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石录野钩篇》 序曲:神陨 顿河城背临着哭泣之海。 大陆在这里突兀的拔起地形,四平八稳的临海平原顿时竖起一座灯tc市。 侧面是几乎横贯大陆的顿河入海口,未曾来得及平伏的地形抬高了入海的门槛。 每秒数万吨的顿河水从近百米的高空轰然砸入海中。 巨大的轰响声,在这方圆数十里盘桓了不知多少年。 顿河城最初是逃避战乱的难民聚集地。 在几百年前,大陆连年战火,除了最边缘险要的地方,早已没了乐土。 最初,这个大陆不是这样的。 …… 这个世界是有神的。 被称为诸天的神,庇护着这个世界无数纪元。 从死寂到第一个最初生命的诞生;到复杂生命的出现;再到复杂生命开始进化;智慧生命出现、智慧生命更迭。 这一切,诸天都看在眼里。 每一次,都让它欣喜。 对于这个世界的生灵而言,诸天的存在是不容置疑的。 只就在那里,看得到、摸得着。 是的,只从不避讳凡物的触碰。 除了无法理解的力量,只几乎与凡物无异。 只在世间的影响太大了。 只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根基。 只的存在支撑着这个世界的存在。 所有生灵都清楚这一点。 直到四百七十年前。 只,陨落了。 世界失去了所有光明。 一章 大雨倾城 顿河城矗立在顿河流域的下游已将近百年,这里是混乱之都。 疯嚣、肆狂、阴谋、祸乱。 这是顿河城的日常。 最初,这里不是这样的,但早已没有人在乎它是如何成为现如今的模样。 -- 只陨落后的最初几个季节轮回里,这方世界的诸多国家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中。 无数人推搡着加入那不知尽头的血肉磨盘,直到这世界只剩下寥寥数十座城市。 这时人们才发现,人们最终生存的城市外,只剩下变异兽、失控的改造战士、废土游荡者、逃亡的深法者、无业暴徒、拾荒者、乞丐。 往日纵横交织的道路早已在无数次饱和式覆地打击下支离破碎。偶尔有幸运的拾荒者会捡到曾经用来为路灯供能的射矿石残渣,然后在废土黑市中变卖后,找到一处醉生梦死的地方,在迷幻中永远沉沦。 曾经繁茂的农场,也早已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现如今,那些农场只剩下些许黑臭的池塘,和池塘边早已风化的白骨,依旧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当战争白热化,早已失去理智的参战者在战场上投入了所有能够杀伤敌人的武器,所有 原本喧闹、繁华的都市,如今再遥遥看去宛如残阳下破旧的巨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杖残喘。这里曾发生过无数惨烈的巷战,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上的斑驳还记得曾经的沸腾热血与英雄史诗。 三百余国家、近百亿人口被卷入战乱。停战时,只余下七十九座大小城市与不足十亿人口。 这七十九座城市被统称为“七十九残邦”。 统领着这七十九残邦的领导者被称为“残王”。 残存的,王。 顿河城,是这些残邦之一。 与其他大部分残邦不同,顿河城建在顿河城流域下游,背后是战后被称为“恐啸水域”的生命禁区;面朝着残破的大陆;一侧是整条顿河少有的天堑——止跳涧;另一侧是植物变异“熏气”弥漫的“嘶哑丛林”。 只有三两条安全的路径通往城中,这些道路入城处修建着供大型战争武器通过的高大城门,旁侧,洞开着仅能两人并行的小门。 正常时候,这样的城门常备三支共百余人的警戒队。 顿河城在七十九残邦中,声名狼藉,被称为余渣者乐园。 这里是所有狂徒向往之地,是所有残邦中唯一对任何智慧生物不设入城限制的地方。 在城中,只要有本事,一切都是合法的。前提是——逃过执法队的追捕。 三十分钟一次的巡逻队、七十九残邦排名前三的火力巡逻无人机、平均战斗力“守固”的执法队还有近十万士兵的顿河城军营 这一切都在警告着城中的狂徒们——造反,这座城市期待着鲜血。 够资格领导这样一座余渣者乐园的残王,整个大陆屈指可数的抵达“无留”阶段的改造者。 传说,除了几位无留以外,其他见过这位残王出手的人,全部都被灭口。这也导致了至今依旧没有关于这位残王改造方向的消息流出。 再加上这位残王深居简出,几乎不会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顿河城的居民称呼这位残王为——不卸械王。 时间久了,这位残王的近臣间也开始流行起这种称呼,而残王身上的改造装甲也被称为——不卸械甲。【这是我dnf男机械的id,皮一下(笑)】 因为地理位置背靠海洋、侧伴顿河。即便是这样的地理位置,顿河城的天气常常是阴沉沉的,艳阳高照的日子可以说是全城狂欢节,而淅淅沥沥的小雨几乎贯穿了顿河城近百年的历史。 少有的暴雨给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带来稍许异样。 一些嗅觉敏锐的人早早便回到家,锁好门窗,把刀枪放在随手可握的地方,静静地等待黑夜过去。 这是顿河城居民的日常,熬过一个疯狂的夜晚,第二天就又是追梦人努力的一天。 至少白天,顿河城的治安很靠谱。 绝大部分居民的黑夜是提心吊胆但虚惊一场的,除了流浪者与乞丐。 运气好的能找到一个也许刚死了人还没有新居民入住的房屋;运气不好的只能去抢桥洞或是赌门檐的主人是否在意一个脏臭的杂种把自己拴在那巴掌大的没有被雨水侵袭的门檐下。 因财起杀意那是拿到居住资格的居民才有的特权。而流浪者与乞丐这种杂碎,这巴掌大的干燥地面,就足够成为杀死另一个杂碎的理由了。 只要别被巡逻队抓到你行凶的现场,他们向来不管那些失败杂碎的尸体,也不在意是谁制造了这些尸体。反正,过不了几天,制造者也会成为造物。 而这些造物自然有专门的清道夫在破晓前清理干净。也许是拉去喂家畜,为居民提供肉食;也许是剁碎扔在围场做肥料,滋养出蔬菜面包。 如果够幸运没有死透,那么恭喜你,你会被黑医换上最廉价、甚至是循环无数次的改造装甲,成为围场中,永远没有休息的“劳工”。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巡逻队依旧在街上行进,士兵们冷眼看着门檐下杂碎们的造物,又扫过楼宇房屋。 队伍首尾悬浮着有着大肚腹的火力无人机,居中是一辆轻型巡逻步战车,步战车中一名司机、一名火力手、一名观察手与一名行动指挥,一个标准的四人战车小组。 步战车前后各三名装备制式外骨骼的士兵。 这个夜晚,步战车引擎的呼咔声、无人机螺旋桨的呼啦声、士兵步履间的哒哒声,全都隐没在雨滴砸落地面与天空中雷电的轰鸣声中。 这个夜晚,很适合罪恶。 二章 罪恶遁形 顿河城的街道分为两部分:两侧供行人使用的关道与中央车流来往的序道。 曾经,顿河城实行过宵禁政策。所有在钟表三根指针指向正下方超过三十分钟没有离开街道的居民,将列为危险分子,巡逻队与执法队将执行收禁措施,反抗者就地格杀。 这条政策一度为顿河城带来长达两年多的混乱时期。 这座城市接收的是各种狂徒,法律?政策?能擦屁股吗? 那一段时期,顿河城的围场没有缺过劳工,也不曾少过饲料。 毕竟暴徒,不相信任何人。也许,同伴可靠? 近百年的时间,无数狂徒妄图在顿河城搞大新闻。 据说,不卸械王市政厅大门两侧的浮雕,其中一个,是最长命的,外逃了七年。 城中有近十万常备部队、有总数近万的执法队与巡逻队、无数想要得到不卸械王赏识的暴徒;城外,有更多的暴徒、贪婪的游荡者、阴谋的深法者,还有变异兽。 七十九残邦是文明最后的乐土。 即便是余渣者乐园。 残邦联合会,七十九残邦最高领导者所组成的松散阵营,旨在维持文明的存在以及必要的彼此交流。 在这里,顿河城被称为——监牢。 这个夜晚,无数顿河城居民缩在门后,手中握着武器,小心的从狂嚣的暴雨中分辨声音。 这种天气,简直是在挑战顿河城的巡逻队。 然后,所有望向窗外的人明显感觉到恐啸水域方向的天空,有瞬间的光暗变化,随后,有轻微的震动在脚下回旋,紧随而来的是沉闷的隆隆声。 少顷的沉默,暴雨中,似乎有压抑的喘息,接着,顿河城沸腾了。 嘶哑丛林方向,城墙上可供十数辆步战车同行的城门,滑开一半,二十支顿河城士兵鱼贯步出,随后启动身上的制式外骨骼,冲向城中恐啸水域方向。 那里,被顿河城居民称为“欢城”,顿河城最有权势者的居住地。 缩在门后的暴徒们稍松一口气,随后意识到,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巡逻队向来常备百支,这百支巡逻队在顿河城城墙中特意预留的空间中待命。 现在,那不知名的光暗变化至少牵制五十支巡逻队。也就是说,街道上的巡逻队,减少会将近一半。 紧急时期,没有上级指令的情况下,待命巡逻队最多允许无申请出动三十支。 一支巡逻队,十名士兵,四架备战状态的火力无人机,一辆轻型步战车。 每名士兵装备制式外骨骼。这种外骨骼装配了火力调控、液压扭臂、战术修正系统、通信系统、快速移动辅助包、急救辅助包。 必要时还可以加载火力增强模块、防御强化模块、移动强化模块、扭臂强化模块等一系列主战辅助功能。 “沙沙地点:欢城三街,齐河栋,九层;事件:爆炸;主犯:未目击;爆炸威力:四(暂定);人员伤亡:暂无沙沙” “沙沙沙三队七队九队十三队封锁街道;六队进击;二队策应;一队占领制高点;三队七队无人机进入城区警戒状态;九队无人机升空进入高空狙击状态;十三队无人机切换循察模式。” “除小队指挥外,无线电静默十分钟。” “一队暂领最高指挥等级。” “行动。” 走廊,爆炸的冲击波震塌数面墙壁,碎石渣几乎铺满走廊。有桌椅残渣躲藏在废墟中,小心搂抱着怀里的纸张。 一只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捡起一沓布满灰尘的纸张,送到鼻尖轻嗅——有油墨清香。 纸张顶端一行黑色加粗字迹——顿河城强化改造登记办。 随手将纸张丢下,一手握着制式射矿步枪,一手做出几个手势,后方队友交替前进。 很快,爆炸中心点出现在六队队员眼前。 在爆炸中完全消失的房间,走廊在车里突兀的被截断了前路,墙体间灰褐色的钢筋扭曲成张狂的笑脸,嘲笑着迟到的巡逻队。 低头可以看到铺满碎石渣的八楼房间,同样消失了近一半。 抬头可以看见十层那布满裂纹,随时会掉坠下来的天花板。 一名巡逻队员来到破碎的走廊边缘,上下打量一番,在左手前臂的外骨骼操作盘上点击:“战术扫描开启;打开资讯共享,设定:三、七、九、十三、二、一。” 外面依旧保持警戒状态的巡逻队各指挥同步接收到来自六队外骨骼对爆炸现场的战术分析: “类型:爆炸 爆炸类型:热力; 爆炸中心范围:五米(直径); 爆炸威力:四点五; 爆炸余波:无; 爆炸残留:无 辐射:无; 现场痕迹分析:纸张、木质、石质、金属、皮质、硝、碳质、未明成分1、未明成分2; 爆炸伤亡情况(当前):无; 可疑痕迹:未残留。” “三队结束封锁,进入街区策应,七队九队十三队重新布置封锁哨;二队进入现场,协同六队进行现场勘察与保护。” “信息已更新,发送至最终大厅办公室。” “原地待命。” 暴雨还在肆虐,整个晚上,巡逻队进入二级警戒姿态,执法队同样增加了十支小队加入执勤。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这座城市中最癫狂的居民,进行数十场狂欢。 可以确定的是,顿河城围场将会有新的饲料与劳工送到。 空缺处的房屋,将接纳新的顿河城居民。 这些居民将会获得一份或是体面,或是普通的工作。 顿河城,从来不缺——追梦者。 三章 疑点重重 欢城,距离齐河栋两个街区的地方,一座肃穆的建筑立在这里。 大门两侧排开的十数座石雕,拱卫着中央的圆形广场。十字形的道路将广场分割成四部分,道路交叉处,立着一座低头祈祷状的天使。天使脚下,一圈半米宽的水渠环绕。 广场中再无其他装饰。 这里是顿河城市政厅的大门口。广场的四个入口,各有一支警备队,日夜轮岗。 这个暴雨的夜晚,距离市政厅仅两条街道的齐河栋发生爆炸事件,这是对顿河城上下,递交的态度极其恶劣的战书。 顿河城的城市规划可以说随心所欲。 最初建城时,残王与各臣下办公的地方更接近止跳涧而非恐啸水域。 只是随着城市的扩张,逐渐向着嘶哑丛林的方向前迁移。 也就到了现在的位置。 按照不卸械王的意思,市政厅的位置不会再有变动。 但并不是所有职能部门都在市政厅办公。 严格来说,市政厅核心部门坐镇的地方——武装部、防卫部、经济司等。 多余的空间,是残王与诸位近臣的居住地方。 “沙沙指挥室接入通讯,第一指挥权移交。” 爆炸事件发生半个小时,市政厅侦缉部第二指挥室,三名身形挺拔的军人与两名衣着考究的社会精英,环坐在指挥桌边,侧身望向挂在墙壁上的大显示器。 显示器中的画面正是巡逻队第六小队外骨骼战术扫描镜所呈现的画面。 三人盯着扫描结果一言不发。 “就近搜索。” 良久,一名军人下达指令,随后转头看向其他四人。 “如何?” “不好判断,两种未明成分,单单硝质与碳质并不能造成如此威力的爆炸,除非是个大家伙。” “但如果是大家伙的话,不可能事前没有一点异常。” “现场监控记录正在调取,但是,未必会有什么有用信息。” “先拿到再说,重要的是是否有信息,有没有用再判断。” “齐河栋是顿河城强化改造等级办公室,为什么是这里?” “对,这一点很可疑,那里登记的信息会在每个工作日结束时上传到总服务器,就算是要掩盖什么信息资料能留在办公室的,不会有什么重要性。” “何况,每一名工作成员都接受过不止三次摸底试探。” “还有那两种未明成分,是某种新型矿物,还是某种新型合成素,让现场队员收集样本,送到研究室,分析成分后,大概会有线索。” “但是,分析时间太长,时间总会带来变数。” “至少是个调查方向,另外,我查了齐河栋的封锁记录。每天五点结束工作。最迟七点,总控室会关闭大门,总控室在齐河栋后面,要进入楼内只有一扇窄门。” “那就是说可能是内部人员的嫌疑了?” “也有可能是里应外合。” “齐河栋工作人员名单拿到了吗?” “已经让组织分配部去调取了,等会送到。” “已经十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了,这是对我们的挑衅。” “是啊,我几乎要忘了,这里是居住的都是狂徒。” “还有对方的目的,如果能查明,那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这场暴雨会掩盖太多的痕迹。” “尽快调集城市治安官,巡逻队那一帮子,上战场可以,查线索还是差了点意思。” “说起调查,要让那位绅士知道吗?” 指挥室顿时沉默,最终,还是最先发言的军人开了口:“先不通知,看看” 时钟三根指针指向最上方。 暴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侦缉部第二指挥室寂然无声。 只有来往的职员知道,这里的气氛有多凝重。 一整个夜晚加上一个上午,爆炸事件的调查进展几乎为零,收集到的信息只是在晚上已知晓的基础上,增加了几个强化改造登记办工作人员的排查情况。 天亮后,不卸械王得知发生了爆炸事件,而且距离市政厅仅两个街区。 虽然不至于暴怒,但是对于这种挑衅行为依旧下达了强硬要求:“七天内结束追缉,死活不论。” 直觉告诉恩吉维特斯,不卸械王或许知道些什么。 但当他问出时,那位屹立在强者巅峰的传奇人物,皱起眉头,眼神中有些愤怒,还有郁闷。 显然,这不是简单的一起爆炸事件,背后还有其他牵扯,但不卸械王显然并不想追根究底,只是想要尽快平息风波。 是的,平息风波。 一起爆炸事件只是引子,暴雨夜,多半巡逻队加入巡查,对于其他街区的戒备自然难以保持原有的强度。 于是,混乱开始了。 天亮时,清道夫至少往围场拉满了四辆车。 报冤的、报仇的、抢劫的、发泄的、狂欢的。 也许,有什么人想要顿河城混乱四起。 恩吉维特斯只能如此想。 侦缉部第二指挥室。 “笃笃笃” “进。” 一个粗犷的身影步入房间,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在桌上:“先吃点,就这么熬着不是个事。” “谢了,恩吉。” 此时,暴雨夜来到这里的五人,只剩下一个军人还在,屋里烟雾缭绕。 “王怎么说?” “七天内结束追缉。” “恐怕不太容易,到现在”军人掐灭指间的烟,打开袋子,将里面的饭盒摆在桌上:“到现在,找到的信息实在有限,暴雨太大,不管是痕迹气味,十分钟就会消散干净。” “你知道怎么做,哈森,七天内,追缉结束。” “我不是在推托。” “我知道。” 粗犷的身影立在门口,侧过脸,眼角余光留在军人身上:“这是王的意思。” 转过头离开,最后一句话,随着屋门被关在房间里。 “城里有些乱了。” 四章 刑名之徒【DNF女战法ID,(笑)】 不卸械王,顿河城实际掌控者,寥寥几位无留之一。 看上去像是个文弱学者。 戴着眼镜,头发半长不长,柔顺的披着,脸上时常带着和煦的笑,极少会出现严肃、严厉之类的表情。 穿着素净衬衫,一条休闲裤,一双运动鞋。 双手除了长茧,看起来白白净净。 不算高,不算矮,穿着衬衫,稍稍可以看到肌肉线条。 在恩吉维特斯的记忆里,那张带皱起眉头的表情。 “真的很少见啊。” 叹一声,掏出烟塞进嘴里点燃。 欢城,市政厅最深处,不卸械王的办公室并不在建筑的最高处,而是与众不同的,在一楼走廊尽头。 此时,这间办公室中只有不卸械王一人。 房间正中靠里,摆放着一张办公桌,一张转椅,桌面上有几个颜色各异的按键,这是不卸械王平时呆的位置;身后的墙壁是四层特化玻璃,可以看到顿河城背后的恐啸水域;办公桌左手边,面对面摆放着两张三座沙发,中间一张小桌;右手边两盆扭曲的植物站在一架外骨骼两侧。 双手拄在桌面,桌子一端立着一面虚拟屏。 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金属盒,没有打开,手指在金属盒上点了点,伸手点亮虚拟屏。 在通讯列表里翻找片刻,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显示在虚拟屏正中。 有一次在金属盒上点了点,这次,停顿的时间稍长了些。 手指点在数字上,随即虚拟屏显示拨号中 眯起眼,脚下轻点,面朝恐啸水域方向。 透明的特化玻璃在暴雨的白天,对于倒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模糊的影子,大概,心情不算太好。 “哔嘟” “真难得,你竟然会联系我。” 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传来,转椅上的人沉默一下:“时间早了。” “不算早,这个天气实在太合适了,如果真按照计划的时间,未必会比现在的机会更好。”嘶哑的声音说完似乎发出了冷笑,声音很轻。 “你从哪里找的人,可靠吗?” “我养了他十七年,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要么听我的,要么一辈子呆在你那座城里。” “呼呼呼,我倒是希望他永远别回来,虽说这次的事办的漂亮,但到底还是有麻烦。” “再说,你那边那位绅士,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不卸械王抬抬眼皮:“我对他没有兴趣,你确定可靠就好。” “放心,以防万一,我在他身体里注射了一点小东西,只要脱离了事先制定好的路线,小东西就会开始工作了。” “现在他还不能死。” 暴雨映衬的顿河城阴暗诡谲,不卸械王听着这稍显嘶哑的声音,感觉像是在黑暗里看一部繁华历的恐怖影片。 “我会按照计划安排行动,如果你能联系上他,让他出城后小心点,那位绅士三天前暴雨未落时,也出城了,目的地是旱泽。” 长久的沉默。 “你也给他安排的这条路线?” “呼呼,真不幸” “听天由命,只已经陨落了一百三十年,这世界,还是有这诸多难测。” “至少你我都还有挣扎的资格,迪米特萨伦。” “挣扎,苟延残喘罢了,”不卸械王,迪米特萨伦弹弹指甲:“杰恩兰迪、迪勒亚希、你、我,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 “至少我们曾经有家,不像现在那些‘残王’,流民之后。” “繁华历早就是历史了。” “也是,回不去了。” 办公室内又一次陷入沉默。 恩吉维特斯来到一楼走廊,静静地站在门口,有一根烟燃烧到尽头。 抬手捏住烟蒂丢在地上,挪脚捻在上面,转身向走廊尽头走去。 “谈话先结束,有人来了,”迪米特萨伦转过身抬手点熄虚拟屏,按下画着空心圆圈的按键,随后双手交叉在桌面上。 恩吉维特斯看到开着的房间门并不觉得奇怪。 不卸械王永远可以提前知道有访客来,开门表示可以进来,直接进屋就行,这位外人口中残忍、凶恶、暴戾的残王,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事;如果门关着,门上还有红色的实心圆,表示不要打扰,马上离开。不用试图改变这位残王的想法,以往的诸多经历早已让不卸械王的近臣们明白要不要离开。 恩吉维特斯,是最近几年最受不卸械王器重的近臣。 年轻,聪明,有实力却不莽撞。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有分寸。 进入房间,房门在身后关上,恩吉维特斯知道,此时房门外侧一定有一个红色的实心圆。 “命令已转达哈森迈恩。” 不卸械王没有说,恩吉维特斯不会主动在沙发上坐下,即便不卸械王不在意这一点,但恩吉维特斯安身立命的准则就是:没有说就是不能做。 这就是不卸械王可以让其成为新建立的秘密警察部队最高指挥的原因。 这个职位的选拔要求只有一点:听话。 有没有智力并不在不卸械王的考虑范围,只有力量可不能约束着整个顿河城的狂徒们。 “带上你的人,天黑后出发,目的地旱泽,”停顿一下,不卸械王将桌上的小金属盒推过来:“这是一个信号接收端,到了旱泽再开机,找到带有信号发射端的人,问一个问题‘若有罪入刑’。” 盯着恩吉维特斯的眼睛:“对方如果回答‘未名’,那么杀了他,做干净些;回答‘笑徒’,带他回来不要让除你我以外的任何人看到;如果回答‘无罪身轻’,什么也不要做,彻底毁掉信号接收端,处理掉所有知情人,然后回来。” “不要带太多人,处理起来麻烦。” “还有,一个字,也不要错,一个也不行。” 恩吉维特斯沉吟片刻,点头,收起金属盒,随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前,不卸械王的声音传来:“除了你自己和那段对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房门打开,恩吉维特斯恍惚看到门外站着未知的世界。 五章 罪恶之卷 顿河城虽然临海,确实极其少见的高地势。 从顿河城大门往内陆方向走,只有两三条通道,想要安稳前行,只有这个两三条路。 除非你喜欢与死亡共舞。 一侧是嘶哑丛林,变异兽的乐园。即便有顿河城定期的组织清缴,依然无法降低那里的威胁。 每次清缴后,顿河城会有一次征兵。 另一侧是顿河,每天有两支巡逻队沿河巡逻,为了防范内陆强大的水生变异兽随水而下。 顿河上没有桥。 再继续走,一处断壁残垣匍匐在道路边上。 这里曾经是一座繁华的都市,战争来得毫无防备,短短数日内,这座城市成为了敌人登陆的桥头堡。直到战争后期,早已被战争因子侵入大脑的指挥者,从这座城市上空,投落了数万枚空云爆弹。 现如今,只有埋入土中那似乎永不会再见天日的断壁残垣还记得昔日的繁华景象。 战争结束后的一点时间里,一直有废土游荡者来到这里挖掘战前废墟。 任何收获,都可以为自己换取一个七十九残邦的正经身份,从此告别在危险的废土游荡的生活。 到现在,这座城市不知被翻覆挖掘了多少遍,一直到顿河城不卸械王开始抓捕这些废土游荡者,这里才终于迎来安宁的永眠。 这里,是前往顿河城的必经之地,是顿河城的前哨站。 废墟上建立了数座岗哨,有五支警备队在这里值哨。 这里也是其他残邦囚犯送往顿河城时与顿河城部队的交接地点。 按照不卸械王知晓的计划,那位爆炸事件的始作俑者,会在爆炸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十个小时,从这里经过,穿过这里大约需要十分钟。 第三十个小时,十分钟。 两个时间,不卸械王需要‘合理’的,让五支警备队‘眩晕’十分钟。 原本的计划要晚三天,那样爆炸发生后第三十个小时会有来自纸斑城的押送队。 交接囚犯时,几乎所有警备队的注意力都在交接队伍身上,蒙混的难度大幅下降。 但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恩吉维特斯来市政厅地下,这里停放着十数辆射矿石动力轻装车(一种射矿石提供能源的通用型双轮或四轮的代步车)。 找到一辆双轮轻装车,恩吉维特斯骑上去,点亮动力源,向着升降机板移动。 白天的顿河城看起来一如战前的都市,行人在街上穿行;上班族穿着板正,在楼栋间工作;轻装车在大街上来往;楼栋外侧张贴的海报与存储显示器展示着各种商品。 不知情的人绝不会认为这里是罪恶之都。 大街上一辆双轮轻装车呼啸着穿行在车流中。 恩吉维特斯那看起来粗犷的身形看起来辨识度不低。 一路向着止跳涧方向,在经过城墙一段时,转向来到城墙脚下。 这段城墙上,喷吐着一个图标——方正的框里,一只背着射矿动力步枪,蹲坐着的变异刺犬剪影。 这是顿河城军队的军徽。 城墙每两段间有一座哨亭,每三段城墙,喷涂一个白色军徽。 而这里的军徽,颜色不同,极不显眼的泛着微红。 嘶哑丛林,内陆一侧,一道身影摔跌在离道路不足百米的地方,微微起伏的胸腔和眼中尚未熄灭的微光证明这道身影还活着。 跌在泥水中喘息着,谢里尔迪戈费力的抬起头望向触不可及的远方,任由暴雨在身上轰炸,片刻后咬牙挣扎起身,踉跄着远离道路。 提前发动计划,现在已经无法混在交接队伍中前往顿河城前哨站了,必须绕远路兜圈子。 但愿罪泥沼泽不要像它的名字一样。 恩吉维特斯斜靠着轻装车,打在升降机板来到地下,这里距离地面四十米,是上一个冬季修建完成,两个月前投入使用的秘密地点。 不卸械王新建立了秘密警察部队,总部就设在这里。 平时秘密警察接受与军队一样的训练,更多时候,会执行不卸械王亲自设计的训练计划,对外则宣称——执行特殊任务。 在顿河城,特殊任务是常设的。任何人都可以在市政厅一侧的翼鸟栋挑选市政厅下发的任务。 有些是协助抓捕;有些是变异兽清缴;有些是变异植物采集;有些是配合新型药物试验;有些是危险分子追杀。 其中,危险分子追杀就属于特殊任务。 很多时候,被追杀的危险分子都是从其他残邦逃亡出来的。 顿河城被称为余渣者乐园,一切危险分子都可以‘合法’的生活在这里,但并不意味着顿河城会接受任何人。 比如,你逃出来的残邦给予顿河城足够高的利益。 这个时候,就会下发特殊任务。 所有人都可以接取特殊任务,这种任务的奖励是所有类型中最高的,当然,除非你能活下来。 “永远不要轻视囚犯,尤其是狂徒。” 这是挂在顿河城门后第一条警告,每一个进城的人都可以看到。 这是一条付出了数百颗脑袋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恩吉维特斯在昏暗的地下行走,脚步间的声音微不可闻,是经过长时间训练才形成的移动习惯。 地下空间很空旷,军营被建在城门外,顿河边,没有占用地下,于是,不卸械王在地下修建了不知多少秘密空间。 没有任何人知道有多少,即便是最亲近的近臣。 六章 秘密让持密者更加安全 昏黄的发光条带贴在地下空间的墙壁上,圈定了这处秘密地点的大小。 恩吉维特斯借着这昏黄的光,勉强看清这里堆积的物品轮廓。 直到走到一堵墙前,墙壁上贴着半人高的三角形条带,条带中一个更加昏暗的红色按钮,在条带昏黄的光线下,让人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恩吉维特斯知道这不是幻觉,不卸械王花费大量时间在顿河城地下修建的地下空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凑齐所有的地点。 每一处秘密地点的内部都是不同的。 有人猜测这些秘密地点的所有图纸,都被数据化后存放在那架只有不卸械王才能驾驭的不卸械甲中。 没有人可以承受那架外骨骼,那是无留的象征。 据说在顿河城初建时,曾经有人引起暴乱并闯入不卸械王的居住地,成功的取到了那架外骨骼,但穿上后在数十秒的时间里,被外骨骼挤压成一坨骨肉混合物。 “那架外骨骼可以检测穿戴者的信息,并绑定了不卸械王。” 这是最靠谱的猜测,但事实如何没有人知道 猜测只是猜测。 恩吉维特斯来自七十九残邦中的沉华国度,那是一座拥有三座卫星城的大型城市,七十九残邦中整体实力前五的地方。 来到顿河城是与其他囚犯一样的方式,押运队。 顿河城没有牢房,整座城就是牢房。 恩吉维特斯盗窃了沉华国度一个科技公司研发部门的最新研究成果,并死记硬背后销毁了所有实体记录。 然后换取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抹消流民记录的父母与妹妹,两份可以保证基本生活的工作,还有卫星城下城区的一间小房子。 代价,只是这个家中最废物的自己。 与沉华国度司法部门达成交易后,恩吉维特斯被封闭了部分记忆,然后被丢到了顿河城——余渣者乐园,混乱的城市中,早已有沉华国度司法部收买的亡命徒,最多一个月,恩吉维特斯的尸体就会被送到顿河城围场中。 然而,不卸械王对恩吉维特斯产生了些许兴趣。 按下按键,金属墙壁发出“嗤”的一声,随后“嗡嗡”下降,先露出宛如白昼的房间。 这是观察室,或明或暗安装有十三个监控设备,任何进入这里的人都要在这里安静的等待五分钟。 这是恩吉维特斯的规定,不卸械王对此表示满意。 五分钟后,明显有门缝痕迹的地方没有丝毫动静,入口角落的一块长宽一米的方形地板微不可查倾斜了一点。 站在倾斜一点的地板上,随后地板开始下降,下面是更加宽阔的空间。 射击训练场;投掷训练场;攀爬训练场;体能训练场;外骨骼训练场;战术模拟场;器械存放与保养库;较远一些接近边缘的弹药库;食堂;盥洗室;集中宿舍。 升降机板降下的地方是一处空旷,三台设置敌我识别的自动机炮瞄准着这里。 向前几步,离开机炮的锁定范围,按下肩侧的对讲按键:“五分钟,行动室集合。” 恩吉维特斯来顿河城四年了,担任秘密警察部队最高指挥之前,一直是市政厅的一名普通职员。 不卸械王只是表达了对他的兴趣,却并未让他担任什么重要或特殊的工作。 只是放在身边观察着。 然后,一步登天。 所谓的行动室其实就是器械存放与保养库,库房中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三十多人。 还有一点就是装备完成后可以马上出发,库房后门就是出口。 “新任务,三个人,”恩吉维特斯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你们自己决定,十分钟。” “这是个机会。” 这是集合完毕的三十七名队员共同的想法。 “这是个我自己做诱饵的陷阱,对面就是不卸械王的亲近,不信你们不跳。” 这是恩吉维特斯的想法。 一步登天,永远是不稳定的升职方式。 三十七名队员出了库房,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名身材中等,样貌普通的队员,径直走向外骨骼训练场,其他队员愣神片刻,跟上。 “看来我们都想去。” “但只有三个名额。” “只要还在顿河城,我们就必须按他的命令行事,不用我说,大家应该都不服他。” 面面相觑,这种事就这样直说真的好吗。 咧嘴笑了笑,中等普通队员脸上闪过嘲讽的神色:“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 一名军装紧绷的壮汉龇起牙:“知道又如何,除了残王,没有人可以处置我们。我可不记得你米罗迪诺会怕事。” 中等普通队员米罗迪诺找到一架制式外骨骼,一边开始穿戴,一边解释:“不是怕事,只是机会难得,我们都想要这个机会。” “那就各凭本事。”壮汉和其他队员也开始穿戴外骨骼。 “不,诺瓦,我们要和平的选出人选。否则无论是谁出动,身上难免带伤,不管恩吉实力如何,严肃对待才对得起残王对他的赏识,”米罗迪诺活动着手脚:“还有就是,我们没人见过他战斗的样子,所以要做好劣势的准备。” “你是说他有战斗力?”壮汉诺瓦啐了一口。 “别否认,他那身材可不是看着强壮而已。” “那你的意见呢?” 米罗迪诺抬起头轻笑:“三人作战小组。” 灯光下,米罗迪诺咧开的嘴,泛着森森冷光。 七章 游荡者会死 内陆某处废墟。 这里接近七十九残邦中的阿提山,是被阿提山附近的游荡者的一个小型聚居地。 每个太阳尚未出现在天空的时候,都会有游荡者前往阿提山,太阳落山后回来。 这是在阿提山找到了苦力的工作。 吃最廉价的食物,拿最微薄的薪水,穿最破旧的衣裳。 如果一直做这样的工作,大概三十年可以成为阿提山的合法居民。 然而,游荡者中有太多暴徒。 足够聪明到不被残邦通缉,又不敢去顿河城搏命,只能在荒野中凭借着野狗般的血性,驱策更加软弱的游荡者。 这处废墟很小,大约是战争前某个国家的小村子。也大概是因此,没有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有将近一半的建筑,还可以看出以前的样子。 阿提山的建立者没有看上这处废墟,让其作为自己的基本盘。 战后,这里成为了附近游荡者可以找到的相对安全一些的庇护所。 这里是内陆,最近的水源地是东面距离阿提山十多里的河流,那里有一个更大一些的聚居地,但那个聚居地的成员更有侵略性。 阿提山建立之初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铺设了输水管道,将那条河中的水,输送到城外专门建立的处理厂,经过多重处理后供应全城。 阿提山背靠一座绵延数百里的山脉,其中有数十条射矿脉,甚至有两条高浓缩射矿,矿脉专家估算这些矿脉足够为阿提山提供全城使用近五百年的能量。 至于五百年后,要么残邦间脆弱的和平表象被打破,阿提山作为所有残邦中整体实力中等很偏下的水平,必然早就被兼并或是毁灭了。 要么就是这五百年间有新的能源被发现。 这个世界有太多秘密,甚至有疯狂的学者猜测人类只探索了世界整体的十分之一不到。 此时,阿提山同样被笼罩在暴雨中。 自从战争结束,最终战役中那丧心病狂的世界性打击,让这个世界的天气发生了无法想象的变化——天气变得无常,今天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就会毫无预兆的下起暴雨,甚至是落下冰雹。 除了个别地势特殊的地方,如顿河城,其他残邦的天气完全无法预知。 这个世界有一部分学者专门研究这无常的天气,希望可以找到一种可描述的规律来预测其中的变化。 而天气的变化,有着特殊的战略意义。 小小的聚居地在暴雨中变得更加佝偻。 聚居地的游荡者们早已出发前往阿提山,此时留在这里的只有无力工作,只能靠在荒芜的大地上翻捡一些可以果腹的东西。 但暴雨中离开庇护所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脆弱的身体一旦滑倒或是淋过暴雨后生病,那么等待着他的就是有死亡。 即便是最亲近的亲人,也无法保证不会在一块面包前反目成仇。 这里是没有同情心的地方。 这里是战后废土。 这是死亡与挣扎交织的狂欢。 生? 那是奢侈品。 一道身影出现在暴雨中显得阴暗的大地上。 走一段就会跌倒在泥水中,然后挣扎着起身。 朝着小聚居地的方向。 同时,阿提山城门打开,一支队伍——十数辆轻装车,轰鸣着向着聚居地疾驰。 轻装车的车轮都特殊加工的,可以适应各种地形,即便是在暴雨中,依旧没有打滑的现象。 除了驾驶员的可视距离受影响。 但阿提山到小聚居地的路上,没有任何障碍物。 这条路,阿提山的居民都很熟悉,每当阿提山组织狩猎时,几乎所有参与者都会经过这条路出发,在经过这条路返回,有些收获足够的成员还会雇佣一些聚居地中的游荡者帮忙整理猎物。 凯达缩在墙角,破旧的房屋完全无法抵御暴雨中的冷风,更何况这座房屋是聚居地可以居住的仅有几座地上建筑。然而,房顶的大洞告诉所有想要占据这座房屋的人,只有好天气可以在这里暂时停留,遇到今天这样的暴雨,还呆在这座房屋中,完全是找死。 但凯达没有办法,所有的房屋都被占据了,他是六天前来到这个聚居地的新人,游荡者就是如此,在战后的废土上游荡,路过哪里就停留在哪里,居无定所,靠在废墟中捡垃圾换取生活的一切必须。 凯达用捡到的一块手指大小的射矿石残渣和这个聚居地的管理者换到了一个居住名额。 但只是一个居住名额。 房屋,用水,食物。 自己想办法。 凯达已经五十四岁了,这在战后的游荡者中几乎是极少见的。 战后,普通人的平均寿命是七十到八十岁,而游荡者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 这个聚居地的其他人都是年轻人,不超过三十岁。根据前几天打听到的情报,这个聚居地最年长的‘老人’,年龄是三十二岁。 除了几间没人要的房屋,凯达找不到可以居住的地方,现在这间屋子还是可以找到的最好的了。 至于抢? 打不过。 即使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凯达也没有信心打赢。 自己太虚弱了,路上经过一片弥漫着刺鼻青雾的丛林,只是在里面呆了不到十分钟,就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 离开那里后,凯达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虚弱。 “那种青雾大概伤到了肺部。” 凯达知道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摸摸胸口,一枚断裂的、半指长、小指粗的金属物件,挂在脖子上。 凯达那虚弱的身体,将物件暖的稍微有一些温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 凯达眯起眼,只是昨晚温度降低,肺部疼痛难忍,错过了前往阿提山的时间。 有余力行动时,暴雨依旧落下,否则凯达一定会去阿提山找工作,即便整天都没有收获,至少能找到避雨的地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凯达盯着被暴雨打湿一角的盖在腿上的破布,水迹早晚蔓延上来。 八章 乞丐不配活 破旧的房屋一面墙倒塌大半,这让凯达可以看到聚居地外面的一部分。 于是凯达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大概又是哪个游荡者。” 这样想着,凯达将头埋在臂间,平复心情,让自己不要听暴雨砸落地面的声音。 一阵冷风吹过,凯达的身体一阵抖动,抬起头,双眼迷蒙,恍惚间,破旧的房屋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凯达摇摇头,又一阵冷风刮过,从倒塌的墙壁处,声声刺骨的呼啸发出。 凯达感觉额头有些发热,低头咳嗽几声,向房屋里多出来的东西看去。 一团黑褐色的破旧粗布杂乱的堆着,喝多了暴雨,此时正在排出多余的水分。 凯达侧头听听声音,外面没有暴雨砸落的声音,只有呼呼风声。 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外面的天空依旧昏暗,整个聚居地只有管理者手中有一枚破旧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计时器。 每天,这位管理者会在聚居地的路口,敲响一块金属片,然后带着十分钟内赶到的人前往阿提山做苦力,晚上又会带他们回来。 当然,不计人数,回来的每个人需要交给管理者至少一块拳头大小的粗面包。 有时多,有时少。 管理者向来不在意多少,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不需要与任何人分享。 至于不上交? 不需要做多余的事,只要晚出发一个小时,自然会有人做些什么。 至于反抗? 射矿动力步枪了解一下。 这个聚居地聚集的几乎都是被失败者——被排挤的其他地方的游荡者、无力远行的瘦弱乞丐、残疾者。 这里被称作游荡者聚居地只是因为阿提山不想收编这里的人,也不想丢下这个位置不错的前哨站。 这里的管理者是唯一算得上游荡者的家伙,正经游荡者哪个手上没把射矿动力枪或是微引擎战刀? 甚至有个别游荡者势力,连残邦都不敢小看。 比如已经存在五十多年的“萨茫”;还有最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好几个游荡者势力组成的“嘲鸟”。 凯达双手撑地,却马上软倒下去,喘息几声,又一次挣扎着起身。 如果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凯达见过太多倒下后就没了声息的游荡者。 蹒跚着从破洞处钻出房屋,站在如同黄汤的道路上,凯达左右摆头,没有看到一个人。 也是,暴雨后,是蜻虫的活动时间。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蜻虫。 从墙角处找到一个坑坑洼洼的金属碗,里面盛满雨水,凯达回到房屋,在自己躺过的墙角抠出一块砖石,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 这是两天前在阿提山赚到的硬面包。 一共赚到了三块,交给管理者一块,当天晚上吃了半块,剩下的都在这。 储存,所有游荡者必须学会的技能。 对于房屋中多出来的什么,凯达看得很开。 能听到呼吸声,那就是活物。 是变异兽那自己肯定跑不掉也打不过;是其他游荡者那更不用担心,所有游荡者都多少都点被害恐惧症。 再说,自己肯定也打不过。 不过还是有些好奇。 脑袋有些发昏,双手也有些无力,凯达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硬面包怕是留不住了,下次去阿提山必须换取一些药物了,否则自己一定会在下次天气变化时,悄无声息的死在破旧的房屋里。 蹲坐在原地,凯达喘息了很久,肺部呼吸暴雨后湿润冰凉的空气,对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处理的力不从心——湿润的舒爽,以及冰凉的刺激。 休息好几天才有所好转的肺部似乎再一次生出了什么不好的变化。 凯达似乎已经看到了躺在角落里悄无声息的自己。 重重喘一口气,凯达将一块硬面包泡在金属碗里,另一块重新包好,放入墙角,拿砖石堵上。 不时伸出手指戳戳泡在雨水中的硬面包,吸吮手指上残留的水迹。 直到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肠胃,硬面包终于软化到可以轻松咀嚼的程度。 凯达端着金属碗来到那个被破布掩盖的生物前,伸手揭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不超过二十岁。” 凯达下了判断:“真少见,这个年纪,能在废土上行走,怎么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废土会杀死所有游荡者,却同样也可以养活他们。 区别只是是否严肃对待废土。 凯达将仍然有水迹流下的破布丢到一边,伸手用力将他仰躺在地上,胸前平平。 “嗯,可惜了,不然这个年纪,卖到阿提山应该能换个住所,”凯达蹲下身,捞出泡软的硬面包咬一口,将金属碗放在地上,伸手摸向下身:“不知道带不带把。” 拉开裤带迅速瞄一眼:“难办了啊,男的不好卖啊。” 凯达盘腿坐下,盯着对方的脸,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没发现这个人的左脸上贴着什么。 摊手摸去,入手粗硬,像是在脸上有一层沙子做的皮肤。 凯达心里有了判断:廉价仿生皮。 这是多用于廉价伪装外骨骼的涂层,根据不同的需求,可以做成绿色、黄色、蓝色等等。 这个人要么以前有过一架廉价伪装外骨骼,要么就是从不知什么地方捡到了。 当然,这种东西不值钱。 连一口水也换不到。 凯达伸指,在这个人脸上扣了扣,找到仿生皮的边缘,捏住,用力撕了下来。 只是纯粹好奇仿生皮下面是什么样的。 然后发现 九章 没有算术 旱泽,恩吉维特斯带着两名队员到达这里已经四个小时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刚到达时和不卸械王迪米特萨伦联系过。 新指令:待命,问题不变,任务不变,不论收到什么回答,不用管对方的行动,伪装成游荡者,去阿提山。 后续指令会在那里重新下达。 哈森迈恩坐在桌前,指间的烟燃烧了一半,房间里烟雾缭绕,关于爆炸事件的信息凌乱的散布在墙壁上挂着的全息显示屏中。 眉头紧皱,空着的手在桌面上摊开的巨大的画着扭曲线条的图纸上随着线条游移。 最终,在一处边缘位置停下。 点了点手指停着的位置,深深吸一口烟,没有佩戴而是放在桌上的外骨骼通讯模块:“搜查三队检查城墙排污系统克段到囚段;搜查四队到城门待命。” 随后将通讯模块揣进兜,起身离开房间。 一楼走廊尽头,哈森迈恩看着门上的红色实心圆,沉默着离开。 掏出通讯模块按在一个不起眼的黄色小圆点上:“指令七七九四。” 通讯模块耳机中传来一段女声:“指令通过,转入作战频道,识别终端序列号序列号识别成功,转入指挥频道,识别当前模式模式识别完毕和平模式,进入默认通讯模式,请确认转接终端序列号。” “转接三七零四。” “指令已识别,转接中” “滋滋好久不见啊,哈森,”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来。 “阿斯特我需要你出动一支清缴队,城门位置,我的人在等。” “有授权吗?” “恐怕没有,王不愿见我。” “很急?” “爆炸事件嫌犯最后的痕迹指向嘶哑丛林,我的人没有大杀伤力武器。” “抱歉,你知道的,没有授权我的部队不能出动。” “我知道,我只是”哈森迈恩还没说完。 “等一下,王的通讯。” “哔嘟” 哈森迈恩呆立在原地。 良久,通讯模块耳机中一道电流声:“兹哔哈森,在听吗?” 是之前通话的阿斯特。 “我在。” “王刚下的指令,两支清缴队,已经出发去城门了。” “谢谢。” “别着急,王说了,你有二十个小时,二十个小时后,无论结果如何,清缴队必须回到城里。” “足够了,调查的情报显示,嫌犯同样没有携带任何大杀伤武器,在嘶哑丛林里,他走不远,最大的可能是躲在某处。” “哈森,我相信你是一个优秀的搜查指挥,但你要知道,对方未必不会误导你。” “我知道,我做了两手准备,暴雨很容易掩盖他的踪迹,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那么,就这样。” “哔??” 哈森迈恩长出一口气,掏出烟盒,想了想,又揣进兜,再次按下通讯模块上那个黄色小圆点。 “清缴队已出发,汇合后进入嘶哑丛林探查痕迹。” 顿河城城区划分为七个部分:行政区-欢城;商业区-贝壳街;娱乐区-红嘲;生活区-砖木;军事基地;围场再加上被称为下城区的囚鸟。 距离清缴队与搜查队出发前往嘶哑松林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此时,红嘲区的一间三层独栋房子里,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墙角,一架立式全息投影放映机闪烁着彩色的光,将新闻投放在墙上的映幕上。 画面中,哈森迈恩站在侦缉处总部沙月栋门前。一群记者将便携式收话器伸向哈森迈恩,画面中还可以看到一闪而逝的三两架采景器。 哈森迈恩身着板正制服,脸上坚定地神色向全城传递着靠谱、可靠、稳重、小问题的信息。 “我们已经掌握了嫌犯的踪迹,已经派出搜查队,很快就会将嫌犯抓捕回来。考虑到对方所作所为的危险性,若必要,将采用致命武力。” “另外,趁暴雨混乱这个时机浑水摸鱼的其他人,侦缉处已经组织临时搜查队,如果主动自首,可以考虑从轻处罚,若顽抗到底,那么将暂时解除囚犯庇护条例。” “这里是顿河城,我们可以容忍你黑暗的过去,但绝不姑息罪恶的未来。” 年轻人将全息投影放映机关闭,轻笑一声:“真是有趣,不知道先生听到这番话会作何感想,可惜,先生现在不在城里。” 抬头望着天花板,目光涣散,口中喃喃自语:“话说计划的地点是旱泽,要不要提醒迪米特萨伦小心一点?” 点点嘴唇:“算了,迪米特萨伦也挺聪明的,就是脑子直了点,应该会提醒恩吉维特斯,要是真的冲突了” 年轻人突然想到恩吉维特斯在传言中似乎有点神经质,咧咧嘴角:“那就冲突好了,反正不止一个,让他们再找好了。”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年轻人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双手搓搓脸,收敛笑意:“啊~果然暴雨天还是适合娱乐放松一下啊,要不要去隔壁?新推出的那个女仆活动还没玩腻啊。” 起身走到门口,伸个懒腰:“算了算了,还是回去睡,睡醒旱泽的消息应该就传回来了,应该会有乐子,女仆活动就下次再体验。” “啊~~,困了。” 年轻人来到屋里楼梯口,抬脚上楼。 “先生好像快回来了,”歪歪头:“算了,睡觉重要,反正先生有的是办法进来。” 一条通往顿河城的道路上,一个撑着伞的身影,缓缓行着。 昏暗天空下,雨幕中,显得有些阴森。 一零章 虚弱无力 凯达缩在墙角,尽量蜷曲身体让自己暖和一些。 天阴沉沉的,说不准会不会再一次降下暴雨。 那个闯入者依旧躺在地上,除了胸口处还在起伏,完全看不出生命的迹象。 凯达不在乎他的死活,应该说所有游荡者都不在意陌生人的死活,只是是否死在自己眼前的区别而已。 凯达还有一块硬面包,但是不会用在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身上,那是浪费,也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的行为,没有保障。 费劲低下头,双手拢在怀里,还捧着那个破旧的金属碗,碗里面泡着的硬面包还剩下一半不到,没有加热手段,只能用凉雨水浸泡,本就很难泡透,再加上喝多凉水会闹肚子,凯达只能喝一小口,含在嘴里,用自己口腔的温度将泡硬面包暖一暖再咽下。 这是荒野的生存方式,火源,同样是奢侈品。 “滋滋三号点就位,一切正常。” “六号点就位,待命。” “狙击点就位。” “七号点就位。” “封锁哨就位。” “还有十六个小时,稍息。” 恩吉维特斯带着两名队员,驾驶着轻装车向阿提山方向奔驰,大概要十四个小时可以到达。 指令很奇怪:阿提山北面一处聚居地,找到一个名叫萨托拉德巴基斯的人,下一步行动会由萨托拉德巴基斯指挥,全部行动结束后,带着最终收获回顿河城。 恩吉维特斯不知道不卸械王在谋划什么,但一定是会影响整个世界的计划。 如果顿河城那位绅士跟在身边,大概会轻松很多。 但不卸械王的指令中的暗码解读后却是避开绅士。 凯达咽下最后一口泡开的硬面包浆糊,把不深的金属碗舔干净,扭头看着那个闯入者。 眯眼盘算一番,最终起身,扛起闯入者离开这个小聚居地,向着水源聚居地的方向缓步走去。 浓墨色的天空,远方的苍穹有零星星点闪烁,传说那是战前各国发射到天空不知多高的地方的天基武器的基架,侥幸残留下来的几个基架因为各种技术数据的丢失毁坏,早已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而在每天黑暗降临前,会在天空中出现一个多小时,之后就会隐没在浓密的云层深处。 凯达决定这个夜晚不睡觉,尽快赶往那个大一些的聚居点,用背上的这个年轻男人换取一些荒野物资。 尽管距离阿提山同样很近,但有经验的游荡者都知道:残邦中的物资要比荒野聚居点的物资更好。 但在荒野中行走,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好不好吃,好不好用,而是能不能长久存放,能不能不眠不休长时间的使用。 所以那些在荒野中生存超过半年的游荡者们宁愿选择在聚居地中换取制作粗糙但耐用的物资,也不愿换取口感手感更好的残邦出品。 谢里尔迪戈跌坐在地上,旁边躺着一具变异兽的尸体。 暴雨中泥泞的地上,变异兽的血洒遍地面,在水泊中泛着微微猩红的波纹。 变异兽整体宛如狼獾(huan一声),半人高;四爪锋利;尾巴近一米长;背上隐约可以看到一掌长短的黑褐色硬毛,宛如钢针;此时躺在地上半张开的嘴里可以看到上下两对锋利的尖牙,和两圈整齐的牙齿,其中上牙的一颗齐根断裂。 谢里尔迪戈喘息良久,挣扎着起身,踉跄着来到变异兽腹部跟前,乏力的跌跪下,探手进几乎贯穿整个胸腹的巨大伤口中,摸索一会,握着一把小臂长短被鲜血浸泡的长匕首。 费力的将匕首伸进编变异兽嘴里,将还算完好的三颗尖牙挖下,又从变异兽背上连皮肉剜下全部硬毛,谢里尔迪戈从腰间取出一个便携包,将尖牙和硬毛放进去。 摇摇晃晃的起身,咬咬牙,辨认方向,走一段路,弯腰将手上辨认不出本来样貌的长匕首在脚边的泥水中搅和搅和,泥黄色洗去沾染的血,将血腥味掩盖。 反手把匕首插入腰后皮鞘中,再一次抬脚前行。 还有十二个小时,必须尽快了,但愿路上能遇到有轻装车的游荡者。 此时,恩吉维特斯也遇到了麻烦。 荒野中,一支游荡者搜寻小队最低十个人,低于这个人数,遇到变异兽的时候几乎没有活命离开的可能。 长久的食物饮水不足,游荡者的身体素质甚至比不上残邦中的普通人,更何况荒野中那些猎食者。 而游荡者之间同样不可信,一个游荡者死去,与他一起行动的其他游荡者可以过上几天舒服日子。那么,食物和换取其他物资的东西,从哪里来呢? 死神狞笑着在荒野上飘荡,将手中收割灵魂的镰刀架在每一个游荡者的脖子上,丢出那些可以让游荡者苟延残喘的残羹剩饭,戏耍着生灵。 生神已死! 万物必将终结! 而一支只有三个人的小队,是所有游荡者搜寻队眼中散发着肥肉香气的,肥羊。 更何况,还有一辆看上去干净、硬朗、野蛮的轻装车。 单这一辆轻装车就可以在任何一座残邦中换取工作,足够一个小聚居地所有成员都加入的工作。 再加上三个人,要些细面包赎金完全不过分;如果对方吃软不吃硬,那拿些软面包当做兄弟们送这三个人回家的路费,也是合情合理的? 再或者,把轻装车留下,人可以卖到其他聚居地做奴隶,换一个加入的机会,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但眼下,还是先把车和人搞到手再说。 一一章 围城 “滋滋三号位发现轻装车一辆,三名成员。” “中心点位收到,待命。” “六号位发现游荡者一人。” “七号位发现游荡者两人。” “中心点位收到,七号位再次确认。” “七号位二次确认完毕,游荡者两人。” “中心点位收到。” 司笙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什么背在背上,缓慢起伏和粗重沙哑的喘息,像是模糊记忆里的温暖。 然后有凉凉的东西滴在头上,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大片大片的雨幕笼罩整个天地。 阿提山周边所有聚居地中,燕嘲靠自己勇力建立起来的这个聚居地可以说是最出名的一个。 一位固守级别的改造战士加上与阿提山交易来的各种物资,燕嘲甚至将自己聚居地的名声传到了接近阿提山武力统治边界的地方。再加上最近在与阿提山商谈关于建造荒野前哨站的事,燕嘲知道自己将要起飞了。 但是自从前几天接到阿提山发来的消息后,总有一股阴郁徘徊在心头。 什么叫‘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什么叫‘七天后再谈’。 燕嘲在近期手下游荡者孝敬来的东西里翻捡了几十遍,依然没有发现有任何会引起阿提山兴趣的东西——除了彰显自己在聚居地的地位,燕嘲也同样不感兴趣。 前天,自己留在阿提山的一个手下发来消息,一队阿提山的秘密行动部队出城往聚居地方向来了。 燕嘲听到这个消息心下瞬间冰凉。 秘密行动部队是阿提山独立编制的特殊部队,选拔标准不明,任务范围不明,武器装备不明,挂靠部门不明。 有人戏称秘密行动部队为:不知道部队——一个笑话一样的称呼。 燕嘲这个时候完全笑不出来,聚居地里比较强壮的在暴雨还未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去往阿提山了,即便现在发消息让他们往回赶,暴雨中赶路,至少也要一天。 再者说,聚居地与阿提山中间的地方也不是绝对安全的,秘密行动部队可以安然无恙的穿行;而游荡者,就算是最强壮的一群,也不敢说能带着一群人安然来往。 几乎每次从阿提山回来,都会有减员。 “中心点位呼叫全体,中西点位呼叫全体:一小时后封锁聚居地,一小队压进,五小队协同;二小队清扫;三小队外围巡逻;四小队火速占领制高点架设狙击警戒位;六、七小队待命。” “三十分钟后执行无线电静默,遵从二十七战地通讯协议。” 凯达在聚居地最宽阔的街上缓步走着,时不时耸肩把背上捡的那个人往上挪挪。 凯达只是听说过这个聚居地,之前从未来过,虽说最近在那个小聚居地里,但这个大型聚居地本就是凯达行程中要经过的地方,只是提前一段时间来了而已。 凯达打听过,这个聚居地的掌控者居住在靠近河流的一侧,房屋前有一个方形石碑,大约两人高,是聚居地最初建立时埋下的。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凯达不准备耽误工夫,直接去聚居地掌控者房屋那里等候,两个多小时而已,不久。 “滋滋,行动开始。” 远处,三道细线越来越近,渐渐显露出身形——阿提山作战部队。 三道防线在距离聚居地百米的地方建立,所有部队战士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握着手中的射矿动力步枪,紧盯聚居地方向。 防线后,一顶顶战士行军房屋被快速搭建起来。 燕嘲睁开眼,感觉右眼眼圈有点疼,脑袋上也有点偏头疼。 这几天想不明白怎么回事的燕嘲,每个晚上睡眠时间几乎没有超过三个小时,即便睡着,也是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醒来。 更凄惨的是,这间房屋是最早建立聚居地时搭建的,距离那条阿提山的水源河很近,本就比较潮湿一些。 加上这几天的暴雨,这个夜晚因为暴雨突兀的停了,燕嘲没有关窗,换换房屋里快要有异味的空气。 然后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暴雨又一次砸落下来。 呼啸的风也狠狠的将窗户拍在窗框上。 瞬间,燕嘲就没有睡意了。 起身锁上窗,又回床上闭着眼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还是咬咬牙起床了。 然后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上午十点了。 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呼在脸上,冰凉的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又钻进睡衣下。 打个冷颤,燕嘲擦擦脸,拿牙刷在嘴里随便捣鼓几下。 “呵噜噜噜噗。” 擦擦嘴,也没回房间换衣服。 下楼,来到客厅,打开站立式投影机,燕嘲用不起全息投影机,那是阿提山城里有钱人才用得起的高档货。 调到阿提山本地通讯连接,正在播报阿提山的每日新闻。 转身来到厨房,从冷藏柜里取出一包冻得梆硬的暗红色变异兽肉,架锅开火,又接一碗水,把肉切下巴掌大一块,放进碗里化着。 一边等水烧开,一边听着投影机立柜部分传来的声音 “欧麦尔公司今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新建能源研究部门,并减少部分武器装备部门的投入。发言人称此举是为了全人类着想,有了全新的能源技术意味着将会出现科技的全新分支以及全新的科技形式,而这” 燕嘲低头,揭开盖子,从碗里捞出泡软了的肉,放进锅里,撒调料,盖盖子。 一二章 起战歌 隔了十几个小时,暴雨再一次肆虐在大地上空,风呼啸着刮过,聚居地房屋中升腾起的白雾还未来得及向着雨幕冲锋,就又被狂风裹挟着摔碎在大雨的军队里。 燕嘲不紧不慢的搅着锅里的肉,随着搅拌时间越来越久,肉汤上层开始呈现出一种馥郁的浓白色微沫,又捏起几片椭圆树叶一样的调料丢进锅里,搅拌片刻,燕嘲关火。 端着锅,来到客厅,所幸锅不大,直径不过两巴掌大小。 从桌下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木片,恰好可以将锅子放在上面。 探手拿起粗面包,咬一口面包,舀一勺肉汤。 这是燕嘲最放松的时候。 投影机还在投放阿提山的早间新闻:“关于四天前四蜍矿脉方向的不明震动,联合矿业公司近日将组织一支调查队前往调查,本次调查队的组成将由三名二级矿业技长带领,深入四蜍矿脉深处进行调查,联合矿业公司将于今日中午一时在曼维广场设置报名点,本次报名不限身份” 恩吉维特斯将轻装车停在街边,没有熄火,低头掏出那个金属盒子,打开,四个按键和一面巴掌大的显示屏。 此时显示屏上居中一个闪烁的红点;一横一竖两条淡红细线将显示屏切割成四部分;以红点为中心,一条浅绿虚线扫过显示屏,一遍又一遍。 一个闪烁的绿点突兀的闯进显示屏。 谢里尔迪戈捂着腹部,脚步虚浮,已经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还要穿过荒野。 本来还以为可以遇到变异兽,荒野中的变异兽,不管是什么品种,都有可以食用的部分。即便是号称全身皆毒的嘶叫鼠,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肺部可以食用,虽说真的吃了会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全身浮现红色血点。话又说回来,此时谢里尔迪戈的状况,别说只是红点,就算是虚蝶在眼前,也吃定了。 不过是半死不活几个小时而已。 谢里尔迪戈感觉抬脚像是在泥潭,落脚如云端。 扶着墙,急促喘息着,这该死的任务。如果不是因为瓦莱尔艾格斯,谢里尔迪戈早就离开寒阔崖了。 以自己的才能,不管是找个大型游荡者聚居地还是加入其它残邦,都可以生活的很好。 想到那个永远带着虚假微笑的女人,谢里尔迪戈咬咬牙,抬手胡乱的擦一把脸上蜿蜒的雨水,费力的抬脚继续往聚居地深处走去。 在聚居地边缘,一处破旧的街道,角落里,一块破旧的褐红色的弯曲板子,斜靠在墙上,组合出一个仅仅可以让一条野狗钻进去蜷缩起来的狭小空间。 雨幕中,昏暗的天色仿佛在躲避这世间的黑暗,完全不愿理会这条仿若死域的街道。 墙壁是剥落颜色后斑驳不堪的破旧;路面是流淌着各种秽物,又被暴雨拥在怀里,搅揉混合出奇异的气味;墙壁上没有窗户,街道上空,周遭房屋屋顶上探出的投影机信号接收器,三叶翼互相纠缠,遮挡住几乎整片天空。 在昏暗的雨幕里,那块弯曲板子,实在不起眼。 聚居地外,三条防线已经换过一班了望手,防线后方,道道白烟未曾腾起,就被雨幕扯碎,有被风推向远方,隐约有肉香飘散。 正对着聚居地入口大门的防线后,一辆移动行军指挥车,伸出四肢,撑起指挥部扩展模块,驾驶室的两块玻璃透出昏黄的光,车头下方亮银色的格栅撞角,在暴雨的天色里,宛如一只凶恶变异兽龇出尖牙。 指挥车里,四道身影,三坐一站。 坐着的三人头戴通讯模块,手上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站着的那个,叼着烟,皱眉看着一块显示屏,显示屏中的画面,正是移动中的视角——包围中的聚居地。 燕嘲抹抹嘴,暴雨天,安心待在家里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燕嘲并不打算这么做。 燕嘲准备去通讯站,整个聚居地唯一可以直接联系阿提山的地方。 换上雨衣、雨鞋,燕嘲关上屋里的能源开关,推门。 然后就看到正对房门的街对面,一个胡子头发花白虬结的老头,背着一个人形物,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就是不安的源头?”燕嘲想摸出烟,然后意识到暴雨大风,根本点不着火。 关上门,向老头走去,然后可以明显看到老头浑身开始发抖,空着的手局促的想在完全湿透的破麻袍上擦干,却完全不记得,这件破麻袍下沿流出的雨水,不比这场暴雨来的柔和。 燕嘲来到老头跟前,眯眼上下打量:“你是什么人?” 老头恭谨的低头鞠了一躬:“先生,我是来自荒野的游荡者,凯达穆尔,我来到您的聚居地想要用这个人换取一些物资。” 燕嘲后退一步:“我这里不接受奴隶交易。” 语气带着警惕。 凯达穆尔似乎有些慌乱,微仰着的脸明显有着怔然:“这个人是昨天我在荒野中捡到的,我可以保证不是我的战奴。” 燕嘲观察着凯达穆尔的举动,轻轻摇头:“不是这个问题,你可以保证他不是你的战奴,但你能保证他不是通缉犯吗?” 燕嘲转过身准备离开了:“再说,即便不是通缉犯,看这个人的皮肤,细腻白皙,显然是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出身非富即贵。” 扭头嘲弄的斜瞥一眼凯达穆尔:“你怎么保证这个人不会给我招惹麻烦?” 抬脚:“如果你需要物资,可以为我工作,但这个人,不要留在这里。” 说完,不再管凯达穆尔,径直离开。 一三章 乱入 燕嘲顶着风,在雨幕中缓慢的前行,路上看不到人影。 雨滴砸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溅起一个个水泡。 雨幕的遮掩下,街道远处,有什么一闪而逝。 “二小队报告,三四标记区房屋清扫完成。” “外围正常,继续。” “收到,将向五六标记区行进。” “狙击点位无异常。” “指挥处正常,目标无异动。” “六号目标预计三十分钟后与目标物接触。” “暂时监视即可,未收到目标变更指令。” “收到,将继续当前任务,十分钟后进行三次常规通讯。” “无线电静默十分钟。” 凯达扛着背上那个人,很累,腹中一阵扭曲的痛感,凯达知道自己需要进食了,但是暴雨中无法安稳进食,需要找到一处可以遮雨的地方,水源地附近或许可以找到输水管道,也许可以遮挡一下。 想到这里,凯达转身往聚居地外走去,背上这个人暂时还是不要丢,如果实在处理不了,至少可以让自己有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食物。 司笙感觉自己浑身都热,又似乎有人在在自己背上胡乱的拍,冰凉的手拍打在背上,留下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恍惚中,视野里有两个黑色的狗,一前一后蹦跳向前。 费力的睁开眼,隐约分辨出是两条包裹在黑褐色破布中的腿,行走间,还有“啪嗒”、“啪嗒”声。 然后才意识到,拍打在自己背上的不是什么人的手,而是暴雨,几乎将人整个淹没的暴雨。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司笙感觉自己肠胃部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搅拌着。 大脑发出指令要动动手指,神经信号传递到手指,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大脑费力的转了一圈:“饥饿吗,完全没有力气了。” 昏迷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司笙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记得自己在荒野中行走了十多个日夜,要去往朔阳。 自从听说了朔阳之后,司笙知道自己一定要在那里生活,那里是百年前战争中保留最完整的城市之一,也是七十九残邦中整体实力前三的残邦之一。 传说那里的居民每顿饭可以有五块软面包,拥有最先进的射矿动力科技,供养着最强势的军队。 自城门向外五十里,只有最无害的变异兽可以生存。 一股热血上头,司笙将自己所有的家当换成荒野生存的必需品,向其他人打听了方向,就上路了。 没有在路上被变异兽吃掉真的是命大。 然而,没有固守的实力,想要独自穿行荒野几乎是不可能。其他游荡者都是抱团生存,即便是需要远行,也一定是团队行动。少见的有独行的人也必定是固守,或者是其他残邦行走在荒野中的‘鬼’行者。 最后,耗尽了所有食物也没能找到下一个聚居地,这里对于司笙是完全陌生的,也没有遇到一支可以问路的游荡者队伍,饥饿的鞭策下,吃掉了狩猎来的变异兽所有能吃的部分,丢掉了所有会无畏浪费体力的东西,只保留了最基本的防身武器和身上的这身衣服。 昏迷前似乎是到了一个聚居地,眼下的情况,大概是有人把自己捡回去了。 只是不知道是要用自己换物资还是让自己做战奴。 聚居地旁的河,叫做三川河。 发源地是七十九残邦之一的阿卡忒弥斯势力范围中的托鲁山脉,有三条溪流汇聚。 流经阿卡忒弥斯、查斯特尔、法索鲁、赤城、伊撒里贝(rдoвntыn)三角洲,最终入海。 此时,三川河对岸,三道身影浮现,在雨幕中隐隐约约。 “包围圈已经形成了,只有三川河方向没有防线,但却是狙击点的重点观察方向,扫描目镜发现对方的狙击点位了”一个略微显得沙哑的女声,是三道身影中身高中等的那个。 “大概只有五分钟的观察时间,完全不够游过河。”最高的那道身影,是沉稳的男声。 “如果找到一处监察死角,能不能带我们置换进去?”还是之前那个沙哑的女声。 “有难度,但可以试试。”最后一道身影,普普通通的女声。 “地图加载完成,开始监察模拟,演绎监察模式有了,找到一个死角,但是我们落地后只有四秒时间躲避视线。我把地图共享给你,然后听我指令。”沙哑的女声一手按在眉侧,一副扫描目镜架在鼻梁上。 “共享地图收到,很清晰,我开始准备。” 发出普通女声的身影抬手在胸前捏出日月印,心中默默计算距离。 “我提醒一下,我们还有最多两分钟来找到置换时机,否则狙击点会观察到我们。” “我知道,靠近点,我们俩又不是吃人猛兽。给安何省点洄流。” “安何当然不是猛兽,你就不一定了。” “呵,你想死吗?阿瓦德。” 稳重的男声,阿瓦德耸耸肩:“如果死前让我爽一把的话,可以考虑。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大名鼎鼎的‘空墙月棘’波塞伊摩瓦可是出了名的‘纯情’。” “我觉得你真的活不久了,要不要考虑叛逃?”手上还保持日月印的安何轻笑一声:“靠近点,计算完成了,别超出我脚下洄流阵的范围,不然置换后少点什么可别怪我。” 阿瓦德往安何身边蹭两步,高大的身影,诡异的有点猥琐的感觉。 “十三秒准备。”波塞伊摩瓦还是原来的姿势,语气带着认真。 “七六五四三二一,置换。” 一道昏黄光芒转瞬即逝,聚居地狙击点位监察者的视线二十秒后转向三川河方向。 “狙击点位报告,三川河方向正常。” 一四章 倒计时 燕嘲来到一栋两层建筑前,抹一把脸上流淌的雨水,推门进入。 关上门的瞬间,暴雨的喧嚣与冷风被隔绝在身后,面前的房屋如同是另一个世界一般散发着烘烘暖意。已经来到这里的,聚居地中选出组成的结构极其简单的聚居地管理组,三三两两的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或是趴着补觉,或是抱着《阿茶和他的家人们》、《奥拉博德年代节选》之类的书籍埋头苦读。 管理组平时的工作就是登记外出去阿提山或是荒野的名单,至于其他,基本是不管的,最多处理一下纠纷什么的。 本就是清闲的工作,燕嘲需要支付的报酬也只是每天十块粗面包,可以换成其他的等价东西。 就算不是暴雨天,这些管理组成员也是这个德行,毕竟也不是每天都有人外出,登记也不算麻烦。 而暴雨天,燕嘲知道,今天又要浪费几十块硬面包了。 身为聚居地的实际领导者,燕嘲会从外出的游荡者收获中截取百分之五十,而燕嘲可以提供外出者可供三日的干粮以及必要的交通工具(当然,只有去阿提山才可以有交通工具)。 这里的每栋房屋都是游荡者自己搭建的,少部分是阿提山派工程队帮忙搭建,交易,懂的都懂。 若是往日,燕嘲大概会呵斥这帮散漫的成员,但今天这个暴雨天,能来就算是不错了,再说自己也没什么心情。 燕嘲穿过杂乱的办公桌,径直往楼梯,上楼了。 二楼一道短走廊,左右两扇门。一扇金属门,看上去就有一股沉稳的压迫力;另一扇木门,淡黄色,暗色金属把手。 燕嘲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把手,拧,推开木门进屋,关门。 大约长十步,宽五步的办公室。 一张桌子,看上去整洁干净,两张硬木椅对脸看着中间一张小腿高的一人环抱的小桌;两张硬木椅后分别是一个书架和一个格格柜。 桌子后,同样摆放着一张硬木椅;桌子一角,一支活动支柱像是手臂,举着一面全息投影放映机;桌子另一边,两摞纸质文件书本,一支笔筒装着三两支笔。 燕嘲坐进桌后硬木椅,双手托着下巴,思考很久,最终还是拉过桌上的显示屏,点在屏幕中央。 聚居地一处昏暗的街道,亮起短短一瞬的昏黄色光晕。 三道身影出现在街道中,然后立刻弯下腰紧贴着墙壁。 “真悬啊,安何你这置换水平是不是好久没练了?”波塞伊摩瓦,拍拍胸口。 “闭嘴,你想回去吗?”安何反身背靠墙蹲着:“还是说你想跟那几个狙击观察哨亲密接触一下?” “啧,”波塞伊摩瓦咂咂嘴:“阿瓦德,你的位置是这里,接触四号目标。” 阿瓦德盯着扫描镜中地图上闪烁的红点:“你这确定不是报复?这个位置要穿过至少五个观察点。” “我们来之前就计划好的。”波塞伊摩瓦信誓旦旦。 “安何,你的任务是跟着我,接触二号目标后去找一号目标。” “我的任务是接触二号目标后,破坏三号目标防线,制造混乱方便撤离。” “所有目标完成后,在六号点位汇合撤离,保留五号点位作为备用计划。” “确定没问题?总感觉会有什么意外。” “我可是花了将近三个月,暗示了四个人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信使’,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我先缝上你的嘴。”安何咬咬牙。 “还有问题吗?” 没有回复。 “看机会出发。” 恩吉维特斯带着两名队员行走在暴雨的街上,空无一人,手中金属盒中信号接收显示一个闪烁的绿点在闯入扫描范围后,就一直在显示屏中闪烁。 恩吉维特斯没有在意这个前几天的目标,而是想着该向谁打听萨托拉德巴基斯的位置。 然后,就想到了管理处。 昏暗的小巷,那块弯曲的板子下,一个身影蜷缩在里面,靠近看才可以看到那颤抖的幅度。 乞丐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自从十四年前那个唯一会叫自己名字的人倒在自己眼前后,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乞丐是谁。 游荡了很久,和野狗抢食,与游荡者勾心。 最后来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在荒野中,接触了太多辐射、毒瘴。 在游荡的这些年里,乞丐可以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器官在衰竭。 恍惚中,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站立。 凯达扛着捡到的人,立在昏暗的巷子里,低头看着那个蜷缩在弯曲板子下的身影。 板子不长,即便那个身影已经尽最大的力蜷缩起自己,还是将两只脚暴露在暴雨中。 破烂的鞋子完全湿透,破洞中可以看到被暴雨冲刷的苍白的脚趾。 凯达低头心思飞转,还是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伊罗菲斯穿行在街道中,脸上的扫描目镜瞬间识别到昏暗的巷子里有三个热源。 即便是被暴雨洗礼良久,人就是人,扫描目镜完全不会放过那宛如黑暗中烛火般的热力源。 伊罗菲斯在扫描目镜上出现热力源的下一刻,调转方向冲进小巷。 手中苍白的刀锋,在暗淡的天光映衬下 凯达已经五十四岁了,在游荡者中已经是黄土埋到眼皮了。 天气不好的时候偶尔会眼花。 此时,凯达脑袋一阵恍惚,摇摇头,似乎有一把镰刀横切过自己的脖子。 一五章 名什么的好难啊,要不以后不要章 名算了 伊罗菲斯是一名在阿提山秘密行动部队中服役四年的老兵了,加上在常备部队的服役时间,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 完全不需要担心生活危机的伊罗菲斯早已经感觉到了厌烦,对部队生活的厌烦。 作为家中独子,伊罗菲斯接下来的人生规划就是找个看的对眼的女人,安分地孝敬父母。 虽说是秘密行动部队,但是如果要结婚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要经过一些审查和必要的关注。 伊罗菲斯已经安分很久了。要知道,伊罗菲斯入伍时可是整个阿提山部队排的上号的刺头,如果不是太过‘优秀’,又怎么会进入秘密行动部队的招收名单呢。 人呐,安分久了,就总想掀点风浪。 贱骨头。 波塞伊摩瓦带着安何,两人的身形完全罩在宽大的麻布斗篷下,头上的兜帽几乎遮住整张脸。 只差在身上背一杆旗:可疑。 两人来到一处相对整洁得多的街道,在一座朱红色的低矮房屋前停步。 安何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成掌,虚转半圈。 “咔哒吱” 安何半转过身体,朝着波塞伊摩瓦点点头。 两人前后进屋。 谢里尔迪戈缩在垃圾堆角落,身上披着烂菜叶。 探手将旁边的垃圾堆掏出个空,整个人蜷缩着挤进洞里,又在脸上糊几片烂菜叶。 被暴雨冲刷的脸,苍白的宛如尸体。 伸手摸向身上的伤口,在嘴里塞一块发臭的芋块,屈起手指,撕。 顿时殷红的溪流蜿蜒着流到地面,被暴雨冲淡。 在耳边的辅助模块操作板上按下一个尖锐的角。 “伪装模块启动,扫描身体状况扫描完成:虚弱、出血、脏乱;环境扫描:腐臭。’” “伪装判定:新鲜死尸;状态:谋杀。” “启动植入呼吸模块、体温掩饰模块、肤色模拟模块。” “面部伪装启动。” “伪装状态完成,系统静默。” 谢里尔迪戈半个身子还在掏出的洞里,另外半个身子歪倒在地上,暴雨砸落,毫不留情。 倒下时碰到垃圾堆,顿时烂菜叶、腐肉、破布、烂袋子,各种垃圾铺满谢里尔迪戈的身体。 巷口,一个身穿阿提山秘密行动部队制式兜帽衣的身影,面向小巷深处,一手按在耳边的通讯模块上,缓步进入小巷。 地上污浊的水,暴雨也没能冲淡的腐臭味升腾扭曲着钻入来人的口鼻,却没能动摇对方半分。 缓步踩在遍布污浊的地上,晃着头,让扫描目镜可以分析整个小巷,直到尽头。 这是条死胡同,尽头,一堵近十米高的墙。 眯眼在墙上扫过,没有异常。 低头,一具尸体。 起码,扫描目镜显示就是一具尸体。 面孔比对也与下发的任务目标没有重合。 蹲下身,从腰间抽出战术匕首,在‘尸体’的腹部,捅一刀。 抽回匕首,合入腰间鞘内。又掀开衣领,探手从内兜掏出一枚蓝色小丸。 托起‘尸体’下巴,随手捡起一个手指粗细两掌长的烂软芋块,将蓝色小丸塞进‘尸体’嘴里,用烂软芋块顶住,直捅向喉咙深处。 丢掉烂软芋块,将‘尸体’的头掰正,仰望天空,扣开‘尸体’的嘴,暴雨不过片刻,就溢满了。 起身,离开小巷。 不管生命力多顽强,想活着,几率太低了,何况,他们还有其他布置。 可以不用在意了。 站在小巷口,探手按在通讯模块上:“发现尸体一具,与目标没有重合,将继续搜查。” “确认尸体情况。” “我补刀了。” 垂下手,天空突兀的闪起雷光。 片刻的光亮映照出一张脸:伊罗菲斯。 乞丐昏昏沉沉地走,迷蒙间,将墙角的弯曲板子碰倒。 “哗啦咣当” 身体猛地一个激灵,揉揉眼。 茫然失措。 浑身发冷,感觉不到双脚了。 费力的伸直身体,又费力的反转。 仰面张开嘴,冰凉的雨水下肚,乞丐感觉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 挪动着将身体靠在墙上,然后就看到地上一滩暗色的水洼。 雨滴砸在水洼上,浮起朵朵淡粉的泡泡。 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张苍老的面孔上。 喘息片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马上跌坐,最终只好手脚并用。 爬到那张面孔旁,看着对方脖颈下那一道巴掌长的创口,沉默,一具尸体。 探手进尸体怀里费力摸索,最终掏出一块巴掌大微软的黑色物什,抬到鼻下轻嗅,有面粉的味道——硬面包。没有丝毫犹豫,张嘴咬下去,忽略那硌牙的口感,咽下去的瞬间,乞丐知道自己又可以苟延残喘些许时日。 尸体是谁、谁给他的创口,乞丐完全不好奇。 这个时代,作为乞丐,管住好奇心,才能活得更长久。 “不知道柯南能活几秒。” 一个念头突兀的升起。 顿时乞丐愣在原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柯南是谁?” 嘴里不自觉的嚼动着。 良久,咽下嘴里早已没有味道的面包,不再继续想,大脑转太多,会消耗更多能量,不如花费在偷食物这件事上。 将手中的硬面包吃完,仰起脸又接一嘴雨水咽下。 低头开始扒尸体身上的衣服。 