摇着,吸引葡萄的注意力,一边说出了心里打算。 姜晚晚亲了亲葡萄粉嫩的小脸,抬眉看向她,眼里有些不舍:“额娘何不多留一阵儿,等我坐了月子才好呢。” “说什么傻话呢,怀孕怀傻了?”瓜尔佳氏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 又不是在城外皇庄,留在四爷府多日,已经是破格了。 真要住下一月。 朝堂里的口水唾沫星子都能淹没四爷府。 “我开玩笑的嘛。”姜晚晚嬉笑揉着额。 她也知晓,那不现实,便是福晋都不行,何况她呢? “知晓就好。”瓜尔佳氏白了她一眼,又问:“洗三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又不是抓周,简单些才好。” 对于洗三,她倒没什么在乎的。 这就是图个吉利,也没什么含义。 相反,她倒希望人少点。 毕竟孩子刚出生没几天,抱出去见了风,即便有灵泉养着,也不保险。 瓜尔佳氏也赞同:“这倒是,依我说,竟把这个掠过才是,等他周岁了,长全了,那会儿怎么见人都没事。” “嗯,一会儿我同四爷商量,能免就免了。” 第177章 德妃态度转变 出了乾清宫,过了东直门,四爷一路来到了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德妃对四爷过来给她请安很是惊喜。 因平常除了每月十五,下了大朝过来永和宫坐会儿,其他时候,一次也并不曾过来。 四爷不过来,她也不会自降身份派人去请。 对今日自己儿子上门请安,德妃心里很是受用。 一面吩咐宫女给他端茶,一面同他拉着家常。 无奈母子俩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 她问一句,四爷就干巴巴的回一句。 “老四,你那位格格还好?可有大碍了?昨儿还听得她生完孩子,晕了过去,我这儿正担忧呢。”德妃一身红缎锦羽裘衣,头上不着朱翠,只略微挽了一大朵牡丹样式的细绒簪花,此刻温和淑雅的脸上带着关切,微微前倾,眼里满是忧心。 四爷摩挲着手中的白瓷茶杯,低眉道了谢,才淡声道:“回额娘,已经无事了,不过是力竭晕了过去,睡一觉也就好了。” “那就好。”德妃似松了一口气,含笑:“我同那孩子还是有几分眼缘的,她自己也争气,头胎就生下阿哥,将来怕是还有的福气呢。” 她心里对姜晚晚很是复杂。 原先本有几分喜爱的。 可自从知晓四爷为了她,从而提拔她们一家后,这点子喜爱就淡了。 在她看来,依照四爷的性子,不可能是他自己主动上赶着帮扶,必然是受了枕头风的撺掇。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因心里存了这个缘故,即便姜晚晚生下阿哥,或是昏了过去,她也不曾派人去府里关心一二。 一番话说完,她目光瞧见了放在桌案的明黄圣旨,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老四,这圣旨是万岁爷给你下的?难道又派给你什么差事不成?” 想起前儿听见朝堂上,都察院捅出了刑部制造冤假错案的一事,难不成… 四爷放下茶杯,弹了弹衣袍,正色:“这是皇阿玛他老人家,为了表彰姜氏诞下子嗣有功,特意下的晋位旨意。” 德妃眉头一皱, 晋位? “老四,你那格格不过才孕下一子,是否过于偏爱了?” 当初李氏,连生两子都没有晋位,还是生下怀恪时,才被请封。 “额娘,”四爷眉心拢了拢,沉声道:“这是皇阿玛的意思。” 德妃勉强一笑,端起茶,掩饰般抿了一小口。 接着轻轻放下,语气温和:“额娘也不是反对,只是你府里的李氏有先例在,额娘也是怕你府里不稳,有些担心罢了,既然万岁爷同意,那自然没问题了。” “儿子素来知额娘苦心,考虑事情亦是十分周全稳妥,从来不做亏本的事。”四爷没忍住刺了一下。 德妃脸色微变,捏着锦帕的手指一用力, 半日,方说道:“你也大了,额娘的话也不重要了。” 四爷豁然起身,一把抓起桌案的圣旨:“额娘脸色不好,儿子衙门还有事,不打扰额娘休息了。” 说罢,深深行了一礼,不待她出声,便抬脚,大步流星离去了。 身后,德妃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等他出了门口,背影不见了,才猛地一摆手,将面前摆放的瓜果点心,并陶瓷茶盏一扫而空。 “你瞧,他每回来,不刺本宫几句,不剜上几刀,他心里就不舒服。”德妃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眼睛圈儿也泛起了红润。 “主子快别气,气大伤身,四爷也不是有心的。”王姑姑苦笑,蹲下身子,替她顺着气儿。 “他不是有心?每次他来,本宫不是说些软话?可他呢,一句话不对,拿起冷刀子就砍下来!”德妃撑着额头落泪。 王姑姑语塞。 心说您哪里是软话,分明是干涉太过, 人万岁爷都答应了,您这较劲儿有什么意义。 可这话不能说,只能好言劝着:“四爷到底还年轻,经历的少,哪里能懂主子您得担忧呢?您这样强加,也难怪他一时受激,动了气。” 她也算看明白了,这对母子,从根源上就不是一路人,中间隔着海呢。 她是没那本事,造船供两人渡海了。 索性不再劝了。 “本宫也是为了他好,别以为本宫不知,这侧福晋之位,恐怕亲自开口为那格格请封的。堂堂一个王爷,如此任性,别人怎么看?”德妃拈着锦帕,擦了擦眼角。 心里,对姜晚晚的不懂事,也再次厌烦。 “主子,咱们还得准备赏赐才是,究竟人家晋位了。”王姑姑小声提醒。 成了侧福晋,就上了玉碟,自此以后,也是正经主子,不是奴才了。 面上多少也要过得去。 “你看着。”德妃挥手。 … 姜晚晚还不知德妃提前对她转变了态度。 此时,她怀里抱着葡萄,和瓜尔佳氏说着话儿。 “囡囡,明儿过了洗三,我定要家去了,你自己在府里多保重。”瓜尔佳氏抓着小摇鼓,轻轻摇着,吸引葡萄的注意力,一边说出了心里打算。 姜晚晚亲了亲葡萄粉嫩的小脸,抬眉看向她,眼里有些不舍:“额娘何不多留一阵儿,等我坐了月子才好呢。” “说什么傻话呢,怀孕怀傻了?”瓜尔佳氏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 又不是在城外皇庄,留在四爷府多日,已经是破格了。 真要住下一月。 朝堂里的口水唾沫星子都能淹没四爷府。 “我开玩笑的嘛。”姜晚晚嬉笑揉着额。 她也知晓,那不现实,便是福晋都不行,何况她呢? “知晓就好。”瓜尔佳氏白了她一眼,又问:“洗三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又不是抓周,简单些才好。” 对于洗三,她倒没什么在乎的。 这就是图个吉利,也没什么含义。 相反,她倒希望人少点。 毕竟孩子刚出生没几天,抱出去见了风,即便有灵泉养着,也不保险。 瓜尔佳氏也赞同:“这倒是,依我说,竟把这个掠过才是,等他周岁了,长全了,那会儿怎么见人都没事。” “嗯,一会儿我同四爷商量,能免就免了。” 第178章 晋升侧妃,正妃破防 等午后四爷过来时,姜晚晚就将这个打算同他说了。 四爷沉吟半日,点头:“晚晚说的有理,既有这个担忧,洗三就不办了,暂且押后。等你出了月子,再一同和你的晋封宴一起。” “晋封?”