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暗涌》


 第1章 一朝扬眉吐气

    闭眼，屏息。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钟表上秒针震慑人心的滴答声。
    “五，四，三，二，一……”
    时针与秒针不偏不倚同时停留在“12”这个数字上。
    伴随着额角的汗水滑落，张锦骤然睁开双眼。
    会议室的两道厚重的木门被工作人员利落推开，西装革履的众人疾步走了出来。
    招标结果，出来了！
    张锦不敢喘一口大气，仿佛尘埃落定前，自己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不敢松懈！
    利州市房地产协会于会长此时款款走上台，直接取下话筒走到舞台中央。
    此时无数房地产商代表纷纷围了上来，等待着他宣布最后的结果。
    达瑞房地产此次负责人身旁此时围了不少人，洋溢一脸的自信，加之身边众人小声嘀咕着，“提前恭喜达瑞了！”
    主持人举起话筒，刻意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嗓音透过四角的音响迸射而出，“根据本次利州新虞区商业街开发一案评标结果，中标者为，……”
    戛然而止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张锦不再佯装镇定，中指无名指紧扣着西装袖口，抬起胡乱揩去额角的汗水。
    “天启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主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
    张锦的大脑喜至极点的空白，一时之间竟难以置信，手足无措，他睁大双眼，眼神却无处可依，扫视屋内四周，终于坚定停留在同行的同事身上，“我，我们赢了？”
    同事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躯，点头如捣蒜，“没错，张经理，我们赢了！天启赢了！”
    张锦的眼眶瞬盈热泪，这一个多月的鏖战终于有了一个令自己满意，令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他蓦地蹲下身子，双手掩面，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喜极而泣，莫过于此。
    随行的同事深深触动，开始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此时，偌大的房间内，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锦并未注意到有人微皱的眉头，更未注意到站在角落，达瑞房产的负责人紧握的右拳，指节已泛白。
    不到半小时，利州本地新闻红色标题赫然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天启房地产以55亿打败达瑞地产，赢得利州新虞区商业街开发权！”
    整个房地产行业彻底炸开了锅！
    天启房地产在利州近年来如一匹黑马，竟然在无数人都盯着的新虞区这块肥肉上，大胜本地的房地产行业龙头达瑞！而其负责人，不过是正值而立之年的张锦。
    张锦回过神来，其余参与竞标的房地产负责人已败兴而归，他立即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妻子徐漫妮发了一条消息：老婆！我成功了！
    一个月前，天启房地产董事长办公室。
    张锦鼓足勇气主动请缨负责带队这次竞标。
    徐锋只是漫不经心抬头瞥了他一眼，仿佛觉得自己方才听了个极其荒谬的笑话。
    张锦并不稀奇自己的岳父用这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但这样的机会，实为难得，若不抓住，更不知还要等待多久。
    他深吸一口气，不自觉抬高了分贝，“徐董，如果您能同意我这一次带队，若失败，我自愿连降两级，从投资部助理做起，若能成功，也能堵住悠悠众口，这也是为漫妮好啊！”
    徐锋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鼻孔却蹦出嘲讽的气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赢？”
    即使说着这样的话，但他心里并不否认张锦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张锦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沓资料递到了徐锋面前，“这是我托关系搜集到的各竞争对手的投标价格，您过目一下！”
    徐锋只是一个商人，他心里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份文档，能让自己少走不少弯路。
    既然这个“女婿”如此大费周章提前帮自己下了这一步好棋，自己未尝不能还他个人情，“我等你的好消息！”
    徐锋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姑且让他一试，成功，皆大欢喜；失败，则怨不得人了。
    张锦带着这份“相信”回到办公室，带领着自己的团队鏖战一个月，终于等到这最终的背水一战。
    他赌对了，他赢了！
    赢的不仅仅是作为整个投资部的殊荣，更是徐锋好女婿这一道名声！
    他终于，可以硬气地站在徐锋的面前。
    此时此刻，总经理办公室门被扣响。
    杜天明有些不耐烦，自己的助理总是毛毛躁躁的。
    助理进来便看到杜天明微皱的眉头，此时躬着身子附耳说道，“杜总，张锦那小子，真赢了！”
    杜天明如遭晴天霹雳，眉间横肉皱成“川”字，“什么！”
    不过须臾间，他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即恢复了冷静，淡淡开口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杜天明无心再翻阅手中的文件，此时内心百感交集。
    这怎么可能！
    早在自己得知张锦想要吞下这块肥肉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手脚。
    不然，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轻易拿到那些竞价。
    一个靠着女人入了天启的男人，怎么配来威胁自己的地位？
    他浑然不觉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已经逐渐将自己炽热的心脏割出黑色的裂痕。
    办公室门外的喧闹声隔着这脆弱的玻璃门传来，杜天明心情久久未能平静。
    他知道，张锦回来了！
    “张经理，你太厉害了！竟然打败了达瑞！我宣布，从此你就是我偶像！”
    “锦哥凯旋，怎么也得请大家好好搓一顿啊！”
    “对啊对啊，请客！请客！”
    “……”
    众人有节奏的声音开始回响整层楼。
    其他部门的员工也纷纷跑来凑热闹！
    杜天明此时嘴角突然扯起一抹弧度，随即起身，大步走向办公室。
    众人看到杜天明的身影，本以为会是一阵斥责之声，想不到杜天明却笑得格外灿烂，“张经理啊，真是恭喜你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们投资部了！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就当是张经理的庆功宴，怎么样？”
    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声，“好诶！杜总大气！”
    张锦此时笑容却突然僵滞。
    素来这杜天明就与自己处处做对，今儿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他倒是要看看，杜天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2章 言外之意

    众人推推搡搡来到利州五星级酒店。
    而张锦，自是所有人包围着的话题中心。
    他似乎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夸赞，但他深知，十年寒窗苦读只等一朝荣袍加身。
    而今天，他张锦，总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半只脚迈入了这商界精英的门槛。
    没有人会在乎他为之付出了多少个煎熬的日夜，只在乎这结果，是谁赢了，那么众人言谈的中心，便是谁！
    杜天明难得地点了很多菜，不少人直接感慨杜总的阔气。
    张锦心生疑惑，难道他就是为了今日来这酒店喧宾夺主？
    此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相谈甚欢的氛围。
    众人循着声源望去，张锦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响了。
    他利落地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上“漫妮”二字赫然出现。
    身旁的同事忍不住揶揄，“张经理吃个饭都不忘跟漫妮姐秀恩爱，真是羡慕死我们这帮单身狗了！”
    带头的正是和自己今天同行的同事，张锦听了这话倒是一脸骄傲。
    他立即做了噤声的手势，便刻意当着众人的面接起了电话，“喂？老婆，怎么了？”
    徐漫妮此时长叹一口气，“老公啊，你要我跟你说几遍，没事儿多往我爸这跑跑，今天这么好的事情，不正是个好机会吗？我们这会儿备好了庆功宴，就等你了！赶紧回来！”
    张锦面色突然难堪，但幸得自己并没有开免提，此时刻意抬高了分贝，“老婆啊，我知道了，我不会喝多的，这会儿同事们举办庆功宴，我吃了饭就回来！你早点休息啊！”
    他着急忙慌挂了电话，生怕一旁的同事听出什么来。
    此时，所有人的眼神都汇聚在张锦身上。
    未曾有人注意到，杜天明神色微敛，朝靠近包厢门坐着的朱颖慧使了个眼色。
    朱颖慧立即假装打电话，悄悄出去了。
    众人开始起哄，“张经理跟徐经理真是太恩爱了，喝个酒都心疼你！”
    “是啊是啊，锦哥和漫妮姐可是咱们天启的神仙眷侣，你们呀，羡慕不来！”
    “……”
    众人哄笑声中，朱颖慧也悄然回到座位上，而杜天明依旧一脸笑意，有意无意张锦扫视自己的眼光，也满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他脸上依旧堆着笑，自顾自喝着眼前杯中的茶水。
    此时，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上菜。
    杜天明立即起身，“好了，咱们今晚的庆功宴就正式开始，我们恭喜咱们张经理，拿下新虞区商业街开发权，来，大家一起干杯！”
    即使杜天明并不是今晚的主角，但是毕竟是天启总经理，论职位，还是要高上张锦一级，这一庆功宴，不但彰显了他作为一个总经理的气度，更是体现了他对自己手下员工的奖惩分明。
    众人推杯换盏，纷纷为张锦献上祝福与夸赞之词。
    张锦酒量并不算好，但是入了这行，倒也练了个七八分，此时挨个敬过来，自己有些不胜酒力，面色潮红。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众星捧月的快感，人往高处走，只有真正在高处站稳了，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固啊。
    而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此时，朱颖慧突然用筷子翻动着面前的一盘盐水海螺。
    蓦地“呀——”惊呼一声。
    众人疑惑地望向朱颖慧，“怎么了？”
    此时，朱颖慧将筷子夹住的稀奇玩意儿刻意举高，“欸？你们看，这是个啥？”
    杜天明的助理此时立即应声道，“我见过这个，这不是寄居蟹嘛！”
    其余众人也图个新鲜开始讨论起来，“想不到这个酒店还有这样的菜啊！寄居蟹顾名思义，就是寄居在螺壳里的，我以前也只是听说，今儿倒是头回见呐，也真新鲜！”
    众人此时眼光都汇聚在朱颖慧筷中的寄居蟹上，她立即开始一副八卦的口吻，“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寄居蟹的故事。”
    众人一脸好奇，端着双手开始好奇着，“哎呀，慧慧，别卖关子，快讲讲！”
    朱颖慧与杜天明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未曾有人捕捉到，但她确实更卖力地开始讲着故事，“传说有只公寄居蟹，找到一个很大的空贝壳作为自己的房子，后来啊，遇到一只母寄居蟹，二人生活在一起，可是这寄居蟹啊，总得觅食啊，母寄居蟹出去觅食，这公寄居蟹就驮着房子跟在后面，房子实在太沉重，最后母寄居蟹也开始嫌弃公寄居蟹为何守着这累赘，便弃之而去！”
    众人听完颇有感触，杜天明依旧一脸笑意，只有张锦此时面色有些挂不住。
    其余同事倒是饶有兴致，开始高谈阔论，“是啊，这个公寄居蟹，本就是累赘，还要耽误母寄居蟹，也是活该啊！”
    一个最近入职的年轻员工立即搭着腔，“就是啊，就跟人一样，现实社会中生存本就很难了，还非要去挑这自己肩负不起的大梁，甚至是依附这些母寄居蟹，总想着不劳而获是个什么心态呢！”
    张锦面色愈发难看，双眉皱出弧度，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微笑。
    好好的一场自己专属的庆功宴，为何就闹到这一步？
    他知道，这一定是杜天明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嘲讽自己。
    尽管有些年轻同事听不懂这背后的意有所指，但是不少同事已经感受到了这冷下来的空气。
    几个老员工此时开始故意咳嗽着，场面好不尴尬！
    杜天明此时轻扣着桌子，示意大家停止，“好了，今天晚上是咱们张经理的庆功宴，别为了个寄居蟹而代入感这么强，话题跑远了，赶紧收回来！来，我们再敬张经理一杯！”
    张锦自然听出了杜天明的意思，明着是让众人停止话题，实则暗指自己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这代入的寄居蟹！
    众人起身举杯后纷纷一饮而尽，仿佛方才的小闹剧并未发生。
    杜天明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张锦就坐在他身旁。
    竟是自己的岳父徐锋给他发的消息。
    杜天明立即将手机拿到桌子下打开页面。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第3章 徐府家宴

    此时，杜天明的腮帮微微鼓起，嘴里并没有东西，却有牙齿碾磨的痕迹。他抬头的一瞬间，恰与张锦的眼神对上，已是避无可避，双方都笑了笑，透着些许寒意。
    杜天明表面故作镇定，心里却打起鼓来，莫不是被徐锋这只老狐狸发现了什么？看来有些事情必须要从长计议。
    徐家别墅里，徐漫妮放下手机难以抑制地激动，就差原地舞蹈了，她在心里盘算着：经此一役，张锦的能力尽显，父亲就再也不会觉得他只是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了。
    徐锋坐在沙发上，正刷着手机新闻，忽地微微低头，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从金色的镜框上方探出，许久没有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了。
    徐锋转念想到张锦，面带愠色地问道：“怎么？他不回来吃饭吗？那这一大桌子菜谁吃？早知道，就叫曾嫂少做几个了。”
    徐漫妮娇嗔道：“爸，张锦跟同事们吃饭也不是为了工作嘛，今晚你女儿陪你吃饭，明天你女儿、女婿一起陪你吃饭，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徐锋忍不住笑了，三言两语就被“小棉袄”收拾得服服帖帖。
    饭毕，徐漫妮心里记挂着张锦，生怕被灌了酒，想赶紧回家照料。
    徐锋透过落地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挽留女儿道：“今天晚上就住家里，你的房间曾嫂每天都有打扫，保证干干净净，住得舒舒服服。”
    怎料徐漫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不，我要回我的家。”
    “我的家”几个字像一把利剑，深深扎进老父亲的心里，伤痛阵阵袭来，往事历历在目。
    上大学的徐漫妮，放假总不愿归家，不是要准备考试，就是有社会实践，三催四请才终于见到人，回来却又时常紧闭房门，悄悄煲起电话粥。
    这一切，被徐锋看在眼里，女儿到底不是小孩子了，情窦初开，春心荡漾，有一点感情经历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徐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徐漫妮毕业回来，和盘托出，说自己有男朋友，还是奔着结婚去的，顿时让这个家一石激起千层浪。
    徐漫妮斩钉截铁地说：“爸，我这辈子认定张锦了，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希望得到你的同意和祝福，你看，这是他的简历，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徐漫妮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简历放在父亲面前，打心里觉得这是得到认同最有力的证明。
    可在徐锋眼里，这只不过是废纸一张，他怒吼道：“我认识的官家子弟、青年才俊不计其数，你要什么样的，随便你挑，但是你要跟这个姓张的小子在一起，我决不答应。”
    第一次，徐漫妮见父亲如此强硬，父女俩多年的相依为命在顷刻间崩塌，碎了一地。
    徐漫妮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苦苦哀求道：“我谁都不要，我就要张锦，你……你就不能成全我吗？要是妈妈在，肯定……”
    徐漫妮提到去世的妈妈，徐锋怔住了，愤怒和怜爱在角力，前者虽然占了上风，但也是摇摇欲坠。
    徐锋微微顿了顿，仰天叹息道：“我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样死心塌地，他一个山沟沟飞出来的……”
    徐锋意识到说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且在他看来，说张锦是凤凰，已是对他的抬举，他不过是只癞蛤蟆，想吃自己视若珍宝的天鹅。
    聪明的徐漫妮听出端倪，脸上闪出一丝阴森的冷笑，她淡定地说道：“你……还是玩儿那一套，凡是我身边的人，你都要查一遍，也罢，我早已经习惯了。”
    徐锋默认，手段、结果都不重要，他只要女儿走在自己预设的轨道。可是，女儿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决然的背影，他猛地瘫坐在沙发上，明白自己彻彻底底地输了，女儿也输了，赢家是张锦，握紧的拳头条条青筋爆出。
    最后，徐锋为了留住父女之间的情分，勉强答应了两人的婚事，但这并不代表真心接受张锦，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那穷小子不配。
    此刻，徐锋再次看到徐漫妮离家的背影，几乎是欢欣雀跃地逃离，偌大的豪华别墅，瞬间变得冷冷清清，让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张锦。
    夜，变得更黑了……
    第二天，徐漫妮逛街选了一套阿玛尼西装，临行前，让张锦换上。
    张锦一脸莫名其妙，问道：“我自己这身不好看吗？”
    徐漫妮捧起张锦的脸，温柔地回答：“我的男人当然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这是我祝贺你得胜的礼物，自然应该穿给我欣赏一番。”
    张锦笑了，老婆如此一番好意，定不能辜负，穿上之后，再三确认上身效果如何，两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爱的小星星。
    夫妻二人到达徐府，徐漫妮走进厨房，督促曾嫂做几道张锦爱吃的菜，两个男人坐在客厅，上方笼罩着变幻莫测的空气。
    徐锋对着张锦冷冷地说道：“你们投资部这次上下齐心，通力合作，干得不错。”
    张锦听这话，了然于心，岳父言语间都是对团队的褒奖，而非是对自己个人的肯定，好像也没有计较的资格，唯有随之附和。
    之后的几分钟，空气凝固，甚为尴尬，张锦身为晚辈，不说点什么显得没有礼数，于是，他主动说道：“这次算是险胜，毕竟达瑞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徐锋笑了笑，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尚未凑到嘴边，冷不丁反问一句：“是吗？”
    张锦愕然，盯着徐锋，显然话里有话，只见他从容地喝了一口茶，说道：“那天，也像这样，我和房地产协会的李会长一起品茗，好友之间随便闲聊。”
    徐锋说得云淡风轻，却给了张锦当头一击，张锦终于明白，这次能中标，离不开徐锋暗中帮扶，胜利的果实突然间没有那么香了。
    今晚的饭菜比起昨晚，过之而无不及，徐漫妮习以为常地给张锦夹菜，张锦没有一点自在。
    徐漫妮后知后觉，也连忙夹给父亲，可是，三句离不开张锦，她笑着说：“爸，你看张锦这次立了大功，足见你女儿看人的眼光准，你不仅要看在眼里，还要记在心里哦。”
    “咳咳咳……”张锦不小心呛了一下，被徐漫妮当面夸奖，就像强行植入的广告，实在是有点难为情，顿感脸上一阵潮热，不知道是咳嗽咳的，还是吃饭热的。
    徐漫妮旁若无人地拍打张锦的后背，又赶紧给他盛上半碗汤。
    一家人吃完饭后，张锦给徐漫妮使了个眼色，徐漫妮秒懂，连忙向父亲辞行。
    走出徐家大门的那一刻，张锦享受着畅快的呼吸。

 第4章 喜悦后的危机

    终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安乐窝，张锦的脸色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他从酒柜里拿起一瓶红酒，来不及醒一醒，直接往两个酒杯里倒，倾泻而下的这抹深红，显得格外亮眼。
    张锦端着两杯酒，朝阳台上的徐漫妮走去，随即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对方。
    徐漫妮微笑着接过，张锦的酒杯瞬间碰了过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张锦直接喝上一大口，调整一下呼吸，说道：“老婆，谢谢你，一直以来，你都在支持着我。”
    徐漫妮没有想到张锦会对自己道谢，她深情地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轻轻押了一口红酒，在其眉宇间读到一丝惆怅，柔柔地问道：“怎么啦？办成了一件大事，我们应该开心才是。”
    张锦看向天空，夜色如墨，又俯视下方，霓虹闪烁，回答道：“也许……我们只看到一面而已，这次的成功，最大的助力应该是来自你的父亲。”
    徐漫妮其实心里早就有底，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相反，她非常开心，父亲的暗自助攻，恰巧说明他已经接受张锦，算得上是个好的开始。
    这回她在说话之前，先掂量了一下，生怕触及张锦敏感的自尊心。
    徐漫妮一把抱住张锦，把头靠进他温暖的怀里，喃喃自语道：“不论怎样，你都是最棒的，父亲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爱你。”
    这招果然凑效，张锦没有说话，轻抚着徐漫妮的发丝，深邃忧郁的眼神却在暗淡中清晰可见。
    翌日，张锦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门上发出轻叩两声，一个同事对他说：“张经理，杜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张锦的手指在键盘上戛然而止，机械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他呼出一口气，没做过多的停留，随手拿起笔记本和签字笔，快步走出房间。
    总经理办公室，大门敞开，杜天明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出了神，听到动静，他转过来，说道：“来了？快坐。新虞区商业街这个项目后续是怎么安排的？”
    张锦落座，条理清晰地汇报道：“目前，我们已经拿到了中标通知书，接下来就是签订土地出让合同，按照前期跟政府那边的沟通，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给付土地出让金，第一个月需要支付总价款的50，然后……”
    “等等！”杜天明突然叫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这笔款的金额可不小啊，我看昨天的报表，财务部那边可能暂时会有资金缺口。”
    张锦一听，心里开始发慌，双手紧紧按在笔记本的边沿，问：“杜总，那可怎么办？这个项目的资金预算，我之前就已经报给财务部了。”
    “哎，张经理，我们天启这么多项目同时在运行，资金紧张不过是一时情况，你不是普通员工，应该有大局观才是。”杜天明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又意有所指。
    张锦一心想的都是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没有心情去剖析杜天明的话外深意。他只知道这个项目是自己和团队的心血，稍有差池，在徐锋那里也不好交待。
    杜天明见张锦神色恍惚，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张锦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年轻人，不着急，这才多大点儿事。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两手抓，你们投资部尽快拿出详细开发文案，并对全部工程概算资金进行估算，至于资金嘛……”
    说到关键的问题，杜天明停住了。张锦极力压制住内心，身体却非常实诚，不自觉地抬头，望向杜天明，期盼着实质性的答案。
    杜天明依然淡定，拍了拍张锦的肩膀道：“你只管开足马力干，资金后续会协调到位。”
    “可是……”张锦的表情紧张，悬而未决并不是办法，他想再提出点什么，却被杜天明打断了。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天启呢？”杜天明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很快又画风一变，亲切地说道：“其他没什么事了，你忙去，记住……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沟通。”
    杜天明面带笑意，下达了逐客令。
    张锦缓缓起身，与来之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走到门口，差点与总经理助理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张经理。”助理急忙道歉。
    张锦无力地摆摆手，心事重重地离开，留下助理还在回味刚才惊险的一幕，后背发出阵阵凉意。
    助理转头看向坐回椅子的杜天明，稍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双手将手中的es快件递给了杜天明，说道：“杜总，这是您的亲启件，请过目。”
    杜天明头也没抬地答道：“放桌上，下去。”
    助理把快件放在桌上，还特意将开封处置于对方顺手的位置，恭敬地退下。
    “把门给我带上。”身后又传来杜天明的指令。
    “好的，杜总。”助理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动不动的杜天明，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门口，轻轻带上了房门。
    这时，有两个员工走过来，其中一人礼貌地问道：“何助理，杜总在办公室？我们有事需要请示。”
    助理拍了拍肩上的灰，又拉了拉自己的衣角，严肃回道：“杜总正忙着呢，你们不要去打扰，晚点再来。”
    两人面面相觑，失望地离开，总经理室门口一片安静。
    杜天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把桌上的眼镜戴在鼻梁，仔细打量着寄件人信息，一把撕掉了上面的启封条。
    信封里装着一叠纸质资料，他匆匆掏出来，上面赫然写着“张锦，男，出生日期……”
    杜天明越往下看，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没有一一看完，急匆匆地将资料放进一个新的档案袋，打开保险柜，将其放在了最底层。
    杜天明的脸上闪过一丝邪魅，他拿起手中的es信封，放在碎纸机的入口，伴随着“嘶嘶”的声音，信封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杜天明杵在原地，脑子却在疯狂转动，电话的铃声将他惊醒，他连忙走到桌子旁，瞄了一眼来电信息，迅速接听了电话。
    此时的画面就像静止了一般，隔了许久，他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第5章 花仙子

    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这样。看看各种比赛的颁奖发言，那些没有获奖的参赛者无一例外的说，“不管结果如何，参与的过程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积累的经验才是我们获得的最大收获”。然而作为观众，记住的只是站到最后的冠军。对于天启集团的员工来说也是一样，利州新虞区商业街项目的内幕如何，他们无须关注，也关注不来，只知道胜利属于天启，属于张锦。风往哪吹，要顺势而行。
    “张总好！”
    “张总早！请乘这部电梯直达15楼。”
    “早！张总！您今天这身装扮真符合您气质！华贵！”
    “张总，办公室已打扫整洁，茶水已经烧好！”
    ……
    张锦从迈进天启大门，一路到15楼的投资部，在各种恭敬中，走路的姿态都挺拔起来。181的男性最佳身高，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扬，清秀的五官因左脸颊的酒窝，更觉淡雅如风。
    当他路过人力部办公室的时候，副总监朱颖慧情不自禁看呆了。
    “小雅，上次让你去花卉市场采购的绿植还有没？”朱颖慧问人力资源部主管张小雅。
    张小雅心里纳闷了，这都多久的事了，怎么现在提起这个了。三周前，的确采购了一些早分完了。而且，像绿植这玩意怎么可能剩下，随便一个角落一放。可是她可不敢这样直接说出来，朱颖慧虽然是副总监，但是总监职位一直空缺，人力部的事朱颖慧说了算，小雅只能在心里打打腹语。
    回头突然瞥见自己桌子上的，马上说：“哦，还有一盆”。
    “赶紧的，给我搬过来！”
    张小雅不情不愿又面带微笑的抱着玻璃缸进了朱颖慧办公室。这盆一帆风顺经过张小雅的照料生长的绿意盎然，而且这几天还开出了洁白的花。
    “田总，跟您放哪？”
    “先放这，我给张总送去。”
    “给张总啊，那您吩咐一声就成，我去，这缸挺沉的。”
    “不用。我亲自去。你给我拿块湿毛巾。”
    朱颖慧一边擦着绿叶，一边心里乐滋滋的。这盆一帆风顺真是恰到好处，清新脱俗。而且今天巧不巧的自己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朱颖慧不由自主转了个圈，仿佛自己就是绿叶丛中的花仙子。
    直到把叶子擦的片片闪耀着光芒，朱颖慧才心满意足的坐回到办公桌前，拿出挎包里的小镜子审视着自己的妆容，用唇笔重新勾勒唇峰的弧度。
    空气中飘荡着女人香，从人力部弥漫到投资部。朱颖慧敲了敲张锦办公室开着的门。张锦在两声“咚咚”中抬起头。
    “田总，您这是？”
    “张总，我来给您办公室增加生机呀。瞧着一帆风顺开的多欢，放在您这里才最合适。”朱颖慧一边娇笑着，一边把花盆放在了张锦办公桌的左上角，然后转身把开着的门轻轻关上。
    “谢谢田总，我这也不懂赏花的，放我这岂不是可惜了？”张锦心里有点明白，这个丫头是来跟自己套近乎的。别看她年龄小，是个九零后，能做到总监的位置，想必能力和手段都是有的。
    “哎呀，张总，您可太谦虚了。这女人如花，您懂女人，所以一定也是懂花的。”朱颖慧站在这盆一帆风顺的后面，离张锦只有半个办公桌的距离。
    “哦？田总对我这么了解？”
    “看您太太就知道了啊。娶得如此贤妻，那一定是深知女人心哪。”朱颖慧一边摆弄着叶子，一边侧头看着张锦。
    张锦闻言，默不作声。
    “张哥，我以后能这样叫您吗？”朱颖慧的声音越发娇柔。张锦明白了朱颖慧这一趟的目的。不过他心里，并不觉得反感。男人都是感官型的，朱颖慧容貌清丽，媚而不俗，被漂亮女人主动亲近，张锦多少有点心喜。而且，自己想在这前狼后虎的集团里站稳脚跟，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以朱颖慧的能力，想必对自己会有很大的帮助。现在朱颖慧主动靠近，是个不错的机会，免的日后有事需她帮忙的时候站在被动位置。想到这，张锦笑了笑，说：
    “当然可以。在我看来，田总就跟小妹一样亲切。”
    “那张哥您怎么还叫田总呢？”
    “行，那就叫姗姗。”
    “嘿嘿，张哥，您看我今天的装扮像不像这绿叶里的花仙子？”朱颖慧一边说一边扯着裙边转了一圈。
    馥郁的香水味随着转动带来的风将张锦包围，张锦瞬间一阵恍惚。
    杜天明的办公室里，坐着工程部总监钱前。
    “小钱啊，你这仪表堂堂，身世显赫，还如此卖力工作，真是难得。可是也不能一门心思扑事业，也得考虑考虑婚姻大事啊。”杜天明沏了一壶茶，倒上一杯递给了钱前。
    钱前恭敬的接过，抿了一口，说道“好茶！”
    “这叫东方美人茶，是为你准备的，一会走的时候带上。没事了多请美人喝喝茶，谈谈心。”杜天明一边说一边把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放在钱前面前。
    “太感谢杜总了！那我就收下了。工程上的事咱努力就能解决，可是缘分这事太玄乎，我想做主也做不了啊。希望借您吉言，我能早日抱得一美人归。”
    “哈哈……”杜天明和钱前两人都笑了起来。
    “杜总，有个事得给您知会一声。我们的秀水文化园项目已竣工两月有余，目前后期的工程款还是没有收回。”钱前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哦？这个项目是个小项目，怎么拖这么久？”
    “是的。这个项目总价一个亿。是张锦张经理当初力荐的。”
    “嗯，对，我想起来了，虽然项目不大，但是当时核算利润可观，就批了。”杜天明听到跟张锦有关，就努力回忆起了一些。
    钱前看了看杜天明的表情，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到：
    “据小道消息，张锦和秀水文化园经理很熟。按说，尾款收回的应该很快，不该拖延的。”
    “让人力通知各部门下午两点的例会，所有部门负责人去大会议室开会。”杜天明若有所思地交代钱前，然后起身向办公桌走去。
    钱前一脸得意的笑，一边应承着，一边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第6章 接踵而来