司笙趴在地上,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凉,那个靠着墙壁的虚弱身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没时间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司笙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 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的声音,被暴雨砸落在地上和追赶雷光而来的隆隆声掩盖的分毫不漏。 更何况,乞丐根本没有往这边看过。 即便看到也无济于事,指望一个乞丐为自己止血包扎? 不,乞丐只会翻捡自己的尸体。 游戏初起,两人出局。 一六章 密谋者不想捡尸体 遥远的顿河城,不卸械王迪伦萨米特正在和某个人通话。 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显示器上闪烁的光线将迪伦萨米特的脸映照的阴沉不定。 “定不打算增派人手吗?”迪伦萨米特微眯着眼,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缥缈着青流的烟。 “没关系,就算状态不好,我的人足够应付了。阿提山可不难对付。”女声,稍稍带有磁性的沙哑,大概是中年女人。 “你呢迪伦,你的人还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之前与迪伦萨米特通讯过的声音。 “听卡西拉的人指挥就好。” “你倒是真放心我的人,游兵散勇跟专业学习过的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女声,卡西拉。 “恩吉虽然学过些战术分析的东西,但到底没有实战过,正好跟着你的人长长见识。” “你打算让他接你的班?”卡西拉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先观察着,也许不用。” “那个效果只是猜测,毕竟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东西。罗斯博曼,你那边研究进展如何?”显示屏中卡西拉点起一支烟。 “目前观测到的特点还是之前那些。有一部分人怀疑缺少核心部分,所以表现出不稳定能量场、不可接触、不可扫描、混乱立场这些之前告诉过你们的特性。这一次发现的东西单看外貌与我们手里的几乎完全一样,但唯独被人携带过这一点,还是需要拿到手看看再说。” “阿提山怎么解决。”迪伦萨米特将燃尽的烟按熄在桌上的一个金属圆盒里。 “那位绅士真是可怕的能力,我还在排查研究所的成员,消息是从哪里泄露的暂时没有线索。至于阿提山,先按照卡西拉的提议来,那位绅士大概不会留下什么可以钻的漏洞。” “谁的人来做?”卡西拉点点头:“我手下能用的人不多,新发现的那座遗迹牵扯了一部分人手,有空闲的能力还是差点。” “让我派过去的那个人去就行了。” “你就这么信任他的能力?以反馈来的消息看,他能不能从这一次的事件全身而退还有待商榷。”迪伦萨米特坐在椅子上转身面向窗外,看着外面细雨中的恐啸水域。 话题马上结束。 “什么样的人最强大?”罗斯博曼沙哑的声音带着三分戏谑五分认真。 寂静无声。 似乎要挂断通讯的前一刻,罗斯博曼沙哑的声音带着阴沉。 “有弱点的人。” 十分钟前,恩吉维特斯敲开一家聚居地居民的门,打听到了萨托拉德巴基斯的位置。 为了尽快得到消息,恩吉维特斯一行三人分头行动,不管收获如何,最终在停车的位置汇合。 现在,恩吉维特斯要做的就是甩开两个队员,单独行动一段时间。 不卸械王前一条指令很耐人寻味。 少顷,一栋朱红色的低矮房屋前。 来到门前,抬手,敲。 刚放下手,房门无声的打开一道缝。 没有开灯,没有光线透出,似乎是完全漆黑的环境。 恩吉维特斯拉开门,暴雨中的天光只看到门口三两步的范围。 没有犹豫,恩吉维特斯步入房屋。 “三小队四号位发现流浪野狗,判断无介入必要。” “收到” 燕嘲冷着脸靠着硬木椅的靠背,脑海里还在盘旋着那道轻蔑的声音。 “网已经撒下,鱼也早已到位,渔夫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收网。” 谁是渔夫? 谁是鱼? 网在哪? 这使燕嘲突兀地感受到了将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的压迫感。 信息封锁! 早有担心却从未采取过任何行动,阿提山从来不可信。 燕嘲此时开始后悔。 整个聚居地似乎太过依赖阿提山了,现在细想才发现阿提山早就在和自己交易的时候就摸清了整个聚居地的布局。 更何况,聚居地往背离阿提山的方向走出十几二十里,还有至少七座前哨站。 以阿提山到前哨站的距离为半径,范围内除了零星变异兽,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阿提山真的需要一个水源地的看管者吗? 乞丐扒光了眼前尸体的衣服,搜出一个金属碗和一个掉坠。 也许这具尸体生前还携带有其他东西,但此刻全不见踪影。 大概是被凶手拿走了。 掉坠看上去半指长,材质像是金属,既然还留在尸体身上大概不值什么钱。 搜尸体的活动量不大,但足够让乞丐的身体稍微热起来。 然后乞丐发现,七八步外还趴着一个人,大概也是尸体。 看身体长度,再看四肢。 有点不对劲。 乞丐走近一些,才发现四肢都被截断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开始发白。 蹲下身,继续扒衣服。 恩吉维特斯站在漆黑的房间里。看不到房间的布置,就不知道有没有人;有没有障碍物;有人的话,对方又在哪里。 所以此刻恩吉维特斯站在进门两步的地方,一动不动。 仔细听了听,右手边有细微的呼吸声。 很神奇,外面的暴雨雷鸣,在屋里完全听不到动静;在房屋外,看着转轴略有锈迹的样子,开门同样没有声音。 “某种静音立场?” 恩吉维特斯只是听说过南方的某个势力研发出一种可以制造无声环境的东西,但从没有见过。 “往前四步,慢慢右转,再走七步停下,没有障碍物。”一道带着明显机械质感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中响起。 “声音伪装,大概不是同步语音伪装,应该是限定字条读出。” 恩吉依言迈步,不动声色的分析着对方。 一七章 当前主线已更新 燕嘲起身推开门,来到走廊另一侧,那扇金属门前。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在左手小臂上划开一道一指长短的的开口。 放下小刀,任由鲜血从指尖滴落。 伸出手指,在开口中摸索两下,捏出一片半凝胶状的东西,塞进金属门的钥匙孔中。 搞不到高级一些的虹膜扫描指纹扫描之类的安全设备,燕嘲手中半凝胶状的东西还是托朋友专门定制的。 整个聚居地几乎所有的精密设备都来自阿提山。一开始没有细想,还以为可以安稳地生活下去。 现在想来,阿提山早就想着要弄死自己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朋友模糊的脸,把半凝胶状安全钥交给自己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到底是善意还是嘲讽? 不重要了,穿上外骨骼激活强化模块的自己,大概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了。 如果有什么应付不了的,这个聚居地想必不介意帮自己挡一次灾,毕竟庇护了这群游荡者这么多年,总要回报自己。 硬下决心的燕嘲推开金属门,只有安放着外骨骼的一个圆柱形陈列架,一具明显臃肿的外骨骼就静静地站在陈列架里,一面透明的玻璃朝着门口,让入门者可以第一时间确认外骨骼的状况。 燕嘲来到陈列架前,按在弧形玻璃面上,用力向左推。 玻璃面无声的滑动,外骨骼与燕嘲之间再无阻碍。 燕嘲伸手抓在外骨骼领口处,将上衣部分提起。 罕见的分隔式外骨骼。 恩吉维特斯在黑暗中站定,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任何关于萨托拉德巴基斯的情报,完全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 但恩吉维特斯对对方还是有点好感的,因为这间房间的氛围。 完全黑暗的房间里,安静的似乎可以听到血液在大脑里流动的声音,除了三个呼吸声以外,没有任何杂音。 恩吉维特斯没有说话,正在安静的享受此刻的安静。 “你很放松。” 恩吉维特斯听到一个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阴沉,还有声音伪装模块的金属摩擦质感。 女声。 恩吉维特斯毫无道理的做出这个判断。 “这个世界太嘈杂,我挺喜欢现在的感觉。” 恩吉维特斯完全没有掩饰声音的想法,不卸械王下令让自己听从对方的指挥,肯定要将自己的资料交给对方,不一定详细,但一定会有简单的介绍和图片。 伪装在此刻没有什么意义。 “恩吉维特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将接受我的直接指挥,现在打开通讯模块,链接线路秘钥553-79-42。” 一段停顿,等待恩吉维特斯加入通讯链。 恩吉维特斯耳边通讯模块指示灯从搜索通讯链状态的橙色转为加入通讯链接的紫色。 “上级给我的消息显示,你是临时从另一项任务中抽调来加入我这边的行动的,所以默认你对本次行动的情报了解为零,接下来我会为你简单介绍我们的任务情况。有没有问题?” “没有。” “七个月前,残邦朔和坎橡势力边界发现一座战前祭坛遗迹,在组织了初步发掘后,有学者判断或许与陨落的只有关,很可能是战前直接向只祈祷的祭坛之一,这一点的依据是祭坛的门框上刻有巴掌大小的数字‘五’。” “朔和坎橡之后前后组织了七支队伍进入祭坛,除了祭坛本身以外没有任何发现,在第八支队伍进入祭坛后,丢出了一个圆球状的东西,第一个试图捡起圆球的人在不到五秒的时间里,变成了一座石像。” “圆球是第八支队伍中负责保护的战士在变成石像前扔出来的。” “之后,祭坛被一股浓雾笼罩,任何进入的人都没有再出来。这个圆球也就是祭坛中唯一的发现。” “最终,在经过多次实验后,朔和坎橡用聚氰合凝胶包裹才成功转移到研究所。” “但是聚氰合凝胶只是保证圆球对金属器械没有反应,对于生物,依旧是接触五秒内将生物变为石像。” “五个月前,残邦坤铎发现同样制式的祭坛遗迹,这个祭坛门框上刻的数字是‘二’。但是在这座祭坛中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只是在朔和坎橡发现圆球的对应位置的灰尘中发现一个手指粗细的圆形凹痕,地面上也留有断续的脚印。” “研究所判断这个祭坛中放着的是一个可以被生物接触的东西,也许可以帮我们了解那个圆球是什么;又或者找到所有这样的祭坛可以发现更多这样的东西,凑齐全部后或许会发生什么。” “坤铎出动十四支调查小队,最终锁定一个游荡者,但那个游荡者最终独自进入荒野,只能确定对方的行进方向是阿提山。” “坤铎不是以武力见长的残邦,最终上层商议后,与朔和坎橡达成协议,由朔和坎橡出动特殊行动组,搜查那个游荡者的具体行踪。” 讲述到这里,有一个停顿,似乎是等恩吉维特斯提问。 “所以你们来自朔和坎橡?” “呵呵,不,我们来自嘲鸟。” 乞丐扒了两具尸体,将所有东西摆在眼前,最终拿起所有食物和那个不知用途的吊坠。 不知道为什么留着吊坠,只是有一种这个吊坠应该属于自己的恍惚感。 出于谨慎,乞丐没有直接触摸吊坠,而是用扒下来的衣服层层包裹后,才塞进怀里。 有一种矿石,至今只发现不到两斤重,但据说会吞噬灵魂, 乞丐不知道吊坠是不是这种材质,如果是的话,也许可以和阿提山做个交易。 但要先做些准备。 什么时候,乞丐没有智商了? 一八章 解释一下什么叫丁巾的活人 恩吉维特斯跟着一个女人行走在街道上,准备前往聚居地外层布置爆炸物。 一旦任务目标完成,波塞伊摩瓦会引爆这些爆炸物制造混乱。 恩吉维特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于自称嘲鸟的这个女人还是有些排斥,也许是因为不甘于屈居人下? 在那间屋子中,谈话进行到结尾时,恩吉维特斯听到了有什么离开的动静:步伐间距不大,频率不算高,听落脚声年纪不会大,体重比波塞伊摩瓦要轻得多。 是波塞伊摩瓦的同伴。 嘲鸟,恩吉维特斯是听说过的,拥有着传说中的深法者的新组建的势力,由多个游荡者势力联合组成,却极其罕见的没有出现内讧迹象。 一个声名鹊起的势力,不可能派出新兵执行当下这样的任务。 三到五人。 恩吉维特斯根据波塞伊摩瓦描述的几个任务目标,做出这样的判断。 燕嘲已经很久没有搭载外骨骼了,身体中植入的强化模块激活时间有些久了。 人一旦对其他人产生不信任感,那么对方哪怕是从自己身边经过,也会全身下意识的紧绷,默默关注对方是否要害自己。 燕嘲搭载外骨骼回到自己的屋子,突兀的感觉有些冷。 当初还没有建立聚居地的时候,自己是有几个过命交情的朋友的,但是现在,还活着的只有自己了。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来着? 燕嘲低着头,皱眉思索。一手在桌面上,手指微微蜷伸,一手撑着额头。 啊,想起来了:伊鲁特在留祸沼泽被变异兽从轻装车上扑了下去,开车的是燕嘲,其实是有机会掉头的,伊鲁特也解决了将自己扑下车的变异兽。伊鲁特和燕嘲的关系最近,是堂兄弟,彼此最后的亲人。但怎么说呢,燕嘲癔症了 柯斯克呢? 淤积丛林里有一种毒虫,只有持有特定的驱虫香才可以不被这种毒虫袭击。半路燕嘲险些滑进毒滩,燕嘲带的驱虫香,就这样丢了一部分。柯斯克分了一部分给燕嘲。然后,两人的驱虫香迅速耗尽。有一条毒虫,毫无征兆地落在柯斯克后背。被这种毒虫叮咬的人,体内会合成一种异香,会吸引更多毒虫 卞南,曾经在一个小残邦是拿过军功的山地军士兵。撞破一些事,被押往顿河城,押送部队在半路遇到变异兽迁徙,卞南侥幸逃命。本就孤身一人,也不愿再回去,就成了游荡者。 他是怎么死的呢? 似乎是在与另一只游荡者小队联合探索突牙矿山的时候,遇到了掘进虫,一种巨型变异兽,吞食一切含碳物质的东西。掘进虫躺在地上就有近两米高,三米长,身体外表有着平均二十厘米厚的富碳角质层。对于最大火力是射矿突击步枪的游荡者小队来说,是绝对无法伤到的对手。很平常的,满山逃窜。卞南脚滑了 还有萨托,经常带着阳光笑容的年轻人。 燕嘲记得是在来阿提山的路上,遇到一伙游荡者。衣服上挂着同样的标志——松散盘着的绳索。燕嘲从他们那里拿到了建立聚居地的第一桶金。后来燕嘲去确定过,萨托被一个盘踞在六岔山谷的游荡者势力编入先锋队。不久后这个游荡者势力向残邦科萨罗斯发起了冲锋。至于结果无一生还。 燕嘲是实力最弱的,却活到了最后。 燕嘲仰在椅背上,目光涣散。 其实,看到了。 伊鲁特被扑下车时,有一只手,在背后推了他。 燕嘲在开车。 但轻装车,是有后视镜的。 另外三个人呢? 也看到了,但什么也没说。 燕嘲那个时候是真的癔症了 柯斯克被毒虫咬到时,燕嘲正在他后面两步远的地方;燕嘲跑在卞南前面,背包里,一个水壶掉落;至于萨托,遇到那队游荡者时,睡得正香 最好的朋友都死了,自己还活着。 但是,谁活着? 谁,又死了? 阿瓦德隆萨特双手攀在墙壁一道凸出墙壁半掌的窗沿,这个位置是狙击点位观察的死角。 双臂用力,脑袋缓缓上移,将视线投入房间。 一个发呆的身影带着玻璃折射的重影出现。 谢里尔迪戈抬手关闭伪装模块,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 伸出手接一捧雨水,在刀伤位置细细清洗。 从腰里小包中掏出一个圆柱体的东西,旋转几圈取下盖子(异界版火折子)。在其中一端底下轻按一下,另一端开始出现红光,有雨滴滴在红光部分,顿时腾起一团白色烟雾,被风吹散。 从垃圾堆里翻出一块半腐烂的木板,借着暴雨冲洗一下塞进嘴里。 将圆柱体亮着红光的一端,按在伤口。 压抑的嘶吼声,在小巷里回荡。 小巷外,一个纤细的身影披着笼罩全身的黑袍,静静地看着谢里尔迪戈的动作,在对方按下圆柱体的时候,微微仰脸抽了抽鼻子。 伊罗菲斯听着耳边通讯模块中队友的报告,神情冷峻。 在一条巷子里,伊罗菲斯发现一块直径两步的泥土地。 那突兀的违和感几乎是揪着伊罗菲斯的耳朵在咆哮着有搅局者闯入。 阿提山的命令是:清扫聚居地,接触聚居地实际掌控者燕嘲。 神秘邮件的指令是:确保一个独行者的行动没有意外。 现在,似乎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而自己,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闯入者的行踪。 这场暴雨,真是绝好的时机。 一九章 裸奔第十天 伊罗菲斯按在通讯模块的手垂下,静静地站在暴雨中。 乱入者的目的不明,身份不明,现在位置不明。 眼睛眯起:以小巷中的痕迹来看,很可能是一名掌握移动能力的深法者,具体实力不明,但人数应该不多于五人。一方面是人过多不便于隐蔽;另一方面那一圈,站不下。 拥有深法者的势力:桑巢、阿戈多拉、朔和坎橡、持戒山国,还有前几年才冒出来的游荡者联盟嘲鸟。 任务中的那个独行游荡者就是小巷中那个伪装尸体。 接下来呢?没有指令。 那就按照阿提山的命令来——清扫聚居地。 整合通讯链中的信息,现在整个聚居地早在数日前就已经过滤过一次,现在留在这里的聚居地居民都是那个掌控者燕嘲的人。 这个燕嘲,最近几年开始向阿提山谈条件了,妄图掌握更多的资源。 强者才有资格谈条件。 燕嘲,一个连固守都勉强达标的人,还不配。 乞丐呆呆地盯着面前的两具尸体,脑海里翻涌着饥饿的浪潮。 油脂的香味! 思索间,又一阵与雨声明显不合群的“啪嗒”声接近小巷。 乞丐立刻在被暴雨冲刷出的红色水洼中翻滚一圈,将那具没有被砍断四肢的尸体压在自己背上。 “啪嗒”声在巷口停顿少顷,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乞丐翻起身,将尸体身上扒出来的收获塞在怀里,远远吊着“啪嗒”的声音。 暴雨的声响中,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追猎者也很难分辨出远处那细微的声响。 但乞丐跟的很紧。 这一直是乞丐最骄傲的,曾经那个唯一记得自己名字的老乞丐说过,如果能进入军队或是游荡者队伍,乞丐会是最优秀的追猎者。 光是那远远超出正常人的听力,就足够通过寻迹方面的任何考核。 肚子里又一阵绞痛。 空虚了数日的胃,在经过了一块硬面包的暴饮暴食之后,粗暴的向身体索取更多填充物。 乞丐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找到食物,也许可以找一下旧巷,或许会有一些被丢弃的东西。 或者,回到那个小巷子,毕竟那里有两块肉 恩吉维特斯还在回忆小巷中的情形:“阿提山看来是在清扫聚居地,房间中的尸体都是割喉一刀,伤口痕迹吻合阿提山军队的制式手匕。” 波塞伊摩瓦歪歪头表示自己在听。 “小巷中的三具尸体,一具割喉;一具断四肢后割喉;一具看不到明显伤口,不排除是被另一具尸体压住的可能。” “看来阿提山出动了秘密行动部队。” “我现在很好奇这个聚居地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足够让嘲鸟和阿提山如此重视。” 两人来到一间小屋前。 小屋比波塞伊摩瓦高出大约一米,左右宽不过三米,一扇只能侧身进入的窄门。 “听了你的话,我确定了一些事。” 波塞伊摩瓦语气玩味:“刚刚我跟你说的任务介绍你完全没有听,只怕是一直在想其他事,至于是什么事我不知道;小巷中不是三具尸体,是两具,那个没有伤口的不是尸体,虽然屏息没有动,但另外两具尸体的伤口告诉我们他们死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体那完全不正常的肤色可以佐证,而第三个在暴雨中可以看到轻微颤抖;最后,你的上司大概完全没有跟你说过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在现在这个时间关头,你要么立刻联系上司搞清楚状况,要么就安静听指挥。” 恩吉维特斯眼神下瞄,没有回应。 “进来拿东西。” 波塞伊摩瓦打开那扇窄门,侧身挤进小屋里,从里面递出一个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包,十七个。 “我们分头,把这些东西安装在聚居地街道各处。引爆器在我手里,安何有备用引爆器。安装完毕在六号点位汇合。现在开放你的通讯链,我把地图共享给你。” 恩吉维特斯一边开放通讯链,一边提问:“跟我一起来的两个人,要怎么解决?” 波塞伊摩瓦翻个白眼:“这你不用管,会有人处理。” “怎么处理?让你们的深法者封闭记忆?” “你没发现我们走这一路没有触发阿提山的监察岗哨?” 恩吉维特斯懂了,最安静的状态——杀了。 安何缩在楼道通往天台的门后,从腰后一只小包里掏出一双手套带上。 身后是一个被绑成虫子的不明物体,外面是阿提山负责警戒的四小队。 深吸一口气,安何双手在胸前结出无束缚印。 一个普通人看不到的圆球形力场开始蔓延,直至包围周围四五栋建筑。 安何放下手,抽出手匕,悄无声息的接近,悄无声息地抹喉。 直到倒地,阿提山的警戒人员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深法者依靠在身体里储存“洄流”来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 “洄流”来自于只。 只陨落的瞬间,几乎所有的深法者同时被混乱的“洄流潮汐”撑爆。 只有刚刚入门,身体中几乎没有储存“洄流”的新手,侥幸活命。然而,“洄流潮汐”虽然没有撑爆他们的身体,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们造成了伤害。 后来,有人发现,这个世界还残留着一些“洄流”,于是,深法者开始又开始有了新的传说。 直到现在,全世界已知的深法者,只有二十三人。 二零章 论新手被一群高玩包围的脱身方法 乞丐跟着前面的人影来到一处房屋,抬头看看,默然无声。 太小了,这根本不像是有钱人的居所。 乞丐从怀里摸出一条细铁丝,捅进屋门钥匙孔,鼓捣片刻。 “咔哒” 乞丐收起铁丝,背靠屋门四周观望一阵,确认没什么异常,推门,退步进入屋内,随后反手关上门。 房屋很小,一侧有个柜子,占据整面墙,柜子上格挡板上一个射矿照明灯亮着奶白色的光晕,将整个屋子照亮。 乞丐在柜子上扫视,只有寥寥几张纸。 “两个人离开时手中提着的包”,乞丐很清楚,对方将这里的东西取走了。 一定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着。 乞丐不关心是什么事。 必须要在肚子饥饿前,找到其他可以果腹的东西。 乞丐在柜子上摸索。 这间屋子显然是某种秘密处所,不可能只有一扇门这么简单的防护程序。 手掌在柜子上掠过,什么也没有。 原地转一圈,除了柜子,只有地板上一道细缝。 乞丐趴下身,把嘴贴在细缝上,用力吹一口气。 气流的流动告诉乞丐——下面,有空间。 乞丐起身将视线定格在射矿照明灯上,如果柜子没有异常,那么就只能是这个照明灯了。 为什么两个人离开了,却没有关灯? 乞丐上前,几乎整个人趴在柜子上,细细打量照明灯。 手掌长短,食指粗细,分为三部分,不是1:1:1,而是大约5:4:1。最下段的射矿石能量提炼存储腔;中段的能量转换腔;上端的照明腔。 开关方式就是将推拉下段的射矿石能量提炼腔,腔体顶端的能量通路与能量转换腔接通。 乞丐伸手将能量提炼腔拉下。 瞬间,屋子陷入黑暗。 乞丐敏锐的听到地面上有“嗤”的一声。 乞丐伏身,在地上摸索。 然后摸到一处空洞,位置正是地板细缝的位置。 乞丐摸索着估计了空洞大概的大小,正够一个人。 乞丐坐在地上,将脚探向空洞,小心地试探着深度。 直到整个人掉进空洞,跌倒在地。 然后瞬间,空洞处又是“嗤”的一声,身边瞬间亮起白光。 恩吉维特斯跟着自称萨托拉德巴基斯的女人在街上行走。 肆无忌惮的行为让恩吉维特斯肯定一点:阿提山派出来的人出问题了。至少其中占据制高点的监察哨出问题了。 恩吉维特斯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找到走在自己身前两步远的女人那栋房屋的时候,还向阿提山监察哨的方向看了一眼,无人机安稳地悬浮着。 再想到半路离开的那个人 恩吉维特斯但凡脖子上顶着的十几斤东西不是瓜,就该想到肯定跟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恩吉维特斯默默在心里进行侧写:步幅间距不大,落脚声音轻,体重较轻,判断并不以力量见长;呼吸声较细,频率略快,不擅长体力与耐力。 深法者。 恩吉维特斯做出一个猜测。 还有,极有可能是女性。 恩吉维特斯默默不语,三到五人,其他人去了哪里? 自己一开始就没有碰到,还有其他目标吗? 这次的任务似乎充满迷雾。 朔和坎橡与坤铎最先得到情报,为什么这次事件没有这两个残邦的痕迹? 嘲鸟和阿提山的目的目前看来完全是相反的,也许不只是一个目的? 顿河城的那位不卸械王为什么派自己来这里?顿河城在这次事件中是什么角色? 不卸械王和嘲鸟是什么关系? 小巷中的尸体显然是阿提山的秘密行动部队的手笔,留下一个活口是什么意思? 还有,不卸械王交给自己的那个信号追踪器接收到了信号,那么那位之前不卸械王要求自己接触的人又扮演什么身份? 恩吉维特斯感觉自己出这一次任务消耗的脑细胞比得上往日一年的了。 跟自己出来的队员,恩吉维特斯收到的命令是“家政”。在没有接触任务主体的情况下,只是跟着自己赶路,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 波塞伊摩瓦提着包,左右摆头,挑选着合适的位置安置爆炸物。 还有四处,就可以布置足够的爆炸物了。 时间很紧迫。 阿提山出动了部队直接建立封锁线是嘲鸟没有想到的,很明显,阿提山这是不准备让任何知情者离开。 虽说及时向附近的其他游荡者聚居地发出了支援申请,但是完全来不及。 “至少半个小时”,波塞伊摩瓦在心里做出判断。 至少要拖延半个小时,才能保证所有的目标完成。 然后,波塞伊摩瓦顿步停下。 “怎么了?”身后的恩吉维特斯发出疑问。 波塞伊摩瓦转身盯着恩吉维特斯的眼,带着惊人的压迫力:“备用计划四,有一处安全屋。被人发现了。” 恩吉维特斯心里顿时无语:“居然有至少四个备用计划,这是什么计划天才?” 波塞伊摩瓦丢下包,抬手从腰后小包里掏出一个战术目镜挂件,连接在战术目镜上。 然后转身,提起包:“跟上。” 恩吉维特斯有点好奇:“不去看看情况吗?” “呵,记住一件事,”波塞伊摩瓦轻笑一声:“如果你拟定了多条备用计划,当其中一条出现问题的时候最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启用其他计划。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不是陷阱。” 停顿一下。 “所以,有时候我会故意设置一些很容易看破的计划,你猜,为什么?” 恩吉维特斯沉默不语,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备用计划四可能是你丢出去的诱饵? 想钓什么? 二一章 主角快来了,撒花鼓掌 聚居地外,阿提山布置的封锁线,指挥车里现在只剩下一个人。 悬挂在内车厢壁上的显示屏幕分成几个部分,左下角一个圆形扫描图突兀的闪烁起代表警告的黄色边框。 转身拿起一旁的通话手柄:“发射侦查无人机,方向三川河对岸,侦查图像投放至指挥车三号投影连接。” 一架无人机从防线中升空,向三川河方向飞去。 很快,图像传到指挥车。 一支部队。 在发现对方的同时,可以看到对方队伍中有至少六架射矿狙击步枪瞄准无人机方向。 瞬间,侦查图像变成一片黑暗。 阿瓦德蹲在燕嘲身边,在燕嘲身上摸索着。 房间中摆放一如既往,只是地上多了一滩血泊。 固守与固守之间也是有差别的,更何况燕嘲已经很久没有战斗过,而阿瓦德又是偷袭。 整个嘲鸟中,比阿瓦德更擅长偷袭的不超过七人,而他们,都是漫步。 阿瓦德先是将燕嘲身上的外骨骼扒下,翻来覆去的看,最终从脊背处抠出一个多节运动处理神经,反手塞进腰后背包。 将外骨骼的其他部分丢在一边,探手戳进燕嘲左臂的伤口中,游移一会,什么也没有。 阿瓦德叹口气:“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呢?” 掏出扫描目镜挂件,启动。 一道浅绿色的光线在燕嘲的尸体上来回扫过,最终在燕嘲左耳处聚成点。 阿瓦德收起扫描目镜,将手探向燕嘲左耳,捏了捏,手感略微僵硬。 “水平差点,脑子还凑合”阿瓦德做出判断。 扯下左耳,没有血迹,是个听力强化挂件。 阿瓦德手指在挂件上来回揉动,最终找到一点坚硬异物。 拆掉挂件,将异物取出,一个微存储芯片。 把微存储芯片装进扫描目镜的数据接口,开启资讯共享。 “找到位置了,已共享”阿瓦德激活通讯模块。 “收到,我这边还有五分钟完成,目标点汇合。” “物品已转交,一号目标说发现一些异常,将单独调查,判断无合作需求,已分离。大概七分钟可以到达目标位。” “了解,到达后可以在保证自身的前提下探查情况。事情有点不对,三川河对面留下的观察眼发现一支部队不是我们的人,都小心。” “收到。” “收到。” 阿瓦德起身在办公桌上一番翻找,最终拿到几块完整的射矿能源储备盒,咧嘴笑笑,装进背包。 然后翻窗离开。 谢里尔迪戈将身体挤在墙角,紧紧地抱着自己。 虽然伤口处理过了,但谢里尔迪戈不会忘记自己还被下了药。 那个药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自己刚刚准备采取措施催吐的时候,一股剧烈的灼烧感在腹部炸裂。 心跳不受控制,越来越快。已经注射了两支镇定剂,心跳还在加快。 更难受的是扫描模块检测自身血糖开始急速下降。 “某种超效疗伤药”。 谢里尔迪戈已经可以感受到伤口处那细胞急速分裂带来的瘙痒。 更麻烦的是饥饿感开始咆哮着向理智思维发起冲锋。 地上的垃圾中有一些烂掉的食物,谢里尔迪戈用最后的理智压制着全身所有的负面状态:吃了这些东西,绝对活不过接下来的这个夜晚。 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你需要一些食物吗?” 一个女声出现。 谢里尔迪戈低着头,全身都在颤抖,喉咙里嘶哑着挤出几近咆哮的声音:“滚开。” 一个身影在谢里尔迪戈身前蹲下,将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放在地上,又放下一个小布包:“这是一点食物,还有你接下来的任务。” 谢里尔迪戈的眼睛,细密的血丝开始占据眼白,理智正在节节败退:“你是谁?” “现在我们不是敌人,食物可以放心吃。” 完全没有犹疑,谢里尔迪戈抓起布包打开,两个塑纸包装的柱状物。 便携式行军营养物。 谢里尔迪戈极其快速地撕开包装,将圆柱物怼进嘴里开嚼。 口腔中的粗粝感,还有舌尖感觉到的苦咸。 理智开始收复失地。 “我的状态很差,需要长时间的休息。”谢里尔迪戈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们的任务不一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行动,也可以自己行动。” “有个人”谢里尔迪戈仰脸接一口雨水:“阿提山的秘密行动部队,似乎不想我死,我要调查一下。” 伸长脖子费力的咽下嘴里的食物:“我们分开,那个垃圾大概不会交给我需要组队的任务。” “那就分开。” 人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谢里尔迪戈撕开另一个包装,嚼着苦咸苦咸的营养物,眯眼目送人影离开。 腹部伤口的瘙痒感开始退去,心跳也开始恢复。 低下头:“奇怪的能力被压制的感官” 乞丐捂着眼,慢慢放下手睁眼。 一个明亮宽阔的空间。 抬头,差不多四米高,差不多两个半乞丐高。 环视一周,是一个房间:细面包皮颜色的地板堆着十几个木箱;纯白的墙壁挂着十几个照明灯,此时照明灯全部亮着。除了这些,没有其他东西了。 乞丐起身想了想,直直向着木箱走去,完全没有进来前的谨慎:完全封闭的空间,出口大概只有进来的那个小口子,现在又不知道如何从下面打开。 没有反抗能力,不如大胆一些。 二二章 饱暖思淫欲 乞丐茫然地环视着明亮起来的空间。 四四方方的空间,长宽不过十几步,堆着一圈半人高的木箱子。 乞丐走到一个箱子前,抠住木箱缝隙,看看开启的方向是侧面,又站到木箱一侧,费劲的掀开。 “笃噜噜噜” 几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从木箱中滚出。 乞丐视线随着圆球移动,沉默几个呼吸,探头看向木箱中,发现木箱已经空了。 俯下身将圆球捡起,在木箱顶放好,又将视线投向剩下的木箱。 目光游移片刻,在其中一个木箱上发现一根拇指粗细的撬杠。 走上前,捡起撬杠,开始撬木箱。 一栋锈迹斑斑的金属房屋前,波塞伊摩瓦、安何、阿瓦德和恩吉维特斯停下脚步,互相点头示意,又一齐将目光投向金属房屋。 “真是肤浅的家伙啊,存放战利品的仓库竟然没有守卫。”阿瓦德带上扫描目镜,将金属房屋纳入扫描范围。 “呵,毕竟是个安逸了十多年的区区固守。”波塞伊摩瓦手指点着嘴唇:“小心点,不排除有陷阱的可能,毕竟曾经有点小聪明,难保不会装点什么奇怪东西,这栋仓库看起来有点年头。” 阿瓦德上前,抽出腰间手匕:“用热熔刀切个入口好了,大概不会想到会有人暴力入侵。” “有阿提山在前面挡刀,确实会松懈一些,”歪着头:“安何,打个掩护。” 安何点点头,右手三指朝天,拇指扣住小指。 人类实在是一种充斥着各种劣根性的物种。 当物质层面满足后,追求精神满足的特点将会暴露无遗。 乞丐斜挎着一个深绿色背包,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圆球形状的东西;背后背着两把射矿动力步枪;手上还握着一把原始火药手枪。 “可惜没有找到食物。”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男人腰杆的硬度取决于腰包的厚度。 环视一圈,乞丐心疼的咧起嘴:只能带这么多了。 再多带只怕是出不了这个聚居地。 摸箱子的时候,乞丐已经找到了开启出口的机关——掉落下来的位置旁的墙壁上,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圆按钮。 乞丐一巴掌拍在按钮上。 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一条窄绳梯垂下来。 乞丐正要往上爬,突然歪头思考一会,转身又在木箱中翻找,直到找到一件绿白黑斑块驳杂的兜帽披风。 往身上一披,带上兜帽,将身上携带的东西罩在下面。 摸着披风,乞丐感叹着收获之丰——隔水材料。 谢里尔迪戈缩在街道拐角的墙根下,借着从垃圾堆中找到的光滑金属薄片观察着小巷。 小巷中,伊罗菲斯将手匕从一具肉体中拔出,肩膀处的应急照明模块发出的光将他的脸映照的阴晴不定。 从怀中摸出一个手雷,将尸体翻个身掩盖住伤口,用手雷简单布置一个诡雷陷阱。 伊罗菲斯起身向小巷深处缓步走去。 听着脚步声消失在小巷深处,谢里尔迪戈鬼鬼祟祟的来到尸体旁,盯着尸体身上阿提山秘密行动部队的制服沉默。 没有碰倒在地上的尸体,谢里尔迪戈全程目睹了那个杀害‘同伴’的家伙做了个诡雷。 不知道触发机制,谢里尔迪戈放弃从尸体上获取信息的想法,转而起身追着对方走向小巷深处。 三川河畔,紧急搭建的防御工事即将完成,两三百名服饰杂乱、武器新旧不一的‘战士’在工事中穿行。 后方,地上被挖出一个齐腰深的大坑,架着一张灰褐色的破布。 五个人影在大坑中围着一张桌子,桌上一张地形图摊开,旁边一面便携式全息投影显示屏各种数据闪烁。 五人皆是眉头紧皱。 “消息靠谱吗,阿提山至少出动了一千常规部队,还有精锐秘密行动部队。万一打起来,凭我们这二三百号杂兵,怕是连个惨叫都发不出来。”说话的是一个面色稚嫩的年轻人,年纪怕是只有二十来岁。 “解释解释什么叫意外斩获,”苍老而又中气十足,四方国字脸,络腮胡子连着鬓角,黑白斑驳:“本来就是赌一把,生死有命。”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消息牺牲二三百个有生力量?”年轻人拍在桌上,身体前倾:“我们本来人口就不多。” “一群养不熟的东西,死了就死了,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国字脸,络腮胡子连着鬓角,如果不是发色纯黑,几乎与之前出声的老人一模一样:“就算不死在这里,下个任务也活不了。” “我们还是想想先怎么拖到后面那支部队上来。”温婉柔和的声音,细看才发现是个一身戎装英气十足的女子。 “直接联系?”年轻人沉吟半晌。 “哈,好办法。跟人抢东西还要先说一声?”老人开口嘲讽。 一直没开口的人转身:“你们谈,商量好了告诉我。” 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乞丐双手紧紧抓着背包带,低着头在暴雨中行走,方向是聚居地外。 只要离开这个聚居地,选择就多了。 可以去阿提山,将带的武器出售给军火贩子,换些食物,也可以换个平民身份;或者找到另一个聚居地,换一些荒野物资。 自己没有想去的地方,除了活着也没有想做的事,那个老乞丐死后又没有了挂念的人。 只要离开这个聚居地,怎么做都是好事。 直到乞丐来到出口附近,探头向外看。 本来,乞丐想要观察出入口守卫的行动。 然而,守卫没看到,却看到不远处那森严的封锁线。 乞丐瞬间知道,自己的旅程,很可能在这里走向终点——死亡。 二三章 传说中的东西总是会引出某种大麻烦 伊罗菲斯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微歪着头:“你不是我的目标。” “你为谁工作?”谢里尔迪戈捂着腹部刚刚被面前这个阿提山秘密行动部队队员划伤的伤口,声音因为喘息略显嘶哑。 伊罗菲斯将视线在眼前的目镜上停留须臾:“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阿达尔的行动线路,你有一分钟的时间纠结继续纠缠我或是离开继续你的任务。” 说话间,伊罗菲斯收起手匕,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支金属注射器,中间镂空处可以看到泛着猩红的浓稠液体。 将注射器丢给谢里尔迪戈:“这是加速愈合的药,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但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你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谢里尔迪戈捡起注射器,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伊罗菲斯盯着谢里尔迪戈离开,闪身躲在角落。 经过特殊哑光处理的手匕悄无声息的张开利爪,呼吸间带着捕获猎物的狂热。 残邦,四方巨象,一个有着三十多座卫星城的大型残邦。 中心城名为猛犸,背靠着被称为世界边界的绝堑。 此时,猛犸城那座标志性的建筑——巨象雕楼。 巨象雕楼整体呈现出的姿态是一头慈眉善目的巨型猛犸象。 最顶上的残王殿中,衣着华贵的巨象王正往房间内的升降阶梯走。 “嗤” 完全黑暗的空间,不知道多大。 一个红点亮起,随后,一道两人高的细长光线变粗,将升降阶梯中的巨象王推出。 巨象王将身上华贵的长袍褪下,露出一身将儒雅燕尾服撑得狂野的肌肉线条;左手小臂一部特殊定制的个人终端,待机界面明暗着诡异的暗黄色背景灯。 走出几步,巨象王顿足,抬手在个人终端操作几下,两条左右长大约二十米的暗紫色细光线亮起,斜向扩张成一张巨网,又在中间竖起一道分界线,竖线在离地一米多些的位置又勾勒出一个手掌的图案。 巨象王将右掌贴在图案轮廓中,随着一声“滴”的轻响,整张暗紫色巨网开始向着手掌轮廓收束,手掌轮廓中闪过道道线条,最终线条填满整个图案,巨网也终于收束完毕,只留下一道暗紫色竖线。 “嗤” 暗紫色竖线变得粗了一些,随后透出明亮的暖色光线。 一个房间出现。 整个房间顶镶嵌着近百个照明灯,此时正散发着暖黄色的光;但墙壁和地板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某种可疑的暗红色颜料在其中三边墙壁上分别勾勒出双瞳、盘绕虬曲的锁链和一本翻开的书。 地板上同样是可疑的暗红色颜料,在一个巨大的同心圆范围内蜿蜒趴躺着密密麻麻手指大小的符号。 仔细看去,这满地板的符号,完全是一笔完成的,中间看不到停顿或是断续的痕迹。 一个巨大的、高位阶深法者才会使用的‘洄流振荡增幅领域’。 整个增幅领域正中,留下仅供一人盘膝而坐的一片圆形空白。 其中,正盘坐一个身影。 随着巨象王的脚步声传来,盘坐的身影也抬起头,露出一张过分年轻却带着昏黄眼神的脸。 “好久不见,萨迪达,”苍老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对比着年轻的脸,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巨象王萨迪达·萨卡·鲁昂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你怎么还是这张脸?不是早就告诉你换一张了吗?还有你的声音,在我面前还需要掩饰?” “呵呵,有谁会为难一个老婆子呢,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尊老,跟你那死去的父亲一样,从来不懂尊敬。”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在脸上抹过。 放下手,露出一张布满沟壑与老年斑的脸;头发也褪去浓密与色泽,变得干枯暗黄。 “还有多久准备好?”萨迪达·萨卡·鲁昂低头在个人终端上找到一串名单,下划、下划、下划,找到迪米特·萨伦和卡西拉·米帕尔,点住两个名字,顺序拉进通话列表。 “嘟嘟嘟哔噗嘟嘟哔噗滋滋” “你在什么地方?卡西ls迪达·萨卡·鲁昂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目镜戴在头上,又在个人终端上选择局域网模式,将目镜的视角共享给两个通话者。 “没什么滋滋发现松林山间谍,有扰备,马上解决,好了。” 说话间,通话中的“滋滋”声消失。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处理间谍,我是真的没想到。”萨迪达·萨卡·鲁昂环视着整个房间:“这个增幅领域布置的怎么样?我可是翻找了不少古时文献,最终选定了这个。” “你确定要这样吗,你知道的,那些传说中的东西总是会引出大麻烦。而且你那边的那个深法者是个丢失传承的‘流放者’,”迪米特·萨伦停顿一下:“更何况你们恐怕根本无法确定这个增幅领域所对应的神骑。” “事实上,整个世界根本没有人能确定神骑是否还存在,不是吗?” “至少,这个增幅领域是我能找到的最完整的了,对应的神骑状态想必远超其他神骑,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去获得‘神思’。” “只要有了‘神思’,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成功了九成。” “就算失败,也不过是多些波折,而这,本就对我们造不成更大的麻烦了。” “赌一把难度减九,或是难度加一。” “很好选,不是吗?” 萨迪达·萨卡·鲁昂带着骄傲的神色审视着脚下的增幅领域,周身洋溢着自信。 “您——即是勇。” 苍老的深法者匍匐在地,言语间,尽是敬服。 二四章 断断续续更新后,裸奔的第不知道多少天 乞丐缩在墙角,耳边是暴雨打在兜帽披风上,从眼前垂落的雨珠在乞丐的视线中闪烁而过,将眼前的景象衬出几分异样。 乞丐没想过这个小小的聚居地竟然会被部队包围。 以外面部队的数量而言,完全可以直接向聚居地管理者索要任何想要的,但却只是围而不动。 在等。 至于在等什么,乞丐完全不想知道。 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是在荒野中苟且至今,乞丐奉行最深的信条。 “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中年妇人的声音从门缝挤进房间,将电脑中游戏的声音截成段落。 年轻人没有动,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少顷,再次按下按键:“没啥打算。” “没打算是啥打算,你现在的工作就够你自己的温饱,能存住钱?” 声音越来越近,停在门口。 “吱” 房门大开。 “不找对象,也不说挪挪窝。” “我要是有个啥事,就你那千工资能干啥?躺床上等死?” “赶紧找个对象,两个人还能缓解点压力。房贷你自己还,吃饭喝水不花点?” “树挪死,人挪活。” “有个伙计家的儿子在南边做跟人家政。现在在家,打算过段时间再过去自己干,你要想去,到时候一块跟去。” 年轻人歪歪头,目光涣散。 重新将焦点放在电脑上:“那就去。” “啥叫那就去,你想去不想?去那能不能好好干?” “现在家政行业越来越火,干好了累积点经验自己回来再开店什么的都方便。” “工资也比你现在强。正式入职有五险一金,基本工资六七千。” “到时候弄得好了直接在南边再买套房,老家这套卖了,不用窝在老家这个小县城。” 中年妇人的声音渐渐远离:“晌午吃啥?” “都行。” “你好好想想。面条?” “嗯,好。” “捞还是汤?” “就咱俩,汤。” “那你站起来下去买两块钱的面条,想吃多粗的买多粗的,再割十块肉。” “嗯。” 年轻人将游戏中的角色站在原地,起身出门。 乞丐甩甩头,将脑海里的画面抛开一边。 老毛病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偶尔会有另一个场景在大脑中浮现。 自己似乎成了另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与各种人互动。 “有十多年了。” 嘴角微动,本就微不可闻的声音,被暴雨撕碎。 这十多年中,乞丐将画面中那个年轻人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 没有期待、没有索求、浑不在意、没有成就感、没有挫败感、没有喜好。 想要什么? 不知道。 喜欢什么? 不知道。 对某件事怎么看? 就这样。 乞丐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即便在这些画面中,似乎是自己站在年轻人的角度,但也只是摸到一些性格而已。 年轻人在想什么,乞丐完全想不到。 甚至,乞丐有一种感觉:年轻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很荒谬,但乞丐觉得自己似乎是对的。 世界的多余? 也许。 暴雨笼罩在阿提山方圆百里的范围。 这其中,燕嘲管控的这个聚居地似乎毫不起眼。 这个范围中,似这样的聚居地,数十个。 只是外面围着的三道防线昭示着这个聚居地的不同。 毫无征兆地,聚居地一角腾起黑雾,夹杂着橘红色的火光。 随后传来沉闷的隆隆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波塞伊摩瓦四人在街道上狂奔,完全不介意会被人看到。 当然,这个聚居地能看到的人,没几个了。 伊罗菲斯趁对手分心,瞬间欺身上前,一手握拳,中指直接外凸,袭向对方太阳穴;一手正握手匕,径直向喉下刺去。 乞丐弹起身,向聚居地后三川河方向狂奔。 身上携带的武器碰撞间,叮叮当当。 三道防线开始前压,四队交替前进,将聚居地所有外围角落看死。 完全不在意三川河对岸的那支部队。 波塞伊摩瓦四人一人守着一个角落,盯着三川河对岸,神色凝重。 “能直接越过吗?” 安何摇摇头:“不行,道标只留了两个,一个在那支部队正中的位置;另一个在备选落脚点,以我们现在的位置,要赶过去肯定会被阿提山部队发现。” “阿瓦德,你能不能混进去移动道标?” “有难度,”阿瓦德指着空中一个方位:“那里有两个侦查无人机,赛斯卡伯新型号侦查无人机,可以说能够监察范围内所有的异动。这种无人机我只是看到过,还没有用来训练过,太贵,而且还在性能测试阶段,现阶段没有太大必要。” 波塞伊摩瓦将视线聚在阿瓦德指的位置,费力良久终于在昏暗的天空背景与暴雨中,辨认出两个颜色稍显灰白的方形金属盒子。 脸色绷紧,眼睛眯起:“那就等,阿提山秘密行动部队似乎有异常,人数比我们观察到的要少得多,似乎有某个未知势力参与进来了。我们等,看阿提山部队进来后会怎么行动。” 收回视线,将身体缩在角落,减少淋雨的身体面积:“看河对面的那支部队的表现,对方对阿提山很忌惮,应该是抱着侥幸的心思。我们看时机置换。安何,调整状态。” 巷角重回寂静。 乞丐很快来到三川河岸边,正准备下河泅渡,视角余光却瞥见一条巷角似乎有几个颜色略深的地方。 于是乞丐仔细观察一阵,趴在河岸较低处,还在泥水中打个滚,让自己身上的颜色更自然。 一时间,聚居地似乎完全失去了活力,只剩下阿提山的部队在逐条街巷的逼近三川河。 二五章 终于到来的事件结束 “不见了。” 昏暗的小巷中,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安何。 “什么?” 阿瓦德有些懵。 “道标,我联系不上了。” 安何的声音带着肃杀。 “被对方发现了?” 波塞伊摩瓦感觉有些不对。 “不知道,我在道标上设置的限制消失了,除我以外活物接触都会解除限制。” “这个限制触发条件有些低了,只要是活物就可以?”波塞伊摩瓦对于安何的疏忽表示不理解。 “是,任何活物。我在来的时候检测过的,那里没有任何变异兽之类,而且刚置换进来时我还可以感知到道标。”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支部队有人发现了道标。” 安何做出最终判断。 “那只能启用备用道标了,往最近的激发点移动。” 三道身影快速离开。 乞丐某个时间抬头,将视线压在地面,瞄向小巷,突兀的发现那几个颜色不对的地方,与其他位置毫无区别。 如果不是认真地观察了,乞丐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起身往小巷走。 “有人跟着我们。” 奔跑间,安何突兀出声。 “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点吗?” 波塞伊摩瓦放慢脚步:“几个?” “一个,给我的感觉很一般。” “那就尽快解决,我们时间不多。” 阿瓦德停下身形,转身向后。 “等等,又有人来了,这一次,不弱。” 安何面朝聚居地中心位置,手上捏出一个手印。 波塞伊摩瓦瞥一眼安何捏出的手印,弯腰,将腰间手匕抽出,又从小腿绑腿中抽出一把更小巧纤长的短刃:“阿瓦德你专心点,这边我来解决。” “了解。” 伊罗菲斯慢下脚步,将身上关于阿提山的标识取下,整理一下衣服,缓步踱出。 暴雨将伊罗菲斯的衣服浸透;头发贴在头上,一绺一绺。 完全没有美感的外表,硬是被伊罗菲斯走出优雅高贵的感觉。 “初次见面,伊罗菲斯谨代表阿提山秘密行动部队,向三位献上问候。” 随后,毫不在意对方三人的反应,再次上前两步:“阿提山部队已推进到第六街区,还有六分钟就会到达这里。” “哦,当然,这支部队里,配备有先行侦查无人机。所以,最多三分钟就会发现这里有三个形迹可疑的人。” “我不是在威胁各位,只是想要陈述利弊,希望三位可以做出明智的选择。” “我一个人大概不能拖住三位三分钟,但我想你们似乎已经发现另一个方向上的跟踪者了。” “当然,我也发现了,这才是我敢现身的主要原因。” “不管对方有多弱,出现的瞬间,足够我做出一些简单的布置。” 说话间,伊罗菲斯踱着步,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对对方造成什么样的心理压力。 乞丐眯眼看着对峙的四人,其中一人面朝自己的方向,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 乞丐决定等一等,但想到外面一支部队。 “两分钟。” 乞丐在心里划下时限。 年轻人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显示器画面跟随角色视角移动。 一个人打副本、一个人做任务。 聊天栏,世界频道中,各种信息刷屏。 年轻人只是瞄一眼刷新的消息,面无表情。 打开公会聊天频道,看一眼最新消息:“有人来打仙林彼界吗?” 关闭界面,看一眼右侧的任务列表:“净化彼界:通关地下城仙林彼界。” 默默点开任务信息,拉到最下方。 “放弃”、“追踪”。 两个按键颜色暗红。 鼠标移动,点在“放弃”。 “是否确认放弃任务?是\/否。” “是。” “嘟。” 音箱中响起任务放弃的提示音。 年轻人打开地图,标记一个可以独自完成的任务,默默操控角色上路。 乞丐猛地抬头,剧烈的动作让大脑一阵发昏,瞬间又被暴雨打醒。 有些频繁了,那种幻境般的感觉。 不对劲。 “某种未知毒素?” 乞丐努力回想自己最近接触过的所有变异兽,并未发现有什么携带致幻毒素的种类。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乞丐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内里千疮百孔,平时看起来很健康,一旦得病,可以说距离埋葬只差半只脚了。 当然,乞丐很清楚自己此时并未染病,也就是说,还可以抗几天。 只是抗几天。 无法判断是否感染某种病症,这次事件后,如果还有命卖掉偷来的武器,大概要找个医生给自己做个检查了。 “阿提山秘密行动部队,你做的?” 波塞伊摩瓦似乎想到什么,打破伊罗菲斯自说自话的尴尬。 伊罗菲斯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被波塞伊摩瓦捕捉到。 “强调一下,本次秘密行动部队的行动是分散进行的,我并不清楚其他队员那里发生的事。” 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竖起在脸旁,说话间微微用力的点头。 波塞伊摩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另外提醒一下”伊罗菲斯侧身望向侧后方的天空:“各位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波塞伊摩瓦目光跟随过去,立刻捕捉到天空中那不协调的橙色,顿时变了脸色:“你在拖延时间?” “我以为在我出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依旧是矜持的笑。 “动手。” 阿瓦德在声音刚起时,脚下发力,冲向伊罗菲斯。 而波塞伊摩瓦却冲向乞丐的方向。 伊罗菲斯弹身后退,双手拍了几下:“精彩的战术配合。” 二六章 莫名的脸 乞丐盯着场中的四个人交错,雨水中冷冽的刀锋左右穿插。 没有人在意自己。 “真是幸运啊” 乞丐嘀咕一声,身形缩成一团,将身上挂着的武器深深藏起,小心动作,确保不会有异常的声音发出。 波塞伊摩瓦分出一部分心思在那个小巷中躲着的另一个闯入者。 在没有明确对方身份之前,必要的警惕。 伊罗菲斯同样分出一部分的注意力,毕竟没人能保证对方会不会突然动手。 未知身份的人,帮谁都是问题。但若是单独一方,那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 当然,独自对上三个人的伊罗菲斯压力很大,对方三人也不想过多纠缠,所以才出现这样的局面。 波塞伊摩瓦三人想尽快摆脱伊罗菲斯,又担心乞丐会突然出手帮伊罗菲斯,三人都看出乞丐披着的斗篷勾勒有武器的痕迹;伊罗菲斯集中九成的注意力面对波塞伊摩瓦三人的围攻,想着再多拖一分钟,他也发现另一边那个人身上的某些痕迹很可疑;乞丐低头缩腰,想要从墙角落溜走。 恩吉维特斯趴在一个房间的床脚处,身上伏着一具尸体。 尸体上流出的血在恩吉维特斯的身上挥洒着腥臭的艺术,将这个活人装饰成如同死尸一般的造型。 恩吉维特斯身下与地面接触的位置,自己咬牙划开的伤口此时有些瘙痒。 恩吉维特斯知道这是服下的速效药在起效。 很奇怪,新命令居然是:混进阿提山。 这意味着什么完全想不到。 还有一点就是,没头没脑的将自己派到这里,听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人的指挥,现在又让自己独自潜入阿提山。 前后完全没有联系。 “王在想什么?” 恩吉维特斯甚至有些怀疑那个依旧搭载着不卸械甲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曾发誓效忠的残王。 “快把装甲搭载起来,对面可是阿提山,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打出自己的价值,想想自己的家人朋友。” 三川河对岸,‘杂牌军’中,一个身穿些微泛白军装的男人在来回走动,手上一条带着三个格子灯的短塑棒随着手臂动作,甩的“呼呼”作响,给自己最终发出的喊叫声,装饰出鼓点般的节奏。 整个‘杂牌军’营地弥漫着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 谁也不想死。 和阿提山对上,对于这支‘部队’来说,可以说是找死。 一个并不齐心的新组建势力,对上一个不算弱的残邦。 要么是傻子,要么呵还是傻子。 “真是,毫无胜算的战斗力对比。” 年轻人盯着桌面上侦查无人机传来的画面,双手按着额头。 “对方完全不介意我们的窥探,看来还有其他准备。” 叼着烟的嘴似乎是张不开,眼睛眯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仰靠在椅子上。屁股下的椅子被他压得两支脚艰难支撑。 “看来是对方的目标已经达到或是有什么变故。” “也可能是对方准备清理残局了。” “残局?什么残局?” “我刚刚收到的消息,”手指点在小臂上的便携终端上:“这个聚居地的管理者叫燕嘲。” 年轻人眉头皱起:“是个值得注意的人?” “不是,是个随时会被阿提山放弃的”语气有瞬间的停顿,然后就是嘲讽:“幸运儿。” “所以呢?阿提山派出一支部队就为了清场?” 年轻人的语气很是怀疑。 “不,准确的说,是清场以及防备我们这样的人。” “看来还是要做一场。” “哈,别让我笑了,小兔崽子,”勾起头,烟灰随动作都落在胸前的衣服上,眼神轻蔑:“我们根本没资格做一场。” 端正身体:“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那对方最多问问我们从哪里来,做什么;如果我们有任何异动” 指着画面中一辆移动火力堡垒:“这玩意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拳头。” “以阿提山的习惯,这种东西,每次至少三辆。” “至于吗?我们这点嗯兵力。” “所以对方的假想敌不是我们。这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对方的假想敌现在在哪里?” 再一次仰靠在椅子上:“如果我们‘不小心’夹在这两支部队中间哈哈” 年轻人无语扶额:“真是倒霉” “是挺倒霉。” 乞丐低腰缩身,溜着墙角,渐渐接近四人打成一团的位置,斜眼看向四人,在瞄到其中一张脸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升腾。 乞丐收回目光:“大概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乞丐的记忆中,人脸极少,更多的是食物、行进路线、聚居地位置分布。 人脸? 这种世界,乞丐怎么会有交际? 乞丐很快将四人甩在身后,于是开始快步跑起来。 自己跟着的三人既然往这个方向走,那也就是说这边有对方的撤退路线。 乞丐的事,当然是‘乞讨’了。 而这条巷子,没有岔路。 实在不行,乞丐觉得自己也可以选择跳进三川河,顺流而下。 漂流大概三十里,会有另一个聚居地。 跳河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身上的这些武器,分量不轻,会把自己沉下去;就算没有把自己沉下去,被水浸泡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价格必然大打折扣。 乞丐眯眼考虑少顷,脚下不停,转脚跑到三川河沿,身子压低,再一次趴伏在泥水中。 “那三人大概可以摆脱那个军人,可以再跟随一次。” 眯眼盯着来路,神情专注。 还有那张脸,很难不介意。 也许是曾经认识的,那么,对方看起来阔了,拉自己一把想来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是曾经的敌人? 乞丐会结仇? 有资格吗? 二七章 不在记录的神骑 昏暗的房间里,暗红色线条闪烁着宛如呼吸般的明灭。 居中,一张苍老的妇人脸,拉扯着佝偻的身躯,径直朝向空中。 双眼大睁着,似乎要将脸撕扯开;身躯微微颤抖,呼吸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顿顿挫挫。 双手对抗着伸向空中的拉扯,手指缓慢而坚定地变换着各个手印,不是通用的深法者洄流手印,而是更繁杂的一套,甚至几套不同手印。 脸上,嘴唇微动,轻声呢喃:“堕于悬巢之下者,有尊者自以为神;立于天地之上者,众神奉以为凡” 这句轻微的声音,在房间中飘荡,传到巨象王耳中,让这位最具权势之人不由皱眉。 “天地之上的,众神奉以为凡?” “你从哪里找到的祷词?” 严肃的女声从个人终端中传出。 “一部大约四千年前的仪祭记典” “” “你可真是妄为。” 这次是迪米特萨伦的声音:“身为残王,你不会不知道那些仪祭记典意味着什么。” 巨象王眼睛有一个瞬间眯起。 而迪米特萨伦还在继续:“一旦让其他残王知道你手中有一部仪祭记典,还是四千年前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我不在乎,我准备了十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一个机会,我会抓住。” 巨象王脸上,名为‘疯狂’的斑纹,开始攀爬:“我必须抓住。” “” “不能停下吗?” “光是你的布置,就足够了。” “不错,你用十几年做下的布置,足够你实现任何目的,没必要如此激进。” “不,你们不懂,我不能停下,我手里的牌还是太少,这本就是我准备的另一个武器” “我开始怀疑你的目的了,”迪米特萨伦低沉着声音,个人终端中,迪米特萨伦双手交叠在桌上,双眼似乎要透过显示器盯在巨象王的眼中:“你绝不仅仅是想要夺回阿多拉卡。” “唉” 一声叹息从巨象王口中盘旋。 巨象王眯眼看着洄流增幅法阵中央的身影:“你们的任务是配合我,不是质疑。” “如果对你的决定存疑,我们有资格提出异议。” “只是一句祷词而已。” “好,换个问题。” “这个仪式,会连接哪位神骑?” “梦虚。” 迪米特·萨伦和卡西拉·米帕尔双双皱眉思索。 “《众骑册》中似乎没有这个名字。” “对,这是位不在记录的神骑。这也是神骑可以在只陨落后依然存在的原因。”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卡西拉冥冥觉得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异常。 “仪祭记典,这个增幅法阵旁,记载着这位神骑的只言片语。” “同只昼、越只夜,不见世间,不遗般点。” “没有其他记载?” “我翻阅了很多古册,没有其他记载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正在接近一个大麻烦、不亚于只的陨落的大麻烦。”卡西拉·米帕尔神色肃穆,语气沉凝。 “停下,我的人在阿提山附近;我城里那位绅士,掌握着一些东西,可以让我们跟阿提山提条件。”迪米特·萨伦语气轻松了些:“加上阿提山,我们胜算至少七成。没必要节外生枝。” “我这里也有三名深法者,其中还有一位战场狂潮,这些你是知道的。全世界也只有那么多深法者活跃着,我们的底牌,早就不少了。” “还有伊德萨格,我正在和对方谈判,基本确定对方会站在我们这边。” 巨象王看着地面上字符的闪烁,咧嘴无声的癫狂:“来不及了,仪式已经开始,无法停止了。” “所有回流增幅法阵都可以中止,只要停止洄流振荡并且”手下有着三名深法者,卡西拉·帕米尔自然了解过这种可以大幅增强深法者实力的手段。 巨象王没有让卡西拉·帕米尔说完,右手在空中握拳:“这个增幅法阵有个名字” 咧开的嘴角,在字符的闪烁光芒中,让巨象王萨迪达·萨卡·鲁昂的脸,显得狷狂:“无终者嚎歌。” “你们知道吗?” 萨迪达·萨卡·鲁昂,巨象王,咬着牙,两个腮帮鼓动,声音轻柔地能将人融化:“在深法者中,一直有一个说法:心动之物,即是所属。” “那只是含有洄流的死物与深法者本身洄流的共鸣,而你不是深法者。”卡西拉·帕米尔眉头蹙起,今天真是,一直在皱眉。 “我不是深法者。但是当我看到这个增幅法阵的时候,我心中的突兀地有了一个想法:我应该使用它,它一直在等我。” 低头看着个人终端中两位合作伙伴,萨迪达·萨卡·鲁昂的神色平静下来:“这是一种高于洄流共鸣的情感。” “或者说是直觉。” “只是这样你就要冒险?你听到祷词了,那是反神者才会使用的写法。” “我知道,但是已经停不下来了。” “无终者嚎歌?” “对。” “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这个仪式一旦开始,就绝对无法停止。” “破坏增幅法阵的完整度可以逼停。”卡西拉·帕米尔毕竟了解较多。 “停不下的,这个增幅法阵的附着物可不是实体。”萨迪达·萨卡·鲁昂的脸上扬起得意。 “依托虚物的增幅法阵?怎么刻画?” “看,就要完成了。” 视线投向增幅法阵,果然,谈话间,仪式并未停止。此刻地上的字符闪烁着向墙壁上的三幅图案蜿蜒。 二八章 坠 乞丐伏在泥水中,浓黄色的泥浆沾满身体,将乞丐伪装成一块破石。 不靠近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这破石头是一个乞丐的伪装。 乞丐身上携带的武器隔着衣物,与干瘪的胸骨交抵,让乞丐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却被理智将颤抖的幅度压到极致。 “咕咕” 乞丐腹中一阵翻滚,嘴里酸涩的浪潮开始占领无味的沙滩。 咂咂嘴,微微弓一下身,在腹下塞进几个手雷,将饥饿的胃强行压瘪。 又在泥水中摸出一块一块小石子,塞进嘴里,缓慢而坚定的咬紧,顿时牙根处向大脑传递出酸痒的信号。 暂时压下饥饿的影响,乞丐依旧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离开的契机。 很快,三道身影接近,后方还跟着一支三人小队。 当前一个人影模糊可以看出双手在胸前变换着手印,后面紧跟的两个人从战术包中掏出手指大小的东西抛向身后。 乞丐在暴雨的影响下只是模糊看到几个黑点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地。 很神奇,乞丐心中有些放松。 “熟悉的脸的主人脱离危险?” 乞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 “这样就行?不需要引导一下?” 阿瓦德丢出手雷,将声音压得极低。 “不用,多做反而会出现变故。我们现在只需要按照‘启言’的描述就可以了。” “真是有意思,你说呢?安何。” “嗯,可惜深法者只剩下这么多了。” “之后呢?说实话,我根本没看懂‘启言’想要表达什么。” “之后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命运会指引所有。” “安何,你现在特别像当初老板招我入伙的时候。” “呵,大概是一样的心情。” 乞丐睁大眼,瞪着前方的几个身影,缀在一个不会轻易被发现的距离上。 暴雨几乎将对方的行迹完全掩盖。 幸运的是,没有做任何遮掩。 大概是不认为会有其他人乱入。 “真有趣,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掌控全局,却总是会有意外来临。” 年轻人缩在椅子里。 桌上电脑开着,一个术士角色站在显示器中央。 年轻人的视线焦点落在界面右侧一个任务提示:重获信任。 “手贱。” 嘴唇微动,呢喃着的语气词。 伸展手脚,操控角色开始跑任务线。 偶尔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看窗外暗沉的天色,眼神晦暗不明。 再一次停下动作,弯腰拉开桌旁小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一条耳机插进电脑,将耳机塞进耳朵,找到音乐播放列表。 《矛盾综合征》。 每日推荐第一首。 干脆切换到播放器界面,点击播放列表,让每日推荐的列表开始播放。 一首一首听过去,有不喜欢的直接跳到下一首。 一边听着,一边翻阅着其他网友的评论。 看着一条条彩虹屁,年轻人撇撇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真是吵闹” 恍惚间,半个小时过去,每日推荐终于完成一个周期。 将还算听得过去的拉入‘我喜欢’列表,又开始循环‘我喜欢’列表中的歌曲。 将界面切换进游戏,任务进度条旁,一个57的进度条在年轻人看来格外刺眼。 打开地图,搜寻着可以接取的任务。 游戏公会的聊天栏里已经三四个月没有新消息跳出了。 很奇怪,想看到有人说话,又觉得说话的人真的是烦。 低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抽烟。 将任务进度放下,退出游戏,电脑关机。 “有毛病。” 低语一声,将屋门反锁,脱衣服上床关灯。 拿过手机,解锁。 点进聊天软件,看着一条条未读信息,点进聊天界面,马上退出。 重复五六次,看着界面中终于没有未读信息的标志,深吸一口气,吐出。 点开视频软件,找到一个还算感兴趣的电影,将枕头竖起,靠在上面。 “恶鬼生于无,恶鬼死于无。遗风华之光。有群神求光而戮恶鬼。” “立于此世之上,匿于荒古之前,光芒、羽毛、跳虫,端坐碑前,有万神之上,谓王。有异常,自言神骑而立于神之上” “记下这篇祷词可不容易。” “反神者的言论,的确不容易,你手下这名深法者不简单。” 显示器中的迪米特·萨伦身体向后仰,看起来很是放松。 “你呢?卡米拉,你之前说的那件事,能确定吗?” “我手下的深法者有任务,暂时中断了。不过大概两个月后可以回来。” “深法者啊” 乞丐盯着眼前的几个人,手中紧握一枚手雷。 伊罗菲斯盯着地上一个银色的金属环,脸色极差。 被一个乞丐阴了! 身边还有两个同僚! 还被威胁了! “老子可是很久没有被威胁过了。” 咧开的嘴,一句话从咬在一起的两排牙齿中挤出来。 “我帮你怀念一下,挺亲切!”乞丐将脸拉扯成伊罗菲斯的表情。 “敢这么玩,你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嘲鸟那三个人给你什么条件,我们同样可以。”伊罗菲斯突然放松下来,伸手搭在两个同僚的肩上,将躁动的两人按住。 “我手上一共十七个这种东西,”乞丐扬扬手,让伊罗菲斯的视线重新拉到手雷上:“你们速度很快,但不足以离开爆炸范围。” “为什么?” “哈,”乞丐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向愤懑。 伊罗菲斯眯起眼:威胁? 乞丐将背包丢在地上,挪动脚步:“你的目标已经丢失了,我只求个生路。” 伊罗菲斯点下头,眼角却突兀的瞄到一个黑圆球飞过来。 “规避!!!” “噗通哗” “轰” 伊罗菲斯起身,看向三川河面。 正准备下去追人,却又发现河面上一个黑圆球突破水面:“轰” 咧起嘴,伊罗菲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还有些乐子:“嘲鸟……” 二九章 某种无法言说的...... 冰冷的河水没过视线的尽头,乞丐摸出一个手雷,扒下引环,抬手丢出。 圆滚滚的手雷冲出水面,飞向半空,在离水面半米左右的高度,炸成一朵橘红火花。 “谁会把底牌一次全部亮出来。” 身为乞丐,会一些屑贼手段,很正常。 反转身体,再一次向水面丢出一枚手雷,乞丐停下身形,手中再一次握住一枚手雷。 “七六五四三二一” 乞丐将手中的手雷丢下河底。 “轰咕噗噗” 一阵水流激荡,三川河这一段水流顿时浑浊如泥潭。 不过秒钟:“噗通轰咕噜噜” 更加强烈的爆炸将河水彻底搅浑。 乞丐很镇静,如果刚才直肠子地游下去,这会怕是要被炸成臊子。 探手从怀里摸出一根巴掌长短的金属管,叼进嘴里,缓慢的游向河岸。 也就是河中,如果是荒地,对方的战术目镜万一搭载热源信号反馈模块,那真的是无路可逃。 动手在河岸下掏出一个可以让自己缩进去的空洞。 幸好前后两次爆炸将河水搅得伸手不见五指,不然单是挖泥土的浑浊水流简直是最大的破绽。 乞丐将身体缩进空洞,叼着的金属管探出水面半指节的高度,咬牙喝下金属管中混杂泥土的脏水,缓慢呼吸。 萨迪达·萨卡·鲁昂感受到一股压力在洄流增幅法阵的中央凝实。 按照仪祭记典的记载,完成整个仪式至少需要七个小时,这就是为什么祷词难记的唯一原因。 长达七个小时的祷词,即便整个世界所有有记载的仪祭祷词加一起,也不过比之多出三个多小时而已。 “这种感觉不太对。” 宛如呢喃的祷词声中,突兀地传来卡西拉的声音:“我已经感受到增幅法阵中的压力了” “我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的这么早。” “不应该啊,我虽然有感觉,但这种程度不应该传到你们那里才对。” 萨迪达·萨卡·鲁昂脸色绷了起来。 “仪祭记典你有没有带着,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记载被你忽略了。” “我已经反复查看过很多次了,完全按照仪祭记典的记载安排的这次仪式。”萨迪达·萨卡·鲁昂从怀里摸出一本两手指厚的书。 “记载中,仪式分为三部分——‘注视’、‘祁’、‘送去’。现在这只是第一部分而已。” “也就是说,只是神骑的注视,就让我们隔着空网感受到压力?”卡西拉摇着头:“这不现实。” “不,那位神骑还没有注视我们。按照仪祭记典记载,第一部分祷词全部完成后,视线才会完全落在这里。现在的只是余光。” “你到底沟通了个什么存在?” “现在看来是个绝对赢,或是立刻死。” 萨迪达·萨卡·鲁昂嘴角翘起,脸上满足的神情一闪而逝。 “有期待,才有趣,不是吗?” “荒芜之下,匿于妄,显于光。” “渊溺者,狂狗、死鸦、残虫、咆枭。” “烈火以凋界之基,悬与诸天地之上。” “于此刻,背王者,归于无形。” 年轻人带着耳机,大街上人来人往。 两只眼睛快速左右扫视,脚下步步生风。 右臂竖直在身侧不动;左臂微微前后摆动,幅度前后不过巴掌长的距离。 从身后看去,仿佛下一步就会摇摆着歪倒。 “是不是很想开车直接撞过去?我知道,你真的会这么做。对?” 嘴唇微动,没有声音。 “我没有车。关键是,不值得,也没必要。” 呼吸间,只有自己知道在说什么。 “人类,真是卑劣的东西。” “不,人类不是东西。” “呵呵呵,对,不是东西。” 眼神突然定在左前方一个身影上,同事。 对方在路边一家炸鸡店窗前等候,视线也是四周乱扫。 然后,理所当然的,两人对视。 同事点点头:“直接回家?” “嗯。” 脚步不停,秒,将对方落在身后。 五分钟前。 十字路口,东西车流、人流,拥挤不堪。 南北路边,等候过路的人群,将整个车道塞满。 人群后方,一排汽车按着喇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信号灯倒计时结束,变红。 司机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点、点 年轻人扭头看一眼汽车,再看看前方信号灯,再看看脚下的斑马线。 “人啊,真是” 嘴巴没有动作,只有气流从齿缝间飘过。 掏出钥匙,开门。 合租者的房间简直像是医院的停尸间。 所有人都知道,满满一房间的人。 但就是彼此没有交往。 不熟。 没必要。 忙、累。 费劲。 插排开关打开,电脑开机。 脱下外套,换上拖鞋。 去卫生间将袜子洗出来,挂在晾衣架上。 袜子一天一洗,养了十多年的老习惯了。 坐在桌前。 双手放在键盘上。 “我会直接撞过去。” “会先加速。” “如果本来停着,那就烧胎起步。” “撞不到,也能吓到。” “其实,烧胎起步更适合碰到碰瓷的。” “那场景,肯定很刺激。” “我果然是个” “杂碎” 三零章 为什么总是在笑? 早上七点四十。 年轻人掏出手机,打开考勤系统打卡上班。 来到房间第一件事是开窗通风,然后在门后找到扫帚簸箕开始扫地。 打理完卫生,同屋的另外两个同事也到了。 一个打卡后转身去楼梯间吃早饭,一个也去楼梯间吃早饭。 只有年轻人安坐椅子上——他不吃早饭。 每天一顿饭,美其名曰:减肥。 早上八点整,公司员工基本全部到齐,只剩下两三个离公司距离较远的八点半班的还未见到。 刚刚过完长假期,还没来得及让大脑从放松处拉回来,松松跨跨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老板还没来,公司氛围很是轻松。 说说笑笑,谈论着假期的见闻。 交谈声中,一个爽朗的笑声格外吸引年轻人的注意。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低头划拉着手机屏,一条条新闻划过,心不在焉。 “前天在兰杭山住旅店,碰见我同学。我天呐,我们俩一样大,人家小孩都上初中了,我们家的才幼儿园大班。真是不敢想,就结婚这么早。还跟我说其实结婚证早就拿到手了,一直等到有小孩才把婚宴跟小孩百天一块请客。我天呐,简直是太会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要笑?” 年轻人盯着电脑显示器,干净的桌面,只有是一个快捷方式,左侧六个,右侧五个。 “我的电脑”、“回收站”、“网络”、两个“平台管理”、“平台调度”。 “chat”、“pp”、“安装包”、“软件”、“chat企业版”。 显示器正中,一张咬牙切齿咧着嘴角的脸,将圆睁的双眼映衬的癫狂邪魅。 移动鼠标,登录“chat”、“chat企业版”,掏出手机,对照着过滤晚上客户发来的没能及时处理的消息。 假期? 没有那种东西。 耳边笑声还在响。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在每一段对话的结尾都可以加上一串笑? 年轻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上动作不慢,一一回复客户消息。 轻车熟路。 回复完消息,年轻人点亮手机,找到新闻推送,百无聊赖地翻一阵,仰起脸,手指悬点在手机屏上一点的距离。 两眼放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蛮不讲理的闯入耳朵。 歪歪头,回过神。 身后,一个同事在登记客户快递发来的售后。 另一个同事仰倒在椅子上,将手机举在脸上。 屋外,其他同事还在呜呜喳喳的聊着。 年轻人突兀的就有一种烦躁从天灵盖扩散到整个大脑。 有一瞬间的理智消失期。 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变化。 习以为常。 很久以来,年轻人总感觉有那么一些时刻,自己的身体是被另一个思维指挥着,自己则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看着这具身体的一言一行。 “你们要是有空了,来拆点机器。” 性格温和的同事来到前台,找到无所事事的几个渠道妹子。 领着几个姑娘来到囤货的房间,桌上已经摆放了目测将近一百只包装着的自家产品。 拿过桌上几个塑胶方盆:“把机器、电池还有天线抠出来,把易碎标也贴一下。” 手上麻利的做出示范。 “好的。等会调机器用不用帮忙?我感觉我已经学会了,可以帮你调。感觉一点都不难,就调了三四个就会了哈哈哈哈” 年轻人扭脸看一眼,毫无喜感的一句话,竟然能让人笑弯了腰。 