她轻轻挑了挑柳眉,明知故问:“什么晋封?” 四爷笑看她一眼,朝外头唤了声儿。 顷刻,珠帘拨开,苏培盛弯着腰,脸上带着灿笑,捧着一卷明黄色圣旨进了来。 姜晚晚眼神微微一亮,抚了抚跳动的胸口。 四爷抓起圣旨递给她:“打开瞧瞧。” “爷,这,我是不是该沐浴,三跪九叩接旨?”毕竟这是圣旨呢,就这么随意给她了? 也没人给她宣读啊。 四爷伸出手指,扚了扚她白嫩精致的耳垂,提唇:“打开,你如今坐月子接什么旨?就连宫里的赏赐,都是爷帮你领的。你的丫鬟们正清点着,点好记下造册送进库房…” “好的”她乖巧应了,从他手里将圣旨接过。 圣旨明黄色一尺来长,入手一股上等丝绸的滑腻,沉甸甸的,不扶手。 瞧了眼圣旨两端的骨柄。 心道这么沉,还是白色,莫不是象牙做的?倒是奢侈。 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摊开。 首先入眼是一条盘旋在云端的五爪吐珠金龙,龙爪蓄势张开,看着就一股威严扑面而来。 心里不自禁揪了起来, 移目向下看去,只见一苍劲游龙般的排排大字,其上排词成句,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姜佳氏,才貌双全,得才兼备,淑为名门佳媛,诞钟粹美,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人品贵重……今,朕特晋为姜佳氏为朕之子爱新觉罗胤禛为侧妃。 钦此! 她逐字逐句的一一看完,方才合上圣旨。 微吐了口气, 心里很是雀跃。 总算由小灰鸭成了白天鹅,上了宗室玉碟了。 日后再不必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也不怕会被德妃暗戳戳害死。 甚至八福晋、福晋、李氏,就算她们看不惯自己,明面上也不敢危急自己的生命。 她姜佳氏晚晚,也支棱起来了。 不行,越想,越恨不得提剑拿枪,和她们比划比划。 赶紧吸了一口冷气,压下内心的激动。 “喜欢吗?”四爷轻笑,微一凑身,菲薄的淡唇,抵在她上额。 “喜欢呢,”她糯糯应着。 一双清澈剔透,如翡翠宝石般的秀眸闪动着茵茵如水的丝润,凝脂如玉的俏靥升起如朝霞初现的红晕。 四爷微一侧头,将她往自己怀里轻按了按,吻了吻她的鬓端:“等你出了月子,爷再替你办晋封宴可好?” “都听爷的。” 抬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眸子有了丝笑意:“小狐狸,现在这么乖?” 昨晚还对他很不耐烦, 别以为他感觉不出来。 “哎呀~爷在说什么呢。”姜晚晚皱了皱瑶鼻,柔嫩甜软的嗓音蕴着淡淡娇嗔,晶莹纯粹的美目满是无辜。 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呵…” 四爷低沉莞尔,指尖缓缓那一抹如胭脂般的丰润,随即附身,轻柔含住。 一旁, 还未离去的苏培盛,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顿时牙帮子一酸,忙踮起脚尖,悄悄掀开帘子,退了出去。 来到外间时, 看着晴朗泛着金光的天色,心里直咂嘴。 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着姜晚晚时,说话进退有据,态度不卑不亢,他就觉得不是个池中之物。 如今看来,何止不是池中之物,简直是鲤鱼化龙了。 才短短不过一年,就从一个被李侧福晋磋磨打压,前途渺茫的小格格,摇身一变,成了有子盛宠的郡王侧妃。 若不是亲眼见证,谁敢信呢? 啧啧… “苏爷爷,您干嘛呢?”他这儿正发呆,小福子有些好奇,凑了过来。 回过神,苏培盛搭了搭拂尘,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我说小福子,你今后,也不必叫我苏爷爷了。” 小福子一惊“这话怎么说的?苏爷爷,我可有得罪你老人家的地方?” 不至于,自己不过是叫了他一句,这就记仇了? 难不成在想什么对食,被自己打断了,因此不高兴了? “你小子瞎想什么?”苏培盛眼睛何等毒辣,一看他滴溜转动的眼睛,就知道没憋好屁。 “那您这是…”小福子挠挠头。 这四爷的贴身太监,突然来这么一句,谁受的了。 “老弟,咱家是说,今后我们平辈论交,不用称呼爷爷。” 以前那位是格格,占个便宜还行。 如今这都成了侧妃,自己还当玉芙院奴才们的爷爷,不合适。 他也不敢当。 “苏爷爷…”小福子越发困惑了。 这老小子今儿发什么疯。 “嘿,老弟,你啊,撞了大运了。”苏培盛摇摇头。 他是四爷的贴身太监,若论地位,比管家李福全高多了。 不至于眼红一个侧妃跟前的大太监。 但多少有些觉得羡慕。 “苏爷…苏老哥,您给说说怎么个事儿?”小福子从善如流,态度很是谦卑的请教。 “急什么,一会儿你主子自然会给你说,我可不敢抢先。” 苏培盛多有眼色啊,一点儿错缝儿都不会留。 小福子也不是笨人。 敏锐的察觉到了“主子”二字,顿时瞳孔一缩,看向苏培盛:“苏…哥哥,莫非…” “嘘…你小子悠着点,知道就行,别说出来!”他惊讶的瞅了一眼小福子。 心说到底是姜主子调教的奴才,这份聪明劲儿,真不一般。 “嘿嘿,苏老哥,我知道了。”小福子憨笑。 这会儿,这声老哥叫的是相当有底气。 他起先还疑惑,怎么宫里平白无故的送来了赏赐,原是因为这个喜事。 … 过了晌午,姜晚晚晋升为郡王侧妃,以及宫里皇帝与德妃送来赏赐的事儿,四爷府从上到下都知道了。 不提禁足的李氏何等愤怒、怨毒、不甘,最后归于平静。 格格侍妾们又是怎样的眼红嫉妒、恨不能以身相替。 正院儿里, 乌拉那拉氏听完后,再也绷不住了。 被四爷夺走中馈她没破防,因为她知晓只是暂时的。 被姜晚晚几次挖坑,她也没虚弱,因为她还是福晋。 可直到刚刚,知晓了姜晚晚还没出月子,就被晋封为侧妃。 她罕见的失态了。 她明白,今后再难压制玉芙院了。 就连失去的中馈,四爷说不准还会给玉芙院掌管。 到那时, 一个有宠、有子、有权的侧妃 一个无宠、无子、也无管家之权的正妃,还是人家的对手吗? 这般一想, 顿觉一股沁入心脾的冷意从心底深处涌出。 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第178章 晋升侧妃,正妃破防 等午后四爷过来时,姜晚晚就将这个打算同他说了。 四爷沉吟半日,点头:“晚晚说的有理,既有这个担忧,洗三就不办了,暂且押后。等你出了月子,再一同和你的晋封宴一起。” “晋封?”她轻轻挑了挑柳眉,明知故问:“什么晋封?” 四爷笑看她一眼,朝外头唤了声儿。 顷刻,珠帘拨开,苏培盛弯着腰,脸上带着灿笑,捧着一卷明黄色圣旨进了来。 姜晚晚眼神微微一亮,抚了抚跳动的胸口。 四爷抓起圣旨递给她:“打开瞧瞧。” “爷,这,我是不是该沐浴,三跪九叩接旨?”毕竟这是圣旨呢,就这么随意给她了? 也没人给她宣读啊。 四爷伸出手指,扚了扚她白嫩精致的耳垂,提唇:“打开,你如今坐月子接什么旨?就连宫里的赏赐,都是爷帮你领的。你的丫鬟们正清点着,点好记下造册送进库房…” “好的”她乖巧应了,从他手里将圣旨接过。 