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开始刀人》 第1章 立后和贵妃进宫 ‘魏氏长女,系出名门,秀外慧中,可立为后,钦此。’ 寥寥几句圣旨,寒酸的不像封后旨意,而魏氏满门接旨谢恩也跪不满一院子,更添凄惨。魏虑恭敬送天使出去,魏向晚转身回到屋内,屋里各色婆子丫头列队向魏向晚磕头道喜。 魏向晚叫赏后吩咐道,“我去祠堂告诉祖母这个好消息,等大哥回来,说我在祠堂等他。 祠堂里肃穆冷清,魏向晚点起香插在香炉里,跪在蒲团上看着上面较新的一块灵牌双手合十,“祖母说宫里是龙潭虎穴,不忍我在其中挣扎沉沦,可这世间对女子而言,哪里不是龙潭虎穴,左右都是要挣出一条路,为何不往最大的一条路上挣。” 魏向晚从烟雾中看过去,仿佛看见祖母慈爱的眼神,“祖母当初劝我认命寻个普通人嫁了,可兜兜转转,这皇后之位又落到我头上,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魏虑从外进来,捻香朗声道,“好叫列祖列宗知道,今日魏氏女被封为后,光宗耀祖。” “恭喜妹妹。”魏虑转身由衷的祝贺魏向晚。 “陛下本来属意杜氏女为后,太后不让,两相争论下才落到我头上,如今道贺还太早,等我在宫中坐稳,哥哥再来道贺不迟。”魏向晚无甚喜意。 “凭妹妹的聪明才智,这是早晚的事。”魏虑却不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宫中,只担心你。”魏向晚看着哥哥。“过几日,怕是陛下要召见你。” “啊。”魏虑这才有些紧张,“那陛下要问我些家国大事,我怎么回?我只会吃喝玩乐,旁的一概不懂。” “你只和陛下说吃喝玩乐就行。”魏向晚笑,“如今京里加上你有四个承恩公,太后娘家,陛下亲舅家,先皇后娘家,陛下的自己人够多了,暂用不着哥哥。” “那就好。”魏虑点头,想当初,他乐的当个纨绔,何曾有过自省担忧,可是转眼间魏家就只剩他们兄妹二人,他这个长兄再不长进,怎么为妹妹臂膀,为家人遮风挡雨。 “哥哥这样就很好。”魏向晚看他的神色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轻触魏虑的手臂,“只希望我们兄妹二人,再不要经历死别的痛苦。” 魏虑眼角泛泪,郑重点头。 “当初魏家遭遇变故,原本要和哥哥说亲的人家不见踪影,王家顾念旧情,为了能让祖母走的安心,将女儿许配给哥哥。”魏向晚又提起一件事。 “这个我等会就让喻保去一趟,如果那边不介意,我想早日迎娶她过门,家里有了主母,也好送你出嫁。”魏虑早就想到这事,他现在是国舅,想烧热灶的人不在少数,但人得讲良心,王家仁义,他就要对得起人家这份仁义。 魏向晚点头,她从来没有怪过大哥懒散纨绔,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多做多错,能平安的玩过一生是大福气,大哥虽无用,但心还是正的,“哥哥还是亲自去一趟,事出突然,绝无怠慢轻视王家之意。” 继后花落魏家,京城里许多人都大感意外,宫里宋贵妃位高痴缠,宫外杜表妹情真意切,大家押宝多是在这两家,谁知道不声不响让魏向晚捡了便宜。有记性好的想起来,陛下第一次选后的时候,魏向晚也在,魏老夫人是郡主,和宫中关系一直密切,当初也是大热门人选,要不是魏向晚父亲魏承泰突然失踪,说不定她就是元后。 而她家一出孝,就要选继后了。 “莫非真有凤命一说?” 杜玉珍在家不肯吃饭,眼睛哭的红肿泡,“还是皇帝呢,说话不算话。” “哎呦我的小祖宗,可不敢这么说话。”她娘小心哄她,“陛下是有意要立你为后,但是太后不同意啊,太后是绝对不会让姓杜的人成为皇后。陛下立你为贵妃,声势浩大接你进宫这就是对你的补偿,你好好的,趁着继后没进宫这段时间,笼络住陛下的心,比什么都强。” “贵妃,贵妃还不是做妾。”杜玉珍哭道,“表哥说不让我受委屈,可是以后我见了皇后就得下跪,我委屈死了。” “好孩子,后宫和别处不同,在后宫,只要你有了陛下的宠爱,什么位份,什么尊卑,都可以放在一边。”杜夫人继续劝,“只要你早日生下皇子,等到日后,你还怕她这个皇后不成?” 杜玉珍好歹是哄住了,宋含珠则已经笑了一天,“机关算尽,没想到还是回到原点,我要是饶青云,只怕要气活过来。”饶青云是先皇后名讳,虽然人已经没了,但是这么直呼名讳,可见她和先皇后的不对付。 “谁能想到转了这么大圈子,她还是进了宫,当了皇后。”赵伊人揣测,“现在外面都在传她是凤命呢。” “什么凤命不凤命?要真是有,当初魏承泰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失踪,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宋含珠漫不经心。 “会不会是陛下还记着她呢?”赵伊人试探问,毕竟当年选后,大家都在一个猎场里待着,魏向晚的美貌远胜她人,陛下当初可是第一眼就看中了。 “你把咱们陛下想的太深情。”宋含珠摇头。“要不是杜表妹来势汹汹,太后也不会想到魏向晚,从来选皇后只挑德行,容颜是其次,这皇后一进宫,后宫粉黛无颜色了可还行?” “那继后和陛下得有几天好亲热。”赵伊人有些含酸,她虽是陛下大婚后第一批进宫的后妃,现在容颜也还新鲜,但早没了圣宠。 “看着,毕竟这宫里,争宠固宠是门大学问。”宋含珠意味深长。长的好固然占便宜,也不能一直占便宜。 杜玉珍初封贵妃,进宫声势浩大,陛下特许她能带嫁进宫,杜家浩浩荡荡送了二百六十抬嫁妆进宫,宫里宫外都大办酒席宴客,这民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继后进宫了。 魏虑回绝了杜家的请帖,宫里来的教养嬷嬷劝魏向晚应该送份礼给贵妃,魏向晚对着大哥成亲的单子淡淡道,“等我进宫,自然少不了她的赏赐,嬷嬷现在让我送礼,是让我去贺她新婚?” 嬷嬷讪讪一笑,不再多语。她来的这些天算是摸清了继后的脾性,主意正的很,在她身边做事只要听话二字即可,旁的都多余。 杜玉珍的嫁妆第一抬才进了宫门,皇帝就被太后叫了去,“皇帝这是对哀家不满呀。” “母后说哪里话,儿臣不敢当。”亓肇低头。 “你喜欢杜家,抬举杜家,哀家没有意见,但是你让杜玉珍凌驾在皇后之上,这不仅仅是对哀家不满,更是对礼法的不满。”刘太后皱眉。 “儿臣并无此意。”亓肇解释,“朕当初允了珍儿当皇后,却又失约,是朕对不起她,所以她说要带嫁妆进宫,朕就允了。” “饶皇后进宫,嫁妆二百四十抬,当初哀家进宫,嫁妆也只有二百四十抬,皇帝待会去数数,看你的好贵妃,进宫带了多少抬嫁妆?”刘太后冷哼,“哀家苦口婆心,皇帝只当哀家是害你,你往后瞧瞧,看哀家是害你吗?” “儿臣不敢。” 亓肇还没到藏玉殿,嫁妆的数量就报过来了,“贵妃进宫带了二百六十抬嫁妆,足见杜家之底蕴,和对贵妃的看重。”吴阳谄媚的说。 亓肇心底一沉,面上没了笑意,自来只有皇后能带嫁妆进宫,允许贵妃带嫁进宫已经是天大的恩宠,杜家为何如此不知轻重,竟然带这么多嫁妆进宫落人话柄。 难道她进宫后朕还能少了她的。 第2章 新妇和礼部受挫 “小姐,小姐。”帷帐外红腰连声喊着,王亦慧挣扎着想要回应,但身子又累又重,被人抱着的一侧暖烘烘的,想要醒来实非易事。 好在她总算想起今天是她嫁人后的第一天,拉开帷帐看天色已经大亮,心里一慌,忙推魏虑起来。 “做甚?”魏虑翻了个身拱在她的颈侧,“家中无长者需要请安,且睡着。” “新妇第一天,不好起晚的。”王亦慧软言道,“郎君不带我去祠堂吗?” 魏虑这才抹脸起来,两人洗漱妥当去祠堂,烧了香昭告祖宗,又去魏向晚处见魏向晚,封后旨意下来后,宫里就来人将魏向晚院子围了起来,就算是魏虑要见,也得通传。 魏向晚穿一身淡红长衫并天水碧裙子,亭亭玉立,令人见而忘忧,“好嫂嫂,可算盼着你来了。”魏向晚挽着王亦慧手臂笑。 “该给娘娘行礼的。”王亦慧小声说。魏家娶妇仓促却不含糊,桩桩件件都不曾失礼,魏家现在就兄妹俩,猜测是魏向晚操办的。 “往后见面有行不完的礼,如今能省就省。”魏向晚笑,“我也与嫂嫂好好亲热。” 姑嫂俩互送了见面礼,魏虑早在桌子边坐下,让人上饭菜,他饿了。魏向晚托着王亦慧的手臂,“好嫂嫂,我哥哥日后就托付给你了,他虽有种种不足,但却是全心全意向着家里的,他冲动的时候,嫂嫂拦着他,他失意的时候,还要嫂嫂安慰他,不要使他郁闷。” 王亦慧看她情真意切的嘱咐,哪里是妹妹,该是长姐才是,“我尽力而为,只是郎君听不听我的,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慢些和他讲道理,他会听的。”魏向晚告诉她小秘招,“实在不行,嫂嫂就哭,哥哥最见不得女人流泪了。” 王亦慧失笑。 三人用了早饭,喝茶时魏虑说,“等会我就去礼部,问问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杜家能出二百六十抬,这皇后进宫,二百八十抬不过分,加上自家准备的,弄个三百二十抬正好。” 他虽忙着成婚,宫里的消息也没少打听。杜家这么招摇,他魏家怎么能输。 王亦慧细细品茶,并不作声。魏家急着完婚,就是想要有人帮着操持皇后出嫁,母亲对此颇有微辞,这嫂子准备小姑子的嫁妆算什么事,爹爹却说魏家现在就是缺个帮手,难道我们知道人家困难,还要推三阻四吗? 不过皇后嫁妆一事,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什么都不要管,就算魏虑要把魏家做嫁妆,你也要绝无二话。 “我的嫁妆加礼部准备的二百三十八抬就足够了。”魏向晚淡声,“哥哥也这般去和礼部说。” 魏虑眉头一竖,“杜家一个小妾出二百六十抬,你这个正妻才二百三十八抬,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二百三十八抬?就光塞祖母给你准备的嫁妆都不够。” 王亦慧看着魏虑发脾气有些吓人,魏向晚却不为所动,耐心解释,“先皇后只二百四十抬进宫,我略减两抬,是个意思,杜家不懂事,难道哥哥要我和杜家一样不讲究吗?” 魏虑被说服,但还是觉得生气,觉得妹妹被小妾压了一头,一边骂杜家不知礼,一边又骂先皇后家寒酸,不知道多塞些嫁妆。 王亦慧见他越骂越不像样子,轻声劝,“虽然定了抬数,但抬和抬不一样,有的发冠就顶一抬,有的首饰四五套也是一抬呢。” 魏虑恍然大悟,“是了,抬数定了,多塞东西就是。” 魏向晚没再说,其实有些东西多少都无所谓,皇后自有定例,只是现钱要多备些才好。 魏虑出府,魏向晚让莺哥陪着王亦慧去见下人,“家里都是世仆,少不得有人会欺嫂嫂脸生,嫂嫂只管冷眼看着,将那跳的最高的一板子打下,不用顾及其他。” 王亦慧见魏向晚就要把家事并账本钥匙都给她,有些惶惶,“何须这么着急?” “家中无长者,委屈嫂嫂了。”魏家过去两年里只有两兄妹相依为命,现在妹妹要出嫁,家事自然要全盘托付给嫂嫂。 “这个不用说。”王亦慧忙表态。“我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委屈了娘娘。” 魏向晚笑着摇头,“哥哥的乳娘在府中有些脸面,若她犯到嫂嫂手里,嫂嫂不好处置就去庵堂请崔嬷嬷出面,崔嬷嬷是祖母的丫头,跟着从宫里出来的,祖母去后,她就在庵堂吃斋念佛,我当初管家也是嬷嬷一把手教的。” 魏向晚全盘所托,王亦慧也不好再推脱,她先在正堂见了下人,又亲自去庵堂见了崔嬷嬷,莺哥陪着王亦慧一天,回来对魏向晚禀告,“太太极和气,只见了面,赏了人,并不说其他。” “见了崔嬷嬷也只问安,收了库房钥匙没有马上去看,只叫把名贴拿过去了。” “是个灵透人。”魏向晚点头,“不枉费祖母在病榻前挟恩求王大人许之爱女。” “娘娘,我不明白。”喜鹊问,“王大人只是一个四品官,纵使那时咱家困难些,想在勋贵宗亲家选个门当户对的太太也不是难事,何须让老郡主舍下脸面去央求他。” “你不明白。”魏向晚看向远处,“咱们这样的人家,无需借助姻亲势力,得一贤惠脾性好的主母就是极好的。” 祖父当年身世显赫却被人利用,深陷谋逆风波,若不是有宫中和祖母的情分在,魏家早就落罪,祖母自后就纵容父亲玩乐,到哥哥这也是,愚些钝些,不掺和政事才能保全平安。只哥哥的子孙再纨绔,魏家就该落败了。 祖母看中王家家风清正,王大人育人有方,有这样的外家,侄子们才有指望。 只是这个理由就没必要跟别人说。 魏虑坐在礼部明堂,起先还挂着笑脸,越听脸越黑,最后对着礼部左侍郎冷笑问道,“这是上面的意思,还是你阳奉阴违从中作梗?” “魏将军真是抬举我了。”左侍郎面上堆着笑,“这实在是库里没有余钱,再者,先皇后的例摆在那,咱们不好逾矩。” 魏虑冷哼一声拂袖走了,连告别都没有。 等人影不见了左侍郎才直起身,“哎,尽让我做这些得罪人的事。” “大人,这毕竟是新国舅,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属官担忧。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左侍郎叹气,“谁叫咱们大人为了向杜家卖好,给准备了一百抬嫁妆,现在继后的嫁妆只能东拼西凑,好在魏家也不会一点都没准备,二百三十八抬,很好凑的。” 继后倒是知礼,可惜啊知礼的反而要吃亏。 魏虑回到家没说在礼部的龌龊,让王亦慧给他把朝服准备好,他明日要上大朝会。魏虑身上有个恩封的爵位,能上大朝会,但是上朝要赶早,他经常托病不去。 王亦慧不知道呀,她见家中父亲每日都要上朝,只当是平常,若是知道魏虑不去是常态,去才是稀奇,她定不会这么快准备,好歹问下缘由。 第3章 殿前争论 高坐在龙椅上,亓肇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反正无人看见,初执政的惊喜早在三年间磨灭的差不多了,什么天下之主,还不是要顺着内阁那些老头的意。 但凡皇帝想做的不一定能成,但凡内阁想做的一定能成。 这皇帝当得真没意思。 起初还担心杜家的嫁妆会引人非议,没想到这两日朝上静悄悄,让亓肇松了口气,虽然是皇帝,但稍有不慎,就会被臣工进谏,说是进谏,和指着脸骂有什么区别。 又听了几句废话,亓肇朝内侍监使个眼色,让他叫退朝,这时殿前右后边出来一个人影,长揖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亓肇看过去,有点面生,内侍监小声提醒,“是继后的哥哥,奉国将军魏虑。” “魏虑啊,朕正想传唤你呢。”亓肇想起来了,其实封后旨意一下,他就应该召见魏虑,恩封他。只不过这个继后,是他再一次和太后,内阁争斗后失败的结果,他也懒得给她脸面,一直拖着没召见。 “你今日有何事启奏?” “陛下,臣昨日去礼部问询继后嫁妆,礼部言谈间托说是库房不丰,陛下吩咐节俭。”魏虑道,“臣讨恩旨替陛下分忧,由奉国将军府为娘娘备嫁。” 亓肇以为他是要与杜家一争高下,不由皱眉,“你是何意?” 礼部尚书钱宁忙站出来自陈,说绝不像魏虑所说,礼部自是尽心尽力在准备继后的嫁妆,还颇为委屈,“奉国将军想要阔气,可陛下大婚都有章程,娘娘不是元后,有些委屈也是礼法决定的,绝不是礼部故意轻慢。” “你放屁。”魏虑失态大骂,“娘娘都说她是继后,只要二百三十八抬嫁妆,我倒是想要显摆下阔气,我有地方显摆吗?” “奉国将军失态了。”宰相萧正阳瞥向魏虑,魏虑强忍住想要谩骂的心,跪下请罪,“臣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继后的嫁妆二百三十八抬,可。”亓肇点头,继后如此识相,他还是挺满意的,“皇后下个月就要进宫了,凡事过得去就行,不要太纠结在此处,难道进宫了谁还会委屈了她不成,她是天下之母,合该有气度懂规矩才是。” 魏虑闻言眼眶泛红,还没进宫就受委屈,等到进宫后只有受不完的委屈,“臣请恩旨,除皇后朝服凤冠外,其余的臣自己准备,就是臣家再不济,还有几件御赐之物可以充门面,不用礼部忧心。” “钱大人,不如你把给娘娘准备的单子拿出来大伙看看,再减省,也不能短缺了陛下大婚。”宗正令平王亓钰出来说话,让人大感惊奇,毕竟这位老王爷,除了宗亲事,极少插言朝事。 陛下大婚是朝事,也是宗亲事。 怀安郡王准备开口相帮,亓钰看他一眼,不让他说。替魏向晚出头,他一个人足矣,说的人多了,上头该不喜了,毕竟太后选中魏向晚就是为了她娘家力薄难支。 皇后在明知道贵妃高调进宫后还愿意二百三十八抬嫁妆进宫,不争一时意气,如此懂事,委屈,魏家不说让礼部多准备,只求让自己准备,可见礼部此事做的难看。 朝中多半人都是这么想,钱宁额头浮现一层细汗,推说嫁妆单子在衙门,这一来一回太费时间,只要陛下没有想给继后做主,这事含混下了朝就算了结,过后他再去理一份单子敷衍了事。 此时有官员出来替钱宁说话,“皇后嫁妆清单,都要上交陛下审阅礼部才会开始置办,平王此意难道是不相信陛下?” “奉国将军爱惜妹妹,觉得种种不足,可这也怪不得礼部,谁叫娘娘进宫晚呢,这后妻低前妻一头,世间不外如是。” “这话说的在理。”亓钰点头,然后反问,“那为什么杜贵妃进宫的时候,不见大人出来说这个话?后妻要低前妻一头,这妾就可以压前妻后妻一头了?” 满朝哗然,杜贵妃二百六十抬嫁妆进宫,不知是太过震惊来不及反应,或是知道陛下没有娶到心仪的姑娘,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在这关头触陛下的眉,除了太后私下跟陛下说过此事外,朝野上下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 “娘娘不争一时意气,主动提出只要二百三十八抬嫁妆,就这样还逼的奉国将军上朝来请恩旨,不敢说礼部的不是,只说让自己来备嫁妆。” “皇后嫁妆由礼部操办是自古以来,我想问问钱大人,给贵妃置妆,是陛下的旨意吗?”亓钰连声逼问。 钱宁两股战战。他怎么敢说,这事一半是杜家找上来使了银子让他帮着置办一些嫁妆,一半是他见杜家如日中天,有心卖好,将许多本是给皇后准备的好东西,给了杜贵妃。 “都是贵妃娘娘能用的东西,绝无逾矩啊。”钱宁避重就轻喊道。 亓钰又望向上座,“陛下,可是您下旨让礼部操办杜贵妃的嫁妆?” 亓肇被追问的有些狼狈,“王叔,贵妃与嫁妆已经进宫,此事便不要再说了。” “礼部,继后嫁妆一事必得上心操办,若有不足,朕饶不了你。” 亓肇下朝走了,亓钰环视对面站着的文官,冷笑一声,却比出言讽刺还要让人如芒刺在背,魏虑站起,去向亓钰低声道谢,“总是我势不如人,才叫娘娘受此大辱。” “说的什么话,娘娘是皇后,是礼法家法,本王倒要看看谁仗势欺到娘娘身上。”亓钰意有所指。 朝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内宫后宅,杜玉珍哭哭啼啼来向亓肇诉冤,“爹爹是使了银子托礼部帮忙,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家准备的在宫中用不上,让他来掌个眼,如今反被他这个蠢人拖累,无事惹得一身臊。” 才又被太后叫过去教训了一顿话里话外数落杜家不知礼数的亓肇此时也没了哄她的心情,“这些天你先收敛着些。” 杜玉珍第一次听亓肇对她说这样的硬话,眼泪刷的就流下来,“是我逾矩让表哥难堪了?” “可是我,我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罢了。” 亓肇见她哭,又于心不忍,轻搂入怀,“朕不是怪你。” “怪就怪魏虑好了,既然继后知礼,只要了二百三十八抬嫁妆,他为什么又非要出来说礼部的不是。” 之前无人提起,这事能相安无事,现在被人提起,只怕各种劝诫的折子已经在路上,亓肇想想就头痛。 第4章 嫁妆事了 王亦慧知道魏虑在朝上的作为,有些惶惶地去找魏向晚,“出了这么大的事,郎君回府竟没有看出分毫,我太迟钝了。” “这不怪你。”魏向晚安抚她,“哥哥觉得丢脸,怎么会让你看出来。” 王亦慧担心地看向魏向晚,可这事丢脸之处绝不仅是魏虑。 “哥哥不知道,如今陛下不满朝上多是太后的势力,是必要抬举杜家的。”魏向晚倒是看得开,“萧正阳明哲保身,不会轻易下场,他是百官之首都如此,底下人自然要上行下效,现在朝堂混乱,并不全是陛下不喜我的缘故。” “娘娘看的明白。” “哥哥那也不用多劝,他那股火非要我在宫中站稳了才会消灭,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魏向晚歉意,“并不是什么大事,嫂嫂安心准备回门。” 关于杜贵妃嫁妆一事,后知后觉发作起来,勋贵宗室与清流,向来互相看不上,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宗室当面唾弃风骨,清流反应过来就疯掉了。 内侍监无事退朝话音还未落,就有人出列上告礼部尚书钱宁逾矩渎职,还有上告吏部侍郎杜长若仗势凌人,不知礼法,不懂尊卑,以下犯上。更有甚者,直接把整个御史台都告了,说他们平日里抓鸡摸狗的事告的勤快,如今真有无礼之事却视若罔闻,哪里还有半分骨气。 站着的人指着鼻子骂,跪着的人自辩扯着嗓子说冤枉,吵得亓肇头疼,不由看向站在群臣之首的那几个老狐狸,示意他们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没想到他们还真就垂着头捏着朝板不说话。 亓肇气急,也任由他们吵,不说话不表态。 魏虑朝上自请自备后,太后就赏了不少东西进将军府,魏向晚欣然接受,嬷嬷见她心情不错这才开口,“可见宫里是想着娘娘的,知道娘娘委屈了。” “娘娘不如上一份折子,自陈嫁妆听礼部安排,既给陛下解了燃眉之急,又显得娘娘大度。” “这事不抖落出来,我没必要上折子,现如今抖落出来,我上折子也没用。”魏向晚剪着盆景里的花枝,“虽能挣几个贤名,但是却会让哥哥成为一个可笑之人,不划算。” 哥哥全心全意为她着想,她当然不能落了哥哥的面子。难看的事哥哥去做,好听的名声她来挣,这事她可做不出。 “贵妃先进宫,恐她在陛下前面吹枕畔风,对娘娘不利。”嬷嬷垂目,“要是陛下现在能见着娘娘,倒不怕这个。” 魏向晚但笑不语,嬷嬷还以为皇上盼着她呢,皇上自有心肝,哪里会见了她的面就变了心意。 因着陛下不表态,事情越演愈烈,杜家外戚祸国,杜贵妃妖妃一说在民间喧嚣渐起,连陛下亲政后的好名声都受到影响,毕竟出现妖妃就少不了昏君,色令智昏。 朝上吵几日,亓肇其实并不在意,当没听见就是,但是民意沸腾,让他坐不住了,主动到立政殿,萧正阳,卢桑,敬阳三个宰相已经在等候,“依相公们看,这事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群臣无非是要陛下一个结果。”萧正阳建议,“贵妃嫁妆并不是陛下下旨,只是钱宁阿谀奉承所为,看来,这个礼部尚书是不能让他当了。” 卢桑附和。 敬阳看不下去,三相中,他年纪最轻,是陛下亲政后提拔上来当右丞相,但是三相中,却只有他常常和陛下意见不一致,反向而行。 “只处理钱宁就够了吗?”敬阳问,“陛下虽然没有下旨让礼部筹办贵妃的嫁妆,但是没有陛下的点头,贵妃怎么能带嫁妆进宫?” “历朝历代,只有皇后才有的排场,陛下轻易许诺给了贵妃,如今却是一点错都没有了?” 亓肇面露悔色,“朕亦后悔了。” 敬阳表示,“既如此,让贵妃把礼部承办的嫁妆部分返还,杜长若身为朝臣,陛下优容,他也该知情识趣,怎么能反叫陛下忧愁。” “既然舍不得女儿给人做妾,当时就不该送她进宫,进了宫却想着比肩皇后,陛下若不看透此处,对他越好,却是害他越深。” “不至于此。”萧正阳见陛下脸色难看便开解,“此事陛下也是无妄之灾,罪魁祸首就是钱宁,他也是经年的老臣子,不知道为何此事做的大失水准。” 昨夜钱宁还想上门来求见,萧正阳没见,巴结贵妃没事,但也不能少了缺了皇后的,那可是皇后,而且是出身名门望族的皇后,这不是缺心眼吗? 最后礼部钱宁落个渎职罪,贬为白身,礼部左侍郎暂代尚书一职,尽心尽力准备皇后嫁妆。杜长若罚俸一年,杜贵妃返还礼部准备嫁妆,后一件事没有明旨,是偷偷进行。不过在宫中哪里有秘密,从杜贵妃的藏玉殿中搬出去那么多东西,谁还打听不出怎么回事。 可供宫里乐好一阵子了。 杜玉珍深感丢脸,不愿意出门,每日以泪洗面,亓肇为了哄她开心,又赏赐了她许多东西,杜玉珍哭道,“难道表哥以为我是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哭泣?” “我只是感叹自身,就算是贵妃,与皇后终是云泥之别。”杜玉珍悲从心起,“也许我同姑母一样,都少了些运气。” 她姑母,先帝丽妃,先帝死后哀伤过度殉情而死,她死后,她的儿子被立为太子,继而登基为帝。 亓肇想到母妃,心情也有些沉重,搂着杜玉珍。“是朕对不起起你。” “我不怪表哥,我知道表哥是有心无力。”杜玉珍哭道,“怪就怪我姓杜,入不得太后的眼,太后宁愿选个长亲俱亡的孤煞女,也不愿意选我。” 亓肇闻言对太后也颇有微辞,对太后一力选择的继后,连带着不喜。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魏向晚要大婚进宫了。 第5章 大婚和被冷落的皇后 大婚仪前一天,杜玉珍几乎是一夜没睡,昨天皇后嫁妆进宫,说是二百三十八抬嫁妆,长乐宫库房竟然装不下。众人恭维的声音,都仿佛是对她的嘲笑。她当初号称的二百六十抬嫁妆,可是连藏玉殿的库房都没装满。 宋贵妃更是说的明白,“娘娘家是有底蕴的,自然心里清楚,争抬数有什么用?”明晃晃就是嘲讽她打肿脸充胖子。 杜玉珍当即气得掰断了指甲,但是大庭广众下也不好辩驳,黑沉着脸,回到宫就扔东西撒气,虽然陛下昨夜睡在她这还再三保证,皇后进宫改变不了分毫,他还是只会疼爱她。可是杜玉珍心里这口气,还没见着继后面,就已经憋到了极限。 华丽不次于皇后的礼服,满头珠翠,还有细细描画的妆容,宫女奉承道娘娘今天仿佛就是九天仙女下凡,杜玉珍对着镜子志得意满,“今日我就要让天下人看看,她能当皇后,只是运气而已。” 后宫中抱着想要和皇后比美的人不在少数,当然也有人全力以赴打扮并不是为了比美,而是为了不输的那么惨,“你说过了三年,她有没有可能变丑了?”赵伊人看着镜子自言自语。 “应该会。” 宫人其实没见过魏向晚,“皇后娘娘真的有那么美?” “那你是没见过,当年在猎场,她身穿桃花裙,立在越水池边宛然一笑,当时我就想世上若真有洛神,也不过如此了。”赵伊人感叹,“陛下第一次见她就失神了,内侍监叫了许久才回神。” 当初她们见到此场景都以为皇后之位已定,并且想到要和这样的美人在后宫争宠,许多人都心生退意,只不过当晚,魏向晚就离开猎场回家,连正式露面的晚宴都没参加,听说是她父亲失踪了。再后来,她们被选进宫,她没了祖母,在家守孝。 当时还觉得她可怜。 哪知道风水轮流转,她虽进宫的晚,但是位份高啊。 “算了,今日我们只做壁上观,无需过分打扮。”杜伊人叹气。 用了早膳她们就在大昭殿前等候,十一月的太阳虽大,风却半点暖意都无,站了足两个时辰,才隐约听到凤辇的礼乐声。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凤辇才进来,全体叩拜迎凤驾,宋贵妃和杜贵妃到车前来扶皇后下车。 揭开车门,杜贵妃大胆抬头直视皇后,只一眼就失态立在原处。她曾耳闻过魏家女艳冠京城,但那都是三年前了,这三年里,京城里出风头的人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她不曾亲眼见过,自然不以为意。 魏向晚本就生的美,配上盛装,更是美的惊心动魄,如满园的牡丹初绽,让人屏气凝神。 魏向晚没有在意她的失态,只看着宋贵妃一笑,“又见面了。” 宋贵妃低眉顺目,“娘娘凤命所归。” 魏向晚搭上她的手下辇,视若无物地从杜贵妃身边经过,走到大昭殿的香案前接受皇后册宝。 再移步到文德殿,接受百官及命妇拜贺。 眼望之处,所有人都跪着,她们中有艳羡有不甘,有不忿,那都不是魏向晚会想的,她扫一眼远处的宫阙飞檐,这就是她下半辈子要待的地方。 我魏向晚既做得这凤宫的主人,就再不让别人摆布我的命运。 帝后大婚,礼仪繁琐,程序复杂,然而却是各行各的仪式,到坤室之前,魏向晚都未曾见到陛下。 等候陛下来行同牢,合卺礼的时间,魏向晚卸下凤冠翟衣,另换了身吉服,宫人行止有度,偌大的殿室鸦雀无声。 魏向晚带进宫的婢女有四个,却不是自小伺候她长大的婢女,而是为进宫特意准备的人,以节气为名分别叫谷雨,小满,白露和小雪。皇后的服侍人选是有定数的,魏向晚带进来的人越多,事先为皇后准备的宫人要离开的就越多。 所以直到坐下,魏向晚都没见到自己的婢女,不过她也不着急。 皇宫是她的战场,也是她们的战场。 “陛下现在在哪?”杜玉珍尖声问道,她在大昭殿前失态,都不知道怎么回的藏玉殿,呆坐了好一阵子,她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到处问陛下在哪里? “陛下现下在见奉迎使,之后就该去坤室和皇后行合卺礼。”宫人老实回道。 “不可以。”杜玉珍摇头,不能让陛下见皇后,陛下当然是爱她的,可是陛下也只是一个男人,没有男人见到皇后那张脸会不心动,何况她还是皇后,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 陛下爱她,天经地义。 杜玉珍人生第一次尝试到嫉恨到心痛的感觉,她攥着胸口的衣服,“去拦着陛下,就说我要死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陛下带到藏玉殿来。” “娘娘。”合笙劝阻,“今日是帝后大婚仪,娘娘要拦着陛下不去,只怕太后不喜。” “她什么时候喜欢过我了?”杜玉珍喊道,“她喜不喜欢我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 “快去啊。” 魏向晚在坤室等了一个时辰,等到宫人都掌灯了,陛下还不见影子。魏向晚起身又去了内殿,坤室伺候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进去触皇后的眉头,她们的消息比魏向晚早,知道陛下在来坤室的路上被杜贵妃叫了过去。 小满再一次端着茶水进殿,这一次没有宫人笑吟吟的上前接过说她来,让她去休息,进了内殿,魏向晚已经卸了钗环,换了睡衣。 “陛下今日不会来了,我先睡,折腾一日,早就困了。”魏向晚丝毫没有新婚之夜被丈夫冷落的失意。 “送点膳食进来,娘娘用过再睡。”小满问。 “我现在可是一个失意,郁闷的皇后,大吃大喝怎么行?”魏向晚笑说,“有肉干点心好进口不招摇的,垫一垫就成。” “是藏玉殿杜贵妃把陛下叫走了。”小满低声,“说贵妃要死要活呢。” “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不是她也有别人。”魏向晚淡然,“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急迫,连一天都等不得。” “她应该是见了娘娘真容,着急了。” “着急有什么用,她能拦着陛下一辈子不见我吗?” 第6章 皇帝和皇后见面了吗? 藏玉殿内,吴阳拦着郑衡不让叫起,“陛下今日又不要上朝,让陛下多休息一会。” “陛下今日还要宴请皇后亲族及宗亲众大臣,这可不是后宫争宠的事,你再多耽误一阵,太后发起怒来,你担当的起吗?” 亓肇仰面躺着,杜玉珍躺在他怀里,还紧紧搂着他的手不放。亓肇觉得有些头疼,他明明只是过来看一眼,怎么就留下来过夜了,昨天是大婚仪,他不去坤室和皇后合礼,不用想都知道又要听太后的唠叨。 亓肇手握拳抵在额头上。 “陛下,该起了。”帐外传来郑衡的声音。 亓肇嗯的一声表示知道了,杜玉珍缠着他的手更紧,“表哥,不要走。” “朕去见见朝臣,马上就回来。”亓肇哄道。 杜玉珍不放手。皇帝大婚不用上朝,有什么朝臣要见的。 “你乖。”亓肇安抚她,“朕总不能不走。” 杜玉珍起身伺候亓肇穿衣,“那表哥见了朝臣就过来,我等表哥。” “这么害怕朕见皇后?”亓肇玩笑似的一说,杜玉珍浑身僵直,还要嘴硬,“我才不怕呢,不管是谁,哪怕是天上的仙女,表哥说了,也只会最喜欢我的。” “是啊,朕一定最心疼你。”亓肇肯定,母亲早逝,他十分愿意亲近舅家,微服去舅舅家,正好撞见穿着大红斗篷在雪地玩耍的表妹,傲雪红梅,一见倾心,表妹娇憨可爱,还与他鸿雁传情,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安稳睡一觉后,魏向晚醒来气色极好,妆扮完毕就要去庆寿宫给太后请安,还不忘吩咐,“着人去宝慈宫问问什么时候方便,说我想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刘太后其实也才四十五岁,除了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厉色,面容很年轻。等魏向晚行礼后叫起,“当年哀家一看到你就觉得喜欢,你没能进宫,让哀家觉得很惋惜,不过看来咱们还是有婆媳的缘分。” “是母后记得儿臣,儿臣才有今日的福分。”魏向晚低头。 “新婚之夜,丈夫就被小妾叫走,也不知道对你而言,是福还是孽。”刘太后叹气,“可见杜家的家风就是如此,教养的女儿一个个都是这般货色。” 刘太后说的杜家另外一个女儿就是追封的孝慈思皇后,先帝丽妃,陛下的生母。 “许是病了,陛下关心心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魏向晚腼腆。 “你可不要被她们骗了。”刘太后冷笑,“装病可是她们的拿手好戏,争宠装病,避祸也是装病,有时候哀家都想,这宫里还有健康的人吗?” 魏向晚闻言轻笑。 刘太后看她还能笑出来,不由瞪眼,难道哀家是说笑话来逗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情况,被人在新婚夜下了脸面,竟然还笑得出来?! “来人啊,去藏玉殿传哀家懿旨,杜贵妃目无尊卑,不知礼法,掌掴三下以示惩戒。”刘太后吩咐。 魏向晚笑容一收,“贵妃因儿臣受过。” “你万不可这般慈悲心肠。”刘太后叮嘱她,“你是后,她是妃,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妃凌驾在你这个后之上,知道吗?” 从庆寿宫出来,魏向晚坐在辇车上,凤仪女官杨智慧请示是否去坤室,魏向晚摇头,“直接回长乐宫。” 长乐宫主事女官李秀文是半道听到消息,从坤室匆匆回来再带领长乐宫宫人来行礼,魏向晚受礼,让她们把赏赐分发下去,“今日大宴,陛下去了吗?” 按礼,今日陛下要宴请皇后族人,大臣 ,宗亲。魏向晚有点担心,她在后宫被人截胡是小事,若是陛下在外面也不给魏家脸面,怕哥哥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 “陛下自然是出席的。”李秀文回道,“陛下加封将军为承恩伯,还赏赐了许多东西呢。” 魏向晚点头,还好,陛下还有几分理智。至于加封承恩伯也在意料之中,陛下亲政后想加封舅舅为承恩公未能如意,只能是承恩侯,当时给先皇后娘家的恩封也是承恩侯,到她这有个承恩伯就不错了。 “只是娘娘怎么就回长乐宫了?”李秀文大胆提问。坤室是帝后大婚行礼圆房的地方,帝后要在里头住三天的,但是怎么看起来娘娘今日就不太想去坤室的样子。 “陛下今日也不会去坤室。”若是没有太后那道懿旨,也许陛下会去,太后派人去藏玉殿打贵妃脸,那陛下是肯定不会去的。她一个人在那边待着也没意思,不如不去。 亓肇散了宴席回长极宫换衣服,就听说皇后去了庆寿宫后,太后就下懿旨,掌掴贵妃三下,“陛下快过去看看,贵妃哭的都要背过气了。”吴阳担忧。掌掴三下,痛是其次,其中羞辱,这后宫里还是头一份。 “娘娘进宫到现在还没被太后召见过,如今却被太后当众掌掴。”吴阳一脸感同身受,“奴才都替娘娘委屈。” 亓肇叹口气后抬手,让人整理完腰带后,“去藏玉殿看看。” 藏玉殿内杜玉珍趴在床上嘤嘤不止,亓肇要看,她躲避不让看,“有些丑,陛下还是不要看了。” “让朕看看。”亓肇抓着她的手仔细查看,薄面敷粉,遮盖不正常的潮红,“疼吗?” 杜玉珍咬唇摇头,眼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掉。比起疼,羞辱震怒更多,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庆寿宫的女官面无表情掌掴,打完还要说,望贵妃能吸取教训知晓尊卑,莫要再犯。 “你这样让朕如何放心。”亓肇叹气。 杜玉珍摇头,“我就是要把表哥留在这,就算太后娘娘明天再来,后天再来,我也不怕,我愿意受着。” 亓肇看她,“何苦和太后对着干,顺从着些,不就好了。” 杜玉珍摇头,“因着我姓杜,太后是绝不会看我顺眼,我也不费劲讨好她,反正这宫里,我只在意表哥。” 亓肇宽慰表妹到夜深,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坤室,后来吴阳来说皇后娘娘不在坤室,已经回长乐宫,他也就顺手推舟不去了,皇后都知道他不会去坤室,他还去干嘛? 杜玉珍搂着陛下,心里颇有些与众人为敌的落难鸳鸯情境。 ‘你贵为皇后又如何,总要让你知道,你什么都不是。’ 帝后大婚,陛下就直接冷落了皇后三日,第四日各宫妃嫔来给皇后庆贺请安,皇后分发下赏赐,没来的藏玉殿杜贵妃,得到的赏赐最多,魏向晚笑道,“是礼部非要塞进来的东西,本宫用不上,赏给藏玉殿,过了明路,她用着也安心。” 众人立即明白,这些是礼部给杜贵妃准备,后又从藏玉殿拖走的嫁妆。 柔妃掩嘴笑道,“娘娘实在大方,贵妃娘娘人都没来,还赏赐了这么多东西。” “这世间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只盼她吃过一次亏,不要重蹈覆辙才好。”魏向晚温柔笑道。 妃嫔们面上带笑,心里却讶然,这皇后娘娘未免也太笃定了,陛下至今没来长乐宫,还不对杜贵妃忌惮,仿佛杜贵妃不值一提。 笃定的还有宋贵妃,原本她还真有点担心杜玉珍,陛下对她不是一般的上心,又有表哥表妹的情谊,但是皇后一进宫,杜贵妃这般作态,她反而放心了。 就算有陛下的宠爱和偏心,人不聪明,在后宫里也就是纸扎的老虎,看着好看,不足为惧。 长乐宫赏赐过来的时候,亓肇也在藏玉殿,看着绵绵不绝的赏赐不由说道,“皇后还挺大方的。” 杜玉珍脸色却难看的很,等到亓肇看过去,低头垂眸,“皇后这是羞辱我呢,表哥还替她说话。” “这些,这些都是从藏玉殿搬出去的东西,又让她都赏赐回来。” “那她也是大方,这些东西不少呢。”亓肇没觉得不对,“现在过了明路,你可以放心使用,不会再把它们从你宫中搬走。” 杜玉珍瞪圆了眼睛看他,“我不要。” “我是什么破落户吗,难道我缺这些个东西?她把东西从我这拿走已经羞辱我,现在送还给我,就是想再羞辱我一次。我要是用这些东西,我成什么人了?” 杜玉珍情绪激动,亓肇只能安抚她,好好好,不用不用。但是皇后的赏赐也不能退回去,他就让人把东西全送到长极宫,日后再说。 哄好杜玉珍,让亓肇十分疲累,用了晚膳就出来,并不在藏玉殿过夜,经过长乐宫的时候,亓肇想着要不然去看看皇后,这人已经进宫,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皇后刚进宫就被冷落,还能如此知情识趣,不跟贵妃计较,该给的脸面还是要有的。 没成想宫人说皇后不在,去宝慈宫请安还没回来。 第7章 没有见面 魏向晚大婚第二天就想去宝慈宫请安,直到第四天,宝慈宫才来人说想见皇后娘娘,魏向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过去,热切劲甚至超过了大婚进宫。 宝慈宫住着太皇太后,近年来并不常见人,只偶尔见见陛下,太后,先皇后也只是大婚后和陛下一同去请过一次安。亓肇连问两句是宝慈宫来人要见皇后,得到确定答案后皱眉,皇祖母单独召见皇后干什么? “走,去宝慈宫给太皇太后问安。” 宝慈宫里,太皇太后仔细端详着魏向晚的容貌,像,又不像。再像又如何,也不是她。 太皇太后叹气,“早知道把她嫁到魏家是这么一个结果,当初哀家就把她留在宫中了,这会也能陪哀家用膳说话,打打叶子牌。” 魏向晚祖母安乐郡主是在太皇太后身前长大。当年太皇太后多年无孕,有人建议她先抱养一个孩子在跟前,说不定就会带孩子来,太皇太后不想抱养后宫妃嫔的孩子,正好祖母的母亲带才两岁的她进宫请安,太皇太后见祖母长的玉雪可爱,就说接她进宫住一段时间,结果没多久就怀了先帝。 太皇太后喜她是福星,又加上她母亲病逝,之后就一直将她养在宫中,如同女儿一般,直到出嫁。郡主之女本该是翁主,太皇太后让她和她母亲同级,亲选了封号安乐郡主,盼她一生平安喜乐。 “祖母走时手里攥着一匹小马,说是当初才进宫时,太皇太后送给她的。”魏向晚跟着太皇太后一起回忆。 太皇太后闭眼眯掉眼中的湿意,“那是一匹三彩小马,先帝后来看了也喜欢,非要讨了去,她虽然给了,心里却不舍,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还是嬷嬷说才知道,后来哀家另外给了皇帝一匹白玉小马,把它换回来。” 魏向晚闻言有些疑惑,可祖母手里拿着的是白玉小马,不是三彩小马呀?不过面上没显露出来,祖母离世前拉着她说,她身子不济,终究还是要让太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是宗亲表妹,太皇太后选中我,养育我,在我心中,同我母亲一般,爱护有加,是我时运不济,她说此生惟愿我平安长寿,可惜,可惜我还是要让她失望了。” “你日后有机会进宫见太皇太后,你告诉她,说我下辈子一定托生成她的女儿,要她一定要记得我。” 魏向晚这般和太皇太后说了,太皇太后哽咽着呢喃,“做女儿也好,做儿媳妇也好,盼她一定要来,哀家等着她。” 魏向晚见太皇太后情绪起伏大,精力不济,主动告辞,太皇太后点头,嬷嬷送魏向晚出去时说,“娘娘莫怪太皇太后今日才召见你,太皇太后是想见你又怕见你,自郡主去后,太皇太后精神差了许多。” 魏向晚点头,“祖母离去时也惦记着太皇太后。” “娘娘有空,就多来宝慈宫坐坐,有人陪着太皇太后说些话也好。” “一定。” 皇后的步辇才走,小黄门就禀告陛下来了,太皇太后已经叫人扶下休息,就说让他改日再来,还让嬷嬷去跟他说一句,和太后置气要有度。 帝后一体,陛下对皇后避而不见,会使后宫动荡,后宫动荡,前朝也必将不稳。 随后又叫住,“算了,还是别说,就说哀家累了,已经躺下。” 太皇太后看着虚空,“安乐不甚精明,养的孙女却不像她。”大婚仪皇帝不去,是大事,也不是那么大的事,但既然皇后不说,她就当不知道。 她开口一句简单,但是男女之事,并不是她要他们亲近,就能亲近的起来。 “郡主之前有娘娘护着,哪里需要精明。皇后这父兄都顶不得大用,自然要立起来。” 太皇太后又湿润了眼眶。“哀家现在就后悔将她养的太过娇憨,在哀家身边自然是千好万好,到了别人家就是千难万难。” “皇祖母既然已经睡下了,那朕改日再来。”亓肇问嬷嬷,“皇祖母心情怎么样?没有什么人说让她不高兴的事?” “太皇太后一切都好。”嬷嬷笑问,“难道陛下知道有什么事太皇太后知道了会不高兴。” 亓肇笑两声,并不回答。父皇驾崩后,皇祖母就把他接进宝慈宫住着,直到一个月后,他被登基,才让他住到长极宫。母后是嫡母,祖母可是亲祖母,亓肇心里对太皇太后很是亲近尊重,和宝慈宫里的宫人也很亲近。 “宫里没有秘密,太皇太后总会知道。”嬷嬷提醒他,“陛下要是不想让太皇太后知道,就要早做好才是。” “朕知道。”亓肇点头。 亓肇这个人,十岁就当了皇帝,一直都是敏而好学,礼贤下士,为了亲政做个明君而孜孜不倦的努力。但是大婚亲政后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就有点迟来的叛逆,俗称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本来已经想着去看皇后,上朝被朝臣一提醒,不可冷落皇后,心里就腻味了,国事上朕干什么你们都要管,现在朕回后宫睡哪个女人你们也要管,朕这个皇帝到底还有什么是能自己作主的。 长乐宫也不去了,溜达去了宋贵妃的朝晖殿,宋贵妃劝陛下去长乐宫,“皇后进宫也有些日子了,陛下不去长乐宫反而来我这,让臣妾好生惶恐。” “你惶恐什么?”亓肇奇道,“先皇后在的时候也不见你害怕,难道继后竟如此凶恶?” “陛下这么说我就不依了,我比先皇后先进宫,也没把着陛下不去合大婚仪呀。”宋贵妃娇嗔,“继后初入宫就被陛下冷待,就算不会对陛下心生不满,难道还不会对我们心生计较吗?” 宋含珠深谙讲话的艺术,这一番话既说了杜玉珍不识大体,又隐约说皇后会计较不大度。 “皇后有太后护着,杜贵妃有陛下护着,臣妾到时候有谁护着?” 亓肇搂着她,“你是朕点进宫的,自然是朕护着你,皇后是太后选进宫的,那就让太后去护着。” 第8章 还是没有见面 陛下出了藏玉殿也不去长乐宫,这是一个明确的讯号,陛下不喜中宫,皇后还未见圣面就失了圣心。 任外人如何揣测,魏向晚心态还挺稳的,这边从太后手里接过宫权,谦虚说自己第一次管家有些惶恐,让太后派人看着点。那边快速掌握了宫中各种情况,让庆寿宫的嬷嬷当真只能在一旁看着。 “观她行事比先皇后老练多了。”听完嬷嬷回禀后,太后感叹一句,“可惜,聪明没用到地方,陛下至今没有见她,她也不着急,抓着这些宫权,只是舍本逐末。” “她最近还有去宝慈宫吗?”太后又问。 “三两天会去一次,每次待一个时辰左右。”嬷嬷疑惑,“陛下如此冷落皇后,难道太皇太后不知道?” “你要是以为太皇太后老糊涂了,那你就是真糊涂。这宫里,没有她不知道的事。”说到婆母太后有些意兴阑珊,当年陛下突然去世,没有立太子,也没有留下继位旨意,她本意是想要选年纪更小一点的宸王继位,但是太皇太后力挺当今陛下继位。 陛下登基后,她与她一起垂帘听政,陛下大婚后,也是太皇太后先提出让陛下亲政。因为有这个太皇太后在,她这个皇太后当得并不惬意。 “太皇太后不出面,要么就是皇后没有提,要么就是皇后请求她不要出面。” “这个奴婢实在想不通,皇后为什么不让太皇太后给她做主?”嬷嬷问。 “你去看皇后管理宫务时,可有太皇太后的人在帮她?”刘太后突然想到,她虽掌管宫闱多年,因着太皇太后在,并不敢保证宫里都是她的人,“如此也好,你冷眼瞧着,看宫里有谁给她提供便利,把那些咱们不知道的钉子都查出来。” 等到太皇太后一去,正好一路送走。 “是。” 前朝有六部,后宫也有六司,六司主司站在一起,魏向晚笑眯眯的说,“你们都是宫里得用的人,本宫初来乍到,有许多地方还需要你们指教。” “娘娘说笑。”为首的主令拱手,“微臣等虽不住在长乐宫,也都为娘娘所用。” “今日只是和你们打个招呼,人太多也说不了几句话,不如你们各自把自己负责的事写本上陈,手下有多少人,可有遇到什么难事,都写上。本宫之后再慢慢见,等六司都见过了,想来对宫务也就不陌生。” “依娘娘行事。”众人回道,领了皇后的赏后离开长乐宫,司饰回头望,“这位娘娘瞧着比先头那位娘娘要硬气。” 饶皇后进宫三年多,却未实际掌宫过,心思忧重,未必没有这个的理由。 “我可事先提醒你,这位娘娘可是出身望族,家里好东西见的多了,你若还想像打发先皇后一样的打发娘娘,小心你这司饰也做到头了。”司医提醒。 “你这话说的,先皇后都没说我打发她,你别空口白牙诬陷人。”司饰虽嘴硬,心里也想着要好好应付。 魏向晚回到内室坐下,手放在靠枕上,过不了一会手腕上的红玉手串就变成诡异的紫色。 白露担忧的看向魏向晚,“这些也不安全” 住进长乐宫的第一夜就这般试过,当时不过试了两样,珠子就变色,把婢女们吓得够呛,虽然魏向晚说并不一定都是毒,只要用药物炮制过的东西,红玉珠子碰过都会有反应。 但是白露担忧,“好好的东西为什么用药物炮制,不是毒,只怕也是对人身体不好的东西。饶皇后在闺中,可没有传出身体不好的传闻,大婚没多久就有了身子,怎么看都不像早死的命。” “这是礼部嫁妆里准备的,长乐宫本来有的,娘娘进宫后送来的,这三层东西都不干净。”白露动手换过,魏向晚睡的地方早在第一晚全部换过,只是魏向晚想知道其他东西干不干净,一些小件就还留着试探。 “慢慢来,现在不知道是只我这一宫的问题,还是整个后宫的问题。”魏向晚沉思道,“想要炮制一两件东西容易,但是这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竟然都是炮制过的,实在让人胆寒。” 谁能想到皇后寝宫,肃穆华贵的长乐宫竟然是一座毒宫。 她知道,别人会说她一进宫被皇帝冷落,不思争宠,却一门心思要揽宫权,但是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是一定要把宫权攥在手里,她住在自己家里都不能放心,还敢说其他吗? 更何况如果有了孩子,如何能让他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长大。 “各自挑一二混进了给六司的赏赐中,尤其是司制,盯着她们的反应,看她们知不知情。”魏向晚道。 如果有机会去其他宫里也要试探一下。 十二月初六,内司敬献冬盆景,太后命举办赏景宴,赏景后再分发到各宫。 杜玉珍有些不情愿,“这么冷的天,可真会折腾人。” “等到腊八后,都是些大宴席,没什么好玩的,这可是年前最后一次轻松玩乐的宴会。”亓肇满脸轻松,“你也是第一次参加,竟一点都不好奇吗,冬日赏景在暖殿里,一点都不冷。” 杜玉珍心想太后哪里是为了好玩,她就是为了让表哥和皇后见面,虽然表哥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皇后,但是能晚见一点就晚见一点。 表哥至今不去长乐宫,大婚一个月都没和皇后见过面,大家都恭维是表哥宠爱她的缘故,但她的心里实在无法放松下来。 表哥见到了皇后,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第9章 终于见着了 杜玉珍精心打扮后才和陛下一同前往东暖殿,暖殿里温暖如春,嫔妃们争奇斗艳,人比花娇,太后见亓肇心情大好,连他身边跟着的杜玉珍都不能让她心烦,“皇帝来了。” “皇后娘娘到。” 宫外响起通传声,亓肇才想起,原来还有个皇后没来,他漫不经心望向来处,宫人拉起帷帐,一个红裙女子缓步向前,肤白若雪,眉目如画。 摘下斗篷后是遮不住窈窕身姿的冬服,头上束着一顶小巧精致的金冠,没有盛装打扮,反衬得她皎皎如崖山雪,清新如山谷溪流,让人见而忘忧。 嫔妃低头见礼,魏向晚走到亓肇面前福身,“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亓肇从看见她第一眼就愣了,直到人到跟前都没反应,杜玉珍偷偷抬眼发现,心里难受,死死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陛下不叫起吗?”魏向晚抬眼歪头问亓肇。 亓肇恍然大悟,连声道,“起起起。” 刘太后心满意足看到他这个反应,目的达成,她也不在这里扫兴,浅聊几句就起步回宫,让帝后和嫔妃好好同乐。 众人起身恭送太后,亓肇一直在看魏向晚,魏向晚好似不知,反而和众人说起自己来晚的原因,“原算着时间不错,没料到中间让人拦了步辇,竟是来迟了。” 陛下见皇后的失态,众人都看在眼里,心里酸楚不说,也要笑着应和,“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拦娘娘的步辇。” 魏向晚笑着招手,小雪抱着一只小不丁点狗上前。“也不知道是谁扔了它,天寒地冻,它一只小狗在拐弯墙根里窝着,可怜见的。” “这小狗是有大福气呢。”柔妃笑道,“让娘娘见着,还能养到长乐宫,是一步登天。” “我让人在原处守着,看能不能等到狗妈妈。”狗下崽一般都是多胎,也不知道狗妈妈是有主还是无主。 魏向晚与人含笑晏晏,丝毫没有搭理陛下的想法,亓肇落座,却一直拿眼睛瞄皇后,竟然是她,当年在猎场,他也曾对魏向晚一见倾心,只是没等熟悉,她就离开猎场,后来,大婚,皇后,贵妃,各色的美人,渐渐就把魏向晚忘记了。 只当是越水池边一场春梦,他有没有真的见过这个人都不确定, 就算太后说立她为后,他也没有把这个名字和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竟然冷落了她这么久。 亓肇有些坐立难安。 宋贵妃看见陛下这样心里也酸,但是看到杜贵妃妒恨失态的样子,心里更是畅快,你当日让陛下好好见了皇后,也不至于今天让陛下当众失态。 堵不如疏啊蠢货。 柔妃提议让公主们来给父皇母后见礼,“按说早该来行礼的,谁知道一直不凑巧。”帝后到今天才凑到一块。 亓肇不由瞪她,让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唯有魏向晚点头,“那便叫来,本宫的礼物准备了许久,再不见,礼都旧了。” 后宫目前还没有皇子,只有三位公主。大公主是先皇后所出,嫡长公主,身份尊贵,还在母孝中,穿着素净,三公主是李贵人所生,李贵人是宫女子出身,三公主打扮的也不出挑,独二公主,是柔妃所生,高阶嫔妃里唯一生孩子的,虽小,却打扮的珠光宝气,头上带着珍珠帽子,脖子上缀着金打的如意锁片,看她扑通趴在地上行礼的样子,魏向晚忍不住担心她这小脖子能不能撑得住。 三个公主是一样的赏赐,只大公主多一柄如意。 大公主虚岁三岁,看着魏向晚,她还不是很明白什么是顶替了母后位置的女人,但是奶娘一直说她可怜,以后要看继后的脸色生活,明明是最尊贵的嫡公主,如今却无依无靠,若是继后生了孩子,更没有公主待的地了。 “你会跪我的母后吗?”大公主突然发问。 魏向晚疑惑看她。 “我母后是皇后,所有人都要跪她。” 妃嫔们哗然,互相交换着眼色,亓肇厉声喝道,“是谁教公主说这些话?” 公主奶娘侍女跪了一地,大公主被吓得哇哇大哭,魏向晚打圆场道,“公主还小不知道,好好说就是了。” “留着你们伺候公主是因为相信你们,你们就是这般伺候公主的?”亓肇竖眉。 好好的赏景宴不欢而散,亓肇让大公主住到长乐宫去,“以后皇后就是你的母后,你须得恭敬敬爱知道吗?” 大公主低头抽泣。 魏向晚看他一脸觉得给皇后撑腰皇后肯定很感激的表情心下叹气,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帮倒忙就很在行。 大公主原本就是住在长乐宫,先皇后去世后,被太后接到庆寿宫住,现在又要带着全副铺盖回长乐宫,太后已经知晓大公主在宴会上说的话。 “哀家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她身边的人都不曾动过,没想到看着好好的人,竟有包藏祸心的不安分之人,唆使公主说出这样的话。”太后跟魏向晚解释,这话跟她可没关系。 “我倒觉得不是包藏祸心,只是愚蠢。”魏向晚摇头,“自个担心不被主母所容,就把这种担忧传给了公主。” “公主金娇玉贵,天潢贵胄,若被教养成这种小家子气,恐怕先皇后在地下有知,也会愤恨懊恼。” “陛下既已开口,大公主就归到你处,日后养育教导,你要多上心。”太后嘱咐。“继母不好当,前朝后宫,多少只眼睛都盯着你,想来你也不会犯傻。” 当初让大公主到庆寿宫就是皇帝的主意,担心后宫妃嫔养育委屈她了,又怕新皇后对她不尽心,养在太后膝下最好,没想到今日只见魏向晚一面,就改变主意,让皇后养着公主。 男人啊,总归还是喜欢漂亮的,觉得人漂亮心就好。 “行了,哀家不留你,陛下也许已经在长乐宫了。” 魏向晚告退,回了长乐宫,陛下没有,哭哭啼啼的公主倒是有一个,闹着要乳母,魏向晚看着她,“想母后了吗?” 大公主看着她,“你能带我去见母后?” “陵宫是有点远,不过带你去见见你母后的画像倒是可以。”魏向晚摸着她的脸,“不过你不能再哭了。” 大公主慢慢停下抽噎,魏向晚带着她去长宁殿,经过几个皇后画像后,最后停留在饶皇后的画像前,魏向晚捻了香给公主,让她给她母后上香。 大公主仰头看着画像,眼神里有些迷茫,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下来,“她就是我母后吗?” “我记不得了。” 第10章 继母 亓肇其实迫不及待就想去长乐宫,但是杜贵妃哀怨的眼神让他不忍,虽然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去长乐宫,人还是留在藏玉殿。 “皇后娘娘生的真好。”杜玉珍含酸。“莫说是陛下,我瞧见了也心动。” “小傻瓜。”亓肇笑。“你俩是各有千秋,不用一比长短。” “就是长得这么好,太后才这般有自信,立她为后,陛下见了就不会生气了。”杜玉珍低沉,“怪就怪我姓杜,不如太后的意。” 亓肇心头一软,“朕心里,你不比皇后差,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朕吗?” 杜玉珍轻靠在他肩头,我想信你,可你说了会立我为后,最后只能是贵妃,你说了心里有我,会疼爱我,可这份心会长久吗? 从藏玉殿出来,亓肇坐在辇上,一时不知道去哪,就让人随意转转,经过长宁殿的时候就叫停,他去长宁殿看看。 进殿就闻到新鲜的香火气,“刚才谁来了?” “方才皇后娘娘带着大公主过来给慈惜皇后上香。”内侍监低头回禀,亓肇嗯的一声往里走,走到孝慈思皇后画像前站定,面前的香炉也有一柱正燃着的香。 亓肇给母妃上了一炷香,透过烟气看画像,画像上肃穆的女人让他恍惚,记忆中的母妃长这个样子吗? 太久了,他早已经忘记母妃长什么样。 陛下第一次赏赐长乐宫,算是两人关系的和缓之举,只是魏向晚并不兴奋。 魏向晚宣饶家夫人进宫,饶老夫人被媳妇搀扶着进宫,女儿被封皇后她有多骄傲,英年早逝对她的打击就有多大,皇后死后她几乎是不良于行,这次也是挣扎着进宫。 魏向晚等她们行完礼,就让大公主上前见过外祖母和舅母,饶老夫人想要触摸公主的脸又不敢,流下两行清泪。 魏向晚并不宽慰她,只和饶夫人说,“陛下让公主住回长乐宫了。” “这是应当的。”饶夫人小心措辞,“娘娘是公主嫡母,公主和娘娘住在一起,是公主的福气。” “这本就是她的福气。” “昨日陛下设宴请后宫赏新进的盆景,公主们前来问安,大公主问我,会不会跪她的母后。” 饶夫人捂嘴惊呼,“公主还小,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旁边那起子小人胡乱说话,让公主学了去。” “老夫人的想法就是本宫的想法。” “公主身边的人,原想着不换,现在看是不换不行了。”魏向晚严肃,“毕竟教坏了公主心性是大事。” “应该换的。”饶老夫人连连点头,“本来留着她们,也是为了公主不至于一朝夕面目全非。既然她们左了心思干脆全都换了,免得带坏公主。” “老夫人能理解那就是最好,我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说,让你们准备两个伺候公主的人进宫。” “这不合规矩。”饶老夫人推辞,“娘娘既然能开诚布公的说,我们都相信娘娘不会亏待公主。” “选来伺候公主的人,要忠心肯干,七八岁为好,太小了进宫顶不得事,太大了,也怕公主对她们亲近不起来。”魏向晚没理会她的推辞,“再有家中年岁相近的姑娘里也要留意一两个读书伶俐规矩好的,等到公主进学,也好送进宫来侍读。” 魏向晚坦坦荡荡,她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让饶家派人到公主身边伺候也是明招,省的暗自嘀咕她对公主不好。 饶老夫人千恩万谢,临走前还要叮嘱公主,“殿下现在又有娘了,不要哭闹,惹得父皇母后不喜。” 大公主听不懂这些,或者说她不想听懂这些,可怜巴巴的抓着饶老夫人的衣角,“外祖母不要走。” 惹了好大一泡眼泪。 走出宫墙,绕老夫人立即委顿在地,站不起来,饶夫人扶着婆母也险些被带倒在地,守候在外的仆人慌忙上前搀扶住回马车。 饶老夫人涕泪双流,捶着胸口无声哭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去的那么早。” 饶夫人早已见惯这一幕,拿出放在炉子边上温着的手巾给她擦脸,“好在新皇后看来不错,娘不用担心大公主在宫里的生活。” “新后再好,不是她亲生的,除了面儿情又能有多少真心?”饶老夫人闭上眼,“可怜大公主身份尊贵,现在也要看脸色生活。” 长乐宫里,魏向晚也在感叹,“你说人这一生多不值得,她走了堪堪半年,丈夫新娶,留下幼女,还不懂为何伤心?恐怕这世间也只有生她的娘还在替她伤心。” “娘娘,大公主不肯住在侧殿。”李秀文过来回禀,面露难色。“先皇后在的时候,大公主都是住在西暖阁。” “那便让她住到西暖阁去。”魏向晚点头,“内里摆设也同之前一样,一切依着大公主的意思来,莫要惹她哭闹。” “陛下赏赐过来的东西,带大公主去瞧瞧,有喜欢的就搬到她那屋去。” “还有她身边那些人你去提点,收好心照顾公主,少说些有的没的。” 李秀文领命前去。 亓肇想去长乐宫,但是拉不下脸,觉得魏向晚一进宫,自己就下了她的面子,这都一个月了,现在又装作什么事没有的去和她亲近,总觉得不好。 偏偏送到长乐宫的赏赐回来也就一句皇后娘娘谢陛下赏。 也没说过来给他送点什么,哪怕是一碗银耳羹呢,好歹两人都有台阶下。 杜玉珍酸溜溜地说陛下想去长乐宫,想去就去,都是我不懂事,拦着陛下不让去长乐宫。 亓肇掩饰,没事去什么长乐宫,但是藏玉殿他也不想待,就去朝晖殿坐坐,杜玉珍严防死守亓肇去长乐宫,去朝晖殿就没事。 宋含珠见陛下来很是高兴,但是看他坐立难安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不在这,不在这还能在哪,宋含珠心里微酸,还要做解语花,就笑说着,“大公主回长乐宫住,也不知道习不习惯,陛下不若去看看。” 亓肇正苦与没有借口去长乐宫,闻言立即大喜,“你说的对,该去看看大公主。” 宋含珠心里翻白眼,面上柔柔笑,“臣妾陪陛下一起去。”其实她也没安好心,大公主在太后宫里住着都忍不住每天哭哭啼啼,被太后不喜,这下回到换了主的长乐宫,身边人又都被换走。 肯定会哭闹不休。 皇后是继母,大公主在她宫里哭闹,总免不了继母不慈的猜测。而且她就不信,再是什么花容月貌,在孩子的哭叫声下,陛下还能有兴致。 摆驾去了长乐宫,宫里静悄悄的,没有孩子哭闹的声音,魏向晚到大殿外迎驾,听说陛下是过来看大公主的,就让人去后殿请公主过来。 “后殿?”宋含珠捂住嘴故做惊讶道,“长乐宫的后殿一向不住人啊?” 旁的宫里除了主位娘娘,还要塞上一二低阶嫔妃,但是皇后的长乐宫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后殿多用来当库房。 第11章 今天帝后和谐了吗? “大公主同从前一样,住在西暖阁。”魏向晚看着她似笑非笑,“方才饶老夫人来过,公主有些失落,我便许她去库房里挑两件喜欢的摆上。” 后宫里的女人是敌非友,一点说话的先后顺序就能吊出人的态度。 宋含珠暗恨自己心急,先露了破绽,立即找补说,“臣妾就说皇后娘娘定不会让大公主受委屈的。” “饶老夫人进宫为何?”亓肇问魏向晚。 “大公主身边的人要换,我便想着让饶家选一二个替补上来,同宫里伺候的人一起。”魏向晚慢声细气解释。 “大公主现在身边的人就是饶家选来的,小门小户调教出来的目光短浅,不知所谓。”亓肇皱眉,“你只管选你觉得好的,不用考虑饶家。” 大公主进殿,魏向晚也就按下和他争辩的话头。大公主其实也没见过几次父皇,襁褓中不懂事便算了,等到会认人喊人了,饶青云往往也就是把她叫来行个礼,又让送走了。 饶青云过世后,亓肇觉得她年幼失母懵懂可怜,嘱咐照顾要精心,却不忍多看,以免伤心。 大公主上前行礼,亓肇开口就说让她在长乐宫听话,听母后的话,不要胡闹。大公主懵懵懂懂,知道自己身边的人被换走,就央求父皇不要让她们走,她会听话。 然后亓肇就板着脸呵斥,“伺候你的那些人不好,乱说话影响你和母后的关系,给你另换了人来,是为了你好。” 大公主哪听得到这些,立即哇哇大哭,“我没有母后了,母后已经死了,我不要新的母后。” 还把手里攥着的凤穿牡丹玉佩扔在地上,这是她刚才在库房里精挑细选的,现在也不要了。 亓肇从来没有应付过哭闹的小孩,手足无措,想要板着脸威逼她不要哭闹,但是两岁多的小女娃还没有把尊君刻在骨子里,你凶你的,我继续哭我的。 场面一时非常滑稽。 魏向晚微不可及的叹气,起身搂住哭闹的大公主,对亓肇说,“小孩哭闹再所难免,一时不能平息,还请陛下海涵。” 亓肇对大公主失望道,“你母后在时你并不是这般不懂事。” 魏向晚将公主的耳朵捂上,“贵妃,服侍陛下移驾。”这就是送客了。 瞧瞧他说的什么话?不管是要求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听话,还是在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面前说你不如你母亲在时听话,都是刀戳软肉。 现在是庆幸孩子还小,忘性大,不然一辈子都和这个爹和解不了。 亓肇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宋含珠紧跟着出去,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魏向晚低声哄着哭闹的大公主,仿佛她亲生的一样。 真有人会为了别人的孩子把自己的丈夫推至门外? 就算是为了好名声,这也太过了。 宋含珠收回眼神,心里对魏向晚的评估又上了一个档次,还得多观察。 小孩哭累了就要睡觉,魏向晚让小满把她抱到西暖阁去睡觉,“醒来后谁也不准再说今日的事,只哄着公主玩。” 陛下大婚后第一次来长乐宫就这么不欢而散,长乐宫的宫人都有点低落。这宫里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没得体面,他们这些皇后宫里的人也没得气焰。 魏向晚心态良好,她笑着对谷雨说,“陛下晾了我一个月,我怎么也要晾他一个月才算公平。” “那陛下再来,娘娘也不准备留他?”谷雨问。 “吃饭闲聊都可以,留宿免谈。” “当然,就算我想要陛下留宿,旁人也不肯呢。” 杜玉珍知道宋含珠领陛下去长乐宫就破口大骂,“她是皇后养的狗吗?这么忠心,要把陛下往她那领,期盼着皇后吃饱了赏她一根肉骨头舔舔就满足了。” 她气冲冲往长乐宫走,走到一半听说陛下和宋贵妃已经从长乐宫出来了,听说是因为大公主哭闹,惹的陛下不喜。 她匆匆叫停,原想着宋含珠给脸不要脸就过去把表哥截胡过来,但她深呼吸三回合,还是疲倦的招手,“回宫去。” 表哥的后宫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能把着表哥让他不去其他地方。 现在只要表哥不理皇后就好了。 亓肇第二次有心示好皇后失败。 亓肇从未主动讨好过女人,只要他有意向,自有解语花顺着他。 魏向晚不肯顺着他,所以他就觉得别扭,感觉无从下手。 魏向晚第一次主持后宫新年,诸事繁琐,须得全神贯注,不能分神,所以借着腊八赐粥的机会把王亦慧留下,想要问问她怎么安排新年。 “臣妇替父亲叩谢娘娘赐粥。”王亦慧替娘家谢恩,宫中赐粥,从来只赐三品及以上,没想到今年,王家应着皇后的缘故,也能得一碗赐粥。 “嫂嫂在我面前何必如此拘束。”魏向晚让白露搀人起来,“魏家人丁稀薄,但是外面的亲戚还是不少,前两年家中守孝,只走礼不见人,今年出孝,又有新妇,嫂嫂少不得要辛劳多走几家。” “我第一次在魏家主持新年心里没底,早就请崔嬷嬷出山替我把关,礼单,赴宴和宴请,我还特意写下来想给娘娘过目,可有疏漏之处。” “嫂嫂冰雪聪明,又有崔嬷嬷从旁相助,自然是万无一失。”魏向晚不用看她写的东西,既然有章程,就错不了,她只提醒两句,“祖母虽是郡主,但是年幼养在深宫,成人后因为祖父行差踏错,和其他宗亲往来也不亲密,只是平王妃和她是亲堂姐妹。” “现在我做了皇后,宗亲间少不得走动,孰轻孰重,你只管听平王妃的。” 王亦慧点头。 “外祖在江南,年礼和问候早就送过去,只是外祖父有一个弟弟在京外玉山结炉修道,一年就拜年见一回,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能一见面就要给你把脉,送你丹药,嫂嫂莫怕。” “这点郎君同我说过。”王亦慧笑,“我瞧着郎君对这位小外祖很是推崇上心。” “他幼时还嚷着要同小外祖学修道呢,只是祖母吓唬他修道不能吃肉,他才作罢。”魏向晚提起哥哥就满脸笑容。 王亦慧趁机说,“其他事还好,就是郎君他很挂心娘娘。” 魏向晚一愣,“可是宫外有人在传什么?” “宫外都传娘娘大婚后一个月都没见着陛下的面。”王亦慧很直接,魏向晚在宫中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事,她若还藏着掖着,魏向晚就更不会知道了。 “杜家的人传出来的?” “谁家说的都有。”王亦慧表示,“但凡家里有姑娘在宫里的,有机会见面的,多多少少都放出风来,所以才格外可信。” 魏虑现在就是每天出去打听,打听回来就唉声叹气,满屋转圈,他想帮妹妹,又无从下手。 “她们就是想看我笑话,如果陛下真的不见我,怎么会把养在太后宫里的大公主又送回长乐宫来。”魏向晚让王亦慧安心,“你劝哥哥的话肯定说的已经够多了,这样,你回去同他说,年前我必定会亲自见他一面。” “如此最好。”王亦慧真的担心魏虑会因为太过忧心做出一些错事。 第12章 没有 皇后在后宫可以随时召见家人。 仅限女眷。 想要见哥哥,只能在陛下的无极宫。 魏向晚还在想措辞如何同陛下提起此事,就再一次在庆寿宫和他偶遇,太后叫累后让皇后送陛下出去。 她是一番苦心撮合他俩,希望他们两个不要不识好歹。 亓肇很高兴,还冲吴阳眨眼,想让他撤走步辇,他可以和皇后多走一会。 吴阳显然没有这种默契,一路小碎步往前冲,外头多冷啊,早些上辇回宫。 亓肇和魏向晚没说上两句话就得分开,亓肇看着魏向晚的脸突然提议,“皇后坐朕的步辇回宫。” 魏向晚看向后面,“臣妾的步辇就在后面呢。” 亓肇邀请不成有些怏怏,魏向晚观察他神色,突发奇想,在他转身后扯住了他的袖子。 “臣妾有事求陛下。”迎着亓肇惊喜的眼睛,魏向晚靠近,“陛下知道臣妾家中只剩下哥哥,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臣妾进宫这么久都没见到他,很是想念。” 说话的时候都没撒开袖子,特意放软的声调,眉头轻皱,楚楚可怜。 “你想哥哥了召他进宫就是,你是皇后,这是你应有的权利。”亓肇僵得不敢动,鼻子却不由自主的嗅了嗅,魏向晚身上不是嫔妃常用的花香,倒像是某种树木的味道。 配着冬天冰冷的空气,清冷出尘,不悲不喜。 可她现在抓着他的衣袖乞怜,仰头露出她漂亮的脸蛋,就像大树下傍生的兰草,需要呵护,亓肇想无论此刻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的。 “外男不进后宫。”魏向晚轻声撒娇,“陛下召见他,我去无极宫给陛下送点心,顺带看一眼好不好?” “朕明日就召魏虑进宫,你来无极宫就能见着。” “多谢陛下。”魏向晚轻松达成目的,松手往后退,“恭送陛下。” 魏向晚手松的太快,以至于亓肇坐上步辇还不由自主回头看她,她垂手站在那,仿佛刚才的依恋只是他的错觉。 吴阳可没想到陛下心思还有这么多,感觉陛下坐好了就连忙就挥手让人起辇,回宫。 这天怪冷的。 “陛下还是喜欢娘娘的。”谷雨在一旁看的真切。 “皮囊而已。”魏向晚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喜欢,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她从猎场回去,全家都因为父亲失踪惶惶不安,她也曾期待,在越水池边和她一见钟情的陛下能想到她,从而派出人来帮忙寻找父亲。 但是现实很快就告诉她,只是白日做梦。 陛下高高兴兴的选皇后,早就不记得见过她这个人。 认清楚这点后,魏向晚萌生的那点爱意就消失了,因为容颜升起的喜欢,比露气还容易消散。 祖母告诉她皇宫不是好去处,是天都怜惜她,不忍让她去宫里吃苦。 直到祖母弥留之际喃喃道为什么,婉婉不进宫了,吾儿还不回来,魏向晚才知道祖母当初猜测父亲出事是因为她,只是她从未对自己说过。 父亲是祖母唯一的孩子,如珠似宝,爱若眼珠,如果不是父亲突然失踪,遍寻不着,祖母的身体也不会一下就垮了,撒手人寰。 魏向晚闭上眼,冰冷的空气让她冷静,慢慢来,不着急,疑惑的事她都会查清楚。 魏虑接到宫中的旨意,就开始整理自己,必须保证每一根头发丝都服帖,王亦慧看着他如此紧张,“娘娘说年前能见你,这旨意马上就下来,我看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再不要为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忧心。” “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帮不上娘娘忙。”魏虑照着铜镜,“娘娘说陛下就缺玩乐的人,我就得把这个缺补上,我也不能次次指望着别人来帮我开口。” 王亦慧有点疑虑,这话听着怎么像是郎君想要当佞臣。 不是她小瞧,佞臣也不是想当就当的。 魏虑没解释,第二天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桌子进宫觐见。 “不必多礼。”这次魏虑一进来,亓肇就展示了他的亲切温和,“快快来坐,皇后等一会就过来。” “娘娘也要过来?”魏虑故作惊讶,“那微臣只带了敬献给陛下的小玩意,岂不是慢待娘娘了。” “你带什么东西给朕?”亓肇好奇问道,“无妨,朕与皇后一体,送给朕就是送给皇后。” 足有四个侍卫才抬着那张大桌进来,另外有两人拿着支架,还有一个布袋两根长杆。 “这是你说的小玩意?”亓肇笑问。 “消遣用的,再大它也是小玩意。”魏虑指挥人把桌子架好,他跟亓肇解释,“天气好大家在外打马球捶丸,天气不好就没得玩,这是微臣依照锤丸的玩法,想的一个室内玩法。” 两米长两米宽的桌面,四周略高,形成桌壁,四条线四个角总共挖了八个洞,每个洞用不同颜色标注区别。魏虑从布袋里掏出十二个瓷球,女子拳头大小,上面也画了不同颜色。 “球摆在桌子中间,用棍子把相应颜色的球打进相应颜色的洞里,就算得分,若是打到不同颜色的洞里就没分,一人一杆,十杆以后算胜负。” “这么点大的桌子,那不是一下就打进去了。”亓肇只觉得简单,马上就忘记开始还嫌这桌子大。 魏虑让他上手试试,瓷球不好控制,能进洞就不容易,更何况还要进入相同颜色的洞,桌面上的球是不清的,始终有十二个球在桌面上形成障碍,打进去的球会有下一杆拿出来任意摆放。 亓肇和魏虑打了一盘,才得了两分。 他起了胜负心,让魏虑再来。 “你还挺会琢磨这些事。”亓肇高兴,“朕正烦冬天没个消遣,每天在屋里窝着憋气,你弄这个来朕就好打发时间。” “微臣旁的不行,就琢磨玩乐这事在行。”魏虑有些羞赧,“若能为陛下解忧,就是微臣的荣幸。” “皇后娘娘到。” 门外通传。 其实魏向晚早就到了,只是听说承恩伯在里面同陛下玩乐,她就在偏殿等了一会再进来。 除却大婚后,她是第一次穿上皇后的全幅披挂,整个人犹如行走的首饰架,珠光宝气,亓肇看到后微微失神,“皇后如此打扮很漂亮。” 魏向晚见礼后向后示意,“臣妾亲手做的栗子酥饼,陛下尝尝。” “承恩伯也尝尝。”魏向晚看向哥哥,魏虑一直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立马扬起笑容,“微臣看见娘娘好就好。” “皇后在宫里怎么会不好?”亓肇失笑,“不过你们兄妹情深,朕瞧着还有些羡慕。” 兄妹两在御前也说不上几句话,不咸不淡聊了几句后,魏向晚说承恩伯该出宫了,好在亓肇这会又有点眼力劲,让魏向晚送送承恩伯。 魏向晚起身谢恩。 只是最多也就送到无极宫外,魏虑在宫门外站定,万千言语只化成一句,“我在此目送娘娘回宫。” 魏向晚看着他笑,“哥哥不信我吗?” “哥哥信你,自然能在宫中过的自在。”魏虑蹙眉,“只是想到娘娘可能会像他们口中那样落寞失意,就忍不住心酸。” 魏向晚听到此话也有些鼻间发酸,“你不要听他们说的,他们巴不得我越惨越好,是故意说来乱你心智的。” “争夺陛下宠爱这件事,只能我自己来,别人帮不上忙。”魏向晚牵住他的袖子犹如小时候一样撒娇,“如果需要哥哥帮忙,我会同嫂嫂说的。” “哥哥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第13章 没有+1 年前封笔的最后一道旨意,亓肇升了魏虑的爵位,由三等奉国将军晋为二等辅国将军。 这可比恩封承恩侯要好,毕竟承恩一系的爵位都是身死爵除。魏虑的奉国将军本就降爵继承,他的儿子再继承就是四等奉恩将军,现在魏虑爵位升了,他的子孙又多得一代爵位。 说来,魏家原来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只是魏家祖父被人利用,深陷谋逆风波。 因着祖母和宫里的关系,只秘密处死祖父,从而保全魏家其他人,当然魏家国公的爵位肯定保不住,不过先帝给当时才垂髫小儿的魏成泰一个辅国将军爵位,也算给飘摇不定的魏家人一枚定心丸。 对魏家的清算到此为止。 魏成泰只是失踪,死不见尸,魏家一开始没想着让魏虑袭爵,只是祖母后来身子很不好,眼见着不能亲眼等儿子回来,魏家主支就只剩魏虑魏向晚两兄妹,外无帮助,内,即使只是一个奉国将军的爵位,也有的是人想争。 如果魏虑不能袭爵,魏向晚的婚事也好不到哪去。两小儿坐拥魏家世代财富,就是案板上的肉。 祖母认命给魏虑请封袭爵,等到爵位下来,她才闭眼。 魏向晚向陛下谢恩,亓肇笑说,“这句谢恩等到明年再说也不迟。” 迎着魏向晚不解的眼神,亓肇也不是能藏住的性子,立马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你不是说许久不见你哥就想的很。” “明年朕让他进禁卫军,领个校尉职在无极宫当差,这样你想他了到无极宫就能看见。” 他也能多见皇后几面。 魏向晚心中触动,面上忧心,“我哥哥不通武艺,怎么能进禁卫军呢?” “天下承平已久,也不用禁卫军喊打喊杀,你哥哥来禁卫军,有忠心即可。”亓肇又说起魏虑送来的桌球就赞不绝口,“这东西一个人打没意思,吴阳他们都不会玩,如果不是现在年关,朕真想把魏虑叫进宫来陪朕玩。” “哥哥琢磨玩乐一事上确实精通。”魏向晚低头笑。 “你不拦着朕同他玩乐?”亓肇问她,所谓皇后,贤妻,就要时时刻刻忠君谏君,他想起饶青云,时刻板正的一个人,他有心玩笑几句,都会得她一通劝诫,说他是天子,天下表率,万不可嬉笑失度。 挺没意思的。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魏向晚认真回道,“陛下亲政来勤勉有目皆知,闲暇时间松快一下不是大事。” 亓肇听到亲政二字就停止笑容,再听到勤勉二字,神情就变得说不出来的古怪。 “何况我哥哥,精于玩乐,但是玩得挺干净的。”魏向晚不无骄傲的说,祖母纵着父亲哥哥玩乐,但是也给他们划下道,在安全的范围内可以尽情玩乐,女人,赌,朝事,这三样都不能玩。 即使魏虑来陛下身边,她也不会担心魏虑引导陛下去玩那些会被御史上言的乐子。 亓肇好奇什么叫玩的干净,看着魏向晚眉飞色舞描述和魏虑的少年时代,他们春天会去骑马射箭,夏天去荷塘划船,秋天登高掷果,冬天滑冰嬉戏,市面上所有游戏,室内的户外的,魏虑都会玩。 他还会融会贯通,研究出来新的游戏,引领风尚,“我哥哥,从小就是孩子王。” 在外人看来,魏虑只知玩乐,不堪大用,但是在魏向晚看来,再没有比哥哥更好的人,不知上进怎么了?他天生的富贵命,再上进又能往哪去? 亓肇手覆上魏向晚的手,“皇后说的栩栩如生,让朕心向往之,等到魏虑进宫,朕得好好瞧瞧他的本事。” 魏向晚垂首看一眼他的手,又抬头看看屋外,天色不早。 陛下该走了。 亓肇正想说他今日就安置在长乐宫,吴阳就在殿外低声,“陛下,藏玉殿遣人来问,陛下何时过去?” 亓肇欲言又止,魏向晚已经起身准备恭送陛下。 魏向晚不留,亓肇自然不好意思留下,他甩袖出去,李秀文和杨智慧在门口嘀咕,方才还有说有笑,怎么陛下走的时候似有怒气。 “被人从长乐宫截胡,应该生气的是皇后娘娘才对。”李秀文感慨,从前饶皇后在的时候,陛下也经常被宋贵妃从长乐宫叫走。 现在换成美貌的魏皇后,还是免不了被杜贵妃叫走的命运。 “陛下对杜贵妃当真是情深义重。” “说你笨你还不认。”杨智慧轻轻瞥她一眼,“陛下会走,是因为娘娘不留他。” “娘娘为什么不留陛下?他们到现在还没圆房呢。”李秀文着急,之前一个月还能说两人没见着面,但是现在两人见着了,陛下也不是对娘娘完全没有感觉,怎么磨磨蹭蹭的还没办事。 这说出去前朝后宫的天都要塌了。 “娘娘有她自己的打算,我们急也没用。”杨智慧倒是隐约猜出魏向晚的想法,但是她没和李秀文说。 知道的人多了不好。 这位皇后娘娘,瞧着温柔绵软,进宫来就被杜贵妃压着,但是她有自己的傲气呢。 聪明的人不止杨智慧一个,亓肇也隐约感觉到,皇后不太想留他在长乐宫安置。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但是现在是他想睡人家,又觉得自己有愧在先,就不想那么生硬,想要讨好她,包括给她哥哥升爵位。 怎么还是没用? “吴阳。”亓肇喊完就改了心思,“让郑衡进来。” 吴阳和藏玉殿走动密切,长乐宫的事就不同他说了,免得多生事端。 郑衡进来跪下。 “长乐宫的首领太监和你什么关系?”亓肇问。 “回陛下,郑阳同奴婢是同乡,一起进的宫,认得同一个干爷爷,在御膳房,珍品司都干过,之前没伺候过主子,娘娘进宫,奴婢让他去试试,没想到就让娘娘选中了。”郑衡当初只想拉干弟弟一把,生怕他最后混到杂役司去。 年轻轻轻的,当然要伺候主子才能有出息。 “如此,你替朕去问问他,娘娘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亓肇问,“偷偷的去,不要让人知道了。” “是。” 魏向晚捡到那只小狗到底没有找到它妈妈和兄弟,郑阳伺弄过小狗,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土狗,不甚名贵,娘娘要养狗,狗苑还有更漂亮的品种。 “我捡了它,就是它和我有缘,养着。” 不过这狗到底也没归魏向晚,大公主见了狗喜欢,抱着不撒手,魏向晚就让她养去,也由她取名字。 大公主给小狗取了个名花点点,每日和她同睡同起。 因为这事,大公主对魏向晚的态度好了许多,也肯叫她母后。 除了命人潜移默化的教导公主规矩,其余事上,魏向晚并不限制她,闲暇时也会令人把她带到跟前,看着她玩花点点。 也算一种其乐融融。 “娘娘,长公主进宫,庆寿宫那边让娘娘过去呢。” 第14章 没有+2 还未靠近庆寿宫主殿,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白露有些紧张地看向魏向晚,魏向晚面色深沉,却在进殿那一刻扬起笑容。 昌平长公主亓令月,是刘太后唯一的女儿,刘太后还是刘皇后时并不得宠,这个唯一的嫡公主也没有多尊贵,但等到刘太后时,昌平长公主就是前朝后宫第一得意人。 武周时期,太平公主权势滔天,几与帝齐,亓令月就曾自比太平,不过她好像忽略了,太平公主的下场也不太好呢。 魏向晚看见亓令月依偎着刘太后坐,不知道说了什么,母女两笑的前俯后仰,余下坐着陪客的太妃,宋贵妃等人都已经站起身来迎接皇后,亓令月仿佛不知,安稳坐着和刘太后一起受她的礼。 “你去看望宸王才回来,错过陛下大婚,皇后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刘太后笑说。 亓令月定定看向魏向晚,她有天生的高贵和权势,世间万物只要她想就能得到,但还是有不足,天生的容貌由不得更改。亓令月喜欢盛装华服,用通身的气派来掩盖只是清秀的长相。 面对魏向晚这样天生自带好相貌的,她总是从内心深处就排斥不喜。 “长得挺漂亮的,怎么听说陛下至今还未和你同房?”亓令月轻蔑道。 “母后,你千挑万选,结果选了个比饶青云还不如的进宫当皇后。” 此话说的极不客气,陪坐的人都低下头,恨不得没带耳朵,魏向晚神色淡淡落座,还是刘太后语带埋怨假意斥责,“你说话的过了。” “还未同房就能让陛下替魏家升官进爵,这才是本事。”刘太后看着魏向晚,“她在哀家面前胡说惯了,皇后不要在意。” “殿下心直口快,众人皆知,儿臣怎会在意,再说殿下说的也是实话。”魏向晚并未发作,殿上只当寻常。 谁敢和太后的掌上明珠发作,就连陛下,哪句话不对惹怒了这位长公主,也得赔礼道歉。 饶青云当初可是长公主坐着她站着的局面。 “杜贵妃这么大的脸面,本宫叫她她都不来。”亓令月冷笑,“外人都道陛下孝顺,结果陛下明知道母后不喜杜家女,还是将她纳进宫,这般阳奉阴违,可是孝子所为。” 这话众人不敢接。 亓令月看向魏向晚,“皇后,你觉得本宫说的对吗?” “我觉得正是陛下孝顺,才会把杜家女纳进宫。”魏向晚看向刘太后,“丽妃去的早,母后若想和人说说旧事,杜贵妃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太后并不是心胸宽广之人,丽妃受宠就罢了,丽妃的儿子还成了皇帝,她也成了皇后,史书家谱上和她齐名。 刘太后心里恨不得杜家落魄,杜玉珍不进宫,她没有缘由,杜玉珍进宫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借着杜玉珍的名头贬低丽妃,心中痛快。 刘太后知晓她话里意思,“哀家只是看不得陛下为情所苦,陛下喜欢,区区女子,哀家总要如他的意。” 说话间,门外通传,杜贵妃来了。 杜玉珍听闻庆寿宫有请心里狂跳,立即就寻了亓肇来,亓肇听说是长公主回来要见她,就嘱咐她,“长姐有些霸道,不管说什么你只应着,千万不可和她对着说话。” “些许委屈,等回来,朕补偿你。” “就不能不去吗?”杜玉珍耳闻长公主蛮横不讲理,心生怯意。 “你不去,她也会来找你,到时候场面更难控制。”亓肇劝她,“现在在太后宫里,又有皇后在,她会帮你的。” 杜玉珍听到这就不高兴了,表哥为何确定皇后会帮她? 在表哥心里,皇后是好人了是不是? 本来不敢去的杜玉珍,立即整理容表前往庆寿宫,她甚至不期盼长公主放过她,她今日在庆寿宫越惨,表哥才越清楚,他的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玉珍进来行礼,亓令月仔细看了她几眼后对魏向晚说,“也不如你漂亮啊,怎么就被她压得死死的?” “当年饶青云在时,宋贵妃好歹还会让皇后喝两口汤呢。” 宋含珠正襟危坐,仿佛她嘴里那个宋贵妃不是她。 “只要能伺候好陛下,杜贵妃也是替我分忧。” 亓令月啧的一声,“真虚伪,心里恨得要死,嘴上还要冠冕堂皇。” “杜贵妃架子大的很,比皇后还来的迟。”亓令月问杜玉珍。 “接到庆寿宫来信,我就去请陛下顶多,陛下让我来,我才来的。”杜玉珍本意是想炫耀亓肇对她的珍爱。 魏向晚闻言闭眼,哪里来的蠢货,在这自讨苦吃。 “你这意思,陛下要是让你不来,你就不来了?”果然亓令月笑的开朗,“这庆寿宫是龙潭虎穴不成?让你如此害怕。” 杜玉珍低头,她和庆寿宫天然对立,从进宫那天她就知道了。 “皇后,你就是这么教导后宫嫔妃的?”亓令月质问魏向晚,“这年头,小妾都敢对婆母使脸色了。” “陛下喜爱杜贵妃天然可爱。”魏向晚避重就轻。 但是亓令月并不想轻轻放过,她就是要让魏向晚管教杜玉珍。 魏向晚罚杜玉珍抄写女戒,杜玉珍就满脸不忿地看向魏向晚,亓令月对此不满,“皇后手段也太过绵软了,本宫看杜贵妃神色,怕是不服气。” “拿戒尺来,好好教导一下杜贵妃规矩,免得在新年大宴上失礼丢人。” 庆寿宫的嬷嬷拿着戒尺上前,请杜贵妃抬手向前。 “毕竟是贵妃,不如私下教导,两下好看。”魏向晚出言制止,“陛下知道该心疼了。” “杜贵妃出言不逊在先,本宫只是帮皇后您教导她几下,若这都受不住,陛下还不如早些把她送出宫,还能保住卿卿性命。” “行了,皇后心软,看不得这些,你何苦非要难为她?”刘太后出言制止,大婚翌日,她让人掌掴杜贵妃,帝后两人就再没去过坤室,她费心思选的皇后,还不想这么早就损耗了。 “杜贵妃既然觉得哀家这是龙潭虎穴,日后也不必来了,送客。” 杜玉珍离去时还要恨恨看一眼魏向晚,魏向晚适时露出愁苦神情,一副担忧陛下责骂的模样。 “一个草包,就是生得再花容月貌又如何,顶不得大用。”亓令月以为看透魏向晚懦弱无能,瞬间失去对她立威的兴趣。 第15章 和谐了 杜玉珍在亓肇面前哭诉委屈,梨花带雨,“庆寿宫那么多人,皇后就看着长公主要用戒尺训诫我,我还是一个贵妃呢,连个丫头都不如。” “讲究点的人家都不会当面训斥丫头。” 亓肇脸色难看,倒不是为了杜玉珍隐晦上皇后的眼药,他只是失望,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他的妻子,就应该是后宫之主。 但是现在的后宫之主是刘太后和她的女儿。 他在朝堂捉襟见肘,皇后也要退居一射之地,这如何不让他郁闷。 原本有化暖意向的帝后关系突然又冰冻起来,亓肇不再去长乐宫,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想着点什么好东西就让人送到长乐宫去。 宫里忙着过年,大大小小的事宜让魏向晚空没有空闲,她既执掌宫闱,就不会让任何人挑不是。 这个时候不用特意空出时间应付陛下,反而是好事。 甚至年三十亓肇睡在藏玉殿,也没有关系。 新婚之夜没留住丈夫的女人,自然不会把初一十五当回事。 刘太后看着魏向晚叹气,“你怎么就,眼看着关系都好了,又让你处回去了。” “皇后,要强要用对地方,你是一个女人,没有陛下垂怜,在这深宫日子难熬啊。” “母后说的是,儿臣谨记。” 亓肇的冷淡只止于不见面,等看到魏向晚那张脸,他又开始后悔,不该对皇后这么冷淡的,毕竟皇后一进宫就被他冷落,已经是委屈,毕竟被选为皇后又不是她的错,他不该把对太后的不满发泄在她身上。 她已经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事,杜玉珍在庆寿宫如此口无遮拦,若不是皇后在其中说和,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若真让太后当众羞辱杜玉珍,这巴掌最后还是落在他已经死去的母妃和他身上。 新年伊始应该是新气象,他不该再让皇后承受怨气。 所以太庙祭祖的时候,亓肇借由袖子的遮拦,捏了捏魏向晚的手。“皇后辛苦了。” “份内之事。”魏向晚借姿势变化将手抽了出来。 太庙祭祖完就要去宝慈宫给太皇太后拜年,太皇太后只让陛下和皇后进去,其余人在殿外磕头。 杜玉珍抬头看着表哥和魏向晚的身影消失在门里,五味杂陈。 宋含珠偏头看见了悠悠开口,“在宝慈宫没关系,太皇太后不见人,大家一起跪着。” “等到了庆寿宫就不好说了。” “你什么意思?”杜玉珍瞪着她。 “不用我提醒你,你进庆寿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宋含珠笑道,“到了庆寿宫,嫔以上的妃嫔都能进殿给太后拜年,你一个贵妃跟着低阶妃嫔跪在外面。” 宋含珠笑的意味深长,到时候就不知道是谁丢脸。 杜玉珍脸色苍白,下意识摇头,“表哥不会让我落到如此境地的。” 宋含珠看她,天真,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男人不只是你表哥,还是陛下。 陛下可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然你也就不会在这跪着了。 再说后宫争锋都是软刀子割肉,陛下不易察觉,就算察觉了他也不好出头露面,些许小事说出去只会丢人。 不过宋含珠不会提醒她,她是很乐意见杜玉珍吃瘪的。 以为傍着陛下,在后宫就高枕无忧了? 不过这次刘太后没有刻意为难,杜玉珍还是跟着大部队进去磕头拜年,亓令月不在,没有人阴阳怪气,气氛难得融洽。 刘太后打趣陛下皇后,室内众星拱月跟着应和,亓肇看魏向晚的眼神有多温和,杜玉珍的脸就有多黑。 但是无人在意。 杜玉珍从庆寿宫走的时候期盼亓肇跟她一起走。 但是亓肇安稳坐着,连一个目光都没看过来。 新年大宴上,魏家人的位置很靠近,陛下又是赐酒又是赐菜,彰显亲密恩宠。当然杜家人的位置也不偏远,只是杜玉珍心里清楚,她父亲坐在这因为是陛下的舅舅,而不是因为她。 如果她不是陛下的表妹,依照她的宠幸,陛下会在新年大宴上把她的家人抬到这么高的位置吗? 杜玉珍想起娘同她说起,将来你大哥继承杜家,二哥三哥就要自找出路,她知道娘是在点她,希望她能让陛下恩宠给她几个哥哥安排好前途。 皇后的哥哥都能加官进爵,为什么她的哥哥不可以? 一顿饭吃的杜玉珍食不下咽,一会一个念头,一会一个想法,明明在别人看来,她自进宫就把皇后压得喘不过气,陛下至今没有在长乐宫留宿。 为什么时间越长,她越没有赢了的感觉。 亓肇没有和杜玉珍一起回藏玉殿,杜玉珍遣人去问陛下今夜在哪安置? 回来禀报的人,额头紧紧贴着地面,“陛下说今日在坤室安置。” 坤室。 杜玉珍喃喃道,难怪魏向晚见了表哥后也不急着同他亲近,她是明媒正娶的皇后,和陛下在坤室行周公礼是礼制。 新婚之夜没有成礼,所以魏向晚拿乔吗? 杜玉珍觉得好笑,那陛下呢?陛下允许她的骄傲,在坤室把礼仪补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杜玉珍想要大叫,她心里窝着一团火发泄不出来,烧的她浑身疼,当初把陛下留在身边有多畅快,今天就有多痛苦。 等到明天满宫皆知,帝后和谐,而她杜玉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去找陛下来,说我病了,说我要死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长乐宫不能睡吗?非要去坤室,坤室又有什么稀奇,就是再点一对龙凤红烛到天明,今天也不是他们的大婚夜。” 杜玉珍失控大喊,合笙当机立断让所有人都出去,关好门,勿听勿传,她则留在室内搂着杜玉珍。 “小姐,你冷静一点,这次是陛下有心配合皇后,谁也叫不回陛下,反而会让陛下生厌。”合笙心痛,杜玉珍从前不这样。 “如果皇后坚持在坤室圆房,他们迟早有这么一天,小姐你又能拦下几回。” 杜玉珍怔怔落泪。 “她是皇后啊,已经和我这个贵妃是云泥之别,她坐着我站着,她站着我跪着,许许多多的地方只有她和陛下能去,我去不得。” “她为什么还要和我抢陛下?她长得这么好看,只要她想,就能得到陛下的心。” “那我算什么?” “陛下许我的海誓山盟算什么。” 魏向晚被引到坤室来并不意外,毕竟她在意仪式也是让小雪偷偷透露给郑阳的,她被人夺去的面子,就要原样的还回来。 她是从大门抬进来的中宫皇后,皇后该有的待遇,一个都不能少。 坤室里外燃着红烛,入目一片红色,新婚和新年混做一体。 亓肇穿着大婚礼服,喜婆礼官也一应俱全。 除了时间不对,倒也算是还原了大婚夜。 “大婚夜是朕委屈皇后。”亓肇抓着魏向晚的手放在自己膝上。 魏向晚面露羞赧,“妾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缘分能进宫侍奉陛下,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妾知足了。” “朕真的没想到是你。”亓肇还要为自己辩解一句,“越水池边一见后就不见踪影,朕还当你只是朕的一场春梦。” 若早知道是你,怎么会忍心在大婚夜冷落你。 魏向晚一改相敬如宾的冷淡,微微抬目,含羞带怯,说不尽多情,亓肇纵使老手,也被勾的不能自已,红烛摇晃,嘤嘤垂怜。 第16章 言语交锋 魏向晚被唤醒时还有一点迷糊,昨夜睡得太晚,她总感觉才睡下就被叫起。 “今天还要去农坛祭祀土地,期盼风调雨顺,回来你就能休息,今日宴请宗亲,开宴时间往后推点就是。”亓肇对自己不知克制导致魏向晚状态不佳有些歉意。 魏向晚娇嗔,“陛下现在知道怜惜,昨晚上就想不起来,我都那么求你了。” 亓肇手环着她的腰,“是朕错了,朕孟浪了。” 魏向晚腰酸腿疼,等穿上皇后礼服就恢复端庄贤淑,腰杆板正。宴会也是准时开始,绝对不会失礼于人。 亓令月的座位在太后身侧,与魏向晚相对,还要调笑魏向晚,恭喜她昨夜做新妇。 魏向晚轻轻扫过她身边的男人,看向平王的大儿媳妇,“世子妃身子重,应当告假的。”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平王妃笑道,“进宫沾福气这事,从娘肚子里就不能马虎。” 平王世子妃和长公主同年成亲,世子妃已经是第二胎,长公主那还没有消息。 话题转到这上面,亓令月撇撇嘴,自顾自喝酒,并不参与。 刘太后也关心女儿肚子,就问世子妃平常吃什么补品,看的哪个大夫,想着取取经,让女儿也早日怀上孩子。 “母后,你别操心这事了。”亓令月白了一眼驸马,“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我要真生出孩子来,事才大了呢。” 驸马面无表情坐着,自他落席后就一句话不说,犹如一个精致人偶。 那传言就是真的,长公主驸马是长公主强求来的,驸马被逼着拜了堂,这圆房怎么逼。 驸马家也不是没有根基的家族,许出一个儿郎,已经算是尽忠,若要再逼迫,人家不怕死,最后成了皇家欺人太甚。 宗亲间眉目流传都是这些旧事。 “母后,你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皇弟,皇弟现在还没有儿子呢,我从宸王那回来,他都第三个儿子了。”亓令月不想大家关心自己,就祸水东引。 她没有孩子是小事,皇帝没有儿子才是大事。 亓肇闻言脸色淡淡。 魏向晚笑说,“宸王子嗣兴旺,陛下也为他高兴。”她很自然的问亓肇,“宸王今年上请立世子的折子了吗?他家长子的年纪是不是和大公主差不多。” “比大公主小一个月。”亓肇记得,“对啊,这都三岁了,也不见他请立世子,或许他是想等世子成年后再正式请封。” 魏向晚笑笑,扭头看歌舞表演。 宸王长子乃王妃所出,王妃不讨王爷喜欢,深受宸王喜欢的一个侍妾在生下宸王次子后就被请封为侧妃,如今又生下一子。 世子之位,宸王后院还有的争。 宗亲无非就是身份高贵一点的亲戚,聚在一起喜欢议论的还是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长公主和驸马不睦,宸王后院妻妾之争谁是胜者,琢磨这些就够过这个年了。 亓肇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到,魏向晚宴会上提宸王立世子的用意。 他突然坐起,杜玉珍被他吓了一跳,“表哥怎么了?” 亓肇想要和她说说这事,看见她朦胧的睡脸想到她睡前跟他纠缠了半天为什么要给皇后去坤室补周礼,就止住了念头,和她讨论皇后,那今夜不要睡了。 “没事,你睡。” 他满腹心思躺下,想着明天要去问问皇后,她是不是故意的。 新年就是没完没了的宴席,作为皇宫的女主人,魏向晚比谁都累,但是在人前时,她永远妥帖温柔,高雅亲和。 倒是收获了不少好名声。 不是没有人把她和饶青云比较,她和饶青云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家世上,饶青云家族里最大的官不过四品,饶家顶多丰产,不算富饶。所以她当这个皇后很憋屈,许多她不懂的没人教她,反而会笑话她。 现在是有个杜贵妃顶着出风头,才让人忽略了,宋贵妃的恶劣。 作为后宫中家世最好父兄最得势的人,宋含珠当真算的上嚣张跋扈。心情好愿意给皇后一点体面,心情不好她略微使点手脚就足够饶青云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饶青云想做个好皇后,但是阻碍太多,她顾虑的也太多,旁人说起她来总少不了一句小心谨慎。 魏向晚家里虽然没剩什么人,但到底是名门望族,这心气底气就不一样。进宫来,除了不得陛下喜欢,其余事情都是有条不紊的上手。 宋含珠也在观望,希望杜玉珍能跳出来和皇后打擂台,她不主动招惹皇后,而杜玉珍现在还是明面上的胜利者,这让亓肇的后宫看起来空前的和谐。 魏向晚只嘱咐宫人,不要让一些烂七八糟的言语污了大公主的耳朵。 她既然接了大公主过来养,养好养坏不能养出一个仇人来。 正月里亓肇还是睡在无极宫多,偶尔几次来后宫,三次到藏玉殿,两次到朝晖殿。不是没想去长乐宫。 只是每每看到魏向晚的脸都觉得她有些疲惫,不想晚上去打扰她的休息。 等到元宵节后,宫里的宴席才算是告一段落,魏向晚也适时告病,然后向太后推辞,太医嘱咐静养,无力过问宫务,“儿臣想两位贵妃在儿臣休养这段时间共同执掌宫务,再由母后从旁协查监督。” “宋贵妃进宫日长,由她代管宫务即可,哀家也会派人盯着。” “儿臣知道杜贵妃进宫后不识大体,素无规矩,让母后不喜。”魏向晚劝道,“但是她毕竟是贵妃,品阶与宋贵妃相同,若让她低人一等,外人看来倒是我们的不对。” “再说儿臣也有私心。” “给杜贵妃一点事做,后宫其他妃子也能多见陛下几面。” 刘太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这个想法不错,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使。” 杜玉珍没事做就只能缠着陛下,打发一点宫务给她,就不会总是盯着陛下,再说,凭着杜玉珍的蠢劲,在宫务上出差错的可能性太高了。 “你安心养身体,就按你说的办。” 魏向晚放出风身体不适要静养,亓肇立即就来长乐宫看她,“昨日见你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新年大吉,就是有不舒服也忍着,等年过了再说。”魏向晚已经换成养病装扮,常服加抹额,不点唇脂,平添一丝病弱。 “察觉到不舒服,就该让太医过来诊断,新年讨好彩头,也不能耽误正事。”亓肇正色,“身体康健就是最大的正事,不能马虎。” “谨记陛下教诲。”魏向晚笑道,“身子不争气,宫务也顾不上,我已经同母后说好,让宋贵妃和杜贵妃共同执掌宫务。” 亓肇皱眉,“你尽量把身体养好,宫务还是在你手上,名正言顺。” “朕已经下旨,封你哥哥为虎贲校尉,到禁卫军入职,等他当职,朕带他到无极宫来,你就能看到他了。” 第17章 担心 魏虑收拾东西想让王亦慧带进宫,王亦慧看桌上堆积的锦盒,“这也太多了。” “从来只有从宫里往外拿,没有进宫送这么多东西的,娘娘贵为皇后,你这样还显得宫里苛待娘娘了。” “你以为她当皇后就能得什么好东西?”魏虑拧紧了眉,“好东西先紧着陛下太后,到她手里还有多少。” “还不如我们自己准备好了送进去。” 王亦慧只能帮着收拾。 没过去多久,魏虑在她面前坐下,一脸严肃,“我总觉得长乐宫风水不好呢。” 王亦慧啊的一声,怎么又说到长乐宫的风水。 她抬眼望去,好在屋里伺候的只有红腰,自从意识到魏虑私底下口无遮拦后,王亦慧就抓紧家里下人的口风,在屋里伺候的人越少越好。 “饶皇后算得上是英年早逝,娘娘自小到大,很少生病,怎么在长乐宫住了几个月,身体就不好,需要静养。”魏虑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可恨你明天就要进宫,不然我非得去庙里求个护身符才好。” “我又不是只有明天进宫,日后还有的是机会。”王亦慧劝他,“再有陛下不是给了你差事,等你进宫,离娘娘更近了,也许娘娘感知到,身体立即就好了呢。” 魏虑又骂起甲胄制造的时间长,没有甲胄,他就不能进宫当值。 王亦慧把这些都和魏向晚说了,“郎君现在就盼着进宫当值呢。” “你让他别着急,这会进宫也见不到我,不如请个武师傅,学点怎么挨打的功夫。”魏向晚笑,“你回去也同哥哥说句实话,我没病,说要休养是装的呢。” 这话其实不该说,魏虑紧张忧虑她的身体,她这个病才更像真的,毕竟谁都知道,兄妹两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只是魏向晚到底不忍心哥哥为自己担心,本来就见不着,现在听风就是雨,别把他吓死。 “娘娘为什么说自己身体不好?”王亦慧有些忧虑,说自己身体不好,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皇后执掌宫权天经地义,但是太后不肯放权,现在陛下的心也不在我这,我得想法子名正言顺。”魏向晚笑,“嫂嫂莫要担心,我这是以退为进呢。” “娘娘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一定开口,我们在外行事到底比宫里方便。”王亦慧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她在后宫过的并不轻松。 “正有件事需要劳烦嫂嫂。”魏向晚笑道,“金陵织造司的蔡大人,还请嫂嫂帮我留意一下,他家和那些人来往亲密。” “蔡大人我知道,他家内眷和我母亲倒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只是我爹不让我娘同他们来往。”王亦慧蹙眉,“等我回去后,回娘家仔细问问我娘。” “暂时不要让外人知道是我在好奇他。”魏向晚叮嘱,“也不必同我哥哥说,否则他又要瞎操心。” 王亦慧进宫领了一车来,回去又领了一车走。 她走后,亓肇到长乐宫看望魏向晚,“见到娘家人,心情可舒畅些?” 魏向晚点头,“如果可以,真想让嫂嫂日日进宫来陪我说话。” “你既喜欢,有何不可?”亓肇挑眉,“左右你家也无甚人,事需要主母照料。” 魏向晚娇嗔一眼,“嫂嫂和哥哥也是新婚燕尔,我还盼着她早点替魏家开枝散叶呢。” 亓肇看向她的小腹,“你就不关心自个的肚子?” “可惜我现在养身,也不能伺候陛下。”魏向晚伸手抚摸亓肇的袖边,“陛下,春乃万物蓬盛之时,辛劳陛下在后宫广施雨露,后宫好些妃嫔都是翘首以待,能见天颜。” “你倒是大度。” “我与陛下夫妻一体,外人担忧陛下无子,难道我能置身事外?”魏向晚哄着亓肇,亓肇本人并不是喜好新鲜之人,很随遇而安,杜玉珍拦住他他就去藏玉殿,其他地方没有非见不可的人。 既然用宫务拦住了杜玉珍,这期间后宫就该百花齐放。 魏向晚从自己私库里拿了布料赏赐给低阶嫔妃,嘱咐她们好好打扮,好好上进。 “杜贵妃从不让朕去其他地方,她说舍不得。” “这样的人陛下后宫有一人就可以了,再多,”魏向晚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收回手,“阴阳调和为正统,陛下要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在后宫,又不闻不顾,任由她们凋零,有伤天和。” “朕只是希望朕来看你的时候,你不要把朕往外推。”亓肇看着她笑,“倒引来你一通说教,也许太后的眼光就是比朕好,你会是一个好皇后。” 魏向晚没想到亓肇会这么说,她入宫来和亓肇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也足够她了解亓肇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以为已经看透了的人,突然发现有自己没看到的一面,还挺意外的。 魏向晚不再说其他人,陪他下了两盘棋,亓肇想在长乐宫用了晚膳再走,魏向晚就让人把大公主带来,大公主过了年也出了孝,不再穿着素净,头发缠着金珠红带,小脸粉扑扑的,瞧着十分可爱。 扑到魏向晚膝盖上喊母后,小孩有什么心眼,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 “你把大公主教养的极好,朕瞧着比从前看着活泼多了。”亓肇感叹。 “我准备让大公主开蒙。”魏向晚问亓肇,“陛下给取个书名才好。” 亓肇这才想起,他没给公主们取名,也没有定封号,宫里都按排序喊着。 “昭,明也,光也,朕的女儿就该光亮明德,她是长女,那就封号元昭公主。”亓肇思索后看向魏向晚,“你觉得如何。” “元昭,听着就大气,很适合我们大公主。”魏向晚低头看向大公主,手捧着她的脸颊,“那名字。” “名字就你取。” “陛下希望女儿光亮明德,我们大公主就叫德音可好?德音孔昭,大公主定不会辜负陛下期望,长成一个美德与美行并存的公主。” 之后,亓肇就命人去往柔妃和李贵人处,大公主封号既定下,二公主三公主封号也跟着定下,分别是柔昭公主,丽昭公主。 公主名字就由各自母妃取。 第18章 后起之秀 魏向晚养身体也不全是在屋里躺着。 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去上林苑走走,大公主领着花点点跑前跑后的玩耍,若有低阶嫔妃借机想要上前奉承,魏向晚是不拦着的。 储秀宫的秀女观察几日,替花点点做了一件狗衣衫,元昭十分喜欢,拉着她到魏向晚面前,让母后赏她。 “储秀宫现在还有秀女?”魏向晚有些意外,陛下选秀,选中的成了小主,不成的成了奴婢,不想当奴婢,当时就放出宫了。 “奴婢家中无人,出宫也是没活路,后宫四处都不需要人,奴婢只能留在储秀宫中。”秀女低头回道。 魏向晚让她抬头,秀女生的小巧清秀,一双鹿眼,懵懂天真。 “如此佳人,怎么被陛下错过了?” 秀女又低下头,“奴婢是元后那年进宫,当初还太小,陛下没看上奴婢。” 魏向晚点头,“你既留在宫中,说明宫里就有你的造化,好生等着。”让人赏了布料首饰。 果然不出三天,亓肇在储秀宫临幸秀女,封为美人,半月后,进封为容嫔,晋升速度荣冠后宫。 就连在宫务上牵扯不清互相较劲的宋含珠和杜玉珍也忽然醒悟,齐齐看向这位后宫新秀。 魏向晚养病期间免了后宫嫔妃请安,但是她自己每三日会去庆寿宫请安,至于宝慈宫,须得那边遣人来问,她才会去。 “你倒是机灵,自己不出面争宠,推出来一个容嫔替你争。”刘太后打量着魏向晚,她选魏向晚,第一个因为她家人丁稀少,没有外援,在宫中想要站稳脚跟就只能依附她,第二个就是因为她漂亮,要她来挫杜玉珍的锐气。 但是魏向晚进宫后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和杜玉珍斗得头破血流,就连争宠都要她帮忙,让她升起一股请了个草包废物回来的感觉。 不过废就废了。 刘太后并不在意,她并不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皇后。 “母后说的是容嫔?”魏向晚面露疑惑,“儿臣没有让她做什么,她能有今日,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不是你在储秀宫发现了她?” 魏向晚笑着摇头,“她替元昭做了小狗穿的衣服,元昭要儿臣赏她,儿臣就赏了些首饰布料,旁的什么都没做。” “那她就是个聪明人。”太后淡淡,“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只是走的急还是有些气喘。”魏向晚笑,“儿臣看宋贵妃和杜贵妃管理宫务十分顺当,就想躲懒,让她们多替儿臣担待些。” “你莫不是个菩萨?”太后好奇,“陛下你也不争,宫权你也不要,那你要什么?” 魏向晚害羞笑笑,“儿臣其实都想要的,只是儿臣身体不争气。” 应付完太后回宫,小满在宫门口等她,“宋贵妃早早来了,听说娘娘去了庆寿宫也不恼,要等娘娘回来呢。” “无妨,昨日陛下说要册封容嫔,我猜她今天就要上门。”魏向晚笑道,“你去库房,选一两件有问题的物件混在今日的赏赐中,我探探她。” 宋含珠自皇后进宫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她想坐山观虎斗,没想到魏向晚没下场,只一个容嫔就弄出这么大阵仗。 比起杜玉珍急急去找容嫔探个究竟,她想先来问问魏向晚,容嫔若是有她做靠山,那就是另外一种斗法。 “贵妃来了。”魏向晚浅浅颔首,不等宋含珠行礼就先扶住她,“私下不用多礼。” “娘娘大度。”宋含珠落座后试探,“对后宫嫔妃也是极大方的,那些个嫔妾都对娘娘的赏赐感恩戴德。” “一些布料,收在库房也旧了,不如拿出来给她们打扮,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本宫看着也高兴。”魏向晚笑,“你也是宫里的大财主,难道还眼红本宫给她们的那些。” “娘娘赏赐的是福气,我纵使不缺那些,也缺福气呢。”宋含珠半抱怨道,“自杜贵妃进宫后,后宫众人都成了摆设,哪知道娘娘就能找出这么合陛下心意的人。” “我比娘娘在宫中多待些时日,竟完全不知还有容嫔这样的妙人。” “你当本宫为何执意要你和杜贵妃执掌宫务?”魏向晚笑,“杜贵妃心气高,有执掌宫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人的精力有限,她没精力缠住陛下,可不就是你们的机会。” “其实这个福气是给整个后宫的,只是容嫔抓住了这个福气。” 宋含珠暗自咬牙,可她也想要宫权,当初饶青云在时,宫权把的死死的,没想到魏向晚会那么轻易就把宫权放出来。 她也想在后宫紧要处安插自己的人手,有位份有权利,才能站得更稳,手里也有更多可拿捏的东西。 要她放弃宫权,在这个时候去追求陛下的宠爱,她不舍得。 陛下在那不会跑,但是魏向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身体养好,把宫权要了回去。 宋含珠赔笑应付几句后就要告辞,魏向晚从来不让人从她宫中空手而归,何况宋含珠才说了魏向晚给低阶嫔妃赏赐,自然要赏赐她一些。 宋含珠谢恩,眼风扫过那些物件神色未变, “奴婢瞧宋贵妃的脸色,好似不知道这些东西有问题。”小满伺候魏向晚换了衣衫。 “她有可能不知道,宋贵妃的家人也有很久不曾进宫了。”魏向晚问,王亦慧打听出来的消息,蔡大人和宋云章关系密切,通家之好,蔡大人和宋云章是同期进士,蔡的女儿嫁给了宋云章的侄子。 那宋家就有很大的可能。 而且宋云章一直想让女儿当皇后,当初输给饶青云,就算结下了梁子,也完全有动机。 “我送她这些物件,不管她用或不用,都代表不了什么,要看之后还会不会再送过来。”魏向晚叹气,有人想要皇后病恹恹,不管是谁当这个皇后,都有风险。 她装病也有麻痹背后人的想法在。 饶青云当初没传出来体弱,估计早有不舒服也强忍着,最后发病到死一个月就没了。 若她也早亡,世人当真要怀疑这长乐宫的风水。 “哥哥今日当值吗?”魏向晚问,“遣人去无极宫给陛下送点点心。” 第19章 魏虑先得心 魏虑今天当值。 正和亓肇一起在偏殿斗蛐蛐。 魏虑从宫外带来的蛐蛐,三两下就赢了宫里的蛐蛐,接连换了好几只蛐蛐,亓肇输得脸上挂不住,问吴阳,“你说这是你找来最好的蛐蛐,这就是最好的蛐蛐吗?” 吴阳陪着小心。 魏虑笑道,“陛下不要怪吴侍监,他找来的肯定是宫里最好的蛐蛐。” “但是末将这蛐蛐,这可是京城里斗了百来场的蛐蛐王的后代,还有人去外地搜罗好的蛐蛐来配,生下来就不同凡响。”魏虑小心把蛐蛐装好后递给吴阳,“吴侍监把这蛐蛐放生在宫内,等明年再抓来的蛐蛐,就和今年大不相同了。” “你这蛐蛐买来也花了不少功夫,这就给放了?” “就是个消遣,陪陛下玩一场,得了趣,这蛐蛐的使命也就完成了。”魏虑道,“明年想玩明年再买,玩这个末将没瘾,主要是不喜欢争斗,蛐蛐体小,看着还有些趣味,像坊间更喜欢的斗鸡,斗狗,闹哄哄的,看着头疼,不知道有什么趣味。” “斗鸡,斗狗朕还没见过呢。”亓肇感叹,他是天下之主,玩得乏味可陈,好多东西都没见识过。 “陛下要有兴趣,末将到时候组个场子,陛下来看看,其实没见过好奇,见到了也就那么回事,陛下天天在朝上,看到的已经是世上最顶级的争斗。” 亓肇伸手虚点他。“这话也就私下在朕面前说说,传出去御史参你,朕可不管。” “末将有分寸。” 小宫人从外端着点心进来,“皇后娘娘敬献点心给陛下。” 亓肇看了一眼,“哪里是敬献给朕,朕要托魏侯的福,才有皇后娘娘的点心吃。” “陛下说得末将无地自容。”魏虑憨笑,“若不是陛下允许末将进宫尽忠,末将也挨不到娘娘的点心边。” “陛下才是末将最大的福气。” “快吃点心堵住嘴,说的太肉麻了。”亓肇心情愉悦和他玩笑。 和魏向晚的关系且不说,亓肇现在和魏虑相处的挺好,大舅哥自己人,不张口要赏,就陪你解闷逗趣,说话好听还有分寸。 哪还有这样的人啊。 魏虑还想问娘娘身体好些了吗,这可病了有些时间。 “贵妃娘娘到。” “表哥——” 通传的声音和杜贵妃的娇声同时入殿。 等杜玉珍看到殿内还有他人,立即狠狠瞪向魏虑,魏虑立即躬身,“陛下还有要事,末将先告退。” 走时不忘把盘子里的点心都拿走,陛下吃一块就够了,有解语花在前,还吃什么点心。 亓肇一块栗子酥饼还剩一半,眼睁睁看着魏虑动作却不能说什么,今天馅是他喜欢的栗子,好歹再留一块。 杜玉珍还未说话,眼泪就像珠子一样滑落脸庞,看着亓肇,“表哥。” 亓肇这半块栗子饼到底没吃进嘴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谁欺负你了?” “表哥欺负我了!”杜玉珍跺脚,“表哥喜欢容嫔,纵容容嫔欺负我。” “容嫔,不会。”亓肇回想一下,容嫔小鹿一样温顺,怎么会欺负到杜玉珍头上。 “你看,你现在就护着他。”杜玉珍哭得更大声了,“我进宫不过半年,表哥心里就有了新人,既如此,当初何必让我进宫来伤心。” 亓肇只能哄她,别人只是玩呢,他心里最心疼的肯定只有她。 杜玉珍要亓肇撤了容嫔的位份。 “朕才晋了她的位,她又没犯大错,朕怎可朝令夕改。”亓肇皱眉,你伤心我哄哄你,那是情趣,你要无理取闹,那就不乖了。 杜玉珍一计不成就要求容嫔到藏玉殿来跟她一起住。 按说嫔位可以当一宫之主,但是杜玉珍胡搅蛮缠之下,亓肇还是同意了,让容嫔住进藏玉殿。 后宫还没来得及感慨容嫔的圣恩,就再一次见识到杜贵妃的盛宠。 容嫔住进藏玉殿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魏向晚看向过来给她请安的容嫔,“贵妃娇蛮,日后要万事小心。” “小心也没用。”容嫔献上自己给花点点做的小衣服,杜玉珍方才已经到她住的荣芳阁羞辱了她一番,没想到她还要求自己住到藏玉殿去。 “以后恐怕不能给花点点做衣服了,还请娘娘替奴婢解释两句,不是奴婢托大不愿意做,只是日后被人盯着,反而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如今是公主的庶母,这种活计也用不到你做。” “奴婢永远记得殿下领着花点点绕圈嬉戏的样子,殿下那么高兴,让人见了就开心。”容嫔轻轻看向魏向晚,“娘娘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别人幸福就能露出开心的笑容,娘娘是个好人。” “在这宫里,好人没用。”魏向晚不理她的试探,“个人只扫门前雪,哪管旁人瓦上霜。” “娘娘不会的。”容嫔细声细气,“奴婢早就是孤身一人了,不知道前路如何,娘娘说奴婢有造化,奴婢就一定会有造化。” 她讨好公主自然有想要讨好皇后的意思,但当时她想的是能去长乐宫当个侍女也行。在储秀宫坐了三年的冷板凳,她再高的心气也消磨的差不多。 但是皇后给了她漂亮的首饰和衣服,第二天陛下让人带她过去,侍寝后就有了美人封号,一下成了主子。 有单独的寝殿,有伺候的人。 更别提半个月内连升三级,成了容嫔,她就是现在死了,这半个月也足够别人记得。 这一切都是见过皇后娘娘才有的机遇。她领情。 “陛下没见着人就不想,住在藏玉殿总比旁处见陛下的机会多。”魏向晚给她一句提醒后就让她离去,日后也不必单独来长乐宫。 “陛下当初只想看看她是否合适当大公主的贴身宫女,怎么突然就改变心意留下她侍奉。”小满不解。 魏向晚当时玩笑似的提起有人巴结元昭,她想观望几日,看适不适合当元昭身边的大宫女。亓肇听后就说他来把关。 最后变成自己人。 “陛下后宫里还没有这样我见犹怜的女子,陛下见了自然要心动的。”魏向晚倒是不意外,陛下也是个男人嘛。 “只是没想到杜贵妃在陛下心里分量这么重。”小满偏头,“她那么倨傲,娘娘少不得要忍她几年。” “忍忍没事的。”魏向晚并不在意,她进宫不是为了争宠,杜玉珍,她也没放在眼里。 事情可一不可三,亓肇为了杜玉珍可以冷落魏向晚,可以冷落容嫔,那等第三个女子出现时,他还会那么坚定不移站在杜玉珍身边吗? 第20章 防不胜防 “娘娘,微臣冤枉啊。” “两位贵妃在处理宫务上有争执,要拿微臣小惩大诫,微臣不是贪恋官职不肯让位,只是任由两位贵妃这样下去,六司人员变动大,交接不清,反而误事。” “一朝主子一朝臣,这些都是正常的变动。”魏向晚用剪子整理盆景,并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赵平安,她是管每日给陛下送牌子,记录陛下后宫起居的司寝,位置紧要,被围堵也是正常。 “纵是一朝主子一朝臣,后宫的主子也只有娘娘一人,关她二人何事?”赵平安也是赌,皇后都做到皇后了,难道真的愿意甘居人下,看别人风光? “后宫的主子可不止本宫。”魏向晚放下剪子,欣赏一下盆景,“你看司服就聪明,她去求太后,所以她的位置不变。” “你来求本宫,本宫却保不了你什么。” “司服本就无事,她本就是宋贵妃的人,宋贵妃故意为难她只是为了混淆耳目。”赵平安知道,投诚就要投名状,魏向晚欠缺的不过是一点对后宫的了解,但是她总归都会知道。 现在六司人心惶惶,都在找门路投靠,她既然选择皇后,就要给出诚意。 魏向晚这才正眼看她,她向谷雨使个眼色,谷雨上前把赵平安扶起,“司寝起来说话,其实六司的混乱,娘娘都看在眼里。” “娘娘不出声,是等着太后娘娘决断呢。” “毕竟饶皇后在时,宫中大小事务也是太后娘娘拍板。” “饶皇后不甚强硬,娘娘应当要强些。”赵平安语无伦次。 “她是元后,上有陛下敬重,下有大公主傍身,面对太后尚且不能强硬,本宫是继后,既无陛下恩宠,又无子女傍身,本宫拿什么跟太后强硬啊。”魏向晚感叹。 赵平安失魂落魄走了。 谷雨回来说,“娘娘把她吓坏了。” “吓坏了才能知道她到底想要忠于谁。”魏向晚接管宫务来就知道底下人心错杂,听谁的都有,她不能大刀阔斧,干脆交由杜玉珍和宋含珠,由她们乱拳打死老师傅。 她只在一旁看着,最后收割果实。 “杜贵妃仰仗陛下宠爱,很是嚣张跋扈,宋贵妃寸步不让,可见底蕴。”小满猜测,“原以为宫里都是太后的人,现在知道宋贵妃也安插了不少人,那饶皇后在时,竟连一个亲信都没有吗?” “你看她死后有谁落魄了,谁就是她的亲信。”魏向晚笑,“有朝一日我落魄了,你们就是最先被清理的人。” “金口玉言,娘娘说些好的。”小满噘嘴,“咱们现在还没风光过呢。” “对了,你们看杨智慧和李秀文,哪个适合去六司。”魏向晚问,她带进宫只有四个丫鬟,这四个就是她心腹中的心腹,长乐宫自带的高级女史,杨智慧和李秀文,是确定她为皇后后定下来的人选。 经过这么长时间看来,不管背后有没有人,人是聪明人。 分配到长乐宫,天然就是皇后系,为着自己小命着想,也不敢不忠心。 魏向晚想让她们其中之一去六司,然后在四个节气里选一个顶替那个人的位置。 面对杜玉珍专宠,宋含珠尚且能袖手旁观,在宫务上,她却寸土必争,看来她也知道,在后宫,皇帝的宠爱是一时的,手里的权利才是立身的根本。 虽然告病不能侍寝,但是亓肇隔三差五会来长乐宫坐坐,魏向晚对于他而言,好像一块神仙肉,含在嘴里还没尝出味就被束之高阁,望着流口水,就吞不进肚里。 亓肇来长乐宫纯属解解眼馋。 魏向晚任由他看,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大公主开蒙后,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一个时辰在魏向晚这里读书写字。 亓肇要是赶上,魏向晚也会推元昭,“去,让父皇看看你写的字。” 初学者的字勉强能辨认出个字形,亓肇绞尽脑汁找出优点夸夸女儿,元昭立即抬头挺胸,骄傲得不得了,朝气蓬勃姿态,一点都不像失去生母的小可怜。 “你对元昭太好了些。”等到元昭结束学习时间,被人带下去吃点心,亓肇才对魏向晚说。 “好?”魏向晚疑惑,“只是正常而已,她叫我母后,母亲该做的我就得做到。” “再说,我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让陛下看见我对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嫌弃我是个恶毒继母该怎么办?” 说到孩子就想起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亓肇神色微微荡漾,伸手牵过魏向晚的手,“你这身子什么时候好利索啊,朕想太子了。” 魏向晚低头羞赧, 杜玉珍要容嫔到藏玉殿自然不是为了和她姐妹情深。 不过好在她还有理智,不是明的虐待,而是借用规矩调教暗搓搓的折磨。 而容嫔在成为容嫔之前,已经学了三年如何伺候人,这些规矩对她而言并不算难受。 难受的是杜玉珍不让容嫔见陛下,每次亓肇去藏玉殿,杜玉珍都会先让人看住容嫔,让她老实待着,不要乱跑。 容嫔轻易又出不去藏玉殿。 这期间亓肇也一次没想起她来,容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张陛下说喜欢的脸,怎么这么容易就忘记了呢。 容嫔想到皇后说的,陛下这人,不见面就想不起。 如果一辈子见不着面,陛下就真的想不起她吗? 宋含珠不舍得手里的宫权,又抽不出空来侍奉讨好陛下,干脆从依附自己的嫔妃里选出两个来敲打敲打后送出去争宠。 杜玉珍许是被容嫔激起忧患心思,宫权和陛下她都要,忙不过来的时候,干脆让亓肇替她处理宫务,没想到误打误撞,亓肇受用这一套。 宫里其他人知道后,内心怎么想不说。 魏向晚叹气,陛下竟然纵容杜玉珍至此,太后只怕要出手,只可惜时间还太短,水里扬起的泥沙还未沉淀。 而且陛下现在和杜玉珍情浓,棒打鸳鸯只会让他们感情越来越好。 魏向晚琢磨,是不是该病好把宫权要回来。 长公主进宫,当日,起居注上添了一条,上与庆寿宫净房幸侍女。 那个幸运儿留在后宫成为贵人。 杜玉珍快气疯了,她防得住其他人,防不住宫外来的人,她知道表哥会有很多人,但是为什么是长公主的侍女。 亓肇被她闹的心烦,也不想独处,胡乱走着就走到长乐宫。 长乐宫里,魏向晚正在练字,笔锋狂乱,写的却是一个忍字。 第21章 第一次夫妻夜谈 魏向晚经人提醒才发现亓肇来了,放下笔笑脸相迎,“陛下。” 亓肇看一眼她的书案,没有问她为什么写这个字,两人心照不宣,没有讨论新出现的贵人,如同往常一般,下下棋,闲聊风月。 晚膳过后亓肇说就在长乐宫歇息,魏向晚也没有劝他走。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亓肇感觉到魏向晚在摩挲他的右手拇指,亓肇抓着她的手抬起,“手怎么了?” “我家的大夫,祖上有苗医血统,惯会炮制各种玉器银器,我想给陛下做个扳指,像我手上这样,碰到不对劲的东西就会变色。”魏向晚抬起自己的右手给他看。 皓白手腕上松垮绕着一圈红润珠子。 “真的假的,这么神奇?” “陛下不要小看,这是药玉,一能警醒,二也能温润养体。”魏向晚缩回手,“我从小戴着,替我省却了很多麻烦。” “朕又没说不戴,怎么就不高兴了。”亓肇哄她,“你尽管拿来,朕戴就是。” “金口玉言,一言九鼎。”魏向晚好像早等着这句话,立马从床上翻身坐起,从床尾的匣子里翻找出扳指套在亓肇手上,“平常无需在意,就像正常扳指一样,若陛下有疑虑时,就拿戒指接触。” “红玉变紫,就是物有蹊跷,不是原生之物。”魏向晚捧着亓肇的手细细解释,“变色浅,好坏各半,变色深,与身体有碍,速速避之。” 亓肇笑着回握她的手,“皇后如此担心朕,朕自然铭记。” 魏向晚重新躺了回去。 事实上,亓肇幸过侍女后,魏向晚就被太后叫了过去,长公主端坐上首,笑着问她怎么安置贵人。 贵人白生生,一抬眼怯懦可怜,不是倾国倾城色,却透着小家碧玉的楚楚可怜,和容嫔是一个类型的。 “陛下也是太急色了些,他要看中昌平的侍女,要过来就是,怎么这点功夫都等不了,在庆寿宫就成事,说出去多难听啊。”太后满脸担心,实则面甜心苦。 陛下临幸个侍女并不是大事,侍女是长公主带进来的,还是在庆寿宫成事,这事就透着诡异,魏向晚心想,亓肇不是个蠢得,他当皇帝时年纪虽小,但也记事。 这些年来斗智斗勇,对太后也只有明面上的孝顺,没有多少真心。 怎么会在庆寿宫做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而且这个侍女摆明了学容嫔的姿态,也是讽刺她呢,讽刺她选了一个侍女上位。 魏向晚顷刻之间就想明白关窍,面色表现出为难发苦,就说将贵人安置在离庆寿宫近的湘水阁,“这样长公主进宫想要召旧仆叙旧也方便。” “她如今是陛下的贵人,只要离陛下近就行,留庆寿宫和本宫远近倒是无所谓,”亓令月挑衅看向魏向晚,“皇后还是好生待她。” “自古以来,长公主的侍女都是好妃子,也许我们李贵人,也有汉武子夫的好福气呢。” 当着皇后的面就说一个小贵人可以取而代之,这是把魏向晚的脸踩在地上。 魏向晚闻言就没再说话,太后打圆场让她带李贵人去安置。 最后把李贵人安置在重华殿,主殿是住不成的,只能住偏殿,贵人的一应人员配置给她配上后,魏向晚回长乐宫就开始写忍字。 天欲让其亡,必先使其狂。 她现在的忍耐都是为了将亓令月狠狠拉下。 她公主的荣光。 亓肇也躺下,将睡未睡的时候,魏向晚又说,“先头李贵人生了三公主,陛下没晋她的位,如今还是给他晋一位。” “依你,那就封她为昭仪。”亓肇回道,话题到此处,他才将魏向晚的一系列行为联系起来,滑动手上的扳指,“你以为朕今日在庆寿宫是被人设计了?” “小小贵人,不值得多费口舌。”魏向晚不欲细谈此事,“不管无心还是有心,陛下都明白,长公主的人不是那么好睡的。” “朕去庆寿宫请安,被人引进偏殿,那女子上前说奉母后之命前来侍奉,你说朕能不能拒绝?”亓肇看着帐顶苦笑。 太后一直希望宸王继位,除了宸王年纪好控制以外,宸王身上有刘家的血,宸王生母是太后的族妹,进宫就是为了给太后借腹生子的,只是太后决策的太晚,先帝也死的太早,宸王生的晚,纵使比亓肇有更多支持,最终还是输了,受封宸王后去了封地,都没有等到成年。 “如果不是皇祖母。” 这个皇帝还不知道是谁当。 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是高枕无忧, 只能期望在他大权独握之前,太皇太后能活得久一点。 “太后起初可能是想宸王继位,但是现在应该也想明白了,宸王继位不一定比陛下更好。” 迎着亓肇不解的眼神,魏向晚给他分析,“宸王到底不是太后肚子里出来的,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刘,但是宸王有自己的亲外祖舅舅,太后一系又能在其中得到多少好处?” “长公主去宸王封地很勤快。”太后和宸王的来往密切是亓肇在意的点,因为知道太后从来没有放弃对宸王继位的想法,他才会做足对太后孝顺模样,屡屡相争,屡屡失败。 就因为他沉不下心和太后彻底决裂。 只怕决裂之日,就是他殡天之时。 “太后不和宸王走的密切点,陛下怎么会如此迁就纵容她。” “同样,宸王若不是被太后用大位的胡萝卜吊着,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为她驱使,刘家犹如铁板一块听从家主号令,宸王封地大半的税收都进入长公主府里。” “她当皇后时就极好弄权。”亓肇感叹,他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 两人说了一晚上太后宸王和长公主的坏话,再醒来,彼此心里都亲近了不少。 魏向晚从旁协助亓肇穿衣,亓肇突然叮嘱她,“纵使身体还没好,还是把宫权拢过来,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们去做,你揽个总。” 魏向晚应好。 等亓肇上朝去,白露高兴地说,“陛下对娘娘改观,知道重视娘娘了。” 魏向晚笑着摇头,“他哪是看重我?他是怕杜贵妃掌宫不理智犯下事来不好收场,让我给他的亲亲表妹兜底呢。” 不过能借陛下之名收回宫权,对她是顺理成章的好事,就不怪他藏有私心。 “让人去通知后宫,今日过来请安。” 第22章 三件事 杜玉珍昨日和陛下发了脾气,结果陛下转头宿在长乐宫。 气得她一夜没睡着。 如今接了通知要去长乐宫请安,她第一反应就是借故不去,反正长乐宫她去的少。合笙劝她,“皇后许久不召见后宫,这突然召见必然有事,陛下昨夜宿在长乐宫,许是陛下的意思,借由皇后的嘴说出。” 杜玉珍被说服,再看铜镜里的眼下青黑,立即大发雷霆,让人细细补了七八层妆,遮住憔悴后才前往长乐宫。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杜贵妃好大的架子,满屋的人等你一个。”杜伊人出言讽刺。 “本宫向来如此,杜昭仪有意见?”杜玉珍白眼,小小昭仪,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皇后娘娘到。” 杜玉珍进了偏殿,魏向晚才动身往偏殿走,她自然不会在偏殿坐着等杜玉珍。 满屋嫔妃,低眉行礼。 “都快坐下。”魏向晚和煦叫起,“本宫突然叫你们前来,都纳闷了?” “娘娘静养这些时日,我们都想娘娘了,得蒙娘娘传召,喜不自胜。”柔妃应和。 杜玉珍嗤笑一声,很是突兀。 魏向晚只当不知,“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有三件事要和你们说。” “第一,昨日宫里多了一位姐妹,李贵人,住在重华殿侧殿,得闲时互相串门解闷,也是个消遣。” 李贵人站在末尾,迎着众人的目光怯生生不知道如何应对。 “皇后是太后的好儿媳,自然顺着太后的心意,什么脏的臭的都留在宫里,本宫看这后宫迟早臭气熏天。”杜玉珍夹枪带棒。 李贵人惶惶几乎落下泪来。 宋含珠只打量了李贵人一眼收回目光,“重华殿?先头的李贵人也住在重华殿,现在重华殿有两位李贵人,怕是会混淆。” “这就是第二件事了。”魏向晚笑着看向原先的李贵人,“李贵人妊娠有功,陛下晋封为丽昭仪,旨意过几天下,但是从今日起,丽昭仪就能享受昭仪的份例待遇。” 丽昭仪立即出列跪拜,“妾身谢皇后娘娘大恩。” 她是最普通的宫女出身,侥天之幸伺候了一次陛下就胎珠暗结,生下公主,但是出身太低,又无宠爱,陛下最终也只给了贵人位,她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但是没想到皇后会想到提她的位,这样,等到丽昭公主长大出嫁,她还能往上提一级,到嫔位,那就是高阶嫔妃了。 若是陛下殡天,她就是太妃,这样死后也有自己的墓室,专门祭奠的人。 丽昭仪是真心实意磕头,感谢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好生教导三公主,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魏向晚让她起来,又对李贵人说,“你不必妄自菲薄,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丽昭仪同你一样的出身,如今已是昭仪。好好侍奉陛下,自有前程。” 宋含珠这才察觉魏向晚把李贵人安排在重华殿的用意,往明处说,丽昭仪宫女出身,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李贵人在重华殿不必受人磋磨,往暗处说,此后李贵人侍女出身就差顶在脑门上,这个当口抬举丽昭仪更是照她脸上打一巴掌,想要成为丽昭仪,就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 柔妃打趣说丽昭仪有喜,该置办一桌请她们去热闹,丽昭仪立即说请,都请,“诸位姐姐一定要来。” “第三件事。”魏向晚为难,“本宫身体还没好利索,本来不欲这么着急,只是陛下提起让本宫不可躲懒,本宫也不好再以身体为借口,让宋贵妃杜贵妃替本宫承担宫务。” 皇后要收回宫务。 宋含珠和杜玉珍都愣了愣,魏向晚继续说,“但是本宫的身子实在不能过于劳累,本宫就想着,日后你们来给本宫请安时,本宫将一些具体的事务托付给你们去管,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能为娘娘分忧,是我等应尽之务。”柔妃爽快回答,两位贵妃掌权,和她们没关系,皇后掌权,需要做事的人手,这样大家都有机会,甚至皇后不会使唤贵妃做事,她的好处可比从前多。 掌不掌权她无所谓,已经是一宫之主,就是这深宫漫漫,需要事情打发时间。 长乐宫女官到藏玉殿朝晖殿取回处理宫务的文牒对牌,朝晖殿还好,在藏玉殿可是被指桑骂槐骂了一通。 到手的权利,说飞走就飞走,为了这些,杜玉珍还冷落了陛下,让后宫多出一位容嫔,一位李贵人,简直就是捡芝麻丢西瓜,亏大发了。 杜玉珍想不通。 太后召魏向晚前去,“怎么突然想到晋丽昭仪?”她疑心皇后这是故意给她甩脸子看。 “两个李贵人不好分辨,再说丽昭仪孕育皇嗣有功,贵人实在太低了些,这样万一李贵人有孕,也不好向上晋升,毕竟有丽昭仪在前是为例。”魏向晚回答有理有据,挑不出毛病。 太后点头,“你把宫权收回了?” “陛下让儿臣收回的。” “既然收回就好好管理,六司被杜贵妃祸害得人心惶惶,你要各归各位安她们的心。” “儿臣晓得。” 才怪。 这段时间魏向晚一直冷眼旁观,最开始掌宫她已经对全部人有个大概认识,然后看着她们为了攀附,为了自保,暴露出的关系网。 不打掉太后的爪牙,她谈什么后宫之主。 天魏向晚会去一趟宝慈宫,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只侍弄花草,读书念经,陪着太皇太后消遣,半句不提后宫的糟心事。 太皇太后问她,“身体可大好?” “本就无事。”魏向晚羞赧笑道,“祖母自小就说好体魄胜过好心计,教我习武炼身,从不让我少吃两口,我的身体可称得上一句孔武有力。” 太皇太后被她逗笑,“就你这小细胳膊还孔武有力?” “太皇太后不信,我给您打一套拳看看?”魏向晚跃跃欲试,得到应允后起身打了一套拳,还挺像回事。 太皇太后拍手叫好。 魏向晚打完一套浑身微汗,“在长乐宫只敢在寝宫练练,今日在太皇太后面前献丑了。” “你要时刻记得你祖母的话,好体魄胜过好心计,尤其你现在是皇后,你有个好身体,活得比谁都长,就是你赢了。” 第23章 重要的事 魏向晚去无极宫,正好碰见魏虑,兄妹俩相视一笑。 “听闻娘娘身体大好,我十分高兴。” “我的身体哥哥还不知道,我就是故意装病躲懒呢。”魏向晚站在日头下和哥哥聊天也谈笑风生。 “我知道娘娘身体好,但是我不相信后宫的风水,再好的人送进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弱了。”魏虑皱眉,“我让人去寺里求了护身符,娘娘哪日把你嫂子召进宫,让她带给你。” “可不能只给我求护身符,凡事想到我也要想到嫂嫂。” “这是自然,我也给她求了。” “我已经去信请龙先生回京。”魏虑又想起一事要和魏向晚说,“我知道龙先生回乡是养老,但是你如今在宫中,身边没个信得过的大夫,我不放心。” “龙先生那个年纪,只怕他回来,我也安排不进宫。” “所以我让龙先生派学生来。”魏虑丝毫没有为难人的自觉,魏家供养龙先生一辈子,如今家主有难,他自然要回报。 “那等龙先生的学生到了再说。”魏向晚今日是有要事需要魏虑去做,“哥哥帮我打听着长公主府可有脸生的俊俏男人。” “你想知道长公主有没有面首?”魏虑很直白的问,“应当是没有,这种最容易被捕风捉影的事,坊间都没有听说,李云琅在公主府生不如死,李家只能看着,但要是长公主敢蓄养男宠,李家就不会再忍耐,必定会上奏请求和离。” “长公主既然喜欢李云琅的脸,哥哥去找几个和李云琅相似的脸来。”魏向晚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亓令月图什么,她贵为长公主,呼风唤雨,逐权弄势,为了一个不给她好脸色看的驸马,受尽冷落。 但是想到孤独死在未出阁时的好友,魏向晚又冷了心肠。 如今种种算是亓令月自找苦吃,但是血命还需血偿,亓令月欠她一条命。 “光天化日,皇后为何在这和侍卫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魏向晚转身和魏虑齐齐看过去。 是杜玉珍。 她看见魏向晚总是来无极宫,也学着要来无极宫见陛下。 合笙在杜玉珍耳边解释侍卫的身份,杜玉珍翻个白眼,“你个小小校尉,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当值期间,除陛下外,禁卫军不用向其他人行礼,低头颔首即可。” 杜玉珍还要发落,魏向晚似笑非笑看着她,“贵妃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 杜玉珍仗着陛下宠爱,规矩上稀松无礼,见到皇后不行礼,不使用尊称,也是魏向晚不和她计较,不然就光每次见面的行礼,就够她喝一壶。 杜玉珍翻白眼抢先进入殿门,魏虑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缩,“小妇无状,娘娘就任由她这般失礼?” “这都是小事。”魏向晚安抚哥哥,“如今陛下疼她,她能有几日张狂,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张狂会害了他。” 魏虑还是生气,魏家捧在手掌心的大小姐,何曾受过这个委屈。 “我的事哥哥费心替我办,其余事不用担心,我心里有分寸。” 魏向晚说完往外走。 “娘娘不进去见陛下了?”小雪问。 “我进去怎么能显示杜贵妃盛宠?”魏向晚笑,“我可不想和她陷入妻妾之争,争来抢去只要陛下一句偏向。” 她从来不把杜玉珍放在眼里,因为她们要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杜玉珍进到殿内就和亓肇撒娇告状,说皇后给她脸色看,“皇后怎么你了?”亓肇不甚认真地回道,脑海里还在琢磨政事。 “我来无极宫的时候看见皇后和一个侍卫言谈甚欢交游密切的样子,就忍不住问了两句,我又没见过皇后的哥哥,我哪认识啊。”杜玉珍撅着嘴,“皇后就说我不懂规矩。” “皇后来了?”亓肇看向门外,“怎么还没进来?” 郑衡站在门外,看的分明,皇后娘娘已经离去,就低着头回来禀告,“娘娘回去了,许是见贵妃娘娘进来,娘娘不欲打扰。” “算她识相。”杜玉珍沾沾自喜,搂着亓肇的脖子撒娇,“表哥,你把我二哥也弄进宫来当个侍卫,我也想他了,这样我也能时不时见到他。” 杜玉珍二哥杜启宁目前还是白身,因为比不上父兄聪明能干,家里人也犹豫不决他的前程。 但是他们选择的前程里肯定没有给皇帝守大门的选项。 杜家虽然是外戚,但是杜长若现在是能臣,又兼之长子杜启振科举入仕,杜家想的是以文臣传家,武将,亦或是勋贵子弟惯常用来增添门面的禁卫军都不是他们的选择。 哪知道杜玉珍吃醋皇后借着有哥哥当值的理由经常来无极宫,她就也想要一个。 亓肇知道舅舅心思,起初并不答应,但是杜玉珍胡搅蛮缠,亓肇为了应付她,只能答应。 杜启宁接到入职禁卫军旨意后,杜家人都摸不着头脑。 杜玉珍偏偏还派合笙出宫回家来邀功,杜长若忍了又忍,“小姐为何突然提出给她二哥讨要禁卫军官职?合笙,我让你陪着小姐进宫,就是为了让你做小姐的脑子,小姐不明白的事,你也不明白吗?” 合笙跪在地上,“夫人进宫经常同小姐说,想要陛下施恩给二少爷,夫人意思是给二少爷一个爵位,但是陛下不肯。” “小姐见皇后哥哥也在无极宫当值,就想要二少爷也进宫,压压皇后的气焰。” 杜长若暗骂一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杜家只能他一个人有爵位,夫人只看到皇后的哥哥有爵位,怎么没想到皇后家里只剩她哥哥了,不施恩给哥哥,还能施恩给谁?父亲失踪,魏家至今没有设牌位祭奠,怎么追封? 祖父是涉嫌谋逆之人,自己生来带着的国公爵位都被去除干净,他还稀罕一个追封的承恩公? “娘娘性子骄纵,但是后宫不比家里,你务必要让她谦逊,不要四处树敌,尤其不要和皇后作对。”杜长若吩咐合笙,“小姐身体怎么样?” “小姐身体很好。” “那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好消息?”杜长若皱眉,“你告诉她,旁的都是假的,只这一条要抓紧。若能诞下陛下长子,她才稳妥。” 第24章 新孩子 端午的时候后宫好消息频出,赵昭仪,丽昭仪,还有容嫔,都传出有孕。 其他人还好说。 容嫔在杜贵妃这样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还能怀孕,实在不是一般人。 魏向晚去给太后报喜,之后要给三个有孕的嫔妃安排医食,安排经验丰富的嬷嬷去伺候,赏赐也不能少。 忙完这一切,她又想起一事,让郑阳去打听陛下在哪,现在有空的话,她有要事相商。 亓肇直接来了长乐宫,后宫有好消息,他心情也愉悦,一来还宽慰魏向晚,之前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他来的少。 “之后朕常来,孩子自然也来了。” 魏向晚羞涩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提起容嫔的住所,“杜贵妃小孩心性,怕她没经验,慢待容嫔出了差错,反而让人误会她的不是,不如替容嫔另择住处。” “现在后宫地方大人少,容嫔也当得起一宫之主。” “你思虑的十分到位。”亓肇点头,“你看着安排,朕没意见。” 如此说好的亓肇,去了一趟藏玉殿又变了主意,他也知道理亏,不敢来长乐宫亲自和魏向晚说,只派郑衡过来说一声,容嫔依旧住在藏玉殿,暂时不动,等生产后再说。 “陛下在藏玉殿的时候,郑内监在吗?”魏向晚问。 “奴婢在得。” “那你同我说说,杜贵妃是怎么说的,让陛下变了主意。” “杜贵妃不过仗着是陛下表妹的便利,哭着说陛下让容嫔搬走是不信她,陛下难以应付,只能随了她的心意。”郑衡斟酌着回答,自从他把郑阳介绍到长乐宫,也就是给自己划分了派别,他是站在皇后这边的。 其实不如说他是站在正统这边,他只效忠陛下,皇后,未来的太子。 “陛下心疼她,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自然看不得她的眼泪。”魏向晚其实也没多意外,亓肇耳根子软,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可怜容嫔,我看她小脸就只剩一点,怀着孕呢人还瘦了,只怕是住得不舒坦。” “娘娘给她安排最强势的嬷嬷,又对容嫔的侍女交代凡事小心,一有不对就来向你求助,娘娘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容嫔如何都是他的造化。”杨智慧劝道。 “后宫嫔妃争宠,只要不涉及人命,我并不想过多干涉,但要是谁使下作心思,我就只能不吝啬雷霆手段。” 杜玉珍倒也没那么笨。 虽然她嫉妒的要死,也恨的要死,但是在听到来人说皇后要给容嫔换住址,她就知道,表哥和皇后都疑心她会对容嫔不利。 所以她撒娇耍泼不让容嫔搬走,容嫔搬走不就证实了她是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容嫔必须住在藏玉殿,最好安安稳稳在藏玉殿生下孩子。 “等她孩子生了,本宫再抱过来养就是。”杜玉珍扯嘴角冷笑,一宫主位有权利抱养殿内低阶嫔妃的孩子。 何况是她要,表哥一定会让她如意的。 合笙皱眉,总觉得就这么让容嫔顺势搬出藏玉殿更好,但是她劝不住杜玉珍,杜玉珍又催着她去熬药,从宫外带进来的生子药,她熬的时候都被那味道熏得直皱眉。 从小娇生惯养的杜玉珍,生一次病需要全家人来哄着吃药的杜玉珍,面不改色的灌下一碗又一碗。 合笙真想问她,这一切值得吗? 如果她嫁在宫外,她成亲还没有一年,不会这么早就要吃求子的苦。 朝晖殿里,宋含珠笑着应付完杜伊人,让她安心养胎,不要东想西想,“我们是一起选秀一起进宫的缘分,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总会护着你的。” “赶明让我娘带你娘进宫来看你。” 等到杜伊人出去,宋含珠卸下笑容,低头将手放在腹部,为什么她还没有孩子? 后宫中她承宠的次数最多,为什么她还没有孩子? “娘娘,别想了。”拾翠见她心情低落就劝道,“等到赵昭仪生下孩子,娘娘把她抱到身边养两年,领路童子就会把娘娘的亲生孩子领过来。” “这一次三个孩子,总不能还全是女孩。”宋含珠思索,丽昭仪出身低微,所以她的孩子没人想要抱养,容嫔家世低微,但是她是正经秀女进的宫,说是当了三年宫女,但到底没有正经伺候过人。 而且她现在藏玉殿住着。 杜贵妃这个养母就很有分量,万一容嫔生的是儿子,如果之后皇后没孩子,这个养母强势的庶长子就是夺位最大的竞争。 容嫔的孩子不能留。 “容嫔那个样子也不像有能生出陛下长子的福气。”宋含珠看一眼拾翠,“你去帮她一把。” “杜贵妃那性子,咱们帮她是救她呢,不然好好一条小命交代在藏玉殿,还谈什么以后。”拾翠心领神会道。 容嫔在知晓自己怀孕后确实忧思难解,光杜玉珍的脸色,就够她胆战心惊,皇后安排的人很快来了,是个厉害嬷嬷。 杜玉珍近前伺候的宫人体察上意,最喜欢到容嫔房门前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骂容嫔,这次又有新词说她水性杨花狐媚子,看得这么严还能伺候得了陛下,下贱骨头,骂容嫔是在净房伺候的陛下。 容嫔每次都忍下。 这次姜嬷嬷直接让人去请太医,说容嫔胎不稳。 容嫔如今怀着龙嗣,那就是个香饽饽,哪能面成这样,被几个小丫头拿捏。 容嫔害怕杜玉珍生气,姜嬷嬷安抚她,“等你多叫了几次太医,该害怕的就是贵妃娘娘了。” 容嫔想搬出藏玉殿。 明明也听说长乐宫来人说要请她迁宫,不过很快就没了动静,杜玉珍不让,她就离不开藏玉殿。 容嫔很绝望。 她既担心杜玉珍不会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又担心这个孩子生下后就会被杜玉珍抱走。 这两点她都接受不了。 日忧夜虑,两位昭仪脸上都养出肉来,她却日复一日的消瘦。 杜玉珍遣人送来珍贵药材补品,她不敢吃,就是当着面强逼着吃了,片刻后就要全吐出来,好几次都差点吐在杜玉珍鞋上。 杜玉珍变脸想要骂人,最后还是只扔下一句不识抬举就离开。 容嫔趴在盆上,黄胆水都要吐出来,她双目失神,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早知道不如在储秀宫当个透明宫女。 巨大的忧思害怕下,容嫔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产生多少感情,她一遍一遍摸着肚子,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必须离开藏玉殿。 不离开藏玉殿她就会死。 她都死了哪还有孩子? 但是只要她活着,就总会有孩子。 第25章 安排 关于容嫔升起的各路心思,魏向晚并不完全知晓,她笑着让赵平安坐,“上次的风波没有波及到你真是万幸。” “托娘娘的福。”赵平安不敢坐实,只坐了凳子前一点点,上次从长乐宫出去后她很快就明白过来,皇后不会只听她说几句话就选择信任她,她要真想依附皇后,就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陛下在庆寿宫幸李贵人,虽然她没能提前告知皇后,但是在事后,她仔细跟皇后禀告过陛下幸李贵人的过程。 陛下是被引进净房,过程很短,陛下出来面色并不好看。 侧面验证魏向晚的猜测,亓肇不是自愿的。 之后魏向晚重新掌握宫权,涉及到赵平安的风波自然就平息。 “本宫现在对宫里管事的人大约有个了解。”魏向晚偏头,小满递过去纸册笔给赵平安,“却不知道哪些人能不能留,你在宫里时间长,帮本宫看看。” 赵平安接过来一看,人名后面,什么时候进的宫,待过哪些地方,和谁关系密切都写的一清二楚,这哪里是大约有个了解,简直是了如指掌。 “娘娘?”赵平安摸不准魏向晚的意思,你都清楚这些人背后是谁,为何还要问她留谁不留谁。 “有些事瞒上不瞒下,其实本宫知道,在这宫里,忠诚最为难得,多数人都是听命行事,随波逐流。” “后宫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主子,所以本宫可以允许有一部分人能各为其主,但是做事狠辣,手段下作,手脚不干净的本宫不喜,本宫执掌的后宫里,也容不下这些人。” 赵平安听懂意思后,再仔细看着名单上的人物,这是皇后信任她的初始,她好好完成,日后就是皇后的人了。 “微臣以为画圈的人是可留的,虽然背后或多或少有影子,但是明面上还是遵守宫规,尊崇娘娘的。”赵平安将画好圈的纸册奉还给小满。 “微臣在宫里五年,最熟悉的只有同期,领入门的上级,和同隶属的女史,像是上年纪的姑姑,嬷嬷,只能耳听一些八卦,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赵平安捡重要的说,“先皇后进宫时,太皇太后就放权了,皇太后明面上同太皇太后一样,但先皇后从未实际掌宫。” “本宫如今也不敢大话,说掌握了这后宫。”魏向晚苦笑,皇太后的人得动,但是不能让她警觉。 她看着好像比饶青云主动,掌握的权利也更大,只不过是她还没有动到太后的人,又事事以太后为主,早请示晚报备,太后希望她和杜玉珍争宠,其余方面就宽松的多。 她现在就是赶时间,要趁太后不注意,尽可能换掉她的人,或者把自己人安插在紧要关口。 不过杜玉珍和宋含珠一通斗法,已经混乱了位置,等到陛下长子诞生,以祈福由头放一批,那些不肯走的,就找由头边缘掉。 至于太后的心腹,那是不能动的,要留到最后收割胜利果实时再一个个折给太后看,那是她进攻的号角。 “你在司寝的位置也做够一年,如今本宫想给你换个地方,你觉得如何?”魏向晚问。 “听凭娘娘吩咐。”赵平安起身大拜。 魏向晚把赵平安挪到司制,虽然六司平级,并无上下之分,但是从司寝到司制,明眼人都知道是从热锅到冷灶。 赵平安面对其他人的试探并不以为意,只是平常心交接工作后去往司制局,伺候她的小宫女愤愤不平,“司寝大人向皇后效忠,竟然落得这个下场,这样谁还愿意效忠她呀?” “本来宫里就是两位贵妃强势,姐姐,不如你换个。” “噤声。”赵平安瞪了她一眼,“今日姐姐就教你一条,良禽择木而息,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轻易动摇,已经为奴作婢,如果朝秦暮楚,三姓家奴,是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小宫女点点头。 “放心,你看姐姐什么时候吃过亏,我既然选择了皇后娘娘,自然信她。” 侍寝的位置被杜玉珍收拢的一个叫李玉的人顶上,她原来只是女史,算是越级提拔,不过杜贵妃如今在后宫风头正胜,也无人计较这种不合规的地方。 相比较下,长乐宫的凤仪女官杨智慧移位司记就不怎么引人注目。 宫外传来好消息,王亦慧有了身子,魏向晚喜不自胜,连忙准备了大量的赏赐,请示过太后,还从宫里调拨一位医女,一位经验丰富的嬷嬷去到侯府照顾她。 魏向晚还抽空去找魏虑叮嘱,“嫂嫂这胎极为重要,家里也没个大人照顾,你回去同嫂嫂商量,如果你岳母愿意到家来照顾是最好,如若无空,你去请崔嬷嬷出来,帮着照顾家务主持大局。” “这些你嫂子都已经想好了,她怀相好,前期自己能顾得过来,等到中期再请崔嬷嬷出来主持家务,怀到七八月,就让岳母过来陪她直到生产。” 魏向晚点头,“我虽然十分挂心她,但是也不能在这个当口召她进宫,反而折腾,我会让小满时不时替我回府看望嫂嫂,还望嫂嫂莫怪。” “你替她想的处处妥帖,她知你心意,怎么会怪你?” “嫂嫂现在怀着哥哥的孩子,是魏家的大功臣,哥哥千万不要做让嫂嫂伤心的事,一定要她心情舒畅的度过孕期,产期。”魏向晚敲打魏虑,魏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魏向晚只能明说,“嫂嫂现在身子特殊,不能伺候你,自然担忧你被别人缠了去,我不管,要是让我知道哥哥你和别的狐狸精厮混让嫂嫂伤心,定让人拿棍子打了你去。” “我的好娘娘,你还担心这个?”魏虑无奈,“我现在一门心思就琢磨着怎么让陛下玩好,哪里有心思想别的。” “再说我一想到娘娘在宫里,被几个小妇挤兑的没地方站,如何会抬举其他人让夫人难堪。” “祖母说的话,我都记得,魏家飘摇之际,王家愿意许之爱女,我要承王家的情,绝不会亏待夫人。” 魏向晚伸手捏哥哥的胳膊,隔着厚厚的甲胄,捏不到什么,“是我没用,还让哥哥担忧我。” “你要是没用,那哥哥就是烂泥一堆。”魏虑先做鬼脸逗魏向晚开心,后又叹气,“其他不说,杜家还是有两个得用的人,我瞧陛下很是信重,如果我能帮上陛下忙,也许陛下对娘娘。”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魏向晚打住,“那是陛下亲舅舅呢,单凭这一点别人就比不了。” “不过杜二就差挺远。”魏虑说到杜玉珍的二哥,同为虎贲校尉的杜启宁,“一身的脾性,仗着皇亲国戚,不怎么当值。” “禁卫军里谁身上没点关系,也没见谁有他这么张狂,他私底下叫陛下表哥。”魏虑摇头,到底是外戚出身的泥腿子,不过两代,规矩学到马屁上。 “不管他如何张狂,哥哥不要和他起矛盾。”魏向晚提醒,“陛下如今还年轻,所以纵容这些无礼之处,等到日威并胜,就有他苦头吃的。” “只要他不找我麻烦,我就不找他麻烦。” 但是杜启宁要主动找麻烦,他魏虑也不是怕麻烦的人。 第26章 小产 杜玉珍原则上对容嫔是眼不见为净。 藏玉殿上下当没有这个人,之前还有宫女去故意挤兑容嫔来取悦杜玉珍,因为嬷嬷动不动请太医的缘故,也不再过来。 等到太医说胎稳后,嬷嬷就要求容嫔不要总待在屋子里,“日常多走动,生产时才会顺畅。” 藏玉殿拢共就这么大,容嫔在殿外,杜玉珍反而被她逼在殿内。 “才怀上龙嗣,容嫔就抖了起来,往日里不敢在娘娘面前高声,如今挺着肚子在外走来走去,给谁看呢。”合烟愤愤不平。 她是内司为杜贵妃准备的宫女,因为杜玉珍陪嫁进来的丫头叫合笙,藏玉殿的大宫女都改成合字开头的名。 合烟惯会顺着杜玉珍说话,很得杜玉珍喜欢。 “娘娘才是藏玉殿的主子,怎么还为着一个小小的嫔退居三舍,陛下和国舅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杜玉珍冷冷看着殿外,“本宫叫你们看住她,结果还是让她怀了龙嗣,现在就是再生气也只能忍着,皇后那巴不得容嫔在藏玉殿出了篓子,好把罪名往本宫身上按,本宫岂能如她的意。” “奴婢知晓娘娘苦心,只是奴婢心疼娘娘受这个委屈。”合烟见杜玉珍不上当,也就不再继续拱火,“为着彰显娘娘大度,娘娘何不在陛下在的时候,赏赐容嫔一些东西,这样陛下自然就知晓娘娘的心意。” 杜玉珍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赏赐容嫔,但是她也知道得做做样子,就点头,示意合烟去办。 容嫔领了赏赐,特意等陛下走后才来主殿谢恩。 杜玉珍的忍耐只在不看见容嫔时有效,等亲眼看到容嫔一脸孕相,幸福美满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妒恨。 “容嫔真是好本事,你就住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本宫竟然不知道你何时伺候的陛下?” 按往常,容嫔只会低头沉默,等到杜玉珍阴阳怪气发泄完让她滚,她就离开,从不会开口接话,火上浇油。 但是这次,容嫔却羞涩回道,“托娘娘的福,有几次陛下来藏玉殿,娘娘身体不适,不能侍寝,娘娘睡后,陛下让妾到侧殿伺候。” “妾在那时才知晓娘娘把妾要到藏玉殿的良苦用心,如果妾分到偏远宫殿,只怕陛下还想不起妾来。” 杜玉珍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扔了过去,容嫔不闪不躲,被茶水泼了半身,她干脆利落跪下,“娘娘息怒。” “你说,你在本宫睡后伺候了陛下?”杜玉珍觉得荒谬,曾经她以为,她来癸水表哥还愿意宿在藏玉殿是看重她,表哥来了藏玉殿不是为了睡觉。 结果是为了睡容嫔。 杜玉珍怒极反而冷静,她看向身边的丫鬟,“你们都知道容嫔什么时候侍寝,却都瞒着本宫?本宫还让你们盯着她,到最后只是我一个人的笑话。” “娘娘。”合笙上前安抚,“不是奴婢们不说,是陛下不让奴婢们说,陛下也是在乎娘娘,怕娘娘生气。” “他怕我生气可以不睡啊?为什么要睡了以后瞒着我?他在我安睡的时候,在侧殿的小榻上宠幸别人,这是什么在乎?”杜玉珍一点就着,把目之所及的东西都摔了干净,“他把我当什么了?” 杜玉珍又哭又骂又扔东西,状若疯癫,合笙安抚不住,想让容嫔先走,不要杵在这刺激杜玉珍。 但是容嫔直挺挺跪着,“都是妾的错,是妾愚钝,惹得娘娘大怒。” “你有什么错?你得意的很。”杜玉珍指着她鼻子骂,“你现在心里可笑话我了,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是陛下想着你,是陛下心里有你。” 无数的瓦片飞溅在容嫔四周,再是侥幸,容嫔脸上手上还是多了被碎片割破的伤口。 合笙勉力抱住杜玉珍,“小姐,容嫔现在怀着孕呢,你这样若害得她小产,陛下也护不住你。” 杜玉珍死死盯着容嫔的小腹,容嫔下意识捂住腹部,“有身孕了,好事啊。”杜玉珍阴恻恻笑,“本宫倒要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降生。” 容嫔猛地磕头求饶,太过用力,不过两下,额头就红肿破皮,“娘娘饶命,妾没有非分之想,妾的肚子就是娘娘的肚子,妾的孩子就是娘娘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落地,妾做什么都愿意。” “娘娘饶命。” 藏玉殿乱成一团时,外面通传陛下驾到。 合笙心里焦急,谁把陛下喊来了? 亓肇才进到藏玉殿,满地狼藉无从下脚,杜玉珍一张脸梨花带雨,却又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容嫔跪在地上看不真切。 他正要开口。 容嫔的婢女惊慌失措喊道,“容嫔娘娘流血了。” 血迹从大腿处蔓延,容嫔面色苍白,哀哀一声我的孩子,昏倒在地。 亓肇连忙上前抱起容嫔,“喊太医。” “表哥,你今日要抱着她走出这个殿门,我就死给你看。”杜玉珍凄声喊道。 亓肇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玉珍失落跌坐,眼泪成串落下,“山盟海誓,原来都是假的。” 合笙抱着杜玉珍叫苦,小姐闯大祸了还不知道。 太医过来已经回天乏力,容嫔小产。 亓肇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小产这事。 他应该安慰一下容嫔,但是看着她红肿的额头,苍白的脸色说不出话来。 “是妾身无福,接不住皇嗣这样天大的福气。”容嫔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掉下,“今日之祸都是从妾口出,与贵妃无关,是妾的错。” “贵妃小孩脾性,你大度些,不要同她计较。”亓肇半响后只说,“你好好休养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陛下。”合烟急冲冲跑来,“陛下,不好了,贵妃娘娘上吊了。” 亓肇脸色突变,暗骂一声提腿就跑。 容嫔在他走后立即问侍女,“去找皇后娘娘了吗?娘娘为什么还不过来?” 如果皇后不来,这场戏就会被陛下掩盖,那她就白受苦了。 “去找陛下和皇后的人是一起去的,不知道为何陛下来的这么早,皇后却还没到。” 自然是因为陛下不是容嫔的人喊来的。 容嫔的设想,是在自己流血后去找陛下和皇后来,但早在杜玉珍开始扔杯子的时候,藏玉殿就有人去请陛下来。 魏向晚进到藏玉殿听到杜玉珍把容嫔吓小产后上吊寻死觅活就觉得头发晕,杜玉珍可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骄纵无知,杜家一点处事办法都不教的呀? 她深呼吸,命人守住藏玉殿的宫门,从现在起,不准进出,不准私传消息。 “叫司正来。” 第27章 处置 魏向晚进到主殿时,吊在矮梁的白绫还在空中飘荡,杜玉珍靠在亓肇怀里哭哭啼啼,抬眼看到魏向晚,将脸埋进亓肇怀里尖叫,“我不要见她,表哥让她走。” 亓肇有些尴尬地看向魏向晚。 魏向晚很随性的找地方坐下,“陛下不想见我,那就只能见母后了。” “事关皇嗣,能在后宫解决的事就不要传到前朝去,陛下觉得呢?” 亓肇皱眉,知道此事不能轻轻掀过,皇后愿意帮他收拾残局,总比太后来处理的好,他低声哄杜玉珍,“皇后问点话,这只是个意外,谁都不想的。” 杜玉珍摇着头不愿意配合。 “在后宫,嫔妃自戕是大忌,要祸及家族。”魏向晚好整以暇,“有的是人要看杜家倒霉,贵妃自己递的刀子,陛下又愿意护着,那就自认倒霉。” “吴阳。”亓肇反应过来,立即叫贴身内监,“将藏玉殿严加看管,有胡言乱语今日之事者,立即绞杀,不必来报。” 亓肇松开抱着杜玉珍的手,让合笙扶着她进去重新梳洗,杜玉珍尖叫着不要,亓肇板脸,“听话。” 之后他到魏向晚身边坐下,“今日之事只是意外。” 魏向晚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摇头叹气,轻声道,“在后宫,女人有三六九等,我还以为孩子会不一样。” 你刚失去的可能是你的长子,但是你毫不在意,你只在意你心尖上的女人。 亓肇还没有对她的话反应,魏向晚已经让人把太医叫过来,问容嫔小产的原因。 “惊吓和情绪过激确实会引起产妇小产,容嫔娘娘本身的胎像不好,所以才会。” “容嫔之前的平安脉是你请的吗?”魏向晚问。 “不是微臣。”太医回道。 “去把之前给容嫔请脉的太医叫过来,还有医案和药案。”魏向晚吩咐。 “这就是一场意外,贵妃也没想到容嫔会这么不经吓,容嫔小产她也很害怕,因为害怕责罚所以才想到自杀来赎罪。”亓肇很快就给杜玉珍想好了托词,他瞥见那截白绫还在空中,立即让人扯下去烧掉。 “你就这么处理,别问了。” “那陛下准备怎么处置?”魏向晚问。 “都是意外,还要怎么处置?”亓肇只觉得头疼,容嫔小产他心痛,心里怪罪杜玉珍行为太过狂悖,但是杜玉珍真上吊,他立即被吓的心口狂跳。 把杜玉珍抱下来就差喊祖宗了,杜玉珍小女儿心思,求的不过是他的偏爱,他被指责不该在她睡着的时候去偏殿临幸容嫔,杜玉珍喊着,“你让我觉得自己可悲,我放着外面正室太太不,进宫给你做小,就是为着我爱你你爱我的那颗心。” “表哥,你真的还爱我吗?” 亓肇被说的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连哄带劝,哪里还想得到可怜的容嫔。 “容嫔本就是破格晋位,现在也不好再升,她家也没什么人,赏赐一些田地金银?”亓肇试探。 魏向晚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等太医需要时间,把宫人叫过来询问,主殿的宫人帮着杜玉珍,高举轻放,只说容嫔说话不好听惹得贵妃生气,贵妃生气就喜欢摔东西,看着吓人其实没有危害,等贵妃气过了就好,只是没想到容嫔气量小。 而容嫔的宫人早就得了容嫔的准信,如果不在皇后在场的时候把话说出来,以后就再没有机会说了。 跪倒大拜,“贵妃娘娘怀疑容嫔龙嗣来历,容嫔是逼不得已才说出自己侍寝时间,哪知道贵妃立即发难,我们娘娘一直跪拜求饶都于事无补。” “贵妃还说,还说容嫔这辈子都别想生下龙嗣。” 室内一片安静。 “陛下准备怎么处置?”魏向晚又问,你已经知晓事情过程,会改变你的主意吗? “贵妃就是有些爱吃醋,她本意不坏,不是故意想容嫔小产的。” 魏向晚深呼吸,和偏心眼的男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让容嫔搬出藏玉殿。” “我不允许。”杜玉珍早就修整好,但是她靠在帐子后面没有出来,听到魏向晚要容嫔搬出去,她立即冲出来。 “容嫔就在藏玉殿,哪都不能去。” “这可由不得你。”魏向晚冷冷看她,“住在你偏殿里的人会在你不便的时候伺候陛下,这是后宫心照不宣的规矩,你既然不能接受容嫔在藏玉殿伺候陛下,把她留下又如何?” 好刁蛮的性子,把着容嫔又不愿意让她侍寝,容嫔是陛下的妃子,不是她杜玉珍的私有物。 “谁都行,就是她不行。”杜玉珍一脸倔强,“我不喜欢她,她不配生下表哥的孩子。” “你不喜欢,她就不配。”魏向晚重复她的话,问亓肇,“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吗?” 亓肇没有马上回答。 魏向晚起身,“那请陛下立即下旨废弃皇后,解散后宫。”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亓肇一震。“贵妃只是不喜容嫔。”她没有针对其他人。 “不喜欢容嫔,就可以把容嫔肚子里的孩子活生生吓掉,一条人命,陛下的亲子,不抵杜贵妃的一滴眼泪,那后宫还有存在的必要吗?”魏向晚严肃道,“她现在还没有孩子,所以只是看容嫔不喜。” “等她有孩子那天,她真的会喜欢这后宫里其余妃子生的孩子?她要这后宫所有皇子的母族都姓杜,陛下也由着她?” “陛下和贵妃情深义重,实在不必拿别人的命来锦上添花。” “皇后。”在魏向晚即将跨出殿门时,亓肇喊住她,“此事全由皇后做主,朕不过问。” “表哥。”杜玉珍兀自跺脚。 “你若还想要小命,就老实听皇后的。”亓肇看着表妹倔强天真的脸,第一次后悔不该把她要进宫来,她这个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在后宫生活。 魏向晚回去坐好,“容嫔搬出藏玉殿,移居萧山殿。” “可。” “贵妃闭门思过半年,研习女德宫规。” “可。”这惩罚不算太重,亓肇眼神感激,皇后还是顾念他。 “杜长若教女无方,纵女成祸,罚俸一年。” “杜启振回府休养,等什么时候贵妃认识到错误,再官复原职。” 亓肇皱眉,杜玉珍先叫嚷起来,“你罚我就算了,罚我爹和大哥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贵妃桀骜不听训,板子落到伤处才会知晓痛。”魏向晚看亓肇,“杜家的惩罚必不可少。”否则这事就过不去,总有人会揪住这点不放。 先罚是占据先手,罚的也不重。杜家没有伤了根本,只是丢点面子。 亓肇闭眼点头,杜玉珍跺脚又要哭闹。 “贵妃思过期间,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回内司重新受训,规劝不了贵妃,又控制不住事态,无用之人,要来何用。” “皇后处理的很好,就依照皇后的意思办。”亓肇无视杜玉珍的哭闹一锤定音。 “那我便去和母后禀告了。” 魏向晚起身。 第28章 好言相劝 魏向晚把藏玉殿的意外秉明,太后许久没说话。 魏向晚低头垂手,在太后没有回应的时间里一直保持恭敬的姿态。 “这可是皇嗣啊!就这么轻巧揭过?”太后良久叹气,“这后宫里,只要有一个女人敢对孩子下手,之后就谁的孩子都不安全。” “不然先帝那么多儿子,怎么会轮到陛下捡漏,因为前头都死光了。” 太后就没少下手,也许是报应,所以她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生下心心念念的太子。 “闭门思过半年已经是顶格处理,陛下也不会真的把她打入冷宫,至于罚俸更是不痛不痒。”魏向晚为难。 “你是皇后,后宫的事你拿主意,陛下不舍得,你也不舍得吗?”太后责备,“你这般心慈手软,就不怕步饶皇后的后尘。” 魏向晚苦笑,“就算如此,也是儿臣的命。” 太后自然不愿意这么容易就放过杜玉珍,派人去呵斥杜玉珍,又派了四个嬷嬷去藏玉殿教杜玉珍规矩。 就连外面的杜府也得了太后的训斥,让杜玉珍她娘全身诰命披挂穿着,站在堂下听女官给她宣读女戒,让她好好学习教女之方。 杜玉珍这次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是杜家里里外外面子都丢尽了。 杜玉珍前期还要寻死觅活找表哥,找陛下,但是闭门思过岂是儿戏,前朝后宫都盯着呢,再有太后的嬷嬷那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拿着戒尺那是真打。 杜玉珍出生时杜家已经富贵,等到懂事时表哥已经是皇帝,那真是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半点苦。 如今被嬷嬷折磨,牙根都咬着恨。 她又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性子,藏玉殿每日鸡飞狗跳,宫墙外多了许多路过的人,都是来听热闹的。 容嫔搬到萧山殿,只有魏向晚去贺她。 “你虽搬出藏玉殿,只怕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容嫔脸色苍白,嘴角却是放松的笑容,“再不好过也好过了。” “娘娘不知道,奴婢昨晚在这睡的有多安稳,一点梦都没做,安睡到天亮,这样的日子,从奴婢去藏玉殿后就再没有过。” “即使以后都不可能有孩子?”魏向晚问。 容嫔依旧笑着,“奴婢在储秀宫那些年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等待,命里有时终须有,奴婢只要等待就好。” “你倒是心宽。”魏向晚点头,“那你好生休养,有好身体才有等待的时间。” “娘娘。”容嫔在床上给魏向晚行大礼,“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 “是本宫说的,有难处可以来找本宫,这话依旧算数。”魏向晚说完往外走,她并不觉得容嫔特意找她来撑腰有什么问题。 甚至不用容嫔明说,魏向晚就知道她想要的只是搬出藏玉殿。 那天的太医最后还是魏向晚单独问过,两个太医加上容嫔的贴身宫女,互相对峙,容嫔之前确实脉象稳健,至于为什么突然孕脉不稳,被惊吓掉,就是因为容嫔吃了相克的食物。 容嫔的膳食补品都有记录,那些相克的东西都是在杜贵妃眼前吃的。 虽然宫女哭诉容嫔在贵妃面前不敢拒绝,但是魏向晚之所以会给怀孕的宫妃派有经验的嬷嬷,就是为了给她们撑腰的,一切以皇嗣为重。 先前嬷嬷还会喊太医给容嫔壮势,怎么容嫔吃了相克的食物,她反而不喊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容嫔没有告诉她,她不知道。 发脾气吓人是杜玉珍会做的事,但是故意安排相克的食物给容嫔,杜玉珍还没有这个心机,魏向晚想着看来藏玉殿的人还要重新审问一遍,但是现在这事,只能记在杜玉珍头上。 让太医和宫女将自己说的供词画押归档,就不必再去告知陛下。 亓肇来找魏向晚,让她去劝劝杜玉珍,不要再跟太后对着干,“朕真的怕她一条小命交代在那里面,到时候朕怎么跟舅舅交代。” “陛下真的要我去?”魏向晚错愕,“只怕我去会更激怒她,不如让宋贵妃去试试?” “你没有坏心。”亓肇觉得,“你不喜欢她,也不会害她,这宫里只怕不会害她的只有你和朕了。” 魏向晚失笑,男人的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有着切身利益冲突的两个人,他怎么敢保证,她没有坏心。 她不仅有,还有很大的坏心呢。 “而且你聪明,就算珍儿不想听你的,你总有办法让她听你的。”亓肇满怀期待,“好晚儿,就帮朕这一次。” 第一次从亓肇口中听出这么亲密的爱称,魏向晚抚着手臂,想要按下不由自主的鸡皮疙瘩。 “陛下让我去我就去,成不成我可不保证。” 魏向晚是带着合笙去藏玉殿的,在路上魏向晚就同她说,“这次藏玉殿的宫人只保下你一个,下一次,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合笙低声谢娘娘。 “你不必谢本宫,总归是你小姐心里有你,陛下心里有你小姐,所以才能保下你。”魏向晚还有心情抬头看天空,“但是你家小姐这么想不开,只怕总有一天,谁都保不住。” 进到藏玉殿,只有四个嬷嬷和杜玉珍在,杜玉珍披头散发形如女鬼,她死死盯着那些嬷嬷,一开口就会被用缠着布条的戒尺打。 一开始没有缠着布条,但是杜玉珍不服管教,嬷嬷看这么打真的要打坏了,就缠上了布条, “小姐。”合笙看到杜玉珍这般模样立即扑上去抱住,泣不成声。 嬷嬷们向魏向晚行礼,魏向晚却没让她们起身,“嬷嬷虽然是尽忠职守,但是规矩以外还有人情,这可是陛下的心尖子,嬷嬷竟是一点都不考虑以后了?” 哪知道嬷嬷也委屈,“娘娘明鉴,太后命我等教导贵妃礼仪,但是贵妃寸功不进,老奴想尽办法,如今是人在墙上,两头为难,两头都没法交代。” 她们在这代表着太后的意思,贵妃是陛下的心尖子,贵妃不肯服软,太后也绝对不肯退步,两相争斗,她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她们四个就真的是接了阎王爷的差事,非死不可。 “你们先下去休息,本宫和贵妃说两句话。” 杜玉珍仇恨看向魏向晚,“不用你来假惺惺。” “那日若是你不来,什么事都没有。容嫔自己福薄,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向晚看她,“事到如今,你想到的还只有这些吗?” 杜玉珍扭头不愿搭理她,合笙心疼地给她拢头发梳理整齐。 “你以为你这样桀骜不听训,太后就没办法?” “她若敢打死我,我也认了。”杜玉珍哼道,第一天上午还是戒尺,从下午开始就都缠上布条,太后不敢要她的命。 再看不惯她,还不是只能看她风风光光进宫,宠冠后宫。 “世俗女儿总是更心疼母亲一点,如今看来,杜家却不是这样。”魏向晚摇头。 杜玉珍回头看她,“我母亲怎么了?我母亲是侯夫人,诰命在身,她是陛下的亲舅妈,天下谁敢欺辱她?” 魏向晚冷冷看着她。 杜玉珍着急,“你说话啊,我娘怎么了?是不是太后欺辱她?我娘是诰命夫人,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无缘无故欺辱命妇,御史台都是死人吗?这般无礼都没有人上谏?” “怎么能是无缘无故呢?”魏向晚反问,“侯夫人教女无方,每日身披诰命礼服,庭前听训。” 杜玉珍身形不稳,合笙牢牢撑住她。 “太后竟然。” “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想太后。”魏向晚叹气,“这事的关窍在你,你一日不肯服软,侯夫人就要听一天训。” “你该庆幸的是你再没有其他姐妹,不会影响到姐妹婚嫁,至于你的侄女们,她们还小,也许等她们长大,旁人就不记得此事了。” 杜玉珍跌坐在地,没有教养,在贵族中是最鄙夷的不是。 杜家底蕴本就单薄,极为看重名声,结果因为她,杜家的名声,母亲的名声都毁于一旦,杜玉珍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合笙忙给她顺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魏向晚起身,“陛下心里有你,你若只在意他一个人,父母亲族皆无所谓,那就尽情耍脾气,当个妖妃,流芳百世。” 杜玉珍一副受刺激严重的样子,关于司寝的事就下次再提醒。 希望那时候她能变得坚强一点,能承受住司寝汇报的冲击。 第29章 曲线处理 杜玉珍消停下来,不再和嬷嬷们对着干。 嬷嬷也不再用体罚的方式教育,而是和颜悦色的教导规矩,藏玉殿没有热闹可看,殿外路过的人少了一半。 宋含珠铆足劲想要趁杜玉珍闭门思过这段时间夺得陛下欢心,最好能得个一儿半女。 但是亓肇兴致缺缺,并不常来后宫,来也就是到长乐宫。 亓肇发现和魏向晚待在一起很舒服,魏向晚体贴入微又会聪明伶俐,说什么都能接上,这一点并不容易。 亓肇和后宫的妃子聊起天来干巴巴的,她们奉承他,害怕他,不敢开展陌生的话题,经年累月聊的都是同样的话,新鲜取决于妃子的撒娇技能,和亓肇愿意调情的心情。 人都需要聊的来的伴,魏向晚可以和他聊得来,也可以彻底安静下来,不会打扰他在心烦意躁只是想找个有人的地方安静待着的状况。 亓肇在榻上小憩后醒来,偏头就能看到魏向晚坐在窗下看书,阳光落在她侧边的桌上,只有小块皮肤留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透明。 她看得很入神。 良久后才发现亓肇已经醒来正在看她,抿唇微笑,“陛下可要起?” 亓肇摇头,“朕就这样看着你,十分和乐。” 魏向晚笑容越深,“陛下拿我当画赏呢?” “非传世名家之作,不足以和皇后媲美。” “陛下如此夸耀,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魏向晚放下书本,起身走到榻边坐下,“陛下起来走走,不然晚上不好入睡。” 亓肇拉过魏向晚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说来也奇怪,只有在你宫里,无论何时都能踏实睡个好觉。” “那我把长乐宫用的香送些到无极宫去?”魏向晚 亓肇没接话,反而露出迷茫的神色,这些天魏向晚已经摸清楚,亓肇露出这般神色,大概就是想到杜玉珍。 年轻的帝王,心还没有硬,杜玉珍有错在先,他却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杜玉珍的优容让她变得狂妄,狂妄使人亡,杜玉珍不仅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表妹,他舅舅的骨血。 生母早逝,让他在杜玉珍身上移情,他希望这个旁人口里像姑姑的女孩能获得她姑姑没能得到的幸福人生。 “因着容嫔的事,不是要处理一批宫女吗?我想趁这个机会,顺势就把宫里的老旧残余都清出去。”魏向晚和亓肇商议,“再小选一批宫女进宫。” “这是你皇后要做的事,自己做主便是,不必问朕。”亓肇意兴阑珊,朝廷上的事他尚且不能做,也不想抓着后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彰显权威。 他现在就是一个无为而治。 “宫里的老人关系错综复杂,不少攀上天梯的,只怕到时候会有官司扯。”魏向晚伏在亓肇身上,“想陛下帮我一个忙,分散一下太后的注意力。” 亓肇抬眼看她。 “太后心尖尖上只有长公主一人,长公主若有事,太后必定牵肠挂肚,管不到其他。”魏向晚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的离经叛道之语。 “我还以为你很听太后的话。”亓肇片刻后喃喃,“你不是一直都听她的话吗?” 牵制太后的注意力后赶人,这不就是要赶太后的势力。 “太后喜欢我听话,那羽翼未丰之前,我就只能听话。”魏向晚主动向亓肇暴露自己的想法,她必须得到陛下的支持,宫里生孩子的多了,嫡子生的太晚,对他不利。 “如果是杜太后在,她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我自然只要做个听话孝顺的好儿媳妇。” 假的,就算是亲婆母,婆媳之间要分个高低,也有闹不愉快的,传言中这位丽妃脾性很好,但是到了万人之上的太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脾性可不好说,丽妃要是杜玉珍这脾气,在先帝后宫可活不下来,更别说生下皇子,还幸运继位。 不过亓肇对早亡的母亲很是挂念,这点从他对舅舅家的扶持就能看出来。夸一个不在的人对自己没损失,又能让亓肇开心,何乐不为。 魏向晚看着亓肇的眼睛,轻轻道“但是太后心中陛下并不是排第一位的,我若事事向着她,岂不是背弃了陛下?” “我是陛下的妻子,只和陛下休戚与共。” 亓肇一手环住魏向晚的后背,让她依靠在自己胸前,两人心跳渐渐趋同,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魏向晚仰头,“陛下召长公主驸马进宫,劝他和长公主圆房生下子嗣,出宫时再送上补品和太医。” “这些不就是太后常做的吗?”亓肇不解,“这有什么用,驸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他若愿意软和,何至于闹了这些年。” “太后做这些都是偷偷做,陛下做就是放在明面上。” “长公主素来高傲,怎么会愿意自己闺房之事被人看热闹,她那脾气,肯定要闹起来的。”魏向晚笑,“长公主要来斥责陛下,陛下只说不忍太后心烦,想替太后分忧。” “陛下劝太后让长公主和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过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趁还年轻,合离再嫁,再生个自己的血脉,比什么都强。” 这样太后就会和长公主陷入是否和离的拉锯中,对于宫中一些小小的人事变动,自然就感受不到那么及时。 “你想的太简单些。”亓肇摇头,“成亲一年两人还未圆房,太后就曾想让长公主和离,只是长公主不愿意,她可是呕着气半年不曾入宫,最后还是太后服软,不再逼问,长公主才进宫来。” 