    张锦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低头一看，是朱颖慧发的消息。
    “张哥，下午的例会在大会议室开哦。您可别走错了。”
    人力部主管已经发邮件通知过了，这朱颖慧专门再提醒一下，张锦微笑摇了摇头，没有回复。
    又一声提示音，依然是朱颖慧发的。
    “一般有大事发生时，才会去大会议室。不知道杜总会有什么新的指示。”
    张锦回复到“我也不知，不管是什么事，有安排我们就执行。”
    朱颖慧发了一个伸大拇指称赞的表情。
    张锦到达会议时的时候，杜天明已经在了。此时偌大的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杜天明对张锦点下头就低头看文件，张锦本想说句什么被杜天明这一低头的动作给挡了回来。张锦莫明的感到不安。
    各个部门总监鱼贯而入。徐漫妮进来的时候坐到了张锦的对面，她对着张锦微笑了一下，张锦却似乎没有看到。钱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落座的时候恰好杜天明抬头，两人的目光顷刻间相交。
    “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了。新虞区商业街项目是利州的重点工程，关系着利州的门面，上面领导非常重视。对于我们，也非常重要，不止利润可观，能让在座的各位拿到比现在至少翻两倍的奖金，更是我们天启即将代替达瑞的标志性项目。”
    会议室响起了一片掌声。杜天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他继续说“张经理作为此次投资项目的带领人，需要尽快拿出具体实施方案。张经理，您先给大家说一下目前的安排。”
    张锦心里奇怪，目前的安排在前几日刚给杜天明报告过，暂时还没有到取得实质性进展的地步，有必要在大会上再次强调吗？但他压抑着心里的情绪，还是积极的说道：“目前，我们已经拿到了中标通知书，接下来就是签订土地出让合同，按照前期跟政府那边的沟通，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给付土地出让金，我们会把付款明细，即时间金额列出来交给财务部。”
    徐漫妮立马接了张锦的话说：“可以的，我们财务部全力支持！”
    杜天明笑了一下，这个徐漫妮还真是对张锦情深意切。他接了徐漫妮的话说：“徐总，财务上的安排我对您是极为放心的。目前，公司启动项目比较多，资金流缺口问题会逐步加大，需要财务部积极和银行协调抵押贷款一事。”
    徐漫妮说：“谢谢杜总信任。我已经和银行负责人在洽谈中。顺利的话，下周就可以办成。”
    杜天明点点头，接着说：“企业的优良发展需要各个部门共同努力，各个环节完美衔接。工程部盘点各项目已完工的，团队要积极回笼资金。与项目相关的部门也要全力配合催款工作。钱总，你说一下目前还有多少项目未完成回笼？”
    钱前给杜天明投去一个已会意的眼神，说：“目前公司在建和已完工项目涉及的都是中小型的，但积少成多加在一起尚有五千万资金未回笼，每个项目我都盘点了细节，基本上在正常期限范围内，但只有秀水文化园项目拖欠最久，金额最大，几次交涉均没有实质性进展，是现在唯一束手无策的。”
    张锦心里一惊，终于明白了刚进会议室时杜天明对自己的态度。原来这次大会议室开会仍然是针对他的。
    杜天明紧接着指出：“所有项目资金未收回的，投资部对应团队协助追缴工作。资金链是一个企业的命脉，断了资金就断了粮，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高度重视起来！”
    张锦看着杜天明和钱前，没有提出异议，表示会全力配合工作。
    徐漫妮本来想说什么，但看着张锦脸色不太好，心思一下子又跑到张锦身上。
    杜天明宣布散会。
    徐漫妮从会议室出来直接去了张锦办公室，张锦去了趟洗手间还没有回来。徐漫妮看着张锦桌子上新放的一帆风顺，心里感叹他和张锦走的一步步，看似容易实则艰难，这“一帆风顺”四个字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啊。
    她没有等到张锦便回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拨通了爸爸徐锋的电话：“爸爸，您在忙吗？女儿有事想跟您说。”
    “爸爸再忙，也得听女儿说话啊。漫妮慢慢说，爸爸听着呢。”电话里传来徐锋慈爱的声音。
    “嗯，是这样的。今天的例会上我们讨论了公司资金流缺口的事，目前开展项目比较多，占用资金多，完成项目回笼资金也不太顺畅。杜总就建议投资部相应的团队配合，负责尽快回笼资金。”
    “哦，是公司的事啊。杜总的提议没啥问题。”
    徐漫妮听到爸爸的话，着急了，皱着眉头，语速也加快了：“平时是没问题，可是您也知道，张锦刚拿下商业街的项目，现在正是出方案的紧张时期，哪有过多的尽力去协助追款啊。原则上这也不是投资部分内的事。”
    徐漫妮说完久久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回应，更加着急了：“爸爸，您说是不是。商业街的项目有多重要，我们都很清楚。如果压力太大，影响了商业街的策划，会得不偿失。”
    许久，电话里传来徐锋的声音：“一匹马是不是良驹，得看他走的是什么路。”说完，电话直接挂断了。
    徐漫妮愣了愣，仔细品了品刚刚爸爸说的那句话，紧皱的眉头霍然松开，突地就笑了，她想起小时候爸爸每次加班忙生意没空陪她的时候经常说“一个人有多大能耐就得干多大的事。你从小就喜欢英雄爸爸，以爸爸为骄傲，爸爸能不多干点嘛。”
    徐漫妮相信这是爸爸有意栽培张锦。看来爸爸还是很认可张锦的。她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徐锋发了一条信息：“爸爸，谢谢您。”又给张锦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我知道你又要加班。一会我先回去了，给你煲上益脑补身的汤，等你回来。”

 第7章 幸运猜猜猜

    晨曦伴着余温抖擞进整座天启大楼。
    众人齐聚前台，梁朝寒嘴里依旧含着半个包子，腮帮子鼓得浑圆，举起右手中的浅粉色杯子喝下一大口温水后，左手熟稔的兰花指在空中划过一道轻弧，“来来来，姐妹们，开启我们今天的有奖猜猜猜！”
    梁朝寒的嗓门儿极大，仿佛五百只鸭子齐鸣，越来越多的同事围了过来。
    朱颖慧端着杯子走了过来，第一个表态，“我赌今天第一个进门的是张经理！今儿赌大点儿，一百块！”
    众人瞧着她从包里摸出一张粉色大钞重重拍在前台。
    梁朝寒利落地从她手中抽掉这张百元大钞，手臂不忘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好姐妹！有眼光！”
    何助理立即推搡开众人，钻出个脑袋，不乐意地叫嚣着，“我偏偏要赌我们杜总先进门！我赌两百块！”
    众人纷纷开始起哄下注，梁朝寒很快便挥舞着手中的一叠钞票，“买定离手！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眼瞧着没人继续下注了，他继续说道，“你们呀，也都来公司那么久了，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人家张经理可是海龟，又是徐董唯一的女婿，以后啊，可就是咱天启的接班人！”
    何助理此时黑着脸，这个梁朝寒娘儿们唧唧，一天到晚就知道八卦，但他偏要为自己的领导说句话，“你们，你们可别忘了，杜总可是公司的二把手，徐董眼前的大红人，他张锦进公司才多久，你们这帮墙头草！”
    朱颖慧看着眼前的争执，嘴角不由地露出满意笑容，这公司一旦有什么八卦，到了梁朝寒这儿，很快便天下皆知！
    梁朝寒狠狠瞪了回去，嘴上不依不饶，“何助理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动动脑子好不？张经理就算再不济，最近也是拿下了大项目，别忘了，你家的杜总啊，对于徐家来讲，始终是外人！”
    何助理被堵得无话可说，众人听到电梯口传来的楼层到站声，齐齐站成一排，期待着今日的博弈结果。
    很快，杜天明不疾不徐走了过来。
    众人齐声喊道，“杜总早！”
    他脸上堆满了笑意，“早！都去忙！”
    刚走到办公室，办公室门便被敲响，不一会儿，何助理便进来，确认了门外没人后关了门走近。
    “杜总，公司里的员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最近每天早上都打赌您跟张经理谁先进公司！”
    杜天明嘴角噙着笑，脸上看不出一丝愠色，何助理很是纳闷儿。
    他并未正眼看着何助理，嘴里淡淡吐出一个问题，“那你赌的谁赢？”
    何助理丝毫未曾犹豫便扬言道，“我当然是赌您赢啊！”刚说完他便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杜天明脸上笑意更甚，“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工作！”
    何助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换做平时杜天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一定立即出面教训众人，怎么今儿竟满不在乎？
    杜天明深知，最近张锦在公司风头正盛，但他在天启待了这么多年，也知道，爬得越高，摔得也会更惨。
    张锦和徐漫妮在门口分道扬镳后便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端起手边温热的咖啡浅啄了一口，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
    竟然是自己的小娇妻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分别不过几分钟，这么快就忍不住思念自己了？
    拿起手机肆意地看了一眼微信对话框，“秀水文化园项目，有没有把握？”
    张锦看了消息立即眉头紧皱。很快新的消息再次发来，“要不要我帮忙？”
    此时他的双眉弧度更深，自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能什么事都依靠一个女人？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为了自己考虑，可是他更明白，徐漫妮所谓的帮忙不过是求自己的父亲出面斡旋。
    本身自己新虞区的项目就是在岳父的帮助下才拿下，要是秀水园这样的小项目都要麻烦他，自己便更抬不起头来。
    他犹豫许久，指尖的文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终于硬着头皮将“不用，我有把握！”几个字发了过去。
    他长舒一口浊气，开始肆意躺在自己的座位上，思考着办法。
    不一会儿，前台便将一个文件袋交到自己手中。
    他好奇地打开文件袋，新虞区商业街的设计样稿这么快就做好了？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只要自己尽快拿出发展战略，申请新一轮融资，便能很快补上这个空缺。
    张锦拿着设计样稿去了投资部，此时员工们正忙碌着，他拍了拍手吸引过来众人的目光，“大家先将手里的工作放一放！今天晚上，辛苦大家一点，将新虞区商业街的发展战略方案做出来！”
    员工们纷纷开始唉声叹气，“张经理，咱们前段时间天天加班，好不容易缓一缓，又加班？这哪儿扛得住啊！”
    张锦知道得人心者得天下，自然也是理解众人的苦楚，立即笑着说道，“大家放心，我会陪着大家一起，方案拿出来之后，明天我请客，咱们好好搓一顿！梁朝寒，将资料拿去复印发下去！”
    所有人拍手叫好，梁朝寒立即献媚般接过文件，嘴里不忘说着，“好咧张经理，咱们一定不辱使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锦嗤笑出声，这个梁朝寒！
    夜幕奏响华章，裹携着一丝困倦之意。天启投资部依然灯火通明。
    所有人此时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张锦蹙眉，视线停留在方案的最后一页，随即长叹一口气。
    周围满是失落的眼神，他却突然变脸似的带着笑容，“很好，就这样定稿！”
    所有同事纷纷拍手庆贺，方案经历了十五次修改，八次集体讨论，终于定稿！
    张锦这才回到自己办公室，手机屏幕上二十多个妻子的未接电话。
    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是深夜一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自己美娇妻的睡颜，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对这一份方案，充满信心！

 第8章 女人香

    伴随着闹铃无数次响起，张锦终于支棱起疲惫的身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到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便起身收拾。
    到了天启，张锦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方案便去了杜天明的办公室。
    “杜总，这是投资部关于新虞区商业街的开发战略方案，您看看！”
    杜天明接过方案便开始细细审视着。
    张锦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几分钟，杜天明讳莫如深，张锦从他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
    他将手中的方案放在一边，“张经理啊，辛苦你们了，这个方案呢，还是要交给徐董过目，等他拍板了项目才能执行下去！”
    张锦整个人依旧愣在原地，换做平时，自己提交的任何方案，杜天明总会挑些刺儿出来说道说道，而这一次又是天启这么重视的新虞区商业街的案子，他竟然什么态度都没有表明？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杜天明疑惑地看着张锦，“张经理，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二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张锦立即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事儿了！”
    杜天明立即回敬以官方假笑，“那就下去忙！”
    张锦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只是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走到办公室拐角处，便听到一阵讨论声，他的双脚瞬时如灌了铅般沉重，怎么都没法挪动半步。
    梁朝寒本就是个大嗓门儿，此时端着自己的粉色杯子开始八卦，“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张经理是农村出来的，听说之前大学时期是他追的徐经理诶！”
    其余员工此时都来了兴致，纷纷围了过来。
    “不是？看不出来张锦心机这么深沉啊！海龟，呵，我以为多厉害呢，原来是借势上位！”
    “要我说啊，这个张锦啊，自己没什么本事，就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入赘徐家，大学就开始布局，这份心思哟，真是深不可测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难听。
    梁朝寒素来是张锦的忠实粉丝，此时气不过，撸起袖子双手叉着腰，像极了包租婆收租的模样，“我说你们这帮人，就是吃不到葡萄的墙头草，又酸又两边倒！就算张经理出身农村又怎么样，能考上利州大学那也是他的本事，再说了，张经理可是代表了我们整个天启拿下的新虞区这么大的标，这就是他的真本事！”
    一个女员工此时忍不住冷嘲热讽，“梁朝寒啊，你是吃张锦家的大米长大的？这么袒护他？谁说得清楚这次中标是不是徐董暗中帮助的呢？”
    几个来公司久一点的男员工也开始附和着，“就是啊，反正我们啊，是拉不下那个脸做个赘婿，更没有这样的好岳丈，这辈子啊，也就一打工的命！”
    其余男同事忍不住嗤笑，他们本就见不得梁朝寒一个大男人一天gay里gay气的，此时愈发变本加厉起哄，“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争做人上人！我呀，能进天启就心满意足了，可不敢奢求别的，没进厂就不错了！俗话说得好啊，好男儿就该进厂！是不是啊好男儿？”
    一声刺耳的“好男儿”传到梁朝寒耳朵里，如万根蚀骨焚心的针刺在心脏。
    朱颖慧一直混在人群中，一言不发，此时走到梁朝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别理他们，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张锦此时再次陷入沉思。自己的出身一直就只有徐家人知道，自己的妻子素来是帮衬自己的，一定不会说出去，至于自己的岳父徐锋，本身就嫌弃自己身份低微，堂堂天启的董事长，本就是极好面子的，更不可能自己将这事儿传出去。
    究竟是谁呢？
    朱颖慧此时故意看了一眼时间，“好了大家都好好工作！”
    说完她便走到了办公室拐角处，却发现了张锦，她整个人浑身一怔。
    她温温吞吞，立即点头哈腰，刻意放大分贝，“张经理好！”
    张锦嘴角不自觉抽搐，眼下场面很是尴尬，自己纵使努力也只是挤出生硬的微笑，“嗯，慧慧，我那个桌上的花儿叶子有点枯黄，你比较有经验，来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朱颖慧立即点头答应，“好咧！”
    她立即跟在张锦身后，所有员工早已在刚刚听到动静的时候便作鸟兽散，只有梁朝寒离得稍远，只能假装在给阳台的花草浇水。
    眼下，他对着张锦身后的朱颖慧打着哑语，“怎么办呀？是不是被听见了？”
    她紧皱眉头，摆了摆手，摇头表示不知。
    梁朝寒仰天长叹，都怪自己，好好的跟这帮人掰扯这些做什么！
    简直是自讨苦吃！
    朱颖慧进了张锦办公室，整个人有些局促不安。
    张锦回到座位上，埋着头假装看文件，“慧慧，你去看看那盆花儿！”
    她立即去了阳台上心不在焉地看着那盆绿植，整个办公室弥散着尴尬。
    张锦犹豫片刻，为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故意问道，“慧慧啊，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啊，那么热闹！”
    朱颖慧双眼眯成两弯月亮，灵机一动，“没啥，张哥，也就是谁家生二胎啊，谁家最近炒房赚了多少这些小八卦！”
    他立即顺着她的话说道，“嗯，大家一起讨论讨论些小八卦，倒也对员工之间关系团结有利，不过也是，最近的势头好，炒房的应该都能赚不少，不过啊，你下次可以告诉大家，炒房厉害的再过两个月可能会有一波低谷期，别急着转手，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暖，那时候差不多就到峰值了，转手了还能再大赚一笔！”
    朱颖慧此时不自觉崇拜的眼神便落在了张锦身上，“哇，张哥，你也太专业了！我回头一定告诉他们！我堂姐这几年也应着经济形势在炒房，这个消息可真是太有用了！到时候赚了我一定请张哥吃饭！”
    张锦面色逐渐自然，心领神会地笑了。

 第9章 众生相

    朱颖慧走出张锦办公室，到茶水间冲杯咖啡，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微微有点出神。
    “小心！烫手！”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朱颖慧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水差点溢到自己手上，一阵后怕。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耳边又传来说话声，朱颖慧这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个温馨提示的“恩人”。
    “谢谢……杜……杜总，不好意思，杜总，我刚在想点工作上的事情，有点走神了。”朱颖慧花容失色。
    “你都说是在想工作了，干嘛跟我道歉呀，烫到没有啊？要是把你这纤纤玉指烫伤了，那可是我们天启的损失啊！”杜天明瞄了一眼朱颖慧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
    朱颖慧看着杜天明，逐渐恢复了神色。
    几分钟的时间，茶水间里充斥着馥郁的香水味，让杜天明忍不住紧了紧鼻头。
    四目相对，杜天明想到点什么，说：“慧慧，果然是有品味的女人啊，平时用的都是香奈儿香水？”
    朱颖慧风情万种地走过来，杜天明也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样子。她接过杜天明的杯子，温柔地说：“倒水这种小事，哪里需要杜总亲自动手，今天我来给你倒一杯，看看喝起来会不会有所不同。”
    杜天明的手悬在空中，感觉鼻子周围的空气更香了。
    朱颖慧继续说道：“领导就是领导，不仅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竟连一个普普通通的香水，都了如指掌，真是样样精通，让人不得不服呢。如果我说你是一个精致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唐突呢？”
    朱颖慧把杯子递回杜天明的手中，眼神一直凝望着对方，与杜天明的眼神交接，似有一股无形的电流穿过。
    杜天明大笑，随口说道：“哈哈，慧慧真会开玩笑，你这小嘴也是越来越甜了。朋友从国外刚给我带了几款香水，有叫什么摩登可可的一款，听说味道很有层次，应该很适合你，如果不嫌弃，我明天给你带来。”
    “听说？我的意思是……我怎么会嫌弃呢，杜总送的东西，珍贵着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永久收藏，舍不得用。”朱颖慧小嘴嗒地说着，杜天明不管是听听，还是看看，内心的感受都是极好的。
    “行，就这么定了。”杜天明笑着晃了晃脑袋，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身后传来朱颖慧的声音，杜天明一脸茫然地回过身去。
    朱颖慧扭动着身子，一双细长的腿交错向前，尖尖的高跟鞋与地砖摩擦出“铛铛铛”的声音。
    朱颖慧近在咫尺，突然伸出了手，这下子让杜天明蒙住了，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门口。
    “杜总，领带歪了，我给你调整一下。”朱颖慧白皙的手指，在领带上晃动着，红色的指甲油显得异常娇艳。
    杜天明感觉身体里有一股能量在游走，缠绕着自己的脖子，连喉头也开始抽动，不能自已。
    突然，唇红齿白中呼出一句甜甜的“好了”。
    杜天明清醒过来，又被那一抹香，、深深地陶醉了。
    朱颖慧微笑着离开，留下美丽的倩影，杜天明怔在原地，回味无穷。
    “杜总好！”一个普通员工进来接水，看到杜天明，恭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杜天明没有回应，径直走出了茶水间，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水，沁人心脾，这里的水果然比自己办公室的甜。
    公司招开商业街项目协调会，因为有董事长徐锋亲自参加，大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各部门先后对近期工作情况作简要汇报，接着来到最重要的一项议程，由张锦介绍商业街的设计理念。
    张锦站在屏幕前面，落落大方地说道：“董事长、各位同事，非常荣幸能有这个机会，向大家展示我们团队的设计成果，我坚信这个项目必将成为利州地标式的建筑，也会为天启带来里程碑式的跨越，就请大家跟随我的ppt，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建筑旅行，首先……”
    张锦口若悬河，不时地用翻页笔切换内容，脸上洋溢出前所未有的自信，让一席听众也振奋不已。
    他们有的连连点头，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眉头紧皱，唯独有一人，像迷妹痴望着偶像，那就是徐漫妮。
    徐漫妮看见眼前的张锦，忍不住回想起校园时光，当时的张锦就像现在一样，英俊潇洒，侃侃而谈，哪怕只有一眼，就足以让她爱上。
    如今的张锦更加成熟稳重，但在徐漫妮心中，他依然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感谢董事长及各位同事的聆听，还请对我们的工作提出宝贵的意见和建议，让这个项目更加完美，谢谢大家！”
    张锦陈述完毕，场下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也有一些人看向身旁，窃窃私语。
    张锦解开西装扣子，把衣角向后一甩，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好了……”徐锋突然发话，席间鸦雀无声，他说道：“张锦的方案讲完了，大家也都听清楚了，说说各自的想法。”
    徐锋把问题抛出来，没有指明谁先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甚至直接低下了头，现场又是一片沉寂。
    “那就我来开个头，首先，张锦提出的这个打造利州第一街的设想，还是非常有新意的，现在实体经济遭受电商的巨大冲击，如何守住传统经济模式，吸引不同的消费群体，确实需要我们大开脑洞。张锦不愧是海归高材生，也是我们天启之福啊，但是……”
    杜天明一上来就对张锦一顿猛夸，正当张锦洋洋得意，大家随之附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道：
    “但是，细节部分还是有不合理之处，比如说，商业街里休闲广场和音乐喷泉设计占比就有点过高了，不仅增加了投资额，同时也减少了商业店铺的实际建筑面积，依我看，这个先进的设计，至少会增加五千万的成本。”
    杜天明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哗然，大家的反应也是顺势而为。
    张锦的脸上火辣辣的，想过大家可能会有一些意见，但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回合，就被指出致命的问题，打脸来得太快，有点下不来台。
    他深感自己或许过多地停留在理论层面，实践经验欠缺，但是又转念一想：方案已经提前给杜天明过目了，他为什么没有直接跟自己交流？反倒在全公司高层会上抛出这个重磅炸弹，让自己当众出丑难堪。
    此时，徐锋的眼神像一台扫描仪，所到之处，众生相尽收眼底。

 第10章 危机接踵而来

    过了好一会儿，徐锋不紧不慢地说道：“各部门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大家畅所欲言。”
    徐漫妮按耐不住，第一个发言道：“我来说一说，从成本方面来看，这个设计方案确实存在杜总说的这些问题，但是这个商业街是一个精品工程，我们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点，对于我们天启而言，我们的项目不仅要立足利州，引领整个城市的全新形象，成为老百姓的口碑，还更应该放眼国内，成为地产行业的标杆。”
    徐锋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没成想还有这般格局，心里十分欣慰。
    在座的有些人也觉得徐漫妮说的不无道理，徐漫妮作为天启的“公主”，站的高度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徐漫妮停了停，继续说道：“项目要挣钱，这点毫无疑问，但是在成本可控的情况下，我们实践、创新，以商业街为模板，可以复制下去，形成一个特有的商业品牌，也是我们的一项无形资产。”
    大家跟随徐漫妮的发言，畅想着天启美好的未来，现场一度热血沸腾。
    张锦看着徐漫妮，两人的目光交汇，传递着爱意和力量。
    张锦没有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徐漫妮能够站在自己这边，而且对项目的剖析，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她是真的懂自己的人。
    他不自觉地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内心充满了感动。
    徐漫妮说完之后，虽然有人跃跃欲试，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徐锋若有所思地问道：“其他人呢？”他犀利的眼神又扫射了一圈。
    杜天明斜了一眼钱前，怎奈他正望着刚刚慷慨陈词完毕的徐漫妮发呆。徐漫妮不愧是他心中才貌双全的佳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及。他转而看向张锦，究竟何德何能？靠女人出来撑场，愤懑和嫉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大家唯唯诺诺，场面不温不火，徐漫妮再次起身，把具体的工作落到实处，她说道：“我还有一些棘手的问题要补充，我们集团目前同时有多个项目在建，流动资金偏紧，其中：精品住宅项目资金缺口达一亿五千万，商业街项目的地价款，需要本周支付，也就是说，我们拿到地后，启动资金暂无着落，公司帐上也没有更多的流动资金。
    顿时，场下发出一阵骚动。
    “这可怎么办啊？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项目铺得也太多了，我一直说步调要稳，商业街这个项目我之前就存有异议，现在可倒好，真是雪上加霜。”
    “眼下哪里还有可供调动的资金？难啊……难……”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干嘛去了？要是资金链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
    徐锋的眉头也在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他预想过一些问题，可是没有想到窟窿会这么大，眼下这群人，只知道围着问题打转，提不出半点有用的解决办法。
    徐漫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目前，我能想到的一个途径是，等商业街这个项目拿到土地证后，积极争取银行贷款，但是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得先付清土地款，二是贷款的时间跨度大约要一个月，因此，从短期来看，资金压力很大。”
    嘈杂声再度来袭。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在原点嘛……”
    “那天我才跟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老同学聊天，现在的贷款政策已经在慢慢收紧，调查审批慎之又慎，依我看来，这个项目能不能贷到款，都还是个问题。”
    “就是，我也听说了，没那么容易啊。”
    “照我说，要不就……算了，算了，咱说了也不算，且看看再说。”
    ……
    张锦之前在杜天明那里得知了资金紧张的事情，看着徐漫妮无计可施的样子，非常心疼，可是自己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
    他偷偷瞄了一眼徐锋，心想：岳父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想必心里自有一番打算。
    杜天明再次看向钱前，这一回两人的眼神终于对上了，杜天明不动声色地在茶杯盖子上，用食指轻轻敲了几下。
    钱前随即起身，一边扣上西装上的扣子，一边朝徐漫妮微笑道：“徐总监提出的问题非常及时，你辛苦了，先歇一歇。”
    大家翘首期盼着新的解决方案，没成想先听到个莫名其妙的前奏，看来公司里有关于钱前的一些小道消息，也并非空穴来风。
    钱前目光从徐漫妮身上移开，慢条斯理地说道：“目前我这边呢，各个项目都在按进度正常收款，当然……我也会竭尽全力，看看能不能有提前的可能。但是……我要说说秀水文化园这个项目，目前已经竣工，可工程款一直拖欠着。”
    大家一脸狐疑，在记忆搜寻秀水文化园，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没想到工程款竟然拖到现在，场面大写的“不应该啊”。
    张锦的脸色微微一沉，隐约感觉一大团战火即将烧到自己。
    钱前顿了顿，说道：“按照杜总的指示，我和张经理已经开始了联合追讨，而且据我所知……张经理也有一些内部渠道，所以这个事情，还是很有希望的，大家也不必过于担心，要相信我们的张经理，也要相信天启树大根深。”
    场下的人缓缓地舒一口气，把目光全部投向张锦，这个前不久才为天启创造奇迹的人。
    就连徐锋也有点坐不住了，发话道：“张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多大把握？大家可都指望着你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大家当面一起解决。”
    “嗯，董事长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张锦看向徐锋，不敢有一个“不”字，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张锦的这个回答，有的人认为是信心满满，有的人认为是不痛不痒，姑且看看再说。
    钱前坐在椅子上，看着神色不安的张锦，一脸春风得意，忍不住打开杯子，喝上一口“东方美人”，品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果然是茶中极品。
    “这样，吴正，你们法务部那边，下来跟张锦他们再对接一下，务求把这件事情尽快办好，不容有失。”徐锋用手指了指坐在自己右下方的法务总监。
    “知道了，董事长。”吴正立即应声道。
    看来，徐锋没把希望单单寄于张锦一人身上，而是集全公司的力量必须拿下，张锦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第11章 没有白嗑的瓜子

    徐锋刚离开天启大楼，不安分的小妖们就出来了。
    何助理一边走一边探着头打着口型问：“谁见兰花了？”众人都默默笑着不吭声。朱颖慧在办公室看见何助理蹑手蹑脚的样子，走出来跟在他身后，何助理丝毫没有察觉。
    何助理见没人搭理他，不觉把嗓门提高了问：“谁见兰花了？”
    “砰”的一声，何助理肩头被人捶了一下，他吓得哆嗦一下，正准备开口怒骂，回头一看竟是田总监。
    “谁这么…田…田总监。”
    “兰花是谁？”
    何助理身子一扭，做了一个兰花指。朱颖慧噗嗤一笑。
    梁朝寒不知从哪个桌子下窜出来，小碎步迅速跑到何助理跟前，一脸严肃的说：“不会翘兰花指别瞎模仿，污了我的招牌动作，哼！”
    何助理满脸不屑地说：“切，你求着我，我也不会拜你为师！”
    梁朝寒欲怼回来，被朱颖慧拦住了：“行了，上班时间，注意形象。想让我开罚单吗？”
    梁朝寒鼻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朱颖慧转向何助理，问：“不是你先找的他吗？有什么事？”
    何助理立马满脸堆笑，一手去拉梁朝露，一手从背后拿出一包瓜子，说着：“私事私事，老梁让我给他带的新口味瓜子。”
    梁朝寒不悦地说：“我…”话没出口，就被何助理狠狠掐了一下，马上会意的闭上了嘴巴。
    朱颖慧冰雪聪明的人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场会影响他们八卦，不过有梁朝寒在，不怕八卦消息飞不起来。她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带瓜子了？你这无事献殷勤！”见朱颖慧一走，梁朝寒立马甩开何助理的手。
    “你别不知好歹，我怕你现在不嗑，过几天没心情嗑了。”何助理有点得意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好几个脑袋都凑了过来，“说说，怎么回事？”
    “现在让董事长徐老爷子都发怒的秀水文化园项目，你们猜是谁种下的？”
    “害，这大家都知道，是张经理啊。目前投资部配合工程部收缴欠款，这是正常流程啊。咦，这瓜子口味还真不错。”梁朝寒毫不客气地嗑起瓜子，头都不抬地说道。
    “据说这个公司资金链已经断了。”
    “断就断呗，每天大鱼吃小鱼的事件多了去了。如今这市场，饱的饱死，饿的饿死，不倒闭几个，怎么体现优胜劣汰？”
    “是啊。再说，这资金链断也不是我们能预知的。当初张经理拦下这个项目，还不是为集团考虑。”
    “哈哈，你们说对了一半。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何助理摇头晃脑地卖关子。
    梁朝寒看见何助理的嘚瑟样就烦。可谁让人家是总经理助理呢？有些含金量高的内幕消息还真得从他这挖出来。
    “行了，你赶紧说，我们都听着呢。”梁朝寒不耐烦地催促道。
    “咳，咳，刚刚谁说的不可预知？商业交锋中，为啥信息那么重要？就是要从中预见到所需要的重要信息。秀水文化园是张经理为拓展业务努力拿到的项目，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当初评估这个项目的时候秀水的财务已经出问题了！张经理可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啊。”
    “啊，你的意思是，这个项目是被否决的，最后又被张经理争取到的？”
    “嗯，可以这么说。”
    梁朝寒嗑瓜子的嘴巴立马停了下来。其他人也是不可思议。
    “这张经理果真是皇亲国戚啊，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并且也做到了。瞅瞅咱集团一贯作风，只要项目评估有风险，就不可能推进。”
    “那秀水文化真破产了，这损失都得张经理来承担了？”
    “那是自然，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张经理背后是谁呀，还怕承担不起？”何助理刚说完这句话，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梁朝寒一脸哭丧，“张经理啊，我可怜的小主，都是该死的业绩逼的你走这险棋。呜……”
    何助理进了杜天明的办公室，对杜天明汇报道：“杜总放心，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马上会传遍各个部门的。”
    杜天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何助理识趣地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另一边，钱前也敲响了张锦办公室的门。
    “请进！”
    钱前推门而入，正看见张锦站在窗台前向外张望。
    张锦回头，看见是钱前，立马转身笑迎：“是钱总啊，快坐。我正想着去找您沟通秀水文化园的事，您可就来了。”
    钱前呵呵笑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而且很自然的翘上了二郎腿。
    “张经理日理万机，还是我来找张经理比较方便。秀水文化园的事您可有眉目？”
    张锦心里立马涌出一阵厌恶。这个钱前明明和自己是平级，还端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但他忍住心里的情绪，依然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个项目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目前可能遇到点困难，但保证一定不会成为坏账的……”
    钱前突然一挥手打断张锦：“难道张经理真的不知情？还是在跟我打马虎眼？秀水文化的资金链已经断了！老板已经跑路了！这笔款项已经成为坏账烂账收不回来了。张经理不会是在归避事实自我安慰？”
    张锦没想到钱前一上来就灼灼逼人，竟一时无语。
    钱前看着张锦忐忑不安的表情，心里得意地狂笑八百次，努力按捺下笑意，换了较温和的语气接着说：“张经理也不必紧张。你刚入行，很多事也还经历的不足。我来就是想提醒你我们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张锦依然默不作声，给了一个继续听的表情示意钱前继续。
    “我们打算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据目前了解，有一些烂尾楼符合申请执行条件。张经理之前一直接洽这个项目，对秀水公司应该是相当了解，所以请张经理认真盘点一下秀水公司的其他可执行项目，方便法务部统一列示，然后去申请法院执行。这也是为了尽可能少的减少我们集团的损失啊。”
    张锦心里五味杂陈。当初拿下这个项目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但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此时，他明白钱前的目的，而自己又的确不能推脱责任，当下便应承到：“那是应该！我一定努力争取不遗漏。”

