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巴别塔》 第1章 姐姐 当那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高大男人迎将上来的时候，衣着精良，打扮时髦的简棠大脑中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 ——关于今天晚上吃什么？以及明天是周末，看今晚的月色，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属于周末的好天气用来睡懒觉未免可惜，虽然她这周已经连续每天晚上都加班到九点，整个人属于过度放电，完全值得睡一个懒觉来补回精力；出去逛街又费脚，听同事说新开的一家新加坡餐厅不错，不然叫上朋友去试试？ 到这个时间，人都已经饿过头，这么晚吃东西容易发胖，不吃又怕晚上饿得睡不着，就在她纠结加班吃沙拉太冷，吃拉面热量又太高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一个暗影。 心生警惕的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半个月前也是这个时候，加完班晚归的她被两个醉酒男人拦在路边调戏，她租住的小区靠近乡镇，比不得市区繁荣，但也不算偏僻，平时治安也算不错，她在这儿住了快一年，从没遇到过这类危害安全事件。 当时也像现在这样没多少人走在路上，她拿出手机打算报警，一个不慎，手机被其中一个醉汉夺走，她能现场求助的帮手是距离她大概还有一百米左右的小吃店店主或店员，就在她蓄足中气想要大喊呼救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浑身脏臭的男人挺身挡在了她面前，长手长脚的他和两个醉汉互殴，最终以出拳颇有章法的乞丐男胜出。 等下，眼前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简棠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出手帮她打发走那两个醉汉的乞丐么。 乞丐显然也是认出了她，又或者，乞丐就是在这条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他朝她亲切地喊：“姐姐，姐姐。” 来人身上有着一股恶臭，不知道多久没洗的短发已长至遮眼，一绺绺的黏腻在一起，看不出颜色的破洞t恤，以及脏到连翻边起毛都看不太出来的工装短裤，一双赤脚覆满黑泥，典型的落魄流浪汉形象。 要说有和一般流浪汉有所不同的是，这个乞丐似乎有点痴傻。 上次他替她赶跑两个醉汉后，她就发现他说话咿咿呀呀的，她问要怎么谢谢他，能从他嘴里听清楚的只有一句“姐姐，我头疼。” 如今男人脏灰的脸虽然看不太出表情，但他亲昵纯真的语气以及从眼里露出的懵懂期待，让简棠更加确信，这人大概、很有可能，是真的脑子不太好使。 嗅觉被一股股不间断的浓烈恶臭攻击，简棠忍不住捂住了口鼻，等真的做了这个动作，又觉得这个行为有失礼貌，她有时候过于讲究道德礼貌的天性刻在了骨子里，倒不是她做作。 尤其面前的乞丐男面露诧异地看着她，她便拿开了捂住下半张脸的手，犹疑着问来人：“你有什么事吗？” 乞丐男咧嘴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姐姐，我饿，我好饿，好饿。” 简棠被他低幼纯真的语气逗笑，她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明显已成年的乞丐和从他嘴里说出犹如幼童一般的话语关联到一起。 她也没多想，指着路边的小吃店问道：“请你吃牛肉面加鸡腿好不好？” 乞丐男听了，高兴地直拍手叫好。 除了叫好，还尤其狗腿地赞叹了一句：“姐姐，你真好。” 上一次他帮了她以后，他说自己头疼，简棠见他额头有出血，提出要带他去医院检查，哪知道这个看起来懵懂无知的乞丐男一听她描述的医院，死活不肯去。 简棠只能折中做了妥协。 她将他安置在小吃店里请他吃饭当是答谢，自己去了路边的药店买了碘酒纱布之类的药品替他处理一下伤口，怎么说他受伤也是为了救她。 只是等她买完药回来，乞丐男已经不见人影，一问之下，店员支支吾吾地说是老板嫌弃乞丐坐店里影响别的客人用餐，把食物打包让对方带走了，简棠追出去四下看了看，不见乞丐男的身影，只好作罢。 为了避免再被店家嫌弃把人赶走，这一次简棠和乞丐男一起坐在了店里，她替自己也点了一份牛肉面。 中年男老板看到乞丐男在店里坐下，脸色不是很好看，但看到点餐的简棠也一同坐了下来，几番欲言又止后终究还是没说一些要赶走乞丐男的话，毕竟女客人看起来穿着不俗，最好是不要轻易得罪。 这一次等餐的时候简棠先做了一番交代：“我去买一些东西，买完回来找你，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脸脏到已经看不出表情的乞丐男有些困惑简棠的这个交代，咬着嘴唇看着她没出声。 简棠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同意，刚站起来要走，就被乞丐男一把抓住了手腕。 “姐姐，不走。”乞丐男嘟着嘴说道，低哑的嗓音中莫名有种童真。 想着他也许是不放心，又或者他也许是弱智人士，简棠没计较乞丐男拉她手的行为，轻巧挣脱之后，重新在乞丐男对面坐了下来。 她耸了耸肩，妥协道：“好，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两份香喷喷，热腾腾的牛肉面由老板端上了桌，其中一份牛肉面上赫然躺着一只卤得油量的大鸡腿。 老板放下面就捂着鼻子走开了，趁着两碗面还摆在一起，简棠一边拿起筷子，一边问对面的乞丐男：“你一碗够吗？我吃不了这么多，要不要再分你一半？” 乞丐男双眼冒绿光地盯着眼前的牛肉面，听了简棠的话只是点点头，不作他言。 拨了大半的面条和牛肉到另一份牛肉面后，简棠这才把几乎要溢满的面碗小心推给了乞丐男。 看到眼前的乞丐男开始大口啃鸡腿，猛吸面条的模样，简棠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不对劲，要说这人的模样明显是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为什么看他进食虽然快速，但并不狼狈，要是换下这身衣服，再洗干净脸，只怕就是一个正常男人在进食。 她不由怀疑：这个人真的是乞丐吗？ 第2章 天真 夜深冷清的小吃店里，老板站在后厨一脸苦恼地看着店里那一对奇怪的组合。 什么样的女人会请一个浑身邋遢的男乞丐吃饭？ 隔这么远，他都能闻到那个乞丐身上的恶臭味，坐在乞丐对面的小美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要换成是他，绝对做不到和这么一个乞丐同桌，还能吃得下去饭。 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似乎两个人还聊了起来？ 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明天吹水的谈资绝对有了。老板心想。 这边简棠确实和乞丐男聊了起来。 主要是她在暗自琢磨这男人到底什么来路时，目光意外被男人的额头吸引。近距离观察乞丐男额头出血的部分，在脏黑的面色下，也能隐约看到伤口有在流脓，难怪他身上除了卫生不良的馊臭，还有一股腥臭。 一想到这个伤口是为了她和醉汉打架得来的，简棠于心不忍的同时又很是内疚，一般的消毒包扎怕是不顶事，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于是在吃完自己碗里的两口面条后，她开始和乞丐男“套近乎”。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正在大口吃肉的乞丐男听到这话，意外从美食中分神，看着简棠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简棠感到意外，这个乞丐吃饭的姿态看起来是有些家教，虽然智商看起来不是很高的样子，可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接下来，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等能确认乞丐男身份的问题，简棠能想到的都问了，但是乞丐男的回答始终都是表情困惑地摇头。 眼看什么都问不出来，简棠气馁地放弃了打听男人的来历，直奔主题问他：“等下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伤口好不好？” 最后一口面汤正好被乞丐男喝完，他舔了舔留在嘴唇上的汤汁，看向简棠又是摇头。 这么坚持？ 简棠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深以为这人的倔脾气倒是跟她蛮像。 他这一身伤都是因为她才无辜挨上，医院是一定要去的，但他这么反感医院两个字，要怎么说服他去医院呢？ 简棠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来，她朝他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容，用几乎诱骗的语气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步怎么样？吃完饭散下步有助于消化。” 一个乞丐要是在意消化这件事，恐怕想的也是最好能慢一点消化，因为下一餐还不知道在哪里。然而这个一身污脏邋遢的乞丐并不能理解简棠的一整句话，他听到简棠说要带他去走一走，咧着痴傻的笑容很是欢喜地点了点头。 似乎只要是跟着她，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 距离简棠租住的长宁公馆大概三千米处，就有一家按照三级医院标准建造的市区医院，既然是打着散步的名头，这段路也就不好再打车，简棠老老实实被乞丐男牵着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为什么会牵着？ 一同去的钟敏娜忍不住皱眉发问：“阿棠，我要是你，哪怕这个人之前帮过我，我也做不到像你这样和他手拉手。” 这样邋遢的人，身上又有着极其难闻的臭味，居然还有人能做到和他手拉手，实属“奇迹”。 作为同住一幢楼但不同层的邻居，钟敏娜和简棠的关系是比一般邻居稍微熟稔一些的泛泛之交，大家都是独自出门在外打拼，尤其又都是女孩子，邻居之间互相帮忙照应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障。她和简棠同龄，平日里两人会帮忙互相拿个快递以及叫水上楼之类的杂事，只是不常交心，所以算不上是亲近朋友。 这天钟敏娜约会回来，看到简棠这么晚和一个乞丐走在路上，作为普通朋友的钟敏娜一是出于好奇，二是出于帮衬，所以主动提出和简棠同行。 对于之前路上遇到的意外，简棠对钟敏娜提及过，无非是为了提醒对方晚归的时候要小心一点，遇到的乞丐男也就顺势提了一嘴。 简棠并不意外钟敏娜会说这番话，她自己也因为乞丐拉着她的手而不自在，但她没办法，这个男人在知道散步的目的地是医院后就拉着她的手不放，理由是怕她有危险。 简棠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实在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关联，但为了能顺利带着他去医院，她不得不做出这个小小的牺牲：“我有说让他拉我的袖子就行，但是他不听呀。” 钟敏娜嫌恶地看了眼跟简棠走在一起的乞丐男，“啧啧”两声后颇为同情地看着简棠说道：“算是我佩服你，真的，换作是我，哪怕这个人当时帮的是我，我也做不到像你现在这样” 简棠勉强笑了笑，没再多言。 “你问出他叫什么名字了吗？”已经侧身和简棠保持一定距离的钟敏娜问道。 简棠摇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问他什么都是摇头。” 钟敏娜秀眉微蹙，讶异道：“什么都不知道，身份也没有，那去医院怎么弄？等下你全部自费？” 简棠心下一惊，随即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嗨，清创能有多少钱？自费就自费。” 到底简棠还是天真了。 一行人来到医院急诊室。 这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医院，哪怕医院规模不小，由于人流不大，晚上值班的医生并不多。 零星几个来挂急诊的病人看到简棠一行人无不投以热烈的注目礼。 两个美女，一个高挑艳丽，一个是清丽脱俗，随便哪一个，身材容貌都不比电视明星差，居然和一个衣衫褴褛，污臭不堪的乞丐走在一起。 而且其中一个还跟脏不拉几的乞丐手拉着手？！ 实在新奇。 幸好外科等待候诊的人不多，简棠挂完号没多久就叫到了她的号，这才没给旁边看热闹的人有机会拍视频当素材发社交网站。 简棠领着乞丐男走进医生办公室，办公桌前正在伏案看书的中年男医生一抬头看到来人，同时一股恶臭涌入鼻腔，不由皱起了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几人走近。 简棠拉着乞丐男过去坐下，向医生解释她的来意。 医生听完后，面上倒是不再有嫌恶之色，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套上，开始检查乞丐男的脸部。 在他检查的过程中，乞丐男的手也一直握着简棠的手不放，中途时不时发出一些怪叫，那多半是医生按到他身上的一些另他发痛的部位时。 医生一番检查后，神色严肃地问了简棠一个问题：“你是只要让我们替他清创就可以吗？” 第3章 真俊 医生办公室雪白冰冷的灯光打在简棠清秀的脸上，她愣怔的神色一览无余。 简棠有些不明所以，正打算开口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站在她身后和乞丐男保持一定距离的钟敏娜抢先回答：“是的，只要清创就行。” 中年医生看了眼钟敏娜，依旧盯着简棠问：“你确定？” 这个时候简棠哪里还会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深意，她稳了稳心神，直言道：“医生，你有什么担心你就直说。我朋友身上的伤，我是一定要替他治好的。” 有感于简棠语气中的真诚，医生在收回按在乞丐男胸前的手后，面色凝重地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你要是只想替他清创的话，我马上可以开单子安排。但我要提醒你，这个人的伤不仅在表面，具体伤害程度，需要等白天门诊医生上班，做ct 以及核磁共振检查才能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检查出来的结果绝对不会只是替他清创那么简单。” 这人伤很重？！ 简棠不敢小觑，她看过类似的例子，互相斗殴的人攻击到了对方腹部，当下没有异状，两三天后咳血送医才发现脾脏破裂，白白耽误了治疗良机。 她低头看了眼坐在就诊椅子上的乞丐男，正好和他望过来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那眼神里有对医生的不适应和恐惧，也有对她的依赖和信任，奇妙的是，他的脸脏的要死，他的眼神却清澈的像一汪泉水，纯净明亮。 简棠柔声对他说了一句：“别怕。” 转头看向医生郑重点头，毫不犹豫同意替乞丐男额外做全身检查。 钟敏娜要提醒简棠费用相关问题的话已经在喉咙口，却也还是慢过对方点头，只见医生颇为赞赏地看了眼简棠，很快对着电脑页面操作了起来。 因为乞丐男身份不明，医院联系公安，民政等部门需要时间，所以暂时以“三无”病人收容了乞丐男。 本来“三无”人员的诊疗费用是由医院先行垫付，后续确认身份后再行追缴，但现成的“负责人”就有一个，医生直接把费用单开给了简棠，让她先行结算。 在替乞丐男做基础检查之前，需要先处理乞丐男的身体。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护士拿过推子先是替躺在就诊床上的乞丐男推了一个光头，等乞丐男结成绳状的头发全部掉落之后，简棠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医生会建议给乞丐男做脑ct了。这个男人的脑袋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血肿，擦伤，已经结痂的裂伤几乎遍布整个脑袋。 一想到这些伤或许都是因她而起，简棠很是内疚，被乞丐男一直握着的左手，顿时也没有了嫌弃。 “医生，他这样”简棠话才说一半，医生已经自动接上了她的话，医生连连感慨：“脑袋伤成这样，能活下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简棠听得心颤，看向乞丐男的眼神不由又多了一丝怜惜和愧疚，毕竟他这些伤口是当初为了救她而被打出来的。 “最好今天晚上就住院。”在按压了乞丐男身体几处的位置后，医生做出了更进一步的诊治方式。 “好。”简棠应得爽快。 医生比简棠更爽快，“行，那你去办住院手续，之后带患者去处理下身体，如果患者身上还有别的伤口，也能让我们医生更直观地看到。” 直到和乞丐男一同站在病房的洗手间里，简棠才回味过来医生说的处理患者身体是什么意思。 在已经请了护工帮忙替乞丐男洗澡的情况下，因为乞丐男拉着简棠的手一直不肯放手，简棠无奈地一同进了卫生间，因为护工说需要她来稳定患者的情绪。 简棠有些头疼地望了眼被乞丐男紧紧握着的手，要不是因为他的伤是因她而起，她真的想就这么甩手走人。 她愿意对乞丐男的伤势负责，但实在没想到自己还要做出这种陪他洗澡的牺牲。 乞丐男依旧是依赖又安静地看着她，简棠只觉得这个眼神令她毛骨悚然。 狭窄的卫生间里充斥着乞丐男身上浓烈的酸臭味，他身上穿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物，脏兮兮地简直像是刚从垃圾堆里冒出来，和这样的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还要被他拉着手，再多的内疚也挡不住简棠想从这里逃出去。 身材壮硕的中年女护工伸手正打算替坐在抽水马桶上的乞丐男脱衣服，却被对方一个不客气的吼叫给生生止住了手。 男人不耐烦的语气提醒着简棠，他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 “喂，你先放开我的手。”她还算客气地提醒他。 上一刻还神情戒备的乞丐男在看向简棠时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闪着小鹿般天真的眼神望着她，再次摇头拒绝。 倔强到了极点，就变成了不知好歹，简棠也知道跟他说不通大道理，只能好声好气解释：“你不放手怎么脱衣服，怎么给你洗？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又不会出去，你把我放开，让这位阿姨先帮你洗个澡好？” 听了这话的乞丐男，倒是没有反抗护工替他脱衣服，但是依旧没有松开简棠的手。 一忍再忍的简棠继续软着语气说道：“没事的，我不走。” 说完示意对方放开她的手。 被护工脱着衣服的乞丐男神色已经不见紧张，他又对简棠咧嘴笑了起来，“姐姐不走，姐姐不走。” “是，我还不会走。”简棠道，“现在你可以先松开我的手了吗？不然你的衣服不好脱。” 这一次，乞丐男终于听明白了简棠的指示，在护工要替他脱掉又烂又破的短袖t恤时，短暂地松开了一下简棠的手，随着衣服的掉落，他又很快握住了简棠的手。 早就转过身背对他的简棠已经无力控诉，完全是凭着好事做到底的心态在安慰自己，不要去和一个弱智人士计较。 就这样，乞丐男在护工的帮助下，顺利地洗了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澡，而被他拉着手的简棠，站在一臂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全程放空，听了一出洗澡的默剧。 “呀，小伙子真俊！” 在替乞丐男洗完澡又替他擦了脸的护工阿姨发出了一声惊呼，因要避着他脸上的伤口，护工阿姨换洗了五遍温毛巾才替他洗干净了脸，等这张被刮去乱糟糟的胡须和擦干净的脸露出了真容，也算见过不少风雨的护工阿姨也不免发出惊叹。 这么俊的小伙子怎么会是个乞丐？ 护工阿姨的话让一直放空着的简棠听了之后下意识地转头朝乞丐男看去。 在卫生间里明亮的灯光下，光着脑袋，面有菜色的男人五官硬朗，脸上几处挂着彩的伤口让这张脸更添几许阳刚之气，公平点来说，如果不是他懵懂迟滞的眼神和天真低幼的微笑，简棠倒是也愿意承认这人长得还行，但要说俊嘛，比不上她前男友几乎没有死角的俊颜。交往过“神颜”的帅哥，简棠对于“俊”的定义显然和护工阿姨不一样。 “你先把衣服穿好。”简棠淡淡地说道，她在打量对方脸蛋的同时余光撇到了不应该看的地方，她这才意识到她眼前的男人还光着身子。 她迅速撇开目光，表面上看起来一脸正色，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无比懊恼自己脑子转得这么污，为什么才看一眼就自动给那玩意评起分来了？ 第4章 剧本 作为“三无”人员的乞丐男在做完一些初步的身体检查后，医生开了一批营养液和消炎液给乞丐男作为保守治疗，在等待钟敏娜把药水拿回来的过程里，简棠由着乞丐男握着她的手，脑袋放空地坐在病床边，双目无神地盯着一处虚空。 她身体的能量伴随着一次次又一次刷卡结算的金钱开始变得虚弱起来。 恍惚中她仿佛还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什么声音？ 大概是她钱包放血后的哭泣声，她想到自己赚点钱也不容易。 刚才她想要替乞丐男治伤的初衷是真诚的，此刻她心疼自己钱包出血的心情同样也是真诚的。 不一会儿，钟敏娜和要替乞丐男安排注射的护士一起走进了病房，钟敏娜边走边同情地说道：“阿棠，我们这个小可怜要挂这么多盐水呢。” 自从这个乞丐男露出真容后，钟敏娜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简棠颇有些不解，明明钟敏娜颜值在线，为什么对于一个她认为长得只算一般的男人忽然这么殷勤友好？ 让简棠更无语的是钟敏娜似乎把这个乞丐男当成一个小狗玩偶一样的角色对待，这种充沛的感情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发春。 然而当简棠把目光落在了护手托盘上那几大包液体时，耳边的钱包放血声消失了，她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钟敏娜有这种怜惜之情了。 1，2，3，4，5。 一个人一下子要挂整整五大袋盐水，确实挺惨的。 面对容貌俊秀的男人，才二十出头的护士姑娘显得有些害羞，哪怕知道这个男人神志不清，她还是尤其小心又温柔地引导对方把手伸出来。 针刺血管之前，由于怕这个神志不清的男人搞不清楚状况，护士特地在他手掌下方垫了一块板子，然后拿出医用胶布往乞丐男的手腕上缠绕以便固定板子。 被乞丐男用另一只手握着的简棠忽然察觉到这个人似乎开始发抖，她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害怕挂点滴，便好心安慰他：“没事的，这个是能帮助你好起来的药。” 乞丐男回头看了眼简棠，很快又转过脸，神情戒备地盯着护士的操作，他的身体也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钟敏娜见状也出声安慰他：“宝贝，不怕，要不要换姐姐握你的手，这” “啊！啊！啊！”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护士才刚绑好橡皮管，排空了针管内的空气，还没来得及在乞丐男被缠上木板的手上插入针孔，乞丐男就像是一个打满气却被忽然放气的气球，整一个失控。 他主动放开了握着简棠的手，两只手拼命挥舞着不让护士靠近，一颗已经被剃光头发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吓得护士成功住了手，他的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要，不要，不要” 钟敏娜试图近身劝慰，然而乞丐男无差别对待靠近他的人，他的神色也越来越惊恐，整个人蜷缩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在病床上。 尝试了好几次，无论钟敏娜怎么柔声细语地劝说，始终是近不了乞丐男的身，大概是看乞丐男之前对简棠莫名亲近，钟敏娜急声朝简棠示意，语气中再无半分暧昧调侃之意，只有纯粹的担心：“阿棠，快想想办法。” 简棠还在奇怪乞丐男之前一听说来医院就十分抗拒，等到真来了医院，也没见他有多大反应，她以为是自己多想了，眼前这幅场景让她明白自己没有想多。 原来这个人不肯来医院是因为怕打针怕成这样啊。 此时就属简棠离乞丐男最近，她试探着和乞丐男对话：“嘿，你不要怕。” 乞丐男依旧缩着身子颤抖着，嘴里的念叨也没停，显然是没把简棠的这话听进去。 简棠一不做二不休，在乞丐男用双手抱着弯起的双腿越躲越靠床头的时候，她飞快地伸出双手按住了乞丐男的脸颊，力道并不轻。 “看着我。”她说。 乞丐男摇着头依旧没有理会。 简棠不得不加大音量，不顾乞丐男的抗拒，大声重复了一遍：“你看着我！” 这一声震住了瑟瑟发抖的乞丐男，他不由朝简棠望了过去，当他双眼聚焦在眼前这张清秀的鹅蛋脸时，令他整颗心都恐慌到不如如何跳动的惧意忽然消散了不少。眼前的女孩五官清秀，在她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犹如天空中的明月一般温柔又安静，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很大程度上让乞丐男内心有了被看到的安全感，不知不觉中，他放弃了挣扎，只是定定地望着简棠，满足地沉浸在她温和却有力量的目光里。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简棠看着怔愣的乞丐男问道：“你怕打针吗？” 乞丐男没响。 简棠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乞丐男才回过神来，对着她摇了摇头。 简棠反应还算迅速，马上调整了劝说策略，从原来打算劝说打针不可怕转变到“既然你不怕打针，那我们就让护士给你打针好不好？” 乞丐男光顾着看简棠，想都没想，立刻顺从地点了点头。 直到受到钟敏娜示意的护士毫无阻碍地替乞丐男挂上点滴，简棠才真的相信这件事居然可以发展地这么顺利。 护士前脚刚踏出病房，钟敏娜就忍不住打趣：“这算什么？” 她指了指还在对着简棠犯迷糊的乞丐男，“这位大哥对你一见钟情啊？阿棠，这要是有剧本的话，刚才这出就是男女主角命中注定的独特性，发了疯的男主角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认女主角说的话。” “瞎说。”简棠不以为意地笑着反驳，还留在记忆深处的思绪让她不经意地进一步解释：“我姐从小就这么对我，从小但凡我有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姐姐就会让我看着她的眼睛说理由，我多半扯不了谎，实话实说之后会发现这些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刚才也只是学我姐姐，换做是你这么对他，他一样会像现在这样，傻愣愣的。” 钟敏娜略有些意外对方的这番真情流露，毕竟两人相识至今，几乎不谈及各自的家人。 她嗯嗯笑着应声，又看了眼乞丐男对简棠的眼神，难得在男人身上有了自我怀疑，刚才那话换做是她来说，这个男人也会用这种痴迷的眼神望着她么？ 很难说。 她调侃简棠：“你可别真把自己当他姐姐了。” 大概是姐姐这两个字提醒了乞丐男，原本半坐在病床上挂着点滴的他又伸手拉住了站在床边的简棠的手，“姐姐”他朝她甜甜地叫了一声，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 “呵呵。”钟敏娜不客气地哼笑一声，这人看起来脑子是真的不好使，知道姐姐什么意思么就叫？ 第5章 人质 从乞丐男来到医院到他洗完澡，检查完，顺利挂上点滴，这一顿折腾下来，时间已经来到半夜12点。 再怎么英俊的帅哥，看了这么好一会儿，钟敏娜也看腻了，更别说帅哥的心思还不在她身上。她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出声招呼简棠和她一起闪人撤退：“既然他点滴也挂上了，这么几大袋估计得挂到天亮，阿棠，我们先走。有事也明天再来。” 简棠点点头表示同意，转头向乞丐男告别：“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说话间她开始挣脱一直被乞丐男握着的手。 很快简棠意识到一件事。 她走不了。 之前是因为要安抚他，让他顺利接受治疗，所以她愿意做出被他握手的牺牲，她想当然地觉得自己要离开才让他放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然而听说她要走后，握在她手上的劲道不仅没减轻，反而还更加用力。 乞丐男一脸不能接受的表情对她说：“不要，姐姐不要走。姐姐陪着我。” 简棠柔声强调：“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她以为这个男人只是害怕被抛弃。 乞丐男瘪了瘪嘴，很是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姐姐，不要走。” 简棠依旧好脾气地说道：“我留下不方便，你乖乖在这里挂点滴，明天我买好吃的再来看你。” 乞丐男摇头表示不接受，用小狗般可怜的眼神望着简棠，委屈兮兮地向她哀求：“姐姐，你不要走。” 如此油盐难进，偏又如此脆弱执拗，简棠没辙了，她苦笑着看向钟敏娜，“你确定你说的剧本没问题？男主谁的话都不听，只听女主的话？” 钟敏娜很快替自己找补：“那就改一下，男主谁都不要，只要女主。” 简棠无语：“还玩？” 钟敏娜收起脸上暧昧的笑容，正色道：“我来帮你。” 所谓的帮，就是用蛮力帮简棠挣脱乞丐男的控制。 结果这招不仅不好用，还让乞丐男产生了应激反应，他不顾自己挂着点滴的左手去推开钟敏娜，嘴里低吼着警告：“不准你拉我姐姐。” 钟敏娜当他小狗一般逗弄，乍然见到他脸上凶狠阴沉的神色，心头一凛，双腿发软，一时竟不敢再上手拉简棠。 “喂，你干嘛对人这么凶？”简棠语气变得严厉，但见乞丐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猛兽般的备战状态，像极了等待进攻的猎豹，她已经见识过这人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也意外看起来亲和无害的他居然也有这么凌厉的一面，但到底没再跟他唱反调，她现在丝毫不怀疑她一旦跟着钟敏娜回家，这个男人绝对会跟着一起离开。 因着心里有对乞丐男因为救她而受伤的内疚，简棠算是妥协了：“娜娜，看来我今天晚上走不了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让大龙哥来接你回去。” 钟敏娜看了眼从温顺小狗变成炸毛小狗的乞丐男，莫名赞同简棠前半句话。 但后半句，她本能地要反驳，想着别在这个时候再给简棠添堵，也就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崔大龙和她们住同一个小区不同楼栋，不同于对待简棠的友好，对着妖娆美艳的钟敏娜，崔大龙和她往往三句话不到就能互相吵起来。所以钟敏娜一般情况下也不乐意和他有交集。 在接到简棠电话后来到医院的崔大龙，被告知自己的任务是带着钟敏娜回去，但一看到眼前简棠被一个陌生男人牵着手不能离开，他想了想说道：“阿棠，我看还是换我来陪，你们两个回去睡。” 钟敏娜嘴角荡漾着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衬着她这张漂亮的脸蛋愈发艳丽，她淡淡说道：“那最好不过。” 她也是没想到，这个人一出现提出的建议居然这么不切实际，大概男人总是容易自信，长得稍微有点顺眼的男人更是容易自信爆棚。 崔大龙朝天翻了个白眼，哼笑道：“钟女士，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阴阳怪气什么？” 钟敏娜不甘示弱：“我阴阳怪气什么了？明明是有的人莫名自信。” “我的手他都不稀罕牵。”钟敏娜亭亭玉立地站在床尾，状似无意地撩开了胸前的卷发朝背后轻轻一甩，举手投足之间十足的美人风情，无声地为她的话添加了有力的佐证，“还会想牵你的？” 电话里崔大龙只是被大概告知了事件情况，并没有被告知乞丐男对简棠的依赖程度，是病床上的乞丐男无论怎么劝都死活不肯放开简棠的手，才让崔大龙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想让自己代替简棠留下，也是考虑到简棠毕竟是个女孩子，陪着一个陌生男人在医院总是不合适，不说自信不自信，至少没恶意。偏偏这个钟敏娜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就要跟他对着干。 那他也不是没话怼回去，“你和阿棠比，那肯定是阿棠的手比较好牵，你和我比，我可未必会输你。小子。”他对着病床上的乞丐说，“我有好东西给你。”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游戏界面递过去，“你把她手放开，今晚随便你吃鸡。” 乞丐男探头看了眼手机，倒不是对游戏界面不感兴趣，至少更怕放开简棠的手，依旧是摇摇头拒绝。 钟敏娜发出一声嘲笑。 眼看着崔大龙和钟敏娜又要争起来，简棠妥协道：“算了，我今天就将就在医院过一夜，很晚了，你们先回去。这边有护士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说是这么说，要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有着成年人体魄的陌生男人，钟敏娜还是有些不放心，“阿棠，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还没等简棠回答，感受到危机感的乞丐男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再次强调：“姐姐不走。” 简棠任由乞丐男牵着她的手，他手上的力道虽然大，她倒是没觉得疼，内心也是不想和这么一个可怜的三无人员计较，她笑得轻松地向钟敏娜说道：“我可以的。有医生和护士在，不会有事的。” 钟敏娜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伴着崔大龙离开了。 新开的医院住院部还没这么紧俏，这一间三人病房里目前只安排了三无乞丐男一人，见四下已无人，简棠这才重新打量起依旧面有警惕的乞丐男。 这人脸上乌青不少，却依旧难掩如雕刻般优秀立体的五官，狭长的凤眼里，浓黑的眼珠和带着血丝的眼白将他漂泊无定的生活掀开一角，他的眼神大部分时候都犹如孩童般纯净天真，偶尔，会露出一丝类似成年人才会有的警惕。 简棠心下好奇，柔声问他：“为什么不想让我走啊？” 乞丐男朝门口望一眼，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 看他居然这么正经，简棠还以为他想起了什么，将身子稍稍凑近，一股清新皂香代替原来的酸臭味充斥着她的鼻腔，温馨柔和的气味让她内心的警惕心又少了一分。 乞丐男低头在她耳边郑重其事地说道：“姐姐出去会被打针，打针很危险。” 温热的气息扑满了简棠小半张脸，她上半身往后一退，看着乞丐男疑惑道：“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会被打针？而且刚才替你打针的护士姐姐是在帮你，她动作快狠准，压根就没折腾你呀，怎么会危险？” 不知是这超长的句子超出了乞丐男的理解范围，还是他压根没听进去，等简棠说完，他只是一脸惶恐地不断重复一句：“打针很危险，打针很危险，打针很危险” “好好好。”怕他情绪过于激动，简棠唯有放弃继续追问，选择先安抚他：“我这不是没出去嘛，没人会给我打针的。你放心。” 乞丐男这才安心地笑了，咧着嘴朝简棠说：“姐姐，我会保护你。” 简棠很想说比起你这句保护我，我倒是宁可回家睡大觉，不过对着乞丐男如此纯真的语气，她到底说不出什么调侃的话语，只轻声应了一句嗯，交代乞丐男困了就躺下先睡，她举起被他握住的手，说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不走。” 第6章 报警 拥有美好天气的周末拿来做什么好呢？ 至少简棠从没想过会在医院陪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度过。 晚上陪着这个男人挂水，白天陪着这个男人做各种检查，只有她说要去上厕所，男人才会松开她的手，而他的人必定得等在卫生间外，直到她出来他可以重新牵着她的手才罢休。 她虽然有感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陪着乞丐男做完了一系列医生开的检查项目。 临近中午，简棠推着乞丐男回到了病房，等待她的不是过来送午饭的邻居二人，而是由医院报警过来了解情况的警察。 简棠才听完医生汇报的检查结果，得知这个男人颅骨骨折，颅内血肿并伴有血块压迫神经，左下肋骨骨折，心脏有积液等等各种毛病，除了肋骨骨折已接近自愈，其余都需要后续治疗，万幸颅内血肿不算太严重，暂时可以用口服药物治疗，心脏积液问题也可以暂时通过，不剧烈运动，不给他压力改善，只是压迫神经的血块需要手术治疗，但是脑部手术有风险，简棠作为一个陌生人，既不敢也没有权限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正好警察来了，她把得知乞丐男本人以及家人的信息的希望都放在了警察身上。 出警的两个警察在病房等了有一会儿，其中一个身形较壮的警察不等简棠介绍，已经率先认出了这个乞丐男。 “是你啊。”壮警察朝坐在轮椅上的乞丐男上下打量一番，随即看向简棠问道：“是你在街上遇到他的？” 简棠领着乞丐男坐回到病床上，面对两位警官回答：“是的，警官。” 壮警察：“简单说说情况。”。 在病床上重新安顿好乞丐男，简棠于是把她和乞丐男的相遇经过对着警察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强调一句：“警察同志，我很感谢他之前对我的帮助，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我会对他的伤势负责，希望你们能帮我早点找到他的家人。” “我知道你不认识他。”壮警察拍了拍肩膀上肉眼并不可见的灰尘，颇为不以为意地说道：“早就有人因为他报过警，我们从他身上什么都问不出来，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我们已经查过了，整个市内，哪怕是省内，都没有符合这个人的失踪人口资料，面容对比也对比不上，他明显不是省内的人，你能认识他才怪了呢。” 出乎意外的答案让简棠心下一咯噔，她疑惑道：“警察同志，那其他省内？全国内？总不可能他是凭空冒出来的？麻烦你们再帮忙找找。” “这个不用你说。”壮警察被简棠一连串指挥似的请求惹得莫名心烦，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说道：“本级权限不允许，需要时间上报请求协助。这样，既然你也愿意对他负责，那就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们，有什么消息到时候我们再通知你。” “可他需要做手术” 壮警察截住了简棠的话头，“医生不是说了暂时先吃药控制，看吃药的效果再决定什么时候手术。” 壮警察自以为看出了简棠的犹豫是因为怕真担责，状似无意地提起：“你要是不想让他住医院，那就由我们领着去救助站。不过他之前已经不止一次从救助站离开，我们也不能保证他一直待在救助站里，本着「自愿受助」的原则，他有他的人身自由。” 因为警察询问而被要求站在一旁旁听佐证的医生适时开口说道：“警察同志，患者还需要住院观察一到三天，再确定后续多长时间按时来医院复诊查看颅内情况是否适宜手术。” 壮警察点点头，很是大方地表示：“那就继续住院。” 简棠听完眉头微蹙，现在是住不住院的问题么？ 钱是小事，他的身世如何才更重要。要是一直找不到他的家人，他要怎么做手术？她又没有权力去签手术同意书。 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这一次不是壮警察打断了她的话，而是躺在床上的无名氏男人，他摇摇握着她的手，对着她喊“姐姐”，顿了顿又喊：“姐姐，我饿了，我想吃饭。” 警察还没说什么，医生先开口感叹：“简小姐，患者也只有你在的时候能安静配合治疗，对了，他额头的伤口一周后要来拆线。” 简棠不语。 壮男警察见简棠面有忧愁又不出声，便自顾自地说道：“简小姐，既然留了你的联系方式，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和他”警察指了指正在从床上坐起身的无名氏男，“登记为临时监护人备案，你就是他的临时监护人了。跨省协助我们这边手续快的话一两个星期，慢的话最多也就一个月。他的住院费你可以先垫付，到时候找到了他的家人，再让他家人补还给你，有需要的话医院和我们警察都可以证明。” 一个月？ 希望来得及。 简棠暗自叹了口气，道：“警察同志，我把联系方式给你，有什么消息，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钟敏娜和崔大龙带着午餐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两个警察说说笑笑地离开，只听到医生还在交代：“饮食上要注意清淡，不要喝碳酸饮料。” “还好我买的就是比较清淡的菜。”钟敏娜迎上去接过医生的话茬，只是话虽然对着医生说，眼神却不自觉地望向了半坐在病床上容颜帅气的男人，怎么过了一夜，这个人看起来更帅了？ 豆腐鲫鱼汤，清炒油菜还有一碗白米饭已经让钟敏娜摆在了护理餐桌上，早就已经在叫着肚子饿的无名氏男却一动不动。 他的一只手始终紧握着简棠的手，眼睛看着她，在等她的默许，或者说是表态。 已经没了脾气的简棠柔声说了句，“我不走，你先吃。” 病床上的乞丐男这才松开她的手，端起餐桌上的米饭开始吃了起来。 作为一个流浪汉，他的吃相并没有狼吞虎咽，相反还十分文雅，连咀嚼声都很轻微，只是进食的速度较一般人快些。 钟敏娜全然忘记了昨晚和他之间出现的不愉快，反而对他的身份又多了一丝浪漫的猜想。 哪里会有这么帅气斯文的男人是乞丐？ 第7章 拉锯 简棠的无精打采和无名氏男带着伤却依旧丰神俊朗的表情形成了明显对比。 钟敏娜打量着简棠的脸色，惊奇道：“阿棠，你用什么粉底液？一天一夜了还没脱妆。” “是吗？”被夸妆容完整的简棠心情略有好转，“就那款卤蛋啊。” 崔大龙哪懂女孩子之间这种互相交流彩妆用品的乐趣，十分现实地关心起刚结束的谈话：“阿棠，刚才来的警察怎么说？” 简棠叹了一声气，把警察告知的相关信息和自己变成这个无名氏男的临时监护人的过程和两人交代了一番。 听完后，崔大龙总结道：“医生说只要留院观察一到三天，但听警察的意思，差不多要一个月才能有消息，其它时间你都让这个人住院吗？” 简棠无所谓地表示：“住就住，他脑袋里有伤，出去乱晃很危险。” 崔大龙皱眉道：“住一个月的医院也费钱，虽然警察说最多一个月能有消息，万一一个月之后还没有消息呢，难道要你一直花钱给他住院？” 这话说完，引得简棠又是一声叹息。 她倒不是因为要花钱叹息，而是一个月后还没消息这话实在太打击人了。 经过昨晚回家路上钟敏娜的“补课”，崔大龙对这个无名氏男对简棠的执着上新增了不少了解。今天一来医院，这个无名氏男依旧牵着简棠的手更是让他深觉不妥。以他对简棠为数不多的了解，她应该是不差钱的人，他一度还担心这个无名氏男是装傻骗财，经过警察的“认证”，他倒是按下了这份担心，却始终觉得对方对简棠的这份依赖过于诡异，怕是不好轻易摆脱。 他问简棠：“我听钟女士说，自从进了医院这个人就一直拉着你的手，昨天晚上你连觉都没睡，打盹都是趴在他床旁边小睡一下，他要是真在这里住院，你走得了吗？” 简棠愕然，她光顾着担心这人做手术的问题，压根没想过崔大龙提的这个可能性。 崔大龙看了眼吃饭吃得正香的无名氏男，故意试探道：“钟女士只给这个人买了外卖，说是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吃，既然他已经吃上了，那我们走。” “走”这个字音才落下，原本还在细嚼慢咽的无名氏男以出乎所有人意外的速度再一次拉住了简棠的手，嘴巴里的饭菜才咽下去，就立刻说明：“姐姐不走。” 如孩童一般真诚但委屈的语调出现一张明显成年的男人脸上，实在违和地很。 崔大龙还没说什么，一旁看热闹的钟敏娜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无不遗憾地感慨：“好好的帅哥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她一脸可惜地说道：“阿棠，我对你的心情实在复杂，本来还挺羡慕你昨天陪着帅哥一起睡，结果发现这个宝贝也就脸可以。” 被崔大龙一席话说得，简棠实在没心情回应钟敏娜的调侃，她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又顺着骨节分明的手看向了乞丐男，看到对方一脸忐忑又依恋的表情，她好心地替他解释：“他不是傻，医生说他是记忆缺失导致的失智，人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目前只有六七岁儿童的心智，再加上之前街边流浪的经历，所以他的语言功能有些失调，细心修养的话，他是有正常对话的能力的。” 很明显才来到医院一天，这个乞丐男的词汇量就明显多了起来。 她继而又对乞丐男说：“你先放开我，我和朋友们一起去吃饭，吃完饭我再回来看你。” 诚恳的语气换来的是无名氏男坚定地摇头。 此时的简棠还留有耐心，哪怕是在经历了一整夜觉没睡好，个人存款大出血，莫名其妙成为这个无名氏男的临时监护人，可能也会面临损失更多的个人存款，以及不肯放她离开的无名氏男，她的情绪也依旧算是稳定。 “你看，你因为肚子饿要吃饭。我跟你一样，肚子饿的时候也要吃饭呀。我吃完饭就会回来陪你。” 想到昨天晚上此人对于放她离开的担忧，虽然听上去无稽，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合不合逻辑，她表示已经将他的担忧充分考虑过了：“还有其他的哥哥姐姐陪着我，他们也会保护我，我不会被护士打针的。” 换来的还是无名氏男坚定地摇头。 简棠语气依旧平和：“你不相信护士姐姐不会给我打针？还是不相信我会回来？” 听了这话的无名氏男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的神色，他半咬着嘴唇，两条浓眉微蹙，一副用力思考的模样。 钟敏娜光听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看帅哥是为了赏心悦目，不是为了来当帅哥的妈，她没想到首当其冲被乞丐男“祸害”的简棠居然还能有如此稳定的情绪，心里对她是一个大写的服，不仅如此，简棠居然有办法问倒一个不讲武德的失智男，更是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当简棠是个没脾气的人，换言之也就是性格温吞到不会令人惊喜的那种平淡，没想到对方温婉中居然也有尖刺，甚至能把这种能刺伤人的尖刺包装地不受人戒备。这种手段，有人讲是心机，也有人讲，是智慧。 无论哪种，钟敏娜都觉得简棠这个比她刚认识的时候要有趣的多，她看着简棠的眼神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感兴趣的探究。 “要是你不相信护士姐姐不会替我打针，那我把她叫进来，你帮我看着她，这样我走的时候她就没办法替我打针了。” “但要是你不相信我会回来……”简棠顿了顿，语气有些伤感，“信任是友谊的基础，你不相信我，那你一定也是不把我当朋友。可是你帮了我，我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了诶。” 钟敏娜就没见过把道德绑架用得如此让人无法指摘的手段。看来昨晚到现在一直存在的问题不是无名氏男愿不愿意放简棠离开，而是简棠愿不愿意留下陪他。 崔大龙一旁冷静看着，在看到无名氏男犹豫着说出：“姐姐，你把护士姐姐叫进来，你吃完饭早点回来。”后，心里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想，或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然而几人外出吃饭吃到一半，简棠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电话的简棠听了两句就变了脸色。 通话结束后，钟敏娜关心地问道：“阿棠，怎么了？” 已经无心吃饭的简棠一边起身，一边快速说道：“医院打来，说病房里出事了。” 第8章 收留 简棠一行人匆匆赶回医院，刚出楼层电梯，就看到住着无名氏男的病房门口站了好几个看热闹的病人家属。 有不小的议论声从中传来： “这真是要命了，好端端地把人家护士姑娘抓进卫生间锁起来。” “造孽哦，听讲这个男的脑子有问题。” “你看护士长都没报警，就知道事情不会有多严重。” “不严重把人关进卫生间近半小时啊？” “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想不通把人关卫生间干嘛？” 简棠推开围观在病房门口的几人，几步走进病房，只见病床上一片狼藉，打翻的饭菜汤汁撒满了半张床，还有着半包滴液的生理盐水缓慢机械地在点滴管中滴落着，即便点滴管尽头的滞留针头已经断开和人体静脉血管的连接。几滴血液散在床单和地面上，病床下的一双拖鞋完好地放着，这混乱无序的一切都说明下床的人动作有多匆忙，甚至连穿鞋的功夫都没有，怕是连护士都没来得及反应这一变故就被人带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口，依旧在门外耐心劝说的护士长见来了救兵，明显松了一口气，担心打电话报信的护士说得不够清楚，又把大概情况向简棠说了一遍，说是简棠几人离开后，被叫进来的护士跟无名氏男聊天，没聊两句，这个还在吃饭的男人忽然从床上暴起，把护士连推带拉地送进了卫生间。 “…里面小米发消息说是那人什么都没对她做，就是不肯让她出来。说是出来很危险。我在这里劝了半天，好话说尽，也一再保证外面很安全，他就是不肯放人。简小姐，你看这事闹得…” 说到最后，护士长不掩脸上的为难，语气中也暗含了几丝警告意味。 不仅是简棠，钟崔两人也都听出来话里背后的意思，想也知道，再怎么失智的人，在这里胡闹也得有个限度，要是简棠没能把人劝出来，院方就会采取相对极端的方式，譬如说直接报警把肇事者带走。 十分清楚护士长话里含义的简棠听完对方所讲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劝说，而是问了一句：“您知道小米和他聊了什么让他忽然有这么大反应吗？” 护士长还没说，门口其中一个家属正义发言：“我说小姑娘，再怎么听了不喜欢听的话，也不好把人关起来的呀。” 简棠没理会，定定地看着护士长，用眼神示意她在等答案。 护士长也大概问过小米，虽然得了回答，但她实在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小米说一开始他们聊的还挺好，她还开玩笑说昨晚的同事告诉她病房里新住进一个帅哥，但是这个帅哥怕打针，她就劝他，说自己小时候也怕打针，每次被大人抓去打针的时候都会大哭…好像就是说起打针的时候那个男人变了脸色，嘟囔了一句‘打针很危险’就把人带进了卫生间。我们这里是医院，打针不是很平常的事嘛，再说青霉素头孢类的打之前都要做皮试，哪里要到有危险这么严重的指控。” 又是这句话。 打针很危险。 简棠听得心里疑窦丛生，她怀疑这个无名氏男惧怕的不是打针这个行为，而是这个行为背后的含义，很明显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在这里打针和危险两字实在挂不上等号，那是有什么地方打针是危险的？ 她一时想不明白。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等她仔细想，她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尽量温柔地向里面的人对话，开口前她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只好按照一般叫法，叫了一声：“喂。” 这个称呼礼貌与否全凭讲话人的语气，她的声音乖软中带着和煦明朗，听得人心情舒畅。 “喂，你把门开一下好吗？” 门外有人发笑，似有劝告：“这话不管用。” 有人附和：“护士长比你说的有保障多了，里面都没开门，你光讲这句话肯定不…” 话没讲完，“咔哒”一声，被锁上的卫生间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即便剃着光头也难掩绝色英俊的男人探出半张脸朝外张望，在对上简棠眼神的那一秒，他一脸戒备的神色骤然松懈，像是飞行在磁场紊乱的高空区失去信号的飞机重新连接上了监控雷达，是一种生命都得到安全感的放心。 男人一把将门拉开，整个人扑进了简棠怀里，鉴于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确切来说，是整个人把她搂进怀里。 他的身体隐隐颤抖着，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孩童的纯真气息，“姐姐，你没事就好。” 又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逻辑话语，他把人关进卫生间，却对卫生间外的人说没事就好。 即便卫生间里一直没动静，护士长在看到小米从卫生间里出来后还是关心追问：“小米，你没事？” 小米用奇怪地眼神看了眼无名氏男，继而对护士长笑说道：“我没事。他就是堵着门不肯让我出去，其它没做什么。” 显然小米也是不愿意为难一个神智不清的人，话里话外都在降低他对她的囚禁行为的影响。 护士长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小米本人不打算追究，也就把这事按小事化了处理了，对着嘱咐了几句要用心看好你朋友这类的话后带着小米出了病房，出去后顺手把病房门关了起来，免去病房里的人被无关人士打扰。 这是一间三人间的病房，无名氏男原本睡的那张床已经一塌糊涂，换床单还得等上一会儿，新的点滴也要重新开药处理，简棠于是把情绪波动厉害的无名氏男带去了旁边的病床坐下，耐心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别担心，现在很安全。” 等无名氏男神情全然松弛，忍了半天的钟敏娜立刻出声抱怨：“阿棠，他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你是不是得一直陪着他在医院啊？感觉你像是他的专属镇定剂。” 崔大龙难得附和钟敏娜，“阿棠，现在看来垫付的医药费还是一件小事，他继续住院，你连人身自由也没有才是大事。话说他为什么对打针这个词这么应激啊？” 简棠摇头，她要是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也就能少些被动。 一只手已经被无名氏男重新握住，他充满保护欲的眼神让简棠完全没办法对他刚才那一出胡闹生气，她问他：“为什么要把人关进卫生间。” 无名氏男回答：“因为她说她害怕被人抓去打针…” 说到一半，无名氏男还算平静的神色忽然变得扭曲，语气也不像上一句话那样沉稳，反而变得慌乱又恐惧：“打针很危险，不能让她被抓去打针。不能让她被抓去打针……” 他一直重复着最后一句话，语气越来越惊恐，整个人再度发起了抖。 原本还在嫌弃的钟敏娜见到这一幕，面有不忍，同时也为简棠惹上这么麻烦感到困扰，“阿棠，这下要怎么弄？难道你要一直做护工陪在医院里吗？” 经过刚才囚禁护士的这一出，是个人都明白这帅哥情绪不稳定，即便简棠有办法说服他放她离开，却没办法控制他的情绪一直保持稳定。 简棠一边轻拍着无名氏男的脊背，一边柔声安慰：“好好好，我们先不说打针了好吗。这里没人要被打针。” 一直皱眉看着眼前一切的崔大龙听了这话，忽然醍醐灌顶般闪现出一道灵光。 既然…如果…也许…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想通以后他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阿棠，既然他的情绪只会在有打针的地方收到影响，如果我把他带回去跟我一起住呢？也许你就不需要一直安抚他了。” 简棠还没回答，崔大龙又问起了无名氏男：“喂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家？” 第9章 名字 三人中，唯有崔大龙住的房子是两室，而且他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个男性，收留另一个无家可归的同性总比另外两个女性要方便，最主要的是，做这件事能帮到简棠。 他对这个无名氏男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把对方控制在他身边总好过留简棠一人独自面对。 连钟敏娜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既可以让简棠省下一大笔住院费，也不用一直在医院陪他。她很快走出去病房去找医生，要是医生也同意这个做法，那把人带回去给崔大龙看管就是一个顶顶好的主意。 听到回家一词，无名氏男的表情有些不为所动，只垂头低声喃喃了一句：“回家？” 带回去住看起来是不错，但是要麻烦到另一个人替她操心，简棠想想还是拒绝了，“大龙哥，就让他住院好了。” 好意被婉拒，可以说崔大龙并不意外，他早看出简棠是一个宁愿破财也不愿意欠人情的人。 从半年前因为拿错快递和她相识到现在，只有他接受她好意的份，她从不主动说她的难处，哪怕她因为他的介绍进了同一个徒步群，一起外出徒步的时候，她也从不说是不是可以搭他的车一起去集合，好几次他约她在门口等，她都回复她已经叫了车来接。他从不怀疑她对他人的善意，可她的善意却带着疏离，没有人能走进她为自己围起的安全距离里。 他私心认为这绝不是她的本性，不想为难她，却也不想让她一直推开他，他笑笑说：“阿棠，不要跟我客气。” 一直没表态的无名氏男忽然摇了摇简棠的手，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姐姐，你要带我回家吗？” “带你回家是有条件的。”崔大龙先于简棠回答，“你得乖乖在家待着，不能像今天这样随便把人关起来。” “我很乖。”无名氏男向简棠保证，已经想明白一起回家是什么意思的他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有多情愿和她一起：“姐姐，让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钟敏娜正好领着医生进入病房，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口玩笑道：“这就求上了？你要是一只真的小狗，可能阿棠就会爽快答应你了。” “我…”无名氏男着急反驳，然而贫瘠的语言能力让他不知如何组词，一张俊脸上急出了两朵红云，闪着湿漉漉的眼睛求救似地看向简棠：“姐姐，我想跟你回家。” 被钟敏娜领进来的医生早已听闻刚才的那一场闹剧，钟敏娜一找他说有关出院的事，他斟酌片刻后点头同意了。 医生看出简棠对这位无名氏男是否能出院还有疑虑，他当即严肃重申：“目前患者神志清楚，等挂完剩下的两瓶点滴就可以回家静养。一周后再到医院来拆线。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时候再过来照个核磁共振看看他脑袋的情况。” 简棠没想到，连浓眉大眼的医生也“叛变”了，之前不是还说“患者还要住院观察一到三天”么。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也只能欠下崔大龙的这个人情，何况钟敏娜劝她的话已经越说越离谱： “阿棠你就让他跟崔大龙回去。你总不想每天待着医院做护工。再说虽然帅哥脑子不怎么好，但是每天能看到这张帅脸，我们心情也会好一点。” 崔大龙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帅哥谁不是帅哥？当着我的面玩拉踩这套，真有意思。 考虑再三，简棠最终同意了崔大龙的这个建议。她想短则半个月，撑死一个月，就能联系上这人的家人，她不过是花费这人一个月的伙食费和医疗费而已，对比欠崔大龙一个人情这事，其它事都算不上什么为难。 这天下午，挂完所有点滴的无名氏男跟着简棠一行人回到了长宁公馆。 这个公寓式住宅统共也就三幢高楼，崔大龙住的两室一厅户型在一号楼，简棠和钟敏娜住的一室一厅在三号楼，一号楼和二三号楼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个中型花园，两家互相串门，从一家走到另一家，算上坐电梯的时间，花不到五分钟时间。 这也是无名氏男不再纠结为什么要和崔大龙一起住而不能和简棠一起住的原因，因为哪怕是住在崔大龙这里，走过去见她一面都不用五分钟。 带无名氏男回家之前，简棠已经在软件上叫好了超市外卖，把无名氏男需要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全部买好送到崔大龙处，顺便还叫了一些零食外卖一起送来。 新买的被单床照和贴身衣物被她扔进洗衣机的时候，客厅里传来钟敏娜的一声叫唤，“阿棠，快出来，我给这位帅哥取了个名字。” 既然已经把人带回家，为了方便叫人，总要给这个无名氏男想个名字叫一叫。 简棠在卫生间里忙活，崔大龙在客卧铺床准备，钟敏娜接收过零食外卖正往客厅茶几上摆，碰巧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电影中冒出一句台词：“is lift always this hard, or jt when you are a kid”（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才这样）男主角正巧回答，于是钟敏娜灵机一动，打算把这个无名氏男叫成李昂。 钟敏娜问李昂喜不喜欢这个名字，被花花绿绿的果冻迷昏眼的李昂随口回答：“姐姐喜欢，我就喜欢。” 真狗。钟敏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也把她叫成姐姐，但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自作多情以为他想要征求意见的人是她，于是转头叫起了简棠。 简棠从卫生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无语道：“这种事情他可以自己拿主意，不用问我。” 选定苹果味果汁果冻作为第一个品尝口味的李昂拿起果冻就屁颠颠地朝卫生间走去，来到简棠旁边后，他固执地追问：“那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叫这个名字嘛？” 语气莫名有些嗲。 听得简棠一个激灵，这人黏着她也就算了，偏还要顶着一张成年男人的脸讲这种“童言无忌”的话，她但凡心智不坚定一点，都能被他这张俊脸上的深情骗了去。 这张脸的主人正热情地期盼着她的答案，她也只有若无其事地配合他，“你自己喜欢吗？你喜欢，我也就喜欢。” “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还喜欢姐姐，姐姐喜欢我吗？” 第10章 失窃 “我还喜欢姐姐，姐姐喜欢我吗？” 李昂挨在简棠身旁，举着打开的苹果味果冻递到她面前，扬着嘴角笑得一脸纯真无邪。 他离简棠很近，突破社交安全距离的那种近。 近到即便知道他脑子有些糊涂，简棠也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身体距离。 他身上还穿着从医院买下的住院服，营养不良的一张脸消瘦憔悴，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清澈的眼睛里却溢满了无畏的热情。 真是一个性格活泼外放的小朋友。 简棠看了眼果冻的口味，没接，手指在洗衣机的功能按键上一番操作，等洗衣机开始工作后才又重新看向他说道：“没有人会和不喜欢的人做朋友。我把你当朋友，当然也喜欢你。” 交到喜欢的朋友，李昂觉得很开心，又把果冻往简棠面前递了递，向她示好：“姐姐，我请你吃果冻。” 简棠笑着婉拒：“我自己出去拿，我比较喜欢吃芒果味的。” 李昂也没勉强，跟着简棠回到客厅，把每个口味各找了一个，拿在手上去客卧找崔大龙。 坐在沙发上的钟敏娜好奇道：“他干嘛去？” 简棠摇摇头。 不多时，开着门的客卧里传来崔大龙惊恐的一声大叫，“什么鬼？” 李昂的解释随后响起：“姐姐说她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做朋友，所以大龙哥你喜不喜欢我嘛？” “噗～”嘴里含着的橙汁差点被钟敏娜喷出来，她咽下橙汁咳嗽了两声，也叫了一句：“搞什么鬼？他想搞基啊？” 简棠微笑着不作声，她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是谁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客卧里崔大龙的声音小了下去，坐在客厅里的两人听不清他回答了什么，不过很快李昂笑容满面地从客卧出来，想来也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简棠注意到，回到客厅的李昂手上的果冻少了一个葡萄味。 钟敏娜一脸八卦地打量着李昂，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即将面对同样的发问。 李昂把手上的果冻放回零食盘，对上钟敏娜憋着笑意的脸庞，友好发问：“娜娜，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果冻？” 钟敏娜灵机一动，故意逗他：“你大龙哥喜欢什么味的，我就喜欢什么味道。” 李昂找出一个葡萄味的果冻拿在手上，走到钟敏娜身边坐下，认真看着她问道：“娜娜，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钟敏娜脸上的笑容一僵，讲话磕磕绊绊，“你…你什么意思？” “人家是问你要不要跟他做朋友。”整理好客卧的崔大龙走向客厅，不客气地调侃那位显然收到惊吓的钟女士：“你不会是以为他要跟你表白？” 钟敏娜松了一口气，“被你吓一跳。” 想了想，又不服气被崔大龙这么看扁，泄愤似地把李昂手上的葡萄味果冻扔开，边翻白眼边说：“我不喜欢葡萄味，换一个草莓味的给我。” 把草莓味的果冻吃进嘴里，钟敏娜明白过来李昂是用果冻当做成朋友的契约，谁收了他的果冻，谁就是他的朋友。 吃完果冻，钟敏娜替自己挽尊：“没想到帅哥你智商不怎么样，做事倒是还蛮讲究的嘛。” 崔大龙插嘴怼她：“人家是讲究，可有的人就是自作多情了。” “崔大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倒是建议有的人应该学一学适时当哑巴，免得丢丑。” 一个被吸空的果冻包装从钟敏娜手上划出了一条抛物线，落点在崔大龙的身上，他敏捷地身用手接过，挑衅似地扬了扬手上的包装，“要打中我可不容易，再多练练。” 钟敏娜想不通，这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嘴巴里是怎么吐出这种贱兮兮到想让人打他的话。 这么一对比，热情大方嘴巴又甜的李昂简直是块难得的宝。 她懒得再给崔大龙眼神，转而对李昂笑得春风满面，“李昂，宝贝，有的人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还是你好。” “李昂，别听她的，她这是说你没脑子呢。” 李昂无所谓的笑笑，“反正姐姐喜欢我就好。” 钟崔两人皆是受不了似地打了个激灵。 “姐姐。你看我乖吗？”李昂问简棠。 “挺乖的。”简棠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至少从医院回来后，他再也没有坚持一直牵她的手。 他跟人交往也挺有一套，即便脑袋受伤，纯真热情的性格也很难让人拒绝。 看来带他回来和崔大龙一起住确实是利大于弊。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在要去医院拆线的前一晚，李昂惹出了一桩意外。 虽说李昂是和崔大龙住在一起，但他身上要用钱的地方，简棠坚持都由她承担，所以哪怕带李昂吃饭的不是她，她也会把李昂的餐费转账给其他两人。 这天简棠因为加班晚归，工作忙到没空看私人聊天群的她也是下了地铁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才有空看群聊，这一看才发现今天的群里，并没有人给她发李昂吃饭的餐单。 她想到崔大龙说过这几天在外出差，怕李昂在家饿着肚子，急匆匆地赶到了崔大龙所住的楼层。 当她看到崔大龙的房间门开着，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一颗心莫名沉了下去。 李昂为什么不见了？ 房子散发着诡异的空荡，一个人的离开有这么大的影响么？ 不对。 简棠的目光落在客厅的电视柜上，空荡荡的电视墙提醒着她，房间之所以显得空荡，不仅仅是因为少了一个人，更是因为少了好多家电。 客厅的电视机，厨房的微波炉，卧室的电脑… 这下简棠没有心思顾得上李昂晚餐的着落以及他人去了哪里，又急又担心的她第一时间打了电话报警。 在等警察出警前，简棠和崔大龙取得了联系，简单说了下他房子目前的情况，让对方列明房间里有哪些贵重物品，后面警察来的时候可以做个登记。 崔大龙一一告知。 他并不怎么担心失窃的物品，更担心应该在房子里却不在的李昂的下落。 李昂身上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他这一失踪，谁知道能去哪里找。 简棠表示等房子失窃的警情处理完，她会去周围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人。 崔大龙嘱咐记得叫上钟敏娜一起，这么晚了，别一个人单独行动。 简棠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往崔大龙的支付宝上转了三万。 崔大龙发来一个问号。 简棠回复这是作为他房间失窃物品的赔偿款。 她的理由很简单，房间门锁完整，偷窃的人不是撬门进来，而且整个现场非常干净，没有丝毫混乱，至少说明窃贼作案时间充裕，家里但凡有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充足的作案时间，把显眼笨重的家电堂而皇之地从屋子里搬走？ 房子失窃明显是李昂的责任，李昂的临时监护人是她，自然是由她来承担对朋友造成的损失。 这笔钱是简棠的态度，无论警察最终能不能把失物追回，至少能弥补崔大龙现在遭受的损失。 崔大龙知道这又是她划分界限的一种行为，他暂时拗不过她，只好表示这笔钱他可以先收下，等失物寻回后再退回给她。 言语中，崔大龙对找回失物的信心都很足，只当自己是暂时保管了这笔钱。 想也知道，失窃的都不算小件的家电，电梯和小区门口都有监控，只要警察顺着监控查下去，寻回失物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开始，何止是崔大龙这么想，连上门出警的两个警察也是这么想的，在听完简棠的概述后，两名警察简单地做了笔记，最后交代了一句：“那你就等通知，有消息我们会联系你。” 说话的语气里满是信心。 送走了警察，离心力交瘁还剩下最后一根稻草催化的简棠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打算出门去找李昂。 这时候，是晚上九点四十。 只是没等她走出屋子，走廊过道上传来了李昂和钟敏娜的嘻笑声。 听着这肆意的嬉笑声，简棠的脸色算不上好看，虽然内心庆幸李昂不是失踪，但仍又有什么东西压在她心口，惹得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默默地站在门口，等着走廊上的两人慢悠悠地走过来。 第11章 拥抱 说话声和香水味以及余留在衣服上的肉香味一起来到简棠面前，围绕在两人间愉悦轻快的气氛变成了压倒简棠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像平日里那么好心情地同人寒暄打招呼，开口说话的语气冷静得甚至有点疏离：“娜娜，是你带走李昂去吃饭了吗？” 还沉浸在感叹李昂是怎么做到如此英俊又如此可爱且不令人讨厌的钟敏娜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句：“是啊。” 简棠的语气依旧平静：“带他去吃饭的时候没有关门吗？” “什么关门？”完全没有意识到崔大龙的屋子遭遇了什么的钟敏娜一脸错愕，“我下班回来在楼下看到李昂，他说等不到人回来带他吃饭，又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我碰到他的时候，他说他都在外面走了好几圈，晚饭也没吃，所以我就带着他去吃了点东西。这餐就当是我请李昂吃的，所以就没发你小票。怎么了这是？” 简棠暗自叹了口气，对着一脸懵懂的李昂问道：“所以你自己跑出去，身上没钱，门也没关好，在外面瞎逛了半天？” 得出这个结论的简棠身心俱疲，然而她的语气始终平静，至少旁人听不出这话里有火气。 李昂乖乖点头承认。 正常人的钟敏娜到底是比李昂多一些敏锐度，她抓住了简棠话中“门也没关”这个重点，问对方：“阿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简棠平心静气地解释：“应该是李昂出门没关门，所以大龙哥的屋子遭了贼，丢了一些东西。刚才我已经报过警，后续等警察通知。” “啊？”大感意外的钟敏娜惊呼一声，越过简棠走到崔大龙的房子里张望了几眼，见房间里的确少了不少物品，颇为可惜道：“怎么会这样啊？” 从钟敏娜一惊一乍的语气中，李昂多少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犯了错误，他跟在她后面走进房间里查看，每发现少一件东西，脸上的后悔就多一分，当他见到崔大龙房间里空空如也的电脑桌后，彻底慌了神，他最喜爱的电脑都消失不见了！ 大龙哥说他的曲面屏还是新换的呢。 这下可糟了。 他拿什么赔给大龙哥？ 他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贸贸然离家的后果有多严重。 从房间里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简棠，他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内心不安的他小声地叫唤了一声：“阿棠。” 自从听惯了崔大龙和钟敏娜对简棠的称呼，李昂也习惯性地跟着旁人一起称呼她“阿棠”，再不叫她姐姐了。 楚楚可怜的语气让简棠从紧绷着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对方虽然长得高大，心智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她何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他犯的错？ 她看向李昂，语气稍缓道：“屋子遭过贼，你今天晚上就不要住这里了，不太安全，你收拾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去我那里睡。” “我靠。”钟敏娜再次惊呼，只是这一次的惊呼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艳羡或者说是调侃：“阿棠你也太占便宜了。” 这种大帅哥，她也想拉进自己的房间里摆一摆，哪怕吃不上，当个花瓶看看也好啊。 简棠语气平平：“他睡沙发。你要是愿意，也欢迎你来睡。” 钟敏娜深深看了眼简棠，才觉察对方秀气的眉眼间凝着一股郁色，。平日里简棠总是一副好声好气好说话的模样，把性格里尖锐的一面伪装得很好，她难得见一次她露锋芒使心机，可就没见过她任由不好的情绪外泄的时候。 此时的简棠真实的有些过于不好惹，她不敢再打趣，以一种看别人家熊孩子闯祸等着被家长骂的心态笑着和简棠和李昂挥手拜拜，脚底抹油一般地快步走开了。 她又不傻，大帅哥哪怕帅上了天，也不值得她为了他惹上简棠。 留在原地的李昂无措地又低声唤了一声：“阿棠。” 简棠淡淡道：“进去收拾换洗的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好。”李昂愉悦地应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今晚可以和简棠一起住。 因为大意而害得崔大龙房子失窃的懊恼心情很快被能够和简棠一起住的欢喜替代，收拾衣服的时候，他甚至还高兴地哼起了歌。 他曾经问过崔大龙，为什么他不能和简棠一起住，崔大龙粗暴地用一个癞蛤蟆少想着吃天鹅肉的理由打发了他。 他听完一脸问号，但崔大龙就是不肯再细说。 他也问过简棠，可不可以换作让她收留他。 简棠给他列出的理由很多，什么“男女有别，不方便一起住。” 什么“你这样做，大龙哥要伤心了。” 或者“我只有一间房，住不了两个人。” 等等。 显得他有且只有一个的理由：“我想和你一起住”看起来十分霸道无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忽然的到来。 他拎着一袋衣物和几件玩具跟着简棠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踩着快乐脚，嘴里不停地和简棠讨论他晚上怎么睡的问题。 她家他去过一次，他记得客厅里的沙发不大，不知道要怎么容下长手长脚的他。 简棠的回答带着一丝情绪：“你要是觉得睡不下，我可以带你去旁边的酒店开个房间睡。” 李昂被能简棠一起住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气，急忙表态：“我要住你家。不要自己住酒店。” 简棠也就那么一说，他一个身份证都没有的人，怎么住酒店？ 当下也没再作声，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家。 李昂一直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自顾自地嘟囔着和她一起住的欢喜。 两人回到家。 直到李昂洗完澡走出卫生间，情智愚钝的他才终于觉察出简棠的不对劲。 厨房离卫生间不过一米左右的距离，简棠背对着他在煮面，有水汽从汤锅里沸腾的水中冒出，散在她的四周，仿佛一个结界，将兴奋不已的他和她隔绝了开来。 他在卫生间里哼歌乱扭，卫生间外的空间里却安静地有些可怕。 有那么一瞬间，李昂觉得简棠的背影揪住了他的心，让他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虽然她只是站在那里，都没怎么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洗完澡身上还留着清新沐浴乳香味的李昂走近简棠，在一团冒着食物香味的水汽中，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第12章 心塞 今天对于简棠而言，实在是漫长的一天。 首先工作不顺利。 简棠工作的公司是一家人数在20人左右名叫风迪的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主要经营的是信息技术，计算机软硬件，网络技术的技术开发等服务，公司在洛北城设有总部，古越城的这个分部是为了同为公司合伙人的刘迪也就是简棠目前的老板建立的。 作为公司里能力最突出的ui设计师，虽然才来三年，凭着平日里为人处事也还算周到的性格，简棠在这个公司里混得并不算差，但她这种不与人为难的性格只在大家都默认要和气相处的人上才会体现与人交往的礼貌客气，一旦遇上的是性格泼辣甚至撒泼不讲理的人，她多半就像秀才遇上兵一样，哪怕自己有理，哪怕自己有工作经验，沟通中依旧占不了上风。 新来的产品经理蔡莹芳去年刚大学毕业，家中经商，是个典型的富二代，从小性格骄纵泼辣，来刘迪这家公司工作，纯粹是因为无聊想找事做，家里的产业和房地产相关，她不感兴趣，刘家和蔡家两家相识，刘迪的公司偏年轻化的多，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就顺利在这家公司任职。 公司原本的两个产品经理已经把业务分配的十分精妙，蔡莹芳作为空降的关系户，硬生生地利用家里的社会关系，把两个产品经理已有的业务彻底打乱，然而蔡莹芳的人际关系就是她的业务能力，从她来公司的这两个月，手上拥有的客户已经超出了原来两个产品经理的总和。 公司经营是为了盈利，再好听的企业文化也只是一种文明的修饰，在利益面前，哪怕刘迪对蔡莹芳嚣张的行事作风也略有微词，也依旧放任她继续行事。 造成的结果就是，公司业绩确实往上涨了一段，公司里的怨言却逐渐多了起来。 蔡莹芳可以对甲方客户维持表面的客气恭维，对合作的同事，并没有一个好脸色。 要说这只是她为人性格问题，倒也不算什么，但是工作上的事，除了性格，也看能力，她可以凭着家里的关系拥有毫不费力的社交关系并因此给公司带来一定的收益，但她在专业上的能力，并不足以匹配她如此嚣张的性格。 在一切向利益看齐的基础上，多的是同事替蔡莹芳善后。 首当其冲的人，就是简棠。 一路合作下来，蔡莹芳是简棠见过的唯一一个连指令都下不清楚的产品经理，还是一个下不清楚指令回头还怪设计师没有能力的产品经理。 这一次是因为简棠的设计被退稿了两次，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客人认可，她在和蔡莹芳仔细沟通之下，才知道对方搞错了两家同为纺织外贸公司的需求。 为了补救蔡莹芳的这个失误，简棠忙得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出去吃，潦草地扒了几口外卖就继续奋斗在了工位上，一直加班到了晚上7点半，才终于把完成的设计稿发出给了蔡莹芳。 已经下班的蔡莹芳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设计稿和客人确认，反而还交代简棠让她先不要下班，等客人回复再说。 一心以为蔡莹芳在和客人交接的简棠就真的又等了一个小时，实在等不了了才打电话给蔡莹芳，对方在电话里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噢，我没找到徐总，估计这会儿正在哪儿忙着呢，等他那边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又饿又气的简棠质疑道：“你完全可以早点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待在办公室加班，我以为你是正在和徐总谈。” 电话里传来蔡莹芳蛮横的声音：“你自己搞不清楚状况，怪我啊？你要是早点完成设计，我用得着在周五晚上给你去找人吗？谁这个时候会有空工作？自己搞不灵清还怪我，有病。” 明知在蔡莹芳身上得不到什么有效交流，简棠还是被对方这话给气得差点吐血。 正常人交流是有话要好好说，偏偏对方是从未被社会毒打过的“天龙人”，习惯无视一般社交规则，仗着后台硬而我行我素，有意无意地制造不爽快给别人，似乎别人越是不爽快，就越发能显得她的能耐独一无二。 这样的人偏偏还是简棠的上级，除非她不在这家公司里工作，不然除了忍让，她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抗来。 对方是连客套都懒得和他们这班同事客套的人。 简棠唯有默默安慰自己，钱难赚，屎难吃，既然暂时不辞职，就先忍着好了。 挂了电话，简棠收拾好了办公桌面，想了想把手提电话装进了电脑包带回了家，以防周末在家的时候蔡莹芳忽然来了兴致告诉她甲方要求改稿。 一同在加班的程序员张文栋和简棠一起下了班。 被蔡莹芳折磨的第二号人物，就是张文栋，简棠的设计通不过，意味着张文栋的代码也得重写。 “同病相怜”的两人边走边聊，聊天的话题对蔡莹芳只是一带而过，主要说的是中午简棠缺失的这餐午饭的聊天内容。 一般要是晚上回去太晚，简棠不够时间准备第二天的午餐便当，中午就会在公司附近的小吃店里解决。 和哪些同事一起去吃，取决于每个同事当天的胃口，吃煲仔饭、吃手工面、吃麻辣烫等等，吃同一个种的食物的同事会凑在一起同行。 简棠和张文栋凑在一起吃饭次数并不少，唯一一次特别的是，那一次吃广式快餐，张文栋遇到了他的室友。 他的室友在隔壁外贸公司做报关员。 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这个叫沈家豪的男人是紫港人，新西兰留学回国，因为一直闲赋在家，所以被家人里送去世交家里开的公司里工作，正好古越城这边的办事处缺一个电脑技术人员，于是他就被派到了古越城的这家外贸公司。 沈家豪戴着一副书生气十足的细黑框眼镜，一头乌黑短发大部分打着发胶向后梳理，露出他白嫩俊秀的容貌，他身材清瘦，身高178，穿着也是比较典型的紫港城男生风格，深色的polo衫和休闲裤，运动鞋，总是一身偏商务休闲的打扮。 因为一起吃饭而有了点头之交，一开始简棠对沈家豪的印象只停留在对方的皮肤实在太好上面，后来偶尔又多了几次一起吃饭的机会，简棠对这个讲话斯文，性格看起来比较腼腆的男生又多了些许较为深刻的印象，但还算不上说有好感的印象。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张文栋习惯性地会拿简棠和沈家豪两人开玩笑。 就像今天，等电梯的时候简棠随口问了一句今天你又和隔壁一起吃的么？ 张文栋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看了眼简棠，望着她暧昧地叹了一口气，停了一瞬才笑着说，“我问过那个谁，说是现在的政策嫁给紫港人两年之后就可以拿到紫港城的户口。” 简棠一脸问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谁是指沈家豪，而这个有机会拿紫港城户口的人是她。 她忍不住想笑，她给了什么暗示让沈家豪以为她想跟他结婚？ 第13章 挣开 本以为这一天已经够衰的了，没想到回到公寓，又目睹了崔大龙房间失窃，因着李昂是她招来的麻烦，她又额外多了一笔支出用来赔偿崔大龙的损失。 工作和感情都令人心塞，还要再面对一笔不小的财产损失，饿着肚子煮着面的简棠内心委屈得不行，然而她发泄的方式并不外放，从那个人离开后，她的发泄方式不再是找人倾诉消解，而是变成了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一个人安静呆着，慢慢消化心里的消极情绪。 今天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这种发泄方式。 简棠从父母身上学到一个道理，在外面遇到再怎么不好过的事情，回到家以后都不能把这些怨气撒在家人身上。李昂不算简棠的家人，但是她已经养成的习惯是不拿别人出气。 所以即便李昂突然的拥抱对她而言有些出格，她依旧用还算平和的语气让他放手。 其实人在伤心失落的时候能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是一种安慰。 以至于有那么一刻，简棠并不想推开李昂。 然而已经足够混乱的一天，她不想因为自己贪恋安慰的拥抱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让李昂松手是她必须要有的拒绝。 李昂比简棠高出一个头不止，他略弓着身子抱住简棠，怀抱一开始并不用力，听到简棠说要让他松手的时候，他一反常态没有听话地松开，反而还收紧了一些力道。 磁性低沉的嗓音在简棠耳边响起：“阿棠，你不要不开心。” 还是一般孩童心性的人，说的却是一句肯定句。 他随即又带着讨好地补充道：“我以后会记得出门的时候把门关好。” 锅里的面条已经煮开，即将冒出锅边的泡沫像是沸腾在简棠的心里，所有不好的情绪就这么被水蒸气赶出了她的内心。 与此同时，她的脆弱不加遮掩地打败了她的理智，她居然任由李昂抱着她，直到雾腾腾的水蒸气随着煤气灶的关闭而逐渐消散，直至不见。 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眼前重新变得清晰，简棠才算清醒过来。 她都干了什么？ 他又在干什么？ “好了，你先放手。”简棠语气略显急迫地说道，同时她用手掰开他围在她腰上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夏天就这点不好。 衣服穿的少，衣服底下的身体有点什么反应都会很明显。 简棠的习惯是下班回家先换上家居服。 现在的她穿的家居服上衣是一件白色的男款长袖t恤，是以前买来之后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和男朋友分了手，这件t恤并不便宜，她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留下了这件衣服当家居服穿，下半身穿一条比打底裤略长的热裤，就是她周末宅家里或者下班到家会有的装扮。 已经洗过澡的李昂换上的是长袖长裤的睡衣，衣服是简棠在超市卖场买的，便宜经济。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性还是儿童的李昂在抱着简棠的时候，身体上出现了一个令她尴尬的现象。 简棠想不通，但情愿把那当作是他作为男性本能的生理反应，而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冲动和企图。 她推开李昂的牵扯，转身看他，敛容肃声道：“李昂，姐姐说话你还听不听了？” 李昂这才不甘心地放开了简棠，噘着嘴表情委屈地望着她，小声替自己辩解：“我知道我做错事，阿棠，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一个长得高大英俊的成年男人对着她撒娇的这一幕实在太过冲击，以至于简棠的情绪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她没脾气地说道：“我现在要把煮好的面盛出来，等我吃完饭再来说你的问题。” 李昂点点头，乖巧地走开坐在了餐桌旁。 简棠租的单身公寓不大，一室一厅一厅一厨一卫，户型方正，进门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卫生间，再走几步就到了客厅，因为空间不大，没有额外的地方用作餐厅，所以吃饭的餐桌也被她放在了客厅里，房间最里面就是卧室，卧室边上是一整面落地窗，因为不喜欢卧室里有饭菜的味道，所以简棠特地在卧室和客厅之间用一整面可移动的玻璃门隔开，玻璃门上同样悬挂着整面的窗帘，窗帘一般只在晚上会遮起来，一方面是她睡觉不喜欢有灯光，另外一方面白天遮起来容易影响客厅的采光。 简棠把煮好的馄饨面端出来放在了她在二手家居市场上淘来的原木餐桌上。 餐桌一米见方，上面铺了一层灰白格子的桌布，桌子摆靠在墙边，靠墙的这一边上摆着一个插着一束鲜花的长颈玻璃花瓶。 为了让自己在吃饭的时候更有气氛，简棠还特地买了一盏和房间风格比较搭的北欧式伸缩长杆壁灯，壁灯的高度可以通过摇臂调整，方便根据桌子的位置调整光线。 暖黄色的灯光落下来，正好打在她摆放的食物上，照的这一碗馄饨面葱亮汤清，更显食欲。 馄饨是简棠周末的时候自己包的，她住的附近五公里处有一处乡镇市场，馄饨皮就是在市场上一家开了三十年的手工面店里买的，肉一般是市场上买的当天现宰的猪肉，肉馅是按照她自己试了很多次调整出来的配方，虾干泡水软化和胡萝卜、猪肉一起放在搅拌机里搅碎，肉馅里加入适量的葱姜水、白胡椒粉、生抽、老抽、盐、糖，再搅拌一小会儿，最后加入适量的橄榄油和少许芝麻油再搅拌均匀即可。她一般买一斤肉馅，除了包两盒馄饨，剩下的大部分肉馅的她会拿来包饺子。超市里卖已包装好的蔬果一般都由一个大概宽10厘米，长20厘米左右的黑色盒子盛着，简棠会把这些盒子留起来，用作盛饺子和馄饨的盛具，方便馄饨和饺子放进冰箱冷冻。每次包饺子的时候，她都会各送一盒大概有三十个左右的饺子给钟敏娜和崔大龙。 她包的饺子好吃到哪种程度？ 从来只会在厨房里烧水的钟敏娜会为了她这个饺子专门买了一个小奶锅来煮饺子吃。 简棠大概一个月才动手包一次饺子和馄饨，大部分是当作周末的早餐，很少在晚上的时候煮来吃。 但今天这一天实在不好过，吃冷冰冰的沙拉心情更好不起来，只有吃一些美味的暖物才会让人有好心情。 有一点讽刺的是，馄饨面里的面，还是之前午餐时候一起吃饭，沈家豪介绍的据说是紫港城老字号的竹升面。简棠网购了一些试了试，确实味道不错，拿来配她的馄饨也是正好。 她一边吹着用筷子夹上来的馄饨面，一边暗自想着，总不能是她夸了几句竹升面和她的馄饨挺搭，听的人就想歪了？ 第14章 说教 馄饨面比想象中要顶饱，简棠吃了一半才发现她因为饿过头下了两块面饼对于夜宵来说实属太多，何况她还加了六只小馄饨。 又喝了一口汤，简棠放下了筷子和勺子，放弃了继续吃的打算，她的胃和心情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抚慰，这一餐即便碳水超标，也是值得的。 一直安静坐在简棠对面看着她吃面的李昂这个时候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阿棠，你不吃了吗？” 简棠解释：“我知道浪费粮食不好，但是我吃不下了。” 前两天她教育李昂吃饭的规矩之一就是盛多少吃多少，吃饭不许剩，这会儿却又打了自己的脸。 小孩子真的不好教，简棠暗自腹诽着。 但李昂说这话的用意并不是为了要提醒简棠，而是，“阿棠，我想吃。” 他看她吃得那么香，忍不住就也想尝尝。 简棠看了看面前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面，继而看向李昂，意外道：“娜娜不是带你吃过晚饭了吗？你要是饿了的话，我再给你煮一碗，你刚才早点说你也要吃嘛。” 李昂按住了正要起身的简棠，朝她微笑道：“我要吃阿棠这一碗，不可以浪费。” 简棠：“” 见简棠不再制止，李昂伸手拿过面碗和筷勺，毫不避忌地捞出面条吃了起来。 他吃得斯文，但是半碗面也是两三口就吃完了，不仅如此，他还把面汤给喝了，整个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太好吃了！”放下碗筷的李昂发出了由衷的夸奖，“阿棠你好厉害，做什么都这么好吃！” 简棠被他真诚崇拜的表情给逗乐了，忽视了刚才心里冒出来的别扭感，忍不住笑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阿棠就是厉害。”李昂一本正经地强调，“不仅做东西好吃，对我也好，给我买衣服、买玩具，还有买吃的” 他把这几天来简棠为他做的事情一件件摆出来夸奖，深怕简棠不知道他有多感激她。 “是。”简棠收下了这个夸奖，也是一本正经地笑着打趣：“但是这些我都记账了，回头等你家人来领，这些钱我都是要你还回来的。” 虽然现在的李昂已经能有一些基础的对话，但他还理解不了还钱这个概念，他只知道简棠要什么，他都愿意给，“阿棠，我可以什么都跟你分享的。” 被李昂这么一打岔，简棠心情已经开始放晴，逗弄他的心思更甚，“你等我把手机拿出来，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我要把你刚才那句话录下来。” 李昂乖巧地照做了，不仅配合重说了一遍，还补充强调了一句“我的就是阿棠的。” 只是说完他才疑惑道：“阿棠，你记这个干嘛呀？” 简棠哈哈大笑，玩笑道：“留个凭证，万一你家里超有钱，回头我就拿这个靠你吃饭啦。” 这话李昂也理解不了，他只知道笑起来的简棠好甜好甜，比她买给他的还要甜，他很难忍得住不夸出声，“阿棠，你真好看。” 几天的接触下来，要说这个陌生男人有什么最明显的优点，那就是嘴甜。简棠知道他惯会夸人，也没跟他客气，继续玩笑道：“那是我好看还是娜娜好看？” 钟敏娜身材纤瘦，人又高挑，一张瓜子脸上五官精致，美艳型的外表轻易就能让人对她印象深刻。简棠这么问，纯粹是想看看李昂有没有基本的审美。 然而审美这个东西，无法客观。 李昂毫不犹豫地拍手回答：“阿棠最漂亮，我最喜欢阿棠。” 明知道对方说的话当不得真，但是哪怕是被人无脑地由衷认可，简棠还是从心底里感受到了快乐，这一天的疲累尽消，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心酸，在心酸蔓延之前，她及时止住了念头，也停下了笑声，看着李昂认真地说道：“谢谢你的夸奖，李昂。” 说着，她换了一种较为严肃的语气，“现在来说说你今天犯的错误。” 李昂无意识地嘟嘴扮可爱，“阿棠，我都夸你漂亮了，能不能不要再骂我了呀？” “噗。”简棠没忍住，正经的表情一秒破功，缓了缓，她才继续说道：“那你自己说说，你今天犯了哪些错误。” 李昂瘪了瘪嘴，并不是特别情愿地总结道：“我不应该自己偷跑出去，阿棠说过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出门，我不应该出去之后忘记关门，害得大龙哥丢东西，阿棠，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看他一副情绪不高的模样，想来也是受到了教训，简棠于是不在这件事上让他反省，而是正色补充道：“还有一件事，你的身体已经是个大人，以后不能随便抱女孩子。” 李昂追问：“也不能抱阿棠吗？” “不能。”简棠明确拒绝道，“也不能随便抱娜娜，或者其他女孩子都不行。你这样不经过女孩子同意就抱别人，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以后不能这样，知道吗？” 李昂泄气地点点头。 “还有。”简棠继续说道：“你现在不是在街上流浪的时候，别人吃剩的食物不能随便拿来吃，这样不卫生。清楚了吗？” 李昂不解道：“我刚才吃的是阿棠吃过的面，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简棠答得坚定。 听完，李昂明显更失落了。 “最后，今天的事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简棠自我反省道，“我忘记家里还有你在，你肯定是因为肚子饿得受不了才会跑出去的，之后要是碰到我们三个人都不能准时回家带你去吃饭，我会像中午一样帮你叫好外卖，不会再让你饿肚子等着我们下班。” “嗯。”李昂听完抬起头，一张脸笑得很是开心。 谁的承诺都不及简棠对他的承诺让他觉得开心，简棠说不能随便和女孩子有亲密行为的话还言犹在耳，他恍若未知，凑过去在简棠脸上“唧”亲了一口，甜甜地说道：“我就知道阿棠最好啦～”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有一部分回答是打一顿就老实了。 望着长得比自己还高大的李昂，简棠实在没信心自己可以揍他。自己好心教他一些“常识规矩”，谁曾想居然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受到他的“调戏”。虽然眼前的这张脸是帅的，但是简棠的心里还留有李昂流浪时那副狼狈的模样，没办法说服自己把对方的这个行为当作是帅哥的示好。 结局就是，她用更严厉的语气跟李昂强调不要随便亲女孩子，任何对女孩子的亲密行为都要征得对方同意。 李昂有些委屈，他心里就是有一种对简棠天然想亲近的渴望，亲一下，抱一下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是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的最直接的一种方式，为什么她会不喜欢呢？ 第15章 难教 对话短暂的陷入僵局。 因为气馁而耷拉着脑袋的李昂闷声不响。 打算收拾餐具的简棠目光无意瞥到他的头顶，发现他冒着黑色发茬的脑袋似乎并不干燥。 “你洗澡的时候没有带好浴帽吗？” 着急起来的简棠直接上手摸了摸李昂的头，“不是告诉过你洗澡的时候要把浴帽戴好，要小心水不要碰到头上的伤口吗？” 李昂仰头解释：“我戴了。” 简棠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李昂身旁，随手从餐桌上抽过两张纸巾在他脑袋上轻轻擦拭了起来，如今他头上的淤青几乎消散不见，要不是听过医生亲口说，很难想象这看似完好的脑袋里居然有血块压迫着神经。 一想到对方脑子有病，是真正意义上的脑子有病，简棠就难以再对他较真他刚才冒失的行为，总归他是小孩心性。 又看到他脑门上的伤口还贴着防水胶布没有撕下来，胶布边缘已经有些起毛，看样子不像是新贴上，估计是昨晚洗澡后忘记揭下来。 她顿时没了脾气，软下了声音说道：“你别动，我帮你把额头的胶布撕下来。” 李昂乖乖应了声好。 为了方便简棠动手，他还特地转身面对着简棠，好让站在他面前的简棠低头就可以对他的脑袋进行操作。 胶布确实是昨天晚上洗澡时为了防止伤口沾水贴上去的，这是崔大龙特地嘱咐给李昂的注意事项，当然也交代了李昂洗完澡之后要揭下来。但是昨晚洗完澡的李昂心急看动画片，一时间忘记了揭下防水胶布。崔大龙出差，也就没有人提醒李昂，这个胶布于是一直留到了现在。 胶布贴得时间有些久，和皮肤粘连的更紧，有一部分又贴在了毛囊上，简棠已经尽量轻手去揭胶布，还是惹得李昂连连怪叫。 “啊！” “疼！” “阿棠，轻一点呀。” “好疼。” “我不要来了。” “啊！” 简棠正全心注意着手势，耳边充斥着李昂的怪叫惹得她无法专心，“忍着。”她淡着脸命令道。 十分听她话的李昂只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好不容易把脑袋上的三张胶布都揭了下来，简棠一口气刚要松下来，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声时而亢奋时而娇吟的暧昧叫声。 连带着李昂刚才的痛叫也变得引人遐想。 声音透过墙壁，音量不高但是异常清楚地传到了墙壁的这边。 对这个声音，简棠并不陌生。 公寓的隔音并不好。隔壁住着一对小情侣，晚上时不时都会有这个声音，而且每次都能持续一个多小时。 简棠一度甚至习惯了听着这个声音入睡，因为工作已经使她无欲无求。 可如今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热心肠的“小朋友”，为了避免误导他，简棠只能主动告知：“他们不是在吵架。” 李昂扬起了看上去已经是在简棠怀里的脑袋，非常自信地笑着对简棠说道：“我知道。他们这是在打炮。” 低头和李昂对视的简棠一张脸本来还算正常，听了他的这个回答以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 这几天好吃好喝地养着李昂，不仅他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他原本过于消瘦的脸庞线条也有了些许圆润感，不笑的时候，一张帅脸看起来充满了恃靓行凶的侵略性。 只是他老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而且一开口就会把他身上这种禁欲冷漠的型男气息破坏的一干二净。 平日里简棠和崔大龙时不时会教导李昂一些生活常识，所以他的语言能力较刚被送医院的时候也丰富了许多。 只是简棠没想到他的回复会如此成人化。 尤其是当他一脸认真地回复着他所知的“常识”的时候，简棠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他儿童心性这件事，把他当作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看待。 骤然见他冷静笃定的眉眼，简棠莫名有种感觉，真实的李昂和现在的李昂性格不一样。 也是，真实的李昂已经是个成年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有纯真如此的儿童秉性呢。 她思绪将将要飘远，从隔壁传来的动静更甚，除了呻吟声，还伴随着一些调情的话语。 李昂笃定的神色变得有些困惑，简棠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问他：“你知道打炮是什么意思吗？” 李昂点点头，“就是打情骂俏。” 简棠微怔，顿了顿，面色难辨地问道：“谁教你的这个词？” 李昂：“大龙哥。我住在大龙哥那里的时候也听到过这种声音，大龙哥告诉我那是男女朋友在打炮。” 他一口一个打炮说得十分顺口，简棠却听得越来越头大，她才意识到哪怕大家都是朋友的前提下，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话题尺度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话题尺度天差地别，即便李昂心理上还是孩子，崔大龙也把他当作了一个成熟男人在交流，而这样的崔大龙，简棠有些无法想象。她原本还在担心钟敏娜会是先把李昂带歪的人，没想到会见识到崔大龙这一面。李昂和崔大龙继续一起住下去，会不会很快早熟？ 不对，李昂已经“熟”了。 简棠内心实在煎熬，一方面觉得成人教育对心理还是孩子的李昂有些不合适，又矛盾于生理已经成年的李昂知道这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阿棠，你脸红起来真可爱。”一直仰头看着简棠的李昂直白地赞美道。 他对隔壁传来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简棠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的一系列表情。 他见过友善的简棠，微笑着的简棠，甚至无奈的简棠，生气冷着脸的简棠，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对着他害羞不好意思的简棠。不知道为什么，李昂觉得这个时候的简棠，比友善的简棠更让他想要与之亲近。 他们的姿势算得上亲密了，他张开双腿坐在椅子上，简棠站在他面前，站的位置在他两腿中间，李昂心想：我把腿夹起来，阿棠就可以坐在我腿上。她站久了也累了。 当他把这个想法付之于行动之后，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得到对方的夸奖，反而他的脸上还挨了一个巴掌。 “啪。”响亮的一声巴掌彻底打懵了李昂。 第16章 碍事 “阿棠”挨了巴掌的李昂委屈巴巴地嘟嘴叫她。 他心里困惑不已。 为什么他想对她好的方式，一次比一次更惹她反感？ 跟她吃同一碗里的面，被她教育不卫生。 可他也不是谁吃剩的东西都愿意吃，即便是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他也是习惯让别人请他吃饭，别人不愿意，他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捡别人吃剩的。 想让她在他腿上坐下休息，被她打巴掌。 他的腿也不是谁都给坐啊。 他真的好委屈。 忽然被一个男人按着坐在他腿上，还被他搂着，简棠认为对方挨自己这一巴掌，并不冤枉。然而对方纯真无搓的表情又提醒了她，不能把他当作一般男人对待，刚才的行为也不能简单认为他是在吃豆腐。 挣开李昂束缚的简棠有些恼，又有些愧疚，秀气的脸上晕出两朵红云，开口说话竟结巴了起来：“…你，你…我不是说、说了，不要随便抱、抱女孩子。” 李昂委屈地快哭了，红红的眼尾伤心下垂，“阿棠，我担心你一直站着会累，想让你坐一下，不是要抱你。” 这有区别吗？ 那双湿漉漉的凤眼惹得简棠一颗心被无形的大手揪起，她勉力压下内心更多的愧疚，认为自己有必要让他知道不管他的行为出发点是什么，导致的结果就是容易引人误会，于是她板着一张脸强调：“不许再有下次。以后不能随便碰我。” 李昂摸着自己挨打的脸，盯着虚空处发呆，没作声。 他一副落寞又可怜的模样让简棠再也硬不起心肠，她软下嗓音问道：“刚才是不是打疼你了，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脸。” 向来大方开朗的李昂难得使性子小气了一回，捂着脸不给反应。 简棠担心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太重手，所以他有情绪，只好更温柔地哄他：“对不起，李昂，刚才姐姐的反应有些过度，但是你是个大、大孩子了，不能随便对女孩子有搂搂抱抱的行为，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在耍流氓。” 怕他不理解什么是耍流氓，简棠刚要解释什么这个词的意思，就听到别过脸的李昂嘟囔了一句话，声音太轻，她没听清楚。 “李昂，你说什么？”她问。 李昂在心里回答了一遍：“阿棠才不是随便的什么人。” 但他被她刚才嫌弃他的举动伤了心，这话既然她没听到，他也不好再说出口。 她总有那些大道理来反驳他。 他索性直接站起身离开了餐椅，来到沙发上坐下，对着黑屏的电视生起了闷气。 简棠见暂时哄不好他，想着让他自己静静也好，也就没再多加理会，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了用过的碗筷。 等她刷好碗，去卫生间洗漱完，重新走到李昂面前，已经是晚上11点。 既然收留他在这里睡，她总得提供一个床铺。 客厅的沙发并不宽敞，连她都睡不下，何况李昂。 简棠从收纳箱里拿出上次租房用的乳胶床垫，因为和现在这张床尺寸不合适而被搁置在一旁，她一边庆幸还好自己没舍得扔，一边把单人床的床垫铺在了沙发前面的地板上，地板上本就铺着一张圆形地毯，再加上床垫，对付初秋的夜晚，应该也不会太冷。 铺好床垫，简棠又把李昂从崔大龙处带来的毛毯和枕头铺在了床垫上，很快，一个简易地铺就算是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的简棠招呼看上去依旧闷闷不乐的李昂，“好了，今天晚上你就先在这儿对付一晚上。” 明天她替崔大龙的房子换个锁，也就能把人送回去住了。 终于有地方睡觉，李昂看起来却并没有很开心。 他一直默默地看着简棠在他面前整理床铺，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话说出了口：“阿棠，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理所当然，充满孩童对大人的情感依恋，半分猥琐都无。 饶是简棠内心把他当小孩，听了这话也是吓了一跳，换成是别的要求她做不到，她或许还会耐心跟他解释一番，但一起睡这个要求，即便他的理由再合理，她的答案也都是否定。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可以拿来讨论的问题。 所以她的拒绝特别干脆利索：“不行。” 李昂咬着嘴唇问：“为什么不行？” 简棠甚是无语，敢情她刚才对他做的有关男女之防的教育全都白费了呗。 这人说随和很随和，说听话也听话，但更像是间歇性随和听话，并不是任人捏扁搓圆没脾气，遇上那么几件他想要较真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固执。 简棠对言听计从毫无主见的人并不感冒，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多少耐心再继续重复一遍那些男男女女的常识，毕竟那是个正常人都能理解的话题，而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好为人师。 她目光瞥了眼四周，茶几已经被推远，睡觉的时候不会被碰到，床垫被子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让这个人对付一晚上差不多可以了。 她没理会他的问题，顾自交代道：“你早点睡，客厅灯我会关掉，那边有一盏夜灯，你要是晚上要上厕所，也不用怕看不到路你干嘛？” 说完正准备走开的简棠忽然被李昂拉住了一只手。 李昂从沙发上站起身，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坚持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不行？” 简棠看了眼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无奈说道：“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李昂拉着她的手不放，语带落寞地看着她说道：“阿棠，你对我好，为什么不让我对你好？” 简棠看到他用较真的语气问出这么“贴心”的问题，忍不住笑出声，“你不会告诉我你对我好的方式就是跟我一起睡？” 李昂没响。 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对她好，自然也会想要一直和她待在一起。 他怎么就不能跟她一起睡呢？ 挣不脱被李昂握着的手，简棠微叹了口气，问他：“我对你好，你开不开心？” 李昂点头。 简棠：“可你对我好的方式，我不开心呢。如果你对我好的方式不是让我开心的方式，那你也不能怪我拒绝你呀。” 这话对于李昂来说，显然是无法理解的辩证逻辑，他只能任由简棠挣脱他的手走进了一墙之隔的卧室。 不多时，隔壁又重新响起了身体击打声以及男女的呻吟声。 躺在简易床铺上的李昂听着这个声音恍恍惚惚地想着，隔在他和简棠之间的这面玻璃，可真碍事。 第17章 搭讪 这天去了医院拆线后，简棠和钟敏娜带着李昂一起逛起了超市。 几人刚走进超市负一层，李昂就被一旁的儿童游玩区勾去了魂，羡慕地半天走不动道。 他多少也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小孩之间的差别，所以并没有向简棠提出他可不可以进去一起玩的要求。 简棠见他无心逛超市，嘱咐了他一句可以坐在游乐区旁的休息凳上等她，别的地方不要乱走，就放任他留在超市外面。 李昂爽快答应后，几步朝游乐区走去。 那个恐龙滑梯看起来很好玩，下面又铺面了五颜六色的波波球，里面的小朋友乐此不疲地一次次爬上滑梯，又从滑梯上滑下去扑进波波球里，看得李昂一脸艳羡。 钟敏娜在搭扶梯上楼的时候回头看一眼李昂，对这个成人身材，儿童心性的活宝笑着摇了摇头。 超市入口处就是儿童用品专区。 简棠有意要替李昂配一个联络工具，就在儿童手表区看了仔细挑选了起来。 儿童电话手表能定位能通话而且还便宜，给李昂用最合适不过。 品牌导购员跟在简棠旁边热情地介绍了许多中高档价位的手表，哪知道简棠最后拿了一个只有双向通话和实时定位以及紧急求助这几项基本功能的最低版本的手表，惹得导购员不禁暗暗感叹：这女人看起来也不穷，怎么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吝啬？而且买单还买的很不情愿？这大概是后妈。 被认为是后妈的简棠买完单，一脸心疼地拿出手机，把刚发生的这笔消费记在了一个特地为了李昂下载的记账软件里，虽说手表才99元，但是这笔钱花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回来。 “买这么便宜？”钟敏娜也感到惊讶，她还以为简棠不差钱呢。 简棠一脸“敢情花的不是你的钱”的冤种表情看着钟敏娜，有苦难言：“你不知道养小孩有多费钱。” 钟敏娜看了眼对方身上的夏奈尔经典毛呢外套，不以为意道：“你差这点钱啊？” 简棠哀叹：“我赚钱也不容易。” 钟敏娜点点头，语调不明地说了一句：“赚钱不容易还这么舍得为李昂花钱。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别酸我啦。”简棠软声撒娇道。 “不酸你，就是提醒下你，别忘了你还得替他再买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买两顶帽子让他换着戴，挡一挡他那个光头。” 简棠：“……” 钟敏娜笑说道：“就当是提前体验养儿子的难处了。至于花出去的钱，回头让李昂的家人几倍还给你，我看李昂平日里的教养家里也不像是没钱的人。” 并没有被安慰到的简棠依旧苦着一张脸，“这更惨。家里有钱他还搞成这样，这背后的事指不定有多复杂呢！” “也是。”钟敏娜表示赞同，“但是无论怎么样，你这买衣服买帽子的钱还是得花呀，你又不愿意欠崔大龙人情，不然完全可以让李昂穿崔大龙的旧衣服；也不能让李昂只有一身衣服穿到一个月以后他家里人来接他。不对，听你这样说，搞不好一个月以后他家里没人来认回他都有可能。你说是？有钱人家庭关系很复杂的哎，阿棠你干嘛忽然走这么快？等等我嘛~” 目光回到被认为教养良好的李昂身上，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色卫衣，卫衣的帽子按照简棠的嘱咐戴了起来，因为要遮他被剃光头发的脑袋，裤子是平平无奇的宽松牛仔裤，鞋子是街边店里卖的那种八十块一双，一百五两双的帆布鞋。 如此普通的装扮，坐在休息凳上的他依旧引得不少人的注目。 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他的脸。 第二还是他的脸。 无疑他的脸是好看的。 当他不笑的时候，这张英俊中带着冷酷的脸已经足够吸引人关注。 但他一旦露出标志性的憨笑，在有基本判断力的人眼里，他是一个“不正常”的成年人。 无论因为哪一种理由，他得到的回头率都不少。 游玩区旁边是一排卖小吃饮料的铺面，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排队买奶茶的时候看到了李昂，和一起来的伙伴凑在一起低声细语，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孩子被当作代表走向了李昂，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杯刚做好的芋泥啵啵奶茶。 女孩子有一张圆脸，长相甜美，说话语气又很俏皮，一杯奶茶换一个联系方式在她以为是势在必得的事情，然而男人的一句话断了她的念想。 “我没有手机，阿棠不让我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女孩子有些着急起来，以更软绵的语气撒娇道：“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收下这杯奶茶，不然我朋友她们会笑话我。” 李昂还是坚定地摇头拒绝。 大部分时候，他对于简棠说过的话都从令如流，简棠说了他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他就一定不会吃。 小姑娘话说得再怎么漂亮，李昂还是不为所动，他虽然心智是小孩，但是坚持的原则并不比大人更容易动摇。 他甚至还知道如何解除自己眼前的困境。 不用说话，不用表态，不用有什么大的动作，只要一个微笑就够了。 其实他并不怎么明白自己的笑容具体的作用有哪些，他也不明白除了能叫出他名字的那几个人，旁的人看到他的笑容，大多不会有高兴的表情，要么就是同情可惜，要么就是厌恶。 他可以在面前这个小姑娘面前试一次看看。 果然小姑娘看到他的笑脸之后，表情有些恍惚，接着又露出了一丝鄙夷，之后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朝伙伴们走去。 “我去，是个傻子。” 来到伙伴中间的小姑娘开口替自己挽尊。 一行人于是颇为可惜地又看了几眼已经醉心在看孩童玩乐的李昂，纷纷叹息地走开了。 小姑娘不是第一个凑上来和李昂打招呼的人，但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从始至终，李昂的兴趣都只在旁边的恐龙滑滑梯上。 滑滑梯上出了一些状况。 这是一个恐龙形状的滑滑梯，恐龙脑袋是中控台，身体镂空坐成了阶梯，巨长的脖子倾倒着是滑梯的形状，在一阵冲力下滑进无数的波波球里，有一种尤其令人心安和愉悦的感受，冲滑梯然后泡在波波球里这两步每一步都不能少，享受的是双倍的乐趣。 中控台上的人动作慢一点，就会被后面不耐烦的小朋友推搡。 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因为小男孩嫌弃小女孩动作迟缓，在她从滑梯上滑下来泡在波波球里的时候，随手就拿波波球朝小女孩丢了过去，小女孩也不甘示弱，抓过波波球朝小男孩丢去。 两个小孩你来我往的丢波波球，大概是被波波球砸到了眼睛，小女孩的反抗明显激烈了起来，从一开始玩笑似的打闹慢慢升级成了不顾一切的攻击。 算不上有重量的波波球被两个闹脾气的小孩丢向每一个角度。 有几个波波球落在了李昂面前。 他也想加入到这场波波球大战中，于是兴奋地抓过波波球帮小女孩往小男孩身上丢。 小女孩看有人帮她，索性人也往李昂这边靠了过来，也因为有了助力，一直落下风的小女孩开始真正体会到了丢波波球的乐趣。 这种简单的攻防游戏，两个对一个，当然是数量多的一方获胜。 小男孩很快败下阵来，但输的很不服气，于是移动身体来到小女孩面前，气愤不过的他直接动手推搡小女孩。 小孩子下手没有轻重，遇到小女孩反抗，小男孩索性拼尽全力朝小女孩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小男孩的巴掌落在了小女孩的脸上，后者娇嫩的脸立刻泛起了红。 第18章 针对 在小女孩被小男孩毫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时，看不过去的李昂伸手一推，把暴力针对小女孩的小男孩推倒在了波波球中。 男孩嘹亮的嚎哭声响起，吸引了家长们的注意。 女孩的妈妈本来是在低头看手机，男孩的妈妈则是和别的家长在聊天，以至于两个孩子闹别扭初始，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异常，有哭叫声响起，她们才各自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张望。 在认领了哭的是自家孩子后，两个妈妈才匆匆赶到了“事发现场”。 事情经过被两个孩子简单几句话描述了出来，妈妈们的心情也不可抑制地激动了起来。毕竟遇到自己家孩子受欺负，也少有家长能继续平心静气。 哭泣着的女孩在受到了母亲的安抚后，暂停了哭声，断断续续地叙述了经过：“妈妈，是这个哥哥先推我，又拿球丢我，我和大哥哥一起玩，哥哥丢不过我们，就打我。” 男孩则是哭着大喊大叫：“是她不会玩，还要跟这个大人一起欺负我，这个人还推我。” 女孩解释：“是你先打我，大哥哥才推你的。” 男孩一口咬定：“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人！” 男孩的母亲听到女孩说的前半段，本来还想着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对方妈妈接受“小孩子之间玩玩闹闹不算什么”这类的说法，毕竟自家是男孩子，总归吃不了多少亏，哪知道从孩子口中得知，居然旁边这个成年男人也有份，还帮着一起欺负自己家的儿子，这她哪里还能忍，接着儿子的话头，马上义正言辞地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她指了指女孩的母亲，又指了指李昂，“小孩子之间玩玩闹闹有什么？哪有大人掺和进来帮着欺负的？” 女孩的母亲对李昂的动手一方面是心怀感谢，毕竟是为了帮她的女儿，另一方面又不想因此接受男孩母亲的质问而让自己在这场为女儿要说法的争辩中处于弱势，只好不甘示弱地表示：“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请你先搞清楚，是你儿子先推的我女儿，什么叫作小孩子之间玩玩闹闹不算什么？这是玩闹吗？你儿子可是已经动手在打我女儿了，你就是这么教你儿子的吗？居然跟女孩子动手！” “我不管你们认不认识。”男孩母亲面对女孩母亲的指责有些心虚，只好尽力把矛盾往李昂身上引，语气较之前更加激烈：“反正是他帮着你女儿推我儿子，我儿子再怎么对你女儿，用的力气有这个人大吗？他推了我儿子，你一句你们不认识就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争吵着的声音引来了人群的围观，旁边的家长有劝架的，也有看戏的。 一个体格肥硕，中等身高的男人挤开人群来到了事件中心的围栏旁，看了眼男孩母亲，怒气冲冲地对着女孩母亲和李昂，高声喝道：“哪个混蛋推我儿子？” 孩子的哭叫声响起的时候，一开始李昂是温柔地在劝慰两个孩子，然而丝毫不起作用。等到孩子的母亲赶过来互相指责，李昂则有些傻眼，热心肠的他依旧试图去调节两对家庭的矛盾，谁知男孩母亲一直指着他怒骂，他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又有一个男人在对他发火，李昂终于心慌了起来。 即便是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他也很少遇到这种明摆着针对他的恶意。 面对别的孩子都有家长做靠山，而他孤身一人，他迫切地想要让简棠出现在他身边，这样至少不用“孤军奋斗”。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可人群里哪有简棠的影子？ 他愈发心慌，哆哆嗦嗦地解释：“是他先打妹妹，打人不对。” 他这一开口，成功止住了原本还闹哄哄的涉事父母。 他们开始意识到他的不正常，哪有成年人会用这种看起来痴傻的表情说话的？ 人群中也是议论纷纷。 “看来是个傻子。” “难怪会和小孩子玩在一起。” “长这么好看的傻子还真是可惜。” “傻子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反正傻子打人也不用受处罚。” 李昂耳朵中充斥着关于傻子言论，一张张陌生的脸在他眼中忽然变成了一个个会吃人的怪兽，难以招架这一切的他虚弱又痛苦地抱头蹲了下来。 恍惚间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他也被很多人包围着，那些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他拼尽全力，也护不住身后的门。 灭顶的绝望伴随着恐惧让他不顾一切地死死扒住那扇门。 然而，没用。 双拳难敌四腿，他还是被那些人打趴在地，从脑袋上流下的血糊住了他的双眼，一切都染上了血红…… 李昂的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 令他崩溃的画面迅速散去，脑海深处隐约有一个指令，似乎只要跟着做，他就可以解决面前的困境，可这个指令像是隐在浓雾中的小火苗，他看不真切，又无法靠近。 抓不住火苗的他随即被铺天盖地的恐慌包围，恐慌隔绝了智力，也压制了他的好脾气，只留他歇斯底里地大声重复：“我不是傻子。我不傻。” 来自大人们的恶意，即便其中有一些是以半开玩笑的形式，终究也不是一个七岁智力的李昂能够招架的。 男孩的父母见此互相交换了眼色，并不因为李昂的崩溃而停下责问，而是趁机向女孩的母亲糊弄：“既然这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我们也就不计较他推我儿子这件事情。大家就这么算了。” 言毕，男孩的母亲领着男孩往乐园出口走。 “等一下。”女孩的母亲并没有被糊弄到，“你儿子打了我女儿，还没跟我女儿道歉。” 男孩母亲闻言回头对质，“你还让这个傻子推了我儿子呢，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要我儿子跟你女儿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女孩母亲：“你搞搞清楚，这个人我不认识。” 男孩母亲：“认不认识他都帮你女儿推了我儿子。他虽然是个傻子，但是总也是个大人，一个大人好意思跟孩子动手吗？” 夹杂在母亲们的争吵声中的，除了人群里的议论声，还有李昂不停的辩解声，整个场面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有一个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响起，第一时间被李昂的耳朵捕捉到。 “李昂，你蹲在地上干嘛？” 熟悉的清脆嗓音仿佛是天籁之声，冲散了李昂脑中的迷雾和恐慌，那个有着希望的小火苗彻底消失，可李昂却意外觉得心安。 仿佛有一堵厚实的墙抵着他，他可以放心地去依靠。 “阿棠。”他带着哭腔喊她的同时站起来快步走到了她身边，直到握着她的手，他的一颗心才终于彻底安定了下来。 第19章 偏帮 简棠在逛超市服装区的时候想到与其猜测李昂喜欢什么颜色选衣服，不如让他自己来挑，所以不理钟敏娜的调侃，重新走出超市来找李昂。 刚下扶梯，就看到游乐区旁围着一群人。 她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又听得人群中纷纷议论有关傻子的话题，她心中的不安更甚。在看到李昂无助地蹲在地上的模样，简棠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接着有无名的怒火从她心中燃起。 这其中或许不仅仅是见不得他人欺负弱小带来的正义感，然而此时的简棠无力分辨。 当然对着李昂，她依旧是亲切的。 有人认领了这个“傻子”，气势上处于劣势的男孩父母立刻嚣张了起来，对着简棠就是一顿怒骂， “你这个大人怎么带的？傻子就不要带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他刚才推了我儿子？小孩子之间玩闹，他一个傻子掺和什么？” 无非就是重复了刚才对女孩母亲的话语，不过因为现在有了更明确的需要负责的对象，斥责的话语说得也是更加慷慨激昂。 吵架越大声的人，心里越心虚，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男孩的母亲为了占领道德制高点指责李昂以便借机替自己的儿子开脱，所以极尽所能地用一切看似有理的话语控诉着李昂。 男孩母亲在等着简棠发作，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对方怎么吵，她都会咬定“大人打小孩就是不对”这个点来替自己家儿子开脱。 可对方并不接招，明明脸上带着怒气，却用这种隐含嘲讽的眼神看她，这要怎么吵？ 让她更意外的是，对方瞬间又换了脸色，转头对着身后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语气温柔地在问：“李昂，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只凭这一眼和这一句话，男孩母亲就知道接下来这场理论，她怕是占不到便宜。 吵架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不怕事，还豪横的人，对方看上去虽然只是个普通面善的女人，但是明显不好打交道，因为对方受了一顿指责居然没有被激怒，还能心平气和地问一个傻子要态度，哪里还会是个善茬？ 李昂依旧握着简棠的手不放，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他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为了佐证他的话，女孩母亲也出声附和：“我家孩子也是这么说的。” 怕自己吃亏占不到理，男孩母亲立刻补充：“你家这个大人就是推了我的儿子” “你他妈闭嘴。”简棠中气十足地朝男孩母亲吼道。 骂脏话主动挑衅，从来不是简棠的行事风格。 以她的性格，知道李昂动手推了小孩子，即便小孩子有错在先，她也会因为李昂的体型问题不该和小孩子动手而向小孩母亲道歉，可能还会先去慰问被伤害的小朋友。 然而她所有的涵养，在看到李昂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一刻被完全粉碎了。 虽说李昂和她才认识没多久，但是男孩父母恃强凌弱的做法让她实在不能忍。 李昂明明是一个亲切有礼貌的小朋友，失智而已，怎么就能被他们这么欺负了？ 这一句道歉她还就偏不说。 “谁让你骂我弟弟是傻子的？”她把李昂往自己身后推了推，挺身迎着男孩母亲质问道。 活脱脱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 没料到还有这一层道德上的破绽，男孩母亲说话结巴了起来：“我那他” 想不到合理的辩解，她狠狠心，一咬牙，豁出去说道：“是个傻子还不让别人说啊？” “你特么说谁是傻子！”简棠毫不客气地回骂道，摆出了一副泼妇骂街的气势。 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说她是泼妇本泼。 一时间，男孩母亲和小男孩被她这无比撒泼的气势生生怔住了，辩解的话在男孩母亲口中滚了滚，硬是没有被她说出口。 男孩的父亲看到妻儿被唬住，站到妻子面前，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替妻子说出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辩解：“是不是傻子都好，谁让你弟弟推我儿子的！” “呵。”简棠一声冷笑，“那我们就来掰扯掰扯，是不是你儿子先推的人女孩？是不是你儿子先动手打人？” 男孩父亲梗着脖子重复道：“那你弟弟也推我儿子了。” 简棠还是问：“是不是你儿子先对人家小女孩动的手？” 男孩父亲依旧是一样的回答。 简棠算是明白了，这家人就是占着李昂推了他们儿子这一点，试图和稀泥，她也懒得再客气，掷地有声地反驳道：“明明是你儿子没家教，和女孩子动手，玩不起还打人，我弟弟看不过去这种混蛋行为才出手帮忙，你儿子怎么对女孩子，我弟弟就怎么对你儿子，你们有什么好委屈的？自己不会教儿子，有的是别人替你们教。” 面对简棠一个看上去单身弱小的女人，男孩父亲此刻显示出了他无比男人的气势骂街道：“你他妈说谁没家教？” 简棠不甘示弱：“谁的儿子推人，谁的儿子就没家教。” “你他妈”男孩父亲逼近简棠，作出一副想要攻击的姿势。 此时一直站在简棠身后的李昂见状，立刻冲到了简棠面前，丝毫不见刚才的胆小怯弱，护着她的同时凶狠地警告道：“不准你对阿棠动手！” 在比自己弱小的女人面前，男孩父亲所谓的男人气势是遇弱则强。 显然在体格比自己大的男人面前，这种男人气势变成了遇强则弱。 李昂这气势汹汹地一挺身，让原本神情凶狠的男孩父亲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声势就此弱了下去。 “李昂，你让开。”简棠拉开了李昂，依旧用着堪称冒犯的语气嘲讽男孩父亲：“我说儿子打女孩子的习惯跟谁学的呢？原来是有一个榜样呢。您是不是还打算跟我动手啊？” 男孩母亲见丈夫式微，趁机帮腔：“你自己犯贱。” 简棠扯了扯嘴角，不屑道：“那你倒是动手试试？我绝不还手。现在是法治社会，寻衅滋事加蓄意伤人怎么样都够你进去坐一段日子牢。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这么威猛打女人的事迹我一定会帮你好好宣传的，回头你动手打人被刑拘的消息我帮你拉个横幅到你儿子幼儿园门口好不好？或者再扯个横幅到你单位门口怎么样？你这么阳刚的一面，得让更多人见识到嘛～” 第20章 发疯 这无意火上加油的挑衅让男孩父亲怒火中烧，忍不住就想朝简棠挥拳，手臂刚举起来，被一旁的妻子拉住了。 再怎么不喜欢简棠，男孩母亲也知道对方说的话不是吓唬人的玩笑话，她自然也知道她的老公这一下其实并不是真的会下手，即便怒火会使他失去理智，但夫妻这么些年，她知道他的心里和她一样在计算利弊，所以她必须及时给自己的老公一个台阶下：“阿刚，算了。别跟这个三八计较。” 简棠横了眼劝架的妻子，轻飘飘地说道：“我倒偏要和三八计较计较。” 立刻引得了对方反驳：“你说谁三八？” 简棠：“谁应声，说的就是谁。” 只剩下嘴巴还硬着的男孩父亲叫嚣道：“我看你他妈的你就是欠揍。” 话音刚落，男孩母亲就暗自伸手拉了拉丈夫，她怕对面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女人会发疯。 简棠接下来的举动应验了男孩母亲的猜想，只见她从背着的帆布包里取出一把平时拿来防身用的小型的手术剪刀，把半空的帆布袋狠狠往地上一摔，两只手指勾着剪刀把手对着男孩父亲一副豁出去不怕事的模样回呛道：“会打女人了不起是不是？就你有手啊！你敢对我动手，我正当防卫，把你戳死戳伤也无所谓。” 这个疯女人！ 不用男孩母亲劝，男孩父亲在简棠拿出剪刀对着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自觉地身体往后闪躲。 他是真的慌了，一是真的忌讳这个看起来不要命的疯女人，二是忌惮疯女人身后看起来也不好对付的傻子。 面对丈夫的闪躲，身旁的妻子再一次给出台阶：“算了，老公，别跟这个泼、吵了，我们走。” 简棠看了眼被手术剪刀吓到的小男孩，一边装出一副要收剪刀的模样，一边对男孩父母说道：“小的没规矩也就算了，大人也没家教吗？打了人不知道要道歉啊？” 要说她这话说的也是一句引战的话，但是吵架是一件讲究气势的学问，简棠虽然身高一般，偏偏一开口就是一副豁出去要拼命的气势，再加上身旁站着体格高大的李昂，硬是把男孩家长原本嚣张的气焰给压了下去，自然这话一出，也没有引来进一步的叫嚣，男孩父母灰溜溜地领着小男孩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小声骂骂咧咧，显然离开的很是不情愿。 随着这一家人的离开，虽说没有得到应有的道歉，事情却也算平息了下来。 对着讲道理的家长，才需要讲道理的处理方式，遇上这种蛮不讲理还欺负人的家长，比对方更野蛮就对了。 简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她也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野蛮形象，她唯一懊恼的是没有给李昂得来一个道歉。 见男孩一家人走远，女孩母亲开口向简棠，或者说是李昂道谢，“刚才也谢谢你弟弟，还好你弟弟刚才帮忙拦着。” 还没等简棠表态，李昂先一步说道：“不用客气。” 女孩母亲又让小女孩跟李昂道谢，之后才和简棠姐弟俩友好道别，混在看热闹散去的人潮里走远了。 围观的人群散去，周围也没有乱糟糟的议论声，直到这个时候，简棠才隐约有些后怕起来，她居然主动挑衅般地去和一个男人吵架。同时面对自己这么陌生的一面，她内心又有一种撞邪的感觉。 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泼妇的吗？ 在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里，少有见到泼妇这个范本，家里的女性长辈，个个都是知礼识节的人，连大声和她说话的人都少有。 果然是因为出到了社会，耳濡目染，自学成泼妇了? 可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受委屈，为什么就在今天爆发了呢？ 这一场上不了台面的吵架似乎撕开了她在古越城这几年来的生活状态，从而得以窥见几分她和徐墨分手后的后遗症。 是不是从徐墨离开后，她就什么都无所谓？而继续留在古越城生活，是她无所谓态度最好的诠释。 用时下的话来说，她的性格很佛，温和好说话，不会主动和他人起冲突，也不容易感到被冒犯。 事实上并不是，至少在和徐墨分手前，她性格活泼，敢爱敢恨，有能让对方哭的选择就决计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徐墨离开之后，她用一种所谓的佛系性格包装自己，不去计较生活中出现的一切冒犯，其实只是不想再经历刚分手时自己的那种卑微和不体面。 怨恨和不甘心这种情绪让她觉得丑陋，于是把有着种种情绪的自己关进了所谓的安全屋，自己也变得越来越乖巧封闭 今天的这场突发的吵架让简棠隐约明白了过来，她明明有勇气面对冲突，面对冲突背后可能会带来的不体面。她只是假装太久，把原来的自己圈在所谓的安全屋里太久，以至于忽然得见原来的自己，竟还感觉到了陌生。 原来，她已经把自己困了这么久了？！ 李昂的一句话把简棠从混乱又逐渐清明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摇了摇握着她的手，面露难色地低头看着她说道：“阿棠，你真的要拿这把剪刀戳死他吗？” 刚才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虽然成功震慑住了男孩一家，但也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内心深处很是反感“死”这个字。 对着这张俊脸，简棠原本纠结的心情也一扫而空，她玩笑道：“呆瓜，我吓唬他呢。” 李昂挠挠头，一脸不解：“呆瓜是什么？” 虽说在大家的教导下，李昂的理解能力和语言能力大大有所提升，但依旧有很多名词他理解不了。 “哈哈。”被他纯真语气逗乐简棠一扫内心的郁闷之气，笑着拉过李昂，朝着超市扶梯走的同时假正经地解释：“是我给你的爱称，喜不喜欢？” 李昂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即便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既然简棠说了是对他的爱称，那他都喜欢。 “只给我一个人的爱称吗？”他很是认真地问。 关注点停留在呆瓜上的简棠咬着嘴唇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点点头应了声“嗯。” 脑回路明显不一般的李昂却莫名红了脸，心里腻了糖似的泛出几许甜蜜。 第21章 朋友 在自我认识这方面上有些拨云见日的简棠心情大好，又遇到崔大龙出差回来，于是这天晚上她在家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用来招待她的几位邻居。 说来也是神奇，本来简棠、钟敏娜和崔大龙三个人的交情实属一般，虽然也偶有交流互动，但这种互动每个人都像是套着塑料膜布在身上，别人能从透明的膜布中看到底下人的笑容，可再怎么真诚友善的笑容，因为隔着一层塑料膜，也不会使人敢毫无保留地想要靠近。 李昂的出现让这三个人互相看到了各自身上的“江湖侠气”，这是一种极有感染力且让人不知不觉就会不设防的个性，于是三个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密了起来。 原本厨房只有简棠在忙，李昂负责帮忙洗洗菜，钟敏娜过来之后，也帮着打下手摘菜洗菜，让原本就不宽敞的厨房更加逼仄，最后一个出现的崔大龙也不想让自己闲着，于是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中，小小的厨房哪里容得下这么些人，简棠于是打发了李昂去客厅看动画，同时为了安抚李昂的情绪，钟敏娜自告奋勇陪着李昂坐在了客厅沙发里，厨房里只留下了崔大龙一个人帮忙。 李昂一开始还不乐意走开，在钟敏娜打开名侦探的片子后，他的注意力终于从简棠身上转开了。 崔大龙出差一回来，李昂就得意地朝他炫耀了自己手上戴着的手表，这才让崔大龙知道原来还发生过简棠在超市里和别人吵架这件事，当然这件事在李昂的补充中，也是因为简棠特别爱护他的关系，又看到目前李昂对简棠愈发依恋的表现，忍不住就打趣她：“这小子这样，我怕他家里人找上门来，他也未必肯回家去。” 正在试金针菇日本豆腐煲味道如何的简棠闻言诧异抬头，看着崔大龙说道：“不至于？再怎么说，也是他家里人和他更亲啊。” “怎么不至于？说是他家里人和他更亲，问题是他也得记得起来他家里人都有哪些。”崔大龙语气中的揶揄十分明显，“别是到时候家里人找上门来，这小子不舍得走咯。” 简棠拿着试味勺的手一顿，明显不把这个调侃当回事，“大龙哥，吓唬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指了正在看电视的李昂，“他不用记得他家里人都是谁，你也不用怕他到时候会不愿意走，只要有人能拿出一个能给他放柯南看的电脑或者是一个能打游戏的游戏机，保准能带他走。” 为了验证自己说的，简棠特地朝着正在看电视的李昂招呼道：“李昂，帮我把这个菜端到桌子上去。李昂～” 她叫了几声，专心看电视的李昂充耳不闻。 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的简棠对着崔大龙耸耸肩，笑说道：“我说什么来着？” 到底是小孩心性。对此崔大龙笑得无奈，拿过防烫手套给自己戴上，随口说道：“回头这小子肯定后悔。” 正巧话题说到了李昂，崔大龙趁机提出要把简棠之前转他的钱转回给她，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你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让李昂住我那儿是我提议的，所以他在我那儿出什么事，主要负责任的人是我，再是不能确定家里被盗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李昂没关好门，万一盗贼是有备而来，李昂不在家反而还躲过一劫。我那天忙着和客户喝酒，没来得及和你细说，别说东西后面能找得回来，就是找不回来了，那我也不能让你来承担这个损失。总之，你这钱我不能要。钱我已经转回给你，我们两个就不要玩来来回回地转钱游戏了。” 要换在两天前，简棠一定会和崔大龙理论到底，坚持这个责任要由她来承担，但是经过了替李昂出头吵架这件事之后，她忽然明白自己有时候只是把客气有礼当成拒人千里的理由，甚至宁可自己吃一点亏，也不想和别人有建立亲密关系的可能。 在客厅坐着听到两人对话的钟敏娜趁机也劝说道：“阿棠，崔大龙也没说错，这钱要你全出也不合适。你就别犟了，收回这个钱。” 简棠本也没打算坚持，顺着话头接道：“好，那这钱我收回，后面东西要是真的找不回来变成失物了，大龙哥，你多少也让我表示一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崔大龙大气地一挥手，无所谓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钟敏娜看到崔大龙戴着防烫手套挥手的姿态，莫名觉得有些喜感，少见地夸了他一句：“崔大龙，难得看你像个男人。” 简棠称呼崔大龙是带着礼貌客气和敬意的大龙哥，钟敏娜和简棠一样年纪，自从和崔大龙争论过一次后，给彼此的称呼就变成了“崔大龙”和“钟女士”。 以至于这话钟敏娜说得虽然真心，但听在崔大龙的耳朵里，依旧不算是什么好话。 他端过盛好的豆腐煲放在餐桌上，对着钟敏娜不客气地呛声道：“我是不是个男人不用你看，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钟敏娜表情夸张地瞪大眼：“我这夸你呢。” 崔大龙哼一声，“没听出来。” 钟敏娜同样哼一声，“不知好歹。还不如咱们李昂呢。” “李昂。”钟敏娜扯了扯李昂的耳朵，成功把正在关注度都在电视山的李昂叫回了魂，她看着他眨巴着自己的芭比眼，语气暧昧地说着：“李昂，你真好看。” 她以为向来礼貌的李昂会立刻说出谢谢夸奖之类的言语，借着这种对比，她也好趁机鄙视下崔大龙的不识好歹，结果没想到李昂居然脸红起来，朝厨房的方向看一眼后，伸手推开了她倚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神色正经地对她说：“阿棠说不可以随便碰女孩子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崔大龙爆发出一阵惊天嘲笑，“钟女士你还不如人李昂有常识呢。” 连着被两个男的戏弄，钟敏娜可不管李昂是不是故意，她的好修养彻底摆烂，拿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朝崔大龙扔去，叱骂了一句：“让你笑。” 抱枕这么大的目标很容易就被崔大龙一把接过，他抱在怀里朝对方得意一笑，“钟女士恼羞成怒咯。” 气不过的钟敏娜起身向他扑去，崔大龙一边躲一边继续嘲笑，电视屏幕被挡住的时候李昂也会出声劝说一两句，见是劝不住，索性起身去厨房给简棠做帮手，由着这对冤家在客厅里胡闹。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第22章 疑心 几人做邻居这么以来，这是三人第二次家庭聚餐。 第一次聚餐的话题围绕着李昂的身世来历，当时刚来到崔大龙家里的李昂虽然热情，但有关他身世的问题一问三不知，众人并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这一次聚餐的话题，因为有了超市吵架这一个引子，钟敏娜率先开口又说起了有关李昂的身份。 “阿棠，警察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正在给众人倒饮料的简棠继续专心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昨天刚发了信息问陈警官，说是还在走流程。” 要说这里有谁是最想让李昂和家人团聚的，简棠绝对是首当其冲的一个。虽说陈警官说了快的话两周会有消息，这才过了一周，简棠就忍不住向陈警官询问进度如何。 谁让李昂前一晚还害她又损失了三万块。 他要再这么待下去，她工作的存款哪里还够他霍霍。 “阿棠，这事也急不来。”崔大龙说道，“李昂遇到你之前已经流浪了两个多月，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的家人想要找他，肯定会各种渠道发消息，但是连警察手上都没有相关的消息，估计李昂的家人不是那么好找，你看他的样子，肯定不存在他的家人不会向外界求助家人失踪这种事。” “分析的好有道理。”钟敏娜举起饮料杯朝就坐在她身旁的崔大龙虚虚敬了一下，夸他的同时疑惑道：“但是你怎么知道李昂遇到我们之前流浪了两个多月？” 崔大龙指了指李昂，“李昂自己说的。” 简棠惊喜地插嘴道：“李昂，你记起来了吗？” “你傻呀。”钟敏娜笑话简棠，“他要是记起来了，还能是这副样子么？” 她指的是正在津津有味品尝着醋溜白菜的李昂，即便是认真吃饭的样子，也带着一股天真的孩子气。 果然李昂闻言茫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崔大龙补充道：“是我套出来的。我问他记不记得第一次睡觉是在哪里？他告诉我就在我们小区前面那条江边的桥洞底下，问他怎么下去的，他说不上来，问他醒来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他说是衬衫西裤，但是后面被人用两个面包换走了。有人给了他一件t恤穿，我问他只穿t恤冷不冷，他说不冷，还很热，所以我估计他是七八月份的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那不就是两个月左右么。” “好厉害唷。”钟敏娜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把夸奖一个人的动作做到了极致的浮夸，成功达到了夸人的反效果。 崔大龙不屑地冷哼一声，没跟她计较。 简棠想到第一次带李昂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判断李昂身上的伤不是新伤，她的脑中忽然有道灵光一闪而过，想起一个一直被她忽视的关键点，“大龙哥，他有说他醒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伤吗？” 崔大龙摇头，“这我倒是没有问。” 钟敏娜疑惑道：“这有关系吗？” 简棠道：“当然有关系，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受伤是因为帮我和别人打架，后来哪怕去了医院，医生说他的伤口不是最近造成的，我也以为他身上的伤是因为流浪汉的身份，走在路上难免会被人欺负，但要是他的伤，在流浪之前就有了呢？” 钟敏娜原本正悠哉悠哉伸筷子要去夹芝士大虾，闻言顿了顿，脸上立刻也有了凝重的表情，“你的意思是？” 简棠表情严肃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要是李昂醒来的时候，身上就有伤口，那么有没有可能，他是被人打了之后丢在路边？因为脑袋受伤，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知道报警求助，才一直在路上流浪？” 简棠越想越不对劲，“我是第二次在街上遇到他的时候送他去医院，医生帮他做检查的时候说了一句他肋骨骨折已经痊愈，当时听了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他路见不平帮我的时候在那之前的半个月，轻度的肋骨骨折，愈合至少也要一个月。” 他的伤不一定是因为帮她造成的？！ 崔大龙听到最后，脸色已十分沉重，他担心吓着李昂，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他：“李昂，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你之前把身上的衬衫西裤换给别人了，那你记不记得你脱衣服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伤口？” 专心吃菜的李昂忽然被点名，抬头看向崔大龙说道：“身上很痛。” 他不是很想回忆起最初那个最混乱，最痛苦的时候，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勉强。 听他说完，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钟敏娜一脸惊怕：“这是民事案件转刑事案件的节奏啊。” 简棠看了眼坐在她身边的李昂，内心有了更恐怖的猜想，“再结合大龙哥说的，他的家人也没有报警关于他的失踪，会不会他的受伤，就是和他的家人有关呢？” 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寄希望找到李昂的家人好让他尽快手术。 如果他的失踪和家人有关，那她还能放心让他回家吗？ 崔大龙：“要是他家人报过警，公安系统里肯定有记录，陈警官也就不用走什么跨省协查的流程。” “那是什么原因他的家人没有报警呢？” 对于钟敏娜的这个问题，除了李昂，其他人其实都隐约明白了过来。 不是很敢相信这个结论的简棠喃喃道：“要是你说他家里家大业大，少他一个人不重要，所以不找？也不可能啊，再怎么家大业大，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总也有人会发现，去报警找人。” 不存在所谓的他的家人对他的失踪不在意，也就意味着他的失踪必然和他的家人有关。 先别说能不能顺利找到他家人，就是找到了，送他回家人身边是正确的事吗？ 钟敏娜的一句话打断了简棠的思考，“阿棠，要把这些线索告诉陈警官吗？” 崔大龙不怎么认可这个提议，“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而且在我们之前也有人报过了警了。”简棠忽然想到自己报警之后来出警的陈警官说的话，“如果警方能有新证据，我们也就遇不上李昂了。还是看陈警官那边有消息了再说。” “你说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钟敏娜气馁地指着李昂说道，“像孙悟空一样是石猴吗？” 专心吃饭的李昂听到这话，出声否认道：“我不是石猴。”想了想，又带着骄傲的语气说道：“我是呆瓜。” “噗～”正在喝橙汁的钟敏娜差点没忍住把嘴里的橙汁喷出来。 “什么鬼？你是什么？”她忍着笑意问道。 李昂得意地抬起下巴解释：“阿棠说这是对我的爱称。” “哈哈哈哈哈哈。”钟敏娜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指着已经因为觉得丢人而在捂脸的简棠说道：“阿棠，你也不能这么占人便宜啊？”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智力不高么。 简棠哪想得到李昂居然会把这件事当成好事在炫耀，可这的的确确是她自己说过的话，哪怕当时是出于调侃，却是她真实说过的话。至于为什么李昂能把这个称呼当作是荣耀，她一个正常人的脑回路实在理解不了。 也因为出现的这个意外，房间里一扫刚才的郁闷气氛，变得欢快了起来。 钟敏娜伸手过去捏了捏李昂的脸，这个脸不像一开始那么瘦到脱相，才几天时间，因为好好吃饭，脸部线条也弹润了起来，有了肉，捏起来手感也是不错，“怎么阿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真没说错你，真是呆瓜。” “你不能叫。”李昂任由钟敏娜捏了他的脸，却拒绝了她对他的这个称呼，强调道：“只能阿棠叫。” “哈哈哈哈。”钟敏娜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这一次她对着简棠说道：“完了，阿棠，这还是一条小奶狗。” 简棠红着脸夹了一只芝士大虾给李昂，“吃你的饭，少说话。” 不用简棠说，因为菜好吃，李昂吃得一直很起劲。 钟敏娜刚才也尝了芝士大虾，看到这一幕，顺势也夸了简棠，“阿棠，你这道芝士大虾味道真的很独特，想一想，明明是我认识你比较久，但是我居然是沾了李昂的福才有机会吃到你煮的菜。” 说话间，又替自己夹了一只大虾。 这？ 简棠居然没办法反驳，确实是因为李昂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之后，三个人的关系明显比以前亲近多了，以前她最多拿自己动手包的小食给这两人，大家都有的默契是保持客套礼貌的社交距离，哪里有像现在这样热热闹闹聚在家里吃饭。 看来这个李昂，也不是只会给她带来破财。 众人说说笑笑地吃完饭，又替简棠收拾好厨房，在应该该各回各家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意外。 李昂不愿意和崔大龙一同回去，说什么都要睡在简棠这里。 第23章 劳动 从一开始被崔大龙带回家收留，李昂表现出的适应度就非常好，哪怕他在医院的时候一度只依赖简棠。 唯一的秘诀就是，崔大龙在李昂住下的当晚，邀请李昂观赏他打的冒险类枪击桌游，李昂被有趣的画面和游戏内容所吸引，自然而然对崔大龙也变得亲热起来。 如何安置一个有着十足精力但是不被允许乱跑乱走的失智成年人？ 崔大龙的答案是：“给他一套装备玩桌游最好不过。” 这也是崔大龙当时能信心十足说出要收留李昂的最大底气。 让崔大龙惊喜的是，李昂虽然智力不怎么样，但是十分听教，简棠听说了白天李昂都是在家玩游戏，随口说了一句不要老坐着玩游戏，玩两把起来走动一下，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再继续，李昂就真的每次只玩两把就离开电脑桌起来走动一番。 因此李昂这个室友可以说非常对崔大龙的胃口，作息良好，人有礼貌，除了增加了一些水电费用和偶尔需要做一些生活常识的科普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对简棠什么时候能出现的提问，崔大龙几乎没怎么花心思在这个平白冒出来的室友上，两人可谓相处的十分融洽。 这还是崔大龙第一次听到李昂拒绝和他一起住的说法。 崔大龙并不拿这话当回事，伸手搂过李昂的脖子，随口说道：“李昂，回去先让你玩一把吃鸡，你确定不要跟我走？” 李昂摇摇头，不为所动，“我不要回去睡，我要睡在阿棠这里。” “别胡闹。”崔大龙正了正神色说道，他自然是不能把李昂留给简棠，毕竟李昂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跟我回去。” 无奈李昂态度强硬，无论崔大龙怎么劝，他的回答都只有两个字，不要。 崔大龙一时间竟拿捏不住他。 旁边看戏的钟敏娜趁机发出呵呵一声嘲笑。 崔大龙无奈看向简棠，不等简棠出声劝说，李昂率先朝她可怜兮兮地请求：“阿棠～” 见李昂如此抗拒回去睡，又作出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简棠只好选择先安抚他，她对崔大龙说道：“算了，大龙哥，让李昂在这里玩一会儿，等下我再把他送回去。” 一直沉默着看好戏的钟敏娜娇笑着开口说道：“不如送到我那儿去。李昂，跟我一起回去怎么样？” 不知怎的，李昂看了这个笑容感觉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明知道钟敏娜是个好人，他还是会被她偶尔露骨的示好给吓到，他把自己往简棠身后藏了藏，才小声开口道：“我不要去。” 说完把又把自己往简棠身后站了站，恨不得整个人贴着简棠才好。 钟敏娜倒是也没介意这个答案，只是临走前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简棠看了好几秒，也不言语，摇摇头，很是遗憾地“啧啧”了两声才转身离开。 弄得简棠很是莫名其妙。 吃完饭之后，崔大龙和钟敏娜已经帮简棠收拾好了厨房和餐桌，简棠原本打算等人都走完了，她再把地拖一遍，做一下房间卫生的收尾工作，便也没理会意外留下的李昂，由着他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自己拿过拖把开始拖地。 她还没拖两下，不愿意被冷落的李昂就主动搭话道：“阿棠，你在干嘛？” 简棠头也没抬：“拖地。” 李昂天真又霸道地说道：“不要拖地，陪我看电视。” 简棠这才抬头看他，见他敞着两条大长腿，老神在在地瘫坐在沙发上，让她过去看电视的话不像是请求，倒像是一个命令。 倒是会装大爷。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拿着拖把走近后把拖把手柄递给了对方：“今天晚上吃饭的人就只有你没有做过劳动，我看还是你把地拖了先，再来看电视。还有，坐的时候腿不要张这么开，不雅观。” 李昂愣了愣，立刻端正了坐姿，随即又想到他似乎是被派了任务做卫生，“嚯”地站起身，从简棠手里接过了拖把，然后他问了一个让简棠十分无语的问题。 他问：“阿棠，这要怎么用？” 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以及降智后的失常，李昂对于一些基础的生活常识有所欠缺，和崔大龙一起住的时候，就闹出过崔大龙手把手教他刮胡子而他挤出泡沫开始和崔大龙玩丢雪球的游戏，崔大龙费了不少力气教他为什么他会长胡子，又为什么要刮胡子，好在李昂学习能力不弱，第二次就学会了自己动手刮胡子。 生活常识类的知识崔大龙没少教，因着李昂只是暂住，而且又是个脑子有病的患者，家里的卫生保持和劳务类的工作崔大龙从未让李昂上手，导致李昂看到这个手持型无线智能的吸拖一体的扫把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使用。 “很简单。”简棠从他的手上拿过拖把，对着地板上一处有几根头发丝的位置按了上去，一边来回拖动示范，一边说道：“握着手柄，来回拖动就行了，脏的比较明显的地方，就多拖几次。” 李昂学着简棠的样子拿过拖把在地板上试了试，很快被简棠纠正：“要用点力气按着拖把，不要拿的这么松。” 怕李昂不理解，简棠还特地上手按住了他握在手柄上的手，可谓是手把手教他如何拖地。 松开手的时候简棠问他：“学会了吗？” 脸色不知怎的有些微红的李昂默默点了点头，握着拖把开始拖地。 “你在脸红什么？”坐在沙发上“监工”的简棠好奇地问道。 李昂说不好。 是她忽然靠近带来的充盈发香？还是他措手不及感受到她覆上来的温暖柔软双手。 他一边勤勤恳恳地拖地，一边费力想着如何措辞解释，想了半天，他也只能解释成：“阿棠，你好香啊。” 简棠正拿着遥控器准备换台，闻言不以为意地笑说道：“谢谢。不过为了能让你专心干活，我还是会换台。” 心性纯直的李昂没听出这话背后的意思，对此并未表示异议，拿着拖把按照简棠的教导，开始认真地打扫卫生。 第24章 见鬼 由于现今手机功能太强大，大部分电视剧都能在手机上看到，甚至有些电视资源手机观影软件比电视还要全，简棠很少打开电视正经看剧，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换哪个台看，转到电影频道在放一部外国小清新的电影，虽说她已经看过这部电影，实在没有别的电视好看，索性就停在了电影频道。 女主角刚经历喜欢的梧桐树因为施工被砍掉，在家人的安慰下好不容易恢复了心情，重新找回了生活的乐趣，却发现她喜欢的男孩子丢掉了她每次送到他家的鸡蛋，伤心之余她开始和男孩保持距离，你追我赶的游戏开始转换了角色。 哪怕是已经看过一遍的电影，但简棠依旧被剧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李昂什么时候拖好地坐在她旁边，她也没意识到。 直到她因为肩颈上传来的酸痛下意识地扭了扭胳膊，才发觉自己旁边坐着李昂。 工作的时候简棠会很长时间对着手绘板，她会对李昂说久坐玩游戏不好，这话对于工作中的她却做不到，肩颈病在坐在办公室里的员工来说，也不少见，再加上今天晚上的大餐也花了简棠不少心思和力气，放松下来后，一点点酸痛就放大地特别明显。 坐在一旁的李昂看到简棠扭胳膊的时候立刻自告奋勇道：“阿棠，我帮你按摩。” 说着一双手已经自动搭上了她的肩膀，就等她点头同意。 简棠从屏幕上收回目光，一脸不确定地问道：“你会吗？” 她其实更好奇，生活常识还不齐全的一个人，怎么会知道按摩这个词。 李昂肯定地点头，“我会，大龙哥教过我。” “好。”简棠大概猜得到崔大龙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教会李昂按摩，再加上李昂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劲正好，她也没怎么多想，按摩了没两分钟，她就微侧了侧身，方便让他在她的双肩上按摩。 轻重有序的手法很快俘获了简棠的心，她索性趴靠在沙发靠背上，方便李昂按她的后背。 李昂按得非常认真，只是有些无聊，除了简棠偶尔发出声音引导他按对位置，从电视里发出的英文声李昂并不懂，导致他有些坐不住。 按了大概有十分钟，性情不算稳定的李昂实在无聊不过，错手按到了简棠腰上的痒痒肉。 “这里不要按。”简棠受不住痒，笑着制止李昂。 李昂却认为简棠的这个反应好玩极了，她越是不让他按，他越是往她腰边两侧的痒痒肉上按。 简棠笑得受不了，整个人像一条忽然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鱼，恨不得直接跃回水里好摆脱没有空气的窒息，她一边忍不住笑，一边试图制止：“～喂，你别按了～哈哈哈～” 玩得兴起的李昂不仅没停下，还预判了简棠的逃离。 意外就发生在下一秒。 简棠想要转过身面对李昂好让他能听话地停下，而不想让简棠逃开的李昂正凑上前去，结果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人嘴对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另一个人的嘴唇。 本来已经变成背景音乐的电视独白忽然无比清楚地出现在简棠耳边： “as i walk ho with the dirty dishes cnkg side y piic basket, all i thk of was julie and i realize garrett was right about one thg: i had flipped pletely” （当我拎着一篮叮当作响的脏盘子走回家时，我满脑子都是朱莉，我意识到伽利特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我心动了，完全心动了。） 见鬼！ 反应过来的简棠立刻往后躲了躲，和还在发愣的李昂拉开距离。 