这些魏向晚倒是不知道,她突然呃的一声,“驸马如此强硬,太后就没想过用点不常规的手段?” “长公主也不像那么老实的人。” “李兰道自杀了五六次,光我知道的。”其实亓肇也挺佩服他的,到底厌恶长公主到何地步,才会这么水火不容。 “那陛下当初为何指婚?” “我可没指。”亓肇摆手,“传出长公主看上李兰道时,李家就找人到御前递话,李兰道有未婚妻,而且门当户对情投意合。” “结果后来就传来消息说李兰道的未婚妻意外死了,那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她要我来赐婚,我就不愿意,李家史书传家,得罪了他,私底下编排我,我什么都没做,反而遗臭万年。” “可是外人都知道长公主是陛下赐婚呢。” “是她自己写的圣旨拿过来让我盖印。”亓肇还是说出自己的丢人历史,“这皇帝当的真没意思。” “会有意思的。”魏向晚安抚亓肇,“她们也就趁陛下还年轻时欺负两下,陛下还能永远被她们欺负?” 亓肇依魏向晚之言把李兰道召进宫,看着他消瘦的模样说不出什么重话,反而坐下来和李兰道推心置腹,“驸马,酒喝多一点,蜡烛一吹,床上躺着谁不重要。” “你这般和长公主僵持,她愈发不肯放手,你顺了她的意,指不定她觉得没意思,反而放你一条生路,何必过的这么拧巴。” 李兰道除了问礼请安什么话都不说,这是他一贯的应对办法,无论你说什么,我不听不回。 口干舌燥无效,亓肇摆摆手让他出去,当然补品和太医不要忘记带上。 亓令月听说陛下召见驸马后就一直在等待,但是等到太阳西垂,也不见驸马过来,他中午就从宫里出来了。 亓令月冷哼,这个犟种,还以为陛下能说动他,她也是个傻子。 亓令月不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泪,反而气势汹汹进宫,质问陛下为什么召见驸马。 “我和驸马是我的事,不需要陛下插手。” 亓肇这会在庆寿宫,已经和太后说了有好一会,讨论起李兰道来都是眉头紧锁,面对亓令月指责,亓肇只说是担心她。 “我不用你担心,你担心担心你自个,成亲这么多年了一个儿子都没有,别到时候还要过继别人的孩子。”这话说的很难听。 但是亓肇早先得了魏向晚嘱咐,亓令月发脾气什么话都敢说,陛下不必同她计较,陛下是关心她,怎么会和她争吵,她不识好歹是她的事。 不要和她争执,反而将事情带偏。 亓肇看向太后,“若朕真的无福,无子继位,还要过继,那也是亓家王朝亓家子孙,长公主如此下去,只怕李家不愿意过继子孙伺候香火。” “朕也是怕长姐蹉跎一世,最后落得无衣无着。” 这话算是说到太后心坎里去,女儿没有血脉延续,等到日后还有谁记得她。 趁着她还在,还能压制陛下,换个亲事,生个孩子,以后也有依靠,不然等到她死后,再来指望谁有良心管她吗? “令月,你和李兰道和离。”太后皱眉。 第30章 些许小事 亓令月想故技重施。 但是太后在她身后喊道,“今日你敢出宫,哀家马上就下懿旨让你们和离。” 亓令月如何和太后发疯,就不需要亓肇在场观看了。 亓肇兴冲冲去长乐宫,屏退左右后和魏向晚说起庆寿宫发生的事,“果然说到子嗣问题上,太后就着急了,我还想留着多看会热闹。” “这热闹有的你看。” 亓令月若是那么容易折服,就不会弄成现在的局面。 她虽留在宫里,也是怕太后真的下旨,但是怎么都不松口和离,她在庆寿宫发疯,又认又砸,不过半点风声都没传出来,魏向晚也是从庆寿宫提出来的补物件的单子猜测出来。 “发脾气就扔东西,也不知道谁教的,全天下都一样。”魏向晚只看一眼就让人照单子补齐,哪怕有一日和太后决裂,也不会短缺了庆寿宫。 “你生气不扔东西?”亓肇见魏向晚心疼东西就问。 “我很少生气,小时候生气就扔些布偶靠枕,摔不坏的东西。”魏向晚解释,“祖母从小就教育我,要惜福养身,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不必为生活发愁,所用所食皆是民力之艰,万不可奢靡浪费,折损自身。” “你祖母生在郡主府,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嫁在国公府,竟还有这样的感悟见解,实在难得。” 魏向晚看他,“她既养在太皇太后膝下,所受教诲自然都来自太皇太后。” “陛下不是在太皇太后宫里也住过一段时间,没有听这样的话吗?” 亓肇思索片刻,好像还真的有。 “皇祖母一向简朴。” “太皇太后是过过苦日子的,那时候边境不太平,军费空缺,太皇太后要带头节省开支,后来发现节省着也不影响日子,就坚持下来。” “这些事你都知道?”亓肇好奇。 “祖母喜欢跟我说这些。” “也多亏她跟我说了这些,我去到宝慈宫也知道怎么跟太皇太后相处。”魏向晚欲言又止,“陛下也该多去去宝慈宫,既然得太皇太后抚育,就该报答给所有人知道。” “我想去的。”亓肇立即解释,“但是太皇太后喜静,让我不要多去打扰。” “是皇祖母说什么了?她责怪我不常去了?” “没有。”魏向晚安抚她,“太皇太后最和蔼不过,怎么会责怪陛下不去看她。” “她是喜静,但是你看,我如今天就过去一趟,她也没拦着不让进啊。” “再说,外人可不知道是太皇太后不喜见人,现在没人指责陛下去宝慈宫懒散,只因为太后也去得不勤呢。” 太后不去,所以不会让人说陛下的不是,但是不是就是不是,只是不说而已,都落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提醒我了。”亓肇懊恼,“就算皇祖母不愿意见人,朕每日也该去请安问候,哪怕是只见见宝慈宫的嬷嬷呢,若非皇祖母,我绝无今日,我竟然真的就听信皇祖母说的不用去就不去了。” “皇祖母心中,肯定觉得白养了我这个孙儿。” “怎么会,太皇太后和我说起你时都是满嘴称赞。”太皇太后确实提起过亓肇,但是称赞说不上,只说他资质有一点,心性却太差了些,也是太皇太后护着他和太后斗,他感受的风霜虽冷却不刺骨。 所以还是天真。 不过魏向晚不会说这些。 好比她知道亓肇种种行事都是因为在朝事上不顺所以才消极应对,但她从来不说,只引导着他往别处去思考,怎么消除这种困境。 亓肇母妃出身单薄,觉得舅舅得用,就紧着舅舅提拔,但是朝廷上只凭他一人如何能成势,反而留下任人唯亲的印象。 太皇太后出身显贵,也曾临朝十几年,亓肇亲政后她在宝慈宫静养,不见外人,就是不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影响新帝。 但是太后没有放手,她明面上让亓肇亲政,暗地里让长公主在朝中网罗势力,长公主的势力,不就是太后临朝时培养起来的势力。 才亲政的亓肇不是太后对手,竟然都没想过去借助太皇太后的势力。若不是他运气好,是先皇仅存皇子中年纪较大的那一个,这皇帝还真轮不到他。 亓肇开始每日都去宝慈宫请安,太皇太后有时间会见他,有时候不见,起初两天还以为他心血来潮,后来见他是真的每日必来,太皇太后和魏向晚说话,“太后选了你做皇后,也算她这个嫡母做了一件好事。” 魏向晚只笑,但没否认是自己的原因影响亓肇。 “庆寿宫最近闹的热闹,你要想做些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我也不做什么。”魏向晚乖顺,“想着陛下生辰在即,放一批宫女出宫替陛下祈福长寿。” “你是好意,只怕有人不领情,不愿意出去呢。” “先礼后兵嘛,愿意出去的我当做好事,不愿意出去的,司正手里压了好些案子,也是时候清算。” “你就不怕把我的人给清算出去了?”太皇太后试探。 “不怕。”魏向晚笑眯眯,“娘娘从不让人为难,娘娘的人,若这点知情识趣的能力都没有,出宫也不冤。” 太皇太后就笑,“宫人其实是小处,小猫小耗子,打听些消息,翻不起浪来,六司关系紧要,错综复杂,当真要铁了心大换血,只怕诸事不顺。” “慢慢来,我又不赶时间。”魏向晚给太皇太后捏腿,“再大的事最终也得落在人身上办,先把这些小猫小耗子调理干净了,诸事不顺的人就不是我了。” 动几个宫人,惊动不到太后面前,她如今和女儿僵持着,寝食不安,“你个孽障,生下来就是磨哀家的。” 太后气急,“你是嫡长公主,这世间什么人得不到,为何偏偏揪着李兰道不放?” “既然这世间什么人我都可以得到,为什么李兰道不行?” “他心里没有你。”太后气得拍桌,“你们成亲已经四年,四年了,他都没碰过你,你就真的甘心守一辈子活寡?” “你就不想要你自己亲生的孩子?” 亓令月脸色阴沉,驸马不碰她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说,即使是她娘。 她起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太后又拍桌,“他心里没你,活着不肯碰你,死了也不愿意和你埋在一起,李家是望族,等他百年后随意给他过继子嗣,还能年年供奉下去,到时候谁还记得你?” “等我不在了,谁还能护着你?” “难道我护不住我自个,生个孩子就能护住了?”亓令月反问,“驸马不想和我合葬,这可由不得他。” “他活时挣脱不了我,死了也别想摆脱。” “你如此油盐不进,就不要怪我无情。”太后沉下脸来,李兰道冥顽不灵,太后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在他身上耗费青春,不和离,那就丧夫。 “随便母后做什么。”亓令月轻哼,“左不过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她再不管太后如何,径直出宫,徒留下太后捂着胸口往后倒,嘴里止不住的叫孽障。 亓令月去了驸马府,李兰道从来对她视若无物,自然任由她来去自由。 李兰道原本在抚琴,见她来就停下,不想在下人面前追逐难看,李兰道坐在原地,口鼻观心,仿佛入道。 “你知不知道本公主刚刚救了你一命?”亓令月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在李兰道面前坐下,“母后快要到忍受的极限,你再不碰我,就只能一死了之了。” “某一心赴死,谢太后娘娘成全。”李兰道波澜不惊。 亓令月生气,“谁都想活着,偏偏你就想死,本公主就那么不堪,让你难以忍受?” 新婚之夜李兰道不碰她,当时亓令月还有新嫁娘的娇羞,并不强迫他,之后月余,李兰道非召不进公主府,就是进了公主府每每也是坐在椅子上度过一晚。 嬷嬷上了鹿血酒点了催情香,亓令月穿着清凉蓄意勾引,而李兰道赤红着眼,从亓令月头上夺下簪子狠扎在自己腿上,血溅在亓令月脸上让她尖叫。 她更害怕的其实是李兰道的眼神,那眼神里只有滔天的恨意。 亓令月得到了他,但也永远得不到他。 后来太后知道两人情况,也使人来逼迫李兰道和公主圆房,李兰道别的不会,拿簪子戳自己,一戳一个血窟窿,最紧要那次插在喉管上,几乎就要死了,李家人也预备到公主府来抢他的尸首。 李家重节,死不是坏事,顺从强权才是。 李兰道被长公主强迫,圣旨下的时候他就要寻死,但是被亓令月用李家上下几百条人命牵制。 李兰道他爹知道儿子心中苦闷,大婚那日就说你同长公主成亲,对上尽忠,对下也算回报父母恩情,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再考虑其他。 “李家也不是任人捏圆捏扁。” 陛下赐婚,抗旨不尊是大逆不道,但是已经奉旨成婚,大义不缺,小两口过不好那就有的说道,谁也不能说驸马不肯圆房就是大逆不道。 李兰道不肯碰亓令月,你要逼急了他就自杀,他不怕死,怕他死的人就要顺着他的意。 亓令月不知道李兰道这么恨她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追求时太强势引得他不满,毕竟世家公子要面子,于是她也哄着劝着伏小做低,想着有朝一日能让他回心转意。 如果她知道李兰道如此恨她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她恐怕就不会这么和缓,时常讨好,偶尔发疯。 她会疯的更彻底。 第31章 无事发生 后宫悄无声息放出两千宫人。 魏向晚没有对任何人的心腹下手,两千宫人多是杂役,但是她能做主放出这么多人,本就是一种威慑,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斩断任何人的爪牙。 六司主管没有变动,但是中层人员早就望风知意,皇后娘娘有手段有谋略又名正言顺,后宫迟早是她的一言堂,现在向皇后示好效忠,等到皇后开始收拾主管了,她们正好顶上去。 杨智慧来长乐宫汇报时就把这一情况说明,如今她在六司畅通无阻,底下人都愿意给方便。 魏向晚点头,能在后宫里生存下来的,又有几个蠢货。 “旁人示好你就接着,不必做出回应,你是我的人,越高傲,旁人才会越看得起你。”魏向晚示意,“在六司做事的人,不是对我卖好忠心就是得用的人,只要遵守宫规,能处理好职务上的事,这就够了。” “娘娘宽泛。”杨智慧皱眉,“只是后宫的人都想给自己找个主子,有主子才有主心骨,娘娘不收她们,她们反而心里没底,左右摇摆,被有心人收用。” “她要找什么样的主子?”魏向晚反问,“后宫,包括我在内,我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陛下。” 杨智慧似有所悟。 她走后小满问,“娘娘为何不趁机收买人心?”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魏向晚笑,“你见过陛下会去收拢底下官员的心吗?” “我是皇后,后宫的人理当都听我的话,不听,换一个就是,若我还要她们保证对我的忠心才肯用她们,那我这个皇后就太虚了。” “要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心,你保证不了任何人的心。” 因着皇后没有大肆收买人心,也没有在各处安插人手,太后得知魏向晚的行为后并没有说什么。 一些低阶宫女,出宫就出宫,碍不到她的事。 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处理女儿和驸马的事,旁的都要先放一放。 亓肇从未见过太后吃瘪,如今看着太后和长公主势如水火,他乐得隔岸观火,时不时去到庆寿宫,和太后一起劝亓令月,言谈之间都是为她好。 亓令月说话难听,他也不在意,甚至提议把李兰道也接进宫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让他们成事,“长姐就是没碰过他,所以不甘心,放不下,其实只要睡过了就知道,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长姐了却心愿,也不必再和母后对着干,李兰道要孩子还得过继,长姐要孩子可容易的多。” 亓肇方方面面都是为了亓令月着想,始终和太后站在同一边,太后对亓肇亲切了许多,亓令月要骂亓肇,太后还要骂她失礼。 等到太后和亓令月互相对吼,亓肇就溜出来,去长乐宫同魏向晚一起笑话。 “陛下这主意出的也够损的。”魏向晚看他,“真准备让李兰道进宫?” 亓肇摇头,“亓令月不会让李兰道进宫的,她也知道,她强迫李兰道圆房,李兰道就真的会死,若不是她舍不得,此事何至于此。” 魏向晚拨弄着香灰,“长公主对驸马倒真是情深义重。” “孽缘,满京城多少才俊,太后更是早早就在思忖驸马人选,但是亓令月对李兰道一见钟情。”亓肇思索了下,“好像就是那一年越水春宴,李兰道连过三关摘得花球,就进了她的眼,从此再看不上别人。” “越水春宴上的花球,是摘来送给心上人的。”魏向晚喃喃,想起那年她和孔妙珍同在越水边上,李兰道过关的时候,孔妙珍紧紧抓着她的手,紧张到不能呼吸,等到李兰道摘了花球回头看她。 孔妙珍放心下来才觉得不好意思,扭头就走。 魏向晚记得当时她还打趣她,李郎辛苦得的花球,你不要就走了? 孔妙珍羞的要来拧她的嘴。 春日明媚,花香浮动,少男少女情投意合,他们是未婚夫妻,只等到陛下大婚后就会成亲。越水春宴是年轻男女展现自己的机会,男子争强好斗,就弄了个抢花球的活动来,文一道武一道,最后攀高楼摘花球,视为勇气。 每年只有一位最勇敢的男子能得到花球,年轻男子求偶犹如开屏孔雀,如此殊荣送给美人就再好不过。 寻常时间男女私相授受是大忌,越水春宴上,男子摘得花球向心仪之人示好,却是美谈。 孔妙珍闺名远扬,人人称赞,最好的闺秀自然要配最好的儿郎,李兰道为了孔妙珍去抢的花球,最后却害的孔妙珍年纪轻轻魂归黄泉。 这找谁说理? “亓令月那人从小就霸道惯了,区区未婚妻而已,自然不放在眼里。”亓肇没有发觉魏向晚的不对劲,“就算李兰道成亲了,她也有法子让他休妻再娶。” “只是李兰道的决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决。”亓肇感叹,世间男子,追权逐利,若能得一位位高权重的妻子,一步登天,只怕高兴都来不及。 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妨碍他先假意讨好,等到化妻子的权势为自己所用后再翻脸算账。 偏偏李兰道视权势为粪土,亓令月的优势是他深恶痛绝的源头,为了不抵抗皇命,他和亓令月成亲,但是成亲后就真的一步都不动,总不能他再下旨,让他们圆房。 那皇命就成了可笑的玩意。 “因着夫妻不顺,亓令月才那么有劲在朝廷上折腾。”亓肇皱眉,“这说起来,是不是真的要撮合他两才好?亓令月在家生孩子养孩子,手就不会伸得那么长,让人讨厌。” “没当母亲前,长公主都是闹着玩的,权势只能活着享受,总带不到地底下,但是有了孩子就不同。”魏向晚把弄坏的香盖住推到一边,“陛下是想要一位长公主府出身的儿媳,还是想要一位非陛下亲子的超品亲王?” 亓肇自嘲,“我还没儿子呢?”但要是亓令月真的生下一个女儿,那还真有可能把女儿嫁到宫里来。 “现在亓令月和太后僵持,太后可比亓令月果断,怕就怕,亓令月担心太后对李兰道下手,她会自己生一个孩子算在李兰道头上。” 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却要仗着长公主的名头,要权势要地位,要是女儿还真要给自己当儿媳妇,亓肇想想就觉得不甘,他得想个法子让亓令月生不出才行。 “太后如果存着这样的打算,只怕会先给李兰道安排妾室,等到妾室生下孩子记到长公主名下,长公主再要生孩子,就无人可指摘。”魏向晚故意把亓肇觉得亓令月会做的事说成太后会做的事。 “李兰道对公主坚决,对其他的女子呢?” “古往今来,有权势的公主养几个面首并不是稀罕事,只不过因着李兰道还有点家世,就是长公主,也不能堂而皇之给李家戴绿帽子,不然李家必然会嚷嚷求陛下主持公道,还李兰道自由。” “长公主就是不愿意放李兰道自由。”魏向晚微笑,“若不是为了太后顺心,陛下何必如此迁就长公主,只期盼长公主能早日体会太后和陛下的苦心,不要再这么执迷不悟了。” 亓肇总觉得魏向晚话里有话。 但是他看过去,魏向晚笑的温婉,仿佛无事发生。 第32章 接头 有出就有进。 宫里放出那么多宫女,又小选了近三千人进宫,都是八岁到十二岁的小姑娘。 因为陛下青春正茂,后宫又还没有皇子,不少人存着搏一场泼天富贵的想法进宫,这一次的宫女中不乏美貌出众者。 魏向晚并不在意,只是嘱咐管事姑姑好生教导,多教些傍身的本事,少教些搅弄是非的心思。二十五岁出宫还是晚了些,出宫嫁人只有做妾和做续弦,都不是什么良配,放到二十二出宫就好许多。 有心者多等两年也不是难事。 民间女子命贱,生下来多有弃养者,便是一口饭食养大了,遇到难处就是现成的金银,既然都是卖,不如卖到皇宫,吃几年宫里饭成人,学得技艺和处世本事,再出宫去怎么样都能活。 魏向晚在闺中和孔妙珍去慈幼院,孔妙珍常常感叹无依无靠之人在成人之前最难熬,若有个地方能让他们安稳度过,之后自己长出枝脉能成为自己的依靠,这世上就要少许多枉死之人。 孔妙珍不在了,魏向晚还记得她们商议如何帮助贫苦百姓,只要她坚持妙珍的想法,妙珍就一直陪着她没有离开。 “娘娘,太医来请平安脉了。”谷雨进来请示。 魏向晚点头,“藏玉殿的平安脉按时去请了吗?” “请了的,娘娘五日一请,贵妃十日一请,贵妃下三十日一请,两位昭仪那都是五天一请,脉案都记录在册,清晰可查。” “藏玉殿若有什么不对,立即报与我。她虽在受罚,但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可不能”魏向晚提醒, 见上前行礼的年轻的太医有些眼生,随口提问两句。 “下官杨沐青,威宁人士。”杨沐青低头,师父只让他进宫,什么手信交代都没有,只说你进宫,娘娘就知道你,你只管听娘娘的吩咐就行。 他从未见过娘娘,娘娘怎么会认识他,又怎么会信任他呢。 “威宁?”魏向晚正色,“本宫听闻威宁有奇景,山壁泉水犹如瀑布,可是真的?” “真也不真。”杨沐青苦笑,“山壁泉眼为真,只有泉水奔涌如瀑不常见,寻常年间也就涓涓细流。” “师父也不知道哪一年见过此等盛景,以为常态,回来时还呼朋唤友去赏泉景。”结果当然看不到泉喷如瀑,暴跳如雷,非说杨沐青带错了地方。 “龙先生平日滴酒不沾,本宫只当他清口养身,有年师娘生日,席上他混着喝了一口杏花醉,立马就醉了,絮絮叨叨翻来覆去说威宁的好处,那一口山壁涌泉被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大家都只当他拿山林小溪吹牛呢。” “泉水倒是真泉水。”杨沐青老实回应,“泉水入口甘冽,手捧清澈无物,非溪水能比。” “师父喝醉了就要发疯,偏偏酒量就一杯底,他也知道丢人,所以不肯沾酒。” 有来有回说上两句,杨沐青突然瞪大眼睛,这就和娘娘接上线了?娘娘知道他是师父的弟子了? “杨太医请坐。”魏向晚笑道,“龙先生在我家待了二十年,早就是一家人,杨太医得空去将军府坐坐。我哥哥与杨太医年纪相仿,定能聊得来。” “师父让我进宫后只听娘娘的话,娘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杨沐青怕魏向晚不知道他的底细,接上头就想展示自己有用的地方。 “进太医院后,我也跟着院判给两位昭仪请过脉,右脉滑疾,两位小公主都很康健,定能顺利落地。” “两位都是公主?”小满惊呼,“那宫里可就有五位公主了。虽说是先开花后结果,这得开到第几朵上才有果啊。” 魏向晚拧眉,亓肇大婚也有五个年头了,至今还没有长子,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不足。 “娘娘不必着急。”杨沐青眉毛一挑,显出自信来,“其实生男生女这事,不在女子,全在男子,我看陛下连得五女,是陛下体内阴阳失调,等到调理过来,自然就能一举得男。” 魏向晚若有所思,“你既有把握,等陛下来无极宫,你就过来给陛下请平安脉,开的太平方,可不要露出苦味来让陛下生疑。” “调理身体这事,食补为上,等把过陛下的脉,我开几个药膳方子,养上三个月就可以尝试。”杨沐青只有一点顾虑,“就是调理身子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贪欲。” “你只管去琢磨你的调养方子,其余不用管。” 亓肇这会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阴阳失调的人,还在头疼怎么断舅子之间的官司。 妻妾是天生的冤家。 杜玉珍闭门思过,杜家人不去想她害了容嫔肚子里的一条命,不去想她在宫里挂着白绫要寻死犯了大忌,只把这账记在魏向晚头上。 是皇后不容她,故意陷害她呢。 魏家人少,一个当家太太现在窝在府里养胎,不常出来走动,一个魏虑,除了当差就是回家陪夫人,寻常人也见不到他。 杜启宁能见到他。 两人同在禁卫军当差,都领着虎贲校尉的衔,只是虎贲将军晓事,从不让两人一块出现,也算相安无事。 但是架不住杜启宁故意要找茬,他和人换了班和魏虑一块当值。 魏虑纨绔草包那是打小的名声,杜启宁心里看不上他,就故意和人指桑骂槐地挤兑他。 见魏虑没反应,还以为魏虑愚笨,听不懂话中话。 其实魏虑都听明白了,他炮仗一样的性子能忍下这些话来,都因为王亦慧早给他点明让他堤防点。 其实王亦慧嫁到魏家,谁都说魏虑是个面菩萨,好拿捏,魏向晚更是直言让她可以做魏虑的主。 但是王亦慧还是等到怀孕后,肚子有货,心里有底,才从听话的变成说话的。 魏虑只是想的简单,但是你把道理给他说透了,他还是听的。 他心里第一宝贝的就是他妹妹,只要涉及到魏向晚,什么他都愿意。 杜玉珍闭门思过消息传出来,王亦慧和魏虑说私房话时就把这事点透,“杜家只怕会找郎君的麻烦。” “找就找,我还怕他们?”魏虑还真没怎么看得起杜家,哪怕杜家现在势头正盛,人丁兴旺,胜过魏家无数。 “郎君自然不怕他们,只怕他们使得腌臜手段,故意惹怒郎君,和郎君起争执,再把杜贵妃的错推到娘娘身上。” “他们敢。”魏虑大怒。 王亦慧就同他说这里头的门道,这身份低微的人乞求上怜就是要卖惨,现在谁敢找杜家的不是,肯定要故意惹怒魏虑,等魏虑说出难听话来,他再去陛下面前一跪一哭,让陛下怜惜他们。 最好把魏虑的错也算在皇后头上,误会娘娘。 “一群小妇养的贱人,上不得台面的贱皮子。”魏虑坐起大骂。 王亦慧现在已经不会被魏虑突然暴起的脾气吓到,她扶着肚子坐正,“凭娘娘的手段,怎么会让杜贵妃那么嚣张,娘娘早就看透,些个蠢货,娘娘不理她,她也会把自己玩死,娘娘要真把她当盘菜,陛下就先护上了。” 魏向晚进宫就是这么个处境,陛下自有他的心肝,娘娘就是有一副好样貌,要是进宫就摆明车马要和宠妃对着干,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处境呢。 如今杜玉珍闭门思过,眼瞅着陛下也越来越信众皇后,可不能他们在外拖了后腿,让人利用。 “娘娘那是没出手,她要出手,姓杜的还有活路?”魏虑生气,“就她做的那些事,谁听了不当笑话看,就凭她也配和娘娘相提并论。” “她就是有百般不足,陛下心里有她,那就是她的活路。”王亦慧话风一转,“郎君心里恨及了那一家人,被惹怒是不是要破口大骂,只怕还要骂到人祖宗头上。” “我当然要骂,一群不知好歹的下贱胚子,祖上积德养了个好姑娘,得了这一身富贵,不知感恩,偏要作怪,沐猴而冠,可真是披上人皮也不像个人,活畜生。”魏虑自小不爱学习,就爱在市井里混着玩。 骂人的功夫那是手到擒来。 王亦慧等他骂痛快了,还拿一盏茶来给他润嗓子,“郎君是骂痛快了,忘记陛下身上还有一半杜家血呢,你骂杜家祖宗,陛下听了能高兴?” 魏虑闭嘴皱眉。 “好郎君,在家骂了就算解气,到外头,任旁人怎么招你,你都得忍住。” “你别想着是忍,就当看戏,看他自以为聪明,想要惹得郎君发怒失态,他好扮可怜引得陛下垂怜。” “郎君就是不上当,气死他们。” 魏虑靠着不上当这三个字忍了三天,杜启宁见魏虑不上套,气急说了皇后的不是,“难怪皇后是面瓜性子,看来魏家没了顶梁的男人,只剩下两个软蛋。” “夸什么知礼识趣,就算是皇后,她敢争吗?” 这句话惹到魏虑,双目赤红,再想不起其他,按着杜启宁就揍,四五个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扯开两人,杜启宁眼眶肿得老高,鼻子口角都被打出血,先前被魏虑摁着打的杜启宁,趁魏虑被人制住的功夫就冲上去补两拳。 被人拉开。 都打到破相,就必要去陛下面前说个分明。 反正打架的两个都是陛下的舅子,就看陛下如何处置。 杜启宁伤在脸上,看着凄楚可怜,他见了亓肇也只伏在地上嘤嘤哭泣,他同魏虑说话时靠的近,用的气音,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所以他光明正大的委屈,不知道魏虑为什么突然跳起来打他。 “许是替皇后娘娘出头呢,之前贵妃有得罪娘娘的地方,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 魏虑跪在圣前的时候其实脑袋还是懵的,情绪大起大落,还没回过神,听到杜启宁说话,他心里还想,都让娘子说中了。 看着七尺男儿,就会使些小妇手段。 只是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就上了他的当。 祖母年纪轻轻就孀居守寡,难听话没少听,等到他爹失踪,祖母过世,魏虑其实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说他们的,孤儿寡母都没有了,魏家只剩两个挑不起梁的小孩,开朝国公至此算是彻底没落了。 就算妹妹成了皇后又如何,他们都欺负魏家无人呢。 亓肇听完杜启宁的话就要来问魏虑,然后被吓了一跳,魏虑直挺挺跪着,双目流泪。 “你这是怎么了?朕还没怪你,怎么就先哭上了。” 第33章 委屈 魏向晚听说魏虑和杜启宁打起来了立即起身,走出两步后又停住,“让郑阳去看看,只看舅爷受没受伤。” 郑阳去了又回来,“咱们舅爷按着杜家二小子打,没吃亏。” 魏向晚这才放下心来坐下,闻言苦笑,“都打起来了,还没吃亏呢?” 她哥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主,显然是被杜启宁挑拨失态。打赢了又如何,陛下还不知道怎么判呢。 “把内造司新送来的新鲜玩意送到将军府上去。”魏向晚想着哥哥这下得在家里窝些日子。 “陛下没有责罚 舅爷。”郑阳说,“也没责罚杜家二小子,虽然那小子说的是舅爷无缘无故打他,但是陛下只说下次再在当值时切磋,就不轻饶了。” 这是把两人争执定义为切磋了。 魏向晚这回脸上才有点笑意,陛下不是一味偏帮,她这个皇后当到这总算看见点曙光。 “让李秀文带些东西去杜家安抚,再去将军府提醒一下将军,好好当值,莫要玩闹。”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魏向晚才不会说自己哥哥的不是。 亓肇来长乐宫见气氛悠扬,魏向晚一脸笑意,“你不知道魏校尉今天和人打起来了?”亓肇奇怪。 “不就是和杜二郎切磋?陛下没有责罚,想来不是大事。”魏向晚亲自来伺候亓肇净手。 “那是我压着呢,魏校尉突然暴起打启宁,你还说你哥武艺不行,没看见他把启宁打的,跟猪头一样。”亓肇摇头,“我见你不像是爱哭的,怎么你哥哥的眼泪倒是说来就来,我还没说他呢,他就哭了。” “那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魏向晚殷勤的手停在半空,“我哥哭了?” 亓肇还没发现不对,当笑话一样说,“哭了,就那么直挺挺跪着,也不说话,两只眼睛跟泉眼一样往外涌泪水。” 魏向晚心里沉甸甸的,也不伺候亓肇了,让小宫女顶上。 “怎么了?”亓肇问,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魏向晚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突然有点不舒服,站不住了,陛下见谅。”她让人去请大公主过来陪亓肇用膳。 头也不回进内殿平复心情。 亓肇不明所以,他特意过来跟皇后吃饭,怎么皇后就把他撂在一边?这要放在别处,亓肇肯定起身就走。 但是皇后还是要给点面子,再有大公主圆鼓鼓过来请安,亓肇把她抱起打趣,“这是谁家的小猪。” 元昭出孝后启蒙,不仅是读书写字,魏向晚还给添了两节户外运动课,让宫女领着公主玩球,踢毽子,运动量上去,食量也好了,人就蹭蹭长肉。 元昭还不知道爱美,喜滋滋以为亓肇夸她,“母后说我吃饭好,多吃肉肉不会生病。” 人也活泼了不少,从前在亓肇面前只有请安,告退两句话,可不敢和他多说话。 “那父皇要看看,元昭能吃多少肉。” 父女两亲亲热热吃了一顿饭,饭后亓肇又陪着女儿玩了一会消食,魏向晚一直没出来,亓肇回到无极宫后,让郑衡去问问,皇后这是怎么了。 郑衡回来时亓肇都要入睡了,一问,什么都没问出来。 “让你打听这么费事呢?” 郑衡把头垂下,“娘娘御下有方,宫人也不知道娘娘为何不舒服。” “是真的不舒服吗?” “娘娘今日晚膳都没用,也没让人陪着,一个人坐在窗边看月亮呢。” 亓肇百思不得其解,觉也不好睡,甚至想去长乐宫问个究竟。 郑衡欲言又止,亓肇瞧见了,脸一板,“你要问出什么就直接说,吞吞吐吐的给谁看呢?” “这事也不是奴婢问出来的,郑阳在长乐宫待着,听的一些风言风语自己猜测出来的,奴婢也拿不准娘娘是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说。” 郑衡咽咽口水,“郑阳在长乐宫这么久没听说过国舅爷爱哭,只是听闻魏家有个禁忌,听不得别人说孤儿寡母,说国舅爷只因为这个和人打过架。” 亓肇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魏家主系人丁单薄,别人孤儿寡母还有个母呢,现在魏家上没有老,下没有小,中间只有一个妹妹还嫁出去了,说起来就可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事,杜启宁委屈,魏虑只哭不解释,那也是委屈。 亓肇再偏袒舅舅家,也知道二表哥这性子算不得非常好,他和魏虑相处了半年时间,也足够他了解到魏虑并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性子。 所以才会大手一挥,小事化了。 但是杜启宁毕竟伤在明处,亓肇还是给了不少赏赐以示优抚。 “照今天给杜启宁的赏赐,再准备一份送到魏家。”亓肇指使,“魏虑老婆是不是怀孕了,赏赐里再加些孕妇用的补品。” 两位当事人回家的境况也很不相同,杜启宁脸上带伤,回家兵荒马乱不说,他自己还挺得意,想着魏虑这么容易被激怒,再来几次,禁卫军也不用待了。 魏虑回去心情低落,还跟王亦慧道歉,说自己没忍住,打了杜启宁。 “打了就打了。”王亦慧看他如此失落哪还舍得说重话,“俗话说忍一忍二不忍三,杜启宁屡次挑衅,郎君不打他别人还当真怕了他。” “对付这等嘴贱之人,直接动手再好不过,就看他的嘴硬,还是郎君的拳头硬。” “虽然陛下没有责罚我,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迁怒娘娘?”魏虑担心。 “陛下连你都没有责罚,更不会去迁怒娘娘。”王亦慧笑着安抚,“郎君提醒我了,等会娘娘就该送东西过来,娘娘也知道郎君受委屈了。” 皇后和陛下的赏赐是前后脚来的,送走天使后,王亦慧先翻捡陛下的赏赐,“郎君的心放进肚子里,陛下非但不会责怪娘娘,他还心疼娘娘呢。” 御前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事,魏虑还是先动手的那个,连个责罚都没有,还要给赏赐安抚,说明陛下知道魏虑为何动手。 魏虑奇怪,他没说呀。 “定是娘娘冰雪聪明,替郎君回圆了此事。” 魏虑叹息,“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总是要娘娘操心。” 杜长若知道杜启宁和魏虑动手,让他跪到祠堂去思过。 杜启宁不服,杜启振在一旁解释,“你被魏虑打成这样,陛下都没有责罚魏虑,你还觉得自己做对了?” “要知道,去年封后旨意下来,陛下一直等到大婚后才单独见了魏虑。” “这次不成,再有下次,陛下肯定要罚他的。”杜启宁生气,“只是因为妹妹在后宫思过,出不来,才能有皇后在陛下面前吹耳旁风。” “你既然知道妹妹现在吹不得耳旁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刺激魏虑?” “难道什么都不做,眼看着陛下和皇后越来越亲近吗?”杜启宁喊道,“魏虑草包一个,又是皇后仅剩下的亲人,除了他,皇后在后宫孤立无援,拿什么去和妹妹挣。” 杜长若一脚踹在杜启宁心窝。“好大的威风,正二品的辅国将军,嫡亲的国舅爷,你说除就除,这天下还有谁你除不得?” “不如我趁早除了你,免得你祸害全家。” 第34章 不郁闷 魏向晚带进宫的四个丫头个顶个的嘴严。 能放出的风,自然有魏向晚授意。 身世可怜这件事,自己说固然惹人怜惜,被人察觉才更可敬可怜。 若不是亓肇说魏虑哭了,魏向晚从未想过和亓肇说自家事,魏家人丁单薄是事实,比如刘太后选中她的最根本原因,不是她的美貌。 而是她显赫又单薄的家世。 京城的贵人太多,她不想有人能动摇刘家的地位,饶家有名无势,这就是饶青云胜过宋含珠的地方。 旁人说魏家只剩下两人如何如何,魏向晚作为魏家人,怎么会示弱,越是无人越是要端住架子,这是祖母在送走祖父后学到的道理,在父亲失踪后,也把这条道理教给她。 心里再害怕,也不能在脸上露怯。 露了怯,就不能怪旁人轻贱。 听说陛下后来补了魏家的赏赐,魏向晚就知道,这事算是彻底揭过,下次哥哥再和魏虑打起来,就不用怕影响她而梗着脖子不回话只会流泪了。 不过第二天杜家就给杜启宁请假养伤,魏向晚主动去无极宫向陛下告恼,替魏虑道歉。 “此事朕已经决断,谁都不用道歉。”亓肇安抚她,“杜启宁是伤在脸上不好意思所以告假,皇后无需在意。” 魏向晚还是让贴身女官带着太医和上好的膏药又去了一次杜家,表示歉意和诚意。 杜家接不接受她不考虑,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太后和长公主僵持了大半个月,两边都有些疲累,恰好听闻魏虑和杜启宁打架的事,太后把魏向晚叫来,“这杜启宁未免太过猖狂,虽说他和你哥哥都是虎贲校尉,但是你哥哥身上可还挂着爵位呢,他怎么敢?” “无故殴打勋贵,陛下这般轻轻放过,也不怕寒了功勋大臣的心。” 亓令月倚坐在另一边,呲笑,“我看皇后的性子比先皇后的性子还好些,当初宋含珠顶着饶青云的脸皮行事,素来温顺的饶青云还跳起来回了一巴掌,虽然那巴掌不痛不痒。” “但是现在你的哥哥被杜玉珍的哥哥按着打,你却丝毫没有反应,还要往杜家送赏赐。啧啧。” 一个捧,一个拱火,母女两都拿魏向晚做筏子解闷。 “杜贵妃现在闭门思过,这个当口,不是要命的大错,陛下都会轻轻放过。”魏向晚倒还沉得住气,毕竟按着人打的是她哥 “陛下对杜玉珍倒是情深义重。”太后察觉讽刺,“从前陛下喜欢往舅舅家跑,哀家想着难得他有一个放松的地方就由着他去,等陛下说想要立杜家女为后,哀家才回过味来,只怕那些年就和杜玉珍勾搭上了。” 不然哪来的感情。 “若不是杜家行事龌龊,哀家怎么会阻止杜玉珍当皇后?哀家是不喜欢丽妃,但是丽妃的儿子当皇帝哀家都认了,丽妃的侄女当皇后有什么不能认的。” “云英未嫁,私相授受,这品行从一开始就差了,怎么配当一国之母?” “陛下迟早会反应过来母后并无针对贵妃之心,仅有几次也是母后实在看不下去,是教贵妃呢。”魏向晚温言细语,“贵妃在娘家没学的东西,进了宫,只能母后受累教她。” 这话说的太后心中熨帖,她是极看不上杜玉珍的,“哀家不喜欢丽妃,是因为丽妃奴婢出身,在先帝面前太过和顺卑微,不管多少年过去,还是一副奴婢做派。” “哀家不喜,但是哀家也得承认,先帝喜欢她是有道理的,满宫里谁都做不到她那样。” “那杜玉珍有什么呀?”太后不解,想杜玉珍这样的,狂妄无礼,恃宠生娇,在先帝宫里都活不过一年。 就这样,陛下还觉得她在为难他的心肝,简直无处说理。 “杜贵妃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魏向晚应和着,她巧妙的把话题转移到先帝丽妃和杜玉珍身上,引得太后谈兴大发,说了好些当年的事,把她当皇后时的后宫纷争说的精彩绝伦,中间插几句对魏向晚处理后宫和软手段的不满。 魏向晚适时表达愿意学习的态度。 太后就越说越高兴。 等到魏向晚见时间差不多要告退,太后才觉出嗓子疼。 亓令月在旁边看的分明,“这个魏向晚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太后看她,亓令月问,“母后还记得叫她来是要做什么?是要挑拨她和杜家的关系,怎么最后和她说了一些闲话就让她走了。” 太后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替魏向晚辩驳,“陛下没有偏帮杜家,就是偏帮魏家,皇后不笨,是她哥哥先打人呢,她要是不依不饶,反而把陛下推往杜家。” “她肯定不笨。”亓令月就笑,“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拿着这份聪明劲应付母后呢。” 太后放下茶盏,“哀家老了,糊涂了,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应付自己,何况其他人呢?” 亓令月翻个白眼,又来了。 “反正我就喜欢驸马,不会和他合离,要和他同生共死。”亓令月站起身,“母后与其在这里劝我,不如想办法怎么让驸马回心转意和我过日子。” 太医院能有资格给亓肇请平安脉的不过三人,一个才进入太医院不久的小太医就想给陛下请平安脉,那是痴心妄想。 能给皇后请平安脉都是他使了功夫贴着院判卖好换来的。 都想在贵人面前露脸。 不过这小子运气不错,竟然和皇后身边的宫女是同乡,有了登天梯,皇后指定杨沐青过来请平安脉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亓肇和魏向晚在下棋,却不是围棋,是凭掷骰子前进取胜的飞行棋,格子中有进有退,全靠运气的东西,反而玩得有滋有味。 小满进来说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魏向晚让人进来,杨沐青请完脉说娘娘贵体安康后,魏向晚极其自然地邀请亓肇也请个平安脉。 亓肇没多想就伸出手腕。 杨沐青比寻常诊脉时间更长一点,但是亓肇没有生疑,平常太医院判给他诊脉就很谨慎,时间都很长。 “陛下身强体健,国朝之福。” 亓肇看他,“就没点忧思过度的小毛病?” 太医通常都会说他忧思过度,让他注意休息,莫有忧心朝事。 他早就想说了,朝事在三相那就解决了,他只有一个知晓权利,有什么好忧思过度的。 杨沐青第一次面君,很是青涩,“脉象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陛下心胸宽广,富有四海,难呈郁闷之相。” 第35章 措施 陛下的食案医案都是专人专管,旁人不得窥探。 亓肇如今年轻体壮,医案没什么看头,饮食方面,虽然布菜太监已经尽可能的雨露均沾,但是喜好这东西是人的下意识,根本瞒不住。 吃到喜欢的会心情愉悦放松,吃到不爱吃的就是胃口不佳,宫里都是人精,知道陛下喜好,难道还会拿陛下不喜欢的膳食呈上去。 杨沐青列出陛下调理身体的食物,有大半都是陛下不喜欢吃的,根本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魏向晚无法,只能传信到宫外,让家里的厨子进宫。 祖母调教的人都是有数,魏向晚本来想着一个都不带走,都留在魏家,但是事与愿违,龙先生回乡养老,预备接班的学生进了宫,现在厨子也要进宫。 ‘趁早把宫里这摊事捋清楚,然后让大夫和厨子都回魏家去。’魏向晚这么想的。 但是魏虑听说宫里要人挺高兴的,他就怕自己帮不上妹妹什么忙,家里厨子姓张,原先也是祖母从宫里带出来的御厨,魏府是个好东家,张玉峰打定主意当魏家家厨,就照家里主子人数收徒弟。 魏向晚出生那年,张玉峰就在寻摸她的陪嫁厨子和厨娘,七八岁上的小童精心培养,等到姑娘出嫁时正好出师。 没成想姑娘有大造化,进宫当娘娘了,张玉峰只能嘱咐小徒弟,“多去和太太身边的丫头套套近乎,知道太太喜欢吃什么,你们就下功夫琢磨,我看太太是个务实的,肯定不愿意家里养这么多厨子。” “我可是事先说好了,我教的菜谱,伺候魏家人随便用,但要是出了魏家,不能用我的名头,不能用我的菜谱,让我知道就是赶出师门,这辈子别想当厨子。” “师妹倒是好办,如今给夫人熬着养胎药膳肯定能留下。师父,你说我找门路到御膳房去怎么样?”小徒弟一脸土色,“我打听了,御膳房也不全是太监。” 张玉峰翻个白眼,“你当御膳房好进啊,那里头厨师都是世袭的,别看都是一群男人,心眼子极多,你这样的,进宫也就给太监宫女做做猪食。” “张爷,老爷有请。”厨房外头有人喊道。 张玉峰连忙站起,让徒弟看看自己仪表整不整齐,其实他现在一天也难得到灶上做一道菜,仪表清爽,没有需要整理的地方。 一路上张玉峰就在盘算,最近不是谁的生日,太太养胎,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宴请,找他去做什么呢? 魏虑见他来很热情,“张爷爷来了。” 张玉峰险些被他一句叫趴在地,“可不敢这么称呼,老爷要折煞我。” “你看着我长大的,叫你一声爷爷担得起,我还记得小时候一到秋天就乐意往你那钻,现炒的糖栗子,香得呦。”魏虑说着还舔了舔嘴巴。 “老爷想吃糖栗子,那我现在就去做,窖里还存着一点栗子,虽然不比当年新摘的,但是炒出来味道不差。”张玉峰想要往外走,被魏虑按着肩膀坐下。 “我不急着吃炒栗子,现在是宫里娘娘急着吃你做的桂花糕。”魏虑看着张玉峰花白的头顶,这老头今年也有六十了,比起寻常厨子吃的膀大腰圆,张玉峰人看起来很精瘦,这么大年纪还要送他进宫,魏虑心里有些不落忍。 “我知道这挺为难你的,祖母也说过她带出宫的剩下也就这么几个人,让我好生待你们,但是娘娘想要家里的厨子肯定有她的用处,我知道你有徒弟,但是皇宫那地方,你比谁都清楚,这青瓜蛋子也不敢往宫里送啊,万一坏了娘娘的事。” 张玉峰跟着郡主出宫时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皇宫,最好别回,那倒霉地方。但是看着魏虑颠三倒四为难的样子,他心里又升起一股甘甜。 郡主是好人,郡主养的孩子也是好孩子,他们拿人当人。 “娘娘想我做的菜,那是我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好为难的。”张玉峰笑说,“当初我出宫的时候,还没混进御膳房,说不定托娘娘的福,我也能进御膳房过过瘾。” 宫里膳房分三处,御膳房只管陛下饮食,上膳房管着后宫妃嫔饮食,下膳房管的就是宫女太监们的饮食。 御膳房当然是一顶一的去处,上膳房也不错,下膳房没什么油水,但是糊弄宫女太监,没啥风险。 魏虑听说张玉峰愿意去,立即就笑了,马不停蹄就安排他进宫,让他选个徒弟进去,“平常我就在无极宫当值,有什么事你就遣人来找我,我要是不在,找其他人也行,千万不能找姓杜的。” 张玉峰带着徒弟进宫,满腔豪情壮志,以为自己要为娘娘做什么危险的事,结果魏向晚只是给他一份食材名单,一些口味喜好,让他换着法子做,做得可口些。 “娘娘进宫口味变了。”张玉峰猜测。 魏向晚笑,“最近陛下都是过来和我同吃,吃多了御膳房的菜,也想投桃报李让陛下试试我的口味。” “张爷,这些食材都是陛下不太常用的菜,你费些心思,做得吸引人些。” “那我得伺候陛下用过几顿饭心里才有底。”张玉峰。 “那先做几道我爱吃的菜来,进宫这么久还真是想了。” 魏向晚让郑阳寻个伶俐小太监配给张玉峰传话,下午亓肇过来的时候,魏向晚就同他说,自己从家里要了一个厨子进宫解解馋。 “从小吃他做的饭菜长大,这长时间不吃,还真挺想。” “你喜欢就让他留下,难道说你当了皇后,连口可心的都吃不上?”这些小事亓肇并不在意,魏向晚也就是把人过了明路,然后有个由头,让亓肇尝尝她的膳桌。 张玉峰还是有两把刷子,今天进宫的时间短,没做费时间的功夫菜,就做了几道小炒,葱爆羊肉,香酥鸡,盐煎肉,生炒团鱼,炒杂菇,百合虾仁,凉菜做了琥珀核桃,芫荽牛肉。 亓肇见魏向晚吃的开心,就让人给他夹了点过去,一吃,“这宫外的厨子,手艺比宫里的还强?” “那是陛下第一次吃,因为新鲜觉得不错。”魏向晚谦虚,其实这御膳房的膳食,菜谱定下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点更改都不允许。 亓肇吃来吃去都是老一套,突然吃到一口新鲜调味,当然觉得好吃。 因着张玉峰的缘故,亓肇不仅是晚餐过来跟魏向晚一起吃,就是午饭也会过来,有时候不过来,就会让人到长乐宫,把皇后的膳桌原样的搬一份过去。 “我还以为陛下挑食,好些个东西不喜欢吃,原来是压根就没吃过。”张玉峰歇口气,他做好了使出浑身解数的准备来的,结果是杀鸡焉用牛刀。 “杨太医说,这些东西陛下吃了好,所以还是要请你多费心,换着花样的给陛下做。”魏向晚又给了他一张药膳方子,“这些是配方,张爷琢磨琢磨,怎么做出来不像药膳。” “陛下平常不吃药膳?” 魏向晚摇头,就是不吃,所以她才会这么大费周章。 她信任杨沐青的判断,但是陛下是个生不出儿子的体质,需要调理这事是万万不能露在人前。 杨沐青说食补只是药引,最重要的还是要禁欲。 在他看来这一点是最难做到,但是魏向晚早有盘算,她看着藏玉殿方向,“杜玉珍闭门思过有四个月了,也是时候劝诫陛下开恩让她出来。” 亓肇肯定早就想表妹了,但是他不能说,得有个解语花跟他说。 魏向晚不想做这个解语花,但是只要她在嫔妃请安时提上一句,这几个月没见杜贵妃,还真是有点想她了。 自然有知情识趣的人去提。 宋含珠心理百般不愿意杜玉珍出来,但是她知道主动提杜玉珍放出来的事,陛下会恋她的好,她也只能笑盈盈地说,“听闻杜贵妃每日在藏玉殿里学规矩读女学,整个人都大变样,她既然知道错了,陛下就先放她出来。” “又不是什么大错,关了四个月也足够了。” 第36章 变故 亓肇没有应和宋含珠的话。 反而去问魏向晚,可不可以让杜玉珍提前结束闭门思过。 “这宫里,谁能拂了陛下的意。”魏向晚委婉提醒,不说服太后,你想要提前放杜玉珍出来可不容易。 “太后还和亓令月僵持着,这个当口我说要放珍儿出来,保不齐就成了太后泄愤的靶子。”亓肇皱眉,难为他还想得到这些。 “太后和长公主僵持的也有些时间了,出嫁的长公主一直住在宫里也不合适。” “这怎么劝啊?”亓肇当初看热闹很开心,明着关心暗着拱火,现在要劝和就麻烦了,总不能自己说的话又收回,换另一种说法。 那别人也不傻。 “陛下给驸马找个事做,最好可以出京。”魏向晚建议,“公主随行,这样两人脱离京中的环境,坐在马车里赶路晃晃悠悠,说不定关系能亲近些。” “这能行吗?”亓肇疑惑。 “陛下只管这么同太后建议,两人不用隔着公主府和驸马府,想要做什么都方便。”魏向晚点到即止。 亓肇没有一口应允,因为他有顾虑,“驸马出身名门,给他权柄并不是好事。” “也不是坏事。”魏向晚笑着给他布菜,“长公主好弄权势,陛下不喜,但是有太后在,陛下只能忍耐,驸马就随意的多。” 陛下收拾不了长公主,还收拾不了驸马吗? 亓肇和魏向晚对视,恍然一笑,“你这个主意不错,等吃完饭我就去同太后说。” 亓肇去庆寿宫,太后刚和女儿不欢而散,阴沉着脸,见到亓肇也没个好脸色。 亓肇只当不知,“母后,京中近来传颂几首讽刺时政的诗,都是从扬州诗社传出来的,朕想派人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朝堂的事陛下自己拿主意就可,哀家早已经还政给你,这些事哀家不想过问。” 亓肇听太后这么说,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你是还政给我了,但是朝上全是你提拔的臣子,你不过问,但朝中诸事还是向着你想要的结果发展。 这政还给谁了?反正他不知道。 亓肇暗自吸气,扬起笑脸。“朕想让李兰道走这一趟。” 太后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驸马久在京中无事,性子也犟,到江南水乡散散心,也许就想通了呢。”亓肇建议,“长公主跟着一起去。” “驸马不掌实权。” “替朕去扬州地界看看那些学子在想什么,不算正经差事。”亓肇摆手,“朕想着这事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回事。” “母后就当再给驸马一次机会。” 太后点头,“既然陛下有心,哀家就听陛下的,只盼李兰道不要不识好歹。” 等到亓肇走后,太后的宫女如心就喜道,“陛下出了个好主意,这出门在外,驸马总不能和公主敬而远之,让嬷嬷推波助澜就能成了好事。” 太后点头,“你去把王嬷嬷叫过来,哀家嘱咐她几句。” 所有人都以为太后是要撮合公主和驸马,助兴的药,以前也不是没用过。 但是太后私底下和王嬷嬷说的就是,“你若是见驸马油盐不进,这药你下给月儿,男子哀家会准备好。” “娘娘。”王嬷嬷惊讶地睁大眼睛,太后这是要让公主红杏出墙? “李兰道碰了月儿就要寻死,但是月儿被人碰了总不会寻死。”太后已经厌倦了女儿被李兰道拿捏。 “月儿还没沾过男人,所以有耐心陪着李兰道磨,等她知道男人什么味,她就明白,男人没什么不同。” “再等她有了孩子,母子连心,什么李兰道胡兰道她都不在意,到时候死一个驸马,哀家给他风光大葬。” 亓令月还不知道母亲的打算,只是知道母后终于愿意放她出宫,陛下还让她领着驸马去扬州散心。 她挽着太后手臂撒娇,“等我去了扬州,定会搜罗上好礼物敬献给母后。” “你少气母后几回,比什么都强。”太后摇头。 “母后,陛下这些日子为了我们也费了不少心思,母后就当奖励他纯孝,也让他松快松快。”亓令月总算还有点良心,受了亓肇的好,就投桃报李,两不相欠。 “你回去准备,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太后淡淡道,“穷家富路,宁愿多带些,免得路上没得用还要发脾气。” “我知道的母后。” 宋含珠再一次跟亓肇提起杜玉珍知道错了,罚了四个月也够了,让陛下提前解禁,“这可不是臣妾觉得,在庆寿宫说起时,太后娘娘也觉得好呢。” 宋含珠以为自己卖个巧,哪知道这巧是亓肇自己换来的。 亓肇迫不及待去藏玉殿见杜玉珍,和过去宣旨解禁的吴阳就是前后脚。 幽闭了四个月的藏玉殿大门重新开启,庆寿宫的嬷嬷在宣旨后悄然离去,杜玉珍站在殿室中央。 打扮素净,面沉如水。 “表妹清减了。”亓肇有些心疼,觉得杜玉珍这次真的吃大亏了,“来人啊,给贵妃重新梳妆,贵妃喜好鲜艳,这般素净下次不准有了。” 他又急急喊吴阳,让司饰把最新送进宫的首饰和布料都送到藏玉殿来,“让贵妃先选。” 杜玉珍一直冷冷看着亓肇,不行礼不言谢,不动不说,同之前一见到亓肇就扑上来撒娇的样子天差地别。 “珍儿?”亓肇觉得不对,他拉起杜玉珍的手,“朕知道你这次受苦了,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允了你。” 杜玉珍冷笑,“那陛下把柔妃,婉昭仪,龙贵人,岑美人,周美人,曲美人,宫女蒋茜,林倩都打入冷宫。” 杜玉珍说了一长串名字,亓肇皱起眉毛。 “她们怎么得罪你了?” “她们怎么得罪我了?”杜玉珍笑得渗人,“我被表哥关在这殿内,叫天不灵,叫地不灵,全靠想着表哥才撑下来。” “表哥在干吗?” “表哥在宠幸她们,郎情妾意,甜言蜜语,表哥真的有一点在想着我吗?” “杜玉珍,你僭越了。”亓肇又羞又气。“难道你还要朕替你守身如玉?!” “皇后都不敢这么要求朕。” “她不敢是她不爱你,我爱你,我为什么不能要求?” “你不能在我宫里睡别人,你也不能在我受苦的时候去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这是你欠我的。”杜玉珍喊道,“是你说你爱我,我才会进宫来给你当小。” “结果你的爱就是这么虚伪,你连心疼我都做不到,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 杜玉珍又哭又叫,状若疯癫。 亓肇不能解释,甩手而去,好端端一件喜事,弄得他兴致全无。 第37章 生气原因 亓肇气冲冲到了长乐宫,魏向晚见他还有点奇怪,“陛下没去藏玉殿吗?” 亓肇气呼呼坐下,小满立即上了茶水,郑衡小声解释,陛下刚从藏玉殿出来。 “贵妃刚解封,可能想仔细梳妆过再面圣,陛下去的太急,打断贵妃计划贵妃自然要恼的。”回来的这么匆忙,自然是吵架了。 “谁知道她怎么了?我想着这么久没见,巴巴地跑去见她,结果她发了一大通脾气,倒成了我的不是。”亓肇心烦意躁,连灌了两杯茶水。 好在小满看着脾气不对,只上的温热茶水,也不至于烫到嘴迁怒。 “贵妃也是委屈,她在宫里只和陛下最亲近,受了委屈只敢在陛下表示。”魏向晚替杜玉珍说好话。 “她委屈什么?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她自个做的。”亓肇皱眉,“若不是我护着她,她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想着她,护着她,最后还不落好,成我欠她的了。”亓肇心里堵得慌,“她要嫌住宫里委屈,我允她出宫再嫁。” “陛下。”魏向晚不赞同打住亓肇的话头,“陛下心里明明最在乎心疼她,何必说这样的气话,她已经是你的女人,你让她出宫如何自处。” 亓肇沉默不语。 魏向晚安慰他,“陛下大人大量,何必与她计较。” 吴阳从外进来,弯着腰一副不欲引起人注意的模样,亓肇瞧见,让他上前回话,他让吴阳去探听杜玉珍突然发疯的原因。 吴阳陪着笑脸,却不急着回话,只拿眼睛瞄着魏向晚。 这是觉得她在场不方便? 魏向晚心中哂笑,起身准备离去,给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却被亓肇一把拉住,“坐下,没有什么皇后不能听的。” 魏向晚有些惊讶。 原来亓肇已经么信任她了。 亓肇此人,是个多情性子,对入了眼的女人总有一份体贴柔情在。 魏向晚毫无疑问是入了眼的女人,但是他一开始不知道,从大婚就冷落人家,这让亓肇先天心里就对魏向晚有一份愧疚在。 而且魏向晚并不怪他,也从不让他为难,使得这份歉疚没有偿还,反而一直压在心里变成亏欠。 魏向晚的美貌毋庸置疑,但是她的温柔,处事的妥帖,更是让亓肇如沐春风的存在,现在又添了一个合他心意的厨子。 亓肇自己都没发现,除了回无极宫宠幸后妃,他现在更愿意待在长乐宫。 不用他想做什么,魏向晚会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吴阳觉得这话不好当着皇后娘娘面说,但是陛下执意,吴阳只能低垂着头回话,“贵妃闭门思过,并没有其他人上门叨扰,只司寝隔日去一次藏玉殿,同贵妃细说陛下宠幸后妃,贵妃这才方寸大乱,误会陛下。” 亓肇皱眉,“司寝去藏玉殿干嘛?” “这奴婢也不知道。”吴阳掐着嗓子,“按说这司寝只需秉明皇后娘娘。” 这就暗指是皇后指使司寝去藏玉殿刺激贵妃。 魏向晚特意等一瞬间再反应,她看向亓肇,想知道他信不信。 没想到亓肇直接看向她问,“司寝去藏玉殿干什么?” 魏向晚在他心里是人美心善,温柔体贴的人,怎么会相信她做这样的事。 “我也想知道。”魏向晚笑得温柔,“藏玉殿说她和贵妃说陛下宠幸后妃的事,她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每日只是送来彤史让我盖章。” “不如叫她过来问问。” 亓肇皱眉,突然想到皇后养身体的时候,杜玉珍执掌过一段宫务,也许这个司寝是她安插的人手,所以才会隔日去藏玉殿汇报情况。 “朕今日不想再看到扫兴之人。”亓肇让郑衡去过问,“若司寝违矩通禀的情况属实,即刻打入掖庭,不得升迁补位。” “是。” 司寝作为记录皇帝夜生活的人,皇帝宠幸后妃的时候自然是在场的,什么细节都清楚。 这宫里只有皇后,太后有权利过问彤史,皇后每日要看彤史,也只确定皇帝昨夜睡了谁,过程如何她是不会问的。 赵平安上次是为了向皇后示好,所以才言明陛下在庆寿宫临幸的那个宫人并不是出自色心。 后来赵平安挪了位置,司寝被杜玉珍的人顶了,其实能坐到司寝这个位置的人,多半也有自己的心腹,自己空出来的位置也是要提拔心腹的。 赵平安平移,手上的位置还便宜了外人,不是没人笑话她投靠皇后是个笑话。也是她沉得住气,没有问魏向晚,只是平静地接受。 果不其然,魏向晚突然叫她去,问了她司寝下可有人能顶位,赵平安举荐了两人,魏向晚点头,“杜贵妃如今闭门思过,许久不见陛下,想来定是很想知道陛下的消息。” 赵平安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她的用意。 李玉是杜玉珍的人,但还没来得及表忠心,杜玉珍就闭门思过,她和尚寝司其余人都不熟,但凡底下人起了隐隐抗争之意,她为了自保,就要去杜玉珍那寻求庇护。 藏玉殿闭门思过,宫人进去管的没那么严,李玉进去方便,就告诉杜玉珍这段时间谁伺候的陛下,然后听说皇后喜欢过问陛下临幸的细节,她也一五一十的向杜玉珍说了。 其实庆寿宫嬷嬷还是有功,至少教导的杜玉珍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住了,若是换成她才进宫的样子,听到陛下和其他人欢好的细节,她真的能一把火把这些人都烧了。 杜玉珍心里窝着火,但还是要听李玉说,自我折磨一般。 最后在见到亓肇那一瞬间,爆发。 睡人的是陛下,多嘴的是杜玉珍自己人,也是她自个要听的,自个要找醋吃。 魏向晚置身事外,想着凭杜玉珍的气性,只要和陛下闹上三个月,杨沐青说的禁欲不就完成了。 她也要加快脚步收拾宫廷,准备一个安全的环境,好安心迎接她的孩子。 第38章 孩子 亓肇查清楚李玉是杜玉珍的人,除了处置李玉,也没有别的办法。 杜玉珍知道李玉被打入掖庭也没有旁的表现,只是在亓肇准备宠幸后妃时她就会派人去找亓肇,等到亓肇来了藏玉殿,她或冷淡或疯癫,再把亓肇气走。 亓肇骂骂咧咧回去,也没了别的心思,棉被一盖,纯睡觉。 “小姐,这么多天你也气够了,下次陛下再来,小姐莫要和陛下置气,好好说话和好。”合笙劝道,你这般作法,陛下能容忍几次? “我只有这样做,才知道陛下心里有我。”杜玉珍面无表情,“我闭门思过了四个月,现在才多久,我不消了心中这口气,我正常不了。” 魏向晚不想掺和到亓肇和杜玉珍的情感拉扯,亓肇来她不会主动提到此事,亓肇要是诉苦,她只笑着让亓肇多让让,你自己请进宫的活菩萨,自己多忍耐。 宋含珠察觉到亓肇和杜玉丽珍的不睦,就主动参与其中,自从魏向晚进宫,她想着先隔岸观火,看魏向晚和杜玉珍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魏向晚没和杜玉珍斗起来,她在争宠这件事上反而越来越丧失主动权。 后宫争斗这件事,不参与就是输了。 宋含珠争宠的能力比杜玉珍强些,但是亓肇心里还是杜玉珍重要一点,尤其是杜玉珍闭门思过至今,两人都没好好亲近过,亓肇心里还是偏向杜玉珍。 即使在宋含珠的朝晖殿里,两人也只是睡觉,没做旁的。 亓肇是真的不想再刺激杜玉珍,他只盼着杜玉珍早早发了这通邪火。 女儿不在跟前,太后有闲心来管教陛下的后宫,她乐见后宫争斗,偏帮宋贵妃,又让嬷嬷去藏玉殿斥责杜玉珍强势嫉妒。 杜玉珍这次挨训不觉得委屈,反而更加斗志昂扬。 在她的干预下,亓肇一直没有宠幸后妃,被动守身。 魏向晚帮着隐瞒,不让太后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就玩不下去了。 这期间赵昭仪和丽昭仪相继发动,生下了四公主和五公主。 除了两位母亲,前朝后宫对这两位公主的诞生都有些失望。 陛下大婚至今还未有皇子降生,这可是动摇国本的事情,皇朝子嗣不丰就是国势衰微。 亓肇登基非嫡非长,母家身世不显,若非太皇太后一意孤行,如今在这个皇帝位置上的就是太后支持的宸王。 如今宸王外放封地,儿子可没少生。 相比陛下,就显出不足。 亓肇都能想到,万一他出了意外,或者说他胆敢露出忤逆太后和朝臣们的意思,这个皇帝马上就要换人做。 生存危机下,亓肇顾不得去哄表妹开心。 他就焦虑,怎么才能生出儿子。 魏向晚替两位公主办了热热闹闹的洗三,满月,父皇已经不在意,如果魏向晚也不替她们张罗,就太可怜了。 等一切忙完,宫外来了好消息,王亦慧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喜得魏向晚双手合十,老天保佑,祖宗保佑。 立即就让李秀文和谷雨替她去看望王亦慧,各类赏赐更是如流水,从宫里驶出的马车,占据了辅国将军府外的一条街。 魏向晚还特意到无极宫,找到魏虑嘱咐,“哥哥喜得麟儿高兴,可不忙着告诉祖宗,须得等嫂嫂出了月,侄儿满了百日,健健康康的去拜祖宗。” 魏虑本来打算洗三就去开祠堂拜祖宗,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孩子刚落地,最要紧就是吃好睡好,省得折腾。”魏向晚就是知道所以才特意过来嘱咐,“祠堂阴凉,仪式又长,若是侄儿吃了风受了寒,后悔就来不及。” “娘娘说的有道理,都听娘娘的。” 兄妹俩想着魏家后继有人,对站着傻笑,“嫂嫂可是魏家的大功臣,哥哥日后须得更爱重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以后我什么都听她的。”魏虑其实还想着抱孩子进宫给魏向晚看看,她肯定很想看,“胖嘟嘟的,稳婆都说很少见这么齐整的孩子。” “才落地皮肤红彤彤的,翻了夜就白了,像娘娘小时候一样,白米团子。” 魏向晚听着就像看到,“找画师画一张带进来我看看。” “我想看侄儿,起码得半岁以后,我先看看画像解解馋。” 亓肇看兄妹两说的高兴,咳咳两声,“魏虑得了儿子就是不一样,春风得意啊。” “陛下已经是第五次当父亲,所以淡定自若,末将第一次当父亲,难免兴奋。”魏虑大咧咧回道。 魏向晚看亓肇更黑的脸色,“陛下知道魏家无大人,嫂嫂生子,多亏了亲家太太在家里照料,但是生了孩子还要她忙前忙后就说不过去了,陛下给哥哥放假,等侄儿满月后再来上值。” “他有了儿子朕还给他放假,全天下的美事都该他了。”亓肇现在就是嫉妒别人有儿子。 很嫉妒。 魏向晚冲哥哥使眼色,让他先出去,她坐到亓肇身边,“贵妃解禁,杜二郎也是时候伤好复职,让我哥哥避一避风头,难道陛下想要再断一次他们切磋的官司。” “都有儿子了还打架呢?”亓肇阴阳怪气。 “有了儿子啥都不用干了?”魏向晚笑问。 “我要有了儿子,我保管天天乐呵的。” 魏向晚给他按肩,“急什么,儿子总会有的,只怕到时候儿子多了,陛下也没那么喜欢。” 亓肇看她,“现在谁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把她宠到天上去。” 说罢突然抱起魏向晚就往内殿走,如今生儿子就是头等大事。 亓肇舒坦了,人也好说话,他不仅给魏虑放假,还给魏虑换了一个位置,换到皇城军任职。 虽然还是虎贲校尉。 但是禁卫军拱卫皇宫,皇城军掌管京畿安全,底下的兵数量就不一样,皇城军的校尉显然更有分量。 也是因为亓肇给魏虑调动,杜丽珍总算不再闹了,她找到亓肇大哭一场,两人就算和好。 只是还能不能亲密如初,只有两人知道。 宋含珠听信家里人的建议,跟亓肇说,想抱养赵昭仪的四公主,“臣妾想着,臣妾的位份高,公主养在臣妾膝下,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赵伊人自入宫开始就依附宋含珠,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意思,面对亓肇问起,只说,“四公主能养在贵妃膝下,是臣妾和四公主的福气。” 一个公主而已,她们自己都乐意的事,亓肇也没理由阻止。 四公主成了贵妃的养女。 现在宫里五个公主,大公主先皇后嫡出,现在由魏向晚亲自抚养,尊贵排第一,其次宋贵妃的养女四公主,柔妃生的二公主,余下三公主,五公主都是丽昭仪所出。 丽昭仪位份最低,但却是宫里唯一生了两个孩子的后妃,她自然期盼儿女双全,但是又生了一个女儿,隐隐的失望过后也是高兴,赵昭仪母女分离,即使女儿身份变的尊贵,但是当母亲的看不到孩子,抱不到孩子。 又如何劝自己想开。 深宫后院,图的不就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这块肉? 陛下的宠爱是镜花水月,只有自己生的才最可靠,丽昭仪怀抱着自己的一双女儿,感觉再没有不知足的。 杜玉珍可没想过抱养别人的孩子,她甚至还嘲笑宋含珠,“已经黔驴技穷,想着有个公主傍身,就能引得陛下多去几回?” “就是大公主,我瞧着陛下也没有多喜欢,何况其他。” “宋贵妃不是为了争宠,应该是听信老话,抱子引子。” “那抱个公主生个公主,又有什么用?不过百忙一场。”杜玉珍进宫时日比宋含珠短,没孩子也不焦虑。 “她进宫这么久都没有孕息,我瞧着,估计是个命里无子的命格。” 杜玉珍的刻薄之语自然传到宋含珠耳里。 宋含珠闻言只是冷笑,“我命格不好,她命格好,我看她什么时候能生下一子半女。” 魏向晚收回手,杨沐青一脸喜意,“虽然脉象尚浅,但是十有八九是孕脉,再过个十五天来诊,脉象就明显了。” “暂时不要告诉别人。”魏向晚除了最初的喜意就恢复镇定,“我想等胎稳了再对外公布。” “有我在,娘娘放心,必不会让胎像不稳。” “我怀孕自然万众瞩目,凡事稳妥为上。”魏向晚可不会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 “我上次给你的那些布料,你查出来是用什么炮制的吗?” “娘娘给我的布料,我自己留了一部分检查,还有一部分送回威宁老家让师父掌眼,如今已经有了推断,只等老家来信,两相确定再禀告娘娘。” “你先说你的推断。” “娘娘所用的布料里用三棱,附子等活血药材炮制过,正常人用其实无碍,只有女子血热,气虚才会有妨碍。”杨沐青回道。 魏向晚皱眉思索后问,“你在太医院能看到饶皇后的脉案吗?” “饶皇后的脉案已经归档,只有院判的钥匙才能进脉案室查阅。” “如果有机会进去翻阅一下饶皇后的脉案,顺便记住给她诊脉的人。”魏向晚道,如果长乐宫的毒物是有的放矢,专门为饶皇后所做。 难怪在她清理长乐宫的物品后,让赵平安在司造待着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他们是只要饶皇后死,还是要皇后死。 若是针对皇后,那么针对她量身定做的布料,什么时候出现? 也会在生完孩子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出现吗? 第39章 偏执公主 亓肇心情低落,直到腊月都没有改善。 魏向晚就悄悄告诉亓肇自己怀孕了,亓肇果然精神振奋,“怀多长时间了?是男是女?” “现在日子短,还不知道男女。”魏向晚微笑着看他,“是杨太医给我请平安脉时诊出来的,我让他不要声张,等到元宵过后。胎稳三月再对外公布。” “稳妥些好。”亓肇看着魏向晚的肚子像是看宝贝,“朕的太子来了。” “陛下也不要露了行迹让人看出来。”魏向晚提醒,“不然就是白瞒了。” “本来也不想告诉陛下的,只是看陛下一直闷闷不乐,想着陛下知道这个好消息会开心,就舍不得瞒陛下了。” 亓肇一把抱起魏向晚,“朕现在通身畅快,再没有不开心。” 亓肇再怎么忍耐,还是给长乐宫许多赏赐,不过好在接近年末,也说的过去。 相比长乐宫的赏赐,更引人注意的是,陛下如今常宿在长乐宫,去年过年大家还在笑话皇后空有美貌,比不得杜贵妃得宠。 今年过年,皇后俨然已经是后宫第一人,无人可望其项背。 魏向晚对此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杨沐青刚说的消息,陛下让太医院判给杜宋两位贵妃,柔妃配置息肌丸。 女子服用息肌丸肤若凝脂,色若春花,体态娇软,伴有异香。 是一等一的美容佳品,也是一等一的伤体毒药。 女子常用息肌丸,则子息不顺。 “院判改良了方子,减少了麝香的分量,等到停药,再吃两剂补药,对子息无碍。”杨沐青如此说。 “那三妃以下,就该用避子汤了。”亓肇最近不怎么宠幸后妃,等到他重新宠幸后妃,她就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测,三妃用息肌丸,其余昭仪美人等用避子汤,亓肇这是笃定她怀的是儿子,想要其他孩子和太子隔开年纪。 毕竟他的太子哥哥就是因为相邻年纪的皇子太多,优势不明显,才会为了皇位争斗的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魏向晚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陛下是个好父亲,太子托生在我腹还好,托生在其他人腹中。”她现在也不能肯定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儿子。 “娘娘此番不生,下次总能生中。”白露劝道,“是因为娘娘怀孕,陛下才如此看重,只有娘娘生的儿子才是天生的太子呢。” “娘娘,院判向我试探娘娘是否有孕?”杨沐青从刚进宫名不经传的小太医变成皇后的专属太医,陛下又突然让他调制息肌丸,院判久在深宫,也有他自己的判断。 他带着杨沐青去拿调制息肌丸的药,就是他的示好。 “这事他迟早会知道,你早早告诉他,他也好拿那你当自己人。”魏向晚看向杨沐青,“我在宫里羽翼未丰,所以才会向龙先生讨要一个自己人好放心。” “至于日后你是想当太医,还是出宫回家另起医庐,我都会竭力安排。” 这就是告诉杨沐青,是否交好院判,都由他自己决定。打算只做个过客,那所有示好都不必理会。 比如张玉峰,陛下喜欢皇后娘娘的厨子,御膳房马上就得了消息,过来试探问好,张玉峰立即就回了,他是魏家的厨子,只是因为娘娘不习惯才进宫来给娘娘做几日饭,他还是要回魏家去的。 御膳房就绝了招揽他的意思,不过派了两个人过来学徒帮手,说是学了张爷爷的手艺,以后娘娘想家里菜也不用劳动他。 张玉峰怎么会让别人的徒弟学了自己的绝活,回禀了魏向晚,挑了四个小太监跟着学,太监一辈子出不了皇宫,够伺候娘娘。 杨沐青还没想到那么以后,不过皇后怀孕的事还是可以透露给院判,这样前期给娘娘抓的养胎方子也能有人帮忙掩盖。 腊月十二,外出扬州的长公主夫妇回京,长公主进出有人搀扶,第一时间没有回宫给太后问安,说是怀孕了要安胎。 亓肇和魏向晚说起咋舌,“长公主怀孕了,怎么偏这个当口。” 他看着魏向晚的肚子,“期盼她一举得男,我可不想让她的女儿当我儿媳妇。” “等你儿子娶妻还有十几年,你操心得也太早了。”魏向晚笑着推他,“我比照着陛下礼单减两成送到长公主府去。” “随便。”亓肇并不在意这些,“还以为驸马多威武不屈,还不是服软了。” “我看倒没那么简单。” 如果说驸马和公主和好,但是听闻驸马和公主依旧是分府居住,并不来往,就说没和好,但是有了肌肤之亲,公主现在怀了驸马的孩子,驸马连最起码的体贴关怀都没有。 驸马不喜欢公主,难道连自己的子嗣也不顾。 而且,既然能自己走,怎么不能进宫问安,以胎不稳为理由不进宫,倒像是和太后怄气。 魏向晚心不在焉地摸索着茶盏边,再等等,就知道亓令月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不进宫,太后丝毫不在意,给女儿准备了很多安胎的补药,经验丰富的嬷嬷,医女和太医。 更是带话出去,“生个女儿暂且不知道前程,生个儿子肯定是要尚主的,大公主年岁差的大些,才生的四公主就极好。”就是公主她也挑,要挑舅家家世好的。 亓令月听到嬷嬷喜气洋洋的转述,脸上一丝笑容都无,冷哼道,“母后好盘算呢,只是不知道野种能不能尚主。” 室内一下变得死寂,谁都不敢吭声。 “都滚。”亓令月喝道,随即趴在枕上抽泣。 她和李兰道同去扬州,路上李兰道对她不闻不问,两人的关系丝毫没有改善,她想方设法接近,李兰道就用匕首比划自己。 他是真的随身携带匕首,宁死不屈的守卫自己的贞操。 亓令月又羞又气,再一次在李兰道那碰壁后,她解酒浇愁,醒来后,身边就躺着一个陌生男人。 她要杀了那个男人。 但是被人拦下。 因为那人是李兰道的族弟,那人甚至嚷嚷,是李兰道自己不能满足公主,所以让他来弥补,这样公主生的孩子还是李家的血。 亓令月觉得荒谬,她是提着剑去问的李兰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你就要这么作践我?” 李兰道自然不会安排这样的事,但是他也一眼就看出这是谁的谋划,谁的打算,出嫁的公主想要豢养面首,怕的就是婆家和世俗的指责,豢养的是婆家的人,那婆家就没话说了。 “公主何必浪费太后的一番心意,既然已经玉成好事,我愿意退位让贤。” 亓令月骂是他是个活王八,任由自己的妻子被其他人玷污。 李兰道神色漠然,“我妻忠贞。” 你从来不是我的妻子。 亓令月疯了,但是她也不准备让李兰道好过,她后面和那个李家人又欢好了几次,确定怀孕后,她就杀了他。 还特意让人把李兰道带来。 亓令月穿着里衣在床上杀人,血溅了一头一脸。 她微笑着对李兰道说,“驸马既然喜欢当活王八,本公主就随了驸马的意。” “这个孩子是李家的种,就是驸马的种。” “等他生下来,驸马要是还不愿意碰我的身,我就再找一个李家人。”亓令月笑容可怖,“希望李家的男丁足够多,多到能等到驸马回心转意。” 李兰道沉脸,拂袖而去。 亓令月笑着笑着又哭了,她知道,她和驸马此生都再无可能修好。 为什么呀? 她明明只是喜欢他而已。 第40章 福气 新年大宴上,亓令月还是进宫来。 魏向晚观察她层层礼服下依旧凸起的小腹,一是因为月份到了,二是因为亓令月瘦了,四肢都瘦了,可不就显得肚子大。 李兰道告病没有进宫。 太医去看了,高热咳嗽,连床都下不来,自然不能进宫。 要说驸马为了不和长公主同席,也是煞费苦心,寒冬腊月光着身子在户外冲凉水,只是高热咳嗽,也算得上年轻体壮。 亓令月丝毫没有独身一人敷衍的窘迫,反而花枝乱展,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气派,她向亓肇敬酒时还说,“陛下可要努力了,早早生出皇子来,不然我的小郡主,就要便宜了宸王。” 亓肇皮笑肉不笑,饮下这杯酒。 今年魏虑夫妇俩的位置更靠前了,才生的儿子也裹得厚实带进宫,魏虑想让妹妹见见侄儿。 魏向晚还没看清楚脸呢,就让亓肇抱过去,说要沾沾儿子的阳气,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他也能抱上儿子。 “你叫你表弟来,朕就给你爵位,等你长大就让你当太子伴读。” 魏向晚见亓肇越说越没边,“陛下喝醉了。” 魏虑只傻呵呵笑,王亦慧倒是往魏向晚肚子那看了一眼,陛下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难道娘娘有身孕了? 回家后王亦慧就和魏虑说了自己的推算,魏虑不信,“娘娘怀孕是好事,怎么会藏着掖着。” “娘娘是稳妥人,自然有她的用意。”王亦慧想的更往后,“娘娘怀孕,按说咱们要准备好嬷嬷和奶娘送进宫,但是现下哪有稳妥又可靠的嬷嬷和奶娘。” 她的嬷嬷和奶娘还是她娘给她寻摸过来的。 “宫里还能缺了嬷嬷。”魏虑思考,“你看家里仆妇有利落可靠的,让她们回去生孩子。” “现在生已经晚了。”如果娘娘已经怀上的话,王亦慧皱眉,觉得自己思虑不周,怎么没有早早准备,“那我还是找些身家清白,人也聪明懂事的孕妇养在府上,再由崔嬷嬷教些宫里的规矩忌讳。” “你想的周到,就照你想的去办。” 平平无奇的新年过去,元宵灯会上,皇后娘娘闻见烟火味作势要呕,太医来诊断,已有身孕。 于是欢天喜地,陛下大赏前朝后宫。 所有人都期待,陛下的长子该出生了,若是由中宫所出,既嫡又长,再好不过。 元宵过后第一次请安,宋含珠粉都盖不住的憔悴,昨夜估计是没睡好,看着魏向晚的肚子含酸捏醋,“娘娘好福气。” “你也有了四公主何须羡慕旁人的福气。”魏向晚笑。 “是不是福气,得生下来再说。”杜玉珍嗤笑,“若是再生个公主。” “生个公主也是本宫的福气。” 那之后杜玉珍嘴里就念叨着六公主,虽然生孩子只有两个性别,但是眼下人为了讨口彩都会说怀的是儿子。 更何况陛下现在已经有了五位公主,就需要一位皇子。 杜玉珍只图自己痛快,弄得场面尴尬,魏向晚只笑笑,并不在意。 杨沐青给她诊脉,觉得像是儿子,但是他也如实说,“把脉不一定准,只是说很有可能是个皇子。” “如此甚好。”魏向晚笑,“你去同院判通气,未来肯定有很多人想知道我这胎是男是女,若院判说一定是皇子,你就说一定是公主,总之两人要各执一词,将水搅浑。” 太皇太后知道魏向晚怀孕很高兴,把她叫到跟前,止不住打量,“好福气的孩子,只要顺顺当当把太子生出来,再没有坎坷了。” “借老祖宗吉言。” 太皇太后却不是玩笑,“陛下如今就缺一个子嗣,若能有嫡长子出生,在朝中那些看重礼数的老学究心里就是天命所归。” “宸王离京的那一刻起已经和大位无缘,太后押错了宝。” “陛下自亲政后就很少开心,觉得自己是提线木偶,有名无实。”魏向晚轻声道。 “陛下太年轻了,沉不住气,这有什么好愤慨的。”太皇太后提起眼皮,“她总会老,总会死,控制不了陛下一辈子。” “可是眼下陛下就挺难的,朝臣们多是太后问政时提拔上来的。”魏向晚知道亓肇的不如意。 太皇太后摇头,“朝臣的忠心,那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你看他们现在都听太后的派遣,但是只要太后势弱,他们马上会踩着太后来向皇帝示好。” “陛下现在要学的就是耐心。” “等他沉下心来就能看穿这一切的把戏,他是皇帝,朝廷上存在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他,不听话不喜欢,换了就是,全天下的聪明人数不尽数,他还怕没人用?” 太皇太后看向她,“比起他,你的处境才更艰难些,多心疼心疼自个。” “我在宫里挺好的呀。”魏向晚笑,“太皇太后待我好,太后也待我好。” 太皇太后看她,“你想做什么,趁着哀家还在,尽管去做,哀家给你兜底。” 魏向晚现在什么都不会做。 怀孕本就耗费精力,她不会在精力弱于他人时与人争斗,损己利他。 皇后有孕,庆寿宫来了两个嬷嬷说要伺候皇后怀孕生产,不多时,宝慈宫也送出两个嬷嬷。 王亦慧进宫见娘娘,还在商量嬷嬷难找,要不然让崔嬷嬷进宫来侍奉娘娘。 “长乐宫可不缺嬷嬷,陛下怕庆寿宫的嬷嬷和宝慈宫的嬷嬷打起来,也准备了两个嬷嬷代替他的意志当判官,三权鼎立。”魏向晚失笑,“你替我张罗几个身家清白的奶娘是真。” “娘娘不缺嬷嬷,难道还能缺了奶娘?”王亦慧笑。 “他们准备他们的,我用我自己放心的。”魏向晚叹气,“起初都是混着吃,最后能留到孩子身边的奶娘才至关重要。” “我是见过哥哥对奶娘言听计从的样子,怎么能让有异心的人留在我孩子身边。” 王亦慧点头,“娘娘顾虑的是。”她现在也是只让奶娘喂奶,每天晚上孩子要和自己一起睡。 不然奶娘喂奶哄睡,孩子真不知道谁是娘了。 “那我先准备八个,四个以家的名义送进宫,还有四个送进内府参选。”王亦慧想的周到,两手准备。 “让哥哥去和内司的人喝酒吃肉,钱花到位了,知道一些信息就轻而易举。”魏向晚让小满拿过来一个匣子,“这些珍珠品相上佳,嫂嫂除了自用,其余拿去换钱。” 王亦慧推拒不要,“家里的铺子田庄都有出息,郎君一个人能花多少,娘娘不用担心,家里钱是够用的。” 魏家祖产是一个惊人的数量,王亦慧第一次看账目,头昏眼花,胆战心惊。 “嫂嫂持家有道我是知道的,但不能让哥哥为了我的事花了昊哥儿的家财去。”魏虑的长子由外祖取名魏敏学,希望他敏而好学,小名就叫昊哥儿。 魏向晚自然知道家中钱财,单是花是花不完的,但她若是毫无眼色,总是使唤哥嫂出钱出力,自己却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么长此以往,总会有隔阂。 人都是相互的。 第41章 谋划 宋含珠到上林苑赏景,走到累了就去亭中休息,让其他人散去。 不多时一位侍卫从小道上出现来到亭中。 宋含珠立即站起,“爹。” 侍卫抬头,一张老脸,俨然是宋含珠的父亲,吏部尚书宋云章。 宋云章摆手,“不要叫我爹,我对你太失望了。” 宋含珠羞愧低头。 “我为你扫平一切障碍,结果皇后之位你得不到,连个皇子都怀不上,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宋云章皱眉。 弄走了魏向晚,猎场选后应该无人是宋含珠的对手,结果最后是饶青云得了后位,宋含珠虽然以贵妃之尊进宫,压得饶青云毫无喘息之机,那有怎样,饶青云到底留了一丝血脉在,弄死饶青云,宋含珠也没能上位。 他和杜家针锋相对,结果让魏向晚捡了便宜。 等他再想针对魏家,魏家如今就魏虑一个人,又在军中当值,娶的媳妇娘家也是出了名的谨慎人,他无从下手。 好在陛下不喜欢魏向晚,给了宋家喘息之机,宋云章一直在等着女儿诞下皇长子,结果自家女儿没有消息,魏向晚倒是先有好消息。 “皇后若是生下长子,什么都晚了,我这一生谋划都成空。”宋云章看着宋含珠,“必不能让皇后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魏向晚整治宫闱有一手,长乐宫水泼不进。”宋含珠不想在父亲面前露怯,但是事实难度摆在这,她也没办法。 “谁让你亲自去办了?”宋云章气道,“你亲自动手弄掉了皇后的儿子,你自己也讨不了好。” “杜玉珍是个蠢货,你让她去办,她是陛下亲表妹,即使犯了错,陛下也不会狠罚,如此皇后也会和陛下离心。” 宋含珠点头,表示明白。 宋云章看着自己的女儿,“珠儿,爹再给你一年时间,这一年你无论如何要生下皇子,如果还不能,爹只能让你妹妹进宫帮你了。” 宋含珠哀怨,“爹。” “你不要怪爹,一切都是为了宋家。”宋云章拍拍女儿的肩膀,“对了,你找个时间和陛下言明,想把四公主嫁回宋家。” “你大哥的幼子比四公主大两岁,正好相配。” “何须如此着急?” “不着急,难道想等长公主生下儿子后,开口要四公主?”宋云章问。太后那双眼睛只要最好的,嫡出大公主年纪差的远,四公主有贵妃养母,生母也有出身,他倒是希望皇后能生下六公主,但凡事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宋含珠立即摇头,“陛下不喜欢长公主呢,如今太后在时还好,太后不在了,长公主肯定要落魄的。” “你既然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宋云章点头,“我嘱咐你的事你上心。” 宋含珠目送父亲从小道离开后才坐下。 呆坐了半响,宫人过来劝说,她才起身回宫。 魏向晚在描花样,然后由绣娘去绣,最后做成孩子的衣服,不让孕妇动针线,魏向晚只能在这些小处上体现自己的慈母心肠。 “朝晖殿那边请太医,说是贵妃病了。”小满进来换炭。 魏向晚让她减两块炭,不知道为何,有了身子反而不怕冷。 “等会让白露去朝晖殿看看,让她安心休养,这些天就不用来长乐宫请安。”魏向晚换了一张纸,“乍暖还寒时候,最容易受凉,你嘱咐宫人们也小心些。” “现在谁打个喷嚏都得搬离长乐宫三天。”小满笑说,“可不敢把病气过给娘娘。” 魏向晚笑说自己能吃能睡,“都看不出哪里像个孕妇,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是娘娘身体好,孕期不受累,生的时候也痛快。” 魏向晚怀孕公开后,内府就要过来修建产房,地方最好是东侧殿,向阳,光线好,但是东侧殿已经有一半已经改造成大公主的室内游乐场。 魏向晚就不让动,就在西侧殿安排产房,内府和内司的人垂手站着,并不言语,魏向晚奇怪问,“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内府首领太监笑着回道,“只是大公主眼瞅着大了,不能再住在暖阁里,不如把西侧殿整理出来作为公主寝殿,这样玩的地方和住的地方一起,公主肯定喜欢。” 元昭公主住着西暖阁,东侧殿是她的玩耍学习的地方,她一个人占那么大地方,现在皇后已经有了身孕,不多时长乐宫就会多一位正牌的小主子,长乐宫拢共就这么大地方,这事肯定不能由娘娘说出来。 得他们下面人知情识趣主动提出。 “不用,你们就在西侧殿安排产房,大公主那本宫自有安排。” 继母马上有自己的孩子了,傍着继母生活的女儿该何去何从? 大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已经换过一轮,别的不会,谨言慎行还是知道,就算心里焦急,面上不敢露出分毫,更不敢在公主面前吹风。 亓肇也在头疼这件事。 元昭是他第一个孩子,年纪小了没了亲妈,他很心疼,但是魏向晚要说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和元昭一起住,好像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只能等着魏向晚主动提起那天。 三月,五月。 魏向晚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产房也已经布置好,大公主依旧安安稳稳住在她的西暖阁,东侧殿里都是她玩乐的玩具。 因为魏向晚说等到弟弟出生就可以陪你玩了,元昭对玩具还爱惜了起来,“等弟弟出来一起玩。” 这期间饶家的老夫人进过一次宫,看见长乐宫上下并没有因为皇后怀孕就慢待了大公主,心里这才踏实。 不过嘴上还是要说,如果娘娘不方便,暂时让公主搬出去住也可以的。 “老夫人不必试探,元昭一个女孩儿,碍不着本宫的眼。”魏向晚笑,“该她有的气派,一样都不会少。” “公主有福气,碰上这么好的母后。”饶老夫人不住感谢, 看来以后她不用再进宫讨人嫌。 魏向晚光明磊落,她再阴暗刺探,反而落了下成。 她有心想让元昭一直记得她的生母,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她的生母,当要是记得生母,就不会全心全意接纳继母,魏向晚再好的人,难道会永远热忱地对待一个有异心养不熟的孩子? 就这样。 魏向晚若能以真心对元昭,元昭就是认她做母又如何,总归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第42章 吹风 宋含珠这一病,庆寿宫多有抚慰,本来和太后的关系就不错,最近却是好的过分。 等到宋含珠病好,太后就对魏向晚说,“之前有点小病就闹着要将掌宫权推出去,你要养身体。” “现在有了身子精力不济,怎么不提让宋贵妃替你掌宫,你好安心养胎。” 魏向晚被问个措手不及,只能微笑着回应,“我自然是想让贵妃帮我,只是先前贵妃还病着,我不好开口。” “母后既然提出,那就同之前一样,宋贵妃和杜贵妃分掌宫权。” 太后皱眉,杜玉珍又不在这,提她干嘛。 “宫里有两位贵妃,不好厚此薄彼。”魏向晚微笑,“再说之前宋贵妃和杜贵妃合作的也挺好是不是?”她问宋含珠。 两人比赛着塞人,互相打压,斗的一地鸡毛。 宋含珠假笑着点头,“臣妾会和杜贵妃商量着来,如有争议,就请太后娘娘定夺。” 意思就是她们掌权时,会完全隔开魏向晚,杜玉珍虽有陛下撑腰,但是宋含珠有太后支持,大部分还是要占上风的。 魏向晚说说笑笑,好似完全不在意。 只是出庆寿宫后就沉下脸,上次出让宫权,是以退为进,让太后打消对她的疑问,她也好站在一边看水搅浑。 后来收回宫权,她就没想过再把宫权让出去,尤其是她怀孕的当口,要命的时候,权力才能给她安全感。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和太后翻脸。 魏向晚闭上眼,手放在肚子上深呼吸。忍耐,冷静。 亓肇知道魏向晚交出宫权并无反应,“这样也好,你安心养胎,不要为了那些琐事烦心。” 魏向晚观察他神情语气,转换自己的说辞,“太后体恤,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本来太后只要宋贵妃掌宫,我就说宫里有两个贵妃,没有道理只让她一个人掌宫,好说歹说,太后才同意呢。” 亓肇这才皱眉,“太后是不太喜欢珍儿。” “但是珍儿在管理宫务一事上确实没有天分,让她管事也不太好。”亓肇有些担心杜玉珍多做多错。 “虽然宋贵妃入宫时间早,和太后亲厚,杜贵妃不是她们两人的对手,但是她既然是贵妃,就得坐在席上来,不是对手就不应战,长此以往,这个贵妃可就有名无实了。”魏向晚笑道,“宫里拜高踩低的厉害,陛下比我们见识的多。” “就是心疼杜贵妃,也得心疼到点子上。” 亓肇若有所思。 魏向晚又说,“我还有事要请求陛下。” “你说。”亓肇立即回神看她。 “有身子的人精力不济,偏偏宫权不在我手上,一些个人员安排物品调动都要经由她手,我是没精力去分辨查验,想请陛下对长乐宫多多上心,保我和孩子两条命。” “说得这么可怜。”亓肇把魏向晚拥入怀里,“放心,你在长乐宫安稳养胎,谁也不能害你。” “我说不上来。”魏向晚放软音调,“饶皇后刚入宫时身强体健,偏偏生了孩子没多久就,我有些害怕。” “别怕。”亓肇安抚她,“朕必不会让你短命。” 亓肇派了太医和无极宫太监在长乐宫,所有有关于长乐宫的人员,物品变动都得先禀报给他。 请安时,宋含珠就阴阳怪气,“陛下此番布置,倒像是疑心我和杜贵妃会对皇后娘娘不利。” “这宫权不管也罢,皇后娘娘收回去,也好过被陛下当贼防。” 这是暗指魏向晚向陛下告刁状。 “这是陛下对本宫腹中胎儿的紧张维护之意,宋贵妃怎么想到自己身上去了,难道真的想掌宫的时候做点什么不成?”魏向晚笑望着她,“倒听说过贼喊做贼。” 宋含珠面色立时就不好,偏头看到杜玉珍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心思一动,“陛下愈发爱重皇后娘娘,越衬得我们像地里的小白菜,无人问津。” 杜玉珍面色也沉了下来。 魏向晚看向其他人,“眼下陛下的后宫人还不多,本宫也希望你们能好好上进,好好侍奉陛下,趁着颜色尚好,能得个一儿半女。” “本宫猜测,年底或是明年初,太后就要为陛下选秀。” 这一室,得宠的不过人,有孕的不过人,其余人都是空有好颜色,年年虚度过,听闻又要选秀,心里不免急起来。 可想而知过后她们会想尽办法往陛下身边凑。 两位贵妃又要掌宫又要夺宠,应该没空起坏心思来设计她。 宋含珠对着镜子卸钗环,明明还是年轻貌美,看着镜子却无端升起老气,她可是最早进宫的一批。 “娘娘,这次还是让赵昭仪在你不方便的时候伺候陛下吗?”宫女问,谁也不能一直霸占陛下,再说陛下也会想要试试新口味。 得宠的宫妃让渡陛下的一两夜给其他妃嫔,是她们拉拢人的手段。 去年宋含珠掌宫,没有时间伺候陛下,就喊得赵伊人侍奉,她们一起进宫,也算是情分深厚。 “不叫她,她能生了四公主已经是泼天的福分,再多,本宫怕她要不起。”宋含珠看着镜子,“叫容嫔。” 容嫔搬出藏玉殿后就再没侍奉过陛下,她又是个文静性子,除了日常请安,并不在外走,久而久之,就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容嫔可是依靠皇后才有的位份。”宫人不解,为何要便宜了他人。 “你只看见她得了皇后的因缘,没看见她还是藏玉殿的眼中钉肉中刺。”宋含珠笑道,杜玉珍在容嫔身上吃了那么大亏,在看到容嫔重新得到陛下的关注,她会如何? 她可是好奇的很。 亓肇让内府举荐两个厉害的嬷嬷到藏玉殿,杜玉珍撒娇,“怎么又是嬷嬷?表哥,我不喜欢有嬷嬷管着。” “听话。”亓肇安抚她,“你现在和宋贵妃掌宫,上头有太后压着,朕怕她挖坑给你跳,嬷嬷都是宫里经年的老人,看得清楚想的明白,你把她们带在身侧,凡事先思后行。” 杜玉珍哼哼唧唧的不愿意。 “你要再犯了错让太后关你禁闭,那又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朕,见不到朕就胡思乱想,折磨自己,那朕多心疼啊。” 杜玉珍想你不睡别人我就不胡思乱想。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叹气应好,不过转念一想,表哥给长乐宫安排了人,转头就给她藏玉殿也安排了人。 长乐宫怀孕,她可没怀孕,她不用孩子就能得到表哥的维护看重,表哥心里还是她更重要些。 杜玉珍甜滋滋地拥着亓肇撒娇。 亓肇被她磨得发笑,“好的时候蜜糖一样,不好的时候就是大马蜂,蛰的人发疼。” 第43章 挑拨 日头好的时候,魏向晚不拘着元昭在殿里玩,上林苑,花园,珍兽阁,只要带齐人,哪里都去得。 小小人儿,正是好玩的时候,魏向晚喜欢打扮她,出门玩也要有专门的搭配,半长的圆领衫配束腿裤,帷帽前短后长,上坠着珍珠和铃铛,跑起来叮当作响。 方便玩,方便看护。 魏向晚让人给元昭做衣服时,剩余的边角料给花点点也做一件,小狗长开后就是一条普通的背脊上掺杂着黑色的小黄狗,没有幼时圆鼓鼓的可爱,好在元昭亲手养大,也不嫌丑,每天都要和狗穿一样的衣服。 花点点性格温顺,长乐宫人人都可以逗弄,不过还是最听元昭的话, 小雪曾经担忧,养狗会不会妨碍到娘娘身子,公主和狗玩得时候满地上打滚,见到娘娘就往娘娘身上扑。 “狗隔三差五的洗澡,身上干净着呢,至于元昭,以后带到我面前来时都先洗手换了衣服,哪里有妨碍。”魏向晚不以为意,“只要不咬人,就是好狗。” “郑阳亲自去狗苑挑的人来伺候狗,定不会让狗咬人。”小满道,宫里养这么个小玩意还是挺好玩的,公主歇息的时候,宫女太监有时候也会去逗小狗玩。 “以后带花点点出去还是栓好绳子,让人看住了,在外不要被生人触碰,也不要吃了陌生东西。”小雪想起来嘱咐,“要是有坏人要利用花点点做文章,那咱们就没处说理。” “公主,公主。”一连串的喊声追赶着元昭奔跑的身影进来,魏向晚抬手,让侍女不要再说话。 不多时,元昭就跑进来,也不请安问礼,跑到魏向晚跟前扑住,头埋在她腿上,什么话都不说。 魏向晚被她扑的往后一仰,伸手示意自己无事。 元昭的宫女进来后跪了一地。 “不是带公主出去玩了吗?这是什么事惹公主不高兴了?”小雪皱眉问。 花点点走到魏向晚腿边卧下,尾巴一扫一扫的,轻轻拍打元昭的小腿。 魏向晚手摸着元昭的后脑勺,“谁能让我们大公主生这么大气啊?” 元昭不说话。 元昭的宫女个个窝得跟鹌鹑似的不敢开口。 魏向晚使个眼色,“小雪,你带她们出去问。” “小满,看厨房里给公主准备的点心,捡两碟送过来。” “四碟。”元昭闷闷出声,不抬头但是伸出手来比个四,胖乎乎的小手上四个胖乎乎的窝。 还记挂吃,那就是没事。 魏向晚笑着点头,“公主说四碟就四碟。” 魏向晚拍着元昭的后背安抚,小满带着点心回来,后头还跟着捧着铜盆铜镜的宫人。 “吃东西前得洗手。”魏向晚拍拍元昭的小身子,倔强的小丫头这才抬起脸来,没哭,就是跑的一脑门汗。 “怎么帷帽也不戴?”魏向晚摸摸她的发角,“日头毒的很,晒黑了就是大黑公主,怕不怕?” “跑回来的时候扯掉的。”元昭小声说,“玩得时候好好戴着呢。” 魏向晚点头。 小雪进来后站在魏向晚身侧,小声回道,“在上林苑遇到两个嚼牙根的小宫女,说些不中听的话,惹怒了公主。” “什么不中听的话?”魏向晚问元昭,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有的是人不想看她们母慈女孝,要挑拨离间。 元昭被伺候着洗了脸洗了手,重新梳了头发,趴在炕桌上准备吃点心,闻言兴奋的神色一扫,萎靡后坐,看向魏向晚的眼睛隐隐有泪光。 “告诉母后,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魏向晚问。 “她们说,她们说母后有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要我了。”元昭小声抽泣,“母后会把我赶出长乐宫,呜呜,我不想离开母后。” “她们说你就信啊?”魏向晚语调未变,含笑看着元昭,“你觉得母后会把你赶出长乐宫吗?” 元昭认真想了想后摇头,“她们说母后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就不会再对我好了,我就是个没娘的拖油瓶。” 说罢留下两行泪来,这是真伤心了。 魏向晚拿着帕子招手,元昭绕过炕桌趴到她怀里,魏向晚仔细给她擦眼泪。 “你娘虽然早早走了,但是你是在长乐宫出生的,长乐宫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以后谁再要跟你说你不能住长乐宫,你就回,你是堂堂嫡出公主,只要你愿意住,谁也不能把你从长乐宫赶出去。” 元昭看着魏向晚,圆圆的眼睛里透着可怜,“母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魏向晚肯定,“谁也没有规定当娘的只能喜欢一个孩子。” “那母后以后对我,就是和对二公主三公主一样的喜欢吗?”元昭小声问。 这么小的孩子就能想到这上面的差距,可见心思敏感。 魏向晚心中叹息,面上笑说,“那肯定不一样,你养在我跟前,朝夕相对,除了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其余就和亲生的一样。” “以后我对弟弟好,也只是因为他年纪小,绝不是因为他是我亲生的,就和你两样对待。”魏向晚捧起她的小脸,“比起外人,你更应该相信母后才是。” 元昭掉着眼泪点头,“我相信母后。” 魏向晚搂着她,“母后的娘也去世的早,爹倒是没再找,但是爹也不靠谱,喜欢在外头玩,不管我们,好在母后有哥哥,有祖母,也不缺关爱。” “虽然娘的关爱不能替代,但是多个人疼自己总是好事。”魏向晚捏捏元昭的小脸,“母后会一直疼爱你的。” 元昭扑到她怀里紧紧搂住。 魏向晚没有处置上林苑嚼舌根的人,只是让小雪带元昭的宫人去无极宫说了此事。 亓肇自然大发雷霆,伺候公主的人处置不当,没有立时喝止那些胡言乱语的人,每人尺打手心十下,若有下次,立即赶出长乐宫,也别想再伺候公主。 至于上林苑嚼舌根的宫人,亓肇也不费那个心思去找是谁,受谁的指使,上林苑伺候的杂役全部打入掖庭,那个时间段在上林苑游玩的嫔妃,扣三个月月例,伺候的宫人也都打入掖庭。 不管杀错,只管杀一儆百。 皇后已经做的足够好,亓肇不允许任何人去挑拨二人关系。 魏向晚愿意一直养着元昭,就是最好。 第44章 调琴 陛下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把后宫震了一震。 亓肇并不关心后宫如何,从前太后管,有皇后了就皇后管,在他看来,争风吃醋都是小事。 拾翠在宋含珠面前汇报,“陛下不问缘由一通发作,指向藏玉殿的钉子算是白埋了。” “没想到陛下这么看重大公主。”宋含珠嗤笑,“看来魏向晚也不聪明嘛,她不趁这个机会把大公主甩出去,难道真要养在膝下母女情深?” “不是自己亲生的哪有那么多爱心。”四公主养在宋含珠膝下,宋含珠心情好时就让人抱过来逗弄一下,平常都是奶娘带着住在偏殿,她不过问。 “等到自己的孩子生下来,长大了两人相争,她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宋含珠不信。 “长乐宫先不管,藏玉殿那什么说法,拢玉这么没用,就换个人去办。” 拾翠替拢玉告屈,“她如今在藏玉殿也算说得上话,只是杜贵妃从娘家带来的那个丫头,平常不和她争,但是总拦着杜贵妃不让她冲动。” 拢玉就是合烟,虽然是内府选送的宫女,实际上是宋含珠的人。她体察上意,在杜玉珍面前尽显刻薄功力,让杜玉珍听着解气。 现在藏玉殿第一得意人,就是合烟,就连合笙也要避其锋芒。 但是每每合烟挑拨起杜玉珍的怒气想要做点什么时,合笙都会拦住劝阻。 合笙到底是从小就伺候杜玉珍的情分,杜玉珍还是会听她的。 “合笙不听话,那就弄掉好了。”宋含珠不悦,“这种小事也要本宫教你们?” 拾翠应是,但是心里叫苦,要这么容易弄掉,至于这么长时间都办不成事吗?合笙是杜家给杜玉珍设置的警醒铃,动了合笙,不只是杜家,就连杜玉珍也会反应过来不对劲。 “我娘送过来的药快要喝完了。”宋含珠又想起另外一桩心事,宋夫人给她送了生子秘药,她接连喝了也快两年,怎么就不起作用,“要不然下次来让她换个大夫。” “拢玉说藏玉殿也吃着苦药子呢。”拾翠趁机替拢玉揽功劳,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不是太医院的方子,而且每次熬药处理药渣的事都是合笙在做,杜贵妃无病无痛的,喝的还能是什么药?” “哼,本宫还以为她多沉得住气呢,伺候陛下那么多次也没喜信,还不是偷偷吃药,本宫看她就是没这个命。”宋含珠冷笑。 “太医院新来的那个太医,给长乐宫诊出喜脉的,是不是他来之后皇后就有身孕了?”宋含珠想起一遭,“不然一个小太医,没出身没名气的,怎么就被长乐宫一眼相中,还只给长乐宫看病。” “会不会是他手里有秘方,皇后是吃了他的秘方才有的身子?” “奴婢去打听打听。” 宋含珠点头,“想办法打听到长乐宫的脉案。” 怀孕体热,还未彻底入夏,魏向晚已经穿上夏装,她怀孕只胖了肚子,浑身只添丰腴,不见臃肿,雪肌玉骨身着薄纱,亓肇见了就挪不开眼。 手落在魏向晚胳膊上拿不下来,不住的摩挲。 “我看彤史,陛下实在也没空着,怎么跟久旷一样沉不住气。”魏向晚眼波流转,笑他这副贪色模样。 “旁人怎么能和你比。”亓肇抬起她的手臂放在自己鼻下轻嗅,“我现在见了你,就跟见了一块唐僧肉似的,恨不得嚼了咽下去,落在腹中,才觉圆满。” 魏向晚闻言抬手,“那你吃,陛下想吃,我就给你吃。” 亓肇只亲一口又放下,“想想罢了,真吃了嚼了就不能恢复原样,这样的美人仙子,我还想长伴身旁呢。” 魏向晚起身牵着他的衣袖往内殿走。 “去内殿做甚?”亓肇不解。“我就过来陪你吃个晚饭。” 魏向晚靠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太医说,月份大了,偶尔一两次无碍的。” 亓肇听明白后立即变了眼色,拦腰抱起魏向晚往床榻走去,从头到脚,好好的吃了一遍。 天黑点灯,藏玉殿内,杜玉珍百无聊赖问起今天谁伺候的陛下。 宫人回答一个小美人,裹着毯子送进无极宫。 杜玉珍神色怏怏,“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小美人,明日你指给我看看,我看是什么狐狸精?” “也许伺候不成。”宫人诚实回答,“陛下去长乐宫用晚膳,这会还没出来呢。” 杜玉珍眼睛一瞪,魏向晚怀孕后,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亓肇从来不在长乐宫过夜,她看向窗外,已经夜沉。 “这个时候还没走?长乐宫的饭就那么好吃?” “陛下应该挺喜欢的。”宫人回道,“陛下没时间去长乐宫的时候都让人从长乐宫送膳过来。” “什么厨子?”杜玉珍骂,“传话出去,让我爹也寻摸几个好厨子送进来。” 以前也不知道表哥这么贪嘴。 传出来长乐宫还是靠一个厨子笼络了陛下的心,多丢人啊。 亓肇是心满意足在长乐宫睡了一晚才走,魏向晚看着身上的印记,是不敢穿薄纱了,遮的严严实实去受后妃的请安。 宋贵妃让昨日请安的小美人上前,“可怜见的,好不容易被翻一次牌,送进长乐宫冻了一夜都等不到陛下,娘娘既然知道陛下在长乐宫歇息,怎么不让人去个信,哪怕先送她回去,也好过白白等了一夜。” “能在无极宫待一晚上,是臣妾的福气,臣妾不白等。”好在小美人机敏,知道宋贵妃替她说话不是爱护她,而是拿她当枪使。大着胆子替自己解释,贵妃虽然可怖,不能侍奉陛下虽然可惜,但是顶重要的还是不能得罪了皇后。 小美人不敢抬头看皇后。 皇后是后宫之主,管着后宫妃嫔的生死,她一个小美人,怎么敢吃皇后的醋,怪皇后的不是。 “本宫竟不知你昨日在无极宫候召。”魏向晚微笑,“无极宫的宫人知道陛下在本宫这安置,应该就送你回去了?” “姑姑后半夜就让臣妾回去了。”美人恭顺回道。 魏向晚点头,她知道低阶嫔妃候召,收到旨意要去伺候陛下就不能吃饭,梳洗后穿着单衣让人送到无极宫,等到伺候完才送回殿,饿着肚子等大半天,还是白等,确实可怜。 “伺候陛下不在今日就在明日,你还年轻,好日子在后头呢。”魏向晚勉励一句,此事就算翻过。 第45章 备产 长公主发动生产,痛了三天三夜都没生出来,急得太后也顾不上其他,微服出宫去看着女儿。 长公主怀孕时忧虑多思,脾气暴躁,怀相不好,生的这般艰难,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瘦弱的厉害。 稳婆都不敢大力,生怕打灭这口呼吸。 太医连忙接过去抢救了,太后坐在亓令月床头,“我的心肝,这番受大罪了。” “好在生了一个儿子,你后继有人,母后怎么会逼你,等你好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母后再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 太后端的是一副慈母心肠。 亓令月脱力后的样子算不上好看,她虚弱望着帐顶,对母亲的哭声毫无波澜。 “怎么没听到孩子哭声?”亓令月问。 “黄太医正看着呢。”太后安抚她。“放心,黄太医是儿科圣手,没了呼吸的小孩他都能救回来,你的麒麟儿只是虚弱了些,喝几口奶就好了。” “让人把孩子送到驸马那去。”亓令月其实还没看到孩子面,“送到驸马府上,告诉他,这个野种他想让他活就活,不想让他活,随意放在一旁不去管他,一夜就没了。” “你要干什么?”太后的眼泪还没收住就骂道,“你千辛万苦生的孩子,你让他去作践?你是糊涂了。” “我没糊涂,”亓令月的眼神亮的渗人,“我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心无旁骛接受一个野种。” “驸马不认的孩子,李家会认吗?” “我也是不想让母后的一番谋划落空啊。” 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太后都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是疯子,都疯了,她让人好生照顾公主,让她好好休息。 出去后嘱咐嬷嬷,“不管公主发什么疯,都要保住孩子的命。实在不行,你就抱着孩子进宫找哀家。” 她倒是怜惜的抱了会孩子,留下一个玛瑙戒指添福。 这才戴上兜帽回宫。 孩子既然平安生产,宫里自然要赐下赏赐。 亓肇知道长公主生了一个儿子,又是幸运又是晦气的。 “我也不想让他当我的女婿。” “孩子才出生,你就想起婚嫁的事,这也太远了。”魏向晚失笑,“指不定长公主更想和宸王结亲呢。” “不可能。”魏向晚摇头,“宸王没有嫡出的女儿,就算那个侧妃扶正,除非她的孩子袭爵,不然亓令月看不上的。” “宸王妃的刚烈我在闺中也有所耳闻,如果她的孩子死于非命,只怕她不会那么轻易干休。” “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亓肇摇头,“宸王宠爱侧妃,后院是侧妃做主,宸王妃带着儿子偏居一隅,前途未明。” 亓肇这是无意间透露,关于在封地上的兄弟,他一直密切关注,事无巨细。 “你说,我先给公主们都选定夫婿如何?”亓肇问魏向晚,“就像宋贵妃就同我说,想把四公主嫁到宋家去。” “我先给女儿找到归宿,这样太后问起,我也有话说。” “那太后要说,陛下这般急匆匆给公主们定亲,可是看不上长公主,陛下怎么回?”魏向晚反问,“就算太后问起,陛下大可口头应允,孩子还小,嘴上说的可以不算数的。” “反正我是不同意你早早给元昭定下亲家,这还有十年呢,变故太大,说不定现在朝上站着的人能换了一半。” “好。”亓肇熄了心思,确实现在朝廷上一半朝臣他都不喜欢,想着要在这其中挑选儿女亲家,亓肇摇摇头,不靠谱。 “你生产的时候要不要让你嫂子进来陪你?”亓肇又问,“听说亓令月痛了三日才把孩子生下,我得找太医想个法子,不让你痛这么久才好。” “多谢陛下体恤,我正想同陛下说,想让嫂子进宫陪我,嫂子进宫也不能让侄儿一个人在家中,想把侄儿也带进宫。” “他最近学走路,两条腿可有劲了。” “那就带进来呗。”亓肇同意,“有个强健的表哥在身边,肚子里的表弟肯定迫不及待想出来和表哥玩了。” 关于魏向晚的肚子,宫里猜测男女各占一半。 只有亓肇坚定不移的认为是儿子,他算过呢,魏向晚怀孕的时机就是那日在无极宫,亓肇想要个儿子的时候。 他想要,儿子就来了。 就是他的贴心好儿子。 王亦慧收拾行李准备进宫陪产,魏虑皱眉,“你说我跟陛下说,进宫当夜班怎么样?” “最多一个月,娘娘就生了,这么点时间你一个人都忍不了?”王亦慧失笑,“你老实守家,等娘娘生完,我就回来了。” “你和儿子都在宫里,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怕学坏。”魏虑叹气,守孝出孝,妹妹入宫,他成亲,有正经差事,已经很久没有和从前那般狐朋狗友混。 他曾经也是京城里出名的纨绔。 从他去皇城军开始,没有那么闭塞,那些狐朋狗友又凑上来招呼,还打趣魏虑现在是国舅爷,看不上他们了。 魏虑只能说没有,叫出去玩,十回去两回,一回不去也不合适,就算是狐朋狗友,也是有身份的狐朋狗友,家里都有成器的大人或是兄长。 推拒的原因一般回去陪夫人,毕竟家里没长辈委屈夫人了,只能自己常回家陪伴,现在夫人要进宫了,他就没理由了。 “出去玩玩学不了坏。”王亦慧走过去搂着魏虑的脖子,“郎君和他们玩的时候也很开心。” 魏虑带头,“他们心思都和我一样浅显,大家有事直说,不会张嘴闭嘴云里雾里。” “吃吃喝喝玩玩都可以。”王亦慧大度地说,“其余不能碰的,祖母早就教给郎君,反正郎君碰了不该碰的,也有娘娘出面教训呢。” “郎君舍不得娘娘在即将生子这个当口还要为郎君忧心,心里有准绳,怎么玩都出不了错。” “当然,玩归玩,晚上要回家,我们都不在,郎君要回来守家呢。” 王亦慧做出大度姿态,允诺魏虑可以在她不在家的时间痛快玩耍,实际上和下人说起,“老爷下值后,去哪身边都不能缺了人。若是觉得郎君被怂恿玩不该玩的,就说王家有人找姑爷,让老爷速去。” 安排好一切后王亦慧带着儿子进宫。 也得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呢,太后最近才当了亲祖母,看着小孩就乐意逗弄,“这孩子长得真壮实,奶娘喂的好,该赏。” 想到自己外孙,瘦猴一样病恹恹的,就问王亦慧奶娘是哪找的,每日吃的什么食谱。 魏向晚趁机说,“儿臣也觉得嫂嫂家的奶娘好,还让她准备了两个奶娘给儿臣。” “你的奶娘自有内府操办,你若不用,内府的人就该以死谢罪了。”太后想当然回绝,“也不让你嫂嫂白准备,那两个奶娘送到长公主府去,伺候的好,哀家大大有赏。” 从庆寿宫出来,魏向晚翻白眼,“早知道不说了,白送出去两个。” “由内府进来的奶娘早准备好了,咱们养不了这么多奶娘,送出去两个也没关系。”王亦慧安慰魏向晚。 魏向晚让人递消息给宝慈宫,对王亦慧说,“也许太皇太后愿意见一见昊哥儿。” “那昊哥儿就有福气了。”王亦慧搀着魏向晚慢慢走,“太皇太后也许只喜欢长的像祖母的小女孩。” “那你抓紧时间再生个女孩。”魏向晚笑说,“得了太皇太后的眼,说不能还能当个郡主。” “那我不想那么多。”王亦慧也笑,“有个皇后姑母就比什么都强,郡不郡主的无所谓。” 第46章 夫妻一体 太皇太后见了昊哥儿,夸了一句长得好,倒是拉过来王亦慧仔细看了看。 魏向晚介绍,“这是祖母临终前定下的孙媳妇,太常寺少卿王家的姑娘。” “是个好姑娘。”太皇太后点头,“你爹清正博学,素有雅名,哀家也没想到,他会把女儿许到魏家。” “家中祖母曾患恶疾,父亲求医无门,是祖母给人给药才救下来。”见到传说中的太皇太后,王亦慧也紧张,说话慢慢,希望不会出错,“父亲得罪了人,也是祖母出面说和,了却此难。” “父亲常说,祖母之恩,没齿难忘,所以祖母提出结亲,父亲就答应了。” “她一直都很善良,凡有苦楚露在她面前的,她不会不管。”太皇太后感叹,“满京里受她恩惠的人多了去,却鲜少有人记着她的好,还报给她的后人。” “如今我能进宫当皇后,哥哥也成家立业,都托祖母的福荫。”魏向晚怕太皇太后想起祖母伤心立即开解。 “其实她自己的眼光挺好,儿媳妇选的好,孙儿媳妇也选的好,只是丈夫不好是哀家选的。”太皇太后已经伤心了,想到自己给心爱的养女选了一个短命的男人,孀居抚养独子,到老还得和独子分离。 她就忍不住后悔。 魏向晚冲王亦慧使眼色,然后三人告退,留下老嬷嬷陪着太皇太后哭,慢慢告慰。 出了宝慈宫,魏向晚叹气,“祖母早逝是太皇太后的心结,平常最好不要提起相关,以免伤心。” 王亦慧还不知道祖母和太皇太后的关系,魏向晚就同她解释,祖母是在太皇太后跟前长大。 王亦慧暗自吃惊,魏家祖母这么大的来头,平常也不见她在外交际,名声就是低调的孀居郡主。 “太皇太后一个人住在宝慈宫也挺寂寞。”王亦慧说,“等到孩子生下,若是庆寿宫那边说要养,不如送到宝慈宫去。” “那也得生个皇子再说。”魏向晚摸着肚子,生个公主哪里值得庆寿宫惦记呢。 昊哥儿在长乐宫大受欢迎,元昭要带他去自己的游乐场玩,亓肇也想抱着大胖小子先找找抱儿子的感觉。 好在昊哥儿瓷实,经得起父女两折腾。 亓肇甚至说,把昊哥儿留在宫里养,“让你哥和你嫂子再生一个。” “这是魏家的长子。”魏向晚皱眉,“陛下喜欢,多叫进宫就是,怎么能直接把他留在宫里不让回去。” 亓肇打着哈哈说玩笑,“等到时候让他进宫给太子伴读。” “只盼昊哥儿学了他外祖那边的好学,若是像哥哥一般视读书为上刑,伴读怕是难了。” “太子身边也不需要都是博学之人。”亓肇却不在意,“血亲兄弟跟在身边,那才放心自在。” 亓肇要抬举自家侄儿,魏向晚自然不会拦着,只是口头退让一下,就像王亦慧说的,有个皇后姑母,自然会替他安排好一切。 现在长乐宫有六个嬷嬷,魏向晚自己的习惯还是用女官,人多,但是和谐,暂时无人生事。 进入七月,魏向晚就不让宫妃们来请安,但是庆寿宫没说,每日去庆寿宫请安还是要的。 宫务明面上不管,但实际上宫里发生什么事,魏向晚都知道。 宋含珠推容嫔侍寝,容嫔连着侍寝三日,被杜玉珍在上林苑以冲撞贵妃为由,在大太阳底下跪了一个时辰,杜玉珍本来是要罚她三个时辰,但是容嫔实在跪不住,晕倒了。 脸都晒脱皮。 杜玉珍还不让太医给药,大家都猜容嫔那张脸是保不住了。 魏向晚让杨沐青想办法给她药涂上,不要让她毁容。 宋含珠把这事捅了出去,就有御史上谏,杜贵妃恃宠而骄,不能容人,心思狠辣,不配高位,侍奉君侧。 杜玉珍这次学聪明了,反问亓肇,“后宫妃嫔发生的一点小事,怎么御史就知道的那么快,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我就不信他家里妻妾相合,从无龌龊。” “表哥来怪我,还不如去怪那个乱嚼舌根的,问问她是谁的人,怎么不帮着表哥,反而把表哥家里这点私事宣扬的到处都是。” 亓肇确实不在乎妃嫔相争,但是忌讳宫妃传递消息到外面,再说容嫔的脸得到及时医治,并无大碍,他就将此事轻轻揭过。 “容嫔冲撞贵妃,贵妃也只是小惩大诫,御史台风闻奏事,监察朝廷百官,眼睛落在实处,不必盯着朕的后宫。” 外人只道,果然杜贵妃盛宠,陛下偏心过甚。 亓肇去见了容嫔,才知道容嫔的脸是皇后保下的,容嫔对皇后不胜感激,但魏向晚并未对自己提起此事。 自从王亦慧进宫,亓肇就不再去长乐宫用膳,但每日午后都会过去看看魏向晚,再逗弄一下昊哥儿。 明明有机会,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亓肇问了魏向晚,魏向晚奇怪道,“些许小事,也要同陛下说吗?” “杜贵妃是有些霸道,我以为你至少要告点小状。” 魏向晚摇头,“我什么时候在陛下面前说过她的不是?”你知道她所有缺点,但你还是要护着,那我何必说,自找没趣。 “那你做了好事也不邀功?”亓肇笑。 “满宫里杜贵妃最讨厌的就是容嫔,恨不得她死,陛下接连宠幸了她三日,她可不得发疯。”魏向晚无奈,“但是容嫔也可怜,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被陛下喜欢而已,赔了个自己的孩子,人也傻实诚,直到撑不住了才晕倒。” “她等杜贵妃走后跪个一炷香就晕倒,就不会受这么大罪。” “杜贵妃行事不留情面,容嫔要真毁容了,这事陛下就不能轻巧解决,我让人送药过去,一是可怜她,二也是不想让她们两个的纷争影响到陛下的名声。” 亓肇大为触动,握着魏向晚的手,“只你在意我,从不让我为难。” “夫妻一体,这都是我该做的。”魏向晚反握住他的手。她不争宠,她只要亓肇明白,皇后,是他的妻子,永远和他站在一边,想他所想,急他所急,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过客。 第47章 皇子 魏向晚怀孕的时机不对,要在最热的时候生孩子坐月子。 听到嬷嬷说不能见风,不能梳洗,魏向晚哀叹,“那我得臭了。” 嬷嬷说这样是为了身体好,不然坐下月子病,老了要受苦。 “真要这般过上一月,哪还要等以后,我先臭死了。”魏向晚是绝对不可能这样过一个月,虽然嬷嬷说会有熏香,闻不出味。 “别人闻不出,我自己还不知道吗?身上都起腻了。”魏向晚气,“让太医去想办法,反正最多七天,七天以后我就要梳洗。” 王亦慧在检查生产要用的东西,见准备的铺盖还是冬日用的厚被子就碎碎念,“八月哪能盖得住这样的被子,只要不吹风不受凉就行了,这样的被子盖着好人也该捂坏了。” 魏向晚笑着指了指小满,“小满另外准备了铺盖,这些啊是堵嬷嬷们的嘴,等真到那日,咱们在里面盖什么她们才管不着。” 生产是女子最脆弱的时候,魏向晚是绝对不会让人在这个时候钻空子。 “产房里潮热不通风,孩子不在我跟前,到时候要劳烦嫂嫂带着宝慈宫两个嬷嬷守在孩子身侧,片刻不离。” “这个你放心。”王亦慧抬眼看她,“奶娘也是自己人,虽还有两个是不知底细的,但是我同张爷爷说了,给她们两个的餐食里加些发物,奶娘喂奶前得诊脉,体热自然喂不得小皇子。” 魏向晚把自己手上的红珠串散开,分出四粒珠子,用红绳打结成串,递给了王亦慧,“嫂嫂到时候把这个系在孩子四肢,若是变色,马上告诉杨太医。” 王亦慧瞧着眼熟,“郎君也有一串这样的珠子,昊哥儿出生后,郎君就给了昊哥儿,只是串太大,一直收着没戴。” “这是好东西。”魏向晚将剩余的红珠串戴回手上,“龙先生耗费心神也就炮制出两串,两个扳指,我和哥哥一人两样,我戴珠串,扳指留给我的孩子也好,男人也好,哥哥戴扳指,珠串应该给嫂嫂,恐怕他是忘了,在昊哥儿出生后才想起。” 魏向晚解释,“这个珠子碰到药物炮制过的东西会变色,颜色越深,东西越毒。” “郎君没跟我提起过,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玛瑙串。”王亦慧惊愕,“等回去我马上穿好线给昊哥儿戴上。” 为人母亲,总是害怕孩子有闪失。 魏向晚每天清晨,傍晚,都在长乐宫的前殿转圈散步,元昭会带着花点点绕着她跑步玩耍,魏向晚想到什么就会嘱咐,“我要是生了,就把花点点拴住,到时候人一多慌乱,惊了它要咬人的。” 宫人点头。 “元昭。”魏向晚招手,“你过两天去柔妃宫里住两天怎么样,和二妹妹玩,她比昊哥儿大,更好玩。” “能让二妹妹到长乐宫玩吗?”元昭问。 “以后可以,这段时间不行。”魏向晚怕自己生孩子的阵仗吓到元昭,“不然你去庆寿宫陪皇祖母?” 元昭在母亲过世后去庆寿宫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奶娘总是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能哭。 元昭摇头,“那我还是去二妹妹那,我和花点点都去。” “不知道二妹妹怕不怕狗?”魏向晚想,“这样,你先带花点点去给柔妃娘娘问安,如果二妹妹不怕,你就带狗过去。” “二妹妹怕狗,我就不去了。” “那你只能去宋贵妃宫里,那个四妹妹和昊哥儿一般大,只会流口水,还不会说话。” 元昭陷入左右为难,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长乐宫。 “只住一晚,或者两晚。”魏向晚保证,她跟元昭解释,“母后要生孩子了,你是小孩不能看,会吓到。” “那随便哪,没区别。” 每天都在想生孩子的事,该怎么安排,准备,调整,就怕有疏漏,长乐宫高度紧张,现在魏向晚睡觉,宫人守在床侧是彻夜不睡的,点一盏小灯,密切关注。 魏向晚想了许久生的时候艰难怎么办,结果杨沐青说娘娘现在可以睡在产房里,不然半夜发动不好挪地方,她第一晚上睡在产房。 半夜醒来感觉床垫下濡湿,叫人点大灯看看。 宫人摸着闻了闻不像是失禁,立即高声大喊,“娘娘破水了。” 整个长乐宫都活起来,厨房烧水,稳婆就位,杨沐青和院判也被人叫醒,跌跌撞撞跑过来就位,官服都没穿整齐。 王亦慧趴在床头握着魏向晚的手,“娘娘觉得如何?” “隐隐坠痛。”魏向晚皱眉感觉,“生孩子前不是还得痛好一阵子吗?你们也别太着急,先不要去告诉陛下,太后,等到凌晨起床的时候再去通知。” 院判诊脉,觉得脉象还好,所以只让人熬了参汤备着,等到娘娘力竭喝,让厨房留出草木灰,万一流血用得上。 魏向晚虽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但是性格里的稳重让她很少呼痛,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是闷哼,稳婆心想皇后这么配合,这个孩子应该很好生。 天色将白发亮时,魏向晚开始生产。 郑阳掐着时间去无极宫禀告,娘娘发动了。 等到亓肇着急忙慌赶到长乐宫,跨进那一瞬间,就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这不是昊哥儿的哭声?”亓肇有些怀疑,都说女子生产艰难,怎么皇后这说要发动就生了? 从产房迸发出的喜悦迅速蔓延开来,“娘娘生了一个皇子。” 亓肇靠近产房,所有人见到他立即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一位小皇子。” 亓肇颤抖着手,“把,把孩子抱过来朕看看。” 哇哇哭着的孩子被明黄襁褓包着送到亓肇跟前,张着嘴哇哇哇,通红的面皮,紧闭的双眼。 亓肇掀开襁褓,孩子的腿就蹬出来,边哭边蹬。 “真有劲。”亓肇小心翼翼抱着,等到看到他想看的小撇,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朕有儿子了。” “朕有太子了。” 跪着的人三呼万岁。 第48章 炫耀 因为生的过程比想象中轻松,魏向晚状态还不错,身体的疲劳忽略不计,精神振奋,宫人麻利的换上干爽的被褥,趁着嬷嬷都凑到外面去报喜,魏向晚让人用温水给她擦擦,头发也有水擦一遍,才包上布巾。 杨沐青蒙着眼被指引进来给魏向晚把脉,“娘娘身体无碍,好生休养就能恢复精力。” “小皇子如何?”魏向晚问。 “我还没摸到小皇子的脉,但是听小皇子的声音应是不错的。”杨沐青笑着回道,皇后能顺利生产,他可以放下心中大石。 “有机会你还是要给小皇子把上脉,检查一下身体,我还是更信任你。”魏向晚笑道,“快出去,陛下现如今正高兴,赏赐肯定少不了。” “秀文,长乐宫的赏赐就照本宫之前定下来的发。” 王亦慧端着鸡汤面进来,“这些娘娘早安排妥当,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操心了,用点东西好好休息。” “我能休息。”魏向晚笑,“你们跟着我半夜醒来,还有的忙活。” “看见小皇子,就有使不完的劲。”王亦慧也笑。 小满从外头进来,“陛下说要带着太子去上朝。” 魏向晚问她,“小皇子可喝过奶了?” “现在还由陛下抱着呢。” “去跟陛下说,想带去上朝可以,先让奶娘喂奶,襁褓用嫂嫂做的那幅红色绣鱼戏荷花。” “既然要带上朝,用现在这副黄色的也相宜。”王亦慧不解。 “陛下如今正在兴头上,在朝上还不知道说什么,若当场就说要立为太子,落在有心人眼里,黄色就太扎眼了。” 魏向晚又吩咐宫人。“不管陛下如何说,立太子一事没有付诸明旨,长乐宫上下只能以皇子相称。” “娘娘也太谨慎了。”王亦慧感慨,“陛下的嫡长子,如何不能落地即是太子?” 魏向晚只笑,没有长篇大论的去解释,陛下久未有儿子,刚有儿子,自然亲切热乎,等到孩子长大,陛下还未老,争权夺利,心爱的儿子变成心头刺,再回想桩桩件件都是太子早有预谋的不是。 生下来只是第一难,之后要顺利长大,承继大统,那是数不尽的艰难险阻,如何不能小心。 亓肇心满意足地带着刚生的儿子上朝炫耀,去庆寿宫宝慈宫报喜的人也带回了两宫的赏赐,宝慈宫的人言明无需皇后下床接赏,庆寿宫口头上说娘娘辛苦,不用下床,但是魏向晚下床接赏,她也没拦着。 还说了一大串太后对娘娘的勉励祝贺,足说了一刻钟后才离去。 小满嘀咕,“嘴上的心疼最虚伪,说着喜欢娘娘,只会为难娘娘。”谁家婆婆让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站着听训啊。 魏向晚躺在床上倒是轻松,“之前我们和庆寿宫相处简单,从现在起就要复杂起来了。” “因为你家娘娘我,从毫无依仗到生了最大的依仗。” 太后之后会打压她,欺辱她,太后要告诉她,即使生了皇子,这后宫也轮不到她来做主。 亓肇抱着儿子上朝,向朝臣炫耀,“诸位,皇后今晨诞下太子。” 小孩本来喝了奶都摔着了,被他爹这么一吆喝,又醒来,哇哇大哭起来。 “瞧瞧这气势。”亓肇甚至在龙椅上坐不住,走下来到朝堂上,先给平王看看,宗亲勋贵看了,还抱去给舅舅杜长若看,全然忘了舅舅也有女儿在后宫,还没生孩子。 他就是炫耀。 “太子长得真壮实,陛下喜得麟儿,是国朝之福。”平王顺势跪下贺喜。 文武百官都跟着跪下贺喜。 亓肇仰天大笑,“父皇,祖父都未曾有嫡长子,谁知朕竟有这样的福气。” “朕要立嫡长子为太子,礼部着手准备册封仪式,等到太子周岁正式册立。” “陛下。”有朝臣提醒,“陛下之嫡长子为太子天经地义,但是太子太小,不能亲历册封仪式,不若等太子年岁大些,再正式册封。” 明着说太子小不能举行仪式,其实暗指,孩子太小有早夭风险,不如等孩子长结实了再说。 亓肇没听出第二层意思,挥手,“朕意已决,不必再说。” “等到太子满月,朕要带他昭告太庙。” 皇后产子,陛下立为太子,好似一瞬间,后宫妃嫔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宋含珠脸色灰败,不知道朝上父亲的脸色会多难看。 “杜玉珍那个有心无胆的蠢货,她不敢动手,误了大事。” “娘娘何须焦心。”拾翠劝宋含珠,“除非杜玉珍一辈子怀不上孩子,只要她生了自己的儿子,她就容不下太子。” “等她除了太子,娘娘再出面咬死她,最后的渔翁之利只在娘娘。” 杜玉珍听说亓肇在朝上立了太子,呆滞了片刻。 表哥立了太子,那她生了儿子算什么? 表哥从来没有想过让她的儿子当太子吗? 合烟见有戏,立即找了个不大不小的事让合笙去办,她则凑到杜玉珍面前,“陛下肯定是等儿子太久了,所以才喜出望外,做了冲动的决定。” “太子当然要留给心爱之人生下的孩子。” “先皇就知道把皇位留给丽妃。”其实亓肇继位和丽妃完全没关系。 “娘娘看庆寿宫里太妃们过的日子,不管陛下在时多风光,等陛下走后,拼的就是儿子。”合烟说着诛心之语,“娘娘以贵妃进宫已经低了皇后一头,若太子还是皇后的儿子,那,那娘娘永无翻身之日了。” 杜玉珍听着脸色越来越白。 她攥紧腹部的衣服,“可是我一直没怀孕,没有儿子,难道让表哥空着太子位等我的儿子?” “历朝历代也没有这么早就立太子的,娘娘调理好身体,尽早生出孩子,只要年岁差的不大,就还有机会。”合烟眼色闪烁,“娘娘能不能成为太后,就看陛下对娘娘的爱重。” 亓肇抱着孩子去宝慈宫给太皇太后看,太皇太后看他,“有儿子高兴了。” “这个儿子来的太是时候了。”亓肇一脸高兴,“而且皇祖母,这个儿子真的是朕叫他来他就来了。” “上天注定他要成为朕的儿子。” “一早上就忙着高兴有儿子了,还没过问皇后。”太皇太后笑他,“你要谢谢皇后,若不是她,陛下现在还在紧张着呢。” “陛下说要立太子,朝上没有反对?” 亓肇摇头,“有一两个说太子年岁太小,不建议这么早下旨,但是朕想,名不正言不顺,早些下旨,就以太子相称。” “嫡长子继承,天经地义,有心人只能拖着不办,等着孩子出意外。”太皇太后提醒他。“你既然选择他,就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但凡有一日你迟疑了,那就是要他的命。” 亓肇过热的脑袋被这话说的清醒些。 “孙儿记得了。” “抱孩子去庆寿宫给太后看一眼,不必留在庆寿宫,如果太后说要抱养孩子,你就说哀家想看孩子,已经答应在皇后月子期间把孩子放在哀家这看护。”太皇太后杵一杵龙头拐杖,“哀家老了,不知道还能看护你们几回。” “若不是皇祖母,孙儿没有今日。”亓肇突然在太皇太后跪下,像小时候一样,把头放在她膝盖上,“期盼皇祖母长命百岁,呵护孙儿。” 第49章 麒麟儿 在宝慈宫冷静一下,再到庆寿宫,亓肇总算收了从一早上就咧着的嘴,神色淡淡,“给母后看看孙儿。” 太后接过去一看,“小鼻子小眼的,这是像了谁?” “像谁都好,像朕是天生有威仪,像皇后,那就是个俊俏郎君。” “皇后坐月子精力不济,这个孩子。”亓肇不等太后说完,“朕已经决定,在皇后月子期间,孩子放在朕身边养。” “你养?”太后像是听到笑话,“虽然说已经有了五个女儿,但是一个你都没养过,太子这么金贵,你也不怕养坏了?” “总有第一次。”亓肇笑说,“母后别看他现在睡着了,等他醒来,那哭声,那动静,寻常妇人都制不住他。” “朕抱着他还算老实。” “陛下想当个慈父,哀家也不好扫陛下的兴,那就陛下先养着,等什么时候养得不耐烦了,再送到庆寿宫来,哀家帮你看着。” 太后先看到魏敏学,后看到太子,都是健康壮实的男孩子,再想到长公主府弱猴一样的外孙,心里叹气。 这壮实的孙子是自己亲生的该多好。 亓肇回到长乐宫,“皇后醒着吗?朕与她隔窗说说话。” “娘娘才睡着。”小雪面露难色,“那奴婢现在去叫醒娘娘。” “她既然睡着就不用叫醒她。”亓肇立即阻止,“朕在正殿住着,等她醒来你再来告诉朕。” 亓肇抱着儿子回到寝殿,郑衡劝说他把孩子放在床上睡,陛下这么抱着胳膊多累啊。 “也不能时时刻刻抱着,所以能抱的时候就多抱回。”亓肇抱着儿子乐滋滋,“你看看,太子长得多好啊。” 元昭睡醒后听闻母后生了一个小弟弟,但是母后她见不到,小弟弟也见不到,正窝在暖阁里生气,连宫女说要去上课也不愿意。 听闻父皇回来了,立即蹬蹬跑过来。 “父皇?”元昭看着他怀里的布包。 “元昭过来看看,你的小弟弟。”亓肇抱儿子给女儿看。 元昭凑上来看了一眼,“小弟弟长得真丑。” “父皇,你把弟弟扔了,换个漂亮的弟弟,母后这么漂亮生了这么丑的弟弟,肯定伤心了。” “弟弟不丑。”亓肇失笑,“弟弟长两天就好看了。再说不管弟弟长成什么样,你母后都不会伤心,这可是她亲生的。” 元昭皱着眉又看了两眼,还是很丑啊。 “父皇,弟弟叫什么名字?” “名字,名字还没取呢。”亓肇想起,他事先构思了几个,但是亲眼看到儿子后又都不满意,配不上他儿子。 “弟弟的名字不重要,日后别人称呼他只会是太子。” “太子?”元昭歪头。 “弟弟做太子好不好?”亓肇问女儿。 “太子是不是最好的儿子?”元昭问,等到答案后,她又凑上去看了两眼弟弟,面露沉重,“虽然弟弟丑了些,但是既然是母后生的儿子,就是最好的儿子。” “是。”亓肇闻言大笑。 元昭说自己见不到母后,“那我还要去柔妃宫里住吗?” 亓肇问起才知道魏向晚之前应该是打算她生的时候,把元昭送出去睡一两个晚上,不至于被她生产的动静吓到。 但是没想到魏向晚发动的时间这么巧妙,结束的这么迅速,元昭睡熟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自然不用再去柔妃宫里住。 “母后要在西殿住一个月,一个月出来你就看到了。”亓肇说,“这一个月父皇和弟弟会睡在这。” “一个月是多久?”元昭不知道。 “弟弟不和母后一起睡吗?弟弟不会想母后吗?母后不会想弟弟吗?”元昭又问。 “父皇在这里睡的时候,我可不可以过来和父皇弟弟一起睡? 事实上,太子比他的父皇和姐姐都强些,杨沐青要求太子时不时与皇后待在一块,母子相合,孩子能少生病。 魏向晚也能亲手抱抱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再辛苦也值得。 她催促亓肇给孩子起名字,“想要个名字唤着亲切。” 亓肇想不出,就说先起个小名,“吾家麒麟儿,就叫麒麟儿。” 魏向晚埋怨他当父亲不尽心,名字取不出,小名也这般敷衍,亓肇振振有词,“麒麟是瑞兽,生来有福,太子就是有福之人,叫麒麟有什么问题?” 比起亓肇麒麟儿的叫,魏向晚只称呼麟儿。 麟儿是个大嗓门婴儿,这从他出生那 一刻就注定,但他又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整日就是吃和睡,睡醒了就哇哇大哭要吃,吃饱了就心满意足睡觉,至于尿了拉屎,他都无动于衷。 只有处理的不及时才会哇哇两声。 亓肇说要看着孩子,后来发现,需要他的时间并不多,吃用不上他,睡,好几次麒麟儿都因为亓肇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弄得他不开心了哇哇大哭。 玩,小婴儿现在还没有玩的时间。 亓肇百无聊赖,只能陪女儿和侄子玩。 昊哥儿正是好玩的时候,开始学走路,学说话,白白胖胖的,亓肇看着他就像看到自己儿子长大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 每天都有给他的赏赐。 昊哥儿进宫陪产一次,变成小财主了。 第50章 焦虑 魏向晚没有出席中秋宫宴,听王亦慧回来说,陛下全程抱着太子没撒手,那个喜欢溢于言表。 “太子也争气,全程都没哭,大家都夸太子生而有仪。” “出生几天的孩子哪里就看得出威仪。”魏向晚摇头,“席上有谁要抱太子吗?” “也就平王妃伸手碰了碰,其余人可不敢。”王亦慧笑道,“席面还没开始,两位贵妃说要抱太子沾点喜气,陛下都没让,娘娘是没瞧见,那脸色可好看了。” 魏向晚看看怀里睡得呼呼的儿子,“你父皇对你倒是真心。” 中秋过后,魏向晚让王亦慧出宫,其实早就该走了,陛下要陪儿子,儿子离不得娘,亓肇住在长乐宫,王亦慧就不太方便,这几天她都搁产房外间待着,不出产房。 产房通风不好,现在暑热未消,住着还是不太舒服。 魏向晚是没办法,王亦慧何苦受这个委屈。 只是王亦慧顾及魏向晚坐月子有诸多不便,她这个过来人陪着说说话也好,再说魏向晚让她来,也只能魏向晚让她走。 “等到麟儿满月,嫂嫂还要带昊哥儿来,也差不了几天。” “陛下就在长乐宫住着,我倒好使唤,嫂嫂就把心放下,快回去,哥哥在家肯定想的厉害。” 王亦慧带着丰盛的赏赐出宫,亓肇还想把昊哥儿留在宫里,但是魏向晚让人传出话来。“昊哥儿现在走路都不稳当,等过了三岁,到时候进宫来陪着太子启蒙。” “启蒙。”亓肇点头,“朕要给太子延请名师启蒙,请谁好呢。” 他现在全部心神都在太子身上,每天想到的都是太子以后的安排,让人修葺东宫,准备东宫的人员班子,事无巨细,想到哪算哪。 被魏向晚扯开思维到太子老师身上,就不在意昊哥儿的去留。 王亦慧回家满脸喜意,“娘娘说让昊哥儿未来进宫和太子一起启蒙。” 这可真是从小定下的前程。 “昊哥儿进宫启蒙?”魏虑不解,“那岳父请的老师怎么办?” “陪太子读书也不是好差事,你想啊,太子读书,老师肯定不敢上戒尺,那就要打我们的儿子。”魏虑担忧,“老师要求严格,万一咱们儿子跟不上,那不是进去遭罪吗?” 王亦慧失语,“老师不敢打太子,就敢打太子的亲表哥?郎君当娘娘在宫里当假的不成,太子挨打娘娘不一定拦着,但是咱们昊哥儿,保管一根毛都没人动他的。” “父亲请的老师留在家里给昊哥儿开小灶补习。”王亦慧想的长远,“太子启蒙,陛下肯定不止让昊哥儿一个人伴读,肯定还要另外选些勋贵宗亲子弟,刚启蒙,顶多上半天课。” “昊哥儿不做最出挑的,中不溜丢就行,真要拖后腿,那不是给娘娘丢人。” 魏虑抱着儿子叹息,“你还傻乐,你的好日子啊,扳手指头数只剩一年了。” “可怜啊,没赶上你爹的好时候。” 魏虑自己五岁上才开始启蒙,那还是因为妹妹都启蒙了,他还大字不识,被祖母哄着和妹妹一起学。 时下贵族弟子在自家启蒙,自家家学上课,稍微有点学识的就会考国子监,或是去知名的书院去拜师求学,再不济京城中还有几家的家学名声在外。 魏家的家学,就是让家里的公子哥凑在一起玩乐的地方,夫子别的不教,就教律法,讲纨绔公子败坏家业的故事,总是就是连教带吓唬。 魏虑小时候家学在将军府里,他不上了,家学就挪到在京郊修建的魏家祠堂里,本来魏虑要给自己孩子请名师教导,那么旁支的子弟想要蹭个名师递个帖子就能直接过来,这样家学就又挪到将军府里。 只是没想到还不等魏虑想到这里,万事已经安排妥当。 就算魏向晚不说让昊哥儿进宫陪太子读书,王亦慧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在魏家家学上,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会把孩子送到娘家,和侄子们一起学习。 昊哥儿要进宫陪读,应该也能带两个书童,王亦慧想知道自家嫂嫂有没有想法,也不管魏虑抱儿子焦虑即将到来的学习。 她挑拣着合适的礼品,“郎君明日下值就早些回家,送我回娘家看看。” 出月子前一天,魏向晚嫌浴桶太小,去陛下的大浴池清洗,连熏带泡,洗了两个时辰才出来,魏向晚还和谷雨玩笑,“这么清洗后,感觉皮都薄了两寸。” “娘娘的肌肤吹弹可破。”谷雨给她抹油,“任谁看了都猜不出娘娘竟然生了孩子。” “尽说好话哄我。”魏向晚笑。 “朕瞧着是真的。”亓肇突然出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魏向晚未着寸缕,听到声音慌忙拿起身侧的帕子捂在胸前蹲下。 “陛下。” 谷雨知机告退,还把宫外等候的人挥散,她守在殿门口。 “陛下太过孟浪。”饶是冷静如魏向晚也被亓肇突然出现弄得面红耳赤,“这是存心让我御前失仪。” “朕不怪你,怎么算的上失仪?”亓肇灯下看美人,越看心火越旺。 他抱起魏向晚。 “一月未见,见到你才知道是真的想你了。” 太子的满月只宴请了宗亲后宫,并未大操大办,魏向晚出现在人前光彩照人,迎来恭维无数。 虽然还未正式册封,但是亓肇已有明旨,现在所有人都以太子相称。 名字呢还是没取,魏向晚同众人说陛下取了个麒麟儿的小名叫着。 “麒麟儿好,正合太子。”平王妃笑道。 太后没有过来,但是使人送了礼品过来。 亓令月罕见的带着驸马和孩子出席,看着别人都恭维太子长得好,她抱着孩子挤到魏向晚跟前,“让皇后舅母瞧瞧,等到太子启蒙,也送我家厌爱进宫来陪太子读书。” 好好的孩子取名叫厌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太子启蒙那是陛下和朝公们商议的大事,本宫做不得主。”魏向晚微笑。“不过长公主之子想进宫侍读,陛下自然要大开方便之门。” 亓令月冷笑两下,“果然生了儿子就不一样,皇后如今说话底气足足的呢。” “生儿子说话变化,长公主最有心得。”魏向晚依旧笑眯眯,“本宫自己是不知道,实在是刚出月子,一个月没正经见人说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句玩笑引得众人发笑,气氛和暖温馨。 魏向晚应付一段后,想离开宴席冷静小憩,却在去往净房的时候遇到李兰道。 李兰道在等她。 第51章 李兰道 魏向晚往后看一眼。 小雪知机带着宫人离开,守在两端,确保没人过来。 魏向晚静静看着他。 李兰道现在的形象和翩翩公子可挂不上面,形销骨立,袍子穿在身上犹如灌了风。神色凄楚,再无当年意气风发之气。 “还未贺喜娘娘,喜得麟儿。” “你这声恭贺还真有些晚。”魏向晚嗤笑,“说,你冒着风险见我,是有什么事?” 李兰道面露难色。 “宴会离这可不远,指不定什么人就过来了。”魏向晚看向远方,“不然驸马还是想好了再来找本宫。” “不要这么称呼我。”李兰道突然神情激动,“至少你,你不要这么称呼我。” “你明明知道。” “我明明知道什么?”魏向晚问他,“我知道你和孔妙珍自小便有婚约,一直以来青梅竹马,互有情谊。” “还是我知道你高头大马迎娶公主,妙珍香消玉殒,万事成休。” 李兰道再一次听到那个让他心如刀割的名字,往后退了两步,血色全无。 “你果然知道。” “我不该知道吗?”魏向晚冷笑,“或者我要和她丧门星的未婚夫,软骨头的家人一样,把她的死当成一场意外,清明中元,为她烧上一叠纸钱,就心安了?!” 魏向晚以为自己质问李兰道的时候应该是冷静的,愤慨的,但是真到质问的时候,魏向晚才知道眼泪根本停不住。 她为那个美好可怜的女子哀戚。 她仰头看天,不想让眼泪花了妆面。 “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你的不容易,你最该解释的人已经死了。” “长公主怀孕了。”李兰道喃喃道。 “那就恭喜你,又要当父亲了。”魏向晚忍不住刺道,“你最好是长命百岁,子孙绕膝,反正妙珍也不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孩子不是我的。”李兰道悲声,“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我是孔妙珍的未婚夫,我记得,我是她的人。” “驸马不会觉得自己当个活王八,就显得很痴情了?”魏向晚摇头,“所以你来找本宫做什么?你碰不碰长公主重要吗?有人在意吗?” “她怀的是李家的骨肉。”李兰道低声道,如果只是和李家人偷情,他完全不在意,但是,“她怀上后,就会把孩子父亲杀了。” “扬州杀了一个,前天,前头又杀了一个。” “原来是杀到自家人,心疼了。”魏向晚冷笑,“那你明知道长公主看上你,威胁到妙珍性命时,你为何不说?当时你若和妙珍解除婚约,也许她就不用死了。” “我后悔,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李兰道哭道,“我在得知妙珍死讯的那一刻就该殉情随她而去,晚了一步,就步步都是错。” 亓令月拿他父母的命要挟他,害死妙珍已经是他的罪过,难道还要背上害死父母的罪过。 “一个人想死的时候,怎么样都能死。”魏向晚面带嘲讽,“种种理由死不成,那就是不想死。” “我想死的。”李兰道恍惚,“我想清清白白死。” 李兰道想他一辈子不碰亓令月,亓令月总会有忍不住的时候,只要亓令月休他,他立马去妙珍坟前自尽,他清清白白为她守一辈子身,期望她能原谅,下辈子再续前缘。 但是他没想到亓令月想到新的折磨他的方式。 他好累,他忍不住了。 “如果我以驸马的身份死了,你能让我和妙珍葬在一起吗?”李兰道希冀看向魏向晚。 魏向晚异常冷漠,“你这是害了妙珍一次不够,还要害她第二次。” “你想和妙珍葬在一起,你就不怕亓令月把妙珍的尸骨刨出来挫骨扬灰!” 魏向晚扬长而去,有死的勇气,没有报复亓令月的勇气,你不杀了亓令月,你和妙珍永无宁日,你的家人也不能安全。谁知道亓令月会发什么疯。 到时候妙珍白死了,你自以为的受苦也是白受。 李兰道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 魏向晚整理仪容后又出现在宴会,仿佛真的只是去小憩一下,妙语连珠,笑逐颜开。 在旁人眼里,皇后才生下太子,这般意气风发也是应有的气象。 长乐宫恢复请安,魏向晚也要去庆寿宫请安,这次太后看见她,简短问过两句身体后就说,“陛下如今被长乐宫绊住脚,不怎么来后宫,这样不好,你要多劝劝陛下广施雨露,陛下现在还只有一个儿子,太单薄了。” “儿臣也劝过陛下。”魏向晚诚恳回道,“在儿臣不便之时,陛下也住在长乐宫,儿臣就劝过陛下,只是陛下才得了儿子,对麟儿十分上心,半步不肯远离。” “实在不行,儿臣干脆劝陛下把麟儿带到无极宫住算了。” “无极宫是天子寝宫,皇子怎么能住?”太后不满,“也是后宫不争气,这么多年才得了一个儿子,让陛下欢喜至此,等到儿子多了,陛下就知道,没什么稀奇的。” 魏向晚低眉顺目。 “陛下不爱来后宫,也许是后宫的嫔妃没有新鲜感。”太后说,“既如此,今年秋天开一次选秀,给陛下填补后宫。” “是。” 第52章 迁怒 魏向晚同杜玉珍和宋含珠商议,“太后说秋天开一次选秀,眼看着时间紧张,就不要大肆宣扬,这次让太监去京畿地区采选,年后再让太监去江南采选。” “你倒是个贤惠人。”杜玉珍不咸不淡地刺上一句。 “太后说陛下的儿子太少了,希望满宫的妃嫔都生儿子,又说陛下不去后宫,是嫌后宫无趣。”魏向晚看着她们苦笑,“本宫也不想后宫太多人,你说人再多,分到个人头上,见陛下能有几次,空待年华虚度。” “本宫还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琢磨陛下的喜好,都有自己的孩子,姐妹之间和和美美。” 杜玉珍冷笑。 宋含珠看她一眼,“嫔妾愚笨,不能投陛下所好,让娘娘担忧,实在是不该。” “嫔妾见容嫔妹妹还是比较讨陛下喜欢,是不是告诉采选太监,按容嫔妹妹的样子去找。” 杜玉珍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本宫就不管了。”魏向晚摇头,“本宫精力还未彻底恢复,小选一事就由你们两位牵头做主,务必要把事情办得漂亮。” 余下的事就由宋含珠去和杜玉珍去明争暗斗,自己挑进宫的人选得了陛下的宠,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此消彼长。 都是利害关系。 送走两位贵妃,魏向晚让人去问问容嫔最近的情况。 “容嫔本就是文静性子,除了请安,并不和人走动,也没有关系好的宫妃。” “早些时候还会自己一个人去上林苑走走,自从上次冲撞杜贵妃后,上林苑也不去了,除了侍寝日子,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谷雨回道。 “那吃穿待遇呢?”魏向晚问,“可曾有人苛待她?” “那倒没有,底下人都精着呢,就算杜贵妃发话要为难她,但是容嫔三不五时就要侍奉陛下,显然在陛下心里挂着名呢。”谷雨说,“明面上抠抠搜搜,暗地里都偷偷补上,说明自己难处,容嫔也不会与他们为难。” 魏向晚点头,感慨道,“没想到陛下真喜欢容嫔这样的,和杜贵妃南辕北辙的类型。”杜玉珍都这么表示自己的不喜欢了,但是亓肇也只是把宠幸从明处到暗处,再没有连宠三日的张狂,只有细水长流的惦记。 “容嫔胜在恭谨和顺,杜贵妃那样的性子,爱的时候爱,疲惫的时候再去哄她,难免会觉得累,等看到一团温水的容嫔,就会觉得心情舒畅。”谷雨分析,“容嫔皮肤白皙,五官清丽,在后宫中不起眼,就像一碗白饭,在一个琳琅满目的宴席上可能不起眼,但是生活中却是万万不能少的。” 魏向晚闻言看着她笑,“没想到你还有这番见解。” “那依你所见,我之于陛下,又是一盘什么菜?” 谷雨丝毫不怯,“娘娘是坐在陛下身旁,一同持箸用膳的人。” “陛下喜欢吃什么全在于娘娘给他什么。” “你说得我神通广大。”魏向晚失笑,“我若是真有这么重要就好了。” “娘娘能做到的,只看娘娘想不想。”谷雨这句话就有些逾矩了,她身为魏向晚的贴身宫女,也看得分明魏向晚在争宠一事并不热衷。 魏向晚有美貌有手段,要想笼络陛下的心,简直轻而易举。 魏向晚摇头,如果第一次选秀没有出意外,顺利进宫,也许她会为了陛下的爱奋不顾身,但是她没有。 等到三年后进宫。 那个天真相信自己爱人,别人就会爱自己的魏向晚早就在家庭的动荡,挚友的离世中消失。 她现在做皇后能得到的一切,她不会做多余的事。 陛下的爱,早就不是她的目标。 祖母有句话说的对,女子要以男为天,那天就是把破伞,到处都是窟窿。 她要做自己的天,不会依赖任何一个人。 亓肇知道太后要小选也只嗯了一声,“不要采选太远,随便在京畿范围找两三百个,若有大选,放在年后。” “麒麟儿可真会吃。”说完公事,魏向晚同他说起家事,“现在四个奶娘轮换竟是有些不够,我担心他把胃撑大了,是不是该控制一下。” “奶娘不够就再找,怎么能饿着太子。”亓肇很惊讶,一脸你还是亲娘的表情吗? “我不是说不给他吃,我是让他少吃,吃成个胖子可怎么办?”魏向晚道,“我不喜欢。” “男子胖,怎么能叫胖呢,那是威仪。”亓肇解释,“太子,天之贵子,就应该威仪有加,震慑四方。” “陛下还是天子呢,怎么不胖?”魏向晚反问,“陛下是天底下最威仪的男人,难道就该是天底下最胖的人吗?” “那我吃。”亓肇挥舞手势,“我从今天开始每餐加一碗肥肉,必要满身威仪给你看看。” “我不看。”魏向晚笑着推拒,“陛下要吃成胖子,我就不伺候陛下了。” “我这身细骨头,可经不住陛下威仪。” “那朕倒要看看,皇后是经得住还是经不住?”亓肇扑了过来,两人在贵妃榻上滚做一团,宫女见状立即退出室内,将帷帐放下,掩去活色生香。 长公主又有身孕的消息传来,还不等庆寿宫准备礼品送过去,公主府就立即来报,“长公主小产了。” 太后一惊,“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来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反正孩子是没了,太后恨不得亲自去看看这个孽障,但是太后不能随意出宫,只能派嬷嬷去看看,还让带上太医,好好诊治,莫要留下隐疾。 她把魏向晚叫来,骂她对长公主关心不够,“长公主不过是想让爱儿进宫陪同太子读书,亲表兄弟有何不可,你做皇后的做不了主?故意当着那么人的面下她的面子。” “怎么,长公主的儿子不配给你儿子当伴读?” “母后冤枉,长公主在宫中进出自由,长公主的儿子自然也能。”魏向晚委屈,“这事长公主本就不该问我,第一孩子还小,远不到开蒙的时候,第二当时是家宴,宗亲们都在,听到长公主话都心里嘀咕。” “他们都想送孩子进宫来,若借着长公主的口说出来,儿臣推哪个都不合适,所以才那样回了她。” “推谁都不合适,你就这么当皇后的?”太后又骂。“如此软弱,怎能当一国之母。” 魏向晚看她,“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臣愚笨猜不出来。” “长公主被你气得流产了。”太后气道,“才传来好信没几天,哀家准备给她养胎的补药变成补小月子的了。” “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小产?”魏向晚不理她的无理指责,“其实长姐小产也不是坏事。” 魏向晚迎着太后要杀人的眼光说,“长姐生了孩子没多久,这马上就怀第二个,毁的是长姐的身子。” “妇人接连生子,上次的亏空还没补好,就一直这么循坏下去,多半都是要早逝的。” 太后一听,好像也有这样的说法,“那孩子没了对身体损害也大。” “那哪能一样啊,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可是要吃母亲十个月的血肉。”魏向晚道,“儿臣看,这是孩子孝顺,知道来的时机不对就先走了,等长姐身体补好,孩子就又来了。” 太后听这话还算有道理。 魏向晚又说,“等会儿臣就派太医去给长公主瞧瞧,再派女官替儿臣去慰问,有些事不好对母后讲,也许对儿臣就好讲了。” “你派人去看看,但是不必追问,月儿此番肯定心情不好,不要刺激她。” 第53章 小选 魏向晚让白露跟着李秀文出宫看望长公主,让她伺机去见李兰道,魏向晚也不知道见他说什么。 只是感觉到不安。 李兰道死不死的无所谓,但要是祸及孔妙珍死后安宁。 魏向晚在宫中如何思考不得而知,白露回来面色疑惑,“驸马和长公主和好了,驸马住到长公主府,亲自照料长公主小产,两人浓情蜜意,瞧着可好了。” “那驸马有没有私底下和你说什么?” “驸马说他会和长公主一起死,让娘娘放心。” 魏向晚摸茶盏,“长公主到底怎么小产的。” “公主从上到下讳莫如深,好像突然就小产了,谁也不知道长公主怎么小产的。” “亓令月那个性子,如果是别人的原因小产,现在早就闹的全天下皆知。”魏向晚思考,孩子肯定是她自己弄掉的。 但是为什么呢? 李兰道才进宫跟她说孩子不是他的,他痛苦的想死,为什么又突然软和性子和长公主甜蜜起来。 魏向晚摇头,把他放置一边。 “江南盐政的事捂不住了,找个人捅到敬相公那里去。”魏向晚说,“国朝已有太子,陛下江山坐稳,宸王的封号我不太喜欢,也该换了。” 宸王和长公主勾结,侵吞江南盐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长公主凭什么在朝堂左右逢源,一是有个好母亲,二是和宸王交往密切,手里有成龙之力, 我先打掉你的成龙之力,看朝中还有谁会依附你,去追求虚妄的的从龙之功。 在得知孔妙珍的死讯后,魏向晚就在计划替她报仇,关于报仇,她反复斟酌推敲,那些年她撒出不计人数的钱财去打听。 关于长公主的一切。 进宫,生子,就是计划的开始。 她已经有和长公主一斗的能力。 杜玉珍和宋含珠的手脚极快,不出半个月,小选出五十个秀女最终让亓肇定夺,魏向晚坐在上首打眼一瞧,其中三分之二都是肤白若雪,细眉凤眼,婉约文静的女子。 再有三分之一身姿窈窕,眉目含情的女子。 魏向晚略微皱眉。这瞧着不像正经姑娘。 她让人拿籍贯来给她看看,写的都是京畿住户,养女。 魏向晚问原籍是哪,怎么到京畿来的。 云娘细声回道,“奴等都是江南人士,家里遭了灾才流浪到京畿,幸遇好心人,将我收养,免去我流离颠沛之苦。” “你们都是一个村的?”魏向晚问,“这么好运气,一路上没走散,又都被好心人收养。” “奴等进宫前都不认识,只是入宫来闲聊才知道大家是一样的身世。”云娘急着解释,“还有更多姐妹,虽然进了宫,却未能有到御前面圣的福气。” 魏向晚了然看向亓肇,“专门为陛下准备的,陛下就都留下。” “这意思是不让我留?”亓肇凑过去小声问。 “哪能啊,陛下喜欢就留呗。”魏向晚笑,这都是从小就被调教怎么伺候男人的解语花,只怕陛下体验过这些,反而觉得宫妃无趣。 亓肇知道不该留,但是他一眼扫过去,大部分人都长得一样,没什么区别,还真就那些人有些不同,“朕留着解个闷。” 魏向晚坐直了身子。 亓肇就点了两个温婉女子为美人,五个江南养女为侍选,其余人不留。 小选进宫三百个人,又筛选出五十人,最后陛下才选中七人,七人的位份都不高,宋含珠在魏向晚面前忐忑,“是不是嫔妾的人选不好,所以陛下挑不出喜欢的?” “其实嫔妾看好的人另有其人,只是被人设计不能面圣,不若娘娘再给她们一次机会,留在宫中,等到明年大选,再看造化。” 这是给杜玉珍上眼药来了。 “小选都比不过,留到大选更是无用。”魏向晚摇头,“你若真喜欢,就留在你宫里,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宋含珠皮笑肉不笑,妃嫔的宫女都是有定数的,她留人做宫女,就要放出自己宫里的人,都是她好不容易养熟的人,就为了几个不知道能不能在宫里混出头的女子,不划算。 “那些江南的女子,娘娘一看就知道,不是走正经道的。”宋含珠又说,“偏杜贵妃一意孤行,非要留下她们,嫔妾就知道,那是杜家人安排的呢。” 那些人是杜家安排的不假,但是杜玉珍却不知道,她是真的信了宋含珠说要选容嫔那样的女子,又见秀女中果然温婉文静的多,她是故意让家里选些性格不一样的人进来。 她也真的信了是江南养女,丝毫没想到养女背后的故事。 等到留下五个侍选,位份又不高,就比宫女强一些,杜玉珍也没当回事,直到陛下终日和那些人厮混,她才觉出不对来,让母亲进宫,想要问她到底选的什么人? 第54章 教女 杜夫人进宫来见女儿,才见到女儿面就拉着手掉泪,“我的儿,又瘦了。” 杜玉珍却没多少心思和她母女情深,不等宫人撤走,她就皱眉问母亲 ,“家里准备的人到底是从哪来的,我冷眼瞧着不像是正经人。” “你说什么呢?”杜夫人立即辩解,“都是好人家的在室女,不然进宫第一关就过不了。”她看向合笙。 合笙立即把宫里站着的宫人都带出去。 杜夫人看着女儿,“隔墙有耳,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当心?什么叫家里准备的人不正经,陛下选妃是采选太监的事,跟我们杜家可没有关系。” “这是在我自己宫里。”杜玉珍跺脚,“我和你说话还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这是你宫里,你就能保证你宫里的下人都向着你,没有被谁收买威胁的,要打探你的消息?”杜夫人教她,“我的儿,娘跟你说了多少遍,在宫里要稳重,可你还是沉不住气,这让娘在家里怎么放心你。” “你快别说这些了。”杜玉珍烦躁,“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迷得陛下昏头转向,表哥已经有好几天没到我这来了。” “她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打紧,不过是最低等的侍选,就是陪陛下解闷的玩意,如今她们才进宫,陛下有几分新鲜,等到新鲜过了,就什么都不是。”杜夫人劝诫她,“你既然进宫就该知道,陛下富有后宫三千,你要吃女人的醋,那是吃不完的。” “娘。” “你看你,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杜夫人叹气,“江南有些地方喜欢收养女,从小仔细培养,琴棋书画,长歌善舞,这可是你二叔从江南特意寻过来的,送进宫替你争宠的。” “那就是妓女!”杜玉珍暴跳如雷,“你们把这样的人放进宫,还不告诉我,我成什么了,我成拉皮条的。”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杜夫人惊愕,“她们都是清白身子进的宫,她们。” “还不是从小就培养怎么伺候男人,这样的人和养在花楼的姑娘有什么区别。”杜玉珍想到自己和宋含珠明争暗抢留下的这几个人,都是这样不堪的来历,她就生气。 “你让其他妃嫔怎么看我,她们肯定在背地里笑话我。” 杜玉珍仗着陛下的宠爱,从一进宫就横冲直撞,谁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从上到下对她的蔑视,藏玉殿杜贵妃没教养这个批语,还是让杜玉珍记在心里,面上不在意,心里还是记恨。 但是杜家根基太浅,到她这才算正经养一个千金小姐,和宋含珠,魏向晚差很远,就是和比柔妃,赵伊人都差不少,虽然她们家官没有杜家大,但是她们都是几代官宦人家,规矩礼数都刻在骨子里,说话就能看出不同来。 “本来人人就轻贱我,娘还让我变的更下贱。”杜玉珍哭着说,“我现在哪里需要别人替我争宠,我明天就告诉表哥,让他把人都赶出去。” 杜夫人见女儿哭闹,只能先耐着心思安抚她,“你是贵妃,宫里谁敢轻视你?她们要是拿杜家的家世轻视你,那就是她们嫉妒。” “你当娘出去交际,那些贵妇人没有暗地里嘲讽笑话我?但是私下再怎么嘲讽,见了面她也得客客气气的,因为我是陛下的舅母,我丈夫身居高位,我儿大有前程,我女儿贵为贵妃,她们都要巴结我。” “当面巴结,背地里说酸话,你说要为了这样的人不开心,岂不是折辱自己。”杜夫人搂着女儿,“你是贵妃,那些轻视你的人做梦也想得到你的位置,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酸两句显得自己没那么可悲。” “你管她们怎么想?” “在宫里,你只要抓住陛下一个人的心就好。” 杜玉珍趴在母亲怀里哭,“表哥的心太难捉摸了。” “自从我闭门思过后,表哥就不像我刚进宫那会时时刻刻都想着来见我,现在非得我去请,他才来。” “我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和表哥相处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杜夫人叹气,“你说你,陛下提前放你出来,你好好和陛下道谢,陛下许久不见你也想你,你倒好,和陛下闹得不可开交,把陛下的心疼都作没了。” “算算时间,如果你没和陛下吵闹,皇后那个儿子是不是就应该在你肚子里。” “我就是生气嘛,我在藏玉殿出不去也见不到他,但是他却流连后宫,和别人卿卿我我,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杜玉珍哭得更凶了。 “我那么喜欢表哥,宁愿给表哥做小,但是表哥辜负了我的情谊。” “打住,你再不可有这样的心思。”杜夫人握住杜玉珍的胳膊警示,“陛下不仅仅是你表哥,他更是皇帝,是天下之主。” “就算你姑母在,你能不能当你表哥的正妻都是五五数,现在陛下给你贵妃之位,仅次皇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进宫是当主子的,还觉得自己委屈了不成?” “难道陛下娶了你就只能对你一个人好?你爹也有侍妾,你可曾见过我吃她们的醋,你看长乐宫可有吃醋?你这般小女儿心思,我还是把你带回去,留你在宫里,只会惹出大祸。” “我喜欢表哥,表哥为什么不能只喜欢我一个人。”杜玉珍在母亲面前干脆耍赖,“我不喜欢表哥去睡其他的女人,长乐宫不吃醋,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爱表哥。” “不爱影响到她当皇后了吗?” “不爱影响她生太子了吗?” 杜夫人接连逼问,“她还未进宫就被你压制,大婚之夜没有圆房,入宫三个月都不曾留宿陛下,当时宫里宫外谁不看她的笑话,但是现在再看,她太子在手,皇后之位稳坐,而你,还在为几个侍选得宠在这里胡搅蛮缠。” “那些人都是从小就吃药坏了身子,生不了孩子,是你最佳的争宠帮手,如果你把她们都留在藏玉殿,现在陛下天天来的是不是就是藏玉殿。” “别人不管陛下在藏玉殿睡的谁,只知道你杜贵妃盛宠不衰。” “你在我面前发疯,之后也这般模样去陛下面前发疯吗?到时候陛下彻底厌弃了你,你请陛下都不来,你这个杜贵妃,该怎么自处?” 杜夫人知道女儿是死脑筋,担心一次说不通,干脆给杜玉珍抱病,她这个母亲想留在宫里照顾。 亓肇自无不可。 太后听说后阴阳怪气,“所以老话说的好,有其母必有其女。杜玉珍这不规矩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她母亲的教养。” “皇后都是临盆才把娘家人接到宫里来陪伴,她一个贵妃,身体不适就要留母亲在宫里照顾,好大的面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魏向晚替杜夫人解释,“就像长公主身体不适,母后在宫里也是牵肠挂肚。” “哀家再想女儿,也不会出宫去看她,这是规矩。”太后淡淡道,“杜夫人既然心疼女儿,那就受累天天进宫。住在宫里可不行,贵妃没这个体面能留宿家人。” 第55章 意外 因为杜夫人进宫勤快,最近后宫庆寿宫,朝晖殿,也经常叫家里人进宫。 后宫妃子生活平淡无趣,当到贵妃或以上就能随意召唤娘家人进宫,也算是非常实在的福利。 说是随意召唤,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见的勤快,前朝就会有人参本,说宫妃不安于室,串联宫外。 皇后见家人的次数不能比太后多,贵妃不能比皇后多,大家都小心翼翼保持平衡,不多见,也绝不少见。 藏玉殿既然先不懂规矩,那大家就借她的春风多见几次,这样御史要参,大家平等挨骂,谁也别落下。 魏向晚这还是按自己的频率想法召王亦慧进宫,并不多见,她家里就嫂嫂一个人,掌管内外家务,照顾哥哥侄儿,已经够忙的,进宫一次就要浪费一日功夫,尤其快要到年底,都是事,魏向晚可不能多打扰她。 王亦慧抱着儿子进宫,见礼后就让人抱着儿子去陪太子玩,魏向晚看她这架势是有话说,也屏退了众人,她亲自斟茶,递给王亦慧。 “娘娘,郎君在京中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拿不定主意,想问娘娘要个章程。”王亦慧捧着茶杯,眉心微蹙。 “什么要紧事?”魏向晚问。 “郎君发现京中多了不少生面孔,都有武艺,一脸横向,怕是京中有人要买命才召来这些杀神。”王亦慧听魏虑提起后就心惊胆战,她一个文官之女,哪遇见过这打打杀杀的事,只往最严重了想,把自己吓的够呛。 “哥哥在哪发现的?” “郎君之前那些朋友,有时候会在郎君下值后招呼他一起去玩乐,你知道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消息最灵敏。” 魏向晚摸着茶托边缘,“那哥哥有发现这些人的动向吗?主要在哪块活动?” “郎君发现不对就多一眼注意,发现在城东附近流连的多,朝中官员多半居住在城东,你说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魏向晚突然有个猜测,她让人把江南盐政的事捅给了敬阳,但是这么多天过去并没有听说朝中有动静, 以敬阳的谨慎,哪怕是送到手的罪证,他要自己分辨真伪,也许是去查验的过程中惊动了那些利益相关之人,他们要铤而走险,在京城刺杀敬阳。 “哥哥既然发现如此要紧之事,当然要一早告知长官,哥哥现在管着京城安全,事无大小。”魏向晚道,“嫂嫂回去让哥哥分出人去暗自关注敬相公,希望是我多想,这些人不是冲着敬相公来的。” “敬相公?”王亦慧没想到是这个人,“他们不是进京来行刺陛下的吗?” 王亦慧心想,到京城来图谋不轨肯定是冲着皇帝来呀,民间也知道陛下和宸王关系紧张,陛下要突然驾崩了,宸王要进京当皇帝的。 “皇宫守卫森严,嫂嫂怎么会觉得市井上的亡命之徒胆敢行刺陛下?”魏向晚失笑,“就算真有人敢这么大胆,时间也不对,秋冬天陛下窝在皇宫哪都不去,若到春暖花开,陛下喜欢去猎场,真要想还是有钻空子的机会。” “其实现在钻空子也没有意义。”魏向晚耸肩,“现在已经有太子了,即使陛下遭遇不测,也便宜不到其他人。” 王亦慧眨眼,原来如此。 她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莫有些羞赧。 魏向晚让人还孩子们都领进来,元昭也跟了进来,魏向晚故作生气,“元昭,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上课吗?” “昊哥儿好久不来,我都想他了,我就溜出来看一眼。”元昭表示,“已经同夫子说好,现在算我的休息时间,等昊哥儿出宫,我会把时间补齐的。” “上课就要有上课的规矩。”魏向晚严肃,“现在见到昊哥儿了,回去上课。” “母后。”元昭拖长了音撒娇。 “若夫子来说你表现好,下次昊哥儿进宫就调整课程,让他陪你玩,但是现在,回去上课。” 元昭不情不愿走了。 王亦慧问道,“娘娘对大公主也太严格了些。”又不是亲生,何必这么严厉,反而遭埋怨落不得好。 “必要对她严格,把她教养成一个好姑娘,才不枉费她叫我一声母后。” “纵着她,惯着她,不是对她好,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未来一定得靠自己立住。”魏向晚看着周围,“我要故意把她养坏,那这长乐宫我可不敢住了,怕她母亲回来找我。” 王亦慧忙说百无禁忌呸呸呸。 “娘娘就是心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魏虑得了魏向晚的建议,翌日下值就邀请顶头上司虎威将军葛志高去喝酒,葛志高是战场厮杀过来的人,面对魏虑这种明显的关系户,他都是不远不近相处着,只要你不生事,我就当你不存在。 之前魏虑一直知情识趣,在军中低调大方,并不招摇惹怒,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愣愣过来邀请,还听不懂各种婉拒,就是要葛志高跟他去喝酒。 从太阳西下磨到夜幕低垂,葛志高看着面前的人度气,“行,你要喝酒是,本将军就陪你喝个痛快,不喝死一个不散场。” 两人换了衣服。 葛志高跟着魏虑走到花街柳巷,拉住他的胳膊低声喝道,“找个正经地方喝酒,不要弄其他花样,朝廷有明律,我可不想明日被御史参。” “只要你人正经,到哪都正经。”魏虑回道,“这地方将军没来过?三教九流不摸清楚,怎么能算京城安全尽在掌握。” 葛志高松开手,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魏虑好像不是光请他喝酒。 两人上了一条花船,在摇摇晃晃的水波声中路过两岸酒肆热闹的窗口,娇娘倚门被看招,香风袭人英雄气短。 “将军可看明白,这几处喝酒的人,说话样貌都不像京城人。”隔着纱帘,魏虑提醒。 第56章 敬阳遇刺 葛志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是行伍出身,所以看两眼就知道,那些人都是练家子,而且还是手里沾过人命的狠茬子。 之后不用魏虑提醒,葛志高的视线在两岸之间来回穿梭,关注那些刀尖舔血的陌生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葛志高问。 “就是和朋友过来喝酒发现的。”魏虑抓抓头,“路过感觉这些人的气息让人不舒服,再说临到年节,只有归乡的,突然有这么多外地人来京城,肯定有古怪。” “只是我看不出有什么古怪,所以想请将军过来看看。” “你常在这里喝酒,没有找个相熟的伙计问问?”葛志高举杯喝酒,眼神盯着魏虑。 “邪门了,我问了好几个,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说是做生意,手边没货没伙计,说是来探亲的,也没见有人来往。有的住在客栈,有的睡在花楼,但是行踪都飘忽不定。” “我要专门找人盯着,那就太打眼了,再说别人问我为什么盯着,我也说不出来,就是一点怀疑。”魏虑干笑两声,“也许是我白操心。” “不算白操心。”葛志高说,“不过也幸好你没派人盯着,这些都是老手,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 “真的。”魏虑放心,“那现在将军知道了,我就放心了,将军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些事。” 葛志高回去后派了十六个人分成两组乔装打扮隐在市井,观察侦探,派四个人去守住临河巷的两端,若京城发生事端,巷中有人逃窜,一人跟上,一人回来报信。 同时皇城军也加强城中巡逻,重新排查路线,错开交班时间,务必不留死角漏洞。 临近年底,皇城军加强守卫也说得过去。 “大哥,不行,现在皇城军守卫森严,咱们找不到机会。”这样的话在多个人群发生。 他们虽然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到京城,但却是各自为政。 有机敏的人察觉到可能是暴露了,立即和手下分散各自离京,有钱赚也要有命花。 但是主顾给的钱太多了,也有人不怕死地一拍桌,“干你娘,怕这怕那的,也不用干这买卖了。” “拖下去等敬相公在朝上将江南盐政的事捅出,咱们就算杀了他也得不到钱。” 为首的男子将人拢在一起,开始制定刺杀计划。 十一月十日,丞相敬阳,在离家一条街外的巷子遭人刺杀。 好在被附近巡逻的皇城军听到动静,及时赶到,敬阳就近被送往医馆急救,虽然伤势危重,但好歹保住一条命。 听到消息后,亓肇从温柔乡杀回无极宫,召集官员,大发雷霆,“天子脚下,国之重臣,光天化日之下被刺杀。” “这是将朕将朝廷视若无物啊!” “去查,谁想要敬相的命,朕要他族诛。” 这是仅次于谋逆的刑罚,毕竟敬阳是亓肇亲政以来第一个提拔的自己人,为人中正强干,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是亓肇还是信任他。 现在有人要杀敬阳,不怪亓肇直接阴谋论,觉得幕后之人是冲着他来的,要重罚犯事人。 “敬大人在京城被刺杀,首要问责皇城军,他们守卫京城为何出这么大篓子。”萧正阳老成持重的开口,“其次也要遣人去敬大人府上问问,是不是敬大人私底下得罪了什么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敬大人的身体。”卢桑则说,“等敬大人好了,自然能说出是谁刺杀他,我们在这里猜测于事无补的。” 亓肇看他们事不关己的样子冷笑,“来人啊,让虎威将军来见朕。” 葛志高进宫面圣,披挂上还有血,“启禀陛下,末将已经将刺杀敬大人的凶手缉拿归案,还有个别同伙逃逸,末将已经封锁城门,排查各街各巷。” “已经抓到凶手了。”亓肇抚掌大笑,“痛快,你们怎么抓到的?” “临近年底,皇城军加强守卫,街上的巡逻多了两次,虎贲校尉及时发现敬大人的车架不对,追随上去,恰好碰到歹人行凶,吹响哨音,附近的皇城军都过来抓捕,除个别逃跑外,总共抓获歹徒四人,现在都在皇城军压着。” “皇城军不擅断案,不如把这四人压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少卿立案专查,查个水落石出,定不让敬大人白受罪。”萧正阳提议。 葛志高垂眼看向他,但是没说什么,等亓肇说让大理寺去查,他才领命退去。 宫外的人来禀报,“敬相保住一条命,已经送回家中静养,只是大夫说失血过多,什么时候能醒来并不能保证。” 亓肇大手一挥,让太医院院判带着太医和药去敬阳家中,什么时候敬相公醒了,他们再回来。 葛志高回到营房,魏虑立即站起。“将军。” “坐。”葛志高挥手,“这次你立了大功了,及时发现不对劲,又及时救下敬相公,这么快就把人抓住,咱们不用吃瓜落,还能得点赏。” “都是将军领导的好。”魏虑嘿嘿回道,“我都没想到一吹哨子,那么多人过来,他们还知道分开跑,往哪跑都没用,将军都堵死了。” “别说这没用的话。”葛志高摆手,“陛下说让咱们把人犯送大理寺审去。” “那哪能呢?”魏虑立即皱眉,“兄弟们已经审过一轮,再抻一晚就老实了,送到大理寺去,他们倒是得了便宜。” “我在御前说抓了四个。” 魏虑一愣,他们明明抓了六个。 “送四个小啰啰过去,剩余的,到时候就说是后面抓的。”到手的功绩,葛志高也没傻到直接送出去。 魏虑比个大拇指,“还得是将军。” “今日在陛下面前,因为另两位相公也在,我就没给你邀赏,但是陛下找人一问就知道,是你救了敬相公一命,这赏跑不了。” “我要那赏干什么?赏我,还不如赏大伙一起。”魏虑笑说,他不是高风亮节,是确实无所谓,他再赏,爵位再升就是辅国公,不要说朝臣,太后就不会答应,这比承恩公还实在。 虎贲校尉在校尉中,一样的权较少的责任,很适合他,再往上升,再大的责任他也怕担不住捅篓子。 赏钱,不是魏虑自夸,魏家人不多,钱可不少。 图个赏赐荣耀,他有个皇后妹妹,太子外甥,还要什么荣耀。 第57章 哥命贵 亓肇去长乐宫,“敬阳遇刺,好在救的及时,捡回来一条命。” “怎么会遇刺呢?”魏向晚不解,“敬相就算在朝事上激进了些,那也是有理有据,这是得罪了谁,被人买凶击杀。” “你和我想的一样。”亓肇拍大腿,“怎么会是因为私底下得罪了人被打击报复,肯定是朝事上被人记恨,上来寻仇。” “陛下可派去太医?”魏向晚忧虑,“敬相家要是缺什么药,宫里有的可都要送过去,这么忠心为国为民的好臣子,可不能让奸人得逞。” “放心,我已经让院判带人带药过去,等敬阳养好身体再回来。” “这是应当。”魏向晚点头,“陛下也可派遣贴身太监入府探望,显示陛下的关心爱护。” “明天让郑衡去一趟。” “不过这次好在皇城军发现的及时,及时救下敬阳,及时抓捕到凶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亓肇往后一靠,“这次你哥哥可立功了。” “我哥哥?”魏向晚偏头。 “就是他最先发现敬阳的,而且把敬阳送到医馆后,大夫说要百年老参吊命,他立即让人回家取了参来,如果不是他,敬阳这条命就悬了。” “我哥哥抓捕凶犯,没受伤?”魏向晚着急问。 亓肇没想到她只关心这个,微微一愣,“没有,没听到说,既然没说,就算受伤了也是小伤。” 魏向晚立即叫人,去魏家一趟,问问舅爷的情况。 亓肇笑她小心,“你哥哥立功了,你不想着我怎么赏他,就担心他的身体?” “魏家现在就这么一根顶梁柱,半点闪失都承受不起。”魏向晚担心,“不然陛下还是让哥哥回家做个闲散勋贵,放在皇城军,我还是有些担心。” “你对你哥哥这点信心都没有?”亓肇无奈,“男子汉大丈夫要建功立业,你让他回家窝着,浪费人。” “我哥哥几斤几两我比陛下清楚。”魏向晚噘嘴,“祖母本就只想让他当个纨绔,我也只想让他陪陛下玩乐,陛下要真把他当个栋梁用,到时候出了错,不要回头怪我。” “本事差点没关系,心正就不坏事。”亓肇去牵魏向晚的手,“你想太子的舅舅就是个无所事事花天酒地之徒?” “太子的舅舅,有时候就是个靶子,我是极不希望有人抓舅舅的把柄来攻击外甥。”魏向晚低声,“太子是亓家的种,像陛下就够了。” 亓肇现在觉得太子舅舅应该有个体面的前程,等到太子长大,他就会怪罪太子为什么有个位高权重的舅舅。 魏向晚早就打定主意,等到侄子议亲后,魏虑就请辞一切官职,只保留爵位。 亓肇捏捏她的手。 魏向晚这点就很合他的心意,小心谨慎,认知清晰,不邀赏,不贪图。 应该说魏向晚做什么都合他的心意。 敬阳的伤趋于平静,偶有清醒,有种想要说话的急迫,但是说不出来,太医诊断过后说伤了肺,再加上失血过多,精力不足以支撑说话。 太医让敬阳安心养伤,等身体好了说什么都清楚,你现在支支吾吾的万一理解错了意思你更着急。 敬阳的儿子说,“父亲放心,行刺你的凶手已经被皇城军抓住,现在正由大理寺审问,陛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父亲一个公道。” 敬阳还是着急。 但是就是说不出。 太医给他下了安神药,“敬相忧思过虑,不利于养伤,吃了安神药睡一觉,等身体养瓷实了再说。” 亓肇召魏虑进宫,“你此番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我这也算不得立功,运气好,离得最近。”魏虑呵呵笑两声,“陛下要赏就赏我们将军,要不是他处置果断,没那么容易到凶犯。” “再有,陛下再给我们皇城军的兄弟们赏点银子,这快过年了,大家多拿些赏钱带回家中,大家都高兴。” “那你自己就什么都不要?”亓肇问。 “我不要。”魏虑摆手,“等到太子正式册封,陛下还要赏我,平常就别赏了,赏多了别人嫉妒。” 亓肇哈哈大笑,“说你不在乎名利,你还知道外甥册封要讨赏。” “太子册封陛下赏我,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看重太子。”魏虑笑,“我接陛下的赏,也不是为了赏,是为了太子。” “你这话绕来绕去。”亓肇摆手,“此事大理寺还未查清楚,朕也不好大肆加赏,这样,朕把赏银给你,你带回去怎么分自己决定。” “那末将就替兄弟们谢陛下赏。”魏虑半跪下行礼。 “出宫前先去一趟长乐宫,皇后担心你受伤,心中焦虑,你去让她看一眼放心。”亓肇说,“如果皇后说让你不干皇城军,你可不能答应。” “朕看你在皇城军做的挺好,这才多久就立功,抓紧机会多立几个宫,日后也当个将军,你这将军府就是实至名归了。” 魏虑从无极宫出来,门前守卫的正是杜启宁,魏虑无视他的脸色,大摇大摆从他面前经过。 到了长乐宫,魏向晚问魏虑那天的经过,等魏虑说完,“我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因为我害怕还故意隐瞒了什么。” “这次哥哥没受伤,下次呢?” 魏向晚按着魏虑的手说,“哥哥千万记住,你的命是最重要的,什么事都不值得你丢了性命。” “这些小打小闹要不了哥哥的命。”魏虑笑道,“你和陛下说了什么?陛下还担心我不干了。” “哥哥还想干皇城军?” “皇城军挺有意思的,葛志高,真有本事。”魏虑竖起大拇指,“皇城军的兄弟虽然比不上禁卫军的家世显赫,但是人都实在多了。” “至少没有吃了我的酒还在背地里说我不好。” 第58章 畏罪自杀 杜启宁在无极宫碰见魏虑,回去就不高兴,“我不想在禁卫军待了。” “就是个守大门的,一点前途都没有。” “那给你请辞,你去书院老老实实读书,我也不指望你像你哥哥一样考个进士,好歹考个举人,先从地方官做起。”杜长若原本对小儿子的规划就是如此,哪知道女儿一通话就改变了他的前途。 杜长若也不希望儿子去给人家看门,主要是人也不机灵,都混到无极宫门口了,问他点陛下的事,一问三不知。 杜家没打算走武将的路子,他在禁卫军也是虚度光阴。 “我不读书。”杜启宁不是读书的料子,他自己也不喜欢,“我要去皇城军当校尉。” “魏虑能去,我就能去,我还能比他差?” 杜长若闻言翻白眼,他想骂,但是觉得一块朽木脑袋不值得他费口舌,他看向一旁的大儿子,“你和你弟弟说。” “今日在无极宫碰见魏虑了?”杜启振问。 杜启宁点头,“陛下能调走魏虑,为什么不能调走我,我还是他亲表哥。” “今日魏虑进宫是受陛下嘉奖。”杜启振看向父亲,“魏虑这次救了敬相,在陛下那是大功一件。” “他只是运气好罢了,如果我现在在皇城军,这大功就是我的。”杜启宁凑到大哥身前说,“守卫皇宫天天过的太平日子,立不下大功,皇城军就不一样,立功的机会多多了。” “皇城军立功的机会多。问责的机会也多,这次要是敬相被人刺杀成功,皇城军从上到下都要倒霉。”杜启振摇头,“你不能只看到人家立功,看不到人家风险。” “皇城军一事,你想都不要想。”杜长若厉声道,“魏虑是陛下想把他放在眼前才进的禁卫军,你是你妹妹说情进的禁卫军,陛下调离魏虑,就是不想再看你们起纷争,还嫌上次被人打不够丢脸是吗?” 杜启宁脸色涨得通红,上次是他吃亏被打,他一直想找机会打回去,但是魏虑去了皇城军,他就找不到机会,“爹以为我打不赢那个废物吗?” “还是在爹心里我也就是个废物。” 杜启宁双目赤红的发泄一通就跑出去,杜启振连追两步,“让他走。”杜长若喝道,“你明日替他写辞表上去,他这个性子放在官场上就是树敌。” “二弟还小,爹慢慢教,不要生气。” “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考上进士了,他就是被你祖母和娘惯坏了。”杜长若生气,“请辞后让他回老家一趟,修葺老屋,整理祖坟,在老家待上一两个月再回来。” “敬相这事恐怕不简单,我可不想在这当口还要操心他会不会惹祸。” 杜启振应是。 关押在大理寺的四位凶徒,在大狱畏罪自杀。 大理寺卿在朝上禀报的时候长伏在地,不敢抬头,亓肇没发声,四周静谧掉个针都能听到。 御史出来参大理寺管教不严。 