 第12章 打天下的兄弟

    送走了钱前，张锦立马拨通了秀水文化园副经理周浩的电话，却没料到话筒里传来的是已关机的甜美提示音。
    张锦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是关机状态。他呆坐在办公桌前，思绪回到了高中年代。
    左楚茉的马尾又在一甩一甩的，坐在后面的张锦全然听不见老师正在点他的名字。和张锦隔着过道的周浩正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在三个手指间转动。他微微一用力，钢笔飞向了张锦的课桌。张锦慌忙抬头，老师正严厉的盯着他：“张锦，把我刚才讲的知识点你再复述一遍。”
    张锦慢慢起身，脸瞬间憋的通红，大脑里一片空白。全班的眼睛都在他身上，左楚茉也回头看向他，身为学习委员的张锦还从未这般出过丑。他瞥了一眼同桌的课本，也把书翻到世界格局那一章，这是今天讲的新课，脑子里完全没有一点概念。
    “坐下，要是生病不舒服去看医生，不要影响了上课。”老师们天生偏爱学习好的人，看到张锦的窘态就给他放了绿灯。
    左楚茉的黑马尾又是一甩，眼光从张锦身上转移到黑板上去了。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同学们如欢腾的兔子一个个窜了出去，课堂上的小插曲早就飘散的无影无踪。张锦还端正地坐在自己的课桌前。
    周浩环顾一下教室，就只剩下他和张锦两个人了。周浩走过去拍了拍张锦的后背：“走了，饿死了，今天食堂有排骨汤呢。去晚了就没了。”
    张锦没有起身，抬起头一脸严肃的说：“周浩，你是不是喜欢左楚茉？”
    周浩没想到张锦突然问起这个，微微一愣：“是啊。”
    “我们去操场上打一架！”
    “你不会也喜欢她？”周浩面对张锦莫名其妙的约架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走啊，你不敢？”张锦满脸的挑衅。
    “走啊，谁怕谁。何况是为了我的女神而战！”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白灼的光线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真打？”周浩话没说完，张锦的拳头已经落在周浩肩头。力道不大，却让毫无准备的周浩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撑在地上，滚烫的似乎要把皮肤烧焦。
    周浩一怒，爬起来就是一拳，打得张锦直踉跄。
    两人就像过招的武林高手，用尽全力却不戳中要害，直到累得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周浩算是明白了，张锦是拿自己当沙包来出气的。
    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地面上，也不觉地炙热了，竟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周浩，如果左楚茉现在被另外一个人牵着，我们两个人现在这样子是不是特傻？”
    “你他妈的就是个傻逼。哈哈。”
    “谢谢你周浩，好兄弟！”
    周浩给张锦一个白眼，不搭理他。
    “所以我们要勇敢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没用的暗恋上，等我们功成名就，她还不琴心相挑？周浩，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去攀登我们的事业之巅。”
    “好！我们一起打天下！”
    打天下？张锦的思绪从记忆里回来。那个一起打天下的人去哪了？
    他再次拨了周浩的号码，“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张锦举起手机想砸下去，手停顿在半空又轻轻落了下来。
    他拿着手机扒拉一遍，最终给徐漫妮发了一个信息：“老婆，晚上不用做饭了。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间酒，环境不错，我们去坐坐？”
    信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一个欢快的表情和一个亲亲的表情。
    下班时，张锦在停车场等着徐漫妮。过了一会儿，徐漫妮出现了，一袭淡绿色印花长裙将徐漫妮衬托得更加高挑，比记忆里的左楚茉妩媚动人多了。张锦微笑着走上前去，拦住徐漫妮的芊芊细腰。
    “美丽的女神，早上穿的好像不是这一件。”
    “我还以为你一心只想着工作呢，原来对老婆也挺关注的。作为褒奖，今晚上的酒就由本女神请你啦！”
    “愿为女神效劳！”张锦打开了车门，手挡在车门上沿。
    目的地正处在利州城新城老城交界处，非繁华区域，却因周围都是居民区人流很大。车停在一家门店外，黑色的门头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断片。
    徐漫妮莞尔一笑：“这名字起的好，敢情来这里的人都要喝到不省人事，记忆混乱了。”
    张锦默默拉着徐漫妮走了进去。昏暗的冷色系灯光一般是酒的风格，可是这间断片却全部用了暖色灯系，昏而不暗，脚下还有沥沥的水流声，四处可见的绿植、鲜花让人仿佛走进了一座秘密花园。
    “只差一个秋千了。”徐漫妮在心里想。
    服务生带他们落坐在一个卡间里，是个较为私密的空间。
    “第一次来，把你们的特调酒先上两杯。”张锦对服务生交代。
    徐漫妮马上拦下来，“一定有小食，先吃点，别一上来就喝。你最近一直加班都已经伤了肠胃。”
    “那你看着来。”
    徐漫妮点的食物，张锦一口没吃，断片的4种特调酒都已品尝完了。
    “漫妮，这酒真不错啊！ 这个‘日出蓝海’清凉间有股暖意，好像真的是在清冷的晨间看到了海上的一轮新日的感觉。”
    “你可别醉了。”
    “我才没醉呢。我清醒着呢。自从取得了新虞区商业街项目，杜天明对我的态度就奇怪的很，处处为难，分明就是怕我做的太好抢了他的风头。什么方案设计不考虑成本，什么工程回款受阻，怎么哪一项都是针对我的呢？而我加班加点的不就想做一个好项目？”
    徐漫妮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了解张锦是因为工作上的压力太多，就宽慰道：“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我也会尽快想办法。只是你别多想了。杜天明作为总经理要统筹全局，有责任指出各种潜在问题，这是正常的工作流程，不是针对你个人的。”
    张锦最听不得这种官调子的语气，忍不住提高了语调：“你懂什么？他挑我的刺又不是挑你的刺，你怎么会感同身受？方案提前都交给他了，为何不单独指出来，指出来我也会虚心接受，再完善方案。可他偏偏要在大会上说，明摆这就是让我出丑，看我笑话！”
    徐漫妮知道张锦正在气头上，也不想和他过多辩解。酒里舒缓的音乐实在不适合这样吵闹，徐漫妮不想破坏原本的好兴致，于是边吃东西边嘟囔着：“你这样胡乱猜测就不是小人之心了？你这就是内心极度脆弱的表现。”
    即便是小声嘟囔，也被张锦完整的听到心里。看着徐漫妮一脸的满不在乎，顿时觉得心情更加烦闷，连他最亲密的人都不相信他，张锦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第13章 女人的第一嗅觉

    一杯酒下肚，张锦只觉眼前的昏暗灯光全部汇成好看的晕圈，忽闪地自己眼睛生疼，脑袋也甚是沉重，仿佛装了千斤烙铁般。
    徐漫妮纵使再怎么和他争执，可毕竟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心爱的男人，眼看着他为了这件事心烦意乱，自己的心也跟着拧紧。
    这世间本无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像眼前的男人也不知道她夹在两个最爱的男人中间，无奈与焦躁，将自己严丝合缝地裹缚。
    不一会儿，不远处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端着一杯热柠檬水走来。
    她轻轻将水放至张锦面前，“美女，你的丈夫应该喝多了，这杯热柠檬水，算我请的！”
    徐漫妮开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殷红的指甲油配上这样纤细的十指，竟毫无艳俗之感，婀娜的身段，娇俏的脸，一双眼睛里似是藏匿了浩瀚星辰，真美！
    女人往往对美女更没有抵抗力，面对徐漫妮的打量，眼前的女人友好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苏倾城，是这家酒的老板！”
    徐漫妮立即回过神来，面色有些羞红，刚才自己似乎失礼了，立即与她握手，嘴角噙着笑，“你好！我是徐漫妮，这位是我丈夫张锦！”
    苏倾城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离开继续忙碌着。
    张锦此时微眯着眼睛轻嗅着，这样的酒竟有如此好闻的味道，似是淡淡的烟草味儿，不落艳俗的清冷味儿，再嗅又似深陷春日花园般的旖旎芳香。
    徐漫妮不由皱着眉，督促着张锦赶紧喝掉热柠檬水，随即便扶着他离开了断片。
    苏倾城目送着二人离开，竟觉眼前闹着小矛盾的夫妻二人饶是有趣。
    翌日清晨，张锦揉着闷痛的脑袋醒来，看了一眼时间，快要来不及了，胡乱洗漱完便去了公司。
    刚到公司，梁朝寒便迈着妖娆的步伐游走到自己面前，“张经理呀，您可算来了呀！杜总一大早来了就让各部门负责人去会议室开会，看您没在，让我通知您！”
    张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立即将手中的电脑递到梁朝寒手中，随即便进了会议室。
    杜天明此时坐在主位上，看到张锦这个时候出现，满脸写着不耐烦，“张经理，赶紧坐下，下次守时一点！”
    钱前整个人手中肆意转着手中的签字笔，率先开口，“杜总，商业街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呀，咱们工程部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着资金正式项目落地了！秀水文化园的款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他鄙夷的视线落在了张锦身上，其余部门的负责人对于这件事也是无可奈何，只是默默看着眼前张锦与钱前的剑拔弩张，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杜天明只得看向张锦，“张经理，你是咱们天启的优秀人才，这件事之前你可是给大家进行了保证的，如今落实得怎么样了？”
    张锦刚想开口，钱前的一席话硬生生将他到了嘴边的言语生吞了下去，“张经理啊，您要是没那金刚钻，何必揽这瓷器活儿呢，当初您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了，您和秀水文化园的内部人员熟悉，才带领着团队实施这个项目，张经理也是成年人了，自然是分得清事态的轻重缓急？商业街可是目前咱天启眼下的一级重要项目，这要是利用职权之便，从中谋点什么，出了事情，难倒还指望着其他人给你擦屁股吗？”
    张锦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个钱前，就是明目张胆地针对自己，甚至怀疑自己联合了秀水文化园，眛走这笔款项，真是离谱至极！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很抱歉，这件事是我一开始处理不善，请大家再给我三天时间，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到后面，他近乎咬牙切齿，钱前与杜天明心中忍不住哂笑，果然是不堪一击！
    杜天明此时和颜悦色，一副体恤员工的好领导模样，“好了小钱，咱们要相信张经理，毕竟这项目也是张经理拍胸脯保证了的，咱们就再等三天，行了，散会！”
    所有人离开后，张锦独自留在会议室，杜天明与钱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各个挖苦自己，无数豺狼虎视眈眈，自己又怎能坐以待毙。
    他气不打一处来，怒握双拳重重敲打着桌子，闷重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此时，他刚到会议室门口，拐角处便传来投资部员工的议论，“唉，咱们都不知道是不是站错队了，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张经理是靠着关系拿下新虞区商业街的案子，要不然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秀水园款项，就头疼成这样！”
    “是啊，无能啊无能！”
    梁朝寒此时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愤懑地走到几人面前，“瞎八卦什么？还要不要工作了？咱们好歹是张经理部下的人，别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起什么内讧？再瞎扯我撕烂你们的嘴！”
    眼瞧着梁朝寒目露凶光，众人只好作鸟兽散，谁不知道，整个投资部，梁朝寒可是专一地抱着张锦的大腿。
    张锦此时长舒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走到众人面前，“大家最近辛苦了，虽然秀水园出了点小问题，但是大家前期也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这样，梁朝寒，给大家点杯咖啡和甜点，等这件事处理好了，我们投资部聚个餐！”
    尽管众人对于张锦最近在公司的形势产生质疑，但是这样的小恩小惠，还是乐意接受的，纷纷笑着鼓掌，“谢谢张经理！”
    他疾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到座位上，椅子晃动的吱呀声加剧了自己的烦躁。
    眼下钱前跟杜天明明摆着是沆瀣一气，一条船上的人，一个杜天明自己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这钱前，据说是国际财团巴沙道公司副总裁钱伟杰的亲侄子，而巴沙道拥有强大的金融实力和对全球的影响力，就是自己的岳丈都得让他三分，自己不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是万不能与之明目张胆呛声。

 第14章 乘胜追击

    钱前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晃动着椅子，心中一阵得意。所谓乘胜追击的道理可是他叔叔教他的四字箴言。当年他父母去世后，把他托付给了叔叔，本想着失去双亲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但钱伟杰待他非常好。他父亲钱传杰生前是国土资源局局长，从小对他要求严厉，而钱伟杰入籍美国一直接受西方文化，对他宽容教育，尊重他的意愿留在利州，还安排他进了天启。
    此时他起身，拍了拍手掌，找出秀水文化园的合同，来到了杜天明的办公室。
    杜天明眉头微皱，却仍旧脸上堆满笑意，“怎么了？”
    他最是讨厌这些富家子弟仗着自家背景胡作非为，眼前这个钱前更是个纨绔子弟，每每大摇大摆闯入自己办公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自己领导！
    钱前走近他的办公桌，立即斜倚着桌子，右手随意地撑在桌面上，“杜总啊，我来就是跟您说一声，您看看，这个合同，从张锦签署到了现在，都多久了，我们工程部也陪着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就因为他一个人意气用事，我们整个天启跟着受累，您可是平时负责掌管天启大局的人，可得为咱工程部做主啊，现在商业街的项目因为款项问题迟迟不能落地，再耽误下去，徐董要是怪罪下来，可不是咱们能担得起的啊！”
    杜天明何尝不明白钱前的心思，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下这种局面，钱前与张锦有矛盾，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他立即假意接过钱前手中的合同，顺势说道，“钱经理啊，你们也是辛苦了啊，这事儿我知道，不怪你，你的努力我自然是看在眼里！”
    钱前此时扬了扬头，很是乐意接受这样的吹捧，一脸骄傲，索性卖杜天明个人情，“杜总，我就知道您是对天启最忠诚的老员工，我索性直接跟您说了，您也知道，我在国土资源有门路，最近出了这档子事，我也是如坐针毡，后来才了解到，秀水文化园那块地，是废了，这个项目只能烂尾！我告诉您这些，也是希望您有个心理准备！”
    杜天明此时扯着更深的笑容，他并不傻，这个项目真论起来，这钱前脱不了干系，这时候急着甩锅，告诉自己这件事，无非是试探自己的态度。
    即使自己“刚正不阿”，俩人一并开罪，自己又怎么得罪得起钱前背后的人。
    真是人如其名，背靠大树，鹏程万里。
    他立即扬起手中的合同答道，“这是自然，你放心，这工程若是真烂尾，徐董眼里是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但这事儿啊，小钱总自己知道就够了，可别走漏了风声，落了他人口实！”
    这一声“小钱总”，可真真儿叫进了钱前心底，叫得他整个人心花怒放。
    他双手撑着桌面，整个人脸凑近，“杜总不愧是咱们天启的一把手，有任何需要，我一定全力配合！”
    杜天明笑着点了点头，二人就这样统一了战线。
    眼看着钱前继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办公室，他整个人才露出得意的神色。
    杜天明立即再次翻开合同，拨通了法务部的电话。
    张锦近些日子，眉头就未舒展过，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联系到周浩。
    眼前熟悉的号码拨了一遍又一遍，对面传来的都是熟悉的机械女声。
    他不由怒骂，“周浩你个龟儿子！要让老子逮到你，看老子不揍得你叫爹求饶！”
    手机被他狠狠摔在桌子上，窗外的风乍起，他立即看向窗外，阴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是有一场暴风雨袭来！
    周浩虽然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毕竟是老家的好友，能在利州相遇已实属不易。
    他不耐烦地翻看着通讯录，以前的高中好友似乎都断了联系，终于翻到最后“z”打头的名字，视线停留在“左楚茉”三个字上。
    对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周浩当初对左楚茉的执拗劲儿，就算是毕业，也一定会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她一定有消息。
    下一秒，他又陷入了纠结，左楚茉毕竟是自己的初恋女友，要是打扰到人家，似乎又不太好。
    辗转百次，自己横了心，病急乱投医又如何，现在自己已经走投无路，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立即坐直了身体，手微微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通了后，张锦眼神里恢复了一抹光亮。
    很快，一道清越的女声传来，“张锦？有事吗？”
    张锦心中一沉，果然最终是抵不过岁月，曾经如胶似漆的俩人，如今也已形同陌路。
    他立即答道，“楚茉，是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周浩的联系方式，我最近打他电话，一直联系不上，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左楚茉此时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实是“张锦”，但是他俩以前高中不就是好兄弟吗，怎么这时候电话都打到自己这儿来了？
    算了，好歹同学一场，就算是分手了，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她立即冷冷应道，“嗯，我马上把他新手机号发你！就这样！”
    张锦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串陌生的号码便发了来。
    张锦立即拨通了这串号码，看到号码归属地还是利州自己就放心了。
    周浩接听电话的时候声音很是疲累，像是还在睡觉，张锦忍不住破口大骂，“周浩，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玩儿我？秀水园的尾款呢？你好歹也是秀水副总，带这么坑兄弟的吗？坑了兄弟你还好意思舔着脸呼呼大睡？”
    周浩立即从床上坐起，“哎哟，锦哥，您真是神通广大，这么快就联系上我了？哎呀，那个项目出了点事，我实在无颜面对您老人家！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张锦此时左手叉着腰，站在落地窗前，右手拿着手机，开口道，“出问题你就给我想办法解决！当然是左楚茉那儿要来的！不过你小子，跟左楚茉还有联系啊？换了号码我都不知道，却让她知道？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今天晚上老地方等你，你给我从实招来！”
    周浩恍若偷了糖的孩子被大人抓包似的，面色尴尬，“好咧，哥！”
    挂了电话，张锦终于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摊在座位上。

 第15章 思绪游弋

    窗外的疾风依旧透过缝隙拍打着自己的脸庞。
    张锦的思想也开始游弋，那天的风，不似这般冷冽，携着骄阳拂过教室里每个人的面庞。
    那时候的自己文文弱弱，不似如今的一身戾气。
    他慵懒地侧枕着自己的右手臂，眼神里的柔波全部落在了前桌的左楚茉身上。
    阳光透过窗棱播撒进来，恍若看得见她面上的细细肌理，怎么会有这般比阳光还温暖的女孩子，光洁的肌肤，一张粉嫩欲滴的唇似是喧宾夺主，像极了初春里刚盛艳开放的桃花。
    她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他就这样看着她白皙的面庞渐渐染上红晕。
    微风似乎也在窃笑二人心底的浓情蜜意，她高高束起的马尾也开始渐渐狂妄地纷飞起来。
    他轻轻摊开手，发梢流泻过指缝，如瀑布般，还卷着一丝淡淡的馨香。
    这一切都被斜后侧的周浩看在眼里。周浩右手的笔硬生生被掰断，心里怒骂着，张锦，你真是太狗了，说好的公平竞争！
    沉溺在回忆中的张锦，嘴角不由浮现一抹笑意。
    突然一声重重开门声立即将自己拉回了现实，一个激灵立即起身，身后的椅子转得狼狈肆意。
    徐漫妮哭笑不得，“又不是第一次进你办公室，你慌什么？背着我做什么了？”
    面对妻子的打趣，想到刚才自己竟然在回忆另一个女人，不免自惭形秽，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没事儿！想秀水园的事情，一时出了神！”
    徐漫妮立即走到他身边，整个人双臂自然地靠在他的肩上，开始娇嗔道，“老公，真是苦了你了，为了这事儿，把你愁成这样！”
    张锦立即温柔地拉过她白皙的手，握在手中，“好啦，漫妮，我没事儿！”
    他越是说自己没事儿，徐漫妮越是担心，她深知自己父亲给他带来的压力，此时不由安慰道，“没啥大不了的，你看啊，本身你给咱们公司拉来客户，这本就是大好事儿，谁能拿这事儿诟病你，我第一个不服！”
    张锦忍不住笑出声来，徐漫妮历来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心中突然觉得暖暖的。
    徐漫妮的气息依旧游离在自己颈肩，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顿时让自己心情大好。
    徐漫妮见状，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呀，会上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他们就是想甩锅，欠款回收不了又不是投资部能控制的！你好好工作，这事儿，我找我爸再商量商量，别太有压力！”
    徐漫妮看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与柔情。
    张锦看到自己的小娇妻，突然觉得自己好生幸福。
    正当二人你侬我侬之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钱前一冲进来便看到眼前的“郎情妾意”，双目灼灼，妒火中烧。
    要是眼神能杀人，自己早就将张锦送进地狱，万劫不复！
    张锦与徐漫妮顿生尴尬，徐漫妮搭在他肩上的手也立即触电般地缩回，她立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你们要谈事情，那我先走了！”
    徐漫妮此时有些微恼，下次再进张锦办公室一定要记得关好门，倒是让钱前这厮钻了空子。
    钱前立即拍了拍她肩膀，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漫妮也不是外人，不用避讳！”
    徐漫妮便继续留在办公室，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钱前想做什么。
    钱前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张锦，我来就是告诉你，杜总已经联系了法务部，现在法务部已经介入秀水园一案。”他此时不忘浮夸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啊，我估计已经全面评估完了损失，应该已经在起草合同准备状告秀水园了？张经理，紧张吗？”
    徐漫妮正欲上前和钱前理论，她就是看不惯他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你！”
    张锦眼疾手快，立即抓住徐漫妮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似是向她证明，男人之间的交锋，他来就好。
    他立即坚定不移地站在钱前面前，自己本就一米八三的大个子，面前的钱前也不矮，却也足足矮了他四分之一头，气焰瞬间便低了下去。
    张锦此时满眼戾气，“钱副经理，我倒是想知道，我该紧张吗？我该紧张什么？”
    钱前此时咄咄逼人，“张锦，你得意不了多久了，谁不知道，你和秀水园内部的人的关系，对方拿着款项跑路，你觉得，你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你自己参与了多少，你比谁都清楚，怎么，上门赘婿做久了，不甘心想给自己拼出一方天地了吗？你别忘了，山鸡永远是山鸡，这辈子也别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挣扎着打个鸣，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的后裔了？”
    张锦此时右拳紧握，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一道清晰的声音告诉自己，别跟眼前的纨绔子弟起正面冲突，毕竟自己得罪他是小，得罪了他背后的人，终究是伤了自己岳父的面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
    “钱前，你脑子进水了！说什么呢！”徐漫妮怒不可遏地冲钱前嚷道。
    张锦拦着徐漫妮，强撑自己挤出一抹生硬的微笑，“多谢钱副经理的提醒，我心里有数，就不劳您费心了！”
    钱前脸上挂着明目张胆的得意之色，他就知道，一个小小的张锦，不敢公然与自己叫板！
    将这赘婿踩在脚底，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待他离开后，张锦整个人便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徐漫妮很是心疼张锦，“老公，你别听他的话，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好好跟爸说的，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张锦心中百般折磨，今天必须好好找周浩聊出个所以然来，不然自己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徐漫妮见状，更卖力地安慰道：“好啦，我相信你，你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今天晚上回家，我给你煲汤喝好不好？”
    面对徐漫妮的甜言蜜语攻势，他终究败下阵来，轻轻拍了拍肩上她的手背，“好，就你最懂疼人！快回去！免得同事又说闲话！”

 第16章 四面楚歌

    高尔夫球场上，徐锋抬了抬帽沿，眼睛眯成一条缝，瞄向远处，似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气场。
    只见他伸直胳膊，微微曲腿，用力一挥，“砰”地一声，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嘴角也随之上扬。
    “好球！董事长的球技太高超了，我是个门外汉，但就这样看看，都是一种享受啊。”助理站在一旁，雀跃且聒噪。
    “说得没错，在咱利州，我爸要是说自己是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表演者和观众都是全情投入，以致没有发现徐漫妮已经站在了身后。
    “徐总监好！”助理恭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徐锋双手杵在球杆手柄上，微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来得正巧，看到您精彩的一杆……爸，我想跟你说一下秀水项目的事情……”徐漫妮有点迫不及待，只要是事关张锦，她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助理非常识趣，已不知不觉地退下。
    徐锋扛着球杆往休息区走，徐漫妮紧随其后，继续说道：“爸，秀水这个项目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当初张锦极力促成这个项目，也是为了公司着想，现在出了问题，把板子全部打他身上，这也太不公平了。”
    徐锋一边往前走，一边取下手套，淡淡地说：“资金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各部门都在正常推进这个事情，你作为财务部总监，应该站明自己的立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对各部门指手画脚。”
    徐漫妮一听，心急如焚，连忙解释道：“可是……爸爸，追款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张锦分内的工作，商业街的事情他也在绞尽脑汁，这样两头烧，最后还没有落个好，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徐锋没有回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在他看来，有些人和事就跟这高尔夫球一样，哪有那么容易一杆就进洞的。
    徐漫妮见徐锋没有松口，拿起旁边的杯子，一把拧开了杯盖，捧到徐锋的面前，体贴地说到：“爸，先喝口水。”
    徐锋点点头，没看见这水之前，还不觉得渴，现在喝起来一阵舒爽。
    徐漫妮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打出一张感情牌，娇嗔道：“哎，爸，张锦不是你的女婿吗？怎么说我们才是一家人，看着他被外人欺负，你不心疼他，难道还不心疼你的女儿吗？再说了，那些人也不张大眼睛看看清楚，这不是拿张锦打你的脸嘛。”
    徐锋放下杯子，喝下去的是水，却滋生出了火，知道徐漫妮一直袒护张锦，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徐漫妮不管是作为徐家继承人，还是财务部总监，都应该拎得清才对。
    徐锋正言厉色道：“张锦年轻气盛，做事情欠考虑，这本就是事实。这次算是给他一点教训，没什么不好，也让他长点记性。你都说是女婿了，那就更应该严格要求，不要让别人认为我徐锋徇私，连是非曲直都不分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父女俩的脾气惊人相似，徐漫妮不甘示弱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锻炼张锦，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这么久以来，你根本就没有把张锦当成一家人。”
    徐锋默认，无需反驳，更无需演戏，他冷漠的神情让徐漫妮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徐漫妮如鲠在喉，一无所获，还带着怨气走了。她越想越心烦，不禁加快了脚步。
    徐锋靠向椅背，闭上眼睛，今天的阳光很刺眼，好像已经扎进了心里。
    助理呆站在原地，犹豫此刻该不该过去。
    “张哥……”朱颖慧关上了门，张锦抬头一惊，这种拿方便当随便的相处方式，让张锦有点反感，但也很无奈。
    朱颖慧扭动着身子，斜倚在座椅边沿，硬生生凹出魅惑的曲线。
    “张哥，咱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哦。外面有些人嚼舌根，说你在秀水这个项目吃了不少回扣，之前那么卖力都是为了自己兜里，结果现在把天启给坑惨了……”
    张锦把手中的笔一把拍在桌子上，顾不得手上的疼，大喝道：“放屁！是谁说的？”
    朱颖慧愕然，第一次见张锦这么生气，真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张锦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微微松了松领带，克制住内心的愤懑，说道：“让你见笑了，我的意思是，我张锦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那些人说三道四。”
    “就是，动动脚趾头就知道的事情，哥您现在还租房子住呢，要是发了财，早就置办房产了，何苦像现在这般，咱甭理会这些胡说八道的人。”
    朱颖慧提及张锦的私事，张锦除了气愤，还很意外，感觉自己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多说无益。
    朱颖慧见自己抛出去的话，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自顾自地说道：“哥，你先忙，我想起我那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你了。”
    张锦点了点头。
    四下无人，他抓起茶杯，想奋力一摔，却紧咬牙关，放回了原处，一口气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握住杯盖的手条条青筋凸现。
    当初大学毕业后，徐嫚妮带着张锦回家，见到了徐锋，可是，徐锋并不看好他们的结合，双方不欢而散。
    徐锋甚至放下话来：“如果你们硬要在一起，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来求我！”
    之后，天启对外招聘，徐嫚妮帮张锦投递了简历，张锦以其海归背景和优异成绩，成功进入公司投资部，而徐嫚妮则被徐锋安排在财务部学习。
    后来，两人背着徐锋领了结婚证。徐漫妮愿意拿出积蓄，购买婚房，却遭到了张锦的拒绝。
    在张锦看来，他是一个男人，早晚有一天会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温暖的家，但是目前只能委屈徐漫妮，跟着自己住在出租屋里。
    徐漫妮也十分领情，毫不犹豫地搬出了徐家别墅。
    如今，自己的私事成为别人的谈资和笑话，甚至还掺杂了谩骂和诽谤，让张锦觉得在这个偌大的公司里，人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恶魔，而自己早已是四面楚歌。