圣旨明黄色一尺来长,入手一股上等丝绸的滑腻,沉甸甸的,不扶手。 瞧了眼圣旨两端的骨柄。 心道这么沉,还是白色,莫不是象牙做的?倒是奢侈。 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摊开。 首先入眼是一条盘旋在云端的五爪吐珠金龙,龙爪蓄势张开,看着就一股威严扑面而来。 心里不自禁揪了起来, 移目向下看去,只见一苍劲游龙般的排排大字,其上排词成句,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姜佳氏,才貌双全,得才兼备,淑为名门佳媛,诞钟粹美,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人品贵重……今,朕特晋为姜佳氏为朕之子爱新觉罗胤禛为侧妃。 钦此! 她逐字逐句的一一看完,方才合上圣旨。 微吐了口气, 心里很是雀跃。 总算由小灰鸭成了白天鹅,上了宗室玉碟了。 日后再不必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也不怕会被德妃暗戳戳害死。 甚至八福晋、福晋、李氏,就算她们看不惯自己,明面上也不敢危急自己的生命。 她姜佳氏晚晚,也支棱起来了。 不行,越想,越恨不得提剑拿枪,和她们比划比划。 赶紧吸了一口冷气,压下内心的激动。 “喜欢吗?”四爷轻笑,微一凑身,菲薄的淡唇,抵在她上额。 “喜欢呢,”她糯糯应着。 一双清澈剔透,如翡翠宝石般的秀眸闪动着茵茵如水的丝润,凝脂如玉的俏靥升起如朝霞初现的红晕。 四爷微一侧头,将她往自己怀里轻按了按,吻了吻她的鬓端:“等你出了月子,爷再替你办晋封宴可好?” “都听爷的。” 抬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眸子有了丝笑意:“小狐狸,现在这么乖?” 昨晚还对他很不耐烦, 别以为他感觉不出来。 “哎呀~爷在说什么呢。”姜晚晚皱了皱瑶鼻,柔嫩甜软的嗓音蕴着淡淡娇嗔,晶莹纯粹的美目满是无辜。 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呵…” 四爷低沉莞尔,指尖缓缓那一抹如胭脂般的丰润,随即附身,轻柔含住。 一旁, 还未离去的苏培盛,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顿时牙帮子一酸,忙踮起脚尖,悄悄掀开帘子,退了出去。 来到外间时, 看着晴朗泛着金光的天色,心里直咂嘴。 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着姜晚晚时,说话进退有据,态度不卑不亢,他就觉得不是个池中之物。 如今看来,何止不是池中之物,简直是鲤鱼化龙了。 才短短不过一年,就从一个被李侧福晋磋磨打压,前途渺茫的小格格,摇身一变,成了有子盛宠的郡王侧妃。 若不是亲眼见证,谁敢信呢? 啧啧… “苏爷爷,您干嘛呢?”他这儿正发呆,小福子有些好奇,凑了过来。 回过神,苏培盛搭了搭拂尘,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我说小福子,你今后,也不必叫我苏爷爷了。” 小福子一惊“这话怎么说的?苏爷爷,我可有得罪你老人家的地方?” 不至于,自己不过是叫了他一句,这就记仇了? 难不成在想什么对食,被自己打断了,因此不高兴了? “你小子瞎想什么?”苏培盛眼睛何等毒辣,一看他滴溜转动的眼睛,就知道没憋好屁。 “那您这是…”小福子挠挠头。 这四爷的贴身太监,突然来这么一句,谁受的了。 “老弟,咱家是说,今后我们平辈论交,不用称呼爷爷。” 以前那位是格格,占个便宜还行。 如今这都成了侧妃,自己还当玉芙院奴才们的爷爷,不合适。 他也不敢当。 “苏爷爷…”小福子越发困惑了。 这老小子今儿发什么疯。 “嘿,老弟,你啊,撞了大运了。”苏培盛摇摇头。 他是四爷的贴身太监,若论地位,比管家李福全高多了。 不至于眼红一个侧妃跟前的大太监。 但多少有些觉得羡慕。 “苏爷…苏老哥,您给说说怎么个事儿?”小福子从善如流,态度很是谦卑的请教。 “急什么,一会儿你主子自然会给你说,我可不敢抢先。” 苏培盛多有眼色啊,一点儿错缝儿都不会留。 小福子也不是笨人。 敏锐的察觉到了“主子”二字,顿时瞳孔一缩,看向苏培盛:“苏…哥哥,莫非…” “嘘…你小子悠着点,知道就行,别说出来!”他惊讶的瞅了一眼小福子。 心说到底是姜主子调教的奴才,这份聪明劲儿,真不一般。 “嘿嘿,苏老哥,我知道了。”小福子憨笑。 这会儿,这声老哥叫的是相当有底气。 他起先还疑惑,怎么宫里平白无故的送来了赏赐,原是因为这个喜事。 … 过了晌午,姜晚晚晋升为郡王侧妃,以及宫里皇帝与德妃送来赏赐的事儿,四爷府从上到下都知道了。 不提禁足的李氏何等愤怒、怨毒、不甘,最后归于平静。 格格侍妾们又是怎样的眼红嫉妒、恨不能以身相替。 正院儿里, 乌拉那拉氏听完后,再也绷不住了。 被四爷夺走中馈她没破防,因为她知晓只是暂时的。 被姜晚晚几次挖坑,她也没虚弱,因为她还是福晋。 可直到刚刚,知晓了姜晚晚还没出月子,就被晋封为侧妃。 她罕见的失态了。 她明白,今后再难压制玉芙院了。 就连失去的中馈,四爷说不准还会给玉芙院掌管。 到那时, 一个有宠、有子、有权的侧妃 一个无宠、无子、也无管家之权的正妃,还是人家的对手吗? 这般一想, 顿觉一股沁入心脾的冷意从心底深处涌出。 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第179章 闹鬼 年曦月听了消息,心中也是一个咯噔。 咬着唇。 双眼满是不甘。 玉芙院的突然晋位,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硬生生让她准备了许久的计谋,眼看已经夭折,甚至… 她还在其中嗅到了一丝危险。 皱眉,不动声色看了眼阴郁颓唐,神情呆滞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即便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这位嫡福晋,郡王妃,随着玉芙院晋升侧妃后,已经大势已去了。 扶不起来了。 除非四爷回心转意… 但那可能吗? 她暗暗摇头, 打定主意,待会儿定要修书一封,给自己哥哥送去,让他不要准备了。 毕竟,一个格格,即使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私底下里应外合,未免不能成功扳倒。 但一个郡王侧妃… 如果被发现,她们年家填进去都不够格。 风险太大,不成正比。 盘算一阵儿,面上挂着担忧,轻轻移步,行至乌拉那拉氏身侧,弯下腰,细声安慰她:“福晋,您也不要太过于失望了,您可是圣旨御赐的皇子嫡福晋,家世又好,岂是那位能比的?只要您一日占着这个名分,她就一日位于您之下,您想想,她那般的恩宠,又有子,初一十五还得给您请安,这岂不是一件快事?” 