萧正阳老神在在,拢着手,最近这天冷的,官服里要再绑块皮子才暖和。 杜长若出来质问,“既然凶徒畏罪自杀,那大理寺可有整理出凶徒口供,可有审出蛛丝马迹可以继续往下查。” 亓肇之所以倚重舅舅,也是因为杜长若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亓肇的发言人,亓肇许多不好说的话,想办的事,都会通过杜长若的口说出。 “一些微末的细节,查是查不下去的。” “那薄大人的意思就是敬相这一刀白挨了?”杜长若问。 大理寺卿只能重复说微臣无能。 “杜大人何必咄咄逼人。”萧正阳开口,“大理寺卿自从接收那四个歹徒就日以继夜的审问。” “萧相。”亓肇开口,他神色看不出喜怒,但是没人会以为他现在心情好,“如果朕没记错,这四个人是萧相非要送到大理寺去,说那边专人审问,能更快结案。” “这案还没结,人死了,萧相不应该给朕一个说法吗?” 萧正阳立即摆出无辜脸。“陛下,大理寺管天下刑狱,老臣建议将凶犯移交到大理寺完全是合理合规,老臣也不知道人到大理寺怎么就没了。” “你不知道,大理寺也不知道,朕也不知道,朕的朝上竟然都站着些酒囊饭袋。”亓肇拍在身侧。 “大理寺从上到下都给朕查,直到查出来凶徒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了口。”亓肇十分冷酷,“非常时期非常办,刑部和京兆尹不拘一格,谁能查出来是谁刺杀的敬相,谁就是新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正三品,大理寺这番大清洗肯定要空出来不少位置。 “陛下。”兵部尚书赵正奇出列,“歹徒是皇城军抓到的,如今皇城军还在布防,设法抓捕最后的嫌犯,微臣觉得,兵部也可以查。” “都查。”亓肇面无表情,“你查出来,就让你兼大理寺卿。” “敬相遇刺一事,朕不允许含混了之,必要查个清楚明白。” 百官跪下喊万岁。 亓肇回到后宫还是生气,在无极宫砸了一通,发现并没有好受一点,他又跑去长乐宫,板着个脸,一进来就坐着不说话。 魏向晚不会让儿子在这个当口出现,让人抱着送到公主上课的侧殿,她命人重新撤了香,换佛手来,把窗户打开一点,冷风冲散室内黏腻的闷热。 等佛手清新的气味萦绕在室内。 魏向晚才走到亓肇身侧,“谁惹陛下生气了?” “蠢货,一帮蠢货。”亓肇压抑不住的生气,“刺杀敬相的人关在大理寺,还没审问出什么就都畏罪自杀了。” “这么容易就畏罪自杀?”魏向晚不信,“是不是被人灭口了?” “这么明显的事,他们就装,装是畏罪自杀来糊弄我。” “他们不是蠢货,他们是把朕当蠢货了。”亓肇没忍住又拍了一下桌子。 魏向晚拉起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掌迅速泛红。 “陛下何必和他们一般计较。” “不听话,那就全换了。”魏向晚看着他的眼睛,“全天下的人都为陛下所用,陛下还担心找不到几个聪明人吗?” “若不是有人钳制,朕是要把朝上的人都换个干净,尸餐素位,碌碌无为。”亓肇在刚亲政时就想过换掉朝中的官员,换一批更加有冲劲干实事的人上来,但是太后当即就给了他上了一课。 她没有直接说不行。 而是他要提拔的人不是出意外,就是家里有纰漏被捅出。 一直到亓肇熄了换人的心思。 皇帝看着尊贵,但是在朝上若没有帮手,就是孤家寡人,他的命令传不出皇宫。 “现在谁有理由钳制陛下?”魏向晚反问,“敬相遇刺,这么大的事,难道陛下还要容忍他们糊弄?” “办不成事就滚蛋,换能办事的来。” 第59章 试探 赵正奇去皇城军大营找葛志高,兵部虽然管着军政,军令,军籍和粮饷,但是一般大军里,还是将领说了算,兵部插不上话。 “我知道你肯定还留了一手,在朝上替你向陛下说了,只要咱们把行刺敬相的人查出来,大理寺卿咱们不要,往里安排十几二十个人应该没问题。”赵正奇骑马过来的,脸被风吹的刀疼,凑在火前烤火捂脸。 “你看得起我,刑部,大理寺都查不出的事,我查的出。” “你少装蒜。”赵正奇瞪了他一眼,“咱们忧心的事一样,就别跟老子耍花枪。” 朝廷重文轻武,武将们也就在有战事的时候能刷刷脸,平常日子都拮据,碰上有良心的将领,要为了自己手下的大头兵打算,那就更拮据。 平常军营里人是有数的,也不能都养在将军府。 入了军籍,不打仗,就只能靠种田维生,那要是有田地,又怎么会入了军籍? 多半人在闲暇时刻只能出苦力气养家,日子过得苦巴巴。 赵正奇和葛志高都在想,怎么能替这些人在朝廷占些位置,别的不说,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体力,武艺都没问题啊。 “哎,陛下不是给你送来一尊财神。”赵正奇和葛志高挤眉弄眼,“辅国将军魏虑,那是出了名的大户。” “人是挺不错的,陛下给他的赏银他不要,都给了我让我分配给弟兄们。”葛志高看着眼前的供词,在大理寺的凶犯畏罪自杀,葛志高藏下的两个人已经吐出供词,但是葛志高看到 供词后反而犹豫,要不要参与到其中。 “这事咱们估计占不到便宜。”葛志高叹气,“你知道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江南。” “江南盐政?”赵正奇立即反问。能富到买凶杀人,除了江南盐政还有谁? 葛志高点头,“咱们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该碰的就不能碰,我们要是倒下了,后面指望我们活的人怎么办?” “江南盐政不会无缘无故刺杀敬相,定然是敬相手里有了证据。”赵正奇砸手,“这样,你让魏虑跑一趟敬相府,得敬相一句准话,他要有证据,咱们就自己查,他要是没证据,咱们就说后面人抓到了,把人交出去就不管了。” “魏虑?能行吗?” “肯定能行。”赵正奇说,“之前大理寺想要查案子,想去敬相府上问两句,都没让进,敬相现在还静养着呢,听说一天之内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 “现在各路人马都想问敬相,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的线索。” “魏虑是敬相的救命恩人啊,他肯定能进去。” 魏虑得了葛志高的吩咐,也不会马上去,他要先问过妹妹,王亦慧又进宫传话去了。 “陛下对彻查敬相遇刺一事志在必得,不管敬相家人如何不愿意,敬相也不能再静养下去。” “敬相手里肯定有江南盐政的不法证据。” “哥哥可以去,他甚至可以告诉葛将军,放心大胆的查,这次是天降功劳。”魏向晚笑,“不过嫂嫂要告诉哥哥,别的都行,万万不能去江南查验。” 王亦慧点头。 “如今哥哥也能养几个小兵看家护院,嫂嫂提醒他,千万不要落单了。” “哥哥如果能进敬相府上,等他出来,肯定许多人要找他说话,哥哥可以把在敬相府上听到的一切告诉给杜长若,只告诉他一个人,其余的让他去处理。” “怎么告诉他呀?”王亦慧不解,“娘娘说这是天降功劳,那不就便宜了杜家。” “杜家和我争暂且不论,杜长若现在还是和陛下利益相关,休戚与共。朝廷上的事很复杂,各种关系,我不想哥哥当出头鸟,让杜长若去应付那些老狐狸。” 魏虑携夫人去看望敬相,一直以来谢绝访客的敬府打开了大门,王亦慧去看女眷,魏虑由敬阳长子敬虽非引到敬阳床榻前。 敬阳面色还好,不像是身体亏虚的样子。 敬虽非拱手,“爹一清醒就闹着要上朝,祖母当机立断给他吃安神药,让他彻底养好身体再说。” 这是直接把敬相迷晕了呀。 “敬相也是倒霉,碰到这种事。”魏虑叹气,“但是也就只有敬相能碰到这种事。” 魏虑指指胸口,“敬相这里装着朝廷呢。” 敬虽非被这简单的话动容,“都知道我爹是个好官,但是好官就得死吗?” “好官当然不能死。”魏虑立即说道,“刺杀好官的人该死,我们把这些坏人都抓了,敬相就能安稳当个好官。” 敬阳昏睡着,魏虑也不能问他,简单问过两句后就要告辞,临走时,敬虽非将一封信滑入魏虑袖子里,“这是我爹之前收到的一封信,不知道和这次的事有没有关系。” 突然起来,线索到位。 魏虑和王亦慧从敬府出来,王亦慧问魏虑,“敬相的情况没那么糟糕?” “你怎么知道?”魏虑拆开信看。 “我看敬家老夫人那哀戚模样好像是装的。”王亦慧都闻到她手帕上的生姜味了。 哭不出来才要生姜刺激。 自然是身体好转才哭不出来。 “应该是没大碍,但是敬相现在查的事很要命,所以他家老太太干脆给他每天喝安神药昏睡。” 第60章 事发 魏虑其人,人生前二十年都是吃喝玩乐,无所事事,这样的人很难在二十岁后突然开窍,变成雷厉风行独当一面的大人。 他见了敬阳,也准备依照妹妹说的,去和杜长若分享自己的情报。 但是捏着多出来的信,魏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杜长若看。 等到马车在杜家停下,魏虑干脆把信塞到王亦慧手里,“你替我拿着,我去说两句话就出来。” 王亦慧不解。 “杜长若鬼精鬼精的,我怕信在我手里,被他看出来一两下诈了出去,我手里没有,就不怕他。” 王亦慧失笑,她伸手给魏虑整理一下衣襟,“快去,葛将军应该在家里等我们了。” 魏虑点头。 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走进杜家。 要他的意思,他这辈子都不想和杜家人打交道,但是妹妹的话得听。 杜长若听说魏虑来找他还咦的一下,他来找我作甚? 但还是让人快请进来。 “杜大人。” “魏将军。” 杜长若实在没想到魏虑过来竟然是告诉他他去看望敬相得到的消息,魏虑不欲久待,杜长若亲自送他出去。 “不知道魏将军为何告诉我这个消息?现在满朝文武都在想办法去探望敬相,只有你见到敬相本人。”杜长若还是决定直截了当的问。 主要是魏虑这人,你刺探的隐晦点,担心他听不明白。 “宫里贵妃怎么对皇后不敬,那都是小事。”魏虑实在不想和他多说,“陛下眼下为了敬相的事着急上火,旁的我也帮不上,杜大人会帮陛下的?” “那是自然。”杜长若立即肯定。 皇帝是他亲外甥,他不帮着皇帝帮谁。 “这样就行了,都是为了陛下。”魏虑一拱手,不必送了,快步走向自家的马车。 杜长若看着马车离开也没走,杜启振走了过来,“他这是要祸水东引吗?” 现在全京城都盯着敬相的门,魏虑进去后不说回家,直接来了杜府,只怕接下来想要来杜府打听消息的人能把门槛踩破。 “人家是阳谋。”杜长若叹气,“再说了,咱们比其他人先得到消息,这就要承他的情。” “你去跟你母亲说,让她进宫劝你小妹,日后对皇后恭敬些。” 杜玉珍在后宫的嚣张,完全在于皇后的不在意,人家要真要争,自家的傻女儿不知道能顶几个回合。 杜夫人现在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诫女儿不要嫉妒,平等的接受把陛下的其他女人,“只要陛下心里你最重要不就行了。” “从前是,现在只怕不是。”杜玉珍酸溜溜的,“皇后才生了儿子陛下就立为太子,他压根就没想过立我们的儿子。” “娘还说等我生了太子,有子有宠不必在乎皇后,现在是她有位有子,我一辈子都赢不了她。” “我的意思是你生下皇子,你要是争气,现在还有皇后的事吗?”杜夫人无奈,“陛下已经有五个女儿了,这第一个儿子,不论是谁生的都至关重要,如果是你生的,陛下也能立他太子。” “哪怕他是贵妃之子。” 杜玉珍闷闷不乐看向自己肚子,片刻后手捏拳头捶它,“都怪你不争气,怎么就不能生个儿子呢。” 杜夫人又只能抱着她安慰,孩子会来的。 她现在真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拦着女儿和陛下相处来往,只想着宫里富贵,压根没想到宫里这日子难熬。 如果不嫁到宫里,凭她父兄的地位,嫁给谁她都能活的舒服,哪里要受这样的煎熬。 葛志高便服在魏家等着,等到魏虑回来,给了他那份信,他看完后收起,“你也不要休息了,马上跟着我进宫见陛下。” “这事你去就行了,我就别去了。” “你还怕进宫?”葛志高问。 “我不怕进宫。”魏虑蹙眉,“我是怕立功。” 他看葛志高一脸错愕就说,“我,太子亲舅舅,外戚,你说外戚风头出大了的祸事还少吗?我就是为了我的太子外甥,我也得低调。” 葛志高有点欲言又止,最后伸手重重拍向魏虑的后背,“太子才多大,你避嫌还早了些。” “皇后娘家就你一人了,你还不支棱起来,你让娘娘在宫里孤木难支,可真是个好哥哥。” 魏虑被葛志高提溜着进宫面圣,魏虑说自己去看了敬相,还在昏睡中。 “敬相的儿子也想早日住抓到背后真凶。”魏虑把自己的信的说了,“我看不懂就拿去给葛将军看,葛将军就带我进宫了。“ “葛志高,那日逃窜的同伙,你抓到了没有?” “后来又抓到两个,因为想问出还有没有同伙,就还没移送大理寺。”葛志高是个武将,也知道说话的顺序。 “不必移送,你自己查。”亓肇道,“江南官场沆瀣一气,就是去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朕给你一道密令,你去遣人去联系江南亲卫军,到时候将江南盐政相关人员全给朕抓了,押送到京城来审。” “现在就去,马上就抓?”葛志高试探问道。 “现在就去,马上就抓,马上就送进京城。”亓肇站起身说,“进了京城后就放在你们皇城军大营里看押。” “朕不希望再看到有人畏罪自杀。” 亓肇是铁了心要查个明白,京中还在在观望分析,或是徒劳的加入街边排查,希望找到传说中的同伙。 陛下已经悄悄在江南点了大炮。 江南盐政司,从主政到执笔小吏,都让人抓了押送至京。 盐政司大门一锁,今年提前关账,所有事宜开年再说。 守卫大门的也是江南亲卫军亲自看守,不得进入。 江南和京城都掀起轩然大波,萧正阳苦劝亓肇不得,就去求见太皇太后和太后,“陛下如此肆意妄为,实在寒了老臣的心。” 太后把亓肇叫去,“陛下如今连丞相的话也不听,到底想要做什么?” “朕听了丞相的话,结果呢,刺杀敬相的人在大理寺被畏罪自杀了,听丞相的话,刑部忙活了七八天,关于敬相被刺一事依旧是毫无动静。”亓肇反问,“朕还要如何听话?” “朕把这皇帝位置让给你坐。” 萧正阳忙跪下口称不敢。 “哀家知道敬相遇刺,你心里着急,但是治国犹如烹小鲜,过急坏菜,你如此妄为,不但不能查清楚敬相遇刺的事,反而又陷入盐政的危机中。” “怎么做都是错,朕这次就是要照自己的心意来办一回事,办不办得成再说。”亓肇甩袖而去。 太后气得牙痒,“好,这是彻底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哀家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办成这件事。” 萧正阳指使御史上谏,就是皇帝也不能肆意妄为,没有证据就动手抓人,还越级处理,都是大忌。 敬阳面色苍白上殿,“陛下,臣有本启奏。” “臣要告江南盐政与扬州盐商官商勾结,低买高卖,侵吞盐款。” 第61章 长公主 敬阳作为苦主出现,他的控告以及被刺都有了说法,江南盐政知道他在查这件事,就买凶杀人。 关于朝廷上争论,盐政司也不可能一个好人都没有,陛下全抓了,江南盐政的事就瘫痪了,没人办了。 “朝中无人愿意去江南盐政司任职吗?”亓肇漫不经心问,“吏部现在登记在册,等候派官的举人补官,也不愿意去江南任职吗?再退一步说,朝中诸位大臣,家中就无子弟愿意去金陵博一个前程吗?” “盐政有多难?除了盐政司的人,别人去就弄不会了?” “微臣已经整理出一份名单,扬州的官员对盐政一事比较熟悉,可调一二无干系之人前往金陵主持大局,余下补官等到陛下确定后即日就能前往金陵任职。”杜长若如是说。 “这不就解决了。”亓肇看向众臣,“盐政司犯了事,换人去做,诸位若是在其位不谋其职,那就不要怪朕换人。” “谁都希望用伶俐聪明的手下,愚笨如猪又不听话的人,留着何用?” 往常到年底,朝廷上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欢欢喜喜等着过年,今年因为敬相遇刺和盐政一事,朝上变得非常紧张。 亓肇突如其来的强硬,打得太后一系没有反应的时间,连下大狱带换人,朝上人心惶惶,反而对亓肇忠心起来。 墙头风向敬阳,杜长若等人靠拢。 亓肇在朝上不动声色,不威自怒,到了长乐宫抱着儿子哈哈笑,“你说他们,朕好声好气时,他们都不把朕当回事。” “朕现在对他们越凶狠,他们反而凑上来表忠心,现在朝事上顺利的很,再没有之前让我憋屈的感觉。” “先恭喜陛下旗开得胜。”魏向晚没有拦着他玩小孩的动作,虽然这在外人眼里看着有些危险,但是父亲这种生物就是要和他玩在一起他才有感情。 “但是萧相毕竟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陛下这次这么下他的面子,他若扳不回来,日后就要低敬相一头,只怕他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朕就换了他,老不修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陛下。”魏向晚不赞同地皱眉,“在孩子面前注意言辞,若是麟儿学了去,我可不干。” “太子如今还听不懂话呢,是不是。”亓肇将儿子举高高,麒麟儿高兴地蹬腿,张着嘴,口水空中拉丝滴到亓肇脸上,亓肇还笑他是口水娃。 魏向晚拿帕子给他擦拭,“陛下如此大费周章,只怕后续调查,查出一个替死鬼,买凶杀人,贪污渎职,死了他一个,其余事都盖住了。” “我不管盐政司之前勾结的都是什么人,现在我把他们都从盐政司挪出来,关系作废,至于之后的人又如何。”亓肇冷笑,“钱是贪不完的,贪官也是杀不尽的。” “如果抄家出来的钱财和账目上实际少的钱财相差甚远,那陛下猜,少的那些钱去哪了?” 亓肇若有所思,“我让亲卫军抓人的时候就让他顺便把盐政司的账簿都带走,送到京城来,现在看来,我还得派人去保护崔遂等人的家产,免得让一把火烧了,没了对证。” “有些人只想这事查到敬相遇刺的主凶,贪污的主犯就够了,陛下还想往下查,查到什么样的结果,就看陛下怎么琢磨了。” 亓肇若有所思。 吴阳弓着背进来,“陛下,藏玉殿娘娘高热不退,嘴里一直念着陛下呢。” “生病了还不请太医?”亓肇问道,“喊朕有什么用。” “太医已经去了。”吴阳没料想是这个回话,他头更低了些,“娘娘闹着不肯吃药,要见陛下呢。” “又来这一套。”亓肇皱眉,“她就不能懂事些。” “人生病了本来就难受,贵妃想要跟你撒娇也是人之常情。”魏向晚劝他,“陛下去看看她,最近忙于朝政,对她也多有疏漏。” “她娘每天进来陪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亓肇暗自运气了半天,最后还是起身去藏玉殿看看杜玉珍。 但是显而易见,这一招会越来越没用。 魏向晚提示了亓肇盐政后背还有人,但是能不能挖得还是未知数,不过亓肇有句话说的挺对,他直接挖断这一方的关系,就算攀咬不到幕后之人,也能让他们损失不少。 魏向晚手里可不止这一点把柄,一件件,谁也别想跑。 太后在深宫,调动前朝的事不太方便,从前都是亓令月替她来回传话。 太后想到很久没见女儿,就让她进宫来见自己。 亓令月一开始没来。 后来是太后派了人绑了也要绑了来,亓令月才到庆寿宫。 太后瞧见女儿第一眼就大惊失色,憔悴,消瘦,“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没有。”亓令月冷冷道。 “怎么没有,你看你现在那还有个样。”太后着急,“来人啊,去请太医来给长公主把脉。” “是不是上次小产没有坐好小月子留下隐疾?” “你别管我了。”亓令月不耐烦道,“你要说什么快说,说完我要回去,驸马在家等着我呢。” “你和驸马和好了?”太后狐疑。 “和好了。”亓令月很尖锐的反应,“我和驸马本来就很好。” “放屁。”太后生气,“你要是好,会是现在的状态?你看看你,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样子。” “你可是国朝的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一个,一个怨妇模样。” “你之前和驸马闹都不是这样子。” “我什么样子?”亓令月没忍住喊。 第62章 较量 亓令月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太后一惊。 “我什么样子?!”亓令月再问一遍,“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是这个样子。” “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的母亲!”亓令月质问,“别的母亲都希望女儿夫妻和睦,家顺人和,偏偏你,给自己女儿安排奸夫,让女婿当活王八。”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亓令月气头上来不管不顾,大吼大叫,太后原本只当是一次普通的母女相见,也没有清场,现在满殿的宫女都听到长公主说什么奸夫活王八。 纷纷低下头。 太后捂着胸口,“你又在这发什么癔症,胡言乱语,来人啊,把公主带去偏殿休息,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亓令月疯狂喊叫挣脱,足有四个嬷嬷才把她困住,等到太医来在头上扎了一针才昏睡过去,嬷嬷来给太后回话,“殿下的状态确实有些古怪。” “哀家怎么叫她都不进宫,就该发现的。”太后恨恨,“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殿下身子有些亏空,长此以往,必定不好。” “那公主为何突然情绪激动,胡言乱语?”太后不信,自家女儿,嚣张跋扈,什么见过她脸上有哀怨,惆怅,紧张,不忿这种神色,即使和李兰道大婚后几年夫妻不睦,她都不曾有过这种神色。 这种神色她见得太多了,困在后院后宫的女人,除了极少数天生有幸,或是到了她这个年纪死了丈夫的老封君外,其余人脸上多少都有这样的神色,这是为丈夫流的泪,伤的心,受的累。 都反应在脸上。 但是亓令月不应该,即使没有和李兰道圆房那段时间,她都是高傲的,她处于上位者,面对李兰道,有着任由他胡闹的纵容,她确信李兰道在她手上翻不了花。 他痛苦,但是他逃脱不了。 既然得不到他的爱,那么得到他的痛苦也不错。 就是这么一个嚣张的人,怎么会露出怨妇的神情。 亓肇担心太后利用长公主向外传话,听说长公主进宫后,就匆匆过来,结果宫门都没进。 太后本就心烦意乱,看到他这个时候来添乱,脾气算不得好,立即就让他走。 亓肇觉得奇怪,拐弯走到无极宫跟魏向晚八卦去了。 “陛下想知道?”魏向晚笑问,“让人去问一下便知道。” “谁去问啊?”亓肇反问,“那是庆寿宫,这么容易就让你问到了。” “那我和陛下比试下,我们各自遣人去打听,看谁能打听到?”魏向晚提议。 “彩头呢?”亓肇来了兴致。 魏向晚环顾四周,“如果我问出来了,长乐宫今年的春联,就由陛下亲自执笔。” “那若是我问出来了。”亓肇想到什么伸手点魏向晚的鼻子,“朕要你肚兜做成的手帕。” 魏向晚面色一红,正经说话呢怎么突然提到这。她微微撇过头,“陛下准备润笔。” 处于主动时,撒娇,献媚,都是她达成目的的手段,所以她可以安然自若,但是处于被动时,调情对于她是一件很生疏的事情。 魏向晚一直把自己隔绝在离亓肇很安全的情感范围外。 亓肇让郑衡去查,然后也不看魏向晚,在内殿转悠,“朕想想,选个什么色好,得穿过的,可不能是新的。” 魏向晚无奈,“陛下。”何必做这登徒浪子模样。 “怎么了?”亓肇佯装不知,“皇后怕输?现在认输的话,也是可以的。” “陛下要这么玩,下次的彩头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魏向晚佯怒。 等到晚膳过,亓肇歪在榻上,看女儿逗弄儿子,魏向晚给盆栽浇水,殿里暖和,所以盆栽开的很好,魏向晚看花漂亮的都喜欢,内司有几盆菊花养的好,一株瑶台玉凤,一朵顶得上盘子大,芳华无双。 “这时节应该有梅花,兰花赏了,再有水仙,你这怎么还是那两盆菊花?”亓肇抽空瞄一眼,“可是内司懈怠?” “我精心养着这几株菊花,好不容易还活到现在,等它谢了再搬走。”魏向晚道。 这时郑衡和小满从外面进来。 魏向晚知晓应该是查出消息来了,就让宫人带着公主太子去洗漱,再晚会就该睡了,她走到亓肇身边坐下,其余人先出去。 “谁先说?” “娘娘的人先说。”亓肇笑,“免得输了说朕欺负人。” “一人一句。”魏向晚才不怵他,“不然小满都说完了,郑公公插不上话,还要被陛下指责办事不力。” 魏向晚给小满一个颜色,小满从亓令月的身体开始说,“太医说长公主身体亏空的厉害,再不静养,恐怕有伤寿数。” 郑衡紧跟着解释,“长公主今日和太后争执起来的原因就是,太后见长公主清减,担心她的身体,但是长公主说自己和驸马过的很好,不用太后操心。” “这不是一句废话吗?”亓肇没忍住,“她要过的好怎么会消瘦,吃穿用都要最好的女人,但是,驸马会苛待她吗?不给她饭吃?” “你先等他们全说完,我们两个再说。”魏向晚安抚他。 小满接着说长公主今日和太后争执说了一句话,说太后给长公主安排奸夫。 亓肇闻言瞪大了眼睛。 “奸夫还是李家的人,所以驸马咬牙认下了。”郑衡又说,“小产的那个,也不是驸马的种。” 亓肇大觉荒谬,“这,怎么会,我知道长公主一向肆意妄为,但是我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视礼法道德于无物。” 魏向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到跟前却不喝,只是轻嗅茶叶的香味。 李兰道想干什么? “太过分了。”亓肇拍桌,“就算是长公主,出嫁从夫,怎么能做这样寡义廉耻的事,说出去丢尽皇家脸面。” “她的脸面和陛下有何相干?”魏向晚有些冷漠地回道,“其实长公主夫妇就是一对怨偶,既然驸马都认了,陛下就顺其自然。” 亓肇问郑衡一些细节,知道长公主的第一个第二个奸夫都是李家旁系,也都在长公主怀孕后死了,他拍桌。“她当是黑寡妇不成,把奸夫杀了就没人知道她淫邪。” 知道长公主现在确实和驸马挺好的,驸马都搬到长公主府住了,两人朝夕相对,琴瑟和鸣,他又拍桌。“朕真小看了李兰道,从前不和长公主圆房,朕以为他只是个疯子,现在绿帽子戴两回了,他知道和公主好了,纯傻子。” 魏向晚摆手让他们二人先出去,将自己没喝的茶往亓肇面前推推,“喝茶消,何必对他人的事这么大火气。” “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亓肇不解,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驸马本就是长公主强求来的,驸马冷淡,长公主无所谓,有一天驸马想通了,想和长公主好好相处了,那么之前出现的过男人和孩子,就是他们之间的刺。”魏向晚很快就想明白事件,但是她想不通的是李兰道这么行事的原因。 他是真的想和亓令月好好过,还是故意和好,以此折磨他。 “情之一事,最难琢磨。”魏向晚看向亓肇,“只是长公主现在的状况,太后恐怕没有精力为别的事操心。” 还在生气的亓肇犹如被冷水清醒,亓令月的私事和他没有关系,她不能在朝上搅弄风雨才和他有关系。 “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先去无极宫,皇后先睡,不用等朕。”亓肇说完匆匆离去。 第63章 钳制 朝上因为盐政的事闹的风风火火,人人自危,但是不影响过年。 魏向晚想着亓肇今年可以得偿所愿,必定心情大好,过年的各项准备都比往常更丰盛一点,不让他扫兴。 亓令月被强硬留在宫里休养,驸马每天到宫门口站一会,接不到公主就回去。 也不知道他是诚心还是不诚心。 有人为了从盐政的事抽出来喘口气,看到此情况,上谏太后,长公主也已成家,不能长宿后宫。 太后直接把他撸了个干净,打成白身。 此举引得朝臣不满,大规模谏言太后,亓肇言明,长公主身体不好,太后爱女心切,所以留长公主在宫里静养些日子,“太后没意见,朕没意见,皇后没意见,你们吵这个干什么?” “抓紧给朕把盐政案相关人员都查清楚咯,朕不想此事留到明年。” 想转移视线,没用。 亓肇铁了心要整治,太后为了女儿自顾不暇,萧正阳一己之力如何抗衡。 到腊月十二,盐政案尘埃落定,盐政司主司主簿为首犯,判斩立决,家产充公,其余从犯按照罪名不等,分别判流放一千里,徒两年半,杖二十,反正从金陵押过来的官员,最清白的也判了夺职不取。 京城里除了最开始的大理寺倒霉,撤换了大部分官员,都察院也顺势换了一把手二把手,还有些收受贿赂的中级官员也被撤职。 杜长若家门庭若市。 亓肇看着朝中小半新鲜面孔,说话再不像从前,一句话就让萧正阳顶回来,朝中支持丞相的人比支持皇帝的人还多。 心情舒畅,就要论功行赏。 此番立功最大的就是皇城军,葛志高升一等武威将军,赏金百两。 兵部尚书赵正奇和吏部尚书杜长若升任都察院左右监察御史,刑部尚书陶珞任大理寺少卿。 其余官职上升或是下调,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亓肇亲政后第一次成功洗牌,不管牌面如何,也算是有新气象。 官职调动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亓肇钦点太常寺少卿王维勇为太子的老师。 太子少师。 太常寺管的事重要,但是职不重要,常年游离在朝廷争斗之外,太子少师不一样,那就是一步登天的地方。 可以教养未来的皇帝,不说荣耀,那份满足就无人能比。 朝廷上的人都羡慕望向王维勇,王维勇出来先推拒,自称才疏学浅,不堪教导太子。 “王大人过谦了,太子如今不过是个奶娃娃,启蒙还得两年后,这两年间,也希望王大人能替太子找寻合适的老师,由王大人启蒙,也不能真让一方学士守着娃娃写大字,那未免大材小用。” 王维勇只能谢恩。 亓肇召来魏虑,“这次你办了大事,朕要赏你,你不愿意,朕就赏你的岳父,如何。” “那就再好不过了。”魏虑谢恩,“陛下,我家娘子本打算把儿子送到外祖家学习,陛下既然把昊哥儿外祖请到宫中给太子启蒙,那就顺带把昊哥儿也送进来一并学习。” “昊哥儿不送进宫,你还想送他去哪?”亓肇笑,“太子的第一伴读,非你家昊哥儿莫属。” “你回家努努力,若能生个女儿,太子妃也未尝不可。” 亓肇是说兴奋了,顺嘴而出。 但是魏虑立马摇头,“我就算生了女儿,也不让她嫁给表哥。” “怎么,太子还配不上你女儿?” “太子自然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好姑娘。”魏虑很诚实,“但是我姑娘,她有皇后姑母,太子表哥的宠爱,嫁到哪家去都能顺风顺水,要是嫁给表哥,姑母和表哥反而不能对她好,得不偿失。” “怎么会不能对她好呢?” “姑娘嫁到别家去,表哥还是得心疼表妹,女婿要是不太听话,宠妾灭妻,是不是太子表哥还能压一下。” “嫁给表哥,那完了,不能恃宠生娇,还得做得比其他人都好,平常哄着她的人现在要她规矩懂事,和表哥自小的情谊却比不上后来的一二三四五,万一我姑娘心窄,这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魏虑也是实诚,一句戏言,他细细碎碎解释了一大通,他又没个女儿,现在好像真的要把女儿嫁到皇家,说着眼泪都来了,好悬他还记得是在跟陛下说话,不然他就要嗷嗷哭,不想妹妹进宫,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说的亓肇五味杂陈,魏虑走了,他还在想自己的表妹。 最近确实冷落了表妹,这不应该。 表妹和他的情分,同别人不一样。 魏虑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番话是这样的结果,立即就要扇自己的大嘴巴子。 亓令月好的时候很好,不好的时候状若疯癫,“母后你让我回去,驸马在家里等我。” “你看你,吃吃不下,睡睡不好,你出生到现在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李兰道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为了他连母后都不要了。” “我已经听你一次,清白的身子生了野种,你还要怎样,我是你亲女儿啊,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亓令月喊道。 “你告诉哀家你到底和驸马怎么了?”太后问,“你这样子,让哀家怎么相信你和驸马好好的?” “哀家再不管你,才是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阴阳相隔。” 亓令月垂着头不说话。 太后坐过去,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娘的乖乖,有什么话跟娘说,娘也是心疼你,娘就生了你一个人,如何不疼你。” 太后都带哭腔了。 亓令月扑到她怀里,“驸马想通了,他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但是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太后面色铁青,她知道驸马过不去那个坎是什么。 但是凭什么,他冷落了月儿四年,如今他想要好好过日子就得陪着她好好过日子。 太后想让女儿硬气一点,但是看着亓令月哭泣的样子,她知道,女儿就是硬气不了,所以才会痛苦。 “那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想怎么样?”太后问,“如果他一直计较这个事,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有心思和你好好过,他就是以此拿捏你,让你痛苦。” “他和你圆房了吗?” 亓令月点头,“每次圆房后他就会泡在热水里,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嫌我脏。” “他敢?” “我是他的妻子,但是却和别人有了孩子,他嫌我是应该的。”亓令月泣不成声,“母后,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时间倒退,我不想和别人发生关系,我只想生下驸马的孩子。” 时间没办法倒退,亓令月的痛苦也没办法消散。 始作俑者的太后也没有办法。 太后把李兰道召进宫。 李兰道还如从前一样清瘦,面容不悲不喜,至少太后从他脸上,看不出他对亓令月的态度有变化。 “扬州那事,长公主不知情,是哀家安排的。”太后直截了当的说,“你和长公主成婚三年对她不闻不问,哀家只是一个母亲,一个为女儿将来打算的母亲,你不愿意给的,哀家让别人补上。” “你要怪就怪哀家,不要再拿此事去拿捏长公主,让她痛苦。” “让她痛苦的人不是我。”李兰道平静地回答。 “那你能让她不痛苦吗?”太后问。 “长公主府都是太后的人,太后应该明白,我并没有对长公主做什么。” “你没有做什么?长公主怎么会这么纠结痛苦,如果不是你在意,她怎么会在意?”太后怒道,“长公主落胎的事别以为你们不说,哀家就不知道。” “是长公主自己不想要肚子里的野种,这也和我有关系吗?”李兰道略带讽刺。 “你不要说野种两个字。”太后拍桌。 “不是野种吗?”李兰道反问,“不是失贞吗?” “寻常妇人要浸猪笼的事,长公主做来是荣耀,既然是荣耀,怎么怕别人说。” “大胆。”太后再次拍桌,“你不要以为哀家不敢杀你。” “我一直等着你来杀我。”李兰道露出微笑。 他找到办法了,无论怎么死,发疯的亓令月都无法预料,但要是死在太后手里,亓令月就会冲着她母亲去发疯,不会影响到李家,也不会影响到长眠在地下的人。 如果他的尸体注定要埋到公主墓里,他就跟心腹说好,到时候一把火烧了他,拢起的骨灰撒到孔妙珍墓周围,也是一种陪伴。 他是宁愿挫骨扬灰,也不愿意被困在亓令月身侧。 太后眼神里淬出阴毒,李兰道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亓令月喜欢,太后何至于被他拿捏。 但是要杀,也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李兰道死容易,但是不能让亓令月受到损害。 李兰道原样的出宫去了,顺带把亓令月带走。 亓令月问母后有没有为难他,李兰道摇头,只说太后都是为了你好,只是那神色嘲讽不像好话,亓令月往后靠了靠,她也曾经说了那个男人是母后安排的,她事先不知情。 李兰道当时说相信,为何现在又这副神情,因为母后解释了,他反而不信了吗? 亓令月卑微地在他身侧跪坐,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腿上,这是一个完全臣服示弱的动作,李兰道没有伸手摸她,也没有推开她。 第64章 教表妹 亓肇有心想和杜玉珍修复关系。 当然,这个关系出现破裂双方二人都不承认。 亓肇去藏玉殿的时间变多,但是他发现,曾经和杜玉珍说不完的话,现在却没什么话好说。 杜玉珍好像只在乎亓肇对她的宠爱是不是全后宫第一份,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撒娇爱吃醋,从前不会看脸色,由着自己的性子,连帝后大婚她都要插上一脚,现在学会看着亓肇的脸色来为难某些侍寝的宫妃,将将在亓肇忍受的范围内停住。 她撒了气,亓肇也不会责备她。 “舅母每日进宫来,就教了你这些?”亓肇无奈,“一点长进都没有。” “表哥想要我有什么样的长进?”杜玉珍问道,“我是贵妃,再长进就只有皇后了,表哥又不准备让我当皇后,我不长进才是好呢。” “你还想长进当皇后?”亓肇笑着摇头,“你能长进到宋贵妃的为人处世,朕就放心了。” 杜玉珍生气,“表哥现在觉得我比不上皇后了?当初是表哥说要我进宫当皇后的,不然我还不稀罕进这个宫呢。” “皇后没当上,妻变成妾,表哥还说我比不上她,表哥就是个骗子,把我骗进宫就不管了。” 杜夫人进宫许久确实没有教进什么,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的话还是随口就出。 亓肇收了脸色,就这么平静看着杜玉珍,只看到杜玉珍收起假哭,讪讪坐下,他才开口,“汉武阿娇是表姐表弟,皇帝皇后,最后怎么着,阿娇久居长门宫,死生不复见。” “你说汉武帝娶表姐的时候真心喜欢她吗?要不是阿娇恃母有功,骄横擅宠,好好的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为何会惨淡收场。” “朕要你进宫,是喜欢你,立你为后,朕也是努力过的,宋贵妃家世人品均在你之上,她也想当皇后,朕没理她,她不曾怪朕,怎么到你这,倒是朕欠你的了。”亓肇平静说出,他看着杜玉珍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身子。 不自知落下的眼泪。 杜玉珍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她哭是大张旗鼓,是要惹人怜爱的,她现在这样哭,亓肇内心是有些心疼的。 但是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皇后说的没错,杜玉珍的一多半错事都是他纵容的结果,他不能纵容着人犯错,最后又脸一板和人算账。 现在说,也是亡羊补牢,他不能要表妹进宫,又害了表妹性命。 “你当不成皇后,朕也是弥补过你,你进宫的排场,你宠冠后宫的底气,皇后进宫当天,你害怕朕喜欢皇后的脸,缠着朕没有去和皇后圆房,你不喜欢容嫔,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告诉我,朕还欠你什么?” “当初朕不喜欢皇后,是因为这个皇后是太后选得,但时到今日,朕不得不承认,太后这个皇后选得好。” “你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朕的贵妃,只是贵妃。” 杜玉珍泪掉得更厉害。 “如果你还是不承认这一点,还是怨愤朕骗了你,负了你,那你想怎么样?做皇后是不可能的,朕只宠你一个人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出宫做别人的正妻,朕不拦着你。” 杜玉珍从座位上滑下来,跪在亓肇跟前,哭着摇头,“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就是陛下的人。” “我以后会改的,我不吃醋了,我听皇后话。” 亓肇把她捞起抱住,“你听话,朕只会更疼你,不要让朕为难好吗?” “朕也不想有朝一日连藏玉殿都不想进来。” 杜玉珍搂着他的脖子,“我改,陛下不要不来藏玉殿。” 宋含珠听拾翠说起时抬眉,“陛下真的这么说?” 拾翠点头,“拢玉说陛下走后,杜贵妃一个人哭了很久,合笙进去都没劝好。” “活该。”宋含珠心情愉悦,“仗着自己是陛下表妹,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下被陛下亲自教训,进了宫就是后妃,该守的规矩守,该听的教训就得听。” “但是杜贵妃要是真这么沉积下去,咱们就少了根顺手的棍子。”宋含珠也不是好相与之人,从前后宫争宠也是自己上,只是现在有杜贵妃在前,宋含珠让埋在她身边的钉子吹枕头风。 杜贵妃在宫里教训的那些人,也都是宋贵妃的眼中刺。 “你放心。”宋含珠不以为意,“不吃醋的就不是女人了。” “杜玉珍忍不住的,本宫就看她如何作死,作到陛下心中对她最后一丝情分也没有,就是她倒霉的日子。” 今年过年因为陛下心情好,后宫心情也都不错,正好天气也不错,从除夕到正月十五都是晴好天。 亓肇日日有不同的宴,除开大宴,魏向晚干脆借口照顾两个孩子,并不参与,由着后妃们去争奇斗艳,笼络陛下的心。 亓肇在宴会上和嫔妃们玩的高兴,但等到散宴,还是回到长乐宫,“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就长乐宫待的舒服。” “哪都比不上,就是无极宫都比不上。” “待的舒服就来呗,我也不能把陛下往外赶。”魏向晚笑说,她费心把长乐宫弄得这么舒适,为得不就是他心中的独一份。 “年后的选秀,我不想要了。”亓肇突然说,“宫里要这么多人根本没用,我睡不过来,也不想睡,有几个够了。” 魏向晚有些意外,她以为亓肇是为了杜玉珍吃醋才说的这番话,思考后说,“这次选秀是太后安排的,如无意外,应该是太后安排的最后一次,陛下就随了太后的心思,当是尽孝。” “至于以后,陛下什么时候想新鲜了什么时候再选。”魏向晚也笑,“现在后妃都年华正茂,陛下不选也是可以的,等过了几年,陛下觉得宫里芳华不再,届时再选秀,就有满目的新鲜。” “你们老了,我也老了。”亓肇嘟囔一句。 亲政第五个年头,他才摸到权利的边,他现在对朝政无比的热情,女人,暂且得往后放一放。 第65章 往事 盐政的事亓肇大为满意,但是没有动摇长公主的根本,魏向晚是不太满意的。 立春,帝后要前往京郊农田祭祀,祈盼丰收,风调雨顺。 仪式结束,要回去的时候,魏向晚换了衣服偷偷去了周围一座小山,很普通很名不见经传的一座小山,山下连人家都没有,只有砍柴人走过去踩的一条路,用了一刻钟,魏向晚走到一个坟墓前。 坟墓没有立碑,像是野坟,旁边挨着一座小坟。 魏向晚伸手把坟墓周围的野草扯掉,“娘娘,我来。”白露拦住她。 “让我来,除了下葬那一天,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看她,不亲自做点什么,我怕她怪我怠慢。”魏向晚苦笑。 “孔小姐地下有知,只会感念娘娘的心,怎么会怪罪娘娘。” 魏向晚永远记得那一天。 以为只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她在抄写供奉在祠堂的孝经,莺哥急急跑过来,花容失色,“小姐不好了,孔小姐没了。” 魏向晚疑惑,“没头没脑的,什么没了?” “孔小姐出意外,没了。”莺哥跺脚。 “还是厨房去采买的亮婶子说的。” 魏向晚立即站起,手里的笔划花了抄好的经书,她也顾不上,“怎么会呢?” “你让魏亮家的进来回话。” 魏亮家的管着厨房,脸有点圆乎的小媳妇,本来是和厨房里人的八卦,莺哥恰巧过来听见了,问了几句就拽着她往小姐院子跑。 这会站在魏向晚面前,有些手足无措,“我就是在街上听到一嘴,我也不确定是真的假的。” “找个人去问问。”魏向晚捂着胸口说,她不相信,孔妙珍一个大家闺秀,哪里会出意外? 打听的人很快就回来,“孔小姐确实意外没了。” “因为未婚,孔家也不准备停灵,明日就要下葬了。” 魏向晚往后一倒,“是什么意外?” “好像是落水。” 魏向晚呆坐在地,心如刀绞,父亲失踪,生死不知,祖母病逝,她以为这已经是她所面对的所有离别。 没想到她还要告别她最好的朋友。 眼泪成串的掉。 魏虑听说过来,看见魏向晚这副模样心疼坏了,“人有祸兮旦福,这些事人力不可控,你要想开。” “我明日要去送她。”魏向晚哭着说,“我得去送她。” “去,她是送葬,应该不会嫌弃咱们守孝。” 魏向晚在出城下葬的路边搭了路祭台,远远瞧见孔家的人,她就摇晃,若不是莺哥撑着她,她就要倒下。 孔家显然也没想到还有人路祭。 但是礼数使然,还是要上前招呼。 孔妙珍的贴身婢女如意抱着引路幡走在前面,麻木地磕头。 魏向晚扶着她的胳膊,“出意外的真是你家小姐?” 如意睁着一双红肿如桃的眼睛,看清帷帽下是魏向晚,立即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魏小姐,我家小姐不是意外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孔家不管她,魏小姐,你一定要替我家小姐报仇。” 如意哭诉道,“我家小姐冤啊。” 魏向晚大惊失色,她想追问如意为何这么说,但是很快孔家的下人就过来扶起她继续往前走,“这是个忠仆,小姐死了人就有点癔症,乱说话。” “你家小姐定是希望你好好活着。”魏向晚这个当口也不能多问,只能对如意说,“你放心,我和你家小姐故交一场,你若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 送葬队伍远去,魏向晚伫立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莺哥,你叫两个婆子陪着你,在这里等着孔家的人回来,找机会问清楚,如意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注定魏向晚等不到回应。 莺哥回来后眼睛也是刚哭过,“孔家人说,如意,如意殉主了。” 魏向晚摇晃。 莺哥扶着她,“小姐,节哀。” “妙珍和他家兄弟从无龌龊,怎么今日送葬队伍里,一个都没见着。”魏向晚太过悲痛下反而理智,“找人去盯着孔家后院,如果这段时间有发卖婢女的,就都买回来。” “如果妙珍不是死于意外,我是必要给她一个说法。” “可是小姐,就算孔小姐不是死于意外,孔家都认了,你如此,只怕是吃力不讨好。”莺哥有顾虑。 “我和妙珍自八岁相识,就一见如故,寒来暑往,鸿雁传信,从未间断。我将她视为此生的知己,最好的朋友。”魏向晚哽咽道,“若她死于非命,我却佯装不知,如何对得起我们之间的情谊。” “若她是被人害的,我必不会让她白死。” 所以在知道害死孔妙珍的人是长公主后,魏向晚嫁人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她要进宫,她要当皇后,她要手握权柄,让以权势害人的人自食恶果。 “对不起啊。”魏向晚看着眼前的坟堆,“这么久都没能替你报成仇,但是你放心,那天不远了。” “等到她死了,我就给你立碑。” “就算是未出嫁就夭折的姑娘,那也是养在跟前十几年的血肉,孔家真是心狠,竟然把小姐葬在这荒凉的地方。”白露顺嘴说。 “孔家葬的地方不在这。”魏向晚讽刺的弯起嘴角,“孔家怕得罪长公主,借口未出嫁的女子不能葬在祖坟,那日送葬是要将她葬到乱葬岗去,如意也不知道是自己殉主,还是被迫殉主,他们连副棺材也不准备,就这么把她和妙珍的棺木丢在一起葬了。” “我听说后,连夜让人重新起了又找到此处葬下。”魏向晚看向远方,“你不要看这地方普通,也是特意请的风水先生看的。” “此地望着京城,盛极一时的长公主,陨落的时候,一定要她也亲眼见着才行。” 她们出来的时间紧迫,魏向晚整理一下坟墓周围,摆上供品点了三炷香,“清明就不来看你了,但是你放心,我在宫里祭祀的时候,烧纸的时候会默念你的名字,如果你没收到,托梦来找我。” 妙珍,你为何不到梦里来见我。 魏向晚回到队伍中,谁也不知道皇后竟然悄悄离开过。 第66章 秀女 乍暖还寒的时候,大选的秀女们进宫,这次里面没有全是像容嫔一样白皙柔顺的女子,也没有一眼就瞧着不像良家的女子,都是十五六岁嫩葱似的的姑娘。 饶是魏向晚觉得自己风华正茂,这一对比,也无端显出老来。 晚饭不吃,只靠一碗茶吊命。 长乐宫的厨子惴惴不安,娘娘怎么用的少了,可是他们伺候的不尽心。 有灵泛的立即就使银子找人出宫去找张玉峰,去讨要方法。 张玉峰知道,魏虑也知道,魏虑听说娘娘胃口骤减,立即就让王亦慧进宫问,是身体不好,还是厨子不好,不行就再把张玉峰送进去。 魏向晚听完嫂嫂的来意,无奈笑道,“这宫里还真是没有秘密。” “也是关心娘娘。”王亦慧问,“娘娘为何突然减了用餐?” “宫里多了那么多的青春秀女,我就想着是不是瘦一点,到人前也不露怯。” “我的天爷。”王亦慧失笑,“娘娘如此国色天香,还担忧几根小毛葱。” “她们打回娘胎重造也比不上娘娘。” “生了孩子后总觉得自己不年轻了。”魏向晚笑道,“都让孩子叫老了。” “这倒是真的。”王亦慧也有同感,“但是看着他喊娘的样子也值了,反正人不能永远年轻,孩子还是早生早好。” “要我现在没孩子,焦虑的只想要孩子,青春貌美我也顾不上。” 魏向晚点头,她让杨沐青过来请平安脉,当面告诉王亦慧脉象,她心中安定,回去也有话说,之后魏向晚又让杨沐青给王亦慧把脉。 “我就不用了。”王亦慧推拒。 “嫂嫂怎么还晦疾避医啊。”魏向晚道,“不只是哥哥嫂嫂惦记我,我也惦记你们呢。” 杨沐青一把脉,“脉象有点浅,夫人回去再过半个月请大夫来看,应是有好消息。” “真的?”魏向晚大喜,“这次竟是报喜鸟,要给杨太医封个厚赏。” 王亦慧亦是十分欢喜。 魏向晚高兴之余又想到龙夫人曾经说过,女人生孩子亏气血,连着生伤身子,不由把自己的顾虑问了出来。 “夫人间隔两年,气血已经养好,身体没有亏空,生孩子不会有损害的。”杨沐青道,“身子虚弱是怀不上孩子的,怀上了也保不住。” 魏向晚这才放心。 长乐宫在太医来过后喜气洋洋,亓肇以为是魏向晚有好消息,急匆匆过来,知道魏向晚有前三个月不告诉人的讲究,他还偷偷避着人问,“可是太子的弟弟来了?” “太子的表弟来了。”魏向晚失笑,“嫂嫂今日来宫里见我,正好太医在,我就让太医给看了看,结果就有好消息。” 不是魏向晚有孕,亓肇有些失望,他摸着魏向晚的肚子,“太子出生都有半年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陛下想要孩子,去别处使力气,我这才生完孩子,哪有那么快就有好消息。” “太子以后会有弟弟,但年岁近的,还是亲弟弟比较好。”亓肇小声嘀咕,不等魏向晚问,他又扛着魏向晚进内殿,“皇后没有怀孕,是朕使的不够。” “朕多使使。” 后宫多了新鲜的莺莺燕燕,亓肇还是喜欢往长乐宫跑。 太后瞧着不喜,就会在亓肇下朝前,让魏向晚带着太子去庆寿宫坐坐,亓肇扑了空自然会去其他宫殿。 太后才让魏向晚带着孩子回去。 魏向晚知道,她和太后的蜜月期算是彻底过去。 陛下身边不需要第二个有话语权的女子,皇后位列中宫,再有陛下的宠爱,说话就很有分量。 太后选皇后的标准就是在她面前听话,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饶青云如是,魏向晚也应该如是。 其实亓肇一开始还是愿意敬重发妻,只是饶青云没有底气在太后面前说不,常听太后的话来给亓肇找不痛快,亓肇渐渐的就不爱去她那。 不受宠,所以听太后的话,听太后的话,所以更加不受宠,这就是饶青云悲剧循环的婚后生活。 等到魏向晚进宫,一开始太后是想让她和杜玉珍打擂台,魏向晚落下风,太后想办法制造机会让她和亓肇相处,常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等到魏向晚渐渐在宫中站稳脚跟,太后发现魏向晚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听话,尤其是她生下太子后,她成了后宫实际上最有权势的女子。 即使陛下出了意外,魏向晚都能立刻拱儿子继位,太后升级为太皇太后,没了直接监管皇帝的权利。 太后现在不会拱着皇后,她要打压皇后,直到皇后听话为止。 魏向晚不会为这种程度的打压伤怀,天气晴好,她带着元昭和太子去上林苑放风筝,元昭放,她和太子看,太子现在能坐住了,胖墩墩的,只会咧着嘴傻笑。 “你该不会是个心宽体胖的性子。”魏向晚给儿子擦口水,但是往好处想,这个性子也不错。 太子担子重责任大,如果不是天性开阔疏朗,迟早变态。 魏向晚东想西想,没注意元昭那边起了热闹,等她望过去,小雪低头解释,“有秀女在上林苑游玩,见大公主在放风筝,就说要陪公主放风筝。” 放风筝怎么陪? 风筝线只能在一个人手里。 元昭想自己放,秀女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风筝线跑起来,长长的披帛随着跑动摇曳,伴随着少女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任谁看了都会心情愉悦。 “谁那么大胆,敢从公主手里抢风筝?”魏向晚问。 “是萧相的外孙女,工部主事裘富朗的女儿,裘珍。” “这名字不好,冲撞了贵妃,让她自己换个名。”魏向晚起身,“把公主叫来,回宫。” 元昭放风筝没尽兴,不太高兴,魏向晚见状让人给公主做个小风筝,用线栓在棍子上,线不用长,这样就可以不拘场地放风筝。 元昭乐疯了,举着小风筝来回跑圈。 魏向晚早就看出来,她就是想跑着玩。 都掌灯了,亓肇来了,魏向晚起身迎他,“还以为陛下已经安置了。” “本来准备去藏玉殿,但是太后遣人来说,贵妃让秀女改名,因为字冲撞了她,本来也没多大事,只是改名的秀女是萧相的外孙女。”亓肇头疼道,“你说贵妃什么时候能懂事?这进了宫只称呼品级,又没人叫名字,非得让人家改。” “这件事陛下误会贵妃了。”魏向晚很淡定道,“裘珍的名字,是我让改的。” “谁叫她那么不识相,非要在元昭玩的时候过来打扰,元昭好不容易放半天假可以出去玩,被抢了风筝线很生气呢。” 亓肇看她,随后转换话风,“那个秀女也是,改名字而已,很正常啊,怎么她就那么委屈,还去太后那告状。” “我还改名了呢,我当皇子时,叫亓昭,后来当皇帝,觉得昭这个字用的太多,让人避讳麻烦,就改成肇,我也没说什么呀。” “太后这是提点陛下呢,要给萧相的外孙女一个好位份。”魏向晚笑,低为尊讳,约定俗成的东西,何必太后来说,特意说给陛下听,就是提醒他,裘珍因为杜贵妃受委屈了,陛下要弥补她。 “我给她一个好位份?”亓肇冷哼。 “萧相是未雨绸缪,你看陛下大婚选妃,大婚后有过两次小选,萧相都没送人进来,怎么现在知道送外孙女进来。”魏向晚漫不经心,“萧相的盟友不可靠了,他想要向陛下投诚。” 第67章 皇后的权利 裘珍最后也只得了一个昭仪的位置。 不算高。 但是在这一批秀女中,她的家世背景最高,她既然都只是一个昭仪,余下选中的人,无非就是贵人,美人。 宫中热闹了几日,等到位份都定下,又有几日热闹,裘昭仪作为新嫔妃里第一个侍寝的,在长乐宫请安中,杜玉珍就问她,“裘昭仪唤个什么闺名?” 裘昭仪文静回道,“嫔妾闺名单字一个珍,乃是外祖父亲取,皇后娘娘让嫔妾避贵妃的字,嫔妾就给自己取了个小名叫如宝。” “金玉为珍,如宝非宝。”杜玉珍冷笑,“裘昭仪以为自己有个好外祖,就能在宫里春风得意?” “想的太简单了。” “嫔妾只是一个昭仪,如何春风得意?”裘昭仪看向杜玉珍,“贵妃已是一人之下,何必对嫔妾这个昭仪咄咄相逼。” “说两句话就是咄咄相逼了?”杜玉珍笑问,“裘昭仪金贵人哦,可不敢和你多说话。” “今日是新嫔妃第一次来长乐宫请安的日子,娘娘都还没问上话呢。”柔妃打圆场说。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魏向晚。 魏向晚看着裘昭仪,“裘昭仪左一个昭仪右一个昭仪,可是对这个位份不满?” 方才还和贵妃有理有据的裘昭仪一下变了脸色,立即跪下,“娘娘明鉴,嫔妾并无此心。” “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宠辱兴衰都系在陛下一人身上。”魏向晚笑,“后宫看的是位份,看的是子嗣,诸位还是将心思放在怎么伺候好陛下上。” 众妃应是。 魏向晚在长乐宫没有给裘昭仪面子,但是转眼,太后就在庆寿宫帮她把面子找回来。 低阶嫔妃没有去庆寿宫请安的资格,杜玉珍不讨太后喜欢,不怎么踏入庆寿宫的门,往常庆寿宫里就是皇后,宋贵妃和柔妃。 但是现在得加上一个裘昭仪。 太后笑说,“裘昭仪小时候进宫,哀家还抱过她,没想到还有婆媳的缘分。” 魏向晚微笑看着太后和裘昭仪相谈甚欢,感情融洽的样子。 太后让裘昭仪有空就来庆寿宫坐坐,“哀家在宫里也是无聊,有你们年轻人过来陪着说说话,日子好过的多。” “娘娘不嫌弃,嫔妾自然愿意来。”裘昭仪到底年轻气盛,在长乐宫落下的面子,如今有人撑腰,就想暗搓搓的找回来,“只是嫔妾位份低,怕是不能常来。” “你外祖父是萧相,这宫里,谁敢以位份低看你?”太后拍着她的手,“陛下给你昭仪的位份,不是看轻你,是为了你好,等你生了皇子,陛下必定会提你到妃位。” 裘昭仪面露羞赧。 她看魏向晚的脸色,魏向晚依旧还是笑着,她收回眼神,只当是皇后定力好。 魏向晚出了庆寿宫就说,“着人去跟郑衡说一下,把裘昭仪的牌子撤了。” 还想生皇子? 日后就抱着太后的大腿过。 “我还以为萧相图谋不小,什么都不教,就把外孙女送进宫,这不是白送吗?”魏向晚微微弯起嘴角。 后来的美人,贵人都侍寝了,裘昭仪除了第一次侍寝,再未见过陛下面。 就算天天去庆寿宫又如何,现在连杜玉珍都不会找她麻烦,前夜侍寝的美人还要担心不要被她赏个巴掌,到她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这宫里,不得宠的妃嫔就是能走动的摆设,没人当回事。 裘昭仪眼见着位份比她低的人都侍寝好几次,心中酸楚,不能与外人道。 萧正阳送了外孙女进宫,但是陛下并没有另眼相看,萧正阳就明白,当初在朝堂上做的那些事,已经得了陛下的记恨。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急流勇退,现在退出朝堂,再等到陛下和太后争出高下,陛下也不会翻他一个告老臣子的旧账。 但是他如今是手握权柄的大丞相,百官之首,内心十分不愿意让出这份权利和尊荣。 讨好陛下无果,那就只能继续紧紧依附太后,往好处想,他年纪比太后还大,也许等他死了,陛下和太后都没有分出胜负。 而他可以寿归正寝,还能落个好谥号。 长公主在家守着驸马,对朝堂上的事漠不关心,太后已经习惯了长公主来回传话,如今用内官女史,总觉得不放心,萧正阳就要自己的老妻替折子进宫给太后请安,问就是想外孙女了,实际上充当太后和萧正阳之间的桥梁,让他们对朝事的一些动向彼此清明。 用着人家呢,也不好一点甜头都不给。 太后召亓肇来庆寿宫,期间让裘昭仪伺候,“陛下如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这么好的姑娘放在后宫,陛下竟然舍得冷落。” 亓肇看裘昭仪,清丽佳人,容貌在后宫并不出奇,“这位是?” 他已经忘了。 裘昭仪深觉耻辱,用力握着自己的手不让它颤抖,低头回道,“嫔妾裘氏。” “这位是萧相公的外孙女。”太后瞪他,“陛下说玩笑话罢,怎么能不认得她?” “哦,是你。”亓肇点头,实际上并没想起,定位份两个月也就最开始见了一次,印象不深刻也情有可原。 “把翻牌子端过来哀家看看。”太后突然道,“哀家就不信了,这么多天竟然一天都翻不到她。” 郑衡闻言要去,吴阳抢了先,“奴婢这就去把芳头牌端过来给娘娘过目。” 吴阳就喜欢在陛下太后面前表现,尤其最近,他常常觉得郑衡在陛下心中压了他一头,他更加要图表现。 郑衡悄悄走到亓肇身后,想提前跟他知会一声,如果是他去拿牌子,肯定就把裘昭仪的牌子放上去,但是吴阳肯定想不到这块。 等会太后要发现了,皇后娘娘就瞒不住。 但是太后一直在和陛下说话,郑衡找不到机会,等到吴阳进来,他双眼一闭,瞒不住了,等下要是太后发作,他就站出去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坏了裘昭仪的芳头牌,新的还没做好。 太后仔细检查芳头牌,“这里面怎么没有裘昭仪的牌子啊?” 裘昭仪惊讶抬头,原来如此,她一直以来自省自苦,想不通为什么陛下不再召幸她,原来只是没有她的牌子。 郑衡真要出回话。 亓肇倒是先反应过来,“没有,那就是撤走了。” “谁会撤走她的牌子?”太后反问,“难道是杜贵妃?” “母后忘了,只有皇后才能撤牌子。”亓肇轻松道。 “岂有此理,裘昭仪又无过错,她为什么要撤走她的牌子。” “没有为什么。”亓肇很无奈地说,“她是皇后呀,她想撤谁的牌子就撤谁的牌子,这是她的权利。” 第68章 皇后的态度 太后勃然大怒,“是她的权利,她就可以肆无忌惮,毫无缘由地这么使用权利?” “也不是毫无缘由。”虽然亓肇不知道魏向晚的用意,但还是替她辩护道,“母后还不了解皇后,她自进宫来最是大度公平,她撤走裘昭仪的牌子自然是有她的原因。” “裘昭仪你何时得罪了皇后?”太后问。 裘昭仪泫然欲泣,“嫔妾实在不知道何处得罪了皇后娘娘。” 太后嚷着让人把皇后叫来,当着陛下的面说个分明。 亓肇头疼,“些许小事,何须三方对峙,一个芳头牌而已,朕加上不就行了。” “陛下要如此纵容皇后,那后宫就要出大乱子了。” “后宫现在出乱子了吗?”亓肇无奈问,“皇后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后宫那么多妃子,她别人的牌子不撤,就撤裘昭仪的牌子,难道不是裘昭仪的问题?” 裘昭仪立即跪下。 太后见亓肇铁了心要护着皇后,悠然叹气,“陛下如今大了,哀家是管不了了,儿子都指望不上听话,更别提儿媳妇。” “罢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只是皇帝,哀家要提醒你,裘昭仪外祖是朝廷重臣,后宫从来不是只盛放陛下喜好的地方,陛下如此冷待裘昭仪,也不怕寒了前朝的心。” 等到了长乐宫,魏向晚是另一套说辞。 “我见裘昭仪好似对自己的位份不满,就好心提醒后妃进宫,看得是陛下爱宠,图的是位份子嗣,她以昭仪之位,享受着其他昭仪没有的待遇,凭得不就是她有个好外祖父。” 魏向晚笑,“于是我就想让她知道,别人要给她外祖面子,陛下不用给。又不是风雨飘摇,臣强主少的时候,陛下宠幸后妃只要喜欢就行,不要考虑那些身外之物。” “你做的对。”亓肇给与肯定,“我愿意让她留在宫里,已经是给萧相面子,难道还要给她高位份和宠爱?萧相在我这,还没有这么大面子。” “萧相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政治观念和太后同源同辙。”魏向晚给亓肇倒茶,“萧相已经老了,他既然舍不得致仕,陛下难道还想听他的唠叨。” “你以为我不想。”亓肇和魏向晚说话习惯了,也就没瞒着,“他本人老奸巨猾,那些个脏事他自己是不沾手的,我想要找他的麻烦找不到把柄。” “他当了好几任的主考官,如今朝上多半官员都自称他的学生,没有过硬的理由,动他,那是自找苦吃。” “脏事自己不干,总有人干。”魏向晚笑,“我就不信了,他的学生那么忠心,自己死到临头了,都不会攀扯出萧正阳。” “就算他们真的这么忠心,那陛下斩断了萧正阳所有的爪牙,他也不足为惧了。” 亓肇若有所思,至于裘昭仪,自然还是侍寝不上。 太后不见陛下问责皇后,让人去宫妃间宣扬皇后无故撤侍寝的牌子,想要她们记恨皇后,联合起来给皇后找不快。 但是柔妃以上,牌子撤不撤无所谓,陛下隔三差五总记得去一次,柔妃以下得罪不起皇后。 再说陛下都默许皇后这样的行为,比起挑战皇后,不如早早向皇后示好,毕竟皇后对后宫嫔妃并不苛刻。 宋杜两位贵妃皇后都容得下,怎么会容不下一个小小昭仪。 此刻,后妃们的心思和陛下不约而同,皇后单找一个人的麻烦,肯定是那个人的不是。 太后适得其反,反而让皇后威名远扬。 裘昭仪身穿素净,脱下钗环,来长乐宫给皇后请罪。 “你何罪之有?”魏向晚端坐上首,温柔笑道,“快起来,你这一跪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裘昭仪着急,膝行两步,“嫔妾真的知错了,嫔妾不该仗着出身对娘娘不敬,还请娘娘看在嫔妾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嫔妾这回,嫔妾再也不敢了。” “现在不是本宫饶不饶你的事。”魏向晚轻叹气,“你来长乐宫请安那天,本宫是在教你,转头你就大摇大摆出现在庆寿宫,不仅不识教,还在藐视本宫。” “你既然深信不疑,凭着自己的外祖父,可以在后宫无往不利,又何必来跟本宫认错。相信有太后在一日,你的吃穿用度都能保证。” 言下之意就是没人欺负你,但是想要跟陛下亲近,那是不可能的。 “臣妾错了。”裘昭仪给魏向晚磕头,但是被小雪架住,不让她磕下去。 “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请皇后娘娘原谅臣妾。”裘昭仪双目垂泪,无声抽噎,端的是可人怜爱。 “本宫说了现在已经不是本宫的事。”魏向晚看着她,“在你请太后替你出头后,你在陛下面前已经无回转之力。” “本宫撤了你的牌子,陛下事先并不知情,你随意找个人透露到陛下跟前,陛下为了给本宫平事,为着歉疚也会让你多面圣几次。” “但是你偏偏找了最不应该的人。” “陛下在太后面前不会说本宫的不对,既然本宫没有不对,陛下对你又何来歉疚?”魏向晚笑道,“太后因为你要为难本宫,你猜陛下会站在谁那边。” “臣妾真的没想要过和娘娘作对,臣妾一开始是有点傲气,但是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娘娘争。” “争?你拿什么跟本宫争?”魏向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凭你日薄西山的外祖父吗?” 她笑盈盈看向裘昭仪,“不过虽然你没有理解你外祖父的用意,算是白进宫一趟,但是你若是真狠得下心,豁得出去,还是能有点作用。” “你现在要是死了,本宫担上一个逼死你的名头,倒是可以让你外祖父好好发挥。” “就看你敢不敢了。” 魏向晚笑着离去,留下裘昭仪呆坐在原地,怔怔流泪。 小雪有点担忧,“娘娘为何和她说这些,瞧着就不像个聪明的,要真是一头寻死,娘娘反而麻烦。” “我既然这么说,自然就要备着人不让她死成。”魏向晚笑道,“你以为我不说,旁人就想不到这点,眼见一枚棋子已经废了,可以物尽其责,又有谁会怜惜她这条小命。” “太后的心可比我硬。” “我这是提醒她呢。” 裘昭仪还没想明白皇后说这一通话的意思,宫外长公主府又闹幺蛾子了。 第69章 驸马之死 长公主突然要给驸马娶妻,娶的还是已经死了的孔妙珍。 长公主要驸马娶孔妙珍的牌位进府,她认孔妙珍是驸马元配,她是续娶。 这件事本是偷偷进行,但是孔家思量再三,因着长公主,他家已经填进去一个女儿,长公主说要娶牌位这事怎么看太后都不会允许,等到事情败露,太后对自己的亲女儿下不去狠手,对其他人可不会手软。 于是将事情抖了出来。 太后得知自然是震怒,她要长公主即刻进宫。 长公主不愿意。 太后直接让人把李兰道绑进宫。 亓令月阻拦不成,只能进宫,“母后绑着驸马做甚,是我要替驸马娶妻,他还拦着我。” “哀家看你是失心疯。”太后冷冷看着女儿,“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甘愿做小,亓家没有你这样丢脸的女儿。” “不是做小,只是迎娶牌位,她是大,我也是大。”亓令月还要解释,“孔妙珍已经是一个死人,驸马娶她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却可以让他忘记我的不好。” “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 “母后。”亓令月跪下求太后,“母后你就答应我,不然我总是感觉亏欠了驸马,只要让他娶了孔妙珍的牌位,我就不欠他的了。” “你休想,哀家宁愿你丧偶,也不会让你迎一个牌位进府。” 亓肇和魏向晚听到消息过来,亓令月跪在地上哭求,李兰道绑成粽子样立在一边没有反应。 “这是真的吗?”亓肇问道,“长姐真的要给驸马迎娶一个牌位?” “陛下替我劝劝母后,这是我的家事,就随我的意思不好吗?”亓令月也是没办法了,竟然求到亓肇头上。 “不好。”亓肇皱眉,“长姐不要心血来潮,此事绝无可能。” 太后这才坐下,手捂着胸口,“陛下替哀家好好说说她,这等事也是可以胡来的吗?” 魏向晚站在亓肇身后,并不做声,听着亓肇跟亓令月掰扯,这事与礼不合,真要你做成了,那别人都跟你学,天下就要乱套了。 亓令月胡搅蛮缠惯了,这些话根本就说不服她。 “哀家看都是驸马的主意。”太后眼睛淬毒地看向李兰道,“驸马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就是为了她才这么折磨长公主。” “从大婚后就冷淡她,现在不冷淡她了,让她患得患失,整个人都大变样。” “读书人就是有手段。” 李兰道依旧是不悲不喜的样子。 亓肇有些郁闷地问他,“你到底怎么想的?真的是你让长姐这么做的?” “不是他,是我自己要做的。”亓令月哭着说,“是我有愧于他,我想弥补他。” “你想弥补他也有别的办法,娶一个牌位,荒谬,你也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亓肇摇头。 魏向晚听到这句话才从走神的情况回来,看了他一眼。 “这事既然已经闹出来了,就不会让你如愿,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亓肇看着亓令月说。 亓令月正要发疯。 “孔妙珍确实已经死了,但是恐怕也不像长公主想的只是迎娶牌位这么简单。”魏向晚开口,等到众人都看向她,“孔妙珍有尸首有棺木,既然娶了她,认了她的正妻之位,就要把她的墓移葬到李家的祖坟去。” 说到孔妙珍的棺木,亓令月眼色闪烁了一下,不正面看人。 “李家也是高门望族,怎么会答应这种离谱之事。”太后顺势说,“你知道为何你瞒着哀家做这件事,却最终被捅出来。” “因为孔家也不愿意结这门阴亲。” “孔家。”亓令月抓住关键词,“孔家没有孔妙珍的棺材,他们家的规矩,早逝的未婚女儿是不立碑的,恐怕他们现在也找不到女儿的棺材,所以才不同意。” 李兰道像是才知道这件事,他苍白着脸,摇晃着身子几乎要站不稳。 “甚至孔家也没有她的牌位,我们现做一个,就是关上门来自己家举行一个仪式,满足驸马的心愿,又没有妨碍别人,为什么都不同意。”亓令月生气,“我管你们同不同意,反正我要做。” “把驸马和公主分开说话。”魏向晚低声对亓肇说,不管是不是驸马的意思,驸马在这,亓令月不会改口。 亓肇点头,他让人把驸马带出去。 亓令月立即紧张的站起来,“你要做什么。” “朕让他出去松绑,再请太医看看,脸色白成这样。” “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给哀家在这坐着,一日没打消你那愚蠢的念头,一日别想离开庆寿宫。”太后怒道。 “陛下和母后好生劝道公主,慢慢说,公主总会听的。” 魏向晚离去,她是外人,在这样的场合不合适。 太医院过来人给李兰道把脉,连把两脉都说不上来,看着人还好好的,怎么脉象狂乱,尽是癫狂欲死之相。 魏向晚隔着一道屏风问怎么样。 太医说自己才疏学浅,恐怕要请院判来掌眼。 “那就去请院判来。”魏向晚道。 太医出去了,魏向晚却没有出去,她隔着屏风看向李兰道,“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但是妙珍不愿与你与长公主扯上半点关系,你少自作多情。” 李兰道痴痴看向虚空,“妙珍死讯传来时我不敢相信,我要去看她一面,偏偏那时,宫里来人宣旨,选我做驸马。” “我自然不肯。” “我爹找人把我绑住,圣旨已下,我若抗旨,整个李家都要陪葬,我想去见妙珍见不到,我想知道她埋在哪也不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妙珍埋在哪,如果我以清白身名死,也许你愿意成全我。” “我刺激亓令月,让她觉得亏欠我,就是想利用她找到妙珍的埋骨之地,原来没有,原来我都是白费力气。” 谋划成空,他活不长了。 魏向晚深呼吸,“孔家惧怕长公主势力,将妙珍草草葬下,不立碑就是孤魂野鬼,亓令月没说错,现在就是孔家人也找不到她的棺材。” 李兰道呜咽出声。 “孔家知道妙珍葬在何处的人已经死绝了。”魏向晚看着他,“但是他们不是死在送葬当日。” “而是死在你和公主大婚的第二日。” 魏向晚露出讽刺的微笑,“因为你不愿意碰她,她就找人去找了妙珍的下葬地,打开棺木,将她的脸划烂,衣衫扯破,然后抛在乱葬岗。” “清清白白莲花一样的姑娘因为你有了这样的结局,你满意吗?” 极致的悲痛和愤怒压迫着李兰道,他眼前显出重影,喉间涌起一股甘甜又被他咽下。 “我知道这件事你也无辜,但是我一想到如果亓令月看上你,你就跟妙珍解除婚约,妙珍是不是就不用死。”魏向晚流下眼泪,“想到这里我没办法不恨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也为此痛苦挣扎,我早就替妙珍报仇,要了你的命。” 小雪出现在殿门外,提醒有人来了。 魏向晚用帕子按住眼角,“我比你有用一点。” “我去送了妙珍最后一程。你报不了的仇,我会报。” 李兰道听到此话升起希望,魏向晚去送了孔妙珍,她肯定不会让妙珍葬在乱葬岗那种地方,只要她及时把妙珍移葬,妙珍不会死后还要遭人凌辱。 他充满希冀地看向魏向晚,但是魏向晚什么都不愿意再说。 院判过来诊脉,“驸马气急攻心,须得精心养脉,否则不是长命之相。” “太医一定要勉力医治,不然长公主可不能轻饶。” 魏向晚离去。 不多时李兰道就跟着进来,他眼眸亮的惊人,直直走向亓令月,“我一直懦弱不敢问你,但是如今妙珍生死无着落,我偷活了这么些年,我想问你。” “妙珍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亓令月被逼问的后退,“驸马你说什么?孔妙珍之死是意外,我不知情。” “当年你来找我,说心悦于我,要我做你的驸马,我说我已有婚约在身,你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退婚。” “我不肯,三天后就传来妙珍意外去世的消息。”李兰道盯着她,“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巧合,长公主在其中真的无辜吗?” 亓令月回避他的眼神,“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驸马不是说要和我好好过日子吗?何必再纠结从前的事。” “我和你有什么好日子过?”李兰道惨笑,“你以为我喜欢你吗?” “每一次和你的亲近都令我作呕,不是因为你和别的男人睡过,也不是因为你生了野种,而是因为你本人,每一次每一眼都让我厌恶。” “我忍了这么久终究成空,我是个无用之人。一想到以后还要和你朝夕相对,活着令人厌倦。” 妙珍,碧落黄泉,我去寻你了。李兰道在心里喊了一句,重重向柱子撞去,血浆流了满脸,双目圆睁瞪着亓令月。 死不瞑目。 亓令月尖叫。 第70章 入梦 即使太医院判就在庆寿宫里,也救不了驸马的命。 不过正好马上医治昏倒的长公主。 太后面色铁青,“李兰道胆敢在庆寿宫自戕,哀家要将他碎尸万段,来人啊,把他的尸首抛在宫门外,哀家要众人都看看。” 魏向晚扯扯亓肇的后腰带,亓肇从惊吓中回神,“母后,众人都看见驸马是被五花大绑进宫的,如今要曝尸,只怕会引来非议。” “他在宫中自戕,乃是大罪。” “大罪是没错,但是别人要问起他为何自戕,这理由怕是不好说。”亓肇为难,当初他只是听太后的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虽然亓令月大婚后和驸马处的不好,但是驸马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 现在听闻这桩婚事背后还有秘辛,驸马之前有未婚妻,还被亓令月害死了,亓令月偷情生的野种,事情太多太有冲击性。 他本来就看不上亓令月的儿子,没想到还是一个野种,想到太后明明知情,却要让她的野种外孙娶自己的女儿。 亓肇暗自恼火,“先将驸马送出宫停灵,死因,就说是意外好了。” 太后面色阴沉,不愿接受。 魏向晚只能开口道,“驸马死得这样急,也不知道长公主心里如何想的。” “长公主为了他方寸大乱,做了许多错事,如今人死账消,母后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再和长公主闹不愉快。” “一个祸害,就这么死倒是便宜了他。”太后摆手,算是同意了亓肇的做法。 宫人迅速进来将李兰道的尸首抬出去。 李兰道僵硬地睁着眼,生前的不忿带到死。 门外吹来一阵风,宫人手滑,将李兰道的上半身摔在地上,眼睛正对着魏向晚,魏向晚知道他的执着。 心中叹气,‘这会你到了地下,若能见到妙珍,她愿意原谅你,我就想办法让你们合葬。’ 亓肇拦在魏向晚面前,让人手脚麻利点,他担心魏向晚会害怕。 李兰道再被抬起时,双目已经合上。 好像他摔这一下就是为了得到魏向晚这句话。 魏向晚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亓肇回身看到她双目泛泪,“可是吓到了?” 魏向晚摇摇头。 孔妙珍和李兰道,青梅竹马,才子佳人,离幸福只有一步,偏偏这一步就是咫尺天涯,妙珍死的无辜,李兰道最终也追寻她而去。 希望地府没有恶鬼,再横插一杠,棒打鸳鸯。 “你先回宫休息,让太医来看看,这里朕在就行了。”亓肇体贴道,他凑近魏向晚耳语,“亓令月醒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疯,你在这别被牵连了。” 魏向晚提醒他,“驸马的事不好办得太过。” “我心里有数,”亓肇推着她往外走,“都说当皇帝少不了见几次血溅金銮,没想到我第一次见在后宫。” 亓肇坐着陪同太后等亓令月苏醒。 中途招手让郑衡去找个大师给皇后念念,他还是有些担心。 魏向晚回到长乐宫只是坐着发呆,奶娘抱着太子想过来,被小雪拦住,“娘娘心情不好,让她一个人静静。” 公主那边也使人去了招呼,不要过来打扰。 没想到元昭听说后让奶娘抱着太子到她那去,太子如今醒着就要人陪着玩,若是知道母亲在却不搭理他,是万万不肯的,所以元昭把他叫去,就坐在离姐姐不远的地方看姐姐上课。 也能老实待上片刻。 他知道姐姐上完课就可以陪他玩。 长乐宫都说,公主如此体贴懂事,倒像是娘娘亲生的。 魏向晚迷迷糊糊进入睡眠,走近一座佛殿,居中的菩萨低眉看众生,四周的灯架上点着无数长明灯,一排排摇曳如星河。 菩萨面前跪坐着一个小女孩,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魏向晚走过去,是她和孔妙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孔妙珍的母亲生了重病,趁着还能走动来寺里给孔妙珍添长明灯,而孔妙珍跪在佛前求的是母亲安康。 “我娘病逝以前,也给我在这请了百年的长明灯。”年幼的魏向晚道,“娘说,就算她不在了,她请的长明灯会依旧庇护者我,保佑我长命百岁。” “你说世上真的有菩萨吗?”小小的孔妙珍问。 “菩萨不就在这吗?”魏向晚抬头看菩萨。 “珍儿妹妹。”年轻的李兰道就站在殿外,并不进来,“该走了。” “我娘怕我的婚事被父亲胡乱许出去,今日来也是给我议定亲事。”孔妙珍小声说,“他母亲和我母亲是闺中密友。” “那你喜欢他吗?” 孔妙珍回头看一眼清俊的小少年,对魏向晚轻轻笑,自然是喜欢的呀。 “他这么好,长公主见了他就喜欢也是正常。”孔妙珍身形变得亭亭玉立,“当时我想给你写信来着,可是来不及了。” “其实被长公主派来的人害死时,我还有一点开心,说明三哥没有因为长公主就放弃我,其实他真的写一纸退婚书给我,我也活不成的,还要搭上伤心。” “我和三哥最好的结局不过如此。”孔妙珍伸手给魏向晚擦眼泪,“别哭,这就是我的命。” “我已经这样了,你好好的活,我会祈愿你千秋芳华,万事顺宜。” 孔妙珍起身离去,跨过殿门和李兰道手牵手走进白光了。 “别走。” 魏向晚叫喊着醒来。 身侧有热源,亓肇安抚拍她的手,“朕不走,朕在这陪着你。” 魏向晚泪眼婆娑,亓肇接过宫女递上的温热手巾给她擦眼泪,“今日在庆寿宫吓着了。” “别怕。” “听见外面的诵经声了吗?”亓肇提醒,“请大师来给你念一念,百祟不近。” 魏向晚呆呆望向窗外,她等了那么久也没梦到的妙珍,这就么被念走了? 伤心不受控制,她不能解释哭泣的缘由,只能紧紧抱住亓肇,将眼泪混在他的胸口。 亓肇静静回抱着她,等到魏向晚收拾好情绪,他才打趣,“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怕死人。” “谁不怕死人啊?”魏向晚转移视线,因为一个姿势太久,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好在小满上前扶住她。 “亓令月醒了吗?对李兰道的死她什么说法?” “没说法,醒来后就是哭。”亓肇耸肩,“你说着这是什么孽缘,我看亓令月对李兰道是真喜欢。” “她喜欢别人就必须喜欢她吗?”魏向晚嗤笑,“李兰道宁死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现在哭感动谁呢?” “太后怕她殉情,让李兰道停灵三日就下葬。”亓肇停顿一下后说,“估计这几日都不会让她出宫,送葬的时候出宫露个面。” “那李兰道葬在哪呀?” “太后修陵园的时候是给亓令月留了地方的,但是现在太后严词拒绝,不想让李兰道葬在她的陵园,母女两还有的扯。” “不知道等到送葬那天能不能商议出个结果。” 第71章 迟来的团聚 李兰道死的突然,安排在驸马府的灵堂也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罗平安摩挲着儿子的脸,自从孔妙珍死后,他消沉清瘦,这么多年都没胖回来。她预感过会失去这个儿子,但真到失去那天所有的准备都抵挡不住心痛。 她忍不住探入棺木,将脸贴在儿子脸上,她怀胎十月生下的血肉,她精心教养,如兰如竹的翩翩公子,如何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肠寸断。 “娘。”一个年轻女子进来灵堂,见状立马把她搀扶出来,“娘你这样,三弟知道了心会不安的。” “我的儿。”罗平安倚在棺木上泣不成声,“我的儿。” “娘。”李芸儿忍着眼泪劝她,“我听爹和大伯三叔他们商议,不让三弟葬回祖坟。” “说长公主没发话,不敢安置他。” “那到底葬在哪,宫里也没个准话。”李芸儿心焦,“最后总不能让三弟空等,不能入土为安。” “活着被她折磨,死了也不能痛快。” 罗平安闻言收了眼泪,当年她救不了儿子,现在儿子都死了,她还是只能看着儿子受苦吗? “你换身衣服,偷偷去一趟辅国将军魏家府上。”罗平安拿出一样信物,“你去找当家主母,让她进宫给皇后娘娘递句话,说我想送三郎去他该去的地方,请她成全。” “皇后?”李芸儿纳闷,“娘什么时候和魏家有交情了?” “这个你别管。”罗平安嘱咐她,“我让你去找人的事你也咽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 李芸儿纳闷前去。 罗平安枯坐在儿子灵前,她也不做别的,这一生和儿子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么点了。 王亦慧进宫是亓肇让进来的,“陛下说娘娘昨日受了惊吓,让我进宫宽慰娘娘呢。” “不是惊吓,只是想到故人,一时失态。”魏向晚道,她真怕了,要再露出失神模样,亓肇就要让人化符水给她喝了。 “陛下也是关心娘娘。”王亦慧乐见陛下和皇后感情好,“昨日家里来了个稀客,吏部员外郎的妻子来求见,没头没尾给了我一个簪子,说要我转交给娘娘。” “那是驸马的长姐,她应该是听母命心事。” 王亦慧拿出簪盒 ,“娘娘知道?” “要我说,娘娘不必蹚这趟浑水,长公主对驸马多有偏执,过问一句都会得罪她,何况驸马母亲所图不小。” 魏向晚打开簪盒,露出果然的神色,“这支簪子是妙珍母亲的陪嫁,当日就是用这支簪同李家订下的婚事,等到妙珍及笄礼上插回去,就要迎娶她过门。” “这件事嫂嫂不必过问了。”魏向晚关上盒子。“你回去后同莺哥说一声,让她找李夫人,她知道怎么办。” 莺哥没有随她进宫,而是嫁给了魏家管事,手里管着魏向晚的陪嫁庄子和铺子。 “这个簪盒也交给她处理。” 虽然魏向晚看不上李兰道,但是在她转移孔妙珍尸首时就已经想好,她就是偷,也要把李兰道的尸首偷出来和孔妙珍合葬。 李兰道没变心,两人就合葬,修夫妻墓。 李兰道要是变心了,就把他弄成跪姿葬在妙珍下首,让他永生永世忏悔。 所以在李兰道和亓令月新婚那段时间,魏向晚和莺哥翻来覆去的谋划怎么瞒天过海偷李兰道的尸体。 莺哥那有足够多的应对方案,如今只要找到合适眼下情况的方法就行。 王亦慧将簪盒给了莺哥,让她去找李夫人,莺哥了然。 王亦慧忍下好奇,没有问她,只是晚间睡觉的时候问魏虑,“郎君可认识一个叫妙珍的女子?” “孔妙珍?”魏虑看她,“有段时间没听说过她的名字了,你从哪听的。” “从娘娘那。” “孔妙珍是娘娘最好的朋友。”魏虑叹气,“只是红颜薄命,将要嫁人的时候出意外死了,那时候我们还在守孝,娘娘还是去路祭送了她一程。” “好不容易祖母过世的哀痛好一些了,紧接着她的死讯,娘娘那段时间终日以泪洗面,消瘦了不少。” “既然郎君说她将要嫁人,那就是许了人家,许的谁家啊?”王亦慧追问。 “许得不就是。”魏虑戛然而止,“不是什么好人家,你别打听了。” 魏虑不想说,王亦慧也不好再追问,但是她隐隐有感觉,孔妙珍的未婚夫应该就是刚死的长公主驸马李兰道。 “郎君要去驸马灵堂吊唁吗?”王亦慧说起其他。 “应当要去的,这不是还有着拐弯的亲戚在吗?”魏虑叹气。“只是他死的蹊跷,宫里又讳莫如深,长公主干脆就不出面。” “听说现在灵堂里就是他爹娘守着,别说亲戚,他爹都没让其他儿子来,只怕也是不想让人得罪了长公主,莫名迁怒。” “人死万事休,为何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他。”王亦慧叹气,“郎君看着其他宗亲怎么行动再动,不要自己一个人去了。” 深夜,莺哥带上兜帽,从偏门进了驸马府,“李夫人真的想好了吗?我家娘娘为了这点义气,可是要担上大风险的,事办好了,李夫人反口,我家娘娘固然不好过,只怕你们也不好过呢。” “你是莺哥。”罗平安仔细辨认后说,“那时候你家小姐常和珍儿约在寺里见面,你比如意大,她常听你的。” 孔妙珍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就续娶,继母接连生了两儿两女后,孔父对长女的关心就越发少,只有罗平安邀请孔妙珍去礼佛,她才能从家里出来,松快松快。 孔妙珍虽然没了母亲,但是有挚友,有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的未来婆母,那时生活也不觉得苦。 “珍儿意外后,我想去孔家把如意要过来,但是孔家说如意放了身契回乡去了。” “那是一个实心眼的丫头,她家小姐都没了,她回哪个乡。” “如意知道孔小姐是怎么死的,所以旁人容不得她活。”说到旧人,莺哥没有那么尖锐,“她如今陪着她家小姐,依山傍水,清净福地。” “孔家不会为了一个没娘的女儿得罪长公主,他们巴不得顺从长公主的意愿,让珍儿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我知道你家小姐去路祭后就知道,她一定会妥帖安置好珍儿,珍儿有她这个好朋友,这辈子也值了。” 罗平安按按眼角,“你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我连孩子他爸都没有告诉,他顾虑的太多,而我只是一个母亲。” “逼迫他娶长公主时,我已经看着他死了一遍,如今他真死了,我不想再让他受委屈。” 莺哥就俯身同罗平安耳语,将计划说了。 “到时候,夫人只要保证这条路上没人,其余我都会安排好。”莺哥挺回身,“但是我把人带走埋在哪,短时间内是不会告诉夫人的。” “我只要知道他得偿所愿就好,不用去打扰他。” 莺哥示意后离去。 罗平安看着棺木,“三儿,马上就要去见珍儿了高不高兴,见了珍儿,你让她别怪我。” “别怪我没去找她。” 李兰道死后第三天晚上,驸马府附近的巷子走火,烧到驸马府,灵堂让烧了干净,等到扑灭火,里头只剩一具焦尸。 罗平安声嘶力竭喊着救火,最后见到儿子惨状后,立即昏死过去。 外人见了谁不说一句可怜。 等消息传到宫里,太后嫌恶的皱眉,“哀家说了这人是祸害,你要执意和他合葬,保不齐墓就让人偷了。” “烧成焦尸,也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了,就让李家拖回去埋了。”太后横眉竖眼地,“你要再犟,以后也不必和哀家葬在一块,那哀家随便你们葬哪。” 亓令月这几日都处于游魂状态,她不相信也不接受驸马死了,更不会相信李兰道现在连一具全乎尸首都不是。 她喃喃自语,对外界所有话语都没有反应。 太后对外说少年夫妻,阴阳永隔,长公主哀伤过度,不忍和驸马面目全非在黄泉相见,驸马葬回李家祖坟。 长公主这么年轻,以后还要再嫁的,到时候肯定是和最后一任丈夫合葬。 第72章 一子死 因着长公主新寡,还住在宫里。 后宫气氛变得沉静,宫妃不再斗嘴,宫人不敢大声说话,庆寿宫那辞了所有人的请安,魏向晚倒是得了便宜,有了闲暇。 她带着太子去宝慈宫玩耍,太皇太后让人把太子放在一边,拿些印章给他玩,大大小小什么造型的都有。 “陛下还是决意让太子在周岁受封?”太皇太后问。 魏向晚点头,“其实要我觉得,三岁受封也行,至少能走路了,稳稳当当的多好。” 太皇太后捏捏太子的肉大腿,“这小腿挺有劲的,就没教他走路。” “能站一会了,但是走路。”魏向晚摇头,“大朝堂上那么多人,若是受惊吓趴着,或者是摔倒大哭起来,在仪式上都不好看,干脆就不着急走,让人抱进去。” “让人牵着走呢?”太皇太后问,“你这个儿子应运而生,不妨多给他造势。” 魏向晚点头,“那我回去试试。” “亓令月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太皇太后突然问起其他,庆寿宫发生的事虽然没报到她这来的,但是她也清楚。 长公主和驸马的爱恨情仇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子嗣。 “是李家的。”魏向晚只能说。 “哀家明白了。”太皇太后皱眉,“刘氏糊涂了,竟然想让这样一个小子尚主,真让她如意,皇家的脸面尽失。” “这事陛下心里有数,他是绝对不愿意把女儿嫁到长公主府的。” “他不愿意有什么用,太后发令,一个孝字就能让他不得不从。”太皇太后道,“陛下没经过事,你,虽然能担事,但是心肠太软了。” “这事哀家来处理,必不会留个祸端。” 魏向晚还在想太皇太后会怎么处理这事,是直接给那个孩子赐婚,还是留一道懿旨,让那个孩子不能尚主。 但是过一天,宫外传来消息,长公主的长子,意外夭折了。 那个孩子生下来就体弱,长公主对他无甚欢喜,出生后就只有奶娘管着,待在驸马府的时日多,驸马去世,烧了半边的驸马府也不能住人。 这才搬回长公主府住,因着守孝,已经开始吃饭的孩子只能退回去吃奶喝汤,这么弱小的孩子,晚上经了一场风,早上高热,等到大夫来,已经灌不下药。 魏向晚总算明白太皇太后说她心软是怎么回事,要想解决此事,那个孩子死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出生本就不受欢迎,早早回去,也省了在人世间多受几年苦。 魏向晚去庆寿宫说此事,太后深觉自己白忙一场,但是面上不肯显露分毫,“小孩子夭折算什么事,也要特地来和哀家说。” “就送回李家,让和驸马葬在一块得了。” 小孩夭折一般也不入祖坟,何况驸马父母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孙子。 “便是公主,这也欺人太甚了。”李父来回转圈。 罗平安无所谓,反正现在葬在祖坟里的也不是她儿子。 而且她明白,丈夫不只是她的丈夫,更是李家这艘大船上的浆板,用得着你的时候说少了你船要散,让你心甘情愿供上自己的血肉,再多悲痛不甘,到最后也只得了一句大局为重。 她起身懒得看丈夫表现为难。 再为难,最后那个孩子还是会葬进李家祖坟。 毕竟他们可得罪不起长公主,得罪不起太后。 太子生下来就壮,养得也精心,还不到一岁,看起来就像一岁半的人,奶娘都不能长期抱着,不然手酸抱不住,魏向晚曾经举着他站在腿上,蹦跶两下,将她大腿都蹦青了。 魏向晚让人把他放在地下,由他扶着矮几走,其余人眼不错盯着,生怕太子摔了。 “娘娘,不如在地上铺上褥子,这样太子摔了也不会撞着。”谷雨提议。 “太子走到哪都有软绵绵的路?”魏向晚反问。“就是摔了也不要紧,哪有学走路不摔跤的。” “这马上就是太子的册封大典,要摔着脸也不好看。”白露适时表示,“娘娘想让太子学走路,不如试试奴婢家的土办法,拿布条绑在孩子腋下,大人提着给劲,小孩要摔一把就拉起,碰不到地上。” “那就试试。”魏向晚笑,“不然你们几个都凑在这边上看着他,我倒要喘不上气了。” 不过太子学走路是避着陛下的,陛下一来,太子就有人抱着。 如果没有册封大典,魏向晚不会让亓肇错过儿子学走路的过程,但是有册封大典,魏向晚生怕儿子路还没走稳当,陛下就要他走着受封。 大胆假设,小心实践。 她儿子的册封大典,自然要万无一失。 “娘娘,内司送来太子受封吉服。”李秀文领着宫人进来。 太子虽小,吉服一应俱全,连冕冠都有,为着不使帽子沉重,挂了九串珠子,魏向晚拿在手里掂量,“现在就让太子把这个戴上,让他习惯,不至于在仪式上一把扯掉。” 魏向晚没猜错,太子一带帽子就要扯掉,还一把抓住前头的珠子,惹得宫人小声惊呼,生怕他扯断了。 “先让奴婢们照样子做一个试戴,不然就这一个冕冠,弄坏了就不好。”白露立即拿走冕冠,生怕晚一秒这冕冠就不保。 魏向晚就笑,她又拿起鞋子,小小的鞋面上绣的龙也不含糊,“鞋子也让太子试试,在榻上试。” 冕服里三层外三层,“这个太子可穿不住。” “里头穿自己的里衫,这个领边拆下围上,外面看出来也没有区别。”魏向晚笑着拿衣服比划,等眼睛滑过手腕上的红珠上显现丝丝缕缕的紫色。 魏向晚笑容一淡。 她把衣服直接盖住手串,“本宫突然觉得有点头疼,让杨太医来。” 随即赏了李秀文等人,让谷雨把太子吉服收好。 魏向晚看着呵呵直乐的儿子,想对太子下手? 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第73章 警醒 杨沐青到长乐宫,先要请脉,魏向晚特意伸出自己戴着红珠手串的手,杨沐青一愣。 “坐月子期间没动静,我还以为背后人偃旗息鼓,或者干脆就是巧合。”魏向晚淡淡道,“没想到是冲着太子来了。” “娘娘的脉象只有我和院判知道,背后之人想要对症下药炮制布料是不可能了。”杨沐青道,“可是何物引发反应,娘娘不如让微臣瞧瞧。” 魏向晚让人把太子吉服拿来。 杨沐青每一件都仔细嗅过去,气味很淡,分辨不出,他借来魏向晚的手串,每一件都紧密接触一刻钟以上,根据珠子的不同变色。 里衣和帽子内沿颜色最深,红色黑色布料上少,黄色布料上多。 杨沐青征得同意后,将小小一块布料含在口里,仔细品尝后有苦味。 “具体可以等到将布料煮水后再细细分辨,但是微臣初步判断,应该是用泽泻煮水染的布料,泽泻微黄发苦,利尿行水,化浊降脂,常用来医治小便不利,痰饮眩晕。” “我知道,熬制布料的不一定是毒药,那查出来就是个死,我只想知道,这东西对太子有什么妨碍?” “倒是有记载提过,皮肤触之发红起泡,食用后腹痛腹泻,但那都是生的,炮制过的泽泻没有这样的作用。”杨沐青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民间对这个草还有个别名,叫疯狗草,见疯狗采食才得此名。” “但是正常狗吃了这草并不会发疯,师傅曾经说过,万物有灵,狗无故吃草都是对身体有助益,疯狗草不是狗吃了发疯,应该是疯狗吃了能好才对。” “但是旁人不知道啊,听说有疯狗草,再有长乐宫养着一条狗呢,用这个最合适。”魏向晚冷声道,“害人就是害人,还管害的深浅。” “可是娘娘,这些是太子吉服,太子总要穿的。”小雪忧心忡忡,吉服不可替代,太子穿着这些用药物加工过的吉服,出问题怎么办。 “帽子内里可以拆了重新缝,里衣穿自己做的。”魏向晚看向杨沐青,“杨太医可有解布料药性的办法。” “但凡草药,总是直接服用效果最佳,其次是贴身接触,这衣服炮制过的毒性还不知道有多少,但总归要长久穿着才能起效。” “娘娘如今有了防范,偶尔穿一两次,不会对太子有妨碍。”太子吉服也不是天天穿,“娘娘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放在熏笼上蒸,四周喷上醋水,再有空气流通,可以减免药性。” 吉服工艺繁杂,洗都不能洗,须得小心伺候, 魏向晚让小雪照着做。 再过了一日,魏向晚才召赵平安过来。 “太子吉服都是哪些人过手,你那可有追溯记载?” 赵平安点头。 “拿来给本宫看看。” 赵平安回去整理了文书过来,观察皇后神色,惴惴不安,“可是太子吉服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魏向晚反问。 赵平安仔细回想,“布料是直接从陛下袍服料子那裁来的,这绣娘裁缝也都是专门给陛下做衣衫的,微臣想不到哪里会出纰漏。” “给陛下做衣服的人是单给陛下做,还是其他人也做。” “单给陛下做。” “这里面的人有给长乐宫做过东西的吗?”魏向晚问,“不单是本宫进宫这几年,饶皇后在时,替长乐宫做过东西的,这里面有吗?” “娘娘知道,微臣去司制的时间短,理清楚都是明面上的关系,暗地里的联系,娘娘再给微臣两日,微臣去查明白。” “仔细地查了,若查不中,本宫就让别人去办。” 赵平安领命离去,出了长乐宫,后背升起一股冷汗。 娘娘如此有的放矢,必然是有罪证有怀疑了,她要查不出来,真就只能在司制待一辈子。 她捏紧手里的纸,她一定要找出这几个人的联系。 亓肇到长乐宫来脸色阴沉,魏向晚知道他最近为着册封太子一事兴致高昂,突然不高兴,肯定是有人对太子说了什么。 “太子快要过生日,你这个做父皇板着脸,是对太子不满,还是对太子他娘不满?”魏向晚故意问。 “我对太子他奶奶不满。”亓肇气道,“果然不是亲生的不心疼,她亲生的外孙死了,不让太子大肆庆祝,这什么道理?气死我了!” 魏向晚使眼色让人出去,挨着亓肇坐下,“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这要让庆寿宫知道,你非得负荆请罪不可,还能给儿子过生日庆贺?” “我要在你这说话还藏着掖着,那真是满天下都没有一个自在地了。”亓肇吐气,“你就不生气。” “生气也不管用啊。”魏向晚笑道,“儿子的大好日子,你也不想别人说他不孝。” “丁点大的人儿,谁敢说他不孝顺?” “太子他爹不孝顺,太子又能好到哪去。”魏向晚顶着亓肇的肩膀摇晃,“陛下不大肆招摇,天下人也知道陛下得了太子欢喜,简单办仪式,就当是给太子积福。” “太子走都不会走,让人抱着,弄这么大场面只让奶娘得脸,若是等到三岁,七岁再册,太子能表现了,我也不拦着陛下。” “早日册封太子对他好,你怎么老想着往后推?” “麒麟儿是陛下的嫡长子,什么时候册也动摇不了他的身份。”魏向晚看向亓肇,“太后最近气不顺,我不想陛下成了她发泄的倒霉对象。” “简单点就简单点。” “委屈太子了。”亓肇心想,自己立身不正,从登基到亲政到大婚,仪式都不铺张,轮到他儿子,嫡出长子,落地太子,怎么还是得畏手畏脚办。 “比起旁的,我更想知道陛下给儿子取的什么名字,怎么现在还瞒着我呀。”魏向晚问他,“不会是还没定下哪个字,等着儿子自己抓。” “朕取了一个好名字,等他登基也不用改字的好名字。”亓肇洋洋得意。 魏向晚看他因为取了一个好名字就高兴的样子,心里想着太后凭什么自己不痛快,就让陛下也不痛快。 既然大家都不痛快。 那就让太后更不痛快。 魏向晚让人在私底下散播,驸马的死另有蹊跷,是驸马发现长公主偷吃,孩子不是他的,长公主恼羞成怒逼死了驸马。 不然怎么之前追着驸马不放的人,在驸马死后躲在宫里,面都不露。 还有那可怜的孩子,也是长公主故意害死,掩盖证据。 长公主风评本就不好,现下更坏了。 太后召平王妃进宫,透露出想要给长公主择驸马的事,平王妃笑笑,并不接话。 倒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说了一句,“皇嫂纵是想给令月另择驸马,也太急了些,驸马才死了多久。” “她这得亏不是生了个儿子,不然她这种骄纵法,亓家家业都要断送在她手里。”太皇太后冷哼一声。 “当初陛下养在母后膝下,宸王养在皇嫂膝下,陛下稳重宽厚,宸王娇奢之名远在京城都有所耳闻。”平王妃停顿后说,“宸王宠妾灭妻,可怜了宸王妃。” 当初为了给宸王造势,太后选的宸王妃家世出众,祖上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王,这样的女子,本来做皇后都足够。 便宜了宸王,宸王却不珍惜。 “宸王觉得能借王妃的势,但是大将军王过世后,朱家就是只领虚衔,不建实功,后来干脆改换门庭,家中子弟只学文上进,不舞刀弄枪。这是明哲保身,怪不得他们。” “宸王要的是大将军王的气势,如今朱家的富贵和气他看不上,自然就看不上王妃。”太皇太后了然,宸王曾经离皇位那么近,他不甘心倒是情有可原。 只是志大才疏,成不了器。 第74章 太子册封 八月六日,太子生辰,亦是太子受封之礼日。 宸王八月初到了京城,来贺太子册封礼,魏向晚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宸王,身高和陛下差不多的,肚围有两个陛下大,大腹便便,因为人生的白,倒也不让人讨厌。 就是人已经让酒色浸透,那双眼让人觉得邪性。 宸王第一次见魏向晚就怔住了,他自认为在封地比陛下自由,真正的美女根本等不到进宫,他游览群芳,享尽艳福,没想到陛下前一个皇后平平无奇,续娶的这个当真是天姿国色。 虽然生了孩子,但是长这样一张脸,生不生孩子,多大年纪都无所谓。 宸王眼巴巴盯着魏向晚,嘴里喊着嫂嫂,可亲热了。 “十弟很长时间没回来了,长姐心里挂念你呢。”亓肇催着他去见亓令月,回头对魏向晚说,“以后没有我,不要单独见宸王,远远见了就躲。” 魏向晚乖顺点头,“听说宸王把侧妃带进京,怎么没有一起进宫,我还想见见这位能把宸王妃挤兑地没地方站的厉害人物。” “见她干什么?”亓肇皱眉,“皇祖母不让她进宫。” “一个妾室不安本份,妄图压正妻一头,皇祖母可不会让她得意。” “太后办宴给宸王接风,恐怕还是会让她进来。”魏向晚思索,太皇太后现在不太出来,太后阳奉阴违,太皇太后也不会真的和她计较。 “所以我跟太后说,宸王的接风宴我不去,真要设宴,等太子生辰再贺。”亓肇想,“借着太子生日的吉日,想来皇祖母也不会介意。” 太子生辰本就要宴请朝臣宗亲,宸王已经为她请封侧妃,进宫庆贺也有身份。 八月五日,陛下携皇后亲祭天地,太庙,社稷。 八月六日一早,上遣英国公张云勇为正使,辅国将军魏虑为副使,前往长乐宫送太子金册,太子宝印,太子御仗。 太子穿着明黄礼服,被引到香案前叩拜领旨谢恩。 魏向晚穿全套皇后吉服携大公主元昭观礼。 礼毕,太子换上冕服,由人抱着乘坐步辇前往大朝殿,魏向晚蹲下将太子头上的珠串别到后面,太子经过紧急加训,可以暂时不抓帽子上的珠子,但是不能太久,珠子在眼前阻挡视线,不耐烦了就会伸手扯。 “好麟儿。”魏向晚亲吻儿子的脸颊,“奶娘带你去见父皇,过一会就和父皇回来,母后和姐姐在这等你。” 太子睁着葡萄大的黑眼珠,啊啊两声。 魏向晚没忍住又亲了两下,“去,父皇在等你呢。” 朝臣等着庆贺太子殿下,殿外鞭响三声,太子来了。 亓肇有些担心,太子从前没听过这么大的鞭声,会不会吓到。 好在没听到孩子哭声。 太子声音洪亮,每次哭嚎,半个后宫都能听到。 “太子殿下觐见。”内监高尖的声音传来,两边朝臣齐齐向中间转身,弓腰垂手。 太子被放在殿门前,门槛对他而言有些高,就在郑阳想帮他跳过去时,太子身手利落的爬过去了,比起还生疏的走,翻越各种栏杆,他已经是驾轻就熟。 亓肇见他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抱着,立即就站起, 怎么回事。 太子翻过门槛后有一瞬间愣神,他呆呆看向四周,这比他常待的长乐宫大,也比长乐宫的人更多,这里的人都穿着黑乎乎的衣服,带着帽子,他也有帽子。 太子扯着自己的帽檐啊啊了两声。 魏向晚让人缠紧了头带,太子第一下没扯下来。 亓肇走下龙椅,拍手,“麒麟儿,到父皇这来。” 太子总算见着一个眼熟的人,迈着小腿奋力朝亓肇走去,走的磕磕绊绊,但是从殿门到龙椅前,还真就靠自己走了过来。 亓肇长臂一伸,将太子抱起向朝臣展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继天立极,懋隆国本,承祧衍庆,端在元良,朕之嫡长,日出有曜。” “今册封嫡长子亓曜为皇太子,正位东宫,重万年之统,系四海之心。” 有朝臣机灵,立即拍马屁道,“太子天资英奇,周岁之龄就能健步如飞,乃是国朝之幸,国朝之福。” 太子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被亓肇冕冠上的珠子吸引,伸手去抓,而亓肇自然是由着他去抓。 亓肇还没见过谁一岁就能走路这么稳当,而且是在他册封太子的当日,当着众臣面,这简直是大大的惊喜。 亓肇抱着太子回到龙椅上接受朝臣朝贺,过后回到长乐宫依旧是笑呵呵。 太子见到魏向晚立即伸手要抱,等到魏向晚怀里,立即抓着帽子上珠子啊啊的叫。 “这就把帽子摘了。”魏向晚温柔笑道,“真是多一刻也等不得。” “太子会走路了,你怎么还瞒着我?”亓肇惊奇问道,“我看见他一个人出现在大殿上,险些没忍住骂人。” “太子今日走的好吗?”魏向晚问,“之前一直不确定能不能走,学走也才半个月,我又怕他中途摔了。” “让他自己走,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这个风险值了。”亓肇笑道,“太子走的好极了,朝臣们都看傻眼了,谁也没见过才一岁的孩子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走的这么好。” “又没哭。” “不愧是太子,不愧是我儿子。” 等到下午宫宴,重臣宗亲围观太子抓周,太子抓到了其中体格最小的太子常印,亓肇更是喜笑颜开,“瞧瞧,这是知道自己是太子,晓得抓印。” 众人自然只会顺着亓肇的话说。 就算心里有妒恨的,太子现在是陛下唯一的儿子,想要开口也得掂量掂量。 太后不想让皇后太过得意,于是在席上对宸王陆侧妃关怀备至,问她生了几个儿子,得知有三个后连声赞叹,“你是个有福的,好生伺候宸王,有你的造化。” “陛下的后宫什么时候能有你这样争气的人,哀家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恶心,魏向晚笑容不变,平王妃倒是开口问,“不知道陆侧妃的儿子是几时学的走路?” “今日可叫我大开眼界,我这么多年参加过周岁宴都没见过周岁就走的这么稳当,听说在大殿都不怯场,竟是生来就是会做太子的。” “妾的儿子自然比不上太子。”陆侧妃笑说,“不过一岁左右也都开始学走路了。” “学走路是一回事,能不能走好是另一回事,撑不撑的起场面更是一回事。”平王妃笑呵呵,“要我说,儿子多少都是锦上添花,只要一个顶用的就比什么都强。” “本宫听说宸王长子少有文名。”魏向晚笑着对亓肇说,“不如让宸王长子进宫,陪太子读书,兄弟俩一起长大,才有情分。” 陆侧妃瞬间变了脸色,宸王长子可是王妃所出。 如果宸王长子被接进宫抚养,那宸王的位置还能轮到自己的儿子吗? “湘南离京城路途遥远,没想到长公子的文名还能传进宫里。”陆侧妃笑说,“看来京城有娘家人还是不一样。” “不只是宸王长子。”亓肇朗声道,“朕可不舍得太子一人孤零零的入学,必要在宗亲重臣间择嫡子入宫,陪太子读书。” 第75章 小老鼠 “陛下,今日看太后意思想留宸王在京城久住。”宫宴散场,太子折腾了一日,早就熬不住要睡了,魏向晚伺候亓肇更衣。 “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日,这些烦心事等到明日再说。”亓肇不想说这些,他是不会允的,最好明日就离京,不至于让他看了厌烦。 “我倒是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魏向晚笑,“封地天高地远,宸王做些什么事,陛下也不知道,不如放在京城,放在眼下。” “总要他们先做点什么,陛下才能师出有名。” 亓肇看向她,“你喜欢宸王长子,那朕下旨让宸王妃带他到京城来。” “宸王妃我不认识,宸王长子我更没见过,说什么喜欢。”魏向晚笑,“宸王来京庆贺太子,只带了侧妃和次子,想必也是想趁此机会确定宸王世子。” “朱家只是低调,不是死了,让他们找个由头挑了宸王,陛下再立宸王长子为王,皆大欢喜的事。”亓肇不喜欢宸王,但他不能下杀手。 毕竟先帝杀儿子太多,到临死前只剩下两个儿子,他没有立下谁为太子,却留下遗言,无论是谁当皇帝,不能再有手足相残。 而宸王也是太后的倚仗,在亓肇初登基时,太后没少威胁他,如果他不听话,当不好皇帝,她就废了他,改拥立宸王。 用宸王威胁亓肇听话,用皇位诱惑宸王听话。 这就是太后的制衡之术。 “朱家低调久了,只怕已经没有这个胆。”亓肇摇头,“不然他们能看着自家女儿在宸王府过那样的日子。” “宸王妃日子过得不好,谁都知道,但是她还是能过下日子。”魏向晚给亓肇换好睡衣后,坐下卸钗环,“真正过不下去日子的,保不住儿子,也保不住自己,早就病逝了。” “那就留他们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亓肇点头,“就是难为你还要应付她们。” “我看猴戏呢。”魏向晚巴不得她们弄点动静出来,现在太子册封礼过了,她要把后面使坏的小耗子抓出来。 赵平安的资料,这次做太子吉服的人,都是陛下专用,不管是现在,还是饶皇后在时,都没有为别人做过东西。 只是描画花样的人,她的丈夫是织造司管库房的。 “要舍得笔墨钱财才能养出一个好画师,这样一个技艺精湛眼光出众的女子,如何配的一个守库房的?”魏向晚听闻关系就察觉不对。 “描画花样会直接接触布料吗?”魏向晚问。 “做陛下袍服时,是不接触布料,她画了样再拿去由绣娘描绣,但是太子吉服因为用料少,描画怕走样,所以直接让她画在布料上。” “当然,她的花样都有自己的标志,掌管库房的是她丈夫,自然是一眼能看出。”赵平安回,“微臣只找出这一点,可以和饶皇后在时扯上关系。”她的丈夫在饶皇后时就已经是库管。 “原先的司制司服都是太后安排的人。”赵平安又说。 “明面上是太后的人。”魏向晚淡然,太后没有要害饶青云的必要。 是她选中的皇后,家世弱,无宠,听话易掌控,还只生了一个女儿,太后完全没必要除去一个和她完美契合的儿媳妇,再去选一个未知的皇后。 “你查到此处不用查了。”魏向晚道,“你在司制上呆的也够久,换个位置,杨智慧说她想去尚正司,你便去当主令。” “微臣遵旨。” 魏向晚写了封信随着给王亦慧的补品出宫,魏虑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他去查一个库管的家私,不过妹妹要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不能让自家的人去查,容易露了行迹。 魏虑就在喝酒的花街里找个人去做,他们是惯常做这种事的,只要银子给的够,不过两三天就能查的清楚明白。 库管王虎,家里三代都在内司做事,官职最高的叔叔做到了主管,他是顶没用的,只落个看守库房的工作。 不过他运气好,得了一个漂亮媳妇,会识文断字,挥笔泼墨,因着他的关系,在司里谋了一个描图画样的工作。 两人不跟家里人同住,就在织造司后院租了一个小院,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 不算太穷,也不算太富,王虎除了当值就是在家,他妻子倒是时不时出趟门。 还有他家常年有药味,对外说是妻子不易怀孕,喝药调理。 魏虑把调查的所有事情都写下送进宫。 隔日魏向晚的信里就回道,“哥哥将那小娘子绑住,问王虎一些话。” 第76章 飓风起 魏向晚思量再三,决定还是让郑阳去问。 因着郑阳和无极宫的关系,一些不能让陛下知道的事,魏向晚从来不让他知晓,对她忠心,和跟郑衡互通有无,是不冲突的事,她不赌。 但是王虎是内司世仆,和宫里人打交道多了,一般人他根本不怕,就怕阉官,阉官直达天听又喜怒无常,容易得罪,很难讨好。 所以对待阉官就小心诚实的多。 魏向晚让郑阳出去跟着魏虑行动,魏虑绑人,他就问,先问他的婆娘是怎么娶的,娘家是哪,亲戚都在什么地方。 再问他,他和他婆娘,谁在布料上做的手脚。这也是诈他,事情已经败落,只看你和你家娘子怎么认罪。 “小娘子若是不开口,你只管去问王虎,把他知道的事全问出来。”魏向晚道。他家里人都在内司做事,就不信他是个铁心肝的,为了一个女人,全家人的命都不要。 “不单是本宫进宫后的事,让他开始掌管库房起交代。” 郑阳领命出宫,心里热乎乎的,这说明皇后娘娘总算把他当自己人了。 他一定要好好审。 话分两头,王虎的娘子名叫芳容,本是豪门大户里的丫头,得罪了主母被赶出来,辗转卖了两次后被王虎买下当老婆。 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芳容虽是丫鬟出身,但是通身气派犹如小姐,王虎爱的不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括给她谋个差事,分家另过。 包括她喜欢欣赏布料,就常常带她去库房。 包括每次去库房前她就要熬药喝,她离开库房留下的淡淡药味。 王虎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只是都在芳容软玉温香中消散。 芳容说要出去走亲戚,王虎从屋里进来,“要不别去了。” 王虎皱眉,“我最近眉头总跳,担心会出什么事。” “你就瞎想,能出什么事?”芳容笑道,打扮整齐后就要出门,然后在门口被人堵住,“你们是什么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捂嘴堵了进去,王虎听到动静就要过来救芳容,也被堵嘴绑了起来。 一行人迅速进到院子后把门关上,推搡两人进屋,一人一个椅子绑好。 郑阳进去,派头十足,得让人重新摆好凳子再坐下,装腔作势。 “王虎?”他的声音尖细,“知道找你来什么事吗?” 杜玉珍最近很老实,亓肇见她乖顺,就常去藏玉殿,杜玉珍身体不适不便侍寝时,就推出合笙来侍寝。 亓肇很是惊讶,再三确认。 “从前我把着表哥不让人,都说我善妒,现在我主动给表哥安排人了,表哥怎么还怀疑起我来。”杜玉珍忿忿,她娘说了好几次让她找人固宠,也洗洗自己专宠善妒的名声。 杜玉珍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来分享表哥。 如果非要找人,那就合笙。 合笙老实,样貌又只是清秀,杜丽珍和她分享表哥,就像自己不穿的衣服,不吃的饭给她,已经习以为常。 亓肇蹙眉,“合笙是你从家里带进宫的,最是忠心合用。” “就是因为从家里带进宫的,再说陪嫁丫头本来就是要伺候姑爷的。”杜玉珍看亓肇不太乐意,“陛下难道是看不上合笙。” 亓肇确实不太想。 杜玉珍一副你不愿意纳合笙,就是看不起我的态度,亓肇无法,当夜让合笙侍寝,第二日给了她一个贵人的位份。 还让她在藏玉殿住着。 魏向晚拿到彤史后纳闷,怎么会是合笙侍寝? 她主动问亓肇,亓肇头疼道,“不知舅母跟她说了什么,人倒是变了,从一个极端变成另一个极端,你是没瞧见,昨晚上我要是不睡合笙,藏玉殿我都出不来。” “陛下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魏向晚才不信他,“陛下要真不愿意,别人还能强了陛下。” “我想她许久没跟朕要东西了,现在就是想安置一个合笙,就如了她的意。”亓肇叹气,“合笙和她的情分非同一般,希望不要因为我坏了她们的关系。” “如果合笙侍寝能让贵妃安心,那也没什么,忠心的丫鬟怎么用不是用。”抬心腹丫鬟做妾,时下主母常用的手段,原本想着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丫鬟伺候主君成了半拉主子,要是再生下一儿半女,心境变化。 很难再与旧主亲密如初。 如果是魏向晚,带进宫的心腹,她是绝对不会让其成为龙床上的女人,这个变数,比后宅风险更大。 合笙换了贵人装扮,依旧在杜玉珍面前做宫女事,杜玉珍见她梳起头,心里难过,摆摆手,“你如今是贵人了,不必在本宫跟前做这些事,要是让陛下见了,还当本宫在欺负你。” “奴婢到小姐跟前就是做这些事的,小姐不让奴婢做这些事,奴婢手都不知道往哪摆。”合笙跪在杜玉珍跟前,“奴婢从来不想当什么贵人,奴婢就想好生伺候小姐。” 杜玉珍满肚子的委屈在她一声声小姐里消散,“若不是你,我不会让藏玉殿里任何一个人伺候陛下。” “我知道你本分。” “行了,起来,以后陛下来时你是贵人伺候陛下,陛下没来时,你还在我跟前。” 合烟去上林苑捡桂花回去做香囊,不少宫女在此处,合烟和拾翠对上眼色,两人越走越远,再看四周,已经无人。 “杜贵妃那脑子,不过起哄几句,就把合笙献给陛下,现在合笙不能跟贵妃朝夕相处,再给我几个月时间,保管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合烟很是自得。 杜夫人的意思是让杜玉珍在后宫寻求美人固宠,但是合烟曲解意思让杜玉珍以为要拿自己身边人固宠,藏玉殿的宫人她向来看不上,思来想去,只有她带进宫的合笙最放心。 合笙是杜家给她准备的一道栅栏,她亲手把这栅栏解开。 “旁的都先放一边,你要说服她,只要太子出事,她的儿子就是太子。”拾翠给出宋含珠的新指示。 “她现在都没怀孕,怎么会下狠心去对付太子?”合烟不敢,“再说,太子在长乐宫那是滴水不漏,凭她的脑子,是没可能想到办法伤害太子。” “还没到皇后跟前就露了馅。” “这是长远的功夫,不能着急,你等她生了孩子再说那就迟了。”拾翠扬起嘴角,“宸王的陆侧妃是个妙人,你让贵妃多向她取经,怎么连生三子,怎么独得陛下宠爱。” 陆侧妃在宫中四处钻营,长乐宫是攀不上的,宋含珠受了她的礼,又不想显眼,就想拉杜玉珍下水。 只要杜玉珍和陆侧妃交往甚密,她就不算什么。 第77章 以身示警 郑阳忙碌一夜,第二天上午回宫复命,眼睛熬的通红。 “娘娘,奴婢失职,没办好事。” “没问出来?”魏向晚问。 “那个叫王虎的知道的不多,只是提供便利,那个叫芳容的,奴婢才拿走塞在她嘴里的布,她就咬舌自尽了。”郑阳一脸懊恼,“是奴婢轻忽了。” “被抓就自尽,这是培养的死士啊。”魏向晚想,背后之人不简单。 “奴婢问王虎从哪买的芳容,又问他知道芳容平常走亲戚的地址,顺着人牙子问,结果找到芳容的亲戚那,再问亲戚,说从前不认识芳容,是芳容给钱让他卖了她,又说每次来家,很快就从后门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大半天后回来。” “他说自己不知情,认芳容这门亲戚只是为了图钱。”郑阳回禀,“时间紧迫,奴婢也不好再逼问,就让送进大理寺待一段,过段时间再审,看能不能诈出话来。” “首尾收拾的干净,看来不管是哪个环节出问题,都攀扯不到背后的主子。”魏向晚冷笑,“芳容现在何处。” “就留在王虎家,魏家留了一个人盯着,看王虎后续会不会露出破绽。” “辛苦了,回去休息。”魏向晚道。 “奴婢没办好事,请娘娘责罚。” “无心算有心,怎么能是你的过错。”魏向晚叹气,“只是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对手在暗中窥探长乐宫,窥探太子,以后得步步小心。” 魏向晚让人找了些桃子毛来,撒在自己的衣服上,不多时,身上就红肿瘙痒,魏向晚忍住痒,让人把太子抱到公主那玩耍,让小雪把放在库房里单独放置的加料摆设被褥全换上。 全部安置妥当后,魏向晚才叫太医来。 背后人如此缜密精明,必不会只安排了一个人手,她是交叉排除才发现这么一个线索,但是整个内司,从上到下,肯定还有他的人。 魏向晚不想一个个的去找,干脆闹翻了,把水搅浑。 也是让背后人知道,他被发现了。 只有行动才会露出马脚,他已经看不得太子的存在,不是放手一搏,就要断尾求生。 太医和亓肇是前后脚来,亓肇一进殿门就让魏向晚喊住,“陛下不要过来,我这太医还没有诊断,莫要妨碍了陛下。”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浑身红肿,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亓肇隔着一座屏风焦急问道。 “娘娘今日用食没问题,今日也没去其他地方。”小满焦急道,“就是午睡醒来换了一身衣服,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赶紧拿衣服给太医瞧瞧啊。”亓肇吩咐。 小满将准备好的衣服送到院判面前,为着效果,魏向晚特意没有叫杨沐青,而是叫的太医院判。 院判自然也能闻到布料上淡淡的药味,得知皇后并没有用药香熏香的习惯后,他拧紧了眉。 亓肇心急想要个结果,院判只能说,“这料子好像用药物熏制过,但具体什么药,什么效果,还要再查才知道。” “那就赶紧去查。” 亓肇想要进去见魏向晚,魏向晚脖子上的红肿蔓延到下巴,“我的样子可怖,陛下不要看。” “到底什么毒物让你变成这样?”亓肇突然想起。“你不是有个什么红玉珠串,说是碰到有毒就有反应,怎么没反应了。” “我看那红玉珠许久都不起反应,想着长乐宫安全,就没戴。”魏向晚伸出双手,手腕上果然没有手串,手背上也有红肿。 “怎么这里也有。”亓肇抓着她的手,“疼不疼?” “不疼,就是痒的厉害。”魏向晚眸底显出点点泪光,兀自强撑。 “赶紧拿珠串来给皇后戴上。”亓肇吩咐宫人,“这是防身的东西,你也敢不戴,白费你家老大夫的一片心。” “你看你给我的扳指,我可一直好好戴着。”亓肇举起自己的大拇指,扳指上流动丝丝的紫。 “这是?” “陛下刚才手碰哪了?”魏向晚紧张问。 “就刚才在那等,手放在靠枕上。”亓肇突然想到什么,“来人啊,现在把长乐宫封起来,让院判带人把长乐宫好好检查一下。” “你,还有太子和元昭,先去无极宫待着。” “什么事啊?” “你别管,先带孩子们过去。”亓肇哄她,“等长乐宫检查完了,就能回来。” “长乐宫有问题,陛下不要在这待着。” “我等会搬把椅子坐到外面去,放心,没什么事。” “我在这,他们才会尽心尽力的检查,才能尽快有个结果。” 魏向晚变现出惴惴不安带着孩子离去,亓肇站在廊下,眼神肃杀,谁敢谋害皇后?他一定要他后悔来世上。 第78章 整治 杜玉珍在上林苑游玩,陆侧妃恰在其中,前去请安问候。 杜玉珍打量她几眼,“你就是宸王爱妃?” 陆侧妃十分谦虚,“谁敢在娘娘面前论爱妃,陛下当初为了娘娘,可是连大婚之夜都没去。” 杜玉珍心里得意,脸上却说,“那是本宫身体不适,陛下太过担忧才会如此,后来也补给皇后了。” “后补的怎么能一样。”陆侧妃捂嘴笑,“皇后什么都比娘娘好,只爱宠一条,皇后不如娘娘。” 杜玉珍掩住得意,“皇后生了太子,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现在陛下去长乐宫的时间比去其他地方都多,杜玉珍告诉自己是为了太子去的,到底意难平。 “其实正妻先生没什么。”陆侧妃自然知道杜玉珍在意的是什么,“我也是王妃生了后才怀上宇儿。” “我没生之前,我家王爷对长子也看重,等我生了,王爷心里只有我生的儿子。” 杜玉珍看她。 “等娘娘生了儿子,就算已经立了太子又如何,万事还未可知。” 陆侧妃说话好听,又说了许多她在后院里的手段,杜玉珍听了只觉得收获良多,对陆侧妃的态度一改开始的不以为意,两人分别时,杜玉珍邀请她有空就来藏玉殿坐坐。 “我在宫里也没个说话人,难得和你投缘,你可千万要来。” 陆侧妃自然会去。 回到藏玉殿,杜玉珍问陛下在哪。 “陛下在长乐宫呢。” “怎么又在长乐宫?”杜玉珍不满,“就说我头疼,让陛下过来瞧瞧。” 陆侧妃没说错,男人有时候就是贱,你越作他越喜欢。贤良淑德那是正妻该有的品性,现在都当小老婆了,自然要烟视媚行,尽显妖娆本分。 有了陛下的宠爱,其他的一切自然都会有。 “陛下现在恐怕过不来。”宫人苦着脸,“好像是长乐宫出了什么事,陛下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了过去。” “听说陛下把尚服司,尚功司的内监,女官女史都入了大牢。” “出很大事吗?”杜玉珍疑惑,“后宫的事该皇后管的,怎么是陛下出面处理。” “具体什么事由,奴婢也没打听出来,但是杂扫宫人说,皇后一早就带着太子和大公主去了无极宫,只有陛下在长乐宫。” 杜玉珍疑惑不解。 宋含珠的消息比她多一点,知道是皇后中毒,身上起了红肿风团,她内心有隐秘期望,“都到长乐宫下毒了,只下伤肤的毒,是不是小题大做。” 直接毒死了不更好。 “听说伤着脸,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那样一张美人脸,若是留了疤痕,那可真要心疼死。”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又倒霉。” 宋含珠还当和自己无关,全然置身事外看笑话。 亓肇看摆出来的布料被褥,衣物靠枕,堆成小山,这都是经过太医判断,用药物炮制过的东西。 亓肇冷笑,“这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长乐宫,国母居所,竟然是一座毒宫。” 他想到魏向晚居住在此。想到自己在长乐宫睡得那些日日夜夜,想到太子和元昭日日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不免胆寒。 “陛下,经过微臣的查验分析,这些东西上附着的药物,对正常人是没有影响的,只是会活血化瘀,女子气虚血热常用此物,就会淅沥不止,血亏而亡。” 亓肇眸色一变,“朕记得,先皇后的死因就是贫血导致的虚弱。” 院判额角冒出冷汗,毕竟饶皇后病时,他没查出来原因,虽然他也疑惑,怎么调都调不好的月经,再多补品也补不上的气血。 他哪想到有人这么变态,把日常使用的布料用药物炮制,然后日积月累的影响身体。 达到目的又不引人注意。 “如果能证实先皇后在时日常用的这些东西,那可以确定,先皇后的死和它们离不开关系。” 亓肇沉声让宫人来辨认,又让司正去找长乐宫之前伺候的人,“相关人员都给朕仔细审问,主官不知道,直接杀了,小吏不清楚,全部赶出宫,永不录用。” “有人要害宫里的皇后,滴水石穿,不费吹灰之力,朕的卧睡之榻,犹如筛子,朕的安全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有人害了他的皇后,还准备再害一次。 此事触犯到亓肇的逆鳞,决不能轻饶。 这动静太大,庆寿宫不能视若不见,太后把亓肇叫了过去,“陛下是从江南盐政一事上得了乐趣,现在喜好翻桌,一把掀翻,谁都不要活。” “母后。”亓肇露出忧虑,“母后还不知道,长乐宫翻出来毒物十之八九,这可是后宫,皇后居所,谁有能量能不动声色做成这样的事?” 太后微微一愣,“你这是怀疑哀家?” “儿臣正要请示母后,对庆寿宫进行检查,内司献上来的衣物,被褥,摆设都有可能是炮制过的,难道背后之人不会想谋害母后?” “说的神乎其神,织造司,内司,乃至江南的蚕娘,松江的织户,数不清的绣娘,染色工,层层关卡送进宫的布料服饰,陛下想要说这一条线上的人都被收买了不成。”太后蹙眉,“既然费得如此代价,又何必只下小小的慢性药。” “直接药死也不过一瞬间。” “那是因为后者所谋极大。”亓肇压抑着怒火,“他既然可以如此轻易地改造宫造之物,那下毒只在他一念之间,他现在不下毒,只是因为下毒的受益不大。” “等到他觉得时机成熟,下毒易如反掌,而我们则毫无防患之力。” 太后被他说的一惊一乍,只能同意他的行为。 后宫被翻个底朝天,每座宫殿都仔细检查。 除了长乐宫,再搜寻不到别处有同样被处理过的东西。 因着内司一半的人都被抓,后宫运转不顺畅,磕磕绊绊各地都有埋怨之语,杜玉珍甚至说,“是不是皇后为了邀宠,故意弄出的事。” “现在也见到陛下看重维护之情,见好就收。” 魏向晚一直住在无极宫,自然知道,亓肇查出一些线索,也都像芳容那样,断的有头有尾。 再往下查就是死胡同。 “陛下,我身上的红肿已经消退,连疤都没留,这件事也该结束了。”魏向晚捏着亓肇的肩。 “你不觉得可怕吗?”亓肇闭着眼睛,“心思缜密,一个小小的棋子都安排好首尾,滴水不漏,他想要做什么?” “这还不好猜?”魏向晚失笑,“这宫里,还有什么值得人惦记花大力气的?” “那人也算目标明确,只冲着皇后来。”魏向晚手下用力,“说明他只是寄希望于未来,权倾天下。” “后宫谁家有这样的气势手段?宋家,还是柔妃的蒋家。”亓肇在思索,没有线索的时候,就要大胆假设。 利益相关又有家世财力支撑的就那么几家。 “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大家都在明面上,他再想做什么就不那么容易。” “陛下要有耐心,等到二皇子出生,局面就明朗了。” 魏向晚突然有一种预感,给长乐宫下毒的人就是当初让她父亲失踪的人。 第79章 两个损失人 宋云章坐在书房里运气,可惜怎么运气紧皱的眉头也轻松不了。 这次发生的事太急,处理的太快,以至于他来不及反应,内司已经大变天。 他从准备送女儿进宫那天就开始筹备,精心培养了那么多人,渗透到内司各个部门,各个环节,还未起大作用,就都损失了。 得用忠心的人不是那么好培养,每一个都弥足尊贵。 宋云章想起来就生气,他培养了那么多人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外孙铺路,因为宋含珠迟迟没有怀孕,所以他藏着杀招没用,结果这么多人都阴死了。 宋云章吐气。 不过他的安排他放心,牵扯不到他,这些人废了,那就再安排人,当务之急还是要有宋家血脉的皇子。 宋云章去后院,看到请来的名师正在教导小女儿弹琴,十六岁的女子,鲜嫩地跟花骨朵一般,她的长相实际上比不上宋含珠。 但是胜在年轻。 男人嘛,无论何时喜好的就是一口新鲜。 他去找夫人,“可以让婉娘给真珠上课了。” 宋夫人有些忧愁,“你当真要把真珠也送进宫?” “人说打虎不离亲兄,含珠在宫里孤木难支,让真珠进去帮一把。”宋云章看她,“你不要优柔寡断,如果含珠争气,我又何必让真珠进去。” “你想要的不就是宋家血脉的皇子,二房三房也有姑娘,含珠位份高,收养她们的孩子应当应分,何必让真珠进去,真珠嫁给别人,也是家里的助力。” “你懂什么?”宋云章不耐,“皇子若有自己的亲外家,难道我还替别人做衣裳。” “那宋家族里也有孤女。”宋夫人还是想为自己的骨肉争取一把,“重要的是肚子,还是娘娘向着你的心?” “世上没有两全法,真珠的好年纪也就一瞬,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 宋家的盘算如何众人尚且不知。 魏向晚在无极宫养了好些日,总算又回到长乐宫。 人到长乐宫还未坐稳,庆寿宫就来人请。 魏向晚失笑,“这是一刻也等不得。” “要不要通知陛下?”小满问。 魏向晚摇头,“陛下冲冠一怒为我,若这点小事也需要他回转维护,那我就是真没用。” 魏向晚到庆寿宫依旧保持恭谨,太后早在这几天旁敲侧击让她出面了却此事都没有得到回应,再见她这恭谨也成了讽刺。 是假恭谨呢。 “皇后好手段。”太后冷笑,要说这次内司大翻天,她的损失也不小,执掌宫务这么多年,宫里头头脑脑都是她提拔上来的,她能横行,不就是仗着这些人都听她的。 如今一朝皇后一朝内司。 新换的这些人就是太后去收拢,忠心也不可靠了,太后年暮,皇后正当年,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儿臣不懂母后的意思。”魏向晚紧张,“有人对长乐宫暗下毒手,母后的意思是不追究吗?” “当真是有人对长乐宫下毒手,还是有人贼喊捉贼?”太后冷哼,“真有人下毒手,长乐宫上下还能安然无恙?” “母后就是误会儿臣,也不该误会陛下。”魏向晚回道,“凡事都有证据,陛下英明神武难道会被糊弄?” “母后说长乐宫上下无缺,这话却是错了,长乐宫已经没了一个皇后。” 饶皇后的死因,亓肇思虑再三,并没有对外说,一是因为他没有找到主犯,二是元昭一直以为亲娘是病死的,若让她知道还有人设计危害,只怕左了心思,一生不得安宁。 太后也是才知道这里面有饶皇后的事,她狐疑看向魏向晚,“饶青云是生了孩子体弱,受不住风寒死的,这里面有她什么事?” “好好的人怎么生个孩子就体弱了?”魏向晚循循善诱,“一个月身上有半个月都不干净,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么流血。” “寻常的妇人病,太医看了治了,好药补品的跟上,怎么就救不了命,这里面都是事。” “陛下起先还怀疑呢。”魏向晚看着她欲言又止,“只是背后之人行事缜密,找不出首尾,陛下想,就是母后不喜先皇后,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去对付她。” 太后折磨饶青云都在明处,言语打压,小处羞辱,让她掌管宫务,又不放权,把她当个大丫鬟使唤。 饶青云郁闷又要强,不肯对外示弱丢了面子,全积在心中也是病因的一部分。 太后回过味来,“陛下竟然怀疑哀家做的?一个皇后,哀家就是打杀了又如何,何必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陛下没有怀疑母后,但是内司确实出了问题,陛下是没办法才使雷霆手段,不然他们胡乱攀咬,事端越发不好收拾。”魏向晚只是想让太后知道,换人是救她,可不是因为她单纯的想要调换成自己的人手。 太后掌宫这些年,手里多少占些不想让陛下知道的血腥。 闻言只铁青着脸,“陛下如今主意大了,哀家是管不了了。” “幸好宸王贴心孝顺,哀家心里还有慰藉。” 此话说的极重,竟是指责陛下不孝顺。 魏向晚立即跪下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孝顺才能让母后开心。” “太子生辰,陛下早半年间就开始筹备欢喜,因着母后一句话,就草草办了。” “长公主驸马的死不光彩,陛下瞒了,长公主避而不见,陛下想理由遮掩,长公主的孩子没了要葬进李家,陛下照办,此事不光彩,多是御史谏言,陛下都压下了,不让露在母后面前,让母后心烦。” “如今处理一些内司的事,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母后要是不喜,也只能让陛下都找回来,不过是朝令夕改,损了陛下的威严,但只要母后开心,陛下也会做的。” “好利的一张嘴,哀家只说一句,你倒是有成堆的话来堵哀家。” “你说的都是陛下的孝心呢?你的呢,你一个儿媳妇,敢忤逆婆母,只这一条,哀家要休了你也就是一句话。” 魏向晚俯身大拜,“儿臣不知道何处惹怒母后,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不是,请母后责罚,万万不要因为儿臣坏了母后的心情。” 魏向晚大胆请罚,太后反而不好行动。 皇后晨昏定省,事事都请太后先,又生了太子,太后想要无故责罚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魏向晚就是知道才会有恃无恐。 太后这下是真的又惊又气,好像一直家养温顺的小白兔,突然露出獠牙,“好得很,竟是哀家看错了你。” “自你进宫,哀家处处维护,陛下冷落了你三个月,还是哀家牵线搭桥让你们见面,如今却成就你这么一个面甜心苦的假面人,往日里在哀家面前的孝顺都是假的。” 魏向晚再仰起头,已经是泪流满满,“母后如何指责儿臣,儿臣绝无二话,只是母后不该说陛下,就是亲生的,也未必能做到陛下这样,母后不心疼陛下,儿臣还心疼孩子他爹。” 太后本准备好好问责皇后,当着人骂才能达到羞辱目的,而今满殿的人都见证太后被皇后堵得说不出话,还不能说是皇后的不好。 太后气得往后倒,魏向晚忙上前撑住,让人去请太医来。 第80章 疯狂公主 太后想装病落实皇后忤逆顶嘴的罪名。 魏向晚请了太医确定无碍,当太后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唉声叹气,她也果断,立即到庆寿宫门口跪下,口称有罪,请母后责罚。 她也不准备跪实,准备跪到满宫皆知,她就晕倒。 不过是装病,谁不会呢。 亓令月自驸马死后一直浑浑噩噩,宸王来,整日领着她出宫玩乐,她才好一些,听说太后生病了,急冲冲回宫,再看魏向晚跪在门口口称自己有嘴。 一时脑血上涌,伸手抽了魏向晚一个嘴巴。 魏向晚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歪倒在地。 亓肇听说太后有恙匆匆赶来,结果没想到撞见这一幕,怒喝道,“你干什么?” 亓令月听到亓肇动静就知不好,但是她反而怒目骂亓肇,“身为皇后,不尊太后,身为儿媳,不敬婆母,如此劣妇,我替母后教训又如何。” “皇后是国母,是朕的妻子,朕在时尚且如此,朕不在的时候,长公主对皇后是否动辄打骂,好大的威风。”亓肇气到浑身轻颤,“来人啊,长公主尚在夫孝中,送长公主回公主府静心守孝。” “往后无召不得进宫。” “你敢。”亓令月大怒,自她母后成为太后后,皇宫对于她而言是来去自由,亓肇竟然敢赶她出宫,还要限制她进宫。 “我是母后的亲女儿,大亓的嫡长公主,皇宫就是我的家。” 亓令月还要出言不逊,被太后身边的嬷嬷拉住往里拽,一个跟亓肇道恼,“太后身体不适,陛下就当是孝顺太后,不要跟长公主一般见识。” “她是个可怜的妇人,接连失了丈夫和儿子,脑袋有些痴了,说话不过脑子。” “她痴了?”亓肇冷笑。“朕看她脑筋清楚的很,皇宫是她家,她要当家作主呢。” 亓肇弯腰把魏向晚抱起,扬长而去,也不去看太后。 魏向晚揽着他的脖子,“我没事,可以下来走。” “平日里看你说话头头是道,今日怎么傻了,就站在那等她打?”亓肇生气,“我要不来,你就白吃这个亏了。” “我真没想到她直接动手。”魏向晚轻声说,“今日在庆寿宫,太后说陛下不孝,我如何能让她将此话做实。” “就是嘴上讨不到便宜,太后才装病呢。” “她装病,我跪着请罪,两相抵,长公主这一巴掌,却是利于我。” 亓肇停下,他看着魏向晚的脸,白玉凝脂的脸蛋上,晕红下隐隐现出指印,“赢或者输,都不值得你去挨这一巴掌。” 魏向晚眨眼睛,眼眸带有微光,嘴却是上扬,“本来是有些委屈的,但是陛下如此着急维护我,也不觉得委屈了。”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脸面,她当面打你,就是打我。” “还有你瞧瞧她说的话,皇宫是她的家,她是嫡长公主,她了不起,那这皇帝我也不做了,我让她做呗。” 亓肇越想越生气,边走边骂,除了魏向晚最开始说了一句,其余人不敢提,他就真的把魏向晚一路抱回长乐宫。 回宫就让人去请太医,“她病你也病,从今日起你就病了,太后什么时候好,你什么时候好。” 魏向晚捏着他的手臂,等下让郑衡给他捏捏胳膊,只怕明日都抬不起来。 “陛下动怒只庆寿宫门口那一次就够了,之后越委屈越好。”魏向晚安抚他,“养的御史干什么用的?如此狂悖无礼的行为都视若无睹,天下没一根文人风骨。” “我不是装委屈,我是真委屈。”亓肇气到转圈圈,“她做了这么多无礼之事都无人敢指摘,她比我这个皇帝当的过瘾多了。” “陛下从前对太后孝顺,这些事都忍下,就这样,太后还要责怪陛下不孝顺。”魏向晚拉着亓肇袖角,“我也是心疼陛下。” 亓肇都快哭了。 魏向晚也不嫌丢人,今日在庆寿宫发生的事迅速就传播了出去,包括皇后再庆寿宫的对话,以及亓令月当众扇了皇后一巴掌。 亓令月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魏向晚也让人补齐了,长公主面对陛下的责问大言不惭,说皇宫是她家,太后不开口,陛下不能赶她出宫。 这些话掀起轩然大波。 朝中指责纷至沓来,直言长公主出嫁之女,久居深宫本就是于礼不合,长公主有夫孝在身,更是冲突。 还有人勇敢试探,指责太后宠女过骄,以至于长公主纲常不分。 庆寿宫一下子陷入万夫所指境地。 太后皱紧眉头,“你是疯了不成?竟然当众掌掴皇后。” “皇后怎么了?”亓令月还不服,“从前饶青云我说打也打了,难道魏向晚我就打不得。” “从前你是在宫里打的,饶青云要脸,也不会往外说,如今你在宫门口打,还被陛下撞个正着。” “你赶紧去长乐宫给皇后赔个不是。” “我才不去。”亓令月恼恨,“这不是亲生的,和母后不是一条心呢,我看陛下现在主意大的很,反正宸王在京城,母后不如抬举宸王,也让陛下知道,不是母后抬举他,他什么都不是。” “一个丫鬟出身的母妃,一个富不到三代的外祖家,也是前头哥哥们死完了,否则怎么轮到他。” “哀家看你是真疯了。”太后捂着胸口生气,原本还想用生病来拿捏皇后,现在自己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她手里,“你皇祖母还在呢,你就说这个话。” “皇祖母还有几日好活。”亓令月狂妄道。“等到皇祖母去世,就是龙椅上改弦换张之时。” 太后气得抽了她一巴掌,“无知,你当现在还是从前,皇帝想换就换?” “现在陛下已经坐稳了皇位,你有什么本事,也想拉皇帝下马?” 亓令月许久没受过人巴掌,这一下打得她脸色巨变,愤恨盯着太后,“这些都是母后你曾经说的,我不过是学着你的话说,何错之有?” “若不是心疼母后被皇后气病,我又何苦得罪她?” 第81章 以退为进 物议沸然,就是太后也不得不让长公主先出宫回公主府居住。 亓令月的性子已经让她宠坏,本来庆寿宫她早就住腻,不是太后拘着她住在这,她早就出宫。 但是现在要她出宫避风头。 亓令月脾气上来,就是不出宫。 太后无法,让人请皇后来。她散去发冠,束着抹额,面色苍白,倒像是真病了。“不过哀家与你说几句话私房话,何至于此。” 魏向晚心里哂笑,若不是现在物议对庆寿宫不利,就是你用不孝来围剿我,到那种情况你就不会说何至于此,只想着闹得越大越好。 但是面上不显露,只是为难,“长公主当着陛下的面打了我一巴掌,这边上还有宫人,就是为着陛下自己,此事也不能轻易了之。” “陛下孝顺母后,从未有可指摘之处,长公主从来种种,陛下也都好生应承,如今被长公主当众下面儿,就是泥捏的菩萨也有三分土气。” 太后闻言长叹,“哀家这个孽障,她也是被驸马害了,性子大变样,昏了头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哀家叫你来就是替她陪个不是,你是弟媳妇,你让让她,出面说此事是误会,并且说长公主留在宫里是你的主意,你不忍心看她丧夫后独居,所以才留她在宫里。” “陛下那,你如今生了太子,做什么说什么,陛下都会给你脸面,就看你想不想。” “母后要儿臣这么做,儿臣也只能这么做。”魏向晚应承好。 出了庆寿宫就把平王妃,英国公夫人,三位丞相夫人请进宫,“如此朝臣为了长公主一事议论纷纷,母后爱女心切,已然病倒,此事就算了罢,再闹下去,反而成了本宫的不是。” 魏向晚无奈笑道,“就当这一巴掌是母后打的,儿媳妇受婆婆一巴掌,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再有,母后心疼女儿,长公主现在新丧,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也是应当。”魏向晚停顿一下,“也是本宫的主意,诸位夫人回家就这么说,让大人们将此事快快揭过,也好让母后安心。” 这些夫人都是人精,如何能听不懂魏向晚的言下之意,这是被太后逼着出来解决事情。 “此事委屈了娘娘,陛下和娘娘的孝心,天下人都看在眼里,不会误解了陛下和娘娘。”安王妃开口。 “做小辈的就是希望长辈能顺心。”魏向晚道,“陛下不是母后亲生,平常事母至孝,不敢懈怠,怕落人口舌,连生母的冥诞都不敢大肆祭奠,这次要不是长公主打了本宫,陛下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本宫是陛下之妻,太子之母,当众被人掌掴,陛下若一言不发,传出去也不好听。” 魏向晚说着流下泪来,“本宫不欲让陛下因为这等小事被人诟病不孝,求诸位朝工到此为止,不要再发挥了。” 诸位夫人回去一说,在正直正统的人听来,无疑是火上浇油。 这陛下皇后都被逼到什么份上了,挨了一巴掌还要出来替她圆场。 敬阳直接上告太后,为母不慈,以孝为名,压制陛下,长此以往势必朝纲不振,纵容长公主跋扈擅权,卖官鬻爵,身为女子,不守女则,夫死子消,毫无悲痛之意。身为臣妇,公然顶撞皇后,为非作歹。 此告用词大胆,亓肇看着过瘾,但还是压制不发,安慰敬阳,“一码归一码,长公主对皇后不敬,与母后不相干。” “若不是太后纵容,长公主敢如此作为?”敬阳道,“听闻先皇后在时,长公主对其也毫无敬重之意,动辄呼来喝去,后宫是陛下的后宫,何时轮到她一个公主来耀武扬威。” “先帝在时,长公主可有如此狂妄?” 亓肇叹气,“儿不言母过,敬相休要再提,否则朕只能将你外派。” 敬阳可不是那种会怕威胁的人,当初江南盐政要他的命,他母亲用药绊住他的脚,等他清醒后也坚决上朝指认,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粉身碎骨也不怕。 敬阳一再上告。 亓肇无法,只能夺了他的丞相之位,外派去江南做官,为着他的安全,亓肇还找葛志高要了几个武艺高强警醒的人去保护他。 “敬相一心为国,不能让他被奸人所害。”亓肇知道,依着太后和长公主的性子,心里肯定恨极敬相,他一手提拔的丞相自然要保护,先去江南回避一下风头。 等他处理了萧正阳,拔去太后最大的爪牙,再请他回来当丞相。 太后这下是真的气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亓肇和魏向晚每日前来伺疾,宽慰她,但是宫外对长公主,对太后的追责丝毫没有放松。 太后暗恨,知道公婆两在这装相,但是她没办法。 现在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管陛下和皇后说什么,大众都会以为是被太后所逼迫。 做了错事的人躲在庆寿宫不出来,陛下要求的也不过是让长公主搬出宫,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天下到底是陛下的天下,还是太后和长公主的天下。 太后如何苦口婆心劝女儿都不顶用,看她执拗,眼泪长流,“你非要气死哀家才甘愿吗?只怕等哀家死了,你这个长公主也当到头了。” “若不是哀家在,朝上朝下,宫里宫外谁会高看你一眼,什么都纵着你的性子,现在你就看着哀家被人架在火上烤。” “哀家是你的母后啊,你缘何把哀家当仇人,恨不得死而后快。” “我不是对母后有意见,我是对陛下有意见,母后想的简单,我出宫就好了。”亓令月也有自己的坚持,“只怕我这次出宫就再也进不来,自由进出皇宫本就是我的特权,没了这个特权,我做什么长公主?!” 母女两还争执。 宝慈宫宫门大开,太皇太后传懿旨,命长公主出宫为夫守孝,无召不得进宫。 亓令月还要犟嘴,宝慈宫的嬷嬷上前捂嘴绑手。 太后又惊又气,她叫人放手,无人在意,眼看着亓令月被抬着出宫,太后前往宝慈宫,“母后何意如此,长公主被抬着出宫,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她可以自己走出宫的,但是她不肯,那就只能丢脸。”太皇太后老态龙钟,“你纵着她越发无法无天,当众掌掴皇后,还要当无事发生。” “刘氏。”太皇太后眯眼看她,“哀家可怜你年纪轻轻就寡妇失业,并不为难你,但不代表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你若当陛下还是当初那个垂髫小儿,要看你的脸色过活,就是想错了” “哀家能拱他当皇帝,就会让他在这个位置坐稳,任何影响他的因素,哀家都会铲除,绝不在死后给他留下隐患。” 太后闻言惊惧,这是何意?太皇太后死的时候想把她也带上。 亓肇一进宝慈宫就跪下,膝行到太皇太后身边,“孙儿没用,还需要皇祖母出面来替孙儿平事。” “这件事不是处理的挺漂亮吗?”太皇太后笑,“皇后受辱,你若忍下才是不该,长公主如此挑衅,你也没有迁怒太后,最后太后尽失人心,你收获了民心民望。” “太后非你亲母,却辅佐你登基亲政,这是大恩,非大过错,你不能忤逆不孝。” “你找到和她相处的窍门,看似处处退让,其实你才是获利方,太后处处紧逼,犯了众怒,长此以往,就算你不孝顺,别人也不信。” “都是皇后点醒的我。” 第82章 思旧 原来魏向晚一早就和亓肇商量好,亓令月必不会那么容易出宫,太后接下来肯定得找他俩商量,如果太后找陛下,那他就表现屈服,让魏向晚闹,她挨了打,闹两下很正常。 若太后找她,魏向晚示软,亓肇就要强硬。 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亓令月出宫,而且不再皇宫如长公主府一般,由得她自由往来。 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志气,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才做出这样的回应。 但是太后强势由来已久,长公主就是太后外显的势,第一次针对长公主,就是第一次反抗太后,不拘大小,能赢就行。 “哀家在时,你大可放心试探,她这不孝的帽子扣不到你头上。”太皇太后安慰他,“皇帝孝顺太后,没说还要孝顺长姐。” “她这个长姐幼时没有加恩与你,成年后还屡屡与你分利,只保住她的性命富贵就算对得起她娘,其余种种逾制待遇都可收回。” “其实朕知道母后心里最要紧就是长姐,有长姐进宫承欢膝下,也是朕做儿子的孝顺。”亓肇停顿一下后说,“只是长姐太过狂悖,今日她掌掴皇后朕不管,明日她就可以上殿来掌掴朕。” 这事最终是由太皇太后出面解决,亓肇也不必承太后的情,太后这下是真病了,亓肇在庆寿宫侍疾衣不解带,不过日,就消瘦到脱形。 朝臣多有劝阻,让陛下以身体为重。 亓肇落泪,“母后身体不虞,身为人子,朕感同身受。” 朝里朝外纷纷夸赞陛下至纯至孝,但还是劝陛下以龙体为重。 魏向晚让厨房炖了点补汤,给亓肇好好补补,“陛下,过犹不及,过头就假了。” “自从亲政后发现太后专权,朕对她只有不耐,每每想到要在她面前表现孝顺就觉得恶心,她心中并无慈爱,孝顺二字更是钳制我的枷锁。”亓肇笑的很轻松,“但是没想到主动去做这件事,反而让我心情愉快。” “陛下曾经也是真心想孝顺太后。”魏向晚给他舀汤,“就让太后安心养病,陛下充沛的孝顺另有用处。” 亓肇挑眉。 “马上就是孝慈思皇后的冥寿,从前也没个由头,今年正好是她四十岁整寿,不如好好过一下。” 亓肇茫然,他母妃去世的太早,从前伺候过她的人也早被太后赶出宫,以至于亓肇想要个了解母妃的人聊天都不行。 和杜长若走动时,他已经十几岁了,已经不是哭着要母妃的年纪,杜长若也不会同他说太多丽妃的事。 他同丽妃相处的时间也没几年。 “你才是真孝顺。”亓肇放下碗苦笑,“我连母亲今年几岁都不记得。” “我太不孝顺了。” “如果母妃在,我相信陛下一定是世界上最孝顺的儿子,”魏向晚手放在他背上摩挲,“母妃去的太早,陛下没多少和她的记忆,从前太后压着,也不让陛下多思念母亲,这怪不得陛下。” “再说我记着就是陛下记着。” 亓肇转身,“你说的对,我孝顺母后是应当,孝顺母妃更是应当,若我只对母后尽孝,却对母妃冷淡,这孝顺也太功利了。” 亓肇命人好生安排孝慈思皇后的冥寿,办的热闹些。 下面人闻弦知雅意,自然会将此事办的热热闹闹,不亚于太后生辰。 太后在庆寿宫听闻,露出冷笑。“不是亲生的,就是藏不住狐狸尾巴,哀家还没死,他就大张旗鼓给他生母贺寿,等哀家死后,恐怕世人只记得他早死的娘,记不得哀家。” “往常陛下都是普通办,今年是整寿,办的热闹些也是应该。”嬷嬷想着词劝慰,“毕竟世人都知陛下孝顺,孝顺了嫡母,也要孝顺生身母亲。” “他是逐赶月儿得了甜头,现在就是踩着线来试探哀家。”太后冷哼,“巴掌下的猴儿想翻天。” “陛下想要给丽妃过冥寿的理由应当应分,娘娘如今不好轻易举动。”嬷嬷又劝,“宫外声音才小了些。” “月儿最近如何?” “有宸王陪着殿下解闷,殿下还好。” 太后生恨,“月儿这次丢了大脸,都怪宝慈宫那个老不死的。” “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 长公主府里,宸王和陆侧妃陪着亓令月观赏舞蹈,亓令月被勒令在长公主府不能出去,宸王就把外头好玩时兴的东西搬进府供她取乐。 亓令月坐在上首,沉着脸,看不出多少欢喜。 “行了姐姐,让皇祖母请出来,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宸王安慰,“反正陛下是赶不出你,他也就仗着皇祖母帮他,但是皇祖母总有死的一天,到时候母后为大,姐姐再报今日之仇也不晚。” 亓令月冷哼,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陆侧妃看了王爷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就是要转移话题,用别的事转移长公主的视线。 “最近在京中认识不少朋友,倒是听到许多好玩的事情。”陆侧妃小心翼翼看着亓令月的脸,“皇后十八岁进宫,之前竟然没有婚约?” “她十五岁入猎场选后,可惜运气不好,亲爹失踪,第一天就回去,过不了多久,祖母离世,一直守孝到先皇后死,宫里选继后。”亓令月嘲笑,“六亲死绝的孤女,也就是母后心善不嫌弃她。” 只怕太后当初选魏向晚并不是为了好心。 陆侧妃心里想,嘴上却说,“皇后美貌出众,原想着未出阁有美誉,没想到京中鲜少流传皇后的私事。” “还以为是皇后在闺中不善人际。” “肯定是长得太漂亮被排挤了呗。”宸王没头没脑接上一句。 亓令月和陆侧妃齐齐瞪向他,宸王毫无知觉,看着舞娘旋转呵呵笑两声。 “那样面甜心苦,两面三刀的人,没有朋友也是正常。”亓令月道。 “皇后在闺中也有密友,只是皇后在守孝期间,那个密友意外死亡。”陆侧妃捂嘴笑,“这样看来,皇后的命格还真硬,不仅是家人,连朋友也逃脱不了早逝。” 亓令月冷笑,“可不是命硬吗?” “而且那个意外死去的挚友,我看她们谈起也是多有回避,肯定死因不光彩。” 亓令月问一句死的是谁。 “孔家的原配嫡出孔妙珍,听说因为她的死,继母后生的几个女儿都没说好亲家,全都嫁往外地,没有留在京城。” 猝不及防听到一个以为不会再听到的人物,亓令月失神摔了酒杯。 “你说魏向晚的闺中密友是谁?” 第83章 避子药 亓肇要给生母体面,连带着杜家也要受益,亓肇对舅家多有赏赐,杜玉珍在后宫也春风得意,她日日召亲娘和嫂子进宫。 杜夫人知道杜玉珍竟然给合笙开脸,让她伺候陛下,心里如何懊恼不说,面上却要笑着贺合笙,喊一声贵人,拉着她的手在身侧坐下,“好孩子,你从小陪着贵妃长大,感情再好不过的,以后在宫里,你们两个要互相扶持。” “合笙虽成了贵人,在藏玉殿还和从前一样,娘你不要瞎操心。”杜玉珍笑说。 杜夫人当着众人面不好骂女儿,挤出笑来,还是拉着合笙的手,“当初碰上灾年,你爹把你卖进府,这么多年生死不知,如今你当上了贵人,合该找到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你放心,等我回去就替你寻找家人,若能找到一二侄子,受你的富贵,改换门庭,这才叫喜事。” 合笙低头谢过夫人。 合笙最会看脸色,打过招呼后就出去,将宫女也带出去,留下空间给杜家人说话。 “怎么想着让合笙去伺候陛下?”杜夫人没忍住埋怨,“好不容易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替你做什么事都方便,现在成了贵人,反而有诸多不便。” “娘。”杜玉珍也不高兴,“让我大度找人伺候陛下的人是你,我现在找了,你又说我的不是,总归在你眼里,我就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合笙就合笙,既然忠心,到哪个位置都是要忠心的。”杜大嫂立即劝和母女俩。 “合笙成了贵人,你现在身边最得力的宫女是谁?”杜夫人问。 “合烟。”杜玉珍回道,“母亲见过的。” “回去让你大哥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合烟的来历。”杜夫人叹气,“明日你同陛下说,想要家里来个人进宫伺候你调理身体。” “我让阿竹进宫陪你。” 阿竹是杜夫人的陪嫁丫头,后来嫁了杜家一个旁支,还在杜夫人身边做管事。 杜玉珍都能想到阿竹进宫后劝告她的样子,立即说,“母亲用惯了阿竹,怎么好送进宫来,自己不适应。” “母亲要真是不放心我,就另外选个小丫头进宫,也不用特意和表哥打招呼,经由内司选送,我再挑进藏玉殿就是。” “内司上次大变,里外上下都战战兢兢,不敢违矩,一个小丫头,大大方方过明面,旁人也说不得什么。”杜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嫁到宫里来也有三年,还是一副不长进的样子。 不长进就不长进。 只要不去害人,陛下总能保住她一条小命,荣华富贵不缺。 杜玉珍在这后宫,第一个看不上皇后,觉得是皇后夺了她的位置,现在又生了太子,不过皇后大婚进宫后输她一着,而且这些年她在皇后面前没讲过尊卑,皇后不与她计较,她也就口头上挑衅两句,旁的不会做。 第二个就是恨容嫔,这是真恨,即使容嫔没了一个孩子搬出藏玉殿,杜玉珍还是死死盯住她,但凡她多侍寝一次,杜玉珍就会让人给她找事。 容嫔又弱又没有家世,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办法。 太子会走路后满地跑,一个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去了,魏向晚并不拘着他必须待在哪,太子能吃,现在已经不是光喝奶,那肉糜蒸蛋,他能吃一大碗,要是不动,那得胖成啥样。 但是她没想到一点,太子动得厉害吃得更多,长成实心的,一岁半后奶娘就抱不动了,魏向晚想抱孩子亲热下,下面得一个人托着腿。 亓肇当面抱着太子无动声色,背地里就要魏向晚给他揉手揉腿,都这样了,亓肇还要嘴硬,说太子养得好,有威仪。 太子最喜欢跑东侧殿,大公主在那边上课,元昭上课时就会给他玩具点心,让他安静待着,等下课就牵着他的手又回到主殿来。 太子最喜欢和姐姐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咧着小嘴边追边笑,露出几粒小米牙。 “不要跑动,过来见过容嫔。”魏向晚听到她们回来的动静就说。 元昭牵着太子过来见礼,容嫔半起身,不敢受全公主和太子的礼。 “瞧瞧容嫔给你做了什么?”魏向晚让元昭来看,容嫔突然来长乐宫她也惊讶,没想到容嫔说是自己做了一些女孩喜欢的玩具想要送给大公主。 元昭凑到魏向晚身边挨着她站着,容嫔给元昭做了一套绢人,穿上衣服栩栩如生,最重要还有一个皮毛缝的小狗,做的和花点点一模一样,元昭一见就喜欢,搂在怀里,对容嫔道谢,“谢谢容嫔娘娘,这个我很喜欢。” “公主喜欢就好。”容嫔笑说。 “去和弟弟玩。”魏向晚拍拍她的后背,元昭微微屈膝告退后抱着小狗去找她的花点点。 魏向晚看着容嫔,“你有心了。” “嫔妾在宫里长日无事,手里做些活计,倒是好打发时间,公主喜欢就好。” 容嫔当初就是给花点点做了衣衫才有机会见到陛下,成了妃子,现在也是不忘初心,记得讨好公主。 “闲暇时也可以去上林苑走走,宫妃里有脾性相近的也可以接触看看。”魏向晚端起茶碗 喝茶,假装不明白她说话的意图。 “他们看见嫔妾多有伺候陛下,都不愿意同嫔妾接近。”容嫔强挤出微笑来,“其实他们不知道,嫔妾每次伺候过陛下都要喝避子汤。” 容嫔似有期望地看着魏向晚,她还以为自己喝避子汤是因为杜贵妃的缘故,她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来和皇后自曝其短,想要她帮帮自己。 魏向晚面色未变,“这事本宫倒是不知晓?不如本宫替你问问陛下。” “那倒不必。”容嫔强装坚强,“也许是陛下认为嫔妾无福诞育皇嗣。” “你不要这么想。”魏向晚安慰他,“陛下有时候改了主意也没及时告诉下面人,下面做事的人就照旧例办了。” “你安心照顾自己的身体,等陛下改了主意,孩子就来了。” 容嫔走了,小雪过来换了茶盏,“容嫔娘娘谋算的挺好,讨好一下大公主,就要求个为难事,难道她还想让娘娘撤了她的避子药不成。”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容嫔在宫中没有其他的依仗,靠着元昭才有的福气,自然只能乞求她的庇护。 但是避子药一事是不能再继续了,妃嫔侍寝喝了避子药是不会对旁人说,但是容嫔这样沉得住气的人都忍不住向她来求救,其余人自然也会想办法。 落到太后耳里,就要生事了。 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魏向晚才想到要和亓肇说起此事,庆寿宫那边就让她过去,等魏向晚过去,那边跪着一二贵人,小声啜泣,好不可怜。 “皇后,哀家怎么听闻,现在宫里嫔妃在侍寝后都服用避子药?”太后生气,“荒唐,陛下膝下才有一个皇子,你就这般善妒,不让其他人生皇子来动摇你孩子的地位,如此毒妇,怎么配当皇后?” 第84章 剑指长乐宫 魏向晚还未和亓肇通气,关于亓肇不让后宫有孕也只是自己的猜测,但是现在面对太后的指责,她面色不变,反露出疑惑,“母后从哪得到的消息?” “儿臣怎么不知道满宫的后妃都在用避子药?” “这跪着的汪贵人,陈贵人,难道是哀家污蔑你?”太后反问。 “汪贵人和陈贵人才伺候陛下几次,她们要喝避子药,许是陛下觉得她们还不能很好的养育皇嗣,所以才命她们喝了避子药。”魏向晚耐心解释,“母后知道,儿臣就算不想要后妃生孩子,也不会用避子药这么浅显的手段,也不会选位份这么低的人下手。” “现如今让喝的避子药都是陛下的决定。” 两位小贵人闻言殷殷切切的声音更添几分绝望,皇后让她们喝还能找地方说理,陛下让她们喝,那她们在宫里还有什么指望。 “你如今生了太子,凡事陛下都会给你脸面,何况是这等小事。”太后阴沉着脸,“陛下从前不让嫔妃喝避子药,你生了太子后就知道让人喝药了?” “母后疑心我,儿臣百口莫辩。”魏向晚委屈道,“不若母后去问问其他伺候陛下次数多的宫妃,看他们喝没喝避子药?” “这个别人的事,实在怪不到儿臣头上。” “哀家自然会去查。”太后看着魏向晚,“要是让哀家知道这里面有你的事,定不会轻饶。” 魏向晚笑笑。 出去时没有看那两个小贵人一眼,如此不知事,在宫里也没有出息了。 魏向晚不知道太后会找谁来问,也不知道找的那些人会不会承认自己喝了避子汤,就算这件事是亓肇要做的,但是太后总有办法栽到她头上。 魏向晚皱着眉头思考,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要不干脆找找太后娘家的麻烦,她后院起火,总管不了其他。 人还未到长乐宫,小雪急冲冲赶来,“娘娘,长公主出事了?” “长公主出什么事?” “长公主去李家祖坟,把驸马的坟挖了。”小雪一脸震惊不解,“还逼问驸马母亲,躺在棺材里的是驸马吗?” “现在李家全部族人都在祖坟那,长公主府的人连滚带爬进宫,想要调兵去保护长公主。” “陛下呢?”魏向晚问。 “陛下在无极宫还不知道。”小雪会知道是因为所有宫门那都收买了人盯着,但凡有异常都会先报过来。 “那咱们就当不知道。”魏向晚笑说,太后才找自己的麻烦,现在也不会找她来当中间人,等亓肇处理完再来和她说,事情都有了结果。 亓肇和朝臣正在商议国事,冷不丁了有人来传太后懿旨,让陛下派兵解救长公主。 派兵?解救? 等到亓肇弄清楚长公主干什么事了,他瞬间失语,“她去挖人家祖坟干嘛?” “陛下快些下旨,长公主等不得。” “该。”亓肇压制着怒气说,“她这会怕死了,早干嘛去了?” “人家李家有理由愤怒,要个说法。” “陛下,这个当口两边都不冷静,还是尽快派出人手解救危机,免得发生不可控之事。”萧正阳劝道。 亓肇深呼吸两下,让禁卫军去四个侍卫,把长公主带回来。 “四个怕是不够。”来传令的人皱眉。 “那你要几个?朕派人去把李家人全杀了?就地掩埋?”亓肇怒问。 来人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倒退出去。 萧正阳还要劝,亓肇伸手制止,“来人,去把李成阳召进宫。” 李成阳就是现如今李家在朝官职最大的一位,也是李家的族长,驸马的伯伯。 祖坟被挖,怎么也得给人一个交代,以示安抚。 来带走长公主的人和宣召李成阳进宫的人是同时到的,李成阳并不在祖坟,但是他的随从是一直在。 “就是公主,也没有随意掘人祖坟的道理,三郎从死到下葬,公主从未露面,如今却要来追问三郎尸首,三郎当这个驸马一辈子憋屈,到死都不能解脱。”李竹君神情激动。 “活着的时候让他忍让,死了还要他为了家族接受此等大辱,家族若不能佑护子弟,凭什么称之为家族。”李竹君挥舞着手,“我今日就是死,也要为我弟弟讨个说法。” 李父拉住儿子,“你不要闹,宫里请你大伯去了,一定会有个说法。” 李竹君看着一旁悲痛枯槁的母亲用手捧土覆盖被掘开的坟墓,再看父亲,“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大伯还是要我们忍让。” “那我们就分宗,自此祭祀分过,族谱另起。” 亓令月进宫不去庆寿宫,也不去无极宫,直直往长乐宫来,宫人拉不住。“殿下,陛下在无极宫不在长乐宫。” “殿下,太后在庆寿宫等你呢。” 亓令月都不听,她甚至看到侍卫挎着的佩剑,冲上去抽出来,拿着手里,直直往长乐宫走。 “殿下。”宫人几乎要晕过去,当初亓令月会被赶出宫就是因为打了皇后一巴掌,现在持剑闯宫,过错更大了。 宫人连忙让人去庆寿宫告知太后。 魏向晚心情还挺愉快,毕竟才烦恼怎么转移太后的视线,长公主就闹出事来解了燃眉之急,她逗弄儿子,一块点心足够他从这头走到那头。 殿外传来惊呼声和阻拦。 “殿下,未得通传,你不能再向前了。” 魏向晚看向窗外。 白露一脸惊慌进来,“娘娘,快躲躲,长公主提着剑来了。” 魏向晚眉头紧蹙,立即指使人抱起太子,“同大公主一起,送到宝慈宫去,快。” “娘娘,你也先去宝慈宫躲躲。”白露跺脚,“奴婢看长公主那脸,带着杀性。” “你们快走,从现在起,一步不离太子。”魏向晚叮嘱,她走到大殿门口,有侍卫阻拦已经被亓令月割伤。 他们不敢狠下手阻拦亓令月,只能拼着身上的血口子拦住不让她前进。 “滚开,你们再拦着,本宫就把你们都杀了。”亓令月挥舞着剑。 “你们不要拦她,让她进来。”魏向晚主动出去。 宫女层层护在她身前,被魏向晚拨开。 “娘娘。” “这次又是哪里得罪了长公主,长公主要在长乐宫喊打喊杀?”魏向晚丝毫不惧,她走到殿前站住,居高临下看着亓令月,“看来幽闭在长公主府对长公主来说丝毫没有作用,长公主脑子里就没有害怕两个字。” “你和孔妙珍认识?”亓令月剑指魏向晚。 “至交好友。”魏向晚淡淡道。 “驸马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就是太子满月进宫后回去变了人,对我和颜悦色,可是你在其中说了什么?”亓令月问。 “本宫和他能说什么?”魏向晚微笑,“本宫只会问他怎么还不死。” 亓令月神色变了,“在庆寿宫也是你去给驸马叫的太医,后来驸马进来就自尽了,都是你逼的。” “你要真这么说,本宫也认了。”魏向晚下着阶梯,顶着亓令月的剑尖往前走,其余人紧张的围在四周,亓令月往后退。 “长公主大费周章来长乐宫,就只想问本宫这些吗?”魏向晚反问。 “李家祖坟里埋的真是驸马的尸首吗?”亓令月厉色问,“孔妙珍的尸首,是不是你重新埋葬了,现在在哪?” “这两个问题本宫都回答不了你,因为这些都不关本宫的事。”魏向晚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说,“但是本宫知道,真正有姻缘的人,生不同衾死同穴。” “而没有缘分的人,得不到心,也得不到人,也就抱着名分自欺欺人。” “我杀了你。”亓令月气得昏头,大喊着挥剑刺向魏向晚时,被人抓住手,亓肇闻讯赶来就看到让他肝胆欲裂的一幕,他顾不得其他,箭步上前,抓住亓令月的手往后一甩,剑脱力落地。 亓肇狠狠一巴掌扇在亓令月脸上,让她受不住力摔到地上。 “皇帝。”太后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也尖叫出声。 第85章 处理 三方人马把长乐宫殿前空地占据的严严实实,太后走到女儿跟前,怒目瞪着亓肇,“哀家的女儿,她父亲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陛下何故动手?” 亓肇紧张检查魏向晚,“没有哪里受伤?” “你是不是傻,有人提着剑来找你你也出来,你不知道找个地方躲?” 魏向晚托着他的手臂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得出来啊,这样才能让人带着太子他们走。” 亓肇想起长乐宫里还住着太子,再看见躺在地上依旧一脸怒容的亓令月,没忍住又上前踢了一脚。 太后拦在亓令月身前,“哀家在此,陛下都要对长公主喊打喊杀,那哀家百年后,还能指望陛下护着她吗?” “她今日敢持剑闯长乐宫,明日就敢持剑闯无极宫,她今日敢杀皇后,明日就敢杀朕。”亓肇激动到破音,“如此谋逆之人,朕护着她干什么?” “护着她来杀朕吗?” 太后佯装镇定,“陛下不用拿大帽子压她,谋逆?她只是一个女子,谋逆来做什么?” “只是和皇后的一些小误会,姑嫂间争执难免动真火,她也没有真正伤到皇后。” “要等真伤到皇后朕才能处置她吗?”亓肇冷笑,“只怕太后到时候又另有说辞。” “太后眼里只有长公主是人,但是朕护不住妻小,枉为男儿。” “是她。”亓令月手指着魏向晚,“是她逼死了驸马,她还偷梁换柱藏起了驸马的尸体。” “现在李家祖坟埋的根本就不是驸马。” “你又在胡说什么?”太后低声喝令她闭嘴。 亓令月看着一脸无辜的魏向晚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和孔妙珍是好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孔妙珍报仇。” 魏向晚回以精湛的演技,她微微睁大双眼,仿佛不可置信,“我在闺中和妙珍确实有来往,但是妙珍是意外死的。” 她往后退一步,潸然落泪,“难道妙珍的死不是意外,而是长公主所为。” “你装什么!”亓令月爬起来冲着魏向晚面目狰狞,“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所以你要为那个贱人报仇,是你杀了驸马。” 魏向晚倒在亓肇怀里,“臣妾不知道长公主什么意思,一会说臣妾杀了驸马,一会又说臣妾偷了驸马的尸体。” “可是这些臣妾都不知情啊。” 亓肇搂着魏向晚,指着亓令月骂道,“朕看你是彻底疯了。” “驸马死的时候,朕也在场,朕清楚听到驸马说厌恶你,宁愿死也要摆脱你,你自己干的那些个脏事,以为人死了就没人知道了吗?” “来人啊。把她绑了,送到宗人府去。” “你敢。”太后犹如母鸡护雏一般拦着亓令月,“哀家看今日有谁能动我儿!” “亓令月持剑在禁宫行走,是大逆不道。”亓肇冷冷看着太后,“太后要护着这大逆不道之人。” “她只是。”太后非常艰难的承认,“她只是因为驸马过世,悲伤过度,以至于神志不清,神志不清的人她干什么她自己不知道。” “她没有伤害到皇后。” “皇帝,还请你看在她是我唯一的生身骨肉份上,宽恕她这一次。” 亓肇喘气声很大,魏向晚担忧地看着他,知道他心里恨极,想要处理亓令月,但是太后都这么哀求,他把不准。 不知道该不该不管不顾的处理她。 好在此时宝慈宫来人,解了困局,“陛下,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要长公主过去。” 太后立即先行一步,带着亓令月一起。 亓肇迟迟未动。 魏向晚摇晃他的手,“陛下,我们也去,麟儿和元昭也在宝慈宫呢。” 亓肇过去的时候,太后正在太皇太后面前哭诉,“母后,儿臣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不忍看她受苦,陛下要真的关她,那就关我,我愿意替女儿受苦。” 亓令月不在。 显然太后也想到亓令月那个脾气,怕她在太皇太后面前乱说,反而让事情更糟。 亓肇进去后直直跪下,魏向晚跟着跪下,他倒是没说什么一定要处置亓令月的话,但是他的态度也很明确。 如果连持剑闯宫这样的事都能大事化小,他这个皇帝当的也太憋屈了。 太皇太后也明白,她叹气,“令月这事确实做的过分,不处罚她一下,她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母后。”太后着急喊道。 太皇太后瞪了她一眼,之前一味惯着她纵着她,闯出祸来知道急了。亓令月现在的嚣张跋扈,她这个娘得负一半责任。 “但是她毕竟是太后唯一的骨血,先帝所留子嗣也不过就是你们三人,若是将人落到宗人府,那就太难看了。”太皇太后做主,“令月因为驸马过世,悲痛难忍,心神俱裂,以致做出持剑闯宫这样的疯事。” “便命她在皇觉寺修灯侍佛,清净内心。” “母后。”太后捏紧帕子,“要清净内心,也不一定要去皇觉寺,在长公主府收拾一个院子做佛堂,她在长公主府闭门思过也是一样。” “那去宗人府给她建个佛堂可好?”太皇太后问,做了这么大的错事,想一点处罚都不受就平事,哪那么容易。 亓肇不起身,显然对这个判罚并不满意。 “皇后抱着太子回去,方才不明所以送到这来,张嘴就要哭,幸好让元昭哄住了。” “你把元昭教得很好。”太皇太后夸赞。 魏向晚低头应是,她扯扯亓肇的衣袖,“太子日渐威重还需陛下借力。” 亓肇最后不甘不愿的起身,向太皇太后和太后告辞,出门看到元昭搂着要哭脸的太子,心里难受,将太子抱起离去,魏向晚在后面牵着元昭的手。 太后看着一家四口的背影暗恨,“不是亲生的,当真就是心狠。” “你也知道不是亲生的。”太皇太后看他,“亲生的儿子随便你怎么作,血缘亲情是斩不断,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个面儿情,他愿意孝敬你,你就是至尊皇太后,他要是不愿意孝敬你,你也就是个死了丈夫只能依靠儿子的老寡妇罢了。” 太后面上青红交织。 “陛下不会永远长不大,他是帝王,他的剑不是用来吓唬人,是要见血的。”太皇太后不明白,“你若有个亲生的儿子,你闹你争还有个由头,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教她如何和上位者打好关系,还让她处处和陛下对着干。” “你能活多久?” “你能护多久?” “等到令月闯下弥天大祸,全天下都要她死,你护不护得住?” 太后摇头,“不会的,月儿不是那样的人。” 太皇太后冷哼,“那可不一定,听说陛下到的时候,她还在对皇后喊打喊杀,陛下说的没错,今日敢持剑对皇后,明日就能刀逼无极宫。” “哀家是不明白,她要造这个反干什么用?” 太皇太后拉着太后说话这功夫,亓令月已经被送出宫送到皇觉寺去,等太后想起来已经晚了,“送到皇觉寺让她冷静冷静,别整天她老大皇帝老二的。” “你等到事情无法回转之时才来后悔,那就迟了。” 太后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亓肇抱着太子回到长乐宫没撒手,顺着惯性在殿内转圈走,生把太子给摇睡着了,魏向晚拍拍他的肩,把孩子接过去放到他的小床上。 “李家人还在无极宫等着,陛下先去处理了,不要让人家干等着。” “这么一个处理法,我去和人家说什么?”亓肇生气,“长公主进皇觉寺静心,这事就算了了。” “这事是太皇太后决定的,他们也没得地方置喙。”魏向晚道,“比起说公主疯了这样的话,显然不能服众。” “陛下不若下旨替公主和驸马和离。”魏向晚提议道,“如果李兰道始终背负着驸马的身份,那长公主说要给驸马移葬,这事也说的过去。” “也只有这样处理,李家才会满意。” 第86章 机关算尽 亓肇自己都没安抚好,其实没心情去安抚别人。 但是人都在无极宫待着,他要不过去,让人家在无极宫过夜? 亓肇拖沓着前往,李成阳依旧如他离去前一样恭顺的站着。 “怎么没人给李大人看茶上坐,就让他这么干坐着?”亓肇骂人。 李成阳谢恩。 亓肇到龙椅坐下,“李爱卿啊,朕知道此番是你李家遭殃,平白无故被人掘了祖坟,就算是个小辈的坟,传出去也丢人。” “陛下能体会微臣为难,微臣铭感五内。”李成阳当真流下眼泪,“从前长公主怎么为难李家,我都劝族人忍了,现下再忍,微臣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都说是姻缘天注定,长公主既然和三郎有缘,为什么他都死了都不愿还他一个清净?” 亓肇叹气,“太后爱女,朕也无能无力。” “她还拿着剑闯长乐宫去,要不是朕去的及时,皇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都这样了,太后还是不愿意责罚她,还得是皇祖母出面,才能命她到皇觉寺静修己过。” “李兰道也是倒霉,怎么偏偏被她看上了。”亓肇摇头,“这样,别的朕也不知道,如果你们要愿意的话,朕出个和离书,让长公主和驸马和离,没了夫妻关系,长公主要是再去你们李家翻祖坟,你们也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弹劾。” 李成阳闻言,立即起身大拜,“陛下恩德,微臣替三郎叩谢圣恩。” 皇后说的没错,李家知道可以解除驸马和长公主的婚姻关系,欢喜的其他条件都不用听,已经是心满意足。 苦主心满意足,但是御史该弹劾的还是可以继续弹劾,无论是弹劾太后还是弹劾长公主都可以,名声就是这样一点点坏的,朝廷民间都知道长公主嚣张跋扈,太后是非不分这就够了。 和离书魏向晚贴心的让人送到皇觉寺,让长公主看看,你唯一能仅有的名分也没有了。 亓令月立即发疯,但是现在看守她的是亓肇的人,太后插手不上,自然不会轻易让她出寺,亓令月止不住的咒骂魏向晚。 寺庙里的佛性幽静好像丝毫影响不了她本身。 皇觉寺没有香客,除了主持僧人,里头都是些不好处置的贵妇小姐,偶尔还是有人去看望,听到亓令月的叫骂,不敢细听内容,但是传出去都说是公主疯了。 不疯也做不出挖人坟的事。 太后本就病着没好,现在是雪上加霜,她还想着亓令月二嫁的,现在顶着疯了的名头,还有谁愿意娶她。 她命人在京中抓散播谣言之人,但是这种事你越捂着嘴不让说,就越像真的。 魏虑听说长公主骂皇后,想着眼见为实,别冤枉人,自己跑去皇觉寺听了,听了一耳朵后生气地踢了一脚树。 皇后好性,他可小气。 魏虑花钱请了一群小叫花子,让他们捉了老鼠,蛇蝎等女子害怕之物,每天晚上投入长公主的厢房。 山野之间,有这些野物正常,宫人胆小,每夜被惊后都要点灯,全院排查捉放,谁都别想睡的安稳。 小叫花子也机灵,知道这里守卫森严,隔三差五的来,又因为身形小易躲藏,一直没被人发现。 反而让人人心惶惶,觉得是不是亓令月所行得罪了上苍,是上天降下责罚。 亓肇同魏向晚说起还是满脸堆笑,“看来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所作所为,要折磨她呢。” 魏向晚听这行为怎么感觉是自己哥哥做的,但是转念一想,哥哥现在有正事呢,应该没闲心弄这些玩意。 她让亓肇去庆寿宫尽孝,“宸王和侧妃天天都进宫给太后侍疾,陛下去的少了,就落了下风。” “我去太后见了更生气,病越发不会好。”亓肇捏着魏向晚的手,“再说我去了,宸王可怎么跟太后表忠心。” 宸王同太后说起长公主来泪水涟涟,“实在没想到长姐有一日要遭受这样的苦楚,因为在皇觉寺,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言也没法辩驳。” “母后好歹想办法让姐姐回公主府去,皇觉寺这种破落地方,我想到姐姐就心痛难忍。” 太后面色苍白若纸,只是眼眸深沉的亮人。 “可惜宝慈宫不让王爷去请安,不然王爷见了太皇太后,也好替长公主说情。”陆侧妃小心翼翼地说,“长公主虽然是亲生的孙女,但是皇后的祖母听说是在太皇太后跟前长大的,两人感情非比寻常。” 陆侧妃打听到的消息还挺多。 太后冷笑,“她为了皇后一个外人处罚自己的亲孙女,哀家看她死了有何脸面下去见亓家的列祖列宗。” “那不如还是去求皇后?”宸王道,“皇后也要好名声,已经去了皇觉寺就够了,难道还真让姐姐在皇觉寺待上一年半载?” “皇后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松口。”陆侧妃又说,“皇后和长公主有仇呢。” 太后看向她。 陆侧妃就把皇后和孔妙珍是闺中密友的事说了。 太后看向她的眼神很奇怪,“这事哀家之前不知道,竟是千挑万选选了个仇家进宫当儿媳妇。” “现在皇后深得圣心,臣妾瞧着,就是大家都传的杜贵妃,也远不如皇后。”陆侧妃提到,“陛下心里有皇后,护着皇后,皇后这耳旁风吹着,只怕陛下和长公主也要结下仇来。” 太后深呼吸,“哀家乏了,你们先出去。” 宸王和陆侧妃告退,宫门长道上,宸王问侧妃,“你在母后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这耳旁风的威力又不是我夸大其词。”陆侧妃想,“眼看陛下和长公主不死不休,母后为了护住女儿,自然会想起王爷你,还和她有着同族的缘分。” “王爷今日去皇觉寺看看长公主,明日再把她的惨状告诉母后,越惨越好。” “你少想些有的没的。”宸王心头一跳,这些东西他也是日思夜想,但是表面上他要愤怒,“你当还是陛下刚登基的时候。” “我没想呀,王爷也没想。”陆侧妃巧笑嫣然,“是太后老人家她非要想,咱们也没办法。” 陆侧妃这还信誓旦旦以为自己运筹帷幄。 太后已经让人去给陆侧妃一个教训,“她在月儿面前乱嚼舌根,刺激月儿做下错事,还想置身事外,想的美?” 第87章 莽头刀 亓肇并没有问魏向晚,她和孔妙珍的关系,长公主的指控,她是否真的换了李兰道的尸体和她的闺中密友合葬。 这些都不重要。 嚣张的长公主吃瘪,傲慢的太后低头,因为太后势弱而变得听话的朝臣,这些就足够了。 有人在他面前说皇后心机深沉,他反而会问,“皇后害谁了?” 皇后又没害别人,聪明也不是她的错。 亓肇还想着魏向晚被人用剑指着受了委屈,不仅送了许多东西到长乐宫,对宫外魏虑也多有恩赏。 日日宿在长乐宫,替她压惊。 孝慈思皇后的冥诞上,哭得站不起,还得靠皇后把他搀扶起。 杜玉珍原本想自己姑母的冥寿,怎么也可以站在表哥身边和表哥共同纪念。 结果和所有妃嫔一样站在殿外,她父母和长兄长嫂小侄儿倒是站在殿内。 宋含珠还要阴阳怪气,“亲姑母的冥寿,亲侄女都站不到前面。” 她做可惜状摇头,“说不定你嫁了别人,陛下反而会给你这个体面。” “现在做人妾室,那就只能和我们一起站在外面等着。” 杜玉珍要气死。 还有一个同样要气死的人就是太后。 只是她到底是以无子皇后从夺嫡的后宫中平稳过渡到太后的人,纵使再心疼女儿在皇觉寺的境地,她也反应过来,现在再纠结此处,不但救不出女儿,反而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魏向晚是个聪明人。 