就算是自己说的,笑成这样,也有点过分了。 “真奇怪,到底是笑点低还是” 年轻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如此轻松的笑出来。 笑,对年轻人来说,是世界上最昂贵的表情。 开心? 那是什么? 揉揉脸,莫名的,年轻人感觉脸有些僵。 “中午吃啥?” “喝粥。忌辛辣油腻烟酒、早睡早起别熬夜。我现在活得像是九十岁。” “错了,真九十岁大概就是想吃啥就吃点啥了。” “不一定,也可能是想吃啥吃不了啥。” 年轻人起身,把手机揣进裤兜:“给你带啥?” “去后边是?” “嗯。” “带一份刀削,炒。” “好。” 来到电梯间,一个不高的身影也在等电梯。 面相很普通,瘦瘦的,一头不算太长的头发束在脑后,抱着一个女同事的手臂,笑得几乎脱力。 “也下去?” “嗯。” 就算是打过招呼,年轻人低头掏出手机,刷新闻。 “叮” 年轻人抬头看一眼,电梯轿厢空空荡荡,立刻抬脚进入,靠在侧壁,低头,手指在手机上划划划。 趴伏在办公桌前,手机平放。 现在是在看小说。 “铃铃铃铃铃铃” 年轻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抬起头脸色紧绷,皱眉,嘴里咕哝一句:“老子欠你们话费?” 抬手拿过话筒:“喂,你好。” 语气如常。 “稍等可以了,现在试试。” “嗯嗯好没事嗯嗯嗯嗯嗯嗯嗒” 感受着耳边终于恢复的清静,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息屏,挪到一边,挪动鼠标,点在浏览器。 找到时政新闻,一条条浏览。 正是时局动荡的时候,不缺新闻。 三一章 Steam居然能玩代码金就离谱 阿提山部队推进到三川河岸边。 伊罗菲斯转身带着两个队友直接找上担任此次行动指挥官的代城。 “有只狡鼠跑掉了,让你的人留意陌生面孔。还有个乞丐打扮的人,派人沿三川河搜索,他跑不远。” 伊罗菲斯毫不客气的向代城下达指令。 代城瞄一眼伊罗菲斯肩上徽章图标——三个圈,同心圆。 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对岸呢,有没有什么指示?” “那不是我的任务目标,你可以请示一下花石爵士。” 伊罗菲斯转身准备离开。 “花石爵士现在和沙洛夫爵士是同盟关系。” “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从来不是沙洛夫的人,”伊罗菲斯脸色冷下来,瞥着代城:“有些话,要过脑子的。” 代城完全不在意伊罗菲斯的脸色:“有道理。” 伊罗菲斯轻哼一声离开。 代城抬手激活通讯模块:“嘟嗡花石爵士,这里是代城是的,现在我们暂时在三川河岸边,对岸有一支部队,所属势力未知,看样子是有点不太好的想法好的,了解。” 关闭通讯模块,拿起部队专用的步话机:“开始,活的越多越好。” 少顷,三川河两岸响起各种射矿动力枪的噼啪声,偶尔夹杂着咻——轰 距离聚居地不过里的地方,一辆轻装车 波塞伊摩瓦扭头看一眼早已被甩到远方的聚居地方向:“但愿那支部队能争点气,多拖延一阵。” “恐怕做不到,”阿瓦德双手扶在方向盘上:“那支部队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正规部队,战斗力我觉得也就可以想象一下。” “确实像是杂牌军,不过我们的消息不是说可能会碰到朔和坎象的人吗?” “不知道,”坐在轻装车后排的安何接过话:“洄流潮汐里感知不到‘逆蛔’的余波。” 停顿一下,安何语气带着迟疑:“能让深法者连余波都来不及发出,不知道会不会是那几位出手了。” “也不一定是出意外,”波塞伊摩瓦点起一支烟,按下车窗,朝车窗外吐个烟圈:“也难保不是朔和坎象还没到,或者是隐藏着。按你接触下来的情况看,那位‘逆蛔’是个相当小心的人,说不定就掌握着隐藏‘余波’的手段呢。” 安何皱眉,思考一阵:“确实有这个可能。” “以前出现过类似的吗?”波塞伊摩瓦神色轻快。 “每一个深法者从洄流潮汐中获得的‘初法’都是不同的。纵观历史,所有出现重复的‘初法’,都是上一个拥有者死去后,才会被新的深法者获得。也就是说,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初法’同时活着,即便是效果一样的‘初法’,也一定存在着区别。我不知道‘逆蛔’的‘初法’是什么,但是历史上确实出现过可以在洄流潮汐中隐匿‘余波’的‘初法’。” “说起来,安何,”波塞伊摩瓦右手夹着烟,语气带着点认真:“你是不是不知道其他深法者的名字?每次提起都是称号。” 安何神色瞬间无奈,揉揉太阳穴:“我知道他们的名字,不过我们深法者之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洄流潮汐中联系,不可能直接叫名字,远不如直接辨别对方的‘初法’方便确认身份。” “哦?我以为深法者之间的沟通是某个独特的通讯连接。” “那种空网的通讯连接可说不上安全。” “确实,所有通讯信息恐怕都在石符鸟公司有备份。” 波塞伊摩瓦收回注意力,试探还是要小心一些,虽然有些人看起来挺单纯,但用单纯作伪装的人,波塞伊摩瓦也见过不少。 阿瓦德专心开车,完全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在波塞伊摩瓦问起深法者的事时,斜眼瞄一眼身侧,没有将视线焦点聚焦,看起来似乎只是观察道路情况。 谢里尔迪戈躺在担架上,身上穿着破烂的作战服,各种样式都有,任何人一眼看去都会做出“杂牌军”的评价。 对于谢里尔迪戈来说,趁乱混进战场替换某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阿提山的部队整体素质让谢里尔迪戈完全看不上,也就欺负欺负小聚居地的杂鱼部队。 心里默默将阿提山部队和给自己下令的那一位麾下的常备部队做了对比,然后行动更加大胆了。 就算是那一位直接给自己下令的人,都阻止不了自己在战场上做小动作,这种垃圾部队更不可能了。 谢里尔迪戈安心的躺在担架上,任由阿提山的人将他抬回阿提山部队的中心位置。 俘虏要严加看管。 谢里尔迪戈支起头,先看看目前的环境,想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脸。 趁对方没有注意到,谢里尔迪戈重新躺倒在担架上,闭上眼。 反正没见过自己的脸,就算是面对面,他也绝对想不到自己曾经在顿河城干了什么。 就是接下来要小心一点了,除了混进阿提山外,还要注意一下对方的行动,也许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关注一下也没什么,或许还可以利用一下。 毕竟对方作为被‘无留’看好的人,好歹算得上是声名在外,必然容易吸引火力。 尤其是对方看样子也想混进阿提山。 这就有意思了。 谢里尔迪戈一条手臂抬起,捂住脸,手掌下,嘴角无声的咧开。 “真是,热闹的世界。” 三二章 话说摸鱼好爽 乞丐缓慢的浮出水面,静悄悄的观望四周,确定没有人还在这里,终于手脚僵硬的爬到岸边,斜躺在岸边黄泥中,张大口,缓慢的粗喘。 长时间没有充足的氧气供给,再加上时刻承受着不小的水压,乞丐瘦弱不堪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 在水中,好几次手脚僵硬,险些被水流冲走。 若是被冲走,还在交火的两方只会毫不犹豫地集火突然出现的第三方。 喘息片刻,乞丐回复一些力气。 活动几下僵硬的双手,费力地在地上撑起身体,双手互相急搓一阵,再搓手臂、腿。 良久,终于恢复些许体温。 再一次,双手撑地,两腿用力,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额头磕在地上,一道殷红的痕迹,双手又一次撑地,终于跪坐起来。 一股难言的酸涩,从腹中直冲喉咙。 “哇咳” “啊咳咳哇啊哈” “咳咳咳” 双手按在腹部,神色狰狞,咬着牙。齿缝间,两道晶莹液体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暴雨后泥泞的河岸。 几乎要将胃咳出来,乞丐双手死死按在腹部,终于将胃中那毫无理智的饥饿感压下去。 趴倒在岸边,盯着终于稍稍清澈一些的河水,乞丐将整个脑袋浸入其中,张口猛灌几口,确保没有饥饿感。 起身,被河水刺激的脑袋终于想起自己似乎在一块“肉”上,捡到一块硬面包。 摊手在怀里摸索一阵,脸色更白了。 站起身,乞丐在被阿提山与那支杂牌军战斗后的废墟里,辨认着方向。 只能找找有没有保存完整的房子,找找有没有什么食物。 如果没有不知道那两块“肉”,有没有被捡走。 年轻人缩在椅子里,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显示器,神游物外。 “阿年,这个东西帮咱研究研究呗。” 男声,年轻,有活力。 年轻人仰头,视线滑到天花板,听着脚步声接近。挺直身体:“啥情况?” “厂里说是新协议,包括信号跟语音有优化。你研究一下看有没有区别。软件我直接发给你。” “嗯,放这。” “你记得啊,别忘了。” “嗯。” 年轻人向桌上放着的新产品伸手,却突然虚握拳,敲敲脑门。 有点晕。 乞丐脸色阴沉,连翻了几个房子,只找到一坨指节大小的凝膏状物。 不确定是营养膏还是什么仪器的润滑膏。 廉价的劣质营养膏的气味不比机械润滑膏好闻多少。而这样的聚居地想必也不会出现高级一点的东西。 所以乞丐没有碰。 乞丐只是饿,还不想死。 活着,才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何况,那张脸。 乞丐低垂着头,恍惚间来到一件熟悉的小房子前。 抬头一看,来过。 但是脑海里却再一次闪过那张脸。 果然很在意。 乞丐再一次撬开锁,推门进入房间,进入地下室。 还是原本的样子,交战双方的武器很诡异的没有波及到这里。 之前进入这里,乞丐可以说是沉浸在暴富的兴奋中。 只是带了能带走的武器,完全没有想过——有武器存放,那么很大概率会有军用便携营养物。 乞丐环视一圈。 这里大概是一个补给基地。 至于是谁的嘲鸟。 怎么设置的、为什么设置、为什么就这样丢下、还有谁知道、这些武器拿出去会不会有麻烦。 没有人回答乞丐。 乞丐心下思绪飞转,手上动作不停。 真的找到了一箱军用干粮。 乞丐压下心里的激动,却压不住双手的颤抖。 军用干粮的塑料包装,被乞丐颤抖的手摇晃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太过剧烈的情绪,让乞丐好几次才撕开包装。 大口咽下。 不能吃更多了。 喝了足够多的河水,这种军用干粮是压缩食品,再吃的话,胃会被撑坏。 乞丐望着手上的军用干粮,舔舔嘴唇,转身翻找有没有携具。 大概率是有的。 乞丐翻箱倒柜,有了食物,虽然其中的能量还没有供给全身。但起码心理上有一种无穷力量的错觉。 正适合现在。 早些确定可以携带多少东西才是重要的,确定后再休息。 很幸运,这里确实有携具。 墨绿色的斜挎包。 之前没有仔细搜,带的手雷是用乞丐自己捡到的小包装的。 现在正好补充上,还能携带更多。 乞丐拿了所有的斜挎包。 一个装手雷;两个装满军用干粮;一个装满供能饮料;剩下的带着,也许还会碰到什么好东西。万一到时候没法带就太调皮了。 乞丐装好东西,瘫坐在地上,靠着一个箱子,仰头望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的命运,不知道会是在哪里。 离开的时候还要带几把武器,不只是用来防身,还可以交换一些荒野中需要的东西。 乞丐美美的幻想着。 说不定可以换到改造资格。 迷迷糊糊,乞丐眼皮耷拉下来。 年轻人缓缓头,电脑上运行的游戏似乎毫无吸引力。 皱着眉头,捂着嘴:“咳咳咳哇” “老子是得啥绝症了啊。” 喘口气:“呵,终于发现我这个早该消失的东西了啊。” “你也就嘴上说说了。你自己很清楚,除了嗓子和肝,你没什么毛病。生活规律,无不良嗜好,怎么会突然得绝症。” “只不过是没有活着的勇气。” “那要不就自杀。活腻了还交给天来决定你的死期,真是有毛病。” “问题就在于,也不敢去死。” 一问一答。 房间里, 没有其他人。 三三章 故事的开始 “很久很久以前,大陆远方有一个城市,守卫人类边界数个世纪,被称为不可陷落之城。 可是啊,称号永远都是称号,那来自极北蛮荒冰盖的毡兽人用了五个季度,抛下近百万具尸体,终于淹没了那座伟大的城池。 城中守军五十三万八千两百三十七名守城官兵。 战死五十三万八千两百三十七。” 年轻人摩挲着手中书本粗糙的纸页,突兀的从一部幻想文学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 “毡兽人攻陷那座城池后,以此为桥头堡,伙同哨翘鹰身人、对角蹄族,全面展开对人类国度的掠夺。 为了对抗毡兽人及其同盟,人类各国度不得不组成联合军,共同抵御外敌。 然后,开始了长达二十多个四季轮转的——光芒纪元。 光芒纪元时期,毡兽人同盟强力战士如雨后春笋,一茬又一茬;人类联合军中同样英雄辈出。 那是英雄的时代;是人类美德的赞歌;是战争的史诗。”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后统计,联合军方面,仅人类的阵亡人数就超过三百八十万” 手中书页翻动。 “那是悲伤的时代;是生命的挽歌;是和平的墓志铭。” 年轻人双手合上书,发出“噗”声音。 烦躁。 来的毫无跟脚。 将书放回书架,离开书店,望着马路上来往穿梭的车辆行人,抬头望望阴沉下来的天空。 “这天啊,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咕哝一声,低下头,挤进人流中。 乞丐摇摇晃晃的走在荒野上。 落到远方的聚居地在这个距离上,看过去宛如是残破的甲虫。 乞丐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单纯只是游荡着,也许下个聚居地会停下来,也许会一直这样走着。 本来,乞丐在这世上的目标只是把老乞丐送走。在老乞丐死后,失去了目标的乞丐找不到一个继续活着的理由,但也似乎找不到一个死去的借口。 “就这样。” 乞丐的想法简单直白。 直到 想起那张脸,乞丐还是觉得很在意。 死与活的天平,开始倾斜。 抬起头,暴雨早已消散的天空中,浓厚的奶白色云层在翻卷,没有定型。 “找地方打听一下嘲鸟。” 流转着想法,乞丐抬脚向前走。 “天色还早,再走走,我记得这个方向走五十六里有个小聚居地。” 一手拂在鼓囊囊的携具上,思考着接下来要换些什么物资。 武器有了,要不要弄个轻装车? 乞丐边走边思索。 不是不行,但是在荒野上,轻装车并非必需品。很多变异兽跑起来不比轻装车慢多少,以乞丐身上这点武器,大概只能换一辆残缺的,防护力度怕是连狡鼠都能咬个洞。 改造战甲? 这点武器完全不够,一辆全配置轻装车也未必能换取到强化改造手术的机会。 何况,荒野小聚居地中的改造手术都不靠谱。 乞丐见过太多改造失败的产品。 死亡,也不是解脱。 按照乞丐曾经听说过的传言:改造手术,一种献祭祭品,将自身组织替换为机械化同部位组织的仪式。 严格来讲,这是仪式。一种非深法者专属,普通人努力也可以掌握的仪式。 改造的成功率完全取决于祭品的质量,以及被改造者本身的意志力。 而献祭后,改造部位的强弱程度以及未来强化潜力,则是取决于献祭对象的心情。 传言。 乞丐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有谁会对一个乞丐透漏更多信息? 七十九残邦的常备部队,定期会有强化改造手术进行。 部队中的战士报名参与。 改造成功的成员,会组成独立的编制,与常备部队的作战模式有别。 所有残邦中,改造者部队的占比都很低。 大部分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另一条路线——身体强化。 一种稳定无害的生物强化药剂。 可以全面提升身体素质,只是与强化改造相比,进度缓慢。 需要持续注射三到五针剂才会有实质上的蜕变。这个阶段是绝大部分身体素质一般的人都可以到达的,换算成目前世界上比较流行的战力等级划分,大约是守固。 每针剂的注射间隔一般是一到三年。 这段间隔时间里需要强化锻炼,让身体完全吸收药性,并让身体细胞对针剂产生饥渴感。 之后的针剂效果才能完全发挥。 这种针剂,某些聚居地的黑市中就有出售。 至于来源一部分是聚居地所属残邦刻意流出;一部分是某些生物药剂师放出的试验品;还有一部分,颜色不太对。 乞丐盘算着要不要在下个聚居地,在黑市上找一找有没有强化药剂。 这个身体太虚弱了,以这个状态想要穿越荒野找到嘲鸟 年轻人重重咳嗽几声,坐在他身后的同事扭头用嫌弃的语调吐槽:“你是不是感冒了?别传染给我啊。” “呵呵,我现在就搁你身上蹭。” “你回家,请个病假。” “(ノ`Д)ノ” “真的啊,你回家。” 年轻人翻翻白眼,甩甩头,有点头晕,低头看手机。 手指撑着下巴:“老子身体健康滴很,体壮如牛。” “咳咳咳咳哇” “你是不是感染病毒了,隔离隔离隔离。” “他隔离了,那咱不是也得隔离。”旁边的女同事横插一嘴。 “隔离隔离,该放假了。” “嗯,成天想着放假,放假搁家也得给客户处理问题。”一道烟嗓响起。 “老程你来了啊。” “崴曰,我不来你自己给自己放假了。” “那你听听他咳嗽的,是不是感染了。” “你成天想的啥。”低头看着手机:“小妮,来出个单” 三四章 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乞丐走在狭窄的路上,两旁低矮的平房散发着破旧、潮湿、死寂的气息。 有几个脸上皴皱的人斜躺在路边,脸上带着颓废。 放眼四顾,街道上所有的房间都关着门,不知道是不是去往阿提山了。 乞丐行走一阵,在一条阴暗僻静的小巷口停步,闭上眼,甩甩头。 一阵眩晕感袭来。 乞丐右手握拳在右侧敲几下,用疼痛驱赶眩晕感。 扭头看看小巷,迈步进去。 强化药剂是乞丐要交换的物资。 路上仔细思考后,乞丐还是觉得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活下去,靠的不是意志力,光是想“活着”可不够。 第一针剂获取的难度不算高。 得益于石符鸟公司的空网技术,只要是拥有身份卡的游荡者,都可以在空网记录自己的强化药剂注射情况。 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获取一张身份卡。 乞丐与游荡者最基本的区别就在于身份卡:乞丐是所有没有身份卡的人;游荡者是有身份卡的。 有身份卡的游荡者又分为定居与游荡。 身份卡上有记录聚居地的都属于定居游荡者。 这是个不严肃的称呼。 乞丐需要一个游荡的身份卡。 这种身份卡是最容易获取的,不需要聚居地承担风险,乞丐自己也不会被聚居地束缚。 自多年前那次战争后,无数没有身份的乞丐出现。 这些乞丐蜂拥着想要获取身份卡,甚至形成了一道灰色的产业链。 到现在,没有身份卡的乞丐其实已经不多了,但经营着这种产业链的人依旧不少。 毕竟,残邦都养了不少间谍。 长久以来,各个残邦中的人口统计部门最繁重的工作之一就是核实身份卡信息。 只有极个别残邦可以在这方面有着较为完善的流程。 也只是较为完善而已。 那次战争最大的影响不是人口的减少,也不是政体的改变,甚至气候的变化也算不得是最严重的影响。 秩序崩坏。 社会的、政治的、法律的、国际的、人心的。 七十九残邦建立后直面的就是这样的世界。 新秩序的建立。 到现在,除了几个整体实力顶尖的残邦高高在上,绝大部分地区依旧存在战争。 一边思考着,一边转头打量这个聚居地。 残破、老旧,街上的建筑散发着腐朽破败的气息。 摇摇头,这里不会有黑市的据点。 休息一夜就离开。 身上的武器不能在这里浪费,换一些食物饮水就行。 在街角找到一个拐角,又四处收拢些垃圾,乞丐缩进角落,用垃圾遮挡住昏暗巷子中本就模糊的身影。 抿抿嘴唇,乞丐手指在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上搓搓,合上眼。 恍惚间,似是乞丐的轻叹:“像是个好东西。” 年轻人手指在键盘上点动,画面中的角色跟随着指针的指引。 前冲、抬刀、画面停顿、倒下。 年轻人往椅背上一靠:“一点人事不干的傻缺运营商。都丁的9102年了,升级一下服务器能死你妈毕的?” 在桌上拍一下,双手再次抚上键盘,退出战斗、退出游戏、确定。 画面在桌面显示不动。 年轻人拿起手机,点开阿巴阿巴,翻找着油皮们上传的自家萌宠。 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只猫水煮好吃还是那条狗清蒸有嚼劲。 看了几个视频,年轻人抬头看着显示器中的黑色底色壁纸。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显示器的光线将年轻人的脸映照出五彩斑斓的阴沉。 昏暗中,年轻人的双唇无声裂开,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双眼睁着,映出黑色底色壁纸中那张疯癫的笑脸。 一阵眩晕感袭来,眉心瞬间像是有人用尖锐物指着一样一阵阵阵痛。 低头甩甩,左右扭扭脖子。 年轻人移动鼠标,点击运行另一款游戏——自走棋。 进入游戏队列。 又一次匹配到莎碧队友,始终不确定进入,一次次返回游戏队列。 十多分钟后,终于全员准备完毕,游戏开始读取进度条。 开局选人、打装备、玩家对局、选人、对局。 年轻人记录着每一次可选角色出现的次数。 十七连败,排名垫底出局。 年轻人毫不在意自己的战绩,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 良久,抬头呼出一口气。 “平均百分之零点七的几率。官网百分之九点四的几率是咋算的?一加一加一?脑子里但凡少装十吨屎就逆妈算不出这数据。” 年轻人骂骂咧咧,点击程序管理,将刚刚玩过的自走棋游戏拉进待卸载区。 找到一个视频录制软件,点击运行,又进入单机游戏分区,点开一个潜行解密游戏——监察者。 电脑没有配置麦克风,年轻人玩游戏也从来不说话,后期配音就行。 没麦克风咋配音? 重点是玩游戏从来不说话。 监察者这个游戏在官网介绍中的标签是潜行解密。但其实还有恐怖的元素在里面。 很不巧,年轻人胆量一般。 花费了两个多小时完成两个关卡。闯关中,年轻人时不时甩甩头。 上下眼皮间越来越酸涩,大脑中有一股窒息感。 两个关卡完成,退出游戏,年轻人停下视频录制软件,将录制的视频拖进待剪辑区。 电脑关机,开空调、定时,锁门。 电脑机箱一侧是完全透明的钢化玻璃,机箱中主板关机后只要没有切断电源,依旧会亮着五彩的灯光,年轻人躺在床上正对着这灯光。 年轻人用多余的鼠标垫垂下来挡住灯光,暗暗赞叹自己机智。 手机摔到床头,爬床,趴下,摸手机,按开某个不太正经的手机小游戏。 随意进行了几次操作,退出小游戏,插上充电线。 闭上眼,翻个身,感觉有点硌,起身开灯,看着床上的一个黑色圆柱。 小指粗细,纹刻着蜷曲花纹。 年轻人捏起,端详一阵:“不像是个好东西啊,哪来的?” 打个哈欠,随手甩到一边,闭上眼睡觉。 三五章 没有标题 乞丐睡着了,很少见的居然做梦了。 放眼望去,周围一片黑暗。 乞丐心里更黑暗。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熟睡到做梦,对于任何一个人都算得上是冒险。 脑子很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很奇妙的感觉,飘呼呼的像是深陷在空中。 乞丐尝试着移动身体,四肢摆动、 一阵翻转的眩晕感袭来,乞丐双脚突兀的点在什么实物上。 乞丐努力让自己保持这个动作,直到双脚切实的踏在什么东西上。 试探着走动。 脚下一步一试探。 没有时间概念,乞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对于自己行走的路程有一个大概的估计。 一千四百三十七步,每步间隔大约二十厘米左右。 乞丐可以比较精细的估算时间、距离之类的数据。嗯,仅限肉眼可见的距离。 时间则是以自己的心跳做参照,不准确,但误差可以接受。 小心谨慎的走了良久,乞丐才突兀的意识到没有声音。 然后清醒过来——我在做梦啊,小心谨慎干什么?躁起来啊。 然后乞丐的行为就大胆了起来。 除了没有光线,无法视物,没有声音回荡之外,乞丐觉得这个环境还挺舒服。 没有饥饿感,没有冷暖感知,乞丐蹦蹦跳跳的测试自己所在地‘地形’。 然后就看到远方出现一点微光。 远远看去,光芒极微弱,却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耀的刺眼。 乞丐停下脚步,思考一阵,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脚步轻快的再次行动起来。 年轻人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自从决定要让自己消失以来,在闲暇时翻阅了众多心理研究的资料。 现在自己要做的事可以算得上是开创时代的“壮举”。 对于自己心理状况的清晰认知,以及对于潜意识的肤浅掌握。年轻人几乎不会做梦了。 但现在,年轻人清晰的知道自己似乎是进入了梦境里。 加上似乎的原因是年轻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周遭的环境,除了视野受限。 手臂摆动间可以感受到气流。 脚下也有实物可以踩踏。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在原地打转,脚下试探着可活动的范围,然后就发现这个范围有点大。 年轻人的行动渐渐大胆起来。 脚步逐渐加速,很快就跑了起来。 年轻人惊讶的发现,在这里自己跑动的速度有些不正常的快。 年轻人曾做过很荒诞的梦——被什么东西追逐着,自己四肢着地,跑的飞快。 还是很多次梦到。 就很神奇。 此刻,年轻人就有一种趴下去四肢并用的冲动。 乞丐视线中的微光逐渐扩大,很快占据视野一多半的范围。 超巨大的半透明气囊,表面七彩光华流溢,将乞丐的脸映的“面色变幻”无常。 乞丐止住脚步,左右试探着往回来复,然后开始绕着气囊转圈。 “说不定只是一面的。” 乞丐的想法很简单。 让人陷入设定好的梦境的手段,乞丐只是听说过,却从不曾见过。 最简单的就是深法者的手段。 深法者所拥有的洄流拥有着种种妙用。 在诸天陨落前的时代,这个世界的洄流极其充沛,偶尔震荡出的洄流潮汐甚至普通人都肉眼可见。 在那个时代,只要有任何人可以接触到洄流,都有机会成为深法者。 然后,诸天陨落了! 所有的洄流都来自于诸天。 诸天陨落的瞬间,洄流的剧烈震荡引起了整个世界的潮汐共鸣——一种世界范围的洄流暴动。 所有体内震荡着洄流的深法者当场被震碎。 潮汐共鸣持续了十几天。 这段时间里,除了极个别体内洄流少到不足以破坏肉体的幸运儿外,所有深法者尽皆陨落。 而那少数幸运儿中,很多虽然没有丢掉性命,却也落得身体残缺的结果。 世界进入无法时代。 乞丐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还是道听途说来的。 现在这个时代,全世界登记在册的深法者就那么几个,珍惜到振臂一呼甚至可以独立建起残邦。 乞丐不认为自己值得深法者出手。 那么就是另一种方法了。 某种脑共鸣设备。 可以读取目标脑波频率并自主契合、引导,进而将对方的意识拉进设定好的虚拟场景中。 据说石符鸟公司正与世界第一的游戏公司洛安公司合作开发的新游戏,就是用了这种技术。 乞丐玩过游戏,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可惜只玩了二十四分钟。 那是老乞丐给乞丐的生日礼物。 乞丐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老乞丐他也不知道。 所谓的生日,就是老乞丐捡到乞丐的日子。 顺便说一下,这份生日礼物就是玩二十五分钟的游戏。 老乞丐只有这么多钱。 二十五分钟只玩了二十四分钟的原因是有一分钟是用来开启游戏设备和运行载入游戏了。 现在的问题是,乞丐越发觉得这个梦境是设定好的场景了。 按照估计,乞丐已经绕着气囊跑了二十几分钟了。 整个气囊呈现出规则的球形。 在梦中根本不可能,梦中的场景都是变化的,上一秒还是直到干净的墙壁,一个转眼就多了几个拐弯和涂鸦,这才正常。 但现在,这个气囊的形状,太规则了。 思来想去,乞丐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费心思的东西。 当然,乞丐也不是什么费心思就可以解决的人。 解决乞丐不需要费心思。 一把枪就够了。 身体如果稍微强壮点,一把刀也可以。 身上虽然有一堆武器,但乞丐其实只会用手雷。 毕竟简单,拔环丢出起就行。 不像射矿动力枪,有各种设计模式,有些甚至还有强化模块的插槽。 想到这里,乞丐低头发现一个惊恐的事—— 三六章 没有标题(梅开二度) 乞丐绕着气囊又跑了良久,毫无发现,于是停下脚步,再次低头思考。 片刻后,再次抬脚,向着气囊直直冲去。 乞丐怀里的武器消失了。 乞丐依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可以肯定这里不是什么物理存在的地方。 梦境。 乞丐做出判断。 压下心底更糟的猜测,埋头狂奔。 在这里至少有个好处——没有身体生理上的疲惫。 跑了这么久,本就没有怎么吃过东西,却没有疲惫感;四肢也没有酸痛感;呼吸间,胸腔甚至没有太大的起伏。 如果是梦境,乞丐需要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样的;如果不是梦境,还是需要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 而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突兀出现的彩色气囊显得格外可疑。 不管是不是梦境,那里,一定是关键。 年轻人脚步不紧不慢,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从容不迫。 梦境中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时刻保持警惕,才不会被突然出现的什么东西吓醒。 年轻人还想知道这个梦境是什么样的故事。 然后,视线中出现一点光亮,遥遥缀在前方。 年轻人顿住脚步,认真感受着身体的状态。 没有长跑后的气喘欲望、没有剧烈运动后四肢的酸痛、没有关节的滞涩感。 唯一的负面状态大概是精神上的疲惫。 于是年轻人抬头,盯着远方的那点光亮,起跑。 这一次,年轻人的速度很快。 奔跑中,年轻人分心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大概心算了七百八十次心跳。 没有变化。 年轻人咬咬牙,再次在大脑中下达‘加速’的指令。 顿时,年轻人奔跑的速度再一次提升。 乞丐已经站在气囊前,伸手可触。 乞丐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在游弋着七彩流光的气囊上。 在手触碰到气囊的瞬间,一股吸引力包裹住乞丐,将乞丐拉进气囊里。 在乞丐的视线中,自己的身体以手掌与气囊接触的地方为中心,整个身体卷曲。 “纸卷” 乞丐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然后,目光中充满强烈的光,却无法控制自己闭上眼。 乞丐感觉自己的眼角有眼泪流出,顺着下巴滴落。 视野中充斥的亮光在乞丐默念第九百七十二次心跳时,出现明显的变暗的趋势。 又默念七十三次心跳,视野再一次恢复正常。 乞丐感觉脚下依旧在什么平整实物上。 而在光芒充斥视野时,乞丐完全感觉不到除了视觉以外的任何知觉。 而现在,人身体本身的知觉再次上线。 乞丐低头抬手揉揉眼,指尖划过泪痕,手掌在脸上抹一把。 再次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四周。 气囊已经消失,乞丐怀疑自己现在在气囊内部,看不到气囊了。 视线转个方向,乞丐‘看到’一道栅栏。 高高立起的栅栏。 乞丐再次抬脚,向栅栏跑去。 “好累啊。” 乞丐的声音跌在原地,还未溅起涟漪便碎在原地。 年轻人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 视线中的光亮逐渐放大,形状让年轻人有点熟悉。 边跑边思考。 却始终想不起来。 然后年轻人突兀的发现自己似乎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脚步渐渐缓慢,低头思索。 名字、身份、工作、人际关系、人生经历。 全都想不起来。 想做什么呢? 年轻人记得自己想做什么。 或者说,年轻人还记得自己曾经想做什么。 也只记得这些。 “以暴制暴”。 四个字在年轻人脑海中闪烁。 年轻人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想法。 不合性格。 歪头思考一下,反正是在梦中,随便啦。 于是再次抬头准备开跑,却突兀的发现,眼前有扇门。 绕着门转一圈。 “任意门?” 年轻人伸手握住把手,拧、推。 门里什么也没有,还是和此时四周的景象一样。 年轻人毫不迟疑地迈步进入。 一瞬间的眩晕感后,脚下再次有了实物的感觉。 回过头,没有门。 年轻人再次打量周围,空旷的感觉袭上心头。 还没有四处活动,年轻人就有一种‘这里什么也没有’的感觉。 “欢迎来到‘妄’。命定之人。” 突兀的声音在乞丐耳边响起。 乞丐抬头四顾,一片空旷。 最终,视线定格在栅栏后。 “叮咔啦呼哗叮叮叮。” 一阵锁链落地的声音。 眼前的栅栏开始缓慢的向两边拉开。 乞丐看到栅栏后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 还有身影各处的锁链。 “靠近来。” 沙哑的声音似乎是生锈不知几何岁月的金属在耳边摩擦。 乞丐眯眯眼,毫不迟疑。 不是梦境。 没得反抗。 看起来是个囚徒,被‘镣铐’禁锢着,依旧可以把自己拉到这里,别挣扎了。 乞丐永远可以很快的想到应对方法。 荒野中乞丐的生存方式。 “还差一点。” 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什么?” 乞丐不知道什么情况。 “嘘别说话,听我讲个故事。” 乞丐安静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整个世界没有生命。 创造世界的‘只’注视着一个没有变化的世界太久了,久到即便是‘只’也感觉到了厌烦。 于是,‘只’将这个世界中所有物质中单能量抽出来,将之按照自己的形象捏造。” ‘囚徒’微微动动头,激起一阵锁链哗啦声。 “这就是第一个诸天的诞生。 ‘只’将‘诸天’的能量与抽取能量的世界联结,于是,世界开始演化生命。 你听说过诸天,对。” 肯定的语气。 “不,”乞丐摇摇头:“没听过。” “呵呵。 有意思,别否认,我看得到。” “又是无尽的岁月流逝,‘只’创造力更多的世界,也捏造更多‘诸天’。 这些‘只’创造的世界,被称为——大千。 ‘大千’三千界。 一个世界,只要还存在‘诸天’,就永远不会失落。 而现在,你那方世界” 囚徒身体前压,让乞丐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压力。 “你的世界,要死了” 三七章 没有标题(帽子戏法) 年轻人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眼神中有迷醉。 “你一直渴望的,真有趣。” 耳边响起的沙哑声音。 年轻人没有回头,只是看着,似乎整个心神都沉浸。 “你不必防备我。 呵呵,当然,你不会听。一个对自己都存在着恶意的人,我还没想让你完全信任。 毕竟,我有些鬼祟” 年轻人回头,视野中空无一物:“你是谁?想要什么?” 耳边泛起凉意,丝丝凉气划过耳畔,直冲天灵。 “去参与一场游戏,证明你的价值向我。” “我能得到什么?” “你梦寐以求的——解脱。” “我想要解脱很容易。”年轻人抬手在耳侧挥过,却没有驱散冰凉的感觉。 “但你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解脱。 你很贪心,还想要没有后顾之忧。很多人在看着你,只有我,给你选择。” 空旷的黑暗中,长久的沉默。 “看来是我赢了。” 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条冰凉刺骨的蛇,钻进耳朵,爬向大脑。 “我需要怎么做?” 年轻人很镇定。 “有一方世界快死了,那里所有生命都不值得拯救。但有一样东西,我需要你找到。那是这个世界最后拥有的价值。” “然后呢?放任这个世界死去?”年轻人依旧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我要杀的世界,谁也保不住。 除非我自己后悔。” 年轻人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空旷,莫名的感觉对方嘴角在上扬,得意却孤傲。 “你的身份。” “等你完成任务,你会找到答案。 啊这次任务的报酬,已经支付给你了。一个全新的意识。”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当然,我全都看得到。 将自己的精神意志割裂,在意识中塑造新的人格来代替自己,随后杀死自己原本的人格,让那个全新的人格代替你生活。 我找遍了我能观测到的所有世界,读遍了意志精神,你有资格被称为——疯。” 黑暗中,又是长久的寂静。 “你还在对?” 年轻人抬起头,盘坐下去,眼神中有某种光在冲击着束缚。 “这也不是我的梦,对?” “当然。”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全身各处连着锁链:“你我都是切实存在。” “如果我拒绝?” “我会把你塞回去。” “要找什么?” “不知道。” 年轻人盯向那道身影:“不知道?这可不像笑话。” “大千三千界,一界一诸天。 诸天,一方世界所有有形物质与无形物质的象征性集合体。 无法理解?没关系,你就简单的当成是一个世界的化身。 诸天与所属的世界一命两处。一方兴,两方旺;一方死,两皆死。” “也就是说,杀死诸天就相当于是杀死整个世界?”年轻人觉得自己此时就是华生附体,甚至想摸出一副眼镜带上再说一句‘心机之蛙’。 “杀死世界,那么这方世界会当即死去;而杀死诸天,这方世界会逐渐死去。 死刑立即执行与无期徒刑不可减刑的区别。” 语气毫无波澜的解释让年轻人全然没有发现华点的感觉。 “但不管是诸天还是一方世界,应该没那么容易杀死?能杀死这种东西的人,万一想回去让这个世界立即死亡怎么办?” 年轻人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个‘貌似相当了解情况’的人这里,挖到足够的信息。 “至少三千个‘往’的时间,他不会去。你有充足的时间,充足到你可以繁衍三亿代。” 伴随着一阵锁链碰撞的哗啦声,年轻人的皱起眉:“你很了解?” “正如你此刻想的。对于这些,我相当了解。” “我能做个猜测吗?” 年轻人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保守的做出一个估计。 那道身影稍微靠近了些:“不必麻烦,正如你此刻所想。” “也就是说你让我找的那个东西,会引来其他人争夺?”年轻人斟酌着用词。 “不必担心,我的人已经拦下了最大的麻烦。 所以这是一个游戏,所有想得到的人都不会下场,只是寻找代言人。 你,是我找的代言人。” “所有代言人都是不属于那个世界的?” “不,你是例外。” “为什么?”年轻人逐根按压指关节,发出有着缓慢间隔的咔啦声。 “不知道。” “什么?”年轻人终于变了脸色。 “这是个不可想也不可说的答案。 是我记忆中缺失的部分。 你还想知道吗?” 年轻人沉默:“我似乎卷进什么了不得的时事件里了。我能退出吗?” “你还有两刻的时间。” “让我看看那个替代我的意识,你可以做到,对。” “那就看看。 观察一个人的人生,也是我在这里不多的消遣了。” “你是囚徒?如此空旷的监牢。”年轻人语气轻松,尽管对方似乎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想法,还是想要尽力掩饰。 “这里是‘妄’,众神付出七方神座、八百六十四道法则碎片,历时三万六千零四个溯,打造出来的——虚空监牢。 至于空旷——我是最后的虚空。 他们关不住我的。 他们自己也知道,于是又用早已陨落的一百六十九位神只的骨骼融合十三道‘禁锢’法则打造了这些——垂天之锁。” 身影抬手晃动一下,引起一阵锁链哗啦。 年轻人仔细看才发现这些锁链不是缠绕锁缚在‘只’(值得一群神如此针对的,毫无疑问至少是同层次的神,但这一位居然在监牢中还能做出观测世界这种事,那称为‘只’毫不为过)身上的,而是钉锁着的。 双腕、足腕、双眼、膝盖、心脏、后颈椎、腰椎、肩胛骨。 十三道锁链,十三个锁钉。 一滴血沿着锁钉滴落,氤氲成迷蒙雾气消散。 “你的身份有问题。” 三八章 没有标题(大四喜) 乞丐盘坐在下来,认真听着整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不辨真假的隐秘传闻。 “你的世界诸天死了,世界本身也注定走向死亡。 但意外和死亡谁也不知道谁先来” 乞丐打断:“也就是说,现在有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 乞丐看到‘囚徒’有一个明显的歪头动作。 “不,”一阵锁链哗啦声:“不是拯救世界的机会。是争取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的游戏。 你的世界出现了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对于大千中各方神座、执念使、刻门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于是,一场游戏开始策划。 游戏的参与者中,有些想要得到那个东西;有些想要毁掉这个世界;有些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信仰;有些,单纯只是想与另一个游戏参与者争斗。 ‘剧本’早已写好,演员也有一部分就位。” “我似乎没有参与的资格,我只是个乞丐。”乞丐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囚徒’抬起一只手,指尖拂过乞丐脖颈间,握住那枚从尸体上找到的‘饰品’。 “所有的选择都是早已写下的‘剧本’,‘演员’只能按照早就安排好的情节,将‘剧目’完成。” “你想说是命运选择了我?” “不可说,不可想。” “你口中的神都是像你这样?” “是神座。与神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众神座可比神难缠多了。当然,这些你还没资格接触。 在这场游戏中,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东西,带给我。” 乞丐点点头:“你能提供什么帮助?” “没有帮助。” 乞丐皱起眉:“什么也没有?” “是的。我要做的,就是稳定你现在的状态。” “我状态很好。” “头晕、呕吐、幻视、幻听。真的很好吗?” 乞丐盯着‘囚徒’的脸,身体紧绷:“你做的?” “你的灵魂缺了一块,从你接触到我的媒介开始。我会补完这部分。” “为什么?” “这是必须的一步,你还有三刻的时间。 顺便送你个消息——试着找到刻门,诸天死了,但你那方世界的刻门似乎还有几个在苟延残喘着。” 年轻人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工作、生活、结婚生子。 整个人生突出一个安静祥和。 直到画面定格在一方墓碑。 “完美的一生,如果按照我自己的计划,大概也是这样的结局。”年轻人揉揉眼。 “呵,想看看吗?” 眼前的画面一阵晃动,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开始演绎。 年轻人沉默着盯着画面。 纠结的人生最后停留在某处人迹罕至的石洞。 一具被粗麻绳捆缚的尸体盘坐在石洞里,身侧一张纸条——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你不会成功。” 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 “嗯,”年轻人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不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也许” 年轻人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语气。 “时间快到了。” “给你一个提示——去找到刻门。 那样你会轻松一些。” 年轻人歪头思考,少顷:“你还没说我要找什么。” “你会知道的,当你找到的时候。” 年轻人眼前一花,眼前再次回到一片漆黑。 乞丐看着远方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影,缓步靠近。 然后在距离对方十步的距离,两双眼睛对上。 两个人氤氲着光彩,照亮空旷的空间。 “真神奇。” 腐朽破败的深巷尽头,一堆酝酿着异味的垃圾堆中,传来清冷的声音。 “所以现在我到底是谁?” 一个身影站起身,低头打量着身体,双手握起又松开,双腿交替着高抬,脚尖也在虚画着圈。 是‘乞丐’。 “所以你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找个黑市,换个身份?” ‘乞丐’径直向着巷口移动,扯着身上的破麻布,遮住挎着的几个包,和右手。 右手抓着一把单持射矿枪。 “不像是个老练的乞丐啊,你真的是用这种姿态在这个世界穿行荒野吗?” 站在巷口,面朝着光芒照来的方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抬脚,准备离开。 这个聚居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摸摸装着武器的包,‘乞丐’想起还是有些东西可以从这个聚居地获得的。 干净的水。 收集到的功能饮料和压缩军用干粮虽然足够自己抵达下一个聚居地,但是这种东西在荒野中可是足够所有人眼红的高级品。 何况自己身上还有武器。 再搭配上不怎么强壮的身体。 一个优秀的肥羊。 这会是所有游荡者的想法。 ‘乞丐’需要凑齐可以让自己安稳度过荒野的物资,或者说是伪装。 至于下一步,走着看。 关于获取身份这个想法,‘乞丐’并不怎么赞同。 有正式身份虽然在行动上会方便些,但考虑到那些潜在的‘竞争者’,再加上是个涉及世界的任务。 ‘乞丐’觉得获取身份的事,可以先搁置。 身份所属的势力也需要斟酌。 ‘乞丐’沿路观察着两边的房屋,挑选着将要交易的对象。 挑好对象,‘乞丐’就会上前敲门,然后被枪指着脑袋拒绝。 没有人愿意和落单的陌生人交易。 ‘乞丐’离开聚居地,一路走,一路皱眉。 这个世界居民对陌生人的警惕性有点高,超出预期。 但‘乞丐’也不算沮丧,路还长。 现在,最需要注意的不是以后的规划,也不是从哪里交易食物饮水。 而是已经脱离安全区后,潜伏在各处的变异兽、心怀叵测的游荡者。 尤其是后者。 人心难测。 三九章 没有标题(五子登科) ‘乞丐’准备给自己想个名字。 在这个世界,乞丐是没有身份的,名字也就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少部分乞丐在那些有固定交集的人群中有一个不像名字的,反而更像代号的东西。 剩下的部分,都是一群在全世界游荡的——野狗。 没有来路,没有目标,没有归处。 只是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也许有一部分有着雄心壮志,妄图获得身份、加入聚居地、晋升残邦居民。 也只是妄图。 目前来说,全世界还没有出现一个乞丐出身的‘大人物’。 半大的也没有。 ‘乞丐’对自己的情况有着很清醒的认知。 “野狗们啊” 低吟一声,咧咧嘴角,眯眼打量自己,又环视一圈周围。 “那暂时就叫流荡之人好了。” 年轻人自认不是什么薄情的人。人生开端的十八年里,与人为善。 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感情世界中有着多少种不同的色彩。 爱情、亲情、友情。 善良、谦恭、温和。 缤纷的感情世界曾一度是年轻人对自己情感状态的坚定认知。 中学第四年。 父母前往帝都打工,将自己留给大伯。 还好学校是寄宿制,每半个月可以回家一天。 年轻人的大伯需要做的就是将父母寄来的生活费转交给他。 年轻人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就这样的成绩、就这样的性格、就这样的家境,在一次就这样的高考成绩后,进入就这样的大学,学着就这样的专业,毕业后找到一个就这样的工作,开始朝九晚五、朝不保夕的生活,找个就这样平凡的妻子,生个就这样平凡的孩子,直到安然长眠。 就这样的人生,至少平淡。 年轻人渴望平淡。 半年时间,两个中年人,变成冰凉的两个盒子。 盒子摆在灵堂,年轻人跪在前面,盯着盒子上的两张照片。 两寸黑白照片里,中年夫妇嘴角含笑,视线交叠落在年轻人身上。 周围来往宾客嗡嗡呜呜: 这小孩咋不会哭? 连脸都没变。 是不是亲生的? 这小孩是白眼狼,爹妈没了没一点表示。 前进多能耐,咋生个这孩子? 就是,卓脾气多好,这小孩咋跟没良心一样。 年轻人起身,时辰到了。 上前抱起两个盒子,低垂着头径直向着早已选好的那间往生宅。 临出门,停下脚步,扭头环视一圈,满院宾客无一人与他对视。 视线落在两个苍老的人影身上,停顿少顷。 无人注意到那黯然的眼神。 年轻人只是走,什么古礼、丧葬流程、来往宾客。 只是走。 穿过街,跨过沟。 街上来往行人满眼诧异的看着这个身套素麻的年轻人。 来到一堆带着湿意的土堆前。 两个坑洞是提前一天开始挖,一个四十七锹,一个四十五锹。 不知是怎么传下来的习俗——不满百,挖年岁;满一百,锹挖碎。 死亡时不满一百岁的,往生宅挖的锹数要刚刚好是年纪的数字,然后停下回填一铲土表示这个岁数入土,然后再接着挖,直到大小合适;满一百,就要一直挖,直到把锹挖碎。 当然了,怎么可能真的把锹挖碎,都是专门打造的一把残锹,在最后关头挖两下,刚好碎掉。 两个盒子放进两个土坑,紧紧挨着。 两人是相亲认识的,二十四岁的年前进、二十二岁的方卓。 都是第一次相亲,却一眼相中了彼此。 从第一次见面、约会、结婚到生子,两人从没有红过脸。 年前进是村里少数几个的高中毕业生,方卓是县城歌舞剧团的报幕员。 年前进参加过高考,因为人数限制,没能继续进修;方卓曾经试着考过县广播站的播音员,因为外形不够出色,最终被县政府会计家那个小脸精致的妹妹挤了下去。 年前进高中毕业后,找到县政府上过大学的教育局主任,借对方的大学教材,用两个半月,全部抄录一遍,主任的教材不外借,年前进要在主任家抄录;方卓知道自己和会计家那个妹妹的差距,声音、官话、语气拿捏,各方面是持平的,主要就差在脸上,方卓只能算是清秀,而那个妹妹却生的精致,县广播站准备改制和电视台合并,新招的播音员可以说是肯定要转型做主持人上电视的。 两人都不是计较的人。 后来,年前进学完了大学物理,自己做了一把电动玩具。这是年轻人在家里一个破旧皮箱中翻出来的,和这个电动玩具在一起的,还有一份专利证书——电动机械鸟。年轻人找到电源接口,又扒出一块电池,接上电源,细铁条骨架开始上下呼扇,带着上面蒙着的塑料薄膜哗啦哗啦响。 方卓跟着歌舞剧团一位音乐老师学习了一样乐器——古琴。在这个小县城里,古琴可是个稀罕东西,这位音乐老师据说是帝都音乐学院的毕业生,至于为什么来这个不发达小县城,谁也不知道。 年轻人很小的时候,大概两三岁,方卓经常在闲暇的时候,弹一首东边有点红。 每当这个时候,年前进就会在旁边鼓捣铁丝、电线。 但是现在,两个盒子、两个土坑、两方土堆。 尘归尘,土归土。 两段人生,就此落幕。 双手指缝塞满泥土,感受着手掌中粘腻的泥土,和其中棱角分明的土块。 周围一群围观者,冷眼看着年轻人跪在地上,将土徒手往坑里填。 年轻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从得到消息开始,脑子里就一直是懵的。 人去楼空。 大伯和姐姐也早已熄灯休息。 年轻人躺在黑暗中的床上,盯着完全看不到的房顶。 抬起手,捂在脸上。 黑暗中响起恍惚轻细的声音,似是梦呓。 “我真的感觉不到悲伤啊。” 四零章 关于下一步的行动,是真真没想好(真真:我都不认识你) ‘乞丐’现在应该叫流荡之人。 在乞丐的记忆中,沿着脚下这条路再经过四个聚居地,将会抵达残邦阿提山的边界哨所要塞。 目前,两部分灵魂刚刚回到一具身躯里,还未曾来得及完全融合,诸多杂乱记忆无法梳理,小型聚居地不安全,需要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让自己可以解决一下自身目前所面临的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以现在的灵魂状况而言,操控身体还是相当顺畅的。 流荡之人环视四周。 道路两旁极远处,隐约可以看到有高大的阴影矗立,目测大约距离数十公里。 阴影的高度大概要到百多米了。 近一些,可以看到青绿色的荒草重生在土地上,草尖氤氲着迷蒙的淡青色雾气,荒草足有半人高,这是全世界随处可见的一种植物,蕨草。 出聚居地,一旦看到蕨草,就意味着真正的步入了荒野的世界。 神出鬼没的潜伏猎食者、成群结队的狩猎兽、独自占领一方地盘的捕食者、游荡四方走到哪吃到哪的掠食者。 除了这些荒野本身的危险,更需要注意的是路途中遇到的任何一个陌生人。 有时候,就算是一起的同伴也不可信。 比如燕嘲。 乞丐独自一人进入荒野,没有同伴,那么接下来需要注意的就很简单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幸运的是,灵魂的另一半——年轻人,完美的、淋漓尽致的将这一特质深刻于灵魂深处:年轻人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 又很幸运的是,这里是残邦阿提山的控制范围,又处于聚居地之间,那就意味着会定期有阿提山的部队来往清理那些会造成巨大危害的变异兽。 流荡之人从属于乞丐的记忆中提取着阿提山的部分,所得不多。 只知道阿提山是一个依靠着射矿矿脉而存在的残邦,不管是社会中心、政治中心、经济中心、科技中心,都在那座阿提山城。 阿提山更准确的说其实只有那座阿提山城,外围的辐射范围几乎全部是需要依靠阿提山提供工作岗位的聚居地。 阿提山在四面八方建造起数座哨所要塞,与各个聚居地达成合作:阿提山提供庇护,聚居地提供荒野出产的药物、兽材、遗落古物,以及各个聚居地组织的矿工队伍。 极其不公平的合作。 流荡之人猜测阿提山内部应该是各方势力纠缠糅杂的大麻团。 数十条射矿矿脉,这块肉太香也太大,阿提山怕是早已在其他强势残邦的黑名单上躺着了。 那么,自己需要尽快完成资源置换,离开这里。 下一步的行动,大概可以灵魂的两部分:乞丐与年轻人,商量一下再决定。 这个世界这么大,那个‘囚徒’让自己找的东西还不知道在哪里,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只是说: 当需要你看到的时候,‘它’自会显现在你眼前。 “ad,神秘侧的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大宇宙法则?” 流荡之人嘴上吐槽着,脑袋左右摆动,双眼盯着道路两侧打量。 很多游荡者会在荒野的道路上埋伏——剪径。 乞丐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怀里那一堆武器给自己充足的信心。 问题是,一旦消耗过多,怕是到达哨所要塞的时候,换不到什么能帮自己抵达下一个残邦的东西了。 除了必要的食物饮水以外,自己还需要强化针剂。 身体太虚弱。 想到这里,流荡之人皱起眉:乞丐是怎么用这样一副虚弱的身体跑到阿提山的? 在乞丐的记忆里快速浏览,没有找到线索。 低头想了想,暂时放弃。 现在需要尽快赶路。 谢里尔迪戈蹲在阿提山的一条巷口。 墙上一扇窗户金属板封着,金属板上开着一个两个巴掌大小的洞。 “好了,你要的东西。” 一张皱巴巴的脸伴随着苍老沙哑的声音出现在金属板的洞口。 谢里尔迪戈起身,接过递出来的东西,手上翻动一番,嘴上带着怀疑:“你这东西靠谱不,万一出问题,我可是会要求补偿的。” “呵呵,” 沙哑的嘲笑两声,没有回复,一块活动金属板将洞口堵上。 “啧。” 谢里尔迪戈转身,将手上的东西塞进兜里,摸出烟,叼在嘴里,点上。 深吸一口,吐出。 左右看看闪烁着各式各样立体霓虹广告牌的街道,踏步向着城中心方向径直走去。 “新消息。” 波塞伊摩瓦手指点在便携式通信模块上。 感受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瓦德你好好开车。任务简报一:阿提山获得‘未知物品一号’,标志为人头状雕刻物,已完成、 任务简报二:查找‘未知物品二号’的位置,已获知任务目标正在向残邦茶镯移动,具体位置不明。 任务简报二关注点一:目标物可以直接接触; 关注点二:深法者所具有的洄流会触发目标物,具体表现形式未知、触发方式未知、结果未知。本条消息来源于顿河城。 关注点三:四方巨象、顿河城、哈卡基门,目前侦测到这几个残邦派出特殊作战小组,目的疑似‘未知物品二号’。” 念完任务简报,波塞伊摩瓦脸色有点不对:“这次任务,安何你的能力怕是不能用了。” 安何捏捏手指:“问题不大,我也不是必须有洄流才能作战。” “阿瓦德,这一次你来做主力,我们还是要谨慎,以‘悄声’为主要战术手段。” 波塞伊摩瓦按着眉心。 很麻烦的任务。 一支只有三人的作战小组,放眼全世界,也没有几例。 这支作战小组至今保持着高任务完成率靠的就是安何这个深法者。 每个深法者从洄流潮汐中获得的‘初法’都是不同的。 安何获得的初法,名为—— 四一章 关于嘲鸟 嘲鸟内部关于深法者的记载,目前全世界有记录的深法者有二十三名。 也就是说,目前有收录的‘初法’有二十三个。 按照安何的说法,她自己的‘初法’被称为‘道标置换’。 安何可以制造道标,将道标放置在某处,安何可以联络上设置好的道标,从而和道标置换位置。 安何描述,置换并不是道标与施术者的置换,而是施术者洄流覆盖的范围与道标洄流潮汐影响的范围进行置换。 范围与范围。 一般而言,安何置换时自身洄流覆盖的范围是联络上道标后,感知到的道标洄流潮汐影响到范围。 也就是说,安何会有意识的控制自身洄流覆盖的范围。 实际上,安何的洄流越强,覆盖的范围越广,这个‘初法’所能发挥的效果就越强。 比如,军团置换。 然而,且不说安何自身洄流不算多,在现在诸天陨落后的世界,洄流潮汐本就暴乱,所有深法者都可以说是从其中抽取一丝丝的力量。打个比方就是,洄流潮汐是一片海,诸天陨落前,每个深法者可以随便从其中汲取拳头大小的一茶杯的水;天赋强大的甚至可以打一桶。而诸天陨落后,深法者绞尽脑汁,也只能抽取出不足一滴的水。 差距太大了。 诸天陨落前的时代,安何毫无疑问可以做到军团置换。 而现在,光是制造一个足够影响一个军团方阵的道标,就需要不眠不休至少十几年。 道标的制造并不是简单的在某种特质物品上附着洄流特征,还需要配合特殊的回纹。 于是,影响范围越广,道标就越大。 物理体积的大。 几乎不可能成功设置:这种东西在战场上,可以说是给对方送功勋的死靶子。 打固定靶,所有部队最基本的训练课目。 道标这东西还是可摧毁的。 这些劣势归结下来,‘道标置换’这个‘初法’,也只能成为特殊小组作战的手段。 波塞伊摩瓦回忆着嘲鸟内部关于安何的档案,心里也一直在思考。 之前进入阿提山外那个聚居地时,是置换进入的。 安何曾花时间‘暗示’了四个人,让其中一人携带并设置一个道标不是什么难题。 波塞伊摩瓦向来是个‘稳重’的人,总会考虑各种可能。 比如:安何所能制造的道标上限是多少。 波塞伊摩瓦不相信如此方便,甚至某种程度上无敌的移动手段会没有限制。 那么,最可能的限制就是道标的数量了。 不然的话,给出足够的时间,将道标布满战场,这种破坏敌对双方的战术,但凡脖子上顶着的十几斤东西不是个瓜,大概都可以想出来。 那么,上限是多少呢? 之前的行动中,设置了三个道标:一个进入聚居地,一个撤离点,一个备用撤离点。 波塞伊摩瓦不认为安何会将所有道标全放出去。 就像阿瓦德自己携带的外骨骼中的特殊加载模块。 嘲鸟的建立时间尚短,内部也是分成好几个异见团体,各个团体之间虽然不会使绊子,但是给自己人安排一个收集信息的任务也是无可厚非的。 很不幸的是,嘲鸟的作战部队,原则上来说,是属于嘲鸟所有人的。 就很尴尬,部队中,也是各方势力抱团的。 更绝的是,其中还有很多两面人、三面人,甚至四面人。 最尴尬的是,这些多面人如果下功夫去细查就会发现,他们都是嘲鸟的人。 只是分属不同的团体。 现在,嘲鸟当权者中,卡米拉·萨博斯塔·刻哈达克作为嘲鸟这个势力的组织发起人,无疑是最强势的一个。 隐隐有统领各方异见团体的架势。 其他几个异见团体的领袖虽然不甘心,但也没什么办法。硬实力打不过,不然嘲鸟也不会成立;手段玩不过,当初卡米拉对付各个势力的时候,可不只有硬实力。 那唯一可以争夺的就只剩下话语权了,你做老大没人说什么,我们分个二三四五也没啥问题。 安何,嘲鸟建立后,出现并加入嘲鸟,身为深法者,却更像是个游荡者。 这对于在诸天陨落后,地位越来越高的深法者区别实在有些大。 要知道其他深法者各个是所处势力的特权阶级。 破旧的穿着、疲惫的面容、虚弱的身体。 以防万一,卡米拉甚至安排嘲鸟本就有的两名深法者数次试探才最终确定。 关于安何来到嘲鸟的目的,谁也不知道。 卡米拉对这名来历、目的都神秘的深法者,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全世界有二十三名深法者,嘲鸟拥有其中的三名。 整体实力前三的残邦,一共也才四名而已。 单纯的论深法者,嘲鸟可以说是世界第一的组织。 可惜,嘲鸟目前还在起步阶段,自身的科技还没有发展起来,作战部队所需要的强化针剂还是需要大量依靠从临近的残邦购入。 但嘲鸟把持着大陆最北方的壮语空处。 壮语空处:整个大陆百分之三十七的特殊药物与变异兽研究材料产出地。 依靠着壮语空处的产出,目前来说,嘲鸟的经济状况还是比较充裕的。 依照卡米拉制定的发展计划,二十到三十年,嘲鸟的科技水平就可以追上第一梯队的残邦。 要知道,嘲鸟所处的位置不在任何一个残邦版图中,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势力。 可以说,嘲鸟,就是世界上第八十个残邦。 基于此,各个残邦中单通缉犯、暴徒、游荡者、乞丐,各种各样的人,都想要加入。 而嘲鸟也来者不拒。 卡米拉采取的手段是:管你是来这里干什么,先给我干点活。 如果查出来是间谍,那就处理掉;是野心家,那就有限度的用一下;是废物,那就先放着,科技发展中,强化针剂是绕不过的一关,可以用这些人实验。 于是,一个‘蒸蒸日上’的新兴势力——嘲鸟,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四二章 关于章 名 流荡之人还在路上行走。 按照‘乞丐’的记忆,距离下个聚居地还有十三里左右。 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个人。 很奇怪,最接近阿提山的聚居地,居然找不到几个人。 流荡之人在‘乞丐’的记忆中搜寻良久,才终于找到三言两语的线索。 似乎是阿提山的射矿矿洞出了什么事,阿提山已经组织了数批探索队前去调查。 城中大量抽调劳动力,于是就有了大批的劳工缺口。 阿提山除了结构松散以外,另一项与其他残邦不同的地方在于:阿提山常住人口不少,但整个残邦收入的七成,都是射矿的出口交易。 最致命的一点就是阿提山没有足够强势的作战部队。 所幸临近的三个残邦,一方是喀铎,隔绝着弥漫丛林,想过来就只能从其他残邦借道;一个是茶镯,自己境内就存在着完全不输、甚至隐隐更丰富的射矿矿脉,看不上阿提山的产量;最后一方伊撒里贝,与阿提山之间有着一大段空白地图,这里错综复杂的分布着近五百个游荡者聚居地,而这批游荡者聚居地有相当一部分会定期前往阿提山和茶镯的射矿矿脉做工。这一大段空白地图也被戏称为‘粥地’。 伊撒里贝高层一直怀疑‘粥地’是阿提山和茶镯设立的战争缓冲区,然而没有证据。 从地图上看,‘粥地’拦在伊撒里贝与阿提山之间。 阿提山射矿矿脉所处的蟾山脉在这里突兀的断裂一道沟壑,环抱着‘粥地’,又留出长度不过十几里的边界与茶镯有了交集。 这几个势力中,阿提山在地图上所占的面积最小,却因为地利,居然只需要面对一个伊撒里贝这一个最可能的对手。 喀铎不搭理阿提山的原因,除了来往麻烦以外,自身科技的发展水平不算太高也是一个原因。 现如今,射矿虽然依旧是最主流的能源矿,但已经有残邦在探寻研究新式能源了。 而喀铎与综合实力前十的残邦关系都还可以。 喀铎最发达的行业其实应该算是文化娱乐产业——喀铎明星,几乎风靡全世界。 连最边缘的顿河城都会刻录喀铎的文化娱乐产品。 凭借着文化外交政策,喀铎从科技发达残邦进口了不少可以替代射矿提供能量的技术。 脚下的路从泥土转变到粗石。 流荡之人知道自己到聚居地了。 将一个携具挪到前胸,始终被麻布罩着的右手,默默将射矿枪紧了紧。 转头打量着这座聚居地——低矮残破的房屋鳞次栉比,整体色调偏向灰褐色。 从靠近的墙体上,流荡之人勉强辨认出明亮的点点白斑。 在若干年前,这里的房屋大概是白色的。 很多聚居地并不是居民建起的新房,有不少聚居地都是找到一处地基没有被毁的废墟,搜寻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后,一群群乞丐聚集起来,最终被临近残邦收编。 那些有新房屋的聚居地几乎都是在残邦的帮助下建立的。 残邦协助建立的聚居地除了要为残邦提供劳动力以外,还需要上交一部分荒野所得,比例由聚居地首领与残邦代表协商决定。 聚居地的人数往往不固定,少的几十人,多的数万人。 阿提山作为不怎么强势的残邦,势力范围内的聚居地人数普遍在数百到两千左右。 流荡之人沿路打量着房屋,思考着哪一栋会有自己需要的物资、现在还有人在。 觉得某栋房屋有人,就会上前,耳朵贴在墙上捕捉房屋里的动静。 可惜,目前快要走出聚居地了,还没有收获。 也比较正常。 虽然聚居地的游荡者除了去阿提山做工以外,还可以到荒野中采药、猎兽。 但这里算是安全区,能找到的只有一些比较普通的药草和没有什么收购价值的变异兽。 这种收获往往会被游荡者自己留下,毕竟换不到什么有用的物资。 乞丐已经做好了这几个聚居地都换不到所需物资的准备。 就是不知道天气还会不会变。 虽然全世界的气候变得无法预知,但几百年下来,还是有一些经验之谈的。 一般而言,一场持续三天以上的暴雨后,四到五天时间里,还会有一次降雨。这第二次降雨与之前一次的持续时间基本一致。 也就是说,最近两三天,很可能还会有一场长时间的降雨,至于雨势规模,就无法推测了。 乞丐没有身份,不能在聚居地久留,很可能会被心怀不轨的游荡者抓住,充当战奴。 阿提山明面上禁止奴隶交易,但一定不会拒绝一些合适的‘敢死队’。 毕竟,探矿,也是有危险的。 “我们要去哪里?茶镯可不是什么小地方。” 阿瓦德双手扶着方向杆,嘴里嚼着蕨草根茎。 后座,安何左手握着一个狡鼠头骨,右手捏着一柄细刻刀,在狡鼠头骨上刻划着蜷曲纠缠的刻纹。 波塞伊摩瓦听到阿瓦德的提问也是皱起眉,随即扭头冲安何叫一声:“安何你能不能再看一下?” “恐怕不行,”安何手上动作没有停:“目前这里的洄流潮汐很狂躁,不要说施术,只是感知一下,我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种变化是昨晚出现的,我不知道是洄流潮汐的正常反应还是有什么人动了手脚。 “有其他深法者动手了?” 波塞伊摩瓦感觉自己就不该接手卡米拉交给自己的任务。 “不知道,我没有感知到这里有其他洄流回声区。”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未知物品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估计多久洄流潮汐会平复?” “以目前的狂躁程度来看,至少半个月。” 安何将狡鼠头骨抬到嘴边,嘟嘴吹去骨屑:“我觉得可能是那群人做的。” “你是指降骑?” 四三章 不想想章 名 “我们的传承其实是断代的。” 安何端详着手中的狡鼠头骨,眼神顺着刻纹游移。 确认没有错漏,将狡鼠头骨装进携行具,又掏出一枚石头,随处可见的那种,捏着刻刀开始勾勒。 “按照我获得的知识来看在诸天陨落之前,深法者是随处可见的,成为深法者的要求也极低,甚至可以说是凡是智慧生物都有机会成为深法者。 除了人类以外,还存在着可以连接洄流潮汐的各种野兽。 在那个年代,个人伟力远远超越科技的层次。” 波塞伊摩瓦不是深法者,只能依靠自己对于‘道标置换’安何、‘战争狂潮’米彻·塞西、‘识名知性’丘彦的浅薄了解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阿瓦德眼眼神在轻装车行进的道路两旁来回扫视,看上去毫不在意。 安何手中的刻刀在石头上勾勒着刻纹,安何早已经可以做到在小物体上勾勒时一心两用。 “洄流潮汐在本质上来说,其实是诸天力量振馈的余波。 而诸天力量振馈的强度取决于全世界的发展状况。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没有找到这一部分的记载。也许是遗失了,也许是至今未曾了解。 曾经有人提出过一个观点: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我们了解的这些。 为了证实这一观点,拥有着‘探索’领域‘初法’的深法者,曾经组织过无数次不归的‘外延进击’,也就是探索历。 我们的起源地其实是现在残邦颂流峭的西南部、迷藏地海北岸、落日峭壁东北麓、无尽树海东南侧。 大致是这个范围。 其他的地图,就是这一批又一批的探索者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据说,在人类发展之初,深法者最强者也只能做到起火、鼓风、聚水这种程度。 但到了诸天陨落前的时代,已经可以平地千仞壁、黄沙海千里。 我的老师说过,我们深法者现在的发展程度,即便是抵达极限,也不过是探索历前十几年的水平。” 波塞伊摩瓦听到这里有些好奇:“那你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搞个湖可以不?” 阿瓦德也好奇的扭过头,斜眼看着安何。 “阿瓦德看路,”安何翻个白眼,停下手中动作:“什么也做不到。” 发现两个同伴质疑的表情,安何无奈的解释:“现在这个世界洄流潮汐根本不允许我们做什么。 想要做到那种事,除了我们自身的洄流以外,还需要调动世界充斥着的、现在依旧狂暴的洄流潮汐” 歪头思考一下,安何想到一个解释:“就像变异兽兽潮,我们可以引导着兽潮的行进路线,但无法干扰参与进兽潮中的变异兽会做什么,也无法确定兽潮停止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也就是说,我如果调动了这些狂暴的洄流潮汐,会造成什么后果完全无法估计。 也许只是造个湖,也有可能造成洄流潮汐的暴动,造成更大范围的破坏,比如毁座城。 而且,作为引导了这种规模洄流潮汐暴动的我,肯定会被洄流潮汐的反冲爆体。 这种洄流潮汐的暴动可是无法阻止的。 就算把二十三个深法者全弄来也停不下来。” “所以你其实是拥有着一个最后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能力?”波塞伊摩瓦发现了盲点。 “不是我拥有,是所有深法者都有,”安何强调:“所以‘逆蛔’的‘余波’消失的时候我才觉得奇怪。 洄流潮汐不该如此平静。 除非” “除非他主动‘消失’。” 阿瓦德接过话。 安何没有回应,低头皱着眉:“我需要尽快和其他人联络,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之前‘祭典’曾经警告我们一条‘预言’。 内容是:似古时代的复苏,离家游子将要归来争夺遗产,高呼正义者将异见者驱赶杀戮,凶手逃亡远方。 谋逆者妄图推诿罪责,狂放者谋求篡位,忠贞者背弃世界。 敬天地众魔鬼,有风雨来袭,不见良善。” 波塞伊摩瓦不知道‘祭典’是谁,想来该是另一位深法者,问题是——预言? 未来是可以窥探的吗? 捏捏眉心,安何这些话信息量有点大。 “未来对于深法者来说并不是完全未知吗,那么是可以有限制的观察,还是可以事无巨细?还是需要旁敲侧击一下。 ‘祭典’,看称号似乎是某种协助手段类型的‘初法’,对方在哪里,属于哪个残邦。 不不不,据说似乎有个深法者是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势力,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身,只是安静的生活在迷藏地海。 那个自由身的深法者称号是什么来着? ‘跃波’? 还是‘涌潮’? 记不清了,回去需要重新补充一下深法者的资料了。 还有‘预言’内容。 似古时代该怎么断绝? 是似\/古时代,还是似古\/时代? 离家游子又是指什么? 难道深法者最强盛的时期,竟然有人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但是力量来源还是诸天,只陨落的时候,为什么他们没事? 只陨落了这么久,他们在哪里? 为什么现在回来?” 波塞伊摩瓦不想继续思考了。 从被撑隆起的外套内兜掏出烟,点火,叼在嘴里深吸一口,呼出。 烟雾迷蒙里:“这些东西上报过吗?” 安何这次干脆低下头不理她。 手中刻刀再次在石头上勾勒:“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修整一下,我要给这几个道标‘锚定’。” 波塞伊摩瓦点点头。 “再走一段,找个安静的地方,看这里的荒地残留痕迹,似乎是有大型变异兽出没,再走五六十里。” 阿瓦德伸指,在座旁的操作板上按下加速键。 四四章 不知道这一章该写点啥,直接跳时间吧 流荡之人盘坐在路边,前后不见人影,目之所及只有蕨草随风摇摆。 一手捏着一块压缩干粮,一手握着一瓶功能饮料。 到底还是没能在那几个聚居地换取到什么物资,阿提山边界哨所要塞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了,接下来的路途中没有可以换取物资的地方了,只能在到达后找地方换些食物饮水。 就是不知道那里的商人和阿提山边哨部队关系如何。 若是关系一般,那还好。 但万一关系密切 自己怀里的东西可都是军品。 怕是会引来大麻烦。 还有身份问题,也需要解决一下,就是流荡之人还没有考虑好是不是要换个定居游荡者的身份。 这样一来即使在其他残邦犯下什么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影响,就可以按照《跨籍引渡法案》引渡回所属残邦。 而引渡过程中,可操作的就多了。 如果不是定居身份,那么可以加入‘荒野联合会’,一个全世界各个残邦都合法,结构松散,没有什么限制性的结社。 很多第一手的信息都会在里面流通。 两种身份都挺不错,互相之间似乎是可以修改的。 具体情况还是需要找到身份登记处咨询。 嘴里咀嚼着压缩干粮,流荡之人双眼来回扫视着道路前后,眼神平和。 得益于‘年轻人’的性格,流荡之人可以很自如的将心底的惊涛骇浪埋藏在平静的心潮之下。 ‘得益’与‘乞丐’的身份,有太多信息不明,无法判断的东西。 浏览过‘乞丐’的记忆后,在流荡之人看来,这个世界,畸变了。 畸形而不健康的供求关系、实力范围参差的残邦关系、荒野与文明的对立、社会关系与结构、当权者的执政方式、生产者与脱产者的隐蔽角力。 流荡之人觉得除了科技发展水平以外,其他各方面似乎更接近‘年轻人’世界的封建时代。 还有所谓的荒野。 流荡之人平和的目光扫过几乎看不到边的蕨草丛。 “没有农业。” 在‘乞丐’的记忆中,也没有发现有关于‘种植’的东西。 ‘乞丐’也走过不少地方,但记忆中,这些信息全都没有。 “民以食为天,就算是游荡者,最基本的食的问题,不可能全靠荒野中的收获。更重要的是,残邦中并不缺吃食。不管是肉类,还是制作面包的粗粉。 是集中种植,还是另有来路?” 流荡之人想要从最基本的信息开始调查,那位‘只’让自己找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与其漫无目的地瞎找,不如先适应这个世界。 咽下最后一口功能饮料,揉揉有些发胀的肚子,流荡之人起身再次上路。 “还是先赶到边哨要塞,手里的武器需要尽快出手,要不然离开了阿提山的控制范围,怕是野行游荡者就多了,带这么多武器,还是孤身一人,简直是” 一段沉默无声的路途。 ‘年轻人’喜欢徒步,从记忆中看,不论是去哪里、做什么,年轻人始终秉持着:能走路不骑车,能骑车不乘车,需要乘车就尽量不去。 “步行即修行” ‘年轻人’的心态始终平和,年纪轻轻,不过二十郎当岁,心态却像是个三四十的社会人。 想到心态,流荡之人发现‘年轻人’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一个想要割裂意识,消灭自己的人;始终认为自己毫无才华,不配存在于世界的人;一个看遍人类最深处的恶,又不舍人类浮于表层的善的人。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快速浏览着‘年轻人’的记忆:“喜欢看宠物视频,大概不是因为喜欢动物,而是喜欢动物所表现的单纯的本能吗。” 流荡之人停下思考做出最后的评价:“人类本是如此,一切善、一切恶” “嗨,先生。您回来了。” 轻快的声音响起在房间里。 推门进屋的老人笔挺的套装似乎有瞬间的明媚。 摘下帽子挂在门后衣帽钩上;脱下深绿色的外风衣,露出黑色的西装套装,一圈白色的衣领绕脖颈一圈,在前胸处拉出优雅的倒三角;外套左胸前的口袋,一方白色的手帕露出一角;转一圈手杖,抬手摸摸花白的头发:“你不必每天等我,这总是会让我觉得自己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年老的沙哑和矜持的优雅。 “那么今天过得如何,可还顺利?” 一个年轻的脑袋从厨房探出来,眉眼深邃,金黄的头发垂到耳边,梳的很是整齐,靛蓝色的眼珠带着含蓄的笑:“我今天买到了一些地珠和比恩果,可以尝试制作一些您家乡的食物。不过我是第一次做,按照我找到的教程来看,似乎很是复杂,结果大概不会太好。不过没关系,我还准备了青柄伞汤和何夫细面包可以选择。” “没有关系,我家乡的食物虽然名头挺响,但也只是吸引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多注意,其实味道一般,不过这就够了,很高兴你能为我做这些。” 老人坐在沙发上,双手叠在手杖顶:“有机会你可以学一学锦华夏黄的食物,那才是真正的美食国度。” “锦华夏黄吗,我记住了,我会留意的。” “今天没什么意外,我记得你今天要去林河栋,事情办完了吗?” “不还没有,王说恩吉另有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个案子的调查工作已经移交给欧桥负责了。” 端着一个汤锅放在桌上:“目前来说,正在查对方的身份,进入这里的方法已经查清了,应该很快就会结案。” 年轻人回厨房拿食物。 老人的手指在空中点点点 看着年轻人将食物都摆在桌上、坐下。 “落左,你想成为深法者吗?” 四五章 到了陌生地方,尽快了解这里是最基本的素质 流荡之人将双手都缩进麻披下,紧紧捏着边沿,不让怀里的东西显露分毫。 阿提山边哨要塞,拒堡。 踏进拒堡大门,流荡之人才发现与一路走来所见的聚居地不同,这里非常热闹。 街边店铺人声鼎沸,街道上人来人往,只是没人是往阿提山境内走。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路边立体霓虹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门楣上时明时暗的灯牌,告知过路者这个商店的业务。 流荡之人低着头行走,小心躲避着来往人群,尽量减少肢体碰撞。 