心里却很清楚,便是不来请安,福晋又能如何? 正院儿连管家权都没有了,连责问都不能,真要给气,福晋也只能受着。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眼神有了些波澜。 她转头,紧紧盯着年曦月:“你哥哥下个月什么时候回京?” 年曦月心里一惊, 这是还不死心? 低眉,轻声回道:“大约下月底,说不得颁金节前后,具体奴婢也不甚知晓。” “哦?是吗?”乌拉那拉氏眼里划过阴霾,望着她,似自语,又似说给她听:“方才,你说的对,她如今有子,现下又晋了位,必然十足的神采飞扬,不可一世,那么不妨…” 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 年曦月却听的清很楚,她瞳孔紧缩,咽了口唾沫:“福晋,这,是否太过危险…倘若四爷知道了…” “无妨,四爷不会知道的。” 心里冷嗤, 就是知道了又如何? 为了那贱人,将自己一个堂堂嫡福晋贬进淤泥里,还申饬自己娘家。 让她不止成了府里的笑话,也成了满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 如今,更是将中馈也夺走了。 他既然能做初一,那她为何不能做十五! 想着, 眼底的冷意愈发深了些。 这样的乌拉那拉氏,令年曦月颇有些头疼。 内心有些悔意了。 当初就不该一股脑儿的将宝都压在正院,从而导致越陷越深。 到了今日,想撤退都不行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只希望顺利。” 双手合十,眼里布满忐忑。 “…” 夜晚,掌灯时分。 东小院儿也点起了盏盏油灯。 随着李氏失了宠,弘时怀恪也移去了前院,她这里的待遇急转直下。 如今禁足后,更是跌倒了低谷。 膳房、库房…各处虽不敢做的太过,送些冷菜冷饭,粗制滥造的瓷器,摸着扎手的麻衣布匹之类。 但也不会太好。 和普通格格没什么两样, 秋玫守在门外,瞧着里面儿隐隐绰绰,时明时暗的淡黄色烛光,叹息。 以前,她们东小院都是用的一尺来长的吉祥如意、龙凤呈祥大对花烛,且每次一点就是十来根,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哪像现下,别说大红烛,就是普通的小白烛,库房也不曾送来。 不过是一些不甚明亮的油灯,还得时刻盯着,好用竹签挑着灯芯,以免骤然熄灭。 “秋玫姐姐。”秋月伸手带了带她。 见她偏头,便压低了声音:“主子还未用膳,要不我这会儿去膳房提回来,用小炉子喂着,待会儿主子万一要用,也好过手忙脚乱的。” 秋玫看了看天色,已是深暮,点点头:“也好,只是你一人难免不好提的,将外头的柳儿叫上,一同去。” 秋月应了,下了廊,来到外院儿,叫了一个面色稚嫩,年纪很小的一个小丫头。 两人一同结伴出了东小院儿,边聊着天解闷,边去往膳房。 一路说说笑笑, 等路过荷花池时, 忽一阵儿莫名的凉风吹来, 接着,就有隐隐的低低啜泣传来。 两人不由止住脚步,面面相觑。 “秋月姐姐,你听见了吗?好像有人在哭。”柳儿面露疑惑。 秋月侧过头,仔细一听。 那断断续续的抽泣便更加清晰了。 “这大晚上的,天气又冷,谁会跑这儿哭。”她有些好奇。 忽然, 那道哭声愈发大了, 声音格外哀怨凄凉,夹着冬日夜晚的刺骨冷风,让人心里毛毛的。 “秋月姐姐。”柳儿害怕了,拉了拉她,哆嗦道:“咱们赶紧走,怪邪门的,” 这地方偏僻,是个小道,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子地面,稍不注意就能绊住脚,且一入夜又格外黑沉,平常可没有那个奴才过来。 偏偏这会儿子有人哭,可不是邪门儿。 “好,咱们这就离开,”秋月也怕得很,稳了稳心神,拉着柳儿的手重新上路。 刚走了几步,猛地哭声又大了几分。 “呜呜~” “呜~” 哭声由远及近,如在耳边,又像是在身旁。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汗毛倒竖,不约而同闷头加快了步子,想离开这片地界。 “秋月姐姐,” 这时,柳儿突然停下了步子,语气带着哭腔,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远处的廊桥。 秋月顺着手指,接着月光瞧去, 这一眼,看的她眼睛骇的瞪圆,差点原地跳起来。 只见透过淡淡的银白月光,荷花池中心的廊桥,一道身穿白衣,披头散发,形似女子的身影僵直的站在桥边儿。 而那哭声,正是自那人影传出。 两人在池畔,离得那人不远。 突然! 那白色人影转头向她们望来, 此时一道冷风吹过, 人影批散的发丝,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颊。 “伊格格!” 两人惊恐,捂嘴。 “嘻~嘻~” 人影转哭为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妈呀~” “鬼啊~” 两人恐惧的大叫一声, 反应过来,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出了小道,径直跑回了东小院儿。 而那人影, 就那么木木的站在原地,也不追赶。 第179章 闹鬼 年曦月听了消息,心中也是一个咯噔。 咬着唇。 双眼满是不甘。 玉芙院的突然晋位,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硬生生让她准备了许久的计谋,眼看已经夭折,甚至… 她还在其中嗅到了一丝危险。 皱眉,不动声色看了眼阴郁颓唐,神情呆滞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即便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这位嫡福晋,郡王妃,随着玉芙院晋升侧妃后,已经大势已去了。 扶不起来了。 除非四爷回心转意… 但那可能吗? 她暗暗摇头, 打定主意,待会儿定要修书一封,给自己哥哥送去,让他不要准备了。 毕竟,一个格格,即使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私底下里应外合,未免不能成功扳倒。 但一个郡王侧妃… 如果被发现,她们年家填进去都不够格。 风险太大,不成正比。 盘算一阵儿,面上挂着担忧,轻轻移步,行至乌拉那拉氏身侧,弯下腰,细声安慰她:“福晋,您也不要太过于失望了,您可是圣旨御赐的皇子嫡福晋,家世又好,岂是那位能比的?只要您一日占着这个名分,她就一日位于您之下,您想想,她那般的恩宠,又有子,初一十五还得给您请安,这岂不是一件快事?” 心里却很清楚,便是不来请安,福晋又能如何? 正院儿连管家权都没有了,连责问都不能,真要给气,福晋也只能受着。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眼神有了些波澜。 她转头,紧紧盯着年曦月:“你哥哥下个月什么时候回京?” 