在这之前她没有跟露出任何和长公主有私怨,在她面前也是恭顺有加,谁知道她心里还藏着一条人命。 太后仔细盘问过庆寿宫的人,驸马死的那天,皇后和驸马说了什么话。 都说离得远没听清皇后和驸马说什么,两人隔着距离,太医来后皇后就走了。 魏向晚行事妥帖,太后想她也不会在庆寿宫露出这么大的马脚。 祭奠仪式结束后,亓肇设了宫宴招待群臣,后妃们趁机去更衣休息,杜玉珍随意找了个走廊坐下,不想回到席上,看宋含珠那张脸,也不想看到魏向晚站在表哥身边,夫唱妇和的样子。 什么叫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贵妃之尊,帝王宠爱,这都是说来骗自己的,皇后才是陛下的妻子,才是可以站在他身后接受万民景仰的人。 杜玉珍心里酸酸的,眼眶微红。 突听到后面芭蕉叶里传来两个女子交谈的声音,“你也喝了那个汤?” “我还以为只有我上次伺候了陛下,娘娘才赐下此汤,你都两个月没见过陛下面了,娘娘也让你喝,这是为何?” “不只是你我,好像宫里除了两位贵妃,柔妃外,其余所有人都喝了这个汤。”女子叹息声传来,“不然何至于陛下之前还有公主出生,太子出生后,这都一年多了,宫里都没有消息。” “娘娘正位中宫,太子名正言顺,何必怕其他皇子抢了他的位置,就对我们赶尽杀绝。”另一个女子哀怨道,“我们在这深宫里熬日子能指望的不就是能生下一儿半女。” 杜玉珍站起身命人拨开芭蕉叶。 后头躲着说话的人受惊反身,两个小贵人,见后面还有人吓得脸色立时就白了,慌忙行礼。 “本宫刚才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杜玉珍问,“避子汤?” “谁给你们喝这个玩意?” 两个小贵人立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妾身没有说避子汤,贵妃娘娘听错了。” 不管杜玉珍如何逼问,两个小贵人都只摇头否认,杜玉珍没了耐心,“本宫好心想替你们出头,你们畏畏缩缩,怕皇后就不怕本宫了是吗?” 小贵人互相看一眼,“娘娘何必问我我们,你问合贵人就知道了。” 合笙。 杜玉珍一愣,也是,照他们所说,后宫除了三妃都喝了避子汤,合笙只是一个小贵人,自然也喝了。 只是她怎么不和自己说。 杜玉珍想不了那么深远,她因为抓到皇后的把柄而兴奋的全身颤抖。 好个贤良皇后,原来是佛口蛇心,竟然想断了陛下的根。 她急冲冲回到席面上,她一定要趁着人多的时候钉死她这个罪名,皇后善妒,可是重罪,不说废了她,怎么也得打入冷宫清醒清醒。 亓肇正和平王说话,杜玉珍过来,平王想要告退,杜玉珍叫住他。“叔王不忙着走,正有件事需要叔王帮着断断。” 平王纳闷,平王笑说,“陛下的私事我就不过问了。” “是私事,也是公事。”杜玉珍志得意满看一眼魏向晚,“现在有人谋害陛下子嗣,叔王该不该管。” 席过了一半,亓肇让大家随意,没有坐的那么板正,亓肇也是走下来与民同乐,杜玉珍这话一出,附近人都停顿了,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今日是母妃冥寿,一些不相干的事过了今日再说。”亓肇提醒杜玉珍。 “姑母若在,肯定希望陛下子嗣繁盛,也是姑母显灵,偏就是她老人家冥寿这天,将这事抖搂出来。” 杜玉珍听不懂话外音,她指着魏向晚,“陛下不知,皇后竟然偷偷给后宫嫔妃吃避子药,以至于从太子出生后,后宫再无孕息。” 亓肇也没想到杜玉珍听不懂人话就这么说出来,还是这件事。 “贵妃,话不能乱说。”亓肇再一次警告,“从哪听的闲言碎语来指控皇后,你可知错。” “陛下。”杜玉珍不敢置信,“皇后给你的后宫喂避子药,她想让后宫再没有皇子出生来动摇她儿子的地位,陛下难道还要当做不知?” 亓肇深呼吸,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是自己下得避子药,和皇后无关。 这件事本就是他一个人的合计,他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也不知道杜玉珍从哪得的消息。 他板着脸,“贵妃喝醉了,将她带下去休息。” 杜夫人听到女儿当众指控皇后时就有点目眩神晕,听到陛下这么说,立即走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往后走,“娘娘听陛下的,切莫在今日胡闹。” “陛下。”杜玉珍不依,“皇后残害子嗣,你连问都不问就要姑息养奸吗?” “我有证据。”杜玉珍喊出两个小贵人,“她们都喝了避子汤,还有其他人,除了我和宋贵妃,柔妃,后宫所有的妃子都喝了避子药,这般大错,陛下也要轻轻放?。” “既如此,后宫还留着这么多人干什么?都赶出宫好了。陛下也不要再选秀,就守着皇后太子过。” 杜玉珍不管不顾的喊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亓肇站在视线中央,血往脑门冲,脸却白的很镇定。 杜夫人恨不得伸手去捂女儿的嘴,但是女儿现在是贵妃,她要拦嘴就是逾矩,宴上还有御史大夫,明日就会上言告她不敬之罪。 “我的小祖宗,你非得今日闹吗?”杜夫人压低声音说,“你真要把陛下的情分都作没了。” “陛下。”魏向晚走到亓肇身侧,“贵妃既然申告,自有她的原因,不妨听她把话说完。” 杜玉珍说来说去还是那两个小贵人说的话,魏向晚就问她们,“你们说本宫给你们喂了避子药,什么时候喂得,你们又怎么知道宫里其他人也喝了避子药?” 小贵人两股战颤,低头回话犹如蚊呐,只说贵妃娘娘听错了,并不是喝的避子汤。 是皇后娘娘命膳房给的补汤。 杜玉珍不敢置信,“明明是你们说的皇后逼你们喝避子汤,求本宫替你们做主,怎么现在又都改口,现在陛下在,叔王在,朝廷大臣在,你们说出来,他们会给你主持公道。” 她们只摇头。 杜玉珍又去问其他嫔妃。“你们喝了对,都喝了避子药。” 被她问到的人纷纷扭过头,不与她对视。 “够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亓肇低吼,“你素来骄纵,往日里仗着朕的疼爱对皇后多有不敬,如今竟公然给皇后泼脏水,你到底意欲为何?” 杜玉珍摇头,“她真的给人喝避子药了陛下,你为什么不信?” “合笙。”杜玉珍想到一个人,她看着合笙,“你吃了避子药的,对?” 所有人视线都看向合笙,合笙看着状若癫狂的杜玉珍,她因为小贵人的两句话就认定皇后给后宫所有人吃了避子药,又选择当面发难。 如果今日不确定皇后的罪过,那么贵妃就会成为众人的笑话,杜家的名声也毁了。 合笙深呼吸。 她生来就是为了给杜玉珍平难的,如今就算是她最后一次替小姐平难。 她跪下,“妾身在服侍陛下过后,确实喝了避子汤。” 众人哗然。 “合笙,你不要替你家小姐遮掩就乱说。”亓肇道。 宋含珠朝后看了一眼。 又有一个昭仪一个美人无声跪下,她们也喝了避子药。 其实喝了避子药的人远不止她们,但是她们也在评估,承认自己喝了避子药,固然能争口气,但是也丢脸。 这些事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说。 “席上说话不方便,不如陛下同各位娘娘移位到长乐宫,好好将此事说开,看有没有误会。”平王建议。 “陛下子嗣至关重要,现如今后宫里都还只有一位皇子。”萧正阳开口,“若真是外力所为 ,老臣以为,当面解决,更显公正。” 魏向晚防着太后手段,没想到太后会挑她最讨厌的杜玉珍来出手,如今场面已经架在这,只怕就算以诡辩暂时解脱,后面还有人和话等着她。 魏向晚心里有了决断。 立即向亓肇跪下,“臣妾有罪。” “臣妾不该误信人言,以为这段时间出生的孩子和陛下不利,就用了些汤药让宫妃避孕。”魏向晚认错,“都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皇后心性纯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谁知道是谁做的栽赃到皇后头上。”魏虑立即喊道,“都欺负魏家无人,皇后势弱。” 魏向晚低头紧闭眉,知道哥哥是担忧自己,但是现在由不得她去安抚。 她拔去头上的一支发簪,捧在手里看向亓肇,“千错万错,皆在臣妾,请陛下责罚。” 亓肇看着她的眼睛,这事不是你做的,是朕做的。 魏向晚恳求地看着他,快快结束此事,不要拖延。 亓肇拿走她的发簪,“皇后糊涂,误信人言,既如此,就幽闭长乐宫三个月,静思己过。” “陛下,如此大罪,只罚三个月闭门思过,是不是太轻松了些。”杜玉珍喊道。 亓肇看向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 这恨意让杜玉珍看了心惊,再不敢言语。 “着太医给后宫众妃把脉查身,身体无碍子息,就不是什么大错,皇后也是担心朕。” 魏向晚俯首认罪。 魏虑还要大喊着有冤,被人一把捂住嘴,王亦慧肚子大了没有跟着进宫,这是王大人见事不好,让儿子凑到女婿跟前,让他不要胡乱发声。 魏虑激动地挣扎,眼看皇后离去,眼睛都红了,王亦全低声道,“妹夫冷静些,陛下无心责罚娘娘,你切莫失礼,还让娘娘担心你。” 魏虑心里骂道,‘都幽闭了,还无心责罚呢?非要杀头废位才是责罚?’ 好在亓肇后来也无心宴席,皇后走了没多久,他就离去散席。 王亦全把妹夫牢牢抓在身边,上了自家马车,等父亲上马车后,他才放开。 “娘娘不是这样的人。”魏虑首先说,“娘娘要真让人喝避子药,绝对不会让人发现,这肯定是被诬陷了。” “这些大家都明白。”王大人说,“皇后干脆认罪也是此理。” 魏虑还以为要花些时间解释皇后不是这样的人,没想到岳丈这么干脆就认同自己的观点,“既然是栽赃,为何娘娘要认?” “旁人有备而来,贵妃如此咄咄逼人,只怕不能善了,再说今日是陛下生母冥寿,陛下自登基来第一次这么正式隆重的给亡母过冥寿,娘娘也不想过多纠结毁了今日,总之只要陛下不相信,这事也算不得什么。” “否则一个谋害皇嗣,怎么可能只禁闭三个月,这个责罚已经微乎其微,我相信,不等三个月,陛下就会想法子洗脱娘娘身上的罪名。” 王大人以为陛下是信任皇后,所以才会轻轻放过,没想到是陛下自己做了亏心事,以为露了马脚,皇后替自己背锅,当然舍不得重罚。 第88章 母子分离 庆寿宫的脚程很快。 几乎是魏向晚回到长乐宫,她们就到了,她们奉太后懿旨来斥责皇后狂悖之举,痛骂一番后说带太子和元昭公主走。 “皇后现在是戴罪之身,怎么能让太子和公主同皇后一起服罪。” 她们带来的人去抱太子,太子受惊,哇哇大哭,“姆,姆,哇哇。” 魏向晚立即上前抱住儿子,“本宫只是闭门思过,不是被废,嬷嬷这般着急抢夺太子,也不怕闪了腰。” “皇后知道自己要幽闭,太子在长乐宫是住不下的,何必为难我等。”嬷嬷看着她,“儿离母身母担忧,但是皇后放心,太子在庆寿宫一定会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魏向晚用力抱紧儿子,她现在和太后已经是明火执仗,她的儿子放在庆寿宫,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她不愿意去赌那一丝的可能。 太后可能会害了她的儿子,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的儿子还那样小,小到无法自保,小到连遭受了什么都说不清楚。 元昭那也传来吵闹声,她挣脱嬷嬷的钳制,跑向魏向晚,哭着说,“母后我不离开你,我在长乐宫陪你。” 孩子的哭声都盖不住嬷嬷一声高过一声的刻薄。 “够了。”魏向晚怒瞪着为首之人,“本宫并没有说不许他们离开,但是请人有请人的规矩,太子和公主的随身用品,让随侍之人去准备,带妥了,就能走。” 太子因为未知的恐惧抽抽噎噎,他用力抱紧魏向晚的脖子,以为这样就不会和母亲分开。 魏向晚眼眶含泪,却要笑着抱着她的一双儿女。 “母后也舍不得和你们分开,但是今日分离,不得不行。”魏向晚看过去,奶娘想要拖延些时间,故意慢慢整理,被嬷嬷啐道催促,还有一个嬷嬷始终站在她身前,是提防着她要说些什么。 魏向晚摸着元昭的头,与她额头顶着额头。 “你和弟弟出去住,弟弟害怕,就只有你能陪着他,你能替母后看护好弟弟吗?” 元昭眼泪糊了一脸,只喊母后。 “元昭,好孩子,母后现在只能拜托你了,你能帮母后吗?” 元昭点头。 “这宫里爱护你们的人很多,你知道的,对。”魏向晚又提醒,此时此刻她只能寄希望于亓肇能早点反应过来,不要在席上耽误太久,等太子进入庆寿宫后就没用了,就是陛下也不能把太子带出来。 “母后带你去无极宫,宝慈宫,庆寿宫都请过安,你知道路怎么走,所以不要害怕。”魏向晚再三嘱咐。 “娘娘不用做无用功了,赶紧放人,太后是亲祖母,难道还会委屈了太子和公主不成。”嬷嬷上前扒人。 太子搂着魏向晚的脖子挣扎,,魏向晚不停的亲吻太子的脸颊安慰,“母后很快就回来了,太子不怕。” 太子声嘶力竭的哭叫,他本就长的壮实,一拳砸在嬷嬷脸上,让她忍不住痛呼,一个人抱不住,要两三个人来抱,人一多不好下手,场面混乱。 “够了。”魏向晚喝道,“太子力重,你们这样,若是伤了太子,有几条命来赔。” “让个小太监抱着出去。” 郑阳闻言立即和身后的小太监换了帽子,大太监和小太监的区别就是帽子上顶珠,他默默上前抱过太子。 太子见是熟悉的人不挣扎了,只是哭喊着回头向魏向晚伸手,“姆姆,母后, 抱,抱!” 魏向晚忍不住向前伸手,嬷嬷见状赶紧催促小太监马上走,接个孩子也耽误太长时间了。 太子见离母后越来越远,声音越发尖利,又开始挣扎。 魏向晚不住追着他跑,母子分离,锥心刻骨,她追到宫门口,侍卫持剑拦住,“娘娘,不得迈出此门。” 太子的哭声在宫道上飘扬,魏向晚泪眼婆娑,不住张望,即使已经看不到什么。 郑阳低头抱着太子,幸好平日里他常抱,所以还有点劲应付如同脱水在岸边挣扎的大鲤鱼一样不住扑腾的太子。 他被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地夹着,后面都是人,庆寿宫和无极宫是相反的方向,离庆寿宫越近就离无极宫越远,宝慈宫又远在另外一端。 郑阳手心额头都是汗,却不是抱太子出的汗。 太子哭声不止,嬷嬷忍不住吐槽,“这太子可真能哭。” 郑阳瞅准时机左右撞了一下,等把嬷嬷撞开,他立即回身跑去,他跑得飞快,感受不到太子的重量,他就是抱着一团棉花在跑。 太子绝对不能进庆寿宫。 嬷嬷反应过来立即追过来。 元昭用劲推人,公主的奶娘是后来的,胆子小,不敢推人,只能护着元昭不被人抓着手,太子的奶娘就光棍,使出蛮力抓起附近的嬷嬷就往地下按。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为首的桂嬷嬷厉声喊道,“给我拦住他。” 眼看着就要被赶上,郑阳被汗糊了的眼睛瞅见一片明黄,“陛下。”他尖声喊道。 其实他不喊,效果也没差。 因为太子的哭声存在感很强。 皇后走后,亓肇在席上就待的不顺,但是他不能紧追着皇后离席。 敷衍过一刻钟,他立即就起身,多一分都不待。 想到长乐宫看看情况,还未靠近,就听到太子哭得震天响,他循声赶来,看着一帮人惊问,“你们要带着太子去哪?” 郑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庆寿宫来人说太子和公主不能待在长乐宫陪同娘娘受罚,要将太子和公主送到庆寿宫去,太子哭闹不止,奴才就想着太子可能见到陛下就不哭了。” 亓肇弯腰把太子接过来,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太子紧紧揽紧他的脖子,还是嚎,但是声音渐小。 余下的人纷纷给陛下行礼。 桂嬷嬷说太后娘娘也是祖母心切,皇后受罚,后宫妃嫔都不够格照顾太子,送到庆寿宫是最好的安排。 “母后病体孱弱,朕怎么忍心让太子和公主去打扰母后静养。”亓肇面上看不出喜怒,他向女儿招手,“元昭,到父皇这来。” 元昭挣脱拉着她的嬷嬷跑到亓肇身边,抱着他的腰就开始无声抽噎,亓肇看到她露出袖子外的手腕,嫣红一片。 “谁抓的公主的手?”亓肇问道。 嬷嬷低头,不敢吱声。 “母后让你们接太子公主去庆寿宫,你们就是这么做的?伤了公主,又惹得太子哭闹不止。”亓肇冷声,他指着公主的奶娘,“你去,把抓着公主的人掌掴十下,以示惩戒。” 亓肇说完带着儿女回无极宫。 魏向晚听不到儿子的哭声,“你说他们是已经走远了我听不到,还是郑阳懂我的意思,送太子去找陛下了。” “郑阳那小子机灵,一定不会把太子送进庆寿宫的。”小雪安慰,“娘娘,我们回。” 魏向晚转身的时候,侍卫就把长乐宫大门拉起。 亓肇抱着儿子经过,看到的就是紧闭的大门。 第89章 不明白和假慈悲 杜夫人知道女儿闯大祸了,但是时间地点不对,她也不能多说,只能嘱咐女儿一句,“等陛下来找你之前,千万不要去找陛下。” 杜玉珍心神不宁回到藏玉殿,明明皇后也幽闭了,为什么她这么不安。 她叫合笙来。 “合贵人被陛下叫过去了。”宫人回道。“许是席面上说的不清楚,陛下叫合贵人过去再问问。” “你出去打听一下,是只叫了她,还是都叫去了。” “娘娘。”合烟一脸喜气的进来,“好消息。” “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杜玉珍没好气回道。 “皇后被幽闭,太后不让太子和大公主在长乐宫住。”合烟凑近说,“太皇太后年老,太后多病,余下还有谁有资格抚育太子和大公主,总不让陛下自己养。” “娘娘先去无极宫把太子和大公主接过来,能抚育太子,那是多大的荣耀。” 杜玉珍想起母亲的嘱咐,“如果陛下想让别人养,自然会来找我。” “那朝晖殿也想养呢,娘娘去的迟,陛下让宋贵妃抚育太子。”合烟劝道,“太子住在谁那里,陛下肯定是天天要去看望。娘娘就甘心看着陛下天天往朝晖殿跑?” 杜玉珍思虑再三,决定将母亲的嘱咐先放在一边,‘娘要是知道可以养太子,肯定也是希望我去养的。’杜玉珍这么说服了自己,带着人去了无极宫。 但是她第一次在无极宫吃了闭门羹。 亓肇没让她进去。 杜玉珍一时气恼就要往里闯,经常跑她跟前来献殷勤的吴阳不见踪影,郑衡拦着她,“贵妃娘娘请回,何必进去自讨没趣。” “陛下现在不想见你。” “狗奴才。”杜玉珍踢他,“表哥为什么不想见本宫?是不是你这个狗奴才从中作梗。” “娘娘,奴才是为了你的面子没明说。”里头陛下好不容易哄着太子不哭了,郑衡要是放杜玉珍进去,惊得太子继续哭,那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郑衡见杜玉珍好似听不懂人话,他也耷拉着眉,“娘娘既然不信,奴才只能实话实说。” “陛下还没听到通传,只听见藏玉殿三个字就说了滚。” “陛下让你滚。” “听清楚了吗贵妃娘娘?” 杜玉珍一脸惊恐犹疑,她摇头,“不可能,表哥不会这么对我。” “那娘娘要实在不信,就自己进去问,看陛下是不是这个字。”郑衡故意侧身让了位置,果然杜玉珍犹疑着不敢向前。 “太子和大公主的安置也不用娘娘你费心,陛下自有安排。” 杜玉珍失魂落魄让人搀扶了去,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滚,表哥让她滚。 为什么。 做错事受罚的是皇后,陛下却对她如此残忍。 太子虽然让一碗鸡蛋糕哄住不哭了,但是他变得眼里离不开人,只要亓肇离开他的视线,他就要开始哭。 没办法,只能亓肇先带着,不过他没想过让后妃带太子,之前想的是把太子送到太皇太后那去。 他问了元昭的意思。 元昭不想去宝慈宫也不想去柔妃那,她想和太子待在一块。 那行。 亓肇左边搂着儿子右边搂着女儿,“咱们爷仨先凑合着过。” 颇有些风雨飘摇,相依为命的意思。 太后没接到太子公主,自己的嬷嬷还被公主的奶娘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掌掴,太后沉住气,公示懿旨,表明是自己教女不严的过错,才导致长公主和皇后行事狂悖,都是她的错。 等到病好后,她要去长宁殿持斋祭祀亓德高皇后,手抄亓德高皇后的女戒十条,以弥补自己的不足。 这个当口的公开认错,亓肇不会认为是太后知道自己错了,而是太后故意说来恶心他。 亓令月做的那些事,好意思拉上皇后给她垫背。 但是亓肇只能沉默应对,今日是他母妃的冥诞,他给生母做盛大的冥寿,太后作为嫡母却要公开认错。 指不定明日朝上还有御史因为这些事上言。 亓肇心烦,只觉得做什么事都不顺利。 凌晨时分醒来,要去上朝了。 太子沉甸甸睡在他身侧,亓肇捏捏他胖乎乎的脸蛋肉,昨日的郁闷好了些。 “乖乖睡,父皇很快就上完朝回来。”亓肇轻手轻脚下了床,还把元昭往太子身边推了推,昨天两人一人一边挨着他睡。 还未站起身,就看到太子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一动,太子就扁嘴,好似要哭。 亓肇忙嘘,伸手把他抱起来,“不哭不哭,父皇在这呢。” 太子明明困的厉害,但是亓肇任何动静,他都能紧紧跟随,最后没办法,亓肇只能让人给他换了衣服,他抱着上朝了。 到了朝上,太子就精神了,亓肇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坐下,他安稳坐了没一会,就扶着龙椅边边站起来,开始在龙椅上蹦跶。 朝上果然有人提起皇后的事,说皇后给宫妃下避子药,是嫉妒不贤,陛下须得严肃应对,不可大事化小。 “钦天监。”亓肇突然点名朝上的壁画官员,“你给朕算一算,朕近来觉得诸事不顺,是不是有什么克着朕了。” 记性好的没忘记昨日皇后给出的理由是,担心这段时间生的孩子和陛下不利,所以才给人喝的避子药,今天陛下就说要算算谁克他。 这是摆明了信任皇后。 或许说陛下有了皇后生的太子,他根本不用在意其他妃嫔生的孩子。 又有御史说到昨日太后的懿旨,“陛下记挂生母,也要记得孝敬嫡母,太后拱立年幼的陛下登基,养育之恩胜于生恩。” “对对对,等下朝朕就去庆寿宫门前跪着。”亓肇不走心的应对。 这时一个小官走出来,“微臣觉得曹大人所言不妥。” “陛下这些年对太后如何,群臣百姓都看在眼里,孝顺足以为天下人表率,只因为陛下给孝慈思皇后过个冥寿,曹大人就要提养恩胜于生恩,竟是让陛下不顾生母,只孝敬嫡母吗?” 曹大人回头,“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胡说。” “那曹大人什么意思,难道陛下给孝慈思皇后过了冥诞就会不孝顺太后了?” “我不是说不能过,但是是不是可以低调点过。”曹大人道,“太后毕竟正统,是为嫡母,她还活着,陛下就大张旗鼓的给生母过冥寿,她内心难免不喜。” “那太后懿旨认错只说要去长宁殿给亓德高皇后认错,太后的婆母太皇太后可还活着,她可曾管过太皇太后心里喜不喜?” 朝上鸦雀无声。 亓肇一个激灵,对啊,他怎么没想到此事,他看向后面出来那个小官,有些面生,不认识,郑衡适时提醒,是新上任的翰林院编修林浩林大人。 亓肇开口,“林浩,和曹大人说理只说朕即可,不要提太皇太后的名讳。” “她老人家深居简出,已经许久不管这些琐事,她连朕的请安都不让去,也不太见太后。”亓肇说着感情来了还哭了,“若非皇祖母慈心独断,朕不会有今日。”别忘了,当初是太皇太后选了朕当皇帝,太后那时候选的是宸王。 “朕不能让她安心养老,还要出面替朕解决难题,朕已经羞愧难当,不能让她成为你们言谈攻击的武器,她老人家是真正的心怀广阔,你们不要肆意揣测她的心理,她比你们想的都豁达大方。” 第90章 可不能委屈 亓肇没有赏林浩,但是让人看着点,别让太后的人把他祸害了。 知道林浩是敬阳的学生后,亓肇大为感动,敬相离开京城,还留下这么好的学生,立即下旨召敬阳回京,官复原职。 当初让敬阳离京,就是因为他盯着太后谏言,怕太后针对他,干脆调离,也是一种保护。 亓肇刚亲政那会,看好的官员都被整的挺惨,他也留下心理阴影。 但是这次魏向晚被禁闭,让他深刻明白,不该为了一时上风就志得意满,权力巅峰只站得住一个人,他和太后,只有他退让才有和谐的机会。 但是他让渡权利,他就保不住他的妻子,他的臣子,甚至他的儿子。 他幼年时深刻入骨的恐惧是太后说他做的不好就换了他。 他当皇子时和太后相处不多,丽妃出身单薄,没有家世背景,得亏她哥哥在她生下皇子后,发狠考了个进士,让娘家不至于是白身。 当时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是他成为九五至尊。 先帝养蛊想养出一个最厉害的王储,结果玩脱了,成年的儿子死个干净,他也落下心病,不久后离世。 父皇殡天的时候亓肇懵懂被母妃搂着去大殿哭灵,不多时就有人把他带走,径直送到宝慈宫。 后来传来他母妃在父皇亮堂殉情的讯息,紧接着就是他成为皇帝。 太皇太后和太后一左一右拉着他坐上龙椅,最开始朝事都是太后说的算,杀伐果断,她说要换了亓肇,亓肇怎么能不怕。 但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他不能一直畏惧这份恐惧。 因着林浩的言论,太后无法,还要亲自前往宝慈宫认错,太皇太后没有为难她,只是看着她叹气,“你还病着,如何还要费这般心思。” “身体要紧。” 太后没听进去,她不会去想太皇太后已经知机后退,并没有始终压制着她,让她蒙受有婆婆的阴影,而是想太皇太后为何不早死,让她这个皇太后当得不痛快。 宸王进宫侍疾,惯例要掉几滴心疼的眼泪,太后让他把王妃接到京城,“朱家人多势众,姻亲遍布,如今要用他,就得给他些甜头。” “你那个侧妃,先冷着。”太后说,“原看着像样,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陆侧妃在京城赴宴时醉酒失态,这段时间都在家里躲羞,这次就没跟着进宫。 “王妃顽固,不是儿臣不愿意带她进京,是她自己不愿意来。”宸王为难地说。 “千挑万选给你定的王妃,陛下两任皇后都比不上她娘家人势兴旺,你就是不喜欢,你也敬着供着,也不妨碍什么。”太后骂道,“偏要听信那个狐媚子作贱王妃,这下好了,想要和她回转关系都不行。” 太后思忖片刻后,“不然你就上书请立世子。” “母后。”宸王有点迟疑,陆侧妃的儿子在他眼前长大的,他亲自抱过哄过,自然感情深厚,王妃的儿子,防他跟防贼似的,虽然是长子,没见几面自然也没什么感情。 “哀家老了,不中用了,一个个都不听哀家的话了。”太后冷漠盯着宸王,“陛下不听话,你也不听话?” 宸王心口一跳,“儿臣回去立马上书,为长子请封。” 亓肇把魏虑召进宫,魏虑担忧妹妹被闭门思过,一天时间,嘴边起了两个大燎泡,茶饭不思。 他见了亓肇就喊冤,“这事绝对不是娘娘做的。” “朕知道。”亓肇点头,“但是庆寿宫那边盯着,只能委屈皇后。”他后来把席上指控皇后的宫妃都关起来问了一遍,他的避子药是事后喝的,不侍寝的人没有,哪来的满宫后妃都喝了,果然除了那些说侍寝后喝了避子汤的人以外,还有一些人信誓旦旦说的是半下午膳房送来的一道汤。 魏向晚确实有跟膳房交代过,时不时给低阶后妃上道补汤,位份低平常也没什么好东西,隔段时间进补一下,也是她大方。 哪知道就让太后抓着这处造谣,那些妃嫔喝了两年的补汤,如何分不清是补汤还是避子药,但是私心作祟,知道自己在后宫得宠机会不多,能生子的机会更是微无其微,那是怪自己命不好,还是怪皇后不安好心? 人都是利己的。 所以被有心人鼓吹几句就认定是皇后给喝的补汤有问题,还想让亓肇替她们做主。 狼心狗肺之辈,等到皇后解除禁闭,通通发落冷宫。 亓肇更气自己,恨自己当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皇后替他背锅,结果被这么浅显的诬陷手段得手。 但他马上想到,他是心虚所有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皇后机敏,她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还认得那么干脆。 想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太后要撒气,她是必定要整治皇后,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所以魏向晚干脆就生接了她这一刀,这样太后觉得自己得逞,就会放松对她的敌意,之后也不会死盯着她。 只是她可能也没想到太后还要让她母子分离,只是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当着众臣的面陛下圣断,三个月闭门思过。 今日罚了明日就放出来。 皇命权威何在。 两人都只能生咽下苦果。 “陛下既然知道娘娘是冤枉的,为什么要委屈她?”魏虑不明白,“闭门思过多丢脸的事,娘娘自小就是众人夸赞,风评极好,世家闺秀里她是楷模,现在成了妒妇,娘娘损失的名声谁来赔。” “名声这种东西都是虚的,朕不在意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魏虑瞪大了眼睛,“我说句斗胆的话,就是陛下要做昏君,皇后娘娘也要做青史留名的贤后的。” “那你要怎么办?”亓肇干脆也无奈,“你想个法子对付太后?” 魏虑能有什么办法对付太后,只能恨恨道,“太后自己没教好女儿,长公主做下错事,她倒好把别人家的好女儿拉下水。” 亓肇还想让他见见太子,魏虑现在对太子没啥好心情,“娘娘现在在长乐宫见不到太子,还指不定怎么伤心了。” “陛下可千万不能让人苛待了娘娘,这后宫里想要折磨人的手段可多着呢。” “送冷膳食,病了不让叫太医,阿猫阿狗在旁冷嘲热讽,娘娘禁闭已经是委屈至极,再不能受旁的委屈。” 亓肇点头,“除了不能出门不能见客,长乐宫同平常没有任何分别。” “还有看守长乐宫的人。”魏虑又想起,“之前杜启宁在宫里当值,颇有些狐朋狗友,陛下仔细甄选,可不能让他的人去给娘娘守宫,不然我怕出意外。” “不会的。” “怎么不会?”自从升级成太子舅舅后,魏虑脾气也见涨,再不是当初魏向晚刚进宫时生怕自己说不对做不对害了娘娘的他,“杜家有女儿在后宫呢,说不定他们就指着娘娘出意外,她好上位。” 亓肇思索了一下,竟然觉得魏虑说的也有道理,杜启宁可是他亲表哥,“朕会看着护卫的人,其实太后也盯着长乐宫。” 不然他早就偷偷溜进去见她了。 太后的人紧盯着,他就不能有任何举动,不然立即就有人上谏。 做皇帝哪里好,一举一动都有人管着。 魏虑想着妹妹因为长公主吃苦,这口气越发咽不下,出宫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外一处别庄,那里面都是他先前找的像李兰道的人,足有四个,当初李兰道在的时候,送不进公主府,现在嘛。 魏虑叫来人把他们头发剃了,送进皇觉寺当和尚。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就看你们谁能得了长公主的心。” 第91章 晴天霹雳 郑阳在安置好太子后又回了长乐宫,他本是长乐宫的太监,守将也没拦着他,还笑他,“既然出了这宫门,何必还回来,外面岂不自由。” “奴才是长乐宫的人,长乐宫上下都在受罚,奴才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心。”郑阳从袖笼中塞银子给守将。 守将不收。 “收着,这是规矩,见面礼。”郑阳笑,“不会求着你们做什么。” “说破天,只要太子好好立着,咱们娘娘能有什么事。” 守将心想也是,就接了银子,“反正三个月很快就过了,还请娘娘也不要怪罪我等,我等也是听命行事。” 郑阳进去说太子安置在无极宫,“能吃能睡,除了时不时想找娘娘没有旁的不足,先头陛下还担心太子受惊,但是太子并无起夜啼哭的症状,太医也说太子一切都好。” “那太子就在无极宫住下由陛下照看?”得到儿子消息,魏向晚这才放心。 “只能如此。”郑阳笑说,“太子殿下现在离不得陛下一步,就连上朝,陛下都得带着太子去,否则就哇哇大哭,谁都哄不住。” “还是受惊了。”魏向晚蹙眉,“从前只要有人陪着他,他可不会要谁必须在,现在见不到我,只能黏着他父皇,生怕再被分开。” “三个月说来长,一眨眼就过了。”谷雨安慰道,“再说还有大公主陪着。” 魏向晚又问了太子和元昭起居细节,和陛下同吃同住,公主的老师不便去无极宫上课,就由陛下给公主上课。 “亓令月关在皇觉寺,太后怪我,更会怪陛下。”魏向晚将手腕上的珠串褪下放在指尖轻捻,“也不知道她会出什么招对付陛下?” “算了,不管出什么招,总不会三个月就变天。”魏向晚叹气,“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我出去了,要给太后回报一份大礼才是。” 到时候让人点燃庆寿宫一角,宫殿大损视为不祥,应该就是太后不慈,上天警示。 皇后闭门思过,太后养病,亓肇就把宫权给了宋含珠,让她代管宫务。 半个字没提藏玉殿。 太后召宋含珠过去,“好孩子,哀家其实一直看好你,当初要不是陛下非要娶杜家的女儿,哀家也不会从宫外找,你的家世人品足以为后。” 宋含珠怅然一笑,“都是臣妾运气不好。” “如今你管着宫权,让你家领个大夫进宫瞧瞧。”太后关切地问,“公里太医怕担事,很多话不敢说。” “你要想生儿子,就不能怕问大夫。”太后拍着她的手,“早做准备,实在不行,你都收养一个女儿了,也无妨多收养一个儿子。” 宋含珠自然是想自己生的。 她让人传话出去,她娘再进宫的时候果然带着一个大夫,“贺大夫看妇人病很厉害的,多年无孕的妇人,他看过以后立马就能有身子。” 贺大夫须发全白。 眼睛用布蒙上,耳朵也用棉花堵住。 “这有用吗?”宋含珠将信将疑。 “你看他这架势还不明白,多少贵妇都是请他看,他懂规矩,诊断之言不会出去多说半句。”宋夫人很满意,有真本事的人才会这么谨慎。 宋含珠点头,将手摆在枕上,宫女引导贺大夫去把脉。 贺大夫带着眼罩,看不出皱眉,只是好半响都没有动静,宋含珠等的不耐,抬眼看母亲,宋夫人先喊了一句贺大夫。 后想起贺大夫这会听不见,她伸手碰了碰贺大夫的胳膊。 贺大夫收回手,“贵人的病我看不了。” 因为堵着耳朵,他说话的声音就有些大,宋夫人一听就急了,“怎么就看不了。” 贺大夫听不见,但是他也知道旁人着急的问题,所以他紧接着就解释,“贵人凉药入骨,已经积重难返。” “凉药?什么凉药。”宋含珠惊讶下直接扯了贺大夫一边耳朵里的棉花,“本宫从未喝过什么凉药。” 贺大夫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激得往后一退。 “这种凉药多半都是混在茶水里。”贺大夫回道,“青楼楚馆的姑娘为了避孕都是喝凉药冲的茶,因为味涩,会和甘甜水果同煮。” “贵人喝的凉药还是其中最毒的一味,里头混了水银。贵人没有失智,早逝已经是万幸。”贺大夫安慰道,“孩子从小养起,悉心教导,和亲生的没有区别。” 宋含珠失控地把茶盏扫落在地。 宋夫人问当真没有办法了吗?“贺大夫,旁人都说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你帮帮我女儿。” 贺大夫只是摇头,“若是当初立即喝了就吃药解毒,好生调理,还是有希望,现在却是太迟了。” “这凉药喝的有些年头,五脏六腑都沾了毒性,就是勉强怀上,也保不住胎,就是保住胎,生下来也不会和正常孩子一样,总会有一两处缺陷。” 宋夫人啊的一声,潸然泪下,“是谁要害我儿。” 宋含珠得知病情震怒,现在却是很快收拢心神,她冲拾翠使个眼色,拾翠引导贺大夫出去,耳朵里的棉花也继续塞上。 等到屋里没有其他人。 宋含珠转身到宋夫人身前跪下,“母亲救我。” “我如何救你。”宋夫人还在哭,“你自己可有想法,是在何处喝下这害人的东西?” 宋含珠哭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父亲总说为我扫清了前路,我却止步于贵妃让他丢人,殊不知他造的孽都应在我身上了,娘,我这辈子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没办法当娘了。” 宋夫人搂着女儿哭的肝肠寸断。 “娘,今日之事千万要瞒住父亲。”宋含珠说出自己的请求,“父亲知道我生不了孩子,一定会把真珠送进宫来。” “你父亲是有这个想法,你们到底是亲姐妹,你生不了,她生你养,姐妹两不生分。” “如果真珠进宫,娘能接受我去母留子吗?”宋含珠问。 宋夫人一震,“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是你亲妹妹呀。” “那我怎么办?”宋含珠哭着说,“我如今是贵妃,真珠进宫位份不会超过我,如果她诞育下皇子,父亲想要她位份更上一步,那我这个贵妃是不是就要香消玉殒,给她让位子。” “怎么会。”宋夫人只会摇头,“你和真珠都是娘的心头肉,你让娘怎么办?” “爹心里都是他的女儿,谁在这个贵妃位上他都没有损失,他想要当国丈,想要皇子。”宋含珠伏在母亲膝盖上,“但是我不甘心啊娘,我不甘心。” “那你怎么办?”宋夫人哭,“你父亲已经决定让你妹妹明年进宫。” “在明年之前,我会怀孕的。”宋含珠保证,“宫里有的是人可以借腹生子,真珠可以去门当户对的家庭里当正头娘子,后宫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娘看着我厉害,还是不知不觉就被人下了阴寒的药,娘想真珠也进宫经受这一遭吗?” 宋夫人哭过后点头,“我会瞒着你父亲,不告诉他你身体的具体情况。” “我也会尽量去说服你父亲改变主意,最好的结果是真珠不进宫,其他房的姑娘进宫。”宋夫人像是做了决定,“我那有个你叔叔的外室女,族里不知道她,我送进宫来给你当丫鬟,她是你的同源血脉,若能怀上,也是她的运道。” 第92章 向晚 向晚 宋夫人出宫了。 宋含珠坐在凳子上,犹如泄气的口袋提不起劲,拾翠处理好一切后回来,“娘娘。” 宋含珠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娘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奴婢。”拾翠惊道。 “老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真的没错。”宋含珠明明笑着,那脸分明是在哭,“自我进宫就独得圣宠,饶青云进宫拿什么和我比,她这个皇后当得有名无实,我又何曾将她放在眼里。” “就这么一个面人,竟然有想法有胆子给我下绝子的凉药。” “难道是当年在长乐宫喝的那些茶有问题?”拾翠惊慌。 “她还故意说是陛下赐给她的新茶,要省着点喝,引得我每次去长乐宫都点名要喝这个茶,看着她不舍又要故作大方,就心里畅快。” “原来我才是那个蠢货。”宋含珠笑得前俯后仰,她笑自己,表面风光,实则什么都没落下。 “若她生的是个儿子,只怕早就看上我的笑话,看我自诩出身名门却作茧自缚,徒劳无功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宋含珠把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手里紧紧抓住桌布,“饶青云,你害我当不成母亲,你又凭什么有女儿记挂着你。”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没办法?我要你母债女偿,我要元昭抵命。” 太后听闻宋家带了大夫进宫,但是具体什么情况问不出来,宋贵妃还是很谨慎,这种时候待在身边的都是亲近之人。 “哀家进宫几十年,筛子一样的后妃殿室,只见过藏玉殿一个。”太后笑,“从前是陛下护着她,所以蠢就蠢点,没什么大碍,现在她惹恼了陛下,只怕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那娘娘要趁这个机会教训教训她吗?”宫人问。 太后摇头,“不用哀家出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何况她的命哀家留着还有用。” 她发现杜玉珍意外的好用。 亓肇是才被杜玉珍的蠢气到,所以冷着不管不问,但到底是亲舅表妹,情分没那么容易消磨,如果有一天,亓肇的亲亲表妹因为皇后而死,亓肇还能和皇后亲密无间吗? 而且亓肇前朝用着他舅,后宫他舅的女儿就出幺蛾子犯错,他怎么处置? 他就不郁闷? 长此以往他就不会厌烦? 太后冷笑,亓肇非要杜玉珍进宫,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魏向晚突然发现一天的时间很长,她不必早起接受宫妃的请安,又急匆匆去庆寿宫请安,上午没有宫务繁忙,下午没有调皮的儿子在她身边围绕,做出动静吸引她的注意。 晚上不用应付陛下。 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嫂子早就带进来但是一直没时间看的话本,练字画画,捏起针线想亲自给孩子做点小件,但每次都只缝了两针就放下,她的时间被各种人和事分割,没有属于她个人的时间。 一开始还挺不适应的。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三个月后,哥哥的第二个孩子早就落地,做姑母的亲自给做一套衣衫连同鞋袜帽子,小侄子做了,大侄子也得有一件,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的儿子女儿也不能落下,给太子绣个麒麟的护肚,给元昭做个蝴蝶的挎包。 捎带手的给亓肇做身睡衣,他若是这三个月表现的好,就给他,表现的不好就收着,下次心情好时再给。 练字,她一手字也是苦练过的,她不爱抄经书,但是必要的几本还是会写,每年供在佛前,不管有用没有,是个孝心祈福的心意。 如今有时间就多抄几卷,毕竟嫁人了,需要表现孝心的地方有多了几处。 关在宫门里,四下望去都是熟悉的景,画画提不起兴致。 小雪从嫁妆里翻出一本食谱,也不知道是谁塞进来的,本来几个宫女想学着食谱做几道菜,魏向晚听闻后也兴致勃勃的参与。 长乐宫的单独膳房其实和御膳房在一块,毕竟做饭大锅大灶大火,离宫殿近了,那味道飘的不雅,长乐宫里有单独茶房是供着火的,要什么东西跟每餐来送膳食的人说一声,下一顿就送过来了。 亓肇言明,长乐宫的任何要求都要满足,何况只要了几样吃食,走的长乐宫的账,都不用惊动其他人。 魏向晚做完还要点评,“这食谱的着者肯定是江南人,听说江南喜甜,这每道菜都要加糖,不是咱们这地方的做法。” “江南富庶果然名不虚传。”谷雨说,“寻常地方哪用得起这么多糖。” “太甜的东西我不喜欢,不过留两道,等太子和元昭回来,做给他们吃,小孩嘛,都喜甜。” 魏向晚在里面待的自在,亓肇在外不放心,他再三问,真的是娘娘没有需求,不是你们胆大妄为,置娘娘的需求不顾? 郑衡笑着说,“陛下何时见过娘娘为难下人,娘娘最是仁心。” “哼,好心没好报。”亓肇气道,“皇后都闭门思过了,后宫的妃子还有心情吃吃喝喝,都给朕减半。” 没道理皇后吃苦,她们倒享受起来。 “皇后额外给她们的,从今日起,通通作废。”亓肇又说,做了那么久的善财童子,也没见人领情,那就别给了。 白眼狼儿。 魏向晚要是知道亓肇生这种气肯定要笑话他,她给出去东西也没想着让人家念好,东西多了压在库房里也是坏,送出去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她看着也高兴。 亓肇要求每日送到长乐宫的膳食必须也送一份到他跟前,他得看着皇后没有被人糊弄,即使长乐宫膳房里都是皇后娘家厨子带出来的徒弟,他也担心。 他不能光明正大给长乐宫送东西,倒是让膳房搭着送两次,一次是盆景,一次是训好的鹦鹉会说话。 面对守将的疑问,送膳食的小太监战战兢兢,“这就是膳食的一部分,娘娘用膳讲究个色香味美,这景儿就是美。” “这鹦鹉就是去报菜名的。” 守将一脸你把我当傻子,但到底还是让送进去了。 想当然也知道这宫里还有谁记挂着往皇后宫里送东西,除了陛下就没别人,陛下没有过来非要进去见娘娘,已经是帮了他们大忙,一点小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头盆景魏向晚没想多,等鹦鹉送进来,站在杆上来回踱步,“娘娘美,娘娘美。” “这是谁送来的?” “膳房说是报菜品用的。”宫女看见会说话的鸟有几分新鲜,逗着它让它报菜名,“娘娘今日吃什么?” “娘娘美,娘娘美。” “宫里这么多娘娘,你说得哪个娘娘美?”魏向晚问,鸟儿让问住了,魏向晚又觉得自己可笑,竟然问一只鸟儿这种问题。 管鸟的人肯定只会教些好听话儿,送到哪都能讨得欢喜。 “问有谁会养鸟就接过去养,若都不会,明日还是让膳房带回去。”魏向晚道,花点点跟着元昭走,花点点的侍弄太监也跟着走了,现在长乐宫里还真不一定有知道怎么养鸟的。 鹦鹉沉默一会后,张开嘴喊,“向晚,向晚。” “这鹦鹉是谁教的,怎么直呼娘娘名讳?”小满惊呼。 魏向晚倒是浮现出笑意,“把它挂在廊下,等膳房再来的时候问问,鹦鹉都吃什么。” 第93章 各有心思 朱建业喝得大醉回家,下马车时没人扶着就要往地上呲溜,三两个随侍把他送进书房,再过片刻,他换了身衣服出来,除了浑身萦绕着酒气,面上已经没有醉意。 他去了父母居住的主院。 二老也没睡,点灯在等他。 “爹, 娘,儿子回来了。”朱建业在门口喊道。 温如意过来给儿子开门,闻到酒气心疼地皱眉,去拿热在炉子上的醒酒汤给儿子喝,“每日找你喝酒到这个时候,真是一点正事都没有。” 朱晨点头,示意儿子来面前坐。 “宸王最近的意思就是一直想和王妃好好过日子,只是王妃气性大,他们夫妻关系恶劣至此,不全是他的原因,他今日说王妃生的嫡长子,照礼法规矩,他准备上书请立嫡长子为世子。”朱建业说了他同宸王喝酒的内容。 “我呸。”温如意骂道,“当初他带着陆氏那个贱人以及贱种来京城,左右逢源,四处交际,可没想起我们,现在陆氏出了丑丢了面,他知道想起我们了。” 温如意生了二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嫁给宸王,远到蓼州受苦,如何不让她牵肠挂肚,又对宸王恨之入骨。 “只怕不是这个原因。”朱晨摇头,“可能是宫里压着他立世子。” “无论如何,云儿的世子定了比没定好。”朱晨拍板,“你近来还是跟宸王亲近,必要时可以给他点甜头,他立云儿为世子,咱们可以冰释前嫌。” “明儿让你弟弟带上人去蓼州接你妹妹外甥回京,这一次,再不让我们骨肉分离两地。” 太后的意思,朱晨懂,如果这点敏锐性都没有,朱家也不会在顶富贵后还能全身而退,保全家族。 他将女儿许给宸王,从龙之功他只想了一点,不多,忽略不计,他眼馋的还是宸王的亲王位,现在陛下只有宸王一个兄弟在世,等到平王去世,就只有宸王系最有可能成为宗正令。 而且自先先帝起封王不去封地,都是在京城容养着。 他盘算的挺好,哪想到太后为了让宸王拥有自己的势力,竟然放他去封地,宸王妃自然也要跟着去。 陛下什么毛病还没看出来,宸王的毛病已经显露,贪花好色,宠妾灭妻,宸王只是王爷而已,王妃就已经这样,难道朱家还会想宸王更进一步后,他们朱家能落到什么好处。 这么天真,朱家早就落败了。 朱晨心想,等到世子上了宗室玉牒,那宸王也是时候出意外了。 陛下不喜宸王,却不会讨厌还年幼的小宸王,甚至到时候可以送云儿进宫陪太子读书,打小长在眼前的情分,云儿的前途不会差。 他女儿升级成老王妃,从此以后只有她的好日子过。 不是他对女婿心狠,如果不是宸王做的太过分,他也不会狠心去父留子,宸王在时,宸王妃母子两都活的战战兢兢,为了自己的骨肉,只能请宸王去死了。 太子黏着父亲,亓肇就不能宠幸后宫,整日里和孩子四目相对,也容易玩腻,正好平王这段时间病了。 亓肇就借着探望叔王的名号,领着太子元昭出宫。 去了两次,平王妃让太医加大剂量,私底下对平王,“你再不好,陛下再来看两次,你不死也得死。” 什么人经得住陛下这么看。 魏虑喜得次子,亓肇也带着太子去贺他舅舅。 王亦慧还在坐月子,听说陛下领着太子和大公主来了,唬得她赶紧想要下床。 丫鬟立即就说了。“老爷说不让惊动你,他自个招待就成,只让把水哥儿抱出去给陛下和殿下瞧瞧。” 魏虑长子大名魏敏学,小名昊哥儿,次子大名魏求知,小名水哥儿。好学才能敏学,求知若渴,有水就不怕渴。 王亦慧想着大名都让自己父亲取了,小名就由着魏虑瞎叫。 “那去接昊哥儿回来没?”王夫人问,女婿家没大人,王亦慧生产坐月子都是她在这张罗照顾。昊哥儿过了三岁生日就去外祖家开蒙了,正好每日马车送了王夫人来,接了魏敏学走,下午送了魏敏学回来,再接王夫人回去。 “老爷早就把昊哥儿接回来了,把彦少爷也接过来了。” 这下王夫人和女儿一起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孙子面圣会不会出问题。昊哥儿是皇后亲侄子,彦哥儿有隔了一层。 “陛下选了爹做太子老师,日后彦哥儿也要进宫陪太子读书的,早些熟悉不是坏事。”王亦慧安慰母亲。“何况彦哥比他们都大,去年起也开始学面圣的规矩,肯定不会出错的。” 魏敏学斯文样子不太像魏虑的儿子,虽然还小,已经是一板一眼,太子还是头次见年岁相近的小男孩,兴奋地啊啊大叫,叫哥哥顺溜的很,一学就会。 魏虑还算贴心,见元昭在一旁看着几个小男孩玩,立即就让人去附近家里借点小女孩过来陪公主玩。 亓肇彻底放松下来,还能和魏虑对酌两杯。 “再有一个半月,娘娘就出来了。”魏虑举杯,“若是陛下能带着娘娘回来看看就好了。” “你想的挺美。”亓肇笑,“朕也是借着出宫看望平王才到你这来转转,也没有下次了。” “朕看平王妃看朕的眼神充满惶恐,朕要再去,叔王反而不好养病。” “最近宸王和朱家走的挺近,朱家大爷天天在宸王面前做主陪。”魏虑闲谈,“这可真不容易,宸王进京也有小半年了,前头几个月都跟朱家不认识一般。” “宸王最近和谁吃饭喝酒?”亓肇问。 “那可多了去了。”魏虑想了想,“六部主事以上,勋贵伯爵以上,宗室里头郡王驸马,要说平王这病也挺及时的,不然这席面可少不了他那一支,他是长辈可以不去,世子总要给个面子。” “那你没混上宸王一杯酒?”亓肇笑问。 “倒是请过我一两次,还想通过我请葛将军,不过葛将军说了,他位置特殊,不吃请。” “葛志高掌管京畿武备,宸王想认识他,所图非小啊。”亓肇还笑得出来。 “陛下还是上点心,宸王虽然素来高调,但也没高调到这份上,倒像真要图谋些什么。”魏虑提醒。 “太后拿他指点朕呢。”亓肇笑,“无所谓,他们要真敢做点什么,朕才好下手收拾,不然只能纵容着他们在身边乱跳,不烦人,恶心人。” 魏虑见他心有成算,也就没再说什么,这些太复杂的事情,他也管不了,反正他提醒了。 他留陛下和太子在家吃了一顿饭后才送人回宫。 王亦慧听说魏虑去附近人家要小娘子到家里陪大公主,几乎要晕厥过去,“你就是马上让人去饶家接两个小姑娘过来陪公主玩也行,也好过请别人家的小娘子,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 “这有什么关系,我看大公主玩得也挺开心。”魏虑没觉得有问题 ,“再说了,虽然大公主是先皇后生的,但是辛苦养育她的人是娘娘,非要什么事都想着她那个舅舅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亦慧坐在床边运气,“娘娘可快些出来,她再不出来,都要乱套了。” 第94章 不聪明的人 宋夫人送了婢女进宫,那女子名叫玲珑,长得和宋含珠还有几分相似,宋含珠草草见过就让拾翠带她下去。 宋夫人说在宫外喝了补药,大夫看过,是宜男相。 “现在陛下被太子绊住脚,不往后宫来,等到皇后解禁,陛下至少要在长乐宫耽误几日才会到后宫来。”宋含珠忧心忡忡,她还拿不定是用哪种方法借腹,是等她生下来自己抱过来当养母。 还是一同怀孕,瞒天过海。 “你说说,皇后才进宫时和陛下闹得那样僵,现在皇后闭门思过,陛下就能为她守身如玉。”宋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你和陛下也有过几日好日子,怎么就输了。” “我怎么输了?”宋含珠挑眉,“我要是输了,那杜玉珍就输得更厉害。” 杜玉珍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陛下不让她掌管宫权,连杜家人都不让进宫,她曾经去问过宋含珠,还以为是她故意拦下,但是宋含珠说不是她故意拦下,是陛下不让。 “这事你去问陛下就知,我没必要同你扯谎。” 杜玉珍不敢去问陛下。 她后悔那日去了无极宫,得了陛下一句滚,那是她闭门思过都没有感受过的冷酷,陛下是真的恼了她。 她都不敢想,如果她真闯进了无极宫,听到表哥亲自冷着脸对她说滚,她该怎么办。 她肯定不想活了。 杜玉珍总算想起娘交代的不让她主动去找陛下,偏偏合烟就劝着她去找陛下,合烟总是劝她去做些不讨好的事,如果是合笙,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去。 杜玉珍这才想起来合笙的好,她让合笙过来陪伴,将合烟发落去做杂扫。 合烟委屈不知道为何,不过藏玉殿娘娘喜怒无常早就深入人心,也没人帮她说话。 晚上主仆两夜聊,合笙再三对杜玉珍强调,“娘娘要永远站在陛下这边,不能和陛下作对。” “我是站在表哥这边呀。”杜玉珍不解。 “娘娘在孝慈思皇后的冥诞上指认皇后,这就是和陛下作对。”合笙看着他,“小姐忘记自己是陛下的表妹,因为是表妹,所以无所畏惧,肆无忌惮,但是陛下不会总这么纵容着小姐。” 杜玉珍委屈的落泪,“他之前怎么能忍?我让他不去见皇后他就不去。” “现在说什么要我识相,还不就是他变了心,他现在心中最重要的人已经不是我,是魏向晚。” 合笙心疼地将她搂入怀里,“可是小姐,男人变心是惺忪平常的事,谁能保证一个男人永远不变心,就是菩萨也不能。” “他既然变心了,你就也得变,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杜玉珍再这样下去的后果,合笙硬起心肠,“现在后宫人人都知道小姐好利用,她们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小姐和陛下离心,越走越远。” “只怕有人不怀好意,还想利用小姐将杜家都整垮。” 杜玉珍睁大了眼睛,“不会的,杜家是陛下的亲娘舅家,陛下不会不管的。” “小姐,你不能万事都寄希望陛下解决。”合笙叹气,“杜家得用,那是因为老爷有用,如果老爷和大少爷无用,陛下也不会多看亲娘舅一眼。” “这不可能。”从未有人和杜玉珍说过这些,她天真的认为陛下同舅舅亲近,喜欢她,会无条件的回护杜家。 一辈子都不会变。 “那小姐被人利用闯祸了,还要让陛下维护?”合笙之前一直说的都很委婉,劝杜玉珍都是哄着,但是她有预感,她在藏玉殿待不久了,她现在必须戳破一些事情,让杜玉珍面对。 “我也没惹祸啊。”杜玉珍说话没有什么底气。 “那小姐为什么要在冥诞上指认皇后?你也没找人去打听过,怎么就确定就是真的。”合笙知道杜玉珍不想提此事,但是她必须要将此事给她分析透了。 “小姐就是想借着众人的势定死皇后的过错,想看皇后倒霉。” “皇后确实倒霉了,但是小姐你占到便宜了吗?” 杜玉珍不说话。 “小姐以为自己是聪明人,但是这宫里,多的是人精,小姐能保住自己已经是万难,还想去害别人,那终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损人不利己。” 这话说的太重,杜玉珍接受不了,她往外推合笙,她自己裹着被子滚到床里,不想再聊。 合笙看着她的背影叹气,难道真要受伤了才会懂事吗? 亓肇没有真的要魏向晚闭门思过三个月,那不真成她的过错了,但是也不能太早放她出来,这样庆寿宫没出够气,后面还要生事端。 长乐宫闭门思过两个半月的时候,亓肇把当初在席上指控皇后下避子药的妃嫔都打入冷宫,言明膳房和太医院已经查明,皇后命人熬制的是补汤,每次用药分量,汤渣,药效都有案可循,不是她们以为的避子汤。 此事是宫妃构陷皇后,皇后无辜。 既然无辜,皇后即时解除闭门思过,圣旨传来,魏向晚谢恩。她没想到亓肇会帮她洗刷冤屈。 其实给后妃下避子药这事,就是真下了,对一个诞育了正统继承人的皇后来说,也不算什么事。 魏向晚不在意背黑锅,但是有人在意,她还是很暖心。 太子已经送过来,从离开亓肇就开始哭,眼看进了长乐宫才不哭,等见了魏向晚的脸,又哇哇大哭起来。 魏向晚将他搂在怀里,不住地亲昵,“母后的好儿子,想母后了是吗?” “哭得真伤心。” “母后再不和你分开了。” 元昭也凑上来哭,魏向晚亲亲这个,摸摸那个,等他们好好哭一场后才捧着脸蛋说不能哭了,再哭就成小狗了。 花点点适时叫了两声。 元昭一下就破涕为笑,“坏点点。” “点点。”鹦鹉在架子上喊。 花点点冲着它吼。 “点点不要叫。”魏向晚喝住狗,“它叫金勾,你们两以后得好好相处。” “这是母后养的宠物。”元昭说。 魏向晚点头,“小鸟会学嘴,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可要逼着它,不然它可保不住秘密。” 太子不哭了,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鸟,他要玩这个。 “金勾比花点点脆弱多了,被你这小手一摸啊,它就要吓坏了。”魏向晚抓住太子的手往嘴边假装咬,“花点点可以摸,金勾只可以看着,不能摸。” 太子紧紧贴着魏向晚,不玩就不玩,有母后陪着就好。 抬头看着魏向晚的脸,抽噎起来。 这可是从出生就会嚎啕大哭的主,什么时候会这种哭法,本来心情一直很好的魏向晚,看着儿子这样的哭法也红了眼眶。 “可把麒麟儿委屈坏了。” “都是母后不好,母后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 “皇后,我要见皇后。”殿门外传来杜玉珍的声音,小宫女拦住她,“不是不让见,贵妃娘娘也等奴婢通禀后再进去。” 第95章 假装和解 杜玉珍进去后就看见魏向晚坐在罗汉榻上,太子依偎着她,元昭站在一旁逗鸟,还有一条杂毛花狗卧在榻前,时不时摇晃着尾巴。 好一幅儿女双全,岁月静好的画面。 魏向晚抬眼看她,杜玉珍在门口闹着要见她,进来见到她又是直耿耿站着,不行礼也不说话。 魏向晚提醒元昭,“向贵妃问好。” 元昭回身行了个半礼。 皇嗣对后宫嫔妃行半礼,太子是半君,后宫妃嫔见了也要行半礼,太子回以点头。 除了和后宫一起来长乐宫请安,杜玉珍从来没有单独来过长乐宫,单独见了魏向晚也从来没有行过礼。 再叫几个嬷嬷给她讲规矩,也是学不透的。 好在魏向晚也不在意,只是低头对太子说,“小满姑姑在茶房做了好吃的点心,你同姐姐去吃好不好?” 太子听闻有好吃的很是意动,但是他溜下榻时拉着魏向晚的手,“吃,吃。”要魏向晚同他一起去。 “你和姐姐去,吃完再带回来给母后吃。”魏向晚捏捏他的脸颊肉,“母后就在这,哪都不去。” 元昭知道母后要和贵妃说话,就带着太子出去了,太子一步三回头,魏向晚就一直笑着看他,直到他迈出门槛。 才收起笑容,看向杜玉珍,“贵妃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直说。” “我来求皇后娘娘,不要把合笙打入冷宫。”杜玉珍是真没求过人,求人办事说话还是硬邦邦的。 “合笙为什么要打入冷宫?”魏向晚问。 杜玉珍咬牙,但是想到合笙,她还是直挺挺给魏向晚跪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娘娘争,我以后都不会和娘娘争了,求娘娘放过这次,放过合笙。” 魏向晚被她的举动吓到,微微挑眉,“本宫是想过有朝一日你要求我。” “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魏向晚将手搁在小茶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杜玉珍,“你愿意为合笙下跪求情,也算对得起她一颗赤胆忠心。” “娘娘饶了合笙,我再也不敢和娘娘对着干,以后我都老老实实的,我听娘娘话。” “既然你这么担心她,早干嘛去了?”魏向晚问她。 “那日你在席上指认本宫,陛下拦住你就是给你的第一次机会,可惜你母亲都走到你身边,也拦不住你的嘴。” “你偷听到说话的宫妃临时改口,这就是提醒你悬崖勒马的第二次机会,你还是不愿意放弃,所有的后妃都看出来陛下不想搭理这个问题,你还是要问合笙,合笙是你的家养奴婢,忠心自然没得说,她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当众成为笑话。” “想必这些时间合笙有很多话跟你说,她都有陛下会秋后算账的觉悟,你怎么能一点都没想到呢?你但凡早些想办法安置她,何必这个时候来求本宫?” 杜玉珍想到合笙这些日子的反常,她一字一句的叮嘱,原来她早就知道她们相处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魏向晚看她变了脸色,“合笙是你娘为你贴身打造的一件小袄,原本想让她陪着你在这宫里终老,不让你觉得深宫孤独,她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无心陛下。” “可惜啊,奴婢犯了错受了罚还能回来伺候,打进冷宫的妃子怎么回来?” 杜玉珍请求的态度越发恳切。 “你连去求下旨把她打入冷宫的人都不敢,求本宫只是缘木求鱼,相差甚远。”魏向晚不会为她开这个口,说到底,合笙是杜玉珍冲动的苦果,没有人做了错事不必承担后果。 不是你自己承担,就是你身边的人替你承担。 杜玉珍向后跌坐,失魂落魄。 魏向晚注意到小雪从殿门外经过,无缘无故小雪为什么往那边走,她顺着小雪走动的视线移动 ,就发现侧边窗棂下有一抹明黄。 陛下?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了多少? 魏向晚见他没意思要进来,再看向杜玉珍,突然又笑了,“本宫真以为你蠢,没想到还是有一点脑子。” 脑子都用在陷害她上了。 难怪跪的那么干脆,杜玉珍还没有彻底落入颓势,她自进宫起就压皇后一头,压得皇后和陛下三个月都没有同房,多威风,就是求情,怎么会用下跪这种卑微到极致的办法。 杜玉珍肯定是想着长乐宫解封,陛下肯定要过来,若陛下过来撞见她跪在皇后面前梨花带玉,肯定要心疼的。 “你今日跪在这到底有几分是为了合笙?”魏向晚问,随即又摇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陛下的心呀。” “听说你在闺中就曾和陛下鸿雁传情,都没有交心吗,传来传去纸上都只有几滴相思泪?” 魏向晚站起走近杜玉珍,蹲下轻声问,“你来本宫这堵陛下,你猜他看到宫门外你的步辇会不会进来?本宫闭宫这些时日,陛下一日也没去过藏玉殿。” 杜玉珍一脸惊恐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能看出她的盘算,表哥最疼她,如果看到她跪着求皇后肯定会不忍心的。 然后就会原谅她。 也看看清楚皇后就是个得势小人。 表哥为什么还不来。 “本宫要去庆寿宫给太后问安,就不在此处陪贵妃,贵妃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可以一直待到陛下来。” 魏向晚出去时眼风都没往亓肇的藏身处扫,只当不知,太子原本坐在茶房的高椅上,一手一个炸肉丸子,吃得满嘴都是油,看到魏向晚要往外走走,急的大叫起来,呲溜着就要从椅子上下来。 小满赶紧抱起他,生怕摔了。 魏向晚笑着招手,“过来,母后带你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魏向晚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了,这下亓肇想要借他的无极宫安慰表妹,也没人碍他的事。 先去了宝慈宫,简短问好后,魏向晚让元昭陪着弟弟在这里等,“母后去一趟庆寿宫,去去就回。” “你不带太子去庆寿宫?”太皇太后问。 “不怕娘娘笑话,上次闭宫,庆寿宫来人要带走太子和元昭,我这颗心犹如火煎,太后如何磋磨我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她要拿太子钳制我,我是真的会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太皇太后失笑,“她在你这可没占到便宜。” “娘娘可不能看着她没占到便宜就帮她。”魏向晚立即做出可怜表情,“虽然儿媳妇是比孙媳妇近一些,但是孙媳妇也不是故意欺负您儿媳,我都是见招拆招。” “哀家谁都不帮。”太皇太后笑着逗弄太子,“哀家只帮着太子,对不对?” “祖祖。” 太子适时喊,他手里玩着太皇太后的念珠,长长一串,他常被亓肇带来宝慈宫,对这也不陌生。 魏向晚去庆寿宫,两个半月没来,突然有点陌生,总感觉富丽堂皇的庆寿宫蒙上了一层灰色,大概是因为宫殿萦绕不散的药味。 太后的身体一直都不见好,魏向晚进去就屏住呼吸,春日渐暖,庆寿宫还点着冬日用的炭火,屋里药味,熏香味扑面而来,差点没让人窒息。 宸王还在里头给太后喂药,看到魏向晚眼前一亮。 皇后是个美人,可惜他很少有机会见到。 “你怎么来了?”太后装作不知问,“三个月就到了?哀家病得不知天日,都忘记了,宸王你先出宫。” “皇后既然不用闭门思过,就能来庆寿宫侍疾,明日就不用你来了。” “皇嫂侍疾是她的孝心,儿臣进宫是儿臣的孝心。”宸王放下汤药,“儿臣明日在进宫陪母后说话。” 魏向晚 看见宸王在场后就有些回避,等到宸王出去了,她才上前到太后跟前,“陛下开恩,提前半个月解了儿臣的禁,儿臣就赶紧来庆寿宫给母后问安。” “母后这次病得有些久,儿臣真是忧心。” “哀家这是心病。”太后叹气,“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惜陛下对你有怜悯之心,三个月都等不得,就要解你的禁,可怜哀家的皇儿,在那荒凉孤寂的地方活受煎熬,你说,哀家这病能好得了吗?” 魏向晚笑,“若是母后因为思念长姐而病倒,那长公主就是天大的错,陛下也会饶恕她,儿臣这就去跟陛下说,让陛下请长姐回宫。” “也不用回长公主府,就在宫里选一处殿室给长公主静修,不让长公主住在庆寿宫,也是为了堵住前朝言官的嘴。” 太后眯起眼看她,“你会这么好心?” “母后一直不好,陛下和儿臣都提心吊胆,只要母后凤体安康,些许小事无须在意,都是骨肉至亲。” 亓令月那个疯子,当然要放出来她才能犯事惹祸,老实关着有什么用。 不会以为关在皇觉寺反省,她就算报仇了。亓令月因为权势枉顾人命,自然要她尝到权势尽失,成为砧板上鱼肉的滋味才算报仇。 这时的魏向晚还不知道她哥给她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太后嗯的一声,“陛下的孝心哀家是不敢相信了,这次就再相信你一次。” 她真的以为魏向晚解除了李兰道和月儿的婚事就算达成目的,经过闭门思过,也不愿意再和她作对。 “其实你是女人,你更应该看的明白,这其中都是李兰道的错,他自己有未婚妻,又来招惹月儿,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太后拉着魏向晚的手抱怨道,“月儿嫁给他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哀家真后悔,早知道李兰道是月儿的孽缘,当初就该狠心斩断,就不会让她受后面的苦。” 魏向晚忍着恶心听她诉苦。 从庆寿宫出来的时间比预想中晚,出来时发现元昭带着太子坐在她的步辇上等,“母后久不回来,太子在宝慈宫坐不住,我怕太子哭了惹祖祖厌恶,就说带他到这来等母后。” 魏向晚摸摸她的头,“元昭做的真好。” 上辇搂着孩子回长乐宫。 第96章 不受欢迎的孩子 长乐宫里杜玉珍不在,亓肇在殿里逗鸟玩。 “怎么去得这么久,朕等得都饿了。”亓肇听见动静回身,“这什么傻鸟,逗半天也不说话,朕是不是被骗了,当初伺鸟太监拿过来可机灵了,会说娘娘金安。” “娘娘金安倒是没听到过,听到几句娘娘美。”魏向晚偏头吩咐,“陛下都饿了,快些把膳桌布置上。” “会说娘娘美,倒不是一只傻鸟,暂且留你一条鸟命。”亓肇虚指鹦鹉道。 “向晚,向晚。”一直闭嘴不吱声的鹦鹉突然喊起向晚,慌得亓肇伸手就要去捏它的嘴,闭嘴,这是可以当着人喊的吗? 殿内宫女悄悄侧身掩盖笑意,亓肇恼羞成怒,“就是只傻鸟,别养了。” “父皇,金勾不是傻鸟,金勾是母后养的宠物,和花点点一样。”元昭解释。 魏向晚让人把鸟移出去,省的一个两个只盯着鸟玩,饭也不好好吃。 小满在她耳边轻说,贵妃没多久就回去了,陛下等贵妃走了才进来,两人没见着面。 魏向晚心里叹气,这就是男人,他爱杜玉珍时,可以放着明媒正娶的皇后不管,他心疼她时,曾经视若珍宝的爱妃就能假装看不见。 世事变化无常,再过几年,也许她又变成那个陛下眼里的透明人。 用完膳,陪孩子玩,亓肇就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等到孩子也玩累了被各自奶娘带下去休息,他们也做好准备要入睡,亓肇才凑到魏向晚跟前,“皇后恼我了?”今天见到他都没给一个正脸笑容。 “我恼陛下什么?”魏向晚反问。 “恼我无用,害的你平白受冤,闭门思过。”亓肇认错态度还是很好。 魏向晚看他,“这事确实也值得说道说道。” “陛下以为我为什么要接下指认补汤为避子汤的罪名?”魏向晚扭转身子正对着他,“在那之前,太后就找我去问过,宫妃到她跟前说自己喝了避子药。所以我知道我不承认没用,宫妃确实喝了避子汤,叫个太医来就都清楚了。” “可是我没给人喝过这个,谁给的?” “是我给的。”亓肇老实承认。 “我不是说陛下做错了。”魏向晚看着亓肇说,“我只是想说,不管好事坏事,陛下都要先和我说。” “我和陛下夫妻同体,我不怕和陛下担事,只怕陛下瞒着我,让外人来问我个措手不及。” “陛下若是早告诉我,我也好有应对之策。” 亓肇心里舒坦,嘴角含笑,“可是你哥哥说,就算我当昏君,也不能影响你当贤后。” 魏向晚笑,“哥哥忘了夫唱妇随,我在史书上的名都要跟着陛下走,陛下若是明君,我自然是贤后,陛下若要当昏君,我就只能是妖后,两人沆瀣一气,臭味相投。” 亓肇情生意动,搂着魏向晚压过去,魏向晚笑意盈盈看着他,“陛下有耐心教一只鸟,为何不当面唤一声?” 小别新婚,帐摇云雨。 第二日险些误了上朝的时辰。 一切收拾妥当,魏向晚回想兵荒马乱的早晨就觉得好笑,下次不能纵着他来。 杜玉珍告病没有来请安,她在请安一事上并不热衷,常常告病,只是昨日才来长乐宫求人未果,今日就耍脸子不来。 看来想要救助合笙之心,不过尔尔。 亓肇下了朝来长乐宫用早膳,魏向晚等他一起,就说到让亓令月回宫的事。 亓肇不太高兴,“就算她待不住皇觉寺,那回她的长公主府也行,为什么要住到宫里?” “这到底是朕的后宫还是她的?” “自然是陛下的后宫。”魏向晚给他布菜,“太后因为长公主一直病体抱恙,现在旁人还能记起长公主的可恶之处,再过半年,就都不记得,只知道陛下心胸狭窄,对长姐苛刻,以至于令太后生病。” “我怕到时候有人说陛下不孝。” “母慈才能子孝,我不觉得自己做错。” “陛下自然没错,但是母后到底是长辈,她又以病体示弱,陛下怎好担得起逼迫嫡母的名声?说到底,长公主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世人也可怜她呢。” 亓肇不太情愿,但还是应允,接亓令月回宫。 魏向晚去庆寿宫告知太后这个好消息,然后等太后笑着说好后才提建议,“长公主回宫时,儿臣不好在场。” “长公主对儿臣误解颇深,若她又追着儿臣问李兰道的尸体,儿臣真的为难。”魏向晚低眉垂目,“李家也不是傻子,若不是他家孩子,会让葬在祖坟里吗?” “月儿也是受人蒙骗,所以才会有这么偏激的想法。”太后皱眉。“你暂时不见她也好。” 月儿是对皇后不敬被罚,若再不敬,太后摇头,还是不见面的好。 “那日后儿臣到庆寿宫来就先遣人问过,免得撞见。”说是在后宫另找个宫殿,但是太后肯定让女儿跟她一起吃住起居,免得委屈。 “你安排妥当,就照你说的办。” 后宫派人去皇觉寺接长公主。 长公主出来,比当初进去时丰腴了很多,瞧着竟是透出点孕相。 众人心中揣测,头却低的更 下,不敢抬眼看。 偷人这事,一回生二回熟,亓令月现在坦然了,李兰道都要在土里化渣了,她不用考虑任何人。 亓令月一到庆寿宫,太后就使唤太医给她把脉,她对亓令月的面若满月视而不见,反而念叨着她在皇觉寺亏了身子,要好好补补。 太医诊脉后跪下,浑身瑟瑟发抖。 “你这是怎么了?”太后问,“可是长公主的身体有什么不好?” “长公主脉向强健,并无不妥。”太医低着头说,“殿下已有孕脉两月。” 太后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难看,她看向四周,为了不让女儿回宫显得冷清,陛下不来,她就把宸王叫进宫,皇后不在,就让宋贵妃在。 现下他们都是一脸惊奇。 “庸医。”太后拍桌,“一个孕脉都不准,长公主新寡,哪来的孕脉?来人啊,把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太医不住求饶,“娘娘饶命。” 可惜很快就被堵住嘴巴拖了出去。 宋含珠见事不好,站起来告辞,“既然已经迎了长公主殿下,臣妾就不在此处打扰娘娘和殿下说体己话。” 太后自然不会留她。 宸王看向太后,“可要儿臣去把尾巴处理好?” “还不知道她这尾巴露在哪?”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你在皇觉寺怎么弄出的孩子?” “母后不是一直担心我没有孩子晚来无福吗,现在我怀孕了,母后怎么不高兴啊?”亓令月不知道自己怀孕,但是现在知道了,也无所谓。 “你现在是一个寡妇,甚至夫孝未过,你,你还是在皇觉寺那种地方有的孩子?”太后气息不闻,“你是真要把哀家气死才行。” “哀家担忧你在皇觉寺受苦,吃不好睡不好,结果,就哀家一个人吃苦。” “不会是皇觉寺的和尚?”宸王又问,“那和尚在我眼里都一个样,我也不能把皇觉寺所有和尚都杀了?” “就是全杀了又如何,还以为是佛门清净地,原来竟是些藏污纳垢之辈,你全杀了,还是替佛祖扫清门庭,功德一件。”太后沉声道。 亓令月这个孩子不能留,若留下,真没有人会娶她。 魏向晚知道庆寿宫打死一个太医,还是太后的固定太医,“梁太医一直伺候得很好,不然太后早就换人了。” “不是太后的问题,那就是亓令月。” 亓令月才回宫,太后担忧女儿,肯定会让太医给她把脉检查身子,那就是查出点什么不得不死。 魏向晚让人留意着庆寿宫的吃食,看长公主都喜欢吃什么。 她怀疑亓令月怀孕了。 去皇觉寺闭门思过的时候怀孕?! 魏向晚搞不懂她。 亓肇也知道庆寿宫死了一个太医,“我就说亓令月是个扫把星,一回宫就死人。” “我再忍她一个,若是宫里还因为她死人,立马就给我滚出宫去,管她去哪。” 第97章 怨种驸马 太后把娘家嫂子召进宫,言谈间十分和睦,“其实哀家一直想着把月儿嫁回刘家去,这样生下的孩子哀家会让陛下封他一个郡王。” “这样等哀家百年后,就不用担心娘家落魄。” “可惜月儿那个死心眼,被李兰道迷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太后思来想去,月儿二嫁不好找,不如嫁回娘家去。 娘家嫂子没吱声,她知道太后的想法,反正她现在是没有年龄合适可以尚主的儿子,凡事过耳不过心,不关她的事。 长公主这名声都烂成什么样了,也就太后还把她当个宝贝。 “现在哥哥还当着刘氏族长,等到哀家去后,侄儿能不能顺利接过他父亲的位置却不好说。”太后提醒嫂子,“另外一支可出了个亲王,现在是哀家压着宸王不和他母亲那边联系,但是等哀家走后,他肯定是要亲近自己的亲舅舅,而不是哥哥。” 嫂子这才有些愁模样,“娘娘的意思我等,家里也愿意为娘娘分忧,只是现在家里确实没有合适的男子。” “倒是二房那边,刘妃最小的弟弟还未婚配。” 刘妃的弟弟,那可差辈了,太后皱眉。 “虽然差辈了,但是年纪差的不多,今年二十岁,虚岁比公主小三岁,正印证了女大三,抱金砖。”嫂子解释,“他父母都不在了,长兄嫂给了他一幅身家分出去单过后就没人管他,婚事没人给张罗,也就耽误下来。” “一个庶子。”太后不满皱眉,怎么好配他的月儿。 “长公主是二嫁了,二嫁驸马身份低些也正常。”嫂子说,“娘娘若看不上,那刘家是真找不出人来,再找,都要出五服了。” “那么多侄子,就没一个合适的?”太后不信。 “十五六就开始定婚事了,再往下,那也差的太多,不是良配。” 太后送走娘家嫂子,还是决定再看看。 偏偏这个时候京中有传闻,长公主在皇觉寺有奸夫,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奸夫都让杀了扔乱葬岗,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长公主现在死了老公,养几个姘头也不是什么事,为什么这么狠,是因为长公主怀了野种, 太后容不得。 太后请了好几家的太太夫人进宫,说到月儿的婚事,大家都回避转移视线,好在京里二十岁还没成婚的人还是少,就算是有成了鳏夫的,最近也抓紧时间定下亲事,以免被太后抓了壮丁,要娶长公主。 娶长公主不但要命,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宁,她还要挖人祖坟。 太后不知道这些传言,没人敢和她说,宸王也被陆侧妃劝住,不要跟太后提宫外的传言。 “太后出不了宫,宫外的声音她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王爷在太后面前说破,除了挨一顿骂,旁的什么用都没有,太后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太后一开始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到底可怜女儿前头两个孩子都没留住,她想着反正夫孝未过,不如让月儿偷偷生下这个孩子,孩子出生,夫孝也守完,正好二嫁。 有御史在朝上提出此事,亓肇气冲冲去了庆寿宫,“母后,现在宫外都在传长公主怀了野种,可有此事?” “无稽之谈!”太后闻言震怒,难道这就是那些妇人搪塞自己的原因,明明瞒得很严实,她又惊又气,“月儿在皇觉寺吃素,蔬果不顶饿多吃了些,人就胖了些,这是正常,怎么就和怀孕扯上关系。” “母后把她叫出来,朕让太医来一查便知。”亓肇阴沉,“若是她这般不守妇道恣意妄为,后宫留不得她,亓家也没这样的人。” “好啊,哀家你不信,你信外头的谣言,你今日要查月儿,不如从哀家的尸体上踏过去。”太后站起,“女子名节何其重要,陛下要伙同外人来逼死月儿,不必这么大费周章,陛下如今嫌哀家碍眼,哀家这就带着月儿去死,不污了陛下的眼。” “母后你这是强词夺理。”亓肇无语以对。 太后扯着帕子开始哭喊起来,“先帝爷,你怎么那么早就去了,留下我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当初拱立你的好儿子当皇帝,如今连他可怜的姐姐都容不下,先帝爷,你带我走,不要留我在这受委屈看人脸色。” 一番唱念做打,亓肇落荒而逃。 到了长乐宫还在生气,“太后现在是撕破脸皮了,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竟然像市井泼妇一般。” “不管长公主有没有怀孕,现下,这个孩子都保不住了。”魏向晚给他倒茶,“别生气了,太后的独生爱女这般不争气,她心里也苦。” “那是她该。”亓肇气道,“不是她一味纵容,亓令月何至于此。” “亓家所有公主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亓肇突然想到什么,让郑衡去一趟太医院,让他告诉院判,庆寿宫要来拿补气血的补药,让他混进去一两味凉药。 “太后肯定不会从太医院拿堕胎的药,但是亓令月堕胎后肯定要补药滋补,朕受够了她的放浪。”亓肇面色阴沉,每次她怀孕都会是一次风险,与其等到野种出生再来烦恼,不如在源头就切断。 所有因果在她身上了解,无需再有人来承继她的罪恶。 不过这个计策到底没用上,太后从宫外买的药给亓令月喝下,亓令月当晚血流不止,等太医院判来处理,到后半夜,孩子是没了。 但是长公主身体受损,恐怕不能再有孕。 不过这点院判没和太后说,明明是落胎,他也当月信下红给治了,梁太医的前车之鉴还血淋淋,他肯定要受教。 去和陛下秉明情况后也不用在补品里做手脚,阿弥陀佛,少做孽。 而太后也不会知道,她一直希望女儿能绵延子嗣,最后却是她绝了女儿的子息。 亓令月元气大伤,太后身体一直没好透,为着女儿操心忧心,也累垮了。 庆寿宫的药味几乎具体化。 魏向晚去侍疾,告诉太后,“陛下在朝上解释了,长公主没有怀孕,再有胡说八道者,就打入大牢。” “早该如此。”太后咳咳。 “皇后,长公主还年轻,不能这么早就守寡,她又没个一儿半女。”太后抓着皇后的手,“驸马的事,皇后多上心。” “长公主现在的名声,名门望族,世家子弟就别想了,就是读书人,也有脸面。”魏向晚和煦说着诛心之言,“不若在清白殷实的地主间选个老实本分的人做驸马。” “出身低微,自然不敢对公主有微词。” “月儿是先帝唯一嫡女,身份尊贵,怎么能配泥腿子?”太后气得一阵急咳,“罢了,哀家也指望不上你。” 她还是把嫂子叫进宫,定下了长公主和刘末的婚事。 刘末再不济,那也是刘家的儿郎,是个公子哥。 第98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 亓令月有时候也很烦母亲的独断。 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她推着你生,想要孩子的时候她又不让你生。 吃药堕胎后的亓令月,有好几天都没有搭理她娘。 不管太后也是拖着病体在照顾她,总之就是脸一撇,不管不问不招呼。 太后对女儿是完全的纵容,她甚至不愿意嬷嬷去劝公主,“月儿她太苦了,除了怪哀家,她又能去怪谁,就让她发泄心中怒火,不然积压在心里,反而不好。” 但是亓令月也知道,她为非作歹的基础是母亲,扪心自问,她也不是非要这个孩子,自己别扭了几日就和母亲和解了。 和解了就不安分,要闹幺蛾子。 “皇后现在越发怠慢,我回宫这么些时日,都没见过她。” “你见她干什么?”太后问,“哀家特意没让她过来,免得你看着她生气。” “我看着她生气不是应该的吗?”亓令月冷笑,“她趁我去皇觉寺动弹不了,还解除了我和驸马的夫妻关系,谁给她的胆子。” “这事她如何能做主?”太后安抚女儿,“想要平息李家的怒火,这是唯一的条件,谁叫你那么大张旗鼓地去挖人家祖坟,人家也是世代官宦,书香门第,若忍下这等奇耻大辱,岂不是人人轻视。” “那就不要在京城待了。” 这是亓肇对太后的解释。 “怎么处理还不是陛下一句话。”亓令月不信,“李家再如何,他是臣子,臣子胆敢和陛下谈条件?” “我看就是魏向晚给陛下出的馊主意。” “母后,你看你千挑万选的皇后,让你女儿摔了这么大个跟头,我这几年都是白忙活,全让人看笑话。” “哀家也后悔了。”太后忙安慰道,“原想着她家中没人,是个好拿捏的,哪知道是面上乖顺,内里藏奸。” “之前看重她貌美,能和杜玉珍争宠,早知道杜玉珍是个蠢货,哀家就不必这么紧张,随意挑个普通人,后续换人扶持也方便。” “现在想要找个比魏向晚更漂亮的女人进宫来和她争宠,太难了。”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现在和魏向晚好,等到更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来,他就不知道忘到哪个爪哇国去了。”亓令月满眼阴毒,“生了太子了不起?我让他有命生,没命养大。” “你可不要乱来。”太后警告她,“魏向晚不蠢笨,没有完全准备,不要轻易动手,不然哀家都不知道怎么救你。” 亓令月现在还在养身体,就想先给魏向晚一点开胃小菜,联系了钦天监,让他弄出点星象来说中宫不详,皇后孤煞,冲撞陛下。 也是运气。 钦天监的儿子就是魏虑的狐朋狗友之一。 那天喝到半醺回家,被老子提着耳朵警告,离魏虑远些。 儿子纳闷,“为什么呀?我们真的就只是凑一块喝酒玩乐,啥正事都不干。” “皇后要倒霉了,魏虑还有好?反正你离他远点。” “皇后为什么倒霉啊?”儿子奇怪,“爹你从星象上看出来的?怎么个倒霉法,有没有化解办法,我喝魏虑这么多酒,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远离,那以后我在京城还怎么混?” “混,混死得了你,明日就把你送回老家,看你怎么混。”钦天监啐道。 不过在老婆的说和下还是吐露出太后想让他构陷皇后的事。 “爹你糊涂啊。”儿子酒还没醒,拍大腿看着他爹摇头,“皇后什么名声,现在太后长公主什么名声?爹你要接了太后的话去说皇后的不是,我看你也不用回老家了,迟早把命交代在这。” 夫人拍打一下儿子,口无遮拦,百无禁忌。 “你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这儿子睡到半夜酒醒了,反应过来他爹是故意给他透信让他去魏家卖个好,他连夜爬起去找魏虑,因为不敢敲门,爬的墙,险些被当做小偷打死。 “快去找你家老爷,我有要紧事。” 王亦慧原本定的当天就要进宫,她有些紧张,“太后若真用出这招,咱们怎么应对啊?” “你先告诉娘娘,让她有个心理准备。”魏虑盘算,魏家人丁稀少是客观事实,“娘娘在家时每年都要去城外开施粥摊子,进宫后我倒是忘了,只要舍得钱财散去,我就不信还换不来一个好名声。” 王亦慧到魏向晚面前忧心忡忡说出这件事,魏向晚反而笑了,“无事,我是太后亲自选进宫的,她如今要说我不好,那是打她自己脸。” “选我的时候朝臣们已经争议过一次了,说我无父无母命硬,当时钦天监合的八字,太庙前卜卦求签,都是上上解,天作之合,难道都是太后在作假?” “但是她有这个心思,总能找到说辞。”王亦慧表示,“郎君都说要出去布粥。” “善事要做的,但是不急在这一刻做,旁人也不是傻子,哪有现花钱买名声的。”魏向晚笑,“你让哥哥放下心来,我有准备。” “就让哥哥同他的朋友说,让他爹不必烦恼,就照太后的意思去办,只是话说得模拟两可些,只说不好应在后宫,不要直接说应在我身上,不然陛下直接发脾气,他可受不住。” 王亦慧还是担心,这种迷信事情说不好的,真要让太后说定皇后命不好,那不光是她,太子也要受影响。 “其实我早就有打算,但是太过阴毒,没想好要不要做,现在她们先手,那我后手就不算造孽。”魏向晚是真开心,“嫂嫂回去就和哥哥等着看,左右不过两三天功夫,就都分明了。” “娘娘胸有成竹,希望我等只是白操心。”王亦慧停顿后说,“下次再也不拦着郎君出去喝酒了,也不全是坏事。” “喝酒伤身,该管的还是得管。” 一日朝上,钦天监出列,说微臣夜观星象,柳宿往东,天都晦暗不明,如鲠在喉。 “那爱卿以为,这凶相应在何处?”亓肇问。 “具体微臣还没测算清楚,只是轩辕十七星同样昏暗不清,恐怕是要应在后宫。”钦天监说完头垂的更低。 片刻后亓肇才哦的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钦天监也不知道是该回列,还是继续说。 有小官员出列道,“轩辕十四,亮主中宫,星象晦暗,难道是应在皇后娘娘身上。” “哦,娘娘有什么不好?”亓肇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是钦天监的直觉救了他一命,他伏地,“轩辕星阵晦暗,不能断定就是应在皇后娘娘身上。” “那就是你学艺不精,回去继续看,慢慢看,到底是应在谁身上。”亓肇说完就让下朝。 钦天监只觉得后背都是虚汗,他有预感,若他真如太后所说,是皇后星象呈凶,他今日活不到下朝。 亓令月听闻朝上言语,嘲笑钦天监胆小,“既然开了口就要咬死,这般留有余地,难怪是学艺不精。” “这个你不懂,话不能一次说全,反而显得假。”太后道,“你要空白白牙说人家不详,得有佐证。” “明日让人在朝上说哀家的病久不见好,恐怕是被人冲撞了,再有人扯出皇后的命格来。”太后抚摸长甲,“当初为了让她进宫,可是说了好些她和陛下天作之合的好话,现在也不好反口,只能说她和哀家相冲。” “这样也说的过去,皇后的命格对陛下好,对哀家不好,皇后能进宫是哀家心疼陛下,现在就看陛下心不心疼哀家了。” 母女两还在那乐呢。 半夜上,亓令月睡觉的侧殿,守夜宫女打瞌睡迷糊不慎撞翻了烛台,火一下烧起来,整个后宫都惊动醒来,亓肇和魏向晚是直接睡衣上披着斗篷就过来,眼看太后无恙才放心下来。 亓令月被烟呛醒,被人搀扶着出来时,正对着被救火的人一盆水淋到透,太平缸里的水不知道存了多久,亓令月又冷又臭,脸都气变形。 在她身后,庆寿宫侧殿在熊熊大火中坍塌了一半。 第99章 衰老之相 半夜折腾这一下,睡也不好睡,亓肇几乎是眯眼等上朝,魏向晚让茶房把小火慢炖的老鸭汤送过来,给陛下喝了下火。 “昨日钦天监才说轩辕星暗,晚上庆寿宫就起火,宫殿起火,是不详。”魏向晚手一下一下顺着亓肇的胳膊,“等天亮,我去长宁殿茹素七日,后宫不利,在后一人,我愿虔诚侍奉先祖皇后,求她们庇佑陛下后宫,长宁无殃。” 亓肇瞪眼就要放下碗,“庆寿宫起火是庆寿宫不修德行,上天示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准去,要去也是太后去,她不是早就说了要去祭祀亓德高皇后,手抄女戒十条,反思自己的不足。” “太后的病至今还未好呢。”魏向晚笑,“真要让她拖着病体去长宁殿认错,错得就不知道是谁了。” “再说我也不是认错,那后宫起火,总要人出面负点责任。”魏向晚把汤碗往亓肇手里塞,生气也要喝完,“我不说,也会有人把这事扯到我头上,我干脆主动认下,这样她们总赖不到我头上。” “反正明眼人一瞧,这事怪不到我头上。” “那也不用你。”亓肇盘算下,“也不用你去长宁殿,我也不上朝了,直接去太庙,是我的错,才让庆寿宫起火。” “我的错,不该顾虑太后身体就接长公主回宫,长公主这种祸害果然早死早超生。”亓肇喃喃自语。 “那今天也去不了。”魏向晚看着鸭汤碗,已经沾了荤腥,去跪太庙也得等明日。 宫殿起火破损,皇帝出面说是自己的错,也是惯例。 魏向晚就没同他争,不过让人传出去,庆寿宫起火的地方恰巧是长公主居住的地方。 其他的自然有人补上。 果然亓肇才说了要去太庙跪祖宗反省,林浩就出列问,“长公主剑闯禁宫,陛下命她在皇觉寺静修己过,不过几月,陛下就将她迎回后宫居住,如此大错就轻轻揭过?” “长公主自有长公主府,成年出嫁丧夫的公主,是否可长居后宫?” “陛下是有错,错在对太后的盲从孝顺,难道为了让太后她老人家开心,就可以置伦理纲常不顾?” 林浩火力太猛,亓肇都疑心他是一心求死好得身后清名。 “爱卿。”亓肇摆手,“太后凤体抱恙,就是朕这个做儿子的不好,如果能让太后安好,朕和皇后受点委屈没什么,这是为人子女的本分。” 如果要犟着亓肇孝顺,亓肇满腹委屈,如果你说亓肇不该这么孝顺,那亓肇就要表演上了。 他是开天辟地第一大孝子。 甚至有心情替他讨厌的长公主说情,“长公主新寡,又痛失爱子,所以精神失常,做下错事,这不能怪她,换了谁,平稳生活好几年,最后不过黄粱梦一场,也难免心神激荡,心生空虚。” 亓肇在朝上叹气,“太后为了长公主夜不能寐,忧深思远,朕如何忍心再去苛责长公主。” “总之庆寿宫起火,都是朕的过错,你们万不能将此事与长公主联系在一起,各自回家也要约束妻小,长公主的名声不能再差了。” 总之亓肇得了好名声。 钦天监也不用再担忧下面怎么说,等陛下从太庙出来,就可以说凶相已散,之前的不好就是应在庆寿宫大火上。 亓令月不是会被言论逼死的人,她还会让宸王出去散播消息,说是中宫不慈引发的祸端,只是这番言论没有人信。 只有太后,深陷巧合的自我怀疑中,她想用星象害人,没想到转头就烧了自己的宫殿,年纪大了多少有点迷信,就怀疑是否是真的是上天对她示警。 魏向晚难道真的有凤命庇护,想害她就会被警示。 太后得缓一缓,怎么对付魏向晚得悠着来。 太皇太后最近常叫魏向晚去宝慈宫,魏向晚一开始带太子去,后来太皇太后说不要惊动太子,就她来,每日过去给她读一册书。 魏向晚照办。 太皇太后不让她离的太远,就搬个绣凳坐在她跟前,魏向晚读书轻重缓急犹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太皇太后满是怀念地看着她。 亦或是透过她再看另外一个人。 “哀家近来总是梦见你祖母,就如同你现在这般,坐在身前给哀家念书,她那时候年轻,读书还喜欢摇头晃脑,不如你稳重。”太皇太后笑说。 魏向晚看着她老态尽显的脸,心里咯噔,怎么一下没注意,太皇太后老了许多。 “早知道哀家能活这么长时间,就不让你祖母出宫了。”太皇太后碎碎念道,“她和陛下,一是差着辈分,二是因为。” 太皇太后叹气。 “皇帝薄情寡辛才是常理,安乐和皇帝一起长大所以觉得在一起好,但是等到皇帝的后宫越来越多,安乐如何凭借这一点青梅竹马的情分立足。” “感情这个东西,一开始没有就不会奢求,如果一开始就有之后就是数不尽的伤心泪流,我也是为了她好。” 太皇太后糊涂了,她这一生尊贵荣耀都享尽,皇后,太后,太皇太后,一路走来临到老回想,好像只有一件事后悔,那个养在她身前,带着她儿子来的小姑娘。 她把她许出宫,以为是为她好,结果她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自己也早早的就去了。 从她守寡那年起,她们见面的次数就数的着。 “垣儿也怪我,他的后宫没有哪个特别喜欢的,我怎么就不信他会对安乐好呢?” “如果安乐留在宫里,就算垣儿早早去了,我也有安乐陪着,有她在膝下尽欢,我得多快乐啊。” 太皇太后喃喃自语,念念有词。 魏向晚悄悄退下,看长乐宫的嬷嬷宫女都眼含有泪,“已经有段时间了,总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的。” 太皇太后老了。 老了就会死。 魏向晚忍住心中酸涩,“请太医来候着,我这就去通知陛下来。” 亓肇还跪在太庙呢,这个仪式一开始少则七天,多则一个月。 若亓肇不能伺候太皇太后终老,他肯定要后悔莫及的。 第100章 太皇太后去世 亓肇是急冲着过来,连衣服都没换,吃素跪了两天,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但是跪倒在太皇太后床前,面上全是焦急忧心。 “皇祖母。” 他并非狼心狗肺之徒,深知有皇祖母才有他今日,皇祖母不仅是让他当上皇帝,也是在那个当口救下他的命。 “娘娘睡下了。”魏向晚按着他的肩。 亓肇抹一把眼泪出来问太医,太皇太后的身体怎么样了。 太医如实说,太皇太后没有别的毛病,就是老了。 “就没个方子能让太皇太后好起来吗?”亓肇追问。 太医为难,这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他又不是大罗金仙,哪来的办法。 “传令下去,后宫所有人茹素替太皇太后祈福。” “京中所有佛寺道观都给太皇太后点灯诵福。” 亓肇如此紧张,太皇太后的情况还是好一时坏一时。 大家都知道,太皇太后大限将至。 太皇太后清醒的时候认得亓肇,摸着他的头,“昭儿来了。” “皇祖母。” 太皇太后仔细看着他的脸,“其实你和你父皇不太像。” “你们兄弟间还是太子最像,不仅模样像,脾气也像,都是锯嘴的葫芦,心里翻江倒海,嘴上不肯退让半分。” 太皇太后露出无奈的笑容,“你是见过你父皇怎么对他的儿子们,那样不好,不要学他。” “孙儿知道。”亓肇听到这如同临终交代的话,泪目点头。 “你的皇后是个好孩子,就算有朝一日你对她没有了喜爱之情,也还是要敬重她。”太皇太后又说,“红颜转瞬老,无爱亦有恩。”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真到那份上,也就是枕边人能说上两句贴心话。” 太皇太后没有交代太后,亦或者觉得交代也没什么用。 太后固执,说再多还是该听的不听,什么下场都是她自找的,亓肇,也许应对太后就是他成为独断专行皇帝前的必经考验。 她不管,也管不了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太皇太后在魏向晚悠然念书声中,溘然长逝。 丧钟和哭声在宫内外响起。 太后望着宝慈宫方向,她一直希冀死亡的婆母,压在她头上的大山,就这么死了?真的死了。 “换上丧服去宝慈宫。”太后道,“长公主呢?” 亓令月在吃肉,她从皇觉寺出来就觉得缺肉,又兼之落胎伤了元气,怎么吃都不够。 察觉到太皇太后可能会死,她就抓紧时间吃肉,不然孝期期间,在后宫肯定是没得肉吃。 听到丧钟声后,她翻个白眼,觉得兴致被打扰,但是想到从今以后,后宫里就是她母后最大,再没有一个太皇太后压在头上,她母后说不让动,就不会再有人抓着她像扛包袱一样送出宫去。 亓令月觉得心中畅快。 梳洗换装,奉太后前往宝慈宫。 太皇太后丧仪办得隆重肃穆,短短几日亓肇就瘦了许多,出现在人前时都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 没人质疑陛下的孝顺,都是多加劝导,请陛下不要哀毁过礼。 太后瞧着心里冷哼,“太皇太后死了他这么伤心,等哀家死了,还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一半的伤心。” 亓令月心中一动,她恨极魏向晚,但是只要她还是皇后,她就不能明目张胆对她做什么,但要是她不是皇后了? “母后。”亓令月挨着太后坐下,“反正现在太皇太后也死了,母后何不顺从自己的心意,拱立宸王上位。” “母后本就不喜陛下,加上现在陛下也不算听话,不如换了。” 太后瞪女儿,“那她就是死的太晚了。” “若是早些死,陛下还年幼,哀家自然会想方设法换个皇帝,现在陛下业已长成,太子也有了,换皇帝,你以为那么容易?” “有多难?”亓令月不以为意,“一个太子,一个陛下,他们两人没了,不就可以光明正大换皇帝。” “亦或是先杀了太子,陛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没了,那就是他承天无由,天要他断子绝孙。”亓令月趴在母亲身上,“换宸王上位,他也要喊母后姨母的,会比亓肇听话,他的老婆也没有魏向晚那么讨厌。” “宸王如今已经是大人,你觉得他能有多听话。”太后摇头,“要哀家的意思,不如让皇帝病重去世,太子继位,哀家临朝,那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 “太子继位,他还有个亲娘,母后现在不说魏向晚精明难对付了?”太子继位,魏向晚就是太后,那她还是不能对付她。 不行。 “太子在庆寿宫,哀家还要怕她吗?”太后笑说,“最好就是让她步她亲婆婆的后尘,在陛下灵前殉情。” “为了孩子,她不得不死。” 灵堂前,亓肇坐着烧纸,魏向晚在一旁陪着他。 “你不劝我?”亓肇偏过头看她,魏向晚鼻头眉间都是红红的,这些天也没少哭。 “我劝陛下什么?”魏向晚看着空中挂着的白幡,“今生祖孙情就剩这最后几日相处了。” “等到送灵入葬,太皇太后存在的痕迹会渐渐消失,陛下到长宁殿去也就一幅挂像,再往后,就是几个内侍监提醒的日子。” 亓肇点头,“难怪钦天监算我们两命格相称,其实我们两个的命是一样,甚至我比你更惨。” “我幼年丧父丧母,得祖母抚育,一半,还有一半要受嫡母管教,宫里三个孩子,长公主不用分说,宸王也很霸道。”亓肇轻笑,“他们都可以尽情玩乐,只有我需要严苛学习,这么长的戒尺呀。” 亓肇比划一下,“手心不知道挨过多少。” “说句没出息的话,我那时候还想和宸王换,不想当皇帝了,尽吃苦受累,还不如宸王逍遥自在。” “皇祖母对我们一视同仁,她并不是一个慈和亲近的人,板起脸来母后也害怕。但是她非常强调宸王在我面前的尊卑。” “宸王见我必须低头行礼,凡事不可越过我,我被打戒尺的时候,他须跪下低头,不能直视。” “奇怪,那之后我就不想换了,比起跪着,我觉得站着挨打好像也不错。” 魏向晚轻轻靠向他的胳膊,两人依偎着。 “其实太皇太后都知道,她护着陛下也都体贴在小处,她知道陛下不需要无微不至的呵护,和风细雨浇灌不成少年天子。” “陛下这么多年听太后的话还能明辨是非,已经很了不起。”魏向晚道,“你看听她话的长公主和宸王都长成什么货色。” “宸王妃和世子回京就赶上太皇太后丧礼,我看宸王妃孱弱的很,就想劝她别进宫哭灵,省的哭坏身子。” “你还操心别人,看看你自己。”亓肇皱眉,“丧仪事多,母后又借身体不适把事情都压给你做,太子那也离不得眼。” “太子有陛下和我的两层人保护,固若金汤,只是陛下的身体让我担忧。”魏向晚突然从身后端出一个小陶锅,“陛下这几天吃得太少了,我熬的一些素汤,陛下陪我喝点。” 亓肇看着她失笑,“原来是在这等着我。” 第101章 朱家的杀招 温如意在灵堂前见到久未谋面的女儿,看到她形销骨立的模样,悲从心起,泪如泉涌。引得她身旁的诰命暗自心惊,这是帕子上抹的什么,这么大劲。 进宫哭灵自然是越大声越好,但是眼泪也不是说来就来,太皇太后久不在人前走动,还有许多新诰命夫人连面都没见过,进宫来哭灵自然借助外力。 温如意在灵堂哭得脱力,儿媳妇都搀扶不起,最后喊得两个宫女帮忙搀扶出宫。 等回家见到自家夫君,又忍不住哭泣,“郎君可曾见到筝儿,那小脸瘦的,不及在闺中一半,我瞧见真是心如刀割,悔不当初。” “我还没见着她。”朱晨接着他,“我让大郎去宸王府了。” “别哭了,孩子已经回到京城,缺失的那些我们慢慢补就是。” 朱建业回来,“妹妹让我回来说,她只是看着瘦,身体并无碍,让母亲明日不要哭得那么伤心,她看了也心疼。” “她自己过得水深火热,还要宽我的心,我如何能宽心。”温如意哭得越发厉害。 “筝儿住在王府何处?”朱晨问。 “姓陆的一回京就把最好的院子占了,今日我去倒是说了些场面话,说要把院子腾出来给王妃,筝儿没要,她说住惯了偏院。” “小门一关,自给自足。” “谨慎些好。”朱晨点头,“我托人打听了,请立世子的折已经批下,宗人府也开始制作玉牒,只是太皇太后这一耽搁,可能要往后拖些时间。” “妹妹同我说,姓陆的心情平静,好像还不知道宸王已经请立世子的事。” “宸王不敢说,说了怕她闹。”朱晨冷哼,“这人心狠手辣,如果知道世子位已定,难免不会对云儿下手,你找些人送进王府,保护你妹妹母子俩。” 第一日神情仓促,不好叙旧。 等到第二日皇后特地把温如意排在宸王妃后面,温如意借着袖摆牵着女儿的手,不住哽咽。 也可以一起去更衣休息,说上两句体己话。 朱筝依偎在母亲怀里,“在蓼州每日想着就是能再这么抱着母亲就好了。” “总算回来了。” “我的心肝。”温如意抚摸着她的脸,“回信只说你过得好,那些被苛待的名声都是故意传的,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哪有半分虚假,都是实打实的吃苦。” “那我传的那么可怜,回京一看,满面红光,富态可人,不就露馅了。”朱筝撒娇道,“我在蓼州真的没吃苦,不用伺候那个猪头男人,不用跟女人勾心斗角,娘给我准备的嫁妆足足的,我和云儿一日都不曾亏待自己。” “这是回京的路上瘦的。” “云儿没有出过远门,一路上水土不服,总是拉肚子,我是担心他才瘦了。” “那云儿现在怎么样?”温如意紧张道,“你爹说云儿的世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你得防着点不要让那个姓陆的使坏。” “我昨日见了皇后娘娘,她十分温和可亲,知道云儿水土不服,立马就叫了太医来医治,现在云儿也和太子公主们待在一块。”朱筝眸色冷静,“真到那步,我就把云儿留在宫里,陆雨手脚再长,还能伸到宫里来。” “皇后是个温厚人,只是宸王和长公主交好,长公主如今在庆寿宫,只怕云儿留在宫里落不到长乐宫,要去庆寿宫呢。”温如意有另外的担忧,她害怕云儿留在宫里不是个好主意。 “你今日还是先带着身边,我回去问问你爹,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不等朱晨想个好法子,朱筝对母亲说,“昨夜长公主偷偷来宸王府了。” 温如意瞪大眼睛,这个时候她去宸王府做什么。 “母亲不知道,宸王他还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都是长公主给他编的。”朱筝皱眉,“他自己做死不要紧,不要连累了我的云儿。” 温如意听到这么大的消息,心神不宁,但是哭灵有时间的,哭到点才能出宫,温如意等不到回家,在宫门外的马车上等待后出来的朱晨,也顾不得隔墙有耳,就把朱筝发现的事说了。 “长公主就是个疯子,她要趁着太皇太后的丧仪做什么事,可别害了我的筝儿。” 朱晨面色阴沉。 亓令月和太后想的不一样,她和宸王一起长大,宸王一直是个听话的弟弟,比起要重新培养感情的小孩,亓令月还是更希望宸王继位,这样她这个姐姐也能得到更多的权势和自由。 她出来和宸王透个风,让他趁着去哭灵的时间串联一下,但凡有一半朝臣支持,这事就妥了,后宫她负责,宸王负责前朝。 太后纵出亓令月无法无天的野心,却没有培养她相应的谋略。 之前太后当政,长公主走哪都是顺风局,无人反对,亓令月自然把朝事想得简单,她以为现在的朝臣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她一说,就一呼百应。 昨日出宫说了,今日出宫就问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谋逆是大事,宸王觉得还是不要这么草率。 他和陆侧妃商量过,冒然去问只是打草惊蛇。 亓令月骂他没出息没胆量,骂完回宫,宸王还在和陆侧妃盘算说辞,展望胜算,陆雨故作大度,“王爷大事要紧,要得朱家的支持,王爷最近对王妃好些,妾身不会吃醋。” “这个你放心,本王已经立王妃长子为世子,朱家已经和本王是一条船上,再不能挣脱。” 陆雨眼眸瞪大,失声喊道,“王爷立了世子?那我们的昊儿怎么办?王爷不是说立他为世子的吗?”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宸王搂着她,“一个小小的世子,等本王成事,就立昊儿为太子,谁也抢不走他的位置。” 一根竹管塞进窗户,吐出迷烟。 等到房里的人都昏倒在地,有人悄悄翻进屋内,用银针沾点药粉刺入宸王胸口,再隔上枕头用力拳击胸口,宸王连反应都无,就没了气息,嘴唇发乌。 来人又悄悄翻出去,借着夜色回到偏院。 无人发现。 第102章 震惊 一觉醒来魏向晚莫名觉得身心轻松,她让人把太子抱来,这些天忙得昏天暗地,只有早晚的时间能安静看看儿子 太子肥嘟嘟,软绵绵,脸上还有熟睡的酡红,魏向晚看两眼就忍不住亲一下。 小满从外进来,许是一路疾驰,胸口起伏大,看向魏向晚的眼神充满急迫。 魏向晚又亲了两下儿子,对奶娘说不用挪他回去,就让他在这睡,她起身往里走去,“小满,你来给我梳头。” 小满忙跟上去,弯腰给魏向晚戴耳环的时候小声急促地说道,“宸王府遣人来报丧,说宸王昨晚没了。” 魏向晚惊讶抬头。 “如果宸王妃今日不进宫哭灵,也会来长乐宫说明。” “让郑阳送一碗百合银耳粥去无极宫。”魏向晚转瞬就有了想法,现在去还能听到些什么,“再让人去庆寿宫看着,昨夜长公主也出宫了,不知道和她有没有关系。” 除了最开始的惊讶。 宸王离世,对亓肇来说是件松快的好事,魏向晚感同身受自然也觉得舒心。 亓肇并没有魏向晚想的开心,宸王府报丧的人说不知道宸王怎么死的,王妃早起要准备进宫哭灵,长史发现王爷没起身,去提醒才发现王爷没了。 和侧妃在一起,桌上还有酒和席面。 亓肇立时怒上心头,踢翻了灯架,“祖母停灵期间,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要喝酒,要耍女人。如此不忠不孝的人,朕恨他死得太轻易。” 要是宸王现在没死,亓肇肯定要治他个大不孝之罪,王爷位置都要夺了他的,让他生不如死。 亓肇把宸王骂了个狗血淋头,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郑衡麻着胆子提醒他,“陛下,该去给太皇太后上香了。” 亓肇这才坐下,气力不济,面色阴沉,“该死之人,不必过分纠结,停灵三日出殡,不要坏了太皇太后的事。” 亲王丧,停灵二十八日,而亓肇现在只让他停灵三日就出殡,极为苛刻羞辱,毕竟稍微富裕些的平民也会停灵三到七日。 但是陛下对太皇太后极为孝顺,宸王在太皇太后停灵期间喝酒玩女人去世,陛下恨极,对此也说的过去。 没有朝臣为宸王说话,宸王存在的价值就是他是陛下唯一在世的兄弟,太后用来打压提点陛下的工具,陛下如果出事,他就是离皇位最近的人。 但是他现在死了。 他唯一的价值不存在了,那还有谁愿意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去替他转圜。 何况他是这么不光彩的死法,虽然进去发现尸体的人知道两人是衣着整齐躺着,但是外人只听到死的时候身边有女人有酒,难免不会想歪。 现成的孝服穿在身,朱筝坐在灵堂一侧,等到去宫里传信的人回来说陛下大发雷霆,让王爷停灵三日出殡。 朱筝用帕子捂脸好似悲伤,其实是用帕子捂住笑脸。 不枉费她让丫头去给报信人塞了银锭子。 这世上还是识时务的人多,知道该怎么说。 王爷没了,王妃世子还在,以后要听谁的话还不明白吗? 陆雨其实没死,但是朱筝没有先管她,等长史发现尸体通知她去,她确定宸王死后立即哀切切哭泣,让人收拾灵堂,去买棺材,又让人进宫报信,还没忘记趁人不注意,把酒壶里的酒都泼她身上。 等到宫里传信回来,她才让人把陆雨叫醒。 陆雨卧躺在庭院中央,秋娘端着一大盆冷水兜头泼了过去,这一天她想了很久,自从跟着小姐嫁到宸王府,小姐明里暗里吃了陆侧妃多少委屈。 总算大仇得报。 陆雨被冷水激醒,打了个哆嗦。 朱筝坐在上首安静的等着她自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处境。 陆雨坐起,她抬头看见朱筝,朱筝才进王府时还是很有王妃的派头,和她斗的旗鼓相当,只是在她怀孕生下亓云后,就突然退却了,居住在偏院,不再和她争斗,好像认输求和。 那时候她掌管王府,接二连三的生孩子,出门交际,谁称呼她都是陆妃,而不是陆侧妃,旁人都道,她就差在出身上,不然宸王妃的位置合该是她的。 她多得意啊,再没有仰头看过朱筝。 现在又要抬头看她,陆雨惊觉,朱筝的神色其实和她刚进王府时没有区别,那眼神里的藐视嘲弄,她根本就不在意一个小小妾室。 陆雨忍住不安,“不知道妾身犯了什么错,王妃要这么处置妾身,妾身如今也是两子一女的母亲,王妃竟是一点体面都不给妾身留。” 因着王妃每天要进宫哭灵,陆雨对她身上的丧服并没有察觉不对,也忘了现在已经过了要进宫的时辰。 “贱人。”秋娘大声叱骂,“下贱妇人在国丧期间勾得王爷喝酒下作,害的王爷一命呜呼,现在还好意思叫冤诉苦,这等贱人,合该打死给王爷陪葬。” 陆雨睁大眼,她好似才看到朱筝身后的棺材,她摇着头。“不可能,王爷不可能会死。” 她挣扎着要起身去看个究竟,被秋娘一脚踢在小腿上,惨叫一声匍匐在地。 “贱人还敢狡辩。”秋娘骂道,“你闻闻你身上的酒气,长史开门发现时你还醉得不省人事。” “陛下知道王爷在国丧期间喝酒,气得咒骂不已,你这个蠢货毒物,不仅害了王爷,也害了宸王府上下。” 陆雨摇头,“不可能,我和王爷没喝醉。” 她看向四周,王府的长史属官,后院的管家婢女,这都是她用钱笼络着的人,从前只认她不认王妃的人,现在都垂手立在一旁,不声不响。 “王爷不是喝酒死的,是有人杀了王爷。”陆雨控诉,她看着朱筝,“是王妃害死了王爷,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立为世子,就让王爷死,好给她的儿子腾位置。” “我进府就住在偏院,连你们睡在哪个屋都不知道,你说我害死了王爷,可有证据?”朱筝提醒她,“现在不是蓼州,不是你空口白牙说冤枉就冤枉的时候,你若不服,我去请宗人府,大理寺来仔细查探王爷的死因。” “只是到时候,你能承受起诬告王妃的罪责吗?”朱筝嘲讽地看一眼身后,“毕竟会无条件相信你的人已经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陆雨悲呼。 “王妃,陆侧妃同样在国丧期喝酒,只怕宫里也膈应,王爷在时十分疼爱陆侧妃,就让陆侧妃下去陪王爷。”长史提议。 王妃一直被陆侧妃压在头顶,现在王爷去了,王妃就是宸王府的主子。转换门庭投靠王妃就是这一哆嗦的事,等到王妃料理干净,投诚就没用了。 “我不要死。”陆雨头如拨浪鼓,“我不要陪葬。” “不是我们喝酒,是长公主来了,她要喝我们才要喝的。”陆雨慌不择言说出口。 朱筝看着她慢慢扬起笑容,“我本来没想让你陪葬的,毕竟我要给我的云儿积德,手里还是少占人命的好。” 但是你自己要作死,就怪不得我了。 因为要置办丧事,宸王府门庭大开,宗人府内府过来协办的人络绎不绝,长公主私自出宫同宸王喝酒的话自然也被他们听到了。 再有半日,后宫就该知道了。 亓令月还不敢相信宸王死了,“不可能,我昨日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让太医去查查死因,我不相信。” 太后喝止她的行为,“他已经死了,怎么死的重要吗?” “现在重要的是你不能和他的死扯上关系。” “国丧期间宸王在府中与姬妾喝酒是大不敬,他没死陛下也不会放过他,现在他已经死了,你让陛下恨你吗?” “他不恨我也好不到哪去。”亓令月不服气,她是不甘心,宸王死了,她还能拱立谁当皇帝,对了,宸王还有孩子,都比太子大。 “宸王死了,他的孩子可怜,母后把他们接进宫抚育。”亓令月又说。 “你能不能给哀家省点事,一天天没个消停时候。”太后叹气,“你用你的脑子想想,宸王是这个死法,哀家可怜他的孩子接进宫,意思就是哀家认同宸王的所作所为,认同他可以不孝。” “那和哀家不孝有什么区别。” “人言如刀,你若跟道德礼法对着来,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费力不讨好。”太后苦口婆心,“陛下为什么要听哀家的话。” “因为如果他不孝顺,就是千夫所指,天下人都要教育他,他什么事都做不成。” “如果哀家不占理,哀家做什么也成不了,你明白吗?” 亓令月好歹听话不再闹,宫外就传来风言风语,太后听闻后冷笑,“勾着王爷胡闹的下贱胚子,王爷被她害死了,她还有脸活。” 她咬定亓令月整夜和她在一起,没有出宫,王府侧妃只是为了脱罪胡乱诬陷,下命让人乱棍打死。 在宸王府不可一世的陆侧妃怎么都没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王爷会死,她也会死。 在乱棍中她伸手向朱筝求去,希望她能放过自己的儿女,但是朱筝漠然转身,陆雨想起,她不曾给过朱筝母子两活路,如今又怎么好指望她放过。 她望向天最后的想法竟然是王爷负她,若王爷早早立了她的儿子为世子,她会像一条狗似的被人打死,毫无尊严吗? 她还痴笑着想磨死朱筝母子自己上位,殊不知,朱筝在退让之时就已经想好了今日。 朱筝不是困与情爱之人,她嫁给宸王,最开始也是想夫妻和睦,恩爱到老,等到她发现宸王刻薄寡恩,不是良人,她就迅速调整心态,在生下王爷嫡长子后就主动退让,偏安一隅。 她占着名分礼法,娘家有靠,只要好好活着,王爷死之日就是她的翻身之时。 陆雨让人打死了,朱筝命人草草收敛,“王爷生前最喜欢她,就让她和王爷合葬。” 反正她是不愿意跟宸王合葬。 王府里的人她也不会留用,都是陆雨的走犬,她嫌恶心,内府来的人都是朱家早就打点好的,一场丧事下来,王府新人换旧人,已是新新气象。 至于朱家安排过来保护她们母子的人,混在人员调动中回到朱家,丝毫不起眼。 亓肇坐在殿内生气,魏向晚过来,“如今哄着陛下吃饭和哄太子一样。” “你说他们是人吗?”亓肇气问,“皇祖母对他们不薄,还在停灵,他们就迫不及待要饮酒作乐。” “人有亲疏远近。”魏向晚叹气,“当然,长公主和宸王也是太不像话了。” “宸王已经受到报应,长公主的想必也不远了。” “有什么事需要她连夜出宫同宸王商议,只怕是想借着太皇太后的丧仪,小君换大君。”亓肇冷笑。 “就凭长公主浅显的像鱼池一样的脑子,想要做什么必然是不行的。”魏向晚想,原来亓肇也在庆寿宫安插了眼线。 难怪他会派人来保护太子。 在后宫有一阵没一阵的闹,不是闹着玩的,魏向晚不在后妃殿里插人,都是插在六司,各个路口,插在庆寿宫。 看似不起眼,但是耳目通畅,想知道的信息一个都不会错过。 她是听到太后和长公主闲聊的话,才会去关心亓肇的身体,毕竟太子还小,太子他爹还是很有必要好好活着。 只是没想到陛下也在庆寿宫安插了人手,还以为他就是永远暴躁,永远无能为力。 “要做坏事的人心都虚着呢。”魏向晚靠在他肩上说,“不如吓一吓。” “没道理只有我们生气。” 既然已经知道她们想做什么,防范好,就不会得逞。 第103章 自寻死路 宸王的死很意外,意外到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要下葬了。 因着京中大部分勋贵要进宫哭灵,宸王这来的都是家族里入不了宫留守的小辈,场面有些凄惨,一向和宸王交好的长公主都没有出现。 朱筝不管这些,她只要在人来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就行。 朱家人多,足够来帮她支撑起这些琐事。 下葬前一天,平王还是由儿子陪同着来了一趟宸王府,他大病初愈,亓肇怜惜他年老体弱,除了太皇太后死的那天让他进宫哭灵,其余时间都免除他进宫。 他给宸王上了一炷香,叹息他的不争气,朱筝过来接待,并不是一副哭啼啼的模样,亓云和亓昊跟在她身侧。 亓昊猛然间丧父丧母,奶娘都说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如今王府是王妃当家,再没有他们兄弟的活路。 亓昊又惊又怕。 听到王妃喊叔王,他觉得这是救命稻草,立即跪倒在地口称叔爷爷救我。 平王看向朱筝。 朱筝拿帕子遮嘴叹息,“他娘和我不对付,也不知道身边人怎么灌输的,他总疑心我要对他做什么。” 朱筝趁机说出自己的难处,“我和陆雨旧怨颇深,留在蓼州那两个小的,我属意让后院侍妾养着,也算是互有依靠,只是这个大了,对我又误会颇深,实在是不好办,还请叔王给我拿个主意。” “叔爷爷,是她害死了父王,又害死了我娘,叔爷爷,你替我们做主啊。”宸王死的蹊跷,不是没有人怀疑,但不会有人像小孩子一样没有证据就口无遮拦。 朱筝不无心酸的感叹,“我若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偏安一隅,王妃当得有名无实。” 她看向平王,“叔王请跟我来,王爷出事的那间房间,把王爷挪出来后我就让人落锁看住,再没有人进去过,里面都是原模原样。” “发现王爷出事的长史,当日院里伺候的人,都在,叔王尽可以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王爷和陆雨没人知道。” “陆雨也不是我让她死的。” “我只是循例问问,你不要紧张。”平王摆手,“他在孝期喝酒,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自己死了也好,不拖累后人。” 他进去房间看了,人也问了,甚至席面上的酒和食物也检查了,虽然变质,但是无毒。房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值夜的人也说未曾听到动静,也不曾见过生人。 平王世子多问了一句,“当夜长公主在场吗?” 下人支支吾吾,不敢说不在,也不敢说在。 平王瞪一眼儿子,“够了,将这里都收拾了。” 他去偏厅坐下,朱筝没有问他探看的如何,上茶后安静的坐着。 “宸王去世前,请封世子的折子已经批下,宗人府也在制作玉牒,若不是遇上太皇太后崩逝,现在已经明旨示下,不过宸王府由嫡长子继承是毋庸置疑的。”平王斟酌言语说,“只是宸王封号给的太大,陛下恐怕不愿意再继续这个封号。” “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全凭陛下和叔王做主。”朱筝委婉道,“只是我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实在故土难离,蓼州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若能傍着云儿长居京城就再好不过了。” 朱筝既然识趣,平王就没有要说的。 宸王下葬后,宸王世子继承王位,为和安郡王,怜稚子无辜,赐居京城。 陆雨除名,她的小儿子小女儿分别记在宸王后院两个姬妾名下抬位份为夫人,其余姬妾原地遣散。 至于亓昊,朱筝不想养,平王就准备把他过继给一个无后的宗亲,身上的爵位小了点,但也是爵位,现在宸王不在了,王妃能留住他的小命,长大后再给一副身家出去单过,外人都要夸一句宽厚,爵位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但是长公主得知后说昊儿自出生起就被宸王当世子对待,实在不想他父母离世后就被人薄待至此,昊儿既然称呼她一声姑母,她就要护他周全,正好她膝下无子,就过继昊儿到她膝下。 她还要为亓昊请封郡王。 朱筝如何肯,按说陛下正当盛年,他的兄弟就不该降等袭爵,但是宸王死的不光彩,陛下心里有气迁怒,让她儿子降等袭爵,好在允诺她们在京生活不用去封地,而且身上的郡王可以沿袭三代后再降等袭爵。 这样算下来,子孙后代还能多得一代郡王,她也不亏。 现在陆雨生的儿子也要当郡王,那她朱家的脸皮不要了。 新寡之人不能上朝,朱筝写了折子托父亲带到朝上,言明长公主此言是要逼死她,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嫁给宸王太后做的媒,宸王宠妾灭妻不见长公主有半句言语,亓昊生母之死与我无关,亓昊在府中却总是污言秽语,屡屡冲撞。 叔王觉得分开对孩子好才有过继之提议,若是长公主觉得亓昊委屈了,还请长公主替弟休妻,我自愿下堂,独子云儿随我归宗,请长公主扶正陆雨,认亓昊为宸王嫡子,承继王位。 朱晨情真意切念完折子后老泪纵横,“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千娇万宠,出嫁后吃了一辈子没吃过的苦,现在还要受如此侮辱。” “荒唐。”亓肇叱骂,“长公主脑子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把她说的话当真,郡王是什么大白菜,见人就给。” “亓昊就按叔王的意思办,一个父母都不着调的种,也不知道能长出什么歪瓜裂枣。” 平王之前还听的点头,这事就是长公主胡闹,是万万行不通的。 等后面一句话出来,平王就白了脸色,人家虽然无子想要过继,那也想过继个好的,现在陛下圣口说他是歪瓜裂枣,那谁还敢要。 长公主听到亓肇在朝上那么说,气得嘴都歪了,她立即让人把亓昊接进宫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儿子她认不认得下。 魏向晚听闻庆寿宫让人去接了亓昊进宫,她让人拦着宫门,先不让进来,去问亓肇,如果长公主一意孤行要接亓昊进宫,怎么办? “怎么办?”亓肇冷笑,“那就把亓令月赶出宫去。” “现在皇祖母还在停灵,我不想见血,否则他敢进宫门,我就让人杀了他。” “长公主的脾气,只怕不会干休。”魏向晚道,“须得备齐人才是,不然让她在宫门和陛下对峙,反而让人看笑话。” “来人啊,传朕的指令,让葛志军带人来换了后宫禁卫。”亓肇道,“谁敢在太皇太后丧期闹事,都给我绑了扔出去。” 亓昊被拦在宫门口,亓令月气势汹汹要去宫门诘问,太后听说禁卫换了人,忙把女儿拦下,“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和陛下争个高下。” “太皇太后还未下陵,那也是你亲祖母,半点不占理的事你要胡搅蛮缠,真要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母后,这个时候不强回来,亓肇只会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亓令月气道,“你看他从前哪里敢这样和我们说话。” “只怕我们越退让他越得意。”亓令月哪吃过这种委屈,从来只有亓肇看她脸色,什么时候她要看亓肇脸色过活了。 “你还在这,他就这么欺负我,等你去世那天干脆把我也带上,别留着我在这世上受苦。”亓令月的话让太后心头一颤。 她忧心的无非就是这么一个女儿。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亓令月就冲出去了,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忙喊人跟上去,“保护公主。” 太后预想的冲突没有出现。 葛志高为人很耿直,陛下说亓昊不能进宫,那就不能进宫,长公主大吵大闹,那就符合陛下说的闹事就绑起来扔出去。 他等到长公主冲到他面前指着鼻子骂,伸手点了她的穴,不能骂,不能动弹,只有一双眼珠死死盯着。 男女授受不亲。 他用绳子隔空打结套在长公主身上,然后用剑柄挑起绳结往外抛,马车也是现成的。 “长公主想回府,送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不能说话,现在在场职位最高的就是葛志高,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第104章 疯公主 长公主要过继宸王的庶子当儿子,还要接到宫里去住,陛下不同意,长公主也不在宫里住,搬回长公主府了。 这是魏虑给出的主意,葛志高此番行为严格意义上是以下犯上,太后真要追究,陛下还真不一定保得住,毕竟孝字压人一头。 那就严肃的事情娱乐化。 让人先换了常服躲在人群里装作好奇八卦的问车里什么事,小兵就故作为难的把这事一说。 顺便痛斥太皇太后丧期,宸王作为皇孙,和侧妃喝酒把自己喝死了,陛下生气,连正经的宸王世子都降格成了郡王,长公主收养人家的庶子就也要郡王。 这庶子的娘就是陪宸王在孝期喝酒的人。 陛下生气还来不及,怎么会同意。 长公主脑子糊涂了,她一个外嫁女,凭什么过继宗室子,她出嫁后她的孩子就要随夫君的爵位,何况她现在没丈夫,过继一个孩子就要爵位。 疯了啊。 小兵用词通俗易懂,时不时一惊一乍跟说书一样,还无师自通和人互动,不知不觉听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一直送到长公主府,旁人不知,还以为好大的排场。 小兵把马车递给长公主府的人,就要回去复命。 他脚程很快,快速穿过几条街,把战甲脱了用布包着,回家去了,将军说了,他送完长公主就回家去,等通知再去军营报到。 谁来问是不是他送的长公主,他就不认。 长公主行事狂悖在前引起众怒,太后要想追究葛志高的不敬之罪,就站不住脚。 朱筝原本不想赶尽杀绝,但是亓昊明眼瞧着就恨她们,又有长公主拎不清要给他撑腰,假以时日就是隐患。 朱筝借王府放出去的姬妾之口说,长公主为什么要亓昊做儿子,都是有原因的。 长公主素来和宸王亲厚,宸王去封地后,长公主也是动不动就去封地探望,算算时间,亓昊出生的时候,长公主就在蓼州。 长公主来宸王府的时候,旁边都没有人伺候的。 后院阴私,越是骇人听闻越是传播的快,长公主这种人好像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就是个疯子嘛。 疯到刘家二房那从来不管庶弟死活的兄长,马上出面给他说了个媳妇,还大肆宣扬,说是老父亲死之前定下的,定情信物和婚书都有,只是他给忘了,现在才想起,等国丧过后就给他们办婚事。 刘国舅把他叫来,“你什么意思,宫里娘娘看的起他,想要他当驸马,你迫不及待的就给他定人家,你这是打娘娘脸了。” “大哥,我和娘娘到底还隔了一房,你和娘娘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这些年,也是你家占宫里的光多,我白填进去一个妹妹,宸王生下来和我们也不亲近。”刘二颇有些无赖,“怎么好事你想不到弟弟我,这倒霉事紧着我们家来。” “你的女儿是都出嫁了,我还有女儿没嫁呢,长公主要进门,我家的女眷还有活路吗?” 刘国舅皱眉,“外面的无稽之谈你也信,长公主和宸王就是姐弟,亓昊是陆雨生的孩子,这怀孕生产稳婆太医都要对上号的,不然宗人府怎么给他上谱。” “他们之间是没事,但是长公主那个疯劲,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刘二盯着他大哥,“大哥你也别诓我,宸王到底怎么死的?” “长公主夜里跑到宸王府去商议什么了!” “我家知足,有个亲王外甥就挺好,虽然不亲近,那也是杆大旗。”刘二质问,“长公主要拿宸王去和陛下顶,这下好了,还没开始就鸡飞蛋打。” “我劝大哥也早些醒悟,娘娘又能活到几时,就凭长公主这么作下去,娘娘西去那日就是陛下清算之时。” 刘国舅不知道怎么说,主要他也认为二房说的对,宸王的死和长公主非要在这个关头跑出宫见他有关系,如果真是陛下动的手。 刘国舅脸色苍白,那这就在陛下那挂了号。 亓令月有亓家血脉,陛下也许会放过,旁人可就没那么好运,谋逆这事,牵扯上就是要命。 太后在庆寿宫久等不到女儿,也不见有人来回报,遣人去宫门问,宫门上就说长公主非要那个孩子进宫,但是陛下明令不让进宫,长公主见没办法就带着孩子回长公主府了。 至于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假的,其余人,不管是亓令月的婢女还是庆寿宫的宫女太监都让葛志刚绑了送到京兆尹大牢了,也没说其他,就说先借个地方放放。 毕竟要往司正送,太后没准就知道消息了。 之前亓肇是顾着脸面名声,行事束手束脚,现在也是因为太皇太后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亓令月还在不分轻重的闹,他就突然烦了,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都想好了,如果太后还要拿孝来压他。 他就去太庙哭。 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孝顺才算孝顺。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他不当这个皇帝了,让亓令月当去,太后应当就满意了。 当然,也是宸王死了,亓肇才会这么说,如果宸王还在,他要是放出这样的风,太后真的能将计就计,现在没有宸王,亓肇说自己不想当皇帝,还有谁能当皇帝? 他还不到腰高的儿子吗? 朝臣后宫都得哄着他当皇帝。 魏向晚从嫂嫂那得知葛志高的作为后笑道,“葛将军妙人也。” “我听郎君说都吓到了,他怎么敢。”王亦慧惊讶道,“就算陛下说了可以这么做,但真要追究,只怕也不能轻饶。” “葛将军粗中有细,他在宫门的这番处置,宫内并不知晓,我都是从你这知道,旁人更是无从得知。”魏向晚问道,“葛将军点了亓令月的穴位,亓令月现在都没进宫告状,这穴位长期没有解开不会有事?” “这个我倒是没问,回头让郎君问一下。” “罢了,葛将军应该心里有数。”魏向晚道,“哥哥可千万不要来宫中守卫,让太后知道恐怕会借机生事。” “郎君早早就告假,每日只专心给太皇太后哭灵,不做别的。”王亦慧停顿一下后说,“宫外突然有传言,说长公主非要过继宸王庶子,是因为这个庶子是她亲生的。” “这怎么可能?”魏向晚反驳,“宗室子生下来都是有记录的,不容混淆。” “不过若是让太后知道这个传言,这个孩子恐怕就凶多吉少。” 何必呢,早听平王的让这个孩子过继,还能留下一条命好好活着。 “都传长公主已经疯了。”王亦慧小声问。 “她不是疯,她是历来如此。” 第105章 送人 太后到底关心女儿,久不见她回宫,就遣人去长公主府问。 这才知道,亓令月是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被送出宫,到了长公主府也没人给个交代,长公主府来人想进宫告知太后,都被拦在宫门外,说是无召不得进宫。 长公主府的人没办法,找得大夫来看,大夫倒是知道穴位受阻,但是他没有力道,用银针给长公主解穴,就岔了气,长公主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一动弹或者说话身上就疼。 大夫说起码得躺上半个月,等气归经就好了。 长公主府的嬷嬷说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从伺候长公主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还有外头乱七八糟的传言,晚间还有人偷偷往公主府扔破鞋,“老姐姐,你回去一定同娘娘讲,将那些刁民都抓起来,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嬷嬷回宫这么一说,太后震怒,她让人把亓肇叫来,“哀家还没死,陛下就这么对待月儿,哀家还能相信你吗?先帝去世时遗旨要陛下善待兄弟姐妹,看来陛下全忘了。” “朕没忘,朕到地底下见到列祖列宗,见到父皇,朕都无愧于心。”亓肇回道,“母后只看到朕送长公主回她的长公主府,没看到朕替她拦下多少是非。” 他示意郑衡上前,郑衡捧着垒得高高的折子放在太后面前案上。 “这都是朝臣弹劾长公主的折子,雪花一样,朕没让这些指责到后宫来烦忧母后,朕不知道还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能达到母后嘴里的善待姐姐。” “长公主如此肆意妄为,只怕换谁当皇帝,都不能让她满意。”亓肇意有所指道。 太后闻言立即扫视四周站立的宫人,陛下什么时候在庆寿宫放了钉子,她和月儿私底下说的话也让传到陛下耳里。 她压下愤怒和怀疑,转换脸色,“哀家知道陛下其实很心疼长公主。” “长公主这一年内受得打击太大了,让她行事没了章法,你想想,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陛下对她再多一点耐心。”太后软言相求,“现在陛下在世上仅存的手足只有她一人了,她是个公主,碍不到你的事,只要给她一点点富贵,一点点权利,她能过得很好,陛下也有好名声,也遵循了先帝的遗旨。” “很多事不是朕不让她办,是朝廷不允许,礼法不允许,母后应当能理解朕。”亓肇看着太后,他亲政前后,太后也常用这种话搪塞他,不是她不允许他做,是文武百官不允许,礼法不允许。 亓肇一个人怎么抵抗孝义的份量,百官的声量,所以他想要做的事总是做不成。 太后心里恼火,还是笑,没有继续追问长公主被送出宫的事,反而说起下手的人心黑,长公主现在得在床上躺上半年才能动弹。 “不知道是得了谁的命令,普通士兵哪里敢对长公主下这么重的手?” “不会。”亓肇皱眉,“只是希望长公主能冷静一点,不要伤到自己才会动的手,而且点的是限制行动的穴位,不管不顾一段时间就会自动解开,长公主这么严重,是不是自己找人看了?” “母后不知,这上过战场的人,真要下狠手,那就没有活路了。他们有分寸,不会真伤到长公主。” “是吗?那哀家还要谢他手下留情?”太后皮笑肉不笑。 “那倒不用。”亓肇道,“现在皇祖母还没出殡,朕不想长公主在宫门闹得太难堪,让文武百官看笑话,所以允他事急从权。” “但是他对长公主动手到底是以下犯上,朕决定罚他半年月俸,以儆效尤。” 太后冷哼,“陛下高兴就好。” 罚钱算什么惩罚,转头赏赐一番,比他几年的月俸都高。 这次的哑巴亏是一定要吃下了。 亓肇出庆寿宫的脚步都是轻飘飘的,要不是有人看着,说不定他真能蹦两步,不容易啊,能堵得太后说不出话来。 太后让太医去长公主府看看,开口才发现,惯用的那个因为诊出亓令月怀孕已经被她打死,太医院其他人她不放心用。 “经常去长乐宫的那个太医叫什么名字?”太后问道,“让他去长公主府给殿下看看,若是他治不好长公主,没用的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停灵四十九日后,太皇太后出殡下葬,亓肇亲自扶灵,到了皇陵又是大哭一场,平王搀扶着他,“皇嫂若知道陛下这样孝顺,在天之灵没有遗憾,陛下千万要保重身体,这也是皇嫂希望看到的。” 皇帝贵为天子,守孝不同寻常,都是以日代月。 但是亓肇对皇祖母有感恩之心,心里决定要守足一年孝,朝臣怎么劝阻都没用。 陛下要守孝,后宫自然要跟着守。 其余人还好。 太子因为不能吃肉,小脸瘦了一圈,亓肇自己先受不了,他自己守孝吃素,不同房不娱乐,但是并不让孩子们跟他一起。 太子守到自己生日后就不用守孝吃素,其余皇女等同,孩子还小,离了母乳又不跟上吃,很容易生病。 元昭这次孝仪表现的很好,很有长姐的风范,进退有度,又能照顾好弟弟妹妹,二公主等平常养在各自母妃宫中,姐妹间不怎么见面,也都很信服元昭。 魏向晚同柔妃丽昭仪商议,“公主年纪渐大,也需要交际,等到陛下出孝,本宫准备让她们三姐妹一起上课,再一人挑几个伴读,热热闹闹的。” “娘娘想到我心坎上了,我只柔昭这么一个眼珠子,只会疼,不会教,往日在自己宫里怎么看都好,和元昭站一块,我简直无地自容,娘娘那么会教小孩,衬得柔昭一点规矩都没有。”柔妃立即叫好。 “元昭到底大一些。”魏向晚笑,“本宫看柔昭也很懂事,你这个做娘的可不能一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丽昭仪自然没有意见。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回去给家人通信,若是家里有得用的小姑娘,就先准备着。” 柔妃早有安排自然不怯,反而问魏向晚会给公主们开什么课,请得哪些老师。 只有丽昭仪有些坐立不安,魏向晚问她怎么了。 丽昭仪满脸羞红,“回禀娘娘,妾身娘家的姑娘大字不识得一两个,怎么能伺候公主读书?妾身也不认得人,也不知道找谁来。” “这个你不用急。”魏向晚道,“在这之前会放出消息选公主伴读,等她们报名后进宫候选,我们三个还要亲自看过,合适的孩子才能进宫陪伴公主。” “能陪公主读书是莫大的荣耀,只怕来的人太多,你到时候挑花了眼。” “妾身不会看人,还请娘娘替三公主掌眼。”丽昭仪立即说,“娘娘挑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所有人都要娘娘最后拍板。”柔妃笑道,“也好,让家里那些泥猴子拉出来遛遛,省的只听见她母亲说好,咱们也不知道到底好在哪。” 明年,元昭虚岁就七岁了,柔昭和丽昭各自差了半岁,伴读年纪最小不能小于六岁,最大不能超过十岁,公主伴读并无定数,魏向晚先订的一人两个,这样一间屋里有九张桌子就很像样了。 但是亓肇听后觉得太小气,最少一人要四个伴读,进宫陪公主读书是极荣耀的事,既结交了公主这样的大人物,日后婚嫁上名声也好听,一人两个名额,公主舅家还要占一个名额,那只剩一个名额真会让人争得头破血流。 还要防着有人请假有人意外,有四个伴读,无论如何公主身边都有人,两个,倒霉些,公主就变成光杆将军了。 魏向晚心想有道理,是她想简单了。 “那太子明年生日后正式开蒙,陛下准备给他选几个伴读?”魏向晚问。 “最少六个。”亓肇道,“不过三岁学的还少,这几个选进来陪太子玩乐的,等到七岁上,就要选真正博学广识的少年英才进宫伴读,到时候能有三四个就了不起了。” 亓肇也盘算了,“这陪着开蒙的伴读,也要经过考试,通过考试的可以留下来继续当太子伴读,没通过的就不能留在东宫。” “太子不需要只会玩乐的伴读。” “陛下听着像是个严父。”魏向晚笑道,“陛下不会等太子三岁后就让他住到东宫去。” 亓肇看她,那当然了,太子既然已经立了,东宫就是他的起居之所,年幼挨着母亲住,都正式开蒙了,自然要自己住。 不过他见魏向晚紧张的神色,还是等到时候再说。 因为太皇太后的丧仪,陛下对太皇太后娘家诸多重视,但是有人去提醒他,“再怎么重视,太皇太后已经没了,你们家在宫里的关系就断了,没人提醒,陛下怎么会时时刻刻记得你们。” 已经享受过外戚的好处,杨家如何不懂这意思,只是太皇太后那时候就不太愿意让自己家的姑娘进宫,先帝,陛下的后宫,都没有杨家的姑娘。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太皇太后没了,陛下又是个孝顺的人,不趁这个时候把人送进去,再想送就晚了。” 第106章 心路 亓肇守孝一年的交换条件是出孝后要选秀。 总有那么一撮人喜欢盯着皇帝的私生活,好色不行,不好色也不行,睡的多不行,睡的少也不行,只喜欢一个人,那是万万不行。 谁叫裙带关系是最便捷最无风险的飞升方式,谁叫枕边风好使呢。 亓肇不是好色之人,他的妃嫔数量也远远不及父祖辈,于他而言,新鲜只是一时,他还是更喜欢待在熟悉的人身边。 从前最得宠的是宋贵妃,后来杜贵妃进宫,风头一时无两,连皇后都灰头土脸,再后来皇后转换形势,又生了至关重要的太子,亓肇都快要把长乐宫住成自己的寝宫。 要说偏好,宋贵妃进宫时竞争不大,当然她本人也是高门闺秀,漂亮伶俐,谈吐有物,杜贵妃不知进退,但是人家是亲表妹,这个没有参考意义,皇后。 皇后艳丽无双,恐怕近五年内都找不到能和她比美的女人,五年后,再美的女人也抵不过年轻鲜嫩。 其余妃嫔没啥出奇地方,容嫔,容嫔肤白怯懦,楚楚可怜,但是其他与她类似的妃嫔都没有她的运道 宫外的人抓破头皮分析陛下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宫里的妃嫔也在心烦。 宋含珠从前不觉得自己运气差,现在真的想咒骂一句贼老天,你是一点都不站在我这边。 知道自己没办法生孩子,她就想借腹生子,肚子都准备好了,陛下因为皇后闭门思过心情不好不来后宫,好不容易皇后解封了,紧接着太皇太后离世,陛下要守那么长时间的孝。 等到出孝又要选秀。 她生不出孩子她爹就要送亲妹妹进宫,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她不能在陛下守孝期间弄出孩子,就阻挡不了她爹在陛下出孝后选秀,将小女儿送进宫。 宋家谁都可以进宫,但是她的亲妹妹不行。 她不想去赌父母的良心,在能生皇子的妹妹和她之间选择谁。 她也不愿意到那一步再去指责父母的偏心,命运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可靠。 寒去春来,再有一个月陛下就要出孝,宋含珠让母亲去试探父亲的意思,他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宋含珠早前说喜欢妹妹的绣艺,宋真珠就做了一些小件送给她。 后来这些东西都出现在表哥身边。 表哥无知无觉挂着尚在闺中表妹的绣品招摇过市,姨母察觉不对立即到宋家来致歉,她家姐夫眼光甚高,自己的一双女儿都要往高处走,肯定是不愿意跟他结亲的。 宋云章万事俱备只等采选太监上门,这个当口养在深闺的清白姑娘和外男有了牵扯,他恨不得立即打死。 宋真珠摇头不知,她没送过表哥贴身东西。 但是宋云章不信,或者信不信都不重要了,她这个女儿已经废了,没用了,不如打死。 宋夫人扑在女儿身前,“你要打死她那就打死我好了。” “现在这事外人并不知道,老爷打死一个女儿,好让大家都知道,宋家出了丑事,连累家中弟子。” “你教养的好女儿。”宋云章扔下马鞭,“慈母多败儿,都是你的过错。” 宋真珠在母亲怀里瑟瑟,“娘,我没有和表哥私相授受。” “娘知道你没有。”宋夫人心疼地抚摸女儿的娘,“只是现在,你只能嫁到你姨妈家去了,你不要不甘,姨夫家门庭低了点,好在你表哥身上还是有功名的,娘会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我的儿,以后会事事顺遂,恩爱圆满。” 等到国孝期满,宋家就和蒋家订了亲,走三书六礼,宋云章为后宫精心培养的女儿便宜了一个小举人。 宋含珠赐下许多御赐之物来给妹妹添妆,宋真珠只是冷笑,所有东西都留在宋家,她并不带走。 这事做得浅显,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是谁动的手。 宋真珠对进宫其实没有多大念想,不过是父亲说什么她照做罢了,只是宋含珠不应该,不想她进宫,可以去和爹说,和娘闹,和陛下求情,而不是用这种下作法子坏了她的清白。 这次是救下了,若是父亲不管不顾,一气之下打死她,那也是她白死了。 宋含珠苦笑,“真珠肯定是恼我了。” 她是用了不光彩的法子,但是她也没有随便找人,嫁到蒋家是低嫁又是自己亲姨母当家,日子比在别处舒坦,表哥书卷气,长得也不丑,小时候就常被她捉弄,两人婚后培养感情也容易。 “我已经在这深宫里磋磨变得不像我,何必让她也来受这个苦。”宋含珠叹气,即使是为了她自己,她又何尝没有一点真心在。 杜玉珍这一年多来的日子都不好过,之前也是做错了事闭门思过见不到陛下,但是从宫外送来的东西,她知道表哥还在惦念她。 何况她解封后立即就整了幺蛾子,刷了存在感,昭告满宫,陛下对她是不一样的,她有作妖的资格。 但是这一年多来,藏玉殿的宫门没有上锁,陛下就真的狠心一眼都不来瞧过。 杜玉珍没了掌宫权,这一年多也没见着母亲,合笙也不在身边,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白天还好,晚上她就点着灯在床上坐着,直到眼睛干涩,困意上头才能倒头就睡。 多半时间她都在默默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她还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后宫里,皇帝就是皇帝,不是她在自家后院喊得表哥,圣心难测。 什么情啊爱啊,他给就有,不给你也没有办法。 杜玉珍无数次想,表哥真的爱她吗? 真的爱她会忍心这么长时间冷落她。 其实后宫没有人慢待杜玉珍,毕竟她的位份身份摆在这,只是不如从前那么热切殷勤的伺候,毕竟看风观意是后宫的基本功。 这些差异足够杜玉珍思量。 魏向晚看着她来请安的脸一日比一日瘦,“陛下还是没去藏玉殿吗?” “没去过。” “陛下现在要是见了杜贵妃这张小脸,就该懊恼心疼了。”魏向晚道,“让宋夫人进宫来见见,陛下也不是真狠心人。” 太后要杨沐青去照料长公主,魏向晚得知情况后就让无极宫每次出一个小太监陪他去长公主府医治,对外说就是陛下关心长公主身体。 太后和长公主没办法拒绝,也不能当着无极宫的面构陷杨沐青,最后不了了之,太后还是换了其他人来医治长公主。 毕竟大夫要害人的法子多的是,还不容易发现,太后不太相信魏向晚的人了。 杨沐青经此后有些担忧,毕竟皇宫里死个人太容易了,但是应承师傅的话来,皇后不说让走,他也不好告辞。 不过魏向晚最是贴心,不会让人为难,她也明白现在露在明面上她的人,都是别人攻击的目标,她再厉害,也不能面面俱到。 她让杨沐青辞去太医院的职务,回魏家当个住家大夫,或是在京城开家药铺都随意,万一有事,魏向晚找得到人就行,其余做什么都自由。 她是图杨沐青的技,没想要他的命。 杨沐青对医人这件事很有热情,不想在魏家干养着不干活,他就想给自己谋个坐馆大夫的事。 太医院判问了他离去的原因,略一思索,“这事好办,我家在京城有老字号药铺,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就行。” “有地方住吗?不然住到我家也行。” “住宿方面就不劳大人费心。”杨沐青说,“家师在京城有住处。” 太医院判再三确认杨沐青师傅没有女儿,没有想给他说媒的迹象就点头,他家有个小女儿,先头的亲订的不好,还没过门那边就出意外没了,他不愿意让女儿过门当寡妇,就说女儿给他守三年,婚事作罢。 一来二去年纪就耽搁了。 杨沐青此人虽说是外地人,但是他有傍靠,皇后愿意维护他。人品他看着行,等到了自家铺子,让家里老爷子和夫人都看看,要都觉得不错,等国孝期满就可以热热闹闹的准备婚事。 估计得等一阵子,国孝期后的婚事早就排的满满当当,得这阵热闹过去后再好好准备。 王亦慧进宫时心中激荡和犹疑交织翻滚,她见到魏向晚第一次失态到忘记行礼,“家里来人说在贺兰关见过公公,郎君想过去看看。” 第107章 魏父 魏向晚听到后第一反应是恍惚。 魏成泰刚失踪那两年,类似的消息层出不穷,一个自出生就没离开过京城的人,失踪后倒是大江南北都去了个遍。 但是不管出现的地点多离谱,魏家当时都给了赏钱,也派人去寻了。 每次燃起希望,然后破灭,再有希望,再破灭。 那两年对魏家人来说是不忍思量的煎熬,祖母的身体何尝不是被这起起落落的心境搞坏。 后来渐渐报信的人就少了,就连骗子都不忍上门。 现在终于又有消息了。 魏向晚笑,“贺兰关太远,一来一回最少三个月,家里也没旁人,哥哥离家这么久怎么放心?” 魏向晚知道他哥哥心里怎么想,当初他们都还小,祖母怕他们再出事更是看得严实,每次听到消息却不能自己去找,十分心焦。 总觉得找不到是别人不用心,他去找肯定能找到。 现在他长大了,有能力了,再有父亲的消息肯定就想自己去找 “嫂嫂无需忧心,日后这种消息恐怕少不了,还需你仔细宽慰说服哥哥。”魏向晚道,她拉着王亦慧的手坐下,“这些事我自己琢磨的,也不知道和谁说,现在和嫂嫂说,嫂嫂也帮我分析分析。” “父亲那日没有在往常时间回来,祖母就派人去寻,但是父亲去的地方说父亲早就回来,家丁又急忙去父亲惯去的地方寻找,都没有人,回来禀告祖母后,祖母立即就报官,同时家丁也全撒出去找。” “一天一夜,没有痕迹,没人目睹,父亲和随侍二人在进入街道后就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京兆尹排除了意外,因为意外也能找到尸体,只能定性为被人绑架勒索。” “但是绑架的人不会没有信息。” 魏向晚叹气,她是第二天才被祖母从猎场接回来,祖母一夜未睡,满目赤红。 “外人对父亲失踪众说纷纭,说他欠了赌债,欠了情债,但是祖母不信。”魏向晚回想起过往,还是止不住心酸,“父亲是只会吃喝玩乐,但是他没有赌瘾,常常被人起哄才去玩两把,输赢都不在意。” “他赌技很好的,赢多输少,赌场也不欢迎他去。” “娘去世后,他没有再娶,家里几个姬妾是没有他特别喜欢的,但花楼里也没有他喜欢的,听嬷嬷说,大部分去的时候只是同人喝花酒,点个姑娘作陪,并不过夜,就是过夜,他在楼里有长期包养的小清倌,实际上不愿和人睡同一张榻上的他,怎么会和人争风吃醋惹下情债。” “一个整日嘻嘻哈哈,不吝钱财的人,又怎么会得罪人,落到生死不知的境地。” 王亦慧听的眉头紧锁,这确实有疑点,魏家的反应不算慢,在一天之间绑走人家的家主而且不露痕迹,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市井间肯定是没有的。 “不是私仇,就是旧怨,祖母就猜测是不是黄,孟二家。”魏向晚停顿一下后,“就是当初和祖父一起深陷谋逆案的两家,不比祖父身死爵除保全魏家,那两家都被抄家灭族。” “他们恨不到陛下头上,却会恨我们,同样的罪为什么魏家可以轻轻放过。”魏向晚深呼吸,“但是顺着那条线也没找到。” 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但就是找不到,祖母绝望了,最开始魏向晚从猎场回去时,祖母还拉着她的手让她别怪她爹,不是故意要坏她的姻缘。 在她弥留之际,又反复的跟魏向晚说不进宫也是好事,嫁个普通人家过太平日子,不进宫好。 魏向晚起初只是以为祖母糊涂了,心里只记挂这件事,所以反复叮嘱,直到孔妙珍因为是李兰道的未婚妻,亓令月为了得到李兰道就害死了孔妙珍。 悲痛之下她触类旁通突然领会到祖母的未尽之意。 她父亲的失踪不是私仇,不是旧怨,是新仇。 是她参与到猎场选后,影响到别人的安排,她父亲才会失踪。背后之人只要求她退出选秀,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场诡异的失踪。 祖母也困在这样的假设里,儿子孙女都是肉,任何一个人受损伤她都心痛难忍,何况她不知道这后面下手的到底是哪一家,如果他们得偿所愿,魏向晚进宫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所以才会一遍遍嘱咐,皇宫是魔窟,不要去。 王亦慧心疼地替魏向晚擦眼泪,“这些是都猜测,不是真的,娘娘何必为此自苦。” “我一定要进宫来的原因。”魏向晚还不知道自己说着说着流泪了,“如果真是我的原因,那么那人看到我当上皇后,还当的这么好肯定会按捺不住,只要再行动就会露出马脚,我现在站在高处,我有能力发现他找到他。” “我寄希望与他只是把父亲囚禁住想要利用他来要挟我。” “如果不是,至少让我找到他的,让他安葬在祖母身侧,祖母临死也记挂着父亲,我不想那座墓里只有一件轻飘飘的衣衫。” 魏向晚抽噎,王亦慧也陪着流眼泪,“娘娘的孝心,祖母和父亲都知道的,该死的是那起坏心做坏事的人,老天也饶不了他。” “我从进宫那天就开始等消息,总算是等来了。”魏向晚吸着鼻子,“以后来消息说找到父亲,只要哥哥不要头脑一热亲自去找,花些钱不算什么。” “这个自然。” “哥哥身边,还有侄儿身边都要安排好人手,咱们在明处,都得提防着点。”魏向晚嘱咐,“有什么消息就进宫告诉我。” 这个时节再冒出来关于魏成泰的消息,除了真正知道的人,就是想浑水摸鱼扰乱她心智的人。 如果是前者,她怀疑的对象有两个,宋贵妃和柔妃,她们都是当初竞选皇后的有利人选,家中也有能力办下这种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最后选中饶青云当皇后,但是饶家名声在外,内里清贫,没有分家,各房人心眼子都用在盯住公中是否公平上,没胆子也没那个能耐绑架魏成泰。 至于太后,是她要魏向晚去参加选秀的,如果不想她参加,一道懿旨就可以让她回家,不用弄的这么麻烦。 但如果是后者,那肯定就是太后干的。 魏向晚现在看来并没有短处让人拿捏,失踪的魏父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魏向晚希望是前者干的,她要找到父亲。 宋家和方家,她早就找人盯着,就看有没有特殊行为。 亓肇过来见太子,瞧见魏向晚脸色有些疑惑,“哭了?” 魏向晚闻言压眼角,“我补了粉,这么明显吗?” “这还不明显,眼睛这块都红着呢。”亓肇比划她的眼角,“怎么了?太子惹你生气了!” 魏向晚摇头,“今日嫂嫂进来,说是有人上家来说在贺兰关见过我爹。” “你爹?”亓肇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才想起他老丈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骗子?”亓肇下意识接道,“你爹都失踪这么多年,要找到早就找到了。” 魏向晚闻言眼睛又要红,亓肇自觉说错话了,“我这嘴快,有口无心的,你爹肯定能找到,肯定能。” “我也知道希望渺茫。”魏向晚苦涩道,“但那么个大活人总得要有个说法,活要见人,死要见。” 亓肇搂着她,“我下旨让贺兰关的人帮忙找,肯定能找到。” 亓肇这么安慰魏向晚,转头把魏虑叫进宫问到底怎么回事,魏虑说自己想去贺兰关找,亓肇立即制止,“你家里就你媳妇带两个孩子,你一个人去贺兰关,她们娘三怎么办?” “皇后肯定也要挂心你,日夜不得安稳。” “找人何必亲自去,人生地不熟,你找和别人找都是一样的。”亓肇道,“而且朕说句不好听的,你爹这么多年没找到,你心里也要有准备。” “比起去贺兰关找活人,朕还是觉得就在京城附近找尸体更有可能找到。” 魏虑闻言握紧了拳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想开的还是要想开,你做哥哥的,难道还要皇后来宽慰你?”亓肇道,“反正贺兰关你别想去,朕会派人去找,你要是不放心,你在家中找几个放心的人替你去找。” “君子不立危墙,你爹这么个失踪法,你自己也要掂量着小心,不要重蹈覆辙。” 第108章 可怜之人 陛下五月底出孝,六月初,秀女就要入宫了。 魏向晚让宋含珠和杜玉珍去管秀女入宫的事,毕竟八月太子就要开蒙,她得提前让太子适应上学的氛围,不然届时又哭又闹的,传出去有损太子的威名。 元昭和其他公主一起上课后,就不在长乐宫里学习,太子就不能向从前一样,指挥着奶娘和小太监抱着他去姐姐上课的地方玩耍。 魏向晚渲染姐姐去上学多开心后,太子对自己三岁生日很期待,因为父皇母后说了,三岁过了他就要上学了,有很多人来陪着他玩。 杜夫人有一年多没见着女儿,牵肠挂肚,总算宫里来人说让她进宫见娘娘,这次她不先往藏玉殿去,而是到长乐宫来给皇后请安。 后宫妃嫔家属进宫觐见应该先来给皇后请安,这是规矩,就像家里小妾亲戚上门也要先去给主母问安一样。 宋含珠从饶皇后开始召见亲属就不曾去过长乐宫问安,到了杜玉珍这,宋夫人也是直接去的藏玉殿,不去长乐宫。 魏向晚并不在意这些,虽然到这个位份,家人进宫颇为便利,但也是有时间管着,中午前就要出宫,与其浪费时间在路上和不相干的人身上,不如和自己人多说几句体己话。 魏向晚是由己度人。 所以听闻宋夫人在门口求见,魏向晚有些纳闷,“一年多没见着女儿应该想得紧,怎么还到我这来。” 也不能不见,让人把太子抱一边去,再领宋夫人进来。 宋夫人进来就要行全礼,魏向晚让人架住了,“夫人何必客气。” “这是臣妇该做的。”宋夫人面色微赧,“娘娘大度,臣妇等却不能不懂规矩。” “夫人最是规矩不过。”魏向晚笑道,“只是关上门来都是自家亲戚,不用讲虚礼。” 杜夫人像是就等着魏向晚这一句,立即眼眶微红,“都是臣妇的错,在家只和贵妃说进宫是你亲表哥家,以至于她进宫来不分上下,不懂尊卑,屡屡冲撞娘娘。” “还请娘娘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宽恕她。” 魏向晚了然,看来杜玉珍这次冷落,杜家是怕了,“夫人不必担心,陛下是因着太皇太后离世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冷落贵妃。” “不只是藏玉殿,后宫哪个殿陛下都没去,只是偶尔来长乐宫见见太子。” “贵妃一日不学好,陛下就该冷落她,以免她狗吃了豹子胆,记吃不记打,不长记性。”杜夫人在魏向晚面前贬低女儿,等真见了心肝儿,不由悲从心起,“你怎么瘦成这样,宫里谁敢慢待你?我让你爹去陛下那递句话。” “没有谁怠慢我。”杜玉珍见着亲娘也哭,“满宫上下都跟着陛下吃素,我若胖了怎么办?陛下瞧见会更不喜。” “你现在知道错了。”杜夫人气女儿蠢笨,嘴上说要她长记性,但真看到女儿可怜的样子,她又舍不得,“伴君如伴虎,你当是说来玩笑。” “表哥原来一点都不喜欢我。”杜玉珍扑到母亲怀里,比起冷待,她更害怕郎心易变。 “他喜欢你,也不能由着你胡来啊。”杜夫人没想到 女儿到现在还在纠结喜不喜欢的事,她拍着女儿背说,“你在你姑母的冥诞上让他下不来面子,他只是冷着你,已经是很喜欢你。” “你看我什么时候让你爹不痛快过?” “合笙。”杜玉珍哭道。 “合笙已经这样,只能当她命不好。”杜夫人叹气,“你得振作起来,在选秀前将陛下心拢回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杜玉珍惶急,她只会撒娇哭,一开始总能达成目的,现在她不确定,她的眼泪是否还有用。 “你就保持这个样子,见了陛下只说自己错了,旁的不要说。”杜夫人搂着女儿说,“陛下 见了你心疼,自然就会原谅你了。” “但是陛下什么时候来?”杜玉珍不相信,“也许陛下再不会来了。” “不会的。”杜夫人肯定,“今日我去了长乐宫,明日陛下就会来看你。” “为什么?” 杜夫人叹气,“我去拜见了皇后,皇后只要提到我今日去了长乐宫,陛下就会想到你,就会来看你。” 杜玉珍还是迷茫。 杜夫人只能摸着她的脸说,“想不明白就别想,娘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娘总不会害你。” “等到陛下来见你,你就说你太蠢了,分辨不出真心假意,总是被人利用,你让陛下派个姑姑来看着你行事,以后你只听陛下的话,再不会做让他不高兴的事。” 杜玉珍确实不明白,为何母亲笃定皇后会说她今日去拜访了长乐宫,如果换做是她,皇后倒霉,她是绝对不会去跟陛下说皇后的好话。 魏向晚确实要和陛下说,不说不行,杜夫人是陛下的舅母,她主动示弱求好,皇后不接招,就是不给陛下面子。 不管杜玉珍如何,只要陛下还认舅舅,杜家在她这就得有面子。 亓肇拉着布条的一头逗太子玩,太子喜欢一切和人角力互动的游戏,屁股向后撅着使力,抓着布条的另一头往后拽,脸也跟着用力,挤出奇形怪状。 “陛下同稚子玩闹怎还这般认真?”魏向晚看了一会,“松松劲让太子赢了,你看他憋的面红耳赤,等会出大汗。” “朕要松劲,他就摔地上去了。” “慢慢松。”魏向晚提示他,“他这个矮墩墩,摔到地上也不疼的。” 亓肇慢慢松劲,太子扯着布条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还呵呵直乐,“我赢了。” “父皇再来。” “不来了。”魏向晚摸摸他后背的汗,“和姑姑们去茶房喝口甜奶,歇歇汗。” 太子闻听有甜奶喝,主动牵着宫女姑姑的手就往外走。 “我陪玩了半日,也费了力气,怎么没有甜奶喝?”亓肇看着魏向晚笑。 “陛下也有。”魏向晚给他倒了一碗,喝着像奶,但又有茶味,还有点茉莉香味,“这是什么?”亓肇问。 魏向晚解释,“太子每日要喝甜奶,元昭不喜欢奶腥气,谷雨就用甜奶煮茶,尝试了好几种,只这一种入了元昭的口味,我喝着也不错,让陛下也尝尝。” “是还不错。”亓肇笑道,“你这个做母后的就好,整天想着怎么给他们弄吃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魏向晚道,“今日杜夫人来长乐宫了。” “她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看藏玉殿许久没有召见娘家人进宫,请安时见她消瘦的厉害,就让杜夫人进宫见见。” “从前都是直接去藏玉殿的,今日来长乐宫,好生客气。” “宫妃见娘家人自有章程,你不用特殊对待。”亓肇不想说这个。 魏向晚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亓肇也明白,总不能真的等杜长若来问陛下为何久久不去见贵妃,然后再父替女过一大堆赔罪。 亓肇去藏玉殿,见到杜玉珍有一瞬间的恍惚,“怎么瘦成这样?” 杜玉珍见陛下真的来了,神情激动,哭都不敢哭,怕他生厌,“陛下觉得臣妾瘦,臣妾就多吃点,很快就吃胖了。” 亓肇是有心冷一下杜玉珍,以免她嚣张跋扈到无法无天,但是看她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诚惶诚恐,又觉得不忍。 “你总学不会平衡,朕疼你你就嚣张到谁都不放在眼里,朕不疼你,你就做出这副可怜模样让人心疼。”亓肇叹气,“到底要朕怎么对你才好。” 杜玉珍流着眼泪,“都是臣妾愚笨,不懂陛下的心思,娘已经骂过臣妾,臣妾以后只听陛下的话,再不会被人利用做错事。” 她膝行到亓肇跟前,扯住他的衣摆,“只求陛下不要不理臣妾,陛下不来藏玉殿的日子,臣妾仿佛身置冰窖,心若寒冬。” “太冷了。” 第109章 元昭的气性 元昭进入长乐宫就沉下脸,一路急行到魏向晚身边,也不行礼,就往她身侧一坐,鼓着脸,气呼呼。 “谁惹得我们公主殿下心情不好了?”魏向晚笑问,看向随行的宫女,“难道是课堂上老师的问题没回答出来,丢了大公主的面子?” 宫女摇头,大公主在崇文殿学的最快最好,同二公主讨论课题,替三公主解答,对老师礼貌,对伴读温柔体谅,方方面面都是完美表现的大公主。 魏向晚挥手,让她们先下去,轻轻将元昭揽入怀里,“特意到母后跟前才生气,也不同母后说吗?” “如风同我说,饶家要送姑娘入宫参选。”元昭闷闷不乐,“她还说是我小姨,进宫来可以照顾我。” 饶家有一个公主伴读的名额,进宫的就是饶青云大哥的小女儿,饶如风。 魏向晚拍着她的背,“那殿下是为了什么生气呢?” “我生气她欺我年少不懂事,我自有母后照顾,什么小姨照顾我?进宫后一个小小的妃位,怎么照顾我,还不是要借着我的由头争宠。”元昭生气,“说什么为我好,明明有自己的小算盘。” “元昭真了不起,这都看的明白。”魏向晚夸她,“那他们为什么要送姑娘进宫呢?” “他们曾经有一位姑娘进宫当了至高无上的皇后,他们因此享受到种种便利和荣耀,于是在你母亲不在了后,他们想再送一位姑娘进宫来延续这份便利和荣耀,为家族想,这并不是错。” “他们在做梦。”元昭立即反应,“他们再送人来也达不到我母后的位置,给家里的荣耀又能有多少?如果说想要直达天听的桥梁,那有我就够了,我是大公主,也是饶家的外孙女,只要我在,外人就不会轻忽他们。” “再来一个荣宠不定的妃子根本就无济于事。” “或许他们觉得公主还不够,还想要一位皇子呢。”魏向晚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是他们的盘算,他们要赌一把,赌赢了就赚了,赌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那就大大方方承认有野心,不要借我的名头行事。”元昭气道,“想到那个人进宫后搂着我装模作样掉几滴眼泪就得到父皇的怜惜,凭什么?父皇可惜我母后早逝的心疼应在我身上就够了,不用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分一杯羹。” 魏向晚有些惊奇地看向元昭,都说没娘的孩子早熟,但是早熟到元昭这样还是让她惊讶,她竟然知道她父亲对她疼爱的组成,并且不想让饶家其他人来分担这份怜惜。 “饶家送人进来应该已经是定局,你是小辈,在你还未长大之前,没有对这件事置喙的能力。”魏向晚思考后说,“你能做的就是不喜欢的人你可以不亲近,这是你作为小孩的特权,没有人会要求一个小孩面面俱到。” 一个七岁小女孩能想到哪种程度? 元昭同绕如风说,让她回去跟家里人说,“如果要送姑娘进宫当妃子,那你这个伴读就不用来了。” “已经想好另外生孩子来固宠,那我这个大公主有没有也无所谓。” 饶如风回去这么一说,她也只是学舌,大人要问得细一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 “我就照三婶教的,说小姨进宫是为了照顾殿下,旁的我也没说。” “不要以为殿下小就糊弄她,她什么都明白,一个小妃嫔哪来的口气要照顾嫡出的大公主,就因为血脉?先皇后死的时候,陛下都没提要饶家进姑娘去照顾大公主,何况现在。”饶夫人道,“娘去世前交代不让送姑娘进宫,咱们家就着大公主也足够了。” “偏老三不安分,想要姑娘进宫搏一场富贵,现在富贵还没到手,自家先折本了。”饶夫人气道,她的女儿是公主伴读,要是因为老三家的姑娘没了这个身份,她要生剥了她。 “殿下才几岁,她哪里想的到这些,只怕是皇后在其中教唆。”饶大还在摇摆,“老三送姑娘进宫,要真让陛下留下,也是她的造化,那和殿下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到时候殿下就明白。” “面都没见过的两人,你要说有多少情分,我是不信的。”饶夫人见丈夫要糊涂就据理力争,“我只知道,我们风儿若能和大公主朝夕相处十余年,日后才是亲如一家的姐妹,婚嫁上也能借着殿下的东风。” “公主伴读是陛下亲自选的,殿下说不要就不要?”饶大还是决定信自己兄弟,一家子一荣俱荣,他若是只考虑到自己女儿的荣耀,他就枉当这个大哥。 饶夫人气急,但是无法。 饶青兰还是入宫侍选,元昭在听到储秀宫有位饶姓秀女给大殿下做了绣活,面无波澜,只是在下学后,将那绣活扔给饶如风,“饶家已经做了选择,你明日不必进宫了。” “殿下。”饶如风立即要哭。 “我不会使坏故意让她落选,她能走到哪一步都是她的运道。”元昭沉着脸,“我也不会完全不管你们,毕竟母后去了,我有责任替她维护饶家,只是再多的亲近就没有了。” “事出无悔,我一个小儿都懂的道理,希望舅舅不要反复纠缠,反而面子上难看。” 元昭让宫女收走了饶如风的进宫令牌。 饶如风是哭着回家的,手里还拽着饶青兰的绣活,三房婶子正等着这,她还在想今日女儿进宫,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大公主。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饶夫人一边安慰女儿,一边赶妯娌走,“行,你家称心如意,我家倒霉,娘死还没三年,就没人把她的话当话,都以为大殿下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被人哭一哭就心软,要喊姨妈做娘。” “我家是自认倒霉,就期盼着你家姑娘能稳上高峰,托饶家一把。” 饶大回来也傻眼,大公主真这么大气性。 他来回踱步,“不行,你明日还是递折子进宫给大殿下好好说说,如风是她亲表妹,又乖顺听话,她现在不要她,那是让她去死。” “你可真是个好父亲。”饶夫人咬牙切齿,“你还想胁迫大殿下?你怎么不自己进宫去说。” “我要死在宫里,你就称心如意,刚好可以换老婆了。” “家里只有我陪着娘进宫见了几次大殿下,我自认为这个舅母还有些分量,只是这分量我要省着点用,用在我儿女的刀尖事上,你为饶家考虑,饶家其余人为你考虑了吗?”饶夫人指着鼻子骂,“没人想别家好,都想拖着人家下水自己好上位。” “饶家这心性烂透了。” “家里能出一个皇后已经是烧高香了,还不知足,为了没名分的秀女,得罪自己的亲亲外甥女,得罪大殿下。”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看你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呸。” 第110章 风云起 饶大和饶三不知道怎么商量的,最后商议出大公主年纪尚小,哪能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皇后假借公主之名要打压饶家。 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是皇后的过错,那就请太后出面,将此事告知庆寿宫,还要哭诉大公主被皇后教养的不认饶家,可怜饶皇后白受生身之苦,辛苦生的女儿便宜了她人。 饶家的诉求最好是给饶家的女儿一个妃位,然后让饶妃教养大公主,这样饶皇后才不算白死。 自亓肇态度强硬把亓令月赶出宫去,太后一系安分了不少,主要太后身体一直不见好,留的命在才能斗,太后想把身体养好后再来和陛下皇后清算。 这现成的把柄送到手,太后直乐。 她把亓肇叫来,“这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她是个好的,将元昭放心给她教养,结果这就是她教养出来的公主?不敬外家,对长辈的事妄加揣测,还学会二选一威胁人了。” 亓肇听清事情起末,“朕不知道饶家送人进宫。” “元昭此举也没有太大的过错。” “一个女儿管到父亲的女人头上,你还觉得没有太大的过错?”太后冷笑,“那月儿关心陛下,陛下怎么就觉得烦呢。” 亓肇无语。 “元昭不能再在长乐宫住了。”太后拍板,“哀家不能看着她这么祸害哀家的孙女。” 亓肇到长乐宫说起元昭的事,魏向晚也是才知道元昭竟然是这个原因让饶如风不进宫,“她同我说,饶如风身体不适,我还准备了小小补品让她带回去。” “人小鬼大。”亓肇笑,“太后还说你借元昭的嘴生事,若真是你的主意,才不会惊动这么大。” “饶家人以为是我教唆的,使人求到太后那去了?”魏向晚问,得到肯定答案后摇头,“饶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脑子都长在饶皇后身上去了?” “饶皇后也没多少。” “元昭恐怕是学了你的处事。” 魏向晚看向他,“陛下是怪我教坏了大公主?” “不是这个意思。”亓肇主动握着魏向晚的手,“我巴不得元昭多像你些,日后聪明伶俐,我也不用担心她被别人欺负了去。” “太后叫陛下过去,恐怕不只说两句这么简单。”魏向晚问。 亓肇有些难以启齿,“本来我想着太子三岁后住到东宫,还有元昭在宫里陪你,但是太后意思想要元昭出去住。” 孩子们一下子都住出去,皇后肯定要寂寞孤独。 “元昭七岁了,也是时候有自己的宫殿,我可先说好,不管饶家送来的姑娘最后什么位份,都别来占元昭的边。”魏向晚道,“觉得我教养的不好,那陛下让她坐我这个位置试试看。” “不说气话,我没说你做的不好。”亓肇连忙安抚,“所以我说元昭并没有做错,饶家拢共就这么点能量,有个大公主护着就挺不错了,还想着送人进宫和大公主互为依仗。” “元昭有我和你,还需要依仗谁?这不就是打得占元昭便宜的主意吗。” “饶青云临死跟我提了一嘴,想要元昭嫁回饶家,我是看不上饶家,现在好了,元昭自己和饶家离了心,我也能安心给她选个好夫婿。” “婚事还为时过早,就是十二岁再相看也来得及,女子生产殊为不易,我是要把元昭留到十八才出嫁,身子骨养瓷实了,才好闯鬼门关。”魏向晚语调一转,等到亓肇放松才埋怨,“陛下好狠的心。” “太子才三岁,陛下就要我们母子分离,太子看着再壮实,那也只是个小孩子,旁人家里这么小的孩子恨不得含在嘴里才好,陛下却要他一个人住在那偌大的东宫。” “我就不信,太子在东宫,陛下能安稳睡得着。” 亓肇张嘴又合上,耐着性子劝诫,“太子不同其他人,他是国之储君,不能娇惯,不能软弱,他必须要刚强。” “三岁的孩子你要他怎么刚强?”魏向晚不依,“要我说,和元昭一般大时再搬到东宫去。” “那不行。”亓肇立即拒绝,“那不光是朕,朝臣们也不同意。” “那至少也等到他五岁。”魏向晚道,“若是陛下担忧慈母多败儿,等到正式开蒙,上午有课,下午有课,早上我没时间,太子也就晚上那点时间和我相处,我能惯坏多少?” 亓肇最后答应等太子五岁再搬到东宫独立居住。 魏向晚爽快答应,心里想的却是等到太子五岁时,她就谏言修缮东宫,东宫都多久没住人了,肯定要大修特修,修个两年也是应当。 太后指责魏向晚的事,魏向晚没有同元昭说,毕竟饶家得偿所愿,元昭也做出了回击,此事已成定局,无需再讨论。 七岁的小孩有如此胆识,已经是难得,不用苛求她面面俱到,把她这个母后的名声也考虑在内。何况魏向晚并不想元昭长大成为畏手畏脚之辈,只要觉得自己做的对,就是牺牲掉名声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和柔妃丽昭仪商议,公主渐大应该有自己的宫殿,“本宫现在有两个想法,一个就是各自挨着母亲的寝殿选个小宫殿住着,二就是选个地方让她们姊妹们住在一起。” “虽说是姐妹,还是要常常见着一起玩着才有感情,等到出嫁,互相走动也热切。” “娘娘思虑的极周全。”柔妃立即道,“不如让公主们都住在一起,住的近了,和住在自己宫里没区别,让她们自己掌一宫一殿,自己管人,管库房,以后出嫁也不会睁眼瞎,连管家都不会。” 丽昭仪担忧公主们都住在一起,她家底单薄,让三公主比不上其他姐妹,兀自神伤。 “公主迁殿是大事,到时候置办一桌请陛下来热闹,也让他这个父皇出出血,丰盈一下公主们的库房。”魏向晚笑道。 宋含珠带着宋小贝去储秀宫看秀女,“看见了吗?那个穿粉红蝴蝶的秀女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她若是得宠生子。宋家的天平就会向她倾泻,我和你都会成为废子。” 宋真珠不能进宫后,宋云章选的家族里另外一个姑娘进宫, “我还有个贵妃位置,一时半会废不了,只你就惨了。” 宋含珠看着她,“我娘不是大善人,送你来过好日子,好日子要你自己争取,争到就是你的,争不到,你就会落入比从前更不堪的地步。” “你猜,她若是知道你也进宫了,会如何?” “娘娘,若是我伺候陛下侥幸有了孩子,我爹是不是就能认我?”宋小贝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宋含珠奇怪看她,“你从落地就没见过二叔,他对你们母女也是不管不问,难道你对他还有孺慕之情?” “我没有。”宋小贝摇头,“只我娘是个可怜的愚蠢女人,她到死都想着进宋家门。” “我想让他认我,迎我娘的牌位进门。” 宋含珠轻笑,“只要你生下皇子,我让二叔八抬大轿纳你娘的牌位进门。” 第111章 一批秀女 宫里一边忙着选秀,一边忙着给公主选址迁宫,魏向晚更是大方地满宫散财,让低阶妃嫔们都好好打扮,让陛下见了高兴。 宫里一派欣欣向荣。 太后遣人去接长公主进宫,没有受到阻拦。 太后见到女儿,看着气色还好,就是当初从皇觉寺养出来的肉,到底没消下去,“你也不讲究一下仪表,还准不准备嫁了?” “嫁什么?我现在这名声,还有谁敢娶我?”亓令月也坦然,“反正现在儿子也有了,自家院里养些个小白脸,看他们争宠表现,别提多轻松自在,还有意思。” “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想通,吊死在李兰道这棵树上,我越把他当个东西,他越起劲,早知道就该一巴掌挥上去,就会老老实实的。” “想和那个贱人同生共死,早说啊,早说我早就成全他们,我还给他们办冥婚,我把那个贱人的尸体挖出来,我给他们风光大办。” 太后见越说越不像样就皱眉,“已经死了的人,还提他做甚,没得晦气。” “孩子还是自己生的好,你看陛下,哀家待他如何好,他都不记得,心里只想着哀家不是他亲娘。”太后劝女儿,“公主已经是顶尊贵的人了,驸马怎么也比不上你的身家,就不在勋贵文臣里找。” “哀家就不信,还找不到合心衬意的驸马。” “先别关心我的事,不如关心这次选秀。”亓令月问,“我瞧着和陛下第一次选秀的规模也不差什么。” “哀家让人说动杨家送女进宫,陛下对太皇太后这么孝顺,这次不得给个高位?”太后轻笑,“宋家又送了一个姑娘进宫,宋云章野心大,无奈他女儿的肚子不争气,他也是个阴奸的,不见孩子不撒鹰。” “等到宋家有个儿子,哀家就等着看皇后如何接招。”太后不屑,不比宋家枝繁叶茂,魏家可就只剩一个哥哥,还没什么大用,魏虑若是同杜长若一般精明能干,可能还有一争之力。 “太子马上就开蒙,陛下给他选的伴读那就是太子党。”亓令月说,“我想送昊儿进宫伴读,倒不是为了做太子党,做根搅屎棍也挺好。” “想都别想。”太后瞪眼,“你现如今养着他,也没个正经说法,你真当朱家吃素的不成,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庶子和她的儿子平起平坐。” “我现在想着,倒是把朱筝想简单了,之前还鄙夷她一个高门贵女软弱无能,被陆雨挤兑得没地方站,说不定她早就等着今日,所以不屑和陆雨争。”亓令月道,“只怕宸王的死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你才想明白。”太后喝茶,“朱家想动手也是你给的机会,如果不是你那么着急的出宫找他,朱家怎么会担心宸王犯事以至于王位不值钱,而早早动手。” “亲王变郡王,她高兴就好。”亓令月避重就轻,不说自己的过错。 “她本人还是亲王妃,一应待遇不减,日后住在京城,王府里就只有她和儿子,陛下为了以示恩重,还会屡屡加恩给她儿子,现在全京城最痛快的女子就是她,哀家都比不了。” “母后见不得她这么痛快,那我去给她找点麻烦。”亓令月道,“我让人给她家后院扔破鞋。” “你快省省。”太后立即制止,“哀家现在全副心神都要放在后宫,等都收拾老实了,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也不知道这批秀女里谁有造化。”亓令月看着手指,“我倒是安插了两个,母后不妨猜猜是谁?” “小孩啊,还猜。”太后笑着摇头。 “母后没有安排人吗?” “哀家不用安排人,哀家只等着谁冒头再伸手去接就够了。”太后道,“现在宫里孩子还是太少了,所以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等到宫里多的是皇子,争起来才有意思。” 秀女在宫里要住一个月时间,宫里多出这么多莺莺燕燕,连吹的风都是香的。 亓肇出孝后就开始广施雨露。 也许男子禁欲真的能提升质量,秀女还没分出高低,后宫频频传出好消息,杜贵妃,容嫔,还有朝晖殿的一个宫人接连传出有孕。 朝晖殿的宫人被封为美人,赐住朝晖殿侧殿,也算不枉费宋含珠在陛下出孝后第一次来朝晖殿就将她推了出去。 旁人还好。 只是杜玉珍怀孕让人嫉妒,毕竟她有盛宠,又是亲上加亲,若她生下皇子,陛下还真不知道会更疼哪个。 宫妃们在魏向晚面前担心。 魏向晚只说,“也不要拖了,就这两日,将秀女分辨。” 宋含珠觉得太匆忙。 “趁着杜贵妃还在高兴没回过神,把事办了,不然她那娇宠的性子,借着怀孕恐怕要生事。”魏向晚平静道,“这次秀女里不乏有出身名门之人,位份太低,说不过去。” 宋含珠应是,她现在不在乎其他人,只在乎朝晖殿里那个肚子。 亓肇自然是听魏向晚的,寻了一个清爽上午,同太后皇后一起检阅群芳。 亓令月要来凑热闹,大好的日子,无人同她生事。 杨家送进来的小姑娘才十四岁,本来亓肇想着杨家送人进来,就是为了宽他们的心也得留下,只是姑娘年纪小,又长张圆脸,更显小,亓肇怎么都说不出个留字,他孝顺太皇太后,也不能祸害人家小姑娘。 太后道这可是太皇太后娘家人,要是落选,说出去人走茶凉,太难听了。 “陛下在灵前哭得那样伤心,这做的事怎么心口不一啊?” 亓肇运气。 “就是孝敬太皇太后,才不想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比起陷在后宫,太皇太后更希望家中女子能明媒正娶,诰命加身。”魏向晚替陛下解围。 “令仪长公主留下一子,裴全安,今年正好十五,也是要说亲的年纪,不如陛下赐婚,将杨姑娘许配给他,再让裴侯把世子定下,喜上加喜。” 亓令仪是先帝长女,生母贤妃,驸马是先帝选的夏北侯长子裴之弘,出嫁时十里红妆,盛极一时,只是亓令仪运气不好,生下孩子不多久就病逝。 夏北侯一年后续娶,继室生子后,亓令仪生下的长子就被送往公主府生活直到现在。 先帝死后也无人在意这个早逝的长公主,好在公主府有嫁妆,有忠心的仆人,还有公主外家的一些助力,裴全安还是安安稳稳的长大了。 只不过现在身份尴尬。 夏北侯府权当没这个儿子,裴之弘继承爵位后,久久没有上书请立侯府世子,但是长子就是长子,夏北侯怎么能置嫡长子不顾,而立嫡次子。 “对。”亓肇大喜,“朕一时没想起来,令仪姐姐也是个苦命人,就按你说的办。” “皇后可真不容易,这么犄角旮旯地方的人都知道。”亓令月阴阳怪气,“皇后心疼令仪,也心疼心疼我罢,我就养着这么一个小家伙解闷,皇后也不成全我。” “宗亲的事轮不到本宫做主。”魏向晚笑道,“长公主不如请母后去同叔王商议,也许能有个好结果。” 亓令月冷哼。 魏向晚把杨家姑娘召上前,递给她一个玉佩,“好孩子,回去等着成亲。” “让家里不必担忧,太皇太后在时什么样,往后依旧是什么样,陛下心里记着你们,不用你在后宫也是一样。” 杨姑娘跪下谢恩。 当宫妃固然好,还是当个平头正脸的大太太更爽利。 “皇后手段还是高明。”太后笑道,“给天子选秀,让你变成给亲戚说媒保亲,既得了美名,又不留下人在后宫碍眼。” “母后还是心疼陛下,见我放出去一个就不满了。”魏向晚向亓肇笑道,“陛下快快择定,多留些姐妹在宫里伺候,才是热闹。” 宋家送进来的宋海珠为谨嫔,她有堂姐是贵妃,给一个嫔位已经足够。 饶皇后的妹妹饶青兰为饶嫔,亓肇不想给她这么高的位份,惹得元昭不喜的人,他也不喜,只是魏向晚说,贵妃的妹妹封嫔,先皇后的妹妹却不如,这说出还是丢元昭的面子。 不过也是亓肇恶趣味,饶青兰名字有兰,却不让她以字封号,一个饶嫔足够轻忽怠慢。 余下家里有点背景的都是昭仪,点了四位。 亓肇又照眼缘选了六位,封为美人,贵人不等。 太后笑他,“陛下对后宫可真苛刻,初始给的位份不高,后期晋升也卡的严,三年两头的没有变化,难怪后宫无趣。” “陛下只选这几位?那余下的都不要了?”亓令月问,“要不然还是让她们在储秀宫住着。” “也许这里头还有像容嫔一样有运道的。” 亓肇皱眉,“这些皇后看着办。” “那还是照往常的规矩,愿意留的就留下,不过以后的造化不好说,眼下只能当个宫女。”魏向晚道,“毕竟宫里多了好几位主子,也要人伺候。” “若是不愿留下,那就出宫归家,自行嫁娶。” 第112章 小心 再凉爽,在户外待一上午也是汗流浃背。 亓肇去长乐宫休整,擦了身子换了衣物,依着冰盆喝一碗杨梅汤,只觉得通体舒畅。 魏向晚回到长乐宫还得和内司交代这些新人的住所赏赐,伺候的人,好在这些早就划分好,现在只要对号入座。 “芳头牌今日做不好,先用红纸代替。”魏向晚道,“时值盛夏,别因为是新人就慢待,冰要给够。” “怀孕的人体热,三处怀孕嫔妃那,要日日去询问,有什么欠缺的立即补上。” “留在储秀宫的那些人可以让姑姑去吓一吓,今日之内还能出宫,过了今日,后悔也得留下。” “好娘娘,快过来歇歇。”亓肇招呼,“这些事哪值得你上心。” “我只过问两句,事情都是底下人做的。”魏向晚坐过来,亓肇端起自己的酸梅汤放在她嘴边,魏向晚浅抿一口,推他,“挨着也不嫌热。” “这有冰盆。”亓肇更贴近了些。 “我还没有换衣衫,身上都是味。”