思考一番流荡之人也有所猜测。 这里拥挤的人群大概就来自自己经过的聚居地。 那么这里除了作为边界要塞以外,恐怕还担任着补给站的角色。 经过一个路口,流荡之人顿步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有两辆货运重装车缓慢驶过街道,向阿提山方向离开。 流荡之人猜测那两辆车应该是运输荒野收获的车辆。 车厢侧面,流荡之人看到几个黑色的‘细条纹’,流荡之人觉得这些‘细条纹’可能是押车士兵的观察窗,只是自己距离那两辆车有些距离,不能百分百确定。 再次抬脚,避过身侧摇摇晃晃明显喝多的壮汉,在对方的谩骂声中离开。 第一次来这里,流荡之人不觉得自己可以找到能够让自己交换物资的地方,需要观察一下。 如果贸然向来往行人询问的话,仙人跳了解一下。 一个带着不少军用武器、独身一人、身体状况明显偏弱的乞丐。 没有比这更简单的抢劫了。 右手依旧握着射矿枪,左手紧了紧麻披,流荡之人准备的目的地是荒野方向的入口。 观察。 ‘年轻人’和‘乞丐’都掌握的炉火纯青的技能。 自己并不需要熟悉这里,只需要找到交易物资的地方,以及在交易时确定自己不会吃什么亏。 观察刚刚从荒野中回来的队伍是成本最低、安全系数较高的方法。 这里的守备部队。 斜眼瞄着刚刚从身侧经过的一支四人纵列,打量着对方身上明显可以看到的武器装备,对比着自己怀里的。 不是阿提山的武器。 “要出手的话,怕是会有麻烦。” 流荡之人在心里做好了要观察四五天的准备。 除了观察计算物价以外,还需要知道在这里出手其他残邦的武器,是否会引起注意。 “不对,应该说引起注意是肯定的,是注意力强弱的问题。” 流荡之人有点走神,终于撞上一个壮汉的后背。 抬头。 一张从鬓角茂密到下巴的轮廓,有些涨红的脸,一双压抑着愤怒的眼。 大概是流荡之人的眼神过于平静,让壮汉有点拿捏不准:“走路小心点。” 手指在流荡之人眉心点两下。 流荡之人没动,只是盯着壮汉的眼,毫不退缩。 独身、双手敛在麻披下、眼神平静。 行走江湖,老人、女人、小孩,不能惹。 有冲突还毫不示弱的年轻人,要调查后再考虑要不要惹。 没人愿意轻易招惹一个看上去有点东西的人。 壮汉手指虚点几下,哼一声,转身离开。 耳边响起一阵哄笑声。 流荡之人看到离开的壮汉,耳垂有点红,脚下也有点急。 再次垂下头,拉一下头上的罩帽,挡住自己的脸。 有点引人注意了,只要有人跟上自己,怕是要出事。 “单纯看侧脸不容易确定长相,再这样走一段,换一下伪装。” 流荡之人脚步不急不缓,这个时候,需要给围观者一个自己有恃无恐的错觉。 “老子不怕你来找我麻烦。” “老子不怕你来找我麻烦。” “老子不怕你来找我麻烦。” 一句话在流荡之人心底来回往复,很快就将自己催眠出有恃无恐的架势,顿时流荡之人感觉周围盯着自己的眼神消失殆尽。 心里长出一口气,还是不能太放松,谁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真的不在意了。 对于陌生人,‘年轻人’向来是准备好几个心眼来应对。 对于同类的提防,‘年轻人’觉得再怎么防备也不过分。关于这一点,‘乞丐’和流荡之人都是赞同的。 只是 想到‘年轻人’那怀疑全世界的状态,流荡之人觉得自己需要看情况觉得自己要将这一特质发挥到什么样的程度。 一路走来,流荡之人也在留意道路两旁的店铺,观察着这些店铺的客流量、进出者的表情、立体霓虹的精细程度、能看到的装潢修饰、能看到的卫生状况、能看到的店员表情。 这些东西可以分析出不少信息。 店铺的生意是否火热,价格是否合适,财务状况是否有危机,所有人是否对店铺上心,服务态度,交易者对交易是否满意。 既然要在这里交易物资,这些信息还是需要尽量收集一下。 流荡之人走路的速度不慢,很快就远远看到一道城墙横在那里,两侧延伸出去,大概是环绕拒堡一圈的城墙。 感谢这里是边哨要塞,除了城墙以外,没有其他太多的高大建筑,让自己的视野范围可以维持在一个比较可观的程度。 拒堡这样建造建筑的原因流荡之人没有兴趣知道,自己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 流荡之人加快脚步。 除了交易以外,自己还需要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如果要在这里停留四五天,休息处就是必须的。 这里可不是那些经济状况还可以的城市,有贫民窟可以让自己栖身。 这里是边哨要塞,这里的居民除了是荒野探索队以外,还可以客串人贩子、手空空等等角色。 要么用怀里的武器换一个房间,要么就要像其他乞丐一样找到个陋巷窝进去。 但是按照‘乞丐’的记忆,不管是哪里,乞丐都是排外的,怕是睡不了安稳觉。 流荡之人低着头思索着该怎么解决。 四六章 不着四六 流荡之人默默站在距离拒堡大门十几步的位置,这里有一间没有客人的露天酒铺。 思索一番,流荡之人还是迈步坐在空闲的角落位置。 注意到有人坐下,店里一个穿着前后都明晃晃印着一个大号酒瓶图案短衫、伏在被透明材料包围的酒柜上的中年人抬头瞄一眼:“喝点还是坐会儿?” 流荡之人从这句话里听出点东西,向着中年人点点头当做招呼:“坐会儿。” “等人?天快黑了,这个时候出去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中年人从酒柜里摸出一个装满液体的绿色酒瓶,又取两个杯子,冲着流荡之人走来。 流荡之人目光盯着中年人,眼神没有波动,麻披下的右手,悄无声息的将射矿枪的枪口对准中年人。 中年人来到流荡之人对面坐下,将酒瓶和两个杯子顿在桌上:“喝两杯,算我的。” 流荡之人左手伸出来,肘在桌面将脑袋撑起一个微微歪着的角度,右手射矿枪还隔着麻披指向中年人:“为什么?” “别紧张,聊聊,你是最近几天唯一的客人。” 中年人端起酒瓶倒两杯混黄的酒液,将其中一杯推到流荡之人面前,提起自己面前那杯,仰头喝一半。 流荡之人眯眯眼,左手捏起酒杯,轻晃两圈,盯一会儿混黄酒液中浮沉的诡异残渣,送到嘴边轻抿一下。 “我还不至于下毒,”中年人有点无奈:“咱俩是第一次见。” “所以我尝了一点。再说,喝酒误事。”流荡之人语气轻巧。 “哼哼呵,卓阿,现在在开酒馆。” “流荡之人,流荡。” 卓阿自顾自提起酒杯,在流荡之人酒杯上碰一下,带出一声清脆的“叮”。 “这就算认识了,”仰头喝光剩下的半杯,又满上。 本着不惹麻烦的原则,流荡之人再抿一口。 没搭理卓阿,扭头看向拒堡大门刚刚,盯着进门的一辆轻装车。 默默记下轻装车上涂抹的青色六瓣花以及轻装车行进的方向,左手拢进麻披:“我该走了。” 卓阿扭头顺着流荡之人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节轻装车的车屁股。 “有仇?” “有事”流荡之人起身迈步出去。 “慢走,有空再来一趟。”卓阿摇摇头,再喝一杯。 流荡之人转身盯着卓阿坦荡荡的脸,心思流转,回头离开。 卓阿直到看不见流荡之人,还坐在那里自斟自酌。 喝完一瓶酒,从裤兜里掏出通讯模块,选到加密信息项,手指在触摸板上飞速点点点,少顷,一条被转译了四五道解读条令的加密信息被发送出去。 发送完信息,卓阿看看酒瓶里剩下的一点酒液,又看看流荡之人留下的酒杯里几乎没有减少的酒液,摇摇头,拿过来自己喝了。 左右看看,起身来到最外面的一张桌子前坐下,将剩下的酒液全都倒进酒杯,靠在椅背上,眯眼打量着来往行人。 其实也没几个人。 再看看流荡之人离开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再次掏出通讯模块,找到另一个联系人,一个语音拨了过去。 “哔哔咔,什么事?” 一个清脆的女声。 “跟一个人,应该是要跟着六青花聚居地五分钟前刚回来的轻装车,麻披,罩帽挡着半张脸,怀里有东西,挺鼓囊的,好认。” 卓阿呡一口杯里的酒,酒液缓慢的滑下咽喉,让卓阿可以清晰的回味酸涩的口感。 “呦呵,难得你居然联系我是要查人。这人赖账了?” “这你别管,看看他去了哪里,呆了多久,不用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但一定要清楚地了解他的行踪。” 手指捏着杯口,抬到眼前,轻晃一下,看着残渣在酒液中跌跌撞撞。 “我们都是荒野中最不值钱、随处可见的蕨草,随着风飘摇,被来往踩踏,不知何时就会消失。 也许一把野火,也许一只石羊。” 女声清脆的笑了几声:“怎么,你觉得我是多管闲事的人?你知道我们这一行的箴言。” “当然,印象深刻,”卓阿灌下最后一点酒:“不要用感情这种纯洁的垃圾,玷污你我之间肮脏的金钱交易。” “呵呵呵,你记得就好。” 清脆的女声带了点沉闷,卓阿可以想象到对面那个女人捂着嘴,眉眼弯弯的样子。 “要跟几天?” “先跟今天,”卓阿扭头看看门口挂着的时钟:“我等到零点。” “了解了。那就这样,我安排人了嘟滋嘟” 卓阿装起通讯模块,盯着已经空了的酒瓶和酒杯,待了一会:“可惜,你不该接触我。” 起身,掂起酒瓶,来到屋里。 屋里布置很简单:一侧的一扇门;一张木纹桌;三把椅子;一张床;剩下的都是堆积的各种木架,装满酒的木架。 推开那扇门,门后还是木架,装着空酒瓶的木架,只留出一道仅供一人行走的窄道,。 将手上的酒瓶塞进木架上的空位,转身关上门。 再次趴伏在酒柜上,摸出斜靠在酒柜一角的智能娱乐终端,面无表情地开始浏览各种娱乐节目。 流荡之人脚下匆匆,来的方向是拒堡大门,路上行人大概都将他当成刚刚回来的荒野游荡者,沉默地无视了流荡之人怀里鼓囊囊的可疑形状。 流荡之人根本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真的是个‘大肥羊’。 就像现在,流荡之人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有人盯上自己。 每一次道路拐角,流荡之人都能从视野角落注意到同一个人。 起初的两次流荡之人没有在意,当成同路人。 然后,流荡之人注意到那个人时不时的会在自己身周打量一圈。 “这是盯上自己了。” 流荡之人很肯定。 “要么是刚才那个老板找到人,那么应该只是想要了解我;要么,就是我怀里揣着的东西,终于引起了某些人的好奇。” 四七章 反正没人看,更新随缘 流荡之人跟随着前方一个中年人的脚步,脚下不急不缓。 看对方的行进方向,是要去拒堡阿提山方向的大门。 一个荒野部队回来的第一件事是:休息;第二件事就是:销赃。 前方这个中年人大概就是负责自己跟踪的那个队伍中交易的部分:前一天晚上跟到对方驻地,这个中年人第一个从驻地冲出来,收货都归笼在一个小院后,也是这个中年人拿着记录簿在做记录。 次日一大早,又是这个中年人第一个出驻地,带着记录簿行走。 流荡之人不需要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具体交易信息,只要了解一下交易的地点,以及交易双方的语气、表情、姿态。 就可以简单地判断这场交易是否让双方都满意。 然后,自己就可以准备出手怀里的武器了。 当然,以防万一,还需要多观察几次。 当然了,最好的情况还是需要摸到对方附近,想办法看到要交易的物资,再偷听一下价格之类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中年人的交易物资里怕是没有武器,无法给自己提供更多的信息。 不过,知道一些简单的物资交易情况也足够了,自己也不准备在这里久待。 “任务七: 行动日志二: 目标目的明显,跟踪技术不差,很可能已经发现我了,有几次往我这边观察的行为,但似乎并不介意有人跟着他,也可能是对方在确定我的身份。 对方一路跟随六瓣花聚居地的第四收荒队,在六瓣花驻地外一间餐馆外桌等待半个小时后离去。 等待期间无消费行为,注意力大部分在六瓣花驻地,少部分在观察过往路人以及店内客人。 这次我可以确定目标发现我了:目标朝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是个刚入行的新人,但是每一次任务都被对方发现,让我很没有面子的。 我追踪课理论考试可是满分。 好,目前来看,目标此阶段的目的是观察六瓣花,最终目的不明。 详情待观察。 本次日志结束。” “任务七: 行动日志四: 我假装昨天的跟进行为是偶然,在今天早上与目标有一次擦肩。 目标精神状况一般,双眼下有较明显的深色沉积,没有休息好。 我很确定对方的休息时间:晚1点十七躺下,早六点零六起身。 (一次判断目标没有居所,因为他是躺在一间房屋后巷的角落,身上只改了一张随手捡到的破麻布。此项存疑,需多次确定)。 对方早上进食时,食用的是压缩干粮与功能饮料,初步判断对方为部队出身,但却没有明显的军人姿态,怀疑为特殊部队成员(二次判断目标持有军用物资。此项存疑,需多次确定。另:目标情绪始终稳定,此项为辅助判断条件)。 本次日志结束。” “任务七: 行动日志五: 目标跟随六瓣花交易员(疑似),行动方式与前一天跟随六瓣花第四收荒队一致,判断目标参与过‘跟随’项目的训练。 我再次被对方发现,对方很敏锐。 对方跟随六瓣花交易员(疑似)到‘估算厅’后,与六瓣花交易员(疑似)有过短暂接触,无对话、无眼神交流、无肢体接触、无间接物理接触,判断双方不认识,目标不存在传递信息举动(一次判断此项为干扰项,为无价值信息)。 目标眼神在短暂接触中,始终落在六瓣花交易员(疑似)的记录簿上,怀疑目标想要知道六瓣花第四收荒队的收货情况(此项存疑)。 目标有倾听‘估算厅’中‘估算员’与六瓣花交易员(存疑)的交流的动作,倾听后,有明显思考行为(二次判断双方的交流为目标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如必要,建议明晰交流内容)。 ‘估算员’与六瓣花交易员(疑似)一同离开‘估算厅’,判断目的地为六瓣花驻地(此项为易明晰条目,判断为干扰信息。另:三次判断对方在意的不是‘估算厅’与六瓣花的交易,而是交易过程。此条目存疑)。 本次日志结束。” “任务七: 行动日志七: 目标依旧留在‘估算厅’。 从早七点十二,到晚八点零三。 期间,无进食行为、无休息行为、无交流行为、无任何形式的物理接触对象,仅两次方便行为,时长分别为三分零七、三分十二。 目标所有行为可统算为倾听、思考。 倾听:目标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估算厅’内的交易行为上,但并未以任何形式参与其中,只是观察交易过程(一次判断行动日志五中:‘三次判断’为正确判断项)。 思考:此项无法了解。 目标于晚八点零三离开‘估算厅’,回到之前休息的后巷角落(二次判断:行动日志四中,‘一次判断’项,二次确认为正确项,仍需多次确认)。 目标斜靠在墙壁,有思考姿态。 晚十一点二十四,目标躺下。 休息前无进食行为。 本次日志结束。” “任务七: 行动日志九: 目标在早九点十五起身,有一次方便行为,时长为六分二十三。 起身后,目标无进食行为。 方便后,目标回到后巷角落原地休息至十一点十三,期间无进食行为。 随后,目标赶往‘估算厅’(一次判断目标有物资需要交易。) ‘行动日志五’中的‘估算员’即为本次目标接触对象。 目标与对方交流时长七分零七,随后与‘估算员’一起进入‘黑间’(结合‘行动日志四’中‘二次判断’。二次判断目标需要交易所携带的军用物资(此项存疑)。 目标在‘黑间’滞留三十七分零四。 出‘黑间’,目标手中有多个携具,粗略判断为七个。 目标离开‘估算厅’。 准备直接接触,执行‘行动日志八’。 本次日志结束。” 四八章 闲着没事,更一章吧 流荡之人看着眼前年轻的脸。 眼熟的衣饰打扮,流荡之人认出这是跟了自己一整天的人。 静静站着,拢在麻披下单右手,悄无声息的握住枪,声音听来有些期待? “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你跟了我这么久,想来是有人让你跟的。” 对面那张脸没有变化。 流荡之人也不奇怪,对方没有刻意的掩藏形迹,只是正常的跟踪手段 流荡之人不认为这是个菜鸟,情报行业里,菜鸟怕是活不久。刚才那些信息也不是什么难以推断的,很简单就可以想到,甚至对于是谁要调查自己也有猜测。 毕竟自己在这里接触的人满打满算也就那几个,区别只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泄露雇主身份,我只是向你传达雇主的要求:做个任务。 具体信息到你刚来这里时的那家酒馆,卓阿会告知你任务的详细内容。” 流荡之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转身离开的身影。 说着不泄露身份,认真的吗? 不过任务? 一个刚刚抵达这里的无名小卒,而且大眼看过去就不强壮的人居然会有人专程来指名发布任务? 是‘乞丐’的经历? 看来需要尽快梳理一下那两份记忆了。 流荡之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对方肯定还会跟着,直到自己去见了那个酒馆的卓阿。 不过流荡之人也不甚在意,自己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 只要想,一把枪就足够抢走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 虽说随身携带了一把射矿枪防身,但流荡之人其实并不怎么会用。嗯三份经历都不怎么会用。 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天空。 还没有见过这里的太阳是什么样的,只是在心里大概判断一下天黑的时间,默默决定了再次前往酒馆的时间。 怀里揣着‘巨款’,流荡之人闲庭信步,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乞丐’。 没有身份是个麻烦,很多地方去不了,比如旅店。 拒堡作为阿提山的哨所要塞,还扮演着荒野收货的交易站。 在这里活动的人,只要加入一个小团体,就可以在驻地获得一张还算可以的床位。 然而,加入团体需要身份。 流荡之人打消了找个舒适休息处的打算,怀里这些东西足够自己在保障生理需求的基础上,生存十七天。 然后就是另一个从那个所谓‘估算厅’的地方套出来的信息。 不算好。 这里面临着荒野,越过荒野就是茶镯。 而这段荒野,纵横近千里。 这也是阿提山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领地范围的原因。 十七天,一个瘦弱的身体,绝对不可能凭肉身横跨。 流荡之人此时是有些头疼的。 纠结着是否要在拒堡多待一段时间:每天进入荒野捡一些没人要、不怎么值钱的收获,慢慢攒出足够自己横跨荒野进入茶镯的物资。 流荡之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去。 在没有梳理完两份记忆之前,只是简单的归结于‘乞丐’的‘遗愿’。 抢占了对方的身体,为对方办一件还算力所能及的事,也说的过去。 再说,流荡之人实在是没有一个目标。 主线任务没有时间限制、没有任务提示,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找到那个东西’。 六个字,多简单。 现阶段,流荡之人完全不想思考主线的事。 只是随便走走。 顺便完成‘乞丐’的‘遗愿’,只是举手之劳。 流荡之人现阶段是这样想的。 流荡之人随便找了间还算干净的饭馆,点了店里最便宜的东西。 上饭后,捏着勺子往嘴里快速扒饭。 气吞万里如虎。 店家奇怪的盯一眼饿死鬼一样的流荡之人,没有在意。 流荡之人用极致的速度让自己成功忽略掉食物里浓郁到几乎让自己完全不想看的工业润滑油味。 “真丁巾难吃。” 流荡之人默默掏出怀里还没捂热的钱币。 “再也不来了。” 接过找零,转身离开。察觉到想法似乎有点问题,顿步在门口,回身看一眼招牌:“再也不吃了。” 还没吃过其他的菜肴,稳妥一点,说不定这家店其他的东西很美味呢。 揣着这样的心思,流荡之人离开这里。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流荡之人晃晃悠悠的行在路上,毫不起眼。 刚吃完饭,血液主要用于胃肠的消化吸收,此时脑的血液循环血量减少,大脑因血液循环血量减少,脑细胞血供减少,感到疲劳。 这个时候警惕性会下降,反应也会下降。 还是溜达溜达消消食再去那酒馆。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样悠闲的脚步让身后的跟踪者实在有些难受。 流荡之人不时转头观察道路两边的店铺,偶尔有感兴趣的,也会进店看看。 有其他人在交易就在旁边围观;有热闹可看又会和周围的围观群众一样起哄。 毫无违和感。 就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普通居民。 一路上游游逛逛,流荡之人终于在天色昏暗时分再次来到酒馆门外。 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准备离开的跟踪者,抬手挥了挥。 然后看到对方诧异的眼神。 咧嘴一下,回头扫一眼酒馆中的客人,视线定在一张角落的桌子,默默抬脚走过去。 对于投来的探究视线完全无视。 坐下,抬手:“随便来一杯。” 原谅流荡之人根本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酒。 伏在柜台上盯着智能娱乐终端的卓阿咬着烟,嘴唇开合:“上次的?” 流荡之人分辨一下,确定是在问自己,点点头:“就上次的。” 一瓶掺杂着浮沉杂质的酒被顿在桌上,带着一只透明杯。 “多的算我请。” 卓阿的声音波澜不惊。 流荡之人在心里默默提高警惕。 四九章 饮一口还能岁月留香不成? 流荡之人双眼无神,盯着拒堡门口来来往往的游荡者们,默默思考卓阿找来自己的原因。 脸上带着回忆美好的微笑,给其他人的感觉很简单:这小子正在回想生命中的美好时刻,有事可以沟通,没事就别打扰。 手上不时抬起,将口感粗糙、带着残渣的廉价酒液送到口边,呡一口,摇头晃脑。 流荡之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变暗,这几酒馆似乎生意一直不好的样子。 桌上一瓶酒还没下去一半,天色完全暗下来,周遭饮酒的客人也纷纷结账离开。 每个人离开前都扭头看一眼稳如泰山的流荡之人,似乎带着点看戏的心态。 “不做夜间生意。” 流荡之人心下做出判断。 酒馆不做夜间生意,看来卓阿并不单单靠着酒馆赚钱。 或者说,卓阿有其他的收入来源。 不过流荡之人并不在意,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方式。流荡之人并不在意卓阿的身世来历,愿意再见对方一面也只是有些好奇对方想让自己做什么。 流荡之人在心底做好了准备,并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 除非 毕竟还没活够。 自己还年轻。 带着这样的想法,流荡之人很放松,不紧不慢,在脑海里梳理着‘乞丐’的记忆,只是简单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不算是深思。 ‘乞丐’本身的记忆也算不得重要。 生活平淡无奇。 相比而言,另一半灵魂的‘年轻人’的记忆要麻烦的多。 除了记忆以外,那一半灵魂也有些不太一样。 一瓶酒喝下一半不到,卓阿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开始收拾桌椅和空瓶、酒杯。 流荡之人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看着卓阿忙活。 卓阿也不在意,手上动作也是不紧不慢。 收起空瓶,放进小屋的空瓶架上;酒杯收进屋里一角,冲洗干净,取到柜台前,掏出干毛巾仔细擦拭;将桌椅收进屋里;将一块四四方方、反着金属冷光的东西放在门口,一个绿色小点闪烁。 卓阿又取出一瓶酒,坐在流荡之人对面,倒一杯,饮尽,又倒满。 没有说话,卓阿放在桌上的娱乐终端中传来一阵阵笑声。 女声。 “挺漂亮。” 流荡之人呡一口杯中酒液,眼神落在娱乐终端上。 卓阿放下抬到嘴边的酒杯,看一眼流荡之人:“还行,除了天真的有些过分,各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呵。” 流荡之人嘴角勾了勾,眼神落在卓阿的血红色酒瓶上:鲜鬼草。 一阵沉默。 “你不好奇吗?” 卓阿眯着眼,盯着娱乐终端的显示屏。表情从来没有变化,似乎娱乐终端正在播放的内容让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你指什么?” 流荡之人很淡定,现在还是买方市场,先开口,气势就掉了。 “我更加确信你可以完成了。” 卓阿手指在娱乐终端上点点点,很快,一阵欢快轻松的歌声取代之前的阵阵笑声:“我会找你来应该不难猜,你不该好奇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在意,”流荡之人的语气更悠闲了:“反正,酒是你请的。” “你现在有钱了。” “啊~看来对我的调查很详细。” “行动日志是个好东西。” 流荡之人歪头思考少顷:“有些道理,但我不会写。” “也对,你有些太过谨慎。”卓阿听着歌,感觉不喜欢,再次在娱乐终端上点点点:“你不会写日志这种会暴露目的、笔迹、部分性格的东西。” “你好像很了解我。” “‘七脚蛇’是个遍布世界的情报商,分析你的性格不算难,关于你的性格分析算是赠品。何况,我也没要求太多。”卓阿咋咋嘴,起身到柜台后,弯腰摸出一个盘子,转身从屋里装了一盘青色的豆子。 “所以,这个情报商在没有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对我进行了心里侧写?” 流荡之人感觉有些不妙,如果有人可以从你的行动中摸出你的性格,任谁也不会开心。 “怎么,你想报复?” 卓阿也不讲究,直接用手指捏豆子吃。 摇摇头:“那倒还不至于。只是在想你的目的。” 卓阿盯一眼流荡之人,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再扯一会,想不到这么直白。” “互相试探没有意义,而且,我困了。” 说完流荡之人真的眯眼打了个哈欠。 “我的酒好像没有加速睡眠的功能。” “谁知道,也许是你悄悄加了些什么迷药啊、迷药啊以及迷药之类的东西。” “你很介意?”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比如,你掩在桌下的另一只手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卓阿低头看一眼左手中的射矿枪,苦笑一下,抬手将枪放在桌上:“那你呢?麻披下的枪可别走火。” “你仿佛在逗我笑。” 流荡之人将手伸出麻披,一把枪被放在桌上。 两把枪,互相指着对方。 “哈哈哈,有意思,你果然很合适。” “那么你的目的。” 卓阿脸上带着笑,端起流荡之人面前的酒杯,随手将其中的酒液倒在身后,拿起自己面前的血红色鲜鬼草酒瓶,倒一杯,放在流荡之人面前:“喝一杯?” 流荡之人看着杯中泛着诡异血色的液体,沉默。 卓阿也不催促,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一杯鲜鬼草,酒杯在口中,一点一点的呡。 流荡之人大脑飞速转动,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谋取的,于是放下心,端起酒杯,盯着液体打量,又凑到鼻下嗅了嗅,没有血腥味。 “怎么,这杯酒喝了,难道还能岁月留香不成?” 五零章 一个合格的神棍第一句话应该是啥? “岁月留香?” 卓阿低头品味一番,咂咂嘴:“这几个字还挺有意思。” 手指沿着酒杯口沿转圈,卓阿微眯着眼,神色带着感慨和戏谑:“看来你所经历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波澜。” 流荡之人嘴角勾一下:“谁能一生安稳?” “那么我们之间交流的第一要素就有了,不是吗。” 卓阿手指再次在娱乐终端上点点点。 流荡之人将酒杯掂到眼前,晃动一圈,盯着酒液中浮浮沉沉的杂质:“我们应该从没见过。” 卓阿眼皮都没有抬:“别急。干坏事之前,要先把氛围营造出来。” 流荡之人转头看一眼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抬头看一眼显得有些昏黄的灯光。 昏暗夜色下,不大的房间里,在昏黄灯光映照中,两个身披长麻披遮掩身形的人对坐在小桌两边,桌上两把枪指着彼此,气氛无言沉默。 “确实挺有氛围的。” 流荡之人小口抿着酒。 房间再一次回归寂静。 “‘粥地’不用停,我们接下来要减少修整次数。” 波塞伊摩瓦仰坐在轻装车副驾驶,双腿交叠在前面空处,一台智能终端被她拿在手里,一条来自署名‘山芽酒’的消息显示在主界面上。 “应急预案?” 阿瓦德双手扶在方向盘。 “应急预案,”波塞伊摩瓦点起一支烟:“第十四条。” “最坏的打算啊,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直接接触对方了?” “对,直接接触。” “时间呢,我记得计划中还有充足的时间让我们赶到茶镯。” “恐怕不太妙,”安何接过话题。 待两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安何停顿一下:“‘蔓枝律条’可能也会在茶镯出现。” 见两人带着怀疑的眼神:“其他深法者传递来的消息。” 深吸一口烟,缓慢吐出,波塞伊摩瓦揉揉脑袋:“就我们三个怕是搞不定啊。” “还是不能确定目标倾向?”阿瓦德也是一脸难受。 “那就看‘山芽酒’靠不靠谱了。” “要不你试着跟上边申请一下?让离茶镯最近的‘伴巢’派出来点支援?” 波塞伊摩瓦表情没有变化。 安何也像是没有听到。 两人却同时在心底对这个提议做出两个字的评价:“菜鸟。” 波塞伊摩瓦心里甚至还有点鄙夷:“看来卡米拉的计划可以加快一些了。不管是放出去的误导,还是对方能安排出来的行动人员,质量有点低。就算有什么后手,大概也不会是安何无法解决的。这次行动后,上报一下,看卡米拉是什么打算。” 压下心里的想法:“我们的‘伴巢’没有往这边发展,这里的情报来源是‘四方巨象’和‘惊惶谷地’。” 阿瓦德脸色变了变:“可靠吗?” “我们和大部分残邦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波塞伊摩瓦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再次做出判断:“脸色变化明显,没有呼吸掩饰,心跳怕是也加快了不少。还是安何有意思,不好判断想法。” 安何缩在后座,瞳孔扩散,面朝着远方天空那几个亮点,像是在发呆。 “‘置换’你的消息可靠吗?‘蔓枝律条’之前在我这边可是有点疯狂啊。要是你碰上了,没有可靠的战斗力,怕是不好解决。”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虽然战斗力差了点,要走可没人拦得住。何况,这一次也未必会有战斗。” “哦?我以为你会仗着自己的逃跑能力,到处挑拨事件来着。” “我可不像你,‘绅士’。说起来,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之前你是不是在顿河城出现过,那个家伙还没抓到。” “我可没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来回这么远的距离。何况我还要甩开同行的两个人。这不现实。” “‘见知’是什么情况,很久没见他进来了。” “大概是被拖住了,他的能力太适合处理事务了,还偏偏跟了一个工作狂。” “‘逆蛔’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消失的时候连洄流潮汐都没有感知到,我安排人去他那里了,也许是被洄流潮汐抛弃了。” “你那里呢,‘祈愿’怎么样了?” “老样子,传教、救人,传教、救人,传教、救人。烦死了。” “我觉得‘祈愿’比‘蔓枝律条’麻烦多了。” “废话,不管怎么说,‘祈愿’的行为是好的,背后那位‘神骑’想来也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你看看‘蔓枝律条’那群疯子上次在‘阿罗拉盟’召唤来的东西,瞎子都知道不是好东西。” “能确定‘蔓枝律条’的‘神言’吗?” “不能。我们现在能调动的洄流太少了,只能一点点试探,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两个词——‘最初’和‘生命’。” “其他呢?有什么情报?” “哦呀,你这次会碰到‘蔓枝律条’?啧啧啧,最难搞的‘神骑传道会’让你碰上了。你没得罪‘心成’?” “我跟‘心成’都没交流过。” “啧啧啧,先为你默哀一瞬间。‘蔓枝律条’,极度固执的一群家伙。‘神言’完全没有试探出来,不过据我猜测,其中有一条可能是——‘茂’。” “没有拿到教义范本?” “有,教义很简单,非常简单,就一句话:一切归于一切。” “什么意思?” “不知道,这句话很简单,很好理解。但我觉得所有人理解的恐怕都不对。估计只有找到‘律长’或是‘条款所’,才能理解一部分‘神言’。事实上。‘蔓枝律条’真正制定行动计划的就是‘律长’和‘条款所’,这两个机构制定一切行动计划,至于下面的教徒,恐怕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执行上面的指令。” “最笨拙的指挥方式,却杜绝了所有的泄密可能。” “那他们怎么保证行动的正确性?” 五一章 大家劳动起来啊 “根据我这边调查的结果来看,‘蔓枝律条’是三方行动模式——上级下达指令后就抽离了后续的所有进度,只剩下执行方与作为监察者的第三方。 执行方只需要做到指令需要他们做的。 而第三方的监察者则需要确定上级下达的指令正确,还需要确认执行方行动的最终结果。 所以,这个模式中,其实是需要‘教长’或‘条款所’直接联系两方的,也就是指令下达者与监察者。只有执行者是完全不知道真正指令的。” “这个模式好像有点不对劲。” “对,确实有点不对劲。按照这个模式来看,其实完全不需要中间下达指令的那个过程。‘教长’和‘条款所’制定好整个行动过程后,完全可以直接联系执行方,再派出监察者。中间的那个指令下达者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所以我做出一个仅供各位参考且极不严谨没有证据支撑的判断:‘教长’和‘条款所’很有可能是不能与外界接触的。” “刻意保持神秘?” “那就不知道了。” “嗯,多谢你的情报。有机会碰面的话,请你一杯。” “请一杯就算了,再给个道标就行。” “好,我抽空纹刻一个给你送过去。” “你的事完了,我这边倒是有条消息。” “‘仪典’,好久没收到你的消息了,要不是你的潮汐还在,我以为你死在哪个角落了。” “呵呵老婆子可没那么容易死。 刚完成一个复杂的仪式,我这边那位好大喜功、有勇无谋、一双拳头打天下的巨象王,刚刚沟通了一位‘神骑’。” “又一个想要争夺‘信仰’的?” “恐怕这次对方要的不是‘信仰’。” “哦,对于那群一心冲击世界壁障的家伙来说,还有什么比‘信仰’更有吸引力的?”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行将就木、半截入土的老太婆罢了。” “呵,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婆子是慈眉善目呢。 对了,顺便送你们一条预言,就是巨象王沟通到的那位‘神骑’降下的: 似古时代的复苏,离家游子将要归来,争夺遗产。高呼正义将异见者驱赶杀戮,凶手逃亡远方。 谋逆者妄图推诿罪责,狂放者谋求篡位,忠贞者背弃世界。 敬天地众魔鬼,有风雨来袭,不见良善。” 一道洄流潮汐渐渐变弱,然后又再次增强:“对了,这条预言,之前我跟‘置换’已经说过了。” 顿时,整个洄流潮汐聊天群瞬间安静。 良久。 “我需要试探一下那位巨象王的想法了,不卸械王应该知道些什么。‘置换’你有机会也可以试探一下那位‘逐云鸟’,这两位和巨象王在谋划些什么。 小心些,我总觉得还有刻门在我们附近。” “‘刻门’?‘诸天’陨落的时候不是全都‘随去’了吗?” “也许,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神秘的‘初法’能让其中的一两个保住命呢。 毕竟,我们的‘初法’已经都足够神奇了。” “也是。 哦,我这边来事了,先走了。” “你呢?‘置换’,你现在应该有些麻烦。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先不用管,我这边是有点麻烦,但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喽喽而已。” “呵呵呵,也许。 另一件事,我这边准备引进一位新人,跟你们说一声,到时候感应到什么别惊讶。” “呵,这个时候引进新人,‘绅士’,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的绅士。” “有些事,你我总不好出面。” “随便你。” 洄流潮汐聊天群再一次回归沉寂,等待着下一次的活跃。 卓阿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文件。 抬头看着流荡之人:“我这里有一项任务,算是我定向向你发布的,有点危险,但以你的能力可以解决。” “那这种程度的危险对你们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流荡之人神色不变,甚至还抿了一口酒。 “我在这里是个孤家寡人,没有其他同伴。” “我拒绝。”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卓阿咧嘴笑了,这个回答,很满意:“我更中意你了。” 流荡之人开始皱眉,盯着眼前这个满脸不善的中年人:“我拒绝了。” 卓阿嘴咧得更开了:“我不接受你的拒绝。” 看流荡之人准备说什么,卓阿再次开口:“我猜你现在应该是个‘乞丐’,对。” 疑问句,肯定的语气。 “你想说什么。”流荡之人语气严肃起来,落在桌下的右手再次握住一把射矿枪。 “别紧张,”卓阿起身来到掂起酒瓶,摇晃着最后一点酒液,倒进杯里,起身来到柜台,再次摸出一瓶:“我这个人向来信奉等价交换,不妨先听听我的报酬?” 流荡之人没有说话,盯着眼前人,手指扣上射矿枪激发位。 转了这么几天,还是观察到一些东西的。 “你帮我完成这个任务,我给你一个身份。”卓阿提起流荡之人面前的酒瓶,在流荡之人杯里添一点,端起自己的酒杯:“思考一下?” 流荡之人低下头,视线余光放在对方身上,心下盘算。 屋里再一次恢复寂静。 卓阿毫不在意,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偶尔扭头看一眼门缝间侵蚀进来的黑暗夜色。 终于,卓阿再一次添满酒,流荡之人抬起头:“内容。” 卓阿毫不意外的笑了:“看看。” 说着,将手上的娱乐终端推过去。 流荡之人低头看,很认真,而且没有一点动作,也没有表情变化,让卓阿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远远超出阅读全篇任务简介的时间,卓阿才终于看到流荡之人将娱乐终端推回来:“我接了。” 卓阿这一次,很开心的笑了:“明智的选择。” 说着,指了指里屋门顶上闪烁的一个红点。 流荡之人这时才发现门框上那一指粗细的小洞:“真是万无一失啊。” “彼此彼此,你手里那把枪可以放下了。”卓阿端起酒杯。 流荡之人提起酒杯碰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右手抬到了桌上。 门框上的红点也渐渐熄灭。 五二章 懒得起章名(一元) ‘年轻人’的性格中带着一些优柔寡断,但‘乞丐’却有一些干脆利落。 性格这种东西,流荡之人还没有缕清楚受哪一方的影响更大一些,但是有一个机会在面前的时候,慎重考虑之下,做出的选择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大概算是合心意的。 至于过程? ‘乞丐’不在乎,‘年轻人’也不在乎。 流荡之人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让自己安心梳理两方的记忆;需要一个新的经济来源;需要一个合法正规的身份。 虽然无法确定眼前这个自称卓阿的中年男人到底归属于哪一方势力,但一个身份想来还难不倒对方。 至于最后获得的身份靠不靠谱? 无所谓,能应付一时就行。 流荡之人不会将宝押在一个人身上。 ‘乞丐’和‘年轻人’也不会。 流荡之人沉默着小口小口饮酒。 眼前的中年男人再一次将视线放在娱乐终端正在播放的节目上,毫不在意流荡之人是否记下了任务的详细内容。 小屋里气氛沉闷,两个人都没有再谈话欲望。 流荡之人饮下最后一点酒液,将空杯放在桌上:“多少钱?” 卓阿头都没抬:“两蛰十六贝。” 流荡之人从怀里摸出几枚硬币,排在桌上:“找零。” 卓阿瞄一眼,起身到柜台后,弯腰摸出几个小一号的硬币,递给来到柜台前的流荡之人,然后看着流荡之人离开。 “我建议你明天一早就出发。” “知道了。” 走到门口,目送流荡之人走进深沉的夜色中,沉默少顷,关上门,将灯光困在小屋里。 流荡之人当然知道,休整一夜当然比立即出发来的好。 没有找任何一家提供住宿的店,毕竟换来的钱不多。 再次回到休息了两个夜晚的角落,随手擦擦浮土,躺下来,合眼睡觉。 真该庆幸,拒堡没有夜巡的管理队。 双手缩在腹下,身体蜷缩成团,带着心事,一夜没睡好。 天亮的时候,流荡之人双眼惺忪,倒也不至于迷迷糊糊的,精神总归不太好。 流荡之人也不在意,整理身上一夜过后褶皱的衣装。 后悔没跟卓阿讹来几件衣服。 看看天色,转身选定一个方向,缓步走去。 流荡之人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出发,当然也不会听从卓阿的建议一大早就走。 流荡之人需要做些准备。 这个任务来的太蹊跷。 不算困难的任务,没道理要交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流荡之人可不相信卓阿在这里没个关系还可以的人。 这任务有坑。 但任务简述最下方附带的报酬确实让流荡之人心动。 一个机会。 向这个世界最巅峰攀爬的机会。 至于身份问题,大概是附带的。或者是卓阿让自己接下任务的许诺,而那个机会,则是任务本身的奖励。 信息不对等。 流荡之人需要这些,就只能接受任务。 庆幸自己是个乞丐,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任务过程中,随机应变,小心谨慎,小命要紧。 什么东西都可以再找机会,命没了那可就万事皆休。 虽然自己现在算是背着三条命,该珍惜还是要珍惜。 流荡之人准备换张脸,再换个走路姿态。 感谢‘年轻人’和‘乞丐’的记忆,简单的伪装技术还是搞得定的。 仅限于在脸上添一些明显且惹眼的标志性特征,比如伤疤、黑痣、粗眉、胡髯之类、 而‘年轻人’记忆中那至少保持了十多年的不同走路姿态,很容易给别人一种‘不是一个人’的错觉。 虽然很快就会被揭穿,但只要自己以一个不同的姿态离开拒堡就行。 还是要防一下卓阿。 就是卓阿的酒馆离拒堡出口太近了点,要注意一下。 很多小工具,往往会发挥出与其本职无关的功能。 比如鼠皮。 流荡之人捡到一只死鼠。 偏灰色的毛皮,黑亮但是略显短小的后爪,锐且坚固的前爪,细长的吻部,合不上的嘴,以及伸到下巴的长上牙。 谨慎观察一会,没有发现食腐生物出现。大概刚死没多久。 流荡之人从怀里摸出刚搞来的崭新小刀,将这具鼠尸开膛破肚、扒皮抽筋。 切下小绺小绺带毛鼠皮,塞在怀里;又拆了几根纤细鼠骨,转身离开。 顺手将面目全非的鼠尸丢在路边水沟里。 还需要一些东西。 比如不会在脸上留痕迹的胶。 其实有必要的话,流荡之人完全下得去手在自己脸上留下一道让人记忆深刻的疤痕。 但还没到那个份上。 简单伪装就好,发现就发现了。 随缘。 最好别发现。 小草坪中,有个给草坪供水的水管。 流荡之人蹲在这里清洗着手里的东西,姿势怪异。 整个人的中心偏向左脚。右脚尖虚点在地上,脚尖向着内侧僵硬的伸着。 要洗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完成了。 流荡之人凭左腿的力量起身,让右脚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步一踉跄。 头上罩着罩帽,身体稍显佝偻。 整个拒堡很多人都披着罩袍,只是罩袍材料做工不同。走在街上,流荡之人并不惹眼,除了走路姿势。 虽然没多少人注意自己,但流荡之人表示自己是个谨慎的人。 一路姿势别扭的走到拒堡出口附近。 这里的人行色匆匆。不是刚回到拒堡,就是准备离开拒堡前往荒野。 流荡之人随着出城人流,悄无声息的拐进一个小巷。 掏出鼠皮,在没有鼠毛的一面涂抹一些胶,衬两条纤细鼠骨,贴在下颌两侧。 顿时流荡之人的脸就粗犷起来。 摸摸没有贴鼠皮的下巴,流荡之人有些摸不定要不要留下这一片‘空地’。 留下来的好处很简单,毕竟没人会能忘记这种形象。 坏处就是有些太惹人注意了,容易露馅。 举棋不定。 最终,流荡之人摸出一枚硬币。 弹指抛弃。 没等落地,流荡之人接住硬币。 不需要看结果了。 毕竟抛硬币不会替你作出决定,只会在硬币落地时让你明白自己期待哪种结果。 流荡之人将罩帽拉长,耷到下巴,脸侧灰褐色的鼠毛在走动间若隐若现,给人的感觉就是络腮胡须。 流荡之人一瘸一拐的来到拒堡出口。 “呦,腿脚不方便还要出去?” 出口守卫发现了姿势怪异的流荡之人。 流荡之人深低着头活动喉咙,快速积攒一点点痰在喉咙里,再微微扬起,声音带着粘稠:“总要活下去。” 语气带着一点点看透世间的豁达。 其实流荡之人根本看不透世间,谁又能看透呢。 不过,这点声音糊弄守卫还是足够的。 五三章 懒得起章名(两仪) 拒堡不只是拒堡。 这句话流荡之人听过很多次。大部分是在拒堡待过一阵的人带着骄傲,向他人介绍时说的最多的, 起初,流荡之人以为这句话是指拒堡的作用。 但出了拒堡大门流荡之人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拒堡外还有一个集市。 明白这一点还是听到了旁边同行人群中一个面色沧桑的中年人向着一旁的年轻人说着这话,脸上带着看戏的笑。 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感觉流荡之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个时候自己的心情是有些裂开的。 多有内涵的一句话,竟然这么直白。 流荡之人看着眼前的集市,脸上带着无语和一点疑惑。 原本不打算进去集市,能看出这个地方是游荡者们集散的地方。 感觉自己怀里刚换来没多久的东西有点烫。 意难平! 流荡之人还是迈步走进集市。 没有搭理两边摊贩的招揽,只是来回扫视着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观察着来往行人的交易流程。 走完了不大的集市,然后流荡之人知道了这个集市大作用:小宗以物易物的荒野收获交易场。 整个集市没有一件大宗交易。 不管是卖方还是买方,摆出来用来交易的东西都是那种一眼看去就价值一般的东西。 流荡之人默默盘算一下,最贵的大概能换自己之前吃的军用干粮——一包。 流荡之人也观察到了来往行人中一直有穿着统一服装的三人队列一波又一波。 整个集市的交易情况在拒堡的监察之下。 流荡之人没有在这个集市交易任何东西,不是没有,而是没有必要,也没有其他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了。 交通工具这个集市不会出现,而流荡之人目前只有这个是软需求。 可有可无。 反正那个卓阿给自己的任务也没有规定时间。 那自己就悠哉悠哉好了。 雇主着急? 管我什么事? 流荡之人又不是雇主。 离开集市,流荡之人一开始还是跟着大部队的。 不过,大部队都有各自队伍的轻装车,很快就将流荡之人甩在最后。 流荡之人完全无视轻装车上投向自己的嘲笑目光,只是一瘸一拐却不急不缓,行走间,节奏控制的很好。 目的不同。 一直到周围前后看不到一个人影。 流荡之人脱下罩帽,将脸上的两细条鼠皮撕下来,丢进路边,踢两脚还没有完全干燥的泥土做掩盖。 转身看向来路,仔细观察着脚印。 在刚刚留下的几处脚印上来回捻动,随便遮掩一下踪迹就行。 漏洞百出。 流荡之人也不在意,将脚底贴着的硬木板撕下来,看着底上沾满的泥土,默默盘算能掩盖多久。 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着怎样的追踪手段。‘乞丐’接触不到,‘年轻人’的记忆不可靠。 随手将木板丢在一边,流荡之人迈步上路。 随便,本来就不介意被发现。 掏出怀里小心揣着的地图,流荡之人沉吟片刻,将第一个修整地点放在距离拒堡五十二里的一处群山。 如果净高三十多米的‘土坡’也算山。 顿河城的气氛一如既往。 不久前,林河栋的爆炸事件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运转。 不管是经济、生产、治政、生活。 一如既往。 爆炸事件发生在林河栋,并没有波及到其他建筑。 破坏性也只有那一间办公室上下两层而已,很容易就可以清理干净。 当然,整个事发现场的所有细节在追查这一案的负责人那里完全一比一做了复制。 爆炸是很难找寻细节的案件。 几乎所有的细节线索都会被爆炸摧毁掩埋。 但自从负责人接到一条来自不卸械王的命令时,整个调查行动就显得有些雷声大雨滴小了。 新闻里、报纸上、发布会上。 负责人信誓旦旦的表示会追查到底。 私下里却悄悄将复原的案发现场一点点消除了存在痕迹。 整个事件似乎只剩下顿河城的普通人们还在意着最终结果。 “先生,这个案件恐怕我们那位残王也扮演了一个角色。”落左靠在沙发上,手里摊开刚刚送来的最新一期报纸。 “他当然有角色,”老人在餐桌旁,一匙一匙,喝着碗里的浓汤:“虽然我不知道那位残王在谋划什么,但一些蛛丝马迹还是可以找到的。” “但问题是这点蛛丝马迹很有可能是误导,毕竟,那位残王最初的战绩可不是直接战斗力。” “这一点还是可靠的。石符鸟那边,我还是可以说上些话的。” 老人毫不介意落左的质疑。 拿起餐巾优雅的擦擦嘴:“我有一些同伴。当然,很快他们也会是你的同伴。善加利用这一张交际网,它可以让你知道很多秘密。” “但是我还是不确定一点,先生,”谈到这个话题,落左脸色严肃:“‘只’已经陨落很久了。数百年的时间对于历史只是几篇文字,但对于短命人类来说,足够忘记所有文化、知识、礼仪、信仰。” 老人起身来到落左对面坐下:“是的,‘只’陨落很久了。久到我们的历史断代、技术断层、礼乐崩坏、信仰崩塌。 但这都没关系。 人类的起源是迷藏地海,‘探索者’们将一整个世界留给我们,也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方式交给我们。 这一点,人类一直继承的很好。 而对于‘只’的信仰,那不是问题。” 停顿一下,平复激动起来的心情:“‘只’,要回来了。” 落左懵了。 ‘只’陨落是事实。 在那天巅之上,外来‘异神’杀死了‘只’。 这是当时所有生灵全都亲眼目睹的事实。 当‘只’陨落时,众生流泪。 而深法者,爆体而亡。 整个深法者传承直接腰斩。 只有刚刚接触这个领域的极其粗浅的个别幸运儿幸免于难。 这就是现今还有深法者存在的原因。 最近,‘绅士’跟落左讲了很多关于深法者的知识。 比如‘初法’、比如‘潮汐网’、比如深法者传承。 落左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深法者,但从来没想过‘只’还可以回来。 看着落左脸上的迷茫,老人喘口气:“‘只’与整个世界是一体的。 如果‘只’陨落了,整个世界会随之死去,而不是如现在这样逐渐消亡。 我们经历了一个强大、复杂的仪式。 没有复活‘只’,而是找到了一个契机。 一个,迎接‘只’归来的契机。” 盯着落左的眼神极其认真:“洄流终会平息。” 五四章 懒得起章名(三才) 流荡之人的脚步很稳。 路上仔细想了想自己做的伪装和留下的误导信息。 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不过也无所谓,带着青涩的谨慎,恰恰能让‘雇主’更放心一些。 一个简单的任务,除了路途稍稍远一点,其他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雇主’说可以拿到一个身份。 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多接触不同势力也是好事。 流荡之人抬头观察四周。 这里离据堡还不算远,远处偶尔可以看到有人在活动。 再想到据堡外的那个小集市上有相当多不同的‘野草’,看来这些人就是这种‘野草’的主要来源。 直觉来说,那大概不是什么‘野草’,而是其他用途的东西。 阿提山似乎没有种植业。 一切生活物资似乎都来自于荒野的收获。 但是生产制造业呢? 不可能荒野中还有极多的家具之类。 细想来,阿提山大概是一座城供给整个势力范围的那种形式。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但也还算可以理解:真正的大需求人群都集中在阿提山的主城中,外围的聚居地就算有需求,又能有多少? 整个阿提山势力范围内所有聚居地也只有四十七个,人数全部加起来也大概只有主城的十六分之一而已。 流荡之人粗略浏览‘乞丐’的记忆,没有看到进入阿提山的经历。 但又很确定‘乞丐’不是阿提山人。 要尽快找个地方整理一下记忆。 再瞄一眼地图,心里默默盘算距离,估算一下抵达的时间,流荡之人揣起地图,脚下开始加速。 茶镯,边缘城市达坎。 这里是茶镯最主要的几个射矿产出地之一。 街道上来往行人大多都穿着各种样式、花花绿绿的矿业公司服装。 有即将上工的,也有刚刚下工的。 与阿提山相比,这里的射矿储量要丰富得多。 茶镯,射矿年产量常年居于世界前五。 而阿提山的排名则在十名开外。 在经济、工业、军事各方面的对比之下,有不少组织都认为茶镯吞并阿提山只是时间问题。 阿提山虽然射矿年产量虽然比不过茶镯,但其境内的射矿储量还是可以的。地理环境夹在几个残邦中间;背后的屏障虽然可以保证自己一时的安稳,但却很尴尬的牵制了大部分的军事力量。 为了对抗背后山脉中的变异兽冲击,阿提山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预算被用于发放抚恤。 所以阿提山其实是调不出太多部队来对抗入侵者的。 幸运的一点也在于此:如果有人入侵,并将阿提山逼到绝路,没有任何人敢保证阿提山不会撤出山脉方向的防卫力量。 一旦阿提山抽调那里的部队,就算最终完全占领阿提山,也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清理射矿开采范围的变异兽。 更加幸运的是,周边几个残邦中,最可能入侵阿提山的茶镯,似乎是看不上阿提山那点射矿产出,一直没有动静;而另一个方向的残邦则隔着一个更加麻烦的‘粥地’。 阿提山的居民经常会感叹自己的幸运。 夹在两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势力之间,还一直与这两个势力相安无事。 而茶镯的居民想的就没那么多,虽然眼馋阿提山那些射矿,但也清楚阿提山后面是什么。 再说自己家的射矿还开采不完,哪有功夫搭理别处。 虽然有些激进分子表示范围百万里的射矿都是自家的,但有茶镯政府层面的压制,倒也还算安分。 此时的达坎,在天光的映衬下,飘散在空中的射矿粉末闪耀着点点彩光。 达坎在所有射矿出产地中也是比较特殊的那种。 还要说起射矿的特点。 按照地质学家与矿物学家的研究,在人类还远未出现的年代,这个世界弥漫着洄流与另一种奇特的能量,这种奇特的能量辐射在距今极其遥远的年代层残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终空气中弥漫的只剩下洄流。 而那种奇特的能量辐射则残留在古老的地层中,在无数岁月的流逝下,遭到辐射的地质逐渐形成现今的射矿。 这种辐射并不会产生热量,反而是带着丝丝寒意,于是,射矿往往伴随着潮湿的环境。 在这种环境下开采的射矿几乎不会产生粉尘。 然而总有例外。 比如达坎这里的矿脉,就是极其罕见的干燥矿。 开采射矿扬起的粉尘弥漫整个达坎的天空。 不管是什么天气,达坎的天空永远闪耀着彩色的光点。 所幸这些粉尘算不上什么大的危害,也就没有人管。 矽肺? 尘肺? 粉尘污染? 这里居住的人,百分之八十七是矿工。 在乎这个? 多搞点外贸收入他不香吗? 在这样的极端思想带领下,达坎在上个核算季度中,成功打破自己以往的记录,射矿产出率抵达一个新的高度。 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人都会有。 比如——蔓枝律条。 “让一切归于一切。” 这是蔓枝律条的全部指导总纲。 某些组织曾有人思考过这句话提出的想法。 一切起源于哪里? 不知道。 只知道人类起源于迷藏地海。 ‘只’是否包含在‘一切’之中? 不知道。 如果是,那么这个蔓枝律条背后的主使者只怕是那位杀死‘只’的‘异神’了。 又当然了,目前来说,蔓枝律条表现出来的特点除了固执以外,还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倒不如说,在某些时候,这个组织还扮演过‘拯救者’的形象。 所以绝大多数势力将蔓枝律条归结于‘理想主义者’的结社。 至于其中的‘理想’怎么理解? 看看他们的行动就大概有数了。 阻止残邦利卡隆对原始丛林的泛滥砍伐; 阻止海岛残邦浪弥岛对海洋生物的无意义式过度捕捞; 协助丛林残邦舒铎稳定当地的生态平衡; 创造一处被称为‘利隆多’的自然生态圈。 嗯,一个国际环保组织。 达坎,残邦茶镯的主要射矿产出地之一。 射矿脉是罕见的干燥矿。 天空中弥漫着射矿粉尘。 猜猜这样的城市,会引来什么样的人? 五五章 关于夜晚 整个世界不会围绕着某个人转动,没有任何人会是世界的中心。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猫总想吃鱼,狗也想吃肉。 世界末日,只要自己还活着,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世界是畸形的。 流荡之人盘腿坐在洞穴中清理出的空地。 垫着干草绒。 刚刚浏览过‘乞丐’的记忆,此时正在消化其中的信息。 ‘乞丐’没有名字,老乞丐一直叫他‘小野狗’、‘杂狗子’、‘废兔崽子’。 ‘乞丐’对老乞丐最早的记忆就是一片黑暗的夜空下,一张皱巴巴像是枯死后风吹雨淋后的树皮一样的脸,下巴上一小撮黑白灰掺杂的胡须,一双混黄无神的眼珠,缺了十几颗牙的嘴,说话还会漏风。 就是这样一个老家伙,在幼年‘乞丐’将要饿死的时候,往他嘴里灌了一点狡鼠奶,吊住命的‘乞丐’就这样的活了下来。 也许老乞丐想要将这个不过一岁多点的小家伙卖掉,又或者是自己留着做存粮。 至少,‘乞丐’活了下来。 ‘乞丐’一直是感激的。 从此以后,老乞丐身后多了一个小跟屁虫。 后来,知道了老乞丐的身世。 拉什卡托遗民。 一个在‘只’陨落后不过十三年就被灭亡的国度。 拉什卡托人在之后一直流浪着,一个个小部落的形式。 没有国度的庇护、不再享有任何公民权利、没有继承任何财产。 没有人愿意接收这些丧家犬。 曾有人想要重建拉什卡托,刚刚选好位置,周边各个国度不约而同的、不宣而战。 失去了家园的拉什卡托人连被称为乌合之众的资格都没有。 战士们倒在前线;政府官员还算有点血性,高层中无一人投降,被杀个干净。 最终流亡出来的只有平民。 老幼病弱残。 年轻力壮的都进了军队。 老乞丐是流亡拉什卡托人中的第十二代。 捡到‘乞丐’时,老乞丐其实只有四十三岁。整日在大地上游荡、风吹日晒雨淋、长久的营养不良、无数次与变异兽斗、与人斗。 在这个年富力强的年纪,老乞丐其实已经走过了整个生命的五分之四。 捡到‘乞丐’八年后,老乞丐死了。 身体早已抵达极限,在一次荒野采摘中,脚下打滑,坠进一个二十多米深的沟涧下。 根本等不到‘乞丐’找人来救援。 最近的人在十多里外,而沟涧下,数十只变异树犬虎视眈眈。 腿断了。 在变异树犬扑上来之前,老乞丐用手里的枯树枝刺穿自己的咽喉。 从此后,‘乞丐’一直一个人。 做过战奴、混过狩猎队、呆过非法矿场。 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没有身份、没有监护。 荒野中最完美的猎物。 不管什么年代,有一些兴趣不正常的人,总会有。 ‘乞丐’生得还算白嫩。 也幸亏曾有一个人带过自己,‘乞丐’始终保持着远超出常人的警惕心,活到现在可不容易。 流荡之人在‘乞丐’记忆的尽头发现了异常。 一年前的记忆,消失了。 整整一年,从去年的这个时候,记忆突兀的跳到了前几天在那个聚居地发生的事。 中间 一片空白。 流荡之人皱眉,来回浏览着这段记忆。 最终锁定在那张从未见过、却分外眼熟的脸。 找到她,这很重要。 压抑不住的念头升腾。 直觉找到这个人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 苦思之下也没有头绪,流荡之人暂且将这件事放下,从怀里掏出压缩干粮,咬一口,缓缓咀嚼。 将压缩干粮塞进怀里,嘴巴动着,探身往洞穴外看一眼。 想了一下,起身出洞穴,在周围翻捡干枯枝叶。 小心的在洞穴口覆盖一层,又仔细打理一番,让这些干枯枝叶显得自然。 黑暗中,乍一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个洞穴。 满意地点点头,钻进洞穴,将干草绒铺开,躺下身。 ‘年轻人’的记忆推后一天。 再不睡,饥饿的肠胃蠕动着,就睡不着了。 干粮有限,路还很长。 忍耐饥饿是所有乞丐的必修课。 至于篝火? 独自一人在荒野中,点燃篝火简直是歹人的指路明灯、信仰之光。 达坎。 在白天,城市上空悬浮的射矿粉尘在天光的映照之下闪烁着五彩光芒。 而在夜晚,街道上的霓虹灯箱、立体浮绘又将这些粉尘映衬出迷幻的炫目色彩。 忙碌一天的矿工大多会选择在下工后相约喝一杯。 这座城市,娱乐场所有很多。 所有矿洞的矿工全部都遵循着工一休一的排班表。有事一天不够用时,允许调整工休,但必须上报矿洞联络处批准。 刚刚下工的矿工们没有第二天早起下洞的压力,毫不在意这个夜晚能不能稳当的返回家中。 工钱全部都是一工一结。 留下一点交给家里的婆娘;留下一点缴纳房屋供能费用;留下一点给孩子零花;留下一点存起来将来孩子的教育资金。 数数剩下的钱币,还能喝两杯还算可以的‘铜石烧’。 萨皮罗摇头晃脑,往经常光顾的那家酒走去。 萨皮罗身后,工友们勾肩搭背组成小团体。 萨皮罗是这批矿工中的负责人。主要负责召集人手、统计工分、以及上下级的联络。 平时开采任务要轻松不少。 但萨皮罗被工友排挤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轻松得多,而是因为自己头脑比这群苦力们要灵活。 傲慢。 萨皮罗毫不在意,在这里,没有人敢对一个在矿业公司挂名小头目的人下黑手。 矿工是不会在矿业公司下挂名的。 应该说矿工与矿业公司是没有实际雇佣关系的。与矿工存在雇佣关系的是萨皮罗这样的一群群小头目,这些小头目才算是矿业公司的最底层员工。 而矿工都是这些小头目召集的。 矿业公司方面虽然会有矿工名单,但这些矿工却从不是矿业公司的员工。 在这样的运作模式下,有不少人做起了矿工掮客的勾当。 比如萨皮罗。 只要你能拉起一撮人,你就有资格在矿业公司员工列表里挂名。 五六章 失踪人口回归 黑暗之下,诸多不洁都会被掩盖。 流荡之人缩成一团,闭上眼,一遍一遍催眠自己尽快入睡。 荒野中,精神萎靡不振很危险,那意味着临机反应迟钝。 腹中空空,吃下的食物早已被疯嚣的胃酸撕扯成细小碎片消失不见。 饥饿比饱腹反应快。 ‘乞丐’无数次的经验加上‘年轻人’学习过的知识,流荡之人很轻易地就可以做出最适合自己现下情况的选择。 以现在这种消耗,身上的食物可以支撑十七天,而要抵达茶镯,步行需要二十六天。为了保持状态,这个时间还要更长。 至少三十天。 流荡之人心下盘算,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代步工具’。 有武器在,需要好好盘算一下。 萨皮罗住的地方在达坎角落的棚户区。 没办法,来的时间有点短,好地段早已被占据,只能在这种地方先凑合一段时间。 萨皮罗一点都不急,很快就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病症离开矿业公司,搬离达坎。 空缺出的职位、居住地,全部都会流出。 到时候,各凭本事。 萨皮罗做了很多准备,从来到达坎的第二个工作周期开始。 棚户区的价格便宜,攒下的钱,一大半都化成了‘吸血鬼们’的食物。 但好歹换来了一些合理的‘报酬’。 这种事在达坎可以说是一条摆在所有人面前的‘生意’,可见、不可说。 ‘生意人’,诚信很重要的。 棚户区街道上每天晚上都是熙熙攘攘,萨皮罗早已见怪不怪。 路边烧烤店的火炉浓密的烟雾升腾而起;房屋连接处黑暗的拐角,浓妆艳抹的女人们靠着墙壁冷眼看着来往喧嚣的人群;道路尽头,横着的护栏外,几名穿着制服、挂着橡胶棒的壮汉,一边观察着人群,一边就着肉杂汤啃手中凉透的黑面包。 萨皮罗很不喜欢这里。 喧闹、嘈杂、脏乱、破旧。 看着街边的女人,萨皮罗心里毫无波动。 没人知道这些女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样的疾病。 会光顾这种女人的只有那些毫无本事又急需发泄的废物。 萨皮罗自认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觉得自己早晚会成为矿业公司的领导层,从此后告别昏暗、低矮、曲折的射矿开采洞,成功进入上层社会,坐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 至于这里的人,萨皮罗从来没有看得起过。 即便是棚户区所有人都要给个面子的方卡,萨皮罗也打心眼里看不上。 那个绰号‘卡卡’的人,可以说是棚户区生活质量最高的人。 每天都有干净的女人睡;有至少六个人保护他的安全;住着棚户区最豪华的房间。 但萨皮罗还是觉得他很可怜。 一个只能在黑暗中嚣张的萤火虫。 萨皮罗觉得‘萤火虫’这个称号才更适合方卡。 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一到白天,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虫子而已。 达坎的棚户区有七个。 听说其他棚户区最差的房间也比方卡的要好。 比如,游泳池。 方卡就没有。 不过萨皮罗也不在意这些。 反正自己早晚要离开的。 “卡卡,我这边到一批新东西,劲儿有点大。不过事后人没事,您看?” 光头,半个脑袋纹画着斑斓大虎的壮汉,敞开皮夹克露出肥腻的一身横肉。 挂着讨好的笑容的脸,带着呵呵声,给对面坐着的瘦细男人倒一杯酒。 细瘦男人脸很干净,头发打理的也很精神,就是眼皮耷拉着,带着违和感。一身粗布宽衫穿在身上像是街道上被细铁丝挂起晾晒的衣服一样。 “带了吗?” 完全不符合形象的嘶哑声响起。 细看去,‘卡卡’咽喉处,一道一指多长的疤,将脖颈分成上下两部分。 “嘿嘿带了带了。” 壮汉从夹克里侧口袋摸出几个透明小袋子,每个袋子里面装着两粒淡粉色的颗粒。 颗粒很小,比小指指甲还小一半左右。 ‘卡卡’捏出一粒,放在指腹上,抬到眼前。 “阿鲁,找个人来试试。” 语气毫无波动。 身后一个浑身黑色的精壮男人转身离开,不过片刻就拧着一个涕泗横流的男人回来。 把男人交给守在‘卡卡’身后的另一个男人,接过‘卡卡’手上的颗粒,精壮男人阿鲁掰开男人的还流着口水的嘴,将颗粒塞进去。 不过七八次呼吸的时间,男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向着平和转变。 又过了十几个呼吸,男人的面部表情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璀璨。 “服下三十五秒开始生效,一粒的效果可以持续两天半。这些都是给您的。” 壮汉提起酒杯,姿态摆得很低。 “你想要什么?” ‘卡卡’捏起酒杯自顾自抿一口。 壮汉毫不在意:“嘿嘿,我也就是求财。是‘他们’。” “他们要什么。” “呃他们想去十九号矿。”壮汉声音低下来。 听到壮汉的话,‘卡卡’身后的两个人视线瞬间定在他身上。 壮汉感受着两道灼热的视线,顿时心跳开始加速,脑门上隐约有汗珠沁出。 “呃十九号矿不好进我也知道。他们说了,要是实在不好安排,二十六号矿、三十九号、七号,这些都可以。” 壮汉抹一把脑门,说话开始磕巴。 “我在想,只是这样,抵不上这些东西的价儿。” ‘卡卡’把桌上的几袋颗粒往壮汉方向推一下。 壮汉知道这就代表‘卡卡’没生气。 身体小心翼翼的往前倾:“据我观察,这些人应该是想找个地方容身。” 做贼似的往窗外瞄一眼:“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有几个身上都带着伤。而且风尘仆仆,黑眼圈占了半张脸了都。我估计是在躲难。” ‘卡卡’眼皮都没抬:“什么人清楚吗?” “他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在送他们去顿河城的路上动手,让他们给逃出来了。半路上碰到裂龟浔游,又交代了四个同伴。跑到咱们这,身上就剩下这些东西了。跑了也挺远了,就想停下来,这些东西他们还留了一点,剩下的都交出来了,算是接纳费。” “接纳费要去城府交。” 停顿一下。 “这生意可不像长线的。” 毫无波澜的话,让壮汉又紧张了。 “我是这么想的,”壮汉顿一下:“您看,甭管这东西是他们自己做的,还是从别处搞的,咱搭上线了,这信儿不是早晚能套出来嘛。” “嘿嘿您看?” ‘卡卡’眯眯眼:“价格高多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壮汉低下头,带着羞涩伸出两根手指。 “你留了多少?” “不多四四成。” 壮汉缩着脖子,再次提起酒杯。 ‘卡卡’沉吟片刻。 碰杯。 壮汉顿时眉开眼笑。 五七章 懒得起章名(四象) 流荡之人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有一点猜测。 不过,流荡之人并不在意。 ‘乞丐’与‘年轻人’的灵魂此时都都留在意识深处的角落中。 起码现在是这样。 此时此刻重要的是找到下一处休息的地方。 荒野中独行的游荡者们几乎不会过夜,那意味着无法处理的危机。 某些变异兽在夜间才具备充分的杀伤力;某些奇特的植物也会出现异变。 这片荒野如此之大,七十九残邦建立充足的安全区后,依旧存在着某些无法开发的区域。 阿提山与茶镯之间,一片空旷的无人区。 阿提山身后的山脉在这里散发着余威,三三两两低矮山包匍匐在大地上,完全看不出一点身为山的尊严;之后就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平原。 茶镯与阿提山之间没有什么来往。 阿提山不是什么强力残邦,也不是经济出产地,更加不是什么商业大邦。 阿提山的经济体制可以说是茶镯玩剩下的,或者说阿提山就是在模仿着茶镯曾经走过的道路。 阿提山一直想要和茶镯达成战略合作,但茶镯却看不上阿提山目前所采取的各种政策。 与喜好无关。 茶镯太清楚矿业公司做大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了。 如果不是贸然动手整个残邦经济要倒退不止十年,茶镯早就对矿业公司下手了。 虽然目前政府与矿业公司之间诡异的平衡还起着作用。 ‘只’已经陨落很久了。 深法者在这个世界的传承早就断了。 现在还存在的深法者用‘祭典’的话说就是:“捡些破烂就敢妄自称强的盲目乞丐。” 仅存的这些深法者一直在努力推进‘神骑’在世间的‘行走’。 这是另一个传说。 一条‘神骑’带来的消息。 每一方世界都存在着一个名为‘世界之心’的······东西,得到它的承认,就可以举行仪式来选定新的‘诸天’。 ‘诸天’,支撑一方世界的‘只’。 而这里的‘诸天’,被外神杀死了。 最近几十年出现的各种违\/合法教团、暴力组织,世界战争局势多少都有些深法者的参与。 亵渎教会、蔓枝律条、暗星事务所、生命树、嘲鸟、祈愿、光镜教派、荣光科研所。 这只是在混乱局势下幸存下来的组织。 还有太多组织被时代的潮流席卷着挤成泡沫,消散在历史的洪流中。 各个‘神骑’将自己的力量赐予自己看好的人,让其成为自己的‘代行者’。 ‘诸天’只有一个。 也许对于‘神骑’来说,这更接近一场游戏,一场争夺最强的游戏。 但对于深法者来说,这是追赶、甚至是超越历史的···生死之争。 对于残邦高层而言,这是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纷争。 然而在民众看来,还不如早餐时可以加一块蜜面包来得重要。 事实上,民众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就算是那些深法者、掌权者,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一条似真似假的消息,就足以玩弄的···棋子。 流荡之人伏在草丛里,身上涂满草汁。 将呼吸放缓,动作放慢。 身体开始缺氧、心跳加速,大脑开始有眩晕感。 双眼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只幼年角羚。 也许成年角羚被捕杀了,又也许这只幼年角羚只是独自外出撒欢。 流荡之人没有在周围发现成年角羚的痕迹。 对于想要求财的游荡者来说,角羚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猎物。当然了流荡之人也不求财。 一只幼年角羚,以眼前的这只来说,处理后,可以让流荡之人收获超过十七斤左右的肉食,这在荒野中可以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 事实上狩猎角羚不具备太高的商业价值的原因就在于此。 这种变异兽肉质鲜嫩,似乎是因为某种辐射的原因,诱导的变异居然让这种生物肉质中的腥膻味消失了。再加上角羚的菜单中有一样草本香料,让角羚肉质中反而还有一股独特的草木香。 于是,这种变异兽就成为了一种作为日常肉类供应兽而得到了大力养殖。 角羚食用的草本香料算得上是那种遍地都是的常见草木,一头成年并通过肉质检测的角羚成本低到普通家庭甚至可以咬咬牙每天吃。 饲养的角羚可以说是被层层选拔出来的食用品,肉质鲜嫩多汁,肥瘦相间,还带着草木的清香。 甚至还根据食客的喜好设计了不同的饲养方案。 肉质紧致、鲜嫩、软糯。 多种口味任君挑选。 而它们荒野中的兄弟则不同,这种环境中生存的角羚虽然并不担心食物的问题,但却要时刻警惕捕食者的威胁。 于是,荒野中的角羚骨骼占比更重,肉质更硬。不算好收货的原因在于,饲养太多,野生的卖不上价。 当然了,流荡之人并不在意这些。 一切可食用的,都是有帮助的。 除了食物以外,流荡之人还准备找些香料之类的。 肉质提供最基本的能量,而那些香料除了让自己的食物更美味以外,还可以提供一些身体发育所需要的某些元素。 这具身体还未成年,还在长身体。 这么瘦弱,完全可以归结于营养不良。 而在补充营养的同时,流荡之人还制定了一套训练方案。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那么趁着多少还能喘气,就让自己的本钱更加雄厚。 掏出射矿枪,手指扣在激发槽。 闭起左眼,右眼睁大,让射矿枪的准星对准角羚的头部,呼吸再次放缓。 趁着角羚低头啃草的时候,瞄准超过两秒。 手指一动,射矿枪激发。 瞬间,角羚头上出现一个血洞。 角羚脑袋被射矿枪子弹携带的动能冲击得摇摇晃晃,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四肢蹬动几下。 流荡之人没有起身,而是扫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才起身来到角羚前。 先是绕一圈,没有发现激发出去的射矿枪子弹,然后提起角羚后肢,拖着走向不远处的山包。 山包另一侧有一条方圆四五十米的小潭。 活水。 五八章 懒得起章名(五行) 一头幼年角羚能提供的肉并不多,节省着吃也最多支撑七八天。 还需要其他猎物。 瞄一眼斜挎在腰间携具,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进入荒野最大的疏漏。 太小了。 角羚支撑肉干后怕是要挂在自己身上了。 几个携具里装着之前交易来的食物、调料、一些货币,以及武器弹药补充。 都不多。 现在就看那个卓阿提供的消息是不是具备切实的可行性了。 一旦可行,那么这一趟茶镯之行就轻松多了。 摇摇头,低头专心处理角羚。 这里是一活水,其中的水可以随意取用。 岸边可以看到有人类留下的活动痕迹,算是附近荒野中游荡者们取水的统一选择。 流荡之人并不打算久呆。 尽快处理好角羚就马上离开。 虽然已经很注意的避开了大部分的游荡者,但难免会有一些独行者往来流窜。 一旦对方有歹心,流荡之人没多大反抗能力。 敢进入荒野的游荡者,尤其是其中的独行者,基本上都注射过强化针剂或是模块强化改造。 人心难测。 还是避开的好。 距离据堡五天行程的范围都算是人员富集区,在这个范围内要尽量避免与其他游荡者不必要的接触,之后遇到其他游荡者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荒野很广阔的,而据堡外虽然可选方向不多,但足够容纳据堡出来的游荡者。 流荡之人把角羚剥皮、去除内脏。皮可以留下,不管是遮雨还是避寒都还算有用;内脏丢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留下的部分除了可以食用以外还可以作为诱饵捕捉其他猎物。 以个头来推算,这头角羚大概七八个月。头上的角还没有完全发育,只有半个手掌长,而且硬度也不够。不然可以做出两把小匕首。 虽然角不能用,流荡之人也不在意,两条还算健壮的腿骨可以考虑留下,作为备选。 天色渐渐昏暗。 流荡之人停下手上的打磨骨头的动作,抬头看看天色。 随意将骨头握在手里,小臂长短,挥舞两下,点点头,斜插到后腰。 流荡之人看看水边洒落的血迹,摇摇头,没有管。 找到几株水边生长的植物。仔细辨认没有什么刺鼻气味,掐下一点叶片,揉捻后涂在手背上。默数五百次心跳后,撸下大把枝叶,在身上反复揉捻。 直到全身都泛着微微的草绿色。 拍拍携具,确认没有遗漏什么东西,流荡之人转身离开小潭。 天晚了,入夜后的荒野······百无禁忌。 连续走出数里的路程,流荡之人停下脚步。 连绵山脉的余威还未曾在这里散去,三三两两的小山包随处可见。 数里的距离似乎很远,实际上流荡之人也不过是翻了两个小山头而已。 理所当然的,这里的山包有许多土洞。 一些是自然形成;一些是变异兽挖的居所;剩下的都是路过的游荡者们挖的休息地。 流荡之人此时就蹲在一个土洞外。 很明显的人工痕迹。 不过,这个洞似乎被外来者占据了。 洞口处有凌乱的兽蹄印。 偶蹄;不大,拇指长短,混着点点血迹和杂乱的灰褐色短毛。 流荡之人伏身看过去,漆黑一片。 从携具中掏出点火器,引燃,脚步探进洞里。 所幸洞并不深,拐过几个折角,很快就看到洞穴最深处蜷缩着一团灰褐色毛团。 对于黑暗中突兀出现的光线没有一点反应;身上看不出呼吸的起伏。 流荡之人上前把拉一下,僵硬。 低下头仔细翻找‘乞丐’的记忆。 蹄猫。 荒野中体型较小的变异兽之一。 食物通常为植物鲜嫩枝叶,极偶尔也会捕食其他更小型生物的解馋;四肢是蹄状,无法撕扯,捕食时的主要杀伤手段就是依靠上下颌的两对利齿撕咬。 属于荒野中游荡者们捕猎最多的生物之一。 繁殖极快,对普通人类几乎不具备威胁性。 以‘年轻人’的思维来看,一只长着兔子身体加猫嘴的生物,叫‘兔猫’才更形象一些。 不纠结这个诡异的命名,流荡之人蹲下身,点燃收集的木枝。 感谢那位挖掘这个洞穴的游荡者,竟然在洞穴顶划出一条凹槽通往洞外。 上升的烟雾汇聚在凹槽中,向着洞穴外飘去。(胡诌,就当异世界的物理规律不一样。) 挖出这个洞穴的人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游荡者。 特意留出来的走道折角可以将燃起的篝火光芒完全囚禁在洞里;顶部的凹槽将浓烟引向洞外,避免烟雾中毒,(都异世界了,你竟然会觉得也是一氧化碳?) 