年曦月心里一惊, 这是还不死心? 低眉,轻声回道:“大约下月底,说不得颁金节前后,具体奴婢也不甚知晓。” “哦?是吗?”乌拉那拉氏眼里划过阴霾,望着她,似自语,又似说给她听:“方才,你说的对,她如今有子,现下又晋了位,必然十足的神采飞扬,不可一世,那么不妨…” 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 年曦月却听的清很楚,她瞳孔紧缩,咽了口唾沫:“福晋,这,是否太过危险…倘若四爷知道了…” “无妨,四爷不会知道的。” 心里冷嗤, 就是知道了又如何? 为了那贱人,将自己一个堂堂嫡福晋贬进淤泥里,还申饬自己娘家。 让她不止成了府里的笑话,也成了满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 如今,更是将中馈也夺走了。 他既然能做初一,那她为何不能做十五! 想着, 眼底的冷意愈发深了些。 这样的乌拉那拉氏,令年曦月颇有些头疼。 内心有些悔意了。 当初就不该一股脑儿的将宝都压在正院,从而导致越陷越深。 到了今日,想撤退都不行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只希望顺利。” 双手合十,眼里布满忐忑。 “…” 夜晚,掌灯时分。 东小院儿也点起了盏盏油灯。 随着李氏失了宠,弘时怀恪也移去了前院,她这里的待遇急转直下。 如今禁足后,更是跌倒了低谷。 膳房、库房…各处虽不敢做的太过,送些冷菜冷饭,粗制滥造的瓷器,摸着扎手的麻衣布匹之类。 但也不会太好。 和普通格格没什么两样, 秋玫守在门外,瞧着里面儿隐隐绰绰,时明时暗的淡黄色烛光,叹息。 以前,她们东小院都是用的一尺来长的吉祥如意、龙凤呈祥大对花烛,且每次一点就是十来根,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哪像现下,别说大红烛,就是普通的小白烛,库房也不曾送来。 不过是一些不甚明亮的油灯,还得时刻盯着,好用竹签挑着灯芯,以免骤然熄灭。 “秋玫姐姐。”秋月伸手带了带她。 见她偏头,便压低了声音:“主子还未用膳,要不我这会儿去膳房提回来,用小炉子喂着,待会儿主子万一要用,也好过手忙脚乱的。” 秋玫看了看天色,已是深暮,点点头:“也好,只是你一人难免不好提的,将外头的柳儿叫上,一同去。” 秋月应了,下了廊,来到外院儿,叫了一个面色稚嫩,年纪很小的一个小丫头。 两人一同结伴出了东小院儿,边聊着天解闷,边去往膳房。 一路说说笑笑, 等路过荷花池时, 忽一阵儿莫名的凉风吹来, 接着,就有隐隐的低低啜泣传来。 两人不由止住脚步,面面相觑。 “秋月姐姐,你听见了吗?好像有人在哭。”柳儿面露疑惑。 秋月侧过头,仔细一听。 那断断续续的抽泣便更加清晰了。 “这大晚上的,天气又冷,谁会跑这儿哭。”她有些好奇。 忽然, 那道哭声愈发大了, 声音格外哀怨凄凉,夹着冬日夜晚的刺骨冷风,让人心里毛毛的。 “秋月姐姐。”柳儿害怕了,拉了拉她,哆嗦道:“咱们赶紧走,怪邪门的,” 这地方偏僻,是个小道,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子地面,稍不注意就能绊住脚,且一入夜又格外黑沉,平常可没有那个奴才过来。 偏偏这会儿子有人哭,可不是邪门儿。 “好,咱们这就离开,”秋月也怕得很,稳了稳心神,拉着柳儿的手重新上路。 刚走了几步,猛地哭声又大了几分。 “呜呜~” “呜~” 哭声由远及近,如在耳边,又像是在身旁。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汗毛倒竖,不约而同闷头加快了步子,想离开这片地界。 “秋月姐姐,” 这时,柳儿突然停下了步子,语气带着哭腔,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远处的廊桥。 秋月顺着手指,接着月光瞧去, 这一眼,看的她眼睛骇的瞪圆,差点原地跳起来。 只见透过淡淡的银白月光,荷花池中心的廊桥,一道身穿白衣,披头散发,形似女子的身影僵直的站在桥边儿。 而那哭声,正是自那人影传出。 两人在池畔,离得那人不远。 突然! 那白色人影转头向她们望来, 此时一道冷风吹过, 人影批散的发丝,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颊。 “伊格格!” 两人惊恐,捂嘴。 “嘻~嘻~” 人影转哭为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妈呀~” “鬼啊~” 两人恐惧的大叫一声, 反应过来,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出了小道,径直跑回了东小院儿。 而那人影, 就那么木木的站在原地,也不追赶。 第180章 欲先取之,必先以诚待人 次日,伊氏回魂,四爷府闹鬼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从奴才到各处格格、侍妾,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 但诡异的是,前院儿似乎毫无察觉。 “你是说,昨儿最开始是东小院儿的丫鬟看见…伊氏的鬼魂?”姜晚晚靠坐软榻,柳眉轻蹙,问道。 白露半蹲榻沿,举着一盅燕窝羹,回说:“主子,确实东小院儿先见着的,大概不到巳时,过后各处几乎都有奴才见着了。有说在荷花池见得,有说在听雪阁外头,也有的在梅园,都是伊氏生前常去的地方。” 听的越多,她心里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如今的半信半疑,甚至也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吗~”姜晚晚美眸微眯,伸出半截如霜似雪的皓腕,挽了挽青丝,启唇:“都还有什么地方的奴才见着了?我们这儿有没有人?” “主子,有荔香园高格格、武格格身边的丫鬟,海棠苑伺候宋格格的奴才,以及正院儿的青禾,我们院儿倒是没有谁见着了,许是我们玉芙院不同这些地方有交集,”身侧捧着锦盘的雪梨,接茬。 说完,她有些害怕的嘟囔:“该不会真是伊氏的鬼魂作祟,要不要禀报四爷,请了和尚道士进来呀。” 她胆子小,可不想见那玩意儿。 端起燕窝,捏起汤匙搅了搅,姜晚晚有些想笑。 她一听就知晓,必然是有人装神弄鬼。 倒不是她不信神佛。 连穿越都有,真有神佛不也很正常? 但只一夜就闹得沸沸扬扬,好像商量好似的,说不是人为,谁相信? 真要有鬼魂,那个会有闲心,这一处吓完人,又赶完那一处。 也没见伤人,跟过家家似的。 只是… 抿了口剔透的燕窝, 她眼里泛起疑色。 闹的这么大动静,就不怕四爷知道了,下令彻查? 还是说,她们以为前院儿是聋子瞎子? 思忖一会儿, 用完最后一口燕窝,便放下蛊盅。 一旁的彩云,忙捧上铜盆。 等净完手,雪梨逞上叠好的手巾并清茶、盥盂、清露… 洗漱好,拈起锦帕拭了拭唇角,唤了小福子进来。 