她眼看李昂的脸色又红了起来，似乎只是一瞬间，有着暧昧的粉红色立刻蔓延了李昂的一张脸，这张脸已经没有初见时的消瘦憔悴，规律的饮食带来的气血柔和了他干瘪凌厉的面部线条，显得他的这张脸更加帅气动人，他的眼睛依旧清澈，但好像比以前又多了一些情绪在里面，简棠来不及分辨，一心复盘着这件事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以及要怎么和这个傻呆呆发愣的人解释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嘴性质。 电视里已经响起了片尾乐，脑子乱糟糟的简棠还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说明这件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解释这件事，这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画面。 胡乱想了一会儿，她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别告诉别人刚才发生的事。” 这话一说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心虚。 心虚什么？她不敢深究。 李昂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现在无论简棠对他说什么，他那可怜的智商都无法思考话里的含义。 他的整副身心依旧沉浸在刚才对简棠嘴唇的触感中。 柔软温热的触感是他前所未有体会过的舒服，他的身体各处随之打开了让他兴奋的电流开关，让他整个身心都浸泡在无可比拟的愉悦里。 她的眼睛好大，为什么她的眼睛可以这么大？这么明亮？ 她的睫毛一闪一闪的，他的心好像也跟着同频在跳动； 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可口？好想试试看咬她白皙饱满的脸蛋脸会是什么好滋味； 她的头发为什么这么调皮要从发夹里散出来？好想上手替她重新绑好； 她粉嫩的嘴唇原来是这种滋味，好想再 见李昂一直出神不知想着什么，略感尴尬的简棠趁机转移话题，“我送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默默出神的李昂听了这话依旧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简棠被他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逗乐了，嘟囔道：“真是没说错你，好一个呆瓜。” 随即她拉着李昂站起身，把他送到了斜对面崔大龙的住处。 至于李昂为什么不想和崔大龙一起住，简棠后来也搞明白了原因，原来是他嫌弃崔大龙晚上游戏玩得太晚，和队友一直语音聊天影响他睡眠，在她那里睡的那一晚是他被收留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自然他就不想回崔大龙处睡觉。 最后简棠花了不小的一笔费用买了五对降噪耳塞送给李昂，这才解决了他的睡眠问题。 第25章 觉醒 新的一周开始了，带着上周五晚上残留的怒火，才回到办公室的蔡莹芳第一时间找上了简棠，做出一副要好好和简棠计较的架势。 蔡莹芳在工位上坐下，总台小姐送上的咖啡下一秒就放在她面前，总台小姐一副讨好的模样向蔡莹芳邀功：“蔡蔡，你上次说咖啡太苦，这次我换了一种新的，你尝尝看。” 替蔡莹芳泡咖啡，不是总台小姐的职务范围，但是因为巴结着蔡莹芳能得到好处，譬如得到一些对方嫌弃过季的大牌包包或者买多了的护肤品，所以即便是比蔡莹芳年长几岁，总台小姐也总是有意识地讨好着蔡莹芳。 蔡莹芳对这种示好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这种嘴脸，她虽然打心底里看不起这种嘴脸，但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 谁会拒绝生活中遇到的人对自己都是笑脸的人生呢？ 她长得也算不赖，而且青春正好的年纪又有钱，拿的是人生赢家的牌，这样的身份当然值得被众星拱月，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偏偏小小的一个办公室里，有一个人似乎总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别说对她说好话恭维，她好几次看到对方对她流露略带嘲讽的不解表情。 蔡莹芳想不明白，她简棠凭什么？ 论家世样貌，身材外表，她都比简棠优秀，凭什么还换不来简棠对她高看一眼？ 要说简棠是嫉妒，蔡莹芳也是不愿意相信，她倒宁愿简棠对她是嫉妒，但是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告诉她，对方没有嫉妒，是真的不在意她，除了工作的事情能够让对方有比较激烈的反应，其他有关于女孩的方方面面，对方都不曾流露一丝羡慕嫉妒，这让蔡莹芳更加难以容忍。 你说对方要是清心寡欲不爱美的女生，那也可以理解在女生家世外貌这方面的迟钝。 但是一个每天妆容考究，服装精心搭配来上班的女生，怎么可能在这方面会是迟钝的？ 这样的一个同性，不奉承着她已经是个异类了，居然还不在意她？ 唯一能让蔡莹芳对简棠这种态度释怀的是，除非简棠的家世比她好。但是据她所知，简棠不是本地人，目前也还在租房住，怎么看都不像是家里有钱的人。 她蔡莹芳做惯了“宇宙中心”，一切不以她为中心的人或者事，她不知道还好，她知道了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 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普通人让她这么不痛快过。 “简棠，叫你过来没听到吗？”她高声朝简棠叫道。 几分钟前就让她过来说话，结果这个人坐在座位上半天没动屁股。 蔡莹芳的工位就在老板办公室斜对面的这排，简棠的工位比较靠近办公室入口，和蔡莹芳中间还隔着一排。 蔡莹芳是在路过简棠工位的时候提醒她让她过去她座位上谈事情，而简棠直到画完手上的最后一笔，按了保存之后才起身走到蔡莹芳面前。 “你是什么大佛？还要我一而再再而三来请你啊？”蔡莹芳一开口，语气是不加掩饰的不善。 办公室里其他人，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这个人是有名的爱放炮，尤其爱对着简棠放炮，好在简棠看起来为人比较温和，两个人再怎么闹，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众人更多的是带着同情的看戏心态在关注着两人的动静。 作为女孩子，还是一个不算愚蠢的女孩子，简棠是知道蔡莹芳对她存在敌意，但是为什么会对她存在敌意，简棠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之前她只知道在办公室里互相配合工作才最重要，所以有时候蔡莹芳对她的刁难，她也默默忍了下来，心里确实是打着没必要跟对方计较的念头。 大概是受了周末超市那一次吵架的影响，曾经勇猛无畏的简棠开始有些回来了。 这个时候，简棠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一再忍让，即便有实力，没有脾气的忍让不会让对方有所收敛，只会更加得寸进尺，自知之明在这种看人下菜的人的眼里，是不存在的品格。 简棠没有和对方吵，只是语气平和地说道：“你有事说事，平常配合你工作已经有些困难，因为你老是给错信息，你要再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我更加不懂要怎么配合你工作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什么情况？ 一向好脾气示人的简棠居然有这么伶牙俐齿不甘示弱的一面？！ 就连蔡莹芳都觉得有些意外。 她之所以能一直针对简棠，也是因为她知道简棠没什么脾气，不会反抗，要是当初简棠一上来就和她争锋相对，她未必有这个精力持续为难对方。还不是因为对方好拿捏，所以起来兴致就可以时不时为难一下。 这一下忽来的算不上强硬的反抗，让蔡莹芳竟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对方脸上堪称淡然的表情惹得蔡莹芳内心更加不爽，这让她觉得主动发火的自己看起来像是小丑，哪里还有半点她想逞威风的势头。 急得她立马出声反驳：“你说谁阴阳怪气？” 这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不该那么说，显得自己理亏且不会吵架的样子，于是她立刻补充道：“什么叫做我老是给错你信息？明明就是你配合不好。” 这话听起来还差不多，蔡莹芳心中暗自得意，至少不是流于表面的人身攻击。 简棠耸耸肩，不想在这种自己能轻易论证对方有误的事情上继续和对方纠缠，耐心问道：“你说，这次想要让我怎么配合你。” 她的这个态度让蔡莹芳很是恼火，偏偏还不能向以往一样耍横蛮着来，不为什么，单纯不想让其他人有所比较。 于是蔡莹芳也只好压着火气说道：“永丰的徐总说了，他要的设计是针对高档客户这方的受众，网站主页不要走亲民路线。让你再优化一下网站主页，尽量简洁。” 简棠不解道：“我第一版的设计就是这个方向，你给的反馈说是客户不希望精简干练太过精英感，要再偏大众化，我才按照你要求改的设计等一下，之前你说的是大普的徐总方案要求精英感，永丰的徐总要求的是大众感，你要不要再确认下客户的意见？” 第26章 不配 周一一大早的办公室，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场争执。 蔡莹芳除了能和老板笑嘻嘻，其他人全不放在眼里，大部分同事一开始都以为简棠会照旧挨训，挨完训继续回去工作，反正蔡莹芳在这里出了名的脾气大，谁都没想到简棠会直接跟蔡莹芳“顶嘴”。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有的人不敢劝，怕自己挡不住蔡莹芳的火力，有的人则是惊讶于简棠的反常，默默期待着简棠这波能给这个蔡大小姐一些颜色看看，他们也真的苦这个娇蛮任性的霸王花久矣。 这波霸王花虽然依旧野蛮，但明显有些招架不住。 再看简棠，不卑不亢，玉立亭亭地站在蔡莹芳面前，一张俏脸上除了自信，更有一种浑不怕事的狂傲，要不是知道简棠一向性格温和，乍一看她这副气势，还以为这是两个不相上下的千金小姐在对峙。 第一次被简棠当众下脸的蔡莹芳冷笑了一声，拿过手机点开和两位客户的聊天记录，试图拿出截图扔在对方脸上好好羞辱一番，替自己找回一些威严。 然后她意外发现一个让她吐血不已的事实。 她发错方案给甲方！ 难怪大普的徐总那边没有回应，而永丰的这位徐总助理则是委婉地提醒她是不是发的是案例版本？公司这边在改型，要走的高档路线。 这他妈，也太冤了！ 蔡莹芳默默吐槽自己，怎么样才能扳回局势？ 她的心思已经从手机屏幕上转移，飞快地运转着脑细胞，试图让自己再站回有利地位，胡搅蛮缠这招这次肯定行不通。 见对方半天没反应的简棠大概也猜到了出现了什么情况，原本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但是这一次她不想好心，她给对方留面子，从来没有被对方接收到，反而让她自己处境更加艰难，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友善，但是对自己有利的方式。 “你查清楚了吗？要是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我就先回座位了。还有，下次有这种‘指示’，发在项目群里就行，不用特地把我叫过来，我工作也很忙。” “你”气得不行的蔡莹芳指着简棠涨红了脸，偏偏反驳不了。以往的嚣张在这会儿帮不上忙，毕竟工作还是需要讲专业的地方。 她忽然发现简棠真的要跟她在工作上较真，她居然占不到一点理。 简直岂有此理！ 偏偏简棠还非得等蔡莹芳一个明确的指示，“蔡经理，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吗？” 这一句在平日里听起来是示弱的话语现在听上去竟然给人一种示威的感觉。 蔡莹芳憋着火气，不想表现出半分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只好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先回去工作，有什么变动我再通知你。” 等简棠一走，蔡莹芳随手拿过总台小姐泡的咖啡喝了起来，才喝一口，立刻吐了出来，端着咖啡气势汹汹地找总台小姐兴师问罪去了。 不一会儿，走廊里就传来蔡莹芳的怒喝声， “你是要甜死我吗？这么甜的咖啡是让我喝出糖尿病来啊？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品味，有没有喝过好咖啡，这种廉价的糖精是人喝的吗” 显然是把在简棠身上没发出去的火气发在了总台小姐身上，咖啡未必真的不好喝，但总台小姐确确实实成了替罪羊。 坐在办公位上的同事们面面相觑，均是一副忍着笑意看好戏的模样。 张文栋索性给简棠扔了一个私聊窗口，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过去。 「你今天可太犀利了。」 简棠不置可否，回了一句：「一切没有实力的嚣张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同时她在心里默念：这算什么，要换在以前 她忽然想到自己这两天有所觉悟时用到的以前这个字眼，这个以前，只以一件事为分割线。 看来和徐墨分手之后，她真的变了太多，而且因为太过痛苦需要自我麻痹以至于丝毫未觉自己已经走入了一个无可察觉的困境。 一个出轨的男人居然影响她这么久？ 简棠觉得自己是实在太愧于父母从小对她的教育，自小建立起来的品性居然会因为一个背叛她的男人而动摇。 她之前还不服气，现在想来，外公是没说错她，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换做是家里其他小辈，也不至于像她这般没出息，用将近一年的时间去平复被背叛被抛弃的心情。 张文栋又发来了一个大拇指，同时写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这是作为打工人最常见的话题，早上盘算着中午吃什么，中午盘算着晚上吃什么，晚上盘算着明天早上吃什么 还陷在思绪里的简棠看到这句话随手回了过去：「麻辣烫。」 收到她消息的张文栋对着电脑屏幕笑得别有深意，回了一句：「你是知道家豪回了紫港城，所以特地选在这个时候去吃麻辣烫啊。」配上一个嘻嘻笑的表情。 一旦明白过来，简棠也是受够了这种有意无意的暗示，也许之前她还会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只有反感，「你要这么说的话，以后我都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张文栋以为她在不好意思，继续发道：「别呀。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简棠坚持：「你继续说你的，我该避嫌避嫌。」 张文栋：「别这么对我，回头那个谁知道了，还不得怪我多嘴啊。」 简棠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冷笑，什么样的男人会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沉默，而让别人替他开口？ 主动背叛她的徐墨不配她的喜欢，这个需要借他人之口诉衷情试探的沈家豪也同样不配。 她不想再放任这种暧昧的试探游戏，直接翻出沈家豪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可能我说这话有些不自量力，但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希望以后你别再默许别人开有关你我的玩笑。」 然后她回了一个呵呵的表情给张文栋，关掉和他的对话框，专心工作了起来。 第27章 抱抱 自打周一在办公室里正面和蔡莹芳对峙之后，简棠的工作开始变得顺心了起来，虽然蔡莹芳还是时不时会刺一下简棠，但是再没犯过能让简棠抓到把柄的低级失误，自然简棠的工作就顺利了很多。 这一星期简棠几乎每天都能准时下班。 她能准时下班，意味着每晚李昂都能吃到她现煮的晚饭。 于是简棠在工作上减少的心思，用在了变着花样给李昂准备的晚餐上。 好在李昂也不挑食，简棠哪怕拿出一道青菜炒香菇，他也能拍着双手说好吃。唯一让他不乐意的是简棠规定他吃完饭要洗碗，哪怕他洗碗摔了碗，简棠也没松口说不用他洗，只道让他好好洗，摔碎的碗费用已经计入了他的账单中。 在简棠的教育引导下，李昂慢慢也懂得了要吃饭就要劳动的道理。 不过比起洗碗这项劳动，李昂非常乐意提供按摩这项劳动，都不用简棠提，他就会主动提起要替她按摩。 鉴于第一次按摩时发生的意外，简棠说什么都不同意李昂要给她按摩的这个提议，作为饭后的消食活动，她一般会带着李昂下楼去散步。 散完步之后把他送回崔大龙那里，遇到崔大龙加班晚归，也会留他在她那里继续待一会儿。这个时候一般李昂玩魔方，简棠看专业书，偶尔两人也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为了配合李昂，看的是动画电影。 日子过得既平淡又滋润。 这天晚上，简棠做的是鲜虾意面，这道菜要做得好吃，有几个诀窍，譬如用冷冻虾代替鲜虾，绝大部分在超市里卖的虾仁都是冻过的，在摆上架前才会解冻，所以买这些冷冻虾理论上会比鲜虾更新鲜，还有就是同时用两口锅分别煮面和煮虾，在煎虾仁之前先把剥掉的虾壳和虾头用黄油煎一下，煎好的虾油加上少许奶油，用作后面的酱汁调味，在面即将熟的时候把面加到煎虾仁的锅里，这样面既有筋道，又能充分融合虾肉这锅里的风味，简棠参考了一位厨师的配方，又改良了几项，在原来的简易版做法中，做出了接近复杂版的味道层次。 李昂吃到最后，几乎是哀求着简棠，让她务必明天再做一次，他还想吃。 他又是卖萌撒娇，又是主动洗碗收拾，简棠看在他这么乖巧的份上，哭笑不得地点头同意了。 “阿棠，你太好了！”正解下围裙的李昂快步走向坐在沙发上的简棠，作势就要抱上去。 “诶诶诶！”简棠身子朝后躲了躲，对着李昂警告道：“是不是忘记我告诉过你什么了？” 对于简棠的拒绝，李昂已经见怪不怪，被拒绝次数多了，他也不像一开始会觉得难过，他收回了张开的手臂，笑嘻嘻地坐到了简棠身旁，问她：“阿棠，我们今天什么时候下去散步？” 简棠的眼睛看着手机屏幕，她还在回几个工作信息，以防等下又要开电脑工作，她头也不抬地开口说道：“等我回完这几个消息再说，你要是想动的话，自己先下去走起来也可以。” “我不要。”李昂摇头拒绝，“我要跟你一起散步。” “那你乖乖坐着玩一会儿魔方，等我好了叫你。” 说完这话的简棠不再理会李昂，起身去了卧室拿电脑。 看电视太久伤眼睛，于是简棠给李昂买了一些画册和读本，还买了一些棋类的小玩具，魔方也是她买来给李昂当作消遣。 白天李昂在家的时候，就拿这些书本读物或者小玩具自己玩耍。简棠在工作间隙偶尔也会打电话给李昂确认他的情况。 说起李昂这个儿童电话手表，差点成为简棠上班时候的噩梦。在她教会李昂使用之后，李昂白天在家哪怕不觉得无聊，也会时不时打电话给在上班的她，问她在干嘛。 简棠不得不在回家后对着他好好教育了一番，这才让他打消了白天不停给她打电话的念头，代价就是简棠得主动打给他。 一时间简棠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养了一个孩子在家。 好在李昂比起别的小孩，还算听话乖巧，也因为他脑袋有伤的关系，所以不能多动弹，他在家也呆得住。 三阶魔方李昂目前是他玩得正有兴趣的时候，无论怎么打乱，他差不多可以在半个小时内能把它复原，他还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更快，把复原的时间缩短一半。 只是他兴致再浓，玩了一天也想要休息一下，尤其是这个休息时间还是和简棠一起。 无奈简棠在专心工作的时候不乐意被打扰，之前他闹过几次，还被简棠凶了，所以现在他也学乖了，不敢在她工作的时候去闹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开始自己一个人玩起了飞行棋。 等简棠忙完后从卧室里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玩得心累的李昂已经倒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他的下半身还坐在地毯上，上半身则是侧倒在了沙发上。 简棠边伸懒腰边凑过去，蹲在李昂距离李昂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认真打量起了李昂熟睡的侧脸，忽然发现这“孩子”似乎的脸似乎每天都有变化，怎么她就越看越顺眼了呢？ 无疑这是一张帅气的脸。 但比起刚开始初见他这张脸，现在的脸因为脸上带了肉，英俊有型中多了一股阳光帅气，这张脸剑眉星目，三庭五眼的比例很是周正优秀。简棠完全可以想见，他没失忆之前，肯定是一个性格积极的阳光帅哥。 怎么偏偏轮到做了乞丐呢？ 简棠充满怜爱地看向李昂，默默地出了会儿神，最后还是动手轻轻摇醒了他。 “李昂，醒醒，不要这么睡。” 睡得正迷迷糊糊的李昂睁不开眼，只听到耳边传来简棠的声音，他下意识地伸手揽过了简棠抱在怀里，她几乎是被迫跪扑在他怀里，接着他说了一句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他说：“乖，让我抱一下。” 第28章 狗血 李昂身上的疑点太多，他看起来流浪不久，讲话口音也不是这边江南方向，开始流浪时身上带着伤，失踪期间住过救助站，警方却依旧没能从失踪人口里找到对比等等。 要不是照了核磁共振，医生亲口确认过他脑子里有血块，简棠甚至还异想天开的想过一种可能，也许这人只是假装失忆失智，他在做自己的一种卧薪尝胆，所以连警方都查不出他的底细。 当她被他拉倒抱在怀里的这一刻，听到他说“让我抱一下”时，简棠内心的这种猜测又死灰复燃。 他难道真的是装的？ 因为他说这话的语气真的不像是一个降智人士会有的，更像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自己情人时的亲昵语气。 听惯了平日里他懵懂天真的言语，一下子听到他如此冷静强势的话语，要是不看脸，简棠甚至觉得这是两个人。 以简棠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这个人是真的降智，不是假装没智商博同情，他真不像是装的，可一个降智人士又为什么会以这种语气说话？ 没等简棠仔细辨别他的这种异常，搂着她在怀里的李昂又做了一个让她惊诧的动作，他以极其准确的命中率伸手抚住了她的胸，并大有一种要认真揉捏的姿态。 简棠再没有猜想他行为背后是什么含义的心情，惊吓过度的她立刻挣扎起来，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依旧闭着眼睛的李昂弯起了嘴角，柔声恐吓道：“你不乖。” 说完一个倾身，瞬间把简棠压在了身下，嘴巴也不老实地在她脸蛋附近轻啄起来，亲一下，又平移着到下一个点，很像是在找一个让他更满意的部位亲吻。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简棠的意料，她第一次意识到看起来降智的李昂对她而言也是有攻击性，并不是真的像一个儿童一般无害。毕竟他的体型摆在那里，真要拼力气的话，她比不过他。 她哪里能让李昂继续动作下去？ “李昂，你起来。”她大叫着，同时挣扎着不让李昂抓住她极力推拒的手。 场面变得混乱又狗血。 “李昂，你停下！” 简棠又高声叫了一句。 越是叫不醒李昂，她越是着急。 她挥舞推拒的手眼看着就要被他按住，情急之下，她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 干脆响亮的一声。 终于，李昂停下了“胡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带着茫然失措的表情怔怔地看着身下简棠，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问道：“阿棠，你为什么打我？” 简棠仔细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抓到一些情欲的影子，但是完全没有，他的眼中流露出来的是纯粹的无辜。 应该没有人演技可以这么好，在前一秒动了情，下一秒可以毫无欲望，所以他刚才为什么会“发疯”？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发疯”？ 又或者，闭着眼睛的他，是在对谁“发疯”？ “你先起来。”暂时无力分辨的简棠只能说这一句。 李昂揉着被打的一边脸慢慢地坐回在地毯上，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挨这巴掌，难道刚才自己又做错事了？ 不对啊，他只是等着无聊在沙发上睡着了，难道这也让她生气了？因为没有好好睡觉？ 可是她为什么也会睡在地毯上？ 李昂着实想不通。 他唯一记得睡过去之前要和简棠一起散步，于是他问：“阿棠，我们可以下去散步了吗？” 果然是没心没肺的孩子。简棠默默叹了一句。 她看着他洋溢着纯真期待的一张脸，心想刚才被他吃豆腐的这个哑巴亏她就这么自我消化么？ “你记得刚才自己做过什么么？”她问。 李昂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地毯上睡着了。” “之前呢？” “之前在玩魔方。” “睡着以后呢？” “睡着以后？”李昂有些不明所以，语气也变得委屈起来，“睡着以后，阿棠你就把打醒了。” 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刚才对她做过什么。 李昂继续问：“阿棠，你为什么打我？” 这个豆腐事件又不能深入聊下去，他都不记得，聊下去也没意义，于是简棠随口说：“对不起。” 讲完才发现自己的教养有时候过于离谱，她一个被他吃豆腐的人跟他讲对不起。 “算了，走。”她说，不想再跟他计较。 “阿棠，你怎么了？不开心吗？”看着她脸色不对的李昂关心道。 简棠摇头，看着他否认：“没什么事，我们下去。” “嗯。”李昂应声，语气欢快。 和简棠肩并肩一起走在夜晚不算静谧，有时候甚至有些喧闹的路上，是李昂把游戏动画一起并列第一喜欢做的事。 路上简棠会和他讨论他今天做过的事，也会分享她在外面工作的一些事，有时候还会告诉他一些她儿童时期发生的事情，他听着这些事，心里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仿佛他们之间因此更不容易走散。 而每次下楼散步前，他都会带着礼貌问一句：“阿棠，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手？” 当然每次都会得到拒绝。 但是今天的拒绝，来的比以往更坚决，简棠脸上也没有以往那副一本正经的神色，他有时候就喜欢惹她神色正经地教育他，但是今天她说了不行之后就立刻走开，都没等他一起走。 “阿棠，你是不是工作的事情不开心呀？”李昂追上去关心道。 “不是。” “那你笑一个嘛。” “呵呵。”简棠敷衍地笑了一下，她现在只想安静地散步，好好理一理关于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头绪，为了不让李昂继续缠着她问东问西，她先发制人地说道：“我要想一些事情，现在我们先不聊天了好吗？” 李昂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应了下来。 不过很快他便快活了起来。 不是因为路上看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事物，也不是因为看到了路边摊上他想吃的食物，也不是因为简棠给他买了路边小摊贩里售卖的小玩具。 是因为在过马路的时候他牵住了因为走神要闯红灯的简棠，而她没有松开他的手。 温暖柔软的手被他握住的当下，李昂像是一个偷吃糖果的顽童，既有自觉做错事的心慌，又有品尝了甜蜜的欢喜。 心慌甜蜜中，他偷偷打量着简棠，发现她始终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想问问她在烦恼什么，又怕惊醒她之后，这被他偷来的甜蜜就会消失。一番计较后，他选择不吵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份忐忑的甜蜜在李昂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理所当然。 他想，如果这个世界一定要有个人和他一起冒险体验，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简棠，既然如此，那么他牵她的手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第29章 重遇 上次在简棠处聚餐时，崔大龙就说过下次轮到他做东请大家吃饭，他厨艺不好，家里的厨具也不多，但在周末这天硬是准备了一桌好菜接待。 炭烤松叶蟹，清蒸东星斑，溏心网鲍，避风塘牛仔骨，海胆石锅八宝豆腐，芦笋炒澳带，清炒小白菜，花胶鸡汤，甜品是陈皮红豆沙燕窝。 满满当当的一桌菜，好在餐桌是可伸展式的，就是伸展了餐桌，本就不大的客厅变得有些拥挤。 看到一桌丰富菜色的简棠正觉惊奇，还没开口询问，欢欢喜喜把她迎进门的李昂已经偷偷跟她咬耳朵，说大龙哥这是让酒店上门送的餐。 简棠笑说道：“我说你这儿怎么忽然连餐具都是整套的了。” 崔大龙倒是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这些菜是他从酒店订的，但是对李昂的狗腿程度再度刷新了眼界，伸出手朝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小子，尽给我拆牌子。” “大龙哥。”简棠忙伸手把李昂往后拉了拉，语气紧张，“李昂他脑袋不能随便打，里面有伤呢。” 崔大龙不以为意道：“我跟他玩呢，没使劲。你说是不是？李昂。” 李昂嘟起嘴，对着简棠撒娇，“有点疼。” 崔大龙这下是真的要认真骂人了，边卷袖口边威胁：“你小子” 李昂立刻朝简棠求助：“阿棠～” 简棠笑着制止：“大龙哥。” 崔大龙无奈举过双手妥协，“好好好，算我错了，我下次不碰他脑袋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崔大龙过去开门的同时递给李昂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门外是钟敏娜，还有她的同事江莱。 崔大龙约饭的时候，钟敏娜已经约了同事江莱在这天一起去逛街，为了顺利蹭到这餐饭，钟敏娜提前打了招呼，把一起逛完街的同事也带来聚餐。 所以餐桌上的甜品有五份。 进门的钟敏娜给大家互相介绍。 “这就是我说的江莱。” “莱莱，这是我邻居，简棠，李昂，崔大龙。李昂就是我跟你说的，崔大龙远房亲戚留在这里看病的小辈。” 李昂的这个身份，是钟敏娜和简棠，崔大龙讨论之后对外宣称的统一说辞，即便是平日里比较亲密的江莱，钟敏娜也没有道出李昂的真实情况。 钟敏娜本身是个美人胚子，她的同事江莱，也是一个小美人，肌肤白皙，容颜清丽，身材高挑，长发披肩，从事服装设计的职业，江莱的一身打扮也很是精致用心，米黄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套极富线条设计感的小黑裙，是脱掉风衣就能直接去走红地毯的隆重程度，就连她的美甲，做的也是镶钻挂着链条的那种只突出美和实用性毫不相关。 李昂一看到江莱，立刻嘴甜地夸她：“这个姐姐好漂亮。” “你好。”崔大龙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他的平淡反应倒是让钟敏娜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一般男人看到江莱，眼神中或多或少都会透露出一股征服的欲望，没想到崔大龙还是这副死鱼样。 “你好。”简棠跟着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江莱对两位高大英俊的男士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淡淡笑过就算，反倒是对简棠露出了更多的兴趣，脱口而出：“你就是简棠。” 简棠略感诧异：“你认识我？” 江莱笑笑，“听娜娜说过几次，说你人很好，还很会烧菜，我身边会烧菜的女孩子不多，所以我特别佩服能把菜煮得好吃的人。” 简棠谦虚地笑笑，“熟能生巧而已。” 江莱问：“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没等简棠回答，崔大龙出声招呼大家先落座，“菜冷了影响口感。” 钟敏娜第一次捧崔大龙的场，把场上的关注度从简棠身上转移开，她问：“崔大龙，这桌菜不便宜诶，看不出来你请吃饭还这么有诚意啊。” 江莱识趣地没再纠缠简棠，朝对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后，从带来的包装里取出了一支香槟，“大龙哥，我就和其他人一样这么叫你啦，今天打扰你们了，这支酒是我一点心意，大家一起尝尝看。” “差点忘了。”崔大龙去厨房冰箱里取出一同在酒店订的香槟，“喝我这支，我这支已经冰过了。” 酒店送了几支香槟杯，除了李昂，崔大龙给每人都倒了半杯满的香槟酒。 香槟一般都是喝冰的，江莱带来的这支香槟甜度也偏高，相对来说，侍酒温度越低，口感会越好，江莱于是也没再坚持，而是请崔大龙帮忙沾湿纸巾裹在酒瓶上，放入冰箱冷藏，这样酒会凉的更快些。 众人一边吃菜，一边闲聊。 钟敏娜感叹：“莱莱，看不出来你还懂这种生活小妙招啊。” 江莱不经意地看了眼简棠，对着众人笑说道：“跟我男朋友学的。他这人心急喝冷饮的时候就会这么做。” 倒入酒杯里的香槟一直在冒气泡，李昂看得有趣，跃跃欲试地想尝一尝，“大龙哥，你的酒这么好喝吗？” 崔大龙呵呵一声冷笑，心想你小子这下落我手里了，板起脸严肃道：“好喝你也不许喝。” 李昂习惯性地朝简棠撒娇求助：“阿棠～” 没想到这次简棠没帮他，反而站在了崔大龙那一边，“大龙哥说得对。” 李昂的打算落空，瘪了瘪嘴，端起了唯他独有的橙汁喝了一口。 第一次见识到李昂对简棠的惯性依赖，江莱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朝坐在身边的李昂打趣：“你怎么这么乖呀，说不让你喝，你就不喝了。” 耳边传来的酒气混合着人身上的香味熏得李昂有些反感，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因为我不想惹阿棠生气呀。” 钟敏娜笑说道：“没办法，这人就这样，什么都喜欢缠着阿棠。莱莱，你尝尝这个东星斑。” 对方一句话把她的好奇心堵死，江莱也不好再往下探究，从善如流地挟起一块东星斑尝了尝。 鱼肉刚一入口，江莱就不自觉地犯了恶心。 众人见她一副想吐的模样，纷纷关心起来， 钟敏娜：“怎么了？鱼肉不新鲜？” 崔大龙：“我刚才尝了还行。” 简棠正在帮李昂舀豆腐，见状问道：“你要不要紧？” 江莱摆摆手，“可能是刚才在外面受了点凉，我没事。” 钟敏娜：“那别吃鱼肉了，吃别的。” 因为鱼肉犯恶心的小插曲过去，饭桌上聊起了别的话题，有说今天逛街遇到的奇葩事，有交流自家公司的一些八卦，等等等等。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饭钟敏娜要送江莱下楼，李昂要和简棠下楼散步，崔大龙看就剩自己一个人，索性也跟着一起下楼送客。 走进电梯的时候，江莱说：“我已经发消息让我男朋友来接我。你们不用送了。” 久闻江莱的这个男朋友，但是从来没见过，内心好奇的钟敏娜坚持要送，“没事的啦。” 崔大龙一眼看穿，哼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一行人来到小区门口没多久，驶过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在路边停下，有一个男人姿态潇洒地从车后座上走了下来。 白衬衫配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合体的西装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愈发出类拔萃。 面容英俊的男人有着一双桃花眼，明明是多情的一双眼，看久了竟能给人一种情不自禁想要怜爱他的错觉。 这般品貌非凡的极品帅哥再加上这堪称勾魂的桃花眼，钟敏娜完全服气了，难怪心高气傲的江莱会跟中了蛊一样对这个男人这么痴迷。 “阿徐。”江莱微笑着朝男人迎了上去，走到男人身边的时候，她用极低的音量征求男人的意见：“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男人的目光却紧紧锁住在对面挽着简棠胳膊的那只手上，眉眼间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他压根没听进去江莱的询问，脚步一跨，就要朝那个人走去。 然而就在他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已经有人受不了，“呕”地一声，跑到一边的花坛边哇哇大吐了起来。 第30章 缘由 初入大学的徐墨因为英俊的外表，冷淡的性格，一入学就成了新生中小有名气的人物。 同样是新生的简棠和他不同系，原本是没什么机会互相认识。 偏巧徐墨有一个秘密，只有简棠知道。 家境清寒的徐墨，平日里寡言少语，一心读书，不善交际，好不容易来到大城市上学的他和周围城市里长大的同学明显格格不入。一度他衣着也十分陈旧，因为穿了一件款式老旧的衣服被同学暗地里取笑，之后摇身一变，身上再没出现过洗得发白发旧的衣物。 作为还需要用奖学金以及领着贫困补助和打工来补贴学费和生活费的学生，徐墨没有多余的钱财来置办衣物，为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穿得体面一些，他在网上搜了同城的二手衣物义卖，在二手衣物的小摆摊上购置衣物。 那个时候简棠刚好报了二手衣慈善义卖会的志愿者，周末随着组织出摊的时候遇到了来淘衣服的徐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简棠对外表优秀的徐墨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而徐墨只是淡淡地瞥过一眼简棠。 之后学校里有流言传出，说是徐墨一个领着贫困补助的人，居然穿着ga的男装，这是国际一线的男装品牌，寻常一件t恤都需要好几千，他一个领着贫困补助金的人，居然能穿得起？ 有人质疑学校不公。 也有人质疑也许他买的是仿版。 学校论坛里有人信誓旦旦指出，种种细节对比后显示他的衣服绝对是正版。 也有人爆料说他的衣服是二手衣，因为有编号的这件t恤是她认识的男生买的，这个男生为了追求二手衣义卖的一个女生，所以故意拿了一些自己才买不久的衣服来捐赠。因为t恤都有编号，且这件衣服当时是因为胸前沾了番茄汁洗不掉，所以拿来捐赠的时候她很有印象。 种种议论声徐墨都有耳闻，当他在食堂里迎面撞见简棠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明白了这些流言的源头是来自哪里。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努力让自己不要失去风度上去和简棠对峙。 当初他买衣服的时候，因为根本不认识什么大牌，所以都是选择低调类的衣服买，哪知道这件在他看来普普通通的衣服会闹出这样一波风雨。 对外承认衣服是自己买的？就会失去贫困助学金的资格。 要是承认衣服是二手的？那就会失去自己辛苦创造的个人形象，又会落入到被人以貌取人的境地。他不能触地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事件的转机出现在一天傍晚。 学校里一个一直追求徐墨而不得的富二代女孩范林璐，和自己的两个闺蜜在餐厅食堂里拦下了正在吃饭的徐墨，同时送给他好几袋衣物，这些衣服通通都是ga品牌。 徐墨再一次拒绝了女孩，和女孩送出的衣物。 与女孩同行的闺蜜气不过，开始对徐墨冷嘲热讽，从他买不起大牌还要装有钱人穿大牌的虚荣心理，和他浑身上下透着的假清高的虚伪面目，一板一眼把徐墨说的是除了长相还可以之外其他方面几乎是一无是处 徐墨没有一点和女孩子争吵的经验，也因为被戳中了一些痛处，但又想继续维持体面风度，导致他没办法很好的反驳，只能任由这个女孩子发挥。 就在女孩闺蜜冷嘲热讽得正欢的时候，正好来餐厅打饭的简棠站了出来，她走到徐墨旁边，挽过他的手作亲密状，用得意中带着娇嗔的语气对着女孩说道：“范林璐，你老缠着我男朋友干什么呀？” 范林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看了眼没有作声的徐墨，不敢相信问简棠：“徐墨什么时候是你男朋友了？” 简棠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向范林璐的闺蜜说道：“衣服是我送的，谈恋爱的时候，女朋友给男朋友买礼物很正常，又没有规定只能男朋友送礼物给女朋友。你刚才这么说我男朋友，以后要是你有男朋友，可也得记住不能随便花对方的钱，不然今天你说的这些话全部反弹给你。” 范林璐一脸不甘心地继续问：“徐墨什么时候” “还有啊。”简棠打断了范林璐的话，继续对着范林璐的闺蜜说道：“还是你故意用激将法来刺激别人？但是你再怎么表演，我男朋友也不会和范林璐或者是和你交往的。” 范林璐闺蜜对徐墨的长相也有些动心，徐墨看不上女孩，闺蜜替范林璐出头的同时，私心也是希望自己能更让徐墨印象深刻。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小心思会被简棠戳穿，回头还得费一番功夫向范林璐解释。内心愤满的同时，也在心里记下了一笔要和简棠清算的帐。 看着闹事的女孩一行人愤愤不平地离开后，简棠立刻松开了徐墨的手，她笑着安慰他：“你别担心，回头我就说我气不过太多女人喜欢你，所以和你分手了。我可不是会占你这个便宜做你女朋友的人。” 徐墨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一方面觉得她笑容甜美，言语真诚，另一方面，又困惑于这样的她为什么要散布他买二手衣的事情，他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她把他的秘密传出去的，他是这么想的，还没来得及思考问出这话的后果，嘴巴里已经自觉吐出了问句：“学校里关于我买二手衣穿的流言，是你散布出去的吗？” 这种情况很少见，话一出口，徐墨自己都意外自己的这份直白。 简棠面上流露出一丝恍然大悟，“原来你以为是我说出去的啊。难怪你看到我的时候总是不怎么高兴。” “但不是我说出去的诶。”她十分坦然地说道，“我没有和别人说过在义卖上见过你的事情。” 见她否认，徐墨的顿时心安了下来，他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心安的感觉，只是和女孩子接触太少的他一点不知道要怎么和她继续话题。 看他没说话，简棠主动开口问他：“同学，还有没有别的要问我的问题？没有的话，我就先去打饭咯。” “等一下。”徐墨出声拦下了她，他想开口为刚才的事情说声谢谢，但是这两个字却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骨，他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纠结的性格由此可见一斑。 停下脚步的简棠看着徐墨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试探着引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徐墨鼓起勇气对她说道：“谢谢你。” “刚才的事？”简棠问，“不用谢，举手之劳。你别以为我是真的要做你女朋友就行啦。嘻嘻。” 这之后，学校里有关徐墨虚荣买二手衣的传闻就少了很多，而简棠这个人在徐墨心里也就留下了一笔不轻不重的色彩。徐墨对于女孩子，不再是一无所知的空白。 他开始关注起简棠，了解到她待人接物真诚有礼，为人仗义，个性舒阔，一看就是从小家教优秀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他无比羡慕这样的家庭。 等他后来见了简棠的母亲，才发现这种看着充满爱的家庭，也不是十分欢迎他这种人的加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31章 倾心 食堂事件后，徐墨变得越来越在意简棠，对她的喜欢以一种让他觉得害怕的速度蔓延着，心情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酸楚和甜蜜。 除了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剩下的时间他努力创造一些和她见面的机会，知道她参加了网球社，他也立刻转了网球社。 每次简棠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大方地和他打招呼，倒是徐墨自己，总有一股畏缩感，想和她笑一笑打招呼，一张脸却总是不由心地冷着。 很久以后徐墨才明白，她身上的这种阳光气质，是只有幸福家庭出来的孩子才能有的特性，而他的家庭，在底层挣扎太久，汲汲营营地生活让他们早就失去了抬头看无垠天空的自由和勇气。 这也是他困苦家庭带给他的后遗症，像是大部分人当面称赞他的容貌时，他也从没有一次能够大方自然地表达感谢。 极度自尊之下的自卑，让他不敢去拥抱太过美好的事物，因为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简棠于他而言，是令他向往的太过美好的存在。 如果不是上次告白的女孩子闺蜜整蛊了简棠，徐墨也未必有这个勇气正视自己内心对简棠的情感。 那是一个周五下午，徐墨逃了体育课去咖啡厅兼职做服务生以赚取生活费。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发现有一个陌生号码传给他一条信息：想不想看你女朋友的裸照？ 大概是看他没有回复，这个号码过了二十分钟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你不想看也没关系，等下学校里有的是同学会看到。 看完消息的徐墨不以为意，他并没有女朋友，发信息的人显然是发错了人。 当他想要动手删除消息的那一瞬间，他莫名联想到了简棠。 不会是她出什么事了？ 他手机里有她的号码，虽然不是当面问她要的，但他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偷偷存下了这个号码。 等他终于酝酿好情绪拨打了这个电话，发现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个时候他又后悔没有多存几个和简棠关系亲近的那些人的电话号码。 他给那个发短信的陌生号码也打去了电话，连打两个，电话都处于通话中，显然他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他心里越来越不安，连简单的送餐都做得心不在焉，一番思索之下，他向领班提出请假，火速赶回了学校。 简棠从小爱热闹，不怕动弹，周五下午的体育课，简棠报名上的是健美操课。 和她一起的室友，上的都是瑜伽课，因为出汗少，也不用有什么大的动作，当然也因为上瑜伽课的人多，就算翘课也不太会被老师发现。 所以在以寝室为团体的活动中，只有周五下午的体育课，简棠是和其他三个室友分开上的。 健美操课的老师最近教的曲偏摇滚风的，许多动作都很大幅度，简棠每次练完都会出一身汗。所以她一般都会把换洗的衣服一起带着来上课，下课后去旁边的公共淋浴室里洗完澡再进行别的活动。 这一天她照例在淋浴室洗完澡，却忽然发现自己挂在浴室门外一袋换洗的衣服凭空不见了。 换下来的衣服又已经全部淋湿没办法再穿，她只好找别的同学求助，奇怪的是，整个淋浴室，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她。后来她报警调了监控才知道在她进去之后，淋浴室门口被人放了牌子说是浴室没有热水不能用。 简棠光着身子没办法从淋浴头下走出去到储物间，一方面是怕撞到别人尴尬，另一方面是因为储物间的窗户正对着操场，只要有人站在操场上往这里看，很容易就能把这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能冒这个被人看光的风险。 好在天气也不算冷，简棠一直站着，把自己给站干了，都没等到有第二个人进来浴室，她这才开始觉得事情发生的有些奇怪。 她的手机放在储物柜里，这里要是叫不到人帮忙，她就只能穿回湿衣服了。 想到浴室外的洗手台上有公共吹风机，简棠狠狠心，咬着牙把湿衣服穿了回去，打算之后用吹风机把自己的衣服吹干再走。 然而等她穿着一身湿衣走到洗手台旁，又发现公用吹风机全部不见了。 这下简棠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场针对她的恶作剧，只是不知道谁这么无聊，拿她来消遣。不过无论是谁，她之后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好歹身上穿了衣服，短袖和健美裤虽然都是湿的，但她终于可以走出去来到储物间，拿出手机找人求助。 才拿出手机，就看到手机上有十几个同样号码的未接电话，她本不想理会，打算先打给她的室友们，让她们过来江湖救急，只是才找出其中一个室友的号码，这个陌生号码又打过来，她一时手快就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对方的语气相当焦灼，问她在哪里，有没有事？ 简棠更加觉得整件事透着一种阴谋的气息，她没听出来对方的声音，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徐墨，只是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冷漠地问对方是谁。 当听到对方说出“我是徐墨”后，简棠缓和了语气，颇感意外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徐墨更加着急了，连珠炮似地追问：“你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简棠把徐墨约在了教学楼外面，她可不能让徐墨进来女浴室找她。 天色开始暗下来，夜晚凉爽的秋风一吹，一头湿发又穿着一身湿衣才走出操场没几步的简棠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双手紧抱着自己慢慢朝和徐墨约定的地点走去。 还没走到约定的地点，就看到了一路狂奔着来找她的徐墨。 简棠开口就是一句：“你别告诉我，我落到现在这个局面，是被你连累的？阿嚏～” 她自觉和徐墨不算熟，虽然一直陆续有在碰面，尤其是两人还都在网球社，可他是一个连她的招呼都不会认真回应的人，简棠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么着急慌忙地过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而就是这么不熟的两个人，他居然可以在她出事的当下就知道她发生了意外，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意外受他所累，而造成她意外的人大概是过于愚蠢或者太藏不住事，非得去他面前耀武扬威，所以他才会所有知觉。 这个人是谁？ 第32章 荒唐 简棠想到上次在食堂她谎称是她女朋友替他解围的这件事。 不出意外，这次捉弄她的人就是那三个女孩其中一个。 徐墨的出现更是做实了她的猜测，只不过她看到他跑得一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调侃他，笑说道：“放心，这也不关你的事，我要算账也不会找你的。” 徐墨盯着她看，英俊的脸上表情不是很好，显然对她笑着说的这话，不是很买账。 “阿嚏～阿嚏～”简棠忍不住又连打了两个喷嚏，有的选的话，她实在不想再在外面多站一秒，“好了，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了。” “等下。”徐墨一把拉住了简棠，刚想问她遇到的是什么事，手上传来一阵湿意，在明亮的路灯下，他这才认真打量她的衣物似乎有些不正常，他焦急地问道：“你怎么穿着湿衣服？你头发怎么也是湿的？” 回答他的，是简棠的喷嚏声。 徐墨立刻脱掉了自己的防风外套披在了简棠身上，“你先穿上。” “不用了。”简棠下意识拒绝，对方脱了外套就只剩下短袖t恤，她和他关系也不亲密，哪里好意思要他的外套。 但是没等简棠脱下外套还回去，她的双肩就被一只手臂有力地搭住了。 “穿上。”他语气不善地强调。 简棠没有意识到他语气中的愤怒，还在没心没肺地继续玩笑：“你可得想清楚，你要是这么搂着我回宿舍楼，被人看见估计你又要新添一桩桃色新闻。” 徐墨内心又怒又心疼，哪里听得了这种玩笑？见她还是一副嬉皮笑脸不当回事的样子，心中更是陡然冒出了些许委屈。 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他这里搅动一江春水？ 她那一个笑容太过刺眼，以致于他几乎无法直视。 忽然，徐墨不纠结了，与其烦恼她有没有和他一样的心思，不如直接表白他的爱意，因为无论她的心思是什么，至少他现在非常清楚，他是真的已经对她动了心。 他少见地笑了起来，笑容明亮，“我的什么桃色新闻？”他也开起了玩笑：“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宿舍，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 而一向伶牙俐齿的简棠听了这话，难得结巴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有几分意外，有几分慌张，又有几分羞涩，“你我你、你在说什么？” 越看她的表现徐墨越觉得她可爱，情绪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我女朋友，我这件t恤还是你作为女朋友送的呢。难道你现在想不认账？” 简棠的结巴还没好，“我我当时、当时我不是认真的，我跟你解释过了呀。” 徐墨松开了搂着简棠的手，移步站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是认真的，简棠，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这也是徐墨长这么大，第一次鼓起勇气和喜欢的女生告白，以前的他，即便有心动，也只会默默藏在心里。 一个人的秘密就是他的弱点，所以他从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 奇怪的是对简棠，他从来没有这种不信任的感觉，她让他觉得可靠安心，是一种不会背叛于他的存在。 讽刺的是，多年之后，先背叛这段感情的人，会是他自己。 一直以来，简棠看待徐墨的背叛，愤怒中隐隐带着些许同情，两人恋爱六年，分手的时候他说他爱得很辛苦，因为她的家庭不接受他，他和她没有将来，他刚起步的公司遇到了危机，家里又出了事，是另一个女人不计较地对他付出帮助了他，这份心意他不能辜负。 好。 简棠接受了。 可提分手的是她，痛苦到差一点迷失自我的也是她。 她甚至一度可笑到站在他的立场去理解他的选择，是因为那个女孩照顾了他同时犯病的父母，又关照了他意外去世的哥哥留下的一家孤儿寡母，还帮他的公司融到了度过危机的一大笔资金。 他难以报答那个女孩的恩情，所以以身相许，和她分手不到一个月，就和那个女孩领证结婚。 简棠知道自己在犯贱，对着一个背叛和她这段感情的男人找出他必须要离开的正当理由。 她以为理解了他，自己可以不那么痛苦。 时间越久，她离那个果断提分手的自己就越陌生。 直到最后她才清醒过来，把自己低进尘埃，去仰视男人，理解男人，并不会让痛苦消失，让痛苦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回原来的自己。 做回那个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简棠。 她实在没想到，在自己已经放下对徐墨的执念时，会再次遇到他。 还是直面他出轨的场合下。 当初那个对他好让他无法拒绝的女孩姓金，叫金梦瑶，他的妻子是叫金梦瑶的人。 而这个在他怀里趁着酒劲跟他撒娇的女人，姓的是江。 她以为自己和他的六年感情因为来自家庭的阻力和第三者的破坏而不能有善果已经足够荒谬，没想到更荒谬的是她会再次撞见自己一度深深爱过的男人，她为他的背弃寻找他迫不得己的理由，他却在帮他达成愿景的妻子眼皮底下婚内出轨。 她曾经摆在心上的无价之宝，原来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而她为了这样一个自甘放纵的男人自我怀疑，自我纠结了大半年，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太傻了。 真的太傻了！ 两人交往时的甜蜜是让分手后的简棠沦陷不能出逃的沼泽，如今却变成了凌迟在她身上的刀片，在她明明已经站起来重新出发时，回旋刀一般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血肉，狠狠嘲笑着这个身体里曾经爱过他的那个灵魂。 想到这里，简棠忽觉胃里一阵翻滚，巨大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再难以面对眼前的男人，她背过身飞快地跑了开去，停在花坛边上“哇哇”呕吐了起来。 突发的这个意外让一众人都傻了眼，李昂第一时间跑到简棠身边关心。 徐墨一脸急色要跟过去，江莱及时伸手拉住了他，微叹道：“这个时候你别去了。” 第33章 犯病 身体滚烫的温度和干渴的喉咙让睡得迷迷糊糊的简棠意识到自己是在发烧，浑身乏力的她开口想叫人帮忙，话一出口，嘶哑的声音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喊了一圈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应声。 简棠于是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蓄足了力气后勉力坐起了身子，房间在清晨温亮的阳光下，有了很好的视线，她看清了房间里其余三个空着的床位，隐约想起来她的室友今天都不在寝室，一个趁周末回家去了，一个和男朋友在外面过夜，另一个每逢周末就会一大早出门去做兼职。 雪上加霜的是昨天晚上她上床睡觉的时候把手机放在了下面的书桌，这时候她没有一点力气爬下床去拿手机求助。 她十分怀疑这个时候自己要是爬扶梯下去，很大可能和直接从一米多高的床铺上滚下去是一个下场。 她可不想回头再给自己折腾出一个骨折啥的。 她重新倒回了床上，打算等自己稍微有些力气之后再下床打求救电话。 难受的身体让简棠觉得时间变得异常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脆响亮的电话铃声在房间里响起。 庆幸的是，宿舍的挂壁电话是在靠近简棠的这一个床铺，她只要翻个身，伸手就能够到。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在重感冒的简棠做起来，也很是费力。 就在她刚摸到电话听筒的时候，这能救她命的电话铃声，哑掉了。 才被抓起的听筒没能被挂回去，因为抓着它的手已经卸力垂了下去。 有清凉的液体被灌入简棠渴得几乎要冒火的喉咙，舒缓了她的难受，也浇醒了她陷入混沌的意识。 喝完水的她没有躺回去，而是伸出双手抱住来人，脆弱地喊着对方“妈妈”。 来人没有应声，任由她抱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得到满足的简棠乖乖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在来人的引导下，顺从地躺回了床上。 当简棠再次醒来的时候，依旧干渴的喉咙折磨着她，她带着欢愉的表情在看清楚房间布局后一下子又僵在了脸上。 记忆和现实依旧错乱着。 耳边响起了校医阿姨的声音。 “同学，你男朋友不容易啊，陪着你吊水，又被你抓着手一动不敢动，连午饭都没去吃。” 徐墨那张年轻的脸在简棠眼前无比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在听了校医的话后明显红了脸，一双好看的眼里却依旧有写满了对她病情的担忧。 一个向来冷情的男人对一个女人脸红，又毫不掩饰他对她的关心担忧，也难怪校医看了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简棠还是认真纠正了这个误会：“他不是我男朋友。” 徐墨面上表情如常，只是脸色又红了一分，同样对一脸不相信的校医解释：“老师，我确实不是她男朋友。” 昨天他对她忽如其来的告白没有让她同意做他的女朋友，但是她答应给彼此一个机会增进了解，期限是一个月，之后她会决定要不要正式和他交往。 所以现在两人的关系，确实也不是男女朋友。 即便是在后来两人分手后那段最难熬的时光里，简棠也没有后悔过给了徐墨这个机会接近自己。 他们的结局再怎么不好，也不能否认这段感情开始之初，两人都是怀着真诚的爱意。 简棠不是不明白离开一个让自己痛苦的伴侣，是一件好事，可过去种种和徐墨经历过的美好，在他们分手之后俨然变成了一片沼泽，让她囿于其中，无法自拔。 她开始变得害怕亲密关系，她把自己武装了起来，不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她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乐观开朗，不再潇洒自信。 她成了和她交往之前的徐墨一个样。 她分手分得潇洒，走出分手后的痛苦却很挣扎。 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尤其最近对自己又有了新的认识，深知此人不值得她再继续惦记，也不能再因为对他的情感而影响现在乃至今后的生活，可没想到和他再见面，会是昨晚那种无比讽刺的场合。 也许我不该觉得意外，简棠心想，毕竟当初他为了走人生路的捷径，选择和她分手，和另一个女孩子开始。 她又以什么立场觉得讽刺呢？ 那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而她，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放不下。 和他有过的这段感情，她既舍不得，也不甘心。 刺耳的闹钟声响起，打断了简棠的思绪，她动作迟缓地伸手按掉了闹铃，也是在伸手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手臂没有多少力气，身体也仿佛很沉重。 她这才真正惊醒过来：不是做梦，自己是真的在发烧。 难受的身体知觉不是来自于记忆中的七年前，而是真真实实的现在。 好好的怎么会发烧呢？ 简棠头疼地想着原因。 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还是洗澡的时候因为走神洗得太久？ 再往前的记忆变得零碎，她没接李昂的电话，崔大龙发了短信，她在楼下放话让李昂跟着钟敏娜散步，有车子的引擎声响起又远去 想到这儿，简棠的头越来越疼，她只好止住了念头，摊着浑身乏力的身子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开始放空。 思绪不自觉又飘回了校医室。 她听说徐墨还没吃午饭之后，怎么样都要让他先去吃饭再来陪她，她说得有些害羞，因为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却在用“陪”这种暧昧的字眼。 为了不让徐墨再饿着肚子坚持陪她，她只能说她也饿了，让他帮她也带一份午饭回来。 听了她这话的徐墨，这才起身去买吃的。 当时的简棠脑子还烧着，当她看到徐墨买回来一大堆吃的喝的，除了午饭，甚至连零食都有，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随口一说的“买点好吃的”这话有些不妥。 之前学校里他的流言这么多，她多少也了解到他的个人情况，对于一个学费要靠奖学金来支付，还在领着贫困补助金和打零工维持日常开销的学生，眼前加起来超过两百块的饭菜和零食对他而言真的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了。 她自己虽然过的是吃穿不愁的生活，但对于徐墨的这种表面大方背后窘迫的心态也不是不能体会。 她一边吃着徐墨买的饭菜，一边想着无论最后和他发展成什么样，这个“恩情”她一定得还他，毕竟也是他发现她手机关机，宿舍电话也没人接，求了宿管阿姨上楼查看，才发现她昏迷在寝室里。 “徐墨，等我病好了，我请你吃饭，再好好谢谢你这次这么帮我。” 徐墨一开始推脱说不用，但是想着因此能和她多见面，也就点头同意了。 结果就是在这个所谓的试用期间，简棠请了一次又一次的饭，徐墨每次都自动自觉地由着简棠刷卡结账。 试用期结束的那一天，简棠最后一次刷卡，在她给出她的答案之前，徐墨用同样的理由告诉她：“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和一个人一起吃饭。你这个恩情太大，以后就都由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咚咚咚” 有敲门声响起。 “阿棠，你在吗？” 一个男人的叫喊声在门外响起。 “阿棠。阿棠” 三下敲门声和一句喊叫声配合着，门外的男人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屋内的人。 简棠想起来，平日里这个时候，李昂会在早上崔大龙出门前来她这里和她一起吃早饭，之后会在家里待着，直到她晚上下班回家。 可她现在连起床都困难，哪里有精力给他准备早餐。 简棠勉力拿过被她关机放在床头的手机，重新开机后拨了一个电话给李昂，告诉他今天先去崔大龙那里呆着，早午晚饭让崔大龙帮忙叫外卖。 睡了一觉之后，李昂差不多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还让他有些担心的简棠，一听到电话里她的声音这么不对劲，昨晚的担忧立刻又涌了上来，李昂急着大叫：“阿棠，我不要去大龙哥那里，你开门，我要见你。” 简棠没理会，见说服不了李昂，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 哪怕她知道李昂偶尔也会犯轴，但是还是低估了他的坚持力。 过了两分钟，门口的敲门声和呼喊声还在持续着。 简棠无奈地拖着病躯起了床，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门口，心里想的是这个孩子实在太吵了，自己还是早点去开了这个门，不然接下来可能因为扰民被邻居报警。 一打开门，简棠一句“你别闹了。”才说了开头的两个字，整个人失去重心摇晃着朝李昂倒了过去。 在被李昂抱在怀里的那一刻，看着一脸惊怕的李昂眼里全是担忧，简棠想开口安慰他说声“我没事”都做不到，高烧不下，头昏脑胀的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第34章 住院 简棠是在诱人的饭菜香中醒过来的。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的点滴室里，整排床位上都躺着挂点滴的人，而她的手臂上也插着针头，旁边输液架上有一袋约四分之三满的消炎药包经过透明的输液管流进她的体内。 饭菜香来自于斜对着她坐在床尾，把饭菜摆在床架上吃得正欢的李昂的午餐。 这人每次吃饭都很香，无论吃什么都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再怎么食欲不济的人看到他吃饭，都能生出几分饥饿感。 简棠看了不到十秒，结果生生把自己看饿了，她咽了一口口水，开口问他：“李昂，你吃什么呢？” 话一出口，简棠就意识到自己喉咙发炎的情况已经改善了许多，至少声音听上去只是有点沙哑，不像早晨那样，开口说话就疼。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李昂听到喊声，立刻惊喜地回头，一脸兴奋地关心道：“阿棠，你醒啦！” 简棠点了点头，问他：“你吃的是什么？” 李昂一个个指着报菜名：“香酥鸡腿，芹菜牛肉，青菜，还有玉米汤。” 简棠疑惑道：“你哪来的钱买的？” 李昂笑嘻嘻地解释：“护士姐姐来给阿棠换药水，问我怎么不去吃午饭，我说我要陪着阿棠不能走开，然后护士姐姐就给我买了午饭。” 说完还热情地邀请她：“阿棠，你要不要一起吃？” 饭菜都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简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剩下这些不够她吃，搞不好他自己还吃不饱，只好对他摇了摇头，打算替自己叫份外卖，只是四处看了下，不见自己的手机，“我手机呢？” 李昂不明所以，“阿棠你身上带手机了吗？” 简棠僵住了正在找手机的动作，试探着问：“我怎么来的医院？” 她隐约记起自己早上在给李昂开门的时候昏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昂有些后怕地说道：“你昏倒了，我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救护车就把你送来医院了” “没带我手机？”简棠问。 李昂摇头，“护士姐姐让我带好你的钱包和手机，我知道钱包在客厅衣架的包里，但是我找不到你的手机” 简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到手机被她塞在枕头下面，而李昂被她警告过不能进她的卧室。 “那我钱包呢？”她问。 “这里。”李昂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白棕相间的女士短钱包递给了简棠，“刚才护士姐姐把你的卡拿走了，说替你开药用，后面又还回来了。” 简棠点点头，料想护士拿走的是她的市民卡，接过钱包打开一看，钱包里有的现金就一张十块钱，还是年初过完年开工时遇到隔壁的沈家豪，他给的新年利是。电子支付的普及让她的钱包变成了一个卡包，卡比现金多。 按照医院的物价，十块钱大概只能买个面包，她想要用这些钱买到和李昂吃的饭菜，是痴人说梦，医院里倒是有at机，可那离这儿有一段距离，要走这么远的路去取钱也实在让简棠纠结。 李昂吃干净了餐盒里的最后一口饭，正打算把铺散在桌上的饭菜盒收拾到了一起，见简棠还拿着钱包发呆，不解地问她：“阿棠，你怎么了？” 简棠从苦笑中回味过来，看到李昂关心的神色，故意逗他：“想吃饭，但是我没钱。” 李昂微微皱眉，看着简棠默默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大步朝输液室外走去，哪怕简棠在他身后出声叫他，他连头都不带回一下。 “搞什么啊？”简棠见叫不回李昂，嘟囔着说了一句，这个呆瓜怎么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啊，傻兮兮地跑出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简棠想站起身追出去看看，感受到自己虚弱的身体，又怕两人分开走动等下又碰不到一起，她的手机又没带，现代社会，不带手机出门就是失联人士 完蛋。 简棠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没去上班，又没请假，手机还不在身边，回头被记成矿工还是轻的，要是有同事找她，但是联系不到她，不会以为她失踪或者遇害了？ 还是得先打个电话请假比较重要。 四下看了一圈，输液室里躺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只有躺在最里面的一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 简棠从床上坐起来，虚弱地扶着输液架，缓步走到了青年男人面前，对方正拿着手机看小说，简棠朝他展露了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向他求助：“你好，我手机没带在身边，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男人听到声音抬头，颇为警惕地看着简棠，见她脸色苍白，手上同样吊着水，警惕之心稍减，细看她容貌，苍白病容下也难掩她清丽秀美的相貌，怜惜之情顿起，哪里还顾得上警惕不警惕，主动递上手机，亲切地说道：“给，打。” 简棠接过手机的同时问男人：“你手机应该有流量的？我不知道号码，还得先上网查一查。” 男人殷勤地点了点头，然而明白过来后，心中的旖旎之情立刻消了大半，他还以为这个美女是因为对他有意思才特地跑来边上问他借手机，原来是怕离她近的老人家手机没有流量，他才成为了她借手机的对象。 简棠上网查到了公司的前台电话，让前台帮她转接人事，刚在电话里和公司人事说上话，简棠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松了一大口气，果然她一上午的失踪失联在公司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一个上班准时，几乎不迟到的人忽然没来上班，也没有请假，又是独自从外地来这里打拼的员工失联了，难保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人事在电话说：“刘总说了，要是再联系不到你，我们就要报警了。” 简棠解释了一番自己发烧在医院，匆忙之中手机被遗落在家的事实，又替自己请了两天的病假，正打算挂掉电话，又听对方在电话里说：“小简，今天大普公司的徐总特地上来我们公司讨论你的方案，你不在，蔡大小姐没应付好，听说后面找了刘总告状，你回来上班的时候要留心点，别让她再借题发挥。” 对于人事的这个提醒，简棠并没有特别的情绪，简单应了声就挂了电话，她早已经打定主意以后都会公事公办对待蔡莹芳，对方要是无理取闹，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害怕冲突而忍气吞声、听之任之，她不会让自己再被动吃亏。 把手机还给男人之后，简棠推着输液架又在输液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四下看不到李昂的身影，她才放弃站在门口，推着输液架走回了自己的床位。 又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简棠听到了李昂叫她的声音。 第35章 照顾 从早上意外昏过去到现在，简棠一颗米粒未进，在下午两点正饥肠辘辘的时候，一个提着一份菜香四溢的食盒送到她病床前的人，哪怕是个外卖员，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更别说这个人在她眼里，是连独自生存能力都欠缺的李昂。 来人动作熟练地升起她病床的护理架，又把饭菜一一摆好，还热情地招呼她招呼她：“阿棠，吃饭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简棠内心是有不小的感动在的。 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说饿了，李昂会二话不说就去替她买吃的。 要知道他身上压根没钱。 她坐起身，看着护理架上摆满清淡但丰富的菜色，疑惑道：“这次又是谁帮你买的？” 李昂拆开筷子递上给她，笑得一脸纯真：“我请护士姐姐再帮我买一份饭，护士姐姐同意了。” 简棠打量着他的一张俊脸，半是玩笑半认真地感慨：“你这张脸拿来骗饭吃，还真是百试百灵。” 话是这么说，但她不能真的由着他吃霸王餐，接过筷子的同时打发他去问清楚护士的名字和手机号，好方便她之后转账还钱给人家。 不一会儿成功完成任务的李昂开心地回到简棠身边，把一张写着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条交给了她，扬着下巴向她邀功求夸奖：“阿棠，我棒不棒？” 简棠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人高马大，俊美疏朗的男人，对着她做出一副既傲娇又羞涩的表情，脑海里不知怎的想起了钟敏娜对他的一个形容。 越看越像，还真就差后面摇着一条尾巴了。 她忍着笑意夸他：“很棒。” 其实，何止是棒。 今天以前，简棠都无法想象自己有会被他照顾的一天，他看上去那么依赖其他人，记忆和心智同时受损的他也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遇到她以前，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可就是这样一个心智受损，连散步都需要她陪在身边的人，却能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懂得打急救电话求助，还有本事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让她能吃上一顿热饭。 简棠对他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平常教他常识的时候没少说医院的好话，不然以他对医院的恐惧程度，哪里会记着打急救电话，又怎么可能会让护士在她手上扎针。 嘴里的一口饭正好被简棠咽下，她留心看了眼手背上的留置针，“咦”了一声，趁机试探自己的教学成果：“李昂，你这次怎么肯让护士姐姐给我打针呀？” 说完往嘴巴里又塞了一口饭。 一直笑眯眯的李昂闻言心虚地转开了目光，盯着餐盘上的鸡翅沉默了下来。 谁说他肯？ 他跟着她一起由救护车送来医院，那个眼熟的护士姐姐一看到他就把他叫到一旁不准他跟进急诊室，等到他看到躺在床上被推出来的她时，她手上已经有这个留置针在。 他情急之下立刻就要动手去拔掉。 结果一旁的护士姐姐威胁说他要是拔掉，她就醒不过来，他这才不甘心地放弃。 她被转移到输液室，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见她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暗自拔掉了她的留置针，被同病房的阿姨举报给了护士，连续两次后，他再次被警告，再随便乱动针头医院就会找人把他赶出去。 他这才继续容忍她手上被打针。 再后来护士姐姐过来说让他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没再发烫，说明已经退烧了，人也很快会醒，他才放心下来。 护士姐姐替他送饭过来的时候还说，他要是不随便乱动针头，搞不好简棠早就醒了能跟你一起吃饭呢。 她最后醒了过来，说明护士姐姐确实没骗他。 这个时候他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害她多挨扎了两回针，他又不想瞒她，智力有限的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告诉她事件经过。 简棠见他不出声，还当他是在扎针这件事上有所成长，想着夸他两句，嘴巴里的饭就咽得急了点，差点噎到。 “咳咳”两声咳嗽音刚落地，一瓶已经打开的矿泉水立刻递到了她面前。 简棠接过喝了几口，好歹是让喉道恢复了顺畅。 放下水瓶，她问李昂：“这里面的水怎么是温的？” 李昂坦言道：“因为护士姐姐说病人不要吃冷的，所以我去加了热水在里面。” 简棠一愣，这人好像把所有对她好的指令都执行的很彻底。 这还真是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句贴切的话语：好人有好报。 李昂要不是好心对她路见不平，她未必会把人带医院看病，他也不会被崔大龙收留；崔大龙要不是好心收留李昂，她也没机会教导李昂一些生活常识，出现今早这种状况怕是也不会及时得到救治。 此时的简棠完全没想起因为收留李昂而有的破财，一心感慨着人果然还是得常做好事。 她对着李昂诚心实意地又夸了一句：“李昂，你人真好。” 得到夸奖的李昂就像一只被顺毛的小狗，兴奋地直摇尾巴。 简棠的认可让李昂忍不住就想在她面前表现地更好，不仅时刻关注着简棠吃饭的状态，甚至一度还想拿手去接她吃完后无处安放的鸡翅骨头，还是被简棠说了可以先用纸巾垫着，他才作罢。 等她吃完饭，他先是主动拿湿巾替她擦手，又勤快地收拾餐盒，还把护理台完整地擦了一遍放回原位，忙完这一切才在床尾坐下。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简棠，心想这次她会不会更好地夸他？或许会摸摸他也说不定。 哪知道半坐在病床上的简棠只是问他累不累？无不无聊？ “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问护士姐姐要一些玩具来玩？”她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亲切温和，但李昂还是看出了和昨晚她打发他先和钟敏娜一起散步时的客套疏离，他不自觉地挑了挑眉，问道：“阿棠，我能照顾好你的，是？” 简棠不明所以，但她着急让他离开，也就没空细究，简单点了点头当是回应。 李昂把她的敷衍看在眼里，不高兴道：“那你为什么又要找借口让我走开？” 第36章 来人 输了几个小时液，又喝了大半瓶水，放在哪个正常人身上，膀胱都该是有负担了。 想到曾经在医院被李昂当成随身挂件般寸步不离的经历，简棠不得不未雨绸缪，为了避免被他跟着一起去卫生间，她才随口找了一个理由让他走开，没想到会被他一眼看穿。 奇怪，这人不是脑子不好么？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简棠有些回味过来，这个人虽然心智不成熟，但并不好糊弄，而且他的一双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般锐利，哪怕那里面始终显露出懵懂。 既然已经被他识破，又见不得他耷拉着眉眼一副委屈模样，简棠只好老实说道：“我是想去下洗手间” 她话没说完，李昂立刻说道：“我陪你去。” 果然 简棠无奈地笑了笑，努力劝说道：“我教过你男女有别的嘛，你一个男孩子不好随便进女厕所的。” 李昂抿着嘴唇默默思索了几秒，妥协道：“我不跟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 简棠听得头疼，总之就是免不了还是要被他跟着一起去卫生间就是了。 “我要照顾你。”李昂坚持，“我昨天晚上就是听了你的话和娜娜去散步，让你自己回家所以你才会生病，这次我说什么都要陪着你一起。” 他越说越认真，简棠一时居然找不到话拒绝，尤其看到他眼中明显的悔意，更是让她莫名有些内疚，昨晚不该当他小孩糊弄支开他。 隔壁床的老婆婆患有轻微的阿兹海默，因为急性肠胃炎被送来医院挂水，送她来的家人坐在一旁刷短视频看剧打发时间，不怎么和她聊天。 老婆婆躺着无聊，索性盯着隔壁床的这对年轻人打量，在她眼里，这对小夫妻比电视里演的还有趣。 听到两人言语间似乎有争执，老婆婆也不见外，温声感叹道：“小夫妻感情就是好，我和我丈夫刚结婚那会儿，他也是做什么都喜欢跟着我，为此没少被我婆婆说，可惜后面打仗，人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君君，你劝劝这对小夫妻，可别让他们吵起来哩。” 一直耳朵戴着耳机刷着短视频的阿姨顶着一头时髦短卷发，通身洋溢着潇洒意味，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少操心别人家的事。” 老婆婆为女儿表现出来的冷酷感到有些陌生，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提高音量道：“阿妈讲话你还听不听了？让你去劝劝，别让他们吵起来呀。” 这严肃的语气让短发阿姨面上稍有愣怔，她从短视频上移开视线，圆润白胖的脸蛋上似有哀痛，她隐下对母亲病情严重的担忧，依旧坚持自我试图加强母亲对她的印象：“人家感情好着呢，吵不起来。我去劝干嘛？白忙。” 老婆婆糊涂了，眼前的小夫妻很眼熟，反倒是自己的女儿有些陌生。 迷茫的神情在一张写满岁月沧桑的脸上出现，尤其牵动着人心。 老婆婆疑惑地皱着眉，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 已经从病床上起身下床的简棠微笑着打圆场：“婆婆，我们没事的。” 说话间还主动拉过李昂的手，“我就是有时候嫌他有些笨手笨脚。” 李昂还没来得及感受被她主动牵手的喜悦，听她话里的意思，诧异道：“阿棠你嫌弃我？” 简棠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两瓣嘴唇，凑近低声说道：“出去再跟你解释。” 老婆婆在这对年轻人身上仿佛看到了从前和丈夫恩爱的自己，见两人果然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立刻展眉笑了起来，心情很好地说道：“男人是笨。不仅笨还胆小，自己的心思还非要女孩子点破才肯说出来。不过我看你丈夫就很好，不忌讳在你面前出丑，什么话都肯对你直接说。” 简棠也不反驳，笑着嗯嗯应是，“婆婆，我先去一趟卫生间，回来再陪您聊。” 一走出点滴室，简棠立刻把自己为什么会任由老婆婆胡说的理由讲给李昂听，结果没说两句，就听到李昂问她：“什么是丈夫？” 简棠心想，得，这下要解释怕是说来话长了。 正好她也急着上厕所，便把自己的理由简略概括成了一句：“这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咱俩等下别闹别扭，免得老婆婆替我们操心。” 李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看起来很和善，他也不想看她难过伤心。 再是无论简棠的理由是什么，他只知道有她这句话，他对她的肢体接触就像是有了“免死金牌”。 既然简棠说了在老婆婆面前表现出亲密是做戏，她才牵他的手，那么他当然也可以主动去牵她的手。 他甚至在简棠走出洗手间的下一秒，就主动上前牵上了她的手。 才丢完擦手纸巾的简棠纠正道：“是在老婆婆面前才有需要做戏，外面没必要。” 李昂顶着懵懂的眼神发问：“可是走到老婆婆面前才牵手，不会很奇怪吗？” “这” 简棠一时无言。 走了两步路后，她脑中已经自动浮现破罐破摔的念头：算了，随便，反正牵多几秒手也不会怎样。 重新回到点滴室的两人，真就对着老婆婆演起了一出伉俪情深的戏码。 老婆婆像是找到了知己，对着两个小辈开始忆往昔，说她当初是怎么和还未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相遇相知相许，说到动情处，眼泪在满是沟壑的脸上横流。 李昂是一个好听众，虽然他有时候听不太懂老婆婆话里的意思，但他一看老婆婆流泪，不仅会主动递上纸巾给老婆婆，还会当着老婆婆的面更加用力地握住简棠的手。 他看得出来，老婆婆高兴看到他和简棠表现亲密。 老婆婆挂完点滴离开之前，特地对着两人嘱咐了一番：“你们可要好好的啊，婆婆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的。” 简棠和李昂纷纷点头应承。 旁人乍一看，会以为这真是一对受老人祝福的情侣。 然而两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情感，在老婆婆离开后的下一秒，就已经没了大半。 在简棠输完液回家的时候，这种情感更是全然消散。 不是因为简棠意识到李昂把她送医的时候没有带上钥匙，他们进不了门。 也不是因为没带手机的她联系不到房东来开门，他们很有可能又需要报警求助。 而是在他们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等着两位警察，在看到李昂的时候，其中一位警察开口说道：“你好，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 第37章 探问 勉为其难把李昂带回来的前两天，简棠每天都会找当初对她录口供的陈宏警官询问是否有李昂家人的消息，虽然每次都不到正面反馈，她也不气馁，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向陈警官送上自己的“问候”。 后来几人对李昂的失踪猜想可能和他的家人有关，简棠对陈警官的每日“问候”才变得不是那么勤快。 随着几人和李昂相处地越来越融洽，简棠想到不久的将来会和李昂分开这件事偶尔也会冒出舍不得的念头。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将来会这么快到来，还是在她刚开始觉得有李昂在身边也不错的时候。 甚至前一分钟，她还在和李昂讨论今天晚上在家吃什么，李昂在鲜虾意面还是什锦炒饭上犹豫不决，因为当他被鲜虾意面震撼到之后又求着简棠第二天继续做给他吃，结果第二天简棠做了什锦炒饭，好吃的差点让李昂连舌头都吞掉，他开始意识到简棠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厉害，他把两样菜的优点都夸了个遍，始终下不了决定今天晚上吃什么。 简棠看他一脸纠结，装出生气的样子朝他抱怨：“我还在生病呢，没有力气做饭。” 李昂立刻闭上了还在念叨的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简棠试探着问：“阿棠你教我，我来做晚饭。” 简棠忍着笑意说道：“你会吗？” 李昂很有信心地表示：“阿棠多教教我，我就会了。” “多教教你啊？”简棠显得有些为难。 李昂索性晃着简棠的手撒娇：“阿棠，你多教教我嘛～” 简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刚要开口解释她刚才只是开玩笑逗他，眼前忽然冒出的警察告诉她，李昂要被接走了，她和他没有以后可言。 这种转折堪比晴天霹雳。 两个等在门口的警察其实也就先简棠到家三分钟左右，他们在敲门后没有得到回应，正要打算打电话给简棠询问情况，后者带着他们想要的人就出现在了走廊里。 一个中等身材，面容严肃的警察先同伴一步迎过简棠，亮出自己证件的同时也说明此行的目的。 “简小姐，你好，我们是来带你这位伙伴回家的。” 从证件和对她的称呼来看，简棠对来人的身份并没有多大怀疑，但她也不能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把李昂交回去，虽说这曾经是她无比期待的画面。 她朝来人和善地笑了笑，出声邀请道：“欧阳警官，要不要先进去坐一坐，李昂有些东西要收拾，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们。” “李昂？”另一个神色凶狠的警察皱着眉头念叨了一句。 欧阳成内心暗暗有感于简棠的观察力，看来她刚才的确有认真在看他的证件，不然不会知道他叫什么，只不过习惯使然，再开口说话的他语气依旧平淡，听上去也没多少情绪，对于简棠提出的要求也并不理会，直言道：“可以的话，我们想直接把人带走。” 来人身上气势很是威严，然而他说他的，简棠做自己的，她很确信只凭欧阳成这句话，他带不走李昂。 只是她摸遍了衣服口袋也没找出她的钥匙来开门，她侧头问李昂：“我家钥匙在你身上吗？” 虽说如今白天大部分时间李昂是留在简棠处，但她并没有额外给李昂家里的钥匙，她倒不是不信任李昂，而是李昂这种情况身上带把钥匙风险太大，丢了倒还算好的，大不了换一把锁，就怕他无知无觉的时候被人复刻了钥匙，那才后患无穷。 她之所以会问李昂，着实属于病急乱投医了。 对忽然出现两个要带走他的陌生人还在状况外的李昂闻言懵然地摇摇头：“阿棠，我没有拿你的钥匙。” 早上简棠意外昏迷，他在打了急救电话后就一直抱着简棠等救护车，后来还是在护工提醒下，他才知道要把钱包和看病的市民卡带上，压根没顾得上钥匙这回事，何况平时简棠也不让他拿钥匙。 雪上加霜的是，简棠的手机被留在了家里，她不记得房东的联系方式，不然李昂的电话手表好歹能派上用场。 简棠高烧才退的脑袋一阵恍惚，不过当她瞥见面前两个神情肃穆的陌生人时，顿时眼前一亮，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这两人叫来的开锁匠十足算得上是警察局备案的开锁匠了！ 她把情况和欧阳成一说，欧阳成听完虽然感到无语，但还是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开锁匠。 果然，开锁匠开锁的时候，简棠连身份证都不需要掏。 一行人进门后，简棠才说让两位警官在沙发上坐一下，李昂很快就接着说道：“阿棠生病了，你们有话快点说完快点走。” 语气很不客气，丝毫没有把这两位人民警察当回事。 他的这个反应也间接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欧阳成想要带走李昂，只凭刚才对简棠说的那一句话显然是行不通。 简棠拿过餐椅坐在沙发对面，李昂在她的示意下替两位警官各自倒了杯水，这架势，明显简棠是做好了不了解清楚不会让对方把人带走的准备。 不过她在欧阳成面前使审讯这一招，可谓是班门弄斧，她才开口问一句，欧阳成就把被问话的局面扭转了过来。 简棠问：“欧阳警官，我能问一下，李昂是怎么回事吗？” 欧阳成不答反问，淡淡道：“简小姐，不如你说明一下你是怎么遇上的、李昂？” 简棠于是把在路上偶遇李昂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等她说完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这场对话中已经处于被动地位。 欧阳成边听边微微颔首，和他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刑警，来找简棠之前，他不可能一点功课不做。 等着礼尚往来的简棠很快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李昂的家人呢？为什么是你们来接他回家？” 欧阳成正色道：“无关问题，不作回答。” 简棠当即傻了眼，对方这是什么路数？还能这么耍赖的吗？ 第38章 离开 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被警察认领，作为收留李昂的人，正常情况下总有资格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看欧阳成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她有关李昂的来历。 果然接下去无论简棠问什么，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不是“抱歉，对于他的身份，目前我们只能对您保密。” 就是“队伍纪律，我不能向你透露这个。” 说了半天，简棠除了确定了两位警官的公安身份，其他关于李昂的身份信息，还是一无所知，甚至连李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原因也没能从欧阳成嘴里得到答案。 简棠因此确信这两个人还真就字面意义上的执行带李昂走这个指令，压根不准备给收留李昂的几人一个交代。 也是奇怪，知道她叫什么，住哪里，直接找上门来要人，看起来也是有备而来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交代都不给带不走人么？还是说这两人一开始就打算凭着警官证件强硬要把人带走？ 其实早几天要是陈宏上门来接，说是已经联系到了李昂家人，简棠压根不会有这么多心理活动，甚至为了避免被李昂家人答谢，她连对他家庭状况的好奇心都不会有，就会爽快地让陈宏把人带走。 可偏偏是在她和钟崔两人已经讨论出李昂的失踪和他家里人有关之后，有人找上了李昂，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欧阳成的警官证件是真的，但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好警察，万一让他把李昂带走是送羊入虎口呢？ 心里一大堆问号的简棠面上始终平静，略一思索，她问了一个不那么尖锐的问题，试图绕开李昂这个中心点，省得引起欧阳成应激式拒绝：“欧阳警官，我一直在和陈警官联系，为什么不是他来处理李昂的事情，他去哪儿了？” 对方会有此一问也在欧阳成的预计中，他依旧板着一张庄严肃穆的脸，冷静地说道：“不同性质的案件，自然由不同部门负责。简小姐，您还是别问这么多了，案件部分涉及机密，我能告诉您的就只有这些。” “可是警官，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简棠扯了扯嘴角微笑道，“我怎么知道让你把李昂带走对他是好是坏？” 既然无论她问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避重就轻，那么简棠选择打直球。 “欧阳警官，李昂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身上带着重伤，这个事情，你知道吗？他的家人报警的时候有提及吗？你刚才说涉及的案件是民事还是刑事？” 这些细节刚才简棠在诉说和李昂相遇经过的时候故意略去没提，这个时候忽然提及，没想到居然让一直稳如松的欧阳成情绪有了波动。 不仅欧阳成，和他一起的警官听到这话，脸上都出现了一种像是“悲痛”的情感，他们似乎都不意外这个事实，像是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乍然得到验证后，还是能非常明显地看出他们有同情和隐约可见的愤怒情绪在。 这太奇怪了。 到底李昂之前遭遇了什么？ 不等简棠细想，欧阳成已经重新恢复了先前公事公办的严肃神色，他听出了简棠话里的对李昂回家这件事的担忧，但他依旧是不愿对简棠多谈，只是简单安抚道：“简小姐，案件什么性质，现阶段也不能对外透露，不过你不用担心，李昂既然是由我们人民警察带走，我们人民警察肯定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至于李昂的家人，他们很快就会和李昂团聚。” 看到简棠的脸色仍有犹疑，欧阳成主动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简棠，“简小姐，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记一下，有什么问题，后面你再想起来，也可以打电话咨询我，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对方的言语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一些亲切，而且话里话外透露着李昂失踪和家人无关的意味，又拿人民警察的身份对她做了保证，这让简棠多多少少也放心了一些。 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她转头对搬着过椅子坐在她旁边的李昂说道：“李昂，你跟着警察叔叔，他们会送你回家。” 说出这话的时候，简棠心里同时也想好了其它劝说李昂跟着欧阳成走的话，就怕他使性子不肯跟人走，或者说出一些让她也跟他一起走的话。 她万万没想到，一直安静坐在她身旁专心玩魔方的李昂，听到这话后非常主动地站起身，走到欧阳成的身侧，不带犹豫地说道：“那走啦。” 简棠一怔。 她想过自己会对李昂的离开感到不舍，也考虑过李昂要是找不到家人，她不介意多收留他一段时间。虽说他们相遇时的身份注定他们会是各自的过客，然而对于注定来临的分别，此时的简棠还是没办法一下子消化，尤其李昂是这么地干脆接受离别。 李昂同意跟人走的利索程度，别说简棠，连欧阳成都感到意外，没多久前他可是亲眼看到李昂因为不想让简棠多费力气走动，非常体贴地给他们倒了水，还特地交代让他们和简棠少聊一会儿天，别影响她等下休息，更别说他早前得到的情报，显示李昂对简棠的依赖程度非同一般，他本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才能把李昂顺利带回去，没想到竟然一分力气没花，对方就主动跟在他了身后。 简棠看着站在欧阳成旁的李昂，内心的感受十分复杂，一时间难以名状，连展露一丝笑容面对离别，都觉得有些勉强。也不知道她刚才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只要欧阳成不说清楚，他就带不走李昂，毕竟自从李昂搬来成为她邻居之后，连崔大龙都吃味地说过只有她说的话对李昂才最有效，她相信她不开口让李昂跟人走，李昂就绝对不会跟别人走。 李昂确实是在她开口提出让他跟着欧阳成走之后才同意跟人走的，可简棠心里丝毫没有半分因为他的听话而觉得开心，甚至还有些失落。 欧阳成见事情发展如此顺利，也不想再久留以防横生变故，站起身朝简棠点了点头示意，继而看向李昂问道：“你还有哪些东西要带走？” 这话一开始简棠在门口说的时候完全是缓兵之计，她心里打算的是让来人把话说清楚才肯放李昂跟他们走，哪知道这会儿会听到李昂响亮的拒绝：“不用带。” 这下别说露笑脸了，简棠的一颗心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似的直往下坠，她没有想到原来李昂是如此渴望和家人团聚，哪怕他失忆，哪怕他平时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对家人的渴望。 不过这样对他也好。他本来就是要回家去的人。 她极力装作平静的样子对着已经准备和欧阳成走人的李昂交代了一句：“李昂，路上小心。”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再见，李昂。” 比起她稍显萎靡的语气，李昂跟她道别显得尤其雀跃：“再见，阿棠。” 第39章 失落 李昂长得好看，简棠一直知道。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他亲切的笑脸也会变得这么刺眼。 简棠搞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空落落地没着落，机械地把两位警官和李昂送到门口，她迫使自己要有一个体面的告别：“对了，欧阳警官，刚才谢谢你帮忙开的门，我就不送你们下楼了。” 欧阳成朝她点点头，转身和另一个警官一左一右地带着李昂离开了。 猎猎秋风穿过狭长的走廊，发出“呜呜”的悲鸣声，让简棠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消沉。 看着眼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中间李昂连一次回头看她都没有，反而还十分兴奋地向欧阳成询问什么多快能到家之类的话语，简棠听着风声送来的这些话，觉得自己大概是烧糊涂了，怎么会感觉委屈想哭呢？ “大概真的是烧糊涂了。”简棠勉强扯了一丝笑容自我安慰道，“睡一觉就好了。” 感谢这场发烧，让简棠的睡眠质量变得尤其好，即便她已经在医院昏睡了一上午，但在药力的作用下，躺在床上的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天黑。要不是钟敏娜的电话打过来吵醒了简棠，她很大可能还会继续睡下去。 电话那头钟敏娜的语气颇为不悦，“阿棠，你今天怎么回事呀？发你消息也不回复。” 迷迷糊糊醒来的简棠哑着嗓子解释：“我感冒了，早上去了医院，手机不小心留家里没带走。” “啊？”钟敏娜有些意外，关心道：“好好的怎么感冒了？现在好一点了吗？” 简棠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含糊道：“好多了。” 钟敏娜问：“你感冒在家，李昂呢？他在家里照顾你吗？” “李昂？”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简棠有那么一阵恍惚，混沌的意识被那股强压在心底的委屈彻底叫醒，她难以自持地哽咽道：“李昂已经回家了。” “什么？”钟敏娜在电话里惊呼，“怎么这么突然？” 简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李昂的离开是注定的，甚至她一开始的时候还盼着他能早点走。 为什么等他真的走了，她会觉得这么难受，两个人也只不过才相处一个月而已。 他是什么时候以什么身份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以至于他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某一处像是漏了一个口子，一场秋风刮进她的心里，吹出空荡萧索的乐章。 理不清缘由，情绪却堆积得想要爆发，简棠再难清醒地和钟敏娜对话，草草说了句“我先挂了。”后收了线，然后丢开手机，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什么？ 简棠不清楚，她只知道她需要这场眼泪，缓释她苦闷的心情。 这一场毫无顾忌的哭泣结束之后，简棠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她不常哭，但是经历了她人生中崩溃到不能自己只想自灭的那几场痛哭之后，让她有了很好调节自己面对失去时的情绪能力。 人生就是这样，哪怕苦难让人抗拒，但人总能从苦难中得到养分滋养自己。 等到下班回来的钟敏娜找上门，简棠除了眼眶红红，从外表看，她和一般的发烧病人并无二致。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一个感冒流鼻涕的发烧病人，红着眼眶也正常。 钟敏娜给简棠带来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鲜榨玉米汁，进门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只让简棠先把饭吃掉。 “你呢？”简棠在餐桌旁坐下，见到桌上只有一份晚餐，看向对方问道。 钟敏娜在她对面坐下，不以为意道：“我这两天减肥，晚饭不吃。” 简棠：“那” 钟敏娜：“你别说话，先吃饭。” 简棠：“哦～” 简棠心里明白，她刚才在电话里的失态，到底还是让钟敏娜担心了，哪怕刚才开门的她故意显得自己只是因为感冒而虚弱，并没有其他失常的地方，对方还是看穿了她伪装的伎俩。 由于李昂的出现，如今简棠和钟敏娜以及崔大龙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除了钟敏娜依旧和崔大龙的不对付，三个人整体的感觉都较从前亲密。作为同是女性的简棠和钟敏娜更甚，大有发展成知心好友的趋势。 哪怕是同性，钟敏娜也不得不承认，简棠身上有让她亲近着迷的成分。尤其是每每面对简棠教育李昂对于生活方式和品格的引导，她认为简棠不像是这么循规蹈矩的人，可她发现无论是活泼宽容的简棠还是认真立道德标杆的简棠，看上去都有迷人的一面，拥有这两种不同气质性格却能自洽的简棠就显得更加独特，这是她很少在其他人身上遇到的，她愿意把它称之为缘分，她在亲近简棠的同时也好奇对方的个性到底是有多精怪。 有了食物在肚子里，人的情绪不自觉也放松了下来。 简棠吃完饭之后，主动向钟敏娜诉说了今天发生在李昂身上的事情，语气也不见激动，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通过讲述，简棠终于明白过来，压在她心底隐隐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把忽然闯入她人生的李昂当作朋友，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感情。面对朋友的离开，她内心感到不舍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以为李昂对她也会是一样的感情，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毫无留恋地离开了。仿佛他们作为朋友的感情，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所以她会觉得委屈，失落。 不过说到最后，简棠也释然了，李昂心智不全，她没必要和一个小朋友计较他的做法，要是回家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伤离别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 “就这样，李昂跟着欧阳警官回家了。” 默默倾听的同时钟敏娜一直关注着简棠的神色，见对方从一开始的皱眉到后面越说越平和，想来对方也是抱了“好聚好散”的心态。 听简棠讲完经过，钟敏娜伸手轻轻拍了拍简棠放在桌面上的手以示安慰，柔声说道：“李昂早晚是要走的。但是阿棠，你的不对劲，究竟是因为李昂，还是因为江莱的男朋友，徐墨？” 第40章 往事 对于李昂的离开，钟敏娜心里多少也有点舍不得，但在她看来，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李昂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她相信简棠也明白这个道理，再说大家才相处才一个月，感情又能深厚到哪里去。 比起因为李昂，钟敏娜更偏向简棠这般落寞是因为徐墨。 昨晚她就有心问一问，但吐完的简棠神情恍惚，明显状态不佳，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个男人，是她朋友的男朋友，居然看上去和她的邻居也有关系，于情于理，钟敏娜都会想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钟敏娜也可以不理会，谈及这个话题，也许会触及对方人际交往的边界，可简棠既然能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对李昂离开的失落，这种放得开又信任她的表现，她总该回报点什么以示亲近。 简棠听到钟敏娜这么问，表情尴尬地反问：“你干嘛这么问？” 钟敏娜扯一个笑容在脸上，“阿棠，你连当初对着还在街上流浪的李昂都能任由他拉着你的手，看到徐墨这种男人，你居然转身就吐，我可不像李昂那么纯真，能相信你真的是因为喝多了，何况你本来就没喝多少酒。” “你愿意跟我谈谈你和徐墨是怎么回事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简棠才开口说道：“我和他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钟敏娜显然不信：“都过去了，你看到他反应还这么大啊？阿棠，你和他结束的时候不愉快吗？” 情侣分手没有怨恨已经很少了，又哪有是愉快的呢？ 简棠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她打算拉着一直忙于工作的徐墨去爬个山换换脑子。 自从毕业后他来到古越城和同学一起创业，几乎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公司步入正轨，上个月又因为一笔赔款搞到公司差点破产。 她这次来找他，其实也是想提出自己的一个建议：她可以出钱入股，替他的公司度过这个危机。 她知道临近毕业的时候母亲瞒着她和徐墨谈过，她猜大概也是不赞同两个人在一起的一些话，所以这两年来徐墨拼命工作，虽然他不说，但她也知道这是他要证明给她父母看，他有能够照顾好她的实力。 她拿出的这笔钱，说来是有些惭愧，不是她自己赚的，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压岁钱和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礼金，她怕他介意，去找他的路上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更好地说服他接受这笔钱，生活毕竟是他们一起在过，和她父母怄气没必要。 结果当她来到他租住的房子时，从他的卧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在说：“徐墨，我是真心喜欢你，我知道你有女朋友，那天晚上你跟我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初冬的朝阳透过阳台照进客厅，有一半的沙发因此反射出微弱的暖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站着浑身冰冷的简棠。 她想要走过去推开卧室的门，但女人接下来一句话让她停下了上前的脚步， 那个女人说：“你女朋友知道你家里出事了吗？” “你女朋友知道要救你的公司，根本不是一两百万的数么？” 她听不下去了，静静地转身离开后，在楼下的咖啡店坐了一上午。 她拿出被静音的手机想要打电话时，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问店员借了充电线后，一开机就接到了徐墨的来电。 就像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时那样，电话里的他语气很是焦灼担心。 她平静地把人约在了咖啡店里，然后一一跟他对质。 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司要多少钱才能救活？ 最后问的是，你和那个女人上床了吗？ 徐墨一一作答，哥哥意外因为车祸去世，家里乱成了一锅粥；他需要七百万才能买下公司合伙人手上的股份 她听着这些从没听过的话语，忽然发觉眼前这人很陌生，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看进她的灵魂深处，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激动地站起来把整杯咖啡泼在了他身上，恨恨放话：“我们到此为止。” 他的表情明明写满了不舍得，可她却听到他说：“棠棠，其实我爱你爱得很辛苦” 他说你在这里过得很辛苦，你自己都不愿意用家里的钱，我又怎么能安心去用？ 他说你的父母根本不可能同意让我们在一起，他很尽力了，但还是看不到他们之间的未来。 他说那个女孩对他很好，他不能辜负。 他甚至说得比她都要决绝，甚至在一个月后，他在朋友圈里直接宣布了他结婚的消息，为还在承受失恋痛苦的她再度添上了浓重的一记砝码。 如今虽然她已经全然走出失恋的阴影，但是对于徐墨，她已不愿再为他多费一点心思，简棠唯一犹豫的是，徐墨的已婚身份让江莱的角色定位很尴尬，她无意对江莱做所谓的道德批判，但也不想背后挑这个是非。 思虑再三，简棠只挑她以为的重点说了一遍，“我和徐墨在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毕业之后因为一些事才分开确实像你说的，分得很不愉快，突然见到他，反应有些大了。” 钟敏娜没有简棠以为的那么好打发，她皱着眉头不解道：“我承认徐墨长得非常天菜，但是你这种甜妞，没有哪一个男人舍得对你放手，而且那天徐墨看你的眼神，比看莱莱还要热烈，你们分开的原因，一定不简单。” “等下。”简棠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她也是为了转移话题，“为什么说我是甜妞？我一直想走御姐风来着。” 钟敏娜“扑哧”一笑，反问道：“你还不甜阿？你不甜的话，李昂能黏你黏得像块糖似的么？” 忽觉李昂已经离开的钟敏娜又补充道：“阿棠，你不是给李昂买了电话手表么，实在” “我去。”简棠大叫，被电话手表提醒到的她面有惋惜：“我这一大堆的账单还没找他结账呢。” 钟敏娜无语地摇摇头，“真有你的，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到钱就这么精神了。” 简棠拿出手机翻了翻账单，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到一个月，花了我快两万块钱！我赚的可是辛苦钱诶。” 这个数字让钟敏娜也惊到了，她附和道：“那确实也不少了哈。不然你现在打电话给他，让他把钱给你送过来？你说他接下来会被家人带出国，等到他出国，要再送钱过来可就难了。” 闻言，刚才还惊叫连连的简棠呆住了，沉默了半晌，才说：“算了。我也不差这点钱。” 分离是一件不好受的事情，同样的分离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何况李昂带给她的安慰，远远超过了这点金钱的价值。 也是简棠的这个态度，让钟敏娜意识到自己一开始问出口的话放错了重点，也许简棠的昨天的不对劲是和徐墨有关，但是今天的不对劲，是因为离开的李昂？ 没等钟敏娜细问，此时才下班的崔大龙也在群里问怎么今天没有人说起谁带李昂吃饭，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复他，直接电话打给了简棠。 在听说了李昂已经让警察带回家了之后，崔大龙在电话里抱怨了一句：“这小子也真是，走了也不跟我们说声再见。” 简棠心想，他那么高兴说再见的样子，你还不如没看见呢。 都说分开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告白，可他们的告别也算得上是好好的，她却仍觉得有遗憾。 第41章 八卦 在家养了两天，简棠可算是把感冒发烧喉咙痛的毛病送走了，甚至也消解了大部分李昂离开的伤感，重新上班的她可谓精神十足。 她习惯到了办公室之后先给自己泡一杯咖啡再开始工作，才拿着马克杯走进茶水间，迎面遇到了人力专员周情，也就是上次电话中给她报信的那位同事。 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属于一般同事关系，只不过在公司受过蔡莹芳气的人太多，被受气的人会彼此之间会比同事多一份惺惺相惜的相连感。 周情一见简棠，立刻被她身上的毛呢外套吸引住了目光，那是一件海蓝色毛呢混以些许白色丝线，衣服领口下摆以及袖口都有不规则大小的珍珠镶边外套，是国际高奢品牌出了名的轮廓以及面料设计款，这一件外套，少说两万打底，当然前提是真品的话。 鉴于简棠的收入，周情想当然地认为这只会是一件a货，谁会拿几乎两个月的工资去买一件外套？只不过这么好品质的a货看起来真的了不得，她不由赞叹道：“哇，小简，你这个外套仿得几乎可以乱真了，你看这走线，啧啧，哪儿买的？有链接吗？发我一个呗。” 她其实早就想问有关衣服的这个话题了，因这也不是第一次她对简棠的穿着感到好奇。整个办公室里最瞩目的富二代是蔡莹芳，国际高奢品牌成衣轮着穿，身上随便一个小配饰都是令人咋舌的价格。 唯独只有简棠，周情看不太懂。虽然她跳槽来这个公司才一年，但人事相关的工作经验却已经有五年，她见识过浑身上下都穿着舒适生活这个平价国产服装的有钱人，也见识过恨不得把老娘有钱贴在脸上的招摇二代，像简棠这种，她一时间还真不好判断，说有钱，对方在异地租房工作生活，说没钱，看她的穿着打扮，偶尔会冒出几件辨识度极高的高奢品牌款，关键对方穿大牌时既不炫耀，也不心虚，从容地像是只把高奢品牌的衣服当衣服穿而已。 如果对方身上穿的奢侈品是真的，那么这种对待奢侈品的随性态度在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身上实在少见，更像是家里有钱教养良好的富二代。 如果对方身上穿的奢侈品是假的，一般人选大牌同款不就是为了满足能摸到大牌的虚荣心么，可对方从不主动炫耀。 今天正好有机会，她倒要听听看，对方会是个什么说法。 只见简棠摇摇头，坦白道：“这衣服是我姐姐送给我的。” 言下之意是她没有链接。 周情一怔，她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好奇道：“你姐姐做什么的呀？” 这个问题关乎到这件衣服有没有可能就是正品。 简棠回答的很保守：“她是财务总监。” 周情问：“哪个企业啊？算世界五百强吗？” 简棠对着周情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抽过几张餐巾纸擦干了刚洗好的马克杯，开始冲泡起了三合一速溶咖啡。 作为人事专员的周情比简棠还大三岁，这点眼力劲自然也是有的，她看出来简棠不愿意再详细多说关于家庭成员的情况，于是自然而然地也转了话题，顺便也是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她不便再去讨论这个衣服是真的还是仿的，长辈送的衣服，她一个外人去较真是真是假，委实不算礼貌，何况她心里隐约有种这衣服就是真货的预感。 简棠笑说道：“是啊，我姐姐从小就对我很好。” 周情：“听说你是一个人在这边，你姐姐常来看你吗？” 简棠撇了撇嘴，“也不是很常来。” 眼看简棠的咖啡已经泡好，人也打算往外走，周情这才想起来还有话没说完，她朝茶水间的门口张望了两眼，没见有人经过，便和简棠说起了她请假那两天发生的一些事情。 说是简棠请假的第一天，大普的徐总亲自带着人上来谈计划书，蔡莹芳接到通知的时候，徐总一群人已经在楼下了，她把人请上来之后拿着简棠的设计初稿给人徐总，中间徐总问了几个问题，蔡莹芳答不上来，只好约了人下次她亲自带着设计师上门拜访。 “你是不知道。”周情凑近了些离她半米远的简棠，“之前一直是徐总的秘书和蔡大小姐联系，她是第一次见大普的徐总，一看人家长得这么帅，一开始还想着撒娇博取一个好印象，结果人徐总根本不受她这一套，好难得看蔡大小姐吃瘪，可惜那天你不在，真的很精彩” 简棠耐着性子听完了这段故事，得出了一个重点：“所以大小姐没告诉我今天我一上班就要跟她一起去大普？！” 周情：“是啊，她和刘总解释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等你上班了会带着你重新拜访徐总。” 简棠无语，“徐总对初稿有什么意见知道吗？” 周情摇头，“这个不清楚，只知道蔡大小姐被问住了。不过也奇怪，这个设计案很大吗？有必要出动老总来谈啊？” 简棠耸耸肩表示不知，拿过水杯欲走，“我还是回去再看看稿自查下。” 还没等简棠在位置上坐下，打扮的异常隆重的蔡莹芳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办公室，看到简棠的同时说道：“简棠，等下跟我一起去见大普的徐总，大概半小时之后出发。带上大普的设计稿。” 看对方的装扮，一整套绿白相间毛呢套裙，上半身内搭是一件真丝低胸打底衫，脚下是一双米白细高跟，走过之后留下的一阵香是果香混花香的小姐香，简棠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同事会说蔡大小姐想要通过撒娇讨好对方老总，看来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男人啊。 她对蔡莹芳简单应了声好，坐回了自己的工位做起了准备。 才打开设计稿看到大普两个字，简棠没由来的在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一种说不出的不对劲感觉萦绕在她心头。 简棠摇摇头撇开了这个忽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专心复查起自己的设计稿来。 过了大概十分钟，办公室里响起蔡莹芳的高声咒骂：“不是？玩我呢？又说等下没时间见不了了。这徐墨也太能摆谱了！” 第42章 放下 一下子从蔡莹芳的口中听到徐墨这两个字眼，简棠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她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 从一个简单的设计方案需要出动一个总经理出面开始，到周情再三描述所谓的徐总有多帅气，她早该意识到这个徐总不是别人，就是徐墨。 她才记起来，大普是徐墨妻子金梦瑶家的家族企业。 耳边又响起蔡莹芳的喊叫：“简棠，等下不用去了，大普那边没时间，说下次再约。” 下次？ 简棠不敢想。 她感冒才好，这个时候实在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不管这个案子里徐墨是不是冲她来的，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见到那张脸。 于是她先小窗找了另一个设计师郦丽商量，问对方能不能接手她的这个案子，理由是她病还没好，手上的工作太多有些做不过来。 平日里她待同事都比较宽厚，也常帮忙郦丽，自然郦丽不会拒绝，甚至郦丽还发了一个你吃亏了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那个徐总超帅的。」郦丽发出这句话的同时，又加了一个色色的流口水表情。 身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芳华正好的单身女人，对着帅哥犯花痴再正常不过。 简棠装作一无所知地调侃：「难怪你答应的这么爽快。」 有了郦丽的承诺，简棠这才起身走到了蔡莹芳的工位前，捂着嘴假装咳嗽，故意装出一副不好受的样子说道：“蔡经理，我这两天身体不好，大普的案子还是交给丽丽做，我怕万一哪天我要去医院看病，耽误了你的事儿。” 蔡莹芳难得地没有为难简棠，只是嫌恶地摆摆手打发简棠不要靠她这么近，“那你自己跟丽丽交接好。” 简棠点点头，诚恳说道：“谢谢蔡经理，方案我会跟丽丽交接好的。” 在简棠刚要转身走开之际，蔡莹芳随口说了一句：“你这衣服a得挺像那么回事啊，哪儿买的？” 简棠才生出的一丝感激之情被这话冲击的荡然无存，她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工位上的蔡莹芳，淡淡一笑道：“我听说只要买的大牌足够多，就算这个品牌的野生鉴别师，看来蔡经理你买的夏奈尔还是不够多啊。” 蔡莹芳挑眉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简棠指了指蔡莹芳身上穿的绿白相间的粗毛呢外套，“想知道啊，你把外套脱下来。” 蔡莹芳不服气地站起身，随手脱掉外套扔在桌上，杏眼一瞪，语气嚣张地反问：“你想干嘛？” “不干嘛。”简棠拿过桌上的外套，淡笑道：“就是告诉你这件衣服它为什么是正品。” “看你这件衣服的配件，衣服的领标是正品独有的阶梯状，水洗标字体也是品牌的专属字体，衣服做的勾扣是隐形扣，正面扣上以后，两片前片上看不出明显的缝隙；衣服袖口上的五金扣子，扣子的镀金效果好，质感厚实，且有正品独有的光泽，上面的狮子浮雕精致，旁边一圈的品牌logo刻印在特定光线下十分清晰。衣服的真丝里衬”她调整了一下衣服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品牌的山茶花刻印。初步断定，这是件正品。” 蔡莹芳冷笑一声，“我穿的衣服怎么可能是假货。” 简棠不予理会，继续说道：“现在有的仿品做的很真，甚至会拿正品的扣子和水洗标缝在仿品上，但其实辨别真假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衣服本身的材质和版型。这件衣服的粗毛呢的面料质感扎实，颜色饱满鲜艳，整件衣服的走线齐整严谨，版型剪裁细致，刚才看你穿的效果，衣服上身后挺括且平整，假货是做不出这种无论怎么穿都挺括的效果，所以你这件应该就是夏奈尔的正品外套。” 已经回味过来的蔡莹芳涨红着脸没吭声。 简棠偏还要说：“所以你要验一验我的吗？” 此时的蔡莹芳颇有一种骑虎难下或者说是自作自受的感觉，就凭简棠把如何判断正品的方式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她身上穿的就不太可能会是假的。 然而被简棠这么当中下脸是蔡莹芳不能接受的，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简棠只是一个有经验买仿真货的投机者呢？ 她刚想开口博一博：“那就脱下来让我也验一验。” 就听简棠又说：“你可想好了。你要是验不出来或者验了故意说我这件是假的，到时候我可不介意拿证据打你的脸。” 蔡莹芳倏地闭紧了嘴，一时不敢接受对方的挑战。 验或者不验都已经不重要，验了，结果是真货，她吃亏，她故意说是假货，对方万一拿出购买凭证，她更下不来台，不验，那就是她自认没胆。她哪里想得到自己随口一句穿得挺a会让自己陷入这么难堪的地步，与其让场面变得更难堪，不如就自认没胆，好过去验对方的衣服，亲口承认对方衣服是正品来的更难堪。 “谁有时间验你的衣服，我很忙。”她找了个借口强行替自己挽尊。 简棠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来，自在地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办公室里其他围观这场争辩的同事们则是再度刷新了对简棠的认知，不少人也在偷着乐，这办公室里终于有个人是蔡大小姐的对手了。 这一天虽然在工作上游刃有余，但简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是透着不对劲。 等回到家，看到被她收拾起来放在茶几下的玩具和儿童书籍，她这才想起来，今天上班一整天都没有接到李昂的电话。自从被她教育了一番后，他的每日电话减少到了三个。 一个是上午10点左右的水果餐时间，一个是午餐时间，还有一个是下午5点准时询问简棠是否准时下班。 她好几次因为接听李昂的电话被其他同事八卦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简棠止住了思绪，又看了眼属于李昂的那些书本和玩具，自嘲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清理掉这些，在开始做晚饭之前，她把这些读物和玩具全部装在了一个大袋子里，拎着袋子送给了小区看门的大爷，对方有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孙女，正好用得上这些。 把这些都送出去之后，简棠站在大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秋的晚风混合着草木的清香送入了她的肺腑之间。 “知幻即离，不作方便。” 门卫大爷在收音机里听佛经，正好这两句入了简棠的耳朵。 此时的呼吸吐纳间，她确实有感受到了佛家说的“放下”。 她想到半个月前外公从遥远的加拿大打来电话，教训她今年过年要是再不回家，就亲自过来抓她去加拿大，那个时候她还在头疼倒是可以把李昂带回家用来掩饰她和徐墨已经分手的事实，前提是李昂得做手术恢复正常。 现在她已经不担心了，她不介意让父母知道自己因为和徐墨的分开，有过难过，有过痛苦，有过消沉，有过迷失。因为她已经重新站起来往前看，不再沉溺于过去六年的感情。 路边一辆已经停了有好一会儿的奔驰车里，坐着一个俊美清冷的男人，男人看到站在门口的简棠脸上露出的畅快笑容，不由勾起嘴角痴痴笑了起来，冷峻的表情像是冰山一般开始融化，灼灼的眼神里有着无尽的痴缠和沉迷。 第43章 难忘 金秋早晨的阳光洒进气派的办公室，英俊帅气的男人隐在阳光照不到的办公桌前发呆，乍一看，静止的他非常像一座可以由美术馆直接展出的雕像。 原本他是在看文件，但是看着看着，不自觉又走起了神。 自从前两日重新遇见简棠之后，徐墨常常这样走神。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把徐墨从沉浸的记忆中叫醒，他应了声请进，一个中等身材但形象气质颇为精明的女人推开门走向了他。 郭秘书交给徐墨一叠报销的发票签字，等他签完，才用柔和的语调提醒着他：“徐总，等下10点半约了和风迪的人见面讨论公司网站设计的事情，差不多还有半小时，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郭秘书是从徐墨升做总经理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做事的助理，她对英俊帅气气质又带着一丝阴郁的徐墨不能说没有遐想，除了因为徐墨优秀的外表，也是因为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徐墨和夫人的感情非常一般，一个婚姻不幸的男人足够引起她的怜悯和激起她拯救他的英雄欲。但是她清楚之所以自己能被徐墨重用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懂规矩不会越轨，他不需要一个工作和私生活搞在一起的秘书，她更清楚徐墨对待风月场上女人的态度是三分钟热度，之后绝情地连陌生人都不如，几番计较之后，她选择把这种遐想关在心底不见天日。 虽然这种遐想已经被郭秘书压在心底，但是对他有过的这份心动让身为女人的她非常明显地能感觉到徐墨这两天的不正常。 从在看到周一忽然提出要去风迪拜访策划案的相关人员，到会上听说设计师请假没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她有理由相信这个设计师是一个能牵动徐墨情绪的女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归类这个女人，但绝不是其他和徐墨有过暧昧关系的女人。 她私心也是很想见见这个女人到底神奇在哪里，会让身上只有冷漠不近人情的徐墨出现犹如少年一般青涩真挚的情感。 听到郭秘书提起的会议，徐墨英俊的眉眼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停顿了一会儿，他说：“帮我取消这个会议。” 本来已经笃定徐墨和风迪设计师有情况的郭秘书这下又怀疑起来，她实在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老板到底在想什么了，嘴上是应了下来，但随即又补充问道：“那徐总，这个会是直接取消，还是算是推迟？” 直接取消的话，意味着身为秘书的她就需要找第二家公司敲设计方案，但是让郭秘书没想到的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徐墨居然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 他不确定的语气透露他下这个决定的艰难：“先推迟。” 郭秘书更加好奇了，这究竟是在玩哪一招？ 只有徐墨自己知道，他不是在玩什么招式，他对简棠，根本没办法。 重遇她是在那样的场景下，他很有冲动要去找她解释，然而查到她的工作在和自己公司正有业务往来之后的上门，是他鼓起勇气的一次冒险，他并没有把握能向她解释清楚这一切。 冲动消散之后的冷静也让他明白，现在的他给不了她什么解释，只不过是他内心的蠢蠢欲动在作祟，因为见识到了那个男人握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而她没有推开的举动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他不相信自己已经没有机会。 可现在见她，实在不算是好时机，她又哪里还会和这样的他在一起？ 他不敢就这么见她，只好选择把今天的会议取消。 可她身边那个陌生男人望着她的眼神实在让他不喜，他和她有六年的感情，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快忘掉他重新开始，那个男人算什么东西？ 即便现在不是好时机，他也不想把机会留给那个男人。 无论如何，试总比不试要有机会。 重新敲定的会议时间，是周四的下午三点。 是徐墨精心计划好的时间。 如果见面顺利，他能从简棠对他的态度中确定她如今的心意，他可以顺势邀请简棠一起吃晚饭，于私行不通的话，那就于公，等吃完饭再送她回去，这中间两人有的是机会重新聊一聊。 而这一天，妻子去了长明城看医生，周末才会回来，虽说如今他的行为已经几乎不受妻子的约束，但是他不想唯一能和简棠有机会的这一天，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出场搅局。 这天的徐墨也是精心装扮自己，他选了一套很少穿的深蓝色带细红条纹的西装，内里搭了同色马甲和白衬衫，把二八偏分的发型用发胶定型，刘海也是一丝不苟一起梳了进去，他把自己打扮成从外表上看，精英，帅气，简直无懈可击的模样。 徐墨十分清楚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简棠也常容易对着他的脸犯花痴，他知道简棠对于这般正装的他，只会更加没有抵抗力。 有一点不太好的是，会议的时间订的还是太晚了，以至于一整天徐墨的心都悬着忐忑。 在郭秘书通知他人已经在楼下，她准备下去把人迎到会议室后，徐墨的一颗心，反而露着胆怯。 他伸手抻了抻西服，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是蔡莹芳在那里咋咋呼呼戏称：“到了你们公司，我这颗心才真的定下来，你们徐总也真是太不好约了。” 郭秘书在那里陪笑脸打圆场。 徐墨又作了一个深呼吸，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然而，会议室里并没有他想要见的人。 徐墨已经准备好给她的专属笑容顿时从脸上散去，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在其他人看来，他仿佛是一座冰山一般走了进来。 蔡莹芳迎向他，面目含春，姿势风情地在向他介绍：“徐总，这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郦丽，负责贵司这次的网页设计。” 而徐墨，连嘴角都懒得弯一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会议里讨论了什么，徐墨全然不觉，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简棠到底知不知道大普背后有他？如果她是知道的，那她居然是连见都不愿意来见他？ 六年的感情，她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他了吗？ 第44章 使计 设计案再一次被打了回来，郦丽一脸丧气地瘫坐在办公椅上，愣愣地对着屏幕上的对话框出神。 那上面是蔡莹芳发来的和大普郭秘书的聊天记录：「不好意思，蔡总，这一版我们徐总还是不满意。」 在郦丽正对自我充满怀疑的时候，蔡莹芳又转发了一条：「蔡总，您别怪我多嘴，也许换一个设计师会更合我们徐总想要的方向。」 “什么鬼？”郦丽在心里骂了一句。 郭秘书发来了最后通牒：「蔡总，最后再试一版，要方案还是不过的话，我司会考虑换一家公司合作。」 “我去你的。”郦丽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她在电脑上回复蔡莹芳：「好的，方案我会再修改。」 郦丽想不通，十分想不通，大普的徐墨长得真他妈帅，可为什么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明明是按照他要求改的设计，改回去又嫌改的太过，调整回来，又嫌设计太过保守。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种美貌和个性都惨无人道的极品啊？ 郦丽盯着办公桌上的外卖盒，替自己感到不值。想到自己连日来手头同时并进了好几个设计案，就只有大普的设计案如此折腾，偏偏这个蔡大小姐还非得舔着这徐墨，换成另一个产品经理，早就护着自己的手下怼回去了。 怎么办？ 郭秘书言外之意只有最后一稿的机会，再确定不了，合作就要黄了，虽说不影响发她薪水，但要是蔡大小姐把没和徐墨拉近关系的失误放在她头上，恐怕她就要成为第二个简棠了。 简棠？ 这个名字的本尊正出现在她面前，郦丽顿时眼前一亮，顾不得自身形象，立马从办公椅上挣扎着站起身，飞扑到了在外吃完午饭正走进办公室的简棠面前。 “小棠姐，你可要救救我～”她扶着简棠的双臂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吃完午饭刚走到办公室的简棠遇到这阵仗，大概也猜到郦丽是工作上遇到难题来寻求帮助，对方年纪比自己小，性格活泼外放，简棠对她这种夸张的讲话方式已经见怪不怪。 她一脸同情地扶过郦丽，大方地说道：“别怕，有什么事姐姐会帮你的。说，这一次又是哪一个手绘稿不够精细？你的ad用的不是挺好的么，放弃手绘也没” “不是。”郦丽打断了简棠的“调侃”，苦着一张脸诉说道：“是从你手上接过来的大普的案子，到现在对方还没点头。” 简棠愣了愣，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 郦丽还在接着诉苦：“小棠姐，我看这个案子要不还是你接回去做。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不知道那个徐墨，他真的不是人，说要风的也是他，说不要风要雨的也是他，我真的顶不住了。” 简棠原本的轻松的语气变得有些为难：“可是” 郦丽加码道：“人郭秘书说了，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方案还没过的话，就找另一个公司合作。” 简棠：“那就” 不等她说完，郦丽又接着说道：“这单要是一般客人，黄了也就黄了。但是蔡大小姐每次说到徐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要是这个方案在我手上黄了，小棠姐，你忍心看我以后每天挨蔡大小姐的脸色吗？” 简棠：“” 郦丽：“真要到那个地步的话，我真怕我的命不够硬。” 简棠：“” 郦丽嘟着嘴朝简棠撒娇卖萌：“小棠姐，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 说到底这本来就是自己应该负责的案件，对比当初郦丽二话不说同意接手，简棠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再犹豫，怕是真的有点不做人。而且看样子郦丽被折磨得真的很惨，她也不忍心袖手旁观，唯一让简棠觉得庆幸的是，对方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行或者不行，都只有这一次而已。 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变更设计师蔡大小姐同意吗？”简棠问。 郦丽听着简棠这口风，明显就是要同意帮忙的前兆，喜笑颜开地说道：“大小姐肯定会同意。” 简棠：“？” 郦丽把简棠拉回座位，凑在简棠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八卦道：“大小姐以为能常常见徐墨，方案被打回来了也无所谓，但是徐墨就见了我们一次，后面全部是让他秘书传达的指示，大小姐见不到人，方案又一直被否定，我听说私下里徐墨也不鸟她，我们大小姐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了，所以我要是说你愿意收回这个案子去做，大小姐哪里还会拒绝这种能替自己长志气的建议。” 郦丽比简棠晚入门两年，平日里对简棠的设计能力也是真心佩服，言语中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简棠比她厉害的意味，但她面对这种能力差异特别坦然，不仅十分愿意承认和简棠之间的差距，也会毫无芥蒂地赞赏简棠。她清楚要超越比自己优秀的人，只有向优秀的人学习并且比对方努力才行，盲目自信或者冷落排挤只会拉大两者之间的距离。 郦丽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简棠自然不好再拒绝，虽说心里在抗拒见到徐墨，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她刚点头，下一分钟郦丽就把之前几次的设计方案传了过来，有着重当面跟她强调了徐墨朝令夕改的变态要求，让简棠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最后方案失败，也绝对不会是出设计稿的人的责任。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简棠忙完了手上的案子，在距离下班前一个小时重新修改了下郦丽的设计方案。 下班时间一到，她把方案发给了坐在位置上无聊的蔡莹芳，不等对方反馈，她就关机、拎包走人，一气呵成。 坐班坐得蔡莹芳有些无聊，但她总是迟到早退的行为已经引起公司其他人的反感，连刘迪都忍不住说过她几次，暗示让她收敛一些，不然闹大了影响两家的关系，蔡莹芳这才肯耐着性子在办公室里磨洋工。 临下班前一分钟，蔡莹芳已经懒洋洋地准备关电脑，忽然收到了简棠发来的设计方案，她随手一个转发，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却又暗暗期待着大普那边的反应。 徐墨吊着她够久的了，她总不能哪一方面都拿不出手让他闭嘴惊艳。 坐立不安的等了差不多半小时，蔡莹芳等来了她想要的答案，她高兴地在办公室里大叫：“简棠，方案过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地无人回应，有加班的同事抵不过平日里蔡莹芳的霸道，主动出声提醒她：“小简下班了。” 蔡莹芳不以为意地“切～”一声表示不屑，心中略有些疑惑，这个简棠这段时间以来几乎都会准时下班，像是忽然变成了有约人士，难道是交男朋友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蔡莹芳已顾不得琢磨简棠，因为电脑屏幕上显示郭秘书发来的消息说约她们明天上午九点去大普详谈，方案可能会有一些小细节需要改动。 改什么都无所谓，蔡莹芳美滋滋地想着，心里已经在计划明天的战衣。 第45章 工伤 第二天一早，蔡莹芳早早来到了简棠的小区外等候。 又一次，简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蔡莹芳带去了见客户。 坐上车的简棠表达了她的不理解：“你早点跟我说今天上午要去见客户也不会怎么样，非得搞突击吗？” 蔡莹芳看了眼简棠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心想这个人做事倒是周到，于是呵呵一笑，坦白道：“这样更能对比我人的精致。” 事实上蔡莹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直觉简棠会是徐墨的菜，鬼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但以防万一，她要比简棠装扮得更能吸人眼球。 简棠懒得理会她这种自恋，问了一个工作相关的问题：“不是说设计方案已经过了，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小细节需要再改动？” “哎哟～”蔡莹芳娇嗔了一句，“你不要那么抗拒嘛，人家不是说了是微调么。” 简棠看了一眼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的蔡莹芳，揶揄道：“我确实不像你这么来者不拒。” “哎呀你这个人。”蔡莹芳半点没生气，反而用比刚才还娇嗔的语气说道：“我好好地在回答你，你干嘛又阴阳怪气我？” 简棠也是有点懵，自从她和蔡莹芳明面上起冲突后，这个蔡大小姐就开始变得有些奇奇怪怪起来，似乎是再也跟她吵不起来，对方要不就干脆承认错误，要不就直接撒娇求饶，半分没有以前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 简棠不明白的地方，蔡莹芳自己倒是很清楚，她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听惯了阿谀奉承，偶尔遇到一个个性直率的对手就会有些犯贱，人家不理她，她反而越要招惹，况且她发现这个对手原来还很有趣，自然而然就改变了相处方式。 谁让现在的简棠也比以前的简棠有人气得多，以前的简棠看起来虽然进退有礼，却总是有一种让人高兴不起来的感觉，虽然从不奉承她，但像是一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随便人捏扁搓圆，现在的简棠可不一样，生命力旺盛到像是充满气的皮球，拍一下会弹回来，关键是还不好随便欺负。 蔡莹芳不得不承认，她认识的简棠变了，而她也变得开始不那么反感简棠。 说起改变，蔡莹芳瞄了眼简棠身上的夏奈尔外套，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对方面前出的糗，作出了迟来的解释：“你上次穿的那件外套，是最新款，我在长明城旗舰店订的都还在路上，所以才怀疑你穿的是假的，话说你衣服谁送的？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就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你整个人看起来都跟以前不一样，一定是谈恋爱了对不对？难怪你前段时间准时下班的次数变多了，是在和男朋友约会？”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简棠不由皱起了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来的男朋友？前段时间她准时下班比较多是因为要回家照顾李昂。 不过她没向蔡莹芳解释这些，只淡淡说道：“我和你的关系有到可以讨论私人感情这种程度吗？” 蔡莹芳并不介意简棠的冷淡，自顾自地说道：“大家聊聊嘛～” 简棠瞥开脸看向了窗外，留了一个侧脸给蔡莹芳表明她的态度。 蔡莹芳也不恼，笑嘻嘻地“威胁”道：“你这会儿不理我，到时候开会的时候可别有我可以救你的时候。” “你救我？”简棠转过头，挑了挑眉唏嘘道，“我真佩服你说这话时候的自信。” “你～”蔡莹芳成功被噎到，人说的也没错，专业能力毕竟摆在那儿，想了半天，蔡莹芳才憋出一句话反驳：“你没见过大普的徐总，嘿嘿，到时候别像丽丽似地光顾着流口水，小心丢了我们公司的脸。” 简棠干脆地说道：“那你自己带着笔记本去做presentation，我这就自己坐车去公司。” 又吃了了一个瘪，蔡莹芳终于忍不住求饶：“祖宗，我错了，您好好在我车上坐着，我保证把您顺利带到大普公司的会议室。” 简棠忍着笑意故意绷着脸说道：“我说下车是认真的。” 蔡莹芳：“祖宗喂，别说了，我不找你聊天了还不行嘛～” 一路上和蔡莹芳斗嘴笑闹，来到大普门口的简棠已经完全调整好了也许会直面徐墨的心态。 要不是忽然出现的一个饮水桶，这次会面大概会波澜不惊地开始和结束。 行政楼的清洁阿姨一般是早上9点左右清理大厅，这个时候不太会有上下班的员工经过，而会见的客人一般会在10点左右到来。 这个流程本来没有问题，只不过来送水的搬运工走到了清洁阿姨还没有拖干净水渍的地砖上，脚下一打滑，手上整桶矿泉水脱了手。 倒霉的简棠正好走得最近，这才有了意外。 见砸伤了客人，打扫阿姨和摔倒在地的搬运工都急步赶向了简棠，脸上的表情既愧疚，又恐慌，连声询问简棠有没有事？ 那被矿泉水桶砸到的脚腕有不小的刺痛感，简棠才稍微一用劲，痛感就明显放大了，然而她紧咬着嘴唇忍了过去，勉强平静了神色对清洁阿姨和搬运工摆摆手，安慰他们：“我没事。” 一旁的蔡莹芳看不过眼，指着两位肇事者骂：“你们在搞什么？杀人啊？脖子上长的是脑袋还是注水瓜？拖个地都不会吗？还有你，搬个水桶都拿不稳，你这么虚你做什么体力活？你不如早点回家养老你” 见蔡莹芳越骂越起劲，简棠轻轻拿手肘碰了碰蔡莹芳的身体，示意对方悠着点，她作为当事人，并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哪知道蔡莹芳受到简棠的示意，反而把炮火对准了她，只见她皱着眉头骂道：“你有没有搞错啊？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这种烂好心有个屁用，这些人不给教训不长记性。” “好了。”简棠被骂得头疼起来，只能示弱：“我这都受伤了，你就别骂了。” 蔡莹芳这才忿忿收住了骂声，脸色不善地问简棠：“还能不能走？” 简棠点头，“能。我真没什么大碍。” 蔡莹芳：“要不然你还是去医院，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考虑到这是大普方案的最后一次机会，明知蔡莹芳是好心，简棠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去医院，做完这个案子再说。” 顺便简棠扯开了话题：“我这个算工伤？去医院的话，医疗费公司给报吗？” 蔡莹芳横了她一眼，一副十分看不上她的模样嘲讽道：“你也就这点出息，有本事你让刚才那两个人赔你医药费” 说话间有个念头从蔡莹芳脑海中闪过，她“哈哈”笑了两声，用一种很有把握的语气说道：“简棠，你这个伤受的正是时候，今天大普要是还不给过我们的方案，我就让徐墨来赔这个医药费。” 简棠听了这话，差点换她跪下叫祖宗，她半是威胁半是恳求地说道：“你要是真想让这个案子过了，就别再说些有的没的，不然我现在就去医院。” “好好好。”蔡莹芳妥协道，“我不说了总行了。” 她已经被徐墨问倒过一次，这种丢脸的事情她可不想再来一次。这个时候得罪简棠，的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眼见郭秘书正从二楼转角的楼梯口走了下来，蔡莹芳给了简棠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今天一切都会顺利。”的眼神后立刻换了一副脸孔，笑嘻嘻地对着郭秘书迎了上去。 第46章 公事 暖橙色灯光大亮的会议室里，简棠和蔡莹芳被郭秘书请了进去。 会议里坐着的有大普信息部的主管吴达和销售部主管黄瑛，双方在郭秘书亲切友好的介绍下寒暄了一番。 刚才大叫提醒简棠小心的总台小姐在这个时候敲响了会议室的门，询问与会的客人要哪种茶水，在得到回复之后，正要关门出去的总台小姐遇到了正要进门的徐墨。 两朵红云出现在总台小姐的脸上，她恭敬地叫了声“徐总”后退出了会议室。 蔡莹芳见状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更大，她娇滴滴地向来人玩笑道：“我就说嘛，我们徐总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人才。” 因为会议室里有简棠坐着，原本心情就紧张的徐墨听到这话表情一僵，下意识地就用上了他不想理会的女人的一招，也就是摆谱，一张俊脸上不仅没有笑容，语气冷的简直像冰冻过：“蔡经理，你好好说话。” 这不是蔡莹芳第一次被徐墨冷处理，以往徐墨即便有着甲方的身份，在她偶尔越界的言行中，他也总是淡淡笑着拒绝，从不会真的和她撕破脸，哪怕他是甲方，她除去乙方的身份，身上还有一个蔡家大小姐的标签，又有哪个甲方敢真正摆架子给她看？ 这还是第一次，蔡莹芳从一个花名在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过分较真的情绪，忽然面对这种冷遇，她差点反应不过来，好在她混社会也不是一天两天，很快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哎哟徐总，那你等下可要好好听我说话讲案子。” 郭秘书见徐墨不打算接话的样子，立刻接话暖场：“蔡经理，你这话说的，最新版的设计案徐总可是已经点头了。” 一般的甲方并不会有这种示好，郭秘书的示好，自然是因着蔡莹芳背后的第二层身份。 蔡莹芳没有领这个情，或者说她需要在徐墨面前替自己找回一些尊严，她看了眼郭秘书，笑嘻嘻地反问道：“既然都点头了，那还让我们再跑一趟啊？直接拍板定了不就好了嘛。说到底还是你们徐总要求高。” 这里的要求高，当然也是一种讽刺。 不过是把徐墨难搞换了一种说法。 郭秘书听蔡莹芳这么说，估计对方心里这口气一时半会儿下不了，而她能做的，也就只能到这一步，再说下去，已经是超出她权限范围的事，她唯有替一直安静的，也是她以为肯定有来头的简棠做文章，“对了徐总，这是蔡经理首推的设计师简棠，最新一版的设计稿就是她改的。” 换简棠来接手这个设计案完全是郭秘书在背后安排的手段，可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全然意外的表情，仿佛那个洞悉老板心事而费心安排的助理并不存在一般。 简棠从徐墨进门前，就配合吴达一起连接她的电脑到会议室的投影仪上，她是听到蔡莹芳打趣徐墨的声音才意识到这个空间里多了一个人。 连接投影仪总共也才没几个步骤，又有专门的信息处理大佬在场，两分钟不到就已经连接成功，简棠不得不面对和徐墨的正面招呼，尤其还是在郭秘书特地提到她的当下。 简棠默默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转头，抬头，对上已经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张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越来越陌生的脸，扯了扯嘴角，用勉强不算硬邦邦的语气称呼眼前的人一声：“徐总。” 徐墨一直盯着简棠的眼睛看，试图从那里面找出让他欢喜的东西，那些珍贵到他曾经愿意和这个世界和解的东西，但是没有。 那里面没有欢喜，没有依恋，更没有爱慕。 有的只是让他陌生的冷淡。 从前哪怕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她看人的眼神也从不会这般冷淡。 如今，他在她眼中，竟然连一个路人都比不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徐墨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般难受，心慌程度甚过于她提出要和他分手那时，内心磅礴的爱意和悔意交织着，最终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同样平淡地回了一句：“你好。” 会议就在这种颇为微妙的气氛中开始了。 蔡莹芳操控着简棠的笔记本，说着这一次依照吩咐改动后的思路和方案，又展示了一遍网页打开的效果，最后才提问，“不知道贵司这边想要做的微小变动还有哪些？” 整句话中重音落在了微小变动四个字上。 所以说蔡莹芳这个人不好得罪，会议都开始了一半，她还是会继续换一种说法暗示徐墨的难搞。 徐墨静静听着，没有第一时间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看向黄瑛，问她：“黄经理，你的意见呢？” 黄瑛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那上面记下的是一些刚才她看ppt时候记录下来的一些小建议，听到老板问她，她自然会好好表现一番，“蔡经理，想必您也知道，大普是原来越城商贸旗下另设的针对下沉市场的分公司，越城商贸走的是国际化路线，国外的客户比较注重家庭传承这方面，所以公司主页上会有一版特别强调公司两代人之间的传承感，但是大普要表现的不是这个方向，大普要尽量和越城商贸做切割，以一个全新的公司形象存在” 就在蔡莹芳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终于抓到了黄瑛想要表达的重点，那就是对方肯定了这一版把大普的公司绿色logo主打色要作为网页的主打色，换掉原来越城商贸的橙色logo主打色，但是需要更改精简网页上有关两家公司的联系简介等诸如此类的细节。 她于是把电脑让给了简棠操作，在更改了主页基底色、按照黄瑛的要求调整了一些对对齐方式和行动按钮方式等这些微小细节后，网页终于被黄瑛点头认可了。 “徐总，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黄瑛对着已经按她意见改好的网页直言道，又顺带夸了几句简棠的设计效率。 主要作用是来确保电子设备正常连接而顺便出席会议的吴达在被徐墨问到有什么意见之后，更是点头坦白：“徐总，我觉得这个公司主页做得很好。” 在听取手下员工的意见后，徐墨对着蔡莹芳点头，余光中同时也注意着简棠的反应，“好的，那就按这一版实施。” 他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让蔡莹芳难免觉得有些错乱，她分不清到底是由于简棠能力出众才引得徐墨最终点头，还是徐墨对着简棠放水了？ 不然为什么他忽然这么好说话？ 中途甚至都没怎么发表意见。 又或者，是郦丽能力不行？所以徐墨才总是不认可她的方案？ 郭秘书此时适时出声暖场，一边夸蔡莹芳领导有方，接下来又夸简棠能干。 从简棠一进门，秘书就在观察她，尤其是当她和徐墨打招呼的时候，如果这个人是徐墨的目标，她的表现未免太没有说服力，平淡寻常的态度会是面对一个和自己情感暧昧的人所有的表现吗？ 秘书差点以为是自己会错徐墨的意，可徐墨的眼神出卖他太多，那女方是真的跟徐墨毫无瓜葛还是演技太好？ 蔡莹芳随意地应付着郭秘书的奉承，她还纠缠在刚才混乱的思绪里，不过很快她理出了一条线。 大概率这场一直通不过的设计是徐墨针对简棠的行为。 因为硕大的投屏上忽然出现了一张照片，是青葱版徐墨隐在人群中回头却红着眼的画面。 画面内外，都没有了声音。 见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被他眼中所饱含的真挚深情所打动。 他所望的方向，是拍照人所在的方位。 所以他用有着炙热情感的眼神望着的人，是？ 第47章 爱过 简棠的笔记本少有出现屏保的情况，因为她做设计的时候，屏幕一直会用到，她不做设计的时候，也很少用到笔记本。以至于她一直没发现，自己的电脑屏保，用的居然还是徐墨的照片。 那是徐墨大二时候的照片。 那时候两人已经交往一年多，中间有过吵架有过不和，但是很快又会和好，感情也在一次次的争吵中越来越好。 学校开始放寒假，徐墨一想到要和简棠分开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迟迟下不了决定去买回家的火车票。 再晚几天，遇上春运，车票会更难买，简棠于是擅自做主替徐墨买了回家的火车票。 徐墨拿到车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臭得很，甚至赌气不让简棠送他去火车站。 当他真的一个人拎着行李坐在候车室的时候，又后悔没有多看几眼简棠，纠结了一番之后终于拿出手机给简棠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进站在等车。 这是明显的示好，但并没有得到简棠的回应。 徐墨又连续发了几条，“棠棠你不理我了吗？” “棠棠，对不起，我知道我昨天对你黑脸不应该，你别生气了好吗？” “棠棠，你在干嘛？你理一下我好不好？” “棠棠” 无论他输入什么，对话框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言语，直到坐上车，他也没等到简棠的回复。 徐墨心里更后悔了，和简棠分开这么久已经够难受的了，要是这一个多月简棠还不理他，他在家哪里还会坐得住？ 事实上，徐墨这个时候就已经在犹豫要不要索性下车去找简棠道歉。 下这个决定没有花一分钟，徐墨立刻起身，想取回放在行李架上的行李箱，在开车之前挤下车去，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辛辛苦苦买的票呢，你还想浪费啊？” 在吵吵闹闹的车厢里，这一声就像是天籁之音一般悦耳动听。 徐墨顿住了拿行李箱的手，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戴着毛茸茸的鸭舌帽遮去半张脸的女孩，他一脸震惊地愣了有十秒，等回过神来又四处看了看，确定自己是在火车车厢里后，他转身迫不及待地伸手摘掉了女孩的帽子，一张他无比热爱又熟悉的笑脸十分具有冲击力地展露在他面前。 “棠、棠？” 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既然话说不清楚，他只能用行动表示了。 他立刻伸出双手抱住了简棠，扎扎实实地把她抱在怀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眶已经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 尤其听到当在他怀里的简棠说：“看你这么舍不得我，我就好心陪你一起坐车回家喽。” 徐墨更是感动地一塌糊涂。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路。 长达近十个小时的火车，徐墨却还嫌它太快，他有一种冲动想就这么把简棠带回家，但是一想到家里的环境，又打了退堂鼓。他的自卑敏感偶尔总是会扯他的后腿。 而简棠在送他到站后，很快就又要坐车去机场，然后搭飞机回去落月城。 这一趟，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陪他回家。 就这样，打着送徐墨回家的简棠出了火车站，又被徐墨送去了去机场的汽车站。 照片就是在简棠进了汽车站之后，冲着徐墨离开的背影大喊他的名字。 徐墨在万千人群的喧闹声中，无比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声音，强忍着心中的感动和不舍回头，却看到她拿着相机对着他“咔嚓”按了快门。 “明年见啦，阿徐。”她笑着朝他喊。 这张照片后来就被简棠设置成了电脑屏保，即便中间换了电脑，这张屏保也一直没变过。 那是徐墨一些爱过她的证据。 也是她之前一直放不下这段感情的原因。 因为她一度坚信曾经徐墨对她的爱，是真的，而她，无法接受这样真实的爱原来也会消逝，所以才会痛苦万分，自甘沉沦。 万万没想到，这张照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提醒着简棠她犯的傻。 那就是刚才她就不该因为觉得别人寒暄无聊而魂游，导致许久不碰鼠标，才会让这张照片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 她唯有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动了下鼠标，投影仪上复又出现了刚才的网页页面。 可投影显示屏实在太大了。 会议室里的人没有人不会注意到这张照片的出现，而徐墨在照片的人群中，又实在是太过显眼。 因为太过意外，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郭秘书原本滔滔不绝的口才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只有当事人简棠的表情是平静的，她在察觉到会议室里异样的气氛的时候，知道自己的动作再快也不顶用，终究还是快不过人眼，她正琢磨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掩盖这个低级的，不应该出现的失误，就听到蔡莹芳惊呼：“简棠，原来你和徐总认识啊？” 可以的话，简棠真的想回去给自己一句警告，千万不要得罪这个蔡大小姐，这人真的是很记仇。 这个时候居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就这么算了么？ 毕竟她自己的心态，已经是算了。 简棠想了想，打算装不熟混过去：“不算认识。” 本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蔡莹芳满脸写着不相信：“不认识你怎么会有徐总的照片？” 简棠随口胡诌：“这照片是我同学传给我的，说是世间种种情感都浓缩在春运时期的车站里，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拿来用了。” 