唯一的问题在于 流荡之人起身来到洞外,盯着浓烟升腾的痕迹。 黑暗中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再环视一圈,整个山包似乎都朦朦胧胧的笼罩着烟雾。 “地下水蒸腾?” 流荡之人摇摇头,不去想这个注定没机会了解的问题,低头钻进洞里。 映着篝火的橘光,流荡之人检查躺在地上的蹄猫。 腹部有裂口和撕咬的痕迹;一侧后肢只剩下一半;脸上一条划伤从鼻翼伸向侧颈。 较为严重的伤势就只有这三处。 其他擦伤之类也有一些,但不是致命伤。 也许是被其他捕食者列上菜单;也许是捕食过程中被猎物反杀,这种事有时候也确实会发现;也许是求偶失败或是抢地盘失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族群驱逐。 荒野中蹄猫的数量实在不少。 而且生活习性也很复杂:有群居,群体游荡捕猎;有群居,占领领地捕猎;有独居,走到哪吃到哪。 眼下的问题是,流荡之人无法判断与这只蹄猫发生战斗的生物是否携带有对人类生效的致病菌。 正常的蹄猫鼻尖黑褐或是粉紫色的斑点。 眼前这只鼻尖几乎全是青蓝色。 也许篝火的光线不够自然,对于颜色的判断会有干扰,但流荡之人还是觉得不应该让这样一只不知道会不会携带什么致病菌的死亡个体陪自己睡一夜。 但是扔出去,至少要丢到一里外的地方,不然绝对会引来一些荒野中不太妙的生物。 天色已经很晚了。 五九章 关于夜晚(贰) 流荡之人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状态不算好。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虚弱无力可以通过锻炼来改善,但最大的问题出在脑子里。 两个意识被粗暴地塞进一具孱弱的身体中,居然连续好几天没出问题,已经很是神奇了。 真该庆幸‘乞丐’的意识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很轻松就查看一遍。 现在‘年轻人’的意识该解决了。 流荡之人盘膝坐下,闭上眼。 橘红的篝火映在眼皮,让流荡之人闭上眼也可以感受到那种明灭不定。 放松身体,将注意力收束。 意识渐渐下沉。 黑暗的意识海中,两道身影盘膝对坐,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 一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褂,另一个一身平常服饰。 一阵无源波动卷过意识海。 两道身影同时看向身侧。 那里,另一道身影逐渐显现。 流荡之人、‘乞丐’、‘年轻人’。 互相点点头,沉默的气氛弥漫。 乞丐不是个多话的性格。过往的经历也注定‘乞丐’不会如此。 流荡之人梳理完‘乞丐’的记忆,也继承了一部分属于‘乞丐’的性格。 而‘年轻人’,流荡之人不了解对方。 尴尬的沉默持续良久。 流荡之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两个意识交流:毕竟流荡之人注定是要融合另外两个意识体。 就在流荡之人准备找点什么话题的时候,‘年轻人’无声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摊在流荡之人面前。 掌心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浮沉。 流荡之人大概猜到光团是什么,扭头看向‘年轻人’:“为什么?” 流荡之人确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配合。 要知道之前浏览‘乞丐’的记忆时,还和对方打了一架。 虽然意识中打架不影响身体,但会精神不振。 而且,流荡之人敢和‘乞丐’打架的原因还是有把握打赢。 但‘年轻人’,流荡之人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赢。 对方有着极其坚定的信念。 没理由会直接放弃。 虽然流荡之人融合了‘乞丐’的记忆,但其实三个意识体都很清楚一件事:彻底消灭另外两个意识体,就可以掌控这具身体。 说实话,流荡之人其实是做好了意识消散的准备的。 于是,此时‘年轻人’的举动让流荡之人看不懂了。 流荡之人的问题出口,‘乞丐’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坐着。 而‘年轻人’明显的晃了晃头,打架前的那种,脖子会发出咔咔的声音。 “没有意义。” 黑暗中,‘年轻人’的声音回荡。 手再次往流荡之人面前伸了伸。 流荡之人考虑片刻,抬手覆盖在光团上。 浏览记忆期间,三个意识体都无法行动,不担心对方趁机下手。 关键是,流荡之人没有感受到恶意。 第六感这种东西很玄乎的,但在自己的意识海中,对方还是和自己共享一具身体的意识体,第六感的感知力可以百分之百的信任。 年前进,名字带着浓浓的时代特色。 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小伙子。 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虽然高考后没能进大学,却进了厂,完全靠着自学考了张四级技工证书。 县城里大厂的老师傅都不一定能考过。 年前进没什么大理想,就是想着能把技工等级往上提提,待遇也能提提,家里负担就小一点。 考四级完全就是瞎蒙,抽到的考题恰巧是自己做的最多也最顺手的。 要是抽到其他考题,四级铁过不了。 三级技工证,县里没有一百也有个十。 厂子里不缺。 除了年轻点是个谈资,也不至于太轰动。 年前进从不与人攀比,总是自己给自己定个目标,完成了就乐呵好久,全不在意别人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更进一步。 拿到了四级技工证,年前进在厂里待遇直线上升。 最直观的就是县里的相亲大会,年前进能去了。 年前进认识了方卓。 一年出头,年前进家里贴上了红纸。 没有太早要孩子,家里老人多了点。兄弟两个人,大哥还没结婚,分不出神照看。 都是亲戚,也都是孤寡。 就这么丢掉不管,年前进干不出来这种事。 六年时间。 厂子没了,老人也没了。 又一年,家里多了个新成员。 年前进思考很久才定下名字,这个时候,小家伙已经能在田里瞎跑了。 年卿仁。 年前进觉得自己的崽要永远有一颗年轻人一往无前的热血丹心。 一如其他家里的小兔崽子,年卿仁没有一点不同之处。 除了懂事一点。 小家伙似乎总能看出来大人是什么心情,然后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 一直到十六七岁,年卿仁与父母的交流越来越少,年前进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出这个小兔崽子的想法了。 或者说,自己从来没有看出来过。 无数次年前进想要与这个开始有些陌生的儿子来一场心贴心的交流。 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放弃:儿孙自有儿孙福。 年前进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老子把他带来,别干坏事就行,别的随他去。 年前进开始不在意年轻人的言行举止,只要还守法,那就是好孩子。 只有一件事让年前进很不安:这个小兔崽子,眼神里似乎没有情绪。 悲伤、欢乐、壮烈、雄豪。 没有波动。 年前进觉得自己需要确定一下这个崽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时间可以把一切暴露出来。 于是,年前进策划了一场外出打工的戏码,去学习一下大城市里经常说的什么‘科学教育’。 然后在一个多月的准备后,在暑假里,把年卿仁送到兄长家。 然后和方卓一起离开。 年前进在京城学了很多新东西,和自己以前接触的完全不同。 一开始很吃力,不过年前进很快就适应了。 以前在厂里摆弄机器。 现在是在学习摆弄人体。 人体就是机器嘛。 转过来这个弯,年前进渐渐开始明白一些事。 人体这个机器与金属的机器不同。 多出来‘想法’这个东西。 哦,书上说这叫心理。 年前进觉得等自己回去,就可以和小崽子促膝长谈了。 幻想到小崽子被自己感动的涕泗横流,年前进觉得学习更有劲头了。 然后 明天和意外没人知道谁先来 六零章 不要打开那把锁 离期末考试还剩下一天。 教室里,晚自习。 七十多个学生坐在教室里。全封闭式的学校,即使是再顽劣的学生也只能窝在教室里度过难捱的自习时间。 宿舍每天都有人检查,留在宿舍的学生一律核对请假信息。 作为县里升学率第二的学校,管理很严格。 年卿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的单人桌,双眼盯着摊开的试卷,眼神却没有焦点。 前排同学在偷偷玩手机,大概是在看什么小说之类;左边同学倒是很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过道对面前后两排同学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副扑克牌,正在打牌;教室前面那些被判断为‘好学生’的同学背书写题,皱着眉头。 年卿仁很喜欢角落。 脑袋转不到半圈,就可以看到全部同学的动作。 扭头将视线透过窗户投向昏暗中的校园,脑子里没有一点想法。 然后,教室里短暂的慌乱后,一阵班主任来临前的宁静。 年卿仁扭头看向门口,大伯和班主任同时出现。 这一个瞬间,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跟着大伯走出校门,回过头,班主任正往教学楼走。 看着教学楼明亮的灯光,年卿仁有一瞬间的恍惚。大伯只是说年前进在医院,来接自己过去。 看看大伯脸色,年卿仁没有意识到问题。 “大概是有些严重。” 坐上车,身上猛的一暖,深呼吸,平复着根本安静不下来的心跳。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去医院似乎不必急于一时。 年卿仁只是庆幸可以离开临考前教室那个压抑的环境。 大伯开车很稳,盯着路,没有说话。 走了一段,大伯扭头看一眼年卿仁:“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去哪了?” “跟我说是去京城。” 年卿仁语气有着轻快:“啥病啊?” 车子里有瞬间的沉默。 “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伯转移话题:“你爸天热时候头发推光了,买了个皮帽,穿着大衣猛一看跟个流匪一样。哪天给你看看照片。” 停顿一下:“还有古皇宫、护城墙。他俩去过两回,拍不少照片,可好看。” “嗯。” 年卿仁没有住在大伯家。 封闭式学校,一个月只有一天可以回家,年卿仁睡在自己家,只是在大伯家吃饭。 大伯会从年前进打回来的钱里提出年卿仁的饭钱。 在学校,也没有其他花销了。 大伯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大伯母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走了,孩子也没保住。 大伯四十岁的时候,托以前的关系办了领养手续,从省城福利院领养一个合眼缘的女孩。 年卿仁叫她姐姐。 现在,这个姐姐在外地上班。 “姐啥时候回来?” “前两天,今年放假早点。你呢,啥时候考试?” “后天考试,两天考完。” “考完当天就能走?” “嗯,考完就能走。” 车子驶过路口,年卿仁认出是去往县医院的路。 “他俩啥时候回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卿仁再没叫过‘爸妈’。 “前天找车回来,早上刚到。” “我啥时候回学校?” “不一定。跟你班主任说了,期末考不一定能考成。” “哦。” 看着车窗外闪烁的房屋路灯,年卿仁突然觉得似乎这个世界,变得很陌生。 缺了点什么。 看一眼车里的电子表: 8:57:35 盯着数字变动 36373839 学校里那群喜欢晚上去操场跑两圈的几个人现在应该在急急忙忙往厕所赶。 每天的这个时间,教学楼的厕所总是塞满了学生。 年卿仁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就要离这个世界而去。 车子拐过弯,医院大门静静敞开着。 保安亭里,一个大爷盯着直直驶向大门的车,出来例行询问。 简单对话两句,大爷按动电闸门开关,闸门拉开一个车身的宽度。 大伯驱车驶入,在门诊楼前找到停车位,两人下车。 年卿仁跟着大伯走在医院夜晚清冷的院子里,看一眼布告栏上贴着的医院平面图,再看一眼前进的方向。 认出了要去什么地方:急诊楼。 耳边似乎有“沽涌沽涌”的声音在震颤。 跟在大伯身后,年卿仁觉得自己的脚步有点缥缈。 脑子也有点恍恍惚惚,环视一圈,医院的景象在视线中变了样子。 面前的急诊楼上空扭曲出一个脑满肠肥的怪异生物,现在自己正往这个怪异生物的嘴里走。 嘴巴张合间,森森白牙映得年卿仁打个哆嗦。 怪物向急诊楼探出手,从里面捞出什么塞进嘴里咀嚼。 摇摇头,眼前的急诊楼安静的站着,当然也没有什么怪物。 伸手在脸上使劲搓了搓,呼出一口气,跟上大伯。 急诊楼四楼,四五个人在一间病房外的长排座椅上坐着。 没人说话。 气氛凉得让人感觉置身冰窖。 注意到有人来,视线统一放在大伯年向前身上。停顿一下又转到跟在年向前身后的年卿仁身上,定住。 年卿仁眼一花,眼前似乎是几个安静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什么东西。 脑子发蒙,看着眼前几个人视线落在房间门上。 年卿仁知道自己的父母就在这里面。 大伯年前进抬手搭在把手上,转动把手的动作很像是在用钥匙在开一把锁。 一把挂在年卿仁心里的锁。 一把年卿仁很久以前就发现并亲手闭合的锁。 一把年卿仁不敢轻易触碰的锁。 现在,它要开了。 六一章 不建议儿童食用此章 年卿仁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父亲对自己的态度。 就像年前进发现的,年卿仁一直是个敏感内向的孩子。 与父亲年前进不同,年卿仁从来没有与任何人对视过。 年前进走在街上遇到熟人总会打个招呼,聊两句;年卿仁只想远远绕开,心里祈求没有被注意到。年前进总是会在接触到一项新技艺时,沉下心钻研,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年卿仁只会随意摆弄,熟悉后就不再上心。年前进会关注自己在意的人的感受,随时谨言慎行;年卿仁对待周围人和事,似乎完全没有心理波动。 年卿仁大概能猜到年前进去京城打工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并不在乎,那种东西,不钻研到一定程度,毫无作用。 现在,盯着大伯握住门把手的手掌,年卿仁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笑父母,而是自己。 一个被寄予厚望、却始终不曾挑起重担的人。 “真是丑恶啊!” 跪坐在灵堂,面前燃烧的瓦盆、供桌上的长冥烛,两口被涂抹成纯黑的棺椁安静地躺着。 两张结婚照贴在棺椁前头。 大红色的照片背景被灵堂外那群人的讨论声映衬出一种无以言说的荒诞。 年卿仁并不想听外面人在谈论什么。 一直以来,年卿仁给那些所谓长辈的感觉都是内向、怯生。 除了走在路上脊背挺直以外,毫无亮眼之处。 没有人在意过这个寡言少语的少年人想要什么,想说什么。 当然了,谁又会真的在意少年人的想法呢。 自从第一次意识到不会被任何人在意自己的想法后,年卿仁就再也没有在言语中透漏出过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意识到可以透过眼神被抓捕到一部分自己想法后,又想尽办法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让自己的视力从健康的13跌到07,戴上了用以遮掩的眼镜。 又意识到语言的轻重音与语气的波动会被意识到重点,年卿仁再次学会了模棱两可的回应以及不带起伏的口吻。 年卿仁知道自己的掩饰还有很多漏洞,但至少在学校里够用了。 以前的时候,也许还有两个人可以让自己期待着有倾诉的欲望。 但现在没有了。 书上说,有些人心里压抑的时候会找一些死物来倾诉。 “树洞先生” 想到这里,年卿仁瞄一眼安静躺着的棺椁,视线随着长冥烛的细烟盘旋到屋顶。 “你好,树洞。” 似乎是对着房顶的言语,主人的嘴角缥缈出一点弧度。 微不可闻的轻语刚出口就淹没在灵堂的宁静中。 黑暗中,送灵队伍走在村子通往田里的路上。 又一天了。 白天时,大伯和几个关系近的叔伯选好了位置,就等着孝子到了,就能开始了。 人生的最后一步。 没有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场景。 没有哭哭啼啼、呜呼哀哉的家属。 只有一群抽空来到的人、一个悲伤着却没有落泪的中年人,和一个情绪依旧平静却恍恍惚惚的年轻人。 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年卿仁总觉得自己走得摇摇晃晃。 然而,却还是无磕无绊地来到一个四方大坑前。 转头环视一圈,近在咫尺却看不清那群人的脸,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听不清他们的话语。 只是突然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平静的说了声:“落。” 于是,年卿仁看到那两口棺椁被一群人缓慢地落入坑中。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站在坑里,侧身引导着。 棺椁落实,老汉在棺椁上摆上两张细树枝弯曲成的弓,都搭着一支箭。 年卿仁认识这个老汉。自己的父亲叫他四爷,年卿仁一直理不清三代以外的关系,不过老汉一直也不在意,只是让年卿仁也叫自己爷就行。 那个辈分的年代就是如此,生得多。 于是,年轻的老去时,后辈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人很随和,上小学时,走在路上遇到了,总是会逗逗年卿仁。 很久没见,生分了。 老汉摆完,抬手,被其他坑边围着的年轻人拉上来。 老汉扭头向着年卿仁:“孝子两铲土,盖住那俩弓。盖严实点。” 立刻有人递来一把锹。 年卿仁接过锹,铲土,洒下。 “行,你的工作完成了,回去。”老汉拿过年卿仁手里的锹,挥挥手。 大伯年向前拉一把年卿仁:“孝子不能搁着留,回去。招呼着蜡、纸那些,别点了。个把钟头这边就完了。别急着睡,还得送人。” “嗯。” 一天里第一次出声。 已经有人离开了,他们只是来送,送到了,也就完事了。 关系就到这。 回去的路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年卿仁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其实也确实如此。 所幸,大家都不在意。 年卿仁现在一个人住在家里。 前两天班主任来了一趟,看年卿仁兴致不高,也只是觉得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也没有多说。 只是通知一下:因为缺席了期末考,成绩按全科零分来算。鉴于期末成绩会是明年分班的依据,学校考虑到年卿仁的情况,决定按照前一次月考成绩作为分班的依据。 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常而言是要说两句场面话来表示感谢的。 然而,年卿仁极不擅长这种事。 所幸大伯在。 班主任也表示理解。 “这个班主任挺负责。” 送走班主任后,回转的大伯发出感慨。 看着年卿仁视线始终钉在手机上,大伯发出无奈的叹息。 旁边大年卿仁近二十岁的姐姐拉开大伯,对着他摇摇头。 女性总是要细心一些。 年卿仁从班主任起身掏出手机,到现在一直没有动作。屏幕早就熄了。 就算不靠近看也能知道,这个时候年卿仁的视线是没有焦距的。 快过年了,拉着老爹买年货。 给这个弟弟留点私人空间。 再艰难 年,总是要过的。 六二章 懒得起章名(六合) 曾经有同学跟年卿仁说过这样的话:“你这家伙成天跟我们说说笑笑,实际上你骨子里傲得很。” 年卿仁没有认可,也没有否认。 关于自己骨子里是否骄傲,年卿仁始终保持着自我审视。 中学六年,前两年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过去了,什么也没学好。 第三年,只用一年时间就将成绩从年级垫底的六百多名,提高到前几名。 这当然是值得骄傲的。 所有人寄予众望。 一年后,昙花一现不足以形容。 青春期,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小年轻如此大起大落的呢。 冲动、压抑,冲动、压抑,冲动、压抑 无数次循环。 深夜里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 消极,是所有任课老师给出的结论。 所有考试几乎都是交白卷,没人知道究竟是做不出题,还是不想做题。 约谈数次,毫无改观。 家长远在京城,暂住在大伯家。而大伯却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普通农民,不善言辞已经是最含蓄的形容。 而现在 班主任趴伏在办公桌前头疼该怎么分班。 年节将至。 院子里树杈墙壁贴挂的白纸将烟火喧嚣驱逐出这个四方囚牢。 大伯有把子力气,在县城接了个活,白天时在县城里上工,歇下来怕是要到年节那天。 年卿仁和姐姐在家里张罗着年货。 偶尔不动声色地瞄一眼弟弟,神色看不出异常。 但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如此的年鹤庵心里并不觉得轻松。 以前虽然话少,但从神色、走姿还可以看出年轻人的活力。 但现在垂垂老矣。 低着头,肩膀耷着,双臂垂在身侧不动,行走间似乎有些摇摇晃晃却踏踏实实。 很怪异的不协调感。 这种情况很不好。 家里老爹同样寡言少语,自己虽然能看出来却不擅长说服人。 年鹤庵思考着是不是想办法把年卿仁诳到自己上班的地方,找个心理医师来咨询一下。 可惜二叔了。 年鹤庵是知道年前进去京城要做什么的。 大家都知道,除了年卿仁。 年鹤庵觉得这个弟弟怕是猜出些什么了。 然而完全看不出来。 想着,年鹤庵心里猛地一突。 “这小兔崽子不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二叔二婶了?” 思维一旦发散,再想收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心脏狂跳,呼吸也开始急促。 “想对象了?” 一道平静的接近冷漠的男声响起。 年鹤庵心脏又一突,这次是吓得:“想你了。” “呲溜溜溜溜” 一团萝卜丝裹着面糊在热油里翻滚。 “血缘上来说,咱俩确实存在着可能性。但首先,名义上是姐弟;其次,年龄差快二十了。再次,俺伯多少有点女儿控。综上,咱俩都不是对方的良配。” 年卿仁揉着面,嘴里以不带感情的声线说着极其恶劣的发言:“就算你我意愿极其强烈,想要冲破世俗的围墙也没那么容易。即使搬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纸总是包不住火。” “滚,谁稀罕你。”年鹤庵一手筷子夹着萝卜丝往油锅里下,一手握着漏勺控油:“我还看不上你个小屁孩。没有一米九、没有疙瘩肉、没有脸似吴彦州。还想跟我过?洪伯院里有桃树。” “呵呵,祝你看上的都看不上你。” “祝你谁都看不上。”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逐渐危险,异口同声:“祝咱俩孤老终生。” 院子里气氛迅速冷却。 炸完萝卜丝,年鹤庵扭头看一眼年卿仁还在揉的面团:“茄子切切,先给炸了。” 年卿仁将面盆递到一边,弯腰摸出两个洗好的茄子,削皮。 年鹤庵注意到年卿仁的动作,撇撇嘴:“皮能吃死你?” “防止有人在皮上下毒。” “一本正经地一本不正经。” “塞牙。” “你牙缝大。” “上上上年,谁吃茄子塞牙了。” “反正不是我。” “嗯,可能是大伯。”年卿仁面无表情的把茄子放在案板上。 “哆哆哆” 快速把茄子切成条,搓进调盆:“撒点北得。” “幼稚。” “所有人都爱北得,这叫情怀。no thanks。” 年鹤庵撒上调料,拌了拌,捏着筷子往油锅里下茄子:“嗯,就是,三块钱一包的情怀,都快感动哭了。” 眼看着年卿仁又开始揉面,年鹤庵想了想:“面是不是有点多了?” “炸点干果子,不行再炸点油条。半个月还怕吃不完?” “也是,一个壮劳力,一个半大小子。俩饭桶。” 年卿仁没有回应,只是猛地抬头看门口。 年鹤庵心里再一突,见没人进来心跳才恢复。筷子放进调盆,空出手在年卿仁脑门敲一下。 年卿仁看看手上沾着的面,摇摇头,算了算了。 “开学是不是该分班了?” 年卿仁仰头,左右晃晃:“啊,该分了。” “你选啥?”年鹤庵捏一块炸好的萝卜丝塞嘴里,再捏一块喂年卿仁嘴里。 “理科。”刚出锅的萝卜丝烫的年卿仁斯哈斯哈:“味不赖。” “你姐炸的,能不好?” “就是就是。伯回来再炸几个鸡蛋,香蕉吃不吃?炸着也不赖。”咽下嘴里的萝卜丝,咂咂嘴回味。 “香蕉能炸?” 年鹤庵的声调拉高好几度,充分体现出情绪的变化以及对年卿仁话语的难以置信。 “啥不能炸?” 看着年卿仁乜斜过来的眼睛,年鹤庵脑子懵了一瞬:“水不能炸。” “水也能油炸,只不过是炸着太危险。” 从年卿仁的眼神里,年鹤庵读到了两个字:老子就是不讲道理。 年卿仁看着年鹤庵的神情:“你不信?你看我眼里都是真诚。” “我弟弟头上有两只眼,一只眼是不讲道理,另一只也是不讲道理。” “阿迅知道你这样用他的句子会哭的呦。” “阿迅知道你叫他阿迅会打你的呦。” 哆呲,哆呲,哆呲 呲溜溜溜溜溜 六三章 小孩子能有什么孤独? 有没有人曾经有过一种感觉:这世界亏欠我。 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有人都羡慕着别人拥有的一切,然后用‘别人更努力’来掩饰自己的嫉妒。 有没有人曾有过一瞬间的冲动:这世界还是毁灭了好。 一切不公,一切分歧,一切不同。 烟消云散。 所有人成为一样的人。 年卿仁始终认为自己的运气是拖累自己的东西。 有才华、有能力、能吃苦。 除了不够幸运。 至少年卿仁如此认为着。 耳边总有人说:别人幸运,那是在机会砸来的时候紧紧地握住了。你遇到机会也抓不住。 真有意思。 前提是要有机会砸过来。 快三十了。 一身本领全无用武之地。 若一身屠龙之术,无龙可屠。那年卿仁还可以自嘲一句:自己作。 一身杀鸡的本事,却近三十年没有鸡? 等不来、找不到。 再扭头看周围人手一只鸡。 去抢别人的? 年卿仁骨子里是傲的。 机会这种东西,对于年卿仁来说:被动等不来;主动找不到。 行着训狗的事,学着养猪的技,做着杀鸡的梦。 也许,这个人早就坏掉了。 运气。 年卿仁的不幸在哪里? 才华这种东西不是说出来的,也不是想出来的。 要表现。 年卿仁审视自己,一切表现出的才华似乎没有正常的。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还在小学。 小孩子,互相打闹很正常。下手没轻重,也很正常。 年卿仁一直是被欺负的。 其他同学六七十斤的时候,年卿仁的体重只有四十斤,比女孩子还差点。 跑不动、打不过。 周边村子同龄的四五十个小孩子都在一个班级里,调座位又怎么可能避开。 试着学他们。 偷着抽烟、集市上鬼祟多手、招惹女同学、不交作业 似乎混进去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想成为强者,除了必要的身体素质,最重要的是什么? 心。 信念。 意志力。 年卿仁什么都没有。 似乎只有还算凑合的学习能力可以让年卿仁保持着最基本的自尊。 当手脚无力反抗施暴者,年卿仁选择头脑压制。 ‘嘴强王者’。 拳脚无力,言语更无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年卿仁时常回忆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最初的转变是什么时候呢? 小学。 “还有十分钟放学,不讲课了。自习。” 年卿仁眼中妆容妖艳的语文老师拍桌子:“打铃才能走。班长看着点,放学第六组扫地。” 转身离开教室,留下嘈杂的同学们。 铃声响起,一窝蜂冲向校门。 一个瘦小的老头拿着钥匙在捅锁。是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家里离学校最近,平日里也负责开锁校门。 年卿仁环视空荡荡的教室,见怪不怪。 总是有人先在操场玩累了才回来打扫。 真该庆幸放学后校门开的时间够长,更该庆幸总有老师会满校园清理学生。 握着扫把,快速打扫。 能有多脏呢? 小孩子怎么可能把零食留到进学校? 路上就吃完了。 扫把放好,转一圈。挺干净,年卿仁转身离开。 学校往北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个大坑。 在小孩子里传说:大坑源头是溃河,全世界长度第七的河。 真假谁在乎。 年卿仁步伐向来不快,头虽然不是仰着的,但双肩平直,脊背坚挺。 这一点随年前进。 一看见年卿仁的走姿,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是年前进的孩子。 在这个地方,年前进算得上是八面玲珑。 弯曲坑洼的小道,是走的人多了,硬是在草丛中踩出来的,坚硬的碎砖角时常在小道上露出头。 一侧是半人深的草窝,一侧是三四米深水的大坑。 抬头望望那群爬着坑边歪脖柳树的同学,年卿仁没什么表情。 没有人会在意小孩子间的打闹。 没有人。 这就是年卿仁始终和他们玩不到一起的原因。 坑边走过长轴的一半左右,两米多高的断层。顶上一颗三人环抱的桐树站着,一半树根暴露在空气中,垂下断层。 垂下来的树根手臂粗细。 抓着垂下来的树根,脚登在土壁上,用力把身子向上拉扯,再扒住顶上横着的树根,爬上断层。 年卿仁很少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过了,年卿仁很瘦弱。 那些同学倒是经常来,不只是在这颗桐树这里爬上爬下,还有 年卿仁狠狠喘几口气,望向坑边那颗柳树,一男同学正往水里跳。 明明是讨厌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年卿仁喜欢玩游戏,不喜欢出去跑。 因为不知道要跟谁玩。 在学校里很说得来的同学,仔细想来,其实年卿仁不是很想在闲暇时再去与之玩闹。 大概是懒。 年卿仁将这种想法归结于这个字。 两个拇指在手柄上按动,屏幕里的角色做出各种动作。 “游戏真是伟大的发明,一个人也可以搞定。” 手指按下去,屏幕里的角色没有动作。 年卿仁低头看着手柄,再按,没有应该的弹回反馈。 按键陷了进去。 “就是有点费把。” 年卿仁拔下手柄,出屋来到年前进的工具桌前,翻找出一枚不大的螺丝钉。拧开手柄,在手柄塑胶那里把螺丝钉卡住。 装好。 插好插头,再按。 手感不太对,凑合还能用。 小心翼翼按着按键。 打游戏不开声音,是年卿仁喜欢的氛围。 手指按按键的声音可以平复年卿仁躁动的心。 只有这个时候,年卿仁可以平静面对一切:责骂、夸赞、质询。 年卿仁觉得自己是属于游戏的。 会为游戏的情节共情,愤怒、哀伤、喜乐。 年前进还算开明,不反对年卿仁玩游戏,只是希望可以节制。 晚上吃完饭,年卿仁回屋再次打开游戏。 桌上摊着的作业安静地躺着。 年卿仁盯着作业没有开口。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盘旋:只有你,对我没有期望。 也许是游戏,又也许是作业。 六四章 那一天,有什么人死去了(全年龄向不建议食用此章)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年前进的教育、学校的学习、同龄人的态度。 好与坏就是绝对的。 “年卿仁,放学你上哪去了?” 依旧是年卿仁看来妖艳的妆,女老师语气中带着毫不在意的郑重:“昨天放学扫地没人看见你。” 年卿仁起身:“我扫了,扫完他们都还在操场,我直接走了。” “你扫了?谁看见了?”语气加重。 年卿仁闭嘴,环视教室一圈:“我扫了。” 女老师视线在教室里来回巡视:“谁看见年卿仁扫地了?” 教室里,两人站着,更多人坐着,空气都沉凝下来。 眼看无人回话,女老师点人:“班长?放学你见年卿仁扫地了吗?” 年卿仁垂着头,盯着课桌,脑子里翻滚着昨天放学后班长冲出教室的画面,心里有一阵风。 小学生,老师的话有多少约束力? 学习还是乐趣? 听话还是叛逆? 没人给得出准确答案,没人在意有什么不同。 抬头,沉默着再次扫视教室。 至少此时此刻没有。 班长回答的什么已经听不清了,脑子恍恍惚惚,视线所及之处,似乎都是摇摇晃晃的不真实。 耳朵听到的声音似乎响在耳边,又似乎缥缈在云边。 同桌凑过来,小声问询:“你真扫了?” 语气更多还是不相信。 闭眼回忆,朦朦胧胧中,班长似乎说的是:“没” 班长是什么?在小学的教室里。 “这话不算错。” 年卿仁思考回路拐个弯,确实没有看见。 “我扫了。” 再一次响起在教室里的声音把女老师的注意力拉过来,年卿仁依旧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表情。 “我跟你说了,你扫地谁看见了?来,找出来一个人,今天这事咱不说了。” 女老师拉过椅子坐下,看神态,已然是准备一节课只处理这一件事了。 “没有人。” 年卿仁没有言语,只是在脑海里盘旋着。 言语无力。 教室里再一次安静。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这。” 年卿仁盯着同桌,思考回路又拐了个弯:那就是后边不知道扫没扫。 女老师显然很在意到底看没看到:“看见他扫地了没?” “我走的早。”同桌停顿一下:“反正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走,也没有收拾书包。” “那不还是没看见他扫地?坐。” 女老师视线钉在年卿仁身上:“没扫就没扫,这又不是啥大事,最多罚你自己扫地。到底扫没扫?” 嘴唇嗫嚅:“扫了” 女老师抬起头:“第六组,站起来。放学都去操场玩了,回来地干净不干净?组长是谁?真真?” 名叫真真的女孩看一眼年卿仁:“可脏,一看都没有扫。晓柯位上还有冰糕袋。” “你还有啥说?” 年卿仁低垂着头,感受着全班的视线洗礼,而自己的视线中只有桌子上一行字清晰可见:考上青桥大学。 仿若来自云边的声音落下,迷迷糊糊中,周边变得安静。 抬起头,眼神中一瞬间的迷蒙。 沉默不语。 “不说了?”女老师没打算就这样过去:“你爸妈谁有空?就你这样的态度,像是个学生?” 喘几口气:“下午让你妈来一趟,还是我通知?” 年卿仁望着女老师,闭着嘴。 看到年卿仁的视线,女老师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去外边站着。” 年卿仁一言不发,离开教室。 学校大门锁着,校园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下课铃响,女老师出教室,斜一眼年卿仁:“等着,我通知你妈来一趟。” 教学楼一共三层,一层三个教室。而一楼只有一间教室,另外两间其中一间是作为学校老师开大会的会议室;另一间被隔断成两个小屋,作为老师的办公室。 年卿仁的教室就是一楼的那间。 学校连校长在内只有九名老师,交叉带课。 学校建校已经五十多年了,现在的教学楼老旧不堪。 去年新校长上任后说服县里拨款,在老教学楼后面,靠近围墙的地方新建一座教学楼。 这个时候,新楼刚刚封顶,油漆味还没散去,于是也就不曾投入使用。 教学楼和学校围墙中间留出一道两人并行的缝隙。 年卿仁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外,而是散步一样的钻到这里。 新刷上的漆料散发着甜腻的异味,还没有安装的门窗,在缝隙中挤进来的寥寥无几的阳光中显得宛如洞开的异域之门。 随便找一个窗洞,双手一撑,屁股再一扭,坐上去。 双脚耷下来,在洁白的墙面上留下点点灰色的磕痕。 低垂着头,依旧恍惚着。 脑海里回荡着在老师办公室的对话。 方卓到底还是没有来。 为什么没有来? 已经不重要了,女老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对着年卿仁倾倒。 内容? 那也不重要了。 心在狂跳,呼吸急促,脑子里一直都是懵的;眼睛不管看向哪里都有银黑色的斑点在闪;双手垂在身侧,感觉不到摆动间的气流;双腿在摆动,却没有接收到来自大脑的指令,于是漫无目的地走。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窗洞了。 沉默不语。 这个地方平时课间也会有学生钻来钻去。 来自于对新教学楼的向往所转化的行动力。但今天,已经是第三个课间了,这里始终没有人来。 视线夭折在学校残破斑驳的围墙上。 心脏还在跳。 越发迅疾。 一股力量在心脏处酝酿,直冲脑海。 呼吸越来越急促。 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那四个字:“谁看见了?”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仰头闭眼,深吸一口气,跳下窗洞,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石子。 抬手在墙上刻画。 不知第几次铃声响起,缝隙边弹出一个脑袋:“你搁这啊,外边找你一圈找不着。放学了,你不回家?” 年卿仁抬起头,停下手上的动作。 “嗯。” 转身往外走。 “让你站教室外边就没管你了,下课才发现找不着你了。还想着你是跑去玩了,谁知你上课也没影。我们几个找一圈,怕你掉坑里,绕着坑转好几圈。” 喘口气:“谁知道你搁这蹲着。” 扭头看跟在身后的年卿仁:“你一直在这?” “嗯。” “回去,孙老师准备给你爸妈打电话了。” “嗯。” 同桌的身影跑开,年卿仁回头看一眼新教学楼与校园围墙的缝隙,眯眼抬头望太阳。 自己还会继续活着。 但年卿仁知道,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六五章 那一天,有一盏灯熄灭了(全年龄向不建议食用本章) 十三四岁是什么样的年纪? 青春年少? 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祖国未曾开放的花骨朵? 该是什么样的朝气蓬勃、与世无双? 升入初中的时候,年前进曾和年卿仁约定过:如果能最终考入县升学率前二的高中,家里会买一台电脑。 因为这个时候年卿仁在外接触到了‘黑网’。 很多时候,人与人的纠缠毫无道理可讲。 也许擦肩而过的一次回眸;也许言语间的三两词句;也许遥遥望去的一侧剪影。 年卿仁第一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靠坐着操场没拉网的金属杆,手上捏着摘抄的笔记。视线却遥遥落在远处隔壁班级的那群同学身上。 周边同学念背声被隔离在外,脑海中盘旋着莫名的念头。 谁小时候没被要求写日记? 这种习惯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年卿仁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善于反思的人,日记只是一种被要求的‘任务’。 流水账一般记录着起床吃饭的废话。 这种东西只是在小学的时候被要求着写了一些,很快就丢掉了。 但现在,年卿仁准备重新捡起来。 日记这种记载着心事的东西当然要注意不能被偷看。 学校小卖部就有带着密码的笔记本,年卿仁买了,密码设置好,笔尖落下,却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转头看一眼窗外两排垂柳拱卫的学校街道,再看看天上的高照艳阳。 合上笔记本,放进抽屉。 再掏出试卷,准备再刷他个三两份。 刚刚过去的月考,年卿仁的名次再次往前窜了三十多。 整个年级七百多学生,入校时排在六百多位。前两年丝毫不见起色,只在这最后一年突然爆发。第一个月名次猛窜三百多,来到前二百五十名里,之后每月稳定二三十名的进步,现在已经接近前百。 半年过去,现如今名次上下浮动,基本上可以稳定一百到一百五。 县里一共六所高中。 年卿仁所在的初中不算是最好的,基本上进入前五十名才有机会考入县升学率最高的高中。 一百五这样的名次,第二的都不一定能稳稳地进。 人有了追求,才会有动力。 学校规定的早自习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十五分钟的早操后是早自习时间,八点钟是早饭时间。 年卿仁把闹钟定在五点半,洗漱后大概还剩下四十多分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教学楼楼道的门是锁着的,年卿仁会捏着带回宿舍的摘抄笔记到篮球场静读。 天完全没亮,整个操场上只有年卿仁和另一个早早来到的同学。 年卿仁不认识对方,但也猜得到是另一个班级的同学。 整个学校,年卿仁和这位同学大概是最早起床的学生。 年卿仁总是在静读十多分钟后才会有其他同学陆续来到操场。 在班级固定的位置集合,绕着操场跑圈。 十五分钟,三圈,一千五百米。 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想看到的人。 每次月考后,年级前三十名会趁早操前集中在校长室门口,拍照。 这一天,年卿仁都会在教学楼前静读,等待着拍照后有同班同学来了才会去操场。 临近期末,整个校园里到处都弥漫着初升高的紧迫感。 学校大门口、教学楼、食堂门口、宿舍楼,就连澡堂入口都挂着加油打气的横幅。 年卿仁的成绩在最近一次月考中第一次进入前百名。 整个年级十二个班,年卿仁所在的班级是全年级平均成绩第一。 年级前三十名里有十一位出自年卿仁的班级。 每次拍照的时候都会打趣年卿仁:是不是又羡慕咱能拍照?羡慕,咱的照片能挂年级长办公室;你是不是看上谁了,回回拍照都在这? 年卿仁总是笑笑,告诉他们自己早晚也会在这里拍照。 难度太大了。 年卿仁年级九十七的名次在班里只能排在二十名往后。 全班最后一名在年级里也能排进前四百。 年卿仁从来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在最后一个月可以前进四十多名进入年级前五十。 当然,年卿仁也不算慌。 去年初升高的考题难度太高,每所高中的分数线降了三次才招够学生。 今年的考题难度肯定是要降。 年卿仁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时间。 简单、不费时的题,可以达到半分之九十七八的准确度;一旦题目费时间,准确度骤降到不足百分之六七十。 最后一个月了,年卿仁准备冲一下地理。 算是自己的弱项。 从班里地理成绩最好的同学那里坑来一招小技巧:不做题、不背书,就盯着地图硬看。 已经照做两个多月了,地理课成绩确实是稳步提高的。 只是提高的速度太慢了,年卿仁不想等,也等不起。 一分,也许就是两条平行线。 最后一周,课堂上老师们的进度像是放飞自我。 在四天的课程中复习完了全部的三年教材。 年卿仁没有跟不上进度的感觉。 按班主任的说法,这就是最好的感觉。 学校在考前会放假两天,然后返校,复习一天后上考场。 目的是为了让考生精神不至于太紧绷,也不过分放松。 所有同学都会趁着这个假期把自己住校的行李带回家。 考试的时候是连续两天,住宿是在考场,吃饭也是在考场。 考场就是县里的六所高中。 总有人分配到条件好一点的考场。 考试很顺利。 考后同学们核对答案时,年卿仁感觉自己大概还是有机会的。 离开考场时,回头看看这所升学率最高的高中校门,闭眼深呼吸。如果顺利,两个月后就可以来这里报道了。 分数线是学校通知的。 方卓有同学在县教育局上班,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分数线的情况。 成绩早已经领回来,再核对分数线。 十三分。 也许会是最终的判决。 分数线会不会下降现在谁也不知道。 过了两天,方卓再次带回来消息:人不够,分要降,还没定降多少。 年卿仁心里开始有了期待。 不知道期待着什么。 是新电脑? 还是某个人? 一周过去了,分数线尘埃落定:574。 满分六百五。 年卿仁573。 得到消息后,年前进给了年卿仁两个选择:放弃升学率第一的高中,进入第二的那所;或是坚定地选择第一那所,只是一分,找点关系不难进去。 年卿仁窝在自己屋里,关着门。 家里的情况年卿仁很清楚。 年前进现在自己在黄土地里折腾,一年到头刨不出多少收获;方卓嫁给年前进后就断了之前的工作联系;年鹤庵还在上大学,就算去打工也只是保证生活费而已,学费还是要大伯年向前供。 其他亲戚朋友条件更差。 找关系 要花钱的。 “不找了,电脑买不买都行。” 一生,也许只需要十个字。 六六章 如何策划一场完美的‘犯罪\’?(全年龄向不建议食用此章) 学还是要上的。 年卿仁平时住在学校宿舍,每个月只有一天可以离开学校。 这一天,年卿仁会回自己家的院子,而不是住在大伯家。 与所谓的自尊无关,只是年卿仁越来越沉浸于安静的环境。 无人打扰。 已经高三了。 年卿仁坐在教室最角落的靠窗位置,桌上几乎淹没脑袋的书山将脸上的所有表情完美的掩饰,只徒然留出头顶的发丝在空气中晃动。 不会有老师喜欢这个位置。 就算这里坐着的学生再怎么才华横溢,连续六七次模考的成绩完全可以成为判断依据:不值得关注。 冲刺高考的时候,不会有老师真的在意一个注定不能考出好成绩的学生。 即便是要尽量拉高升学率,注意力也会集中在那些成绩在中游上下的学生,而不是垫底的那批。 放弃,也是人生必修的一课。 而对于年卿仁来说也乐得如此。 现在自己在学校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不知道离开了这里能干什么。 然而社交,一项离开学校后最重要的技能,年卿仁觉得有必要练习一下。 当然,也没掌握多少。 年卿仁的所有精力几乎都投入到了虚幻的世界里。 学校是有图书馆的,交两块钱的工本费就可以拿到一张借书证,可以借阅图书馆的所有书籍。 升入高三后,所有高三学生的借书证自行失效。为了集中精力冲刺高考。 失去了纸质书籍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数字时代正在接近。 新技术:带有电子显示屏的随身听可以下载音乐以及电子书。 感谢紧张的课业,可以有如此多的‘掩体’来保护自己;感谢高三紧张的复习氛围,年卿仁可以混入其中,假装自己低着头做题;感谢老师们有意无意的忽略,年卿仁有些肆无忌惮的趋势。 虚幻世界中的东西也不全是没有用的。 故事再怎么幻想,也总是需要发生在‘群体’之中,也就有了各种对于社会的解读;故事的主人公总是各式各样的人,于是人与人的交流也有了参考。 这些东西,都要离开学校才能接触到。而通过这些故事,年卿仁可以提前发现一些用不上、却不可缺的东西。 所幸,年卿仁还分得清现实与虚幻的分界线,也理得顺故事与现实的行事准则。 唯一需要注意的大概就是那些虚幻故事中最终成为自己‘养料’的部分,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普世道德与个人欲望的碰撞,最终会演变成什么? 没人说得清。 只是在一个孩子三观未固的时候,太容易被外在条件影响。 年卿仁知道自己心里有什么。 从小学的那个时候开始,似乎一双眼睛深藏在脑海深处,分享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升入高中后,那双眼睛似乎与自己的双眼融为一体;而在那一天晚上,站在挖开的土坑旁,恍惚间,年卿仁看到了自己,一个全新视角看到的完整的自己。 也许一开始年卿仁可以抓住那双眼睛,毁掉它。 但年卿仁选择了放任。 为什么? 年卿仁想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 课桌上摊开着一沓试卷,科目和讲台上老师讲解的完全不同。 年卿仁甩甩头,右手握拳,在脑门磕几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不存在答案。 也许答案一直可以想到,却始终被忽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题还有什么问题吗?” 讲台上老师停下板书的手,厚厚的镜片后的双眼扫视教室。 只有前排寥寥几人稀稀拉拉的轻说着:“没有” “好,下一题。已知函数” 高三的教室很沉闷。 年卿仁精神恍惚地坐在教室里,煎熬着。 年前进算得上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平时出门遇到人,不管熟悉不熟悉,都会点头打个招呼。 年卿仁完全是做不到的。 年前进可以努力后拿到那张说得上改变命运的证。 年卿仁自认也是做不到的。 年卿仁一直是崇拜并憧憬着年前进的。 就像同学曾经说过的:年卿仁骨子里是傲的。 一个一年就从年级最末尾追上全年级成绩第一梯队,年卿仁当然是有资格傲的。 再多给两年,年卿仁自认年级前十,一定有自己的位子。 年卿仁一直以来从没有在学习上设立过假想敌:一定要超过他。 年卿仁只是设立了一个一生的假想敌:年前进。 包括考青桥大学,包括将来考事业编进入单位,包括专业技术等级。 年卿仁把一切的目标都定在超越年前进。 但现在,敌人没了。 当我努力升级打装备的时候,我要去打败的boss,在系统更新过程中,被删除了。 努力的意义在哪里。 失去了短期目标的人,会意志消沉。 失去了人生目标呢? 年卿仁现在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尽头是自己筑起的高墙。 现在年卿仁就面对着这面墙,转身离开胡同另找一条路是一个方法。 而年卿仁选了另一个:在这面墙上碰死。 死,很简单。 但需要计划。 不管是大伯还是姐姐年鹤庵,一旦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任何异常,一定会死缠烂打;学校里的老师虽然对于成绩开始放任,但却一定在意重视安全问题。 年卿仁也不想如其他人那样,选择一个血腥且无聊的方法。 那双眼睛。 提供给年卿仁一个全新的思路:精神分割。 年卿仁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 喜怒无常、言语刻薄、傲慢自大。 想象着可以形容自己的词句,年卿仁思考着如何让意识的交接顺理成章。 以现在年卿仁可以考虑到的: 第一步,身体的姿态的变化。 六种不同的走路姿态,在日常行为中随机切换。于是新的意识接替身体时,走路姿态的改变顺理成章。 言语间不同的表情神态,在日常对话中要显得更加不可捉摸,但要把握好度,最好定期定时。比如每天一变,或是每周一变。于是新的意识拥有着全新的语言习惯,顺理成章。 第二步,性格的变化。 性格要开始平和,最好可以做到古井不波。新意识接管身体后,表情的变换,顺理成章。 年卿仁把自己不具备的所有美好品质一股脑的堆在意识深处的角落里,这将会是新意识的主体部分。 最后,分割出新的意识。 然后杀死自己。 六七章 关于主角性格的平滑过渡铺垫 人性这东西,不要对任何人抱有任何道德洁癖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半人半鬼,凑得太近谁也没法看。 ——东野圭吾《白夜行》 年卿仁用了十年时间,终于完成了性格的两极化;也熟练了几种不同走路姿态的随机切换;把自己和周边所有人的关系搞僵。 ‘自杀计划’最后一步的一切条件都成熟了。 年卿仁发现了致命的一点。 医治精神分裂的方法是存在的。但如何自主分割精神却完全没有头绪。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冒天下大不韪做出这种事。 虽然某个幻想作品中的一个角色做到了这一点,但毫无疑问,那只是幻想作品。 而且,也没有交代是如何做到的。 年卿仁装备了全套装备,却发现自己进不去副本。 一切行动都失去了意义。 然后,某个存在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一片黑暗的意识空间中,三道身影盘腿环坐。 ‘乞丐’、‘年卿仁’、‘流荡之人’。 一具身体,三个意识共存。 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某个意识为主,将三个意识整合为一个。 浏览完‘年卿仁’的记忆,流荡之人犯了难。 如果整合这个意识,只怕是自己的性格要出现极大的变动。 而且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 更难受的是,这种变化是只要整合这个意识就一定会出现的。 ‘乞丐’的意识很平和,只是在这个世界游荡的经历,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乞丐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更接近黑户游民。 而‘年卿仁’,那种诡异的自杀念头可还存在于这个意识中呢。 万一自己一个没注意,在整合过程中出现什么变故。 那结局太美。 还有,那个‘囚徒’最后的话:“你是我特制的‘玩具’呵呵呵倒是和‘大千’的本质意外的契合,你灵魂的缺失的部分是我取走的。当然,会还给你。最后送你个消息世界规则不会允许一个残缺的灵魂‘正常’存活。” ‘流荡之人’明白了,‘乞丐’与‘年卿仁’是一个灵魂分裂出的两部分。 “世界规则不会允许一个残缺的灵魂‘正常存活’”。但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两个残缺的灵魂切实的生活着。 因为,世界规则将这两个残缺的灵魂各自补完。 当两个残缺的灵魂再次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多出来的、被世界规则补完的部分,成为了同时具备两个世界部分规则特征的第三个意识——‘流荡之人’。 而现在,一旦三个意识完成整合,这具身体将会有一个全新的、三方意识融合、具备两方世界规则特征的第四个意识。 而这一次,将会是最后一次这具身体支配权的变化。 上一次进入意识空间中浏览‘乞丐’的记忆时,流荡之人就已经发现了:在这里,时间是很充裕的。 从‘年卿仁’的记忆中可以看到,在另一个世界中,人类大脑的神经脉冲速度可以达到400公里\/小时。 在平常时,大脑的思绪被淹没在身体接收到的来自外界的各种信息中,占用了太多的思维带宽。 而在意识空间中,思维是纯粹的,甚至还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加持,让思考的速度指数倍增长。 尽管浏览‘年卿仁’的记忆用了如此长久的时间。但流荡之人猜测,如果这个时候离开意识空间,外界只怕是刚刚过去不过数分钟。 在这里,有充足的的时间思考。 当然,思考的其实只有一个问题:‘年卿仁’会不会通过‘乞丐’发现这个世界没什么‘乐子’,失去目标后,再一次选择自我了断。 在这里不知道该如何计算,意识体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眨眼的习惯,更不需要呼吸。 流荡之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计算时间,甚至没有关于呼吸眨眼之类的认知。 真是神奇的意识空间。 感觉沉寂的气氛持续了很久,流荡之人终于决定采取行动了。 思考再多都不如问一问,而在意识空间中,意识体的接触是最直接的交流。 同时,也下定了决心——只要没有自我了断的想法,那就马上进行意识体的整合。 整合后的新意识毫无疑问会具备三个意识体的部分特征,很适合去糊弄一个新身份,以及建立全新的交际网络。 抬手同时接触到‘乞丐’和‘年卿仁’,耀眼的光柱笼罩三个意识体,照亮整个意识空间。 山洞中,篝火跃动着,将盘坐之人的影子撞向洞壁,留下摇摇晃晃的漆黑痕迹。 睁开眼,眼神迷蒙宛如新生。 再次合眼,身体顺势倒在地上铺好的干草上,身体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声在洞中飘荡。 山洞弯曲的几个折角禁锢了洞中的火光,也隔绝了外面阳光的普照。 即便已经是一天中最亮的时间,洞中却依旧是昏暗宛如夜晚。 躺在干草上的身影动弹一下。翻身仰躺,深呼吸、双手伸过头顶,大伸懒腰,双手双脚却触到冰凉的洞壁。 睁开眼,眼神还带着迷茫,闭眼摇摇头,起身翻一下篝火余灰,没有发现任何一点点火星。 摊手从携具中摸出照明物,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起身往出口走。 扶着洞口,探头出来。 明媚的阳光下,神色更加恍惚了些。 眯着眼往远处看,在远方发现了几个摇摇晃晃的黑点。 转身离开,附近有个水坑。水还算干净,不能喝,提神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来自‘流荡之人’的记忆。 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 三个意识体的三个称呼都不是自己的,或者说,都不是用于自己。 是三者,但又不是任何一个。 需要一个全新的称呼。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乞丐’和‘流荡之人’根本就不是名字,也不喜欢‘年卿仁’这个名字。 那该怎么称呼自己呢? 自己的身份目前来说是‘乞丐’。 而这个世界对乞丐的称呼一般都是:‘野狗’、‘流草’、‘烂根’之类的。 湿漉漉的脸仰头看天。 视线中,树木干枯的死枝张牙舞爪地阻拦在天空与自己之间。 六八章 铺垫差不多了,加速进度 对于大众而言,时间这种东西该怎么说呢?总是说着很重要,却又总是放任自己虚度。 方卡在达坎算不上上层,但也算是有些门路。 安排几个矿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萨博尔不敢跟自己玩小心思,这是方卡很确定的一点。同样确定的另一点是一旦出什么意外,萨博尔不会把自己交代出来。 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这就是方卡在达坎的处世之道。 这也是方卡不想明白萨皮罗敌视自己的问题所在。 当然,这都不妨碍方卡给萨皮罗上一点手段。比如,塞几个来历不明的人进萨皮罗的矿队里。 站在棚户区最高的建筑顶,方卡视线落在荒野的方向。 曾经的自己以为进入矿业公司、往上爬,可以获得掌握人类最极致的享受。 而自己也确实具备这种能力。 然而 抬手摸摸脖子那道疤,眼神阴翳。 三毫米的距离、生与死的边界。 最绝望的四个小时。 对方想让自己感受临死的绝望:冷冽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划破气管,却完美的避开动脉。 缠绕着胶带的伤口,让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被喉咙与胶带挤压出尖锐的‘嘶嘶’声。作用于神经系统的毒素让自己虚弱到甚至做不到睁开眼看清楚对方的脸。 毒素中添加的另一种药物,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毒药,反而可以放大人的五感。 但在那种情况下,比之剧毒也无二致。 从死亡地爬出来的方卡,从此开始追求另一种极致。 力量。 与虎谋皮。 那个软弱的方卡在那天死在了喑哑藤林。 现在的医疗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只要生命体征还没有完全消失,就有机会重新活蹦乱跳。 当然了,代价可不低。 方卡已经在达坎呆了七年。 这就是交易。 还会有更多七年。方卡想要摆脱对方,要么向上爬,爬到最顶;要么疯,掀起一阵妖风。 七年,在达坎的日子过的可算不得如意。 现如今的地位,全是凭自己得来的,对方也只是给了自己一条命而已。 现在,方卡觉得自己可以坐上游戏的桌上了。 别人的筹码也许是掌握的资源,也许是掌控的某个群体,又也许是某条情报。 而自己,只有一条命。 但愿,没有押错注。 嘴角扯出嘲弄的笑,就算压错也没关系,至少能带一个玩家一起出局,这就够了。 卓阿的酒摊生意也就那样,不好不坏。 来来往往都是熟客,卓阿从来不介意那群出入荒野的粗野汉子自行取酒。 酒钱也多是以物相抵。 卓阿本就不在意盈利,自然也就不看重财务。 据堡,在阿提山是个特殊的地方。 据可靠情报,这里存放着一些足以改变一场战争局势的东西。 卓阿需要调查这件事。 据堡不大,却足以装下十数个聚居地的游荡者。 根据城防往往可以看出哪里是重要的地点,哪里又相对开放。 但卓阿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地方的守备力量特别强。 很奇怪。 根据卓阿的调查,整个据堡的城防力量全都平均分布在据堡面向荒野的一侧。没有额外的守备力量,没有额外的补给迹象,没有额外的防守要点。 整个据堡的防卫‘恰到好处’。 卓阿不确定情报来源是否可靠,但‘上面’说让你查,你查不出东西就是你的能力有问题。 卓阿不想和那群快被享乐填满脑回路的‘上层’多纠缠,默默接过任务来了据堡。 躺在躺椅上,卓阿闭着眼,脸上带着舒爽的笑;右边耳朵里塞着耳机,一条线延伸到旁边矮桌上的娱乐终端,娱乐终端播放着来自残邦陀眉山的音乐榜单列表,双腿舒展在脚踏板,随着音乐节奏晃动。 店里的客人对卓阿现在的样子见怪不怪,自己的酒喝完了就自己跑进屋里取。 从来没人欠账。 这是从卓阿徒手打断六个壮汉的脊椎后,一直持续至今的现象。 这个世界虽然划分出了 一阶段:流荡 二阶段:守固 三阶段:漫步 四阶段:无留 五阶段:局阵 六阶段:空图 这样的区分,但同阶段的差距大到不敢想象。 比如流荡。 所有人出生就是流荡。 大部分注射过三针强化药剂的人,可以进入第二阶段守固。 而想要进入漫步阶段,那就难了。 需要能够做到独身一人穿越荒野,路线中至少要经过两个磐级变异兽的地盘。 独身穿越荒野很简单。 但从磐级变异兽的地盘路过,那是真的难。 磐级变异兽可是能做到裹挟兽潮攻城的。 而第四阶段无留,顾名思义,去哪里都没有能留下他的敌人。 第四阶段目前全世界也只有那几个而已。 至于第五阶段局阵和第六阶段的空图,那更是连传说都不会提及。 第五阶段是因为切实存在着第四阶段的人,虽然不多,但依然需要有一个奋斗的目标。 而第六阶段,就纯粹是想想了。 说了人类的分级,变异兽的分级就不得不提了。 人类中前两个阶段的流荡与守固是区分普通与精英阶段;漫步是强者的阶段;无留是象征的阶段;局阵是超越的阶段;空图是想象力的阶段。 而变异兽就简单了,只划分了四级。 冲、掠、磐、暴。 冲级随处可见,就是荒野中最常见的都是这个等级,一个游荡者进出荒野两三次就可以做到独立击杀。 掠级,需要一支精锐游荡者小队合力战斗才能对抗。 磐级,需要大型游荡者队伍或是出动军队才能确保可以战胜。 暴级,如果说磐级裹挟兽潮攻城是一场灾难。那么暴级甚至可以做到独力攻城,乃至攻邦。 暴级变异兽的活动殃及的往往是数个残邦。 当然了,与人类无留的情况差不多。 全世界已知的暴级变异兽也只有五头,也许某些未探索地区还存在着更多,但很显然它们数百年间从来没有露过面。 而那五头已知的暴级变异兽也都安安稳稳地待在各自的地盘上,被各大势力监视着。 六九章 懒得起章名(七星) 达坎的矿业公司有五家。 应该说整个茶镯的矿业公司有六家,这六家矿业公司垄断了整个茶镯百分之九十的射矿矿脉。 就连茶镯参议会采购射矿都需要和这六家矿业公司沟通。 虽然矿业公司言之凿凿着保证:自己射矿矿脉永久为参议会保留三成份额。 但交际嘛,场面话谁都可以说。商人?信任度要打个折扣的。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四十七年了。 最初的时候,射矿矿脉是茶镯参议会手握所有权的,但在五十年前,茶镯在一次席卷全世界的科技改革中落后太多。为了追赶科技技术进度以及筹集研究资金,茶镯在残邦联合会上被迫用射矿矿脉所有权交换技术和商人的投资。 够资格分享这块射矿大蛋糕的残邦、其他零散残邦扶持的商人,这就是六个矿业公司的成分。 整个茶镯可以说就是建立在射矿矿脉上的。 射矿出口额占据了茶镯近四成的经济收益,可以说得上是命脉。 而命脉,却握在别人手里。 现任茶镯参议会议长十四年前上任,以现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还可以在位十多年。 事实上,很多人巴不得他死,但在找到一条行之有效的方式之前,这位议长是最合适的人选。 十四年前矿业公司曾有过联合挤压茶镯参议会话语权的行动,正是这位议长的手段将这次行动压下去,直到现在。 这位议长做不到限制矿业公司的事,却对于平衡之道游刃有余。 议长清楚的知道茶镯的未来需要什么,这也是近几年来动作频频的原因。 茶镯没有深法者。 所以当议长知道会有一位深法者‘信使’进入茶镯的消息时,敏锐的政治嗅觉让议长意识到转机的存在。 茶镯太弱了,军事实力科技实力在所有残邦中连前四十都勉强。 而所有深法者的个人实力都可以排进第三阶段‘漫步’。 除此以外,每一位深法者身后都有各大势力的影子存在。‘道标置换’身后的嘲鸟;‘绅士’活动的顿河城;‘祭典’效忠于四方巨象;与‘逆蛔’交情莫逆的安格尔是石符鸟公司高层。 这些势力任何一个都可以解决茶镯目前所面对的问题,但首先,要联系上那位‘信使’身后的深法者。 议长很清楚,这次交易,自己是弱势方。 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那就只能去顿河城碰碰运气了,而议长与顿河城那位‘不卸械王’有一些小小的摩擦。 至少议长认为是摩擦:‘不卸械王’迪米特·萨伦年轻时曾经游走在荒野上,议长也曾加入过一支游荡者小队。而这个小队曾经想要抢劫迪米特·萨伦,当然,结果应该想得到。 议长不知道那位顿河城至高的‘不卸械王’是否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刻意传播顿河城的消息,尽管在地理位置上,茶镯与顿河城算得上是邻居。 议长在收到‘信使’的消息后不久,就启动了自己多年前埋下的暗子。 从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向矿业公司发起攻击。 就算失败,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小棋子。 现在这个时候,矿业公司不会和自己翻脸:四方巨象有什么大动作了。 议长相信四方巨象那位雄才大略的残王做出的大动作肯定不是为了郊游打猎。 阿多拉卡。 议长做出判断,那位萨迪达·萨卡·鲁昂,一生的耻辱之地。 不过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不管是阿多拉卡还是四方巨象,离自己太远了。而以眼下的发展趋势而言,如果茶镯再不解决矿业公司的掣肘,茶镯参议会只怕是最多三十年就名存实亡了。 参议会可以消失,如果历史的必然如此。 但掌权的绝不能是矿业公司。 那是群外来者。 “我说,咱们在这里是有帮手的是?” 阿瓦德身上披着罩披,盯向前面两道身影,脚步显得略有些虚浮。 “确实有,但我猜他们收到的命令恐怕是:看情况判断是否需要介入。”波塞伊·摩瓦低头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一缕青烟从口中呼出:“不用指望。我们的任务算是秘密行动,参与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需要我在这里发展几个‘信使’吗?” 安何脑袋左右来回扫视,视线掠过一群群街上的行人。 “你恢复了?”波塞伊·摩瓦大概知道安何发展‘信使’需要消耗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还没有。不过问题不大,一两个还是可以支持的。” 波塞伊·摩瓦把烟叼在嘴里,一点红光明灭不定。 “一个需要多久?” “追求精神稳固的话,至少五个小时。临时用用可以把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以内。” “需要准备什么?” “活人至少三个。” “啧,深法者这种存在可真是” “‘信使’可不是什么正经手段。” “那我去准备?” 波塞伊·摩瓦点点头,把燃到尽头的烟屁股吐到地上,踩上去捻:“小心点,我们人生地不熟,别搞大动静。” 阿瓦德点点头,转身挑个小巷子钻进去。 安何盯着阿瓦德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小巷深处。停下脚步:“说,特地支开阿瓦德的目的是什么?” “哎呀啊呀,”波塞伊·摩瓦又往嘴里塞支烟,咬住,话语含糊不清:“我还以为你会再演演,没想到这么直接。” “只是猜到你察觉了。” 安何的语气毫无波澜,双眼紧紧盯着波塞伊·摩瓦的脸。 波塞伊·摩瓦对于安何的视线毫无反应,只是打火点燃嘴上的烟,吸一口:“我是想问问,之前那个乞丐,是不是你的‘信使’。 如果是,那你似乎对于我们要拿到的东西有一些了解。 如果不是,那我能问问那个乞丐的未来吗?” 安何歪歪头:“三川河那个?” 波塞伊·摩瓦点点头。 “算是。” “哦?算是?” “现在他不是‘信使’了,”安何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现在开始对于‘信使’开始好奇了。” 波塞伊·摩瓦掸掸烟灰。 “‘信使’,可以分为稳固状态和临时状态。临时状态就是暂时用一下,具体时间由我在对方身体刻印的洄流通路决定,洄流耗尽也就自由了,我也可以主动解除。 稳固状态,可以算是永久生效的。想摆脱就只能暴力破坏洄流通路,这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或者‘信使’完全死亡也可以摆脱。” 安何脚下迈步,毫不介意波塞伊·摩瓦知道自己的能力。 “所以可以认为那个乞丐彻底死亡了?” “为什么在意一个乞丐?” “” 七零章 懒得起章名(八卦) 捂着手臂,脸上带着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疲惫,还带着血污。 挺幸运的,居然能碰到如此友善的游荡者小队,对陌生人毫无恶意。 斜眼瞄一下队长脸上显得有些痴傻的笑,发动全部的想象力也完全联系不上所谓和善。 整张脸就透漏出一种憨批的阳光。 “眯眼甩着舌头的哈士奇。” 脑袋里想着极其不友善的形容。 在荒野中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居然还放心的让对方跟着自己一行。 虽然知道自己看起来毫无威胁,但杀人也不需要太多高明方法。 当然了,自己也不会随便动手。 也打不过。 视线掠过轻装车顶,投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一道城门。 回头望向来时的路,摸摸不久前缠上手臂的洁白绷带,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扯开一道带着兴奋的裂缝。 “我回来了。”阿瓦德推开门,看屋里坐着的两个女人没有要迎接自己的意思,顿时有些丧气地自己去厨房找到些吃的,端到客厅。 把盘子放在桌上,坐下,先吃一口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棚户区有七个,算是整个达坎最混乱的地方。除了最底层的矿工以外,就只有一些黑人住着。要是下大力气去查一下,棚户区里干净的人怕是一个都没有。 棚户区基本不会有太大的人员流动,生人进去很容易出事。 咱们来这里时间短了点,打听不出太多的东西,我也没敢问太多。 找机会再出去寻摸寻摸。” 阿瓦德喝一口水,把视线放在屏幕中跳动的美少女上,脑袋跟着音乐节奏点动。 安何面色毫无变化,安安静静地坐着,面朝屏幕,眼神发散,明显是神游天外。 波塞伊·摩瓦点起一支烟:“矿洞那边呢?” 阿瓦德往嘴里扒着食物,说的话含糊不清:“矿洞那边最近人员流动挺复杂的,应该是茶镯参议会下手了。” 深吸一口气:“你的判断呢?” 安何收回思绪,坐直身体:“没有判断,直觉倒是有一个。” “说说看。” “查一下矿洞人事变动的记录,我怀疑有什么人藏在这里。” 波塞伊·摩瓦在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四方金属壳里掸掸烟灰,抬手挠挠头:“阿瓦德你擅长潜行,这两天再辛苦一趟,去矿业公司那里找一下矿洞人员分配记录和人事变动记录。” “嘿,”阿瓦德把吃空的盘子在桌上推一下,身子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不用那么麻烦。 这些东西除了矿业公司,矿洞外边射矿运输集散地也有。 而且,矿工的人事变动比较随意。除了工头以外,其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矿工的名字每天都在变。 上边的管理层只需要知道自己的产量不受影响、工头只需要每天核对矿工人数并提交名单、登记处只需要保证收到的名单人数准确无误。 到处都是漏洞。 而且,我还打听到个情况:很多人会在矿洞‘兼职’。 平时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偶尔还会去矿洞里体验一下矿工的辛苦。” 阿瓦德的脸上露出嘲弄的笑:“极其松散的管理,很容易混进去。确实很有可能有别有用心的人躲进去。” “蔓枝律条?” 波塞伊·摩瓦突兀的提出问题。 阿瓦德摸摸下巴:“我觉得‘蔓枝律条’确实可能会躲进去。” “因为他们名义上是环境保护组织?”安何又开始神游天外。 “算是。”阿瓦德点点头:“用卧底查证的借口,糊弄外界也不难。” “但是有另一个问题,”波塞伊·摩瓦抬起遥控挑选节目:“我在一个棚户区发现一种药丸,没拿到东西,那边看的很紧。” “药丸?我记得亵渎教会活动的地方会有用途不明的药丸出现?” “这就是问题所在,”波塞伊·摩瓦语气中带着一些疑惑:“我没有收到关于‘亵渎教会’会出现在达坎的消息。” “我在确认。” 安何注意到两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还是回复一下比较好。 波塞伊·摩瓦点点头:“目标不出意外就这两天到达坎,分出点精力。” 扭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我先休息了。” 说完,波塞伊·摩瓦抬步上楼。 阿瓦德看着安何也起身,知道对方也要休息了,于是淡定的拿起波塞伊·摩瓦放在桌上的遥控,调节目:“明天没我的事,我再看会。” 方卡坐在棚户区最高的房顶上,面前的炭火盆里火焰跳动着。 几串食物在火焰上翻转。 “阿鲁,这两天多在城门转转,荒野那边的。” 正在翻转烤串的壮汉点点头。 “昂仔你注意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在棚户区出入。重点注意那些不在这里住的人。我这边先把阿钊和西斯叫回来。” 方卡身后的壮汉无声点点头。 身体后仰靠上靠背,闭上眼揉揉额头:“那几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说?”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翻转烤串的阿鲁开口:“没说。不过我觉得那群人肯定有问题,就算这东西有疗伤效果,可他们存货也有点太多了。” 方卡点点头:“找人注意一下德赛,时间也不算短了,存货再多也不该到现在还没有断货的风声。德赛的信任度要下调。” “好的。”阿鲁答应一声,把一串烤好的肉串递给方卡。 阿鲁手上动作不停:“对了,萨皮罗跟我说了个消息,不知道靠不靠谱。不过我觉得,如果靠谱,那咱操作好了可以直接起势;就算不靠谱,一个消息而已,也没什么大损失。” 方卡咬一口肉串:“说说看。” “参议会那边应该是要对矿业公司下手了。” 方卡动作一顿,神色如常:“具体呢?” “萨皮罗说矿业公司那边有点风声,管理层也有点人心浮躁的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对射矿的核对工作都有些敷衍的样子。”阿鲁神色间有点小心翼翼:“所以萨皮罗大概是想从您这里试试看能不能打听点什么消息。” 方卡看阿鲁的神色知道萨皮罗肯定是给了什么好处。不过方卡也不在意,只要还不影响方卡自己的计划,那从外面收点什么也无所谓:“我这里没有消息。” 阿鲁憨憨一笑:“那行,改天我回他。” 七一章 不知道咋展开,瞎写 “绿叶大人,最近有人在打听我们的情况。” “查到是哪边的人了吗?” “现在还没有消息,对方很谨慎。” “最近行事安分些,我们的事,不能有误。” “已经通知过下面的人了。我们在矿洞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可能有亵渎教会的人也混进矿洞里了。有些拿不定主意。” “避过对方,如非必要,不要与对方冲突。对方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应该是没有察觉,我会安排人试探。” “嗯。‘信使’那边呢,人还没到吗?” “我安排的游荡者小队在距达坎一百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信使’的活动痕迹了,但是没能追到对方,看对方留下的痕迹,碰到其他游荡者小队的可能性很高。我判断是‘信使’搭上了某一支游荡者小队的顺风车。” “什么时间的事?” “两天了。我们在达坎可信任的人不多,城门那边有人注意,但很容易有遗漏。” “没关系,‘信使’到了,某些人坐不住的。” “是。” “没其他事就办事。这次任务结束,我会向‘辅枝’建议给你一个‘礼祭’的名额。” “多谢绿叶大人。” 达坎市政厅。 这里名义上是整个达坎城的心脏地带,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里也是矿业公司的傀儡核心。 此时,市政厅内最大的会议室中,五个人正在争执,各自面前摊着几张文件。 “我不会同意。” 长长的椭圆桌,留着花白长须的老人手拄在桌上,一眼看去行将就木,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那位议长想做什么我们都清楚,我们也都不是各自公司的主事人,谁说了也不算。” 手指点点面前的文件:“你们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绝不会在这上面签字。” 旁边姿态丰腴的妇人手持着一把圆扇,挡住嘴:“哦呼呼呼滕伯翁别这么激动嘛,我们不是在商议嘛。” 坐首位的中年威严男子神色严肃,瞄一眼妇人,视线转一圈落在左手边年轻女人身上:“你怎么看?” 女人点起一支烟,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另外三人皱起的眉头:“用眼睛看。” 烟叼在嘴里,女人抬手捏起文件抖几下,文件发出“哗哗”的声响,嘴里带着含糊的嗤笑:“我从来不相信政客。” 男子再将视线望向最后一个年轻人,目光带着探寻。 年轻人低垂着头,看不到脸。 似乎是注意到男子的视线,年轻人抬起头,脸上带着迷糊:“啊?什么?” “呵,比南你又睡着了?”老人神色间带着轻视。 “啊~~~”年轻人比南打个哈欠:“我问问。” 年轻女人咬着烟“切”了一声。 威严男子捏捏眉心:“滕伯翁说得对,这件事我们都做不了主。” 屈起手指敲敲桌子,视线落在年轻女人叼着的烟上,突然感觉自己想试试抽烟是什么感觉:“那位议长想做什么我们各自的公司也都有数。” 身体前倾,目光带着肃穆:“我的建议是可以考虑,但我想各位心里应该是各有打算。