未及片时, 小福子被白露领着,揭开珠帘,进了室内, 隔着三步开外就跪下请安。 “小福子,等到晚上你去做一件事。”姜晚晚抬手,唤了起。 小福子敛眉低目,憨厚一笑,神色恭敬:“主子,奴才一切都是您给的,但凭主子驱使,奴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皱个眉头。” “倒也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姜晚晚浅浅勾唇,如风拂花柳,满室生香。 “主子您吩咐。”小福子面色郑重。 “唔~”她略微思索,柔声道:“今夜,你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太监,去抓女鬼,如何,可敢去?” 闻言,小福子心里一个激灵。 抓女鬼? 他没听错。 他也不是道士啊,怎么抓? 不过 主子既这么说,必然是有缘故的。 脑海里念头疯狂转了几圈, 有了些底, 小心道:“主子,可是那伊格格不妥?” 姜晚晚讶然的看了他一眼。 这小太监,倒不笨。 “不错,” “奴才这就下去准备,一定不让主子您失望。”不是真鬼,就能抓住,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同样是人,他还能让那装神弄鬼的逃跑了? “主子…” 等他领命出去了,雪梨欲言又止。 想问,又不敢。 一时,心里抓心挠肝的。 姜晚晚没理她,闭上双目,推演一个又一个可能存在背后的阴谋诡计, 她可不觉得对方只会装鬼吓人,必然还有毒计等着。 几个丫鬟见她养神,也不敢打扰,纷纷屏气凝神,放低了呼吸。 思量半日,腹里有了几分猜测。 这时,有奴才回金嬷嬷求见。 收回思绪,便让请进来。 “老奴见过侧妃,侧妃万福。”金嬷嬷一如既往的温厚慈和,只是言语更加恭敬了些。 姜晚晚丹唇含笑,轻轻嗔道:“嬷嬷为何这般生分?快快起来,别折煞我了。” 金嬷嬷笑着起身:“这是规矩,人人都得遵守,侧妃不必在意,合该您生受。” 走近时,面上带着关切:“您身子可大好了?这两日四爷将中馈交于老奴代管,也没有个时间来看看您。” 她原守在玉芙院两三日,眼看姜晚晚醒来后,才放下心,去了前院儿清理账册对牌,清点库房造册。 姜晚晚点着臻首,伸出一段儿纤长玉臂,拉过她,沿着软榻坐下,柳眉轻弯,软声道:“还得多谢您老,若不是您,这次又怎会如此顺利。” 自从被弘时撞轿,跌倒后,还多亏金嬷嬷细致周到,不慌不乱。 倘只有几个丫鬟,虽她们都得用,也聪慧,到底年纪小。 金嬷嬷略略挨着床沿,声音很慈祥:“还是侧妃吉人自有天相,这才遇难呈祥,老奴也不过是适逢其会,稍微帮衬了些,不值当什么。” 这难产变成顺产,她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可不是有福的? 姜晚晚遮唇,又握着金嬷嬷的手,笑道:“不说这个了,如今嬷嬷您年纪又大,又掌中馈,定会神思疲倦。正好,我这里今儿一早熬了些保元汤,都是些上等药材,等会子走时,记得拿上,早晚按时用一碗,也好补补您得身子,我也好放心。” “侧妃…” 听姜晚晚如此贴心细致,金嬷嬷心里很是感动。 她最近也的确很是疲乏。 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老奴当不得侧妃如此,这保元汤过于珍贵,您还是留着自己服用才是。” “嬷嬷要是再如此客套生分,我今后,可万万不敢与您接触了。”姜侧妃柳眉倒竖,假意嗔怪。 “这…好,老奴多谢侧妃好意。”金嬷嬷不再推辞,接受了。 “这才对嘛,”姜晚晚转怒为喜,复拉着她聊些家常。 金嬷嬷面上带着和蔼笑容,静静听着, 心里默默打定了个主意。 第180章 欲先取之,必先以诚待人 次日,伊氏回魂,四爷府闹鬼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从奴才到各处格格、侍妾,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 但诡异的是,前院儿似乎毫无察觉。 “你是说,昨儿最开始是东小院儿的丫鬟看见…伊氏的鬼魂?”姜晚晚靠坐软榻,柳眉轻蹙,问道。 白露半蹲榻沿,举着一盅燕窝羹,回说:“主子,确实东小院儿先见着的,大概不到巳时,过后各处几乎都有奴才见着了。有说在荷花池见得,有说在听雪阁外头,也有的在梅园,都是伊氏生前常去的地方。” 听的越多,她心里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如今的半信半疑,甚至也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吗~”姜晚晚美眸微眯,伸出半截如霜似雪的皓腕,挽了挽青丝,启唇:“都还有什么地方的奴才见着了?我们这儿有没有人?” “主子,有荔香园高格格、武格格身边的丫鬟,海棠苑伺候宋格格的奴才,以及正院儿的青禾,我们院儿倒是没有谁见着了,许是我们玉芙院不同这些地方有交集,”身侧捧着锦盘的雪梨,接茬。 说完,她有些害怕的嘟囔:“该不会真是伊氏的鬼魂作祟,要不要禀报四爷,请了和尚道士进来呀。” 她胆子小,可不想见那玩意儿。 端起燕窝,捏起汤匙搅了搅,姜晚晚有些想笑。 她一听就知晓,必然是有人装神弄鬼。 倒不是她不信神佛。 连穿越都有,真有神佛不也很正常? 但只一夜就闹得沸沸扬扬,好像商量好似的,说不是人为,谁相信? 真要有鬼魂,那个会有闲心,这一处吓完人,又赶完那一处。 也没见伤人,跟过家家似的。 只是… 抿了口剔透的燕窝, 她眼里泛起疑色。 闹的这么大动静,就不怕四爷知道了,下令彻查? 还是说,她们以为前院儿是聋子瞎子? 思忖一会儿, 用完最后一口燕窝,便放下蛊盅。 一旁的彩云,忙捧上铜盆。 等净完手,雪梨逞上叠好的手巾并清茶、盥盂、清露… 洗漱好,拈起锦帕拭了拭唇角,唤了小福子进来。 未及片时, 小福子被白露领着,揭开珠帘,进了室内, 隔着三步开外就跪下请安。 “小福子,等到晚上你去做一件事。”姜晚晚抬手,唤了起。 小福子敛眉低目,憨厚一笑,神色恭敬:“主子,奴才一切都是您给的,但凭主子驱使,奴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皱个眉头。” “倒也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姜晚晚浅浅勾唇,如风拂花柳,满室生香。 “主子您吩咐。”小福子面色郑重。 “唔~”她略微思索,柔声道:“今夜,你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太监,去抓女鬼,如何,可敢去?” 闻言,小福子心里一个激灵。 抓女鬼? 他没听错。 他也不是道士啊,怎么抓? 不过 主子既这么说,必然是有缘故的。 脑海里念头疯狂转了几圈, 有了些底, 小心道:“主子,可是那伊格格不妥?” 姜晚晚讶然的看了他一眼。 这小太监,倒不笨。 “不错,” “奴才这就下去准备,一定不让主子您失望。”