由于简棠的表情的一直很平静，她的满嘴胡话差一点就把蔡莹芳糊弄过去。 关键时刻，徐墨拉了她的后腿。 “是哪个同学发你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简棠问道，一张英俊的脸沉下来，很是吓人。 简棠迎着对方给人十足压迫感的目光，坦然地回答：“徐总，哪个同学发给我的，我早就忘记了。况且这是和会议无关的事情，就没必要继续讨论下去了。” 第48章 笑话 因为徐墨忽然的变脸，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比讨论设计案的时候还要紧张。 不仅仅是郭秘书，同场的其他人，几乎都看出了徐墨和简棠之间的不寻常。 蔡莹芳更是一度瞪大双眼，毫不避讳地在徐墨和简棠身上来回打量。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刚才在车上时，她调侃简棠见了徐墨千万别犯花痴时候对方的不屑，原来、居然、两人还有这一层关系？！ 照片出来的时候，她是挺想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但看到简棠面色不虞，她又不想再计较下去，虽然一开始她是打算好好借机冷嘲热讽一番徐墨，谁让他总是不给她好脸色，只是见到简棠明显不想承认这段关系的样子，她只能作罢。 蔡莹芳顺着简棠的话说道：“说的也是，既然方案也确定了，那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 郭秘书看了眼紧抿着嘴唇的徐墨，自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留对方用午餐？ 正常来讲有客人过来拜访，公司都会安排小食堂方便客人用餐，但简棠一副不想和徐墨有瓜葛的模样，把人留下吃饭会不会让徐墨更心塞？ 郭秘书决定赌一把。 就凭徐墨眼神中不加收敛的情绪，她相信即便简棠不给他好脸色，他也甘之如饴。 “蔡经理，简设，先不着急走，既然合作达成，留下一起吃个便饭算是预祝合作成功呗。” 已经看出不想和徐墨有牵扯的蔡莹芳随口拒绝：“谢谢，不过不用留我们吃午饭，公司还有事，我们这就准备走了。” 一言不发的简棠配合着蔡莹芳的说辞，主动站起身去拔连接投影仪的连接线。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下一秒，她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坐在她左边的蔡莹芳倒了下去。 一直坐着，简棠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左脚才受了伤。 忽然的起立受力，她的左脚脚踝一阵剧痛，她连站都站不稳，明显伤势加重了。 会议室里众人一阵惊呼。 而徐墨，第一时间绕过硕大的会议桌快步赶到了简棠身边，在蔡莹芳扶起简棠的同时立刻接手扶过，他急切地关心道：“怎么了？有没有事？” 简棠曾经无比熟悉这种语气。 是第一次他主动打电话给她时候的语气。 是每一次他见她身体不好受时候的语气。 可现在她对这种语气却只有无感，她忍着剧痛抬头看向徐墨，试图伸手推开他无果，便用十分冷静的语气对他说：“没事。” 徐墨把她的痛苦逞强看在眼里，这个以前一点小伤小痛都会在他面前撒娇耍赖的人，的的确确把他和其他人归在了同一类，他再也不是她心目中那个最特别的存在了。 他早该明白的，但是他却发现自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脸色当即又冷了几分，扶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用力，“不要逞强。” 这一回，简棠没有回答他，而是朝他笑了笑，笑容中有两个人都看得明白的无声质问： 这个时候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这种话？ 会意过来的徐墨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现在的自己连说出关心她的话居然也像是个笑话。 心中一阵钝痛，他不自觉地开口示弱：“棠棠，我” “住嘴。”简棠低声呵斥了一句，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别逼我当众让你难堪。” “徐总。”她换了一种语气，客套地让他放手：“不麻烦你扶着了，我自己可以。” 郭秘书正好走近，继续徐墨未完的关心，“简设是怎么了？要不要紧啊？” 本来已经打算放过不提的蔡莹芳听到这话忽然就冒出了一股邪火。 要不是徐墨三番五次改主意，设计稿至于定不下来么？ 至于换人做么？ 至于一再提供上门服务么？ 至于在上门的时候受伤么？ “怎么不要紧啊？”她十分不给情面的语气说道：“你们公司的清洁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地都拖不干净，害得我们简棠被一整桶矿泉水砸到。那么大一个装满水的实心桶呢。” 说着说着，她缓和了语气，“要不是这次方案终于定下来，以后恐怕很难再接你们公司的生意，这一个案子都折了我们两个设计师了。” 郭秘书忙不迭地道歉：“实在对不住，简设要不要紧？不然还是派我们司机送您去医院看看，医疗费由我司承担” 话说到后来，郭秘书的语速越来越慢，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就在她说话的当下，徐墨已经在简棠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撸起她的裤脚，仔细查看起她的伤势。 别说郭秘书会觉得惊讶了，就连打算不管不顾把一通邪火发出来的蔡莹芳见此情形也呆愣当场。 这什么情况？ 简棠下半身穿的是紧身的九分牛仔裤，徐墨的动作太快，她的裤子又方便了他查看伤势，等她意识到这人在干嘛，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脚腕上。 身边围着蔡莹芳和郭秘书，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员，简棠不好直接发作，唯有扭着脚试图挣脱徐墨的触碰，她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你走开。” 徐墨握着她的脚踝没动，他吃定了她公众场合不会跟他撕破脸，抬头看她的同时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关心：“都这么肿了。一定很疼。” 简棠忍不住想骂人，咬牙切齿般重申：“你放手！” 徐墨倒是真把手放开了，不是因为听进去了简棠的话，而是他打算带她去医院，就在他想要动手打横抱过她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个留着板寸头，浓眉细眼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朝会议室里四下看了眼后，把目光落在了简棠身上。 “小金总。” “小金总。” 在场的大普员工纷纷和来人打招呼。 蔡莹芳见到来人脸上颇为惊喜：“俊希哥，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来人是金梦瑶的大哥金俊希，长年在长明城工作生活，偶尔回古越城的大普视察工作。 金俊希朝蔡莹芳淡淡一笑，倒不是因为他矜持，而是他对不是自己那盘菜的女人都算不上热情。 他看着简棠亲切地笑了笑，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朝徐墨询问道：“这位是？” 徐墨如临大敌一般用身体挡住了金俊希的视线，语气反而是波澜不惊：“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顿了顿，又看向蔡莹芳说道：“不是讲你们公司有事急着走么，我就不送了。” 蔡莹芳有心探一探徐墨忽然这么紧张背后的原因，一看到简棠迫不及待地收拾着会议桌上的个人物品，也不好撇下伤员不顾，只好对着金俊希笑说道：“俊希哥，有空一起聚一下哦。” 金俊希应了声好，侧头看了眼用身体挡住简棠的徐墨，意味不明地哼哼笑了一声，心道你还知道自己有软肋就最好。 第49章 好奇 红色的奔驰跑车在秋日的暖阳下飞驰在马路上。 开车的是一脸求八卦的蔡莹芳，坐在副驾驶的是一路沉默的简棠。 蔡莹芳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吃不到的徐墨，居然和简棠有过关系，虽然简棠没承认，但是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明摆着告诉众人，这俩人的过去不简单。 徐墨长相英俊，哪怕是已婚的身份，在外的红颜知己也不少，蔡莹芳稍作打听，就能知道徐墨的绯闻对象有哪些，也是因为大概去了解了这一些女人，她才更加确定自己在徐墨这里没戏。 因为这些女人她无法归类出类型。 蔡莹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简棠是徐墨的菜，因为当了解过徐墨那些红颜知己后产生的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无疑是在指向她更熟知的简棠。 和他展开婚外情的女人，身上居然有简棠的影子！ 蔡莹芳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徐墨会在这一次会议上一直安静着不发表意见，好几次她接收到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欣喜地回望过去，却发现他的眼神更偏向坐在她隔壁的简棠； 最后徐墨不顾旁人的眼光，居然卑微地蹲下去查看简棠的伤势 蔡莹芳心里想的都是：她简棠何德何能啊？ 这也就算了。 这人居然还不领情。 思来想去，蔡莹芳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简棠，要我说，徐总送你去医院也没什么，毕竟你是在他的公司里受伤的，你刚才干嘛那么不给人面子，拒绝他拒绝地这么干脆？” 她都憋了半路了，眼看简棠的神色有所放松，当然要立刻求证心中所想。 简棠望着路边节节后退的梧桐树依旧沉默着。 有那么一瞬间，徐墨低头对她示好的时候，简棠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从前的影子，她甚至有那么一刻，动摇了原本已经打算和他再不相往来的决定，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念头，她才需要更加不留余地地拒绝他。 早就应该了断的关系，没理由到现在还来牵扯不清。 蔡莹芳憋了太久，简棠的沉默哪里能打发她的好奇心，她继续问道：“简棠，说真的，看不出来以前你和徐墨居然还有过，你俩是怎么好上的？” 简棠：“” 蔡莹芳见简棠抿着嘴不言语，带着讨好的表情看向她：“反正也无聊，你说说呗。” 简棠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蔡莹芳：“我看徐墨对你的样子，明显心里还有你呢，我真的太好奇了，你和他到底” 简棠打断了蔡莹芳看上去会有的喋喋不休：“他已经结婚了。” 一个已婚人士对妻子以外的人谈深情，这种深情未免讽刺。 “你在意的是这个？”蔡莹芳意外道，“结婚了又怎么样？据我所知，徐墨和他老婆的关系不怎么好，他外面一直有人他老婆也知道，但是他老婆管不住他。” “不对啊，你刚才照片里的徐墨那么年轻，说明你和他早就认识，他跟她老婆一年前才结婚。奇怪，他既然放不下你，又为什么跟金梦瑶结婚？” “噢，我明白了，为了钱，为了平步青云，这也难怪，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能抵挡金钱的魅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徐墨现在会这么对你，可能是对你觉得有亏欠。难怪呢，一边把你当白月光怀念，一边又在外面乱来。” “也不对啊，他既然这么在意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你？何况你看起来也不像没钱，话说你到底有钱没钱啊，这很影响我的判断诶” 此人的絮叨不是简棠能制止的，她只能左耳进右耳出，任由对方演着独角戏。 但有一点简棠不得不承认，蔡莹芳通过一个早上发生的事情推测出来的故事大概，非常简洁地给徐墨的行为定了性，他也许是因为心里对她有所亏欠所以才会对她特别关注，一旦他从亏欠感中抽身出来理智思考，很快就会做出他认为的最优选择，而到时候他的选择，绝对不会是她，一年前他就已经证明过这一点。 就像在会议室里他矮身查看她脚踝的伤势，看上去真情流露得令人心动，但是当会议室走进来一个叫做金俊希的男人，也就是金梦瑶的大哥时，都不用等她拒绝，徐墨就已经迅速站起身，和她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她不知道徐墨和金梦瑶之间发生过什么让徐墨不再忌讳两人的夫妻关系，但从徐墨对金俊希的态度来看，显然他还没有强大到把整个金家都不放在眼里。 简棠不打算再继续想下去，想起来对他有怨恨的话，也是一种放不下。 不过因为一个案子有了点交集而已，无所谓把一个已经和她不相干的人再扯进她的生活里。 一旁的蔡莹芳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哪怕简棠不搭腔，蔡莹芳也颇有一种越说越起劲的势头，从徐墨对简棠的态度揣测他们的过去，替他们两个设计了一个相爱相知又被迫分离的故事。 故事的版本一：年轻的徐墨，英俊但贫穷，遇上了平凡普通的简棠，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相爱了，但是年轻的徐墨为了自己的前途，主动抛弃了简棠，和金梦瑶结了婚，结婚后对简棠还念念不忘，所以有了婚外情，在其他女人身上找简棠的影子。 故事的版本二：年轻的徐墨，英俊但贫穷，遇上了家境富有的简棠，两人相知相爱，中途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人分开，徐墨和金梦瑶结了婚。结婚后他的婚姻不幸福，简棠成了他的白月光，他在其他女人身上集邮找白月光的影子。 两个版本唯一的区别就是简棠是有没有钱，要是简棠家也有钱，徐墨何至于跟金梦瑶结婚？难道简家的财力不如金家？可金家在古越城也不是顶流富豪人家，资产排行榜上前二十都勉强够边，这样的财富值不说少，可在真正的巨富人家眼里，也是不够看的，换言之，在这一档上的有钱人不少，互相掀不起什么风浪，再低一档，可能都要去到中产了，可是哪家中产阶级的女儿能比她还早地穿上夏奈尔新款外套？要是简家比金家还有钱，徐墨又为什么抽风一样跟金梦瑶结这个有名无实的婚？ 蔡莹芳快要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死了，她苦着一张脸纠结道：“宝，你就跟我透个底，你家到底有钱没钱？” 第50章 张罗 简棠看着蔡莹芳噘着嘴一脸苦恼的模样，忽然发现这人撒起娇来还挺可爱，但对方的问题是个坑，她不想回答，脑筋一转，她打了马虎眼：“你就当我没钱。” “所以你是交往了什么有钱男朋友吗？” 这是蔡莹芳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关于简棠比她还能先穿上夏奈尔的那件新款外套。 因为她身边实在没有像简棠这样的富二代。 要么，就是跟她一样游戏人间，要么，就是被逼着死用功读书替家里撑产业。 无论哪一种，简棠看起来都不沾边。 就说性格好了，她和闺蜜们追求男人，但也习惯吐槽男人，以她丰富的追男经历来说，但凡男女分手后女的对男的嘴下留情，多少都存了一点要再续前缘的意思，分手后彻底撕破脸的那种，那绝对是见一次闺蜜吐槽一次的频率，交往过的帅哥更是绝好的谈资，外貌脾气性能方方面面都能聊到。 然而看简棠和徐墨，明显徐墨是这段感情的过错方，简棠是怎么做到别人问起时一句吐槽的话都不讲，一点自得不显的？ 而且她还发现简棠这人爱憎分明的同时，性情宽厚温良，最重要的是，这人似乎物质脱敏，知道钱的重要，但又不是那么在乎钱。 能把小孩教养出这种品性的有钱人家，底蕴绝不一般。可这样的有钱人家怎么会放任长大后的孩子去异地为一份刚够温饱的工作拼搏历练？风迪这家公司又不姓简，即便是姓简，这业务体量也不至于来历练三年。 所以还是简棠没钱才导致徐墨选了金梦瑶这个理由比较有说服力。 简棠笑得无奈：“我要是说我没交有钱男朋友，你是不是还得继续问，我那件新款外套是怎么来的？” 蔡莹芳点头：“当然”，语气十分坦然：“我总要知道你凭什么能比我先穿上那件外套。我可是盼了好久，你在办公室里穿过了，我哪里还能再穿出来？跟你撞衫我无法接受。无论怎么说，你欠我一个交代。” “噗～”简棠被对方的直白逗乐，倒是不觉得被冒犯，忍住笑说道：“好，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是想知道衣服是怎么来的？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和徐墨分开？” 蔡莹芳瞬间来了精神：“我两个都想知道。” 简棠故作正经道：“凭你和我的关系，我只会回答一个。你选。” 蔡莹芳暗自咬着嘴唇，犹豫再三，选了第一个：“你那件衣服到底怎么来的？” 早料到是这个问题的简棠微笑道：“我姐姐送我的。” 蔡莹芳立刻追问：“你姐姐是干嘛的？还是说她嫁了有钱人？你拿到这件衣服的速度，已经不是，是超级才有的实力。” 简棠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开车的蔡莹芳，“说了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多余的不讲。” “你”蔡莹芳一下子吃了个瘪。 她第一次见识到，简棠这人还有这么精怪的一面。 虽然被拒绝，但她内心不可控地对简棠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她想自己也许能和简棠做朋友。 有了这种好感，她对简棠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变柔和了很多，“简棠，今天晚上，让姐带你去奥斯卡好好玩一趟开开眼怎么样？没了徐墨，有的是其他好春色。” 简棠无语地沉默着，继而对上蔡莹芳的眼神示意对方看她的腿。 蔡莹芳恍然大悟，“对哦，你腿还受伤着。没事，腿伤了也不影响你去夜店泡仔，要是有看到喜欢的，出去过夜，这小腿伤也不影响你们做爱的运动嘛，就是只能在床上，不能站着” 听着听着，简棠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一方面是疑惑为什么蔡莹芳忽然对她发出的善意，另一方面是惊讶于蔡莹芳的大胆言语，她自认为两人的关系还不到可以随意沟通这方面的事情，不得不在对方说得起劲的时候打断了她：“等下。” 本在看前面路况的蔡莹芳闻言转头，眨着浓密的睫毛对简棠抛媚眼，“干嘛啦？” 简棠看着对方水亮亮的双眼，又是一脸自来熟的表情，一时语塞，提醒她：“你先专心看路。” 确保对方的目光真的落在了前方路面上，简棠才说道：“为什么忽然要带我去夜店？” 蔡莹芳好心说道：“都说了带你开眼界啦。” 简棠无语：“我开这种眼界干嘛？” 蔡莹芳心思一转，算是听出来了背后的门道，仗义说道：“要是你想认真谈恋爱，我这边也有人选，我姐妹的堂哥，人特别正经，一门心思只想着搞学术，30了还没谈恋爱，人是不懂风情了一点，但胜在性格好，长得也帅，就是身高一般，175不到一点，不过家里超级有钱，一般女孩子他看不上，我看你俩搞不好能聊到一起，要不然今天晚上约出来一起见一面？我这就打给我姐妹，让她敲时间。” “不是。”简棠赶忙拦着，“你这也太” “不合适？”不等简棠说完，蔡莹芳立刻接口道，“这个不合适我还有其他人选，肯定不比徐墨差，也不会比徐墨找的金家差，你就放心。” 面对如此热情的蔡莹芳，简棠感到陌生之余，第一次对她产生了难以招架的感觉。 车子并入了等着进入医院的车流中，蔡莹芳得空转头看简棠，“难道你不想在徐墨面前争口气？他在那边集邮白月光，你干嘛一个人苦哈哈地过得单身生活？仔细看一下，你长得也不差啊，你不找个新的，人徐墨还以为你还等着他呢。” 简棠伸手按揉了一番已经肿起老高一块的脚踝，无所谓道：“没必要，我的生活又不是过给他看的。” 蔡莹芳一听，原本还算亲切的语气立刻像个被点燃的鞭炮一样炸了起来，她指着简棠骂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有好日子不过，非得守着你的苦日子过？” 虽然这话说得直接，简棠倒是没听出恶意，但确实听出了对方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她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客气地反驳道：“我过得开心就行了，你管我过的什么日子呢。” 蔡莹芳哼了一声，“穷开心。” 简棠不甘示弱：“你管不着。” 看似针尖对麦芒，说完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一秒的沉默后，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蔡莹芳笑骂道：“傻逼。” 简棠也笑着顶了回去：“傻逼才骂人。” 两个人就这么互怼着进了医院，在简棠被医生检查伤势的时候，蔡莹芳才终于停下了这番“爱的骂骂”，认真听着医生讲的注意事项。 出于同情，在简棠瘸着脚不方便走路的日子里，蔡莹芳主动提出了要接送简棠上下班，被简棠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蔡莹芳仔细一想自己和简棠的上班时间不同，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偶尔遇上和简棠差不多时间下班的时候，她会顺便送简棠回家。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不知不觉比以前缓和了很多，甚至还莫名有些亲密了起来。 蔡莹芳在一次和简棠一起外出吃工作餐的时候，向她宣布了一个消息，说她已经替简棠约好了一个优质男对象，来一个“table for six”的约会。 这一次，简棠没有拒绝，事实上，现在的她并不排斥认识新的朋友，或者发展新的感情，如果有看对眼的话。 周五还没到，一个人比周五晚上的约会对象先找上了简棠。 第51章 赴约 这个主动找上简棠的人，是江莱。 按照钟敏娜约简棠出来吃饭的理由，是江莱为了感谢上一次崔大龙的招待，回请的一餐晚宴。 这个理由再正常不过，再加上还有钟崔两人，简棠也就没有多想，在周四结束工作的时候赴了约。 江莱定的餐厅是市中心一家叫作cay 的西餐厅，是城内人均消费前三的西餐厅，这谢礼回请的一餐，从这个人均消费的数字上来看，是十分有诚意的一餐。 西餐厅设计风格是偏向欧洲古典风的一种，长度不一的排桌，随处可见的鲜花，不算明亮，甚至有些偏暗的灯光配合角落里出现的已经点燃的白色蜡烛让在餐厅就餐的人们仿佛沉浸在大半个世纪前的欧洲城堡中享受晚宴。 因为加班姗姗来迟的简棠刚走进餐厅，正要和迎上来的侍者打招呼，侍者出口却说：“小姐，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先生？ 简棠正疑惑自己明明只身前来，哪里来的先生，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江小姐有预约。” 简棠身形一僵，不情愿地侧头，果然看到穿一身高定西装，浑身上下透着矜贵的徐墨正站在她身旁不足一米处。 她能答应江莱的这餐饭，绝大部分原因是她只是把江莱当成那天被钟敏娜邀请一起过来聚餐的朋友，她不去计较对方和徐墨之间的是非纠葛，是可以平心静气地坐下同江莱吃餐饭。但要是这餐饭上也有徐墨，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种私人聚会的场合，她没兴致和前男友同桌吃饭。 “小姐，请问您和那位先生是一起的么？” 侍者委婉的提醒声打断了简棠的思考，她无意间瞥到徐墨已经大步朝餐厅里走去，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和她会在这里偶遇。 来人要是这种态度的话？ 简棠歪头想了想，那她这餐饭也不是不能将就。 毕竟她厌恶的是拉拉扯扯牵扯不清，这种形同陌路的关系还更好处理。 她当即理了理自己披散在肩的长卷发，快速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后，对着侍者笑说道：“我跟江小姐一起的。” 侍者领着她走到餐桌旁。 江莱一看她来，立刻笑着介绍：“简棠你来得正好，跟你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徐墨。” 这番话一出口，钟敏娜的脸色最先有了变化。她很懊悔，本来她受了江莱的委托帮忙邀请简棠，以为只是四个人吃餐便饭，虽然她知道了江莱的现男友是简棠的前男友，但这种关系当事人不说出来的话，她也只能当不知道。在看到徐墨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不妙的预感，再听到江莱这番介绍，明显是也约了徐墨一起来吃这餐饭。 那干嘛不一早说明徐墨也会出现？ 难道江莱也知道简棠是徐墨的前女友？徐墨对自己的感情史这么坦白？ 所以这是一场现任对前任显摆的戏码？ 简棠则是看着眼前的座位犯了点难。 六人位的餐桌，中间位相对坐着江莱和徐墨，江莱左手边坐了钟敏娜，钟敏娜对面坐着崔大龙。 剩余的两个空位，一个在江莱的右手边，一个在徐墨的左手边。 无论哪一个位置，徐墨离她都太近了。 比起直接坐在徐墨身旁，简棠选择了坐他斜对面，至少物理距离上离他远那么一点，至于不可避免的“抬头即见”的场景，她可以通过控制自己抬头的次数来减少。 在座位上坐下后，简棠一边拿过餐巾展开铺在大腿上，一边神色自若地对江莱说道：“真巧，我们公司最近和徐总的公司正好有个合作。” 她没有全盘撇清和徐墨认识的事实，而是主动将两人定性成有过商业来往的合作关系，一般这种关系也就不适合在这种聚会上再讲太过私密的话题，不管江莱攒这个局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需要让聊天的话题避开她和徐墨曾经交往过的事实。 江莱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一语双关道：“难怪呢，我总觉得你们认识。” 钟敏娜见机插嘴道：“阿棠，我们都已经点好了，你看你要吃什么？” 江莱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同正拿过菜单点餐的简棠耳语：“简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不用替我省钱。这一餐某人会请客。” 一桌的人都听到了这话。 徐墨看向江莱笑得一脸宠溺：“某些人胳膊肘挺能往外拐。” 这调情的恩爱话语听得钟敏娜脸色一顿，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已经看出今天这餐不是单纯的答谢宴，但她认识的江莱不至于玩在前任面前显摆的低级戏码，可无论江莱有意也好，无心也罢，当着简棠的面说这话，她担心简棠会受刺激。 在服务员替简棠倒上了一杯的柠檬西柚水的同时，简棠同时也点好了餐。 “一份奶油培根意面，谢谢。” 她倒不是替谁省钱，只是不想这餐饭吃得太漫长，所以选了一种方便快捷的主食。 紧随其后的服务员端上来一份9肉眼牛排，是江莱点的，但被徐墨拦下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自己会切。”江莱娇笑道。 徐墨不响，微微一笑后开始动手切牛排，他的手指白净修长，握着刀叉的手指骨节分明，运用着一刀一叉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是堪比艺术的餐桌表演。 这表演看得钟敏娜的脸色微沉，她担忧地朝简棠望上一眼，见对方淡着张脸没什么表情，她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这个阿棠，不会是在前男友和现女友秀恩爱的现场故作坚强？ 把钟敏娜这一系列变脸表情看在眼里的崔大龙浓眉微蹙，心思转了几个弯后，大概猜出了简棠在这个局上的身份，他毕竟不是和江莱有着不少交情的钟敏娜，似真似假地直接出言调侃：“少秀恩爱，给我们单身狗一条活路。” 江莱不置可否地笑笑，忽地想起什么，侧头看向简棠问道：“对了，简棠，听说李昂回家了。” 简棠淡淡应了一声嗯。 江莱：“他还会回来吗？” 崔大龙抢答：“那肯定啊。” 江莱好奇道：“为什么？” 简棠也颇感惊奇地看向崔大龙，他和李昂有过联系？ 自从李昂离开后，她可是一个他的电话都没接到过。 崔大龙朝简棠眨眨眼，“这小子说要追你做他女朋友。” 这要是在家里，钟敏娜肯定会接着问下去李昂这个狗崽子哪里来的胆子，啥时候开的窍等诸如之类调侃简棠的话，但目前这个场合，深究李昂为什么会说这个话显然不合适，不如就顺着崔大龙的话讲，好歹能替简棠找回一点场子。 “我也听李昂说过。”她肯定道。难得和崔大龙站在统一阵线。 堪称艺术表演的切牛排手势在听到这一句之后，明显一顿，不过很快又继续切起了牛排，刚才的停顿更像是表演途中转场间隔，只有细心的人会观察到，再继续切牛排的时候，这人握着刀叉的手上青筋变得更加明显了。 第52章 试探 正对餐桌有着一盏月球形状的吊灯，悬在距离桌面大概八十厘米处发出一圈圈晕着明黄色的亮光，照得餐盘里的食物更加令人有食欲，然而周遭略显幽暗的光线，让围坐在餐桌旁的人得以很好地隐藏自己脸上的情绪。 徐墨端坐在椅子上，挺直的背脊特地往后靠了靠，他在低头切牛排，江莱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下颚角线条，清晰且紧绷，无端看得人心被揪起。 江莱不忍再看，收回目光垂眸思考。 上一次见李昂，江莱明显感觉对方的情智与他的外表不符，说说是崔大龙远房亲戚留在这里看病的小辈，又唯独对简棠特别亲近；一见面就夸她长得漂亮，可从不主动靠近她，连她借着酒意依靠在他身上，他也没有半分有占美女便宜的欣喜，看起来像个成年人一样懂得跟异性保持距离，偏偏每每盯着简棠看的眼神都像是要把人黏进眼里可疑点不是没有。 但有一点明确的是，李昂身上确实有病，如果离开是为了治病，那治好病变回正常的李昂说要追求简棠，听上去再合理不过。 江莱犹豫着开口问简棠：“那你会和他在一起么？” 以简棠对李昂的了解，他压根不知道女朋友是个什么意思，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让她做他女朋友这种话。 崔大龙能这么说，钟敏娜还要附和着，两人居然在一个谎言上这么齐心，想必都是觉得她在这个场合上的被动。 简棠哭笑不得的同时，内心很是感动。虽说她和蔡莹芳说过，她不需要靠另外一个男人来证明自己离开徐墨也可以拥有更好的感情，但这个时候这套说辞显然不适合拿出来用。 她拿过柠檬西柚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她朝江莱笑了笑，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道：“我可不想在甲方面前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 江莱这才想起对方一开始就说明了和徐墨的商业合作关系，这种私人话题，也确实不好在商业伙伴面前展开细说，她正要替自己找台阶下，就看到一盘已经切成大小刚好入口的牛排被徐墨递了过来。 “亲爱的，切好了。”徐墨看一眼江莱，磁性的嗓音发出温柔的语调。 “咳。”钟敏娜一口水刚含在嘴巴里，闻言不受控地呛到了气管。 崔大龙扯了扯嘴角，看向江莱玩笑道：“都说让你们少秀恩爱，我们钟女士对亲爱的三个字过敏。” “咳咳咳。”过于羞窘的钟敏娜忍不住又咳了三声。 服务员走近餐桌，端过来一份意面，简棠忍着笑看着服务员把意面放在她面前，心想她这两位朋友还真是对冤家。 也就是正好抬头的这几秒时间里，她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无惧地望过去，就这么对上了来人似有隐秘星火闪动的眼神。 一如曾经无数次他望着她的眼神。 曾经的她会沉溺，会欣喜，会有所回应，现在的她敏锐地看穿了他这种深情背后的算计，嘲讽似地对他笑了笑，低头拿过叉子开始缠意面。 “呕～” 餐桌上突兀地出现一声作呕声。 江莱捂着嘴，眼神显得有些痛苦。 “莱莱，你怎么了？”第一句关心江莱的话来自钟敏娜。 江莱捂住嘴没说什么，起身挪开凳子，快步走向了餐厅洗手间。 作为男朋友的徐墨望着江莱离开的背影，面有忧色地看向钟敏娜，“我不放心莱莱，麻烦钟小姐帮我去看看。” “行。”钟敏娜爽快起身追了过去。 崔大龙和简棠对了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若有所思。 这次江莱犯恶心，总不会又是被冷风吹的？ 这会儿聊什么都不合适，他俩索性都闭嘴专心吃饭，一个吃牛排，一个吃意面。 餐桌上短暂的保持了几分钟诡异的安静。 简棠好好地吃着意面，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上有什么东西挨过来，还没等她往桌子底下查看，徐墨温润的嗓音再度响起。 “棠棠，你的脚前几天受伤，现在该是都好了？” 简棠抬头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嫌恶地挪开了自己的脚。 他前一刻的形象还是跟她不熟，一心和女友秀恩爱，怎么女朋友一走开，他就来招惹她？从前的徐墨虽然会因为家庭出身感到自卑，但为人磊落，眼前这个轻佻风流的男人，不仅陌生，也没底线。 “不回答？”徐墨勾起嘴角笑了笑，“那我不介意亲自检查一下，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受的伤。” “阿棠，怎么回事？”崔大龙投过来一个探究的眼神。 简棠像是明白，又不太想明白。 徐墨当着崔大龙的面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因为崔大龙先前说的一句有关李昂要追求她的话？ 他不想让她和别的男人重新开始？ 是为了报复她提分手时的决绝？还是不甘心她可以重新开始？ 这人气量真小。都分手了还来管她的下一春，这旺盛的占有欲真的让人反感至极。 她向崔大龙解释：“去徐总公司开会的时候不小心被矿泉水桶砸到，所以脚肿了两天。” 她都这么说了，也拦不住徐墨推开椅子，举步朝她走过来。 简棠不悦地呵斥道：“你别乱来。” 徐墨却依旧不管不顾，灼灼目光锁定着她，眼看就要绕过桌子。 简棠隐隐觉得这人现在有一种以前没有的疯劲。 对于陷入疯狂的人来说，讲道理没用，她惹不起，只能躲。 赶在徐墨走到他面前，她补充了一句：“我脚好了。” 徐墨“嗯”了一声，脚步不停，高大的身体下一秒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我不亲自检查一下不放心。” 简棠艰难维持的体面破功，不客气地骂了一句：“你有病。” 收着脚要躲，然而已经躲不及。下一秒这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只手快速扣住了她的脚踝，上下抚摸一番后，抬头朝她一笑，笑容里满是邪气，“是好了。” 急忙从座位上起身赶来的崔大龙正要发作，只见徐墨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崔大龙不满道：“你有女朋友，这么做合适么？” 徐墨毫不为意地看一眼崔大龙，得意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和棠棠还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 脚踝上一圈火热的触觉迟迟不散，像是块烙铁烙入皮肉，简棠觉得自己还是太给这人脸了，怒气上头的她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朝徐墨兜头泼了过去，“有病治病。混蛋。” 第53章 说客 周四的聚会在简棠泼出的一杯柠檬水后陷入冷场，崔大龙不由分说带着简棠先行离开，完全不给徐墨再乱来的机会。 也因着这个意外，周五晚上蔡莹芳安排的六人约会，简棠额外花了几分心思在和对方的聊天上。 蔡莹芳给简棠介绍的对象是一位从英国回来不到一年的男士，这位男士无论是性格，人品，家世统统都很优秀，是蔡莹芳根据她死活要简棠列出的交友条件找的男人。 可以说是非常用心的一场相亲安排。 再加上这位男士从事的职业是海底测绘主攻光电缆管道，和简棠的发小孟浩从事的职业有很大的相似性，所以相亲会上，简棠和他还挺聊得来。 约会结束后，男人开车送简棠回家。在车上，他毫不避讳地向简棠告白， “小棠，我还挺喜欢你的，如果你能接受跟我谈恋爱，相信我一定会带给你一段此生难忘的恋爱体验。” 同时男人还很诚实地事先说明：两人可以交往，但结婚没戏。 男人给出的理由十分坦白，说你这样的身份，我家里不会同意。 蔡莹芳提供的资料上显示简棠是独在异乡打拼的外乡人，租着不到五十平的公寓，到手月薪刚过五位数。 男人在国外留学多年，对于谈恋爱的观念非常开放，对恋爱对象没多少要求，合眼缘就行，但结婚对象由不得他做主，他察觉到简棠是个认真对待情感关系的人，所以特地事先把话说开，免得对方抱着一些错误的期待同他开始。 简棠有感于对方的诚实，哭笑不得地拒绝了对方提出的交往要求，她没替自己解释关于什么身份不匹配的话，而是坦言道：“我和你是聊得来，但聊得来不代表来电。” 男人颇感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脸庞有些微热，不知道是因为他会错意的窘迫，还是她那一抹疏朗的笑容，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开着车直接把人送到了小区外。 小区门口就是快递柜，下了车的简棠先是去取了快递，再是抱着快递慢悠悠地走向了其中一幢公寓楼。 明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她和钟敏娜约了一起逛街看秋装，又是一个美好的周末，简棠快乐地想着。 公寓楼下一个靓丽的身影撞入简棠的眼里，她的美好心情戛然而止。 江莱主动迎过简棠，笑着对她说道：“简棠，有空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聊一聊。” 简棠看了眼手上的快递，问：“长话短话？” 江莱主动替她拿过快递，说道：“不算短。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去你家里聊吗？” 简棠摇头，“对面有便利店，前面街口有咖啡店，随便你选。” 手上的快递盒有些重，江莱担心自己走不到街口的咖啡店手上的美甲就会受损，妥协选了便利店。 简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算了，你看起来也不情愿去便利店，把快递给我，我先拿上去放好，下来再跟你一起去咖啡店。” 看着她纯净明朗的笑容，江莱一时有些恍惚，任由对方拿走了手上的快递也没有反应。脑子里忽然闪入有个人说过的一句话：“你不知道她有多好。” 那个时候他正在出神地看着手机上的一张合照，合照上的女孩脸上有着眼前同款笑容，而他看着合照沉浸其中，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意。 俊美清冷如谪仙的男人一旦流露痴情，轻易便俘虏了女人对他的爱惜和钦慕。 江莱在那时就打定主意，如果不能拥有他，那么一定要找机会成全他。 在咖啡店里坐下后，江莱开门见山地对简棠说出她此行的目的：“简棠，我想跟你聊一聊徐墨。” 简棠平静说道：“算上你请吃饭那次，我们也才见两次面，你确定要和才见两次面的人聊你男朋友？娜娜要是知道你不找她，反而找我聊感情问题，怕是得吃醋了。” 江莱听出她在装傻，也不拆穿，顾自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是徐墨做的不好，他不应该因为想要试探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而故意跟我秀恩爱，也不应该因为担心你会和别的男人交往故意当众说出曾经和你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才出言拆穿道：“简棠，我知道徐墨和你交往过。” “哦？”简棠表情丝毫不见慌张，依旧平静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她的原意是想问对方知不知道徐墨已经结婚，知不知道和有事实婚姻的男人交往是一件寡廉鲜耻的背德做法。 她万万没想到，江莱会回一句：“应该说，我想要你知道什么。” 简棠：“？” 江莱直言：“我和徐墨的交往只是一场戏。” 简棠诧异道：“是不是做戏，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会认为我需要知道这些？” 江莱不满意对方的说法，爱一个人不该是这么无所谓的态度，至少，听到她和徐墨是在做戏这件事，也应该觉得欣喜。 如果对方的态度已经疏离至此，那他是不是注定没希望了？ 她内心拉红线的责任感顿时加深加重，郑重说道：“因为他还爱着你。一直爱着你。” 简棠不耐烦地打断：“你都说我和他交往过，也就是曾经交往，不是正在交往，他爱谁不爱谁跟我没有关系。江莱，我当你是娜娜的朋友，所以愿意坐下和你一起喝杯咖啡，但你要是只想跟我聊这个人的话，我想我没这个心情喝咖啡，我先走了。” 眼看简棠起身要走，江莱不及多想，脱口而出说道：“他当初是被逼的，不是真心要娶金梦瑶。” 闻言，简棠在位置上又重新坐下，脸上不见好奇，淡淡说道：“江莱，无论当初徐墨是因为什么娶金梦瑶，娶了就是娶了。他再怎么不甘心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同他分手也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江莱一脸不能接受的表情，不死心地追问：“简棠，你还爱他吗？我知道这话轮不到我说，但是如果你还爱他，你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他真的很爱你，他和金梦瑶结婚是有苦衷的。” 简棠无悲无喜地摇头，叹口气说道：“江莱，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喜欢到把自己弄到这么卑微的地步来替他当说客。我和他是绝无可能了，你要是想跟他假戏真做，记得确保他已经脱离他不甘心进入的那一段婚姻。” 蓦地被点破女儿心思的江莱脸色一红，苦涩先于喜悦涌上了心间。 她哪里是不想争取，而是她看得太清楚，这个男人的心只在一个人身上。 第54章 买卖 初冬的深夜，徐墨带着一身凉气回到了大平层豪宅。 人还在玄关处换鞋，着一身性感吊带睡裙的金梦瑶风情摇曳地从卧室迎了出来。 “老公。”她娇娇地叫一声，“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对比她的柔情，徐墨连眼皮都懒得朝她的方向掀一掀，哪怕对方穿着足够吸引男人动情的睡衣。 对此见怪不怪的主动的金梦瑶主动上前挽住对方的手臂，语气变得惊奇，“老公，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徐墨抽出手臂，冷冷道：“这么久了，戏还没演够？” 金梦瑶恍若未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知道了。是不是停好车以后又在小区里散步？” 不然上下班车接车送，办公室又有暖气，西装外套上何至于有这么重的寒凉。 “是因为不想回家看到我？”她浅笑嫣然地问道。 徐墨朝其中一间卧室走去，语气依旧冷漠：“知道还问。” “徐墨。” 一般这么连名带姓的叫法，都在暗示着金梦瑶内心的不悦。 徐墨没理，径直走进了卧室。 金梦瑶咬牙跟在后面，终是不再掩饰脸上的愤懑，“两年！这两年你难道要一直跟我分房睡吗？” 站在衣柜前的徐墨背对着她脱掉了外套，拿过一个衣架把西装挂进衣柜，又从另一边的衣柜拿出睡衣放在床上，压根不理会妻子的质问。 金梦瑶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徐墨拿着浴袍走进卧室，泄气地走到床边坐下。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淋水声，她的心里无比苦闷。 千辛万苦才能如愿和心上人结婚，谁能想得到结婚至今，她都在守活寡，早知道当初提要求的时候应该把夫妻生活的次数也一并规定进去，不然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浴室里的水声渐止，房间里开着中央空调，洗完澡的徐墨便只裹了一件浴袍从卫生间走出来，当看到站在房间里的金梦瑶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杯温牛奶后，他毫不客气地冷声嘲讽道：“这招用过一次就不顶用了。” 金梦瑶勾嘴浅笑，“以前是给你喝，今天这杯是给我自己喝。” 徐墨嗤笑一声，“结果也一样。就算你欲火焚身，我也不会碰你。” “好。”金梦瑶不甘心地把手上半杯加了料的牛奶一饮而尽。 徐墨斜睨着眼看她，平静的脸上没有半分波动，淡淡说道：“我虽然不会碰你，但我也不会见死不救，你真这么想要，我倒也不介意帮你找些牛郎上门服务。” “你！”金梦瑶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度，气得她把杯子直接砸在地上，大声骂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就这么高兴别人上你老婆？” 玻璃杯正好摔在床尾地毯上，一声闷响后意外没有碎，反倒像个杂耍表演般在地毯上滚了一圈。 滑稽的就像他们的婚姻。 徐墨：“还能有空在这里骂我，说明你的牛奶里其实没加东西，想装意乱情迷对我霸王硬上弓？劝你别费心思，我对你硬不起来。” “我不信。”金梦瑶厉声尖叫，几步冲过来抱住了徐墨，她拿挺起的双峰去蹭他半开的浴袍，“老公。”她柔软了语气，“我们明明做过的。” “放开。”徐墨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大抵是被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惊到，金梦瑶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对方对她的厌恶。 “为什么？”她抬头朝他喊，白嫩的脸上表情略显狰狞：“你的第一次都是给的我，我们明明已经结婚了，你为什么宁可和外面的女人鬼混也不肯跟我做？为什么？我哪里差了？老公，你看看我，我哪里差了？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我哪里差了？我这么爱你，你都看不到吗？” 徐墨面无表情地推开她，不置一词。 然而金梦瑶长久累积的情绪一上来，轻易收不住，对方越是沉默，她倾诉的欲望越强： “是，当初是我故意灌醉你，哄你喝下混了迷情水的啤酒，让你和我发生了关系，是我拿床照威胁的你说要告诉简棠你背着她和我发生了关系让你跟她分手，可我也用一千万替你摆平了那些破事，让你不用坐牢。是你自己说的可以陪我两年，为什么你宁愿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愿意碰我？” “为什么？”骤然被揭开往日疮疤的徐墨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就凭你不仅设计我跟我上床，还设计我差点坐牢。” 金梦瑶委屈掉泪：“我说了姜阳卖你们公司的事跟我没关系，你要我说几次才肯信？” 徐墨：“你在我这里，没有信任可言。还有，你心里清楚为什么我会提出陪你两年，这种时候玩颠倒黑白有意思么？” 金梦瑶忿忿道：“是。是我说要你跟我结婚才替你补上这一千万，你不肯，才说最多只能陪我两年，但两年也是你亲口答应我的话啊。” 徐墨冷笑：“是我说的，我这不是已经陪你走过一年婚姻生活了么。” 金梦瑶看着表情冷淡的徐墨，似有所觉地低喃：“你在恨我？” “你恨我？徐墨，你恨我？” “你在报复我？” 金梦瑶越说越肯定，越想越心惊，“你一直没原谅我害得你和简棠分手？” “外面那些女人只是你的幌子对不对？你根本心里一直在想着简棠对不对？” 徐墨阴沉地看着她：“要发疯滚回你自己房间去发。” 新得出的认知让金梦瑶彻底慌了神，她当初妥协答应婚姻只维持两年，是相信自己可以凭着这两年让徐墨真正爱上她。她没想到结婚后第一个要处理的，不是徐墨心里的简棠，而是他外面的那些女人，她哭过，吵过，假装大度过，最后还是得靠哥哥用家里的人脉让那些女人“识趣”远离，而徐墨对这些女人从不留恋，让她对于争取他的真心更有信心。 要是一切只是假象？ 他心里从始至终都住着简棠呢？ 她不敢再想。 结婚以来，这是金梦瑶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她会彻底失去他的感觉。 恐惧让她几近恳求地口不择言：“徐墨，老公，老公，你跟我生一个孩子，我答应你，生完孩子跟你离婚。” 徐墨冷笑道：“那我这个婚怕是这辈子都离不成。” 金梦瑶愣怔了一下，底气不足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徐墨悲悯地看她一眼，一句话掀了她的底：“多囊不孕症大概就是你把我从棠棠身边抢走的报应。” 金梦瑶失了气势，嗫嚅道：“你都知道了？” 她还以为自己每次去长明城看病的事瞒得很好呢。 徐墨不愿多说，他是恨她当初逼得他离开简棠。 所以现在勉强组成婚姻的两人，都有自己的报应要承受。 金梦瑶的报应是她永远得不到他的爱。 他的报应呢？ 徐墨不敢去想，自己的报应会是永远失去简棠。 第55章 报应 灰蒙蒙的天幕中，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冬天仅有温暖的气息被这场雨压在了地面，空气逐渐被阴冷的寒意充盈。 走在路上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有的因为没有工具挡雨，有的是受不住忽然而来的寒冷。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男人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神情从容地站在雨中，在一群行色匆匆的路人中尤其显眼。 何况这个男人还拥有极其优秀的外表。 有从小区门口路过的女孩子踌躇着上前，试图和男人搭讪，无一不是在寒风中吃到了闭门羹。 路上走来一个打着一把大红色雨伞的女生，见到小区门口站着的这个男人，也像刚才的女孩子一样，走到了男人面前。 吃了闭门羹的女孩还没走远，一步三回头地关注着门口的动静，心中想着这个女孩子估计也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被这个英俊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拒绝。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男人主动靠近了女生，两个人看起来已经交谈了起来，女孩诧异地停下了脚步，想努力找出女生身上特别的地方，她想知道对方身上有什么特质吸引了这个不凡的男人。当她看到换作男人被那个女生拒绝，意外之余竟然觉得有些畅快，一物降一物果然是真理，想到这，她开开心心地走进了住宅楼。 难得准时下班的简棠没想到会在家门口遇到徐墨，距离她泼他那杯水已经过去好几天，这个人总不是现在才想起来要找她算账？ 话说回来，是他动手动脚在先，有什么立场找她算账？ 即便是自己有理，简棠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装作没看到他，伞朝他的方向一偏，欲盖弥彰般试图挡着自己的脸把自己当作路人甲从他身边走过。 小区的电动伸缩门常年保持一个两三人宽的开口供两轮，三轮车辆出入，住户一般都习惯走保安室旁的一条行人专用通道出入。 徐墨站在电动伸缩门的固定处，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所有进出小区的人员，即便是开车进入地下车库的，他要有心，也能观察到。 简棠那把红色的伞如此吸睛，他早就看到了她，也看出了她有意忽略他，绕着他走的意图。 在她和他错身而过的下一秒，他长腿一跨，两步追上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棠棠，我有话要跟你说。” 简棠使劲挣了两下，只觉对方使出的力气之大，简直像是要把她的人都焊在他的身上一样，完全挣不开。 “徐墨，你这样真没意思。”简棠回头看他，见他清湿的眉眼间满是祈求，嘴唇失血般苍白，衣装华贵的他裤脚和皮鞋上已经沾了不少雨水，整个人像是陷在一团冷空气里，看起来莫名有些狼狈和颓丧。 她迅速得出一个结论：“苦肉计对我没用。” 徐墨露出凄惨的一个笑，“看在我都用上苦肉计的份上，让我说几句话。”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简棠看到他一脸执拗的表情，心知今天这话她哪怕再没兴趣听，也得让他把话说完，不然指不定要跟她继续牵扯不清。 她松了口风：“有话说话，把手给我放开。” 徐墨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得寸进尺道：“你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你看我衣服湿了，而且我冷得不行，想喝杯姜茶驱一下寒。” 简棠无动于衷，“给你一分钟，有话赶紧说。” 说出这话，简棠才发现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哪怕见到他状态不好，也生不出半分同情。 不对。 简棠想起来了李昂。 她也不爱李昂，可要是李昂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她说要去她家坐一坐，她一定不忍心拒绝。 由此简棠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曾经爱过但是现在不爱的徐墨，她看他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徐墨本也就没抱多大的期望能去她家里，不过是小小运用下‘破窗理论’，让简棠能同意跟他一起去餐厅坐下吃餐饭好好聊一聊。 “不让我去你家，总可以跟我一起去旁边的餐厅坐下说？我真的很冷。” 既然同意让他说这几句话，简棠也不想在物理条件上为难他，再说比起跟他在小区里拉拉扯扯，不如隔着一张餐桌聊天更能和他保持距离，于是勉为其难地跟他走进了临街一家连锁的牛排店。 热情的服务员上来询问两人是否要点餐，气定神闲的徐墨做主替简棠叫了一份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套餐，替自己叫了一份五分熟的西冷牛排套餐，甜品他替简棠选了杨枝甘露，里面有她最爱吃的芒果。 简棠在他点餐的时候重申：“我都说我不想吃饭，你点了也是浪费。” 徐墨看着她笑了笑，用十分熟稔的语气对她说：“有人肚子饿的时候容易发脾气。” 这话带着过去种种两人之间相处的甜蜜与默契，用一种简棠并不乐见的方式提醒着她： 不要做无用的抵抗。 大概是见她的表情始终绷着，徐墨软下了语气示弱：“棠棠，我只是在想，要是你吃饱一些，或许就不会那么反感跟我坐在一起。” 简棠扯了扯嘴角，“我不是反感你，我是反感跟有妇之夫牵扯不清。你别来害我，我可不会做下一个江莱。” 徐墨苦笑：“棠棠” 简棠打断他：“我不是来吃饭的，你有什么话想说，就快点说。可以的话，也别再叫我棠棠，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来说，这个称呼不合适。” 徐墨的眼神闪过一丝受伤，来找她之前，他就知道这场谈话未必会顺利，他已经有心理准备，接受简棠对他或是冷淡或是愤怒，可真的发生了，他还是不想承认，这个冷冰冰对着他的人，是曾经那么爱他的简棠。 他直视着她毫无情感波动的双眼，不知为何，他仿佛听到了从遥远时空传来的“啪嗒”“啪嗒”声。 那是她在提出分手时候落下的眼泪。也是他内心承受千斤重锤碾轧的声音。 过了那么久，这声音依旧是他的噩梦，不曾远去。 自那以后，本该是甜蜜的思念成为了失去她的报应。 他稳了稳心神，冷静开口道：“棠棠，我知道江莱找过你，但有些话我想亲口告诉你。” 第56章 苦衷 连锁牛排店里的灯光不像人均消费过千的西餐厅那样讲究情调，主打的就是一个亮。 亮到人的情绪无所遁形。 服务员先后端上了两人的牛排，简棠说了不吃，便一直没动。 见她不动，徐墨主动端过了她那份牛排，动手替她切成了刚可以入口的小块。 一如两人以前交往时，他常常主动替她切牛排一般。 只是身份不一样了，同样的事情做起来，心情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徐墨忍不住想，要是两人没分开，这个时候，她应该会像以前，坐在他对面嬉笑着调侃他，说他是一个非常贤惠的男人，然后会把餐前包撕成小块，塞进他的嘴巴里作为对他贤惠的奖赏。 为什么那个时候她说起这种话，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类似的话从她妈妈嘴里说出来，他又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受冒犯？ 是不是因为，在他心里，只认她一个人，永远都不会伤害他？ 可他却无耻地伤害了她。 他把切好的牛排摆在她面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给她，对她说：“棠棠，有些话我当初没说全。” 简棠看着眼前的牛排没动，不接话，也不打断，任由对方发挥。 对方的这个反应让徐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有好奇，也没有冷漠。 徐墨想起来她的这种表情他在什么时候见过。 是他陪她去敬老院参加慈善活动，两个老婆婆因为礼物的分配问题闹矛盾动起了手，活动负责人把两人拉开，让简棠安抚其中一个老婆婆，那个老婆婆一脸激动地对着简棠控诉，那个时候她就是这种表情。 耐心聆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努力劝解。 旁观者？！ 徐墨心下一惊，十分不愿这个词用在简棠身上，她难道真的对他一丝感觉都没有了吗？ 他没再犹豫，把自认为是导致他们之间感情最重要的转折点说了出来：“棠棠，毕业的时候，你妈妈找过我。” 这件事他一直瞒得很好，以前不讲，是因为认为自己能凭实力赢得她家里人的认可，不想把话说出来挑拨她和家里人的关系，现在却不得不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好唤起她对他的一点心疼。 简棠却不耐烦听这个，“少拿我妈妈当幌子，我妈妈就算找你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你最后还不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和我不合适么。” 徐墨表情微怔，他曾经因此备受折磨的对话，没想到她连听的兴趣都没有。 他好像真的已经失去她。 他难以承受地闭了闭眼，重新开口道：“我和金梦瑶，不是你想的那样。” 简棠微微蹙眉道：“徐墨，咱俩是把话说清楚才分的手，你真以为我会相信江莱说你结婚有苦衷这种话吗？一年前你的苦衷是苦衷，一年后就不是苦衷了？一年前你不说的话，你结婚一年了再来说，意义是什么？你总不能是告诉我，你后悔了？” “是。”徐墨毫不犹豫地承认，“我当时脑子昏了头，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是后悔了。” 简棠眼中似有火焰猎猎飞舞，只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她咬牙说道：“徐墨，别说你后悔。别让我跟你的分手变得可笑，别让我因为失去你而感到痛苦的日子变得可笑。” 徐墨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一阵剧痛，自顾自地讲道：“我哥车祸去世是因为闯红灯，我当初告诉你因为是他主责，所以拿不到赔偿款，其实死的不止我哥一个。” 简棠没响。 徐墨继续说道：“我爸本来身体就不好，一看到我哥被货车碾成两段的身体，受不住刺激住了医院，熬了两天，最后跟着我哥去了。” “我嫂子和我哥的感情本来就不好，听到交警说是我哥闯红灯才出的事，不会有赔偿之后，要带着我侄子回娘家，我妈怎么拦也拦不住，两人拉扯之下，我妈被推下了楼梯，摔断了腿。” “车祸现场还有另外一个受害人，被我哥的电动车带倒，也倒在了车轮底下，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一条腿废了，问我们家要三百万的肇事赔偿。” “我回家之前只知道我哥车祸，不知道后面还会有这么多事，我不告诉你我回家的原因，一方面是怕你担心，另一方面，那个时候看到你发来假期计划去哪里吃喝玩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你说我正在经历的事情。” “在我忙着替我哥和我爸操持葬礼的时候，金梦瑶来我家里找我。她给了我嫂子一笔钱假装是赔偿金，对我嫂子说要是离开了家，这笔赔偿金就得和我妈平分，劝我嫂子留在家里；她用家里的人脉背着我和那个受害人谈判，把赔款的金额降到了一百万。我要把钱还给她，她说她只想让我请她吃餐饭报答。” “棠棠，我没想过用一餐饭抵她花在我家里的钱，但只是一餐饭，谢谢她帮的忙总不过分。我没想到，她会在我的酒里加东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拿着和我的床照跟我告白，让我跟她在一起。” “我心里清楚你一旦知道我跟她发生了关系，一定会跟我分手。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回来以后，我不怎么敢见你，我说公司出了事，我很忙。” “事实上公司确实也出了事。姜阳要把公司卖了关掉，我不同意，但当初公司是他出全资，占股70的股份，我技术入股只占30的股份，我要买他手里的股份，他开了一个所谓的友情价，七百万。棠棠，你知道两年来我手上才攒了不到两百万，是准备跟你结婚买婚房的首付钱，回了趟家，我手上已经一分不剩，这个时候要再拿出七百万买姜阳手上的股份，我只能四处去找贷款，你也别说为什么不找你要钱。我的自尊心固然是一部分原因，可你跟着我来到古越城吃苦，你自己都不肯用家里的钱，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你为我动你家里给的钱。” “分手的时候我跟你说公司有困难需要七百万。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七百万，大概是我流年不利，姜阳背着我替一家赌博网站做了技术支持，就在我千辛万苦凑到七百万，买回他手上的股权，把企业法人代表换成我的名字后，这家网站被警察端了，东窗事发的原因是一个男人在这个赌博网站输光家产而自杀，他的家人报警，警察找上门后，作为公司负责人的我变成了开设赌场罪的主要调查对象。” “还是金梦瑶，出钱出力帮我四处打点关系，不仅用三百万成功安抚了受害人家属，让他们能取消对我的告诉，也找了律师替我的公司做辩护。她要我跟她结婚，我不同意，只答应陪她两年当是补偿。跟她结婚以后，我一次都没碰过她，以后也不会碰她。” “棠棠，还剩一年，你能不能再等我一年？” 第57章 没戏 徐墨想起了大学里唯一一次简棠主动和他闹分手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在原来的家教兼职上又额外兼职了一份咖啡店的服务员，为了攒钱买一份生日礼物送给简棠。 周末的时候两份兼职已经很占用他的时间，他还要抽时间和简棠约会，有时候只恨自己分身乏术。 那一天，在他做完家教赶过去兼职咖啡店服务员的路上，因为赶时间上班打卡，过马路的时候过于心急，在人行道绿灯闪烁着倒计时的最后几秒快步跑向了马路对面，这个时候又恰巧有汽车右转行车。 好在汽车的速度不快，被撞倒在地的他受伤并不算严重，汽车司机看他急着赶路，仪表堂堂的模样也不像是要碰瓷的人，于是主动提出用三千块钱医疗费私了。 他看到对方拿出一沓钱的当下，犹豫着同意了。 三千块没有被他拿来当医药费，而是买了乐器店里简棠看中的一把吉他。 因为简棠最近有在考虑学吉他，作为男朋友的他，很想表示自己对她的支持。 然而即便他有意瞒着简棠不让她知道买吉他钱的来历，简棠也从他不自然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异常，在她契而不舍的追问后，她很快了解了这个吉他的来历。 她气得当场摔了吉他还向他提了分手。 那时他着急起来一把抱住了转身要走的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因为恐惧失去她，向她解释的话说出口都有些混乱：“对不起棠棠，你告诉我做错了什么我改，不要跟我分手。” 简棠哪里是真的要跟他分手，她是气他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 “我要吉他可以自己买，你想送我东西我也会接受，但是我不要你不顾身体去拼命打工，更不能要你拿冒生命危险换来的礼物。你到底明不明白，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什么狗屁情义千斤的礼物，是你啊，阿徐，你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过他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她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带着行李来到古越城找他，和他一起为彼此的将来奋斗；他们在一起六年，他不相信她会就此放下他。 他的话已经说完，只等着简棠会作何回应。 看她静静思索的神色，徐墨心里一点把握都无。 要是他的话真的说动了她，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地和他对望，眼神中不见一丝动容。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他希望她的思考是因为在犹豫是不是要重新接纳他，而不是在下决心要跟他真的了断。 他宁可给她时间慢慢想，也不想她仓促决定拒绝他。 简棠沉默良久，才说：“我不愿意。” 徐墨着急道：“棠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再好好想想。” 简棠看了眼手表，补充道：“我等你说完五分钟才回答的你，哪里看出我急着拒绝你了？” 徐墨一怔，完全没想到她还能拿这么严肃的事情开玩笑。 他不甘心地出口挽留，语气诚恳到令人心碎：“棠棠，想想我们的以前，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简棠摇头，敛容说道：“徐墨，当初分手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说清楚？金梦瑶为你做的一切，我做不到么？你受她恩惠的时候，就不谈自尊心啦？我当初要是不提分手，你还会受她的恩惠么？” “为什么要拿我父母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跟我在一起很辛苦作为跟我走不下去的理由？” “是因为你知道，这些话我没得反驳。” “你即便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上了床，分手的时候，你也要我对这段感情有负罪感，你玩gaslight玩得真溜。” “我一度真的陷入自我怀疑里走不出来，还站在你的角度试图去理解你的选择。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放不下你，等到你两年后结束和金梦瑶的婚姻，可以用深情不改的人设重新回到我身边。你知道时光会冲淡一切，两年后的我一定不会再像刚得知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时反应那么大，甚至两年分开的时光，会更大限度地美化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因为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时候，最先忘记的是他的缺点。” “两年时间没到，为什么主动找我说出这些话，谁让你有了危机感？我猜猜，是第一次见面的李昂？” “呵～”徐墨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既有欣赏，又有落寞，他的棠棠，到底不好糊弄。 “我承认。”他撕开伪装，英俊的眉眼间尽是锐利之色，语气却依旧柔情：“棠棠，你说的都对。我一开始就不接受你跟我分手，但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不想金梦瑶把床照甩到你面前的时候再刺激你更决绝地跟我分手，与其让事情变成无可挽回的地步，不如就成全你要分手的决心。我就是在以退为进。” “我是不想让你轻易忘掉我，所以才有意把你父母扯进来说事，我承认我卑鄙。” “我是在利用金梦瑶，所谓的两年不是为了补偿她，而是为了报复她。她当初给我下药，害得我跟你分开，她付出再多也补偿不了我失去你的遗憾。” “只是，棠棠，让我有危机感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我以为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不可能那么快放下我，当我发现你好像真的不在意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两年中间的变数太多，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棠棠，我爱你，从没变过。” 简棠意外于他的坦诚，过去的种种不由控制地扰乱着她的思绪，她红着眼角冷声道：“人真犯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不甘心的，越想去证明自己值得。” “徐墨，现在我不爱你，也不恨你，你别惹我讨厌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和有妇之夫有瓜葛。” 简棠说完，起身就要走，才刚离开餐桌，被徐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面露喜色地问她：，“真的不恨我也不讨厌我？” 他从她对她的无感里硬是品出了另一种深意。 “放手。”简棠皱眉呵斥了一声。 “好。”徐墨爽快应声，“听我说完这一句我就放。” “棠棠，我保证这一年不再来打扰你，一年后，给我一个公平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说完依旧拽着她的手。 简棠涨红了脸，气咻咻地说道：“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放手？” 徐墨不做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别想了。”简棠甩了甩被他拽紧的手，冷声道：“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戏。放手。” 徐墨不仅不放，索性一用力，把还在过道上的人直接拽过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啪。”响亮的耳光声在温香暖玉抱在怀的下一秒响起。 一巴掌把徐墨打得有些懵。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看到那双充满水意的杏眼里满是恼怒和抗拒。 心脏毫无防备地被揪起，想要表白的话语被堵在喉咙口，他稍一愣神，怀里的人已经挣脱他的桎梏重新站了起来。 “徐墨，别逼我讨厌你。”简棠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墨没敢再起身追出去，望着对面一口没动的杨枝甘露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离开的简棠却越走心情越焦灼。 她当和徐墨的这番对话是对那段感情的彻底告别，她以为揭开伤口会流血，没想到里面已经好得完完全全。她确信现在的自己完完全全赢过了为徐墨消沉时的自己，而且以后都不会让那样的自己再有机会出现。 不夸张地说，走在回家路上的简棠觉得人生都开阔了起来。 可能就是因为心情太好，以至于没吃晚饭的饥饿感越发难以忍受。 之所以她走得焦虑，是因为实在太饿了。 为了避免留在外面再生枝节，她打消了在外面吃饭的念头，步履匆匆地朝公寓走去。 出了电梯没多久，就见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背对着她的这个身影正无聊地来回踢着地上的一个纸团。 待认出来人是谁，简棠不可抑制地扬起了嘴角。 就说嘛，高兴才是面对重逢应该有的情绪。 第58章 想你 “李昂。”先认出他的简棠主动在和对方还有着五六米距离的时候和他打招呼。 听到声音的李昂一脸惊喜地转头，待看清楚来人确实是他日思夜想的简棠之后，兴奋地张开双手朝她飞奔过来。 却在跑到她面前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要抱她的姿势，张着两只手臂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简棠想到以前对他关于男女之防的教育，想来他是因为顾忌着她说的“不能随便抱女孩子”这话，便主动朝他张开了双手，“欢迎你回来看我们。”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被激动万分的李昂一把抱在了怀里。 “阿棠～阿棠～阿棠～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每叫一声，李昂搂着简棠的力道就加大一分。这一声声的叫唤中，他内心那些无着落的情绪也逐渐远去。 随着拥抱时间的增加，这个原本在简棠看来只是一个针对李昂这个小朋友特有的礼节性拥抱开始慢慢变味。 她拍了拍他的背，好心提醒他：“好了，李昂，可以放开我了。” 怀抱纹丝不动。 她只好强调：“李昂，你再不放手我要喘不上气了。” 这才让李昂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怀抱。 他的脸上带着被教训后惯有的委屈，“阿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噗～”简棠忍不住笑出声，“几天不见，你倒还学会倒打一靶了啊？” “不是几天。”李昂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是十八天。” 他睁着狭长的双眼，里面除了寻常的懵懂天真以外，额外又多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情绪。像是春游时，初春的田野里，面前的一只蝴蝶迎着清风扇来阵阵花香，清新自然，却酿出了令人沉迷的醉意。 迎面而来的醉意让简棠有些晃神，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瞬间因为他的眼神而感到心颤。 她猜也许是因为自己饿过头了，所以才会心神不稳。 她侧头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随便扯了话题说道：“哇，看来这些天你数学和记性都变好了呢。” 李昂紧紧地跟她身后，要不是顾忌她说的‘不要随便触碰他人的身体’这话，他恨不得贴着她的身体移动，至少也会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可现在，惹她生气是他最不应该做的事，所以他只能忍下这冲动，乖巧地跟着她走。 一进门，简棠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晚餐，在拿面饼的时候随口问了李昂要不要一起吃，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就专心煮起了她的云吞面，偶尔目光能瞥到站在客厅里的李昂四处走动的身影。 两碗云吞面被摆上了餐桌，简棠招呼走了好几圈之后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李昂过来吃面。 “李昂，面好了。” 连着叫了两次，坐在沙发上的人都没有反应。 “李昂？” 走到他跟前的简棠又叫了他一声。 原本低着头的李昂这才抬头。 他这一抬头不要紧，双眼却含着泪花，在一张俊脸的衬托下，更是我见犹怜。 可把简棠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好好的干嘛哭啊？” 这下好了。 原本还含在眼睛里的泪花被她这么一问，立刻呈奔涌之势，“哗哗哗”无声地流满了整张脸。 已经饥肠辘辘的简棠见此情形，也顾不上肚子饿，忙在他身边坐下，一边拿纸巾替他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他：“哎呀你别哭啊，有话慢慢说。” 只是这个眼泪，像是怎么擦都擦不完，她才刚擦干，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即便知道他是个心智受损的人，但是面对这么一个哭得哗啦啦的成年躯体，简棠还是有些出戏。 她只能尽力哄着他：“李昂，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简棠的身体离得很近，她又那么温柔地对他说着话，李昂再难自抑，伸手一把抱住了坐在旁边的简棠。 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他陌生的香水味，他不懂香水，只知道这种香味不是她平日里用的味道，这种陌生的香水味让他潜意识生出了一种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危机感，他不由把她搂得更紧，“阿棠，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简棠依旧当他是七岁儿童一般，无奈地表示：“干嘛这么说？你是跟着欧阳警官回家了呀。” 李昂松开简棠，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不要回家，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简棠微微皱眉：“不要这么任性。” 李昂红着才止住眼泪的双眼紧盯着简棠，“阿棠，你是不是不要我？” 简棠扶额：“李昂，你有你的家人，他们会照顾你。你现在生病了，需要家人的照顾” 话说到一半，对面的人儿又开始流眼泪，简棠只好换了一种说法：“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哭了呀。” 此时她饿着肚子，脑袋空空，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能让对方快速地平静下来。好歹等她有东西祭五脏庙之后，再来想办法安抚这个人。 “李昂，不哭了。”简棠再次替李昂抹去了眼泪。 “咕咕咕” 终于简棠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她趁机劝道：“李昂，我煮好的面要坨了，我们先吃面好不好呀？” 李昂红着眼，倔强地摇头，大有一种得不到简棠的承诺就不罢休的气势。 简棠没了脾气，又重新抽了两张餐巾纸，替李昂擦去他脸上的眼泪，边擦边耐心哄着他，“李昂，我发现你回了一趟家，变得好能哭噢，以后不叫你李昂了，叫你小哭包好不好？” “小哭包你肚子不饿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无声的眼泪。 两张餐巾纸很快就被李昂的眼泪浸湿，他的眼泪就像是关不掉的水龙头，一直一直流。 简棠换了两张纸巾，继续替他擦着眼泪，语气虽然依旧有耐心，但是充满了无奈，“小哭包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哭啊？” 才擦刚两行清泪，又有新的两行泪从他的眼中涌出。 李昂的眼泪到底比不过简棠的耐心，在她坚持不懈地努力下，这个“水龙头”终于有了收势。 “真是没叫错你小哭包。这么能哭。” 眼泪被收拾地差不多，胜利在望，感到欣慰的简棠做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已经用手代替了纸巾替李昂抹去眼泪，看着这对湿漉漉的可怜鹿眼，她在最后一次抹泪的动作之后，捧着李昂的脸，左看右眼，看到他依旧噘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两边眼角分别轻轻吻了一下。 第59章 为你 小时候每当简棠耍脾气哭闹起来，比她大四岁的姐姐简合会温柔地抱过她，然后亲亲她的眼睛，安抚她：“我们棠棠眼睛里有星星呢，再哭的话，就要把星星哭没有了，那眼睛就不亮了呢。” 扪心自问，简棠亲李昂，也是同样的心情，学着用姐姐安抚她的方式来安抚李昂，半分暧昧的心思都无，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心智七岁的小孩。 这招果然好用，李昂终于止住了哭泣的势头，抽噎着安静了下来。 简棠还有心思调侃他：“小哭包，终于不哭了？那我们吃饭了好不好？” 李昂从愣神状态中恢复过来，眨了眨双眼，表情还是带着点懵圈，却不由自主点了点，异常乖巧地跟着简棠站起身，坐在了餐桌旁边。 两碗云吞面对摆着。 简棠实在是饿极了，在其中一碗面前坐下就开动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发现坐在对面的李昂依旧坐着不动，不禁疑惑道：“李昂，你不想吃吗？” 神思仿佛远在太空遨游的李昂听了这话终于彻底回过神来，虽然他可用的脑细胞没有告诉他刚才简棠对他那一行为的答案，但至少他是欢喜的。 原来流泪可以换来她的妥协吗？ 李昂忐忑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如果是的话，他想他并不介意在她面前多流几次眼泪。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亟需知道答案，“阿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正重新夹起一筷子面的简棠闻言停下了把面往嘴里送的动作，看着李昂不解道：“你干嘛老是问这句话？” 李昂委屈：“因为你都不来找我。”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帅气但较真的神色上，这个时候的他，似乎也并不全是一个失智的小孩，简棠顿了顿，她想到了自己在他离开那刻的失落，原来那个时候是真的舍不得就这么跟他说再见。 她只好替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那是因为听说你很快要出国，我怕耽误你去看病嘛。” 李昂嘴一扁，不高兴地问道：“那我的玩具和画本都去了哪里？” 何止是客厅里不见玩具和画本，他刚才巡视了一圈，连他的床铺都不见了踪影。 他在这里和她一起生活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这”简棠一时语塞。 她当初送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如今这个场面，倒显得她有些里外不是人。 想了想，简棠说道：“你都要出国了嘛，我在想你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这些东西，就送给其他有需要的小朋友了。” 对面李昂的嘴翘得更高了，简棠不得不反客为主，主动问他：“李昂，你是出国之前特地回来看我们吗？” 李昂的眼神有些闪烁，欧阳成的话在脑海中响起，他照着说道：“我没有要出国。” 简棠：“为什么？” 脑海中的欧阳成说着：“这个可以实话实说，就说你想要留在她身边。” 李昂：“因为我想要留在你身边。” “不要胡闹。”简棠索性放下了筷子，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的脑袋里有东西，要做手术拿掉它你才会好起来” 李昂甚至都没听简棠说完，就把他早就被告知的回答说了出来：“医生说了现在手术风险太高，最好等脑袋里的血块移开一点位置再做手术比较好。” 简棠：“那你也应该和你的家人待在一起呀。” “我不要。”李昂一脸坚定地拒绝，“我只想要和阿棠待在一起。” 简棠不解道：“你家里人也由得你这么胡闹吗？” “等下”简棠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你别告诉我你是偷跑出来的？” 李昂摇摇头，表情诚恳地说道：“我不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国，所以就回来找你。” “但你” 李昂：“阿棠你是不是不要我？” 话题又被他绕了回来。 简棠实在是无力招架了，只等着吃完这餐饭之后，打电话给欧阳成问个清楚。 她不回答，坐在对面的李昂也不罢休，追着她问：“阿棠” 简棠：“先吃饭。” 见李昂还打算开口，简棠又强调道：“再不吃，面就要冷掉了。” 李昂这才不甘心地把话憋了回去，专心吃起了面条。 为了能尽快得到简棠的回答，他心急火燎地就把一碗面吃完了，连汤底都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面碗的同时，他立刻出声：“阿棠，你是不是” 简棠先发制人：“李昂，那天你那么高兴地跟着欧阳警官走，难道不是为了尽快和你家人团聚吗？” 他的家人？ 自李昂有记忆以来，他所知的家人就只有简棠，钟敏娜和崔大龙，他哪里会对他毫无记忆的家人有所留恋？ 要是知道跟着欧阳成走是那个局面，他才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只是他预判失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好在他现在重获了自由，便立刻否认道：“才不是。是因为阿棠说没钱，我想回家拿钱给你。”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话说到一半，简棠想起来了，她在发烧住院的时候，确实因为钱包里没有足够的现金买午饭而跟李昂开玩笑说她没钱。 而她因为每次替他花钱都会记账，偶尔也会提醒他回家了之后要还钱给她。 所以这个呆瓜是以为能回家拿钱给她才那么高兴地和欧阳成离开？ “你个呆瓜。”简棠忍不住笑骂出声，埋藏在心里的那一抹由酸涩系成的心结也因此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简棠没有深究这种情绪，只调侃道：“你还知道你欠我钱啊？” 她朝他伸手作要钱状：“那钱呢？还来。” 李昂想起劳动报酬这个词，忙解释道：“阿棠，以后我会好好赚钱还给你，你不要赶我走。” 有些东西不对劲。 简棠确信。 但此时此刻，她变得做不到拒绝对方的请求，尤其他还用他那双哭红了的双眼真诚地望着她。 “我要打电话问问欧阳警官先。”她做了妥协。 李昂立刻笑了起来，“我就知道阿棠最好啦。” 简棠正拿出手机拨通欧阳成的电话，并没有注意到李昂脸上那志在必得的得意劲，等到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未接通”这个提示音，她探究地目光望向李昂，他却已经是一副忐忑等着听消息的模样。 “奇怪”简棠又拨了一遍，同样是未接通的提示音，“警官的手机是信号不好吗？” 李昂摇摇头表示不知，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开心露了馅，他朝简棠面前还剩下的半碗面努了努嘴，换作他催人吃饭，“阿棠，你的面要冷掉了。” 新的一通电话又是未接通，简棠只好放下了手机，低头继续吃她的面条。 李昂嘴角不经意地微扬，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看向简棠求证道：“阿棠，我今天可不可以在你家里睡？” 第60章 谎言 关于留宿这个问题，除了崔大龙房间失窃的那一晚，因为怕有安全问题简棠才不得不收留李昂在她客厅睡了一晚，其他时候无论李昂怎么撒娇讨好，她都没松口同意。 更别说这次他回来的动机都让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简棠自然也不会随便松口。 她咽下嘴里的面条，平静说道：“你的床铺我捐你的床铺我也送给别的有需要的人了，我这里没有你睡觉的地方。对了，你回来的事情，娜娜和大龙哥他们知道吗？”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李昂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当然是先来看你。” 简棠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在三人的群里，「李昂回来了。」 群里的其他两人大概各有各忙，没顾得上看手机，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趁着手机没动静的这一空档，简棠对李昂说：“我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娜娜和大龙哥了，就看大龙哥今天晚上愿不愿意收留你。” 李昂：“可是我想要睡在你这里。” 简棠：“不可以。” 李昂：“为什么呀？” 简棠：“因为你的耳塞还在大龙哥那里，你去他那里睡不会被他吵到。” 李昂微微蹙眉，很快替自己找到了另一个可以留下的条件，他展眉笑说道：“阿棠，是不是我在大龙哥那里睡觉，你就不会赶我走，还会像之前那样陪我玩，做好吃的给我？” “噗～”简棠被他淳朴的愿望逗笑，调侃了一句：“你还真是有出息呢。” 大概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吃和玩确实是衡量他人是否友好最重要的一项指标了，只是这个人明明有家人，他的家人难道会对他这么一个病人没有耐心么？ 简棠好奇道：“你的家人没有陪你玩吗？” 对于这个问题，都不用欧阳成替李昂想答案，李昂自己就有答案：“我只想要和阿棠一起玩。” 也许是李昂素日里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形象，简棠对他的解释并没有多加怀疑，脑海中甚至还脑补出一副李昂死活不要跟着家人出国，倔强地要求留下来的画面。 简棠非常清楚李昂这人要是倔起来，那是可以跟人耗到死的坚持，她脑补的画面对他的家人充满了同情，以至于她根本没有细想李昂的家人为什么会这么放心把一个脑袋里携带着“小型炸弹”的人留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简棠的房门，还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简棠听到这个动静才明白为什么群里没声响，原来两人直接找上门来了，她坐在座椅上没有动，而是让李昂去应门。 门一开，钟敏娜兴奋的叫声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啊～李昂宝贝，你可算舍得回来看我们了让我看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昂，颇为不解地问道：“宝贝，你怎么回了趟家，脸色还变难看了呀？” 坐在位置上的简棠听到这话，回想起来，确实李昂的脸色要比离开时还要憔悴一些，是因为他不肯配合家人出国和家人闹脾气吗？ 没听到李昂的解释，就听到李昂开心地和来人打着招呼。 随着一行人进门，走在最前面的李昂大叫朝简棠走来，他向她告状：“阿棠，娜娜她亲我。” 随后走过来的钟敏娜替自己辩解：“我这不是看到宝贝你太开心了么～” 她把自己的占便宜说得理直气壮：“我这不是占你便宜，我这是朋友之间的贴面礼懂不懂？你小孩子不懂，阿棠肯定明白的，是？” 简棠笑而不语。 “说起来，李昂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说走就走，你不知道，你走那天，阿棠有多难过，她都” “喂。”简棠赶忙出声制止，“他这么一个小朋友，你别跟他说这些。” “好好好。”钟敏娜举手投降，窃笑着求饶：“我不说了。” 瞅着空隙，已经翻了几次白眼的崔大龙终于插上了话：“李昂，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家人呢？” 原本还在嬉笑的李昂脸色变了变，显得颇有为难。欧阳成再三跟他强调真实情况不能说，这是他能回来的先决条件之一，当然借口欧阳成也替他想好了，可是要对着简棠，对着真诚待他的钟敏娜和崔大龙说谎，对李昂来说，也委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他在简棠对面重新坐了下来，因为心里冒着虚，也不怎么敢看简棠的眼睛，在和她短暂的对视之后，他就把目光转到了一旁的钟敏娜，然后又是崔大龙，一圈看下来，又再次思考了欧阳成一番关于讲实话后果的告诫，这才把心稳住了，开口道：“我不喜欢和我叔叔一起。” 崔大龙：“你叔叔？” “嗯。”李昂把这个所谓的叔叔想象成欧阳成的模样，心中那股气愤顿时有了实相，“我叔叔要带我出国，还不让我回来看大家，又不肯拿钱给我，我不喜欢他。” 崔大龙问：“你爸妈呢？” 李昂摇头，因为是事实，所以他答得也特别真诚：“我没有看到我爸妈。” 钟敏娜在李昂旁边坐了下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李昂看了眼简棠，再次回避了她的目光，说起了欧阳成帮他编造好的故事：“欧阳成那天来找我，说要带我回家，因为阿棠说她没有钱，我想回家拿钱给她，就跟着欧阳成一起走了。后来欧阳成带我见了一个叔叔，叔叔说他会带我出、出国看病，我不想去，叔叔就把我关在了房间里，不准我出去，还把阿棠给我买的手表拿走了，我一生气就、就和叔叔打架，打着打着我就晕倒了。” “然后我就在医院了，医生给我做了检查，说我的脑袋里的小东西现在拿出来有危险，现在坐飞机更危险，叔叔听了以后，就不要我跟他一起出国了。” “我后来出院，想要拿钱给阿棠，叔叔不同意，还说我再不乖就不理我，我才不要他理我呢。” “有一天叔叔接了个电话，他说他要坐飞机自己先走，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可不听他的，我打电话给欧阳警官，让我带我来找阿棠，然后我就回来啦。” 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李昂说得很动情，听他说完以后，在场其余三人都在认真思索他这些话的信息，房间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安静不到十秒钟，崔大龙第一个发声，他蹙眉总结道：“你这趟回家还真是回了个寂寞。” 钟敏娜则是好奇：“李昂，你这次回家，知道自己原来叫什么名字吗？你家在哪儿？大不大？你叔叔走了之后，你家里就没有别人照顾你了吗？” 李昂仰着一脸无辜的表情解释：“叔叔叫我小子，家里有其他人，可他们不太理我。” 钟敏娜气馁：“什么嘛～你怎么回了一趟家却还是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呀。” 简棠听了这一大圈对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倒不是说怀疑李昂说的真假，她相信以李昂的智力要编这个一个故事出来还是有难度的，毕竟他不是什么失忆之后还是什么天才儿童一类的人物，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失智人士，可她心底总是有那么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她朝李昂看去，和她对视的李昂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简棠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求她收留他。 似乎是怕她不同意，李昂看着她又强调了一遍：“阿棠，你别赶我走，我会好好打工把钱还给你的。”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崔大龙问道：“什么钱？” 钟敏娜则是调侃：“你也知道你欠阿棠很多钱，那你之前还这么干脆地回家啊？” 李昂委屈地解释：“我想回家可以拿钱还给阿棠才跟着欧阳成走的。” 钟敏娜：“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于是李昂把在医院里发生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讲到担心简棠没饭吃的时候很心急，遇到来带他回家的欧阳成就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钟敏娜望着简棠挑了挑眉，“所以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打工还钱。别怕，要是阿棠不收留你，你就来跟我一起住。” 简棠正想表态她也没说不让李昂留下，就听崔大龙面有尴尬地说道：“阿棠，李昂这两天睡我那儿还行，但我那还有一个房间前两天借给我一个同事暂住，他周末会搬过来，恐怕以后李昂不方便去我那边睡了。” 第61章 真名 忽然出现的李昂让人欢喜也让人忧。 欢喜的是因为重逢。 忧的是他这么一个“三无人员”，为什么会离开家人独自找到和他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朋友身边？ 欧阳成的电话一直没打通，为了搞清楚李昂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出现，简棠在第二天特地请了半天假去警局找欧阳成了解情况。 去警局之前，简棠心里考虑的是如何让欧阳成能最大程度的据实以告，别再以所谓的保密作为理由来搪塞她，看昨晚李昂在她住处对说起欧阳成的反应，显然对方是个知情人，再来李昂并不抗拒她找欧阳成，说明这个欧阳成对李昂而言，也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虽然电话找不到欧阳成，但是她直接找上门来，欧阳成难不成还能躲着不见她？ 千算万算，简棠没算到欧阳成根本不在这个官渡派出所。接警员在大概了解她找人的意图后告知她，欧阳成是省局的刑侦人员，不是这一区的片警。 简棠没想到，欧阳成第一次给她看的证件，居然是假的，那上面明明写着他是这一区刑警，为什么要用假证件骗她？她按下心中的疑虑，对接警人员道了谢。 走出警局，她给欧阳成发去了一条消息：「欧阳警官，您不在官渡派出所？」 一分钟以后，一直失联的欧阳成主动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在市局出差。 简棠在电话里让欧阳成务必跟她见上一面，不然她不放心就这么留李昂在身边。 这才让欧阳成松口说可以在市局里见她。 作为非公务人员在警察局这种地方和欧阳成见面，简棠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再次见到一脸正气的欧阳成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心里对去而复返的李昂有了更大的疑惑。 李昂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和省局刑侦警察扯上关系？ 穿着便装的欧阳成一脸沉肃地迎过简棠，把人带进了会客室，见她冷得抻了抻裤子，还贴心地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在欧阳成看来，本来想用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劝退简棠的好奇心，但在收到她发来的短信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好继续躲着不现身，再由着她在公安队伍里打听，反而误事。他也就只能适当地透露一些消息给对方，好让对方安心。 他的神色虽然严肃，但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比第一次见她时要柔和些许，他把白瓷杯递给她的同时主动解释了自己昨天晚上电话不通的问题：“简小姐，抱歉，昨天晚上在执行任务，所以手机开了静音，不方便接听电话。” 这个理由当然是个借口，但简棠听不出来。 简棠先欧阳成坐下，待对方送上一杯热茶后立刻用双手捧着这杯热茶暖手，外面寒风小雨不停，生生冷出了冬天的气温，心急出门的她今天还是一身秋穿，上身真丝衬衫配毛呢外套，下半身是一条薄薄的八分小脚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帆布鞋，中间还把脚踝露了出来。虽说是打的来的警察局，但只在警察局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的她，就有些冷得受不住了。 刚在会客室里坐下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跺了跺脚，直到手上捧住了这杯热茶水，这才终于有些缓过劲来。 她都冻成这样了，当然没精力分辨欧阳成对于电话不通的解释是不是借口。 欧阳成见她鼻头微红，双眸含水，一副仿佛冷坏了的模样，又起身来到门口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你应该多穿一点。”重新坐下的欧阳成对简棠说。 他说话的嗓音铿锵沉稳，严肃中给人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 简棠暗自心想，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今天该是能有收获的，她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下次注意。” 见她暖手的动作变得逐渐缓慢，欧阳成主动搭腔：“简小姐是因为李昂的事情来的？” 简棠面上一喜，反问道：“欧阳警官这次能告诉我，李昂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明明已经准备了一套说辞，但欧阳成的回复依旧很保守：“可以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不该说的，希望简小姐也不要再打探。” 简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静静等着欧阳成的下文。 谁知对方也是默默地盯着她，并不像要“全盘托出”，似乎更像是等着她主动发问。 比起全盘托出，自然是面对主动提问会更少透露事件信息。 简棠心想这人还真狡猾，明摆着是打着配合的旗号不配合，她开始怀疑要不是她真的找上门来，恐怕这位警官的电话会一直处于出任务状态。 反正她脑子里也一大堆问题，正好一个个抛出来。 她最先问的是：“欧阳警官，李昂的病真的能拖着不治吗？” 这个问题也在欧阳成的预判之内，只是他没想到，简棠最先问的会是这个，这让他重新认识了李昂对简棠的感情，难怪李昂非要出去找她，简单的收留关系何至于让李昂这般牵挂，原来是因为她那一份出自真心的关怀才让李昂对她这般不舍。 念及此处，欧阳成对同意李昂离开的这个决定有了更多的信心，他对着简棠的脸色又柔和了一分，道：“眼下做手术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医生建议每个月做一次核磁共振根据血块的位置再决定手术时间。” 简棠显然不是很乐意听到这个回答，她皱着眉头，语气中充满了担忧，“这样会不会很危险？万一哪天脑袋里的血块去到更危险的区域怎么办？” 欧阳成：“但是现在做手术的风险太高，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十，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简棠又问：“李昂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住院好一点？” 欧阳成原本严肃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违和的无奈，他想到李昂的那些“发疯”的日子，要是能让李昂乖乖听话，他又何必冒险再放他出去。 这内里的原因，他不能对简棠明说，能坦白的，只有医生的建议：“医生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尽量保证李昂心情愉悦，他的脑袋受不了太大的刺激。而且李昂的意思，比起住院，他还是想和你们一起住，所以他叔叔也只能随他去。前两天我听说李昂把他叔叔气走了，你昨天晚上打了几次电话给我，我想李昂肯定是去找你去了。” 不知怎的，简棠从欧阳成脸上闪过的无奈神色中略微窥见了几许对方被李昂磨得无计可施的困顿样，心下不禁感到疑惑，按理说李昂被接回去之后就和家人在一起，为什么欧阳成看起来和李昂的接触也不少？ 不过既然最重要的问题她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么也就怪不得她表达别的好奇了。 “欧阳警官，你之前那么紧张李昂，连他的名字都不能对外透露，现在连陪在他身边的家人都没有，你们就这么放心他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欧阳成扯了扯嘴角，如刀削斧刻般线条分明的脸上荡出了一丝笑意荡，很好地掩饰了他内心真正的担忧，他声线平稳地说道：“毕竟医生说了不能刺激李昂，所以目前只能顺着他的意。” “还叫他李昂？”简棠也笑了，对方还是在跟她打太极，她索性直接问道：“他的真名呢？” 第62章 不说 这也是一个早就被预判到的问题，但欧阳成没有准备答案，或者说，他的答案也同样是个问句。 他定定地看着简棠，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反问道：“这个重要吗？” “这”简棠一下子被问住了，在对方极有气势的反问下，思路不知不觉被对方带偏。 现阶段好奇李昂真名叫什么除了八卦之外似乎也没什么意义，除非他的名字能换钱，不然无论他真名是什么，都不影响她把他当成朋友看待。 重要的是，如果李昂的真名在一个刑警的眼中是需要隐瞒的状态，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麻烦。 简棠怎么都不想把李昂和麻烦这个词挂上等号，她试探着问道：“欧阳警官，李昂为什么会和你一个刑侦警察有关系啊？他不会是什么罪犯？” 这话逗乐了欧阳成，只见他脸上原本含蓄的笑意忽然放大，整个人莫名变得亲切起来，“他要是罪犯的话，被我带走之后哪里还能再出去。即便他真的逃的了，知道他人在你那里，这会儿也早就被抓回来了。” 言外之意，李昂的身份虽然是个秘密，但至少他的身份不是站在警察的对立面。 简棠暗自松了口气。 就是好奇心一时消不下去，她不死心地追问：“那他和犯罪活动有关吗？” 也不知欧阳成是不是故意在打太极，他直接乐出了声，笑说道：“这我能告诉你吗？肯定不能啊。回头你再跟我打听是什么犯罪活动，那我不是给自己挖坑呢么。” 简棠：“” 对方骤变的画风让她一时愣怔不知作何回应。 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到了一些重点问题，对方在尽力避免她往这方面上深究，所以连态度都变得分外和蔼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关于李昂背后真实身份的种种，大概都是禁忌，以欧阳成这么警惕的态度来看，那个所谓的叔叔也许都未必真实存在。 她唯一的能肯定的，是欧阳成在单纯是李昂这个身份上的问题，他不会隐瞒她，毕竟李昂的健康问题容不得拿来开玩笑。 虽然后面发生的事证明，她在这方面也还是被骗了。 单纯就李昂这个身份来说，此时的简棠也想不出其它一定要知道的重要信息，除了一点，“李昂要在我们那里住多久？对了，严格来说，他现在并没有地方住。” 欧阳成皱眉道：“据我所知，崔大龙并没有搬走。” 简棠乐了，“这都被你打听到了啊？不过你打听的不够全面，大龙哥虽然没有搬走，但是他另一个房间刚巧借给朋友住了。” 欧阳成愣了愣，随即提议道：“你们那儿还有空房子吗？我和李昂的叔叔商量下，可以租个房子给李昂住。” 简棠不解：“既然这样，那干嘛还费劲让李昂待在外面？不如想想办法让他安心住在医院呢。” 说起这个问题，欧阳成就头疼，他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自己的睛明穴缓解烦闷，说话的语气也萎靡了许多：“住医院不可能，除非你能说服李昂让他老实待在医院里” 说着，欧阳成一脸期待地看着简棠：“简小姐，你有信心可以说服让李昂住院吗？” 简棠想到自己第一次带李昂去医院，她像是一个附件一般全程被他拉着手，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立刻摆手拒绝：“我可没这个能力。” 欧阳成耸了耸肩，“那就只能替李昂在你们那边找个房子住下。” 简棠好心提醒道：“那你们可得加快速度安排，大龙哥的房子这周末就不得空了。” 欧阳成微笑颔首：“这个是当然。” 简棠好奇道：“欧阳警官，我还有一个问题，要是大龙哥的房间有空，难道你们就让李昂这么住着吗？我们把他当朋友，但是他也不能老是白嫖？李昂说他会打工还我的钱，但是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人，能打什么工呢？” 这次换欧阳成被问住了。 他们预想过简棠会好奇的问题，从她单纯只是因为救过她一次就愿意收留身份不明的李昂时，欧阳成就认为简棠心不坏，结合对她的背景调查结果来看，她的经济条件也并不差。他准备的回答都是基于“好人”会有的疑问，哪知道“好人”且不差钱的简棠居然会跟他来算钱？这下倒好，被她打着要钱的幌子问问题，连带着李昂的身份都受到了质疑。 他倒是想重视李昂一直念叨着的还钱问题，只可惜无论这钱有多少，都很难跟局里申请下来，因为“名不言不顺”，更因为请款这事不能摆上台面。 他只能打哈哈道：“看来李昂还挺有出息。那正好让他锻炼锻炼，工作和房子的事情我们会帮他解决，谁让他叔叔是我好兄弟呢。” 他的话有意无意地在撇开李昂和公安的关联，暗示他的出手帮忙只不过是因为和李昂叔叔的私人关系。 简棠倒是没再往这方面深究，她相信她要是继续问下去，欧阳成肯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至于答案的真实性，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她更关心一件事：“李昂每个月去医院复查，是欧阳警官你安排吗？” 欧阳成点头应道：“这个是自然，他叔叔暂时不回国，委托我照看李昂，复查的时间到了，我会安排人带李昂去医院。” 简棠又问：“做手术会等很久吗？” 欧阳成：“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具体不好说。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拜托简小姐你们照看李昂，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打我电话，如果我的电话不通，你可以打这个号码。” 简棠一边拿出手机存下欧阳成提供的号码，一边随口说道：“警官，找房子的事你可要加把劲，不然李昂很快没地方住了。” 要给李昂额外找房子这个意外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确实有难度，免不得要找一个身份合适的人出面先去承租，才好让目前不能有身份的李昂住进去。 欧阳成没有把这个为难告诉简棠，只笑着答应道：“尽量。” 第63章 合租 南方的冬天是带着魔法的湿冷，只有无风但足够大的太阳才能驱散。 这无疑是一个好天气的周末。微风，大太阳，室外温度23度，是冬天里少有的不会惹人讨厌的好天气。 比天气更好的，是李昂的心情。 李昂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喜欢欧阳成的一天。 崔大龙另一间房出租给他人的这个意外让欧阳成不得不费心另外替李昂找个住处。 原本欧阳成打算在简棠隔壁就近替李昂找个房子住，但无论是简棠还是钟敏娜或者崔大龙，这三人相邻的房子都有人住着，而且租期最短的都还有三个月。要是找的房子离这三个人很远，欧阳成也不放心，思来想去，他只好替李昂找了一个两居室，并且帮李昂找了一个室友。 就是欧阳成找的这个室友，让李昂对他前仇尽消。 “那还真是便宜李昂了，我看他巴不得早点跟你搬过去。” 在搬新居之前，李昂还要买不少物品，趁着周末有空，简棠和钟敏娜带着他一起来逛商场。 钟敏娜在得知欧阳成不仅给李昂找了一个房子，还替李昂找了一个室友，立刻得出以上结论。 李昂被钟敏娜挽着手臂走在她旁边，被对方说中心思，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难为情的模样，相反还十分坦然，因为他从来不隐藏自己对简棠的喜爱。 正在替李昂看床垫的简棠笑着说道：“你也别这么说李昂，他都在我客厅里打了好几天地铺了，能有床睡当然高兴。” 钟敏娜伸手指了指身边乐得像个傻子似的李昂，一脸羡慕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好命？我也想跟阿棠一起住，让阿棠照顾我。” 欧阳成替李昂找室友的条件有两个：一是能安抚偶尔行为或者情绪失控的李昂，二是能在生活上照顾李昂。邻居三人里，也就简棠比较符合这个要求，欧阳成做通了简棠的思想工作，说服简棠把现在的房子退租，搬过去和李昂一起住。 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欧阳成还主动拿出两万块交给简棠，说是作为李昂合租的房费，简棠便爽快地收下了。 在简棠看来，新搬的房子比现在的房子宽敞，房租平摊后反而还要便宜，是一个优点，而且她住的房间还是主卧。 缺点是习惯了一个人住，忽然要和另一个人合租，不像一个人住的时候自由自在。 不过李昂在她客厅窝了几天，生活习惯经过引导可以做的很好，两个人作息也相近，总的来说，李昂是一个不让人讨厌的室友。 再加上李昂虽然长得人高马大，思想上还是一个小朋友，简棠相信这也是欧阳成放心让李昂跟她合租的最大原因，因为他需要照顾，而且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 “喂～”简棠纠正道，“被你说的我好像是他保姆一样。” 钟敏娜有意调侃道：“我看也差不多了，你看你不仅要管他吃，管他住，连他身上穿的也要操心，让我猜猜，李昂身上穿的内裤是不是还是你给买的？你这身份除了是他妈，不就是他保姆了么。你这年纪当他妈有点过分，所以还是保姆比较合适。” 简棠扶额：“我就不能是姐姐吗？” 钟敏娜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采访一下，姐姐你觉得李昂为什么这么黏你？” 简棠一边示意李昂躺在她刚选中的床垫上感受感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有黏我吗？我怎么记得他最喜欢让你带着他出去吃饭，拉你一起陪他看电视，要是大龙哥说要带他打游戏，他兴致勃勃跟过去的样子那是谁叫都叫不动了的。”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钟敏娜凑上去掐了一把正要往床垫上躺的李昂，忿忿然说道：“大家都对他好，偏偏他就只黏着你。而且，他让我带他出去吃饭是因为你没空做饭给他吃，你看哪次你在家里做了饭，他还愿意跟我出去的？他跟着崔大龙打游戏多半是因为你在忙工作的事情没空陪他玩。” 简棠笑说道：“所以这也挺好理解的，大概是因为我比你会多做一些饭，比大龙哥要多一点耐心陪他玩，所以他才相对比较亲近我这床好睡吗？李昂。” 钟敏娜看着这五位数的床垫，而简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顿时表示了服气，“我们李昂是抱了一个大腿啊，换做是我，绝对不会拿出一万三千块给他买一个床垫，除非他答应陪我睡。” 简棠无奈地看向钟敏娜，示意她旁边还站着导购员，话题没必要开展地这么直白。 优秀的导购员一心只有一件事，促成交易成交。所以她并没有在钟敏娜的话题上展开，而是适时开口提示：“我们这款床垫现在搞活动，促销价只要8999。” 简棠继续问：“好睡吗？李昂。” 躺在床上的李昂开心地点点头：“好睡。” “还用问吗？”钟敏娜把还懒在床上的李昂拉了起来，“你看他这沉迷的样子，巴不得现在就在床上睡过去。” 简棠这才回应导购员的促销热情，“这款床垫一米五宽的有现货吗？有现货的话我就下订，要等几个月的那种我就不要了。” 导购员带着专有的营业笑容，礼貌地说道：“稍等，我去查一下。” “啪啪。” 是来自钟敏娜的拍掌声，她真心佩服简棠为别人花钱不眨眼的气度，她朝对方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恳求：“阿棠，我能不能像李昂一样抱你大腿？” 简棠无奈笑说道：“你别瞎说，欧阳成给了我两万呢。这钱也算不得我出。” 钟敏娜：“那两万不是说是李昂的房租吗？而且这欧阳成真的鸡贼，他没说是几个月的房租，那万一李昂要是住个一年两年的，就这两万顶什么用哦。再说了，李昂吃的穿的要是也用这两万，那这钱早就剩没多少了。” 简棠也不再解释，朝她眨眨眼：“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李昂黏我了？大概我出钱最爽快。” 钟敏娜恍然大悟，随即又笑得十分暧昧地问道：“那姐姐你又为什么对李昂出钱这么爽快呢？” 第64章 年纪 为什么会对李昂出钱这么爽快？ 简棠还真没想过。 总不能说因为她其实不缺钱？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不缺钱，但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开始独立生活，赚来的每一分钱都花得精打细算，对于一些计划外的支出，无不感到心痛。 到底为什么会在给李昂花钱上这么爽快？ 因为她乐善好施？ 这话骗鬼可以，骗钟敏娜大概是不行。 她只好学着钟敏娜常常对着李昂的一副春心泛滥的模样，娇声打诨：“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我贪图人美色么。” “噗。”钟敏娜被对方可爱鬼马的模样逗笑，笑容莫名宠溺，“阿棠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你呀你～”说话间她又挽上了李昂的手臂，“你不是说回家拿钱还阿棠吗？你钱呢？你知不知道你欠阿棠好多钱，再花下去要把你卖了才够还。你家到底有没有钱？” 回家的原因李昂已经对简棠说过，其它事他在回来的当晚跟众人解释过一遍，之后无论几个人再怎么旁敲侧击，他都没有再吐露过关于“回家”后发生在他身上的经过。 他的家人之前去了哪里？有在寻找失踪的他吗？ 又为什么会放心让他出来找其他人“团聚”，尤其他的脑袋还有病。 就算他真的对简棠有超乎常人的执念，他的家人要把他委托给简棠照顾，好歹也该露个面表一下态，随随便便就把他放出来又算怎么回事？ 虽说欧阳成解释说他会照看李昂是因为受了李昂叔叔的委托，是一个有着什么样能量的人可以委托一个省局刑侦队长特地到管辖区外的地方来把人带回去？要知道欧阳成周身正气的模样可不像是会收受他人贿赂去办事的人。 而且如果李昂的叔叔有这么大的能量，何必找欧阳成这样的人？找一个专业的医护人员安排李昂每个月一次去医院的固定检查不是更好？可这件事欧阳成要亲自办，连简棠都不许跟着一起去。这不奇怪吗？ 留在李昂身上的问号实在太多了，和他天真烂漫的个性委实矛盾地很。 明知道从李昂身上问不出什么，但钟敏娜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揭秘，时不时地总是要对李昂离开回家的这段日子发出疑问。 李昂招架不住钟敏娜这番问话，他觉得别人给他压力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朝简棠求救。 譬如此时的他挣开被钟敏娜挽着的手臂，嘟着嘴凑近简棠，无意识地扮可爱求助：“阿棠～” 钟敏娜见状哭笑不得，“你这算什么？找家长吗？” 查完库存回来的导购员正好替李昂解了围。 她用一个像是捡到宝一样的笑容对着简棠介绍道：“您好，我们正好有可以调的库存，最快三天后可以送货，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这边安排师傅送货上门。” 眼看简棠就要扫码付款，钟敏娜快速地拉着她走到一旁，在距离导购员米处，钟敏娜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就买啊？网上看看也许会便宜一些，而且要我说李昂能住多久还不一定，有必要买这么好的床垫给他吗？” 取笑归取笑，关键时候钟敏娜也见不得简棠吃亏。 简棠知道钟敏娜是出于好意规劝，但是她有她的理由：“他脑袋有病，睡眠质量好一点总归对他有好处，这家牌子网上跟实体店一个价，实体店买也一样。” 对于简棠花钱给李昂是真舍得这件事，钟敏娜这次算是真的服了。 当下她也没再继续劝，看了眼不远处对几台摆在展厅里的按摩椅表示好奇的李昂，心里感叹了一句：能遇上简棠，真是你的幸运。 开口对简棠说的却是十足一句调侃：“阿棠，我真羡慕李昂，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姐。话说回来，李昂看样子是成年人，但是确定比我们年纪小吗？” 简棠摇摇头：“欧阳警官没透露。” 钟敏娜若有所思道：“我感觉不一定比我们小。从某些方面来说，李昂发育得非常良好，不，可以说是优秀，首先生理上绝对是一个成年人。” “某些方面？”简棠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敏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钟敏娜横了眼简棠，叫唤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吃李昂豆腐。是医院那一次，他穿着住院服，咳咳。” 脑海中自动调取的记忆画面让钟敏娜吞了口口水，在简棠较真的目光下变得心虚起来：“那他自己坐出来的形状，我不小心瞥到而已。” 简棠：“” 钟敏娜很快调整心态，“反正绝对是成年人。另外就是李昂的皮肤虽然好，但以我多年的护肤经验来说，这个肤质绝对不会比咱俩年轻。我俩今年二十五岁，李昂至少比我们大两岁。” “想一想万一哪天李昂恢复了记忆，想到曾经对着比自己年轻的女生叫姐姐，哈哈哈哈哈。”钟敏娜脸上出现了向往的神色，“那可就好玩啦。” “真可惜。”钟敏娜惋惜地看了眼简棠，“好好的怎么就失忆了呢。” 简棠后背莫名一紧，“你什么意思？” 钟敏娜也没再纠结，“反正是个成年人就行。心理上没成年不要紧，反正男的至死是少年，最重要是身体成年就行，适合做一些成年人会有的运动” 正写着送货单的简棠抬头看了眼已经在憋笑的导购员，无奈出声劝说道：“你少给我乱开车。” “哦哦～”钟敏娜回了一个大家都是老司机的表情，“秒懂的你也开车能力也不弱嘛～” 简棠随口反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重点是李昂还小，这种话不好随便在他面前说。” 钟敏娜也不示弱：“小吗？哪里小了？我要是个男人，绝对不允许我喜欢的女人说我小。”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斗嘴，话题从老司机开车转到了李昂对简棠的身份认同上面，讨论地不亦乐乎，导购员拿着一式两份的送货单离开后，两人讲话都更加无所忌惮。 钟敏娜毫不避讳地指出李昂对简棠独特的依赖性，简棠则是把所有李昂对她的特殊性都归因到他的脑袋有问题上。 钟敏娜：“老实说，光从外表看，李昂一点不像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简棠：“那也不能否认他本质上确实是一个失去记忆和智力的人。” 钟敏娜：“相信我，他智力再怎么有问题，也没把你当成姐姐看。” 简棠：“你什么时候改行看面相了？” 两人正说笑着，不远处的李昂快步走了过来，直至来到简棠身边，他一把搂过她，对着跟过来的两个女孩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就是我女朋友。” 第65章 乱教 年轻貌美的钟敏娜走在路上被人搭讪是常有的事，她一般按照自己的心情和来人的礼貌程度决定自己是否要接受搭讪。 所有搭讪的类型中，她最烦死缠烂打的这一类型。尤其是自我感觉良好认为有点钱就可以无往不利得到她的这类男人。 一天她在逛零食店，店里有一个长相普通但是对她异常热情的男人一直跟在她旁边，一边百折不挠地向钟敏娜主动介绍自己，一边把钟敏娜眼神瞄到的零食都放在了零食车里，钟敏娜想要自己拿还不行，此人会把她拿在手上的零食一并放入他的零食车。 无论钟敏娜怎么回绝，此人一定坚持要和钟敏娜交个朋友。 钟敏娜微叹一口气，半是挑衅半是遗憾地对男人说道：“我实在不想伤你的自尊，但那边刚进来帮我买qq 糖的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脾气不怎么好，你再继续缠着我，小心等下挂彩。” 男人不信。 钟敏娜只好朝着因为把冰淇淋弄在手上要先去卫生间洗手才晚进来几分钟的李昂走了过去，当着男人的面挽过李昂的手臂，对男人说道：“这是我男朋友。” 不止一次和钟敏娜打配合的李昂于是故意低沉着嗓音朝男人皱眉道：“你什么事？” 绝妙的是这个对话里李昂并没有正面回应钟敏娜说他是她男朋友这件事，但就是这含着微微怒气又不耐烦的态度让男人坚信，这两人就是男女朋友，另一方面，确实两人长相也相配，男的帅气，女的靓丽。 男人在面对比自己高大的同性面前，潜意识就有些发怵，再不愿意相信，最后也只有悻悻离开。 作为配合演出的奖励，每次李昂都会得到一件心仪的零食或者玩具，像是对街蛋糕店的芝士蛋糕，又或是漫画图册。 他在第一次配合的时候问过钟敏娜，什么是男朋友。 对方告诉他：“男朋友的意思就是这段时间我只想跟你玩，不想和其他人玩，你是男的，所以是男朋友，我是女的，所以是女朋友。” 李昂接受了这个说法，再加上事后有好处，他对于帮钟敏娜打这种配合是相当来者不拒。 同样的，在遇到让他受困扰的骚扰时，他也会学钟敏娜这招。 在他坐在按摩椅上正享受按摩的时候，两个女孩子走过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本来想开口说我没有，转念一想，指着不远处和钟敏娜说笑的简棠说她是我女朋友。 其中一个女孩子表示不信，因为李昂和他指的两个人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李昂只好学着钟敏娜的样子，走过去特地揽住简棠的肩膀，重新又强调了一遍，这才让两个女孩子讪讪走开了。 “李昂，有你的。”钟敏娜在两个女孩走远后，第一时间朝李昂竖起了大拇指赞赏他的学习能力，给了对方一个默契的眼神。 “我就知道。”一开始有些无所适从的简棠反应过来，立马拿开了李昂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哭笑不得地说道：“你都在乱教他什么呀？” 钟敏娜一脸认真替自己澄清：“我可没乱教。” 当下把之前如何教李昂假装称作她男朋友用来防其他男人骚扰的事件捡了两件来说，说完之后换上一脸委屈的表情抱怨起来：“我还想说呢，明明我离你比较近，为什么李昂你要让阿棠假装你女朋友。你个小坏蛋是不是喜新厌旧？” 李昂一头雾水，挠挠头不解地问道：“‘喜新厌旧’是个什么意思？” 他单纯觉得自己更想搂简棠的肩膀而已，没想到这个动作会惹钟敏娜伤心，于是认真又直白地解释道：“我喜欢搂阿棠。” “你还不如不解释。”钟敏娜气得发笑，表情变得暧昧：“果然大腿还是被你抱对了。” 下一秒，李昂发挥了抱大腿的惯性，指着不远处的按摩椅不客气地对简棠提出要求：“阿棠，我想买那个按摩椅。” “噗～”钟敏娜忍不住笑出声，“在抱大腿这方面，不得不说宝贝你做得还真是没脸没皮的出色呢～” 简棠朝李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概能看出标签上小数点前是五位数，不假思索地出声拒绝：“太贵了，不买。” 钟敏娜做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因为她见李昂对此很坚持，上一秒还在对着“大腿”撒娇求出资，下一秒就立刻化身复读机，反复念叨着：“我就要买，我就要买～” 顽皮固执的模样分明是一个儿童才会有的姿态。 她之前以为李昂在简棠面前就不会有脾气，导致她一度很好奇简棠到底是怎么和李昂产生这种特殊联结的，眼前这一幕让她知道了原来李昂就是一个不能时刻控制自己情绪的“小朋友”，他这张帅气脸庞实在太具有迷惑性，连算是熟人的她也是难得见到一次李昂作为孩童的顽劣性。 不过这让她更加好奇简棠会怎么处理闹脾气的李昂，搞不好以后她也可以学着用这招对付李昂。 简棠见啰嗦不停的李昂绷着张不高兴的脸，先是放缓了语气，耐心地向他解释：“李昂，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大，客厅里放不下这么一张按摩椅，你想想看是不是？” 李昂拒绝接受这个理由，扭着上半身不依：“我不要，搬了新家就有地方放了嘛。” 虽说智力不及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但李昂偶尔也有一些急智，尤其是当他特别渴望达成一件事的时候，所有摆在面前的困难都值得他仔细思索一番，很快他就会找出对方言语中有利于自己的破绽。 像是这次简棠故意用现在的房间太小做借口不买按摩椅，他很快就联想到她们很快就要搬新家，新家客厅大多了，一定放得下这张按摩椅。 简棠见糊弄不了他，只好换了一个说法，语气依旧还算温柔，“新家也不大的呀，放了这把按摩椅，客厅就会变得很挤，再说了，我也没有钱买这个按摩椅。” 李昂还在坚持：“阿棠，等我去打工就有钱了，我会还钱给你的。” 简棠不为所动，语气变得平淡：“那就等你赚了钱再来买。” 李昂见说服不了简棠，索性耍起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展品床上，扭着身体半是撒娇半是撒泼：“我就要现在买嘛～” 简棠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那好，你在这里慢慢想，我和娜娜先去别的地方逛，等你想明白了再来带你。” 李昂“蹭”地坐起身，他哪里乐意被撇下，瘪着嘴不情不愿地说道：“我要一起去。” 简棠故意问他：“你不高兴跟我们一起去逛街？” 李昂摇摇头。 简棠笑笑道：“那你就笑一个呀。” “阿棠～”李昂拉过简棠的手臂摇晃着求饶，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第66章 豆腐 把简棠这一系列操作看在眼里的钟敏娜内心直呼“绝”，她自问做不到简棠面对撒泼不懂事的儿童会有的耐心，也做不到简棠这般随和率真张弛有度的气性。 虽然经历了徐墨的背叛让简棠变得“面冷”，但和简棠熟络之后，钟敏娜很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遇事散发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善良和豁达，可以想见是从小就生活在幸福家庭中才会有的性格底色。她总听人说要把小孩当大人一般相处，要给予尊重和信任，但看到简棠对李昂的付出，要和一个小孩用成人的方式对话，显然不是简单尊重对方意愿就可以的事情，是既要怀有儿童天真散漫的思维去共情，又要用比对待一般成人更多的耐心去引导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钟敏娜当然也喜欢李昂，但她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听话懂事偶尔有脾气的李昂，而不是发疯胡闹听不进话的李昂。 生活独立的她在人际交往中更习惯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从不依赖别人给予温暖，久而久之，自然也对旁人难有耐心。 她现在多少能理解为什么李昂喜欢黏着简棠了，别说李昂这个心智不成熟的儿童吃简棠这套，换做是她，她也难以抗拒简棠的亲切温暖。很明显的一点变化是，在简棠的影响下，她也慢慢变得热爱俗世生活。 不过钟敏娜也明白，受儿时经历影响，她大概率变不成简棠这样的人，但有简棠这样的朋友，也很幸运。 她见刚才还在闹脾气的李昂变得主动告饶，直接上手捏起了他的两边脸颊，用手在他脸上捏出一个弧度，他的脸看起来是十分勉强的笑容，她打趣道：“宝贝笑一笑才可爱，阿棠都说了让你笑一笑哟。” 李昂笑不出来。 但他看到简棠原本总是微微上翘的唇角弧度变得平直，心里忽然变得不那么好受。他本意不是惹她不开心，可事情发展超出他的控制，他不想看到她失望，更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难过，这么一想，买不了按摩椅的遗憾就此消散，他借着钟敏娜的伸手朝两人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笑容很真诚。 只不过在钟敏娜双手的夹持下，这个笑容显得很是憨傻。 “噗～”钟敏娜率先忍不住笑出声，“宝贝你怎么傻得这么可爱。” 李昂没理会这个揶揄，直到他看到简棠的嘴角又有了上扬的弧度，这才放心下来，伸手扯开了钟敏娜放在他脸上的手，转头看向简棠问道：“阿棠，接下来去逛哪里？” 钟敏娜被迫放下来的双手很自然地挽过李昂，没等简棠回答，她先开口说道：“宝贝你想逛哪里，我们就去逛哪里。” 被告诫不能随便和女孩子有身体接触的李昂十分无奈地看着钟敏娜的靠近，用眼神询问简棠这种行为是否被允许。 简棠笑着回应钟敏娜的话：“娜娜说的没错，等下去买的东西你都可以自己挑。” 至于李昂眼中的问号，简棠倒是看出来了，但她想到刚才李昂被搭讪的经历，认为钟敏娜挽着李昂逛街至少可以避免她们两个人被骚扰，便也没有出声纠正。 这一天购物下来，收获不可谓不丰盛，床品，生活用品，服饰零食等等买了一大堆，从早上逛到晚上，把向来热爱逛街的钟敏娜都累得想要举手投降，有气无力地在楼道口和简棠李昂两人挥手道再见，走回家的步伐比平日里要沉滞地多，要知道平日里她免不了要“亲亲抱抱”一番才会舍得放李昂离开。 简棠体力也就一般，回到家也是想大字摊在床上好好休息，无奈精力旺盛的李昂说什么都要下楼散步。 简棠找借口拒绝：“今天我太累了，你去找大龙哥陪你一起散步喇。” 话才说完，她人已经趴在了沙发上。 还没洗过澡，有小小洁癖的简棠不允许自己穿着外出的衣服躺在床上，外套一脱，便扑倒在了沙发上“装死”。 “阿棠你忘记了吗？大龙哥出差要明天回来呢。” 李昂边说边凑上去半坐在露出空隙不大的沙发上，看到简棠一副累坏了模样，他也不忍心再催她起身。 但要他一个人去散步，他也不乐意。 他直接上手替背对着他的简棠按摩起了肩背，边按摩边撒娇请求：“阿棠，等你休息好了再陪我去散步好不好嘛？” 简棠的脸埋在沙发里，声音闷闷地传来：“不要。” 李昂手上的动作不听，他当然还是想去散步，但他没有再作纠缠，因为他已经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让简棠起身，他可以多等半小时，就当是她的休息时间。 才趴没几分钟，简棠就受不了了。 不是因为李昂力道适中的按摩，而是晚上吃的火锅还撑在她肚子里，趴着睡让她本就撑着的肚子更加撑，她只好翻了一个身，正躺在沙发上。 她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没想到一个翻身，原本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按摩她背部的手就这么按在了她的胸上。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驱散了简棠的疲惫。 因为太过意外，她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愣愣地看着放在胸上的手，然后顺着修长的手指望向了手的主人。 简棠盯着李昂，脑袋里是一片白茫茫的空白。 李昂也盯着简棠，手上忽然改变的触觉把他吓着了。 他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做了不好的事情，毕竟简棠一直对他有教导：女孩子的身体不能随便碰。 在简棠还在愣神的时候，他快速收回了自己的双手，着急摆手向她解释：“对不起，阿棠，我不是故意的。” 哭笑不得且无可奈何的简棠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她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呢？ 对一个好心替她按摩的大孩子发火？训斥他吃她豆腐？ 不对，她至少还能做一件事，把这种意外防范于未然。 她坐起身，一脸严肃地对李昂说道：“李昂，谢谢你，但是以后不用帮我按摩。” 李昂咬着下嘴唇，挣扎着谈判：“阿棠不买按摩椅，也不让我帮你按摩，以后你累了怎么办？” 简棠恍然大悟：“你上午想买的按摩椅是买来让我用的？” 李昂点头：“嗯。” 简棠微微皱了皱眉，要说李昂虽然时而任性倔强，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礼貌乖巧的小孩，性格也正直善良，但为什么会有隐瞒自己想要对人好的真实目的的习惯？ 之前那次要回家拿钱是，这次要帮她买按摩椅让她能舒服一点也是。 为什么不能明白地对她说清楚，而是用自以为对人好，却不第一时间说明的方式？ 这么别扭的性格一点都不符合她认识的李昂，难道是失忆前的李昂才有的性格？所以才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如今这个李昂身上。 第67章 牵手 这个人身上的谜团太多，欧阳成又一直讳莫如深什么都不肯讲，仅凭直觉，简棠很难做准。 她想不明白，但她认为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明白，于是循循善诱道：“李昂，下次如果你买东西是想要买给我的，可以一开始就说出来，这样我会直接告诉你我需不需要，不是你替我想觉得我需要，我就一定需要，好吗？” 李昂有些困惑地点点头，然而仍旧有些不甘心，“阿棠，可我想对你好。” 简棠忍着笑意说道：“嗯，我看出来了。” 见她笑了，李昂一颗心顿时也轻松了起来，试探道：“阿棠，那按摩椅还买吗？” 诚然简棠感动于他的好心和体贴，然而她依旧没有松口答应要买按摩椅，语气稍缓道：“我多做一些运动调节就可以了，没必要买按摩椅。” 李昂趁机问道：“阿棠，散步也算是运动吗？” 简棠苦笑道：“算。” 李昂高兴地站起身，再次邀请道：“阿棠，那我们下去散步～” “好。”简棠放弃了挣扎，晚餐吃多了，下楼散个步也好，省得晚上睡不好。 初冬的夜晚，由于白天天气不错，晚上也没有很冷，街边的小吃店时不时传来热情的吆喝声和服装店里持续的音响声，平添了许多温暖的气息。 向来怕冷的简棠把大部分的身体藏进了大衣里，两只手缩进袖口，整个人像个摇摆的企鹅，笨拙且臃肿。 反观走在她身边的李昂，上半身穿了一件t恤和卫衣，大衣完全敞开，一粒扣子也没扣上，走路带风，像是模特在走天桥。 只是原本高冷的表情在路过烤肉店前就立刻破防，他深深嗅了好几次，忍不住感叹：“好香啊。” 烤羊肉串的味道让他再也走不动道。 简棠对此表示十分无语：“不是？你还吃得下吗？” 李昂很有信心地表示：“嗯。” 简棠：“吃得下也不能吃，你今天已经吃太多东西了。” 李昂站着不动。 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抗议。 简棠：“不可以，你今天晚上已经吃很多了，不能再吃了，不然对身体不好。” 李昂不依，和简棠商量着：“阿棠，我想吃，买一串，不，两串就行。” 简棠犹豫着想松口答应，一看立在店门口的餐牌，羊肉串五串起卖，对她而言买一两串尝个鲜还勉强能接受，五串的量明显太多，那羊肉串一串上四五块肉，每块肉有她半个拇指粗，这五串下去都能顶一顿饭了。 便伸手拉住李昂，嘴上说着：“别看了，不买。” 长得高大的李昂哪是那么容易拉得动，尤其当他还不配合的时候。 今天一天下来，这不是李昂第一次闹脾气，简棠没有像前面几次一样耐心安抚他，看他撅着嘴不肯罢休的样子，简棠终于有些不耐烦，气闷地对他说道：“李昂，你晚上不能多吃东西是医生嘱咐的，刚才吃火锅的时候你就已经使性子硬要多吃一盘肉，现在又来？你不可以这样子，事情不顺你的意你就发脾气，这不是一个好习惯。”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见简棠说得严重，李昂回想了一下吃晚饭时候的场景，她那个时候是说过菜已经差不多了，让他不要再加肉，是钟敏娜做主帮他多点了一份牛肉，这么一想，他有些后悔没有叫钟敏娜下来一起散步，至少她不会像简棠这样拒绝他。 像是猜到李昂心里在想什么，简棠问他：“是不是后悔没有让娜娜陪你来散步？” 李昂微微涨红了脸，没好意思承认。 简棠故意吓唬道：“下次你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我让娜娜陪你一起去，娜娜比你乖，医生说的话她肯定会听。”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和不乖的人一起玩，你要做不乖的人吗？” 李昂双眼开始泛红，他大概能听出简棠言语中的威胁，她们真要是不理他，那他还不得伤心郁闷死。 他既不甘心放弃烤羊肉串，但更不敢继续触简棠的逆鳞，只好委屈巴巴地看着简棠，小声说道：“阿棠，我下次不这样了。” 看他还算听得进去道理，又懂得及时认错，简棠停下了说教，立马笑着夸他：“我们李昂真乖。” 语气确实像妈妈对孩子，温柔又怜爱。 “等下买一块你爱吃的芝士蛋糕给你当明天上午的点心好不好呀？” “好。”李昂回答的很大声，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高兴，也不再垮着脸，笑嘻嘻地奉承她：“阿棠你真好。” 简棠呵呵干笑了两声，略敷衍道：“谢谢夸奖。” 说完跨步欲走。 身旁的李昂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和她谈起了条件，“阿棠，我想要牵手好不好？” 这个平日里简棠不会答应的要求，因为她刚才拒绝给他买羊肉串而他又听话地没有再坚持要买，此时此刻她实在有些不忍再一次拒绝他。 尤其对方还一脸期翼地望着她，可怜的模样让简棠开不了口说不行。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呐，看你这么乖，手给你牵。” 李昂一把牵过她的手，开心地握住后向她示好：“阿棠，我的手很热的，你不用怕冷。” 他脸上有着纯真的善意，简棠心里仅剩的一丝顾忌散去，轻松地应了声：“嗯。” 手牵手散步最明显的好处就是，再遇到有李昂想要买而简棠认为不适合的东西的时候，简棠只要轻轻拽两下他的手，他就会乖乖跟她走，不多作流连。 街边新开了一家叫做面包小姐的烘焙店，新开业有活动，全场九折。 因为有活动，所以晚上8点多，蛋糕店里还有不少人在。 常去的那家店还要过十字路口，简棠便带着李昂走进了这家店。 看着橱窗里剩余不多的精美蛋糕，李昂仔仔细细地挑选着哪一种才是他想要的轻乳酪芝士蛋糕。 他的目光从黑森林蛋糕，伯爵巧克力蛋糕，芒果慕斯蛋糕等蛋糕上飘过，就是没看到芝士蛋糕。 他失望地转头朝身边的简棠叫诉苦：“阿棠，这里没有芝士蛋糕。” 简棠：“我问问老板看里面还有没有。” 有三四个顾客等着结账，老板被困在收银台转不开身，一个梳这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应声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站在橱窗后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大人们。 没等简棠问出口，就听到小孩子一声惊呼，大叫着从橱窗后跑了出来。 “大哥哥，大哥哥。” 她欢快地朝李昂扑了过来。 一条腿被抱住的李昂有些茫然，他先是看向简棠寻求帮忙，看到简棠也是有些迷惑的模样，他又低头看小女孩，这才发现小女孩看起来有些眼熟。 “大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大哥哥你帮我” 第68章 纠正 “我记得你。”李昂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女孩，有一次在超市外的游乐区，他看不过眼那个小男孩欺负这个小女孩，曾经出手帮过她。 “我叫李昂，你叫什么名字？”他愉快地和来人打着招呼。 “我叫汪晓萱。”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简棠愣了一瞬才意会过来，这一声阿姨叫的是她。 “我？”她笑着蹲下来看着小女孩说道，“你就叫我阿姨好了。” “小萱，你在那儿干嘛呢？” 正在给最后一位客人结账的母亲目光投向了被两个大人陪着的女儿，忙不迭地出声提醒女儿，深怕一个不小心，女儿被有心人拐走。 小萱开心地向自己的妈妈介绍：“妈妈，我遇到大哥哥了。” 结完手上的账单，方婷这才有空仔细看和女儿待在一起的人，很快她便认出了来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你们好。”方婷热情地向两人打着招呼，“真是太巧了，上次你弟弟帮过小萱，小萱到现在还常常说起那个帮她的大哥哥呢。上次走的匆忙，也没好好跟你们道谢。对了，我姓方，店里人一般都叫我方姐。” 简棠和李昂客客气气地叫了对方一声“方姐”后，又各自作了自我介绍。 小萱听到简棠自称阿棠，笑得一脸天真地问她：“糖阿姨，你是不是很甜呐？” 简棠笑着开起了玩笑：“那要不要给你咬一口尝尝看？” 小萱伸手要握简棠的手，看上去是真的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方婷忙拉过小萱用眼神制止她不许胡闹，招呼简棠：“阿棠，你们要买什么随便选，方姐请客，就当是谢谢你弟弟上次帮小萱出气。” 简棠刚要出声婉拒，就听到李昂不客气地问道：“方姐，你们这里没有芝士蛋糕吗？” 正说着，收银台又有人唤要结账，方婷歉意地朝李昂笑笑，“不好意思，我先去招呼下其他客人。” 小萱不忍心让她的大哥哥失望，伸手轻轻拉了拉李昂的裤子，“李昂哥哥，芝士蛋糕今天已经卖完了，明天上午你过来，我帮你留起来喔。” 李昂转头看向简棠，征求着她的意见。 一般他出门，需要提前和简棠打好招呼，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间回来，去做什么，说清楚这些她才会同意，这不仅仅是简棠的要求，也是欧阳成千叮万嘱要李昂做到的事情。 在看到简棠点头之后，李昂开心地应了下来，“我早上10点钟吃点心，我10点过来找你。” 还是小孩子的小萱很是激动地回应道：“那李昂哥哥你一定要来喔，我会让小文姐姐第一个做芝士蛋糕等你来的。” “你呀。”替最后一位客人结完账的方婷再次走了过来，笑得无奈地指着女儿，“小文姐姐可是6点就来上班了，你6点钟还在被窝里呢，怎么让人家帮你先做芝士蛋糕呀？” 为了不让李昂哥哥失望，小萱握紧拳头替自己打气，信誓旦旦地承诺：“我明天一定会早点起床的。” 童趣的模样逗乐了方婷和简棠，只有李昂表现地像个孩子一样，十分感动小萱的承诺，回应对方：“嗯，明天我也一定会来。” 第二天上午10点，李昂准时出现在了面包小姐的蛋糕店里。 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小萱看到李昂，立马开心地扑了上去，热情地和对方寒暄起来，“李昂哥哥，芝士蛋糕已经准备好了。” “李昂哥哥，蛋糕在那边，我带你过去拿。” “李昂哥哥，妈妈说蛋糕不收钱，送给你和阿棠阿姨吃。” “李昂哥哥，你看，就是这个蛋糕。” 从门口到橱窗这不到三米的路，小萱喋喋不休地和李昂唠嗑，等李昂把芝士蛋糕提在手里，她忽然变得失落了起来，“李昂哥哥，你就要走了吗？” 李昂低头看她：“我还不走。” 他一直以来不被允许在外逗留，这一次是特例，他出门的时候简棠告诉他吃午饭之前回去就可以了。 此时方婷从后厨走了出来，她递给李昂一块已经切好的芝士蛋糕，笑着招呼他：“李昂，这块蛋糕你可以在店里吃，等下那个大蛋糕带回去和你姐姐一起吃。” 因为之前游乐区事件，再加上昨天简棠自我介绍时没有提及自己的姓氏，方婷就真的认为她和李昂是姐弟关系，虽然两个人看起来长得一点都不像，但不是亲姐弟，也可以是堂姐弟，表姐弟。 谁知李昂听了以后一脸疑惑：“哪个姐姐？” 方婷心想这孩子难道不仅失智，而且还间歇性失忆？ 出于对弱势人群的耐心，她好心提醒他：“就是昨天和你一起来的姐姐呀。” 李昂接过芝士蛋糕，不紧不慢地说道：“阿棠是我女朋友。” 语气十分自然，仿佛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 还好他接过了蛋糕，不然方婷很大可能端不稳手上的托盘，她被这两个人的关系给搞懵了。 不过仔细想了想，她选择相信这两人是姐弟，而不是男女朋友，显而易见的理由是男的这个脑筋不清楚。 听到这个消息，小萱开心的不行，她和李昂坐在店里唯一的小餐桌旁，跃跃欲试地问道：“李昂哥哥，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叫糖阿姨，要叫她糖姐姐了呀？” 李昂顾不上回答这个问题，他仔细品尝着刚被送进嘴里的蛋糕，细细感受了一番后发表了他的评语，“小萱，这个蛋糕不够冰。” 方婷道：“因为才刚做好没多久，正常放冰柜冷藏四小时口感会更好。” 小萱一脸崇拜地望着李昂，夸他：“李昂哥哥，你的嘴巴好厉害喔，这都被你吃出来了。” 有客人进店，方婷交代一句：“等下这个大蛋糕带回去，在冰箱里再放两个小时再拿出来吃。我先去忙啦。” 就快步走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 李昂望着方婷离开的背影，又舀一勺蛋糕送进了嘴巴，虽然蛋糕的口感有偏差，但不影响它本质上还是一个芝士蛋糕。 他下意识地感叹：“你妈妈好忙呀。” 坐在椅子上的小萱晃着两条腿，得到共鸣的一张小脸上写满忧愁：“是啊，妈妈总是这么忙。” 就妈妈很忙这个话题，小萱打开了话匣子，“我和妈妈以前不住这里的，那个时候妈妈每天都在陪我，我们搬过来这边住以后，妈妈说以后只能靠自己了，之后她就变得很忙，因为要开这家面包店。本来妈妈不用这么忙的，有一个姐姐帮妈妈看店，但是这个姐姐要回家结婚，就走了，然后妈妈又忙起来了，都没有空接我放学，这几天都是李昊妈妈接我回家的，我不上学就可以来找妈妈，但是她还是很忙，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李昂对此也有共鸣：“阿棠也很忙，白天要去上班，只有晚上下了班才能陪我玩。” 说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纷纷叹了口气。 在李昂忧愁地把最后一口蛋糕吃掉之后，小萱提出了她的建议：“李昂哥哥，以后你多来找我玩好不好呀？” 李昂显得有些犹豫：“可是他说过我不可以随便出门。” 小萱以为这个“ta”是简棠，自告奋勇地表示：“那我帮你去和糖姐姐说，她不会那么狠心的。” 这话让李昂有了思路，欧阳成不会答应他提出的要外出的要求，但如果这个要求是简棠提的呢？ 欧阳成应该会听的？ 回到家李昂把这话和简棠一说，说他想白天没事的时候去蛋糕店里玩，果然简棠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反对。 这就样，得到了允许的李昂三天两头往蛋糕店里跑，一开始是为了找小萱玩，小萱上学不在店里，他就站在一旁看店里的烘焙师做糕点，偶尔也会随手递些东西帮点小忙。 后来有一次方婷在店里忙得团团转，小萱的放学时间到了，她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去接，唯有拜托李昂帮他看店，她去接小孩。 加上李昂时不时帮忙烘焙师打下手，一来二去，方婷和简棠商量，她想请李昂来她店里做临时工，因为不好意思老是让李昂帮忙。 其实简棠也知道按照李昂的身体条件并不适合去工作，她从来没有真的指望李昂工作还她钱，所以也没有催促欧阳成安排李昂的工作，本来是打算多买些书和玩具让李昂在白天能打发时间。 蛋糕店的这份临时工，不算辛苦，既能让李昂打发时间，又能让他顺便赚点零花钱，简棠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安排，在电话告知了欧阳成后，这个决定也得到了对方的同意，欧阳成还替李昂准备了一张假的身份证寄过来，方便李昂在面包店里做身份登记，但这个身份证只能看，在读卡器上是读不到身份信息的，所以李昂即便有了这张身份证，也没办法乘坐需要身份证的交通工具。 此外欧阳成对着简棠还多嘱咐了一句，“外出可以，但是尽量别让李昂太抛头露面。” 第69章 澄清 搬完新居的第二个周末，简棠在新居里办了一场暖房聚餐，一来是答谢帮忙一起搬家的几位朋友，二来也是给新居添点人气。 一大早，简棠把昨晚留在旧公寓的床品之类的全部打包做了一次大清洗，随着最后留下的物品的离开，旧公寓里已没有一丝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李昂生活过的痕迹倒是还有，那就是他有一次手痒拿画笔把地砖的缝涂成了彩色，简棠还是在搬家的时候才发现，怎奈这个痕迹已经清洗不掉，她只有让房东在她的押金里扣除这笔清洁费。 新房子是欧阳成给找的，同一个小区，但不是同一幢楼，而且新房这层楼的入住率非常低，搬家那天简棠一行人在新居进进出出了好几趟，也没见着一个邻居，这还是在周末，都不是工作日的白天。 房子整体还不错，不仅面朝南，还有一个大阳台，两间卧室互相挨着，阳台在主卧室这边，也就是简棠住的这一间。 因为是小户型，所以客厅和餐厅挤在一起显得有些逼仄，但能摆下的餐桌比起原来简棠旧居的空间要大得多。 厨房和客厅也有专门的隔断，炒菜的时候油烟味不会散在客厅里。 这个房子是比崔大龙租的两室型还要再大上20平米，总体来说，这房子还不错，住两个人甚至算得上宽敞。 听说这房子的主人买完房子做了精装修打算结婚用，但不知怎地又挂出来卖掉，只是这种小户型公寓向来方便出租，却不好买卖，所以出售和出租两边都挂了牌，房东人去了外地发展，和简棠签合同的是房东的母亲，李昂作为一个不适合“抛头露面”的人，并没有出现在租客名单中，整个房子是以简棠一个人的名义租下来的，至于李昂房租的部分，欧阳成替他预先支付了三个月的租金给简棠。 细算下来，对于简棠而言，住的地方比原来的大，个人支付的房租还比原来的还要少，看上去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至于额外产生的羁绊，像是照顾李昂的生活这些，在简棠看来可以粗略不计，不过是吃饭的时候多煮一份，时不时需要牺牲点个人时间去陪伴而已。 简棠也有七八岁左右的侄子和表弟，把李昂看做其中的一员去相处，对简棠而言，确实没有什么难度。 而况李昂还有着成年人的身材，虽然不能指望他搬抬重物，但小物件帮忙提拿还是比真正的七岁儿童要有劲的多。 所以李昂这个室友，大体上来看，也还可以。 新居不错，新室友也不错，多少冲淡了一些因为搬家带来的麻烦和辛苦，也因此整个周末都忙碌着的简棠脸上还是挂着盈盈笑意。 在晾晒完第一批床单被套，第二批床垫被套放入洗衣机清洗的同时，简棠带着李昂去了超市大采购。 除了要买中午请客的食材，还要囤一些菜在新冰箱里。 这周中间虽然下了几天雨，但周末多云转了晴，是个好天气。 室外温度最高是17度，简棠脱下了棉服，换上了不那么厚重的毛呢短外套和九分牛仔裤，脚上穿的是主白色混银色品牌logo的运动鞋，一身装扮十分轻便。 走在她旁边推着购物车的李昂，头上戴着黑色的毛线帽，身上穿的是灰色加绒卫衣和成套的运动裤，脚上穿的是看起来比较凉爽的帆布鞋。 他统共也就两双帆布鞋，一双黑色，一双深蓝色，是一开始简棠收留他的时候给他买的。 “天气越来越冷，是时候给孩子买两双冬天的鞋子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李昂穿鞋，简棠心里就在这么盘算着，一进超市她就拉着李昂来到了男士鞋区选购合适的鞋子。 接连试了两双鞋，李昂都摇头说不喜欢。 简棠问他为什么。 他先是看了看她穿的鞋，然后看着她的脸说道：“我想要和阿棠穿一样的。” 简棠被他理所当然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调侃他：“我的鞋子比较贵，你没钱买的。” 这个时候，李昂还没正式被方婷招收为店员，但是他也从方婷开玩笑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门道，便争辩道：“方姐说要请我去店里工作，我很快就会有钱了。” 简棠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耐心解释道：“就算方姐真的请你去她那里工作，你那个薪水还要拿来交房租和伙食费，根本就没得剩，给你买鞋买衣服的钱都是我借给你的，你还想着要挑啊？” 李昂不高兴地跺了跺脚，一张俊脸上写满了倔强：“我就要和你买一样的。我就要和你买一样的” 简棠朝他看了一眼，眼神淡淡，跺脚声却就此停住，不再放肆。 她这才又开口好声好气地继续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一样的？” 李昂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出声说道：“小萱说男女朋友要穿情侣装。” 男女朋友这个问题，简棠一直以为是钟敏娜恶作剧般的教唆，从未认真向李昂提及这背后的意义，毕竟只是玩笑话，她也就一直没纠正他这个说法。 乍然听到他对外也是这么介绍两人的关系，简棠觉得无论他能不能理解，是不是玩笑话，她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不然随着他的社交面变宽，越到后来也就越不好澄清。 她知道这场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是怎样的由来，便直接向李昂否认道：“李昂，我和你不是男女朋友。” 李昂立刻接着说道：“可是娜娜说男女朋友就是一起吃，一起玩，一起做开心的事，我和阿棠就是男女朋友！” 见他是这幅较真的模样，简棠颇有些哭笑不得，一旁的售货员已经朝她投去好奇八卦的目光，简棠只好把李昂从试鞋凳上拉起身，边走边问他：“娜娜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你是她男朋友？” 走在一旁的李昂点点头。 简棠耐心说道：“呐，首先，男女朋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娜娜那个时候说你是他男朋友是因为不想别的男生骚扰她，你不出声否认，是在帮娜娜的忙，不是说你做错了，我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也没有说错。因为男女朋友这种关系，要互相承认才可以。不然随便走来一个人就说是我男朋友，那我哪里忙得过来啊。” 李昂下意识就反驳道：“阿棠你不许要别的男朋友。” 简棠无奈地摇摇头，依旧耐着性子解释道：“还有，在我眼里，男女朋友和其他朋友关系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男女朋友只能是一对一，就像你之前应了娜娜说你是她男朋友，那娜娜就是你的女朋友是不是？” 李昂勉强够用的脑力思考了一番，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简棠：“所以说嘛，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就不能再做你的女朋友，因为我的男朋友只能有我一个女朋友。” 看着李昂为难的样子，简棠问他：“是不是在想不要娜娜做你女朋友？” 李昂一脸纠结地说道：“可是我也喜欢和娜娜一起玩，一起做开心的事” 简棠：“普通朋友或者好朋友也一起一起玩，一起做开心的事呀，而且好朋友可以有很多个，就像你是娜娜的好朋友，你也可以是大龙哥的好朋友，当然，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李昂终于把脑筋转过弯来，点头认可道：“我们都是好朋友，阿棠也是我的好朋友。” 简棠松了一口气，夸他聪明，又说道：“所以以后不要说我们是男女朋友，要说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 这话刚说完，简棠就想到娱乐圈里闹绯闻的明星似乎也都是会习惯性解释大家都是好朋友，这莫名的巧合让她忍不住被自己逗笑，在她看来还算是严肃的气氛就这么被她笑没了。 不明所以的李昂看到她笑得开心，以为她是在开心大家都是好朋友这件事，不由得也高兴了起来，既然好朋友也可以一起吃，一起玩，那不是男女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看样子，比起男女朋友，简棠更喜欢他们是好朋友。 李昂暗自有了决定，打算下次见到小萱要和对方重新说明，他和简棠是好朋友，不是男女朋友。 两人很快来到了零食区，李昂和简棠对了个眼神，在对方没有出声反对后，开心地推着推车选购起了他爱吃的零食。 芒果干，巧克力，鱼果饼干，坚果包，焦糖布丁，薯片 李昂拿得不亦乐乎。 不消一会儿，一个推车很快被他的零食占满了一半，简棠这才开口提醒他收敛些，“差不多了，李昂。” 李昂又拿了一大包瓜子放进手推车，转身向简棠解释：“等下大龙哥和娜娜要来我们家，要多买一些好吃的招待他们。” 简棠失笑，“那也差不多了，娜娜喜欢吃的奶酪糖和甜心圈这里没得卖，等下在回去的路上去零食店里买，大龙哥就吃薯片和瓜子，也都有了。再买的话，等下拿不了了。” 李昂这才收回了放在零食架上的手，兴奋地说道：“零食店里还有我爱吃的qq糖呢。阿棠，等下也可以买吗？” 他这孩子气的模样简棠已经见怪不怪了，微笑道：“买。” 李昂开心的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简棠适时重新提出：“李昂，刚才的鞋好不好穿？我给你买两双穿好不好？” 李昂停下了脚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对她笑着说道：“我还是想要穿和阿棠一样的鞋子。” 简棠无语道：“为什么呀？” 李昂呵呵笑了笑，“因为阿棠的鞋子才好看。” 简棠默默叹了口气，她的鞋子不仅好看还好穿，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便宜。 她好奇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挑好不好看这件事？” 李昂一本正经地回答：“娜娜说长得好看的人穿得也要好看，这样才会让别人喜欢。” “哈哈～”简棠发出一声轻笑，随口问道：“你还要让谁喜欢你呀？” 李昂：“你呀。” 简棠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李昂笑得天真，接着补充道：“我要让阿棠喜欢我。” 简棠在他纯净明朗的笑容里有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来后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对他动别的心思，以及她应该好好找钟敏娜谈谈，不要再给孩子灌输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来霍霍她。 毕竟她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坚定地无视他那些不属于儿童的情感。 第70章 好感 大采购一番后，回到家简棠马不停蹄地准备起了中午的饭菜，12点不到一刻，热腾腾的六菜一汤已经摆上了餐桌。 分别是黄焖牛肉土豆，孜然平菇，蒜香排骨，糖醋带鱼，香炒娃娃菜，菌菇西兰花，和虾仁裙带菜汤。 和在崔大龙处聚餐的最大不同，除了餐食是简棠亲手准备的，餐具也比酒店外送的要精致的多。一整套风格较为统一的北欧轻奢风餐具，是简棠为了方便以后大家聚餐，在搬家的前两天从网上订的。 钟敏娜和崔大龙在周末都是爱睡懒觉的人，再加上昨天夜生活都挺忙碌，早上实在醒不来，两个人都是赶着饭点一前一后来到了简棠的新居。 在厨房打下手的李昂煞有其事地穿着围裙，正拿着空碗筷摆上桌，被先一步到达的钟敏娜调侃： “哟，这是哪位良家哥哥呀？这么帅气，还这么贤惠～” 说完又上手捏了捏李昂的脸颊，再一次感叹道：“啧啧，这张脸怎么这么好看。” 放下碗筷的李昂转身就跟还在厨房做收尾工作的简棠告状，“阿棠，娜娜她又摸我。” 对此情形已经见怪不怪的简棠也放弃了规劝钟敏娜，她把洗干净的抹布挂起来，又按了一泵洗手液仔细洗起了手，边洗边说：“我等下出去帮你说她。” 当然这完全是敷衍的说法。 “来，你也洗洗手。”洗完手的简棠招呼李昂道。 洗完手来到客厅，简棠从客厅置物柜上拿过护手霜，在自己和李昂的手上都挤了一些上去。 坐在餐桌旁已经准备开吃的钟敏娜闻着一桌饭菜香，忍不住对走出来的简棠夸赞道：“阿棠，你真能干，这一桌菜，打死我也烧不出来。” 说着就要伸手夹一块香得诱人的孜然香菇来吃。 护手霜还没仔细抹开的李昂见状立刻出声制止，“你拿筷子夹啊，你还没洗手。” 见说话制止不了钟敏娜，他索性直接朝她走了过去，在他即将一把拉过钟敏娜的同时，他的手被简棠拉了回去。 简棠拉着他的两只手十分自然地替他抹开护手霜，确保手掌手背手指都涂上了护手霜，这才开口劝钟敏娜：“你赶紧去洗手，还要让李昂来监督你啊。” “好的。”钟敏娜笑得一脸贼兮兮的样子应了下来，快速地走去卫生间洗完手，拿了刚才简棠放着的护手霜递给简棠。 简棠不明所以，一脸问号地看着钟敏娜：“你干嘛？” 钟敏娜装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对她说：“阿棠，我也要你帮我抹护手霜。” 摆明是在学李昂。 “噗～”简棠忍不住笑出声，随即求饶道：“你行行好，别取笑我了，你要是愿意，我跟你换个地方住。” 钟敏娜斜睨了眼正要开口说话的李昂，抢先拒绝道：“别，我可养不了这个祖宗。” 虽然她常开玩笑说要让李昂和她住，但玩笑归玩笑，钟敏娜心知自己没那个耐心和心思和一个低智人士一起居住。 况且这位仁兄早就说过不愿意跟她一起住。 很明显可以看到，她这话一出口，他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可想而知她要是不拒绝，他估计也会立刻表态不同意她搬过来住。 