魏向晚继续推。 “娘娘身上只有香味。”亓肇还要凑近闻闻。 魏向晚笑着捧住他的脸,“陛下这是新有了如花美眷,知道接下来要冷落我,提前示好?” “她们和你如何比?”亓肇顺势把头搁在她肩膀上,“再说我也不会冷落你,就算晚上不在这睡,每天也会过来看看你和太子。” 两人耳鬓厮磨说些俏皮话,这当口小雪过来,满脸不忿。 魏向晚问怎么了。 “藏玉殿那边来消息,说贵妃娘娘觉得肚子不适,想请陛下过去看看。” 狗改不了吃屎,藏玉殿娘娘也改不了恃宠而骄。 亓肇有些皱眉,才看着像样些,怎么又故技重施。魏向晚反而宽慰他,“陛下之前冷落她那么久,她患得患失,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看的紧些是应该的,陛下快去,好生安慰她,不要多想,对腹中孩子无益。” 送走亓肇。 魏向晚突然叹气,“容嫔的运气也太差了些,怎么偏偏和贵妃差不多时间有孕。” “只盼着她们都能平安生产,不要出什么乱子。” 容嫔身上还是有些运道,虽然和杜玉珍闹的惨败,到底在陛下心里排上号。出孝后最先承宠的都是位份高的,她一个无子嫔位能排在前面,就证明陛下心里有她。 杜玉珍骄纵,满宫上下都没有她入得了眼的人,独独对容嫔恨之入骨。她没怀孕,容嫔怀孕都被她弄没了,现在两人差不多时间怀孕,如果杜玉珍的孩子一切都好就好,若是不能,恐怕容嫔的孩子也要倒霉。 容嫔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次怀孕没保住,是她心底隐晦的痛,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又让她喝避子汤,当时不知道满宫都喝,以为只是她自己,容嫔真的有些心灰意冷,生不了孩子,再有荣宠又如何,抵不过一个色衰爱弛。 不过她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在那场宴席上说出自己也喝 了避孕药,不管是不是皇后让她喝的,她都没有资本和皇后斗。 老实听话也许还有好下场。 后来皇后关了禁闭,但是那些指认皇后的人也没落个好下场,不过容嫔也看明白了,自己喝的避子汤应该是陛下的决定,而且不只是她喝。 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陛下出孝后来她这,没有再让她喝避子药,她乞求上苍,希望自己能再拥有一个孩子。 上天听到了她的乞求,她真的怀孕了。 但是高兴不过一个下午。 第二天藏玉殿也传出喜讯。 她们怀孕的日子隔得这样近,让她心下难安,杜玉珍不是个大方人。 “娘娘,怀孕的人不能动针线,你怎么又绣起来了?”宫女见容嫔又在绣花就上前制止。 “就最后两针了,绣完给大公主送去,之后我就不动针了。”容嫔好脾气的解释。 “娘娘这么讨好大公主,讨好长乐宫,也不见皇后娘娘对您有多照顾。”绿茜噘嘴抱怨。 “没有皇后娘娘,就没有我今日。”容嫔倒是看的开,“皇后娘娘没有明着护我,但大公主愿意用我的针线,这就是维护我。” “宫里拜高踩低的奴才们就不敢轻视我,不然顶着藏玉殿的压力,我还能有现在这样悠闲的日子。” “娘娘高兴就做。”绿茜又乐观起来,“正好娘娘怀孕了,去见见大公主也好,保佑我们小殿下生下来聪明伶俐,健康强壮。” 容嫔每次给元昭做的都是一些小玩意,玩具或者是花点点穿用的东西,元昭见了十分欢喜,魏向晚看她,“容嫔母身怀有孕还给你做这些,还不快些道谢。” 元昭立即恭敬道谢,还恭贺容嫔有孕,“等小殿下出生,我定会送他一个好东西。” “这些都是之前做的,并不费神。”容嫔 并不邀功。 “本宫知你素来低调谨慎,不欲生事。”元昭出去玩后,魏向晚对容嫔道,“尤其现在身子贵重,若是受什么委屈,一定及时遣人来报。” “娘娘明鉴,臣妾失去过一次孩子,对这个孩子万分小心珍重,只盼着他能平安落地。”容嫔突然哭起来,“臣妾也不想小人之心,但确实紧张难安,辗转反侧。” “你现在离的远,她纵使要做什么也鞭长莫及。”魏向晚知晓她的担忧。 “还请娘娘允许臣妾闭宫养胎,臣妾是真的不敢出来,也不敢出现在藏玉殿面前。” 魏向晚看她,“这才刚开始,你要一整年都不出来吗?你不怕陛下见不到你把你忘了。” “臣妾现在只想好好的安稳的生下这个孩子。”容嫔摸着肚子,“臣妾的每一次外出都有可能意外,臣妾想杜绝这种意外。” “你要这么小心,本宫也只能依你。”魏向晚思索后,“对外就说你胎不稳,需要静卧养胎,这样就能免除你的日常请安,在怀孕期间,本宫会让太医院判来直接负责你们的平安脉,太医院判是陛下的人,你不用担心。” “臣妾谢娘娘大恩。” 容嫔走后,小雪换了茶盏,“容嫔是不是太小心了些,这才刚开始就如此害怕。”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谨慎一点也没什么错。”魏向晚笑,“若让我碰上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我也得谨慎小心。” “奴婢瞧着娘娘对着长公主可胆大的紧。” 魏向晚笑她促狭,竟然拐着弯骂长公主阴晴不定。 “忙活了一个多月没见嫂嫂了,明日让她带着两个侄儿进宫来瞧瞧。” “昊哥儿八月开始就要日日进宫,也让他提前熟悉熟悉。” 翌日王亦慧带着一双儿子进宫拜见皇后,魏向晚搂着侄儿喜欢的不得了,太子见了吃醋,用力攥着魏向晚的裙子,不让她抱其他人。 “母后日日都见着太子,好不容易才能见一次昊哥儿和水哥儿,母后疼爱他们同舅母爱你是一样的。”魏向晚耐心讲道理,“你每次见了舅母要抱要亲,昊哥儿也没说不愿意,不让舅母亲近你呀。” 太子还撅着嘴。 王亦慧建议,“不如让昊哥儿陪同太子去玩耍,小孩心性,在屋里待不住。” 魏向晚让太子带表兄弟去玩,“太子是主人,可要好好招待客人。” 太子立即仰着头,神气地走在前面,招呼着他们去侧殿玩。 元昭要搬出去后,她学习玩耍用的侧殿就成了太子的,魏向晚给他换了许多玩具,木头做的架子上面绑着粗网,可以爬高爬低,正适合太子运动。 “去贺兰关的人还没有信息回来,郎君心情都闷闷不乐。” “人又不是鸟,那么远的距离,来往本就是难事。”魏向晚叹气,她是不抱希望,但是魏虑肯定是上心了,“嫂嫂弄出些事来让他繁忙,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平王世子妃特意到家来说娘娘给裴家说了一门好亲事,还说裴家后娶的那个心情不好,在家里摔碗骂娘呢。”王亦慧道,“只是那家娘家也是地方上大员,对娘娘没妨碍。” 魏向晚摇头,“介绍亲事是其次,主要是让他在陛下面前有了姓名,日后陛下想要施恩抬举就方便。” “可不是嘛。”王亦慧道,“孩子也不笨了,侯府听到消息后就要接他回去住,他给拒绝了,说是在公主府住惯了,不过大婚还是会在侯府办。” “所以他那继母才气疯了。” “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名正言顺。”魏向晚轻笑,“她嫁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继室,也知道前头留下一个长子,就不应该生出野望。” “好生教导孩子,再仔细谋划,也不一定就比继承爵位差,只是她把侯府爵位当做囊中之物,现在才会失态。” “她再闹下去,裴家也不会允许。” 王亦慧应和,“令仪长公主虽然死了,但是她儿子身上毕竟留着天家的血,要是那么容易被轻乎慢待,那天威何在。” “魏家原本显赫,但是现在人丁稀薄,实在不能帮助太子太多。”魏向晚笑道,“我帮他就是帮自己。” 皇后记挂宗亲的生活,宗亲就会支持皇后,结交朝臣还有结党营私之祸,但是宗亲向着皇后太子,那是再正常不过。 虽然 第113章 没得选 “太子是嫡长子,地位稳如泰山,娘娘何必忧心。”王亦慧宽慰魏向晚。 “如果所有事都能顺理成章,天下就没那么多意外。”魏向晚倒是清醒,“现在宫里只有太子一个皇子,所以看不出来。” “等到宫中皇子多了起来,谁知道陛下会更喜欢谁。”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尤其是在天家,不到最后一刻,谁敢说自己是赢家。 “我父亲说不管家中的爵位,昊哥儿兄弟两都要下场试试,靠自己的本事得功名。”王亦慧道,“郎君在家总是替儿子抱屈,小小年纪就要不分寒暑的苦读,家中富贵足够他们舒服生活,何必吃这个苦。” “这是哥哥还没想到,侄儿们是替他吃的苦。”魏向晚笑,“就是因为他没吃苦,孩子们才要苦读。祖辈努力留下的祖产,保一保二不保三,后人不努力,再厚的祖产也有花光的一天。” “虽然我进宫,又可以延家族富贵二代,但凡事未雨绸缪,先是勋贵,后是外戚,说出去总觉得有点底亏,趁着太子的东风,家里也出个一二品大员,改换门庭,官宦世家。” “昊哥儿要真当了一二品大员,可真要来谢谢姑母金口玉言。”王亦慧对自己儿子还没有这么大期望,不要像他爹一样纨绔,能当个正经读书人就很好了。 魏向晚又问起京中各户,王亦慧从前不是个八卦性子,嫁人后倒是热衷参加聚会,娘娘在后宫消息不灵通,都得靠她去看去打听。 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王亦慧嫁到魏家来就当家作主,夫妻恩爱,小姑是皇后,但也和煦,给她的脸面和给她娘家的脸面都足足的,她自然也希望皇后好,魏家好。 “宸王那个庶子当真在公主府住下,听说公主府上下已经改口唤他小公爷。”王亦慧说起。 “长公主的封号不能继承,长公主之前的驸马没有爵位,后来的驸马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个小公爷从哪论起?”魏向晚笑。 “不是郡王,恐怕长公主也会为他谋个爵位。” “痴人说梦。”魏向晚摇头, “现在是宸王妃还在孝期,所以没举动。” “等到出孝后,陆氏生的那两个小的谱上改名是别人的孩子,妾室带着在蓼州的宸王府居住,前程已经和宸王府没关系。宸王妃不想养这个大的,自然要除名。” 再说朱家难道还真会让一个毛头小子难住,小子他爹都说死就死,何况他。 “落在长公主名下容易,想要继续留在宗谱上就难了。长公主的孩子可没有宗室玉牒。要我说,还不如之前别贪心,听平王的建议过继给小宗室,说起来还是天家人。” “现在只能是孤坟野鬼收场。” “孩子还不到懂事的年纪,大人作孽。”王亦慧道,“长公主身上背着这么多人的因果,偏偏自己什么影响都没有,老天真是不公平。” “老天很公平的,不报是时辰未到。”魏向晚冷笑。 亓令月这辈子是学不会小心谨慎,这次选秀还是插手了,只是运气不好,没被陛下选中,所以她才会开口留下那些没选中的秀女,想要容嫔的运道,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杜玉珍查出有孕后不敢置信,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叫来,都说是喜脉才喜滋滋的同亓肇报喜。 亓肇自然是欣喜。 杜玉珍自觉有了孩子,又有了底气,因着亓肇纵容,又恢复成刚入宫那骄纵的模样,随时随地不舒服就要喊亓肇过去。 弄得新进宫的宫妃都还没见过几次陛下。 宋海珠到朝晖殿里见宋含珠,宋含珠面上还是客气,“都是亲亲姐妹,在宫里有什么不便就告诉本宫,若是想见婶娘了,下次夫人进宫请安时本宫让她带上婶娘。” 宋海珠自然是谢谢娘娘。 只是眼睛忍不住搂在她身后站着的人身上,那人一袭桃红衣衫,腹部平坦,尚且看不出有孕。 “这是本宫宫里的肖美人。”小为肖,一个宫女侍奉,谁还管你姓什么。 “肖美人好福气,听说是一次承宠就有了。”宋海珠淡淡地笑,“期盼我也有这样的好福气才好。” “你急什么,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宋含珠明知道宋海珠现在还没有侍寝过,但是不妨碍她画大饼。 知道自己不能生后,宋含珠对亓肇彻底没了念想,来她也是推给旁人,肖美人怀孕后,她只等着瓜熟落地。 后宫因为杜贵妃陷入怨声载道,她是乐见其成。 杜玉珍愿意当靶子吸引火力,她这个脑子就算生下皇子也没用,宋含珠现在想的是到时候给肖美人生产时弄个什么奇迹出来。 想要争储,那就要从肚子里就开始谋划。 宋海珠想办法托人告诉肖美人,想见她一面。 肖美人约她在朝晖殿外的小花园见,她每日的放风时间可以在这座小花园里散步两圈。 “你和你娘长得很像。”宋海珠看着宋小贝说,表明她知道她的身份。 “你倒是比你娘长得漂亮。”宋小贝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宋府二房嫡出的大小姐,和养在外面不被承认的外室女,原本天差地别,现在因为有着同一个男人倒成了一条线上的人。 大小姐位份高,外室女已经怀了龙嗣。 大小姐未必赢,外室女也未必输。 “你不该进宫的。”宋海珠看着她,“宋含珠只想要你的肚子,生产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有的选吗?”宋小贝笑,“我娘死的时候,那个爹联系不到,宋府我进不去,偏还有管家来收房子,我没有钱给我娘下葬,只差一步我就要自卖自身,给我娘换副棺材。” “是宋夫人救了我,她帮我埋了我娘,也另外给我安置了地方,让我有地方睡,有地方吃饭,不用落到肮脏地里滚爬。” “这条命是她救的,我还给她女儿有什么不对?” 宋海珠皱眉,“我不知道这些事。”如果我知道,定不会让你这么凄惨。 “你怎么会知道?”宋小贝轻笑,“你母亲在你面前只有菩萨心肠,怎么会让你看到雷霆手段。” “宋小姐,不该进宫的是你。”宋小贝看着她,“宋家已有贵妃,你进宫位份高不过她,现在宋家的家主是贵妃的爹,又怎么会舍弃自己的女儿来帮助你。” “我也没得选。”宋海珠苦笑,“宋含珠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来宫里受苦,家族里只有我年纪合适还没有婚约,本来舅母已经替我相看了好人家,只等着国丧结束同我爹讲,但是没用的。” “我也只是进宫来给宋含珠当肚子的。” 宋小贝和宋海珠虽然是姐妹,但仅限于彼此知道有这么个人,要说多有感情也没有,宋海珠想单独见一下宋小贝,只想提醒她的处境,别被宋含珠忽悠。 宋小贝既然知道,那她也没有其他话好说。 宋小贝离去时,宋海珠又叫住她,“你知道吗?宋家这辈的姑娘,因为宋含珠先出生先取名,都随了她的珠字。” “爹没给你取名,你娘给你取名小贝。” “珠从贝出,你比我们都好。” 杜玉珍怀孕自然要喊母亲进宫来,杜夫人迫不及待见女儿但还是先去了长乐宫,既然之前去了长乐宫,之后就应该去。 不然用得着的时候去,用不着的时候不去。 如此小人行径,只会令人不齿。 魏向晚见她先恭贺她要当外祖母了,杜夫人道同喜同喜,贵妃不懂事,还要仰赖皇后娘娘照顾。 “陛下对藏玉殿看的紧,想必是万无一失的。”魏向晚笑道,“贵妃怀孕是大喜事,本宫同陛下说,不如把冷宫里的妃子放出来,让她们也沾沾喜气。” “只是陛下不喜欢她们伺候,所以都要贬为宫人在掖庭劳作。不过想想这也不是坏事,不用在冷宫里空度岁月,变成宫人,就按宫人的章程走,到年纪也能出宫。” 杜夫人没想到魏向晚还记挂着后宫里的合笙,一时又喜又忧,脸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合笙是杜玉珍的忠仆,也是因她获罪,杜玉珍只最开始嘴上哭两句,重新得宠又有孕都没想到她,魏向晚替她想到了,一是彰显她的大度,二是魏向晚实在见不得好好的人被关疯,关死。 杀人不过头点低,她们又犯了什么天条要受如此折磨。 关够时间是要复位或是被陛下厌恶,为奴作婢,总还有一条活路,好过被关在分寸之地,整日见得就是头顶一片天。 杜夫人到了藏玉殿,杜玉珍还在炫耀亓肇给她的奇珍异宝,“后宫三个人同时怀孕,只有我得的赏赐最多。” “以后肯定只有我生的孩子陛下最喜欢。” 杜夫人看着女儿,这个榆木脑袋,教是教不会了,“陛下喜欢你,你也不要把着陛下不放。” “凭什么。”杜玉珍噘嘴,“好不容易表哥才在藏玉殿待的久些,娘你都不知道,陛下很久在藏玉殿待过这么久了。” “我不趁着怀孕多黏着点表哥,难道等生了孩子,陛下不愿意来的时候再去黏人吗?” 杜玉珍也是怕了,她是有过好时候的,所以她千方百计想要回到好时候,她只管自己死活,旁人她是管不了的。 “因为你才开始有孕,陛下以示爱重才顺着你的意,被你拉到藏玉殿,如果你一直这么不懂事,陛下也会烦。”杜夫人从宫女口中得知杜玉珍这几天天天半路上从后宫拉陛下,这次新进宫的妃子们还没怎么伺候过陛下。 杜夫人叹一口气,这是原先的得罪透了,新来的还没照面也得罪了。 “这样,你同陛下说希望我进宫来陪产。”杜夫人建议,“就是皇后也只有临产的那个月能让家人进宫,你才怀孕就让我进来伺候,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这还不能证明陛下对你的爱宠吗?” 杜玉珍觉得也是,等杜夫人出宫后,就立即请亓肇来说了这个想法。 亓肇先是皱眉,“只是怀孕,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是皇后照顾不周。” “皇后照顾是皇后,娘照顾是娘,那不一样。”杜玉珍立即吸鼻子委屈,“我第一次怀孕,心里没底,有娘在身边陪着,我就心神大定,也不会动不动就请陛下来看我。” “娘娘肯定能理解的,如果娘娘有亲娘在,说不定也会早早把她娘请进宫照顾。” 亓肇听了就变脸色。 在他看来,皇后照顾后宫算的上一视同仁,事无巨细,她这样劳心劳力,还要被人说如果她有亲娘。 她是不想自己娘亲在吗? 亓肇想到自己也是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心里升起心酸,甩手走了,也没个交代。 杜玉珍在他身后紧跟几步,“陛下。” 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第114章 狡辩 魏向晚见亓肇气匆匆而来,有些不解,“谁惹陛下不高兴了?” “有些人就是不识好,你日后只做好皇后的本分,不要做多余的事。”亓肇硬邦邦的交代。 “我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啊,都是皇后的本分。”魏向晚仔细回想一下,她自进宫来,争宠并不是她的目的,所以后宫妃嫔她都是一视同仁,争宠各凭本事,她不打压也不抬举。 天性使然,她也不会恶毒害人。 若要问她对自己当皇后的评价如何,她也就八个字应当应分,无愧于心。 “你是皇后,后宫所有宫妃的待遇都不能超过你去,你什么待遇,她们对比着减,你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她们凭什么有。”亓肇抬眉。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魏向晚想起来自己刚进宫的那半年,陛下被藏玉殿绊住脚,一次都没来长乐宫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这后宫里谁都越不过皇后去? 往事已矣,魏向晚也不是翻旧账的性格,所以只是顺着亓肇的言语感谢,“陛下对我越好,我就对她们越大方。” “有些人只会蹬鼻子上脸,不值得你对她好。” 这宫里会蹬鼻子上脸的只有一个人,魏向晚耸肩,不知道杜贵妃又怎么惹怒了陛下。 杜玉珍被冷落了三日,心下忧急导致见红,亓肇来看她,她哭啼啼扯着亓肇的衣袖,“陛下是否已经厌了我,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陛下心里只有厌恶。” “若是这样,陛下早说,我定会自我了断,不让陛下烦心。” “又说的什么孩子话。”亓肇安抚她,“朕还要怎么对你好?” “我知道我蠢笨,恃宠而骄,不知进退,陛下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杜玉珍哭诉,“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爱陛下。” “现在的我,和当初刚进宫的我没有变化,但是陛下却再也不会像我刚进宫时那样对我百般呵护,担忧我被欺负而日夜不离的守着我。” “陛下说爱我,让我进宫时,也没告诉我这爱是有期限的,是会消失的,我被陛下丢下半途,惶恐不知所向,有了孩子我还以为能和陛下回到当初,但只是徒劳对吗?” “陛下心里再不会喜欢我了对吗?” 杜玉珍哭的很凄惨,亓肇把她搂在怀里叹气,“你怀念刚进宫时的情形,因为那时候宫里只有你独大,便是皇后也不如。” “但那是不对的。” “对太后不敬,对皇后不敬,罔顾礼法,肆意妄为,这都是不对的。” “陛下当初能宠着我,为什么现在不能,只是因为我在陛下心里不重要了是不是?”杜玉珍固执要个答案,“我是因为陛下的喜爱才进宫,如果没有陛下的喜爱,我在宫里还有什么意思。” 亓肇想要告诉杜玉珍,不是不喜爱她,只是再喜爱也要按照后宫的规矩生活,她只是贵妃,不要享受超过她位份的待遇,但是杜玉珍胡搅蛮缠,亓肇不宠着她不护着她就是不爱她。 她那么爱陛下,陛下不爱她她就去死。 亓肇被她哭得头昏脑涨,再加上太医说贵妃胎不稳,必须情绪稳定才能安胎,只能先软和着性子哄她,等她生了孩子后再来讲道理。 亓肇也是问心有愧,他当初并不是真的喜欢杜玉珍到要她入宫为后,他是不愿意再被太后安排皇后,才会选了太后最不喜欢的杜家女来打擂台。 杜玉珍进宫后的种种逾制待遇都是他特许的,他不能把杜玉珍惯坏后再来要求她懂事听话。 也是亲表妹才有这个待遇,换了其他人,亓肇可没这个耐心。 杜玉珍不能侍宠,这番闹过后,总算不热衷把陛下从各宫叫来,她只要陛下每天白天来陪陪她说说话,晚上她不缠着陛下。 “我知道陛下嫌我不大度,嫌我爱闹爱吃错,但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心爱的男人往外推,我已经极力在忍耐,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杜玉珍可怜兮兮地说,“我会尽力学习忍耐,但是表哥你要给我时间。” 杜玉珍旁的地方不聪明,拿捏亓肇情绪这块还是手到擒来,她知道亓肇对她心软,就表明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因为爱他。 她傻,她作,但是她爱他。 也许男人就喜欢这个调调,也许亓肇被她哭怕了,那之后对杜玉珍又多了些耐心。 八月初,太子三岁生辰,热热闹闹庆贺后,太子就要开蒙了。 太子开蒙也是有仪式的,在太子专门读书的文华殿,文武百官着礼服观礼。 太子周岁立太子时都是自己走着去行礼,如今三岁了,走的更稳当。 魏向晚坐在长乐宫,听小太监一遍遍的跑回来现在仪式进行到哪。 宣读太子少师了。 太子进殿了。 拜孔子像。 与太子少师见礼了。 少师希望太子读书明理,读史明德,博闻强识,礼贤下士。 太子由少师捉笔写了一个人字。 陛下让人把字裱起来说太子的第一个字要挂在无极宫。 魏向晚见仪式顺利进行,太子没有出乱子,就放下心来,陛下要做什么就不要同她说了。稀罕儿子写的第一个字,在儿子字没练出来之前,他还有的是字收藏。 礼毕陛下会设宴宴请群臣,但是太子和伴读就得留在文华殿上课,文华殿属于前殿,魏向晚不能去,只能让人也置办一桌小宴给太子,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也是他和伴读们吃的第一顿饭。 魏向晚一早就让太子自己吃饭了,伴读年纪都比他大,应当也不用操心。 “感觉昨日才生下来乖顺躺在我怀里的孩子,今日就要开蒙了。”魏向晚感慨,“时间真快啊。” “殿下现在还小,娘娘这感叹等殿下选妃时再说也不迟。”谷雨说话哄她开心。 庆寿宫里,对太子开蒙这一热闹并不在意,太子伴读没有要养在长公主膝下的亓昊,但是为了以示对太后娘家的恩宠,亓肇还是选了刘家一个孩子。 尽管并不太乐意。 太子伴读选了八个,皇后娘家一个,太子少师家一个,太后娘家一个,宗亲家三个,敬相家一个,将军家一个。 也算是宗亲勋贵文臣武将家都琢磨到了。 但是太后早被伤透了,这种程度的安抚安不了她的心。 “你伺候过陛下两回,觉得陛下和皇后如何?”太后问跪在下首的一个女子。 女子穿湖蓝裙衫,面容清丽,“臣妾觉得,陛下十分敬重娘娘。” 第115章 新人 “那陛下和杜贵妃呢?”太后又问。 “陛下对藏玉殿娘娘还是有几分怜爱。” “可不得怜爱吗?”太后嘲笑,“整天要死要活的说爱你,陛下还年轻,哪见过这个。” 对于杜丽珍,她是顶看不上的,一是因为她姑母丽妃当初在宫里不显山不露水,最后却是她的儿子成了最后赢家,丽妃也一跃翻身和她平起平坐,虽然太后当机立断让她殉情,但是名分祭祀上终究是一样,让她腻味。 二是杜玉珍的行为举止实在上不得台面,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教养。除了青楼楚馆,做小妾外室的,谁争宠是把爱挂在嘴边的。 眼里只有男人的女人,这放在哪都是让人瞧不上的。 “你学着点杜贵妃的招数,但是把握分寸,她有杜家托着,你没有。”太后笑道,“不过你也有你的长处,你的真心比她更纯粹。” 易璐梅应是,从庆寿宫出来,她去上林苑转半圈再回到她的宫殿。 初封只是美人,位份很低,分的宫殿也偏远,但是她并不气馁,准备好状态等待第一次侍寝,虽然陛下没明说,但是她感受得到,陛下还是喜欢的。 这不,没到三天,就又翻了她的牌。 她家世不显,既然决定进宫搏富贵,她就做好了迎除万难的准备,八月的太阳还有些毒辣,易璐梅带上帷帽坐上小船摇到池塘中央,去接荷花中央的水珠。 这是一个苦活,接上一个时辰,也才得小小一壶。 易璐梅还没叫苦,宫人先耐不住热,“美人何苦自己来采,给两个钱,上林苑的宫人就能采的明明白白,他们赶早来采水珠更多。” “早上采的那是露水,我这采的是荷花合上一夜后闷出的水汽,经过暴晒蒸发后留下的精华。”易璐梅浅笑,“我又没有旁的长处,只能费些苦力气,才能让陛下体会我的心。” 身居高位的贵妃不会亲手给陛下做这些事,而她能做。贵妃的爱停留在嘴上,而她的爱就在一点一滴的荷心水里。 陛下总会品出其中不同来。 至于太后,她需要一个靠山来应对她得宠后来自杜玉珍的反扑。 皇后也好,宫人都说皇后是再好不过的性子,从不为难宫妃下人,但是她也不会和宫妃私交好,容嫔得了大公主的亲眼,被藏玉殿弄掉一个孩子,也就只能受着,现在怀孕了都得避着藏玉殿的脸。 所以她到庆寿宫来示好,表示孝心,一个小小的美人能进出庆寿宫,也是太后给的脸面。 亓肇这段时间都扑在太子开蒙上,虽然太子现在上课只是跟着老师摇头晃脑念一段话,也不耽误他隔窗看的起劲。 太子比一般三岁娃长的壮,坐在伴读中间也不显小。 “太子是个读书料子,你瞧他坐的多稳。” “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坐着上一天课,不吵不闹,沉稳大气。” 亓肇夸自己儿子赞不绝口,好像这个小豆丁就是不世出的天才。 其实魏向晚为了维护太子形象也是煞费苦心,同老师商议,上课一刻钟就玩耍一刻钟,到了下午,就纯玩的课程,这才让太子忍下了和母亲分离之苦,能在文华殿待上一整天。 除了第一天,王维勇并不用每日给太子上课,他定下课题,再有年轻的翰林院年轻编修来教,这也是殊荣,再者,王维勇也没精力教一群小豆丁摇头晃脑。 到九月,太子已经习惯上学,亓肇也不用去文华殿盯着,有心情到后宫来玩耍。 新进的宫妃里就显出易美人来,伺候的次数最多,陛下还破格给她调了宫室,离无极宫近,而且房屋明亮宽敞,超出美人居住规格。 亓肇有次和魏向晚吃着饭呢,突然就让人把易美人叫来,亓肇凑到魏向晚跟前献宝似的,“易美人跳舞好看,皇后也看。” 魏向晚点头,和亓肇边吃饭边欣赏易璐梅婀娜起舞。 跳完后自然要赏。 亓肇说易美人献舞御前,帝后大悦,晋位份为昭仪。 易璐梅俯下身来谢恩。 魏向晚也给了赏赐,易璐梅走后,才含笑看着亓肇,“陛下想晋就晋,还拿我当名头。” 亓肇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拿你当名头,我这也是有好东西不藏着,想和皇后一起欣赏。” “易昭仪在陛下面前跳舞,那是闺房之乐,你把她叫到我面前来跳,又是用膳的时候,这是折辱她呢。宫里有的是舞娘,何必拿宫妃当舞娘。”魏向晚提醒道,“美人就罢了,昭仪别人也要唤一声娘娘,下次不可如此。” “纵是昭仪,能献舞给皇后也是她的荣幸,何来折辱。”亓肇不以为然。“你瞧着喜欢,下次再叫她来。” “我有喜欢的舞娘,才不用她,陛下喜欢就多看看。”魏向晚笑道。 对易璐梅得宠这件事,魏向晚并不在意,不是她也有别人,只是储秀宫调两个秀女去伺候易璐梅,她才上心。 这些时间,足够她确定留在储秀宫的秀女中谁是长公主的人。 偏那么巧,都去了易昭仪那。 “易昭仪去过庆寿宫吗?”魏向晚问。 “这个没留意,需要奴婢们留意吗?”小雪问。 魏向晚点头,争宠没什么,但要是太后的人,那就得提高警惕,太后要的可不是后宫争宠。 贺兰关总算传回来消息,但是从王亦慧脸色看,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说是公公看上春雨楼一个姑娘,担心老郡主不同意,就私奔到贺兰关生活,但是过去不久就去世了,还留下,留下一个遗腹子。”王亦慧为难道。 最坏的消息,人还是没找到,却找到一段丑闻。 魏向晚听后久久没说话,等回过神来才问,“那哥哥准备怎么做?” “郎君自然是不信的,说要开棺验尸。” “不要在贺兰关开馆,离得太远,说不清楚,让人把棺木连同那女人和小孩都送回京城,再去请龙先生进京,开棺验尸。”魏向晚轻声道,“龙先生在魏府当了那么久的大夫,他清楚我爹的身体。” “如果是真的呢?”王亦慧问,其余便算了,那还有个小孩,若真是魏成泰的血脉。 “便是真的,也就是一个外室子,给点钱财全了名声就是。” 第116章 争斗开始 亓肇正斜躺在贵妃榻上,看易璐梅起舞,眼神交汇之际,情意绵绵。 郑衡一溜烟进来,附在亓肇耳朵边说了些什么,亓肇立即反应,“真的。” 郑衡点头。 亓肇立即起身往外走,乐舞暂停,易璐梅无措垂下手,看他离去的方向。 “娘娘。”宫人担心问。 “许是有什么军国大事。”易璐梅安慰她们,“无事,陛下忙完就来了。” 魏向晚在王亦慧走后,就让宫人都下去,她一个人待会。 亓肇到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房间,魏向晚一个人坐在那,木木呆呆,数不尽的落寞心酸。 亓肇没来由的心酸,走到她对面坐下,拉住她的手宽慰,“这都是假的,你这么聪明也会被骗?” 魏向晚呆呆看向他。 “全京城都知道你爹是个纨绔,但是没人说他不孝顺,为了一个女人背井离乡,连娘死了都不回来,这不是他。” “编造这个故事的人根本不了解,就连我都有所耳闻,你祖母对你爹的纵容,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只要你爹喜欢,祖母就容得下,何至于要走。” “我爹可能真的死了。”魏向晚干涩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眼泪瞬间落下。 亓肇伸手给她擦眼泪,声音更软,“我说了这么长的话都是白说了不成,贺兰关发现的人肯定不是你爹。” “从我爹失踪那天我们就在想为什么?” “凡事都有缘由,为什么我爹的失踪找不到任何理由。”魏向晚脸上淌着泪,“时隔多年后冒出来的信息,我以为是真的知情人。” 眼泪很快把亓肇的手弄湿,亓肇俯过身,把魏向晚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真的知情人不会爽快给出结局,他会给出似是而非的线索,吊着我们,让我们疲于奔找,心力交瘁,他只想折磨我们。” “而不是这么简单一个丑闻。” “你说的是有人借你父亲失踪的事生事?”亓肇问。 “那有什么用。她不知道我爹在哪,没有人知道我爹在哪?”魏向晚痛哭出声,她的眼泪打湿亓肇的肩膀,让他觉得肩膀重逾千斤。 但是他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魏成泰到底在哪。 魏向晚哭累了睡着,亓肇抱起她去寝室,即使闭着眼睛,也有眼泪出来,亓肇手放在她眼皮上,却不忍碰上去。 已经哭肿的双眼,再经不起外力。 亓肇回到无极宫让人把葛志高叫来。 “朕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朕希望你再排查一遍京城过去五年来意外死亡无人认领的男尸。” 葛志刚领命,“陛下是想让末将找辅国将军魏成泰吗?” 亓肇点头,“你怎么知道?” “魏虑在末将麾下,他家中事末将也有耳闻。”葛志刚思索后说道,“末将听闻,从辅国将军失踪后,每次京兆尹发现无名男尸,魏府都有人去认领,只是都没有发现。” “末将的想法是,即使辅国将军已经死在京城,恐怕尸体也不在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你尽力去找。”亓肇叹气,“朕实在不忍心皇后为此愁苦泪流,总要做点什么,好过这样口头安慰。” “末将领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魏家的事顷刻间就传遍了,朝上就有人上书骂魏虑不孝,让其生父幼子流落在外。 “魏家还没定论的事,你就知道了?你是地底下有关系,辅国将军给你托信了?”不等陛下回答,怀安郡王先发声。 “魏成泰当年流连青楼并不是秘密,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抛家弃业也大有可能。如果不是他的种,一个青楼女子也敢构陷皇后娘家?” 这句话属于图穷匕见了,已死的魏成泰没什么好说头,魏虑现在成家立业也是个无可指责的正经人,针对魏家,就是针对皇后。 所有对魏虑和魏成泰道德上的指责,最终都会成为魏向晚的底色。 亓肇很没耐心,看着为首的萧正阳,“朝廷是没有事说了,为着这些小事争吵。” “平日里吵朕的家事就算了,现在一个臣子家未定的事也要翻出来争执。你们到底是关心魏虑,还是关心别的东西?” 朝臣不再争执,但是京城里关于魏家的讨论并没有停止。 许多人对魏向晚当皇后觉得不服,陛下第一次选秀的时候,她的家世还配得上,到选继后的时候,魏向晚就不够格了。 只父母双亡这一条,就是命太硬了。 只是不知道当初怎么就选上她。 这个时候又传出其实当初是太皇太后一意孤行要魏向晚当皇后,即使命格不好,太皇太后也顾不得,她心疼老郡主,是一定要安置好她的孙女。 反正太皇太后现在已经死了,随便怎么说都行。 亓肇气的在无极宫扔杯子 ,他恨不得让钦天监把他和皇后的八字贴的到处都是,他们是天作之合,不存在皇后妨碍他的命格。 “他们现在说皇后命不好,是冲着皇后来的吗?皇后都命不好,她生的太子能好吗?”亓肇很敏感的想到,“现在其他皇子还没出生,就准备对付太子。” “要真生下来还了得?” 早知道会如此,亓肇才会拉开后宫皇子的年纪,没想到根本就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后宫只有一个皇子。 让他们争无可争,就都老实了。 魏向晚叫郑阳来,“本宫准备让你去伺候太子,你可愿意?” “奴才是娘娘的人,伺候娘娘,伺候太子是奴才的本分。”郑阳立即跪下回道。 “本宫信你的忠心,让你伺候太子,就是让你以后只伺候太子,日后要跟着太子去东宫。”魏向晚看他,“太子身份特殊,日后只会危机重重,本宫希望你护着他,就像当初庆寿宫要太子,你抱着他冲向无极宫的勇敢无畏。” 郑阳磕头,“奴才得娘娘信重,必定为太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魏向晚又看向白露,“白露,今日起你就是太子身边的管事宫女,太子就交给你了。” 白露跪下,“娘娘。” 娘娘想要做什么,她是那么爱重太子,不愿意太子离了她身侧,为何突然安排太子的身边人。 “如今我碍着别人的眼,强硬撑着没有好处,不如退一退。”魏向晚道,“我既然要养病,太子就不能养在我跟前,你作为我的眼睛去看着太子,万事小心。” 长乐宫报病,亓肇过来,魏向晚戴着抹额,面色苍白,哭哭啼啼,“臣妾蒲柳之质能进宫侍奉陛下,又诞下太子,已经是侥天之幸。” “如今外人传臣妾德不配位,许是臣妾的使命已完成,所以只能大限将至。” “你在胡说什么?”亓肇生气。 魏向晚扯着他的衣袖哭诉自己不配当皇后,凑近了却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今外界以莫须有的罪名揣测我,无非是嫌我碍眼占了位置,我若安好,只怕难听话会越来越多。” “现在我被言论逼病了,他们也要脸,不肯担逼死无错皇后的罪名,反而会嘴下留情。” 魏向晚扯着亓肇的胳膊,“贺兰关的人还需要两个月才能回来,都盯着我家这点事,好办的事也要不好办。” “我的名声无所谓,若是带坏了太子的名声,我如何情愿。” “外人的几句闲言哪有那么重要。”亓肇心疼,“值得你弄坏自己身子来规避风险。” “我养病期间,太子就托付给陛下。”魏向晚恳求道,“他们都想要太子的命,能不能保住他的命,全在陛下。” “是我无用,才让你担忧至此。” “陛下不知道后宫的手段,女子为名声所累,多的是不得不死的时候。”魏向晚摸着他的脸,“我不惧死亡,只要陛下好生养大我们的儿子,我这一生也值了。” 长乐宫生离死别。 庆寿宫听闻长乐宫报病,亓令月冷哼道,“假的,她最擅长这一套,要打她她就跑。” “跑就跑,跑容易,跑回来就难了。”太后笑道,她早已惊觉后宫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内,魏向晚不在紧要地方安插人手,迷惑了她。 “趁着她养病的时候哀家把宫权再笼络到手里,你以为当初太皇太后死的时候,哀家为什么按着你不让动,你在宫里连动手的人都不确定,还想改换门庭?” “母后高瞻远瞩。”亓令月凑过去给太后捶肩膀,“现在又有三个宫妃有孕,总不会三个都是公主,只要生下一个皇子,母后抱一个在膝下养着,养到岁就能改换门庭。” 魏向晚病了,宫权自然就落到宋玉珍手里,她和庆寿宫关系良好,不会和太后对着干,即使知道太后对宫里的人大肆改动,她也只有一句,她要照顾肖美人,宫务上的事力所不及。 魏向晚连太子都搬到无极宫去住,自然也不会让其他人来侍疾。 她在龙先生那学的招,把脉前刺激一下,或者想生气的事,就会把出细脉来,女子多体虚,魏向晚也只想装个体虚,不想装个绝症,真让人害死了都没处说理。 体虚受刺激需要静养,这就足够了。 魏向晚跟王亦慧透了底,免得魏虑担心。 元昭一定要来给魏向晚侍疾,魏向晚说知道她的孝心,“你若伺候母后病了,那母后的病更加不会好了。” 元昭扑在魏向晚床前,“母后,我有点害怕。” 魏向晚问她怕什么,元昭才说出许多熟悉的人都见不到了,老师换了一两个,“三妹妹的伴读也全换了,三妹妹不喜欢,但是她娘只让她忍着,说是皇祖母给她选的人,比之前的好。” “元昭,你能护住自己吗?”对此也在魏向晚意料之中,太后肯定会趁着她养病的功夫重新抢夺对后宫的处置权,“如果有什么事觉得不舒服,就去找你父皇,不要忍着憋着。” “你父皇疼你,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受委屈了还能说出来,太子要是受委屈了怎么办?他话也说不太清楚,如果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元昭含着泪眼,“母后快些好起来,没有你不行的。” 魏向晚抚摸她的头发。 “那母后养病的时间,你下课后去看看太子,陪他玩耍,你是姐姐,太子如果受委屈了,你肯定看得出来的,对不对?” 元昭点头。 魏向晚看着远方,太后忍不住,那这次就是决战。 她也受够了来回拉扯,弄得孩子们也跟着受罪。 后宫里只需要一个话事人,太后也该让位了。 魏虑想着魏向晚身体不好就来气,虽然王亦慧隐晦表示这病半真半假,娘娘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他还是气不过。 仔细算起来,谁家没点龌龊事,先不说他爹抛家弃子和人私奔还没有定论,就算是,那又算得了什么? 他爹又没个老婆,祖母也不会怪爹,这轮不到旁人来说三道四。 魏虑以奉国将军的身份上朝,朝上就请辞,他不当虎贲校尉了,亓肇要问为什么,他就盯着那几个说魏家不是的言官阴阳怪气,“微臣无父无母命不好,若继续在皇城军里当虎贲校尉。” “影响了京城的命局该如何?” “微臣担不起这个责任。” 亓肇要挽留,魏虑又说是担心自己父亲的下落,去当值也魂不守舍,“娘娘现在就微臣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兄长,免得被人找机会陷害,还是守着爵位在家老实窝着。” 等到下朝,陛下前脚刚走,魏虑就大声喊住,“平王殿下,当初宫里下旨立娘娘为后,魏家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呀。” “总不能现在太子都开蒙了,说娘娘骗婚。” “谁说娘娘骗婚了?”平王问他,“都是无稽之谈,你如今是一家之主,也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人云亦云。” “我有自己的判断,只是怕朝中有大人没有自己的判断,这些话都是从大人后院里传出来的。”魏虑冷哼。 “各位朝公也回去劝告夫人,不要多生口舌。”平王劝告还没走的朝臣,“这事不占理,就是为了后辈积德,也要少生是非。” “若是天命所归,皇后娘娘这个位置坐的稳,谁也抢不走。”贾思明道,“若不是知晓自己命硬,怎么会一听到风言风语就气病了呢,可见娘娘心里也虚着呢。” 魏虑凑过去想要打人,被人架住,“这是大朝殿,你冷静些。” 第117章 杀意 前朝后宫互为因果。 谁能主事说话,谁就拥有权利。 就算是家里无人在朝上,只有后妃有宠有位,自然有朝臣投靠,互为依仗。 太后之所以能说一不二,因为在陛下未亲政前,朝政由她和太皇太后各持半边,陛下亲政后,太皇太后撤手还政,但是太后不退反进,压缩太皇太后系的官员,自己提拔上来的官员占据了大半朝堂。 甚至连百官之首的萧正阳都对太后马首是瞻,如此一来,亓肇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亓肇刚亲政时何尝不是雄心壮志想要做盛世明君,但是屡屡受挫,他也学老实了,明面上做个孝顺傀儡皇帝,时不时闹上一阵,太后为了安抚他,他诉求的那些不能满足他,其余枝枝末末的一些小需求就满足他。 亓肇就靠着这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在朝堂上扶持自己人。 敬阳受刺案,翻了朝廷半边天,换了人,亓肇觉得舒服多了,不会再觉得这个皇帝就是给太后和内相当的。 但是现在朝上有人攻击魏家未定的家事,魏虑找人又不是大张旗鼓,怎么才找到人就天下皆知,魏向晚的眼泪,她都知道这人是冲着她来的。 难道他就只能看着。 亓肇看向萧正阳的眼神算不得好,萧正阳不倒,朝臣换的再多,太后还是能通过朝臣的嘴来实现她的想法。 亓肇把杜长若叫进宫,舅甥俩商议怎么扳倒萧正阳。 魏向晚写了一封信塞在昊哥儿的书本里带回去,王亦慧整理书本发现后立即叫魏虑来看。 魏向晚信中说,她养病退让已经是受委屈,哥哥不必忍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会影响他。 至于什么时候收手,就看陛下什么时候私下让哥哥适可而止。 魏虑早积攒了一肚子火气,只是因为害怕影响魏向晚的名声所以才什么都没做。他是照纨绔养大的,想做个好人还得装一装,想使坏那是手到擒来。 现在得了魏向晚的首肯,魏虑不装了,先头也说过,谁家没点糟心事,就算自己洁身自好,那子孙不成器,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欢场争花头,赌场掷千金。 在朝堂上指责魏家不是的人,都被魏虑打听到家里的破事,再使点银子给乞儿,满京城传唱。 喜欢听八卦是人之常情,没有谁的八卦是不能听的。 还有那些说魏向晚命硬的,魏虑也让人去传她家的女人命好,财官两全,刑空官杀,官轻宫贵,女印多。 反正就是说她们是克夫无子寡妇的命格。 急的那些个太太要跳脚,京兆尹抓了一批又一批的乞儿,牢里都要装不下。 京城的乞儿抓尽了,魏虑就让人去京城以外的地方找,车子接来,看见衙役就跑,跑到城门外,又让人送回去。 皇城军营地要整修,需要一批苦役,正好,京兆尹抓的乞儿送到皇城军,魏虑事先打好招呼,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们,每日还有一干一稀两顿饭。 不仅如此,魏虑还天天上朝,不是说这个教子不严,就说那个私德不休,还要说御史监察不力,官官相护。 他没有计策,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乱拳有乱效,被点名的朝臣要应付魏虑,想要抓他的痛脚,魏虑没有,就一个爹失踪还有说头,但只要有人提到贺兰关,魏虑就要和人打赌,我都不确定的事,你就替我认爹,那要是那个死人不是我爹,就劳烦大人躺到棺材里去代替我爹。 放心,我一定会风光大葬。 这谁还敢应,好当人爹,也不能是死爹。 魏虑身上没有官职,只有爵位,萧正阳说他不用这么勤勉,每日上朝。 “我不上朝,怎么知道诸位朝工对我魏家的关心呢?”魏虑问,“其实萧相这么大年纪了,才是不必每日上朝这么辛苦,不如早些致仕容养。” 萧正阳盯着魏虑,“魏将军何意?” “我乃先帝所托辅佐陛下的顾命大臣,你一小小辅国将军,也敢置喙侮辱。” 他要借此按住魏虑。 哪知道魏虑根本不怕,两手一摊,“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微臣哪知道萧相这么威严不可冒犯,一点小小的关心就能让您动怒。” “要不然我给你磕一个?” 丞相虽是百官之首,但是同朝为官不受拜礼,这个头魏虑敢磕,萧正阳也不敢受。 萧正阳气急,亓肇适时开口,“萧相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萧相说的也有道理,你上朝也没什么正事,不必每日都来,初一十五大朝会来露个面即可。” 明面上亓肇维护了萧正阳,落了魏虑的面子,但是魏虑回家后把陛下的话同王亦慧说了,“陛下没有让我适可而止?” 王亦慧摇头,“但我觉得郎君可以适可而止了,现在京城里已经没人议论魏家和娘娘。” “娘娘病好了吗?”魏虑问。 王亦慧摇头。 “那止什么?”魏虑不肯,“对面的人没有停止,娘娘的危机没有解除,我半途而废,那不是白闹了。” “这些名声之说,犹如苍蝇绕耳,虽烦了些,但没有伤筋动骨。”王亦慧皱眉,“萧相不是大度之人,我怕你今日在朝上犯了他的忌讳,他要害你。” “他怎么害我,我现在孤身一个,又不当官,我儿子离当官还远着呢,我不怕他。”魏虑难得多想了 一圈,“你让岳丈也不必怕,他现在是太子少师,萧正阳要动他,也要看陛下愿不愿意呢。” 他一砸手掌,“我知道给萧正阳说个什么了。” 魏虑急急跑去书房,拿起纸笔哗哗写了一段,然后叫来管家,让他去找人传唱。 管家看完后说,“真的要去。” 魏虑写了打油诗吐槽萧正阳,‘老家请了个管家,照顾少爷成家,少爷当了大家,管家不肯回家,口称得了老爷令,要当少爷的家。’ ‘老也不识相,老也不知趣,老了鸡毛当令箭,不听老话就不行。左一个忠心,右一个护主,左右舍不得门前车水马龙家里五子登科。’ “这活没人敢接。”管家委婉提醒。 “这么明显吗?我没点名点姓的。”魏虑还要诧异, 管家无奈,你这和指名道姓的骂也没区别了,何况你刚刚在朝上和人争执过,这你找谁都没用,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做的。 “那就去请外地人来唱,唱完就走,不必流连。”魏虑干脆道,“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我这也是为萧相好,现在退还能让保全自家,再不退,只怕是晚节不保。” 街头巷尾多了唱词,朝会上,萧正阳声泪俱下,老臣一片赤胆忠心,为了不负先帝所托,老臣殚精竭虑不敢松懈,如今被人误会贪权恋位,老臣实在是哀莫大于心死,还请陛下允许老臣回乡,不要做个老不修。 亓肇自然好心宽慰,让他不要多想。 又命京兆尹严查,不要胡说乱唱,坏了老臣的心。 京兆尹唯唯诺诺应是,贾思明出列道,“从前从未有过此等传言,偏偏上次魏虑同萧相争执后就有了此传言,微臣不得不怀疑,此话就是魏虑命人传出。” “还有先前好些人家的谣言,都是他让人传出来的,如此下作手段,请陛下严惩。” 亓肇挑眉,“你说是魏虑做的,可有证据?” “证据,京兆尹去查肯定有。”贾思明道。 “京兆尹还没查,你就言之凿凿说是魏虑干的,要是查出不是魏虑干的,你是不是还要说是朕有心纵容,包庇大舅子?” 贾思明闻言跪下,“臣不敢。” “御史有风闻启奏的权利,怎么你还有风闻断案的能力?”亓肇冷道,“朕自诩还算公平公正,凡事只要有证据,朕就办,但是没有证据的事,不要拿出来说,丢自己的脸。” 贾思明跪的更低。 亓肇叫退朝。 萧正阳眼泪还挂在腮边,也有些埋怨贾思明出来的时机不对,但是见好就收,他也不是真的想回乡,陛下愿意开口挽留,这事就过得去。 太后笑他天真,“就算你真的要走,陛下也会三请四留,他可不是那么直白不会看脸色做场面的人。” “那陛下是真的想要我走?”萧正阳心内刺痛,“我从陛下那么小就辅佐他,结果陛下大了,不肯多留我一分。” “事实证明,只有小的才听话,大了都各有心思。”太后感叹。 萧正阳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现在其他皇子还没落地。” “什么其他皇子?”太后奇怪,“太子不是已经开蒙了吗?” “我以为娘娘和皇后不睦,不喜欢太子呢。”萧正阳心想,要是拱立太子,那难度小多了。 “哀家千挑万选的儿媳妇,怎么会不喜欢呢?”太后笑道,好像让人传出皇后命硬的人不是她。 她选魏向晚时喜欢她家人丁单薄,现在也是。 旁人抄家灭族还要担心有漏网之鱼,魏家人口清楚明白,一巴掌数的人,派一个小队就解决了。 魏向晚装病了半个月,后来不用躺着了,但是还是没有好透,碰着人就咳咳咳,赵平安偷偷来见她,把太后动了哪些人告诉她。 魏向晚一看,动得都是吃食医药上的人,还有宫门洒扫也换了。 别看洒扫不起眼,平常能传递消息,关键时把路口堵死,死生都传不出去。 “现在孩子还没出生,不确定男女,太后就要动手,这也太着急了。”魏向晚思索,随后她想到,除非她根本没想册立其他皇子,只想用现成的太子。 如果陛下出了意外,太子继位顺理成章,不会收受到阻碍,而太子娘家单薄,只要全杀了,就挡不住她再来一次垂帘听政。 魏向晚深呼吸。 她不能等太后都谋划好了再行动,得逼迫她先动手,越早越快动手,纰漏就越多。 太后那边城府深,轻易不会动弹。 那就从长公主下手。 第118章 利用 魏向晚在上林苑画越水春宴,矫健的男儿在奋力抢夺花球,花团之中,一个女子面露骄傲又眼含担心。 亓令月也来上林苑散心,还未靠近就有人提醒,皇后娘娘在前面,请长公主回避。 亓令月被太后三令五申的提醒,不要去见魏向晚,等她倒霉的时候,你想怎么出气都行,但是在那之前,你避着她走。 亓令月原本准备听话,但是让人拿话顶到跟前,她就顾不得,冷笑,“皇后娘娘这么大排场,来上林苑还要清场啊?闲人回避。” 她大摇大摆前往魏向晚画作的亭子,在她之后,有宫人迅速往无极宫去找陛下。 “听闻皇后身体不好,时日无多,今日一看,还挺有精神。”亓令月看到魏向晚就冷嘲热讽,“还有心情在上林苑游园绘画。” “本宫只是身体不好,公主希望本宫时日无多。”魏向晚笑道,“为着公主,本宫也会长命百岁的。” “牙尖嘴利。”亓令月走近了看到魏向晚的画,脸色突变,“你画的是什么?” “公主看不出来?”魏向晚指着画,“越水春宴夺花球啊,李家三郎最斯文不过的性子,为了未婚妻才会下场夺球,只为了让她有面子高兴。” 亓令月不等她说完就把画作撕了,“你是故意画的。” “他们不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魏向晚说道,“李三郎处处体贴,就连妙珍画眉用的都是他精心挑选,更不要提四时四物,年节过寿。” “写首诗画幅画都要巴巴地给妙珍送过去,让她品鉴。” “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亓令月恶狠狠的盯着魏向晚,“孔妙珍已经死了,死在出嫁前,她和李兰道的情分早就断了。” “怎么能说断了呢?”魏向晚不赞同,“只要李兰道心里有她,他们这段情就没有断。” “何况,他们现在在地下也算重续鸳梦。” “李兰道的尸体是你换走了。”亓令月逼近了问,“孔妙珍那个贱人的尸体是不是也是你调换下葬了,你把他们葬在一起,你以为这样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做梦。” “到底是我做梦,还是你在做梦。”魏向晚继续刺激她,“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李兰道的妻子,他生不属于你,死也不会属于你。” 亓令月发狂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谷雨和小满立即站到魏向晚跟前保护她。 “你一见钟情的男人,是为了他的女人在开屏炫耀,而你以为杀了人,男人就属于你,结果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魏向晚嘲讽,“就算是天潢贵胄又如何,除却公主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以权相逼,除了把人逼死,不能逼得人爱你。” “你闭嘴。”亓令月指着魏向晚大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陛下就一定爱你吗?” “当初陛下根本就不想要你,是母后非要选你,你才能入宫当这个皇后,你不要不识好歹。” “陛下当初不想要我,但也不妨碍他现在爱我。”魏向晚看着她,“就算陛下不爱我,但是我是皇后,又育有太子,百年后,我的名字跟在他后面,受后人祭拜,爱不爱又重要吗?” “谁都知道我是他的妻子。” “而你,不用等百年后,李家对你恨之入骨,说不定现在家谱上他的妻子就是孔妙珍,李家的后人知道孔妙珍,却不知道你。” 啊—— 亓令月挥舞着手要来打魏向晚,魏向晚眼看着亓肇的身影,把谷雨挪开,双手架住亓令月的手,“人已经死了,长公主还是看开些,不要拘泥在旧人阴影,一世不得开颜。” “贱人。”亓令月把魏向晚甩开,“你和孔妙珍一样是贱人,我能杀得了她就能杀了你。” “住手,你在干什么?”亓肇远远看见亓令月把魏向晚甩在一边就心跳到嗓子眼,连忙制止。 但是亓令月已经气疯了,她什么都听不到,眼里耳里只有魏向晚嘲笑的话语,李兰道和孔妙珍天生一对,而她是丑人多作怪。 她四处寻找着趁手的武器,在地上看到翻倒在侧的砚台,弯腰捡起。 亓肇冲进来扶起魏向晚,急切问你伤到哪。 魏向晚摇头说无事。 看亓令月举起砚台砸过来,她不由自主喊道陛下小心。 亓肇闻言却只把魏向晚紧紧搂在怀里,背对着外向,以身为盾,保护的姿态。 亓令月用足了力气,砚台接连砸在亓肇后脑上,血迹蔓延开来。 魏向晚着急大喊,“来人啊,护驾,长公主要行刺陛下。” 这一招呼,躲在暗处护卫的人都出现了,魏向晚手挡在亓肇大脑后也挨砸了几下,但是她顾不得,颤声问道,“陛下你怎么样?” 亓肇直到人把亓令月制住,才松开魏向晚,“来人啊,把长公主送到宗人府关起来。” 他声音阴恻,看向亓令月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死人。 亓令月的疯劲好像被这一眼看过去了,她手一抖,沾了血的砚台掉落在地,“你不能关我,母后不会让你关我。” “我没想打你,我打的是魏向晚,你非要挡在前面才,这是你自找的。” “把她的嘴巴捂住,不要让她一路上胡言乱语,她的宫人一并送到大理寺去。”亓肇冷声道,“速去,不必惊动太后。” 魏向晚忙让传唤太医,一行人回了无极宫,太医院判来检查伤势,亓肇后脑被砸了两道手指宽的伤口,院判清理血迹时,魏向晚忍不住埋怨道,“我都提醒陛下了,陛下为何不躲?” “我躲了,让你被她砸?”亓肇捏着她的手心,“她用足了力气,也不怕你这张小脸被她砸花。” “我的身体如何能和龙体相比。”魏向晚垂目,“就是我受伤了也没什么。” “怎么没什么。”亓肇生气了。“上次她拿剑指着你,没有严办她,胆子就越发大了,今日若不是我,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她手里。” “这次我必定不会轻饶了她。” 魏向晚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 院判眼观鼻口观心,什么都没看到。 “我不是圣人,长公主要杀我,我自然害怕,可若是长公主和我只能存活一个,我却没有信心。”魏向晚呢喃道。 “说什么了?”亓肇回以紧紧的拥抱,“朕是你的夫君,难道还保不住你的小命。” “陛下当心。”魏向晚抬眼看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选一不能共存的时候,你选我,太后肯定要选亓令月,你要护我的命,太后就会要你的命。 亓肇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将朕的头包的大一些。”亓肇对院判说,“对外说的伤势也重一些。” “让平王和丞相都入宫来,这次必定要有个说法。” 第119章 关押 等太后知道亓令月被关押到宗人府时,满宫上下都传遍,长公主行刺陛下,用砚台把陛下的头砸破了。 太后急急到长乐宫。 平王,萧正阳,卢桑,敬阳四人站在御前,亓肇头围着白布倚坐榻上,魏向晚坐在一旁,露在袖子外的手背通红一片。 “姑嫂之间一点小矛盾,何至于此。”太后一进来就先发制人,“怎么满宫都传长公主行刺陛下,她行刺 陛下图什么呀?” 太后进来后,魏向晚就站起,亓肇没动,“那母后以为,朕头上的口子是自己砸的,栽赃陷害长公主,那朕图什么?” “皇后。”太后板着脸问魏向晚,“你和长公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长公主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惹怒了她,陛下又护着你,都是因为你才有的祸事。” “哀家真是悔不当初,怎么不听信他人劝告,娶了你这个克父克母的命硬之人进宫,陛下从前和长公主姐弟情深,从未起过波澜,自你进宫后,姐姐不像姐姐,弟弟也不是弟弟。” “儿臣见天气晴好,就去上林苑散心,偶遇长公主,她非要问儿臣把李兰道的尸体藏哪了,这件事之前已经有公断,长公主再问,我也答不出来。”魏向晚蹙眉,“陛下确实是因为维护我而被打。” “但是再怎么气急,打一下就够了,长公主接连下死手,若不是陛下,如今我就只是一具尸体。” “你现在死了吗?”太后逼问,“一个女子能有多大力气,你给她扣这么大的帽子,是巴不得她死。” “太后娘娘。”敬阳率先出声,“如今是长公主主动打人,伤了陛下,长公主乃首错,如若不罚,法理不容。” 太后阴沉沉看着他,“这只是陛下一点家事,陛下不计较,焉有你说话的地方。” 平常这些事在宫里发生,都捂在宫里,并没有发散,但是今日亓肇把人叫进宫,就是不准备再藏着掖着。 “那朕要计较呢。”亓肇开口,“上次她剑闯禁宫,朕已经饶了她一回,但是她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今日她要杀皇后,即使朕在也不改其霸道,她第一下知道打错了,还不停手,谁知道她想杀皇后还是想杀朕。” “她一个女子,无家无子,她杀你做什么?”太后急道,“她就是和皇后起了冲突,如果你不护着皇后,今天这伤也不会是你受。” “那朕不护着皇后,朕看着她被长公主打死在朕面前吗?”亓肇拍桌动怒,他动作大就扯到脑后的伤口,痛的呲牙咧嘴。 魏向晚忙上前探看伤口,再看太后,“因着母后,我对长公主已经处处忍让,一定要忍让到长公主要我的命,我也要毫无怨言的奉上吗?” “孝顺婆婆是为人媳妇的本分,孝顺姑姐也是吗?” “我死不足惜,但是我不仅是我,我是陛下的妻子,是太子的生母,如果长公主要我的命我就得死,是长公主都凌驾在他们之上吗?” “此事是长公主错了。”平王劝诫太后,“皇嫂对她太过优容,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再不管教,真的晚了” “她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太后气急,“她也很久没提到李兰道了。是皇后,皇后故意提起李兰道刺激她,让她发疯,你存的什么心思!” 太后质问魏向晚。 魏向晚垂头,“我也想问长公主,为什么要追着我问李兰道,即使我和孔妙珍有几年闺中交情,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难道是孔妙珍的死长公主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做贼心虚总是疑惑我是来替她报仇的。” 太后还要争个对错,亓肇沉着脸,“够了,母后只想知道亓令月动手是有原因,就可以推脱她的过错,她有什么原因可以对皇后出手?皇后大,还是长公主大。” “就是错了,也何必关到宗人府去。”太后捂着胸口,“就还和之前一样,送到皇觉寺去不行吗?” “朕送她到皇觉寺,再让她和和尚厮混,生下野种,秽乱宫闱。”亓肇反问。 太后看着他,“陛下何出此言,你败坏她的名声是不给她留活路,她一个可怜的死了丈夫的女人,到底哪里碍着陛下的眼,陛下非要置她于死地。” “就因为她得罪了你的皇后,你为了一个外人,要这么对付你的亲姐姐,先帝,你去的太早,为何不把我们母女两也带上,让我们在这里受人磋磨。” 太后哭求起来。 亓肇丝毫不为所动,“母后要真想念父皇,想追随他而去,儿子就算不舍,也会顺了母后的意。” 太后不再哭求,瞪着亓肇,“你当真要处理月儿,丝毫情面都不留?” “朕就是太留情面了,亓令月做的那些事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她做的事哪一件拿出来不是必死的下场。” “她把朕的宽宏大度当傻子。”亓肇看着太后,“朕要是再纵着她,那才是真傻子。” “平王,萧相,你们都是从先帝过来的旧臣,先帝临终前嘱咐不要兄弟阋墙,仅存的几个血脉要好好相处,如今你们就看着陛下这么对待长公主吗?”太后寻求帮助,“只因着陛下不是我亲生的,我们孤儿寡母就想过个安生日子都不行吗?” “太后娘娘要的安生日子,只怕是先帝爷回过来,也很难满足。”敬阳又道,“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母之过,太后不思教导长公主懂事明理,反而纵得她嚣张跋扈,屡屡凌驾在皇权之上。” “这事便是请市井不识字的老妪来断,也是长公主的错,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仁至义尽,太后娘娘想要以孝道相压,也是不能行的。” 平王只说太后只有长公主一个孩子,若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是人间惨剧,悲痛难忍,“不若就关起来,不让她出来生事。” “朕不会要她的命。”亓肇看着太后,“但是寻常监禁也达不到教育她的效果,就关在宗人府,王叔亲自看着,不必使她受他人作践,也不必命人优待,在牢里也像在家一样自在。”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陛下弄出这么大的架势,最后责罚也不算重,就是萧正阳也不能说罚重了,只能劝太后接受,“长公主动手伤人,无论是皇后还是陛下,都是她的不是,让她在宗人府待上几日反省不是坏事。” 太后垂泪,“她自出生就千娇万宠,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从公主府,到皇觉寺,再到宗人府,竟是一次不如一次,再有下次,陛下只怕会直接动手要了她的命。” 萧正阳才发觉长公主已经犯下这么多次,他无语,“那长公主也得学着点教训,娘娘在时,还有人维护,娘娘不在了,谁来护住她?” “她是正宫嫡出的公主,她也不是要别的,只要了一个驸马,落到这样下场,人人可欺,若她是个皇子,何至于此。” 她恼恨亓令月冲动坏了她的计划,但是她的心肝 宝贝女儿,她又不能不救。 第120章 花边新闻 亓肇除了最开始的眩晕,后来伤口其实不疼,暂时说服太后,遣走众人,他让人来给魏向晚处理手,嘴里还碎碎念道,“若不是为了给他们看你手伤,这手早就处理好了。” “我这又没破口又没血痕的,不用处理,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消肿退红。”魏向晚看他捧着自己的手心疼就道,“陛下头被砸了两个口子,还流了血,比我这严重多了。” “陛下快别操心,赶紧躺下休息。” “说到这我还要说你。”亓肇做生气状,“亓令月就是个疯子,她发疯的时候你就由着她发疯?今日若不是我在,她把你砸个头破血流你也就这么受着?” “你得跑呀。” “我会跑的呀。”魏向晚辩解,“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慢吞吞的,她还把你甩地上。”亓肇生气,“你身边得有几个会武艺的,至少健壮一点,一个个的还等着你去保护她们。” “在宫里能有多少危险。”魏向晚笑道,“陛下不会再让长公主有机会来欺负我了是不是?” 亓肇收了神色,“母后在时,我不杀她,就把她圈禁在宗人府。” “母后不在了,我可以放她出来,但是她要是再作死,就不怪我下手。” “宫中的护卫应该没有问题。”魏向晚侧撑着看他,“陛下从今日起要小心进口之物,身边也不要少了护卫。” “你小心你自己,我比你安全多了。” 太后派人去宗人府看长公主,宗人府的牢房许久没住过人,一进去就透着股霉味,牢房空空荡荡,时不时有受惊的老鼠跑过,亓令月从送进来那一刻就在不停的咆哮。 我是长公主,太后亲女,你们敢关我,我让母后把你们都杀了。 看守牢房的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至于长公主的叫骂,他挖挖耳朵,并不在意,这宗人府的牢房,关的都是天潢贵胄,任是谁生的都没用。 只是也奇怪,早好些年关进来都是王爷,公主倒是劈天盖地头一回。 亓令月见到庆寿宫的人立即抓着栏杆大喊,“母后来救我了,快把我放出去。” 来人一脸难色,“殿下恐怕还要在这住些时日,不过奴婢带人过来给殿下收拾牢房,床和家具也会送进来,殿下想要吃什么,奴婢也让人做好送过来。” “我不要床也不要吃别的,我不想在这里待着,放我出去。”亓令月大叫,这是正儿八经的牢房,亓令月第一次见她就受不了。 “把我关在这,和关狗有什么区别,我不要住在这,让母后来救我,我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 “殿下这番闯了大祸,就连平王和萧相都不站在太后这边,如何能救公主出去?”邓玉安慰她,“殿下为何和皇后起了冲突,又为何突然要动手?既然知道陛下护着她,殿下就该回庆寿宫,让娘娘想办法收拾她,而不是一时冲动,把自己陷在里面。” “魏向晚那个贱人。”说到皇后,亓令月状若癫狂,“她是故意的,都是她做的,她把李兰道和孔妙珍那个贱人合葬了,她还说李家族谱上,李兰道的妻子是孔妙珍。” “你去跟母后说,即使我和李兰道和离了,李兰道的妻子也不能是别人,如果李家胆敢给李兰道和孔妙珍合阴婚,我会把李家一把火烧了,我说到做到。” 邓玉回宫禀告,太后 立即挑眉,“李家真的给李兰道和孔妙珍合阴婚了?” “这个李家人不说,外面人怎么知道。”邓玉摇头,“殿下说是皇后说的,但是也有可能是皇后故意说来刺激殿下。” “哀家就知道是她故意惹怒月儿,让她冲动行事。”太后冷声道,“你去李家看看怎么回事。” 李家听说来人问李兰道的阴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阴婚?谁合阴婚?我们李家是书香门第,不做这种事的。” 邓玉要求看看李家族谱,李家也拿出来看了,族谱上只写着李兰道的生卒年,名下无妻无子。 “虽然和离,但是长公主殿下也是和驸马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老婆,怎么一个名字都留不下。”邓玉问道,“还是李家还想着之前那个未婚妻,只想等到无人在意此事后再与两人合婚。”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罗平安愤恨道,“这事也不是我家想做就能做的,妙珍是孔家女,难道孔家愿意女儿莫名其妙出现在其他人的族谱上?” “长公主先说李家祖坟埋的不是我儿,现在又污蔑我儿与她人结阴亲,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罗平安流着眼泪,“我儿都死了还不够吗?” “长公主连个死后安宁都不给他。” 邓玉讪讪离去。 罗平安却让下人把宫里来人这件事说出去,“谁知道长公主又发什么疯,万一太后纵容女儿,把莫须有的事变成事实,那我们李家就脸面扫地了。” 后宅的事,老爷不管,都是太太做主,太太说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魏向晚没想遮拦,亓令月想要她的命,还不是第一次,这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即使太后说出来是皇后故意挑衅惹怒长公主,拿李兰道和人结阴亲的事说出来。 但是李家的解释在庆寿宫之前,李家根本无意结阴亲,也不知道长公主为何这么说,孔妙珍确实和李兰道曾有过婚约,但是孔妙珍意外去世后,婚约就结束,现在李兰道也死了,但是结阴亲这事不是一家同意即可。 那还有孔家的意见呢。 孔家实在没想到,一个女儿的婚事,在多年后又让孔家成为京城热议的中心。 孔家当初对孔妙珍的死避之不及,如今也不肯攀扯上关系,自然要回复,“女儿未婚早夭已经是一生之痛,怎么会扰了她的死后清净。” 关于庆寿宫说起,皇后要为孔妙珍报仇,孔家一口咬定妙珍的死是意外,不与任何人相干,妙珍死的时候,皇后还在孝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如何知晓复杂情况,只怕是被人利用。 孔妙珍死的突然,死后不久李兰道就要尚主,喜好阴谋论的人言之凿凿,其中肯定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长公主还是李兰道? 越来越多的八卦细节出来,李兰道在婚后对长公主不假辞色,态度生硬犹如仇敌,又早早死了,倒像是对孔妙珍情根深种,不能圆满的自我了结。 长公主素来跋扈,看上李兰道后处理了他的小未婚妻,像是她能做出的事。 魏虑把皇觉寺的和尚尸体给翻出来,让人说明是和长公主在皇觉寺苟合的僧人,长公主回宫时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和爹都是太后处理掉的。 又有人说,长公主怀了三次孩子,三个孩子三个爹,孩子和爹都死,长公主实乃毒蜘蛛命格。 虽然谋害皇后很严肃一件事又变成了花边新闻,但是太后想要借助李家错处在先来咬定亓令月无辜的想法到底是不能行。 魏向晚写信回去让哥哥给刘家外嫁女施加一点舆论压力,长公主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太后娇惯而成,太后是刘家女,可见刘家品格。 太后依仗的不过是娘家,孩子,礼法正统。 如今孩子是不成器的,和她作对的也是礼法正统支持的,再有娘家要和你分割,太后可受得住这些。 魏向晚冷漠想到,所有支持你的一切都要离你而去,这还只是开始,太后娘娘,可一定要忍得住这些落差。 第121章 新盟友 魏向晚没有急着病好。 亓令月被关押在宗人府大牢,不能说明什么,随时想出来就出来了,只要太后无所顾忌,法令就管不到她头上。 毕竟世人不改以孝为大的道德观念,作为皇帝的嫡母,她在后宫可以说一不二。 所以她才想要把亓令月打陛下的事变成长公主和皇后的冲突,然后在后宫解决掉,魏向晚提醒亓肇后,让宗亲和朝臣来知晓此事,随后又因为亓令月的攀咬,让李家和孔家出面澄清。 这件事烂不到锅里。 为了刺激太后,这些还不够,毕竟亓令月关在牢里不是杀身之祸,太后想明白后为了大事还是可以忍耐。 魏向晚让她哥哥给太后娘家施压,亓肇在朝上也开始对萧正阳一系的官员下手,官员屡屡犯事被捅破,亓肇丝毫不留情面,从严从重处置。 卢桑从来都是萧正阳的跟屁虫,这会闻见风声不对,改去敬阳府上探听消息,陛下是想要处置萧相吗? “如果萧相秉公为政,陛下不会处置他,如果萧相贪赃枉法,尸位素餐,陛下要处置他不是应该的吗?”敬阳回答的很正直。 卢桑叹气,觉得他不明白。 “萧相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又一心向着庆寿宫,陛下早就不满,忍到此时也算是忍到极致了。” “陛下亲政后,太后就还政于陛下,现在又从何谈起萧相是太后的人?”敬阳觉得他说的不对,“朝廷众臣都是天子的人。” 卢桑只道敬阳虚浮,摆手告辞,他走后,林浩才从一旁出来,“陛下决心已定,卢桑这狗尾巴草也知道害怕了。” “不到结局,不知道陛下的决心能进行到哪一步。”敬阳叹气,对现在的局势他如何不知,只是故意装作不知,不和卢桑交谈罢了。 “萧正阳在朝中耕耘十数年,想要扳倒他,只怕是难。” “陛下有心想办他,却不会亲自开口办他,毕竟是先帝临终前的托孤大臣,少不得要老师递上刀子。”林浩道。 “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了。”敬阳摇头,他自入朝来就顶着萧正阳的压力,他知道萧正阳结党营私,但是犯事的都是小官员,萧正阳手上干干净净,但要是不扳倒萧正阳,搞掉一批小官员,萧正阳随时可以拉拢拉扯出一批新官员。 “证据太少,就造一些。”林浩的性子比他先生更为激进,“他只是做的干净,又不是真的干净,抄了他的家就知道绝不冤枉。” “慎言。”敬阳瞪他,“程序不正义,事实皆可疑,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不是我教你的。” “你就能保证你永远是正确的?” 林浩低头聆讯。 刘家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话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哭,言明自己因为长公主的事出门总被人阴阳怪气,回到家婆婆也要斥责几句,“婆婆把秀姐和兰姐都要到她院里养,说是跟着我被人笑话。” “她怎么敢?”刘大吹胡子瞪眼,“太后娘娘还没死呢,她就敢看轻我们家!” “你先小点声,这次咱们不占理。”刘夫人道,因着太后的原因,她几个女儿都是高嫁,本来在婆家就生活不易,“咱们也不能总是仗着太后娘家就压迫亲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把事做绝了,等太后没了,咱们和亲家都断亲吗?” “现在如何是好?”刘大问,又开始骂女婿不成器,不知道护着女儿。 “长公主的笑话一日在京中流传,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爹,娘,你们进宫劝劝太后娘娘,别再纵着她胡来了,这样的祸头子,合该关到死。” 她是想的轻松,但是刘家并无大才,身上只有虚职,仗着太后娘家明里暗里要贴补,才过上勋贵的日子,如何肯得罪太后。 刘夫人进宫给太后请安也只说长公主现在处境艰难,自家女儿因为长公主受的这些委屈不算什么,长公主更委屈。 “好啊,哀家还没死,都当哀家已经死了。”太后冷声道,“背地里敢嚼天家的是非,哀家看他们是活腻味了。” “娘娘还是得说和长公主和皇后的关系,这以后她们相处的时间长。”刘夫人劝道,“皇后瞧着也不是难缠之人,只要长公主道个歉赔个不是,她定不会矫情。” “现在不是哀家不愿意和她和解,是她对长公主有恨。”太后气急,觉得众人都被皇后骗了,看着温和有礼,其实心狠手辣。 “这次也是她设计的月儿,不然那么巧,陛下就会去上林苑,还刚好救下。” 刘夫人面上惊讶,其实心里不信,长公主嚣张跋扈,恶名在外,皇后躲避都不及,怎么会凑上去设计,这要不是陛下去的及时,皇后这顿打也是白挨了。 “皇后和月儿绝无和解可能。”太后心知肚明这一点。 “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怨恨?”刘夫人疑惑。 “还不是为了李兰道。”太后深恨李兰道,恨不得把他挖出来鞭尸,若不是他,亓令月不会变成这样,也不会成了亲生了孩子,最后却像做梦一样,了无痕迹。 “驸马?”刘夫人更不解了。 太后不欲和她解释,这里头还有孔妙珍一条命,但是她突然想到某种可能,立即叹气,“魏向晚在闺中就喜欢李兰道,但是李兰道成了驸马后二人再无可能,所以魏向晚对月儿恨之入骨,如今把李兰道的死也算在月儿身上,要月儿偿命呢。” 刘夫人不由自主张嘴,这可真是,这,这是真的吗? “你出去替哀家宣扬一番,哀家拼着脸皮不要,也不想让魏向晚这个黑心肝的为了一个外人,搅合的陛下和长公主姐弟不睦,反目成仇。” 刘夫人出宫后忐忑不安,这传皇后的谣言,她不敢。 魏向晚的哥哥,那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你光看他最近的举动,得罪皇后的都没落个好脸,好几家正在说亲呢也都被搅合散了。 儿郎还可以多等些时日,姑娘家家哪能耽误花期,逼得他们都把女儿往外地嫁了。 刘家现在虽然没有婚嫁,但是她也不确定,得罪了魏家会是什么后果,但是这事太后既然说了,她不办也不行,左右为难。 不过太后也没指着她办事。 她既然想了个好法子给魏向晚头上泼脏水,自然会另外派人去做,她要人以李家的奴仆名义出来说,皇后对他家公子情深义重。 至于孔妙珍,孔妙珍已经死了,谁知道她是不是魏向晚和李兰道的幌子。 这种八卦阴私最难辩驳,端看人心。 当然她也知道,这些流言动摇不了魏向晚的位置,只能纯恶心她,她另外命人给后宫许多嫔妃都送了送子药,吃了就能生儿子。 但是这药要陛下吃才有用。 后宫嫔妃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儿子,至于她们会不会给陛下吃,怎么吃,那就要看她们的本事。 太后言明自己教女不严,以至于长公主闯下大祸,她要去太庙捏香替女认错,在太庙茹素三日,借此机会,让宋云章来见她。 “哀家不喜皇后,欲废后再立,宋大人可有意愿当这新国丈?” 第122章 以谣传谣 京中突然出现皇后的绯闻。 还不等闹大,魏虑就知道了,毕竟他找人传谣是花了大钱,现在听到魏家相关的事情,自然会主动告知。 魏虑可不惯着,谁说他就要追问到底,是从哪听的,传到后面说是李家的奴仆说的,他也找到人,然后带着京兆衙役打到李家去,“你家养的下人说娘娘对你家少爷情深义重,我来问问是个什么事?” 李家自然不认这些人,罗平安是个治家有方的人,当即把家里所有奴仆的卖身契,何时入府,怎么分配的都翻出来,这都是白纸黑字,说话的人确实不是他们李家人。 “那就有人故意要借李家生事。”魏虑把人扔给衙役,“带回去好好审审,是谁在后面生事。” 衙役们唯唯诺诺,心想这谁敢审啊。 “这真是碰上恶婆婆,没地说理。自家女儿名声臭大大街了,就要污害别人家的女儿。”魏虑大叹气,“娘娘清清白白的进宫,被泼上这么大一盆污水,谁来心疼啊。” 魏虑还要进宫把这事跟亓肇说了,“这背后之人用心狠毒,就是想让陛下误会,陛下可千万别误会啊。” “娘娘在越水池边就对您一见钟情,回来时还画了你的肖像呢。” 亓肇起初还生气,听说魏向晚在闺中画了他的肖像,立即追问真的?画像在何处? “真的。”魏虑当时还劝过妹妹,说不定父亲很快就找到,她还能回到猎场去,但是魏向晚自那以后再没提过。 画像,自然也是销毁了。 “画像藏哪了我不知道,小女儿面薄,被我撞见时就很害羞,还推说不是陛下。”魏虑道,“但是娘娘从前从未有过心仪之人,去了一次越水猎场,回来就画了一个男人,除了陛下还能是谁。” 亓肇心里跟喝热汤一样暖洋洋的,“其实朕也记得她。” “越水池边,她穿着粉色衣裙,鬓边簪着一支燕衔柳,风吹裙摆,恍若神女仙子。” “后来遍寻不着,朕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她是梦中之人。” “总之娘娘心里只有陛下一个人,陛下千万不要听信谗言,误会娘娘。”魏虑强调,“天下何人能与陛下相比,娘娘已经有陛下,旁的人再不能入眼。” “朕自然不信。”亓肇道,“你处理的也很及时,朕重重有赏。” 无独有偶,魏向晚其实也想着给太后制造一点麻烦,太后和萧正阳互为盟友,为了破坏这种关系,她让人传谣说萧正阳和太后有不清白关系。 太后亲政时期常与萧正阳单独谈政,就是现在,萧相出入庆寿宫也是定例。 得知太后命人传言后,她哑口无言,半响后才笑说,“她传我一回,我传她一回,两人扯平了。” 不过太后就没有个好哥哥给她辟谣。 萧正阳的夫人也死的巧妙,恰好死在萧正阳当上首相频频进宫议政的那年,当时就有些猜测传出,只是太后和萧正阳都是正得势的时候,杀了一批人,自然无人敢传。 现在旧事重提,更添意味。 只是亓肇倒霉,先是自己头上险些有绿帽子,现在是父皇头上隐隐生绿。 太后和皇后都心知肚明,这些手段都是恶心人用的,伤不到筋骨,动不到骨。 “现在朝上太后系的官员屡被针对,太后应该会找新的盟友。”魏向晚对王亦慧说,“吏部尚书是个好位置。” “娘娘需要我们做什么?”王亦慧问。 “暂时不要做了。”魏向晚道,“哥哥气出完了,最近也安生些,到贺兰关的人回来之前,不要再生事。” 王亦慧闻言松了口气,她是循规蹈矩长大的人,面对夫君犹如脱缰野狗般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些心有戚戚。 “哥哥不是主动生事的人,这要不是欺负到头上,他也不会如此。”魏向晚替哥哥解释,免得嫂嫂心中误会。 他只是读书不多,不会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是人还是好的。 “郎君自然是好的。”王亦慧道,“只是背后之人实在可恶,明知名声对女子来说很重要,却起了阴狠心思要坏娘娘的名声,好在陛下英明,不曾怀疑过娘娘。” “也是哥哥处理的及时,及时把人按住了,冤有头债有主的找过去,还有公家人在一旁作证,这样再想污蔑我,却是不成的。”魏向晚笑道,“哥哥成亲后做事大有章法,都是嫂嫂的功劳。” 王亦慧自然不会邀功,魏虑心里最很重要就是妹妹,为了妹妹,再鲁莽的人也学会小心。 “娘去的早,府里就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哥哥疼我。”魏向晚道,“祖母也常教哥哥对我好,说我是家里的娇客,住不了几年就得去别人家里。” “爹失踪,祖母去世,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说到底也都是半大的孩子,那两年的日子不好过。”魏向晚说着眼眶含泪,“哥哥心里我是唯一仅剩的妹妹,所以十分紧张爱护。” “郎君爱护娘娘,娘娘也爱护郎君,我都晓得的,不会因此吃味。”王亦慧忙说开道,“再说,郎君能对妹妹如此爱护,我也跟着享福,郎君对我也极好。” “哥哥若是对嫂嫂不好,嫂嫂尽管来说,我替你教训他。”魏向晚道。 魏虑得了通知,不要再搞事,但是没有对罪魁祸首做什么,他不甘心,宗人府大牢也轮不到他进去怎么样,只能依旧找小乞儿捉了老鼠就往那里放。 牢房里有老鼠很正常。 而且给打更的钱,让他夜里往这边多走几趟,多提醒几遍小心火烛,毕竟里面关着大人物。 亓令月在牢里过的不算好,就算摆着精雕大床,牢房就是牢房,挥散不去的霉气,四处逃窜的老鼠,和四四方方小的可怜的牢室。 这确实是亓令月出生以来最吃苦的时候,但是无论她怎么闹怎么叫,没人放她出去。 她要见母后也见不到。 夜里无人时也惶急害怕,偏这时还有人敲更经过,响锣声震得亓令月惊吓,再也睡不着,这样日夜煎熬。 在皇觉寺养的肉倒是都消下去了。 “母后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 第123章 煎熬 太后的谣言后果可厉害的多。 最紧要一条,太后就不能在这个风口浪尖,召萧正阳相见商议对策。 她也曾找出一批人杀了一批人,但是魏向晚做事比她稳妥,只是杀人完全解释不了谣言,反而越传越烈。 魏向晚命人去宗人府看看长公主的惨状,说来让她高兴高兴。 小满去的,长乐宫的宫人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就是难以接受的看笑话,都不用小满另外说什么,亓令月就大吼大叫,接连辱骂魏向晚。 小满自然要替她好好宣传,长公主关在宗人府里还天天骂陛下骂皇后娘娘,看来是没有思到什么过。 亓令月心胸本就狭窄,越想越气,当夜就因为太过气愤惊厥晕过去。 太后得知后心如刀割,她不管不顾一定要把亓令月接出来,“难道真让她死在那不成。” 亓肇听说太后派人去接亓令月,立即就让人去把牢房守好,没有圣旨,任何人不能带走长公主。 太后当上太后后第一次当众受挫,她难以忍受,冲到无极宫,“你把月儿关进宗人府已经够威风了?你还想怎么样?真的要把她关到死吗?” “朕说了长公主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放过来?但是她做什么了?她在宗人府牢里依旧咒骂朕和皇后,这样朕还把她放出来,朕的脸面何存?” “哀家说她已经知道错了。” “朕觉得母后说长公主知错前,应该先告诉她怎么闭嘴。”亓肇直视她,“亓令月在宗人府大牢叫骂,所有人都听在耳朵里,现在母后又想把她大摇大摆的接出来。” “皇家的脸面在母后眼里到底算什么?母后总质问朕对不对得起父皇的嘱托,那母后所作所为,日后见了父皇真的能无愧于心吗?” 太后被逼问的后退,“好,好的很,你是铁了心要和哀家对着干是。” “朕无意忤逆母后,但是亓令月,朕不会轻饶,这么轻松的放她出来,然后让她再拿着刀剑对着皇后吗?” “皇后而已。”太后看着他,“陛下可以有很多个皇后,但是亲姐姐就这么一个了,陛下想好就行。” 亓肇忍气,“朕是什么孤煞星吗?死皇后是什么好事吗?是朕想要死皇后,然后没完没了的再娶吗?” 太后不听他这些,拂袖而去。 亓肇深呼吸,“宗人府那里继续派人盯着,朕要亓令月在那终老,一辈子都出不来。” 魏向晚得知太后没接到亓令月,轻笑,不好过,看着女儿在那受苦,却什么都不能做。 一直以来至尊无上的皇太后娘娘,养出来目中无人横行无忌的长公主,也有权势无法随心所欲的一天。 太后要怎么面对这样的落差呢? 太后依坐在榻上,头上扎着抹额,她等着太后回来回话。 听说长公主身体不算好,她就接连吸气,“你带人去宗人府住着,每天给殿下把脉,所用药物和补品都要你亲自过目,殿下但凡有个好歹,哀家唯你是问。” 太医应是。 太后想派心腹过去照顾女儿,但是她要做大事,都得让心腹行事,现在实在分不得身。 她思忖过后,让人请平王和平王妃进宫,等到平王两口子进来,她就一脸苦色,“如今可怎么是好,陛下是铁了心要关月儿到死。” 平王和王妃对视一眼,两人在进宫前也猜到今日进宫是何事。 平王没说话,平王妃借口,“这主要也没关多久,就放出来,陛下在皇后那也不好交代。” “陛下现在被皇后蛊惑的,心里只有她,顾不得姐弟亲情。”太后道,“哀家也不是胡搅蛮缠,平王管着宗人府应该知道,月儿她晕倒了,她身体不好,怎么能在那种地方久待。” “哀家就这么一个心肝肉,若要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家恨不得跟着去才好。”太后捶着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平王不能再装哑巴,只能说,“那我再去同陛下说说。” “只是长公主她确实骂的不像样。”平王也替陛下说了几句,“因为这个,我把宗人府的人都尽可能的调走了,看守的人也都换成聋子,不然让人听着不像。” “月儿是哀家娇惯了些,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再骄纵又能做什么坏事。” “若她是个男子,她伤了陛下还有活路?” “她若是男子,可轮不到陛下当陛下。” 平王心里叹气,看来的他的皇嫂还是没有受到教训,她的眼泪只是想要换取亓令月自由的武器。 太后拉着平王妃不让走,让平王马上就去问个答案回来。 平王只是问候了陛下的身体,知道没有大碍后就告辞,压根没提亓令月的事。 亓令月不是皇子,现在当着皇帝的是亓肇,太后母女两想要压着陛下行事,在陛下年幼时或许可行,可是现在,不行了。 平王回庆寿宫说陛下还是那句话,长公主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太后说的知错是不管用的。 太后没办法,“说是皇太后,谁能明白哀家的苦楚,不是生身母亲,到底不足。” 魏向晚让人去说服卢桑,让他首告萧正阳。萧正阳现在是积威尤在,陛下不能主动提出办他,但是下面只要有官员开始弹劾,在陛下的纵容下,萧正阳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敬阳没有证据不会动手,卢桑是投机派,只要受益够高,他愿意冒险。 第124章 美救英雄 宋云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即使太后主动要求合盟,他只推说皇后育有太子,位置牢不可破,他不奢想不属于他的位置。 只是可怜她的女儿在深宫寂寞无助,能有个孩子傍身就很好了。 “自从杜玉珍和魏向晚进宫后,你女儿的帝宠就大不如从前。”太后道,“在这深宫中,不是有子有位份就万事大吉,没有陛下的宠爱,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 “为了展示哀家的诚意,哀家会让宋贵妃成为陛下心中最宠爱的妃嫔。”太后看着宋云章,“宋大人只要回去告诉女儿,让她把握好时机。” 宋云章不知道太后想做什么。 不过太后不喜欢魏向晚,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宋含珠本就在宫里和太后关系不错,这之后也不用他担心。 秋高气爽之日,陛下养伤,皇后养病,太后闭宫不出,后宫气氛压抑,宋含珠接到父亲的通知,去跟亓肇提议办个赏菊宴,陛下请太后出来赏宴,“不然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好事,陛下给个台阶,让母后踩着下来不好吗?” 亓肇略一思忖,“既如此你就去办,能请太后出来,朕算你一功。” 亓肇每日还是去庆寿宫请安,只是太后不肯见他。 这宴是为了缓和陛下和太后的关系,所以魏向晚也出席了,不知道为何,宋含珠把太子和诸位公主也叫上,有小孩子在席上跑来跑去的热闹,气氛也不算尴尬。 怀孕的妃嫔中,只有杜玉珍出席,她看着亓肇一脸幽怨,“陛下久不来见臣妾,臣妾只好追着陛下跑。” “不是故意不去见你,朕受伤了,需要静养。”亓肇解释。 “皇后娘娘身边就该多带些人,怎么能碰上危险,指着陛下去救呢,这多危险啊?”杜玉珍埋怨道。 太后本来不喜欢听亓肇说他受伤的事,但是杜玉珍这话说的她很满意,看了一眼魏向晚,冷哼,“陛下龙体重于一切,最不懂事的人都明白,偏偏人人夸赞贤良淑德的人不懂,拿陛下当盾。” 魏向晚沉默不语,也制止了亓肇想要解释的话语。 “看舞。”亓肇道。 舞娘翩翩起舞,越跳越近,魏向晚本能觉得不对,她扫向四周,想看太子在哪。 舞娘围成一圈,在各自下腰散开时,中间的舞娘从腰间抽出软剑,直向亓肇冲去,“狗皇帝拿命来。” 变故突生,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呼乱做一团,魏向晚当机立断冲向儿子,而宋含珠想到父亲在信里所说,抓住一切机会,她心想父亲不会这么设计。 但是身体冲亓肇奔去,她挡在亓肇身前,剑刺入她的肩胛骨。 “护驾。” 这一切都很快,等侍卫闻讯赶来制住舞女,所有人都被宫人护着,魏向晚怀里搂着太子,而宋含珠软软倒在亓肇怀里。 “珠儿?”亓肇喊她,“来人啊,快叫太医,贵妃受伤了。” 舞女满脸仇恨地瞪着亓肇,“我乃宸王殿下的未亡人,你杀了宸王,我只恨不能替他报仇。” 然后她干脆果断的咬舌自尽。 “荒谬。”亓肇大怒,“这舞女谁安排的?给朕去查。” 亓肇打横抱起宋含珠离去,杜玉珍惊魂未定看着此幕又心酸起来,虽然一开始她就被宫人护着蹲到桌子底下,但是不妨碍她现在责怪她们,“如果不是你们拦着,本宫就去护驾了。” 亓曜被母亲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伸手扒拉魏向晚的手,魏向晚心还在砰砰跳,扭头看见太后在人群中弯起的嘴角。 她看见魏向晚后笑意更甚,“陛下能在危急中护住皇后,皇后在危急中却想不到陛下,痴心错付,哀家真是心疼陛下。” 魏向晚站起,恭送太后回宫。 把乱糟糟的现场收拾了,还不忘嘱咐杜玉珍回宫让太医看看,不要受惊影响胎儿。 所有舞女,选送舞女的教坊司,以及一系列的人都送到大理寺去查办。 魏向晚嘱咐宫人,今日之事不要乱说。 但是她心知肚明,陛下行刺,又是这么个由头,肯定是瞒不住的。 安抚好太子和公主们后,魏向晚要去藏玉殿瞧瞧,路上还不忘人给宸王妃去个信,行刺人打着宸王未亡人的旗号行事,她如果应当不对,她和儿子都要受牵累。 到了藏玉殿,太医正在往外走,魏向晚叫住他,“贵妃的伤可有妨碍?” “伤在肩膀上,流了些血,其余等伤口好了就不碍事了、”太后回道。 “那出点补气血的方子,再有治疤痕的药,等到伤口愈合也要开始涂抹。”魏向晚吩咐。 她进到殿内,宋含珠依偎在亓肇怀里,“臣妾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陛下。” “真傻。”亓肇搂着她,“这次是运气好,只伤在肩膀,若是伤到其他地方,你有几条小命?” “伤在我身上也好过伤在陛下身上。”宋含珠眉目含情道。 魏向晚觉得自己来的时机不对,但是这会要离开也晚了,宋含珠看到魏向晚要下榻行礼。 “快别动。”魏向晚温言叫住,“今日你替陛下挡了灾,是大功臣。” “臣妾有错,今日是臣妾安排的宴席,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臣妾百口莫辩。”宋含珠跪在榻上含泪认罪。 “这与你何干?”亓肇安抚她,“别有用心的人是防不胜防,你是好意,朕不会误会你。” “是啊。”魏向晚跟着说,“那些人已经全部送到大理寺去问讯,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宸王的王妃还好好在,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自称宸王的未亡人,只怕是有人借口生事。” “这些都会查个水落石出。”亓肇搂着宋含珠说,“你只管安心养伤,旁的不用管。” 魏向晚见没有自己的事,就告辞了。 藏玉殿离的不远,魏向晚没有叫辇,慢慢散步回去。 “宋贵妃这下该重得恩宠了。”谷雨小声道。 “她以命相搏,这是她该得的。”方才在藏玉殿,陛下一眼也没正经瞧过她,好像在刻意回避,他心里也别扭了。 宋玉珍敢挡在他身前,但是魏向晚却去搂抱住儿子。 紧要关头才是人心。 “我不后悔、”魏向晚突然道,“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会先奔向太子。” 不说爱不爱的问题,身为母亲,就有保护幼崽的天职,这在成为母亲那一天就注定的事,魏向晚不解释,也不会为此觉得愧疚。 第125章 别扭 朱筝知晓后宫以宸王名义行刺时,几乎心跳停摆,这个死人,人死了都要给她惹出事来。 她立马就上折子,言明宸王之死全在他咎由自取,平王来过问丧事时已经调查清楚,没有蹊跷,宸王府上下也都没有异议,实在不知道此人是从何冒出,又为何以宸王名义生事,竟要置他们孤儿寡母与不义。 还请陛下明察,此事与宸王府毫无干系。 那舞女查到最后,和宸王有过一次露水之缘,至于其他,再没有关系。 她是从何得知宸王的死和陛下有关系,又为何要行刺,完全没有线索,甚至她无父无母,落到教坊司有一个师父,师父也早已离世,她没有任何私交过密的人。 白纸一张,怎么查。 亓肇看着结案陈词,“你就给朕看这种东西?” “一个女人发癔症,自以为和宸王睡过后能到宸王府去当姬妾,结果宸王死了,她的梦想落空,就怪到朕头上,想要杀朕?” 大理寺卿一脸为难,“凶犯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此事没有受益者,自然就没有人驱使,只能如此解释。” 亓肇把结案陈词又扔回去,“教坊司由上到下都给朕换了,全部流放到岭南,终身不得回京。” 宋夫人进宫看女儿,宋含珠屏退左右后拉着母亲的手,“父亲如今谋划的计策也太大胆了些,他也不怕玩脱了让全家落罪。” “你父亲没这么大能耐,这事是太后安排的。”宋夫人神色淡淡,她不想小女儿进宫,但是也没想过大女儿会用污害小女儿的名声来阻止她进宫。 那之后她就很少进宫,但是宋云章一些事,不能让其他人说,只能让宋夫人进宫当桥梁。 她是管不了女儿也管不了丈夫,冷眼旁观他们机关算尽。 “太后?”宋含珠瞪圆了眼睛,“太后怎么会和爹合作?太后可能真的会让陛下死。”毕竟不是亲生的不心疼。 “太后不喜欢皇后,想要换个皇后,这正和你爹的意思。” “皇后死了,也不一定是我当皇后,这还有杜玉珍呢?”虽然近来陛下对她多有爱宠赏赐,但是宋含珠得宠过又失宠,深知这些是不可靠的东西。 “你父亲一门心思想要当国丈,只看你如何配合他。” 宋含珠也感觉到了母亲的冷淡,“娘到现在还不原谅我吗?” “听说妹妹出嫁后过的很舒畅,现在也怀上了孩子,比起我现在,受了伤还要如履薄冰,日日乞求上苍,肖美人能一举得男,娘真的觉得,让妹妹进宫过我这样的日子就是好吗?” “我的手段是不好,但是爹是那样执拗的人,我若不这么做,怎么说服他改变心意?娘想了那么久也没想出办法来不是吗?” 宋含珠说的满脸是泪。 宋夫人只是叹气,“我不管了,我也管不着,你们都在做自己以为正确的事,不会听旁人的劝,旁人也免开口。” 宋夫人走后,亓肇到藏玉殿看宋含珠,宋含珠推说不适,亓肇让人叫太医,“特意让你母亲进宫来陪你,怎么也不见你高兴?” “母亲心疼臣妾受伤哭了起来,母女两对着哭,傻乎乎的。”宋含珠低着头闷声解释。 “那朕是好心办坏事了。”亓肇道,随后又歉疚道,“朕不能杀手的五族陪葬来给你解气,那人根本就没有五族。” “和宸王府的关系也不大,宸王妃因为这个诚惶诚恐,屡屡上请,朕也不能迁怒她。” “说,你要什么,朕什么都答应你。” 宋含珠摇头,“臣妾给陛下挡剑出自本心,自愿的事怎么能以此向陛下邀宠,那臣妾成什么了?” “朕知道你心意赤诚。”亓肇闻言抓紧她的手,“朕定不会辜负你这份心意。” 太后给宋云章去信,她的诚意已经展现,现在就轮到宋云章表现。 太后没有明说要宋云章做什么,但是现在太后的难处就是长公主,宋云章要怎么救出长公主。 宋云章解决事情的办法很干脆,干脆一把火把宗人府牢房烧了。 牢房烧了,长公主就没地方待了。 他都不用出面,宫里为了安置长公主就得苦恼。 天之娇女也不能关其他牢狱。 要送皇觉寺,皇觉寺因为她已经名声扫地,无论如何也不能要她,那其他寺庙更是不愿意接受。 那现在摆在面前就两条路。 要不然就进宫关着,要不然就回长公主府关着。 这两点显然亓肇都不愿意,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地方能安置她,两相比较,还是关在长公主府。 不过亓肇命人换了长公主的护卫和下人,绝不能让亓令月过的同之前一样舒服。 太后听闻后失笑,“哀家怎么就没想到这招。” “陛下说大牢建好后还是要公主住进去。” “建好就再烧,也许那地方风水不好,总有水火之灾。”太后笑道。 庆寿宫回过精神,藏玉殿风头正劲,长乐宫好像消极下去。 就连元昭都感觉到其中变化,去见魏向晚时不免带在脸上。 “无事。”魏向晚笑道,“母后要养身体,低调点正和我意。” “父皇那之后就没来过长乐宫,我都知道的。”元昭皱眉。“不如母后把太子接回来,太子住在长乐宫,父皇好歹会来看太子。” “太子是因为我养病才搬出长乐宫,我现在还没好,怎么能让她回来。”魏向晚摸着元昭头道,“你父皇是大人了,大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不想来,想什么时候来,都有他自己的考量,不会因为外人改变。” “父皇不来,母后你伤心吗。”元昭低声问。 “有一点,但是不多。”魏向晚笑道,“母后可是一进宫就坐了三个月冷板凳的人,很能沉得住气的。” “后宫里的人见不到父皇就像天塌了似的,母后跟她们不一样。” “那要不然我是皇后呢。”魏向晚俏皮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操心,你只管操心你自己的事。” 亓肇心里确实有点不得劲,他想到自己看到亓令月要动手打魏向晚,想都没想就抱她入怀用自己挡了。 但是那日,他本能也是想护住最近的魏向晚,但是魏向晚很快就窜出去抱住太子,而他回过神来就看见宋含珠挡在他身前,被刺了一剑。 那种震撼无以言表。 原来被人以命相护是这种感觉。 他越感觉宋含珠好,就越觉得别扭,因为他始终忘不了他去找魏向晚时,魏向晚头也不回的背影,她抱着儿子后才回头看他。 再忧急,她也做出了选择。 当然不能说她这么做是有错,护着太子也要紧,但他就是心里不舒服,不知道怎么面对魏向晚,干脆就暂时不去见她。 魏向晚在王亦慧进宫时笑说,“许是长公主真的命里带灾,宗人府大狱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起火,更别提长公主府了。” 王亦慧明白她的意思,“长公主府也不能住,就只能住到宫里来了。那不是如了太后的意?” “带灾之人如何进宫?” “随意找个废弃的庵堂,收拾下就能住进去,她如今在服罪,就该有服罪的态度。” 怎么能让长公主舒服的待着,好让太后生事呢。 这次行刺是太后的一种尝试,她既然已经做了准备,随时可能生事,魏向晚一直以来只是见招拆招,她没有冒进的资格,一旦失败不仅是她自己,魏家,她的儿子都要跟着遭殃。 所以在她这,只有万无一失的成功。 她是兔子蹬鹰,只等着时机做雷霆一击。 第126章 朝廷振动 如果说一开始还不确定,但是宗人府大牢突然起火,就让魏向晚确定,太后和宋家结盟。 太后帮助宋含珠重得陛下恩宠,而宋云章在宫外帮太后解决了燃眉之急。 太后一系的人都被陛下盯着,只有不相干的人做,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从而相信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宋云章希望女儿当皇后,希望外孙当太子,太后无所谓谁当皇后和太子,其实对陛下而言,换个皇后和太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换了谁都是他的女人和孩子。 魏向晚从决定进宫时就知道,她依靠的只有自己。 亓令月回长公主府住还没两日,长公主府就起了大火,烧塌了半个公主府,亓肇闻听后只是冷笑。“怎么,这火还会跟着长公主跑?” “这意思是长公主哪都住不了?只能住到宫里。” 他以为是太后故意为之,想要亓令月回宫里住。 于是命人出城选个僻静地方,四周无着无落的,让亓令月搬过去,再起火也不要连累了旁人。 亓令月身体还没好全,又要转移到荒郊野外,而且这次亓肇派了精兵护卫,他倒要看看还会不会起火。 太后着急也没办法,离的远了,她的人根本做不到每天来回去看她,只能让人跟着去照顾。 亓令月的状态很很不好,因为气急攻心,一怒就容易惊厥晕过去,到了这荒山野岭,吃的用的到处不方便,她天天生气,一日有半日躺在床上。 她也不要庆寿宫的人在这待着。 “母后既然不管我,又何必派姑姑来,就由着我在这自生自灭好了。”亓令月冷道,“母后也不必烦恼太久,再有个半年,我就能把自己憋死了,母后再去和陛下母慈子孝的好了。” 太后听后捶胸口,“哀家生的孽障啊,哀家为她操碎了心,她还要如此误解伤哀家的心。” “长公主也是苦。”姑姑帮着说好话,“那地方只要不吱声,安静的像是天地间没活物了,奴婢瞧着,还不如宗人府大牢呢。” “谁知道这场火来的蹊跷。”太后皱眉,“就没查出来点什么?” “半夜三更的起火,都睡得死死,谁知道是怎么起的火?” “紧跟着来怎么看都不简单。”太后道,但是她也知道,宗人府大牢的火查不出来,长公主的火也查不出来。 “哀家让你去劝长公主,到底是怎么劝的,也不是让她诚心认错,至少口头上知道错了,哀家也好替她说情。”太后又叹气,“哀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种,真是个孽障。” “卢相,你是老江湖了,现在的风向还看不明白?”一个儒士装扮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卢桑下棋。 “三相中只有敬相是陛下一力提拔,敬相那个性格,如果让他做了首相,只怕卢相日子就不好过了。” “但是卢相要是首告萧正阳,那就不一样了,关这个政绩,卢相可以从首相的位置上舒舒服服的致仕,富贵险中求啊。” 卢桑很是意动,但是,“萧相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他要是不倒,那我就倒霉了。” “扳不扳倒看陛下的决心。”符犒道,“谁会希望头上永远压着一个顾命大臣,何况萧正阳和陛下不是一条心,陛下早就厌烦了他,现在太后为了长公主的事疲于应付,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从卢府出来,随侍问符犒,“卢相会听先生的建议吗?” “他胆子小,想要泼天的富贵,又怕烫着手,不过可能会让他手下的官员先试探一下。”符犒笑道,“只要他出手,后续就由不得他。” 朝上有官员弹劾一官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亓肇淡色让吏部和都察院去调查。 萧正阳面上没说什么,下朝后盯着卢桑笑两下,意义未明。 弹劾的人是卢桑的学生,被弹劾的人是萧正阳的学生。 同在官场,谁不知道谁。 卢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是面上还是沉静,好似此事和他无关。 起初只是一个小官员,无人在意。 等到之后陆陆续续每天都有人弹劾萧正阳系的官员,萧正阳坐不住了,他以为是卢桑想要他的位置,所以疯狂反扑,也让人弹劾卢桑系的官员。 亓肇每天上朝就是生气,“合着朕的朝上一个好官都没有,都是贪官污吏。” “查,都给朕往死里查,大不了明年加恩科,朕就不信,还能缺了能当官的人。” 又是到年末的时候,明明大家都想有事无事都当无事,顺顺利利过太平年,现在就忙着攻击和自保,没个安宁。 太后自然是要护着萧正阳的,如果萧正阳倒了,那她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就彻底无了,现在官场上就是一锅乱粥。 腊八那天,内外命妇进宫领宴,卢桑的夫人殿前失仪,被太后当众赶了出去。 卢夫人深感耻辱,回去当夜就吞金而亡。 卢桑在朝上哭诉太后欺人太甚,他要捅破这场闹剧的遮羞布,控告萧正阳和太后前朝后宫勾结,摆弄朝政。 太后在后宫听闻卢桑竟然敢控告她她也是很生气,“不过是跟在萧相背后当哈巴狗,跟着捡漏当上宰相,一点本事没有,只会溜须拍马,这样的人陛下就不该让他在宰相这个位置上待着,影响风气。” 亓肇无语,你才把人家老婆逼死了,现在又逼逼赖赖。 宋含珠来无极宫认错,说是自己安排不当,也没有及时劝住太后娘娘。 皇后一直在养身体,腊八那天只露了个面就回去了,一切事情都是宋含珠在办。 “这不怪你,太后强势,你也没有办法。”亓肇宽慰她,但是堂堂太后当众为难臣妇,这事确实也不像样,亓肇也没心思哄她,等她离去后,恰逢太子下课到无极宫来吃点心。 “你在文华殿不能吃点心?”亓肇问。 “儿臣怕父皇寂寞,所以特意过来陪父皇。”亓曜坐在凳子上,脚挨不着地,肚子圆圆的,一手拿着点心,边吃还边晃脚。 亓肇看不得儿子这般悠闲。 “回你的文华殿吃去,和你的伴读们一起,他们进宫来陪你读书,你动不动离开,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真的?”亓曜眼神一亮,“文华殿的点心都是母后准备的,比这好吃,儿臣如果不是挂心父皇,留在文华殿吃的更香。” “朕谢谢你。”亓肇皱眉,“快去,你姐姐都不像你这般黏人,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母后说我现在只是个小人,不必讲究男子汉大丈夫。”亓曜挺着肚子不满道,“儿臣想着父皇,所以总是来无极宫,却不知父皇已经厌烦我。” “我今日就回长乐宫,再不来了。” 亓曜吸着鼻子从无极宫跑去,留下亓肇哑然,他没说什么呀,怎么就一副受欺负的样子跑开。 早就想回长乐宫,总算给他找到机会。 “臭小子。”亓肇突然又乐起来,“还有几分你母后的机灵。” 第127章 回暖 亓肇知道太子每日课程结束后会去长乐宫,陪同皇后用完晚膳才会回无极宫。 正好这段时间亓肇可以去后宫转转,晚上再回来陪太子睡觉。 其实太子在无极宫有自己的寝殿,但是他刚到无极宫时亓肇一番慈父心肠,担心他一个人睡害怕,一定要他过来跟自己一起睡。 结果亓曜睡习惯了,就不肯自己睡,每天晚上找父皇,弄得亓肇无论白天去了谁宫里,晚上都得乖乖回来。 亓肇心烦之下,不由自主就走到了长乐宫,魏向晚见他来弯起笑眼,十分自然地上前接他,丝毫没有亓肇这段时间故意冷落她的疑惑和愤慨。 “太子说文华殿的点心都是你特意准备的,比长乐宫的好吃,我特意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同。”亓肇看她如此自然,放松之下又有些自嘲,皇后从来都是妥帖人,怎么会以为皇后会像其他人一样哭着求着要说法要解释。 “小孩喜甜又好新鲜,不过是让厨房把点心做的精致小巧些,也没有旁的不同。”魏向晚这么解释,但是也给个眼色让宫人端一份过来。 “身体好些了吗?”亓肇问魏向晚。 “我这是自小就有的弱症,没有什么好不好,都得仔细养着,一个不慎就会复发。”魏向晚已经很精明,所以不会向外界展示她强壮强势的形象,聪明却羸弱,这点就很好,不会引起其他人的紧张。 “后宫除了你,谁都不能抵挡太后的强势,贵妃也不行。”亓肇叹气。 “陛下说的可是卢相夫人的事?”魏向晚对此事也有耳闻,“人死已矣,陛下再思考此处毫无意义,太后在宫中斥责卢相夫人失仪,陛下若优抚卢相,这不就是谴责太后做错了吗?” “那她就白白死了?”亓肇反问,“卢桑也是半头花白的年纪,他已经位极人臣,发妻却因为这种理由去世,他要质问我,我回答不上来啊?” “卢相的质问不是已经在他的上书里吗?陛下不知道怎么回答?”魏向晚问。 亓肇皱眉,他十五岁时不害怕,不管是太后还是萧正阳,他都有劲头闯一闯,但是他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他处事沉稳,再不会莽撞。 这次能把萧正阳拉下吗? 还是会再一次失败,迎来太后紧缩的手段。 “我听闻西南边陲豢养烈犬,在很小的时候把它绑在木桩上,它会不安分的四处试探,但是怎么也超不出套索的范围后,就会变得老实,老实到它已经长大,拥有挣脱木桩套索的力量后,依旧会安安静静趴俯在套索的范围里。” 魏向晚看着亓肇笑,“准备到什么时候才算齐全?等到准备好的那一天,就意味着永远没有那一天。” 亓肇静默片刻后把她揽入怀里,挠她的痒处,“好啊,你敢说朕是狗。” “我可没说。”魏向晚在他怀来躲闪,“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狗的。” 捉弄一番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魏向晚看着亓肇的眼睛,“太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或者是萧正阳不能应付朝上层出不穷瓦解势力的行为,要震慑卢相,所以用后宫手段来提点他。” “朝堂之争,卢夫人是牺牲品。”魏向晚蹙眉,“太后既然认为是卢相在背后主使,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也不会轻饶卢相,真到那个时候,卢夫人性子高傲,也是活不下去的。” “官女子诰命夫人,一朝享得荣华富贵,一朝落得尘泥任碾。” “没心气不行,心气太高也不行。” “文人清仕讲究一个面子,面子可比命重要。”亓肇抚摸着魏向晚的后背,“卢夫人如此,也不能说她气性大,太后有意折她的面子,当时肯定说话很难听。” 魏向晚见他逃避,就问,“陛下不想动萧正阳?” “想。”亓肇想都没想就直接回道,“当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魏向晚笑,“陛下也有好几年没尝试过了?” “拉下来陛下就赚了,拉不下来,陛下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继续被他们钳制。”魏向晚支在他肩膀处,“陛下越发强盛,而他们已经日薄西山,不足为惧。” 亓肇被魏向晚说服,心里有了成算,也不用摇摆,心情大好。 亓曜放学到长乐宫,看见亓肇还有些惊讶,“父皇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长乐宫只准你来?” 亓曜皱着小眉头扑到魏向晚膝盖处,总觉得在这里见到父皇不太适应。 元昭下了课也过来,瞧见亓肇十分高兴,“父皇。”她都好久没见父皇了。 “你怎么下课比太子还晚,学的比他还多?”亓肇搂着女儿问。 “我今年都多大了,若还学的跟太子一样,不是浪费时间吗?”元昭撒娇。 亓肇问元昭学了些什么,意外她还学史。 “皇后给公主们定的课程,明日也给朕一份。”亓肇看魏向晚,“省的以后连和女儿说话露怯。” 魏向晚没有只给公主们学女则这种东西,男孩子学什么女孩子都可以学,她自己看书是来者不拒,也不想让公主们还分个男子读的书,女子读的书。 文字没有性别,知识也没有。 元昭再想念父皇,但是父皇难得来长乐宫,四人热热闹闹吃了饭后,元昭就要拉着太子去小花园散步遛食。 亓曜黏着母亲不想走。 魏向晚提议,“那我们一起去散散步。” 她和亓肇走在后头,元昭领着亓曜在前头追逐玩耍,互相拍手招狗。 “元昭搬出去后也每日到长乐宫来?”亓肇突然问。 “那是自然。”魏向晚笑,“难道搬出去就不是我女儿了?每日晨起同其他公主一起来请安,之后才去上课,上完课,各自到母妃宫里承欢膝下,晚上才回到公主所睡觉。” “四公主来给你请安吗?”亓肇又问。 “四公主和五公主都还小,没让她们折腾,其实二公主和三公主,也是搬到公主府后才来长乐宫请安,总不能元昭每日来长乐宫,其余公主却不来。” “你是她们的母亲,合该来给你请安。”亓肇道,他想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在长乐宫总是可以经常看到元昭,但是他最近在朝晖殿那么久,一次也没见过四公主。 第128章 清算 因为进入腊月,所有指控萧正阳的折子,亓肇都留中不发,不说解决,也不说不解决。 朝堂上风云莫测。 今年谁都别想过好年。 亓肇心情还不错,如今宫里尊崇宠爱皇后和两位贵妃是一列,余下容嫔怀孕后,侍寝最多的是易昭仪,原先谨嫔伺候的也多,不过宋贵妃舍身护驾后,亓肇就不怎么叫她。 柔妃一个月能得三四天,她现在完全是佛系,有女万事足,女儿上课她就和宫人商量着怎么打扮女儿,女儿下课就和她说说今天学的什么,每日快活又自在。 丽昭仪生了两个公主,在后宫还是跟透明人一样,不过她因为出身谨小慎微,倒也不觉得日子难过。 其余人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被陛下宠幸,全看运气。 新年大宴上,亓肇看着后宫三个怀孕的妃子,又看现有的女儿都能上前敬酒了,太子也很有范,即使太后臭着脸,他还是觉得心满意足, 太后想借着过年让长公主出来,亓肇尚未改口,长公主得了伤寒,下不来床,那就是好事,亓肇也不用过年这么高兴的时候还得看亓令月添堵。 为了展示对太后的孝心,亓肇还是应允,亓令月初一可以进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实在想见女儿,于是吩咐下去,即使 抬也抬进去。 她也存着心思,新年新气象,大家都想要好彩头,她让人抬着长公主先去给陛下皇后请安,触触她们的眉头。 亓肇怎么想不知道。 魏向晚看着形销骨立的亓令月,别提心里多高兴了,新年第一天就看到仇人倒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嘴上说着可怜,再三关怀,眼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亓令月看到她就气血翻涌,闭着眼只当看不见。 等到了庆寿宫,太后看到她这样子不由自主流下眼泪,亓令月冷冷道,“母后不知道我在外过得什么日子吗?如今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给谁看?” “这也没外人。” “你这是要生挖哀家的心。”太后看着她泣不成声,“你如今知道悔了,当初让你软和着点认个错,你死活不肯,白受了这些苦。” “我凭什么给她认错?”亓令月冷笑,“母后还特意把我送过去给她看,生怕我的样子不惨,她看着不高兴。” 亓令月是被宠坏的孩子,境况再倒霉她也不会反省自己,只会觉得是其他人的错。 “你是至高无上的太后,却忍心看着独生女儿在外受苦,就不要假惺惺说心疼了。” “你打了陛下,陛下头缠绷带,两三个月才拆下,你要什么责罚都没有,哀家是太后,哀家不是天帝,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我不是打他,我打魏向晚,他自己要凑上来,关我什么事?”亓令月吼叫,然后太过用力牵扯到肺部,又是一阵咳嗽。 “你都这样了,就别怪别人了。”太后气急,“打皇后也不行啊。” “我姓亓,乃先帝嫡女,是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女人,魏向晚一个小侯之女如何能比。” “出嫁从夫,打狗也要看主人,她嫁了亓肇,你的丈夫不如她的丈夫,你就不能打她。”太后瞪眼。 “亓肇这个蔫毛狐狸,当初皇位未稳时,对我处处讨好,小意逢迎,如今皇位稳了就翻脸不认人,若是我嫡亲的兄弟当这个皇帝,何至于受这份委屈。” 母女两痛骂一番后,亓令月心情才平稳下来,正月期间不叫太医不吃药,太后命人端些滋补的汤品给长公主,“今日就在庆寿宫住下,哀家看看,陛下他是不是真的要把你从这搬出去。” 亓肇听闻太后此话后并不意外,只看向魏向晚,怕她不痛快。 魏向晚却笑道,“太后安在,确实不能对长公主怎么样。” “这次能罚她那么久,我已经很知足了。” “太后还能永远不死吗?”亓肇冷哼,“她自己把路走绝了,日后不要怪朕。” 魏向晚留着亓令月在宫里也不是为了别的,既然亓肇年后要动萧正阳,那么眼看着自己失势的表情应该很好看。 元宵的灯会架子还没撤掉,第一次大朝会上,亓肇就把卢桑整理的萧正阳十大罪名摆出来,“父皇信任你,委以重任。” “朕也从不曾疑你,今日就当着诸位臣公的面,你与朕细细解释这十条。” “若是卢相诬告,卢桑即刻打入大牢,终身不能起复,若指认属实,你是父皇任命的顾命大臣,朕撤了你的职,好似对父皇不孝。” “你就去皇陵给父皇守灵,顺便反思自己,为什么辜负父皇所托?” 萧正阳猝不及防,亓肇要表现的凶恶,他还有话说,无非是少主已成,嫌老臣碍眼,他再哭一哭先帝,做出悲愤欲死的样子,亓肇就不能再开口替此事。 但是亓肇先把自己放的很低,甚至说查出萧正阳的罪证,他都不会处置萧正阳,而是让他去给先帝守灵,他对不起先帝的嘱托。 这一下就变成仆大欺主。 萧正阳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他已经很久没跪过了,他是首相,陛下允他上朝不跪,这是他百官之首的荣耀。 而现在这份荣耀破碎了。 前面两条罪名萧正阳还能打起精神解释,后面的罪名他哑口无言。 谁当了几十年官还是清清白白。 有些事,你在势时可以大事化小,当你失势时,一桩一件都是要人命的罪名。 亓肇命人把萧正阳押去皇陵。 萧正阳知道自己此番出去再不能现于人前,他看着卢桑,瞪目欲裂,“卢桑,你又是什么好人?你不曾受贿?不曾包庇?” “我做的那些事,你都有份。” 卢桑眼看萧正阳倒台,已经大仇得报,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只是投机取巧,之前跟着萧正阳干,没少得罪陛下,想要借告倒萧正阳的政绩继续在陛下跟前干。 怎么就把他的发妻填进去了。 他发现妻子尸体的那一刻,心里升起的是恨,他不做这个官,也一定要扳倒萧正阳,扳不倒就去他家门口上吊,恶心死他。 所以他干脆的跪倒在地,“臣糊涂,臣做下错事,不敢辩驳,求陛下发落,让老臣去和老妻团聚。” 卢桑扑倒在地。 他深知陛下脾性,仁和宽宥,并不嗜杀。 他主动求死,陛下反而会留他一命。 再有他有首告之功,妻子也牺牲了进去,拼着他的官职不要,家中子弟不会受影响。 亓肇果然没有发作他,只让他写一份折子,把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这次他可以不从严惩罚,但是之后要再查出来,就严惩不怠。 还有丞相是不能当了,亓肇给了他一个养老官职,不会变成白身。 三个丞相,一下去了两个,朝中战战兢兢之时,又都开始盘算,自己离这个丞相位置有多远。 太后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甚至萧正阳的责罚不重,她连搬出先帝声明来求情都不行。 亓肇对她直言,“母后,萧正阳犯的事里也有你一半,只是朕瞒下不让说,都让他担了。” “母后在朕年幼时代管朝政辛苦了,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如今被人摆在面前,你就得认。” 太后看着他冷笑,“怎么,陛下也要送哀家去皇陵守孝?” “母后何出此言?”亓肇面上更添忧愤,“母后和他还有不正当的传闻,母后现在还想要去皇陵和他孤男寡女相处?” “难道真的?” “你。”太后气得拍桌,“胡言乱语,愚不可及。” “萧正阳的事到此为止,朕不提,母后也不要提了。”亓肇严肃脸,“母后不为父皇的名声着想,儿臣要替他想着,实在不想让他在死后还受声名困扰。” 言外之意就是太后要帮萧正阳说话,就说明两人关系不正当。 太后气得连说三声好。 亓肇叹气,“儿臣做的不好,一味的信任萧正阳而不去监督改正,以至于落到君不知臣,臣不知君的地步。” “儿臣明日要去太庙祷告父皇,希望他能告诉儿臣怎么做才是对的。” 亓肇出了庆寿宫,脸上笑容遮都遮不住,迫不及待去长乐宫和魏向晚分享这个好消息,他说萧正阳在朝上面如菜色,徒生苍老,又说太后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有口难开。果然还是魏向晚的招好使,先装可怜,再大义,让别人无路可走。 “朕自登基后就看他二人的脸色过活,如今也算是海阔天青,新新气象。” “新年就有好兆头,说明陛下今年必定会心想事成,事事如意。”魏向晚说着吉祥话。“只是太后断了朝堂上的爪牙,就只能在后宫发力,我的日子难过了,陛下可不能只干看着。” “没了朝堂上的支持,太后就是没了爪牙的老虎,你不必怕她,你也是祖宗家法呢。”亓肇宽慰她。 “或者你先顺着她些,现在萧正阳倒台了,对他一系要慢慢清算,怕她狗急跳墙。”好在亓肇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刻知道太后对他算不得多慈爱,两人图穷匕见,都恨不得对方死了才清净。 现在只是斩断她对朝廷的控制,还远不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我倒是有个缺德主意。”魏向晚笑道,“找个承恩侯府的小辫子,太后要动,你就动她娘家,就看太后对自己娘家狠不狠心。” “承恩侯?”亓肇皱眉,“他家都领着虚职,犯一些仗势欺人的小事不好小题大做。” “太后现在没了萧正阳相帮,对朝政就是一摸瞎,她需要新的眼睛和后,朝廷派系无论怎么变化,太后娘家总是向着太后。”魏向晚笑道,“陛下先给他个官职,旁人只会以为陛下要安抚太后。” “之后就不用管了,他们自己会编织满头的小辫子送到陛下跟前。” 亓肇思忖一番,觉得此招可行。 “陛下进口之物要万万小心。”魏向晚再三叮嘱,太后拼到最后肯定是想从陛下身体下手,“每日要请平安脉,切不可懈怠。” “你都紧张这么久,还要紧张啊?”亓肇失笑,“也不见你对太子这么紧张,马上那些人就要生了,如果生了皇子,太子比我危险。” “太子那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全部,如果还是护不住他,只能说天命如此。”魏向晚看着亓肇,“或许陛下意外的那天,我和麟儿就要跟你去了。” “我和长公主不能共存,太后恨我尤在陛下之上,我的麟儿只怕也要受瓜落。” “我是死不足惜,但是一想到把他带到世上来,却不能看着他长大,我心里就充满了悔恨。” “这都是假设,怎么就哭了呢。”亓肇帮魏向晚擦眼泪,“你放心,我什么事都不会有,一定会健健康康和你一起看着太子长大。” 魏向晚趴在亓肇怀里哭得伤心,脑海里却想的分明,太后想扶持太子,让亓肇也不会让太子死,这种事亓肇不必知道,亓肇只要知道,皇后太子都只依附他存在,他不在,她二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只要亓肇有这种想法,他就不会被别人挑拨离间,误会皇后会生出野心,改朝换代,挟天子以令诸侯。 第129章 抄家 除了闭宫不能外出,魏向晚从未停止去庆寿宫请安。 太后生怕亓令月见了皇后再做出惊人之举,魏向晚来请安时,她就让人去转移亓令月注意力,不让两人碰上,免生事故。 太后为了朝堂上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暂时顾不得魏向晚,在她看来,魏向晚没有政治资本,后宫这些鸡毛蒜皮可以秋后算账。 萧正阳保不住,那就要保全其他人,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亓肇会放过萧正阳,不代表会放过其他人,比如萧家其他在朝的人都被捋了个干净。 萧正阳长子因为罪证确凿,还被判抄家流放,他能有多少身家?他又没有和父亲分家,相当于就是把萧家给抄了。 抄出黄金五万两,白银三十余万两,还有珠宝首饰,古董,家具,名家字画数不胜数,誊抄造册的人写了足足三本才写完。 亓肇看完只是冷笑,“当丞相比当皇帝还有钱,早知道朕就把皇帝位置让给他,自己来当这个富家翁。” 从萧家翻出的账簿发现,萧府每年还会给长公主府送上五万两银子。 亓肇同魏向晚说起时都难受,“我都想抄她的家看看,搞不好比我还富有。” 他往内库里搞点钱都要遮遮掩掩,户部还总打他小金库的主意,长公主私下收钱这么大方,这还是只是萧正阳一家,其他人求到长公主头上办事,也要给钱。 “长公主肯定比你有钱。”魏向晚笑,“陛下忘了,当初江南盐政贪污一事,背后就有她的影子,宸王在时,每年也要孝敬她呢。” “可恶。”亓肇皱眉,“他们那么富有,每年朕还要给他们送东西送钱。” “他们孝敬我就两句好听话。” “陛下是陛下嘛,富有四海,就不要在乎这些。”魏向晚笑,“再说,陛下要去抄兄弟姐妹的家,说出去不好听,太过小气吝啬。” “长公主无后,等收回长公主府,看还能有点什么。” “不过元昭的公主府可不能住她的。”魏向晚突然正色道,虽然长公主府选的地段好,地方也大,但是她膈应。 “抄了萧家,发了一笔财,让你也跟着高兴高兴,朕让人把舆图拿来,你挑好地方给元昭建公主府。” “陛下给我钱高兴,又让我给陛下女儿建公主府,全花出去不够,我还要添时间心力,陛下好划算啊。”魏向晚故意道。 “那多给你一点。”亓肇也笑,“给太子也分点。” “太子还小,不急着要私房钱,不如给三个公主,她们都有自己的宫殿了,就该有自己的私房,母妃们给的不多,还得看父皇。” “你去分,反正我只管担个名。” 萧正阳在皇陵得知自家被抄,长子流放,余下几子还不知道下场如何,他枯坐了一夜,精气神没了,只剩下老态龙钟,他高呼自己有罪,辜负先帝所托,一头撞死在陵前。 他活着,陛下不会对萧家人手软,他死了,陛下就反而会轻轻放过。 他也要名声。 可叹他沉浮官场几十年临了却不能当断即断,卢桑舍了丞相不当,保全家族,萧家落败,他一个糟老头子活着又有什么用。 曾经权倾朝野的人就这么落寞散场。 亓肇听闻后感叹,“他自己愿意下去跟父皇赔罪,也算有心。” 让萧家人去收敛下葬,之后果然就没再对萧家人进行处罚,只是流放的萧大少就没办法,老实上路,等大赦那天。 太后最近每日都要召见命妇,宗亲勋贵,文臣武将,官分大小,从大到小,雨露均沾,但凡喜事她要赏赐,但凡纠纷她要出面调停。 她要争取支持。 夏北侯夫人就有一件难事,家里世子娶妻后只住在公主府,防着她跟防贼一样,“都说继母难当,臣妇本来也没什么。” “只是他已经得了世子位,还要做出这副模样,臣妇实在心气难平,臣妇若真是那心狠手辣的继母,这世子位哪里能轮得到他,臣妇自己的儿子还没着落呢。” 太后想起来,这夏北侯世子的妻子还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再一想,陛下登基后,是她和太皇太后一起执政,怎么现在错都成她的了,太皇太后的人手反而好好在朝廷立着,陛下最近还重用他们。 新仇旧恨一起,太后把裴全安和杨佩叫进宫来斥责,言明你既然是夏北侯世子,自然要住在夏北侯府,孝顺父亲母亲,如今两人偏安住在没有公主的公主府里,成何体统。 “你若这么不想当夏北侯的世子,那就把世子位让出来。” 十五六岁一对小夫妻,面对太后的威严不知如何应对,裴全安隐隐挡在妻子面前,不让她因为害怕失态,又被太后责骂。 他平静看向太后,“公主府乃公主私产,我乃令仪长公主唯一儿子,继承她的公主府合情合理合法合规,我和裴家分府居住,也是夏北侯亲口说的,在他百年之前,我不必与他同住。” “他不曾一日尽过父亲的责任,也不会要求我有一日孝敬他。” “放肆。”太后厉声喝道,“哀家好心教你,你还要犟嘴。” “当今圣上以孝治国,你这番言论可配当世子?” 太后正想就此罢黜他的世子位,宫人唱喏,皇后娘娘到。 魏向晚进来就同太后行礼,然后笑着说,”儿臣知道母后召世子夫妇进宫,就赶紧过来看看,母后可千万不要厚赏太过。“ “陛下眼前就这一个外甥,凡事都要以他为依照,母后把赏赐抬高了,陛下以后不好办。” 魏向晚明知道太后召人进宫是不怀好意,但是她却要说太后是要赏赐他们,也是提醒她,裴全安是公主之子,公主死后,她的后人被这么对待。 那等到令月长公主时,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对她的后人? 那时候太后已经死了,就是瞧见外孙委屈,又能怎么办,谁叫她先有的例,公主一死就人走茶凉,公主府要没收,公主的子嗣也人尽可欺。 第130章 侯府 太后如此折腾,第一是因为她曾经执掌权力,至高无上,所以现在不甘心做个容养的老太太,只有尊崇没有话语权。 第二就是因为她的爱女。 她担忧失势后亓令月的生活一落千丈,所以她要牢牢抓住权势,保证女儿永远是尊贵的长公主。 太后察觉魏向晚略带威胁的提醒,心里不喜,但是要掰扯,自己有个公主言语上占不到便宜,于是看着魏向晚似笑非笑,“只怕哀家的月儿没这个运气,到时候还有陛下皇后惦记。” “陛下宽宥仁和,只要是安稳过日子,他都不会为难。”魏向晚笑,要是不老实不想安稳,那也不能怪陛下。 “她一个公主,再不安稳能跳脱到哪去?只看陛下容不容得下罢了。” 魏向晚心想,就亓令月骄纵跋扈这样,换多少个人当皇帝都容忍不了。 太后不能弄掉裴永安的世子位,就想了个主意,让亓肇给裴侯的次子也安排一个爵位,“令仪去的早,人家夏北侯府上下十几年都是现在的侯夫人打理,结果人家忙活了一辈子白忙活,这不厚道。” 不厚道关我什么事呀,她嫁人的时候不知道裴侯前面有老婆有孩子吗? 亓肇心里嘀咕,不过他也没拒绝,只是把裴侯召进宫,和颜悦色和他商量,“侯夫人进宫同太后哭诉自己可怜,说是嫁入侯府十几年白费光阴,她的孩子没得前程。” “太后心软,让朕给你次子一个爵位。” “朕想着之前也没这个规矩啊,但是侯夫人既然求到太后头上,朕也不能忤逆太后的意思,这样,把你夏北侯的爵位拆分一下,降等,弄一个伯爷,再弄一个辅国将军,你觉得如何?” 夏北侯是世袭罔替的爵位,焉能降爵继承。 裴之弘立即跪下,“是贱内不懂事,胡乱提要求。自古以来都是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自谋前程,夏北侯府的一切都是嫡长子的,断无将家业一分为二的道理。” “你真的不替你的嫡次子谋算?听说他自幼在你跟前长大,是侯府实际意义上的长子,外人都称大爷。”亓肇问。 “那都是府里人无知,乱喊的,世子是嫡长子,袭爵应当应分,没有异议。” “既然你如此果断,朕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如你回去同夫人再商量,只要你愿意,在你死之前,朕的提议都有效。” “爵位是世子的,绝无可能拆分。” 世袭罔替的爵位,也不是因为罪过,只是因为对继室孩子的疼爱就降爵,降爵以后还能不能世袭罔替,若是身死爵除,裴家先人以性命换来的军功爵位就这么消散,裴之弘死后无颜见先人。 裴之弘回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直言不讳,“你嫁进来就知道是做继室,也知道我有嫡长子,若要再为爵位胡言乱语,侯府也留你不得,你自归家。” 接着管束下人,侯府只有一位大爷,那就是世子,余下从二爷算起,都改了称呼,若还有嘴笨的喊错,立时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他亲自去公主府把儿子儿媳妇接回来。“你是夏北侯世子,侯府就是你要继承的家业,哪有不住在自家的道理。” “回去后就让你媳妇学着管家,好好了解自己家里有什么。” 裴全安应诺。 他作为世子别府居住,确实不孝,名头不正,则多生事端。 杨佩有些惴惴不安,“我怕应付不了侯府的事情,真的要管家吗?” “别怕。”裴全安拉着她的手安慰,他之前不敢住在侯府,就是怕自己发生意外,活不到长大,“咱们在这的下人都带过去。” 他想起在庆寿宫里看到的皇后。 “你明日递个帖子进宫,说害怕自己处理不好侯府的事,希望娘娘能给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帮忙。” “娘娘会答应吗?” “会的。”裴全安点头,“如今我们两都在圣上面前挂过眼,她再阴狠,也不敢下手,除非她不要全家性命。” 杨佩递帖子进宫,魏向晚听她说后先肯定,“侯爷让你们回家住是好事,哪有管家婆子不了解自己家事,你们住在外面,等到继承侯府的时候,就不怕只继承了一个空壳子。” 早些过府掌握家中情况是必要的。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若她们欺你年幼脸薄,你就挺直腰杆,你是陛下赐婚的世子正妻,她们不认你的命令,就是不认世子,你只管扭着人送到侯爷面前处置,其余不用怕。” “那侯府会不会觉得我多事啊?”杨佩纠结,她还是个小姑娘,做事难免畏首畏尾。 “喜欢你的人,你出了错她也会想办法描补,不喜欢你的人你就是做的再好,她也能鸡蛋里挑骨头。”魏向晚见杨佩实在天真,就再嘱咐一句,“你不能心存侥幸,你和你婆婆之间是你死我亡的关系。” “入府后你第一个要担心世子的命,第二个就要担心你的肚子,她想要爵位只有这两条路能走,世子意外,世子没有儿子继承。” 杨佩面色苍白,手不由自主扶上小腹。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至少陛下和侯爷都是站在世子这边的,他们会保证世子顺利袭爵。”魏向晚安慰你,“你也不用想的太深,做好自己就行。” “住进侯府后孝顺公婆,对底下的弟弟妹妹妹,维持面上情即可,不必讨好不必太过亲近,但是对庶弟妹可适当拉拢,他们和你的利益不冲突。” “侯夫人若是为难你,不管怎么样你都先受着,再借别人的嘴把侯夫人做的事捅出去,不要替她瞒着,她要磋磨儿媳妇,你只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明白吗?” 杨佩似懂非懂的点头。 “宫里有嬷嬷要出宫养老,本宫给你物色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事问问她,再拿不定就尽管递帖子进宫,本宫来告诉你。” 杨佩感恩戴德出宫,回家前先回一趟娘家,说起皇后娘娘满口称赞,她父亲还埋怨,“你当她是好的,你本是要进宫当娘娘的,她把你放出来,不得对你负责啊。” “好好的又发病!”杨夫人嗔怪丈夫,“女婿有什么不好?一表人才又年纪相当,对你也尊敬,佩儿想回家就提腿,这不比在深宫里好?” “皇后娘娘这才是记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恩呢。” 杨父嘟囔几句,只反复提醒女儿,“你那继婆婆不是个好相处的,你若是受了委屈尽管遣人回来告诉我们,你不好开口,我和你娘好说的很,万不能受她的磋磨。” 接连得到两处肯定,杨佩心里对住进侯府的抵触少了很多。 不过进入侯府后,也没有她想象的风刀霜剑,侯夫人见她虽然没有个好脸色,但也不为难她。 她还不知道,裴之弘早就警告过夫人,杨佩进宫比你容易,你如今还有子未娶,女未嫁,开口做事之前先想想他们。 侯夫人不会反省自己,只会觉得太后的提议离谱,若不是陛下说降爵,侯爷怎会对他们那么上心维护。 要是个慈父,早干嘛去了? 现在不过是想要保住家业。 太后费力不讨好,京中再无人敢央求她做事,生怕好事做坏,坏事更坏。 第131章 使坏 太后做得越多,越是徒劳。 明面上好似没有变化,但是那种说出去话没有人当回事的感觉,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太后深思,现在朝上还未立相,她想提议宋云章,这样两人的利益关系会更牢固。 但是宋云章按兵不动,太后许诺的再天花乱坠,宋云章也要等孩子落地后再说,对太后来说,都是亓家的血脉,都是她的孙子,但是对宋云章来说,只有带着宋家血脉的皇子,才是值得他付出精力扶持的皇子。 五月,杜玉珍生日,挺着大肚子邀请众妃到藏玉殿来庆贺生日。 容嫔捧着肚子战战兢兢,她是不想来的,但是杜贵妃特意请人来下的帖子,说她不来就是还是心有怨愤,她不敢不来。 但是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听闻皇后使人送来添菜祝贺杜玉珍生日,人却是不来的,怕她在大家不自在。 她更是害怕,不仅让宫人一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她本人更是贴着宋贵妃坐,与肖美人一起,丝毫不离她身边。 纵使有人嘲笑她也不坚决不挪窝。 杜玉珍这样就没办法了吗? 她特意在生日弄这么一个宴会,就是想要容嫔肚子里的孩子。 严格算来,这宫里她只恨两个人,一个魏向晚,如果不是她,她就是皇后了,第二个就是容嫔,恨她入了陛下的眼,恨她在藏玉殿侍寝,恨因为她落胎的孩子,让她闭门思过半年,就是这半年,她和陛下之间有了隔海,再回不到刚进宫的时候。 容嫔搬到偏僻的宫殿,不出门交际,在宫里活得像个透明人。 就是这么一个透明人,竟然和她差不多时候怀孕。 这让杜玉珍如何能忍受得了,这意味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陛下从来没有忘过她。 等到怀孕的喜悦过去后,她就想怎么除掉这个碍眼的肚子。 但是容嫔太谨慎了,她不出来走动,宫人也都小心谨慎,被收买也不为所动,一听话题不对,犹如兔子一样飞窜。 而容嫔日常吃的食物,药物,从出库,制作,到送到容嫔面前,三处台账,一日一盘,这关头谁都不敢插手,查出来就是个死。 再多的钱也要有命享才行。 杜玉珍实在忍不了了,就准备在自己生日这天动手,瞧着容嫔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她颇有些猫戏老鼠的痛快。 席上的菜,喝的甜酒,杜玉珍屡屡劝容嫔吃,瞧她只沾沾筷子碰碰嘴的样子就故作生气,“容嫔这是怕本宫在酒菜里下毒?” “这满座上的酒菜都是一样的,你看肖美人也大着肚子怎么没你这么害怕?” 容嫔低头认错,说自己害喜严重,不敢多吃,以免在席上呕吐,坏了娘娘的兴致。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怀孕?”杜玉珍挺了挺肚子,“算了,你不想吃就不吃,本宫和肖美人吃,这都是对孩子好的东西,吃了孩子长得好,这才是为娘的心思呢。” 肖美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过节,但是听话音不对,她抬眼看宋含珠。 “吃你的。”宋含珠笑道,“贵妃再怎么混不吝,还能在自己寿宴上杀生,因果报应不爽,她这会对别人的肚子下手,就不怕反弹到她自己肚子上?” 三个人怀孕,只有肖美人肚子越大,人也丰腴,为了给胎里孩子补营养,宋含珠逼着吃,五六个月的时候就请太医看过,说是十有八九是男孩,宋含珠更是上心。 孩子在胎里养的好,出来更好,至于胎儿太大生下来困难,宋含珠就不了解了,毕竟生孩子是鬼门关,若是运气不好自己闯不过来,也省的宋含珠的功夫。 谨嫔曾经提醒过肖美人,胎儿太大,生下来极为不易,让她注意点。 肖美人只是沉默笑笑,这事由不得她。 谨嫔气她认命,但是也悲哀的想到,这样的命,她又如何挣脱? 一个外室女,又生的这样花容月貌,留在宫外也只能给男人做妾做外室,辗转几番,不得善终。进到宫里来,虽然也是妾,但是能伺候陛下,可以生下皇子,已经是极好。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杜玉珍让人端出三碗十全大补汤,她和肖美人,容嫔一人一碗,“这可是好东西,为了生孩子蓄力,都喝了。” “容嫔不要再怕了,你方才也看见,三碗汤都是从一个罐里倒出来的,本宫也喝,难道还会怪你?” 杜玉珍仰头把补汤一饮而尽,然后笑盈盈看着容嫔,容嫔无法,咬着牙把这碗汤一饮而尽。 杜玉珍这才高兴,就要张罗着送客,“宴过三巡,本宫也乏了,就不送你们。” 宫人捧着锦缎鱼贯而出,“准备的一点小小礼物,谢谢大家来。” 各位嫔妃的宫人出列接过锦缎,还要回身给主子们看一下。 容嫔闻到一股莫名的味道,立即捂住鼻子,杜玉珍瞧见了立即就问,“容嫔可是看不上本宫赏赐的东西?” “嫔妾不敢。”容嫔立即道,“只是嫔妾怀孕后鼻子灵敏,闻到陌生味道会本能发生反应。” “真是土包子,这是布料熏香,可以防虫防蛀,你闻的少,所以才大惊小怪。”杜玉珍面露嘲讽,“本宫的衣服一直是这个味道,本宫的肚子也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罢了,你既然害怕,阿竹,你去把东西要回来,免得容嫔娘娘闻的味道不喜,还要怪本宫的不是。” 名叫阿竹的宫人在席上一直伺候容嫔,如今站在容嫔身前。 杜玉珍这么说,容嫔自然不能把布料还回去,都知道杜玉珍性子小气,这就算是明晃晃得罪,而且说到陛下皇后跟前也不占理。 “是嫔妾见识少,娘娘莫怪,娘娘赏赐的东西怎么还能往回要。”容嫔打起精神应付,“嫔妾回去后就用这块布料裁个衣衫,天天穿着,感念娘娘恩德。” “这还差不多。”杜玉珍笑道,“阿竹,等会你送容嫔娘娘回去,亲自看她画了样子裁了布再回来。” “是。” 第132章 接二连三 阿竹在容嫔那待了小两个时辰才回来,没有近前回话,隔着帘子,说是看着容嫔画了图样裁了布,缝出个小褂模样才回来。 “如此就好。”杜玉珍满脸笑容,“你下去。” 阿竹出了殿门,被候着的大宫女推着去洗澡,说是娘娘恩德,特意赏赐的,洗完澡还换了一身新衣服,腰间挂的荷包也换了一个新的。 容嫔在藏玉殿担惊受怕一日,又被迫收下一块布料,当着阿竹的面不住夸张,阿竹一走,她如避蛇蝎一样将布料扫落在地,“快拿走,离我远点。” 她面色苍白,捧着肚子总感觉隐隐作痛。 宫人见状立即就去请太医。 不等太医来,一会的功夫,容嫔坐褥就湿透了,她惶惶不安,好在嬷嬷过来,大腿一拍,“娘娘怕是要生了,赶紧去产房。” “啊,这还不到日子啊。” “烧热水,请稳婆。” “请太医。” “太医已经去请了。” …… 房间里乱做一团,宫人也都是第一次经历,再加上容嫔的紧张传染给她们,都认为娘娘突然生孩子是藏玉殿害的。 心情更添担忧。 容嫔进产房只有一句话交代,“立即去请皇后娘娘。” 魏向晚和元昭在下棋,元昭突然说要学下棋,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比起琴棋书画,她更喜欢爬上爬下的玩耍,招鸟逗狗。 不过她想学,魏向晚就教。 宫人来报说是容嫔发动了,她微微挑眉,“到时候了吗?” “按说是早了些。”小满在心里算了一下后说,“三位娘娘的产期都差不远,应该在六月到七月间。 “太医去了吗?”魏向晚知道生孩子没那么快,所以也不着急,想跟元昭下完这盘棋再走。 “容嫔的宫人有点紧张,说容嫔想要娘娘过去坐镇。”来禀报的宫人偏着头,“她说娘娘从藏玉殿回来就肚子痛。” 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啊。 魏向晚让小满来替她,陪着大公主下棋,“下完棋就回公主所和柔昭,丽昭玩,不要乱跑,拘束着下人不要乱打听。” 元昭乖乖应好。 容嫔居住的幽兰殿偏远,魏向晚得坐上步辇过去,中途经过藏玉殿,她看了一眼逐渐点灯的殿室,杜玉珍生日的宴会上,她真的会动手脚吗? 就是再笨的人也不会如此行事。 到了幽兰殿,容嫔呼痛的声音声嘶力竭,魏向晚立即叫人进去说,“让容嫔惜着点嗓子,这还没到用劲的时候,等到真用力的时候力竭,才是要命的事。” 魏向晚问完稳婆问太医,容嫔这胎如何。 “不是瓜熟蒂落的时候恐怕有些凶险。”稳婆不敢把话说尽。 “依太医所见,容嫔为什么会早产?” 太医也没个确切答案,容嫔今日不上算的就是在藏玉殿吃喝,但是他没调查过,也不敢开口说是在藏玉殿吃坏的。 亓肇去长乐宫找魏向晚,这才得知容嫔生孩子,于是过来看看。 亓肇来,满宫殿的人都得放下手里的活来接驾,魏向晚无奈,“特意没告诉陛下,这里乱糟糟的。” 言下之意你怎么来添乱了。 “我来找你。”亓肇扫视了一圈,“容嫔生孩子,你在这也没用,难道还得守在这。” 本来容嫔听了皇后的话,已经不扯着嗓子喊痛,用力憋着,听说陛下来了,在剧痛再一次袭来后,她心里迸发出无数的委屈。 “我不生了,让我死,贵妃见不得我好,我活不下了,她不会让我活的。”容嫔凄厉哭喊,“陛下,臣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求陛下救救成亲肚子里的孩子,不要让他再和他短命的亲哥哥一般胎死腹中。” “陛下——” 亓肇听闻这些,“怎么回事?” 容嫔的宫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把杜贵妃一定要娘娘去参加她的生日宴,“陛下知道的呀,贵妃素来不喜欢容嫔娘娘。” 又说容嫔在生日宴上担惊受怕,不敢吃不敢喝还要被贵妃奚落,最后还是逼着喝了一盅大补汤,贵妃赏赐了布料还特意派人来盯着娘娘裁衣,娘娘担惊受怕所以才会早产。 亓肇脸色变得难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没有证据,这就是构陷贵妃,小命不保。” “奴婢不知道什么叫构陷,但是娘娘自怀孕来就闭宫不出,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候,娘娘满心欢喜等待小殿下的诞生,却突然变成这样,娘娘若是一尸两命,奴婢也活不了。” “小孩子家家说话也不知道忌讳。”魏向晚轻声制止,让她去产房陪着容嫔,转头对亓肇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容嫔顺利生下孩子。”其余的等事后再说。 “皇后也相信她说的,容嫔早产是贵妃所为?”亓肇问。 “今日生日宴我又未曾去,不知道宴上状况,怎知道是谁的错?”魏向晚叹气,“但是容嫔怕贵妃,犹如耗子怕猫,为了不碍贵妃眼,她就真的大半年不曾出现在后宫,也许是她自己吓自己也未可知。” 容嫔和杜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截然不同,现在只听宫人只语片言,没有证据,若是把话说死,杜玉珍还有逃脱的机会,容嫔就会万劫不复。 “你同我去藏玉殿问问。”亓肇起身,等到事后再问就迟了。 魏向晚只能嘱咐太医见机行事,允许他先斩后奏,首要一点就是保全容嫔和小殿下。 到了藏玉殿,杜玉珍慵懒娇憨,看到亓肇来十分高兴,再看到魏向晚就垮下脸,“陛下从哪里听的风言风语,以为容嫔早产是我下的手,带着皇后兴师问罪来了。” “朕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朕的来意?”亓肇坐上首,面上并无笑意,“今日宴会上吃了什么?可还高兴。” “陛下何必弯弯绕绕,直问便是了。”杜玉珍赌气,“今日我生日高兴,请大家吃饭,席上吃的都是一样的,容嫔吃的东西我也都吃了。” 她又送出手,“送给容嫔的布料就是我身上这一块裁下来的,陛下仔细瞧瞧,可有什么纰漏?” 亓肇既然来,自然都要盘问清楚,杜玉珍也像早就准备好,宴上未吃完的酒菜分给宫人还未动,很快就能检查清楚。 膳房的人回答的井井有条,没有和孕妇相克的菜,也没有做阴阳菜,席上的酒菜都是一样的。 至于布料,自然也没有问题。 杜玉珍委屈地啜泣,“今日我生日子,陛下还要冤枉我,难道在陛下心里,我就是一个傻子吗?要在生日宴上动手脚。” “容嫔和肖美人都是我请来的,若是她们在我宴上有了闪失,就都是我的过错,辩无可辩,我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动手。” 她还扶着肚子,“我就是再坏,也要为我的皇儿积德。” “容嫔既然有此疑虑,朕当然要过来问个明白,现在查清楚既然不是你的事,那就没事了。”亓肇安抚,“怀孕你是朕不对,朕给你赔礼。” “我和容嫔是有过不对付,但是我也付出代价了呀,闭门思过半年,满宫里只有我有这个遭遇。”杜玉珍吸着鼻子,“偏她还要做出一副可怜人模样,处处避让我,好似我会要了她的命。” “陛下,我真是这么坏的人吗?” “你不是。” 从进藏玉殿开始,就由陛下主导审问,魏向晚不发一言。 陛下自己来查没有可信度,只能让她来见证。 但是从杜玉珍开口的第一句话,魏向晚就明白,这事就是杜玉珍做的。 她一直关注着容嫔,知道容嫔发生了什么事,也一直思忖着怎么回复,所以才会先发制人。 她如今的委屈都是撒娇,真委屈里还会带着气愤,冤枉,说话不会这么平静。 只是手段没有下在明显的地方罢了。 魏向晚心里叹气,容嫔也算逼得极致才会借着痛意求助,若是陛下心里认定是她自己吓自己,还有攀诬贵妃,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魏向晚不想看他二人撒娇调情,移开目光,却看到长乐宫的宫人匆匆过来。 “娘娘,朝晖殿来消息,说是肖美人发动了。” “肖美人也发动了?”亓肇看向杜玉珍,“你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 “再仔细检查一下宴上用的东西,肯定是哪里有妨碍没查出来。” “我没事。”杜玉珍不肯,“说到底陛下还是不信我,以为是我做的是不是?” 她又要胡搅蛮缠。 魏向晚淡淡开口问,“送容嫔回去的那个宫女在哪?” 杜玉珍满嘴言语卡在嗓子里,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滑稽。 “娘娘什么意思?” “你赏赐了容嫔布料,还特意让宫人陪着回去,看她裁布做衣才回来,这个宫人现在在哪?”魏向晚问。 “阿,阿竹。”杜玉珍看向自己的大宫女,“是叫阿竹,我也记不起太清,是个小宫女,她也没做什么,我就是见容嫔害怕的样子觉得扫兴,我给她的可是好东西,这种布料,寸尺寸金。” “就是这种香味,也是熏衣服的香味,娘娘一闻就知道。” 杜玉珍要凑近给魏向晚看。 魏向晚往后倒,命人把阿竹带出去,“请个太医瞧瞧。瘦骨嶙峋的,本宫瞧着可怜。” 杜玉珍脸色变得苍白,她抓紧身上的布料,“哎呀,我怎么感觉肚子也痛了。” “陛下,表哥,我不会要生了。” 亓肇立马让人叫院判来,又安慰她没事的。 杜玉珍被宫人搀扶着进产房,“你弄来的催产药呢,快点拿过来给我服下。”杜玉珍拉着扶留的手说。 那催产药本是为容嫔准备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但是现在只能她自己吃。 后宫三个妃嫔同时怀孕同时生产,总不能是某个人的错。 就是阿竹身体里真检查出什么,那看在她刚生了孩子的份上,陛下也不会太过责罚。 杜玉珍转瞬之间就想好了对策。 “ 娘娘,这可是虎狼之药,你当真要冒险?”扶留劝她。 “不冒险不行,否则等皇后查出来就晚了,阿竹不知道其中事,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受害者。”杜玉珍目光坚定,催促着在太医来之前把催产药喝下。 “陛下在这陪着贵妃,我去朝晖殿看看。”魏向晚起身。 “你觉得是贵妃做的吗?”亓肇再次问。 “陛下在问的时候心里就有答案了,不用问别人,不管别人说什么,陛下又真的会信吗?” 第133章 二皇子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三个妃嫔同时发动要生孩子,太医院里只剩下药童守门。 膳房大锅灶不敢熄火,娘娘殿里的小灶烧不了那么多热水,还得是膳房烧大桶的送过去。 也得备着娘娘生孩子累了要东西吃。 朝晖殿里的太医也是一脸苦色,肖美人不太好生,因为孩子太大了。 魏向晚坐在主殿,宋含珠陪坐,“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娘娘回去,等生了我再遣人去给娘娘报喜。” “你今日在藏玉殿可觉着有什么不对劲?”魏向晚问。 宋含珠立即反应过来,“我就说这还不到时候,怎么就要生了,难道是藏玉殿吃什么东西妨碍了?” “容嫔也要生孩子。” “本宫从藏玉殿过来的时候,贵妃也说肚子疼。” “她那疼哪知道是真是假?”宋含珠嗤笑,“席上没什么特别的,要是吃喝上做手脚,她确实吃的和我们一样,容嫔在席上不敢多吃,也就是最后那碗大补汤被逼着都喝了,三个人都喝了。” “她不能这么嚣张吗?”宋含珠反问,“就是陛下再宠她,还能纵着她当众行凶。” “三个人能同时生孩子,也是巧事,希望都能顺顺利利。”魏向晚起身,不欲在这多坐,宋含珠送她到殿门口,魏向晚回头提点了她一句,“肖美人位份低微,就是养着也没事。” “陛下最是仁厚,不喜欢太过阴损毒辣的手段。” 宋含珠呵呵笑两声,不知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把肖美人当妹妹的呀。” 魏向晚点到即止,怎么决定怎么承受因果,都是她的事。 魏向晚回到长乐宫,意外亓肇竟然没有在藏玉殿陪杜玉珍,而是一个人住在长乐宫偏殿,小满提醒,“方才陛下把太医叫进去问话,把人都屏退了。” “可是给那个小宫女把脉的太医?”魏向晚问,“你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太医进殿前没来得及搭话,等太医出来奴婢再去问,太医说陛下要封口,不让人知道。” 魏向晚点头,让她选上两个人各拿上一截老参去三个生子的嫔妃那,不要急着回来,“总感觉心慌慌,希望她们三个都能母子平安。” “再遣人去无极宫看看太子,说父皇有要事今夜会晚回去,让他老实睡觉,不要作妖。” 都吩咐好了魏向晚才进去,先弄出点声响,等亓肇抬头看到她了,她才出声。“灯也不点,人也不叫,陛下跑我这来静夜思了。” “肖美人怎么样?” “现在还早着呢,稳婆估计要到明日早上才能动真章。”魏向晚到亓肇面前坐下,看他的茶杯,想要倒掉余茶,重新满上。 亓肇抢过茶杯就一饮而尽。 然后嫌不过瘾,拿起茶壶往嘴里倒,喝完把茶壶扔地上,清脆裂成八块。 “碎碎平安,就当陛下是为三位娘娘讨个好口彩,都能平安产子。” “她不要我在藏玉殿陪她。”亓肇冷笑,“那么霸道的人,如果真要生孩子,肯定会撒娇让我一步不离。” “她从来不管其他人死活,只顾自己,怎么会在自己生子这么重要的当口,突然懂事起来,让朕去看看容嫔?”亓肇也不是真傻,很多事不追究,只是因为他愿意宠着护着。 “那个小宫女身体里可查出来什么?”魏向晚直截了当问,不要看亓肇现在满脸痛苦纠结,但是他不会处理杜玉珍。 甚至不会给这件事一个明面上的交代。 后宫三妃同时产子,就是巧合。 他已经决定替杜玉珍瞒下。 “麝香,红花和益母草烘熟后随身携带,与孕妇相处时间越长,孕妇就会闻到药味受到刺激从而早产。”亓肇表情冷静,“药性太猛,宫女的身子也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日后难以怀孕。” 魏向晚轻轻叹气,“我听闻席上一直是这位宫女伺候的容嫔,然后又跟着容嫔回去待了两个时辰。” “宴席上,容嫔和肖美人并排坐,恐怕也是此时收到的影响。” “只是她自己又为何?”魏向晚不解,她利用宫女做个移动药囊,总不会让她还靠近自己。 “现在容嫔和肖美人都发动,她怕解释不清,干脆自己也肚子痛,至于生不生,谁也没说肚子痛就要生孩子了。”亓肇想不明白,记忆里那么单纯美好的表妹,怎么就会这么狠毒。 当初要容嫔的孩子,还能说她嫉妒之下失了分寸,只是一个意外。 那么现在利用他人,利用药物香薰,这就是居心叵测,老谋深算的害人之举。 “她怎么就和容嫔过不去呢?” “贵妃妒性太过,这并不是好事,我知道陛下顾着舅舅,不会从严处理她,只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她迟早还会做出惊人之举。”魏向晚叹气,“容嫔也是可怜,一次两次的,她都那么求陛下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亓肇问。 “贵妃是陛下的心尖爱宠,又是亲亲表妹,这可轮不到我来处置。”魏向晚轻笑,“陛下现在在气头上,等到气消了,想起贵妃可怜,到时候就是我的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想?”亓肇说完也没什么底气,杜玉珍今时今日确实全都是他宠出来的祸。 “朕要了她进宫,总不能耽误她一条卿卿性命。” “陛下,后宫的女子都是因为陛下进宫的,怎么,她们的命就不是命了?”魏向晚反问。“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过问我。” “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容嫔那,日后我多看顾些就是。” 她甚至自己回了内室,徒留亓肇一人纠结思索。 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魏向晚总想着有人来报喜讯不敢深眠,但是等到天亮也没有消息,魏向晚让人免了宫妃请安,去庆寿宫请安后,又去三处过问。 肖美人动静不大,宋含珠面容憔悴,看来是一夜没睡。 杜玉珍那喊得震天响,她好似真的要生了,哭着喊陛下喊娘,全然不似昨夜那副假装肚子疼的模样。 “让人去请杜夫人进宫。”魏向晚是不心疼杜玉珍的,只觉得她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请杜夫人进宫只是为了周全,她可不想事后被人指摘。 最后去的容嫔那,容嫔用力了一晚上,头发湿漉漉犹如从水中出来,她朦胧间看见魏向晚进来。 宫人还在劝她,产房晦污,皇后娘娘不要进来。 “我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怎么就不能进。”魏向晚没理会那些吉不吉利的话,她坐到床边,握住容嫔的手。 “你是个有运道的人,不要想其他,攒足劲,把孩子生下来。”魏向晚干燥的手心和肯定的语气给了容嫔不少勇气。 “娘娘,嫔妾这次怀相很好,昨日太医来诊脉都说会瓜熟蒂落,让嫔妾不要担心。”容嫔眼睛里涌出泪水,“嫔妾不是无缘无故早产,是有贵妃害嫔妾。” “这些事现在不要着急,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你就是想的太多,力气都分散了。” 容嫔摇头,“这件事不掰扯清楚,孩子生下来又怎么样?同我一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皇后娘娘。”容嫔用力握紧魏向晚的手,“嫔妾求你,求你救救这个孩子,嫔妾低贱,他是龙种,他不低贱。” “没人说她低贱,也没人说你低贱。”魏向晚想着亓肇的打算,不能处理杜玉珍,肯定会给容嫔一点补偿,“你什么都别想,安心生下孩子,你孕育龙嗣有宫,陛下会升你的位份,以后就是容妃娘娘了。” 容嫔眼里没有光亮,“容妃又如何?贵妃不倒,依旧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 “她有位份有爱宠有家世,我什么都没有。”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魏向晚看她意志消沉,那怎么行,立即喝骂她,“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公平?” “同你一样落选在储秀宫当宫人的,只有你身居嫔位,你和她们公平吗?宫里这么多后妃,人人都想要孩子偏你怀孕了,你和她们公平吗?” “你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个投胎的机会,又是投生到天潢贵胄家,不知道花了几辈子积攒的福气,结果临到门口,你要放弃他,不给他降生的机会,你对他公平吗?” “你口口声声说他是龙种不低贱,你给过他机会吗?” “你不生出来,一尸两命也是白死了,谁在意谁心疼?” 容嫔被魏向晚骂得直哭,但是握紧魏向晚的手用力,显然她也不是那么想死。 “本宫让人带来的参片呢?切一片让她含在嘴里。”魏向晚对容嫔说,“没有人会一直憋屈,但只有活着,才有扬眉吐气的希望。” 容嫔点头。 魏向晚出去等,不在产房内碍事。 又等了两个时辰,终于听到孩子哇哇落地的声音。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一位小皇子。”稳婆道喜,容嫔脱力躺着,只看了儿子一眼就让人送出去给皇后娘娘瞧瞧。 “多谢娘娘在这坐镇,才让皇子顺利诞生。” 刚出生的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哇哇大哭看不清嘴脸,脸上青青红红,小猴子一样。 “奶娘和伺候小殿下的人都准备好了。”魏向晚道,“好生伺候着你们娘娘和殿下,等陛下来厚赏。” “来个人去给陛下报喜。” 这期间朝晖殿和藏玉殿都没有消息,这就是二皇子了。 魏向晚没有再进去看容嫔,她准备回长乐宫,半路上,朝晖殿来人请她,说是肖美人不太好,太医问留母还是留子,贵妃拿不住主意,请皇后娘娘过去拿个主意。 魏向晚叹气,这种坏事就想到她。 肖美人那纯粹是孩子太大,不容易生下来,偏偏宫口全开,若是孩子在肚子里憋得久了,怕生下死婴,也怕生下来有问题。 宋含珠肯定是要孩子的,但是她不想自己来做这个决定,就让人去请皇后,本来皇后管后宫事,就该她管。 第134章 生与死 魏向晚问太医,留母就是一副落胎药下去,把剪刀伸进去把孩子剪碎再一件件拖出来,留子就是在孕妇肚子上划一刀,把孩子抱出来。 其实两种都有风险,不管哪种方法都有可能是两个都没保住,都得死。 太医脸颊上都是汗,他在等魏向晚做决定。 “口子小,东西大出不来,那就把口子弄大点,不是非得把袋子弄坏。”魏向晚思索后决定,“既然要划一刀,等会你顺着口子划一刀,无论如何,也比从肚子上划一刀要容易些,万一活了呢。” 太医去做准备,魏向晚想安慰一下肖美人,她和肖美人见的面很少,就是陛下临幸后宋含珠带来请安过了一次明路,余下就是怀孕后封位见过一次,魏向晚赏赐了些东西。 对她,魏向晚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劝。 “娘娘,请一定要保全小皇子,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肖美人白着脸喘着大气,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不要说晦气话,小皇子还等着出来和母亲好好亲热。” “小皇子虽然从奴婢肚子里出来,却不是奴婢的孩子。”肖美人挤出一个脆弱的微笑,“奴婢能伺候陛下已经是很幸运了。” 为了彻底在肖美人去母留子上撇清干系,魏向晚来了以后,产房里就没有宋含珠的人,除了稳婆太医,就是在肖美人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十五六岁,被这阵仗吓得腿肚子都在抖,但还是尽心尽力的在产房里陪着。 “贵妃生不出孩子,让我来替她生,我也是宋家女,身上有宋家的骨血。”肖美人本来想着若能见到陛下再说出来这些事,但是现在,很可能她活不到见陛下的时候。 “我娘是外室,终身不得承认,郁郁而终,我答应给贵妃生孩子就是为了她答应我,会让我娘的牌位进宋府。” “好娘娘,奴婢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但请娘娘替我关照一眼,不要让我白死了。”她这一生犹如浮萍,随波逐流,半点不由她。 她憋着气想要证明一些什么,哪怕是用命来换。 “什么都不要想,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你诞育皇嗣有功,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跟陛下要,不用等着别人施舍帮忙。”魏向晚想给她一点希望。 太医准备妥帖后进来。 魏向晚离去前同太医说,“此事是本宫做主,太医只管尽力,无论结果如何,都由本宫一力承担。” 为了不让肖美人痛的挣扎,太医给她喝了麻药,饶是见惯女子生产血状的稳婆都在太医下刀后别开了眼,室内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魏向晚坐在外间面无表情。 宋含珠久不见皇后出来,叫宫人进来看看,宫人瞧着皇后坐在产房外面,庄严肃穆犹如门神一般,心头一颤。 “娘娘。” “藏玉殿可有消息?”魏向晚没有理会她奇怪的反应反而问道。 宫人摇头,“杜贵妃最后发动,应该会在肖美人之后生。” “陛下现在在哪?”魏向晚又问。 “陛下在无极宫处理政务呢。”宫人也奇怪,杜玉珍那么得圣宠,她生孩子的时候,陛下竟然不过去探望,皇后娘娘当初生太子的时候,陛下可是全程陪着的。 “去个人等陛下处理事情完毕后,请他来一趟。” “请陛下来看肖美人吗?只怕是不够格。”宫人心直口快,“要是被杜贵妃知道了,肖美人不死也得死。” 魏向晚神色倦倦。 “娘娘让你去你就去,少说俏皮话。”谷雨喝止道。 宫人畏畏缩缩应是,却好像还有未尽之言,没有离去。 “还有什么事?”谷雨问道。 “庆寿宫知道肖美人产子艰难,传来太后懿旨,说是一定要保小皇子。” “你家贵妃做不了主,特意请娘娘来坐镇,现在又搬出庆寿宫来是什么意思?”谷雨白眼一翻,“以为皇后娘娘是没事做,在这里看别人生孩子玩吗?” 宫人连道不敢,倒退着出去了。 以为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不过两刻钟,安静的室内传来孩子啼哭声,再过一瞬,稳婆就抱着襁褓出来满脸喜色,“肖美人生了个小皇子。” “肖美人呢?”魏向晚问。 “太医正在给她缝线,就跟缝衣服似的。”稳婆急着要送孩子出去给贵妃看,顺道讨赏。 “把孩子送回去,让他趴在肖美人胸前。” 稳婆一惊,“这,肖美人现在昏迷不醒,小殿下就算趴在她胸前,她也不知道啊。” “为什么在朝晖殿本宫说话都要说第二遍。”魏向晚抬眼,稳婆不敢言语,抱着孩子回到产室。 听到孩子哭声,又久不见人,宋含珠等不住,也顾不得产房晦气,冲了进来。 产房烧的火热,她一进来就开始流汗,看着魏向晚端坐在那,陪笑道,“我在外面好似听到孩子哭声。” “可是肖美人生了。” “生了一个小皇子。”魏向晚平静道。 宋含珠立即喜笑颜开,“老天保佑。” “那怎么还不把孩子抱出来?”宋含珠立即皱眉,她催促宫人进去提醒,把孩子抱出来给她看看。 “早产的婴儿得和母亲贴身待会,不然不好养活。”魏向晚信口胡诌,“你也不急在这一时见他,刚出生的小孩又不记事。” 宋含珠当然想要一个健全的皇子,而且在魏向晚面前也得装一下。 “多亏皇后娘娘在这里,才有三皇子平安落地。”宋含珠请魏向晚出去坐坐,“都过了午膳时间,瞧瞧我这脑子,还让娘娘饿着肚子呢。” 宋含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魏向晚回去休息,但是魏向晚佯装不知,她得等太医出来确定肖美人的情况,而不是回去后等来一句轻飘飘的肖美人去了。 这是经由她的决定去留的一条小命,她要亲眼见着。 “你遣人去找陛下了吗?”魏向晚突然问。 宋含珠自然没有,她是要去母留子的,肖美人生完孩子就死再完美不过,更不会给她机会再见陛下。 “陛下这会肯定在藏玉殿,我就不想去讨这个没趣。” 魏向晚看向身旁,她带来的宫人立即离开去请陛下。 宋含珠笑容停滞,然后又说,“我知道娘娘心善,就是小美人,娘娘心里也记挂着。” “只是娘娘想过没有,杜贵妃生性嫉妒,容嫔是她自己要来放在藏玉殿,却因为容嫔在藏玉殿侍寝而对她恨之入骨,她如今生子的紧要时刻,娘娘把陛下从她 那叫来,她是不会对娘娘怎么样,但是肖美人就惨了。” 魏向晚没回她的话,突然问道,“本宫许久没见过四公主了,领过来给本宫瞧瞧。” 宋含珠对四公主犯不着苛责,但也没多上心,总之就是一个不管不问,全由奶娘照顾。 四公主常年在侧殿不曾见人,畏畏缩缩的不怎么大气,就连行礼都乱七八糟。 魏向晚从荷包里拿出糖来,耐心逗弄她过来,太子嘴馋,魏向晚已经习惯随身携带糖块好哄他。 四公主看到糖不由自主含着手指,宋含珠看了生气,“怎么教养的公主,这么大人了还吃手?” “去打手。” 奶娘立即上前把四公主的手拉下来,四公主被宋含珠吓得直哭。 “怎生养的这么小家子气?”宋含珠面露不耐,“赶紧带下去。” 她看向魏向晚,“四公主随了她生母的根,小门小户出生的,骨子里带的寒酸,怎么教都没用。” “你这个养母一点积极作用都没有,那还养她做甚?送她回生母身边。”魏向晚冷声道。 “娘娘说笑呢。”宋含珠变脸,“四公主在谱上记得就是我的女儿,她哪里的生母啊。” 魏向晚还想讽刺她几句,太医半身血迹的出来,魏向晚转而问他,“肖美人怎么样了?” “微臣已经尽力而为,但是美人能不能活,微臣也不敢说。”太医道。他从下面划了一道,把孩子取出后就连忙用银丝把伤口缝上,然后抹上止血金疮药。 这些用在战场莽汉上多,用在闺阁女子产子上少。 “如果没发热还好,一旦发热就是凶多吉少。” “你尽力而为,不管活不活,都不是你的过错。”魏向晚让他下去休息,又让人给了他赏赐,今日劳苦功高。 宋含珠看一眼拾翠,拾翠悄悄的出去,不多时,稳婆就抱着三皇子出来,稳婆不敢看皇后脸色,含糊说小皇子饿了。 “奶娘呢?快叫来她喂三皇子。”宋含珠抱着孩子心都要化了,她有儿子了。 魏向晚没有制止她。 她只是突然觉得虚浮,这一切都没有意思,好像大家都得偿所愿,她管那么多干什么? 她起身要回无极宫,还未出殿门,就听到产房里小宫女凄厉的喊声,“美人。” 魏向晚不受控制地跑向产房,产房的血污好像清理了又好像没有,空气中的血腥味厚重的让人反胃。 肖美人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小宫人扶着她的手臂惊慌失措,“美人身上很烫。” “去打冷水来给她擦身子降温。”魏向晚厉声道,她扑到床前,让肖美人振作一点,“陛下在来的路上了,你不想再见一眼陛下吗?” “三皇子刚刚还趴在你的胸前,你感受到了吗?他想娘,你是他娘,你得振作。” “娘。”肖美人瞳孔涣散,看着虚空,“娘,你来接我了。” 魏向晚给了她两巴掌,“你娘真心疼你就不会带你走,你还这么年轻,她希望你长命百岁。” 肖美人扭头看向魏向晚,“娘娘,你真好。” 她挤出一个笑容,“娘娘,我后悔了,我不想让我娘的牌位进宋家了,把我和我娘葬在一处,只要我们两在一起,没有祭拜,孤坟野鬼又有什么关系?” “活着的时候我们就不太宽裕,出门蒙面,不与人往来,也不与人生事,死了不过是重复这样的日子。” “只要和娘在一起,我不怕过这样的日子。” 肖美人死了,脸上是还来不及收拾生产时的狼狈,嘴边是与母亲重逢的满足笑容。 魏向晚失态覆在床边,泪水接连砸在手背上。 “娘娘。”谷雨劝她,这可不是在长乐宫。 魏向晚让人搀扶着起身,帕子盖住眼睛,“肖美人诞育皇嗣有功,莫要让她的丧礼冷清了,好好去办。” 魏向晚在朝晖殿殿门碰到去请陛下的宫人,她一脸苦色,“陛下本来要往朝晖殿来的,但是藏玉殿让人拦住了,说贵妃凶险,陛下就。” 谷雨小心看魏向晚脸色,见她没有反应才道,“请不来算了,现在也没有意义。” “那娘娘要去藏玉殿吗?”小宫人单纯问,毕竟皇后娘娘一向一视同仁,前头两个生产的宫妃娘娘都去了,也该去藏玉殿了。 “回长乐宫。”魏向晚疲倦开口,“本宫累了,藏玉殿有陛下保佑,自然万事顺遂。” 魏向晚回宫就屏退众人,她要自己一个人呆会,心里难受就蒙上被子睡觉,一觉醒来不知道什么时辰,只有外间一点烛火。 “咳咳。”魏向晚清嗓子咳两下,提示自己醒了,立即有宫人进来把灯点上,谷雨端着温热茶水进来,“娘娘这一觉睡的沉,已经亥时一刻了。” 魏向晚喝了茶水润润嗓子,“藏玉殿生了个什么?” “藏玉殿还没生下来呢。”谷雨道,“下午陛下曾经遣人来请娘娘,知道娘娘身体不虞昏睡过去了,就没有再来请。” “生了这么久,太医也该问他要保大还是保小。”听闻藏玉殿还没生出来,魏向晚只是一愣,没有过多情绪。 “听说是僵持住了,陛下要保大,太后要保小,宋夫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杜贵妃自己是一定要保小,但是她也舍不得死,要太医保证她母子均安呢。” “阎王爷还是公平的,不管你什么家世多么威风,该死的时候一定会死。”魏向晚冷笑,即使睡了这么长一觉,她还是如同破麻袋一样提不起精神。 本来饭都不想吃。 在宫人的劝说下喝了半碗粥,随即又睡过去了。 再想来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人唤醒。 “娘娘,快起来,藏玉殿出事了。”魏向晚挣扎着醒来,小满坐在她的脚踏上轻声唤她,“贵妃生下一个死婴,藏玉殿乱套了。” 卯时刚过,天边有一丝白线,大部分都是灰色,魏向晚穿戴整齐进了藏玉殿,所有宫人都跪在前殿不敢吱声,为首的太医院判更是把头低到石头里。 产房里时不时传出杜玉珍的尖叫,她不相信,是有人害她,她的儿子好好的怎么会死。 亓肇坐在上位,一脸阴郁。 魏向晚进去后先问孩子呢。郑衡指指跪在最角落的稳婆,陛下发怒后大家都跪下不敢动,稳婆以头抢地,一副活不了的衰样。 魏向晚也不怕,接过襁褓看了一眼,早产的毛猴子,面色泛青,再仔细看,手指上的指甲盖都没长齐,胸腔单薄。 “比那两个都小。”魏向晚道一句,让人找备好的悠车过来,把襁褓放下,她问太医,“孩子的死因为何?” “生得太久,在肚子里就没了呼吸。”太医声音暗哑,一把年纪了在这耗了一天两夜,也是极限了。 “若是及时生下来,又有多少生机?”魏向晚问。 “因为不是足月生产,身体各处都要较正常婴儿瘦弱些,好些是孱弱,不好怕是寿年不久。” 太医也是实话实说。 “贵妃为什么会早产?”魏向晚问。 “贵妃好似服用了催产药物强行催产。”太医保持着我死也得当个明白鬼,该我背的背,不该我背的坚决不背。 “你觉得这个催产药物是服用的还是借药物味道刺激的?”魏向晚再问。 “够了。”亓肇喊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太医回去,换个人来给贵妃施药,让她冷静些。” “将四皇子送到吉安寺,做水陆法事后葬入皇陵。” 第135章 自作自受 “你怎么如此冷漠?”亓肇死了一个儿子心里不舒服,再见魏向晚如此冷静就有些忿忿。 “因为昨日我已经见过死别。”魏向晚平静回看他,“对自作自受者有什么好同情的?” 亓肇想起来皇后曾经叫他去朝晖殿,他也已经知晓肖美人没了,他眼神躲闪,“一个美人,朕去了也救不了她,大不了让她风光大葬,给她抬昭仪,以嫔位丧仪下葬。” 亓肇其实知道自己错了,只是杜玉珍这么凶险,他要真走了,杜玉珍闹起来肖美人也吃不消,他想着过后弥补肖美人,哪知道就再没了补偿的机会。 “她是一个小美人,身份低微,死不足道,但是她是为你生儿育女死在产床上的,你如此冷漠无情,连最后一面都不见她。”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睡她?” “睡的时候就不低贱了吗?” 魏向晚没忍住声量连声逼问,在看到亓肇震惊的眼神后,她闭眼深呼吸,“是我失态了,许是还没休息好,胡言乱语,陛下莫怪。” 室内陷入沉默,魏向晚看向殿外,天色大白,就等太阳一跃而起。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魏向晚道,“还要去给太后请安。” 杜玉珍披头散发的冲进来,身后跟着阻拦不及的杜夫人,“我的孩子呢?表哥,我的孩子呢。” 亓肇上前扶住她,“你才生了孩子怎么能落地吹风,快回去。” “我的孩子呢。”杜玉珍恳切求道,“是不是奶娘抱着喂奶去了?”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亓肇安抚她。 “不。”杜玉珍发疯,“你骗我,我不要以后的孩子,我就要这一个,我的孩子——” 四皇子出来那一刻,稳婆拍打没声音,立马送去给太医看,杜玉珍知道自己生了孩子,但是一眼都没瞧见。 “是不是你,你把我的儿子藏起来了。”杜玉珍见到魏向晚,又扑上来扭打,被魏向晚的宫人隔开,她伸着长长的手,“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你已经是皇后了。” “我这一辈子都争不过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魏向晚冷冷看着她,“你的孩子不是足月生产,就是平安生下来也活不了多久,这是常识,还是你以为,你的运气就会比旁人好,旁人活不了的孩子你能活。” “那为什么他们的孩子都活着。”杜玉珍扭头大叫,“容嫔那个贱人的孩子都活着,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死了。” “为什么?”魏向晚轻笑,“大约是因为她们没有坏心。” 杜玉珍看着她,眼睛都要瞪出血来,“阿竹身上带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三个人同时发作,只有我的孩子死了,是谁有坏心?” “娘娘少说两句罢。”杜夫人看着女儿心疼,“贵妃失子心切,娘娘也是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懂她的苦呢。” “夫人是期盼太子出事吗?”魏向晚反问。 杜夫人瞠目结舌,转头向亓肇求助,“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误解臣妇。” “你快把珍儿带回去,这样闹着对她身体不好。”亓肇只会安抚。 杜玉珍力大无比,她死死盯着魏向晚,“是不是你害我?” “为什么她们生孩子你都去了,偏偏我生孩子你不来,你让她们的孩子平安落地,却看着我的儿子去死。” “我知道了,你是怕我生下孩子威胁太子的地位,你怕表哥喜欢我生的孩子对不对,你个毒妇。” “你疯了吗?在胡言乱语什么!”亓肇喝止。 “那为什么她不来看我生孩子?容嫔和肖美人那都去了,她为什么不来我这,也许她来我这,我的孩子就能活了,表哥,我们的孩子就能活了。” “肖美人那要保大保小,我去做主,太医从肖美人身下划了一刀,把孩子掏出来再缝上,但是肖美人挺不过来,死了。” “你确定要我在这看着你生产吗?”魏向晚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我不是你娘,也不是你的亲亲表哥,我当真狠得下心,你呢?” “我说了要保孩子的。”杜玉珍喃喃自语。 “你的孩子是在你肚子里憋死的,你可以怪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他们拿不定主意,害死了你的孩子,当然你也可以怪我,怪我不请自来,怪我去请你娘进宫,怪我以为陛下龙福齐天,有他在就够了。” “其实最该怪谁,你心里清楚,你儿子要找谁叫屈,他也知道。” “你以为你的命贵,别人的命贱,但在阎王那里,命就是命。” 杜玉珍委顿在地,泪流满面,“不是这样的。” 魏向晚懒得和她再说,扭头走去,杜玉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根本不值得同情,即使她已经受到现世报,但是肖美人一条人命,容嫔生孩子时的惶恐不安,本来可以足月落地的三个孩子。 这些账谁来算。 “皇后。”亓肇下意识叫住她。 魏向晚回头,面无表情,“天没亮就把我喊过来看死孩子,现在还不让走,陛下是要本宫去给小皇子哭灵吗?” 亓肇哑口无言,看魏向晚扬长而去。 杜玉珍哭晕过去,亓肇把她送回房间,杜夫人不住哭着可怜,外人都道她厉害,哪知道她在大妇手下过这样的日子。 “舅母不用给皇后上眼药,她也是气急。”亓肇叹气,“具体原因你等贵妃醒来问她自己。” 魏向晚倒是没说谎,真的要去庆寿宫,太后早知道杜玉珍生下一个死婴,还是在魏向晚说后故作惊讶心痛,“那陛下真要心疼死了。” “要哀家说啊,就是贵妃的孩子福薄,受不起真龙天子接生。”她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陛下送小皇子去吉安寺,做完水陆道场后葬入皇陵,现在陛下的陵寝还未动工,还得看葬在哪里合适。” “荒谬。”太后立即瞪眼,“落地死婴,跟腹中夭折有什么区别,这种都算不得人,葬入皇陵?难道他还想让这个孩子入谱排序不成。” “贵妃痛失爱子,痛不欲生,陛下也是为了让她好过些。”魏向晚话说一半。 “规矩就是规矩,她伤心就要改规矩,那不都成了她的说法。”太后不满,“这事哀家会和平王商议,一定不能让陛下胡来。” 魏向晚又说起肖美人的抬级和丧事规格,太后这会想着不能让杜玉珍的死孩子排序,对一个小美人的丧仪就不以为意的摆手,“你看着办。” 魏向晚从庆寿宫出去,让人去礼部,宗人府,内司准备肖美人的丧事,魏向晚说陛下有旨以嫔位下葬。 这是春秋说话。 以嫔位规格下葬和以嫔位下葬不是一回事。 前者是破格享用规格,后者是在其位享其政。 礼部收到消息,只以为是陛下要给肖美人死后哀荣,提她的位份,没做他想就准备好肖美人的嫔位银册。 