 第17章 豪华晚餐

    钱前在杜天明那儿把话说开，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人逢喜事精神爽。下班时刻，他在停车场远远地瞄见朱颖慧，顺带想起有点小事儿还没有处理。
    他双手揣进裤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而朱颖慧也看到了他，连忙按下车窗，朝他点头示意。
    钱前笑盈盈地说道：“美女，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呀？我啊，孤家寡人一个，太可怜了，如果有你作陪，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钱前双手趴在车窗上，直勾勾地盯着朱颖慧，等着答复。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如若朱颖慧想回绝，显得有点不识抬举，钱前是什么背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朱颖慧轻轻将一缕秀发捋到耳后，露出侧脸漂亮的轮廓，下班之前才补过颜色的唇瓣张合道：“钱总真是太客气了，您这么英俊不凡，想跟你一起吃饭的美女，怕是都要排上三条大街了，我今天应该买个彩票才是。钱总，上我的车，虽然没有您的豪华，但是我一定开得稳稳当当的。”
    朱颖慧就是有这能耐，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不仅清脆悦耳，而且香气扑鼻。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钱前快步上了车，说道：“那就有劳美女开车，去万豪。”
    “哟喂，我帅气的钱总，今天可真是大手笔，去利州最好的西餐厅吃饭，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穿得也忒寒酸了。”
    朱颖慧即使是坐着，也依然有摇曳的方式，她挺了挺胸口，指尖在连衣裙上划拉着。
    钱前忍不住将眼神放在她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都说慧慧是我们天启第一大美人儿，果然是名副其实。”
    朱颖慧睁大眼睛，连睫毛也变得挺立，嗲嗲地反驳道：“钱总说这话，我就不相信了，您把我们漫妮放什么位置了，她可是……”
    说起徐漫妮，钱前笑得合不拢嘴，嘟囔着：“那是自然，你们……各有千秋嘛。”
    两人到达万豪西餐厅，钱前尽指着贵的点，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一旁的朱颖慧心里纠结，到底是不要错过这顿，放开了吃，还是视美食于无物，减肥到底。
    席间，钱前一脸春风得意，一边切牛排，一边侃侃而谈：“慧慧，这里没有外人，有些事情不妨告诉你，你知道吗？张锦拿到的商业街那个项目，达瑞一直是虎视眈眈……”
    他抬头看了一眼朱颖慧，对方正听得津津有味，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继续说道：“要是没有我叔叔的门路，他怎么可能这么顺利拿下？他张锦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似的，哼！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
    朱颖慧淑女地咽下食物，擦了擦嘴角，说道：“我就说嘛，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后面肯定有故事，原来钱总才是大功臣，默默无闻，真是太低调了，你今天要是不提，我怕是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朱颖慧端起饮料，举杯说道：“钱总，我敬你一杯，你是我们天启的大英雄，真男人。”
    朱颖慧的话让钱前非常受用，他“咕噜噜”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面带笑意道：“慧慧，你这张嘴啊……酒不醉人，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人沉醉，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重用。”
    “钱总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我的岗位是后勤保障，怎比得了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可是说的大实话，我们钱总本来就很优秀，又有过硬的人脉关系，简直是如虎添翼，你才是天启的支柱呢。”朱颖慧趁胜追击，动嘴皮子本就是她的专长。
    正在这时，朱颖慧的电话响了，她本能地在包包里翻找手机，一瓶香奈儿摩登可可香水无意中映入钱前的眼帘。
    朱颖慧看了一眼来电，直接按掉，自顾自地说道：“这些骚扰电话真招人烦。”
    钱前还在琢磨着那瓶香水，话里话外的点了一句：“我们慧慧很有品味，你那款香水可是最新款呢，在国内还不多见，我印象中杜天明那儿倒是有几瓶。”
    朱颖慧脸色一变，端起饮料，猛喝一大口，没顺下去什么，喉头反而堵得慌，支支吾吾地说：“我那是……找朋友……在网上代购的。”看了看钱前的神情，她又补充一句：“现在代购方便又便宜。”
    钱前没有接朱颖慧的话，叉上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故作神秘地说道：“慧慧，你向来消息灵通，那你知道咱杜总的风流韵事吗？”
    朱颖慧不自然地笑了笑，回复道：“我……我怎么知道，我就一个小人物，哪里敢打听总经理的事情，钱总可真是说笑了。”
    钱前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就我俩在这儿说啊，我们的杜总啊，可是个情场老手，经常用些小玩意哄女孩子开心，一手事业有成，一手美女环绕，啧啧啧……我是学不来这个，让人不得不服啊。”
    朱颖慧的刀叉在盘子里胡乱地切着，内心的节奏被什么东西打乱了，发现钱前正盯着她，连忙正色道：“那都是杜总的私人爱好……这鹅肝味道不错，钱总可要好好品尝一下。”
    钱前观其色心既明，笑着说：“对对对，唯美食和美女不可辜负。”
    钱前吃上一口，突然又放下了刀叉，从包里掏出一张购物卡，是普拉达手包一个，放到朱颖慧面前，意味深长地说：“我听说杜总看到张锦的简历了，方便的时候去逛逛，把包取了。”
    朱颖慧接过购物卡，看了又看，喜形于色，“钱总真是太懂女人了，这怎么好意思？包治百病，那就让你破费啦。”
    钱前一脸满不在乎，浅酌了一口红酒，心想：一瓶破香水才值几个破钱？
    吃完饭后，朱颖慧把钱前送到家门口，又掉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赶。等红灯的时候，她抬头望了望后视镜中的自己，多么精致美艳的妆容，却无法掩饰一颗疲惫的心，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提包，今晚收获颇丰，但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第18章 风流云散

    刚刚还是晚霞满天，再一抬头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下的利州比白日更加梦幻。曾几何时喜欢看这城市的灯火，每座大楼都有不同的色彩，流转的灯光照亮了他们那时的梦。张锦呆呆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心绪已稍稍平复，城市的璀璨映衬着夜空的寂寞，他竟没寻到一颗星星。天启大楼也安静了许多，只要领导没发话，每一个人都是踩着点离开办公桌。
    张锦扒拉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还没开口说一个字，对方的声音立马传过来。
    “锦哥，对不起。我不是要放你鸽子。实在是无颜面对。而且，我现在确实不在利州。”
    张锦脸色微微沉了沉，叹一口气说：“我上次态度也不好，是因为你新换的号码左楚茉知道，竟然都不通知我。秀水公司出事也不是你的责任，有问题我们随时沟通。说好的哥们，为什么弄的我像个外人？像债主？”
    “锦哥，你现在可不就是我们的债主？”手机里传出周浩的苦笑。
    “债主是天启。不是我。你可不要搞混了。”张锦有点不悦，很严肃地说。
    “那还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也是天启一个打工的。”张锦打断了周浩，继续说：“江山是老爷子打出来的，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若想站立脚跟，就必须有打天下的实力。和你们公司的文化园项目，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武器，都是对彼此的证明。所以出了问题，不是逃避换号码来解决的。我找你更不是问责，只是想找出真正解决的办法。”
    “锦哥，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真的爱莫能助。我已经辞职了。”周浩没了之前的贫样，无奈地说。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不会对兄弟无情。对秀水公司你还是了解的，能不能提供一些秀水内部资料，比如有哪些可变现资产之类的？是我当初的担保才有了我们之间的合作，现在集团内部对我也是指指点点啊！”
    “这就是我无法面对兄弟的地方啊。秀水已经成空壳了，我知道的时候账上已经一分钱没有，烂尾的资产也早抵押给银行了。我倘若能早点知道，就会给你通风报信的。可是，太晚了！锦哥，你得相信我，我不是害兄弟的人!”周浩的语气里满是悲伤。虽然张锦心里万分不满，不管晚不晚告知一声，也不至于现在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可是张锦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所有负面消极情绪都不利于他正常客观的思考。
    周浩没有听到张锦任何回复，就接着说：
    “好歹你还有一个漂亮能干的老婆呢。徐漫妮对你感情深重，怎么会坐视不理？这点钱在人家眼里那是九牛一毛。这方面，做兄弟的对你是嫉妒地要死。幸好当年左楚茉……”
    “行了，周浩，你也好自为之!”张锦粗暴地再次打断周浩，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此时周浩是看不到张锦的脸色，不然再给他个胆，他也不敢多说。
    张锦欲挂断手机，里边又传来周浩的声音：“锦哥，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等我缓缓，赚到钱，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合作！现在，我也帮不上忙，你也先别找我给你自个添晦气了……”
    张锦果断地按下“结束”键，原本平复的心绪再次汹涌起来。别人眼里，张锦就是个吃软饭的，现在连他兄弟也这么认为。
    想到徐漫妮，张锦才惊觉都这个点了，漫妮还没过来叫他一起回家。
    此时的徐漫妮正躺在家里沙发上。从徐锋那回来之后没去公司直接回了家，进房间鞋子也没换，径直走到沙发那躺下来，把高跟鞋踢掉，昂贵的包包也随手扔在地板上。她想不明白爸爸为何无法真正接纳张锦，都说爱屋及乌，那么在爸爸心里最爱的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徐漫妮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张锦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徐漫妮才从黑乎乎的房间里醒过来。
    “亲爱的，我下午出去办事直接回来了。刚刚不小心睡着了，你还在公司吗？我还没做饭呢，不如点个外卖？”
    张锦听到徐漫妮在家里，他正好也没有胃口，便说：“你在家里我就放心了。我还要再安排一下秀水追款的事情，不回去吃了。你自己随意点个吃的。”
    “那好。”
    “对了，有个事情先给你透漏一下，秀水那边彻底破产了，能抵押的早就已经抵押给银行了。现在已经成了烂尾。”张锦心里怒归怒，徐漫妮确是他目前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周浩说的也没错。
    “破产就破产，这也不关你的事。虽然当初是你做下的项目，但后续的发展谁也掌控不了。爸爸他吵就吵。你别又有太大压力。目前，把商业街项目做好是重要的。”徐漫妮一边是安慰张锦，一边也是安慰自己对爸爸失望的情绪。
    挂断电话，张锦走出了办公室。秀水破产，剩下的只能交给法务部，他也没什么可做的，只是他想自己待一会。顺着霓虹闪烁的街道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利州的护城河边。古老的护城河如今穿越在利州城的中心位置，社会的发展，城市的进城，会改变一个事物原本的位置。
    曾经和他一起站在河边，仰望星空，大喊梦想的人，都移动到了哪里？
    河边的风总能带来别样的感觉，张锦不禁有点醉意，如果真有一瓶酒就好了。
    断片。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酒，于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夜晚的黑让人很容易释放出白天压抑的情绪，断片酒里已是人头攒动。上次张锦是和漫妮一起来的，坐在靠里的卡座，后来喝多了并没有仔细看酒的内部环境。此刻，张锦一路走过，去往台的方向，注意到靠近台的位置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舞台。这个舞台大约是酒的中心位置了，一个年轻的歌手正在边弹边唱，
    “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我又何苦勉强，自己爱上你的一切……”

 第19章 昂贵的丝巾

    张锦就坐在台边，点了两杯特调酒。周围的喧闹似乎与他无关。两杯酒品完，他起身去卫生间。刚起身，侧面走过一个人，差一点撞个满怀。
    张锦欠身避开看见是一位女士，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苏倾城微微一笑，说：“没关系。”
    两人都各自转身。可就在刚转身的一瞬间，张锦的脚步还没迈出半步，便觉得有一股力量牵扯着让他没办法继续往前迈开步子，随即还听到一声轻微的惊呼声。张锦赶忙收回步子，再次转身，发现苏倾城正尴尬地看着自己。
    张锦这才注意到苏倾城脖子里的丝巾挂在了自己西装领的logo上。他急忙伸手去解，却笨手笨脚地越扯越紧。苏倾城倒也不着急了，看着张锦的囧样还捂嘴偷笑了两下。
    “还是我来。”苏倾城轻轻说，淡雅的音色在酒的喧闹声中显得格外出尘脱俗。
    张锦无奈地摊了摊手，苏倾城上前两步。随着苏倾城的身形逼近，张锦嗅到一种极好闻的味道，这味道又似曾相识，不禁让张锦低头瞧着苏倾城。此时两人的姿势很是奇妙，似乎是苏倾城仰头靠在张锦怀里一般，张锦低头瞧她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吻上去一般。自从和徐漫妮在一起之后，张锦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另外的女人。
    张锦觉得奇怪的是，这女子越看越觉得熟悉。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他认识的人里是否真有这样一个女人。
    丝巾终于解下来了，但也扯出了几根丝线。张锦看了看那条丝巾，有点眼熟，好像是在漫妮那见过。张锦想起来了，徐漫妮曾拿着手机上的一张图片问他好不好看，张锦看见了图片下面的价格，就说，“好看是好看，就是一条丝巾这么贵不值得。”后来徐漫妮尊重张锦的意见没有买。
    而此刻，这条被张锦觉得太贵的丝巾竟然被自己挂花了，顿时很是羞愧，但不能失了风度，开口说：
    “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再赔给您一条。”
    苏倾城盯着张锦看了一会，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张锦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到苏倾城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正搅拌着桌子上杯子里的液体。那优雅的身姿再次让张锦觉得熟悉。他一定是见过她的，可是在哪里见过他又实在想不起来。张锦微微歪头想了一下，正准备走上前去，手机响了，是徐漫妮的。
    “好，我马上就回去了。”张锦一边回复着徐漫妮，一边看着苏倾城，最终收回迈出的步子转身向台方向走去。
    “那位女士的一起结了。”张锦拿出银行卡对服务生说着，指了指苏倾城的位置。服务生顺着张锦的目光看到苏倾城，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张锦。
    “那位女士经常来吗？看你的神情似乎对那位女士不陌生。她经常到这里来？”张锦捕捉到服务生的眼神就多问了一句。
    服务生微微笑了一下：
    “算是。已经结好了，和那位女士的一起。先生，收好您的卡。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不要告诉那位女士哦。”张锦叮嘱。
    “好的！”
    张锦回头又看了一眼苏倾城，离开了“断片”。
    第二天，张锦醒来的时候，徐漫妮已经做好了早餐，在餐桌边等着他。张锦看着徐漫妮，脑子中竟然浮现出昨晚苏倾城的样子。
    “快来吃早餐了。你不是还要去秀水一趟吗？”徐漫妮看了眼张锦出神的样，催促着。
    “嗯，是。噢，对了。你之前让我看的那条丝巾，你还喜欢吗？”
    “大清早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徐漫妮觉得张锦的状态有点奇怪，端起牛奶，一边喝一边挑着眉毛看着他。
    “哎，因为我的失误，让老婆大人最近也跟着操了不少心。鄙人不才，不知如何能表达一下歉意和谢意。”
    徐漫妮噗嗤一下笑出声：“行了，赶紧吃饭。等这事情过去了，你再好好思量如何谢我这大事！”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完早餐出了门。徐漫妮直接去了公司，张锦驱车来到了秀水。
    还没到跟前，张锦远远看见秀水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等他停好车走过去才发现人太多，他根本就挤不过去。可是透过人群缝隙，他看到秀水的门是开着的。
    “大家怎么不进去，都聚在这门口呢？”张锦问身边的一个人。
    “你也是来要债的？门开着，里边没人。刚刚还有一个小伙子，不是啥负责人，看见这么多要债的，自己先跑了。哎！好不容易做点生意，这货款还要不回来！真是倒霉透了！”
    张锦看着这群咬牙切齿的人，想着周浩的话，也觉得心灰意冷，便不再停留。
    回到天启，高耸的集团大楼外体银色的玻璃泛着耀眼的光。
    “张经理好！”门口保安立正敬礼。
    张锦点头微笑。
    “看见没？咱董事长的女婿，一表人才？”见张锦已经走过，其中一个保安对另一个人说。声音不大，却还是被张锦听到了,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是啊! 让人更羡慕的是人家也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看看我们，同样的出身，境遇可是千差万别啊。”另一个人扭着头，看着张锦的背影愤愤地说着。
    “咦？你也知道？”
    “你什么意思？只许你知不许我知？”
    “没，没，我没这意思。哎，自古到今，好皮囊就是有用啊，寒门照样进豪门！谁让你爹妈不把你生的好看点。嘻嘻…”
    ……
    张锦心中一阵怒火烧起。竟然连保安都知道他的家世了！还什么进豪门！他可没有在徐家别墅住过一天。张锦越发肯定，一定是有人肆意传播！
    人越是介意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张锦只要出了办公室，看见低头嘀咕的人，就猜测他们是在讨论自己的出身，偏偏那些人看见张锦，便闭口不语。或许他们讨论的是另外的事情，张锦毕竟是部门领导，下属无论讨论什么看见领导总是要避讳的。然而在张锦看来，他们讨论的没有其它一定是自己！
    张锦索性没事就呆在办公室了，口渴了叫梁朝寒帮他接水。秀水的事他也无能为力，打破脑门也没主意，便一门心思筹谋商业街的规划。
    杜天明主持例行周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仍旧是跟进商业街的项目及秀水欠款的事。
    张锦因为心里的不痛快，也懒得说太多，还没等杜天明问自己，便第一个站起来：“秀水的后续事情请公司按照流程走，属于我该担的责任给我相应的处分我绝无怨言。商业街项目目前正在稳步推进中，暂时没有特别大的问题。”短短几句说完，坐下来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资料。
    杜天明嘴角牵动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进而询问法务部的进展情况。
    法务部总监说明了现在起诉状已经递交法院，并获得受理。
    其他部门的人陆续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钱前在张锦坐下后就没有再认真听别人的话，从张锦的话里他感受到张锦憋在心里的一口气，钱前暗自窃喜，两个手肘撑在会议桌上摆弄着自己手腕里的一串珠子。
    此时看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杜天明欲结束会议。钱前正打算起身给张锦心里的那把小火再添点柴时，抬头看了看斜对面的徐漫妮，没想到徐漫妮正狠狠地瞪着他。钱前哭丧了一下脸，换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准备好的柴只能被重新塞回去。

 第20章 翻过青春那堵墙

    冗长的会议终于到了尾声，张锦只想逃回自己的办公室，涸辙的鱼愈是盼等着雨水，旁人愈是盼着它早上砧板。
    可他那么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得来的，又怎舍得这时候放弃！
    众人纷纷离开，徐漫妮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他的妻子，自己何尝不知他囹圄困囿。
    徐漫妮踩着高跟鞋，加快了脚步，整个过道回荡着清脆的响声。
    钱前此时正鼓捣着茶水间的咖啡机，浅酌一口，今日的咖啡似乎毫无苦味儿，别有一番甜美之感。
    徐漫妮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他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得意神情，放下杯子，很是热络，“漫妮，你来啦？喝咖啡吗？”
    她摆了摆手拒绝，疾言令色道，“钱前，我警告你，不要总是和张锦作对，对内对外，他才是天启的自己人！”
    钱前面色铁青，张锦，张锦，又是张锦！自己到底输在哪里，明明自己更早认识漫妮，可偏偏现在二人之间唯一的语言除了工作就是张锦。
    他不过是个男人，也有自己的尊严，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挑衅”？
    可眼前的女人是自己执着了数年的人，即使已为人妇，可那份情感并不是能轻易抹杀掉的。
    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回应着，“漫妮，正因为这是徐叔叔的公司，我才不忍看到张锦这样的无能之辈这样威胁到老爷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钱前背过身去，微微抬眸，“漫妮，我们都是天启的员工，就算不是一个部门，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为重，大家也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并没有谁为难谁！”
    徐漫妮冷哼道，“呵，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这朋友也没得做了!”
    钱前听了这话，怒火中烧，“漫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意气用事？难道就因为张锦是你的丈夫，你就要这样偏袒着他？甚至不惜和我撕破脸皮？”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是又怎么样？论私，他是我的丈夫，就算我没有能力，还有我整个徐家护着，论公，他一心为了公司拿下秀水园的项目，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启并不是没有辨别能力的公司！而你，钱前，论公论私，你到底什么心思还需要我明说吗？”
    他瞬间哑口无言，无力辩驳。但眼前的人说话再难听，毕竟是自己心爱的人啊，“好了漫妮，别说了，我不想跟你争执下去，我还是那个态度，公事公办而已！”他别过头去，不忍直面徐漫妮。
    徐漫妮抬起的手刚想指着他，但转念一想又立即瑟缩回去，既是如此，自己再去求求父亲也不是毫无回旋之地。
    她随即便转身，疾步离去。
    钱前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长叹一口气。
    多年过去，即使二人同在一家公司，心却隔着千山万水。
    他不再多想，端着咖啡杯刚走出茶水间，便和朱颖慧迎面相撞。
    滚烫的咖啡突然肆意，全部攀附在他的西装上，朱颖慧一脸焦急，这个钱前可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人，她连忙抓起袖子便开始在他身上胡乱擦拭着。
    钱前躁狂至极，将她一把推开，“行了，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他并未多想，朱颖慧为何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只是伴随着员工们的视线离开了这里。
    朱颖慧瞧着他的背影，轻轻拍了拍胸口，幸好，也算逃过一劫！
    徐漫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焦躁不安，想起前些日子找自己父亲谈话他的态度，加上钱前的层层逼迫，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该找谁帮忙。
    她对着桌上的镜子反复打量着自己，焦虑时候的自己真难看，突然开始怀念起学生时代，那时候无忧无虑多好啊。
    成年人总是有着万般的无奈，即使狼狈也要假装活得肆意。
    思绪突然开始飘得很远很远……
    高中时期的徐漫妮，如现在一样，很爱照镜子，很是注重自己的形象，私立学校本就不缺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己又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自然愈是注重自己的形象。
    那日如往常一样，自己利落地从桌子里掏出一面小巧精致的镜子，镜子里阳光温婉的可人儿，无可挑剔，刚换了只手拿住镜子，准备拨弄拨弄自己的刘海，镜子后面的异物便滑落在地。
    竟是一张沾上蓝色胶带的小巧纸条。
    她立即弯腰拾起，仔细看着纸条上的文字。
    磕磕巴巴的字体像极了毛毛虫，唯美的《蒹葭》甚至被写成了“蒹暇”，她嗤笑出声，什么样的奇男子有这样的勇气给自己送上这样的“情书”？
    她好奇地看了看落款，“暗恋你的钱生。”
    虽然自己也收到过不少的情书，但是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能记住这些男生的名字，倒是这个姓钱的，难道是长得太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本就了无生趣，这突兀的情书倒成了别样的光彩，每一天下午快要放学都会准时收到不一样的暗恋诗歌。
    从顾城到徐志摩，从普希金到纪伯伦，越写越离谱。
    七日后，她便以不舒服为由请假未上下午的体育课。
    实则一直在校医室窗台处盼等着，这是最佳的“潜入机会”，校医室又恰好在自己的班级不远处，所以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能直接透过窗户看到。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一个一身运动服的男生从三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一班门口，开始鬼鬼祟祟打量着。
    恍若是瞧准了教室里没人，便立即进去了。
    徐漫妮立即飞也似地冲了过去，刚跑到门口，立即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果然，那个男生正在自己的镜子上做着手脚。
    “你是谁？”她笑靥如花，并未有半分冷漠与质疑的口气。
    男生仓皇失措，立即将手中的镜子藏在身后，温温吞吞道，“我，我，我是来找东西的！”
    徐漫妮淑女款款地走向前去，直接从他身后夺过镜子，扯下镜子后面摇摇欲坠的纸条，“钱生，你的字，该练练了！”
    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突然鼓足了勇气介绍道，“漫妮，我叫钱前，我，我一直很喜欢你，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徐漫妮突然蹙眉，她历来享受自己被人追捧的感觉，但是一旦被人正式表白，自己就突然会变得很反感对方。
    很多年后她才明白，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回避依恋型人格。
    她瞬间变脸，立即抽开自己的椅子坐到座位上，“钱前是？你还是走，以后别送纸条了！”

 第21章 都是自家人

    钱前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漫妮？我，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他突然挺起了胸膛，青春时期的所有感情或许都隔着一道厚厚的墙，而他钱前，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冲到墙的另一方。
    “漫妮，我不会放弃的！记住我了吗？我叫钱前，你的未来，一定有我！”
    钱前大概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话。
    可是徐漫妮事后便问了同学，才得知这个钱前父亲是当官的，平时总是欺负同学，老师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使很多年后的徐漫妮都记得他当时鼓起勇气说的话，他也确实做到了，她的未来直至今日，都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但是那时候的她，只是想趁早斩断这段“孽缘”。
    钱前既知她已知晓自己身份，便也不再躲躲藏藏，每天都会准备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派人送到她班上，从国外进口零食，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配饰，应有尽有。
    她全数扔进了垃圾桶，终于一个月不到，看到他送来的一本世界名着《情人》，并配字条“希望你成为我这一世最爱的情人！”
    她浑然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心中怒骂，文盲！随即将书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不顾即将上课的铃声，便冲到了三班，直接将钱前叫了出来。
    所有的同学开始起哄着，她仿佛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是红了眼“钱前，你是疯子吗？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不然我就告诉校长！”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钱前一把抓过手腕，“漫妮，你听着，我就是喜欢你，这本书的名字就是我的心意，就算你拒绝我我还是会喜欢你，你没有权利阻止我的情感，就算和全世界为敌，我还是会喜欢你！”
    徐漫妮觉得他就是个疯子，不过都是十多岁的少男少女，懂什么情情爱爱，荒唐至极！
    她不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教室，但从那以后，她便开始躲着钱前。
    “漫妮，你怎么了？”张锦此时已经进入了她的办公室，看到她对着镜子，双眼通红，眼角的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能奔泻而出。
    徐漫妮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似乎失态了，毕竟自己脑子里刚才飘过的，是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即是不堪，亦是不该。
    她立即在嘴角扯起一抹温柔，“没事啦，就是刚才风大，可能什么东西吹进眼睛了！”
    张锦很是担忧，冲上前，“我看看！别动！”
    办公室门并没有关，杜天明刚好走进来准备让徐漫妮落实一下工程部的新项目，却看到眼前这“暧昧”的一幕，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二人立即回头，杜天明此时怎会来到办公室？
    徐漫妮豁然开朗，对啊，杜天明目前也算是公司的二把手，只要他出面，便不会有人再为难张锦。
    她立即轻轻推开张锦，起身迎接杜天明，“杜叔叔，来，请坐！”
    杜天明犹豫了片刻，这个徐漫妮今天不太对劲，为什么叫自己叔叔？平时都是叫自己杜总。
    他也并不是不懂生意场上的曲意逢迎，毕竟眼前的女人是天启老总的独生女，立即春风满面地笑着，“小徐啊，我就是过来和你商量一下新虞区商业街工程的事情，下个月十五号之前准备好前期工作！”
    他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张锦，他并未正眼看自己，想必是怕了自己。
    他心中得意，继续说道，“我呀，和你爸爸也是一起打的天下，创下这片基业不容易，自然事事都得为天启考量，我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啊早就超越了合作伙伴，张经理呢，也是自家人，要是秀水园的事情，真的影响到了张经理，我会妥善处理的，总不能伤了自家人的面子！”
    徐漫妮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他也是有意投诚，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愿意帮张锦一把，脸上的笑意难藏，“谢谢杜叔叔！”
    张锦此时面色却很是难看，但是无奈自己的妻子正用胳膊肘轻轻杵着自己，他也只能应付过去，“谢谢您，杜总！”
    杜天明全盘接收，立即应声，“不客气啊张经理，你呀，为天启付出了很多努力，又是徐董的女婿，好侄儿啊，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张锦脸色铁青，听了这话，整个人愈发难堪。
    徐漫妮面对杜天明愿意帮助自己的丈夫，喜不自胜，接连道谢，“杜叔叔，实在是太谢谢您了，我们两口子，改天一定登门道谢！”
    杜天明笑着摆了摆手，“好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行啦，你们继续，我先回办公室了！”
    “杜叔叔再见！”徐漫妮面露羞赧，想必是方才被误会了。
    目送着他离开后，徐漫妮此时兴奋地伸出双手环住张锦的脖子，“老公啊，我就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的！”
    张锦只是挤出硬生生的笑容，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他完全没办法真心笑出来，这个杜天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刻意强调自己不过是徐家的赘婿，帮自己也是看着徐家的面子。
    只是自己面前的傻夫人并不知道。
    他愤怒中残存的温柔也只是留给了眼前的女人，“嗯，是啊！好了，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有没有事！”
    徐漫妮拼命眨着眼睛，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宛若灵动的少女，“没事啦，你看，已经好了！”
    张锦这才放心，右手纤长的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行，你先忙着，我回办公室了！”
    徐漫妮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整张脸面色骤变，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原来，被人夸赞努力的时候，便是从另一个角度否定了你的所有的天赋。
    他自以为自己历来是有天分的，半只脚迈入了商界精英的大门，却被人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不过是乘了妻子门第之便，除此之外，自己什么都不是！
    既然所有人都不愿意慷慨，自己又何必故作大方！

 第22章 王者进阶史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能不能预防老年痴呆不知道，但是一定能让打工人过过嘴瘾，第二天，“八卦五人组”微信群里，大家聊得不亦乐乎。
    “听说了吗？钱前和徐漫妮在高中的时候是一对儿，这个瓜够大的。”
    “你才知道呀？他俩之间一直就有问题，上次开年终总结会，钱前看徐漫妮的那个眼神，应了那句’我的眼里只有你’。”
    “天涯何处无芳草，钱前条件不错，不应该啊？徐漫妮已经结婚了，跟张锦情比金坚，难不成还不死心？”
    “你们说钱前到底看上的是徐漫妮的人呢？还是天启呢？再或许，左手江山，右手美人，这盘棋很大啊。”
    “本以为张锦是个青铜，原来是个王者，能够把钱前干下去，手腕也是了得，头上顶着一片草原，不知道作何感想？”
    梁朝寒抬头的瞬间，只见办公室里这几个人，清一色的低头看手机，表情也是神同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悄悄走到旁边同事的身边，一把夺过手机，堂而皇之地把大家的聊天记录看了个一干二净。
    “梁朝寒，你也太缺德了，这种侵犯隐私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快把手机还给我！”被夺手机的女员工娇滴滴地抱怨着，想伸手去抢，可是身高悬殊，不过是徒劳。
    “我缺德？！你们才是？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这才叫侵犯隐私，还叫什么八卦五人组，真当自己是五号特工队不成？”梁朝寒除了震惊，还很愤怒。
    其他几个人听到动静，纷纷停止发送信息，转而面对面地谈论。
    “梁朝寒，知道你向着张锦，不过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公司各部门都已经传遍了，你何必自欺欺人？”
    “就是，说到底赢家也是张锦，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我要是你，都偷着乐了。”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讥笑。
    “你……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背着我拉微信群也就算了，竟然还八卦这些有的没的，真是过分。”梁朝寒气血上涌，说得有点语无伦次。
    这时，一人模仿着妩媚妖娆的兰花指，旁边的人又打出一套萌萌拳，内涵也变成了明涵，此起彼伏的笑声让梁朝寒又羞又恼，敌众我寡，只能吃下这败仗。
    下午公司例会，杜天明在末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最近，公司盛传一些小道消息……”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张锦，似笑非笑，继续说道：“我希望大家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不要在背后谈论个人隐私。”
    当事人们心中有数，徐漫妮脸涨得通红，张锦面如土色，唯独钱前一副敢做敢当的样子，用微笑示以吃瓜群众。
    这事儿说开之后，反倒让议论在例会之后尘嚣再起。
    “听到没有？你们细品，咱杜总用的词语是谈论，而不是捏造或是杜撰，相当于就是官宣咯。”
    “唉……人不可貌相啊，这个张锦还真有点儿东西，看来之前都小看他了。”
    “三角恋？这也太劲爆了，以后真人秀有得看了，我们天启桃花朵朵开啊。”
    ……
    张锦从会议室出来后，就一直埋头工作，直到手下下班离开，他仍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现在的他已经习惯用工作填满大脑，以排挤掉汹涌澎湃的风言风语，不过不论谁胜谁败，他的心里已是满目疮痍。
    徐漫妮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来找张锦办公室门口，透过缝隙看着她的爱人，只见他对着电脑，目光炯炯有神，穿着名牌西装，佩戴着劳力士，却曾被自卑压弯了腰。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钻戒，钻石只有碎米般大小，别人的是鸽子蛋，自己的只能论分，心情变得复杂。
    当初，两人搬进出租屋时，张锦郑重地掏出了一个小礼盒，说道：“漫妮，对不起，我用所有的钱租了这个房子，还购置了些必备用品，剩下的钱也就只够买这样一枚钻戒了。”
    他拿出钻戒，小小的钻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辉，他看着徐漫妮的眼睛，深情地表白道：“虽然这颗钻石很小，但是它同样纯粹，代表着我对你永恒的爱。”
    徐漫妮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从小到大，父亲送过她不少珠宝首饰，不过也就三分钟热度，可是这枚小小的钻戒，更加意义非凡，那是这个男人对她一生的承诺，早已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
    她一把接过戒指，拿在手里端详道：“你选的这枚戒指挺好看的，我非常喜欢，快给我戴上。”
    忐忑的张锦喜笑颜开，笨手笨脚地给徐漫妮戴在手指上，两人含情脉脉，十指紧扣，或许这才是钻戒的真正含义。
    接着，张锦非说要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拉着徐漫妮到楼下的小店，喊了一碗牛肉面和一碗素面。
    徐漫妮笑着说：“你说的好的，就是面条？也太敷衍了。”
    张锦不紧不慢地答道：“我以前过生日的时候，我妈都会给我做一碗面条，说是吃了长命百岁。我们今天吃面条的寓意，除了这个，还要祝愿我们的爱情长长久久。”他突然变得有点感慨，揉了揉鼻子道：“今天，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我们的第一顿饭就吃面条。”
    “好的，听你的，老公。”徐漫妮附和道，被张锦的真情所感染。
    服务员把面端上来，张锦把牛肉面推到徐漫妮的面前，自己大口大口地吃着素面。徐漫妮忍不住把碗里的牛肉挑给了张锦，嘴里念叨着：“你多吃点，我还要减肥呢。”
    张锦又把牛肉还给了徐漫妮，命令道：“快吃了，减啥肥啊，名花有主的人还担心这个干什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会喜欢。”
    就这样，两人把面条吃成了真正的大餐，因为其中有最重要的调味，那就是他们之间的爱。
    张锦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一边满意地擦嘴，一边说出了实情：“老婆，其实今天吃这个，还有一个原因……”他从兜里掏了掏，指着这二十块说：“我现在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也就只够吃这两碗面。”
    张锦抠了抠后脑勺，徐漫妮笑了，她觉得幸福有时真的好简单。