重新在餐桌旁坐下，对着一桌菜只能看不能吃的钟敏娜把气撒在了人没在场的崔大身上，“这个崔大龙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还不过来？让大家饿着肚子等这人也好意思。” 说曹操，曹擦就到。 门铃响起，李昂去开门，把崔大龙迎了进来，一同进门的，还有崔大龙新室友，孙起。 上周简棠和李昂搬家的时候，孙起也出了力帮忙，这就算是和大家都认识过了，这次请他一起来吃饭，也算是简棠对他的一种感谢。 孙起健身房跑得比较勤快，所以和崔大龙同等身型的他看起来比崔大龙还要健壮些，偏他的面貌却和女孩子一样清秀，高鼻梁，双眼皮，一双杏眼总能勾出几分无辜，精心染烫的二八分短发时髦又亮眼，很容易让人对他生出亲近之意。 他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来到客厅，在看到餐桌上满满一桌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后，再望向简棠的眼神里多了几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几人围在餐桌旁坐下，简棠开了一瓶梅子酒，是崔大龙带来的作为搬迁新居的贺礼，钟敏娜的贺礼昨天就送了，是摆在沙发上的一系列动物抱枕。 孙起是临时被抓来当劳工，搬迁礼就没来得及准备，见简棠开了梅子酒来喝，主动提及他的礼物之后会补送。 简棠让他不用客气，家里什么不缺。 “我的一番心意。”孙起坚持。 正在夹平菇的崔大龙闻言深深地看了眼孙起，同样是男人，他很清楚对方眼中生出的兴致是个什么意思。 可惜，大概率会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 钟敏娜插嘴问道：“孙起，听说你是本地人，怎么忽然要搬过来和崔大龙一起住啊？” 孙起低调说道：“我家里最近装修，我需要找地方短租几个月，本来想去租酒店，大龙说他这里有空，我就索性搬来他这里住。” 钟敏娜得出结论：“看起来你是不差钱。” 孙起微微挑眉，“哪里看出来的？” 钟敏娜狡黠一笑，看向简棠：“阿棠，你说呢。” 简棠也笑了，“你拿身份证给物业租车位的时候，物业王阿姨看到了你家的住址。” 钟敏娜：“这个王阿姨可是小区里有名的包打听。” 孙起没转过弯来，“什么意思？” 钟敏娜：“你身份证上的住址要是你家的真实地址，那么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是至少身价千万的拆二代。” 孙起大感意外：“你们怎么知道？” 钟敏娜：“物业王阿姨知道的事，不用一天，整个小区也都会知道。” 孙起本以为是崔大龙口风不紧，把自己的来历说了出去，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物业阿姨瞧出的端倪。 转念一想，得知他身家千万，这几人从认识他到现在，也无一人对他表示谄媚逢迎，简棠甚至明知他有钱还不让他送礼，除了有趣，愈发显得她难得。 他看向众人爽快道歉：“不是故意想瞒你们。实在是这段时间见了太多牛鬼蛇神。” 钟敏娜扯了扯嘴角，拿过梅子酒喝了一口，没响。 孙起看向简棠，目光闪动，“阿棠，你不会怪我？” 一直没加入聊天的李昂忽然出声让简棠帮他盛一碗汤，还要求少点裙带菜，简棠顾着盛汤，回复的就有些漫不经心，“这是小事，我们不会往心里去的。” 我们？ 孙起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钟敏娜，又看了看李昂，忽然非常好奇，简棠的这个我们，是指她和钟敏娜，还是她和李昂？ 第71章 惹祸 开始工作的李昂上班时间比较固定，早上8点去上班，下午6点左右下班，中间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一般情况下他下班到家后，会遵从简棠的电话或者手表录音指挥预处理一些晚饭的食材，等简棠下班到家后煮菜，两个人再一起吃晚饭。 当简棠需要加班的时候，李昂就会被崔大龙或者钟敏娜托管帮忙解决晚餐问题，要是简棠下班早，就会把被“托管”的李昂带回家，偶尔李昂也会在吃完晚饭后回到家里等加班的简棠回家。 这天简棠加班，崔大龙被孙起拉去一起聚餐，钟敏娜主动提出她来帮忙解决李昂的晚饭。 只是帮忙的同时，一不小心也给简棠丢了颗“地雷”。 两人在外吃过晚饭，李昂被钟敏娜安顿在客厅看电视，而她拿着小玩具进了浴室洗澡。 好巧不巧，她玩得正高兴的时候，李昂敲门走进了浴室。 “啊！！！” “啊！！！” 两人的尖叫声同时响起，钟敏娜一手扯过放在一旁置物架上的浴袍把自己裹了起来，忍着有一半还留在她身体里欢快震动着的小玩具带来的愉悦感，红着脸朝李昂叫道：“谁让你进来的？” 李昂的尖叫声已经停了下来，可他的脸色简直比红瓤西瓜还要红，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只集中在了他的面部。 他没有回答钟敏娜的问题，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要落在哪里。 从意外中回过神来的他第一时间跑开了。 被中途打断的钟敏娜扫兴地抽出了小玩具，低声咒骂着这个扰她好事，害她以后自慰都会有心理阴影的小屁孩。 等她穿好衣服，吹完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打算给这个小屁孩好好科普一番她刚才的行为之时，才惊觉房间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这下原本还算镇定的钟敏娜慌了神，一是担心李昂这么没头没脑地跑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跑丢，二是万一李昂和简棠描述他所见到的画面，她不好意思向简棠交代原委，要是只有一个李昂，她不怕唬不住。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李昂电话没接的情况下，钟敏娜走出家门去找人，在楼下遇到了正下班回家的简棠。 简棠问她这匆匆忙忙的是在干嘛？ 不知道李昂目前什么下落的钟敏娜不敢瞒，一开始只说李昂从她家里跑出去了。 哪知道简棠轻飘飘地说道：“没事，我刚才正打算去你家接他，看了眼李昂手表的定位，发现他已经回家了。” 裹着厚厚棉服的钟敏娜听了这话，一颗心并没有放下来，夜晚的天气很冷，她却跃跃欲试地提议道：“那我和你一起回家看看。” 她想的是趁着简棠发现之前，把李昂的口给封实了。 可是李昂压根没有给钟敏娜这个机会。 在钟敏娜随着简棠回到家，原本还在客厅里的李昂一见她立刻跑到了简棠的房间反锁了门。 才脱了外套正要换拖鞋的简棠嘟囔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钟敏娜心虚地指了指李昂所在的房间，客气地说道：“我去看看他。”后脚步匆忙地赶了过去。 可她在门外敲了好几次门，门依旧是从里面反锁的状态。 钟敏娜这才认命般找简棠坦白了刚才发生的意外。 拿过水杯正喝水的简棠听完钟敏娜说的事情经过，生生把自己喝呛着了。 而讲完经过的钟敏娜全然没有了心理包袱，自慰这件事本来就正常，不能因为是被李昂看到就影响到这件事的正常性，要说整件事里唯一有不妥的地方，就是李昂看到了她的裸体。 主要因为李昂的体质特殊，所以钟敏娜不确定应该要用哪种方式和消除他看到她裸体这件事的影响，既然她无解，那就只能找简棠帮忙。 只是简棠听完后的反应太过纯情，惹得钟敏娜不禁感慨：“你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咳咳～”简棠收住了最后两声咳，对方刚才所说的事带给她的何止是惊讶，一般朋友之间也不会承认自己在自慰这种事，可钟敏娜说的时候是那么理所当然，这种不见外的心态让简棠一时间有些难以招架。 “我只是没想到你玩得这么大。”她说。 钟敏娜：“不会？你别告诉我你不玩？就算你不玩，不代表别人做这件事就不正常。” 简棠：“” 简棠：“我确实没用过。但我也没说这事不正常啊，我只是难以想象你说的这个画面。” 钟敏娜一听简棠没用过，立刻来了兴致做安利：“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就没有想要的时候吗？” 话题转得太快，简棠一时间无言以对。 钟敏娜把对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继续激情安利道：“器大活好的男人并不是随便就有，何况就算有，插入式性交的风险也很大，避孕套不是百分百避孕，男的不注意卫生或者性生活混乱，惹上hpv的风险也很高，总结来说，和男的搞，不一定能爽，即便爽得了一时，但爽的风险几乎都由女方承担，既然如此，还不如玩小玩具，干净卫生还能次次高潮。” 简棠适时止住了这份安利，颇为无奈地打断道：“你到底是想给我种安利，还是要解决李昂面临的问题？” 钟敏娜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说道：“也是时候给孩子科普一些性教育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简棠听到这话忍不住又咳了两声，“不是。”她红着脸表示：“这事是因你而起，要科普也是你去给他科普。” 钟敏娜两手一摊，无奈地表示：“我倒是也想，孩子不给开门我也没办法。” 简棠表示：“可我也不会啊。” 钟敏娜：“有什么好不会的？你小时候家长老师是怎么教育你的？照直说就行。” 简棠认真想了想，说道：“我爸妈教育的是学生时期谈恋爱可以，但是没到成年的时候不可以发生性行为，成年后即便发生性行为也要采取保护措施。老师教的都是书本上的生理知识，这两种无论哪种，李昂能理解的了吗？” “你爸妈”说到一半，钟敏娜又没继续说下去了，她心里颇为感概简棠的父母居然会是如此开明，再想想她自己的原生家庭 顿时生出了扫兴之意，唯有挥去心中萦绕的点点难受感，故作潇洒地说道：“那我就管不了了，这得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站起身，竟是一副要走人的模样。 简棠立马伸手拉住了她，红着脸求助：“我真的应付不了。” “你可以的。”钟敏娜充分肯定了简棠对于李昂的重要性，“李昂最听你的话。” “还有，你劝他的时候也帮我说一声，我不介意被他看光，但是不能有下次，不然我兽性大发起来，分分钟就把他给办了。” 钟敏娜把解决这个问题看得轻飘飘，说到最后甚至已经开起了玩笑，然而简棠涨红的脸色很好地说明了她并没有被这个玩笑放松心情。 “不然，我让他出来，你来给他说？”简棠做最后挣扎道。 钟敏娜立马拒绝：“你没看到他现在看到我就溜么？你要是不好好给他上这一课，恐怕以后他见到我都得绕着走。” 简棠苦着一张脸还想说些什么，钟敏娜抢先告辞道：“哎呀，很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简棠挽留：“你别走” 然而钟敏娜已经甩开简棠的手快步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回头说道：“阿棠，辛苦你了，你帮帮忙给孩子辅导下心理问题可能也需要辅导下生理问题总之，靠你了～” 第72章 教育 即便简棠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她走向自己房间的脚步还是沉重得很。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响起。 简棠柔声在门外劝道：“李昂，开门好吗？” 说完，她耐心等了大概半分钟，让她意外的是，门没有被打开，听起来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昂？”她又叫了一声，担心他在里面有事，说话的语气虽然依旧温柔，但已经有些迫切：“李昂，开门好吗？” 又是半分钟过去了，门依旧没有被打开，屋内也依旧没动静。 觉得不对劲的简棠担心李昂在屋里发生什么意外，找来了房间的钥匙，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黑暗，进屋的当下简棠于是随手开了灯。 房间内灯光大作，让在房间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其中包括蹲在床头柜旁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李昂。 “李昂！” 简棠心下一惊，朝他快步走了过去。 等简棠在李昂面前蹲下，才发现他不仅仅是在害怕，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悲愤，两条浓眉紧锁，向来洋溢着阳光的脸色中隐隐透着一股绝望，这绝不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神态。 她伸手扶住他的肩，他恐惧的颤抖透过层层的衣物传到了她的手上。 下一秒，李昂重重地打开简棠放在他肩上的手，朝她大吼：“不要过来。” 毫无防备的简棠被他大力地推坐在地上。 他歇斯底里地不停朝她怒吼：“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不准靠近她！” “你们别碰她！” 震惊之下的简棠很快作出了反应，她不顾他胡乱挥舞的双手，即便一次又一次被打开，被推倒，她还是坚定地朝他伸出了怀抱，跪在他面前温柔地抱住了情绪濒临崩溃的他。 她不断地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没事了，别怕。” 在始终温柔的安抚声中，李昂不再吼叫，声音也开始慢慢变小，语调中却带了哭腔。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做”被简棠抱着的李昂脆弱地哭喊着。 “别怕，没事了。”简棠的安抚声依旧平稳，只是语气中多了一层心疼怜惜。 慢慢地，李昂的哭喊声小了下去，整个人也不再挣扎，任由简棠抱着。 他的眼泪浸湿了简棠的胸口，漫过她的卫衣，内衣，胸衣，皮肤，冰凉也灼热地烫伤了她的心脏。 在他终于安静下来之后，简棠除了说话安抚他，同时又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一下一下的轻拍声有着很好的节奏，李昂原本急促的呼吸不自觉地跟着这个节奏被放缓，情绪也逐渐倾向于稳定。 简棠像是吸收一切的海绵，吸走了他的痛苦绝望，同时给予他心安的力量。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 久到简棠怀抱着李昂的动作仿佛已经变成雕像。 从狂乱中找到平静，从平静中得到力量，终于，有人清醒了过来。 “阿棠～” 喊出这一声的李昂，眼神里全然没有了惊恐和悲愤，有的只是呆萌的疑惑。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坐在地上被简棠抱着，可这感觉似乎很不错。 简棠松开怀抱，看了一眼李昂，只一眼，她知道挂着李昂名字的这个人已经消失，真正的李昂重新回来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一刻，简棠无比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好的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惨烈的事件，才会有那样绝望愤怒的眼神啊。 “阿棠～”没得到回应的李昂又唤了一声，忽然他大叫起来：“阿棠，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简棠望着他天真的神色，默默地叹了一声气，调整语气故作欢快地说道：“还不是被你哭的。” 李昂皱着眉头，“我哭了？我什么时候哭了？” 简棠：“就在刚刚。” 完全想不起来刚才发生过什么的李昂一头雾水，好好的他怎么会哭呢？ 简棠站起身，同时也拉着李昂站了起来，她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哭就不要想了，早点过去睡觉。” 李昂有些不情愿，他今天都没怎么和她待在一起，不想这么快就走，于是对她撒娇道：“阿棠，再让我再待一会儿嘛～” 简棠不为所动，拉着他往门外走，边走边说：“你看你把我衣服都哭湿了，我要赶快换衣服洗澡，你待我房间干嘛呢？回去你自己的房间。” 乍然听到洗澡两个字，原本还半推半就在往外走的李昂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他的脸蹭地一下红了，太过害羞的他甚至有些不太敢看简棠，转过脸去低声坦白道：“阿棠，我我刚才做了不好的事情。” 脚步不停的简棠明知故问：“是什么？” 李昂纠结了一番后开口，“我、我把娜娜看光光了。” 简棠：“就只有这样？” 不明所以的李昂点点头。 还有怎样？难道把女孩子看光光还不严重吗？ 这下换成简棠纠结了。 要是只有这样，那孩子的性教育还要不要进行？ 本以为科普性教育已经够让人头疼，没想到要不要引导孩子讲出他看到的事件更头疼。 思考一番后，简棠决定先不主动提，而是教育道：“那你要记得下次敲门之后，得到人家的回应才可以进去，尤其是卫生间的门。知道吗？” 李昂认真解释道：“我听到娜娜在叫，我以为她不舒服，怕她洗澡摔倒，所以才敲门进去，我不是故意要把娜娜看光光的。” 听了这番解释的简棠哭笑不得，被刚才失控的李昂感染的种种情绪开始消散，她的心终于不是那么沉甸甸透不过气的感觉了，她忍着笑意暗自取消了要给孩子做性教育的打算，因为孩子看上去并没有因此收到困扰。 “嗯，知道了。”她说，“总之以后要注意，卫生间有人的时候不要随便开门进去。” 李昂很快被简棠拉出了她的房间，就在她正要开口和他道别的时候，他面带疑惑地看着她问：“阿棠，为什么娜娜也有男孩子才有的鸡鸡？” 听到这话简棠整个人一滞，很快绯红绕上了她的面色，她的神色透着尴尬，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这个”她犹豫着，没有继续往下说。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到底为什么要她给一个心理年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科普人会自慰这种事啊？ 简棠懊恼地想着。 一个心理年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又要怎么去理解成年人自慰这件事啊？ 刚才在网上搜的资料全部被简棠丢在脑后，她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去和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科普有关成年人自慰这件事。 当然这件事很正常，可对于一个不需要，且不会有这种行为的小孩子要怎么去理解它正常？ 她会和自己六岁的侄女，八岁的侄子去谈这件事吗？ 光想象一下这个画面，简棠都觉得窒息。 何况眼前这个，身份还又特殊，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严重不符。 她要是糊弄他，万一，万一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怎么办？ 思来想去，简棠还是打算“据实以告”，她看着李昂求知的眼神，平静地向他先解释了钟敏娜没有长男生的鸡鸡，又大概解释了一下成年人的生理欲望这件事。 整件事被她概括成钟敏娜是在玩一种让自己快乐的游戏。 她在最后说道：“这种游戏每个人都可以玩，但是一般都是一个人玩而且一般也不会特地告诉身边的人，这是每个人自己的不公开的小秘密。等你长大了，我是说，等你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你也有可能会玩这个游戏。” 李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虽然不是十分理解，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是个好玩的游戏。 李昂随口一问：“阿棠，你也会玩这个游戏吗？” “咳～”喉咙口莫名发痒的简棠忍不住呛了一声。 这画风转的未免太快，只能说小朋友的思维方式她无法预测。 她红着脸拒绝回应：“我不跟你讨论这个。” 天真的李昂不解道：“阿棠，你不想让自己快乐吗？” 简棠扶额：“我说了这是每个人不公开的小秘密，我不想说。” 李昂依旧不明白，“可是阿棠，你不想让自己快乐吗？” “没有。”几乎被逼崩溃的简棠自暴自弃道，“我不玩。” 有着求真精神的李昂问：“阿棠你没有什么？” 简棠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破罐破摔道：“我没有玩具，所以我不玩。” 李昂对着她粲然一笑，些微得意地说道：“阿棠，我有，我可以借你玩。” 说着还动手脱起了自己的裤子。 还在魂游的简棠惊醒过来，吓得立刻按住了他正要脱裤子的手，异常严肃地看向他说道：“不要胡闹。” 李昂是觉得钟敏娜用的那个玩具和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很像，既然钟敏娜说了那是能让她快乐的东西，他这么乐于分享，自然不吝拿出来让简棠也快乐一番。 他明明是好意，怎么说他是胡闹呢？ “阿棠，我没有胡闹～”他委屈地说道，“我只是” 没等他说完，简棠立刻打断了他，她的脸依旧红着，可神色却很是正经，说话语气也没有以往说教时的温柔，她冷声问他：“我跟你说过内裤包着的地方是隐私部位，除了医生做检查，其他谁都不能看。你把我这话忘记了吗？” 李昂嘟着嘴说道：“可阿棠不是别人” 这明显不受教的态度让简棠的怒气值开始飙升，表现出来的是她说话的语调也高了几分：“无论是谁都好，不是你想给别人看，别人就一定要看，隐私部位露给不想要看的人，就是一种骚扰，一种不礼貌。” 开始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误的李昂悻悻地垂下了头，眼神飘向地板，懊恼地说着道歉：“对不起。” 心有余悸的简棠再次强调：“以后不可以再这样随便脱裤子，知不知道？” 李昂语气低靡地应声：“知道了。” 以往见他这幅神色萎靡的模样，简棠总会忍不住好言劝慰他，但这一次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她唯有硬下心肠不去理会。 不然生性热情的李昂又要脱裤子让她玩，那可就太造孽了！ 第73章 不许 浴室事件并没有给钟敏娜或者李昂留下后遗症，真正受这件事影响的人，是简棠。 在见识过李昂的失控的当晚，简棠就把这意外状况汇报给了欧阳成。 和她讲述时担忧的语气对比，听完她讲述后的欧阳成显得尤其冷静，他告诉她，只要清醒过来的人还是李昂，这种情况没必要送医院。 简棠稍稍放心下来，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挂了电话。 倒是电话这头的欧阳成有些意外简棠的干脆，毕竟之前她逮着机会就在他身上试探有关李昂的过去，这一次有着这么好的契机，她居然一句话没问，欧阳成着实也是没想明白。 简棠确实好奇李昂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他看起来应该是肆意体验美好生活的年纪，为什么他会沦落到在街上流浪？ 但当她看到属于李昂过去的一部分记忆居然让他如此痛苦，她便下定决心再也不会试图引导李昂记起过去的事情。或许对于他而言，忘记过去重新生活，是老天对他的一种仁慈，等他脑袋里的淤血可以做手术消除，那个时候他总会记起他的过去，如今这段没有过去回忆的日子就当作是他人生的喘息，她希望他能快乐平安地度过这段时间，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也因为对李昂多了一份心疼，简棠在生活上对李昂的照顾更加用心，在她精心的照顾下，李昂的气色看起来比正常人崔大龙都要好得多，只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脑袋里有淤血压迫神经和失去记忆神志的人。 来接李昂去复查的欧阳成见到和简棠生活在一起的李昂，内心也是莫名庆幸自己当初同意李昂出来找简棠的决定虽然冒险，终归还是对李昂有利。 就连医生检查了李昂的身体各项指标后都说患者本人持续这种精神状态有利于手术条件。 当然李昂也不是完全只是被简棠照顾。 在简棠的引导下，他也学着对这个“家”负责，贡献自己的力量。 简棠要是做了饭，他再不喜欢洗碗，也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碗洗掉； 简棠往洗衣机里丢了衣服，洗完后他会主动拿去晾晒； 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搬搬抬抬的工作都是由他承包； 大部分时候李昂都表现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把做家务当成玩游戏，有时候他也会像个真正的大人一般，稳重可靠。 一次简棠房间的空调坏了，趁着周末叫了空调师傅上门维修，原本在客厅看动画片的李昂自打师傅进门后就一直跟在师傅身后，平日里跟谁都自来熟的他对着维修师傅却一直神色严肃，本来对着简棠侃侃而谈的维修师傅见到这副模样的李昂，后面也没再好意思和简棠闲聊，安安静静地修完空调就走人了。 事后简棠问李昂，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严肃？ 李昂把在店里听到的方姐对小萱做的有关于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家门的教育复述了一遍，也说了方姐对他的嘱咐：“李昂，你也要小心点，你是男孩子，你和你姐姐住在一起，有陌生人进来你家你也要注意保护你姐姐的安全。” 和简棠有关的一切，李昂都非常上心，维修师傅一进门，李昂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了方姐的话，这不就对师傅表现严肃了么。 简棠听了他这个理由后盯着他前前后后看了一会儿，把他脸都看红了才说：“不得不说，我们李昂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是能唬人。不过你一脸红就容易露馅。” 也不知怎的，听了这话的李昂脸更红了。 第二天钟敏娜过来串门，听说这件事后眼前一亮，一把拉过坐在沙发上的李昂，把人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李昂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李昂受不了钟敏娜这种明显意有所图的笑声，对着站在不远处倒水的简棠求救：“阿棠～” “叫什么？”钟敏娜笑眯眯地喝止道，“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她越是这么说，李昂心里越发怵，呼喊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阿棠阿棠～娜娜说要吃了我。” “你这个死小子。”钟敏娜笑骂着放开了李昂的手臂，转头对着走过来的简棠露出了一个堪称“谄媚”的笑容。 简棠装出一副李昂同款害怕表情受不了似地“咦”了一声，“你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笑，我害怕。” 钟敏娜亲热地搂过简棠的手臂拉着她一同在沙发上坐下，开口说道：“阿棠，我想跟你借个人。” 简棠：“借谁？” 原来是钟敏娜工作的那一栋楼出现了一个追求者，仗着家里有点钱，对她发动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又打听到钟敏娜目前单身，死活要让钟敏娜做他女朋友。还在筹划一个大型当众表白试图道德绑架钟敏娜答应做他女朋友。 钟敏娜被烦得不堪其扰，正愁不知道如何下他的面子，听到简棠说了维修空调这件事李昂的反应，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我想带李昂去朋友的一个生日聚会。”她说。 简棠笑说道：“这你自己问他就行，不过我想吃吃喝喝的事情我们李昂一定不会拒绝。” 果然李昂一听是去参加生日聚会，立刻来了兴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是简棠随口问了一句聚会的规模，才意识到这场聚会可能会违背欧阳成所说的“少让李昂抛头露面”，好在这场聚会有dress de，简棠便问李昂打算穿什么衣服去参加。 李昂想了想，兴奋地问道：“我可以穿基德的服装吗？” 这个回答在简棠的预料之内，因为最近李昂迷的动画片人物就属基德，她循循善诱：“那你要记得一直带着眼罩，可不能随便摘下来。” 李昂忙不迭地点头保证。 钟敏娜后知后觉地说道：“这样更好，我们李昂看起来呆呆的，戴上眼罩效果更好。” 还处在兴奋中的李昂闻言收起了笑容，反驳道：“我才没有呆呆的。” 简棠一看这架势，估计这两人之间又有一场大战，端起水杯躲进了自己房间，临走前只交代了一句话给钟敏娜：“你悠着点他的脑袋。” 随着简棠房间关门声响起，沙发上好端端放着的几个抱枕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因为分别被人拿在手上当武器，互相攻击。 你锤我打，你扔我踹，你追我赶…… 钟敏娜和李昂两人就这么用抱枕围绕着沙发干起了仗。 钟敏娜物理攻击的同时嘴巴也不饶人：“你不呆呆的为什么阿棠叫你呆瓜？” 李昂气得直跺脚，“不许你叫。” 钟敏娜学着他生气的模样喊着：“不许你叫，只许阿棠叫。” 这一举动成功把李昂惹红了脸，他又羞又急：“不许你学我说话。” 见他越着急，钟敏娜反而越有兴致，一边躲着他的抱枕攻击，一边质疑道：“为什么阿棠能叫你呆瓜，我就不行？” 李昂一边沿着沙发追着钟敏娜，一边回答：“因为阿棠最喜欢我。” “噗哈哈哈哈哈～”跑到半路的钟敏娜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李昂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涨红着脸不解道：“有什么好笑的？” 钟敏娜笑得停不下来，指着他想说什么点什么，但一开口还是笑声。 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宝贝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谁说阿棠最喜欢你？” 明明前一秒还涨红着脸的李昂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白了，就着手上拿着的抱枕朝钟敏娜扑了上去，一下子把钟敏娜连人带抱枕压制在了身下。 一方面确实是钟敏娜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后忌惮着李昂脑袋里的伤也不好发作，只好假装求饶：“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李昂丝毫没有放松，身体依旧重重地压制着钟敏娜，他不服气地问道：“还有呢？” 钟敏娜嬉笑着回答：“还有什么呀？宝贝。” 李昂尤其严肃地声明道：“你不许说阿棠不喜欢我。” 钟敏娜忍着笑意调侃：“宝贝，祖宗，阿棠喜不喜欢你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此话一出，压制在她身上的力道骤减，李昂突然放开了她，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钟敏娜还想着再继续说笑几句，一看李昂的脸色，心叹了一声糟糕。 坐在沙发上的李昂一张嘴噘得老高，一双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哎呀，宝贝你别哭呀。”钟敏娜试图出声安慰，不出意外李昂压根没理会她，她坐到他面前，他直接把头转开，脸颊上已经开始淌泪。 无奈之下，钟敏娜只好敲响了简棠的房间，把对方叫出来收拾残局。 房间里的简棠正在画稿，听到钟敏娜的呼救声，一打开门就问：“你又把他怎么了？” 钟敏娜尴尬地笑笑，指着沙发上正在抹眼泪的李昂说道：“你看这小气鬼还哭上了，我搞不定他。” 已经习惯替钟敏娜在李昂之间做调节的简棠缓步走到李昂旁边，柔声问道：“李昂，别哭，好好说这次娜娜又怎么欺负你了？” 面对简棠，李昂不会再拿后脑勺对着她，抽噎着向她哭诉道：“阿棠，娜娜说你不喜欢我，她说的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简棠一脸问号地朝钟敏娜横了一眼，后者朝她讪讪一笑，又耸耸肩表示无奈。 简棠只好宽慰李昂：“娜娜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道自己说错了。” 钟敏娜适时道歉：“对不起，李昂，我刚才不该这么说。” 然而李昂听得出来这道歉有多没诚意，他没理会这个道歉，而是眼泪汪汪地看着简棠，希望得到一个承诺：“阿棠，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简棠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正要替李昂擦他脸上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完的泪水，一听这话略思索了几秒，微笑着看着他说道：“我最喜欢开心快乐的李昂。” 听了这话，李昂以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但还是想让钟敏娜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于是他一脸担忧地问简棠：“阿棠，我的眼睛里是不是没有星星了？” “怎么会？”替他擦干眼泪的简棠宽慰道，“李昂的眼睛还是很亮啊。” 李昂抽噎了两声，道：“要阿棠亲亲才亮。” 简棠于是在他眼睛旁边轻轻吹了吹气，当作是亲吻的一种。 李昂这才满意地笑了出来。 钟敏娜倒是不意外简棠对李昂的态度亲密，大家都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而且李昂要是愿意的话，她是真的可以随时亲他，谁让他是一个心智七岁，外貌是美男的帅哥呢，换句话说，也就是笨蛋帅哥。 可李昂在得到简棠两个“吻”之后看过来的眼神，又让钟敏娜疑惑：这么浓烈的一个宣誓主权意味的眼神真的是来自一个心智七岁的儿童吗？ 第74章 宴会 生日聚会办在周六的晚上，舞会的主人是钟敏娜的男同事陈毅，说是同事，其实也是半个老板，因为钟敏娜工作的服装公司就是陈毅的爸爸和朋友一起合资开的，陈毅的职位虽然是营销助理，比钟敏娜的设计师职位低一级，但是在公司里，没有人会拿他当真的助理使唤。而陈毅，本身也不是热爱奋斗的一类人，他之所以会同意来这个公司上班也是因为听说同一栋楼里多的是模特公司，方便他把妹。 可自从陈毅遇上了比他大一岁的江莱，一颗心就全然被对方俘获，对上身上独特的冷淡气质深深吸引了陈毅，更别说她长得还很漂亮，在满是靓丽模特的一栋楼里，她也不显逊色，而且她还有着别的女人少有的骄傲，公司里每个人对着陈毅几乎都是客气有礼，有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谄媚，但江莱，很少正眼看陈毅，这让陈毅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征服欲，誓要把江莱这个桀骜不驯的冰山美人追到手。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多久陈毅就获悉江莱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已婚人士。 这让陈毅又恨又气。 单身有钱的他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已婚男人吗？ 可越是这样，陈毅对江莱就越着迷。 到后来他慢慢地居然能理解江莱，觉得她这么骄傲的人会和一个男人搞婚外恋，一定是因为爱情，他既羡慕那个男人，又佩服江莱这种不计名份的感情，江莱在他眼里变得越来越有魅力。 再后来就听说江莱和这个男人分手了，原因是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陈毅固执地认为一定是这个男人对江莱不忠，才会惹得江莱和他忍痛分手，不然江莱不会憔悴成几乎没有人样还在坚强地工作上班，就是为了要用工作麻痹自己。 陈毅心疼江莱，同时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对她发动了比以往更热烈的追求。 不到半个月，陈毅终于成功让江莱点头做了他女朋友。 有美在怀是一喜，遇上庆生这种事，喜上加喜，陈毅自然是想要把生日会办得越热闹越好，能驯服江莱这匹野马，非常值得他借机宣告天下。 生日舞会在陈家名下的一家酒店举办，陈毅要了俯瞰江景最佳视野的一个厅，请了专业策划生日会的公关团队帮他打点，舞会上有六名现场厨师，为客人提供新鲜烹饪的食材，也有早就备好的一些自助餐饮； 现场有专业乐队演奏，也有单独隔开的两间即兴唱； 有专门从娱乐室调来的台球桌，赌桌，等种种可供消遣的游戏。 整个会场布置得也是异常奢华，因为江莱喜欢香槟玫瑰，所以整个会场里随处可见香槟玫瑰，舞池区更是被一大圈香槟玫瑰和其他娱乐场划分开。 生日舞会的主题订的是“enjoy the life”，舞会的服装只凭参与者喜好，不作要求。 钟敏娜化身成哥特风的巫师，穿着一身破烂的巫师袍，随着走动，旁人隐隐约约能从破烂的面料中窥见身体雪白的肌肤，她化着烟熏妆，脸上还有故意随手一抹假装成鲜血的口红印，走暗黑风的路线的她，活生生像是从中世纪欧洲穿越过来的巫师。 这个会场上的女性，没有一个不是精心装扮，哪怕看起来妆容恐怖暗黑，也总会留有最后的余地。 那就是不隐藏自己的身材。 尤其是那些前凸后翘的靓妹们， 披着及地巫师袍的钟敏娜，欲盖弥彰的形象反而是人群中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和她一起出现的男人，穿着成套的白色西装，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衣配一条朱红色的领带，白色的高礼帽下，戴着一副黑色翅形眼罩。整个人高挑挺拔，因为不能窥见全貌，又平添许多神秘气息。 两个人手挽手一走进会场，立马聚焦了全场目光。 钟敏娜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被她称为“狗皮膏药男”的追求者，果不其然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畏缩了起来，平日里见到她的时候巴不得时时跟在她身后，如今却是连上前打个招呼都不敢，看来等下的当众表白应该也不会出现了。 敢表白她也不怕，他敢舆论绑架，她就敢当众下他脸。 钟敏娜心下冷笑，故意做出一副亲近李昂的动作给对方看。 其实是悄声凑在李昂身边再一次嘱咐道：“宝贝，等下可以多吃东西，但是记住不要和人多话。知道吗？” 李昂沉默地点点头，按照钟敏娜的要求，继续保持着冷酷的姿态。 宴会在司仪甜美的欢迎致辞中开始，作为主人的陈毅很快被迎上台。 他先是客套地说了一番感谢，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把女朋友江莱也一起迎上舞台。 他握着江莱的手，深情地对台下的众人说着对江莱的告白：“特别要感谢我女朋友江莱，感谢她愿意在我生日之前提前帮我完成生日愿望。” 听到这里，台下有平日里和陈毅玩得好的兄弟起哄：“再许一个新的生日愿望，今晚洞房。” 此声一出，“洞房”“洞房”的呼声顿时响起一片。 站在陈毅身边的江莱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裙，梳着精致的编发，周身气质仿佛是误入人间的仙子。而此时不食烟火的仙子忽然受了凡人调戏，不禁羞红了脸，纯情又娇羞地把脸藏在了陈毅身后，即便陈毅看起来比她高不了多少。 陈毅听着“群众的呼声”，一颗本就骚动的心更是难耐，他随手把话筒砸向了兄弟，笑骂道：“你他妈少胡说。” 虽然这的确是他今晚最想要做的事。 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兄弟们分享做完这件事的感受。 这么想着，他侧头看了眼羞红脸的江莱，向她投去了一个饱含欲望的眼神。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个眼神的含义是什么想来她也不会不明白。 让陈毅有些意外和不爽的是，江莱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不管了。陈毅暗自下了决定，等下大不了多灌她几瓶酒。 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给办了。 心怀鬼胎的陈毅领着江莱下台，带着她好好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兄弟们，同时敬了一圈酒，看她黄汤下肚眼神依旧清明，颇有些泄气。 他的兄弟看懂了他的神色，提出要做一些小游戏热闹热闹，江莱却忽然挣脱了陈毅的手，抱歉地对他说她看到了朋友要过去打招呼。 陈毅没有拒绝，即便心里再不爽，他现在又怎么可能对她发脾气？ 钟敏娜把李昂带到自助区后没多久就被同事叫走了，说是要她支招钓一个男人。 平日里这种事钟敏娜没少出主意，她对于男人丰富的理论知识堪比专业社会学家，和她走得亲近的朋友同事都多多少少都让她支过追男人的招式。 这次因为身边还带着李昂，钟敏娜不方便走开，便想着开口拒绝，谁知女同事几乎用哀求的语气求她一定要帮忙：“师父，没有你帮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拿到他的联系方式。” 胜负欲一上来，钟敏娜也就顾不得李昂，再次向他交代了一句多吃少说话，脚步飞快地跟着女同事走开了。 第75章 解围 李昂确实听话地一直在吃东西，有女人上来和他搭讪，他连平日里有的礼貌回复都不给一句，只因为钟敏娜曾经恐吓他说他一说话就会露馅。 这么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男人，再怎么帅气英俊，很快也没有女人再凑上来。 除了一个人。 一个胆大妄为，字典里没有做不到三个字的人。 蔡莹芳平日里和陈毅混一个圈子，自然也是受邀参加了这个生日宴。 装扮成小红帽的她看到李昂一表人才，虽然戴着眼罩，仍不掩其笔挺的鼻子和帅气有型的下颌角线条，一看就是潜质帅哥，便有意接近他和他聊天套近乎，并且试图劝服他拿下眼罩。 只是无论她怎么撒娇怎么打趣，都没让李昂摘下面罩，免不了也觉得有些气馁。 蔡莹芳从不会因为被男人拒绝觉得尴尬，但面对这么一个油盐不进，连话都不肯说一句的冰山美男，她实在也是没辙。 此时有一个男人凑了上来，被扫兴的蔡莹芳趁机提出告辞。 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的蔡莹芳之后又站在不远处，偷偷地拍了一张李昂端着点心的侧脸照，打算拿着照片好好跟人打听打听这个男人的来历。 男人递给李昂一杯酒，客气地问道：“你好，怎么称呼？” 李昂纠结了一番要不要开口回答，拒绝女人有必要，拒绝男人也有必要吗？ 男人见李昂不搭话，笑着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敏娜的男朋友？她怎么会喜欢你这个连话都说不出一句的男人？还是说，你不会说话？你是个哑巴？” 这个男人就是原本想借这个场合和钟敏娜告白的人。 虽然一开始李昂的出场是有些唬人，但男人打听了一圈，没有人知道李昂的来历，大家都是混一个圈子，多少知道一些城里的同类人物。 打听不到来头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于是男人多了几分信心，趁着钟敏娜走开的当下，主动过来和李昂打招呼，想要探探李昂的虚实。 被误认为是哑巴的李昂心里很是不服气，但是顾忌着钟敏娜的嘱咐，不好真实地展露自己的情绪，便刻意压低声音冷冷说道：“我不是哑巴。” 不得不说，哪怕是钟敏娜在场，听到这个声音来自李昂，也是觉得陌生和意外，这和他平日里总是上扬带着欢快的语调完全不同。 倒确实是更像一个成熟男人的语调。 来人看李昂有了回应，便再次把酒递了过去，假意示好：“兄弟，怎么称呼你？” 李昂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警惕道：“我不喝酒。” 来人看到他从衬衫口处漏出来的儿童电子表，内心困惑的同时随口胡诌道：“这不是酒，这是长岛冰茶。” 不知究竟的李昂犹豫着接了过去，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喝下去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和其他所有来打招呼的女人不同的是，这个女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李昂。” 来人正是江莱。 原本已经笃定李昂会出洋相的男人看到江莱出现，颇为意外道：“小江，你认识他？” 江莱点点头：“我在娜娜家里见过他。” 男人听着直皱眉，唯恐再待下去下去出洋相的会是他自己，深深地看了眼李昂后颇为不甘心地甩袖而去。 作为钟敏娜曾经的朋友，江莱当然知道这个生日舞会上钟敏娜一定会出招让那个她厌烦的追求者主动放弃，看到李昂出现的那一刻，江莱就知道钟敏娜用的是“无中生有”的一招。 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江莱都不会过来帮忙解围，但偏偏李昂她是认识的。 知道他的智力有损，如果放任他和别人交谈，不出三句话肯定会露馅，到时候钟敏娜的这番用心怕是就要白费了。 虽然钟敏娜因为徐墨已经和她闹翻，但她心里，依旧当对方是在这座城市里最好的朋友。 “李昂。你不记得我了吗？”见李昂对她的出现没反应，江莱再次问道。 李昂还在纠结。 钟敏娜说不让他和别人对话，尤其是女人，怕他露馅，那江莱算不算其中一个不能对话的女人？ 江莱他以前就见过，不算会露馅的？ “我记得你，小江姐姐。”李昂终于还是克服了内心的纠结，甜笑着和江莱打招呼。 江莱被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问他：“是不是娜娜告诉你，让你和别人少说话？” 李昂点头，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江莱笑而不语，没有继续延续这个话题，而是转了口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听说你回家了。” 李昂毫无保留地坦白道：“我回来有快两个月了。” 江莱：“又过来治病吗？” 李昂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阿棠，不想离开她。” 他从不掩饰自己对简棠的情感，无论在谁面前。 无论这份感情在外人看起来有多荒谬。 江莱当然也是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 可想到简棠这个人，江莱又觉得李昂会对她有这份牵挂也并不意外。 说来也是好笑，她见简棠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在那个人的影响下，怕是比钟敏娜都要了解简棠的魅力。 徐墨找上她假扮女友的时候说过他需要一些女人迷惑妻子，免得妻子过度骚扰简棠，他把他的深情看在眼里，一度以为自己能替代简棠成为他心里的那个人。 结果，和简棠重新见面没多久的徐墨就和她主动分了手。 因为他已经和他的妻子摊牌，他有新的把柄拿捏他的妻子不去找简棠麻烦，最重要的是，他想清清白白地和简棠重新开始。 所以，她就像一枚弃子被他放弃。 答应和陈毅在一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赌气，虽然陈毅长得一般，身高也一般，但她需要他的知名度。 怎么样能快速知道一个男人的心里有没有你？ 首先需要他知道你已经重新开始，其次你重新开始的对象并不是良人，一个男人但凡心里有点你的位置，怎么样都会回头找你。 可今天的派对这么热闹，独独少了一个徐墨。 明明她已经再三确定，徐墨也在陈毅的邀请名单里，为什么他还不来？ 第76章 胡来 入口处有一阵骚动，穿一身黑色西装，不做任何特色装扮的徐墨独自出现在了派对现场。 在一群“妖魔鬼怪”的现场，俊美出尘的他像是谪仙下凡，引得不少人垂涎。 江莱内心忍不住感到一阵雀跃。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 然而她的好心情才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已经消失不见。 只见徐墨径直过去和陈毅说了几句话，然后端着酒杯朝一个染着黄发的abc走去，两人十分有兴致地攀谈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瞬，不敢相信徐墨居然是借着这个场合结识新的生意伙伴。 反观陈毅。 江莱一看，差点背过气。 她不过走开这么一会儿，陈毅已经颇有兴致地盯着好几个身材玲珑的女人打量，有几个女人还拿出手机扫他的二维码。 江莱低头看了眼自己，心想自己长得不比简棠差，身材也有料，为什么简棠能有徐墨，连一个心智受损的李昂都对她情有独钟，而她连做戏，都只能找陈毅这种人？ 不公平。 她又看了一眼徐墨，赌气也好，盲目也罢，她还是要替自己再争取一把。 她不相信他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莱故意无视了陈毅无意间瞥过来的眼神，转头对专心吃纸杯蛋糕的李昂拜托道：“李昂，可以帮姐姐一个忙吗？” 生性热情的李昂想都不想，立刻点头答应，“好呀。” 江莱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悄悄扯开了自己连衣裙的绑带，此时原本应该是圆领的连衣裙开始有变成抹胸的趋势。 然而她还是镇定地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娇俏地说道：“姐姐裙子上的带子散掉了，麻烦你帮姐姐重新系好。” “嗯。”向来乐于助人的李昂放下手上的纸杯蛋糕，拿过湿巾擦了擦双手，绕到江莱身后，专心替她绑起了系带。 李昂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陈毅的视线，在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江莱顺从地站在男人面前一动不动。 陈毅在位置上坐不住了，原本有女人正在敬他酒，他也不耐烦地一把挥开，起身朝江莱的方向走了过去。 “莱莱，你们这是在干嘛？”陈毅面色不善地看了眼李昂，对着江莱问道。 江莱并不意外陈毅会出现。 可以说她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这一幕。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语气很是感激地说道：“得多亏李昂，要不是他，我怕是要走光啦。” 陈毅不悦道：“以后这种事我来做就可以。” 江莱眼中有着炙热的情感，语气中却带着些许委屈，“我看你和兄弟们玩得挺开心的，不想过来麻烦你，而且我裙子散了也走不远呀。” 陈毅的目光闪了闪，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这样带着强硬语气的撒娇声中被轻易俘获，他立刻喜笑颜开，搂过江莱在怀里，爽快地认错道：“对不起，我不该冷落你这么久。” 在他怀里的江莱勾了勾嘴角，嘴上说着：“你知道就好。不过今天你生日，原谅你了。” 美人的笑像是春风吹开了大地，看得陈毅心痒难耐，他伸手搂过江莱，就要往回走。 江莱特地转头向身后的男人道别：“李昂，再见。” 说话的同时状似无意地往徐墨所在的方向瞥了眼，对方和abc聊得正投入，连姿势都没带变一变。 她目光一黯，终于死心。 “再见。”天真的李昂不觉有异，微笑着朝江莱话别。 蛋糕吃得他有些口干，他随手拿过刚才放在一旁被称为长岛冰茶，实际却是纯伏特加的酒，咕咚咕咚两口把它喝完了。 很快李昂就发现眼前的世界有些不对劲。 好像出现了魔法一般，所有的人和物体上都闪着光。 他兴奋地想要尖叫，脑海中却始终有一个声音，让他保持安静，不可以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 他只好寻着光圈走到不那么亮的地方，默默安静待着。 只是眼前奇幻的世界实在太好玩，他根本待不住。 耳边听到有个声音说：“无聊？那我带你去玩点刺激的。” 李昂开心地笑了，刺激的事？是什么？他也要玩。 此时的李昂倚靠在厅外的走廊上，从他身边走过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是男人发出来的。 寻猎心切的男女根本没留意身后跟了一个人，或者说，他们也不在意身后有没有人。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间。 男女两人打开楼梯间的门进去的下一秒，嘴唇和身体就立刻像磁铁的正负极一般黏在了一起。 高档饭店的楼梯间，有着十分明亮的灯光。 男女两人并不避讳。 相反，明亮的灯光反而增加了他们做爱的兴致。 两人互相连衣服都没怎么脱，身体已经变成了负距离。 当男人察觉到门外有人站着的时候，他并没有一丝惊慌，第三人的目光让他更兴奋，他把自己和女人当成了现场教学的模特，动作愈发的狂放激烈。 而门外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李昂，面红耳赤再加上目瞪口呆，全然不知作何反应。 经过钟敏娜浴室事件之后，他大概知道这只是一种游戏，这叫声也不是有人在受罪所以才发出来。 可简棠并没有告诉他，这是两个人也能玩的游戏。 而且看上去两个人一样玩得非常开心。 他只是站在外面看，都看出了一身汗，身体里像是有蚂蚁在爬，哪儿都痒，可却怎么都抓不到那只蚂蚁。 李昂着急起来，他要找到钟敏娜，让她帮他把那只在他身体上的蚂蚁抓走。 第77章 支招 叫走钟敏娜的同事叫白嘉宝，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应届毕业生，进入公司后一直跟着钟敏娜学习，人长得乖巧白嫩，原本性格比较内向，在跟着钟敏娜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地也变开朗了许多。 由于她的皮肤实在太白，白的几乎要发亮，加上她又姓白，同事们都称呼她小白。 小白最近对楼里另一家公司的一个叫张之晋的男模特有好感，平日里两人接触不多，只是偶尔能在电梯里遇到，难得陈毅的生日会也请了这个张之晋，小白当然是很想把握机会和对方能有进一步的接触。 可只凭自己一个人，她又不够胆量，只好把钟敏娜请来帮忙。 钟敏娜被拉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和张之晋接触，而是站在离他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外，仔细打量起了这个男人。 大概观察了五六分钟，钟敏娜心里有了这个男人大概的性格特点。 男人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吸血鬼，一张脸涂得雪白，嘴角旁的一缕红和戴着假獠牙的嘴暗示着他的角色，然而他穿着十分精致，浑身上下西装革履，连脚下的皮鞋都擦得蹭亮，手上的手表是r牌的黑水鬼手表。 和旁人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拿带着手表的手轻轻撸他的一头齐肩短发。 身边走过一个略有姿色的女人的时候，他会用余光打量对方，最后往往都是轻蔑地撇一撇嘴，显然是看不上。 钟敏娜也顺带观察了这些女人，发现对方虽然装扮各异，容貌也各有特点，但是身上戴的饰品看起来都是一些轻奢品牌，也就几千不到一万的价格。 接着一个扮作小红帽的女生被一群女生围着从张之晋的面前走过，钟敏娜看到张之晋的眼神一亮。 这个小红帽装扮的女生披的披风是顶级奢侈品品牌h牌新出的冬装，这款披风一共出了两个色，一个宝石红，一个橄榄绿，一经推出就立刻卖断了货，尤其是橄榄绿。因为一部大热的电视剧中，拥有模特身材的女主角在剧中其中一套服装穿着就是这个披风。 眼前穿着红色披风的女生，大概只是为了拿这件一衣服配合她想要装成小红帽的角色。 因为没有哪一个扮小红帽的人会在手上戴钻石手表和不止一个不同成色的手镯，以及佩戴钻石耳钉。 这是一个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上我有钱三个字的小红帽，难怪张之晋会对她流露出兴趣。 一个穿着讲究，有品味，眼中只充满着对金钱的向往的帅气男人，眼里不仅看不到真情，甚至还会觉得真情可笑。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钟敏娜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小白，而是悠哉地拿过一个比手掌还要大的生蚝，挤了点柠檬汁上去后，把略带着一丝海腥味的生蚝一口吞下，又喝了两口白葡萄酒，这才开口问对着张之晋星星眼的小白：“看了这么久，你看出什么来了？” 小白这才侧过头，把目光从张之晋身上收了回来，一脸兴奋地说道：“他真的好帅啊。” 钟敏娜：“还有呢？” 小白：“好高。” 钟敏娜：“还有呢？” 小白：“应该有点洁癖，我刚看到有人递酒给他碰到了酒杯口，他喝的时候故意换了另一边。” 大概这就是有好感人眼中能看到的所有了。 钟敏娜在心里无奈地摇头，可还是没有说出她的观察结论，而是继续问小白：“你选恋爱对象，主要看哪些方面？只能说三个最重要的点。” 小白认真想了想，说道：“长得顺眼，对我好，不可以太矮。” 钟敏娜狡猾地笑了笑：“三个里面再挑两个。” 小白纠结道：“师父，怎么还要挑呐？我这三个要求不高呀。” 钟敏娜反问道：“要是张之晋只符合其中两个，你还选不选他？” 小白咬着嘴唇默默思考着。 张之晋长得不矮，也符合她的审美，这两个不用选都已经在了，那剩下一个 不会对她好？ 小白又看了一眼张之晋，高大帅气的男人正在和旁人笑谈，看上去是那么优雅绅士。这样的人居然会不知道对人好吗？ 钟敏娜又拿过一个生蚝，手上动作不停，生蚝入口前她慢悠悠地对小白说道：“我等你想好了再陪你过去。” 她还是没有把自己关于张之晋人品的猜测告诉小白，因为在充沛的好感面前，他人的言论即便再怎么正确，当事人既不会想要听，也绝对听不进去。 况且，她也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人生，大家都是成年人，她的话只能点到即止，再说下去，就会越界，还是以她自己最不喜欢的一种好为人师的方式越界。 反正生蚝又大又新鲜，她有的时间边吃边慢慢等小白想清楚。 不过她估计这生蚝也就最多再吃两个，眼前这个满脑子陷入粉红泡泡的小女生就会义无反顾地要她一起过去认识张之晋。 果然在钟敏娜吃完第三个生蚝，正端起酒杯想要品酒的时候，纠结一番的小白已经有了决定，她微红着脸，语气坚定地说道： “师父，你陪我过去认识一下，我还是想跟他交个朋友。” 见她如此坚持，钟敏娜拿餐巾擦了擦手，随意打趣道：“你都有这个勇气要去认识人家，我看我去也是多余。” “师父～”小白娇嗔道，“我是想认识他，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给他留下好印象，让他对我也感兴趣嘛。” 钟敏娜心道：你要是像那位小红帽小姐一样，就该轮到这个男人发愁要怎么搞定你了。 面上她还是一副神色不显的模样。 毕竟化着女巫妆的她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会显得很诡异。 这也是小白能放心拉着她一起去认识张之晋的原因之一，因为钟敏娜没有显露她的真容。 比钟敏娜料想的要好一些，在她领着小白来到张之晋面前时，张之晋并没有流露出毫无兴趣的表情，甚至还有些许开心。 她原以为，他的刻薄没可能掩饰地这么好。 大家聊了没几句，钟敏娜知道为什么张之晋对小白的出现会表示欢迎。 这是一场注定悲剧的三角恋。 小白的箭头在张之晋上。 张之晋的箭头在小红帽上。 而张之晋的同伴，胡友均的箭头却在小白身上。 派对上，小白把自己扮成了梦游仙境的爱丽丝，而胡友均，把自己扮成了魔术师，花衬衫，黑红色的燕尾服外套，黑色高礼帽上别了一圈各种诡异的勋章，还在脸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八字胡，由于人长得高大，这一身花里胡哨的装扮倒也没显得有多怪异。 同样是模特儿，对比张之晋的高冷范，胡友均的热情友好显得更难得。 然而小白一门心思还是在张之晋身上，胡友均主动招呼她，把话题往她身上引，小白却懂得举一反三，一点不怕漏痕迹地把问题抛向张之晋。 张之晋为了成全胡友均的一片心意，硬是耐心忍着没走人，只是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三角恋的对话落在局外人钟敏娜的眼中，可以称得上十分有趣。 胡友均露出胡子下的牙齿，笑嘻嘻地向小白示好：“小白，刚才你说你喜欢唱k, 我们下一场正好要去ktv,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呗。” 小白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张之晋，为了不让自己对他的心思显得太过明显，毕竟她是女孩家家，多少总要有些矜持，于是先点头同意了下来：“好呀。” 随即问道：“我朋友也可以一起去吗？” 她指的是钟敏娜。 胡友均：“当然，大家年轻人聚一聚，没那么多讲究。” 小白这才以一副不经意的语气看向张之晋，问道：“张呢？你也去吗？” 桌子底下，张之晋的脚收到了身边人的示意，原本是打算去，但是因为不想被小白再纠缠想要开口说不去的张之晋改口道：“我也去。” 要是钟敏娜看到了桌子底下的这个文章，也许她就会拒绝和他们一起去，连带着也会让小白也不要去。 可惜她没看到。 或者也可以说，桌上这两个男人的段位比她高。 张之晋对富婆的渴望确实被钟敏娜所洞察，可假扮友善的胡友均却让钟敏娜失了准头。 在说到等下还有集体活动的时候，胡友均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支看上去全新的香槟，特地当着两位女士的面打开，并分别替桌上四个人的酒杯各自满上酒。 互相捧杯一饮而尽之后，胡友均又开始了新的聊天话题。 从喜欢的曲风，喜欢的歌手，等等问题下，小白很快和他聊开了，越聊越有兴致，越聊越口干，于是香槟一杯又一杯的被喝下。 钟敏娜是在试图劝小白悠着点喝的时候，被匆忙赶来的服务生提醒： “门外有一位男士，可能有些喝多了，像是在找你。” 从美食和酒精中回过神来的钟敏娜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把一起带来的李昂给忘记了！ 她匆匆和小白道了别，脚步飞快地朝门外一路小跑过去。 然而 越跑越热。 越跑越口干。 奇怪，明明一点都不累，为什么会想躺在床上？ 为什么会想要和一个男人一起躺在床上？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 在见到李昂的那一刻，钟敏娜自觉仿佛得到了一枚解药。 完蛋了。 她想。 今天晚上怕是要出事。 第78章 闲聊 李昂被钟敏娜带去了生日派对吃吃喝喝，平日里习惯煮两人份晚餐的简棠一下子失了准头，意面煮进锅里，她才反应过来煮多了量。为了避免浪费，她发信息邀请了崔大龙一起来帮忙消灭量多的晚餐。 只叫了崔大龙，没叫孙起。 因为她不想让孙起觉得他在她这里有什么机会。 收到消息的崔大龙兴冲冲地来找简棠，一进门，他脸上就带着十分畅快的笑意，才把羽绒服外套挂在门旁的挂衣架上，他就忍不住向简棠分享一个好消息：“阿棠，我上次被偷的那些东西，都找回来了。” 正在往厨房走的简棠闻言转身看向他，也是一脸喜悦，“那太好了。” 脱下外套的崔大龙伸手撑了撑肩膀，接着说道：“你肯定想不到小偷是谁？” 简棠：“谁？难道还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崔大龙缓缓说道：“常来我们小区收旧家电的老李，他儿子。那天老李腰疼去了医院，他儿子替他出来接的活，就在我们这一层里收的家电，看到我那儿门开着，就顺手牵羊拿走了一些。一开始因为他穿着收电器的工作服，虽然楼梯口的监控拍到他在搬东西，就这么被忽略了，他又是开着收家电的电动三轮车，所以进出小区都没有受到怀疑。警察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找了出来。今天下午通知的我，说是让我有空去把失物去领了。” 简棠调侃道：“太好了。李昂又能少打几个月的工了。” 崔大龙不以为意地笑笑，随口问道：“今天晚上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鲜虾意面。” 顿了顿，简棠又说：“为了庆祝你找回失物，要不然我再叫个麻辣鱼外卖。” 崔大龙扬起嘴角，“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吃麻辣鱼？” 简棠拿过手机点起了外卖，“寻蜀记的麻辣鱼是你最爱的一道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李昂刚来的时候，你带他去吃，还诓他说不辣，他可以吃，结果这个小可怜回来嘴巴都辣肿了。” 崔大龙讪讪道：“我那个时候哪知道他这么不能吃辣。” 随即他想到了一个细节，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一开始对李昂的饮食方面并不注意，也不知道李昂不能吃辣才带对方去吃自己最喜欢的麻辣鱼，后来受了简棠的提醒，知道重油重辣是李昂的饮食禁忌之后就很少带他去吃辣的食物。倒是好几次李昂主动从他的食物中尝试再次吃辣。 “你说李昂也不能吃辣，他为什么还要训练自己的吃辣能力？”他问。 放下手机正准备回厨房的简棠讶异道：“谁说他在训练自己的吃辣能力？” 崔大龙：“他自己说的。” 简棠“呵呵”一声冷笑，“我看他是胆肥了，等他回来我好好问问他，他脖子上的那颗脑袋是不是要一直当摆设？居然连医生的话都敢不听。” “哎”崔大龙摆摆手作出一副让简棠不要深究的模样，“那是之前，现在李昂可听话着呢。” “是吗？”简棠表示怀疑。 她想到了前两天李昂背着她在下班路上偷买冰淇淋吃，回来之后又要求和她分享她正在吃的冰淇淋，结果大冬天连吃两个冰淇淋的他吃完立刻捂着肚子说难受，她急得就要把他送医院，他这才坦白说回来的路上已经吃了一个冰淇淋，是因为吃多了冰的才难受。 她又气又心疼，要知道那个时候她才结束连续四天的加班生活，人本来就已经累得够呛，原本还想着总算有一晚上能轻松一点，结果那一晚上净忙着照顾他，又是给他拿热水袋捂肚子，又是哄着他，处处依着他的情绪，最后还要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把她给累得，最后差点睡在他的床上。 就这样的他也能算听话？ 崔大龙随口一句点破了简棠的困扰：“可不是。只要你不是忙着在加班，李昂表现都很好。我看他时不时作一下妖，就知道你肯定又顾着忙工作没空理他。” 简棠哭笑不得，自嘲道：“我还真成他老母亲了啊？他至于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关注么？” 崔大龙耸耸肩，不见怪地表示：“小孩子嘛，难免的。对了，李昂现在用卫生间，还是习惯锁门吗？” 简棠疑惑道：“他有这个习惯吗？” 崔大龙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你不知道？我有一次急着上厕所，让他给我锁外面了，我以为他在里面干嘛呢不让人进去，结果只是在洗脸，大家都是男的，我是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锁门的，我在门外差点被尿憋死，他就是不开门。后来我就发现这哥们无论进卫生间做什么，他都得锁门。搞得我在家都不敢憋尿。” 简棠失笑道：“比起李昂上厕所锁门，你在家还要憋尿这件事才更奇怪。” 崔大龙尴尬地解释：“有时候玩游戏走不开。” “你就没有这个困扰吗？”他追问。 简棠摇摇头。 自从和李昂成为室友之后，她从没有遇到过想要用卫生间而被锁门外的经历，倒是有一次早上她起床后迷迷糊糊去卫生间洗漱，那个时候她还没习惯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比她先起床的李昂已经在里面刷牙，她上班赶时间，也就顾不上多讲究，问了李昂不介意她一起用卫生间，于是拿过牙刷站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刷起了牙。 “靠，李昂这个双标d-o-g。”崔大龙气愤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对此类调侃见怪不怪的简棠无力反驳，绕开话题让崔大龙帮忙先拿餐具摆上桌。 等酸辣鱼的外卖到了，简棠的鲜虾意面也正好出锅，鲜虾意面，酸辣鱼配可乐，两个人畅快地享用起了晚餐。 这是第一次崔大龙品尝简棠做的这道鲜虾意面，他知道简棠厨艺不错，但是这道鲜虾意面还是让他吃出了惊艳的感觉，要不是还要留肚子给酸辣鱼，他吃两大盘都不在话下。 他边吃边感叹：“阿棠，你这个厨艺不是我说，真的是太棒了！” 简棠谦虚地笑笑，“还行。” 崔大龙小心探问：“不会是从小练的？” 简棠摇摇头，浅笑道：“就来古越城这两年练的。” 崔大龙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牛。” 两人说说笑笑，丝毫未觉时间已飞快流逝。 直到凌乱无序的敲门声伴随着事件中的女主角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棠，开门，快开门，阿棠～” 就在简棠正要动身去应门的时候，钟敏娜不满的抱怨声再次传来：“你别站过来，你不让我碰你，我也不准你碰。” 屋里的简棠和崔大龙蹙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门口。 两人纷纷好奇，门外这到底演的又是哪一出？ 第79章 混乱 话说在钟敏娜见到李昂的时候，李昂确实嚷着要让她帮忙捉他身上的蚂蚁，当时春心荡漾的钟敏娜一个没忍住，拉着李昂来到了残疾人专用卫生间，色欲冲脑的她正要脱李昂的裤子，结果原本还在叫唤着难受的李昂十分不客气地把她推开了。 理由是：“阿棠说过内裤穿着的地方不能随便给人看，给人摸。”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劈进钟敏娜被黄色肥料填满的脑子，她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正常，为了不让自己再对李昂动手动脚，她硬是忍着难受带着李昂先行离开了聚会。 离开之前，神思还有着一丝清明的钟敏娜特地走去和白嘉宝辞行，并且认真嘱咐对方不要去下一轮的聚会。 然后才带着胡闹不止的李昂打的回家。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醉得不轻的李昂压根找不到自己的钥匙在哪儿，他又不准钟敏娜在他身上乱摸，同样有着醉意的钟敏娜只好狂敲门让简棠出来开门。 敲门的当下，钟敏娜并不清楚简棠在不在家。见门半天没被打开，其实也才过了两秒，脑子已经有些糊涂的她又开始哐哐敲门，嘴里嚷着快开门。 好在简棠住的这一层也没别的住户，不然被这个动静惹得出来看热闹的人怕是不少。 一打开门，简棠就被迎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只皱眉头，“你们两个都喝酒了？” 她话音才落，不老实站着的李昂就立刻朝她伸手要抱抱，“阿棠，我身上有蚂蚁，你快帮我抓住它们。” 说着就把自己的身体往简棠身上挤压。 简棠勉力扶住了李昂倒过来的身体，有些不悦地朝着钟敏娜问道：“娜娜，你这是让他喝了多少酒啊？他的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让他喝这么多酒？” 兀自晃动着自己脑袋的钟敏娜“嘿嘿”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紧闭双唇，鼓起了两颊，又拿手捂住了嘴巴，明显是要呕吐的模样。 简棠开始觉得头大起来，她正要去扶一把钟敏娜，然而身上“挂着”一个李昂的她行动十分不便，好在崔大龙及时走了过来，带着钟敏娜去了洗手间。 卫生间里不断传来的呕吐声，伴随着阵阵亢奋的喊叫女声，房间里时而嬉笑不止，时而满腔抱怨的男声 就此奏响了这混乱一夜的序幕。 好不容易女的吐完躺在沙发上恢复，男的又开始吐了。 男的才刚吐完，女的又说要拉肚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在竞赛，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认输先停止。 最后钟敏娜吐了两回，拉了三回，虚脱的她再也折腾不起来，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躺尸”。 李昂吐了两次，第二次还吐了自己一身，吐到站立不稳，连给自己洗澡都做不到。 简棠把原本在照顾钟敏娜的崔大龙叫来帮忙替李昂洗澡，而她去厨房帮两人冲醒酒的蜂蜜水。 她才把蜂蜜水递到钟敏娜嘴边，就听到浴室传来李昂大声的吼叫：“这里不能碰。” 原来是崔大龙要替李昂脱衣服洗澡，好不容易脱掉了外套裤子，没想到李昂说什么也不让崔大龙碰他的内裤，说是内裤穿着的地方不可以被人碰。 崔大龙被李昂惹得没办法，他心里其实也担心外面醉酒醉得非常不对劲的钟敏娜，一着急起来也是不客气的语气问李昂：“我不脱你裤子怎么给你洗澡？连我都不能脱，还有谁能脱？” 被脱得差不多的李昂抱着自己的身体，神智迷糊的他却清晰递吐出了两个字：“阿棠。” 无计可施的崔大龙走出浴室把情况和简棠一说。 简棠听了之后又气又急。 显然醉着酒的李昂还谨记着她曾经对他的两性教导，只是谁都不可以，偏偏就她可以又算怎么回事？ 她气呼呼地对崔大龙说道：“别惯着他，大龙哥，你就跟他说是我要你帮他洗的，他要还是不配合，等下就送他去医院，让护工帮他洗，脑子清醒了才准回来。” 这话被崔大龙带给李昂，后者总算是老实了，安静地配合着崔大龙洗完了澡。 洗完澡后的李昂喝了简棠替他准备的蜂蜜水之后，拽着简棠的手不肯放，拿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要让她陪他一起睡。 简棠望着还在醉酒中的钟敏娜，犹豫着没有开口答应。 崔大龙适时出声表示：“阿棠，我送钟女士回去。” 恨不得把身子都贴在简棠身上的李昂不停地恳求着：“阿棠，陪我睡嘛～陪我睡嘛” 一个头两个大的简棠出声喝止了李昂：“你先别吵。” 可惜喝了酒的李昂根本不听她的。 就在他一声声不间歇的叫唤声中，简棠做了决定：“大龙哥，我看娜娜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睡，她这个样子，走来走去也麻烦，要是由着她一个人睡，就怕中间出个什么事没人照应。” 即便简棠知道崔大龙和钟敏娜不对付，但钟敏娜今晚不太对劲，她实在不放心由着对方和一个成年男人独处。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崔大龙没有什么异议，只在离开前特地又道了一句辛苦：“阿棠，今晚要辛苦你照顾他俩了。” 一开始简棠确实也做好了今晚会辛苦一点的准备，前半夜醉了的钟敏娜比较乖巧，不吵不闹，安静地在躺在床上睡觉，简棠主要在忙着安抚李昂。 喝醉酒的李昂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乖巧礼貌，变得更加执拗黏人，说了要简棠陪他睡觉，就一定要拉着简棠的手陪他在床上躺下，简棠好说歹说，用要坐着讲故事这个理由才勉强说服他不用她一起躺下。 她半坐在床上，开始讲起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她讲的是越来越口干，听的人却越听越精神。 醉了酒的李昂也全然忘记了平日里简棠教导他的规矩。 侧过身体紧靠着同在一个被窝里的简棠，头靠在她的腰间，一只手搭在她的另一侧腰间，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总时不时地望向她。 “阿棠，你真好。”他满足地喟叹道。 听到这话的简棠于是看着他问道：“那不讲故事了好不好？你乖乖睡觉。” 李昂摇摇头，任性地表示：“我还要听阿棠讲故事。” 简棠耐着性子说道：“那你先放开我，我出去喝完水再回来给你讲故事。” “不要。”李昂立刻拒绝，“我不要阿棠离开我。” “噗～”简棠忍不住玩笑道：“我不喝水等下就会渴死，就会永永远远地离开你。所以你要不要让我去喝水呀？” 李昂当然不会再阻拦。 他快速地抽回了搭在简棠腰上的手，对她认真嘱咐：“阿棠你喝完水要快点回来啊。” 已经从被窝里起身的简棠回头对他笑了笑，轻声道：“嗯，你乖乖躺着，我过一会儿就过来。” 也是趁着这个所谓外出喝水的功夫简棠特地去看了一眼睡在她卧室的钟敏娜。 这一看把她给吓得，水杯都差点摔地上。 原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钟敏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捂着肚子躺在床尾的地毯上打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唧声，身影在特地被调偏暗的暖黄色落日灯光下显得尤其诡异。 简棠立刻打开房间的其他灯光，三步并两步地赶到钟敏娜旁，只见躺在地上呻吟的钟敏娜脸色灰白，脑门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摸上去额头却是滚烫，她整个人扭曲得像是一颗煮熟的虾米，跟她说话问她哪些地方难受也得不到任何清晰的回应。 被这个意外吓到的简棠当即找来手机打了120急救电话。 好在住的地方离医院比较近，救护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担架员正抬着钟敏娜要往楼下走，简棠被久等她不来的李昂缠着不给出门。 为钟敏娜病情感到焦心的简棠没有耐心再安抚李昂，肃声道：“娜娜生病了，我要陪她去医院看医生，你乖乖在家睡觉，不要闹。” 醉酒不清醒的李昂自然是不依。 担架离开已经一分钟，心急赶上去陪同的简棠顾不上考虑太多，她踮起脚对着李昂的嘴唇重重地亲了一口， “你要乖一点我才会喜欢你呀。”她说。 趁着李昂愣神的当下，她甩开他的拉扯，拿过手机和外套往门口走去，边走边交代：“我陪娜娜看完医生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睡觉，有事打电话跟我说。”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到了门口，不等李昂回应，她快速地关上门跑去赶救护车。 医院里。 被送到医院急诊的钟敏娜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好在症状不算严重，医生开了药让带去输液治疗，等输完液观察一阵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吃了药又挂着点滴的钟敏娜坐在输液厅里的座椅上，整个人像个无骨八爪鱼一样靠在站在她旁边的简棠身上，随着药力慢慢发挥作用，她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人也开始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她开口第一句对简棠说的话就是：“我就不该吃那么多生蚝。” 声音听上去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见她开始有好转的迹象，简棠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调侃道：“就怕你长不了这个记性。” 说起记性，脑子还混沌着的钟敏娜想到自己似乎应该确认一些事情，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事情是什么，越想还越头疼，索性不再去想，调整了一下坐姿后，继续靠在简棠身上。 “坐得不舒服吗？”简棠问，同时四下看了看，虽然是半夜，但输液厅里依旧人头攒动，丝毫没有因为是半夜就显得寂静冷清。 钟敏娜感受到简棠身体的扭动，轻声问道：“你要干嘛？” 简棠的眼睛还在四处飘，嘴上说道：“在想办法给你找张床躺会儿。” 钟敏娜靠着简棠很是动情地说道：“阿棠，你真好。” 简棠失笑：“今天怎么回事？两个醉鬼嘴巴都这么甜。” “李昂呢？”钟敏娜想起了自己的盟友。 刚要回答“在家睡觉呢。”的简棠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发言。 打电话的不是李昂，而是崔大龙。 崔大龙听到救护车的声响心有不安，想打电话给简棠问情况又怕吵到她休息，索性重新穿好衣服直接找了过来。 找上门才发现家里只有一个李昂在，问了李昂才知道简棠和钟敏娜来了医院。 一方面他担心钟敏娜的情况想要去医院看望，另一方面神情不属的李昂又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留他一个人在家。 思来想去，崔大龙只能先劝李昂去睡觉。 没想到李昂闹起了脾气，说什么都不要睡。 崔大龙在电话里告诉简棠：“阿棠，你还是回来看看李昂，我感觉他要发疯。” 第80章 安抚 崔大龙的一通电话让简棠和他换了角色。 哭闹不止的李昂说什么都要见到简棠本人，一番讨论后，变成崔大龙来医院照顾情况开始稳定的钟敏娜，简棠回家去照看李昂。 被扔在地板上的被褥，枕头，被推倒的座椅，散落一地的漫画书和玩具 看着这一地的混乱，匆忙赶回家的简棠总算明白到崔大龙口中的李昂要发疯是有多疯。 口口声声说要见到她的肇事者穿着睡衣喘着粗气坐在地板上，红着双眼一脸不忿地盯着她指控道：“阿棠，你骗我。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 简棠脱了外套，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漫画书和玩具走到了李昂边上，蹲在他面前语气温柔地向他解释：“我在陪娜娜看病呀，不是故意那么久不回来。” 半夜三更来回奔波，又看到眼前这一地的混乱，简棠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困扰，情绪也不见有什么起伏，连她脸上的笑意也是很温柔：“但是你发脾气也不对喔。” 李昂抽噎了两声，明显是不服气听到这番教训，在他看来，简棠离开这么久是不能忍受的事情，她明明答应了很快就回来的。 他抿了抿嘴，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独有的柔软气味，他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凭着这丝气味抵抗着脑袋中涌起的那一阵又一阵的如针扎一般的刺痛以及心中的无限恐慌。 如果不是她离开前的这个吻，他会做出的破坏一定不止这些。 在见到她的一霎那，留在他身体里，纠缠在他心理上所有的不舒服就此消散，所以明明她才是他最好的解药。 他望着她那一双大而有神的双眼，里面有着他熟悉的一贯安静沉稳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害怕。 慢慢地，开口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狂躁，反而还带着委屈：“阿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简棠扶着李昂站了起来，让他坐回到床上。 她知道今晚喝过酒的他脑子不清楚，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怪他胡闹一通，她总不至于和一个喝醉酒的孩子计较。 她把被丢落在地上的被子拆开被套放回到了床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被套换上，枕头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 换下来的旧被套被她丢在门口的脏衣篓里，她出去拿了一条温毛巾进来，来到床边替李昂擦脸。 李昂配合着仰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帅气的脸庞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浑身上下散发着脆弱惹人怜爱的气息。 简棠拿毛巾轻轻地替他擦脸，从脸颊到额头再到下巴。 就在她即将擦到他嘴唇的时候，他的脸立刻转了开去。 “这里不要擦。”转开脸的李昂轻声说道。 简棠不疑有他，趁着毛巾还有余温，她把毛巾翻了一个面，顺带替他擦了擦他已经冒出毛茬的光头。 “好了，李昂，已经很晚了，你乖乖睡觉。” 李昂坐在床边不动，“那你呢？” 简棠朝他笑了笑：“我要先把地上的东西整理好。” 李昂摆弄着放在腿上的两只手，语带恳求：“整理好了之后会给我讲故事吗？” 简棠拿着毛巾的手势一顿，讲故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已经半夜两点了，她实在困得不行，但看到李昂期待的神色，她狠不下心拒绝，唯有点头说好，“再给你讲半小时，我真的要去睡了。” “好。”李昂干脆地答应。 他只是想让她陪她再久一点。 其实，她要是困了，他完全不介意让她在他房间里睡觉。 然而她男女授受不亲的告诫悬在他头顶，他不敢对着她放肆。 这一次，答应给李昂讲故事的简棠并没有陪他一起躺在床上，而是拿过座椅坐在了床边。 她说：“要我给你讲故事就只能是这样，要不然你就自己先睡。” 李昂试图谈条件：“阿棠，我可不可以牵你的手？” 简棠伸出一只手给他握，另一只手拿着故事绘本开始轻声细语地讲述起了故事。 躺在床上的李昂握住简棠的手顿觉安心了许多，她的声音甜美动听，他越听越喜欢，越听越精神，一丝睡意都无。 结果该睡的不睡，不该睡的倒是睡着了。 忙活了大半夜，累极了的简棠说了不到半小时的故事就在李昂的床边趴着睡了过去。 醉了酒意外精神很好的李昂盯着她的半张睡眼看了好一会儿，他能看出她的身体微浮的节奏平稳，确实是熟睡了的状态。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握着她的手，下床把她抱到了床上睡。 两人对换了位置，她成为睡在床上的那个人，而他取代她，坐在了椅子上。 床上的女人闭着眼，沉静的睡容中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他总是看不够她。 他不自觉地撑着手肘凑近，一阵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引得他有些心猿意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觉得身上热得很。 身体里充斥着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燥热，惹得他口干舌燥之余，急需寻找一种液体解渴。 他暗自咬了咬嘴唇，懊恼地起身去倒水喝。 “吨吨吨”地灌了自己两大杯水，流窜在身体里的燥热有所缓解，李昂觉得自己应该得救了。 他重新回到了房间，坐在了床头看简棠睡觉。 不到一分钟，才刚被两大杯水所缓解的燥热似乎死灰复燃般在他的身体里再次涌动了起来，像是为了报复上一次不得尽兴一般，这一次的热流明显比上一次还要强烈。 李昂不知所措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眼睁睁看着沸腾在血液里的燥热汇聚到一处，那一处原本应该被他关在内裤里，如今却立得像一个欲破笼而出的怪物。 他莫名想起之前意外撞见在楼梯间约会的那一对男女，他们做的游戏，是不是就是解药？ 李昂此时很有冲动和简棠一起玩这个游戏，但他第一时间跑开了，拿过浴袍冲进了卫生间。 他心里再怎么渴望，没得到她同意的事情，他不会做。 第81章 消愁 这两天崔大龙的身份成了管家，一管李昂，二管钟敏娜。 一是受了简棠的委托照顾李昂的晚餐，二是因为钟敏娜因为肠胃炎，最近几天都要清淡饮食，他顾一个是顾，顾两个一样也是顾。 这一天他照例准备了三菜一汤招待李昂和钟敏娜，当然菜是向街上小厨房特地定的。 然而他和李昂坐在饭桌前等了半个小时后，上午在群里说了会准时来吃晚饭的钟敏娜还没出现。 不仅没出现，还挂断了崔大龙打去的电话，也没回复崔大龙发出的信息。 又等了半个小时，已经饿得两眼发光的李昂忍不住问道：“大龙哥，娜娜什么时候过来？” 崔大龙一方面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方面又不高兴对方爽约，看在她生病的份上，给了她几天好脸色尾巴就翘上天了。 他负气一般对李昂说道：“我们先吃。” 才刚说饿着想吃饭的李昂得到可以吃饭的指令，第一时间却是去厨房拿过了保鲜盒，一盒装了小米粥，一盒装了鸡蛋羹，一盒装了一些西兰花清炒虾仁。 崔大龙见状疑惑道：“李昂，你干嘛呢？” 李昂按下最后一个保鲜盒的盖子，想当然地说道：“给娜娜把菜留起来呀，等她回来热一热再吃。” 崔大龙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用对她这么好。” 李昂看了眼崔大龙，不解道：“娜娜是我的朋友，对朋友好是应该的。大龙哥，娜娜和你不是朋友吗？” 崔大龙似被说动，面上依旧是一副傲娇模样，“看在你这么说的份上，等下我给她送过去。” 李昂看了眼忽然变脸的崔大龙，心想这些大人这几天怎么都变得奇怪起来。 钟敏娜见到他居然不再对他动手动脚。 崔大龙说起钟敏娜，难得有好颜色，但语气似乎更恶劣。 就连简棠，也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李昂说不上来，她每天早出晚归，一天里他难得和她见上一面。 以往她加班也不这样拼命，李昂反正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但是他清楚一点，简棠用心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这两天他自认表现不错，不像平时那么粘着她，只希望她忙完这次的工作之后，看在他表现不错的份上，会好好奖励他的听话。 吃过饭，崔大龙拎着食盒来到钟敏娜处等她回家。 他原想把食盒放在门口就走，想到回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索性就抱着食盒懒洋洋地倚在了墙边。 他想起那天在医院，他也被她这么靠过。 那个时候的她，身上难得流露出了脆弱感，和往日里嬉皮笑脸却始终守着和人交往安全距离的她全然不同。 他少见这般模样的她。 过了一会儿，她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站过来点，让我靠一下。” 他僵硬着身体站过去让她靠着，当时不觉有什么，如今想起来，当时的心慌属实没必要。 她又不吃人。 崔大龙自己看不到，此时他嘴角挂着一股宠溺的笑意。 隔壁有人进门，朝一直站着不动的崔大龙看了好几眼，回过神来的崔大龙看了眼手表，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再次给钟敏娜打去了电话。 才响两下，电话再次被挂断。 崔大龙收起手机，转身敲响了门。 他刚才明明听到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 “钟女士，你开门。”他叫道，丝毫不顾这音量已经过大到扰民的程度。 他隐约猜到钟敏娜一定是发生了一些状况。 不然她不至于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 门一直没被打开。 崔大龙的叫唤声也就一直没停。 有受不了叫声的邻居开门走出来骂道：“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又有一家开门走出来投诉：“孩子写作业呢，你能不能小声点。” 崔大龙充耳不闻，继续拍门叫唤。 有脾气暴躁的男主人开门骂道：“吵死了，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骂声再次被无视。拍门声和叫唤声继续响不听。 男主人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和崔大龙干架，“你妈的还敲？信不信我把你脑子敲掉？” 就在男主人即将走到崔大龙身边的时候，一直没反应的门，终于开了。 崔大龙朝众多被他打扰到的邻居点头哈腰：“对不起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休息。” 说完也不顾众人的反应，脚步飞快地挤进了房间。 一进到客厅，散落一地的空酒瓶让崔大龙的心眉头一皱，他眼看着给他开了门的钟敏娜面无表情地坐在茶几旁的地板上，捞过一旁的酒瓶继续灌酒，看酒瓶的数量和她喝酒的架势，这个情况起码持续有半天。 这人遇到什么事，需要借酒消愁，看起来可不像他认识的钟敏娜。 他什么都没说，拿着饭盒先把饭菜热了，她厨房里什么都缺，好在为了方便热牛奶，有一个微波炉在。 饭菜一样样被热好，被摆上一个不到一米宽的小圆桌，崔大龙这才重新走到钟敏娜面前蹲下，平视着她已经哭肿的双眼，难得好声好气地对她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的病才刚好，空着肚子喝酒伤身，起来先把饭吃了。” 钟敏娜没看他，冷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崔大龙也不计较她的冷淡，依旧柔声回答：“地上只有空酒瓶，没有外卖盒。” 一直不对付的人忽然温柔起来，让此时内心防备本就脆弱的钟敏娜彻底崩溃。 “崔大龙。”她红着一对眼睛盯着他看，“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阿棠留我，你会不会对我做什么？” 崔大龙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因为肠胃炎去医院的那天晚上。 仔细想，那天晚上，她不止肠胃炎，她同样也喝醉了酒，而且醉得不对劲，整个人外放地非常娇媚，恨不得告诉所有靠近她的人，她想要求欢。 如果不是因为肠胃炎，如果不是被简棠留宿，这样的她会发生什么？ 崔大龙眉头紧锁，他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会。”崔大龙立即说道，随即又故作轻松地对她笑了笑，玩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好吗？” “呜呜呜”钟敏娜没被他的玩笑话哄好，反而彻底放声大哭，边哭边说道：“你不会，阿棠也知道你不会，可她还是把我留在她那里。我呢？我他妈就是一个烂人。我不配让人叫我一声师父。呜呜呜” 第82章 事故 白嘉宝出事了。 事后钟敏娜回想起来，其实一切已有征兆。 只不过她多吃了几粒生蚝犯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冲淡了那种药的药效，类似的事情才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而没有得肠胃炎又没有被朋友照料的白嘉宝聚餐后被胡友均带去了酒店，两人不仅共度春宵，胡友均还留下了春宵一刻的证据。 性爱视频从胡友均手上流出来的是肯定的，但后面如何发酵成几乎整栋办公楼都知道有这个视频存在甚至还有不少人看过这个视频的大规模流传，就难以考据了。 短短两天，整栋办公楼里最热闹最火爆的新闻就是六楼一个长相清纯皮肤白嫩的女生和七楼一个身材优秀的模特男生在酒店做爱拍下性爱视频并流传开来。 视频截图流传到白嘉宝手上的时候，性格乖巧怯弱的她本就因为在酒店过夜那一晚一直惴惴不安，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和胡友均的性爱视频截图和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后彻底崩断。 当晚在家吞服了大量安眠药企图自杀。 万幸被半夜上厕所的母亲发现，打电话急救送医院，医生及时帮白嘉宝洗了胃，这才保住了她的生命。 白父白母在女儿留下的遗书中获悉了女儿身上发生了一件意外导致女儿想不开轻生，却不知道这件意外究竟是什么。 两人在白嘉宝病情稳定后找来了公司，客气有礼地禀明了身份后向总台小姐道出这一趟的目的主要是来替高烧住院的女儿请病假，又询问白嘉宝的直系领导是谁，想要见面聊一聊白嘉宝的工作状态。 不知情的总台小姐还以为又是哪对放不下孩子的家长来公司做调查，主要也是白父白母看起来有礼有节完全不像是要来闹事的形象，便客气地把白父白母迎进了会客厅，又用调侃的语气通知了白嘉宝的直系领导来会客。 钟敏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进会客厅。 白父先开口问了一些女儿工作情况，确认眼前这个领导对女儿的情况不算陌生后，白母接着开口问钟敏娜两天前的一晚在白嘉宝身上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天白嘉宝对父母说有生日聚餐要参加，半夜11点还没回家，也不接电话，只发来一条短信说接下来还要去唱歌，回家会很晚所以会在外面过夜。 白嘉宝自小家教甚严，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发生，当下白父就要出门去找女儿，但是被白母拦住了，说是女儿已经长大了，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不好再干涉这么多，白父不解，白母才把女儿好几次找她抱怨说自己不高兴父母管得太严的聊天讲给了白父听，白父这才作罢不再坚持去找女儿回家。 第二天白嘉宝回家后并没有异常，只是偶尔会对着手机脸红，白父白母以为女儿谈了恋爱，也就没多想。 事实上，白嘉宝醒来后见到自己全身赤裸和胡友均躺在床上，立马就崩溃了，只不过嘴上功夫了得的胡友均用自己会负责这个理由哄住了她，还主动提出要和她交往，在甜言蜜语的哄骗下，又因为失去处子之身而不知所措的白嘉宝迷迷糊糊地就被说服做了对方的女朋友。 之后在胡友均关怀备至的体贴攻势下，白嘉宝只能暗示自己去忘记那天早上醒来时的羞愤感，同时暗示自己忘记张之晋，移情胡友均。 在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胡友均之后，却意外收到了两人那天晚上的视频截图。 让她崩溃的是她拿着截图向胡友均求证时，后者直截了当地承认视频是他拍的，也是他发给朋友欣赏的，一改当初的细心体贴，大言不惭地说道：“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跟我装什么纯情处女呢？你要不要看看视频里你有多骚？一直叫着让我用力操你。” 白嘉宝没有流血的初夜在胡友均看来是她惺惺作态的证据，不是处女还装成一个贞洁烈妇，唬谁呢。 一开始为了不让事情闹大，他才有目的地安抚着她。电话里白嘉宝拿着视频截图质问胡友均的语气让他很不爽，都哄成这样了还想得寸进尺，他哪里还愿意继续做戏哄骗，索性就摊了牌，“不是我说，也就跟你的第一晚好玩一点，昨天晚上在车里你就像根木头一样，没劲透了。你想分手是？那就分呗。” 电话里对方轻佻淫荡的语气让白嘉宝觉得羞辱的同时，后知后觉的想起那天早上在胡友均床上醒来的时候除了害羞，还有另一种情绪，那就是犹如当下的愤怒。 只不过她太过于害怕面对和他发生的一夜情，用他的甜言蜜语麻痹自己，才没深思下去。 这通电话后，白嘉宝的天塌了。一想到她的裸体她的欲望会在所有人面前展露，她的心态就崩了。 选择自杀是她能想到逃离这件事的最好方式，她写下遗书，只道自己不孝，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再难以落笔，躺回床上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对于白父白母而言，好好的一个乖女儿忽然要求死，思来想去，也就那一晚夜不归宿最可疑，钟敏娜对白嘉宝的评价让两夫妻觉得这是个有在用心带下属的上级，所以想从她的嘴里套话关于那一晚发生的事。 钟敏娜讲到她在聚会中因为有事先离开，不清楚白嘉宝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走之前有告诉她让她不要去下一摊。” 白父立刻接话道：“下一摊？什么下一摊？” 钟敏娜解释道：“几个同事约着去唱歌，小白也想去，我” 说到这里，钟敏娜才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除了肠胃炎以外的不对劲，她因为色欲上脑差点在洗手间把李昂办了。 再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有传言白嘉宝和胡友均在交往，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钟敏娜脑海中形成，她仔细观察白父白母的精神状态，果然两人的眼睛都泛着明显的红血丝。 她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开口向两位长辈求证：“伯父伯母，小白她、她不是感冒对吗？” 第83章 追究 当钟敏娜问出白嘉宝不是感冒之后，白父一改原来的客气言语，语气陡然激烈起来：“钟小姐，那天晚上我们宝宝确实发生了什么是？” 出于对钟敏娜的信任，也是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女儿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白母把女儿如今身陷医院的困境告诉了钟敏娜，钟敏娜这才知道原来白嘉宝居然企图轻生。 她理解白父白母想要了解究竟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好好的一个人要自杀寻求解脱，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了对方，但她隐瞒了内心对于那晚和胡友均喝的酒有不对劲的这个猜想，只是把胡友均可能会知道更多内情的这个方向指给了白父白母。 白父白母不想把女儿自杀的事情闹大，于是拜托钟敏娜把胡友均约在外面咖啡厅。 当欣然赴约的胡友均意外得知来人居然是白嘉宝的父母，以为自己诱奸白嘉宝后又抛弃对方的事情败露，言语之间十分不屑： “大家都是成年人，出去过夜很正常。” “那些视频又不是我故意流出去的。” “她太难伺候，所以我才跟她分手。” “怎么成年人分个手还需要找父母啊？可笑。” 白父白母以及钟敏娜就在胡友均这只字片语的狡辩下意外得知了白嘉宝状态异常的真相。 白母在气得脸色发青的白父朝胡友均挥拳的当下拦住了白父，咬着牙轻声劝说道：“老白，打人太便宜他了，我们找徐律师想办法。” 胡友均不屑地哼笑一声，捋了捋被白父抓皱的大衣，神色嚣张地离开了。 留下悲痛愤怒的白父白母以及怅然若失的钟敏娜。 白父白母自是要想办法找胡友均要个说法，便向钟敏娜道了谢要离开，回过神的钟敏娜提出要去医院看望白嘉宝。 当钟敏娜在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被救回一条命却一脸生无可恋的白嘉宝时，胃里忽然泛出一阵恶心，白嘉宝不愿意见人，钟敏娜便强忍着呕吐感朝白父白母道了别。 等离开医院，钟敏娜意外没了呕吐感，但整个人像是被人抽走灵魂一般走在马路边，她下午直接翘班没回公司，行尸走肉一般回了家。 到家的钟敏娜忽然就很想大醉一场，家里没剩多少酒，她便叫了一大堆外卖啤酒，瘫坐在客厅地毯上狂喝酒，试图把自己灌醉。 随着黄汤下肚，钟敏娜却愈发清醒。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白父白母隐瞒她觉得那天晚上的酒不对劲的猜测，也知道在医院见到生不如死的白嘉宝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厌恶那个不敢面对白嘉宝真的出了意外的自己。 待人处事这方面，钟敏娜有自己的规则，她可以待人热情，但本质上她是一个非常介意边界感的人，这让外表的她看起来热情，实际上却带着冷漠的本色。 钟敏娜不认为自己这种性格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因此保护自己不受人际关系的伤害。 她一直坚定不信地这么以为。 直到得知白嘉宝出事。 如果没有简棠主动留下她过夜作对比，钟敏娜真没觉得她在白嘉宝出事的原因上有自己的责任。 可事实是简棠留了她，而她心里已经明知不对劲，却只说了几句让白嘉宝早点回家的话以外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她推崇的所谓边界感。 她甚至想过，如果简棠没有收留她，而她也出现了像白嘉宝一样的一夜情故事，她一定不会像白嘉宝这么想不开去自杀。 试图用这种假设来证明是白嘉宝有此后果是因为性格太懦弱的缘故，好减轻自己的内疚。 只是这个念头才过脑子，她本就难受的心脏更是疼得快要窒息。 小白哪里不够好？ 聪明，和善，天真，只是少不更事，就能成为她受伤害的理由么？ 太过自责的她甚至打电话质问简棠为什么当天晚上要多管闲事留她在家睡觉。 “因为你喝醉了，而且看起来非常不对劲。”面对情绪异常的钟敏娜，电话里的简棠依旧好脾气的解释，还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她一概不听，发泄似地喊道：“也许我就是想要有一场艳遇呢？你凭什么自以为是替我做主？” 电话那头传来简棠平稳的声线：“就算你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会丢下在我面前喝醉酒的朋友。如果你想要有艳遇，我当然不会拦你。可是喝醉酒的你真的能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本来想借这个电话撒气的钟敏娜听了简棠这话，内心变得更加彷徨。 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秉持的人生观产生了质疑，如果她真的坚持自己处事原则没有错，为什么会在白嘉宝出事之后这么自责？ 崔大龙的出现让钟敏娜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许是医院的那一晚，他在她心中有了那么一点点信任感，所以她把那天至今发生的种种事情告知了他，也包括她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恶。 崔大龙静静听完，颇为冷血地说道：“这件事上，我不认为你有错。做错的是下药带小白开房的那个男人，你只是太难过小白发生这样的事，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避免这个意外发生，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做错。” “砰～”钟敏娜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忽然涌出的麦芽香气顿时充盈在她鼻尖，崔大龙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她喝了一口啤酒，淡声道：“你真冷血。” “是吗？”崔大龙反问道：“如果小白和胡友均现在稳定交往，你还会认为你当晚没带小白走是你的错么？” 钟敏娜一怔。 她没想过这种可能。 崔大龙继续说道：“成年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最基本不过的事。我们不能去说小白受了迷奸，是她不自爱，自甘堕落的缘故，但她毕竟不是在派对上被人迷昏带走。你见了昏迷不醒的她被人带走，然后她出了事，你可以怪你自己冷血，不是一个良好公民。可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有嘴巴，心甘情愿跟人走，之后发生的事情，谁能控制？你不要和上帝抢着干活，你还不够资格。” 钟敏娜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真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她眼里的眼泪像是流不尽似地一直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都哭成了杏眼。 崔大龙忍不住上手替她抹去了垂在眼角的一滴泪，触觉意外烫手。 他手一抖，心也一抖，咳咳两声后故作严肃道：“有。” 钟敏娜瘪了瘪嘴，脸上盛满了委屈。 但好歹不是自厌了。崔大龙暗自庆幸，很快说道：“你朝阿棠发火这件事，绝对是你做错了。” 钟敏娜抽噎两声，深以为是，“我等下找阿棠道歉总行了。” 崔大龙摸了摸她的脑袋，跟撸猫似地逗她：“真乖。” “滚开。”钟敏娜笑骂一声，心情终于开始转晴。 第84章 庆生 在圣诞夜的这一天，简棠迎来了她的生日，也迎来她的姐姐简合。 和母亲闹翻追随徐墨来到古越城的这些年，她的姐姐简合都会特地来到古越城替她庆生。 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简棠的生日正好在周末，于是简合一早就开车从落月城出发，中午之前到达了简棠的住处，不像以往那般两姐妹只能一起吃个晚餐庆生。 鉴于时间比较宽裕，简合径直开车到了简棠的住处，当她把车在地下车库停好，早就得到通知的简棠已经等在了停车位旁。 只见一个有着一头栗色长卷发，穿着精致的女人微笑从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越野车上走了下来。 虽然和简棠是同一个妈妈生的，但是比起简棠相对普通只略显秀气的五官，简合完美继承了母亲优秀的面容，一张紧致饱满的瓜子脸上左以精致的五官，肤白如雪，朱唇粉面，齿若编贝，宛若一朵出尘脱俗，高贵典雅的百合花。 微微扬起的嘴角让这朵百合花带着一丝俏皮落入了尘世。 简合下了车人才刚在车边站稳，身上就立刻多了一股力道，是早就等在一旁的简棠冲过来抱住了她。 “姐姐～” 是简合无比熟悉的撒娇声。 而性格内敛的她表达感情的方式没有像简棠那么外放，即便两姐妹久未见面，面对热情撒娇的简棠，简合也只是稍稍加大的一些嘴角的弧度，她笑着调侃妹妹：“过了今天就是真正的25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简棠松开怀抱，笑嘻嘻地看着简合说道：“我长到几岁，你都是我姐姐，我在你面前就都是小孩子。” 两姐妹从小关系就非常好，可以说简合早就习惯简棠对她的亲昵，但此时面对简棠亲热的表白，简合漂亮的脸蛋上却闪过一丝惆怅。 见到姐姐正兴奋的简棠没有留意到，她正从把貂毛大衣从简合的手臂处抽拿出来，随即替对方披上了衣服：“姐姐，外面冷，把衣服穿上。” 简合夸她：“我们棠棠真贴心。” 简棠：“那还用说嘛～” 简合：“等下。”她拉住了正要往电梯口走的简棠，指了指车后座，“带了一些东西给你，帮忙一起拿上去。” “好呀。”简棠边开车门边问：“姐姐，你送我的是什么生日礼物啊？咦，怎么这么多袋子？这些都是吗？” 简合一只手拎过三袋，一只手拎过两袋购物袋，笑说道：“不用怀疑，都是给你的。” 简棠看到四大袋印着夏奈尔牌logo的购物袋，既高兴又忧愁，“姐姐，这牌子衣服大多数只能干洗，我们这边干洗费不便宜。” 并不是简棠得了便宜还卖乖，要养护这种国际一线大牌的服装，对她的收入而言，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简合拎着袋子走在简棠旁边，微微笑道：“你朝我喊没有用，这几袋是二舅妈特地让我去提的货带来给你。” 简棠扁了扁嘴，“二舅妈就是说不听。” 原来在简棠出生之后，因为一些原因被交给了刚生孩子没三个月的二舅妈抚养，后来因为二舅舅生意的变迁，她又被带着一起去到了国外生活，直到长到三岁，她才被送回自己家，和自己父母生活在一起。 也是因为从小抚养的关系，她的二舅妈把她视如己出，待她一直非常亲厚，她的表兄有的东西，总也少不了她的一份，应季的衣物只是小意思，逢年过节的大红包是必定不会少，时不时还会有价值不菲的礼物邮寄回国给她。 简棠的父亲李伟翰对此一直颇为微词，一部分是因为家里有两个女儿，怕小女儿额外得到的厚爱让大女儿心里不平衡，另一方面又担心小女儿从小受这种优待，会认不清自己的定位，家里的条件虽然小康，但比不过岳父家这种家财万贯的家世，由奢入俭难，他怕小女儿被这些奢侈品养刁了口味和心气，反而会看不上平凡的生活。然而他的小女儿一直大大咧咧，人家送她的东西无论贵重与否，她都欣然接受，是半分不好意思也不会有。 鉴于女儿已经有了自主意识，李伟翰也不好擅自作主替她回绝这些好意，只能时不时对女儿耳提面命，教导她要懂得感恩和珍惜，人生的路要脚踏实地地走，年轻的时候走捷径占便宜，年纪大不得志的年月那些日复一日的后悔会更加折磨。 简棠一边听着父亲的教诲，一边还是照样收着二舅妈的心意，惹得李伟翰一度非常头疼自己小女儿性格的养成问题。 直到简棠成年，向来疼爱她的二舅舅和二舅妈两人往她的银行卡上转了一个七位数的成年红包，还转了一间原来在她二舅妈名下的商铺给简棠做成年礼物。 简棠接到生日祝福电话的时候得知了这些安排，她原本不把这两个礼物当回事，但随后套出了自己的姐姐成年礼的时候并没有收到这种礼物后，说什么也不愿意收。 然而她的舅舅舅妈比她还要坚持，她忿忿然地替自己姐姐打抱不平：“这样对姐姐不公平，姐姐成年的礼物就没有这些，不能只有我有嘛。在家里，姐姐有的，我都有，我有的，我也想要姐姐有。二舅舅，二舅妈，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不然这样好了，今年寒假我去美国找你们一起过年呀。” 她的舅舅舅妈还要坚持，但简棠直接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就让我寒假来陪你们过年，要么就让我收下这些礼物，让我对姐姐心有愧疚。” 两个长辈被她的选择搞得哭笑不得，比起钱，他们当然更希望见到简棠，仔细想想简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好哄着简棠答应了下来。 等到李伟翰听说小女儿居然收了这么贵重的两个生日礼物，立刻就要出房去规劝小女儿把礼物退回去，妻子简月明抢先一步拦下了他：“你女儿早就退回去了，又撒娇又耍横的，不仅退回去了，还把二哥和二嫂哄得服服帖帖的” 当得知简棠是以过年去美国拜年作为交换，李伟翰感慨道：“这些年，恐怕棠棠早就想去见你二哥二嫂，只是她还没成年，怕我们不放心她一个人坐飞机，所以才到现在才说去见你二哥二嫂。”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棠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简棠果然在那年寒假去了美国和舅舅舅妈一家一起过年，自那之后，她的舅舅舅妈就不太送这些让简棠为难的礼物，只是小礼物之类的比以往只多不少。 她的二舅妈在逛街的时候看到漂亮的衣服首饰，总是忍不住要替她也备上一份，后来索性用她在各个品牌的身份直接在品牌订了货，要么就让官网直接发货到简棠这儿，要么就让简棠凭身份直接去旗舰店里提货。 简棠称懒不愿去提，也说了让她的二舅妈不用再送，可她的二舅妈这边才答应会少送，转身又给简棠订。 后来简棠不顾家里人反对追随徐墨来到古越城，少了和家族的联系，她的二舅妈因为过于担心她一度飞过国内想要把她带去美国，被简棠一口拒绝后也伤了心，一气之下独自回了美国。只是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简棠，所以时不时联络关心简棠，不过衣服首饰送的频率比以往少了很多。 送的频率少了，简棠便更不好拒绝了。 对比三线城市的古越城，二线城市的落月城拥有更多的国际大牌旗舰店，简棠不方便拿的衣物，都是由简合提了带给她。 本来收些衣物当礼物，简棠早已习以为常，但如今她多养了一个人在家里，支出变多，自然也比以前更斤斤计较，这些贵重衣物的护理费用能省则省，收到这些超大牌的衣服反而没那么高兴。 简合深深地看了眼扁着嘴的小妹，淡声道：“二舅妈什么意思，你该是知道。” 简棠立刻老实许多，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简合：“今年能回家了？” 简棠点点头。 “真的？”太过惊喜的简合显得有些不淡定，说话声音都高了两度。 简棠又变回了笑嘻嘻的模样，“我说话算话。” 简合状似无意地提及：“和徐墨一起回？” 简棠笑笑，脸上一派轻松，“我和徐墨已经分手了。” 简合听后，丝毫不觉意外，要不是眼前有小妹在，她甚至都想笑出来。 分得好啊。 第85章 礼物 等跟着小妹来到了住处，简合才觉值得庆幸的心情一下子有了阴影。 在鞋柜处换鞋的时候，简合一眼就看到鞋柜里放着几双男人的球鞋，其中同一个鞋子的牌子，鞋柜里还有两双女款。 而这个牌子，是她推荐给简棠的。 简合盯着鞋柜看了几秒，漂亮的脸上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随手关上了鞋柜的柜门，语调寻常地问走在客厅里的小妹：“棠棠，你谈恋爱了吗？” 简棠随口回答：“没有呀，干嘛这么问？” 简合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简棠，发现她这个妹妹身上已经没有了前几年见她时候那种拒人千里的气息，但是也不像和徐墨谈恋爱那几年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高兴劲，倒更像是回到了青春期那种无所顾虑又开心逍遥的时候。 这还不是谈恋爱？ “棠棠，你这是跟人同居呢？还是和人合租？”她换了个方式问。 放在鞋柜里的男士球鞋，自然是李昂的，当初他说要和简棠穿情侣鞋，简棠虽然嘴上说不同意，转身还是买了这个牌子的鞋子给李昂，一买还买了两双，好方便李昂换着穿，不过款式和她穿的不是同一个。 简合会发现鞋柜里的鞋子，简棠一点不意外，因为她压根也没想着瞒着姐姐自己目前和人合租的事实，一听到简合问她，简棠立刻爽快地承认：“我现在和一个男生合租。” 对于这个答案，简合并不怀疑，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没有必要撒谎。 除非 只有那个伤了她妹妹心的男人才会让简合有所顾忌。 但这个时候问出口的话仿佛显得她不信任自己的妹妹，简合只好把话暂时咽了回去，换上了简棠特地替她准备好的拖鞋，转口问道：“这个男生是你的朋友吗？之前没听你说起在和人合租，是上一家的房子不好吗？” 简棠坦白了和李昂合租的事实，但确实也没打算把李昂的来历原本交代给简合，便挑着一些能讲的事实回答：“我和他、是朋友。” 说出这话的时候，简棠的心猛的一跳，那天早上荒唐的一幕又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努力撇开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画面，继续说道：“这个朋友出了点事，需要跟人合租，我就帮了他一下。我也是才和他合租没多久。” 简合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见屋内有第三人，便问：“你这个朋友呢？” 简棠：“他在上班。”说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简合，“姐姐你喝水。” 简合随手接过，慢悠悠抿了两口，心想要不要继续问关于这个合租男生的事情？诚然她不是一个思想迂腐的人，可乍然听到自己的妹妹在和一个男人合租，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和担心，“棠棠，晚上叫上你这个朋友跟我们一起吃饭怎么样？” 正兴高采烈试穿衣服的简棠随口答道：“他今天下班比较晚，和我们碰不到一起。再说了，今天晚上我只想和姐姐你一起吃饭姐姐，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 刚才还口口声声嫌这个衣服让她有额外的支出的人，这会儿试衣服试得倒是非常开心。 简合有感于简棠一副孩子气的快活模样，走过去替她整理了衣服，又上下左右看了看，赞叹道：“穿的人也好看。” 简棠对着一个人的穿衣镜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很是满意二舅妈替她选衣服的这个品味，倒也是谦虚了一下：“人靠衣装嘛。” 说着脱下了这件大牌外套，又拿过另一件短外套试穿了起来。 女孩子到底是爱漂亮，一轮新衣服试下来，简棠的眉梢眼角都聚着笑意，“姐姐，等下我就穿这一身和你出去吃饭。” “试试这个。”简合从一个酒红色的首饰盒内取出了一只手表，拉过简棠的手，仔细替她戴上去。 简棠一看手腕上的表带材质和表盘，诧异地吐了吐舌头，“这么贵的手表。” 简合淡淡说道：“你是我妹妹，只要是好的东西，买的起的我都会送给你。何况你也需要长个教训，人生也没有几年能让你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简棠听着这话的言下之意，一张笑脸僵了僵，很快应声道：“我知道了。” 送这些贵重物品给妹妹做生日礼物，除了是一份心意之外，简合确实也是存了想要提醒妹妹回家的好处，与其因为所托非人在外飘荡流浪，不如回家合家团聚。就算一家人有些龃龉，说开了也就过去了。血缘亲情和一个负心人，压根没有可比性，简合委实不理解小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自苦。 不过妹妹能愿意回家过年已经是一个进步，下一步，就是说服妹妹不要再留在这座城市。 这当然得从根本上断了妹妹想要留在古越城和那个人破镜重圆的念头。 简合在心里有了一番计较，等着合适的时机把这话跟小妹挑明。 两姐妹中午吃的西餐，下午一起去看了水画展，又一起逛了街，晚上在简合订的酒店楼下的日料店里吃了日料，借着暂时吃不下蛋糕要晚一点再吃的理由，简合让简棠陪她一起回到了酒店房间。 一番布置后，简合特地只留了一盏窗边的落地灯，调暗了房间整体的灯光，营造了一个温馨舒服的聊天环境。 她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替简棠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果味汽酒。 窗外是明亮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静谧温馨的室内却让人有平静的感觉。 气氛正好，简合开始了她的规劝。 两姐妹白天已经聊了不少各自的近况，简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聊关于那个一说就是话题黑洞的男人。 不过现在，她已经有了主意。 她笑着问：“棠棠，你知道当初爸爸妈妈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简棠已经把倒得半满的一杯酒喝完了，不等姐姐动手，拿过酒瓶就替自己把酒又满上了，听到姐姐要讲故事，立刻化身做了好奇心宝宝，问道：“不是因为他们非常相爱，就算外公阻拦，妈妈也一定非爸爸不嫁吗？” 简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要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们的外公，经商多年手段不少，再说妈妈是外公唯一的女儿，哪里肯把妈妈嫁给当时还是一个穷小子的爸爸呀。” 富贵家庭出生的简月明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然而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自小收到的宠爱不比哥哥弟弟少。 而李伟翰的父母都是农民，李伟翰本人连小学六年级都没读完就出来做事，后面攒了一点钱，才又重新回了学校读书，加入了高考大军。 这才认识了同样是高三，但是年纪比他小四岁的简月明。 后来两人又一起报考了长明城的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在异乡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 两人自由恋爱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后被简月明的父亲简容德知晓，简容德先是极力劝说简月明没必要自降身价跟这种穷小子交往，见简月明不听劝，一气之下把还没毕业的她送出了国。想着多让她见见花花世界，心思也就不用只专心在这个穷小子身上。 当时的李伟翰没有能力出国，只能被迫和简月明分开。毕业之后李伟翰回到了落月城，顺利找到了一份工作，他为人上进又勤奋，又乐意钻研技术，很快就从初入职场的新兵晋升成了技术组的小组长。 与此同时，找上门来说亲的人也络绎不绝，长得周正，又是一个大学生，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是非常稀缺的结婚对象。 李伟翰却顶着来自家里的压力一个都没去见。 又过了两个月，简月明从国外“逃”了回来，径直找到了李伟翰。 在和李伟翰见面互相确定对彼此的心意后，简月明回家和简容德摊牌，这辈子要么就让她嫁给李伟翰，要么就看着她孤独终老。 简容德大为光火，找关系送了一个长得漂亮人又贤惠的女人给李伟翰送去当相亲对象，他可以让女人的身份是任何一种李伟翰想要的类型，家里有钱或者家里有组织关系，都可以。 美色当前，李伟翰还是无动于衷。 简容德无奈之下，约见了李伟翰，给了他一张金额十万的支票，要知道当时连万元户都很少，这个钱足够李伟翰当本做生意，但凡他有点小聪明，后半辈子也能吃喝不愁了。 没想到李伟翰再次拒绝。 女人，钱，都被李伟翰拒绝，简容德忍不住问李伟翰到底要什么。 李伟翰回答：“我爱小月，我这辈子娶妻只会娶她，不然我宁可终身不娶。” 见实在拆散不了两人，女儿又以绝食威胁，简容德最后不得不妥协成全两人，只是他私下又见了李伟翰，提了一些要求。 “你知道外公当时找爸爸提了哪些要求吗？”简合循循善诱地问道。 第86章 条件 简容德对李伟翰提了好几个在旁人看来非常有损男人尊严的条件： 第一，他不同意女儿去和婆婆住，两个人结婚又不可以没有房子住，所以他会出钱买一套房子给两人住，但是五年之内，李伟翰要加价百分之五买回去，十年之内买回去，加价百分之十五，十年内买不回去，房子就只写简月明一个人的名字，以后也不能拿来当作婚后财产分割。 第二，两人要签婚前协议，如果造成婚姻破裂的过错方是男方，男方净身出户，如果过错方是女方，离婚时婚内财产平分。 第三，两人婚后无论生男生女，都要跟女方姓。 第四，女方婚后不能为了生计出去工作，要是两人生活有困难，他可以每个月出一笔钱，当作两人的生活费。 李伟翰略作思考后，爽快答应了简容德提出的所有的条件，只一条不同意，那就是简月明有她外出工作的自由，因为他深知简月明也有自己的事业抱负，让她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比杀了她还难受。 简容德听后轻蔑地笑说道：“不接受我的钱，变着法子让小月出去赚钱补贴家用，理由倒是找的挺好。” 性格敦厚的李伟翰认真解释道：“小月既然跟了我，我就不会让她过苦日子，她要是只喜欢过现在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不会愿意跟我。既然我们结合有了自己的家庭，怎么生活就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不能拿小月的自由来换您同意我们婚事的条件。” 见惯太多形形色色唯利是图的人，眼前真诚的年轻人让简容德内心隐有触动。他难得松了口，说的却并完全是好话：“你记住，今天我愿意相信你这番话，最主要的原因是小月信你。” 末了，简容德随口问了一句：“如果哪一天她的自由高于你们的爱情呢？” 李伟翰道：“那我愿意给她离开的自由。” 这番谈话之后，简容德这才在内心稍稍认可了李伟翰作为他女婿身份的存在，李伟翰也得以顺利和简月明结婚。 简棠听完，直接咋舌无语，果然是那个老狐狸外公会做出来的事情。 末了又感慨了一句：“爸爸为了妈妈，还真是什么都能答应。” 简合微微一笑，道：“我听妈妈说完之后，我也觉得外公做得有些过分，既然都同意爸爸妈妈的结合，为什么还要搞这些东西恶心爸爸，我问过爸爸他对外公的做法是什么看法，他说他以前也不理解，但是因为打定主意只想和妈妈在一起，所以这些为难他都不在意，后来有了我们两姐妹，他说他能理解外公，要是我们两个遇上的也是他不认同的男孩子，他也会想方设法阻拦。” 其实说到这里，简合想要引申真正谈论的话题就在当下，但听到小妹说：“难怪爸爸比较喜欢你，姐姐你总是这么贴心。” 简合心思一转，便又继续了原来的话题说了下去：“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妈妈生我的时候很遭罪，胎位不正，疼了两天一夜才生下的我，之后爸爸就不想再要孩子，但是妈妈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想再生一个孩子，然后瞒着爸爸把避孕套扎了怀了你，本来打算等你在肚子里大一些再告诉爸爸，结果还是被爸爸发现了你的存在，爸爸想要趁着那个时候你月份还没大，让妈妈把你流掉，妈妈怎么肯？两个人就第一次闹了冷战” “之后呢？”简棠心急追问。 “之后就是妈妈孕吐反应十分严重，爸爸看着可心疼了，哪里还舍得生妈妈的气，每天想尽办法让妈妈能吃下东西。终于等到你要出生那天，倒是没怎么让妈妈遭罪，但是妈妈生完你之后大出血，差点就离开这个世界，你说爸爸能一下子喜欢你这个害他老婆差点没命的小鬼吗？你出生之后妈妈在养身体，没精力照顾你，刚好那个时候二舅妈生完三表哥不到三个月，爸爸就求了二舅舅和二舅妈，希望他们能帮忙照顾你一段时间。结果这一帮就是三年，你三岁之前就养在二舅舅家，是后来妈妈养好了身体，二舅舅才把你送回家来。你猜你刚到自己家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话？” 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的简棠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说的什么？” 简合忍着笑意说道：“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二舅舅二舅妈带你回国，你穿着一条特别漂亮的蓝色泡泡裙，怀里抱着一个皮球，牵着二舅妈的手，一双大眼睛滴溜滴溜转了几圈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简棠：“啊？为什么呀？” 简合：“二舅妈问你哭什么，你说这个家太小了，不是你的家。当时因为爸爸要攒钱买回外公送妈妈的房子，所以我们家还住在爸爸单位分的宿舍里，你在国外和二舅舅家住的是大别墅，一对比当然是嫌自己家里太小。” 简棠对小时候的自己感到十分无语：“我还有这种时候呢？” 简合道：“你一句话把二舅妈和妈妈都惹哭了，二舅舅也红了眼眶，你从小跟在他们身边长大，几乎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他们其实也不舍得送你回家，一听你说这个家小，怕你受委屈，就说要不等你再大一点了再送你回家。不过就因为你这个话，爸爸一直担心你性格像外公，所以从小对你比较严厉。” 对于三岁左右的记忆，简棠并不十分记得，“那之后呢？” 简合：“之后你看到我，又跟一个没事人一样立刻笑了，跑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抱住，说‘这个姐姐好漂亮，我要跟这个姐姐玩。’然后就一直在我身后当跟屁虫。” 简棠被这话勾起了回忆，以她所有的记忆，她确实从小就喜欢粘着这个漂亮的姐姐，“姐姐，那你小时候烦我吗？” 简合亲昵地捏了捏简棠的鼻子，笑着说道：“烦不了你，你不知道你小时候一张小嘴有多甜多能说，天天在我耳边说姐姐真好，姐姐真棒，姐姐真漂亮，连幼儿园里得到的奖励是我喜欢吃的草莓味水果糖，还要特地拿回家来送给我。你说我舍得烦你吗？” 简棠抓住简合的手臂抱住，撒娇着靠在了简合身上，流露出十足依恋之情，“姐姐，那你永远都不要烦我。” 闻言，简合的眼眶泛起了些许酸意，她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说道：“棠棠，是你把姐姐，把爸爸妈妈，把家人推开了。”怀里的简棠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简合继续说道：“这些话徐墨也听过，不过他和爸爸不一样，他听了妈妈说的这话，只留下一句他会让你幸福的话就起身走了。” 对于忽然获悉的这个事实，简棠没有多大的表示，她既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依旧默默地依偎在姐姐身上。 简合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妈妈为了和爸爸团聚，想方设法回到国内，爸爸为了妈妈，不计较所谓的男人尊严，他们两个为对方做的，每一样都是竭尽全力的付出，我知道你会说，你也和妈妈一样，你可以为爱远走，你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可是棠棠，当初的徐墨不是这么想的，说到底，妈妈见了徐墨，向他提了这些条件，他估计才明白，他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爱你。棠棠，这段感情，错不在你，错不在妈妈找了徐墨说了那些导致你和徐墨生了嫌隙，唯一的错误就是你们的爱不对等，但是你们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你们都不愿意承认。 棠棠，一个人能承认自己看走眼，所托非人，确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否认这个自己爱的人，相当于否认了很大一部分的自己。人心最难琢磨，我们看开一点就好了，不要因为想不通折磨自己。 这几年你不回家，惩罚了你自己，也在惩罚关心你的家人。” 虽然现在简棠是看开了对徐墨的纠葛，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错得离谱，因为她的倔强，伤害了真正关心她，对她好的家人。 时至今日，简棠也没有后悔过曾经和徐墨在一起，但她的的确确因为这些年和家人生了嫌弃心生悔意。 她抬头看简合，泪眼婆娑地哽咽道：“姐姐，我错了。” 蓄在简合眼眶里的眼泪同样流了下来，她虽然面冷，但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小妹，轻易就能被对方牵动思绪。 她不仅心疼父母和妹妹之间这些年的冷战，也心疼妹妹独自在外生活的艰苦，既然难得把话说开，她虽然不忍心再责怪妹妹，但有些话她还是要问清楚：“棠棠，你还想着徐墨吗？” 简棠红着眼睛摇头，“我不想他了。” 同样双眼泛红的简合问道：“那搬回去落月城生活好不好？” 简棠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目前可能还不行，但我会好好考虑的，尽量争取明年年底前搬回去。” 深觉感动的简合伸手替小妹抹去了其脸上的泪水，一把把人抱进了怀里，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姐姐哄着认错的妹妹：“棠棠，真乖。” 聊开了话题黑洞的徐墨，简合打算再问问小妹家里那个合租室友的情况，刚要开门发问，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歇地响起了铃声。 是崔大龙打来的电话。 说是李昂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 简棠查看了李昂手表的定位，正想告诉崔大龙李昂人在蛋糕店，就听崔大龙说他打过电话给李昂，手表落在蛋糕店里，接电话的人是方姐，李昂提前下班走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找不到李昂了。”崔大龙在电话里急切地说道。 第87章 星星 原来李昂得知今天是简棠生日，就和方婷请了假提早下班，拿着一个自己做的蛋糕在家里等简棠回家，但是久等她不来，他才想起打电话问一声。 只是他忘记电话手表在他做蛋糕的时候被他摘了下来放在了蛋糕店里，一时间找不到手表没能联系到简棠，又隐约记着简棠的公司是在哪一站下，索性拎着蛋糕搭上了地铁，打算去公司找她。 好不容易找到简棠公司楼下，却被保安告知今天是周末，简棠所在的那层楼灯都没开，办公室里肯定没有人。 李昂这才意识到简棠周末不上班，只好放弃去办公室找人这个打算。 找了半天的路，又在路上问了几个行人，他这才找到了回去的地铁，于是又拎着蛋糕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之所以李昂会不知道今天简棠的行踪，是因为简棠没有和他细说，只说她今天会晚点回家。 自打那天早上发生的那件事之后，简棠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话也不多说几句，他要是问得急了，简棠就称自己在忙工作的事，没时间没心情应付其他事。 单纯的李昂信以为真，虽然不乐意简棠对他冷淡，但也不想惹简棠厌烦，于是一直乖乖的不吵不闹，就等哪天简棠不忙了之后好好补偿他。 是崔大龙在吃饭时无意中说起周末是简棠的生日，李昂这才知道周末这天对于简棠来说是不寻常的一天。 也是因为李昂想给简棠一个生日惊喜，向杨小文学做了蛋糕打算送给简棠当生日礼物，所以这天一整天他都没对简棠表露什么。 不知缘由的简棠一听到李昂人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些天她对李昂太过冷淡，所以他发脾气离家出走了，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气又担心，匆匆向姐姐告了别，就立刻打的回家和崔大龙汇合。 坐上出租的简棠脑子比那天早上还要乱，满脑子都在担心李昂会不会有了什么意外。 满心焦灼的她甚至没想到可以找欧阳成寻求帮助。 在和崔大龙和钟敏娜以及一起来帮忙的孙起碰面交流了一番具体情况后，四个人各自分配了找李昂的任务。 简棠沿着蛋糕店前面的一条路一路找了下去。 一路找，一路问，却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简棠的一颗心也如坠冰窖，然而一路快走，一路小跑的她身上明明已经出了一层热汗。 冬夜的寒风凛冽，出了一身汗的简棠被寒风吹着也无知无觉，四顾茫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内心隐隐有个期盼，也许李昂已经回到家了也说不定。 她又看了眼手机，想看看手机上有没有等在小区门口的钟敏娜发来的消息。 可手机上没有最新消息。 心情压抑到极致的简棠不管不顾地大叫了一声：“李～昂。” 借此宣泄她几近崩溃的情绪。 她从没想过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居然脆弱到只要他离开，她就再也见不到他。 而她，原来是真的害怕和他就此断联。 “阿棠～” 一个爽朗醇厚的声音传来。 简棠闻声望去，距离她大概还有十米，有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朝她一路小跑过来。 这个人穿着她买的帽子，衣服，裤子，和鞋子，不正是她的李昂么。 像是怕他又会消失不见，简棠同样飞快地跑向了他。 还没在他面前站定，李昂已经举起蛋糕笑着向她祝福：“阿棠，生日快乐。” 他天真的笑容堆起了简棠满肚子的委屈，她的眼泪忽然像决了堤的河流，哗哗流了满张脸。 她边哭边把来人训了一顿：“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戴好手表就乱跑？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找得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不是说过不要在外面乱跑，出去做什么要先向我们报备的吗？你怎么不长记性啊？万一你碰上点什么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像欧阳警官交代？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都要急死了” 她越说越急，越说越后怕，眼泪也是越流越凶。 第一次见简棠哭得这么惨烈的李昂吓坏了，他心急替自己解释，说着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只是他一边哭一边还要安慰她：“对不起阿棠，我不是故意要乱走，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和你一起吹蜡烛吃蛋糕，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随便乱跑了，你别哭” 然而他解释得越真诚，简棠的眼泪就越是止不住地流，仿佛天下间就只剩下哭这一件事可做。 原本也是哭得停不下来的李昂见简棠止不住的哭势，意外冷静了下来，这些天来，他默默忍受着她的忙碌和冷淡，这时候终于又体会到了她对他的关心和在意，这种感觉让他不知道被放逐到哪里的一颗心有了牵引，他再也不用觉得漂泊无依。 他伸手替她抹去了不间断留下的眼泪，又低头温柔地往她眼角亲了上去，等到两边的眼角都亲了一遍后，他才柔声劝她：“阿棠，再哭的话，眼睛里要没有星星啦。” “我不管。”任性起来的简棠哪里想得到这些，哭都哭了，她反正已经毫无形象可言，索性就哭个够。 李昂舍不得见简棠继续掉眼泪，心里一阵阵揪着难受，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好她，手足无措起来，他顾不得她之前对他的警告教育，张开双臂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哭得伤心，他却抱得异常温柔小心，像是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阿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说到一半，李昂的说话声骤然停止，因为他看到在简棠身后有一个女人已经盯着他和简棠看了许久。 陌生人干嘛对他抱简棠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的反应让简棠觉得奇怪，便推开了他的怀抱，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后看去， 这一看，她的身体又冒出了一层冷汗。 在简棠身后不远处赫然站着的人，是面色深沉难辨的简合。 第88章 撞破 酒店里，简棠接完电话就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让简合放心不下，于是一路跟在了简棠后面看看自己的妹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简棠对着李昂又哭又叫的控诉以及李昂对简棠做的一切，简合都看在了眼里，自己妹妹的这副模样，明明就是谈恋爱动了心才会有的样子，为什么要对她撒谎说没有恋爱？ 难道对方又是一个像徐墨一样的人？ 简合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然她实在无法理解妹妹有什么理由要瞒着已经恋爱的事实。 心里存了这个疑问，简合却依旧不动声色，依照她的性格，她绝不会就这么在大街上质问小妹，让对方难堪。 走向简棠的时候，简合的脸上甚至连好奇都没有，只淡淡地看了站在妹妹旁边的男人一眼，随即伸手替妹妹抹掉了悬在眼角的泪珠，“棠棠，别哭，有什么话回去说。” 明明姐姐的动作轻柔，语气亲昵，简棠却心知不妙，试图开口挽尊：“姐姐，我” 简合拉过简棠的手往公寓方向走去，边走边柔声说道：“乖，外面冷，先回去再说。” “对了，”简合看着跟在身后的男人，语气冷了几分，“这位先生，今天也很晚了，就不妨碍你回家休息，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们。” “姐姐他是我室友。” “我和阿棠住在一起的。” 听了同时出声解释的两句话，简合面色一沉，再端不住从容的神色，深感意外的她这才重新认真打量身边高过她一个头的男人。 清俊帅气，乍一看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眉梢眼角却洋溢着孩童才有的天真纯良，这哪里会是一个成年人的眼神？ 意识到这一点的简合愈发震惊，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昂，改拉为拽，扯着简棠快步朝公寓走去。 深知姐姐动了真怒的简棠脑子转得飞快，心想回到家之后她怎么样都得坦白李昂的来历，既然坦白无法避免，当事人李昂最好还是别出现，万一被她姐姐迁怒就麻烦了。 念及此处，简棠转头朝李昂说道：“李昂，大龙哥和娜娜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先去找他们交代一声，不然他们该担心了。” 这话听上去有理有据，简合却立刻洞悉了背后的意图，她又瞪了一眼李昂，冷声道：“给完交代就立刻过来，别想着你能置身事外。” 虽然这个漂亮姐姐两次凶狠地瞪了他，但李昂并没有因此被吓唬住，他听到简棠叫来人姐姐，既然是简棠的姐姐，那也就是他的姐姐，他又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姐姐呢？ 只不过这个姐姐长得漂亮，人却冷冰冰又凶巴巴，半点没有简棠温柔可爱的个性，难怪简棠在她姐姐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看上去居然比他还要乖，原来也是在怵姐姐。 李昂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简棠受到姐姐的责难，当下立刻回应道：“姐姐，我这就跟着你们回去。阿棠，你手机借我一下，我打电话给大龙哥他们报平安。” 简棠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下去，她才帮他建好的后路就要被他几句话给断了。 简合皱着两条漂亮的眉毛，不客气地反问道：“谁是你姐姐？谁许你乱叫的？” 李昂愣了愣，好脾气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简合对着这个智商明显不正常的男人再不想多说一句话，拉过小妹越走越快。 三人走到公寓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已经和李昂通过电话却依旧选择等在门口的钟敏娜几人。 看到李昂平安无事的出现，钟敏娜习惯性地上前对他动手动脚，语气亲热：“哎哟我的大宝贝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都要急死了。你说你好好地乱跑什么呀，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么？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是准备给阿棠的蛋糕吗” 为了阻止钟敏娜喋喋不休的念叨，崔大龙主动朝有过一面之缘的简合打招呼：“小合姐好。”说话间悄悄地伸手扯了扯钟敏娜的大衣，暗示对方适可而止。 而孙起，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简合看了许久，惊叹到连招呼都没和对方打。 本来已经看不爽李昂的简合见到随便出现一个女人都和李昂态度亲密，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对于崔大龙的招呼也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被姐姐拉着走的简棠试图停下来给双方做下介绍，但简合根本不允许她停下脚步，她只好回头抱歉地朝几位朋友笑了笑，跟上了姐姐的步伐。 没想到简合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听她冷冷地对回头对被钟敏娜缠着的李昂说道：“你不用跟过来。” 一个智力有损又不懂得跟人保持距离的男人，不值得她费心思跟他对话。 李昂已经挣脱了钟敏娜的拉扯，哪里肯听简合的话，尤其简合看起来会欺负简棠，他几步跑向了简棠，站在她旁边对简合说道：“我要来。我不会让你欺负阿棠的。” 意外听到这个回答的简合诧异地看了眼李昂，见他说得认真，心中荒谬之感更甚。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理解妹妹的这个选择。 来人跟得紧，她也懒得再费口舌，三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公寓。 依旧留在原地的钟敏娜和崔大龙攀谈，“这就是简棠的姐姐吗？” 崔大龙点头。 钟敏娜深呼了一口气，赞叹道：“简棠姐姐也太正点了！！还这么冷酷，我的天，这两姐妹个性完全不像。要说是两个妈生的估计也有人信。” 钟敏娜自认自己也算是个小美人，所以清楚现在社会中但凡长得有几分姿色，少有不见卖弄和得意的人，她以为简棠就够意外了，没想到简合更绝，不仅身上毫无这种卖弄美色的气息，她的美更像是被她封印在了冷酷的外表下，反而更显得气质独特。 简棠的长相偏古典娇俏，总是上扬的嘴角冲淡了原本具有的婉约感，让她的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元气的感觉，第一眼会让人觉得亲切，第二眼才是美，而简合，第一眼绝对就是令人惊艳的美。 这两姐妹，真是绝了。 崔大龙被钟敏娜夸张的言语和表情整得无语凝噎。 钟敏娜“啧”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我怎么感觉刚才的气氛有点过于紧张，为什么阿棠的姐姐看起来像是要把李昂给活剐了一样？” 崔大龙当然知道简合是在愤怒什么，他嘲讽似地看了眼对简合目露花痴的钟敏娜，反问道：“要是自己的妹妹和一个不正常的男人合租，你是什么想法？” 钟敏娜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李昂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崔大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觉得人畜无害的李昂对阿棠特别不一样吗？” 钟敏娜哼了一声，觉得崔大龙有些大惊小怪，“李昂从一开始来了就对阿棠不一般啊。” 崔大龙：“那你一开始就习惯李昂对阿棠和对我们不一样吗？” 钟敏娜怔了怔，认真想来似乎是过了一段时间她才接受李昂对简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的事实，因为李昂的智力问题，所以她从不曾多想，甚至还常拿这事开简棠的玩笑。 但 但简棠的姐姐和李昂不熟，忽然见识到一个智力有问题却对自己妹妹有种别样迷恋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完了。”她说，内心忍不住替简棠捏一把汗，“阿棠今天晚上怕是要不好过了。” 第89章 警告 今晚简棠自然是不好过。 和简合先后走进卧室的简棠正要开口交代，就看到简合淡淡地朝她脸上扫了一眼，“先去把脸洗了再进来。”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准和外面那个人交谈。” 简棠背过身扁了扁嘴，心想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跟他说什么。 然而一走出房门就看到满脸担忧的李昂站在客厅里朝她的卧室张望着，他那小心翼翼又紧张的模样让简棠心头兀地一软，她朝他笑了笑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李昂人却立刻迎了上去，“阿棠，你” 房间里传来简合连名带姓的警告：“简棠！” 简棠小声对李昂交代了一句：“我没事。”就立刻快步走向了卫生间。 红肿的双眼，晕开的眼线，被眼线污染的腮红，被寒风吹红的鼻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简棠心下一怔，她这般不顾形象对着一个男人显露真情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一个不正常的男人。 难怪她的姐姐会发这么大火。 简棠一边默默想着，一边卸了妆洗了脸。 回房间的路上她看到忐忑不安地在客厅来回走动的李昂，两人一对上眼神，他那皱眉噘嘴的焦灼模样意外让简棠的心定了下来，她想，她需要怕什么呢？ 她站在一个卧室里看不到的角度朝李昂招了招手，待他人一走近，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笑着对他轻声说道：“我跟我姐姐在房间里说些事情，你不要担心，乖乖回房间看漫画去。” 李昂摇摇头，脸上的担心半分未减。 简棠见劝不住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后，快步走回了卧室。 卧室里，简合已经脱了外套坐在电脑椅前，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简棠，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早上姐妹见面时候的亲热劲。 简棠随手关上了卧室门，心情已没有离开房间去洗脸时的焦虑，在简合对面的床尾坐下后，她甚至还能朝对方露出一丝俏皮的微笑，“姐姐，你别生气，我什么都招。” 当下便把李昂一开始怎么帮忙她脱险，后来她又怎么巧合地再次遇到李昂，如何被迫收留李昂到后来意外和李昂同住的事实一一道来。 不过她也不是每件事都老实交代，譬如那天早上发生的意外就被她略过没提。 那天早上，她在李昂的床上醒来，而他手搭在她腰上，睡得正香。 她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不觉有异后第一时间拿开了那条放在她腰上的胳膊。 她本想就当没发生过她在他床上睡觉这件事，反正他昨晚也喝醉了，一件小事她也没必要特地拿出来当案例教育他。 没想到还在睡梦中的李昂却更紧地搂住了她，身体更是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她的。 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推开他。 结果就在她挣扎之际，他整个人都压了上来，人还是迷迷糊糊，却知道搂着她压在身下。 简棠想起上一次被他无心吃豆腐事件，她还能趁乱一巴掌打醒他，虽然醒过来的他是一副懵懂无知的状态。 这一次，她连手都动不了，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一张嘴巴。 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叫出声。 除了因为李昂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做，也是因为他的脸就近在咫尺。 清晨的阳光从未闭合的窗帘中洒入，落在他大半张沉睡的容颜上，高挺的鼻子在有着细腻绒毛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粉嫩的嘴唇有些上扬的弧度，大概梦里是有什么好事。 要只是欣赏帅哥的长相也就算了。 千不该万不该，简棠在这个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想以后醒来的每一天，也能看到阳光和他。 因为挨的近，两人连的胸腔起伏的频率都开始变得一模一样。 然而这个荒谬的念头一过脑，简棠再难保持平静，心跳如擂鼓不说，满脑子飘着“我真荒唐”这四个字。 她急中生智，凑过去低声在李昂耳边说了一句话，这才让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不敢细想他是否真的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得到人身自由的她第一时间从他的床上落荒而逃。 吃早餐的时候，她没像平日里和李昂有说有笑，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以后不会再给他讲故事，他更不许再和她一起睡。 她能看出他听了以后万分委屈的神色，但没有再给他多余的解释。 只是有些话能打发他，却糊弄不了自己。 她再难以平常心面对李昂，自此便借口谎称公司有事忙，每天早出晚归，把李昂交托给了崔大龙照顾直至今日。 结果因为他的意外失踪，她对他的心意直接在姐姐面前露了馅，她其实知道对姐姐隐瞒没用，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没说自己对的李昂的心意。 听小妹讲完以后，简合漂亮的脸上表情十分凝重。 沉默了半晌，简合才恨恨开口质问道：“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以两姐妹从小受到的家教来讲，简棠明白姐姐这话质疑的并不是她为什么会对当初落难的李昂伸出援手，而是另一个连简棠自己都才意识到没多久的事实。 果然瞒不住。 可喜欢就是喜欢了，那便又怎么样？ 比起简合对了解到这件事的痛心疾首，简棠回答的十分坦率：“我知道。” 气到坐不住的简合霍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简棠：“你知道你还喜欢他？” 简棠也站了起来，理直气壮地说道：“有人因为同样的兴趣爱好喜欢一个人，有人因为性格喜欢一个人，有人因为外表喜欢一个人，有人因为金钱地位喜欢一个人，世界上的喜欢多种多样，我因为这个人善良有趣而喜欢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简合平日里的好修养被这段话折磨的所剩无几，她气得说话声音都在颤抖，“简棠，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第90章 狂妄 在简合的记忆中，自己的妹妹从小就乐于助人，又好打抱不平，性格风风火火又咋咋唬唬的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简棠在大街上遇到乞丐带回家，在简棠刚念初一的时候，就曾经把在放学路上遇到的一个小乞丐一起带回了家，因为小乞丐脏兮兮的模样朝她要钱时，她问对方想不想洗一个澡？ 就这么把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乞丐带回来了，又送了自己的新衣服给洗完澡的乞丐穿，还留对方吃了晚餐。 晚餐时家里的长辈问清了小乞丐是因为和父母闹矛盾离家出走了三个月，因为带来的钱花完了，但又死都不肯回家去，所以才在街上流浪，她年纪太小还不能打工，只能行乞为生。 简合那个时候其实并不赞同简棠把人带回家来的做法，因为简棠自己还是个孩子，又能怎么帮助一个不愿意回家又无法打工的小乞丐？ 事后她劝简棠，帮助别人要量力而行，有些时候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的忙不帮也可以。 然而那个时候稚气未脱的简棠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问道：“姐姐，只要想帮，总能帮上一点忙的呀。” 简合后来才从李伟翰的口中得知，这个名叫周玲玲的小乞丐身世很可怜，书还没念完就被爸妈逼着嫁给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就为了得到三万块的彩礼钱好补贴给家里的大哥娶老婆，周玲玲不是离家出走，而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劝她都不联系家里的父母。 这个事实周玲玲只告诉了简棠一个人，是因为当时的简棠想不到要怎么才能更好地帮助对方，找的李伟翰和简月明商量，所以李伟翰才间接也知道了。 之后李伟翰用了私人关系把周玲玲招进了朋友的厂里做学徒，周玲玲还差两个月满16岁，为了避免用工纠纷，所以跟着师傅学的前两个月没有薪水，是李伟翰私底下做了补贴给周玲玲当生活费。周玲玲一边上班一边用赚来的钱读夜校，一步一步地靠自己的双手走出了自己的人生路。 直到现在，已经结婚成家的周玲玲逢年过节也必定会打电话问候李伟翰一家，每年春节还会带上全家一起来李伟翰家拜年。 但也不是简棠每次伸手帮助别人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像是去劝架结果反而被人揍，又像是扶人反而被讹，又或者陪同学一起看店，店里少了东西被冤枉偷拿，等等等等。 哪怕帮助人的结果不总是好的，也并没有影响简棠豁达开朗的个性，她下一次依旧会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就是因为了解简棠的脾性，所以简合对李昂被简棠收留的决定一点不觉得意外，她唯一感到意外和震惊的是，简棠居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又失智的男人。 才刚摆脱了徐墨带来的阴影，又陷入了这个在简合看似浑身是雷的男人的怀抱，作为姐姐的她怎么可能不担心不动怒？ 简棠并不羞耻于自己对李昂的这份喜欢，但对惹得姐姐这么气愤还是很内疚，不知不觉语气就缓和了下来，“姐姐，就算喜欢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不需要被判死刑啊，何况李昂他人很好，他只是脑袋受了伤，才表现的像小孩子。你别生气嘛。” 简合把憋在心中的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好歹是不至于被这个我行我素不知利害的妹妹给气晕过去。 她提高了音量质问道：“你还知道他脑子不正常是个小孩子啊？喜欢一个人对于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同一个概念吗？” 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惹姐姐生气，但简棠回答的语气中透着不小的倔强：“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了？” 简合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相信不久前简棠说的不想徐墨这句话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话，可她才为这句话没高兴多久，简棠就给她抛下了这么一个更厉害的“炸弹”。 “先是徐墨，再是李昂。棠棠，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帮助别人，可你谈恋爱难道也是为了满足你的英雄主义吗？所以总是对比自己弱势的人产生好感？我看徐墨这件事压根就没让你长教训。” 简棠不服气地表示：“徐墨是徐墨，李昂是李昂，他们两个不是一类人。” 简合：“是，徐墨至少是个正常人，李昂连正常人都算不上。你喜欢一个连心智都不成熟的人，你还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简棠：“姐姐，看上去李昂是比我弱势，可他身上也有美好的地方，难道我们谈恋爱就只能喜欢方方面面都比自己优秀的人吗？心智不成熟又怎么样？没有谁规定一定要喜欢心智成熟的人，就算有，这样的规定也用不到我身上。 他心智不成熟是个小孩又怎么样？既然我喜欢他，我就陪他一起做小孩。” 简合满目震惊地听完简棠这份狂妄直接的表白，心里又气又急，气的是简棠好不容易走出和徐墨分手带来的痛苦，却选择了一个更加不妥的下一任对象，急的是现在简棠热血激情的模样哪里会听得进去其它看法，她最是了解这个妹妹，全心全意投入的感情一定会走到底，还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她知道今天晚上的劝告不会有任何有效的作用，又实在被简棠气到几乎心梗，撂下一句“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的狠话转身就走。 打开房间就看到那个男人一脸担忧的站在客厅里朝卧室方向张望，这让简合心里更加不爽。 旁人乍一看李昂，都觉得是个高大英俊的帅哥，心中不免会生出一股亲近之意，但此时简合看到李昂，唯有一个念头： 你何德何能让我妹妹喜欢你？ 简合向来好修养，因为工作的关系，性格也较从前长袖善舞，可以说在她自己的生活中，连需要提高音量说话的时候都很少有，可现在她却很想不管不顾上前狠狠揍一顿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最终简合还是忍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狠狠瞪了一眼李昂，与他错身朝门口走去。 “姐姐。”房间里的简棠追了出来。 满肚子气的简合不加理会，顾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在等电梯的时候还是被追出门来的简棠给拦了下来。 “姐姐，你开车来的吗？车子停在哪里呀？”简棠问得十分自然，像是刚才和简合的争执全然没发生过。 简合冷着脸没有回答，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到简棠。 简棠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挽过简合的手臂，语气亲昵地说道：“姐姐，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坐车回去我不放心，要不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我这儿。” 简合冰冷的表情有所缓和，不过语气依旧算不上热情：“我车子停在路边，我自己开车回去。” 电梯这个时候到了，简棠跟着简合一起进了电梯，她没有再作挽留，一边按下了一楼的电梯键，一边说道：“那我送姐姐下楼。” 坐电梯的这一路无话，因为两姐妹心里都知道说服不了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再对话下去只会把场面弄得更糟糕，于是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简棠陪着简合来到了后者停车的地方，是距离小区门口不到五十米的路边，她默默庆幸还好车子没有被贴条，不然她会多一分内疚。 “就送到这儿，你回去。”打开车门的简合淡淡地说道。 简棠：“我看着姐姐开走我再走。” 坐上车的简合余光瞥到不远处正在往这边张望的一颗脑袋，心想这个人也未免太阴魂不散，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出现也不是全无好处，便默许了简棠目送她离开的要求。 直到汽车尾灯的光亮消失在眼前，简棠还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意过于惊世骇俗，但她希望姐姐就算不支持，至少相信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可以处理好这份感情。 吵到不欢而散，实在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她收拾心情往回头走，才刚转身，就看到等在不远处的李昂飞快地朝她跑来。 “阿棠。”来到她面前的李昂表情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亲热地唤着她。 第91章 许愿 刚才还十分大言不惭地对着简合表白对李昂的心意，但当事人李昂站在面前的时候，简棠脸上的情绪却变得平淡。 毕竟她的感情只是一厢情愿。 她知道李昂常挂在嘴边说最喜欢她，可事实上，简棠无法回答简合的那一句成年人的喜欢和孩童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她刚才对简合的表白完全只是她单方面的真情流露，这份心意她并没有对李昂说出口的打算。 她喜欢两个人相处时候的状态，维持这样的状态就挺好，她不需要李昂回应她什么。 至少目前来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阿嚏～”慌忙追着简合出来的简棠穿得单薄，被冷风吹了好一阵，身体才发出受冻的信号。 李昂见状立刻就要把外套脱下来给简棠披上，只是他羽绒衣的拉链还没完全拉开，就被简棠伸手制止了。 “你自己穿着。”她说。 李昂反手握住了简棠的手，惊呼道：“阿棠你的手好冰啊！”说完不顾简棠的反对，硬是把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你别闹了。”简棠把衣服还给他，“你比我更不能冻着。我要是感冒最多挂个点滴，你要是感冒的话分分钟进重症监护室。” 李昂听进去了这个劝告，类似的劝告平日里简棠没少提。于是他乖乖地把衣服穿在了身上，只是拉链却不肯拉起来。 “阿棠，你站到这里来。”他说。 简棠按指示站在了他面前，原以为是他要她帮忙拉拉链，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他用敞开的羽绒服裹进了他的怀里，搂紧她以后他顺势蹲了蹲，再站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他抱离了地面。 他像抱着一个人形抱枕一般紧紧抱着她，缓步朝小区的方向走去。 忽如其来的温暖和怀抱让简棠的脑子一下子失去了转动的能力。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连带语言功能也丧失了。 “阿棠，你这样很快就要掉下来啦。”李昂不满的声音传来。 仅存的听觉功能在此时发挥了作用，简棠下意识地就把双腿缠在了李昂的大腿附近。 他抱着她颠簸了一下，她的腿变成缠在他的腰间，两张脸比原来距离更近，近到彼此呼吸可闻。 很长一段时间里，简棠的心智迷失在那一对清澈有神的眼睛里，那里仿佛还盛满了另她心颤的爱意。 直到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沉醉在那一汪似水柔情里的简棠才回过神来让李昂放人，“这里不冷，你把我放下来。” “嗯。”李昂听话地放下了简棠，内心有些奇怪简棠不寻常的态度。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她责骂一顿的准备，因为她说了不能随便抱她，可今天晚上他抱了她两次，她都没教育他，实在是让人又惊喜又不解。 他哪里想得到是因为简棠对他产生了其它的感情。 简棠不仅没想起来教育李昂，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人，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冷风吹得太过，既热又红，她盯着电梯键轻声问道：“你刚才这么抱我重不重？” 李昂听她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低下头去瞧她的脸，只见她如玉的脸庞上透着犹如四月桃花一般淡淡的一层粉红，她的手一直被他握在手里，比刚才暖和了许多，怎么她还会冷得脸都红了？ “阿棠，你怎么了？”他关心道，随即才想起来她的问题，老实回答道：“有一点重，不过我抱得动。” 他的目光追随过来，简棠却不敢对上去，只能把头转开，嘟囔道：“别看了。” 李昂以为她在生气他刚才的举动，所以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着急起来立刻放开了她的手，用两只手把她的脸固定在他面前，正要开口问她是不是在生气，两只手掌上传来的热度却让他失声惊呼：“阿棠你的脸好烫。你生病了吗？” 得亏这一声充满天真的惊呼，把简棠从自以为暧昧的遐想中唤醒过来，她刚才会有的扭捏害羞的作态是因为她居然鬼迷心窍地以为两个人真的在谈恋爱。 然而对方纯洁清明的眼神中哪里有半分男女之情的暧昧。 他只是出于本性在关心她而已。 这种本性没有针对性，简棠相信哪怕刚才站在这里的是其它不相关的路人，如果这人也被寒风吹红了脸，李昂也会去关心人家是不是衣服穿的太少，要是人家问他借衣服来穿，他也一定毫不犹豫地脱下来给人穿上，因为他就是这么善良可爱的一个人。 得不到他的回应真的没关系吗？ 简棠默默问自己。 如果没关系的话，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心酸委屈呢？ “阿棠，你怎么了？”李昂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我没事。”已经恢复正常神色的简棠自若地说道，伸手把李昂贴在她两颊的两只手拿了开去，看着他微微笑说道：“可能是刚才外面太冷了，所以把脸都冻红了。” 李昂下意识就要去握简棠的手看她是不是还冷着，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再次尝试去牵她手，她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警告他：“谁说女孩子的手可以乱牵的？” 正好此时电梯到了十五楼，简棠推了推像一堵墙一般站在她面前的李昂，提醒他：“到了。” 预料中的教训终于来了，明明简棠说的语气比以前都要轻松，李昂却没觉得有多高兴。 好像还是以往痛痛快快责骂她的简棠看上去更加真心实意，这般客气的简棠反而让他心里冒着虚。 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嘟着嘴不乐意地走出了电梯。 等两人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摆着的蛋糕盒，李昂立刻又开心了起来，他邀功似地对着正在换拖鞋的简棠说道：“阿棠，我给你做了一个生日蛋糕，我们一起吹蜡烛吃蛋糕好不好？” 今天一整天简棠就没少吃过东西，三个小时前她还在酒店和简合一起分享了她的生日蛋糕，再加上她今晚喝了不少酒，实在没肚子再吃一份生日蛋糕。 但她不想拒绝李昂的好意，便笑吟吟地走过去坐在了餐桌上。 蛋糕盒子被李昂打开，一个六寸大小爱心形状的奶油蛋糕出现在餐桌上，蛋糕只有一层，整个蛋糕坯被奶油覆盖，面上放了两朵芒果果肉片拼接而成的花朵，有两片绿色绿色的巧克力当成叶子点缀在花旁，整个蛋糕手艺看上去十分粗糙，蛋糕围边上随处可见遗留的奶油抹边痕迹。 看起来决不会是一个专业人士的手艺。 李昂又把一根如铅笔般粗细的五彩蜡烛插在蛋糕中间，道：“小文说女孩子长大了都不喜欢记年纪，所以让我拿一根蜡烛就可以了。还说让我不要随便问女孩子的年纪，但是我想知道，阿棠，你几岁？” 蜡烛的火光在他的眼里跳跃，简棠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太忘乎所以，以至于回答听起来很是机械，“25岁。” “好啦。”满心沉浸在点生日蜡烛的快乐中的李昂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阿棠，我去把灯关掉。” “啪” 房间里的灯光应声而灭，只剩下一簇小小的火苗在餐桌上欢快地闪动。 “阿棠，你快点许愿。”重新坐下来的李昂说道。 简棠成年以后每年的生日愿望都一样，那就是祝家人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她不是特别有野心，对于个人的生活大部分都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也可以说她对自己的生活没有特别的要求，所以生日愿望想不出别的心意。 听到李昂要她许愿，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愿望，于是偷懒问李昂：“李昂，你有什么生日愿望？我把这个生日愿望送给你。” 坐在她身边的李昂意外道：“这样也可以吗？” 简棠笑着鼓励他：“当然可以，过生日的人最大。” 李昂想了想，苦恼道：“阿棠，只能许一个吗？” 简棠故意逗他：“当然啦，一次最好只许一个愿望，这样神仙才会相信你许的愿望是你真的非常想要的东西。神仙可不能因为有的人既想要漫画书，又想要游戏机就全部答应下来。” 说到后来，她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自以为看穿了李昂心里的纠结。 “那好。”李昂表现得很痛快，“阿棠，我把愿望告诉你，你要帮我跟神仙许愿噢。” “好。” 已经做好准备听到不是游戏机就是漫画书或者其他玩具的简棠抿着嘴唇故作正经地应了一声。 李昂凑近简棠，向是在述说什么机密信息一般小心谨慎地在她耳边小声却郑重地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阿棠永远陪在我身边。” 人说话时冒出的那一股股的热气喷在简棠的耳边，刺得她受不住痒想要躲开，然而这话又像是咒语一般定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动弹。 直到听到李昂又说了一句：“阿棠，你的耳朵好红呀。” 简棠这才侧头看他，她微微往后侧了侧身，和他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他一张俊脸贴了上来，在不算明亮的烛火下，依旧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既好奇又认真。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偏偏问出了简棠此刻最难以面对的问题，“阿棠你的脸为什么又红啦？” 他一派天真的模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简棠心想。 此时她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动了心，因为这个不懂情爱是什么的人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撩拨她。 还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撩拨。 然而毕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入的套，怪不了别人。 她不想去较真李昂这个愿望背后的意义，他的陪伴多半是吃喝玩乐一般的玩伴性质，她毫不怀疑如果钟敏娜和崔大龙在这里，他一定也会把这些人加在愿望清单里。 粉红泡泡被简棠亲手戳破，她的神色开始恢复正常，脸上的红潮退去，她弯了弯嘴角，朝李昂笑了笑，打趣道：“你知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92章 放心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的简合被手机上定的工作日闹钟叫醒，意识在她还没睁开眼的时候清醒过来，她想到自己今天已经请了假，不用去公司。 为什么要请假？ 因为昨天特地来这个城市给她亲爱的妹妹过生日，本以为是一场欢聚，没想到她的妹妹给她丢了一个重磅炸弹。 等回去落月城，这样一个重磅炸弹她是丢还是不丢给她的父母？ 要是丢了这个炸弹，估计她的父母当场就能气晕过去； 但是这个风声要是不放，凭她一个人又怎么能说服得了妹妹听她的话三思而行？ 话又说回来了，她的妹妹倔强起来，又有谁能劝得了呢？ 想到这儿，躺在床上的简合才睁开眼就皱起了眉头皱着，自己的妹妹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她哪能就这么离开？ 昨天吵起来太不明智，今天还是需要和妹妹谈一谈。 此时门外响起了轻柔有序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着一个甜美清亮的嗓音：“姐姐，你醒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简合内心多少松了一口气，只是给来人开门的时候依旧算不上有什么好脸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就顾自转身去了洗手间。 门外的简棠对着简合冷漠的反应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关上门跟了上去。 周一这天简棠也请了假，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姐姐带着担忧回家去，所以她一大早便赶来了酒店。 跟进洗手间看到简合正准备开始洗脸，简棠指着洗手台上黑色包装的洗面奶借机搭讪道：“姐姐，这个洗面奶挺贵的，好用吗？” 简合在镜子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出声理会。 简棠像是无知无觉，继续说道：“姐姐，你素颜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平常是怎么保养的呀？” 简合没忍住，反驳道：“我也就比你大四岁，你至于把我说得比你大十四岁一样那么大差距吗？” 简棠立刻凑上去撒娇：“哎呀，我主要是想夸姐姐你天生丽质。” 简合不留情面地戳穿道：“棠棠，你认为这件事靠嘴甜夸我两句就能过去了吗？” 简棠嘟了嘟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示弱道：“我这不是特地来找姐姐你说清楚嘛～” “少给我卖萌。”简合笑骂了一句，再也绷不住本就故作冷淡的表情，语气也软和了许多，“你等我洗完脸再说。” 简棠笑嘻嘻地应了声好，趁着简合洗脸的功夫，主动向对方介绍古越城有名的早餐店，“姐姐，等下别吃酒店的早餐了，我带你去吃一家特别好吃的早餐店，那里的鲜肉小笼包真的超级赞，配上小馄饨和刚炸的油条，真的一绝。还有一种小吃是我们那儿没有的，面饽饽，和煎饼果子差不多，但是面皮不是煎饼果子的那种脆，而是软弹筋道的那种面皮。我知道你平常早餐吃得都很讲究，但是碳水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简合洗脸化妆的这些功夫，简棠一直在她身旁叭叭不停地讲，像足了炎炎夏日里的蝉鸣，高亢聒噪，但富有勃勃生机。 简合日常的早餐确实讲究，精心搭配各种果、蔬、粮、油、肉，奶，蛋，吃的既营养又健康，单一碳水的早餐她许久都没有尝试过了，只不过不忍心辜负简棠的一片心意，当下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古越城整个城区都不大，从城南到城北坐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也就就到了。 简棠口中的小吃店距离简合入住的酒店不算近也不算远，两个打了车，在不算拥堵的马路上十几分钟便到了。 简棠在门口处和服务员点好了餐，这才走进店里和简合坐在一起。 一坐下她就又补充解释道：“姐姐，这个早餐外卖的话十分影响口感，所以还是吃刚出炉的最好。” 简合弯起嘴角笑了笑，“你这都夸了一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老板打广告。” 简棠：“那有什么？好东西当然值得安利啦。”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端上了一笼刚蒸好的小笼包，和一根才沥完油的油条。 简棠递上一双已经用餐巾纸擦过的筷子给简合，“姐姐，你快尝尝看。” 简合对着只有单人份的餐点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简棠问道：“你不吃吗？” 简棠讪讪地笑了笑，“姐姐，我看你吃就好。” 这种理由说出来未免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聪明的简合很快意会过来这话背后发生过什么。 她不悦地说道：“怎么？比起陪姐姐吃早饭，还是更喜欢和那个男人一起吃是？” “不是的。”简合辩驳得很是苍白。 事实确实是她已经在家里和李昂一起吃过早饭了。 不吃不行。 现在两人的早饭都是先起床的李昂动手做，蒸玉米段或者小土豆或者红薯、山药之类的当主食，同时蒸虾饺或者烧卖或者叉烧包之类的做搭配，水煮青菜和菇类作为辅食，当然每天早上的鸡蛋和牛奶是少不了，这些早餐都是为了配合医生开出的食谱。 蒸煮之类的厨房操作李昂很早就学会了，冬天早上简棠爱睡懒觉，起床之后洗漱化妆还要用去半小时的时间，为了能让她多睡一会儿，李昂便主动提出早餐由他来做。 这么用心准备的早餐，李昂当然不允许简棠浪费，她也没办法对一脸期待的他开口说她不吃了。 自然已经吃过早饭的她是没肚子再吃一份。 她也不想对着自己的姐姐假装还能吃。 略一思索，简棠找到了一个自以为很好的点：“姐姐，早餐是李昂做的，你看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简合不客气地制止道：“你要还是想让我好好吃这餐早饭，就别提这个人的名字。” 简棠立刻装乖讨饶：“好的，我不说，免得影响姐姐的胃口。姐姐，你尝一下这个小笼包～小心烫喔。” 她殷勤地倒了一点米醋在醋碟上，小心地推到了简合手边，笑得很是狗腿地看着简合。 就在简合正要夹起一个小笼包的时候，一个表情油腻，头发被发蜡塑造的十分精神有型的男人笑眯眯地朝简合伸出手机，“美女，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呗。” 男人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来搭讪，美女周身的气质和容貌都是极品，本不该出现在这种苍蝇小馆里吃早饭，可既然在这种地方吃早饭，想来经济能力也不怎么样，他对自己的经济能力和外表有信心，又实在不想这么白白错过和美女认识的机会，所以才硬着头皮开口。 简棠同情地看了眼面前站着的这位男士，心里盘算着这位勇士等下会以什么样的速度羞愤逃跑。 只看简合收起了原本对着妹妹的温柔笑意，神情淡淡地对着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生生把原本还自信满满的男人看得有了怯意。 她的眼神在男人手腕上的dw手表上多转了两圈，随后发出了一声嗤笑，然而她说话的声音依旧带着迷人的清脆声线，“你要是再高十五公分，而且长得不那么油腻的话，我或许会考虑花个十万块包你一个月。” 说完这话，她的目光毫无留恋地从男人身上转开，一只手用筷子夹过一个小笼包沾了沾手边的醋碟，手腕上的钻石手表就这么不经意地从大衣袖口中露了出来，另一只手托着一个空碗，把沾了醋的小笼包放在空碗里放凉，稍等了两秒才轻启朱唇，往不那么烫的小笼包上咬了一小口。 她神色如常地细细品味着小笼包，男人的脸色却像是被泼了一整盘腮红一样殷红，他并不发达的脑容量让他并不能第一时间分辨出这拒绝的话里到底是不是好话，等他有所觉察的时候，既留恋又愤怒地瞪了一眼简合，二话不说收起手机跑开了。 简棠对着男人仓皇跑开的背影发笑，转过头对简合竖起了大拇指，“姐姐，厉害。” 简合淡淡道：“愚蠢肤浅偏偏还自我感觉盲目良好的男人就得用这种方式打发。” 简棠不住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又替另一个男人捏了一把汗，她的姐姐长得漂亮又聪明，事业心也重，一般男人确实配不上，那位占尽优势的男人迟迟不出手，难道就不怕被人抢占先机吗？ 随即她又想到，虽说自己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或许也是一个机会替那位仁兄助个力？ 等简合吃完早饭，简棠就近找了一个连锁咖啡店请简合坐了进去，姐妹俩个十分有默契地意识到一些事需要好好谈一谈。 两人点的咖啡陆续送到，随着服务员的离开，简合先简棠开口说道：“我先说，棠棠，我昨天做的不好地方，第一我不应该过度干涉你的选择，第二我不应该说对你太失望，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妹妹，没有姐姐会放弃妹妹。只是，棠棠，一个心智不全的人真的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这件事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站在你这边。” 简棠默默地听着，心知姐姐既然开口就是这么说，今天要劝她的话必定会有所收敛，她猜她的姐姐估计因为这件事想了一晚上，也是怪她昨天晚上没把话说清楚。 “姐姐。”她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感情这种事又不由人，我不能骗你说我不会再喜欢他好让你安心。” 简合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简棠又继续说道：“不过姐姐你别担心，只是我喜欢李昂，我和他只是室友，他并不清楚我对他的感情。我这么说，姐姐你有没有放心一点？” 听了这话的简合哪里有更放心一点，她简直更担心了，“棠棠，你何必去喜欢一个这样的人呢？” “姐姐～”简棠装作看不到简合眼中的担忧，撒着娇说道：“这事也由不得我控制啊。” 简合：“你确定你不会和他谈恋爱？” 简棠哼笑了一声，“就像姐姐说的，至少在李昂不清楚什么是成年人的喜欢前，我不会和他谈恋爱。” 简合叹道：“棠棠，难道他一直不懂，你也要一直守下去吗？” 简棠挑了挑眉，道：“那有什么？也不是我一个人在这么做。” 妹妹这似有所指的话让简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 “我有我的理由。”她补充道。 但是说完她就后悔了，按照小妹的性格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话题。 果然就听小妹卖着乖反问她：“我说什么了吗？” 简合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顺着小妹的意思笑说道：“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回头别跟孟浩打小报告就行。” 简棠表情夸张地辩驳道：“姐姐，我可是从头到尾没说到这个名字啊。” 简合似有所悟，皱眉道：“你最好是。棠棠，你和孟浩不一样，李昂他的心智” 简棠朝简合眨眨眼，笑着打断道：“姐姐，我看我和孟浩同病相怜啊，都喜欢上一个不会回应的人。” “你”简合被这话噎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简棠大概还嫌姐姐不够心塞，补充道：“要是孟浩能放下他的喜欢，那我可以向他取取经，搞不好我也可以放下对李昂的喜欢。” 简合彻底没辙了。 本来喜欢这种事她也没办法干涉，不过因着她是姐姐，总是要替妹妹多操上那么几分心，可现在对方搬出了一个让她更没办法应付的名字，她哪里还有把握再劝下去。 好在她的妹妹只是喜欢，并不是在和那个男人谈恋爱。 既然不是谈恋爱，她也只好把已经盘桓在心间的劝告生生又按了回去。总归她的妹妹还是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93章 不甘 寒冬的下午有着阳光也温暖不了的低气温，送走姐姐的简棠无心在外闲逛，又不想销假回公司，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看看工作中的李昂是什么样子。 面包小姐店对面有一排商铺，简棠选了一家水果店走了进去，一边挑着水果，一边朝面包店里打量。 面包店内，只见脱了外套的李昂在毛衣外穿了一条围裙，脸上戴着一只口罩正在往面向马路的橱窗上摆放刚出炉的面包。 他摆得十分认真专注，本就方正的南瓜吐司被他摆成了像是列队的士兵一般整齐，这还不够，等摆完了手上的面包他又大步走出了门口，站在路边对着橱窗里的面包默默观察了一番，最后才满意地点点头，一路小跑跑回了店里。 简棠被他强迫症一般的习惯逗得忍不住笑出声，引得身边的店员也侧头看她。 年轻俏丽的女店员看着简棠一脸欣赏的模样，忍不住和她攀谈起来：“对面那家面包店自从来了这个帅哥，生意不要太好噢。” 简棠暗笑道：“是吗？他戴着口罩别人还知道他长得帅不帅啊？” 女店员：“一开始来的时候是不戴口罩的，后来找他搭讪的女的太多，这才开始戴起口罩来。不过也没啥用，名声已经传开了，每天因为要见他来买面包的女生不要太多喔。” “名声已经传开了”这几个词让简棠忍不住皱眉，她想到了欧阳成曾经的一个警告是不要让李昂太抛头露面出风头，这算不算是已经出风头了？ 女店员把简棠的皱眉理解成了不高兴帅哥的追求者众多，便好心劝说道：“你要是也喜欢上这个帅哥，那我劝你还是省省。” 简棠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哦？为什么？” 女店员身子凑近简棠，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人脑子不太正常，别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的，心智和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对面老板娘是个好人，才让他在店里帮忙赚点零花钱。” 简棠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女店员的声音更加低了，“我们老板和对面老板娘聊天的时候套出来的，所以劝我们手下的员工不要对这个男的动心思。我也是为你好才告诉你这些的，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啊，对面老板娘挺忌讳别人说这个的。” 简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并不相信女店员口中的为她好所以告诉她李昂不正常这个事实，哪怕对方强调了不要往外说，但是能对着一个面生的客人讲这个八卦，压根也就没有要保密的意思。 一想到李昂被这么多人议论脑子有病，简棠的心就像是被这些言论一路揪着抡在地上碾压一般的难受。 如果知道李昂会面临这种非议，要是再让她选一次，她想她一定舍不得让他出来工作。 她看着面包店外踩着快乐脚又蹦回去店里的李昂，犹豫着回去要不要劝他放弃别出来工作。 以什么理由呢？ 想到这儿，简棠猛然一惊，如果李昂是享受这份工作的，以会有流言蜚语的理由劝他放弃工作显然是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何况他这么单纯，受流言蜚语困扰的只会是她们这种长大了的成年人。 她难道要替他做选择吗？ 她顾自想着，望着对面的眼神也是怔怔出神。 被简棠专注的目光所吸引，女店员也不自觉地朝对面看去，虽然她平时没事也总看。 这一看之下，不由感慨道：“嘿，这人今天好像特别开心。” 简棠：“啊？” 女店员解释道：“前几天这种时候走出来，他的脚步像灌铅一样，今天我看他走着走着都蹦起来了，对比这么明显，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简棠转头看了一眼俏丽的女店员，打趣道：“你还挺关注他的嘛。” 女店员微微红了脸，“这个时候我们店里比较空，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帅哥养养眼咯。” 简棠又看了一眼对面，状似无意地顺着女店员的话题聊了下去：“应该有不少人在看他养眼。” 女店员：“可不是嘛。有点年纪倒还好，也就看看。就是有两个女孩子，我看也就上初中的样子，每天放学都来店里找他，不仅买店里的蛋糕面包，还主动买来奶茶请他喝，我听对面老板娘说帅哥也挺困扰的。不过前两天有一个美女过来，当着那个小女生的面说是他女朋友，这两天也就没见那两个小女生过来了。” 简棠疑惑道：“一个美女？” 前段时间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她和李昂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印象中并没有听他说起过有关工作中遇到的困扰。 所以他找了钟敏娜帮忙？ 是因为他心底里认为钟敏娜是他女朋友这件事比较有说服力？ 想到这儿，简棠胸中没由来的生出一阵气闷，她心想你平日里什么都是阿棠阿棠，一到了要找谁扮你女朋友就立刻找上了娜娜，是真心觉得娜娜比我要好是？ 女店员不知简棠心中所想，见对方神色有异，似乎是不信自己这话，便补充道：“是啊，长得很漂亮，长卷发，穿着又时髦，一看到那个帅哥就搂了上去，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平常这个帅哥可不会让人随便碰他。嘿嘿，不过，这也就骗骗小女孩，明眼人都知道哪有美女会喜欢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男人。” 这话巧合地点破了简棠的心思，她不禁想到了昨天晚上吹蜡烛时候的情形。 在她说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话之后，李昂罕见地没有吵闹，而是扬着一脸倔强说道：“我不管。” 熟悉是言语让简棠瞬间意识到他这是在有样学样。 谁让她在他安慰她的时候说了这几个字。 这会儿是很难想象她那时候哭得什么都顾不上，居然对着心智幼小的他在撒娇。 她也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活学活用。 彼时她也只能装出一副失忆的模样，也顾不上是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失笑道：“你这叫耍赖。” 李昂又是一句：“我不管。” “我就是要让阿棠永远陪在我身边，反正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把话说出来，这样神仙就不会听不到啦。” 简棠强忍着笑意：“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无赖了？” 李昂朝她凑近一步，盯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地问道：“阿棠，你要不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简棠下意识地朝后仰开了些许身体，避开了和他如此亲近的距离，这才调笑道：“你这是和神仙许的愿，来问我答不答应干嘛？” 李昂一怔，顿觉简棠说得颇有道理，他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一时间被简棠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正费力想着要怎么从简棠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听到简棠已经举过双手撑在餐桌上，俨然是一副要许愿的样子。 李昂来不及强调一定要把他的愿望告诉神仙，就看到双手合十的简棠对着蛋糕只呆了一瞬，便很快吹灭了蜡烛。 “呀！” 简棠惊呼了一声，“忘记让你先把灯打开我再吹蜡烛了。” 彼此房间里也并不是毫无光亮，有几丛清冷的月光透过房间通风处洒在屋内，四处并不算完全黑暗。 就是这并不全然的黑暗给了简棠信心，她率先站起身，想要凭着这些许光亮和记忆走过去把灯打开。 可才跨出第一步，就被伸在她椅子旁边的一条腿给差点绊倒。 “哎！”她呼叫出口的下一秒，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了过去，坐在了臂膀主人的腿上。 变故发生的太快，简棠反应过来之后，先是后悔刚才不应该这么逗李昂，要是她不逗他，也就不会被他问为什么脸红，他要是不来问她为什么要脸红，她也不会调侃他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话； 她要不说这话，他也不会特地凑过来和她面对面，他要不凑过来面对面，她也不会因为心急想避开他就立刻进入到吹蜡烛这个步骤。 她要不是心急吹蜡烛，就不会没有意识到至少要留一盏夜灯再把蜡烛吹灭，如果房间里灯光足够她也就不会被他伸在她椅子旁的腿绊倒。 也就不会面临不仅坐在他腿上，还和他几乎面贴面的这种窘境。 索性囧的只有她，借着地上些许银光，她清楚地看到李昂的脸上只有“搭救及时”后的高兴劲，半分没有她内心情思涌动而表现出的扭捏姿态。 昨晚的简棠是觉得庆幸，庆幸乱了阵脚的只有她，没有惹得李昂也犯浑，但听了女店员一番诉说后，隐在庆幸心思后的些许不甘心就此冒出了头。 既然李昂说过喜欢她，难道她就不能引导他明白什么才是成年人的喜欢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他明不明白？ 女店员见简棠半天不出声，脸却状若芙蓉一般越来越红，不禁暗自疑惑道：“我说的哪一句话让她脸红了？还是她花痴到对一个已知心智不正常的男人发了情？” 第94章 醋坛 从水果店买完水果离开，简棠并没有去面包店和李昂打招呼，一是不想打扰李昂工作，二是不想在女店员的注目下给李昂制造更多的话题。她先是把水果拿回了家，休整一番后带着两个大大的环保袋去了超市，上周因为生日外出的关系，她都没有时间去超市采购这一周的食材，趁着下午有空，正好去采买食物。 推车进超市的时候，简棠的眼神不自觉被入口处的儿童用品区吸引住了目光，她想到昨天以为李昂失踪是因为他摘下手表完全联络不到人，是不是有高级一点的手表可以提醒她手表佩戴者的状态？ 她缓步踱到了电子表区，对着各色功能的手表精心挑选了起来，越往后看手表功能越复杂，她只好向走在她旁边的导购寻求帮助。 一开口她就抛出了一个让导购员十分意外的问题：“有没有手表是戴的人一摘下来我就能知道的？” 女导购员笑着指了指一对价值上千的手表岔开话题道：“这几款手表的实时定位功能非常好，有需要的话可以看下这几款。” 简棠又问了一遍：“这些手表能不能提醒我戴的人手表被摘了？” 女导购员为难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项功能的哦。是咱们孩子不老实戴手表吗？” “不是。”简棠忍住了笑意说道，试图挥去脑海中浮现出的“孩子”形象。 女导购趁机推销道：“其实现在的小孩大部分都喜欢戴儿童运动手表的，甚至班级群里还会互相攀比谁的手表好，你可以看看这几款，都是比较受孩子欢迎的款，孩子喜欢戴的话，就不会总想着要拿下来了。” 虽然李昂不是女导购口中的一般孩子类型，但简棠意外被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触动，她转而问道：“这几款防水吗？” 看到销售希望的女导购热情地点头：“防的。就算是戴着手表在泳池里游泳都行，而且定位也准确，还有一个功能是在手表里设置孩子常去区域，咱们孩子到了常去区域或者是陌生区域，家长手机里都能收到提醒。” 简棠已经被说动心了，拉着导购员又仔细问了一些手表的其他功能，最后眼睛也不眨一下地买下了这个价值1998元的儿童手表。 比起第一次买手表时的不情不愿，这次她买完单付完钱，一丝心疼都无，压根没想到自己又在破财，反而满脑子想的都是李昂收到手表时候的高兴样。 她心想那样纯真美好的笑容，花1998元就能看到，简直太值了。 要是今晚做李昂最爱吃的鲜虾意面，估计这个人一晚上都能开心得合不拢嘴。 就在简棠选购冻虾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了一条钟敏娜发来的消息。 “阿棠，今天晚上我请你出去吃饭，算是给你补过生日，想吃什么你做主。” 因为白嘉宝出事过分内疚所以对简棠口不择言的钟敏娜在和简棠主动道歉后，坦诚相见的两人很快就和好如初，感情甚至更较之前亲密。 然而此刻简棠不惜重色轻友，毅然拒绝了钟敏娜的邀请。 “别浪费钱出去吃了，今天晚上我们晚上吃鲜虾意面，你也一起来。” 这道鲜虾意面的名头太响，钟敏娜也无法拒绝，她很快发来了三个馋嘴的表情表示同意。 由于一开始钟敏娜是在三人群里的消息，所以崔大龙也看到了这条消息，问道：“是不是见者有份？” 简棠：“是。” 就这样，今天晚上家里原本两个人的晚餐又变成了一次小型聚餐。 钟敏娜和崔大龙各自都被工作耽搁了一阵，等他们到的时候，一应饭菜都已经由简棠准备好了。 一进门钟敏娜就嚷道：“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哪有给人过生日让寿星公自己下厨的？” 跟在钟敏娜身后的崔大龙接话：“既然知道，你怎么不早点来？” 简棠就是按这两人大概到家的时间准备的饭菜，两人到的时候她正在把新鲜出炉的意面装盘，听到两人的调侃，她笑着回道：“李昂也帮忙了，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劳动。” 被点到名的李昂穿着围裙煞有介事地站在简棠旁边，等着把装盘好的意面端出去。听了简棠的话，立刻笑咪咪地问道：“阿棠，这个下次可以是明天吗？” 脱完外套挂好包的钟敏娜凑过来捏了捏李昂的脸调侃道：“你就这么爱吃这个面啊？” 光顾着兴奋的李昂没去理会钟敏娜的这个“冒犯”，一心渴望着晚餐尽快开动。他的沉默在简棠看来却是另一种意味，每回都会因为钟敏娜的动手动脚而告状的人，为什么这一次就这么乖巧不作声？难道他已经不介意被别的人触碰了吗？ 想到这儿，简棠不免微微皱了皱眉，下午还有的一份“雄心壮志”立刻失了一半的气势。如果他对她不是有着让她无力招架的独特性，那她还有把握教他分辨什么是成年人的喜欢吗？ 犹在晃神思考的简棠没怎么留意锅铲的动静，机械地把意面一手锅铲，一手筷子地往李昂面前的空盘上装，一不小心失了准头，看样子一勺意面会有一半被她放在碗外。 “阿棠，面要到外面来了。”李昂的一声叫唤让简棠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就要采取补救措施让即将落在盘外的面能够落回碗中，于是手上的劲就使得大了些，“唰”的一下，面是到盘里了，她的手腕却因为收的过猛碰到了才关火的锅沿，猝然而至的高温让她惊叫出声，手上的面夹也因此摔落了下来。 “快快快，去水龙头下面用凉水冲着。”正凑过来的崔大龙赶忙说道。 没等简棠有所动作，李昂已经走过去打开了水龙头，一把抓过她被烫伤的手放在冷水下。 冬日里的冷水和冰水没有区别。 简棠冻得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想要把手抽回来，然而被李昂按得紧紧的，半分动不得。 钟敏娜关心道：“阿棠，你要不要紧？” 简棠摇摇头，“没事，就是不小心烫了一下。” 崔大龙看了一眼简棠被水冲红的双手，顿悟道：“这个水太冰了。” 说完四顾一番，看到了一个组合洗菜盆，在水龙头下接了冰水，又加了一点温水进去调试水温，在水没有冰感之后让简棠把手伸进去泡着，同时嘱咐道：“阿棠，你的手先在这个冷水里泡个十分钟，家里有烫伤膏吗？” 简棠：“有，在电视柜左边柜子上的医药箱里。” 崔大龙：“我去拿。” 钟敏娜：“我来装面。” 简棠：“让李昂帮忙。李昂，你去帮”话说到一半没了声响，是因为她看到盯着她手看的李昂双眼已经泛红，“李昂，你怎么了？” 正在装面的钟敏娜随意看了一眼，说道：“宝贝肯定是在心疼你呗。” 简棠安慰道：“这点小烫伤不要紧的，李昂。” 然而按在她手上的力道依旧没有松懈。 她只好又说道：“我真的没事，但是你把我手按得这么紧，可能等下就会有事了。” 这才让李昂松开了她的手。 “阿棠，我刚才不应该叫出来吓到你。”李昂红着眼望着她，说话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简棠笑说道：“呆瓜，不关你的事，我以后会小心的，但你要是哭出来的话，我就会变有事了。” 李昂立刻抹去了悬在眼眶处的泪珠，说道：“我才没有哭呢。” “那最好。”简棠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替李昂抹去了他眼睛边上残存的泪水，笑说道：“笑一笑才可爱嘛。” 于是李昂勉强扯了一丝笑容出来。 简棠：“乖，去帮娜娜把面端出去。” 李昂：“不要，我要陪着你。” 他这一句话让简棠在被烫伤前失去的气势又加回来了几分，她没有再勉强李昂去帮忙，而是看着发红的手默默发起了呆。 这餐饭因为有了简棠被烫伤的这个小意外在，吃饭时李昂的情绪一直不高，总是时不时地去看简棠左手腕一处大概2厘米长的一条烫伤，烫伤的部位虽说已经擦了药膏，还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和周围肤色的不同。 钟敏娜不习惯见李昂这副“哀愁”的模样，吃饭间一直在找李昂搭话聊天，总算在吃完饭她说要帮忙一起洗碗的时候，李昂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 崔大龙本来也想帮忙收拾来着，只是一吃完饭他就被没带钥匙回家的孙起叫回去开门，只能抱歉地先和众人告辞。 和李昂窝在厨房洗碗的钟敏娜趁机向李昂吐槽：“你看这个崔大龙，一到做事的时候就闪人，宝贝，你可千万不能做这样没担当的男人啊。” 李昂替崔大龙抱不平：“大龙哥才不是你说的这样呢。” 钟敏娜有意要逗李昂，便故意拿髋部去撞他身体，撞一下说一句：“怎么不是？我说是就是。” 觉得好玩的李昂也拿髋部去回撞钟敏娜，撞一下回一句：“才不是。” 一个撞一下是一句：“就是。” 另一个撞一下回一句：“不是。” 来来回回的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各自说话声中有着明显的笑意。 听到动静走到厨房口看到这一幕的简棠，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第95章 心思 这不是简棠第一次见到钟敏娜和李昂举止亲密，自从李昂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钟敏娜和李昂的互动一直就较为亲密，有时候简棠虽然也在提醒钟敏娜对方是个小朋友，不要太把他当成年人调戏，但她从没有因为这种亲密觉得需要警惕，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两人亲密的举动居然有些刺眼，连带心里都像是梗着什么一般又酸又胀。 她既没有上前阻止两人的玩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出声提醒钟敏娜要适可而止，而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电脑椅前发起了呆。 就在半天前，她还踌躇满志地要教李昂分辨什么是成年人的喜欢，想着这样也许就可以成全自己对他的一片心意。然而见到钟敏娜和李昂玩闹的场景，简棠又对自己半天前的打算产生了疑惑。 她如何能保证明白她心意的李昂会过得比现在更开心？ 他又如何能懂得一心一意对她的重要性？ 让一个还是孩童心性的人去尊重成年人的社会规则，于他而言公平吗？ 最后，他对所有认识的人都是那么友善热情，她又凭什么认为她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 从小到大简棠的性格一直是不拘形迹又跳脱不羁，于男女之情这件事上并不敏感，从当初徐墨主动对她表白时她不知所措的对话中就可以得知，她少有面对被人主动告白这件事，她交的朋友无论是男是女对她而言都是同样的身份，那就是玩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玩伴发展额外的什么感情，主动告白这种事还是和徐墨在一起之后才自学成才的本领，那多半也是以夸奖为主，像是“你怎么这么好，我好喜欢你呀这类的”。 真正说到向一个还不是恋人关系的男人告白，简棠从未尝试过。 何况李昂的情况特殊。 就像现在，她要一方面要考虑对李昂的引导是不是在拔苗助长，另一方面还要求证李昂对她是不是一心一意。 要是他对她和对其他人一样，哪怕只是比其他人有多那么一点点的感情，那难道就是她想要的喜欢了吗？ 简棠越想越烦，此时她多少能体会到在她说起对李昂有好感的时候，简合那一副不忍心表情背后的担忧，对李昂这种失智人士的喜欢，说句是自杀式喜欢一点不为过。 “阿棠～阿棠～” 门外传来钟敏娜的叫喊声，简棠只好收敛起情绪，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刚走出卧室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勉强弯起的嘴角瞬间僵住。 客厅里开着电视，正播放着李昂最爱看的名侦探柯南，钟敏娜半躺在沙发上，下半身穿着打底袜裤和毛呢短裙的她大咧咧地把两条腿搁在了坐在一旁的李昂的腿上，脚上的拖鞋甩在一旁，正享受着李昂对她双腿的按摩，两人姿态看起来既亲密又放松。 简棠望着那双不停地在钟敏娜双腿上按摩的手，双眼的刺痛感更甚，仿佛里面有盛不住的酸楚即将喷涌而出。 然而沙发上的两个人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哪怕偶尔被简棠念叨几句，钟敏娜始终对李昂不讲究所谓的男女之妨。 不过为了防止简棠等下又要说些扫兴的话，钟敏娜主动向出门来的简棠解释道：“阿棠，我答应李昂他要是给我按摩的话，我就陪他一起看动画片。” 李昂虽然喜欢看这部片，但是看不了动画片里恐怖的画面和因为剧情需要的阴森配乐，所以他看片的时候喜欢拉着人陪他一起看，这样电视出现恐怖画面的时候，他就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感到害怕。 这个陪看的人，李昂首选钟敏娜，因为简棠会管着他不让他多看，而崔大龙又没那个耐心陪他看，只有钟敏娜既有耐心陪他看，也不会因为他多看两集就念他什么多看电视对眼睛不好啊之类的教训，而且钟敏娜陪他一起看的话，还会帮忙向简棠争取多看几集。 这就是李昂心里打着的小算盘。 听钟敏娜说完之后，李昂特地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简棠的脸色，却见她冰着一张脸似乎很不高兴，他心想难道这次这招不管用啦？ 钟敏娜把简棠不悦的表情当成是纵容李昂看电视的反应，便故意转移话题道：“阿棠，你家里有什么水果？我想吃水果。” 在简棠这里，钟敏娜越来越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都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简棠把目光从两双交叠的腿上收了回来，看了眼钟敏娜后就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有草莓和橙子，我去洗一些草莓出来。” 李昂把钟敏娜的双腿一推，“噌”地站起身，追在简棠后面表示：“我来洗。” 由于简棠整个人像是泡在醋坛子里，除了酸，还是酸，酸溜溜的心态让她认为李昂这种行为是对钟敏娜的过分示好，于是硬邦邦地回了句：“那你洗。”后转身走向了卧室。 身为女人的钟敏娜从简棠的行为中率先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只是她不明白简棠冷脸的原因。 首先排除简棠因为生她惯坏李昂的气而冷脸，因为草莓是她最喜欢的水果，而且冬天草莓不便宜，不会有人拿出来招待不喜欢的客人。 其次排除因为她和李昂过分亲密而冷脸 不对。 钟敏娜回味过来这个不对劲在哪儿了。 以往简棠见到她和李昂形状亲密，多少都会调侃几句让她别把人带坏了，这次不仅没出声，连对李昂会多看几集电视也没表示。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昂端着一大碗洗好的草莓和一盘切好的橙子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就在钟敏娜以为他要重新坐下来看电视的时候，他却走去敲响了简棠卧室的门。 “阿棠，出来吃水果啦。” “不吃！” 欢快的语调和冰冷的回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使得原本兴致昂扬的李昂忽地呆愣当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不到五秒钟，卧室门打开了，门后的简棠顶着依旧不是一张高兴的脸色，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她用不那么冰冷的语气说明道：“我不想吃，你们吃。” 简棠在说出“我不吃”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应该因为自己不高兴就对着别人发火，李昂又不是她的谁，他有权利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想和谁亲近就和谁亲近，她没有资格因为他对其他人过于亲密就不高兴。 是之前李昂对她的过分依赖让她有了错觉，认定了仿佛他只会对她一个人示好，事实上并不是，李昂虽然失智，可他有自己的主意选择和谁亲近，她可以以成年人的身份给予他一般社会规则的指导，但无权干涉他的这种选择。 就是因为无权干涉所以简棠心里才被什么东西堵得又酸又胀，哪怕是明白了这么些个道理，她可以缓和语气重新回答，却依旧无法假装自己高兴起来。 听到回答的李昂小心翼翼地问道：“阿棠你要吃芒果吗？我切芒果给你吃？” 芒果是简棠最喜欢的水果，所以家里的水果篮里三不五时就能看到芒果的踪迹。然而简棠吃芒果喜欢直接拿过来剥了皮啃着吃，切开吃芒果只会发生在家里有客人需要一起分享的时候。 于是简棠听了这话后脸色又沉了一分，强撑着口气不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变恶劣：“你想吃你就去切，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在画图，你不要再来吵我。” 说完再不看李昂，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依旧站在卧室门口的李昂有些不知所措，望着紧闭的房门默默出神，怀疑自己哪里没做对又惹得简棠不高兴。可是以往即便他做错事惹她不高兴，她也不会这么冷漠地对待他，很多时候都是耐心温柔地跟他讲道理，告诉他哪里做得不对需要改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让他知道他错在哪里，却似乎是在生他的气。 她是在生他的气吗？ 李昂不明白，他走回沙发，向坐在沙发上的钟敏娜求助：“娜娜，阿棠好像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钟敏娜感觉自己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因为她推断出来的这个原因实在有些令人震惊。 她只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想不想知道女孩子生气了要怎么哄？” 李昂立刻在钟敏娜旁边坐下，主动抱过她的两条腿放在自己腿上，按之前的顺序从膝盖到小腿肚一路按摩了下去，一边按摩一边用求知若渴的眼神望着她回答：“想。” 钟敏娜笑斥道：“李昂我以前没发现你还能这么狗腿呢，为了能让阿棠高兴，你还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啊。” 李昂单纯地以为钟敏娜说他是小狗的腿，嘟着嘴反驳道：“我不是狗腿。” 钟敏娜脸上笑意顿失，冷声道：“我说你是你就是。” 这一变故让李昂完全懵圈，连带他的两只手都停下了按摩的动作。 钟敏娜问他：“你看我现在生气了吗？” 李昂委屈地点点头。 钟敏娜双眼闪过一丝狡猾的目光，却依旧木着一张脸说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你气了。” 李昂吓得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闷闷的解释声从他的手掌后传来，“阿棠说不能随便亲女孩子。” 钟敏娜被他认真守礼的动作给气笑了，直接上手拉开了他捂住嘴巴的双手，笑骂道：“你这小崽子真是不知好歹，我这是亲身给你示范怎么哄生你气的女孩子，你居然还不领情？你以为我是谁都给亲的吗？我来问你，要是阿棠要你亲她，你亲不亲？” “我我”只见李昂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钟敏娜连连摇头笑着调侃道：“你这个小坏蛋，果然对阿棠心思不纯。” 第96章 开窍 元旦假期连着周末，在假期开始的前一晚，蔡莹芳送了一份大礼给简棠。 前两天无意中得知简棠和隔壁公司的沈家豪有过暧昧但没有进一步发展后，蔡莹芳特地组了一个饭局，在没有告知简棠的情况下把沈家豪也一起约了出来。 虽说欣赏简棠，但蔡莹芳也知道简棠和她不是一路人，只是她生性喜爱热闹，又见不得简棠在感情上扭扭捏捏，所以十分强势地要张罗这个饭局。 张文栋作为蔡莹芳的情报员，也同样被邀请一起加入了这个饭局，一方面是为了凑数，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人太少让简棠觉得尴尬。 除了在办公室里约其他同事，同时蔡莹芳也叫了几个自己的小姐妹，等人都敲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邀请简棠，让她无论如何也要给面子一起吃个饭，不要像前段时间一样一下班就赶着回家，简棠当然不好意思再拒绝。 事实上，最近的简棠有些抗拒回家。 这个星期她又故态复萌，因为自己心里别扭不怎么理睬李昂，每天早上故意懒床起晚，等洗漱完正好找借口来不及在家吃早饭，把李昂煮好的早餐装盒带到公司吃，这样早上就不用面对李昂； 晚上也是借口加班，让崔大龙或者钟敏娜帮忙解决李昂的晚餐，实在没班可加，她索性在外闲逛到半夜才回家，偶尔会在客厅里看到等她下班的李昂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她也是打发他赶紧回房去睡，其他多说两句的话都没有。 即将到来的三天假期，想到要和李昂朝夕相对，简棠已经在心里犯愁应该怎么应付才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在赌气，蔡莹芳的邀请让她忽然开了窍，索性趁着今晚把自己灌醉，然后接下来三天就有借口说自己不舒服，就不用再应付李昂层出不穷的好奇。 只是找这种借口避开李昂，避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简棠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像她一方面躲着李昂，但想到今天晚上又可以不用面对李昂，她的心里并没有更畅快轻松一些。 下了班去聚餐的路上，满怀心事的简棠也是浑浑噩噩，下楼的电梯里站在她身旁的人是沈家豪她都没注意到。 直到沈家豪主动出声和她打招呼：“hello～hi～。” 连说了两声，才让简棠回过神来。 许久没见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简棠短暂地发了会儿愣才回应道：“嗯？喔，hi～” 沈家豪定定地看着她，对她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象中她会有的害羞并没有见到，似乎也不见她有多激动，对于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碰面的人来说，再见面的这个反应看上去可不太妙，尤其还是他主动打招呼的前提下。要知道以前他打招呼的方式只是点头致意而已。 这个时候沈家豪的脑海中响起了张文栋偶然提及的一句话：“我看小简最近好像谈恋爱了，整个人看上去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 当时听到这话，沈家豪还以为是张文栋故意在制造危机感，心里颇不以为意，只是再不见简棠和他们一起搭伙吃饭，他这才开始有所警觉。 他性格本身比较腼腆，哪怕觉得自己应该采取一些行动，临到头却总是鼓不起勇气主动找她。 就像她主动发消息告知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其实他可以趁机表白，回复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可他偏偏没这个勇气。 一拖再拖，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好在这次有蔡莹芳帮忙牵线，他这才觉得自己主动开口是一种“名正言顺”。 这在旁人看来或许是有些可笑的想法，对于一个青春期就出国念书，在周围都是高鼻深目体型高大的同学中，长相清秀白嫩没有丝毫男子气概的以至于一直没有得到异性肯定的人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 再加上性格内向腼腆，不喜欢社交，沈家豪对于怎么追女孩子，经验比一个小学生还要少。 简棠被沈家豪专注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随便找了了一个话题聊，好引开他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前面听说你回紫港城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沈家豪原本还算有些弧度的嘴角在听到这话后意外地变得平直，他尤其认真地解释道：“我回来已经有两个月了。” “啊？”简棠尴尬地替自己圆场：“很少见到你，还以为你还在紫港城没回来呢。呵呵～” 沈家豪脱口而出：“简棠，你不一样了。” 这是他内心最直接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会直接对她说出口。 只是这话一出，他像是忽然开了窍，既然不该说的也说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索性直接问道：“简棠，你谈恋爱了吗？”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抱歉，问得有些突然。” “叮。” 电梯到了一层。 简棠拢了拢敞开的毛呢大衣，跟着电梯里的人群一起往外走去，对于沈家豪的问题只是抛回去了一句：“你怎么会这么问？” 既不否认，也没承认。 沈家豪走在她身旁，习惯性地拿手推了推眼镜框，微笑说道：“你好像不知道今天晚上小蔡也邀请了我一起吃饭。” “是吗？”简棠确实不知道，她以为走出电梯就可以和沈家豪分道扬镳，所以对于他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的很是敷衍。 听到他说他也在蔡莹芳的饭局里，转念一想，简棠很快明白过来蔡莹芳打的是什么主意，对方多半是听了张文栋的一些八卦话语，所以才想着来牵线搭桥。 她没想到蔡莹芳对曾经对她承诺一定要帮她找到男朋友这件事这么执着。 她无奈地笑了笑：“我确实不知道。你要是觉得困扰的话，可以不答应来的。” 沈家豪：“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觉得困扰？你知道小蔡凑这个局的目的是吗？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认为小蔡做的是无用功还是有用功？” 第一次面对言语如此犀利的沈家豪，简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跟以前那个等着别人主动的沈家豪不太一样。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一脸认真地问道。 沈家豪没有纠结他的一系列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绅士地说道：“你问。” 简棠：“你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会说话？” 沈家豪扯了扯嘴角，“你的问题好奇怪。” 简棠耸了耸肩，“好，我承认我的问题确实有些奇怪，那也是因为你的问题更奇怪。”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了办公楼，室外是冬日傍晚特有的暗沉的天空和呼啸而过的寒风。 简棠忽地一跺脚，忿忿道：“亏她想的出来。” “怎么了？”沈 “这个大小姐跟我讲她有事要先走，不方便载我，原来是为了让我和你一起坐车过去。她就算得那么准我一定会和你同时下班吗？” 沈家豪白嫩的脸上飘上了两朵红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寒风吹的，“嗯，有人告诉我你什么时间离开的办公室，所以我提前等在电梯口了。” 简棠哭笑不得，“这些人在搞什么？” 沈家豪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道：“大概是为了做一些有用功。” 简棠不好再打太极，低头想了想，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她朝他笑了笑，直言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以算是恋爱白痴的沈家豪在不久前已经开了窍，对忽然得知的意外事实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灰意冷，很快便重新振作了起来，自信地说道：“你没有回答我你有男朋友，所以我认为我还有希望争取。我最近试了下麻辣烫，发现它不难吃。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么多东西混在一起一定不会好吃，原来有些东西是真的不能只看外表，要亲自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 说完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趁着简棠晃神思考的时候，邀请她一起坐上了车。 面对沈家豪的示爱，明知自己不该有犹豫的简棠，因为抓不住李昂心思而变得举棋不定。 聚餐的时候也像是在神游，气氛明明被蔡莹芳搞得很是热闹，简棠却始终没法真正融入。 吃完饭蔡莹芳又张罗着去酒，明知自己酒量不佳的简棠毫不犹豫地答应一起去，结果不出意外，她把自己喝晕了。 然而等她喝迷糊了准备回家的时候，反而能直接地拒绝要送她回家的沈家豪，理由是：“我不想让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有希望。” 沈家豪微微笑了笑，似乎并不将她的拒绝放在心上，毕竟一个喝醉酒的人说的话当不得真，“小蔡把别人都叫走了，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回家，一个是让我送你回家。我肯定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家，所以我送定你了。” 简棠嘟着嘴不乐意，晃着身子再次强调道：“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路边的灯光在沈家豪的眼镜上投下一片反光，他开口说话的语气意外有些冷酷：“如果那个人喜欢你，你不会把自己喝得这么醉。” “谁说他不喜欢我？”简棠摆着手反驳道。 ‘只是他喜欢的，不止我一个。’ 后面这句话盘桓在简棠心里，没有被她说出口，只是才在心上过了一遍，她的心就像是泡在浓缩柠檬汁里一般，酸到让人忍不住掉眼泪。 沈家豪顺着她的话说道：“好，就当他也喜欢你，先让我送你回家可以？外面很冷。” 这次简棠没有再拒绝，因为沈家豪说得大部分她都同意。李昂确实喜欢她，外面确实也很冷。 由于这天晚上简棠有聚餐，是钟敏娜带着李昂外出吃饭，两人吃完饭又在附近新开的游戏厅里玩了一段时间的游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打道回府。 走到公寓附近，正巧遇上了喝得醉醺醺以至于下车步履有些不稳而被沈家豪搀扶着的简棠。 第97章 委屈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沈家豪原本是打算送醉酒的简棠上楼，所以特地交代司机在这附近等一等，他把人送到家以后很快就会下来。 没想到才把简棠扶下车，就被匆忙赶上来的一男一女给拦住了。 出现在面前的一对男女，男的俊，女的靓，只不过男的一张俊脸上表情不是很友善，女的倒是笑得很妩媚，然而这个笑容没有半分亲切感。 沈家豪正想询问简棠是否认识这一对男女，靠在他身上的简棠就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拉了过去。 对于简棠被沈家豪扶着走路这件事，李昂肉眼可见地不高兴，少见地沉着一张脸把简棠拉了过来。 靠过来的身体有着明显的酒味，他不禁皱眉问道：“阿棠，你喝酒了吗？” 迷迷糊糊的简棠看到身边的人变成了李昂，却提不起劲回答他的问题，在她看来这个问题有着十分明显的答案，犯懒的她索性把身子都靠在了李昂身上。 钟敏娜已经从头到尾“扫描”了一番沈家豪，很快她便得出这个男人对简棠有好感的结论，心想一直粗神经的李昂见到这个男人扶着简棠的瞬间忽然变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狗一般，怕是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眼看两个人男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异，尤其是李昂单方面对沈家豪表现出敌意，钟敏娜适时出来打圆场：“你好，我和阿棠是邻居，这是阿棠的室友，我们可以送她回家，你就送到这儿。” 沈家豪对钟敏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同时也打量着李昂，内心疑惑着这人难道就是简棠喜欢的人？ “再见，沈家豪。”尚存神智的简棠听了钟敏娜的话后见机和来人道别，“谢谢你送我回家。” 沈家豪弯了弯嘴角，对来自搂着简棠男人充满敌意的目光故意视而不见，只耐心交代简棠：“不客气，早点回去休息。” 大概是看不够李昂炸毛的状态，钟敏娜在和沈家豪分别前特地说了句：“再见，这位帅哥，下次有空让阿棠请你来家里吃饭，阿棠做饭的手艺可好着呢。”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昂脸上的表情更臭了，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恶劣了起来，“我才不要让这个人来家里吃饭！” 钟敏娜没再继续开李昂的玩笑，倒不是因为见好就收，而是她把玩笑的目标换成了简棠。 明知道简棠醉着酒，她却认真抱怨道：“阿棠，你要管管李昂，他现在越来越不听话。” 整个人都被李昂搂在怀里的简棠无意识地嘟囔道：“他怎么了？” 钟敏娜装出一副颇为懊恼的模样说道：“刚才吃完饭非要去玩游戏，说好玩半小时又耍赖，玩了半小时又半小时，还知道用美色来谈条件，我随口说亲我一下就同意他多玩半小时，他果然就乖乖亲过来了。” 李昂的心思还纠结在刚才钟敏娜说要请那个男人来家里吃饭上面，对于钟敏娜接下来说的话压根没听进去。 直到被他搂着的简棠挣脱了他的怀抱，用没有感情的语气回绝他：“不用你扶。” 李昂这才觉察到有事发生。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钟敏娜有着既兴奋又忧愁的表情，这些天来在她心里隐隐有一些猜测，她刚才故意反着说来试探简棠的心思，实际上李昂根本就没有亲过来，然而醉酒后的简棠的表现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既佩服简棠的大胆，又难免替简棠担忧，毕竟李昂再怎么好，他也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 一声呵斥打断了钟敏娜心里的猜想，只见李昂不放心想要再次搀扶简棠，却完全近不了简棠的身。 “我说了不要你扶！” 唯恐事情闹大的钟敏娜赶忙上前扶过简棠陪着一起走进了电梯，好声好气地哄着“阿棠，我来扶你。” “娜娜，你真好。”整个人靠在钟敏娜身上的简棠向对方发出了感谢，声音和人一样变得软绵绵：“难怪他们都喜欢你。” 钟敏娜朝旁边看了眼表情又气又委屈的李昂，心中默默念叨：宝贝，你可别怪我，我只是想磕个cp。 于是她趁机往已经烧起来的火上又添了一把油。 她说：“我看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我看就挺喜欢你。” 小狗炸起的毛发仿佛已经刺到了她身上，惹得钟敏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装作不知道，继续八卦道：“阿棠，我看这个男人长得白白净净斯文有礼的，看起来跟你蛮合适的，你都多久没谈恋爱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交男朋友了？” 说完钟敏娜偷偷看了眼李昂，只见这个小狗的双眼几乎就要喷出火来，她下意识的搂紧简棠，心想万一真的惹得小狗发了疯，在简棠身边至少能安全一点。 醉了酒的简棠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电梯的楼层数。 宽敞的电梯里只乘坐了三个人，如芒在背的钟敏娜却恨不得多来几个人替她挡挡身边这仿佛要杀人的目光。 好在电梯终于到了指定的楼层，她搂着简棠走出了电梯，总算能暂时摆脱这道目光。 一行人回到家，醉得迷糊的简棠声称自己身上都是酒菜烟味嫌弃自己太臭不能上床睡觉，硬是挣脱了钟敏娜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浴室洗漱。 浴室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水流声。 钟敏娜怕浴室里的简棠有个万一李昂不懂得照顾，便和李昂一起坐在沙发上等。 两个人一个是边刷手机边等。 另一个是就这么坐着干等。 在刷了一圈微博打发了二十分钟的时间，钟敏娜才按灭手机，开始等待浴室里的动静。默默地坐关注了一会儿后她意识到环境安静地有些不正常，转头看向李昂，发现他正目不眨眼地盯着浴室门，她心念一动，开始和李昂聊天：“李昂，你猜阿棠今天为什么会喝这么多酒？” 回应钟敏娜的是李昂倔强的侧脸，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钟敏娜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小崽子还在为刚才说要把简棠和沈家豪配对的事生气，她暗笑：我就不信你小子能不理我。 下一句她说：“李昂，阿棠喝得这么醉，你说等下她万一在浴室里跌倒里怎么办？” 李昂一听立刻坐不住了，几步冲到浴室门口咚咚敲响了门，连连在门口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等钟敏娜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昂已经打开门冲了进去。 她连连在后面喊：“李昂，你回来。我开玩笑的。” 然而还是迟了，浴室里响起了简棠的尖叫。 “啊！！！谁让你进来的？” 喝醉酒的简棠正在洗澡，平日里她洗澡会锁卫生间的门，就这一次没记得锁，就被李昂把全裸着的她看光。 醉着酒的她并不是全无意识，在看到李昂出现在浴室里的当下就立刻把他赶了出去。 也因为醉着酒，洗完澡出来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和李昂计较。 房间里的空调已经被李昂打开，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包湿巾，在梳妆台旁的垃圾桶也特地摆在床头柜旁，以防深更半夜睡在床上的人起来吐，钟敏娜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还需要操心的事情，便向同在房间里的李昂交代道：“李昂，我先走咯，你留心照顾阿棠。” 嘴巴几乎要抿成一条线的李昂听到这话只沉默地朝钟敏娜点了点头，半点没有平日里礼貌的模样。 钟敏娜自知理亏，哪里还会计较他这个态度，拿上包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冷冰冰的房间里被空调吹出的热风捂热，已经换上睡衣的简棠才刚要睡过去，又被热度刺激地清醒了一下脑子。 她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想要在被子底下把珊瑚绒的睡衣脱掉，然而闭着眼睛摸了老半天，才解开了两颗珊瑚绒上衣的扣子。 她索性掀开了被子，闭着眼睛坐起了身子，半靠在床头，眼睛只睁了一半开始解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终于上衣被她成功脱掉扔在了一旁。 接下来是穿在睡衣里的打底衫，她把打底衫从睡裤里拽了出来，慢悠悠地从下往上脱，不知道是不是她使劲的方向错误，开口明明很大的打底衫怎么都不能从她的脖子上出来，接连拽了好几下，打底衫没有脱下来，两条举了半天的胳膊倒是酸得要命 有一双干燥的大手按在简棠的手上带着她使劲，一秒钟以后，她的打底衫被脱掉，同时一张没有笑容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简棠任由来人替她整理着因为脱了毛衣而乱糟糟的头发，也完全忘记了刚才对他还有的不愉快，笑嘻嘻地看着他问：“李昂，你怎么在这里？” 李昂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嘴角始终紧绷着，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平日里欢快的语调，变成了一个成年人才会有的冷淡：“还有要脱的吗？” “有。”依旧笑嘻嘻的简棠说道，“不过这个我自己脱。” 说完她把手伸向了背后，在纤薄的保暖内衣外面对着胸罩搭扣的位置一使劲，搭扣顺利解开，她又把手伸进胳膊去够胸罩带，左边够完，够右边，很快就把胸罩从保暖内衣里拽了出来，又被她随手扔在了床上。 你要问为什么洗完澡的人还要穿这么全套的衣服？ 谁让这个洗澡的人完全喝醉了呢。 上半身解脱了之后，下半身厚重的睡裤于是更加让人不舒服，她随手就扯过裤腰，但因为人是半坐着，所以裤子怎么都脱不下来。 “李昂，你帮我。”迷糊着的简棠随口就朝李昂求助，语气尤其娇嗔。 表情冷淡的李昂在听了这话之后，一张俊脸上飞快地泛起两团红晕。 于是冷淡的表情就此瓦解冰消，再也绷不起来。 在浑身上下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和一件保暖内衣之后，简棠的脸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李昂看，带着一股傻气感叹：“李昂，你真好。你对谁都好好喔～” 说完立刻扯过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颗粽子般睡在了床上。 就在李昂以为她会安静睡去的时候，被子底下的身躯却隐隐颤抖了起来。 “阿棠你怎么了？”此时的李昂内心已经顾不上介意沈家豪的出现，一心只担心简棠表现出来的不对劲。 被子扯开后，露出了底下双眼泛泪的简棠，连带着她的情绪也裸露地十分彻底。 “你为什么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简棠哽咽地说道。 很快她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超负荷的眼泪欢快地在她脸上流淌着，像是自虐一般，侧睡着面对李昂的简棠问他：“如果娜娜喝醉了，你也会这么照顾她是不是？” 见她流泪，心被揪成一团的李昂又怕又急，她的这个问题问得奇怪，他想他只有好好回答或许能让她止住眼泪，于是他点了点头，坚定地给出了他本心的回答：“是的阿棠，你为什么哭？是不是喝酒喝得难受？” 简棠：“如果当初收留你的是娜娜，现在的你对她就是与众不同的好。” 明明已经醉得迷糊的简棠却意外清醒地意识到李昂对她比对别人更多一点依恋的原因，她很不想清醒，可她比谁都清楚，事实如此。 要是当初收留李昂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别的什么人，李昂这一份独有的依恋也会印证在别人身上。 只是这么想着，眼泪就像是决堤一般从简棠的双眼奔流而下，她呜呜呜哭得十分伤心，同时替自己的眼泪找了一个借口：“是啊，我好难受。” 坐在床边的李昂换了一个姿势，在简棠的身边躺下，隔着被子抱住了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着的身体，温柔又无奈地请求道：“阿棠，要怎么样你才能不难受？” 简棠哭得更放肆了。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她心底里呼之欲出的回答给淹没。 因为是他无法理解的事实而变得始终无法说出口的答案。 是她压在心里蠢蠢欲动甚至不介意被全世界知道的答案。 是已经冲到喉咙口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的答案。 我想要你爱我。 第98章 冲动 温暖安静的房间里，发了一场“疯”的简棠已经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闹了一场，到最后李昂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哭得这么伤心，而且还怎么哄都哄不好，相反他越哄，她哭得越伤心，最后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酒劲上来了她才终于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后没多久，李昂略微起身半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她的睡颜费力思考着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他有限的智慧，实在是想不明白最近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她的眼角有未干的泪珠，李昂把已经伸出的一只想要替她把泪珠抹掉的手收了回来。 手在半空中悬着。 他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空调太热而泛着红晕的双颊，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动作。 他侧头低了下去，把悬在简棠眼角的眼泪舔进了自己的嘴里。 意外是十分苦涩的滋味，味觉神经像是直通心脏，使得他的一颗心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李昂缓缓滑下身子让自己和她面对面躺着，他看着她粉嫩饱满的双唇微微撅着，像是一朵开得鲜艳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就想凑近感受这香味，更像是没开口就有塞壬魅力的魔咒，只教人心甘情愿受其诱惑。 李昂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身体慢慢地朝简棠靠近，那是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慢到甚至会让人以为他在静止不动。 距离她的脸只有不到五厘米，鼻尖已经充盈着她身上沐浴乳的香甜气味，浑身的血液也像是要沸腾一般热烈地涌动，李昂却真正静止了下来。 明明只要稍微凑过去就可以尝到的美好滋味，他却任由自己咽了好几次口水，始终没有朝简棠的嘴唇亲上去。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只要他亲上去，会发生很糟糕和不可控制的事情，而以他对简棠的了解，这件事情她一定不会高兴发生。 身体里涌动着异常活跃的躁动，既陌生又熟悉，李昂只好把目光从她花瓣一般美好的嘴唇上移开，朝别处看去。 平时简棠的每一处他都看得很顺眼，可现在他的目光却无处安放。 嘴唇不敢看，脸蛋不敢看，已经闭上的双眼也不敢看，因为这双眼睛已经活在了他心里，无论它们是闭上还是睁开，对他而言都是同样的效果，他甚至连她的头发都不敢看，他心里藏着一个关于她头发的秘密，那就是他一直想摸摸她的一头秀发，以前还没摸上，只稍想上那么一想，他的心情也会变得喜悦。 刚才替她整理头发时已经体会过这种美好，真实的喜悦过后身体随之泛起的燥热让李昂很是苦恼，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频繁，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每次都只能生生忍下这种让他备受煎熬的感觉。 他原应该找简棠求助，但不知怎的，唯独这件事，他对她开不了口，他怕对着她坦白自己真正的想法，会惹来她的厌恶。 让简棠讨厌他，是李昂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李昂太过专注的思考，让他忽视了好几次被子底下试图往外伸的手。 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一边的被子边被李昂压得紧紧地，在被子底下受不了热度的简棠下意识地朝被子边松动的那一个方向侧过身，或许还是觉得太热，她随手一掀，身上的被子被她掀开了一大半，她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中。 凝神思考的李昂被眼前忽然晃现的两条白嫩大腿吸引了目光，内心一直在试图压制的念头像是即将冲破牢笼的怪兽，让他感到无比的激动和莫名的害怕。 他好想朝她的腿上摸上去，光凭想象，他就知道那一定很好摸。 一定又滑又软。 果然是又滑又软，还带着紧实的弹力。 这个结论在李昂的脑海中闪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自禁地真的把手放在简棠的大腿上。 没来得及细细感受这滋味，他像是触到什么禁忌物一般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哪里还敢再继续躺在床上？拉过被子替简棠盖好后，他人就立刻飞奔一般跑向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洗了澡又待了大半个小时，李昂爆裂的情绪才稍稍受到了控制。 他本想在卫生间里多待一会儿，可又担心睡在床上的简棠又掀被子，只等心情稍微有所平复，这才再次走进了简棠的房间。 一打开房门，一股热气就迎面扑来。 李昂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由于太过生气，没有听清楚钟敏娜的说话，她说的让房间尽快暖和起来免得洗过澡的简棠感冒，他就把空调温度一下子开到了最高，在她洗完澡进房以后也没记起来把温度调低一些，难怪她几乎要脱光了睡觉之外还要掀被子。 对于一些基础数字和文字的认知，李昂还是有的，他赶忙过去把空调温度调整到了26度，这才走回床边，想把简棠又踢掉的被子给她盖上。 然而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李昂犯了难。 被子虽然被简棠掀开，但也有一半被她压在了身下，她其中一条腿还横跨了一团被子伸到了床边。 她身上有红有粉，红的是她微微透着红晕的脸颊和粉红饱满的双唇，粉的是她因为喝醉酒而白里透粉的大腿和手臂。 这幅画面有着比刚才更大的冲击力，看得李昂心跳加速，双脸泛红，气息也在不知不觉间粗重了起来。 李昂曾经期待过和简棠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因为她的身体一定又香又软，和她睡在一起一定很舒服。尤其是在和崔大龙同住的那段时间，被崔大龙的呼噜声折磨地睡不好觉的时候，李昂就会在心底里幻想他是和简棠睡在一起，这样他被呼噜吵醒的烦躁才会消失不见。 现在的李昂依旧期待能和简棠一起睡，但也开始害怕和她一起睡。 她平常总说不可以对女孩子随便动手动脚，所以李昂知道她不会同意他内心想要对她有的动作。 哪怕那是一个两个人都可以玩的游戏。 自从刚才在浴室里意外见到了简棠裸露的身体，在李昂脑海里就自动把楼梯间的那对男女换成了他和简棠。 这个念头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中。 数不清是第几次他想和简棠一起玩楼梯间那个游戏， 自从刚才在浴室里意外见到了简棠裸露的身体，在李昂脑海里就自动把楼梯间的那对男女换成了他和简棠。 甚至有几次在梦里他已经得偿所愿，早上醒来的时候内裤上会有已经干涸的印记，他的贴身衣服都是自己手洗，所以这个现象一直没让简棠知晓。 回想在梦里出现的场景，李昂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往身体某处涌去，穿着宽松睡裤的他，很快又支起了一个帐篷。 他望着躺在床上人儿的一双腿，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极度渴望自己可以摸上去，甚至做得更多，因为他身体每一处都像是要爆裂开来一般，只有她才是解药。 可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可以对她做这些事，尤其不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对她做这件事。 他的手无数次地伸向她，却始终没有真正触摸到她。 他站在床边，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想法折磨着他，不仅他的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下身顶起的一处更是热胀难耐。 就在李昂喘着粗气痛苦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在床上熟睡的简棠轻声呢喃了一句：“不可以～” 她的眼睛依旧闭着，大概率是在说梦话。 听到这话的李昂浑身一震。 良久，他再一次朝简棠伸出了手，而且这一次他没有停下，先是几根手指顺利地触碰到了她脸上滑嫩的肌肤，从脸颊一路往下，停在了她红润的唇边。 只是这一段的触感，便让他从身到心都安静了下来，他脸上的红潮开始褪去，心跳也不再剧烈，下半身的帐篷虽然还支撑着，但至少没有像刚才那般渴望立即得到舒缓。 “阿棠，我很乖的。”他一边淡淡微笑着，一边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很乖。”他又说了一遍，手已经从她脸上挪开，伸向了她的身体 拽被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由于李昂心里已经放下那些旖旎念头，所以碰得很是没有心理负担，很快他就把原本被简棠压在身下的被子完整地拉了出来盖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上下就一颗脑袋露在被子外面。 李昂正要替她把肩膀处的被子压实一些，已经降下来的房间温度让睡梦中的简棠自动自觉地在被子底下滚动了半圈，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白胖大熊。 见她是这幅形象，李昂不由弯起嘴角，无声地笑着她的一副憨样。 笑完了，李昂这才去到自己房间抱回了被子，正好简棠的床边有一张厚厚的地毯，被他拿来当作床铺，他把一半被子垫在身下，一半被子盖在身上，就这么在简棠房间安稳地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宿醉的简棠睡起了懒觉，比她先睡醒的李昂先是把被子抱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完又准备好了早餐，这才把简棠叫醒吃饭。 迷迷糊糊的简棠虽然已经睡醒，但是脑子并不十分清楚。 她依稀记得自己昨天喝多了，其实那也不算多，只怪她酒量实在太差。 喝醉酒很难受，更难受的是她意识到李昂心里不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 她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但这个事实她无法忘记。 她把昨天晚上盘桓在心里的念头对着正在吃早饭的李昂坦白： “李昂，要是娜娜愿意照顾你，让她来陪你住。” 第99章 不能 李昂不是第一次察觉到简棠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说不上态度变冷淡。 近期两人一如既往地一起吃饭，偶尔一起看电视。 但是李昂还是感觉到了简棠对他的不同。 似乎简棠很少再看着他笑，也不再跟他玩闹，一起外出散步的时候，也很少再跟他聊天，多数时候她都对着手机屏幕。 李昂不知道这种现象算不算正常，他只知道自己对简棠的不在意很不高兴。 当简棠说出要让钟敏娜陪他来一起住的时候，李昂终于知道她的变化是为了什么。 明明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那么漫不经心，李昂内心却惊起翻天巨浪，他踌躇着，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困扰自己好几天的担忧：“阿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喝着牛奶的简棠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李昂，你这话说的不对，你有离开我的自由，要是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和娜娜，和大龙哥，甚至是和欧阳警官住一起，你要知道，这是你的自由。” 多日来的担忧被印证，李昂再难以保持平静，他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筷子，委屈地看着简棠大声叫道：“阿棠你不要我了？” 他终于意识过来简棠最近的不对劲是什么原因，原来是简棠不要他了。 她的沉默肯定了他的担忧，他难以置信地又重新开口向她求证：“阿棠你不要我了？” “阿棠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每问一次，心里的恐惧就加大一分，而简棠的沉默无疑更加催化了他的这份恐惧。 对于曾经流浪街头的记忆，李昂依旧清晰，偶有想起，他也并不觉得那段日子难以忍受，现在只是换一个人和他生活在一起，他却不敢想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这种恐惧感更甚让他流浪街头。 恐惧让李昂失去理智，他使着蛮力对餐桌发脾气，一脚踢开了桌椅，质量也算优秀的桌餐桌被他的力道震得有所移动，踢了一次又一次，他还嫌不够解气，又把桌上的餐盘一把扫落，一地的杯盘狼藉。 眼看闯了祸，可始终沉默的简棠让李昂更加难受，他难以面对她，转身飞快地朝门外跑了出去。 简棠没有去追。 她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 也预计到了李昂会有的反应。 只是即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还是没有半分得逞的开心劲。 她盯着一地狼狈的垃圾发着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默默地动手收拾起来。 早饭她没吃几口，收拾完之后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香喷喷的面条出锅，她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一点吃饭的胃口。 在沙发上坐下的简棠打开电视来看，屏幕里跳出来李昂看惯的动画片，熟悉的语调并没有让房间里热闹起来，反而让简棠更加心烦，她随手又按灭了电视开关，正要拿过手机消磨时间，手机铃声正巧响起。 是钟敏娜的来电。 简棠犹豫了几秒钟，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里钟敏娜问得很是焦急：“阿棠，你把李昂怎么了？我正要出门呢，就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楼下花坛边上哭得很是伤心，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劝他跟我上来找你，他也不肯。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一听李昂哭得伤心，简棠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然而她还是故作平静地说道：“没有吵架，我只是告诉他，他有离开我的自由。” 钟敏娜立刻叫嚷道：“拜托，他心智跟个小孩一样，哪里知道什么是自由，他肯定以为你不要他了，所以才哭得这么伤心呢。” 简棠负气般地说道：“他本来也不是属于我的，你应该知道，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钟敏娜读懂了这话背后的含义，尤其是她不久前对于简棠和李昂之间的感情有了肯定的猜想，但是这种事，不是她想保持边界所以不介入，是真的轮不到她说什么。 她想了想，另说道：“阿棠，你既然收留了李昂，总也要有始有终，再说他只肯跟着你走，简直把你当成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呢？早上天气这么冷，寒霜又重，你还是下来劝劝他，别坐在花坛上了。回头他要是冻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被劝服的简棠终于下楼去找李昂。 只见李昂果然一个人坐在花坛前抹眼泪，刚才还打电话给她的钟敏娜却已经不见人影。 背对着她的这个人，就连背影，都充满了悲伤，简棠不禁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穿着邋里邋遢，满身污渍，整个人虽然冒着傻气，神情之间也充满了快乐。 她是收留了他，带给了他安定的生活，然而她同样也带给了他痛苦。 想到这儿，简棠不免叹了口气，整理了一番心情后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呆瓜，别哭了，我没有说不要你。” 原本还在默默流泪的李昂听到简棠的声音，一脸惊喜地抬头望着她，小心求证道：“真的吗？” 简棠弯着嘴角点点头。 李昂激动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简棠，言语并不能体现他惊喜程度的百分之一：“太好了，阿棠没有不要我。” 兴奋过后，他转了萎靡语气又恳求道：“阿棠，你不能不要我。” 简棠没有应声。 她说不出这种承诺，也不想给这种承诺。 对着一个心智才七岁的人，她给的承诺都显得十分儿戏。 李昂却像是忽然开了窍。 他想到了钟敏娜曾经对他的一个引导。 有柔软温暖的嘴唇贴近简棠，在她的嘴唇上先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加重了些许力道，在她的嘴唇上跃跃欲试地流连。 吻技拙劣，却让简棠恍惚出神。 她被这个拥抱和亲吻震惊地愣在当场。 等意识过来李昂对她做了什么之后，她猛地推开了他，正打算出口质问他是跟谁学的接吻，却只见他俊脸微红，眼神中流露的像是一个成年人才会有的炙热渴望，他还在看着她微笑，同时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对她说：“阿棠，你喜欢我亲你吗？” 简棠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烤着一般，仅有的理智在心中掷地有声地质问她自己：看看你对失智人士干的好事？ 你故意的冷淡难道就是为了逼他对你示忠？ 诱惑一个弱势的失智男人还有没有一点道德？ 简棠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蹙着眉头面带痛苦，看得李昂也害怕了起来，他觉得是自己刚才没做好，所以才没有把简棠哄开心，他下意识地就又要低头去吻她，却被她更用力地推了开去。 “谁教你的？”简棠厉声问道，“谁教你随便亲女生的？” 李昂被她严肃的模样吓到，但还是老老实实坦白：“是娜娜，她说女孩子生气了，亲一亲就可以哄好的。” 简棠一口气松了一半，她缓了脸色，努力用正常的神色说道：“要知道女孩子为什么生气，才能哄好女孩子，随便亲女孩子不是一个好习惯，知不知道？” 李昂似懂非懂地点头，嘴上却说：“阿棠，我喜欢亲你。” 被烈火炙烤的灵魂有一瞬间颤抖着跳起了舞，很快又充斥着难忍的痛苦，简棠听到自己发出的疑问：“你也会亲娜娜吗？” 像极了明明站在悬崖边还等待最后的救赎，又或者说是更加彻底地沉沦。 李昂笑着点头，“我也会亲大龙哥。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我都会亲。” 这个回答让简棠失去了沉沦的借口，她的良知不再备受谴责，连带她的语气也轻松了起来：“呆瓜，你当然可以喜欢谁就亲谁，但是也要你亲的人也喜欢你，不然你这样的做法非常没有礼貌。” 李昂嘟着嘴委屈地反驳：“可是我刚才问了阿棠你喜不喜欢我亲你。” 简棠立刻回答：“我不喜欢。” 哪怕违心她也再次强调道：“你下次别随便亲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下次你亲别人之前，要问别人同不同意给你亲，还有，不要亲嘴，亲嘴是很亲密的行为。你亲大龙哥的嘴，他搞不好会揍你。” 说完，简棠招呼李昂跟她上楼，“走，回去吃饭。” 李昂乖巧地跟在简棠身后，心里充斥着一种别扭。 他意识到简棠把她和娜娜和崔大龙拿来一起比较是不对的，因为在他心里，简棠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不一样，他只知道简棠是最特别的存在。 他很想让简棠知道这种不一样，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只能笨拙地表示：“阿棠，大龙哥不会揍我，因为我不会亲他的嘴，我也不会亲娜娜的嘴，阿棠，我只想要亲你的嘴。” 走在他前面的简棠停下了脚步，藏在厚厚的羽绒外套里的身体隐约可见微微在颤抖着。 李昂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站在原地不敢动。 简棠的内心短暂地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才敢回头看着李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连带她的声音，都有着颤意。 李昂说出了他满腔赤诚的告白：“阿棠，我最喜欢你，比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喜欢。” 只要再一步，她就能诱导他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手段卑鄙又如何？他承认他对她的是爱不就行了。 她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对她的忠诚，他的身体。 毕竟他亲口承认了他对她的爱。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占着智力的优越，用温饱和安稳的生活当筹码，诱导一个失智的成年人去依赖自己，告诉他这种依赖是爱情，真的就可以吗？ 念及此处，简棠才算明白过来自己始终不敢对李昂坦白她的感情背后的顾忌是什么，也明白了简合一开始以为她在和李昂谈恋爱时候欲言又止的背后是怎样的失望。 那就是无论她再怎么对李昂有好感，她有多想让他爱他，她和他的关系，只能止于此，她不甘心也好，懊恼也罢，她不能用不对等的关系捆绑李昂在她身边。 也是在这一刻，简棠不得不逼自己放下了所有对李昂的旖旎想法，她是成年人，她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可以控制自己对他的爱意，把他单纯当作需要照顾的小朋友一样看待，等帮他找到他的家人，或者等他恢复心智，她可以和他试着开始一段成年人的感情。 但不是现在这种时候，在他失智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时候，诱骗他以为他在爱她。 想明白这点之后，简棠身心俱是一松，再不纠结要怎么面对李昂，她对着李昂粲然一笑，爽快地坦白道：“我当然也喜欢你，你也是我最特别的朋友算了，早饭都被你摔到地上去了，回去也没饭吃，我请你去外面吃，走。” “好耶！”李昂开心地蹦跶了起来，习惯性地去牵简棠的手，却发现她早已经把双手揣进了羽绒服的衣兜里，他转而求其次想要去搂她的肩膀，被她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他正要表达他的不满，只听她笑着说道：“慢吞吞的在干嘛？你是不是不饿？” 她的笑意有着他熟悉的温度，顿时打消了李昂心里才有的疑惑，他开心地走在她旁边，满心只盘算着等下要去吃什么好吃的早饭。 此时的李昂还在庆幸自己终于得到了简棠不会不要他的承诺，天真懵懂的他哪里想得到简棠的笑容背后已经把他对她的绮丽幻想决然摁灭。 第100章 分离 春节假期前最后一个周末，钟敏娜和崔大龙在简棠处聚了年前最后一个餐，吃完这餐饭，后天简棠就会提前开始春节假期回到落月城。 因为面临和简棠大半个月的分别，餐桌上的李昂情绪一直不高，哪怕简棠特地为他准备了他最爱吃的鲜虾意面，李昂也是一副兴致乏乏的模样。 钟敏娜借机打趣道：“李昂这是在舍不得谁呢？是不是舍不得我？要不我带上你一起跟我回我家去过年？” 李昂抬头望了一眼简棠，再是看向钟敏娜，情绪不见半分波动地摇了摇头。 在说完这话之后，不仅是李昂，钟敏娜也特地留意了简棠的反应，她发现对方身上还是没有像元旦前后那段时间仿佛总是会被冒犯到一般的情绪。 这让钟敏娜有些看不懂简棠和李昂现在的关系，她很肯定简棠喜欢李昂，李昂更不用说，只要有简棠在的地方，这个人眼睛里就没有别人。那天她明明在远处看到简棠下来找哭得伤心的李昂后才真正走开，她原以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就等着简棠会主动向她坦白公开这一段关系，没想到却发现简棠比以前更讲究和李昂相处时的分寸。 像是刚才李昂洗完手忘记抹护手霜，之前她就见过不止一次简棠除了口头上提醒李昂抹护手霜，甚至还会主动替李昂把他手上没抹均匀的护手霜仔细抹开，然而刚刚的简棠只是出声提醒了一下李昂，别说没有上手替他抹，就连监督他好好抹都没有。 这要不是简棠待人敷衍，就是她简棠在和李昂保持距离。 钟敏娜倾向于后者，因为简棠精心准备的一桌菜，几乎都是李昂爱吃的菜，这样也叫做待人敷衍的话，那她想不到什么才叫做待人真诚。 钟敏娜怎么都想不通，简棠为什么要和李昂保持距离，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怎么搞的越来越客气？ 她一度以为是简棠不好意思承认和李昂的这段关系，有几次她故技重施当着简棠的面和李昂姿态亲密，然而简棠再没有表现出是个人都能闻到酸味的醋劲，这可不像是作为情侣会有的反应。 钟敏娜实在好奇这两人的状态，当着崔大龙的面她不好直接问出口，只好换个说法继续试探简棠：“阿棠，你真的放心李昂他一个人自己住这半个月啊？” 简棠纠正道：“理论上来说，他只有七天的时间是完全自己一个人住，过两天我走了，大龙哥放假晚还可以再帮忙照顾李昂两天，你春节假期回来早，那段时间李昂可以和你一起。之前方姐说她今年不回家过年，我还想着李昂白天能在店里也不会无聊呢，不过后来方姐又决定要回家了，所以白天李昂在家会无聊一点。” 钟敏娜余光瞥见李昂一张嘴巴已经翘到能挂油壶，显然此人对这个安排并不是十分满意。 崔大龙好心提醒道：“阿棠，这几天可以找欧阳警官来照顾李昂，本来李昂就是他带来的人。” 这让原本就情绪不高的李昂更添气愤，哪怕吃着他最爱吃的鲜虾意面，神情也是没有一丝喜悦，恹恹地反驳道：“我不喜欢和欧阳成在一起。” 让欧阳成带回去是简棠首先想到的办法，前几天她和李昂商量过年安排的时候这个方案一说出口就被李昂断然拒绝。李昂死活不同意让欧阳成带着他，他的理由十分充分：“我不喜欢欧阳成，我跟他在一起心情会不好，心情不好我的脑袋就会有危险。” 简棠也是没想到自己招架不住李昂偶尔出现的伶牙俐齿，再加上她也不想过多提及李昂过去的事情，所以她在李昂和欧阳成是什么关系这件事上也没有多作纠结，她甚至都没有细想为什么李昂的家人连春节这种家人团聚的日子都不来找他一起团聚，一旦她往这方面思考，李昂身世的很多疑点就会让人想得头疼，而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好奇李昂的过去。 此时见他依旧是这种态度，简棠耸耸肩，无声地朝钟敏娜和崔大龙两人表示她的无可奈何。 钟敏娜灵机一动，说道：“李昂，要不要跟着你的大龙哥一起回去过年？” 简棠提醒她：“李昂没有身份证，他坐不了车。” 钟敏娜嘿嘿一笑，“坐不了火车，坐不了汽车，难道还不能坐私家车么？” 崔大龙挑了挑眉，“也是。而且我家离古越城也近，开车也就不到一小时，回头我让我堂哥过来接我，可以顺道把李昂一起带上。”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简棠唯一担心的是李昂离开古越城，会不会被欧阳成允许，她踌躇了一会，才说道：“我要问问欧阳警官先。你也说了李昂是欧阳警官带来的人。” 一直不作声的李昂此时忽然插话道：“坐小汽车不用身份证吗？” 他是看着钟敏娜问的这个问题，显然是对钟敏娜提出的这个方案有了很大的兴趣。 钟敏娜点点头：“是啊。” 得到肯定回答的李昂立刻看向简棠，双眼迸发出难掩的兴奋：“阿棠，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小汽车回家吗？” 相对而言，简棠的回应就平淡多了，她摇了摇头，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不可以。” 简棠少有这么直接冷酷的回答，尤其是对着李昂。 自从那天想明白要怎么处理和李昂的关系之后，简棠就警醒自己要和李昂保持距离。她之前想过自己对李昂动情是因为对方有意无意地引诱她，然而回过头来细想她对他的表现，她没法问心无愧地说自己所有的举动都没有逾越普通朋友这条线。那段让她觉得甜蜜又纠结的相处，不管有意无意，是两人双箭头的互相勾引。 作为成年人的她有责任悬崖勒马，控制着这段关系避免失控。在自己和李昂之间设立一条警戒线是简棠必须要做的事，有着这条警戒线，自然她对李昂的态度也没有以前那般亲密。 好在身边有同样作为异性朋友的崔大龙做参考，在如何把握和李昂相处的距离，简棠不至于那么被动。 简棠原以为自己做得不错，没有故意冷淡，没有疏远，只是保持距离而已，她认为李昂觉察不出这中间的差别，直到春节假期临近，她必须要和他分开过节这个情况。 要是今年简棠不回家过年，安置李昂就不会成为困扰，偏偏今年简棠答应了爸妈要回家过年，而且为了能和爸妈多待几天，她还额外请了假提前回家。 早两天她在和李昂商量如何安排他的春节时，一听说春节放假要自己一个人过，李昂说什么都不同意，简棠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安抚了他，又承诺她会每天给他打电话，上午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再一个，每天至少给他打三个电话，这才让李昂勉强接受了他要自己一个人过节的事实。 好不容易才说服李昂同意的事情，简棠哪里会松口答应他跟她一起回家过节。 听了她的回答之后，李昂愁得放下了叉子，连吃饭的兴致都无了。 见状，崔大龙及时打圆场，“李昂，阿棠是个女孩子，你跟着一个女孩子回家过年不太好。你去我家过年也一样。” 李昂并不领情，不服气地反问：“那为什么娜娜可以带我回家去过年？阿棠就不可以？” 崔大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钟敏娜，继续哄着李昂：“娜娜她也是开玩笑说说的，她也不方便带你一起回家。” 李昂看着钟敏娜问道：“是吗？” “当然不”钟敏娜原本想反驳崔大龙这话，继续调戏李昂，但一看崔大龙明明和善的脸上眼神却隐含杀气，便立刻改了口风，“当然不行啦，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我哪能带一个男人回家过年啊？我要是带着你回去，我妈搞不好连门都不让我进。” 李昂听到了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收敛了哀怨的情绪，一脸求知的认真样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钟敏娜不正经地教育道：“那是因为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一般都是家人团聚在一起，我把你带回家去，我妈会以为你是未来的家人。” 李昂不明白：“什么意思？” 钟敏娜忍着笑意说道：“意思就是说，除非你是我男朋友，不然不方便让你跟我一起回家。” 顿了顿，她又补充问了一句：“你说，你是我男朋友吗？” 原本还看着钟敏娜的李昂听到这话转开了眼，特地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正在喝汤的简棠，随后才对钟敏娜摇头否认道：“我不是你男朋友。” 钟敏娜故作疑惑：“不是就不是，干嘛还要看了阿棠再回答？” “咳咳咳～”有着心虚的简棠意外听到这话后急着反驳，含在嘴里的一口汤咽得急了些，呛到了气管，引得她咳嗽不止。 坐在一旁的李昂立即上手轻拍简棠的背帮她顺气，伴随着他的动作，是钟敏娜更为不加掩饰的嬉笑声，于是简棠的咳嗽更加停不下来了。 咳嗽声，嬉笑声，轻柔的拍背声，餐桌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崔大龙不是第一次见钟敏娜调侃简棠和李昂，在看似混乱的场面中，却是他认识简棠三年多来，第一次发现简棠的脸红得异常暧昧。 “一对年轻气盛的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就算男的不正常，也一定会惹出事来。” 孙起私下里无意说的一句话忽然闪入崔大龙的脑海里，再看简棠和李昂的神色，女的面有娇羞，男的动作呵护之余亲密自然，他不由一阵心惊，要不是他清楚李昂的来历，难免会认为这两人就是一对情侣。 钟敏娜故意的调侃，是因为也看出来简棠和李昂关系的变化？还是纯粹调戏两人？ 崔大龙转头看向钟敏娜，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求证自己的疑惑，然而得到的是钟敏娜做作的一个媚眼。 第101章 送行 很多人春节回家最难的部分在于交通工具的选择，临近春节，无论哪一种交通工具，票源都十分紧张。然而对于简棠而言，最难的部分不是买票，而是怎么说服李昂别跟她一起上车。虽说简棠之前艰难地做通了李昂的思想工作，但是真的面临离别，李昂还是难以接受简棠要离开他大半个月之久的事实。 在进站闸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李昂还拉着轻装简行的简棠可怜巴巴地哀求着：“阿棠，我不想让你走。” 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钟敏娜有样学样地拉着简棠的另一只手撒娇：“阿棠，我不想让你走嘛～” 被磨得没脾气的简棠看着一左一右两个活宝，无语道：“我车再过十五分钟就开了，你带着李昂回去。” 钟敏娜松开拉着简棠的手，无奈地耸耸肩，“回不回去我说了可不算，我们宝贝可不听我说话。” “行行行。”简棠也没指望钟敏娜能帮这个忙，毕竟此时的李昂确实是不好哄，好在她五分钟前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帮手。 见说不动简棠，李昂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阿棠，你带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话音刚落，戴在他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就响了起来。 李昂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简棠看着他的脸色开始变得纠结，就知道自己这个帮手算是找对了，于是耐心等着李昂挂断电话。 通话时间一分钟，这过程中李昂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到纠结，挂了电话主动和简棠交代：“阿棠，方姐说小萱肚子不舒服，她要带小萱去看医生，要让我回去看店。” 简棠面有担忧地点点头：“那你快点和娜娜回去。” 李昂拉着简棠做最后的挣扎，一脸的委屈不舍：“阿棠，可我不舍得你走。” 简棠拉开李昂的手，并不和他多做拉扯，她知道李昂虽然失智，但依旧有着作为一个正常成年人会有的责任心和担当，这也是她笃定找方姐能帮忙的原因，便只说道：“乖，方姐需要你，赶快回去。” 话说到这里，李昂内心明白自己非走不可，不可能再撒娇耍赖求简棠带他一起回家，但他都使出浑身解数了，为什么简棠连一个离别的亲亲都还没有给他？ 曾经她就用亲亲来安抚他的呀。 为什么这次这招不管用了？ 其他想要的东西李昂大可以对着简棠直说，但偏偏身体接触这件事，他无法直接向简棠开口，以他为数不多的经验来说，这种事只有在简棠主动的前提下，他才不会被规训。 然而此时此刻，他从简棠的表情中丝毫见不到她有想要主动亲亲他的想法。 不管了。 李昂内心默默替自己壮了壮胆色。 在简棠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朝她伸出双手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在她耳边嘱咐道：“阿棠，你记得要每天给我打至少三个电话，还有，你要早点回来。” 由于凑得实在太近，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也有意无意掠过简棠一侧泛红的脸颊。 顿感错愕的简棠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推开李昂，而是下意识地应了声：“哦。”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钟敏娜伸手“啪啪啪”地鼓起了掌，十分欣慰地笑说道：“我们宝贝到底就是有慧根，有些事一点就明。” 李昂不舍地松开简棠，看着她的眼睛无声地求证着他才说的嘱咐，看到她对他点了点头，他才微笑着朝简棠挥手说再见：“阿棠，我要赶快回店里去，再见。” 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简棠，这才拉着笑得一脸放肆的钟敏娜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在原地等着进闸的简棠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左耳，轻声笑了出来，自语道：“呆瓜，那么紧张干什么，走都要走了，我也没说不让你抱一下。” 虽说李昂表现地十分真情流露，简棠还是从他离开时泛红的耳朵和手指紧张地拽着衣摆窥见了他对她做出搂抱动作时的心虚。 在经历了李昂这一番情深意切的送别后，简棠终于顺利坐上回家的高铁，想到自己即将要回家，内心不由感慨万千。 三年前她从落月城来到古越城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好几箱，如今回去随身只带了一个手袋。因为特产提前寄回了家，行李是压根没有要带的打算，她知道家里什么都有。 当初打定主意不畏艰险来古越城陪徐墨共同努力创造属于两个人的未来，三年过去了，应该会陪着她一起回家的人，却早已经牵起了别人的手。 她满怀希望地来，最后两手空空而回。 想到这儿，简棠还颇有些伤感，这和放不放得下徐墨这个人无关，就是觉得自己三年的青春用在这里，却什么都没有换回来。 可她再仔细一想，伤感之意顿消，不对啊，三年过去了，如今的她失去徐墨，总归是找到了自己。 回想和徐墨分手后的那段时间，简棠都有些不认识这般陌生的自己，徐墨的离开变成一根刺在她心里，她的思想行为潜意识都在警告自己要避开那根刺，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因此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小心翼翼不敢对男人有期望的人，一个防备着不敢和别人有所深交的人，一个懦弱到不敢说出自己心声的人 那样陌生的自己，怎么能回家见父母呢？ 这三年父母对她看似不闻不问，但简棠如今已经明白，那是父母放手给她自由，让她自己决定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甘心沉溺在自觉被抛弃的绝望中完全放弃自己，还是重拾信心往前看，寻找另一条光明之路。 以她当年倔强反叛的程度，估计父母越是想要带她往别的路上走，她越是反感，越是想要背道而驰，不然她的二舅妈也不会被她气到铩羽而归。 说起来也是收留了李昂之后，简棠对他做出的种种教育，才让她更多地理解了父母。 虽说简棠到现在都认为母亲私下找徐墨谈那番话很不应该，并不是因为徐墨没有通过所谓的考验，而是这番话里的种种对她而言都不重要，退一步讲，即便她认可这番话，也应该由她本人和徐墨去讲，而不是假手他人，但她多少能理解母亲以自身的阅历和智慧努力替女儿扫除人生路上出现障碍的用心，然而当年的简棠有着自己的骄傲绝对，自己看中的人别人说什么都不能影响她的判断。 现在想想，她的母亲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她离家不归，还扬言因为不想被摆布自己的人生而要和家里人断绝关系的女儿啊？明明是劝自己的女儿不要走一条冤枉路，自己的女儿却铁了心偏偏往这条路上走 简棠想到离家前那一场和父母亲的争吵，自己那激奋的模样是不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认自己看法的信心。 她的父母已经被她强硬的态度气到无语，她还在继续发表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高见”：“我就要徐墨和我在一起，我是你们的女儿没错，但为什么我一定要复制你们的人生才可以？” 气到极致已经哑口无言的简月明被特地针对：“妈妈，外公也不喜欢爸爸，为什么你可以和外公不喜欢的爸爸在一起，我就不能和徐墨在一起？” 李伟翰刚要开口，简棠掉转的“枪口”立刻指向他：“爸爸，徐墨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们为什么非要用你们的价值观来衡量我和他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走下去？”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就算最后徐墨真的和我分开，那也是我和他的事。” “我不要你们管我。” “我明天就会去古越城找徐墨，你们要是拦着我不让我去，我一辈子讨厌你们。” “一辈子～”回忆到这里的简棠呢喃着这个词，感慨五年前的自己居然这般又勇又任性，然而脑海中闪过父母那两张悲凄的形容却让她心头一凛，她的人生倒是真由自己做主了，然而她的父母却同样在承担她“行差踏错”的后果，那本是她以为只需要让她一个人承担的后果，到底还是连累了她的父母为她担心。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能给她这么任性？ 两个多小时的高铁时间很快过去，简棠一身轻松地走下高铁，挤在拎着行李的人群中，急吼吼地走出了高铁站。 出口处，一个身着白色貂皮大衣，扎着大波浪马尾，脚踩高跟鞋的女人正对着涌出出口的人群翘首以盼，女人长相柔美，妆容精致，路过她身旁，还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自然的香水味，这一身装扮既贵气又青春的女人看上去左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不知道人的还以为她在等情郎。 可从出口处现身的一个元气满满的女生却朝这个女人大叫着跑来： “妈妈，你的宝贝女儿回来啦～” 望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熟悉的脸庞，简月明瞬间想起这几年只能对着小女儿朋友圈里的照片视奸的无奈，小女儿每次发出来的照片都是笑脸，照说大人应该觉得欣慰，至少说明孩子在外生活得不错，但简月明知道这里面不对劲，因为她心爱的小女儿从来没在朋友圈里撒过娇，哪怕是单独分组给他们看的那种也没有。 见面之前，哪怕丈夫和大女儿都对她有过安慰，简月明心里还是有一丝忐忑，她知道小女儿已经向家里人证明她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但简月明还是怕啊，怕生活把她那个曾经纯真善良的小女儿重塑成了坚强却也防备心重的人。 直到亲爱的小女儿一脸阳光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简月明才真的相信，她的小宝贝是真的“回来”了。 第102章 回家 金黄细碎的阳光撒在房间其中一面墙上，用冬日里独有的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些许冰冷的夕阳温度映射着挂在墙上的一把吉他。 哑光原木色的吉他面板、背板以及琴腰处都有几条长短不一的裂缝，显然是一把经历“风雨”的吉他，即便被摔裂过，还是被好好修复后特地展示出来，并没有放入琴盒收藏，意味着这把吉他对主人的意义不一般。 午觉正睡醒的简棠迷糊着双眼盯着墙上的吉他琢磨，有些想不明白在她负气离家后，她妈妈居然没把这玩意扔掉泄愤。 随即她伸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有些回味过来自己确实是在家里她曾经的房间里午睡，并不是做梦。她慢悠悠地起床，眯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在床尾凳上掏过一件连体的珊瑚绒家居服穿上，穿戴完整后边打哈欠边走向吉他。 中午被母亲从高铁站接回家，没说几句话的简棠在车上就开始犯困打瞌睡，车里温度正好在加上被正午的暖阳照耀着，在高铁上吃过才吃过盒饭的简棠实在忍不住瞌睡虫的挑衅。 虽说女儿三年没回过家，自己有着一肚子思念的话想要告诉女儿，但简月明心知来日方长，不急这一会儿，只不过宠溺地嘱咐了简棠一句：“棠棠，车里先别睡，不然到家了再叫醒你怕你又睡不着了。先陪着妈妈说说话。” 被困意裹挟的简棠半闭着眼睛“嗯嗯”应声。 这一路便是简月明指着路过的商场、剧场、酒店等坐标向简棠介绍接下来几天相关的行程安排。 简棠则是“嗯嗯”应了一路。 一回到家，简单冲洗后，简棠就换上睡衣躺进松软的被窝里睡得死沉。 像极了冬日里需要冬眠的其他动物。 也是在简棠睡够了起身后，才有空细想这房间里的变化。 被修复的吉他挂在墙上，她伸手轻轻一摸，手上不见丝毫灰尘，此时她的表情还不见得有多触动，当她围着房间转了转，发现她的书桌，小书柜，同样保持着和五年前一样的位置和状态，心里就开始泛酸，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没变，除了衣柜，里面多了许多她不曾见过的四季衣物，全部拆了吊牌又清洗处理过，方便她直接拿来穿，床上的床垫也换了新的同款，因为她躺下去换了好几个睡觉姿势都没体会到旧床垫上有的记忆垫功能，需要她重新躺些时日才会出现，化妆台上原来大学时候用的护肤品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目前在用的品牌，都是全新才拆包装的状态，连桌上的化妆棉都是她常用的那款牌子。 时光好像停在了这个房间，因为一切都物品都没变动，刚醒来的瞬间，简棠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离开家去往古越城那五年是黄粱一梦。 然而更新代替的物品又提醒着简棠，她的的确确是错过了三年和父母天伦叙乐的日子。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简月明温柔的嗓音随即响起：“棠棠，该醒啦，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不见简棠应门，简月明又叫了两声后打开了房门，只见已经换好衣服的简棠坐在床边出神傻笑。 “棠棠，想什么呢？”简月明走过去亲热地捏了捏简棠的脸庞，宠溺地问道。 简棠抬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母亲，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母亲的腰，又低头用脑袋在母亲的肚子上来回蹭了几遍，这才重新抬头，睁着一双开始泛红的眼睛看向母亲道歉：“妈妈，对不起。” 简月明双手轻柔地捧起简棠的脸庞，微微笑道：“傻孩子，妈妈不怪你，你也别再怪自己了，好吗？” 三年前母女间激烈争吵的一幕幕在简棠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放映着，那里面有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激烈的自己，失去理智口不择言的自己，自以为守护着神圣不容侵犯的爱情的自己，但也有她从未见过的悲痛伤心的母亲。 前程往事谁对谁错已不重要，决定回家的时候简棠就决定自己要当面向父母好好道歉，这是一个非常惨烈的前车之鉴，告诫她往后的生活中无论和父母的争议有多大，也要好好商量着解决，哪怕她适当做些让步，决不能再惹父母这般伤痛心寒，那毕竟是毫无保留爱着她的父母啊。 她甚至有心理准备，在她道歉后，她的父母会对她提出一些要求，可母亲“没有后着”的一句原谅除了让简棠感动，更让她觉得惭愧，惭愧之余，又震撼于母亲这般宽容如大海般的母爱，随即又为自己能拥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庆幸欢喜。 心头百感交集，以至于简棠说不出话来，只愈发亲热地抱着简月明，无声地在赖在母亲身上撒娇。 而前一秒还在微笑的简月明在简棠又低头赖在她身上的时候，上扬的嘴角忍不住颤抖，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亦是立刻蓄满了水汽，无论放手三年让女儿走自己选的路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作为母亲，始终是舍不得和心疼，好在她乐天可爱的女儿总算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母女俩人各自感受着这五年分离带来的思念和对对方的愧疚，夕阳的余晖落在相依偎的母女身上，像是要把这一幕温情淬炼成可以永久回味的雕像。 时间一久，简棠骨子里的孩子气让她开始坐不住，她拉着母亲在她身边坐下，指着墙上已经淹没在夕阳光芒中的吉他说道：“妈妈，这个吉他你居然忍得住没砸烂啊？” 收敛神色的简月明横了一眼吉他，隐下心头对送出吉他的人的愤恨和嫌恶，淡淡说道：“我们宝贝的东西要扔也是宝贝自己扔，棠棠，你想扔掉它吗？” 简棠点点头，丝毫不见留恋地说道：“扔了，放在房间里除了积灰也没什么用。” 简月明内心颇为高兴，面上仍是不显半分，反而试探着问道：“不留下来做个纪念什么的？” 闻言，简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简月明话中的可行性，惹得简月明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噗～”眼见简月明的脸色终于开始有绷不住的趋势，简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妈妈，你想让我扔掉干嘛还要装大方建议我留下来啊？” 反应过来被耍的简月明随手在简棠的腰上掐了一把，柔美的五官终于开始松懈下来，“好啊，又耍你妈妈玩呢是？” 说完作势又要往简棠身上掐。 对此早有预判的简棠像兔子一样敏捷地往后退开两步，哈哈笑着躲开了简月明的“攻势”。 连续两次让简月明扑了个空，第三次简棠故意慢了一拍，让简月明追上了她，但是不等简月明动手，她先出手拉着简月明和她一同跌倒在了床上，抱着简月明在床上一会儿撒娇，一会儿说说亲热体己话，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天黑。 还是准时下班回家的李伟翰敲响了简棠的房门，这才让躺在床上交心的母女俩重新起了床。 简月明长得文静秀美，一双眼睛尤其灵气，哪怕年过五十，这双眼睛里依旧能看到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漫，她保养得当的脸却带着三十几岁女人的成熟风韵。 能有如此好的状态，和简月明拥有良好的夫妻关系也有关系。因为自小被家里人宠着，在和李伟翰的恋爱被阻拦之前，简月明的人生里都不懂忧愁是个什么滋味，虽然李伟翰一开始的个人条件不是很好，但是俩人结婚以后，李伟翰也是几乎把简月明捧在手心上的状态，结婚后就没让简月明操心过家庭里的生活琐事，放任简月明从事她热爱的跳舞事业，过了天命之年，简月明遇到最长的挫折也只有任性的小女儿带来的五年母女分离。 反观李伟翰，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一张脸上五官深邃，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抿着嘴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上仿佛写满了严肃的气氛，理成三七分的短发还算浓密，只是两鬓添了几缕白发，平添了几分他身上老学究的气息。 在工厂里，他是严肃较真的“李工”，再加上很少笑，身为技术总监兼副厂长的他在许多人眼里是轻易不敢接近的“高岭之花”，也只有他亲自带的几个技术人员见过几次他和蔼放松的形象，那多半是因为和他妻女在一起的时候。 就像现在。 李伟翰敲开房间，见到他的妻子和小女儿正双双从床上坐起，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瞧，哪怕没有声音，李伟翰也知道这两双眼睛必定是含着笑意。 他随手把房间的灯打开，两张笑盈盈的脸就落满了他的双眼，看得他心头一热，紧接着眼眶竟有些发酸。 从床上起身的简棠已经扑到了李伟翰怀里，像是多年前，用怀抱迎接在外出差多日未归的父亲：“爸爸，你回来啦。” 只不过，这一次许久未归的人，变成是她。 李伟翰轻轻拍了拍简棠的头，慈爱地说道：“回来就好。” 她的父母似乎都有默契包容她曾经的任性，对此也没有芥蒂，仿佛她只是和同学外出游玩一番，这个家从未产生过因为她的离开而有的裂缝。 这种包容很不容易，简棠感激地抬头，第一眼却见到父亲两鬓的白发，她惊得大叫起来：“爸爸，你这个白头发不是被我气的？” 李伟翰被小女儿惯有的语气暖到，几分久别重逢的忧愁被她一句话冲散，他哈哈一笑，宽慰道：“当然不是，年纪大了就会长白头发，不是我闺女的错。” 很多父母惯于利用孩子对他们的负罪感来操控小孩的行为思想趋于他们一致，一些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孩子更能承担责任。 然而这在李伟翰简月明夫妻身上，却从来不屑对自己的孩子用这招，赢得孩子的爱和尊重对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人生课题。 简棠左右看了看李伟翰的发型，霸道地替对方做主：“爸爸，吃完晚饭，我带你去染个头发，不然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出门，你看起来像是带着三个女儿。” 对于女儿的这番好意，李伟翰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朝女儿身后的妻子耸了耸间，却见妻子不经意间已经红了眼眶。 是啊，要让女儿从另一个城市回家很容易，但是要让找回自己的女儿回家，很不容易。 第103章 思念 除夕前一天夜里降了一场雪，一大早起来的人们发现万物都裹上了银装。新农村的建设让乡间的交通和住宅形象都有了大幅的改善和提升，尤其是好几家建造得颇具规模的自建房，银装素裹下，气势更显磅礴。 如此雪景，再加上如此宽敞自在的居住环境，堪比度假胜地，用来放松休闲是最好不过的去处。 村里临近运河的第一排自建房中，其中一间就是崔大龙的家。 往日里春节放假期间，崔大龙习惯游戏打到半夜，懒觉睡到中午，但是现在的他比以前自律多了，不仅没睡懒觉，在放假期间也不忘记每天至少一小时的身体锻炼。 没睡懒觉是因为他还是把不放心任由一个人生活的李昂一起带回了家，而李昂作息时间良好，他得陪着一起走走逛逛，免得李昂无聊。 至于锻炼身体，是因为受了孙起的影响，他亲眼见到钟敏娜对着孙起露出的八块腹肌馋得差点流口水。 不就是八块腹肌么，他不信自己练不出来。 崔大龙是两天前带着李昂回家的，这两天他带着李昂半是游玩地走了整个村，也带李昂去镇上的大型商场购物消费，比起见到俊美帅气的帅哥而激动到声音都温柔了几分的邻居少女们，作为主角的李昂的兴致一直不怎么高昂，玩闹和游戏都难以让他持续有笑脸。 这天见到外面下了一场大雪，吃过早饭，崔大龙便不由分说拉着李昂一起来到房子前的马路上打雪仗。 马路边上划了停车位，每家每户前都至少停了一辆汽车，马路另一侧是运河，中间隔着三米宽的绿化带，崔大龙和李昂分别以汽车作为掩护，随手抓过身边一切可利用的积雪团成球，朝对方身上攻击，谁被打中的次数少，谁就赢。 到底是孩童心性，又是第一次打雪仗，李昂很快就来了兴致，一扫早饭时没打通简棠电话的不开心，兴高采烈地投入到了这场户外游戏中。 崔大龙凭借自己成人的思维，再加上最近因为锻炼而更加敏捷的身体反应，一开始就没把李昂的攻击放在眼里。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他意外地发现，被他当作七岁儿童一般的李昂居然有着比他更敏锐的身体反应和观察能力，往往他的雪球还在手上刚发出，李昂就已经作出了朝雪球去势的反方向躲，甚至李昂知道擦去汽车后视镜上的雪，利用后视镜来观察对手的动向。 这般敏捷的“作战”能力，可不像是一个七岁儿童心性会有的技能，这也是崔大龙第一次对李昂的过去产生了好奇，是什么样的过去让一个已经失忆的人对这种战斗类游戏还拥有优秀的本能？ “啪～” 就在崔大龙神游的时候，他的身上又挨了李昂的一记雪球攻击。 李昂得意地朝他叫嚣道：“大龙哥，打起精神来！你这样也太没挑战了～” 崔大龙望向一身衣物干净清爽，丝毫没沾染到半颗雪球的李昂，终于意识到至少在这项游戏上，自己不该把李昂当一个纯粹的小孩对待，他不得不拿出对待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智力去应对李昂的攻击。 打雪仗战况正激烈的时候，随着起床的人越来越多，不少这两天和李昂熟络起来的人也加入了这场雪仗。 这中间有男有女，有孩童，也有成年人。 无疑随着崔大龙回家的李昂是受欢迎的，虽然他的智力和他的外表不太匹配，但是他帅气的外表和真诚的个性很快为他赢得了众人的喜爱，就连崔大龙父母请来家里给崔大龙做介绍的媒婆在看到崔大龙身旁的李昂时，都忍不住要把李昂一起放进做媒本里。 五六岁的隔壁小女孩更是恨不得住在崔大龙家不走，只为了能陪着李昂一起看电视，有一次甚至还在崔大龙家一起吃了饭。 平日里打雪仗未必有这个阵势，但因为有李昂在的关系，不少女孩子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人数多达十三个人之多，逼得年纪最大的崔大龙不得不另选房子后面的停车场作为新战场，重新分配队伍后再开始。 然而分配队伍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女孩子都喜欢和李昂一组，男孩子里也有几个想要和李昂一组，自愿站在崔大龙身边的男孩子才三个人。 哭笑不得的崔大龙不得不采取抽签的形式来分配两边的队伍人员。 好不容易安排好两个队伍的人员，又选了一个人当裁判，雪仗这才重新开始。 两个队的队员都各自选了一边停车场作为战斗基地，也各自选好了自己的掩护点，哪怕是年纪小的队员，也在年长队员的带领下，藏身在被落雪覆盖的汽车后面，给年长有战斗力的队员提供战斗雪球。 战斗好不容易打响，裁判却频频吹哨示意崔大龙这队犯规。 原来是分在他这一组里的小成员，分配到的任务明明是团雪球，却因为看到李昂身上不小心中了崔大龙一球，气愤之余把团好的雪球直接丢到了崔大龙身上。 崔大龙莫名其妙中了自己队友一球。 裁判是住在崔大龙家斜后方的邻居严书琪，是过了年就19岁的一个妙龄少女。 她边吹哨边指着攻击崔大龙的队友，语气严肃地纠正道：“你是要打对方，不是打自己人。” 没想到被她这么一说，崔大龙邻居五岁的女儿小嘴一噘，立马委屈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我不想要打李昂哥哥” 只比她大一岁的小男孩听到这话也哇哇哭了起来，附和道：“我也不想打李昂哥哥” 见到场上不断响起的哭闹声，崔大龙不由扶额哀叹：“这游戏没法玩了。” 听到动静的李昂闻声赶了过来，问了缘由后，立刻一手一个小孩抱了起来，同时好声哄着两个孩子别哭。 结果被他抱在怀里的两个小孩是破涕为笑了，其他年纪差不大的小孩因为得不到李昂的拥抱开始闹起了脾气，李昂只好一个个抱起来安抚。 这一场本该热闹尽心的打雪仗，最终演变成了人气队员李昂的个人魅力展。 几个小朋友轮流哄下来，李昂也失去了打雪仗的热情，就在他开始觉得有些扫兴的时候，他的电话手表响起了铃声。 他立刻放下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男孩，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简棠熟悉的声音，为她刚才没有接到他的电话道歉，还问他在乡下玩得开不开心。 李昂想也不想地回答：“开心，阿棠，你要不要一起来大龙哥家？” 电话那头传来否定的回答，这让李昂原本期待的神色立刻变得萎靡，他委屈地问道：“阿棠，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身在卫生间的简棠压低着声音说道：“我现在不方便视频。” 李昂不满道：“我不要视频，我要看到你在我面前。” 简棠计划是过完元宵才回去上班，所以老老实实向李昂说明道：“我还要两个星期左右才回去，你乖乖和大龙哥一起呆着好吗？” 李昂有基本的数字概念，一想到还有半个月才能见到简棠，心里委屈得不行，再加上自从简棠回家后，对他的态度似乎总显得有些冷淡，急得李昂几乎是哭诉道：“阿棠，我好想你啊。” 简棠并没有好好回应李昂这话，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就匆匆收了线。 挂了电话后，李昂的嘴噘得能挂油壶，周身散发的低落情绪连围在他身旁的小朋友们都能感受到。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崔大龙愁得叹了一声气，正要出声重组雪仗队伍好让李昂开心起来，却听到严书琪邀请李昂：“李昂，我要回家做饼干了，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帮忙啊？” 李昂眼前一亮，他昨天尝了严书琪烤得蔓越莓曲奇饼干，美味程度是让他想要带回去给简棠也尝一尝，便开心地应下了严书琪的邀请。 几个小孩听到要去做饼干，一个个也都闹着要一起去，送走一群小屁孩以后，雪仗队伍重新整顿了一番，继续在停车场上大战了起来。 蔓越莓曲奇饼干并没有难度，只不过前期的准备工作比较费时，也就是剪碎蔓越莓干。 一整颗的蔓越莓干并不大，但是混在黄油面团里以后，由于后面要切块，整颗的蔓越莓干很容易破坏一块饼干的形状，所以严书琪喜欢把蔓越莓干剪成碎条后再混入面团。 一块454克的黄油能做四份蔓越莓曲奇饼干，而这需要大概150克蔓越莓干，看上去量并不多，真正动手开始剪碎每一颗蔓越莓干，一个人的话至少也得半小时打底，而严书琪今天要用掉两块黄油去做这个饼干，相应地，准备蔓越莓干碎的时间也就变长了。 小朋友不允许用剪刀，便只有李昂能帮她一起剪碎蔓越莓干。 一群小朋友围坐在客厅茶几边上，一对对眼睛盯着俩人手上的蔓越莓干。 严书琪和李昂闲聊，问起刚才和李昂打电话的人是谁。 李昂随口回答：“是我好朋友。” 严书琪暧昧地一笑，看着李昂打趣道：“只是好朋友吗？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 李昂被崔大龙带回家的身份是因为家人无暇照顾，所以拜托朋友帮忙照顾一段时间的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少年。 因为他的长相突出，平常连邻居脸都认不全的严书琪也特地打听知道了他的情况。 明知道以李昂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会有女朋友，严书琪还是忍不住出言调戏下帅哥。 李昂认真解释道：“大龙哥和娜娜还有小萱也是我好朋友，阿棠说女朋友只能有一个，好朋友才可以有很多个。” 严书琪被他的认真劲逗乐了，反问道：“那跟你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你不能把其中一个当女朋友，其他几个当好朋友么？” 不明白为什么把这两者做区分的李昂好奇道：“什么是女朋友？” 围在俩人身边的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言：“女朋友可以亲嘴。” “才不是，女朋友是要结婚的。我表叔带了女朋友回家，说是要结婚呢。” “羞羞羞，你们不知羞。” 一番议论听下来，严书琪见李昂还是一脸困惑的模样，便总结发言道：“女朋友就是和你谈恋爱的人。谈恋爱你懂不懂？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可以亲嘴，抱抱，睡在一起。之所以女朋友只能有一个，是因为谈恋爱的时候要专一，不能三心两意见一个爱一个。” 听着严书琪充满玩笑的语气，李昂一瞬间却犹如醍醐灌顶，铿锵有力地更正道：“阿棠是我女朋友。” “噗～”自认为作弄成功的严书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哈哈笑着纠正道：“谈恋爱是要两个人都同意才行，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李昂垂头思考了几秒，再抬头已是一副满心期盼的模样：“那我等下要问问阿棠，她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第104章 弟弟 之所以简棠提早回家，因为她的母亲已经定好了第二天出发到气候温暖的厚夜城旅游的机票。本来这是一家四口的旅行，由于李伟瀚和简合工作实在走不开，就变成了简月明和简棠的母女之旅。 旅行这几天，母女俩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连上卫生间都几乎同步，这放在以前的简棠身上，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她忘记了李昂对她的需求。 一天至少三个电话是她临走前答应的，如今却变得有些难以实现。 鉴于李昂的特殊身份，以及有着简合对李昂有看法的前车之鉴，简棠认为李昂的存在还是暂时别告诉父母的好，一方面是不想增加父母对她无谓的担忧，另一方面是考虑到李昂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纯粹是个意外，并且他是个会随时离开的人，并不值得她特别对父母提及。 种种原因下，导致简棠每次接李昂的电话都特别小心翼翼，因为她无法坦然在母亲面前回应电话那头李昂说的“我想你。” 简棠不想表现得太过心虚让母亲起疑，只能尽量避开当着母亲的面接听李昂的电话，实在无法避开的时候，也只好表现的相对冷淡一些，才不至于让母亲觉得她在和谁谈恋爱。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这么冷淡的话，李昂显然是无法接受。 这一天受了严书琪的启发，李昂在下午给简棠打电话的时候就想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女朋友，但是电话还没说两句，简棠就称有事要先挂。 晚上吃过饭，心里揣着这个大问题要问的李昂又给简棠打电话，但是无论他怎么打，电话就是没人接。 他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崔大龙，崔大龙对着情绪激动的李昂没办法，只能借口简棠也许在看电影手机要静音所以接不到电话这个原因先安抚住李昂，让他过两个小时再打，这才让李昂暂时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简棠的手机确实静音放在包里，因为她陪着简月明一起在看音乐剧。 母女两人的旅行原本今天结束回落月城，中途接到简月明好友的邀约，于是中转长明城，观看了好友编舞的年前最后一场音乐剧演出。 进剧场时简棠随手就把手机静音放进包里，为了避免影响观看的气氛，她也没开震动。 就在她欣赏剧中女主人为了心爱的丈夫剪去一头靓丽茂密的长发，用来换取一份给丈夫的礼物时，她的手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亮起了屏幕 音乐剧结束后，简月明带着简棠在后台找到作为主要的舞蹈动作设计的好友，在两人热聊时，作为小辈插不进嘴的简棠忽然想到手机里会不会有李昂的未接来电，便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化妆室。 在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简棠一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屏幕亮起的19个未接电话，其中大部分是李昂打的，还有两个是崔大龙的来电，简棠心知不妙，立刻给李昂回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简棠就主动道歉：“对不起，李昂，我手机开了静音，没听到你的电话，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你别不高兴噢。” 然而她只听到电话里传来李昂轻柔的呼吸声，并没有半分言语。 就在简棠以为李昂这个火气不小，再次出声道歉时，李昂也同时开了口。 只不过她说的是“对不起，我下次注意，你别生气啦。” 而李昂说的是：“阿棠，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说完，电话两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简棠的眼神无措地落在一旁的宣传海报上，音乐剧是《麦琪的礼物》，所以主打的宣传语写的都是“最好的礼物，是一颗爱你的心。” 简棠的脸莫名就烧了起来，电话里向她告白的人有着低沉悦耳的嗓音，透过这把声音，她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和期待，尤其对方还是她本就心动的人。 一时间她有一种错觉，似乎她喜欢的人，一样也喜欢她。 他们是芸芸众生中心心相惜的一对普通情侣。 来自李昂带着撒娇的一句催促：“好不好嘛？阿棠。” 把简棠拉回了现实。 李昂看不见简棠嘴上浮上的自嘲笑容，就像简棠看不见李昂红着脸一心期待的认真模样。 涌在心头的激动和欢喜被迫驱散，简棠勉力用还算平静的语气问道：“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你忘了，女朋友不能有很多个。” 李昂：“我知道，我只要阿棠一个女朋友。” 简棠问：“你懂什么是女朋友吗？” 李昂：“和我谈恋爱的就是我女朋友，没有和我谈恋爱的，就是好朋友。” 简棠又问：“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 李昂：“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可以亲亲，抱抱，睡一起。” 见言语已经糊弄不了李昂，简棠只能违心地说：“李昂，我不可以当你女朋友，因为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弟弟一样喜欢。” 被拒绝的李昂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简棠的话，她是拒绝了他，可她也说了喜欢，那为什么像弟弟一样喜欢就不能当他女朋友？ 他不理解。 他只知道自己不开心。 非常不开心。 不仅仅是因为简棠的拒绝，也是因为她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带着明显的冷淡，和以往亲昵的，带着柔和的拒绝完全不同，就好像要把他当成一个不相干的人那样推开。 意识到这点，除了不开心，李昂更多的是觉得恐慌。 他好怕自己真的被简棠推开。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围绕着简棠生活的人，她是他的生活中心，如果她推开他，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一段连呼吸都极力秉持的沉默后，两人再次同时出声： “阿棠，你别讨厌我。” “李昂，我先不跟你说了，有事，挂了，你早点睡。” 李昂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一颗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这边简棠收起电话，和将将走到她身边的简月明打招呼：“妈妈，和徐阿姨聊完了啊？” 简月明看她一眼，淡淡笑说道：“我们棠棠是个大人了，谈恋爱可不用这么藏着掖着。” 简棠尴尬地摇头否认：“我没有谈恋爱。” 简月明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没再继续深究，只不过内心的期待毕竟藏不住：“看来是时机不对，等你准备好了，妈妈随时都可以见一见这位能让我女儿喜欢的幸运儿。” 谁都没想到，这个人第二天就出现在了简月明面前。 第105章 担心 是夜，简棠和母亲留在了长明城，准备第二天上午再坐车回落月城和家人共度除夕。 因为违心拒绝李昂的这番话，简棠一晚上都没睡好，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崔大龙的电话，说李昂身体不舒服，额头似乎有点不寻常的热度。 然而电话给到李昂，他却只闷着声音说了一句“我没事”就不愿再和简棠多说。 一开始简棠还没觉察到李昂语气的异样，只是拜托崔大龙多费心照看李昂，她远在外地，也使不上什么力。 当她回到落月城，沉浸在和家人欢聚的快乐中，再次想起生病的李昂已经是在吃年夜饭的时候。 今年难得简棠回家，正好简天明一家也没出国探亲，于是两兄妹约了两家一起吃年夜饭。 年夜饭定在了简天明朋友的酒店里。 简棠从小性格开朗，是家族里的开心果，简天明见来吃年夜饭的小侄女兴致不高，以为对方一颗心还在那个心高气傲的徐墨身上，不由皱眉看向李伟翰，“伟翰，是不是你给我们棠棠看脸色了？难得棠棠回家一趟，你可别拿架子又把人给气走了。” 都知道李伟翰性格实诚，做不出摆谱拿架子的事情，众人一听这话，都听出了简天明项庄舞剑的意味。 简月明看了眼一旁点头承教的老公，主动接过话题，“大哥，你这是点我呢。” 简天明：“知道就好。” 转而换了个语气，和蔼万分地对简棠说道：“棠棠，跟大舅说说，是不是这次回来受气了？” 回过神来的简棠头一扬，嚣张道：“谁能给我气受？” “这才对嘛。”简天明放下心来，“我就说我们棠棠胆子大，不服管，但绝对是个好孩子。” 彩虹屁一般的夸奖让简棠越听越汗颜，“舅，我都二十五了。” “二十五怎么了？”简天明浓眉一挑，国字脸上写满了宠溺，“在舅舅眼里，你永远是十八岁。” “得，我在您眼中青春永驻呗。”简棠笑说道。 简月明随口念叨了一句：“总算知道笑了。” 简天明：“怎么了？” 简月明：“早上接了个电话到现在，一张脸就没好看过。” 这话无意中提醒了简棠，她这才想到自己除了早上的电话，一下午都没收到李昂的电话，崔大龙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传来，越想越不对劲，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走出了包厢。 她先是给李昂打了电话，没打通，再打给崔大龙，电话通了，电话里崔大龙告诉她李昂没精神在床上躺了一天，好不容易拉他起来吃个年夜饭，结果才喝了一口汤就冲去卫生间吐了。 打电话的这会儿，李昂正好在吐。 简棠担心得不行，连连问李昂是不是特别不舒服，要不要联系欧阳成去医院看看。 崔大龙把话转给李昂。 李昂却还是那句“我没事”。 多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崔大龙一脸忧愁地看着明明难受的要死却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李昂，内心隐隐有一种冲动想要把李昂送回简棠身边，这人也只有在简棠身边才听劝。然而这个念头只是稍一闪过他的脑子，他就立刻坚定地否决了这个可行性。 孙起那些对于简棠和李昂关系的猜测让崔大龙坚定地认为自己有义务不让旁人对两人的这种误解变深。 虽然没信心能照顾好李昂，但是崔大龙依旧选择安抚简棠：“阿棠，别担心，我会照顾李昂的。” 在李昂的呕吐声中，崔大龙挂断了电话。 “嘟嘟”声响起，简棠握着手机的手却半天没动。 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发烧到什么都吃不下？ 她这些天来对李昂有意无意的冷淡也是为了克制自己对他的感情，一听说他病到什么都吃不下，那些刻意冷淡的情感忽然在她心头爆炸似的膨胀开来，占满了她整个心头，浓烈得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棠棠，你干什么呢？回去吃饭了。” 见小妹迟迟不回席，简合特地出来找人。 简棠回过神来，调整心情，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哦”。 然而重新落座的简棠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伸个筷子夹菜，还能专门去夹大蒜，跟她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更夸张的是，她的座垫上好像戳着一些针似的，让她三番四次调整自己的坐姿。 尽管打算无视，最终还是因为看不下去而出声询问的简月明也放下了筷子，“棠棠，发生了什么事吗？” “棠棠！”简合又加大音量提醒了小妹一句。 简棠望着家人们担忧的神色，一番思索后坦白道：“我有一个朋友忽然生病了，我有点担心他。” 简合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被简月明意外捕捉到，后者考虑到这个场合特殊，暂时不打算细问，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问简棠：“棠棠，你这个朋友病得很严重吗？” 此时的简棠心头已经乱作一团，哪里还能冷静看待李昂生病这件事？ 她没有回答简月明的问题，反而问李伟翰：“爸爸，你的车子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想去接一个朋友。” 简合皱了皱眉，劝告的话语脱口而出：“棠棠，你很久没开车了，贸贸然开车上高速不安全。” 简月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女儿，又看了眼大女儿，微笑着看向简天明提议：“大哥，借用一下你的司机，让他去接一下棠棠的这位朋友。” 简天明：“一句话的事。棠棠，让你这位朋友发个地址过来，我派老吴去接。” 才刚因为李昂有人接而感到高兴的简棠一听这话，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她斟酌着说道：“大舅，我这位朋友身份有些特殊，不方便和陌生人接触。” 简天明玩笑道：“看来我们棠棠在古越城认识了一些了不得的人物。” 简棠不敢多说有关李昂的事，扯了笑脸说道：“不说他了，我饿了，我想试试那道鲍鱼红烧肉。” 第106章 不悔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李昂一点都不觉得饿，脑子有点烧的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偶有升起的烟花在那一方格子的天空中绽放，既热闹又好看，李昂知道有几颗是才看望他离开的朋友们专门放给他看的。 他这一病，这两天交的朋友都陆陆续续来看望他，那些人发自内心的关心让他感动，也让他觉得温暖，可是依旧无法抵抗他心里涌起的阵阵恐惧。 他的脆弱让他无比渴望简棠的关心，却因为害怕从她口中得到她讨厌他的确认，让他连一句话都不敢跟她多说。 简棠表现出的冷淡和距离感他并不是无知无觉，那样虽然不好受，可他却从未想过她会因为讨厌他而选择远离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昂的一颗心就像被火药炸得粉碎，用痛不欲生都不能够形容万分之一。 天空中炸开一朵巨大无比的烟花，灿烂炫目，美好地让人移不开目光。 可李昂心里却在想：烟花是好看，但是最好看的还是阿棠的笑容。 这么想着，天空中出现的烟花，忽然就变成了一张朝他笑得温柔的脸。 亮晶晶的大眼睛，秀挺的鼻子，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让他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都觉得好听的嗓音。 亮闪闪的一张脸就这么对着李昂浅浅的笑着，看着看着，李昂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发烫的额头忽然感到一阵清凉，激得李昂悠悠转醒，他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房间里的光亮，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李昂～” 这把声音让李昂如浆糊一般迷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坐起身，一脸惊喜地试探着问：“阿棠？” 眼前的一双大眼睛立刻红了，“呆瓜，烧成这样还说没事。” 熟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李昂再也不怀疑眼前的人的真实性。 他兴奋地一把抱过简棠在怀里，同时仍不忘记在她脖子附近嗅她身上的味道是否真实，当他足够确认来的人是谁，再开口说话的声音都难掩笑意，“阿棠～” 这一刻他全然丢下曾经有过被简棠讨厌的担忧，他只知道简棠对他的关心是真的，她不可能讨厌他，至少现在，绝对不会是讨厌他。 他恨不得就这么抱着她永远不放手。 “咳咳～” 一旁站着看了半天的崔大龙忍不住假咳提醒，“那个，阿棠，小合姐还在下面等着呢。” 李昂一听，把简棠抱得更紧了，“阿棠，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简棠轻轻拍拍他的背，承认道：“嗯。” 还没等李昂说舍不得，就听简棠接着说：“你跟我们一起走。” 李昂松开简棠，一脸惊喜道：“真的吗？” 简棠笑着点头，“嗯，想不想去落月城玩？” 李昂高兴地大叫：“啊啊啊啊，太好啦！” 他这副开心到忘形的模样看得崔大龙又欣慰又叹气，就像他在收到简棠说要过来带走李昂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样的心情。 这两人这样发展下去，到底是好是坏？ 然而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递上早一步收拾好的行李包。 李昂动作迅速地把自己穿戴整齐，期间眼睛一直没从简棠身上移开，深怕一个不注意，简棠的出现是他高烧出现的幻觉。 哪怕简棠就站在他旁边两步远的地方提醒他：“你好好穿衣服，毛衣领子没翻好呢。” 李昂随手整了整高领毛衣，眼神依旧是落在简棠身上。 简棠无奈地笑着走向他，等他最后套上羽绒外套后，伸手帮他把毛衣领子整理好，又帮他摆整了戴在他头上的线帽，检视一番后，才点点头，“好了，我们走。” 话音刚落，李昂就伸手拉住了简棠的手，在她转头看他的时候，他无声地望着她，用眼神告诉她，这一次他一定要牵手，不会放手。 最终简棠也没有多说什么，牵着李昂的手走下了楼。 楼下停着一辆发动着的凯迪拉克越野车，驾驶座上坐着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简合。 她没想到吃完年夜饭，小妹居然想直接打车来到这个城市看望只是生病的一个男人。 看着小妹忧心忡忡的模样，简合哪里放心让对方在夜晚单独打车去异地，只好自己当了这个司机。 在来的路上，对着神思不属的妹妹，简合就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劝才好，这是她完全理解不了的感情。 所以当妹妹提出不仅仅是看望，而是要把这个男人带回家照顾后，简合也只是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简合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自己妹妹的决定，无计可施的她郁闷了一路。 在看到李昂和她妹妹手牵出出现在眼前时，简合除了郁闷，又加上了头疼。 崔大龙和一边看春晚一边守夜的父母依依不舍地把李昂和简棠俩人送到门口，两位长辈只道是李昂的姐姐来接他回家，送李昂上车的时候，还不忘向简棠夸李昂在做客小住的这几天表现得很好，殷切之意，像是替孩子向家长要奖赏。 简合听着这番话，心里更不是滋味。 当她看向崔大龙的时候，从对方的表情中察觉到熟悉的情绪，俩人对视一眼后，她明白过来，这是一种眼看着一段不正常的感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外人既无力，又担忧的感觉。 她的妹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看起来像是还有点理智。 因为先坐上车的李昂要简棠陪他一起坐后面，简棠没理，还是坐回了副驾驶。 简合整个人好歹是松了口气。 没想到车子才开出没多远，坐在后座的李昂就说要下车，“阿棠，姐姐，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话，就只见李昂冲向了一户人家，听动静像是在敲门。 不到两分钟，李昂就飞快地跑了回来。 不放心他的简棠已经下车等在了车门口。 重新坐上车的李昂这回说什么都不让简棠坐回前座，他委屈巴巴地看着简棠请求道：“阿棠，我都生病了，你就陪我一起坐后面。” 简合懒得再听这俩人来回拉锯似的对话，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到家直接就可以吃早餐了，于是她不耐烦地说道：“棠棠，你坐后面。” 这才如了李昂的愿，成功让简棠和他坐在了一起。 她才刚坐定，他就拿出特地要来的饼干向她献宝似的邀功道：“阿棠，琪琪做的蔓越莓干饼干特别好吃，你尝尝。” 透过后视镜，简棠看到驾驶座上的简合翻了一个白眼，再加上她也不饿，正想开口婉拒了李昂的好意，嘴巴里就被他塞入了一块饼干，来自黄油的厚重奶香立刻充盈了她的整个口腔，随着咀嚼的展开，松软的饼干伴随着颗粒状的蔓越莓干，既增加了咀嚼的乐趣，酸甜的蔓越莓又丰富了口感，确实美味。 “嗯，好吃。”待一块饼干下肚，简棠立刻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同时为了防止热情过头的李昂再投喂她吃饼干，她把一包饼干都拿到了自己手上，朝坐在驾驶座上的简合邀请道：“姐姐，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简合的忍耐值一直在响铃大作，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吃。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坐着，别烦我开车。” “哦～”简棠收起饼干，对着李昂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后靠回了椅背。 李昂当然也沉默了下来，只不过他没有像简棠一样老实在位置上坐正坐好，他见简棠的一双手平放在她双腿上，内心犹豫了一秒后伸手牵了上去，侧过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简棠。 简棠顺着李昂的手望向他的眼睛，见他眼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也就由着他牵着手不动，毕竟她姐姐对于任何来自李昂的动静都非常不耐烦，要是牵个手能让李昂安静下来，在简棠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就这样，好一会儿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内只有为了避免驾驶犯困而打开的电台播报声。 