送到御前时,亓肇还愣了下,只是晋昭仪,怎么就成嫔了。 但是礼部人歪头,是皇后娘娘来人转告陛下的意思。 难道不对吗? 亓肇只当她是亲眼见着肖美人死去有些难受,反正是死后哀荣,给便给了。 如魏向晚料想的一般,底下人真把东西准备好了,陛下也不会驳她的面子,说皇后说错了,重做。 魏向晚给肖美人弄个嫔位,倒不是为了她,人都死了,这些好处她也享受不了半分。 魏向晚是为三皇子打算,嫔是高阶妃嫔,就算宋含珠养了三皇子,三皇子谱上的生母只会是肖嫔,三皇子要给生母拜祭,宋含珠想完全白得一个儿子是不行的。 而且肖美人追封为嫔,照例是要对她的家人封赏。 魏向晚打赌亓肇不知道肖美人是宋家血脉,他能容得下明修栈道的谨嫔,能不能容下暗度陈仓的肖美人,那就要看宋含珠的运气了。 替陛下挡的那一剑可以当免死金牌,但陛下心生厌烦之后,如何保宠。 第136章 君子威仪三层肥肚 知道藏玉殿生下死婴后,容嫔惴惴不安,立即让人传出去二皇子不好,身娇体弱,免了洗三,怕活不到满月。 她如同惊弓之鸟抱着孩子在产房,谁也不能分离他们。 魏向晚听到禀告后过来看孩子,容嫔见到她就要跪下。 “快扶你们娘娘起来。”魏向晚道,“从前也不见你膝盖这么软,动不动就要行大礼。” “求娘娘保全二皇子性命。”容嫔低头哭泣,“藏玉殿生下死婴,定会把错记到嫔妾头上,嫔妾死不足惜,但是二皇子是无辜的。” “他命大是有皇后娘娘福气保佑。” “本宫真是厌烦了你们说自己低贱,命不足惜。”魏向晚叹气,“母以子贵,如果你生下的皇子尊贵,你这个生母就同样尊贵,你若不在意自己的命,谁还会比母亲更在意孩子的命。” 容嫔一脸苦涩,“娘娘出身望族,又身居高位,自然自尊自重。” “嫔妾从储秀宫宫人成为嫔妃,也以为可以当人上人,但是在藏玉殿的那段日子嫔妾就知道,没用的,人外有人。” “就算都是陛下的女人,都是皇子的母亲,也还是有三六九等。” “你是叫贵妃吓破了胆,当然她那么骄纵也是不应该的。” “娘娘。”容嫔突然下定了决心,噗通跪下膝行到魏向晚跟前,“若藏玉殿要我的孩子,我是宁愿死的。” “还望我死后,娘娘能看在稚儿无辜的份上,保全他的性命。” “我能做的不过就是现在做的一样。” 容嫔摇头,“期望娘娘能把二皇子养在膝下,护佑他长大。” 谷雨闻言皱眉,看向魏向晚,好在魏向晚一愣后轻笑,“虽然说后宫嫔妃生的孩子都要尊称本宫一句母后,若能当本宫的养子,恐怕位份低的妃嫔生了儿子就甘愿赴死,用自己的命为儿子搭建通天梯。” “容嫔,本宫怜惜你遭遇,不是让你以小博大的。” 皇后养子,半个嫡子,她敢想,魏向晚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埋下这样的隐患。 容嫔哭诉,自己是昏头了,不是想要皇后当养母,“只是养在长乐宫,杜贵妃才不敢下手。” “你若是这样怕,决意去死的时候就该把孩子也带上,难道你以为你死了,你孩子就能过上好日子?”魏向晚问。 从容嫔那出来,谷雨碎碎念,“她可真是做梦看戏,想得美。” “二皇子本来就是除了太子以外最大的皇子,若还养在娘娘膝下,那不就是太子预备役,万一太子有个意外。” “娘娘已经拒绝了,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太子才不会有意外。”小满打断她。 “我怜惜她们,她们却只把我当可以攀附的大树。”魏向晚叹气,“是我托大了,不该介入她人的因果,别人的命运我背不起,也不想背,太累了。” 二皇子体弱不能洗三。 三皇子健壮的很,宋含珠高高兴兴给他办洗三,就连太后都出席,还约好满月再热闹一番。 如今杜玉珍还在丧子之痛,皇后那日受累旧疾复发闭门养病,满宫里最得意的就是宋含珠。 杜夫人在宫里已经待了三日,听到朝晖殿传过来的欢声笑语,再看看不吃不喝的女儿,长叹一声。 “你到底什么时候懂事?你这样,让娘怎么放心出宫?” 她是外命妇,还能在宫里长住啊? 杜玉珍不动弹。 “你养好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但都不是这一个了。”杜玉珍喊道,“你别劝我,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就是我的孩子死了。” “你想不通,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早产?”杜夫人拧她的手,“阿竹是你宫里的人,她身上有什么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早就嚷嚷着找背后主使了。” “我没让她靠近我。”杜玉珍委屈,“本来只是想要容嫔早产而已,没想到肖美人也有了反应,我怕陛下怀疑到我,就自己吃了。” “你自己吃了药催产对不对?”杜夫人也不是傻子,皇后对藏玉殿不算热切,但明面上也保持客气,哪里会是那天那个样子,刀子专门往伤口上戳,陛下也没反应。 显然他们都知道。 她恨得又忍不住拧一下杜玉珍,“你还有脸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 “原瞧着长进些,竟是越来越蠢。” “你不该对容嫔动手,既然敢动手宁愿梗着脖子认了,也不该想着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逃避罪责。” “你爹是陛下的亲舅舅,他在一日,陛下就会容忍你一日,若非这个身份,你进宫做的桩桩件件早够你死几百回了。”杜夫人气的胸口上不来气。“你的孩子就是你另外一个依仗,为了害别人的孩子结果害了自己的孩子。” “猪都没你蠢。” “我不管你,管也管不着,你就作死,大不了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准定要用眼泪来还。”杜夫人不想再说,心灰意冷出宫去。 杜玉珍坐在床上哭,她也后悔,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她的孩子已经死了。 亓肇到藏玉殿来看她,杜玉珍啜泣,“我就这么一次坏心,就要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吗?别人也害人,别人怎么没有惩罚。” “别想了。”亓肇看着她,再没有当初的心疼怜惜,只有满满的无奈,“就让它过去。” “怎么过去?”杜玉珍喊道,“我怀了八个月的孩子,他在我肚子里一点点长大,他那么好动,醒来就踢我,陛下也曾摸到不是吗?为什么陛下死了一个孩子一点都不难过,那是陛下的孩子呀。” “我知道了,我的孩子只有我一个娘,陛下却有其他的孩子,有二皇子,三皇子,陛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我的孩子伤心。” “你说这个话没有依据。”亓肇看她,“朕要如何伤心才能算伤心,朕亲自誊写地藏经,送到他身边,和太后平王力争,想要给他一个名字,一个排序,不至于孤零零的走,日后再无痕迹。” “朕还要如何做你才满意?” “你让容嫔的孩子下去陪他好不好?”杜玉珍把着他,“就他一个人,我不要求别的,以后我也会放过容嫔,只要让她的孩子下去陪我们的孩子,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 “你疯了?”亓肇甩开她。 “为什么不可以?”杜玉珍只要想到她的孩子死了容嫔的孩子还好好活着她就要疯了,凭什么。 “不是说二皇子身体也不好吗?反正要死的,早点死不好吗?” “朕看你是魔怔了。”亓肇厌烦,“阿竹身上查出佩戴过刺激早产的药物,朕替你瞒下,不欲发作,没想到你越来越疯。” “朕的机会不是无限次的,你若再谋害皇嗣,朕一定会从严处理。” “我谋害谁了?”杜玉珍失态大喊,“真正被谋害的只有我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怪我。” “你说爱我疼我,让我进宫,你就是这么爱我疼我的。” “你觉得朕不爱你不疼你?”亓肇觉得荒谬,面对疯狂的杜玉珍,他也失去了解释的力气,“那你就真正感受一下,朕不爱你不疼你是什么滋味。” 亓肇抽身离去。 “来人啊,贵妃要静养身体,不要让人来打扰贵妃休息。”亓肇吩咐,“贵妃失子,偶有疯言疯语,你们好生伺候,若叫宫外听到这些疯话,朕拿你们是问。” 亓肇还让郑衡留下跟藏玉殿的宫人交代几句,在藏玉殿里贵妃要如何都随她意,不能让她出去,也不能听了她的话去宫外找人做事,尤其是坏事。 “谁要是敢帮着贵妃作妖,贵妃不一定死,她是一定要死的,她家里人也得死。” 亓肇这算是丑话说在前头,也算是扯破了遮羞布,杜玉珍之前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之前只是不管不问。 亓肇从藏玉殿出来,第一次去见容嫔母子,容嫔抱着孩子,进到亓肇就下跪,求陛下不要让他们母子分离,“贵妃如果要人填命才能息怒,嫔妾愿意用命来替二皇子。” “嫔妾死后,陛下替二皇子找个老实本分的宫妃养着,不必养的太好,不必教他读书识字,嫔妾只希望他长命百岁就好。” 容嫔哐哐往地上磕头。 “你这是什么样子?谁说要你的命了?二皇子的命也没人要。”亓肇还没坐下就想走,“你好生养着。” 容嫔看他离去的背影想哭都不敢大声,她也不想这么杯弓蛇影,但是她太怕了,这两天她都没有闭眼,生怕一闭上眼,就有人把她的孩子抢去,又孤零零的死在某处。 “你偏心贵妃,自然觉得贵妃没错,我害怕又有什么错,我已经没了一个孩子,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子。” 还得去看看三皇子,朝晖殿里倒是一团喜气,宋含珠抱着孩子给亓肇看,“父皇看看,我们三皇子长得多好啊,跟太子刚落地时一样,肥肥壮壮,一看就是好养活的孩子。” 亓肇浅笑两下。 觉得自己犯贱,女人发疯他不高兴,现在女人高兴,他还是觉得不太痛快。 在朝晖殿也没待多久,随意找个理由出来后,亓肇环目四顾,“去长乐宫看看。” 长乐宫里很安静,一路走来都没见什么宫人,亓肇制止宫人唱喏,又让他们都等在殿外,他一个人进去。 侧室燃着香,魏向晚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神情肃穆。 亓肇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就这么看着她写字,看着看着困意上来,又寻了个软榻躺上去,这几天他也没休息好。 得了儿子也死了儿子,还死了小老婆,也没人来关心关心他。 亓肇先闻到空气中的香味,是一种热滚滚食物的香味,有木姜子油的香味,皇后吃辛辣油厚食物时喜欢放这个,觉得另有一番清新味道。 香味勾引腹中馋虫,让亓肇很快清醒,睁开眼,看到太子和元昭一左一右缠着皇后说话,魏向晚脸上淡淡的微笑,“不要急,一人一句的说。” 她抬眼发现亓肇醒了,就说,“父皇醒了,我们先吃饭。” 太子蹬蹬跑过来,趴在榻前,“父皇睡醒了,父皇不累了。” 亓肇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父皇身上没劲。” “我扶父皇起来。”太子伸手去拽亓肇,他是有一点力气,但是那点力气想要拉动一个成年男人是不行的,亓肇被他拽的胳膊生疼,面上还要笑,“太子好孝心,父皇现在充满了力量。” 晚饭吃锅子,冬天常吃的涮菜,五月份吃好像也不奇怪,魏向晚解释,“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醒,膳食准备好冷了又热,既耽误时间又影响口味,就让人上这个,随时醒来都能吃,都是热乎的。” “你们饿就先吃,不用等朕。”亓肇现在心里舒服,看什么都顺眼。 “他们也说要等陛下一起吃呢。” 已经提前吃过一轮点心。 太子不用人抱,爬上凳子后就催促父皇快点来坐,又连忙指使宫人,“姑姑放肉,放大片的肉。” “实在是一顿都不曾少过你的肉,怎么馋得只知道吃肉。”元昭笑话他,“你看看你的肚子,三层肥肚。” 太子得意的挺挺肚子,“父皇说了,我这不是肉,是君子威仪。” 元昭同魏向晚说笑,“太子还是书读的太少了,君子如竹如玉,就是不会如大肥肉。” “君子在德不在行。”魏向晚笑说,“何况太子如今还是货真价实的‘小’人,不用像君子。” 第137章 龙先生 京城到贺兰关认真走三个月能走到,但疑是魏成泰的棺木,从贺兰关走到京城差不多用了大半年。 因为发现时临近隆冬,歇了三个月没动弹,后来带着棺材也不好打尖,都是风餐露宿,还有个小孩子,走一阵歇三阵的,这才到京城。 龙先生也是算着时间往京城走,比棺木提前几天到。 自然要进宫见魏向晚。 魏向晚听闻人通传龙先生来了,立即站起来,几年不见,龙先生须发俱白,但是鹤发童颜,穿一身道袍,还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龙先生。” 龙先生弯腰行礼,魏向晚伸手去扶,就让他制住手腕把脉,魏向晚笑盈盈看着他,“龙先生要把脉直说便是,不用偷袭。” 龙先生把上一会后才放手,“进京后就听说皇后娘娘身体不好,进宫几年,倒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养病养身体。” “我也奇怪,明明自出生起就细心呵护的根骨,强健的便是老虎也打得,怎么就成了病弱美人灯,风一吹就破。” 魏向晚见龙先生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幽默诙谐,“先生莫要诓我,宫中御苑可真养着老虎,我要去比试比试,输了可怎么论?” “那定是老虎不识相。”龙先生落座后继续看着魏向晚脸色,其实看气色就知道,身体没有妨碍,能传出那些话,多半是装。 不过。 “我以为娘娘这般聪慧聪明的人,不该有心思郁积之事。” 魏向晚微微一愣,随即浅笑,“生活哪里有万事顺心的,这里一点小疙瘩,那里一点不痛快,都是小事,算不上郁积。” “娘娘莫要掉以轻心,内宅女子为何短命,就是在这一点点小事上,积郁成疾。” 太子这时进来,是魏向晚特意去请过来的,龙先生看着她长大,如今她生的孩子自然要给龙先生看一看。 “太子,这是龙先生,给龙先生作揖。” 太子听话拱手,“龙先生。” “是老朽要见过太子。”龙先生站起来微微对太子弯腰,“原本为太子准备了礼物,想着是份大礼,娘娘该感谢我。” “如今受了太子的礼,我这礼物就有些不成算了。” 魏向晚让太子走到龙先生身前,“先生特意为太子准备的礼物,自然是重逾千金,我先替太子谢谢先生了。” 龙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里面倒出来一块羊脂白玉雕的玉牌,“这是知道太子出生后,就选用的名种,请的好雕工,然后泡在药水里整整三年。” 龙先生打开绳结后挂在太子脖子上,“贴身带着,延年益寿,百毒不侵。” “如此大礼,太子快谢谢先生。”魏向晚道,“先生看太子手腕上带的还是你给我的红玉,我原想着有机会让你为太子也准备一件就好,没想到不用我说,先生就替我准备好了。” “红玉珠子你拿回去自己戴着,太子什么好东西没有,你自己傍身的东西可不能轻易给出去。”龙先生道,他也发现魏向晚手腕上的珠串不完整,但是太子这肯定不是全部,还给别人了。 “娘娘就同郡主一般善良厚道,可惜这世道,厚道人没好报。” 魏向晚转移话题,问他看着太子身体怎么样。 “面色红润,四肢健壮,步音沉稳。”龙先生点头,“瞧着倒是比你哥哥那两个孩子养的好。” “侄儿们可有哪里不好?”魏向晚立即问。 “这么小的年纪就勤学苦读,每日早起久坐,精神紧绷,我瞧着就知道吸收不好,吃再多也没用。”龙先生摇头,“便是要养状元,也没有这么小就用功的,熬坏了身子不划算。” “这个你同嫂嫂说了吗?”魏向晚关心侄儿。 “我这么提醒后夫人才知道大少爷每晚熄灯后还得在被窝里看一会说,小小年纪。如此压力。” “昊哥儿是太子伴读,太子老师又是亲外祖父,他为了不落与人下,勤学苦读。”魏向晚有些忧虑,“谁也没给他压力,就这个年纪,能把书读通顺,写字的时候不走神就是极好了,他是对自己严要求。” “读书最是要有好底子才行。”龙先生也想到魏家现在的状况,就要这小小人儿勤学上进,长大后才能撑起门楣,他也不能劝说别用功了。 孩子自己心重,自己想的这些,不让他用功散了他的心气,也是毁了他。 “所以我同大爷说,让他每日陪着儿子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到后背出汗,隔三差五领孩子出去跑跑马,人在广阔的环境里,心胸自然会宽广。” “娘娘也是如此,切莫每日枯坐在宫殿,见着着一砖一瓦方寸之地,多去外走走,闻闻花香,听听鸟叫,这才会内心平静。” “先生高教,我记住了。” 龙先生又说起自己徒儿来,“我原瞧着他性子温顺,不争不抢,怕在老家争不过他那些师兄,让他到京城来。” “倒是给他促成一桩美事,娶了自带家财的老婆,这般年轻就在京城拥有那么大一家药房,他师兄几个连带我这个师傅都比不了他。” “杨师兄是听你的命令进宫,我却不好让他把命陷在宫里,他有这样的缘分,我也替他高兴。” “我昨日已经把他骂了一顿。”龙先生道,“他替我来报恩,怎么能做一半就撇开,不是我不信其他人的医术,但是娘娘在宫里,这要紧处就要有自己信得过的人。” “他已经同他岳父说好,还是会继续进宫当太医。”龙先生看着魏向晚,“当年若不是郡主,我早死了,我死了就没他了,他进宫是替我报恩,也是他自个儿报我对他的恩,至于会不会死在宫里,那也是他的命数。” “娘娘是享受因果的人,不必为他担忧。” “我和哥哥都在享祖母留下的余荫,只怕祖母在天之灵,早日找到爹爹就好。” 龙先生叹气,“大爷充满期待,恨不得出城去接,这些话我也只能同你说,如此推脱着不想进京,只怕是空欢喜。” 落叶归根,魏成泰真要是和人私奔死在外面,他肯定是想葬回来的,那他的枕边人,之前可以说是没能力,但是魏府都派人去接了,还这般拖沓,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她知道棺中之人并非魏成泰。 魏向晚考虑的周到,毕竟魏成泰私奔一事都有传说,若是自己家关起门来把尸验了,肯定不能服众,于是让魏虑约好礼部,京兆府的人到家来旁观。 棺木漆黑刷着亮漆,不像旧物,人说是怕老太爷寒酸,挖出来就换了棺木。 旁边跟着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女子,臂弯里搂着一个八岁稚儿,怯怯生生。 到堂前不等喊开棺验尸就噗通跪下,“大老爷饶命,民妇说慌了,棺材里并不是魏将军,是我乱指的。” 第138章 我不是坏人 魏虑头上孝布都扎好了,听闻女子言语目瞪欲裂,“什么不是我爹?在贺兰关你信誓旦旦说是我爹,我花这么多钱这么多人力把你们弄回京城,你说不是我爹?” “大老爷明鉴,民妇也是被逼的。”女子哭哭啼啼。 原来她在青楼里曾经和魏成泰有过露水姻缘,魏成泰失踪后众说纷纭,她害怕将军府问她要人,她又不知道就连夜走了。 原本没想去贺兰关那么远,但是中途发现自己怀孕了,就跟着商行一路西行到了贺兰关住下。 “民妇真的只想好好养大这个孩子,母子两相依为命。”春娘抬头哭诉,贺兰关的风沙足以让任何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变成糙妇,除了五官依稀能看出当年的艳光,周身已经和贺兰关民妇无异。 “将军开恩,民妇实在不是有心隐瞒。”她甚至含糊其辞孩子的身份,并不一口咬死是魏成泰的骨肉。 魏虑茫然跌坐椅子上,不是他爹,那他爹到底在哪里? “口说无凭,不能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龙先生开口,“老朽在将军府当了二十余年府医,对老将军身体还算了解,既然已经不远千里把棺木拉回来,那还是开棺验验。” “不管是与不是,也好尘埃落地,让他入土为安。” 魏虑立即点头,也许是这女人说谎,她想霸占父亲的尸体好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 开棺后龙先生第一眼就皱眉,但还是绕棺一周,又检查了四肢情况。 “老将军身高七尺三寸,棺内人足有八寸,人死肉消会变矮,却不会变高。” “老将军少年时打马球不慎摔倒,右腿骨折,骨头上应该留有裂缝,这具尸首上没有。” “她没有说谎,这并不是老将军。”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说是,耍着我好玩吗?”魏虑扯开孝布,面容可怖地质问春娘。 春娘只会哭泣,念郎挡在她母亲身前,“你自己找不到爹,怪别人做甚。” 魏虑看着他叉腰吐气,这次不但没找到爹,还疑似找到一个私生弟弟。 简直自找罪受。 管家立即安排人清场,棺材拉出去,这母子两暂且不知道怎么安置,先送到客房,再去请夫人拿个主意,安排好的席面也端上来,宴请旁观见证的大人们。 吹拉弹唱咿咿呀呀。 严肃的认亲场所立即变成宴会。 礼部员外郎张见举杯安抚魏虑,“其实棺材里不是老将军才好,去年京中怎么传得,说是老将军不顾家里老母幼子,和花楼女子私奔,这名声多难听啊。现在知道老将军没有做出这样的事,贵府的名声没有损害,多好的事。 这种事其实随意来个主事见证即可,但是魏虑遣人来请时,礼部还是让个员外郎来,第一表示对皇后娘家的尊重,第二都知道魏家大方人,这趟外差舒舒服服。 魏虑喝下两杯酒后就开始诉苦,你说那么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找了这些年,还是空欢喜。 魏虑说到后来,泪流满面。 都道魏虑至纯至孝,老将军若得知,一定倍感欣慰。 王亦慧去看一眼春娘母子,春娘慌忙要见礼,王亦慧拦住了,“你说这,将军一直以为能找回老将军,这般大张旗鼓,也难为你们路途遥远。” 念郎长相和昊哥儿有几分相像,王亦慧心里打鼓,没说嫁进来还要处理公公的遗腹私生子啊。 王亦慧特意避开这个话题,只问春娘既然只打算和儿子安静生活,怎么突然就弄出这么大阵仗。 “我也不知道。”春娘自己也冤枉,安稳日子过了好几年,突然有人冲到家里来说是不是你把魏成泰藏起来了。 她魂都要吓没了。 她离开京城时只有妈妈知道,这么多年没人找来,她以为无人在意,哪知道突然翻天。 “有人警告我,说京城里都知道魏爷同我私奔了,我若交不出魏爷,将军府当场就会让我们母子毙命。”春娘流着眼泪,“实在是没办法就胡乱指了一个,原想着人化的差不多了,也认不出来,能糊弄过去。” “夫人。”春娘又要跪下,“我真的没有存着要攀附的心思,只想带着孩子过自己的生活,我这样飘零的命格,实在不敢指望旁的男人,能自己生下一个依靠已经是心满意足。” “我们没打算打扰贵府的生活,不然我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王亦慧欲言又想起这毕竟她没进府前遗留的事,还得是魏家兄妹两拿主意,她不好参与太多,最后只是安抚春娘,“你先住下,好生修整一番,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魏向晚早有准备,所以对千里迢迢从贺兰关带回来的不是爹这件事接受良好,不像魏虑那般打击深重。 她让王亦慧择日带着春娘母子进宫,她见一见。 亓肇亦听闻了魏家的事,想到长乐宫安慰一下魏向晚,不过见她神色平常,好像不用他安慰。 “你爹会找到的,朕已经命人去找了。”亓肇只能如此说。 “多谢陛下。”魏向晚也就客套谢谢。 不是亓肇自己多想,好像自从肖美人死后,自己在皇后这就没得到过一个好脸,每次来皇后就把元昭和太子都叫来,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固然好,但是他也想和皇后单独待会。 “贵妃这次确实做错了,但是她也受到了惩罚,就她死了孩子,每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这个当口,朕要再罚她,就太过了呀。”亓肇低垂着眉眼要讲和。 魏向晚起身。“柔昭昨日扎了个大花架,特意让元昭来告诉我,请我今日去看看,差点忘了这件事。” 走出三步再回头,“这小孩过家家的玩意陛下应该不感兴趣,就不请陛下了,陛下自便。” 你要怎么纵容你的表妹是你的事,但是你不能要求别人和你一样心疼你的表妹,都去心疼她,谁去心疼无辜被牵连的人。 如果都等着因果报应,那还设刑罚做什么? 柔昭作为柔妃的掌上明珠,她母后的钱尽归她使,算得上公主中最富有的,自从搬到公主所,她是三天两头换摆设换家具,对她而言,就是一个玩的过程。 有一天做梦,梦到踩着一条开满鲜花的楼梯,一直往天上走,醒来后就和柔妃撒娇说想要这样开满花的梯子。 柔妃就当真让人去给柔昭公主做个楼梯花园。 底下做个大台子,两边搭建木楼梯往上,中间合拢,再在两侧挂上花盆,花匠也是花费了心思,大花小花,藤蔓枝叶,把原有的框架遮的严严实实,真是花铺的楼梯上天。 柔妃见魏向晚来了还有些惊讶,“二公主小孩心性,得到稀罕东西就想满地炫耀,还惊动娘娘了。” “柔昭愿意请,那是把本宫当自己人呢。”魏向晚浅笑,丽昭仪带着三公主和五公主也在。 三个年长的公主自住在一起后,同出同进,感情飞速升温,五公主和三公主一母所出,只有四公主,哪边都不挨着,宋贵妃也不会特意为了她同其他有公主的人交际。 不过好在和她年岁近的五公主是个和善性子,等到上学时就好了。 这些在魏向晚脑海里只转过一瞬,她放空脑袋,看着小姑娘们高高兴兴办一场宴会,她只要跟着开心。 春娘满心紧张跟在王亦慧后面,紧紧攥着念郎的手,实在不敢想有朝一日会进宫。 念郎是个懂事孩子,手被娘攥疼也不吭声,虽然进宫前有人提醒进宫后低头走路,不要东张西望。 但是他忍不住抬眼看向四周。 看明瓦朱墙,雕栏画柱,看层层复进,所见之人穿着他在贺兰关见不到的好衣衫却都低着头走路。 他过年换上娘亲新作的衣衫,那必须把头仰得高高的。 走了好久才到一处香花环绕的宫殿,进殿前得站在门外等候听传,春娘下意识的摸摸鬓边,她一身衣服首饰都是王亦慧给准备的,是好东西,但又不过分扎眼。 春娘又给念郎摸摸头发扯扯衣摆。 她心里发酸,如果魏爷没失踪,这个孩子也能锦衣玉食的过着好日子,不用跟着自己吃苦。 但是也说不准。 从来没有听说魏爷在烟花柳地留下过孩子,不可能就是她运气好怀上了,只怕是之前有的都没要。 胡思乱想的时候,宫人笑着来迎她们进去,这下什么也不敢想,战战兢兢的进去。 魏向晚每次都是站着等王亦慧来,王亦慧行礼不到一半就会被她扶起,两人再一起落座。 春娘和念郎跪下请安,魏向晚让她们坐下。 看着念郎相似的眉眼,却只问他读书没。 “不算正经读书。”春娘回道,“我识得几个字,在家胡乱开的蒙,京城来人的时候,他才进私塾一个月,后来没再去,结果束修也不退,可惜了。” 魏向晚想让人带念郎去吃点点心,她好问春娘几句话,但是春娘立即紧张起来,握紧儿子的手不放,念郎也鼓起勇气,“你们都是京城里的贵人,我们只是贺兰关上不起眼的杂草。” “还请贵人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魏向晚原本想着有些话题得避开孩子,但是显然春娘忧虑时什么都会和孩子说,既然孩子知道,就不必隐瞒。 她让人换了甜茶来。 “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第139章 好主意 等到春娘心情平复,魏向晚才开始问话,先问些温和的,“你一个女子孤身带着孩子,在贺兰关生活不容易?” “其实还好。”春娘低头,“精细的绣品在贺兰关是值钱的东西,我自己绣些卖,又招收些女学生,两个人生活还是绰绰有余。” “那当年从京城到贺兰关这一路,你是怎么过去的?” “相熟的姐妹给商行的领队做填房,有她照拂,一路上也不算辛苦。”春娘道,如果不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原本是要跟着商队再回来,回老家去居住的,但是有了孩子,她又开始害怕,生怕被人找到,孩子被抢走。 她就在贺兰关住下,再没有回头。 “你的身份,走的时候这么容易吗?”魏向晚为了不给她压力,只能用眼尾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来确定话里的真伪。 春娘眉头一动,“魏爷看上我后,就把我的身契从妈妈那买下了,一直由我自己拿着。” “我爹向来很大方。”魏向晚对王亦慧笑。 “魏爷是很大方,他给我买了很多东西,很多钱,我才有勇气跑。”春娘道,“现在这笔钱都没用完,我不会胡乱花的,有了念郎后我就开始寻思自己赚钱,养活我们母子,我想把魏爷留的钱留到念郎长大娶亲用。” “我全都是正当的法子赚钱,我没再做过那下贱的生意。”春娘想到什么又急急解释,“我不想让念郎因为我这个母亲变得低贱,但凡有办法,我绝不会自轻自贱。” 念郎有个高贵的父亲,他就是高贵。 “你那会是住在楼里,还是我爹单独给你弄了个小院?” “是住楼里,不过单门单院,不和旁人同住。”她挂牌那天正好十六岁,第一次就让魏爷瞧上,妈妈都说她好运道。 “我爹失踪那天去过你那吗?你见他可有提过什么反常之处?”魏向晚问。 魏成泰失踪那天,他去过的地方都被反复盘问,怎么会漏掉春娘这个人? “起初魏府来人找魏爷,魏爷从楼子里出去人都看到了,也就没多问,后来两天,魏爷怎么找都找不到,就有人来楼里旁问。” “我这才觉得害怕,当时小桃,就是伺候我的小丫头,她说魏爷要是找不到了,我要还在楼里,迟早会被妈妈再挂牌卖,我一害怕,就收拾细软跑了。” “我爹当天跟你说什么了?”魏向晚再次问道,她不关心春娘逃跑的心路历程。 “那天魏爷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只是有人约了他到楼里来谈事,我在门口等他,他摸了一把我的脸,说家里有事,最近不能常来,让我安心等着。” “还说家里要有好事,就给我换个地方。” 魏向晚沉默,知道魏成泰说的好事是她进猎场选后,他都知道的呀,他虽然不是一个英雄的父亲,让儿女为了他骄傲,但也绝对不会拖儿女的后腿。 他不会在她在猎场的时候自己失踪的。 魏向晚不再问话后,室内陷入沉默,王亦慧接话,不让气氛变得尴尬。 “你说你当初走的时候只有妈妈知道,那妈妈知道你在贺兰关吗?” “妈妈不知道的。”春娘摇头,“只有我那个姐姐知道我在哪,但是她不会说的呀。” “她如果要说,当年就可以说。” 当年不说也许是利诱和威胁都没到位,不过魏向晚已经不想再纠结这个,她让人领春娘母子出去转转,她同王亦慧说两句。 “既然有人在我们之前知道春娘母子,那么就不能放他们在外面,得防着他们被利用。”魏向晚看向王亦慧。 “我没问题的。”王亦慧立即表示,认下一个私生子也没什么关系,魏家反正家大业大,人丁单薄,瞧着上进就推一把,不上进,其实上不上进都没关系,等到成家后给一处宅子,给些钱分出去,就是两家人。 春娘能为了孩子自立自强,她就不会因为她的出身而看低她 “哥哥是不会认下这个弟弟的。”魏向晚笑道,“在魏家族谱上随意找个已经断代的亲戚,过继过去就行,家当一次性备齐,以后也不用给他钱,她要走动就当个普通亲戚走动,不愿意走动也随她。” “但是这件事现在不能说。”魏向晚看到王亦慧点头后又说,“先让他们在家里住着。” “对外就说,春娘见我爹最后一面时被两三个身穿褐色短打的人围住,得知我爹失踪后怕被杀人灭口才跑的。” 王亦慧挑眉,不懂这意思。 “找春娘的人,和绑架我爹的人不是一伙的。那伙人不一定知道春娘的存在,我得诈一诈他们。”魏向晚沉稳道,他们如果知道当年的事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的见证者,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来平息这个人。 总会露出马脚。 “那为什么是褐色短打?”王亦慧不明白。 “我也是赌。”魏向晚苦笑,一点细节不讲,背后之人肯定不相信,说细节,没有的细节从哪知道,只能瞎碰,那年街上卖苦力的男子多穿褐色短打,魏向晚猜想,能在街上把人弄倒带走,又没有给人留下印象。 只能是街上随处可见又无人在意的人了。 杜夫人说的心狠,但是不能真的看孩子去死,她是说不通了,就让丈夫去跟女儿说。 杜长若跟陛下请旨想去看望杜玉珍,“她是老来得女,我和她娘对她都多有娇惯,疏于教养,她如今豪横无礼,都是我的过错。” “舅舅何须此言。”亓肇被说的挺不自在,“你去劝劝她也好,朕现在说什么她都不听,不让她出来是为了她好,不然四处惹祸,朕也护不住。” 杜长若在下朝后跟着亓肇到了藏玉殿,亓肇在主殿未曾进去,给他们父女单独说话的空间。 “珍儿。”杜长若道,“爹来看你了。” 杜玉珍在床上呆呆转身,她瘦削的厉害,蓬头垢面,手里抱着一个布枕,“爹来了,爹来看看你的外孙,我的四皇子。” “他长得好不好?” 杜长若皱眉,把枕头抽出来扔在一边,“你少疯疯癫癫来事,装着装着把自己装进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的孩子。”杜玉珍发出尖叫,她扑到地上,将枕头爱惜的搂在怀里,“我的儿,我身上掉下的肉,所有人都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杜长若蹲下,攥住杜玉珍的手腕,“现在就让太医来给你诊治,若真是疯病,爹去求陛下开恩,爹接你回家,养你一辈子。” “表哥好恨的心,他的儿子没了,他一点都不难过,四皇子死了只有我一个人伤心。”杜玉珍看着父亲哭诉,“他说要待我好我才进宫的,这就是他对我的好?” “他如果对你不好,只一条谋害皇嗣,就够你在冷宫里住到死。”杜长若不会哄女儿,“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你很难当上皇后,但是你说你做妾也甘愿,我才会同意你私下给陛下写信。” “现在你一味的怪罪陛下,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我看我还是把你带回去,免得你越发癫狂,把全家都带进沟里。” 杜长若拖着女儿往外走。 杜玉珍摇头不愿意。 “你不是说陛下对你不好吗?君若无情我便休,现在我给你做底气,你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吗?” “我不出宫,我不回家。”杜玉珍尖叫,“我是贵妃,我哪都不去,只会留在宫里。” “既然要留在宫里,那能好好说话好好生活吗?”杜长若逼问。 杜玉珍流着眼泪点头。 “但是爹,我的孩子死了我好难过啊,他们都有孩子养,爹让陛下把容嫔的孩子抱给我养好不好?”杜玉珍求她爹,“你说的话,陛下一定会听的。” “我没有孩子我生不如死,我每一天每一天都睡不着,如果不是假装我的孩子还在,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杜长若还是心疼女儿,他拍拍杜玉珍的后脑勺,“你要学乖,你如此的位份,如此的娘家,初进宫时的独宠,谁都比不过你,日子只能越过越好,不能江河日下啊孩子。” “我只有这个心愿,爹替我圆了这个心愿,我就不闹不作,我会乖的。” 杜长若出来眼睛通红,显然是才擦拭过眼泪,亓肇见状于心不忍,“舅舅。” “陛下不用介意,珍儿如今都是她自作自受,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她。”杜长若看着亓肇“只是现在我已经不能教她,只能陛下多宽心容忍她。” “朕也不知道她为何变了性子,之前也不是这样。”亓肇叹气,“她若能回到从前天真烂漫的性子,朕自然疼她宠她。” “失子之痛,锥心刻骨。”杜长若道,“等她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亓肇点头。 杜长若在离去之间突然说,“珍儿入宫这么久,才得一次孕息,实为艰难,如果日后她不能再有孕,陛下可否让她当养母,就是公主也使得,让她体会一下当母亲的乐趣。” 亓肇难得敏感一次。 他看向杜长若,“贵妃是让你提议朕把二皇子给她养?” 杜长若没否认,但是他见亓肇神色不对就改口说,“但是我立即就劝阻她不要白日做梦。” “她是做梦。”亓肇冷笑,“她之前还同朕说,要朕杀了二皇子给四皇子陪葬。” 杜长若立即跪下替女请罪,后背升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朕和贵妃也算是自幼相识,情投意合,谁知道啊,终成怨偶!”亓肇叹气,提腿先走了。 留下杜长若也不能再进去把女儿骂一顿,想到杜玉珍想要借他的手把二皇子弄过来再弄死,到时候他就是陛下亲舅舅,不死也要脱层皮。 多亏他的谨慎,知道离谱的要求要迂回提,否侧此刻在陛下心中,他已经同杜玉珍一样疯癫没有理由。 此刻杜长若的心和当日杜夫人的心趋同一致,骂也没用了这个女儿。 他只能敲点藏玉殿的宫人,“紧着照顾贵妃,不要让她跑出去。” 就这么在藏玉殿养着,生活上不缺着她,已经是最好。 杜玉珍要再弄出点动静,他只能接她回去。 陛下对舅舅家的优抚尊重,不能全耗在她一个人身上。 三皇子的满月宴办的很热闹,宋含珠把能请的人都请来的,太后也出席,坐在上首抱着三皇子不住夸赞,有乃祖之风。 魏向晚坐在旁边看她们热闹,心想这么会夸,怎么不想着给三皇子编点神迹啊。 不多时庆寿宫的嬷嬷就绘声绘色说起三皇子在庆寿宫午睡,蝴蝶都飞到他身边停住,跟朝圣似的。 魏向晚脸色差点没绷住。 开席的时候,亓肇抱着二皇子进来,“今日是两位皇子满月之日,二皇子体弱,不曾办洗三,今日才见客。” 二皇子既然在陛下怀抱里,那夸奖之词自然是溢于言表,滔滔不绝。 宋含珠笑道,“本宫问容嫔二皇子满月怎么办她只说二皇子体弱不能见风就不办了,早知道容嫔是等着陛下去抱,本宫就张罗着一起办了。” “趁着两位皇子今日满月,朕有一件事要说。”亓肇看着太后怀里的三皇子,“汉武时期为防止外戚干政,都是去母留子,朕不欲这么冷血无情,想了个办法易母养子。” “以后二皇子归宋贵妃养,而三皇子由柔妃抚养。” “容嫔那没有意见,三皇子生母已逝,想来也不会有意见。” “柔妃,你有意见吗?” 第140章 捡漏 “陛下。”柔妃还没发表意见,宋含珠忍不住先开口,她心里焦急,面上还要挤出笑容,“怎么这么突然?” “三皇子自落地就在臣妾跟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突然要换孩子养,臣妾不习惯,不如让柔妃养二皇子好了。” “哀家从未听说过易母养子,陛下此举有伤人和。”太后帮嘴。 “三皇子不是贵妃生的?”亓肇不理解,养一个月就感情深到不能分开了? “那还有杜贵妃呢,怎么能撇开她。”宋含珠假笑,“不如臣妾大度些,让杜贵妃先选。” 她觉得让杜贵妃选,一定会选二皇子。 她恨容嫔呢。 “那就你养二皇子,让杜贵妃养三皇子。”亓肇看她的眼神有点冷,以为她的盘算别人不知道? 宋含珠一窒。 “陛下是铁了心要换?”太后皱眉,“非得在孩子的好日子说这么扫兴的事。” “其实陛下这么一说,先换着养呗,也许在养的过程中,陛下发现这样不好,又变回去,只是养母,又没有改继名。”魏向晚打圆场。 “你说的轻巧,等你再生下皇子,陛下要抱给别人养,你答应不答应?”太后质问魏向晚,她这是胡搅蛮缠,皇后生的孩子能和宫妃的孩子相比吗? 魏向晚也不恼,“如果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有天能让陛下忌惮至此,我还要高兴了,毕竟是祖坟冒烟了。” 亓肇找的又不是别的理由,一句担心外戚干政,还不顺着他干,是要承认自己想外戚干政吗? “娘娘说笑。”宋含珠笑的有点力不从心,“臣妾家里能有什么势力?” 因为亓肇突如其来的决定,最后满月宴不欢而散。 太后让人给宋云章带话。“你这还没当上丞相,陛下就开始防你,想要当国丈,只怕是难了。” 宋含珠还想和母亲商议一下怎么办,容嫔已经送二皇子过来了,吃穿用具,奶娘,一概不少。 容嫔平静,甚至是感恩戴德的表情,她这一个月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亓肇说愿不愿意送孩子给宋贵妃养。 她立即就答应了,宋含珠出身高贵,位份相当,杜玉珍的手伸不到她那,二皇子送不进长乐宫,能送进朝晖殿就是最好的打算。 她爱她的儿子。 就是因为爱,所以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比起他的命,不能亲自养育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宋含珠气急,这可怎么办呀? 三皇子身上流着宋家的血,她养他,待他好,那是图他以后。 她养个二皇子干什么呀,给他人做嫁衣裳。 “你先顺着陛下的意来,也许他是突发奇想,过几天就又改主意了。”宋夫人道。 “那我不把三皇子送过去。”宋含珠从三皇子在娘肚子里就认定是她的孩子,除了没经历生育那一道,三皇子就是她亲生的,她的心态完全是当娘的心态。 所以她顶看不上容嫔那欢欣鼓舞的样子,故意当着容嫔的面冷淡着让人把二皇子带下去,随意找个房间安置。 她就不信了,她要是虐待二皇子,陛下还会让她养二皇子。 “你主意大了自己拿。”宋夫人道,她不想掺和宫里这些事,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小女儿,前几日本来要回娘家的,但是临出门身体不适就没回来,她想着过去看一看。 魏向晚主动给亓肇倒茶,神色轻松,“陛下怎么突然想出这么促狭的主意?” “庆寿宫那么看重三皇子,屡屡抬举做脸,我要没反应不就成傻子了。”亓肇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太子的地位。” “陛下是不是想的太长远了。”魏向晚轻笑,“太子比弟弟们大这么多,若是长大后不能被陛下认可,还被弟弟们比下去,说明他功力不到家,什么下场都是他应得。” “哪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亓肇挑眉,“你觉得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定要是最聪明,最有能力的?” “除了开国皇帝,余下的能当皇帝只要命好和运气好就可以了。” “命好,犹如我们的麒麟儿,他是嫡长子,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运气好。”亓肇指指自己,“我当皇帝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怎么就轮到我当皇帝,除了运气,再无话可解释。” “所以太子长大后会不会比其余皇子聪明,比他们有能力,都不影响他的位置。” “何况,我也不信,我亲自教育的太子会比旁人差。” “陛下对太子有信心,我自然是乐见其成。”魏向晚一句自谦引来亓肇这么多话,得,有父亲想着就比只有母亲念着强。 亓肇没说的是,他想这个主意也是为了杜玉珍,她自从失了孩子就跟失心疯一样,若要容嫔再养着孩子,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既然要分开容嫔母子,又眼见朝晖殿势大,那就换子养。 皇后难得对他有好脸色,这些就不要说了,免得她听后又不高兴。 柔妃见容嫔送二皇子过去,但是朝晖殿久不送三皇子过来,就让人去朝晖殿接三皇子,若是接不来,直接去无极宫同陛下说。 可不是她不配合。 柔昭有些不高兴,“母妃这么急着想要小弟弟,怎么不亲自去,更诚恳。” “母妃的宝贝疙瘩,还吃上醋了。”柔妃搂过女儿,“朝晖殿不愿意给儿子给咱们,母妃要亲自去,那多丢脸啊。” “但是不去又不行,这是你父皇的决定,虽然是朝晖殿没有主动送人过来,万一你父皇问起来她说我没去接,那不就成我们的过错了。” “凡事都要先想一步,先做一步,这样才能有更大的余地。”柔妃耐心的教女儿,“你也不必同三皇子吃醋。” “这宫里有个皇子是多大的倚仗,不光是对我,也是对你,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儿子,是母妃占便宜了。”这真是天大的捡漏。 “但是你放心,不管他能在母妃这待多久,都比不过你去,你才是母妃亲生的。” 宋云章在三皇子落地后就开始谋划准备,他的老师,他的伴读,他的发展路线,幼时孝顺,少时苦读,等到十三四岁就谦虚有礼,礼贤下士,这都是他争储的资本。 魏家的事他耳闻后并不在意,魏成泰早就处理干净,他不怕翻出波浪。 管家曾经提醒,“那个外室说见过我们动手的人,是不是要。”他做了个向下劈的姿势。 “无妨,他们找不到人的。” 宋云章的自信在得知三皇子要被柔妃抚养后荡然无存,外戚干政? 皇上疑心他了? 太后的传话更让他心思重重,争权夺势在观察风口和当断即断。 三皇子出生,他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天子。 现在不动手,依仗在别人手里,是往自己脖子上套索。 宋云章眼眸幽暗,他把管家叫来,“办事的人抛出两个弃子,让魏家找到尸体,然后把火引到林家去。” 柔妃想要坐享其成,那是不可能的。 第141章 圣心决断 亓肇和魏向晚聊天时,宫人来通禀,芙蓉殿的宫人求见。 亓肇还没反应过来,魏向晚先让人进来,然后给亓肇解释说,“许是朝晖殿不肯放人,柔妃来问陛下的意见。” 等宫人进来后一说,果然是此事。 魏向晚看亓肇,亓肇皱眉,“这是朕的旨意,难道她要抗旨?” “我瞧着宋贵妃当真把三皇子视为亲生,一时间难免接受不了,陛下得给她时间。” “容嫔真正的生母都没说什么,她不曾怀胎十月,也不曾经历分娩之痛,没有血肉牵连,只养一个月就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了?”亓肇不理解,“再说,我又不是说换了养母就不允许他们再见。” “都在一个宫里,想见了抬脚就能见着,她何必做出这副模样来给朕看?” “看在贵妃曾经替陛下挡剑的份上,陛下好歹去瞧瞧,好生宽慰,细细解释,她会明白的。”魏向晚道,“或者告诉她你心里在意的是什么,她若能和庆寿宫划分界限,让她继续养着三皇子也未必不可。” “那她膝下就有两个皇子了,她父亲是吏部尚书,家族在朝为官者不知凡几,她还是贵妃,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不是陛下说的,我们的麒麟儿命好,他的位置有他父皇看着,谁也抢不走。”魏向晚微微笑着。 怕呀,这不就是在给你上眼药吗? 说她仗着替你挡剑的功劳不遵圣旨,说她和庆寿宫交往过密。 不是非要说坏话才能达到目的。 平衡是皇位附带的技能,就是一开始当皇帝不懂,当久了自然会明白。陛下这不就已经意识到宋家势大。 亓肇去了朝晖殿,谷雨不解问魏向晚,“一句话的事,娘娘怎么非要陛下去朝晖殿说啊?” “宋含珠把自己当三皇子生母,此刻的她就是护崽的母虎,陛下不亲自去,怎么知道贵妃和他不是一条心呢。” 宋含珠听到通传陛下来了,立即拨弄额边头发,狠拧一下自己,立即红了眼眶,再将三皇子抱在怀里,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亓肇进来看她这样,不好说重话,“芙蓉殿离你这也不远,你想的时候随时可以过去看,朕想柔妃定不会不允许你去看望。” “陛下圣心决断,再不能改了吗?”宋含珠殷切看着他,“臣妾进宫这么久,只看着别人怀孕生子,臣妾也很想当一回母亲。” “三皇子同臣妾有缘分,臣妾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是借了别人的肚子生下来的亲儿子。” 宋含珠说着就要来跪亓肇,“陛下,臣妾进宫时,从未跟你求要过什么东西,我现在就要三皇子,求陛下成全我。” “臣妾再不求别的东西了。” “现在你只求三皇子,等三皇子大了恐怕你要求的就不止于此了。”亓肇看着她,“你真不明白朕为什么要把三皇子给柔妃养?” 宋含珠摇头。 “因为你的家世,因为太后对这个孩子格外的关注,朕不得不这么做。”亓肇耐心解释。这也是为三皇子好,过高的期盼会催生出不该有的野心,从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他,不要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臣妾的家世,从进宫来就是如此不曾变过,太后对三皇子,也是因为皇后不愿意太子和太后亲近,容嫔是不敢,太后也想含饴弄孙,三皇子正撞上这个机会,他什么都不懂,为何要怪他?” “太子的地位牢不可破,娘娘实在不必惧怕这些个小小婴孩,这就防备上。” 亓肇端茶喝水。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事情明明是从他口中所说,也是他想做的事,为什么后宫的女人都会第一时间怪在皇后头上。 他常觉得皇后脾气太好,面团似的菩萨,现在想想,她要不做的这么好,哪挡得住这些明枪暗箭啊。 宋含珠一直跪着,亓肇没叫她跪,也不叫她起。 求情,好像说的也都说了。 宋含珠坐在自己腿上,看着怀里的孩子,想着自己现在在干嘛,不知怎的,不用痛,眼泪就一滴滴落出来。 “如果三皇子是臣妾的亲生儿子,陛下还会如此绝情吗?” “二皇子不是容嫔亲生的吗?”亓肇反问。 “如果杜贵妃的孩子成功活下来,陛下也会把她的孩子抱给别人养吗?” 宋含珠问到痛点上了,本质上亓肇会想出来换子养的办法就是因为杜玉珍没了自己的孩子,对容嫔母子恨之入骨。 他为了保全容嫔母子,也是为了保全杜玉珍,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那臣妾可以养着二皇子,三皇子就别让他走好不好?臣妾养两个皇子可以的。”宋含珠连忙保证,“丽昭仪都能养两个公主,臣妾也可以养两个皇子的。” “如果陛下觉得臣妾身为贵妃却养着两个皇子,压皇后一头,那陛下降臣妾的位份。”宋含珠冒险道。 亓肇本来被戳中痛点就有点不太高兴,再听到她说要降位份威胁,他冷笑,“即使你降位成妃,三皇子也要给柔妃养的。” 说罢气冲冲走了。 宋含珠跌坐在地上,她从进宫到现在,还从未见识过陛下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她也慌了。 “娘娘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把三皇子送到芙蓉殿去。”宫人劝她,“位份易降不易升。” “现在三皇子还小,在他记事之前再想办法把他弄回来,可不能现在和陛下顶气,丢了贵妃位,那不划算。” 宋含珠最后还是让人把三皇子连带奶娘送到芙蓉殿。 她对柔妃多有提醒,怎么养护三皇子。 柔妃先还有性子听,后想着柔昭该下学到她这来吃点心了,于是微笑道,“我是生养过的,贵妃不必忧心,定会将三皇子养的白白胖胖。” 宋含珠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柔妃逗弄一会三皇子,让宫人跟奶娘宫女讲讲芙蓉殿的规矩。 “本宫是不知道贵妃怎么吩咐的你们,反正你们精心伺候三皇子,就安稳待着,若还想着其他心思,那等本宫秉明陛下后再换人来。”柔妃警告她们。 柔昭回来看了一眼三皇子,不太感兴趣,从芙蓉殿回去就同元昭说,“三皇子长得丑死了,一直在睡觉,一点都不好玩。” “半岁以后就好玩了。”元昭告诉她,“比小狗还好玩。” “真的吗?”柔昭心想,如果真的有小狗那么好玩,她就勉为其难接受他,如果不好玩,她就不让母妃养了。 宫里暂且安静下来,杜贵妃养病不出,宋贵妃送走三皇子后落下心病也病了,容嫔安心养自己月子里的亏空。 这些分散了亓肇三分之一时间的人都空缺了,但是陛下也没想着多到后宫来走走。 除了偶尔翻两次牌子,大部分都在长乐宫待着。 好在有准备的人从来不会空等。 易璐梅到长乐宫说自己学了新舞,想要献舞给皇后娘娘。 魏向晚本来以为她是冲着陛下来的,“那你来的时间不对,陛下这会在无极宫议政,过不来。” “妾身就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跳才来的。”易璐梅一脸柔顺,“因为在娘娘跟前跳舞才晋的位,妾身一直记着呢。” 那你要跳就跳。 易璐梅身姿婉约,舞姿动人,魏向晚在她跳完后拍手,“如此舞蹈,陛下没看到可惜了。” “娘娘和陛下一体,娘娘看到就是陛下看到了。”易璐梅被夸后一脸喜悦,“妾身最近还在学一个鼓上舞,等学成再来献给娘娘。” 魏向晚笑,“那本宫一定要叫上陛下来欣赏。” 第142章 线索 魏向晚没有在长乐宫看嫔妃跳舞的习惯。 所以她置办了一个宴会,请亓肇去看,想要表演的嫔妃就自己报名准备。 倒也有几个嫔妃准备了节目,只是论精细奇巧都比不上乐坊的人,所以亓肇看的兴致缺缺。 这时候易璐梅上台了,随着她上台的还有几面小鼓,她的舞衣也与其他人不同,上身极为贴身素雅,袖子堆叠在手腕初,下裙裁成十余片,乍眼看是一条裙子,等到动起来,裙片随着动作飞舞,灵动好看。 配乐只有笛子和琵琶,乐声清扬欢快,易璐梅跳着就到了鼓上,随着乐声脚敲击鼓面应和,少女婉转多情,鼓声恰如心动的节奏。 果然亓肇看得入迷,连酒杯握在空中都放了放下。 在场嫔妃看见易璐梅大出风头,心里又酸又妒,她们期盼着在皇后脸上也看到同样嫉恨的表情,但是魏向晚一脸欣赏的表情。 等到易璐梅跳完,魏向晚看向亓肇,“从前听说赵飞燕能做掌上舞只觉夸张,但是今日看易昭仪,能在那么小的鼓面上挪移舞动,可见古人是如实描述。” 亓肇大手一挥赏。 等到散宴后,亓肇自然是召易璐梅伴驾。 “娘娘为何要抬举易昭仪?”谷雨不解,明眼人都知道易璐梅今日这舞跳进陛下心里了,好不容易从前得宠的妃子现在都老实了,娘娘就不怕新得宠的妃子又要生事。 “花无百日红,这后宫却永远不缺正得宠的妃子。”魏向晚笑,“本宫要是不安排这场宴席,易昭仪这舞就得在长乐宫跳,左右逃不过,就让后宫其他妃嫔也看着学学,知道怎么讨陛下喜欢。” 比起易璐梅在长乐宫争宠让人嫉恨皇后为什么不提拔她们,当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去嫉恨易璐梅本人好了。 机会皇后给的是一视同仁。 当然魏向晚也不傻,易璐梅现在看着是好,未来不知道是敌是友,鼓上舞自然精巧,但是魏向晚笑着提一句赵飞燕,日后只要陛下对易璐梅宠爱出格,就有人替皇后上书劝告陛下。 莫要宠爱过娇,致使后宫不宁。 被人当妖妃防,易璐梅的晋升之路会很艰难。 魏虑把春娘所说当真,满大街去问褐色短打,京城何其大,他以魏成泰当年的失踪地方为中心四散开去寻找。 问当年在这街上可见过眼生的褐色短打。 苦力干活也不是一成不变,都是哪里有活就去哪,魏虑让管家把家丁都放出去问,他自己也早出晚归的询问,寻找。 一无所获。 王亦慧想要劝他休息,魏虑砸桌子,“爹一日不曾找到,祖母就在地下一日不得安宁,如今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若还袖手旁观,实在忝为人子。”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王亦慧道,“没有要拦着你去找。” 自家夫君哪里都好,就是这脑袋是实的,要用此事做饵,就不能与他细说,否则露出行迹,鱼儿就不吃勾了。 但是这么久都没有反应,王亦慧怀疑这勾真有用吗?要不还是明日进宫问问皇后,再让魏虑这么找下去,身体真的遭不住。 “老爷。”管家匆匆而来,“派去城西的人问出点东西。” 魏虑闻言如离弦之箭往外跑去,王亦慧立即叫住管家,“老爷冲动,管家在旁劝着点,若真有关系,立即扭送京兆尹,不要让老爷动手逼问。” 若是私刑逼供,那御史就有事做了。 管家慌忙点头然后急急跑着去追魏虑。 魏虑到城西时,自家家丁正围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人大快朵颐。 “这鸡烧的好,掌柜的再来一只。”胡三咬着鸡大腿还不忘回头再要一只,“今天我可不是来吃白食的,这些人要买单的。” 魏虑在他面前坐下,“你知道我父亲失踪那日的褐衣短打之人?” 胡三眼睛转了转,立即殷勤起身,要给魏虑倒酒,把菜往他面前推推,等到魏虑都拒绝后,他才陪笑,“魏大老爷,咱们当然知道,那是难得大方之人,酒场上喝高兴了就请客,赌场上赢了就撒钱,就连路上遇到乞儿都要扔银角儿的大善人,你说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怎么就这么好的人失踪了呢。” 魏虑看他,“当年我爹失踪,魏府给出丰厚悬赏,只要提供线索就能领真金白银,你要真有消息怎么能憋到现在才说?” 一路上的火急火燎,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魏虑冷静了下来,他告诉自己别激动,这么些年,似是而非的线索他已经听的太多。 莫要再失态,露出痕迹被人拿捏。 管家在一旁不合适因的感觉到欣慰,自家的大爷总算成长起来了,老郡主再不用担心魏家没落。 “当年的事我确实不知道,魏大老爷失踪那块我没去过,只能看着白花花的银钱干眼馋。”胡三做个搓手的动作,“但是魏府现在问的是当年有古怪的褐衣短打,我恰巧知道这么一个。” 魏虑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拍在桌上,“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这张银票就是你的。” 又从袖子里抽出五张银票,“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正是干系,这五百两也是你的。” 胡三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先把桌上那张百两银票抢过,折好放在自己怀里,“不愧是魏大老爷的儿子,一样的大方。” “钱好收,我丑话也说在前头。”魏虑神色冷淡,“如果你是胡编乱造来骗钱的,就去京兆尹自领十大板。” 胡三畏缩咽咽口水。 “不敢不敢。” “但是我只是觉得他有蹊跷,到底他是不是导致魏大老爷失踪的人,那我不保证的呀。” “说。” 胡三看看四周,拉过板凳,想要做到魏虑身边,被魏虑一瞪后,膝盖一软跪在他身前,悄悄的说。 胡三要说的是他邻居羊蛋,同他一样没爹没妈,吃百家饭长大,大了也不学好,没个正经营生,到处偷鸡摸狗。 就这样的人,突然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回来,胡三问他干苦力去了,他说要找个买卖娶个媳妇留个后,不然对不起他爹妈。 “我当时还笑话他,就靠苦力能挣几个钱,还想娶媳妇。” “但是没想到他后来还真就成家立业了。” “是不是你眼红别人上进赚钱了,就嫉妒他,才说他有古怪?”管家问。 胡三连忙摆手,“他穿苦力活的衣衫满打满算不过三天,魏大老爷失踪那天我见过他,他说他跟了个活到外地,回来就是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他也没回自己家,还是我溜达到另外街道看到他,换了衣衫,人模人样的,我向周围人打听,都说他是做绸缎买卖的,有店铺有宅子,有老婆,家里还请了婆子丫鬟伺候。” “你说说,哪里的苦力能挣这么多钱啊?”胡三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这明摆着就是挣了黑钱。” “就不能是他有点奇遇,然后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一下就起来了?”管家还是疑问,他觉得一个想要成家立业的人坏不到哪去。 “不可能。”胡三果断道,“因为三年后他又回来了,还是从前那副赖样。” “我偷偷跑到那边去打听,听说是赌钱输家,家产败光,老婆孩子也让他卖了,后来不知所踪。”胡三摆手,从始至终,那边不知道杨掌柜是羊蛋,这边除了胡三,没人知道羊蛋曾经是杨掌柜。 “得了一笔浮财就以为是自己的本事,结果。”胡三摇头。 “这个人现在在哪?”魏虑问。 “就在城西新安巷尾柳树下的赌场当打手。” 魏虑起身走了,胡三跪在地上,见他没准备带自己走,心里安定,重新趴在桌子上做好,开始吃。 “那人都走了,还没结账呢。”掌柜的挥着算盘珠子问。 胡三晃晃手里的银票,“爷有钱,爷自己结。” “那什么,后来那鸡没端上来不要了啊,下次再来。”自己买单还是该节省节省。 希望羊蛋那瘪犊子真的有胆量去做了绑架魏大老爷的事,那他还有五百两进账,置办个宅子,再讨个老婆,这日子美滋滋的。 他定会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不会像羊蛋一样。 魏虑到赌坊还没问谁是羊蛋,就看到一人看到他就面色大变,转身就跑。 “抓住他。”魏虑当机立断命令,家丁一呼啦上去,不多时就按住了他。 “羊蛋?”魏虑问。 羊蛋不敢看他,“我不叫羊蛋,我叫杨十三。” 管家气喘吁吁的过来,从胡三那出来,他们就兵分两路,管家去胡三说的那个街道去问,是不是曾经有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杨老板。 他冲魏虑点头。 “那葫芦头巷开绸缎庄的杨老板杨十三就是你咯?” 羊蛋没知道魏虑竟然知道他在葫芦头巷待过,浑身颤抖,“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虑直接上前踢了一脚,“是不是你绑架了我爹?你说。” 管家连忙架住他,“咱们去京兆尹问,别在这问,问不出来什么的。” 第143章 找到爹了 羊蛋到京兆尹衙门,这官府的人一拍惊堂木,先上五板子,他吓得什么都说出来,当年确实有人花钱让他参与绑架魏成泰。 但是他没直接动手,就是在外围打掩护,没挨着魏成泰的身,也不知道魏成泰后来去了哪。 他就在街上胡乱走着,开头是放风,后面就是干扰。 “你说你在此事中拿了一百两银子,只做这些,就能有这么多钱?”京兆尹拍惊堂木,“你要再不老实说来,本官就只能再给你五大板。” 羊蛋痛的撕心裂肺。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的那么多,那他要给那么多,我也不能不收啊。” 接着问他同伙,背后主谋,也是一概不知。 “青天大老爷,我们这样的杂碎,哪里知道背后之人。”羊蛋哭说,“同伙也都是互不认识的,事成后哪来的回哪里,以后也见不到面。” 得不到想要的信息就只能用刑。 鬼吼鬼叫后羊蛋才又想起些东西,“得手后我见他们把魏大老爷带到西南拐角处,那时候我还觉得奇怪怎么往那边走,那是条死路,里面放着夜香桶,到晚间才有人来推夜香桶到城外去。” “有个领头人说话口音好像是川蜀一带,因为口音比较特殊,我才记得。” “其余我真的不知道了,就是打死我也不知道。” 魏虑旁观的一脸冷色,夜香桶?第一次开始找人的时候,大家都比较乐观,不会往那方面想,等到后来发现问题严峻,开始严查,人早就挪出去了。 不管父亲是临死前被羞辱,还是死后被人羞辱。 魏虑看着京兆尹,“这桩陈年旧事总算有了进展,大人可一定要明察秋毫,早日找到家父的下落。” 但事实上很难。 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快十年,即使有方向,知道去问谁,等问到那人头上,还是模糊了记忆。 送夜香出去的地方是固定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也找不到什么。 至于川蜀口音,京城里怕是没有几万也有几万,凭口音去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线索没有进展,还是得回来审羊蛋。 羊蛋最终开口他还有个同伙叫胡三的消息和胡三的死讯是同时传来的。 “这个羊蛋也算义气,到这个时候才供出胡三,没想到就是胡三把他卖了。”管家陪着魏虑往京兆尹走,“我之前就觉得奇怪,胡三怎么对羊蛋的事这么熟悉,看来是当初两人一起赚了黑钱,这么些年花用的差不多了,胡三又想卖消息再赚一笔。” 当初从胡三那得了消息,也没有完全不管他,魏家派了一个小家丁暗地里跟着他,这样不管消息正确与否,都能找到人。 到京兆尹后,衙役,仵作和魏府的家丁都在一块,死讯还是魏家家丁报的。 “我本来听管家的话暗自盯着他,他得了钱就在赌坊里混,没黑天白夜的,我还在猜一百两够他赌几天。” “今天有个儒士装扮的人进去赌坊找他,不一会两人就出来往河边走,本来说着话好好的,突然那个儒士就抬手一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见胡三一动不动有些奇怪,就凑上去看,结果他,就已经死了。”家丁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胡三就这么躺着,乱糟糟的头发,赌红眼的眼下青黑,都停留在他死前最后一刻,惊诧,不甘。 “一刀毙命。”仵作检验脖子上的伤口,“是练家子。” “你见过那儒士的脸,可还记得长什么样子?”衙役问道,让家丁跟着画师去把那人的画像描出来。 班头见魏虑脸色难看,“魏将军,此事虽然蹊跷,但也渐渐明朗,魏老将军的事太过久远不好查,这新鲜的人命案子好查,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魏虑扔了个钱袋子过去。“事情紧急,请各位兄弟多费心找人,等到此事了了,我再请各位喝酒。” 这边热火朝天找杀胡三灭口的人。 那边,魏成泰的尸体倒是先找到了。 不是别人,正是葛志高,自从他得了陛下命令后,下值没事就满京城晃悠,听些市井传闻,哪些地方闹鬼,他就要探一探。 死人的地方阴气重,有些根子弱的能感应到,就是见鬼了。 这次他找到城外一个石头坝,这里原本是河道,为了防止洪水修了高高的石头坝,但是不知道从哪年起,河床下陷,河水改道。 慢慢这里就荒芜,鲜少有人来。 葛志高听人说这下头空了好几个洞,有小孩在这里玩耍,回去就高热不退,都说是见鬼惊着了。 葛志高跳下来之前没想到会有收获,但是顺着河床再走一段,石头垒的基石一直延伸土以下的位置,葛志高侧耳听,感觉到地下有风声。 这块不是实的。 抽出佩剑,顺着石壁,一直往下敲,敲到第三下,土块坍塌往下掉,葛志高又猛地捅了几下,露出月牙一样的侧缝,他低头往下看,黑乎乎的。 但是有什么东西反光。 葛志高直觉下面有东西,他直起身左右看了看,旷野无声,离的最近的人烟,目测有二里地。 葛志高到农户家借锄头,又请他们帮忙跑腿去皇城大营叫人来。 副将得了消息急冲冲往这赶,气还没喘允,只见葛志高从土里冒出头来,“你速去把魏虑找来。” “就说找到他爹了。” 第144章 亲不在 葛志高花钱请人帮自己一起挖,别说他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锄头挥起来不如农户自如。 很快就挖出一个人可以下去的洞,葛志高顺着石壁慢慢滑下去,一段狭窄过后就豁然开朗,脚下触到一个东西后才停止。 葛志高立即抽出火折子来看,是他在上面看到的反光之物,一个套在骨头手指上的戒指。 人已经化了干净,只剩下骨头架子,上面还有些衣物残留,首饰倒是没损伤,光一手上戒指就套了三个,看来是个富贵人家。 虽然被葛志高踢的移动了位置,但是看方向,他应该是竭力想往上爬,最后死在这。 葛志高本来也不确定这具尸体就是魏成泰,这些时间他找到过很多尸体,甚至都没有通知魏府的必要。 但是他眼尖看到这人身旁立着一大两小的石头。 葛志高凑近了看,每个石头上都用指甲刻了字,一个娘,一个大力,一个晚儿。 魏虑和葛志高喝酒后有一次提起过,他小名叫大力,半岁就能把他爹眼眶打的乌青,旁人还以为他爹家有胭脂虎,但是他爹就很是自得,说我儿天生神勇。 魏虑说话的神情葛志高都记得,“可惜大力没有用,除了毁坏什么都做不成。” 葛志高也记得自己怎么宽慰他的,“你爹要知道你如今在皇城军里当校尉,肯定十分骄傲,大力找到使力的地方。” 葛志高心里没有找到人的高兴,他默默把尸体摆好,又把石头放回去,他爬出去找人去通知魏虑。 魏成泰被扔到这土牢里还没死,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活不了,他是怀着什么心情找了三个石头,他的娘,他的一双儿女,假设他们陪着他,一家团圆。 魏虑来的很快,他下到土洞里还没有一瞬就发出爆鸣,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记得父亲身上戴的首饰。 父亲确定失踪后,祖母就一遍一遍的重复魏成泰出门穿的什么颜色布料的衣服,身上带着的香囊玉佩,手上带着的戒指。 “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你们要记清楚样子,要是发现有人倒卖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爹啊,爹。”魏虑抓着身下的土,“儿子总算找到你了。” “儿子来接你回家了。” 魏向晚在宫中听闻魏成泰的尸首找到了,立即怔怔,泪如雨下都不知觉。 好半响才找回魂,让人寻条白布来她扎在额上,如今已经是皇家妇,就是想为父亲带孝也是不能的。 祖母临死前让哥哥承继侯位,报了父亲的死讯,但是魏向晚和哥哥都觉得,没找到父亲,就不能算他死,那三年的孝期他们是为祖母守的。 而如今,他们都不能为父亲再亲守三年了。 魏向晚不由自主走到宫殿门口,痴痴看着家的方向,祖母,爹找到了! 亓肇是直接听葛志高汇报,留下一句“爱卿立大功一件,朕重重有赏。”就跑到长乐宫来,根本没说赏什么。 他看见魏向晚失神落泪的样子就觉得心疼,“你哥哥亲自去的,是你爹没错,现在已经拉回将军府,重设灵堂,再择好日子下葬。” “我。”魏向晚有些难以启齿,她想回家去看看,这在天底下都说得通的道理,却是皇家没有的规矩。 亓肇心有灵犀感应到她的想法,他思索一会,“我在长乐宫替你遮掩,你扮成宫人回去看一眼,速去速回。” “这是最好的办法,要是出动皇后凤銮就惊动太大了,到时候仪式一大堆,你在家反而不能自在说几句话。” 魏向晚冲上前紧紧抱住亓肇,“陛下待我的好,我会永生记得。” “给你那么多赏赐都不算好,让你回娘家才是好是不是?”魏向晚很少主动,所以每一次亓肇都很开心,他用力搂一下魏向晚。 “去,逝者已矣,不要哭的太伤心,否则你爹泉下有知,也会不安。” 既然找到魏成泰,皇后遣人回娘家问问也是很正常的事。 魏向晚宫人制服,低垂着头,守门的人没见过皇后,很自然的查看令牌后就放行。 “跟在后面那位姐姐瞧着眼生。”等到人走后,另外的门将才凑过来说,“雪肌玉骨生的不一般。” “脑袋不想要了,长乐宫的宫人也敢肖想。” “长乐宫的宫人也是宫人,宫人二十二岁放出宫廷自行嫁娶。”门将嘿嘿两声,“若是那位姐姐,我不妨多等几年。” 小满陪着魏向晚,两人坐着马车到魏府下,白幡已经挂起,一路走进去都能听到嘤嘤哭泣声。 到了灵堂,魏虑全身孝服,脸上的泪迹就没干过,他总是在不满意,觉得安排的丧仪欠缺,寿衣寿棺他都要挑出毛病,唢呐吹的不好,就是要烧的金纸元宝他都嫌少,一直在扯着嗓子骂人。 但是匆忙置办的丧仪,这已经是拿钱能买到最好的了。 王亦慧从得到消息那刻就尽心尽力的安排人去准备,结果还被魏虑挑的一无是处,险些翻脸发火,但念他是找了这么些年才找到的爹,一时失态情有可原,只能压着火让人立即去换,顺着老爷的心思来。 魏向晚从进魏家门就忍不住哭,等到了灵堂,还不等人寒暄就先一步趴到棺材上去了。 魏虑从未如此聪明过,他立即意识到是魏向晚来了。 他吆喝着人都出去,让夫人来,都找的是什么蠢玩意,哭灵都不会。 等到人清空后,魏向晚才哭喊出声,“爹。” 魏虑跟着呜呜哭。 “你看,这是爹死的时候刻的,刻的祖母,刻的我们俩。”魏虑给魏向晚看石头,“爹在那个土堆里,龙先生检查说骨头上没有锐器伤,他是被人绑了扔在那里,他是活生生被饿死的呀。” 魏虑说两句就要大喘气,眼泪糊得满脸都是,“谁这么恨他,死都不让他死痛快。” “你说他都要饿死了,他刻这东西干什么,他有力气他费力往上爬呀,爬出来就不用死了。” 魏向晚扑到他怀里,兄妹俩抱头痛哭。 “爹死前还想着我们,我们却这么久,这么久才找到他。”魏虑哭得喘不过气,“你说爹会不会怪我们去得太迟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了。”魏向晚抽噎,“我们完成祖母的嘱咐,让爹跟我们团圆了。” 正痛哭时,王亦慧和管家一同来的,王亦慧还没来得及惊讶魏向晚在这,管家带来一个大消息。 “杀胡三的人是骠骑将军的家将,但是京兆尹找上门后,他说杀胡三是他自己个人所为,和林家没关系,说完就抹脖子死了。” 朝中现在不设大将军,骠骑将军就是武将之首,也是后宫柔妃的父亲,骠骑将军林宝蛮正是川蜀出身,他的心腹家将都是同乡。 “欺人太甚。”魏虑眼睛立即就赤红了眼,“死了就没关系了是吗?” “林家要没个说法,我拼着命不要,也要和他拼了。”魏虑在灵堂扫视一圈,未果,匆匆跑回内院,不多时,红腰一脸惊慌失色的跑过来,“小姐,姑爷刚才拿着书房挂剑出去了。” “管家。”王亦慧慌忙喊,“看着他,千万别生事。” 魏向晚跌坐在地上,握着父亲死前刻的石头紧紧贴在胸前。 王亦慧担心完夫君,回头看尊贵的小姑子还坐在地上,又慌忙来扶。 “人找到就是好事。”王亦慧扶着魏向晚安慰,“娘娘切莫伤心过度。” “娘娘能出来多久?”这句话是问小满的。 “先到我院子里去坐会。” “嫂嫂让我同爹待在一块。”魏向晚啜泣,“下葬的时候不能来了,我也不能再送他一程。” 魏向晚跪在灵前烧纸。 王亦慧劝阻不成只能让人都走开些,她一个人陪着,又因为忧心魏虑,时不时叹气。 “我该回去了。”魏向晚再失态,心里还是有根准绳,“这事,林家给不出交代,嫂嫂只劝哥哥,先把爹的丧事办完。” “只怕郎君性子执拗,事情查不清楚,就不愿意下葬。”王亦慧担忧。 “没有证据了。”魏向晚很冷静的说,“哥哥再闹,林家也不会有说法,因为这件事就不是他做的。” 王亦慧惊讶看魏向晚,“娘娘如何得知?” “爹的失踪我怀疑过两家人,一个林家,一个宋家,这件事是我钓鱼,但是鱼那么恰到好处出现,然后形成层层闭环,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到最后疑点归与林家。” “这件事太圆滑了,不是露出破绽被人发现,而是层层递进的新陷阱。”魏向晚面无表情,“是我被鱼溜着走。” “但若是没有证据证明是宋家做的,那也不能说就不是林家做的,毕竟这有疑点。”王亦慧不明白。 魏向晚撑着头,哭的太久头疼,她没办法细细解释,她看着王亦慧,“我亦希望不是宋家做的,如果真是他家做的,哥哥会把我怨恨上。” 魏向晚打起精神来,“这之后林家会有更多不利于他的消息传来,但是林将军会觉得十分恼火愤怒,他会直接说不是他做的。” “哥哥的性格会和林家杠个分明,但是他没有证据证明是林家做的。一开始胡闹别人会怜惜他为父报仇,到后来只会觉得他是个偏执的疯子。这对我们没好处。” “林家的罪落不到实处,但是瓜田李下,柔妃那三皇子是养不成了。” “有时候事情看不清是谁做的,只能看最后谁受益。” 一个把失踪案处理到滴水不漏的人,会在多年后做出当街杀人灭口这么粗糙的事吗? 而且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背后之人把首尾扫得极为干净,就是因为干净,所以他可以随时随地拿出证据来。 抛出的这些人根本不会告诉魏成泰的下落。 这次要不是葛将军碰巧找到人。 也就是葛将军这会找到人,哥哥的情绪在最高点,他会不管不顾,失去理智,被人利用。 魏向晚闭上眼长长的呼气。 “那我劝着郎君不要胡来。”王亦慧道,“实在不行,我让我爹来劝他。” “没用的。” “哥哥执拗起来,只怕是越劝越是火上浇油。”魏向晚看着棺材,又看着手心里的石头,“何况哥哥的心和我一样,总不会让爹白死。” 但此事已成死局,纠缠的人不是苦主,动手的人却抓不到把柄。 “难怪宋大人能盘踞吏部尚书这么多年,如此心机城府,实在令人心惊。”王亦慧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油然感叹。 “不过是藏在暗处,打一个措手不及罢了。”魏向晚冷然,如今大家都在明处,才是真比拼手段的时候。 第145章 缠局 林家也糊涂着呢。 先是京兆尹上门来找自己府上一个小门将,说是杀了人,林家还未表态任由官府处置,门将先自己抹了脖子。 林家参将见京兆尹的人变了脸色,紧着问难道杀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京兆尹也不敢隐瞒,人是一个小人,只是现在牵连进老辅国将军魏成泰失踪一事,只怕是不好。 管家一边让人进后院告知夫人,一边立即就遣人去找将军。 林宝蛮和魏虑在将军府门口碰见。 林宝蛮见魏虑手提宝剑,“辅国将军提剑是来找本将军切磋?” 魏虑用剑指着他,“老匹夫,可是你使人害了我爹。” “黄毛小子。”林宝蛮立即暴怒,“不要以为你是皇后哥哥,就可以对本将军出言不讳,我与你祖父同朝为官时,你还不知道在哪?” “一码归一码,你遣人害死我爹,现在行迹败露,就杀人灭口,你如此作为,又算什么大将军?”魏虑激动。 林宝蛮说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速速离去,否则,本将军定要治你一个藐视之罪。” 管家和京兆尹的人闻讯赶来,各自分开,管家跟林宝蛮介绍情况,京兆尹的人劝魏虑,“现在也不能确定此事就与骠骑将军的人相干。” “杀人的人是他林家的家将,家将听主人命,怎么不是他的事。”魏虑看他,“羊蛋的供词里说主使是川蜀口音,林宝蛮正是川蜀人,这又怎么说?” “你莫要怕他权势,万事我替你们担着,必要将此事调查清楚。” “狗日的龟儿子,到底是谁在仗势欺人。”林宝蛮唾骂一句,“你莫要以为仗着皇后的势就可以把屎盆子往老子头上倒,老子不吃这一套。” “你要查就查,查出来是老子做的,老子头割下来给你当板凳,要是不是老子做的,你他妈的跪在将军府前头,大喊三声是你错了,你冤枉老子。” 两人分辨不出,京兆尹要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线索在门将那就断了,但是林宝蛮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是他安排的,那人只是门将,不是将军心腹,但是这一套在魏虑那完全不能接受。 “不是林家的人,我也栽赃不到他头上去,现在就是他林家人放的事,他一个大将军,自己手下的人都不知道,那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 这时候有好事者想起来,当初魏虑的祖父陷入过的谋逆案,就是林宝蛮首告,是不是林家怕魏家出了皇后得势找他报仇,所以就绑走了魏成泰阻碍魏家女进宫。 更有人记起,林芝,也就是柔妃,当年参加的同一场选秀,在猎场见到魏向晚后就说,如此绝色,她拼不过,也不甘趋于人下,当时想要回家。 后续当然是魏向晚回了家,她没回,还成了四妃之首,是不是林将军爱女心切。 魏虑更加激动,这动机都有了。 但是动机不是证据,京兆尹在中间两头为难,最后还是闹到了陛下跟前。 “魏国公府参与谋逆一事,早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有了决断,他不是主犯也不是从犯,只是人笨被人利用,连先帝都不曾认定他谋逆,为何老将要担心魏家女当了皇后会替祖父报仇来找老将的麻烦。” “当时老郡主还在。”林宝蛮问魏虑,“难道你祖母同你说,老将是你魏家的仇人,让你们时刻谨记,随时要找老将报仇。” “祖母和善,自然不会如此。”魏虑立即辩解。 “再说柔妃。”林宝蛮更是生气,“传她是什么四妃之首,是,她是第一个妃位,但是在她之上还有贵妃,若说老将绑走辅国将军是为了女儿的位置,那宋家岂不是更有怀疑。” “就事论事,莫要攀扯别人。”亓肇头疼,此事两人就已经扯不清了,再加一个人岂不是乱上添乱。 魏虑说不过林宝蛮,只能在亓肇面前俯身长跪,“微臣嘴笨,说不过老将军,但是人证在此,林家的人杀人灭口,若说和林家全无关系,微臣也是不服的。” “你怎么就确信,这人是真的,不是别人弄出来个圈套让你相信?”林宝蛮气极,是有人提供线索,但是提供线索的人又死了,怎么就确定他是真的。 “春娘回京说见父亲最后一面时身边有褐色短打的人,胡三可能是假的,羊蛋可能是假的。”魏虑满脸悲愤,“但是羊蛋供词说他见人是把我爹藏在夜香桶里瞒天过海,夜香出城处置的地方,恰巧会经过我爹藏尸之处。” “这也是巧合吗?” “祖父死后,祖母带着我爹,孤儿寡母,日子本就艰难,好不容易我们将要长成,却遇到此等祸事,父亲失踪,祖母忧心而亡,魏家就只剩我和娘娘两个,其中艰辛。”魏虑抽噎,“还请陛下一定要给我爹找回公道,不能让他白死。”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宝蛮也不能再说其他,他也跪下,“不是老将做的,老将就不会认,老将光明磊落一辈子,做不出这样的事。” “如果辅国将军一定认为是老将做的,那老将只能一死以证清白。” 亓肇拿不定主意。 柔妃也到长乐宫跪下,“臣妾当年年轻气盛,是说过一些不合规矩的话,但是臣妾绝无害娘娘之心。” “臣妾不甘与人下,也还是进了宫当了妾。” “臣妾若真有野心,就不会这么偏安一隅,不仅是娘娘,便是先皇后在时,臣妾也无逾矩之举。” 林芝是将军爱女,自小就是掌上明珠,众星捧月,她自然有傲气不肯给人当小,所以进猎场见魏向晚觉得比不上她美貌,就闹着要回家不选秀。 但是很快就被嬷嬷教育了。 她这样的身份,除了陛下不要,否则谁都不敢娶,但是陛下想要军心,她是定要入宫,入宫什么位份却由不得她做主。 她在猎场尽力表现过,技不如人,只是柔妃,她也认命了,她入宫承宠,从来不主动邀宠,有了女儿后,陛下来不来更是无所谓。 她是进宫当了妾,但是她的骄傲不会让她去奴颜婢膝,谄媚邀宠。 魏向晚没见她,但是让人出来劝她回去,此事还未有公断,柔妃不必自苦。 “我爹也绝对不屑做这种末流小计。”柔妃求道,“还望娘娘明断。” 如今魏家和林家都在风暴中心,柔妃现在无比庆幸女儿已经搬出去住,她让人看住柔昭,“等闲不要让她回来,也不要让她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 太后命人把三皇子抱过去,“你如今心力交瘁,就不必让三皇子在此叨扰。” 但是亓肇怎么会容忍有皇子养在太后宫中。 但是现在三皇子的归属确实成了问题,不能给杜贵妃养,她心情好一阵坏一阵,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嫉恨三皇子让他死,不能给容妃养,为了保她的命,她膝下最好什么都不要养。 难道只能给宋贵妃养? 魏向晚让人召谨嫔来见。 “虽说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本宫才知道,肖嫔的宋竟然和你这个宋更亲近些。” 第146章 三皇子归属 谨嫔不知道皇后的用意,只能小心斟酌着回应,“嫔妾也是第一次去藏玉殿请安时才知道,肖嫔是父亲在外面的风流债。” “嫔妾二人虽是姐妹,却是在宫里见得第一次面呢。” “贵妃不舍得自己嫡亲的妹子进宫帮忙,要你进宫不够,还让肖嫔以婢女身份入宫,宫人之姿承宠生子。”魏向晚轻笑,“便是一家子姐妹也分三六九等。” “嫔妾愚钝,不明白娘娘意思。” “你父亲同宋云章一样,都是进士出身,甚至你父亲取用的名次还高些,就因为宋云章当着吏部尚书,你爹这么多年只能外任,年年评优,却不回京,不升任。” “家族里只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也不能总是你们牺牲奉献,他名利双收啊。”魏向晚看着谨嫔,“宋含珠生不出孩子,三皇子有自己的亲娘舅家,又何必便宜了隔房的伯父。” 谨嫔沉默了一会,“嫔妾知道娘娘意思了。” “但是嫔妾不能代母亲认下这个女儿,母亲因为外室受了许多委屈,嫔妾不会为了自己就让母亲咽下这颗苦果。”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母亲呢?”魏向晚只笑,当女人是容忍不了丈夫在外花天酒地,就连外面生的儿女也不待见,但是外面的人若是能对自家孩子有用。 那便不是委屈。 不知道魏向晚如何运作,宋含珠竟然大发慈悲让二婶跟着母亲进宫,言辞间还说自己对谨嫔如何好。 谨嫔母女自然要感恩戴德。 等到宋含珠摆手让她们去说些私房话,何玉紧紧挽着女儿的手,两人凑近了说悄悄话。 “宋含珠面甜心苦,你只嘴上应着好听,心里可要提防着点,莫要让她利用了。” 谨嫔点头,“儿在宫里一切都好,母亲莫念。” “你是个稳妥性子,娘放心你,只盼着你早日开枝散叶。”何玉道,“从你腹中亲自生出的皇子,那就是明晃晃的宋家血脉,你伯父再不愿意,族中也会向你倾斜,舍贵妃而扶持你。” 谨嫔看着母亲,低语道,“母亲还记得父亲当年置办的那个外室吗?” “好端端怎么说起她来?”何玉皱眉,“当初她心高气傲,不愿意入府做妾,只让你爹另外买办个宅子安置,她以为只要有你爹的宠爱,什么都会有。” “但是她算不到有一天,你爹对她情断义绝,她一个外室,带着女儿如何存活?这个时候想起来求我要进府,我理都不理。”何玉自己在闺中时,母亲对这种事讲的很少,以至于她出嫁后要处理丈夫这么多的桃花债。 险些郁闷坏。 所以养女儿时她从不忌讳,所有男子负心薄幸的事她都会和女儿讲。 情爱虽好,转瞬即逝。 男子爱你时什么话都说的出,信他就要遭殃。 “那她后来呢?” “听说是死了,我也没在意。”何玉看她,“你怎么突然提起她?可是有人用她来威胁你?” “那她的女儿娘知道去哪了吗?” “那我哪知道啊,听说是她舅舅领走了。”何玉摇头,“能让妹妹做外室的哥哥又能有多好,不过那女子不管如何下场,都与你无关,总归是你爹造的孽。” “娘,那个女儿不是被她舅舅领走了,是被大伯娘带走了。”谨嫔细声说,“大伯娘把她送进宫给贵妃当婢女,承宠后成了肖美人,生下三皇子死后晋位为嫔的肖嫔,就是她。” 何玉猛地顿住,她转头看谨嫔,“当真?” 谨嫔拉着她,表情变化不要太大,门口的宫女看的见。 “我那大嫂还真是好谋算,就那么一次找上门,她都能惦记上。”何玉冷笑,“自家女儿生不出,又舍不得自家的女儿,仅着我家薅呢。” 她生恨,大房既然已经把那人送进宫,又为什么要她的海珠进宫?一个肚子不够,还得备两三个? 她很快想到,“太后把三皇子要了过去,总不能一直养着,宋含珠膝下已经养了二皇子,若要她继续养三皇子那还了得。” “既然是找养母,你这个亲姨母怎么不能养。”何玉拍板,“我回去就同你父亲商议。” “母亲你不计较她的身份了?”谨嫔问,她记得小时候,母亲对这个外室可是生气的很。 “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何玉不在乎的说,“她生了个皇子给你养,你在后宫就终身有靠,现在就让我亲自迎她的牌位回家,把她葬入祖坟,先埋在你爹旁边我都愿意。” 谨嫔无语。 压根就是娘你不想埋在爹旁边。 何玉回去和丈夫如何说不提,反正宋云华很快就上书请罪,言明肖嫔是他的庶女,他在外任职,让姨娘带着女儿回京,不想半路失踪,原本以为凶多吉少,哪知道她辗转进宫,还有了伺候陛下的运道。 宋云华说她娘找不到她郁郁而终,临终前都念着女儿,天可怜见,总算让他找到了。 何玉自然早就编造好肖嫔母女的一切,姨娘的位份月例,一直跟着老爷在外任,所以京城里人不知道。 肖嫔进宫的身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卖了身契,但是你要细查,这人不是无中生有,编造的身世有假,宋云华确能说出肖嫔的一些长相特征和性格。 宋云华随着请罪折子还有一副成年旧画,画里是一个美妇人抱着怀中女孩巧笑嫣然,落笔是宋云华为爱女留念。 宋云华和肖嫔母亲还是有过一段好时间。 亓肇觉得荒谬,宋云华和宋云章是亲兄弟,亲兄弟的庶女成了嫡女的宫女,亓肇想到宋含珠对三皇子的执着。 都是养母,二皇子还排在前面,她怎么都不要,非要三皇子。 原来三皇子同她是一脉所出。 宋家把他当傻子了。 他令人去调查,肖嫔确实是宋云华的女儿,但是宋云华之前确实是不知道女儿进宫了,否则他也不会再舍得让自己另一个女儿进宫。 肖嫔是庶出,谨嫔却是嫡女。 若不是宋家以家族相逼,宋家二夫人是断不会送女儿进宫。 亓肇把谨嫔叫来,谨嫔请安后他却不叫起,“你进宫这些时日,也曾见过肖嫔,觉得她是一个什么人?” 谨嫔早有准备,也不慌,“第一次见就觉得亲切,像是旧相识,只是当时肖嫔要养胎,嫔妾不敢过于打扰,本想等她生产后再好好来往,哪知道。” “你爹上折子说肖嫔是他女儿,你们是亲姐妹,竟然见面不识吗?” 谨嫔一脸惊讶,她失礼直视亓肇,“陛下说肖嫔是我爹的女儿?” 她恍然大悟,“我只知道有个姨娘与母亲不睦,父亲担心妻妾相争,就将姨娘带在身边,并不住在府内,所以嫔妾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从未见过。” “她竟然是我妹妹吗?”谨嫔自言自语后颊边恰到好处挂一滴眼泪。 亲人见面不识,等知道时已经天人永隔,就该是这个反应。 不应该是高兴,也不应该伤心,就是茫然。 谨嫔和肖嫔从未有过密接触,两人就在朝晖殿见过两次面,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她确实从未见过这个庶妹,陛下查不出什么。 两天后,亓肇晋谨嫔为静妃,为三皇子养母。 宋含珠在朝晖殿摔了杯盏。 而宋云章这才知道三皇子的生母是二弟的庶女,二弟来信言明,要与他分家。他做弟弟的让着哥哥是应该,但是他的子女不该成为哥哥的踏脚石。 第147章 劝说 魏虑和林家纠缠,不肯下葬魏成泰。 谁劝都不行。 亓肇没办法,只能让魏向晚再出宫一次,劝劝魏虑。此事僵持不是办法,他如此行事也会影响皇后太子的风评。 魏向晚不想去。 她想回家,却不是为了劝哥哥做什么。 “我知道你和你哥哥感情好,你哥哥做什么你都不拦着。”亓肇叹气,“但是朝中风向隐约吹向太子,你这个做娘的就不心疼。” “太子无辜被人攻击,应该是陛下这个父亲头疼解决的事,推给舅舅做什么。” “就怕有心人。”亓肇皱眉。 “林将军为了这事都上折子要告老了,要真是因为这事告老,太子将来想要收服武将的心那是成倍的艰难。”亓肇说实话,“这事若真是林家做的,我定会给你个交代,绝不偏袒。” “但现在不是没有铁证吗?” “你哥上火,林家也上火,两败俱伤,别有用心的人赢了。” “既如此不必回家,陛下召他进宫,我在无极宫见一见他。” 天子传召,魏虑不得不进宫,等到无极宫看到魏向晚,他下意识转身,他不想听妹妹说话,他知道妹妹说的总是对的。 娘子也同他分析,他现在所作所为对皇后太子都没有好处。 但那是他爹啊。 锦衣玉食养大却活生生被饿死的爹。 难道为了皇后,为了魏家的安危,就要对他爹的苦楚视而不见吗? “哥哥为何见到我就走,可是心里对我有恨。”魏向晚喊住他。 “我知道娘娘要说什么,我不想听。”魏虑逃避似的喊。 “我知道哥哥是恨我了。”魏向晚没有和他掰扯和林家对抗这事对错,只是一口咬定魏虑恨她。 “你恨我去猎场选后,如果我不去,爹就不会失踪也不会死,祖母也不会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魏虑回头,看到魏向晚泪流满面。 “爹不曾得罪过别人,只是因为我在猎场挡了别人的路,所以才会对爹下手,我不该去猎场的。” “都是我的错。” 魏虑见不得妹妹哭,他慌忙上前,想要伸手拭泪,又记起这里是无极宫,不是家里。 “这不关你的事,当初去猎场也是太后开的口,祖母同意了你才去的,怎么是你的错?” “错的是绑走父亲的人,你那时没能入宫如了他的意,但是三年后你还是进宫当了皇后,虽然我们还不能找到铁证钉死他的罪过,但是我一想到他百般谋划成空,他的女儿在后宫要对你弯腰屈膝,我就觉得畅快。” “爹肯定也觉得痛快。” “哥哥如果真的觉得痛快,为什么不愿意让爹入土为安,哥哥就是不甘心,就是怪我。”魏向晚哭着,“难道我不想给爹报仇吗?” “没有证据,我们抓不到凶手的,我也想拿着剑把仇人一刀了结,但是杀了人痛快,家里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 “我每日每夜都在被拉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得起爹,对得起祖母,我都快要疯了。” “我回去就让人寻黄道吉日下葬,我不闹了。”魏虑听魏向晚说自己想杀人吓得立即表示,“你不要多想,你已经出嫁,这些事不该你烦心,你就安心当你的皇后娘娘,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只要你在皇后位置上好好的,仇人就一世不得开心,这就算你替爹报仇了。” “我想着哥哥该怎么办,哥哥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不想让哥哥为了我压抑自己,但是我进了宫,哥哥不得不为我考虑,我想想就后悔,我不该进宫的,我要听祖母的话随便找个人嫁了,这会拿了休书回去,我同哥哥一起,什么都不用顾及,只要为爹找回公道。” 魏向晚哭诉自己的想法。 “我不压抑,我真的不压抑。”魏虑叠声解释,“你当皇后多好啊,我如今也不用看人脸色,在京城里横着走,你要嫁到别处,我该为你考虑的还是要考虑,说不定门第低的人规矩更多,总是拿我提点你。” “好妹妹,不要哭了,不是你的错,都是哥哥的错。”魏虑答应回去就给爹下葬,也不会再明着找林家的麻烦。 他私底下查,偷偷的查,他就不相信,天理昭昭,真的会让坏人逍遥法外。 魏向晚大哭一场总算是劝得魏虑听话,魏虑走后,她呆坐在无极宫,出神发呆。 亓肇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以后可千万别用这招对付我。”亓肇突然说。 魏向晚看向他。 “你这眼泪太可怕了。”亓肇想要逗乐她所以故意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不用哭。” 魏向晚浅笑,“眼泪有用,是因为对面站着的人在乎。” “如果不在乎,眼泪就是最无用的东西。” “你觉得是这事是林家做的吗?”亓肇问。 “我不知道。”魏向晚摇头,“我爹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他没有得罪过人,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进猎场选后的缘故。” 魏向晚抿紧了唇。 “那也不是你的错。”亓肇接话说,“错的是做坏事的人,你要庆幸你进宫了,只有你当上皇后,你才有权利地位去替你父亲讨个公道。” “我说了,只要找出证据,我一定会处理的,不管是谁。” “陛下到底偷听到多少?”魏向晚失笑,“陛下怕我后悔嫁给你了?” “我只是不想你自苦。”亓肇道,“这些事和你没关系。” “陛下当年为何在贵妃和柔妃之间,选择了先皇后?”魏向晚突然问。比起家世,宋含珠和林芝比饶青云好太多,就说样貌,饶青云也不如那两位,要说长处,饶青云就多了一个才女名头。 “当时我想立柔妃,太后想立贵妃,两相僵持下谁都不肯退让,一气之下我就选了饶青云,结果太后一下就同意了。”亓肇冷笑,“太后给宸王选王妃时可不这样,那是哪方面差一点都不行。” “宸王是亲王,他需要得力的岳家,陛下不一样,你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人,岳家好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打紧。”魏向晚轻笑。 “其实我也知道,太后选我有家世有美貌,偏偏家中人丁凋零,就是想要外戚祸乱都不行。” “但是我现在还挺感谢她的。”亓肇拉起魏向晚的手,“你能进宫当皇后,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饶青云底气不足对抗不了太后,杜玉珍,如果她真的当了皇后,估计早被太后找到理由废除,不仅是她,杜家都不能幸免。而宋含珠,他怎么忘了,她一开始就是太后党啊。 “这个皇后合该是你当。”亓肇想到如果当年魏向晚留在猎场,他喜欢魏向晚的长相,太后喜欢魏向晚的人单力薄,她会顺顺利利当上皇后。 这是天定的姻缘,不应在那处,也会应在这处。 亓令月去藏玉殿看杜玉珍,杜玉珍木着脸不欢迎,亓令月浑不在意四处打量,啧啧出声,“陛下不来,这精雕细琢的藏玉殿也不过如此,黯淡无光啊。” “公主殿下要来看笑话,看完就可以走了。” 亓令月转到杜玉珍面前,“你看看你,当年进宫时多风光,十里红妆,哪个皇后都没有你气派,入宫后独宠,就连继后的大婚夜你都能把着陛下不让他去。” “再看现在,继后找到失踪多年的父亲,陛下担心她伤心难过,日日宿在长乐宫,就连最新得宠的易昭仪都不能动摇分毫,而你失去怀胎十月的孩子,陛下不但不管不问,还要把你软禁起来,你这个月子只怕要坐到天长地久。” 亓令月边说边摇头,“我要是你,真要好好想想,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 “殿下是要好好想想,毕竟殿下现在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杜玉珍冷笑,亓令月死了驸马,死了孩子,声名狼藉,窝居在庆寿宫里,凭什么来笑话她。 亓令月冷笑着走近,反手就扇了杜玉珍一耳光,“你是在笑话我?” 杜玉珍怒目而视。 “我过的再不好,太后是我亲娘,我打你你就受着,如今你连陛下面都见不着,还想着陛下会为了你做主吗?”亓令月嘲笑,“你以为当初陛下想要立你为后是真心爱重你,只不过拿你来和太后打擂台罢了。” “太后选魏向晚就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现在不就应验了?” “你得庆幸自己有个好姑母,生了陛下,还能保住你在后宫的荣华富贵,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陛下心里早就厌弃你。” 亓令月从藏玉殿出来不高兴,回到庆寿宫发脾气,“非要我去找杜玉珍做什么?她那倒霉样还要笑话我,真是晦气。” “杜玉珍已经废了,若能发挥她最后一点用处,也不枉费哀家容忍她这么多年。”太后安抚女儿,“她如今失了帝心,真好给你出气用。” 亓令月被拘在庆寿宫不让出宫走动,气头上来只能找宫人撒气,但这对亓令月来说根本撒不了气,现在有杜玉珍让她奚落,毕竟是贵妃,亓令月还是能在其中得到趣味满足。 “但是激怒她又有什么用,她这般废物,做不成什么。”亓令月知道太后让她去找杜玉珍的麻烦是刺激她做出错事,但是杜玉珍最恨的就是容嫔,就算刺激的她发疯杀了容嫔,对她们来说也没啥用。 “你以为杜玉珍恨容嫔?”太后笑着摇头,“她是柿子捡软的捏,她倒是想对皇后做什么,她做的着吗?” 容嫔出现的点,就在亓肇的心从她那到皇后的时候,但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一进宫,她就把事做绝了,她拦着陛下不去皇后那,皇后什么都没说,现在想和皇后争宠,只会惹得陛下不喜。 她阻拦不住亓肇渐渐偏向长乐宫的心,正好这会有个容嫔撞她枪口上,她对付不了皇后还对付不了容嫔?本质上她恨得不是容嫔,是皇后。 皇后是妻已经高她一头,结果皇后还生了太子,还拥有了陛下的信任和爱重。 杜玉珍接受不了。 她拥有的在渐渐失去,而皇后拥有的她永远都得不到。 现在就看她有没有那个决心,用自己的命去帝后之间扎一根针。 亓令月屡屡到访藏玉殿,阴阳怪气,杜玉珍要是反嘴,就会被亓令月扇巴掌,杜玉珍想反抗,就会被亓令月的宫人按住手,而藏玉殿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杜玉珍心高气傲哪里受的了这个气。 但是她使人去找陛下,陛下只回话让她安心养好身体,等她好了他再来看她。 亓肇以为杜玉珍是故技重施,用身体不好来垂怜邀宠。 杜玉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段时间日夜颠倒,心力交瘁,反应在脸上就是不好看。 她进宫时才十六岁,现在应该正是好时候,但是镜子里的她瘦骨嶙峋,皮肤干瘪,唇色苍白,双眼无神,杜玉珍甚至疑心自己已经生了皱纹。 “红颜未老恩先断,原来我也没什么特别。”杜玉珍惨笑,“表哥不会只爱我一个人,也不会永远爱我。” “娘娘是贵妃,皇后之下,众妃之上,日子已经比旁人好过许多。”宫人劝她,“何必自怨自艾。” “陛下都叫不来的贵妃?”杜玉珍觉得好笑,“从前本宫笑话别人无宠,如今轮到她们来笑本宫。” 可惜啊,她才不会让人看笑话。 她得到过最好的,失去以后让她抱着回忆苟延残喘,她宁愿死。 宋云章把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现在一个比一个主意大,还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吗?”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宋云章气急。 “你逼着要真珠进宫,娘娘不愿意,我只能想法子另外给她找个肚子。”宋夫人木木的,“养别人的孩子你肯定不愿意,但是这个皇子生母也是宋家人,从小养起,和亲生无疑。” “娘娘进宫这么些年没有孕息,我让真珠进宫帮她,因为她们是亲姐妹,血浓于水。”宋云章气道,“就算你舍不得小女儿,想给娘娘另外找个肚子,你也早点告诉我。” “这样我就不会让海珠进宫,落到现在这般尴尬境地。” “那时候她还没怀孕,我怎么说,万一她怀不上,你还是会怪我坏了你的谋划,过了时间,家里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孩儿。” 宋云章深呼吸,“现在二弟要分家,你说怎么办?” “你告诉二弟,你会全力扶持三皇子这不就成了!陛下对外并没有说肖嫔的身世,但宋家现在有一贵妃,一妃,两个人膝下都养着皇子,只要你答应扶持有宋家血脉的三皇子,二弟就还是和你一条心。” “不可能。”宋云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这一生岂能为他人做嫁。” 他亲弟弟也不行。 “可惜你这一辈子注定要给人做嫁了。”宋夫人神色平常,“贵妃身子坏了,生不出孩子。” 对此宋云章没有太大反应,也许他早有准备,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总归是哪里有问题。 “二皇子也行,序齿长,容妃家世不显,几轮赏赐后娘家也只是个富裕些的田舍翁,你进宫同贵妃说,日后要待二皇子如亲生。”宋云章说,“二皇子就是她以后的依靠。” “你二弟只是想和你分家,你这是想和他为敌啊。”宋夫人讽刺道,旁人送个女儿进宫给你女儿当肚子你觉得正常,现在人家女儿生的皇子,你就是为他人做嫁了? “若是海珠亲生了皇儿,我自然会支持她生的孩子,但是三皇子生母太不堪,若之前陛下对她还有几分怜惜,现在知道她的身世后只会厌恶,连带着对三皇子不喜。” “生而克母的人,费大功夫扶持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148章 暗涌 亓令月去藏玉殿的事,魏向晚知道。 “太后想要刺激杜玉珍,拿她当刀使,咱们帮她一把。”魏向晚道,“让郑衡提醒一下陛下,最重要的是撞现行。” “这样陛下又要怜惜贵妃了。”谷雨觉得自家娘娘太好心了。藏玉殿之前对娘娘可不算恭敬,现在她们倒霉,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要帮她们一把,简直是以德报怨。 “陛下亲表妹,哪能真的置之不管。”魏向晚笑,“她没有孩子,陛下再怎么疼爱怜惜都碍不着我们。” 刚进宫时不切实际,少女怀春想的是帝王宠爱,但时间久了就知道,帝王宠爱虚无缥缈,后宫拼杀的是位份是子嗣。 时到今日,杜玉珍脑子里还是情情爱爱那一套。 不怪别人拿她当刀使。 陛下固然会因为怜惜再次宠爱藏玉殿,但更会增添对长公主的厌恶,爱女心切的太后,为了女儿还能容忍到什么时候。 天气晴好,魏向晚带元昭去上林苑透透气,元昭把柔昭也带上。 丽昭有自己亲妹妹,再加上丽昭仪耳提面命让她对元昭柔昭恭敬,所以和她们总是亲近不起来。柔昭和她身份尊贵,脾气相投,二人更为亲近。 魏家和林家的事还没公断,底下人八卦传的风雨欲来,都说林将军为了柔妃害了皇后的父亲,现在皇后要报复,柔妃要倒霉,柔妃倒霉了,二公主也好不到哪去。 偏偏这会柔妃又不让柔昭去找她,弄得她心里没底,害怕极了。 元昭见她躲在屋里哭泣,就说带她一起去玩,“如果你外祖真的害了母后父亲,母后定不会让你跟我一起玩耍。” 两人找了块平坦草地抛绣球玩,只是柔昭总不能专心,不由自主用眼睛偷瞄魏向晚,元昭安慰她,“我说的没错,母后让我们一起玩就是没事。” “但是大家都说这事就是我外祖做的,只是因为没有证据,父皇才没有处置。”柔昭心情低落,“也许母后觉得大人的事不该影响我们小孩呢。” “母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如果只是没有证据,她也有的是办法报仇。”元昭道,“就算母后觉得大人的事不该影响小孩,那她顶多就是不干涉我们交往,但是你看,方才请安时母后对你是不是同从前一样。” “关心爱护,没有区别。” 柔昭认真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皇后再大度,真的能对杀父仇人的女儿的女儿和颜悦色吗? “那些嘴巴子碎的人真是讨厌。”柔昭对元昭说,“等回去就让人送回内司去,另换老实听话的来。” 魏向晚坐着看两个女孩玩耍,不多时,就有宫人向前,“娘娘,容妃也在上林苑,想过来给娘娘请安。” “让她过来。” 魏向晚特意带着元昭出来,就是为了等她。 容妃一直把元昭当自己的幸运神,从第一次给元昭做小狗衣服开始,每年都没断过给元昭做的小东西,元昭住到公主所后,见面机会就少了。 如今能见一见元昭,她一定会来的。 果然容妃进来请安后就说听闻公主最近喜欢踢绣球,她便做了一个来献给公主,绣球由六面纯色六面绣花做成,边缝处还缝了一圈珍珠铃铛,头尾两处装有把手,方便抛掷。 “送过去给公主。”魏向晚看一眼后让宫人送过去。 元昭得了新绣球,和柔昭头顶头欣赏一会,元昭回到亭子里给容妃道谢。 “公主喜欢就好。”容妃见公主过来立即站起,不愿坐着和她说话,即使她如今也算的上是公主庶母,她依旧把自己放的很低。 “继续去玩。”魏向晚笑说,等到元昭离去后,她看容妃的脸色,“二皇子早产,月子期间你也没有安稳休息,还是顾惜身体为要,不用费心思给元昭做这些,等你好了以后再做也是一样的。” “每日动两针,不累的。”容妃低头,“如今二皇子那也用不着嫔妾的针线。” “二皇子到朝晖殿后,你去看了吗?” 容妃摇头,“二皇子既有养母爱护,嫔妾若频频看顾,倒像是不放心贵妃娘娘。” “嫔妾只要二皇子能健康长成就心满意足。” “当娘的心愿都是这样。”魏向晚笑,“贵妃之前心思都在三皇子身上,现在应该转换回来,三皇子有亲小姨养着,她这个姨母到底又隔了一层。” 容嫔眨眼,肖嫔和静妃是亲姐妹吗? “其实贵妃生不了孩子,既然都是别人肚子里出来的,从小养起是一样,不用拘泥非要有血缘关系。”魏向晚神色平常,好像就是普通聊八卦,不是秘辛,“二皇子日后有贵妃养母,正二品大员的外祖,未来可期啊。” 容妃听的心神不安,她一开始可不敢想宋家会支持二皇子,毕竟宋贵妃又不是不能生,养子,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但要是宋贵妃不能生,那二皇子就成了救命的稻草。 她进宫这么多年,朝晖殿的野心她是一清二楚,宋贵妃是得了机会就想要翻身做主的人,她也算是离皇后位置最近的人,只是运气不好,两次都没能如愿。 容妃扭着帕子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现在不让宋贵妃养,自己不一定能养大二皇子,但若真让宋贵妃养大了二皇子,做了宋家野心的出头椽子,只怕也不能善了。 郑衡找准时机和亓肇说长公主近来常去藏玉殿,他思来想去长公主和贵妃娘娘也没什么私交,还是要秉明陛下定夺。 亓肇想到亓令月的德行,“她肯定是去藏玉殿找不痛快了。” “你让人看着,哪天亓令月去的时候,朕去看看。” 亓肇去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亓令月在扇杜玉珍耳光,亓肇怒发冲冠,狠狠扯过亓令月甩了她一耳光,“长公主何故掌掴贵妃?” 他的突如其来,让所有人都受到惊吓,原本制住杜玉珍的人慌忙跪下,亓肇一脚一个踢过去,“郑衡,把这些刁奴都送到内司处死,以儆效尤。” 那些人还来不及求饶,就被郑衡命人捂了嘴巴拖下去。 亓肇心疼的搂住杜玉珍,“她这般羞辱你,你怎么不来告诉朕?” “臣妾去了,可是陛下说要臣妾安心养身体。”杜玉珍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长公主如此羞辱臣妾,不都是陛下的意思吗?” “陛下不来藏玉殿,臣妾就是人人可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亓肇大骂亓令月,看在母后面子上,已经对你百般优容,结果你丝毫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朕的后宫容不下你这般毒妇。 庆寿宫得知消息后匆匆而来,“长公主是奉太后之命来教导贵妃,陛下有什么怨言去和太后说。” 亓令月被送回庆寿宫,但是她带出来的宫女嬷嬷却带不回了。 亓令月看到太后就大哭,“他打我,我乃先帝嫡女,地位尊崇,小时候只有我扇他耳光的份,他现在竟然敢打我。”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活了。” 太后头疼,“你带出去的人怎么这般无用,都不知道放风吗?” “你嘴巴也是哑了,当时就说是奉哀家的明令,他敢怎么样?” 第149章 毛毛雨 亓肇开始每天都去藏玉殿。 杜玉没有再提起她早逝的孩子和容妃母子,在亓肇的歉意下,两人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藏玉殿盛宠不衰。 容妃本来已经打听了,二皇子在朝晖殿并不受看重,宋贵妃对四公主怎么样,对二皇子也就怎么样,都是奶娘宫人照看着。就在容妃下决心想要去求陛下还是要自己养二皇子时。 藏玉殿恢复帝宠。 容妃苦笑,二皇子留在朝晖殿,将来的苦楚还未可知,要是回到她身边,那就是很快要大祸临头。 她不再想把二皇子接回来养的事,就当是她的命。 她当初不甘只想当个小宫女的命,奋力一搏,如今位份有了,儿子有了,她却又开始想,如果一开始只是安分做个小宫女,也许人生会顺利的多。 她的命运之所以这么多劫难,都因为是她强求来的。 虽然太后借口长公主是传她的懿旨去告诫贵妃行事,但是亓肇深知亓令月自己动手就是为了泄愤,所以他也不罚她别的,就罚她誊抄女戒宫规百遍。 还派了人去盯着,不能代笔。 亓令月不抄。 那就去太庙跪上一个月。 亓肇道,“母后教导后妃规矩合情合理,但是也不该疏忽了长公主的礼仪规矩。” 太后连哄带吓,“你还真想去跪太庙不成。” “我受不了。”亓令月发脾气。“我还要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难道以后都这样,动辄要被打骂受罚,要她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让她死了。 “你耐心些。”太后安抚她,“不会一直这样的。”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亓令月不信,“现在宸王也死了,没有替换陛下的人,所以他才不怕,才会这么得意。” “谁说没有替换的?”太后笑。“你别管,你受的委屈母后都记着,母后会帮你报复回来。” 魏成泰下葬的时候,魏向晚让太子替她去送了一程。 魏成泰出生时家里还是国公府,生母郡主,满月周岁都办得极为盛大,半个京城都来相贺,后来父亲去世,家里的爵位变成小小的辅国将军,富贵还是有,但是权势大为折扣,他娶亲生子办的都很低调。 等到他的葬礼,因为有个皇后女儿,再有太子亲临发丧,丧礼办的极为隆重热闹,但凡叫得出名号的人家都摆出路祭台,送他一程。 他这一生也算是光辉开场光辉落幕。 太子回来时带着一个小锦盒,“舅舅说这个留给母后当个念想。” 魏向晚知道里面是什么,并不急着打开,而是招手让太子上前来,亲自给太子擦脸拭汗,她见太子住在无极宫很适应,陛下也没说赶他,就没提让他回长乐宫,只是每日母子都要亲近说些悄悄话。 她肚子里出来的,不该和她生分。 这是太子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葬礼,外祖很亲近的关系,但是他没见过,所以也没多少感情,还是看着每日进宫陪他读书的表兄披麻戴孝,眼圈红红,他才跟着难过。 魏成泰虽然现在才找到下葬,但是当年他报丧后,魏家是守了孝的,如今当然不能再守一次。 魏虑想着以下葬后再守个七七之数便罢了。 那这四十九天,魏敏学也是不能进宫的。 “还请殿下每日把先生布置功课告知,我不想过了四十九天就赶不上进程。”魏敏学还想着学习呢。 “表哥勤奋,我远不如也。”太子想,如果他能有一个四十九天的假期,不用上课,他才不管学习作业呢,一定玩个痛快。 “勤勉是好,但也要张弛有度。”魏向晚搂着儿子,“表哥既然拜托你,你就每日写了作业让人送到他家去。” “就是学堂上发生什么趣事也可以跟他说说,突然有这么久不能相见,他也想你们呢。” 太子吐吐舌头,他还想让王彦回家的时候顺便告诉一下表哥就成,反正他们也是表兄弟。 太子伴读八人,其中以魏敏学为首,魏敏学也是太子最亲近信任之人。 魏敏学因故不能进宫,其余人被家里人提点,想着趁这段时间讨得太子欢心信任。 第一步就是要架空王彦,把他隔开,免得扫兴。 再来哄着太子玩,四五岁的小孩正是好玩的时候,太子看着伴读们仿佛活过来一般层出不穷的花把式,看的目瞪口呆。 喜欢得不得了。 晚上做梦都在蹬腿。 魏向晚从来不约束太子玩的,所以伴读一开始带着太子玩,宫人告诉到魏向晚这,她也只道一句知道了。 等过几日才问太子,这几日都玩了什么。 太子起先还不愿意说,魏向晚就故意委屈道,“太子大了,有秘密不愿意同母后说了。” 太子立马就跟魏向晚说了,只是说完后可怜巴巴的垂着眼,害怕魏向晚不让他玩。 “这些玩意母后小时候也玩过的。”魏向晚笑道,家里只有她和她哥,那就只能他们两人玩,小时候可没分那么清楚,男的游戏女的游戏,都混做一起玩。 “玩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耽误了学习,要是课堂上表现不好,让先生去你父皇面前告状,你可就玩不了了。”和太子分享一下游戏心得后,魏向晚才提醒一些事。 “其余的不能去水边玩,不能偷摸一个人去爬山爬树,这些母后相信太子都记得住。” “冲来跑去要看人,玩弹弓不能对人。” 太子得了母后的允许,玩起来没有那么提心吊胆,玩到喜欢的游戏也会同魏向晚说。 “奴婢去问了白露,又躲在一旁观察了几次,都是刘珏在哄着殿下玩呢。”小满没有魏向晚那么放心,听闻此事后就去查探了。“刘珏是太后娘家人,谁知道他存着什么心?” “太子如今还小,讲大道理,限制,他都不明白。”魏向晚笑,他就是好玩的时候,你不准他玩,他心里不高兴,也不理你了,反而便宜了有心人 “我们都盯着呢,范围内让他高兴一会,他总要玩过了心里才不惦记,我宁愿他小时候痛痛快快玩,不要等长大了,我都不在了,他开始惦记玩了。”这对苍生来说可不是好事。 “敏学少爷在的时候,殿下哪知道玩,只想着勤学上进,奴婢就怕这一玩心就散了,再拢不起。”小满也有担忧。 “现在上课作业都完成的好,暂时不用担心。”魏向晚想,玩不是坏事,但和刘珏亲近那就不是好事,“过几日让太子去舅舅家看看表兄,让舅舅带着他玩,他才知道现在玩的都是毛毛雨呢。” 第150章 宋贵妃的秘密 宋含珠得知谨嫔成了静妃又养了三皇子,就知道自己这一场谋划成空。 她把静妃叫来,看着她冷笑,“你早知道肖嫔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却丝毫没有表露半分。” “是本宫小看你了。” “难道娘娘早就知道肖嫔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妹?”静妃一脸惊讶,“陛下同我说的时候,我才知道。” “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你不用装模作样。”宋含珠翻白眼,“你要是事先不知道肖嫔的身份,陛下怎么得知?” “本宫好心好意让你娘跟着进来看你,你却告诉你娘肖嫔的来历。不怪我爹说,二叔心眼子多呢,颇有乃父风范啊。” 静妃沉默一下后看着宋含珠,“姐姐和大伯受家族供奉久了,对所有人的牺牲都习以为常。” “小贝的生母为宋家不容,伯母暗地里接济她们母女,难道真是菩萨心肠?左右不过是想有个把柄拿捏住我爹。” “姐姐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对隔房的妹妹倒是心狠,小时候我同真珠一样跟在你身后喊姐姐的呀,既然已经有小贝进宫当肚子,又为何非要我进宫?” “既让我进宫,就该知道凡事都有变化。”静妃起身,“而且姐姐对自己太自信了,不是只有你知道肖嫔的身世,皇后娘娘也知道,是她告诉我的。” 静妃知道自己和宋含珠已经站到对立面,但是她进宫的时日短,非必要还是不要正面对上,皇后想让宋家内斗,那她告诉宋含珠真正的敌人是皇后,也不过分。 宋含珠牙根咬着恨,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泄气的时候,本来陛下来她有一套说辞解释,但是陛下不来,显然是心里已经有了论断,他不在乎宋含珠的解释。 宋含珠让人去无极宫,说自己受过剑伤的伤口疼。 亓肇来朝晖殿,宋含珠只着白色里衣,头发披散在肩,不施粉黛,楚楚可怜,见到亓肇就跪着不起来,“臣妾知道陛下恼了臣妾,连解释都不愿意听,但是臣妾实在也是没法子了。” “再怎么没法子,肖嫔是你亲叔叔的女儿,你们血脉相连,想利用她承宠生子,连个好出身都不给她?”亓肇生气,宫人承宠,是最末等的,亓肇自己是不愿意宠幸宫人,后宫嫔妃多的是,他还宠幸宫人,显得像是色中恶鬼,饥不择食。 他的后宫只有两位是宫人上来的,第一位丽昭仪,是大婚前的教习宫女,亓肇见她老实本分,大婚后就给了她位份,但是她升位很是艰辛,生了两个公主也还只是昭仪。 另一位就是太后给他安排的李贵人,早就被他忘到爪哇国去。 至于容妃,她自秀女落选后没有出过储秀宫,没有伺候过其他人,说是宫人,和小选上来的宫人还是有区别。 “臣妾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陛下认定臣妾心思恶毒,容不下堂妹。”宋含珠泪水涟涟,“但是臣妾的苦楚谁知道啊?” “陛下,臣妾此身都无法拥有自己亲生的孩儿,肖嫔也是臣妾母亲实在不忍臣妾因此消沉才想出来的办法。” “臣妾无法解释,但是臣妾没想过要害肖嫔,她生孩子难产,都是自然使得,臣妾没有使坏。” “你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有孩子?”亓肇反问。 “臣妾进宫这么多年,伸受圣恩,却无孕息,臣妾想了很多办法,吃了很多药,都没用,最后请来宫外的大夫才说了实话,臣妾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喝下太多凉药,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了。” 宋含珠说到这是真心实意的哭泣。 “你在哪喝的凉药?”亓肇喉头发紧。 “在陛下觉得温婉文静,谦恭仁厚的先皇后那。”宋含珠含泪看着亓肇,“臣妾性子张扬,三分胆量就要装十分厉害,旁人只道贵妃张扬,他们不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 “多好的皇后娘娘啊,谁都以为是臣妾恃宠生娇,皇后娘娘处处忍让,她当然可以忍让,她不动声色就毁了臣妾做母亲的希望,生不了孩子的臣妾,在后宫还有什么指望?” 宋含珠伏在地上痛哭。 亓肇一时间没有言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说,饶青云在他印象里就是清清淡淡一个人,她是皇后,但是在太后和贵妃的夹持下,皇后的威严传不出长乐宫,但是她孝敬太后,礼让贵妃,尽可能做到她的体面。 那样温和有礼,不声不响咽下所有委屈的人,也会使这样的雷霆手段? “臣妾知道陛下不会信,臣妾才知道时也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她已经死了,臣妾定要去问个清楚明白,臣妾骄纵,但也在众人面前保全了她皇后的面子,不像杜玉珍,进宫就把皇后的脸面踩在脚下。” 宋含珠哭诉,“她为什么容不下臣妾,要把臣妾往死路上逼啊。” “陛下。”宋含珠膝行到亓肇面前,攥住他的龙服下摆,“臣妾没法子,臣妾没有孩子,在后宫就是如履薄冰,臣妾想要一个孩子,想要当一回母亲,真的就那么十恶不赦吗?” 亓肇只能先扶起她,“你别哭了,这事若真是饶青云做的,朕一定会给你个公道。” 这话一听就是不走心。 公道怎么给,饶青云已经死了,饶家官衔不大,饶青云倒是留下一个女儿,陛下真能狠心慢待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让她替母受过吗? 宋含珠泪眼婆娑,“人死账消,臣妾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如果不是陛下误会臣妾慢待手足,臣妾也不会把这件事告知陛下,这事本来是臣妾藏在心里带到土里的秘密。” “臣妾不会有孩子,臣妾只有陛下了。” 亓肇搂着她安慰。 等回了无极宫,藏玉殿又来问陛下过不过去用膳,贵妃娘娘等着呢。 杜玉珍现在不和亓肇吃饭就一口都不吃,亓肇想着她因为自己的疏忽在亓令月那受了委屈,长叹一声,摆驾藏玉殿。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成他亏欠的了。 郑阳陪同太子来长乐宫请安,找到小满说了一些话,魏向晚让小太监陪太子去院子里打陀螺,郑阳近前说话。 “你说陛下让郑衡去查先皇后的宫人?”魏向晚问,得到郑阳点头应是后,她皱眉,“先皇后有什么事需要陛下去查呢?” “这个郑大监没细说,也有可能还没查出来。”郑阳低头回头,他和郑衡的关系两宫尽知,郑衡有时候会告诉一点事情,卖皇后的好。 但分寸得拿捏好,不然就得不偿失。 “陛下是在哪说的要查?” “是从朝晖殿回来后。”太子如今住在无极宫,郑阳作为大太监跟着在无极宫,得知陛下的行踪就很简单。 “朝晖殿?”魏向晚思索,“自从陛下晋了静妃后,有一段时间没去朝晖殿?” “朝晖殿来人说贵旧伤口疼,陛下就过去瞧瞧,回来就命人去调查先皇后的宫人。”郑衡回道,“这几日陛下又恢复了去朝晖殿的次数,每日要过问,只是同藏玉殿一样,不留宿。” “近来都是易昭仪侍寝,本宫看到彤史了。”魏向晚笑道,“还是让太子住回来,太子住在无极宫,陛下临幸后妃还得另找个小院子。” 在朝晖殿藏玉殿待的时间,就不够他再去易昭仪宫里临幸,他也懒得来回,但是太子住在无极宫,他也不能在无极宫临幸,干脆就在无极宫附近找了净房殿,用来临幸后妃。 魏向晚给了郑阳一些赏赐就让他下去了。 “太子要住回来,咱们对陛下的动向就不能这么快了解了。”谷雨问道。 “现在是太子还小,所以陛下不在意,否则一个窥探圣驾就够我们受的。”魏向晚笑,“只要本宫的皇后稳得住,太子稳得住,什么消息都能打听来,不必非得留在无极宫。” 不管饶青云犯了什么事,同样身为皇后,她在这个关头就得谨慎,免得被陛下发散联想。 太子在院子里喊母后,魏向晚微笑看过去点头,仿佛在回应,但是内心却在思索朝晖殿和饶青云的关系。 宋含珠瞒着陛下用自己的堂妹当宫人伺候有孕,引得陛下不喜,陛下再好性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 难道说当初挨的那一剑威力那么大? 宋含珠自己不能怀孕的事瞒得死死的,如非可能,她也不想告诉陛下,但是她深知陛下厌恶女子心机深重,如果肖嫔真的只是普通宫人,陛下还不会生气,但是肖嫔是宋含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 陛下就觉得宋含珠太过冷情。 为了度过这关,宋含珠把自己最应该瞒住的秘密说了出来,好在亓肇心软,真的处于弱势,他就会心疼维护。 当初饶青云但凡能软着身子诉几遍苦,她的皇后也不会当得这么没滋没味。 可惜啊,她当皇后属于越龙门,太过高嫁,无所适从,只能秉持着自己那点清高自傲,好安慰自己。 宋含珠想到饶青云就忍不住唾骂,真是看走眼了,鹌鹑一样的胆小懦弱之辈,竟然敢给她下药。 第151章 失心 饶青云的宫人原本留的就不多。 大多数能留在大公主身边伺候的,也早就换了一批人。 她们在饶青云手下只当了两三年值,这么多年过去,要说还有多忠心那是假的,所以私底下被内司叫去问话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饶青云其人,除了窝囊,确实不算一个坏人。 就是在宫外受了气回来惩罚宫人出气,也不过是罚她们抄书,要减免开支,就先从长乐宫起,满宫里只有长乐宫的宫人月俸是没发满。 郑衡见人说起饶皇后吝啬滔滔不绝,半点没到点子上就咳咳,“先皇后娘家来人看娘娘时,有没有带过什么东西。” “饶家老夫人每次两手空空来,满载而归的走,皇后这里扣点那里扣点,都贴补娘家了,就是陛下给大公主的赏赐都让老夫人带回去了。” “饶老夫人就没带过补药之类的,比如先皇后在生大公主之前,有没有给她带过生子药?”这些事明面上不说,但是私底下都知道,但凡家里有人能进出宫的,都带过求子的偏方。 这点上她们不约而同的信不过太医。 嬷嬷仔细想了想,“没有,饶家哪能有像样的补药哦,就是太医院给皇后开的补药,皇后吃一副留三副,也都让老夫人带回去吃用了。” 郑衡问不出线索,就问了当初常去长乐宫的太医是谁。 这个嬷嬷倒是知道。 赵嬷嬷被警告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今日被询问之事,但是出了内司,她一想这事不对劲,饶皇后死了这么多年,大公主都把魏皇后当亲娘了,怎么好生生问起饶皇后的事,还什么补药,生子药? 她年纪渐渐大了,从长乐宫出来就边缘化,四处不得劲,想着以后的打算,能跟着大公主出嫁是最好的,在公主府养老,又体面又轻松。 所以她趁夜还是去公主所找了元昭。 她离开元昭身边时,元昭还不太记事,但是赵嬷嬷每年过年生日的会过来磕个头,即使知道她是过来讨赏,元昭也都客客气气给了,这是伺候过母后的人,她能过来磕头就是有心了。 “奴婢就觉得不对劲,皇后在时,满宫谁不夸她仁厚,可别是有人见她死了,说不得话做不得声,要拿脏水泼她脑上。”赵嬷嬷说了来意。 元昭听得皱眉,“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只是让嬷嬷去问问,嬷嬷既然说了没有,那就是没有。”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既使人问,那就是疑了,活着的人还能辩解,死了的人怎么开口?”赵嬷嬷劝元昭,“公主也别不当回事,皇后要真在陛下心里落下不好,也会影响对公主的看法。” “那我怎么办?”元昭慌了,“难道我直接去问父皇吗?” “公主不如先去同娘娘说说。”元昭的大宫女如意,是魏向晚入宫后划拨来伺候公主的,皇后对公主如何,她也是看在眼里,她觉得公主已经没了亲娘,既然后娘还算仁厚,就不要同后娘离了心。 赵嬷嬷欲言又止的,万一是现皇后搞的鬼呢,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离开大公主是因为什么,到底没说话。 “公主仔细想想,娘娘对公主如何,如今遇事公主越过娘娘直接去找陛下,娘娘要知道该怎么想?”如意劝道,“说到底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如请娘娘帮我们弄清楚,娘娘弄不清楚,公主再去找陛下也不迟。” 元昭点头。 第二日就去找魏向晚说了此事,魏向晚前后一联想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估计是宋含珠把自己不能生的事栽在饶青云头上。 她不明白,亓肇真的还派人去查。 已经死了的发妻还有什么好查?就算查到又能怎么样?弄出风雨来还惊吓到孩子。 魏向晚安抚元昭不必担心,她的生活不会因为此事受影响。 “你母后的声名也不会受损伤。” 不管是不是饶青云做的,饶青云已经死了,人死账消,宋含珠可以借此事求怜,但要再想多一点,那就不可能。 因为柔昭已经为自己的花梯举办过小宴,魏向晚想着女孩长大了,对这种事感兴趣,干脆把今年的赏菊宴交由元昭来办,柔昭辅助。 两位公主置办花宴,陛下与后妃都要给面子,席上言笑晏晏,夸赞公主来赞不绝口。 风头是大公主和二公主的,丽昭仪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即使羡慕也只是羡慕,三公主和五公主好好的她就满意。 魏向晚扫视一圈,“怎么不见四公主?” 宋含珠一愣,随即苦笑,“四公主身体不好,本宫就没让她出来,免得陛下见了她那病恹恹的样子,坏了兴致。” 魏向晚看了一眼赵昭仪,她面色平静,她也是个狠人,生了女儿给贵妃后,真就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女儿一样,各方面都没有表露。 “即是不好,等会让太医过去瞧瞧。”魏向晚对亓肇说。 太子同姐姐们在花盆阵里跑来跑去,二皇子三皇子也让奶娘抱着在席上,亓肇觉得自己还算人丁兴旺,心里十分高兴。 散宴后,魏向晚再一次提醒亓肇,今日阖家欢乐的时候,独四公主不在,陛下记得去朝晖殿看看四公主。 四公主和五公主同年,亓肇从前是没有比较过,如今才见了活泼可爱的五公主,再去朝晖殿见四公主,自然会发现其中不同之处。 你宋含珠生不了孩子可怜,但是你抱了别人的孩子也没有多珍惜啊。 你到底是想当母亲,还是想当皇子,甚至是太子的母亲。 亓肇心软多情,但他也不是傻的。 但他开始怀疑你的话,你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重新得回他的信任。 亓肇跟着宋含珠一起回了朝晖殿,宋含珠自然得意,但是亓肇说让太医来瞧瞧四公主,她就推脱,“四公主是胎里带的毛病,一点小事不要紧的。” “胎里带的毛病,朕怎么不知道?”亓肇反问,“把四公主抱过来给朕瞧瞧,朕都不记得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 亓肇的慈父心肠只体现在他面前的孩子是个乖孩子,他就十分乐意父慈子孝,孩子具体生活都有人关心,他是不过问的。 他不喜欢孩子哭闹,没规矩。 除了太子,也没有其他人敢在他面前哭闹没规矩。 所以四公主到他跟前来,行完礼就要往奶娘身后躲,亓肇要她到面前来,她就开始哭,先是啜泣,后面就是嚎啕大哭。 亓肇的脸越来越黑,“你怎么教的,这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四公主只是有些怕生罢了。”宋含珠替四公主解释,她想搂住四公主扮演一下慈母爱女,但是四公主十分抗拒她,在她怀里挣扎的更厉害,哭声越大。 奶娘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想要伸手去哄公主。 “孩子怕生,怕朕就算了,朕见她见得少,怎么朕看着她也挺怕你的。”亓肇皱眉,“当初是你说想要个姐姐带着弟弟来的好彩头,才说要抱养四公主,四公主和五公主同岁,你看看五公主,再看看她。” “还是你想说,你这个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妃,在教养孩子上还不如一个贫户出身的昭仪?” “陛下误会臣妾了。”宋含珠哭,“千人千面,孩童也有各自的性格,其余妃子是公主生母,亲生母女怎么教都行,臣妾是养母,对四公主只有慷慨友善,不敢过分苛责教育,但是四公主就是这么个执拗爱哭的性子,臣妾有什么办法?” “都疑心臣妾故意藏着四公主不让她出门见人,她这样的性子,出门去也只是让别人认为臣妾这个养母失责,臣妾冤枉啊。” “那你既然养不好,送回给她生母养。”亓肇生气,“皇后不是生母,她怎么把元昭养的这么好,就是元昭亲娘在世也不一定有这么好。” “凡事都有借口,坏事都有借口,怎么好事就没有,都是你该得的?” “你觉得你生不了孩子,天大的委屈,但是你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比肩皇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亓肇看着宋含珠,“连养母都当不好,当亲娘估计也就那样。” “陛下。”宋含珠失声尖叫。 她同亓肇说这话的时候是屏退左右的,但是现在亓肇当着满堂宫人的面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那不用等明日。 今天宫里宫外都会知道她宋含珠生不了。 “臣妾错了,陛下留臣妾一条命,不要再说了。”宋含珠面色苍白,“是臣妾不知足,不知好歹,注定命里无子还要强求,二皇子和四公主在臣妾这都得不到好教养,陛下把他们都带走。” “臣妾闭门思过,反省自己。” “你。”亓肇气急,“朕说你几句,你还威胁上朕,朕带走就带走,难道是朕求着你养孩子不成?” 亓肇说的痛快,等出了朝晖殿就后悔,这两个孩子还真不好安置。 四公主是改了谱,她就是宋含珠的孩子,送回给生母养,那不就成笑话了。 二皇子的身份也尴尬。 亓肇盘点一圈后开始后悔,自己太舍不得给妃子晋位,现在满宫也没有几个高阶嫔妃能养孩子的。 还有四公主扯着嗓子哭喊,怎么哄都哄不住,亓肇头大,直接把两个孩子都带到长乐宫了。 魏向晚看他身后这一串,“陛下跟贵妃吵架分家了?怎么把朝晖殿的孩子都带过来了?” “朕说了她几句,她就气着说不养了,不是生母,怎么会有血浓于水的不舍得。”亓肇冷哼,“朕还怕找不到人养孩子。” “这事先放一边,你先想想法子,让小四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 “她怎么能哭这么长时间不停歇?” “陛下忘了?太子小时候也很能哭的。”魏向晚让四公主的奶娘带她找安静的角落哄着,“不用吓唬她,慢慢哄。” 又让谷雨去准备些甜奶甜点心来,“不必近身,让四公主熟悉的宫人端过去。” 二皇子倒好,席上玩了一阵,这会还睡着,四公主怎么哭都没吵醒。 “你同贵妃说什么了?她不是这么鲁莽的性子,怎么会自拆墙角。”魏向晚问。 亓肇就这么一说。 “陛下说话也太难听了。”魏向晚验证一切如她料想的一般,嘴上还要帮宋含珠说话,“她同陛下坦诚相见,不是为了让陛下拿刀子捅最软最痛的地方。” “那她确实没养好?”亓肇替自己辩解,“她当初要了小四去,想着她能带孩子来,但又不对她好,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怎么能当做物品,无用就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我当时说话可能难听了一点,但是我说的没错,她没有慈母心,不配当一个母亲。” 魏向晚不再劝,只是给亓肇倒茶,“那两个孩子陛下怎么安排?事先说好,我膝下只会养我生的皇子。” “再有,陛下把贵妃的两个养子都挪出宫,宫外以为贵妃触犯天颜,宋大人那,陛下想好怎么解释吗?” “没养好这个理由可不够。” 亓肇气呼呼,没想好什么理由。 好在宋含珠在朝晖殿哭了一场后,在宫人的劝说下,还是重施粉黛,到长乐宫请罪来了,她本不是冲动之人,只是亓肇直戳痛处让她失态。 “臣妾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做的有诸多不对的地方,没人说臣妾也不知道,如今臣妾知道了,都会改的。”宋含珠看着亓肇,“臣妾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不假,但是进了宫,就只是陛下后宫的一个小女人,依仗的只有陛下的宠爱和子嗣。” “臣妾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但是幸得陛下垂怜,给了臣妾一儿一女,臣妾应当感恩。” 亓肇没说话。 “贵妃知道错了,陛下就饶了她这一回,本宫相信她以后不敢了。”魏向晚开口。 亓肇不情不愿的同意, 等到宋含珠谢恩,魏向晚看着她,“贵妃应当庆幸本宫对元昭很好,保证她这个嫡长公主的尊贵和娇宠,所以陛下从来不觉得她可怜。” “若本宫对她不管不顾,元昭只是一个可怜的没了娘的孩子,贵妃指认饶皇后时就得小心了,等陛下调查知道,人生前受你的气,死后也要受你的埋怨,你还把怨愤投射到可怜的元昭身上,只怕就不是认两句错就可以了。” 宋含珠猛地抬头,“臣妾的身子就是在长乐宫喝茶喝坏的,这一点臣妾没必要说谎。” “证据呢?”魏向晚问她。 宋含珠忿忿,“臣妾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已经死了,证据自然也都被她收拾好了。” “哦,你没有证据。”魏向晚点头,“那你不过是仗着死人不能说话罢了。” “同为女人,你不能生孩子,本宫同情你,但是你不能把没有证据的事怪在别人头上?” 宋含珠目瞪欲裂,她冤枉过不少人,没想到这冤枉到她身上是这般的难以忍受,“如果臣妾是构陷饶皇后,臣妾愿意以死明志。” “够了。”亓肇低眉,“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上,要死就偷偷死,不要死在朕跟前,也不必通知朕。” 寻死觅活在杜玉珍那亓肇是看的够够的,他再也没有耐心处理女人嘴上说着要死其实心里不想死只想你哄哄她的情绪。 “饶皇后那朕查过了,饶老夫人进宫没有带过药材补品,宫里的太医不会给她违禁品,你说你在长乐宫喝了凉药,但是朕看,你母亲每月进宫给你带的补品偏方,你也喝了不少。” “此事就次了断,谁也不许再提,二皇子你接回去养着,这是朕给你贵妃的体面,你若是还不愿意好好养着,那朕也没办法了。”亓肇道。 宋含珠还要解释,真的是饶皇后害她。 但是在魏向晚轻描淡写下,这件事成了她诬告,宋含珠真的有理说不出,快要吐血的感觉。 “四公主先放在长乐宫养一养,等皇后教导好规矩,再看怎么安排,不然直接住进公主所也行。”四公主虚岁六岁了,再养一养,七岁到公主所,和元昭她们差不多。 二皇子是容妃的孩子,宋含珠只是养母,四公主是记在宋含珠名下的亲生女儿,日后只怕是不会亲近了。 第152章 蛛丝马迹 宋含珠是过了两日后才反应过来,这次是魏向晚冲着她来的。 她对四公主又不是第一天如此,陛下早前没说什么,偏偏这次动了真火。 还不是魏向晚先让大公主她们筹办宴席,亓肇看着其他女儿娇艳明媚,活泼大方,再看四公主畏缩上不得台面,心中自然不喜。 若是宋含珠之前没说过自己不能生,这事还能圆过去,小孩脾性本就不一般,怕生也可以说是她养的娇。 偏偏她跟陛下哭诉过自己不能生孩子,想要一个孩子的理由去应付她利用肖嫔的事,陛下在短暂的同情后被人提醒,她不是没有孩子啊? 有了孩子也不能好好对她。 更觉得她巧言善辩,没有真心。 这才是最要命的,陛下已经明说,二皇子给她养着是给她贵妃的体面,哪一日二皇子不养在她膝下,估计她这个贵妃也到头了。 如果她没了贵妃位置,宋家还有一个有子的静妃,那皇子还是真宋家血脉。 宋含珠又气又急,不知道父亲知道后会多生气,她后悔了,不该直接说出来她不能有孕的,进宫这么久,怎么就忘了,事情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进可攻退可守,但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是板上钉钉,一条道儿走到黑。 还有饶青云,她知道是饶青云做的,没有证据就应该造好证据再说,怎么就直接说出口了。 她已经气了那么久,临到关头沉不住气,坏了大事。 宋含珠已经梳理不出是从哪里开始错了,一步一步,她犹如被猫戏耍的老鼠,慌不择路,每次选择都是往死路上更近一步。 “她有病。”宋含珠咒骂饶青云,“她进宫来,本宫一直隔岸观火看热闹,也不曾和她作对,怎么她不去对付落了她面子的杜玉珍,不去对付有宠有子的容妃,不去对付近来最得宠的易昭仪。” “偏要来对付本宫。” “娘娘如今之计是好好养二皇子。”拾翠安慰道,“四公主养在长乐宫,就是最直接的对比,皇后把四公主养的越好,陛下就越想起娘娘的不足。” “四公主的奶娘是朝晖殿的人,让她去给四公主吃点腹泻的药,本宫就不信,好好的人到了长乐宫就病了,皇后娘娘能脱得了干系。”宋含珠冷漠道。 四公主身体娇弱,根本受不住药,一副腹泻药下去,命还有没有都另说。 元昭到长乐宫来闷闷不乐,“母后要养四公主吗?” “四公主暂时在长乐宫住一段时间,过后就会去公主所,元昭是大姐姐,会照顾好妹妹的对不对?”魏向晚带元昭去偏殿看四公主,这里面曾经都是元昭的玩具,元昭不玩了后由太子玩,太子不玩了,现在就是四公主玩。 她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一时的新鲜压住了她换地方的不适哭闹。 但是长乐宫的人还是不能近前出现,四公主有一个奶娘,两个贴身宫女,四公主自出生后就同她们三人形影不离,所以除了她们三个,谁都哄不好四公主。 魏向晚带元昭也是远远看着,并不靠近。 元昭看着她兴致勃勃的玩着自己的旧玩具,有些可怜,“四妹妹怎么这般矮小,比五妹妹还小。” “五妹妹有丽昭仪悉心照顾,四妹妹有生母有养母,最后却只有身边的奶娘照顾。”魏向晚摸着元昭的头,“你们生来就是公主,但是四妹妹不知道呢,等母后告诉她什么是公主后,她就会到公主所去,你再教她怎么当一个公主。” 元昭伸手抱住魏向晚,将头深深埋在魏向晚胸下,问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抱着。 魏向晚轻拍着她的后背,“母后最疼爱的女儿就是你,谁都越不过你,你是嫡长公主,可不能小气,妹妹们都要敬重你爱戴你。” 元昭咽下那如果你生了女儿后呢? 她抬头看向魏向晚,“母后,父皇为什么要查我的母后啊?” “宋贵妃不能有孕,以为是你母后做的,你父皇为了公正,就遣人查了查,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你母后干的。”魏向晚道,“只是宋贵妃可能不接受这个结果,日后你要小心,入口的东西,陌生的人,事都要小心。” “她怎么那么坏啊?”元昭生气,“她进宫后嚣张跋扈,屡屡欺压母后,自己生不出去孩子还要怪母后。” “那要我说,母后的死还是她害的呢。” 魏向晚抚摸她的头发,“此事母后已经解决了,这种话你万不能在你父皇面前说,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父皇为什么要弄这么多女人在后宫,争来斗去,没一个开心的。” 魏向晚很意外元昭会这么说,“一个是因为男人喜新厌旧是本性,二是因为男人总把女人多当是本事。” “男尊女卑,这是没办法的事。”魏向晚笑,“但你是公主,你未来的驸马能被你看上就是他最大的本事,驸马不可纳妾,期盼我儿能过后院清净的日子。” 太后遣人去找宋云章,“贵妃如今在宫里举步维艰,宋大人若还拿不定主意,那就只能看着大好的局面丧失,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云章问袁校,“太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太后只是一位慈母,心中挂念不过是长公主一人,陛下对长公主不好,那就只能换人来当。”袁校高深莫测的笑,“孩子还是小时候听话,何况太后老了,只要新帝许诺保全长公主荣华富贵。” “太后只管后宫事,前朝尽数托付给宋大人。” “太后想要我做什么?”宋云章问。 太后现在还不需要宋云章亲自做什么,要等太后把后宫的事搞定,才让宋云章在前朝使力。 不过为了展示宋云章合盟的诚意,他倒是可以把长公主的婚事解决了。 他只要找好人选,太后会让陛下赐婚。 宋云章沉思后说请袁校回去等消息。 赵昭仪去长乐宫请安,想见见四公主。 魏向晚似笑非笑,“四公主自落地起在朝晖殿住了五年,不见你想见她,怎么到了本宫的长乐宫,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了?” “以为本宫好性是吗?” 赵昭仪闻言讪讪,“皇后娘娘是善心人。” “本宫再是善心,也不是活菩萨。”魏向晚冷笑,“本宫把四公主从朝晖殿救出来,就是要她承本宫的情,赵昭仪从前非生母的态度不管不顾做的很好,以后继续保持就行了。” 赵昭仪落下泪来,“臣妾知道,四公主是贵妃的孩子,臣妾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和四公主母女相认,臣妾起初只想着贵妃身份高贵,四公主落到贵妃名下,出身好,又有宋家为依靠,比当臣妾的女儿好。” “臣妾也不知道贵妃得了四公主后会对她这么冷淡,四公主连五公主都不如,臣妾悔之晚矣。” “听这意思,你原本还想把四公主嫁到宋家去?”魏向晚看着她,“都说父母为子计深远,你这也想的太远了,可惜你没想到,宋家现在指望家里出皇子妃,而不是尚主。” 赵昭仪在魏向晚面前跪下,“臣妾不敢再想了,臣妾是个蠢货,想多只会自找苦吃。臣妾十月怀胎生下她,只想着她能平稳长大,有公主之尊,而不是被宫人养大,畏畏缩缩过这一生。” “她也是帝女啊。” “这些你不说,本宫也会照做的。”魏向晚神色淡淡,“这是本宫作为嫡母应尽的责任,本宫只会盼着她好,不会盼着她不好。” “娘娘是真正光风霁月之人,臣妾早前对娘娘多有误解,都是臣妾小人之心。”赵昭仪抬眼看魏向晚,“贵妃在饶皇后时做些小手脚,娘娘现在得知也无大用,娘娘进宫后,贵妃只是在藏玉殿安插了人手拱火,没有直接对娘娘做什么。” 赵昭仪像是下定决心,给出魏向晚满意的投诚状,来换取她对四公主的垂怜。 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这是从庆寿宫出来,说是能生子的药。” 魏向晚皱眉,“这种药也敢随便吃?宋贵妃的教训还不够警醒你们。” 宋含珠的不孕最后归结与乱喝的生子药。 “这药是给陛下吃的。”赵昭仪小声说。 魏向晚立即变了神色,她让小满上前接过药,“你们好大的胆子,不明来历的药也敢给陛下用。” “这药粉无色,混在茶水里还有点点甜味,陛下喝了龙精虎猛,只当是助兴药。”赵昭仪解释,“这药粉只有新进宫的小美人有,储秀宫的一个老嬷嬷暗地里售卖,旁人不知道,臣妾进宫的早,知道她是庆寿宫的人。” “那这药粉你是从哪得的?” “臣妾殿里住着一个小美人,除了第一次侍寝后再没有侍寝的机会,就将此药献给臣妾。” 魏向晚浅浅呼吸后,让赵昭仪起来,不要再跪着,“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你的功劳足以让本宫答应你一件事。” “你回去慢慢想,本宫也会另外派人去核实此事。” 赵昭仪谢恩。 魏向晚看着药粉思索,用红珠碰了碰,只有一点若有似无的变化,魏向晚把药粉包好,“把这个送出去杨沐青仔细查验是什么成分。” “查出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寻人去问陛下最近的茶案,还有后宫各处领茶的记录。” 第153章 顺心意 绣着喜鹊登梅的床帐摇晃了片刻就归于平静。 亓肇翻身躺下,淡淡解释,“最近太累了。” 杜玉珍抿紧下唇,虽然她说服自己陛下对她的爱不过如此,她早已经死心,但是这种明晃晃的区别待遇还是让她觉得羞辱。 “陛下在肖昭仪那不是如此。”杜玉珍没忍住酸出声,“陛下若觉得臣妾无趣,不必勉强,臣妾也不是寡义廉耻之人,上赶着陛下求欢。” “你这说的什么话?”亓肇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朕和肖嫔如何,难道是遣人去打听了?” “亏得朕还以为你改好了。” 亓肇比杜玉珍更生气,两人不欢而散。 只是出了藏玉殿,亓肇心中的不愉快消散,只留郁闷,难道他真的变心了?对她提不起兴致,以至于在旁处都正常,偏偏在她这就雄风不振。 男人在这种事上总是格外在意,不肯承认自己不行,就只能是别的理由。 杨沐青进宫给魏向晚请安,等到屏退左右后,杨沐青才从怀里拿出药粉,“娘娘遣人送来的药粉,我仔细辨认了,里头肉桂,阳其石,鹿茸,海马等,都是常见补药,服之对身体无碍。” “这里面真要说有问题,只能说里面含有了那么一点水银霜。” “但是要说多有危害,现在我也不好说,毕竟入药的丹砂里就有水银霜。这个量起不来作用。” “那要是日积月累喝会有危害吗?”魏向晚问。 “那得吃多少才能有毒啊?”杨沐青下意识摇头,“水银霜一次性服用过量有可能致死,但要是按照娘娘给我的药粉里的含量,只怕要喝上几千服才会有反应。” “而且不会直接致死,只是会让人性情大变,双手震颤而不自知。” 魏向晚命人上了几壶茶,每个茶壶上写贴条写明茶叶,“有人说这药粉混进茶叶里有甜味,不令人生疑,我这准备了好几种茶叶,你分别混了试试,哪种茶叶最为融合,甜味,又是哪种甜味?” 好的茶叶都有回甘的特性,太后陛下和魏向晚这这供奉的都是好茶,随着妃嫔位份,茶叶等级依次下降。 再有个人口味。 比如陛下喜欢喝银毫白针,后宫嫔妃为了投其所好,多饮用寿眉,得宠的妃嫔也会分得陛下一二口粮茶,这样陛下走到哪都不会觉得茶不顺口。 底下小嫔妃还没有自己的私房,内司送什么茶她们就喝什么茶,她们也会尽量使银子想要白茶类型的。 易昭仪起初也是用的寿眉,后来改成绿茶,近来爱用毛尖。 魏向晚自己喝茶没有喜好,煮甜茶会用大红袍,积食油腻会用普洱,日常饮用就是茉莉花茶和皇菊,不会因为陛下来特意给他泡茶,除非他那天不高兴。 小满又拿出一枚戒指递给杨沐青,戒指上有小盖打开,内里中空,可以填装。 魏向晚查过,美人侍选等侍寝时很难自己去烧水泡茶做手脚,但是在侍奉陛下用茶时,随意从指甲盖里挑点药粉混进茶水,方便快捷又不引人注意。 侍寝时衣服简单,身上首饰还是戴了一两件。 杨沐青用戒指分药后,一次混在单杯里,一次混在茶壶里,每种茶分两样验证,一包药粉正好分了个干净。 杨沐青仔细品味。 “这一点药粉混在茶壶里几乎是 没有作用,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只有茶的本味。杨沐青举起其中一杯后,“混在单杯中,其余茶不太明显,但是混在银毫白针里,回甘不似正常茶叶清爽,反而有一种滞涩感。” 魏向晚要倒出来一口品尝。 “娘娘。”小满喊道,这混了药的茶可不能乱喝。 “杨大夫在这,有什么好怕的。”魏向晚一饮而尽后闭眼体会。 “确实。”魏向晚伸手要了杯正常的花茶顺顺,“喝完后嗓子眼感觉挂了一层甜,很不自在。” “那依你看,这毒怎么解?” 杨沐青愣了,他觉得之前说的都白说了,皇后娘娘不是这么愚笨的人啊,“我觉得依照现在的毒性,只要后续不喝,就没什么大问题,不用另外医治。” “如果娘娘不放心,日常多饮用甘草饮,金银花露,一边进一边排也无甚大事。”杨沐青思考一会又说,“只是这等补药最好吃一阵停一阵,否则形成依赖,不吃就不得劲反而不好。” “按说还没到需要吃这个的年纪。”杨沐青委婉表示。 “你以为他是图这里头的固本培元?”魏向晚假笑,“旁人就图这一星半点的水银霜发挥作用呢。” “那你有什么法子吃了能使这药方的副作用提前展现吗?”魏向晚没有耐心和太后放长线钓大鱼,她相信太后也绝对不是拖延之辈。 先用少量多次的药弄垮陛下的身体,再在必要时展露杀招。 魏向晚不想按照她的步调走。 “不如等我给陛下把把脉?”杨沐青为难,这点药粉还发挥不了作用,怎么提前展现,除非自己先下狠药把陛下药倒了。 他小心翼翼看一眼魏向晚。 娘娘不会这么胆大? “你在这稍候片刻,我去请陛下来。”魏向晚起身离开。 杨沐青等了大约一刻钟,有人牵着四公主前来,谷雨在一旁介绍。“这是四公主,劳烦杨大夫给瞧瞧,四公主不太爱吃饭,太医只说小儿脾弱,开的方子吃了也没多少进益。” 养了好几日,四公主总算不是见人就哭,抬头看杨沐青,面色怯怯。 杨沐青新得了一个女儿,看着小女孩就觉得可亲,他也不急着把脉,而是耐心陪四公主玩了一会,等到四公主咯咯笑时,他才伸手把脉。 有些疑惑的看一眼公主身后站着的人。 奶娘有些紧张又有些警惕。 “公主自生下来就是吃的少,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偏娘娘要当个大事,太医都来了好几次,就是没事。” 杨沐青松手,笑着说,“是没事,回头我弄点山楂丸子,吃了开胃,四公主吃了糖就能吃下饭了。” 四公主听闻可以吃糖,眼睛都亮了。 这时候门外通传,“圣驾到~” 殿里所有人都走到门边迎驾。 “这不是杨太医吗?好久没见过了。”亓肇还记得杨沐青,“后来不在太医院了吗?” “终身大事要紧,出宫成家去了。”魏向晚笑,“四公主吃的少,我总是不放心,所以让他进宫来瞧瞧,宫里太医不敢下药。” 四公主看到亓肇还是有些害怕。 但是魏向晚鼓励她同亓肇行礼问安后就让奶娘带她离开。 “还是你会养孩子,不过几日,四公主就有些样子了。”亓肇满意,不然女儿一见到他就哭,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还以为太子在无极宫养了些日子,陛下对孩子的脾性有些了解。”魏向晚挽着亓肇的手臂,“小孩不讲道理,陛下要讲君父权威,可不就把她吓到了。” “太子听话的很,一点都不调皮。”亓肇说这话时已经忘记他为了哄太子许出多少突破底线的条件。 “四公主身体如何?”魏向晚问。 “就是小儿脾弱,多晒太阳,多动,就能改善。”杨沐青道,“其实草民这次进宫还想请娘娘给个恩典。” “京城大居不易,养家糊口一副重担,草民想继续进太医院效力。” 魏向晚迟疑了一下,她当初让杨沐青辞去太医院就是因为他是长乐宫的人,也是长乐宫的靶子,后宫争斗无情,怕害了他的性命。 他自己意也不在争名夺利,所以很乖顺就出去了。 怎么今日突然说又要进太医院? “你想进太医院就重新考,考进来就继续当,你们娘娘也能继续用你。”亓肇笑道,这都是小事。 “小满,替本宫送送杨大夫。” 魏向晚按住不解,既然杨沐青想要进太医院,那就不急在这一时给陛下把脉。 宫人奉茶,亓肇喝一口就放在一边,“你这平常不是喝的花茶吗?怎么改成白毫银针呢?” “这不是陛下爱喝吗?” “什么时候朕爱喝什么你上什么,在这长乐宫,不都是跟着娘娘的口味走吗?”亓肇笑完皱眉,“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进宫的茶不好,朕喝着没有从前的顺,喝完涩口,给朕换了。” “换毛尖。” “陛下再喝喝看?我这的茶也涩口吗。”魏向晚问,“我这没有毛尖,君山银针倒是有一些,泡些来给陛下尝尝。” 亓肇只能再端起杯抿一口,“你这倒是同从前一样的味。” “难道不是同一批进贡的?” “陛下换换口味也好。”魏向晚挑眉看他,“毛尖用着挺顺心意。” “谁都没有娘娘这顺心意。”亓肇把魏向晚拉入怀里,“娘娘给我上什么我就吃什么,样样都合心意。” 第154章 真心 小满回来说,杨大夫觉得娘娘处境危险,他还是决心进宫来给帮娘娘忙。 否则娘娘有损伤,他和师父没办法交代。 人都是相互的,魏向晚看重他的命,他也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 “可是四公主有什么事?”魏向晚敏感问道,之前和他商量药粉的时候还正常,中间给四公主把个脉,他就决意要进宫。 她从进宫起就是处境艰难,总要有另外的原因让他突生感触。 “杨大夫没细说,但是应该是四公主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魏向晚冷笑,“真以为公主离不得她们,她们就有免死金牌了。” “让内司挑选宫人来伺候四公主,连个五岁小孩都照顾不了,养着她们有何用?” “你另外找人一对一盯死四公主身边的人,等到四公主习惯她人伺候后,就立即拿下,送去审问。” 杨沐青既然愿意到宫里来效力,她就送他上太医院判的位置,这后宫里乱吃药的风气得好好管一管。 魏向晚到底没那么狠心,不会给亓肇下毒,诱使他提前毒发,发现不对。 正好进入秋冬季节,是进补的好时候,魏向晚同膳房打好招呼,今日给陛下上羊肉,明日给陛下温鹿血,后日吃老鸭汤得选养了八年以上,再辅以枸杞当归等材料。 主打就是一个不怕补上火,只怕补不够。 补得亓肇浑身燥热,使不完的劲。 亓肇去藏玉殿想要一雪前耻,杜玉珍淡淡拒绝了他的留宿要求,“臣妾身体不适,就不留陛下歇息了。” “还在和朕怄气啊?”亓肇心情好,就愿意哄哄她,“别生气了,这次进贡的新瓷器,朕允你先挑。” “这些东西臣妾用不上,陛下拿着去讨好其他人。”杜玉珍无所谓,孩子死了后,她的心气都没了。 宫人劝她养好身体,再和陛下生一个。 再生一个也不会是这一个了。 杜玉珍对着自己的头生子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和期许,孩子死了也带走了她的魂,她之所以还活着,只是 不希望孩子死的太单薄。 她不会怪自己偏偏要在怀孕的时候起坏心思去害别人的孩子,结果害人害己。 她只会怪别人的命冲着她儿子的命,而陛下却不肯给她的儿子讨个公道。 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否则她一天都活不下去。 “都快半年了,你还没好吗?”亓肇问,“往前看,别想旧事了。” “四皇子对于陛下而言,只是一个没活下来的儿子,他没有在你臂弯里哭过,也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第一个儿子,陛下对他怎么会有感情。”杜玉珍失笑,“自然是早早就忘记了,再不会想起。” “但是对我而言,他是八个月的共生,是我摸着肚子一点点长大的,想到他就觉得幸福安心的孩子。” “陛下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孩子,但是我得经历孕吐,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等种种不适才能有的一个孩子,我用血肉养了他那么久,就要平安见到他的时候,他死了。” “这让我怎么走出来,怎么想明白?” “四皇子死了你伤心,若是死的是二皇子,伤心的是容妃,你现在恐怕正拍手称快。”亓肇严肃脸,“你经历过怀孕的种种不容易,容妃也经历过,怎么你就能毫无顾忌的向她下手。” “肖嫔本来可以平安生产的,但是现在香消玉殒,等到三皇子长大知道自己的出生意味着生母的死亡,他去找谁想明白?” “其余皇子存活不是碍着你儿子的因,是他们母亲没有起害人之心的果。” “我嫉妒容嫔有什么错?我最爱你的时候,你在我的藏玉殿和她欢好,我就是之前没想明白,否则我早早就杀了她,根本不会给她怀孕生子的机会,也不会害了我的儿子。”杜玉珍泪流满面。 “你真当后宫是法外之地,朕对你的诸多容忍,让你习以为常,不知天高地厚,宫里你看谁不顺眼就杀谁,你还是贵妃吗?简直就是活阎王,刽子手。”亓肇生气,“朕怎么会有你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 杜玉珍笑,“宫里死的女人还少了?都是自己死的?后妃争宠,争不过就是死,你没见识过吗?” “女人的嫉妒心就是这么可怕。” “你简直是疯了。”亓肇起身,“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朕就会送你去道观清修,不必再待在宫里了。” “现在要送我走,当初为什么要我进宫?”杜玉珍笑,“既然迟早有一天会把我当成这后宫里摆设一样的普通女人,又何必哄我爱我,说心里最疼我呢。” “朕愿意疼你,但不愿意疼一个杀人犯。”亓肇皱眉,“你也不必总觉得委屈,难道你的爱就是要杀人?不帮着你杀人就是不爱你,那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你早就已经不爱我了。”杜玉珍吼道,“我之所以这么痛苦,都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你说我在你心里独一无二,我信了,所以所有影响我独一无二地位的人我都讨厌。我不想你心里有别人,我希望你永远最疼我最爱我。” “你为了我可以冷落大婚的皇后,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冷落容嫔,她搬出藏玉殿,你还宠幸她,偷偷宠幸她,你是喜欢她吗?你只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容嫔在藏玉殿被你害掉了一个孩子,朕没有重罚你,觉得对她有愧,所以才会再宠幸她,给她一个孩子。”亓肇阴沉着脸,“朕是在帮你平事,不想你造孽。” “朕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朕当初说要你进宫当皇后,没当成,所以给了你许多优待,结果你认为这些都是你应得,你虽是贵妃,却把自己当妻子,你对朕有占有欲,后续朕没有跟上,就是朕变了。” “那你听好了,朕想让你当皇后,从来不是因为爱你,当然可能也有一点爱,但是那点爱不足以让朕选择你为皇后,朕想让你当皇后是因为太后一直想让宋贵妃当皇后,朕不想,才找你出来给太后打擂台。” “太后不喜杜家,更不喜欢你,所以两相僵持下,她选了皇后进宫。” “朕虽然还未过完这一生,但是朕心中已经有平生最后悔的事,那就是大婚时冷落了皇后。” 第155章 蠢人发疯 亓肇在藏玉殿发了一顿脾气,回去后胸口疼的厉害,郑衡忙请太医来。 太医院判把脉,不由皱眉,“陛下似乎是补过头了,气血冲脉,又兼之情绪过大,才会引起胸痛。” 为了缓解亓肇的疼痛,院判在请示过后给亓肇放了十指血,“陛下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实在不必大补,大补过头就是毒。” “近来吃的都是往常这个季节吃的东西,怎么就大补过头了?”亓肇疑惑,“来人,让院判看看最近吃的东西。” 院判查阅膳食,“食补温和,陛下食用的这些按说不会有这么大效果。” “陛下是不是在各位娘娘用了饮食没有记录?”院判问郑衡。 “陛下在诸位娘娘那只用茶点,在长乐宫用的多些,但是娘娘和太子都是一同食用,应该没问题?”郑衡回忆。 “去给皇后和太子请个平安脉,看她们有没有补过头的情况?”亓肇问,“接下来两日清淡饮食,也许只是今日太过生气引起的。” 腊八节宫里要设宴宴请命妇,杜玉珍穿着礼服出席,十分隆重,魏向晚只当她从丧子之痛走出来,有心情打扮,并不在意。 杜玉珍脸上擦了很厚的粉,远看气色还好,近看不能细看,眼底的血丝,眼下遮不住的青黑,都表示她已经憔悴至极,强弩之末。 她直勾勾的看着魏向晚。 今日宴会,魏向晚穿着一身玫瑰紫,颜色稳重低调,只是白肤胜雪,乌发云鬓,再配以金灿灿的首饰,反而衬得她人比花娇。 进宫多年,她丝毫没有磨损,即使生了孩子也不影响她的艳光。 反观自己,其实四皇子没死,她也老了许多,再不复刚入宫时的娇嫩。 小时候同母亲去各处交际,母亲笑说,看人家过得好不好,衣服首饰是次要的,要看她的脸,她的眼角,过得好的人一开口就是和风细雨,过得不好,即使是花团锦簇也是绵里藏针。 杜玉珍那时候不懂,穿好的首饰衣服自然就是过得好,难道穿着旧年的衣服戴着旧年的首饰,只是笑脸迎人就过的好了? 笑容挤挤就有了,衣服首饰可假装不出来。 现在她明白了,她进宫当了贵妃,锦衣华服,没多少太太能比得上,但是她能说自己过的好吗? 她现在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杜贵妃是许久没见到娘娘了,想了,这眼睛粘在娘娘脸上挪都挪不开。”宋含珠看杜玉珍状态不对,故意调笑。 “不过娘娘天人之姿,也不怪贵妃看呆。”宋含珠也嫉妒呢,“虽然臣妾和娘娘年岁差不多,只是早入宫,摸着脸就是不如娘娘娇嫩。” 魏向晚笑着让人给宋含珠上碗稠稠的腊八粥,“省的嘴里有空,拿本宫说笑。” “臣妾许久不见娘娘,想敬娘娘一杯。”杜玉珍从座位上起来往魏向晚走去。 魏向晚推拒不能,让小满给她倒了一杯酒,“贵妃客气。” 杜玉珍喝完酒又举杯子放到魏向晚面前,“臣妾再向娘娘讨一杯酒喝。” 魏向晚不明白她想干什么,“贵妃喝醉了,还是不要再喝了。” “只一杯。”杜玉珍伸出手指,“臣妾进宫来有诸多不懂事之处,处处为难娘娘,娘娘不愿意给臣妾酒,就是怪臣妾呢。” “只是一杯酒。”魏向晚轻叹,让人给她倒了一杯。 杜玉珍用袖子遮住,又是一口饮尽。 “饮酒莫要贪快,快回去吃两块点心压压。” 杜玉珍又是直直的看着魏向晚,“我真羡慕你。” “生得这样一张脸,又知情识趣,难怪从陛下见了你后,心就慢慢被你牵走。” 魏向晚皱眉。 “今日宫宴,你母亲还在席上坐着,便是想要做什么,也替他们想想。”魏向晚以为杜玉珍要当众发疯。 她倒是不怕,只是闹起来难看,她也觉得丢脸。 “我顾不得他们了,我连自己都顾不住了,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怎么就生了我这个孽障。”杜玉珍盈盈一笑,只是眼角呲出泪花,“要是在进宫前有人告诉我我会是这个结局,我就不进宫了。” “你要做什么?”魏向晚警觉,“你不要胡来。” “来不及了。”杜玉珍摇头,还是落泪了,“我那么爱陛下,陛下却告诉我,从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从来没有像我爱他那样爱过我。” “我那么爱他,他明明都知道,却还说这样的话,他不爱我,就连我活着也是碍眼,他不想我活着了。” 杜玉珍非常骄傲的抬起手里的酒杯,“我喝了你倒的酒,中毒身亡,皇后当众谋害贵妃,这个结局陛下应该会非常满意。” 魏向晚站起身,“快去叫太医。”她对杜玉珍的疯劲真的是估算不足,谁能猜得到一个好人会在宴上用自己的死来构陷。 杜玉珍嘴边已经渗出黑血,其实她五脏六腑都很绞痛,但是她又觉得畅快,“我是他亲表妹,爱情之上还有亲情,我死的这么不堪,他再怎么喜欢你也会觉得别扭,是你们联合杀了我。” 魏向晚忍住想要扇她耳光的冲动,因为她们的行为已经引起席上人的注意,她让人去搀着杜玉离开,压低声音质问,“你说你爱陛下,这就是你爱的方式,用构陷别人的方式杀了自己,你还想陛下对你心有歉疚?” “陛下想到你只会恨得牙痒痒,只会觉得对你所有的好和优待都是白费一场。” “你根本就不爱陛下,凭什么以受害人自居。” 魏向晚的话激怒了杜玉珍,她爱陛下,凭什么说她不爱陛下。 杜玉珍睁开身边人,转身向席上走去,“酒里有毒,皇后害我。” 此话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杜夫人立马冲上前,拦住她,“你怎么了?胡说什么呢?” 杜玉珍已经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血,看着杜夫人有了后知后觉的不舍,“娘,对不起,女儿要先走一步了。” 杜夫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尖叫。 杨沐青拎着医箱匆匆而来,他急着要给杜玉珍把脉,但是杜玉珍动着手不让他把脉。 “皇后害我。” “陛下,陛下。” 魏向晚此时已经不适合再说什么,她冷冷坐着,看着命妇交头接耳,宫妃们退缩害怕,杜玉珍在正中央的位置吐血挣扎,杨沐青束手无策。 她很痛苦。 魏向晚知道,她也知道,毒发没那么容易死,杜玉珍挣扎着想见陛下最后一面。 魏向晚对宫人耳语几句,宫人凑到杜玉珍面前说,“贵妃现在面目狰狞,只怕会吓着陛下,贵妃真的要陛下现在来吗?只怕陛下见了贵妃这副模样,再想不起贵妃清丽可人的模样。” 杜玉珍回头猛猛盯着魏向晚,“毒妇。” 魏向晚看着她,不出声用口型回道,“清者自清。” “你杀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杜玉珍直直看着她,这是宫宴,所有的后妃命妇都是证据。 魏向晚扬声,“将司酒带上来盘问,席上准备的酒都有那些人经手。” “杨太医,贵妃口口声声说是本宫毒害她,还请你来检查酒具,是她杯子有毒,还是本宫的壶中有毒?” “是何种毒?” “本宫有什么途径可以得到它?” 有人证就足够了吗?毒从何处来?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没有做过的事就是空中楼阁经不起细敲,你拿生命做赌注,确实贵重了些,但是构陷就是构陷。 亓肇和太后是一起来的。 亓肇在另一处宴请群臣,和乐融融的时候说后宫出事了,贵妃中毒了,他立马就过来。 他看见杨沐青在一旁站着就急道,“贵妃怎么样了?没救了!?” “贵妃还没给机会让臣医治。”杨沐青道,不过他手里已经准备了银针,方才已经趁机偷摸扎在杜玉珍的内关穴上,所以她才会一直持续不断的往外呕黑血。 解毒的方针就是催吐,稀释 。 暂且不知道是什么毒,这是看她呕血的形状,就算勉强能救回来,内脏受伤,也是命不久矣。 “那还愣着干什么,治啊。”亓肇道,“就都这么看着?来人把贵妃抬进去。” “表哥。”杜玉珍伸手想要去抓亓肇的袖子,“是皇后害我,皇后下毒。” 亓肇原本还十分担忧,闻言皱眉,“你又发什么疯?皇后为什么要害你?” 第156章 死亡 杜玉珍比她想象的死亡要痛苦一点。 她设想中应该在说完皇后害我后凄美死去。 但是陆续吐出的毒血,延长了死亡的过程。 杜玉珍在痛苦中等待死亡的到来,终于开始后悔,哭着喊爹喊娘救她。 杜长若眉头紧皱,杜夫人早就哭湿了一块帕子,她早就后悔了,不该让女儿进宫搏这一场富贵,是她贪心,只告诉女儿宫里好,嫁给陛下只有别人行礼的份,却没告诉她宫里会吃人,会害人害己。 杜长若分出心去关心陛下的神情,他在外间坐着,但是眼神一直望着屋外。 屋里杜玉珍的惨叫呼痛引不起他半点怜惜,他现在关心的只有殿外的皇后,正在被太后盘问的皇后。 杜长若转回头看自己的女儿,明明也是青梅竹马,情意相投,怎么就落到这种地步,生死挣扎之际都得不到她丈夫的怜惜。 这是彻底遭了厌弃。 “太医,贵妃娘娘到底怎么样了?”杜长若拉住太医问道,“若真是不能救了,也请太医给她个痛快,不要让她再这么痛苦下去了。” 为人父母,是真的不忍心。 “你疯了。”杜夫人震怒,“怎么能放弃,女儿还没死呢,你是做爹的吗?”她捶打丈夫。 亓肇听闻这边的动静过来,对太医说,“勉力医治。” 他看向杜长若,“发生这种事,朕和舅舅一样心痛,凡事还是以贵妃的身体为要。” “贵妃进宫后行事多狂悖,以至于如今说被人下毒都没人信了。”杜长若面露哀戚,“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臣实在不忍心她死前还要受疼痛折磨。” 亓肇没接话,“此事许是误会,皇后不是那样的人。” “那陛下认为贵妃是什么样的人?”杜长若逼问,“贵妃是疯了吗?要用自己的生命去陷害皇后。” 太后无论怎么问,魏向晚都是一句不是儿臣做的,儿臣不知道。 “你的嘴可真硬啊。”太后笑,“但是这么多人看见了,如今贵妃生死未卜,什么都不处置,也是不行的。” “既如此就把长乐宫所有宫人押下审问,宫务交由宋贵妃管理,皇后先回长乐宫等着。” 魏向晚看一眼殿内,亓肇没有出来,这个时候只能说太后说了算。 魏向晚身边的人当场让人拿下,太后让庆寿宫的宫人送她回长乐宫。 好在魏向晚在看到太后来后就知道不好,迅速和小满耳语几句,把之后的事安排好。 首先就是太子的小班底立即离开长乐宫去无极宫,一回生二回熟她们也都习惯了,其次带话去给杨智慧和赵平安,不用在意暴露是长乐宫的人,执火明杖,不能让长乐宫的任何一个人在内司被屈打成招。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即使杜玉珍死了,陛下怨恨恼怒,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元昭一直要哭不哭的跟着她,甚至想要跟进长乐宫,“长乐宫的宫人都走了,母后一个人在宫里多害怕,儿臣进去陪母后。” “母后不怕,你在外面母后才安心。”魏向晚安抚她,“记住母后的话,不要落单,凡事小心。” “我去求父皇。” “你父皇信我无辜,不用你去求,他不信我,你求也没用。”魏向晚伸手摸着她的头,“你还太小,只要保全自己就可以了,父母的事父母自己会解决。” 魏向晚走进长乐宫,宫人把门拉上,元昭就坐在门口哭。 “公主又不是她亲生的,何必为她哭得这么伤心。”庆寿宫的嬷嬷啧啧,“你看她这般恶毒心肠,公然下毒毒害贵妃,她怎么会真心疼爱你,都是故意害你呢。” “你闭嘴,我母后才会下毒害人。”元昭冲她吼,还狠狠撞向她,把她撞倒在地,“不准你说母后坏话。” 大门一关,外面的声音就变得模糊不清,魏向晚听到元昭的哭声,心想这孩子放在她膝下养,也够担惊受怕的。 她回到主殿,四处都寂静无声,长乐宫明里暗里伺候的人足有二三十人,现如今一个都没有,连廊下的鸟都不知道飞到哪去。 真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魏向晚坐在榻上叹息,一会想杜玉珍到底为何如此?一会又想她死没死?陛下会信她所说的吗? 她没把杜玉珍当对手,她当她的皇后,杜玉珍当她的宠妃,两人本可以相安无事,以至于她对杜玉珍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她绊倒。 但是杜玉珍拿命来赌,这样的招式即使知道,也不好防范。 杜玉珍图什么?她就算赌陛下因此会和她心生嫌隙,夫妻离心,但是她也死了呀,完全损人不利己的事。 魏向晚想不通杜玉珍的行事,干脆不想,坐着发呆。 屏风处有淅淅索索的声音,魏向晚问谁在那里? 一个挂着哭眼的小女孩怯生生露出头。 是四公主。 “怎么把你落在这了?”魏向晚无奈苦笑,招手,“到母后这来。” 四公主这些天在长乐宫住得很好,以至于外面来了一群人凶神恶煞要押人走,她受惊害怕时就溜到主殿的柜子里藏住。 等到没声响出来,宫里已经空无一人,没人见到四公主,自然就没人想起她。 她不敢大声哭,也不敢喊人,自己躲着小声抽噎。 听到魏向晚的动静才伸出头来。 这会慌忙跑到魏向晚面前抱住她,“母后。”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人。 魏向晚拍拍她的背,“吓到你了?没事,她们是被叫去其他宫殿帮忙,一会就回来。” “现在宫里只有你和母后,我们两个互相作伴好不好?” 四公主点头。 魏向晚带着她去茶房,里头的炭还未熄灭,灶上也有热水,魏向晚打水给四公主擦擦脸蛋,又给她重新梳理了头发,整理衣衫。 “我们四公主还是一个小美人呢。”魏向晚夸赞。 四公主不好意思露出一排小米牙,一笑两边脸上就有小酒窝。 郑阳找人给郑衡带了话,郑衡再和陛下耳语,亓肇气急,“这事不是皇后做的,太后此举何意?是已经认定是皇后做的吗?” 杜玉珍被毒性折磨的痛苦不堪,起初她还想说些话说她爱陛下,是皇后害她,让陛下别忘了她,等到后来亓肇一次都没出现在她床前,她不想了。 也许魏向晚说的对,她死也是白死了。 除了自己的命和爹娘的惋惜痛苦,她的死不会引起任何变化。 “娘。”怀抱着不甘和悔恨,杜玉珍喊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杜夫人哀叹一声晕过去,杜长若搂着夫人,又为女儿涕泪双流。 “陛下说不是皇后做的,那就把凶手找出来,珍儿是我的独女,微臣恳求陛下给她讨一个公道。” 第157章 不是我 王亦慧在宫门口等到魏虑就把宫里发生的事一说。 “这肯定不是娘娘做的 呀!”魏虑立即反驳,“娘娘闲着没事毒贵妃玩?她又不傻。” “明眼人想一想就知道这不是娘娘做的,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贵妃是喝了娘娘给的酒才出的事,这事贵妃要活过来还好,活不过来,怕是。”王亦慧皱眉,这可是一条人命。 而且是陛下的亲表妹,只怕杜家不肯善意罢休。 “他不肯罢休,我也不愿意罢休,忍了他家好久。”魏虑皱眉,“他最好是老实本分不要起幺蛾子,不然我非把他老底都掀出来不可。” “你可不要胡来,杜家可不是你之前骂的那些人,杜大人身居要职,又是陛下亲舅舅,你骂舅舅不就是骂陛下吗?” “其实他也该骂。”魏虑思来想去,“要不是他非要表妹进宫,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娘娘自进宫起受了她多少委屈,如今还要背这么一个大冤枉。” 王亦慧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拉着他赶紧回去,人都死了,你说这么些有什么用。 魏虑也是口头畅快,马车在半路上转了个弯又去往王家,他心里没底,找岳父问个主意。 结果到了王家,他把王亦慧放下让她回家问主意,他又转道去了平王府找平王商议。 犹如热锅蚂蚁。 内司有条不紊操办贵妃丧事,礼部来请示丧仪规格时,亓肇有些茫然,“照贵妃例就是。” 生前位份,死后哀荣,亓肇对宫妃晋升卡的很严,但是对后妃丧事却不小气,按照惯例,丧事的规格会比本来的位份要高一点。礼部知杜贵妃深得盛宠,拿不准高多少,所以来请示,结果陛下根本没想过高办。 “就以先帝丽贵妃下葬丧仪规格办。” 亓肇是想以示亲厚,但是他忘了丽贵妃下葬的时候是太后办的事,诸多潦草敷衍。 亓肇下意识走到长乐宫外,大门紧闭,他看着生气,但是郑衡劝住他,不要在这个当口和太后发生正面冲突,“对娘娘名声也不好。” 毕竟现在贵妃的死还没个说法。 按道理陛下现在不该来见娘娘的,但是陛下心里难受,除了娘娘这,又能去哪? 郑衡带着亓肇到长乐宫的侧门,这里也有人看守,但是行完礼后目不斜视,当做没看见。 “你别进去了,朕一个人进去。”亓肇道。 他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悄无声息的殿室,拂开暖阁的布帘子,绕过屏风,立定站住。 魏向晚怀抱着四公主坐在榻上,四公主手握着她的衣袖已经陷入熟睡。 魏向晚有些惊奇亓肇的到来,微微睁大眼睛,在扬起笑容前收住嘴角,“不是我。” “我知道。” 简单两句话就足以解释现在的情境。 魏向晚笑得有些真心,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过来拿人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略了她,我回来时她一个人躲在屏风后哭泣,怪可怜的。” “她现在就舒服了。”亓肇有些羡慕自己的女儿,“在你的怀里睡着,纷纷扰扰都和她无关。” 魏向晚小心把四公主挪到一边,然后坐好冲着亓肇拍拍自己的大腿。 亓肇不解。 “陛下心烦,躺在我的膝上放松片刻。” 亓肇失笑,“你是把我当小孩了?” 人却很诚实,走到魏向晚身边坐下,魏向晚拍拍他的背,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手固定住他的头,给他轻按太阳穴。 亓肇闭上眼。 他说长乐宫的宫人进了内司,但是我去了嘱咐,好生问话,不要滥刑。 “也许这中间会折一两个,你要做好准备。” 魏向晚想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折。她进宫这么多年,步步为营,拿下掌宫权后一直赏罚分明,宽宥仁爱。 她相信即使今日陛下要废后,在看到圣旨之前她说的话都管用。 “不仅是长乐宫的人,今日宴席上伺候的人,内司负责酒水膳食的人都要仔细盘问。”魏向晚漫不经心道,“还有藏玉殿的人。” “贵妃天真鲁莽,不会平白无故有这样的念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毒从哪里来?” 杜玉珍说是她下的毒,她没有下,那就是杜玉珍服毒自尽。 亓肇没说话。 好一会后才长长叹气。 “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没那么喜欢她,她当时的表情很是震惊伤心,如果我不说那些话,她也许就不会冲动。” “我觉得陛下喜爱贵妃,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在她进宫后,陛下给了她无上的尊崇和爱护,贵妃闯下一件又一件弥天大祸,陛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向晚不假思索的肯定亓肇对杜玉珍的爱护。 “陛下还要如何爱她?真的要把我的皇后位置给她,她才会满足,才会觉得陛下爱她吗?” “她爱我,我却没有同等的喜爱她,我。”亓肇说的颠三倒四,杜玉珍总是委屈,她的爱太浓烈,现在更是用生命赌气,让他不得不反思,是不是他做错了。 他要杜玉珍进宫,应该给她和美的一生,而不是让她这么早就香消玉殒。 让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对杜玉珍,不只是男女事上的亏欠,还有亲情上的亏欠。 “我明白了,贵妃的爱就是她胡作非为的底牌,无论她做什么,只要她说她那么爱陛下,陛下却不爱她,陛下听了这话就心软,就替她掩盖。” “我猜猜,她肯定也说过陛下说了要她当皇后,最后还是做妾,是陛下对不住她。”魏向晚猜测。 亓肇睁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进宫后才知道做不成皇后的。”魏向晚笑,“她进宫就知道自己是做贵妃,如果她不愿意做妾,她可以不进宫,但是她高高兴兴的带着二百六十抬嫁妆进宫。” “想必那个时候她不会说,陛下对不住她。” “陛下对藏玉殿圣宠不衰,为了她不惜与太后作对,把续娶的皇后抛之脑后,那个时候她也不会说陛下对不住她。” 魏向晚低头和亓肇对视,“她什么时候开始说陛下对不起她?因为容嫔小产她幽禁思过,解了禁依旧是大吵大闹,因为她受人挑拨在陛下母妃冥诞上指认我给宫妃下避子药,还是因为她害人终害己,三个妃嫔同时有孕,最后落得两死一伤。” “她希望陛下的爱永远不变,但却是她自己将陛下越推越远。如果她没有生害人之心,我相信 陛下还是会如她刚入宫一般宠爱她。” “不喜欢一个嫉妒心重又蠢笨害人害己的人,这是人之常情,陛下不必为此感到内疚。” 亓肇这么一听,杜玉珍真的做了不少蠢事,如果不是他护着,不是他表妹这个身份,这样的过错早就够打入几次冷宫。 怎么还会以贵妃之尊傲视后宫。 “到底是我让她进宫的,今日看到舅舅舅母那般伤心模样,我于心不忍。” “我早就想说了。”魏向晚浅笑,“男女大防,杜家不是没有儿郎,怎么每次陛下去舅舅家,要表妹出来待客。” “还允许陛下和她鸿雁传情,如果陛下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岂不是害了她清誉,一辈子只能青灯古佛。” “送进后宫会有大富贵,也会死,杜家应该比别人更明白才是。” 毕竟杜家是靠丽妃起的家。 亓肇不说话了。 他觉得魏向晚说的有道理。 杜长若回到家,儿子们迎上来一脸悲痛,“娘娘她真的?” 杜长若点头,他在书房坐下,只觉得疲惫。 “魏家欺人太甚,我明日上朝就要参魏虑的不是。”杜启振说。 “我这就去把魏虑打一顿。”杜启宁气冲冲就要往外走。 “拦住他。”杜长若喝止,“你是泼皮无赖吗?遇到事就知道打打打,你这样送上门的把柄,魏虑恨不得你去。” 杜启宁砸手,“那就让娘娘白死了?” “后宫三个妃嫔同时生产,偏偏是娘娘的孩子死了,魏皇后,人人称赞的贤良后,我看未必,这里头肯定是她搞的鬼。” “娘娘要生下孩子,这关系多亲近,她怕陛下喜爱四皇子而废太子,所以故意弄死娘娘的孩子,现在又要毒害娘娘。” “你这个猪脑子就不要思考了,只会让人觉得荒谬。”