 第23章 尘埃落定

    第二天，徐漫妮被通知到董事长办公室，走在一路上都想着上次跟父亲的不愉快，心里十分不安。
    “爸，您找我？”徐漫妮站在徐锋面前，显得有点生分。
    徐锋将眼镜取下，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来啦，坐。”
    徐漫妮拘谨地坐下，眼神些许闪躲，不知道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事情。
    “我考虑过了，为今之计只有拿到银行贷款，把资金缺口填上，大家才会把对秀水欠款的注意力转移。”徐锋缓缓说道。
    徐漫妮看着徐锋，原来父亲嘴上说着不管，其实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有了主意，这不仅是为了公司，也顺道为张锦减轻了压力。
    徐锋继续安排，“我昨天已经和城商行的刘行长打过招呼了，你尽快去银行对接一下，抓紧时间准备相关手续。”
    徐锋的语气平静且坚定，沉浮商场几十年，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到他，只有潮水退去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也只有出现问题的时候知道谁才可用。
    徐漫妮深感自己之前太过心浮气躁，说起话来也没有经过大脑，现在除了对父亲充满敬佩，也非常愧疚，她难为情地说道：“爸，我之前……”
    “下去。”徐锋呼出一口气，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
    徐漫妮凝望着父亲，发现他两鬓斑白了不少，一根长长的眉毛肆意地支棱着，顿感一阵心酸，沉声道：“谢谢爸，我走了。”
    她的步伐比来时更加沉重了。
    第二天，公司法务部传出消息：秀水项目法院已经立案，但是经过核实，对方公司有限的资产已经被银行抵押，即可供执行财产为零，同时，其法定代表人已移民美国，暂无法执行。
    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在公司炸开了锅，不仅高层频频召开紧急会议，员工们见这阵势，也是心急火燎，生怕殃及池鱼。
    梁朝寒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道：“惨了，惨了，这黑锅我老大背定了，真是天要亡我们啊。”
    旁边的女同事心烦意乱道：“我说梁朝寒，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晃悠，该干嘛干嘛去，别人张锦好歹是驸马，你还是为自己的口袋担心。”
    “还怕天启少你们的年终奖不成？唉……不说了。”梁朝寒走到张锦办公室门口，透过一条细细的门缝，看到他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梁朝寒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是张锦怎么会这般沉得住气。
    坐在里头的张锦看似平静，心中的翻涌又有几人知晓，这几天，徐漫妮都在忙贷款的事情，披星戴月，而自己只能道一声：老婆辛苦，其他什么也做不了，至于外人对他的评判，他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没过几天，财务部放出风来，银行贷款已经到帐，后续运营资金充足，公司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尘埃落定，天空放晴，公司终于迎来阶段性的胜利，但是，秋后算账亦悄然而至。
    会议通知在公司邮件里流转，有忧心忡忡的，有等着看好戏的，也有无所谓的。
    徐漫妮似是预感到什么，提前到张锦办公室，夫妻俩先说上两句。
    “老公，一会儿的会议，你……”徐漫妮欲言又止，在她心里，张锦是无辜的，怎奈他已经卷入这泥潭里，单凭一己之力拉拽，也是白费力气。
    张锦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何况我确实也脱不了干系，从周浩关机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这些人真的是太坑了，这次把你害惨了。”徐漫妮愤愤不平道。
    “走，到时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锦拍了拍徐漫妮的肩膀，拍在她的身上，好像也给了自己一点力量。
    夫妻二人同时进入会场，张锦感受着周遭人投来的目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手机，一言不发。
    钱前想找徐漫妮调侃两句，但是看到她一脸愁容，也不敢去自讨没趣。
    杜天明最后一个走进来，神情严肃，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都到了啊，今天这个会议由我来主持，首先呢，还是给大家通报点好消息，经过财务部徐总监艰苦卓绝的努力，资金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我们也能暂时松一口气。”
    杜天明的话音刚落，出现稀稀拉拉的掌声，鼓掌者见气氛不对，手上来了个急刹，让凝固的空气又添一分尴尬。
    对于徐漫妮来说，现在她也开心不起来，更不想以自己功臣的身份，与张锦形成强烈的对比。
    杜天明话锋一转，正色道：“今天呢，还有一个重要的决议要向大家宣读，秀水项目的事情呢，大家众所周知……”
    杜天明微微顿声，用目光扫射了一圈，期待着他精准打击到的人会作何反应。
    徐漫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张锦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唯独钱前有点事不关己。
    杜天明说道：“经过公司高层讨论，最后慎重地对秀水项目的问题做出以下决定：张锦作为该项目的重要负责人，给公司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给予行政降级处分，由投资部总监降为副总监，投资部呢，也暂由我本人主抓。”
    张锦再次成为大家目光的焦点，尽管表情已经麻木，但是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犹如万箭穿心。
    徐漫妮反倒松了口气，心想着这件事情总算结束了，结局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要好，瞄了一眼对面的张锦，看上去还算淡定。
    杜天明继续说道：“钱前作为工程部负责人，扣发一个季度绩效奖。惩罚不是目的，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在今后的工作中，有所为有所不为，警钟长鸣，杜绝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钱前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里的珠子，这点小事本来就无关痛痒，但是对于张锦，他觉得或许应该捶得更狠一些，果然老爷子还是帮着自己人。
    “好了，看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就这样。”杜天明一声令下，人群逐渐散去，他叫住张锦，说道：“这是公司的决议，你心里也不要背什么包袱，这次只不过是个小插曲，你这么能干，我看好你的。”
    “知道了，杜总。”张锦转身离开，他心想，这几年努力付出，到头来却弄个形象尽毁。
    徐漫妮站在门口，等着张锦，两人之间没有说话，张锦挤出一个微笑，却让她心疼了好久。

 第24章 百分之十的心动

    城市的发展比一个人的成长要快的太多，张锦站在一排破旧的房屋面前感叹。大学时候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徐漫妮带他过来的，一间间精致的店面让张锦看的眼花缭乱，他至今仍能感受到那时无法舒展开的自卑。才短短几年光景，他还没有成长到站在傲视群雄的高处，而这里却将成为利州的城市地标！尽管这变化是在他手中实现的，张锦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兴奋，反倒是一丝惆怅！自己倾心竭力的付出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游戏。
    手机响起，是徐漫妮打来的。张锦苦笑了一下接了电话。
    “老公，爸爸同意了你的方案！同意了！我就知道老公你是最棒的！”
    徐漫妮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骄傲，而此刻张锦却没有与这骄傲相一致的开心。
    “老公，你在哪呢？不开心吗？这充分证明了爸爸对你是很认可的。”张锦的片刻沉默让徐漫妮意外。这段时间张锦的加班加点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呃，没有不开心，是太开心了不知道说什么。”张锦马上掩饰着，“我在工地呢，一会儿就回去。要等着你给我祝贺呢。”
    张锦明白方案通过了只是又一个开始，后边的汹涌风浪会紧跟其后。
    翌日，公司例会由徐锋主持，杜天明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却满面春风，笑意盎然。
    杜天明落座后，徐锋宣布：“经过董事会讨论，利州商业街项目的方案全票通过。”
    杜天明第一个鼓起掌声：“让我们向张副总监及投资部各位同事表达祝贺！”
    张锦心里五味杂瓶，现在投资部由杜天明兼管，有任何功绩也是杜天明那里占尽风光，当真鸠占鹊巢。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仍旧一脸谦和微笑看了一眼杜天明后，将目光转向徐锋。
    徐锋手势一打，按下了掌声，接着说：“由杜总亲自抓这个项目，我很放心。相信商业街项目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心里有数。博采众长才能尽善尽美，现在请大家畅所欲言，针对项目还有什么补充的，我们一起讨论。”
    众人低首交耳一番后，只见杜天明站起来说：“商业街我们要做精品工程，各个模块都要抓，从主体工程到配套设施，尤其要注重可观赏性价值，只怕我们集团下属的建安公司难以独立承接。所以我建议将项目工程分区，引进第三方建安公司，以保证施工进度。”
    杜天明话音刚落，大家纷纷点头。
    徐锋看着大家的反应也颔首微笑，接着说：“杜总考虑的很周到，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这件事不用递交董事会讨论我直接做主了！关于如何分区随后再商议，目前先把如何招标的事确定。这样，由杜总负责，成立招标委员会。现在把委员会成员敲定下来，会议结束后就出招标公示。”
    会议室里一片热闹，最后定下了招标委员会一共九名成员，由杜天明亲自挂帅，钱前，张锦均列为委员会成员。
    自招标公示发布后，从前台到办公区的电话就没断过。张锦的电话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李总，这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不过您公司资质好，一定没问题。我先给您发个招标合同，咱先按正常手续入围，好吗？”
    “好的，那到时候还要拜托张总了！”张锦刚应付完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小建安公司老板，转身拿起水杯，手机又响了。张锦一看是达程建筑的吴总。达程建筑和张锦合作过，彼此交情还不错，张锦本来还想通知他们呢，看来这网络大数据时代，信息的传播真是快啊。张锦喝下一口水，接通了电话。
    “吴总，您这消息慢了一步啊，哈哈。”张锦打趣的说。
    “张总又在跟我说笑了。有张总在，什么时候都不晚。晚上有空吗？咱兄弟俩可好久没喝了。”
    “这几天有点忙啊。改日我约您？”张锦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合作方走得太近。
    “行了，好兄弟，就今日了，20分钟后我到您公司楼下接着您啊。”说完不容张锦多说便挂了电话。
    张锦笑着挂了电话，打印了一份标书，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吴总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就在天启集团楼下。不多时，便看见张锦的身影。吴总驱车和张锦来到三环外的一个五星酒店，这里稍微偏僻但交通便利，集饭店，娱乐，度假于一体，环境幽静。
    包间内只有吴总和张锦两个人。张锦也不客气，把标书给了吴总说：“这次工程项目你也知道，徐董非常重视。其实对于招标外部公司承建我压根都没想到，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工程会放心交于外部公司。”
    “小弟，这你就不懂了，姜还是老的辣，徐锋会做没把握的事？正是因为重要，才不会让风险自己来抗！来，喝一个！”吴总给俩人的杯子都倒满了酒。
    “所以，您也要有心里准备。肯定会选一家资质最好的公司！我不是说吴总您的公司不好，您手里的活我还是很欣赏的，只是徐董的意思谁也猜不透。”
    “哈哈，别人猜不透，然而小弟您可是他的女婿啊。徐锋也就只有您一个女婿，还不是跟儿子一样？”吴总大笑着又给张锦酒杯满上。
    张锦心里本就不痛快，听到吴总这话更是郁闷。徐家女婿，这四个字永远在张锦的名字前面，有时候荣耀加身，有时候就是狗皮膏药。张锦猛喝下一杯烈酒。
    吴总似乎也喝多了，手搭在张锦肩上，一张圆脸快要贴在张锦脸上，对张锦说：“兄弟，只要这次我能拿到项目，给你这个数。”另一只手在张锦眼前打了个手势。
    张锦心里明白那是合同总额的百分之十。商业街项目张锦再清楚不过，往少里说也得几千万，百分之十那就是上百万。张锦心里微微一颤。
    两个人喝的也差不多了，吴总已是红光满面，看着张锦的神情似乎就是看着红红的钞票。两个人站起身都有点摇摇晃晃，张锦跟在吴总身后出了包间的门。
    刚越过门框一步，张锦抬头看到前方包间里走出来两个人顺着走廊往前去了。那两人的背影在张锦眼里好生熟悉。

 第25章 跳出来的黑马

    张锦半靠在门框上，正努力回想前面那一男一女两人的身影。只看见那两人有说有笑，男人拦着女人的腰，手不安分的在女人腰上乱摸，女人娇笑着去拍男人，突然侧头在男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男人在女人屁股上拍了一下。
    就在女人歪头的那一瞬间，张锦看清了女人的侧脸。仿佛被归还了魂魄，张锦也瞬间清醒。那一男一女在走廊的尽头向左边走了。张锦小跑两步追上吴总，说：“吴总，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方便一下。”吴总点着头在走廊尽头往右边走了。
    右边才是出酒店的方向，而刚刚那两个人是要去哪？张锦心里想着也往左边走去。左边竟通向酒店的一个后门，穿过后门是一个小院子，正对前方是一座高楼，楼体上红色的大字正闪闪发光“客房部”。
    那一男一女已经走到客房部大厅前面。张锦果断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二人亲昵而行的照片。
    吴总已经叫好了代驾，在副驾上坐着等张锦。说好了先送张锦回去，张锦也懒得推托，自己上了后排。
    车子驶上了环城路，彩虹桥上的灯在夜晚发出梦幻般的色彩。张锦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五光十色的迷离灯光，想起了朱颖慧穿着白裙在他办公室旋转的样子。只旋转了半圈，就晕眩在张锦的办公椅旁。朱颖慧半跪在地上仰视张锦，张锦一低头便看见她胸前的那道深沟，深沟两旁的两坨圆润随着朱颖慧的一呼一吸似乎快要蹦出来。
    张锦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索性闭上眼睛眯一会。然而，一闭上眼睛，又想起刚刚看到的一男一女的身影。
    经过筛选，入围招标的公司仅剩下三家，其中包括达程公司。而达程公司仅以一票险胜蓝天公司才入围的。这让张锦非常意外，这意味着倘若张锦没有投达程这一票，达程竟是不可能入围的。更令张锦惊讶的是居然有一家外市名不见经传的远见公司入围。
    张锦通过天眼查了一下远见公司，只是一家新成立仅一个多月的公司，连建安资质也是刚刚审批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锦和徐漫妮聊到此事，徐漫妮说：“我估计要么是哪个大集团的附属公司，要么是背后有强大背景。你不用太在意。不管哪个公司中标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说着把自己碗里的鸡腿给了张锦。“有点辣，我不想吃。这个新换的厨子一点都不合我胃口。貌似是哪个部门经理介绍过来的自家亲戚。哎，现在但凡有点关系都要想办法变成资源。”
    张锦默默听徐漫妮嘟囔完，笑着说：“在自家地盘谁敢惹大小姐不高兴？不如你重新给咱天启职工餐厅再介绍一个厨子？老婆大人，你看我行不？”
    徐漫妮对着张锦翻个白眼：“你现在是越来越皮了啊。不用想着给别人做饭，给我一个人做就行了。今晚我要吃莲藕排骨汤！”
    招标进入最后环节，采用非现场竞标方式。通过三家公司报价，招标委员会审议，最终远见公司和达程公司居然是接近同价竞标，而根据拟定规则，如竞标价浮动在5以内的，综合考量，价格仅作为其中一项。
    张锦第一时间给达程的吴总打了电话：“吴总，情况有点不太乐观。您家和远见公司价格几乎是同价竞标，您确定您那边没有出什么纰漏？”
    “怎么可能！此次招标如此重要，标书是我亲自做的，除了我和张总您，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价格！”电话那头的吴总立马紧张起来。
    张锦也觉得挺奇怪的，“那您了解不了解远见公司？”
    “什么远见，我之前压根就没听过。上次听您说了之后，我就去查了查，一片空白！这个公司以前就没有做过任何项目！”吴总越说越气愤。
    张锦安慰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会议室内，招标委员会的成员们依然在激烈的讨论着。张锦站在会议室玻璃门外，看着里边人的唇枪舌战，他不明白对于一个从没有做过工程的公司究竟有什么可以讨论的。
    张锦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听到杜天明说：“这跟一个刚毕业踏入社会的学生是一样的。难道就因为他是毕业生没有工作经验，我们就拒绝给他好的工作吗？”杜天明看到张锦，话锋一转：“看看咱们的张副总监，第一次出手就拿到利州商业街这样的高端项目，如果不给这个机会，我们能看到张副总的优秀能力吗？所以，我认为大家不要害怕一个新公司，很可能正是因为新，才能别具一格，出人意外。”
    大家纷纷点头。
    正在此时，张锦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打开手机一看，短信内容仅一个数字：10。张锦慌张地删除了短信并收好手机。
    最后九名委员采取了投票方式，结果远见六票，达程三票。招标建安公司这事终于尘埃落定。
    回到办公室，张锦显得沮丧。杜天明话里话外的意思，谁听不出来啊。而且一句一个副总监，分明处处强调他的失误，他的被降职。
    此时，敲门声响起，张锦不想出声说话就走到门口去开门，竟是朱颖慧。
    “呦，张哥，您这脸色怎么有点不太好？是不舒服了吗？”朱颖慧说着就把手往张锦额头处放。张锦闪了一下避开了。
    “我没不舒服的。田总这是有什么安排？”
    “瞧张哥说的。我可不敢有安排，我是来向您请示的。可是，张哥，您叫我慧慧就行了。还说自己没事，明明都变得跟我这么客气。”
    张锦薄唇紧闭，没有接朱颖慧的话。
    朱颖慧看着张锦严肃的表情，咽了口唾沫，规规矩矩地说：“是这样的，杜总吩咐我说给您配一个助理，我是来问问张总，对助理有什么要求没？”
    听朱颖慧说完，张锦很是意外。之前是总监的时候也没有被提起配助理的事。如今降了职，这么还配起助理来了？这杜天明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朱颖慧见张锦还是不吭声，就凑到张锦跟前，压低了声音说：“张总也不必有什么疑虑。我只是按领导指示办事，其它的绝不会多嘴。”
    “我没什么疑虑的，一切听杜总安排嘛。我也没什么要求，田总按公司一贯正常标准来招人就行。”张锦不想跟朱颖慧多说，就差没有下逐客令了。
    “张总都没嗅出点什么？这不正是官复原职的预兆嘛。您怎么说都是董事长的女婿。我以后还要仰仗着您呢！”朱颖慧说着又想往张锦身上凑。
    “田总别说笑了。在天启，除了董事长，可就属杜总了。既然杜总发话了，我对我的助理还是很期待的！希望田总能尽快安排！”
    “没问题！我这就回去跟您物色人去。”朱颖慧说完便扭着身子出了门。
    张锦看着朱颖慧左右摇摆的大屁股，突然脑子里出现了杜天明把朱颖慧压在床上的场景，顿觉心里一阵恶心。

 第26章 生日前奏曲

    朱颖慧前脚刚离开，门外又响起两声敲门声。张锦闭着眼睛靠在办公椅上，原本是想眯上一时半刻的，只能强打精神，有气无力的应了声“请进。”心里琢磨着倘若是有个助理，就能帮他挡一挡某些不想见人的时刻和某些不想见的人。
    “哎呦，张总，我是不是打扰您了。真不好意思。”
    张锦听到是梁朝寒的声音，郁闷的心情缓和了一点，但也懒得睁眼睛，依然维持着慵懒的休息姿势说，“朝寒啊，是音乐喷泉的设计有新想法了？”
    “那个啊，我还得再构思构思。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得让人家休息休息嘛。”梁朝寒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坐在张锦对面的椅子上。
    “是你自己跑进来的，怎么能说是我不让你休息？”和梁朝寒说话，倒也能放松些，虽然有点娘娘腔，张锦还是很喜欢他的性格的。
    “知道张总体恤我们，所以我来孝敬您啦。张总，您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呀。”梁朝寒神秘兮兮的。
    张锦心念一动，准备逗一下他，本来直靠在椅背上的头往里边侧了一下，冷冷地说：“不睁。我可没兴趣看你的新衣服。”
    “哎，那您张开嘴巴？”梁朝寒的语气里瞬间有丝失望。
    张锦隐隐觉得有片阴影移过来，梁朝寒身上独有的辛辣木香味的气味更浓了点，他慌忙睁开眼睛扭头，一个金边的乳白色骨瓷碟子，上面是一方块白色和咖啡色相间的蛋糕，光泽细腻的瓷盘边放了一个金色的小勺子。张锦看着这干净又透亮的颜色，竟然有了食欲。
    “怎么样？不错。盘子可是我专门给您配的。”梁朝寒见张锦神色间颇有兴趣，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这款叫豆腐提拉米苏，虽然豆腐两字不太高雅，却说明了口感比一般提拉米苏更细腻顺滑。下面是0蔗糖蛋糕胚，中间是马斯卡彭慕斯，上面是0蔗糖动物奶油。绝对健康不发胖。来，尝尝。”
    梁朝寒那神情似乎蛋糕是他自己做的一样。张锦没好气的笑了一下，一边挖了一勺，一边说：“是楼下新开的甜品店？”
    “是滴，咦，张总您知道呀。”
    “你都在办公室吆喝几天了，就跟是你家开得一样。”
    “这可是家网红店呢，以前我总是跑到北环去吃，有时候叫跑腿，跑腿费都好几十，心疼的我呀，如今开在了我们楼下，我能不高兴吗？你别说，甜品真的有治愈能力，心里觉得苦，胃里甜了，似乎心也会变甜的。张总，您慢慢品。”梁朝寒自顾自地说着，往门口走去，刚把手放到门把上开门时，听到了张锦叫他。
    “小梁。”
    “嗯？”梁朝寒回头。
    “这口感真不错，特赞！谢谢你！”张锦微笑着说。
    “别客气！”梁朝寒灿烂一笑，一扭身出去了。张锦顿时觉得梁朝寒的身姿比朱颖慧更加妖娆。
    张锦打开手机看了日历备忘录，三天后的蓝色圆点赫然提醒着：漫妮生日。顺便看了一下时间，这个点董事长还没有走。张锦整了整西装领口，又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出了办公室的门往董事长办公室方向走去。
    徐锋身为天启创始人，天启集团最大股东，近些年来，主要业务都有总经理杜天明负责，也只由杜天明直接汇报，因此，他不经常在集团，最近因为招标的事，倒是来得勤了。
    张锦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扇深红色的实木门，比起张锦办公室的玻璃门，高出的何止是气派。
    张锦按下门铃，5秒钟后，门自动开了。张锦走了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幅山水画。张锦对字画不是很了解，却也莫明的被吸引，正欲仔细看时，听到右后方徐锋的声音：
    “张锦啊。来坐，有什么事？”
    徐锋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按摩椅上，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张锦走过去，恭敬地站在离徐锋3米左右的位置说：“董事长好，之前秀水项目上的事是我考虑不周给集团带来了损失，也让您费心了。”
    徐锋摆摆手：“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年轻人嘛，也都是在挫折中成长的。能记住教训，不犯相同的错误，这损失就值得。”
    张锦一边点头，一边说着是。
    徐锋把报纸合上放在腿上，瞧了瞧张锦，又问到：“商业街各项流程还都顺利？”
    张锦直了直身子回道：“商业街各项工作都在计划中有序进行，目前很顺利。”
    “嗯，好好做。把你的实力展现出来。你的聪慧在你这个年龄段人中还是很出色的，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徐锋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从按摩椅上起来。
    张锦见状，忙走过去，一只手从徐锋腿上拿起报纸放在一旁的阅览架上，另一只手去扶徐锋的上臂。
    徐锋在张锦搀扶下从按摩椅上坐到了沙发上，看了一眼张锦脸上的小心翼翼，说：“不要这么拘谨，有什么话呢直说，私下里应该叫爸的。”
    张锦面漏喜色回应说：“爸，过几天是漫妮的生日，我过来就是想请示一下，想全家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徐锋一听是女儿的生日，而自己差点就忘记了，幸好张锦提醒了，马上说：“好，好，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是该聚一下了。漫妮又长大了一岁啊。”
    张锦见徐锋高兴，心里也放松了一点，说：“爸，那晚宴我们定在哪里？您可有推荐的好地方？”
    徐锋笑着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无论吃什么都是香的。”
    “爸说的极是。那我看着安排？”张锦又确认一下地说。
    “嗯，你来安排，年轻人的想法总比我们的多。到时候我会带上你们李姨一起去的！”
    “那太好了。爸，那我先回去安排了？”
    徐锋点点头。张锦礼貌性地微笑着向门口走去。
    “你喜欢这幅山水画？”张锦刚走到门口，又听到徐锋的问话。
    张锦愣了一下，尴尬的说；”爸，我不太懂这些的。”
    “看的多了就看出门道了。喜好跟专业一样，都是学习培养出来的。等有空了，我给你说说。先去。”
    “好的，谢谢爸。”张锦受宠若惊，极力压制着心里的喜悦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当那扇威严的门在他身后重新关上的时候，张锦有想跳起来的冲动。

 第27章 鲜花蛋糕和香包

    张锦反复的想着徐锋最后的那句话，是要培养他吗？
    又想到说生日宴上还有李姨，还真有点团圆的意思。李姨就是李一青，张锦也只见过一次。张锦陷入了回忆中。
    徐漫妮搬离徐家别墅时，张锦站在院子里，听到别墅内砸东西的声音。徐锋只有一个宝贝女儿，现在她要离开他去跟另外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徐锋在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发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张锦听着徐锋含沙射影的怒骂声，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树枝上停落的小鸟。
    这时，一个女人走进了院子，齐肩黑发，白色针织上衣配碎花长裙，一双浅粉色低跟软皮鞋，全身散发一种浅淡清秀的气质。她看到张锦后，微微一笑，眼波流动间，让人感觉安宁静谧。
    “你是小张？别介意，天下父亲大概都是这个样子。”说完，对张锦轻轻点头走进了别墅。
    “李一青，你来的正好。看看我爸这样子。你来收拾。”别墅内传出了徐漫妮的声音。此时，张锦才知道刚刚那个淡雅的女子叫李一青。
    没多大一会儿，徐漫妮便出来了，和张锦一起离开了徐家别墅。
    路上，徐漫妮红着眼睛对张锦说：“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故了。那几年，一直有人给我爸介绍女人，我爸从来没去见过。我刚上大学时，一次放假回到家里，第一次在我家里见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就是这个李一青。你也看到了，长的不错，清秀雅静。我当时还以为是远方的亲戚呢，和我年龄看起来差不多，我自小独自长大，好喜欢有个伴的。可是我爸竟然让我叫她李姨！我瞬间明白了。对着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同辈人叫姨，当然不可能叫出口的。”
    “那后来呢？”张锦问到。
    “没有后来。我爸是想娶她，我不同意，我爸也就没再提。”
    张锦把徐漫妮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接着说：“你搬出来了，那么大的别墅，只有你爸一个人，能不孤单吗？”
    徐漫妮的眼圈红了，把头靠在张锦的肩头：“李一青人还不错，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也不缺钱。应该不是为了其他目的。这么多年都在我爸身边，也挺不容易的。”
    张锦思绪收回来，突然有了想法。自己和徐漫妮都结婚这么久了，何不趁着生日的机会，撮合了徐锋和李一青，也能让徐锋高兴高兴。
    徐漫妮生日到了，张锦早准备好了一切。快下班时，他拨通了徐漫妮的电话：“老婆，晚上我定好了餐厅，下班在停车场等你？”
    “老公，不好意思，手里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估计会晚点。”
    “行，那我先去。我把定位发给你，你自己路上小心。还有爸和李姨，我先过去等着他们。”张锦心里有点窃喜，这下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餐厅环境了。
    张锦挂了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从楼下的网红甜品店取了之前订好的蛋糕。张锦看了一眼，果真是网红，蛋糕的造型和装饰都浪漫唯美，漫妮一定会喜欢。
    张锦到达餐厅时，从花卉市场预订的玫瑰也送到了。张锦和服务生一起，用九十九朵红色玫瑰摆放出“生日快乐”的字体，包间里的角落全是粉色的心形气球。
    刚布置好，徐锋他们就到了。
    李一青身穿素色旗袍，挽着身穿西服的徐锋，丝毫没有老夫少妻的违和感。徐锋看到包间里的布置相当用心，心情大好，更显得容光焕发，似乎年轻了好多岁。李一青也对张锦伸出了大拇指，调侃地说，“怪不得漫妮那么爱你，谁要是这么对我，我也心动。”说完在徐锋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徐锋哈哈大笑起来。
    张锦也是满心欢喜，心想，自己和漫妮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了，今天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徐锋开始接纳他。
    张锦给徐漫妮发了信息：老婆，快到了？
    等了5分钟，没有收到回复。张锦正准备拨号码时，收到了徐漫妮的回复：在门口，马上进去。
    张锦看完信息就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这时，徐漫妮出现了。朱红色上衣配白色及膝裙，把徐漫妮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嫩，腰间金色的腰带更是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呈现。
    徐漫妮在门口看到气球和鲜花，微微愣了一下，接着走到徐锋和李一青跟前，说：“爸爸，不好意思，晚了一点，让您久等了。李姨，谢谢您！”
    徐锋笑着点头。
    李一青拉着徐漫妮坐下来，“漫妮越来漂亮了，也更有韵味了。”李一青看向徐漫妮手里的手包，“呦，这手包是最新款，和漫妮的气质真是绝配，是张锦送的生日礼物。真是有心了。果真是最爱你的人最懂你啊。”
    徐漫妮的脸上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接着李一青的话说：“我觉得李姨您是最懂爸爸的人。”三个人笑作一团。
    张锦也微笑的看着眼前欢乐的一幕，然而注意力却全在徐漫妮那崭新的手包上。徐锋和李一青没有觉察到什么，张锦敏锐的感觉出徐漫妮不太自然的神情。手包上明显的chanel 标志，彰显着它的身价。然而，他在家里并没有见过，更不是自己买来送给徐漫妮的。
    晚宴进行得很愉快。结束后，司机接走了徐锋和李一青。徐漫妮和张锦都喝了点酒，便决定把车放酒店，打车回去。
    到家后，张锦拉着徐漫妮倒在沙发上，嘴里嘟囔着：“老婆，你新买的包包太漂亮了。可是我只给你准备了鲜花和蛋糕，什么贵重的礼物都没有买，年年都是如此，我心里好难过，觉得对你太愧疚了。”
    徐漫妮伸手捧着张锦的脸：“亲爱的，说什么呢。你的心意才是全世界最贵重的礼物！而且今年的蛋糕特别好看又好吃。樱花元素的车厘子蛋糕，是我最喜欢的，也只有你才这么用心。我爱你！”
    说完，主动吻上张锦。张锦心里的不爽被甜蜜的吻一下子融化掉，两人一阵缠绵。
    第二天一早，张锦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餐，就直接打车奔酒店去取车。无意间在车的杂物间里看到了一张单据，正是那个chanel手包的单据。他看了一下价格，心里一惊。虽然徐漫妮买东西很少花张锦的钱，张锦也从来不限制她，但徐漫妮每次买贵重物品时都会和张锦说一声，也是对夫妻关系的尊重，像之前的那条丝巾。而这个包包，张锦丝毫没有印象。张锦犹豫了一下，把单据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整个一上午，张锦都心不在焉，无心工作。
    徐漫妮是在快中午的时候才从家里去了公司。本来张锦取完车要回去接着她一起上班，徐漫妮说她想多睡会，已经请了假，更不想让张锦来回折腾跑。于是，张锦直接去了公司。
    徐漫妮刚走出电梯，拐到走廊上，就遇上了朱颖慧。朱颖慧一眼看见徐漫妮手里的chanel手包。
    “呀，漫妮姐，我刚在专卖店看到这个包，您就拎在手上了，真是漂亮啊！这个包是限量版，整个利州才两个，我也只能远远地看看。”朱颖慧的语气里全是嫉妒。
    “田总既然都在专卖店看到了，怎么不入手呢？不像田总监的风格啊。”徐漫妮冷冷地说。
    “哎，都被人预订过了。重要的是，我也配不上这包，只有漫妮姐优雅高贵的气质和这包才是绝配。”
    “田总，你若真喜欢，我让给你，不加手续费的。”徐漫妮半开玩笑地揶揄。
    “哈哈，漫妮姐，就别打趣我了。”
    此时，张锦从办公室出来，与两人相遇。朱颖慧知趣地走开了。
    张锦看着徐漫妮的包，呆了一下。