不是真鬼,就能抓住,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同样是人,他还能让那装神弄鬼的逃跑了? “主子…” 等他领命出去了,雪梨欲言又止。 想问,又不敢。 一时,心里抓心挠肝的。 姜晚晚没理她,闭上双目,推演一个又一个可能存在背后的阴谋诡计, 她可不觉得对方只会装鬼吓人,必然还有毒计等着。 几个丫鬟见她养神,也不敢打扰,纷纷屏气凝神,放低了呼吸。 思量半日,腹里有了几分猜测。 这时,有奴才回金嬷嬷求见。 收回思绪,便让请进来。 “老奴见过侧妃,侧妃万福。”金嬷嬷一如既往的温厚慈和,只是言语更加恭敬了些。 姜晚晚丹唇含笑,轻轻嗔道:“嬷嬷为何这般生分?快快起来,别折煞我了。” 金嬷嬷笑着起身:“这是规矩,人人都得遵守,侧妃不必在意,合该您生受。” 走近时,面上带着关切:“您身子可大好了?这两日四爷将中馈交于老奴代管,也没有个时间来看看您。” 她原守在玉芙院两三日,眼看姜晚晚醒来后,才放下心,去了前院儿清理账册对牌,清点库房造册。 姜晚晚点着臻首,伸出一段儿纤长玉臂,拉过她,沿着软榻坐下,柳眉轻弯,软声道:“还得多谢您老,若不是您,这次又怎会如此顺利。” 自从被弘时撞轿,跌倒后,还多亏金嬷嬷细致周到,不慌不乱。 倘只有几个丫鬟,虽她们都得用,也聪慧,到底年纪小。 金嬷嬷略略挨着床沿,声音很慈祥:“还是侧妃吉人自有天相,这才遇难呈祥,老奴也不过是适逢其会,稍微帮衬了些,不值当什么。” 这难产变成顺产,她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可不是有福的? 姜晚晚遮唇,又握着金嬷嬷的手,笑道:“不说这个了,如今嬷嬷您年纪又大,又掌中馈,定会神思疲倦。正好,我这里今儿一早熬了些保元汤,都是些上等药材,等会子走时,记得拿上,早晚按时用一碗,也好补补您得身子,我也好放心。” “侧妃…” 听姜晚晚如此贴心细致,金嬷嬷心里很是感动。 她最近也的确很是疲乏。 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老奴当不得侧妃如此,这保元汤过于珍贵,您还是留着自己服用才是。” “嬷嬷要是再如此客套生分,我今后,可万万不敢与您接触了。”姜侧妃柳眉倒竖,假意嗔怪。 “这…好,老奴多谢侧妃好意。”金嬷嬷不再推辞,接受了。 “这才对嘛,”姜晚晚转怒为喜,复拉着她聊些家常。 金嬷嬷面上带着和蔼笑容,静静听着, 心里默默打定了个主意。 第181章 暴露,揭了老底 冬日的黄昏余晖,柔和泛着金色,将天空晕染成一抹金黄, 也为这十一月份的冷冬,添上了淡淡的暖意。 四爷府门前, 自从封王后,门前两对石狮也依朝廷定下的规矩,换成了更大的,足足比起原本贝勒府门前的,高了三尺有余。 朱红色的雕漆大门,其上两柄兽头,也多了一首双牙。 而原有六队十二带刀侍卫,也增加到了十二队,二十四位。 二十来个带刀执杖的翎羽侍卫,雁翅般展开,个个面容沉静,眼神摄人,衬的郡王府,越发肃穆威严,气派端庄。 彼时, 一架青釉华盖单驾马车从远处街道慢慢驶来,身后十来个头戴毡帽,或执拂尘,或执宝刀的侍卫、太监。 随着骏马一声长长冒着白气的嘶鸣,停在了府门前。 苏培盛从后翻身下了马车,一路小跑至车前,掀开了青玄色撒花软帘。 但见四爷一身华贵黑色狐裘,头戴金丝绒帽,脚踩绣着金丝祥云的厚底靴,眼神平静,矜贵从容下了马车。 乌泱泱一大群侍卫太监,井然有序跟在其身后。 门口的众多侍卫,门子,忙跪下请安。 一路跨进门,背着手回了前院儿。 进了书房,脱下金丝绒帽,换下狐皮大裘,略作洗漱后,靠着铺着银丝青缎绒垫大椅慢慢坐下。 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盏抿了一口,随手拿起一本尚未写完的奏折仔细瞧着。 未几,从笔林如海的笔筒内抽出一支狼毫,正待补完。 “主子爷,李福全有事禀报,现在外边儿候着。”苏培盛轻手轻脚走了过来。 “让他进来。”四爷头也不抬,挥毫写着奏折。 苏培盛应喏, 掀开帘,退了出去唤人。 片刻,头戴棕色毡帽,手里拿着一封信书的李福全进了门。 进门先恭敬磕头请了安。 四爷抬眸,淡问:“有何事?” 李福全动作麻利,一壁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苏培盛,一壁回说:“主子爷,今儿午时,我在前门截下了一封信,是福晋院儿里曦月姑娘寄出去的。只因接头时,鬼鬼祟祟的,奴才起了疑心,怕有不妥,因此就截下了,里头…” 说了半截,神情有些犹豫。 他心里也是庆幸。 还好自上次伊格格买通门子,从外头夹带东西后,他就对前门格外的严苛。 不止明面上盯的很紧,私下里也安排了一两个心腹。 否则,这次这锅,他就背定了。 四爷拢眉,拆开信封,从里头拿出信纸,抖了抖,摊开端详, 先时不过是问候的话语,还面无表情。 待看见,年曦月嘱咐他哥哥,“不要有所动作,那人已经封为侧妃”“正妃已做好打算”“坐山观虎斗”云云。 他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眉宇乌云密布,一双冷眸也浮现出冰冷的森然。 “好,很好!”豁然起身,气极而笑。 他竟不知,自己一手提起来的好奴才,有如此泼天胆子,居然将手伸向自己的侧妃。 扔下纸张,来回踱步,不时握拳砸桌,额间青筋暴露,显然已经怒极。 这一幕,吓得苏培盛同李福全吓得大气不敢出,心里急速跳动,将头埋得低低地。 生怕被波及。 李福全还好些,知道四爷为什么发怒。 苏培盛完全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心里既疑惑,又惶恐。 有心想悄悄出门,去玉芙院搬救兵,又想起人家在做月子。 一时就有些抓瞎。 “主子爷,还有一件事…” 半晌, 见四爷情绪稳定下来,李福全小心翼翼道。 见状,苏培盛眼皮一跳。 有些无语凝噎。 “你说!”重重落坐,四爷声音冰冷:“倒要瞧瞧,她们还能干什么。” 他心里,已经给年家判了死刑。 对乌拉那拉氏,第一次动了杀心。 “主子爷,昨儿晚上府里…”随后,李福全一五一十,将昨儿府里伊氏“回魂”仔仔细细都同四爷禀明了。 四爷眯着凉眸静静听着。 半晌,回完了话,李福全躬着身子,立在一旁听命。 四爷压下怒意,慢慢转着扳指,沉眉考量。 这两日,由于姜晚晚醒了过来,他心里的担忧放下后,便将精力都放在了朝堂之上,与太子、大阿哥周旋。 没曾想,前朝复杂的局势没令他焦头烂额。 这后院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心里转了一圈,吩咐李福全:“仔细盯着正院儿,记住了,别让她们朝玉芙院儿伸手。若神手,立刻琐拿,至于年曦月…” 他语气很是厌恶:“看着她,不准她出府。” 若非留着还有用处,这会儿便命人收拾了。 “奴才遵命,”李福全忙点头,应了是。 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自己主子这会儿不发作,怕是存着捉贼捉赃,一网打尽的念头。 