我只能给各位一个消息,各位回自己的公司商议一番比较好。” 看四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威严男子手指在文件上点点:“那位议长联系到了某个势力,对方很有可能会插手茶镯内务。我们照野公司在参议会有消息渠道,但这个消息目前被议长封锁着,消息来源已经被议长处理了。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会之前,拔安洛董事长已经知会了巫阳董事长、佐木行社长、伯科罗奇董事长和塔兰托诺长官,当然还有尚金董事长,等你们回去应该就会收到消息。这毕竟是涉及我们六个矿业公司的事情,短时间内想来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没关系,议长的计划我们没有拿到确切的情报,但初步判断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 威严男子对着老人、妇人、年轻人和年轻女人一次点头:“这几天足够我们做一些初步的布置。至于这些文件,今天只是让各位知晓这件事,至于是否签字,还是要领导决定。” “哼,我会确认你的消息。”老人滕伯翁起身,握住靠在桌旁的手杖,转身离开:“这几张纸先留在你这里。” “比南你呢?带走还是先留着?” 比南挠挠头:“先留着。等会我要去一趟交易所,我弟弟回来了,我带着不安全。” “科特利你呢?” 年轻女人把烟捻灭在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我带回去,找个专业的评估一下。” 威严男子点点头,把桌上散落的纸张收拾好转身离开。 “比南你觉得签字还是不签字?”科特利又点起一支烟。 比南看着一脸酷相抽烟的科特利:“我能有什么看法,在公司做决定的从来都是领导,我就是个传话的。” 科特利嘴角咧开,这个女人似乎喜欢咬烟头:“一个漫步级别的传话的?” “打架厉害又不代表脑子好用,我就是因为听话才来这里的。” “哪有听话的人说自己听话的。” 科特利叼着烟也不在意比南,把文件揣进怀里,起身离开。 比南看着科特利出门关门,起身,拉开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望向窗外。 视线略过市政厅、交易所、商业区,视线的终点落在远方荒野与天际的交线,嘴里喃喃着:“我真的只是个傀儡而已啊。” “董事长。” “谈完了?” “是。滕伯翁果然拒绝了,态度很强硬;比南这个人上位时间太短,目前看不出什么想法;科特利看上去是个没太深心思的人,她的说法是需要回公司找专业人士评估一下;艾琳·弗隆的心思我一直看不透。” “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比南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可怕,一个二十六岁的漫步,他做到现在的位置,靠的也不只是拳头;滕伯翁活了七十多年,你看到的,永远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不要小瞧一个在荒野中活了这么久的老东西;至于艾琳·弗隆,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演戏,我这边只查到她和佐木行那个老变态的身边某个人关系很亲近,其他的没有太多消息,佐木行在刻意消除艾琳在公司里的存在感,大概是佐木行藏着的后手。” “我们需要采取行动吗?” “不要动,保持观望就行。那份文件的签字权本来就不在你们那里,只是我们几个商议出来的烟雾弹而已。如果那位议长还有心气,现在这个时间,计划想必已经开始了。” “尤昌明白。” “还有,达坎那边最近应该会发生点大动静。有机会的话,有一个三人组,适当可以帮一把。” “需要做什么吗?” “你自己见机行事,接下来我不会再关注达坎的消息,达坎的一切事务你自己决定。” “是。” 七二章 人员基本到齐 有人联系了方卡。 这是方卡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对方的身份出乎意料。 当然了,方卡并不介意对方是谁。 矿业公司或是茶镯参议会都无所谓,左右都是棋子,不过是谁执棋而已。 方卡并不介意做任何人的棋子,只要让自己能够往上爬。 地位或是实力都可以。 棚户区听方卡指挥的人都撒出去了,矿洞那边这两天应该会发通知让所有矿工休息。 上边有大动静了。 之前安排进萨皮罗负责的矿洞的那几个外乡人,方卡派人盯了十来天,没什么异常,方卡也就撤了监视。 但在昨天,方卡重新安排了人。 直觉,这些人有问题。 方卡身边现在没有留人,所有能用的人都撒了出去。 转头看看棚户区街区对面的巡逻车,眯着眼,思绪发散。 勿北很兴奋。 自己拉起来的游荡者小队第一次进入荒野就能有不错的收获。 在克塔罗城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拿自己和那个优秀的哥哥对比。 大家提起比南的反应都是:“啊!那个天才啊。” 而说起自己,所有人的反应就变了:“就那个天才的弟弟啊。” 勿北和比南的对比,在同样的年纪,不管是个人实力还是文化学习,自己的一切都远远不如那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哥哥。 明明只大了四岁,却好像比南是自己的家长一样。 处处被照顾。 勿北一直被自己哥哥的优秀光环笼罩着。 连自己都快忽略了:一个二十二岁,只注射过一针强化药剂的勿北,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守固了。 这种实力,在这个年纪,不弱。 只是比南实在太过优秀。 脸上带着痴憨的笑,坐着的轻装车向着交易所行进,速度不快。 勿北把头探出车窗外,对着所有路过轻装车的人打招呼。 似乎自己是个大人物。 比南一直反对勿北进入荒野,于是勿北在来到达坎不久就偷溜出家,组建一支游荡者小队。 比南告诫勿北不要轻易相信荒野中的任何人,于是勿北在荒野中捡到了一个流荡之人。 比南不让勿北做的,勿北全都要做一遍。 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不必比南差。 达坎城城区部分并不算大,不过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交易所前。 交易所除了可以让游荡者们把荒野收获变现,还提供队伍注册服务。 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荒野,但想要组织一支小队,除了你自己有足够的的声望可以拉到人以外,就只能来到交易所挂牌。 自己拉到的人自己承担信任风险。 而在交易所组成的队伍则多了一层保险。 交易所挂名‘交易’,但其运营方式更接近于雇佣中介。 偶尔交易所也会发布一些任务,来收集自己需要的东西。 交易所和石符鸟公司类似,都是笼罩整个世界的超大势力。 存在于各个残邦中,却独立于残邦的管理。 只要经营没有违背当地的律法,残邦对交易所和石符鸟公司的约束极其松散。 轻装车在交易所前的空地停下。 勿北拉着路上捡到的人下车,转头对着开车的阳光妹子咧嘴笑:“我去交任务,你们在后边验货地等我。” 妹子点点头,踩油门绕到交易所建筑后方的验货地。 勿北拉着游荡之人:“如果你以后想进出荒野,在这里注册一下比较好。将来不管是自己接任务赚钱,还是加入一个队伍,都很方便。” “需要身份证明吗?” 勿北转头,对着流荡之人笑得荡漾:“随你。” 点点头,跟着进入建筑。 进门是个大厅,不少人在这里来往。 明明从外面几乎没有行人,这里面却很是热闹。 三三两两交谈的、在大厅深处柜台前咨询的、在右手边墙壁前三排立式终端前操作的。 “大厅是注册登记过的游荡者们接取任务和提交任务的地方,都是急来急往,大家都不会在这里停留,所以没有等候座位。据说交易所所有的任务都是全世界范围内共享的。通过那些立式终端可以浏览其他地区的荒野任务,不过接取和提交任务还是需要到柜台办理。每个任务都有独立的任务编号,在柜台报编号就行。除了任务的接取提交以外,这里还提供荒野收获的交易服务,不过是在二楼,那里会提供座位。我的队伍没有接交易所的任务,所以是要去二楼和交易所的人做交易。” 勿北扯着流荡之人往左手边的楼梯走。 “注册在哪里?” 勿北摇摇头:“别急,我们先去跟交易所的收货员说一声,等他们去验货的时候再去给你注册登记。收货员除了要接收我们这样的货源,还要核对接了任务的队伍提交上来的任务物品清单,偏偏交易所的收货员数量一直很低。要是走慢了今天还不一定能完事。” 到了二楼,并没有勿北说的那么夸张,虽然有人在座位上等候,但并不多。 勿北拉着流荡之人来到一台立式终端前,在屏幕上操作几下,从终端屏幕下一条缝里吐出一张号码纸。 探头看一眼:126。 看一眼排座前方,柜台屋顶悬挂的数字牌:117。 “还行,今天运气不错。” 勿北拉着流荡之人找位置坐下,等了没一会,就到了126号。 柜台旁边一排房门,其中一扇门前一个人穿着全套防护服,携带着数件检测仪器的人举着126的号码牌。 勿北捏着号码纸跟那人对一下号,就往屋里走。 勿北对着流荡之人按按手,示意不用跟来。 安心坐着,胡思乱想。 时间比想象的要短得多。 屋门很快再次打开,勿北从中出来,向着流荡之人走来:“好了,这次收获虽然我挺满意,但其实并不算多,挺容易统计的。走,带你去注册。” 流荡之人跟着勿北下楼:“队员呢?” 勿北语气带着雀跃:“不用管他们,收入会由交易所汇到队伍成员的账户里,他们已经离开了。” 点点头,没再多问。 七三章 该怎么把新名字平缓的引出来? 遇到勿北已经有四天了,对于这个一直面带憨笑的年轻男人也算有一点点了解。 急性子,却能听劝。 勿北一下楼就拉着流荡之人直奔柜台。 一楼柜台有十个。每个柜台都有三两人在排队,随便挑一个排在后面。 “如果有人接到同一个任务,那是不是就是说,谁先在柜台办手续,任务就属于谁?” “不是哦,”勿北咧着嘴笑:“全世界共享的任务肯定会出现有人接取同一个任务的情况。交易所的规则是:如果不同的人接取到同一个任务,按时间算。柜台办理人员会告知接任务的游荡者,游荡者自己决定是放弃或者继续。如果都继续做这个任务,那交易所会就会回收所有接取任务的人的全部收获。也就是说,交易所并不在意任务是否被重复接取了,只要你提交这个任务,那交易所就会将任务说明的报酬交给你。” “交易所这样不会亏欠吗?” “并不会,事实上交易所这里也会出售物品的。” 明白了。 重复提交的任务中多出来的物资会换个地方,或是直接在本地挂牌出售。 那确实不必太在意会不会积压太多物资。 前面勿北扭过头,一手挡住嘴:“在交易所发布任务要上三楼。你想啊,你发一个任务,需要什么东西。交易所一查,哎呦,这东西我这里正好有啊。” 看着勿北挑眉,深深地感叹交易所的运营模式有点东西。 说话间,前面办理手续的游荡者都已经离开。 勿北反手把流荡之人推到柜台前坐下:“给他登记。” 柜台里样貌普通,但还算干净的姑娘,手指在桌上的终端接触盘上敲几下,抬起一只手:“往这里看。” 视线移过去才发现有个小手指粗细的镜片在终端上。 “好了,是否接入身份系统?” “不接入。” “提供一个称呼。” “” 转头看向勿北。 “呃别看我,你自己想,”勿北扭过头,看向人来人往的大厅。 扭扭脖子,发出‘咔咔’两声:“左右。” 勿北扯扯嘴角。 这称呼,肉眼可见的敷衍。 “已占用。” 勿北再扯扯嘴角。 离谱。 “咸鱼干。” “这个可以,提供一个账户。” 柜台里的姑娘毫不在意。 “一定要?” 姑娘抬头看一眼两人:“不是必须的,但是报酬转账比较方便。如果不想接入自己的账户,以后你在交易所中得到的所有收益都将以寄存的方式进入交易所的账户,每一千单位收益交易所会收取一单位的代理费用。” “那就先交易所代理。” 姑娘点点头,也不在意:“提供一个联系方式。” 再次扭头盯勿北。 勿北被盯得头皮发麻:“你没有个人终端?” “之前的毁了,今天刚进城。” 勿北挠挠头:“算了,先用我的,之后你来这里再改就行。 个人终端号:。” 姑娘在接触盘上敲一阵:“好了,以后交任务或是做交易直接报‘咸鱼干’这个名字就行。我们没有实体身份凭证,你办好个人终端号码后来这里接入交易所独立平台就行。可以离开了。” 起身,跟着勿北离开。 走出大厅,仰头越过楼宇,视线飘向天空中漂浮的云朵。 勿北低头掏出个人终端操作一阵,扭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休息一阵。然后大概还是要接几个任务,攒些钱。” “有兴趣上班吗?” 勿北察觉到视线中的疑惑:“我可以把你安排进矿业公司了,不是矿工,至少是个办公室职员。怎么样?虽然收入低点,不过安稳。” “不了,我在这里呆不久。” “所以你果然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啊,准备去哪里?”勿北挑挑眉。 “不知道。” “给你个建议:在交易所搞个存储立方。别像咱刚见的时候,身上挂一堆零碎。”勿北拍拍流荡之人的肩膀:“你肯定有秘密,不过我不在意,咱俩说不定今天分开就再也不见了。” “知道了。” “走了。” 勿北朝着一栋青蓝色的七层楼方向走去,背对着流荡之人摆摆手。 低着头思考一阵,对于勿北口中的存储立方有些兴趣。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住宿问题,以及办理个人终端。 选定一个方向,稳步离开交易所。 “确定了,我这边会碰上‘亵渎教会’,谁那里有确切的情报。” “哎呀,好久不见你就带来这么吓人的消息。” “怎么,‘置换’,单‘蔓枝律条’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我这里发现一点‘亵渎教会’踪迹。” “” “能确定吗?” “九成。” “九成啊。啧,一群麻烦的家伙。” “你知道什么?” “事实上我觉得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在听。” “我想一下” “‘亵渎教会’,你如果想要了解的话,一定不要被这个称呼迷惑。这个教会很难看懂,当所有人都争抢某个东西的时候,他们也许会旁观,也许会一起抢,也许会帮某个人,又或者会把那个被抢的东西毁掉。 所有‘神骑传道会’中,‘亵渎教会’和‘蔓枝律条’是最固执的。 ‘蔓枝律条’对外形象是环境保护主义者聚集起来的松散组织,但其实凝聚力很强,而且可以说是完全由头部人员构成指挥层。 而‘亵渎教会’完全不是,我没有接触他们,不过从其他渠道得到一点点消息。 他们更接近是一群极端理想主义的医生。” “医生?” “我也不知道,我这边收集的情报只能做出这样的粗浅判断。 不过调查出来的几个成员都是在医疗领域比较擅长的科研人员。” “所以我需要重点关注对方的生化攻击?”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作对?” “他们可以合作?” “当然,这群人还是挺温和的。 嗯至少我收集的情报是这样说的。” “明白了,我会注意这一点。” “说起来,‘绅士’你不是说会有新人吗?没发现有新的‘洄流回声’出现啊。” “差些材料,我让他去收集了,也算是一次试炼。” “是要好好观察,‘洄流潮汐’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呵呵呵我们都知道的。” 七四章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 茶镯是个远离海洋的残邦。 应该说七十九残邦中真正靠着海岸线的只有顿河城,其他的临海残邦事实上与海岸线都隔着一段空白区。在空白区中,没有人类聚落、没有大型变异兽。 海洋,在这个世界是一个代表着高度风险的地方。 比如那被残邦联合会气象与环境研究办公室命名为‘海暴’的海上气象现象。 仅仅是从摄影转播的画面中都可以感受到那种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据残邦联合会气象与环境研究办公室关于‘海暴’报告,在海暴入侵大陆之前,海暴经过的地方会有明显的降温以及强风。 随后,就是那令天地变色的‘海暴’。 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地将‘海暴’的核心威力传出来。曾有很多人举着摄像设备,穿戴着全套维生系统进入‘海暴’核心,再没走出来。 就像现在的达坎。 比南双手揣兜,晃悠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路上走着,眯着眼的神情像极了一条摇头晃脑、享受阳光照耀的宠物狗。 走路一条直线,偶尔碰到路上的行人,就眯着眼、背着手,脸上带着欠揍的审视与对方对视。 然后看着对方皱着眉骂骂咧咧转头离开,背在身后的手会悄无声息的握住。 达坎的经济结构很畸形,应该说整个茶镯的经济结构都是这样畸形的。 比南猜得到整个茶镯中的六个矿业公司一定会爆发冲突,只是对于其中形势看的还不是很清楚,毕竟很多消息来源都被封锁了。 在其他几个矿业公司来说,来到达坎算是外放锻炼,不需要有什么大的成绩,保持住现状就可以混几年资历然后顺势调回总部进入管理核心。 也正是这样的安排,比南察觉到了公司对自己兄弟二人的态度:路边随手捡起、却发现丢起来似乎还有点顺手的石子。 自家那个脑袋多少缺点什么的弟弟神经冲动传递比较慢,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安排意味着什么,比南作为一家之主,必须要有自己的思考。 “你到那边主要是学习一下怎样让一间公司顺畅运营,不要直接插手公司的事务,还是以观察了解为主。我给你透个底,这次就是平调、熬资历的,安稳呆着就行。别多生事。” 说得真好听啊,没有实践,回了总公司又如何,还不是摆在架子上高高端着的一盆花。 有些东西,拿到了,就不愿再交出来了。 有些人,只想往上走,谁挡了路,谁就是敌人。 比南不介意在哪里活着,只想活成最好的样子。 可惜勿北那个小兔崽子。 比南眯着眼站在路边,看着勿北跑来的身影像是一只饿了三天突然见到主人的哈基犬。 比南知道勿北想干什么,也知道勿北最近的行踪,只是不去理会。 对于公司内部的掌控,比南暂时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之前在市政厅的时候,比南说自己只是个传话的。这话不错,比南现阶段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如此,然而其他几个人都不信。 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带来的错觉。 不管是注射强化针剂还是强化改造手术,所带来的战斗力都是有延后的,需要进行足够的训练才能真正掌握。 一般而言,三针强化针剂注射后,整体战斗力发挥到守固的程度是正常现象。有超过守固,达到漫步的,被称为天才。 比南注射了两针,就达到了漫步。 虽然是漫步中最垫底的那种,但无所谓,勿北,要更优秀一点。 包括勿北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比南拥有的天分高于勿北。但这正是比南希望达到的效果,太引人注目不行,尤其是对于两个在各种势力夹缝之间苟延残喘的人。 勿北想法简单,没什么心眼。 再说,自己身为大哥,怎么也要把勿北挡在身后。 看着勿北摇头晃脑地念叨着自己的见闻,比南仰头看看天边云缝漏出头的太阳。 “这样就挺好。” “我们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到?” 这里是达坎矿洞。 结实的实木在矿洞入口处架构起一个简单的准备区域。所有下洞的矿工在这里报名领携具和采矿服。 此时,准备区域中的人围在一起,姿态与其他矿工别无二致。 最近矿洞中有谣言流传,不知道什么人传出来的。说是什么矿业公司最近要有大乱子,大家都小心着,别被当成炮灰。 人心浮躁之下,矿洞出产急剧下滑。 “恩利去看了。按之前的消息,大概就是最近几天。” “谁负责送?具体时间都没有。” “说是找的游荡者,不是我们的人。但是情报人员说还算可靠。” “行,情报人员得罪不起,姑且相信。”满脸胡须的壮汉一头精悍短发,脸上一道一指长的疤,斜着从眼角延伸到耳根,一身采矿服脏兮兮看不出本来颜色。 从采矿服内兜摸出烟盒,在手背上磕几下:“这几天盯着我们的人摸清楚是哪边的了吗?” 回话的人精瘦,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辐射尘肆虐过后的枯草,眉骨高、颧骨也高,下巴尖长,偏偏鼻梁塌下去,声音又诡异的厚重沉稳:“不是矿业公司的,也不是参议会的。我猜啊,是安排咱们进矿洞的那位安排的。” “嘿,盯一阵撤一阵再盯一阵,这是要干嘛。”有些尖细的稚嫩声音。 “估计是外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让这位紧张了。”壮汉手上的烟盒一直在另一只手背上轻磕:“不用管他,有点小聪明。不过,我们的事,小聪明还不够。” 踱步到矿洞口,往工头们每天集合的地方张望一阵,看着那群人模狗样的工头们向矿业公司的管理员点头哈腰,壮汉啐一口回转:“放出点消息,现在达坎的水还不够浑。上层虽然入局了,但还不足以动摇根基。让民众参与进来,不然的话,我们最终的成果也只是把上层换一批,对于茶镯毫无改观。” “那这消息得挑啊,合适的不好找。”精瘦男人看着壮汉在手背上磕烟盒,一脸难受的咂咂嘴。 壮汉眯眼,手上磕烟盒的动作明显慢了点:“交易所那边不好动,市政厅几乎是矿业公司的傀儡,游荡者们一盘散沙。确实不好找。” 思考半晌:“达坎的空气好像不太好?” “那是相当不好。达坎的射矿是干矿,全城都飘着石沫。在全世界范围里,达坎的呼吸道疾病发病率是最高的城市之一。” “那就放消息说‘蔓枝律条’要在这里搞事。” “你哪来的消息?”稚嫩的尖细声音,是个少年模样,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嫩,嘴角的一圈细小绒毛映衬下,像是个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壮汉咬着牙,在精瘦男人看少年如纸张的眼神中,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脑勺:“没有你就不会编啊?呆!” “哦。” 少年捂着后脑勺闷声应下。 七五章 十来万字、两个事件做铺垫就离了大了谱 原则上说,整个茶镯的所有射矿矿脉都属于茶镯参议会所有,各个矿业公司竞争参议会放出的矿脉持股权。 参议会恒定持有所有可开采矿脉的至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矿业公司安排开采的一应事宜,开采出的射矿统一交由矿业联合理事会进行保管分配。 茶镯的六家矿业公司共同组成矿业联合理事会,并各自派人监管,同时,茶镯参议会同样派驻人手主理理事会。 茶镯参议会参与人员的任务是与理事会方面商议沟通,说是主理,其实并不具备最终决策权。 矿业联合理事会负责处理开采出的射矿矿石。百分之三十的份额交于茶镯参议会;剩余的产出按持股比例分配给各个矿业公司。 若矿业公司需要抛售各自所属的射矿,可以通过理事会与茶镯参议会交易;或是在理事会中登记交易记录后,各自交易。 达坎城的矿脉,只有五家矿业公司持股,另一家矿业公司在竞争之初碰到些麻烦,无奈地宣布放弃达坎城的射矿竞拍。 “还是没有异常。” 阿鲁放低语气,低垂着头,手上在削果皮。 两个个拳头大小的绿色果子在手掌间翻转,一长条果皮随着手中小刀的动作垂下去,露出果皮下的嫩粉色的果肉。 “他们今天做了什么?” 方卡躺在床上,一支吊瓶挂在床头,软胶注射器从吊瓶侧面将药液引下,通过针头流入进入方卡的身体。 “早上半七点出门。在憧六街那家小铺子吃早点,二十三分钟;往矿洞方向走,十一分钟到矿洞外集合点,时间符合正常行走速度;在矿洞上工到半十三点,在矿洞外的‘食堂’吃午饭,期间一直和其他矿工在一起,没有异常言行;半十四点,再次进入矿洞,到十九点出矿洞,核对产出后离开,十五分钟后在憧六街,还是那个小铺子,吃晚饭,直到二十点离开。” 阿鲁把手里削好皮的果子递给方卡:“我觉得挺正常的。” 方卡咬一口果子:“酸了点。” 嚼几下咽下去,又长舒一口气:“外面现在什么动静?” “外面”阿鲁低头,双手手指扭几下:“您别在意,几个不懂事的在瞎传,博科他们在处理了。” 方卡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咬着果子,双眼盯着墙上挂着的终端机:“把遥控递一下。” 阿鲁从面前的小桌上拿起终端机遥控递给方卡。 接过遥控器,按下能源键。 终端机画面一闪,画面市政厅建筑:“律条’已经向市政厅递交有关于改善射矿矿脉开采的磋商报告。 今天早八点,市政厅发言人召开媒体会议,通报关于该事项的详细信息。 发言人称:关于坊间流传的‘蔓枝律条’要向残邦联合会递交《关于达坎城环境指数报告》的消息为不实言论。 市政厅并未接收到任何关于‘蔓枝律条’组织的任何形式的磋商要求,也未曾接收到来自残邦联合会的任何形式的问询。 同时发言人表示:达坎城的所有射矿矿脉开采流程完全符合残邦联合会气象与环境研究办公室在两年前修订的最新版《射矿矿脉开采联合指南及采后环境恢复指导白皮书》,任何对于达坎城环境的质疑都是对于达坎城在履行残邦联合会合法法规行为的诋毁。 发言人在会议最后,告诫社会各界:任何破坏达坎城市民心目中达坎城市形象的行为,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种言论必然不会长久,也无法对热爱且亲近自然的达坎城市民造成任何程度的困扰。 稍后,我部采访官会在市政办公室关于此事件进行专访。专访内容将会在今晚半八点的《皮德罗访谈》播出,敬请各位关注。” 画面再一转,终端机这次显示的画面明显看得出是新闻采访办公室。一名面相精神的男性端坐在一张深棕色的办公桌后,双手交叠在桌上,面色一丝不苟,言语清晰、不急不缓:“好的,感谢前方采访官的报” 没等一句话说完,方卡面无表情地按动遥控,终端机的画面几经跳动,最终停留在一群长腿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唱歌场景。 “咚” 果核掉进垃圾桶的声音让阿鲁的注意力重新落在方卡身上。 “外面的事可以先放下,让博科他们再撒些人手在矿洞那边。那群人不能信任。” “不会?到现在为止,对他们的观察来看,挺正常的啊。”阿鲁挠挠头。 方卡白一眼阿鲁:“问题就在这里。你被追杀的时候,遇到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可信任的时候,会和对方说自己正被追杀吗?” 阿鲁仰头盯着吊瓶:“不会。” “你被追杀的时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毫无警觉的正常生活吗?” 阿鲁又转头盯着床边的指针式时钟,眼珠随着长针移动:“不会。” “你被追杀的时候,会毫无心机的相信一个陌生人给你安排的任何工作吗?” 阿鲁已经开始晕了:“不会。” 方卡盯着终端机的画面:“他们太正常了。” 手指搭在肚子上,手指虚点几下:“再加两个人,想办法混进他们的矿洞和住处。不需要在一起,能近距离观察到就行。” 阿鲁脸色犹豫一阵,狠狠点头:“行。” 方卡没注意阿鲁的脸色。或者说注意到了,但不在意:“萨皮罗现在怎么样了?” 阿鲁站起的身子一顿,转过身,正脸面对方卡:“萨皮罗最近有空就往奎四街跑,那地方离他住的地方可不近。” 房间气氛陷入沉默。 方卡脸上的神色明显带着思索:“有没有派人跟,最好能确定他去见了谁。” “奎四街是蒂斯塔莉法的地盘,我们的人不好进去。发现萨皮罗去那里的第一天就派了人跟过了,还没进去就被拦了。蒂塔甚至根本不和我们交涉。” “那就先别管奎四街那边,等我处理。从萨皮罗那里下手,他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跟他说我可以帮他,别说怎么帮,只说可以帮他就行。他算是个有点聪明的人,会知道怎么做。” “好的。” 阿鲁低头等一会,方卡没有再开口,于是离开房间。 阿鲁真的不会伪装自己。 方卡靠在床头,墙壁上终端机传来热闹的歌舞声。 “还有谁可以用呢?” “阿鲁啊让我看看最后,你会不会和我站在一起。” 七六章 绿叶:“到底谁走漏了风声?” “绿叶大人,外面的消息” 黑暗中,只有呼吸声起伏。 良久。 随着一道深呼吸声,浑厚的声音轻响:“调整计划:派人和达坎市政厅接触,我收到矿业公司派人调查我们的消息了。你不要出面,派个执行者去。” “是。那么说辞就定为:听到谣言称达坎环境不好,所以我们来这里实地调查。” “呼,就这样。他们信不信不重要,有说辞就行。我们的行动快结束了,和市政厅接触后,拖延为主。最好能拉一些人一起到矿洞转转。” “明白。” “交代一下,虽然只是个说辞,样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就当做一次正式的调查任务。去。” “是。” 一间装修简单的房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化妆桌前,将化妆桌前的小凳子在窄窄的过道地板上投射出一道细脚高挑的影子。 房反锁着,旁边木质柜子柜门半开,几件衣服挂在柜子里扒着脸往外看。 房间正中,一张大床几乎填满房间,灰褐色的被褥平整铺在上面。 在大床中间,一道纤细的身影盘坐着,把被褥压出一圈褶皱。 安何双手双手交叉搭在额头,让双手拇指可以按在太阳穴,低着头,紧闭双眼。 呼吸逐渐放缓,身体中,铭刻着的洄流回路开始涌动,淡淡的微光笼罩整个身体。 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洄流的涌动频率,然后与外界洄流开始共鸣,思维也借助着共鸣逐渐弥漫开来。 潮汐视界。 独属于深法者的感知手段。 就在安何思维意识弥漫开的瞬间,房间外的波塞伊摩瓦和阿瓦德同时抖了抖身子。 “真可怕啊,这种手段。”阿瓦德坐在沙发上,双肘支在腿上,一手盘子,一手叉子。 盘子里还在冒着热气的炒饭看起来大半进了阿瓦德的嘴巴。 波塞伊摩瓦嘴里一如既往地叼着烟,斜靠在椅子扶手上。两眼盯着墙上的终端机,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反复按着遥控:“茶镯的精神世界这么匮乏的吗,都没有什么好节目。” “我说,”阿瓦德扒一口炒饭嚼着咽下:“头领那里有没有对付深法者的反制手段?光是看安何这样的表现就已经很无解了,更何况安何肯定还有所保留。其他深法者的手段也各不相同,偏偏个个都掌握着强大的力量。” 停顿一下,扒一口炒饭,盘子放回桌上,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很没安全感啊。” 终于选好节目的波塞伊摩瓦放下遥控,手指夹着烟深吸一口,仰着脸呼出一道青色的烟龙:“无所谓,只要那位米塞还站在我们这边,就不需要担心深法者的问题。” “米塞?‘战争狂潮’?” 阿瓦德扒干净炒饭,放下盘子抹抹嘴:“他有这么厉害?” “三十六年前,全世界还有六十一名登记在册的深法者,米塞就是其中之一。当时,残邦斯索罗德内部动荡,牵扯到四十六名深法者进入斯索罗德。最终从斯索罗德走出来的深法者只有八名,米塞又是其中之一。后来的十年时间里,其他七名深法者陆续死亡,当年发生在斯索罗德的事件最终只剩下米塞知道具体情况。” 波塞伊摩瓦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掸掸烟灰,塞进嘴里,眯眼吸一口:“按照米塞的说法,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深法者中,他的战斗力是最强的,顶其他深法者八九个问题不大。” “战斗力的问题我不担心。问题是,这位米塞平时看着有点呃蠢?” 阿瓦德纠结着用语。 “切,你就这样认为就行。死了三十八个深法者,米塞蠢?” 波塞伊摩瓦把抽到尽头的烟屁股按在烟灰缸,起身打开终端机旁边的冷却箱柜门,扫过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抬手抽出一瓶纯白不透明的瓷瓶,顺手从冷却箱顶上摸出来两个杯子:“喝吗?” “我算了,这玩意我受不了。”阿瓦德摆摆手,双眼盯向终端机:“米塞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待在一个新建立的组织里?他完全可以在任何一个残邦中获得极高的地位。” 波塞伊摩瓦在沙发上坐下,摇晃着杯子,杯中的冰块碰撞出“叮叮咔啦啦”的声音。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情报了,卡米拉对于三位深法者看得挺重,不会有人轻易打探消息。” 终端机中传来的声音热闹喜庆,是个合家欢的节目。 阿瓦德向来对这种节目无感,然而波塞伊摩瓦似乎对这种节目带着某种无以言语的喜爱。 在嘲鸟总部的时候,经常看到波塞伊摩瓦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摸鱼——用移动娱乐终端看这种节目。 看波塞伊摩瓦有盯着终端机发呆的趋势,阿瓦德起身捏着餐具往厨房走。 “话说好久没吃栀果沙了。” 手上清洗着餐具,阿瓦德朝波塞伊摩瓦喊话:“晚上想吃点什么?等会我去买。” 波塞伊摩瓦手指间又已经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整个身体缩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瞪着终端机显示屏。听到阿瓦德的喊话,身体舒展一下,歪歪头,似乎还没回神,停顿一下:“你看着办,两人份。等会安何结束怕是没什么吃东西的想法。” 阿瓦德甩甩手上沾的水:“行,我出门了。” “咔哒嘭。” 阿瓦德关上门,把终端机中传来的欢声笑语囚禁在房间里。 街道上的人声鼎沸将阿瓦德的注意力拉回来。 阿瓦德往卖场方向走。 尽管波塞伊摩瓦交代过不要在公共场合频繁露面,但很多食材在小摊贩那里根本买不到。 对于饮食,阿瓦德向来很认真。 听说残邦锦华夏黄被称为厨艺之乡,一直想去看看,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行。 “话说回总部的路线有一段离锦华夏黄挺近的,要不绕路过去看看?” 阿瓦德翻着眼望天:“晚上跟波塞伊提一下。任务已经完成了,跟卡米拉远程汇报完,行程应该会轻松点,耽误几天问题不大。” 七七章 底色 “找到了,目标现在在第四棚户区找了个住处。是否携带目标物暂不明确,已经派出人手接近确认了。” “其他方面呢?” “前些日子,棚户区的一个管理者——方卡,遭到袭击,伤不重,但是手下的人走了不少。现在他那个棚户区正混乱着,我们要不要埋个子?” “先等等,事情结束再考虑。查到药的来源了吗?” “那些用药的人嘴很紧,我们担心会引起注意,没有使用手段。不过,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那个第七棚户区的一个叫阿鲁的人在这个链条里有个位置。” “这个阿鲁是什么势力。” “方卡的手下,平时负责方卡的命令传达和就近保护,算是离方卡最近的人了。所以,药的事,方卡可能知道些什么。” “你觉得方卡受伤的事有问题。” “时间太巧了。我们在茶镯能投入的人手虽然不多,但对方卡深入调查后,可以注意到他的经历有刻意规划的痕迹。两种可能:方卡自己很有能力,但这种可能性太低,有些行事需要涉及到市政厅和茶镯参议会;第二种可能,他背后有人,而且,地位不低。” “调查一下其他几个棚户区管理者的成分,这些人可能都会有点错综的关系。” “是。” “暂时就先这样。棚户区那边不用急,不是什么要紧事,也不必调查太深入,免得惊动什么人。” “那么目标那边?” “不急,慢慢来,还有人没出现呢。去。” “明白。” “大胡子,咱好像惹到什么了。” 年轻的声音淹没在矿洞中矿工们粗犷的喧哗声中。 胡须壮汉伸手进怀里,在内兜摸到烟盒,却打个转掏出一颗糖球。 把糖球丢进嘴里,说话时带着口水的吸溜声和舌头不灵活的含糊:“达坎市政厅一边在和‘蔓枝律条’接触,一边还要应付残邦联合会的质询;六个矿业公司的战斗已经开始传来试探性的交火声;民众开始因为担心自己的生计而向市政厅施压;茶镯参议会议长借着环境问题向五家矿业公司发难;矿业公司在参议会中扶持的傀儡们群魔乱舞。现在的局势,才算有点意思。” “喂,你听没听我说话,咱惹到麻烦了。” 年轻人跺跺脚,一巴掌拍向壮汉,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腕。 “知道了,我不聋。”壮汉伸出另一只手,翘起小指掏掏耳朵:“惹到麻烦关咱们什么事?咱的任务只剩下最后一条,接到目标物转身就走了。麻烦起码还得半个月才能摸到咱周围,那时候咱早没影了。” 松开年轻人的手腕,壮汉撇撇嘴:“说你呆你还不服。” 年轻人盯着壮汉鄙视的眼神,愣了几秒:“尼德萨德你居然想做逃兵???” 声音因为震惊以及强烈的情绪起伏而显得尖利。 顿时,整个矿洞猛地安静下来,十几双矿工混沉的目光聚集在年轻人身上,让年轻人感觉自己像是正在经受什么酷刑。 然后,头猛地被拍到低垂下去,壮汉一手指着年轻人,嘴里喷着口水,从嘴里飞出的糖球撞在年轻人脸上后跌落地面。 壮汉用更大的声音狂吼:“老子早就跟你说过,受不了就赶紧滚回家去找妈妈。” 手指又指向地面:“这里是矿洞,不是你家的游戏厅,你以为老子为什么半路跑掉,还不是为了让你舒服点?” 扯起年轻人的衣领拽向众人视线触及不到的角落。 壮汉脸上的愤怒一离开矿工们的视线就瞬间消失:“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低调低调。惹人注意就不说了,你居然叫我的真名???” 壮汉盯着蹲缩在地的年轻人:“你是认真的?你的情绪指导教官是谁?慕裘还是阿班姆卡?” 年轻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前这个壮汉刚才冲自己发火显然是找个台阶引开其他矿工的注意力,当然了,也有可能顺便撒一下自己的火气。 毕竟这个错误有点低级。 脑袋埋在双腿上,双手抱头,沉闷的声音传出来:“是中野一。” 壮汉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翻个白眼深吸一口气,粗重喘息几下,平复着剧烈的心跳。然后指着年轻人,咬牙切齿:“以后离这个废物远点知道吗,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中野一根本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专业素养,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居然在教别人控制情绪?他能有现在的名声全是吹出来的。明白?” “哦。” “算了。回去后,找慕裘重新做一下情绪控制的练习,能通过他的测试,才能继续参与我的任务。不然,你就等着我在你的人物评价里填上不及格,然后把你退回到训练营里重修。懂?” 年轻人瞬间抬头,瞪大眼和壮汉对视。 察觉到壮汉眼神里的不容置喙,年轻人搓搓脸上糖球撞到的位置沮丧地低下头。 房间里,终端机播放的画面温馨美好。 波塞伊摩瓦蜷缩在沙发上,手指夹着烟,一长截烟灰固执的爬附在烟头上不肯跌落地面;双眼盯着终端机,瞳孔发散,视线终点显然并没有落在终端机的画面上。 当安何推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波塞伊摩瓦盯着终端机发呆的样子。 听到开门的‘吱呀’声,波塞伊摩瓦转头看过来,安何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些沉重和隐忍。 波塞伊摩瓦活动眼珠,让自己尽快回神:“看来代价比我想象的要更重一些。” 安何用缓慢如苍老的动作关门,又拖着几乎不离地的双脚挪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才长出一口气:“还算意料之中,毕竟是覆盖整个城市的‘馈波’。” “结果呢?” “都找到了。目标物、‘亵渎教会’、‘蔓枝律条’。” “后面两个和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除非,对方要的和我们一样。” 客厅中陷入沉寂。 波塞伊摩瓦起身倒杯水推到安何面前。 安何抿一口:“阿瓦德呢?” “去买食材了。” “真贤惠,任务完成要不要绕锦华夏黄一趟?” “看。” 七八章 “舞台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顿河城。 这个城市的记忆向来简短,尤其是对于犯罪而言。 曾经发生在齐河栋的爆炸案已经开始在顿河城暴徒们的记忆中散去,即使是不卸械王直接控制的媒体,也似乎淡忘了这样一件‘大事’。 就像这个城市,每天都会有各种人疯狂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从来不缺新闻。 那场爆炸案的疑点,也只在寥寥几人的心中盘旋着。 硬要说的话,‘犯人’已经伏诛了,不是吗? 迪米特萨伦行走在顿河城欢城外围的街道上。 来往行人并未对迪米特萨伦投来太多的注意:他们对于深居简出的‘不卸械王’几乎没有印象。 迪米特萨伦的视线在身边缓慢向后移动的建筑墙壁上游移,想象着墙壁上某些阴暗角落里依旧残留的暗褐色痕迹,仔细回想关于曾经下达的城市卫生管理条例。 迪米特萨伦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曾经并肩将其他残邦掺进顿河城的垃圾们清理出去。 然后,迪米特萨伦成为顿河城主,一名残王,被叫做‘不卸械王’。 而他,在惊心动魄的浮沉之后,在外城区找了个房子,如同普通老人一样,安详、温和。 迪米特萨伦对于老友的选择表示理解,但并不认为他可以完美的留在一群暴徒中间。 顿河城里,都是暴徒。 一个安详温和的老人,简直如同黑夜中的蜡烛一样显眼。 但结果却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怀疑过他。 这很不正常。 但迪米特萨伦并不在意,这位老友的目的很多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和自己并不冲突。 一家从临街橱窗透出暖黄色光线的店铺让迪米特萨伦回过神,停下脚步,将视线转向橱窗。 几个成年人身高、胖瘦不同的塑胶模特站在橱窗中,身上搭配着干净整洁、庄重肃穆的套装。 看到塑胶模特,迪米特萨伦突然想起来老友的爱好——各种礼服的收集。 视线下移、摇摇头,无奈地笑几声,推开店铺的门。 “叮当” “您好,要看最新套装搭配吗?” 好听的女声响起。 迪米特萨伦没有回应,只是视线快速环顾整间店铺:正对着门口的柜台,一名气质温婉的女人低着头敲敲打打;女人左侧三排服装架,挂着五颜六色的上装,墙壁上还挂着各种不同的上装与饰品的搭配;女人右侧同样是三排服装架,挂着同样花枝招展的下装,墙上挂着下装和鞋袜的搭配,另一个女人站在服装架靠门口这边看着自己,样貌普通但笑容却足够干净;房间顶上,联排的暖黄色灯管把温暖的光线撒在店里。 迪米特萨伦收回视线,向着样貌普通的女人轻轻点头:“麻烦帮我挑一套礼服,款式新一些的,适合年龄七十岁、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七十六的老人的。” 女人语气温和:“好的,请问需要额外配饰吗?” “如果有的话,就也带上。” 迪米特萨伦的话带着毫不在意的感觉,女人却连眼神都没变:“好的,请您稍等。” 迪米特萨伦点点头,将视线转向温婉女人,迈步靠近。 手指在柜台上轻敲几下:“为什么要选用这个颜色的灯光?” 温婉女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露出一个和气的微笑,抬手把垂在眼前的发丝挽在耳后:“店主喜欢。” 声音很奇妙的带着慵懒和魅惑。 声音与外表的差异让迪米特萨伦失神了瞬间:“迪米特萨伦·格洛德。” 温婉女人盯着半空中的手,思考片刻,抬手轻握:“温弦。” 点点头,迪米特萨伦收回手,将视线落在在店里来往搭配衣物的普通女人身上:“她呢?” 温婉女人盯一眼迪米特萨伦,神色带着好笑:“贾莎,贾莎·考文德。” 迪米特萨伦把身体放松,斜靠在柜台上:“你好像知道我是谁。” 温婉女人把柜台上正忙着的东西收拾在一边,收手站好,双手拢在小腹前:“总要知道地头蛇是什么人、长什么样、有什么喜好。” “你知道我会来。” 肯定的语气,迪米特萨伦并没有做出任何要动手的姿态。 “没有人可以预料您的行踪,只是巧合。” 温婉女人温弦语气轻柔,仿佛在和友人谈论天气。 “目的呢?” “您可以放心,一方面是要找个地方安居;另一方面,顿河城中有我的一个”到这里,温弦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确定:“大概算是仇人。” 迪米特萨伦眯眯眼:“这里是顿河城。” “当然。”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片刻后,贾莎怀里抱着搭配好的衣物:“您好,一件深棕色礼服上衣、一件黑色礼服下装、一双黑色礼靴、一顶宽边沿帽。配饰方帕一张、暗金色怀表一只。您看可以吗?” 迪米特萨伦脸上挂起略带深意的笑,转向温弦:“你这位店员搭配得不错。” 温弦脸上也挂上了营业性的微笑:“当然。” “结账。”迪米特萨伦没有在意。 温弦低下头在柜台上的终端上敲敲点点:“上衣一千二百七,下装一千一,礼靴八百四,宽边沿帽四百一,方帕三百四,怀表一千六百九。一共五千六百五,算您五千六。” 迪米特萨伦望着温弦的笑:“想必这里平日生意还不错。” 温弦没有搭话。 迪米特萨伦探手从怀里掏出个人终端,切换支付模式放在柜台上被虚线匡起、终端大小的区域里。 看着个人终端界面上显示出的支付成功提示,温弦浑身都散发着营业性的气质:“欢迎下次光临。” 迪米特萨伦带上东西转身,在手打上门把手的时候侧身:“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对?” 温弦没有回话,躬身鞠了一礼。 迪米特萨伦笑笑,开门离开。 待门铃声彻底消散,温弦揉揉脸:“东西放进去了吗?” “放进去了。” 温弦看看贾莎的脸色:“有什么想问就问。” “为什么礼服已经给出暗示了,还要把东西放进去呢?” 温弦笑了笑:“东西是给这位残王的,不是给‘绅士’的。” 没有理会贾莎的疑惑,弯腰在柜台下的一枚按键上按下:“关门,今天就到这。” 转身,往身后洞开的窄道深处走去。 留下一个问题,让贾莎重新挂上满头的疑问:“舞台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七九章 “我见过” 迪米特萨伦提着包装好的礼服,在顿河城外城略显陈旧的街道上行走着,不缓不慢。 急躁从来不是这位残王的风格。 早已过了顿河城法定的工作时间,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偶尔从街道中央行进的巡逻队昭示着顿河城的实际管理者对城市的掌控。 迪米特萨伦很清楚这座城市。 白天的时候,平静、祥和,一如平常城市。 一旦天色渐暗,深埋在顿河城居民心底的某种枷锁就会打开。 被其他残邦暗中称为余渣者乐园,从来都是有原因的。 这里的每一个居民都不能往深处查——那厚厚的“简历”,即便是拥有数十年人事经验的主管,也会忍不住地心惊肉跳。 顿河城的一切都建立在武力威慑之上。 绝对的武力压制是迪米特萨伦在顿河城可以顺利推行各种法案的唯一理由。 落左靠坐在沙发上,高举起播放大陆新闻的个人终端挡住惺忪的双眼。 斜瞄一眼沙发另一端衣装整齐的老人,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落左放下终端,看一眼认真盯着投影的老人,起身开门。 迪米特萨伦站在门外的阳光里,在门打开的瞬间,视线上移,落在落左年轻的脸上。 眼神越过落左的脸,投向室内:“赛尼斯·托德拉克,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应该住这里。” 落左听到迪米特萨伦报出的名字,脸上挤满了迷茫。 “让他进来。” 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落左背后传出。 落左挠挠头,侧身让出一个身位:“进来。” 迪米特萨伦朝落左点头致意,抬脚迈进屋里。 进屋的瞬间,视线落在沙发一端那个满头银白发丝的老人身上:“好久不见,赛德。” 老人起身,关上投影,抬手示意迪米特萨伦跟上:“落左,麻烦帮我准备些甜品。” 站在楼梯台阶上:“还有,打一壶摩可,角牛细乳多一些。” “哦。” 落左目送两人上楼,走到厨房准备甜点和摩可。 二楼,老人推开最尽头的一扇棕红色木门,朝着迪米特萨伦点点头。 迪米特萨伦跟进屋。 一间小书房,一张背对着窗子的办公桌和一张软红木椅,办公桌上只有合上的书、一册笔记本和一个装着四支笔的笔筒,办公椅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很普通的那种款式;办公桌前一张小茶几,两边两张单人沙发,小茶几上一个托盘摆放着几只倒扣的玻璃杯,沙发同样是很普通的漆皮面的枣红色普通款式;两张单人沙发后各有两架并排靠墙的深色书架,满满的摆放着五层各种书籍;枣黄色的八边形地毯衬在屋子中间,将沙发、茶几和办公桌背在身上;窗户两侧悬挂着明黄色的厚实窗帘。 “坐。” 老人率先坐在一张沙发上,指着另一张沙发示意迪米特萨伦。 迪米特萨伦把手上提着的礼服靠在小茶几旁:“给你带的。” 老人的视线在包装上一扫而过:“客气了不少。” “总不好空手来。” 迪米特萨伦抬手在沙发扶手上摩挲几下,扫视一圈书架:“看样子你现在还可以。” “不必要的寒暄还是算了,你我都不怎么适应。” 迪米特萨伦终于笑了出来:“也是。” “叩叩。” 落左推门进来,双手端着一个大一些的托盘,一个金属壶和两只看上去做工精良不少的金属杯在托盘中,还有一碟椭圆形、手指厚、巴掌大的甜点。 落左把东西放在小茶几上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老人叫住:“等等,你也在这里听听。” 迪米特萨伦抬眼认真打量着落左。 洗过脸后的年轻人第一视觉感官而言还挺精神。 落左扭头发现自己没地方坐了,虽然还有办公桌后的椅子空着,但在两个怎么看都像大佬的人面前直接坐主位,落左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反正眼前两个人看上去好像挺熟悉,落左干脆最后一点脸皮也不要了,直接盘腿坐地上。 然后,还没等坐稳,老人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几下。 顿时落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垮下来。 再次起身,给两人各倒一杯摩可。自己也不敢太随意,干脆不给自己倒,反正也不喜欢角牛细乳加多的摩可。 再次盘腿坐下,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着脑袋。 迪米特萨伦端起杯子,抿一口摩可:“真难得,你居然愿意迁就我的习惯。” “反正你也没几天活头了,就算是提前给你的祭礼。” 老人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谈论晚饭。 迪米特萨伦放下杯子:“赛德,你知道了什么?” “很多。还有,不要叫我赛德,是赛尼斯·托德拉克。” “你所谓的那个奇怪的传统?”迪米特萨伦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赛尼斯·托德拉克没有理会迪米特萨伦语气中的揶揄:“你现在在做的事,不可能成功。” 迪米特萨伦没有在意:“你有办法知道一些很隐秘的事,我们都知道。但我做出现在的选择,并不在意成功与否,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测。”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赛尼斯没有动自己面前的摩可,捏起一块甜点,轻咬一口,细细咀嚼。 迪米特萨伦神色严肃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双眼盯着赛尼斯的脸:“你要如何证明这一点?” “在这之前,你如何看待‘神骑传道会’?” 赛尼斯的语气毫无波澜。 迪米特萨伦眯眯眼,似乎猜到了一点赛尼斯的消息渠道:“遵循所谓‘神骑’的指示行动的结社。” “那么让我来告诉你真相,”赛尼斯起身,把屋门反锁,在屋门旁的终端操作端点动几下,窗帘自动拉拢。 迪米特萨伦凭借着无留级别的感知敏锐的发现整个房间被某种特殊能量笼罩。 看一眼落左,一张堆满疑问的脸。 视线投向赛尼斯:“这是什么?” “我的收获之一,”回到沙发重新坐下,腰板挺直张口就是让迪米特萨伦心惊肉跳的话语:“你口中‘所谓的神骑’,我见过。” 八零章 余者皆是剪影 “在我告诉你我的收获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 赛尼斯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后仰,以一个舒展的姿态看着迪米特萨伦,宛如俯视。 “任何一种生物的任何行为都有其目的性。那么迪米,那些‘神骑传道会’想要些什么呢?” 迪米特萨伦没有回答,微低着头思考。 旁边落左抬手:“我听说‘蔓枝律条’好像是要追求什么自然和谐。” 看一眼默默思考的迪米特萨伦,赛尼斯没有对落左的话有任何表示,只是点点头,给自己添一杯摩可:“所有‘神骑传道会’全部都是在异神杀死‘诸天’后才出现的。” 迪米特萨伦觉得自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那些所谓的‘神骑’也是异神?” 赛尼斯端起杯子:“这是一个有些长的讲解,所以,让我先···整理一下。” 抿一口温度稍显烫嘴的摩可:“角牛细乳稍稍多加一些,口味似乎确实独特不少。” 迪米特萨伦身体前倾,等着赛尼斯的讲解。 赛尼斯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在解释‘神骑’这个概念之前,我们需要先对自己的世界有一个简单的了解。 关于‘世界’的定义,我们一般认为是自己所生存的环境,既是现如今七十九残邦联合会以及各个独立势力的综合体,也同样是承载我们所有生命、文化、文明的这个大陆、海洋、天空的一切结合体。” 赛尼斯说到这里停顿,让两人理解。 迪米特萨伦点点头示意赛尼斯继续。赛尼斯看看落左,却看到一张略有些隐晦不耐烦的脸。 笑了笑,赛尼斯继续说:“世界自诞生之日起就拥有着一位‘世界之灵’,是世界的支柱,也是世界的维系者,也就是——‘诸天’。 ‘诸天’与世界本身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赛尼斯说到这里语气带着不确定,眉头也皱在一起:“我所理解的大概是这个意思,也许某些辞藻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在这个地方我似乎遗漏了一些信息。” 落左脸上带着好奇:“先生您是听谁说的?怎么会还有超出理解范畴的辞藻?” 迪米特萨伦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对于一些世界秘辛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对于赛尼斯的消息来源也有些猜测,所以还算忍得住疑惑。 赛尼斯没有回答,再抿一口摩可:“在你没有明确是否要将自己奉献给那位之前,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继续,”赛尼斯咂咂嘴似乎是在回味摩可的口感:“世界不是孤单的,有无数世界被‘斥膜’分割,像是泡泡一样拥挤在一起,这样无数世界拥挤的整体被称为——‘大千’。 ‘斥膜’是每个世界的边界。 有边界,就有突破边界的方法。于是,最早突破边界的生灵进入了充斥在世界缝隙的——‘迷间’。 而这批生灵中的一部分后来成为了所谓的——‘神座’,没有与任何一方世界共生的独特存在。 这些‘神座’的侧侍,就被称为‘神骑’,全称是‘神座侧骑士’。” 迪米特萨伦揉揉眉心,摆摆手:“等等等等,也就是说‘诸天’与‘神座’在地位上是相当的?只是区别于是否有一方世界共生?” 赛尼斯摇摇头:“并非如此,这一点要详细说的话就更麻烦了,而且与我们的主题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所以以后有时间了再详谈。 如果把‘大千’看做一个组织,那么‘诸天’就是组织的骨干,是支撑组织的主要力量;而‘神座’只能算是各个骨干的下属,是组成血肉的部分。 暂时这样理解就可以,更好的解释实在不好类比,对于‘大千’没有足够认知的话很难理解这之间的关系。 每一个‘诸天’都代表着‘大千’中的一条概念,比如‘善良’、‘暴戾’之类。‘神座’则是得到某一条法则承认的存在,所以夸张一点,说‘神座’是依附于‘诸天’而存在,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错漏。” 迪米特萨伦点点头:“那么我们的呢,我们的诸天是哪一条概念?” “不知道,”赛尼斯摇头,满脸落寞,平和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我们本该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这一点的人,但现在,我们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的理解。” 迪米特萨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因为······我们的‘诸天’陨落了么。” “是啊,除了这一点以外,还有就是传承的断绝,”赛尼斯看看落左:“老一辈没能留下只言片语便在洄流潮汐中逝去,新一代连望见那扇门的资格都不具备。” 迪米特萨伦抬手指指天:“那里也没有消息?” 赛尼斯沉默片刻:“尽管我已起誓会将自身的一切奉献于上,有些信息却依旧不会向我透漏。而我接触到那里也只是一次意外的结果,更多还是因为对方觉得与我交流似乎有些趣味。这只是我在交流过程中的感受。 我也问过我们‘诸天’所代表的概念,但并未得到回答。” “我继续解释‘神骑传道会’,”赛尼斯喘口气:“一般而言,‘诸天’几乎是不会死的。除了只与一方世界共生以外,还有一点就是:想要杀死‘诸天,还需要在整个‘大千’散播种子——‘诸天’所代表的这条概念必然消散的种子。思想的种子。” 话音落下,房间中陷入沉默。 落左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虽然自己接触到的信息很浅显,但这种一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显然不符合自己世界发生的一切。 迪米特萨伦则在想另一个问题:对方所使用的方法,如何消散一条概念。自己连这句‘消散一条概念’都无法理解,更何况去理解对方所使用的方法。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我不可能成功的原因?” 迪米特萨伦心中万般心思流转。 “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赛尼斯盯着迪米特萨伦的眼睛,像是要透过视神经凿进对方的大脑中:“这个世界在我们的‘诸天’陨落那天开始,一方舞台被搭建起来。压轴剧目暂且不说,但在那之前,只有群魔乱舞。 这场剧目只有主角才能闪耀四方,余下的——都是剪影。” 八一章 角色如果要不到,那就去抢 迪米特萨伦很想问问关于所谓‘主角’的信息,话到嘴边却终是没有出口。 赛尼斯脸上带着落寞:“接下来就是关于‘神骑传道会’的部分了。 ‘大千’之中虽然有着无数世界、无数概念,但真正被概念认可的‘神座’却并不算多。 当然,是对比进入‘迷间’的生灵数量而言。 你可以把‘迷间’看做是另一个世界,有人高高在上,也有人挣扎求生。 有高高在上的,自然就有依附其中的,也就是‘神骑’。 正常来说,拥有‘诸天’的世界并不会被‘神座’或是‘神骑’盯上,因为只们被另一个绝对中立、只维护‘大千’存在本身的势力——‘平衡之枢’所制衡。 我们这里是个特殊情况,因为我们‘诸天’的陨落,但世界本身却并未与‘诸天’一同破碎,而是宛如垂垂老矣一般逐渐死亡。 所以在‘迷间’中传出了一些无法证实的流言——‘诸天’可以分离‘世界之心’。” “‘世界之心’?我可以理解为是世界的心脏吗?还是说只是一个夸张的称呼?”迪米特萨伦感觉自己有点饿了,于是捏起一块甜品,咬一口慢慢咀嚼。 赛尼斯歪着头,目光斜向上方,略思考一下:“类似于一种认可,世界的认可。 ‘迷间’中的生灵们相信——取得并融合‘世界之心’就可以晋升为新的‘诸天’。” 迪米特萨伦点点头:“所以那些‘神骑’的目标就是‘世界之心’?” 赛尼斯肯定迪米特萨伦的猜测:“就是这样,拥有了‘世界之心’,‘神骑’就可以从‘神座’侧侍的身份晋升至‘神座’之上。更不要说那些没有依附于任何势力的流散存在。” 又摇摇头:“‘迷间’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能拒绝这种诱惑。” “按照一般流程,这个时候是不是会出现特殊例子?” 落左非常好奇。 “‘平衡之枢’,这个始终保持绝对中立的势力安抚了‘迷间’中的生灵。又以自身无数纪元所积累的声望与威严,与所有‘神座’及其各自麾下势力谈判。 最终商议出了一个各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一场游戏。” 迪米特萨伦望着赛尼斯脸上那浓郁的悲伤,再想想那所谓的‘一场游戏’,突然就可以感同身受了。 自己只是听赛尼斯的转述就可以感受到那些‘迷间生灵’对于自己世界的蔑视与傲慢,而赛尼斯置身于他们威压下听到这个消息时该是何等的绝望。 自己世界可以说是最强的存在,深爱着这片土地、这片海、这片天空。却要配合对方以自己的世界为赌注,还要亲自参与进这个‘游戏’。 “这就是我的任务,”赛尼斯深吸一口气:“我要保证‘主角’的演出——全程完美、无可挑剔。” “如何判断游戏的胜利者?” 房间中长久的沉默后,响起迪米特萨伦的声音。 “如果按照‘平衡之枢’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划定游戏时限,所有游戏参与者不得亲自下场,只能以间接方式影响这个世界中的生灵,然后在这个世界进行某种活动,看活动对于世界的影响力来判断。” 赛尼斯摇摇头:“这是一种非常不严谨的方法,但所有‘迷间生灵’都相信‘平衡之枢’的判断,而‘平衡之枢’全体也都以‘大千’平衡的名义起过誓。”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未来完全掌握在······等等。” 迪米特萨伦眯起眼:“为什么强调‘平衡之枢’制定的规则?” 赛尼斯脸上露出苦笑:“因为···总有一些想法奇怪的人存在。” “比···如?” “一个囚徒。” 赛尼斯脸上带着笑:“虽然是一位‘游戏’的乱入者,但恰恰却是唯一有可能赢得游戏的存在。” “因为实力?” “因为不守规矩。” 迪米特萨伦从赛尼斯此时的笑容里看到了释怀。 “你觉得我第一次进入‘迷间’、还是意外进入的,我是如何判断对方是囚徒的?” 赛尼斯给自己续上一杯摩可:“因为我进入的就是只的囚室。” “被关起来的囚徒?似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向只献上一切的原因就是这所谓的‘囚室’。” 赛尼斯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扩大:“那是‘迷间’中唯一的囚室,只也是‘迷间’中唯一的囚徒。 即便是所有‘神座’联手也无法磨灭只的存在。 只的伟力作用在我身上,我看到了那······” 赛尼斯的双臂挥舞起来,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嘴唇颤抖半晌:“无以言语的战斗——也许是以一敌万,也许更多。 无数‘神骑’在战斗的余波中灰飞烟灭、无数‘神座’崩裂。 而只被囚禁···只是因为只厌倦了······弑神。 众‘神座’用百十位陨落‘神座’的尸骨炼制成锁链,又结合无数法则与破碎‘神座’的物质存在,在我们无法理解的长久岁月中,打造出的监牢。” 赛尼斯看着迪米特萨伦——这个世界最高监狱的总长官:“我能去到那里的原因就是——一场意外把我带到了‘迷间’,而只···觉得从一个濒死世界晋升的灵魂很有趣。” “但他还是被关起来了,就算是自愿的。”迪米特萨伦皱着眉,有些没想明白赛尼斯自信的来源。 “你没有抓住重点,”赛尼斯语气平缓下来:“重点是:只即便是在这样的监牢中,依旧可以敏锐而准确的观察到我,并轻易绕过所有狱卒与我交流。而做这一切的动机,只是因为觉得有趣。” 赛尼斯端起杯子,深呼吸,喝一口摩可平复自己依旧急促的心跳:“这就是我相信只的理由。” “所以你就是这位囚徒选中的舞台上的主角?” “不,只交给我的任务正如我之前所说:保证‘主角’的演出···全程完美、无可挑剔。”赛尼斯嘴角又勾了起来:“只进化了我的‘初法’,并给了我一个承诺。” 盯着迪米特萨伦的眼睛,赛尼斯的眼神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只要的只是新‘诸天’诞生时所产生的附属产物,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只必将得到。 而作为我为只办事的奖品,这个世界,将在新的‘诸天’诞生后,完全交由新‘诸天’来决定未来。而新的诸天···会是一个本土生灵,而不是一群外来者。” 赛尼斯起身绕到迪米特萨伦身后,双手拍在对方肩上,伏身在迪米特萨伦耳边,语气阴沉而暴戾:“这场开展在我们世界中的游戏本来没有我们的角色。 但现在不好说了。” 八二章 本来章 名挺长,但起点提示我不能超过三十五个字,于是就改成了这 “你的消息实在是有些颠覆我的···世界观。” 迪米特萨伦觉得就算是有甜品,也无法缓解自己此时的头疼。 赛尼斯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坐着,任由两人消化信息。 房间中沉默良久。 迪米特萨伦终于开口:“我今天过来除了想要一个答案以外,再就是希望你能同意我的提案。” 赛尼斯摇摇头:“这一点我无法保证。我大概知道你在与谁合作,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合作的那位,在这个舞台上只有区区片刻的篇幅。” “所以我们会失败,在你手里?” “在‘配角’手里。” 赛尼斯叹口气:“你们调查出来多少‘神骑传道会’?” “明确名称的有七个。还有两个未明确称呼,但还算是盯得紧。” “那么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进入我们世界的‘神骑传道会’至少有一百九十三个,···这是我知道的。” 赛尼斯的语气中带着失落。 迪米特萨伦和落左都是一个表情:大睁着眼,一脸惊愕。 “自‘诸天’陨落后第四个年头,第一个‘神骑传道会’成立,之后又有其他‘神骑’的精神影响陆续进入我们的世界。 之后的战乱年代,有一些在战争中消亡、茁壮;有一些在流亡中沉默的消失;也有一些,不管是什么样的时局,都始终隐匿在阴影之下。” 赛尼斯转头望向落左:“最近一段时间我会离开顿河城,要去一个适合布置仪式的地方。” 又转头盯着迪米特萨伦:“落左,是我能给你的全部帮助了。” 迪米特萨伦也盯向落左。 落左在两个大佬的视线下,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现在还不是深法者,你怎么保证他的能力对我有用?” “我的‘初法’。” 赛尼斯站起身,双手合出双白鹤,再转合掌、两掌心向上向身侧摊开。 迷蒙的光线随着双掌的摊开逐渐显现出一副舞台剧的形象。 “舞台。”迪米特·萨伦语气中带着怀念。 赛尼斯放下双手:“我说了,只进化了我的‘初法’。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可以指定条件限制下的任何事物来作为我舞台中的‘角色’。而所有角色,都有‘人设’。” “所以你可以指定这个年轻人为‘角色’,并决定他的‘人设’···也就是说,你可以决定一个人接受深法者传承时会觉醒什么样的···‘初法’······” 迪米特萨伦感觉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世界了:“这样的‘初法’···需要消耗什么?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些听上去就很离谱的‘初法’,代价都不低。” 赛尼斯挥手散去‘舞台’,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没有在意旁边落左的表情:“一些对其他人极其宝贵,而我却恰恰在目前的状态下完全无需在意的东西。” “寿命,对。” 赛尼斯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轻轻吹着杯中摩可的浮沫。 “关于你‘初法’的规则我就不问了,总要给你留点底,”迪米特萨伦放松下来,脑海中万般思绪翻腾:“大概需要多久?” “传承仪式大概要几个小时就够了,但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不容易。”赛尼斯放下杯子:“我选中的地方,大概要驾驶轻装车四天才能到。” “上一次离开就是为这件事?” “是啊。现如今,洄流潮汐相对平和的地方太少了。” 落左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松弛了下来。 接下来的话题无非是些家长里短、日常生活。 落左有些困了。 阿瓦德在厨房做饭,客厅里两个女人盯着终端,神色一个比一个惬意。 “···我一直怀疑波塞伊你把我选进小组就是为了我的厨艺。看看我平时做的事:潜入、绑票、窃听、暗杀,我在这些东西在考核中一直成绩一般。要不是这次任务要对付的人都是普通人,我怎么可能顺利完成任务。再说了,你干这些活比我利落多了,你就是想吃我做的饭罢了。” 一边挥舞着厨具,阿瓦德转头冲着客厅吼:“在训练营你就在压榨我的厨艺了。” 波塞伊摩瓦背对着厨房挥挥手,嘴里叼着烟,显得话语不清不楚:“是啊,我馋你做的饭。任务什么的,安何我们两个就能搞定,你只要在我们完成任务的时候布置一顿好吃的就行。” 安何脸上看不见血色,苍白如纸,呼吸也是微弱而急促:“全组织里,阿瓦德做饭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其他几个战斗力不低的小组也都想要。” 波塞伊摩瓦眯着眼,香烟燃烧的青烟缥缈着绕过眼睫毛,消散在额头凌乱的碎刘海里:“这年头,时局紧张,大家都想上前线、立战功,后勤人才紧缺啊。” 挠挠头,波塞伊摩瓦看见安何苍白的脸色,转头望向厨房:“给安何准备的东西做了没?” “忘不了。” 阿瓦德沉闷的声音在炒菜的声音中显得有些许飘忽。 “让阿瓦德给你弄了点岐枝,这东西听说能稳定精神。我也不懂药理,专门问了隔壁的药店。” 波塞伊摩瓦探身从身前的小方桌上拿起遥控器,把终端从静音状态解除。 “这东西可不便宜。稳定精神的药,合山果就够了。我现在的状态光是稳定精神不行,还有其他层面的影响,不是简单的精神力消耗。不过谢了,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了,算我的。” 波塞伊摩瓦抱抱肩:“等回去我填个单子,看卡米拉给不给算在经费里。” “你要是去管组织的账目,卡米拉肯定要被你搞垮。”安何面无表情,显然是对波塞伊摩瓦的行事风格有了解。 “呵。” 一天的聊天之后,赛尼斯没有留迪米特萨伦。 出了房门,迪米特萨伦抬头眯眼望一眼迷蒙下来的天光:“我好像一直没有跟你确定一件事:你现在其实也是‘神骑传道会’的一员,对。” 赛尼斯伏身对着迪米特萨伦优雅的行了一个绅士礼。 迪米特萨伦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直到走出一个街道,迪米特萨伦定住脚步,望向旁边暗巷中的两只桀猫,一会互相舔毛、一会扭打在一起。 “所有‘神骑传道会’都是我的敌人啊。” “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低沉的话语被暗沉下来的天色撕碎在昏暗的小巷。 八三章 “小心野狗!” 流荡之人行走在达坎城蒙着一层矿粉的街道上。 街边商店闪烁的灯光花里胡哨,完全不在流荡之人的审美上,于是也就没有投入哪怕一个眼神的关注。 卓阿的委托需要自己找到明确的接收人才能算是完结,所以现在依旧是没有名姓、身份的状态。 真该感谢交易所那边对于注册程序的不严谨,完全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而交易所关联的账户也是完全独立于所有金融机构之外进行独力规划管理,不然自己现在连吃喝住宿都成问题。 自从被勿北带着注册了交易所身份后,流荡之人在一个破败的棚户区找到一间还算整洁的房间,比比划划地以这个世界通行货币——四十七蛰贝的价格成交,时间为一个月。 感谢那只‘哈基犬’房东的粗心,他把流荡之人当成了一个没有语言能力的人。而流荡之人也发现装出这样一副样子可以省下不少麻烦,比如房价,对比之下其他,这个房东很明显的主动压了价。 为了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平均价格水平,流荡之人可是在达坎城转悠了不短的时间,又睡了好几天的大街。 在支付了房钱之后,流荡之人不得不再次离开达坎城进入荒野,还在矿洞里兼职了几天——没钱了,或者说,剩下的钱没有把握可以用到找到接收人完成委托。 棚户区虽然乱,但只要做足准备反而是最适合藏些什么东西的地方,所以委托物品流荡之人一直藏在自己住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发现一丁点有其他人进入自己房间的痕迹。 感谢自己留下来没卖出去的几把射矿枪。 流荡之人闲暇时一直在整个达坎城游荡,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 如果有人上点心很容易发现这一点,再次感谢自己毫不起眼的身份。 大概只有自己住的那个棚户区里的人才会在意自己每天干什么,但完全无法猜到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做什么。 而今天就是自己委托中接收人所在的街道。 按照卓阿留下的信息,还没到交接的时间点,这个时候任何人上接收人的门都会被对方糊弄过去。 在这个委托中,时间很重要。 这是卓阿强调了多次的一点。 流荡之人自己恰恰也是个对于时间比较有执念的性格,这一点来自于‘年卿仁’意识。 所以今天自己就只是如前几天一样,在达坎城的街道上游荡,没有目的。 不会有人能猜到自己在踩点。 当然了,对外还是要有一个说法的——了解自己将要生活的城市,这就是个不错的借口。恰巧,今天这条街道上还有一个药店、一个大书店:自己只是个没有接受过教育但很上进的年轻人啊。 望着天边微黄的晨光,流荡之人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转头对着街边店铺的玻璃橱窗,仔细观察脸上的笑,没觉得违和。 自己可真是个人畜无害的阳光男孩呢! 转头继续在街道上行走。 路过一个阴暗潮湿的细巷时,几声粗重的喘息声把流荡之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不像是人类的声响。 流荡之人在这个城市里穿行了不短的时间,第一次碰到这种不像人声的动静,好奇心让自己很想进去看看情况,但理智却告诉自己反常的一定不友好。 停住脚步,转头向着细巷,思考良久终于还是抬脚迈步进入细巷。 某种奇特的精神上的直觉让流荡之人做出‘这很重要’的判断。 于是就抬步走了进去。 几个四条细腿着地、人膝盖高的黑影抬起细长的头往巷口张望,随后转头向深处跑去。 流荡之人来到之前那几个生物停留的位置,抬头看看被遮挡住的天光,犹豫一下,还是从口袋掏出一只小矿灯,在阴暗的巷子中投射出一片小小的光斑。 转一圈,仔细看看地面和墙壁,除了地上的一些碎肉以外,没有什么特殊。 蹲下身,指尖碰碰碎肉,在鼻下闻闻味道,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起身跟在小矿灯投射出的光斑后,缓步追着那几个未知生物往深处走。 空着的手缩进兜里,悄无声息地握住射矿枪,手指搭在激发槽。 步子很慢,碰到任何可能会存在死角的地方都会停下来,小心翼翼让光斑在每一个黑暗角落都确认没有问题才会再次迈步。 细巷深处那几只未知生物似乎是要把自己引过去一样,一直在前方隔一段就制造一些响动。 它们在提醒自己——它们的位置。 细巷是有几个拐角的。 在经过第三个拐角时,流荡之人在墙角发现了一点白色。 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流荡之人上前触碰那一点,才发现是一枚接近粉末的残片。 凑近轻嗅,有一点药草的味道。 感谢那只‘哈基犬’勿北的多嘴,流荡之人记住了一点荒野中的原始药草的味道,现在在一点残片中闻到了其中有点熟悉的味道。 这大概是药片的残留,真该感谢这个细巷的地面完全被黑褐色覆盖,才让这药片残留物白色的截面如此显眼。 回忆起那只‘哈士奇’对于药草的描述,仔细回想着这个味道对应的药草以及功效。 拙藤,这种药草的名字,散发着类似‘年卿仁’记忆中薄荷的味道,掺杂一点点酒精味。功效是刺激神经系统,让受药者的神经系统工作效率提高。 副作用是一段时间后的精神萎靡,以及营养匮乏。 这是对于人类而言的。 而动物吃了会如何,‘哈基犬’勿北没说,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觉得没必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那几只未知生物的‘食物残渣’。 起身,小矿灯的光斑投向细巷深处,流荡之人没有再往前走。 没有转头,一步一步倒退着往细巷口移动。 如果那几只未知生物的目标是自己,这种情况下想必未必能忍得住,总是要再出现。 而如果不再出现,那自己完全可以做出‘那几只未知生物是被操控的’,以及‘未知生物的目标未必是自己,可能是随机的’这种判断,接下来的行动中就要注意陌生生物的动静了。 感谢多人格意识整合所带来的的馈赠,现在流荡之人的记忆里虽然达不到画面定格如摄像机拍照或是过目不忘,但也称得上不遗漏细节的短时记忆。 于是,在即将走出细巷的时候,流荡之人发现在这里——自己在细巷中唯一没有细致检查的地方,如同一根纤细手指胡乱涂鸦般的几个字——小心野狗。 就像是刻意在提醒自己。 八四章 “这里是老子生活的城市,那群杂碎是要干什么?!!!!!啊?!” 似乎没有一点点的征兆,达坎城突然的乱了起来。 ‘蔓枝律条’向残邦联合会申请了环境仲裁,仲裁小组已经抵达达坎并开展调查;迫于残邦联合会仲裁小组的压力,各个矿业公司不得不暂停所有矿洞的日常开采工作配合仲裁小组的调查;石符鸟公司架构的空网社交达坎城专区中,支持矿业公司各项操作符合残邦联合会所制定的标准的‘保矿党’和支持‘蔓枝律条’必然掌握充足证据不会无的放矢的‘保环境党’吵得不可开交,群魔乱舞。 