 第28章 雨过天晴

    张锦独自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远见公司”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他忍不住翻了几页之后，若有所思地一把将资料合上，拨通了手下的电话：“你赶紧给我查一下远见公司的股东情况。”
    对方连连应声。
    成为副职已有一些时日，张锦也逐渐适应了角色，打完电话之后，他赶紧把一摞文件夹在胳膊下，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怎料杜天明日理万机，里面已经有人在汇报了。
    这时，何助理走过来，恭敬地说：“张总，你先回自己办公室，一会儿杜总这边得空，我立马给你打电话，省得你在这里站着，浪费宝贵时间不是？”
    张锦看了一眼何助理，纠正道：“你可叫错人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副总。”
    对于何助理的为人，张锦也是略有耳闻，在这种小人面前，如果不掰扯清楚，又会落下话柄。
    “哎，张总这是说的哪里话呀，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名副其实的投资部总监，这回……不是事出有因吗？我们杜总是能者多劳，但也不过是临危受命。”
    何助理面带笑意，可是张锦也听出了弦外之音，看不惯他笑里藏刀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子，此刻也只能保持克制。
    张锦顺了顺气，把左胳膊下的文件换到了右胳膊，回敬道：“没事儿，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的时间不打紧。何助理这里门庭若市，不妨发个号什么的？我们也好排号汇报。”
    “张总真会说笑，那请便了。”何助理看到张锦一脸不悦，收了收锋芒，毕竟对方是张锦，破船还有三千钉，不敢过分造次。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人出来，张锦懒得再搭理何助理，径直走了进去。
    杜天明坐在皮椅上，拿起茶杯，在边沿上吹了吹，看见张锦进来，连忙招呼道：“快坐，找我什么事？”
    张锦将微微带着体温的文件放到杜天明的桌上，说道：“杜总，这是最近投资部工作的一些进度，我来向你汇报一下。”
    杜天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你太客气了，我们之间还犯得着走这些流程吗？小事你说了算，大事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杜总，投资部虽说是我在主持工作，但我始终是副职，向你汇报也是我分内的事情。”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张锦行事变得格外小心。
    很长一段时间，张锦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杜天明除了点点头，就是喝喝茶水，这代管的工作倒也做得惬意。
    张锦从总经理办公室回来，已是口干舌燥，其实，杜天明的茶几上就摆着矿泉水，想了好几次拿一瓶来解渴，可还是一一作罢了。
    现在他好容易拿起自己的茶杯，朱颖慧又是门也不敲，直接摆弄着身姿进来。
    “张哥，我有关于你的一手消息。”朱颖慧往张锦身边凑，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
    张锦下意识地往后退，放下茶杯，问道：“关于我的？我现在能有什么好事？”
    “哈哈，今天下午要开人事会，我得到可靠消息，你就要官复原职啦，特意来给你道喜的。”朱颖慧兴高采烈地说着，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张锦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快得让人无法察觉，他淡定地答道：“哦，就这事儿啊。”
    “不愧是我的张哥，就佩服你这种宠辱不惊的谦谦君子，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该是你的东西又还给你了不是？”朱颖慧自来熟地坐在了椅子上，翘起的二郎腿又白又长。
    “除了这个呢，还有一件好事，公司要给你配个助理，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你具体还有什么要求吗？”朱颖慧贴心地问道。
    朱颖慧上次提过招人的事，张锦不过就随口应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助理不过就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他客气地说：“助理就不用了，目前来看，我完全可以应付，何必那么麻烦。”
    “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公司早就该给你配助理了，投资部是我们公司的核心部门，事无巨细，总该有个人来给你分担一下。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我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朱颖慧的纤纤玉指轻轻地拍打着圆滚滚的胸脯，显得跟张锦的关系十分亲近。
    “好……你看着办，辛苦了。”朱颖慧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锦也不好再做推辞，估计这也是上面的意思，她不过是听令行事，顺便在张锦面前讨个人情。
    张锦觉得这个朱颖慧太不简单了，从表面上看，她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但实际上，她甲方吃完，又吃乙方，一个都不放过。谁对她有用，她和谁走得近，交际手腕炉火纯青，不愧是搞人事的，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着实有些能耐。
    随着秀水项目欠款的事情告一段落，张锦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他给周浩打电话，发现停机，再给左楚茉打电话，也是一样，两个人同时蒸发了。
    张锦刚到天启的时候，周浩来投奔他，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在周浩的眼里，张锦顶着董事长女婿的光环，在天启肯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只有张锦知道，自己狗屁不是一个，在公司没有任何话语权。
    有一天，周浩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哥们儿，你现在都已经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呀，在天启随便给我安排个工作，不过是小菜一碟？”
    张锦最不喜欢别人提这点，没想到多年的朋友，根本不理解自己，于是他没好气地回答：“我哪有那个本事，公司是徐家的，我不过是一个打工人而已。”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没想到你留洋了回来，我们之间到底还是生分了。”周浩认为张锦是在自己面前摆谱，话里充满了不满和挑衅。
    “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周浩的态度让张锦非常气愤，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分开之后，这件事情始终压在张锦的心底，周浩好歹是同窗的兄弟，张锦顾念旧情，还是给秀水老总打了电话，向他推荐了周浩。
    秀水老总和张锦虽无交情，但接触过几次，也知道他是徐锋的女婿，自然做个顺水人情，给周浩安排了个差事。
    周浩能干精明，去了秀水之后，也算没有给张锦丢脸，很快成了高层和心腹，文化园的项目更是作为秀水代表与张锦对接，本以为是兄弟俩双剑合璧，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第29章 局外人

    第二天上班，张锦从下属那里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远见公司的幕后控制人杜知林竟然是徐漫妮的高中同学。张锦虽然不动声色，心中亦是不悦，看来这个远见是早就安排好的，只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毫不知情，配合别人演一出好戏，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中午休息时间，张锦对吃饭毫无兴致，迫不及待地给徐漫妮发了微信，约好在写字楼下的咖啡厅碰面。
    他早早地就到了，按照徐漫妮的口味，为她点上了一杯卡布奇诺，眼睛一直打量着大门口，坐了许久之后，终于得见徐漫妮笑盈盈地走来。
    徐漫妮坐在张锦的对面，醉心于一次小小的浪漫约会，说道：“老公，怎么了？这么想我的吗？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嘛。”
    徐漫妮自顾自地说着，端起那杯咖啡，轻轻喝了一口，嘴唇边沿浮出一层白色，这要是在家里，张锦肯定直接送上一个吻，既不失甜蜜又不浪费奶泡，现在虽说是在外面，张锦也可以帮她擦一擦，再不济递上一张纸巾也是可以的，但是，此刻的张锦却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招标的事情，我就是一个跑龙套的，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这样有意思吗？”张锦的语气很生硬，甚至带着些许怒气，别人瞒着他也就算了，可徐漫妮是自己的妻子，如果提前告知一声，自己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徐漫妮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开，原来张锦要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她却听了个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难道徐漫妮毫不知情？亦或许自己先入为主，错怪她了？张锦耐着性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漫妮。
    徐漫妮听完之后，神色坦然，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唇边，生怕破坏到精致的妆容，温柔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亲爱的，在公司里，我只不过分管财务，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又不可能全都知道，不过呢……”
    本来张锦已经慢慢释然，身体靠在了椅子上，听到这一声转折，不由地又坐直了起来。
    “其实，我跟杜知林不过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平时并没有什么往来，不过好像他跟钱前是铁哥们，我记得有一年，钱前过生日的时候，他们……”徐漫妮诉说起自己的高中时光，突然意识到跑偏到了钱前，立马来了个紧急刹车。
    张锦没有心思理会这点儿女私情，他立马明白这件事情的背后是一盘大棋。难怪钱前他们提出自己工程做不过来，杜天明又趁势公布招标的方案，这显然是在搞利益输出的一套，切出一块大蛋糕，转手就放在他们自己的嘴里，好一个里应外合。
    张锦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肯定是一伙的，目的就是……”
    徐漫妮觉察到张锦的异样，也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她打断道：“老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只要是工程造价恰当，给谁做不是做呢，我认为你是想得太多了。”
    “可是……”徐漫妮的不以为然跟张锦内心的焦灼形成鲜明的对比，张锦也不想辩驳下去，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们走，该上去了。”摆在张锦面前的咖啡无人问津，彻底凉得透透的，亦如此时张锦的心情。
    徐漫妮紧紧跟在张锦的身后，本想在进公司之前，两人趁机可以拉拉小手，怎奈张锦的步伐比寻常快了许多，徐漫妮只能一路小跑着。
    回到办公室的张锦如坐针毡，思虑再三，他毅然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我觉得远见公司的事情，有义务要向您汇报一下……”连同从徐漫妮那里得知的信息，张锦将整个事情在徐锋面前剥离，力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给公司带来的影响，让徐锋看到一个清晰的真相。
    徐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神情专注，这让张锦有点看不明白，直到他全部说完，徐锋依然面不改色。张锦呆呆地看着徐锋，天真地以为，徐锋可能跟自己最初的反应一样，吃惊之余，还有愤怒。
    “说完了吗？”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锋终于从嘴里发出了声音。
    张锦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的，我现在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如果董事长还想了解一些别的东西，我立马下去查个水落石出。”
    “哈哈哈……”随之而来的是徐锋的一声长笑，让张锦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中，两人在私下里，从未见徐锋对自己这样笑过。
    徐锋看着张锦茫然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啊，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应该也知道钱前是钱伟杰的侄子？钱伟杰作为巴沙道财团的副总裁，对天启的未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张锦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心里依然憋着一股劲儿，嘟囔道：“可是我觉得……”
    徐锋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但也不想让他继续说些没用的，宽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公司着想，但是你要记住钱不是一个人就能赚完的，我们天启能今天这般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张锦终于懂了，商场如战场，小财不出大财不入，徐锋是有意为之，远见公司的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局，只不过他是个局外人罢了。
    徐锋走到面色凝重的张锦旁边，在他看来，张锦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尚需一些时日的磨练，才能有一番作为，他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单独向我汇报。”
    这就像是给了张锦一份特权，更是一份信任，让张锦连带想起刚刚徐锋对他的称呼，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他为孩子，看来终于把他当自家人了，这似乎是自己盼望已久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这份认同来得不是时候，还是混杂着其他什么东西，张锦的心里五味杂陈。

 第30章 拔掉婚刺

    “咚咚咚——”有力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张锦翻飞的思绪，他立即坐直了身子，紧张的双手不忘束了束胸前的领带，沉稳的声音答道，“进来！”
    朱颖慧笑靥如花，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
    “张总，给您介绍一下，这个就是之前跟您提过的助理，刘星雨，华南政法大学行政管理专业毕业的哦，咱们人力资源部特意为您精挑细选的人才！”
    平时私下见面叫自己张哥，有其他同事了一口一个“张总”叫得能甜出水来，再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和杜天明之间的蝇营狗苟，心中不由作呕。
    刘星雨此时表现却落落大方，朱颖慧一个简单的眼神示意，她立即乖张走上前微微躬身热情洋溢着，“张总您好，我是刘星雨，您可以叫我小刘，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希望张总您能不吝赐教！”
    他立即回敬以官方的微笑，顿首答道，“嗯，你好，田总监，就暂时将小刘安排在朱颖慧的位置上，离我办公室近，也好有个照应，对了，让梁朝寒先带她熟悉熟悉投资部门！”
    “得咧，张总！您先忙着，小刘，跟我出去！”朱颖慧立即谄媚地将她带出了办公室。
    张锦突然想起什么，也跟了出去，看到梁朝寒便打了个招呼，“梁朝寒，让小刘先坐朱颖慧的位置，最近先带带她！田总监，来我办公室一趟，关于投资部最近的人事变动我有点问题想问问你！”
    众人此时面面相觑，谁不知道朱颖慧在投资部做的好好的，突然离职，不少人推测她是得罪了张锦才会被“炒鱿鱼”，毕竟，之前张锦的绯闻刚在公司盛传的时候，这个朱颖慧就是闹得最起劲的，再加上公司又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助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或许这就是徐家对这个女婿的“偏爱”！
    朱颖慧回到张锦办公室，立即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斜倚着他办公桌，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贴上去。
    他打从骨子里地恶心，一个女人，不懂自尊自爱，果真是个翻版的潘金莲。
    而他，却偏偏不愿做那个西门庆。
    她突然语气有些娇嗔，“张哥，你找我是什么事儿啊？你放心，你想打听的事情，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这个女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至少目前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张锦立即端起双手撑着下颌，“慧慧啊，我就是个粗人，你们女人一定是更懂女人的对，而且在我眼里啊，你眼光一直都不错，最近大家也辛苦了，朱颖慧的离职我知道公司很多女同事也有些风言风语，所以就想着给大家准备个什么礼物慰问一下大家，我看漫妮那个包包就挺好看，但是去问了一圈儿都说没货呢！”
    朱颖慧听到这话，整个人心花怒放，朱颖慧的事情本就是她自己的私人原因，但是张锦却能如此上心，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也只是明面上回答着，“张哥啊，这个包啊，可太贵重了，chanel秋季联名限定款，整个利州啊只有两个，一个是漫妮姐背着，还有一个，听说是个物流公司的老总费好大劲儿才给自己妻子买到的呢！咱们呀，可就无福消受咯！”
    张锦只是找她确认一下，得知真相后，心中却隐隐作痛。
    朱颖慧看到他面露难色，立即补充说道，“对了，张哥，跟你透个底，这个包只有我同学那个专卖店才卖，好巧不巧，这一只听说是钱副总签的单，刷的信用卡，所以留了存根呢，我一直当你是自己的好哥哥，所以才跟你说这事儿，平时你可得留心呐!”
    张锦此时只能挤出一道苦涩的笑容，佯装无所谓，“没事儿的慧慧，谢谢你的好意，他们俩只是高中同学，前段时间漫妮生日，送个礼物很正常的！”
    朱颖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张锦是真傻还是假傻，限量款的包包有价无市，再加上钱前这样的关系户在公司早就和他剑拔弩张了，一次的失败就让他开始活得这么谨慎？
    算了，别人的家事儿她干涉那么多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莫名其妙生什么气，眼瞧着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息已经溢满整个房间，她立即搪塞着便出了办公室。
    张锦整个人突然瘫软在座位上，视线不由落到电脑旁自己和徐漫妮的甜蜜合照上。
    都说这世界上两种人最难得，愿意守着一个女人过富裕日子的男人，以及愿意陪着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他恨不得掏空自己的灵魂努力给她最好的，日子才刚有了一点起色，可为何二人心却突然隔了千万重山？
    一定是自己努力得还不够，眼下自己的老丈人也算是为自己说话的，他不能让钱前就这样肆无忌惮下去，心有杂草就该及时除干净，不然迟早荒芜丛生。
    一周后，张锦一天的日子恨不得掰成七十二小时来用，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商业街开发项目的手续都办理妥当。
    天启大楼此时空空荡荡，几乎所有员工都奔赴奠基仪式。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此时听到屋里传来的喊声，“妈！妈！赶紧来看电视！”
    女人迅速取下手中的塑胶手套，胡乱扔在了污水盆里，飞也似地冲进了房间。
    “国内新一线城市利州市新虞区商业街奠基仪式正式举行，天启房地产近年在国内异军突起，十年不到的时间已经在国内房地产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而这一次的新虞区商业街项目，更是利州甚至国内房地产行业一次全新的尝试！画面上我们可以看到，天启房地产的董事长徐锋与利州利州市委高书记共同完成剪彩，场面为之壮观，我们中国的房地产是否也能因此一战逐渐对标更国际化的模式呢？我们敬请期待……”
    听着电视机里流利的新闻播报，电视机前的女人顿时热泪纵横……

 第31章 相形见绌

    奠基仪式现场，徐锋与市里领导站在中间，杜天明与钱前立于其身侧，徐漫妮和张锦却各自站在了第一排的最两端。
    张锦面对眼前无数摄影机的拍摄，以及今日的架势，终于露出了会心一笑。
    徐漫妮一直在人群中望着张锦，期许着他给自己的眼神一些回应，眼睛都快眨出泪水，张锦才注意到她温柔如水的眼神。
    她立即悄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他微微颔首，毕竟面对着眼前众多机位，不然自己一定冲上前去抱着自己的小娇妻狠狠吻上一个世纪。
    仿佛到了今天，自己才觉得事业有了真正的起色，但张锦心中很是明白，这对他来说，不够，远远不够！
    雄鹰振翅，在破晓深空嘶吼出那一声王者般的气势，而他张锦，便是要做那雄鹰般的男人！
    奠基仪式结束后，除了几个关键部门留守岗位，大部分员工得到徐锋的特许令，放假半天！
    张锦作为大功臣，光是众同事的祝福与褒奖就应付了十来分钟。
    他顾不上其他，带着徐漫妮便去了商场。
    徐漫妮自然知道张锦心中有多高兴，深知此时的他需要好好放松，便也愿意成全他的面子，欣然接受这些礼物。足足逛到傍晚，徐漫妮穿着高跟鞋实在太累了，商场里随便找了个餐厅吃了晚饭便去了断片。
    许久未来断片，生意似乎并没有那么好了，张锦并不想管那么多，这样也好，没有人打扰自己和妻子庆祝。
    许是近日的奔忙加上与枕边妻子之间同床异梦，即使是大喜过后，心中却反而更空了，他一口气点了不少酒。
    酒里迷离的灯光，更是催生情绪，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张锦望着眼前的灯光逐渐揉成圆形光晕，大脑的情绪刺激此时仿佛才刚刚开了闸，他突然开始觉得自己活得有些窝囊。
    曾经的他苦心孤诣为了事业甚至愿意全盘接受那些冷言冷语和徐漫妮结婚，而如今事业刚有起色，自己的妻子也开始跟自己有了嫌隙，甚至还要在自己面前逢场作戏，真是讽刺！
    徐漫妮突然夺过他手中的酒杯，“老公，你怎么了？说好的来庆祝呢，怎么这么快就喝多了，别喝了，咱们回家？”
    张锦突然狠狠瞪着她，她浑身一怔。
    “我没喝多！”他眼神立即恢复了迷离，但是那一记眼神，却变成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徐漫妮心底。
    徐漫妮渐渐失去了耐心，“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不能跟我明说吗？非要这样折磨自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不走？”
    张锦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收敛住情绪，立即踉踉跄跄起身，“对……对不起，我马上买单！”
    徐漫妮怒意未消，立即坐下等待着，头别向一边，不愿正视他。
    刚走向台，拿出手机准备结账，服务员便笑着说道，“先生，您好，您这桌的单已经有人买过了！”
    服务员此时眼神突然望向另一个角落正小酌的苏倾城，她正举着杯，望着同时投向自己的张锦的视线，莞尔一笑。
    他立即明白为自己这桌买单的正是苏倾城，整个人突然清醒了不少，朝着她的座位走去。
    大脑突然浮现出之前二人擦肩而过自己却不小心将她丝巾刮坏的一幕。
    尽管只是一家酒的老板，从衣着到谈吐，无不彰显着这个女人的大方得体，他心中对于苏倾城的好感陡升。
    “谢谢你，苏小姐！”张锦脑海中组织了千言万语突然却变成了一句简单的道谢。
    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也看得出苏倾城脸上突然布上的一层红晕，但是张锦并未发觉。
    她立即解释道，“客气了，只是感谢你上次帮我买单！”
    张锦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脑袋，这才想起之前来喝酒确实帮她买过一次单，搞了半天是自己多想了，只是单纯的有来有往，她似乎并不想欠自己什么。
    正因如此，他心中却对这个苏倾城兴趣更浓厚了，尽管保养得很好，也看得出她至少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每一次来似乎都没有看见她跟任何一个男人亲昵，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披着一层朦胧的纱。
    徐漫妮此时进了洗手间还未出来，张锦扫了座位一眼便继续说道，“苏小姐酒环境很好，酒也很好喝！”
    苏倾城顿时苦笑，“唉，张先生不知道，最近附近新开了一个清，吸引了不少客户过去，下次你和夫人再来，也不知道我们酒还能不能维持开着的状态呢！”
    张锦眉头微蹙，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今天客人比平时少了很多。
    转念一想，他便立即开口道，“苏小姐能自己独立开酒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了你们的酒单，鸡尾酒系列确实定价偏低，但是其他酒类定价偏高，但是断片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你们有故事概念营销，不妨试试以此为中心做个特色酒单，辅以故事或概念包装，做出自己的特色，利州的酒这一类型偏少，到时候能引入资金，这些营销活动策划便好做很多了！”
    苏倾城眼里闪着光亮，不过是自己打趣说的话，眼前的男人竟然能这么快给出一个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方法，她立即起身，“好，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努力尝试，要是能成功，到时候请你喝酒！”
    张锦重重点了点头，徐漫妮也出来了，回到座位上拿着包便来了这边，“走，老公！”
    两个女人互相点头示意，二人立即离开了酒。
    出租车上，徐漫妮虽然同和自己坐在后座，但手中却一直抱着那个刺眼的包，张锦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下车后，徐漫妮正欲走向公寓，张锦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终于将那句隐忍数日的质问抛了出来，“这个包到底是谁送的？你就这么爱不释手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她愈发烦躁，加之张锦在酒的情绪化，自己此时不想跟他吵架，“过生日，闺蜜送的，不可以吗？”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时候告诉他真相想必他更不能接受，只能暂时搪塞过去。
    张锦长叹一口气，他只能，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了，“漫妮，我，真的只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是一个闺蜜送你的包？”
    她的眼神开始有些闪躲，胸口堵得慌，她不再看他，从他手中挣开，径自走向公寓。

 第32章 得先于失

    张锦整个人呆滞在原地，不知何时起，她开始像这样什么都瞒着自己？
    就算没有了曾经恋爱新鲜期那样的悸动，但婚姻生活更多的是需要二人的共同努力与信任才能将这段关系呵护好。
    他一直很努力去缩小二人之间的差距，去维系着这段关系，可是为什么突然他觉得漫妮不愿意努力了呢？
    利州的夜风寒意更重了，心也一样。
    二人回到公寓后，一直互不搭理，张锦洗完澡回到卧室，看到徐漫妮已经上了床，背着自己头转向另一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个婴儿般。
    她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但是却竭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张锦突然开始有些不忍，整个人缓慢钻进了被窝，不小心触碰到她，她却身躯一怔，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开始闪躲着。
    他突然伸手将她整个人环住，低沉的嗓音响起，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脖颈，“漫妮，老婆，对不起，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火，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她并没有推开他，但是声音依旧坚定，“没什么好谈的，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失去了，想要找回来就难了，但是你理解错了，不是你不信任我，是我不再信任你了！”
    张锦听得云里雾里，依旧围绕着那个话题，“你不要转移话题，漫妮，我是真的耐着最后的性子跟你好好沟通，一个包而已，你为什么就要欺骗我呢？”
    她整个人突然从床上坐起，狼狈地揩去眼角的泪水，“欺骗？到底是谁欺骗谁？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个包，并不是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男性送的！”
    张锦突然仰头长叹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努力维持自己大脑最后一丝冷静，“漫妮，你真的要逼我亲口说出来吗？”
    她依旧冷笑着，“呵，你倒是说说，我看看你到底想怎么污蔑我！”
    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徐漫妮，我知道，我就是一个穷小子，我买不起这样的包，但你为什么要收一个男人送你的包，我不是傻子，这个包整个利州只有两个，更离谱的是送你包的是公司里处处明着跟我作对的钱前!”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包是钱前送的，可是自己又该怎么给他解释？
    张锦依旧不依不饶，“和你结婚后，多少人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图你们徐家的财产和资源，我背负了多少负面声音，我打烂牙齿活血吞，就是为了能够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个包，让我突然觉得自己被打回原形，我张锦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废物，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心爱的包包需要别的男人来送！”
    徐漫妮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头皮发麻，在他眼里自己就这样不堪？“够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结婚到现在，我为了你又忍气吞声了多少？我想要的东西，用自己的钱买你觉得铺张浪费，我想旅游的地方，你总说为了让我爸满意需要努力工作没时间，工作到现在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堂堂徐家大小姐还陪你住在出租屋里，我也是我爸的掌上明珠，你一口一句为了我，那我到底是在你这儿享受到什么福气了？为了让我爸满意？你娶的是我爸还是我？你又凭什么给我甩脸色看？结婚宣誓说一辈子爱我敬我呵护我的男人难道是别人？我的委屈谁又知道，没错，是我一意孤行要嫁给你，所有人都反对，为了让大家满意，为了满足你那可笑的自尊心，我要给其他董事，给我爸做工作，求爷爷告奶奶协调各种资源，你以为没了徐家你真的能凭借自己做到现在这一步？这个包我确实喜欢，但是我告诉你，跟其他任何男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徐漫妮结了婚没有依靠你张锦，更不会依靠其他任何男人！”
    徐漫妮一口气说出心中积压依旧的委屈，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奔涌而出，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当初真的太过一意孤行了，她突然觉得之前自己看了觉得很可笑的一句话突然变得颇有些道理，女孩子长大后是没有家的。
    自己的父亲被另一个自己恨的女人霸占，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失去了信任，就算她是徐家大小姐那又怎样，到头来一无所有！
    张锦怔在原地，看到她此时的模样整个人开始慌了，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自己的尊严狠狠摁在地上践踏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是啊，曾经说过会给她好日子的是自己，可是如今第一个打破约定这么狠狠伤害她的还是自己，真的就只是因为一个钱前吗？
    他突然收敛了声音分贝，抱着枕头，“对不起，漫妮，我今晚去隔壁睡，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
    看到他离去的背影，门关上后，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进臂弯痛哭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双眼已经有了明显的困意，可大脑却依旧万分清醒，她索性躺在偌大的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流光四射的吊灯再美丽，主人不需要了，也驱散不了真实的黑暗，就像她一样，似乎妈妈不在了之后，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父亲或是丈夫，恐惧感将她吞噬并送至夜晚的最深处，牵扯出心底无边的钝痛与寒意。
    她害怕极了，害怕失去。
    她恐惧极了，恐惧得到。
    得到意味着失去。
    都是因为一个包，让自己平静的生活突然开始波涛汹涌，钱前这个男人果然是永远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
    眼泪流干了，她突然恢复了理智，想到了半个月前自己生日那天。
    快要吃午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那个依旧让自己头痛的名字，“喂？有事？”
    “漫妮漫妮，今天中午一起吃午饭好不好？”他满是雀跃。
    “不用了，今天中午有约！”她满是嫌弃。
    正当挂电话之际，钱前提出了诱人的条件，“漫妮，吃了午饭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是关于张锦最近的项目的内幕消息！”