估计也是想给正院, 最后一次机会… 苏培盛这时也回过味儿来。 他心里诧异极了。 和正院儿有关系倒没出乎意料,毕竟那位主儿,作的妖可不少。 只是主子爷不理论罢了。 但听方才四爷口风,这事儿还同那叫年曦月的小姑娘有关? 好家伙, 真不愧是亲兄妹,这不安分的性子,真真一个模子出来的。 他与年羹尧接触不短。 还在河南时,就觉着那人性子太过桀骜,恃才傲上。 仗着四爷在背后挺腰,将河南、湖北等地的一系列官员得罪的不轻。 平白无故,还让四爷多了不少议论。 如今一看,那年姑娘,小小年纪,竟也不安分。 这话怎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中间的梁子一歪,这房子也好不了不是。 心里腹诽个不停。 等李福全领命出门了, 他扶了扶毡帽,搭着拂尘,猫着腰,试探道:“主子爷,奴才才刚听见了,玉芙院,姜主子那儿熬了一样汤,叫什么保元汤,听说可是不错,金嬷嬷都拿了好些,不如奴才去要些。” 主意是死的,这人是活的。 侧妃坐月子,自己不能去请,难道不就能勾起四爷的心思? “保元汤?”四爷挑眉。 这小狐狸,给金嬷嬷,竟不给他送。 吹了吹墨,扔下折子,起身拿过狐裘披上,径直出了门。 第181章 暴露,揭了老底 冬日的黄昏余晖,柔和泛着金色,将天空晕染成一抹金黄, 也为这十一月份的冷冬,添上了淡淡的暖意。 四爷府门前, 自从封王后,门前两对石狮也依朝廷定下的规矩,换成了更大的,足足比起原本贝勒府门前的,高了三尺有余。 朱红色的雕漆大门,其上两柄兽头,也多了一首双牙。 而原有六队十二带刀侍卫,也增加到了十二队,二十四位。 二十来个带刀执杖的翎羽侍卫,雁翅般展开,个个面容沉静,眼神摄人,衬的郡王府,越发肃穆威严,气派端庄。 彼时, 一架青釉华盖单驾马车从远处街道慢慢驶来,身后十来个头戴毡帽,或执拂尘,或执宝刀的侍卫、太监。 随着骏马一声长长冒着白气的嘶鸣,停在了府门前。 苏培盛从后翻身下了马车,一路小跑至车前,掀开了青玄色撒花软帘。 但见四爷一身华贵黑色狐裘,头戴金丝绒帽,脚踩绣着金丝祥云的厚底靴,眼神平静,矜贵从容下了马车。 乌泱泱一大群侍卫太监,井然有序跟在其身后。 门口的众多侍卫,门子,忙跪下请安。 一路跨进门,背着手回了前院儿。 进了书房,脱下金丝绒帽,换下狐皮大裘,略作洗漱后,靠着铺着银丝青缎绒垫大椅慢慢坐下。 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盏抿了一口,随手拿起一本尚未写完的奏折仔细瞧着。 未几,从笔林如海的笔筒内抽出一支狼毫,正待补完。 “主子爷,李福全有事禀报,现在外边儿候着。”苏培盛轻手轻脚走了过来。 “让他进来。”四爷头也不抬,挥毫写着奏折。 苏培盛应喏, 掀开帘,退了出去唤人。 片刻,头戴棕色毡帽,手里拿着一封信书的李福全进了门。 进门先恭敬磕头请了安。 四爷抬眸,淡问:“有何事?” 李福全动作麻利,一壁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苏培盛,一壁回说:“主子爷,今儿午时,我在前门截下了一封信,是福晋院儿里曦月姑娘寄出去的。只因接头时,鬼鬼祟祟的,奴才起了疑心,怕有不妥,因此就截下了,里头…” 说了半截,神情有些犹豫。 他心里也是庆幸。 还好自上次伊格格买通门子,从外头夹带东西后,他就对前门格外的严苛。 不止明面上盯的很紧,私下里也安排了一两个心腹。 否则,这次这锅,他就背定了。 四爷拢眉,拆开信封,从里头拿出信纸,抖了抖,摊开端详, 先时不过是问候的话语,还面无表情。 待看见,年曦月嘱咐他哥哥,“不要有所动作,那人已经封为侧妃”“正妃已做好打算”“坐山观虎斗”云云。 他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眉宇乌云密布,一双冷眸也浮现出冰冷的森然。 “好,很好!”豁然起身,气极而笑。 他竟不知,自己一手提起来的好奴才,有如此泼天胆子,居然将手伸向自己的侧妃。 扔下纸张,来回踱步,不时握拳砸桌,额间青筋暴露,显然已经怒极。 这一幕,吓得苏培盛同李福全吓得大气不敢出,心里急速跳动,将头埋得低低地。 生怕被波及。 李福全还好些,知道四爷为什么发怒。 苏培盛完全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心里既疑惑,又惶恐。 有心想悄悄出门,去玉芙院搬救兵,又想起人家在做月子。 一时就有些抓瞎。 “主子爷,还有一件事…” 半晌, 见四爷情绪稳定下来,李福全小心翼翼道。 见状,苏培盛眼皮一跳。 有些无语凝噎。 “你说!”重重落坐,四爷声音冰冷:“倒要瞧瞧,她们还能干什么。” 他心里,已经给年家判了死刑。 对乌拉那拉氏,第一次动了杀心。 “主子爷,昨儿晚上府里…”随后,李福全一五一十,将昨儿府里伊氏“回魂”仔仔细细都同四爷禀明了。 四爷眯着凉眸静静听着。 半晌,回完了话,李福全躬着身子,立在一旁听命。 四爷压下怒意,慢慢转着扳指,沉眉考量。 这两日,由于姜晚晚醒了过来,他心里的担忧放下后,便将精力都放在了朝堂之上,与太子、大阿哥周旋。 没曾想,前朝复杂的局势没令他焦头烂额。 这后院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心里转了一圈,吩咐李福全:“仔细盯着正院儿,记住了,别让她们朝玉芙院儿伸手。若神手,立刻琐拿,至于年曦月…” 他语气很是厌恶:“看着她,不准她出府。” 若非留着还有用处,这会儿便命人收拾了。 “奴才遵命,”李福全忙点头,应了是。 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自己主子这会儿不发作,怕是存着捉贼捉赃,一网打尽的念头。 估计也是想给正院, 最后一次机会… 苏培盛这时也回过味儿来。 他心里诧异极了。 和正院儿有关系倒没出乎意料,毕竟那位主儿,作的妖可不少。 只是主子爷不理论罢了。 但听方才四爷口风,这事儿还同那叫年曦月的小姑娘有关? 好家伙, 真不愧是亲兄妹,这不安分的性子,真真一个模子出来的。 他与年羹尧接触不短。 还在河南时,就觉着那人性子太过桀骜,恃才傲上。 仗着四爷在背后挺腰,将河南、湖北等地的一系列官员得罪的不轻。 平白无故,还让四爷多了不少议论。 如今一看,那年姑娘,小小年纪,竟也不安分。 这话怎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中间的梁子一歪,这房子也好不了不是。 心里腹诽个不停。 等李福全领命出门了, 他扶了扶毡帽,搭着拂尘,猫着腰,试探道:“主子爷,奴才才刚听见了,玉芙院,姜主子那儿熬了一样汤,叫什么保元汤,听说可是不错,金嬷嬷都拿了好些,不如奴才去要些。” 主意是死的,这人是活的。 侧妃坐月子,自己不能去请,难道不就能勾起四爷的心思? “保元汤?”四爷挑眉。 这小狐狸,给金嬷嬷,竟不给他送。 吹了吹墨,扔下折子,起身拿过狐裘披上,径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