杜长若此时没心情教儿子,“你无事去后院看看你娘,陪着她,让她少哭些。” 杜启宁愤愤不平走了。 杜启振还和父亲分析,“魏虑之前为了给皇后出气,得罪了不少人,咱们可以联合他们,定要让魏虑不死也脱层皮。” “不用。”杜启宁叹气,“你明日上书可以参魏家纵仆行凶。” 他们很早以前就在私底下搜集魏家的不法事,但是魏虑年轻气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守孝出孝,娶媳妇送嫁皇后,他没立啥功,但也真的没犯事。 “这个仆人早十年前就放了身契,他作恶攀扯不到魏虑身上。”杜启振不解,父亲教他,不击则以,一击必中。 现在控告魏虑纵仆行凶,不就是打草惊蛇吗?对魏虑根本没损害。 “只是一个态度,现在明面上是皇后害了贵妃,所以我们家要做出态度,不必深。” “难道不是皇后害了贵妃?”杜启振听话听音。 杜长若只是长长叹息,挥手让儿子出去,他不想说。 比起相信一个一直以来的聪明人没有受打击没有入穷巷毫无缘由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对她没有丝毫威胁的人下毒,他更相信是他的女儿昏了头要拿自己的命去陷害皇后。 不过他还是想不到女儿是真的决意要死,只是以为她的尺寸没拿捏好,故意中毒搞成真的毒发身亡。 杜长若枯坐在书房里,他也想像夫人一样为女儿大哭一场,但是整个杜家都在他肩上,他怎么哭。 他不能认杜玉珍是自己服毒,后妃自戕,那是大罪。 他也不能咬着魏家不放,陛下认为皇后无辜,如果他死咬魏家,陛下不喜之下,会和他生分,他当然可以荣老,但是他的下一代怎么办?杜家到他孙子那才算富贵到三代半,底蕴太薄。 原先想着送女儿进宫,生的一儿半女,在他死后,还可以为杜家保驾护航。 但现在外孙死了,女儿也死了。 杜长若叹气,看来现在只能好好教导长孙,期盼能被陛下看中,尚大公主。 太后迫不及待想要内司审问定皇后的罪。 但是她发现,宫里的人不太听话。 长乐宫的宫人进入内司都十二个时辰了,还没上刑,这能问出来什么。 但是她施压,内司就是不为所动。 太后气急反笑,“都说陛下喜爱杜贵妃,哀家看都是假的,皇后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不仅如此,审问藏玉殿的宫人倒是审出受朝晖殿指使的人。 宋含珠去跟亓肇喊冤,“这宫里在别处安插人手,人人都做的呀,连容妃都在藏玉殿收买了人手,臣妾只是安排几个,防范未然,怎么就能说是臣妾使人下毒呢。” “人人都做?皇后就没做。”亓肇气道。 “皇后她不用做啊,她是后宫之主,这宫里什么事能瞒过她。”宋含珠哭诉,“就是现在,杜贵妃死前控告皇后下毒,长乐宫的宫人在内司受审油皮都没掉,这都是皇后积威甚重。” “你意思是皇后陷害你在藏玉殿放人?” “臣妾不敢。”宋含珠哭道,“但是臣妾也真的没有对杜贵妃下毒,连杜贵妃亲口控诉的皇后你都相信,为何不相信臣妾?” “臣妾犯得着给她下毒吗?” 要下早下了,还等现在。 第158章 祸水东引 亓令月有些不安。 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 自从她母后当上太后,她就不知道不安害怕是什么,即使她把天捅破了,也有她母后在她身后缝补。 但是陛下日益威严,近来好几次母后都救不下她,该罚得罚,该禁闭就得禁闭。 亓令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在这个她曾经看不上的弟弟身上,久违的感受到君威难测。 她小时候母后并不得宠,她对父皇是又敬又怕,母后曾经对贤妃娘娘恨之入骨,但是二皇子出事后,贤妃娘娘在无极宫外跪了三天三夜,连母后都要道一句可怜,可是也没能动摇父皇的心。 二皇子死后,贤妃吞金而亡,父皇大怒,把贤妃的娘家人都薅了个干净。盛宠后宫的贤妃,落败不过几个日夜。 那时候亓令月还是怕皇帝的。 中间有一段时间不怕。 但是现在她又有些怕了。 所以她去找太后撒娇,怎么内司不查长乐宫的人,只查藏玉殿的人。 男人的心在哪里,就偏向哪里,贵妃都死了,陛下这么凉薄,真让人不齿。 太后正想着怎么换宫里的人,她一直以为皇后老实本分,没想到她已经对后宫渗透这么深,太后摆在明面上的人她没动,但手下办事的人早被她换遍了,现在就算拿着太后的旨意去办事,也是稀稀拉拉不成器。 这让太后后怕,得亏是现在发现了,等到她要办事的时候发现,岂不是立即被人发现传到皇后那去。 看亓令月那模样,太后立即就反应过来,“杜玉珍的死和你有关系?” 亓令月心虚。 “你个孽障,你这个时候还不说,等到陛下来找你算账的时候再说吗?那哀家怎么保你。”太后心累气急,“你怎么半点不让哀家省心,哀家都说了,你先老实会,等哀家把陛下料理老实后,你再想出气也不迟,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哪知道杜玉珍那么没脑子,别人劝她去死她就真的去死啊。”亓令月委屈,“何况那个药少吃一点,再及时吐出来,也不会死。” “太医已经算来的快了,她不让太医医治,又吃的太多,这是她自己找死,和我没关系。” 太后瞪着她,“毒药是你准备的。” 亓令月点点头。 太后险些气晕过去,手指着亓令月都不由自主轻抖,“真是哀家惯坏了你,你坏没关系,你得有脑子啊!” “你唆使杜玉珍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陛下为了她让我抄书,那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亓令月生气。“小门小户出身,若不是有个好姑母,她哪有资格站在本公主面前。” “何况她进宫来一直对母后不敬,我也是想替母后出气。” 太后叹气,她问清楚亓令月是收买的藏玉殿哪个人后,立即让人去内司处理。 不过她多了个心眼,不会在这个当口处理她,而是循循善诱让她把罪责都推给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是已经问出来,拿了宋贵妃的银子。 不用担心她会反口,因为那个叫晓霞的宫女注定要畏罪自杀了。 太后遣人去找宋云章,“陛下护着皇后,只怕杀害杜贵妃的罪名最后会落在宋贵妃头上。” “宋大人已经没有第二个女儿可以让你当国丈了。” “太后准备动手了吗?”宋云章问。 “太后一动手,宋大人这边马上就会知晓。”袁校笑道,“太后希望宋大人届时主动提议让太子监国。” 太后如何动手,宋云章有猜测,无非就是让陛下病了或是死了。 “太子监国?”宋云章皱眉,“那岂不是给他人做嫁,皇后聪颖,意志坚定,太后想要当独揽权势的太皇太后只怕是不行。” “陛下病重,太子监国,应当应分,顺理成章。”袁校笑,“但是太子毕竟还小,稍有个风吹雨打就会不好。” “等到太子继位后意外,再往下就是二皇子,到时候也是应当应分,顺理成章,省却了很多麻烦。” 有太子的情况下,想要二皇子继位总归逃不了一个乱臣贼子,反正太子小,太子母家势弱,不如等太子名正言顺后再来谋算,解决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宋云章思索,他怕把太子拱卫上后,太后翻脸不认人,毕竟太后重权,比起皇帝有个有地位有权势的外家,不如外家空空来的好控制。 “宋大人放心,太后和长公主都深恨长乐宫,绝不可能共存,现在宫里两个皇子,一个是贵妃养子,一个是宋家亲外外孙,无论如何,都是宋大人得益。” 宋云章点头,“太后的意思我明白了。” 其实长乐宫的宫人盘问不出什么,又审出藏玉殿千疮百孔,各方都有安插人手,这事就和魏向晚没关系。 只是太后压着,说一日不得决断,皇后就脱不了干系,陛下这么快就让皇后出来,是不是有意包庇。 亓肇心烦,又跑到长乐宫,枕在魏向晚膝上,四公主这次醒着被赶离魏向晚身侧,躲在暗处看亓肇的眼神多有怨念。 “她还吃上醋了?”亓肇觉得好笑,故意在魏向晚腿上摇晃头,还要揽着魏向晚的腰,将头埋在她小腹处,猛吸一口。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就是普通的熏衣香。”魏向晚制止亓肇的多动,“陛下不知道龙头有多贵重,万一跌落在地,谁的过错?” 亓肇觉得这话好笑,又嗤嗤笑了一会。 “我也就是在你这能得片刻放松。” “藏玉殿跟个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漏洞,贵妃不曾察觉,我亦未察觉。”亓肇叹气,“偏偏是朝晖殿收买的人手畏罪自杀,但是宋贵妃恨不得以死明志,不是她干的,要是我将罪名落实,只怕她真会寻死。” “临过年死了两贵妃,还都是非自然死亡,我成什么人了?” “内司死的人大半罪名都是畏罪自杀,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畏罪还未可知,在做坏事的人眼里,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可靠。”魏向晚淡淡,“陛下不必把眼光拘泥在嫔妃中,大家偶有争风吃醋,但是狠到要人命上,还是少。” “你说是太后干的?”亓肇也不是没怀疑过。 魏向晚摇头,“太后要杜玉珍死,有的是稳妥法子,这般粗糙手法,只可能是亓令月做的。” “内司死的那个宫人才像是太后的手笔,祸水东引,辩无可辩。” 第159章 太子监国 易璐梅以舞姿邀宠。 重新夺回陛下注意力的鼓上舞,使她在原本纤瘦的情况下又瘦了十斤,连太医来请平安脉都隐晦提出,母体太瘦不利于子嗣。 易璐梅只是笑笑,她如今还没能在陛下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等她怀孕生子,宫里早就换了一批花红,哪还有她的位置。 现在正是她的好时候,杜玉珍死了,陛下心里空出一个位置急需人填满,陛下对皇后是敬,对宋贵妃是习惯,对杜贵妃才是真正的喜爱。 现在陛下应该急需要一个人来怜爱。 其余宫妃够格在陛下面前邀宠的都无心争宠,比如柔妃,容妃,静妃,她们的心都扑在孩子身上,陛下是可有可无的调剂,低阶嫔妃倒是野心勃勃想挣个前程,但是她们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 再多野心也只是空谈。 只有她,离陛下近又有心思,必须在这段时间笼络住陛下,让陛下相信她爱他。 易璐梅身边的人都是内司的老人,吃穿用行照顾的很精心,禁忌规矩清楚明白,让易璐梅少受许多罪,少走了许多弯路,这是易璐梅得了太后的好。 她曾经在太后面前说自己会在陛下面前替长公主美言。 太后利用她无非就是为了这个。 太后当时只是笑,让她不要多心,好生伺候陛下。 现在杜贵妃的死变成皇后和宋贵妃之间的疑云,易璐梅被人提醒,去无极宫给陛下送参汤。 此举对她的位份来说稍微出格了点。 但是宫人劝她,“陛下现在正烦闷,旁人不敢去,昭仪现在去,正好显着昭仪的真心,陛下不用,顶多是让昭仪回去,昭仪没什么损失,但是陛下要觉得昭仪贴心,召昭仪进去。” “这就是昭仪的好处。” 易璐梅深以为然,于是浅做打扮后就端着参汤去无极宫。 亓肇正烦闷,本来不想见,但是吴阳提议陛下不如同易昭仪说两句话转移注意力。 吴阳原本是陛下跟前的第一得意人,不知道怎得,就让郑衡那小子凌驾在自己之上,他反而常留在无极宫,不能随侍陛下。 所以他是找着机会就表示。 易昭仪近来很得陛下喜欢,陛下见了她应该会开颜。 易璐梅进了无极宫,这还是她第一次衣衫整齐的进来,跪下献汤,压制着心里的紧张和害怕,笑眼盈盈地抬头同陛下说话,劝他爱惜身体。 “贵妃死了,你就这么开心?”亓肇没头没脑的问,他觉得易璐梅的笑有点碍眼。 易璐梅慌乱下险些落泪,“臣妾不能以哀戚之容面圣,想着贵妃娘娘泉下有知,定也不希望陛下如此郁闷心苦。” “她才没有这么懂事。”亓肇嗤笑,杜玉珍啊巴不得他更痛苦更憔悴,她才会开心。她都死了,如果亓肇还嘻嘻哈哈没当回事,搞不好她能气活回来,回不来也得托梦闹。 针尖大的心眼。 亓肇让易璐梅起来,觉得自己说话太刺耳不好听,就把易璐梅带过来的参汤全喝了。 “朕无事,你无事也不要到无极宫来。” 易璐梅出了无极宫才觉得腿软,她突然想知道杜贵妃是怎么和陛下相处的,听说她在陛下面前骄纵无礼,她怎么敢的? 太后听闻宫人汇报,嘴角噙笑,“等用了午膳,哀家就去问问陛下,杜玉珍之死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郑衡来问陛下是否摆膳的时候,亓肇挥挥手,他心口堵得慌,暂时不想吃东西。 郑衡想劝他多少用点东西时,宫外唱传,太后驾到。 亓肇脸色更晦暗了几分,太后来能有什么好事。 果然太后来问杜玉珍的死到底是个什么说法。“这没多久就要过年了,陛下总不想拖到年后再说。” “内司还在查。” “还要怎么查?要人证,杜玉珍亲口说的是皇后害她,要物证,朝晖殿收买的那个人,买毒的路径都清楚。”太后威严,“不是皇后就是朝晖殿,这很难抉择吗?” 亓肇沉默不语。 “陛下当初想娶杜玉珍,同哀家说你这辈子与母妃相处的时间太短,一见到杜玉珍就觉得亲切,亲舅表妹,亲上加亲。”太后语带嘲讽,“怎么现在亲亲表妹死了,陛下反而迟疑,不肯给她找个公道。” “陛下这会又不怕对不起你母妃了。” 杜玉珍身死她自己得占百分之九十的原因,但是她人已经死了,亓肇也不想再怪她罚她,只是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他不愿意让皇后背黑锅,宋贵妃也不情愿背锅,皇后给了他一个好方向。 如果是他讨厌的人做的,那就顺理成章的罚。 “藏玉殿安插的人手不止是宋贵妃,就是母后,你敢说你没放棋子耳目?”亓肇直说,“那个畏罪自杀的人,真的是自杀还是他杀?母后处理惯的人和事,想来也没难处。” “如果朕没记错,亓令月前段时间也总去藏玉殿,要说是她做的,也完全说的通。” 太后立即怒骂亓肇,“你真是猪油蒙了心,现成的证据你不看不管,反而捕风捉影,无故栽赃,你讨厌月儿,这天底下的错事就都是她做的吗?” 太后又骂亓肇,天资愚钝,多亏命好,才能当皇帝,结果当皇帝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唯一能给亓家开枝散叶的功能,大婚好多年才生下儿子,现在宫里才三个儿子,也是人丁稀薄。 总之是把亓肇数落的一无是处。 亓肇越听越脸红,他又不能反驳,但凡开口,太后就要责骂她不孝,“你父皇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善待手足,你善待了吗?宸王不明不白死了,月儿还要为你的后宫之争背黑锅。” “先帝爷,你泉下要有知,就显显灵,降道雷劈死这不孝子孙。” 亓肇越听越恼火,往前一步想要制止太后辱骂,结果气血翻涌,两眼一黑,软软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快来人啊。先帝显灵,把陛下带走了。”太后立即收回泼妇骂街的形态,淡定自若的吩咐,“宫门戒严,无故走动者,立斩不赦。” 太子在上课,有一样玩具忘记拿了,要郑阳回来拿,他还要给伴读们看呢。 贴墙缝走时就听到太后骂街那一段,郑阳觉得不太对劲,顾不上玩具和太子,立即去往长乐宫,跟皇后禀告。 “你说太后在骂陛下?” “是啊,而且什么难听骂什么,倒像是要故意激怒陛下一样,奴才从窗边看过去,陛下脸涨得通红。”郑阳道。太后不会是想激得陛下动手打她,再用大不孝之罪压他。 “我知道了,你立即回去陪着太子,还有白露,你们二人和太子必须形影不离。”魏向晚思索后道,“你出去后找人去内司传话,让杨智慧把小雪和谷雨放出来找我,马上。” 魏向晚看向窗外,太后选择动手的时机就是现在吗? 陛下会如何? 太医院判诊治陛下是中风了,虽然这个年纪很少有中风,但确实是中分的症状,而且情况还很严重,院判一套针下去,陛下还没醒。 中风的人越早清醒,后遗症越轻,越晚清醒,后遗症就越重。 太后忧心忡忡,立即召敬阳,六部尚书,以及平王进宫商议。 小雪和谷雨是用轻功飞回来的,“娘娘,看见太医院的人进无极宫了。”杨智慧放人的时候宫里已经下了戒严的命令,她都是不小心把钥匙丢在地上,让小雪捡了钥匙开的门。 “杨太医进去了吗?”魏向晚先问。 “太后知道杨太医是长乐宫的人,应该是不会让他进去的。”小雪道。“要奴婢去探探吗?” “不论生死,总会让我去见的。”魏向晚紧紧扣住手心,镇定,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镇定。 “你们两去把亓令月带走藏起来,藏在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方。”魏向晚道,“动作要快,动静要小,明天如果发现后宫的禁军统领不是葛志高,就把消息带给我哥,让他去找葛志高,准备勤王。” 她把皇后凤印给了谷雨,让她们贴身放着,权当信物。 “绑走长公主,我一个人就行了,娘娘身边还是留一个会武功之人。”小雪提议,她们四人中,只有小满武艺不精,白露到了太子身边保护,她们两人走了,娘娘身边就没有可用之人。 “真要死,你们在也保不住我,你们不在,才能保全更多人。”魏向晚摆手,“你们快走,不要耽误时间,如果我真有不测,你们也知道怎么替我报仇。” 谷雨和小雪跪下给魏向晚磕头后离去。 现在宫外还没有动静,魏向晚翻去库房,她记得她库房里有株百年老参,这是救命的东西,她找到后打开锦盒,也顾不得讲究,胡乱用丝帕裹住藏在袖子里。 想到郑阳说的陛下被骂的面色潮红,潮红是热症,龙先生给她的陪嫁里有一味牛黄丸,就是解热毒的。 魏向晚又去翻箱倒柜的找药。 库房她没来过,也没时间去找她们编写的册子按图索骥,一路翻找,总算找到。 四公主在库房门口怯怯喊母后。 魏向晚收拾慌乱,“母后找东西呢。” 她顺手拿了两块玉佩,出来把库房锁好后才牵着四公主的手说,“母后找两块玉佩给你和大姐姐。” “母后现在没空,四公主替母后跑腿去把玉佩送给大姐姐好不好?”魏向晚蹲下来看她。 “母后得去无极宫找父皇,不能带你去,也不能陪你,你去找大姐姐一起玩。” 四公主惶惶要落泪,“我怕。” 魏向晚轻摸她的头发,把她搂在怀里,又亲亲她的额角,“母后也怕,但是母后不得不去。” “母后相信你,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 四公主的精神状态脆弱敏感,什么都不同她说,再一次在她面前消失,对她来说是很大的创伤。 但是魏向晚真的顾不上她。 “你找到大姐姐后,就在大姐姐那等着母后去接你好不好?” “母后一定会亲自去接你的。” 四公主被哄好,挂着眼泪点头,两手紧紧握着玉佩,“那母后早点来接我。” 魏向晚把她送到侧门,让守门人把她送到公主所。 她则回到殿内坐好。 她不能主动冲到无极宫去,无论无极宫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能提前得知。 她现在只能等。 敬阳也没想到早上还好好的陛下,下午就中风昏迷,他看着龙床前只有一个太医,立即提议让太医院的人都来试试,也许有奇招能让陛下苏醒。 平王急咳一阵。 他身体不好,已经在拖日子了,为什么在他临死的时候还不能安生过日子,太后用帕子掩住嘴哭泣,“哀家只是气话,说先帝有眼就替哀家做主,莫看着哀家这个寡妇被欺负,哪知道陛下就晕过去了。” “哀家也不知道是真先帝有灵,还是陛下气性太小,他不孝的事做了,哀家说说他就受不了。” 陛下这病来的急来的重来的蹊跷。 平王是真心不想参合进这事,但是,咳咳咳。 等到咳嗽平息,平王才说,“陛下病倒,当有人去通知皇后娘娘。” “正是。”敬阳也想到此节。皇后擅不擅权现在还未可知,太后擅权已经是名声在外,不能让太后来做主陛下的事。 “皇后还未洗清毒害杜贵妃的嫌疑。”太后说。 “事急从权。”平王道。“现在也没有坐实皇后的罪名,陛下身体有恙,作为陛下的妻子,太子的母亲,她理当在此。” 太后唉声叹气后,“既然叔王如此说,便去叫。” 太医院又来了四个太医,都没有办法让陛下醒来,而且他们都知道,昏迷的时间越长,情况就越不好。 太医院判偷偷挡住视线,让杨沐青上前给陛下诊脉,同时心里也哀叹,杨沐青应该晚些时候再来太医院任职,一个不好,翁婿两都要折在这了。 “既然是中风,为何迟迟不醒?”敬阳皱眉,“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要藏着掖着,你们如实说,我们也好做准备。” “中风是血行不畅,人体血脉千千万,这不知道是哪里堵着,就不能对症下药。”刘太医道。“陛下年轻却突发此症,来势汹汹,还请诸位大人先做最坏的准备。” 太后又开始痛哭,“这可怎么是好,太子还年幼,怎么担得起国政大事。” 宋云章眨眼,知道这就是讯号。 他立即拱手,“陛下值此危难,臣请太后下旨,命太子监国,以正视听。” 敬阳看他。 宋云章小声说。“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病的重,就算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这个时候太子监国是应该的,即使是陛下清醒,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难道敬相想太后监国?” “皇娘娘到。” 不等这些重臣反应过来行礼,一向稳重贤淑的皇后,犹如风一般从他们面前穿过,径直进到内室,只能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看到她的身影,她扑到床前,手颤抖着伸到亓肇鼻下,察觉到气息,才浑身脱力般倒在他身上。 还好。 还活着。 “皇后既然来了,就出来拿个章程。”太后阴阳怪气,“谁叫你是太子之母呢,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子继位,你就是全天下最大的人,哀家都要看你的脸色过活。” 宋云章再次提起请太子监国。 魏向晚平定心情后,看一眼睡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亓肇,内心没有成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此刻嘴角却笑了笑。 她起身去拿内室墙上挂着的宝剑,利剑出销,响起争鸣之声。 魏向晚提着剑走出去,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一剑挥向宋云章的头戴,宋云章的官帽应声倒地,发髻也被剑锋扫到,散落在侧。 “你。”宋云章又惊又气的看向魏向晚。 “只有陛下可以命令太子监国。”魏向晚沉声道,“陛下现在是病了,不是死了,再有人要越俎代庖,替陛下命令,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第160章 你的本我的末 “你疯了?!”太后在回过神后立即叱责魏向晚,“宋大人提议太子监国是忠君爱国,他是朝廷命官,你拿剑指着他是什么意思?” “陛下病倒到现在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就算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还没一日呢。”魏向晚不为所动,“宋大人在此刻提议太子监国,未免太着急了些。” “他急又不是为了自己,太子可是你的儿子。”太后骂道。 “太子不用监国,也是太子,”魏向晚看着敬阳,陛下真要意外死了,太子登基就是毋庸置疑的事,不必着急这一时半会的监国。“陛下无来由的重病,比起太子坐在朝会上,本宫更希望太子能侍疾床前。” “妇人之仁。”太后皱眉。 魏向晚看她,“如果母后觉得陛下病倒后不能过问朝政,诸位臣公不能踏实办公,那儿臣请母后临朝。” 太后满腹要说的话被堵个正着,她看着魏向晚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魏向晚很冷静,“陛下突然病倒,儿臣惊慌失措,除了照顾陛下,再想不起其他,太子年幼担不得事,但是母后在陛下幼年称帝到成年前都和太皇太后临朝听政,有丰富的经验。” “现如今,只有母后临朝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想费太多口舌和太后争议谁来监国的事,她现在只想知道陛下的病情如何。顺着太后的意是让她最快闭嘴的办法。 太后的最后目的是临朝,但是这之前要经历陛下死,太子继位前死,二皇子上位,然后她临朝听政。 现在没有经历中间的环节,直接就临朝听政。 太后懵了,她看魏向晚不是个笨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提议。 “儿臣知道此事是为难母后,但是儿臣顾着陛下和宫务,已经是分身乏术,只能劳动母后。” 魏向晚说完看向敬阳,“陛下最信任的就是敬相,现如今他人事不省,朝堂上的事你先揽总,再报与母后。” 敬阳不是萧正阳,太后在朝堂上的关系早就被处理的差不多,这会她想要临朝重新拉拢官员,没那么容易。 “陛下病重,小心谨慎为上。”魏向晚又同他们商议,“本宫觉得应该让皇城军加派人手来大内戒严。” “非常时刻用重典,从即刻起,宫内无由不得走动串门,宫门戒严。”魏向晚看向太后,“不知道母后觉得儿臣这样处置对不对?” 她已经主动请她临朝,她若还跟她计较这些宫权,就是本末倒置。 只是太后想要的朝政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无用的东西,她要的是后宫的绝对控制权,这是性命攸关的事。 果然太后点头,“你安排的很好,在陛下醒来之前就先如此。” 她看向朝臣,“诸位先回去,哀家同敬相商议一下国事。” 陛下一晕倒,太后就着急忙慌把他们都叫来,现在皇后请太后临朝,她立即就心满意足离开。 陛下现在还只是昏迷不醒。 若陛下真有个好歹,皇后软弱,如何和太后抗衡。 敬阳眉头皱紧,太后临朝可不是好事,端看她之前和萧正阳摆弄权势是个什么后果就知道。 这个当口,一个宫女挥着剑护着一个太监背着太子进来,“娘娘,庆寿宫那边要强行带走太子。” 白露和郑阳都是气喘吁吁,可想而知他们经历了什么,庆寿宫的人停在宫门外,不曾进来。 太子趴在郑阳肩上,乖觉不出声。 这会放到上上,忍着害怕先给母后,太后请安。 在诸位大人见礼后挥手,“爱卿免礼。” 然后才口齿清楚的同魏向晚解释,“儿臣正在上课,突然庆寿宫来了一队人马要带儿臣走,郑大伴询问是谁的旨意,被一脚踢到在地,儿臣不愿意跟他们走,白露姑姑为了保护儿臣,这才挥剑自卫。” “是儿臣下令她还手的。” 众人齐齐看向太后,太后甩袖,“哀家只是接他来看看陛下,难道哀家还错了?” “既然知道是庆寿宫的人,就知道是哀家的旨意,还要问什么?”太后不满,“看来太子对哀家误会颇深啊。” 魏向晚伸手让太子过来,摸摸他的头和肩膀,确认没有受伤后拍拍他,“父皇生病了,你进去看看父皇。” 太子走后,她才看向跪倒在地白露和郑阳,“虽然误解了太后的来意,但是你们回手是太子的命令,你们只是听命行事,没有过错,下去休整。” 她没看错的话,白露的剑上有血滴,这是见了血的,当时情况肯定很惊险。 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追究。 太后和大人们走了。 魏向晚叫住走在最后面的平王,凄然一笑,“今日之情形,陛下好还好,陛下不好,只怕我们一家三口就要到地下团聚了。” 平王皱眉。“你不必这么灰心,天理昭昭,自有公道。” “若我不好,我哥哥那还请叔王多劝劝他,不要钻牛角尖,带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 平王重重叹息后离去。 魏向晚收拾好神情回到内室,“太医分两班,从现在起陛下身边不能离人。” 她看向杨沐青,“陛下身体到底如何?” “依我看,陛下更像是中毒。”杨沐青直言不讳。 太医院判额角立即渗出汗,我的乖乖,你可真敢说。 “能治吗?”魏向晚立即问道。比起突然病重,中毒更有说服力。 “说不好。”杨沐青皱眉,“毒直接作用在血脉上,导致脉象很像中风,确实也是血脉堵住了。” “这个毒成病相,不成毒相,无从解起,但是毒不是病,你按中风治,效果也不好。” 太医院判听到这才猛点头,难怪,寻常中风一套针下去就该清醒了,现在就差把陛下全身都扎遍,结果陛下就是不醒。 “尽力想办法。”魏向晚知道,解毒就要先知道毒是什么,她高声喊郑衡,“今日陛下用了什么,喝的茶,熏得香都一一整理清楚,让杨太医检查。” “我这有龙先生制的牛黄丸,会有用吗?”魏向晚又充满希冀问。 “牛黄丸吃吃倒是没有妨碍。”杨沐青点头,魏向晚从袖子里拿出药盒给他。 太子泪眼汪汪的看着魏向晚,“母后,父皇怎么了?” “父皇病了。”魏向晚摸摸他的头,“你在这陪着父皇好不好?母后还有好多事,不能一直在这里盯着。” 太子点头。 “母后,郑大伴和白露姑姑都受伤了,庆寿宫不是为了送我到无极宫来看父皇,她就是想抓走我,不想让母后知道。” “太子真聪明,这都看出来了。”魏向晚笑,“没关系,白露和郑阳已经安全把你送到母后身边,你和母后父皇在一起,谁也不能抓走你。” 魏向晚去到外殿,连发三条中宫口谕。 自即日起全宫戒严,无召不得外出,各宫饮食由膳房统一配送,无故走动者,以谋逆论处。 自即日起后妃不得召见家人,宫人不得外出,后宫关闭西门,北门,南门,独留东门通行。 自即日起后宫守卫由皇城军接手,只认令牌不认人,无令牌走动出入者,一旦发现,即刻处死。 最后一条是葛志高已经到无极宫来领命,魏向晚看着他心中大定,“葛将军,陛下太子和本宫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末将定不负所托。” 现在后宫是魏向晚控制,她制定了规矩,太后要是不遵守就是谋逆。这会太后恐怕还在和敬阳商议怎么禀告政事,等她明白过来,请她临朝就是让她当个不能动弹的泥菩萨,她后悔也晚了。 这事拼的一个谁先手谁先赢,太后是先手毒了陛下,但是魏向晚就求这么一点时间,让她布置好宫闱。 只要是自己人护卫平安,之后就是安心等陛下醒来。 太后当初掌权很轻易,所以她把陛下死了扶持个小皇帝上位她继续掌权这件事想的简单。可当初她是嫡母,现在她是皇祖母,这里面还有皇后呢。 就是朝臣也明白,此时拱卫太后风险极大,名不正言不顺,很容易被秋后算账。 “娘娘。”李秀文草拟了对牌数量过来秉明,长乐宫的宫人已经从内司放出来,她是直接到无极宫来听令。 “太子伴读那,遣人送他们回去,让他们不要把庆寿宫明火执仗去抢太子的事传出去。” 陛下病重的事瞒不久,太后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也瞒不久。 太后先抢了太子,等她再来说皇后抢了长公主,应该不会有人信。 杨沐青检查了陛下所食用的全部东西,没有问题,陛下的脉案一直很正常,皇后娘娘曾经怀疑过陛下服用禁药,但是那些分量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后果。 突然有人想起,今日易昭仪来过,给陛下带了参汤,陛下都喝完了。 “那碗呢?”杨沐青觉得奇怪,“陛下这些天清淡饮食,不能进食任何补品,怎么又喝了参汤?” 当时是吴阳伺候的,他磨磨唧唧说不清楚,“陛下喜欢易昭仪,喝了她带来的参汤,这谁又知道呢。” 魏向晚听闻后道,“来人,去把易昭仪请来给陛下侍疾。” “让内司把易昭仪身边伺候的人都拿下审问,还有易昭仪的寝殿,一寸一寸都给本宫摸干净了。” 第161章 皇后心机 太后志得意满回了庆寿宫。 宫人同她说皇后下的口谕,她嗤笑,“妇人见识,还把后宫当寻常的后院,管好门户看住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你问她要几块对牌来,庆寿宫的出入还轮不到她来管。” 太后直到入睡才想起来不对,从她回来后还没见过亓令月。太后立即问,“长公主呢?” 身边人都不知道。 “娘娘去无极宫后,奴婢们就没见过长公主,还以为是娘娘有事吩咐长公主去办。” “现在都还没回来吗?”太后皱紧眉头,“遣人去宫门问问,长公主出宫了吗?” 去的人很快就回来,苦着脸,“现在宵禁,不能出庆寿宫,出去就得掉脑袋。” 皇城军全副披甲在宫里巡逻,怪吓人的。 “你去,哀家看谁敢砍你的脑袋。”太后恨得捶床。 心腹嬷嬷连忙劝她,“陛下至今昏迷不醒,朝廷内外都绷紧弦,娘娘何必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引起不安。” “殿下应当是出去了,不然她不回庆寿宫晚上住哪?”宫人早已习惯亓令月的喜怒无常,都不会去问她的去向,“长公主的婢女也不在,许是长公主带着人出去散心了。” “之前陛下好的时候,长公主不能违抗皇命,一直窝在庆寿宫,老早就不耐,现在陛下病倒了,没有人管长公主的去向,长公主想出宫走走也是正常。” 太后压抑下心中的不安,“明日一早,立马去问长公主的去向。” 亓肇半夜高热,人烧起来了有短暂的清醒,他先感觉到左手边沉甸甸的热量,偏头看过,太子依偎在他身侧,睡的很香。 就像从前一样。 “陛下醒了。”魏向晚倚坐在床侧,察觉到动静立即看过来。 “水。”亓肇喃喃。 魏向晚立马去倒茶水,小心的喂他。 太医听到动静进来,想要给陛下把脉。 亓肇摆手,“朝公可在?” “陛下昏迷后,我便让敬相安排轮值,每日须得两名官员在无极宫听候,现在是敬相和翰林学士林大人在正殿听候。” “让他们进来。”亓肇嘴唇干的发白。 敬阳和林志围坐在火盆周围,大冬天的一把年纪要熬夜,只能靠一壶又一壶的浓茶,只是茶喝多了要如厕,他们可不能在正殿如厕,天寒地冻又要走出好远。 后来干脆茶也不喝,瞪着炭火干熬。 “陛下如此年轻,怎么就突发恶疾?”林志感叹,太子年幼,主少国疑,朝臣们才从萧正阳的阴影下走出来,又不得不迎接另一个萧正阳。 敬阳没有搭话。 小太监进来,“两位大人,陛下醒了,请你们过去呢。” 天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敬阳进到温暖如春的卧室,低头进去后直接跪在床前,“陛下。” “敬相。”亓肇依靠着魏向晚向他伸手。 “朕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趁着现在还清醒,朕留下遗诏,等朕死后,依诏行事。” “陛下。”魏向晚忍不住流下眼泪。 “陛下吉人吉相,必定会熬过次劫。”敬阳安慰亓肇。 亓肇摆手,示意不要说这些虚言,“朕若大行,太子继位,皇后垂帘听政,敬相,林志还有太子少师王维勇为顾命大臣。”亓肇虚弱且坚定,“太后擅权专制,长公主跋扈无礼,她二人对皇后积怨在心。” “太后若老实,太子登基不要横生枝节,如果太后想要和皇后相争权柄,以孝压制。” “就以毒害君王的罪名将她拿下,不能杀她,就将她幽闭致死。” 亓肇感觉到魏向晚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肩膀上。 “皇后仁慈心软,太子年幼,朕走后,生怕她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亓肇看向敬阳也眼眶含泪,“敬相,朕全都托付给你了。” “陛下无需如此,陛下所托,臣定。” “陛下说这些干什么?只是普通病了,怎么就扯到这。”魏向晚哽咽,“先让太医医治。” “你的妻儿,除了依靠你,还能依靠谁?” 亓肇让敬阳去起草诏书,然后拿去盖印,他紧紧抓住魏向晚的手,“日后你就是太子的依靠,你得强硬起来。” “我吃了没娘的苦,你千万不要让太子重蹈我的覆辙。” 亓肇是强弩之末,看到诏书盖印后就又重新昏迷过去。 太医们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 魏向晚冷静道,“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死。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魏向晚守了整整一个晚上,亓肇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 天亮了,她的心却没有跟着明亮起来。 如果亓肇真的熬不过这次,她所有的计划都要改变。 陛下不能杀嫡母,太子不能杀皇祖母,但是她无所谓,她不会寄希望于太后会不会老实,没有人会比死人更老实。 庆寿宫来人问长公主的下落,魏向晚说不知道,“陛下病发,我从长乐宫直接来的,一步未曾远离。” “长公主自昨日下午就不见踪影,太后忧心,请皇后派人去查找。” “本宫派人去查找?”魏向晚反问,“本宫现在只想在无极宫里伺候陛下,对其他事情没有半分心思。” “母后临朝,大可以自己去找,不必经由本宫。” 太后越是动用权势人手去找长公主,朝臣们心里就越有盘算,太后当权时,长公主失礼之事层出不穷,他们要是再拱立太后,就要再容忍一次长公主在他们头上拉屎。 都是幼主当立,懂礼讲规矩又好说话的皇后才是更好的选择。 陛下重病,后妃得来侍疾,宋贵妃第一个来,但是魏向晚没有让她见陛下,淡淡问道,“为何不抱二皇子来见陛下?” “二皇子还只是个奶娃,臣妾怕他过来哭闹,反而不美。”宋含珠推拒,“皇后伺候陛下辛苦,才一个日夜就憔悴至此,臣妾实在不敢偏安。” “还请娘娘允许臣妾来给陛下侍疾。” “晚上有易昭仪侍疾,暂且用不到你,毕竟你那里还有二皇子,需要你照顾。” 其实易昭仪一进无极宫就被绑着关进小屋里。 宋含珠还想打探陛下病情,魏向晚只让她回去好好替陛下祈福祷告,“毕竟陛下活着,你们都还有指望,陛下不在了,日子就只剩难熬了。” 魏向晚话里有话,宋含珠惶惶不安。 亓肇这个毒极其磨人,白天昏迷不醒像是死了一样,晚上就高热,高热后会有短暂的清醒时间,然后他总抓着这个时间同人嘱咐,要保护皇后太子。 这话第一次听挺感人,听多了,魏向晚叹气,“陛下快些好起来,就胜过无数句这样的话。” “你不懂。”亓肇还在着急,他又要喊大人进来立遗诏,他醒来几次就立了几次遗诏,“我不事先把这些事都安排好,你怎么会是太后的对手。” “我已经把亓令月带走藏起来,谁都找不到。”魏向晚搂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太后现在为了找亓令月,已经没有其他心思。” “陛下如果真的不好,丧钟响起那日,我就会给太后投毒,让她痴傻,为陛下报仇。” 第162章 聪明人 “我是中毒了吗?”亓肇虽有怀疑,但是他不敢说,他现在这样的身子,不能为自己讨公道,搞不好还会被太后栽赃给皇后。 一个孝字大过天。 皇后再聪明,怎么和太后抗衡。 “陛下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病重至此,太医治了这么些天,都毫无助益。”魏向晚搂着他,又心疼又生气,“陛下就不觉得太后突然来骂你很奇怪吗?就是引诱你生气导致毒发。” “易昭仪。”亓肇立即想到他那天只额外喝了易昭仪送的参汤,高烧让他脑子意外好用,“我第一次觉得茶变味了就是在易昭仪那,后来都是跟着她用的绿茶。”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给我下药了,难怪太医说我补过头了,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有兴致,我还以为是她身体柔软,没想到她给我下药了?她是太后的人吗?” “这个等陛下好了自己来查,反正人我给你扣住了。”魏向晚道,“太后仗着自己是长辈肆意妄为,陛下苦于孝道,只能忍耐,但这件事发后,无人再议论陛下孝顺与否,是太后不慈在先。” “你怎么想到去抓了亓令月?让谁抓的,太后不知道吗?”亓肇有好多问题要问。他担心皇后柔弱心善,想到她会被太后欺负就五脏俱焚,没想到皇后自己先手占了先机,不用他操心。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魏向晚无奈,“陛下病倒后,太后也立马想到要去把太子控制在手。” 亓肇立即担心地看向太子,太子睡着后在床上打了一通太极,乾坤大挪移窝在亓肇的脚边睡着,露在被子外面的脸红扑扑的,半点没有被亓肇清醒后的动静影响。 在他意识里,父皇已经昏迷了三日未曾醒来,白天想到就泪水涟涟,趴在亓肇身边小猫叫一样喊父皇,他不相信亓肇晚上清醒过,但是晚上亓肇清醒时,魏向晚想把他弄醒来看看父皇,是怎么都弄不醒的。 “多亏了白露和郑阳,护着他到无极宫,他还这么小,只能跟着爹娘,无论生死,总在一块罢了。”亓肇要真死了,她会护着儿子好好活着,但是他现在还活着,话里话外依靠他,想让他有点牵挂。 亓肇去看魏向晚,看她的眼睛泛红,她什么时候都光彩照人,温婉得体,何时这般憔悴,“对不起。” 亓肇突然道歉。 他发现对魏向晚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好男人,谁当他的皇后都倒霉,但是魏向晚嫁给谁都会过得很好。 魏向晚轻轻依靠在亓肇肩上,“又不是陛下想要中毒,不用说抱歉。” “陛下若真的狠心抛下我当寡妇,一句对不起却是太轻巧了,我不接受。” 也许是魏向晚同亓肇交了底,既然魏向晚手里拿着太后命门,就不用怕太后出什么招。亓肇安心后,就不再半夜发热惊醒安排后事。 白日会清醒一会,你叫他喝药会有意识,能主动吞咽,不用硬生生喂进去。 太医也说除了没有原由的嗜睡,身体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主要是内司还没问出来毒,要是知道是何种毒,就能对症下药。 “内司要问不出,就让大理寺和刑部介入。”魏向晚皱眉,既然要外部介入,魏向晚先请平王和敬相来,把此事说了。 陛下不是生病,是中毒。 敬阳立即惊讶,阐明态度必须要查,他还请旨,由他领衔督办。 平王欲言又止。 易昭仪毒害陛下没有任何好处,只能说她被人利用,但是背后利用之人,就是查明白了,也不好处理。 “因着陛下不是母后亲生,为了不落人口舌,陛下对庆寿宫一直以来都是孝顺恭谨,但凡有不如意处,庆寿宫一个不孝的帽子盖下来,陛下不从也得从,这些事敬相知道的不清楚,叔王你应该是尽知的。” 魏向晚用帕子遮着泪眼诉苦,主动挑明,“长公主近来做的那些事,陛下已经尽可能的容忍了,但是在母后眼里还是不够,母后总说长公主一届女流之辈,能占多少权,能得多少势。” “但要真依从长公主心意行事,皇家脸面也不剩什么了。” “太后总想着陛下小时候听话,现在陛下不听话了就想换一个,全然不在乎陛下这么多年的孝顺。” “太后还是认同太子的地位。”平王替太后说句话,她纵使不好,也没想害你儿子。 “那日太子的宫人拎着剑进来,叔王和敬相也是看到的呀。”魏向晚苦涩,“当时本宫没有反驳母后,接人哪里用得上动刀动枪?可是因为陛下病情未知,本宫不敢与她起争执,横生波澜。” “若太子的宫人没有当机立断把太子送到无极宫,那后果本宫不敢想。” 魏向晚停顿片刻后苦笑,“其实只要太子好,本宫就是死了也没关系,但是母后这般擅权弄势,等到太子长大,帝王尊严不容亵渎,到时候太后又想故技重施怎么办?” 虽然除了陛下病倒那日凶险,之后的情况都在魏向晚掌握中,但是她不会对别人说,在代表宗亲的平王和代表朝廷的敬相面前,她只是个无助的小女人,她只想护住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与她形成对比的就是太后习惯了垂帘听政的权势,所谓皇帝不过是她一代又一代的傀儡。太后这次要成功了,就定会有下次。 “娘娘放心,如果查出来给陛下下毒的正是皇太后,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总有法子钳制她,不能让陛下白受这遭罪。”敬阳本就不喜欢太后擅权,这会连忙保证。 平王也只能点头,“她当皇后时吃了不少苦,因此,太皇太后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若真的敢对陛下下毒,那就是踩到底线了。” “她贵为皇太后,也是亓家的宗妇,伤害陛下,难辞其咎。” 和敬阳平王统一战线后。 魏向晚长吁一口气,易昭仪的宫人问了这么久都说不出一二,太后肯定会把后续的证据都打扫干净,最后肯定是没有铁证能指证她的。 但是在其他人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够了,易昭仪没有那么大的理由毒害陛下, 这背后看不见的凶手,人人都知道她是谁。 静妃带着三皇子来给陛下侍疾。 见到魏向晚也要问候几句,“娘娘也要照顾好自己,短短几日未见,娘娘就清减了不少,陛下好了该心疼了。” “若能以本宫身替陛下,便是再多劳累也心甘情愿。”魏向晚叹气,她让人把三皇子抱上前看看,“三皇子被你养的很好,很健壮。” 静妃笑,“臣妾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就多听嬷嬷们的意见,三皇子很乖,能吃能睡,见风就长。” 她本来还想要不要给三皇子减少喂奶次数,毕竟父皇还病着,他倒长肉了外人看来有些不孝。 但是只饿了一顿,三皇子哭得她心都碎了,立马就让奶娘把缺的这口补上。 要真有谁来指责一个奶娃娃喝奶不孝,她也认了。 陛下生还好,若是死了,三皇子就是她唯一的指望,她是肯定不愿意为了陛下委屈三皇子的。 “能吃能睡好,千万不要因为陛下生病就委屈了三皇子。”魏向晚肯定,“他现在好好长大就是对陛下最大的孝。” “臣妾就知道娘娘仁心善德,定会理解的。” “也不知道二皇子长得如何,现在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来过父皇面前,就是没见着二皇子。”魏向晚突然问道,“如果本宫说让你把三皇子留在无极宫,你会如何?” 静妃心中一凛,她知道这是皇后的试探,立即恭敬道,“三皇子在无极宫给陛下侍疾应当应分,有娘娘照顾,臣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这样想是正常的。”魏向晚肯定道,“本宫的太子还好好立着,根本不屑养其他人的皇子。” “但是宋贵妃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静妃回话更谨慎,“臣妾懂事的时候,贵妃已经进宫,所以贵妃心里怎么想的,臣妾也不知道。” “本宫也不知道。” “就好比陛下发病那日,宋大人突然提议要太子监国,他总不能是因为二皇子继位无望,就想在太子这博一个从龙之功。”魏向晚问静妃。 自家人懂自家事。 宋云章从送女儿进猎场就谋划要做国丈,他会那么容易改弦易张?他连改弦支持同为宋家血脉的三皇子都不愿意,他会甘愿为太子做嫁? 反常为妖。 静妃果然变了脸色。 “一家族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魏向晚感叹,“本宫挺羡慕你们宋家好大一家人,互相帮忙,魏家自祖父起为了避祸分宗,父亲,兄长都是孤木难支,遇到事了真是没有人能搭把手。” 静妃苦笑,“人多就有是非,外人看一家子好热闹,只有内里人知道其中滋味。” “娘娘,如今宫中戒严,宫外的消息进不来,前些日子臣妾母亲身体不适现在也不知道好没好些,臣妾斗胆想要请娘娘恩旨,让臣妾带句话出去,看望母亲是否安好?” 魏向晚自然应允。 她同静妃说就是为了告诉他,宋云章有异动,而她已经知晓,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宋云章想要博从龙之功,就看宋家二房愿不愿意跟着诛九族。 静妃一向聪明,不会让她失望。 果然静妃传出信息三日后,宋云章曾经的学生心腹上告宋云章贪赃枉法,滥用职权。 第163章 行动 陛下病重不能言语。 没有陛下首肯,像宋云章这样的朝廷大员被弹劾,是不能立即处理的。 敬阳的意思是先停职查看,依照沈聪的控告,一一辨明真伪,但是被太后按下,“沈聪乃是宋云章的学生,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事师之犹事父也。” “父为子天,有隐无犯,若有忘情弃礼而故告者,当绞。” 太后不但不想处理宋云章,还想处置上告弹劾的沈聪。 “沈聪已经在牢里。”敬阳道,以下犯上,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宋云章一点处理也没有那也是不行的。” 两人争执下,最后宋云章不算戴罪之身,但是要休沐在家等候调查结果。 宋云章看到那些弹劾罪名和证据,就知道是出了内鬼,但是他现在顾不得清扫门户,而是直接去见了太后。 “娘娘,开弓没有回头箭。”宋云章在太后面前拱手,“如今陛下要死不活,皇后和太子都在无极宫,索性不做不休,一把火烧了干净。” “娘娘如此黏糊行事,难道要等到陛下清醒过来算账,白辛苦一场。” 太后皱眉,“这些哀家都想过。” “那为何太后不行事?”宋云章追问。 “长公主失踪了。”太后怒道,“哀家找不到月儿,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 宋云章沉着脸,“长公主能到哪去?” “太后就没怀疑过她是被人掳走的。” 太后怀疑啊,但是魏向晚一直在无极宫里没出去,“谁会掳走长公主?” “不是微臣危言耸听,但是太后对皇后的认知好像太浅显了。”宋云章严肃脸,如果说太后让他在陛下病重时提请太子监国,只是被动参与谋逆,成与不成他都有话说。 但是现在要是不能成事,他很快就要倒霉了。 他毕生谋划,不是为了老年身陷囹圄,富贵转头成空。 “她绑走月儿要做什么?”太后还是不信,“哀家遣人去问过她,她说不知道。” “她说娘娘就信,娘娘又何必大费周章给陛下下毒,早些和皇后俯首认输,也能保全娘娘和长公主的富贵荣华。”宋云章刻薄。 “如果月儿有闪失,那哀家换个皇帝也毫无意义。”太后憔悴不输魏向晚。 “皇后就是算准了这点,才会让人掳走长公主。”宋云章肯定,“微臣敢肯定,在事未有分晓之前,长公主不会有任何损伤,皇后赌得就是太后的一个不敢动,只要太后不敢动,她就争取了时间,就能将此局熬过去。” “皇后的依仗不过就是陛下和太子,等到这两人都没了,皇后落在娘娘手里,还怕问不出长公主的下落吗?” 太后沉目,“哀家知道了。” “娘娘还当皇后不知道陛下是中毒了吗?”宋云章提醒,“她佯装不知只是为了迷惑娘娘。” “只等着陛下清醒过来再来算账。” 太后去无极宫,让魏向晚出来,“你把长公主藏哪去了?” “母后说什么?儿臣不懂。”魏向晚装傻,“难道长公主还未回宫?” “你还装傻。”太后厉声喝道,“你身边的婢女呢?你从娘家带进宫的那几个婢女,哀家可是一直没见着。” “母后忘了,不是母后下旨让她们去内司受审?”魏向晚奇怪。 “长乐宫的宫人早就从内司出来了,你还装。” “儿臣在无极宫用不上那么多人伺候,除了必要的人,其余人都在长乐宫候着,母后不信,就去看看,看儿臣的陪嫁婢女在不在?”魏向晚直视太后,她昨日让白露去找谷雨她们,安排好长公主后就回宫。 毕竟皇后的宫人都是有数的,太后迟早会怀疑到她头上,所有环节必须天衣无缝。 “哀家早就领会你这伶牙俐齿。”太后冷笑,“是哀家走了眼,选了你当皇后。” “你要嘴硬,就不要后悔,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太后警告。 “我确实不知道长公主的去向,母后再问多少遍,我都是这样的回答。”魏向晚直视着太后。 太后突然转换了神情,“月儿是哀家的心肝,你也是做母亲的,能懂哀家这份焦心吗?” “我能懂。”魏向晚不为所动,“但是我确实不知道长公主在哪?” “除了月儿,满宫的皇子女都不是哀家的骨血,哀家所图就是一个她,如果她能回来,说不定陛下立马就能好起来。”太后放饵。 “那我也期盼长公主早些回来,陛下能早些好起来。”不是你的骨血,就可以不当回事,随心所欲下毒? 太后先诈后威逼,两处不成就装可怜,最后恼羞成怒,“皇后,你要知道陛下死了,你就要在哀家手里过活,哀家劝你想清楚,不要把事做绝了。” 太后拂袖而去。 魏向晚看着她的背影,叫来郑衡,“去告知葛将军,太后今晚或者明天就会行动,让他照之前说好的留个口子,瓮中捉鳖。” 她和太后是敌人她一直很清楚,所以她看的懂太后的意图,但好像太后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或许是她觉得拿捏一个没有强有力娘家支持的皇后太过轻而易举,所以没有把她当回事。 后宫守卫在她手里,亓令月在她手里,她分化了宋家,太后的帮手如今自顾不暇,太后的改造换代计划简陋的像个笑话,太后还想威胁她?拿什么威胁? 魏向晚现在不怕太后做什么,反而担心她不做,浪费了这一圈布置。 深夜,一队人马沿着城墙快速疾走,他们砍晕守在侧门的两个人,鱼贯进入无极宫。 每人背后都背着一筒泡在火油里的棉布,迅速按照方位站好,一声鸟叫后,所有人把手里的棉布点燃,抛向黑暗中沉寂的宫殿。 “不好了,着火了!” 几乎是点火的油棉布刚扔出去,就有太监见着嗓子喊着火了。 为首的人暗道不好,这是有人在等着他们。 “快走。” 还能走到哪去,无极宫外一圈都站满了士兵,此时点起火把亮明真像,数倍与夜袭的人。 “就这么点人啊。”葛志高不满皱眉,这点人头怎么分功? 第164章 后招 无极宫在魏向晚有意的控制下,还是烧塌了一角宫殿。 若没有损伤,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等过几年记忆退却,太后发起的宫变就会变成一场无伤大雅的误会。 魏向晚眸光里印着冲天的火光,发现的及时完全可以灭火,但是她就是要让史书记载,让宫史记录,让后人皇帝住进无极宫就知道,某某年太后逆反,火烧无极宫。 她裹着厚厚的披风,怀里是沉甸甸的太子,这么大动静他还是没醒。 身后是被人抬出来的亓肇,他睡的也挺香,全然不是刚开始几天半夜会焦虑惊醒的样子。 今日在无极宫候召的是王维勇和兵部尚书罗照,罗照五大三粗,听闻起火,一个起身就冲到内室,把亓肇用被子扛了出来。 现在觉得都安全了,就破口大骂。“我日了个乖乖,这寒冬腊月的还能起火?哪个不长眼的,放火放到无极宫来了。” 他骂骂咧咧去找葛志高问责。 王维勇须发皆白,看向魏向晚的眼神多有忧虑,陛下病重,太子年幼,皇后不好做啊。 魏向晚感受到目光回头看去,凄然一笑,“这是要将我们一家三口一网打尽啊。” “权势之争,你死我活,娘娘万不能心慈手软。” 魏向晚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葛志高这边才拿下人,那边一队人围住庆寿宫,形成软禁,再有一队人径直出宫,连夜查封了太后娘家刘家以及宋家。 男丁女丁分别入狱,大门封条一贴。 端的是雷厉风行。 等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知道昨晚上太后逼宫,并且失败了。 自从杜玉珍在腊八宫宴上服毒自尽并诬陷皇后害她,魏虑就没和魏向晚通上消息,先是受冤,又是陛下病倒,他煎熬,又担心自己乱打听坏了娘娘的事,自己在家憋得上火。 再一听,火烧逼宫的事都来了,他一抹脸,跑到平王府正好堵着平王准备好要进宫,嗷的一声就在平王面前坐下,抱着他的腿,怎么也要平王带他进宫,平王要是不带,他就不起来。 “你多大的人了,孩子都两个了,还在这耍无赖。”平王世子气道,“无召入宫,什么罪名你不知道?还是这个当口,你不想活也不要拉着我父王。” 出这么大事,平王是定要进宫的。 但是魏虑就是要跟着进去。 “娘娘此番凶险,我身为哥哥却一概不知,我对不起祖母,对不起爹娘,他们都说要我照顾好妹妹。” 魏虑思及此甚至嚎啕大哭,“都是我没用,帮不上娘娘的忙。” 平王妃被人搀扶着过来,见此情状立即就说,“王爷带他入宫又如何?皇后娘娘难道还会怪罪?” “他也是可怜,从腊八开始就提心吊胆到现在,你不让他进宫去见见娘娘,忧虑之下好心办坏事怎么办?” 最后平王妃一锤定音,“王爷进宫要紧,不要耽误了时间。” 她把魏虑拉起来,给他拍拍肩膀,整理着装,手帕给魏虑擦擦眼泪。“别哭了。” “就是母妃一直这么纵容,他才这么肆无忌惮。”世子埋怨母妃心软,不过是堂姐的孙子,母妃还真 当亲孙子一般疼爱。 平王妃没理会他的抱怨,一开始确实是心疼姐姐,所以对魏家孩子好,但是现在,魏家出了皇后和太子。 说不定以后平王府还要依仗这层关系获利。 太后在庆寿宫很平静,丝毫没有被重兵围困的害怕担忧,她没有吵着要见朝臣、 平王,没有辩解,仿佛很快就接受成王败寇的事实。 魏向晚心里有些不安,这不像太后的作风,难道是还有什么事她疏漏了。 魏虑见着魏向晚眼眶红红,魏向晚先道歉,“是我忙昏了头,竟然忘记遣人出去同哥哥报平安,哥哥这些天担心坏了。” “你自个水深火热,还担心别人做甚,我再担心总没有你在宫里艰难。”魏虑哽咽,“早知道就不当这个皇后了,没过一天好日子。” 魏向晚笑,“好日子还是过过的,再说好日子在后头呢。” “要成寡妇了,再好的日子也没啥滋味。”魏虑嘟囔一句。但是魏向晚向他保证她在宫里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哥哥在外照顾好家小,不必为她担忧。 若她真的不好,只怕哥哥还要受她连累,如果发现风头不对,一定要及早带着嫂子和侄子们走,不必在京城流连。 当年魏家祖父险些以谋逆论处,祖母后续就安排了两条线,如果再有祸端,就离开京城。 “太后不是都被关起来了,还有什么危险?”魏虑紧张,现在陛下也没个亲生的兄弟在世,旁人想要这个位置可难呢。 “我就多嘴这么一说,有备无患。”魏向晚轻笑。 涉及谋逆,敬阳不能在陛下昏睡之时做决定,既然人都控制住,他就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没成想,两日后有军情来报,成德军八万大军拔寨前往京城。 不等朝廷问责,军队无召动作。 成德军方面发了一篇檄文,言称妖后当道,毒害陛下,挟太子以令天下,是为不忠,忤逆太后 ,陷太后与不义,是为不孝,成德军感天之兆,正义之师,清君侧,灭妖后。 太后早已备好后手,她怎么会那么简单就发起宫变。 虽然敬阳大怒,立即就发出警告,太后所作所为才是不忠之举,尔等以太后命为令,枉顾朝廷法则,可是要谋逆。 成德军那边就说是朝廷被皇后迷惑,从前太后和天子母子和谐,自从魏后进宫,母子失和至此,都是魏后在其中挑拨生事。 天下焉有媳妇说婆婆的不是。 葛志高来见魏向晚,“娘娘得早做打算。” “如果陛下不能及时醒来,皇城军只有两万人,不是成德军的对手。” “放心,打不起来。”魏向晚知道太后的后手,心里反而安定。 “末将知道打不起来,因为太后要的不是战乱,是娘娘的命。”葛志高只说,“朝廷现在对成德军破口大骂,等到大军压城,他们又会说为了黎民百姓,牺牲娘娘一个。” “他们不想看到损失和意外,相比之下,娘娘的命就不算什么。” 蒋振耀可以是听太后命令,但他若真的能大军直入,想必也想过把皇帝瘾。 “本宫知道。”魏向晚点头,“若因为本宫起战事,祸害无辜军民,不用别人来求本宫死,本宫内疚,自是无颜立于人间。” “娘娘若死了,那太后就称心如意了,陛下的病还能有好的一天吗?” “太子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庇护。” 魏向晚伸手制止葛志高再说,“这些本宫都知道,当然,本宫也不是坐着等死的性格。” “林将军马上就会进宫,如果他忠心陛下,本宫会给他虎符,蒋振耀不想要八万成德军,有的是人想要。” “娘娘既然有安排,是末将多虑了。” “葛将军来的正是时候,本宫有事要嘱咐你。” 太后给了她一个大惊喜,她自然也要回报她一个惊喜。 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165章 逼问 亓令月后来被藏在一个乐馆的包房里,小丫头听吩咐每日喂一次蒙汗药,沉沉昏睡。 今日没喂。 还把和她分别关押的宫人送到她房间里。 亓令月被宫人推醒,还有些云里雾里,宫人眼含热泪,“不好了,公主,皇后说太后娘娘造反,今日要在朝堂上公开审问。” 亓令月一听急了,也顾不得追究自己在哪,又过去了几天,“快替本公主梳妆,本公主要上殿同她贱人辩个分明。” 魏向晚请太后临朝,在龙椅下方一左一右放了两张凳子,她和太后分别落座。 底下群臣行礼后,魏向晚温言开口,“本宫只想在无极宫好生侍奉陛下,奈何外界纷纷扰扰,本宫不得不出来解释。” “本宫有许多疑问,还请母后告知。” “皇后好大的威风,一言不合就把哀家的庆寿宫围了干净。”太后不屑冷哼,“蒋振耀进京之前,哀家一个字都不会说。” 魏向晚点头,“母后身后有八万成德军,有此嘴壮也是应该的。” 魏向晚看向群臣,“本宫的疑惑,也是告知诸位臣公能帮着一起解解,在座的每位都是大亓的风骨。” “真到了那天本宫可以死,但是本宫是为了陛下,为了黎民百姓死,妖后之名,实在不敢当。” 魏虑听的魏向晚说可以死,有些小骚动。但是他大舅哥提醒他收敛,王维勇知道今天皇后和太后要当庭对质,就让儿子跟着女婿站,看着他点,莫要在大朝会上做出失礼之举。 魏向晚伸手,小满立即奉上一张薄纸。“这是蒋振耀写的檄文,上面列举本宫十大罪名,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至极。” “虽然本宫也不知道,为何成德军远在恒州,却对宫闱之事知之甚密,但是现在这个不重要,本宫被无端指责,总要给本宫一个解释的机会。” “檄文说本宫穷奢极欲,挥金如土,浪费成性。”魏向晚看向殿外。 宫人从殿外鱼贯而进,每人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书。 “这是内司记录本宫进宫以后领取的所有份例,没有一个超过皇后应有的待遇。”魏向晚看向魏虑,“魏家别的没有,钱财还是有一些。” 魏虑闻言挺直腰杆,就是养着娘娘一辈子在宫里的花销,魏家也有这个底气。 “与之相比的是太后和长公主近年来的花销,各位也可以比比看。”魏向晚说完又故作歉意的看向太后,“当然本宫不是说母后用超,母后用多少都随意,愿意给多少给长公主,陛下和本宫都不会在意。” “这是为人子女的孝心。” 太后不屑,“既然不在意,又为何拿出来说?既然在意就明说,你魏家有钱,哀家的刘家就没钱了吗?” “有钱没钱放在一边,总不能皇后用个金碗就是穷奢极欲,长公主用一个扔一个反而是平常事。” 太后待遇本就是后宫最好的,长公主的待遇也一直是顶格,后宫不敢亏空庆寿宫,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找补。 饶皇后在时,皇后份例就是领不足的。 等到群臣们便览后交头接耳,魏向晚再说下一条,“檄文说本宫善妒,谋害后妃。” “杜贵妃临死前那一嗓子真是害得本宫不浅。” 魏向晚看向太后,“好在天网恢恢,真正害死杜贵妃的人已经找到。” 内司带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宫人,她跪在殿下,“奴婢晓春,是藏玉殿二等大宫人。” “奴婢受长公主指使,唆使杜贵妃寻死向陛下邀宠,杜贵妃服用的毒,是长公主交给奴婢的,原是少量砒霜,毒不至死,但是杜贵妃一次服用太多,回天乏术。” “奴婢等人被关押内司后,庆寿宫的蔡嬷嬷就来找过奴婢,让奴婢把罪过都推到同为藏玉殿宫人晓霞的身上,因为晓霞已经验明正身是朝晖殿宋贵妃的钉子。” “奴婢害怕晓霞不认,但是晓霞当天晚上就暴毙了。”晓春身子颤抖,“奴婢从那时就害怕,自己会被庆寿宫解决,扛不住害怕,就全都招了。” “毒是下在杜贵妃杯子里的,不管是谁的酒,杜贵妃喝下去都是必死。” “真是毒妇!”杜长若没忍住呵骂道,也不知道他骂的是跪在地下的人,还是坐在台上的人。 “一派胡言。”太后冷笑,“你随意找个宫人就说是长公主?长公主用得着去为难杜贵妃吗?还假意中毒,哀家看,这都是皇后说的推辞之言。” “真的是长公主唆使的,奴婢没有说谎。”晓春紧紧伏在地上,“长公主在藏玉殿刁难贵妃被陛下发现后惩罚,长公主就对杜贵妃怀恨在心,又因为杜贵妃因为四皇子的事一直郁郁寡欢,神不思属。” “长公主就让奴婢总在贵妃周围说些什么死了陛下才知道珍惜的话,杜贵妃担心死状不好看,也是长公主教奴婢说得在人前饮下毒酒,必定能让人终生难忘。” “还有构陷皇后娘娘的话。” “都是长公主说的,奴婢只是转述,奴婢在杜贵妃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劝她活着多好啊,奴婢不想杜贵妃死的。” “皇后好谋算,先把长公主藏下,现在又任由人给长公主扣屎盆子,哀家还没死了,皇后眼里已经容不下她了。”太后拍凳大怒。 “谁把长公主藏下了?”魏向晚反问,“难道不是太后将人灭口后,担心有疏漏,提前把长公主藏好,让她躲开责罚?” “口说无凭。”魏向晚看向群臣,“晓霞的死已经证实不是畏罪自杀,杀她的人也确实是受了庆寿宫的指使,等到长公主冒头,再审问她的身边人,就知道砒霜从哪里来。” “宋贵妃确实在藏玉殿安插了人手,但是只是打听些琐事,并不是宋贵妃害人。” “审不出她和杜贵妃的毒药有关系。” 朝上已经没有宋家的人,因为早在宫变那夜就都被拿下大狱。 “现在后宫都是你说了算,你是被杜贵妃亲口指认的凶手,你说的话查的事都是不算数的。”太后不相信。 这个当口长公主拎着剑进来了,她剑指着魏向晚,“贱人,你休要羞辱我母后!” 群臣哗然。 敬阳问道,“长公主这几日在何处?” 跟着进来的宫人立即伶俐回答,“长公主这几日都在乐馆,听闻今日皇后要和太后对峙,长公主担心太后就匆匆赶来。” 明明都是自己安排的,但是魏向晚还要苦笑,“母后和长公主还真是母女情深。” “若这份情深能分一二怜惜给陛下就好了。” “陛下年幼失母,也是真心把母后当母亲的。” 太后看着女儿不合时宜的出现,心里大气,“你这个孽障,从陛下中毒,你就被人掳走不见踪影,这会人家把你放回来是要害你呢,怎么不用你的脑子想一想?” 亓令月下意识想要提着剑上前,被葛志高横刀拦下。 “长公主持剑上殿,犯了忌讳,把刀扔了。” 亓令月是能听话的人吗?她见葛志高,又想起他在宫门前把自己打晕带走的事,新仇旧恨,她拿起剑就劈向葛志高。 “本公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你教!” 葛志高可不惯着她,一刀把她的剑打飞,一脚踢在亓令月心窝上,她飞出去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没有动弹。 “你放肆。”太后站起来怒骂。“你敢对公主不敬。”她慌忙想下去看看女儿,看到群臣的眼神,她又立住,让身边的嬷嬷下去看看公主。 “就是王公贵族,持兵刃进殿等同挑衅,可以不问而诛。”葛志高硬气,“末将已经很给太后面子了。” 魏向晚见庆寿宫的嬷嬷想要扶着长公主偷偷出去,魏向晚叫住她,“长公主不忙着走,长公主一向敢作敢当,本宫也想当着群臣的面问一遍长公主,长公主何故对本宫痛恨至此?” “这已经是第二次拿剑指着本宫。” “你还有脸问?”亓令月看着她,眼睛渗人,“你同驸马说了什么?驸马要寻死,驸马的尸体在哪?你是不是偷偷拿去和孔妙珍那个贱人合葬了?你不要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我迟早会找到证据。” “本宫不明白。”魏向晚脸上无悲无喜,仿佛一座精雕玉琢的菩萨,“公主和驸马的事,和孔妙珍有什么关系?” “你还装。”亓令月顺口就说出,“孔妙珍是驸马的未婚妻,而你是她的闺中密友,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她报仇?” “长公主对孔妙珍做什么?本宫为什么要报仇?” “够了。”太后制止亓令月再说。 “我先是想找人轻薄她,坏了她的名声,但是她太谨慎,没有机会,本宫只能借别人的宴会请她来,然后再把她推到池塘里。”亓令月说的满脸快意,“她还挺难杀的,会游泳,一直往岸上游,只能拿竹竿不停的捅,直到她力竭。” “本公主在岸边看着她浮上来的,你知道这些是不是很痛苦?” “曾经很痛苦,但是现在不了。”魏向晚轻轻叹气后看向远方,不知道葬在山头上的妙珍感应到了吗?她的死状公布大众,不用再被意外这张遮羞布盖住她匆忙的人生。 “孔妙珍和李兰道是自小订婚的青梅竹马,二人情投意合天作之合,这样的缘分是拆不散的。” “你因为看上李兰道,就把孔妙珍杀掉,这样骇人听闻的狠毒,难怪李兰道从始至终都对你避如蛇蝎,宁愿死也要逃脱你,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他,不管是人还是心,还是名分。” “而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亓令月挣脱嬷嬷,拿起掉在地上的剑就冲向魏向晚,“贱人,我要你死。” 葛志军抽出刀刃相向,太后厉声喊他收刃,声音都劈叉,看似很久,实际上只是一刹那,亓令月撞到刀上,迸射出的血,和亓令月软软倒下的身体。 太后一时耳鸣头花,她在椅子上都坐不住,险些往地下倒,幸好被人扶住。 “长公主公然在殿上行凶,一次警告不听,以伏诛。”葛志高弯腰贴了贴亓令月的脖子后起身冷酷宣读。 亓令月一生为所欲为,恣意行凶,她有贵为皇太后的母亲,是能凌驾在陛下之上的长公主,她也没料想会是这么草率的结局。 后宫的侍卫不敢拼死命拦她。 前朝的将军才不会惯着她。 宫人把长公主的尸体拉出去,太后还在神游,甚至群臣都还在皱眉时,魏向晚再次淡淡开口,“说归正题,依旧是檄文。” “他上面说陛下是别人毒害。”魏向晚站起身往太后走去,“太医一直说是中风,本宫还是从檄文中得知陛下竟然是中毒了?难怪这么多天都昏迷不醒。” “谁会知道陛下是中毒了呢?” “除了加害者。” 太后回答不了她,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成德军号称正义之师,得知太后被囚禁,要诛妖后,救太后,清君侧,他们在知道太后被软禁后这么紧张,好似全然不知前一天晚上,陛下所在的无极宫被人纵火,若不是候召王大人和罗大人机警,本宫和陛下太子早就成了一杯黄土。” “到时候成德军还这这么正义凛然的为枉死的一家三口讨个公道吗?” “成德军到底是大亓的军队,还是你,刘太后的私军?” 第166章 一些后续 魏向晚没有在朝会上发号施令。 但是她早已和林宝蛮私下讲好,散朝后林宝蛮就会持虎符号令成德军退兵,然后号令武清军,武威军立即赶往冀州,将成德军拦在京前。 发函让成德军退兵只是礼。 武清,武威加起来才四万的人马,但是他们的动作就是震慑成德军,如果他们再执迷不悟,说的天花乱坠都没用,就是谋逆,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太平日子过的,谁想打仗? 蒋振耀还想等太后的调派,只怕是等不到,太后痛失爱女,悲痛之下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宋含珠抱着二皇子在无极宫外长跪。 魏向晚才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闻宋含珠在外头跪着。 “让她进来,天寒地冻的,不要跪坏了。”魏向晚眉间是浅浅的疲倦。 最开始担心陛下的小命,最近担心自己的小命,饶是魏向晚,也会觉得吃力。 宋含珠不肯进屋,小满进来传话,“贵妃说娘娘不放过宋家,她就不起来。” “那她等陛下苏醒来再说,同我说没用。”魏向晚冷笑,“叫几个人抬走她。” “还有,她自己冰天雪地的找罪受,别带着二皇子,再有下次,直接把二皇子抱走,有的是人愿意养二皇子。” 宋含珠到底还是进来了,素面朝天,因为在外面跪了一会,耳朵鼻子都红了,她噗通跪在魏向晚面前,“娘娘明鉴,臣妾父亲都是被太后利用,他自己没有不臣之心啊。” “这话你敢说,本宫可不敢信。”魏向晚喝着热热的参茶好整以暇。 “臣妾父亲一直忠君爱国。”宋含珠反复说些车轱辘活,把罪名都推到太后身上,他只是被太后强逼着做出这样的事,他连自己的亲外孙都没有,他谋反没有意义。 “你父亲的事不用再想了。”魏向晚安静听她说完,“你有这个功夫哭诉,不如好好想想你家的其他人,比如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姐妹们该怎么办?”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她起身回内室休息。 亓令月不能在宫里停灵。 魏向晚还是让人以公主的奠仪办丧事,她已经大仇得报,就不会把事情做绝,让自己落个刻薄寡恩的形象。 孔家倒是好笑,长公主死了后跳出来指骂她是毒妇,又哭自己女儿可怜。 魏向晚当场就戳破他,“旁人没见过妙珍的尸体,孔家难道没见过?” 被竹竿捅了那么多下,身上肯定很多伤痕,怎么会是意外?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既然当初铁石心肠认下女儿是意外身亡,现在又何必出来惺惺作态。” 亓令月说孔妙珍谨慎,让她抓不到机会陷害名声,她一个在后娘手里讨生活的人,不谨慎怎么活。 庆寿宫里太后要死要活,魏向晚是不管了,她已经给庆寿宫里里外外的人全都换了,她们只要照顾太后吃,以及看住她不要死。 孝道就是如此好笑,纵使太后逼宫谋反,她没死在现场就得好好活着,陛下和她,都担不得逼死嫡母的名头。 不过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毕竟心爱的女儿死在自己面前,往后余生都只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如果不是她对女儿一味纵容,母女两也不会是今天的下场。 亓肇渐渐白日清醒的日子多,他第一次在白天清醒的召见敬阳后,成德军那边传出消息,成德军的副将不忍八万成德军为了主将的野心牺牲,夜里偷袭砍下蒋振耀的头献往京城。 成德军原地驻扎,等候朝廷命令。 “副将有功,调任武清将军,再让武清将军为成德将军带部队回驻地,檄文是谁写的?和宫里的联系走的哪条道,道上有哪些人,都调查仔细了,一并解决。”亓肇面色还是苍白,但是眼睛有神。 不是一副衰败模样。 “长公主藐视皇恩,触犯君威,殿前身死,太后自感教子不严,闭宫休养,至于刘家和宋家的过错,查清楚后丁是丁卯是卯的清算,涉及重大,任何人求情等同共犯。” “抓紧时间审问,不要等着年后,趁着还有几天时间过年,在年前尘埃落单。” 敬阳应是。 亓肇的身体还需要休养,太后出不来,两个贵妃一个死了一个娘家出事,后宫愁云惨雾,实在不像是要过年的气氛。 魏向晚旁的也顾不上了,只让内司弄点小孩喜欢的热闹来,给公主皇子们解解闷。 还有太子。 跟着大人担心愁苦这么久,魏向晚可不想在他心里落下阴影。 柔妃的父亲有功,林家恢复了进宫请安的频率。 柔昭撒娇卖萌下还是趁着过年搬回柔妃宫里住。 魏向晚召王亦慧进宫,“太子那日被庆寿宫的人强行要走,白露动了剑,那阵仗没吓着昊哥儿。” “回家病了一阵,都不敢和郎君说,害怕他更担心。” “哥哥为了我可真是操碎了心。” “他又做不成什么,也是白操心,都是娘娘自己果断勇敢,解决了危机。”王亦慧思虑再三,“我回娘家听大嫂说,私底下对娘娘的评价比太后高。” 之前大家觉得魏向晚懂规矩讲礼数人又温柔和善,就是当政太后也没什么,但是魏向晚在朝会上展示出的强硬,让他们又心里打鼓。 主意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说我会仳鸡司晨,后宫干政?”魏向晚笑。 王亦慧看她不当回事,也跟着笑笑,“这些个老爷们,就怕女人比他们能干。” “要不是女人们都困在后院出不去,谁说会比他们差呢?” “陛下如果身体安好,我是不会管这些,如果陛下当真短命,太子还小,我就不得不管,这是我儿子的家业,我不亲自看着,不放心。” “是这个理。”王亦慧点头,“只可惜娘娘以前慈爱和善的好名声,如今说起来只有精明二字。” “精明不是坏事,我就当他们是夸我了。” 第167章 温情 元昭带小四去无极宫。 父皇生病后,公主们的学习就暂停,天天呆在公主所里,柔妃曾经把她们都带去无极宫看望父皇。 实际上内室都没进去。 在无极宫出现就算侍过疾了。 魏向晚消瘦的厉害,满脸疲惫,元昭懂事地不去说害怕想和她在一起之类的话。 虽然在夜里也想,太子到底因为是太子才能在无极宫和父皇母后在一起,还是因为他是母后亲生的,才能在无极宫和父皇母后在一起。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嘴上说着不想了,眼泪偷偷跑进枕头。 魏向晚身边的宫人来公主所,“娘娘想公主了,请公主过去呢。” 元昭带着小四一起,虽然最开始讨厌她,但是相处几日后,元昭还是心疼这个小妹妹,瘦瘦小小,比五妹妹还小,说话吃饭都慢慢的,小猫一样。 母后让她多照顾妹妹,她就照顾妹妹。 小四一看到魏向晚就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腰。 “想母后了。”魏向晚笑着搂住她,又对元昭招手,让她也过来,三个人抱在一起。 “这些天害怕了?” “都过去了。”魏向晚摸她们的后背,“父皇的身体在渐渐好转,麻烦的事也都解决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开心心的等过年。” “母后让人从宫外弄戏班子杂耍进宫给你们看好不好?” 元昭含着眼泪点头。 小四却摇头,“我只想和母后在一起。” “柔昭回她母妃那,你们俩也先搬回长乐宫住,我们娘仨一直住,让太子在无极宫陪父皇好不好?”魏向晚看着四公主,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得到的爱太匮乏,所以她的一点点恩情,在她看来就是全世界的爱。 她不想放手。 魏向晚问柔昭小四在公主所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哭了吗? 元昭一一回答,尽力替小四遮掩。 小四也识好,拉着元昭的衣袖说,“大姐姐好。” “你们俩都好,都乖,母后要奖励你们。”魏向晚摸摸头,母女三人好生腻歪后,元昭才带着小四回公主所收拾行李,晚上就要睡在长乐宫。 魏向晚已经恢复过来,笑着去见陛下,“如今四公主五公主也大了,还是小四小五叫着的没意思,陛下趁着年前,给两位公主的封号定下。” 亓肇想的简单,“四公主封号定昭,五公主封号双昭。” “五公主有个亲姐姐,陛下取名双昭我能理解,四公主的定是什么说头?”魏向晚坐在亓肇腿边问。 “四公主生下来没和生母相处过就跟了养母,养母对她又不好,辗转到你这才知道些温情,给她取个定,只盼她以后都安定。” 魏向晚笑一下,“那要照陛下的思路,二皇子以后的封号就是定王了。” 二皇子也是离了生母和养母相处,结果养母马上就倒霉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前朝的事不拖累后宫,如果朝晖殿没有参与祸事,我不准备迁怒她。”亓肇疲惫,“参与祸事的人伏诛,其余人就轻轻放过,大病一场,我也想做点善事积积德。” “不过尘埃落地后还是让她由贵妃降为妃。” “那贵妃位就空缺出来了。”魏向晚问。 “那谁也没规定必须要有一个贵妃啊?”亓肇看着魏向晚,“其实林家这次也算立了功,这宫里要是有谁能晋升贵妃位,柔妃首当其冲。” “那陛下为什么不晋她?” “她家和你家不是还有官司没断吗?”亓肇怕晋升了柔妃,魏向晚心里不舒服,“这次的功劳谁都没你大。” “若不是你,朕这次真的要凶多吉少。” “陛下凶多吉少,我也好不到哪去。”魏向晚按在他的手上,“你我夫妻,不说谢字,不然,就太生分了。” “林将军拿虎符时也问过我,说我哥哥怀疑他害了我爹,为何我还愿意相信他,就不怕他拿了虎符生事要我和太子的命。”魏向晚想到就同亓肇说。 “当时我就说先不说他绑架我爹的事并无实证,就说朝廷生死存亡之际,我不会拿私事干扰,相信林将军也不会,否则就不会是他来当的这个骠骑将军。” “我还说我虽然没和将军相处过,不知道将军为人,但是我进宫后和柔妃相处,她是一个有傲骨有道德有准则的人,我想,能养出这样女儿的爹,应当也不会坏。” “你可真会说话。”亓肇笑,“林将军听了你的话肯定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林将军也会说话呢。”魏向晚笑,“他说他现在也相信能养出我这样明理大方的我爹,不是个旁人口中一无是处的纨绔。” “你家是祖坟烧香,有了你,你哥应该更像你爹。”亓肇想到昨日魏虑进宫来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先头还知道说担忧陛下,后面句句都是皇后不容易。 他料想到皇后处境不会好,但是没想到这么难。 魏虑说皇后为了照顾他衣不解带,日夜不休,偏偏还有前朝后宫的事拖着她不让她照顾,娘娘劳心劳力,平白老了几岁。 “皇后,谢谢你。”虽然魏向晚说夫妻之间不用说谢,但是亓肇心里只有谢谢二字能表达出心意。 “谢谢你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这边,其实我要真死了,你带着太子垂帘听政是最好的结局。” “陛下快别说,我还年轻呢,可不想这么早当寡妇。”魏向晚故意板脸,“陛下在,我心累身累还有个盼头,陛下要不在了,就只剩下苦了。” 平王进宫见陛下,他也是个久病身子,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不进宫了,进入腊月,除了新年大宴他进宫,其余宴席通通告病,要等到三月春暖花开,才会恢复正常进宫的频率。 这个腊月因为这些突发起来的事,他天天宫里王府的两头跑,就算一路保暖做的足足的,还是发了病症。 “叔王脸色比朕还难看,没什么大事遣人进宫说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来。”亓肇免了他的行礼,让他坐到自己跟前的绣凳上。 “我进宫是有一件紧要事要问陛下,太后,陛下预备怎么处置?” 第168章 背主 室内安静的一时之间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 半晌后亓肇悠悠叹气,“太后如今这般还不够吗?” “叔王难道让朕继续把太后当母亲尊崇,朕的心就是铁石做的,不会痛吗?” “她总以为是她给了朕这个皇位,朕要感恩,但是朕是先帝子嗣,皇位到朕头上是天命所归,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太后,就可以决定皇帝的生死?” “那天下还要什么皇帝,有皇太后就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平王见亓肇悲愤连忙解释,“陛下没有打算杀太后,我就放心了,弑母为大不祥,只要陛下愿意留下太后的命,旁人自然无话可说。” “所以叔王以为朕要杀太后,特意进宫来劝阻的?”亓肇问,“如果朕要杀太后,清醒后就杀了,现在清醒了好几日,就不会再秋后算账。” “死了长公主这个祸害,太后应该能老实不少。”平王道,“陛下愿意放过太后,估计不会放过刘家,但是刘家是太后娘家,陛下如果将刘家处死干净,只怕落个逼迫太后自尽的苦名,不如放他们一二载,等到太后西去,再来收拾也不迟。” “外人只道会夸张陛下仁慈。” “朕的仁慈是朕的杀身之祸。”亓肇叹息,之前就是对太后太纵容了,太后才会如此这般不把他当回事。 “叔王要朕放过刘家,既然主犯都好好的,那宋云章是不是也要轻轻掀过,朕在鬼门关走一遭,至亲之人担心害怕,竟是无人受伤吗?”亓肇问,“朕是仁慈了,朕也太窝囊了。” “陛下心里有成算,我就不多嘴了。” 平王从无极宫出来又去了庆寿宫。 太后痴痴傻傻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枕头喊着月儿。 “陛下不会要娘娘的命,刘家,可能会死一两个人,但是大部分还是能保住,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太后不闻不问。 “月儿的丧事那我去看过,虽然不热闹,但是长公主的规格还是保持住,我尽量让她走得体面。”平王还是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娘娘能费心教育长公主,万事不要冲动跋扈,如今怎会天人永隔。” “无心逃不过有心。”太后看着虚空,“哀家以为选了个人丁单薄的皇后好控制,哪知道她是有备而来,现在想想,推荐她的尤嬷嬷恐怕就是太皇太后的人。” “曾经伺候过她祖母的人,哀家竟是忘了这一遭,是哀家糊涂,害了月儿的命。” “月儿若不去要了孔妙珍的命,皇后她也未必进宫,皇后祖母不希望她进宫。” “天生的祸水,进猎场选秀,就弄得自家亲爹失踪,这就是上天示警,结果她不认命,非要进宫,她倒是好好的,身边人都让她克了个倒霉,双亲不在的孤亡女,当真是毒瘤。哀家只恨自己心软,没有早一步杀了她。” “娘娘现在也不能奈她何,不如想开些,放宽心境,还能多活几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倒是想再活久一点,可惜老天不允许。 平王又劝慰了太后许久,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从庆寿宫出来,魏向晚恰好在庆寿宫外,“本宫来给母后请安,叔王这是要出宫去了?那本宫送叔王一程。” 平王知道皇后这是有话对自己说,就由着她送。 “宗正令多半是由陛下的兄弟们担任,陛下如今没有存世的兄弟,等到皇子长成还有好多年,只怕还要赖叔王管着宗正府这一大摊子。” 平王能当宗正令,他的子嗣却不一定能当宗正令,魏向晚这是在同他保证,在他死后,宗正令的位置还是会落在平王府上。 “我见陛下和太后并没有别的意思,亓家如今子嗣不丰,人丁稀薄,实在不宜再起血腥,大家都好好的,我死了到地底下也有脸面见列祖列宗。”平王解释。 “我知道的。”魏向晚换了小辈语气,“这会如果是我犯错了,叔王也会替我说情,旁家的大族长做的事,叔王做起来格外艰难,谁让是天家事呢?” “你是个乖孩子,你祖母把你教养的很好。”平王看着她,“太后已经失去了她唯一的女儿,也再掀不起风浪,你好生照看她到老,亓家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魏向晚一口应允,她从来没打算和太后为敌,是太后不放过她,她也只能步步为营。 “她年轻时很精明的,未曾想老了竟是糊涂至此。”平王叹气摇头,“人老了就该死,活着成了老糊涂,就是给后人添乱。” 送走平王出宫,小雪好奇问魏向晚,“娘娘为何特意来见平王?他还替太后求情,太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却视而不见。” “他老了。”魏向晚转身慢慢朝长乐宫走去,“心软,又感怀自身,见不得太后受苦,太后要做可怜状,他是没办法不管的。” 偏偏他辈分又高,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好好哄着他,他才会理智的看待双方,若小辈一味争强好胜,长辈处处弱势,他就要拉偏架了。” 他自己也知道要为后人积德,太后是昨日黄花,他自己可以得罪陛下和皇后,他的后辈呢? “明日让陛下送个太医到平王府,让叔王安生养病,不要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随着陛下的清醒强健,太后纵火案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牢里关着的人开始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死路,心里接受不了,开始有人反水自己的主子,想要争取自己的命。 “你说什么?”大理寺宁宣皱眉看着眼前人,“十年前奉国将军魏成泰失踪一案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宋府管家弓着背,“是我听我家老爷吩咐做的。” “目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把在猎场选秀的魏家大姑娘,当今的皇后弄回去。” “当时我家小姐也在猎场,老爷为了我家小姐能成皇后,费了很大功夫。没想到出了一个魏向晚,陛下一见她就失了神,老爷不想让小姐有此劲敌,所以才。” “你不要为了脱罪立功胡乱攀咬,此事已经过去十余年,魏将军的尸体也早就找到,你说是你干的,有证据吗?” “当然有。”管家立即如数家珍般说出,当初叫的谁去做此事,本来只想绑架一会,等魏家姑娘错过选秀就放出来,但是绑他的人把人往暗洞随便一扔,过后就找不到了,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为什么这么久魏家人都找不到魏成泰,因为绑架的人都找不到,那谁能找到。 若不是葛志高耐心细心,魏成泰的尸体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重见天日。 还有魏虑要找的那些知道魏成泰线索的人,都是假的,他编的故事,然后陷害给林家,想让皇后和柔妃两败俱伤。 宁宣还在处理案宗,归结上报。 陛下先有了纵火案的论断,太后为女儿身死,悲伤过度,至此封宫,为长公主常诵经文。刘家死了太后的两个亲兄弟,余下子弟保全,家财保全,爵位没收,恩田没收。 宋云章受太后蛊惑,为太后奔走,念时间尚短,革除功名,罢黜官职,流放三千里,余下男丁流放八百里,家财没收,宋云华早与兄长分家,又查明没有与此事牵扯,罢黜官职归乡,但是并不阻扰后辈考学进官。 等到三皇子长成,宋云华再让子辈出仕,慢慢又能休养过来。 而宋云章就再没有这个机会。 属官劝宁宣莫要将此事上报,“背主的奴才,死了就死了,陛下眼看要留宋云章一命,大人这一供词上去,宋云章是死还是不死?” “那是陛下要处理的事,我管不着。”宁宣是个轴性子,既然有人交代,他就要如实上告。 亓肇看到案词后确实为难了一阵,他才判了宋云章流放,现在身上背着皇后父亲的案子,朝令夕改杀了他? 绑架魏成泰令人致死,竟然比谋逆判得还重? 宋云章在他昏迷之前一直是精明能干,忠心敬主的好臣子,又有女儿侄女在后宫,所以亓肇留他一命,那现在还留不留? 有监狱里的人为了讨赏,去同魏虑通风报信,说宋府的管家都招了,一切都是他做的。 魏虑使了银子,深更半夜到了大牢。 宋云章单独一个牢房,背靠着墙坐着,就是成了阶下囚,他身上养尊处优几十年的文气也不会轻易消失。 他抬眼见是魏虑,轻笑,“果然再忠心的狗崽子,没有肉吃就会背主。”魏虑来找他,大概率是管家招认是他找人绑架了魏成泰。 “你绑架了我爹,还嫁祸给林家?”魏虑看着他,“我杀不了一个大将军,我还杀不了你?” “是我绑架了你爹,也是我嫁祸给林家,但是你不但杀不了一个大将军,你也杀不了我。”宋云章轻蔑的笑笑。 第169章 子报父仇 “陛下不杀我,你敢杀我吗?你杀了我皇后怎么跟陛下交代?”宋云章胸有成竹。 “本宫需要给陛下什么交代?” 昏暗的狱室入口,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扬声问,随后抬眼露出一张绝色倾国的脸,让这阴私之地顿时鲜亮。 魏虑和宋云章同时惊讶。 “你怎么来了?”魏虑急走几步,拦住魏向晚的身形,压低了声音,又往后面望去,生怕被人发现应该在深宫的皇后突然出现在大牢里。 “我不来,哥哥预备瞒着我做什么?”魏向晚问,这是王亦慧察觉不对后立即着人告诉魏向晚,魏向晚情急之下,让谷雨带着她翻墙而出。 大牢这,魏虑给足了银子,所以牢房守卫形同虚设,魏向晚很快就能进来。 魏向晚越过魏虑,直接看向宋云章。 “皇后胆量真是出乎想象,竟然私自出宫?” “宋大人的胆量也出乎本宫的想象。”魏向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宫从未见过像宋大人这般胆大包天,又胆小如鼠的人。” “你担心本宫坏了你的国丈计划,为什么不除掉本宫?却要迂回的去绑架本宫父亲。” “因为在人多口杂的猎场处理一个陛下刚刚感兴趣的女人太难,所以你伸手去对付一个毫无防备的人。” “是不是还觉得你的计策无双?” 宋云章抬头看她,“但你父亲确实是没了。” “那你女儿当上皇后了吗?”魏向晚想问。 “你绑架了我爹,宋含珠没有当上皇后,你迂回害死了饶青云,宋含珠还是没当上皇后,你眼见她无子失宠,就想送另外一个女儿进宫。” 魏向晚停顿一下,“其实你的女儿很像你,有野心,手段却黏糊,本宫初入宫,三个月不曾同陛下亲近,她没有想着借这个机会伙同杜玉珍按死本宫,只想坐山观虎斗,等本宫和杜玉珍两败俱伤,她好获益。” “但是她做的唯一果断有用的就是安排了她妹妹的前程。” “若非她的肚子不争气,怎么会轮到你在这耀武扬威?”宋云章阴沉着脸,他把自己的失败归根于女儿肚皮的不争气。 “你女儿的肚皮也是拜你所赐,你在谋害长乐宫的时候可曾想过,温良软弱的饶皇后也会对宋含珠高举铡刀,所谓一报还一报,在你为了当国丈不择手段的时候,早已注定你会失败的结局。” 宋云章脸皮抽动,他克制情绪后冷笑,“你也不用太得意,陛下没要我的命,输赢还未可知?” 魏向晚笑,她让白露把牢门打开。 白露拿发钗捅开锁眼。 魏向晚漫步进去。 宋云章抬着头冷笑。“怎么,你敢杀我?” “陛下都不杀我,你凭什么敢杀我。” 魏向晚伸手,白露抽出腰间软剑甩正后递给魏向晚。 迎着宋云章不屑的眼神,狠狠把剑刺向他的肩胛骨,宋云章惨呼出声,“自然是因为我是血亲,要报血海深仇,谁敢拦我。” 魏虑一直听魏向晚说话,这会看着她突然动手,立即上前拦过她,“你别动手,我来动手。” 说罢踢了宋云章一脚,“什么大人,什么野心谋略,不过就是欺软怕硬,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宋云章不服的看着她们,“皇后此举不怕陛下知道?” “陛下知道又如何?”魏向晚笑,“你不会以为陛下对你们都尚算仁慈,对本宫就会从严处理。” 魏虑抢过魏向晚的剑接连往宋云章身上捅,都在无关紧要处,会出血会痛但不会死,魏虑想到自己父亲在那暗无日月的地方活活饿死,他忍不住啊出声。 他不想宋云章死的太轻易。 他要宋云章也尝尝他爹求救无门的滋味。 魏向晚直到他出够气才拦下他,“哥哥够了。” 此时宋云章已经成了个血葫芦,他后面已经不再痛叫,而是死死盯着魏向晚,“皇后折辱士人,动用私刑,暴虐残忍,可堪为后?”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魏向晚接过哥哥手里的剑,一剑刺向宋云章的胸口,宋云章满脸的不可置信,嘴角渗出血,他不相信他就这么要死了。 “你以为本宫会留着你慢慢折磨,好报父亲之仇?”魏向晚笑,“你死了就是对父亲的报仇,本宫可不想夜长梦多。” “你,你狠。”宋云章吐出血来说完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死了。 魏虑还未反应过来。 魏向晚把剑擦干净又把它还给白露,“我和白露是翻墙出来的,现在要回去了。” “大仇得报,哥哥以后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你,你怎么不让我刺啊,这,这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魏虑报仇后开始担心妹妹的处境,“他其实说的没错,陛下都没让他死,我们弄死他,陛下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那他该不该死?”魏向晚问。 “自然是值得千刀万剐。” “那就行了。”魏向晚笑,“我和哥哥一起给爹报仇,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 魏虑红着眼眶点头。 他把魏向晚送到宫墙处才又转回。 王亦慧一直未睡在等着他,等见到他,看他衣摆袖子上沾着血,几乎要晕过去。 “没事的。”魏虑奇异的相信,“娘娘不会让我们有事的。” 亓肇知道宋云章死讯后有点愣,“你说什么?奉国将军魏虑潜入牢房把宋云章杀了?” “那时候只有他进去过,原本以为是受人所托去看望宋大人,毕竟是皇后亲哥哥,面子不能不给,谁能想到他走后牢头再进去宋大人就没了。” 宋含珠跪在无极宫外哭得肝肠寸断,“臣妾父亲犯了错自有陛下和朝廷法律论断,陛下要他的命,臣妾不会不服,但是父亲他死在牢里,死在私刑里臣妾不服。” 亓肇头疼。 这还有几日过年,怎么就不肯让他安生过年。 他想去问魏向晚,但是魏向晚见到他第一眼只是问,“陛下早知道宋云章绑架了我父亲,为何不告诉我?” 亓肇哑口无言。 “亲亲相隐,子报父仇。”魏向晚看着亓肇,“陛下和朝廷律法给不了我们兄妹想要的结果,我们就只能自己解决,有什么不对吗?” 亓肇继续哑口无言。 “陛下,我累了,需要休息,就不陪陛下了。”魏向晚说完转身,“过年期间,陛下就不要再来了。” 亓肇片刻后才委屈道,“我也没说魏虑的不是啊,怎么先气上了?” 第170章 疲累 最后宋云章成了在牢里畏罪自杀。 这其中没有魏虑的事。 不过亓肇为了安抚宋家,将本来要流放八百里的宋家子辈改为流放三百里。 他是想两全其美,但好像两边都不领情。宋含珠如今势弱,就是有不满不会说什么,长乐宫至今不欢迎陛下去,去就是皇后娘娘不方便。 她也是真有点病了,两处大仇得报,紧绷的情绪骤然放松,她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亓肇在年前晋柔妃为贵妃,年后补上封位仪式,让她在过年期间替皇后主持宫务,虽然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但是过年就是过年,得弄得热热闹闹才是辞旧迎新的好兆头。 柔妃每日会去长乐宫禀告,魏向晚躺在床上,“陛下既然让你去做,自然是相信你,不必事事来向本宫求应。” “娘娘是后宫之主,这是臣妾该做的。” “不是本宫要试探你,实在是精神不济,你若是有心,可以每天来看看本宫,但是不要说宫务,本宫听了头疼。”魏向晚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管宫务,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那臣妾每日来长乐宫同娘娘说两句话玩笑。”柔妃心里清楚,现在还看不清局势,还妄想和皇后分庭抗礼就是太天真了。 和皇后站在对立面没有好处,紧紧依附着他,尊敬她,可比傍着陛下可靠的多。 年算是稀松平常的过去了。 出了元宵,亓肇恢复健康上朝的时候,亓肇再一次感受到自己亲政后第一次上朝的感觉,虽然都是熟悉的人脸,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亲切,喜欢,激动。 第二天朝上就有人上书请陛下选秀,充盈后宫。 也比亲政后第一次上朝更快消散热情。 “朕遇此大劫,身体遭受损伤,爱卿不想着劝朕爱惜身体,修身养性,反而建议朕广开后宫?”亓肇问他,“爱卿是嫌朕死的不够早是吗?” 唬得人连忙跪下,磕头道不敢。 “朕想女人了自己会找,就不劳烦各位臣公关心朕的后宫,如果有人觉得不盯着朕晚上的生活就找不到事做,那就辞官,朕给出这么多俸禄,养些就会干太监事的官员,亏的慌。” 亓肇去长乐宫见魏向晚,先问杨沐青娘娘身体怎么样了? “就是疲惫,之前的劳累积在身体里没有得的及时休息,所以一朝发出来就有些严重。”杨沐青诚实说,“这病急不得,得慢慢调养。” 亓肇点头,元昭和定昭都在长乐宫陪着皇后,元昭年后又开始上课,定昭陪着的时间长。 太子还住在无极宫,不是没人提过让太子正位中宫,但是亓肇习惯了,太子也习惯了住无极宫,本来不能住长乐宫就委屈,如果还要和父皇分开,就太可怜了,他才是皇后亲生的孩子。 不过太子每天下课也会来长乐宫,魏向晚再提不起劲也会搂着他说一会话,过问他的所有事情。 对了,太子的伴读现在缺了一个,得补上。 亓肇心里盘算着事,再进去看魏向晚,脸上挂着笑,“今日可好些?” 魏向晚淡淡应道好了不少。 “好了就好。”亓肇道,“若不是照顾我,你也不会亏空这么多。” “宋云章的事我没同你说,只是不想横生枝节,你也知道,皇后是处在所有人眼中的位置,一点动静都能引起风雨,我也是不想让你陷入非议。” 亓肇解释,“我原本想的是让宋云章在流放途中意外死亡,这样既给你爹报了仇,也不会连累你。” 魏虑潜入大狱杀人,这事若不是陛下压着,若不是魏虑身上并未有职位,魏虑多少得进牢房受一番苦。 皇后也要跟着吃瓜落。 太子也不需要有这样狂悖鲁莽的舅父。 “为父报仇这种事,就算自己身死也不会后悔。”魏向晚轻声说。 “陛下,娘娘,容妃娘娘求见。” 亓肇望向魏向晚。 “不见。”魏向晚一口回绝,“杜贵妃死的时候,她就想把二皇子接回去养,后来宋家又出事,她是每日煎熬,都想着母子团聚。” “不去求陛下,反而来磨我,也不明说,期盼着我能解语花一般了解她苦楚,主动提出让二皇子跟回生母。” 魏向晚累了,她暂时不想面面俱到,不想体会到他人心思然后顺水推舟的成全。 在大牢里杀宋云章那一刻,魏向晚就顿悟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名声,她的仇人,对手都已经落败,她不用再为了达成目的演戏,以后,只要听从内心行事就可以了。 “二皇子跟回她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是生母。”亓肇在魏向晚的眼神里越说越小声,“当然,送出去的孩子没有要回去的道理,我既然让宋含珠留在宫里,自然不能无辜剥夺她的养母资格。” “这是陛下的私事,陛下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不用过问我。”我也不想管。 “你是我的妻子,这些妃嫔皇子女都归你管,你怎么管都行,我都听你的。” “小满。”魏向晚扬声道,“陛下有令,让二皇子归回生母养,你出去同容妃说,让她去朝晖殿接回二皇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亓肇讪讪。 两人对坐着有些尴尬,亓肇觉得在魏向晚这没有之前那种如沐春风的自在感觉,魏向晚态度冷硬,但是他心想,皇后是为了他累的身体病了,她全心全意为自己,自己却在她生父的事上有隐瞒迟疑,她有些委屈发发 脾气是应该的。 结果还不等摆膳的时间,就有坏消息传来。 容妃去朝晖殿接二皇子出了意外,二皇子摔花了脸,怕是会留疤。 “二皇子一个抱在怀里的孩子,怎么摔的?”亓肇震惊。 “就是收拾行李搬运时一个不注意,从床上摔下来。出了脸刮花,没有其他大碍,太医已经看过了。” 亓肇挥退人后问魏向晚,“你早知道会有这种意外,所以才不让二皇子回到生母身边。” “容妃把二皇子送出去是为了避祸。她自己没把握护住孩子,送出去接受庇护,可是不能等到别人没用了,她就兴高采烈把孩子接回去,她把人当什么了?她有什么本事可以去利用别人?”魏向晚看他,“宋家出事,宋含珠已经毫无牵挂,她怎么甘心会被一个她曾经看不上的女人轻视侮辱,容妃都能看她的笑话,她是定要做出反应。” 二皇子的脸伤了,和大位无缘。 容妃如愿以偿和儿子团聚,只是日后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疤,会不会后悔就不知道。 “甘蔗没有两头甜,做任何事都会有代价。” “那你为什么?”亓肇说罢哑口无言,如果不是他说的那句话,魏向晚是不同意容妃接回孩子。 “陛下做事应该成熟些,不该一味照自己的性子,顾头不顾腚。”魏向晚轻声说,“现在太后已经影响不了陛下,陛下再做错事,不能再怪在太后头上。” 因为和太后争权失败所以摆烂,因为说服不了臣子所以什么事都不管自己当个应声皇帝。 这些再不能利用,那 要怎么遮掩他的蠢笨愚直。 第171章 告状 亓肇有些闷闷不乐。 作为他的头号心腹,郑衡自然要上前陪笑逗趣,不能让陛下一个人生闷气。 “朕怎么觉得,皇后是在嫌朕笨呢?” 郑衡干笑,“那哪呢?娘娘再妥帖不过的人,怎么会这么想陛下,再说,陛下一点都不笨呐。” “她是妥帖,所以迁就朕,觉得朕笨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亓肇皱眉,“朕确实也挺笨的,在猎场惊鸿一瞥,再没见过就当是梦里人。” “其实朕发现她是皇后后想要讨好她来着,只是用的笨办法,皇后根本没有被朕哄好,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陛下是天下之主,天下所有人都要迁就陛下,娘娘迁就陛下也是应该的。” “不在意那是娘娘豁达。”郑衡想,豁达不好吗?难道陛下心里喜欢的是杜贵妃那样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类型。 “她迁就朕是把朕当君王,杜贵妃从前胡闹那是把朕当她的男人。”亓肇奇异的了解郑衡心里所想,他是个阉人,还是不懂男女之事。 “奴才觉得,每个人胡闹的事情不一样,像娘娘那样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人,让她不讲礼数胡乱发脾气以死相逼,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和谁都做不到。” “她现在就是不太开心。”亓肇想,见着孩子还有个笑脸,见到他,连弯弯嘴角都勉强。 “依娘娘的性子,这就是和陛下闹呢。”郑衡说,“陛下到底是想让娘娘有脾气还是没脾气?” “还是有些脾气好。”亓肇被郑衡说服,立即觉得魏向晚现在同他不冷不热的就是夫妻情趣。 “去召工部进来,朕想想,给皇后修个行宫,让她有地方出去散散心,心情好,身体自然就好了。” 倒春寒时气温骤降,宫里病死好几个低阶嫔妃,甚至有之前很得盛宠的易昭仪。 好好的姑娘,让一场风寒要了命,真是可惜。 只有知情人才知道,这些都是曾经在太后那拿过秘药,用在侍奉陛下时。 亓肇难得冷酷,一次性都病死,一口不留。 包括他曾经还有些喜欢的易昭仪。 易昭仪被魏向晚叫到无极宫后就一直被关在黑屋里,亓肇从昏迷到清醒,都不曾过问,关到年后,是郑衡想起来问陛下如何处理,亓肇才惊讶道,“她还在?” “谋害陛下用心不良,还要什么处置,一根白绫死了干净。” 易璐梅从最开始的担忧害怕到安慰自己等陛下召见她她就能解释,她是真的不知道参汤里有药,她身边的人都是太后的人,她也是受害者,她还在想陛下也许会相信她。 但是等到白绫后,她才凄然惨笑。 “陛下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就连皇后都知道我是被人利用,不曾迁怒于我,我伺候陛下那么些日夜,竟是连面呈辩解的情分都没有吗?” “易昭仪快上路,能多活了这些日子已经够了,陛下现在还没有说降你的位份,你要坚持说些陛下不喜欢的话,那就只能以庶人去死了。” 易璐梅没用白绫,拔下陛下赏赐的金钗戳进了自己的喉咙。 她恨,帝王之爱,后宫繁华,只是一场虚梦。 她用命做的梦。 易璐梅给自己安排了不同的死法,妄图借此在陛下留下不一样的踪影,但是太监回去只说一句易昭仪以伏法。 然后借春寒料峭之际,成了病死的一员。 这么一来,亓肇后宫确实没什么人,两位贵妃那他是不爱去的,宋含珠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也不在意亓肇宠爱了,但凡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大不了就是把她打入冷宫,她也不必再陷入身在高位却救不了家人的痛苦中。 她甚至把宋云章失败的事算在自己头上,觉得是自己没能生个孩子,才会让父亲铤而走险和太后合作,导致了如此结局。 她希望陛下处理她,真的,和家人同在一种处境,她才不会那么有愧疚感。 林贵妃自入宫后对亓肇就不太热情,成贵妃后见到亓肇更是一副臣子面圣的公事公办,亓肇不喜欢这种风格。 容妃自作自受导致二皇子面容受损,亓肇不太想见她。 余下就剩静妃了,静妃倒是善解人意,只是亓肇才多去了两次,静妃就有身孕,因为她膝下有三皇子,亓肇警醒,那之后就不太去了。 他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太子的地位。 兜兜转转,亓肇还是去长乐宫坐冷板凳。 朝臣觉得陛下后宫空虚,但是亓肇才发的脾气,他们不敢当面提,就去找平王,希望他劝陛下选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陛下如今的孩子不算少了。”五个女儿,三个儿子,现在静妃又有身孕,怎么都不能算人丁单薄。 “先帝可有八个皇子,最后只剩下最小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在世。”来人劝道,“天家又不是养不起,自然是多多益善。” 也有人去找魏虑,让他劝皇后主动给陛下选秀。 魏虑呸的一声,“娘娘现在身体还虚着呢,在长乐宫养着不能见风,你想给陛下当妃子想疯了你自己找陛下毛遂自荐,别打娘娘的主意。” 来人被呸得灰头土脸,只能骂魏虑不识趣。 “给夫君纳妾本就是大妇职责所在,陛下如今后宫空虚,娘娘却置之不理,谁知道是真贤惠还是假贤惠。” 气的魏虑回家就准备去青楼买几个颜色好的姑娘,送到那些人家里去,喜欢纳妾是,让你纳个够。 还是王亦慧劝住他,“这事既然是陛下主动提出不想,不如让陛下去解决,不然郎君出面解决这些事,名不正言不顺的,旁人还道是娘娘的主意。” 魏虑觉得有道理,立即进宫跟亓肇告状,他记了小本本,“这些都是在为陛下选秀而奔走的人,我觉得他们辛苦,特意来向陛下为他们邀功。” “这话说得,不太像是你说的话?”亓肇笑,他还挺喜欢魏虑的,果然和一眼就看透的人相处格外的轻松愉悦。 “他们着急陛下睡谁,其实不关我的事,但是他们不该说是娘娘的错,娘娘不是故意不给陛下选妃,娘娘现在病着呢。”魏虑心疼,“不然陛下还是主动选妃从了他们的意,省的他们老是琢磨。” “我都担心他们要上书弹劾娘娘不作为了。” “娘娘侍奉陛下,养育太子,她劳心劳力把自己都累病了,还要受这样的指控,简直就是冤枉。” “说这么多,生怕朕不处理?”亓肇笑,他把名单扔给郑衡,“送去吏部,就说这上面的人一个不留,全部革职回家。” “就这么革职,会不会不太好啊?”魏虑先是一喜,大概觉得笑容太碍眼,他就装模作样劝说道,“都是朝廷栋梁,不至于。” “朝廷栋梁就关心朕的后宫?”亓肇笑,“朕那么关心敬相,朕也没往他家后院塞女人啊,一个男人自己睡不睡女人都要别人来安排,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意思。” “陛下明鉴。”魏虑竖大拇指,“这些人都不是好人,指望着裙带关系在陛下面前得脸呢。,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佞臣。” 因为妹妹是皇后才有资格出现在陛下面前并且才告了人黑状导致人被革职的真佞臣魏虑如是说。 “你也别在意这些事了。”亓肇给魏虑找个活,“朕给皇后修了个行宫,怕别人装饰的不讨娘娘喜欢,你去帮着装修,务必保证娘娘第一眼见了就心情愉悦。” “钱,物直接从朕内库出,你只管写单子来要。” 第172章 小片段 小满见魏向晚懒懒的提不起精神,也不爱出门。 就劝她去庆寿宫走走。 魏向晚想只要太后一天不死,场面功夫还是要做,于是穿戴好去庆寿宫。 不过两三个月,太后已经衰老到面目全非,满头白发,目光呆滞,瞧见魏向晚来才打起精神,“你来看哀家的笑话?” “儿臣来给母后请安。”魏向晚问宫人太后日常吃用,“切不可怠慢。” 太后冷笑,“成王败寇,你如今大可以来笑话哀家。” “我不笑话你,我只是为你惋惜。”魏向晚叹气,“如果你好生教导女儿,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陛下仁慈心软,非亲子能是这样的性格,那是天大的运气。” “如果哀家没有选你当皇后,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看,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因果。”魏向晚浅笑,“如果不是亓令月害了妙珍,我不会想办法进宫,我和陛下的缘分早就被宋云章斩断了。” “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死就死了。” “母后进宫时娘家官职如何?恐怕还没有孔家书香门第,官宦世家。” “母后有了运道做人上人,却不把人当人,这运气迟早会还给老天。” “那你以为你的运道能到哪?”太后嗤笑,“你手上就没有人命?” “你把人当人,怎么低阶嫔妃不能同你一样享受皇后待遇。” “母后和我胡搅蛮缠有什么用,结局已经是这样。”魏向晚悲悯看向她,“至少我的孩子,我不会教他们往死路上走。” “贱人,你不得好死。” 太后扑过来要打魏向晚,被人架住,魏向晚微微弯腰,告辞。 回去的路上小满观察魏向晚的神色,“太后娘娘好像一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但凡会反省,亓令月不会是这个样子。” “亓令月固然刁蛮,任性,为所欲为,如果太后在察觉到她这种行为后就提醒警告,至少她会收敛,而不是无论做什么坏事都有人托底,才会越来越嚣张跋扈,最后陷入死局。” “子不教,父母之过,怨天尤人也是她的错。” 亓肇再来的时候,魏向晚就问他去看过太后了吗?“太后名义上是闭宫祈福,虽然不见外人,但是陛下还是要时不时过去探问两句,这样旁人才没话说。” “过去就是咒骂,以前是没办法,现在为什么还要过去找骂。”亓肇不太想去。 “陛下只要去庆寿宫,有这个行为就可以了,不是一定要见到太后。”魏向晚轻笑,“陛下自己去,总比御史催着去要好。” “那也是。”亓肇看她,“你今日去了?” 魏向晚点头。 “她骂你了吗?” 魏向晚继续点头。 “那你以后也别进去了,就在门口晃悠一圈就行。” “她骂我一点都不难受。”魏向晚俏皮,“反正又不是我死了女儿。” “亓令月真是。”亓肇深呼吸,“她死了以后感觉后宫的空气都清新了。” “你还让她葬在皇陵,我都不太想和她葬在一个地方。” “只是说她可以葬在太后身边,没有说一定葬在皇陵啊。”魏向晚笑,“太后现在还不知道葬在哪呢。” 亓肇恍然大悟。 虽然陵墓都是生前修的,但是太后现在还没选择好自己的陵寝,先帝陵寝旁边的位置不多,她看不上,想要挑个大的。 正好了,想和女儿葬在一起就和先帝分开葬,想和先帝葬在一起,女儿就只能胡乱葬了,她又没有后人,以后还有没人祭祀就纯看运气。 太后那么心疼女儿,应该会做出选择。 亓肇还想给他亲娘挪一挪位置。 六月,翻修的西山行宫落成,亓肇带皇后太子,及五位公主前往西山行宫避暑。 其余妃嫔都留在宫内,等到了行宫,元昭负责照顾妹妹们,太子有全套的班底,也不用亓肇或是魏向晚招呼,他们两人玩自己的就好。 西山行宫是亓肇祖父在时建的,占地面积广,行宫里有山有湖,有各地特殊住宅,除了皇帝住所外,外圈还有一圈建筑可以分给臣子住,先帝不喜豪奢享受,行宫荒废了些时日。 工部突然来检修房子,留守行宫的人知道陛下会来,立即铆足了马力干活,想要表现自己能升迁到宫里去,不用在这做冷板凳。 太子看舆图时就看中了圆圆的土楼,他的老师和伴读都是跟着一起来的,全部住进土楼里还有空余。 太子在楼里跑圈,这也太有意思了。 元昭想着自己要管这么多妹妹,不敢让她们分开住,征得亓肇同意后,她们住进万寿殿,这是行宫里最大的宫殿,一般都是陛下或者皇后选择居住。 但是魏向晚选了湖面的听荷小筑,亓肇想和皇后在一起,正好把宫殿让给女儿们住,他可以正大光明去和皇后挤一挤。 到了新的环境,魏向晚心情舒畅了一些,何况六月的西山行宫极美,波光粼粼,郁郁葱葱,花团锦簇。 摆设景致样样精心,让她欢喜。 亓肇还说你哥哥反正没事,“让他带着老婆孩子也到西山行宫来,白日里还能陪你玩乐。” “或者你想找谁玩都行。” 只要你心情好。 “谢谢陛下。”魏向晚道,“陛下没空陪我的时候,我会找别人来玩的。” “你要我陪的话,我当然一直有时间。”亓肇见魏向晚愿意接受他立即说,“我是特意来陪你玩的,你看我谁都没带。” “陛下的心我知晓了。”魏向晚道,“过去的事我们就翻篇不提了。” 第173章 夫妻谈心 亓肇让人在行宫假装民户商人,弄出一条热闹的庙会街,街上无论卖什么都原样的弄一个。 不怎么出宫的太子和公主们玩得不亦乐乎。 太子伴读和公主伴读加起来有一群不少的人,呼朋唤友,玩闹追逐,颇有些乐不思蜀。 魏向晚还好,毕竟是大人,不像小孩,对造的假景也能完全投入。 她不拘束宫人,让她们去玩乐,她则寻个高处坐着,看着湖景就让她宁静快乐。 亓肇躲在暗处观察,对郑衡抱怨,“你这个主意没用,娘娘看着不太喜欢。” “陛下看太子和公主们玩的多快乐啊,他们快乐,娘娘就快乐。”郑衡找补道。 “她自己不能快乐吗?非得看孩子快乐她才快乐?”亓肇生气后又表示理解,“娘娘太难讨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再想想,看有没有好方法?” “陛下想对娘娘好,娘娘知道陛下这份心,肯定会开心的。”郑衡委婉表示你要讨好你老婆不该你自己想吗?光靠别人想怎么行。 “朕在娘娘面前本就不聪明,难道还要再自曝其短?”亓肇不要面子的。 “行宫那么多宫殿,娘娘都默许陛下同娘娘睡在一处,娘娘的心是软和的,陛下何必这么小心。” 说到睡到一处又有另外的问题。 亓肇自己身体是恢复的差不多,可以饱暖思,但是他觉得魏向晚身体不好,或者是心情不好,担心自己求欢会被拒绝,连住在一起都不行。即使躺在一张床上,他愣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摸摸小手都不敢。 郑衡说服不了陛下,只能曲线救国,私底下去找了皇后的宫人,希望转告皇后,由皇后来结束陛下患得患失的状态。 魏向晚对亓肇的想法也是意外的,杀了宋云章后她是没有管理的状态,完全遵从本心,冷漠,犀利,厌烦,不耐。 她不需要可爱,也不需要陛下来爱她。 没想到陛下没有被她的冷漠吓跑,反而是积极主动靠近。 他喜欢这样的吗? 夜里亓肇先躺在床上,他侧头看魏向晚在梳妆。 魏向晚自然是极好看的。 在烛光下更添朦胧美。 亓肇不自在的支起腿,想掩盖身体的变化,真是久旷,看两眼都受不了。 魏向晚裹着香风进到床铺,没有安静在自己位置上躺好,而是钻进了亓肇的怀里,拉过他的手,覆盖自己的肩膀,她趴在亓肇的怀里,正好贴在他心口上。 放在魏向晚背上的手顺势摸了两下,亓肇有些惊喜来的太突然。 “我不高兴对陛下那么重要吗?值得陛下想这么多花样来哄我开心?”魏向晚问。 “那当然了。”亓肇不假思索,“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连让你开心都做不到,岂不是枉为人夫。” “陛下就不觉得我变了?”魏向晚低低问道,比起刚入宫时的解语花,现在的她可和善解人意扯不上关系。 “样子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的好看。”亓肇立即回道, 魏向晚抬眼看他,亓肇才反应过来魏向晚问得不是那个意思,他干笑两声,“为人处世也没有变,现在头上没有太后压着,你心里痛快,放松算不上变化。” “我和亓令月有仇,特意进宫来报仇的。”魏向晚继续问,“他们这么说,你就不觉得我心机深沉,动机不纯。” “我也和亓令月有仇,我还想报仇呢,结果还得靠你才行。”亓肇哈哈两声,“你可是太后亲自选的中宫皇后,起先我还担心你和太后是一伙的,现在你和我是一伙的,管别人怎么说呢。” 魏向晚脸上有些笑容。 亓肇见她笑了,察觉到和好的讯息,立即得寸进尺的上前亲她。 魏向晚偏过头由着他啄吻脖子,“朝臣说我精明厉害,陛下也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亓肇在她耳侧说,“其实我最开始昏迷的时候,对外界还是有些模糊感应,你护着我的那些话,我都听在耳里。” “别的女人或许能带给我欢愉,而你带给我的安全感是无人可比拟的。” “我一点都不在意你精明,强势,就算有朝一日你说你要后宫干政,我也会欣然应允,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对我和太子不利的事。” 魏向晚心里感动,笑着扯亓肇的耳朵,“陛下用两句好话就想让我替陛下做牛做马呢。” “好娘娘,现在就先当回马,让我好好骑一骑。” “不许说。”魏向晚被亓肇的荤话弄得脸红。 亓肇停下动作,认真看着魏向晚,“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折辱你,是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 魏向晚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亓肇,“我不习惯。” 不习惯不是喜欢,听多就习惯,习惯就喜欢。 亓肇又俯身下去亲吻她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可爱?” 骑手驰骋大半夜,把马累的够呛。 身体的劳累让心不会东想西想,魏向晚想,她入宫前立誓要解决三件事,找出父亲的下落,替妙珍报仇,生下太子。 现在任务完成了,她也不能完成任务就出宫去。 她年轻时设想过生活的可能,左右不过是相夫教子,当家主母,现在就是在一个更大的地方当主母。 没有区别。 她自进宫起就给亓肇灌输的她们才是一体的思想,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只要她们的利益一直保持一致,那队友关系会超越男女,即使有一天她年老色衰,亓肇也不会放开她。 她们的利益唯一可能会相悖的地方就是太子。 亓肇爱太子,为了维护太子优势甚至主动选择不生孩子,他若有一天和太子站在对立面,那肯定是老糊涂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魏向晚一定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亓肇对她是真心,魏向晚为了他这份真心愿意为他操劳,士为知己者死,心甘情愿。 但亓肇要魏向晚百分百的真心,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魏向晚的真心早就给过越水池边的陛下,而事实早就告诉她真心无用。 第174章 新年快乐 魏向晚少女时期其实很活泼爱玩。 想也知道,家里祖母爱护,父兄纵容,家财万贯,除了学习外,每日操心的只有玩乐。 在行宫里,魏向晚恢复了精力,开始带着女儿们玩她年轻时玩过的游戏。 骰子、叶子牌、双陆,蹴鞠、打马球、秋千,这些并不是公主课程里的内容,魏向晚带她们玩的开心。 她是个中高手,即使是亓肇下场也赢不过他。 亓肇去找魏虑,问他魏向晚还擅长玩什么,他先事先练一下,免得在儿女面前总是输,有点没面子。 魏虑认真思考一会,“娘娘什么都玩得挺好的,就是一个新游戏,她在旁边看一会,就能玩得有模有样。” “我记得我十岁过年的时候被年长的亲戚带过去赌钱输了,回家不敢告诉爹,只告诉娘娘,第二天娘娘带我就去赢回来了。”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表现过会赌钱,没想到那么厉害。” 魏虑一脸骄傲,不怪他特别疼 妹妹,从小到大,妹妹就护着他许多。他虽然不算聪明,但是人身上隐藏的恶意他能感受到,在这种情况下,聪明的妹妹就是他的骄傲。 你觉得我笨,觉得我没出息,那又怎么样,我有这么聪明的妹妹,你们有吗? “朕看她一些动起来的游戏也玩的厉害,秋千都要荡到天上去了。”亓肇第一次看心都差点吓跳出来,等魏向晚下来,他就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去荡。 他不想说,魏向晚衣袂飘飘在秋千上真的很像一只蝴蝶,亓肇怕她飞走,再也不回来。 “祖母关心我们的身体,自小就请了武师傅教我们打拳强身,娘娘的射箭也是很稳的,只是骑在马背上后准头就不太好,我和娘娘从小风寒感冒都很少。” 魏虑嘴快说完后,和亓肇面面相觑,这才想起魏向晚很长一段时间的身体不适。 魏虑立即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宫后劳心劳力又动得少,娘娘身体大不如从前,我瞧见娘娘憔悴的样子真是心疼。” “希望在行宫玩得开心,能让她身体好一点。”亓肇心想,以后还是要陪她多动动,没道理在魏家养的好好的,进宫反而病恹恹的。 皇宫是天下龙兴之地,只会越养越好。 但是不等亓肇苦练牌技,魏向晚玩了天就放下了,“这些只是小道,会玩就行了。” 她开始带公主们结诗社,乘着小舟去荷塘画画,在挂着铃铛的廊下同她们一起研习茶艺,磨香合香。 元昭和柔昭已经开始学乐器,元昭学的琴,柔昭第一次学琴就刮了指甲,痛的她说再也不学,最后选的萧。 余下公主们还没开始学习乐器。 魏向晚精通的是琵琶,她的陪嫁里就有她的琵琶,她坐在湖心亭里半抱琵琶尤遮面,弦音阵阵落玉盘。 公主们围坐在她身侧都听的入迷。 魏向晚弹完后抱着琵琶笑,“这些也是消遣,喜欢就学,你们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不用为生计操劳,不用担心前程,不用受夹板气,这一生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母后,我可以学琵琶吗?”丽昭弱弱问道。 “当然可以。”魏向晚笑,她知道丽昭想要学琵琶,一半是可能自己喜欢,另一半也是想讨好她。 什么才是幸福的女人呢? 即使贵为公主,也有需要讨好的人。 贵为陛下,之前还不是要看太后的脸色,就比如现在,被明令禁止不让出现在母女们的小宴上,他就找艘船在湖中间飘着,拿望远镜看这边。 “你们自己去玩,母后好不容易有兴致,也不好找别人,辛苦你们陪母后玩了。”魏向晚笑着让元昭带她们去玩。 定昭有些不想走。 元昭低声哄着。 定昭也看见湖中间飘着的画舫,噘着嘴小声抱怨,“太子说的没错,父皇就是个黏人精。” 魏向晚走到岸边,画舫靠近,接了魏向晚进去,魏向晚走到亓肇身边,“避嫌现在竟是一刻也离不得人。” “谁让娘娘冷落我那么久,好不容易给我好脸色了,我当然得跟着紧些。”亓肇有些吃味,“娘娘会谈琵琶,我还不知道呢。” 魏向晚知道他会这么说,琵琶都带上来了。 “陛下好生坐着,妾身献丑了。” 魏向晚在亓肇面前弹的一曲云想花容,亓肇静静听着,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琵琶声。 魏向晚弹完,见亓肇没反应,“我说献丑是自谦,陛下怎么没点反应,难道觉得我弹的不如乐工?” “弹的好极了,我是听入迷了。”亓肇立即说,他伸手让魏向晚坐到他身边来,“你以后多给我弹,我喜欢听,爱听。” “只怕日后宫里会弹琵琶的人不计其数,陛下听多了厌了倦了就不爱听了。” “那我下旨,后宫嫔妃不准弹琵琶,尤其不准在我面前弹琵琶,我以后只听你谈的。”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给陛下解闷逗乐,如果有其他人弹琵琶让陛下乐而忘忧,也是我的幸事。” “能让我乐而忘忧的是你,不是琵琶。”亓肇认真解释。 魏向晚看着他的眼睛,“不得了了,陛下如今说话一套套的,我招架不住了。” “句句都是肺腑。”亓肇有些委屈,怎么不信呢。 “我信。”魏向晚笑,至少你现在说的是真心的。魏向晚攀附他的脖子,趴在他怀里,“ 希望我能让陛下欢喜的时日长一些。” “你这么聪明,只要你想,就能一直让我欢喜。”亓肇低声道,人有时候也是贱,皇后事事顺从他时,他觉得没什么,皇后受些委屈也没什么,一国之母嘛,识大体都是应该的。 但是因为宋云章的事魏向晚无声的反抗后,亓肇明白了,皇后不是一直是他眼前的样子,她也有自己的脾气,她可以顾大局识大体温柔体贴,如沐春风,也可以尖酸刻薄阴阳怪气,她有太子。 除非他要废了她,否则他去不去,她根本没所谓。 就是这样,亓肇反而紧张起来,他想对皇后好,想要皇后心里有他,想要皇后一直对他好,他不想看皇后的冷脸。 后宫没人敢给他冷脸。 皇后不仅敢,还会在冷漠的时候让他走远点。 他不走。 第175章 养子 魏向晚和亓肇在行宫做一对平常恩爱的夫妻,同起同卧,共进共出。 一直待到八月十四,才依依不舍的回宫过中秋。 不过分离三月,再见到后宫以及后宫里里的人,魏向晚觉得都有些陌生的新鲜,尤其是静妃,六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她颇为惊讶道,“你这肚子有些大了,太医看了吗?是正常的吗?” “太医说有可能是双胎。”静妃脸上有勉强的笑容,孕育双胎本就辛苦,又担心双胎生下来后怎么安排,实在难以开颜。 “双生子是大福气,怎么还愁眉苦脸不高兴呢?”魏向晚笑,“不管是双男,双女,亦或是上吉的龙凤胎,都是喜事。” “应该早些告诉本宫和陛下的。” “娘娘。”静妃突然提出,“如果是双女,臣妾就都留下,双男,亦或是龙凤胎,臣妾都愿意送出一位皇子认后宫姐妹为养母。” 魏向晚微微一愣,“你是担心三皇子吗?” “我与肖嫔虽为姐妹,却是在宫里才见过面说过话,按说姐妹情谊是没有的,但是做人得讲良心,臣妾此身荣耀是站在肖嫔尸首上获得,臣妾不愿意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让三皇子流离失所。” “臣妾同他血脉相连,是真心想要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 “你有这样的想法,本宫很欣慰,三皇子有你这样的养母,本宫和陛下都会放心,至于你自己的孩子,等落地时再说,陛下心软,不一定会再让人母子分离。” 之前是特殊情况,现在没有特殊情况,就应该是各养各的孩子。 再说谁有资格养静妃的孩子? 宋贵妃不行,容妃,自然也不行。 林贵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只是她爱女如珍宝,只怕也没有意愿养另外一个孩子。 柔昭回宫自然要到母妃那好好亲热,搂着母亲不撒手,行宫是好玩,但是母妃不在,还是很寂寞啊。 “我早就想回来了,想母妃。” “母妃在这又不会跑,你好生孝敬父皇母后,好好和姐妹们学习玩耍,母妃就高兴了。”林芝许久不见女儿也想念,摸着她的头发不住的看,“母妃遣人给你送点心玩具,你都收到了吗?” 柔昭点头。 担心母后听了会嫉妒不喜,柔昭没有说父皇和母后形影不离的模样,只说在行宫学了什么,玩了什么,“小四黏母后,大姐姐心里不高兴呢。” “小三对母后也多有小意奉承,就不见大姐姐不高兴。” “三公主又没住在皇后宫里,她讨好皇后大概是丽昭仪的意思,想要讨得皇后欢心,好让皇后记着她,有她种种好处。”林芝给女儿分析,“但是四公主现在住在长乐宫里,以后就同大公主一样,都是抚育中宫的公主,大公主自然会嫉妒不喜。” “大姐姐是嫡长公主,小三生母只是一个昭仪,养母虽然是贵妃,但是也不怎么管教她,弄得她一身毛病,大姐姐怎么会吃她的醋呀?”柔昭不明白。 “大公主是嫡长,可是她的母后已经不在了,她除了名头比你们响亮些,别的也。”林芝摇头,听柔昭说元昭心里是把皇后当母亲的。 只是到底不是亲生母亲。 元昭对皇后越孺慕,在知道皇后对所有公主都大差不离,对她和小四是同等亲近时就会越难受。 孩子对父母也有占有欲,要不然兄弟姐妹间怎么有争宠这回事。 皇后对元昭好,对定昭好,因为她是个好人,说句话的事她顺手就做了,但肯定不会像亲生的那样牵挂惦记,谋划教育。 就看她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魏向晚从来都是给元昭脸面的,处处维护大公主的地位,不管在哪,大公主说话是好使的。 元昭需要这份肯定。 饶青云给了她身份,是魏向晚帮她撑起这个架子。 定昭就不在乎这些,她就是喜欢魏向晚,想和魏向晚在一起,魏向晚处理宫务,她就在一旁安静的画画, 亓肇不来的日子,她就会偷偷摸摸带着枕头去找魏向晚,穿着睡衣站在床前,也不说话,就拿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魏向晚。 魏向晚就会心软,让她上床来。 “你可真像你父皇,都是粘人精。”魏向晚笑道,“这张床,你大姐姐和太子都没你睡的多。” “母后喜欢我来。”定昭肯定说,“我香香的,睡觉乖乖的,我就是母后的汤婆子,母后搂着我睡的安稳。” “看来最近学了些东西,嘴皮子都变溜了。” “是我喜欢母后。”定昭搂抱着她说,“母后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又热热的,抱着好舒服。” “母后就是母亲。” 这是一个从出生就很少感知到母爱的可怜孩子,从小刺猬一样养成现在乖顺的模样,不怪魏向晚怜爱她。 而且定昭从来在魏向晚面前只说大姐姐好,魏向晚也就压根没想到元昭会嫉妒定昭。 静妃生下龙凤胎后,亓肇赏了不少东西,也没说把静妃生的孩子抱给别人去养。他只是很认真的对静妃说,“好生养三皇子,你的孩子都会陪着你。” “如果你厚此薄彼,慢待他,那么朕保证,一个孩子都不会属于你。” 静妃心里是把三皇子当自己孩子,但是亓肇特意这么指明,她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好在她本就心胸宽广,看着悠车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也把自己哄好了。 现在她名下有三个孩子,有皇子有公主,已经是后宫第一人,那就偷着乐。 翻年开春,朝上再次旧事重提,希望陛下广开后宫。 亓肇自然是驳回。 民间开始有皇后善妒专宠的传闻。 第176章 亲力亲为 王亦慧火急火燎进宫,想知道魏向晚对传言的应对。 没想到魏向晚根本不以为意,还有心情让四公主来见见舅母。 王亦慧压下心里焦急,笑着给四公主一对手镯让她拿着玩,等定昭下去后,王亦慧才问,“大公主那娘娘从未这么介绍过。” “饶家舍不得公主,我也不欲同他们争。赵家跟着宋家马首是瞻,宋家落魄,他们更惨,赵昭仪早就舍下这个女儿,如今也没脸面来争,正好四儿喜欢亲近我,这才算是白得一个女儿。” 她可不想精心养大一个女儿,全便宜了别人。饶家想要公主下嫁,她是不愿意的,但是她有什么立场反驳,元昭现在是亲近她,等她大了,夹在生母和继母之间,她该如何自处? 魏向晚也不想在她的人生大事上与她起争执。 所以从来只放了一半心,只是养在她跟前的姑娘,不是她的女儿。 这对元昭不公平,但是魏向晚不想去赌人心。 “娘娘这么喜欢小姑娘,怎么没打算再生一个。”皇后生太子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没动静。 “我有太子就够了。”魏向晚笑道,“都不提生孩子是鬼门关,太耽误事了。”怀孕生子是漫长的一段过程,早前太后还当势,她疲于应付下根本没有精力去生第二个孩子。 现在太后没当势了,魏向晚又觉得她和陛下感情甚笃,太子健康伶俐,一切尽在掌握,只要稳定保持就行,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再多一个孩子是好,也有可能是无法挽回的深渊。 “我懂。”王亦慧深有体会,她嫁到魏家时,满家里就她夫妻二人,不用别人催,她自己心里就有开枝散叶的紧迫感。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后她才能停下缓口气。 执掌中馈,人情往来,偌大的家财也要管理,她常觉得时间不够用,哪里还有时间去怀孕生子。 一开始她初嫁,别人都知道魏家的情形,就是偶有失礼别人也能理解,但是现在随着皇后太子地位稳固,魏家地位突出,众人之前,那是一点错都不能有。 “郎君总缠着想要个闺女,我说这哪说的准,万一又是个儿子呢。”王亦慧是用这个理由搪塞,她虽然没明说,但是并不反对魏虑纳妾生女,但是不知道魏虑怎么想的,他始终没有纳妾。 王亦慧是个贤惠人,但只要郎君不提,她也不想主动给郎君纳妾。 “祖母可怜我娘去的早,就和我爹说,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不是一条心,她不愿意再有别的庶子庶女来分薄我们兄妹二人的东西,我爹要生可以,只能给他自己能使用的,魏家祖产以及祖母的嫁妆,都是我们兄妹二人的。” 魏向晚笑,“哥哥自己是受益者,自然不会弄出些庶子来让嫂嫂为难。” “祖母把郎君教育的很好,我真遗憾,没能亲自服侍她老人家,聆听她的教诲。”旁人都道她嫁了一个草包纨绔,谁知道她日子过的这么潇洒如意。 便是草包纨绔,也是懂礼讲规矩的,她娘最开始两年还念叨父亲胡乱许下她的婚事,之后就不再说了,对女婿同儿子是一样好。 “若不是嫂嫂娘家把嫂嫂养的这么好,祖母也不会挟恩让王大人定下亲事,你们虽未见面,却互相明白为人,敬重品行,这是上天注定要成为一家人呢。” 魏向晚这话说得王亦慧心里很是舒坦,她甚至替魏向晚把传言反驳了,“是陛下不想纳妃,又不是娘娘拦着不许。” “为这责怪娘娘的人,好没道理,娘娘公正严明,赏罚分明,满宫就没一个人说娘娘不好,娘娘内得圣心,外得人心,现在后宫也有的是妃嫔,有的是皇子皇女,真不知道他们操的是哪门子心。” 魏向晚笑,“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是管不了的,从前传的贤明声,实际过的怎么样谁在乎?” “现在我也不在乎了,我日子过得舒坦,担几句骂名算什么。” “人人称我嫉妒,人人要羡慕我呢。” 不过朝中大臣反应这么激烈,魏向晚也有意缓和一下,毕竟太子以后也要入朝的,太子的娘把朝臣都得罪完了,太子也没好处。 她下旨要放一批宫女出宫,同时小选宫女进宫。 不能大选,小选也行,总之是为了给后宫输送新鲜人,给朝廷民间输送新鲜裙带。 朝臣们就不能抓着这件事不放。 亓肇不管这些,他还想着再建一个温泉行宫,冬天能过去住两个月,都说温泉对妇人皮肤好,而且温泉水热就能有新鲜瓜果,娘娘肯定欢喜。 容妃的孩子虽然失而复还,但是每每看到孩子脸上的疤她就心痛落泪,为什么人人都要欺负她。 杜贵妃如此,宋贵妃亦如此。 她只是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谁不想过好日子。 二皇子在朝晖殿受伤,陛下并无发话,那之后更是从未召见过她,容妃明白,这是陛下厌弃了自己。 她曾经以为二皇子跟着她,总比跟着有个谋逆爹的贵妃强,现在看,也强不到哪去。 长乐宫她进不去。 送到公主所的物件也原样的送回来,大公主说得客气,有劳容母妃惦记,只是她已经大了,不玩这些,容母妃可以留着给二皇子玩。 她讨好大公主讨好皇后踏上的青云梯也已经斩断。 容妃心灰意冷,她以为杜贵妃死了她就有好日子过了,但是没有,她这一辈子没有指望,二皇子也没有指望。 在腊八大宴上,容妃喝了一壶酒,笑盈盈上前说要敬宋贵妃酒,在宋含珠仰头喝酒时,容妃拔下头上金钗狠狠插进宋含珠脸上再狠狠一划。 宋含珠立即发出惨叫。 “你划了二皇子的脸,就划你的脸来赔。” 谁都想不到一向鹌鹑般温顺的容妃会做出这样疯狂之举,亓肇大怒,去年腊八出事,今年腊八又出事,给他玩对称吗? “来人,把容妃给朕拿下。” 容妃痴痴看向陛下,“二皇子也是你的儿子啊,为什么他的脸被人划了,落下印记,你不管不问。” “既然你这个做爹的不管不问,我这个当娘的为孩子讨个公道有什么错?” 容妃喊得青筋绷起,“只有你心里的女人才是人,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多女人进宫?又为什么要让她们生下你的孩子?” “人命如草芥,至尊至贵的皇家子孙也是这般吗?” 魏向晚让人把容妃带下去,宋贵妃也下去让人疗伤,宴已至此,也无好聚,都散了。 亓肇兀自忿忿,魏向晚处理完残局后才去安抚他,“二皇子伤了脸这是一辈子的事,不怪容妃。” “那怪朕?”亓肇反问,“宋含珠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我保下她的位置她的命,然后在这种事上惩罚她吗?” “她根本就不怕,为什么?” “因为她爹是被人动私刑杀的,但是被我大事化无了,这是我欠她的,她知道所以她有恃无恐。” 气氛有一阵静默。 魏向晚坐过去,“怪我好了,陛下别生气了。” 亓肇说完也觉得失言,这件事他主张解决了,皇后为这事怄气他也哄了好一阵子,怎么就这么说出口,显得他还没过去这事。 但是魏向晚没有翻脸,反而软软靠过来说是他错了。 亓肇心软,“二皇子的事容妃就没责任吗?一出生就忙着给二皇子找养母,现在养母出事她就要急着把孩子玩回要,她要不急,二皇子能有这样的祸事吗?” “反正这仇是容妃自己结的自己报的,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年,差不多就得了。”魏向晚靠着他说,“宋贵妃那脸上的疤是留定的,但是得看住了,她要再去杀容妃,那后宫真是乱套了,大家只管亲力亲为,后宫规则视为无物。” “都听你的。”亓肇感叹,“我的后宫里怎么都是些疯子。” “就这,朝臣还总吵着要我广开后宫纳妃,我敢纳吗?胆都给她们吓没了。” 第177章 虚空索敌 容妃在腊八宫宴上划伤宋贵妃的脸。 翌日朝上上书弹劾的却是皇后,说是皇后治宫不严,所以才接连发生二皇子受伤,容妃报仇的事。 如果皇后一开始就管理好,就不会有这一切的祸事。 亓肇嗯的一声,“朝晖殿来报二皇子受伤的时候,朕就在长乐宫,也是朕处置的,当时说是意外,朕就处置了朝晖殿几个宫人,有什么不妥吗?” “若真是意外这么简单,容妃娘娘心里为何有怨愤,以至于当众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那人还是咬死皇后不说,“二皇子脸受伤,皇后娘娘查都不查就直接断了意外,这让容妃如何心服。” “那你的意思是二皇子的脸是宋贵妃故意为之?” “微臣没有这么说,但是皇后娘娘不该如此草率解决,如果她有深入调查,再细心安抚容妃,定不会有昨日的祸事。” “皇后那阵子病着呢。” “是真病,还是借病推脱?”那人不依不饶,“皇后在后宫病着,到了行宫就生龙活虎,听闻马球锤丸玩得不亦乐乎。” “放肆。”亓肇拍桌,“朕就是因为皇后久病不好,所以才带她去行宫疗养,她在行宫身体大好,有心情玩乐,真是朕所期盼的,那依你所见,皇后得了病就不能好,就非得病恹恹窝在后宫里等死吗?” 那人跪下。 “微臣并不是期望皇后凤体欠安,只是皇后乃是后宫之主,她若立身不正,则后宫多生冤崇。” “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她真的把所有皇子皇女都视如己出了吗?” “皇后对皇子公主如何,朕都看在眼里,朕可以说一句,皇后对得起国母之名,朕平生再未见过如她一般仁慈宽厚的人。” “娘娘对公主好,臣不否认,因为公主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但是皇子就不一样,二皇子因意外伤了脸,这里面真的没有皇后暗自纵容吗?” 亓肇冷笑,“太子是嫡长子,谁能动摇太子的地位?” “你说皇后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故意纵容二皇子受伤,那是看轻了她,也看轻了朕。” 那人紧紧伏在地上,“纵使微臣有对娘娘误解之处,但是娘娘前后判若两人并不是微臣虚构。” “为何太后娘娘在时,皇后娘娘多有美名,后宫安稳,没有恶性事件,太后避宫不出,皇后就像换了个人,后宫事故频出。” “陛下如今信任娘娘,竟是连娘娘半点错都听不得,然一味的信任爱重并不是好事,宠生娇,还望陛下警醒。” 亓肇当场就将那人官职薅了个干净,并给出永不录用之语。 “真是无事生非。” 亓肇并不想告诉魏向晚前朝这些糟心事,但是魏向晚也知道了,她笑着哄亓肇,“陛下知道他是无事生非,何必如此动气?” “你做的桩桩件件的好,他们都看不到,旁人的错处,他们按在你名头上倒是痛快。”亓肇就不明白,为什么和皇后过不去。 “那陛下明日上朝,会有更多的人说我不好,陛下怎么应对?把他们的官都罢了?” “有何不可?” “那我可真是无罪变有罪,浑身是嘴都说不清这红颜祸水的名头。”魏向晚笑,她倒是知道为何朝臣要打压她,看来陛下上次重病时,她的表现已经引起他们的忌惮,即使是她装病示弱也不能放松。 “如今朝上太平,朝臣们闲着无事正想和陛下辩一辩,陛下为了我罢了半朝官员,那错就不在他们没事找事,而是我狐媚惑主,陛下偏听则信。” “那我就任由他们数落你吗?” “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我信你有错。” “陛下没错,但是文人一张嘴,陛下一个人怎么说的赢他们。”魏向晚靠在亓肇肩上,“我给陛下出个主意。” “明日上朝,不管谁说我什么,陛下只管应下,然后反问然后呢,问他们,对我有这么多意见,是想让陛下废后吗?” 亓肇反应很大的回头。 魏向晚立马安抚,“当然不是让陛下真的废后。” “照他们说的,我做的千般不是,那想要陛下怎么处置我?” 魏向晚自认没有做过出格到要被废的事,朝臣们能想出理由,他们能承担起逼迫陛下废后的名声吗? 废后能废太子吗? 太子渐大,已经晓事,他们不怕太子记仇报复? 事关重要,他们自己就知道闭嘴了。 亓肇思考片刻,“他们是担心你干政,所以要打压你?” 魏向晚含笑点头。 “真是奇怪,朕都不怕,他们怕什么。”亓肇不明白,他突发重病,太后手握地方军,千钧一发的时候,要不是皇后力挽狂澜,如今朝会上站着的只怕要换一半人。 怎么得了人家的好,反头怪起别人能干。 亓肇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皇后能干,他心里挺踏实的。 “就是陛下不怕,他们才怕呀。”魏向晚笑道,“当年唐高宗二圣同朝时也没想过后来会有武帝。” “那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想当皇帝吗?”亓肇问。 魏向晚摇头,回答的太快,亓肇觉得不是诚心。 “纵使再有野心手段,我的一切都会留给我的孩子,既然我的孩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我又何必横生枝节,称王称帝对我的吸引力远不如它带来的麻烦。” “武帝之后其实有好几位太后权势直逼当年,但是她们都没有称帝,除了欠缺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外,就是衡量利弊后得不偿失罢了。”魏向晚轻描淡写,她说真的,不骗人。 “我明天就带你上朝,吓死他们。”亓肇道,“一点正事都不做,就会找麻烦。” “还是算了。”魏向晚拒绝,“真要当庭对峙,我还有些心虚呢。” “除非陛下要言明宋云章谋害我爹的事。” 亓肇哑口无言,这事说来也不光彩,而且魏家为报父仇动用私刑,爆出来也有的讨论,魏向晚也是考虑到对太子的影响,才没有证实此事。 只要没有定论,外人对此种种议论都只是猜测,当不得真。 第二日上朝,果然又有人出列弹劾皇后治宫不严,亓肇点头,“然后呢,爱卿希望朕怎么做?废后吗?” “陛下。”敬阳立即出列,“皇后乃是国母,入宫来温良恭顺,孝顺婆母,诞育皇嗣,管理后宫,兢兢业业不曾有错,怎么能因为几句风议就要废后?” “那朕看着你们想办法翻捡皇后的错处,也替你们为难,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臣请太后出宫,协助皇后管理宫务。”弹劾的人也是昏了头,只想着再请个大的出来压压皇后的威风,完全忘记太后是因为什么原因避宫不出。 亓肇变了脸色,“你这意思是朕软禁了母后,不让她出宫?” “母后是因为令月长公主的死,伤心过度,不得不皈依佛法,以求内心平静。” “母后自己选择的避宫不出修闭口禅,以求和亓令月的来世缘分,朕又怎么好因为自己的事打断母后的母女情深。” “此事休要再提。”亓肇扫视群臣,“母后曾经提出想要给亓令月寻一门阴亲,朕真为难的时候,可有哪位爱卿可解朕的燃眉之急?” 亓令月才死多久啊,你们就忘了太后弄权时的种种玩弄压迫,你就是要担心皇后弄权,也得等她出现在朝堂上再说。 虚空索敌,无聊至极。 第178章 过渡 亓肇信任皇后,维护皇后。 那谁也动摇不了她的位置。 倒是有人想着后宫能出个宠妃给皇后分分宠。 但是宫里原有的妃子都只想过安生日子,新鲜的,陛下压根就不选妃,哪来的新鲜妃子。 小选进宫的宫女,一点水花都没起。 陛下他怎么就不好色呢? 不可能,男人没有不好色的,陛下现在不好色,只是因为皇后风华正茂,毕竟像皇后这样的美人,确实难找。 现在只能等皇后人老珠黄后再谋划。 但是不操心的人老的慢。 现在后宫没有刺头,两位贵妃管理宫务井井有条,没有私心,太子乖巧上进,公主们个个都教养得体,温婉和顺,不似亓令月那个疯样子。 陛下几乎是住在长乐宫,对皇后的宠爱,经久不衰。 修建温泉行宫后,一年里只有两三个月住在皇宫,春夏在西山行宫,等到入冬就去了温泉行宫。 被人期盼着人老珠黄的皇后,每每出现在人前都是容光焕发,风采依旧,总也不见老。亓肇三十岁以后开始蓄须,蓄了两年,最后觉得和皇后站在一起不相配,有胡子显得老,他又给剃了,不蓄了。 亓肇偶尔去后宫,也不算白去,这期间林贵妃怀孕生了五皇子,赵昭仪生下六皇子,晋位为嫔,还有一个小美人,怀了孩子,但是月份小,没留住,亓肇为了安慰她,也给晋位昭仪。 亓肇之前生的都是女儿,这后面儿子数量上来了,看着人丁兴旺,心里高兴,只不过有时候会摸着魏向晚的肚子感叹,如果皇后能再多生一个就好了。 情浓的时候魏向晚也想干脆再多生一个,但是等穿好衣服她又清醒了,生孩子的事变数太大了,她现在没必要冒险。 好生教养太子和四儿就足够了。 太子十岁,出阁讲学,这就是正式要进入朝臣和民众眼中。 而此时,二皇子三皇子才刚刚开蒙,亓肇对太子的用心良苦就显出用来,年岁差的远,太子出阁讲学,弟弟们才刚开蒙,等到弟弟们长到可以染指朝事的年纪,太子已经浸润其中多年,只要太子不要错的太离谱,他的弟弟们永远只能望其项背,动摇不了他的位置。 太子周岁就能走着参加自己的册封礼,区区讲学,自然不在话下。 他生来健硕,在魏向晚悉心照料下,远比同龄人高大,抿着唇不说话不笑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 朝臣因为对太子的喜爱,连带着冲散了对皇后独宠中宫的不满。 想着一定要好好劝诫太子,一个合格的太子不能总听母亲的话。 太子听母亲话还好,听舅舅话是一定,他好玩,早早完成学业上的任务就是为了玩,魏虑这些年一直是虚职,正好陪外甥玩。 魏向晚有时候都吐槽,魏虑比他儿子更像个伴读,魏敏学好学上进,随了外祖家的根,太子对表哥亲近,但真玩不到一块。 还是舅舅好。 舅舅鼓捣的新鲜玩意层出不穷。 亓肇想让太子住东宫,最开始是魏向晚不同意,后来是亓肇觉得太子在无极宫住也挺好,就一直没让挪窝。 这都开阁讲学了,再窝在无极宫就不太像话。 毕竟太子开阁入朝就该有自己的属官班底,这些人进出无极宫就没那么方便。 太子起先还不愿意,在殿上侃侃而谈仿佛是个小大人的太子,这会窝在魏向晚身侧,拱着相对而言敦实的身体撒娇哭诉,“儿臣不想一个人去东宫住。” “现在无极宫不也是你一个人住?”魏向晚拍拍儿子背,等到开始长个的时候得换些食谱,现在胖些还能说一句福气可爱,等到十几岁还胖着,就不太好看了。 太子五官其实像魏向晚,只是身形硕大,别人感念威仪不怎么注意五官。 “无极宫我都住惯了。再说东宫才多大呀。”太子噘嘴不满。 “也就是你现在还不大,敢说这样的话,稍微在大些,言官就该弹劾你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被魏向晚轻轻说出来,“无极宫是你父皇的宫殿,是天子寝宫,你是太子,不是天子。” “那也是父皇让我住的呀。”太子不觉得这是个事。 “你父皇让你住,你心安理得,怎么现在让你回自己宫去住,你又不肯了?”魏向晚笑他,“选择性听话。” 太子说不过魏向晚,就想使用撒娇大法磨得母后同意,但是魏向晚告诉他东宫是搬定了,“今天搬,是你懂事,等明天别人弹劾你搬,你不仅要搬,还要落个不臣的名声。” “你没入朝,父皇只是父皇,你入朝,父皇还是你的君上,私底下父子两怎么做都可以,但是满朝文武面前,你对父皇只能是恭顺,不能让你父皇难为。” 魏向晚说完后又搂着太子,“你常道舅舅进宫不易,让表哥带玩意进宫总觉得问心有愧,等你搬到东宫,舅舅就能常入宫了。” 魏向晚话还没说完,魏虑常出现在无极宫不太好,但是多去几次东宫倒是无碍。 太子只听到搬家就能常见到舅舅,立即一扫阴霾,连声喊着姑姑,“快给孤收拾行当,孤迫不及待要去东宫住了。” 合着魏向晚之前说那么多都白说,只要搬出魏虑,太子再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太子和舅爷关系好,这是好事。”小满笑道。 “小孩心性,还只念叨着玩。”如果太子位置不稳,左右环伺,魏向晚自然不会把孩子教养成这般模样,但是现在她圣眷正浓,太子地位稳若金汤,那她就不介意太子松泛些,长大后有无数严肃为难等着他,小时候爱玩就玩。 小时候不玩够,长大了才会惦记。 “太子搬去东宫后,伺候的人变少了,你让白露提醒太子,别以为远了我就不知道,若是太子因为玩耽误了学习,皇后娘娘可是会过来没收的。” 疼是真疼,罚也是真罚,太子八岁晚上不睡觉,跟着小太监溜墙缝找蛐蛐,无极宫发现太子不见,兵荒马乱。 亓肇板起脸来训两句,魏向晚笑眯眯的,就让人被他房里所有的蛐蛐盆蛐蛐笼都给搬回来,太子那晚上那个伤心啊,嚎啕大哭。 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太子在领板子,还想着陛下娘娘教孩子也得动手啊。 这些都是太子的心肝宝贝,魏向晚压了半年之久才还给他,“母后从来不拦着你玩,但是玩要有度,不能玩物丧志。” “你沉迷蛐蛐连觉都不睡,偷偷溜出寝宫,身边还只带了两个人,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地?” 太子自那之后就老实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后收东西,她是真收。 定昭拿着一个摆件进来,“母后,太子移居东宫,我想送这个给太子暖房,母后看如何?” 一个精致的笔屏,玉石面的屏面上顺着天然形成的裂缝雕刻花样。 “你让他请客吃饭,否则不要送给他。”魏向晚夸一句好看。定昭的私房主要来自魏向晚,不过这个笔屏是另外的来路,不知道是定昭早早就准备好给太子的乔迁之礼,还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东西,恰好拿出来用。 “这个笔屏是我托小郑公公在宫外给我的买的。”定昭搂着魏向晚的手道,“我吃用在母后这,俸禄都省下了,母后给了我不少好东西,我不想给母后或是太子准备点小东西,也只能在母后给的东西里选。” “你有心就行了。”魏向晚笑。 门外通传大公主到,元昭进来瞧见她们二人亲密的样子有些一愣,随即垂下眼帘,她的公主教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其实从她住到公主所去,就和母后渐渐生疏。 定昭一直住在长乐宫,和母后关系要好也是应该的。 其实定昭到年纪也是要送到公主所去的,但是每次要送她就大病一场,亓肇说她本来底子就不好,不要这么折腾,她不想去公主所,就在长乐宫住着。 好了,有了陛下金口玉言,定昭不但不用去公主所,就是公主教程也是捡自己的喜欢的上,东一节西一节的,她还是觉得跟着母后能学会更多东西。 “元昭来了。”魏向晚笑着招呼。 “母后。”元昭行礼,“听闻太子今日移居东宫,二妹妹说要送礼相贺,我来问问。” “你们姐妹有心。”魏向晚夸赞,“这样,让人去东宫说一声,让太子今晚设宴,邀请姐姐妹妹去暖居。” 太子鬼灵精,暖居的帖子也发给陛下和皇后,这二位来才是大头。 魏向晚和亓肇齐齐去到东宫,各自备了两件好礼,亓肇夸太子懂事重情谊,“你这些姐姐妹妹和你年纪最相近,你要好好待她们,以后她们出嫁了,你也要给她们做靠山。” 二皇子三皇子由奶娘陪着来的,再往下几个就只送了东西过来,人没过来,都太小了。 魏向晚则去内殿逛了逛,同白露交代几句细节,她看到各位公主送来的礼,多是文房四宝,其中有一套十二生肖的白玉镇纸,通体白色无一杂质,生肖面容栩栩如生,这一套就有些贵重了。 “这是大公主备的礼。”白露立即解释说,“大公主同太子关系好,送的礼重也是应该的。” “她小孩家家,哪来的钱。”魏向晚叹息,元昭那也有不少魏向晚的私房,不过她母亲饶皇后的嫁妆尽数归她所有。 亓肇也常有赏赐。 但是据她所知,饶家是没有供奉的,时不时还得从她那绕点好东西回去,她的库房应该也是不丰的 ,若真把太子当兄弟,何须送这般重礼。 担心他们在,孩子吃饭说话不自在,亓肇和魏向晚说两句话就走了,也不叫辇,两人手牵手在宫道上慢慢走。 “时间真快,转眼太子都这么大了。”亓肇感慨,他摇晃魏向晚的手,“太子妃要相看起来了,多看几个。” “陛下操心这个,不如操心元昭的及笄礼和驸马。”魏向晚优雅的翻白眼,前头三位公主只差了半年,及笄礼后就要出嫁,紧接着是四公主五公主,然后才到太子。 “元昭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亓肇突然问。 “宫里所有皇子女的婚事我都可以插手,唯独元昭的婚事,只能是陛下做主。”魏向晚道,她是皇后,管孩子婚事天经地义,但是不包括前皇后的女儿。 那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管不得不管也不得。 “你也是她母亲。” “但她身份尊贵,乃是元后嫡出,我早些年营造的好名声已经就风雨飘扬,可不想在她的婚事上雪上加霜。” “我记得元昭以前同你很亲密的,你问问她,她想要什么样的驸马?”亓肇心里其实有几个驸马人选,只等公主及笄后就开始互相相看,相中了就赐婚。 “柔昭和丽昭那,你也问问看。” “各自女儿的亲事,陛下怎么不直接问她们,非要我在中间过一道桥?” “她们同我说话多有拘束,和你说则坦然,都是为了女儿好,有什么要求条件都尽管说,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误会意外。” 第179章 婚配 魏向晚先是请林贵妃和丽嫔来坐坐,元昭的及笄礼由她主办,柔昭和丽昭则是由她们的母妃主持。 “眼看着孩子都大了,我们也老了。” 林芝笑着奉承魏向晚,“娘娘还如刚入宫一般光彩照人,丝毫不见老。” “本宫虽然后入宫,年纪和你们却是差不多的。”魏向晚笑,“眼看着就要当外祖母的人了,不服老不行。” “当外祖母恐怕还要几年,柔昭那,我期望她能十八岁出嫁,不然年岁太早,我不舍得。”林芝说出自己的想法,旁的先放在一边,她的女儿,可不能十五及笄就嫁出去,那么小的人儿给人生儿育女,她不舍得。 “十五及笄,到十六岁前把驸马定下来,然后选公主府,修建公主府,走六礼,看日子,拖到十七八成婚也可以。”魏向晚点头,“定昭身子弱,十八出嫁本宫都舍不得,只是驸马定下就要当好几年的和尚,本宫又怕坏了他们小夫妻的感情。” “真是难以取舍。” “当母亲的都是如此,想着样样为她盘算好,又担心事不如人意,做的多反而错的多。”林芝点头。 “三公主的及笄礼还请娘娘费心。”丽嫔依旧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妾身短浅,怕误了公主大事。” “及笄礼先放在一边,陛下担心你们见了他拘谨,不敢说实话,特意让本宫来问问,你们对女婿是个什么想法,他也好挑拣人选。” “自然都听凭陛下和娘娘做主。”丽嫔道,“妾身也不识得京中儿郎,陛下和娘娘选的肯定错不了。” 林芝则有些苦恼,“柔昭让我惯的有点没边,她的驸马恐怕要她自己相看满意了才成。” “这是自然,陛下挑的人让公主暗中见一面,瞧上了才是缘分。”魏向晚道,“你们自己没有想要结亲的人家?” “我倒是和嫂嫂说过想让柔昭嫁回林家,她那样的脾气,嫁到别人家恐怕要被说嘴,亲舅母总是会多容忍一二,只是柔昭和她表兄,说不上两句话就要拌嘴,罢了罢了,父母硬要凑对,反而凑了一对怨侣。” “陛下看上的人家想来都不错,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一点,陛下若想和舅家结亲,我是不愿意的。”林芝笑盈盈地说,杜家要说也是位极人臣,杜家长子也是个做官的材料,富至三代,也不是不能尚主,但是一想到这家教出杜玉珍这样的女儿,她宁愿女儿当姑子。 要她说,魏家两个小子,年纪相当,太子伴读,自幼出入宫闱,好样貌好文采好家世,哪一个都可以尚主。 只是皇后宫里就有两个公主,她就不好开这个口。 丽嫔自然是没意见,她出身弱,又没有生出皇子,即使生出公主,无论谁是驸马,她都觉得是高嫁。 不过亓肇压根没想把丽昭许配给杜家,而是想着元昭,再不济,也是柔昭。他偏向舅家,自然要给舅家最好的。 “旁的就不说了,元昭可是在长乐宫长大的。”魏向晚思索,“我不知道杜家对我还有没有误会,如果他们把这个误会投射到元昭身上,那怎么办?” 元昭小时候可不喜欢杜玉珍。 你把她嫁回杜家去,后果得先想好。 “那柔昭?” “贵妃算过八字,柔昭和杜家相冲,怕是不能结缘。” 亓肇皱眉苦脸,“大表兄没有女儿,二表兄有年纪相当的女儿,但是我觉得他的女儿做太子妃还是欠缺了一些。” 魏向晚挑眉,“杜启振就算有女儿,我也不愿意娶他的女儿当儿媳妇。” 侄女像姑,她可不敢赌。 亓肇想难道真要选三公主。 “丽昭怎么了?丽昭也是天潢贵胄,她是公主,难道配杜家还差了?”魏向晚瞪亓肇,“都是你的女儿,你自己心里有亲疏远近表面上都得一视同仁,怎么旁人还挑拣上了?” “再说丽昭心性温柔,品性德行都无可挑剔,要不是陛下有意降恩于杜家,我还舍不得呢。” 杜玉珍死后,陛下是肯定要许给杜家一桩儿女婚事作为弥补,亲上加亲,但是杜玉珍得宠时,与宫中大部分嫔妃都有过节,丽嫔那时候位份低,老实,没有和她冲突,她的女儿是唯一解。 虽然陛下嫌弃丽嫔母家不强,但是配杜家足足了。 对丽嫔来说,杜家也是个好去处,丽嫔谨小慎微,教导出的女儿也是个老实性子,若真选的簪缨世家,只怕还应付不来那么复杂的情况,一个公主被人拿捏,她是看不过眼的。 杜家根基浅,人口简单,没那么多事,再有亲上加亲,丽昭生出的孩子不用担心前程。 “还是先问问元昭,万一元昭同意呢。”亓肇不死心,他也关心魏家,“那你就没想过嫁一个公主回魏家?” 魏向晚摇头,“魏家作为太子母族,已经富贵至极,世人都道水满则溢,我也不想魏家把好事都占尽。” 实际上昊哥儿是长子,要继承爵位,承继魏府,公主不适合做宗妇,水哥儿的年纪可以配四,五公主,但现在说这个还有些早。 魏虑总算得偿所愿抱上女儿,他可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儿,才落地就让人猜忌上皇后有野心想让魏家连出两代皇后。 魏向晚听了都要翻白眼,小侄女才两岁,和太子足足相差八岁,就算她疯了,别人也没疯。 这事不可能。 “魏家若是不尚主,就让圆圆当王妃。”亓肇提议,圆圆就是小侄女的奶名,生下来小猫崽一样的姑娘,喝了奶像充水一样长起来,圆头圆脑。 因为魏虑说圆圆跟皇后小时候一模一样,亓肇爱屋及乌,也是十分喜爱。 “两岁娃的事先放在一边,先把大姑娘们的事弄清楚。” 魏向晚邀请元昭游湖,“我们母女好久没有这么单独相处过了。” “母后怎么舍得认下定昭这个黏人精?”元昭笑问,“母后现在疼定昭,不疼我了。”定昭很黏魏向晚,只要魏向晚不拒绝,她就会一直确保魏向晚待在她的视线内。 因为要说驸马的事,魏向晚先同定昭说了让她不要跟着。 “母后心里,你们是一样的心肝宝贝。”魏向晚让她坐过来,两人挨着说话,魏向晚和她说她的及笄礼,会来哪些人,要准备几套衣服,什么时候换,簪子也是内司精雕细琢好几个月才做出来。 元昭十岁后,魏向晚就没有把她当小孩了,处理宫务也会把她带在身侧,教她看人,断事。 “初见面你才这么高,哭着喊着要母后,我带你去长宁殿给你母后上香,你说你记不得母后的样子了。”魏向晚抚摸她的头发,“一眨眼就这么高,及笄礼后就要择驸马出嫁了,母后真舍不得。” 元昭弯腰搂住魏向晚的腰,人也拱进她怀里 ,“我也舍不得母后,我不想嫁人,我想在宫里一辈子侍奉母后。” “说小孩话。”魏向晚笑着拍她的背,“我同你母后只有一面之缘,你是她仅存的骨血,只有你过的好了,我才能问心无愧。” 元昭自然不会说她喜欢什么样子的驸马,只说听凭父皇母后安排。 魏向晚请饶夫人进宫,原本是想同她说,她在元昭及笄礼的站位。 舅母极亲近,但是饶家现在的官职低了些,当不得公主及笄的主宾,魏向晚就想让她在主宾身旁当个执事,捧着及笄的簪,也是很体面醒目的位置。 饶夫人心思却不在及笄礼上,魏向晚话音刚落,她就急急开口,“这事原本不该臣妇提,但是臣妇怕娘娘忘了,还是想提醒一下。” “老夫人在时,心心念念想让公主嫁回饶家,老夫人自先皇后去后,身体每况愈下,这是她唯一的心愿,臣妇不敢不从。” “饶家现在有年岁相当的才俊?”魏向晚皱眉,“这事你我说的不算,老夫人想的也不算,得看陛下的意思。” “我不成器的大儿子今年十七,与大公主正好相称,也是为了大公主,一直没有给他说亲,他自幼苦读诗书,现在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饶夫人说完唉声叹气,“纵使出了一个皇后,饶家也没有改换门庭。” 饶皇后死的太早了。 “如今在京城是不入流的人家,原本也不敢奢想公主下嫁,但是旁人嫌弃饶家,大公主不该嫌,家里至今还留着先皇后的闺房。” 元昭是饶皇后骨血,合该替她早死的娘照拂饶家。 “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心里挂念唯余大公主,她常说大公主命好,碰上一个好继母,悉心教养,关心爱护。” “对于这桩亲上加亲的喜事,娘娘不会反对?” 饶夫人也是无法,家里没分家,人多粥少,她只能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丈夫还期望儿子能当进士,出阁入相,饶夫人想的明白,便是做再大的官,也会被饶家这沉重不堪的人事拖垮,干脆尚主,别府居住,过富贵清闲的生活。 多出来公主府驸马府两个地方,再借驸马的名义另外置产,也好安排这子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子孙。 “元昭的婚事是陛下做主,本宫不插手。”魏向晚道,“元昭是个好孩子,对饶家也一向尊敬亲近,她心里知道这是亲娘舅家呢。” 也不是非要亲上加亲。 饶夫人见完皇后又要去见元昭,元昭从来不会让她行完全礼,所以饶夫人进来只浅浅福身就立即道,“大公主,你母后姓饶,你可不能忘了呀。” 第180章 盘算 元昭面无表情听着饶夫人诉苦。 小时候的她可以在饶家送女进宫争宠后毫无顾忌的把伴读送出宫去,现在的她却不能对舅母不敬。 礼数规矩束缚了她。 她是大公主,要做公主表率,不可失礼,不可造次。 “驸马一事,我也只能听父皇安排,舅母是希望我去说吗?”她对表哥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饶夫人言辞下,她不嫁表哥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公主同娘娘说一句就行了,娘娘知晓,陛下定然就知晓。”饶夫人拿出帕子拭汗,“娘娘虽好,到底不是公主亲娘,不会真心为公主谋划,指不定还想把公主许给对她有用处的人家,为太子铺路。” 元昭闻言有些讽刺的弯起嘴角,太子有父皇撑腰,何须旁人铺路,只怕是人躺着求着太子去踩。 饶夫人没有察觉还在兀自喋喋不休中。 “当年二皇子犹如布球一样被抛来抛去,娘娘放出话,她膝下不会养不是出自她腹的皇子。” “怎么皇子不行,公主又可以了,显然是公主对她有用。” “也不用精心照顾,随意过问几句,等大了再安排好婚嫁,连公主带驸马都是太子的有力帮手。” 饶夫人总算发现元昭的走神,她停下喝了口水,“其实不是我非要攀陛下的高门,当初你母后生下你时,就曾对你外祖母说过,希望能把你嫁回饶家,否则老太太也不会临终前还惦记这个事。” “娘娘命短,没享过福,你外祖母只担心你,虽然知道你在宫里锦衣玉食什么都不会缺,还是担心没人真心的疼爱你怜惜你,她就期盼着等你嫁回来,她再好好疼你,只是可惜,她等不到这天。” 饶夫人的帕子又要擦眼泪,“若不是孝心,我怎么会压着珂儿不给他说亲,即使陛下没有明信,我也让他等着,不管这事成不成,等到了地下,我见到老太太和娘娘,也问心无愧。” 饶夫人都这么说了,元昭还能有什么办法,“舅母先回去,我会去同母后说的。” 元昭枯坐在镜子前很久,自从搬到公主所,柔昭和她形影不离,后来柔昭有了弟弟,空闲时间她都回林贵妃那看弟弟,丽昭有自己的亲妹妹,定昭没有搬公主所,双昭也没有来。 很多时候公主所里只有她。 有时候元昭会恨自己的母亲,怎么去的那么早,也没给她留个兄弟姐妹互相依靠。 有时候她也恨魏向晚,为什么那么纵容定昭,如果定昭到公主所来,看在同住过长乐宫的份上,她会对她好的。 但是定昭身体不好,母后就纵容她继续住在长乐宫。 她知道是因为时机,她和太子都搬离了长乐宫,母后无聊心软所以会留下定昭,但是她每次去长乐宫,看着定昭和母后母女情深,她都很不舒服。 但是她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母后也不是她的母亲啊。 “公主无须烦恼对娘娘怎么说?”婢女小雅道,“娘娘过问公主情况时,奴婢将今日之事一说,娘娘就知道了。” “终身大事,不是从我口中说出,母后都不会当真。”元昭泄气完也不想了,“替我梳妆,我去长乐宫给母后请安。” 元昭到的时候,魏向晚正在指导定昭练琵琶曲,自从皇后显现出高超琴技,后宫公主都加学了琵琶,不过能得到皇后亲自指点的,也不过是定昭一人。 “你这般榆木脑袋,我是教你不得了,正好你大姐姐来了,让她教你。”魏向晚笑着朝元昭招手。 “我的琵琶不精,就不要误人子弟了。若是四妹妹学琴,我倒是能说出一二。”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一块弹奏了,去搬把琴过来,我同大公主合奏一曲。”魏向晚教人起性,正是手痒的时候。 元昭欣然入席,二人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一曲弹罢,两人都十分尽兴,魏向晚看向元昭,想问她是有什么心事,滟滟随波千万里都成了小池春水,婉转情思说不得。 从外传来拍手叫好,“好琴好乐,你们母女三人欢乐怎么不叫上朕呢?”亓肇从外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就是怕你们这样,朕在外面听完再进来,不会扰了你们的雅兴。”亓肇夸魏向晚琵琶动人,夸元昭琴技了得,定昭,定昭会捧场嘛。 “朕现在想听你们母后弹琵琶,还得靠你们。”亓肇感叹,被魏向晚娇嗔一句,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 魏向晚留她们在长乐宫用膳,就遣人去请太子来。 太子搬进东宫离长乐宫就远了,再加上现在的日程也要上朝,魏向晚就让他一天来一次,不用早晚都来长乐宫请安。 一家子高高兴兴用晚膳,太子说自己现在也上朝了,“姐姐有选中的驸马,偷偷同我说,我替姐姐相看好不好。” “父皇坐的高,看的远,肯定没我看的仔细。” “你姐姐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要真有这份眼力,替你自己挑个好岳家。”亓肇玩笑。 “越说越没边。”魏向晚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元昭,“太子吃饱了,陪着你四姐姐出去转一圈消消食。” 太子眼睛一转,母后想支开他们说什么?刚才说的话题,难道大姐姐的驸马真的定下来了? 他不想走。 定昭扯着他的衣袖带走。 “咱们慢点走,万一还能听一耳朵呢?”太子不死心。 “母后支开咱们两,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你还打听,小心母后生气。”定昭威吓他,魏向晚生气就板着脸不理人,要你自己反省想清楚错误。 定昭最害怕母后冷脸,她是绝对不会做母后不喜欢的事。 “你就不好奇吗?”太子问。 “定下来就知道了,早晚不过几天的功夫,等着呗。”定昭想,肯定是怕他们在,大姐姐说话不自在。 “如今没有旁人,对驸马你是个什么想法,尽可以跟父皇母后说。”魏向晚温声开口。 “母后说。”元昭开个头又打住,抬眼望向父皇母后,“外祖母希望我嫁回饶家,我也不忍心让她希望落空。” “饶家?”亓肇惊愕,饶家从来不在他的选婿范围内,“饶家官小人多,朕打眼瞧,年轻一辈也没有特别有出息的,有什么资格尚主?” “那是我亲舅娘家。”元昭喉间泛起痒意,她尽量保持自己不失态,微笑道,“想必母后也希望我多照拂她的娘家。” “你可以照拂他们,但是不一定非要你嫁过去才算照拂,你只要好好活着,谁又敢轻视他们?” “我知道你舅母今日去见了你,可是她和你说了什么?”魏向晚问,“你不用管她,也不管你的母后,外祖母说了什么话,你只问你自己,你想嫁回饶家吗?” “我。”元昭开口变音,连忙偏头咳嗽一下,“嫁谁不是嫁呢,何况表哥为了我,到了年岁也不曾议亲,如果不能尚主,饶家就要成了笑话。”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就告诉朕,你自己愿不愿意?”亓肇皱眉。“饶家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往年对饶家的赏赐从来没有因为你母后不在了就欠缺,都是比着皇后来的。”当然这是明面上,私底下陛下对魏家还是多有赏赐优容。 “他家空着儿郎等,朕就要把女儿许给他吗?” 主要饶家的官职不高,家底不丰,元昭是大公主,她都低嫁了,余下的公主怎么选驸马,还能压过大驸马吗? 亓肇越想越生气,“此事休要再提,朕不愿意。” “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没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 让人问问意见而已,还真能让你做主了。 魏向晚也看出,元昭是被饶夫人架在那了,她不嫁就是对生母不孝,这个名头太大,她承担不起。 “如果你意志坚定,不想嫁到饶家,那你就能另觅如意郎君,你父皇肯定支持你。”魏向晚让元昭陪她走一会,“那个人也许会比你表哥好,也许会更坏,不管好坏你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日子也能过的轻松,不必被其他关系裹挟。” “但如果你摇摆不定,嫁也行,不嫁也行,恐怕。”魏向晚打住,生母早逝,亲舅娘家,他们什么话都能说,如果元昭自己不坚定,谁又能顶着为她出头呢。 亓肇召饶家大舅进宫,言谈间想要给他加恩,意思是除了大公主下嫁外其他都可以商量。 结果饶家大舅不知道脑子不清楚,还是真意图广大,他说自娘娘去后,陛下同饶家生分,原想着大公主嫁过来,就能亲近些,如果大公主不嫁,饶大舅搓搓手心,“微臣还有一女,恰比太子小一岁,也不敢奢想正妃位置,当个太子良娣就很好。” 亓肇有年纪是真涵养,没有立时发火,而是笑着点头,朕知道了。 一直忍到长乐宫才破口大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他还敢肖想太子妃?!” 第180章 盘算 元昭面无表情听着饶夫人诉苦。 小时候的她可以在饶家送女进宫争宠后毫无顾忌的把伴读送出宫去,现在的她却不能对舅母不敬。 礼数规矩束缚了她。 她是大公主,要做公主表率,不可失礼,不可造次。 “驸马一事,我也只能听父皇安排,舅母是希望我去说吗?”她对表哥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饶夫人言辞下,她不嫁表哥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公主同娘娘说一句就行了,娘娘知晓,陛下定然就知晓。”饶夫人拿出帕子拭汗,“娘娘虽好,到底不是公主亲娘,不会真心为公主谋划,指不定还想把公主许给对她有用处的人家,为太子铺路。” 元昭闻言有些讽刺的弯起嘴角,太子有父皇撑腰,何须旁人铺路,只怕是人躺着求着太子去踩。 饶夫人没有察觉还在兀自喋喋不休中。 “当年二皇子犹如布球一样被抛来抛去,娘娘放出话,她膝下不会养不是出自她腹的皇子。” “怎么皇子不行,公主又可以了,显然是公主对她有用。” “也不用精心照顾,随意过问几句,等大了再安排好婚嫁,连公主带驸马都是太子的有力帮手。” 饶夫人总算发现元昭的走神,她停下喝了口水,“其实不是我非要攀陛下的高门,当初你母后生下你时,就曾对你外祖母说过,希望能把你嫁回饶家,否则老太太也不会临终前还惦记这个事。” “娘娘命短,没享过福,你外祖母只担心你,虽然知道你在宫里锦衣玉食什么都不会缺,还是担心没人真心的疼爱你怜惜你,她就期盼着等你嫁回来,她再好好疼你,只是可惜,她等不到这天。” 饶夫人的帕子又要擦眼泪,“若不是孝心,我怎么会压着珂儿不给他说亲,即使陛下没有明信,我也让他等着,不管这事成不成,等到了地下,我见到老太太和娘娘,也问心无愧。” 饶夫人都这么说了,元昭还能有什么办法,“舅母先回去,我会去同母后说的。” 元昭枯坐在镜子前很久,自从搬到公主所,柔昭和她形影不离,后来柔昭有了弟弟,空闲时间她都回林贵妃那看弟弟,丽昭有自己的亲妹妹,定昭没有搬公主所,双昭也没有来。 很多时候公主所里只有她。 有时候元昭会恨自己的母亲,怎么去的那么早,也没给她留个兄弟姐妹互相依靠。 有时候她也恨魏向晚,为什么那么纵容定昭,如果定昭到公主所来,看在同住过长乐宫的份上,她会对她好的。 但是定昭身体不好,母后就纵容她继续住在长乐宫。 她知道是因为时机,她和太子都搬离了长乐宫,母后无聊心软所以会留下定昭,但是她每次去长乐宫,看着定昭和母后母女情深,她都很不舒服。 但是她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母后也不是她的母亲啊。 “公主无须烦恼对娘娘怎么说?”婢女小雅道,“娘娘过问公主情况时,奴婢将今日之事一说,娘娘就知道了。” “终身大事,不是从我口中说出,母后都不会当真。”元昭泄气完也不想了,“替我梳妆,我去长乐宫给母后请安。” 元昭到的时候,魏向晚正在指导定昭练琵琶曲,自从皇后显现出高超琴技,后宫公主都加学了琵琶,不过能得到皇后亲自指点的,也不过是定昭一人。 “你这般榆木脑袋,我是教你不得了,正好你大姐姐来了,让她教你。”魏向晚笑着朝元昭招手。 “我的琵琶不精,就不要误人子弟了。若是四妹妹学琴,我倒是能说出一二。”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一块弹奏了,去搬把琴过来,我同大公主合奏一曲。”魏向晚教人起性,正是手痒的时候。 元昭欣然入席,二人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一曲弹罢,两人都十分尽兴,魏向晚看向元昭,想问她是有什么心事,滟滟随波千万里都成了小池春水,婉转情思说不得。 从外传来拍手叫好,“好琴好乐,你们母女三人欢乐怎么不叫上朕呢?”亓肇从外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就是怕你们这样,朕在外面听完再进来,不会扰了你们的雅兴。”亓肇夸魏向晚琵琶动人,夸元昭琴技了得,定昭,定昭会捧场嘛。 “朕现在想听你们母后弹琵琶,还得靠你们。”亓肇感叹,被魏向晚娇嗔一句,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 魏向晚留她们在长乐宫用膳,就遣人去请太子来。 太子搬进东宫离长乐宫就远了,再加上现在的日程也要上朝,魏向晚就让他一天来一次,不用早晚都来长乐宫请安。 一家子高高兴兴用晚膳,太子说自己现在也上朝了,“姐姐有选中的驸马,偷偷同我说,我替姐姐相看好不好。” “父皇坐的高,看的远,肯定没我看的仔细。” “你姐姐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要真有这份眼力,替你自己挑个好岳家。”亓肇玩笑。 “越说越没边。”魏向晚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元昭,“太子吃饱了,陪着你四姐姐出去转一圈消消食。” 太子眼睛一转,母后想支开他们说什么?刚才说的话题,难道大姐姐的驸马真的定下来了? 他不想走。 定昭扯着他的衣袖带走。 “咱们慢点走,万一还能听一耳朵呢?”太子不死心。 “母后支开咱们两,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你还打听,小心母后生气。”定昭威吓他,魏向晚生气就板着脸不理人,要你自己反省想清楚错误。 定昭最害怕母后冷脸,她是绝对不会做母后不喜欢的事。 “你就不好奇吗?”太子问。 “定下来就知道了,早晚不过几天的功夫,等着呗。”定昭想,肯定是怕他们在,大姐姐说话不自在。 “如今没有旁人,对驸马你是个什么想法,尽可以跟父皇母后说。”魏向晚温声开口。 “母后说。”元昭开个头又打住,抬眼望向父皇母后,“外祖母希望我嫁回饶家,我也不忍心让她希望落空。” “饶家?”亓肇惊愕,饶家从来不在他的选婿范围内,“饶家官小人多,朕打眼瞧,年轻一辈也没有特别有出息的,有什么资格尚主?” “那是我亲舅娘家。”元昭喉间泛起痒意,她尽量保持自己不失态,微笑道,“想必母后也希望我多照拂她的娘家。” “你可以照拂他们,但是不一定非要你嫁过去才算照拂,你只要好好活着,谁又敢轻视他们?” “我知道你舅母今日去见了你,可是她和你说了什么?”魏向晚问,“你不用管她,也不管你的母后,外祖母说了什么话,你只问你自己,你想嫁回饶家吗?” “我。”元昭开口变音,连忙偏头咳嗽一下,“嫁谁不是嫁呢,何况表哥为了我,到了年岁也不曾议亲,如果不能尚主,饶家就要成了笑话。”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就告诉朕,你自己愿不愿意?”亓肇皱眉。“饶家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往年对饶家的赏赐从来没有因为你母后不在了就欠缺,都是比着皇后来的。”当然这是明面上,私底下陛下对魏家还是多有赏赐优容。 “他家空着儿郎等,朕就要把女儿许给他吗?” 主要饶家的官职不高,家底不丰,元昭是大公主,她都低嫁了,余下的公主怎么选驸马,还能压过大驸马吗? 亓肇越想越生气,“此事休要再提,朕不愿意。” “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没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 让人问问意见而已,还真能让你做主了。 魏向晚也看出,元昭是被饶夫人架在那了,她不嫁就是对生母不孝,这个名头太大,她承担不起。 “如果你意志坚定,不想嫁到饶家,那你就能另觅如意郎君,你父皇肯定支持你。”魏向晚让元昭陪她走一会,“那个人也许会比你表哥好,也许会更坏,不管好坏你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日子也能过的轻松,不必被其他关系裹挟。” “但如果你摇摆不定,嫁也行,不嫁也行,恐怕。”魏向晚打住,生母早逝,亲舅娘家,他们什么话都能说,如果元昭自己不坚定,谁又能顶着为她出头呢。 亓肇召饶家大舅进宫,言谈间想要给他加恩,意思是除了大公主下嫁外其他都可以商量。 