 第33章 他真的值得吗

    她紧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答应，“好，到时候见！”
    二人此时都知道，她只有在张锦的事情面前才会心急如焚，而她内心忐忑不安，他却期待着当面给她惊喜。
    匆忙吃了午饭，徐漫妮便来到了咖啡厅，却见到钱前突然换了一身正式的西装配上蓝色的领结，不知道的以为他今天订婚呢，但徐漫妮却心生不好预感。
    她疾步走到他所在那桌，在他对面坐下，“说，关于远见公司，你究竟知道多少？”
    徐漫妮一直知道这家公司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为了套钱前的话，以防万一，她还准备了录音笔，在来的路上便按下了录音键。
    眼前的钱前难掩笑意，“漫妮，我们见面你就非要跟我聊工作吗？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对我来说，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生日！难道对于张锦来说，工作比你的生日还重要？”
    他突然对着服务员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服务员便推出一辆小车，上面放着蛋糕，中间还放着一束鲜花和一个偌大的礼盒。
    他立即起身拿起鲜花递到她面前，随即又将礼物盒放在桌上，“漫妮，生日快乐！你的生日，我从来没忘记过！就算张锦不记得，我记得！以后的每一年，我依旧会记得！”
    徐漫妮很是愤怒，“钱前，你过分了，这样骗我很好玩吗？”
    面对她的任何不悦情绪，他都小心翼翼，于是他立即解释道，“漫妮，我没有骗你，只是，只是你，眼里永远只有张锦，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值得你这么为他付出吗？你是徐叔叔的掌上明珠，凭什么跟他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苦日子，你看，这是我托人找了好久关系才给你买到的限定款手包，学生时代谁不知道，你最爱收集名牌包包了，可是现在呢，为了张锦你多久没有买过新包包了？别说今天是你生日，他说不定都把你生日忘记了呢！”
    徐漫妮整个人立即起身，椅子角与地板的摩擦声变得十分刺耳，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她不管不顾，怒拍桌子，“钱前，我警告你，不许在我面前这样骂我丈夫，我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我不爱你，你就算做再多，感动不了我，对我来说只有负担你懂不懂？”
    钱前微皱着眉，突然撞着胆子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吼叫着，“漫妮，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可他张锦呢，他是为了徐漫妮的徐家进的天启，我是为了徐家的徐漫妮进的天启啊！”
    徐漫妮心生烦躁，眼前的男人平时工作能力不见得有多突出，但是面对自己说话就跟开过光似的口若悬河，但她真的无福消受，“钱前，就算我求你了行吗？别再纠缠我了，你去纠缠其他女人行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他义愤填膺，“漫妮，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其他女人能收了我，更没有其他女人值得我的纠缠！”
    徐漫妮郑重宣告着，“钱前，我再说一次，我已经结！婚！了！我们之间，没！可！能！”她近乎咬牙切齿强调着。
    钱前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她直接拿着礼盒，离开座位补充着最后一句，“蛋糕和鲜花就不用了，包我收下了！但是，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不然你就拿回去！”
    他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
    回到办公室后，徐漫妮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后，打开了礼物盒，整个人眼睛开始闪烁着光亮，竟然是自己一直想买却买不到的那一款，这个钱前倒是有点本事！
    但是下一秒她便恢复了理智，婚后自己一直是背着张锦收集各种限量款包包的，偶尔换一个包背他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互相尊重，她更不能去背叛他。
    冥思苦想半晌，她立即拨通了财务部负责报销的会计电话，“小辛，进来一趟！拿上上月管理层所有员工的工资发放单据和发票单据。”
    辛会计此时整个人吓得不轻，上一周才刚完成并发放报销款和工资，怎么徐总监怎么突然就要查账？难道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对被发现了？这个可是天启董事长的女儿啊，自己怎么得罪得起。
    挂了电话，她整个人脊背发凉，但下一刻便立即将所有的单据和发票都拿上了。
    徐漫妮并不傻，钱前如果是用给客户买礼物的名义现金报销会有单据留存，那么这样的包自己也算是能掌握他的“罪证”，但如果是私人掏的腰包，那么根据工资发放表单可以查到钱前的账户，自己再用小金库转过去便可。
    辛会计整个人手中拿着一大摞单据，小心翼翼地递到徐漫妮面前，这可是她第一次查账，难免此时额角密布冷汗。
    “上个月的报销这么多啊？一一核实存档了吗？”徐漫妮刻意转移着注意力。
    辛会计心中的恐惧就快到达临界值了，直接开始抓起袖子揩拭额角的冷汗，“是，是的，徐总！”
    徐漫妮微笑着，并未为难她，“好了，你先下去，五点钟再过来拿，我看一看！”
    辛会计生硬地点着头，眼神依旧停留在那一摞单据上，慢慢悠悠地才离开。
    徐漫妮并未发现辛会计不同往日的神情，翻找了好多遍也没有看到钱前任何报销记录。
    她突然想起最早入职的时候自己问他要报销的单据，他嚣张跋扈回答着，“啊？报销还要发票或收据啊？忘了开了，我也懒得开了，反正也没多少！”
    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个钱前依旧是一副纨绔子弟做派！
    重新规整好单据，她上官网查了手包的报价，立即将对应的数字转到了钱前的账户。
    尘埃终于落定，她并不欠他什么！
    ……
    徐漫妮此时边躺在床上回忆边听着录音笔中的内容，她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那一句“只是你，眼里永远只有张锦，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值得你这么为他付出吗？”
    是啊，他真的值得吗？

 第34章 兵分三路

    举行完轰动全城的奠基仪式之后，商业街的开发工作真正开始步入正轨。今天，天启公司专门召开推进会议，意在将工作做细、做实，为完成既定目标做好开局。
    会上，徐锋开门见山，说道：“商业街的项目是我们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大家务必牢记一点，锅里有了，大家碗里才会有。”他转而看向杜天明，问道：“具体的工作，你大致是怎么个安排法？”
    杜天明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之前与徐锋私下碰面的时候，徐锋并没有特意提及此事。按照常理，但凡新的项目启动，各部门都是各司其职，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但是徐锋既然这么一问，想必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杜天明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鉴于此刻形势被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不经意地揉了揉鼻尖，恭敬地回复道：“董事长放心，各部门一切准备就绪，我也会全力督促，保证完成任务。”
    杜天明的一番慷慨陈词，引得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面面相觑。徐锋双手合十，手肘撑在桌上，短暂的停顿似是在思考着高深的谋略。
    张锦的眼神无意中停留在了徐漫妮的身上，一张漂亮的脸蛋下掩饰不住的憔悴，惹得张锦心生怜爱。
    四目相对之时，徐漫妮的眼神立刻弹开，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心中的裂痕不是那么快就能愈合。张锦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像是要把面前的记事本一眼望穿，这或许是自己应该承受的后果。
    “我看这样，之前不是打算把项目分成三个区嘛，现在也不是分你我的时候，各部门全力协作，打破原有的条条框框。”徐锋突然出声，右手指着钱前道：“钱前，你的工程部负责b区开发。”
    钱前欣然领命，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徐锋还有后话。
    果然，徐锋又指向了钱前斜对面的位置，说道：“张锦，你对接远见公司，负责c区的开发施工。”
    张锦猛然抬起头，对这个安排有点始料未及，难掩心中的澎湃，恨不得撸起袖子，即刻冲锋陷阵。钱前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毫无反驳之力。
    最后剩下a区，杜天明彻底明白了徐锋的用意，自己恐怕也不过是他棋局中的一子，只听见随后传来一声：“杜天明直接抓a区施工。”
    会上的每一个人都清楚，c区为商业街核心地段，正是基于庞大的体量，将工程分包给了远见公司，徐锋此番意图，已是心照不宣。这个兵分三路还一支独大的布局，让另外两路人马心有不满，犹如嘴里含着苍蝇，不论是死是活都只有往里咽下去，先恶心了自己。
    徐锋松开双手，轻松地搭在桌子边沿，问道：“大家看看，对我这个安排还有没有什么想法？”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深知董事长的话已经铁板钉钉，任何揣度圣意或是妄图质疑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会后，杜天明和钱前在茶水间偶遇，钱前客气道：“杜总，这种小事怎用你亲自动手，让我来。”
    钱前顺势将自己的空杯子弃在一旁，接过杜天明手里的杯子，看着一股股热气腾腾的水喷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满腹的牢骚，说道：“唉……杜总，咱俩这次是明摆着哑巴吃黄连，一对难兄难弟啊。”
    杜天明晃了一眼门口，接过已经装满水的杯子，心里未尝不是这般沉甸甸，附和道：“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徐让张锦对接远见，明显是安排自己人控制远见，我们还是嫩了点。”
    钱前叹气道：“说白了，我们都不过是打工人而已，他张锦才是跟老徐一家人，外人在他眼里隔着道墙。我倒是个小人物，不足挂齿，只是杜总你堂堂总经理也……”钱前表面跟杜天明是在一个难民营，这话却是赤裸裸地调拨离间杜张二人。
    杜天明的心隐隐作痛，自己好歹是个总经理，商业街这个项目本应该由自己统领，徐锋这个做法，无疑是削了自己的权力，捎带脚的也断了他的财路。不过，杜天明心里也掂量得清楚，钱前这招不过是借刀杀人，在他看来，算不得高明。
    杜天明冷笑道：“钱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天启这栋大楼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不过……所有的项目都会在我这里走一遭，有些事情嘛，我自然也是略知一二。”
    钱前偷鸡不成蚀把米，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警惕地望着杜天明。
    杜天明轻轻拍了拍钱前的肩膀，沉声道：“你跟远见的事，再正常不过了，都说知足常乐，最肥的工程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又何必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钱前尴尬地笑笑，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杜天明这只老狐狸，如此这般明示，岂不是也想从中分一杯羹？钱前急忙澄清道：“杜总有所不知，这事儿背后是狼多肉少啊，我不过是个小喽喽，有好事也排不上号。”
    两人在茶水间干笑，张锦见有人朝这边走来，打算放弃接水的念头，直接快速地离开，里面两人的谈话他已听得一清二楚，反正在他的眼里，他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张锦深知，对于徐锋的这个安排，激动不过一时，压力也随之而来，看来今后还要不可避免地与一些恶人周旋。
    “杜总好！钱总好！”一名来接水的员工在茶水间同时得见两位高管，生怕打扰到二位，本想退出来，以免听到些不该听的，被灭了口，怎奈彼此的眼神已经交汇在一起，只能壮着胆子问一声好。
    “好，好，你接水。”杜天明微笑着应声，缓缓地离开了。
    小伙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目送杜天明出门之后，径直走到饮水机前，在心里感慨总经理还真如大家所说，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
    突然，一个杯子似是从天而降，将自己的杯子直接怼开，小伙子定睛，只见钱前一脸不悦，耳边还传来带着怒气的两个字“排队！”
    小伙子惊慌失措地退后两步，连连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钱总，我不知道您还没有接水，您先请……”
    钱前在刚才与杜天明的谈话中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怨气只增不减，只能怪眼前这小子倒霉。

 第35章 守住钱袋子

    张锦端着空空的杯子，往自己办公室走，觉得眼前有一个黑影闪过，随之而来的又是那股熟悉的香味。
    “你怎么在这儿呀？害我一顿好找。”来人正是朱颖慧，在张锦看来，她就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妖孽，不仅洞悉自己的动向，而且掌握着一手的消息，唯一留下的痕迹只有这浓郁的香水味。
    张锦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路上人多嘴杂，张锦刻意与之保持距离，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就要被甩在身后的朱颖慧，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张锦身旁，小声说道：“哥，公司都传遍了，你咋还这么低调，听说今天会上，董事长把重头戏c区交给你了，厉害了我的哥。”
    虽然张锦对朱颖慧已经看透，但是身在职场，不说破才是关键，更何况，她好歹也是在恭维自己，于是，他回答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我只是从中协调一下工作罢了，有专门的施工单位，你难道不知道那家公司吗？”
    张锦这一问，倒是把朱颖慧留在原地尴尬。按理说，朱颖慧身在行政部门，对公司业务上的事情应该不关心，也不熟稔，可是她却是个特例，左右逢源，上蹿下跳，最后小丑竟是自己。
    张锦扭头一看她那样子，早就猜到朱颖慧心知肚明，至于来源，或许是在杜天明的枕边，又或许是从别的什么人嘴里。
    朱颖慧很快镇定下来，两瓣烈焰红唇咧出光洁的牙齿，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忍痛做来的美容牙，由此还怠慢了杜天明一些时日，不过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张锦眼里，朱颖慧的鼻子高耸入云，苹果肌圆圆鼓鼓，是当下流行的网红风，但却看着像个假人，没想到杜天明竟然好这口。
    “我怎么知道那些有的没的，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又成了公司的大红人，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妹妹我呀。”朱颖慧撩拨的是自己的长发，散发的却是动人的妩媚。
    “借你吉言啊，我……”张锦刚准备再客套两句，手机突然响了，拿起一看是徐锋打来的，连忙接了起来，应声道：“董事长，我在……好，我马上过来。”
    朱颖慧在旁边显得很乖顺，一听是董事长，不敢发出任何杂音，待张锦挂断电话，她立马贴心地说道：“董事长找你，肯定又要交代大事，你快去，我把杯子给你放回办公室去。”
    朱颖慧一把夺过杯子，只是有点用力过猛，望着张锦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来时的方向，想不明白张锦明明是去接水，这杯子怎么会空空如也，索性来个一条龙服务，先去把水满上，再给他送回去。
    “董事长！”徐锋办公室的门打开着，张锦一到门口就礼貌地喊了一声，顺手将门合上。
    靠在椅子上的徐锋缓缓坐起，摆了摆手，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叫爸也合适。”
    “哦……爸。”张锦本能地改了口，叫完之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徐锋见张锦错愕的样子，关切道：“最近怎么样？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跟漫妮都还好？”
    说来就来的关心让张锦好不自在，愣是走出了顺拐，他在心里嘀咕着，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徐锋显然已是了如指掌，要是说生活琐事，最近跟徐漫妮确实有点小误会，但是也相信徐漫妮的为人，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去告状，那徐锋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张锦不敢把这说成无事献殷勤，纵观以前的待遇，自己有多少筹码，心里也是有数的，实在想不通徐锋这是为哪般。
    张锦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都挺好的，爸你放心。”
    徐锋微微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张锦坐下说话。
    “那就好，事业和家庭都要兼顾好，才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徐锋话锋一转，略带严肃地说道：“远见公司背后的事情，想必你已经清楚了，这个公司说白了，就是钱前在外面搞的自留地，刚刚钱伟杰打电话来说，让我一定要好好关照这个侄子，想必他在远见里也是占有股份的。”
    “这么快？”张锦脱口而出，不仅因为推介会才开完没多久，而且之后又在茶水间听到钱前和杜天明的谈话，没想到钱前动作如此之快，转身就去跟钱伟杰做了汇报，看来他也是狗急跳墙，一方面惧怕张锦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另一方面也要防着杜天明从中作梗。
    徐锋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肥肉送进远见嘴里了，杜知林、钱前这些不过是跳梁小丑，钱伟杰才是真正的豺狼啊。”
    张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曾在新闻上见过钱伟杰的真颜，身形瘦弱，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举手投足间也是十分儒雅，只是张锦没有想到，别人是扮猪吃老虎，这钱伟杰貌似一只仙鹤，吃起食来，更是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把你叫来，有几点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一下，首先，把你的拧巴劲儿收一收，说话做事之前先过过脑，一定不能得罪对方。”
    根据近段时间跟徐锋的相处来看，张锦自认为徐锋已经对自己有了很大的改观，这话听起来是善意的提醒，但是听到对方这么评价自己，顿时心又凉了半截，原来自己在徐锋的眼里，不仅是个没有大局观的穷小子，还是一个做事莽撞之人。
    徐锋继续叮嘱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完全失守，可以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你一定要有理有节地看住成本，免得后面失控，成了肉包子。”
    张锦了然于心，由衷地佩服徐锋做事的手腕。
    徐锋站起身来，最后总结道：“总之，天启姓徐，不是其他人可以随便乱来的，你呢，作为徐家的一员，有义务守好徐家的钱袋子。”
    张锦也不自觉地跟着站了起来，虽然徐锋话说得没错，但是他也解读出了另一番韵味，说道：“放心，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36章 鸿门宴之邀

    张锦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没有走电梯，脚步放慢点，脑子里盘根交错不停运转的线团也会慢下来，张锦需要从这些弯弯绕绕中理出清晰的路。张锦推开楼梯间虚掩的门，正要沿着台阶往下走，便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哎呀，你真坏，要怎么着急吗？”
    是朱颖慧。
    张锦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心里猜测着除了朱颖慧是否还有其他人。那会是谁呢？
    一分钟后，依然是朱颖慧的声音：“嘻嘻，您可真有情趣，那就待会见喽。”
    张锦有点失望，原来只是在打电话，没有他期待中会上演的激情画面。张锦侧头，嘴角一咧，无声的笑了一下。电话内容的背后不正是欲待燃烧的激情嘛。他探头往下瞅了一眼，朱颖慧正挂了电话走出了楼梯间。张锦靠在扶梯上，电话那头的人是杜天明吗？假如不是杜天明，而听到刚刚那通电话的是杜天明，那会怎样呢？张锦想象着杜天明冲冠眦裂的暴怒，和朱颖慧鼻青脸肿的惨相，又或者是朱颖慧毫不示弱的回击，披头散发把杜天明也扑倒在地……
    思绪飘得远了，张锦看一眼手机，7分钟过去了，他缓缓走下了楼梯。
    走到办公区时，梁朝寒从茶水间正好出来，张锦问到：“小梁，看见田总了吗？”
    梁朝寒的兰花指往前台方向指去：“刚刚离开，还不一定进电梯呢。我帮您去叫她。”
    张锦一把拉住梁朝寒：“不用。我明天再找她。你把c区的施工细则整理一份交给小刘。”
    “好嘞！”梁朝寒嘴巴在茶杯上抿了一下，轻快的应着离开。
    张锦进了办公室后拨通了总经理助理小何的电话：“何助，我是张锦。杜总在吗？”
    “张总，很抱歉，杜总有事已经离开了。您有什么事需要转告吗？” 小何对张锦的态度一向不咸不淡。
    “也不是很急的事。我等明天。”
    “好的。再见。”
    张锦放下手机，很自然的去端水杯。刚喝了一口，想到自己刚刚去接水时碰到小插曲后直接去了董事长处，这杯子和杯子里的水是怎么出现在桌子上的？这才想起那会儿是朱颖慧从他手中拿走了杯子。
    张锦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快速走到垃圾桶跟前把含在嘴巴里还没咽下去的水吐了出来。眼前浮现出杜天明光着膀子色眯眯的画面。张锦一手恰腰，一手端着杯子，看了杯子两眼，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晚霞透过硕大的玻璃窗照了进来，夕阳很美，却已是黄昏。张锦想起上学的时候，徐漫妮总喜欢拉着他从学校的后门出去。穿过一条小道，是个矮矮的山坡，坐在山坡上，可以看到远处夕阳映照下的海面上梦幻般的水光。“我想和你一起看夕阳，直到我们白发苍苍。”徐漫妮温婉柔美的声音似乎就在昨日。
    张锦的心有微微灼痛感。他此刻好想知道徐漫妮在干什么，会不会在工作的间隙也想起他，想起他们曾一起走过的美好青春。
    “叮铃！”手机提示音响了，打断了张锦的回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徐漫妮发来的，心里一阵喜悦，连忙打开消息。
    “今晚约了银行的人聚聚，晚饭你自己随便吃点，不用等我。”
    喜悦从心里还未升腾至胸口，已被冷冷的熄灭。
    亲昵的“老公”称谓没有了。以前每次应酬徐漫妮都会邀请张锦一同出席，大多时候张锦是直接拒绝的，可是邀请的形式代表了徐漫妮处处惦记他的情意。而现在连这个形式也没有了。
    张锦在办公室呆坐着，一直等到外面办公区的人都走完了，等到周围全被黑幕包围，才慢慢走出办公室，走出天启大厦。马路边，广场上，斑斓流转的灯光，悠闲散步的老人，嬉笑打闹的孩童，牵手依偎的情侣，所有看似正常的生活景色，在此刻，只传递出一个信息；张锦是落寞的。所有的生活气息都与他无关，他与所有的生活气息都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还有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惊扰了张锦的落寞身影。他低头瞧了眼手机屏幕，是扎眼的三个字：钱前。
    张锦有气无力的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钱前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张总，一起吃晚饭？”
    张锦心里一阵冷笑，都该吃宵夜了，竟然来约晚饭，如此明显的没有诚意，葫芦里一定没好药。他下意识地便要拒绝，突然想起老徐在办公室里和他谈的话，话锋一转，便答应了。
    张锦没有回去开车，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不用操心路况，张锦满脑子都是徐漫妮生日那天拎的手包。钱前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要向自己示威吗？自从公司传出张锦来自农村之后，钱前见了张锦更是摆出一副纨绔弟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态度。每次谈完公事之后，总是再补充一点最新流行的时尚，比如他刚从外国订购的限量版鞋子。张锦总是置之不理，钱前也总免不了再唠叨两句，说他作为徐漫妮的老公要提高自己的品味。事实上，张锦不是不对那些名牌感兴趣，他是想尽快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给徐漫妮一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从钱前之前的旁敲侧击到送徐漫妮如此贵重的礼物，张锦知道了钱前依然对拥有徐漫妮抱有幻想。张锦心里觉得钱前的饭一定不会是好吃的，定是摆的鸿门宴。他转念又给自己打气：徐漫妮现在是他张锦的妻子，他才是主位上的人，该胆怯的是钱前才是。
    出租车很快驶到了目的地，利州有名的酒楼：海八仙酒楼。如名字一样，整个建筑古香古色，服务员身着旗袍尽显东方女性柔美。
    张锦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包间，推开梅花雕刻的木门，尽管心里做了准备，也实在又吃了一惊，暗道，果真是鸿门宴，还叫了帮手。

 第37章 神秘的礼物

    包间内除了钱前，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人。此人文质彬彬，身穿淡青色休闲衬衣和咖色休闲裤，一副金边眼镜挡不住眼神里的炯炯精光。与钱前招摇的装扮相比，完全不是一类人。
    两人原本在包间内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交谈，看见张锦进来，陌生男子先一步站起来，随即钱前起身说道：“张总驾到，真是不胜荣幸。来来，跟张总介绍一位海归人才。杜知林，远见公司总经理。”
    张锦一听“远见”二字，明白过来了。这道鸿门宴不是私人恩怨，这是来吃肉的主。
    钱前又转向杜知林，向他介绍张锦：“大名鼎鼎的天启集团的董事长的乘龙快婿，张锦！这名字是不是如雷贯耳！更是我们的老同学徐漫妮女神的合法丈夫！”
    相比钱前夸张的语气和表情，杜知林一直如谦谦君子，眉眼间浅淡笑意让人好感倍增。
    杜知林一边握住张锦伸出的手，一边说：“张总，确实久仰大名。不说您在商业街项目上一举成名，仅娶了我们班花徐大小姐就让我们这些仰慕者想一睹尊容，今日一见，果真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清新俊逸！”
    张锦微微一笑，说：“缘分这事确实挺奇妙的。我和漫妮的缘分既然是命运使然有意安排，一定相互珍惜不负天意。”
    张锦本想揶揄钱前一句，又想着一方面这次会面乃是公事，不宜多说私事，自己代表的是天启集团，另一方面自己正是徐漫妮的丈夫，一定得比钱前有气度气量。这顿饭可一定要吃好。
    钱前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说到：“来来，咱们都坐下。这八仙楼可有一道绝菜，不管张总有没有吃饭，可都要尝尝，一会儿保准有惊喜。其实应该早点约张总的，才显得更有诚意。只是杜总刚从国外回来，急着交张总这个朋友，显得有些仓促了。”
    张锦只是微笑不语，那边杜知林已开了酒。三个酒杯满上，杜知林先端起酒杯：“此次能和天启合作，和张总合作，全靠徐总抬举。以后还要仰仗钱总和张总好好照顾。这第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气喝完，又满上一杯。
    钱前哈哈笑着说到；“杜总豪爽。我们一起干杯，预祝咱们的项目顺利进行，圆满完成。”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不多时，三人都有一点微醺。相互说着互捧的话，从商业街开发说到利州经济，从房产经济说到国家调控，从外交政策说到钱权之重，从世界和平说到男人之谋。
    钱前拍着桌子站起来：“他娘的，再来一次世界大战，老子也端上枪去威风几下。当然了，身边得一定带上我的小娇娘。”
    张锦哑笑道：“难不成你是想让小娇娘来保护你？”
    钱前翻翻白眼，正欲说话，杜知林起身走到钱前身边，拍了拍钱前的肩膀，对着张锦说到：“两位哥哥，小弟要先撤了。这次，从欧洲回来，也没带什么礼物，正巧看到一块表觉得一定适合张总气质。张总可不能拒绝这见面礼啊，不能辜负我们一见如故的情意。”
    张锦的酒瞬间清醒了一半，在心里快速地斗争起来。拒绝，可能会影响以后的合作，氛围尴尬；不拒绝，等于收了施工方的好处，属于商业贿赂，以后或许会更麻烦。
    杜知林把一个盒子递向张锦，同时向钱前看了一眼，钱前会意，顺手接过盒子拉起张锦的手腕，把盒子放在张锦手里，说：“杜总交朋友最是实在！张总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张锦一人之口架不住他们两个人夹击，只好收下了礼物，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杜总美意！”
    杜知林先行离开后，张锦也打算离场，谁知钱前说：“你不能走！今天这酒，咱们两个还没喝透呢。所以，你不能走！这里不合适，咱们去个更适合喝酒撒野的地儿！”
    张锦已有三分醉意，钱前都有了五分醉意，张锦不想和钱前在这种状态下瞎扯，谁也不能保证会说出点什么，做出点什么。他把钱前放在他身上的手拿下来，说：“钱总，这里确实不合适。而且我看您今天这酒没透也熟了八分了，可以了，下次我再陪你不醉不归。”
    钱前拉着张锦，根本不听张锦说的话，对着包间门口的服务生吆喝道：“去给我叫个车，只叫一辆车。我要是看见门口有两辆，我就跟你们老总投诉你！”
    张锦叹了一口气，官家长大的孩子就是比一般人多了一丝唯他独尊的气势。他也不再推脱，跟着钱前走出了酒店，上了出租车。
    两个人来到了江淮路大排档。这里也是利州一大夜景。沿江的河堤下，有一块近十公里的空地，汇集了各色小吃美食，各种酒类佳酿。偶尔也会有一些自由歌手的深情演唱，等待被伯乐发掘一展星途。
    海风拂面下，让人更多一丝向往，或者更多一丝惆怅。
    大排档和啤酒是绝配。有种江湖豪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迈。
    两个人点的烤串一串都没动，啤酒已喝完十瓶了。钱前的话彻底多了起来，“此次商业街开发，你知道贡献最大的人是谁吗？是我！是我钱前。可是名义上，都被你这小子占尽了荣耀。你该不该罚？喝！”
    张锦忿忿地说：“我当然要喝，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为这项目付出的心血。而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只自以为是的认为你们想当然的事，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努力！”
    钱前打断张锦，说：“你放屁！机会永远比努力重要！没机会你往哪努力？”
    张锦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
    两个人正谈着，张锦的电话铃声响了，是徐漫妮。
    张锦看了一眼钱前，接通了电话：
    “老公，你在哪呢？我都已经到家了，等了一会也不见你回来。”
    “呃，我这会正和钱总在喝酒呢！”
    徐漫妮听到张锦的回答，心里顿了一下。

 第38章 转场后的火药味

    钱前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一听是徐漫妮打来的电话，心情就像火烧柠檬，外面蹿腾的是愤懑，而里头的却是不甘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已经凉凉的烤串，想不明白，这香气四溢的东西，怎么就变成这副被人嫌弃的样子，瞬间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耳边传来张锦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哼哼，也被他解读成情意绵绵，刺痛着耳膜，也扎进了心底。
    张锦打完电话，斜斜地瞄了一眼钱前，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他的脸上似乎又换了副神情。
    钱前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起头，满满的一杯啤酒倾泻而下，借着这股酒力，他说道：“张锦，你知道老子最羡慕你什么吗？是徐漫妮！我屁颠屁颠地追了好多年，到头来被你他妈的截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张锦冷笑一声，奉陪一杯，看似是个应该狂欢的胜利者，可是心里却盘根错节着很多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有点羡慕钱前的简单粗暴，自己的心事又能向谁言明？
    “怎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劝你还是做个人。”钱前见张锦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漆黑的天幕下，灯光亮得刺眼，大排档几近客满，氛围越来越嘈杂，吵得张锦头晕目眩，想起了徐漫妮生日包包的事，他向钱前喊话道：“知道你贼心不死，想必送她的礼物也花了不少心思。”
    直到这一刻，张锦也不过只是旁敲侧击，克制已然有了惯性。
    钱前一听，怒火喷涌而出，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徐漫妮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张锦一声不吭，钱前指着他的鼻子，继续数落道：“她是什么条件？你又是什么条件？不怕摆到桌面上来说，她到底图你个啥？还什么合法夫妻，都他妈扯淡，你要是爱她，就根本不会动这些小心思。”
    钱前的动静惹得众人纷纷看过来，可是他却毫不在乎，又启开一瓶啤酒，猛地朝杯子倒去，任凭白色的泡沫翻涌溢出，啤酒顺着桌沿往下流，地上顿时出现一滩湿痕。
    张锦忍不住回怼道：“你这种公子哥儿啊，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好像别人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似的。”
    “砰”地一声巨响，只见啤酒瓶碎片四溅开来，隔壁桌的人本能地捂头、挡脸，更远一些的人也警惕起来。
    钱前的眼睛里冒出即将焚烧一切的火焰，他叫嚣道：“老子今天就跟你掰扯清楚，早看你他妈不顺眼了，是！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我钱前以前爱徐漫妮，现在爱徐漫妮，以后还会爱徐漫妮，你是她老公又怎么样？想拿我怎么着？又能把我怎么着？老子行得正做得直！”
    钱前三言两语就编织出了一个三角恋的故事框架，吃瓜群众们听出了端倪，远远地小声议论起来。
    “我天，这年头第三者还敢这么嚣张，今天算是见着大世面了。”
    “这原配也是个孬种，顶着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竟然还坐得住，换作是我，直接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回去再把出轨的女人收拾一通。”
    “光说有毛用，到底打不打呀？拳头才是硬道理，别娘们儿唧唧的。”
    “唉……红颜祸水啊，看这两男的穿着，也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有这能耐，脚踏两只好船，厉害啊厉害。”
    ……
    张锦感受到来自周遭的目光，脸上火辣辣得疼，就像钱前的巴掌已经呼到了脸上，他忍无可忍说道：“你光明正大？她过生日，你送名包，你们这算什么？”
    张锦不提还好，一说到包这事儿，钱前又添一份憋屈，他一把挽起袖子说道：“没错，我是送她包了，我就恶心你送不起！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你真的懂她吗？”他微微顿了顿，继续咆哮：“第二天她就把钱还给我了，你还想要她怎样？”说完后面这句，钱前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悲伤。
    张锦搞清楚了故事的开头，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难怪徐漫妮在这件事情之后，一直对自己不理不睬，原来都是自己错怪她了。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徐漫妮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者明明喜欢名牌包包，为什么要藏着掖着，甚至第一次就根本不该接受钱前的东西。
    钱前不依不饶，跟张锦争论不休，张锦也不甘示弱，眼看两人的嘴仗即将升级，服务员也紧握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报警，突然，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们俩在干什么？丢人现眼！”
    犹如当头棒喝，两个大男人顿时傻了眼，来人正是徐漫妮，只见她一袭丝质连衣裙，将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微微卷曲的长发，精致宜人的妆容，晶莹剔透的首饰，无不彰显出故事女主角该有的光环。
    看两个男人的衰样，吃瓜群众们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他俩口中的那个女人，果然不同凡响，也难怪抢破头。
    徐漫妮向旁边的服务员问道：“请问买单了吗？”
    服务员摇摇头，徐漫妮随即从香奈儿手包里拿出几张人民币，说道：“不用找了，辛苦你们清扫一下。”
    刚才的紧张烟消云散，服务员高兴地接过钱， “没事儿，顾客就是上帝，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漫妮转头看着两个男人，又变了一副脸色，厉声道：“快走啦，都还走得动道？”
    两个男人耷拉着头起身，比起刚才的气焰，活脱脱地像泄了气的皮球，在人群的注视中晃晃悠悠地离开，张锦还不忘拎着自己的纸袋子。
    徐漫妮跟了上来，接过张锦的纸袋子，挽起他的手，看得一旁的钱前心生寒意，丢下一句话来：“我先走了。”
    “哎，你注意安全。”徐漫妮叮嘱道。
    钱前头也没回地走了，一只手在空中高高举起，有气无力地挥动着，留下一地的落寞。
    徐漫妮将张锦扶进停在路边的车里，一骑绝尘……