深夜交通音乐频道除了播报少量的交通信息，大部分是主持人和听众的互动，其中听众点歌最为常见。 有的人向主持人诉说自己深夜的思念，有的人则是对于新年的祝福每个人的故事最后，都会导向特定的一首歌。 因为很快就要倒数进入新年，在一片新春祝福的点歌单中，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显得有些突兀。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歌声在车内环绕的时候，双眼即将闭阖的简棠不得不重新睁眼，有一道一直落在她脸上那的目光让她即便闭上眼都能感受到炙热，她无奈地侧头，发现始作俑者还是一副笑眯眯看着她的模样，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有多打扰。 “李昂，你在笑什么？” 听到动静的简合随意往后视镜里一瞥，却看到后座那个男人的脸上有着近乎虔诚的痴迷和喜悦，心里咯噔了一下，颇不是滋味。 李昂毫不犹豫地回应她：“阿棠，我太开心了，你来接我。” 大概是被他的喜悦感染，简棠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说道：“开心归开心，我们还要坐几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家，你还发着烧，把眼睛闭上先睡觉。” “好。”李昂爽快地应了下来，整个人在系着安全带的情况下靠着简棠坐近，近到他的脑袋可以轻易搁在简棠的肩膀上。 途中也有简棠看穿他的意图，主动凑近他的关系。 李昂用他的行动表明，让他睡觉的唯一途径是靠着简棠。 待人声再次归于平静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俩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简合有一瞬间真诚地希望，要是李昂是个正常人那该有多好，至少她的妹妹能正常地享受这段恋爱。 在后视镜中和简棠的目光相遇，简合不由叹气道：“棠棠，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简棠感受着肩膀上这颗颇为沉重的脑袋，微微笑说道：“我知道。” 我给出了一份没有结果的爱， 我不后悔。 第107章 带回 处于市区的高档小区有一点好，因为禁放爆竹烟花，熬夜晚睡的人不会在一大早被新年的鞭炮声吵醒。 简棠并不是自小就住在这里，她记忆中搬过三次家，一次是三岁的时候从大别墅住到小平房，第二次是七岁的时候因为念书的关系搬到了离学校比较近的小区楼房，第三次是十四岁的时候搬到了这个大平层，一直到她离家出走前。 每一次搬家，都伴随着他父亲的职位升迁。以前简棠不知道外公给爸爸妈妈住的房子还要爸爸花钱买回去，这次回来她和母亲聊了聊，才知道他们一家虽然没有住外公给的房子，但是她爸爸还是把那套房子的钱还给了外公。 关键她外公还真收了。 她母亲的原话是：“我爸爸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不过转头就买了两套商铺，给你们两姐妹一人一套。你爸爸还的钱哪里够买那两套商铺啊，还不是你外公添进去的，但你外公就是得逼你爸爸一把。” 外公的处世之道简棠直到现在也理解不了，不过好在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比外公更通情理。这也是如今的她只告诉父母自己要带一个朋友回家住几天就被允许的原因。 新年第一天，简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睁开眼的下一秒，她看向自己身旁空空的床铺，一边嘟囔着：“人呢？”一边挣扎着起床。 等到简棠洗漱完来到客厅，发现家里居然一个人都没在。她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同样也没人应。 “李昂，我开门进来咯。” 说完，简棠打开了自己的卧室门，入眼所见，她的床铺整齐得像是没人睡过。 简棠困惑地挠挠头，心想她昨天晚上去接李昂难道是她做梦？ 书桌旁一个棕色的行李包提醒了她，李昂昨晚确实是被她从古越城接到了落月城，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因为凌晨四点多才上床睡觉而睡懒觉到现在才醒，也不会因为让出了自己的房间而和姐姐睡一起。 想到这儿，简棠不得不佩服姐姐简合，凌晨只比最晚洗漱的她早上床半小时睡觉，第二天居然也没睡懒觉。 不过李昂去哪儿了？ 虽说她昨晚有和父母报备要带一个朋友回家住几天，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放李昂和自己父母独处。 他毕竟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 等下，不会姐姐也在一起？ 简棠一想到姐姐对李昂的态度，不由捏了把冷汗，明明她对自己的感情问心无愧，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的父母知道后会接受不了。 门口传来密码锁的按键声，简棠忐忑地迎了过去。 一开门，一张圆润的笑脸落入简棠的眼中，一个拎着两大袋食材的女人走了进来。 “丁阿姨。”简棠笑着叫了一声，“新年快乐。” 丁水云是在简家工作了十三年的住家阿姨，这两年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和家人一起团聚，而是留在了简家过年。 这也让回家的简棠能吃上家常菜。 说起来也搞笑，简棠记忆中的家常菜的味道，小时候是来自于她的姑姑，长大后是来自丁阿姨，毕竟她的母亲十指不沾阳春水，毫无厨艺可言。 丁水云一看简棠眼睛下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不由打趣道：“你还知道是新年呐，这都几点了才醒？厨房里有留给你的汤圆年糕吃了吗？” 听起来丁水云的语气完全是长辈对晚辈宠溺的调侃，丝毫没有对所谓雇主家的礼貌疏离，由此可见，她不仅和这一家人的关系不错，也在这家里工作的很开心。 简棠拿手挡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正好把黑眼圈遮起来，一对眼睛已经笑成一弯明月，嬉笑着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吃呢。”“对了，我爸爸妈妈呢？” 见不得孩子饿肚子的丁水云赶忙招呼简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午饭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吃上呢。” “你爸爸妈妈和姐姐，还有你带来的那个朋友，一起逛花市去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跟着丁阿姨进了厨房，简棠倚在流理台旁一边吃着刚从保温锅里端出来的汤圆年糕，一边忍不住向对方打听：“丁阿姨，我带回来的那个朋友怎么会和我家里人一起去逛花市啊？” 丁阿姨手上整理着刚买回来的肉菜，不忘抬头看着简棠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这个朋友可了不得。” 简棠咬着汤圆的动作一顿，不自然地问道：“他怎么了？” 大部分见到李昂都只会赞叹他的帅气，明白他的智力的人会额外给出他有礼貌的评价，了不得这个评价出现在李昂身上毕竟还是第一次。 丁阿姨笑着说道：“小伙子人长得好看，又有礼貌，嘴巴还甜，叔叔阿姨一口一口喊得也不嫌累。早上吃完饭，我就一个没看住，他把大家的碗都洗了，说是你教的，家务活每个人都要做，不做饭的人要洗碗，还安排李哥去擦桌子，也说是你教的，做家务的男人会更让女人喜欢。”说到这儿，丁阿姨忍不住笑出了声，“李哥还愣了一下，后面还真的擦起了桌子。” 简棠咽下汤圆默默点头，李昂交朋友的能力确实了不得，目前为止他遇到的这么多人里面，也就搞不定她姐姐。 丁阿姨接着说道：“还有啊，早上小李来叫你起床，反而把陶陶吵醒了，陶陶凶了他两句，他倒是不计较，早餐的时候还主动给陶陶倒牛奶。你爸爸妈妈也夸小李脾气好有礼貌。这不吃完早饭就邀请他出去逛花市去了么。” 正说着，玄关处闹起一些动静，是从花市满载而归的一行人回到了家。 简棠笑着迎了上去，才刚喊了一句“妈妈”，走在最后的李昂见到她立刻笑着急步走向她，连手上拎着的几捧花束都没想起来要放下，欢声说道：“阿棠你起床了呀～” 有一个不耐烦的白眼从简合脸上出现，被简棠无意识地捕捉到，她心知姐姐对李昂的偏见，此时本想低调点，毕竟姐姐能看出来她和李昂不对劲，没道理她的父母会看不来。 只是收留一个朋友在家住几天不算什么，和这个朋友举止亲密，那就另当别论了。 然而一见到李昂精神十足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烧退了吗？” 不等李昂回答，她直接伸出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额头，在确定额头的温度没什么异常后，她才拿开自己的手。 李昂一副乖巧的模样任由简棠对他“动手动脚”，完了还朝李伟翰的方向偏了偏头，特地强调了一句：“叔叔还夸我身体好呢。” 心知不妙的简棠侧头看向父母，果然看到父母原本和善的目光中各自都隐有担忧之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再怎么通情达理都好，该有的交代她还是得给。 第108章 交代 午饭后，简合提出要去附近的进口超市逛一逛，买一些酒水饮品，用来招待今天晚上来家里做客的客人，临走到门口嘟囔了一句东西太多自己拿不了，热心的李昂就自告奋勇要一起去帮忙。丁阿姨有午睡的习惯，吃完午饭没多久就回屋午睡去了。其他家庭成员则是十分有默契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插花是简月明的爱好之一，玄关台，餐边柜，客厅茶几上，装饰柜上都已经陆续放好了几瓶由简月明动手整理的鲜花。茶几上放着的是一簇堆积式主打橙色系的插花，是上午简月明刚打理好的，在等待女儿开口前，她一直摆弄着这瓶鲜花，明明上午已经成型的花束，这会儿看却不知怎的越看越不顺眼。 李伟翰坐在简月明身旁，处理着手机上的拜年短信。只不过信息一条条的划过，也不见他有什么回复。 两个人看起来悠哉自在，努力营造出一副轻松的环境，好让他们的女儿在开始谈话前可以少一些心理负担。 原本两人不需要有这种考虑，以前这个家的家庭氛围偏向宽松自由，上一次严肃的家庭谈话发生在四年前，说什么也不同意简棠和徐墨继续交往的简月明过于失控，导致母女两人因为徐墨大吵一架，简棠更是因此为爱离家三年。有了这种前车之鉴，简月明夫妇两人对于这次的谈话难免更加小心翼翼。尤其如今简棠遭遇的情况，比当初想要和徐墨结婚更加严重。 简棠泡了三杯咖啡，端来放在父母面前，一杯留给了自己，不等父母开口，她主动说道：“爸爸妈妈，我想跟你们谈谈李昂。” 简月明停下了摆弄花朵的动作，李伟翰也按灭了手机，两人先后看向坐在一旁单人位上的简棠，尽管心中担忧，两人的脸上却都表现出宽容的笑意。 开始讲述有关李昂的一切时，简棠的思绪回到了她第一次偶遇李昂的晚上。 那是一个寻常的夜晚，她在办公室里和同事一起加班完成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她记得同事还邀请她一起去新开的酒逛一逛，她推说自己酒量不好，拒绝了同事的邀请，搭地铁回了家。 从地铁口出来，夜晚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只有零星几家商铺还在营业，简棠耗了一天的脑子过于劳累以至于她失去了该有的警惕，直到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街对面走过来拦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这两个男人图谋不轨的心思。 在两个醉汉污言秽语的挑逗中，简棠大声呵斥的同时不忘找机会从包里拿手机报警。 然而醉汉不等她拿出手机，便从言语挑逗升级到了动手动脚。 就在简棠觉得自己逃跑无望的时候，一股浓重的恶臭味出现在她周围，一个身形高大，衣衫褴褛的男人挡在她面前，替她推开了其中一个已经朝她胸部伸出手的醉汉，嘴里不停嘟囔着：“不要碰她！不要碰她” 男人的出现让简棠寻得了逃脱的机会，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逃开，只是略略往后站了站，一双眼睛始终关注着前面一对二的干架。 两个醉汉一高一矮，看起来精瘦有力，简棠原以为这两人会很难缠，没想到衣着邋遢的男人两三下就把两个醉汉揍倒在地。 当初突遭意外的简棠来不及多想，如今细细回忆起来，李昂打架的动作虽然不够干脆利索，却似乎是擒拿格斗的打法。 简棠心中一凛，隐约冒出一个猜想，不过她没作细究，继续向父母讲述接下去发生的事情。 从如何被动收留李昂住进崔大龙的房子，到后面李昂被接走后主动找上门，到接受欧阳成的委托照顾李昂，和李昂成为室友，个中详情简棠都一一告知了父母，只瞒了那天早上李昂对她做的那一件事，其他的，就连她对里昂的心意如何有了变化，简棠也没有隐瞒，主动坦白至少能说明她并不耻于自己的感情被父母知道。 至于为什么把李昂接到家里来过年，简棠也直言是因为自己放心不下李昂。 听简棠说完，坐在沙发上的简月明和李伟翰脸上早已无半分笑意，夫妻俩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对方脸上的焦愁一览无余。 简月明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平复内心过于激动的情绪。 李伟翰当然也需要时间消化女儿所说的事情，但当他开口时，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激动，他问简棠：“棠棠，爸爸和你确认一下，李昂对你特别依赖是不是？” 这是一个不算惹人反感的问题，在这一场本该严肃的谈话中，这更是一个不具有压迫性的问题。 简棠很快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伟翰又道：“但你已经认定他对你的喜欢是弟弟对姐姐那种家人般的喜欢，是不是？” 简棠又点了点头，补充道：“至少在他恢复正常之前，我会掌握好和他相处的分寸，不会让他面对不属于他心理年龄的感情。” “很好。”李伟翰赞叹道，面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放松，“那棠棠你猜猜，你这么懂分寸的做法，为什么爸爸妈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是逼着简棠站在另一个角度上去思考这份感情的意义。 其实简棠不用想也知道，她给出这样一份不会得到回应的感情，从结果来说，不但没有意义，还会自伤。 她能理解父母不认可她的这种“自杀式的喜欢”，感情的事，没有道理可讲，虽然很有可能无疾而终，但是这个过程里，她得到的快乐远远多于痛苦。 面对父母的担心，简棠只能再三强调：“爸爸，妈妈，请你们相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和李昂没有结果，我也不后悔今时今日对他的喜欢。也请你们不要为我担心，如果背着这份感情太辛苦，我自己会懂得放手。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不会再想不开的。” 最后一句，她已是用玩笑般语气说的俏皮话，就是想向父母证明，她对这份感情有收放自如的把握。 如果感情可以这般收放自如，天底下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为情所伤的人？ 知女莫若母，简月明不想在简棠的感情上再作劝说，毕竟女儿已经有了决定，她只能从旁试探道：“棠棠，既然你是想地等李昂做完手术变得正常以后再考虑和他交往，那不如早点联系李昂的家人，趁着手术前多了解一下李昂的家庭环境，如果李昂已经是有结婚有伴侣的人，那即便他做完手术，你和他也是没有缘分在一起的。” 第109章 妥协 简棠一怔，这还真是她没有想过的问题，她看欧阳成那么放心把李昂交给她照顾，也就默认了李昂单身的身份。 完全没想过，如果欧阳成为了不暴露李昂的身份，有意隐瞒李昂的感情史。 钟敏娜猜测李昂年纪比她们要大几岁。 那么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又长成李昂这样的，很大可能已经结婚或者是有女朋友。 如果失忆前的李昂已经有了伴侣，那么她是万万不会去做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犯浑引诱李昂和她交往，她的感情现在还是一种自娱自乐。 看到女儿面带犹豫，简月明趁机提出：“你大舅舅和金古城的宫家也有些来往，宫家的当家人宫青云背后有一个当省长的岳父，要不要让你大舅舅和宫青云打声招呼，把那些欧阳成对你藏着掖着的事调查出来，也好让你能知道李昂的真实身份是谁。” 古越城和金古城同属于之江省，和落月城，长明城却是不同省份，简棠可以理解找上之江省的二把手了解一个在之江省内发现的流浪人员的底细没有难度，可想到欧阳成从长明城跨省来“料理”李昂的生活，不仅对李昂的身份颇多忌讳，且屡次提醒她不可以让李昂太抛头露面，就连不定期上门普查暂住人员的辅警都被欧阳成列入了不可信名单。 哪怕母亲的话说的在情在理，简棠也很是心动想知道李昂的身份，但稍加考虑后，简棠还是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妈妈，我想暂时还是不要把李昂摆到明面上来比较好，虽然我也一度也很好奇李昂的身份是什么，但是欧阳警官明明知道却不对我说明，肯定也有他的理由，他虽然看起来十分凶悍严肃，但我相信他的理由一定是为了李昂好。” 李伟翰分析道：“这个警察行事矛盾，要说怕你伤害李昂才不告诉你他的身份，可他又委托你照顾李昂。不管这个警察怎么想的，棠棠你又不会害李昂，知道李昂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咯。” 简月明表示赞同：“我也这么认为，哪怕李昂原来的身份再怎么见不得人，可棠棠你又不是外人，我们知道了也不会往外说，怕什么啦？我等下就给你大舅舅打电话” “妈妈不要。”简棠连忙制止道，她知道李昂身上有很多的问号，解开一些问号也可以让她更了解李昂，可背着欧阳成去了解李昂，她心里实在感到不安，也许调查李昂的身份并不难，但欧阳成始终谨慎对待有关李昂的一切让简棠觉得调查的过程才会对李昂造成伤害，她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为了让父母打消查探李昂身份的这个念头，简棠神色严肃地强调：“爸爸，妈妈，李昂原来什么样的身份对现在的我和他来说不重要，你们千万不要让大舅舅私下调查李昂，我说认真的。” 对于女儿九头牛拉不回来的固执，简月明只得忍着怒气道：“你什么都不让我们做，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由着李昂耽误你吗？” 简棠皱眉不悦：“我不喜欢耽误这个词。李昂什么都不知道，这之间要说有什么，责任也都在我。” 听着这把责任大包大揽的话语，简月明怒极反笑，道：“我养的好女儿。” 李伟翰见妻子已是极力克制的模样，为了避免谈话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面，忙出声打圆场：“棠棠，我和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简棠缓和了语气，甚至还笑了笑，“爸爸，妈妈，你们是舍不得看我单相思。我又不傻，说不定哪天我自己就想通不再喜欢李昂了呢。” 简月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要是一直和李昂合租，这个哪一天恐怕很难到来。” 李伟翰配合问道：“棠棠，让李昂和你别的朋友一起住呢？” 简月明更直接：“你把欧阳成的电话给我，我要找他好好聊一聊，凭什么让我女儿供吃供喝养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人民警察就是这么当的吗？” 简棠争辩道：“欧阳警官给了钱了。” 简月明冷哼一声，“多少？两万块钱是。够不够用来买李昂身上穿的这一身行头？” 简棠有些心虚地补充：“李昂自己也能挣钱。” “是。”简月明毫不留情地戳穿，“房租不要钱？还是吃饭不要钱？他赚的钱够他一个月的伙食费么？” “妈妈。”简棠嘟起嘴念叨，“我还没掉钱眼里去呢。再说给李昂花的钱我都记账了，等他回了家，我会问他把钱要回来。” 简月明看着女儿执拗的眼神，心里不免还是有气，越想越觉得这个徐墨害人不浅，当年既然不能接受她提出的条件，干脆跟她女儿分手也好，偏偏不说，反倒骗了她女儿陪着他一起去古越城吃苦。 吃苦吃到最后，居然受不住挑拨，负气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 要是没和他分手，女儿又怎么会搬家？怎么会遇上李昂这个人？ 千错万错，这个徐墨是罪魁祸首。 简月明还想再劝，余光瞥到李伟翰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顿时明白过来，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没用。 在对于自我选择的这件事上，她的女儿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而且女儿把只是单相思说得振振有词，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去控制一个人的一颗心。 眼见气氛缓和不少，李伟翰“不合时宜”地开口说道：“棠棠，你对李昂的喜欢，耽误你认识别的男孩子吗？” 简棠想到自己对李昂的感情只是单方面的喜欢，既得不到回应，也没有给出承诺，也为了让父母放心她对李昂的感情可控，她不好拒绝在其他人身上发生感情的可能性，便对着父亲摇了摇头。 李伟翰笑得慈祥：“那好，晚上来家里吃饭的客人里有一个男孩子，人长得好，品格也好，爸爸一直想介绍你们认识接触来着。” 第110章 交友 自打简棠有记忆以来，每逢春节，一家人很少有只呆在家里迎客走动，以往要么国内外到处旅游，要么去加拿大看望她外公，难得留在城中不外出，也只会和大舅舅一家有走动。唯一和她爸爸这一边的亲戚有互动的也只有她姑姑，随着她姑姑外嫁省外，整家人几乎没有再和李伟翰这边的亲戚有往来。 首当其冲不想和原生家庭有往来的人就是李伟翰。 李伟翰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在外人看来就是前途无量的一个年轻人，尤其他后面还娶了落月城家世数一数二的简月明。因着简月明的身份，李伟翰的父母对待这个儿媳一直非常亲和宽厚，再加上大家没有住一起，也不存在什么两代人的矛盾和所谓的婆媳问题。 直到简棠出生。 她的爷爷奶奶对连续两胎都生女儿的儿媳妇十分不满。本身简月明生完简棠就因为体内激素失调有些产后抑郁，来看望孙女的公婆毫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嫌弃生女儿的人没用，软硬兼施要求她继续生，至少也得给他们生一个孙子出来才行，公公更是要求婆婆务必留下照顾好她的身体，坐好月子才好更快怀下一胎。 这种生女儿没用，一定要生儿子的话于是天天在简月明的耳边响起。 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这种洗脑，抱着才出生一个月的简棠坐在阳台围栏上，想要跳下去和女儿一了百了。 才五岁的简合午睡醒来，找到阳台上精神濒临崩溃的简月明伸出手，懵懵懂懂地喊着：“妈妈，抱抱。” 这才把欲和死神打交道的简月明拉回了现实。 看着简合稚嫩纯真的笑脸，简月明意识到自己不舍得死，哪怕是为了简合，她也要好起来。 这天李伟翰回家，简月明把坐月子期间种种不开心和今天几乎要抱着简棠跳楼的事向他说了，同时提出她需要好好治疗，好好休养，最好把简棠交给她二嫂带，这样对大家都好，免得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伤害简棠。 近期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李伟翰得知妻子竟然差点被逼到跳楼，无比自责的同时找到了自己父母对质，于是他听到了那些原本只在简月明耳边响起的残忍话语，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差点被这些话逼死，李伟翰气不过和父母大吵一架，更放话要断绝往来，父亲并不受威胁，也丝毫不肯让步，一定要求要有孙子才行，两相不让之下，李伟翰红着眼咬牙切齿地向父亲怒吼道：“以后别来我家，你们要是再敢对小月说这种话，我先死给你们看！” 这般不欢而散之后，李伟翰把简棠托付给简海明夫妇抚养，自己则是请了半年的大假，陪着简月明看医生，治疗，时不时带着她四处旅游放松心情。出去旅游的时候，他会把还在上幼儿园的简合拜托关系不错的邻居孟有天一家帮忙照看，孟有天的儿子孟浩比简合小一岁，两人上的同一个幼儿园，不同年级，孟有天忙着做生意，妻子打点着家里的一切，倒是也不介意帮忙一起接送小孩，尤其简合乖巧可爱，比起活泼好动，一刻也坐不住的孟浩，带起来要省心得多。 过了大半年，简月明的产后抑郁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公婆此时通过其它亲戚试探她对于再生一个的意愿，两三波的人传话之后，简月明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事情被李伟翰知道后，他便和传话的亲戚也一同断了往来，并再次警告了父母，更是直言要断绝亲子关系。 自此以后，李伟翰再也不认这一对差点害死自己妻儿的父母，每年只按市里平均养老金给父母汇钱，别的一点来往都没有，有别的看不过眼的亲戚试图来说和，也会一并被他列入断绝来往的黑名单，他的态度很明确：他即便不孝又如何，害得他差点全家死绝的人不配让人孝顺。 整个家族，也就李伟翰的小妹站在他这边，认为父母做得太过分，因此也被家族所不容，后来厌烦三天两头被父母逼婚的她索性投靠了李伟翰，帮忙整理家务，接送两个侄女，直到找到如意郎君出嫁才离开三哥家。 和父母以及绝大部分的亲戚翻了脸，春节自然少很多人情走动。除了早些年受了李家恩惠的周玲玲每年雷打不动来李家拜年，其他人很少被邀请来李家。 这一次为了撮合简合和自己心爱的徒弟，李伟翰可谓是费了不少心力。 照理说作为姐姐的简合还没有着落，是应该先被顾及的对象，然而简合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幼年时，李伟翰忙于照顾妻子，少有顾及她，对她一直心存愧疚，当他知道女儿在人生大事上暂时没有发生打算，哪怕他心里着急，也不会横加干涉。 简棠不一样。她经历了和徐墨这一段不靠谱的恋爱，作为父亲的李伟翰，当然要把他知道的人品最靠谱的青年人介绍给小女儿。 肖朗，李伟翰手下最得意的技术人员，自打毕业后就在李伟翰手下工作，为人品行兼优，又乐于钻研技术，是个不走吹嘘拍马的实干派，两年前因为和当时的女友异地恋关系转淡分手后，到现在一直是单身状态。 邀请没有回家过年的肖朗来家里聚餐前，李伟翰已经在对方面前提过几次自己的小女儿，也有意暗示两个人可以多接触看看。 出于对李伟翰的敬重和崇拜，肖朗并没有抗拒这样的安排。 更何况见到简棠的第一眼，肖朗就被她脸上温暖的笑容击中了心脏，不自觉就生出了一股想要多和她亲近的念头。 另一个也没回家，被李伟翰一同邀请来家里吃饭的员工叫吕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却一点也不显得书生气，长着一脸老成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十岁不止，能言善道的他看起来老气又油滑，反而没有话不多的肖朗显得稳重可靠。 比起简棠的亲切，吕诚更喜欢冷淡美艳女神范的简合，从进门之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主动和简合找话题聊天上。 简棠和丁阿姨一起待着厨房准备晚餐，李昂本来也想进厨房帮忙，后来被简棠打发出来陪周玲玲四岁的女儿赵星彤在客厅玩飞行棋。 随着菜肴陆续摆上桌，作为主人家的李伟翰招呼一行在客厅叙话的人来到餐桌旁落座。 “来咯～”简棠端着一盘自己精心烹饪的香辣鸡翅摆上桌。 跟在她身后端着花胶鸡汤的丁阿姨则是笑着一同帮忙叫卖：“大家可一定要尝尝棠棠的手艺。”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李伟翰举起酒杯，笑着祝大家新年快乐。 众人也都纷纷举杯，喝酒的喝酒，喝果汁的喝果汁，总之连年纪最小的赵星彤也学着大人举起果汁杯抿了一口，周玲玲趁机再次夸奖染了头发的李伟翰新年越活越年轻。 聚餐气氛很愉悦。 周玲玲和简棠许久未见，中间隔着三年的时光，有很多话可以聊，听到一些有趣的地方，肖朗也会加入聊天，周玲玲的丈夫赵阅一直安静听着，偶尔露出几许笑容，吕诚会把话题往简合身上引，大过年的，又是父亲请来的客人，简合也就好脾气的应付着，作为长辈的李伟翰，简月明，丁水云大部分时候都是默默听着，只偶尔插嘴交流几句。逮着关键词想要插嘴但是一直没能成功插嘴的是周星彤和李昂，和大人们聊不到一起，他们两个也只好顾着吃饭先。 李昂刚吃完一个香辣但实际上不那么辣的鸡翅，立马又夹了一个放在简棠的骨碟上，开口招呼她尽快品尝：“阿棠，这个鸡翅好好吃，为什么你以前没有做过啊？” 他这一吆喝，立刻又多了几双筷子夹走了鸡翅。 这道鸡翅用粉料先腌三小时，再煎，最后油锅里放上洋葱碎和一些奥尔良粉炒香后和已经煎熟的鸡翅一起翻炒均匀后出锅，外皮酥脆，内里滑嫩，回味还带有洋葱的甘甜，就连这里厨艺最好的丁阿姨都忍不住夸这道菜做得有水平。 看着品尝后的众人纷纷夸赞，简月明朝离鸡翅比较近的李昂伸出骨碟，示意对方也帮她夹一个尝尝。 只不过咬下去的第一口，她的脸色就变了，等她吃完一整只鸡翅，她的眼眶已然红了。 其他人顾着夸简棠，只有李伟翰注意到了妻子的异常，他素日里不喜欢吃这些油炸类的快餐食物，此时却也让李昂替他夹过一个尝尝，同样地，当他咽下第一口，他的脸色也有了变化。 而此时的简月明情绪有些激动，她低着头站起来说道：“抱歉，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吃。” 说完，人已经快速离开了餐厅。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留下的其余人面面相觑感到意外。 深知妻子为什么会有此反应的李伟翰也站了起来，他朝大家歉意地笑笑：“我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在大家目送李伟翰离开的同时，吃完鸡翅嗦手指头的李昂问坐在旁边的简棠：“阿棠，叔叔阿姨怎么了？” 简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桌菜，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坐在她另一边的简合伸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用充满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简棠这才意会到母亲为这什么会失态。 第111章 心疼 本来有说有笑吃饭的一桌人，随着简月明和李伟翰的先后离席，欢声笑语被按下了暂停键，哪怕李伟翰离开之前有过交代，留下的一众人也大多面有忧色。 受到简合启发的简棠回头朝父母卧室的方向望去，只有明亮的灯光洒在走廊上，除此以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回过头，她扫了眼不知所措的众人，自我调侃道：“看来是我爸爸不在，大家吃得不尽兴，我这就去把我爸爸换出来。” 卧室里，满腔心酸的简月明坐在床尾椅上暗自垂泪，看到李伟翰开门进来，强忍着的委屈像是断掉的弦，透过她满脸的泪水宣泄了出来。 “老公，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我当初不应该放我们棠棠走，让她吃那么多苦。” 李伟翰快步走到简月明身边坐下，一脸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本想说些宽慰妻子的话，然而安慰的话被那块美味的鸡翅的余味堵在喉咙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轻抚妻子的背部以作安慰。 人要受历练才会成长这话不假，但是为人父母，哪里又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受苦，尤其是一些本来可以避免的苦楚。 夫妻俩一想到自己本来“饭来张口”的女儿居然能煮出这种品相俱佳的菜肴，背后指不定下来多少苦工，受了数不清的累，心里就泛满了心疼和苦楚。 尤其是简月明，活到现在，连厨房都没有进过几次，有时在外用餐吃到好吃的菜肴，她会特地让餐厅把厨师请出来当面表扬对方，可同样的手艺来自她的女儿，她十分接受不了，因为是她的女儿，所以她不忍心去想做成这道菜背后的要下的苦工。 简月明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哽咽着说道：“我们棠棠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李伟翰酝酿在口中的安慰，没等他出声应门，门外的人已经主动开口：“爸爸妈妈，我进来了啊。” 简月明不想被女儿看到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于是别过脸背对着简棠，李伟翰则是站起身有意无意地挡在了简月明面前，他敛了敛神色，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开口说道：“怎么不在外面吃饭？一家人就你姐姐在外面陪客吃饭可不像话。” 简棠也嬉笑道：“爸爸，你也会说主人家不陪客不礼貌哦，那你出去陪他们吃饭，我来陪妈妈说说话。” 李伟翰低头看了看垂头整理面容的妻子，略一思索，看着简棠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随着李伟翰的离开，卧室门再一次被关闭，站在贵妃椅旁的简棠忍不住上前抱住了背对她的简月明，脑袋伏在母亲的后背上动情地劝说道：“妈妈，你别难过，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可是很大的本事呢。” 闻言，简月明更加心酸不已。 她从不对自己的女儿寄予永远可以纯真懵懂，又或者贤良淑德的期望，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感受到父母对她们完整无私的爱，哪怕凭着这种爱活得放肆骄纵而收到挫折，也好过主动吃苦去学一门本不需要掌握的本事。 “妈妈。”简棠紧了紧拥住母亲的手臂，说道：“我知道你当初说让我在这个家和徐墨之间做一个选择是因为真的气不过我选择和徐墨一起去古越城，不是真的放弃我，我也知道我去了古越城以后，二舅妈是你找来要劝我去国外散心看看人生除了徐墨以外其它的可能性，我更知道最后你选择相信我自己能走好这条路。我还知道你特地让姐姐告诉我每个月需要转账给家里，还要每个月转账的时间都不能和上个月一样，除了是为了确认我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也是为了用这种方式让我记得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是不是？” 几句话把简月明说得又哭又笑，她移开简棠的手臂，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女儿红着眼在对她微笑，忍不住上手拧了把女儿圆润嘟嘟的脸颊，佯装生气道：“你倒是都知道，怎么不知道要早点回家？” 简棠嘟着嘴：“我要是心里还想着徐墨，就算回家，也会惹妈妈你生气嘛。” 这话倒是也没说错，好在一切已雨过天晴，简月明此时无比庆幸自己的女儿能回来，但还是在心疼女儿在外吃的苦，“我让陶陶不定时给你转零花钱，哪怕你每个月请一个阿姨照顾你都绰绰有余，压根就不需要你自己辛苦煮饭烧菜呀，你何苦下这种功夫，从小你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要是让你二舅妈知道你现在厨艺这么好，怕是比我还要心疼。” 陶陶是简棠姐姐简合的小名，简合的出生凝聚了两夫妻最浓的爱意和最美好的期盼，“无思无忧，其乐陶陶。”所以她的小名叫陶陶。 怀简棠是意外，再加上她出生后简月明遭遇了产后抑郁和公婆的言语暴力，她被送去简海明家养，自然夫妻俩也顾不得帮她取小名。 这也是简月明对简棠一直心怀愧疚的一点。 简棠一听这话一张嘴翘得更高了，“妈妈，这钱我不能收呀。我就是想看看靠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算生活品质比不上家里，但至少我也学会一样本事啊。” 简月明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烧菜这种本事学来有什么用？” 简棠：“妈妈，你这话说得不公平，那些因为要当厨师而下的厨房功夫比我还多呢，那难道他们都做的是无用功么？” 从小锦衣玉食的母亲会认为厨艺是家里女儿不必掌握的技能，这点简棠能理解，她也知道母亲只是在心疼她，并不是真的不认可她有厨艺这件事，毕竟，小时候她第一次自己穿衣服都能得到母亲的夸奖。 为了不让母亲更加自责，简棠语气无奈地开玩笑：“妈妈，那你说怎么办？烧菜这门手艺我不会也学会了，总不能为了不让我烧菜，把我手砍了？” 简月明气笑道：“不许胡说。” 简棠最后笑着宽慰母亲道：“妈妈，我是把做菜当兴趣爱好，要是做菜不好玩，我也不会坚持下来，你就当是我又掌握了一项业余技术，我高兴的时候拿出来显摆显摆也是一种乐趣，我不苦，真的，妈妈。” 听了这话，简月明这才勉强把堵在心里的心疼给驱散了许多，宽慰地笑了出来。 母女俩人笑嘻嘻地重新回到餐桌旁，没想到餐桌上的气氛很是融洽，所有人脸上都含有笑意。 只听周玲玲在那儿总结道：“真的，棠棠就是这么令人想不到的人。” 原来在李伟翰入座后，为了调节聚餐气氛，周玲玲主动提及和简棠过去种种有意思的事迹，引得众人纷纷捧腹，这才让吃饭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见简棠和简月明出来，周玲玲索性加磅爆料，因为喝过一些酒，她那瓜子脸上已有酒晕，然而丝毫不减她爆料的兴致，她笑着朝简棠眨眨眼，转头看向李伟翰说道：“这件事估计李叔你也不知道。 当初棠棠见到我的第一眼，我浑身就像从垃圾堆里滚出来一样邋遢，别人看到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多少都会施舍我一些吃的，所以其实我流浪的时候很少饿肚子。但是棠棠看到我的第一眼，她没有问我要不要吃东西，而是问我想不想洗一个澡。所以才把我带回家，认识了李叔和月姨还有小合姐。 我后来问棠棠，为什么会想到问我想不想洗澡。她说因为那个时候我站在餐馆外面，眼睛没有盯着桌上的食物，而是盯着门上的招聘贴看，她觉得我需要一个好的状态给老板留下好印象，好让我能被老板招进去做工。所以在我问她要钱的时候，她问我想不想洗一个澡。 我离家出走身上带的钱本来就不多，出了火车站就被偷光了，一直在街上流浪，虽然没饿着，但是身上是真的难闻，我又没钱买肥皂洗澡洗衣服，就算是想找工作赚钱，也没人要我这样一个乞丐。真的，要不是棠棠当初帮我那一把，我不会是今天的我。”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均很动容，赵阅更是红着眼握住了周玲玲放在餐桌上的手，，妻子这段不幸的过往他也知道，但每次说起来，他难免总是感到心疼。 不通人事的赵星彤奶声奶气地问道：“妈妈，你以前是乞丐吗？” 幼童无意的言语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简棠笑着插嘴：“我知道你不介意提你的流浪经历，但你实在没必要每次都拿出来夸我，我很少被人夸得这么不好意思。” “人都有过去的嘛。”周玲玲笑了笑，她十分坦然地向女儿解释：“是的，妈妈曾经做过两个月的乞丐，后来你棠棠阿姨和你李爷爷她们帮助了妈妈，妈妈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说完，朝丈夫赵阅望去深情的一眼，继续说道：“再后来才能认识你爸爸，再再后来就有了你。” 赵星彤歪着小脑袋说道：“妈妈你总说李爷爷一家是好人，这我知道，不过今天是我第一次见棠棠阿姨，棠棠阿姨你以前为什么不在家呀？” 简棠笑说道：“我可是早就见过你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真的吗？”赵星彤瞪大眼睛，一脸惊喜地求证道。 简棠点点头，“真的呀。那个时候你太小了，所以不记得我。” “是真的。”周玲玲笑着肯定道，“你棠棠阿姨可喜欢你了呢，每次来看你都抱着你玩，手都抱酸了还不肯放你下来。” 谈话气氛走向温情，也让简棠成功转移了公开谈论她离家四年的过往经历。 然而李昂一本正经的一句话，让温情感人的画面走向了吊诡。 他喜欢强调：“阿棠最喜欢我。” 哪怕这话此时出现稍显不合时宜。 李昂是简合介绍给客人的，简合的原话说的是：“这家伙是棠棠古越城邻居的弟弟，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棠棠有空的时候陪他玩过几次，他就老赖着棠棠。这次听说棠棠要回家，非要跟着一起来玩，他家里大人也管不了，也就我们棠棠心好，才会同意带他回家住几天。” 于是客人们都知道这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年轻人脑子不好使，看他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些同情，哪怕听他说起简棠时眼中神采奕奕，也觉得不过是幼童对玩伴的依赖和欣赏罢了。 只有知晓实情的一家人听了李昂这话后不由都变了变脸色。 简棠是习惯性无语，每次一说到她喜欢谁的时候，李昂总是要出来强调他的存在感。 她的家人们，脸色多有忧愁，不过当着客人的面，不好表露，只好跟着附和客人们调侃李昂的笑声。 李昂对此一无所知，他夹了一块红焖排骨鲍鱼里的鲍鱼放在简棠的骨碟上，简棠刚才离席的功夫，这骨碟几乎已经被他夹的菜铺满，夹完菜的李昂还不忘让简棠肯定一番：“阿棠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简棠夹过骨碟上一只已经剥掉壳的皮皮虾肉，不以为意地附和着，“最喜欢你，吃你的饭。” 大概是简棠回答的态度太过自然，客人们都拿她这话当哄小孩的话来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继续嘻嘻哈哈地拿好脾气的李昂说笑。 第112章 婉拒 一餐饭出现了不少次插曲，但总体来讲，这餐饭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散席后，李伟翰让简棠把肖朗送下楼。 小区太大，楼与楼之间绿化又多，不熟悉的人很容易绕圈子，从简棠家的楼下到小区门口，步行差不多要十分钟，这个时间留给一对刚刚认识，互相印象都还不错的年轻人趁热增加彼此好感再好不过。 虽说知道父亲醉翁之意不在酒，简棠倒也没有拒绝。父亲有父亲的主意，她有她的选择，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她手上。 肖朗个高，人壮，从外形上很容易让同伴有安全感，他长得有点秀气，斯文人的皮相也很容易让异性有好感。为人的人品性格又有李伟翰做过保障，简棠心想，父亲这是真的替她选了一个值得交往的对象，她对此并不反感，要不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她甚至会很乐意和对方加深了解。 一同离开的吕诚识趣地特地走慢几步，留肖朗和简棠单独对话。 一餐饭下来，肖朗对简棠已经从第一眼的两份心动上升到六份心动，活得这么具体鲜活又不惹人厌的女人是少数，他欣赏她的善良，她的勇敢，她对生活的宽容和热情，还有她偶尔出现的娇蛮，无一不击中他荡漾的春心。 难得能和简棠单独对话，肖朗即便心绪激动，也极力克制着自己，主动和简棠攀谈道：“小简，我这么称呼你可以。” 比起肖朗因为心动而有点忐忑，简棠的语气显得尤其平淡：“可以啊。” 还带着一丝敷衍。因为她一心在捞她的羽绒服下摆。 下楼前简棠随手拿了一件超长羽绒服套上，外面又冷风又大，一直敞着羽绒服的简棠不得不放慢脚步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 超长的羽绒服下摆和简棠的手臂像是隔了一条银河在和她躲迷藏，她一只手固定着上半身的衣服，另一只手努力够了好几次，都没能碰到衣摆一下。 就在简棠犹豫着要不要冒着被风冷到两只手一起动手够衣摆的时候，一个阴影从她的眼前缓缓落下，阻止了她缓慢前进的步伐。 是肖朗见了她的窘态，在她面前蹲下了下来，替她把长至脚踝的衣摆放在一起，替她拉上了拉链。 对于肖朗的这个举动，简棠感到惊讶的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脸色微囧地向对方道谢：“谢谢你，肖哥。” 肖朗索性替简棠也戴上了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在她一副北极熊一般笨重的模样里竟看出几分可爱来，他笑得很亲切，笑容里隐约带着一丝狡猾，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事情的确是一件小事，全凭做的人的态度决定这件事折射出来的是暧昧又或者是单纯的关怀。 肖朗做得就很好，干脆利索，绝不给人留有暧昧的印象，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善心使然，哪怕他心里想的是以后最好能让他一直有这样照顾简棠的机会。 肖朗处事的坦然让简棠对他平添了一分好感，一路送他走到小区门口，两人竟也聊了不少。 整个小区依着一条环城河所建，正门口跨着一条四条车道宽的长桥，连接着小区和小区对面的马路。 肖朗叫的车还没到，在和简棠道别之际，他才终于把话说出口：“小简，和你聊天很愉快，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怎么样？我希望能和你保持联系。” 简棠咧嘴笑了笑，两只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伸出来摊在肖朗面前，坦诚道：“手机我放楼上没拿下来。你早说嘛～” 肖朗挠挠头，道：“当着李工的面，我怕你不好意思拒绝我。” 李伟翰在工厂里的最高职位是副厂长，但跟在他底下的技术人员还是习惯唤他李工表示亲切。 肖朗也不例外。 因着对李伟翰的崇拜和敬重，再加上的确被简棠撩动了心弦，肖朗内心十分期待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正式成为李伟翰的家人。 这种希望十分诱人，肖朗对待简棠的语气却始终平和亲切，谨慎有礼，深怕一个不小心唐突了佳人。 这也让简棠和他相处下来觉得舒服自在，全然没有刚认识的人会有的拘谨。如果自己的心里没有人，又如果只是简单地和对方做朋友，简棠很乐意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肖朗。 可她既不傻，能看出肖朗望着她的眼里有一些惹人心动的情愫，也不够狠心，明知道和肖朗没结果，还给他希望让他以为可以从朋友做起。 出于对肖朗的信任，简棠坦白道：“肖大哥，我们家今天中午刚开了家庭会议，我爸爸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他之前想替我们拉红线，但是我不想耽误你。” 闻言，肖朗的脸色黯淡了几许，他侧头想了想，把从进门拜年到出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件快速地从脑海中过了一遍，随即他找到了简棠言语中的漏洞。 首先如果简棠有对象，一直打算拉红线的李工一定会及时提醒他，让他不必在她身上费心思，李工没有提醒，说明简棠要么没对象，要么她的对象得不到李工的认可。 肖朗赌前一种。简棠并没有对象，只是有喜欢的人。 最基本的原因就是以他所知的李工，如果简棠有对象，哪怕这个对象李工不认可，也不会违背简棠的意愿去再替她拉红线。 想明白了这点，肖朗抬头看向简棠，朝她笑了笑，坚定地说道：“说耽误就严重了，你不也在等你喜欢的人么。我们就比比看谁更有耐心。” 他说的笃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伟翰已经事先跟他通过气，告知他简棠喜欢的不是一个正常人。 简棠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这么做，面对肖朗递过来的手机，她要再拒绝反而落得做作，便接了过来，在拨号界面上拨了自己的手机号，接通后听到响了两次铃声后才挂掉，她把手机还给肖朗，还不忘说笑：“这是我手机号。不过你输定了。” 肖朗接过手机在手里扬了扬，脸上难得泄露出一丝好胜的表情：“试试看。” 第113章 立flag 送走肖朗和吕诚，简棠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回家，羽绒服穿在身上足够抵御寒风，她便沿着河边的跑道漫步走着，晚饭吃得多，她得多走走才好消食。 一溜的柳树沿河栽种着，要在夏天，枝繁叶茂的柳枝随着晚风舒展开来，在岸边景光灯的光线下，这光景别提有多绝色。 哪像现在，光秃秃的柳枝空荡寂寥地在寒风中摇摆，难免让人从这草木萧疏的场景中平添几分颓靡之意，尤其还是在每家每户灯火通明欢聚一堂的新春气氛中，冬夜寒风中还沿河走着的这一个身影显得尤为可怜。 简棠本人倒没这种伤感的情绪，她的脑袋全然放空，两条腿机械似的沿河走着，眼中只有脚下红色的塑胶跑道。 看腻了跑道，简棠索性停下来，走到栏杆旁盯着湖面看，有细碎的月光在被风吹起波浪的湖面上闪耀，是这冬夜里难得有活力的景色。 反正闲来无事，简棠转而盯着湖面发呆。 她就这么走走停停，对流逝的时间毫无概念，只是一段路走下来，被食物顶着的胃部舒服了很多。 她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所处对位置离家的那栋楼也很近，便打算就此回家去。 才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只见李昂飞快地朝她跑来，等他在她面前站定，面上已经被寒风和运动共同酝酿出了坨红。 他像是一颗小星球，聚拢着满湖零碎的月光，闪闪发光地直奔她而来，他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那些光亮却撞入了她的心里，连同湖上的涟漪都在她的心中荡漾。 简棠伸出双手捂住他被风吹红的脸，又摸了摸他微微出汗的额头，有些无语道：“你跑那么快干嘛？” 李昂吸了吸鼻子，“阿棠你一直没回家，我来找你。” 简棠离开送肖朗的时候李昂在客厅陪着赵星彤玩游戏，没留意到她的离开。后来简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两声，李昂见她没来接电话，问了家里人才知道她出去送客人，不让他知道简棠不在还好，一旦他知道简棠离开不在他身边，还是陪着一个男人，李昂心里就十分不安，等了一会儿不见简棠回来，趁着送周玲玲一家出门，他提出也要出去找简棠，这才找了过来。 简棠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挨着简棠一起走的李昂回答：“我出来的时候姐姐提醒我的，说要是在门口没见到你，可以沿着河边找你。” 简棠听他说话里还带着喘息，忍不住提醒他：“你身上有病，下次记得不要再跑这么快，剧烈运动对你身体不好。知道吗？” 李昂乖巧地点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李昂好奇道：“阿棠，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和阿姨为什么走开啊？” 哪怕不怎么通人情，李昂也能觉察出简月明离开后饭桌上气氛的异样。 他在乎简棠，也关心简棠的家人。 他还隐约知道这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问简棠。 便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道出了他的关心。 简棠想了想，说道：“因为我妈妈觉得厨艺好很辛苦，她心疼我呢。” 明知以李昂的情商大约也不懂母亲对孩子的这份心意，简棠还是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一直以来，只要是能让李昂有所受益的答案，无论是不是他这个心理年纪能理解的，简棠都会认真回答他，不会以他情商不够去糊弄他。 李昂果然不能理解，疑惑道：“可是阿棠烧菜很好吃，明明很厉害啊。难道阿姨不应该夸奖阿棠你的厉害吗？” 简棠笑了笑，“因为人不会一下子变厉害，变厉害需要时间，中间也会吃很多苦。我妈妈是觉得我为了一个男人吃这么多苦不值得呢。” 一个男人？李昂心里一下子生了警觉，“阿棠你以前有对别的男人好吗？” “有啊。”全然放下徐墨的简棠毫无芥蒂地提起这个曾经让自己吃尽苦头的男人，“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李昂追问：“阿棠现在不喜欢这个人了？” 简棠干脆一声：“不喜欢。” 李昂心里松了一口气，庆幸道：“那我要做阿棠一直喜欢的人。我也会一直喜欢阿棠。” 简棠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李昂，在他一派天真的表情中，她微笑道：“李昂，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去成为什么样的人，不要因为我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如果哪一天我不喜欢你了，或者你不喜欢我了，你就会像以前的我一样，过得很辛苦，明白吗？” 李昂：“可要是我成了一个阿棠不喜欢的人呢？” 简棠：“如果你想成为的人我不喜欢，那我就会离开你啊。” 李昂：“可我不想要阿棠离开我。” 简棠：“呆瓜，人都会长大，不可能一成不变，今天你喜欢我，就把自己变成我喜欢的样子，等你长大了，你喜欢另一个人，再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喜欢的样子，总是这样的话，最后谁都会离开你。只有你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因为这样被你吸引和你在一起的人，才会不容易离开你。” 见李昂困惑地皱着眉头，简棠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不明白也没关系，简单来说，就是你不要因为喜欢我，想要讨我开心就把自己变成我喜欢的人，今天我喜欢好人，你就变成好人，明天我喜欢坏人，你难道也要因为我去做坏事吗？” 李昂面带纠结地看着简棠，思考着为她做坏人的可行性。 简棠：“就像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有你的善良，正义感，这些优秀的品质不是因为我才有的，所以我才喜欢你呀。” 这下李昂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他试探着问道：“只要我还是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阿棠还是会喜欢我是吗？” “真聪明。”简棠夸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下李昂心满意足了，他不知道喜欢也分很多种，但听到简棠说喜欢他，心里就觉得高兴。 简棠见他一副傻呵呵的模样，心里不自觉也快活了起来，拉过他的手臂继续往家里走，边走边随口问道：“你今天和姐姐一起去超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姐姐怎么会好心提醒你来河边找我？” 李昂耸耸肩，“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啊。不过，逛超市的时候姐姐遇到了一个人。” 第114章 夜话 化妆台上一盒蓝底金黄盖的面霜被打开，简棠毫不客气地用面霜专用挖勺舀出满满一勺在手掌上，面霜是乳霜质地，不需要手掌先乳化，就可以轻易推开。面霜一上脸，简棠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兰花香，轻呼一声：“哇，真好闻。” 面霜是简合用惯的牌子，这两天因为和简合睡一起，简棠都蹭着简合的护肤品在用，比起需要辛勤工作且精打细算生活的简棠，一定程度上已经财务自由的简合用的护肤品自然要高级许多。 护肤品这东西一分价钱一分货，简棠连夜从古越城把李昂接来，熬到后半夜才睡，可睡前用了简合的精华和面霜，第二天起来脸上皮肤丝毫不减熬夜带来的黯淡，反而始终饱满有光泽，这让涂完面霜的她忍不住感慨：“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看手机的简合看了眼坐在化妆台前护肤的简棠，笑斥了一句：“俗气。” 然而在她眼里，她的妹妹就是有本事理所当然地世俗还不惹人讨厌。 简棠笑嘻嘻的不以为然，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掀开被子凑到简合跟前，“姐姐，你看什么呢？” 简合把手机屏幕拿到简棠面前，“看新闻。” 手机界面上是一篇基金经理写的文章，简棠瞥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她对这些枯燥的文字可没兴趣。 所以两姐妹有着同样的资本，她的姐姐可以凭着敏锐的经济触觉，用家里留给她的两套房子和一套商铺做本钱进入投资市场，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赚了八位数的财富，毕业第二年就凭自己的能力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那里离她上班的公司也近，她也早早从家里搬了出去，只在周末或者节假日的时候回家小住几日。 简合继承了母亲家族里优秀的商业基因，简棠对赚钱不怎么感兴趣，要说她继承了哪些优秀的家族基因，大概是爱和豁达的生活态度这两样。 从长相到性格，两姐妹没一点相似，可偏偏感情好得要命。 简棠念叨了一句：“面霜快没有了。” 简合就立刻接话：“明天去商场买，到时候送你两罐。” 简棠听后笑得很是狗腿，简合却越看妹妹越可爱，状似无意地说道：“它们家在悦容那里有线下体验店，这个面霜尤其得学学sales的手法…” 不等她说完，简棠赶忙抱过她的一条胳膊，脸上笑容愈发张扬，“姐姐带我去。” 简合一只手点了点妹妹的鼻子，宠溺地笑说道：“好好的怎么像个小狗一样摇起尾巴来了？” 简棠否认：“我才没有呢～” 简合没再继续深究，转开了话题闲聊：“爸爸介绍的肖朗怎么样？” 比起刚才对护肤品的热情，此刻简棠的语气很明显平淡了许多：“肖大哥人不错。” 简合“噗哧”笑出了声，美艳的脸色表情有些小小的扭曲，“人家比你小两个月，还大哥呢～” “那我又不知道他比我小。”简棠不服气地说道，“爸爸也没跟我说这个呀。” 她忽然想起她叫肖朗作大哥时他的表情，原来他知道是在占她口头上的便宜啊。 简合继续问：“有发展的可能吗？” 简棠愣了好一会儿，回答：“可能性不大。” 简合：“就为了隔壁那个小子？” 简棠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也不是。姐姐，你以为移情别恋很容易么？” 简合脸色微变，仍佯装常色说道：“是不容易。” 简棠：“还有，什么隔壁那小子，人家今天当人力陪姐姐你去超市，不是已经让你对他刮目相看了嘛～” 简合嗤笑一声，“刮目相看倒是没有，但我不得不说，如果他脑子正常，我承认他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简棠笑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一个脑子正常，作为伴侣也不错的人要介绍给姐姐。” 简合对此毫不心动，连眼皮都懒得朝妹妹的方向掀一掀，不过当她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被妹妹说出口后，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停滞，然后才又是一副仿佛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提他干嘛？” 简棠把姐姐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于是她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要拒绝孟浩，“姐姐，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不喜欢孟浩，孟浩这么多年心里也只有你，究竟为什么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自从简棠从国外被送回家，在她七岁前，比她大三岁的孟浩一家一直和她家是邻居。她从小喜欢黏着姐姐，也喜欢跟着孟浩四处疯玩。孟浩带着简棠玩的时候总是吐槽她姐姐太过文静，每每都惹得简棠和他争吵一番，吵到最后非得逼着孟浩承认她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才肯作罢，不然就直接朝他甩脸色闹绝交。孟浩每次都妥协，但下一次照犯不误。 简棠一直以为孟浩不喜欢她姐姐。直到她中考完的那个暑假，因为她被录取的高中和孟浩念的是同一所，便主动向孟浩打听学校的情况。 她把孟浩约在当时流行的肯爷爷炸鸡店，点了一大堆吃的来招待孟浩。 让简棠奇怪的是，无论她问孟浩什么，对方总能在解答后把话题绕到她姐姐身上。 两人对话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譬如： 一个咬着吸管问：“住校的话，寝室楼里有鬼故事吗？” 另一个漫不经心地喝着可乐回答：“那不是正合你意么。你姐姐大学也住宿，你也可以向她取取经。” 又比如： 一个刚啃完鸡翅嗦着手指，问：“学校里有没有特别凶的老师？” 另一个咽下嘴里的汉堡，答：“有几个，教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就特别凶，但是他对漂亮的女同学就特别亲切。要是他教的是你姐姐，肯定连火都发不出来。” 再比如： 一个舔完勺子上的冰淇淋，问：“学校里谈恋爱是不是抓的很严？”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记暴栗。 “你关心这个干嘛？你放心，你这种的肯定不会谈恋爱。你姐姐这样的，肯定很多人追。” 诸如此类的对话一再发生，简棠就很困惑：“你怎么还是对我姐姐有意见啊？我姐姐怎么招你了？” 听到这话的孟浩脸上居然泛出了一层粉红，慌里慌张地解释：“你别胡说，我哪有对你姐姐有意见？” 情窦未开的简棠见了他这副模样，却忽然福至心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是喜欢我姐姐？” 孟浩没表态，不说是，也没说不是。 简棠滴溜着眼珠，狡黠一笑，快速说道：“痛快承认的青年可以不定时得到关于我姐姐的情报。” 说完还数起了数：“三、二、” 没等她数到一，孟浩就开口承认了，“是，我是喜欢你姐姐，但是你别给我说出去啊。” 简棠朝孟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你不说，我姐姐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孟浩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解：“我才刚高中毕业，我去跟你姐姐表白，她能理我么？” 简棠：“但你就要去念大学了，已经是个大人了，总可以跟我姐姐表白了？” 孟浩：“这你就别管了。你先告诉我，你姐姐谈恋爱了吗？” 简棠摇摇头，等孟浩脸上出现欣喜之色，她才仿佛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但是追她的人特多。” 气得孟浩直接拿过几根薯条去堵简棠的嘴。 往后的日子，简棠按照约定时不时透露一些姐姐追求者的消息给孟浩，过了一年，她再爆料就得不到孟浩的回应了，她这才知道孟浩已经向她姐姐告了白，可是得到的是她姐姐的拒绝，简棠对此表示同情，便很少在孟浩面前再提她姐姐，免得惹他伤感，对于自己的姐姐，简棠初初只以为姐姐不过又是拒绝了一个追求者，哪怕这个追求者有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谊在，但她姐姐实在过于优秀，瞧不上也正常。 简合大学毕业参加散伙饭，喝多了几杯，被闻讯而去的李伟翰接回了家。 简月明去参加了舞会，高考完在家的简棠独自照顾醉酒的简合，好不容易帮姐姐洗完澡换好衣服扶上床，她姐姐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开口呢喃，冒出‘孟浩’两个字。 简棠一激灵，难道是孟浩把姐姐灌醉了？ 等简棠自己谈了恋爱，才知道姐姐当初的表现分明是因为喜欢孟浩，可为什么不和孟浩在一起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被她姐姐挡了回去。 一转眼距离她姐姐毕业也有十年了，这十年间，哪怕孟浩去了相隔千里的紫港城工作，简棠也知道他的心里依旧只有她姐姐。 而她的姐姐明明心里也有孟浩，却一直和他只做朋友。 无论是为了孟浩，还是为了姐姐，简棠这一次必须向她姐姐求个明白，人生有几个十年可以拿来这般蹉跎啊？ 面对小妹的一再坚持，简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提醒小妹要是先不打算进被窝，就先把毛衣披上，虽说房间里开了空调，但只穿着睡衣待久了也容易感冒。 看到披了外套的小妹端正地盘坐在床上，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简合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孟浩喜欢我，他的喜欢像你对我一样，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 简棠万万没想到会从姐姐口中听到这个说法，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孟浩对姐姐的喜欢难道只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 越想越燥热，刚穿上的毛衣登时就被简棠又脱了下来，她皱着眉头不住地嘟囔：“怎么会这样” 简棠怎么都想不通。 孟浩缺姐姐疼爱吗？那他为什么小时候总念她姐姐缺点多多 不对，他好像也没提那是缺点，就是总爱强调她姐姐文静，不爱动，是不是木头人？ 一时想不通，简棠也就懒得再继续想孟浩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在喜欢她姐姐，倒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姐姐的问题。 半晌，她给出了自己的选择：“我觉得试一试也可以。” 简合的反应淡淡的，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又淡淡地说道：“孟浩向我表白后没多久，孟叔叔找过我。” 第115章 够格 小时候简合就知道长得漂亮是个麻烦事。 因为长得漂亮，幼儿园里她总是被聒噪的男孩用各种方式吸引她的注意，扯她的辫子，弄坏她的玩具，或者在点心时间对她捣乱，每次她报告老师后，对方会收敛一些，但很快便会故态复萌。 哪怕父母因此给她换了学校也没用，类似的情况一直有出现。 直到比她小一岁的孟浩跟她念了同一所幼儿园。 才小班的他下午放学排队等妈妈来接的时候，看到另一边队伍里的简合被同班男同学扯书包，身量小小的他却神勇无比地上前踹开了动手动脚的男孩子，踹完后他自己倒是先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白净的脸上五官扭曲，紧闭的双眼里不停掉出来金豆子，鼻涕横流，嘴巴张得无比大，像是能吞下一个拳头，简合见孟浩这副模样心想真是丑死了。 但是简合却从这件事上学到了一项技能。 ‘恶人先告状’。 大约是孟浩哭得实在太惨烈，反而把被踹的男孩弄的莫名其妙，老师们都在安慰孟浩，偏偏孟浩哭不停，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他还不忘抽噎着向老师告状，说这个男孩子先动手扯的书包。 男孩子早就被他这惊天动地的阵仗吓住了，哪里还想得到为自己申辩，被踹一脚之后又生生受了老师一顿教育。 这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以至于以后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去招惹简合。 有他做先例，其他小男孩也存了一份戒心，那个时候流传在班级小男生之中有一个秘不外宣的说法，就是简合身后有个不怕死的小尾巴，所以最好不要随便招惹简合。 简合不知道班级里有这个说法，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和孟浩扯上了关系。幼儿园时期，她对孟浩根深蒂固的印象是他哭得丑陋的那一幕，哪怕后来有段时间爸爸一心只在照顾妈妈上面，把她托付给孟浩的家长照顾，她和孟浩有了更多的接触，孟浩在她心里的形象也是一个哭起来不要命的小屁孩，虽说她只比孟浩大一岁。 简合从孟浩身上学到的这招，在她刚念小学的时候就用上了。 依旧有顽劣的男同学用让她反感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她那个时候已经懒得向老师告状，即便她的母亲特地找了她大舅舅让对方知会学校的校长对她在这方面多留心一点。 她用自己的方式彻底杜绝了其他男生试探着用各种小动作得到她的关注。 那是课间休息时间，她在座位上整理下节课的书本，坐她后座的男生手发痒似的时不时扯一下她的长发，简合回头警告他不要再扯，却正中了男孩子的下怀，为着能让简合多回头跟他说话，他当然不会停手。 第三下的时候，简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儿童用的美工小剪刀，剪刀尺寸不大，也不是很锋利，威力最多也只能剪剪彩纸之类。 她掐准时机在男生又伸手扯她头发的时候直接用剪刀剪掉了被男生扯住的头发。 随着几缕发丝掉落，男同学的手指同时也迅速冒出了鲜血。 见有血出来，教室里顿时一片混乱。 简合也装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之后就是学校出面找双方的家长坐下来沟通协商。 男同学虽说手指受了伤，但沟通过程中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因为简合给出的解释是，男同学总是扯她的头发，她说了他也不听，她觉得烦，气不过就想把头发剪掉，没想到剪头发的时候男同学又伸手过来扯她头发，这才被她的剪刀误伤。 孩子都是父母的眼中宝，男同学的父母自知理亏，可又不忍心在自己的儿子受了伤之后还讨不了好，硬着头皮要让简合向他们儿子道歉，说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但是动不动就拿剪刀伤人就是不对。 哪知道简合的父母比他们还要强势，简月明当着男同学父母的面指着男同学骂他是小畜生，以后再敢随便碰简合，别说手指，手臂都给他砍下来。 李伟翰虽说是劝着简月明要冷静，但言语间丝毫没有否定妻子威胁男孩一家的意思。 眼看着两对家长就要吵起来，老师站出来劝男孩父母，说确实是男孩不对在先，父母回家要加强对孩子尊重他人的教育，今天还好是女同学，要是换成别的男同学被激怒，估计手臂骨折都是轻的，再说女同学也不是故意要去剪他的手，美术剪刀劳动课的时候每个同学都发到一把，要真是故意去剪他的手，也不等到下课用不到剪刀的时候去剪。归根结底还是要注重男同学的思想教育。 最后，在简月明的强烈要求下，以及老师循循善诱的劝说下，男孩的父母不得已让自家儿子向简合道歉说对不起。 简合没有接受这个道歉，因为男孩子的骚扰虽然没让她的手指流血，却影响她一整天的心情。 简月明也没劝简合接受道歉，她懒得再向男孩父母废话，只向老师强调，以后要多关心学生，尽量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 从那以后，简合就一剪成名了。 她长得是真漂亮，可再也没有小混混一般的男同学敢随便招惹她。 随着简合慢慢长大，她的漂亮也越来越瞩目，学校里对她有春心的男同学不少，大多都被流传在她身上的传言吓退，那就是她虽然漂亮，但动起手来十分凶狠且不计后果，传说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曾经因为一个男孩子动手扯她头发被她剪断了手指，她的父母还威胁要砍断男生的一条手臂，多亏老师把她父母拦了下来。 当然也有喜欢她的美貌，和她有正常交流的男同学，可这些男生在面对对男女感情似乎丝毫不感兴趣的简合后，总会被她的冷淡浇灭喜欢她的热情，差别也不过是时间或早或晚而已。 学校里的是不太有男同学敢因为觊觎简合的美貌而对她犯浑，社会人员则是没有这个机会，简合从小学开始到高中，上下学都是由家人接送，节假日外出要么是和同学一起，要么就是她的妹妹，要么就是孟浩，即便有人向她搭讪，她也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高冷模样不搭理人。 从简棠的口中，简合偶尔会听到妹妹对孟浩的吐槽，多半是因为孟浩不懂欣赏简合的好，所以简棠气不过总要替她辩白几句，简合每每都不置一词，淡淡笑过就算。 她对绝大部分的男生实在产生不了好感，而孟浩小时候哭得不人不鬼的模样在她心里又实在印象深刻，导致她对他一直没有其他的想法。 念大二的时候，简合已经被周围刚成年不久荷尔蒙无处散发的男同学烦得几乎清心寡欲，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有厌男的倾向，那些男生盯着她的目光，她能从中清楚地看到躁动的欲望，所以她除了学习，鲜少有社交，人也愈发显得高冷起来。 专业所限，孟浩和她念的不是同一所大学，他成年以后第一次主动联系她，找的借口是他的舍友来她的学校追女孩子，他陪着来壮胆，舍友陪女孩，他不好做电灯泡，无处可去便找上来简合。 简合的大学生活很单调，不上课的时候就泡在图书馆里看书，孟浩第一次找她的时候，鉴于姐姐的身份，大学又是她的地盘，便带着他满校园逛了一圈当消遣。 第二次孟浩再找上来的时候，她直接说自己没空，孟浩知道她没事就喜欢泡图书馆，就找到图书馆陪她一起看书。 简合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孟浩身上有她少见的东西。 那是一种耐心，一种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却始终不减分毫的耐心。 她很好奇，印象中一直很吵闹的弟弟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安静不惹人嫌？ 简合长得漂亮，从小被男孩子烦怕了，上了大学也一直没谈恋爱，她虽然能辨识出男人眼中含有对她的欲望，可真要说起来谈恋爱，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孟浩就以这样的理由说服了简合，他跨城市每周来她的学校，只是为了陪他的舍友来追女孩子。 而简合对于没有恶意的示好有时也很愚钝，她的内心丝毫没有怀疑过孟浩给出的这个说法。 即便孟浩每周来陪她在图书馆看书的行为持续了一年。 还是在舍友的提醒下，简合才意识到孟浩的这种以陪兄弟追女友而周末一次不落地来陪她在图书馆看书的行为不合逻辑。 简合听后秀眉微蹙，心想孟浩除了坐在她身边安静看书，多的话一句都没有，这也是在追她？ 舍友说这就是在追你，不信你去问问他。 下一次孟浩再找来的时候，简合直接当面向他求证是不是喜欢她？ 孟浩红着脸点头的时候，简合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因为美丽的皮囊光芒太甚，掩盖了她身上其他的品质，追求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迫不及待得到她的急切，一旦被她坚定的拒绝，自知无望的男人大都也望而却步，她母亲的家族在城中多少有些名望，少有人真的敢因为垂涎她的美貌而对她霸王硬上弓。 真的有男人像只乌龟一样长久地守在她身边就觉得满足？ 简合不信，再加上她一直把孟浩当作弟弟看待，所以她当场就拒绝了孟浩。 之后，孟浩没再来找她。 孟浩的父亲，孟有天却找上了她。 孟有天没日没夜的辛苦创业，终于在孟浩九岁的时候抓住了时机通过炒股一夜暴富，骤然乍富的他立刻买了新房搬家，趁机又并购了几家因为没钱而奄奄一息的地产中介，赶上零几年炒房的一波浪潮，资产一年年的翻倍上涨，没几年就成了亿万富翁。 在商场拼杀的孟有天最敬佩的不是有经济才能的同类，而是做着生意却有政治嗅觉的精英，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有什么比拥有稳固政权的人更能轻易获取财富。 想要他的财富能长久，他不仅寄希望在培养自己儿子成为优秀的接班人，也寄希望在靠优秀的儿子攀附一门从政家族。 市委副书记的小女儿和孟浩年纪相仿，又十分欣赏孟浩，孟有天有心促成两人成为一对佳偶。 忽然从妻子口中获悉最近孟浩状态不对，孟有天几番打听后才知道是因为儿子被简合拒绝。 简家在落月城生意做得的确很大，可比起能赚钱的，把着一个印钞机更安逸轻松，何况简月明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简家在落月城的产业落在她头上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她的女儿简合。 为了不让简合有机会反悔，孟有天背着孟浩找到了简合，没有长辈对小辈的亲切，也不念两家曾经有过的邻里之情，他十分不客气地对她说了一句话：“和我儿子在一起，你不够格。” 第116章 不明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简合也不介意把孟浩父亲对她的嫌弃明明白白告诉简棠， “总而言之，就是要求我不要相信孟浩的心意并且务必不能耽误孟浩。” 简棠听完气得不行，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情绪激动地下了床，叉着腰喘着粗气不住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边走边不停地说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活像是一只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小狼狗。 过了这么多年，对方说话时的势利和嫌弃依然十分生动地存在于简合的脑海里，她当初性子冷，虽说不喜欢孟浩，可依旧是被对方一番话刺激得不轻。 时间到底是沉淀了一些东西，现在从脑海深处拎出这段记忆，她已经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淡定，只是见小妹激动的模样，心底被阵阵暖流包围的同时，反倒还觉得有些歉疚，不该在小妹面前说得这么直白。 “不行。”简棠越想越气愤，咬着牙愤愤然道：“我明天就去找孟浩，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就因为被姐姐你拒绝就让他爸爸这么来羞辱你？气死我了！这个混蛋。” 简合把火气冲顶的的简棠拉着坐回床上，劝她冷静，“孟浩不知道他爸爸找过我。” 几个深呼吸之后，简棠好歹是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 仔细想想就知道孟浩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如果他真的让他爸爸这么对她姐姐，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对她姐姐念念不忘。 是她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把人想歪。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见简合始终面容平静，简棠不由好奇道：“姐姐，你不气吗？” 简合替妹妹拢了拢几根飘到脸上的头发，淡淡说道：“当时是有点生气。心想我又不喜欢你儿子，也已经拒绝了他，凭什么还要受你这番羞辱。” 简棠有些跟不上思路：“所以姐姐你是因为孟叔叔这番话才不和孟浩在一起的吗？”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逻辑不通，“不对，你说你那个时候不喜欢孟浩，那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孟浩的？” 如果简合足够有好胜心，她或许会在孟有天的刺激下，故意和孟浩在一起，作为对孟有天羞辱她的报复。 可简合性格清冷，除了至亲家人能让她有温情，其他人的言语行为无法从根本上对她产生大的影响，她既没有这种好胜心，也不愿用伤害孟浩的方式打击孟有天。和孟有天见面后，她用了一天的时间整理心情，过后依然继续着她平静的求学生活。 什么时候喜欢的孟浩？简合也说不清楚。 拒绝孟浩的时候，她说的是：“我只把你当弟弟看。” 对他是真的一点男女之间的暧昧遐想都没有。 所以准确来说，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孟浩有了男女之情的喜欢。 在她拒绝孟浩以后大概半年后，孟浩又在周末的时候重新出现在她图书馆的座位旁边。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朝她笑着说道：“弟弟陪姐姐看书，姐姐总不会连这都不同意？” 他笑容里带着些许痞气，很好地掩饰了他的不确信。 简合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因为她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她淡淡地表示：“你随意。” 就这样，孟浩恢复了每周末来图书馆陪简合看书的行动。 他坐在一旁从不轻易打扰简合，是个十分合格的伴友。 学校里有传言说孟浩是简合的男朋友，简合听说后意外也没反驳，因为她想到只要是孟浩坐在她旁边，她看书的时候就不会再收到那些求认识的小纸条，也不会再有惹人厌烦的男生坐在她旁边不停跟她说话骚扰她看书，甚至她走在路上，去到食堂餐厅，同她搭讪的男生也少了很多。 就凭这一点好处，她哪怕出钱都得雇孟浩这个伴友。 她的室友善意提醒她，如果不喜欢对方，她这种行为就是在耽误对方。 语气意外和孟有天当初的警告一致。 只不过一个带着善意，另一个则是十足的恶意。 简合对此嗤之以鼻，这属于孟浩自发的行为，她也早就和当事人申明只把他当弟弟，是否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才能表达出她已经做出的决定是认真的？ 还是说只要对方一天不改变喜欢她的念想，她和他有一般的来往都是在耽误他？ 舍友听完这番说法摇着头评价了一句：“不知道说你是冷血好呢，还是说你是因为对爱情一窍不通才这么迟钝。” 迟钝什么？ 她作为当事人不应该是最能够直接感受到对方对她的喜欢么？ 既然她感受不到，那就是没有喜欢这种事。 难道走过来一个人向她告白说句喜欢她，她就要当真吗？ 她这不是冷血，而是清楚地知道她和孟浩之间的荷尔蒙不对。 看着小妹大张着“求知”的双眼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简合伸手摸了摸小妹的脑袋，平和地说道：“我喜欢孟浩，也只是把他当弟弟那种喜欢。” 简棠挠挠头，一脸的困惑：“姐姐你说得我都糊涂了。你说孟浩喜欢你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你对孟浩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可他这么多年没交女朋友，心里只有姐姐你啊。” 简合：“在我看来，孟浩所谓对我的喜欢，和棠棠你对我的喜欢差别不大，无非他是男生，你是女生。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也知道如果彼此有心动，哪怕不说出口，仅凭一个眼神就可以确定。你知道孟浩看我的眼神是怎么样的吗？” 简棠摇摇头。 简合：“他看我的眼神十分崇敬，我能够看出他崇拜我，欣赏我，甚至还带着小心翼翼，唯恐惹我不高兴，可唯独、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对我的欲望。一个男人用孺慕之情的眼神欣赏你，你会想要让他当你男朋友吗？” 简棠想了想，再次摇摇头。 可她想不通的是：“但是孟浩这么多年” 简合没等小妹说完就打断道：“如果他一直陷在觉得他喜欢我的幻觉困境中，‘这么多年’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简棠直觉认为姐姐的这种想法是种误解，可她毕竟没有当事人最直接的感受，不好反驳，便转了话题问：“那姐姐你对孟浩呢？也没有其他感觉吗？” 一直平淡诉说着的简合此时表现出了一丝不确定，陷入回忆的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说不好。大多数的是我觉得我对他没有其他想法，可我很难解释这些年来，我在等他想通的耐心是出自对他的什么情谊。棠棠，我也有搞不明白自己的时候。” 说完，姐妹俩都沉默了下来。 在简棠看来，她的姐姐是活出自我的一个典范，拥有傲人的美貌，但从不自负美貌就试图在人生路上走捷径，有脚踏实地的勤奋，学习和赚钱能力都一流，有独立自主的自由，即便不是十分热爱生活但也绝不轻易对生活气馁，是一个精神世界丰富会自我欣赏但绝不自恋的人。 这样智慧，豁达的人，居然也会因为感情的事情搞不明白自己？ 还是说其实搞不明白就是答案？ 简棠想起一件事，“姐姐，你知道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喝多了，睡觉的时候喊了孟浩的名字吗？” 这件事简棠谁也没说过，一方面那个时候姐姐和孟浩的关系并不明朗化，她道出这个属于姐姐隐私的事件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另外一方面虽说她偶尔能大着胆子稍微调侃下姐姐的恋情，但她很清楚在伴侣的选择上姐姐不需要别人替她拿主意。 简棠一直以为姐姐清醒，没想到没有恋爱经验的姐姐还是落入了理论主义的圈套。 简合自然是想不起来自己有过的酒后吐真言，她略显茫然地看着小妹，有些不能想象自己身上会出现这种画面。 不过很快她便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可能是那个时候孟浩问我大学毕业之后的打算，我跟他聊了聊，所以会念他的名字，就算叫了他的名字，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事实上，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孟浩不止一次向简合提及她毕业后的打算。 简合大学念的金融系，学习成绩优异的她并不想单纯考研，而是想一边工作摸底，一边再继续学习，她从小对理财就有兴趣，走的人生路几乎一直按她规划在进行，与其说她对自己的人生有把握，也可以说她对自己的人生中那些终归会到来的馈赠波澜不惊。 而孟浩的打算是自己毕业后再考研深造，他念的测绘工程就业需要更高的专业度，他想要深造的考研大学在另一个省会，如果考上的话，有三年的时间他会和简合异地，他知道以他和简合现在的关系，他没有资格要求她空落落地等他。 他想给她一个承诺，让她知道等他毕业之后，即便他去到了外省，他的心里也会一直有她。 在此之前，他最好先确认一件事。 “陶陶姐，你现在还是只把我当弟弟看吗？”他鼓起十足的勇气问了这一句。 简合望着他眼神中流露的真挚和殷切，酝酿在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她下意识已经对他点了点头，她看到他的眼神变得失落，心里莫名闪过一下刺痛。 因为把他当弟弟，所以才会不忍心看到他失落。 这是简合当初给自己的理由。 可在毕业的散伙饭上，为什么想到孟浩的这个眼神就忍不住灌自己酒，简合也想不明白自己。 如今听小妹说起她那天晚上其他的失态，她的回答也像是大脑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只知道是因为自己把孟浩当弟弟一般在心疼，因为背后的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 简棠听姐姐说完，看着姐姐难得露出的一丝无措神色，心疼的同时装出一副被姐姐说服的模样说道：“姐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再也不打趣你和孟浩了。姐姐，不早了，我们睡。” “嗯？”看着被自己说服的小妹，简合显得有些怅然若失，她隐约觉得事情不会是这个走向，但小妹已经边打哈欠边在她身边躺下，她也就不好再揪着对方再说些什么。 只是当她关灯后躺在床上，眼前不可避免地又出现六年前孟浩即将接受紫港城offer时问她是不是还把他当弟弟看的那一幕。 得到她的回答后，他的眼神不止失落，似乎还透着一些她不忍直视的心碎。 第117章 助力 “阿棠，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被拦在一个陌生高档小区门口的李昂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简棠问道。 他被告知出门是外出游玩，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来游玩小区？ 昨晚和姐姐聊完之后，简棠就有心要见见孟浩，今天吃过午饭，她用带着李昂外出逛逛为借口出了门，免得才跟她吐露完心事的姐姐起疑心。 两人打了车来到孟浩住的锦盛园，由于没有门禁卡，被负责任的物业保安拦在了小区门外。 简棠打电话联系了孟浩，目前正等着对方来接人。 她看李昂等得有点不耐烦，知道他大概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逛一逛，她也不好直接说是因为要拿他当掩护才把他叫出来，毕竟“小孩子”嘴上没个遮拦，只好说是因为来的路上想到有朋友住在这里，所以来看看朋友。 末了，她还不忘强调一句：“但是你和我见这个朋友的事情不要和我爸爸妈妈说，也不能和我姐姐说。” 李昂追问：“丁阿姨可以说吗？” 简棠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谁都不能说。” 说话间，一辆线条流畅的银灰色雷克萨斯轿车停在简棠面前，车子停稳后，一个男人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来人蓄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三七分短发，面容白净，一道浓眉下，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在他整体偏冷淡精英风的穿着下显得尤其突兀。 他在简棠面前站定，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论是神色还是状态都不错，和他记忆里的妹妹并无差别，这才不客气地揶揄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简棠同样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几年不见，这个人身上少了很多她曾经十分熟悉的少年气，倒多了一种她不曾见过的沉稳，这种转变对简棠来说有些无趣。 不过他对她说话的语气热络依旧，简棠也不过多表露伤感，看他穿着精致，衬衫西裤配纯色的羊毛衫，连头发都用发胶固定过，造型虽说不浮夸，但是足够用心，一点不像在家过节会有的轻松打扮，更像是平日里的商务装扮，便也不客气地回呛他：“人模狗样的。” “哈哈～”孟浩习惯性地上手推了推简棠的脑袋，一句话就让他回到了两人曾经无所顾忌的打闹时代，“也就你这么说我。我在别人眼里可是ntlean。” 两人肉眼可见的表现出一种亲密感，一旁的李昂看得直瞪眼，伸手拉了拉简棠表示他的不满。 简棠对此不以为意，顺手拉过李昂替两人介绍：“这是我朋友李昂，他没来过落月城，带他出来逛逛的同时顺便来看看你。李昂，叫孟浩哥哥。” “你好。” 孟浩率先伸手向李昂表达他的友善，没想到换来一句语气平淡的“你好”以及并没有回握的双手，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简棠，后者凑上来，在他耳边轻声解释道：“我这个朋友脑袋受了伤，有些不正常。” 孟浩点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又有些疑惑：“他不是徐墨？” 简棠还了他一个白眼。 孟浩皱眉道：“我以为你是和徐墨破镜重圆修成正果才终于舍得回来了，不是吗？” “什么鬼？”简棠叫道，“我就不能是知错就改浪子回头吗？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你走不走？非得让我站在路边跟你聊天啊？” 孟浩无奈举手投降，“好好好，小祖宗，你先上车。” 简棠先把李昂送到后座，自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她一心想着考虑着等下要开口聊的话题，也就没怎么注意坐上车的李昂已经抿着嘴不高兴了。 三分钟后，车子在一幢外貌全白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别墅里，正聚着一群来拜年的亲友，男性亲戚在孟有天的组织下，凑了几桌人在娱乐厅里打牌，打麻将，女性亲友则围着孟浩的母亲周兰秀说着一些家长里短。 出门去接简棠之前，孟浩被母亲拉着陪坐在她身边，被迫会见其中一个亲友安排给他的相亲对象。 孟浩人长得高大，长期锻炼下拥有一副不错的身材，在紫港城精英环绕的工作环境下，他的打扮比起一般男人来说，也算时髦。 穿着得体，身材高大精壮，外貌虽说不符合一般女性眼中的帅哥标准，却因为他总是严肃的表情而自带一种禁欲气息，再加上工作能力突出，家里又有钱。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过了三十还单身？ 可他却偏偏单身至今。 每每说起孟浩的婚姻大事，周兰秀总是一脸愁容。 其实亲戚们私下里已经有在议论，个人条件这么好的孟浩一直不结婚，也没女朋友，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尤其是今天，面对亲友的介绍，孟浩的态度一直表现的很冷淡，一点没有一个男人对长相秀美性格温柔的女人会有的回应。 一些人更加笃定了孟浩不喜欢女人这个结论。紫港城是个国际化大都市，大概这也是孟浩会选择去那边工作的原因，因为他的性取向更能得到包容？ 这么多年下来，周兰秀耳边多少也听过几阵关于儿子不喜欢女人的闲话，可她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她肯定她的儿子喜欢的是女人，只不过想要的得不到，还被她老公硬塞了一个不喜欢的对象做配对，父子俩各不相让，她儿子才去了紫港城。 因为这件事，这些年来父子也没有真正和解，她也不敢对儿子找女朋友这事逼得太紧，毕竟当初是她老公亲手断了儿子和简合的姻缘，她也怕已经“翅膀硬了”的儿子真的和家里断绝关系。 周兰秀不确定儿子是摆明了非简合不娶，还是因为和专横的父亲置气才一直未婚，自从她的老公硬要让儿子和那个女孩子培养感情，她的儿子就不再和家里人吐露心思了。 对外她说不出儿子喜欢的女人叫简合这话，因为必然会引起别人的追问：那为什么两个人不在一起？ 她能对外人说是我老公不许，因为要安排儿子和当时的副书记的女儿相亲好借此搭上政界的势力么？ 不说副书记已经因为被举报贪污而入狱如今已经变成了人人避恐不及的禁忌话题，就是她老公对简合说的那番话但凡流露出去，被他儿子知道只会更加僵化父子俩的关系。 她辛苦了前半辈子，好不容易老公争气，儿子长进，自己也享受着富贵荣华，却偏偏在儿子恋爱结婚这件事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周兰秀只能在每年儿子过年回家的时候用心张罗亲友介绍对象给她儿子，她为此也费心想了理由：“紫港城那边的女人一个个的都是工作狂，要么就是交男朋友随便得像过家家一样，不高兴了就换一个，一点没有我们南方女孩子的温柔顾家。我反正不喜欢我们浩浩找那边的女人做媳妇。” 亲友们也不敢明着质疑孟浩的性取向，毕竟这话对孟有天来说是致命的侮辱，便也只有顺着周兰秀的意思，趁孟浩每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替他安排相亲。 这次更甚，孟浩的三婶直接把公认的一个条件优秀的女方带到了孟浩面前，然而孟浩依旧冷淡地不为所动。 在简棠打电话给孟浩的时候，孟浩正在发愁要怎么从这群女人堆里找借口离开。 站起身走开是最简单的做法，可他难得回一趟家，也实在不忍心做得太直接让满怀期待的母亲失望。 当他带着简棠一起进门的时候，他的母亲脸上出现了一种堪称狂喜的神色，立刻起身迎过了简棠，十分熟络地和简棠打招呼并向众人介绍：“这是棠棠，我们以前邻居的女儿，小时候和我们浩浩玩得可好了。” 简棠的出现让周兰秀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这里的人看到儿子对简棠的态度，就不可能再传一些她儿子是同性恋的谣言。 她怪自己早没想到还有一个简棠，虽说她儿子喜欢简合，但是和他从小到大都亲密的女孩不是简合，而是简棠！ 也是两家现在不怎么走动，不然她早该想到简棠可以和她儿子做配。 如今她和老公两人是谁也管不了儿子，她对儿子结婚对象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既然安排不了他们中意的媳妇，换一个儿子喜欢的，只要是能给他们孟家传宗接代的女人都行，她只求一家人齐齐整整，她儿子不再被人说闲话。 可惜周兰秀的如意算盘才刚打响，就听到亲友中有人在打听和简棠一起来的男人是谁。 简棠先是亲切地向一群长辈打招呼，“阿姨们好。”然而才介绍李昂是她来落月城旅游的朋友。 何止周兰秀，其他长辈对着眼前这个面善的姑娘也是充满好奇，既然这小姑娘和一起来的男人没关系，那很有可能和她们关心的孟浩有关系。 “我看你和我们浩浩看起来关系挺好的，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问出这话的女性立刻受到了三婶的一记眼刀。 她带来的人还在眼前坐着呢，这么问是怎么一个意思？把谁不放在眼里呢？ 面对望着她的一些期待目光，又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简棠顿时明白了孟浩在来她来拜访之前面临的是什么局面，她心想我就好心帮你一个忙，便笑眯眯地说道：“我是他女朋” 话还没说完，孟浩一把捂住了简棠的嘴。低头凑在她耳边吓唬道：“你别给我瞎说。” 可孟浩也知道吓唬这招很少在简棠身上奏效，他又狠狠瞪了眼简棠，才试探着松开手，为了防止她再胡说八道，他只好找了个理由把简棠和李昂都带离了客厅。 一行三人来到了孟浩的卧室。 简棠第一时间拿出手机自拍看自己脸上被捂嘴后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毕竟这人下手还挺重。 关了手机她第一时间抱怨：“我是为了帮你，你要死啊下手这么重！” 孟浩人倚着书桌，交叉着两条长腿，以十分放松的姿态看着简棠不以为然道：“首先我不需要你帮，其次你帮忙就帮忙，胡说什么？” “谁胡说了？”简棠无语道，“我说我是你女朋友的妹妹。这是胡说吗？” 第118章 瞎说 房间里此时变得无比安静，至少在孟浩听了简棠这个解释后，他意外地愣了半天。 本该说些什么的李昂一进门就被孟浩整面墙的军用机器手办震撼得当场冒星星眼，原来还有些不高兴的情绪被他完全抛之脑后，在得到孟浩的许可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橱柜里不同型号的坦克，就这么坐在地毯上独自安静地欣赏，压根没心思关注房间里其他人对话的内容。 孟浩没出声，简棠定定地看着他也没说话。 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中 。 家里的阿姨听吩咐端上来一盘水果和几杯饮料招待客人，敲门进房间之前本来还想听个墙角八卦什么的好下去复命，哪知道站了好一会儿手都要端麻了也没听见房间里有动静。 她满怀好奇走进房间送东西，发现房间里的三个人形成三角之势或坐或站，什么暧昧的动作都没有。 她故意把动作做得慢了一些，可直到她离开房间，这三个人也依旧没人出声说话。 阿姨离开后大约又过了五分钟，简棠端过放在面前的鲜榨西瓜汁喝了一口，接着又用叉子叉了一块芒果吃进嘴里，看到孟浩依旧没动静，忍不住出声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孟浩的眼中有期待，也有让简棠不忍见的自嘲，他没有回答简棠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话不是你说了算的，话说你来找我真的就是顺路来看看我？” “对啊。”简棠点头，“不然呢？” 孟浩伸手拿过其中一杯果汁，玩笑道：“我有这么大魅力么？” 对着简棠他习惯了开玩笑，这也让说出这句话的他和他现有的形象十分不符。至少楼下那些没见过少年孟浩的人就绝对想象不到这个画面。 简棠忽然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要是说我喜欢你呢。” “噗～” 才刚喝到嘴里的西瓜汁被孟浩一下子吐了出来，落在书桌旁的地毯上开出了朵朵梅花，他咽了一口口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着简棠问道：“什么？” 简棠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孟浩直接凑过去赏了简棠一个暴栗，十分不讲情面地吐槽：“你脑子没病？” 简棠努力装出一副真挚的模样强调：“我说认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 衣冠楚楚的孟浩直接骂了一句脏话：“狗屁。” 简棠叹了一声气，语带哀愁地问道：“咱俩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就不喜欢我吗？” 孟浩叫道：“神经，我把你当妹妹看，对你压根没其他想法。警告你，给我好好说话。” 简棠：“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也喜欢我一下吗？” 孟浩拧着眉无语道：“还演没完了是？能不能好好说话？” 简棠唯有装作痛苦万分的情状：“你就当我是认真的呗，给我一个答案好让我死心。” 孟浩从桌上拿过手机，眼看着就是一副要拨打电话的架势。 简棠纳闷：“你干嘛？” 孟浩淡淡地瞥她一眼，声线十分平和：“打电话报警，这里有一个神经病。” 简棠赶紧上前从人手里抢下了手机，“有话好好说，干嘛动不动威胁要报警嘛。” 孟浩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要好好说话？那还跟我一上来讲这些疯言疯语？” 简棠哼一声：“爱信不信。” 孟浩：“还装是不是？” 说完作势要夺回手机。 简棠装着十足的真诚不放弃地说道：“哎哟，我这么真诚，你哪里看出来我装了？你不能发善心喜欢我，总可以发善心回答下我的问题。” 孟浩被磨得没办法，只得说道：“假设，假设啊，假设你喜欢我，可我对你也没别的想法，我从小把你当妹妹看，根本无法想象跟你在一起的画面。而且你整天风风火火跟谁都能玩到一起，我不觉得你对我有其它的意思。” “好。”简棠耸了耸肩，言语间对孟浩不喜欢她这件事半分遗憾都无，而是摇着头吐槽了一句：“要不是你喜欢的是我姐姐，我真想说你一句没眼光。” 孟浩无奈地笑了笑，伸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拿着盒子在简棠面前慢悠悠地晃了一圈，对着盒子颇为遗憾地自言自语道：“有的人真的是没良心，我还特地准备了见面的礼物，结果这种没良心的人几年不见，一上来就开这种国际玩笑。” “送给我的？”简棠惊喜地叫出声，“这么好哇～” 她的话音刚落，孟浩重新把盒子递到了她面前，笑着道：“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支表盘表带全白的石英表，和简棠常被送的夏奈尔是同一家品牌。 显然手表价格也不便宜。 她拿着有些烫手，“干嘛送这么贵的礼物？万一我不喜欢呢？” 孟浩半分玩笑半分认真道：“贵不贵是其次，主要是想告诉你时间会提醒你错过了什么。” 简棠感慨道：“你和我姐姐想一起去了，她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是一只手表。” 再一次从简棠的口中听到了有关简合的事，孟浩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他不像许多年前一样对着简棠打听来的消息充满着兴奋期待，而是多了一层他自己也消解不了的遗憾，因为他亲口从简合口中得到了她关于两个人未来的答案。 这些事情大概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曾经向简合问过两次：“你现在还把我当弟弟看吗？” 一次是他简合大学毕业的时候，一次是他准备接受紫港城工作的offer前，都说事不过三，他问不出第三遍。 因为他知道自己哪怕知道答案也无法对她死心，这些年来，他索性就任由自己当着她所谓的弟弟和她保持联系，至少她不会像拒绝一般男人对她求爱一般拒绝他。 比起彻底失去她，有着所谓的弟弟身份，至少能让他有机会接近他。 虽然在他心里，他无数次骂着一句：去他妈的弟弟，老子想要做的是你的男人。 这话毕竟不雅，尤其对着简合，一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既然简棠主动提及简合，孟浩便顺势问了一句：“你姐姐应该就不会有被迫相亲这种烦恼？” “那是。”收起手表的简棠一脸自豪的表情说道，“我爸爸妈妈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随即她想到，“你都走到被迫相亲这一步了，刚才干嘛还这么大义凛然地说不要让我帮忙？” 孟浩垂着头看了眼手上的果汁，淡淡说道：“有些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需要付出代价。” 第119章 比方 午后的阳光从飘窗中洒落，让人连刻意隐藏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简棠难得看到孟浩露出这般颓然的模样，不由皱眉道：“说得这么高深？谁还要付出代价呀？” 孟浩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对他说过的关于简合的一番污蔑：“简合长成这样怎么会甘心嫁一个普通人，比咱们家有钱的人多了去了，她肯定是掐尖选啊。” 在孟浩看来，别说简合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她是，也不影响他爱她。 他不会因为父亲这番挑拨就放弃简合，可他后来才知道，类似的话父亲也说给了简合听，再加上他被逼着和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交往，他唯有下定决心和家里斩断关系，努力投了紫港城一家公司的简历，后来才慢慢在紫港城站稳脚跟。 不结婚他自己并不着急，现在着急的是谁，就是当初谁背后做手脚付出的代价。 他难以对着简棠袒露这段过往，因为他的父亲做了不止一件在他认为不该是男人做的事，这样耻辱的事，他也无意公开。 便转了话题，“你回家，李叔和月姨应该高兴坏了？” 简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问道：“你觉得我爸爸怎么样？” 孟浩由衷地赞赏道：“李叔人挺好的。” 简棠叹一口气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我爸爸是因为我妈妈生我之后被我爷爷奶奶言语暴力差点抱着我跳楼，我爸爸才和爷爷奶奶闹翻的。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为了自己的老婆或者女朋友和不认可你女朋友的家人翻脸吗？” 孟浩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诡异，这小鬼怎么知道刚才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来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他便摇头拒绝道：“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不答。” 简棠笑得很鬼：“可你刚才已经答过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了～” 孟浩被她理所当然的模样搞得没办法，只好认真回答道：“两个人只有在一起，有着彼此心意相通又互相信任的基础才能谈共同对抗所谓的外界阻力，都没有真正在一起，只凭单方面一厢情愿的想法来回答这个假设，并没有意义。” “你说李叔是为了月姨才和自己爸妈闹翻的，我听我妈说，月姨为了和李叔在一起，先和自己的家里闹翻的。” “你知道？我其实还挺佩服你当年为了爱不顾一切跑去古越城的举动。” 早已消化完在那座城市所有伤痛的简棠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自嘲：“哎，我妈妈说我那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而且最后我也没落着好。” 孟浩感慨道：“至少你尽力了，虽然结局不好。你当时的男朋友，徐墨，他当然可以做得更好，但或许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和你走到那一步。人生除了选择，坚持也很重要。话说回来，你这次回来，是真的和徐墨一刀两断了吗？不会再藕断丝连了？” 简棠摇摇头，“我没跟你说，徐墨已经结婚了，就在我和他分手后的第一个月。” 孟浩大感惊讶，“虽说我也不看好你和徐墨，他这人又傲又自卑，并不好相处。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他即便和你分手，也不可能短短一个月就跟别人结婚。” 简棠想到了徐墨不久前找她说的苦衷，心里一阵反感。 真这么情深，当初被金梦瑶设计上床以后就该跟她说开，不换性别这种事的性质也是迷奸，完全可以报警处理，而她绝对不会因为他作为被迫失身的受害者就跟他分手。 说到底，他当初还是做了最利自己的选择，大概是失去她的后劲太大，所以才后知后觉地找她来说那番话，可她早就不会回头了。 见简棠不想在徐墨这个话题上多聊，孟浩转了个话题：“这位仁兄怎么回事？”他用手指了指已经换成枪械手办在玩的李昂，“哪儿弄来的这么一个拖油瓶？” 简棠随手拿过手边的一本书朝孟浩扔了过去，替李昂打抱不平：“你嘴巴积点德，什么叫拖油瓶？” “好好好。”接过书的孟浩笑着投降，“不是拖油瓶，是小可爱总行了？说说，怎么认识的？” 简棠便把怎么认识的李昂的大概过程说了一遍。 当然对李昂的感情她完全没提及，毕竟那是连她家人都理解不了的情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替她操心。 这场聊天持续到简棠收到简月明打来的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吃晚饭才停止。 这个时候，简棠和孟浩已经从李昂的来历上聊到了孟浩在紫港城的生活，简棠正听得津津有味，母亲的一个电话让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准时回家会引起的怀疑，便提出下次继续。 简棠从椅子上坐起身准备离开，让她意外的是，已经玩了一下午的李昂还在继续专心致志地玩着手办，似乎是把一把完整的手枪手办卸下又重装了起来，她见他手边只剩几块零件待组装，忍不住对孟浩调侃道：“看，这孩子多专心！” 孟浩从李昂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简棠笑说道：“除了专心，还有乐趣，没想到他也喜欢枪。” 两人谁也没催李昂，默默等着他拼完手枪后简棠才出声提醒他到时候回家了。 周兰秀对简棠不打算留下吃晚饭表示了很大的遗憾，但不等她说更多，孟浩已经拉着简棠出门去了。 孟浩本来是打算直接把简棠送回家，免得她再打车，但简棠一听就立马拒绝了，“不行，我姐姐不知道我来找你。” 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了。 既然只是过来闲话家常，有什么理由需要特别隐瞒简合？ 孟浩盯着简棠的脸看了好半天，像是x光检测仪一般仿佛要把她照个透，可到底他还是没再说什么。 直到把简棠和李昂送到小区门口，分别时他才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如果你想让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明明是对着简棠的问话，他的语气中却仿佛是在说其他人。 简棠模仿着孟浩的态度，装模作样地回答：“你说你把我当妹妹，那我就让你知道我不仅仅是妹妹，也是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你总要拿出一个男人的态度来对待了？” 第120章 谈判 在简棠出现以前，孟浩单纯觉得比他大一岁的简合是一个漂亮女孩，比别的女孩子漂亮，文静，看起来不怎么好交流，因为他喜欢玩的东西她一样也不喜欢，她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会委托他妈妈照顾她，两人相处时他想向她表示他的友善却从未被她接收到。 他以为简合就是这么冷酷安静的女孩子，直到三岁的简棠被送回自己家。 比起简合的文静，简棠简直像是一只活力十足的小老虎，天天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不停歇，孟浩用一辆遥控汽车轻易就和简棠做了朋友。 也因为和简棠做了朋友，孟浩才看到了简合不一样的一面，那就是无论简棠怎么疯，怎么闹，作为姐姐的简合总是不会生气，始终温柔亲切地包容小妹。在外人眼中安静沉默的简合，只有他才知道她鲜为人知的一面。 他揣着这个隐秘的认知，产生了一种自己和简合之间有特殊联结的奇妙感觉，就像是一颗精光闪耀的珍珠，谁都能看得到珍珠的美，但旁人只能凭想象感受珍珠温润的质感，而他已经触手可及。 夏日的夜晚，他和简棠吃过晚饭和别的小伙伴约着一起踢球，各自都是玩得一身汗回家。走到楼道口，看到穿着白色棉布裙，披着一头长发的简合拿着一把摇扇站在一旁的树下纳凉。 简合把已经玩得一身汗还精力十足的小妹迎过去，微笑着替小妹整理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后替她轻轻扇风，温柔地说道：“先把汗收一收再上楼，不然回去爸爸又要说你了。” 刚才还闹腾着的简棠听到这话后消停了不少，只还是得意洋洋地讲述着自己刚才在球场上的勇猛表现。 简合静静地听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时不时出声附和小妹讲到的精彩之处。 摇扇是普通的竹节扇，被摇扇送来的微风也只不过带着平平无奇的花露水香，这只不过一个姐姐对妹妹示好的普通画面，可九岁的孟浩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看连眼都不眨一下。 直到十年后，略通情事的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心早就已经沦陷在多年前的这幅画面中。 这天晚餐的时候，由于下午家里出现了简棠，一个让孟浩看起来是个正常男人的女人，饭桌上用餐的亲戚们最感兴趣的话题也就变成了简棠的身份。 孟浩不动声色地听着耳边种种议论声，偶尔抬头欣赏下他父亲“吞屎”一般的纠结表情，心中难免觉得有些痛快。 他可以让简棠多到家里来走走，这样他父亲的脸色一定会更精彩，但是比起让他父亲后悔曾经在他和简合之间做挑拨，他更想要让他父亲放下偏见接受简合，接受她背后的家庭。 于是在吃过晚饭，晚场牌局还未开始前，孟浩把父母亲叫到了书房，给彼此一次机会互相摊牌。 书房里，孟有天喝着阿姨特地泡给他清目消火的菊花茶，因为他下午的牌局输了小十万，这点钱对他而言虽说是小钱，但输这个词无论大小，放在哪里都不会好听，尤其是在过年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开年就输牌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晚上餐桌上的话题更是让他一口老血憋在心头，郁闷得很，他慢慢喝茶的同时心里也在打鼓：希望他这个“好儿子”说的是一些动听的话，不然他真的怕自己的心脏顶不住会爆血管。 谁知孟浩一开口就是一句惊雷：“爸妈，这两天你们选个合适的日子，我想你们和我一起去拜访简合的父母。” 周兰秀诧异地看着孟浩，虽说儿子的语气轻松，他的表情却带着严肃，深感心惊的她又转头看丈夫的反应，只见丈夫本就带着酒气熏出来的坨红脸色忽地就涨成了紫红色，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动怒。 她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这时候就开口劝。 劝谁呢？ 劝儿子？听儿子的意思是下定决心要和简合有个结果。这一点上比起丈夫，她其实并不介意，怎么说对方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劝丈夫？她丈夫多数时候压根就不听她的劝。 她只能忍着焦灼的心情静观其变。 自从发财成了有钱人之后，孟有天的身材也一天天走样，如今的他顶着一个犹如怀胎六个月大的啤酒肚，一身松垮的肥肉从脸到腿，还好他长得不矮，不然真的十分符合“肥矮冬瓜”的形象。 听到孟浩的话，他“蹭”地站了起来，肥胖无法带来的气势，由他的身高体现了出来。 “你说什么？”他咬着牙涨红着脸问道，连带他脸上的肥肉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 “老孟，消消气。”周兰秀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劝了一句，“浩浩，你和你爸好好说，别气你爸。” 孟浩一摊手，淡淡地笑说道：“我就是在好好说呀。怎么说李叔他们也和我们做过几年的邻居，我们两家这么多年没来往，趁棠棠今年回家去拜访下李叔一家不应该吗？” 周兰秀松了一口气，点头称道：“说的也是，老孟，不然就去走走呗，正好过年也热闹。” 孟有天没表态，因为他知道儿子提出这个要求一定不简单，但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依稀和年轻的自己有些相像，精气神却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儿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在这个某种程度上比自己优秀的儿子面前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偏偏这个时候孟浩还要看着他哼笑着问道：“爸，你在心虚什么？” 孟有天看到儿子脸上堪称大逆不道的挑衅神色，可他不得不承认，从儿子嘴里说出简合两个字的时候，他是心虚。 诚然他的儿子很优秀，却偏偏不受他的控制，他不止一次试图用巨大财富的继承权当筹码威胁儿子听从他的安排，可没有一次成功过。 孟有天也恨自己的命根子不争气，这么些年，除了妻子以外，他也不是没有找外面性情柔顺或者年轻貌美的女人留种，可就没有一次中的。 要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被唯一一个儿子牵着走的局面。 天底下哪有他这么失败的老子？ 沉浮商场这么多年，孟有天没想到分寸这个词会用在他拗不过的这个“好儿子”身上。被戳破心思后的怒火反而让孟有天冷静了下来，除非他想以后没儿子送终，否则在儿子婚姻大事上他确实没底气不妥协，儿子这么多年对他的冷淡已经足以说明他这个爹当得有多失败。 再有一个原因是他已经57岁了，毕竟不是一个年轻的年纪，这个年纪拥有这么多的财富，他也实在没有年轻时那种敢拼搏的冲劲，更没有年轻时那种尽力拓展他的事业版图的野心。 再加上一心想要攀附的那位书记因为贪污下马，也让孟有天警醒，政治这条河，表面看起来是清朗有序，实际上水底下的暗流复杂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避免触礁的。他既然不是这块料，除了一些必要的商业社交，也不敢再轻易和政界人士扯上太多的关系，毕竟他的钱目前看来是花不完，可要是和政界牵扯太深，那下场搞不好就不是没钱，而是没命。 他的商业版图是一定需要人继承的，儿子不行的话，那只能指望孙子了。 想到这儿，孟有天心里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一块心病忽地释然了，简家虽说比不上自家的财力，可毕竟背后有大树可乘凉，总比家里什么都没有，指望着他来接济的家庭要强得多，最重要的是他儿子为了这个女人跟他犟了这么多年，摆明了只愿意娶她，他实在没必要再和儿子比耐力，在这件事上争输赢。 “好。”孟有天没有回应儿子的挑衅，而是痛快地应承了下来，“问问看那边后天方不方便，我们后天过去。” 周兰秀又惊又喜，不明白丈夫为什么忽然间就转变了态度，她知道儿子打着拜访李家的旗号，事实上是在要丈夫表态接受简合，丈夫不会不明白同意去拜访李家意味着什么。 意外的不止周兰秀一个，孟浩在这场谈话前心里已经做好了父亲不同意，大不了父子情断的准备，可他没想到他以为顽固不化的父亲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同意接受简合。 “爸，你说真的吗？”他难得露出少年气急不可耐的一面追问道。 孟有天被儿子脸上那种难掩喜悦的表情触动，那里面有他许多年都没见过的来自儿子的孺慕之情。 他的内心不由感慨：我们这对父子真是冤家。 他朝儿子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那上面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慈爱：“真的。要是那丫头还介意我对她说的那番话，我可以跟她道歉。” “老孟”周兰秀赶忙向丈夫使眼色，示意对方别把那件事挑明了来说。 孟有天看了眼孟浩，这才转头对妻子说：“你以为儿子还会不知道？既然现在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介意再表个态，儿子，你想要和谁在一起，爸都没意见。” 习惯了父亲的强硬，这还是孟浩第一次见识到父亲对他作出妥协，他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他感动地说道：“谢谢你，爸。” 孟有天走过去搂了搂儿子的肩膀，望着和他差不多高大，却比他精壮许多的儿子，第一次发现他看着还是个毛小子的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这个认知让他差点感动地流下两行老泪，难得动情地邀请道：“真要谢我的话，跟我一起上牌桌，我们父子俩把下午输的钱好好赢回来。” “好。”孟浩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一脸痞气地说道：“不打得他们把底裤都输给我们，不许下牌桌。” 孟有天：“哈哈哈哈，好。走。” 周兰秀望着父子俩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高兴地直抹眼泪。 同时内心连连感慨简棠真是个小福将，儿子能有这个变化，她再迟钝也知道一定是简棠和他说了些什么。 可这两人到底聊了些什么呢？ 第121章 亲我 简孟两家的这一次间隔十几年的会面出乎意料的顺利。 因为打着看望久未回家的简棠的名头上门拜访，聊天的主题也是叙旧，十几年没见面的两家人，叙起旧来那话还不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又有着曾经单纯真挚的邻里情，那聊天氛围还能不热络？ 虽说有了孩子的家长面对适龄未婚的孩子会更有共鸣，但李伟翰简月明夫妇在孩子这方面上不作强求，几句话带过了姐妹俩都单身的事实，孟有天和周兰秀也没多作追问，他们两个特地被交代不要多说这方面的话题，更被儿子告诫不要透露简棠来过家里这事，所以这场会面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是一场单纯的老友叙旧。 孟家留下吃了晚饭，在孟有天的提议下，四个大家长组了一个麻将局，边打麻将边聊天，玩得很是开心。 简棠看了一会儿嫌闷，叫了简合出去散步，李昂听后起身也要一起去，一下子只有孟浩一个小辈留在长辈们身边，简棠索性把孟浩也喊上和她们一起去楼下走走。 一行四人来到楼下，没走几步，孟浩就向简合提出要单独聊聊，并且当着简合的面支开了简棠，“你往别的路走，别跟着，我和你姐姐有话说。” 简棠能怎么样？当然是配合这位大哥的安排。 但是走开前她特地看了看姐姐的脸色，没见姐姐有什么异议，她这才拉着李昂往另一个方向走开。只是走了一段路后，她又偷偷跟在了姐姐的后面，一是好奇两人的谈话，二是顺便确保下姐姐的安全问题。 李昂对这种偷摸行径没什么意见，反正跟在简棠旁边怎么都好。 跟得太近怕被发现，简棠于是始终和姐姐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这个距离不太容易能听到前面人的对话，但能让她看到一些动向。 夜里风大，简棠把自己缩在羽绒衣里，尽可能减少自己皮肤的裸露面积，成功让自己全身上下只露了半张脸。就这么不近不远跟在姐姐的身后，又怕自己这个尾随的目标太大，特地嘱咐李昂让他和她贴近点一起走。 李昂当然是说好。 简合有两年没和孟浩面对面的说话了，骤然见到以精英范出现的孟浩，莫名和记忆中那张大嘴哇哇大哭的脸挂上了勾，每次想到这个画面，她都忍不住想笑，可这一次她笑得很含蓄，也不知道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变淡了，还是眼前的这张脸侵略性太强。 她不奇怪孟浩会找她单独聊，虽然今天两家的见面丝毫没有提及各自小孩的婚配问题，但凭孟有天这天频频向她言语示好，她多少也能猜得到这背后和孟浩有关系，或许还有一部分是她小妹的“功劳”。 只不过她很好奇，孟浩让他的父亲对她示好的目的是什么？她并不认为这能改变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走在一起，当她听到孟浩喊她“陶陶”而不是一直以来的“陶陶姐”时，低头看路的简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有趣。 她想，她要好好听一听这个人会说些什么。 “我有一个发现。”在一颗落叶已经掉光的悬铃木下，孟浩忽地站住了，低头看着简合嘴角噙笑着说道。 简合只好也停了下来，看着他说道：“我在听。” 孟浩看着她，笑容愈发明显，“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他说，语气听上去十分笃定。 简合耸耸肩，淡淡道：“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孟浩依旧笑着说道：“我指的不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 简合也笑开了，嘴角微微扬起，漂亮的眉眼间也透着笑意，平淡的语气却让她的言语透着一些压迫感，她问：“你的理由是？” 孟浩反问：“你只把我当弟弟看的依据又是什么？” 一开始孟浩走到姐姐面前柔顺恭谨的模样，让简棠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姐姐对孟浩的印象是弟弟，差别就像是一个顽皮淘气的捣蛋鬼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奋发向上的三好学生，礼貌周到大概率还讨大部分人欢喜，但肯定不快活。 简棠看着这样的孟浩开始有点理解姐姐的决定，如果姐姐接受了这样的孟浩，那他要么就是装一辈子，要么因为装不下去和姐姐分道扬镳。 真傻啊～ 简棠在心里默念，这个愚蠢的孟浩肯定以为只有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姐姐，却不知道姐姐喜欢真诚多过优秀。 她矮身躲在一处修剪成有大半个人高圆球形状的大叶黄杨后，看着距离她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孟浩，心里连连感叹这家伙真是不上道。 忽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有些不满，随即很快又微微扬起，双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小火苗。 因为她发现从某一瞬间开始，孟浩身上的气场有了变化，他似乎已经脱下了他那张优秀无害的精英面具，开始变得 这种感觉简棠说不好，因为她也从未在孟浩身上体会过这种情绪。她看得入迷，有小半个身子已经不自觉地探出灌木丛，幸好眼疾手快的李昂把她拉了回去。 不远处的当事人简合，有着和简棠差不多的感觉。 她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忽然就从他普通的五官上觉察到隐藏在皮下的英俊骨骼，看得越久，这张脸越生动，虽然他的表情显得很严肃，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冒犯”，可是却开启了她身上某处不知名的开关，她的全身都隐隐泛起一种流达四肢百骸的兴奋感。 对话发展到这里，简合几乎可以肯定：“棠棠找过你。” “是。”孟浩并不否认这一点，“她打了一个比方，我才明白我输在哪里。” 回想起简棠似有所指的暗示，孟浩才意识到一点，他自认为了解简合，知道她不在人前显露的一面，那她呢？她了解全面的他吗？ 如果自己从没有给她机会了解呢？ 为了不让她反感，他在她面前一直规规矩矩，他即便随着年岁增长变成熟稳重，可骨子里也不是一个规矩的人，因为他讨厌做规矩的人。 真是见鬼，他居然会以为简合喜欢规矩的人。 他早该明白自己应该单纯把她当作一个女人看待，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他不应该害怕冒犯她而对她隐瞒自己男性的欲望，和想要对她的征服。虽说过于有征服欲的，会惹她反感，可过于崇拜她的，也会让她敬而远之。 简合好奇道：“是吗？那你说说看你输在哪儿？” 孟浩不答反问：“陶陶，喜欢你的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只是把我当成弟弟在拒绝？” 简合表情微怔，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解释。 孟浩笑得很是张扬：“我要是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不会让你这套所谓的弟弟言论忽悠这么多年。” 简合也笑了，他的脸都红了，还以为她看不出他笑容里的紧张，气势装得还挺能唬人，“胡说。”她笑说道，“你有什么依据？可别说是棠棠告诉你的，我不相信棠棠会背着我说这些话给你听。” “我是没有依据。”孟浩说着朝她走进一步，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但我有一个办法立刻就可以验证。” 简合：“是什么？” 孟浩：“亲我。” 他说得不像恳求，倒反而更像是一种命令。 简合愣着没动。 孟浩：“你不敢？” 激将法对简合来说很少会起作用，因为她既不是一个得失心重的人，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她大可以把这当作一个游戏，接受或者拒绝都可以，但她的心跳得实在太快，根本由不得她细想亲上去的后果。 所以她选择先缓一缓，好让她留时间思考：“这个办法太无赖。” 孟浩并没有把简合的反驳听进去，而是低着头慢慢靠近她，虽然依旧红着脸，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蛊惑：“没有什么好不敢的。”他低沉着嗓音说道，“还是你怕验证我说得没错，你真的喜欢我。”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简合甚至能闻到对方呼吸间透着晚餐时喝的香槟柑橘味，她看不到自己在他眼中的影像，因为此刻他的眼中像是聚着两团浓烈的火焰，有着无穷生命力的炙热，看得她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融化在这目光中。 简合心想自己大概是醉得不轻，她双手抵在孟浩的胸前，阻止他继续靠近诱惑她，“我承认。”她浅笑着妥协道，“但你也不要太得意。” 闻言，孟浩咧着嘴笑，笑容让他两排洁白的牙齿明晃晃地显露着，他尽量克制着自己太过兴奋的语气，努力含蓄地说道：“追到你之前，我不敢太得意。” 简合知道自己肯定也脸红了，因为她能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她此刻应该和孟浩保持距离，让自己做几个深呼吸恢复心情，可对方的眼神像是有种魔力，直直锁定她的同时也让她无法移开目光。 简合承认，这的却不是弟弟会有的眼神。 当看到孟浩低头想要吻姐姐的时候，简棠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她很有一股冲动冲着孟浩大喊一句：“不许对我姐姐耍流氓。” 一直挨着她的李昂阻止了她。他把她拉回怀里，这样他们两个才能更好地减小暴露的风险，他认真劝她：“阿棠你要被发现了。” 简棠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观察，好在孟浩没再有什么动作，可后面两人的行为她也是看不懂了，差点都亲上的人，怎么又乖乖保持距离？ 要是被拒绝，脸上应该不会有这种高兴的表情，要是没有被拒绝，那怎么会中断这个接吻？ 她想偷偷再往前移动一点，好让自己能听到对话的内容，可她身子才有动作，立刻又被李昂拉住了。 “李昂，你别” 简棠想回头告诉李昂，她需要更换观察点，让他别再拉着她，她没想到李昂离她这么近。 近到一回头，她们的嘴唇就准确无误地贴在了一起。 让简棠吃惊的是，李昂几乎立刻推开了她，和她保持一定的身体距离。 他看着她的表情既严肃又认真，说了一句让简棠怎么都无法想象这话会出自他这个心理年纪不超过十岁的人之口。 他说：“注意隐蔽，小心暴露。” 第122章 猜测 在植被茂密的丛林里，身上披着伪装披风，脸上涂着油彩的李昂静静地蹲伏在一棵参天大树上，黑压压的枪头瞄准着前方200米左右的一座废弃民房的二楼窗口，镜头处，是几颗恐惧的脑袋不停地颤抖着。 他的人和装备都经过了专业的伪装，连呼吸都刻意减缓，如果不是他耳机中时而发出的播报声，在他身旁落脚的麻雀还会再多上那么一两只。 同样做了伪装的队友们已经有序对民房进行包抄，耳机里传来队友们有序播报各自位置点的确认，只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展开对民房里被挟持的人质的营救。 耳机里的声音有点不对劲，李昂正诧异着，忽然，一颗子弹破风而来，李昂眼睁睁地看着子弹射向了位于他下方位置的观察手。 观察手暴露在岩石后小半个身子，就是这小半个身子让对方锁定了目标。 毫无防备的观察手躲避不及，左手手臂中弹。 除了观察手强忍着剧痛的一声闷哼，周围始终静悄悄的，仿佛他只是不小心滑了脚，所以才偏了偏身子。 显然对方的狙击枪上也装了消音器。 可对方怎么也会有狙击手？ 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说明他们收到的情报有误，对方不单纯只是蛇头贩卖人口。 更糟糕的是，情报来源是他们在对面武装分子的卧底，所以要么是卧底暴露，送出特地做了假的情报，要么是卧底被策反，和对方一起设了局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无论是哪一种，营救行动都必须立刻停止。 而此时耳机中沉默的静音让李昂意识到，他们的无线电信号居然被被截断了！ 他既无法对准备开始营救的队友们发出警告，也无法报告他对于这次行动的最新发现。 稳不住心急的他有些焦躁，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有了轻微的摆动。 “隐蔽！” 来自观察手对李昂的一声警告。 然而下一秒，发出警告的观察手因为探身，新的一颗子弹瞄准了他的额头正中，如射出时的计划一般，穿过了他整个头颅，带着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最终射进了他身后的树身。 队友不是被单纯地被射杀，而是在被泄恨，对方也不是在防御，而是赤裸裸地挑衅。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昂再也按耐不住，他把枪头对着子弹射出的方向也射出了子弹，此举不仅没有打中对方狙击手，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再下一秒，来自对方狙击手的一颗子弹瞄准的是李昂的脑袋 “不要！” 简棠尖叫着醒来。 等坐起身看到房间的布置，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的只是一个梦。 细细想来，之所以会做这种跟李昂目前的身份毫无关系的梦，也不是无迹可寻。 首先是一个多月前李昂和她一起在落月城，自从在孟浩处摆弄过对方的枪械手办后，李昂对枪械着迷的状态只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热爱。 还有那天她和李昂躲在灌木后面，李昂和她说的那一句话，语气和神态都不是她认识的李昂会有的。 最后就是昨天晚上，从洛北城来古越城探班的老板秦风一来就兴致勃勃地要举行公司团建，其中一个项目就是请大家看新上映的一部电影，这部武装动作片秦风的朋友也有份投资，他包场请同事们看一是团建，二也是为来给票房捧场。 看电影的时候，这部动作片里的军人形象不知怎么地就让简棠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回来的当晚她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阿棠，你怎么了？”着急慌忙跑进房间的李昂站在床边，看着额头冒冷汗的简棠关心道。 来人脸色红润有光泽，眼神纯真中带着对她的关心，衣着完整，身上还额外穿着一条印着“我是厨神”的围裙，和还残留在简棠脑海中那个面目黑瘦，眼神坚毅的形象截然不同，神智还未完全清醒的简棠定定地看着李昂，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个形象才更靠近真正的李昂。 见简棠没有作声，李昂于是在床边坐下，伸手替她抹去额头上的一层细密汗珠，“你出了好多汗，阿棠。”他说，手上的动作不停，额头上被汗沾湿的刘海也被他用手指整理好，别在了简棠的耳朵后面。 事实上，这是十分亲密的动作，但李昂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的拘谨避忌。 自从简棠带着他回家过年，李昂就越来越难把控自己和她保持距离。譬如晚上的散步，李昂已经习惯和简棠手牵手一起走，他甚至都不像一开始一样会问一句“可不可以牵手？”，而是十分自然地拉过简棠的手。当然这背后的原因深究起来，一部分也是因为简棠没有制止他的行为，以至于现在李昂对简棠做一些比较亲密的动作，显得很是理所当然。 眼前这张忽然靠近的俊脸让简棠回过神来，她皱着鼻子嗅了嗅，颇为嫌弃地说道：“你洗手没？一股腥味。” 在听到简棠尖叫的时候，李昂正在厨房洗准备水煮的基围虾，洗到一半听到简棠卧室传来她的叫声，关掉水龙头就跑向她的卧室，压根没顾得上洗干净手。 李昂把手指放到自己鼻子下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腥味，他尴尬地笑着把手藏在身后，继续关心道：“阿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乱七八糟的梦。”简棠起身说道，她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根发绳，几下就把散开的中长发扎成了一颗丸子头，离开房间之前，她见李昂还愣着，便转身朝他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道：“我去刷牙洗脸，你继续去做早饭。” “阿棠～”李昂脸上的表情惊讶中带着几许恐慌：“你受伤了？” 简棠有些莫名其妙，“我没受伤呀。” “可你流血了。”李昂示意简棠看她的裤子。 简棠站在衣柜旁的试衣镜，侧着身子张望着，这一看才发现，自己月经侧漏了，导致她的睡裤沾上了一片血迹。 “没事。”她安慰苦着脸的李昂，“这个是发育成熟的女孩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 鉴于这并不是一件不可告人的生理现象，再加上李昂一副以为她快要死了的忧愁表情，简棠于是科普得十分坦然。 让她没想到的是，李昂追着她问：“哪里在流血？” 简棠一脸问号：“你真的想知道？” 李昂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不流血吗？血流光了人也会死。” 要换在以前，简棠保不准就会调侃他从哪里知道的逻辑得出这个结论，可刚经历过一个看起来十分真实的梦，让简棠意识到她对李昂的探究，会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因此受困扰的绝不会是失去记忆的李昂，只会是她自己。在无法得到求证的情况下，简棠选择不打开。 她没有调侃李昂，而是换成另一种李昂大概能理解的说法告诉他：“差不多就是你尿尿的地方。你放心，这个血不会流光，时间到了它自己会停。所以我也不会死。” 忽然而来的拥抱让刚说完的简棠怔住了，李昂抱住她的同时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阿棠，我好怕你会死。” 听了这话的简棠哭笑不得，这难道是属于七八岁儿童难以接受的死亡课题？ “你放心，我还不会死。”简棠推开李昂，望着他郑重承诺道，比起死亡教育，此时此刻简棠更需要能让李昂安心。 李昂果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自打他进房间以来第一个笑容，“阿棠，那我去准备早饭啦～” 等简棠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富的餐点。 说到底李昂也是有着成年人的体魄，所以经过简棠和丁阿姨的几番指导，家常的厨房电器他已经用得得心应手，对付一般的蒸煮饭菜不在话下。 早饭他拿电蒸锅蒸了玉米山药和鸡蛋，炒锅烫了冰草和水煮基围虾，洗了一盒蓝莓和几颗草莓当水果，牛奶也是热好了才摆上桌。 所有的餐点都是一式两份，给简棠的这一份里，连虾壳都被李昂事先处理好了。 坐下用餐之前，简棠习惯性地先夸夸李昂早餐准备得不错，然后才开始动筷子。 两人正吃着，李昂看简棠心情不错的样子，小心地询问道：“阿棠，今天我可不可以不去逛街？” 过两天是钟敏娜的生日，趁着周末，李昂这天也正好休息，简棠准备带上他一起去商场给钟敏娜挑选生日礼物。 这是昨天晚上就和李昂说好的事，简棠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变卦？ 余光瞥到被李昂放在餐椅旁的一把冲锋枪手办，简棠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不要去逛街。 多半是为了能在家玩乐高。 自从孟浩因为看出李昂喜欢他的枪械手办后送了一个新的乐高手枪给他，李昂玩乐高手枪组装就展现出极大的热情。 简合听说了以后，也送了几盒新的乐高寄给李昂，此举不是对他抛橄榄枝，而是替简棠减少一些压力，留在手办上的专注力总好过留在简棠身上。 随着枪械种类越来越多，李昂玩得更是不亦乐乎。 从元宵节回来到现在，简棠已经听到不止一个人说去了趟落月城过年的李昂性格变“冷淡”了，钟敏娜对此尤其有发言权，不说她每每提出陪看动画换按摩这件事都遭到拒绝，就是她想带李昂出去吃饭，都被李昂建议不如点外卖，节省时间玩他的乐高手枪。 心智不全的李昂显然还不能很好地平衡玩乐和维护朋友这点。 简棠适时引导道：“李昂，你叔叔肯定知道你喜欢玩枪？” 乍然说到叔叔的话题，李昂一时没回过神来，一脸懵懂地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简棠继续问：“欧阳警官知道吗？” 李昂开始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话他不会愿意听到。 只听简棠继续说道：“你叔叔也好，欧阳警官也好，我告诉他们多准备几盒新的手枪乐高给你，其实你是可以乖乖听话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是不是？” 李昂瘪着嘴，苦着张脸摇了摇头，他不想离开这里和欧阳成待在一起。 简棠肃声道：“前天晚上我去娜娜那里接你回家，你顾着玩手枪，走得时候连再见都没和娜娜讲，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娜娜把你当朋友，你有把她当朋友吗？她因为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你就可以这么伤她的心吗？” 李昂垂着眼不敢看简棠，她说的这些事实让他感到惭愧，好像整个人都在她面前矮了一截。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他确实一门心思在玩枪上，待人接物都变敷衍了。 “对不起，阿棠。”李昂把枪从身旁的餐椅上拿开，总结自己的错误道：“我不应该说话不算话，答应你去买礼物又反悔，也不应该让娜娜伤心。” “被你伤了心的人可不止娜娜一个。”简棠说道，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她也不想揪着不放，便缓了语气：“知道自己做错了，就想办法补救补救。只要你有诚意，她们还会继续和你做朋友的。” 李昂点点头，一脸知错地表情说道：“我知道了。” 随即他后怕地想到一个问题：“阿棠，你会生我的气，不和我做朋友吗？” 简棠被他严肃的模样逗乐了，似真似假地回答：“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惹我生气噢，因为我很难哄的。” 第123章 预谋 钟敏娜的生日正好和清明的三天假期撞在一起，在简棠的策划下，就在家里替她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派对。 之所以选择在家里举办，主要考虑到的原因还是为了李昂，因为带着李昂回到落月城过年这事没有知会欧阳成，简棠被后者私下里严肃地批评了一顿，并且明令禁止再带李昂出市。挨了一顿骂的简棠灰头土脸地回家后，在群里面委婉地告诉了其他小伙伴，以后要少带李昂去人多的地方。不能外出，也就只好在家办。 三个房子里，只有简棠和李昂住的房子最大，餐具什么的也最齐全，所以选在了简棠处办。 在家举办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简棠知道，自从白嘉宝出事后，钟敏娜在外面喝酒总是带着防备心，如果生日还不能喝尽兴，那未免也太扫兴了。 作为派对的策划人和执行人员，这天简棠却陪着寿星公一起逛街去了，把家留给了崔大龙装扮。 钟敏娜和简棠逛完回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一进门 ，两人双双被焕然一新的客厅惊掉了下巴。 简棠笑着点评道：“看得出来大龙哥是下了一番功夫来布置，这审美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自己的。” 客厅的墙上用星星灯串起了“happy birthday”这几个字母，客厅角落里三三两两铺着香槟色和白色的气球，客厅的沙发扶手边系着几颗同色系高低不同的气球，一圈气球垂着特地弄卷的丝带飘在天花板上，电视柜的两边也各有两束气球，其中一边里混着一个爱心形状的气球，另一边里混着一颗做成花束形状的发光气球，一个“happy”，一个“love”的字母灯被错落地摆在电视柜上，旁边的餐桌正中心的花瓶上插着一束由香槟玫瑰，白玫瑰和粉玫瑰组成的造型花束，旁边是三个高矮不一的古金色香槟杯造型的烛台，烛台底盘是金属，灯罩是玻璃，里面已经放好了差不多有拳头大的中号白色蜡烛。整个场景布置的梦幻又温馨，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 简棠笑着感叹：“大龙哥，你真是太有心了。” 说完顺带调侃下钟敏娜：“这位钟女士，你说是不是？” 以钟敏娜现在和崔大龙的关系，属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男方对女方有好感，就连在成人感情这方面比较迟钝的李昂也在不久前问出：“大龙哥，你是不是想要让娜娜做你女朋友啊？”这种话。 活了26年，老实说钟敏娜不是特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以为自己至少清楚不要什么，恋爱或许可以有，但婚姻和家庭早早就被她排除在人生必选项之外。 可是见鬼，她看到崔大龙穿着围裙清洗蔬菜，站在厨房里对着她露出不算聪明的笑容时，她忽然被这一幕击中，有那么一瞬间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可以和他试一试交往看看？ 认识崔大龙很长一段时间，钟敏娜跟他怎么都不对付，因为对方老是跟她唱反调，说话阴阳怪气，丝毫不把作为美女的她放在眼里，更别说有他对待简棠的态度做对比，钟敏娜不至于愚钝到看不出来，一开始崔大龙对简棠动过心，她人生信条之一，不抢好姐妹的男人。 从什么时候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化，大概是那天被他无意撞破她因为小白的事酗酒，而他在劝完她以后，拿开她手上的啤酒瓶，问了她一句：“今天的醉酒会不会让你想要有一场艳遇？” 两人目光交缠不可分之际，她差一点对着他的嘴唇亲上去。 结果他勾了勾嘴角，笑得十分恶劣地说道：“看你这么难过的份上，我勉为其难让你占这个便宜。” 她内心才冒出的粉红泡泡迅速被戳破，拿过沙发上的抱枕就朝他砸了过去。 虽然当晚艳遇没发生，但有些事还是不一样了。 崔大龙如今健身效果颇有成效，饮食控制再加上每天至少一小时的锻炼让他不仅有了四块腹肌，连整个人的体态看上去都挺拔了不少，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更加立体，一旦笑起来，原来的冷淡型帅哥立刻变成了阳光运动型男。 然而恐怕他自己都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影响他气质的笑容击中了钟敏娜的心，她从这个笑容里品味出了类似于一种大狗的忠犬气质。 忠诚，是钟敏娜从不袒露人前的死穴。 崔大龙，算你好运，钟敏娜在心底里念了一句。 正当她打算开口时，李昂提着蛋糕提前下班回来了。 “娜娜，生日快乐。”李昂举起手中的蛋糕笑着向钟敏娜祝贺，同时免不了自夸一句：“这个蛋糕连小文都夸我做得不错。” 钟敏娜好不容易有勇气要说出口的话因此被打断，她看了眼一心在厨房清洗蔬菜的崔大龙，打算把气出在来得不是时候的李昂身上。 即便后者脸上还堆着祝福她的笑容。 钟敏娜接过李昂的蛋糕随手在餐边柜上放下，下一秒一只手不客气地朝他的脸上拧去，“算你有良心。” 李昂揉着脸，很是不解地说道：“你没有跟我说谢谢，还对我动手，你好奇怪。” 钟敏娜一边整理自己还在因为崔大龙而慌乱的心神，一边厚着脸皮为自己狡辩：“谁让你之前那么对我。你把我的心都伤透了” 她的语气越说越夸张，李昂的一张笑脸都被她说得僵在脸上。 他带着歉意小心翼翼地说道：“娜娜，我之前已经跟你道歉了，你难道还没原谅我吗？” 钟敏娜脑子一抽，习惯性地调戏起李昂：“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彻底原谅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内心隐隐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对不起崔大龙和简棠。 李昂惊得退后了一步，“不可以随便亲女孩子。” 别说亲了，自从知道了女朋友的含义，李昂除了对简棠还有肢体接触，对其他异性的身体接触都是能少则少，他很少再让钟敏娜陪她看电视，更别说替钟敏娜按摩之类的举动。 他的这个反应反而激起了钟敏娜的求胜心，她自觉坦荡，便想着法子继续挑战简棠在李昂心里的权威。 “今天我生日，你就不能亲我一下当生日礼物么？”她凑近李昂，一脸委屈地说道。 李昂又退后两步，“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钟敏娜再次上前：“蛋糕可不算生日礼物。” 李昂继续往后退：“不止是蛋糕，还有别的礼物。” 钟敏娜：“是吗？就算有别的礼物，我生日亲我一下也不过分啊。” 李昂：“为什么你生日就可以让别人亲你？” 钟敏娜：“过生日的人最大，再说亲一下怎么了？我又没让你亲嘴，在国外亲脸可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你难道不想好好和我打招呼吗？” 李昂退无可退已经被逼着坐在了沙发上。 钟敏娜看着他一脸认真思考的纯情模样，好不容易忍住的笑意即将破功。 她等着他继续把简棠摆出来作为拒绝她的理由，没想到他居然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也坐下。 “怎么？”钟敏娜十分好奇地问道。 李昂于是凑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番，说完才坐开了一些，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复。 钟敏娜看着李昂连连摇头，并且发出“啧啧”声，“没想到啊，宝贝你也有这么狡猾的时候。” 李昂没理会她的调侃，他说得出就预料到了后果，他干脆地问道：“你同不同意？” 钟敏娜“嘿嘿”一声浪笑，点头应道：“成交。” 虽说生日宴会是在简棠处举行，但实际上出钱出力的人都是崔大龙。 简棠煮了一碗海鲜汤，其它的菜都是崔大龙直接向餐厅订的。 随着崔大龙把主食牛排一一在桌上摆好，晚餐就算正式开始了。 不过在晚餐开始前，钟敏娜一直在拿手机拍照记录这个特殊的时刻。 她把还没来得及解下围裙的崔大龙拉到身边，让他和她一起出现在她的自拍画面里。 崔大龙刚弯起嘴角，钟敏娜印了一个吻在他的侧脸上。 “咔嚓” 自拍照再加一。 “噗通噗通～”是崔大龙忽然加快的心跳声。 钟敏娜看着自拍照满意地说了一句话，于是崔大龙的心跳更加快了。 她说：“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你也可以亲我。” 崔大龙难以置信，思考着她说这话的真实度，钟敏娜把简棠叫了过来，“阿棠，你帮我拍。” “李昂，你也过来。” 两人分别在钟敏娜的安排下陪着她坐在沙发上，她指着背后布置好的背景墙，对着简棠说：“阿棠，等下他们两个亲我的时候，你记得把我拍美一点。” 听到李昂也有一样的待遇，崔大龙才雀跃起来的心情顿时打了一个折扣，不过他还是配合着钟敏娜的安排，在简棠按下拍照键的时候，和李昂一人一边亲吻着钟敏娜的侧脸。 拍完照的简棠朝钟敏娜递出手机，笑着打趣道：“你还真是艳福不浅。” 钟敏娜一把拉过简棠，“我们也拍几张。” “咔嚓”“咔嚓” 自拍照再加十。 钟敏娜划着照片，状似无意地说道：“对了，李昂，我帮你和阿棠也拍两张。” 正准备起身的简棠说道：“不用了，再拍下去牛排都要冷掉了。” “哎呀，就一两张，很快就好。”钟敏娜把简棠拉回沙发，几步跑到了电视柜前，举着手机对坐在沙发上的简棠和李昂说道：“开始拍咯～” 简棠心想干坐着拍照好傻，便拿过钟敏娜送的抱枕在腿上，看着钟敏娜的镜头露出了不耐烦的搞怪笑容。 她正为整蛊到钟敏娜感到得意，忽然感觉左脸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李昂送过来的温热的双唇。 第124章 社死 被记录下的不仅仅只有一张照片，因为觉得简棠的反应很有趣，钟敏娜连续不停地按键，几乎可以从照片上复刻简棠对李昂偷亲她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是弯起的眉眼忽然僵住，在李昂解释了这是外国人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后，她的神情又轻松了几分，笑着用肩膀顶了顶李昂，提醒他在中国人面前没必要用外国人的打招呼方式。 简棠的一系列反应让钟敏娜完全搞不懂这两个人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自从她听说简棠不放心把发着烧的李昂留在崔大龙家，连夜把李昂接回了落月城，她以为简棠已经下定决心跨出那一步，她等着简棠主动开口坦白才一直没和对方聊这件事。 明明这两人是有目共睹的“有感情”，为什么连亲一下脸颊这种事李昂都需要跟她打掩护才敢做？ 但如果两人没那种关系，又怎么解释简棠不像之前一样那么警惕对李昂男女之防的引导？ 要不是此时不适合开展闺蜜聊天，钟敏娜真的很想直接向简棠求证后者和李昂的关系。 “先吃饭。牛排冷了影响口感。”等在餐桌旁的崔大龙忽然出声催促道，成功打断了坐在沙发上试图撒娇让简棠能答应和他多拍几张的李昂。 对于简棠和李昂感情的发展，崔大龙不像钟敏娜那般有着浪漫的想象，他一开始是完全没意识到简棠能和失智的李昂会有感情瓜葛，但是孙起多次意味不明的揣测让崔大龙明白，这段感情要是再继续发展下去不会有好结果，而且吃亏的一定是女方。 如果他是简棠的家长，为了简棠的名声考虑，他一定不会放简棠从落月城回来继续和李昂合住。从简棠出现在他家里的那一天开始，崔大龙就在考虑自己应该想办法让李昂搬回去跟他住。 牛排吃到一半的时候，崔大龙在正在进行的聊天话题中话锋一转，尽量用轻松不惹人怀疑的语气提议道：“李昂，正好孙起已经搬走，你来跟我一起住怎么样？” 在场唯一没喝酒的李昂立刻清醒又直接地拒绝道：“不要。” 这不算意外的回答让崔大龙只好换个人拿主意：“阿棠，你说呢？让李昂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呗，怎么说我们两个都是男的，住一起也方便点。” 今天开的这支粉红香槟酒精度数并不高，无奈简棠的酒量实在不算好，因为口味好贪杯多喝了两杯，此时人倒是没犯晕，就是两边的脸颊已经变得红扑扑，间接提醒着旁人她此刻或许并不十分清醒。 她又喝了一口口感像果味汽水的香槟，歪着脑袋说道：“这我可做不了主。得看欧阳警官和李昂的意思。” 李昂强调：“我说了不要。” “可”崔大龙话说到一半，被钟敏娜打断，她不解地说道：“崔大龙，好好的干嘛要让李昂搬过去跟你住？” 崔大龙：“理由我刚才说了。” 李昂难得严肃说：“我说了不要。你们要尊重我的意愿。” 崔大龙见劝说无效，也唯有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钟敏娜转而问李昂：“对了，你送我什么礼物？” 李昂闭着嘴摇头，表示要保密。 他的这种神态勾起了钟敏娜的好奇心，之后在切蛋糕环节，虽然李昂送礼的时候再三强调了要她回去再拆，钟敏娜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拆开了礼物。 她没理由不拆。 她都已经拆了简棠和崔大龙的礼物，没理由不拆李昂的。 于是不顾李昂的阻拦，在简棠送的香水礼盒上，钟敏娜把李昂送礼物大咧咧地摆了上去。 然后，等待的是钟敏娜大概会终生难忘的社死名场面。 她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根透明的，玻璃制的，又粗又长的阳具。 “咳～” 有人发出了一声尴尬的示意声。 傻愣片刻的钟敏娜哭笑不得地尬笑：“哈哈哈哈～什么鬼？” 是因为看到过钟敏娜自慰的画面，又被简棠解释成那是大人会玩的游戏，既然是钟敏娜喜欢玩的游戏，李昂才想到送小玩具给钟敏娜当礼物。 他被告知这是一个隐私游戏，所以死活不让钟敏娜当众打开。 没想到钟敏娜硬要跟他反着来，他小心翼翼地向大家解释缘由，这让本来还不觉得尴尬的钟敏娜顿时羞红了脸。 她捂着李昂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瞪大双眼看着简棠。 简棠摆手解释：“跟我无关。李昂是跟我一起去的商场，但是他在选礼物的时候没让我跟着，我不知道里面是这个看来还是我没教育好，要不是他脑我会以为是性骚扰。” 见简棠说得严肃，尽管钟敏娜不理解为什么以李昂这个年纪简棠会把他送的礼物联想到性骚扰上去，为了防止李昂等下被挨骂，钟敏娜拿着玻璃制的阳具在手上晃了晃，不介意地说道：“用是不能用，摆起来看看也是好的。放心，我知道李昂对我没想法，我不会以为这是一种性骚扰。” “咳咳。”崔大龙忍不住又尴尬起来。 一听自己送的礼物不能用，还又有一个新词汇出现，李昂不乐意道：“为什么不能用？这个明明和你用” 他话没说完，钟敏娜再次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红着脸急声制止：“大宝贝，你别说了行么？我这好不容易圆的场～” 简棠像是终于意识到她的揣测对李昂这个心理年纪的人来说有些不公平，毕竟以他的理解力，买这个礼物单纯只是想让钟敏娜玩得开心点的可能性更大。 眼看钟敏娜被无知又好问的李昂弄得越来越窘迫，简棠只好先把李昂劝下来，她挪开钟敏娜捂在李昂嘴上的手，一把拉过李昂在身侧，笑着劝说道：“好了，李昂，这个问题不许再问。” 一脸不甘心的李昂听了这话，乖乖闭嘴没再追问。 领了这个情的钟敏娜试图替自己挽回一些成年人的尊严，便佯装镇定地对李昂说道：“等哪天我有心情好了再告诉你为什么你送的这个不能用。” “钟敏娜！”看不过的崔大龙发出了一声警告。 钟敏娜嘟着嘴，闪着水亮的双眼一脸委屈地看着崔大龙说道：“哎哟，我今天过生日耶，被这个臭李昂摆了我一道，我还不能多说两句啊。” “我哪有臭”说到一半的李昂再一次被简棠劝了下来。 又是吃饭，又是切蛋糕，再加上不间断的聊天，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半，简棠看了眼时钟，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大龙哥，要不你先送娜娜回去？” 钟敏娜小声嘟囔：“几步路用不着他送。” 崔大龙的回复也带了情绪：“东西太多，我帮你拿礼物。” 整理好礼物后把两人送出门，李昂这才开口问道：“阿棠，为什么大龙哥和娜娜感觉怪怪的？” 简棠看着这一屋子的布置感叹了一句：“我猜是因为有人吃醋了。” 吃醋？又是一个李昂不理解的词语，这一天尽出现他要学的新词，“阿棠，什么是吃醋？” 简棠转过身，酒精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诱人，她朝李昂眨眨眼：“这个词可以不用学，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知道。” 第125章 承诺 生日派对的布置再怎么精心布置，也是最多只拥有24小时的限定保鲜期。布置在简棠住处的保鲜期就更短了，一因为那些气球实在太占地方了，二是因为这是为了钟敏娜生日做的布置，既然聚会已经散了，出于生活便利的需求，她得把那些看着浪漫，实则占地的地球和摆件都收起来。 “我算是知道大龙哥为什么要在我们家布置了。”望着一屋子气球的简棠头疼地说道，晚餐的香槟度数不高，她确定自己现在没喝醉，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点头晕以及犯懒。 李昂随着她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似有所悟：“是气球太多了吗？” 简棠点点头，顺手抓过一根彩带，彩带的另一头系着飘在天花板上的气球，“要么把这些气球放飞，要么扎破，不然我们在客厅里的时候很有可能走两步就会踩到一颗气球。” “这几个也要放飞吗？”李昂指着电视柜前一束正在闪闪发光的气球问道，“我想把它们送给小萱，她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简棠笑说道：“当然可以送给小萱，你把想要的气球整理好，其它的我们处理掉。” 李昂自告奋勇地提出：“我来整理，阿棠你先去洗澡。” “好。”简棠也没在客气，“那我先去洗澡了，你慢慢理。” 在简棠洗头洗澡外加吹头发的半小时里，客厅已经差不多恢复原样，除了留给小萱的一束发光气球，客厅墙上的一长串星星灯没取下，其他的都让李昂整理在了一个垃圾袋里。 走出洗手间的简棠看到星星灯问李昂为什么还把灯留下，李昂回答说是要留给钟敏娜做个纪念，“阿棠，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吃醋，但是我知道大龙哥不高兴娜娜老是对我动手动脚，所以我要把他买给娜娜的星星灯送给娜娜，让娜娜记得大龙哥对她的好，别老是气大龙哥。” 听了这番话的简棠不由挑了挑眉，笑着打趣道：“我们李昂真聪明。” 可在目送李昂走进卫生间后，简棠脸上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简棠吹头发喜欢吹八分干，剩下的两分等自然干。