矿业公司停止矿洞的正常开采导致矿工失去收入来源,于是为了保证家庭的正常生活,这些矿工不得不蜂拥向交易所接受任务后进入荒野,但问题是达坎城在荒野方面的收获本就处于极低的比例,这些矿工甚至很多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出过城,根本不具备在荒野中获取足够收获的条件。达坎城秩序维护部门在短短四天的时间里处理了近三百起关于荒野收获分配所产生的纠纷,秩序维护部门的领导卖了无数人情、付出诸多代价从其他部门暂借近千人手才能保证在处理纠纷时可以震慑纠纷双方。 更致命的是,达坎城人手不够了,其他部门也不是闲着没事蹲在办公室里喝茶的闲职。 出借大量人手给秩序维护部门后,交通管制部门现在只能保证市政厅周边四五个街道的正常交通秩序了,其他街道的交通管制几乎完全失控。 恶性事件调查组领导同样焦头烂额:要知道虽然纠纷可以平息,但有一句话叫‘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气死我了’。三百多起纠纷,怎么可能不会演化为恶性事件?已经三十多起了。伤人的只有区区六起,其余的全部都出现了死者。恶性事件调查小组已经全部出动了,现在每个小组都需要负责六七起事件的调查工作,要想这三十多起事件全部结束只怕是要到年底了。倒是想跟其他部门借人,但问题是现在借不到啊,前两天还有闲人的市政厅秘书部现在也把没有事项的人手全部撒到各个缺人部门。 嗯,缺人的几个部门大概需要补充至少一千人手才能维持局面,但秘书部只撒出来四十七个人。 这!能!干!个!啥!? 秘书部秘书长现在个人终端不离身,始终在和各个部门通话调度人员的同时接收各个部门调度人员的要求。听说秘书长一个上午时间已经换了六个终端了。 如果仅仅如此,达坎城也只能乱上一阵子,一旦残邦联合会仲裁小组离开,不管结果如何,达坎城的乱象必然结束。 依照往常管理,仲裁小组的调查工作大约会持续两周;再用四到七天时间整理调查结果;随后会召集仲裁申请人与受调查方问话,除了讯问双方领导层以外,还会召集一些中层领导与低层职员,三方问答综合判断;问话过程一般两天就可以结束,但考虑到达坎城有五家矿业公司,乐观估计也要一周时间;最后,仲裁小组大概还要花费至少三天时间与申请人、受调查方达成仲裁方案。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了。 也就是说达坎城只要扛过这一个月,情况就会大大缓和。 除了矿业公司损失一个月的收入、各部门领导欠下一堆人情以外,似乎没有任何的坏处:各部门的人员经历了整整一个月的超高负荷工作,各项能力的锻炼强化简直是肉眼可见的。 但现在秘书处秘书长完全没有这样的乐观想法:先活下来再说。 罗顿现在只想找个棺材把自己埋进土里,不是因为想死,而是想清净。 完全不记得自己接收\/发送了多少条人事调动信息,个人终端的能源消耗完全跟不上自己的需求。 罗顿发誓,等闲下来了,一定要给石符鸟公司发一封言语极尽刻薄的建议信:关于个人终端的能源补充效率。 也就在第七个终端能源耗尽的同时,罗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最后一个秘书处的闲人走进来,青涩没长开的脸上带着慌乱:“不好了罗顿先生,有人反馈棚户区那边也发生恶性事件了!” 罗顿深吸一口气:“这种事你应该直接联系恶性事件调查组,而不是在我这里寻求关于你实习期间的良好印象。” 年轻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了:“我联系了,恶性事件调查组的服务终端只有一条回复:您所提供的情况已记录,将分配调查小组出动。我知道这是服务终端的自动回复,但平时应该人工回复才对,我拨打对方的终端号码根本没有回应。” 罗顿在办公桌上排排坐补充能源的几部终端屏幕上仔细对比能源余量:“那你可以直接联系调查组领导进行投诉,我记得给过你终端号。” “我也联系了,赛吉先生说调查组的所有人全都派出去了,包括服务终端的人工岗位,甚至就连赛吉先生办公室的保洁阿姨都被派到调查小组帮忙拿东西了。” “那就回复反馈人:等着服务终端自行分配调查任务,这还需要我教你吗?”罗顿失望的放弃正在补充能源的终端,起身来到办公室靠墙站立的立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台新的个人终端开机,输入自己的终端号码登录。 “太多了啊,罗顿先生,九起恶性事件啊。” “咔” 罗顿手指陷在终端触摸屏下,声音尖利:“夺少?!!!!” “九起。” 罗顿无力的在椅子上瘫下:“一个棚户区?” “···四个。” 罗顿目光涣散,嘴里呢喃着:“四个棚户区,不需要全部都去,但至少也要派出两个调查小组到现场勘察,这就至少需要十个人。考虑到棚户区人多杂乱,还需要额外十个人作为走访调查的补充人员。这就是二十个人了。市政厅现在全部留守人员也只有二十多个,这是有人要把我们钓出市政厅啊。他们想干什么?” 罗顿把手上已经无法使用的终端摔在地上,冲着年轻人咆哮:“这是老子一直生活的城市,那群杂碎是要干什么?!!!!!!” 八五章 快快快,赶紧弄完进主题 年轻人蹲在地上,一手托着一把棕褐色的颗粒物,一手撑在地上。一只四肢细长,身形瘦削的生物伸着头舔食着他手里的颗粒。 “市政厅那边已经没有人手可以调动了。而且,秘书处罗顿是个思虑有余、果断不足的家伙,肯定会自己想办法加强市政厅的警戒,绝对不会想着向矿业公司求助。在几家矿业公司联合行动的现在,几乎是明着告诉所有人自己能力不足。” 拍拍被舔食干净的手,年轻人站起身:“前两天似乎有人注意到了野狗?” “大概是个巧合。我们的人昨天看到他出城了,一直没回来。注意到野狗之后,也没有接触任何人。” 清晨没有完全亮起来的天光,完全刺不进这条阴暗的细巷,角落的阴影中一道歪斜的细长影子微微晃动。 “查了吗?” “初步调查结果:来达坎城不到一个月,是跟着比南的弟弟,勿北的游荡者小队进的城,勿北把他带到交易所,之后就再没有交集。目标语言能力匮乏,这是从勿北那里得到的情报,不知道是本就话少,还是语言系统有什么问题。主要收入来源就是矿洞和荒野收获,住处有线索了,还在查。但是自从达坎城乱起来之后,昨天是他第一次进入荒野,也可能只是巧合。除了勿北和房东以外,他在达坎城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交际的人。” “时间太短,暂时只能知道这么多。” “确定他进入荒野之后就没有回来?” “最近今天从荒野回城的人不多,昨天和今天回城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符合他的特征。” “那就先放下,”年轻人从上衣兜里抓出一把灰褐色颗粒,又从内兜摸出几粒绿色指甲盖大小的药片掺进颗粒中,面对着细巷中影影绰绰的细长影子,挥手把颗粒洒在地上:“通知矿洞那边做好准备,他们知道信号。他们行动了,我们才好做事。” “明白。” 歪斜的影子一阵晃动,消散在细巷中。 年轻人双手插进裤兜,听着一群身形细长的影子在地上来回嗅探发出的急促的气鼻音,转身往细巷外走去。 流荡之人睁开眼,盯着昏暗房间的天花板,静静躺着,窗外随着天光一同亮起来的街道上开始有车辆行驶的引擎声、鸣笛声;行人来往的脚步声、交谈声;棚户区特有的沿街店铺的叫卖吆喝声。 扭头看看床头摆放的一台巴掌大的四方钟表盒,清晰的几个数字闪烁——07:33\/7\/3。 依旧带着一点混沌的大脑转了几圈,意识到从卓阿手中接到的任务步入最终流程。 双手在脸上使劲搓几下,起身下床。 穿上衣服,上厕所。认真的洗脸刷牙。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打量自己良久,终于还是决定把头发也打理一下。 耗费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完成个人清洁,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朝着楼下的一间店铺吼:“司城,给我弄一碗磨泡,再要两个煎帖。马上就下去。” 也没在意有没有回应,只是关上窗户,小心翼翼的数了数窗缝处的划痕。 从床头一个小方柜里掏出携具背在身上,又摸出一个细长带着挂绳的柱状物缠在左手手腕,把柱状物握在手心,再放开。 一件罩衫披在身上,把左半边身体完全盖住,离开房屋。 再转身,把门锁摆出一碰就会变的位置,认真记住。 流荡之人知道有人盯着自己,自从从那条目标所在的街道那条细巷出来后,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然后又大费周折出了一趟达坎城,小心翼翼的用尽所有能想到的东西给自己改换模样后,大摇大摆地跟着一群脾气暴躁的游荡者回了城。 在这个棚户区找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店老板司城,在付出五赕的货币后,司城同意流荡之人在自家闲置的一间屋子里暂住两天。 脸上的伪装用的是整张的陆狲皮,一直垫衬到锁骨位置,脑后连发际下线都小心的做了处理。从皮肤看,完全没有伪装的痕迹。 陆狲的浅黄色皮肤给了流荡之人角色扮演的基础,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话不算多但略带着粗犷与豪放的中年人。 说话时也刻意降低了嗓音,还压出了一些沙哑。 起码这个棚户区里没有人会想到有人大费周章的伪装进来。 下楼,在司城小店里找到一张干净桌子坐下,在后间忙碌的司城抬眼看一眼流荡之人,端出一只碗和一个小木筐,顿在流荡之人面前:“七蛰。” 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十蛰一贝,十贝一赕。而且全世界诸残邦通行货币,由残邦联合会监督铸币。 凭借着贫瘠且极不专业的金融概念,流荡之人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肯定没有货币战争这种东西。 点点头,深吸一口面前食物的香气,从桌边的餐具栏取过餐具就开吃。 餐具就是两根细棍。 真神奇。 风卷残云般消灭一碗磨泡,两个煎帖,打个饱嗝。 从怀里摸出九蛰:“再弄个煎帖。” 司城面无表情,接过钱转身来到煎锅旁,掀开盖子看一圈,手疾眼快捞出一个煎帖,衬张干净纸递给流荡之人。 流荡之人转身离开小店,往棚户区外走。 在这里没人在意你的穿着打扮,哪怕全身都顶着黑布也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走在路上,流荡之人还在心底默默感激这棚户区淳朴的民风。 咬一口还有点烫牙的煎帖,呼哧呼哧的嚼,在经过街道的某个岔路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小巷拐角。 “还有多久?” 安何缩在沙发里,抱着一大碗岐枝,面无表情地当面包啃,脸上还泛着异样的潮红。 波塞伊摩瓦吐出烟圈,瞄一眼旁边的小方钟:“四个小时,早着呢。” “你又让阿瓦德去买岐枝了?” 波塞伊摩瓦瞄一眼安何潮红的脸,嘴角咧开:“怎么,不想吃了?” “又不是我出钱,为什么不吃?” 安何腮帮子鼓鼓。 “真神奇,这种东西对于你们深法者来说居然可以无上限的补食。” “精神力确实很神奇,因为传承缺失,现在深法者中又没有专精研究的,搞不清楚原理,反正用就行了。” “啧。” 波塞伊摩瓦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脸吐烟圈。 八六章 “你的名字” “笃笃笃” 紧盯着终端播放的节目的波塞伊摩瓦和包哲万啃岐枝的安何,同时抬头往房门方向看去。 “时间不太对。” 安何瞄一眼小座钟。 “你坐着。” 波塞伊摩瓦一手从腰间转一圈,手上多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射矿枪。 放轻脚步接近房门,刚走到玄关位置,阿瓦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下门啊,我钥匙掉了。” 波塞伊摩瓦脚下一顿,没有回应,继续保持着原本的节奏,抬手搭在门把手上。 拧。 开门。 握枪的手拢在身后,往门外看。 “你这婆娘,又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来开门。”阿瓦德嘴里嘟哝着,推开波塞伊摩瓦往里走。 动作没有一点收敛。 波塞伊摩瓦没有回应。 阿瓦德表现得很刻意。 探头往屋外街道两边来回扫视一遍,关上房门。 回转沙发,把自己塞进去,双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伸个懒腰:“解释一下?” 阿瓦德从厨房出来,在沙发上坐下:“咱们被人盯上了。昨天出去买食物发现的,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被这里的地头蛇盯上了,毕竟我们是外来者。然后今天,我去买食物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他们的手······” 阿瓦德停下来,双手在胸前十指交叉,扭出一个虬结。 安何和波塞伊摩瓦都认出来了。 阿瓦德展示的不是手印,而是图案。而这个图案所代表的含义,有些人很喜欢,有些人非常讨厌。 “‘蔓枝律条’。” 安何放下碗:“偏偏在今天。” 波塞伊摩瓦嘴里又一次塞上烟:“呵,还好是在今天。” 安何愣了一下,没明白。 “‘蔓枝律条’、‘亵渎教会’,达坎城可算是热闹起来了。” 波塞伊摩瓦嘴里叼着烟,说出的话模模糊糊。 看安何一脸迷茫,波塞伊摩瓦手指夹住烟,在沙发扶手上放着的铜黄色烟灰缸里掸掸烟灰,吐一口烟圈:“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务,然后我们就溜了。” 安何啃一口岐枝:“如果出意外呢?” “如果再晚两天,或者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冒出来,那我们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现在冒出来,而且还让阿瓦德看到自家的标志,那可以确定对方和我们的诉求没有冲突,可以理解为示好。所以我们可以放松警戒程度,先专心完成我们的任务。之后,如果他们要对我们下手,那一个正面交战的敌人总好过一个躲在暗处的。” 安何点点头,继续啃岐枝。 阿瓦德看一眼安何潮红的脸:“你少吃点,这种东西肯定有点副作用。” 安何眼睛盯着终端播放的节目:“这东西好像啃着有点上瘾,我在控制了。” 阿瓦德一脸无语,看一眼波塞伊摩瓦想让自家老大管管她,结果波塞伊摩瓦只是对着阿瓦德撇撇嘴。 阿瓦德翻个白眼,往厨房走。 这两个搭档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应该看到了,我当时那个位置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那就行了。” “不需要确定一下吗,万一对方想妨碍我们······” “无所谓,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是避免一些麻烦,那个女人有点麻烦。如果对方非要掺和进来,一起处理就行。反正我们的应急预案足够多。” “明白。” “矿业公司那边怎么样?城里现在乱成这样,他们没有什么表示吗?坐在高处的那几个可没有省油的灯。” “目前还没有,估计还有的扯皮。” “仲裁小组那边现在是什么进度?” “配合您的计划,现在拉着矿业公司一帮中层还在扯。以现在的进度看,至少还要三周才能制定一个初步的计划案。” “就按目前的进度走,不需要改变节奏。” “了解。” “矿洞有行动了吗?” “已经确定对方收到信号,至于行动···我们和那边一直···您也知道,所以···” “···那就算了,完成我们的事情就好。” 时间快到了。 吃过饭的安何、阿瓦德和波塞伊摩瓦一人占据一张沙发,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只小座钟。 三个人的视线落在座钟上。 12:56\/7\/3。 12:57\/7\/3。 12:58\/7\/3。 12:59\/7\/3 就在数字转向13:00的瞬间,房门被敲响。 “笃笃笃” 三人瞬间将视线从小座钟切换到房门方向。 接着,三人几乎同时在手上握住射矿枪,手指搭在激发槽。 阿瓦德看看面前的两个女人,突然意识到波塞伊摩瓦把自己选进小组的另一层考虑。于是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起身往房门走。 手搭在门把手上,扭头看看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两个女人,阿瓦德拉开了门。 “您好,您前天下单的典藏款荻萨庄园,请签收。” 一个阳光的声音响起,阿瓦德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脸和达坎城交易所配送服务中心的标准制服,突然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波塞伊摩瓦见阿瓦德不吭声,于是把枪拢在身后来到门口:“我们好像没有下单过这个东西。” “咦?没有吗?稍等,我看一下配送单据。” 波塞伊摩瓦看着对方放下小盒子,掏出腰间小携具里的一叠单据,一张一张翻找:“···啊,找到了。发货人···‘山芽酒’,收货人···嗯···” 抬头瞄一眼波塞伊摩瓦明艳的脸:“···且虫草?” 波塞伊摩瓦知道他瞄自己一眼的原因,手指一指阿瓦德:“且虫草是他。” “啊,我说呢,您怎么着也得是槲阳花。” 波塞伊摩瓦没理会一边脸上带着无语的阿瓦德,接过盒子:“你也进来,我要确定一下里面有没有破损。” “应该的,”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小携具里摸出一个便携式摄像模块:“请见谅,配送制度,有需要进入接收人房屋的情况时,需要全程录像。” 把便携式摄像模块挂在制服胸前的一道横条上,一脚踏进屋子。 阿瓦德紧跟着关上门,反锁。 听到门锁声,歪头笑了一下。 波塞伊摩瓦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视线一直放在对方始终没有在自己眼前用过的另一只手。 小盒子放在桌上:“坐。” 脸上挂着阳光的笑终于消失:“各位,午安。啊,还有···好久不见。” 安何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手中的射矿枪抬起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过去好久了,不是吗?” 停顿一下:“三把枪,真是热情的欢迎仪式。” 波塞伊摩瓦冲着冷下来的脸吐烟:“你的名字。” “一个乞丐而已,只是接受一个委托,妄图得到一个可以拥有名字的机会 ······而已。” 八六章 “你的名字” “笃笃笃” 紧盯着终端播放的节目的波塞伊摩瓦和包哲万啃岐枝的安何,同时抬头往房门方向看去。 “时间不太对。” 安何瞄一眼小座钟。 “你坐着。” 波塞伊摩瓦一手从腰间转一圈,手上多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射矿枪。 放轻脚步接近房门,刚走到玄关位置,阿瓦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下门啊,我钥匙掉了。” 波塞伊摩瓦脚下一顿,没有回应,继续保持着原本的节奏,抬手搭在门把手上。 拧。 开门。 握枪的手拢在身后,往门外看。 “你这婆娘,又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来开门。”阿瓦德嘴里嘟哝着,推开波塞伊摩瓦往里走。 动作没有一点收敛。 波塞伊摩瓦没有回应。 阿瓦德表现得很刻意。 探头往屋外街道两边来回扫视一遍,关上房门。 回转沙发,把自己塞进去,双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伸个懒腰:“解释一下?” 阿瓦德从厨房出来,在沙发上坐下:“咱们被人盯上了。昨天出去买食物发现的,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被这里的地头蛇盯上了,毕竟我们是外来者。然后今天,我去买食物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他们的手······” 阿瓦德停下来,双手在胸前十指交叉,扭出一个虬结。 安何和波塞伊摩瓦都认出来了。 阿瓦德展示的不是手印,而是图案。而这个图案所代表的含义,有些人很喜欢,有些人非常讨厌。 “‘蔓枝律条’。” 安何放下碗:“偏偏在今天。” 波塞伊摩瓦嘴里又一次塞上烟:“呵,还好是在今天。” 安何愣了一下,没明白。 “‘蔓枝律条’、‘亵渎教会’,达坎城可算是热闹起来了。” 波塞伊摩瓦嘴里叼着烟,说出的话模模糊糊。 看安何一脸迷茫,波塞伊摩瓦手指夹住烟,在沙发扶手上放着的铜黄色烟灰缸里掸掸烟灰,吐一口烟圈:“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完成任务,然后我们就溜了。” 安何啃一口岐枝:“如果出意外呢?” “如果再晚两天,或者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冒出来,那我们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现在冒出来,而且还让阿瓦德看到自家的标志,那可以确定对方和我们的诉求没有冲突,可以理解为示好。所以我们可以放松警戒程度,先专心完成我们的任务。之后,如果他们要对我们下手,那一个正面交战的敌人总好过一个躲在暗处的。” 安何点点头,继续啃岐枝。 阿瓦德看一眼安何潮红的脸:“你少吃点,这种东西肯定有点副作用。” 安何眼睛盯着终端播放的节目:“这东西好像啃着有点上瘾,我在控制了。” 阿瓦德一脸无语,看一眼波塞伊摩瓦想让自家老大管管她,结果波塞伊摩瓦只是对着阿瓦德撇撇嘴。 阿瓦德翻个白眼,往厨房走。 这两个搭档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应该看到了,我当时那个位置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那就行了。” “不需要确定一下吗,万一对方想妨碍我们······” “无所谓,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是避免一些麻烦,那个女人有点麻烦。如果对方非要掺和进来,一起处理就行。反正我们的应急预案足够多。” “明白。” “矿业公司那边怎么样?城里现在乱成这样,他们没有什么表示吗?坐在高处的那几个可没有省油的灯。” “目前还没有,估计还有的扯皮。” “仲裁小组那边现在是什么进度?” “配合您的计划,现在拉着矿业公司一帮中层还在扯。以现在的进度看,至少还要三周才能制定一个初步的计划案。” “就按目前的进度走,不需要改变节奏。” “了解。” “矿洞有行动了吗?” “已经确定对方收到信号,至于行动···我们和那边一直···您也知道,所以···” “···那就算了,完成我们的事情就好。” 时间快到了。 吃过饭的安何、阿瓦德和波塞伊摩瓦一人占据一张沙发,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只小座钟。 三个人的视线落在座钟上。 12:56\/7\/3。 12:57\/7\/3。 12:58\/7\/3。 12:59\/7\/3 就在数字转向13:00的瞬间,房门被敲响。 “笃笃笃” 三人瞬间将视线从小座钟切换到房门方向。 接着,三人几乎同时在手上握住射矿枪,手指搭在激发槽。 阿瓦德看看面前的两个女人,突然意识到波塞伊摩瓦把自己选进小组的另一层考虑。于是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起身往房门走。 手搭在门把手上,扭头看看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两个女人,阿瓦德拉开了门。 “您好,您前天下单的典藏款荻萨庄园,请签收。” 一个阳光的声音响起,阿瓦德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脸和达坎城交易所配送服务中心的标准制服,突然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波塞伊摩瓦见阿瓦德不吭声,于是把枪拢在身后来到门口:“我们好像没有下单过这个东西。” “咦?没有吗?稍等,我看一下配送单据。” 波塞伊摩瓦看着对方放下小盒子,掏出腰间小携具里的一叠单据,一张一张翻找:“···啊,找到了。发货人···‘山芽酒’,收货人···嗯···” 抬头瞄一眼波塞伊摩瓦明艳的脸:“···且虫草?” 波塞伊摩瓦知道他瞄自己一眼的原因,手指一指阿瓦德:“且虫草是他。” “啊,我说呢,您怎么着也得是槲阳花。” 波塞伊摩瓦没理会一边脸上带着无语的阿瓦德,接过盒子:“你也进来,我要确定一下里面有没有破损。” “应该的,”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小携具里摸出一个便携式摄像模块:“请见谅,配送制度,有需要进入接收人房屋的情况时,需要全程录像。” 把便携式摄像模块挂在制服胸前的一道横条上,一脚踏进屋子。 阿瓦德紧跟着关上门,反锁。 听到门锁声,歪头笑了一下。 波塞伊摩瓦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视线一直放在对方始终没有在自己眼前用过的另一只手。 小盒子放在桌上:“坐。” 脸上挂着阳光的笑终于消失:“各位,午安。啊,还有···好久不见。” 安何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手中的射矿枪抬起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过去好久了,不是吗?” 停顿一下:“三把枪,真是热情的欢迎仪式。” 波塞伊摩瓦冲着冷下来的脸吐烟:“你的名字。” “一个乞丐而已,只是接受一个委托,妄图得到一个可以拥有名字的机会 ······而已。” 八七章 “要不要再接一个委托?” 左右扫视一圈,流荡之人撇撇嘴:“布置的还挺有家庭气息的。” 安何看着流荡之人脸上挂着的笑,忍不住回一嘴:“你一个乞丐,大概也没有家庭,你怎么知道家庭气息是什么样的。” 流荡之人没有在意:“你的脸···我印象深刻。” 安何脸色还留着残红:“为什么。” “不知道。” 流荡之人看着波塞伊摩瓦拆盒子:“我们以前肯定见过。” 波塞伊摩瓦拆盒子的手顿住,瞄一眼安何。 低下头继续拆,波塞伊摩瓦相信安何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安何确实明白了波塞伊摩瓦的意思:“我们好像没见过。” “是吗,那大概是你长得太符合我的审美,见一面就让我印象深刻。” 阿瓦德在旁边皱眉,手上的枪依然没有放下:“我觉得你在谈论一位女士外貌之前应该先注意一下自己的处境。” 流荡之人咧咧嘴:“我认为你在威胁别人之前,可以先试着了解一下对方有没有反制手段。” 冲着波塞伊摩瓦扬扬下巴:“这位女士发现了什么。” 再冲安何笑一下:“这位女士也有所察觉。” 停顿一下,身体放松靠向沙发靠背,脸冲着波塞伊摩瓦:“槲阳花女士,您这位队友的水平似乎······有待商榷。” 安何呵呵低笑几声,冲着阿瓦德,一脸搞事:“我也觉得。” 波塞伊摩瓦终于拆开了层层包装:“如果我没有猜错,而且眼睛也没有出问题的话,这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 仰靠在沙发上,波塞伊摩瓦点起一支烟。 流荡之人抬起右手,摆摆手掌:“啊···别误会,按照一般交易流程,我们似乎应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但我没看到货。”波塞伊摩瓦压低身子,手指接过明艳双唇递来的烟,双肘撑在膝上,试图向流荡之人施加更多压力。 “我也同样没有看到钱。”流荡之人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更何况,你们人多,我总要确保你们不会···卸磨杀驴。” 波塞伊摩瓦又吸两口烟,看一眼安何,点点头。 安何摊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半个巴掌大小的卡片,按在桌上推给流荡之人,没有抬手。 流荡之人笑了笑,拉下制服的拉链,另一只始终没有让三人看到的手终于探出衣服的遮掩:纤细瘦弱,握着一枚已经拔取拉环的手雷,手指扣在握片上;手掌与手雷之间的缝隙,一根手指粗细的柱状物挤在其中。 “我这个人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做了一点点预防措施。”流荡之人冲着重新抬起枪的三人笑:“别担心,我特意测试过手雷拔环后引爆的时间。我手上这枚手雷松开握片后大约一秒就会爆炸,这一点时间想必几位应该做不到远离爆炸中心。” 波塞伊摩瓦依旧淡定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流荡之人脸上的笑,思绪莫名。 阿瓦德却受不了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说着,握枪的手往流荡之人脑袋上顶了顶。 流荡之人空着的手拨开阿瓦德手上的枪:“麻烦淡定一些,请给予我手上这枚手雷···一点最基本的尊重。” “···我尊重你个!¥¥!········” 一连串无法描述的辞藻从阿瓦德的嘴里如水银泻地般灌满房间。 “注意言辞,这位先生。” 波塞伊摩瓦探身抽出柱状物,安何松开按在卡片上的手。 “你来和我确认物品状态,你来交代接下来的事。” 冲着阿瓦德和安何点点头,波塞伊摩瓦起身往楼上走。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流荡之人冲着安何问:“你们都是这样称呼对方的吗,先生、女士?你们有两位女士,怎么区分?” 安何没有搭理流荡之人的调侃,冲着流荡之人面前桌上的卡片扬扬下巴:“这是一张空白身份卡,你随便找一个户籍管理处都可以录入自己的身份信息。” “没有审查吗?”流荡之人捏起卡片,没有任何检查的意思,直接塞进腰间携具里。 “特殊手段搞到的,没有审查流程。” “全残邦都可以查询到?” “全残邦都可以。” “那就好。” 房间中沉默下来。 安何探身摸过桌上的遥控器,点开挂在侧面墙壁上的终端机,翻找节目:“不打算松手吗?” “您说笑了,只有一秒钟而已。”流荡之人晃晃握着手雷的手,扣在握片上的手指轮流舒展。 “呵,你想演就继续演好了。” 安何找到一个节目:一个带着白色高顶直筒帽的中年肥胖男性,站在桌台前。桌台上摆放着各种厨具和十几种调料,还有七八盘各种食材。 “我以为你会问问。”安何视线依旧停留在终端机上:“关于这项任务的主要奖励。” “虽然获得身份只是奖励的附带产物,你们并不是很在意。但相比而言,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优先级要稍微高一点点。”流荡之人空闲的拇指与食指比出一点点的手势。 安何咧咧嘴,没信:如果真的不在意,怎么可能送完任务物品后还安稳的在这里坐着,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波塞伊摩瓦坐在一台加载了视音模块的便携多功能终端前,阿瓦德立在她身后。 面前的终端显示屏上,‘嘲鸟’组织目前的话事人——‘逐云鸟’卡米拉·米帕尔,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 “······没见过,没办法确认是否是我们要的东西。” 波塞伊摩瓦手指捏着柱状物,竖在自己脸前,让卡米拉·米帕尔可以看到。 “没关系,辨别方法很简单,”卡米拉·米帕尔略偏中性的声音从便携多功能终端连接的扬声器中传来:“让安何接触一下就行。它会对‘洄流’产生反应。” “没有安全隐患,安何现在用着还挺顺手来着。” “很安全,丘彦已经确定过了。” “好,我找安何确认。”波塞伊摩瓦咂咂嘴,又摸出烟,点上一支:“任务完成后,我准备绕锦华夏黄一趟。” “哦?” “让阿瓦德进化一下。” “哈哈,那就去。随时报告行踪就好。” 波塞伊摩瓦关闭通话,起身离开房间。 阿瓦德摸摸脑袋:“好像用不着我。” “别误会,我就是怕你留在楼下一不小心会引爆手雷。”波塞伊摩瓦手掌握着柱状物,夹着烟的手揉揉头发。 听到脚步声,流荡之人把视线投向楼梯。 还没见到人,波塞伊摩瓦的声音就传了下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再接一个委托?” 八七章 “要不要再接一个委托?” 左右扫视一圈,流荡之人撇撇嘴:“布置的还挺有家庭气息的。” 安何看着流荡之人脸上挂着的笑,忍不住回一嘴:“你一个乞丐,大概也没有家庭,你怎么知道家庭气息是什么样的。” 流荡之人没有在意:“你的脸···我印象深刻。” 安何脸色还留着残红:“为什么。” “不知道。” 流荡之人看着波塞伊摩瓦拆盒子:“我们以前肯定见过。” 波塞伊摩瓦拆盒子的手顿住,瞄一眼安何。 低下头继续拆,波塞伊摩瓦相信安何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安何确实明白了波塞伊摩瓦的意思:“我们好像没见过。” “是吗,那大概是你长得太符合我的审美,见一面就让我印象深刻。” 阿瓦德在旁边皱眉,手上的枪依然没有放下:“我觉得你在谈论一位女士外貌之前应该先注意一下自己的处境。” 流荡之人咧咧嘴:“我认为你在威胁别人之前,可以先试着了解一下对方有没有反制手段。” 冲着波塞伊摩瓦扬扬下巴:“这位女士发现了什么。” 再冲安何笑一下:“这位女士也有所察觉。” 停顿一下,身体放松靠向沙发靠背,脸冲着波塞伊摩瓦:“槲阳花女士,您这位队友的水平似乎······有待商榷。” 安何呵呵低笑几声,冲着阿瓦德,一脸搞事:“我也觉得。” 波塞伊摩瓦终于拆开了层层包装:“如果我没有猜错,而且眼睛也没有出问题的话,这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 仰靠在沙发上,波塞伊摩瓦点起一支烟。 流荡之人抬起右手,摆摆手掌:“啊···别误会,按照一般交易流程,我们似乎应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但我没看到货。”波塞伊摩瓦压低身子,手指接过明艳双唇递来的烟,双肘撑在膝上,试图向流荡之人施加更多压力。 “我也同样没有看到钱。”流荡之人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更何况,你们人多,我总要确保你们不会···卸磨杀驴。” 波塞伊摩瓦又吸两口烟,看一眼安何,点点头。 安何摊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半个巴掌大小的卡片,按在桌上推给流荡之人,没有抬手。 流荡之人笑了笑,拉下制服的拉链,另一只始终没有让三人看到的手终于探出衣服的遮掩:纤细瘦弱,握着一枚已经拔取拉环的手雷,手指扣在握片上;手掌与手雷之间的缝隙,一根手指粗细的柱状物挤在其中。 “我这个人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做了一点点预防措施。”流荡之人冲着重新抬起枪的三人笑:“别担心,我特意测试过手雷拔环后引爆的时间。我手上这枚手雷松开握片后大约一秒就会爆炸,这一点时间想必几位应该做不到远离爆炸中心。” 波塞伊摩瓦依旧淡定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流荡之人脸上的笑,思绪莫名。 阿瓦德却受不了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说着,握枪的手往流荡之人脑袋上顶了顶。 流荡之人空着的手拨开阿瓦德手上的枪:“麻烦淡定一些,请给予我手上这枚手雷···一点最基本的尊重。” “···我尊重你个!¥¥!········” 一连串无法描述的辞藻从阿瓦德的嘴里如水银泻地般灌满房间。 “注意言辞,这位先生。” 波塞伊摩瓦探身抽出柱状物,安何松开按在卡片上的手。 “你来和我确认物品状态,你来交代接下来的事。” 冲着阿瓦德和安何点点头,波塞伊摩瓦起身往楼上走。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流荡之人冲着安何问:“你们都是这样称呼对方的吗,先生、女士?你们有两位女士,怎么区分?” 安何没有搭理流荡之人的调侃,冲着流荡之人面前桌上的卡片扬扬下巴:“这是一张空白身份卡,你随便找一个户籍管理处都可以录入自己的身份信息。” “没有审查吗?”流荡之人捏起卡片,没有任何检查的意思,直接塞进腰间携具里。 “特殊手段搞到的,没有审查流程。” “全残邦都可以查询到?” “全残邦都可以。” “那就好。” 房间中沉默下来。 安何探身摸过桌上的遥控器,点开挂在侧面墙壁上的终端机,翻找节目:“不打算松手吗?” “您说笑了,只有一秒钟而已。”流荡之人晃晃握着手雷的手,扣在握片上的手指轮流舒展。 “呵,你想演就继续演好了。” 安何找到一个节目:一个带着白色高顶直筒帽的中年肥胖男性,站在桌台前。桌台上摆放着各种厨具和十几种调料,还有七八盘各种食材。 “我以为你会问问。”安何视线依旧停留在终端机上:“关于这项任务的主要奖励。” “虽然获得身份只是奖励的附带产物,你们并不是很在意。但相比而言,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优先级要稍微高一点点。”流荡之人空闲的拇指与食指比出一点点的手势。 安何咧咧嘴,没信:如果真的不在意,怎么可能送完任务物品后还安稳的在这里坐着,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波塞伊摩瓦坐在一台加载了视音模块的便携多功能终端前,阿瓦德立在她身后。 面前的终端显示屏上,‘嘲鸟’组织目前的话事人——‘逐云鸟’卡米拉·米帕尔,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 “······没见过,没办法确认是否是我们要的东西。” 波塞伊摩瓦手指捏着柱状物,竖在自己脸前,让卡米拉·米帕尔可以看到。 “没关系,辨别方法很简单,”卡米拉·米帕尔略偏中性的声音从便携多功能终端连接的扬声器中传来:“让安何接触一下就行。它会对‘洄流’产生反应。” “没有安全隐患,安何现在用着还挺顺手来着。” “很安全,丘彦已经确定过了。” “好,我找安何确认。”波塞伊摩瓦咂咂嘴,又摸出烟,点上一支:“任务完成后,我准备绕锦华夏黄一趟。” “哦?” “让阿瓦德进化一下。” “哈哈,那就去。随时报告行踪就好。” 波塞伊摩瓦关闭通话,起身离开房间。 阿瓦德摸摸脑袋:“好像用不着我。” “别误会,我就是怕你留在楼下一不小心会引爆手雷。”波塞伊摩瓦手掌握着柱状物,夹着烟的手揉揉头发。 听到脚步声,流荡之人把视线投向楼梯。 还没见到人,波塞伊摩瓦的声音就传了下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再接一个委托?” 八八章 这波啊...这波叫诈尸 波塞伊摩瓦在流荡之人对面坐下来,转头看看阿瓦德:“准备午饭。” 阿瓦德看看流荡之人:“带他的?” 波塞伊摩瓦吸口烟没回话,流荡之人朝着阿瓦德笑着点点头:“麻烦了。” 安何抱着碗,看看波塞伊摩瓦,再看看流荡之人:“你俩还挺有默契。” 房间里一阵沉默。 波塞伊摩瓦叼着烟,匀称修长的双腿抬起、搭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倒在靠背上:“我们会在四天后离开这里,但是有人盯着我们。” 流荡之人点点头接上话:“你们需要一个人,一个与你们无关、却可以打掩护的人。” 波塞伊摩瓦点点头,见流荡之人舔了舔嘴唇,起身来到冷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四四方方、长宽高都差不多一掌的塑料罐,递给流荡之人:“你大概也不会喝酒。” 流荡之人接过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翻看。 安何此时眼睛已经有些迷蒙了:“没下毒。” 流荡之人没有抬头:“我只是在找说明。” 抬头笑一下:“以前没有接触过。”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只有墙壁上悬挂着的终端机还在播放着节目。 厨房,阿瓦德探头看一眼沉默的三人,想了想还是张口了:“作为一个乞丐,你大概不会有什么忌口,对?” 流荡之人转头对阿瓦德笑笑:“调味时请务必不要有荆果、空枝草和指圆,我不喜欢它们的味道。” 阿瓦德感觉自己有点窒息:“你可真不客气。” 嘀咕着转身回厨房。 阿瓦德确信自己再看着那张矜持而优雅的笑,会忍不住捶点什么。 波塞伊摩瓦盯着流荡之人:“荆果可以促进利骨维素的吸收,你现在这个样子居然还挑食。” “这是鞭策,”流荡之人终于找到了打开手上小罐子的方法:“提醒自己···往上爬。” “牵强。” 波塞伊摩瓦嘴里叼着烟,含糊的做出评价。 小罐子的一角已经被打开半个小指肚大小的缺口,流荡之人嘴对着缺口,微微仰头。 酸涩的浓稠液体涌进嘴里,带来的味觉的刺激让流荡之人不自觉眯起眼。 波塞伊摩瓦看着面前这张莫名‘可爱’的脸,突然觉得让他掩护自己离开似乎有点残忍。自己一行的阻碍都有哪些、都是怎样的难缠,这一点,三人都很清楚。 即便是再给自己两个专门打掩护的人,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但现在,自己却要求一个瘦弱纤细的乞丐去做这件事。 “几位应该是新组建的队伍。” 突兀响起的声音把安何和波塞伊摩瓦的注意力拉回来。 吸一口烟,波塞伊摩瓦揉揉头发:“怎么看出来的?” “一支成熟的队伍,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立场不明的陌生人在场的情况下,在场所有队员一起发呆。”流荡之人双手捧着小罐子,感受着冷柜残留其上的凉气:“唯一具备瞬间反制能力的人离得虽然不算远,却隔着墙。” 双脚并拢,脚尖起落几次:“你们应该是最近才开始作为一支队伍行动,这里很有可能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地点···啊,不对,是第二个任务地点,第一个是那个聚居地。你们可能接取了多次任务,而且,这些任务的难度对于你们来说,并不算高。所以可以猜测:你们是借助这些任务来磨合你们彼此之间的配合。” 安何脸上带着驼红:“还看出了什么?” 流荡之人摇摇头:“你们人多,我说太多······只怕是要走不出去了。” 安何抱着碗起身往厨房走。 阿瓦德看着安何进来,凑到跟前,手上握着厨刀,肩膀碰碰安何:“他接了?” 安何似乎是吃了太多岐枝,双眼迷蒙、脚步虚浮,连说话都带着缥缈:“不知道,我没注意。” 阿瓦德看看安何:“我就不该去给你买岐枝。” 瞬间,安何瞪大了眼,盯着阿瓦德。 阿瓦德被安何盯得身上发毛:“干嘛,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不给你买才对。” 安何不说话,还是盯。 良久··· 阿瓦德抖抖肩:“好了,买还不行啊,吃完饭我就去再买点放着路上吃。行了。” 安何的神情又一次恢复迷蒙,摇晃着开门进客厅。 阿瓦德摇摇头:“我真是···两个祖宗。”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那边的信号收到了吗?” “没有,不过他们传过来消息说会配合我们。” “我···真就不要脸了?配合我们?不就是等着我们顶上去抗雷吗?” “那怎么办,人家手上有药。” “······另一边呢?” “棚户区现在有四个已经开始了,我们接触的···只有那个方卡没动静。” “方卡手下你没去接触?” “放心,方卡现在躺了、没工夫约束手下。我接触的人能力差点,需要时间。” “能保证按时吗?” “···应该···差不多···” “你这种语气让我一点都不放心。” “所以我就跟你说让我去,这种事我顺手。” “小孩子一边玩去。” “你继续。” “市政厅那边已经顶不住了,这一届市政府成员可以说是必定要换一批了。” “还行,现在我们的目标基本达成。” “接下来,就等矿业公司那边做出反应了。” “看现在这个样子,矿业公司那边好像是完全放弃了啊。” “不可能,达坎城这边的射矿出产占比这么高,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那他们到底在玩什么?” “那就要看我们在茶镯参议会的朋友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了。” “这次行动后,应该会有进阶的机会?” “难说。怎么,你想要?” “那倒不是,我这边有个好苗子,想拉进来。可惜是个‘没血的’,想着刚好把我的机会给他。” “完事后你自己去找主治,我说了不算。” “行,有你这话就行。” “等,再等几天,‘蔓枝律条’那边应该也已经行动了。” “那就等。嘿,这茶镯,真是······” 八八章 这波啊...这波叫诈尸 波塞伊摩瓦在流荡之人对面坐下来,转头看看阿瓦德:“准备午饭。” 阿瓦德看看流荡之人:“带他的?” 波塞伊摩瓦吸口烟没回话,流荡之人朝着阿瓦德笑着点点头:“麻烦了。” 安何抱着碗,看看波塞伊摩瓦,再看看流荡之人:“你俩还挺有默契。” 房间里一阵沉默。 波塞伊摩瓦叼着烟,匀称修长的双腿抬起、搭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倒在靠背上:“我们会在四天后离开这里,但是有人盯着我们。” 流荡之人点点头接上话:“你们需要一个人,一个与你们无关、却可以打掩护的人。” 波塞伊摩瓦点点头,见流荡之人舔了舔嘴唇,起身来到冷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四四方方、长宽高都差不多一掌的塑料罐,递给流荡之人:“你大概也不会喝酒。” 流荡之人接过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翻看。 安何此时眼睛已经有些迷蒙了:“没下毒。” 流荡之人没有抬头:“我只是在找说明。” 抬头笑一下:“以前没有接触过。”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只有墙壁上悬挂着的终端机还在播放着节目。 厨房,阿瓦德探头看一眼沉默的三人,想了想还是张口了:“作为一个乞丐,你大概不会有什么忌口,对?” 流荡之人转头对阿瓦德笑笑:“调味时请务必不要有荆果、空枝草和指圆,我不喜欢它们的味道。” 阿瓦德感觉自己有点窒息:“你可真不客气。” 嘀咕着转身回厨房。 阿瓦德确信自己再看着那张矜持而优雅的笑,会忍不住捶点什么。 波塞伊摩瓦盯着流荡之人:“荆果可以促进利骨维素的吸收,你现在这个样子居然还挑食。” “这是鞭策,”流荡之人终于找到了打开手上小罐子的方法:“提醒自己···往上爬。” “牵强。” 波塞伊摩瓦嘴里叼着烟,含糊的做出评价。 小罐子的一角已经被打开半个小指肚大小的缺口,流荡之人嘴对着缺口,微微仰头。 酸涩的浓稠液体涌进嘴里,带来的味觉的刺激让流荡之人不自觉眯起眼。 波塞伊摩瓦看着面前这张莫名‘可爱’的脸,突然觉得让他掩护自己离开似乎有点残忍。自己一行的阻碍都有哪些、都是怎样的难缠,这一点,三人都很清楚。 即便是再给自己两个专门打掩护的人,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但现在,自己却要求一个瘦弱纤细的乞丐去做这件事。 “几位应该是新组建的队伍。” 突兀响起的声音把安何和波塞伊摩瓦的注意力拉回来。 吸一口烟,波塞伊摩瓦揉揉头发:“怎么看出来的?” “一支成熟的队伍,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立场不明的陌生人在场的情况下,在场所有队员一起发呆。”流荡之人双手捧着小罐子,感受着冷柜残留其上的凉气:“唯一具备瞬间反制能力的人离得虽然不算远,却隔着墙。” 双脚并拢,脚尖起落几次:“你们应该是最近才开始作为一支队伍行动,这里很有可能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地点···啊,不对,是第二个任务地点,第一个是那个聚居地。你们可能接取了多次任务,而且,这些任务的难度对于你们来说,并不算高。所以可以猜测:你们是借助这些任务来磨合你们彼此之间的配合。” 安何脸上带着驼红:“还看出了什么?” 流荡之人摇摇头:“你们人多,我说太多······只怕是要走不出去了。” 安何抱着碗起身往厨房走。 阿瓦德看着安何进来,凑到跟前,手上握着厨刀,肩膀碰碰安何:“他接了?” 安何似乎是吃了太多岐枝,双眼迷蒙、脚步虚浮,连说话都带着缥缈:“不知道,我没注意。” 阿瓦德看看安何:“我就不该去给你买岐枝。” 瞬间,安何瞪大了眼,盯着阿瓦德。 阿瓦德被安何盯得身上发毛:“干嘛,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不给你买才对。” 安何不说话,还是盯。 良久··· 阿瓦德抖抖肩:“好了,买还不行啊,吃完饭我就去再买点放着路上吃。行了。” 安何的神情又一次恢复迷蒙,摇晃着开门进客厅。 阿瓦德摇摇头:“我真是···两个祖宗。”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那边的信号收到了吗?” “没有,不过他们传过来消息说会配合我们。” “我···真就不要脸了?配合我们?不就是等着我们顶上去抗雷吗?” “那怎么办,人家手上有药。” “······另一边呢?” “棚户区现在有四个已经开始了,我们接触的···只有那个方卡没动静。” “方卡手下你没去接触?” “放心,方卡现在躺了、没工夫约束手下。我接触的人能力差点,需要时间。” “能保证按时吗?” “···应该···差不多···” “你这种语气让我一点都不放心。” “所以我就跟你说让我去,这种事我顺手。” “小孩子一边玩去。” “你继续。” “市政厅那边已经顶不住了,这一届市政府成员可以说是必定要换一批了。” “还行,现在我们的目标基本达成。” “接下来,就等矿业公司那边做出反应了。” “看现在这个样子,矿业公司那边好像是完全放弃了啊。” “不可能,达坎城这边的射矿出产占比这么高,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那他们到底在玩什么?” “那就要看我们在茶镯参议会的朋友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了。” “这次行动后,应该会有进阶的机会?” “难说。怎么,你想要?” “那倒不是,我这边有个好苗子,想拉进来。可惜是个‘没血的’,想着刚好把我的机会给他。” “完事后你自己去找主治,我说了不算。” “行,有你这话就行。” “等,再等几天,‘蔓枝律条’那边应该也已经行动了。” “那就等。嘿,这茶镯,真是······” 八九章 结束铺垫,说结束就结束。嗯,就这两三章。 流荡之人行走在略显得嘈杂的街道上。 这里是棚户区,编号六。 这里的管理者名字是方卡。 波塞伊摩瓦所说的盯着她们的人,就是方卡派去的。 当然了,需要自己帮忙挡住的肯定不止这么一点人。 再怎么说,方卡也只是当地人而已,基本盘就在这,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群外来者下死力。 相比而言,其他人才是主菜。 波塞伊摩瓦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会在哪里布置人手。 当然了,这些话流荡之人是不会信的。都摸出来有几方势力了,却不知道对方的大致人数,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点太离谱。 有了大致人数,那么达坎城那里能安排多少人也就差不多心中有数了。 流荡之人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就是想摸清楚,现在方卡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浑水,才好摸鱼。 时间总是神奇:经意时,总是难熬;不经意间,却无声流逝。 罗顿终于可以离开市政厅办公室了。 ‘蔓枝律条’的考察人员以及残邦联合会气象与环境研究办公室调研小组的成员终于离开矿洞,想起了整洁温馨、宽敞明亮的招待宾馆了。 于是,终于有了另一位主管人事调动的负责人可以替换罗顿。 罗顿几乎是怀着‘崇敬’的心态来对待对方的,至于对方看待自己的眼神,罗顿毫不在意。 “在这个房间里呆两天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处境了。不···一···半天。” 罗顿收拾好自己文件包,双手使劲拍拍脸,迈着解脱的脚步,向着市政厅外走。 市政厅最整洁的会议室里,五家矿业公司的代表、残邦联合会气象与环境研究办公室调研小组、‘蔓枝律条’考察小组以及达坎市政府的主要负责人,环绕着枞木会议桌,依旧在争论着这几天采集到的数据是否可以证明达坎城的矿业开采标准符合《白皮书》。 罗顿把所有的工作甩在脑后,思考着今天要不要带着自己的小家伙去环轨乐园玩一玩,毕竟小家伙求了自己好久,只是自己这几年心脏不太好,实在是应付不来空中项目。 不过把管家带上还是可以的,管家是老婆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血缘偏了一些,但一家子都是实在性子,关系一直处的很好。 最近才来家里,想找个轻松些的活计,工钱也不强求,差不多就行:家里只剩他自己了,父母两年时间里陆续去世,老家是现在的射矿出产区,也不想呆。 于是就跑到了这里,想找一个能养活自己的事情干。 罗顿让他先在家里呆着,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顺便也帮老婆带带小家伙。 怀着这样的想法,罗顿安稳地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了市政厅最近的公共车辆等候区。 环视一圈等候区,只有三两人在等车。 罗顿挨个扫视,最终看看终端机的时间,在广告牌下的金属折凳上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顿感觉终端机上时间代表秒的数字跳动时,总会有“滴”、“滴”、“滴”的声音跟随。 用力甩甩头。 “环轨乐园明天再去,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大睡一场。对了,跟乔妮说一声,备点好吃的。矿业公司收入那么高,给市政厅提供的工作餐居然只有四个菜色,其中两道菜是一样的主菜搭配不同的辅材做的。简直是离谱。” 罗顿手指在终端机上点点点,耳边的“滴”“滴”声似乎越发急促了。 “我们应该从来没见过。” 方卡躺在床上,一条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渗着一道巴掌长的殷红色细条。 空闲的手捏着一枚果子,嘴角有果液流下。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似乎没有多少人可以用了。” 纤细瘦弱的人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很是不客气地探身取过终端机遥控器,对着墙上的信号接收盒按下开机。 终端机一道亮光闪过:“官带来的消息。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来关注茶镯商业司出台的最新政策:为构建健康持续的商业环境、加快中小型商业园区的稳固建立,矿业公司联合茶镯参议会做出以下” “哔滋” “jijijijideideideideidei” 终端机显示屏上,一溜大长腿取代板正的播音员。 “阿鲁,你去找萨皮罗,他答应我的事,该做了。” 方卡嚼着果子,言语带着“吸溜”的含糊。 壮汉子阿鲁点点头,看一眼椅子上的纤细身影,转身离开。 方卡把头转过来:“为什么?” “我猜你背后应该是有一个势力,他们想让达坎城乱起来。” “想让达坎乱起来的人有很多,但一定不包括他。”方卡似乎是把果子当成了某个人,咬下的动作带着泄愤的力量。 “我原本不知道他是谁的。” 方卡动作顿了顿:“所以说,我讨厌太聪明的人。不说这个,给我一个理由。” “市政厅那边现在正在做的,还不足以让他完成所有的布局。” “你想怎么做?” “‘蔓枝律条’虽然带着‘环境保护’的护身符,但那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敌人。” “‘矿石能源发展策进会’。” “听说,市政厅里有一位主管人事的叫做罗顿的家伙,似乎是下一届市政府核心班子的候选人,而且呼声很高。” 方卡没接话,盯着对方眯了眯眼。 “你手下应该有那么几个不是很听话的人,我不觉得以你的手腕会拿捏不了他们。” “我不觉得这会是个好主意。” 纤细人影站起身:“我只是基于你的立场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 嘴角咧出笑,抬起的手拇指与食指捏出一条缝隙:“要不要接受建议,在于你。做与不做,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区别。” 方卡缠着绷带的手,手指微不可见的伸展几次:“你想要什么?” “你···或者说你背后势力的···友谊,这就是我最大的收获。” 跨出房门,又转身朝着方卡笑了笑:“我在第四栋一楼的书架上留了一份礼物,仅限今日提取。” 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在额头旋转一圈:“再会。” 八九章 结束铺垫,说结束就结束。嗯,就这两三章。 流荡之人行走在略显得嘈杂的街道上。 这里是棚户区,编号六。 这里的管理者名字是方卡。 波塞伊摩瓦所说的盯着她们的人,就是方卡派去的。 当然了,需要自己帮忙挡住的肯定不止这么一点人。 再怎么说,方卡也只是当地人而已,基本盘就在这,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群外来者下死力。 相比而言,其他人才是主菜。 波塞伊摩瓦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会在哪里布置人手。 当然了,这些话流荡之人是不会信的。都摸出来有几方势力了,却不知道对方的大致人数,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点太离谱。 有了大致人数,那么达坎城那里能安排多少人也就差不多心中有数了。 流荡之人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就是想摸清楚,现在方卡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浑水,才好摸鱼。 时间总是神奇:经意时,总是难熬;不经意间,却无声流逝。 罗顿终于可以离开市政厅办公室了。 ‘蔓枝律条’的考察人员以及残邦联合会气象与环境研究办公室调研小组的成员终于离开矿洞,想起了整洁温馨、宽敞明亮的招待宾馆了。 于是,终于有了另一位主管人事调动的负责人可以替换罗顿。 罗顿几乎是怀着‘崇敬’的心态来对待对方的,至于对方看待自己的眼神,罗顿毫不在意。 “在这个房间里呆两天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处境了。不···一···半天。” 罗顿收拾好自己文件包,双手使劲拍拍脸,迈着解脱的脚步,向着市政厅外走。 市政厅最整洁的会议室里,五家矿业公司的代表、残邦联合会气象与环境研究办公室调研小组、‘蔓枝律条’考察小组以及达坎市政府的主要负责人,环绕着枞木会议桌,依旧在争论着这几天采集到的数据是否可以证明达坎城的矿业开采标准符合《白皮书》。 罗顿把所有的工作甩在脑后,思考着今天要不要带着自己的小家伙去环轨乐园玩一玩,毕竟小家伙求了自己好久,只是自己这几年心脏不太好,实在是应付不来空中项目。 不过把管家带上还是可以的,管家是老婆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血缘偏了一些,但一家子都是实在性子,关系一直处的很好。 最近才来家里,想找个轻松些的活计,工钱也不强求,差不多就行:家里只剩他自己了,父母两年时间里陆续去世,老家是现在的射矿出产区,也不想呆。 于是就跑到了这里,想找一个能养活自己的事情干。 罗顿让他先在家里呆着,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顺便也帮老婆带带小家伙。 怀着这样的想法,罗顿安稳地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了市政厅最近的公共车辆等候区。 环视一圈等候区,只有三两人在等车。 罗顿挨个扫视,最终看看终端机的时间,在广告牌下的金属折凳上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顿感觉终端机上时间代表秒的数字跳动时,总会有“滴”、“滴”、“滴”的声音跟随。 用力甩甩头。 “环轨乐园明天再去,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大睡一场。对了,跟乔妮说一声,备点好吃的。矿业公司收入那么高,给市政厅提供的工作餐居然只有四个菜色,其中两道菜是一样的主菜搭配不同的辅材做的。简直是离谱。” 罗顿手指在终端机上点点点,耳边的“滴”“滴”声似乎越发急促了。 “我们应该从来没见过。” 方卡躺在床上,一条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渗着一道巴掌长的殷红色细条。 空闲的手捏着一枚果子,嘴角有果液流下。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似乎没有多少人可以用了。” 纤细瘦弱的人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很是不客气地探身取过终端机遥控器,对着墙上的信号接收盒按下开机。 终端机一道亮光闪过:“官带来的消息。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来关注茶镯商业司出台的最新政策:为构建健康持续的商业环境、加快中小型商业园区的稳固建立,矿业公司联合茶镯参议会做出以下” “哔滋” “jijijijideideideideidei” 终端机显示屏上,一溜大长腿取代板正的播音员。 “阿鲁,你去找萨皮罗,他答应我的事,该做了。” 方卡嚼着果子,言语带着“吸溜”的含糊。 壮汉子阿鲁点点头,看一眼椅子上的纤细身影,转身离开。 方卡把头转过来:“为什么?” “我猜你背后应该是有一个势力,他们想让达坎城乱起来。” “想让达坎乱起来的人有很多,但一定不包括他。”方卡似乎是把果子当成了某个人,咬下的动作带着泄愤的力量。 “我原本不知道他是谁的。” 方卡动作顿了顿:“所以说,我讨厌太聪明的人。不说这个,给我一个理由。” “市政厅那边现在正在做的,还不足以让他完成所有的布局。” “你想怎么做?” “‘蔓枝律条’虽然带着‘环境保护’的护身符,但那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敌人。” “‘矿石能源发展策进会’。” “听说,市政厅里有一位主管人事的叫做罗顿的家伙,似乎是下一届市政府核心班子的候选人,而且呼声很高。” 方卡没接话,盯着对方眯了眯眼。 “你手下应该有那么几个不是很听话的人,我不觉得以你的手腕会拿捏不了他们。” “我不觉得这会是个好主意。” 纤细人影站起身:“我只是基于你的立场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 嘴角咧出笑,抬起的手拇指与食指捏出一条缝隙:“要不要接受建议,在于你。做与不做,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区别。” 方卡缠着绷带的手,手指微不可见的伸展几次:“你想要什么?” “你···或者说你背后势力的···友谊,这就是我最大的收获。” 跨出房门,又转身朝着方卡笑了笑:“我在第四栋一楼的书架上留了一份礼物,仅限今日提取。” 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在额头旋转一圈:“再会。” 九零章 “好多狗啊!!!” 朗文安稳地坐在办公室里。 就在十几分钟前,自己最讨厌的人从这里离开,把位置让给自己。 明明是自己往上爬最有力的竞争者,却在自己陪同残邦联合会调研小组东跑西跑各种调查的时候,把整个达坎城职能部门的人事调动搞得一团乱麻。 朗文是个自负的人。 虽然自己非常讨厌罗顿,但却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的能力并不弱于自己。 但眼下,达坎城的现状却让朗文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必要把罗顿当做对手。 身体后仰,把脚翘在桌上,双手枕在脑后。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畅想着自己伴随着罗顿嫉妒的目光进入市政厅核心会议室、提出种种建议获得各方尊敬的场面,嘴角不自觉咧出灿烂的弧度。 然后,罗顿留在桌上的终端突兀的响起急促的通话请求铃声。 流荡之人躲在棚户区的一条建筑缝隙间,透过建筑开裂的墙缝观察着建筑内的一架书架。 确定自己留下的东西被计划中的人取走,流荡之人又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从细窄的建筑缝隙中挤出来,迅速而不失谨慎地离开棚户区。 之前进入的那条小巷子大概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时间太紧,没时间自己布置,只能引爆别人事先埋下的雷,让局面先混乱起来,然后自己才好见机行事。 运气好的话,大概可以跟着槲阳花女士他们一起离开达坎城。 至于那几位的目的地,流荡之人并不在意。只要离开了达坎城,自己随时可以离开。 他们不会限制自己的行动。 正式见过面后,流荡之人毫无征兆的确信自己的判断。 达坎城矿洞。 矿工们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调研小组刚离开没多久,是否继续开采射矿矿石的命令也没有下来,大领导们跟着调研小组去了市政厅,留在矿区的全是一群不上不下的管理层。 没有人够资格说让大家解散回家,也没人敢下令继续开采矿石。 只能任由矿工们闲散着。 矿工群体中有几个身影靠着一辆矿车盘坐,和其他矿工似乎没什么区别,交谈的声音也很轻,不靠近根本点滴都听不清。 “辛条那边让我们先动手。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咱们这边要先动手直接走不了了。” “辛条就是想把我们当成挡箭牌,好给他挡刀。” “咱们两边都乱了,咱们这边肯定会派来更多执法官。矿洞就是达坎城的命根子。” “让咱们先动手就算了,连小狗都不给咱一条。什么仇什么怨啊,一条小狗都不给” “行了,少说两句。” “哼” “哼” “咱们手里还有多少药。” “四十七粒。” “全用上。这群矿工这样聊天,等会水箱肯定要上水,咱们手脚快点,一人一个水箱,把药撒进去。” “还余下两粒呢。” “管理层现在还在这里的只有四个人不用出办公室,这两粒给他们留着。” “这样用药效怕是不太好。” “不管,咱们这边有动静就行。辛条不是就想要这个嘛,咱们就给他。” “然后咱们抢在他之前把任务完成了,到时候,医师那里···嘿嘿嘿···” “啪” “嗷” “瞎说,咱们怎么会抢同伴的功劳呢。我们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顺手帮一把还没有完成任务的同伴···而已。” “懂了···懂了···” 流荡之人来到那条写着“小心野狗”的细巷口。 明亮天光下,细巷中依旧昏暗,似乎细巷中是被光芒厌弃的地域。 流荡之人不知道之前发现的东西还在不在,不过也不甚在意,点爆别人埋下的雷,本就是要看对方是否‘配合’的。 右手缩进麻披下,悄无声息地握住怀里的射矿枪。 迈步往细巷中走。 细巷口外不远处悬挂着一只招牌,阴影处晃动几下。 “人到齐了,开始。” 波塞伊摩瓦叼着烟坐在客厅,盯着墙壁挂着的终端机:“你们俩快点收拾,催了几次了。” “知道了······” 两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同时响起。 又催促了四五次,安何和阿瓦德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来到客厅。 波塞伊摩瓦在桌上把烟按灭:“带不走的就地销毁,彻底的那种;能带走的直接上车。按计划,我们三个小时后要出城。” 阿瓦德拖着行李在终端机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摸索一阵,找到一个细金属环,拉一下。 旁边不过步处的窗台开始下沉。 “这是谁设计的机关,我直接开窗不好吗?” 阿瓦德一边往露出来的后院走,一边转头对着波塞伊摩瓦吐槽。 “机关的主要功能是安全限制:拉动机关开启人员识别功能。”波塞伊摩瓦帮着安何销毁物品。 “链接我们的内部专线?” “断链的,事先存储信息。‘伴巢’的手笔。” “你不是说附近没有‘伴巢’吗?”安何偏过头。 “附近是没有,但他们可以派人过来。” “啧” 焚烧纸张的火苗跃动,在房间的墙壁上映照出两个女人扭曲的影子。 销毁工作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你们俩先走,这个房间的机关需要处理一下。在德七街西第四间服装店门口汇合。” 波塞伊摩瓦说完就往楼上走,显然是没打算解释。 安何翻个白眼,起身往后院走。 阿瓦德见安何出来:“摩瓦呢?” “处理这套房子,我们先走,去德七街。多绕几圈。” 安何拉开轻装车前门,上车。 阿瓦德又来回几趟,把最后几件物品摆进轻装车后箱,锁闭后箱门,来到驾驶位。 “我准备了九个标准能源盒,足够我们中途不停地到锦华夏黄,还有富余。” 波塞伊摩瓦从二楼房间的窗户盯着轻装车离开,摸出终端,拨下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没有寒暄地直入正题:“开始,按计划走。” 轻装车行驶了差不多一里左右,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从来的方向传出。 “尤昌先生,矿洞这边···出···出事···了···” 朗文刚接通终端,就听到市政厅大门附近传来的轰隆声。 还没回过神,便听到终端对面,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救···救命···好···多野狗···啊啊啊啊···” 凄惨的尖叫、终端机掉落的轻响,然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九零章 “好多狗啊!!!” 朗文安稳地坐在办公室里。 就在十几分钟前,自己最讨厌的人从这里离开,把位置让给自己。 明明是自己往上爬最有力的竞争者,却在自己陪同残邦联合会调研小组东跑西跑各种调查的时候,把整个达坎城职能部门的人事调动搞得一团乱麻。 朗文是个自负的人。 虽然自己非常讨厌罗顿,但却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的能力并不弱于自己。 但眼下,达坎城的现状却让朗文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必要把罗顿当做对手。 身体后仰,把脚翘在桌上,双手枕在脑后。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畅想着自己伴随着罗顿嫉妒的目光进入市政厅核心会议室、提出种种建议获得各方尊敬的场面,嘴角不自觉咧出灿烂的弧度。 然后,罗顿留在桌上的终端突兀的响起急促的通话请求铃声。 流荡之人躲在棚户区的一条建筑缝隙间,透过建筑开裂的墙缝观察着建筑内的一架书架。 确定自己留下的东西被计划中的人取走,流荡之人又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从细窄的建筑缝隙中挤出来,迅速而不失谨慎地离开棚户区。 之前进入的那条小巷子大概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时间太紧,没时间自己布置,只能引爆别人事先埋下的雷,让局面先混乱起来,然后自己才好见机行事。 运气好的话,大概可以跟着槲阳花女士他们一起离开达坎城。 至于那几位的目的地,流荡之人并不在意。只要离开了达坎城,自己随时可以离开。 他们不会限制自己的行动。 正式见过面后,流荡之人毫无征兆的确信自己的判断。 达坎城矿洞。 矿工们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调研小组刚离开没多久,是否继续开采射矿矿石的命令也没有下来,大领导们跟着调研小组去了市政厅,留在矿区的全是一群不上不下的管理层。 没有人够资格说让大家解散回家,也没人敢下令继续开采矿石。 只能任由矿工们闲散着。 矿工群体中有几个身影靠着一辆矿车盘坐,和其他矿工似乎没什么区别,交谈的声音也很轻,不靠近根本点滴都听不清。 “辛条那边让我们先动手。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咱们这边要先动手直接走不了了。” “辛条就是想把我们当成挡箭牌,好给他挡刀。” “咱们两边都乱了,咱们这边肯定会派来更多执法官。矿洞就是达坎城的命根子。” “让咱们先动手就算了,连小狗都不给咱一条。什么仇什么怨啊,一条小狗都不给” “行了,少说两句。” “哼” “哼” “咱们手里还有多少药。” “四十七粒。” “全用上。这群矿工这样聊天,等会水箱肯定要上水,咱们手脚快点,一人一个水箱,把药撒进去。” “还余下两粒呢。” “管理层现在还在这里的只有四个人不用出办公室,这两粒给他们留着。” “这样用药效怕是不太好。” “不管,咱们这边有动静就行。辛条不是就想要这个嘛,咱们就给他。” “然后咱们抢在他之前把任务完成了,到时候,医师那里···嘿嘿嘿···” “啪” “嗷” “瞎说,咱们怎么会抢同伴的功劳呢。我们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顺手帮一把还没有完成任务的同伴···而已。” “懂了···懂了···” 流荡之人来到那条写着“小心野狗”的细巷口。 明亮天光下,细巷中依旧昏暗,似乎细巷中是被光芒厌弃的地域。 流荡之人不知道之前发现的东西还在不在,不过也不甚在意,点爆别人埋下的雷,本就是要看对方是否‘配合’的。 右手缩进麻披下,悄无声息地握住怀里的射矿枪。 迈步往细巷中走。 细巷口外不远处悬挂着一只招牌,阴影处晃动几下。 “人到齐了,开始。” 波塞伊摩瓦叼着烟坐在客厅,盯着墙壁挂着的终端机:“你们俩快点收拾,催了几次了。” “知道了······” 两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同时响起。 又催促了四五次,安何和阿瓦德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来到客厅。 波塞伊摩瓦在桌上把烟按灭:“带不走的就地销毁,彻底的那种;能带走的直接上车。按计划,我们三个小时后要出城。” 阿瓦德拖着行李在终端机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摸索一阵,找到一个细金属环,拉一下。 旁边不过步处的窗台开始下沉。 “这是谁设计的机关,我直接开窗不好吗?” 阿瓦德一边往露出来的后院走,一边转头对着波塞伊摩瓦吐槽。 “机关的主要功能是安全限制:拉动机关开启人员识别功能。”波塞伊摩瓦帮着安何销毁物品。 “链接我们的内部专线?” “断链的,事先存储信息。‘伴巢’的手笔。” “你不是说附近没有‘伴巢’吗?”安何偏过头。 “附近是没有,但他们可以派人过来。” “啧” 焚烧纸张的火苗跃动,在房间的墙壁上映照出两个女人扭曲的影子。 销毁工作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你们俩先走,这个房间的机关需要处理一下。在德七街西第四间服装店门口汇合。” 波塞伊摩瓦说完就往楼上走,显然是没打算解释。 安何翻个白眼,起身往后院走。 阿瓦德见安何出来:“摩瓦呢?” “处理这套房子,我们先走,去德七街。多绕几圈。” 安何拉开轻装车前门,上车。 阿瓦德又来回几趟,把最后几件物品摆进轻装车后箱,锁闭后箱门,来到驾驶位。 “我准备了九个标准能源盒,足够我们中途不停地到锦华夏黄,还有富余。” 波塞伊摩瓦从二楼房间的窗户盯着轻装车离开,摸出终端,拨下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没有寒暄地直入正题:“开始,按计划走。” 轻装车行驶了差不多一里左右,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从来的方向传出。 “尤昌先生,矿洞这边···出···出事···了···” 朗文刚接通终端,就听到市政厅大门附近传来的轰隆声。 还没回过神,便听到终端对面,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救···救命···好···多野狗···啊啊啊啊···” 凄惨的尖叫、终端机掉落的轻响,然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九一章 诈········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 流荡之人行走在街道上,身边人来车往。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的一天与一切政治斗争无关、与一切利益纠纷无关。 作为整个达坎城唯一被矿业公司私人武装联合护卫的街道,几乎每一座茶镯的城市中都有这样的一片矿业公司自留地。 “可真是讽刺,”流荡之人抬头望着天空:“明明是同一座城市,却偏偏宛如两个世界。” “权势,地位,名利,财帛。 真是” 达坎城已经坏掉了,整个茶镯都坏掉了。 “这就是那个方卡想做的吗?剜去腐烂的顽疾,新生的血肉将在断裂的骨茬间重生,壮士断腕。” 抬脚往城外方向走:“魄力、隐忍、智谋,你都不缺,我有点好奇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德塔斯背着包来到市政厅门前不远的公共车辆等候区,坐下。 德塔斯虽然住在棚户区,但经常来这里,很清楚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什么人会在这个等候区出现。 