结果饶家大舅不知道脑子不清楚,还是真意图广大,他说自娘娘去后,陛下同饶家生分,原想着大公主嫁过来,就能亲近些,如果大公主不嫁,饶大舅搓搓手心,“微臣还有一女,恰比太子小一岁,也不敢奢想正妃位置,当个太子良娣就很好。” 亓肇有年纪是真涵养,没有立时发火,而是笑着点头,朕知道了。 一直忍到长乐宫才破口大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他还敢肖想太子妃?!” 第181章 落定 亓肇既然发火,魏向晚就不急着生气,陛下许久不曾选秀,太子的后宫迟早是香饽饽,被人惦记也正常。 饶家人是正常的野心,因为府上出了一个皇后,就想生生世世都和皇家绑死,保后代富贵无忧。但是他们又不太聪明,此事若饶皇后在时还好说,但是怎么说,就是因为饶皇后死了,又只留下这么一个公主,所以他们才这么想要公主。 “我不可能把元昭嫁回饶家,什么恩情?选中饶家女做皇后已经是天恩浩荡,没说还要让公主还恩情的。” “这还不如嫁到杜家去,杜家至少还有一位二品大员。” “如果一个太子良娣能换元昭自由,也不是不行。”魏向晚安抚亓肇,“太子想必也不会介意为了大姐姐的幸福,后院多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虽然她不想,但是话还是先要说,免得陛下觉得她舍不得亲生的太子,就能委屈不是亲生的元昭。 “不行。”亓肇态度坚决,“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为了谁妥协,他的女人都必须是他喜欢的,谁也威胁不了他。” 亓肇想起自己被太后压着立自己不喜欢的人为后为妃的经历,很是反感。 “娘亲舅大,我看那饶夫人还说什么先皇后有交代,老夫人有遗言,你单单一句不肯,怎么站得住脚?”魏向晚无奈,“你本来准备给元昭选的驸马是谁?” “定国公的嫡次子,长宁侯府的二房长子,还有礼部侍郎的儿子,兵部尚书的孙子。”亓肇立即如数家珍,他千挑万选的女婿要先让元昭选,她选完后才轮得着她的妹妹们。 魏向晚一听,不是勋贵中人少家风好的,就是清流人氏,科举立家,陛下是真用心选了。 “明日以太子的名义,把这些人邀请进东宫读书辩经,让元昭她们偷偷躲在暗处看,万一有看对眼呢。”亓肇想,“明日朕就把驸马定下来发了明旨,我看他有没有胆量唧唧歪歪。” 魏向晚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她也没有反对,元昭现在没有见过她的驸马人选,所以嫁谁都是嫁,万一真碰上她喜欢的,也许就会改了主意。 在她看来,饶家也不是元昭最好的选择,但是她的婚事上,她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太子在东宫宴请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年大公主就要及笄了,这是为了她相看驸马呢。 大公主是先皇后所出,虽然没了亲娘,但是宫里对这位公主还是看重,所以京城里想要儿子尚主的不在少数。 饶夫人听到风声,又想到自己儿子没有收到请帖,这不是说明,宫里最开始就没把她儿子列在考虑范围,她手里的帕子捏了紧,紧了松。 枯坐片刻后,喊人套车,她要去护国寺。 护国寺香火旺盛,往来人无数,在这里说一件事,转眼就满京城都知道。 饶夫人脸色苍白下车,入寺礼佛,自有知道她的人过来问候。 眼看着大公主就要及笄出嫁了,你作为公主亲舅母,怎么这副神色。 饶夫人强颜欢笑,“昨日梦见婆母来骂我,今日特意来寺里给她点灯油,让她消气。” “老夫人再和蔼不过,什么事这么生气啊?”来人八卦。 饶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心直口快说出,“娘娘在时允了大公主嫁回饶家,我家老夫人到死念的都是此事,结果等来等去等不到,老夫人就入梦来催促夫人了。” “掌嘴。”饶夫人训斥丫头,“这般口无遮拦,大公主的事也是你能嚼舌根的。” 来人惊讶,“今日有七八家的公子都到东宫去听太子读书,大家都猜是给公主挑驸马,你家大少爷竟是没去吗?” “谁让我家老爷不争气,饶家就是出了位皇后又如何,还是入不得上面的眼。”饶夫人叹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我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法子,婆母为此在地下难安,也只能是我多磕几个头。” “大公主知道吗?娘娘同你家的约定。” 饶夫人点头,“大公主知道,大公主也愿意的,另外有人不愿意。” 还能有谁不愿意?皇后。 “我听闻皇后娘娘对大公主很好,如同亲生。”来人有些犹疑,这个八卦好像走向不对。 “如同亲生,到底不是亲生。”饶夫人说一半藏一半,皇后是对大公主好,但也拦着不让大公主同饶家亲近,“她是后进门的,自然希望前头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 表面上的关心爱护值什么?到婚嫁这种人生大事上才能看出真章。 “魏家人少,太子入朝孤木难支,她就存着让驸马相帮的心思,要给大公主选有家世的驸马,饶家门户小,她看不上。” “不能。” “哎,也是恰巧今日遇见你,多说了几句,你就当耳旁风,别往心里去,也别往外说,这事关公主名誉,我这个做舅母的,帮不到她的忙,也不能拖后腿。”饶夫人一副失言的模样,“总归只要公主过的好就行了。” “她生母在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你让我说,我可能还会犹豫,你不让我说,那这事就值得和别人说道说道,饶夫人的话随着护国寺外来来往往的马车传出去。 皇后独宠本就是话题,如今她阻碍大公主嫁入饶家,到底是何用意? 柔昭拉着元昭去屏风后看未来的姐夫,“大姐姐,有你喜欢的吗?” 元昭摇头。 “那让父皇再给你换一批。”柔昭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名堂。“他们和太子真的能说到一起去吗?差了这么多岁,学的进度也不一样。” “太子是君,他们是臣,自然知道如何回话才能让太子高兴。”元昭轻声说,“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你在这慢慢看。” “你不看我也不看,这是父皇为你选的驸马,我还能看上姐夫?” “适龄的男子只有这么多,你我和丽昭的驸马都会出自其中。”元昭提醒。 柔昭一愣,“那父皇原本是让你先选,你选过后再让我们选吗?”她还以为是每人都有一堆人选,不用选别人选剩下的。 “算了,谁让你是长姐呢。”柔昭消化好心里不舒服的部分,“那我去把丽昭叫来也看一眼。” 亓肇问柔昭有看中的驸马吗? 元昭摇头。 亓肇表示没关系,“父皇再给你找一批来,京城里的看完了,还有地方大员的,父皇一定会给元昭挑个顺心如意的驸马。” 亓肇问太子今日那些人的表现,太子表示都还不错,只有两个,心思浅浮,一直往屏风后看呢。 亓肇问清楚谁,将他们剔除。 “父皇,儿臣不想嫁人,儿臣想一辈子在宫中侍奉父皇。”元昭突然说,“儿臣怕。” “怕什么呀,傻丫头,迟早都要嫁人的。”亓肇安抚她,“咱们也不是定了马上就成亲,父皇和母后也舍不得你呢,定下驸马,至少再过三年才让你们完婚。” 亓肇乐此不疲的给元昭挑选驸马,宫外对皇后阻止大公主嫁入饶家的猜测已经越来越离谱,王亦慧听到传言,就进宫提醒皇后。 “陛下看不上饶家,怎么成我的过错了?”魏向晚啼笑皆非,“元昭态度不明,陛下不肯面对,这枚苦果恐怕到最后还是我吃” “娘娘这个继母对大公主如何,有口皆碑,如今传出这样的风声,真是令人胆寒,娘娘何曾需要她来增光添彩,若不是娘娘给她撑腰做场面,她的日子也不会有如今好过。” “各人都有私心。” “元昭还只是个孩子,她做不了主。”魏向晚叹息。 “要我说,既然饶家有意,公主也乐意,娘娘干脆劝陛下答应得了。” “饶家并非良配。”魏向晚摇头,“我都能预见元昭嫁过去的场景,要我推波助澜,我做不到。” 元昭日后过的不好,不会怪自己,不会怪亓肇,怪她这个说了一两句话的继母却是轻而易举。 魏向晚只能听亓肇的,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只是心疼娘娘。”王亦慧道,“娘娘膝下还养着四公主,不会到时候又来一遭。” 白眼狼真是让人恶心。 “赵嫔生了皇子后,给四儿送了几回东西,四儿收是收了,从来不往那去,见着面也是淡淡,一点相认的想法都没有。”魏向晚笑,“她说东西是东西,不收白不收,但是认娘是不可能的,当初既然才生下她就送出去不管不顾,现在还认什么,认她的抛弃之恩?” “她亲自斩断的母女缘分,自然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四公主通透。” “她是想的明白,但也是因为她娘活的好好的,她可以算账。”元昭生母早逝,只有没报的生恩,有些事情等她长大了当娘能明白过来,但是她现在十几岁,彻底被饶夫人的话拿住了。 临近及笄,魏向晚每日都同元昭聊天,聊她在宫里,是陛下的长女,各种荣宠不断,等到出嫁,她是女儿,又不只是女儿。 出嫁后讨父皇欢心也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跟她聊管家,聊人际交往,聊人情账。 说了那么多,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挑个你父皇喜欢的驸马,以后才能继续讨父皇欢心,驸马家世好,人口简单,你这个公主的事就简单。 反之,则是难上加难。 还有你孩子的前程,他的叔伯兄弟能给他什么帮助。 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元昭每每听的认真,但是魏向晚看着她的眼睛,想问她真的听清楚了吗?你知道什么是好标准,就应该知道,你的表兄不是最好选择。 为何还僵持着不肯给你父皇一句准话? 你们父女两到底在等谁做这个恶人? 很快元昭的及笄礼到了,魏向晚操办的奢华隆重,请的老礼王妃来给她当主宾,礼王妃自从礼王过世后就很少出来,只在后院诵经念佛。所有等级上的命妇都到场庆贺观礼,规格等同皇后千秋。 饶夫人捧簪让礼王妃给元昭插上。 礼王妃端详元昭的脸,“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礼成你就是大人,有自己的判断,要为自己负责。” 她转脸面向饶夫人,“最近外界一口咬定,饶皇后在世时曾经说要元昭嫁入饶家,我想知道可有凭证?” “儿女亲事,不是玩笑,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奉为天命,不能违抗。” “那是娘娘和臣妇婆母的闺房话,没有凭证。”饶夫人低头。 “闺房话也能当真呢?不曾互换信物,算什么定亲?”礼王妃不满皱眉,“一厢情愿在你嘴里成了棒打鸳鸯,你还是亲舅母,怎么能在外破坏公主名声?” “皇后的名声也被你带坏了。” “叔祖母。”元昭见饶夫人被问的羞愧难当,她开口道,“舅母没有胡说,我是愿意的。” 礼王妃立即看向魏向晚,魏向晚只是皱眉,没有其他反应。 “我是自己愿意嫁到饶家去,不是舅母一厢情愿的纠缠。” 元昭解了舅母的危难,却让魏向晚陷入舆论危机中,她愿意,饶家愿意,那从中作梗的只有皇后。 传言为真。 魏向晚招呼人进行仪式到下一步。 礼王妃同魏向晚道歉,“我原想着借今天这个场合,各位夫人都在,替娘娘洗清冤名,没想到弄巧成拙,都是我的不是。” “王妃是好意,本宫怎会不知。”魏向晚道,“只是大公主心善,心疼她生母的娘家人,也没有错。” “你这个母后当得如何,旁人都看在眼里,我们无愧于心。” 元昭都当众这么说,她的驸马自然没有异议。 亓肇把自己关在无极宫里想了很久,最后草草颁旨选饶文赋之子饶鸿波为元昭公主驸马,择吉日完婚。 元昭想去给魏向晚道歉,小满出来,“娘娘说殿下仪式劳累,休息要紧,不用急在这时说话。” 元昭落寞回公主所,柔昭问她,“你怎么当时就回答了呀,这下好了,你不想嫁表哥也得嫁了。” “我当时为什么不能回答?”元昭心里本来就憋屈着,哪里都得忍,在小姐妹面前,她不再忍耐,而是喷泻而出,“都在逼我,都在等我决定?我才十五岁,我能做什么决定?” “父皇如果不喜欢,就直接颁旨选个他喜欢的呀,我还能抗旨吗?” “为什么非要问我喜不喜欢?我能喜欢吗?我能选择吗?不管我选了谁,只要不选饶家,就会被指责忘恩负义,说我忘了生母,忘了外祖母。我能有什么办法?” 柔昭被她吓白了脸,嘟囔着,“我就好心问一句,冲我发什么火?” “你选饶家你就不忘恩负义了,你负了母后的养育之恩。” “你那个好舅母为了能成事,到处散播谣言,说你和表兄订有婚事,是母后从中作梗,母后一直知道一直没处理,她都准备好为了你背这个骂名,你却顺从舅母,让她白当了一回恶人。” “你嫁不嫁饶家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柔昭也不理她,说完就回去,原先林贵妃同她说,希望陛下选的大驸马门第高一点,不然轮到她就要低一等,她还安慰母妃说没关系,她不在意。 现在她决定了,凭什么大公主嫁的不好,她就要跟着嫁的差呀。 她配的上世间最好的男子。 元昭及笄,亓肇往长乐宫里赏赐了一大批,魏向晚久等他不来,就自己去了无极宫,“陛下在打扫库房呢,送那么多东西过来。” “元昭的事,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这不算什么。”魏向晚笑,“我一点都没生气,真的。” “外间的风言风语多了,我要都听进去,早就不在这了。” “饶家真是可恨。”亓肇皱眉,“我决定了,不给驸马官职。” “他不只是驸马,是元昭的脸面,你要打元昭的脸啊?” “我不知道元昭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子,她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她很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亓肇低落。 “是非分明,逃不过情理。”魏向晚道,“嫁进舅家也不一定就是坏选择,只要她过的好,其他不重要。” 第181章 落定 亓肇既然发火,魏向晚就不急着生气,陛下许久不曾选秀,太子的后宫迟早是香饽饽,被人惦记也正常。 饶家人是正常的野心,因为府上出了一个皇后,就想生生世世都和皇家绑死,保后代富贵无忧。但是他们又不太聪明,此事若饶皇后在时还好说,但是怎么说,就是因为饶皇后死了,又只留下这么一个公主,所以他们才这么想要公主。 “我不可能把元昭嫁回饶家,什么恩情?选中饶家女做皇后已经是天恩浩荡,没说还要让公主还恩情的。” “这还不如嫁到杜家去,杜家至少还有一位二品大员。” “如果一个太子良娣能换元昭自由,也不是不行。”魏向晚安抚亓肇,“太子想必也不会介意为了大姐姐的幸福,后院多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虽然她不想,但是话还是先要说,免得陛下觉得她舍不得亲生的太子,就能委屈不是亲生的元昭。 “不行。”亓肇态度坚决,“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为了谁妥协,他的女人都必须是他喜欢的,谁也威胁不了他。” 亓肇想起自己被太后压着立自己不喜欢的人为后为妃的经历,很是反感。 “娘亲舅大,我看那饶夫人还说什么先皇后有交代,老夫人有遗言,你单单一句不肯,怎么站得住脚?”魏向晚无奈,“你本来准备给元昭选的驸马是谁?” “定国公的嫡次子,长宁侯府的二房长子,还有礼部侍郎的儿子,兵部尚书的孙子。”亓肇立即如数家珍,他千挑万选的女婿要先让元昭选,她选完后才轮得着她的妹妹们。 魏向晚一听,不是勋贵中人少家风好的,就是清流人氏,科举立家,陛下是真用心选了。 “明日以太子的名义,把这些人邀请进东宫读书辩经,让元昭她们偷偷躲在暗处看,万一有看对眼呢。”亓肇想,“明日朕就把驸马定下来发了明旨,我看他有没有胆量唧唧歪歪。” 魏向晚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她也没有反对,元昭现在没有见过她的驸马人选,所以嫁谁都是嫁,万一真碰上她喜欢的,也许就会改了主意。 在她看来,饶家也不是元昭最好的选择,但是她的婚事上,她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太子在东宫宴请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年大公主就要及笄了,这是为了她相看驸马呢。 大公主是先皇后所出,虽然没了亲娘,但是宫里对这位公主还是看重,所以京城里想要儿子尚主的不在少数。 饶夫人听到风声,又想到自己儿子没有收到请帖,这不是说明,宫里最开始就没把她儿子列在考虑范围,她手里的帕子捏了紧,紧了松。 枯坐片刻后,喊人套车,她要去护国寺。 护国寺香火旺盛,往来人无数,在这里说一件事,转眼就满京城都知道。 饶夫人脸色苍白下车,入寺礼佛,自有知道她的人过来问候。 眼看着大公主就要及笄出嫁了,你作为公主亲舅母,怎么这副神色。 饶夫人强颜欢笑,“昨日梦见婆母来骂我,今日特意来寺里给她点灯油,让她消气。” “老夫人再和蔼不过,什么事这么生气啊?”来人八卦。 饶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心直口快说出,“娘娘在时允了大公主嫁回饶家,我家老夫人到死念的都是此事,结果等来等去等不到,老夫人就入梦来催促夫人了。” “掌嘴。”饶夫人训斥丫头,“这般口无遮拦,大公主的事也是你能嚼舌根的。” 来人惊讶,“今日有七八家的公子都到东宫去听太子读书,大家都猜是给公主挑驸马,你家大少爷竟是没去吗?” “谁让我家老爷不争气,饶家就是出了位皇后又如何,还是入不得上面的眼。”饶夫人叹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我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法子,婆母为此在地下难安,也只能是我多磕几个头。” “大公主知道吗?娘娘同你家的约定。” 饶夫人点头,“大公主知道,大公主也愿意的,另外有人不愿意。” 还能有谁不愿意?皇后。 “我听闻皇后娘娘对大公主很好,如同亲生。”来人有些犹疑,这个八卦好像走向不对。 “如同亲生,到底不是亲生。”饶夫人说一半藏一半,皇后是对大公主好,但也拦着不让大公主同饶家亲近,“她是后进门的,自然希望前头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 表面上的关心爱护值什么?到婚嫁这种人生大事上才能看出真章。 “魏家人少,太子入朝孤木难支,她就存着让驸马相帮的心思,要给大公主选有家世的驸马,饶家门户小,她看不上。” “不能。” “哎,也是恰巧今日遇见你,多说了几句,你就当耳旁风,别往心里去,也别往外说,这事关公主名誉,我这个做舅母的,帮不到她的忙,也不能拖后腿。”饶夫人一副失言的模样,“总归只要公主过的好就行了。” “她生母在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你让我说,我可能还会犹豫,你不让我说,那这事就值得和别人说道说道,饶夫人的话随着护国寺外来来往往的马车传出去。 皇后独宠本就是话题,如今她阻碍大公主嫁入饶家,到底是何用意? 柔昭拉着元昭去屏风后看未来的姐夫,“大姐姐,有你喜欢的吗?” 元昭摇头。 “那让父皇再给你换一批。”柔昭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名堂。“他们和太子真的能说到一起去吗?差了这么多岁,学的进度也不一样。” “太子是君,他们是臣,自然知道如何回话才能让太子高兴。”元昭轻声说,“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你在这慢慢看。” “你不看我也不看,这是父皇为你选的驸马,我还能看上姐夫?” “适龄的男子只有这么多,你我和丽昭的驸马都会出自其中。”元昭提醒。 柔昭一愣,“那父皇原本是让你先选,你选过后再让我们选吗?”她还以为是每人都有一堆人选,不用选别人选剩下的。 “算了,谁让你是长姐呢。”柔昭消化好心里不舒服的部分,“那我去把丽昭叫来也看一眼。” 亓肇问柔昭有看中的驸马吗? 元昭摇头。 亓肇表示没关系,“父皇再给你找一批来,京城里的看完了,还有地方大员的,父皇一定会给元昭挑个顺心如意的驸马。” 亓肇问太子今日那些人的表现,太子表示都还不错,只有两个,心思浅浮,一直往屏风后看呢。 亓肇问清楚谁,将他们剔除。 “父皇,儿臣不想嫁人,儿臣想一辈子在宫中侍奉父皇。”元昭突然说,“儿臣怕。” “怕什么呀,傻丫头,迟早都要嫁人的。”亓肇安抚她,“咱们也不是定了马上就成亲,父皇和母后也舍不得你呢,定下驸马,至少再过三年才让你们完婚。” 亓肇乐此不疲的给元昭挑选驸马,宫外对皇后阻止大公主嫁入饶家的猜测已经越来越离谱,王亦慧听到传言,就进宫提醒皇后。 “陛下看不上饶家,怎么成我的过错了?”魏向晚啼笑皆非,“元昭态度不明,陛下不肯面对,这枚苦果恐怕到最后还是我吃” “娘娘这个继母对大公主如何,有口皆碑,如今传出这样的风声,真是令人胆寒,娘娘何曾需要她来增光添彩,若不是娘娘给她撑腰做场面,她的日子也不会有如今好过。” “各人都有私心。” “元昭还只是个孩子,她做不了主。”魏向晚叹息。 “要我说,既然饶家有意,公主也乐意,娘娘干脆劝陛下答应得了。” “饶家并非良配。”魏向晚摇头,“我都能预见元昭嫁过去的场景,要我推波助澜,我做不到。” 元昭日后过的不好,不会怪自己,不会怪亓肇,怪她这个说了一两句话的继母却是轻而易举。 魏向晚只能听亓肇的,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只是心疼娘娘。”王亦慧道,“娘娘膝下还养着四公主,不会到时候又来一遭。” 白眼狼真是让人恶心。 “赵嫔生了皇子后,给四儿送了几回东西,四儿收是收了,从来不往那去,见着面也是淡淡,一点相认的想法都没有。”魏向晚笑,“她说东西是东西,不收白不收,但是认娘是不可能的,当初既然才生下她就送出去不管不顾,现在还认什么,认她的抛弃之恩?” “她亲自斩断的母女缘分,自然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四公主通透。” “她是想的明白,但也是因为她娘活的好好的,她可以算账。”元昭生母早逝,只有没报的生恩,有些事情等她长大了当娘能明白过来,但是她现在十几岁,彻底被饶夫人的话拿住了。 临近及笄,魏向晚每日都同元昭聊天,聊她在宫里,是陛下的长女,各种荣宠不断,等到出嫁,她是女儿,又不只是女儿。 出嫁后讨父皇欢心也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跟她聊管家,聊人际交往,聊人情账。 说了那么多,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挑个你父皇喜欢的驸马,以后才能继续讨父皇欢心,驸马家世好,人口简单,你这个公主的事就简单。 反之,则是难上加难。 还有你孩子的前程,他的叔伯兄弟能给他什么帮助。 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元昭每每听的认真,但是魏向晚看着她的眼睛,想问她真的听清楚了吗?你知道什么是好标准,就应该知道,你的表兄不是最好选择。 为何还僵持着不肯给你父皇一句准话? 你们父女两到底在等谁做这个恶人? 很快元昭的及笄礼到了,魏向晚操办的奢华隆重,请的老礼王妃来给她当主宾,礼王妃自从礼王过世后就很少出来,只在后院诵经念佛。所有等级上的命妇都到场庆贺观礼,规格等同皇后千秋。 饶夫人捧簪让礼王妃给元昭插上。 礼王妃端详元昭的脸,“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礼成你就是大人,有自己的判断,要为自己负责。” 她转脸面向饶夫人,“最近外界一口咬定,饶皇后在世时曾经说要元昭嫁入饶家,我想知道可有凭证?” “儿女亲事,不是玩笑,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奉为天命,不能违抗。” “那是娘娘和臣妇婆母的闺房话,没有凭证。”饶夫人低头。 “闺房话也能当真呢?不曾互换信物,算什么定亲?”礼王妃不满皱眉,“一厢情愿在你嘴里成了棒打鸳鸯,你还是亲舅母,怎么能在外破坏公主名声?” “皇后的名声也被你带坏了。” “叔祖母。”元昭见饶夫人被问的羞愧难当,她开口道,“舅母没有胡说,我是愿意的。” 礼王妃立即看向魏向晚,魏向晚只是皱眉,没有其他反应。 “我是自己愿意嫁到饶家去,不是舅母一厢情愿的纠缠。” 元昭解了舅母的危难,却让魏向晚陷入舆论危机中,她愿意,饶家愿意,那从中作梗的只有皇后。 传言为真。 魏向晚招呼人进行仪式到下一步。 礼王妃同魏向晚道歉,“我原想着借今天这个场合,各位夫人都在,替娘娘洗清冤名,没想到弄巧成拙,都是我的不是。” “王妃是好意,本宫怎会不知。”魏向晚道,“只是大公主心善,心疼她生母的娘家人,也没有错。” “你这个母后当得如何,旁人都看在眼里,我们无愧于心。” 元昭都当众这么说,她的驸马自然没有异议。 亓肇把自己关在无极宫里想了很久,最后草草颁旨选饶文赋之子饶鸿波为元昭公主驸马,择吉日完婚。 元昭想去给魏向晚道歉,小满出来,“娘娘说殿下仪式劳累,休息要紧,不用急在这时说话。” 元昭落寞回公主所,柔昭问她,“你怎么当时就回答了呀,这下好了,你不想嫁表哥也得嫁了。” “我当时为什么不能回答?”元昭心里本来就憋屈着,哪里都得忍,在小姐妹面前,她不再忍耐,而是喷泻而出,“都在逼我,都在等我决定?我才十五岁,我能做什么决定?” “父皇如果不喜欢,就直接颁旨选个他喜欢的呀,我还能抗旨吗?” “为什么非要问我喜不喜欢?我能喜欢吗?我能选择吗?不管我选了谁,只要不选饶家,就会被指责忘恩负义,说我忘了生母,忘了外祖母。我能有什么办法?” 柔昭被她吓白了脸,嘟囔着,“我就好心问一句,冲我发什么火?” “你选饶家你就不忘恩负义了,你负了母后的养育之恩。” “你那个好舅母为了能成事,到处散播谣言,说你和表兄订有婚事,是母后从中作梗,母后一直知道一直没处理,她都准备好为了你背这个骂名,你却顺从舅母,让她白当了一回恶人。” “你嫁不嫁饶家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柔昭也不理她,说完就回去,原先林贵妃同她说,希望陛下选的大驸马门第高一点,不然轮到她就要低一等,她还安慰母妃说没关系,她不在意。 现在她决定了,凭什么大公主嫁的不好,她就要跟着嫁的差呀。 她配的上世间最好的男子。 元昭及笄,亓肇往长乐宫里赏赐了一大批,魏向晚久等他不来,就自己去了无极宫,“陛下在打扫库房呢,送那么多东西过来。” “元昭的事,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这不算什么。”魏向晚笑,“我一点都没生气,真的。” “外间的风言风语多了,我要都听进去,早就不在这了。” “饶家真是可恨。”亓肇皱眉,“我决定了,不给驸马官职。” “他不只是驸马,是元昭的脸面,你要打元昭的脸啊?” “我不知道元昭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子,她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她很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亓肇低落。 “是非分明,逃不过情理。”魏向晚道,“嫁进舅家也不一定就是坏选择,只要她过的好,其他不重要。” 第182章 婚事 柔昭和丽昭的婚事也都是在她们及笄礼上公布。 柔昭的主宾是她外祖母,将军夫人,驸马是礼部侍郎的次子鄢凌波,一个文弱书生,柔昭和元昭负气时想过要找个身份高贵的驸马,但是一眼相中的只是侍郎之子,不过她也不纠结,还同亓肇说,“父皇,你的孙子是不能下场考试了,等我生个外孙下场考试考进士,你到时候给他个大官当当。” “等外孙太久了,你让驸马下场考,只要考中,朕就给他个大官当当。”亓肇高兴道。 丽昭的主宾是吏部尚书杜夫人,驸马自然是吏部尚书杜长若的长孙杜守成,杜玉珍去后,亓肇很久没有加恩舅舅家,这次趁着指婚,给杜长若加封龙图阁大学士。 自萧相倒台后,亓肇没有再立丞相,现在只有敬阳身上有丞相的官职,但是亓肇加封几个大学士,同敬阳组成内阁,共议朝事。 等到敬阳告老还乡,朝上将不再有丞相统领百官,只有大学士为天子智囊。 杜家是早就知道自家会尚主,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如今揭晓是三公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虽然公主娘家差一点,但是好在公主娘家和杜家并无嫌隙,日子能过。 既然定下驸马,那就要各自择定公主府的位置并且修建。 亓肇早早为元昭选下最大最好的公主府,自然也不会因为她选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婿就给她换地方,驸马府自己修。 柔昭选的位置离林家很近,她还幻想着以后母妃能出宫到她府里坐坐,这样各位舅母往来也方便。鄢家家财颇丰,就在公主府隔壁买下一个宅子当驸马府。 丽昭是没有主意的,但是杜长若选了一个离翰林院近的,“陛下既然不反对驸马科举入仕,成儿也能下场试试。”考上了也不用多大官,在翰林院谋个职,离家近,事少,清闲清贵。 好生抚育下一代成才。至于驸马府就将杜守成在家的院子装修一番,多划分一点出去又重新砌了墙,单开一扇门为驸马府。 “丽昭在朕所有女儿里性子最好,姐姐也当的很好,想必能当一个好主母,好儿媳。”亓肇停顿一下,“朕会把珍儿的东西塞到她的嫁妆里带回去。” “谢主隆恩。” 内司给公主准备嫁妆,魏向晚和亓肇另外给的都只能叫添妆,魏向晚准备的一式三份,元昭因为居长,多给了一对如意。 陪嫁嬷嬷和宫女都是自己去挑的,魏向晚不管。 定昭陪魏向晚看内司送来的嫁妆清单,“公主所的东西都能带走吗?” “当然了。”魏向晚道,“公主出嫁后就不会再回宫里住,自己的家当当然要带走。公主所比起公主府来太小,需要好多东西才能填补。” 不过一般公主都只会带些摆设大件出宫,不会全部带走。 “这些不一样。”定昭发现前面几张纸上三位公主的嫁妆都是一样的东西,从后面开始就有不一样的。 “这些是元昭母亲进宫时的嫁妆,全部添在她的嫁妆里带走。”魏向晚解释,“母亲的嫁妆归她生的孩子所有。” “母妃进宫没有嫁妆,这些是她出钱给柔昭单独置办的嫁妆,旁人就没有。” “丽昭是因为嫁的是杜贵妃的娘家,杜贵妃进宫时也有嫁妆,她又没孩子,你父皇的意思就把杜贵妃的嫁妆借丽昭的手又回到杜家。” 魏向晚微微算一下,只是这样,,丽昭的嫁妆就是三个公主里最丰厚的。 少不得要陛下私库填补一下,把元昭和柔昭的嫁妆补上来,不能让人看出来悬殊。 “公主嫁人了还有份例吗?” “靠这些嫁妆能过一辈子吗?” “公主靠什么赚钱啊?” 定昭有很多问题。 “公主出嫁有的就不是份例是俸禄,每年有两千石粮食。”魏向晚和定昭盘算,“除此之外,父皇还会赏赐一些田地给你们,田地的出息也归你们所有。” “听起来很多。” “但是你要花用的也多,偌大的公主府需要你养,还有人情往来,宫外的往来不会让你亏钱,但是每年给宫里送礼,年节寿诞,送给父皇母后的东西费时费力费钱。” “驸马可以为官上朝,官场上就要打点,不是说你是公主,别人听到名头就要给你方便,该给的钱财必不可少,公主要露了怯也会被人小瞧,你想要人高看一等,名声排场都是花钱的地方。” “母后给我找个有钱的驸马。”定昭突然说,“至少不需要我贴补他。” “嫁妆归我和我的孩子们用,为什么要给驸马用。”定昭听懂了魏向晚的言外之意,出嫁的公主需要讨好宫中来保证自己的地位,驸马的荣宠。 “担心嫁妆少了?”魏向晚笑着搂她,“放心,你既然在长乐宫住一场,母后自然会给你准备好嫁妆,母后的库房你见过的,好东西多的是,母后不会让四儿为钱所苦。” “母后帮我挑一个父皇喜欢的驸马,这样不就事半功倍吗?”定昭想了想,“太子喜欢的也行,他以后要当皇帝的,有他记挂着姐夫,就不用我想办法担心驸马的前程。” “那在太子伴读中选一个?”魏向晚逗她。 “舅母不嫌弃的话,母后把我嫁给魏二哥哥。”定昭突然说,“我喜欢母后,我想要母后一直喜欢我。” “你不嫁到魏家,母后也会一直喜欢你的。”魏向晚失笑,“是谁在你面前乱说了。” “我要是嫁到赵嫔娘家,母后就不会喜欢我了。” 魏向晚神色一收,“你想嫁到赵家去吗?” 定昭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我又没见过,又不熟,为什么要嫁过去?” “赵嫔到底生过你呢。” “又不是我让她生的,要是可以选,我还想母后生我呢。”定昭道,“她生了我又不养我,就算是扯平了,我又不欠她的。” “赵嫔娘家不太行,想要尚主还欠缺了些。”魏向晚笑,“只要不是你非要嫁,你父皇不会允许的。” 定昭搂紧魏向晚的手臂,她知道,父皇不想大姐姐嫁到饶家,但是大姐姐自己要嫁,所以父皇和母后都不太开心呢。 听说大姐姐也不开心,到底谁在开心啊。 元昭出嫁的场面很大,不曾让嫡长公主失了脸面。 京中命妇也不都是元配,有做继室在大公主出嫁后替皇后说了公道话,皇后作为继母,已经很好了。 她但凡有苛责大公主,大公主都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失了亲娘又没有兄弟傍身,外家也说不上话,陛下是疼爱,但是陛下哪里顾得到这么多细节,大公主能有如此体面的婚礼,全是皇后操心的结果。 皇后不想公主嫁到饶家,先不说私心,饶家难道是什么好去处?正是因为皇后好,慈母心,才会不愿意公主嫁到饶家,若她要装样子,在大公主的婚事上顺水推舟就可以,何必惹骂名。 魏向晚从前被骂不在意,现在被人夸赞也不在意。 柔昭的驸马在大婚前考中,一榜二十名,亓肇十分高兴,给了女婿一个肥差。婚事上更是大手一挥,又涨了两万两预算。 林将军戎马一生,外孙女成婚,自然要呼朋喝友来庆贺,礼部侍郎也有很多亲故知交,柔昭的婚事办得热闹。 元昭过来吃酒,既为柔昭高兴,想到自己也有些闷闷不乐。她的排场都是父皇撑起的,而柔昭,有母亲一系的支撑,和她不相上下。 她安慰自己,丽昭母妃不显,肯定就没这么热闹。 但是丽昭嫁的是亓肇舅家啊,亓肇对自己舅舅是非常亲近的,比起丽昭多出人意料之外的嫁妆外,亓肇亲临杜家喝了一杯酒,这才是无上的光荣。 元昭这会已经被饶家那些人事折磨的心如止水,婆母是舅母,其余的人也都是亲戚,个个找她打秋风断官司,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向父皇求情,给驸马一个差事,现在饶家其他人就找她诉苦。 驸马没差事还是驸马,饶家其他人没前程,只能窝在家里啃老本。 下场考不过,小吏不肯当,说起来就是皇后娘家,不可给娘娘和公主跌份,但是这么多人吃喝,只出不进,捉襟见肘。 驸马还真就把差事转给了弟弟,元昭不想孩子都生了,爹身上还是白板,但是她哪有那么多脸面,能一次一次求父皇,给驸马差事,直到把饶家所有人都安排妥当。 驸马在杜家说话亲热,回公主府却借酒意发疯,说陛下瞧不起他,元昭是唯一的嫡公主,陛下却把殊荣给了一个宫女生的公主。 元昭疲惫,对他说的是为公主不平没有感觉,脸面都是自己挣的,靠别人给,别人不愿意你又有什么法子。 - 第182章 婚事 柔昭和丽昭的婚事也都是在她们及笄礼上公布。 柔昭的主宾是她外祖母,将军夫人,驸马是礼部侍郎的次子鄢凌波,一个文弱书生,柔昭和元昭负气时想过要找个身份高贵的驸马,但是一眼相中的只是侍郎之子,不过她也不纠结,还同亓肇说,“父皇,你的孙子是不能下场考试了,等我生个外孙下场考试考进士,你到时候给他个大官当当。” “等外孙太久了,你让驸马下场考,只要考中,朕就给他个大官当当。”亓肇高兴道。 丽昭的主宾是吏部尚书杜夫人,驸马自然是吏部尚书杜长若的长孙杜守成,杜玉珍去后,亓肇很久没有加恩舅舅家,这次趁着指婚,给杜长若加封龙图阁大学士。 自萧相倒台后,亓肇没有再立丞相,现在只有敬阳身上有丞相的官职,但是亓肇加封几个大学士,同敬阳组成内阁,共议朝事。 等到敬阳告老还乡,朝上将不再有丞相统领百官,只有大学士为天子智囊。 杜家是早就知道自家会尚主,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如今揭晓是三公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虽然公主娘家差一点,但是好在公主娘家和杜家并无嫌隙,日子能过。 既然定下驸马,那就要各自择定公主府的位置并且修建。 亓肇早早为元昭选下最大最好的公主府,自然也不会因为她选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婿就给她换地方,驸马府自己修。 柔昭选的位置离林家很近,她还幻想着以后母妃能出宫到她府里坐坐,这样各位舅母往来也方便。鄢家家财颇丰,就在公主府隔壁买下一个宅子当驸马府。 丽昭是没有主意的,但是杜长若选了一个离翰林院近的,“陛下既然不反对驸马科举入仕,成儿也能下场试试。”考上了也不用多大官,在翰林院谋个职,离家近,事少,清闲清贵。 好生抚育下一代成才。至于驸马府就将杜守成在家的院子装修一番,多划分一点出去又重新砌了墙,单开一扇门为驸马府。 “丽昭在朕所有女儿里性子最好,姐姐也当的很好,想必能当一个好主母,好儿媳。”亓肇停顿一下,“朕会把珍儿的东西塞到她的嫁妆里带回去。” “谢主隆恩。” 内司给公主准备嫁妆,魏向晚和亓肇另外给的都只能叫添妆,魏向晚准备的一式三份,元昭因为居长,多给了一对如意。 陪嫁嬷嬷和宫女都是自己去挑的,魏向晚不管。 定昭陪魏向晚看内司送来的嫁妆清单,“公主所的东西都能带走吗?” “当然了。”魏向晚道,“公主出嫁后就不会再回宫里住,自己的家当当然要带走。公主所比起公主府来太小,需要好多东西才能填补。” 不过一般公主都只会带些摆设大件出宫,不会全部带走。 “这些不一样。”定昭发现前面几张纸上三位公主的嫁妆都是一样的东西,从后面开始就有不一样的。 “这些是元昭母亲进宫时的嫁妆,全部添在她的嫁妆里带走。”魏向晚解释,“母亲的嫁妆归她生的孩子所有。” “母妃进宫没有嫁妆,这些是她出钱给柔昭单独置办的嫁妆,旁人就没有。” “丽昭是因为嫁的是杜贵妃的娘家,杜贵妃进宫时也有嫁妆,她又没孩子,你父皇的意思就把杜贵妃的嫁妆借丽昭的手又回到杜家。” 魏向晚微微算一下,只是这样,,丽昭的嫁妆就是三个公主里最丰厚的。 少不得要陛下私库填补一下,把元昭和柔昭的嫁妆补上来,不能让人看出来悬殊。 “公主嫁人了还有份例吗?” “靠这些嫁妆能过一辈子吗?” “公主靠什么赚钱啊?” 定昭有很多问题。 “公主出嫁有的就不是份例是俸禄,每年有两千石粮食。”魏向晚和定昭盘算,“除此之外,父皇还会赏赐一些田地给你们,田地的出息也归你们所有。” “听起来很多。” “但是你要花用的也多,偌大的公主府需要你养,还有人情往来,宫外的往来不会让你亏钱,但是每年给宫里送礼,年节寿诞,送给父皇母后的东西费时费力费钱。” “驸马可以为官上朝,官场上就要打点,不是说你是公主,别人听到名头就要给你方便,该给的钱财必不可少,公主要露了怯也会被人小瞧,你想要人高看一等,名声排场都是花钱的地方。” “母后给我找个有钱的驸马。”定昭突然说,“至少不需要我贴补他。” “嫁妆归我和我的孩子们用,为什么要给驸马用。”定昭听懂了魏向晚的言外之意,出嫁的公主需要讨好宫中来保证自己的地位,驸马的荣宠。 “担心嫁妆少了?”魏向晚笑着搂她,“放心,你既然在长乐宫住一场,母后自然会给你准备好嫁妆,母后的库房你见过的,好东西多的是,母后不会让四儿为钱所苦。” “母后帮我挑一个父皇喜欢的驸马,这样不就事半功倍吗?”定昭想了想,“太子喜欢的也行,他以后要当皇帝的,有他记挂着姐夫,就不用我想办法担心驸马的前程。” “那在太子伴读中选一个?”魏向晚逗她。 “舅母不嫌弃的话,母后把我嫁给魏二哥哥。”定昭突然说,“我喜欢母后,我想要母后一直喜欢我。” “你不嫁到魏家,母后也会一直喜欢你的。”魏向晚失笑,“是谁在你面前乱说了。” “我要是嫁到赵嫔娘家,母后就不会喜欢我了。” 魏向晚神色一收,“你想嫁到赵家去吗?” 定昭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我又没见过,又不熟,为什么要嫁过去?” “赵嫔到底生过你呢。” “又不是我让她生的,要是可以选,我还想母后生我呢。”定昭道,“她生了我又不养我,就算是扯平了,我又不欠她的。” “赵嫔娘家不太行,想要尚主还欠缺了些。”魏向晚笑,“只要不是你非要嫁,你父皇不会允许的。” 定昭搂紧魏向晚的手臂,她知道,父皇不想大姐姐嫁到饶家,但是大姐姐自己要嫁,所以父皇和母后都不太开心呢。 听说大姐姐也不开心,到底谁在开心啊。 元昭出嫁的场面很大,不曾让嫡长公主失了脸面。 京中命妇也不都是元配,有做继室在大公主出嫁后替皇后说了公道话,皇后作为继母,已经很好了。 她但凡有苛责大公主,大公主都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失了亲娘又没有兄弟傍身,外家也说不上话,陛下是疼爱,但是陛下哪里顾得到这么多细节,大公主能有如此体面的婚礼,全是皇后操心的结果。 皇后不想公主嫁到饶家,先不说私心,饶家难道是什么好去处?正是因为皇后好,慈母心,才会不愿意公主嫁到饶家,若她要装样子,在大公主的婚事上顺水推舟就可以,何必惹骂名。 魏向晚从前被骂不在意,现在被人夸赞也不在意。 柔昭的驸马在大婚前考中,一榜二十名,亓肇十分高兴,给了女婿一个肥差。婚事上更是大手一挥,又涨了两万两预算。 林将军戎马一生,外孙女成婚,自然要呼朋喝友来庆贺,礼部侍郎也有很多亲故知交,柔昭的婚事办得热闹。 元昭过来吃酒,既为柔昭高兴,想到自己也有些闷闷不乐。她的排场都是父皇撑起的,而柔昭,有母亲一系的支撑,和她不相上下。 她安慰自己,丽昭母妃不显,肯定就没这么热闹。 但是丽昭嫁的是亓肇舅家啊,亓肇对自己舅舅是非常亲近的,比起丽昭多出人意料之外的嫁妆外,亓肇亲临杜家喝了一杯酒,这才是无上的光荣。 元昭这会已经被饶家那些人事折磨的心如止水,婆母是舅母,其余的人也都是亲戚,个个找她打秋风断官司,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向父皇求情,给驸马一个差事,现在饶家其他人就找她诉苦。 驸马没差事还是驸马,饶家其他人没前程,只能窝在家里啃老本。 下场考不过,小吏不肯当,说起来就是皇后娘家,不可给娘娘和公主跌份,但是这么多人吃喝,只出不进,捉襟见肘。 驸马还真就把差事转给了弟弟,元昭不想孩子都生了,爹身上还是白板,但是她哪有那么多脸面,能一次一次求父皇,给驸马差事,直到把饶家所有人都安排妥当。 驸马在杜家说话亲热,回公主府却借酒意发疯,说陛下瞧不起他,元昭是唯一的嫡公主,陛下却把殊荣给了一个宫女生的公主。 元昭疲惫,对他说的是为公主不平没有感觉,脸面都是自己挣的,靠别人给,别人不愿意你又有什么法子。 - 第183章 主动 魏家两位少爷,原本只有魏敏学是太子伴读,但是弟弟出生就和哥哥形影不离,哥哥去外祖家开蒙,他也要跟着过去让舅母看着玩耍。眼见着哥哥进宫读书把他落下了,他忍了两天后才嚎啕大哭,要和哥哥一起。 那就一起进宫。 不能占太子伴读的位置,就做他哥哥的伴读,反正皇后是他亲姑母,太子是亲表哥,教书的他亲外祖,只要他不在课堂上呼呼大睡,或者乱叫乱跳扰乱次序,其余没什么大事。 要说魏敏学随了王家好学上进的根,魏求知就是魏家的子孙,本来开蒙的就晚,到了宫里也没有认真读书,随堂小考,他都是垫底的。 偏偏脸皮又厚的很,丝毫不以为耻。“总有人当最后一名,我当怎么了?我当皆大欢喜,我得了最后一名,我爹也不骂我也不打我,你去问问书房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得了最后一名回家是不是要挨板子。” 亓肇原本要给太子伴读来个末位淘汰,但是因为魏求知稳占这个位置,几年都不带挪窝的,也就不了了之。 王亦慧怪魏虑小名给取差了,本来是求知若渴,你非要起个水哥儿的小名,有水是不渴了,也不求知了。 魏虑嘟囔着取名字要这么有用,那人人都叫状元了。 但是在王亦慧的要求下,到底再没有称呼水哥儿的小名,只唤二郎。 魏敏学十四岁离开东宫下场考试,童生,秀才,举人都很顺利,第一次考进士失败,但是也很不错了,毕竟才十六岁。 魏敏学的求偶环境比他爹好多了,原先京城里只知道魏家养纨绔子弟,如今魏敏学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太子伴读,前途无量。 王家名声也好,魏虑之前名声再不好,这么多年,不纳妾,没有妾生子,也能得一句家风严谨。 魏向晚曾经设想太子选妃的盛况,先一步在魏家实现,魏家的门槛都让来做媒说亲的人踩矮了。 最后选的是敬相的孙女。 为此亓肇还有些可惜,他敬重敬阳人品,原本想着敬家女当太子妃的。 敬阳就是不想家里出太子妃,所以才会把唯一年岁合适的女孩说给魏敏学。 定昭和魏向晚围着魏求知,听他说昨日魏敏学和敬春莺见面的场景。 “就在花园里,敬家小姐陪着圆圆玩,大哥从旁边游廊走过,两人隔得远远看一眼,我都不确定大哥他看清楚没,后来问他他也不说。”魏求知也不明白这样走过场的看一眼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跟在你哥哥身后,是跟圆圆一起同敬小姐在一起啊?”定昭问。 “怎么了,不行吗?我还是个孩子呢。”学识上差哥哥一头,个头上是一点都不差,因为读书不动脑子,比起苦读的哥哥还要宽半个身子。 定昭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还小啊,马上就轮到你了。”魏向晚笑,敬春莺她早就见过,知道是个好孩子,“以后见面就要叫嫂嫂了,要尊重她,可不能口无遮拦的开玩笑。” “我知道。”魏求知从善如流的改口,“嫂嫂还挺好的,给圆圆带礼物,给我也带了一个。” 魏求知从长乐宫出去的时候,定昭偷偷叫住他,“你看你哥娶媳妇了,就没想过自己娶媳妇?” “四姐姐,我还小呢。”魏求知在长乐宫跟着太子叫,其实也仅仅是定昭,其余公主还是老实喊殿下。 定昭板起脸,“你反正要娶媳妇的,娶谁不是娶啊,舅母要问起,你就说喜欢四姐姐。” 魏求知为难,“这不太好。” “怎么不好?”定昭反问,“娶别的媳妇还要管你,我保证不管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陪你一起玩。” “我娘说,小儿媳妇的娘家不能强过大儿媳妇,不然权柄失调,家宅不宁。”这是魏求知偷听来的,公主有天底下最尊贵的娘家,全家连同大嫂都要看公主的脸色生活。 “你傻呀,住在一起才会有冲突,公主又不住在你家,住公主府,离得远远的,保证一点隔阂都没有。”定昭循循善诱,“你和你哥哥迟早要分家的,现在成亲就分出来还好些,兄弟感情也不会有损伤。” 魏求知还在这个那个有理由。 定昭干脆冲到他面前,垫脚在他脸上亲一下,“反正我亲了,你要不娶我,我就只能去庵堂当姑子,你要是宁愿看着我当姑子也不娶我,就当这么多年姐姐白疼你了。” 魏求知脸一下红透,呆呆看着定昭转身离开的背影,许久不动弹。 最后还是小太监来找,“二爷你在这呢,太子殿下找你呢,快过去。” 魏敏学大婚的时候,太子去凑热闹,王亦慧原本安排好的,太子在男宾宴客区,不到内院女宾区来。 大喜的日子,太子过来给魏家撑场面,又快到太子议妃的时候,别出什么岔子。 但是元昭知道太子来了,非要他进来内院打个招呼,今日宴席上来了许多宗亲,太子进来打招呼也说的过去。 “太子还未成婚呢,无需如此避嫌。” 不避嫌的结果就是太子从内宅走出来这一路撞上三个莽撞丫头,怀里被塞了四五条锦帕。 魏敏学还没开始去敬酒,听闻此事后一脸严肃,“此事要告知母亲,给太子塞帕子的是哪家的姑娘,须得禀告姑母,一个都不能选。” “娶妻娶贤,太子妃尤其要注重品性美德,如此虚浮,不堪大用。” 太子笑说表兄太夸张了。 魏求知默默将手盖在荷包上,里面还装着定昭送他的一枚手帕呢。 亓肇想给太子也来给猎场选妃,魏向晚不让,相同的年纪亓肇能猎场选妃,是因为他已经是皇帝,如今太子还是太子。 “陛下爱重太子,但是太子不可逾矩。”亓肇对太子的宠爱,就算太子有一天说自己想提前上位,亓肇也会乐呵呵答应,退位当太上皇。 “太子如今比起陛下当年的日子,犹如在蜜罐,可不能再事事顺着他意,陛下必要时也要敲打敲打,免得他得意忘形。” “太子识大体,知轻重,就连敬相都赞不绝口,只有你这个当娘的,总想着给他点苦头吃,孩子懂事是宠不坏的。”亓肇不以为然。 太子大婚后才会正经参与到政事上去,这对父慈子孝的父子才会迎来真正的考验,天家父子不是普通父子,魏向晚从来教太子,都是要敬爱父皇,更要敬畏父皇。 好在太子聪明,一直参悟的很透彻,在讨喜的位置说讨喜的话,从来不去挑战亓肇的边线。 第183章 主动 魏家两位少爷,原本只有魏敏学是太子伴读,但是弟弟出生就和哥哥形影不离,哥哥去外祖家开蒙,他也要跟着过去让舅母看着玩耍。眼见着哥哥进宫读书把他落下了,他忍了两天后才嚎啕大哭,要和哥哥一起。 那就一起进宫。 不能占太子伴读的位置,就做他哥哥的伴读,反正皇后是他亲姑母,太子是亲表哥,教书的他亲外祖,只要他不在课堂上呼呼大睡,或者乱叫乱跳扰乱次序,其余没什么大事。 要说魏敏学随了王家好学上进的根,魏求知就是魏家的子孙,本来开蒙的就晚,到了宫里也没有认真读书,随堂小考,他都是垫底的。 偏偏脸皮又厚的很,丝毫不以为耻。“总有人当最后一名,我当怎么了?我当皆大欢喜,我得了最后一名,我爹也不骂我也不打我,你去问问书房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得了最后一名回家是不是要挨板子。” 亓肇原本要给太子伴读来个末位淘汰,但是因为魏求知稳占这个位置,几年都不带挪窝的,也就不了了之。 王亦慧怪魏虑小名给取差了,本来是求知若渴,你非要起个水哥儿的小名,有水是不渴了,也不求知了。 魏虑嘟囔着取名字要这么有用,那人人都叫状元了。 但是在王亦慧的要求下,到底再没有称呼水哥儿的小名,只唤二郎。 魏敏学十四岁离开东宫下场考试,童生,秀才,举人都很顺利,第一次考进士失败,但是也很不错了,毕竟才十六岁。 魏敏学的求偶环境比他爹好多了,原先京城里只知道魏家养纨绔子弟,如今魏敏学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太子伴读,前途无量。 王家名声也好,魏虑之前名声再不好,这么多年,不纳妾,没有妾生子,也能得一句家风严谨。 魏向晚曾经设想太子选妃的盛况,先一步在魏家实现,魏家的门槛都让来做媒说亲的人踩矮了。 最后选的是敬相的孙女。 为此亓肇还有些可惜,他敬重敬阳人品,原本想着敬家女当太子妃的。 敬阳就是不想家里出太子妃,所以才会把唯一年岁合适的女孩说给魏敏学。 定昭和魏向晚围着魏求知,听他说昨日魏敏学和敬春莺见面的场景。 “就在花园里,敬家小姐陪着圆圆玩,大哥从旁边游廊走过,两人隔得远远看一眼,我都不确定大哥他看清楚没,后来问他他也不说。”魏求知也不明白这样走过场的看一眼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跟在你哥哥身后,是跟圆圆一起同敬小姐在一起啊?”定昭问。 “怎么了,不行吗?我还是个孩子呢。”学识上差哥哥一头,个头上是一点都不差,因为读书不动脑子,比起苦读的哥哥还要宽半个身子。 定昭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还小啊,马上就轮到你了。”魏向晚笑,敬春莺她早就见过,知道是个好孩子,“以后见面就要叫嫂嫂了,要尊重她,可不能口无遮拦的开玩笑。” “我知道。”魏求知从善如流的改口,“嫂嫂还挺好的,给圆圆带礼物,给我也带了一个。” 魏求知从长乐宫出去的时候,定昭偷偷叫住他,“你看你哥娶媳妇了,就没想过自己娶媳妇?” “四姐姐,我还小呢。”魏求知在长乐宫跟着太子叫,其实也仅仅是定昭,其余公主还是老实喊殿下。 定昭板起脸,“你反正要娶媳妇的,娶谁不是娶啊,舅母要问起,你就说喜欢四姐姐。” 魏求知为难,“这不太好。” “怎么不好?”定昭反问,“娶别的媳妇还要管你,我保证不管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陪你一起玩。” “我娘说,小儿媳妇的娘家不能强过大儿媳妇,不然权柄失调,家宅不宁。”这是魏求知偷听来的,公主有天底下最尊贵的娘家,全家连同大嫂都要看公主的脸色生活。 “你傻呀,住在一起才会有冲突,公主又不住在你家,住公主府,离得远远的,保证一点隔阂都没有。”定昭循循善诱,“你和你哥哥迟早要分家的,现在成亲就分出来还好些,兄弟感情也不会有损伤。” 魏求知还在这个那个有理由。 定昭干脆冲到他面前,垫脚在他脸上亲一下,“反正我亲了,你要不娶我,我就只能去庵堂当姑子,你要是宁愿看着我当姑子也不娶我,就当这么多年姐姐白疼你了。” 魏求知脸一下红透,呆呆看着定昭转身离开的背影,许久不动弹。 最后还是小太监来找,“二爷你在这呢,太子殿下找你呢,快过去。” 魏敏学大婚的时候,太子去凑热闹,王亦慧原本安排好的,太子在男宾宴客区,不到内院女宾区来。 大喜的日子,太子过来给魏家撑场面,又快到太子议妃的时候,别出什么岔子。 但是元昭知道太子来了,非要他进来内院打个招呼,今日宴席上来了许多宗亲,太子进来打招呼也说的过去。 “太子还未成婚呢,无需如此避嫌。” 不避嫌的结果就是太子从内宅走出来这一路撞上三个莽撞丫头,怀里被塞了四五条锦帕。 魏敏学还没开始去敬酒,听闻此事后一脸严肃,“此事要告知母亲,给太子塞帕子的是哪家的姑娘,须得禀告姑母,一个都不能选。” “娶妻娶贤,太子妃尤其要注重品性美德,如此虚浮,不堪大用。” 太子笑说表兄太夸张了。 魏求知默默将手盖在荷包上,里面还装着定昭送他的一枚手帕呢。 亓肇想给太子也来给猎场选妃,魏向晚不让,相同的年纪亓肇能猎场选妃,是因为他已经是皇帝,如今太子还是太子。 “陛下爱重太子,但是太子不可逾矩。”亓肇对太子的宠爱,就算太子有一天说自己想提前上位,亓肇也会乐呵呵答应,退位当太上皇。 “太子如今比起陛下当年的日子,犹如在蜜罐,可不能再事事顺着他意,陛下必要时也要敲打敲打,免得他得意忘形。” “太子识大体,知轻重,就连敬相都赞不绝口,只有你这个当娘的,总想着给他点苦头吃,孩子懂事是宠不坏的。”亓肇不以为然。 太子大婚后才会正经参与到政事上去,这对父慈子孝的父子才会迎来真正的考验,天家父子不是普通父子,魏向晚从来教太子,都是要敬爱父皇,更要敬畏父皇。 好在太子聪明,一直参悟的很透彻,在讨喜的位置说讨喜的话,从来不去挑战亓肇的边线。 第184章 生母养恩 既然皇后不允许猎场选妃,亓肇就决定,今年去西山行宫时,把家里有适龄男女的大臣都带上,反正他还有两个公主一个太子没有婚配。 魏小二也到要说亲的年纪。 正好一次解决。 一向幽静的西山行宫,第一次迎来人声鼎沸,哪哪都是人。 魏向晚让内司组织准备了一些游戏,一些诗社画会,游船马球等活动,让年轻的男男女女自由的相处。 丽嫔让丽昭带着双昭出去交友走动,从定昭开始不去公主所,余下所有的公主都在自己母妃宫里住着,就不像头先三个公主一样,有聚会交际的机会。 公主侍读进宫陪着上了课就出去了,也不太亲近。 元昭也想带定昭出去走动走动。 但是定昭不愿意。 “我不愿意见人。”定昭逗着小鸟。这是长乐宫之前那只鸟的后代,都是亲孵,很是亲人,最喜欢待在定昭的肩膀上。 “从前不愿意见就算了,日后嫁人了也不见人?”元昭笑,“如今行宫里都是青年才俊,你就不想自己挑个如意郎君?” “不需要,母后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定昭无所谓道,母后总不会害她。 很随意的一句话,但恰巧戳中元昭的痛处,元昭的驸马是魏向晚不同意自己要嫁的,如今冷暖自知,再听定昭这讨巧卖乖的话心里就不舒服。 母后是养了你,但你还有生母呢?只显得你对母后有孝心,对生母呢? 她白生你一场? 元昭找个由头把定昭骗出来,和赵嫔见面,“我见赵嫔很是思念你,就做主让你来见见她,以后出嫁,见面的机会更少了,趁现在母女两有什么心结就解开。” 定昭见到赵嫔就板着脸,她看向元昭,“你虽居长,但也不能做我的主,这样行事,好没意思。” “我也是为了你好。”元昭有些羞怒,“等你当母亲了就知道,母女间哪有解不开的仇怨,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那也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定昭看着她,“生而未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我记着母后的养育之恩,愿意孝顺她怎么了?” 定昭又看向赵嫔,“你要真的为我好,就该当没生过我,母后对我如何满宫上下有目皆知,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彰显你生母的存在感,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我扑在你膝上放声大哭,母女两亲亲热热,让母后这些年的养育成了笑话。” “我不是。”赵嫔立即解释,“我只是想关心你,婚嫁是大事,我期盼你能找个好驸马,称心如意。” “你要帮我找驸马?”定昭冷笑,“你的眼光会比母后更好吗?还是你选的人会比母后选的人更好。” “定昭,她是你生母,你不能因为她不如母后尊贵,就百般嫌弃。”元昭暗指定昭是贪慕虚荣,嫌贫爱富。 定昭看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四岁前根本不知道我亲娘是谁。” “真正奶大我的奶娘,见我在朝晖殿处境尴尬,担心我的前程,就教我喊贵妃做娘,她希望我喊娘能引起贵妃的慈母心,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可是我喊贵妃娘,贵妃一脸嫌恶,说她可没生我,奶娘当日就被拖出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那时候我一岁半,从那以后我就不爱说话,我怕我不适宜的开口会害人。” “在朝晖殿,我一直就在一个屋子里,没出去过,照顾我的宫人,心情好时会陪我玩,心情不好时就会恐吓我,偶尔把我带出去见见那个我叫父皇的人。” “贵妃不让我表现的乖巧,不是她生的孩子,凭什么在她面前得到父皇的宠爱,她让我一见父皇就哭,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解释她不让我出来见人的原因。” “那时候我是公主吗?我不是,我就是一只可怜的小老鼠。” “对不起。”赵嫔泪流满面,她知道定昭在朝晖殿那段日子过得不好,但是真的从定昭口中说出来,她才发现是那么难以接受,“都是我的错。” “到长乐宫,看到母后对太子和大公主,我才知道什么是娘亲,我好羡慕啊。”定昭道,“那个时候虽然我回不到你名下,但是母后还是有心缓解我们的关系,她教我识字明理后就告诉我。” “你当初也是不得已,赵家依附宋家,你在后宫依附贵妃,贵妃要你的孩子,你保不住。”定昭面无表情,“母后让我别恨你,其实我不恨你。” “我只是也不爱你,生身血缘在我这,不过是陌生人。” “我既然选择母后当我的娘亲,这辈子我只愿意做她的女儿。” 定昭又看向元昭,“你把母后当养母,亲母养母分得清楚,无人说你,你也不用非逼着我认生母。” “我知道你嫉妒我同母后亲近,你觉得是我住在长乐宫,是我小,你就是不肯承认,是因为我全心全意把母后当母亲,而你清楚的知道,母后只是你的养母,你纠结亲生的身份,你就不肯全身心的依赖信重母后。” “母后那么聪明,她怎么会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元昭低声吼道,“我也是真心想要把她当母亲。”她是一个好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也想大大方方的说魏向晚是她的母后,但是她有自己的生母,她的生母也是皇后,饶皇后存在的痕迹已经被魏向晚遮盖的差不多,人人都夸赞皇后的品性,谁还记得早死的饶皇后。 旁人都可以忘记她,如果她的亲生女儿也忘记,那她就太可怜了。 “是我枉做小人了,随便你。”元昭转身离去。 赵嫔喊住定昭,“是我对不起你,我无法辩驳,你愿意做谁的女儿都行,只要你快乐。” “六皇子是你亲兄弟,他日后也要出宫建府的,只盼你们一母同胞,能守望相助。” 定昭神色冷冷,“太子会护住我的,我不用和别人守望相助。” 定昭回去心情不太好,魏向晚得知后去看她,“别不高兴了,不是说如果赵嫔送嫁妆过来也会高兴的收下吗?” “不想要她的了。”定昭闷闷道,“伏小做低的人最会察言观色,她根本也不希望我认回她,我在长乐宫,还能帮助她的六皇子呢。” “不要就不要,那点东西,母后给你补上。”魏向晚摸着她的头发,“六皇子和你差着年岁,往后都出宫了,你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搭理,谁也不能说你。” “大姐姐长大后同饶家亲近,母后生气吗?”定昭低声问。 “怎么会,饶家是她亲舅家,母后还没有那么不讲理。”魏向晚笑。 “母后把大姐姐当亲女儿看,养大了发现她还是亲近自己的生母,母后就不觉得亏了吗?” “母后在养育她的过程中得到过快乐,这就够了。”魏向晚手放在定昭头上,“你不要觉得她亲近饶家不对,她背负了太多东西,放松不下。” “即使饶家只是想利用她。”定昭不理解,“孩子对父母来说到底是什么?孩子出生就要背负母亲的期望,母亲早死是对娘家的亏欠,大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就欠下这么多,必须拿她本人来偿还?” “你想的太深,不要往下想了。”魏向晚拍拍她,“人情这种事是个人个例,怎么说都有理,信自己想信的就行。” 定昭转而问,“母后给太子选好太子妃了吗?” “你也不着急,他也不着急,只母后着急能有什么用?选不中驸马也挑不出太子妃。”魏向晚佯装抱怨。 太子整日呼朋唤友玩耍,只差没上山打虎,下湖捉鳖,姑娘们的秋波都抛给了瞎子,丝毫没有自己要娶亲选媳的自觉。 亓肇觉得儿子没开窍,就是因为魏向晚不给他安排教习宫女的事。 但是魏向晚不愿意,为什么女人的第一次宝贵,而男人的第一次就可以随意交代在任何人身上。 别人她管不着,她的儿子她还是能管的。 “母后。”才说到太子,太子就从外面回来,一路喊着母后小跑,跑到魏向晚跟前就蹲下,眼睛亮晶晶,“母后,我找到想要的太子妃了。” 第184章 生母养恩 既然皇后不允许猎场选妃,亓肇就决定,今年去西山行宫时,把家里有适龄男女的大臣都带上,反正他还有两个公主一个太子没有婚配。 魏小二也到要说亲的年纪。 正好一次解决。 一向幽静的西山行宫,第一次迎来人声鼎沸,哪哪都是人。 魏向晚让内司组织准备了一些游戏,一些诗社画会,游船马球等活动,让年轻的男男女女自由的相处。 丽嫔让丽昭带着双昭出去交友走动,从定昭开始不去公主所,余下所有的公主都在自己母妃宫里住着,就不像头先三个公主一样,有聚会交际的机会。 公主侍读进宫陪着上了课就出去了,也不太亲近。 元昭也想带定昭出去走动走动。 但是定昭不愿意。 “我不愿意见人。”定昭逗着小鸟。这是长乐宫之前那只鸟的后代,都是亲孵,很是亲人,最喜欢待在定昭的肩膀上。 “从前不愿意见就算了,日后嫁人了也不见人?”元昭笑,“如今行宫里都是青年才俊,你就不想自己挑个如意郎君?” “不需要,母后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定昭无所谓道,母后总不会害她。 很随意的一句话,但恰巧戳中元昭的痛处,元昭的驸马是魏向晚不同意自己要嫁的,如今冷暖自知,再听定昭这讨巧卖乖的话心里就不舒服。 母后是养了你,但你还有生母呢?只显得你对母后有孝心,对生母呢? 她白生你一场? 元昭找个由头把定昭骗出来,和赵嫔见面,“我见赵嫔很是思念你,就做主让你来见见她,以后出嫁,见面的机会更少了,趁现在母女两有什么心结就解开。” 定昭见到赵嫔就板着脸,她看向元昭,“你虽居长,但也不能做我的主,这样行事,好没意思。” “我也是为了你好。”元昭有些羞怒,“等你当母亲了就知道,母女间哪有解不开的仇怨,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那也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定昭看着她,“生而未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我记着母后的养育之恩,愿意孝顺她怎么了?” 定昭又看向赵嫔,“你要真的为我好,就该当没生过我,母后对我如何满宫上下有目皆知,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彰显你生母的存在感,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我扑在你膝上放声大哭,母女两亲亲热热,让母后这些年的养育成了笑话。” “我不是。”赵嫔立即解释,“我只是想关心你,婚嫁是大事,我期盼你能找个好驸马,称心如意。” “你要帮我找驸马?”定昭冷笑,“你的眼光会比母后更好吗?还是你选的人会比母后选的人更好。” “定昭,她是你生母,你不能因为她不如母后尊贵,就百般嫌弃。”元昭暗指定昭是贪慕虚荣,嫌贫爱富。 定昭看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四岁前根本不知道我亲娘是谁。” “真正奶大我的奶娘,见我在朝晖殿处境尴尬,担心我的前程,就教我喊贵妃做娘,她希望我喊娘能引起贵妃的慈母心,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可是我喊贵妃娘,贵妃一脸嫌恶,说她可没生我,奶娘当日就被拖出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那时候我一岁半,从那以后我就不爱说话,我怕我不适宜的开口会害人。” “在朝晖殿,我一直就在一个屋子里,没出去过,照顾我的宫人,心情好时会陪我玩,心情不好时就会恐吓我,偶尔把我带出去见见那个我叫父皇的人。” “贵妃不让我表现的乖巧,不是她生的孩子,凭什么在她面前得到父皇的宠爱,她让我一见父皇就哭,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解释她不让我出来见人的原因。” “那时候我是公主吗?我不是,我就是一只可怜的小老鼠。” “对不起。”赵嫔泪流满面,她知道定昭在朝晖殿那段日子过得不好,但是真的从定昭口中说出来,她才发现是那么难以接受,“都是我的错。” “到长乐宫,看到母后对太子和大公主,我才知道什么是娘亲,我好羡慕啊。”定昭道,“那个时候虽然我回不到你名下,但是母后还是有心缓解我们的关系,她教我识字明理后就告诉我。” “你当初也是不得已,赵家依附宋家,你在后宫依附贵妃,贵妃要你的孩子,你保不住。”定昭面无表情,“母后让我别恨你,其实我不恨你。” “我只是也不爱你,生身血缘在我这,不过是陌生人。” “我既然选择母后当我的娘亲,这辈子我只愿意做她的女儿。” 定昭又看向元昭,“你把母后当养母,亲母养母分得清楚,无人说你,你也不用非逼着我认生母。” “我知道你嫉妒我同母后亲近,你觉得是我住在长乐宫,是我小,你就是不肯承认,是因为我全心全意把母后当母亲,而你清楚的知道,母后只是你的养母,你纠结亲生的身份,你就不肯全身心的依赖信重母后。” “母后那么聪明,她怎么会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元昭低声吼道,“我也是真心想要把她当母亲。”她是一个好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也想大大方方的说魏向晚是她的母后,但是她有自己的生母,她的生母也是皇后,饶皇后存在的痕迹已经被魏向晚遮盖的差不多,人人都夸赞皇后的品性,谁还记得早死的饶皇后。 旁人都可以忘记她,如果她的亲生女儿也忘记,那她就太可怜了。 “是我枉做小人了,随便你。”元昭转身离去。 赵嫔喊住定昭,“是我对不起你,我无法辩驳,你愿意做谁的女儿都行,只要你快乐。” “六皇子是你亲兄弟,他日后也要出宫建府的,只盼你们一母同胞,能守望相助。” 定昭神色冷冷,“太子会护住我的,我不用和别人守望相助。” 定昭回去心情不太好,魏向晚得知后去看她,“别不高兴了,不是说如果赵嫔送嫁妆过来也会高兴的收下吗?” “不想要她的了。”定昭闷闷道,“伏小做低的人最会察言观色,她根本也不希望我认回她,我在长乐宫,还能帮助她的六皇子呢。” “不要就不要,那点东西,母后给你补上。”魏向晚摸着她的头发,“六皇子和你差着年岁,往后都出宫了,你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搭理,谁也不能说你。” “大姐姐长大后同饶家亲近,母后生气吗?”定昭低声问。 “怎么会,饶家是她亲舅家,母后还没有那么不讲理。”魏向晚笑。 “母后把大姐姐当亲女儿看,养大了发现她还是亲近自己的生母,母后就不觉得亏了吗?” “母后在养育她的过程中得到过快乐,这就够了。”魏向晚手放在定昭头上,“你不要觉得她亲近饶家不对,她背负了太多东西,放松不下。” “即使饶家只是想利用她。”定昭不理解,“孩子对父母来说到底是什么?孩子出生就要背负母亲的期望,母亲早死是对娘家的亏欠,大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就欠下这么多,必须拿她本人来偿还?” “你想的太深,不要往下想了。”魏向晚拍拍她,“人情这种事是个人个例,怎么说都有理,信自己想信的就行。” 定昭转而问,“母后给太子选好太子妃了吗?” “你也不着急,他也不着急,只母后着急能有什么用?选不中驸马也挑不出太子妃。”魏向晚佯装抱怨。 太子整日呼朋唤友玩耍,只差没上山打虎,下湖捉鳖,姑娘们的秋波都抛给了瞎子,丝毫没有自己要娶亲选媳的自觉。 亓肇觉得儿子没开窍,就是因为魏向晚不给他安排教习宫女的事。 但是魏向晚不愿意,为什么女人的第一次宝贵,而男人的第一次就可以随意交代在任何人身上。 别人她管不着,她的儿子她还是能管的。 “母后。”才说到太子,太子就从外面回来,一路喊着母后小跑,跑到魏向晚跟前就蹲下,眼睛亮晶晶,“母后,我找到想要的太子妃了。” 第185章 纯情太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太子和卫长安的相遇颇有戏剧性。 太子同玩伴在游船,船行到一半有人提议比赛钓鱼,太子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活动,就提议让人划小船到湖中央立靶,比赛射箭。 许是听说太子在湖中停住了,岸边就多了许多玩耍的女子。 面对起哄,太子不堪其扰,转到另外一边,那边是一片桃花林,桃花谢了,长出叶子郁郁葱葱,一个身穿桃花裙的女子背对着他垫脚摘挂在树上的风筝。 她摘的一心一意,好似没有察觉已经被船上的太子注意。 后来在侍女的提醒下,她才回头,和太子遥遥相望,两人都呆住。 直到太子身边又围上人,卫长安才脸一红,拎起裙摆跑了。 挂在树上的风筝也不管。 “那是谁?”太子问郑阳。 “看着像是忠勇侯府二房的长女,卫长安小姐。”郑阳知道这次西山行宫里会出太子妃,自然把身世好,长相好的闺秀都记下了,以备太子询问。 “卫长安。”太子念着这个名字,结束游玩后迫不及待就去找魏向晚,他找到太子妃了。 亓肇听闻儿子有心仪的姑娘,立即过来八卦。 “忠勇侯府二房,她爹是做什么的?” “没爹。”魏向晚摇头,“在福州知府的任上病逝,上有一个寡母,下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年纪都还小。”太子说选中了人,她自然就要弄清楚人的来龙去脉。 亓肇啧的一下,这家世可不算好, “这不打紧。”太子道,“我娶太子妃,又不娶岳父,父皇不是说只要我喜欢就行了。” “娶媳妇讲究一个四角俱全。”没爹,到底是一种缺憾。 “那你娶母后的时候,母后还只有一个哥哥呢。”太子低声嘟囔,亓肇和魏向晚都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太子噘嘴,“父皇你总是和我说,当年和母后越水池边初相见,令你魂牵梦萦,我今日在西湖边上见到她第一面就喜欢,旁的人都比不上。” 魏向晚埋怨看向亓肇,都和孩子瞎说什么。 亓肇干咳两声,“这位卫姑娘想必姝色无双,你喜欢的话,选做太子良娣也可以。” 太子没言语。 “明日我把那位卫姑娘叫来看一看。”魏向晚没有一口回绝,她先看看人再说。 卫长安回到自己房间就立马换了身上的衣裙,坐在廊下发呆。 “小姐,咱们到行宫来就是为了见太子,为何你见到太子就跑啊。”侍女小果不解问道。 “点到为止,过犹不及。”卫长安自小被夸容貌艳丽,但是真到了要靠容貌来吸引人时她又有点患得患失。 她真的能吸引到太子殿下吗? 母亲当年也在猎场选秀上,津津乐道现在的皇后,当初的魏大小姐怎么把陛下迷得目不转睛。 如果这么多年帝后恩爱不是作假,她打扮成当年皇后的模样,应该能触动太子。 “如果没有被太子殿下选中,小姐真的只能嫁给大奶奶的娘家侄子吗?”小果唉声叹气,自从老爷去世后,太太是个绵软性子,只会舍些钱财保全二房清净。 少爷年纪又小,若不是大小姐在家顶着,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就这样,大房那边还不知足。大房大少奶奶给小姐做媒,说给她那五毒俱全,四边不靠的娘家侄子,本来这次都不准备让小姐来行宫。 幸好小姐机警,早些去信给长宁侯府谢小姐,让她去行宫前来忠勇侯府邀她,天子恩旨,这次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勋贵子女,适婚年龄都可到行宫游玩。 忠勇侯府不去,是不敬,还是不忠。 为了打消大房顾虑,卫长安做足临时出发的仓促不安,衣服首饰都选的平常,侍女也只带了小果。 等到了行宫,她同谢灵儿一间屋子,谢灵儿才让侍女拿出卫长安早就准备在她那的衣服首饰,“你出趟门可真不容易,你家大伯娘防你跟防贼似的。” “早先我爹拿钱买着大房对我们有个好脸,现在爹没了,我们在侯府连个客都算不上。”卫长安苦笑,至少客人不用花钱买自己在侯府的吃用。 “你争争气,凭你的脸蛋,只要让太子看见,至少能混个太子良娣。”谢灵儿道,“这样你大嫂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你弟弟也能安稳长大。” 若是只打卫长安主意,卫长安还想不到攀高枝上,但是大房有意把她嫁到虎狼窝去,一个是图她的嫁妆,卫家没有分家,卫长安他爹除了交给公中的钱,其余都算成女儿的嫁妆,落在卫长安名下,那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二是她落到自己人手上死了也白死,她母亲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亲生的孩子,弟弟年纪还小,更加容易出意外,到时候真让人吃了绝户。 所以卫长安一定要高嫁,才能保全自己和弟弟的性命。 卫长安的美貌在女人堆里扎眼,她到了行宫就不常出去,更不会往太子面前凑,谢灵儿说她只是出来散散心,谢灵儿哥哥当驸马的可能性比谢灵儿当太子妃的可能性高,大家都知道她是过来玩的,自然也就信了她的话。 隔绝很多恶意。 哪知道皇后来人就只请了卫长安去。 知晓这消息的贵女们纷纷摔了帕子,都道被谢灵儿骗了。 卫长安到魏向晚面前行礼答话,第一句话因为害怕还有颤抖的尾音,后来逐渐平稳,落落大方。 “我就说一定是个美人儿,才能让太子一眼就相中。”定昭从外进来,被魏向晚介绍后看着卫长安笑道。 卫长安羞赧低头,不好意思回应。 “这个风筝是太子从桃林捡的,下次放风筝可要找宽阔一点的地方,到林子边放就是容易挂树上。”魏向晚让人把风筝拿上来。 卫长安知道皇后是怀疑她故意设计,于是解释,“原本是拿着风筝作画,没想到一时不察,让风刮到树上去了。” “平日里喜欢画画?”定昭笑问,“可学得什么乐器?” “琴萧琵琶都有涉猎,只是学艺不精。”卫长安谦虚道。 “你外祖是远近闻名的棋手,当年,本宫也曾和你母亲下过棋。”魏向晚感叹道,“不知道你的棋力如何?” 话既然说到这,魏向晚就让她陪定昭下一盘棋。 定昭的棋艺是魏向晚教的,有一定水平,但是对卫长安这样从小要下棋才能从外祖家回来的人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公主只要思考棋路,卫长安拿不准要不要赢,来回摇摆,最后胜了一子半。 这让定昭觉得大家棋力相当,再下就不定是谁输赢。 “不管你下多少次,她都只会赢你一子半。”魏向晚轻笑,“当年她母亲赢本宫就是一子半,一开始本宫很得意,毕竟她是家学渊源,我只输一子半,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棋力。” “后来多下了几盘棋,不管我如何起手,她就赢一子半,自此本宫才知道,她的棋力远在本宫之上。” “小女棋力比起母亲远远不足,尚且没有能力控制输赢,此番是侥幸赢得殿下,下次就不一定了。”卫灵儿慌乱,这些她娘没跟她说啊。 以为只是在猎场上围观过皇后风采的路人,怎么还有下棋的情谊。她母亲下棋也挑对手,不是谁都能和她下棋的。 又说了会话,卫灵儿才领着赏赐离去,定昭观察魏向晚的神色,“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有点小心机。”这也就是忠勇侯府没分家,她还能出现在行宫,要是分了家,一个死了爹没有当家人的长女,哪里找的到好婚事。 她胆子也挺大的,前头有个貌美,娘家势弱,只凭陛下喜爱走到如今的皇后在,她就比着皇后来。 谁家都能挑剔几句的家世,皇后不会。 “有美貌又聪明,多点野心怎么了,很正常。”魏向晚笑道,“只要没坏心就行。” “母后已经相看好了?”定昭问,“其实她这样的身世,做太子良娣也够了。” “她做太子良娣,那谁做太子妃?”魏向晚问,太子妃无颜无宠,怎么应对太子良娣,反而妻妾不宁,多生事端。 定昭出来,太子躲在一边等候,“怎么样,母后觉得如何?” “母后这应该没多大问题,你在父皇那下功夫就行。”定昭是受太子所托,特意在魏向晚召见卫长安时进去观察情况。 “只要母后同意了,那就没事了,父皇听母后的。”太子放心道。 “只见一面就那么喜欢?”定昭问,“就不再看看了?” “上天注定的人第一眼就知道。”亓肇美化了记忆里的越水池边,他总是乐此不疲的和太子说他对皇后的喜欢,如论历经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上天安排好谁也拆不散的姻缘。魏向晚早早就看透了亓肇对美色的须臾在意,她不要求帝王的爱,反而得到了帝王的爱,最后只有太子相信了亓肇说的一见钟情。 信奉并且等到了自己的一见钟情。 第185章 纯情太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太子和卫长安的相遇颇有戏剧性。 太子同玩伴在游船,船行到一半有人提议比赛钓鱼,太子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活动,就提议让人划小船到湖中央立靶,比赛射箭。 许是听说太子在湖中停住了,岸边就多了许多玩耍的女子。 面对起哄,太子不堪其扰,转到另外一边,那边是一片桃花林,桃花谢了,长出叶子郁郁葱葱,一个身穿桃花裙的女子背对着他垫脚摘挂在树上的风筝。 她摘的一心一意,好似没有察觉已经被船上的太子注意。 后来在侍女的提醒下,她才回头,和太子遥遥相望,两人都呆住。 直到太子身边又围上人,卫长安才脸一红,拎起裙摆跑了。 挂在树上的风筝也不管。 “那是谁?”太子问郑阳。 “看着像是忠勇侯府二房的长女,卫长安小姐。”郑阳知道这次西山行宫里会出太子妃,自然把身世好,长相好的闺秀都记下了,以备太子询问。 “卫长安。”太子念着这个名字,结束游玩后迫不及待就去找魏向晚,他找到太子妃了。 亓肇听闻儿子有心仪的姑娘,立即过来八卦。 “忠勇侯府二房,她爹是做什么的?” “没爹。”魏向晚摇头,“在福州知府的任上病逝,上有一个寡母,下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年纪都还小。”太子说选中了人,她自然就要弄清楚人的来龙去脉。 亓肇啧的一下,这家世可不算好, “这不打紧。”太子道,“我娶太子妃,又不娶岳父,父皇不是说只要我喜欢就行了。” “娶媳妇讲究一个四角俱全。”没爹,到底是一种缺憾。 “那你娶母后的时候,母后还只有一个哥哥呢。”太子低声嘟囔,亓肇和魏向晚都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太子噘嘴,“父皇你总是和我说,当年和母后越水池边初相见,令你魂牵梦萦,我今日在西湖边上见到她第一面就喜欢,旁的人都比不上。” 魏向晚埋怨看向亓肇,都和孩子瞎说什么。 亓肇干咳两声,“这位卫姑娘想必姝色无双,你喜欢的话,选做太子良娣也可以。” 太子没言语。 “明日我把那位卫姑娘叫来看一看。”魏向晚没有一口回绝,她先看看人再说。 卫长安回到自己房间就立马换了身上的衣裙,坐在廊下发呆。 “小姐,咱们到行宫来就是为了见太子,为何你见到太子就跑啊。”侍女小果不解问道。 “点到为止,过犹不及。”卫长安自小被夸容貌艳丽,但是真到了要靠容貌来吸引人时她又有点患得患失。 她真的能吸引到太子殿下吗? 母亲当年也在猎场选秀上,津津乐道现在的皇后,当初的魏大小姐怎么把陛下迷得目不转睛。 如果这么多年帝后恩爱不是作假,她打扮成当年皇后的模样,应该能触动太子。 “如果没有被太子殿下选中,小姐真的只能嫁给大奶奶的娘家侄子吗?”小果唉声叹气,自从老爷去世后,太太是个绵软性子,只会舍些钱财保全二房清净。 少爷年纪又小,若不是大小姐在家顶着,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就这样,大房那边还不知足。大房大少奶奶给小姐做媒,说给她那五毒俱全,四边不靠的娘家侄子,本来这次都不准备让小姐来行宫。 幸好小姐机警,早些去信给长宁侯府谢小姐,让她去行宫前来忠勇侯府邀她,天子恩旨,这次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勋贵子女,适婚年龄都可到行宫游玩。 忠勇侯府不去,是不敬,还是不忠。 为了打消大房顾虑,卫长安做足临时出发的仓促不安,衣服首饰都选的平常,侍女也只带了小果。 等到了行宫,她同谢灵儿一间屋子,谢灵儿才让侍女拿出卫长安早就准备在她那的衣服首饰,“你出趟门可真不容易,你家大伯娘防你跟防贼似的。” “早先我爹拿钱买着大房对我们有个好脸,现在爹没了,我们在侯府连个客都算不上。”卫长安苦笑,至少客人不用花钱买自己在侯府的吃用。 “你争争气,凭你的脸蛋,只要让太子看见,至少能混个太子良娣。”谢灵儿道,“这样你大嫂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你弟弟也能安稳长大。” 若是只打卫长安主意,卫长安还想不到攀高枝上,但是大房有意把她嫁到虎狼窝去,一个是图她的嫁妆,卫家没有分家,卫长安他爹除了交给公中的钱,其余都算成女儿的嫁妆,落在卫长安名下,那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二是她落到自己人手上死了也白死,她母亲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亲生的孩子,弟弟年纪还小,更加容易出意外,到时候真让人吃了绝户。 所以卫长安一定要高嫁,才能保全自己和弟弟的性命。 卫长安的美貌在女人堆里扎眼,她到了行宫就不常出去,更不会往太子面前凑,谢灵儿说她只是出来散散心,谢灵儿哥哥当驸马的可能性比谢灵儿当太子妃的可能性高,大家都知道她是过来玩的,自然也就信了她的话。 隔绝很多恶意。 哪知道皇后来人就只请了卫长安去。 知晓这消息的贵女们纷纷摔了帕子,都道被谢灵儿骗了。 卫长安到魏向晚面前行礼答话,第一句话因为害怕还有颤抖的尾音,后来逐渐平稳,落落大方。 “我就说一定是个美人儿,才能让太子一眼就相中。”定昭从外进来,被魏向晚介绍后看着卫长安笑道。 卫长安羞赧低头,不好意思回应。 “这个风筝是太子从桃林捡的,下次放风筝可要找宽阔一点的地方,到林子边放就是容易挂树上。”魏向晚让人把风筝拿上来。 卫长安知道皇后是怀疑她故意设计,于是解释,“原本是拿着风筝作画,没想到一时不察,让风刮到树上去了。” “平日里喜欢画画?”定昭笑问,“可学得什么乐器?” “琴萧琵琶都有涉猎,只是学艺不精。”卫长安谦虚道。 “你外祖是远近闻名的棋手,当年,本宫也曾和你母亲下过棋。”魏向晚感叹道,“不知道你的棋力如何?” 话既然说到这,魏向晚就让她陪定昭下一盘棋。 定昭的棋艺是魏向晚教的,有一定水平,但是对卫长安这样从小要下棋才能从外祖家回来的人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公主只要思考棋路,卫长安拿不准要不要赢,来回摇摆,最后胜了一子半。 这让定昭觉得大家棋力相当,再下就不定是谁输赢。 “不管你下多少次,她都只会赢你一子半。”魏向晚轻笑,“当年她母亲赢本宫就是一子半,一开始本宫很得意,毕竟她是家学渊源,我只输一子半,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棋力。” “后来多下了几盘棋,不管我如何起手,她就赢一子半,自此本宫才知道,她的棋力远在本宫之上。” “小女棋力比起母亲远远不足,尚且没有能力控制输赢,此番是侥幸赢得殿下,下次就不一定了。”卫灵儿慌乱,这些她娘没跟她说啊。 以为只是在猎场上围观过皇后风采的路人,怎么还有下棋的情谊。她母亲下棋也挑对手,不是谁都能和她下棋的。 又说了会话,卫灵儿才领着赏赐离去,定昭观察魏向晚的神色,“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有点小心机。”这也就是忠勇侯府没分家,她还能出现在行宫,要是分了家,一个死了爹没有当家人的长女,哪里找的到好婚事。 她胆子也挺大的,前头有个貌美,娘家势弱,只凭陛下喜爱走到如今的皇后在,她就比着皇后来。 谁家都能挑剔几句的家世,皇后不会。 “有美貌又聪明,多点野心怎么了,很正常。”魏向晚笑道,“只要没坏心就行。” “母后已经相看好了?”定昭问,“其实她这样的身世,做太子良娣也够了。” “她做太子良娣,那谁做太子妃?”魏向晚问,太子妃无颜无宠,怎么应对太子良娣,反而妻妾不宁,多生事端。 定昭出来,太子躲在一边等候,“怎么样,母后觉得如何?” “母后这应该没多大问题,你在父皇那下功夫就行。”定昭是受太子所托,特意在魏向晚召见卫长安时进去观察情况。 “只要母后同意了,那就没事了,父皇听母后的。”太子放心道。 “只见一面就那么喜欢?”定昭问,“就不再看看了?” “上天注定的人第一眼就知道。”亓肇美化了记忆里的越水池边,他总是乐此不疲的和太子说他对皇后的喜欢,如论历经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上天安排好谁也拆不散的姻缘。魏向晚早早就看透了亓肇对美色的须臾在意,她不要求帝王的爱,反而得到了帝王的爱,最后只有太子相信了亓肇说的一见钟情。 信奉并且等到了自己的一见钟情。 第186章 婚事定 从皇后那出来, 卫长安同谢灵儿说,她明日就回去了。 还来不及问她皇后都说了些什么,谢灵儿张嘴,“为什么呀??好不容易皇后知道你这号人了。” “你努努力,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啊?” “皇后已经知道我这号人,之后成与不成,和我在不在都没多大关系了。”卫长安想的明白,“但是我继续留在行宫,会成为众矢之的,我怕防不胜防。” “可你回家也不见得安全,你大堂嫂还想着你嫁到她娘家去呢。”谢灵儿皱眉。 “自家人的手段熟悉,也好防范。”卫长安笑,她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不管成与不成,她也没有遗憾。 太子听闻她要回家,让郑阳去送送。 说是送送,其实也是提醒,此女太子已经看上,莫要横生枝节。 这样看,太子和亓肇还是有本质的不同。亓肇当年在太后钳制下,既无自由也无权柄,在湖边上看见一个漂亮女人,之后看不到了也不能去问,还当是自己做梦了。 太子乃嫡长子,自出生就众星捧月,除了谋反以外,他什么事都做得。 忠勇侯府对竟然是太子安回来诚惶诚恐,大堂嫂关起门来嘀咕一句好好的当家主母不愿意当,想着攀高枝去东宫做妾,真是下贱。 但是面上不敢吐露分毫。 连在后院潜心修佛不问家事的老太太都出来过问,知道皇后见了卫长安又有赏赐,“你出生时倒是有批命说你命好,你爹去的时候我还深恨,幼失怙恃算什么好命,原来是应在此处。” 卫长安低头,“爹虽然去了,但是我有祖父祖母,大伯伯娘的照顾,也不算没有依靠。”不管祖母在父亲去世后是如何放任大房欺压二房的孤儿寡母,但是现在就是亲亲一家人。 老太太给了卫长安一个妆屉,大房太太看见那箱子上流光溢彩的螺钿,眼都红了,“今日托长安的福,才能见着老太太的老底儿。” “当初孙媳妇进门也就给了一对镯,长安,打开屉子给伯娘看看,里头是些什么好东西?” “祖母给的,便是一针一线,也弥足珍贵。”卫长安道,“这都是祖母给孙女的念想。” 卫长安不在乎屉子里是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堆破烂,只要从祖母手中接过,在这侯府里就是一个信号,大房就不能再肆无忌惮的欺负二房。 回到房中,李玄素早等着女儿,“可是在行宫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发生了大好事。”小果喜气洋洋,“皇后娘娘请小姐去喝茶,今日回来是太子身边的近侍送回来的,老太太都出佛堂了,还给了小姐这个。” 小果展示妆屉。 李玄素一脸震惊,“我以为你是去行宫散心,同小伙伴玩耍,怎么又是皇后娘娘,又是太子的。” “我去攀高枝了。”卫长安叹气,“不然真的等伯娘做主把我发嫁。” “我还活着呢,你的婚事哪里轮得到她做主。”李玄素反身坐到她对面,“我都同你舅母说好了,你舅舅有个学生,爹是工部员外郎,他自个也考上了秀才,只等你去看一眼,要是合眼缘,这事就成了。” “事情要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卫长安叹气,母亲总觉得父亲没了,她们要依附侯府生活,舍些钱财没什么。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要的不是一点半点,要的是全部。 一个员外郎家的秀才,又如何和侯府抗衡。 就算她能保全自己,真的如愿嫁过去,但是弟弟呢,出嫁低的女儿想回过来管娘家事那是千难万难。 她一定要护住自己,也要护住弟弟和娘亲。 “娘同皇后娘娘下过棋,怎么不和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李玄素不解,皇后娘娘棋艺平常,没有值得说道的地方。 “这事已经定了吗?不能回转?”李玄素还是担心女儿,“就算东宫是好去处,娘也不想你去做妾。” “此事还没有定论,担心我做妾还是早了些。”卫长安看着她忧愁子,又笑着安慰她,“给太子当妾也是我高攀了,我自己愿意的事,你放心,我能过好。” “你不是听了我说的皇后当年在猎场的事才起的心思?”李玄素追问。 卫长安没反驳就是默认了。 “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万一让太子知道,你还能有好?”李玄素又着急。 “如果我能装一辈子,他怎么会知道。” 太子妃的人选,太子和陛下还有一段时间僵持,双昭的驸马,丽嫔同丽昭商议了许久,看中了长宁侯府的公子,唯独定昭,魏向晚得闲的时候,她就在魏向晚身边待着,魏向晚不得闲,她就一个人待着。 也不出门,也不交际,不知道她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 魏向晚问她,“你现在有心事也不同母后说了,那你想嫁个谁总要有个说法。” “我想嫁给魏二。” 魏向晚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咽回去,仔细看着定昭,“你是真喜欢他?” “哪个公主出嫁是因为喜欢啊?”定昭失笑,“不过我也算看着魏二长大,他的性格我清楚,婆家我也清楚,嫁过去肯定比嫁给别人好。” “母后,我怕生,你不要把我嫁到陌生人家去,我害怕。” “母后说过,你不嫁到魏家,母后还是会喜欢你。”魏向晚不放心,“虽然我总说你和元昭都养在我膝下,我都是一样的疼爱,但是内心还是更疼您些。” “母后疼我,就答应我。”定昭搂着魏向晚的胳膊撒娇,“嫁到旁人家去也会吃苦,嫁到魏家去肯定不会吃苦。” “我先同你舅母说说。” “二郎那个性子像极了你舅舅,他可不是个会考功名上进的,可能一辈子就喜欢吃吃喝喝玩玩,你要想好。” “他不用上进,陪着我就行。”定昭撒娇,“太子想必不会让他的四姐姐过的太潦倒。” “对了,母后一定要和太子说好,日后要多赏赐我银钱,不然我又不会钱生钱,只能坐吃山空了。” 魏向晚哭笑不得。 她同王亦慧通了气,让她回去问问二郎的意思。 魏家人一起用饭,王亦慧看着只知道扒碗吃肉的小儿子,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要成亲了。 “四公主有意招你为驸马,你可愿意?”王亦慧问。 “愿意啊。”魏求知没有停顿,“咱们家现在连公主都看不上了吗?” “贫嘴。”魏敏学道,“娘是问你,你喜欢四公主吗?抛除姑母,你愿意跟四公主过一辈子吗?” “愿意啊,四公主多好看。”这句话倒是不假,定昭在公主里容颜算是上佳,小时候被苛待了几年,之后魏向晚养的再精心,人还是窈窕,又不爱出门,白皙纤瘦。 “四公主一直在你们姑母跟前长大,品性什么的不用担心,就是她那个身体。”定昭不常在人前走动,外界普遍认为是公主身体不好,既然身体不好,那肯定是不利子嗣。魏虑皱眉,转而看向魏敏学夫妻两,“要不然就你们两辛苦些,到时候生个儿子让他承继两房。” “你想的可真够远的。”王亦慧在桌布下拧了一下,当着才过门的儿媳妇胡说什么。 “我都没说过继,这也说错了?”魏虑吃痛嘀咕。 “那行,你既然喜欢,明天让你爹去跟陛下请恩旨。”王亦慧道,“我跟你说,四公主那是你姑母的掌上明珠,你要惹她生气伤心,就自己去长乐宫跪着,我和你爹可求不来情。” “放心,谁娶媳妇是为了让她生气伤心的。” 魏虑去给儿子求赐婚。 亓肇欣然同意,女儿嫁到魏家肯定放心。 “陛下同太子还没商量好?”魏虑问道,“陛下早前不是说太子喜欢就好,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朕总想着太子就该配最好的,他相中的姑娘家世上欠缺了些。”如果是长房承爵的他就不说什么了,再着他也打听了忠勇侯府的情况,忠勇侯热衷修道,夫人乐衷拜佛,长子没听说有毛病,但是长房媳妇是忠勇侯早年谢救命之恩许下的乡野之女,为人贪财吝啬,闹出不少笑话。 二房倒是个上进的,自己考的进士谋的官,老婆也是清流世家,就是命太短。 “陛下担心什么呀?”魏虑不解,“皇子们没有和太子抗争的余地,太子位置稳若金汤,岳家势力,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岳家不长进,还不用担心外戚干政,多好。”魏虑拍拍自己的胸脯。 有他这样老实只懂玩乐的舅子多省心,也不会追着你要加官进爵。 “主要是太子现在也没有其他看中的姑娘,陛下挑中的姑娘,太子都不喜欢,那要不,陛下把那些人纳进后宫?” “你可真会出主意。”亓肇白眼,“走走走,回家等旨意。” 亓肇同太子长谈,作为父皇他在退一步,卫长安可以入东宫,他要不要再挑几个一起进东宫。 “朝臣们劝父皇选秀时,父皇可不是这么说的。”太子看他,“儿臣年纪还小,不能耽于美色,先有一个就够了。” 他自己是嫡长子的受益者,自然也希望他的长子是从太子妃腹中所出。 “你母后说,我既然之前允诺了你挑自己喜欢的,就不好出尔反尔,朕对你的太子妃是不太满意,但你自己要喜欢,那朕也没办法。只是以后你和太子妃得做到更好,才会让朕满意。” “多谢父皇。” 太子欢喜磕头。 依旧是在两位公主的及笄礼上宣布驸马,主宾为未来婆母,分别是王亦慧和长宁侯夫人。 皇后千秋,卫长安获邀进宫庆贺,离的位置还挺近,这就是变相宣布太子妃人选了,其中有人羡有人妒,怎么就让一个孤女得了这大便宜。 卫长安长相明媚,落落大方,丝毫不惧旁人打量的眼神,王亦慧小声同魏向晚说,“太子眼光还是挺好的。” “我喜欢她遇事能担事的勇气,这点在后宫尤为重要。”卫长安为了保护寡母幼弟,勇气出击,利用自己的美貌吸引太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魏向晚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儿子能有这样的太子妃,是他的福气。 第186章 婚事定 从皇后那出来, 卫长安同谢灵儿说,她明日就回去了。 还来不及问她皇后都说了些什么,谢灵儿张嘴,“为什么呀??好不容易皇后知道你这号人了。” “你努努力,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啊?” “皇后已经知道我这号人,之后成与不成,和我在不在都没多大关系了。”卫长安想的明白,“但是我继续留在行宫,会成为众矢之的,我怕防不胜防。” “可你回家也不见得安全,你大堂嫂还想着你嫁到她娘家去呢。”谢灵儿皱眉。 “自家人的手段熟悉,也好防范。”卫长安笑,她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不管成与不成,她也没有遗憾。 太子听闻她要回家,让郑阳去送送。 说是送送,其实也是提醒,此女太子已经看上,莫要横生枝节。 这样看,太子和亓肇还是有本质的不同。亓肇当年在太后钳制下,既无自由也无权柄,在湖边上看见一个漂亮女人,之后看不到了也不能去问,还当是自己做梦了。 太子乃嫡长子,自出生就众星捧月,除了谋反以外,他什么事都做得。 忠勇侯府对竟然是太子安回来诚惶诚恐,大堂嫂关起门来嘀咕一句好好的当家主母不愿意当,想着攀高枝去东宫做妾,真是下贱。 但是面上不敢吐露分毫。 连在后院潜心修佛不问家事的老太太都出来过问,知道皇后见了卫长安又有赏赐,“你出生时倒是有批命说你命好,你爹去的时候我还深恨,幼失怙恃算什么好命,原来是应在此处。” 卫长安低头,“爹虽然去了,但是我有祖父祖母,大伯伯娘的照顾,也不算没有依靠。”不管祖母在父亲去世后是如何放任大房欺压二房的孤儿寡母,但是现在就是亲亲一家人。 老太太给了卫长安一个妆屉,大房太太看见那箱子上流光溢彩的螺钿,眼都红了,“今日托长安的福,才能见着老太太的老底儿。” “当初孙媳妇进门也就给了一对镯,长安,打开屉子给伯娘看看,里头是些什么好东西?” “祖母给的,便是一针一线,也弥足珍贵。”卫长安道,“这都是祖母给孙女的念想。” 卫长安不在乎屉子里是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堆破烂,只要从祖母手中接过,在这侯府里就是一个信号,大房就不能再肆无忌惮的欺负二房。 回到房中,李玄素早等着女儿,“可是在行宫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发生了大好事。”小果喜气洋洋,“皇后娘娘请小姐去喝茶,今日回来是太子身边的近侍送回来的,老太太都出佛堂了,还给了小姐这个。” 小果展示妆屉。 李玄素一脸震惊,“我以为你是去行宫散心,同小伙伴玩耍,怎么又是皇后娘娘,又是太子的。” “我去攀高枝了。”卫长安叹气,“不然真的等伯娘做主把我发嫁。” “我还活着呢,你的婚事哪里轮得到她做主。”李玄素反身坐到她对面,“我都同你舅母说好了,你舅舅有个学生,爹是工部员外郎,他自个也考上了秀才,只等你去看一眼,要是合眼缘,这事就成了。” “事情要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卫长安叹气,母亲总觉得父亲没了,她们要依附侯府生活,舍些钱财没什么。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要的不是一点半点,要的是全部。 一个员外郎家的秀才,又如何和侯府抗衡。 就算她能保全自己,真的如愿嫁过去,但是弟弟呢,出嫁低的女儿想回过来管娘家事那是千难万难。 她一定要护住自己,也要护住弟弟和娘亲。 “娘同皇后娘娘下过棋,怎么不和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李玄素不解,皇后娘娘棋艺平常,没有值得说道的地方。 “这事已经定了吗?不能回转?”李玄素还是担心女儿,“就算东宫是好去处,娘也不想你去做妾。” “此事还没有定论,担心我做妾还是早了些。”卫长安看着她忧愁子,又笑着安慰她,“给太子当妾也是我高攀了,我自己愿意的事,你放心,我能过好。” “你不是听了我说的皇后当年在猎场的事才起的心思?”李玄素追问。 卫长安没反驳就是默认了。 “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万一让太子知道,你还能有好?”李玄素又着急。 “如果我能装一辈子,他怎么会知道。” 太子妃的人选,太子和陛下还有一段时间僵持,双昭的驸马,丽嫔同丽昭商议了许久,看中了长宁侯府的公子,唯独定昭,魏向晚得闲的时候,她就在魏向晚身边待着,魏向晚不得闲,她就一个人待着。 也不出门,也不交际,不知道她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 魏向晚问她,“你现在有心事也不同母后说了,那你想嫁个谁总要有个说法。” “我想嫁给魏二。” 魏向晚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咽回去,仔细看着定昭,“你是真喜欢他?” “哪个公主出嫁是因为喜欢啊?”定昭失笑,“不过我也算看着魏二长大,他的性格我清楚,婆家我也清楚,嫁过去肯定比嫁给别人好。” “母后,我怕生,你不要把我嫁到陌生人家去,我害怕。” “母后说过,你不嫁到魏家,母后还是会喜欢你。”魏向晚不放心,“虽然我总说你和元昭都养在我膝下,我都是一样的疼爱,但是内心还是更疼您些。” “母后疼我,就答应我。”定昭搂着魏向晚的胳膊撒娇,“嫁到旁人家去也会吃苦,嫁到魏家去肯定不会吃苦。” “我先同你舅母说说。” “二郎那个性子像极了你舅舅,他可不是个会考功名上进的,可能一辈子就喜欢吃吃喝喝玩玩,你要想好。” “他不用上进,陪着我就行。”定昭撒娇,“太子想必不会让他的四姐姐过的太潦倒。” “对了,母后一定要和太子说好,日后要多赏赐我银钱,不然我又不会钱生钱,只能坐吃山空了。” 魏向晚哭笑不得。 她同王亦慧通了气,让她回去问问二郎的意思。 魏家人一起用饭,王亦慧看着只知道扒碗吃肉的小儿子,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要成亲了。 “四公主有意招你为驸马,你可愿意?”王亦慧问。 “愿意啊。”魏求知没有停顿,“咱们家现在连公主都看不上了吗?” “贫嘴。”魏敏学道,“娘是问你,你喜欢四公主吗?抛除姑母,你愿意跟四公主过一辈子吗?” “愿意啊,四公主多好看。”这句话倒是不假,定昭在公主里容颜算是上佳,小时候被苛待了几年,之后魏向晚养的再精心,人还是窈窕,又不爱出门,白皙纤瘦。 “四公主一直在你们姑母跟前长大,品性什么的不用担心,就是她那个身体。”定昭不常在人前走动,外界普遍认为是公主身体不好,既然身体不好,那肯定是不利子嗣。魏虑皱眉,转而看向魏敏学夫妻两,“要不然就你们两辛苦些,到时候生个儿子让他承继两房。” “你想的可真够远的。”王亦慧在桌布下拧了一下,当着才过门的儿媳妇胡说什么。 “我都没说过继,这也说错了?”魏虑吃痛嘀咕。 “那行,你既然喜欢,明天让你爹去跟陛下请恩旨。”王亦慧道,“我跟你说,四公主那是你姑母的掌上明珠,你要惹她生气伤心,就自己去长乐宫跪着,我和你爹可求不来情。” “放心,谁娶媳妇是为了让她生气伤心的。” 魏虑去给儿子求赐婚。 亓肇欣然同意,女儿嫁到魏家肯定放心。 “陛下同太子还没商量好?”魏虑问道,“陛下早前不是说太子喜欢就好,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朕总想着太子就该配最好的,他相中的姑娘家世上欠缺了些。”如果是长房承爵的他就不说什么了,再着他也打听了忠勇侯府的情况,忠勇侯热衷修道,夫人乐衷拜佛,长子没听说有毛病,但是长房媳妇是忠勇侯早年谢救命之恩许下的乡野之女,为人贪财吝啬,闹出不少笑话。 二房倒是个上进的,自己考的进士谋的官,老婆也是清流世家,就是命太短。 “陛下担心什么呀?”魏虑不解,“皇子们没有和太子抗争的余地,太子位置稳若金汤,岳家势力,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岳家不长进,还不用担心外戚干政,多好。”魏虑拍拍自己的胸脯。 有他这样老实只懂玩乐的舅子多省心,也不会追着你要加官进爵。 “主要是太子现在也没有其他看中的姑娘,陛下挑中的姑娘,太子都不喜欢,那要不,陛下把那些人纳进后宫?” “你可真会出主意。”亓肇白眼,“走走走,回家等旨意。” 亓肇同太子长谈,作为父皇他在退一步,卫长安可以入东宫,他要不要再挑几个一起进东宫。 “朝臣们劝父皇选秀时,父皇可不是这么说的。”太子看他,“儿臣年纪还小,不能耽于美色,先有一个就够了。” 他自己是嫡长子的受益者,自然也希望他的长子是从太子妃腹中所出。 “你母后说,我既然之前允诺了你挑自己喜欢的,就不好出尔反尔,朕对你的太子妃是不太满意,但你自己要喜欢,那朕也没办法。只是以后你和太子妃得做到更好,才会让朕满意。” “多谢父皇。” 太子欢喜磕头。 依旧是在两位公主的及笄礼上宣布驸马,主宾为未来婆母,分别是王亦慧和长宁侯夫人。 皇后千秋,卫长安获邀进宫庆贺,离的位置还挺近,这就是变相宣布太子妃人选了,其中有人羡有人妒,怎么就让一个孤女得了这大便宜。 卫长安长相明媚,落落大方,丝毫不惧旁人打量的眼神,王亦慧小声同魏向晚说,“太子眼光还是挺好的。” “我喜欢她遇事能担事的勇气,这点在后宫尤为重要。”卫长安为了保护寡母幼弟,勇气出击,利用自己的美貌吸引太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魏向晚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儿子能有这样的太子妃,是他的福气。 第187章 驸马偷腥 元昭知晓定昭嫁到魏家,颇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定昭说她自己选择了母后当她的母亲,为了维护这段母女情,她是必须嫁给魏家的。 其实除去皇后娘家的身份,魏家也算是个好选择,现在爵位低了点,但是家族显贵,底蕴深厚,又兼之人口简单,婆母长嫂出自清流,明理大方。 魏求知自幼就在长乐宫出入,也是青梅竹马,相知甚深。 元昭邀请柔昭和丽昭到府上来商议,给两位公主添妆,以及贺太子大婚的礼品。 丽昭已经怀孕了,捧着肚子有些小心翼翼,比起礼品,她更想问问元昭当初怀孕生子的症状,好宽自己的心。 “太子大婚,大姐姐先定下礼品单,我和丽昭比着减一二就行。”柔昭看向丽昭,“双昭是你亲妹妹,你拿的礼重一些,我们和你持平。” 林芝告诉女儿,出嫁后人情往来是门学问,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你次次送的比别人多,反而不讨人喜欢。 “反正你就比着大公主来,如果实在是要好的关系,想要多给,就私底下再补份礼。” 柔昭在宫里时作为最富有的公主,是从来不考虑这些的,林芝也从来没有让她避让元昭,她有钱,并且愿意给女儿花,怎么了。 但是出宫嫁人就不一样了,要考虑世情。 元昭的嫁妆不算少,但是她的拖累比柔昭和丽昭都大,至少她们不要帮扶驸马家,而元昭还得养着饶家一家老少。 “太子比我们都富有,要送奇珍异宝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讨好,我的意思是送些新奇有意义的。”元昭道,“我命人出京寻找奇花异草,太子妃家世不显,送些实在的也行。” 柔昭没有意见。 元昭又追问她孩子的事,“丽昭都有了,你就不着急?” “我不着急啊。”柔昭笑道,“驸马本就公务繁忙,我希望他下朝的时间多陪陪我,不想多一个人来分薄我们之间。” 元昭哑口无言,“驸马住在公主府还是驸马府啊?” “当然是公主府啦。”元昭道,“不过驸马府离的不远,我和驸马商议,准备把中间的房子也买下来,建个花园玩。” 丽昭也道,“驸马府就是从杜家单开一扇门,驸马除了每旬回去给父母请安会住一晚上,其余时间都住在公主所。” “大姐姐的驸马不是如此吗?” 元昭笑,“驸马无召不得进公主府,他就在他的驸马府住着。” 柔昭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驸马府还是大姐姐花钱置办的宅子,我听闻饶家夫人进出公主府可不需要公主传召,怎么驸马就和公主这么生分。” “这是祖宗规矩。” “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柔昭直言不讳,“大姐姐面子薄,也不好每日传召驸马,那大姐姐不传召,驸马就真的不过来?” “大姐姐还是查查驸马府里的人。” 元昭笑着说她喜欢这样,清净,“驸马是臣,一开始规矩就要立好,才不会有以后逾矩的烦恼。” 等到柔昭和丽昭走后,元昭久久坐着没动弹,等到侍女进来换茶,她才道,“寻个生面孔去驸马府打听打听,驸马身边可有女子伺候?” 她心里也是觉得不对劲。 出嫁前母后就同她说,你们先是夫妻,后是君臣,若总拿着架子,夫妻离心,日子也过得没有滋味,驸马只要不冒犯,夫妻之间就不要轻易君臣两个字。 “什么是冒犯?”元昭当时问。 “你觉得不舒服,就是冒犯。”魏向晚提点她,“让你不高兴的人和事,你都可以摆出公主的架势让他们整改。” “驸马如此,你舅母亦是如此。” 元昭还记得母后抚摸她脸蛋的手,“你还小,脸皮薄,被人几句话架上就下不来,就算是公主,也要吃几次亏才能明白世情。” “但是好在你是公主,咱不怕吃亏,吃亏长了教训,以后不吃亏就行了。” 元昭待在屋子里没动弹,她下嫁饶家,用嫁妆贴补饶家,费心给驸马谋算前程,这些她都当做是她该做的。 原来这就是她吃的亏吗? 驸马的事很容易查清楚,驸马成婚的时候都十八了,搁别家早就有孩子了,他娘为了让他清清白白的尚主,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给他安排。 但是他到岁数了,越不让他近女色,他就越叛逆,于是乎,就自个在外面找了个相好。 成亲后就把人接回驸马府养着,不过他到底胆子不大,只能以侍女的身份待着,不敢给侍妾的身份。 不过给不给身份又有什么关系,驸马的心上人,谁又敢慢待不成。 元昭带人去了驸马府,驸马见到她脸色立变,话也结结巴巴,“殿下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元昭反问,她在屋中坐下,身边嬷嬷道,“公主第一次来驸马府,让所有下人都过来磕头。” 驸马想要拒绝。 但是公主面前哪有她说话的份。 不多时,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就躲在粗使妇人里过来见礼,她原本也想跑的,但是大门小门早就让公主的人守住了,她能跑到哪。 元昭让她向前来,“如此佳人,在驸马府只是个粗使丫头,驸马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下人就是下人,有什么不能做的。”驸马粗着嗓子道,“还不快快滚下去,莫要污了公主的眼。” “不急。”元昭看她,“虽然着急把身上的首饰去了,但是衣服没来的及换,你身上穿得衣服是二十两一匹的云缎,十指纤纤,脸上还擦了香粉,驸马告诉我这是一个烧火丫头。” “真当本公主是笨蛋吗?” 女人抵不住压力,立即跪下,“公主饶命。” 驸马梗着脖子,“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何况我并未纳她为妾,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公主连这个都容不下,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饶夫人闻讯赶来,看见这犹如捉奸现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扑上去打儿子,“还不赶紧进跪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公主私设妾室。” “你若觉得一个人在驸马府冷清无聊,想要人解闷,直接同公主说就是,公主最是善良体贴,还会不同意吗?” “你这话就说的好。”元昭冷笑,“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但是没有公主点头,驸马就是不可以纳妾。” “何况,驸马这妾也有些年头了。” 饶夫人靠近元昭,“这么点事,关上门来处理就是,何必当着这么多人发脾气,传出去笑话。” “这宅子是我买的,这里所有人的月俸都是我给的,结果驸马在这里与美妾耳鬓厮磨,没有一个人告知到我面前。” 元昭板下脸,“眼里没主子的人,那还留着干什么?通通发卖了。” “驸马要是不喜欢待在公主府,那就回饶家住好了。”元昭打量四周,“这座宅子就留着给我儿子娶亲用。” “一个贱婢,何至于此。”饶夫人苦口婆心,“这般阵仗,真就要弄得满城皆知。” “夫人告诉我,说表哥为了尚主,十七岁了都不曾说亲,若是不能尚主,表哥就要成了笑话,这可是饶家的长房子孙,母后在地下得知,定会心痛难忍。” “我想,母后在地下若知道我这样被表哥轻贱,也会心痛难忍。”元昭面无表情,“夫人拿着母后的幌子,逼我下嫁,如今也够了,真把我当冤大头啊。” “公主怎么能这么说话?”饶夫人一脸震惊,“饶家人是不争气,不能为公主依仗,反而要公主维护,但是我们是骨肉至亲啊,狗还不嫌家贫,公主如此嫌隙,真是令我们无地自容。” “就算你贵为公主,不敬婆母,也是枉顾人伦。”驸马激动的护在母亲面前,“就是到陛下跟前,我也有话说。” “父皇面前我替你们瞒着呢。”元昭冷笑,“若让父皇知道,饶家一年有三百六十个名目问我要钱,连要带借,有去无回,出嫁的姐姐要我撑腰,未婚的妹妹要我带着出门交际,一年四季十二套衣服首饰都问我要,旁支的子侄成婚求学缺钱也是我的事,饶家人好名,却是我真金白银的去填。” “自古尚主都要求清清白白,驸马,你是清清白白吗?” 你委屈,觉得你母亲压迫你尚主,让你不近女色,但事实你没有不近女色,你最后也尚主了,公主给你花钱给你生孩子,你把公主当傻瓜。 公主欠你的吗? “夫人总说我母后去的早,否则饶家不会是今天这帮模样,一群沽名钓誉,自诩清高的人,能有什么模样?”元昭嗤笑,“若在父皇面前把这些都说了,父皇肯定要我休夫,他的嫡长公主,才不受这个气。” “本就是你做错了,你还对公主大声?”饶夫人见话头不对,立即捶打儿子,让他在元昭面前跪下,“你就跪着,殿下什么时候消气,你什么时候起来。” “这都是你姑母留下的福气,让你尚主,不然以你的人品样貌,能尚主吗?公主下嫁,那是天恩浩荡,结果你不知珍惜,弄出破事来让公主烦心,你知错没有。” 驸马一脸倔强。 “夫人也不必打给我看,我也不爱看。”元昭起身,“既然驸马无召不得入公主府,夫人往后没有门贴,也不要视公主府如自家大厅,来去自由。” 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休夫,和驸马和饶家的关系也不可能一直僵持,但是借着驸马犯错的缘由,先从饶家的血亲绑架中松脱出来。 日后可就不是她欠饶家的了,哪怕母后从地底复活,她也不欠。 元昭没有遮掩,这事就不是秘密,亓肇听闻后气的把驸马叫进宫,当面骂一顿,顺便把饶父身上挂着的官职给撤了,说他教子不严,回家反省。 柔昭回宫同母妃请安,“你看,我就没猜错,驸马不爱到公主府去,肯定是因为驸马府里有解语花。” 林芝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女儿的事,等问清楚后无语,“这几天你先躲着点大公主,什么时候她主动找你来了,你再去她面前。” “如果不是我好心提醒,大姐姐还想不到这呢。” “这事难道光彩?大公主心里不好受呢,反正你别凑上去,免得被迁怒。”林芝提醒。驸马纳妾,对公主来说是没有脸面的事,还是被自己妹妹戳破,更加没面子。 “你到时候怀孕了,就探驸马的口风,如果他有意向,你就主动给他纳妾伺候,免得他私下蓄妾。”林芝提醒。 “母妃给我看看太子大婚的礼单,驸马打听过,太子妃虽然没了父亲,但是父亲给她留了很丰盛的嫁妆,既然不是没有见识的孤女,礼要薄了,怕她心里多想。”柔昭不想说这个,转而说其他。 林芝知道女儿现在还和驸马情浓,不想面对这些事,她还年轻,等她生了孩子就知道,男人无关紧要。 只有不把男人当回事,才不会在关系里受伤。 魏向晚召元昭进宫,见她神色正常,并没有被传言困惑的样子,放心下来就没问她驸马的事,只让她在外帮着盯着点定昭和双昭的公主府修建,“事挤在一块就怕他们糊弄,你偶尔过去过问,他们就不敢马虎。” “幸好太子大婚不用另修宫殿,否则还要等上两年。”元昭玩笑。如今她走到哪,都有人八卦驸马的事,也就是在母后面前,能清净点。 “东宫修缮不久,装饰一番就可以迎娶新妇。”魏向晚笑道,“太子非要自己整个花园出来给太子妃散步,我看他就是自己想玩。” “太子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父皇为了母后开心,修建行宫,他也有样学样。”元昭道,“我派人出京去寻些奇花异草来恭贺太子大婚,这就算误打误撞了。” “你是他姐姐,自然知道他要什么。” 第187章 驸马偷腥 元昭知晓定昭嫁到魏家,颇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定昭说她自己选择了母后当她的母亲,为了维护这段母女情,她是必须嫁给魏家的。 其实除去皇后娘家的身份,魏家也算是个好选择,现在爵位低了点,但是家族显贵,底蕴深厚,又兼之人口简单,婆母长嫂出自清流,明理大方。 魏求知自幼就在长乐宫出入,也是青梅竹马,相知甚深。 元昭邀请柔昭和丽昭到府上来商议,给两位公主添妆,以及贺太子大婚的礼品。 丽昭已经怀孕了,捧着肚子有些小心翼翼,比起礼品,她更想问问元昭当初怀孕生子的症状,好宽自己的心。 “太子大婚,大姐姐先定下礼品单,我和丽昭比着减一二就行。”柔昭看向丽昭,“双昭是你亲妹妹,你拿的礼重一些,我们和你持平。” 林芝告诉女儿,出嫁后人情往来是门学问,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你次次送的比别人多,反而不讨人喜欢。 “反正你就比着大公主来,如果实在是要好的关系,想要多给,就私底下再补份礼。” 柔昭在宫里时作为最富有的公主,是从来不考虑这些的,林芝也从来没有让她避让元昭,她有钱,并且愿意给女儿花,怎么了。 但是出宫嫁人就不一样了,要考虑世情。 元昭的嫁妆不算少,但是她的拖累比柔昭和丽昭都大,至少她们不要帮扶驸马家,而元昭还得养着饶家一家老少。 “太子比我们都富有,要送奇珍异宝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讨好,我的意思是送些新奇有意义的。”元昭道,“我命人出京寻找奇花异草,太子妃家世不显,送些实在的也行。” 柔昭没有意见。 元昭又追问她孩子的事,“丽昭都有了,你就不着急?” “我不着急啊。”柔昭笑道,“驸马本就公务繁忙,我希望他下朝的时间多陪陪我,不想多一个人来分薄我们之间。” 元昭哑口无言,“驸马住在公主府还是驸马府啊?” “当然是公主府啦。”元昭道,“不过驸马府离的不远,我和驸马商议,准备把中间的房子也买下来,建个花园玩。” 丽昭也道,“驸马府就是从杜家单开一扇门,驸马除了每旬回去给父母请安会住一晚上,其余时间都住在公主所。” “大姐姐的驸马不是如此吗?” 元昭笑,“驸马无召不得进公主府,他就在他的驸马府住着。” 柔昭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驸马府还是大姐姐花钱置办的宅子,我听闻饶家夫人进出公主府可不需要公主传召,怎么驸马就和公主这么生分。” “这是祖宗规矩。” “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柔昭直言不讳,“大姐姐面子薄,也不好每日传召驸马,那大姐姐不传召,驸马就真的不过来?” “大姐姐还是查查驸马府里的人。” 元昭笑着说她喜欢这样,清净,“驸马是臣,一开始规矩就要立好,才不会有以后逾矩的烦恼。” 等到柔昭和丽昭走后,元昭久久坐着没动弹,等到侍女进来换茶,她才道,“寻个生面孔去驸马府打听打听,驸马身边可有女子伺候?” 她心里也是觉得不对劲。 出嫁前母后就同她说,你们先是夫妻,后是君臣,若总拿着架子,夫妻离心,日子也过得没有滋味,驸马只要不冒犯,夫妻之间就不要轻易君臣两个字。 “什么是冒犯?”元昭当时问。 “你觉得不舒服,就是冒犯。”魏向晚提点她,“让你不高兴的人和事,你都可以摆出公主的架势让他们整改。” “驸马如此,你舅母亦是如此。” 元昭还记得母后抚摸她脸蛋的手,“你还小,脸皮薄,被人几句话架上就下不来,就算是公主,也要吃几次亏才能明白世情。” “但是好在你是公主,咱不怕吃亏,吃亏长了教训,以后不吃亏就行了。” 元昭待在屋子里没动弹,她下嫁饶家,用嫁妆贴补饶家,费心给驸马谋算前程,这些她都当做是她该做的。 原来这就是她吃的亏吗? 驸马的事很容易查清楚,驸马成婚的时候都十八了,搁别家早就有孩子了,他娘为了让他清清白白的尚主,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给他安排。 但是他到岁数了,越不让他近女色,他就越叛逆,于是乎,就自个在外面找了个相好。 成亲后就把人接回驸马府养着,不过他到底胆子不大,只能以侍女的身份待着,不敢给侍妾的身份。 不过给不给身份又有什么关系,驸马的心上人,谁又敢慢待不成。 元昭带人去了驸马府,驸马见到她脸色立变,话也结结巴巴,“殿下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元昭反问,她在屋中坐下,身边嬷嬷道,“公主第一次来驸马府,让所有下人都过来磕头。” 驸马想要拒绝。 但是公主面前哪有她说话的份。 不多时,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就躲在粗使妇人里过来见礼,她原本也想跑的,但是大门小门早就让公主的人守住了,她能跑到哪。 元昭让她向前来,“如此佳人,在驸马府只是个粗使丫头,驸马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下人就是下人,有什么不能做的。”驸马粗着嗓子道,“还不快快滚下去,莫要污了公主的眼。” “不急。”元昭看她,“虽然着急把身上的首饰去了,但是衣服没来的及换,你身上穿得衣服是二十两一匹的云缎,十指纤纤,脸上还擦了香粉,驸马告诉我这是一个烧火丫头。” “真当本公主是笨蛋吗?” 女人抵不住压力,立即跪下,“公主饶命。” 驸马梗着脖子,“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何况我并未纳她为妾,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公主连这个都容不下,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饶夫人闻讯赶来,看见这犹如捉奸现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扑上去打儿子,“还不赶紧进跪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公主私设妾室。” “你若觉得一个人在驸马府冷清无聊,想要人解闷,直接同公主说就是,公主最是善良体贴,还会不同意吗?” “你这话就说的好。”元昭冷笑,“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但是没有公主点头,驸马就是不可以纳妾。” “何况,驸马这妾也有些年头了。” 饶夫人靠近元昭,“这么点事,关上门来处理就是,何必当着这么多人发脾气,传出去笑话。” “这宅子是我买的,这里所有人的月俸都是我给的,结果驸马在这里与美妾耳鬓厮磨,没有一个人告知到我面前。” 元昭板下脸,“眼里没主子的人,那还留着干什么?通通发卖了。” “驸马要是不喜欢待在公主府,那就回饶家住好了。”元昭打量四周,“这座宅子就留着给我儿子娶亲用。” “一个贱婢,何至于此。”饶夫人苦口婆心,“这般阵仗,真就要弄得满城皆知。” “夫人告诉我,说表哥为了尚主,十七岁了都不曾说亲,若是不能尚主,表哥就要成了笑话,这可是饶家的长房子孙,母后在地下得知,定会心痛难忍。” “我想,母后在地下若知道我这样被表哥轻贱,也会心痛难忍。”元昭面无表情,“夫人拿着母后的幌子,逼我下嫁,如今也够了,真把我当冤大头啊。” “公主怎么能这么说话?”饶夫人一脸震惊,“饶家人是不争气,不能为公主依仗,反而要公主维护,但是我们是骨肉至亲啊,狗还不嫌家贫,公主如此嫌隙,真是令我们无地自容。” “就算你贵为公主,不敬婆母,也是枉顾人伦。”驸马激动的护在母亲面前,“就是到陛下跟前,我也有话说。” “父皇面前我替你们瞒着呢。”元昭冷笑,“若让父皇知道,饶家一年有三百六十个名目问我要钱,连要带借,有去无回,出嫁的姐姐要我撑腰,未婚的妹妹要我带着出门交际,一年四季十二套衣服首饰都问我要,旁支的子侄成婚求学缺钱也是我的事,饶家人好名,却是我真金白银的去填。” “自古尚主都要求清清白白,驸马,你是清清白白吗?” 你委屈,觉得你母亲压迫你尚主,让你不近女色,但事实你没有不近女色,你最后也尚主了,公主给你花钱给你生孩子,你把公主当傻瓜。 公主欠你的吗? “夫人总说我母后去的早,否则饶家不会是今天这帮模样,一群沽名钓誉,自诩清高的人,能有什么模样?”元昭嗤笑,“若在父皇面前把这些都说了,父皇肯定要我休夫,他的嫡长公主,才不受这个气。” “本就是你做错了,你还对公主大声?”饶夫人见话头不对,立即捶打儿子,让他在元昭面前跪下,“你就跪着,殿下什么时候消气,你什么时候起来。” “这都是你姑母留下的福气,让你尚主,不然以你的人品样貌,能尚主吗?公主下嫁,那是天恩浩荡,结果你不知珍惜,弄出破事来让公主烦心,你知错没有。” 驸马一脸倔强。 “夫人也不必打给我看,我也不爱看。”元昭起身,“既然驸马无召不得入公主府,夫人往后没有门贴,也不要视公主府如自家大厅,来去自由。” 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休夫,和驸马和饶家的关系也不可能一直僵持,但是借着驸马犯错的缘由,先从饶家的血亲绑架中松脱出来。 日后可就不是她欠饶家的了,哪怕母后从地底复活,她也不欠。 元昭没有遮掩,这事就不是秘密,亓肇听闻后气的把驸马叫进宫,当面骂一顿,顺便把饶父身上挂着的官职给撤了,说他教子不严,回家反省。 柔昭回宫同母妃请安,“你看,我就没猜错,驸马不爱到公主府去,肯定是因为驸马府里有解语花。” 林芝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女儿的事,等问清楚后无语,“这几天你先躲着点大公主,什么时候她主动找你来了,你再去她面前。” “如果不是我好心提醒,大姐姐还想不到这呢。” “这事难道光彩?大公主心里不好受呢,反正你别凑上去,免得被迁怒。”林芝提醒。驸马纳妾,对公主来说是没有脸面的事,还是被自己妹妹戳破,更加没面子。 “你到时候怀孕了,就探驸马的口风,如果他有意向,你就主动给他纳妾伺候,免得他私下蓄妾。”林芝提醒。 “母妃给我看看太子大婚的礼单,驸马打听过,太子妃虽然没了父亲,但是父亲给她留了很丰盛的嫁妆,既然不是没有见识的孤女,礼要薄了,怕她心里多想。”柔昭不想说这个,转而说其他。 林芝知道女儿现在还和驸马情浓,不想面对这些事,她还年轻,等她生了孩子就知道,男人无关紧要。 只有不把男人当回事,才不会在关系里受伤。 魏向晚召元昭进宫,见她神色正常,并没有被传言困惑的样子,放心下来就没问她驸马的事,只让她在外帮着盯着点定昭和双昭的公主府修建,“事挤在一块就怕他们糊弄,你偶尔过去过问,他们就不敢马虎。” “幸好太子大婚不用另修宫殿,否则还要等上两年。”元昭玩笑。如今她走到哪,都有人八卦驸马的事,也就是在母后面前,能清净点。 “东宫修缮不久,装饰一番就可以迎娶新妇。”魏向晚笑道,“太子非要自己整个花园出来给太子妃散步,我看他就是自己想玩。” “太子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父皇为了母后开心,修建行宫,他也有样学样。”元昭道,“我派人出京去寻些奇花异草来恭贺太子大婚,这就算误打误撞了。” “你是他姐姐,自然知道他要什么。” 第188章 太子妃 定昭出嫁后,魏向晚突然觉得长乐宫很安静。 这安静有些寂寞,让她忍不住流泪。 亓肇过来,“我就知道你会哭。” “别哭了,你要想她,时时召唤她回宫就是,她又不是嫁在别处。”亓肇坐近搂着她安慰。 “我就是觉得时间太快了。”魏向晚嗡声道,“仿佛她们在我跟前都还是小孩模样,不一会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 “我都老了。” “来人,去给你们娘娘拿面铜镜来。”亓肇吩咐,“好好照照镜子,你可不老,依旧是花容月貌。” 亓肇叹息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怎么我就越吃越胖,和你走在一起都要不相称了。” 魏向晚破涕为笑,“陛下那是天子威仪。” “那时候你还笑话我不说太子胖,这会也知道拿话哄我。”亓肇也笑。 魏向晚轻轻依靠在他肩上,“孩子们长大,用不着我,后宫安稳,也不需要我操心,现在真就是大把的时间闲置,不知道该干嘛?” “陪我。”亓肇道,“原本你的职责就是陪我,现在没有碍眼的小孩,你可以全心全意的陪我了。” “陪了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就不腻吗?”魏向晚问。 “我腻我还能去其他宫坐坐,贵妃,静妃,要是我都腻了,只能看着我一个人的你,岂不是更腻。”亓肇搂着她,“我才不给你说腻的机会。” “虽然我只看着陛下一个人,但是陛下的时间并不都是我的,按相处时间来算,我也远远不到腻的时候。”有孩子的时候会觉得陛下很烦,他的正事怎么不多一点,还要过来分薄她的时间。 现在不用照顾孩子了,就只剩下她们俩,陛下看着又可亲了。 魏向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要是觉得冷清,等太子生了皇孙,就抱到长乐宫来养。”亓肇突然提议,要是等不了那么久,就把元昭的孩子召进宫养几日。虽然驸马上不得台面,但是元昭生了他第一个外孙,不能不管。 “你可千万别打这个主意。”魏向晚立即制止,“孩子还是在自己娘亲身边最好。” “那等太子大婚,让太子监国,我带你南巡去。”亓肇笑道,“都道江南风景好,朕还没见过呢。” “那太子留在京中定会哭天抢地。”魏向晚想到儿子届时会有的反应不由笑道。 “嗯,也是时候让他吃吃苦头。” 纵使有种种猜测迹象,忠勇侯府也不敢想是太子妃,以为最多是太子良娣,所以太子妃的圣旨下来后所有人都晕头转向,但是宫里来的人已经把卫长安的院子围起来,,自此到出嫁,忠勇侯府的人想要见太子妃也要通传。 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啊。 李玄素抱着女儿一直哭。 “女儿是去东宫当太子妃,娘怎么还哭得这么厉害啊。”接到旨意卫长安就有种尘埃落地的踏实感,她安慰痛哭的母亲,“往后母亲再无担忧了,好生教养弟弟,不让他纨绔败家,再给两个妹妹找好人家。” “我们都过好了,父亲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只是苦了你。”李玄素吸着鼻子,“我除了下棋,也没教你旁的,娘甚至没想过把你嫁去当宗妇,如今却是这么大一副担子落在你身上,你该多辛苦啊。” 李玄素对管家不热衷,自己也是做小儿媳妇,除了吃喝陪孩子她只管钻研棋艺,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所以也希望女儿能过她这样轻松的生活。 她忍不住埋怨如果丈夫还活着,何必女儿去辛苦。 “太子这次只娶太子妃,东宫人口简单,女儿过去不会劳累的。”卫长安安慰她,“上面还有皇后呢,万事也轮不到我做主。” “姐姐。”卫平安扑在卫长安膝上,“姐姐成了太子妃,族学里那些人就不会再欺负我了。” 卫长安捏捏他的脸颊肉,“没人会再欺负你。” “但是你也不能欺负回去。” 卫平安撅起嘴,那我之前受的委屈不是白受了。 “你之前受的委屈,娘和我都给你补上了,你可不要借着现在的东风找事。”卫长安一看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什么。 “不过要是你想的话,咱们不去族学了,让娘给你去国子监报名。”卫长安想,太子妃的弟弟,这个身份入国子监应该是够了。 “国子监考核很严的。”卫平安抓抓屁股,“我要是考核不及格,姐姐在宫里会不会丢人啊?” “只要你勤学苦读,成绩差姐姐不会丢人,毕竟国子监能人辈出。”卫长安先笑,然后再板起脸警告,“如果你跟一些坏小孩玩,小时候捉猫逗狗,大了纨绔风流不干正事,姐姐才丢人。” “你以后得努力上进,你姐姐在宫里多难啊,你要撑起来,你要撑不起来,你姐在宫里就真的孤立无援了。”李玄素想到以后太子的女人都有娘家支撑,而太子妃就只有一些拖累,她就忍不住又要哭。 “娘你不是总让我们把事往好处想吗,怎么偏偏这件事上如此悲观,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女儿吗?”卫长安再三保证,她会过的很好。 当天下午,大房就把借过去的摆设都还了回来,借的时候不上算,还的时候摆了大半院子,大伯母还准备了一些铺子银票,假惺惺说是给卫长安添妆,那眼神依依不舍,想等着卫长安说不要。 结果卫长安爽快接过,嘴上谢谢伯母。 大伯母心疼的要呼吸不上,脸上也维持不住笑意,都是郎君说卫长安可不像她娘是个软性子,要不是你和儿媳妇做的太过分,怎么会逼着她去行宫想办法。 现在好了,东宫的高枝让她攀上了,以后全家都要仰仗她行事,让她送东西过来讨好卫长安。 李玄素在人走后对卫长安说,“你收她的东西干什么?” “你放心,钱娘有的是,你看我总给她们钱,其实我心里都有数,没有动用你和平安的分毫。” “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为什么不要。”卫长安道,“就算我不要,留给舒安,佳安也好。” 说到两个庶妹,卫长安又想起来一点,“当初娘仁慈,问了姨娘意思,愿意在府上守着,少不了她们一口饭吃,不想守着,就给出一副嫁妆出嫁,她们都选择了嫁人。” “我成了太子妃,妹妹们的婚事就不是问题,若是她们现在想要回来,你可千万不要心软,覆水难收,出了卫家门就不是卫家的人。” 卫父的妾室都是别人所赠,还在孝期就有和男人眉来眼去的,李玄素想着寡居人家是非多,没得因为姨娘不端庄毁了自家的名声,问了她们的意见后,等到出孝,都给了放妾书以及一副嫁妆,自行出府嫁人。 旁人就算了,就连生了女儿的也要走,李玄素替郎君觉得不值,“要那么多女人有什么用,你死了能为你守着的还是只有我。” 卫长安把父亲留给她的嫁妆归置了一番,田地和铺子都分出来让母亲拿着,弟弟成家之前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卫长安打断李玄素又要说她有钱的事,“田地和铺子,嫁妆里有一些就行,我嫁到东宫去,难道还要与民夺利。” “书画古董首饰这些我带走,还有金银我也全部带走。” 卫父给她准备的嫁妆本质是转移的家产,就算嫁到普通人家,卫长安也不会全部带走,这里也有她母亲和弟弟妹妹的份。 李玄素从女儿出生就给她准备嫁妆,家具都是选的上好木材,酸枝木,金丝楠,红檀的都有,但是现在嫁到东宫去,大件都用不上,只能带些小件。虽然卫长安说自己带够钱就行,有钱什么买不到,即使在东宫。 但是李玄素还是着急忙慌的去给她重新采买一些贵重摆件充当嫁妆,不肯让女儿失了脸面。 没有父亲的缺憾要用钱补上。 太子妃入宫一百二十抬嫁妆,送嫁队伍敲锣打鼓送了大半日,如此雄厚的实力,让人不敢轻视太子妃只是一个父亲早逝的孤女。 太子在洞房花烛夜重新见到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真好。” 他由衷感慨道,“有段时间我记不起你的脸,进而怀疑我真的看见岸边上有一个姑娘吗,不是我眼花做梦。” “我真的看清楚你的脸了吗?” 卫长安轻轻一笑,“殿下现在不是隔岸观花,可看的清楚。” 红烛摇晃,盛装打扮的姑娘眼睛灿若晨星,肤白胜雪,笑意盈盈,温婉多情。 太子遮掩般挪开眼神,低头看着卫长安的手,将它握在手心放在自己的膝上,“小时候同四公主闲谈,我说以后一定会找一个像母后一样漂亮的太子妃,四公主说我做梦。” “现在可不是做梦。” 第188章 太子妃 定昭出嫁后,魏向晚突然觉得长乐宫很安静。 这安静有些寂寞,让她忍不住流泪。 亓肇过来,“我就知道你会哭。” “别哭了,你要想她,时时召唤她回宫就是,她又不是嫁在别处。”亓肇坐近搂着她安慰。 “我就是觉得时间太快了。”魏向晚嗡声道,“仿佛她们在我跟前都还是小孩模样,不一会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 “我都老了。” “来人,去给你们娘娘拿面铜镜来。”亓肇吩咐,“好好照照镜子,你可不老,依旧是花容月貌。” 亓肇叹息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怎么我就越吃越胖,和你走在一起都要不相称了。” 魏向晚破涕为笑,“陛下那是天子威仪。” “那时候你还笑话我不说太子胖,这会也知道拿话哄我。”亓肇也笑。 魏向晚轻轻依靠在他肩上,“孩子们长大,用不着我,后宫安稳,也不需要我操心,现在真就是大把的时间闲置,不知道该干嘛?” “陪我。”亓肇道,“原本你的职责就是陪我,现在没有碍眼的小孩,你可以全心全意的陪我了。” “陪了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就不腻吗?”魏向晚问。 “我腻我还能去其他宫坐坐,贵妃,静妃,要是我都腻了,只能看着我一个人的你,岂不是更腻。”亓肇搂着她,“我才不给你说腻的机会。” “虽然我只看着陛下一个人,但是陛下的时间并不都是我的,按相处时间来算,我也远远不到腻的时候。”有孩子的时候会觉得陛下很烦,他的正事怎么不多一点,还要过来分薄她的时间。 现在不用照顾孩子了,就只剩下她们俩,陛下看着又可亲了。 魏向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要是觉得冷清,等太子生了皇孙,就抱到长乐宫来养。”亓肇突然提议,要是等不了那么久,就把元昭的孩子召进宫养几日。虽然驸马上不得台面,但是元昭生了他第一个外孙,不能不管。 “你可千万别打这个主意。”魏向晚立即制止,“孩子还是在自己娘亲身边最好。” “那等太子大婚,让太子监国,我带你南巡去。”亓肇笑道,“都道江南风景好,朕还没见过呢。” “那太子留在京中定会哭天抢地。”魏向晚想到儿子届时会有的反应不由笑道。 “嗯,也是时候让他吃吃苦头。” 纵使有种种猜测迹象,忠勇侯府也不敢想是太子妃,以为最多是太子良娣,所以太子妃的圣旨下来后所有人都晕头转向,但是宫里来的人已经把卫长安的院子围起来,,自此到出嫁,忠勇侯府的人想要见太子妃也要通传。 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啊。 李玄素抱着女儿一直哭。 “女儿是去东宫当太子妃,娘怎么还哭得这么厉害啊。”接到旨意卫长安就有种尘埃落地的踏实感,她安慰痛哭的母亲,“往后母亲再无担忧了,好生教养弟弟,不让他纨绔败家,再给两个妹妹找好人家。” “我们都过好了,父亲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只是苦了你。”李玄素吸着鼻子,“我除了下棋,也没教你旁的,娘甚至没想过把你嫁去当宗妇,如今却是这么大一副担子落在你身上,你该多辛苦啊。” 李玄素对管家不热衷,自己也是做小儿媳妇,除了吃喝陪孩子她只管钻研棋艺,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所以也希望女儿能过她这样轻松的生活。 她忍不住埋怨如果丈夫还活着,何必女儿去辛苦。 “太子这次只娶太子妃,东宫人口简单,女儿过去不会劳累的。”卫长安安慰她,“上面还有皇后呢,万事也轮不到我做主。” “姐姐。”卫平安扑在卫长安膝上,“姐姐成了太子妃,族学里那些人就不会再欺负我了。” 卫长安捏捏他的脸颊肉,“没人会再欺负你。” “但是你也不能欺负回去。” 卫平安撅起嘴,那我之前受的委屈不是白受了。 “你之前受的委屈,娘和我都给你补上了,你可不要借着现在的东风找事。”卫长安一看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什么。 “不过要是你想的话,咱们不去族学了,让娘给你去国子监报名。”卫长安想,太子妃的弟弟,这个身份入国子监应该是够了。 “国子监考核很严的。”卫平安抓抓屁股,“我要是考核不及格,姐姐在宫里会不会丢人啊?” “只要你勤学苦读,成绩差姐姐不会丢人,毕竟国子监能人辈出。”卫长安先笑,然后再板起脸警告,“如果你跟一些坏小孩玩,小时候捉猫逗狗,大了纨绔风流不干正事,姐姐才丢人。” “你以后得努力上进,你姐姐在宫里多难啊,你要撑起来,你要撑不起来,你姐在宫里就真的孤立无援了。”李玄素想到以后太子的女人都有娘家支撑,而太子妃就只有一些拖累,她就忍不住又要哭。 “娘你不是总让我们把事往好处想吗,怎么偏偏这件事上如此悲观,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女儿吗?”卫长安再三保证,她会过的很好。 当天下午,大房就把借过去的摆设都还了回来,借的时候不上算,还的时候摆了大半院子,大伯母还准备了一些铺子银票,假惺惺说是给卫长安添妆,那眼神依依不舍,想等着卫长安说不要。 结果卫长安爽快接过,嘴上谢谢伯母。 大伯母心疼的要呼吸不上,脸上也维持不住笑意,都是郎君说卫长安可不像她娘是个软性子,要不是你和儿媳妇做的太过分,怎么会逼着她去行宫想办法。 现在好了,东宫的高枝让她攀上了,以后全家都要仰仗她行事,让她送东西过来讨好卫长安。 李玄素在人走后对卫长安说,“你收她的东西干什么?” “你放心,钱娘有的是,你看我总给她们钱,其实我心里都有数,没有动用你和平安的分毫。” “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为什么不要。”卫长安道,“就算我不要,留给舒安,佳安也好。” 说到两个庶妹,卫长安又想起来一点,“当初娘仁慈,问了姨娘意思,愿意在府上守着,少不了她们一口饭吃,不想守着,就给出一副嫁妆出嫁,她们都选择了嫁人。” “我成了太子妃,妹妹们的婚事就不是问题,若是她们现在想要回来,你可千万不要心软,覆水难收,出了卫家门就不是卫家的人。” 卫父的妾室都是别人所赠,还在孝期就有和男人眉来眼去的,李玄素想着寡居人家是非多,没得因为姨娘不端庄毁了自家的名声,问了她们的意见后,等到出孝,都给了放妾书以及一副嫁妆,自行出府嫁人。 旁人就算了,就连生了女儿的也要走,李玄素替郎君觉得不值,“要那么多女人有什么用,你死了能为你守着的还是只有我。” 卫长安把父亲留给她的嫁妆归置了一番,田地和铺子都分出来让母亲拿着,弟弟成家之前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卫长安打断李玄素又要说她有钱的事,“田地和铺子,嫁妆里有一些就行,我嫁到东宫去,难道还要与民夺利。” “书画古董首饰这些我带走,还有金银我也全部带走。” 卫父给她准备的嫁妆本质是转移的家产,就算嫁到普通人家,卫长安也不会全部带走,这里也有她母亲和弟弟妹妹的份。 李玄素从女儿出生就给她准备嫁妆,家具都是选的上好木材,酸枝木,金丝楠,红檀的都有,但是现在嫁到东宫去,大件都用不上,只能带些小件。虽然卫长安说自己带够钱就行,有钱什么买不到,即使在东宫。 但是李玄素还是着急忙慌的去给她重新采买一些贵重摆件充当嫁妆,不肯让女儿失了脸面。 没有父亲的缺憾要用钱补上。 太子妃入宫一百二十抬嫁妆,送嫁队伍敲锣打鼓送了大半日,如此雄厚的实力,让人不敢轻视太子妃只是一个父亲早逝的孤女。 太子在洞房花烛夜重新见到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真好。” 他由衷感慨道,“有段时间我记不起你的脸,进而怀疑我真的看见岸边上有一个姑娘吗,不是我眼花做梦。” “我真的看清楚你的脸了吗?” 卫长安轻轻一笑,“殿下现在不是隔岸观花,可看的清楚。” 红烛摇晃,盛装打扮的姑娘眼睛灿若晨星,肤白胜雪,笑意盈盈,温婉多情。 太子遮掩般挪开眼神,低头看着卫长安的手,将它握在手心放在自己的膝上,“小时候同四公主闲谈,我说以后一定会找一个像母后一样漂亮的太子妃,四公主说我做梦。” “现在可不是做梦。” 第189章 妃嫔贺喜 太子大婚,宫里添了一位新主子。 妃嫔们都到长乐宫来恭贺皇后喜得佳妇。 如今座上都是老熟人,也不争宠,也无过节,一团和气。 “那明日太子妃要去庆寿宫请安吗?”林芝问。 “自然要去的。”魏向晚点头,太后虽然困于庆寿宫不能出门不能召见,但是她活着就是太后,魏向晚是不会让自己背上礼义有亏的名头。 其实礼王去世后,太后就明白,世上最后一个会为她说话又说得上话的人没了,她这辈子除了死那天,她再没有机会迈出庆寿宫的大门。 她在亓肇面前示弱过恳求过,但是面对魏向晚,除了冷脸就是咒骂,她亲自选择的皇后,要了她女儿的命,她日日夜夜在悔恨里纠缠,关到后来她其实有些意识不清楚,只是混沌的活着。 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落到老景凄凉,还是有些可怜。 不过可怜归可怜,也是自找的。 “姐姐病还没好,礼已经托我带过来。”静妃说,她口中的姐姐就是这宫里另外一个失意人,宋含珠。 虽然贵妃位置保住了,但是亓肇自那以后再没有去过她那里,二皇子的事后,亓肇更是明言让她没事别出来。 她爹死了,兄弟侄子都流放,女眷如今要依仗静妃的家人照顾着,落差如此之大,她没有疯已经是心智坚硬。 至于为什么会病,还是定昭成亲的时候,因为定昭名义上还是宋含珠的养女,定昭出嫁就得去朝晖殿磕头。 结果宋含珠就在那时发癫,要死要活,要定昭去求陛下宽恕流放的宋家人,不然她就死在定昭出嫁的日子。 红事变白事。 魏向晚当机立断就让人把宋含珠绑了,等到定昭出嫁,三朝回门的时候才放开,那之后就顺理成章病了,不出来见人。 静妃代替宋含珠给定昭添妆,如今给太子妃的贺礼也是。 “她的心病不好医,你劝宽些心,好生活着,还能庇佑女眷,若她再这么胡闹,只会让自己的境况更糟糕。”魏向晚道,除了亓令月非死不可以外,对其他的手下败将,魏向晚并不会赶尽杀绝,仇恨没到那份上。 魏向晚也不想沾染太多人命。 宋含珠也好,太后也好,光是接受自己境况的改变就够她们自己受的。 “娘娘大度,姐姐也知道错了。”静妃道,她劝宋含珠老实的说法也很直接,她说姐姐要把自己弄死了,她就好往上升一升。 否则有她这个贵妃在,她也不好升。 宋含珠现在有的也就是这个贵妃位置了,就算家里女眷都依靠着静妃娘家人照拂,但是宋含珠也不愿意那么轻易死了给静妃腾位置。 这是她个性使然。 “娘娘,我听闻太子妃有一弟弟,年纪与三皇子相仿,我想让他当三皇子伴读,不知道可不可以?”静妃趁机说自己的盘算。 魏向晚听闻后,“你倒是真心替三皇子谋算。” 让太子妃的弟弟做伴读,那就是加深三皇子和太子的关系。 “明日我同太子妃说说。” 容妃期期艾艾的开口想给二皇子也找个伴读。 容妃身世和丽嫔一样,都是无着无落没有依靠,二皇子又伤了脸,更加没有勋贵愿意送儿子来给二皇子伴读,最开始是亓肇点了几个,但是和二皇子都处不来。 亓肇也不好强逼别人的儿子进宫受苦。 二皇子身边没伴读的时间比有伴读的时间多。 “不如问二皇子想要什么样的伴读,不然找来找去他都不满意。”魏向晚温言建议。 没成想容妃竟然哭了起来,叹自己可怜,叹二皇子可怜。 林芝连忙让人搀扶着容妃出去擦把脸,从前也不是这么没眼色的人,皇后娶儿媳妇的大喜日子,你在这哭,真是晦气。 “自从二皇子伤了脸,她也是心里苦。”丽嫔替她说句话。 “苦也是自找的,要我说,只是二皇子可怜,碰上这么一个生母。”赵嫔道。 “其实伤了脸也没什么,我见过比他伤的更重的疤痕,抹点粉就遮住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遮掩,就这么露着。”安昭仪奇怪,二皇子和伴读玩不来很正常,小孩不知道遮掩,看到脸上有疤就露出痕迹,二皇子因为脸上的疤本就敏感,自然感受得到。 “你说的粉是什么粉?”魏向晚看向林芝,“找人去打听下,再拨个伺候二皇子洗漱的丫头,就是遮淡点也好。” “我回去就办。”林芝点头。 如今宫务魏向晚只揽个总,过问几句,具体的事宜都是林芝在办。 亓肇过来,众妃才退散。 对于陛下对皇后的宠爱,最开始还有人等,陛下什么时候冷落皇后,到后宫来,甚至宠幸的不是自己,是别人也好,只要陛下到后宫来,那大家都有机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陛下对皇后依旧热情如初。 就算偶尔来后宫,也是去那些之前去过的妃子那,宫人说的没错,陛下是个念旧的人,之前没有在陛下那留下印象的,那就是死,陛下也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后宫只能习惯,有孩子的养自己孩子,没孩子除了叹自己运气不好,旁的也没什么。 现在后宫人不算太多,人人都有大房子住,皇后不小气,管事的林贵妃也算公平持正,低阶嫔妃也可以轮着跟去行宫玩耍。 没有宫斗,没有大富贵,但也不会死人。 第189章 妃嫔贺喜 太子大婚,宫里添了一位新主子。 妃嫔们都到长乐宫来恭贺皇后喜得佳妇。 如今座上都是老熟人,也不争宠,也无过节,一团和气。 “那明日太子妃要去庆寿宫请安吗?”林芝问。 “自然要去的。”魏向晚点头,太后虽然困于庆寿宫不能出门不能召见,但是她活着就是太后,魏向晚是不会让自己背上礼义有亏的名头。 其实礼王去世后,太后就明白,世上最后一个会为她说话又说得上话的人没了,她这辈子除了死那天,她再没有机会迈出庆寿宫的大门。 她在亓肇面前示弱过恳求过,但是面对魏向晚,除了冷脸就是咒骂,她亲自选择的皇后,要了她女儿的命,她日日夜夜在悔恨里纠缠,关到后来她其实有些意识不清楚,只是混沌的活着。 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落到老景凄凉,还是有些可怜。 不过可怜归可怜,也是自找的。 “姐姐病还没好,礼已经托我带过来。”静妃说,她口中的姐姐就是这宫里另外一个失意人,宋含珠。 虽然贵妃位置保住了,但是亓肇自那以后再没有去过她那里,二皇子的事后,亓肇更是明言让她没事别出来。 她爹死了,兄弟侄子都流放,女眷如今要依仗静妃的家人照顾着,落差如此之大,她没有疯已经是心智坚硬。 至于为什么会病,还是定昭成亲的时候,因为定昭名义上还是宋含珠的养女,定昭出嫁就得去朝晖殿磕头。 结果宋含珠就在那时发癫,要死要活,要定昭去求陛下宽恕流放的宋家人,不然她就死在定昭出嫁的日子。 红事变白事。 魏向晚当机立断就让人把宋含珠绑了,等到定昭出嫁,三朝回门的时候才放开,那之后就顺理成章病了,不出来见人。 静妃代替宋含珠给定昭添妆,如今给太子妃的贺礼也是。 “她的心病不好医,你劝宽些心,好生活着,还能庇佑女眷,若她再这么胡闹,只会让自己的境况更糟糕。”魏向晚道,除了亓令月非死不可以外,对其他的手下败将,魏向晚并不会赶尽杀绝,仇恨没到那份上。 魏向晚也不想沾染太多人命。 宋含珠也好,太后也好,光是接受自己境况的改变就够她们自己受的。 “娘娘大度,姐姐也知道错了。”静妃道,她劝宋含珠老实的说法也很直接,她说姐姐要把自己弄死了,她就好往上升一升。 否则有她这个贵妃在,她也不好升。 宋含珠现在有的也就是这个贵妃位置了,就算家里女眷都依靠着静妃娘家人照拂,但是宋含珠也不愿意那么轻易死了给静妃腾位置。 这是她个性使然。 “娘娘,我听闻太子妃有一弟弟,年纪与三皇子相仿,我想让他当三皇子伴读,不知道可不可以?”静妃趁机说自己的盘算。 魏向晚听闻后,“你倒是真心替三皇子谋算。” 让太子妃的弟弟做伴读,那就是加深三皇子和太子的关系。 “明日我同太子妃说说。” 容妃期期艾艾的开口想给二皇子也找个伴读。 容妃身世和丽嫔一样,都是无着无落没有依靠,二皇子又伤了脸,更加没有勋贵愿意送儿子来给二皇子伴读,最开始是亓肇点了几个,但是和二皇子都处不来。 亓肇也不好强逼别人的儿子进宫受苦。 二皇子身边没伴读的时间比有伴读的时间多。 “不如问二皇子想要什么样的伴读,不然找来找去他都不满意。”魏向晚温言建议。 没成想容妃竟然哭了起来,叹自己可怜,叹二皇子可怜。 林芝连忙让人搀扶着容妃出去擦把脸,从前也不是这么没眼色的人,皇后娶儿媳妇的大喜日子,你在这哭,真是晦气。 “自从二皇子伤了脸,她也是心里苦。”丽嫔替她说句话。 “苦也是自找的,要我说,只是二皇子可怜,碰上这么一个生母。”赵嫔道。 “其实伤了脸也没什么,我见过比他伤的更重的疤痕,抹点粉就遮住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遮掩,就这么露着。”安昭仪奇怪,二皇子和伴读玩不来很正常,小孩不知道遮掩,看到脸上有疤就露出痕迹,二皇子因为脸上的疤本就敏感,自然感受得到。 “你说的粉是什么粉?”魏向晚看向林芝,“找人去打听下,再拨个伺候二皇子洗漱的丫头,就是遮淡点也好。” “我回去就办。”林芝点头。 如今宫务魏向晚只揽个总,过问几句,具体的事宜都是林芝在办。 亓肇过来,众妃才退散。 对于陛下对皇后的宠爱,最开始还有人等,陛下什么时候冷落皇后,到后宫来,甚至宠幸的不是自己,是别人也好,只要陛下到后宫来,那大家都有机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陛下对皇后依旧热情如初。 就算偶尔来后宫,也是去那些之前去过的妃子那,宫人说的没错,陛下是个念旧的人,之前没有在陛下那留下印象的,那就是死,陛下也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后宫只能习惯,有孩子的养自己孩子,没孩子除了叹自己运气不好,旁的也没什么。 现在后宫人不算太多,人人都有大房子住,皇后不小气,管事的林贵妃也算公平持正,低阶嫔妃也可以轮着跟去行宫玩耍。 没有宫斗,没有大富贵,但也不会死人。 第190章 催生 大婚第二日,太子携太子妃来给亓肇魏向晚请安。 亓肇才第一次看见太子妃长什么样,他对魏向晚耳语道,“太子一意孤行也不是个笨的,眼光随朕。” 魏向晚瞪他一眼,等没人的时候再说。 帝后都勉励太子夫妇夫妻恩爱,夫唱妇随,亓肇让他们早日开枝散叶,他等着抱孙子。 魏向晚又拧了一下亓肇的腰间软肉,催生这种事需要你来开口吗?老不正经。 她对卫长安笑道,“妃嫔们每三日来长安宫请安,你便也如此。” “那可不行。”太子立即道,“我每日都来给母后请安,太子妃同我一起。” “你母后是嫌你来的多了。”亓肇道,“学习,政务还不够你忙的,天天要来黏着你母后吃饭。” “日后你就跟着太子妃在东宫用膳,不必来长乐宫了。” 太子这是打小的习惯,上了学就来长乐宫用膳,晚上随便在哪吃,要觉得不够,又绕到长乐宫来混顿夜宵。 他总觉得长乐宫的 厨子比旁处好。 “为什么呀?”太子不解,“那我和太子妃也能一起到长乐宫陪母后用膳啊。” “那么大的膳桌,母后就一个人,有我陪着,吃饭更香。” “臭小子,你把我放哪了?有我陪着,你母后吃饭才香呢。” 卫长安小心观察着,这天下至尊至贵的一家人,犹如普通和睦人家一样斗嘴说乐。 太子是早上起来先去上了朝,跟随亓肇议政后再去长乐宫,卫长安作为儿媳妇,自然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去给婆母请安。 于是她早起送走太子去上朝后,就去长乐宫请安。 魏向晚问她,一日早起容易,此后每日都要早起,就不觉得累吗? “白日得闲补眠,太子每日早起都不曾觉得辛苦,儿臣也不觉得辛苦。”卫长安回道。 她会在长乐宫等到太子过来请安,再一同回东宫,太子会在东宫小憩,下午继续读书。 卫长安就在东宫里自由活动。 太子给她布置了一个花园,卫长安得知太子喜好花木,也就学着怎么侍弄花草,会亲自打理摆在室内的盆栽。 魏向晚说到她弟弟伴读的事,给皇子伴读是弟弟的荣幸,卫长安自然凭魏向晚做主,顺便请示,宫里还有小皇子在读书,她作为长嫂,是否可以在读书间隙送去点心作为关爱。 魏向晚点头,“你能想到关心弟妹,这是我和陛下乐于见到的。” 魏向晚自己不处理宫务,但是她听林芝汇报时,会让太子妃在旁边听着,林芝试探问太子妃也该学习着管宫务。 “她还早。”魏向晚摇头,“先听着。” 她以后还有漫长处理宫务的时间,刚进宫,不着急,先和太子好好培养感情。 已经出嫁的公主隔三差五回宫,其中元昭和定昭回的最勤,柔昭其次,丽昭和双昭回来的最少,丽嫔担忧公主频繁回宫会引得婆家不喜,希望女儿们出嫁后能安心和驸马过生活,多生几个孩子。 丽嫔希望她们柔顺,不希望她们利用公主的身份做些什么,亓令月的威风固然令人羡慕,她的下场也让人胆寒。 所有人都希望和长乐宫亲近,和太子亲近,好对自己有帮助,但是在丽嫔这么多年看来,长乐宫不是个刻薄寡恩的,养的太子也很大方。 只要对长乐宫做到客气有礼,长乐宫以及和太子都不会忘记照拂自家人。 公主们进宫的时候,魏向晚会让人把太子妃请来,让她们姑嫂之间熟悉感情。 卫长安观察,大公主和四公主都和长乐宫亲近,但是大公主带着敬,四公主更随意些,按说大公主是先皇后嫡出,身份更尊贵才是。 但是长乐宫上下都对四公主更加伺候精心。 她好奇问太子,太子是不知道大公主后来和母后的先敬后亲,也察觉不到待遇上的些微不同,在他心里,大姐姐是和他一起住过无极宫的情谊,同四姐姐一样的亲近。 “四姐姐陪母后的时间最长。”太子还有些小怨念,“我和大姐姐都搬出长乐宫了,偏偏她一直在长乐宫没动弹,你知道吗,她为了不离开母后,直接课都不上。” “结果所有的四书五经啊,琴棋书画,女红啊都是母后教的,你说说她怎么那么会想。” 太子这么一说,“那你要说母后 心里更喜欢四姐姐,也说的通,时间在哪爱在哪。” “母后心里最爱的肯定是殿下。”卫长安肯定,“所有关于殿下的事,母后不用人提醒就知道,就连太子每日看的书到那一页母后都知道,好多事情都是母后提醒我。” 太子大臂一展把她揽入怀里,“你才嫁进来,知道不多很正常,等时间久了你就全都知道了。” “说起来母后真的了不起,她怎么能记得那么多事,我父皇为什么爱去长乐宫,因为母后时刻记得他的需求,父皇在长乐宫最舒坦。” “虽然说整个后宫都是为了让他舒服而存在,但是聪明人让人舒服的方式更加的。”太子在脑袋边上比划了下,“很难形容,被蠢人讨好会让人厌烦,因为他的目的一眼便知。被聪明人讨好如沐春风,就算察觉了反而更舒服。” “因为证明自己很厉害。” “我要能学着母后几分聪明就好了。”卫长安适时道,“我瞧着二公主进宫都喜欢待在长乐宫里。” “她是被贵妃母催烦了。”太子笑,“出嫁的五位公主,现在就她和四姐姐没怀孕了,四姐姐身子弱大家都知道,现在二姐姐一回宫,贵妃母就一副催孕药,母后都说她,你自己都没吃过的苦,你让你女儿吃。” “二公主出嫁是有些时日了。”卫长安不由自主摸上小腹,“若是我同二公主一样,子女来的晚怎么办?” “你别着急啊。”太子立即道,“太医说了,女子太早怀孕对母亲对孩子都不好,晚点生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子女要真来得晚,也不全是你的原因,也许是我的原因呢。”太子喃喃道,“你知道父皇大婚多久才有的我?” “我没出生前,前朝后宫都做好由父皇的兄弟继位的准备。” 太子沉思一会,“这样,在二皇子大婚之前,我们两一起努力,要是在这期间都没能成功,那我会纳两个太子良娣。” “不过她们生的第一个孩子,我都抱给你养,你是我的发妻,我肯定会最敬重你,最维护你。” “殿下的心我感受到了。”卫长安丝毫没有被这个保证感动到,毕竟才成亲,不想要坏话头,“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柔昭的肚子从林芝的紧张蔓延到后宫,丽嫔都有点避着她走,免得她看见自己就想到她已经是外祖母。 亓肇也有所耳闻,“怎么贵妃让柔昭进宫,柔昭不愿意进来,母女两吵架了?” “还不是为了柔昭怀孕的事。”魏向晚道,“叫进来就是把脉吃药,要不然就扎针,柔昭怎么会愿意进宫?” “她都已经算是孝顺孩子了,贵妃叫三次她还是会回来两次。”虽然这两次都是早早在林芝那告辞躲到她这来。 “那柔昭的身体到底怎么说?”亓肇问。 “身体好的很,没得问题就是缘分没到。” 亓肇想不是他女儿的问题,那就是驸马的问题,于是某次下朝后就把驸马叫住,然后让太医给他瞧瞧。为了他不尴尬,太子陪着也让太医把了一脉。 “不要晦疾避医,生孩子主要还得男人争气,你要不行,怎么能有孩子呢?”亓肇自认为说的很委婉,但是驸马听完脸色都变了。 太子还在旁傻乐呢,等到亓肇说太子也看。 太子瞪圆了眼睛,“我才大婚多久?” “你要真厉害,太子妃现在就该有身子了。”亓肇回瞪。 太子和驸马两个臊眉耷眼的被太医教了一会房中术才放行。 驸马仕途扶摇直上,对孩子真的还没多大念想,被亓肇这么一刺激,回去告假,公主什么时候怀孕,他什么时候销假。 主要是他怕亓肇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不如干脆他先找由头告假。 第190章 催生 大婚第二日,太子携太子妃来给亓肇魏向晚请安。 亓肇才第一次看见太子妃长什么样,他对魏向晚耳语道,“太子一意孤行也不是个笨的,眼光随朕。” 魏向晚瞪他一眼,等没人的时候再说。 帝后都勉励太子夫妇夫妻恩爱,夫唱妇随,亓肇让他们早日开枝散叶,他等着抱孙子。 魏向晚又拧了一下亓肇的腰间软肉,催生这种事需要你来开口吗?老不正经。 她对卫长安笑道,“妃嫔们每三日来长安宫请安,你便也如此。” “那可不行。”太子立即道,“我每日都来给母后请安,太子妃同我一起。” “你母后是嫌你来的多了。”亓肇道,“学习,政务还不够你忙的,天天要来黏着你母后吃饭。” “日后你就跟着太子妃在东宫用膳,不必来长乐宫了。” 太子这是打小的习惯,上了学就来长乐宫用膳,晚上随便在哪吃,要觉得不够,又绕到长乐宫来混顿夜宵。 他总觉得长乐宫的 厨子比旁处好。 “为什么呀?”太子不解,“那我和太子妃也能一起到长乐宫陪母后用膳啊。” “那么大的膳桌,母后就一个人,有我陪着,吃饭更香。” “臭小子,你把我放哪了?有我陪着,你母后吃饭才香呢。” 卫长安小心观察着,这天下至尊至贵的一家人,犹如普通和睦人家一样斗嘴说乐。 太子是早上起来先去上了朝,跟随亓肇议政后再去长乐宫,卫长安作为儿媳妇,自然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去给婆母请安。 于是她早起送走太子去上朝后,就去长乐宫请安。 魏向晚问她,一日早起容易,此后每日都要早起,就不觉得累吗? “白日得闲补眠,太子每日早起都不曾觉得辛苦,儿臣也不觉得辛苦。”卫长安回道。 她会在长乐宫等到太子过来请安,再一同回东宫,太子会在东宫小憩,下午继续读书。 卫长安就在东宫里自由活动。 太子给她布置了一个花园,卫长安得知太子喜好花木,也就学着怎么侍弄花草,会亲自打理摆在室内的盆栽。 魏向晚说到她弟弟伴读的事,给皇子伴读是弟弟的荣幸,卫长安自然凭魏向晚做主,顺便请示,宫里还有小皇子在读书,她作为长嫂,是否可以在读书间隙送去点心作为关爱。 魏向晚点头,“你能想到关心弟妹,这是我和陛下乐于见到的。” 魏向晚自己不处理宫务,但是她听林芝汇报时,会让太子妃在旁边听着,林芝试探问太子妃也该学习着管宫务。 “她还早。”魏向晚摇头,“先听着。” 她以后还有漫长处理宫务的时间,刚进宫,不着急,先和太子好好培养感情。 已经出嫁的公主隔三差五回宫,其中元昭和定昭回的最勤,柔昭其次,丽昭和双昭回来的最少,丽嫔担忧公主频繁回宫会引得婆家不喜,希望女儿们出嫁后能安心和驸马过生活,多生几个孩子。 丽嫔希望她们柔顺,不希望她们利用公主的身份做些什么,亓令月的威风固然令人羡慕,她的下场也让人胆寒。 所有人都希望和长乐宫亲近,和太子亲近,好对自己有帮助,但是在丽嫔这么多年看来,长乐宫不是个刻薄寡恩的,养的太子也很大方。 只要对长乐宫做到客气有礼,长乐宫以及和太子都不会忘记照拂自家人。 公主们进宫的时候,魏向晚会让人把太子妃请来,让她们姑嫂之间熟悉感情。 卫长安观察,大公主和四公主都和长乐宫亲近,但是大公主带着敬,四公主更随意些,按说大公主是先皇后嫡出,身份更尊贵才是。 但是长乐宫上下都对四公主更加伺候精心。 她好奇问太子,太子是不知道大公主后来和母后的先敬后亲,也察觉不到待遇上的些微不同,在他心里,大姐姐是和他一起住过无极宫的情谊,同四姐姐一样的亲近。 “四姐姐陪母后的时间最长。”太子还有些小怨念,“我和大姐姐都搬出长乐宫了,偏偏她一直在长乐宫没动弹,你知道吗,她为了不离开母后,直接课都不上。” “结果所有的四书五经啊,琴棋书画,女红啊都是母后教的,你说说她怎么那么会想。” 太子这么一说,“那你要说母后 心里更喜欢四姐姐,也说的通,时间在哪爱在哪。” “母后心里最爱的肯定是殿下。”卫长安肯定,“所有关于殿下的事,母后不用人提醒就知道,就连太子每日看的书到那一页母后都知道,好多事情都是母后提醒我。” 太子大臂一展把她揽入怀里,“你才嫁进来,知道不多很正常,等时间久了你就全都知道了。” “说起来母后真的了不起,她怎么能记得那么多事,我父皇为什么爱去长乐宫,因为母后时刻记得他的需求,父皇在长乐宫最舒坦。” “虽然说整个后宫都是为了让他舒服而存在,但是聪明人让人舒服的方式更加的。”太子在脑袋边上比划了下,“很难形容,被蠢人讨好会让人厌烦,因为他的目的一眼便知。被聪明人讨好如沐春风,就算察觉了反而更舒服。” “因为证明自己很厉害。” “我要能学着母后几分聪明就好了。”卫长安适时道,“我瞧着二公主进宫都喜欢待在长乐宫里。” “她是被贵妃母催烦了。”太子笑,“出嫁的五位公主,现在就她和四姐姐没怀孕了,四姐姐身子弱大家都知道,现在二姐姐一回宫,贵妃母就一副催孕药,母后都说她,你自己都没吃过的苦,你让你女儿吃。” “二公主出嫁是有些时日了。”卫长安不由自主摸上小腹,“若是我同二公主一样,子女来的晚怎么办?” “你别着急啊。”太子立即道,“太医说了,女子太早怀孕对母亲对孩子都不好,晚点生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子女要真来得晚,也不全是你的原因,也许是我的原因呢。”太子喃喃道,“你知道父皇大婚多久才有的我?” “我没出生前,前朝后宫都做好由父皇的兄弟继位的准备。” 太子沉思一会,“这样,在二皇子大婚之前,我们两一起努力,要是在这期间都没能成功,那我会纳两个太子良娣。” “不过她们生的第一个孩子,我都抱给你养,你是我的发妻,我肯定会最敬重你,最维护你。” “殿下的心我感受到了。”卫长安丝毫没有被这个保证感动到,毕竟才成亲,不想要坏话头,“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柔昭的肚子从林芝的紧张蔓延到后宫,丽嫔都有点避着她走,免得她看见自己就想到她已经是外祖母。 亓肇也有所耳闻,“怎么贵妃让柔昭进宫,柔昭不愿意进来,母女两吵架了?” “还不是为了柔昭怀孕的事。”魏向晚道,“叫进来就是把脉吃药,要不然就扎针,柔昭怎么会愿意进宫?” “她都已经算是孝顺孩子了,贵妃叫三次她还是会回来两次。”虽然这两次都是早早在林芝那告辞躲到她这来。 “那柔昭的身体到底怎么说?”亓肇问。 “身体好的很,没得问题就是缘分没到。” 亓肇想不是他女儿的问题,那就是驸马的问题,于是某次下朝后就把驸马叫住,然后让太医给他瞧瞧。为了他不尴尬,太子陪着也让太医把了一脉。 “不要晦疾避医,生孩子主要还得男人争气,你要不行,怎么能有孩子呢?”亓肇自认为说的很委婉,但是驸马听完脸色都变了。 太子还在旁傻乐呢,等到亓肇说太子也看。 太子瞪圆了眼睛,“我才大婚多久?” “你要真厉害,太子妃现在就该有身子了。”亓肇回瞪。 太子和驸马两个臊眉耷眼的被太医教了一会房中术才放行。 驸马仕途扶摇直上,对孩子真的还没多大念想,被亓肇这么一刺激,回去告假,公主什么时候怀孕,他什么时候销假。 主要是他怕亓肇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不如干脆他先找由头告假。 第191章 过继 太后病重了。 许是回光返照,重病这段时间她反而意识清楚。 她说自己要死了,临死前想见见娘家人,亓肇应允,召刘家人进宫。 太后又说想见见礼王妃。 亓肇也应允。 等到这么一帮子人都聚在庆寿宫,太后才流着泪表示,“哀家纵有种种不是,扶持你当陛下总做不得假,如今哀家就要下去见先帝了,唯有一件心事未了希望陛下成全。” 这当着满屋子人的面,亓肇也不能说不行啊。 刘家人哀切之下又有点期待,希望太后是要陛下推恩给他们这些娘家人,自从那年过后,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哀家此生只有一女,爱之惯之,只想着她是个女儿,多宠些也不坏事,哪知道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闯祸无数,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她这一生无儿无女,出嫁又和离,没有宗室供养,哀家每每想到她在地下无香火供应,就心如刀割。” 太太后满脸泪水,“哀家乞求陛下,能给月儿过继一儿半女,她的过错已经用死亡惩罚,就让她死后也受一份香火,不要成了孤魂野鬼。” “先帝临终前要陛下善待兄弟,乞求陛下,也垂怜下你死去的老姐姐。” 亓肇只能答应。 出了庆寿宫才苦恼,皇后最恨长公主,现在要给长公主过嗣,怎么和她说啊。 魏向晚早就听闻此事,见亓肇没有在固定时间来长乐宫,就知道他这是苦恼怎么和自己交代。 虽然觉得亓令月不配,但是太后临终前就这么一个要求,又是当着大家的面,要是不允那就真不孝顺了。 魏向晚主动去找亓肇。 亓肇见她来多有局促,魏向晚笑他,“都老夫老妻了,陛下如今想和我说件事还这般为难?” “是朕糊涂了,见太后老了病了就放松警惕,早知道她又要见娘家人又要见宗亲,就该想到她有不情之请。”亓肇反省,“结果就被架在这了。” “给亓令月过继子嗣,也不是什么大事。”魏向晚笑,“陛下会觉得为难,是觉得我会不高兴。” “亓令月那么恶毒,没有子嗣正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凭什么给她过继子嗣。”亓肇先骂两句。 “但现在情况是这样,不应反而是陛下麻烦。”魏向晚沉色,“我不想让陛下为难。” “选谁过继也是个问题。”亓肇苦恼,关系近的宗室,家里人口也不多,谁舍得过继啊。 再说都知道亓令月得罪狠了陛下和皇后,谁知道帝后会不会迁怒过继的人呢。 “要实在没人,我记得杨佩生了有四个儿子。”魏向晚想起,“侯府虽然归裴全安继承,但是他继母当了几十年的家,给的侯府也是个空架子,我记着亓令月还有一大笔家产被封着。” “他们想必不会嫌弃钱烫手。” 而且杨佩和裴全安还是皇后做的媒,也不用担心过继后会被迁怒。 “这倒是不错。”亓肇眼睛一亮,“你召她进宫来问问,要是成的话我就立马下旨。这也拖不得,搞不好,太后还得看到嗣孙后才能闭眼。” 魏向晚召杨佩进宫,嫁给裴全安后接连生孩子,管家事,同继母斗心眼子,青葱一样的姑娘,如今圆了脸盘,说话也圆滑,“臣妇知道娘娘肯定是有好事才记得我。 “只是长子要承嗣,二子读书极为用功,侯爷还期许他能走科举搏个进士回来光宗耀祖,余下三子和四子都年幼,让他们哪一个去长公主府住,我都于心不忍啊。” 魏向晚笑,“虽然说是过继到长公主府,但是长公主府现在已经没人,嗣孙年幼的话,谁也没说,母亲不能亲自去照顾。” “到时候你不放心,就是住在公主府也没事,别担心,真让他继承了长公主府,陛下会另外给个爵位,公主府也会摘牌子改头换面,到时候你住在那安安稳稳的。” “那我回去同侯爷说说说,让两个小的抽签看看。” 既然裴家同意,亓肇立马就让宗正令上门,将裴全安第三子裴明过继给亓令月长公主为嗣孙,封承安伯。 太后已经在意不了过继的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她在亲眼看到过继文书后,安心闭眼。 太后的丧仪办得极为隆重,朝廷上下,民间都夸赞陛下大孝,都忘了这么些年太后在庆寿宫闭宫修佛。 命妇也得进宫哭灵。 罗平安托宫人带信,她想给皇后请安。 魏向晚让人引她过来。 两人一身素服,但是眼神明亮,丝毫没有哀伤之意,罗平安要见礼,魏向晚让人扶住,“夫人不必多礼。” 罗平安落座后才道,“如今太后死了,最后的阻碍没有了,我想给三儿和妙珍办阴婚,让他们合墓而葬,族谱上也要记上妙珍的名,这样我就算死也没有顾虑。” “这是夫人所想,不知道李家老爷是何想法?还有李家的宗亲是否愿意李家的宗祠再多一块牌位?”魏向晚道,她不是要阻拦,只是不想频繁打扰妙珍的安静,现在罗夫人一意孤行要给他们结阴婚合葬,但是等罗夫人死,李家人再把妙珍刨出来扔了,那她接受不了。 “李家有两块祖坟,不入那块属于长房的地。”罗夫人鬓边已经花白,“我的大儿子已经定下来是李家下一代的族长,他很赞同我的决定,还会过继一个孩子给三儿。” “这样三儿在谱上有续,等我死了,等我儿子死了,再有人来翻不是,也有他的后人站出来维护。”罗夫人道,“我们李家欠妙珍一条命,欠三儿一生体面,这是他们该得的。” 魏向晚沉默片刻后,对小满耳语几句,不多时,小满就捧着一个匣子出来,“这便物归原主了。” 罗平安打开匣子,里头是好友的旧物,三儿和妙珍的定亲之物,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的地址就是她儿子儿媳妇的埋骨之地。 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知道儿子埋在哪。 罗平安忍不住潸然泪下,语带哽咽,“妙珍有娘娘这样的好友,是她的一生之幸。” 这个可怜的孩子,幼时丧母,好不容易长大到可以成亲的年纪,眼看着就有好日子了,却又因为这门亲事丧命。 如果不是有魏向晚这个好友,死都死的糊涂。 “夫人不必再介怀,妙珍母亲有你这样的好友,也是她的幸事,你真心疼爱妙珍,这是飞来横祸,不是你的错。” 罗平安走后,魏向晚静坐了片刻,她突然问小满,“早知道不该让杨佩的孩子过继,我想起来就恨,现在也不能迁怒了。” “娘娘何须迁怒。”小满笑道,“太后临死都想着给长公主过继香火,好有人供奉。” “嗣孙如今年幼,又对长公主丝毫不熟悉,等到他长大,能记起来年节给三支香就是好事了,太后期许的香火有继肯定是没有的。” 第191章 过继 太后病重了。 许是回光返照,重病这段时间她反而意识清楚。 她说自己要死了,临死前想见见娘家人,亓肇应允,召刘家人进宫。 太后又说想见见礼王妃。 亓肇也应允。 等到这么一帮子人都聚在庆寿宫,太后才流着泪表示,“哀家纵有种种不是,扶持你当陛下总做不得假,如今哀家就要下去见先帝了,唯有一件心事未了希望陛下成全。” 这当着满屋子人的面,亓肇也不能说不行啊。 刘家人哀切之下又有点期待,希望太后是要陛下推恩给他们这些娘家人,自从那年过后,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哀家此生只有一女,爱之惯之,只想着她是个女儿,多宠些也不坏事,哪知道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闯祸无数,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她这一生无儿无女,出嫁又和离,没有宗室供养,哀家每每想到她在地下无香火供应,就心如刀割。” 太太后满脸泪水,“哀家乞求陛下,能给月儿过继一儿半女,她的过错已经用死亡惩罚,就让她死后也受一份香火,不要成了孤魂野鬼。” “先帝临终前要陛下善待兄弟,乞求陛下,也垂怜下你死去的老姐姐。” 亓肇只能答应。 出了庆寿宫才苦恼,皇后最恨长公主,现在要给长公主过嗣,怎么和她说啊。 魏向晚早就听闻此事,见亓肇没有在固定时间来长乐宫,就知道他这是苦恼怎么和自己交代。 虽然觉得亓令月不配,但是太后临终前就这么一个要求,又是当着大家的面,要是不允那就真不孝顺了。 魏向晚主动去找亓肇。 亓肇见她来多有局促,魏向晚笑他,“都老夫老妻了,陛下如今想和我说件事还这般为难?” “是朕糊涂了,见太后老了病了就放松警惕,早知道她又要见娘家人又要见宗亲,就该想到她有不情之请。”亓肇反省,“结果就被架在这了。” “给亓令月过继子嗣,也不是什么大事。”魏向晚笑,“陛下会觉得为难,是觉得我会不高兴。” “亓令月那么恶毒,没有子嗣正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凭什么给她过继子嗣。”亓肇先骂两句。 “但现在情况是这样,不应反而是陛下麻烦。”魏向晚沉色,“我不想让陛下为难。” “选谁过继也是个问题。”亓肇苦恼,关系近的宗室,家里人口也不多,谁舍得过继啊。 再说都知道亓令月得罪狠了陛下和皇后,谁知道帝后会不会迁怒过继的人呢。 “要实在没人,我记得杨佩生了有四个儿子。”魏向晚想起,“侯府虽然归裴全安继承,但是他继母当了几十年的家,给的侯府也是个空架子,我记着亓令月还有一大笔家产被封着。” “他们想必不会嫌弃钱烫手。” 而且杨佩和裴全安还是皇后做的媒,也不用担心过继后会被迁怒。 “这倒是不错。”亓肇眼睛一亮,“你召她进宫来问问,要是成的话我就立马下旨。这也拖不得,搞不好,太后还得看到嗣孙后才能闭眼。” 魏向晚召杨佩进宫,嫁给裴全安后接连生孩子,管家事,同继母斗心眼子,青葱一样的姑娘,如今圆了脸盘,说话也圆滑,“臣妇知道娘娘肯定是有好事才记得我。 “只是长子要承嗣,二子读书极为用功,侯爷还期许他能走科举搏个进士回来光宗耀祖,余下三子和四子都年幼,让他们哪一个去长公主府住,我都于心不忍啊。” 魏向晚笑,“虽然说是过继到长公主府,但是长公主府现在已经没人,嗣孙年幼的话,谁也没说,母亲不能亲自去照顾。” “到时候你不放心,就是住在公主府也没事,别担心,真让他继承了长公主府,陛下会另外给个爵位,公主府也会摘牌子改头换面,到时候你住在那安安稳稳的。” “那我回去同侯爷说说说,让两个小的抽签看看。” 既然裴家同意,亓肇立马就让宗正令上门,将裴全安第三子裴明过继给亓令月长公主为嗣孙,封承安伯。 太后已经在意不了过继的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她在亲眼看到过继文书后,安心闭眼。 太后的丧仪办得极为隆重,朝廷上下,民间都夸赞陛下大孝,都忘了这么些年太后在庆寿宫闭宫修佛。 命妇也得进宫哭灵。 罗平安托宫人带信,她想给皇后请安。 魏向晚让人引她过来。 两人一身素服,但是眼神明亮,丝毫没有哀伤之意,罗平安要见礼,魏向晚让人扶住,“夫人不必多礼。” 罗平安落座后才道,“如今太后死了,最后的阻碍没有了,我想给三儿和妙珍办阴婚,让他们合墓而葬,族谱上也要记上妙珍的名,这样我就算死也没有顾虑。” “这是夫人所想,不知道李家老爷是何想法?还有李家的宗亲是否愿意李家的宗祠再多一块牌位?”魏向晚道,她不是要阻拦,只是不想频繁打扰妙珍的安静,现在罗夫人一意孤行要给他们结阴婚合葬,但是等罗夫人死,李家人再把妙珍刨出来扔了,那她接受不了。 “李家有两块祖坟,不入那块属于长房的地。”罗夫人鬓边已经花白,“我的大儿子已经定下来是李家下一代的族长,他很赞同我的决定,还会过继一个孩子给三儿。” “这样三儿在谱上有续,等我死了,等我儿子死了,再有人来翻不是,也有他的后人站出来维护。”罗夫人道,“我们李家欠妙珍一条命,欠三儿一生体面,这是他们该得的。” 魏向晚沉默片刻后,对小满耳语几句,不多时,小满就捧着一个匣子出来,“这便物归原主了。” 罗平安打开匣子,里头是好友的旧物,三儿和妙珍的定亲之物,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的地址就是她儿子儿媳妇的埋骨之地。 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知道儿子埋在哪。 罗平安忍不住潸然泪下,语带哽咽,“妙珍有娘娘这样的好友,是她的一生之幸。” 这个可怜的孩子,幼时丧母,好不容易长大到可以成亲的年纪,眼看着就有好日子了,却又因为这门亲事丧命。 如果不是有魏向晚这个好友,死都死的糊涂。 “夫人不必再介怀,妙珍母亲有你这样的好友,也是她的幸事,你真心疼爱妙珍,这是飞来横祸,不是你的错。” 罗平安走后,魏向晚静坐了片刻,她突然问小满,“早知道不该让杨佩的孩子过继,我想起来就恨,现在也不能迁怒了。” “娘娘何须迁怒。”小满笑道,“太后临死都想着给长公主过继香火,好有人供奉。” “嗣孙如今年幼,又对长公主丝毫不熟悉,等到他长大,能记起来年节给三支香就是好事了,太后期许的香火有继肯定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