在等头发自然干的过程中，她回了趟卧室，特地在睡衣外套了一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用看动画片来打发时间。 这是简棠的习惯，穿着睡衣绝不坐在家庭公共区域。 她的这副装扮也让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李昂一阵欣喜，因为他知道这代表着她暂时不会回卧室。 更让李昂开心的是，简棠似乎专门在等他，因为他一走出卫生间，她就拍了拍她身旁的座位，示意他坐过去。 “阿棠，你要陪我看动画吗？”还没等完全坐下，李昂就发出了兴奋的询问。 简棠不置可否，只道：“我想跟你聊一聊刚才晚饭时大龙哥说的事。” 李昂皱着眉头不乐意：“可我说了我不要，我只要和你一起住。” 简棠伸手按在李昂皱起的眉头上，把手当成了熨斗，试图熨平他的苦恼，她微微笑说道：“我也没说要你和大龙哥一起住，快点收起你的不高兴。” 李昂不再噘着嘴，同时也拉过简棠放在他额头的手放在了他的腿上。 简棠没有把手抽回去，这让李昂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这是简棠想要的效果，她希望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李昂可以不那么排斥，也是李昂断然拒绝崔大龙的提议让简棠想到一种可能：“李昂，你可以不和大龙哥一起住，但是以后要是欧阳警官要带你走，我又不能和你一起的时候，你不能像今天这样说你不要去。” 这个时候即便握着简棠的手，李昂也是一点高兴不起来，“为什么？”他苦着脸问道。 简棠见不得李昂这么无奈的表情，忍不住又拿还自由的手揉了揉他的脸，温柔地说道：“我说是有这种可能性。欧阳警官只能带你走，带你见家人或者做手术，可能会不能让我一起去，就像上一次带你回家一样。要是只能你一个人回去做手术的话，你要好好听欧阳警官的话，不可以闹脾气。” 想到被欧阳成带走的那段时间，深感痛苦的李昂不由握紧了简棠的手，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我不要跟他一起” “李昂。”简棠打断了他的担忧，“让欧阳警官带你走，不是我说不要你，如果我真的不能陪你一起去，我会在家里等你做完手术来找我。” 李昂这才开心地笑了出来。 情事懵懂的李昂只知道简棠并不是要丢开他，并不了解她对他做承诺意味着什么。 第126章 puppy love “阿棠，你跟李昂是怎么回事？” 终于没耐心再猜简棠和李昂到底是什么情况的钟敏娜趁着这天在简棠处蹭完饭的夜话时间，脱口而出向对方问道。 在向简棠袒露自己的家庭状况时，钟敏娜就已经撤除了被她用来防止与人结交过深的自我保护结界，在崔大龙之前，简棠是钟敏娜第一个用来体验亲密关系的对象，至少到目前为止，钟敏娜感觉都很不错。 她喜欢简棠，也信任简棠，在和简棠成为朋友之前，钟敏娜就知道对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只不过不是所有值得信任的人她都感兴趣。随着和简棠交往的加深，不知不觉间，钟敏娜的内心很快习惯了对简棠敞开的惬意。 她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原来有一个全身心信任的朋友居然是这么美好的滋味。 就在刚刚，简棠吃着剥了一大半皮的小贵妃芒，她喜欢整个吃，吃的时候嘴边难免粘了些芒果汁，不过她向来不怎么在意这种不算优雅的形象，反正无论是哪种吃法，吃完都得擦嘴。 往嘴里丢草莓的钟敏娜看到简棠这副带着稚气的洒脱形象，忍不住就想调侃对方，但没等她开口说话，余光瞥到坐在一旁的李昂似乎跟她一样也盯着简棠看，便换了个对象打趣：“李昂，你要想吃你自己也拿一个来吃，老看着阿棠吃干嘛？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芒果。” 出乎意料的没有听到李昂的反驳，他红着脸挑衅似的从茶几上的水果盘上拿走了几颗钟敏娜爱吃的草莓。 简棠顾着看电视，没留意身旁这种习以为常的玩闹。 被李昂的反应挑起兴致的钟敏娜及时收了声，有意观察起李昂来，她难得看到看电视的李昂这么不专心。 并不是因为节目无聊，相反，这是李昂最爱看的综艺节目，可看着电视的他总是时不时把目光转到旁边吃芒果的简棠身上。 不一会儿，只见李昂向已经吃完芒果的简棠递上了一张湿纸巾，后者随手接过擦了嘴和手，李昂却又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这一次他直接上手替简棠擦掉了在她嘴边被她忽略掉的一处芒果渍。 让钟敏娜意外的是，简棠全程没有对此表示出异议，连平常会有的男女之防的教育也没对李昂展开，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都以为这是一对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会有的互动。 难道简棠真的和李昂发展成了？ 钟敏娜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简棠叫到了卧室，向对方发出了这句折磨她许久的疑问。 以往种种对简棠和李昂关系的调侃并不代表钟敏娜真的认同两人的交往，当然这事也轮不到她说认不认同，可随着和简棠关系的加深，从理性上来说，钟敏娜不希望简棠和身份不明的李昂有进一步的发展，首先欧阳成的身份就值得众人对李昂的来历有所警惕，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不应该在还不明确李昂是谁的时候就冒险和他有超出友情意外的关系。 与其说好奇，更多的是担忧，她担心自己的朋友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简棠看到钟敏娜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忧愁，完全没有当初用“可惜”两字来笑谑她和李昂的潇洒，心知此人多半是真的着急上火了，这反差巨大的形象让简棠感动的同时也忍俊不禁，她瞪着无辜的双眼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额”钟敏娜小心斟酌着用词，“阿棠，李昂的身份是个很大的问题，你总不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和他在一起？” “在一起”三个字钟敏娜明显加快了语速，她虽然磕简棠和李昂的cp，但真要让她接受这两人是一对，她莫名觉得有些背德感。 简棠平静地摇摇头，说道：“以李昂的心智，理解不了什么是在一起。” “什么意思？”钟敏娜皱眉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觉得李昂不喜欢你？” 简棠：“喜欢，但不是成年人的那种喜欢。” 钟敏娜：“你的意思是他不懂什么是成人间的感情？” 简棠点点头。 钟敏娜哼笑了一声，“阿棠，你说李昂不懂，可他能明明白白告诉你他喜欢你，你认为这是你作为成年人的认知傲慢，还是因为他低幼不懂？” 简棠笑了笑，道：“你说我作为成年人面对低智的儿童会傲慢，我不否认，但这并不能说明李昂就知道他的感情意味着什么。你可别跟我辩论25岁和8岁的认知问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听了这话的钟敏娜忽然激动了起来，“阿棠，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成年人对于小孩子。或多或少都有自以为是。 或许你认为里昂不懂情爱，他对你不过是儿童对大人的依赖才有的喜欢。 但是阿棠，排他性，占有欲，只对你情有独钟的喜爱，还有性冲动，这些加在一起真的还是单纯的友情或者是依赖吗？ 或许里昂是不懂爱是什么，但他表现出来的，难道不是爱一个人才会有的举动吗？” 简棠像学生一般举起手，忍着笑意向“老师”请教：“请问下，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对我有排他性，占有欲，甚至性冲动了？还有，你到底是担心我和他在一起呢？还是想要我和他在一起？” “我当然是”说到一半的钟敏娜住了嘴，她知道自己的矛盾点在哪里。 她是担心简棠和李昂在一起会受伤，但她也不能接受简棠误会李昂对她的不是爱。李昂对简棠的爱，是钟敏娜所知的最纯粹的爱，她势必要扞卫这种美好。 她呼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情，说道：“我们一个个来。首先是排他性和占有欲，李昂现在对你和崔大龙的互动有时候都会不耐烦，远的不说，就说我生日那天晚上，吃完饭收拾的时候，崔大龙要帮你拖地，还在洗碗的李昂一听就冲出来说他来拖，那样子真的很像看家护院的小狼狗。还有上周末晚上玩飞行棋，你把我打回老家的时候李昂反应就很平淡，但是你把崔大龙打回老家的时候，李昂就非常高兴。你说他是因为喜欢过于喜欢我不舍得我被你打飞，还是高兴你对我和对崔大龙一视同仁？” 简棠点点头，却不认可：“你这未免有点强词夺理。” 钟敏娜信誓旦旦地继续说道：“那性冲动总不是我乱说了？” 简棠连连摆手让钟敏娜冷静，她捂着额头道：“你这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大声。” 钟敏娜面带得意地说道：“因为是事实但我不准备告诉你这个事实是怎么被我发现的。” “噗～”简棠发出了一声嬉笑，莞尔道：“得了，反正你心里已经认定是这么回事，总能给你找到看图说话的依据。” “好。”不被认可的钟敏娜替李昂鸣不平，同时也是替自己争辩，她又道出了一个看起来已经被简棠忽略的事实：“最近这些日子晚上你加班晚回家，是不是每一次李昂都等在地铁口接你？” 简棠疑惑道：“这能代表什么？李昂本来就黏我啊。” 终于逮到一处被简棠忽略的事实，钟敏娜眉欢眼笑地解释道：“说你傲慢还真没说错李昂是喜欢黏着你，但也不至于在组装他的冲锋枪的时候，特地让我闹了闹钟，在你下班的时间赶来地铁口接你？” 简棠：“也许是听了方姐说的晚上被人尾随，所以李昂也担心我回家的安全问题。” 钟敏娜：“那怎么不见他来接我下班？或者我这么说，某一天你参加公司团建回来，被同事送到小区门口，好巧不巧，李昂和我也看到了。我呢，多嘴说了一句话，李昂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之后你再要加班或者晚归，你也看到了，李昂不是等在小区门口就是等在地铁口。” 简棠“呵呵”一笑，还有心情调侃：“你不会跟他说我要被人拐卖？” 钟敏娜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冥顽不灵的简棠，说道：“我跟他说送你回来的这个男人不会又是要追你的？” 简棠哭笑不得，“你这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钓鱼式执法’。” 钟敏娜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李昂要是对你没那个意思，他至于这么有危机感吗？” 简棠无奈地笑说道：“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是担心我和他在一起呢？还是想要我和他在一起？” 钟敏娜正色道：“我担心你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我坚持李昂对你的不是依赖，而是爱。” “好啦好啦～”简棠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不跟你争辩李昂的感情属性是什么，我不否认李昂或许对我有那么一些超出他这个心理年纪的感情，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钟敏娜追问：“是什么？” 简棠：“puppy love。” 钟敏娜显然不太能理解，不是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而是不理解简棠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和李昂的关系。 简棠看着一头问号的钟敏娜，认真向对方剖析道：“我把它当成是青春期对异性的悸动，你可以理解为像过家家一样，过程中彼此真心，而且这种真心不用回归现实，所以我不用去计较分辨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总之，我愿意陪着他玩这个过家家的游戏。” 钟敏娜过于震惊这番言论，以至于半天没反应过来要怎么接下文。 是继续说服简棠接受李昂对她的爱不止‘puppy love’？ 还是规劝简棠这场投入真心的‘过家家’如果失败，对她而言的沉没成本有多大？ 直到两个月后，在安慰失恋的简棠时，钟敏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尽力劝说简棠停止这个真心游戏，因为真心会是伤害她这个好朋友最深的利器。 第127章 吃醋 一开始听到从李昂嘴里说出“不能随便亲女孩子”这话时，钟敏娜就和李昂玩了一个游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比谁先眨眼算谁输，输的人需要答应赢的人提出的条件。 钟敏娜算准了心性不定的李昂玩不过她，游戏一开始她就想好了李昂会怎么为难？是放弃这条“不能随便亲女孩子”的行为准则呢还是做一个输了却不认账的人。 没想到游戏第一轮她就输了，对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庞，钟敏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无动于衷。好在赢了游戏的李昂提出的要求只是让钟敏娜请他吃一颗果冻，这种几乎不算损失的筹码让钟敏娜玩得更加肆无忌惮。 然而第二轮，第三轮每一次输的人都是她。 其中有几轮钟敏娜甚至还耍了些心机，试图用一些动作吸引李昂的注意力，比如舔嘴唇，拿遥控板关掉动画，或者谎称有人敲门毕竟游戏规则只说了谁先眨眼算谁输，没说不能动嘴或者其他。 然而每一次李昂都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盯着钟敏娜的眼睛巍然不动，直至游戏分出胜负。 要不是知道李昂心智不全，钟敏娜差一点就被他专注的眼神给迷惑住，直到后来见到了李昂看着简棠时的眼神，钟敏娜才明白同样是专注的眼神，里面也是有区别的。 和她比赛时，钟敏娜有一种感觉，李昂看着她的眼神和看花草树木没有什么区别，眼里除了专注，还有像机器一般的定力，所以心无旁骛的他总是赢的那个。 而看着简棠时，李昂的眼神就丰富多了。 钟敏娜自认为拿做游戏的时候的状态和生活化时的状态对比不能很好的说明问题，所以她向简棠提出让对方和李昂也玩一下这个游戏。 结果不出所料，每次输的人都是李昂。 总是赢的简棠觉得这个游戏没有挑战性，后面就没再玩，倒是李昂，时不时提出要玩这个游戏。 周末这天钟敏娜来串门，正撞上简棠和李昂在玩这个游戏。 她进门的时候，一轮游戏正好结束，果不其然输的人又是李昂。 “好好的怎么玩起这个来了？”钟敏娜好奇道。 简棠耸耸肩，略无奈地表示：“说要玩的人是他，输了不高兴的人还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化到了青春期，这人最近特别地叛逆。” “哦？”钟敏娜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赌什么？” 简棠叹了口气，道：“我跟李昂说周五晚上公司有团建，我会晚点回家，结果他说他也要去，我把欧阳警官的话拿来劝他，他不听，然后就说要比这个，要是我输了就得把他带上去团建。他跟我们秦总还真是一路人，就这么喜欢热闹啊。” 钟敏娜：“秦总？你们老板不是姓刘么？” 简棠：“我们两个老板，洛北城和这里都开了公司，隔一年换一家管，今年秦总说了不换，只来我们这里视察两个月，但是他特别喜欢搞公司团建这一套，一个月一次团建还嫌少。” 联想到上一次团建时简棠是由同事送回家，钟敏娜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李昂这次要一起去，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他的危机感作祟。 在钟敏娜看来，简棠显然是当局者迷，后者虽然全然接受李昂对她的倾慕，甚至可以不计后果，却忽略了爱是需要有所回应的。 这话钟敏娜本想说出来“指点”简棠的迷津，但她看了眼李昂的卧室门，这个人因为输了游戏不高兴已经躲进了房间，心想她说不说也没所谓了，反正以李昂这样的状态，再有几次，简棠自然能知道他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一个电话验证了钟敏娜的这个猜测。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简棠正在厨房里洗草莓，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来电被钟敏娜看到，她朝厨房喊：“阿棠，是孟浩的电话。” 还没等电话的主人从厨房走出来，在卧室听到动静的李昂倒是先坐在了客厅。 端着一盘草莓从厨房慢悠悠走过来的简棠没来得及接到电话，她把草莓递给钟敏娜后，这才拿过手机回拨了过去。 钟敏娜左边坐着打电话的简棠，右边坐着表情莫名的李昂，她听着电话的内容，不过就是一些正常的闲话家常，然而当她拿过一颗草莓想要递给李昂时，却发现他一张俊脸紧绷着，不见了平日里总是挂着的笑意，而是在他这个心理年纪不太常见的郁闷，他在沙发上坐得安静，偏偏呼吸声很沉重，唯恐旁人没注意到空间里多了他的存在，钟敏娜拿草莓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看来小祖宗又不高兴了。钟敏娜内心暗暗想着。 孟浩来电话是说过几天他出差到金古城，顺便绕路过来古越替简合看看简棠，便想着约简棠一起出来吃个饭，还说要是李昂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参加。 简棠自然是不能说她因为带李昂回了一趟家害得李昂挨了禁足令，只好另外找了理由替李昂拒绝：“他最近很不乖，见人就是没礼貌，不带他来。” 在简棠打电话的这个过程中，钟敏娜一直观察着李昂，看到他在听到简棠说“孟浩”时忽然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到简棠笑着应承饭局并拒绝带他一同参加时他紧抿嘴唇愤气的样子。 甚至她主动和李昂攀谈好让他能分心不在这通电话上，李昂对她的回应也是肉眼可见的漫不经心。 钟敏娜心想真该把李昂这副样子拍下来让简棠好好看看，孩子都被嫉妒折磨成什么样了。 挂了电话的简棠放下手机，客厅里微妙的气氛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钟敏娜和李昂，一个笑得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另一个咬着嘴唇幽幽地看着她，摸不着头脑的简棠开口问道：“怎么了？” 钟敏娜朝简棠抛了一个眉眼，发出了一种让人不由起鸡皮疙瘩的哼笑。 见怪不怪的简棠心领神会，语气谦卑地向对方请教：“请问您这次又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钟敏娜站起身，凑到简棠耳边轻声说道：“我就一句话，某人不是青春期叛逆，而是在吃醋。” 说完她拍了拍简棠的肩膀，给了简棠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直接闪人了，虽然她很想留下看看吃醋的李昂会怎么“发疯”，但怎么说这也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她还是留点个人空间给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简棠对钟敏娜的这个结论很是感到讶异，内心第一反应就是李昂这个年纪也会吃醋吗？ 况且他能吃谁的醋？ 孟浩？ 简棠有些不以为然，正常人都看得出来她和孟浩之间没暧昧啊，只是再看李昂的表情，气鼓鼓的模样确实不怎么对劲，简棠朝他坐了过去，耐心问他：“李昂，你怎么了？” 李昂不悦地说道：“我不开心。” 只是等简棠问他为什么不开心，李昂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他只知道自己很不开心。 一开始是不开心那个送简棠回家的男同事很不要脸地说要送她上楼，简棠偏偏还很客气地跟对方说不用，后来是不开心简棠和崔大龙的互动，她为什么要朝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再后来是简棠不愿意带他去团建，不愿意带他和孟浩一起吃饭 他知道这些说出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简棠愿意让谁送回家，和谁一起吃饭，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就是不开心。 他想不到理由去反对，可他就是不开心她被别人的男人惦记，对别的男人露出那种美好的笑容。 想到也许李昂不清楚孟浩和姐姐的关系才会误会，如果真的是吃醋的话，这个飞醋吃得也是很莫名其妙，简棠特别强调了一遍：“孟浩哥哥喜欢我姐姐的。” 听了她这话依旧沉着脸的李昂没有一点有要开心起来的模样。 这莫名其妙的情绪简棠实在吃不准是为啥，她看着李昂又问了一遍：“李昂，你为什么不开心？” 李昂看着她不出声，忽然朝她靠了过来，在简棠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身体瞬间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 李昂用力抱住了她。 “你要”剩下的话简棠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李昂用嘴巴堵了回去。 李昂居然试图强吻她！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简棠下意识地推开李昂，但很快她发现自己动不了，李昂把她禁锢在他的怀里，用绝对的体力优势压制着她的行动。 她越是挣扎，他抱她抱得越紧，直到她被迫紧贴着他的身躯，再也没办法移动分毫。 这个发现让简棠又羞又恼，她甩着还算自由的两只手掌，用力捶打着李昂，竭力表达出自己的不乐意，可李昂就像是失去理智一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居然把她的两只手臂拢在一起紧紧按在了她的背后，还能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摁着她的脑海迫使她正对着他，全然沉浸在与她的亲吻中。 如果一直咬着嘴唇不停吸吮也叫亲吻的话。 第128章 犯罪 孙起曾经给李昂上过一课，那是崔大龙外出健身，李昂在崔大龙房间玩网游，孙起找李昂聊天，问李昂和简棠是什么关系？ 李昂说两人是好朋友。 孙起摇头表示不信，问你们两个就没有亲亲抱抱的时候吗？ 李昂答：“阿棠说不可以随便碰女孩子，也不可以随便亲女孩子。” 孙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昂，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恶作剧一般地引导李昂：“你和小简真的是好朋友吗？你对她就没有性冲动？” 李昂不懂：“什么是性冲动？” 孙起“啧”了一声，想了好一会儿才组织成李昂能理解的语言：“就是你觉得她可爱的时候，下面是不是梆硬？” 李昂不明白，直至孙起指了指自己的下体向他示意，“就是这里，是不是会立起来？” 李昂顿时红了脸，心里隐约意识到涉及到内裤包裹的地方是个隐私问题，不应该随便跟别人讨论，可孙起的话就像有魔力，让他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见李昂红着脸不出声，一脸了然的孙起继续说道：“她又香又可爱，你越看越喜欢，下面就越难受，脑子根本不受控制，会一直想要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李昂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孙起，因为对方居然说中了他的心思。 孙起看着李昂一系列的反应，忽然发现事情也许可以变得更有趣，他加码诱导道：“脑子里越想她，下面就越兴奋，你想不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受一点？” 李昂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孙起觉得自己像是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吃下知善恶果的那条蛇，作为开化智慧与文明的先知却备受误解。 他带着李昂来到了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带着对方观摩起了他珍藏的爱情动作片，怕李昂不懂其中的关窍，孙起还特地配以讲解。 在李昂脸红耳热地看完后，孙起还不忘装出正经的模样教育道：“看到了，只有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之后才能好受点。” 大概嫌弃李昂的脸上还有些困惑，孙起直白道：“女人要是嘴硬说不喜欢你，你就像这片子里一样，她肯定就喜欢你了。” 李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了句：“那要是她不愿意这么做呢？” 孙起嗤笑了一声，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情事懵懂的李昂因为记得简棠的教导，还知道考虑不能强迫对方做不愿意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他，混乱中只记起孙起的一句“不听话的女人需要棒子来征服。” 简棠红润饱满的嘴唇近在眼前，李昂像是撞了邪一般，教养和理智被他全部丢在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简棠听话。 听话眼里只能有他。 然而，心绪过于激动的李昂接吻不得其法，受a片画面的影响，他几乎是用啃咬来对待简棠的嘴唇。 简棠的推搡加剧了李昂的动作，她越是不想要，李昂就越是想让她接受他。 混乱中，两人的口腔中溢出了血腥味。 李昂抿着被咬破的嘴皮，痛疼让他的理智开始回笼，他缓缓放开了简棠。 对上简棠冰冷陌生的眼神，李昂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有多令人失望，满腔的懊恼让他难以直视她。 “对不起。阿棠。” 冷静下来的李昂鼓起勇气向简棠道歉。 简棠从李昂的表情里不止看到了后悔，他的眼里失去了神采，有的只是小心翼翼和恐惧，显然他为他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内疚和不知所措。 这让简棠愤怒的情绪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她的心头兀地一软，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深感羞愧的李昂抬起了头，只是不怎么敢看简棠的眼睛，他怕里面有他不能承受的厌恶。 “看我。”简棠发出了简短的一句命令。 在对上李昂探究的目光后，简棠内心那股不顾一切的破坏劲变得更加强烈。 她明明很激动，但语气一如寻常： “你要我教你怎么接吻吗？”她问，像是在问他要不要吃下午茶一般。 “啊？” 事件的走向超出了李昂的认知，他想知道简棠是不是在开玩笑？然而她望着他的眼神里像是有一种让人兴奋的蛊惑，李昂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也根本不想拒绝。 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然后简棠的脸就在他眼前忽然放大。 他感觉到自己破皮的嘴唇先是被她轻柔地含住，她湿热温软的嘴唇辗转在他的唇上或轻或重的吸吮，他从一开始的紧绷慢慢变得放松，到后来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一般轻飘飘。 她的舌头配合着嘴唇在他的唇舌间游转，每到一处，就像是在他的口腔中引发一场规模不小的龙卷风，何止他的舌头，他的心都快陷于这令人狂乱的甜蜜漩涡里。 他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自如地回应着她的吻，她颤动的欢喜经由舌尖传递给他，让他明白了原来他们有着同样的感受。 原来这才是接吻～ 他学着片子里那种近乎掠夺式的粗暴亲吻带来的快感竟抵不上简棠一个温柔的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个长长的吻结束后，李昂得到了答案。 气息已经平复的简棠看着依旧含情脉脉望着她的李昂，语气徐缓地问道：“学会了吗？” 李昂脸上薄红未褪，那曼妙的滋味依旧占据着他的心神，他被甜蜜和喜悦占满的脑袋暂时无法处理任何外界的信息。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昂意犹未尽地看了眼简棠的嘴唇，才点点头算作回应。 简棠不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反常强吻她，因为无论背后理由是什么，他都不应该强迫她和他接吻。 而且他那个粗暴的亲嘴根本算不上吻。 虽然李昂的目光依旧在她脸上流连，但简棠知道这个时候的李昂至少比刚才清醒一些，她问：“李昂，你知道我们刚才的接吻有什么区别吗？” 李昂点头，他当然知道，他的吻霸道野蛮毫无趣味，而她的吻温柔缠绵，惹人心醉。然而当他把答案告诉简棠时，她却摇了摇头。 简棠的眼神黯淡了许多，苦笑着看着李昂说道：“一样。” “都是在犯罪。”她说。 李昂十分清楚自己刚才强迫简棠不对，但他同样着急替她的类似行为澄清：“可是阿棠，我愿意让你亲我。” 简棠神色不变，淡淡道：“很好，看来你还是知道强迫别人是不对的。” 李昂怔忡片刻，很快意识到一件事，简棠和他一样清楚，他对她的强吻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的蓄意。 犯这个错误并不亏，李昂心想，面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毕竟他之后得到了简棠对他的吻。 可接吻结束后简棠并不像他一样快乐，这让李昂很是忐忑。 尤其当简棠继续追问他：“刚才为什么要强吻我？” 不知怎的，李昂心虚地不行。 他潜意识不想把孙起供出来，毕竟无论孙起曾经怎么诱导他，最后实施这个行为的人是他自己。 但他也无法对她坦白承认：我想让你听话。 因为他暂时无法定义这种听话意味着什么，他唯一能确定是绝对不是孙起曾经对他说的那一种。 想了好一会儿，李昂才替自己解释道：“因为我不喜欢阿棠你对其他人也对我一样好。” 简棠微微蹙眉：“哪些人？” 李昂瘪了瘪嘴，不情愿地承认道：“那天想要送你上楼的男同事，还有刚才的孟浩哥哥。” 简棠无语道：“我说了孟浩哥哥喜欢的是我姐姐。而且那天送我回家的只是普通同事，压根就算不上对他好，你哪里看到我对他好了？” “我不管。”李昂把头一瞥，蛮横地说道：“我也不高兴他们对你这么好。” 听了这个解释的简棠只有一个感想：有时候跟小朋友是真的讲不通道理。 跟这个“小朋友”也没办法真的计较太多。 看他现在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简棠退而求其次，半是安抚，半是威胁：“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可以说出来，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你知道犯罪的人会怎么样吗？” 李昂不情愿地回答：“会被抓起来。” “对。”简棠抛出了杀手锏，“再有下次，我把你交给欧阳警官。” 第129章 心意 “李昂今天心情不好，没吃晚饭呢。” 一个小时前来自方姐的一条信息。 在用餐快结束的时候简棠才看到，她招来服务员，又叫了一份炒饭和例汤打包。 孟浩打趣她：“又吃又拿的，你还真是没跟我客气。” 简棠对着他喊了两个字，不仅成功让对方闭了嘴，后面买单更是尤其干脆。 带着外卖回家的简棠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她的李昂，这人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简棠想也知道，他怕是一整天都是这个状态，所以方姐才会特地发消息提醒她，显然说他心情不好已经是含蓄的一种说法，他这个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想要避而远之，也是为难蛋糕店里面对他结账的顾客，估计一个个地都挨了冷脸。 简棠内心默叹了一口气，最近李昂的情绪过于反复，她也逐渐开始招架不住，可每当她询问李昂因为什么不开心，后者也不说明，要不气鼓鼓地不出声，要么拿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搞得她也很是费解。 “李昂，我帮你打包了晚饭，过来吃。”简棠好声好气地招呼他。 李昂人倒是从沙发上挪开了屁股，只是脸色始终布满阴云，他在餐桌旁坐下，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起了饭。 “怎么样？好吃吗？”简棠微微笑着问他，像是完全不被他的冷淡所困扰。 实践证明，饿着肚子更容易发火。相反，吃到美食总会令人感到愉悦。 李昂的脸色稍霁，抬头看着简棠无声地点了点头。 简棠闲聊一般地随口说道：“孟浩哥哥请你吃的，回头可要记得谢谢他。” “啪”地一声。 李昂重重地把勺子放在了餐桌上，气鼓鼓地说道：“我不吃了。” 说完，人也从餐椅上离开，又坐回了沙发。 惊讶于他这个意外举动，简棠觉得有必要好好谈一谈最近他的表现，怎么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动不动就不高兴，还不让人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她始终觉得这是他精神上长到青春期的叛逆表现，恢复正常水平的荷尔蒙让他有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减少和家长之间的交流；频繁地说“不” 见他绷着脸一副受挫的模样，简棠走到他身边坐下，耐着性子柔声问道：“李昂，我不知道你在不开心什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李昂咬着下嘴唇默默无言。 简棠问：“你是在生我的气？” 李昂摇摇头。 他犹豫又犹豫。 思考着如果他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会不会被她厌恶然后把他丢给欧阳成。 可这些话在他心里堵得实在太难受，每当有别的男人接近她，这番话总会在他心里反复横跳，提醒他它们也想要被说出口。 这折磨的感觉快要把李昂逼疯，他实在是不想忍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简棠说道：“阿棠，我要怎么样你才会最喜欢我？我不喜欢孟浩哥老是抱你，我不喜欢你的同事那样看你。阿棠，我很不开心，我想要你最喜欢我。” 直到这一刻，简棠才发觉自己对李昂的猜想错得离谱，一向在这种事上没个正经的钟敏娜居然说对了。 李昂的不对劲不是因为青春期叛逆，而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产生的患得患失。 她作为成年人的傲慢认知让她认为自己成全李昂的喜欢已经是很大的牺牲，她居然没有意识到李昂需要得到她成全的回应，如果喜欢是双向的，自然比单项暗恋更需要得到对方的认可，这一点和人的心智几岁无关，只和人的情感需求相关，哪怕三岁幼儿，都有情感需求。 他近期种种的不对劲表现，竟然真的是在吃其他男人的醋！ 她是真的无心忽略了他的情感需求，还是怕自己对他的有所回应让两个人都越陷越深？ 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只不过有的事还是需要澄清下，她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孟浩老是抱我了？” 李昂一直观察着简棠的表情，直到她出声，他都没有在她眼里看到反感，心里好歹松了一口气，回答起她的问题来也显得有底气了许多，“刚刚我还看到呢。孟浩哥又摸你头发。” 刚刚？ 简棠只能想到是孟浩开车送她到楼下，她婉拒了提出要送她上楼的孟浩，并且用两个字成功让他打消了主意。 孟浩显然是被“姐夫”这两个字哄得心花怒放，忍不住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简棠的头发，笑着告诫她少淘气。 这些画面难道李昂在楼上都看到了？ 如果他介意的话，简棠很快说道：“那我以后不让他摸我头发。” ？ 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让李昂有些不敢相信，他鼓起勇气继续问道：“阿棠，我要怎么样你才会最喜欢我？我想要你最喜欢我。” 简棠弯起嘴角笑了笑，“那我爸爸妈妈姐姐怎么办，我也很喜欢她们呀。” 李昂：“那个不一样。” 简棠问他有什么不一样。 李昂说不出来，只道：“阿棠，我最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最喜欢我？” 简棠收起了笑意，她想自己知道答案，但她无法坦然接受这个答案不是由自己或多或少的暗示或者引诱下才有的结果，即便她对于李昂的喜欢有傲慢的偏见，她也宁可保持这种偏见。 可她也确实不忍心看到李昂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备受折磨，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他也不懂，先哄着他开心起来最重要。 “好，我也像李昂喜欢我一样喜欢李昂呢。” 说完，她又弯起嘴角笑了出来。 只不过笑容里带着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到的苦涩。 李昂的样子有点懵，隐隐又带着欢喜，简棠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他对于正常男女间的告白不会有回应。 这不是她的傲慢。 而是他毕竟不是正常人。 “好了，现在开心了吗？以后不要因为这个不开心了，在我心里，李昂比其它男孩子都要让我喜欢。” 简棠说完用手轻轻揉了揉李昂的脸，看到他扬着嘴角，一双眼里透着喜悦，就知道已经把人哄好了。 “去把炒饭吃了，饿着肚子可不好。”她又嘱咐了一句后，站起身欲走。 “阿棠。”李昂叫住了她。 简棠回头：“怎么了？” 李昂微微涨红了脸，乌黑的眉眼下，流露出一种坚定的渴望，“阿棠，我想要亲亲。” 这场安慰不能前功尽弃，简棠于是俯身在李昂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问道：“这样总行了？” 一般简棠要是主动亲了李昂，他总是会表现出欢喜又满足的模样，有时还会像真正的孩子露出乖巧。 可这次他却木着一张脸，别说乖巧，连嘴巴都像绷直的一条线。 简棠正纳闷，就听他紧盯着她开口说道：“不是这样亲。” 那是要怎么亲？ 这话简棠没能问出口，因为李昂说完的下一秒，就把她一把拉回了沙发，顺势推倒了她，把她压在身下吻住了她的唇。 简棠有一会儿整个人发着愣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只知道自己的嘴唇上覆着温热又激动的另一双唇，从一开始的轻柔辗转慢慢变得渴望激烈，他甚至试图用舌头引诱她打开牙关… 等到简棠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叫停的时候，她的舌头已经被李昂吸得发麻。 她忍不住溢出短促的一声呻吟。 简棠至少知道一点，比起很久以前第一次被李昂无意识地压在身下亲吻，这一次，他知道他吻的是谁。 一声呻吟鼓励了李昂，他已经不满足只得到嘴唇的滋味，他松开扣着简棠手腕的手，转而伸向了她的身体。 从腰，到胸。 从纤细，到丰满。 李昂第一次好奇，她柔软的胸部会是什么滋味？ 这一切完全来自他无意识的本能，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在解简棠的衬衫扣，下一秒，他的嘴唇就可以尝到她胸部的滋味。 “不行。” 清醒过来的简棠按住了李昂放在她胸前的手。 她的唇上泛着水光，她的双眼里也有着让人心动的水意，她的脸颊透着惹人心痒的潮红，这样“可口”的她，李昂哪里愿意停下来。 “不可以。”简棠再次重申道，她说话的声音带着还未平复的喘息，“李昂，不行。” 亲吻是她没有经受住诱惑放松了的原则，再下去的部分，是她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摇的底线。 然而李昂看着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不乐意就此停下。 待呼吸稍稍平稳后，简棠扶住了李昂悬在她敞开的胸部上的脑袋，迫使他抬头看向她，一对上李昂的眼神，简棠心中不由一颤，他的眼里哪里还有一如既往地纯真无邪，而是盛满了和他心理年纪不符合的赤裸情欲。 是那样地有侵略性。 简棠看呆了一瞬，随即补充道：“李昂，我最喜欢你。但你不可以再像刚才那样脱我的衣服摸我。” 李昂追问：“那亲亲呢？” 脑子还处于混乱中的简棠回答：“亲亲可以，但是不能摸。” 李昂便把简棠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让她坐在他的双腿上。 简棠一脸诧异：“你还要干嘛？” 李昂：“亲你。” 他听话地没有再对简棠上下其手，只是双手紧紧地搂着她，把她按在他怀里，凑过去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如钟敏娜所言，李昂迫切需要得到简棠对他感情的回应。 两人越吻越投入，丝毫不见有停止的迹象。 直到简棠感受自己的腿上被一处又热又胀的物件顶着，她才惊觉过来，推开了李昂。 只见面前的李昂双眸里涌动着令人激荡的光亮，简棠已经在喉咙口的话被这光亮退了回去，她怔怔地看着李昂不作声。 半晌，含情脉脉对视着的两人不约而同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一句承诺，一个吻，不仅安抚了李昂，也让简棠不得不正视其实他早已和她心意相通。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一切已是尽在不言中。 氛围正好。 李昂笑得很是畅快：“阿棠，我以后也要这么亲你。” 简棠不作声。 李昂又说，“阿棠，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简棠：“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 李昂：“嗯，好朋友可以有很多个，女朋友只有一个，我属于阿棠，阿棠也属于我。” 简棠已经不想去细究这个概念到底是由谁植入李昂的认知中，她只知道自己这下真的因为难挡美色，走在了“犯罪道路”的边缘。 李昂的笑容让她难以拒绝，她朝他点了点头。 罪恶的许诺。她同时在心里默念。 在简棠点头之后，李昂一改刚才的和煦温情，态度强硬地强调：“阿棠你只能亲我，不能这么亲别人。” 简棠觉得他忽然转变的态度有些好笑，“你说的别人是谁？” 李昂：“谁都不行。” 简棠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走近了悬崖边，再进一步就有很大的可能万劫不复，可她的心神被那一刻与他心意相通的美好滋味所占据，她不能前进，但也不想再回头。 思量再三，她点头同意了，“好，我答应你。我也有一个要求，我们只可以到这一步，不能再多了，我要是说不可以继续，你也不能闹脾气。” 她没有明说哪一步不可以，就怕越是禁止，李昂越是有兴趣探究。 而她，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相信自己的定力。 李昂整个人都为得到简棠的这个承诺处于狂喜中，哪里有心思计较接吻的下一步是什么。 以后是什么时候？ 他要的以后就在下一秒。 再一次覆上近在咫尺的饱满红唇，李昂全身心都有着说不出的舒畅快活。 第130章 忍耐 这天简棠参加完蔡莹芳的生日派对，由蔡莹芳指定的男伴开车送了回来。 这个男伴是蔡莹芳闺蜜的堂哥，家里是古越城排名前五的富豪之家，个人实力突出，长相帅气，只是为人严肃安静，不好社交，是参加派对的人里面，唯一一位不喝酒，且会被工作电话叫走的男性。 作为全场另一个不怎么会喝酒，而且也没有意愿继续下一轮的简棠，在第一轮结束后提出要回家时，被蔡莹芳硬是塞进了正准备离开的男伴沈寒车里。 蔡莹芳嘴上说让简棠坐这个男人的车她最放心，仿佛一切都是为了简棠的安全考虑，但是又暗暗向简棠使眼色，意思是让她把握机会，不要在一棵树上吊着。 显然她没有把简棠说自己交了男朋友的话放在心上，确切来说，在蔡莹芳的认知里，有了男朋友也不影响女性把握其它的可能性。 简棠注定是不会让蔡莹芳如愿的，从坐上车和沈寒简短地打了声招呼后，她就一直保持着安静，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个男人的话也很少。跟蔡莹芳混一起的男人，居然也有话少不多事的？ 简棠不了解沈寒的来历，就像沈寒不了解她的来历一样。 不同的是，简棠有心上人，男人没有。 相同的是，两人都对一路上保持安静的对方产生了些许好奇。 都知道蔡莹芳的个性喜欢热闹，跟她混在一起的人少有话少的，简棠对沈寒，沈寒对简棠，各自都认为对方不像是和蔡莹芳一个路数的人。 简棠是为了避嫌，所以保持安静，沈寒是因为本身就不喜欢和女人多话，所以也不曾主动开口说话，甚至一开始蔡莹芳把简棠往车里塞的时候，沈寒还相当反感，怕又是一个针对他的捞女，之所以没赶简棠下车，一是因为毕竟不好当面下了寿星的面子，二是因为上车的简棠朝他露出了一个打扰了的笑容，在她那双明亮灵动的双眼里，他没有看到算计，贪婪和欲望，对他而言，这样的眼神很少见。 车子来到简棠住的小区门口，停车时，沈寒侧头看向副驾驶的简棠，发现她也正在看着他的方向，而她的眼神里明显有着不同于一开始上车时的欢喜，是那样的热烈又富有爱意。 沈寒一怔，只听她微笑着向他道别：“谢谢你，我家到了。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还没来得及等沈寒回答，她人就已经开门下了车。 沈寒直觉自己应该和她说些什么，于是他也下了车，叫住了脚步飞快离开的简棠。 幸好蔡莹芳把人送上车的时候替他们做了介绍，所以他知道她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简棠停下了脚步，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沈寒动了动嘴巴，正想要开口说话，却见到另一个男人叫着更亲昵的称呼走近她。 “阿棠～” 早就看到她从车上下来的李昂亲热地迎了上去，出于习惯，他十分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简棠于是向两个脸上或多或少写着意外的男人互相做介绍。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李昂的脸色并没有像钟敏娜之前所说的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所以阴沉着不高兴，他十分大方地向来人打招呼问候你好。 当听到简棠介绍在她身边的人是她男朋友时，沈寒才算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坐他车的简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眼前这对男的高大俊朗，女的窈窕娇俏，两个人的眼神一接触，有着显而易见的情感火花，男人丝毫不怀疑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他不想失了气度，虽然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在和对方打过招呼后，随意替自己找了个为什么要下车的理由，然后才潇洒地朝这对情侣挥手告别，开着车离开了。 目送沈寒离开后，简棠和李昂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好奇道：“李昂，娜娜说你不高兴看到有男人送我回家，但是我看你刚才的样子明明就很正常啊。” 从蛋糕店里加班帮忙盘货才晚归的李昂没想到能在小区门口遇上简棠，虽然看到她从别的男人车上下来，但他确实没有之前那种不开心的感觉。他紧了紧搭在简棠肩上的胳膊，脸上的笑容很是甜蜜：“因为你是我女朋友了呀，而且你说了你最喜欢我。还有，见人不打招呼可不礼貌～” 简棠揶揄他：“也不知道是谁，上个星期还把孟浩哥哥买给他的晚饭摔在桌子上不肯吃呢～” “阿棠～”李昂搂着她摇晃着撒娇，“我后来把饭吃光了，也打电话跟孟浩哥说谢谢了。” “好好好～”简棠被他摇得有些站不稳，笑着阻拦道：“别摇了～我穿着高跟鞋呢。” 李昂弯腰朝她的脚上看去，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鞋跟特别的高，不仅高，还特别扎眼。 四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也不热，简棠上身穿的是衬衫和粗花呢短外套，配了同款粗花呢的齐膝短裙，黑色的长筒丝袜下，穿着一双以高鞋跟出名的cl红底鞋。 李昂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成年人，但当他看到简棠秾纤合度的小腿在黑色丝袜的包裹下由一双水晶亮闪的高跟鞋承托着，不知怎的，身体里一股热血极其活跃地朝他的下体涌去。他为自己的这个反应感到脸红，便不敢再看她的一双小腿，而是背对着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阿棠，我背你。” 这样她既不会因为穿着高跟鞋走路累着，也不会看到他身上令人害羞的反应。 简棠很想从善如流地趴上去，但那没有弹力的短裙不允许她过大地张开双腿，她只好拿脚轻轻踢了踢李昂的脚后跟示意，“我裙子太短，不方便让你背。” 不能背，那就只能抱了。 不想让简棠看到他的窘态，李昂急中生智，站起身面对简棠的同时把她横抱在怀里，还不忘自夸一番：“这样抱裙子短也没关系。” 虽说以两人现在的关系，简棠很少限制李昂对她的亲密举动，但公共场合忽然被李昂公主抱，简棠还是有些放不开，而且谁说公主抱裙子短就没关系，没压住裙摆的话一样会走光。只是当她看着李昂微红着脸，表情雀跃地回望着她时，拒绝的话就不怎么说的出口。 “你把我的裙摆压住，不然我会走光。”她只交代了这一句。 得到指令的李昂轻松地颠了一把在他怀里的简棠，本来在她腿弯处的一只手往上移了十公分，压住了她的后裙摆。 “嗯，这样就可以了。”简棠笑着说道。她心里想自己也许也该谢谢蔡莹芳，要不是对方的生日派对里女性的dress de 是不能低于十公分的高跟鞋，她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得到这个公主抱。 然而当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腿后跟有些刺痛，简棠才惊觉自己对蔡莹芳的感谢得打个折扣，她为了参加对方的派对特地买的高跟鞋把她的脚后跟磨破了皮。 李昂急着进卫生间去洗澡，简棠只能在卧室吹完头发才出来找便利贴救她的脚后跟。 她正把电视柜上的医药箱拿下来，洗完澡出来的李昂见状关心道：“阿棠，你受伤了吗？” 简棠踢了踢自己的脚示意，随口道：“没什么，就是磨破了点皮。” 李昂二话不说上前把简棠抱到了沙发上，他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好让她的双腿枕在他的腿上，接着他动作十分麻利地替她贴好创可贴。 因为想到钟敏娜说过穿高跟鞋很累腿，李昂又帮简棠按摩起她的小腿肚。 按到一半，李昂忽然想到了一件困扰他的事情，他问简棠：“阿棠，为什么你说我是你男朋友，别人就会相信，我说你是我女朋友，方姐说让我不要开这种玩笑。” 正盯着李昂侧脸看得入神的简棠意外被惊醒，“啊？” 李昂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不相信简棠是他女朋友。 眼前的这张脸，明明有着成熟阳光的帅气，却偏偏作出犹如孩童一般讨俏的委屈样，这一切在他脸上是如此地矛盾，然而他的眼睛又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你，他是如此真实地渴望着你。 简棠没有避开这种目光，只是看得久了，容易沉醉其中，她今天晚上明明没喝什么酒，此时的脸却像喝醉了酒一般红透整张脸，语调仿佛也带着醉意：“他们不是不相信，只是他们以为的女朋友和你想的女朋友，不是一回事。” 被简棠这么望着，不知不觉间，李昂感觉到自己浑身透着一股愉悦的酥麻感，他把目光从简棠的眼睛移向了她的嘴唇，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渴望从这张饱满红润的嘴里听到解答，还是单纯在渴望她的唇。 这一次，是简棠先李昂一步，在两人目光胶着之际，她探身过去，主动吻住了李昂的嘴唇。 虽说两人之前也接过吻，但简棠本着能少则少的原则，并不太主动和李昂接吻，因为接吻的次数越多，越是会动摇她的底线。 每当接吻的时候，李昂轻易不肯停下来，而同样不想喊停的简棠只有在被他胀热硬挺的下体抵住裤子时，才不得不喊停。 意犹未尽的李昂总是拿灼热的眼神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才肯罢休。 随着接吻次数的增多，她越来越难喊停，结束后李昂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火热。 简棠心里清楚，动情的不止李昂，她泛着湿意的内裤是动摇她底线的帮凶。 这一晚，和李昂互道晚安回房的简棠久久不能入睡，无论是绕着床不停地走还是坐在床上打坐，都不能让她那颗躁动的心安静下来。 她是一个成年人。 对着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当然会有成年人正常的生理欲望。 她相信只要她想，李昂也一定是愿意的。 如钟敏娜所说，管他过去未来如何，既然选择了开始，享受当下不好吗？ 经受着内心复杂的思想煎熬的简棠从卧室走到客厅，烦躁地在客厅游荡着，几次鼓起勇气想要伸手去敲李昂的房门，却都在最后一秒收回了手。 数不清是第几次收回手后，简棠对着安静的房门发起了呆，过了很久，她无声地笑了出来。她笑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笑自己对李昂的入迷。 此时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焦灼的情欲，只有她坦荡的笑容。 那是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煎熬的是什么。 虽然她和李昂是两情相悦，但李昂和她的智力毕竟不对等，她可以以情人的身份在他身上得到情欲的释放，但对他而言，这不公平。 就是因为基于只要她想，他就一定愿意这个理由和事实。 自他们认识以来，他的心智，他的思想多少都是经由她雕琢，如果她告诉他，她们之间发生关系是正常的表现，那他一定会坚定地这么认为。 可事实上，如果他们之间发生关系是正常的话，她不会犹豫这么久。 他属于一个没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伪成年人，他并不清楚这件事背后的意义，或许他以为做的时候的欢愉就是这件事的所有意义，他也没有能力承担做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而她是一个成年人，虽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但好在她总算清楚了这件事在他们之间不存在能不能的摇摆。 在他没有恢复智力和记忆以前，这件事的答案永远都只能是：不能做。 第131章 好事 近段时间李昂的变化实在太明显了，整个人总是咧着嘴笑，时不时哼着不知名的一些小调，好好走着路，忽然就蹦蹦跳跳起来，更别说在店里工作时，招呼客人都比往常要热情。 方姐问他是有什么好事吗？ 李昂笑着摇摇头，他当然想说是因为简棠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但是这话从前他说过一次，方姐认为他在开玩笑，还说开这种玩笑对女孩子不好，李昂追问为什么对女孩子不好？ 方姐一开始没有回答李昂，被他磨得受不住了，才说是因为两个人是亲戚，不可以做情侣。 李昂反驳的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欧阳成的嘱咐，除了知晓内情的钟敏娜和崔大龙，对其他人一律要说成他是简棠的远方表弟，他只好住嘴不往下说，任由方姐继续教育他为什么不能随便开这种玩笑。 不能把简棠是他女朋友这件事公开，李昂不开心了有一会儿，尤其是前段时间简棠失口向外人介绍他是她男朋友，他体会过被认可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他多想让简棠也能体会到这种喜悦。 然而欧阳成的话就像埋在李昂脑子里的一根刺，这根刺总是提醒着李昂，如果他违背和欧阳成的约定，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简棠。 李昂丝毫不怀疑这个威胁的真实性，因为他真实地被欧阳成囚禁过，要不是他用绝食和自残抗议，欧阳成不会放他出来和简棠见面。 而且他每个月都能重新刷新一遍这个威胁，欧阳成借着带他外出看病的时候，每每都会把禁忌事宜嘱咐一遍。 李昂每个月被带去看病的时间并不固定，因为欧阳成并不是每天都有空，上个月他就比约定时间晚了八天才出现。 没想到这个月，他提前一天通知了李昂，说他会按时出现。 以前每次见欧阳成，李昂总感觉对方身上像是时刻紧绷着一条线似的，一张脸也像是被人用力扯着一般，除了严肃，几乎没有其他的表情。可这一次见欧阳成，李昂发现对方身上的感觉完全变了，不再是仿佛驮着沉重不堪的包袱般警惕，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李昂问他是有什么好事吗？ 欧阳成先是摇摇头，很快又点了点头。 做了十年的刑警，这是欧阳成少有会犹豫的时刻之一。 他认真想了想，人已经抓得差不多，事情也被正式摆上台面，他相信背弃信仰的人只是少数，正义的时刻不久就会到来。 安全警报已经解除，欧阳成并不认为还有对李昂保密的需要，终于还是把这件对李昂来说是一件天大好事的事实告知了他。 “李昂，你很快就能回家了！”欧阳成说话时难掩心中的激动。 李昂一脸懵：“我已经做完检查了，当然可以回家。” 欧阳成难得好脾气地纠正道：“不是你和简棠住的地方，是回你真正的家。” “什么真正的家？”李昂不明白，“阿棠和我住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呀。” 欧阳成细细打量着李昂脸上的神色，这一看才发现对方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 李昂以前每次来见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苦着一张脸，面对他的嘱咐，也都是机械似地点头应付，他知道对方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要开心得多，鉴于两人之间有过不愉快的经历，而且对方心智也不正常，他并不计较对方的态度问题。 欧阳成没想到李昂居然也会对他笑脸相迎，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又琢磨不透是什么。 他隐约觉得这一切应该归功于简棠几人把李昂照顾的很好，可李昂的表现也不像只是有礼貌那么简单。 无以言表的喜悦让欧阳成不想再细究李昂身上的“异常感”，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兴奋，笑着说道：“小简他们是你的朋友，你真正的家人很快就会和你见面。” 看着李昂愣愣的表情，欧阳成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来之前自己没有考虑把事情摊开跟李昂讲，自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居然没想起来李昂不仅是降智，也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所以才对回家和家人这些事没有反应。 他拍了拍李昂的肩膀，沉声道：“等你回去做了手术，一切都会好的。” “做手术？”李昂呢喃着。 唯一能促使他去做手术的原因是简棠跟他说过只要做了手术，他就会明白为什么他说她是他女朋友没人会相信。 换句话说，只要做了手术，他说简棠是他女朋友这件事别人就会当真。 只是做手术这个词被欧阳成说出口，李昂打从心底里觉得不是一件好事。这个不信任感是因为欧阳成曾经用带他回家取钱这个借口先是把他骗进了医院，后来又在一间屋子里秘密关了他十八天，他不会忘记那十八天他过得有多么痛苦。 他不由怀疑道：“这不会又是你要把我关起来故意骗我的？” 欧阳成叹了口气，面带沉痛地说道：“那时候把你关起来是迫不得已，我们的队伍里有敌人，我们也不确定被渗透到哪种程度，之所以把你关起来，也是不想冒险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被敌人看到你还活着，不仅那个人会有危险，这么多年的部署也会因为那个人的暴露而功亏一篑。”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真诚，然而李昂一句都没听懂。 望着李昂茫然的眼神，欧阳成失去了继续讲述的欲望，他失神地望着一处虚空，像是自说自话一般悲楚地叹了句：“我们牺牲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早已褪去兴奋的欧阳成恢复了一贯严肃戒备的神色，他交代李昂：“今天跟你说的话，一样不能说给第三个人知道，懂吗？” 其实让简棠知道李昂的家人很快会出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今天谈话的内容还涉及到其它不方便公开谈论的事情，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关于李昂回家的事，欧阳成认为还是找机会亲自和简棠讲比较好。 每次和欧阳成见面说的话都不能往外说，这是欧阳成关他禁闭时就立好的规矩，李昂不敢忘，点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说以前李昂还有向简棠坦白自己骗人的罪恶感的冲动，这是李昂第一次没有因为有事隐瞒简棠而觉得沮丧，他甚至默默期待着自己家人早日现身，他想那对于简棠来说会是一个大惊喜，当她知道他可以回家做手术，一定会很开心。 这惊喜的一天来得比李昂想象中的要早。 这个周末，按照简棠的计划，她，李昂，钟敏娜和崔大龙会去海洋馆游玩，因为李昂念了好几天想要看海豚，为此崔大龙还特地预租了一辆小轿车，好方便四个人跨市去到位于金古城的海洋馆玩耍，虽然开车出行不如搭乘高铁来得快捷方便，但谁让这里面有个人没有身份证能买票坐车呢。 自从确定了这个行程，这一周的每一天李昂都过得无比期待。 星期四，距离周末还有一天。 李昂正在和放学被接到店里来的小萱讨论他周末的安排，听得小萱是无比羡慕，她也好想出去玩，可她的妈妈每天都要开店，根本没时间带她出去玩。 小萱探头探脑地观察着站在收银台后面忙着收银的妈妈，心里默默冒出了一个主意，“李昂哥哥，你可不可以和糖姐姐说一下，把我也一起带去海洋馆玩呀？” 李昂同样望了眼收银台后的方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可以跟阿棠去说，可是你要先让你妈妈同意才行？” “你等着。”小萱撂下这句话，飞快地朝方婷跑去。 不一会儿，在店里结账的客人都离开了，方婷领着小萱来到了李昂站在的货架这边。 方婷看了眼旁边一脸期待望着她的小脸，语气平常地问向李昂：“李昂，小萱说想要跟你一起去海洋馆玩，还说你会帮她跟你姐姐讲？” 李昂用余光都能感受到小萱眼里的狂热期盼，他对着方婷点了点头，“嗯，我回家就跟阿棠讲。方姐，你同意让小萱跟我们一起去吗？” 方婷不忍心看到女儿失望，但又怕有了这个先例，以后女儿会理所当然地跟着简棠一家，她不想平白给人家添这么多麻烦。 于是方婷只能保守地回答：“要不，今天晚上你和阿棠散步的时候来一下店里，我和阿棠谈一谈再说。” 不是十分肯定的回答让小萱有些失落，她嘟着嘴没出声，用求救的眼神望着李昂。 李昂见状，立刻助攻道：“方姐，阿棠人很好，她一定会同意的。” “噗～”方婷意外被逗笑，“你说得好像我是坏人一样。我也没说不让小萱一起去，但是总要跟你姐姐打声招呼才有诚意啊。” 来不及把话听完的小萱已经高兴地欢呼起来：“耶～我可以一起去海洋馆啦～” 她童趣快乐的模样感染了方婷和李昂，两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欢迎光临。” 随着门口自动感应的电子播报声响起，欧阳成带着一个女人从店外走了进来。 “李昂，过来。”欧阳成朝正笑得开心的李昂招招手。 乍然听到欧阳成在公众场合这么大方地称呼自己，李昂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已经不用再隐瞒所有的一切，或许他回家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站在欧阳成旁边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端庄的中年女人，她原是一个稳重内敛的性格，但是自打她在店外见到店里一个熟悉的身形，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连走路都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不真实。 随着这个人的走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她颤抖着手脱去了站在面前说着“你好”的人的口罩，当看到眼前这张她做梦都在想念的脸庞时，女人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眼泪已经像决堤的河水般从她眼中潸然而下。 “儿子，我的儿子。”女人不顾形象地哭喊着，惹得站在一旁的欧阳成也红了眼眶。 第132章 来历 “这边是阿棠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李昂指了指简棠的房间后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在欧阳成的建议下，提前下班的李昂带着被欧阳成介绍为是他妈妈的女人和欧阳成两人参观了他和简棠的住处。 虽说房子是欧阳成做主意定下的，但是从简棠和李昂搬进来住以后，欧阳成就没再来过这个屋子。 他不像李昂的母亲关美华一般对李昂生活在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可一路看下来，他不得不说，当初把李昂交给简棠照顾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然而当他进入李昂的房间，看到柜子里的每一层都摆满了枪支，他心下一惊，习惯性地把手按在了腰上，只不过等他再多看一眼，发现这些枪支都是模型，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在见到李昂之后，欧阳成让他把在古越城如何生活的种种事无巨细告诉关美华，哪怕这些事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大概都告诉了后者。 关美华知道，这是为了让她们母子能尽快熟络起来。 说来奇怪，这个“儿子”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也忘记了她是他妈妈，但关美华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有着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脸，说着不像他儿子会说的话的人，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里是我的书桌，这些是阿棠给我买的漫画书，这个是阿棠送给我的ipad，让我每天跟着里面的老师学习算术，这个是阿棠让我练字的临摹本” 李昂一一做着介绍，几乎每说三句话里都有一句带上简棠的名字。 欧阳成对此已经习惯，关美华原本欣慰的脸上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李昂？”关美华指着练习本封面姓名处上写得工整的两个字问道：“这是谁帮你取的名字？” “是娜娜。”李昂道。 关美华点点头，又夸儿子字写得不错。 “这些是”李昂指着一柜子的乐高枪支说到一半，被欧阳成打断：“不会也是小简买给你的？” 同时一直沉默的关美华忽然出声打断，她指着模型枪问李昂：“这些都是你在玩的？你能拿枪？” 李昂点点头，“是啊。” 心想玩具枪怎么不能拿了？ 顺便他也回答了欧阳成的问题：“这几支是姐姐买给我的，这几支是孟浩哥哥送给我的。” 欧阳成难得打趣道：“我还在想呢，小简怎么什么都买给你。” 听了这话的关美华眉头稍展，隐下了内心的震撼，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儿子的介绍。 “这些是娜娜送给我的贴纸，这些是大龙哥送给我的玩具，这一样是小萱跟我交换的礼物” 就像一个普通八岁儿童的房间，李昂的房间里充满了创造性的童趣，而他也像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样被家长照顾的很好。谁都不会怀疑这一点，他红润的气色，他总是快乐的神态，如果不是他的外表和身形，他就是一个正在经历无忧无虑又拥有很多爱的童年的小朋友。 这个认知让关美华心情颇为复杂，她既感激儿子得到这么高质量的收留，又隐隐觉得有些内疚，如果她的儿子曾经拥有的是这样的童年，也许现在的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关美华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失态，当她觉察出自己的激动让儿子有些无所适从后，她很快迫使自己调整了心态，用尽量平和的态度和失而复得的儿子对话。 在看到儿子床头摆着的一个相框时，她指着照片里的人微笑着问道：“这是你的伙伴们？” 照片是钟敏娜生日的时候拍的四人合照。 李昂指着上面的人一个个地介绍：“嗯，这是大龙哥，这是娜娜，这是我，这是阿棠。” 赶来这里见儿子之前，关美华只被通知儿子还活着的消息，见到欧阳成才知道了多一点的细节，只是这些细节里不包括收留她儿子那几人的长相。 她认真看着照片上的几个人，背景里有生日快乐的字样，看得出来是在替其中一个庆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这又是一个她儿子在失踪这段时间过得很好的证据。 只是既然有男生在，为什么要让她儿子跟一个女孩子一起住？不过一想到这个是欧阳成的安排，关美华也就没再细究下去。 “滴滴滴，滴滴滴” 放在书桌上的一只手表发出了闹铃声。 这支被淘汰的手表现在用来当作李昂的语音记事本，因为他识字有限，有些需要交代但又怕李昂转头忘记的事情，像是晚上要提前解冻的菜，又或者突发的安排等一些拥有复杂词汇的事，简棠会提前录在这支手表上。 听到提示音的李昂熟练的点开手机上写着今天日期的录音，点击播放后，手表里传来了简棠愉悦的声音， “李昂，今天晚上吃梭子蟹炒年糕，番茄炒蛋和蒜蓉生菜，你把冰箱里的梭子蟹放微波炉解冻，然后把番茄和生菜洗好，最后把杂粮米先泡上就行啦。” 欧阳成指了指李昂手上的手表，问道：“我记得你这支手表是能够打电话的，为什么小简不是打电话告诉你？” 李昂无奈道：“因为阿棠不是每天这个时候都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人已经往外走去，显然是要按指令去做准备。 “等等。”关美华叫住了李昂，“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几个去外面吃，叫上你的伙伴们，我要好好谢谢他们对你这大半年时间的照顾。” 正在往外走的李昂停下了脚步，他的脸上并没有像普通孩子听到请客吃饭就兴奋的表情，他看了看关美华，又看了看欧阳成，看到欧阳成对他点点头，李昂才不确定地说道：“那我先打个电话给阿棠。” 电话里的简棠听到欧阳成带着李昂的母亲出现，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样子，听说关美华要请吃饭，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李昂无论是打给崔大龙还是钟敏娜，对面都不意外他的母亲出现了这回事。李昂不知道的是，欧阳成在带着关美华坐上车来古越城的时候，就已经发消息通知了这几人，而且几天前他已经提前跟简棠打了招呼，告知对方接下来几天李昂的家人随时可能出现，这才让他们在收到关美华说要请客吃饭的消息时并不吃惊。 根据李昂的建议，关美华把请客的餐厅选在了市中心一家有名的特色饭馆。 餐厅离简棠他们三个人工作的地点都差不多路程，所以三个人几乎是前后脚走进了包厢。 然而只有简棠走进包厢的时候，李昂是站起身迎接的她。 出于女人特有的直觉，这让关美华心里又冒出了在儿子房间时听儿子说起简棠相关的种种时那种隐隐不对劲的感觉。 聚餐的人都已经到齐，先是小辈们向关美华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要说这几个人都不是放不开的人，但面对一个自称是李昂母亲的女人，简棠几人还是不由觉得有些拘谨，尽管这个女人衣着淡雅柔和，举止沉稳从容。 越是如此，越是让简棠几人觉得这个母亲的态度不像是面对不见大半年的儿子正常会有的反应。 让简棠几人意外的是，关美华在听完她们的介绍后面对她们站了起来，十分真诚又正式地介绍自己的身份，“大家好，我是霍舒的母亲，我姓关，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霍舒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 说完，她向以简棠为首的三个人鞠躬致谢。 作为一院之长，又是医院里出了名神经科手术稳手，关美华的性格就像她的手术刀一样，冷静，稳重，除了职业式的表情，旁人很少在她脸上看到其他情绪明显的表情，她主攻的是最复杂的医学，过得却是最简单的人生，生活重心除了医院，还是医院。她在国际顶尖的医疗杂志柳叶刀上发表核心论文引起国际轰动，在参加医院特地为她举办的表彰大会时，都不见得她在台上弯腰致谢，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对着简棠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简棠几人意外之余赶忙站起来连连摆手拒绝。 “阿姨，使不得。”崔大龙作为代表上前扶住了关美华，以免她继续行一些让他们小辈接受不了的大礼。 “作为一个母亲，你们救了我的儿子，这是我应该做的。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一想到她为儿子生死未卜的这大半年所煎熬，关美华难免激动地说道。只是她的情绪不怎么外显，在外人看来，她只是稍稍提高了一点说话的音量，并不能听出这里面情绪的波动。 关美华表现出来的随和让小辈们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钟敏娜笑着劝道：“阿姨，李昂是我们的朋友，照顾他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对，说错了，阿姨你刚才说你儿子叫什么？” “霍舒，他的父亲希望他懂得人生取舍的道理，所以给他取名霍舒。”说出这番解释成功让关美华平复了心情，她招呼站起来的崔大龙坐下，自己也在儿子旁边坐了下来。 乍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是李昂的真名，但连带着他们熟悉的李昂似乎也变得陌生了起来，简棠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反而李昂本人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比其他三个人要小得多，他只是有一点好奇：“我爸爸怎么没来？” 关美华心中钝痛，不仅仅是因为她失去了丈夫，更是因为她的儿子忘记了被他视为偶像的父亲已经牺牲，但今天不是一个需要悲伤的日子，她隐下了心中的伤痛，缓缓道：“你爸爸有事来不了。” 大概是关美华伪装的太好，没有人继续追问关于李昂的父亲为什么没出现的原因，作为朋友，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发生在李昂身上的“意外”。 钟敏娜和崔大龙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们开口问的第一句是：“阿姨，李昂、不对，霍舒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简棠最先想到的是：“阿姨，欧阳警官说您会带李昂回去做手术，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说到李昂脑袋里的血块，当初是为了能让李昂顺利被简棠几人收留，欧阳成才夸大了李昂的病情，事实上在李昂脑袋里的血块，确切来说是在他脑左前颞叶也就是太阳穴再深一点附近有一块大约1左右的血块，采用电脑导航微创手术，开一个小伤口把血块移除就可以了。直到关美华来接李昂的今天，欧阳成才对简棠说了以上这番实话。 两个问题几乎是同时被问出口，关美华先回答了简棠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较简洁：“方便的话，明天我就带小舒离开。” 第132章 来历 “这边是阿棠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李昂指了指简棠的房间后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在欧阳成的建议下，提前下班的李昂带着被欧阳成介绍为是他妈妈的女人和欧阳成两人参观了他和简棠的住处。 虽说房子是欧阳成做主意定下的，但是从简棠和李昂搬进来住以后，欧阳成就没再来过这个屋子。 他不像李昂的母亲关美华一般对李昂生活在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可一路看下来，他不得不说，当初把李昂交给简棠照顾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然而当他进入李昂的房间，看到柜子里的每一层都摆满了枪支，他心下一惊，习惯性地把手按在了腰上，只不过等他再多看一眼，发现这些枪支都是模型，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在见到李昂之后，欧阳成让他把在古越城如何生活的种种事无巨细告诉关美华，哪怕这些事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大概都告诉了后者。 关美华知道，这是为了让她们母子能尽快熟络起来。 说来奇怪，这个“儿子”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也忘记了她是他妈妈，但关美华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有着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脸，说着不像他儿子会说的话的人，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里是我的书桌，这些是阿棠给我买的漫画书，这个是阿棠送给我的ipad，让我每天跟着里面的老师学习算术，这个是阿棠让我练字的临摹本” 李昂一一做着介绍，几乎每说三句话里都有一句带上简棠的名字。 欧阳成对此已经习惯，关美华原本欣慰的脸上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李昂？”关美华指着练习本封面姓名处上写得工整的两个字问道：“这是谁帮你取的名字？” “是娜娜。”李昂道。 关美华点点头，又夸儿子字写得不错。 “这些是”李昂指着一柜子的乐高枪支说到一半，被欧阳成打断：“不会也是小简买给你的？” 同时一直沉默的关美华忽然出声打断，她指着模型枪问李昂：“这些都是你在玩的？你能拿枪？” 李昂点点头，“是啊。” 心想玩具枪怎么不能拿了？ 顺便他也回答了欧阳成的问题：“这几支是姐姐买给我的，这几支是孟浩哥哥送给我的。” 欧阳成难得打趣道：“我还在想呢，小简怎么什么都买给你。” 听了这话的关美华眉头稍展，隐下了内心的震撼，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儿子的介绍。 “这些是娜娜送给我的贴纸，这些是大龙哥送给我的玩具，这一样是小萱跟我交换的礼物” 就像一个普通八岁儿童的房间，李昂的房间里充满了创造性的童趣，而他也像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样被家长照顾的很好。谁都不会怀疑这一点，他红润的气色，他总是快乐的神态，如果不是他的外表和身形，他就是一个正在经历无忧无虑又拥有很多爱的童年的小朋友。 这个认知让关美华心情颇为复杂，她既感激儿子得到这么高质量的收留，又隐隐觉得有些内疚，如果她的儿子曾经拥有的是这样的童年，也许现在的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关美华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失态，当她觉察出自己的激动让儿子有些无所适从后，她很快迫使自己调整了心态，用尽量平和的态度和失而复得的儿子对话。 在看到儿子床头摆着的一个相框时，她指着照片里的人微笑着问道：“这是你的伙伴们？” 照片是钟敏娜生日的时候拍的四人合照。 李昂指着上面的人一个个地介绍：“嗯，这是大龙哥，这是娜娜，这是我，这是阿棠。” 赶来这里见儿子之前，关美华只被通知儿子还活着的消息，见到欧阳成才知道了多一点的细节，只是这些细节里不包括收留她儿子那几人的长相。 她认真看着照片上的几个人，背景里有生日快乐的字样，看得出来是在替其中一个庆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这又是一个她儿子在失踪这段时间过得很好的证据。 只是既然有男生在，为什么要让她儿子跟一个女孩子一起住？不过一想到这个是欧阳成的安排，关美华也就没再细究下去。 “滴滴滴，滴滴滴” 放在书桌上的一只手表发出了闹铃声。 这支被淘汰的手表现在用来当作李昂的语音记事本，因为他识字有限，有些需要交代但又怕李昂转头忘记的事情，像是晚上要提前解冻的菜，又或者突发的安排等一些拥有复杂词汇的事，简棠会提前录在这支手表上。 听到提示音的李昂熟练的点开手机上写着今天日期的录音，点击播放后，手表里传来了简棠愉悦的声音， “李昂，今天晚上吃梭子蟹炒年糕，番茄炒蛋和蒜蓉生菜，你把冰箱里的梭子蟹放微波炉解冻，然后把番茄和生菜洗好，最后把杂粮米先泡上就行啦。” 欧阳成指了指李昂手上的手表，问道：“我记得你这支手表是能够打电话的，为什么小简不是打电话告诉你？” 李昂无奈道：“因为阿棠不是每天这个时候都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说着人已经往外走去，显然是要按指令去做准备。 “等等。”关美华叫住了李昂，“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几个去外面吃，叫上你的伙伴们，我要好好谢谢他们对你这大半年时间的照顾。” 正在往外走的李昂停下了脚步，他的脸上并没有像普通孩子听到请客吃饭就兴奋的表情，他看了看关美华，又看了看欧阳成，看到欧阳成对他点点头，李昂才不确定地说道：“那我先打个电话给阿棠。” 电话里的简棠听到欧阳成带着李昂的母亲出现，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样子，听说关美华要请吃饭，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李昂无论是打给崔大龙还是钟敏娜，对面都不意外他的母亲出现了这回事。李昂不知道的是，欧阳成在带着关美华坐上车来古越城的时候，就已经发消息通知了这几人，而且几天前他已经提前跟简棠打了招呼，告知对方接下来几天李昂的家人随时可能出现，这才让他们在收到关美华说要请客吃饭的消息时并不吃惊。 根据李昂的建议，关美华把请客的餐厅选在了市中心一家有名的特色饭馆。 餐厅离简棠他们三个人工作的地点都差不多路程，所以三个人几乎是前后脚走进了包厢。 然而只有简棠走进包厢的时候，李昂是站起身迎接的她。 出于女人特有的直觉，这让关美华心里又冒出了在儿子房间时听儿子说起简棠相关的种种时那种隐隐不对劲的感觉。 聚餐的人都已经到齐，先是小辈们向关美华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要说这几个人都不是放不开的人，但面对一个自称是李昂母亲的女人，简棠几人还是不由觉得有些拘谨，尽管这个女人衣着淡雅柔和，举止沉稳从容。 越是如此，越是让简棠几人觉得这个母亲的态度不像是面对不见大半年的儿子正常会有的反应。 让简棠几人意外的是，关美华在听完她们的介绍后面对她们站了起来，十分真诚又正式地介绍自己的身份，“大家好，我是霍舒的母亲，我姓关，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霍舒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 说完，她向以简棠为首的三个人鞠躬致谢。 作为一院之长，又是医院里出了名神经科手术稳手，关美华的性格就像她的手术刀一样，冷静，稳重，除了职业式的表情，旁人很少在她脸上看到其他情绪明显的表情，她主攻的是最复杂的医学，过得却是最简单的人生，生活重心除了医院，还是医院。她在国际顶尖的医疗杂志柳叶刀上发表核心论文引起国际轰动，在参加医院特地为她举办的表彰大会时，都不见得她在台上弯腰致谢，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对着简棠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简棠几人意外之余赶忙站起来连连摆手拒绝。 “阿姨，使不得。”崔大龙作为代表上前扶住了关美华，以免她继续行一些让他们小辈接受不了的大礼。 “作为一个母亲，你们救了我的儿子，这是我应该做的。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一想到她为儿子生死未卜的这大半年所煎熬，关美华难免激动地说道。只是她的情绪不怎么外显，在外人看来，她只是稍稍提高了一点说话的音量，并不能听出这里面情绪的波动。 关美华表现出来的随和让小辈们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钟敏娜笑着劝道：“阿姨，李昂是我们的朋友，照顾他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对，说错了，阿姨你刚才说你儿子叫什么？” “霍舒，他的父亲希望他懂得人生取舍的道理，所以给他取名霍舒。”说出这番解释成功让关美华平复了心情，她招呼站起来的崔大龙坐下，自己也在儿子旁边坐了下来。 乍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是李昂的真名，但连带着他们熟悉的李昂似乎也变得陌生了起来，简棠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反而李昂本人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比其他三个人要小得多，他只是有一点好奇：“我爸爸怎么没来？” 关美华心中钝痛，不仅仅是因为她失去了丈夫，更是因为她的儿子忘记了被他视为偶像的父亲已经牺牲，但今天不是一个需要悲伤的日子，她隐下了心中的伤痛，缓缓道：“你爸爸有事来不了。” 大概是关美华伪装的太好，没有人继续追问关于李昂的父亲为什么没出现的原因，作为朋友，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发生在李昂身上的“意外”。 钟敏娜和崔大龙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们开口问的第一句是：“阿姨，李昂、不对，霍舒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简棠最先想到的是：“阿姨，欧阳警官说您会带李昂回去做手术，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说到李昂脑袋里的血块，当初是为了能让李昂顺利被简棠几人收留，欧阳成才夸大了李昂的病情，事实上在李昂脑袋里的血块，确切来说是在他脑左前颞叶也就是太阳穴再深一点附近有一块大约1左右的血块，采用电脑导航微创手术，开一个小伤口把血块移除就可以了。直到关美华来接李昂的今天，欧阳成才对简棠说了以上这番实话。 两个问题几乎是同时被问出口，关美华先回答了简棠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较简洁：“方便的话，明天我就带小舒离开。” 第133章 乱了 在霍舒身上发生的事，关美华并不知道的十分详细，但是真相大概如何，在得知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她同时也被告知，为了感谢简棠几人对儿子的照顾，也为了能更好地带儿子回家，她做好了准备把这一切全盘托出，好，鉴于她刚才不是那么诚实，也许不是全盘事实，是部分合理的事实。 关美华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小舒是去年七月份失踪的。他本来在律所上班，不知道怎么的，说是去了一个酒做了兼职，去兼职的当天小舒就失踪了。我去报警，警察告诉我小舒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他们在郊区的垃圾场里找到被肢解的部分人体组织，dna化验后确认是属于小舒。” 听到这个解释的崔大龙第一个坐不住，惊呼道：“所以阿姨你是以为李昂已经死了才没找他？！” 要知道当初三人讨论李昂的来历时还一度阴谋论李昂的失踪可能是家里人所为，不然好好的一个人受伤失踪，连作为陌生人的他们都知道要报警，李昂的家人怎么会无动于衷？ 原来在李昂的家人看来，李昂不是失踪，而是已经去世了！ 关美华深深地看了眼李昂，淡淡道：“我不相信小舒就这么死了，但我确实不被允许再继续深究这件事。” 这意有所指的暗示，在场的人都莫名觉得熟悉。可惜欧阳成因为公务缠身已经回了长明城，不然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收到简棠三人饱含调侃的注目礼。 简棠深以为然：“阿姨，李昂的失踪是不是还牵涉到其他案件？欧阳警官对李昂的身份也是一直讳莫如深。” 关美华点点头，道：“确实，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茜茜来找小舒，说是有破浪的消息，他们三个孩子从小玩到大，感情一直很好，但是破浪高三毕业的时候跟人打架，对方一只眼被他打得失明，破浪怕受罚，索性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一直没消息。一直到去年，茜茜在一间酒里看到一个和破浪长得很像的人，但是对方说不认识她，茜茜于是来找小舒，让小舒跟她一起去认人。 后来两个人是怎么从认人变成了酒的侍应，我就不清楚了，那段时间我手术太多住在医院，等我回家之后，发现小舒失踪了，茜茜住进了医院重症监护室，一直昏迷不醒。 老王告诉我、老王是小舒爸爸曾经的战友，他也告诉我小舒已经死了，还说涉及到其他涉密案件，让我考虑还活着的茜茜，别再继续打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等涉密案件告破，会给我一个交代。 直到今天上午，老王来找我，终于对我讲了实话，说我的小舒没有死，而是流落在古越城，让我跟着已经汇报完工作的欧阳一起来古越城见小舒，我实在、实在不敢相信，直到我真的见到小舒。” 经过半下午和儿子的接触，关美华认为自己已经从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中平静下来，但当她说起这个惊喜是如何发生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激动一番，她用饱含母爱的眼神看了眼活生生坐在她旁边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忘记了他是谁，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可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对差点变成孤家寡人的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慰。 说到最后，关美华免不了又强调了一句：“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尤其是简小姐，帮我照顾小舒。” 沉浸在事件真相中的几人本来各有想法，但一听长辈再次道谢，不得不收起心思认真作答。 简棠：“阿姨您客气了，叫我小简就行。” “等一下。”钟敏娜皱着眉头思索着，“阿姨你说去年李昂是在工作的途中失踪，所以他的年纪是？” 关美华道：“小舒的生日是四月初五，下周五是小舒28岁的生日。” 听完这话，钟敏娜拿过水杯佯装喝水，同时她又偷摸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简棠，心叹：这会儿是姐弟恋，等回头恢复了真名，这心理落差不知道简棠能不能接受。 钟敏娜正想得入神，被李昂兴奋的一声喊叫打断了她在脑海中给简棠虚构的模拟人生闯关题。 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生日的人最大，过生日还能许愿，在听到自己也能过生日之后，李昂怎么能不兴奋？他今天晚上一直表现的乖巧安静，是因为简棠曾经嘱咐过他，如果有一天有家人要带他回家，他不能闹脾气，再来他也想给妈妈留下一个好印象，等他做完手术好了之后，希望妈妈不会像欧阳成一样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然而在听到自己能过生日之后，情绪激动的李昂再难保持乖巧，脱口而出道：“阿棠，过生日的人最大，我想要一个生日礼物。” 简棠示意他淡定，道：“你明天就要回去做手术，恐怕你生日的时候，你还在医院躺着呢。” 李昂看向关美华，求助道：“一定要回去做手术吗？我家这么远，我可以留在这里做手术吗？” 傍晚和关美华的交谈中，李昂得知自己的家远在洛北城，和他现在所在的古越城，一个靠近北极，一个靠近赤道，在地图上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位。 他一开始并不介意回家做手术，无论简棠会不会陪他一起去，因为简棠答应过他，会在家里等他回来。然而得知他的生日居然这么快就要到了，李昂不得不重新考虑在哪儿做手术的问题。 “因为妈妈想要亲自照顾你，你在我的医院做手术我最放心。”关美华回答道，同时她也好奇儿子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她的儿子从前对生日可没这么大的期盼，她问儿子：“你跟妈妈说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李昂抿着嘴嘿嘿地笑着，有一件事情没有人告诉过他，但他已经无师自通。 那就是他的妈妈既然已经出现，他就不用再假装是简棠的远房表弟，那他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地公开和简棠的关系。 “我要去上次娜娜过生日的时候，大龙哥说的那家情侣餐厅里去吃饭。”李昂兴奋地说道。 果然是孩子心性，关美华默默感慨道，只是下一秒，儿子的一句话像是一道雷劈在了她身上。 “这样大家就不会怀疑阿棠不是我女朋友了。嘿嘿～”说到后来，李昂的语气中还带着自以为聪明的得意劲。 关美华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了眼简棠，后者脸上闪过的一丝尴尬精确地被她捕捉到，她把目光转向儿子，冷声求证道：“你说什么？小简和你是什么关系？” 关美华很想把这话也当成是儿子的“童言无忌”，但是自从参观了儿子和简棠的住处，听儿子说起简棠时的种种神态，再到吃饭时儿子还会先去掉鱼肉上的葱丝再把鱼肉夹给简棠，她不是“老光棍”欧阳成，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作为过来人，关美华再清楚不过这些细微之间的表现恰恰是一个人喜欢别人的“证据”。 她的儿子目前心智顶不过八岁，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除非受人蛊惑！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为关美华的一句话忽然冷了下来，除了李昂，钟敏娜和崔大龙都面有忧色地看着简棠。 无知无觉的李昂毫不犹豫地强调：“阿棠是我女朋友呀。怎么了？” “你”关美华面色惨白地瞪着简棠，几分钟前的和善荡然无存，亲耳听到她怀疑的事情被证实，她一时间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姨。”简棠承接着关华美犹如吃人一般的眼神和对方对视了一眼，语气诚恳地唤了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 虽说简棠曾经预想过类似的情景，李昂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意会让他的家人起疑是不是受了她的引诱和误导，她可以有很多个例子替自己辩白，然而如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她的自辩还有何意义？ 事实就是，她和心智才八岁的李昂谈起了恋爱。 她再怎么自辩，也不能消除这段关系里的不伦感，她可以不在乎，但李昂的家人一定会介意，而这关于道德立场的态度，哪一方都无法被轻易说服。 替简棠着急的钟敏娜忙出声打圆场，“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她和李昂之间是是” 这个词就在脑子里，但钟敏娜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好像曾经被简棠定性过，是是什么来着？ 有了，“是puppy love，只是单纯的悸动，您放心，绝对没有性行为发生过。” 其实钟敏娜也不知道有没有，只知道先稳住看起来观念保守的长辈最重要，不过即便有，她也选择站在朋友这一边。 关美华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好看多少，因为她的宝贝儿子一边伸手搂过简棠，一边看着她不乐意地皱眉质问道：“你不喜欢阿棠做我女朋友？” 这种熟悉的神色让关美华见到了记忆中的儿子，原来哪怕是失忆失智，她的这个儿子在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对抗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底气十足。 可这次真不是她反不反对的问题，就算她接受了钟敏娜的说法，简棠只是在照顾霍舒的时候对他生出了超出朋友的感情，等霍舒做完手术，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因为 关美华正考虑着如何先安抚儿子乖乖跟她回去做手术，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包厢口响起。 一个嘴里骂着：“霍舒！你这个混蛋。”的女生从门外朝李昂飞奔而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身材高挑，形容既英气又妩媚的女生一把抱住了李昂，两行热泪从她秀气的脸庞上滚落，她无比庆幸地说道：“太好了，你没死！” 李昂被这个陌生但对他异常热情的女孩子弄得莫名其妙，他使劲挣脱了女生的怀抱，用比女生冷淡许多的语气说道：“不可以随便抱异性。” “我去你的。”夏乔琳笑着在李昂肩头送上了一记粉拳，“我是你女朋友也不能抱啊？！” 第133章 乱了 在霍舒身上发生的事，关美华并不知道的十分详细，但是真相大概如何，在得知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她同时也被告知，为了感谢简棠几人对儿子的照顾，也为了能更好地带儿子回家，她做好了准备把这一切全盘托出，好，鉴于她刚才不是那么诚实，也许不是全盘事实，是部分合理的事实。 关美华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小舒是去年七月份失踪的。他本来在律所上班，不知道怎么的，说是去了一个酒做了兼职，去兼职的当天小舒就失踪了。我去报警，警察告诉我小舒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他们在郊区的垃圾场里找到被肢解的部分人体组织，dna化验后确认是属于小舒。” 听到这个解释的崔大龙第一个坐不住，惊呼道：“所以阿姨你是以为李昂已经死了才没找他？！” 要知道当初三人讨论李昂的来历时还一度阴谋论李昂的失踪可能是家里人所为，不然好好的一个人受伤失踪，连作为陌生人的他们都知道要报警，李昂的家人怎么会无动于衷？ 原来在李昂的家人看来，李昂不是失踪，而是已经去世了！ 关美华深深地看了眼李昂，淡淡道：“我不相信小舒就这么死了，但我确实不被允许再继续深究这件事。” 这意有所指的暗示，在场的人都莫名觉得熟悉。可惜欧阳成因为公务缠身已经回了长明城，不然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收到简棠三人饱含调侃的注目礼。 简棠深以为然：“阿姨，李昂的失踪是不是还牵涉到其他案件？欧阳警官对李昂的身份也是一直讳莫如深。” 关美华点点头，道：“确实，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茜茜来找小舒，说是有破浪的消息，他们三个孩子从小玩到大，感情一直很好，但是破浪高三毕业的时候跟人打架，对方一只眼被他打得失明，破浪怕受罚，索性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一直没消息。一直到去年，茜茜在一间酒里看到一个和破浪长得很像的人，但是对方说不认识她，茜茜于是来找小舒，让小舒跟她一起去认人。 后来两个人是怎么从认人变成了酒的侍应，我就不清楚了，那段时间我手术太多住在医院，等我回家之后，发现小舒失踪了，茜茜住进了医院重症监护室，一直昏迷不醒。 老王告诉我、老王是小舒爸爸曾经的战友，他也告诉我小舒已经死了，还说涉及到其他涉密案件，让我考虑还活着的茜茜，别再继续打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等涉密案件告破，会给我一个交代。 直到今天上午，老王来找我，终于对我讲了实话，说我的小舒没有死，而是流落在古越城，让我跟着已经汇报完工作的欧阳一起来古越城见小舒，我实在、实在不敢相信，直到我真的见到小舒。” 经过半下午和儿子的接触，关美华认为自己已经从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中平静下来，但当她说起这个惊喜是如何发生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激动一番，她用饱含母爱的眼神看了眼活生生坐在她旁边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忘记了他是谁，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可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对差点变成孤家寡人的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慰。 说到最后，关美华免不了又强调了一句：“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尤其是简小姐，帮我照顾小舒。” 沉浸在事件真相中的几人本来各有想法，但一听长辈再次道谢，不得不收起心思认真作答。 简棠：“阿姨您客气了，叫我小简就行。” “等一下。”钟敏娜皱着眉头思索着，“阿姨你说去年李昂是在工作的途中失踪，所以他的年纪是？” 关美华道：“小舒的生日是四月初五，下周五是小舒28岁的生日。” 听完这话，钟敏娜拿过水杯佯装喝水，同时她又偷摸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简棠，心叹：这会儿是姐弟恋，等回头恢复了真名，这心理落差不知道简棠能不能接受。 钟敏娜正想得入神，被李昂兴奋的一声喊叫打断了她在脑海中给简棠虚构的模拟人生闯关题。 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生日的人最大，过生日还能许愿，在听到自己也能过生日之后，李昂怎么能不兴奋？他今天晚上一直表现的乖巧安静，是因为简棠曾经嘱咐过他，如果有一天有家人要带他回家，他不能闹脾气，再来他也想给妈妈留下一个好印象，等他做完手术好了之后，希望妈妈不会像欧阳成一样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然而在听到自己能过生日之后，情绪激动的李昂再难保持乖巧，脱口而出道：“阿棠，过生日的人最大，我想要一个生日礼物。” 简棠示意他淡定，道：“你明天就要回去做手术，恐怕你生日的时候，你还在医院躺着呢。” 李昂看向关美华，求助道：“一定要回去做手术吗？我家这么远，我可以留在这里做手术吗？” 傍晚和关美华的交谈中，李昂得知自己的家远在洛北城，和他现在所在的古越城，一个靠近北极，一个靠近赤道，在地图上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位。 他一开始并不介意回家做手术，无论简棠会不会陪他一起去，因为简棠答应过他，会在家里等他回来。然而得知他的生日居然这么快就要到了，李昂不得不重新考虑在哪儿做手术的问题。 “因为妈妈想要亲自照顾你，你在我的医院做手术我最放心。”关美华回答道，同时她也好奇儿子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她的儿子从前对生日可没这么大的期盼，她问儿子：“你跟妈妈说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李昂抿着嘴嘿嘿地笑着，有一件事情没有人告诉过他，但他已经无师自通。 那就是他的妈妈既然已经出现，他就不用再假装是简棠的远房表弟，那他自然可以无所顾忌地公开和简棠的关系。 “我要去上次娜娜过生日的时候，大龙哥说的那家情侣餐厅里去吃饭。”李昂兴奋地说道。 果然是孩子心性，关美华默默感慨道，只是下一秒，儿子的一句话像是一道雷劈在了她身上。 “这样大家就不会怀疑阿棠不是我女朋友了。嘿嘿～”说到后来，李昂的语气中还带着自以为聪明的得意劲。 关美华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了眼简棠，后者脸上闪过的一丝尴尬精确地被她捕捉到，她把目光转向儿子，冷声求证道：“你说什么？小简和你是什么关系？” 关美华很想把这话也当成是儿子的“童言无忌”，但是自从参观了儿子和简棠的住处，听儿子说起简棠时的种种神态，再到吃饭时儿子还会先去掉鱼肉上的葱丝再把鱼肉夹给简棠，她不是“老光棍”欧阳成，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作为过来人，关美华再清楚不过这些细微之间的表现恰恰是一个人喜欢别人的“证据”。 她的儿子目前心智顶不过八岁，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除非受人蛊惑！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为关美华的一句话忽然冷了下来，除了李昂，钟敏娜和崔大龙都面有忧色地看着简棠。 无知无觉的李昂毫不犹豫地强调：“阿棠是我女朋友呀。怎么了？” “你”关美华面色惨白地瞪着简棠，几分钟前的和善荡然无存，亲耳听到她怀疑的事情被证实，她一时间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姨。”简棠承接着关华美犹如吃人一般的眼神和对方对视了一眼，语气诚恳地唤了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 虽说简棠曾经预想过类似的情景，李昂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意会让他的家人起疑是不是受了她的引诱和误导，她可以有很多个例子替自己辩白，然而如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她的自辩还有何意义？ 事实就是，她和心智才八岁的李昂谈起了恋爱。 她再怎么自辩，也不能消除这段关系里的不伦感，她可以不在乎，但李昂的家人一定会介意，而这关于道德立场的态度，哪一方都无法被轻易说服。 替简棠着急的钟敏娜忙出声打圆场，“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她和李昂之间是是” 这个词就在脑子里，但钟敏娜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好像曾经被简棠定性过，是是什么来着？ 有了，“是puppy love，只是单纯的悸动，您放心，绝对没有性行为发生过。” 其实钟敏娜也不知道有没有，只知道先稳住看起来观念保守的长辈最重要，不过即便有，她也选择站在朋友这一边。 关美华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好看多少，因为她的宝贝儿子一边伸手搂过简棠，一边看着她不乐意地皱眉质问道：“你不喜欢阿棠做我女朋友？” 这种熟悉的神色让关美华见到了记忆中的儿子，原来哪怕是失忆失智，她的这个儿子在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对抗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底气十足。 可这次真不是她反不反对的问题，就算她接受了钟敏娜的说法，简棠只是在照顾霍舒的时候对他生出了超出朋友的感情，等霍舒做完手术，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因为 关美华正考虑着如何先安抚儿子乖乖跟她回去做手术，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包厢口响起。 一个嘴里骂着：“霍舒！你这个混蛋。”的女生从门外朝李昂飞奔而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身材高挑，形容既英气又妩媚的女生一把抱住了李昂，两行热泪从她秀气的脸庞上滚落，她无比庆幸地说道：“太好了，你没死！” 李昂被这个陌生但对他异常热情的女孩子弄得莫名其妙，他使劲挣脱了女生的怀抱，用比女生冷淡许多的语气说道：“不可以随便抱异性。” “我去你的。”夏乔琳笑着在李昂肩头送上了一记粉拳，“我是你女朋友也不能抱啊？！” 第134章 斥骂 “我是你女朋友也不能抱啊？！” 说出这句话的夏乔琳语气中带着情侣之间的俏皮情趣，被告知男朋友已经过世的这大半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到这种语气说话。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男朋友在听到她的这句俏皮话之后重新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然而眼前神色疏离的人却已经远远站了开去。 男朋友退后的同时还向她认真地强调：“你不是我女朋友，女朋友只能有一个，阿棠才是我女朋友。” 场面其实已经冷过一回，就在夏乔琳刚出现自称是霍舒女朋友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就已经面色各异地安静了下来，在李昂对着夏乔琳说出这番话以后，场面再度冷了下来，连这里面最稳重的关美华也面露尴尬。 夏乔琳原本还有着笑意的脸庞在看到十分认真和她保持距离的男朋友之后僵在了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男朋友，目光在现场的人身上一一扫过，男朋友脸上别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还带着明显的疏离冷淡；旁边元气可爱的这个女生和她目光一接触，露出了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愧疚的眼神；再旁边的这个冷艳美女脸上有着似是轻蔑的表情；再旁边这个高壮有型的男人，只和她对视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像是有所不忍？最后落到了她熟悉的关美华脸上，让夏乔琳意外的是，和她相处还算融洽的未来婆婆对着她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神中充满了不知道对谁的同情。 这一切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夏乔琳不死心地看着站在另一个女人身旁的男朋友问道：“你说谁才是你女朋友？她又是谁？” 男朋友当着她的面搂过了那个面容元气可爱的女生，很是理直气壮地向她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夏乔琳严重怀疑眼前这个和她男朋友长得一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霍舒，霍舒性格刚毅沉稳，脸上少有这种天真纯良的神色，而且霍舒对感情忠诚，绝对不会背着她乱搞男女关系，更别说当着她的面介绍别人的女人说是他女朋友。 这么一想，倒是让夏乔琳松了一口气，但她转念一想，谁都有可能跟她开玩笑说霍舒还活着，唯独关美华不会，而她是收到关美华下午发过来的消息立刻打飞的过来急着和男朋友见面。 她收到关美华的短信说的是霍舒还活着。 夏乔琳的确见到了这个“活着的”并且和她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关美华本人也和“霍舒”在一起，可这个人绝对不是她男朋友。 在震惊疑惑和心痛揉杂的情绪中，夏乔琳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在颤抖：“阿姨，这是怎么回事？他、他不是霍舒，他是谁？” “琳琳，你跟我来。” 因为不忍心在外人面前说出事实让夏乔琳难堪，关美华把对方叫出了包厢，找了一处来往人不多的过道，她把在儿子身上发生的情况大致概述了一遍。 除了儿子和简棠的这层关系是意外，其他在儿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原本关美华是打算第二天回到洛北城之后再和夏乔琳细说，她在确认无误儿子还活着的事实后，在跟着儿子回住处的路上发短信告诉了夏乔琳关于儿子还活着的消息，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便她加了一句明天回来细谈，夏乔琳还是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她平日里对儿子关心甚少，也是在儿子过世后，才知道有夏乔琳这个女友的存在。 要是早知道儿子和简棠有这一层关系，关美华不会那么及时通知夏乔琳，至少要给对方一些缓冲的时间来接受这个意外，将心比心，作为母亲，被宣告死亡之后又奇迹般还活着的儿子对她而言已是极大的安慰，这种安慰可以让她忽略儿子忘记她的事实，夏乔琳毕竟身份不同，一个对男友一往情深的人，如何接受失忆的男朋友爱上别人的事实。 果然夏乔琳在听完关美华的讲述后，整个人怔忡良久。 大概是看夏乔琳脸上的神色过于伤痛，关美华只能尽量想办法安慰道：“乔琳，小舒他是失忆了，而且他现在只有小孩子的智力，他不一定知道他口中的女朋友意味着什么。” 关美华的话提醒了夏乔琳，她像是溺水的人抓到岸边无心插种的柳枝，意外得到了缓释内心痛苦的救命稻草，不平静的愤怒和痛苦让她看起来是气势汹汹地冲进包厢。 包厢里跟她离开时差不多安静，甚至比她离开时更安静，因为知道她是霍舒女朋友，所以这些人心虚了？想也知道，这些人的脸色也一定比刚才更难看，但夏乔琳谁也没看，她径直朝坐在霍舒旁边的圆脸女生走去。 “你凭什么”她的话说到一半，气势被短暂地压了下去。 原本应该是她男朋友的人，忽地站起身挡在了她面前。 “不许你对阿棠这么凶！”他说。 夏乔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极力忍住这种杀人一般的心痛，对着霍舒身后的人喊话：“你要是做的问心无愧，你站出来！” 简棠推了推身前的李昂，示意他让开。 骤然得知李昂有女朋友已经是一件不容易接受的事情，还要面对面和对方沟通关于同一个身份的情况更是不容易，而挡在面前维护她的李昂只是让她更难堪了而已。 简棠不认为自己应该觉得心虚，她和李昂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她通过龌龊的手段实现的，可是当她正视着夏乔琳满含伤痛的眼神时，简棠难免怀疑自己也许真的有做错的地方。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些什么。 道歉吗？ 对方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对男朋友的新欢释怀。 而且道歉的话说出口，也就默认她和李昂的开始是个错误，她和李昂的感情那么真，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由不得简棠再打肚皮官司，一股热血冲脑的夏乔琳把主动站出来的简棠当成一种对她的挑衅，忍不住爆发：“如果真像阿姨说的霍舒失智，那么他才几岁？他懂得什么是爱吗？”“你至于缺爱成这样，需要对着一个心理年龄不到十岁的人发情吗？” “你有没有道德啊？” “” 夏乔琳的控诉说得激烈愤慨，只是还没说完，就又被旁人打断了。 先是李昂满脸气愤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许你对阿棠这么说话！” 旁边的钟敏娜紧接着对李昂厉声喝道：“你闭嘴！” 这还是李昂第一次看到钟敏娜对他声色俱厉，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不乐见他维护简棠，再一看简棠的神色，李昂怔住了，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她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让她极度矛盾又极度痛苦。 李昂想伸手搂过简棠，手伸到一半，她已经十分明显地避开了他的怀抱。 李昂心下一怔，恍惚意识到这一切不愉快的变故来自于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他带着不满看向关美华要答案：“妈妈，她是谁？” 关美华顿了顿，正想要开口，夏乔琳主动和李昂撇清了关系：“我谁也不是。” 正是钟敏娜的那一声厉喝，让夏乔琳在极度痛心之下找回了些许理智。 即便和这群人不对路，但夏乔琳深以为钟敏娜的这声呵斥，至少说明她们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看起来最无辜的霍舒最没资格站出来偏帮任何一方。 如果这些人是昧着良心蛊惑霍舒，那断不可能在霍舒的正牌女友，也就是她的面前，阻扰霍舒为这个来路不正的“女朋友”辩护，既然她们做不到理直气壮让霍舒自由发挥，说明这些人至少还有基本的是非观。 他不是被蛊惑，而是心甘情愿和别的女人发展出感情。鬼使神差地，这个念头闪入夏乔琳的脑中，她无力再和面前的“第三者”争辩下去，因为她的男朋友在听到她的回应后，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小心翼翼地哄着另一个女人。 “阿棠，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别不高兴啦。” 被安慰的人脸上并没有露出释怀的表情，这在某方面让夏乔琳内心好受了一个度，比起继续在已经失忆的男朋友身上计较这些，她更关心如何能尽快让她的男朋友恢复正常。 只要她男朋友恢复正常，现在困扰她的这一切也就不存在了，这个时候她也没必要失了气度去和一个注定是过客的局外人争辩高低。 第134章 斥骂 “我是你女朋友也不能抱啊？！” 说出这句话的夏乔琳语气中带着情侣之间的俏皮情趣，被告知男朋友已经过世的这大半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到这种语气说话。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男朋友在听到她的这句俏皮话之后重新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然而眼前神色疏离的人却已经远远站了开去。 男朋友退后的同时还向她认真地强调：“你不是我女朋友，女朋友只能有一个，阿棠才是我女朋友。” 场面其实已经冷过一回，就在夏乔琳刚出现自称是霍舒女朋友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就已经面色各异地安静了下来，在李昂对着夏乔琳说出这番话以后，场面再度冷了下来，连这里面最稳重的关美华也面露尴尬。 夏乔琳原本还有着笑意的脸庞在看到十分认真和她保持距离的男朋友之后僵在了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男朋友，目光在现场的人身上一一扫过，男朋友脸上别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还带着明显的疏离冷淡；旁边元气可爱的这个女生和她目光一接触，露出了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愧疚的眼神；再旁边的这个冷艳美女脸上有着似是轻蔑的表情；再旁边这个高壮有型的男人，只和她对视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像是有所不忍？最后落到了她熟悉的关美华脸上，让夏乔琳意外的是，和她相处还算融洽的未来婆婆对着她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神中充满了不知道对谁的同情。 这一切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夏乔琳不死心地看着站在另一个女人身旁的男朋友问道：“你说谁才是你女朋友？她又是谁？” 男朋友当着她的面搂过了那个面容元气可爱的女生，很是理直气壮地向她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夏乔琳严重怀疑眼前这个和她男朋友长得一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霍舒，霍舒性格刚毅沉稳，脸上少有这种天真纯良的神色，而且霍舒对感情忠诚，绝对不会背着她乱搞男女关系，更别说当着她的面介绍别人的女人说是他女朋友。 这么一想，倒是让夏乔琳松了一口气，但她转念一想，谁都有可能跟她开玩笑说霍舒还活着，唯独关美华不会，而她是收到关美华下午发过来的消息立刻打飞的过来急着和男朋友见面。 她收到关美华的短信说的是霍舒还活着。 夏乔琳的确见到了这个“活着的”并且和她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关美华本人也和“霍舒”在一起，可这个人绝对不是她男朋友。 在震惊疑惑和心痛揉杂的情绪中，夏乔琳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在颤抖：“阿姨，这是怎么回事？他、他不是霍舒，他是谁？” “琳琳，你跟我来。” 因为不忍心在外人面前说出事实让夏乔琳难堪，关美华把对方叫出了包厢，找了一处来往人不多的过道，她把在儿子身上发生的情况大致概述了一遍。 除了儿子和简棠的这层关系是意外，其他在儿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原本关美华是打算第二天回到洛北城之后再和夏乔琳细说，她在确认无误儿子还活着的事实后，在跟着儿子回住处的路上发短信告诉了夏乔琳关于儿子还活着的消息，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便她加了一句明天回来细谈，夏乔琳还是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她平日里对儿子关心甚少，也是在儿子过世后，才知道有夏乔琳这个女友的存在。 要是早知道儿子和简棠有这一层关系，关美华不会那么及时通知夏乔琳，至少要给对方一些缓冲的时间来接受这个意外，将心比心，作为母亲，被宣告死亡之后又奇迹般还活着的儿子对她而言已是极大的安慰，这种安慰可以让她忽略儿子忘记她的事实，夏乔琳毕竟身份不同，一个对男友一往情深的人，如何接受失忆的男朋友爱上别人的事实。 果然夏乔琳在听完关美华的讲述后，整个人怔忡良久。 大概是看夏乔琳脸上的神色过于伤痛，关美华只能尽量想办法安慰道：“乔琳，小舒他是失忆了，而且他现在只有小孩子的智力，他不一定知道他口中的女朋友意味着什么。” 关美华的话提醒了夏乔琳，她像是溺水的人抓到岸边无心插种的柳枝，意外得到了缓释内心痛苦的救命稻草，不平静的愤怒和痛苦让她看起来是气势汹汹地冲进包厢。 包厢里跟她离开时差不多安静，甚至比她离开时更安静，因为知道她是霍舒女朋友，所以这些人心虚了？想也知道，这些人的脸色也一定比刚才更难看，但夏乔琳谁也没看，她径直朝坐在霍舒旁边的圆脸女生走去。 “你凭什么”她的话说到一半，气势被短暂地压了下去。 原本应该是她男朋友的人，忽地站起身挡在了她面前。 “不许你对阿棠这么凶！”他说。 夏乔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极力忍住这种杀人一般的心痛，对着霍舒身后的人喊话：“你要是做的问心无愧，你站出来！” 简棠推了推身前的李昂，示意他让开。 骤然得知李昂有女朋友已经是一件不容易接受的事情，还要面对面和对方沟通关于同一个身份的情况更是不容易，而挡在面前维护她的李昂只是让她更难堪了而已。 简棠不认为自己应该觉得心虚，她和李昂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她通过龌龊的手段实现的，可是当她正视着夏乔琳满含伤痛的眼神时，简棠难免怀疑自己也许真的有做错的地方。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些什么。 道歉吗？ 对方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对男朋友的新欢释怀。 而且道歉的话说出口，也就默认她和李昂的开始是个错误，她和李昂的感情那么真，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由不得简棠再打肚皮官司，一股热血冲脑的夏乔琳把主动站出来的简棠当成一种对她的挑衅，忍不住爆发：“如果真像阿姨说的霍舒失智，那么他才几岁？他懂得什么是爱吗？”“你至于缺爱成这样，需要对着一个心理年龄不到十岁的人发情吗？” “你有没有道德啊？” “” 夏乔琳的控诉说得激烈愤慨，只是还没说完，就又被旁人打断了。 先是李昂满脸气愤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许你对阿棠这么说话！” 旁边的钟敏娜紧接着对李昂厉声喝道：“你闭嘴！” 这还是李昂第一次看到钟敏娜对他声色俱厉，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不乐见他维护简棠，再一看简棠的神色，李昂怔住了，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她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让她极度矛盾又极度痛苦。 李昂想伸手搂过简棠，手伸到一半，她已经十分明显地避开了他的怀抱。 李昂心下一怔，恍惚意识到这一切不愉快的变故来自于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他带着不满看向关美华要答案：“妈妈，她是谁？” 关美华顿了顿，正想要开口，夏乔琳主动和李昂撇清了关系：“我谁也不是。” 正是钟敏娜的那一声厉喝，让夏乔琳在极度痛心之下找回了些许理智。 即便和这群人不对路，但夏乔琳深以为钟敏娜的这声呵斥，至少说明她们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看起来最无辜的霍舒最没资格站出来偏帮任何一方。 如果这些人是昧着良心蛊惑霍舒，那断不可能在霍舒的正牌女友，也就是她的面前，阻扰霍舒为这个来路不正的“女朋友”辩护，既然她们做不到理直气壮让霍舒自由发挥，说明这些人至少还有基本的是非观。 他不是被蛊惑，而是心甘情愿和别的女人发展出感情。鬼使神差地，这个念头闪入夏乔琳的脑中，她无力再和面前的“第三者”争辩下去，因为她的男朋友在听到她的回应后，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小心翼翼地哄着另一个女人。 “阿棠，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别不高兴啦。” 被安慰的人脸上并没有露出释怀的表情，这在某方面让夏乔琳内心好受了一个度，比起继续在已经失忆的男朋友身上计较这些，她更关心如何能尽快让她的男朋友恢复正常。 只要她男朋友恢复正常，现在困扰她的这一切也就不存在了，这个时候她也没必要失了气度去和一个注定是过客的局外人争辩高低。 第135章 煎熬 短暂相聚之后，关美华连夜和夏乔琳离开了古越城，留下了李昂。 因为太过期待即将到来的生日，在讨论什么时候回家的李昂坚持要过完生日再回去做手术。 关于这一点，关美华也没有强迫李昂，她看了他的ct显影照，知道他的这个手术并不是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便默许了李昂的要求。她自己手术排期很满，既然儿子暂时不愿意走，她也委实没空在这里多停留，和简棠几人吃过饭后就连夜坐飞机回了洛北城。 至于夏乔琳，在她向李昂说出“我谁也不是”之后，就故意没再看李昂一眼，她怕落在眼里的情景会变成男朋友恢复正常以后刺伤她的利器，于是她便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故友，听着饭桌上关于她男朋友的讨论，不发一言。 可即便如此，男朋友兴奋雀跃地想要多留几天的理由听在夏乔琳的耳朵里，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个始作俑者，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她，而对方望着她的眼神里并没有“第三者”的得意和嚣张，是一种让夏乔琳无法形容的意味，她只知道有件奇怪的事发生了，上一秒她还痛恨着这个不顾伦理的“第三者”诱骗了她失智的男朋友，在和对方平静地对视中，她的内心却莫名有种自己会失去男朋友的错觉。 这是夏乔琳和霍舒交往三年来，内心第一次对自己的男朋友生出没有把握之意，但她还是勉力克制着自己，并没有说出一些反对男朋友在古越城多留几天的话。 夏天日长，金黄色的夕阳余晖撒进明亮整洁的厨房里，心情丝毫没有受昨天突发状况影响的李昂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做一道他的拿手菜——拍黄瓜。在他旁边的流理台上，一应预处理好的备菜摆放的整整齐齐。 开门声响起，下班回到家的简棠看到厨房里的李昂，和他简短地打了声招呼，回房换了衣服后也来到了厨房，准备洗手做菜，一如平常。 碍于手上粘着黄瓜汁，李昂没有第一时间凑上前朝简棠要抱抱，而是朝简棠嘟着嘴，示意对方可以主动亲上来，让他失望的是，简棠并没有亲过来，而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别闹。” 这样的简棠有些反常，李昂想当然地关心道：“阿棠，是不是工作的事情不开心？” 简棠摇摇头，她宁可因为工作烦心，也不想面对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 如果说关美华的气恼和夏乔琳的指责没有对简棠产生任何影响，她还能一如既往地看待她和李昂的关系，那她才真是见了鬼的强心态。 真实情况是是面对关美华的宽容，夏乔琳的大度，从昨天到今天，简棠每一分都在受煎熬。 她曾经以为只要李昂做了手术好起来，她们之间就不会再存在任何障碍，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彼此，可如今的情况却是，李昂做了手术，他的选择不一定会是她，毕竟他原来已经有了女朋友，她才是那个“障碍”； 要是他不回去做手术…？ 简棠相信只要自己说不想李昂回去做手术，李昂一定会听她的，可她能这么自私把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男朋友留在身边成全自己的一份喜欢么？ 简棠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可她又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放开李昂。 锅热倒油，油热倒入芦笋。 “叮咚” “哗啦～” “啊！” 门铃声，爆炒声和惊叫声接连响起。 原来是心不在焉炒菜的简棠错误地把离她更近的拍黄瓜当成了已经被控干水分的芦笋，结果油锅遇水后一阵乱溅，首当其冲的简棠不幸被热油溅到了手臂和大腿，她要是没换上短袖短裤的家居服，或许腿上还不至于遭殃。 在门口接收矿泉水的李昂听到尖叫立刻冲进了厨房，看到才发出尖叫的简棠居然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他赶忙把她拉开远离灶台，随后立刻把火关了，然后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简棠，同时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反应慢半拍的简棠后知后觉地朝李昂伸出手臂，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烫到了。” 李昂又急又心疼，指着简棠的大腿说道，“腿上也烫到了！” 说话间他急忙把她拉到浴室，用花洒对准她的大腿猛冲水，她的手臂也被他拉到大腿附近，这样她的手臂和大腿都能同时冲到凉水。 大概冲了有十分钟，李昂才领着简棠坐在沙发上，他从冰箱里拿来一块分装好的冻牛肉，顺手抽过两张餐巾纸包住了冻牛肉免得冻伤简棠，再把这个冻牛肉包一面贴着简棠被烫到的大腿处，简棠烫到的手臂被他按在了冻牛肉包的另一面。 简棠默默地看着他妥帖的处理方式，心里愈发感慨，这么好的李昂，原来并不属于她。 心里那股说不出的别扭让简棠只是淡淡地对李昂道了声谢便不再看他。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判了刑”的李昂见简棠态度有些冷淡，还故意探头到她面前。 她垂下头，他就往下探头，她转开脸，他就跟着探头过去，还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摆明是要和她调情玩闹。 要在平时，简棠早就忍不住附和着笑出声，但是此时此刻，她笑不出来。 大脑像是已经失去了对她嘴角肌肉的控制，让她始终紧抿着嘴唇。 她想让李昂停止对她的逗弄，因为怕自己将来回想起这些甜蜜会更心酸，便肃着脸面朝他，正打算开口说话，没想到面对她的李昂一下子亲了上来。 他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后立刻退了开去，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主动下一轮。 简棠望着这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还是那么地明亮动人，仿佛有无穷的魅力隐藏其中，让人不知不觉就为他着了迷，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亲回去。 可一想到这双眼睛，曾经也是这么温柔地看着其他的女人，甚至一定会比现在更像一个男人的眼神，简棠的心就像是被排风机吹干了所有的血液和水份，只留下干涩和苦闷。 这个吻，她终究是亲不下去。 她眼神中流露出破碎的忧愁落在李昂的眼中，无形中牵动了他的心，揪得他的心也阵阵发紧，发酸。 李昂笑不出来了。 他关切地问道：“阿棠，你怎么了？被烫到是不是很难受？” 简棠先是摇摇头，再是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很不好受。” 明明眼前的人是让她这般难受的“元凶”，可她却怪不到他头上，他估计连她为什么难受的原因都理解不了，毕竟昨天晚上自称是他女朋友的夏乔琳出现之后，李昂就义正言辞地纠正对方不要开这种玩笑，因为女朋友只能有一个，而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自然不能再有。 本应该是温馨甜蜜的话语，无形中却狠狠打了简棠的脸。 估计她的惭愧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必要有的负担，他又怎么会懂她的纠结。 简棠舍不得李昂，可她这会儿确实也不能好好面对他。 她只能打发他去找别人一起吃饭，“李昂，今天晚上就不做饭了，你让娜娜带你去吃饭好不好？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李昂望着简棠无精打采的神色，懂事地没再多问，在帮简棠涂好烫伤药膏后，他交代了一句会替她带夜宵回来就开门出去了。 听着关门声响起，简棠才慢腾腾地走回了卧室，失意的她连家居服都忘记换下来就瘫倒在了床上，可即便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如今躺在床上的她也是没有半分睡意。 似乎只要还留在这个充满李昂气息的空间里，她就没办法安静下来，更没办法理智地思考。 简棠索性换了衣服出门，只带了手机和门卡，晃荡到小区门口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坐上了车，之后一路坐到了底站，又从底站坐了回来，来回坐了几趟，直到司机提醒她是最后一趟。 找了崔大龙一起吃晚餐后，李昂特地在对方处玩了好几把游戏，在快要回家睡觉之前，他让崔大龙帮他叫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打算带回去给简棠做夜宵，他想那个时候简棠应该休息的差不多，如果正好醒过来的话会想要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手表上的时间是九点四十八分，李昂轻轻敲着简棠卧室的房门，打算叫她出来吃夜宵，结果半天没人应门。 “阿棠，我进来了。”在出声示意后，李昂推开了房门，然后他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这个时候他还不是那么着急，因为他想只要用手表打电话联系简棠就能知道她在哪儿了。 电话第一次没有接通。 第二次还是没有接通。 第三次终于接通了，他的话才说到一半：“阿棠，我给你带了皮蛋瘦肉粥，你” 被电话那头的简棠打断，她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她说：“李昂，我已经准备睡了，不打算再吃东西，不要再打来吵我，等下你回家也不要吵醒我。” 电话很快被挂断，李昂望着明明空无一人的床铺心凉了半截，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抽走了脑子，连八岁的智力都不再存在，无法思考的他踉跄地跌坐在了床上，一开始整个房间只听到他激烈的心跳声，慢慢地，他的心跳仿佛也随着脑子出走，房间里安静极了，像是根本不存在任何活物般的安静。 谎言带走了一些属于他的东西，李昂确信。 与此同时，远在落月城的简月明收到了简棠打来的电话，正准备上床的李伟翰关心道：“这么晚了，是谁的电话？” 这话提醒了简月明，女儿这么晚打来一定是出事了，她收敛了原本的笑意，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果然听到了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我想你了。” 话刚说完，电话那头直接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远处的李伟翰听到动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关切地望着简月明。 简月明对着他摇了摇头，耐心等着电话那端的女儿冷静下来。 在女儿终于能正常叙述后，简月明开了免提，和丈夫一起倾听着女儿的烦恼。 打完电话，简月明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和李伟翰对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心疼和无奈。 简月明重重地叹了一声气，很是惆怅：“我们这个宝贝女儿啊，真的是，认定了的事就义无反顾投入进去，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第135章 煎熬 短暂相聚之后，关美华连夜和夏乔琳离开了古越城，留下了李昂。 因为太过期待即将到来的生日，在讨论什么时候回家的李昂坚持要过完生日再回去做手术。 关于这一点，关美华也没有强迫李昂，她看了他的ct显影照，知道他的这个手术并不是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便默许了李昂的要求。她自己手术排期很满，既然儿子暂时不愿意走，她也委实没空在这里多停留，和简棠几人吃过饭后就连夜坐飞机回了洛北城。 至于夏乔琳，在她向李昂说出“我谁也不是”之后，就故意没再看李昂一眼，她怕落在眼里的情景会变成男朋友恢复正常以后刺伤她的利器，于是她便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故友，听着饭桌上关于她男朋友的讨论，不发一言。 可即便如此，男朋友兴奋雀跃地想要多留几天的理由听在夏乔琳的耳朵里，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个始作俑者，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她，而对方望着她的眼神里并没有“第三者”的得意和嚣张，是一种让夏乔琳无法形容的意味，她只知道有件奇怪的事发生了，上一秒她还痛恨着这个不顾伦理的“第三者”诱骗了她失智的男朋友，在和对方平静地对视中，她的内心却莫名有种自己会失去男朋友的错觉。 这是夏乔琳和霍舒交往三年来，内心第一次对自己的男朋友生出没有把握之意，但她还是勉力克制着自己，并没有说出一些反对男朋友在古越城多留几天的话。 夏天日长，金黄色的夕阳余晖撒进明亮整洁的厨房里，心情丝毫没有受昨天突发状况影响的李昂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做一道他的拿手菜——拍黄瓜。在他旁边的流理台上，一应预处理好的备菜摆放的整整齐齐。 开门声响起，下班回到家的简棠看到厨房里的李昂，和他简短地打了声招呼，回房换了衣服后也来到了厨房，准备洗手做菜，一如平常。 碍于手上粘着黄瓜汁，李昂没有第一时间凑上前朝简棠要抱抱，而是朝简棠嘟着嘴，示意对方可以主动亲上来，让他失望的是，简棠并没有亲过来，而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别闹。” 这样的简棠有些反常，李昂想当然地关心道：“阿棠，是不是工作的事情不开心？” 简棠摇摇头，她宁可因为工作烦心，也不想面对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 如果说关美华的气恼和夏乔琳的指责没有对简棠产生任何影响，她还能一如既往地看待她和李昂的关系，那她才真是见了鬼的强心态。 真实情况是是面对关美华的宽容，夏乔琳的大度，从昨天到今天，简棠每一分都在受煎熬。 她曾经以为只要李昂做了手术好起来，她们之间就不会再存在任何障碍，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彼此，可如今的情况却是，李昂做了手术，他的选择不一定会是她，毕竟他原来已经有了女朋友，她才是那个“障碍”； 要是他不回去做手术…？ 简棠相信只要自己说不想李昂回去做手术，李昂一定会听她的，可她能这么自私把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男朋友留在身边成全自己的一份喜欢么？ 简棠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可她又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放开李昂。 锅热倒油，油热倒入芦笋。 “叮咚” “哗啦～” “啊！” 门铃声，爆炒声和惊叫声接连响起。 原来是心不在焉炒菜的简棠错误地把离她更近的拍黄瓜当成了已经被控干水分的芦笋，结果油锅遇水后一阵乱溅，首当其冲的简棠不幸被热油溅到了手臂和大腿，她要是没换上短袖短裤的家居服，或许腿上还不至于遭殃。 在门口接收矿泉水的李昂听到尖叫立刻冲进了厨房，看到才发出尖叫的简棠居然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他赶忙把她拉开远离灶台，随后立刻把火关了，然后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简棠，同时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反应慢半拍的简棠后知后觉地朝李昂伸出手臂，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烫到了。” 李昂又急又心疼，指着简棠的大腿说道，“腿上也烫到了！” 说话间他急忙把她拉到浴室，用花洒对准她的大腿猛冲水，她的手臂也被他拉到大腿附近，这样她的手臂和大腿都能同时冲到凉水。 大概冲了有十分钟，李昂才领着简棠坐在沙发上，他从冰箱里拿来一块分装好的冻牛肉，顺手抽过两张餐巾纸包住了冻牛肉免得冻伤简棠，再把这个冻牛肉包一面贴着简棠被烫到的大腿处，简棠烫到的手臂被他按在了冻牛肉包的另一面。 简棠默默地看着他妥帖的处理方式，心里愈发感慨，这么好的李昂，原来并不属于她。 心里那股说不出的别扭让简棠只是淡淡地对李昂道了声谢便不再看他。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判了刑”的李昂见简棠态度有些冷淡，还故意探头到她面前。 她垂下头，他就往下探头，她转开脸，他就跟着探头过去，还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摆明是要和她调情玩闹。 要在平时，简棠早就忍不住附和着笑出声，但是此时此刻，她笑不出来。 大脑像是已经失去了对她嘴角肌肉的控制，让她始终紧抿着嘴唇。 她想让李昂停止对她的逗弄，因为怕自己将来回想起这些甜蜜会更心酸，便肃着脸面朝他，正打算开口说话，没想到面对她的李昂一下子亲了上来。 他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后立刻退了开去，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主动下一轮。 简棠望着这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还是那么地明亮动人，仿佛有无穷的魅力隐藏其中，让人不知不觉就为他着了迷，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亲回去。 可一想到这双眼睛，曾经也是这么温柔地看着其他的女人，甚至一定会比现在更像一个男人的眼神，简棠的心就像是被排风机吹干了所有的血液和水份，只留下干涩和苦闷。 这个吻，她终究是亲不下去。 她眼神中流露出破碎的忧愁落在李昂的眼中，无形中牵动了他的心，揪得他的心也阵阵发紧，发酸。 李昂笑不出来了。 他关切地问道：“阿棠，你怎么了？被烫到是不是很难受？” 简棠先是摇摇头，再是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很不好受。” 明明眼前的人是让她这般难受的“元凶”，可她却怪不到他头上，他估计连她为什么难受的原因都理解不了，毕竟昨天晚上自称是他女朋友的夏乔琳出现之后，李昂就义正言辞地纠正对方不要开这种玩笑，因为女朋友只能有一个，而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自然不能再有。 本应该是温馨甜蜜的话语，无形中却狠狠打了简棠的脸。 估计她的惭愧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必要有的负担，他又怎么会懂她的纠结。 简棠舍不得李昂，可她这会儿确实也不能好好面对他。 她只能打发他去找别人一起吃饭，“李昂，今天晚上就不做饭了，你让娜娜带你去吃饭好不好？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李昂望着简棠无精打采的神色，懂事地没再多问，在帮简棠涂好烫伤药膏后，他交代了一句会替她带夜宵回来就开门出去了。 听着关门声响起，简棠才慢腾腾地走回了卧室，失意的她连家居服都忘记换下来就瘫倒在了床上，可即便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如今躺在床上的她也是没有半分睡意。 似乎只要还留在这个充满李昂气息的空间里，她就没办法安静下来，更没办法理智地思考。 简棠索性换了衣服出门，只带了手机和门卡，晃荡到小区门口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坐上了车，之后一路坐到了底站，又从底站坐了回来，来回坐了几趟，直到司机提醒她是最后一趟。 找了崔大龙一起吃晚餐后，李昂特地在对方处玩了好几把游戏，在快要回家睡觉之前，他让崔大龙帮他叫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打算带回去给简棠做夜宵，他想那个时候简棠应该休息的差不多，如果正好醒过来的话会想要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手表上的时间是九点四十八分，李昂轻轻敲着简棠卧室的房门，打算叫她出来吃夜宵，结果半天没人应门。 “阿棠，我进来了。”在出声示意后，李昂推开了房门，然后他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这个时候他还不是那么着急，因为他想只要用手表打电话联系简棠就能知道她在哪儿了。 电话第一次没有接通。 第二次还是没有接通。 第三次终于接通了，他的话才说到一半：“阿棠，我给你带了皮蛋瘦肉粥，你” 被电话那头的简棠打断，她的声音显得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她说：“李昂，我已经准备睡了，不打算再吃东西，不要再打来吵我，等下你回家也不要吵醒我。” 电话很快被挂断，李昂望着明明空无一人的床铺心凉了半截，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抽走了脑子，连八岁的智力都不再存在，无法思考的他踉跄地跌坐在了床上，一开始整个房间只听到他激烈的心跳声，慢慢地，他的心跳仿佛也随着脑子出走，房间里安静极了，像是根本不存在任何活物般的安静。 谎言带走了一些属于他的东西，李昂确信。 与此同时，远在落月城的简月明收到了简棠打来的电话，正准备上床的李伟翰关心道：“这么晚了，是谁的电话？” 这话提醒了简月明，女儿这么晚打来一定是出事了，她收敛了原本的笑意，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果然听到了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我想你了。” 话刚说完，电话那头直接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远处的李伟翰听到动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关切地望着简月明。 简月明对着他摇了摇头，耐心等着电话那端的女儿冷静下来。 在女儿终于能正常叙述后，简月明开了免提，和丈夫一起倾听着女儿的烦恼。 打完电话，简月明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和李伟翰对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心疼和无奈。 简月明重重地叹了一声气，很是惆怅：“我们这个宝贝女儿啊，真的是，认定了的事就义无反顾投入进去，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第136章 要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李昂都感觉自己的心像放在油锅里煎炸，是如此的难熬，而他甚至没有能力跳出这种油锅煎熬的困境。 他坐在简棠的床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卧室门，他知道，只要门被打开，走进来的那个人就是解救他出痛苦不堪的解药，又或者，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关于她刚才撒谎的原因，他要么被得救，要么万劫不复。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从门口传来一些动静，隔着一道门，李昂也能听到有人开灯，换鞋，走路，不一会儿，带着一身凉风的简棠走进了卧室。 灯被打开的一瞬间，简棠发现坐在她床上的李昂，冷不丁地被沉默不语的他吓出了一声惊叫。 “你在我房间干嘛？”平复心情后的她问，语气中丝毫没有被拆穿谎言的尴尬，就像平常里随意的问话一般，轻松自如。 心虚让简棠故作随意，以至于忽略了李昂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李昂少见地沉着脸，眼神灰灰暗暗，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问她：“为什么骗我？” 简棠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她没有正面回答李昂的问题，她犯了进门之后的第二个错误，不仅没有对李昂坦诚，而是继续糊弄着他：“很晚了，你先回去睡。明天还要去海洋馆呢。” 李昂倏地站起身，几步走到了简棠面前，他伸手捏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骗我？” 简棠这才发现眼前的李昂双眼微红，显然刚才是哭过，他身上的气场也不对劲，像是极力隐忍着不去破坏一些东西一般。 经过和妈妈的一番对话，简棠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她在外面游荡的时候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态。 她并不认为有必要把自己的这个决定告诉李昂，即便妈妈因此说她过于傲慢，不应该小瞧李昂的理解能力。 可李昂这么较真地问她撒谎的原因，简棠犹豫着不然就坦白她想让他回去早点做手术？ 简棠长久的沉默让李昂越发肯定自己刚才那些不好的猜测，他迫切需要一些能赶走他这些可怕预感的安慰。 就在简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际，濒临崩溃的李昂对着她的嘴唇异常凶狠地吻了下去。 被李昂粗鲁的动作所吓到的简棠用力推搡着他，可她越是用力，李昂搂她就越紧，她几乎是被禁锢在他怀里承受他的强吻。 不止是强吻。 看上去已经失控的李昂不顾简棠的挣扎野蛮地把她放倒在了床上，紧贴着她的身体压了上去，这中间的过程里，他的嘴唇没有离开过简棠的双唇。 简棠对着李昂沉重的身躯又是推搡，又是捶打，虽然她嘴巴说不了话，可她的动作十分清楚地表明了她的不愿意。 然而李昂对她的拒绝视而不见。他学着记忆中的画面，用一只手把简棠的两只手固定在她的头顶上方，用力亲吻她的同时，用另一只手蛮力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力量相差悬殊的简棠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嘣～嘣～” 是简棠身上穿的衬衫被李昂扯掉了胸前的两颗纽扣，下一秒，李昂直接把手伸进简棠已经敞开的胸口，不做犹豫地就着内衣握住了其中一团。 “不要这样！”简棠只能趁着李昂短暂发愣的间隙含糊地发出她的警告。 自然是无法制止一心感受着来自手上柔软细腻触觉的李昂，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好奇地或按、或捏、这一处。 触手可及的软嫩让李昂兴致大增，他的嘴唇也从仅仅堵着简棠的嘴慢慢往下移，攀山越岭。更加坚信这就是他的解药，哪怕身下的人还在挣扎。 有断断续续地喊叫萦绕在李昂的耳边，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话，一心只在征服嘴下的柔软。 征服了一处，他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也是在这分心的一瞬间，一句话生生挤进了他的耳朵，钻进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得不的停下动作来回味这话的意义。 “李昂，我讨厌你。” 神智慢慢回笼的同时，刚才被他忽视的呼喊也变得异常清楚地回放在他耳边。 “李昂，你住手！” “不要这样，不要！” “李昂，住手，停下，我求你停下！” 他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双手撑在简棠肩膀两侧，低头看着身下意外冷静看着他的简棠，她的脸色因为激动泛着性感的红晕，可她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抗拒。 李昂心下一颤，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伤害简棠，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开她，他不问为什么她要说讨厌他，也不问她为什么要对他撒谎，这一切的答案在她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下，都不再重要，他无言地和她对视着，想要看到这令他心痛到犹如刀割的眼神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 他在等着她开口说话，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好，只要她不再拿这种眼神看他。 被推倒的那一刻，简棠想到了刚才和父母通话时，母亲说的一句“既然你能够喜欢李昂，说明他身上不只有孩子的一面，这种时候，你应该把他当成年人看待，把话说开。” 成年人？是啊，推倒她，暴力地占有她，不顾她的反抗企图强暴她，不就是一个成年人才会做的事么。 自打收留李昂，简棠一直在引导教育他要尊重女性，尤其不能违背女性的意愿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可到头来，她在为即将要和他分离感到痛苦，他的做法却是强迫地占有她。 一些恶毒的，但是依旧能让简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话就在她的喉咙口酝酿着，然而在对上脸上明显已有悔色，眼神中流露出害怕的李昂，简棠顿时觉得这个时候搞道德谴责的自己过于无耻。 她是真的想要指责他行为不端吗？ 还是因为他偏离了她曾经的教导，做出了不符合她预期的行为？ 他的害怕是因为什么？ 她难道真的不懂她的反常和谎言对他来说是比和她分离更让他恐慌的事情吗？ 她都懂，她只是太过想当然地以为把他当孩子哄一哄，骗一骗，她单方面的决定就可以很顺利地执行下去，然而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不仅仅是孩子，即便智力上不如她，他的情感也有他自认的逻辑去贯彻。 良久，简棠举过她已经得到自由的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李昂一侧的脸庞，语气温柔地安抚道：“李昂，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你是太害怕了对不对？” 这温柔的言语化作无形的飞镖，一下子戳中了李昂恐惧的源头，能被她理解的感动和刚才伤害她的不安纠缠在李昂心头，他一下子红了眼眶，默默地替简棠掩好了她胸前的春光，然后身子一侧，垂头坐在了床沿。 “对不起，阿棠。”深感无助的李昂看着同样坐起身的简棠道歉。 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落，李昂拿手一抹，才发觉原来是自己哭了。 “对不起，阿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个世界上，他最大的恐惧就是被简棠放弃，他不觉得昨天莫名其妙跑来说是他女朋友的女生是一种威胁，对方已经明确说了和他没有关系。可现在简棠的憔悴，简棠的撒谎，简棠的冷淡，把这些事情联想起来，李昂不得不担心简棠有放弃他的打算，哪怕之前简棠一度要跟他保持距离的时候，李昂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没安全感。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由他控制地在发生着，只要能握住简棠的手，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李昂都有信心自己能克服。 他完全没有想过，如果经历的这一切，没有简棠在他身边会变成什么样，他根本不敢想象生活里会没有简棠的日子。 李昂记得崔大龙教过他男子汉有泪不轻弹，可简棠也说过想哭就哭，一个人有软弱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他最想在简棠面前保持男子气概，可她同样也是他最不介意展露自己软弱的人。 他好想上前抱住简棠，感受她令人心安的怀抱，但他刚才不堪的行为已经伤了她的心，他不敢再贸贸然对她有亲密的动作。 让李昂没想到的是，简棠居然主动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臂，他再难忍耐，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拥抱是最好的情绪安慰剂，李昂很快在简棠的怀里平静了下来。 简棠在他平静以后才重新开口说道：“对不起，李昂，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撒谎，我只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李昂从她的怀里抬头看她，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昨天那个女生吗？她已经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阿棠，我的女朋友是你，我只要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在简棠听来，却从未觉得原来情话也可以说得这么残忍。 “不是。”她摇头否认道，“李昂，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李昂端正身体，神色正经地静静地看着她：“你说。” 简棠道：“后天就让你妈妈来接你回去好不好？你妈妈告诉我，做手术之前还要先让你见见别的医生，才能搞清楚为什么你会忘记以前的事情，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才能开始手术，早点回去才能早做手术。” 听她说完以后，李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棠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回家，所以才心情不好？” 简棠被这话逗得又哭又笑，痛快地承认道：“嗯，我舍不得你。” “那我就不走了。”李昂扬起嘴角笑说道。 简棠：“别胡说。” 李昂挠挠头，说道：“我开玩笑的。但是我最快都要等方姐找到接替我的人才能走，我跟妈妈说了，妈妈也同意。” 明明知道李昂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但是骤然听到他坚持不能立刻走的另一个理由还是让简棠觉得意外，总有一些时候，她忘记这个不单单是满心爱慕着她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思想独立的人。 她再不纠结要送他走的事，朝他淡淡一笑，应了声：“好。” 心情已经重新变得晴朗的李昂没有像刚才那样收敛自己的目光，眼前并未完全遮拢的衬衫胸口处，其中一团白嫩在他眼皮底下若隐若现，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被吸引，但他不敢正眼看。 他其实并不像简棠说得那样清白，除了因为害怕失去她，藏在他内心深处想要完全拥有她的心思也是刚才对她暴力侵占的一部分原因。 继续留在简棠的房间当然好，但是李昂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待得越久，他内心的野兽就越不受控制。 他伸手替简棠掩好了她胸前的春光，笑着和她道了声晚安，不作停留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136章 要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李昂都感觉自己的心像放在油锅里煎炸，是如此的难熬，而他甚至没有能力跳出这种油锅煎熬的困境。 他坐在简棠的床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卧室门，他知道，只要门被打开，走进来的那个人就是解救他出痛苦不堪的解药，又或者，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关于她刚才撒谎的原因，他要么被得救，要么万劫不复。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从门口传来一些动静，隔着一道门，李昂也能听到有人开灯，换鞋，走路，不一会儿，带着一身凉风的简棠走进了卧室。 灯被打开的一瞬间，简棠发现坐在她床上的李昂，冷不丁地被沉默不语的他吓出了一声惊叫。 “你在我房间干嘛？”平复心情后的她问，语气中丝毫没有被拆穿谎言的尴尬，就像平常里随意的问话一般，轻松自如。 心虚让简棠故作随意，以至于忽略了李昂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李昂少见地沉着脸，眼神灰灰暗暗，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问她：“为什么骗我？” 简棠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她没有正面回答李昂的问题，她犯了进门之后的第二个错误，不仅没有对李昂坦诚，而是继续糊弄着他：“很晚了，你先回去睡。明天还要去海洋馆呢。” 李昂倏地站起身，几步走到了简棠面前，他伸手捏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骗我？” 简棠这才发现眼前的李昂双眼微红，显然刚才是哭过，他身上的气场也不对劲，像是极力隐忍着不去破坏一些东西一般。 经过和妈妈的一番对话，简棠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她在外面游荡的时候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态。 她并不认为有必要把自己的这个决定告诉李昂，即便妈妈因此说她过于傲慢，不应该小瞧李昂的理解能力。 可李昂这么较真地问她撒谎的原因，简棠犹豫着不然就坦白她想让他回去早点做手术？ 简棠长久的沉默让李昂越发肯定自己刚才那些不好的猜测，他迫切需要一些能赶走他这些可怕预感的安慰。 就在简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际，濒临崩溃的李昂对着她的嘴唇异常凶狠地吻了下去。 被李昂粗鲁的动作所吓到的简棠用力推搡着他，可她越是用力，李昂搂她就越紧，她几乎是被禁锢在他怀里承受他的强吻。 不止是强吻。 看上去已经失控的李昂不顾简棠的挣扎野蛮地把她放倒在了床上，紧贴着她的身体压了上去，这中间的过程里，他的嘴唇没有离开过简棠的双唇。 简棠对着李昂沉重的身躯又是推搡，又是捶打，虽然她嘴巴说不了话，可她的动作十分清楚地表明了她的不愿意。 然而李昂对她的拒绝视而不见。他学着记忆中的画面，用一只手把简棠的两只手固定在她的头顶上方，用力亲吻她的同时，用另一只手蛮力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力量相差悬殊的简棠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嘣～嘣～” 是简棠身上穿的衬衫被李昂扯掉了胸前的两颗纽扣，下一秒，李昂直接把手伸进简棠已经敞开的胸口，不做犹豫地就着内衣握住了其中一团。 “不要这样！”简棠只能趁着李昂短暂发愣的间隙含糊地发出她的警告。 自然是无法制止一心感受着来自手上柔软细腻触觉的李昂，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好奇地或按、或捏、这一处。 触手可及的软嫩让李昂兴致大增，他的嘴唇也从仅仅堵着简棠的嘴慢慢往下移，攀山越岭。更加坚信这就是他的解药，哪怕身下的人还在挣扎。 有断断续续地喊叫萦绕在李昂的耳边，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话，一心只在征服嘴下的柔软。 征服了一处，他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也是在这分心的一瞬间，一句话生生挤进了他的耳朵，钻进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得不的停下动作来回味这话的意义。 “李昂，我讨厌你。” 神智慢慢回笼的同时，刚才被他忽视的呼喊也变得异常清楚地回放在他耳边。 “李昂，你住手！” “不要这样，不要！” “李昂，住手，停下，我求你停下！” 他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双手撑在简棠肩膀两侧，低头看着身下意外冷静看着他的简棠，她的脸色因为激动泛着性感的红晕，可她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抗拒。 李昂心下一颤，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伤害简棠，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开她，他不问为什么她要说讨厌他，也不问她为什么要对他撒谎，这一切的答案在她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下，都不再重要，他无言地和她对视着，想要看到这令他心痛到犹如刀割的眼神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 他在等着她开口说话，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好，只要她不再拿这种眼神看他。 被推倒的那一刻，简棠想到了刚才和父母通话时，母亲说的一句“既然你能够喜欢李昂，说明他身上不只有孩子的一面，这种时候，你应该把他当成年人看待，把话说开。” 成年人？是啊，推倒她，暴力地占有她，不顾她的反抗企图强暴她，不就是一个成年人才会做的事么。 自打收留李昂，简棠一直在引导教育他要尊重女性，尤其不能违背女性的意愿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可到头来，她在为即将要和他分离感到痛苦，他的做法却是强迫地占有她。 一些恶毒的，但是依旧能让简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话就在她的喉咙口酝酿着，然而在对上脸上明显已有悔色，眼神中流露出害怕的李昂，简棠顿时觉得这个时候搞道德谴责的自己过于无耻。 她是真的想要指责他行为不端吗？ 还是因为他偏离了她曾经的教导，做出了不符合她预期的行为？ 他的害怕是因为什么？ 她难道真的不懂她的反常和谎言对他来说是比和她分离更让他恐慌的事情吗？ 她都懂，她只是太过想当然地以为把他当孩子哄一哄，骗一骗，她单方面的决定就可以很顺利地执行下去，然而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不仅仅是孩子，即便智力上不如她，他的情感也有他自认的逻辑去贯彻。 良久，简棠举过她已经得到自由的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李昂一侧的脸庞，语气温柔地安抚道：“李昂，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你是太害怕了对不对？” 这温柔的言语化作无形的飞镖，一下子戳中了李昂恐惧的源头，能被她理解的感动和刚才伤害她的不安纠缠在李昂心头，他一下子红了眼眶，默默地替简棠掩好了她胸前的春光，然后身子一侧，垂头坐在了床沿。 “对不起，阿棠。”深感无助的李昂看着同样坐起身的简棠道歉。 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落，李昂拿手一抹，才发觉原来是自己哭了。 “对不起，阿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个世界上，他最大的恐惧就是被简棠放弃，他不觉得昨天莫名其妙跑来说是他女朋友的女生是一种威胁，对方已经明确说了和他没有关系。可现在简棠的憔悴，简棠的撒谎，简棠的冷淡，把这些事情联想起来，李昂不得不担心简棠有放弃他的打算，哪怕之前简棠一度要跟他保持距离的时候，李昂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没安全感。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由他控制地在发生着，只要能握住简棠的手，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李昂都有信心自己能克服。 他完全没有想过，如果经历的这一切，没有简棠在他身边会变成什么样，他根本不敢想象生活里会没有简棠的日子。 李昂记得崔大龙教过他男子汉有泪不轻弹，可简棠也说过想哭就哭，一个人有软弱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他最想在简棠面前保持男子气概，可她同样也是他最不介意展露自己软弱的人。 他好想上前抱住简棠，感受她令人心安的怀抱，但他刚才不堪的行为已经伤了她的心，他不敢再贸贸然对她有亲密的动作。 让李昂没想到的是，简棠居然主动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臂，他再难忍耐，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拥抱是最好的情绪安慰剂，李昂很快在简棠的怀里平静了下来。 简棠在他平静以后才重新开口说道：“对不起，李昂，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撒谎，我只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李昂从她的怀里抬头看她，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昨天那个女生吗？她已经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阿棠，我的女朋友是你，我只要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在简棠听来，却从未觉得原来情话也可以说得这么残忍。 “不是。”她摇头否认道，“李昂，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李昂端正身体，神色正经地静静地看着她：“你说。” 简棠道：“后天就让你妈妈来接你回去好不好？你妈妈告诉我，做手术之前还要先让你见见别的医生，才能搞清楚为什么你会忘记以前的事情，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才能开始手术，早点回去才能早做手术。” 听她说完以后，李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棠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回家，所以才心情不好？” 简棠被这话逗得又哭又笑，痛快地承认道：“嗯，我舍不得你。” “那我就不走了。”李昂扬起嘴角笑说道。 简棠：“别胡说。” 李昂挠挠头，说道：“我开玩笑的。但是我最快都要等方姐找到接替我的人才能走，我跟妈妈说了，妈妈也同意。” 明明知道李昂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但是骤然听到他坚持不能立刻走的另一个理由还是让简棠觉得意外，总有一些时候，她忘记这个不单单是满心爱慕着她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思想独立的人。 她再不纠结要送他走的事，朝他淡淡一笑，应了声：“好。” 心情已经重新变得晴朗的李昂没有像刚才那样收敛自己的目光，眼前并未完全遮拢的衬衫胸口处，其中一团白嫩在他眼皮底下若隐若现，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被吸引，但他不敢正眼看。 他其实并不像简棠说得那样清白，除了因为害怕失去她，藏在他内心深处想要完全拥有她的心思也是刚才对她暴力侵占的一部分原因。 继续留在简棠的房间当然好，但是李昂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待得越久，他内心的野兽就越不受控制。 他伸手替简棠掩好了她胸前的春光，笑着和她道了声晚安，不作停留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137章 态度 周六的这天，晴空万里，阳光正好，天气也不算热，是一个十分适合出游的日子。 破天荒自愿早起的小萱穿着一身elsa同款的蓝色裙装，头上戴着一顶水晶皇冠，把自己装扮成公主模样早早来到蛋糕店里，翘首以盼地等待着。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别克越野车停在路边，从车上走下了两个人。 小萱忍不住兴奋地尖叫了一声，抓过放在一旁的小书包就要冲出去，被眼疾手快的方婷一把拉住，“跑慢点。”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李昂的误导，方婷第一次觉得朝店里走来的两个人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姐弟，只是女儿急着出门，她差点拉不住，也就没来得及细想这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下了车的简棠和李昂已经来到店门口，方婷带着女儿也走了出去。 把女儿交给来人之前，方婷又一次郑重拜托道：“阿棠，小萱今天要麻烦你照顾了。” 要不是知道李昂和简棠为人纯良，方婷是绝对不会把女儿交给才认识不到一年的朋友照顾。 现下她虽说同意让对方带着女儿出去玩，但少不了还是要多嘱咐一次。 没等简棠回话，李昂率先承诺道：“方姐，你放心，我也会一起照顾小萱的。” 简棠同样笑着说道：“放心方姐，我们会让小萱玩得尽兴，也会好好把人给你带回来的。” “哎呀，别说了，快走。”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小萱把手上的书包递给李昂，示意对方帮忙拿着，因为她一身公主装是不可以再背着书包，那样和她小公主的身份不符合。 李昂接过书包的同时也被小萱牵住了一只手，小萱再一次催促道：“快走啦～” “方姐，那我们走啦。” 简棠的话说到一半，小萱也迫不及待地拉过她的手，一手牵一个，试图用小小的身躯拖着两个大人的身体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方婷笑得无奈地向对方挥手说再见，同时不忘嘱咐道：“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小萱用兴奋的语气回答的漫不经心，急吼吼地坐上了车，趁着李昂还没坐上车，她在车里朝妈妈挥手拜拜，“妈妈再见～” 坐在副驾驶的钟敏娜笑着打趣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妈妈看起来好舍不得你呀。” 小萱人小鬼大地说道：“哎呀妈妈就是这样的啦，总是不放心小孩子出去玩，其实我们小孩子什么都知道。” “噗～”钟敏娜被她机灵的模样逗笑，“你这小鬼知道什么呀？” 小萱得意地哼了一声，扬着稚气的小脸肯定地说道：“我知道你和这个叔叔是一对。就像李昂哥哥和糖姐姐是一对一样。” 开车的是崔大龙，本来简棠以为李昂会坐副驾驶，没想到等她和李昂到的时候，钟敏娜已经在副驾驶坐着了，结合早上李昂说的一句话，简棠不由挑了挑眉，好歹是按下了八卦的表情。 只见钟敏娜不自然地瞥了眼正在开车的崔大龙，心虚的她对着小萱转开话题：“为什么我们是叔叔阿姨，他们就是哥哥姐姐？” 小萱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糖姐姐是李昂哥哥的女朋友呀，所以她当然是姐姐。你是叔叔的女朋友，所以要叫你阿姨，我可是不会乱说的。” 钟敏娜冷哼了一声，语气阴阳地说了句：“你李昂哥哥的女朋友可不止一个。” 李昂立刻想到了那一个自称是她女朋友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生，他原本以为和对方撇清关系就不会让简棠难过，没想到后来还是惹得她心情不好以至于要骗他一个人去散心，他不想再提起这个会让简棠不开心的人，急声反驳道：“你胡说，我只有阿棠一个女朋友。” 明知道不应该和这个失忆的人计较，但钟敏娜还是忍不住替简棠抱不平：“这是我说的吗？这不是你前天晚上抱着的那个女人自己说的么？” “我没有抱她！”李昂急的脸都红了，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我哪里又惹到你，你要这么说我？” 自从前天晚上和妈妈一起吃饭以后，李昂就感觉到钟敏娜对他明显没有了好脸色，像是昨天晚上他想找她一起吃饭，也被她语气不善地拒绝，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娜娜～” “娜娜。” 坐在后座的简棠和专心开车的崔大龙同时叫了钟敏娜的名字，两人脸上的神态出奇一致，都是微微皱着眉头朝钟敏娜示意别再继续说下去。 崔大龙一直都不看好简棠和李昂之间的感情发展，他的理由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是因为李昂心智不成熟，同样都是男人，他看得出来在一些时候，甚至可能李昂本人都没意识到，李昂是以一个男人的态度在对待简棠。崔大龙唯一担心的是来历成谜的李昂不确定性太大，而且和欧阳成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不会有什么好事，贸然和李昂发展成超出朋友以外的关系，对于简棠一个女孩子来说，风险太大。 果然原来的李昂有女朋友，作为朋友，崔大龙心疼简棠在这时候面临的尴尬处境，即便李昂原来有女朋友是事实，他也不觉得简棠是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的这段感情，毕竟李昂连自己老妈都不记得了。 而夏乔琳掷地有声地那几句质问对崔大龙来说也并不构成对简棠人格的质疑，作为一路见证过来的朋友，崔大龙并不认为简棠在这方面有做的过火的地方，硬要说有，那也绝对是因为李昂太依赖简棠的缘故。 崔大龙出声制止钟敏娜的原意是事实已经是这样，无论李昂是不是无辜，没必要特地说起李昂原来有女朋友这事让简棠难受 。 至于简棠，她当然知道钟敏娜是在为她鸣不平，对方是最厌恶感情中的第三者的人，但在知道夏乔琳的身份以后，对方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和自己站在一起，这种友情的支撑让当时觉得自己和李昂的感情摇摇欲坠的简棠不至于全然崩溃。 简棠并不是不介意夏乔琳对于李昂原来身份的存在，然而对于终究是要回去做手术的李昂来讲，简棠自认为现在的自己没有立场去介意，她之所以出声制止钟敏娜，是因为对于坐在车上的人来说，面对终将到来的分别，她希望每个人都能不留遗憾地告别。 毕竟对于她而言，此时她能争取和得到的，也只有尽量不留遗憾。 她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你就珍惜现在和李昂一起玩耍的日子，等他回去了，可就没人当你的小弟了。” 本来钟敏娜也不是故意想要针对李昂，她只是替简棠感到不值，不过有一点简棠说得对，她们这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一句鸡汤倒是适合用在这个时候，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当然是选择开开心心过一天。” 想到这儿，不愿在李昂的过去上面再做纠缠的钟敏娜立刻摆手投降：“行行行，当我刚才说错了。” 欧阳成带着关美华出现在蛋糕店面见李昂的时候，李昂对于自己的身份来历也就没再瞒着方婷母女，自然也坦白了他离开要做手术的事。 小萱一开始不太能接受李昂要走，但对方信誓旦旦地承诺做完手术就回来，他短暂的离开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相反，随着李昂一部分身份的揭开，有件事还让她特别得意，那就是从头到尾，只有她相信李昂所说的，简棠是他的女朋友。 车里大人们在说什么李昂女朋友的事，小萱免不了又要在叔叔阿姨面前炫耀一番，“我就说李昂哥哥和糖姐姐是一对，妈妈一开始还不相信。阿姨，你别这么说李昂哥哥，他的女朋友是糖姐姐。” “叫什么阿姨？叫姐姐。”钟敏娜皱着眉反驳了一句，很快追问道：“谁跟你说他们两个是一对？” 小萱摇晃着脑袋，嘻嘻笑说道：“李昂哥哥说的呀，他说糖姐姐是他女朋友。我就知道一定是真的。李昂哥哥说起糖姐姐的时候会脸红。来店里买东西的姐姐们很多，李昂哥哥对她们都很有礼貌，可是我没有看过李昂哥哥对其她姐姐脸红诶。” 钟敏娜揶揄道：“你懂得还不少哦。” “那当然。”小萱越说越起劲，“我还知道之前有一个念初中的姐姐老是缠着李昂哥哥，李昂哥哥没办法，找你假扮他的女朋友把人家给气走了。其实李昂哥哥是因为不想让糖姐姐知道烦心，所以才找你帮忙的。” “什么？”钟敏娜故作气恼地叫了起来，怨恨的目光直直射向李昂，“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觉得我长得比阿棠漂亮才找我做戏！” “嘿嘿～”李昂羞涩地一笑，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简棠，对着仿佛要气炸的钟敏娜坦白道：“阿棠最好看。不过大龙哥觉得你最好看。” 早就嗅到一些八卦气息的简棠也加入了讨论，她看了眼开始脸红的钟敏娜，转头亲切地询问小萱：“小萱，为什么你说这两位叔叔阿姨是一对啊？” 小萱挺了挺身子，十分自信地说道：“因为刚才我们坐上车之前，叔叔阿姨就变成了故意不看对方，他们两个在我们面前不好意思啦～” “有吗？～～～”简棠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好戏地看向钟敏娜。 “别瞎说。”钟敏娜只和简棠对了一眼，立刻转过身子在副驾驶上坐得板正，底气不足地对着空气解释道：“我们进度没那么快。” “哦～我们～” 后座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同时发出了相同的这一声感慨，随后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坐在前座的两个人双双被起哄声羞红了脸，钟敏娜转头笑骂了几句简棠尽给小孩子下套，小萱立刻表示自己才不是因为简棠的诱导才说的这话，处处护着简棠，太小的孩子油盐不进，钟敏娜只好转头把炮火对准了李昂，自有精明的李昂便把话题扯到开车的崔大龙身上，钟敏娜一帮护，便会惹来又一阵起哄声。 一路上车厢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地驶向了李昂心心念念的海洋馆。 第137章 态度 周六的这天，晴空万里，阳光正好，天气也不算热，是一个十分适合出游的日子。 破天荒自愿早起的小萱穿着一身elsa同款的蓝色裙装，头上戴着一顶水晶皇冠，把自己装扮成公主模样早早来到蛋糕店里，翘首以盼地等待着。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别克越野车停在路边，从车上走下了两个人。 小萱忍不住兴奋地尖叫了一声，抓过放在一旁的小书包就要冲出去，被眼疾手快的方婷一把拉住，“跑慢点。”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李昂的误导，方婷第一次觉得朝店里走来的两个人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姐弟，只是女儿急着出门，她差点拉不住，也就没来得及细想这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下了车的简棠和李昂已经来到店门口，方婷带着女儿也走了出去。 把女儿交给来人之前，方婷又一次郑重拜托道：“阿棠，小萱今天要麻烦你照顾了。” 要不是知道李昂和简棠为人纯良，方婷是绝对不会把女儿交给才认识不到一年的朋友照顾。 现下她虽说同意让对方带着女儿出去玩，但少不了还是要多嘱咐一次。 没等简棠回话，李昂率先承诺道：“方姐，你放心，我也会一起照顾小萱的。” 简棠同样笑着说道：“放心方姐，我们会让小萱玩得尽兴，也会好好把人给你带回来的。” “哎呀，别说了，快走。”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小萱把手上的书包递给李昂，示意对方帮忙拿着，因为她一身公主装是不可以再背着书包，那样和她小公主的身份不符合。 李昂接过书包的同时也被小萱牵住了一只手，小萱再一次催促道：“快走啦～” “方姐，那我们走啦。” 简棠的话说到一半，小萱也迫不及待地拉过她的手，一手牵一个，试图用小小的身躯拖着两个大人的身体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方婷笑得无奈地向对方挥手说再见，同时不忘嘱咐道：“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小萱用兴奋的语气回答的漫不经心，急吼吼地坐上了车，趁着李昂还没坐上车，她在车里朝妈妈挥手拜拜，“妈妈再见～” 坐在副驾驶的钟敏娜笑着打趣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妈妈看起来好舍不得你呀。” 小萱人小鬼大地说道：“哎呀妈妈就是这样的啦，总是不放心小孩子出去玩，其实我们小孩子什么都知道。” “噗～”钟敏娜被她机灵的模样逗笑，“你这小鬼知道什么呀？” 小萱得意地哼了一声，扬着稚气的小脸肯定地说道：“我知道你和这个叔叔是一对。就像李昂哥哥和糖姐姐是一对一样。” 开车的是崔大龙，本来简棠以为李昂会坐副驾驶，没想到等她和李昂到的时候，钟敏娜已经在副驾驶坐着了，结合早上李昂说的一句话，简棠不由挑了挑眉，好歹是按下了八卦的表情。 只见钟敏娜不自然地瞥了眼正在开车的崔大龙，心虚的她对着小萱转开话题：“为什么我们是叔叔阿姨，他们就是哥哥姐姐？” 小萱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糖姐姐是李昂哥哥的女朋友呀，所以她当然是姐姐。你是叔叔的女朋友，所以要叫你阿姨，我可是不会乱说的。” 钟敏娜冷哼了一声，语气阴阳地说了句：“你李昂哥哥的女朋友可不止一个。” 李昂立刻想到了那一个自称是她女朋友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生，他原本以为和对方撇清关系就不会让简棠难过，没想到后来还是惹得她心情不好以至于要骗他一个人去散心，他不想再提起这个会让简棠不开心的人，急声反驳道：“你胡说，我只有阿棠一个女朋友。” 明知道不应该和这个失忆的人计较，但钟敏娜还是忍不住替简棠抱不平：“这是我说的吗？这不是你前天晚上抱着的那个女人自己说的么？” “我没有抱她！”李昂急的脸都红了，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我哪里又惹到你，你要这么说我？” 自从前天晚上和妈妈一起吃饭以后，李昂就感觉到钟敏娜对他明显没有了好脸色，像是昨天晚上他想找她一起吃饭，也被她语气不善地拒绝，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娜娜～” “娜娜。” 坐在后座的简棠和专心开车的崔大龙同时叫了钟敏娜的名字，两人脸上的神态出奇一致，都是微微皱着眉头朝钟敏娜示意别再继续说下去。 崔大龙一直都不看好简棠和李昂之间的感情发展，他的理由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是因为李昂心智不成熟，同样都是男人，他看得出来在一些时候，甚至可能李昂本人都没意识到，李昂是以一个男人的态度在对待简棠。崔大龙唯一担心的是来历成谜的李昂不确定性太大，而且和欧阳成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不会有什么好事，贸然和李昂发展成超出朋友以外的关系，对于简棠一个女孩子来说，风险太大。 果然原来的李昂有女朋友，作为朋友，崔大龙心疼简棠在这时候面临的尴尬处境，即便李昂原来有女朋友是事实，他也不觉得简棠是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的这段感情，毕竟李昂连自己老妈都不记得了。 而夏乔琳掷地有声地那几句质问对崔大龙来说也并不构成对简棠人格的质疑，作为一路见证过来的朋友，崔大龙并不认为简棠在这方面有做的过火的地方，硬要说有，那也绝对是因为李昂太依赖简棠的缘故。 崔大龙出声制止钟敏娜的原意是事实已经是这样，无论李昂是不是无辜，没必要特地说起李昂原来有女朋友这事让简棠难受 。 至于简棠，她当然知道钟敏娜是在为她鸣不平，对方是最厌恶感情中的第三者的人，但在知道夏乔琳的身份以后，对方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和自己站在一起，这种友情的支撑让当时觉得自己和李昂的感情摇摇欲坠的简棠不至于全然崩溃。 简棠并不是不介意夏乔琳对于李昂原来身份的存在，然而对于终究是要回去做手术的李昂来讲，简棠自认为现在的自己没有立场去介意，她之所以出声制止钟敏娜，是因为对于坐在车上的人来说，面对终将到来的分别，她希望每个人都能不留遗憾地告别。 毕竟对于她而言，此时她能争取和得到的，也只有尽量不留遗憾。 她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你就珍惜现在和李昂一起玩耍的日子，等他回去了，可就没人当你的小弟了。” 本来钟敏娜也不是故意想要针对李昂，她只是替简棠感到不值，不过有一点简棠说得对，她们这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一句鸡汤倒是适合用在这个时候，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当然是选择开开心心过一天。” 想到这儿，不愿在李昂的过去上面再做纠缠的钟敏娜立刻摆手投降：“行行行，当我刚才说错了。” 欧阳成带着关美华出现在蛋糕店面见李昂的时候，李昂对于自己的身份来历也就没再瞒着方婷母女，自然也坦白了他离开要做手术的事。 小萱一开始不太能接受李昂要走，但对方信誓旦旦地承诺做完手术就回来，他短暂的离开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相反，随着李昂一部分身份的揭开，有件事还让她特别得意，那就是从头到尾，只有她相信李昂所说的，简棠是他的女朋友。 车里大人们在说什么李昂女朋友的事，小萱免不了又要在叔叔阿姨面前炫耀一番，“我就说李昂哥哥和糖姐姐是一对，妈妈一开始还不相信。阿姨，你别这么说李昂哥哥，他的女朋友是糖姐姐。” “叫什么阿姨？叫姐姐。”钟敏娜皱着眉反驳了一句，很快追问道：“谁跟你说他们两个是一对？” 小萱摇晃着脑袋，嘻嘻笑说道：“李昂哥哥说的呀，他说糖姐姐是他女朋友。我就知道一定是真的。李昂哥哥说起糖姐姐的时候会脸红。来店里买东西的姐姐们很多，李昂哥哥对她们都很有礼貌，可是我没有看过李昂哥哥对其她姐姐脸红诶。” 钟敏娜揶揄道：“你懂得还不少哦。” “那当然。”小萱越说越起劲，“我还知道之前有一个念初中的姐姐老是缠着李昂哥哥，李昂哥哥没办法，找你假扮他的女朋友把人家给气走了。其实李昂哥哥是因为不想让糖姐姐知道烦心，所以才找你帮忙的。” “什么？”钟敏娜故作气恼地叫了起来，怨恨的目光直直射向李昂，“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觉得我长得比阿棠漂亮才找我做戏！” “嘿嘿～”李昂羞涩地一笑，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简棠，对着仿佛要气炸的钟敏娜坦白道：“阿棠最好看。不过大龙哥觉得你最好看。” 早就嗅到一些八卦气息的简棠也加入了讨论，她看了眼开始脸红的钟敏娜，转头亲切地询问小萱：“小萱，为什么你说这两位叔叔阿姨是一对啊？” 小萱挺了挺身子，十分自信地说道：“因为刚才我们坐上车之前，叔叔阿姨就变成了故意不看对方，他们两个在我们面前不好意思啦～” “有吗？～～～”简棠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好戏地看向钟敏娜。 “别瞎说。”钟敏娜只和简棠对了一眼，立刻转过身子在副驾驶上坐得板正，底气不足地对着空气解释道：“我们进度没那么快。” “哦～我们～” 后座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同时发出了相同的这一声感慨，随后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坐在前座的两个人双双被起哄声羞红了脸，钟敏娜转头笑骂了几句简棠尽给小孩子下套，小萱立刻表示自己才不是因为简棠的诱导才说的这话，处处护着简棠，太小的孩子油盐不进，钟敏娜只好转头把炮火对准了李昂，自有精明的李昂便把话题扯到开车的崔大龙身上，钟敏娜一帮护，便会惹来又一阵起哄声。 一路上车厢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地驶向了李昂心心念念的海洋馆。 第138章 约会 海洋馆一行，李昂十分满意，不仅看到了之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海豚，还作为家属陪同被抽中和白海豚互动的幸运观众小萱一起摸到了白海豚，回来以后，他饶有兴趣的把拍下来的一系列游玩照有打印了出来，有合照的那些更是一式几份，人手一张。 自从简棠给他换了能拍照的手表之后，李昂就用零花钱买了一本相册集，每次有好玩好笑的照片，他总是喜欢打印下来放进册子里，是他听了钟敏娜的话，专门替自己制作的记忆本。 那个时候钟敏娜说：“你知不知道你欠阿棠好多钱，欠我们好多人情？别以后回到家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这些可都是证据。” 证据不证据的这些话，李昂内心颇为嫌弃，他就算回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简棠的存在当成可有可无的事实，他家有钱最好，没钱也不耽误他回头找简棠报答。最终他还是买了相册集，是因为他喜欢看这些朋友们的照片在他的记忆本里，比起曾经他无知无觉地四处流浪，这些照片是他活得开心快乐的证明。 日常照和出去的游玩照很快把这本40面的纪念册占满，剩下不到两张空白内页的时候，李昂想着正好生日的时候出去再挑一本。 生日的这天，由于李昂早就申明了要和简棠两个人单独约会，钟敏娜和崔大龙便只送了礼物，识趣地不做电灯泡。 简棠手上有两个案子要交稿，实在抽不了身请假，紧赶着一到下班时间赶往了早先预约好的餐厅。 李昂自己倒是请了半天假，慢慢悠悠地在市区一些商城逛了一圈，比预约时间早了十五分钟来到了餐厅。 现在的李昂待人接物已经是有模有样，半点没有一开始被简棠她们收留时的懵懂无知。 比如逛街的时候，饰品店里的人问他要买什么，他自如地回答：“给我女朋友买发箍。” 又或者：“给我女朋友买手机壳。” 又或者：“嗯，跟我女朋友买情侣装。” 再比如餐厅门口的接待员问他是否有预约，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嗯，简小姐，也就是我女朋友，约的6点半一桌。” 接待员了然的神色让李昂心情很是愉悦，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他说简棠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别人露出的不再是困惑不已的神色。 他跟着服务员，信步来到了两人位的餐桌前，明亮的心情在服务员递上菜单的时候，很不幸地打了个折扣。 他识字，但还没有识得那么多字。 好在他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他不慌不忙地对服务员说道：“等我女朋友到了再点。” 这就轻松打发了服务员。 这家宣传成情侣餐厅的花园西餐厅，近期靠花园环境，专设情侣座位刮起了一阵营销，崔大龙看短视频的时候也只是随口向李昂那么一提，说是市里开了家西餐厅，好像还是情侣餐厅，就被听者有意的李昂惦记上了，特地挑了生日这天来打卡。 餐厅面对商场的一面全部是透明落地窗的装修，四五种绿叶交织在一起，从特制的网格盘天花板上或长或短地垂坠下来，既是点缀，也是每一桌的隔断雕饰。 有几对已经落座的情侣拿着菜点嬉笑着商量点什么来吃，李昂一只手托着腮，看在眼里，莫名庆幸刚才没先点餐，两个人一起有商有量点餐也不错。 隔壁桌已经吃完前菜，开始上主菜牛排的时候，李昂看到简棠急匆匆地从餐厅门外走了进来，他朝她招手示意，没几秒，她很快来到了他身边，在他面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李昂在服务员还没到之前，把自己手上的一杯柠檬水递给了简棠，“阿棠，慢慢来，我不着急。” 简棠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边喝边看手机。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她只是打过一个电话给李昂说她会晚一点到，难得李昂居然沉得住气坐得住，也不打电话催她。 不知道该是说他脾气有长进好呢？还是说她对男朋友的要求真低。 想到这儿，她故意开玩笑说：“不着急啊？早知道我加个班再来。” 对面原本还一脸稳重的人立刻破功，嘟囔着：“那不行，我还是希望能早点见到你的。” “想好吃什么了吗？”接过菜单的简棠笑着换了个话题。 李昂看了眼只有字，没有图片的菜单，辨认了好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个菜名说道：“我吃鲜虾芦笋意面，其它的阿棠你点。” 简棠本是随意抬头看看服务员是否有记下李昂的点单，然而目光瞥到长相俏丽的服务员脸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李昂手指点的地方，简棠失笑道：“你点的这个是鲜虾肉酱意面。” 她说话时表情柔和，半分尴尬都无，倒是女服务员暗自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情过于冒犯，也许眼前长相英俊的男人只是随意一指，并不是真的不认字呢。 李昂“啊”了一声，小声说道：“我还看了半天呢。” ？ 女服务员脑子急急转了两圈，终于是明白过来，长得好看的这个男人确实不那么有文化，但是他女朋友和他都不介意外人知道这事。 本来她还觉得这个男人过于英俊，找的女朋友外貌上不是那么配，显然他女朋友有其它长处，不然怎么不见这个帅哥找自己做女朋友？ 他女朋友有什么特别？也就是看起来随和了一点，笑起来有感染力了一点哪怕是似笑非笑的眼神，也看不出有什么恶意。 似笑非笑？ 乍然把简棠那对弯弯的眉眼看进眼里，还在魂游的女服务回过神来，下一秒意识到对方看着她是要点餐，她不好意思再看简棠，红着脸低头一一记下了餐品。 简棠点了餐，顺便让服务员留下了一本菜单，在其他路过的服务员不解的目光中，她指着菜单上的两道菜名给李昂认字，“不怪你，下面的是英文，不是拼音，所以我们李昂没那么快认得出来。” 李昂认真看了看两个名字的差别，心里默默记了下来，他还想要去看别的菜名，简棠把菜单收了起来，笑说道：“就学这两个就行，现在是吃饭时间，回家你再好好学。” 李昂点点头，问她：“阿棠，是不是等我做了手术，这些字我就都认识了？” “是的。”简棠散漫地应了一声，调笑道：“除非你以前是文盲。” 李昂认真想了想，再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励志：“不怕，慢慢学，我总会认识很多字的。”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要是等做了手术，原来的他都认得这些字，那他空余的时间就不用拿来上课认字，而是可以用来玩枪械手办，这多少也是做手术的好处之一呀。如果不是，那就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能让简棠见证他的进步，更是一件好事。等他变得越来越好，就可以更好地照顾她 说到以前，李昂倒是想起一件事要跟简棠分享，“阿棠，我妈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对于关美华作为妈妈身份的出现，李昂一开始表现的并不热络，大部分是出于礼貌称呼对方，认可对方的身份也是因为欧阳成的介绍，后来对方回到洛北城，每天和他保持联系，通话时间虽然不长，一般十几二十分钟一通电话就讲完了，或许是通话里讲述的那些童年过往让他觉得亲切，又或者真的是血缘上的母子连心，总之现在李昂是有那么几分喜欢这个妈妈了。 尤其今天电话里妈妈不仅祝他生日快乐，还说替他准备了生日礼物，等他回到洛北城就能看到，还说他一定会喜欢。 是以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李昂的语气特别欢快愉悦。 简棠的表情淡淡，明知道不该自己找不痛快，还是问了句：“只有你妈妈给你打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吗？” “阿棠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打电话是祝我生日快乐？”重点完全搞错的李昂一脸崇拜地望着简棠说道，顿了顿，略显苦恼地说道：“我可不想接到欧阳的电话。” 被他这一打岔，简棠也不想再继续探究，到底问的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伸手拍了拍李昂放在餐桌上的一只手，转了个话头问：“就这么怕欧阳警官啊？” 随着自己真名的公开，李昂对欧阳成变得也不是那么惧怕，对他曾经的警告也几乎丢在脑后，毕竟对方人都已经离开古越城，投入另外的案件中去了，这一高兴，李昂说的话也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我才不怕他呢，要不是他把我关”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的李昂立刻闭上了嘴巴，心想：虽然欧阳人已经走了，但是他关过我的事情，可以拿出来说吗？ 他没把握，又想到欧阳成曾经郑重其事的警告，李昂一个激灵，觉得还是不往下说比较好。 他朝等着下文的简棠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纠结着怎么在不骗她的情况下把话题转开。忽然身边响起了一阵阵闹哄哄的声音，他看到坐在对面的简棠的目光也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 有桌椅挪动的声音响起，李昂回头一看，三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朝着他身后其中一桌的男女在作纠缠。 其中一个长发女人一脸愤恨地抓过餐桌上的水杯，朝着坐在男人对面的女人兜头淋了上去，气势汹汹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臭三八，这么喜欢抢别人的男人啊？死小三！” 第138章 约会 海洋馆一行，李昂十分满意，不仅看到了之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海豚，还作为家属陪同被抽中和白海豚互动的幸运观众小萱一起摸到了白海豚，回来以后，他饶有兴趣的把拍下来的一系列游玩照有打印了出来，有合照的那些更是一式几份，人手一张。 自从简棠给他换了能拍照的手表之后，李昂就用零花钱买了一本相册集，每次有好玩好笑的照片，他总是喜欢打印下来放进册子里，是他听了钟敏娜的话，专门替自己制作的记忆本。 那个时候钟敏娜说：“你知不知道你欠阿棠好多钱，欠我们好多人情？别以后回到家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这些可都是证据。” 证据不证据的这些话，李昂内心颇为嫌弃，他就算回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简棠的存在当成可有可无的事实，他家有钱最好，没钱也不耽误他回头找简棠报答。最终他还是买了相册集，是因为他喜欢看这些朋友们的照片在他的记忆本里，比起曾经他无知无觉地四处流浪，这些照片是他活得开心快乐的证明。 日常照和出去的游玩照很快把这本40面的纪念册占满，剩下不到两张空白内页的时候，李昂想着正好生日的时候出去再挑一本。 生日的这天，由于李昂早就申明了要和简棠两个人单独约会，钟敏娜和崔大龙便只送了礼物，识趣地不做电灯泡。 简棠手上有两个案子要交稿，实在抽不了身请假，紧赶着一到下班时间赶往了早先预约好的餐厅。 李昂自己倒是请了半天假，慢慢悠悠地在市区一些商城逛了一圈，比预约时间早了十五分钟来到了餐厅。 现在的李昂待人接物已经是有模有样，半点没有一开始被简棠她们收留时的懵懂无知。 比如逛街的时候，饰品店里的人问他要买什么，他自如地回答：“给我女朋友买发箍。” 又或者：“给我女朋友买手机壳。” 又或者：“嗯，跟我女朋友买情侣装。” 再比如餐厅门口的接待员问他是否有预约，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嗯，简小姐，也就是我女朋友，约的6点半一桌。” 接待员了然的神色让李昂心情很是愉悦，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他说简棠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别人露出的不再是困惑不已的神色。 他跟着服务员，信步来到了两人位的餐桌前，明亮的心情在服务员递上菜单的时候，很不幸地打了个折扣。 他识字，但还没有识得那么多字。 好在他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他不慌不忙地对服务员说道：“等我女朋友到了再点。” 这就轻松打发了服务员。 这家宣传成情侣餐厅的花园西餐厅，近期靠花园环境，专设情侣座位刮起了一阵营销，崔大龙看短视频的时候也只是随口向李昂那么一提，说是市里开了家西餐厅，好像还是情侣餐厅，就被听者有意的李昂惦记上了，特地挑了生日这天来打卡。 餐厅面对商场的一面全部是透明落地窗的装修，四五种绿叶交织在一起，从特制的网格盘天花板上或长或短地垂坠下来，既是点缀，也是每一桌的隔断雕饰。 有几对已经落座的情侣拿着菜点嬉笑着商量点什么来吃，李昂一只手托着腮，看在眼里，莫名庆幸刚才没先点餐，两个人一起有商有量点餐也不错。 隔壁桌已经吃完前菜，开始上主菜牛排的时候，李昂看到简棠急匆匆地从餐厅门外走了进来，他朝她招手示意，没几秒，她很快来到了他身边，在他面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李昂在服务员还没到之前，把自己手上的一杯柠檬水递给了简棠，“阿棠，慢慢来，我不着急。” 简棠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边喝边看手机。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她只是打过一个电话给李昂说她会晚一点到，难得李昂居然沉得住气坐得住，也不打电话催她。 不知道该是说他脾气有长进好呢？还是说她对男朋友的要求真低。 想到这儿，她故意开玩笑说：“不着急啊？早知道我加个班再来。” 对面原本还一脸稳重的人立刻破功，嘟囔着：“那不行，我还是希望能早点见到你的。” “想好吃什么了吗？”接过菜单的简棠笑着换了个话题。 李昂看了眼只有字，没有图片的菜单，辨认了好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个菜名说道：“我吃鲜虾芦笋意面，其它的阿棠你点。” 简棠本是随意抬头看看服务员是否有记下李昂的点单，然而目光瞥到长相俏丽的服务员脸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李昂手指点的地方，简棠失笑道：“你点的这个是鲜虾肉酱意面。” 她说话时表情柔和，半分尴尬都无，倒是女服务员暗自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情过于冒犯，也许眼前长相英俊的男人只是随意一指，并不是真的不认字呢。 李昂“啊”了一声，小声说道：“我还看了半天呢。” ？ 女服务员脑子急急转了两圈，终于是明白过来，长得好看的这个男人确实不那么有文化，但是他女朋友和他都不介意外人知道这事。 本来她还觉得这个男人过于英俊，找的女朋友外貌上不是那么配，显然他女朋友有其它长处，不然怎么不见这个帅哥找自己做女朋友？ 他女朋友有什么特别？也就是看起来随和了一点，笑起来有感染力了一点哪怕是似笑非笑的眼神，也看不出有什么恶意。 似笑非笑？ 乍然把简棠那对弯弯的眉眼看进眼里，还在魂游的女服务回过神来，下一秒意识到对方看着她是要点餐，她不好意思再看简棠，红着脸低头一一记下了餐品。 简棠点了餐，顺便让服务员留下了一本菜单，在其他路过的服务员不解的目光中，她指着菜单上的两道菜名给李昂认字，“不怪你，下面的是英文，不是拼音，所以我们李昂没那么快认得出来。” 李昂认真看了看两个名字的差别，心里默默记了下来，他还想要去看别的菜名，简棠把菜单收了起来，笑说道：“就学这两个就行，现在是吃饭时间，回家你再好好学。” 李昂点点头，问她：“阿棠，是不是等我做了手术，这些字我就都认识了？” “是的。”简棠散漫地应了一声，调笑道：“除非你以前是文盲。” 李昂认真想了想，再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励志：“不怕，慢慢学，我总会认识很多字的。”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要是等做了手术，原来的他都认得这些字，那他空余的时间就不用拿来上课认字，而是可以用来玩枪械手办，这多少也是做手术的好处之一呀。如果不是，那就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能让简棠见证他的进步，更是一件好事。等他变得越来越好，就可以更好地照顾她 说到以前，李昂倒是想起一件事要跟简棠分享，“阿棠，我妈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对于关美华作为妈妈身份的出现，李昂一开始表现的并不热络，大部分是出于礼貌称呼对方，认可对方的身份也是因为欧阳成的介绍，后来对方回到洛北城，每天和他保持联系，通话时间虽然不长，一般十几二十分钟一通电话就讲完了，或许是通话里讲述的那些童年过往让他觉得亲切，又或者真的是血缘上的母子连心，总之现在李昂是有那么几分喜欢这个妈妈了。 尤其今天电话里妈妈不仅祝他生日快乐，还说替他准备了生日礼物，等他回到洛北城就能看到，还说他一定会喜欢。 是以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李昂的语气特别欢快愉悦。 简棠的表情淡淡，明知道不该自己找不痛快，还是问了句：“只有你妈妈给你打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吗？” “阿棠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打电话是祝我生日快乐？”重点完全搞错的李昂一脸崇拜地望着简棠说道，顿了顿，略显苦恼地说道：“我可不想接到欧阳的电话。” 被他这一打岔，简棠也不想再继续探究，到底问的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伸手拍了拍李昂放在餐桌上的一只手，转了个话头问：“就这么怕欧阳警官啊？” 随着自己真名的公开，李昂对欧阳成变得也不是那么惧怕，对他曾经的警告也几乎丢在脑后，毕竟对方人都已经离开古越城，投入另外的案件中去了，这一高兴，李昂说的话也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我才不怕他呢，要不是他把我关”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的李昂立刻闭上了嘴巴，心想：虽然欧阳人已经走了，但是他关过我的事情，可以拿出来说吗？ 他没把握，又想到欧阳成曾经郑重其事的警告，李昂一个激灵，觉得还是不往下说比较好。 他朝等着下文的简棠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纠结着怎么在不骗她的情况下把话题转开。忽然身边响起了一阵阵闹哄哄的声音，他看到坐在对面的简棠的目光也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 有桌椅挪动的声音响起，李昂回头一看，三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朝着他身后其中一桌的男女在作纠缠。 其中一个长发女人一脸愤恨地抓过餐桌上的水杯，朝着坐在男人对面的女人兜头淋了上去，气势汹汹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臭三八，这么喜欢抢别人的男人啊？死小三！” 第139章 扎心 就餐高峰期，三个来势汹汹的女人在店里开演了一场原配揪小三的戏码，反应快的吃瓜人员在戏码还没闹大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小视频。 带头的一个女人顶着一头微卷的中长发，发尾上的波浪卷一个个的很是精神，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发型，穿着一条花色雪纺连衣裙，生育后就没小下去的肚子撑着裙子腰围，显得她身材略显浮肿，她指着坐在自家男人对面一个看起来还是学生样的姑娘破口大骂：“小贱人，天底下男人是死光了吗？非要找有老婆的男人？” 身后两个中年妇女是女人的闺蜜，紧接着一人一句帮腔：“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么不要脸！” “可不是，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养出这种婊子来。” 被骂的女孩一张鹅蛋脸，面容白净，满脸胶原蛋白彰显着她的青春和无辜更加动人，涉世未深的她性格本就偏软弱，被这突发事件一激，更是吓得人都在发抖，她第一时间看向男人求证，然而男人避开了她的目光，也没有出声维护，又惊又怕的她哆嗦着向来人解释：“我、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陈哥已经结婚了。” 然而她示弱的回答并没有让原配消气，男人的沉默更是助长了原配稳站道德制高点，“你不知道？”原配不屑地骂了一句，“我手机上都查出来了，你们聊天有大半年，你会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 女孩满脸委屈，眼泪都急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虽然怕老婆把事情闹大，但始终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小女朋友太委屈，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拦了拦，劝道：“好了别说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什么回去再说？”原配骂道，“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男人既不想在大庭广众由着妻子闹大，又多少存了些侥幸心理，一口咬定自己和吃饭的女孩只是普通朋友，心想先把事情平息下来，小女朋友么事后再哄一哄就行。 “普通朋友？”原配指了指餐厅四周，“这是普通朋友吃饭的地方吗？你当我这么傻这么好骗？” 其中一个身着黑衣黑裤的闺蜜见势态不对，怎么两口子先吵起来了？立刻调转风口提醒男人：“老陈，你说一句，是不是这个贱货主动勾引的你？” 一句话把家庭矛盾变成了对外矛盾。 听了这话的原配红着眼，脸上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愤恨，紧抿着嘴唇定定地望着男人，仿佛男人一句话就能决定她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男人表情明显有所松动，不过依旧嘴硬：“别闹了，都说了是普通朋友。” 原配气得讲话都破了音：“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她叫你老公？” “我看就是这个小狐狸精发骚勾引的老陈！”身着嫩黄色雪纺衫的闺蜜指着女孩子骂道。 说话间也已经把女孩子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黑衣闺蜜帮腔道：“就是小骚货犯贱，你家老陈跟你一直很恩爱的呀，肯定是这个小骚货横插一脚，想要横刀夺爱，不要脸。” “臭婊子，烂货，小狐狸精……” 原配和两个闺蜜一边拿脏话骂女孩，一边拉扯着女孩，相比之下，女孩始终娇弱的自辨“我不是，我没有。”不仅显得底气不足，更是助长了施虐者的气焰。 男人试图拦着自己老婆动手，“你别动手。” 这一下彻底把原配惹火了，恨恨地瞪着男人反问道：“你帮她？你是她的谁你帮她？” 黑衣闺蜜再次转移矛盾，厉声骂道：“都是你这个小婊子干的好事，破坏人家夫妻感情。” 话没说完高高举起一只手，照着女孩子的脸就要扇下去。 这生猛的一个巴掌要真是扇到女孩细腻嫩白的脸上，怕是半张脸都要被打肿。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女孩子已经被吓傻了，呆愣着根本不知道躲开。 好在这个巴掌最后没有落在她脸上，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挡在她面前，替她拦下了黑衣女的巴掌，口中铮铮有词：“不可以打人！” 来人长得高大英俊，看在帅哥的面子上，三个女人一时间倒是没再骂脏话，只是依旧针对女孩言语羞辱： “唷，小狐狸精到底是有本事，装个样子就有人来替你出头。” “有本事别躲，站出来啊。” …… 听到这话的女孩像是怕帮她的男人走掉，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角，即便如此，整个人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坐在隔壁桌一身朋克装的女生听不下去，嚯地站起身走到了冲突中心，大声说道：“一个巴掌啪不响，怎么什么都是女人的错？是有人拿刀逼着你亲亲老公跟人女孩子来这里吃饭了？” 显然她一点不怕三人闺蜜团，火力十足地对着三个女人持续输出：“人女孩都说了不知道你老公已经结婚，你老公自己总知道自己有没有结婚，有没有老婆？明知道自己有老婆还跟别的女人出来吃饭，我还说是你老公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四处撩骚，专门骗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的炮呢。” “有这功夫在这里叫，不如把老公领回家好好做做思想教育，这么大一个人了，吃的盐比人女孩子吃的饭还多，好意思出来骗炮？咋的，是以为自己鸡镶了钻，是个女人就会喜欢啊？” 被点名的男人深觉羞辱，气得指着朋克女骂：“你说什么？” 朋克女的男朋友，看起来乖巧干净的高瘦男生闻言挡在女友面前，对着男人露出了很是不好惹的表情。 朋克女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女孩说道：“妹妹，就算你是被人骗，也选个有品一点的人，你被他老婆带人骂了这么久，他一句话不说，说他一句鸡镶钻，看把他给激动的。” 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都是偏帮人女孩，再是自己的老公隐私部位被来人骂，原配气得涨红了脸，只是对面阵营已经站着两个男人，她再动手讨不了好，只能发狠似地骂帮腔的女生：“你帮这个贱人，你以后老公也找小三！” “哈哈哈。”朋克女不客气地笑出声，“你也知道是你老公找的小三啊？我老公才不会这么没品找小三呢。” “你帮一个小三你小心有报应。” “什么报应呀？”朋克女笑得很是无谓，“我有没有报应不一定，你打人的话，倒是很快会有报应，阿姨，其实我也是帮你，你刚才要是一巴掌打下去，那可就是喜提银手镯一副了。” “她破坏别人家庭，当人小三被人打是罪有应得。” “什么罪啊？她有罪，你报警呗，轮得到你动手打人么？谁知道你是不是看不惯人家小女孩长得比你漂亮，所以故意污蔑她是小三蓄意报复呢？” “你……”气极又没话堵回去的黑衣女又一次扬起了手，作势要朝朋克女打下去。 她的动作再一次被拦，还是原来那个帅哥，还是那一句：“不可以打人！” 一点不怵的朋克女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说道：“阿姨，看得出来你还真是十分想要一对银手镯～” 转身又朝四周看了眼，叫骂道：“服务员呢？死了吗？这里有人故意伤害，不知道报警啊？” 就在这个时候，胸前铭牌上写着“steven，经理”的男人迎了上来，出人意料的是他只是稍稍劝了两句让众人保持冷静，然后凑到当事男人身边，对着他耳语了两句，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走出了餐厅。 没了主角，原配找茬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大半，自觉继续留下去被人看热闹也是丢脸，正踌躇着想个什么理由离开，去而复返的steven故技重施，对着原配耳语了两句，原配点了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招呼着两个闺蜜：“我们走。老陈在三楼请我们吃火锅。” 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朋克女和躲在男人背后的女孩。 一场闹剧，这才落下了帷幕。 朋克女拉着男友要回座位，临走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当你以前不知道人家有家室，现在你知道了，就别再没脸没皮地贴上去。人家老婆有句话说的对，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 女孩不吭声，默默点了点头。 走了对情侣，女孩身边就剩下一开始出现替她挡巴掌的男人，她红着眼香向他道谢：“谢谢你。”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男人长得很帅气，不仅帅，挡在她面前的时候也很an，这一对比，她的陈哥真是被秒到渣不剩。她怎么会被这样一个男人哄得身心都交付出去？ 周围看好戏的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在背，深觉羞耻的她在男人刚说完“不客气，我也回去吃饭了。”就立刻转身拎包冲出了餐厅。 看不明白的李昂一边目送她离开，一边走回座位，他好奇地问简棠：“她跑这么快干嘛？” 简棠正把自己餐盘上已经切成小块的一半牛排叉到李昂的意面上，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大概是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来。” 李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阿棠，你刚才跟那个人讲了什么？为什么他一过来她们就不吵了？” “他呀。”简棠瘪瘪嘴收拾了自己原有的心情，有些不屑地说道：“我只是提醒了他一下，他的职责是什么。” 这家刚开的餐厅缺的就是营销热度，原配打小三又是大众g点，服务员不劝架，反而在经理的授意下拿着手机录视频，是打算黑红也是红，有流量才是王道的方式去营销餐厅名气。 简棠看着经理和员工耳语一番后员工的操作，转了几圈脑筋想明白了经理的用意，之后她也举起了手机，不过镜头对准的是好整以暇站在服务台旁的经理。 一心看戏的经理在一旁员工的提醒下感知到了简棠的镜头，颇有些不自然地站出来和简棠交谈。 简棠告诉对方：“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今晚的视频肯定会被人传到网上，我平常5g冲浪，会在看到的视频下留言贴上我刚才拍的素材，重点强调一个消费者来餐厅用餐自身安全不能被保障的主要原因竟然是餐厅为了营销选择袖手旁观；又或者，作为餐厅负责人的经理你，现在上去把闹事的人劝走。” 这样的威胁听在耳朵里，作为餐厅负责人的经理哪里还有选择，只好想了个能快速平息眼前这场闹剧的办法上去调解。 第139章 扎心 就餐高峰期，三个来势汹汹的女人在店里开演了一场原配揪小三的戏码，反应快的吃瓜人员在戏码还没闹大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小视频。 带头的一个女人顶着一头微卷的中长发，发尾上的波浪卷一个个的很是精神，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发型，穿着一条花色雪纺连衣裙，生育后就没小下去的肚子撑着裙子腰围，显得她身材略显浮肿，她指着坐在自家男人对面一个看起来还是学生样的姑娘破口大骂：“小贱人，天底下男人是死光了吗？非要找有老婆的男人？” 身后两个中年妇女是女人的闺蜜，紧接着一人一句帮腔：“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么不要脸！” “可不是，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养出这种婊子来。” 被骂的女孩一张鹅蛋脸，面容白净，满脸胶原蛋白彰显着她的青春和无辜更加动人，涉世未深的她性格本就偏软弱，被这突发事件一激，更是吓得人都在发抖，她第一时间看向男人求证，然而男人避开了她的目光，也没有出声维护，又惊又怕的她哆嗦着向来人解释：“我、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陈哥已经结婚了。” 然而她示弱的回答并没有让原配消气，男人的沉默更是助长了原配稳站道德制高点，“你不知道？”原配不屑地骂了一句，“我手机上都查出来了，你们聊天有大半年，你会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 女孩满脸委屈，眼泪都急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虽然怕老婆把事情闹大，但始终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小女朋友太委屈，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拦了拦，劝道：“好了别说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什么回去再说？”原配骂道，“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男人既不想在大庭广众由着妻子闹大，又多少存了些侥幸心理，一口咬定自己和吃饭的女孩只是普通朋友，心想先把事情平息下来，小女朋友么事后再哄一哄就行。 “普通朋友？”原配指了指餐厅四周，“这是普通朋友吃饭的地方吗？你当我这么傻这么好骗？” 其中一个身着黑衣黑裤的闺蜜见势态不对，怎么两口子先吵起来了？立刻调转风口提醒男人：“老陈，你说一句，是不是这个贱货主动勾引的你？” 一句话把家庭矛盾变成了对外矛盾。 听了这话的原配红着眼，脸上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愤恨，紧抿着嘴唇定定地望着男人，仿佛男人一句话就能决定她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男人表情明显有所松动，不过依旧嘴硬：“别闹了，都说了是普通朋友。” 原配气得讲话都破了音：“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她叫你老公？” “我看就是这个小狐狸精发骚勾引的老陈！”身着嫩黄色雪纺衫的闺蜜指着女孩子骂道。 说话间也已经把女孩子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黑衣闺蜜帮腔道：“就是小骚货犯贱，你家老陈跟你一直很恩爱的呀，肯定是这个小骚货横插一脚，想要横刀夺爱，不要脸。” “臭婊子，烂货，小狐狸精……” 原配和两个闺蜜一边拿脏话骂女孩，一边拉扯着女孩，相比之下，女孩始终娇弱的自辨“我不是，我没有。”不仅显得底气不足，更是助长了施虐者的气焰。 男人试图拦着自己老婆动手，“你别动手。” 这一下彻底把原配惹火了，恨恨地瞪着男人反问道：“你帮她？你是她的谁你帮她？” 黑衣闺蜜再次转移矛盾，厉声骂道：“都是你这个小婊子干的好事，破坏人家夫妻感情。” 话没说完高高举起一只手，照着女孩子的脸就要扇下去。 这生猛的一个巴掌要真是扇到女孩细腻嫩白的脸上，怕是半张脸都要被打肿。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女孩子已经被吓傻了，呆愣着根本不知道躲开。 好在这个巴掌最后没有落在她脸上，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挡在她面前，替她拦下了黑衣女的巴掌，口中铮铮有词：“不可以打人！” 来人长得高大英俊，看在帅哥的面子上，三个女人一时间倒是没再骂脏话，只是依旧针对女孩言语羞辱： “唷，小狐狸精到底是有本事，装个样子就有人来替你出头。” “有本事别躲，站出来啊。” …… 听到这话的女孩像是怕帮她的男人走掉，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角，即便如此，整个人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坐在隔壁桌一身朋克装的女生听不下去，嚯地站起身走到了冲突中心，大声说道：“一个巴掌啪不响，怎么什么都是女人的错？是有人拿刀逼着你亲亲老公跟人女孩子来这里吃饭了？” 显然她一点不怕三人闺蜜团，火力十足地对着三个女人持续输出：“人女孩都说了不知道你老公已经结婚，你老公自己总知道自己有没有结婚，有没有老婆？明知道自己有老婆还跟别的女人出来吃饭，我还说是你老公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四处撩骚，专门骗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的炮呢。” “有这功夫在这里叫，不如把老公领回家好好做做思想教育，这么大一个人了，吃的盐比人女孩子吃的饭还多，好意思出来骗炮？咋的，是以为自己鸡镶了钻，是个女人就会喜欢啊？” 被点名的男人深觉羞辱，气得指着朋克女骂：“你说什么？” 朋克女的男朋友，看起来乖巧干净的高瘦男生闻言挡在女友面前，对着男人露出了很是不好惹的表情。 朋克女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女孩说道：“妹妹，就算你是被人骗，也选个有品一点的人，你被他老婆带人骂了这么久，他一句话不说，说他一句鸡镶钻，看把他给激动的。” 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都是偏帮人女孩，再是自己的老公隐私部位被来人骂，原配气得涨红了脸，只是对面阵营已经站着两个男人，她再动手讨不了好，只能发狠似地骂帮腔的女生：“你帮这个贱人，你以后老公也找小三！” “哈哈哈。”朋克女不客气地笑出声，“你也知道是你老公找的小三啊？我老公才不会这么没品找小三呢。” “你帮一个小三你小心有报应。” “什么报应呀？”朋克女笑得很是无谓，“我有没有报应不一定，你打人的话，倒是很快会有报应，阿姨，其实我也是帮你，你刚才要是一巴掌打下去，那可就是喜提银手镯一副了。” “她破坏别人家庭，当人小三被人打是罪有应得。” “什么罪啊？她有罪，你报警呗，轮得到你动手打人么？谁知道你是不是看不惯人家小女孩长得比你漂亮，所以故意污蔑她是小三蓄意报复呢？” “你……”气极又没话堵回去的黑衣女又一次扬起了手，作势要朝朋克女打下去。 她的动作再一次被拦，还是原来那个帅哥，还是那一句：“不可以打人！” 一点不怵的朋克女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说道：“阿姨，看得出来你还真是十分想要一对银手镯～” 转身又朝四周看了眼，叫骂道：“服务员呢？死了吗？这里有人故意伤害，不知道报警啊？” 就在这个时候，胸前铭牌上写着“steven，经理”的男人迎了上来，出人意料的是他只是稍稍劝了两句让众人保持冷静，然后凑到当事男人身边，对着他耳语了两句，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走出了餐厅。 没了主角，原配找茬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大半，自觉继续留下去被人看热闹也是丢脸，正踌躇着想个什么理由离开，去而复返的steven故技重施，对着原配耳语了两句，原配点了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招呼着两个闺蜜：“我们走。老陈在三楼请我们吃火锅。” 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朋克女和躲在男人背后的女孩。 一场闹剧，这才落下了帷幕。 朋克女拉着男友要回座位，临走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当你以前不知道人家有家室，现在你知道了，就别再没脸没皮地贴上去。人家老婆有句话说的对，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 女孩不吭声，默默点了点头。 走了对情侣，女孩身边就剩下一开始出现替她挡巴掌的男人，她红着眼香向他道谢：“谢谢你。”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男人长得很帅气，不仅帅，挡在她面前的时候也很an，这一对比，她的陈哥真是被秒到渣不剩。她怎么会被这样一个男人哄得身心都交付出去？ 周围看好戏的目光更是让她如芒在背，深觉羞耻的她在男人刚说完“不客气，我也回去吃饭了。”就立刻转身拎包冲出了餐厅。 看不明白的李昂一边目送她离开，一边走回座位，他好奇地问简棠：“她跑这么快干嘛？” 简棠正把自己餐盘上已经切成小块的一半牛排叉到李昂的意面上，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大概是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来。” 李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阿棠，你刚才跟那个人讲了什么？为什么他一过来她们就不吵了？” “他呀。”简棠瘪瘪嘴收拾了自己原有的心情，有些不屑地说道：“我只是提醒了他一下，他的职责是什么。” 这家刚开的餐厅缺的就是营销热度，原配打小三又是大众g点，服务员不劝架，反而在经理的授意下拿着手机录视频，是打算黑红也是红，有流量才是王道的方式去营销餐厅名气。 简棠看着经理和员工耳语一番后员工的操作，转了几圈脑筋想明白了经理的用意，之后她也举起了手机，不过镜头对准的是好整以暇站在服务台旁的经理。 一心看戏的经理在一旁员工的提醒下感知到了简棠的镜头，颇有些不自然地站出来和简棠交谈。 简棠告诉对方：“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今晚的视频肯定会被人传到网上，我平常5g冲浪，会在看到的视频下留言贴上我刚才拍的素材，重点强调一个消费者来餐厅用餐自身安全不能被保障的主要原因竟然是餐厅为了营销选择袖手旁观；又或者，作为餐厅负责人的经理你，现在上去把闹事的人劝走。” 这样的威胁听在耳朵里，作为餐厅负责人的经理哪里还有选择，只好想了个能快速平息眼前这场闹剧的办法上去调解。 第140章 告白 满心期待的一顿晚餐，因为一个插曲，也因为李昂判断餐厅煮的意面没有简棠煮的好吃，一餐饭下来，虽然餐食很多，但两人吃得都不是很满意。 李昂在吹蜡烛的时候还有些懊恼，这么多人一起帮他唱生日歌，他虽然也高兴，但总比不上和简棠单独一起。 为了安抚生日不得尽兴的李昂，顺便也为了饭后消食，出了商场后，简棠并没有带着李昂坐车回家，而是步行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 商场附近一公里左右有一个公园，公园围湖而建，因为湖泊状若葫芦，所以叫作葫芦湾公园，许多附近的住户晚上都会选择去公园散步休闲一番。 葫芦湾光水上面积就有25平方公里，东南西北各有出口，是一个大型的休闲娱乐公园公园。地面上除了散步的人，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波广场舞队伍，一些滑滑轮的小孩穿梭其中，尽管掌握的滑轮技巧不算高明，但也绝不会让自己滑进湖里；避开响亮的广场舞音乐，湖边有拿着麦克风直播的卖唱者，有团队的主播一系列装备齐全，打光，助理，音响，还会时时和直播里的观众互动点歌；公园里有自动售卖机，但拦不住一些后备箱小铺，把车停在公园外围，打开后备箱，随时支起一个移动摊位，里面卖什么的都有，饮料，小吃，手工作品 湖面上也有活动，公园管理方安排了中型邮轮，供那些想要游湖看夜景的人乘坐，只要是来到公园的人，无论是水上还是地上，都能找到感兴趣的娱乐活动。 简棠听同事介绍过这个公园，今天正好凑巧路过，想必李昂会喜欢这么热闹的大型水上游乐园，就带着他一起来散个步凑凑热闹。 说是来散步，但是因为公园实在太大，真要绕着公园一圈散步，怕是没一两个小时下不来，本着走到哪儿算哪儿的打算，简棠也不拘于“散步”这一块，进公园没多久遇到跳广场舞的队伍，在“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欢快乐声中，她很有兴致地加入了队伍，跟着场上的叔叔阿姨们一起扭腰摆臀，同时还不忘招呼李昂一起跳舞锻炼身体。 “李昂，你也一起来呀。”努力学着动作跳舞的简棠转头大笑着朝李昂招手。 她那明媚的笑容中有着仿佛无尽的快乐畅意，只消看上一眼，内心就会被她这种快乐注入能量，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幸福，李昂出神地望着她，这张脸，这个笑容，仿佛重复慢放的电影镜头，不断地冲刷着他的天灵盖，既温柔又野蛮地扎根在了他的心里，他沉浸在忘我的傻乐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邀请。 直到新的歌曲开始，玩过一把的简棠退出了队伍，李昂才回过神来，第一时间送上了他的夸奖：“阿棠，你跳得真好看。” “噗～”简棠乐出了声，“谢谢你的夸奖。” 跳广场舞被夸跳得好看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称赞了。 “你不一起来玩是因为身上背太多东西了吗？”简棠指着李昂背着的单肩帆布袋问道。 向简棠学习环保购物的李昂买东西都不要额外包装，都是拿自带的帆布袋装，所以这个包里目前装满了李昂逛了一下午的战利品，背着这么一个装得鼓鼓的包，确实不方便上去跳舞，但李昂还是很认真地纠正了这个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转而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喜欢看你。” “哦～”简棠淡淡地应了一声，两颊却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粉红。 李昂较真道：“不要说‘哦’，听起来很敷衍我。” 彼时两人身体距离不过咫尺，本来还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有些害羞的简棠听了这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口，然后退回原来的距离，狡黠地对着他笑说道：“知道了。这样不算敷衍了？” 也是没想到简棠会这么大胆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自己，刚才还霸道说不能被敷衍对待的李昂瞬间变成了一个莫名受到调戏的纯情少男，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傻呆呆的恍惚，两只耳朵也红了个透。 虽说现在简棠不太抗拒和他有亲密行为，但多数都是在私底下，李昂从没想过公众场合也可以和她有这种程度的亲密，果然还要做她男朋友才好，他要是早知道男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才不会任由她把他当弟弟一样相处。 “傻乐什么呢？”简棠伸手在李昂面前晃了晃，眼看着他嘴角上扬，一副喜不自胜的得意样，调侃道：“这下开心了？看你从餐厅出来脸上就没笑过。” “我就是有点点失望。”李昂强调，“下一次生日，我不要在外面切蛋糕点蜡烛了，太多人不好玩。” “走啦～”简棠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讲下去，而是牵过他的手朝人群中走去。 又是亲脸，又是拉手，李昂一扫刚才不得意的情绪，彻底高兴了起来，兴致勃勃地主动拉着简棠周围看新奇。 小推车上买冰淇淋的还没看够，又被不远处制作的机器吸引，这边观光游艇开始起航，另一处工作人员对着双人脚踏车在推荐租用…… 几乎是被拉着走的简棠一下子没跟上李昂大长腿的步伐，想努力提高步速赶上，却因为穿的是平底鞋，差点把自己小腿赶得抽筋。 “哎，你慢点。” 在李昂拉着她往河边一处现场直播的歌唱表演赶时，简棠叫住了他，“我脚疼。” 平底鞋到底是比不过有完美足弓支撑的运动鞋。 李昂闻言不仅停下了脚步，索性蹲了下来：“我看看。” 他知道高跟鞋不好穿，走路不能快，不然容易摔，原来穿平底鞋也会难走吗？ 眼看着李昂就要上手脱她的鞋，简棠赶忙退开几步，她本意也只是想让李昂走慢点。 哪知道李昂见她抗拒，原本蹲了一半的姿势随之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说道：“阿棠你上来，我背你。” “不用了～”简棠又退开了几步，周围不少人已经在看她们俩人的热闹了。 “上来。”李昂坚持道。 “我自己能走。” 李昂保持下蹲的姿势没动，显然是没把简棠的拒绝听进去。 简棠见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先站起来把帆布袋给她拿，然后才由他背着走。 “其实你走慢一点就行了。”已经被李昂背上身的简棠说道，“不用特地背我走。” 李昂：“我想背你。” “那你背累了要说哦。” “我不累。” 简棠故意逗他，“可是有的人说过我有点重诶，背着有点重的人很快会累的。” 李昂顿时就想到了简棠生日的那一晚，他追着她下楼送姐姐，回来的路上发现她穿着单薄，用羽绒服把她抱在怀里走回了公寓。那个时候她是问过他重不重的话，然而他脑海中最深刻的印象是她红得犹如蜜桃一般可爱的脸。 彼时他不懂她问完问题后的反应为什么反常，现在看来，那明明就是她害羞的表情。 他的阿棠哪有像她说的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奇怪，在他还不明白男朋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向她表明过他的意愿，她作为清楚知道这个词含义的人明明也喜欢他，为什么又一直拒绝他？ 想到这儿，李昂眼前浮现她背对着他，听到他告白之后微微颤抖的身体的一幕，更奇怪的是，此刻的他居然一点不好奇为什么她那个要拒绝他，一颗心像是塞满了棉花，只剩下沉甸甸的苦涩，他忽然明白过来，她那个时候一定也很难受，而她的难受一定和他失去记忆有关。 作为一个需要特殊照顾的人类，李昂多少知道自己的异常，自从被简棠收留，他心里最直接的愿望就是可以和她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遗忘的过去和特殊的体质会带给她困扰，欧阳成虽然可恶，至少带来了他的家人，带来了他能变正常的途径。只要他变回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简棠也就能少很多为难。 这是第一次，李昂对回家做手术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 见李昂始终不出声，简棠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耳朵，低笑着说道：“呆瓜。好好走路。” 李昂“嗯”了一声，背着简棠稳稳地来到了现场表演演唱的主播面前。 很巧，现场刚有听众点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简棠看到李昂随着音乐轻轻晃着身体，连带着她的身体也有所摆动，又看他一脸入迷的模样，问他：“李昂，你喜欢这首歌？” 李昂点点头，“喜欢。” “那我帮你录下来。” 一首歌完整地被唱完，简棠也举着手机录了全程，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她把手机对准了李昂的脸，调皮地说道：“这位小哥哥，为什么听这首歌耳朵还能这么红？” 李昂侧头看她，黑亮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爱意，然而他的语气并不夸张，欣喜中透着几许稳重：“因为你来接我的回家的时候，姐姐的车上放的就是这首歌。” 隔着屏幕，简棠莫名脸红了起来，她不敢对上他这散发着魅力的眼神，慌忙撤下了手机，随口扯开话题：“还看不看了？不看就往前走啦。” 李昂笑了笑不说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简棠的疑问，他背着她往人少的林荫道上走了过去。 简棠的心跳得很快，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和星星发出的光亮点缀了整个深蓝色的夜空，天空无疑很美，然而她的心跳并没有因为这安静的天空减少躁动。 一低头，看到李昂的耳朵居然还红着，又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简棠认命般地靠在了他的肩头，比刚才更亲密的姿势趴在他背上，她满腹身心都叫嚣着一个念头。 她凑近李昂的耳边，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她在向他告白，语速轻缓但坚定：“李昂，我喜欢你。” 比起刚开始的懵懂无知，现在的李昂多少知道喜欢分很多种。 此刻，他确信，简棠的喜欢和他的一样，是认定彼此是唯一的那一种喜欢，他从未觉得生活有如此畅快的时候。 他歪头蹭了蹭简棠的脑袋，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喜悦：“阿棠，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 简棠没再说话，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脏在两个不同的胸腔里同频率的跳动。 李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对简棠交代道：“阿棠，等我回去治病，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和你见面，你看这个月亮，今天它虽然没有那么圆，但是无论它圆不圆，它都一直在那里，就像我一样，无论我离你有多远，我会一直在心里想你，你也要想我。” 开口答应他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简棠却说不出口。 她可以在临别之际对他告白，却做不出违心的承诺。 她知道李昂需要她的回应，所以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第140章 告白 满心期待的一顿晚餐，因为一个插曲，也因为李昂判断餐厅煮的意面没有简棠煮的好吃，一餐饭下来，虽然餐食很多，但两人吃得都不是很满意。 李昂在吹蜡烛的时候还有些懊恼，这么多人一起帮他唱生日歌，他虽然也高兴，但总比不上和简棠单独一起。 为了安抚生日不得尽兴的李昂，顺便也为了饭后消食，出了商场后，简棠并没有带着李昂坐车回家，而是步行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 商场附近一公里左右有一个公园，公园围湖而建，因为湖泊状若葫芦，所以叫作葫芦湾公园，许多附近的住户晚上都会选择去公园散步休闲一番。 葫芦湾光水上面积就有25平方公里，东南西北各有出口，是一个大型的休闲娱乐公园公园。地面上除了散步的人，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波广场舞队伍，一些滑滑轮的小孩穿梭其中，尽管掌握的滑轮技巧不算高明，但也绝不会让自己滑进湖里；避开响亮的广场舞音乐，湖边有拿着麦克风直播的卖唱者，有团队的主播一系列装备齐全，打光，助理，音响，还会时时和直播里的观众互动点歌；公园里有自动售卖机，但拦不住一些后备箱小铺，把车停在公园外围，打开后备箱，随时支起一个移动摊位，里面卖什么的都有，饮料，小吃，手工作品 湖面上也有活动，公园管理方安排了中型邮轮，供那些想要游湖看夜景的人乘坐，只要是来到公园的人，无论是水上还是地上，都能找到感兴趣的娱乐活动。 简棠听同事介绍过这个公园，今天正好凑巧路过，想必李昂会喜欢这么热闹的大型水上游乐园，就带着他一起来散个步凑凑热闹。 说是来散步，但是因为公园实在太大，真要绕着公园一圈散步，怕是没一两个小时下不来，本着走到哪儿算哪儿的打算，简棠也不拘于“散步”这一块，进公园没多久遇到跳广场舞的队伍，在“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欢快乐声中，她很有兴致地加入了队伍，跟着场上的叔叔阿姨们一起扭腰摆臀，同时还不忘招呼李昂一起跳舞锻炼身体。 “李昂，你也一起来呀。”努力学着动作跳舞的简棠转头大笑着朝李昂招手。 她那明媚的笑容中有着仿佛无尽的快乐畅意，只消看上一眼，内心就会被她这种快乐注入能量，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幸福，李昂出神地望着她，这张脸，这个笑容，仿佛重复慢放的电影镜头，不断地冲刷着他的天灵盖，既温柔又野蛮地扎根在了他的心里，他沉浸在忘我的傻乐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邀请。 直到新的歌曲开始，玩过一把的简棠退出了队伍，李昂才回过神来，第一时间送上了他的夸奖：“阿棠，你跳得真好看。” “噗～”简棠乐出了声，“谢谢你的夸奖。” 跳广场舞被夸跳得好看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称赞了。 “你不一起来玩是因为身上背太多东西了吗？”简棠指着李昂背着的单肩帆布袋问道。 向简棠学习环保购物的李昂买东西都不要额外包装，都是拿自带的帆布袋装，所以这个包里目前装满了李昂逛了一下午的战利品，背着这么一个装得鼓鼓的包，确实不方便上去跳舞，但李昂还是很认真地纠正了这个看起来很合理的理由，转而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喜欢看你。” “哦～”简棠淡淡地应了一声，两颊却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粉红。 李昂较真道：“不要说‘哦’，听起来很敷衍我。” 彼时两人身体距离不过咫尺，本来还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有些害羞的简棠听了这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口，然后退回原来的距离，狡黠地对着他笑说道：“知道了。这样不算敷衍了？” 也是没想到简棠会这么大胆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自己，刚才还霸道说不能被敷衍对待的李昂瞬间变成了一个莫名受到调戏的纯情少男，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傻呆呆的恍惚，两只耳朵也红了个透。 虽说现在简棠不太抗拒和他有亲密行为，但多数都是在私底下，李昂从没想过公众场合也可以和她有这种程度的亲密，果然还要做她男朋友才好，他要是早知道男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才不会任由她把他当弟弟一样相处。 “傻乐什么呢？”简棠伸手在李昂面前晃了晃，眼看着他嘴角上扬，一副喜不自胜的得意样，调侃道：“这下开心了？看你从餐厅出来脸上就没笑过。” “我就是有点点失望。”李昂强调，“下一次生日，我不要在外面切蛋糕点蜡烛了，太多人不好玩。” “走啦～”简棠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讲下去，而是牵过他的手朝人群中走去。 又是亲脸，又是拉手，李昂一扫刚才不得意的情绪，彻底高兴了起来，兴致勃勃地主动拉着简棠周围看新奇。 小推车上买冰淇淋的还没看够，又被不远处制作的机器吸引，这边观光游艇开始起航，另一处工作人员对着双人脚踏车在推荐租用…… 几乎是被拉着走的简棠一下子没跟上李昂大长腿的步伐，想努力提高步速赶上，却因为穿的是平底鞋，差点把自己小腿赶得抽筋。 “哎，你慢点。” 在李昂拉着她往河边一处现场直播的歌唱表演赶时，简棠叫住了他，“我脚疼。” 平底鞋到底是比不过有完美足弓支撑的运动鞋。 李昂闻言不仅停下了脚步，索性蹲了下来：“我看看。” 他知道高跟鞋不好穿，走路不能快，不然容易摔，原来穿平底鞋也会难走吗？ 眼看着李昂就要上手脱她的鞋，简棠赶忙退开几步，她本意也只是想让李昂走慢点。 哪知道李昂见她抗拒，原本蹲了一半的姿势随之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说道：“阿棠你上来，我背你。” “不用了～”简棠又退开了几步，周围不少人已经在看她们俩人的热闹了。 “上来。”李昂坚持道。 “我自己能走。” 李昂保持下蹲的姿势没动，显然是没把简棠的拒绝听进去。 简棠见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先站起来把帆布袋给她拿，然后才由他背着走。 “其实你走慢一点就行了。”已经被李昂背上身的简棠说道，“不用特地背我走。” 李昂：“我想背你。” “那你背累了要说哦。” “我不累。” 简棠故意逗他，“可是有的人说过我有点重诶，背着有点重的人很快会累的。” 李昂顿时就想到了简棠生日的那一晚，他追着她下楼送姐姐，回来的路上发现她穿着单薄，用羽绒服把她抱在怀里走回了公寓。那个时候她是问过他重不重的话，然而他脑海中最深刻的印象是她红得犹如蜜桃一般可爱的脸。 彼时他不懂她问完问题后的反应为什么反常，现在看来，那明明就是她害羞的表情。 他的阿棠哪有像她说的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奇怪，在他还不明白男朋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向她表明过他的意愿，她作为清楚知道这个词含义的人明明也喜欢他，为什么又一直拒绝他？ 想到这儿，李昂眼前浮现她背对着他，听到他告白之后微微颤抖的身体的一幕，更奇怪的是，此刻的他居然一点不好奇为什么她那个要拒绝他，一颗心像是塞满了棉花，只剩下沉甸甸的苦涩，他忽然明白过来，她那个时候一定也很难受，而她的难受一定和他失去记忆有关。 作为一个需要特殊照顾的人类，李昂多少知道自己的异常，自从被简棠收留，他心里最直接的愿望就是可以和她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遗忘的过去和特殊的体质会带给她困扰，欧阳成虽然可恶，至少带来了他的家人，带来了他能变正常的途径。只要他变回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简棠也就能少很多为难。 这是第一次，李昂对回家做手术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 见李昂始终不出声，简棠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耳朵，低笑着说道：“呆瓜。好好走路。” 李昂“嗯”了一声，背着简棠稳稳地来到了现场表演演唱的主播面前。 很巧，现场刚有听众点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简棠看到李昂随着音乐轻轻晃着身体，连带着她的身体也有所摆动，又看他一脸入迷的模样，问他：“李昂，你喜欢这首歌？” 李昂点点头，“喜欢。” “那我帮你录下来。” 一首歌完整地被唱完，简棠也举着手机录了全程，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她把手机对准了李昂的脸，调皮地说道：“这位小哥哥，为什么听这首歌耳朵还能这么红？” 李昂侧头看她，黑亮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爱意，然而他的语气并不夸张，欣喜中透着几许稳重：“因为你来接我的回家的时候，姐姐的车上放的就是这首歌。” 隔着屏幕，简棠莫名脸红了起来，她不敢对上他这散发着魅力的眼神，慌忙撤下了手机，随口扯开话题：“还看不看了？不看就往前走啦。” 李昂笑了笑不说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简棠的疑问，他背着她往人少的林荫道上走了过去。 简棠的心跳得很快，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和星星发出的光亮点缀了整个深蓝色的夜空，天空无疑很美，然而她的心跳并没有因为这安静的天空减少躁动。 一低头，看到李昂的耳朵居然还红着，又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简棠认命般地靠在了他的肩头，比刚才更亲密的姿势趴在他背上，她满腹身心都叫嚣着一个念头。 她凑近李昂的耳边，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她在向他告白，语速轻缓但坚定：“李昂，我喜欢你。” 比起刚开始的懵懂无知，现在的李昂多少知道喜欢分很多种。 此刻，他确信，简棠的喜欢和他的一样，是认定彼此是唯一的那一种喜欢，他从未觉得生活有如此畅快的时候。 他歪头蹭了蹭简棠的脑袋，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喜悦：“阿棠，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 简棠没再说话，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脏在两个不同的胸腔里同频率的跳动。 李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对简棠交代道：“阿棠，等我回去治病，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和你见面，你看这个月亮，今天它虽然没有那么圆，但是无论它圆不圆，它都一直在那里，就像我一样，无论我离你有多远，我会一直在心里想你，你也要想我。” 开口答应他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简棠却说不出口。 她可以在临别之际对他告白，却做不出违心的承诺。 她知道李昂需要她的回应，所以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第141章 过往 蛋糕店的帮工比想象中的要好找，接替李昂的是小萱同学的妈妈，作为全职家庭主妇，丈夫赚的钱不够一家花销的时候，需要一份既不影响带小孩，又能赚钱的工作，小萱只是懊恼地在同学面前提及她的李昂哥哥要走，工作职位的空缺这一敏感信息就在同学和母亲的交流中被后者准确地捕捉到。 李昂工作交接完毕后没两天，关美华特地避开了自己的专家门诊和手术时间，一大早飞机高铁轮着坐赶到了古越城接儿子。 本来不用这么麻烦，让李昂自己坐飞机到洛北城，关美华再派人去接就行，关美华的日程几乎每天都很满，特地凑一天时间来接儿子，除了是因为这是失而复得的亲人，更是因为有些话，她要当面和简棠谈。 关美华差不多是在中午饭点前见到的李昂，来之前她已经打算请简棠几人出去吃，没想到一进门，满屋的菜香首当其冲迎接了她。 李昂要走的这一天，简棠几人都特地请了假，打算好好给他送行，毕竟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简棠一提议，大家都同意在家举办送别宴。 把母亲从楼下接上来的李昂贴心地向对方解释：“阿棠说出去吃饭不如在家吃饭省时间。” 这附近好吃的不多，以关美华上一次的待客标准，一行人还得特地打车去市区找餐厅吃，一来一回再加上等位时间，还不如在家先提前准备好，这样客人到了就能开饭。 简棠把自己的打算一说，李昂立刻表示自己也要贡献两道菜，表示下对妈妈的孝心。 几乎吃了一辈子医院食堂的关美华很意外简棠这个安排，她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食物在她眼里唯一的用处就是充饥，吃什么，好不好吃，都无所谓，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亲口吃到儿子特地为她做的皮蛋擂青椒，这感觉真的不一样。 关美华还记得两天前和儿子打电话，被儿子以纯真的语气追问她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一时间她还真答不上来，无奈之下才说了中午盒饭里的这道菜。 要换作以前，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和儿子打电话讨论喜欢吃什么的问题，她们母子之间，过去一年到头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儿子用这么亲切的语气和她沟通了。 儿子的“意外离世”一度让关美华痛不欲生，为此她难得休了一次长假，每天奔波于公安局，只为了求证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好不容易盼来了“复生”的儿子，性情冷淡的她也没有过多的表达出她的爱子之心，万万没想到，她失去记忆的儿子，居然变成了一个贴心小马甲，带给她久未体验过的家庭温暖。 她从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过于具化的表现方式来体现母子亲情，但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么热情纯善的儿子完全没有抵抗力。 关美华知道她能和儿子有今天是要感谢在座三人收留他儿子的人，她尽量不去想儿子和简棠的关系，单纯为她们几人收留李昂，善待李昂，衷心地向她们再次表示感谢。 如果说李昂的两道菜让关美华为之感动，饭后李昂自动自觉地收拾餐桌，打扫厨房，更是让关美华对简棠的为人有了不小的改观。 关美华一度以为简棠或许是因为李昂的外貌把他当玩偶一样宠着，所以他才会这么离不开她，毕竟她来家里参观的第一天就见识了儿子的所有物品几乎都由简棠出资购买，而且怎么会有人收留别人的同时还满足被收留人的兴趣爱好？ 比起儿子的被收留者这个身份，关美华第一次意识到，儿子在这里，是真的被当作家人一般的存在。 她还意识到一点，明知她对李昂现阶段的恋爱关系有所不满，作为当事人的简棠也没有讨好她的打算，不然后者不会当着她的面，态度自然地由着李昂进厨房洗碗。 姑且把年轻人对长辈的勤劳当成是献殷勤的一种方式。 这种融洽的相处氛围，让关美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来接失忆的儿子回家，而是来儿子儿媳的家里吃了一餐便饭。 饭后，关美华以帮忙买特产为由打发李昂跟着钟敏娜和崔大龙一起出去，同时明说了她要留在家里和简棠聊一聊。 钟敏娜闻言欲言又止，几次看向简棠后者都留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最终她还是没说什么，带着李昂一同出门去了。 “阿姨，您喝茶。” 简棠泡了一杯花茶给坐在客厅里的关美华，心里做好了兵来将挡的准备。 关美华接过茶杯朝她淡淡笑了笑，语气寻常：“我第一次进这个屋就有一种感觉，这不是两个朋友合租的房子，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家。” 这话过完年全家送简棠和李昂来古越城的时候，简月明也说过。 简棠自然不会对着关美华像对着自己父母一般撒娇回应，客客气气地回答：“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总要住的舒心一点才好。” 关美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起身招呼简棠和她一起走进了李昂的房间。 一进房间，关美华暗自吃了一惊。 书桌上的书本平板，笔筒里摆放整理的各类笔，床头柜上的漫画，整齐的床铺，收纳柜里整齐放置的玩具… 所有一如寻常的布置都说明了这个房间的主人对这次离别的态度，那就是他一定还要回来。 关美华后悔自己那个时候不应该因为一时气愤不满儿子和简棠的感情发展而替儿子说出挽留夏乔琳的话，这对她们两个女孩子都不公平。 目光对上收纳柜里的枪械玩具，关美华强自敛了敛心神，走过去拿出其中一把已经组装好的仿95式突击步枪，上下摩挲了一圈，开口问道：“小简，李昂喜欢玩这个吗？” 简棠有些意外对方叫出“李昂”两个字，自打李昂被认回的那一天，对方的称呼都是他的本名霍舒，虽然有些疑惑，她还是点点头应道：“他喜欢的。” 关美华目露悲痛，淡淡道：“小舒拿不了枪。” 简棠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一开始的称呼不一样，原来是和她一样，为了区分这两个名字下不同的内心。 她猜想关美华留她单独谈话，聊的应该也是李昂或者霍舒，她有心理准备听一听霍舒的故事。但一看对方的表情，心想这恐怕不是一般的悲剧。 关美华看了看手上的步枪，拉着简棠在床边坐了下来，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她不可能遗忘却不愿再想起的过往，她平静地开口，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小舒的父亲，是一个缉毒警。” 或许是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压抑，说完这句，关美华兀自笑了笑，“早知道缉毒警那么短命，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我以为我已经很有觉悟了，知道他驻守边防，为祖国边境的禁毒事业奋不顾身，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时间在家庭上的，我自己是医生，知道穿上白大褂以后，我身上的使命就不再是自己一个家庭的事。可一份事业要拿命去博？我终究还是没那么想得开。 小舒的大伯，和小舒的父亲一样，在同一个部队当缉毒警，小舒三岁的时候，他的大伯因公殉职，缉毒警，连一块有名有姓的墓碑都不能给他立，小舒的堂哥破浪只比小舒大两岁，出生时就没了母亲，五岁又没了父亲，小舒的爸爸做主把孩子养在了我们家。 破浪和小舒都把自己的父亲当英雄一样崇拜，两个人从小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长大也要像自己的爸爸一样当一名人民警察。 然而小舒的爸爸，我的丈夫，在小舒只有七岁的时候，也牺牲了。 从那儿以后，两个孩子不说当警察了，而是也要当缉毒警，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练习格斗。 然而破浪到了十八岁，收到入伍通知的第二个月，他在学校把别的孩子打失明了一只眼，留下一封自首的信，就这么离家出走了。 自那以后，音信全无。 一家几口人，死的死，散的散，那个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同意小舒去当兵，和他吵了好几次，可他压根不听我的，还一口咬定破浪绝对不是打伤人就不负责任离家出走的人。 考上大学的第一年，小舒背着我应征入伍，去的还是他父亲原来在的部队。当兵第一年，小舒在部队里的表现十分突出，还得了一个集体三等功。 自从小舒背着我当兵后，我就没再跟他讲过一句话，这孩子也倔，平日里也从不给我打电话，就过年的时候给我来了个电话，偏偏我当时在手术，也没接到这通电话。 实不相瞒，听说小舒拿集体三等功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准备小舒会像他父亲一样，为边境缉毒事业贡献自己的一生。” 乍然听到李昂这么热血的过去，简棠完全没办法和现在和善亲切李昂挂上钩。 仔细一想，似乎这一切也不是没有苗头。李昂第一次在她面前崩溃时绝望痛苦的表情… 简棠不敢深想，当初她就是因为见不得他这么痛苦才下决心不再好奇他的过去，没想到过去他所经历的，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来承受。 关美华话锋一转，神色更显悲伤，“没想到当兵第二年，小舒退伍了。 他退伍回到家，怎么都不肯说退伍的原因。 带回来一个个人二等功勋章的优秀士兵，不明原因退伍。 我找了部队里小舒父亲的战友了解情况，才知道小舒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流窜的毒贩。 小舒击毙了五个毒贩，缴获了三公斤毒品，只有一个毒贩被掩护逃了出去，他的二等功是这么来的。 没多久，小舒遭到了对方的报复。” 说到这儿，关美华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小舒日常巡逻的途中，被毒贩围了。老孙不肯说具体发生的事情，我只知道，和小舒一起巡逻的战友，被枪决了，处决他的那支枪，是破浪从小舒身上卸下来的。” 第141章 过往 蛋糕店的帮工比想象中的要好找，接替李昂的是小萱同学的妈妈，作为全职家庭主妇，丈夫赚的钱不够一家花销的时候，需要一份既不影响带小孩，又能赚钱的工作，小萱只是懊恼地在同学面前提及她的李昂哥哥要走，工作职位的空缺这一敏感信息就在同学和母亲的交流中被后者准确地捕捉到。 李昂工作交接完毕后没两天，关美华特地避开了自己的专家门诊和手术时间，一大早飞机高铁轮着坐赶到了古越城接儿子。 本来不用这么麻烦，让李昂自己坐飞机到洛北城，关美华再派人去接就行，关美华的日程几乎每天都很满，特地凑一天时间来接儿子，除了是因为这是失而复得的亲人，更是因为有些话，她要当面和简棠谈。 关美华差不多是在中午饭点前见到的李昂，来之前她已经打算请简棠几人出去吃，没想到一进门，满屋的菜香首当其冲迎接了她。 李昂要走的这一天，简棠几人都特地请了假，打算好好给他送行，毕竟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简棠一提议，大家都同意在家举办送别宴。 把母亲从楼下接上来的李昂贴心地向对方解释：“阿棠说出去吃饭不如在家吃饭省时间。” 这附近好吃的不多，以关美华上一次的待客标准，一行人还得特地打车去市区找餐厅吃，一来一回再加上等位时间，还不如在家先提前准备好，这样客人到了就能开饭。 简棠把自己的打算一说，李昂立刻表示自己也要贡献两道菜，表示下对妈妈的孝心。 几乎吃了一辈子医院食堂的关美华很意外简棠这个安排，她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食物在她眼里唯一的用处就是充饥，吃什么，好不好吃，都无所谓，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亲口吃到儿子特地为她做的皮蛋擂青椒，这感觉真的不一样。 关美华还记得两天前和儿子打电话，被儿子以纯真的语气追问她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一时间她还真答不上来，无奈之下才说了中午盒饭里的这道菜。 要换作以前，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和儿子打电话讨论喜欢吃什么的问题，她们母子之间，过去一年到头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儿子用这么亲切的语气和她沟通了。 儿子的“意外离世”一度让关美华痛不欲生，为此她难得休了一次长假，每天奔波于公安局，只为了求证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好不容易盼来了“复生”的儿子，性情冷淡的她也没有过多的表达出她的爱子之心，万万没想到，她失去记忆的儿子，居然变成了一个贴心小马甲，带给她久未体验过的家庭温暖。 她从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过于具化的表现方式来体现母子亲情，但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么热情纯善的儿子完全没有抵抗力。 关美华知道她能和儿子有今天是要感谢在座三人收留他儿子的人，她尽量不去想儿子和简棠的关系，单纯为她们几人收留李昂，善待李昂，衷心地向她们再次表示感谢。 如果说李昂的两道菜让关美华为之感动，饭后李昂自动自觉地收拾餐桌，打扫厨房，更是让关美华对简棠的为人有了不小的改观。 关美华一度以为简棠或许是因为李昂的外貌把他当玩偶一样宠着，所以他才会这么离不开她，毕竟她来家里参观的第一天就见识了儿子的所有物品几乎都由简棠出资购买，而且怎么会有人收留别人的同时还满足被收留人的兴趣爱好？ 比起儿子的被收留者这个身份，关美华第一次意识到，儿子在这里，是真的被当作家人一般的存在。 她还意识到一点，明知她对李昂现阶段的恋爱关系有所不满，作为当事人的简棠也没有讨好她的打算，不然后者不会当着她的面，态度自然地由着李昂进厨房洗碗。 姑且把年轻人对长辈的勤劳当成是献殷勤的一种方式。 这种融洽的相处氛围，让关美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来接失忆的儿子回家，而是来儿子儿媳的家里吃了一餐便饭。 饭后，关美华以帮忙买特产为由打发李昂跟着钟敏娜和崔大龙一起出去，同时明说了她要留在家里和简棠聊一聊。 钟敏娜闻言欲言又止，几次看向简棠后者都留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最终她还是没说什么，带着李昂一同出门去了。 “阿姨，您喝茶。” 简棠泡了一杯花茶给坐在客厅里的关美华，心里做好了兵来将挡的准备。 关美华接过茶杯朝她淡淡笑了笑，语气寻常：“我第一次进这个屋就有一种感觉，这不是两个朋友合租的房子，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家。” 这话过完年全家送简棠和李昂来古越城的时候，简月明也说过。 简棠自然不会对着关美华像对着自己父母一般撒娇回应，客客气气地回答：“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总要住的舒心一点才好。” 关美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起身招呼简棠和她一起走进了李昂的房间。 一进房间，关美华暗自吃了一惊。 书桌上的书本平板，笔筒里摆放整理的各类笔，床头柜上的漫画，整齐的床铺，收纳柜里整齐放置的玩具… 所有一如寻常的布置都说明了这个房间的主人对这次离别的态度，那就是他一定还要回来。 关美华后悔自己那个时候不应该因为一时气愤不满儿子和简棠的感情发展而替儿子说出挽留夏乔琳的话，这对她们两个女孩子都不公平。 目光对上收纳柜里的枪械玩具，关美华强自敛了敛心神，走过去拿出其中一把已经组装好的仿95式突击步枪，上下摩挲了一圈，开口问道：“小简，李昂喜欢玩这个吗？” 简棠有些意外对方叫出“李昂”两个字，自打李昂被认回的那一天，对方的称呼都是他的本名霍舒，虽然有些疑惑，她还是点点头应道：“他喜欢的。” 关美华目露悲痛，淡淡道：“小舒拿不了枪。” 简棠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对方一开始的称呼不一样，原来是和她一样，为了区分这两个名字下不同的内心。 她猜想关美华留她单独谈话，聊的应该也是李昂或者霍舒，她有心理准备听一听霍舒的故事。但一看对方的表情，心想这恐怕不是一般的悲剧。 关美华看了看手上的步枪，拉着简棠在床边坐了下来，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她不可能遗忘却不愿再想起的过往，她平静地开口，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小舒的父亲，是一个缉毒警。” 或许是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压抑，说完这句，关美华兀自笑了笑，“早知道缉毒警那么短命，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我以为我已经很有觉悟了，知道他驻守边防，为祖国边境的禁毒事业奋不顾身，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时间在家庭上的，我自己是医生，知道穿上白大褂以后，我身上的使命就不再是自己一个家庭的事。可一份事业要拿命去博？我终究还是没那么想得开。 小舒的大伯，和小舒的父亲一样，在同一个部队当缉毒警，小舒三岁的时候，他的大伯因公殉职，缉毒警，连一块有名有姓的墓碑都不能给他立，小舒的堂哥破浪只比小舒大两岁，出生时就没了母亲，五岁又没了父亲，小舒的爸爸做主把孩子养在了我们家。 破浪和小舒都把自己的父亲当英雄一样崇拜，两个人从小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长大也要像自己的爸爸一样当一名人民警察。 然而小舒的爸爸，我的丈夫，在小舒只有七岁的时候，也牺牲了。 从那儿以后，两个孩子不说当警察了，而是也要当缉毒警，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练习格斗。 然而破浪到了十八岁，收到入伍通知的第二个月，他在学校把别的孩子打失明了一只眼，留下一封自首的信，就这么离家出走了。 自那以后，音信全无。 一家几口人，死的死，散的散，那个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同意小舒去当兵，和他吵了好几次，可他压根不听我的，还一口咬定破浪绝对不是打伤人就不负责任离家出走的人。 考上大学的第一年，小舒背着我应征入伍，去的还是他父亲原来在的部队。当兵第一年，小舒在部队里的表现十分突出，还得了一个集体三等功。 自从小舒背着我当兵后，我就没再跟他讲过一句话，这孩子也倔，平日里也从不给我打电话，就过年的时候给我来了个电话，偏偏我当时在手术，也没接到这通电话。 实不相瞒，听说小舒拿集体三等功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准备小舒会像他父亲一样，为边境缉毒事业贡献自己的一生。” 乍然听到李昂这么热血的过去，简棠完全没办法和现在和善亲切李昂挂上钩。 仔细一想，似乎这一切也不是没有苗头。李昂第一次在她面前崩溃时绝望痛苦的表情… 简棠不敢深想，当初她就是因为见不得他这么痛苦才下决心不再好奇他的过去，没想到过去他所经历的，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来承受。 关美华话锋一转，神色更显悲伤，“没想到当兵第二年，小舒退伍了。 他退伍回到家，怎么都不肯说退伍的原因。 带回来一个个人二等功勋章的优秀士兵，不明原因退伍。 我找了部队里小舒父亲的战友了解情况，才知道小舒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流窜的毒贩。 小舒击毙了五个毒贩，缴获了三公斤毒品，只有一个毒贩被掩护逃了出去，他的二等功是这么来的。 没多久，小舒遭到了对方的报复。” 说到这儿，关美华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小舒日常巡逻的途中，被毒贩围了。老孙不肯说具体发生的事情，我只知道，和小舒一起巡逻的战友，被枪决了，处决他的那支枪，是破浪从小舒身上卸下来的。” 第142章 所求 霍破浪在离家出走的那一年就已经改名胡天飚，刚开始混社会的时候别人叫他小胡，没两年，越来越多的人叫他飚哥。 确切来说，当初卸下霍舒手上的枪的人是一个叫飚哥的人。这个在霍舒和队友被包围控制之后才出现的人脸上涂着用于伪装的油彩，眼神冷酷地踩着满地的落叶一步一步地朝猎物走来。 他在猎物面前站定，带着戏谑残忍的笑容慢慢悠悠地打量了一番猎物，然后轻飘飘地道了一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游戏是什么，为什么最后队友牺牲，而霍舒能九死一生活下来，这一切关美华并不十分清楚，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她能被告知霍舒因为什么而退役已经是很大的通融。 和有心培养霍舒成才，眼里只看到霍舒优秀的上级不同，关美华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因为被当面枪杀队友而患上ptsd以至于再也拿不了枪。 不说儿子从小就嫉恶如仇，丈夫的牺牲更是让儿子誓与一切黑恶势力作斗争，这样一个战士怎么可能会因为自责失去一个战友而放弃战斗？ 终于在关美华一次次地追问下，知道了在213事件报告上都没提及的一个点。 所谓的飚哥就是失踪已久的霍破浪。 并且霍舒退伍不仅仅是因为拿枪手抖，也因为在日常训练中，一次格斗对战由于过度投入差点把队友绞杀。 性格过于刚强且固执的霍舒无法被介入心理治疗，更别说被催眠，无奈之下，部队只能给他办了提前退役。 直到知道了飚哥的身份，关美华才有些明白为什么霍舒再也拿不了枪，情同兄弟的战友被自己亲兄弟处决，而被处决的枪之所以会被人卸下，是因为自己对于亲兄弟的信任。 胡天飚的身份被霍舒要求不要外传，关美华于是把这个消息当作秘密埋在心里，哪怕面对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和霍破浪青梅竹马的周茜茜也是半分没透露。 现在回过头想一想，要是当初告诉了周茜茜，也许之后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周茜茜意外在夜店撞见胡天飚并且笃定对方就是霍破浪之后，找了霍舒一起去对质。 结果就是霍舒失踪，周茜茜被人打了毒针，又被一群畜生当着霍舒的面给糟蹋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霍破浪的眼皮底下。 也是见到失而复得的儿子以后，关美华才有机会从周茜茜口中听到发生在这两人身上的事情真相。 周茜茜说起过去的事情语气平淡，关美华明白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的表现，她替这孩子感到可惜，万幸的是这孩子终于愿意放下过去，走出来。 对着简棠，关美华没有过多说明在周茜茜身上发生的事，只道她是被打了毒针，霍舒在一旁被几个人压着打，只能看着茜茜受苦却救不了。 太过沉痛的过往让关美华一度说不下去，但是一想到还需要简棠的帮忙，她还是忍着心痛继续开口说道：“只是茜茜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被赶来的巡警救了，而小舒却失踪了。或许过几天等案子的报告全了，又或者等小舒想起来，我们也能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小舒会失踪流落到这里来。” “小舒的情况我和我做心理治疗的同学聊过，有可能小舒的失忆并不仅仅是脑部受伤，而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毕竟他和茜茜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茜茜受伤，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心里一定很崩溃，再加上当时在场的还有破浪，小舒那个时候一定很难。” “不过。”关美华敛了敛脸上难掩的悲痛神色，用不那么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当我告诉我同学小舒在被你收留以后，居然会重新拿起枪，我同学认为你对小舒的陪伴，一定程度上帮他重新建立了内心秩序，这一点上，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简棠见对方说得言辞恳切，也没有过分谦虚，还沉浸在李昂沉痛过去的她勉力弯了弯嘴角，说道：“阿姨不用客气，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关美华慈爱地看着简棠，微微摇摇头，解释道：“小舒退伍那会儿，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回到洛北，他都做不了心理治疗，我同学算是看着小舒长大，然而在这样一个熟悉的人面前，小舒也还是没办法敞开心房。 退伍以后小舒重新回去念书，改了法律专业，我以为小舒已经放下了过去，拿不了枪就拿不了，至少小舒那个时候看起来是一个正常人。 直到小舒失踪。 你不知道我在重新遇到小舒时看到他能自然而然地拿起枪时有多惊讶，这说明，小舒不是不能放下过去，而是选择用什么方式放下。” 说到这里，关美华内心有些惭愧，当初在她得知简棠和霍舒的恋爱关系时，虽说没有像夏乔琳那般出口指责简棠，但夏乔琳说的每一句指控，都是她内心的真实感受。万万没想到，当她在和同学邱敏君聊霍舒的病情时，被告知霍舒种种表现，明显是处在一段健康良好的关系中，对他的病情只有帮助，没有坏处。 邱敏君的原话是：“心理治疗当然是一个好办法，但许多治疗过程其实并没有起到“疗效”，真正的疗效是在健康的关系中自然生成的。受到过大的心理创伤后会造成压力反应系统超负荷运转，情绪失控是其中一个表现，要治疗创伤后遗症的病患，最好是从创造安全的环境开始。看舒儿目前的表现，很明显是有人提供他支持，关爱，尊重，倾听，共处，以及让他感受到有人陪伴，可以说是处于一种十分健康的人际关系中，这是一个好机会，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努力让舒儿看开过去。” 当时听到这话的关美华百般滋味在心头，既意外霍舒和简棠的相处居然这么“正面”，也有些内疚当初得知这两人真实关系时自己的失态，更有一些内心隐隐的刺痛，提醒着她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用心程度连一个陌生人都比不上。 关美华分神看了眼简棠，好在对方脸上依旧是坦然磊落的表情，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受到如此夸奖，简棠到底还是谦虚了起来，“阿姨，收留李昂是我和娜娜，大龙哥一起做的决定，我们把他当朋友看待，就是普通的关系。” 一听到健康的关系，简棠就免不了想到钟敏娜每每调戏李昂的场景，她也实在说不出‘就是普通的健康的关系’这种话，真要说起来，这里所有人和李昂的相处，都含有善意和宽容，‘健康’这两个字属实是谬赞了。 关美华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这一次我带小舒回去，会先带他去我同学那里做心理治疗，看看心理干预和精神分析能不能让小舒在拥有记忆的情况下彻底放下过去，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请你帮忙。” “您说。” “小舒在治疗的过程中，治疗师有需要了解到一些他在这里生活状态的细节和一些事物态度的时候，可能要找你咨询。当然不是要你现场飞过来，治疗师会通过视频或者语音的方式和你沟通，你看可以吗？” 简棠明白今天这一切的“据实以告”是因为最后这有所求，不过她也理解，都是为了李昂好，她不会拒绝，哪怕现在的她已经清楚地知道李昂失去的记忆中有多么沉痛的部分，她即便心疼，也明白只有正面这些伤痛，才有机会继续生活。 她朝对方笑了笑，应道：“可以的，阿姨，您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治疗师，我会配合让李昂好好接受治疗。” 听了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关美华却还是很受触动，虽然她是霍舒的母亲，但她并没有立场要求简棠一定要帮这个忙，更别说她一开始就表明不接受儿子的这段新恋情。 带儿子回去接受心理治疗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就一定能让儿子恢复记忆，但概率上，恢复记忆比不恢复记忆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眼前这个孩子，有考虑过如果李昂恢复了记忆，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何去何从吗？ 第142章 所求 霍破浪在离家出走的那一年就已经改名胡天飚，刚开始混社会的时候别人叫他小胡，没两年，越来越多的人叫他飚哥。 确切来说，当初卸下霍舒手上的枪的人是一个叫飚哥的人。这个在霍舒和队友被包围控制之后才出现的人脸上涂着用于伪装的油彩，眼神冷酷地踩着满地的落叶一步一步地朝猎物走来。 他在猎物面前站定，带着戏谑残忍的笑容慢慢悠悠地打量了一番猎物，然后轻飘飘地道了一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游戏是什么，为什么最后队友牺牲，而霍舒能九死一生活下来，这一切关美华并不十分清楚，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她能被告知霍舒因为什么而退役已经是很大的通融。 和有心培养霍舒成才，眼里只看到霍舒优秀的上级不同，关美华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因为被当面枪杀队友而患上ptsd以至于再也拿不了枪。 不说儿子从小就嫉恶如仇，丈夫的牺牲更是让儿子誓与一切黑恶势力作斗争，这样一个战士怎么可能会因为自责失去一个战友而放弃战斗？ 终于在关美华一次次地追问下，知道了在213事件报告上都没提及的一个点。 所谓的飚哥就是失踪已久的霍破浪。 并且霍舒退伍不仅仅是因为拿枪手抖，也因为在日常训练中，一次格斗对战由于过度投入差点把队友绞杀。 性格过于刚强且固执的霍舒无法被介入心理治疗，更别说被催眠，无奈之下，部队只能给他办了提前退役。 直到知道了飚哥的身份，关美华才有些明白为什么霍舒再也拿不了枪，情同兄弟的战友被自己亲兄弟处决，而被处决的枪之所以会被人卸下，是因为自己对于亲兄弟的信任。 胡天飚的身份被霍舒要求不要外传，关美华于是把这个消息当作秘密埋在心里，哪怕面对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和霍破浪青梅竹马的周茜茜也是半分没透露。 现在回过头想一想，要是当初告诉了周茜茜，也许之后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周茜茜意外在夜店撞见胡天飚并且笃定对方就是霍破浪之后，找了霍舒一起去对质。 结果就是霍舒失踪，周茜茜被人打了毒针，又被一群畜生当着霍舒的面给糟蹋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霍破浪的眼皮底下。 也是见到失而复得的儿子以后，关美华才有机会从周茜茜口中听到发生在这两人身上的事情真相。 周茜茜说起过去的事情语气平淡，关美华明白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的表现，她替这孩子感到可惜，万幸的是这孩子终于愿意放下过去，走出来。 对着简棠，关美华没有过多说明在周茜茜身上发生的事，只道她是被打了毒针，霍舒在一旁被几个人压着打，只能看着茜茜受苦却救不了。 太过沉痛的过往让关美华一度说不下去，但是一想到还需要简棠的帮忙，她还是忍着心痛继续开口说道：“只是茜茜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被赶来的巡警救了，而小舒却失踪了。或许过几天等案子的报告全了，又或者等小舒想起来，我们也能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小舒会失踪流落到这里来。” “小舒的情况我和我做心理治疗的同学聊过，有可能小舒的失忆并不仅仅是脑部受伤，而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毕竟他和茜茜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茜茜受伤，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心里一定很崩溃，再加上当时在场的还有破浪，小舒那个时候一定很难。” “不过。”关美华敛了敛脸上难掩的悲痛神色，用不那么沉重的语气继续说道：“当我告诉我同学小舒在被你收留以后，居然会重新拿起枪，我同学认为你对小舒的陪伴，一定程度上帮他重新建立了内心秩序，这一点上，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简棠见对方说得言辞恳切，也没有过分谦虚，还沉浸在李昂沉痛过去的她勉力弯了弯嘴角，说道：“阿姨不用客气，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关美华慈爱地看着简棠，微微摇摇头，解释道：“小舒退伍那会儿，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回到洛北，他都做不了心理治疗，我同学算是看着小舒长大，然而在这样一个熟悉的人面前，小舒也还是没办法敞开心房。 退伍以后小舒重新回去念书，改了法律专业，我以为小舒已经放下了过去，拿不了枪就拿不了，至少小舒那个时候看起来是一个正常人。 直到小舒失踪。 你不知道我在重新遇到小舒时看到他能自然而然地拿起枪时有多惊讶，这说明，小舒不是不能放下过去，而是选择用什么方式放下。” 说到这里，关美华内心有些惭愧，当初在她得知简棠和霍舒的恋爱关系时，虽说没有像夏乔琳那般出口指责简棠，但夏乔琳说的每一句指控，都是她内心的真实感受。万万没想到，当她在和同学邱敏君聊霍舒的病情时，被告知霍舒种种表现，明显是处在一段健康良好的关系中，对他的病情只有帮助，没有坏处。 邱敏君的原话是：“心理治疗当然是一个好办法，但许多治疗过程其实并没有起到“疗效”，真正的疗效是在健康的关系中自然生成的。受到过大的心理创伤后会造成压力反应系统超负荷运转，情绪失控是其中一个表现，要治疗创伤后遗症的病患，最好是从创造安全的环境开始。看舒儿目前的表现，很明显是有人提供他支持，关爱，尊重，倾听，共处，以及让他感受到有人陪伴，可以说是处于一种十分健康的人际关系中，这是一个好机会，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努力让舒儿看开过去。” 当时听到这话的关美华百般滋味在心头，既意外霍舒和简棠的相处居然这么“正面”，也有些内疚当初得知这两人真实关系时自己的失态，更有一些内心隐隐的刺痛，提醒着她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用心程度连一个陌生人都比不上。 关美华分神看了眼简棠，好在对方脸上依旧是坦然磊落的表情，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受到如此夸奖，简棠到底还是谦虚了起来，“阿姨，收留李昂是我和娜娜，大龙哥一起做的决定，我们把他当朋友看待，就是普通的关系。” 一听到健康的关系，简棠就免不了想到钟敏娜每每调戏李昂的场景，她也实在说不出‘就是普通的健康的关系’这种话，真要说起来，这里所有人和李昂的相处，都含有善意和宽容，‘健康’这两个字属实是谬赞了。 关美华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这一次我带小舒回去，会先带他去我同学那里做心理治疗，看看心理干预和精神分析能不能让小舒在拥有记忆的情况下彻底放下过去，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请你帮忙。” “您说。” “小舒在治疗的过程中，治疗师有需要了解到一些他在这里生活状态的细节和一些事物态度的时候，可能要找你咨询。当然不是要你现场飞过来，治疗师会通过视频或者语音的方式和你沟通，你看可以吗？” 简棠明白今天这一切的“据实以告”是因为最后这有所求，不过她也理解，都是为了李昂好，她不会拒绝，哪怕现在的她已经清楚地知道李昂失去的记忆中有多么沉痛的部分，她即便心疼，也明白只有正面这些伤痛，才有机会继续生活。 她朝对方笑了笑，应道：“可以的，阿姨，您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治疗师，我会配合让李昂好好接受治疗。” 听了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关美华却还是很受触动，虽然她是霍舒的母亲，但她并没有立场要求简棠一定要帮这个忙，更别说她一开始就表明不接受儿子的这段新恋情。 带儿子回去接受心理治疗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就一定能让儿子恢复记忆，但概率上，恢复记忆比不恢复记忆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眼前这个孩子，有考虑过如果李昂恢复了记忆，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何去何从吗？ 第143章 吻别（上卷完） 买特产这一任谁听了都觉得只是一个打发人离开的借口，偏偏在李昂看来，是要认真执行的任务。 古越城最出名的特产是黄酒，大型超市里有包装精美的黄酒礼盒，拿来直接送人最方便，但李昂想到去年崔大龙回家带回去的黄酒特产，是开车到附近的黄酒工厂直接去买的，顿时就觉得超市里的礼盒不够有诚意。 幸运的是，酒厂离他们不远，打的过去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于是李昂兴冲冲地拉着两个小伙伴陪他一起去了酒厂。在崔大龙的建议下，买了六瓶10年陈的原酒，末了李昂还特地嘱咐师傅要小心打包，等下要送飞机托运，酒撒了可不好。 买回来的酒被暂时寄存在超市服务台，李昂兴致不减地又走进超市选起了腊肠。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李昂还想着打车去古镇上买腊肠，然而留给他购买特产的时间总共也就不到两个小时。权衡之下，他也只能拉着崔大龙钟敏娜两人来到附近最大的商超里选购其它的特产。 一路跟在旁边的钟敏娜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李昂，你就这么高兴要回洛北？”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但能这么高兴地看待分别，未免也太没心没肺了，尤其当她看到李昂煞有介事地听人介绍黄酒，随手拿钱付账，认真挑选哪一种腊肠比较适合带回去，举止间哪里还有以前半分懵懂不知的青涩样，这还是她认识的李昂吗？不如说他现在是霍舒这个身份还更能让她接受。 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根在洛北，所以对于洛北的这一切才这么上心？ 心里犯着这个嘀咕，一路上钟敏娜都沉默着不出声，忍到现在才说出口，还是脏话删减后的版本，怎么说也是简棠的小男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现在不好对李昂随口爆粗问候。 听了李昂的回答以后，钟敏娜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李昂回的是：“当然高兴。” 钟敏娜现在多少能体会为什么李昂第一次离开的时候，简棠看起来会那么失落。 “大家朋友一场，你好歹表现出一点点舍不得是能要你命啊？” 骂完脏话的钟敏娜没再客气，语气硬邦邦地质问着李昂。 正弯腰挑选腊肠的李昂听到这不对劲的语气，站直身体转头看向紧绷着表情的钟敏娜，又看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崔大龙，有些不解道：“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做完手术就回来了呀。” 言语间颇有些无辜地又补充了一句，“大龙哥工作偶尔也会出差好几天，你都没有这么凶他。” 钟敏娜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做完手术恢复记忆的李昂会继续原来霍舒的人生，而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包括这里的人和事，和霍舒原来的人生显然是冲突的，继续霍舒的人生必然会和李昂的人生对立起来，所以她才那么排斥李昂对洛北的一切充满热情，毕竟她们和李昂是朋友，可不一定会和霍舒做朋友。 李昂的话提醒着她，他压根想不到那么深远的部分，或许在他看来，回去只是让自己变正常的一种方式，所以才显得那么“没心没肺”。 李昂不懂，简棠也不懂吗？ 想到这里，钟敏娜忍不住替简棠担心起来，第一次李昂以朋友的身份离开，简棠就已经表现得那么失落，这次两人感情更深，李昂要真是一去不回，简棠会怎么样？ 钟敏娜秀丽的脸上表情过于纠结，看得李昂有些莫名，但他也不是早前傻愣愣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知道每次钟敏娜朝他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一定是在嫌弃他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仔细想想，他最近也没做错什么事，所以问题很大可能不是出在他身上。 认真看钟敏娜的神色，李昂才恍然大悟，“娜娜，你是不是以为我回去就会和别人做朋友，就不当你和大龙哥是朋友了？” 被戳中几分心思的钟敏娜没好气地回呛：“你是什么大人物，我求着你和我做朋友么？” 突然被怼的李昂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安慰道：“不管我去哪里，你和大龙哥都是我的好朋友。”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昂都这么直接了，钟敏娜也不好再在他还没开窍的问题上为难他。 崔大龙趁机出声打圆场：“对了，李昂，你这些特产都打算送给谁啊？” 他原意是想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但钟敏娜听了这话，不知道被踩到了哪根神经，表情不算很好地说道：“你在洛北都没什么认识的人，送给谁呀？” 迄今为止，和李昂在洛北城相关的人就两个，都不用排除法就能知道还有一个让钟敏娜觉得心有芥蒂的人是谁。 不过李昂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认真解释道：“送给我妈妈的同事们。” 几次三番和关美华视频聊天，对方身后的背景都在医院，李昂自然会关心一下母亲为什么不住家里，偶有几次还有其它医护人员出镜，甚至他还遇到过有护士帮母亲送来外卖的情形。了解的多了，李昂自然明白母亲把医院当家，而且其他医护人员对母亲也很是照顾，帮母亲买特产送礼给同事，是他的一份小小心意。 听了这个解释的钟敏娜脸色稍霁，和对方坦然自如的态度一对比，她心里多少有些觉得自己过于神经，李昂这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她就咬定他会做出让简棠伤心的决定？ 钟敏娜很难不怀疑自己这种种异常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出于对亲密关系的不信任，所以面对即将要远行的李昂，才会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她异常的态度引起了崔大龙的注意，如今两人的关系就差钟敏娜点头，崔大龙自然明白她心里介意的是什么，多半是因为李昂在洛北的身份是已经有女友，只是看李昂对简棠的喜爱程度，哪怕他去了洛北，也不会有人以为他会不选简棠。 这就是崔大龙对李昂回洛北治病的态度，虽说他也努力去理解钟敏娜对此的担忧，但实在很难对此感同身受，他想，也许这是属于女人特有的敏感和没安全感。 这个时候他有义务让李昂好好表现，增加钟敏娜对男人的信心。 于是崔大龙故意问了一句：“李昂，你回到故乡，会不会就不愿意再来这里了？” 李昂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说道：“怎么可能？阿棠在这里，我当然要回来了。” 语气中真挚和情深任谁听了都不会怀疑这话的可信度。 崔大龙偷偷看了眼钟敏娜的表情，原以为对方会因为李昂的这个承诺放松下来，没想到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欣喜的情绪，这下崔大龙是真的迷糊了，人都保证一定会回来了，这怎么还不高兴？女人真的好难懂。 更让崔大龙觉得女人难懂的事发生了，钟敏娜居然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进一步讨论下去，而是一副兴致乏乏的模样提醒着李昂：“你快点选，时间差不多了。” 这哪里只是不想讨论，简直是在刻意避开继续这个讨论。 崔大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着实想不通钟敏娜的心思了。 这边三人小组的采购结束，那头关美华已经和特地叫好的一辆商务车等在了超市门口。来不及等李昂再回家拿行李，急着赶飞机的关美华做主把李昂的行李直接带上了车，好在李昂的行李本就不多，除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另外也就带了一个四人合照的相框，行李包也早早准备好放在了门口。 一行人坐上车，李昂指着放在后备箱里的特产饶有兴致地向关美华介绍，顺带还把特产怎么分配的方式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送酒给亲戚，因为医生不太好喝酒，把腊肠给医院的同事。” 向来不善于在人际往来上做功课的关美华看到小话痨一般嘴巴不停的李昂，内心隐约有一种不真实感，眼前这个眼前这个沾满脚踏实地般烟火气的儿子，是真的一点不像记忆中的儿子，她说不出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从前她们母子几乎不太有这种生活化的讨论，儿子拿父亲当偶像，自小就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少有需要她操心的事，而她因为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儿子的关注也没有那么多。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难得一次她对儿子当兵的选择提出异议，儿子才会说他的人生不需要她的意见。 明明也没有特别大的矛盾，她们母子却越来越离心… 要是霍舒是李昂这个性格，也许当初她能劝住他不走当兵这条路，后来的一切悲剧也不会发生。 关美华自认从前不这么多愁善感，但自从儿子意外“过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陷入了内疚自责的情绪中，认为自己作为母亲一定程度上是失责的，想要弥补的心态从认回儿子的那一刻到达了高峰，所以她才会每天抽时间和儿子视频通话，回答儿子童趣般的提问，包括现在听儿子絮叨地讲述她其实根本不感兴趣的特产。 去机场的这一路，商务车里少有安静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昂在发言，聊完特产聊飞机，聊完机场聊洛北，就没有他聊不来的话题。 直到关美华办完行李托运，示意李昂可以过安检候机，李昂这才回味过来这一路的旅程不是游玩，而是送别，哪怕简棠很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他也答应了一个人回去治病不会闹，他也知道简棠说了会等他回来，可等到要去安检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真的好舍不得离开简棠。 崔大龙和钟敏娜已经分别和李昂拥抱告别，各自均是有一番嘱托，李昂也是乖巧的一一点头应承，最后他站在简棠面前，看到简棠脸上的微笑，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任性，不想走了。 简棠看李昂面露不舍，主动上前抱了抱他，和钟敏娜崔大龙一样的程序，抱完李昂说了句：“一路顺风啊。” 李昂有些不乐意，一脸期待着看着简棠，嘟囔着：“怎么都一样啊？” 他这明显是嫌弃自己男朋友的身份待遇不够特别。 简棠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笑着示意他凑近，后者刚在她面前低下头，简棠踮起脚就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了一口，“这不一样了。” 李昂没有弧度的嘴角这才开始上扬，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简棠，低头在她耳边说道：“阿棠，等我回来。” 简棠应了一声好。 李昂降低了声调嘱咐了一句：“阿棠，我会想你的，你要想我。” 简棠又是应了一声好。 于是李昂心满意足地跟着关美华过了安检，临进候机室的时候还回头朝这边的简棠一行人挥手：“我很快会回来的。” 然而钟敏娜看了一眼简棠的神色，心想，你小子怕是过于乐观了。 ——上卷完—— 第143章 吻别（上卷完） 买特产这一任谁听了都觉得只是一个打发人离开的借口，偏偏在李昂看来，是要认真执行的任务。 古越城最出名的特产是黄酒，大型超市里有包装精美的黄酒礼盒，拿来直接送人最方便，但李昂想到去年崔大龙回家带回去的黄酒特产，是开车到附近的黄酒工厂直接去买的，顿时就觉得超市里的礼盒不够有诚意。 幸运的是，酒厂离他们不远，打的过去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于是李昂兴冲冲地拉着两个小伙伴陪他一起去了酒厂。在崔大龙的建议下，买了六瓶10年陈的原酒，末了李昂还特地嘱咐师傅要小心打包，等下要送飞机托运，酒撒了可不好。 买回来的酒被暂时寄存在超市服务台，李昂兴致不减地又走进超市选起了腊肠。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李昂还想着打车去古镇上买腊肠，然而留给他购买特产的时间总共也就不到两个小时。权衡之下，他也只能拉着崔大龙钟敏娜两人来到附近最大的商超里选购其它的特产。 一路跟在旁边的钟敏娜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李昂，你就这么高兴要回洛北？”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但能这么高兴地看待分别，未免也太没心没肺了，尤其当她看到李昂煞有介事地听人介绍黄酒，随手拿钱付账，认真挑选哪一种腊肠比较适合带回去，举止间哪里还有以前半分懵懂不知的青涩样，这还是她认识的李昂吗？不如说他现在是霍舒这个身份还更能让她接受。 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根在洛北，所以对于洛北的这一切才这么上心？ 心里犯着这个嘀咕，一路上钟敏娜都沉默着不出声，忍到现在才说出口，还是脏话删减后的版本，怎么说也是简棠的小男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现在不好对李昂随口爆粗问候。 听了李昂的回答以后，钟敏娜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李昂回的是：“当然高兴。” 钟敏娜现在多少能体会为什么李昂第一次离开的时候，简棠看起来会那么失落。 “大家朋友一场，你好歹表现出一点点舍不得是能要你命啊？” 骂完脏话的钟敏娜没再客气，语气硬邦邦地质问着李昂。 正弯腰挑选腊肠的李昂听到这不对劲的语气，站直身体转头看向紧绷着表情的钟敏娜，又看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崔大龙，有些不解道：“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做完手术就回来了呀。” 言语间颇有些无辜地又补充了一句，“大龙哥工作偶尔也会出差好几天，你都没有这么凶他。” 钟敏娜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做完手术恢复记忆的李昂会继续原来霍舒的人生，而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包括这里的人和事，和霍舒原来的人生显然是冲突的，继续霍舒的人生必然会和李昂的人生对立起来，所以她才那么排斥李昂对洛北的一切充满热情，毕竟她们和李昂是朋友，可不一定会和霍舒做朋友。 李昂的话提醒着她，他压根想不到那么深远的部分，或许在他看来，回去只是让自己变正常的一种方式，所以才显得那么“没心没肺”。 李昂不懂，简棠也不懂吗？ 想到这里，钟敏娜忍不住替简棠担心起来，第一次李昂以朋友的身份离开，简棠就已经表现得那么失落，这次两人感情更深，李昂要真是一去不回，简棠会怎么样？ 钟敏娜秀丽的脸上表情过于纠结，看得李昂有些莫名，但他也不是早前傻愣愣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知道每次钟敏娜朝他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一定是在嫌弃他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仔细想想，他最近也没做错什么事，所以问题很大可能不是出在他身上。 认真看钟敏娜的神色，李昂才恍然大悟，“娜娜，你是不是以为我回去就会和别人做朋友，就不当你和大龙哥是朋友了？” 被戳中几分心思的钟敏娜没好气地回呛：“你是什么大人物，我求着你和我做朋友么？” 突然被怼的李昂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安慰道：“不管我去哪里，你和大龙哥都是我的好朋友。”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昂都这么直接了，钟敏娜也不好再在他还没开窍的问题上为难他。 崔大龙趁机出声打圆场：“对了，李昂，你这些特产都打算送给谁啊？” 他原意是想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但钟敏娜听了这话，不知道被踩到了哪根神经，表情不算很好地说道：“你在洛北都没什么认识的人，送给谁呀？” 迄今为止，和李昂在洛北城相关的人就两个，都不用排除法就能知道还有一个让钟敏娜觉得心有芥蒂的人是谁。 不过李昂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认真解释道：“送给我妈妈的同事们。” 几次三番和关美华视频聊天，对方身后的背景都在医院，李昂自然会关心一下母亲为什么不住家里，偶有几次还有其它医护人员出镜，甚至他还遇到过有护士帮母亲送来外卖的情形。了解的多了，李昂自然明白母亲把医院当家，而且其他医护人员对母亲也很是照顾，帮母亲买特产送礼给同事，是他的一份小小心意。 听了这个解释的钟敏娜脸色稍霁，和对方坦然自如的态度一对比，她心里多少有些觉得自己过于神经，李昂这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她就咬定他会做出让简棠伤心的决定？ 钟敏娜很难不怀疑自己这种种异常说到底是因为自己出于对亲密关系的不信任，所以面对即将要远行的李昂，才会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她异常的态度引起了崔大龙的注意，如今两人的关系就差钟敏娜点头，崔大龙自然明白她心里介意的是什么，多半是因为李昂在洛北的身份是已经有女友，只是看李昂对简棠的喜爱程度，哪怕他去了洛北，也不会有人以为他会不选简棠。 这就是崔大龙对李昂回洛北治病的态度，虽说他也努力去理解钟敏娜对此的担忧，但实在很难对此感同身受，他想，也许这是属于女人特有的敏感和没安全感。 这个时候他有义务让李昂好好表现，增加钟敏娜对男人的信心。 于是崔大龙故意问了一句：“李昂，你回到故乡，会不会就不愿意再来这里了？” 李昂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说道：“怎么可能？阿棠在这里，我当然要回来了。” 语气中真挚和情深任谁听了都不会怀疑这话的可信度。 崔大龙偷偷看了眼钟敏娜的表情，原以为对方会因为李昂的这个承诺放松下来，没想到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欣喜的情绪，这下崔大龙是真的迷糊了，人都保证一定会回来了，这怎么还不高兴？女人真的好难懂。 更让崔大龙觉得女人难懂的事发生了，钟敏娜居然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进一步讨论下去，而是一副兴致乏乏的模样提醒着李昂：“你快点选，时间差不多了。” 这哪里只是不想讨论，简直是在刻意避开继续这个讨论。 崔大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着实想不通钟敏娜的心思了。 这边三人小组的采购结束，那头关美华已经和特地叫好的一辆商务车等在了超市门口。来不及等李昂再回家拿行李，急着赶飞机的关美华做主把李昂的行李直接带上了车，好在李昂的行李本就不多，除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另外也就带了一个四人合照的相框，行李包也早早准备好放在了门口。 一行人坐上车，李昂指着放在后备箱里的特产饶有兴致地向关美华介绍，顺带还把特产怎么分配的方式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送酒给亲戚，因为医生不太好喝酒，把腊肠给医院的同事。” 向来不善于在人际往来上做功课的关美华看到小话痨一般嘴巴不停的李昂，内心隐约有一种不真实感，眼前这个眼前这个沾满脚踏实地般烟火气的儿子，是真的一点不像记忆中的儿子，她说不出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从前她们母子几乎不太有这种生活化的讨论，儿子拿父亲当偶像，自小就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少有需要她操心的事，而她因为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儿子的关注也没有那么多。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难得一次她对儿子当兵的选择提出异议，儿子才会说他的人生不需要她的意见。 明明也没有特别大的矛盾，她们母子却越来越离心… 要是霍舒是李昂这个性格，也许当初她能劝住他不走当兵这条路，后来的一切悲剧也不会发生。 关美华自认从前不这么多愁善感，但自从儿子意外“过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陷入了内疚自责的情绪中，认为自己作为母亲一定程度上是失责的，想要弥补的心态从认回儿子的那一刻到达了高峰，所以她才会每天抽时间和儿子视频通话，回答儿子童趣般的提问，包括现在听儿子絮叨地讲述她其实根本不感兴趣的特产。 去机场的这一路，商务车里少有安静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昂在发言，聊完特产聊飞机，聊完机场聊洛北，就没有他聊不来的话题。 直到关美华办完行李托运，示意李昂可以过安检候机，李昂这才回味过来这一路的旅程不是游玩，而是送别，哪怕简棠很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他也答应了一个人回去治病不会闹，他也知道简棠说了会等他回来，可等到要去安检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真的好舍不得离开简棠。 崔大龙和钟敏娜已经分别和李昂拥抱告别，各自均是有一番嘱托，李昂也是乖巧的一一点头应承，最后他站在简棠面前，看到简棠脸上的微笑，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任性，不想走了。 简棠看李昂面露不舍，主动上前抱了抱他，和钟敏娜崔大龙一样的程序，抱完李昂说了句：“一路顺风啊。” 李昂有些不乐意，一脸期待着看着简棠，嘟囔着：“怎么都一样啊？” 他这明显是嫌弃自己男朋友的身份待遇不够特别。 简棠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笑着示意他凑近，后者刚在她面前低下头，简棠踮起脚就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了一口，“这不一样了。” 李昂没有弧度的嘴角这才开始上扬，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简棠，低头在她耳边说道：“阿棠，等我回来。” 简棠应了一声好。 李昂降低了声调嘱咐了一句：“阿棠，我会想你的，你要想我。” 简棠又是应了一声好。 于是李昂心满意足地跟着关美华过了安检，临进候机室的时候还回头朝这边的简棠一行人挥手：“我很快会回来的。” 然而钟敏娜看了一眼简棠的神色，心想，你小子怕是过于乐观了。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