放下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几捆早已设置好计时装置的炸弹。 在手上掂几下,挥手把炸弹甩上遮阳棚。 然后再次坐下来,一边等车,一边盯着市政厅门口,时不时抬手看一眼时间。 10:55\/9\/3 一支车队从远处靠近,很快消失在市政厅深处。 德塔斯起身,公共车辆也来了。 尤昌挂断通讯,立刻叫上手下往矿洞方向赶,路上顺便通知另外四家矿业公司在达坎城的负责人。 只有比南表示会尽快赶到,其他三人都被缠住了:他们各自的公司中出现不明原因的类传染病人员。 尤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假的;第二反应就是马上通知公司里的负责人了解情况。 然后被告知:“我们公司和卡诺撒矿业那边都没有类似情况出现,所以考虑为局部范围的流行性疾病。再加上有症状的人员一直很稳定,没有扩散的现象,所以判定为不值得在意。” 挂断通讯,尤昌眯着眼,开始怀疑比南,又很快甩甩头否定,比南不会布置如此浅显的计划,其他几个也不会。 “外来者吗?” 捏捏眉心,尤昌有点头疼。 除了‘蔓枝律条’,最近的外来者似乎并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 “我们和那个组织很亲密,他们来这里一定会通知我们。那就是其他势力了,疾病,会是‘亵渎教会’吗?他们做的最多的不是救人吗,为什么会散播疾病?” 流荡之人曾经光顾过的细巷,数十条细长身影从里面窜出来,很快消失在街道阴影的角落。 朗文手中握着终端机,眼神定定的望着轰隆声传来的方向,似乎要隔着墙壁看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办公室门被推开,安全科副科长看着朗文:“马上调人回来,市政厅遭遇炸弹袭击。” 方卡披着一件棕色外套,斜坐在沙发上,前方墙壁上挂着的终端机画面突兀切换:“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就在刚刚,市政厅遭遇炸弹袭击。袭击者在市政厅大门附近的车辆等候区设置炸弹,炸弹爆炸时正有公共车辆驶入,具体伤亡仍在统计中,但其中一名遇难者的身份已经证实为市政人力调源办公室副主任——罗顿·阿德尔坎森。稍后,市政厅将会举行新闻会议,对本次事件进行详细说明。” 方卡嘴角咧开:“这将是治疗的第一步。” “哥,你去矿洞?” “是啊,最近城里乱,哪里也别去,别给我添麻烦。” “哦。” “都搞定了没,该走了。” “通知辛条了没?” “通知了,小狗狗们都出动了。” “那就走。” “矿洞得手了。” “我们也可以撤了。” “唉,我可可爱爱的小狗狗不知道能有几条安全回来。” “擦擦口水,那是实验体。” “吸溜,我收敛收敛。” “‘蔓枝律条’那帮脑残恐怕挠破头皮也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 “管他们呢,完成咱的任务就行了。” “很抱歉各位,恐怕我要先失陪了。” “没关系,毕竟人命关天,我们的事可以稍后再议。” “感谢各位的理解。” “你说···矿洞那边的人都撤了?” “是,前两天就少露面了,今天干脆见不到人了。” “他们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没见他们找什么东西啊,我们对他们的随身携带物品查的很严格的,除了矿洞本身的东西以外,只有零食。” “那他们在矿洞干什么?‘传道会’高层子弟体验生活?” “···不知道。” 流荡之人已经出了达坎城,伸个懒腰,抬眼回望逐渐矮小的达坎城门:“未来见,方卡。” “滴滴” 轻装车的警铃声从身后传来,随即是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需要搭便车吗?小子。” 流荡之人回过头,看向停在身边的轻装车:“且虫草先生,还有槲阳花女士以及岐枝女士。” 阿瓦德打开副驾驶侧门:“上车,捎你一段。” 流荡之人毫不客气的上车,关上车门:“万分感谢。” “虽然我们见过两面,也算得上熟悉了,但如果你们跟我要车费的话,我是不会给的。” 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流荡之人双眼眯了起来。 阿瓦德一边启动轻装车,一边笑道:“放心,我们准备让你卖身还债。” 看到流荡之人的瞬间,阿瓦德就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波塞伊摩瓦没有坐在副驾驶了。 扭头看一眼后座两位女士:“下次你可以明说的。” 波塞伊摩瓦没有吭声。 阿瓦德也不在意,抬起一只手伸出车窗:“拜拜,达坎城。” “本次旅程将去往——群鸟之都,前方到站——锦华夏黄。” 阿瓦德朝流荡之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欢迎加入。” “似乎不会无聊的样子。” 眯着眼的流荡之人似乎快睡着了。 “如果旅途无聊了怎么办?” 安何往前伸伸脖子。 “无聊的生活我过够了,如果这次旅途不够有趣,那我只能从别处找点乐子了。 相信我,那不会是好主意。” 九一章 诈········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尸···· 流荡之人行走在街道上,身边人来车往。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的一天与一切政治斗争无关、与一切利益纠纷无关。 作为整个达坎城唯一被矿业公司私人武装联合护卫的街道,几乎每一座茶镯的城市中都有这样的一片矿业公司自留地。 “可真是讽刺,”流荡之人抬头望着天空:“明明是同一座城市,却偏偏宛如两个世界。” “权势,地位,名利,财帛。 真是” 达坎城已经坏掉了,整个茶镯都坏掉了。 “这就是那个方卡想做的吗?剜去腐烂的顽疾,新生的血肉将在断裂的骨茬间重生,壮士断腕。” 抬脚往城外方向走:“魄力、隐忍、智谋,你都不缺,我有点好奇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德塔斯背着包来到市政厅门前不远的公共车辆等候区,坐下。 德塔斯虽然住在棚户区,但经常来这里,很清楚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什么人会在这个等候区出现。 放下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几捆早已设置好计时装置的炸弹。 在手上掂几下,挥手把炸弹甩上遮阳棚。 然后再次坐下来,一边等车,一边盯着市政厅门口,时不时抬手看一眼时间。 10:55\/9\/3 一支车队从远处靠近,很快消失在市政厅深处。 德塔斯起身,公共车辆也来了。 尤昌挂断通讯,立刻叫上手下往矿洞方向赶,路上顺便通知另外四家矿业公司在达坎城的负责人。 只有比南表示会尽快赶到,其他三人都被缠住了:他们各自的公司中出现不明原因的类传染病人员。 尤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假的;第二反应就是马上通知公司里的负责人了解情况。 然后被告知:“我们公司和卡诺撒矿业那边都没有类似情况出现,所以考虑为局部范围的流行性疾病。再加上有症状的人员一直很稳定,没有扩散的现象,所以判定为不值得在意。” 挂断通讯,尤昌眯着眼,开始怀疑比南,又很快甩甩头否定,比南不会布置如此浅显的计划,其他几个也不会。 “外来者吗?” 捏捏眉心,尤昌有点头疼。 除了‘蔓枝律条’,最近的外来者似乎并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 “我们和那个组织很亲密,他们来这里一定会通知我们。那就是其他势力了,疾病,会是‘亵渎教会’吗?他们做的最多的不是救人吗,为什么会散播疾病?” 流荡之人曾经光顾过的细巷,数十条细长身影从里面窜出来,很快消失在街道阴影的角落。 朗文手中握着终端机,眼神定定的望着轰隆声传来的方向,似乎要隔着墙壁看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办公室门被推开,安全科副科长看着朗文:“马上调人回来,市政厅遭遇炸弹袭击。” 方卡披着一件棕色外套,斜坐在沙发上,前方墙壁上挂着的终端机画面突兀切换:“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就在刚刚,市政厅遭遇炸弹袭击。袭击者在市政厅大门附近的车辆等候区设置炸弹,炸弹爆炸时正有公共车辆驶入,具体伤亡仍在统计中,但其中一名遇难者的身份已经证实为市政人力调源办公室副主任——罗顿·阿德尔坎森。稍后,市政厅将会举行新闻会议,对本次事件进行详细说明。” 方卡嘴角咧开:“这将是治疗的第一步。” “哥,你去矿洞?” “是啊,最近城里乱,哪里也别去,别给我添麻烦。” “哦。” “都搞定了没,该走了。” “通知辛条了没?” “通知了,小狗狗们都出动了。” “那就走。” “矿洞得手了。” “我们也可以撤了。” “唉,我可可爱爱的小狗狗不知道能有几条安全回来。” “擦擦口水,那是实验体。” “吸溜,我收敛收敛。” “‘蔓枝律条’那帮脑残恐怕挠破头皮也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 “管他们呢,完成咱的任务就行了。” “很抱歉各位,恐怕我要先失陪了。” “没关系,毕竟人命关天,我们的事可以稍后再议。” “感谢各位的理解。” “你说···矿洞那边的人都撤了?” “是,前两天就少露面了,今天干脆见不到人了。” “他们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没见他们找什么东西啊,我们对他们的随身携带物品查的很严格的,除了矿洞本身的东西以外,只有零食。” “那他们在矿洞干什么?‘传道会’高层子弟体验生活?” “···不知道。” 流荡之人已经出了达坎城,伸个懒腰,抬眼回望逐渐矮小的达坎城门:“未来见,方卡。” “滴滴” 轻装车的警铃声从身后传来,随即是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需要搭便车吗?小子。” 流荡之人回过头,看向停在身边的轻装车:“且虫草先生,还有槲阳花女士以及岐枝女士。” 阿瓦德打开副驾驶侧门:“上车,捎你一段。” 流荡之人毫不客气的上车,关上车门:“万分感谢。” “虽然我们见过两面,也算得上熟悉了,但如果你们跟我要车费的话,我是不会给的。” 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流荡之人双眼眯了起来。 阿瓦德一边启动轻装车,一边笑道:“放心,我们准备让你卖身还债。” 看到流荡之人的瞬间,阿瓦德就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波塞伊摩瓦没有坐在副驾驶了。 扭头看一眼后座两位女士:“下次你可以明说的。” 波塞伊摩瓦没有吭声。 阿瓦德也不在意,抬起一只手伸出车窗:“拜拜,达坎城。” “本次旅程将去往——群鸟之都,前方到站——锦华夏黄。” 阿瓦德朝流荡之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欢迎加入。” “似乎不会无聊的样子。” 眯着眼的流荡之人似乎快睡着了。 “如果旅途无聊了怎么办?” 安何往前伸伸脖子。 “无聊的生活我过够了,如果这次旅途不够有趣,那我只能从别处找点乐子了。 相信我,那不会是好主意。” 九二章 进入正式情节的过度 茶镯的事件会引发什么样的后续,此时轻装车上的四个人都不在意。 “从我们离开达坎城开始,那里的所有事情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最后留下的一些收尾工作也由‘伴巢’的成员负责。” 波塞伊摩瓦嘴上又不知不觉叼起烟。 “‘伴巢’可真是辛苦啊。” 安何揉揉脑袋。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提供一部分情报以及牵制茶镯上层,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就这么几个势力进入达坎城,还有其他几个势力被伴巢的人拉去了其他城市。” 深吸一口,在轻装车厢中呼出一道青蓝色的烟柱:“还有相当一部分工作内容是评估我们的行动。得罪不起。” “评价怎么样?”安何挥挥手让烟味尽快散去。 “应该还行,之前让你扫全城应该会拉低评价,不过无所谓。” “啧,果然还是浪费了啊,那么大范围的洄流涌动,早知道就多做点手脚了。” “至少结果是好的,也多亏这次洄流涌动,不然也不会知道东西在他手上,也省了我们不少布置。” 波塞伊摩瓦朝回头的流荡之人点头:“在洄流潮汐中动手脚这种事能不做还是不要做为好,按你说的,现在狂暴的洄流潮汐一旦出问题,那我们肯定也要被牵扯。” 波塞伊摩瓦调整姿势,让自己缩进座椅,闭上眼:“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后续卡米拉还有什么安排,达坎城有我们留下的引子,足够他们有个不错的开局了。就是不知道这位‘乞丐’先生有没有在那里留下点什么。” 流荡之人扭头看向飞速倒退的路边树木:“离开茶镯范围我的任务才算完全完成,对?” “对,在那之前,我们随时会把你丢给路上遇到的麻烦。” 阿瓦德笑得很无良:“所以,小子,我们来聊一下关于你手握一枚假手雷威胁我们的事情。” 扭头盯着流荡之人:“尤其是关于心理创伤的赔偿部分。” 安何抬脚在阿瓦德的椅背上轻踹一脚:“看路。” “你说那枚手雷是假的,请提供证据。”流荡之人好整以暇,一手搭在车窗,扭头看着阿瓦德笑。 “你的意思是说,手雷是真的?” “当然,毫无疑问。” “请提供证据。” “且虫草先生你似乎没有搞清楚重点,现在是你在指证我。如果你无法提供有效证据证明你的观点,那么你对于我的指证将不具备可靠性。” “如果小子你提供不了证据,那就说明手雷就是假的。” “这是毫无意义的争辩。”流荡之人懒得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抱歉,我要睡会。” 说着,毫无防备的闭上眼。 阿瓦德扭头看看流荡之人闭上眼后安详的脸,再看看后视镜中睡着的两个队友:“啧,无聊。” 在年卿仁的记忆中,赶路一直是一件枯燥却并不无聊的事情。 在最初只能用双脚来往时,孩子眼中平平无奇的田野也充斥着无以言语的自由;后来开始乘坐交通工具,靠着窗子,望着外面发呆,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 就像现在。 靠着轻装车的车窗,两眼无神地盯着外面的景色。 当回过神来,天空中的光亮已经开始消退。 在有限的空间中活动着手脚,流荡之人小小的伸个懒腰,嘴里毫无诚意的打着招呼:“早啊各位。” 阿瓦德看着外面暗淡下来的天色,无语的打开轻装车照明灯:“早。” 回身看向后座两位女士:“看来这是一段很无聊的路途。” 阿瓦德甩甩头:“习惯了,就算她们醒着也没太多想聊的。之前一直在一起训练,对彼此很熟悉。” 一手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之间的储物盒中摸出烟,叼在嘴上点燃:“全靠这个提神。安何我们两个一直在一个训练营里。波塞伊,虽然和我们不在一个训练营,但她可是个风云人物,我们也不会太陌生就是了。” “你们组队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羡慕你。” “呵呵呵,让他们来待一段时间就不羡慕了。”阿瓦德咬着烟:“脏活累活都是我的,还要给她们做饭,两个祖宗还都不愿意洗碗。公平分配劳动都不会,羡慕个屁。” 流荡之人侧头注意着后座的动静,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你对于两位队友似乎很有怨念。” “肯定的啊,要你你受不受得了?”阿瓦德深吸一口烟:“闲暇的时候,力气活是你的、厨房是你的;行动的时候,潜入任务是你的、阻敌任务是你的;行动结束后,开车是你来,万一有意外,掩护还是你来。” 阿瓦德扭头看流荡之人:“在这样的小队里,你能呆的开心?” 流荡之人笑笑:“这是一段稍显无聊的路途,想来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让你保持一个相对较为积极的心态。” “啥?” 阿瓦德一脑袋问号。 “这是一段稍嫌无聊的路途,希望我能为你无聊的旅程增添些许乐趣。” “啪嗒···吸···呼。” 阿瓦德扭头盯着流荡之人不说话。 “看路,亲爱的。” 流荡之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开心。 此时,轻装车早已不在道路上行驶,而是在一片平坦的低矮草地上驰骋。 阿瓦德还是盯着流荡之人一动不动。 流荡之人无奈地叹口气:“这是一段稍显沉闷无聊的路途,找点乐子嘛。心态放平。” 波塞伊摩瓦拍拍阿瓦德椅背:“我记得附近应该会有一处临水断壁,把车载地形探测器打开,我们就在那里搭营。” “好的。” 阿瓦德乖巧点头。 流荡之人看着阿瓦德在操纵杆上操作几下,面前一直黑屏的面板亮起来,一圈圈弯曲曲线中央,一枚绿色光点闪烁。 “你手上应该有存储立方,希望你准备了充足的食物。” 阿瓦德降低车速。 “鉴于原本并没有打算远行,我准备的食物大约足够我从达坎城到阿提山据堡来回七次。”流荡之人笑笑。 “准备充足啊,有远见。” “谢谢夸奖。” 九二章 进入正式情节的过度 茶镯的事件会引发什么样的后续,此时轻装车上的四个人都不在意。 “从我们离开达坎城开始,那里的所有事情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最后留下的一些收尾工作也由‘伴巢’的成员负责。” 波塞伊摩瓦嘴上又不知不觉叼起烟。 “‘伴巢’可真是辛苦啊。” 安何揉揉脑袋。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提供一部分情报以及牵制茶镯上层,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就这么几个势力进入达坎城,还有其他几个势力被伴巢的人拉去了其他城市。” 深吸一口,在轻装车厢中呼出一道青蓝色的烟柱:“还有相当一部分工作内容是评估我们的行动。得罪不起。” “评价怎么样?”安何挥挥手让烟味尽快散去。 “应该还行,之前让你扫全城应该会拉低评价,不过无所谓。” “啧,果然还是浪费了啊,那么大范围的洄流涌动,早知道就多做点手脚了。” “至少结果是好的,也多亏这次洄流涌动,不然也不会知道东西在他手上,也省了我们不少布置。” 波塞伊摩瓦朝回头的流荡之人点头:“在洄流潮汐中动手脚这种事能不做还是不要做为好,按你说的,现在狂暴的洄流潮汐一旦出问题,那我们肯定也要被牵扯。” 波塞伊摩瓦调整姿势,让自己缩进座椅,闭上眼:“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后续卡米拉还有什么安排,达坎城有我们留下的引子,足够他们有个不错的开局了。就是不知道这位‘乞丐’先生有没有在那里留下点什么。” 流荡之人扭头看向飞速倒退的路边树木:“离开茶镯范围我的任务才算完全完成,对?” “对,在那之前,我们随时会把你丢给路上遇到的麻烦。” 阿瓦德笑得很无良:“所以,小子,我们来聊一下关于你手握一枚假手雷威胁我们的事情。” 扭头盯着流荡之人:“尤其是关于心理创伤的赔偿部分。” 安何抬脚在阿瓦德的椅背上轻踹一脚:“看路。” “你说那枚手雷是假的,请提供证据。”流荡之人好整以暇,一手搭在车窗,扭头看着阿瓦德笑。 “你的意思是说,手雷是真的?” “当然,毫无疑问。” “请提供证据。” “且虫草先生你似乎没有搞清楚重点,现在是你在指证我。如果你无法提供有效证据证明你的观点,那么你对于我的指证将不具备可靠性。” “如果小子你提供不了证据,那就说明手雷就是假的。” “这是毫无意义的争辩。”流荡之人懒得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抱歉,我要睡会。” 说着,毫无防备的闭上眼。 阿瓦德扭头看看流荡之人闭上眼后安详的脸,再看看后视镜中睡着的两个队友:“啧,无聊。” 在年卿仁的记忆中,赶路一直是一件枯燥却并不无聊的事情。 在最初只能用双脚来往时,孩子眼中平平无奇的田野也充斥着无以言语的自由;后来开始乘坐交通工具,靠着窗子,望着外面发呆,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 就像现在。 靠着轻装车的车窗,两眼无神地盯着外面的景色。 当回过神来,天空中的光亮已经开始消退。 在有限的空间中活动着手脚,流荡之人小小的伸个懒腰,嘴里毫无诚意的打着招呼:“早啊各位。” 阿瓦德看着外面暗淡下来的天色,无语的打开轻装车照明灯:“早。” 回身看向后座两位女士:“看来这是一段很无聊的路途。” 阿瓦德甩甩头:“习惯了,就算她们醒着也没太多想聊的。之前一直在一起训练,对彼此很熟悉。” 一手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之间的储物盒中摸出烟,叼在嘴上点燃:“全靠这个提神。安何我们两个一直在一个训练营里。波塞伊,虽然和我们不在一个训练营,但她可是个风云人物,我们也不会太陌生就是了。” “你们组队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羡慕你。” “呵呵呵,让他们来待一段时间就不羡慕了。”阿瓦德咬着烟:“脏活累活都是我的,还要给她们做饭,两个祖宗还都不愿意洗碗。公平分配劳动都不会,羡慕个屁。” 流荡之人侧头注意着后座的动静,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你对于两位队友似乎很有怨念。” “肯定的啊,要你你受不受得了?”阿瓦德深吸一口烟:“闲暇的时候,力气活是你的、厨房是你的;行动的时候,潜入任务是你的、阻敌任务是你的;行动结束后,开车是你来,万一有意外,掩护还是你来。” 阿瓦德扭头看流荡之人:“在这样的小队里,你能呆的开心?” 流荡之人笑笑:“这是一段稍显无聊的路途,想来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让你保持一个相对较为积极的心态。” “啥?” 阿瓦德一脑袋问号。 “这是一段稍嫌无聊的路途,希望我能为你无聊的旅程增添些许乐趣。” “啪嗒···吸···呼。” 阿瓦德扭头盯着流荡之人不说话。 “看路,亲爱的。” 流荡之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开心。 此时,轻装车早已不在道路上行驶,而是在一片平坦的低矮草地上驰骋。 阿瓦德还是盯着流荡之人一动不动。 流荡之人无奈地叹口气:“这是一段稍显沉闷无聊的路途,找点乐子嘛。心态放平。” 波塞伊摩瓦拍拍阿瓦德椅背:“我记得附近应该会有一处临水断壁,把车载地形探测器打开,我们就在那里搭营。” “好的。” 阿瓦德乖巧点头。 流荡之人看着阿瓦德在操纵杆上操作几下,面前一直黑屏的面板亮起来,一圈圈弯曲曲线中央,一枚绿色光点闪烁。 “你手上应该有存储立方,希望你准备了充足的食物。” 阿瓦德降低车速。 “鉴于原本并没有打算远行,我准备的食物大约足够我从达坎城到阿提山据堡来回七次。”流荡之人笑笑。 “准备充足啊,有远见。” “谢谢夸奖。” 九三章 现在什么也没有,将要向这个世界索要些什么的野狗 轻装车后车厢打开着,波塞伊摩瓦斜靠在后备箱,一条长腿搭在车沿,手中端着的银色合金餐盒在车里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荒野中,黑夜有着某种独特的魅力。 当捕食者休憩,当植食者安眠。夜行生物开始了自己的盛装狂欢。 湖面上飘动的点点荧光是蛉蠡子幼虫。与成年后不同,幼年的蛉蠡子拥有一双淡黄色的透明薄翼,让自己可以从空中侦查并捕食水面上靠浮游植物为食的虰蚰幼虫。 经过一次成蛹,蛉蠡子会褪去薄翼,生长出一身薄而韧的甲壳与一对锋利的前肢利爪,转而以小型昆虫为主要食物来源。 荒野生物调查报告中把类似蛉蠡子这样幼年期与成年期存在巨大外形差异,且会有明确改变过程的生物,统称为“多态生物”。 植物中同样存在类似的拥有两种不同形态的物种。 波塞伊摩瓦看一眼吃完饭坐在湖边发呆的流荡之人,很怀疑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是不是别有用心。 斛阳花。 拥有两种不同生长方式的、很有趣的一种植物。 大部分的情况下,槲阳花会依附于某种高大植物,将根系深深地植入这株植物中,强行掠夺对方的营养来供给自身。在这株植物终于撑不住死去后,槲阳花藤会开出整个生命周期中唯一的一次艳丽六瓣花,在持续开放四个月后,整株槲阳花就会死去。 但娑桐是例外。 当槲阳花种遇到娑桐,两种植物会完美地达成合作关系。槲阳花攀附在娑桐枝干上,吸收着娑桐分流来的营养,同时会在整株花藤上全年花期地绽放手指肚大小的亮黄色十字星花。这样的十字星花还会散发出某种信息素,可以驱赶植食动物远离娑桐。 娑桐,这个世界上极其稀有的一种植物,自然界中,娑桐种子的生芽率不足万分之一。而一株娑桐一生仅撒播四百到一千枚树种。 曾有研究团队用了六年时间,成功种植出娑桐幼苗,但却只存活了四个月。 波塞伊摩瓦低头专心扒饭,很快吃完。 在湖边清洗餐盒后,来到轻装车后,拖出两张光滑皮革面料的坐垫,关上轻装车内的灯。把坐垫丢一个给流荡之人:“坐这个,有驱虫的填充物,地上虫子多。” “谢谢。” 点起一支烟,波塞伊摩瓦在流荡之人身边坐下,望向湖面上飘飞的蛉蠡子幼虫:“我还以为那张笑脸长在你脑袋上。” “还是要留点真实的表情给自己的。” 波塞伊摩瓦看着流荡之人脸上重新挂起的笑,心里开始烦躁,嘴上不置可否:“该怎么称呼?” “我曾经有过很多称呼——乞丐、窃贼、偷生者、荒野狡鼠、杂种、狗东西···之类的。”流荡之人说着轻笑一声:“我的生活轨迹在遇到你们之后开始转折,所以以上的所有称呼都将与未来的我分割。在达坎城,我曾经在市政书库翻阅过一些书籍,也遇到一些人,而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句话是” 流荡之人转头看着波塞伊摩瓦红艳的嘴唇,扫过整张明媚的脸,昏暗的夜色下,带着迷蒙的神秘气息:“‘小心野狗’。” 波塞伊摩瓦把吸到底的烟头在身旁的泥土中捻灭:“所以,你喜欢野狗?”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名字,”流荡之人摇摇头:“可以的话,称呼我为——‘叶钩’好了,我会用这个名字注册身份。” “就算是用变异兽来给自己命名,我以为你会用镜冯之类的。” “镜冯可不适合我,它生来就是掠级,成年期就可以自然进入磐级,那是生来就拥有该有一切的存在。”流荡之人——叶钩言语中隐隐带着轻蔑:“毫不费力地获得其他变异兽终生所追求的强大实力与宽广的领地。而我,只是一条什么也没有的野狗,正准备向这个世界索要些什么。” 波塞伊摩瓦揉揉头:“所以说你们这种人真的活得很累。” “累不累的,不过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长久的沉默。 “后悔当时遇到我们吗,不是我们的话,你大概不会是现在这样。”波塞伊摩瓦打破寂静。 叶钩翻查一遍年卿仁的记忆,思考一阵:“我不会说后悔,这是对自己现在的否定。” “啧,有没有兴趣接受来自我们的第三个委托?”波塞伊摩瓦咂咂嘴。 叶钩脸上挂起疑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是啊,所以我准备把你拐到群鸟之都。”波塞伊摩瓦掏出终端看看时间:“你这种人如果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敌人。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敌人会失败的很惨。” 不等叶钩回话,波塞伊摩瓦转身往轻装车走:“换班了。” “你都到过哪些残邦?”阿瓦德一边开车,一边问旁边的叶钩。 叶钩歪头思考一阵:“茶镯、阿提山、立同群都,这些是切实进入过实际领地的。只是从边缘经过的那就多了。” 安何在后座听得心里怦怦跳,扭头望向窗外的远方,假装不在意叶钩的经历。 谁知叶钩突然扭头看向后座:“我对‘岐枝’女士最早的记忆大概就是德卡斯洛的边缘地带,我记得附近有个变异兽屠宰场来着。” 安何强压着几乎透出声响的心跳:“是吗,我好像没去过那里。” 叶钩眯眼盯着安何的脸:“那大概是记忆太过久远,我遇到的大概是个身形类似的人。” 阿瓦德哈哈笑几声:“那确实,身形长相类似,时间再一长,很容易当成自己见过的人。” 波塞伊摩瓦没信叶钩,从安何脸上波塞伊摩瓦看到了一丝慌乱。 波塞伊摩瓦确信叶钩真的见过安何,而且不是将叶钩发展成自己‘信使’的那次,是更久之前。 最重要的是,波塞伊摩瓦很确信卡米拉交给自己的队员资料的真实性。安何,自出生起就在嘲鸟,从来没有离开过嘲鸟的实际控制范围。 即便是将叶钩发展成‘信使’的时候,也是由米塞主持的深法者进阶测试,身边有米塞陪同的,没人能在全世界不足两手之数的强者面前玩猫腻,即便安何也是深法者。 但看着安何眼神中的慌乱,波塞伊摩瓦还是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回去跟卡米拉提一下,剩下的就让她这个组织首领头疼好了,自己只是个干活的员工,干嘛替老板操心其他员工的身心健康。 九三章 现在什么也没有,将要向这个世界索要些什么的野狗 轻装车后车厢打开着,波塞伊摩瓦斜靠在后备箱,一条长腿搭在车沿,手中端着的银色合金餐盒在车里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荒野中,黑夜有着某种独特的魅力。 当捕食者休憩,当植食者安眠。夜行生物开始了自己的盛装狂欢。 湖面上飘动的点点荧光是蛉蠡子幼虫。与成年后不同,幼年的蛉蠡子拥有一双淡黄色的透明薄翼,让自己可以从空中侦查并捕食水面上靠浮游植物为食的虰蚰幼虫。 经过一次成蛹,蛉蠡子会褪去薄翼,生长出一身薄而韧的甲壳与一对锋利的前肢利爪,转而以小型昆虫为主要食物来源。 荒野生物调查报告中把类似蛉蠡子这样幼年期与成年期存在巨大外形差异,且会有明确改变过程的生物,统称为“多态生物”。 植物中同样存在类似的拥有两种不同形态的物种。 波塞伊摩瓦看一眼吃完饭坐在湖边发呆的流荡之人,很怀疑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是不是别有用心。 斛阳花。 拥有两种不同生长方式的、很有趣的一种植物。 大部分的情况下,槲阳花会依附于某种高大植物,将根系深深地植入这株植物中,强行掠夺对方的营养来供给自身。在这株植物终于撑不住死去后,槲阳花藤会开出整个生命周期中唯一的一次艳丽六瓣花,在持续开放四个月后,整株槲阳花就会死去。 但娑桐是例外。 当槲阳花种遇到娑桐,两种植物会完美地达成合作关系。槲阳花攀附在娑桐枝干上,吸收着娑桐分流来的营养,同时会在整株花藤上全年花期地绽放手指肚大小的亮黄色十字星花。这样的十字星花还会散发出某种信息素,可以驱赶植食动物远离娑桐。 娑桐,这个世界上极其稀有的一种植物,自然界中,娑桐种子的生芽率不足万分之一。而一株娑桐一生仅撒播四百到一千枚树种。 曾有研究团队用了六年时间,成功种植出娑桐幼苗,但却只存活了四个月。 波塞伊摩瓦低头专心扒饭,很快吃完。 在湖边清洗餐盒后,来到轻装车后,拖出两张光滑皮革面料的坐垫,关上轻装车内的灯。把坐垫丢一个给流荡之人:“坐这个,有驱虫的填充物,地上虫子多。” “谢谢。” 点起一支烟,波塞伊摩瓦在流荡之人身边坐下,望向湖面上飘飞的蛉蠡子幼虫:“我还以为那张笑脸长在你脑袋上。” “还是要留点真实的表情给自己的。” 波塞伊摩瓦看着流荡之人脸上重新挂起的笑,心里开始烦躁,嘴上不置可否:“该怎么称呼?” “我曾经有过很多称呼——乞丐、窃贼、偷生者、荒野狡鼠、杂种、狗东西···之类的。”流荡之人说着轻笑一声:“我的生活轨迹在遇到你们之后开始转折,所以以上的所有称呼都将与未来的我分割。在达坎城,我曾经在市政书库翻阅过一些书籍,也遇到一些人,而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句话是” 流荡之人转头看着波塞伊摩瓦红艳的嘴唇,扫过整张明媚的脸,昏暗的夜色下,带着迷蒙的神秘气息:“‘小心野狗’。” 波塞伊摩瓦把吸到底的烟头在身旁的泥土中捻灭:“所以,你喜欢野狗?”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名字,”流荡之人摇摇头:“可以的话,称呼我为——‘叶钩’好了,我会用这个名字注册身份。” “就算是用变异兽来给自己命名,我以为你会用镜冯之类的。” “镜冯可不适合我,它生来就是掠级,成年期就可以自然进入磐级,那是生来就拥有该有一切的存在。”流荡之人——叶钩言语中隐隐带着轻蔑:“毫不费力地获得其他变异兽终生所追求的强大实力与宽广的领地。而我,只是一条什么也没有的野狗,正准备向这个世界索要些什么。” 波塞伊摩瓦揉揉头:“所以说你们这种人真的活得很累。” “累不累的,不过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长久的沉默。 “后悔当时遇到我们吗,不是我们的话,你大概不会是现在这样。”波塞伊摩瓦打破寂静。 叶钩翻查一遍年卿仁的记忆,思考一阵:“我不会说后悔,这是对自己现在的否定。” “啧,有没有兴趣接受来自我们的第三个委托?”波塞伊摩瓦咂咂嘴。 叶钩脸上挂起疑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是啊,所以我准备把你拐到群鸟之都。”波塞伊摩瓦掏出终端看看时间:“你这种人如果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敌人。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敌人会失败的很惨。” 不等叶钩回话,波塞伊摩瓦转身往轻装车走:“换班了。” “你都到过哪些残邦?”阿瓦德一边开车,一边问旁边的叶钩。 叶钩歪头思考一阵:“茶镯、阿提山、立同群都,这些是切实进入过实际领地的。只是从边缘经过的那就多了。” 安何在后座听得心里怦怦跳,扭头望向窗外的远方,假装不在意叶钩的经历。 谁知叶钩突然扭头看向后座:“我对‘岐枝’女士最早的记忆大概就是德卡斯洛的边缘地带,我记得附近有个变异兽屠宰场来着。” 安何强压着几乎透出声响的心跳:“是吗,我好像没去过那里。” 叶钩眯眼盯着安何的脸:“那大概是记忆太过久远,我遇到的大概是个身形类似的人。” 阿瓦德哈哈笑几声:“那确实,身形长相类似,时间再一长,很容易当成自己见过的人。” 波塞伊摩瓦没信叶钩,从安何脸上波塞伊摩瓦看到了一丝慌乱。 波塞伊摩瓦确信叶钩真的见过安何,而且不是将叶钩发展成自己‘信使’的那次,是更久之前。 最重要的是,波塞伊摩瓦很确信卡米拉交给自己的队员资料的真实性。安何,自出生起就在嘲鸟,从来没有离开过嘲鸟的实际控制范围。 即便是将叶钩发展成‘信使’的时候,也是由米塞主持的深法者进阶测试,身边有米塞陪同的,没人能在全世界不足两手之数的强者面前玩猫腻,即便安何也是深法者。 但看着安何眼神中的慌乱,波塞伊摩瓦还是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回去跟卡米拉提一下,剩下的就让她这个组织首领头疼好了,自己只是个干活的员工,干嘛替老板操心其他员工的身心健康。 九四章 Emmm......... 荒野的风景不总是单调的:来往的游荡者队伍、迁徙的变异兽群、数百年风吹雨打残破不堪的建筑。 有太多可以游荡的地方。 但对于轻装车中的四人来说,太过无聊。 顿河城作为残邦中的监狱,选择在大陆边沿的海边建城算是理所当然;阿提山建立的根基就在于当地的射矿矿脉,无法在其他地方建城;茶镯的建立同样是建立在射矿矿脉走向的基础上的。 为何在这些地方建城都不是问题,重点在于,这几个残邦距离大陆中心太远了。 残邦与残邦之间并不都是毗邻的。 如顿河城与阿提山是相邻的两个残邦,但在两个残邦的边界线之间,却存在着烟尘沼泽、废城哈铎、蜥湖、断笔山这几个被变异兽占据的领地。 共用一条边界线的残邦只有寥寥个。 荒野行程的第五十六天,交谈的欲望早已经从轻装车中离去,脑海中的念头也只剩下了‘何时抵达锦黄夏华’。 眼看着车窗外斜坡下飞掠过的树木,视线逐渐放远,最终在天边那几个烈阳下略显暗淡的光点上聚焦。 叶钩脑袋斜着,随着轻装车的颠簸与车窗碰撞出沉闷的‘笃笃’声。 “我总觉得接受你的第三个委托是错误的。” 波塞伊摩瓦握着方向盘,嘴里叼着烟,听到叶钩说话没有反驳,只是咧嘴一笑:“呵,想后悔?晚了。” “我只是希望你最终的报酬能值得上。” 阿瓦德从后座伸过头:“一针强化针剂怎么样?” 冲着叶钩挑挑眉:“你现在肯定很需要这东西。不管是将来加入我们,或者你跟波塞伊谈崩离开,再或者哪里也不加入做个闲散人,这东西都是必要的。” 终于有了个新话题,安何也搭腔:“或者我去找丘彦。你之前是我的‘信使’,洄流从你身上消散后居然还能保有对我的印象,你对洄流潮汐的感知肯定很出色,说不定可以成为深法者。” 越想越觉得可能,安何挺挺身子:“说真的,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周围有‘水波’的存在?” 叶钩闭眼,语气敷衍:“并没有。” “啧,”安何也不在意,继续问:“那在达坎城的时候呢?有没有感觉到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你身上穿过去?” “倒确实有一次,像是被风迎面拍了一脸。” “真的?那你确实有成为深法者的可能,不过,还是要见一下丘彦比较好。” 叶钩有点好奇:“他是谁?” “丘彦啊,”安何停顿一下:“他可是深法者中的传奇人物呢。拥有着最适合研究的‘初法’,和世界上最强的战士之一结成生死契约,收了一个同样拥有出色‘初法’的弟子,自己在早年的游历生涯中与其他强大战士、深法者缔结的友谊······” 叶钩总结性打断安何的陈述:“就是一个毒螟巢,对。” “······” 车内瞬间冷场。 另外三人都斜眼盯着叶钩,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会有招惹丘彦的想法。 叶钩也意识到说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妥,摸摸鼻头:“话说,安何要不你介绍一下深法者?” 担心安何误会,又马上解释:“只是有点好奇,不想说也没事。” “不,”安何揉揉头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转移话题。” “说点不涉及秘密的。” 阿瓦德和波塞伊摩瓦顿时都不自觉挺了挺身子。 注意到两个人的动作,安何也没什么表示:“全世界目前已知的深法者有二十三个,但这个数字其实并不准确,发布这个数字的残邦里有几个是在放烟雾弹,其他残邦也顺水推了一把。 真实数字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毕竟我成为深法者的时间也不怎么长。 这些深法者中,嘲鸟独占其中之三,丘彦、米塞和我。深法者的发展方向主要依靠初法来确定,丘彦的研究型,米塞的战斗型,我的辅助型。 ‘逆蛔’,神秘型初法,和石符鸟公司高层安格尔关系很亲近,而安格尔成为下一任石符鸟公司的执行经理的呼声很高。 ‘绅士’,神秘型初法,一直生活在顿河城,偶尔几次离开顿河城一般也不会超过四个月,是个很宅而且和善的老头儿。 ‘祭典’,辅助型初法,现在在四方巨象给巨象王当管家。 ‘武装’是帕恩克科技公司高级研究员,据说强化针剂瓦德改进型就是他牵头研制的。 ‘强创’,是个医生,但是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其他的我没有接触,没什么信息。 因为深法者太过稀少,所以有深法者的组织都把深法者当宝贝藏起来,我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进行外出任务的异类。” “嗤,”波塞伊摩瓦的嗤笑吸引了三人的眼光:“你的能力这么方便跑路,我也会这么做。他们出来机会不多的原因就在于一旦遭遇围杀,基本是必死的局,但你可以跑,而且可以说是一定跑得掉。那卡米拉是得多傻才会把你放群鸟之都里吃灰。” 叶钩挠挠下巴,举起手:“我有个问题啊。” 安何朝着波塞伊摩瓦撇撇嘴:“你问,我不一定回答。” “就是···这些深法者的称号是谁取的?” 顿时六道视线又落在叶钩身上。 叶钩继续挠下巴:“你看哈,你的称号是‘道标置换’,很显然你的跑路手段需要用到道标,那我监察你的道标就好了啊,而且这个能力其实是有限制的,比如道标的数量。 再比如那个‘祭典’,听称号就可以猜到能力和某种仪式有关系,那就可以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对,所以深法者取称号的人其实是和深法者有仇的。” 安何低下头,感受着身上六道视线带来的压力,沉思······ 九四章 Emmm......... 荒野的风景不总是单调的:来往的游荡者队伍、迁徙的变异兽群、数百年风吹雨打残破不堪的建筑。 有太多可以游荡的地方。 但对于轻装车中的四人来说,太过无聊。 顿河城作为残邦中的监狱,选择在大陆边沿的海边建城算是理所当然;阿提山建立的根基就在于当地的射矿矿脉,无法在其他地方建城;茶镯的建立同样是建立在射矿矿脉走向的基础上的。 为何在这些地方建城都不是问题,重点在于,这几个残邦距离大陆中心太远了。 残邦与残邦之间并不都是毗邻的。 如顿河城与阿提山是相邻的两个残邦,但在两个残邦的边界线之间,却存在着烟尘沼泽、废城哈铎、蜥湖、断笔山这几个被变异兽占据的领地。 共用一条边界线的残邦只有寥寥个。 荒野行程的第五十六天,交谈的欲望早已经从轻装车中离去,脑海中的念头也只剩下了‘何时抵达锦黄夏华’。 眼看着车窗外斜坡下飞掠过的树木,视线逐渐放远,最终在天边那几个烈阳下略显暗淡的光点上聚焦。 叶钩脑袋斜着,随着轻装车的颠簸与车窗碰撞出沉闷的‘笃笃’声。 “我总觉得接受你的第三个委托是错误的。” 波塞伊摩瓦握着方向盘,嘴里叼着烟,听到叶钩说话没有反驳,只是咧嘴一笑:“呵,想后悔?晚了。” “我只是希望你最终的报酬能值得上。” 阿瓦德从后座伸过头:“一针强化针剂怎么样?” 冲着叶钩挑挑眉:“你现在肯定很需要这东西。不管是将来加入我们,或者你跟波塞伊谈崩离开,再或者哪里也不加入做个闲散人,这东西都是必要的。” 终于有了个新话题,安何也搭腔:“或者我去找丘彦。你之前是我的‘信使’,洄流从你身上消散后居然还能保有对我的印象,你对洄流潮汐的感知肯定很出色,说不定可以成为深法者。” 越想越觉得可能,安何挺挺身子:“说真的,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周围有‘水波’的存在?” 叶钩闭眼,语气敷衍:“并没有。” “啧,”安何也不在意,继续问:“那在达坎城的时候呢?有没有感觉到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你身上穿过去?” “倒确实有一次,像是被风迎面拍了一脸。” “真的?那你确实有成为深法者的可能,不过,还是要见一下丘彦比较好。” 叶钩有点好奇:“他是谁?” “丘彦啊,”安何停顿一下:“他可是深法者中的传奇人物呢。拥有着最适合研究的‘初法’,和世界上最强的战士之一结成生死契约,收了一个同样拥有出色‘初法’的弟子,自己在早年的游历生涯中与其他强大战士、深法者缔结的友谊······” 叶钩总结性打断安何的陈述:“就是一个毒螟巢,对。” “······” 车内瞬间冷场。 另外三人都斜眼盯着叶钩,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会有招惹丘彦的想法。 叶钩也意识到说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妥,摸摸鼻头:“话说,安何要不你介绍一下深法者?” 担心安何误会,又马上解释:“只是有点好奇,不想说也没事。” “不,”安何揉揉头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转移话题。” “说点不涉及秘密的。” 阿瓦德和波塞伊摩瓦顿时都不自觉挺了挺身子。 注意到两个人的动作,安何也没什么表示:“全世界目前已知的深法者有二十三个,但这个数字其实并不准确,发布这个数字的残邦里有几个是在放烟雾弹,其他残邦也顺水推了一把。 真实数字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毕竟我成为深法者的时间也不怎么长。 这些深法者中,嘲鸟独占其中之三,丘彦、米塞和我。深法者的发展方向主要依靠初法来确定,丘彦的研究型,米塞的战斗型,我的辅助型。 ‘逆蛔’,神秘型初法,和石符鸟公司高层安格尔关系很亲近,而安格尔成为下一任石符鸟公司的执行经理的呼声很高。 ‘绅士’,神秘型初法,一直生活在顿河城,偶尔几次离开顿河城一般也不会超过四个月,是个很宅而且和善的老头儿。 ‘祭典’,辅助型初法,现在在四方巨象给巨象王当管家。 ‘武装’是帕恩克科技公司高级研究员,据说强化针剂瓦德改进型就是他牵头研制的。 ‘强创’,是个医生,但是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其他的我没有接触,没什么信息。 因为深法者太过稀少,所以有深法者的组织都把深法者当宝贝藏起来,我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进行外出任务的异类。” “嗤,”波塞伊摩瓦的嗤笑吸引了三人的眼光:“你的能力这么方便跑路,我也会这么做。他们出来机会不多的原因就在于一旦遭遇围杀,基本是必死的局,但你可以跑,而且可以说是一定跑得掉。那卡米拉是得多傻才会把你放群鸟之都里吃灰。” 叶钩挠挠下巴,举起手:“我有个问题啊。” 安何朝着波塞伊摩瓦撇撇嘴:“你问,我不一定回答。” “就是···这些深法者的称号是谁取的?” 顿时六道视线又落在叶钩身上。 叶钩继续挠下巴:“你看哈,你的称号是‘道标置换’,很显然你的跑路手段需要用到道标,那我监察你的道标就好了啊,而且这个能力其实是有限制的,比如道标的数量。 再比如那个‘祭典’,听称号就可以猜到能力和某种仪式有关系,那就可以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对,所以深法者取称号的人其实是和深法者有仇的。” 安何低下头,感受着身上六道视线带来的压力,沉思······ 九五章 恐怖故事 “过了前边这座山,就算是进入到锦黄夏华的实际控制范围了。” 阿瓦德低头仔细对照着轻装车操控盘中央显示的地图。 叶钩眯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穿透雨幕:“这种位置的山下一般都会有不少山洞,这么大的雨翻山不安全,找个地方休息等雨停。” 阿瓦德手指在显示屏上点几下:“往右转,大概一小时左右有个山洞。” 叶钩闻言打方向。 沉默的气氛中,透过雨幕看到模糊的山形轮廓,叶钩将轻装车减速,仔细辨认着模糊中的山洞。 轻装车停在一个山洞口,四人下车。 叶钩没有马上随三人进山洞,而是冒着雨,绕轻装车一圈,做了些简单的预警布置。 安何注意到叶钩的行动,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 荒野中的山洞除了变异兽挖掘的以外,流荡者们挖出来的都有着一条多处弯曲的走道,随后才是休息的空间。 这样的弯曲走道可以保证在夜间不会有火光传出,在遇到侵入者时也会有更长的反应时间。 叶钩在每一处拐角后两步的位置抖落一些碎石。 进入山洞深处,阿瓦德已经将火生起来,正从手腕处的的存储立方里往外掏睡袋。 说起存储立方,虽然叶钩已经用了很多次,还是有一肚子的槽不知从何吐起。 存储立方有着各种不同的造型:戒指、手镯、项链、耳饰,这些算是比较常规的。 在达坎城交易所买存储立方的时候,叶钩注意到有存储立方定制服务,这里出产的存储立方的造型就各种放飞自我:鼻环、舌钉虽然另类但还可以接受;眼镜、腕表算是多功能合一的睿智之选;但袜子内裤是什么情况?平时都不换的吗?不嫌脏的吗?真的不会污染到存储立方里面存放的东西吗? 还有展示画册上的各种不能说出来的害羞造型,把存储立方做成这样真的有用吗? 甩甩头,把杂乱的想法甩出脑海。 阿瓦德的存储立方是腕表式的、安何是一个纹刻了自己道标的戒指,而波塞伊摩瓦选了打火机。 叶钩自己现在用的存储立方同样是戒指型的,但将来肯定是要更换的。 戒指还是太显眼。 一切显眼的特征都容易被针对。 在戒指上一个细小的滑柱上拨动,一个巴掌大小的淡蓝色漩涡凭空浮现,探手进去,摸到睡袋一角,拽出来。 很诡异的一头大一头小,叶钩现在已经很适应这样的场景了。 第一次知道存储立方的时候,叶钩还以为是和年卿仁记忆中一种‘小说’的幻想作品中的东西一样——念头一动,想要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手中,再念头一动就会被存放起来。 真的拿到存储立方才知道两者的区别有多大——虽然存储立方同样使用了脑波交互技术,但这是彻底的科技造物,而不是‘小说中’那样的神秘物品;存储立方会读取使用者的脑波,让使用者当前想要取的物品往前排,但还需要使用者自行辨认,一点都不智能;不是瞬间存取,而是有一个非常明确且显眼的过程,如果是作战过程中使用,肯定会被人趁你掏东西时猛揍。 这东西更像是一个活动货架,使用者把自己各种东西放上货架的格子里,所有格子是可以在内部随意移动的,需要存储立方读取使用者的想法来排序。 基本上,只要使用者不要在用的时候走神,就不会出现掏错东西的情况。 所以说,存储立方还是很方便的工具的,尤其是对于荒野中来往的游荡者和波塞伊摩瓦三人这样执行特殊任务的人群来说。 四个睡袋围着火堆,都只露出一个脑袋,气氛很沉默,阴雨天,谁都没兴趣说话。 赶了这么久的路,该说的早说了,不该说的什么时候都不会说。 一时间,山洞中只剩下火苗窜动的‘呼呼’声与四人的呼吸声。 不知沉默了多久,一双眼睛突然在火光跳动的山洞中睁开:“睡不着···” 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无波的池塘,撞到山洞壁后在山洞中回荡。 “努努力,这雨还有得下。” 后一个声音是波塞伊摩瓦,前一个是安何。 阿瓦德也睁开眼睛:“钩子睡了没?” 山洞中没人回话。 “···睡着了?”阿瓦德有些诧异:“到底是年轻人呐···” “好无聊啊,好想找人聊天。”安何缩缩脑袋。 波塞伊摩瓦轻手轻脚钻出睡袋:“有点饿了。” 阿瓦德和安何沉默一下,也钻出睡袋。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才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扭头看向叶钩的睡袋才发现对方双眼圆睁。 “······” 安何脸一红,轻声道:“你们没注意过他之前睡觉的时候有没有闭眼吗?” 阿瓦德背一垮:“谁会注意这个?” 接过波塞伊摩瓦递过来的肉,阿瓦德很自然的开始烤。 安何看着叶钩的脸,突然蹑手蹑脚开始靠近,手里攥着从火堆里扒出来的木炭。 来到叶钩脑袋边,安何蹲下,扭头看向波塞伊摩瓦和阿瓦德,嘴巴张合,没有声音。 两人看着安何“画个啥”的口型沉默。 对视一眼 “安何以前的性格是这样的?” “之前不这样啊,来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嘛。” “那这是咋回事?” “···你说深法者吃多了岐枝,会不会有点副作用?” “什么意思?” “就像是喝酒一样···” 波塞伊摩瓦眼角抽抽 “所以她在撒酒疯?” “有可能···” 安何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还在那里努力开合双唇,试图让队友领会到自己的意图。 然后 “要画什么就快点,一直这样我眼睛很酸的···” 九五章 恐怖故事 “过了前边这座山,就算是进入到锦黄夏华的实际控制范围了。” 阿瓦德低头仔细对照着轻装车操控盘中央显示的地图。 叶钩眯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穿透雨幕:“这种位置的山下一般都会有不少山洞,这么大的雨翻山不安全,找个地方休息等雨停。” 阿瓦德手指在显示屏上点几下:“往右转,大概一小时左右有个山洞。” 叶钩闻言打方向。 沉默的气氛中,透过雨幕看到模糊的山形轮廓,叶钩将轻装车减速,仔细辨认着模糊中的山洞。 轻装车停在一个山洞口,四人下车。 叶钩没有马上随三人进山洞,而是冒着雨,绕轻装车一圈,做了些简单的预警布置。 安何注意到叶钩的行动,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 荒野中的山洞除了变异兽挖掘的以外,流荡者们挖出来的都有着一条多处弯曲的走道,随后才是休息的空间。 这样的弯曲走道可以保证在夜间不会有火光传出,在遇到侵入者时也会有更长的反应时间。 叶钩在每一处拐角后两步的位置抖落一些碎石。 进入山洞深处,阿瓦德已经将火生起来,正从手腕处的的存储立方里往外掏睡袋。 说起存储立方,虽然叶钩已经用了很多次,还是有一肚子的槽不知从何吐起。 存储立方有着各种不同的造型:戒指、手镯、项链、耳饰,这些算是比较常规的。 在达坎城交易所买存储立方的时候,叶钩注意到有存储立方定制服务,这里出产的存储立方的造型就各种放飞自我:鼻环、舌钉虽然另类但还可以接受;眼镜、腕表算是多功能合一的睿智之选;但袜子内裤是什么情况?平时都不换的吗?不嫌脏的吗?真的不会污染到存储立方里面存放的东西吗? 还有展示画册上的各种不能说出来的害羞造型,把存储立方做成这样真的有用吗? 甩甩头,把杂乱的想法甩出脑海。 阿瓦德的存储立方是腕表式的、安何是一个纹刻了自己道标的戒指,而波塞伊摩瓦选了打火机。 叶钩自己现在用的存储立方同样是戒指型的,但将来肯定是要更换的。 戒指还是太显眼。 一切显眼的特征都容易被针对。 在戒指上一个细小的滑柱上拨动,一个巴掌大小的淡蓝色漩涡凭空浮现,探手进去,摸到睡袋一角,拽出来。 很诡异的一头大一头小,叶钩现在已经很适应这样的场景了。 第一次知道存储立方的时候,叶钩还以为是和年卿仁记忆中一种‘小说’的幻想作品中的东西一样——念头一动,想要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手中,再念头一动就会被存放起来。 真的拿到存储立方才知道两者的区别有多大——虽然存储立方同样使用了脑波交互技术,但这是彻底的科技造物,而不是‘小说中’那样的神秘物品;存储立方会读取使用者的脑波,让使用者当前想要取的物品往前排,但还需要使用者自行辨认,一点都不智能;不是瞬间存取,而是有一个非常明确且显眼的过程,如果是作战过程中使用,肯定会被人趁你掏东西时猛揍。 这东西更像是一个活动货架,使用者把自己各种东西放上货架的格子里,所有格子是可以在内部随意移动的,需要存储立方读取使用者的想法来排序。 基本上,只要使用者不要在用的时候走神,就不会出现掏错东西的情况。 所以说,存储立方还是很方便的工具的,尤其是对于荒野中来往的游荡者和波塞伊摩瓦三人这样执行特殊任务的人群来说。 四个睡袋围着火堆,都只露出一个脑袋,气氛很沉默,阴雨天,谁都没兴趣说话。 赶了这么久的路,该说的早说了,不该说的什么时候都不会说。 一时间,山洞中只剩下火苗窜动的‘呼呼’声与四人的呼吸声。 不知沉默了多久,一双眼睛突然在火光跳动的山洞中睁开:“睡不着···” 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无波的池塘,撞到山洞壁后在山洞中回荡。 “努努力,这雨还有得下。” 后一个声音是波塞伊摩瓦,前一个是安何。 阿瓦德也睁开眼睛:“钩子睡了没?” 山洞中没人回话。 “···睡着了?”阿瓦德有些诧异:“到底是年轻人呐···” “好无聊啊,好想找人聊天。”安何缩缩脑袋。 波塞伊摩瓦轻手轻脚钻出睡袋:“有点饿了。” 阿瓦德和安何沉默一下,也钻出睡袋。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才突然感觉有点不对,扭头看向叶钩的睡袋才发现对方双眼圆睁。 “······” 安何脸一红,轻声道:“你们没注意过他之前睡觉的时候有没有闭眼吗?” 阿瓦德背一垮:“谁会注意这个?” 接过波塞伊摩瓦递过来的肉,阿瓦德很自然的开始烤。 安何看着叶钩的脸,突然蹑手蹑脚开始靠近,手里攥着从火堆里扒出来的木炭。 来到叶钩脑袋边,安何蹲下,扭头看向波塞伊摩瓦和阿瓦德,嘴巴张合,没有声音。 两人看着安何“画个啥”的口型沉默。 对视一眼 “安何以前的性格是这样的?” “之前不这样啊,来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嘛。” “那这是咋回事?” “···你说深法者吃多了岐枝,会不会有点副作用?” “什么意思?” “就像是喝酒一样···” 波塞伊摩瓦眼角抽抽 “所以她在撒酒疯?” “有可能···” 安何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还在那里努力开合双唇,试图让队友领会到自己的意图。 然后 “要画什么就快点,一直这样我眼睛很酸的···” 九六章 “把小视频给我交出来” 山洞里气氛有些沉默。 没人能想到叶钩居然会睁着眼等安何的动作。 以至于安何像是只受惊的小兽,在注意到叶钩视线钉在自己脸上的瞬间,一个后跳,窜进波塞伊摩瓦怀里,把脸埋进纤细柔软的腰肢间。 叶钩钻出睡袋,掏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打开摄像功能,借着跳跃的篝火,将摄像头对准缩在波塞伊摩瓦怀里的安何身上。 “哼~···哼~···嗯~” 诡异的声音从波塞伊摩瓦腰间传出。 叶钩靠近几步,把收音功能拉到顶,手指还在嘴边比划着让另外两人闭嘴。 波塞伊摩瓦一手顺着安何的头发,瞪一眼叶钩:“你够了,故意的。” “多好的素材啊,”叶钩笑得一脸荡漾:“你说这东西能换点什么?” 收起个人终端:“要点零花钱应该没问题,别的东西行不行,比如···嗯哼?” 阿瓦德空着的手拍拍脑门提醒:“安何是深法者。” 叶钩对于深法者没有什么认知,在‘乞丐’以前经历中,从未遇到过,就连传闻都没听过几条。再加上安何平时有些天然的表现,叶钩以为深法者就只是另外一套晋升体系的人,横向对比改造战士。 叶钩歪歪头:“所以嘞?” “‘洄流’对这个世界的渗透比空气还要彻底数百倍。” 阿瓦德翻动手上的肉串。 “包括我们身边?”叶钩开始有些意识到问题所在。 “包括我们自己。” 波塞伊摩瓦承认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想看笑话的意思。 叶钩挠着下巴:“所以深法者可以用某种方式吸收‘洄流’来作为自己的力量咯。” “哼~···不是。” 安何抬起头,双颊在篝火的映照下,带着异样的熏红:“我们可以支配‘洄流’。” 叶钩果断掏出个人终端,打开存储功能,当着三人的面把刚刚的视频删除:“请务必不要对我使用‘我看不到的攻击’。” “哼”安何脸一仰:“我才不需要攻击你,只要拿到你的终端就行,在‘洄流’面前,你保不住的。” 叶钩开始对深法者有初步了解。 在篝火前坐下,叶钩挠挠下巴:“深法者应该不多,虽然我不了解情况,但是这种遍布世界的‘洄流’一定是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世界才会好用。我虽然不是什么睿智之人,但我也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正走向死亡。” 波塞伊摩瓦拍拍安何,也挪到篝火前:“就这一条,你就算是睿智之人。能意识到世界正在死亡的人,全世界也不多。” 摸出烟,点燃,把烟盒递到叶钩面前:“来一根?” 叶钩摇摇头:“这么刺激的气味,应该对身体有些副作用,请恕我拒绝。” 波塞伊摩瓦一脸“你小子不识货”。 “啧,吸···呼······” 外面大雨砸落大地的嘈杂,被弯曲的山洞走道拍散,进入到山洞中的只有微微的“沙沙”声。 “我不是个问题很多的人,”叶钩突然出声:“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们会在锦黄夏华待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两三个月。怎么了?” 阿瓦德把烤好的肉串递给波塞伊摩瓦。 叶钩挠挠下巴:“所以你们出任务都是按年算的?” 三人同时扭头盯向叶钩。 “从阿提山到茶镯要一个月,在茶镯待了一个月,从茶镯到锦黄夏华两个月,这就是四个月了。” 叶钩掰着手指头:“我们来锦黄夏华算是半路上拐个弯,也就是说,锦黄夏华算是你们行程的中间段。那么从锦黄夏华到你们的群鸟之都也要差不多四个月。这只是‘来往’中的‘往’这一趟,你们‘来’也要差不多八个月,前后一算快两年了。结合锦黄夏华到阿提山的距离。这样的行程,我以前用了十一年才走得差不多。” “呼···我们从群鸟之都到阿提山走了不到两个月。” 波塞伊摩瓦说的轻描淡写,叶钩听得心惊肉跳。 “某种快速转移手段?” “锦黄夏华行程结束你就知道具体是什么方法了。” “和深法者有关系吗?”叶钩猜想会不会是‘年卿人’记忆中幻想作品所说的‘传送’手段。 “我又不知道运行原理,怎么会清楚和深法者有没有关系。” “我们在锦黄夏华的任务是什么?” 叶钩开始有了期待:“按照约定,我要陪你们到群鸟之都,我现在已经等不及进锦黄夏华了。” 波塞伊摩瓦把烟抽出一点明亮的红色光点:“我们俩没什么任务要做,主要是阿瓦德要去‘传锦学院’进化一下。” 叶钩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努力回想阿瓦德平日的表现:“······这个‘传锦学院’不会是我想的那种···” 阿瓦德带着浓浓的别扭开口:“···倒也不是不可以是···” 气氛顿时一沉。 半晌,叶钩仰脸长呼一口气:“你们平时的薪资补助一定很丰厚。” 三人闻言,脑海中同时浮现出每个月工资卡中增加的那一串零:“也还···行。” 吃吃喝喝完毕,安何揉揉肚子,撇撇嘴、甩甩头,任由长发掩盖自己姣好的脸。 阿瓦德看着安何迷糊的脸:“顶不住就睡,等回去了一定得问问丘彦,你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喝酒断片了一样。” 叶钩不说话,一起待了两个月,对各自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睡,明天看雨势怎么样,顺利的话下午能进锦黄夏华边界所了。” 阿瓦德也有些倦了,往自己的睡袋里缩。 叶钩没动。 波塞伊摩瓦也没动。 阿瓦德和安何都闭上眼睡去。 “你还不睡啊···” 叶钩似乎早有预料。 “呵”波塞伊摩瓦没搭腔,摸出个人终端:“下次说一声。” 叶钩也掏出终端,看着波塞伊摩瓦发来的文件,咧嘴笑:“谢了,分你一半。” 波塞伊摩瓦钻进自己的睡袋:“不缺那点,你自己留着。” “大气。” 叶钩也钻进睡袋。 九六章 “把小视频给我交出来” 山洞里气氛有些沉默。 没人能想到叶钩居然会睁着眼等安何的动作。 以至于安何像是只受惊的小兽,在注意到叶钩视线钉在自己脸上的瞬间,一个后跳,窜进波塞伊摩瓦怀里,把脸埋进纤细柔软的腰肢间。 叶钩钻出睡袋,掏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打开摄像功能,借着跳跃的篝火,将摄像头对准缩在波塞伊摩瓦怀里的安何身上。 “哼~···哼~···嗯~” 诡异的声音从波塞伊摩瓦腰间传出。 叶钩靠近几步,把收音功能拉到顶,手指还在嘴边比划着让另外两人闭嘴。 波塞伊摩瓦一手顺着安何的头发,瞪一眼叶钩:“你够了,故意的。” “多好的素材啊,”叶钩笑得一脸荡漾:“你说这东西能换点什么?” 收起个人终端:“要点零花钱应该没问题,别的东西行不行,比如···嗯哼?” 阿瓦德空着的手拍拍脑门提醒:“安何是深法者。” 叶钩对于深法者没有什么认知,在‘乞丐’以前经历中,从未遇到过,就连传闻都没听过几条。再加上安何平时有些天然的表现,叶钩以为深法者就只是另外一套晋升体系的人,横向对比改造战士。 叶钩歪歪头:“所以嘞?” “‘洄流’对这个世界的渗透比空气还要彻底数百倍。” 阿瓦德翻动手上的肉串。 “包括我们身边?”叶钩开始有些意识到问题所在。 “包括我们自己。” 波塞伊摩瓦承认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想看笑话的意思。 叶钩挠着下巴:“所以深法者可以用某种方式吸收‘洄流’来作为自己的力量咯。” “哼~···不是。” 安何抬起头,双颊在篝火的映照下,带着异样的熏红:“我们可以支配‘洄流’。” 叶钩果断掏出个人终端,打开存储功能,当着三人的面把刚刚的视频删除:“请务必不要对我使用‘我看不到的攻击’。” “哼”安何脸一仰:“我才不需要攻击你,只要拿到你的终端就行,在‘洄流’面前,你保不住的。” 叶钩开始对深法者有初步了解。 在篝火前坐下,叶钩挠挠下巴:“深法者应该不多,虽然我不了解情况,但是这种遍布世界的‘洄流’一定是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世界才会好用。我虽然不是什么睿智之人,但我也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正走向死亡。” 波塞伊摩瓦拍拍安何,也挪到篝火前:“就这一条,你就算是睿智之人。能意识到世界正在死亡的人,全世界也不多。” 摸出烟,点燃,把烟盒递到叶钩面前:“来一根?” 叶钩摇摇头:“这么刺激的气味,应该对身体有些副作用,请恕我拒绝。” 波塞伊摩瓦一脸“你小子不识货”。 “啧,吸···呼······” 外面大雨砸落大地的嘈杂,被弯曲的山洞走道拍散,进入到山洞中的只有微微的“沙沙”声。 “我不是个问题很多的人,”叶钩突然出声:“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们会在锦黄夏华待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两三个月。怎么了?” 阿瓦德把烤好的肉串递给波塞伊摩瓦。 叶钩挠挠下巴:“所以你们出任务都是按年算的?” 三人同时扭头盯向叶钩。 “从阿提山到茶镯要一个月,在茶镯待了一个月,从茶镯到锦黄夏华两个月,这就是四个月了。” 叶钩掰着手指头:“我们来锦黄夏华算是半路上拐个弯,也就是说,锦黄夏华算是你们行程的中间段。那么从锦黄夏华到你们的群鸟之都也要差不多四个月。这只是‘来往’中的‘往’这一趟,你们‘来’也要差不多八个月,前后一算快两年了。结合锦黄夏华到阿提山的距离。这样的行程,我以前用了十一年才走得差不多。” “呼···我们从群鸟之都到阿提山走了不到两个月。” 波塞伊摩瓦说的轻描淡写,叶钩听得心惊肉跳。 “某种快速转移手段?” “锦黄夏华行程结束你就知道具体是什么方法了。” “和深法者有关系吗?”叶钩猜想会不会是‘年卿人’记忆中幻想作品所说的‘传送’手段。 “我又不知道运行原理,怎么会清楚和深法者有没有关系。” “我们在锦黄夏华的任务是什么?” 叶钩开始有了期待:“按照约定,我要陪你们到群鸟之都,我现在已经等不及进锦黄夏华了。” 波塞伊摩瓦把烟抽出一点明亮的红色光点:“我们俩没什么任务要做,主要是阿瓦德要去‘传锦学院’进化一下。” 叶钩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努力回想阿瓦德平日的表现:“······这个‘传锦学院’不会是我想的那种···” 阿瓦德带着浓浓的别扭开口:“···倒也不是不可以是···” 气氛顿时一沉。 半晌,叶钩仰脸长呼一口气:“你们平时的薪资补助一定很丰厚。” 三人闻言,脑海中同时浮现出每个月工资卡中增加的那一串零:“也还···行。” 吃吃喝喝完毕,安何揉揉肚子,撇撇嘴、甩甩头,任由长发掩盖自己姣好的脸。 阿瓦德看着安何迷糊的脸:“顶不住就睡,等回去了一定得问问丘彦,你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喝酒断片了一样。” 叶钩不说话,一起待了两个月,对各自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睡,明天看雨势怎么样,顺利的话下午能进锦黄夏华边界所了。” 阿瓦德也有些倦了,往自己的睡袋里缩。 叶钩没动。 波塞伊摩瓦也没动。 阿瓦德和安何都闭上眼睡去。 “你还不睡啊···” 叶钩似乎早有预料。 “呵”波塞伊摩瓦没搭腔,摸出个人终端:“下次说一声。” 叶钩也掏出终端,看着波塞伊摩瓦发来的文件,咧嘴笑:“谢了,分你一半。” 波塞伊摩瓦钻进自己的睡袋:“不缺那点,你自己留着。” “大气。” 叶钩也钻进睡袋。 九七:新旅程的开端 虽然已经得到了一张空白的身份卡,但叶钩还未曾将自己准备好的身份录入。 原本是打算在进入锦黄夏华后再录入的。但现在叶钩望着前方检查站值守卫兵核对前方车队成员身份,突然感觉有点慌。 “话说,没有身份应该不影响我进去?“ 波塞伊摩瓦眼珠都没动:“不影响,但会给你的个人终端加装一个专属定位模块,有问题会有人传唤你。” “啧,真是严厉啊。锦黄夏华大概可以排在哪里?前三吗?”叶钩很讨厌被人监视。 “前三不好说,前五是肯定的。”波塞伊摩瓦给叶钩介绍情况:“锦黄夏华是所有残邦中治安最稳定的,可以去掉之一。” 阿瓦德在后座探过头:“锦黄夏华所处的地理优势极其优越,是全大陆少有的气候稳定地区,相比其他地区的环境而言,非常适合作物生长;武力值方面,周围对锦黄夏华具备威胁性的残邦加一起也打不过它;锦黄夏华的政府部门从来不曾参与进任何形式的对外扩张行动中。” “整体而言,这里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安乐之所。”安何也转头盯着叶钩:“尤其是‘乞丐’。” 叶钩无视掉安何眼中的怀疑:“你们似乎对‘乞丐’有什么误解。对于‘乞丐’来说,收集这些信息毫无意义,远不如注意荒野危险区或是丰收区来的实用。就算有关注,也只会是在听说的时候投入一些注意力,但马上就会被生存的压力挤压出去。” “‘乞丐’的生活这么惨吗?”阿瓦德有些难以想象。 “呵,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你说呢?”叶钩降下车窗。 “请出示身份卡。如无有效身份卡请提供个人终端。”两名卫兵一前一后,双双行礼。 叶钩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个人终端递过去。 卫兵接过终端,从自己腰间抽出一部移动终端,又从身上携具包中抽出一条连接线,把移动终端和叶钩的个人终端连接在一起,低头在移动终端界面上操作几下。再次从携具包中掏出一个指肚大小的扩展模块,插上移动终端的连接线:“请问是要在锦黄夏华定居,还是路过?” 叶钩一边把同行三人的身份卡递给另一位卫兵,一边回答问题:“路过,大概要待两三个月。” “好的。” 卫兵又低头操作一阵,把扩展模块装进叶钩的个人终端,随后把个人终端递给叶钩:“锦黄夏华境全境空网覆盖,请尽量保持个人终端在线,如果意外离线,请在两小时内重新连接空网。相关资料已存入您的个人终端中,如观测到您的终端有异常,我方会有执法部门介入。您在行程期间请遵守锦黄夏华治安管理条例,荒野中的诸多陋习,请将它们丢在检查站外。” 检查完身份信息,两名卫兵再次行礼后,往下一辆车走。 叶钩把个人终端收起来:“哦拉哦拉,‘会有执法部门介入’,果然是治安最稳定的残邦啊。” “不打算看看吗?存进你终端里的注意事项。”安何收起自己的身份卡。 叶钩扭头看看安何,低头看看自己握着的轻装车方向盘,再看看安何,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疑惑。 后座的阿瓦德和波塞伊摩瓦表情也是大差不差。 安何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选择双手抱头放弃挣扎。 “我们要去的‘传锦学院’在燕余城,但我们现在在桂湾,继续开轻装车需要大概一个月。”波塞伊摩瓦跟叶钩确认行程:“我们需要先去交易所,把荒野中的收获和这辆车处理一下。把你的个人终端并入锦黄夏华区域,定位我们的位置,导航到最近的交易所。” 叶钩一边操作个人终端,一边问出自己的问题:“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换个交通方式了?” 波塞伊摩瓦降下车窗,点支烟:“你不是好奇我们是怎么做到快速移动的吗,带你见见世面。” 人潮熙攘的广场,一条人龙沿着广场一侧延伸。 “这样的交通方式在这里居然是常用方式吗?”排在队列中,叶钩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放松氛围。 “算是,锦黄夏华复原了繁华历末年的跃轨技术,并且做了优化升级。以石符鸟公司为首的财团以及交流意愿强烈的残邦的联合支持下,这种交通方式很快就在大陆铺开了。” 阿瓦德作为同性,给叶钩做信息普及:“只有少数残邦和定居势力拒绝接受这种东西。通过这种跃轨道车,我们接下来的旅程可以缩减到十天内。” “真惊人,近一个月的行程,在十天的时间中完成。繁华历的过度该是何等的壮观。” “哈哈,纠正一下,”阿瓦德知道叶钩误会了:“不是去燕余城的时间,而是我们结束锦黄夏华的事情后,从锦黄夏华前往嘲鸟群鸟之都的时间。” 叶钩悚然一惊:“半年的路程啊” “是啊,这种跃轨技术相当厉害而且实用啊。” 把玩着手中硬纸卡:最上面燕余城和桂湾中间一个往返箭头;中间写着‘二道一次·七号车厢四排六座’;最下边‘锦黄夏华属立·跃轨道车纵七线’。 背面没有字,只有黑白斑块组成的图案。 进站,环形大厅中,面向入口的半边弧边打开了四道走廊门,上门绿底白字写着‘一道’、‘二道’、‘三道’、‘四道’。 环视大厅一圈,在边沿墙壁上发现不少广播扬声器,大厅中间排列着数十排连体的金属座椅;每两道走廊门中间都悬挂一张大型投屏,红色字迹公示着左右走廊当前的车次,中间用绿色竖线隔开。 在‘二道’旁的公示中找到一次跃轨道车的进站信息,松了口气:“还有一会。” 在空座坐下,波塞伊摩瓦准备点支烟:“等着。” 刚点燃,抬眼就对上一双平静的眼。 九七:新旅程的开端 虽然已经得到了一张空白的身份卡,但叶钩还未曾将自己准备好的身份录入。 原本是打算在进入锦黄夏华后再录入的。但现在叶钩望着前方检查站值守卫兵核对前方车队成员身份,突然感觉有点慌。 “话说,没有身份应该不影响我进去?“ 波塞伊摩瓦眼珠都没动:“不影响,但会给你的个人终端加装一个专属定位模块,有问题会有人传唤你。” “啧,真是严厉啊。锦黄夏华大概可以排在哪里?前三吗?”叶钩很讨厌被人监视。 “前三不好说,前五是肯定的。”波塞伊摩瓦给叶钩介绍情况:“锦黄夏华是所有残邦中治安最稳定的,可以去掉之一。” 阿瓦德在后座探过头:“锦黄夏华所处的地理优势极其优越,是全大陆少有的气候稳定地区,相比其他地区的环境而言,非常适合作物生长;武力值方面,周围对锦黄夏华具备威胁性的残邦加一起也打不过它;锦黄夏华的政府部门从来不曾参与进任何形式的对外扩张行动中。” “整体而言,这里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安乐之所。”安何也转头盯着叶钩:“尤其是‘乞丐’。” 叶钩无视掉安何眼中的怀疑:“你们似乎对‘乞丐’有什么误解。对于‘乞丐’来说,收集这些信息毫无意义,远不如注意荒野危险区或是丰收区来的实用。就算有关注,也只会是在听说的时候投入一些注意力,但马上就会被生存的压力挤压出去。” “‘乞丐’的生活这么惨吗?”阿瓦德有些难以想象。 “呵,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你说呢?”叶钩降下车窗。 “请出示身份卡。如无有效身份卡请提供个人终端。”两名卫兵一前一后,双双行礼。 叶钩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个人终端递过去。 卫兵接过终端,从自己腰间抽出一部移动终端,又从身上携具包中抽出一条连接线,把移动终端和叶钩的个人终端连接在一起,低头在移动终端界面上操作几下。再次从携具包中掏出一个指肚大小的扩展模块,插上移动终端的连接线:“请问是要在锦黄夏华定居,还是路过?” 叶钩一边把同行三人的身份卡递给另一位卫兵,一边回答问题:“路过,大概要待两三个月。” “好的。” 卫兵又低头操作一阵,把扩展模块装进叶钩的个人终端,随后把个人终端递给叶钩:“锦黄夏华境全境空网覆盖,请尽量保持个人终端在线,如果意外离线,请在两小时内重新连接空网。相关资料已存入您的个人终端中,如观测到您的终端有异常,我方会有执法部门介入。您在行程期间请遵守锦黄夏华治安管理条例,荒野中的诸多陋习,请将它们丢在检查站外。” 检查完身份信息,两名卫兵再次行礼后,往下一辆车走。 叶钩把个人终端收起来:“哦拉哦拉,‘会有执法部门介入’,果然是治安最稳定的残邦啊。” “不打算看看吗?存进你终端里的注意事项。”安何收起自己的身份卡。 叶钩扭头看看安何,低头看看自己握着的轻装车方向盘,再看看安何,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疑惑。 后座的阿瓦德和波塞伊摩瓦表情也是大差不差。 安何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选择双手抱头放弃挣扎。 “我们要去的‘传锦学院’在燕余城,但我们现在在桂湾,继续开轻装车需要大概一个月。”波塞伊摩瓦跟叶钩确认行程:“我们需要先去交易所,把荒野中的收获和这辆车处理一下。把你的个人终端并入锦黄夏华区域,定位我们的位置,导航到最近的交易所。” 叶钩一边操作个人终端,一边问出自己的问题:“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换个交通方式了?” 波塞伊摩瓦降下车窗,点支烟:“你不是好奇我们是怎么做到快速移动的吗,带你见见世面。” 人潮熙攘的广场,一条人龙沿着广场一侧延伸。 “这样的交通方式在这里居然是常用方式吗?”排在队列中,叶钩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放松氛围。 “算是,锦黄夏华复原了繁华历末年的跃轨技术,并且做了优化升级。以石符鸟公司为首的财团以及交流意愿强烈的残邦的联合支持下,这种交通方式很快就在大陆铺开了。” 阿瓦德作为同性,给叶钩做信息普及:“只有少数残邦和定居势力拒绝接受这种东西。通过这种跃轨道车,我们接下来的旅程可以缩减到十天内。” “真惊人,近一个月的行程,在十天的时间中完成。繁华历的过度该是何等的壮观。” “哈哈,纠正一下,”阿瓦德知道叶钩误会了:“不是去燕余城的时间,而是我们结束锦黄夏华的事情后,从锦黄夏华前往嘲鸟群鸟之都的时间。” 叶钩悚然一惊:“半年的路程啊” “是啊,这种跃轨技术相当厉害而且实用啊。” 把玩着手中硬纸卡:最上面燕余城和桂湾中间一个往返箭头;中间写着‘二道一次·七号车厢四排六座’;最下边‘锦黄夏华属立·跃轨道车纵七线’。 背面没有字,只有黑白斑块组成的图案。 进站,环形大厅中,面向入口的半边弧边打开了四道走廊门,上门绿底白字写着‘一道’、‘二道’、‘三道’、‘四道’。 环视大厅一圈,在边沿墙壁上发现不少广播扬声器,大厅中间排列着数十排连体的金属座椅;每两道走廊门中间都悬挂一张大型投屏,红色字迹公示着左右走廊当前的车次,中间用绿色竖线隔开。 在‘二道’旁的公示中找到一次跃轨道车的进站信息,松了口气:“还有一会。” 在空座坐下,波塞伊摩瓦准备点支烟:“等着。” 刚点燃,抬眼就对上一双平静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