 第39章 心绪难平

    其实，张锦根本就没有醉到需要扶的程度，只不过是顺势享受一番久违的关怀，他独自瘫坐在后排，脑子依然很清醒。一路上，他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正在开车的徐漫妮，心里时而涌出一些感动，时而又泛起一丝愧疚。
    等红灯的时候，徐漫妮抬头，在后视镜中看到张锦正在看着自己，张锦彻底绷不住了，故意找话道：“今晚……你不是有应酬吗？没有喝酒？”
    徐漫妮转移视线，前方依然是红灯，回答道：“我让部门副总陪着喝的，我没喝。”
    她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徐漫妮干起工作来，也是一个拼命三娘，今天没有喝酒，让张锦颇感诧异，本想问问是不是身体不适，却愣是没有说出口。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双方冷战之后的后遗症。
    信号灯上的倒计时闪烁，提醒着此刻的画面并非静止，张锦望着徐漫妮的背影，说道：“对不起，包的事情……我……误会你了。”
    徐漫妮没有说话，眼见红灯变成绿灯之后，镇定地继续前行，可是眼睛里闪烁出点点晶莹的光亮，让曾经的记忆也跟着变得清晰。
    徐漫妮七岁的一天，她蹦蹦跳跳地放学回家，一进门，就习惯地喊起：“妈妈……妈妈。”
    妈妈这段时间脸色苍白，很是虚弱，尤其今天，小漫妮竟在她的眼角看见泪痕，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不舍。
    小漫妮不解地问道：“妈妈怎么了？胸口又疼了吗？”
    妈妈微笑着摇摇头。
    爸爸徐锋手里死死地拽着一张报告单，仰天沉声道：“我就不相信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给你治病。”
    似懂非懂的小漫妮忽闪着大眼睛，每次问到妈妈，她都说自己挺好的。
    妈妈示意她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孩子到底是长大了，以致于抱起来格外费力，无法抑制腿部的抖动，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纵使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庆幸生命的延续正焕发着勃勃生机。
    小漫妮天真地问道：“妈妈抱不动我啦？”
    妈妈用尽全身的力气，揽她入怀，微笑着说道：“是呀，我的乖乖。”
    幼小的心灵又怎会知道，死神正在一步步向着她的妈妈靠近，在这一个月之后，妈妈的情况急转直下，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握着小漫妮的手，艰难地说：“漫妮，妈妈可能看不到你嫁人了……你要记住妈妈的话，将来嫁人不一定非要找个大富大贵的人，但是……一定要有点经济基础，妈妈就是吃了这个苦头，跟着你爸受了大半辈子的苦……”
    嫁人？那是何其遥远的事情，这话又好像是在说爸爸的不是，小漫妮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床边的爸爸，他没有回嘴，也没有生气，只是神色凝重得吓人。
    “还有……一定要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妈妈会永远爱着你。”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了眼睛，任凭小漫妮怎么呼唤，她就是沉沉地听不见，剩下父女两人抱头痛哭。
    无数次，小漫妮都会在熟悉的地方寻找妈妈的身影，渐渐地，她接受了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的现实。
    妈妈去世没过多久，徐锋拉了几个亲戚朋友，干起了施工队，夜以继日地在工地上奋斗，让他根本没时间照顾小漫妮，经常把她独自放在家里。
    没有人知道，每次放学时间一到，同学们都是兴高采烈地冲出教室，唯独她一人不想回家，因为家里陪伴她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爸爸偶尔回家一趟，问起小漫妮手上的伤疤，她只是置之一笑，不仅因为比起看到爸爸，这点小伤变得微不足道，还因为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那一天，她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油溅到，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她赶紧去冲凉水，可还是起了几个泡。那一夜，灼烧的疼痛犹如蚀骨剜心，却意外赶走了黑暗和恐惧。
    随着徐锋事业的发展，父女俩的生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长大后的徐漫妮也终于明白，妈妈临终前表达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她也坚信妈妈说的都是真理。
    可是，当她遇到张锦，所有的道理和真理统统没有意义，她认为这个男人有足够的能力改变命运，而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而现实却是……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将徐漫妮拉回现实，兴许是对方的车灯刺着了眼睛，她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张锦的声音。
    徐漫妮淡淡地答道：“没……没什么，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徐漫妮指着前排座椅上的纸袋子，也顺带转换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车里的气氛。
    张锦这才想起还有纸袋子这件事情，瞬间直起身子，一只手本能地往前排够，可又怕对方察觉到什么，又缩了回来。
    他佯装醉意道：“哦，就一点资料而已。”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张锦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虽然两人没有面对面，但光是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徐漫妮也感受到了张锦的紧张，她想了一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张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半截车窗，微风扑面而来，让他舒爽了许多。
    不过，该来的始终会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前方车辆突然转向，让徐漫妮紧急刹车，“哗”地一声，纸袋子随即倒在座位上，一个精致的盒子滑到袋口，哪怕只是露出几个字母，熟知奢侈品的徐漫妮也可以断定它就是百达翡丽，她不禁为之一震。这显然不是张锦一贯的消费水平，那么，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惜向自己撒谎呢？徐漫妮看了看后视镜中的张锦，他已经安详地睡着了，此时这个让她认定会共度一生的男人让她有点看不清，她的心也随之掉进了如墨的夜色里。

 第40章 释怀

    清晨，城市的交响曲还未开始演奏，口腔里的干痒难耐折磨地张锦睁开了眼睛。他起身去客厅接了一杯水。阳台上吹进来的风还是清冷的，太阳还藏在一层层的高楼底下。窗前的白纱随着微风飘扬，像一个曼妙女子轻舞的身姿。这窗帘是徐漫妮执意挂上去的。
    当初张锦说，哪有在晒晾衣服的阳台挂窗帘的，再说，租来的房子没必要弄这样不实用的东西。
    徐漫妮说，她挂的不是窗帘，是白纱，是一帘幽梦。
    张锦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确实让徐漫妮受委屈了，生活里的情调他不是不懂，奢侈品给人带来的骄傲他不是不喜欢，只是他还需要再努力努力。
    张锦往卧室看了一眼，徐漫妮还在熟睡中，他轻轻把卧室门关上，转身走进了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里尽是人间烟火气，张锦喜欢这踏实的感觉。
    徐漫妮睡眼惺忪的从卧室出来，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径直走了过去，看到了张锦正在忙碌的身影。
    徐漫妮突然间鼻子有点酸酸的。她相信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也同样深爱着自己，可是，是什么东西让两人之间隔上了一层薄膜。这膜薄如蝉翼，几近透明，却让探出的手触摸到一层阻力。
    时间拉回到大学时光。阶梯教室里的选修课，今日意外的座无空席。原来是请来了着名的经济学家，本校的名誉校长赵宇博士来解读《富国论》。正讲到精彩之处，老师问：“有哪位同学可以上来谈谈对这本书的感悟？”
    刚刚大家还窃窃私语，一下子变安静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想跃跃欲试，又似乎害怕说错什么惹同学们笑话。
    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不知哪个男生扯开嗓子喊了一个名字“张锦”。全班同学瞬间把目光都集中在张锦身上。张锦有点犹豫。那个喊他名字的男生，他是知道的，前几日他们在图书馆看书，讨论了《富国论》里边的几个观点。可是张锦觉得自己的想法还不全面。
    “谁是张锦？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是代表过优秀生在学校大会上发言过？来，让老师认识一下。不要怕说错。世上的事情本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之分。”
    听到老师的鼓励，张锦抬起了头。与坐在前排的徐漫妮扭头看着他的目光撞在一起。那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徐漫妮是有名的系花，更是个骄傲的公主，她的身边总有众多的追随者。张锦从未想过她的目光会在自己身上停留。
    此刻张锦没有了犹豫，勇敢的站起来走上了讲台。
    徐漫妮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男生，虽然衣着朴素但整洁自然，眼神里充满自信和坚毅，与平时里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生截然不同。这是徐漫妮第一次关注张锦，并且被深深吸引。
    徐漫妮靠着厨房的门正沉浸在回忆中，张锦端着煎好的鸡蛋一回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回忆里的张锦是那般从容不迫，青春洋溢，眼前的张锦目光中多了一丝小心翼翼。公司里的那些流言蛮语她也是听到过的，她也知道张锦不去理会只是埋头苦干自己的事情，但是那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存在的。徐漫妮的心里瞬间涌出一丝心疼。
    “醒啦？去洗一下，来吃早饭了。”
    “好。”徐漫妮牵起嘴角，给了张锦一个微笑。
    餐桌上，张锦看徐漫妮心不在焉，有点游离，问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漫妮抬起左手，把垂下来得几缕头发卡在耳后，喝了一口牛奶，说：“我爸在中景豪庭有一套房子，想让我们搬过去住。”
    “漫妮，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可是再等一年，好吗？再等一年我就可以给咱们一个自己的家了。”张锦的语气里似乎有点着急。早上做饭的时候，他都想明白了。男人的奋斗不就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轻松恣意的生活吗？
    徐漫妮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相信你。”
    徐漫妮最欣赏的就是张锦这点拼搏向上不攀附，也正是这一点，让徐漫妮确信张锦爱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家世。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了昨夜回来看到的盒子。她往沙发上瞅了一眼，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徐漫妮想起昨夜的事，张锦和钱前一起喝酒，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到远见公司，她若有所思的对张锦说：“商业街项目马上要动工了，你负责和远见对接，多留点心眼。远见公司接的工程应该都是我爸送出去的好处。”
    “嗯，这个咱爸已经提醒过我了。我会注意分寸的。”
    “哦？什么时候？”徐漫妮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喜。
    “前天的时候。”
    闻言，徐漫妮脸上溢出藏不住的开心。爸爸分配张锦负责对接远见的时候，徐漫妮还有一点担心。但是现在看来，爸爸之所以这样安排正是因为把张锦当成了自家人。徐漫妮的心里如拨开云雾后的晴明，这几天的不快完全消失了。
    心情好胃口也好。平日里，徐漫妮老是说保持身材，维持基本营养就够了，早上都是一杯牛奶一个白水煮鸡蛋。这会儿，竟主动拿起面包片夹上煎蛋，把煮鸡蛋留给了张锦，还问着：“沙拉酱放哪了，还有吗？”
    张锦连忙起身去冰箱里拿。徐漫妮看着张锦脸上呈现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心里更乐了。
    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去上班，徐漫妮开车。最近一段时间，公司事情多再加上心里的小情绪，两人都各自有事分开出行。今天一起上班，身边坐着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车窗外的风都感觉温柔了许多。
    车子停在天启集团楼下，徐漫妮并没有往停车场开去，她柔声对张锦说：“老公，你先上去。我跟银行约好了贷款的事，需要再面谈走一下程序。”
    “那现在晚不晚？刚刚你可以直接去的。”张锦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嗯，不晚。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嘛！”
    张锦探身拦住徐漫妮，在她娇嫩的红唇上亲了一下，轻轻说：“嗯。我明白的。”

 第41章 发现玄机

    张锦目送徐漫妮的车离开了视线，才向办公大楼走去。错过了高峰期，电梯倒是不用等。张锦按了28楼，似乎又想到什么，按了29，又把亮起的28按灭。走出电梯，往右，是宽敞明亮的走廊，左手边尽头就是徐锋的办公室。张锦信步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正欲按门铃，却听到了徐锋的咆哮声。
    张锦心里一惊，徐董事长近来很少发这么大火，是出了什么事吗？张锦想应该不是商业街工程方面的，不然自己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那还是不要引火上身，先走为妙。
    张锦转身，迈开的步子还没落下，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徐董，事情不该是这么办的。过河拆桥可不是您的作风。”
    张锦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除了他杜天明还能是谁？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惹得徐锋大怒的人竟是杜天明，更没想到的是，杜天明八面玲珑的人竟然会对天启的一把手用这种蔑视的语气讲话。就算杜天明是二股东，并以总经理的身份管理集团各种大小事宜，但那是徐锋的放权，真正在控制天启的还是徐锋。
    难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难道杜天明手里握有徐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知道，杜天明可还是徐锋的心腹呢。
    张锦的好奇心被重重的勾了起来。他看了看空空的走廊，犹豫一下后收回迈出的步子，往里又走了两步。
    “天明啊，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这是徐锋的声音。
    杜天明的回答张锦没有听到，应该是声音放低了。紧接着，还是徐锋严厉的声音：“你现在的能耐哪一个不是我手把手把你教出来的？过河拆桥，是对你自己的写照吗？”
    随即，杜天明的声音传来：“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我搭上巴沙道这座桥托关系，天启能拿到商业区开发的地块吗？就冲这个，给远见让利多少都不过份！”
    这才是争吵的关键点。在商人眼里，利益永远是在第一位的。
    只听徐锋又说到：“让利当然是没问题的！但这是两码事，让利归让利，坚决不能插手公司事务！”
    插手？这又是指谁？张锦不禁凝了凝神。
    “张总？”一句冷不丁的女性声音惊的张锦一颤，竟是朱颖慧。这女人怎么像个鬼魂，哪里都能出现。张锦在心里咒骂着。墙根是不能继续站了。张锦走过去拉着朱颖慧走到电梯口那，才压低了声音说：
    “你怎么在这？”
    “哦，我来给旁边的会客厅收拾一下。您这是找徐董事长的？”朱颖慧借势把嘴巴凑在张锦耳朵上，柔嫩的脸颊轻轻蹭了一下张锦的脸。
    张锦闪了一下，正色道：“嗯，徐董事长正在谈事情，估计一时不会不会结束。我先下去了。”
    说完，进了电梯。朱颖慧跟着进了电梯：“我那儿也收拾完了。一起下去。”
    朱颖慧见张锦一连严肃，软嗲嗲地说：“张哥，徐董事长跟谁谈事呢，您刚刚在门口有没有听到啥内幕消息，也说来给我听听？”
    张锦心里对朱颖慧骂了千百句，也不得不佩服她厚脸皮的能耐。作为一个男人一定不能输给了女人，随即也笑着说：
    “田总最爱说笑，徐董事长的墙根也是能听得到的？隔音效果极佳的门不正是田总建议更换的吗？再说，这内幕消息，一向不都是田总才有的吗？”
    朱颖慧看着张锦的笑，有点痴了，完全没有听进去张锦说的什么。电梯门开了，张锦大步跨出去，朱颖慧有些失落的跟着走出了电梯。
    张锦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一封邮件便弹了出来。
    这个新助理刘星雨不愧是高材生，做事条例清楚。每天都会在上班后二十分钟之内准时发来邮件，罗列当天要处理的事情，还用不同的颜色标注事情的重要程度，给张锦节省了不少时间。仅仅半个小时，张锦已把今天的工作安排了一遍，只剩下几个不重要的数据核查。然后他拨了刘星雨的内线电话：
    “把需要审批的文件拿进来。”
    两分钟后，刘星雨抱着文件走了进来。与朱颖慧一年四季的裙装形成对比，刘星雨总是长裤套装，还从未见过她穿裙子。但是与沉闷的职业装不同，刘星雨的装扮中多了些俏皮。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张锦抬眼时，看到了刘星雨手腕上的表。张锦虽不太懂这些时尚奢侈品，但徐漫妮用的多，张锦看的也多，仅从表的光泽和质感看，这块表也是块名表。张锦赞美地说：
    “小丫头品味挺高嘛，你这块表真不错。”
    刘星雨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这是块二手表。新的那么贵，我哪会买得起呀！”
    张锦有点差异：“手表也能买二手的？”
    刘星雨噗嗤一笑：“张总，您还真是工作狂。如今的消费市场，什么没有？我这块二手表还是从时尚天地买的呢。虽然是二手，绝对也是正品。”
    “哦？时尚天地？”
    刘星雨接着说：“是的。时尚圈流行的速度那么快，有钱买奢侈品的也不是为了实用，纯粹是面子，彰显身份用的。所以，但凡有新品推出，二手市场也会红火一阵。手表啊，包包啊，在时尚天地，都有回收的。”
    张锦感叹：”居然还有这门生意呐。”
    “这挺正常的。还有一些人是公务员。收了礼不敢用的占大多数，与其藏着掖着怕人发现遭举报，还不如换了钱更实在呢。所以，有时运气好的时候，会买到一个崭新的呢。”
    张锦笑着说：“看来你是行家啊。”
    刘星雨又是头一低，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因为有个同学在那当店长，才了解的稍微多了点儿。”
    张锦说：“真是朋友多好办事啊。”
    刘星雨看了看张锦的神情，知道闲话该结束了：“张总，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张锦点点头，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第42章 一个西门庆不够

    午休时刻，张锦直接来到了时尚天地，幸好商场离自己的公司并不远。
    到达时尚天地后，张锦直接坐着电梯来到了二楼，绕了十多米走到刘星雨描述的走廊尽头的那家店。
    刚走进店里，满室的琳琅满目，竟让自己一时之间失了神，他一直知道不少富二代喜欢收集这些奢侈品，甚至当做把玩的物件儿，只是看到这天文数字般的标价，少则抵上自己几个月的工资，多则甚抵利州远郊别墅，瞠目结舌之余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服务员看到张锦一身笔挺西装走进，打量着这一身阿玛尼西装正是去年时装周的定制款，奢侈品牌行业混久了，这点儿眼力见儿自是有的。
    几个服务员开始推搡着争相上前迎接着张锦的到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呢？”
    张锦依旧在打量着四周的陈列，却发现所有的手表都是新品，明码标价，难道是刘星雨记错了？
    他犹豫半晌，店长已经轻轻推开几个服务员，大方地介绍着，“先生您好，我是这家店的店长，看您今日这一身打扮，就缺一块适合您气质的手表了，您运气真好，今天上午刚从瑞士旗舰店来了不少的机械手表，商务风的很是适合您呢！”
    张锦本身不具备足够的消费力，素来是抵触这些店的推销的，索性直言不讳，“你好，我这儿有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想要卖了，可以帮我看看吗？”
    店长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两三秒，随即立即带着张锦走到店铺西南角，“先生您跟我来！”
    西南角依旧是金碧辉煌的装修，墙镜增加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只见店长直接对着角落的墙壁轻轻推开，竟是一道暗门！
    张锦直接跟着走了进去，不过二十来个平方，却陈列有致，自己也认识不少的品牌，各种奢侈品包包，皮带，手表应有尽有。
    店长脸上堆满笑意，“先生，可以给我看看您要处理的手表吗？”
    张锦立即将怀中的手表掏了出来，递到店长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上。
    她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手表，随即开口道，“先生，您这款是百达翡丽的鹦鹉螺，表镜是蓝宝石水晶玻璃材质，表冠、表带、表扣都是18k玫瑰金打造，国行报价46万，您带发票了吗？”
    “没有。”
    店长微蹙眉头，“这块手表无疑是真品，九五成新，要是有发票几乎是不需要折旧费的，如果我们回收的话只能按照八成新回收，三十三万的价格您看可以接受吗？”
    张锦本就无意转手这块手表，但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意图，索性和她直接讲起了价，“这块手表发票丢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戴过，你看能不能？”
    店长笑出了声，“先生，我们这行也有我们这行的规矩，既然您这么诚心出售，我私人再加价两万，三十五万您看怎么样，这块手表毕竟是运动风，所以愿意收藏的人并不算多，我们后期处理起来也是比较耗费成本的！”
    张锦眼睛继续斜视着角落置物架上的二手包，几款风格特异的channel顿时让自己想到钱前送给自己妻子的那款包，一块自己都没有戴的手表，一个转手折旧费就高达二十三个点，有钱人的钱可真好赚。
    他不禁冷笑，“好，我回去考虑考虑，今天谢谢你了！”
    开了时尚天地，张锦直接回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冰美式，天气逐渐炎热，就连怀中的这块手表一时之间也成了烫手山芋，必须尽早处理了才好，不然迟早会招来祸端。
    思及此，他立即拨通了钱前的电话，“小钱总，我在楼下咖啡厅，有没有空来坐坐？”
    钱前最近几次吃了张锦的瘪，怎能单刀赴会，避如瘟神才是良策，“不了，我这会儿和远见公司的人在工地讨论施工方案，回不来，下次！”
    他电话挂得干脆直接，张锦嘴角却噙着几分笑意，果然自己的岳丈说得没错，这个钱前可真是心急，自己被当枪使还上赶着，真是蠢而不自知！
    饮下最后一口咖啡，喉间回味着，竟还有一丝甘甜，张锦起身正欲离开，朱颖慧却端着一杯咖啡径自坐在了他对面，“张哥，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哥看来最近是遇上好事儿了！”
    他脸上轻描淡写，并未理睬对面衣着妖艳的女人，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索性再坐会儿，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尤其是最近，领口越来越低，香水味儿越来越浓，恨不得向全公司的人宣示着自己的地位，着实有趣！
    他漫不经心打开手机相册，无意间翻到了朱颖慧和杜天明去酒店开房的照片，她身着一身红色的包臀长裙，像是断了骨头，整个人恨不得贴在杜天明身上，他刻意放大了照片细看，杜天明一张堆满横肉的脸直接埋在她高耸的双峰前，她的脸上竟还是满足的笑意，实在是自己见过最令人作呕的“香艳”画面。
    朱颖慧很是好奇，张锦最近对自己很是冷淡，“张哥，你这是看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儿不妨跟我分享分享呀！”
    她恍若被扼住喉间的造作嗓音更是平添了自己几分恶心，“没啥，我在看潘金莲！”
    朱颖慧有些不明所以，“张哥你还真是爱说笑！只是可惜了，我没那个福分待在投资部，想必张哥的部门有了你定然很是有趣！”
    张锦笑得更加张狂了，自己话中的意有所指想必对面的女人并未听出，更离谱的是她这潘金莲同款口吻实在是引人发笑。
    朱颖慧瞧着他似乎是心情不错，索性胆子大了起来，直接和他聊起了公司最近的八卦。
    张锦很是不喜话多的人，尤其是话多的女人，索性直接站起身子，“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工作！”
    朱颖慧意犹未尽，只得停止了话题，有意无意地凑近他，时不时制造着“肢体接触”机会，张锦并未拒绝，他倒是想看看，眼前的潘金莲，是不是时代变了，一个西门庆已经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了！

 第43章 小黑屋

    临近下班，张锦的电话却响了，他为自己的妻子设置了专属来电铃声，二人最近刚刚恢复了情感的裂痕，自己自然是要主动一点的，本想着带着自己的娇妻去尝尝一家新开的餐厅，此时却眉头深锁，“老公，下班不用等我，晚饭你自己解决，晚上我要陪银行领导吃饭！”
    他不疾不徐收拾了东西，将怀中的手表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转念一想，不如趁早约着钱前出来，解决了手中的烫手山芋。
    电话虽通，却无人接听，张锦有些颓丧，习惯性地支棱起右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下巴，食指深深嵌入嘴唇与下巴衔接处的漩涡，冷峻的颜平添了几分思考着的忧郁气息。
    罢了罢了，晚上自己就“独守空房”。
    只是刚回到公寓，站在阳台上感受着其他住户传来的烟火气息，顿时令自己有些心驰神往。
    胡乱将冰箱的食材捯饬了一顿简餐，用完晚餐，百无聊赖。
    换了身休闲装，褪去了白天的干练，多了一丝阳光的气息，他心满意足出了门。
    出租车停在了断片门口，张锦愣神了许久，一段时间没有来，断片的灯箱比往日大了一倍，隔壁的铺面儿仿佛也被苏倾城买下。
    灰黑的夜色，喧闹寂静的街道，忽闪着霓虹的热烈，他心中对于苏倾城的好奇又增了几分，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短时间之内将自己的店面经营成这般。
    张锦走进酒，今日生意很是红火，座无虚席，望了半天，才寻摸到角落一个小桌，想是位置不大，没人愿意坐，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僻静的角落倒也适合。
    虽是角落，确有一扇低矮的窗户，服务员递上他点的马天尼便离开了，他拉起竹帘，夜风袭来，温热的气息牵扯出嘴角的笑容。
    他环顾四周，却没见到那个想见的女人，独自啜饮杯中酒，薄荷叶增添了喉间的甘冽，孤独仿佛也被骤然放大。
    张锦的位置斜对面是一个独立的包厢，包厢的门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小牌匾——小黑屋。
    他哑然失笑，这包厢不大，虽是陋室，却别有一番雅致，这黑色的小牌匾倒也横生轶趣。
    正当自己感慨之际，一个一身红裙的女人拉开包厢门走了出来，正是熟悉的苏倾城。
    即使这个年纪，但她丰腴的身材穿着红裙像极了画中仙。
    苏倾城手中端着空酒杯，面色看起来并不好，未曾预料到张锦竟会出现在这里。
    隔着门的缝隙，张锦看到包厢里的幽蓝色灯光，他似乎能想象到这幽暗的灯光与她的一袭红裙交相辉映，衬托着她有多好看。
    只是，包厢里背门而坐的一个男人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尽管官态之姿尽显，锃亮的脑袋还是让自己不由心惊。
    苏倾城立即意识到张锦的眼神停留在小黑屋的缝隙处，嘴角不自然的笑容出卖了她的紧张，“嗨，好久不见！”
    张锦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是呀，好久不见，现在酒生意真好，还扩大不少规模，苏老板真是个女强人！”
    他由衷的夸赞一时之间在她眼里却变得格外刺耳，苦楚似乎只有自己明了，她优雅地坐到张锦对面的位置，错开包厢门口的视角，缓缓将酒托盘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多亏了张先生的意见，我将酒转型，做成故事概念型的酒，很快就拉来了一轮不小的融资，顾客也越来越多，谢谢你！”
    张锦想不到，她竟真将自己喝多了的酒话听了进去，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做得有模有样，“苏老板客气了，叫我张锦就好，张先生显得未免生分了，我以为，对于苏老板来说，我至少算个普通朋友。”
    苏倾城笑出声来，眼前的男人很是幽默，今夜不同往日的装扮反倒多了一分真实，“自然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帮了我大忙！那，以后叫我苏倾城就好！都不生分！”
    张锦举起眼前的酒杯轻啄一口，随即笑着，“好啊，倾城！”
    苏倾城脸上瞬间布上了红晕，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羞赧还是不胜酒力的醉意。
    这是张锦第一次与苏倾城单独相处，他突然觉得很是自在，不像与妻子那个终有隔阂的家族，更不像尔虞我诈的公司。
    苏倾城看了一眼时间，突然眉头微蹙，神色焦急。
    张锦顿时想到包厢的那个男人，尽管心中有疑惑，至少，她不愿意主动开口，自己也不会多过问。
    “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一个人可以的，别耽误了正事儿！”
    苏倾城立即起身，端着托盘离开，不往回头回敬一个大方的笑容。
    张锦一时之间心惊，她的眼神里，似乎透露着无奈，还有一丝，感激？
    他倒是突然有些好奇小黑屋里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自己心中的女强人乱了心神。
    很快，苏倾城便重新换了几杯调酒，端着托盘再次进了小黑屋。
    夜似乎是无尽的漫长，尤其是自己独处之时。过了十二点，酒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苏倾城依旧没有从小黑屋中出来，张锦的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凌晨一点，偌大的酒只剩最后两三桌稀稀拉拉的客人，他终是不再等了，醉意也浮上了眉梢，深锁着寂寥。
    他起身走到台，右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台面，“你好，买单！”
    服务员伸长脖子望向张锦身后的座位，最后确认了一下，“张先生您好，您这桌的单已经有人买了！”
    张锦再次疑惑，想必又是苏倾城为自己买单了，不由苦笑，习惯性地再次拇指指腹摩挲着下巴，转身离去。
    “欢迎下次光临，请慢走！”
    张锦刚走到酒门口，不舍地回头，凝重的夜色只有这一方光亮格外耀眼。
    右方的灯箱上“断片”两个大字下还有一串电话号码，他鬼使神差添加了微信，页面弹出来“苏倾城”三个字，嘴角露出粲然一笑。

 第44章 新格局

    张锦打开家门，眼前一抹漆黑，迎面而来的风裹挟着半夜里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走到卧室，他停了下来，将手机的光亮放在身后，透过门缝儿，隐约看到睡下的徐漫妮，心里莫名地放松了许多。
    他关上卫生间门，站在镜子前面，听凭电动牙刷发出“嗡嗡”的声音，想到今晚与苏倾城的碰面，嘴巴不自觉地咧得更大了，泡沫随之滴落到衣服上，可是他却毫不在意。
    “你回来啦？”卫生间门突然被打开，披毛散发的徐漫妮出现，让张锦着实一惊，赶忙从一袭春梦中抽离。
    “嗯，你怎么起来了？是我吵到你了吗？你快去睡，我洗漱完就来。”张锦吐掉嘴里的泡沫，又漱了几口清水，牙齿顿感酸痛袭来，原来自己稀里糊涂，刷牙全程用的冷水。
    徐漫妮睡眼惺忪，刚准备走，紧了紧鼻子，闻到一股异味，又问道：“喝酒了吗？”
    张锦拉起胸口的衣服嗅了嗅，果然夹杂着酒味和烟味，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女人味，连忙承认道：“嗯，我之前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去断片喝了一杯，放心，绝对没有喝多，而且我马上就洗澡。”
    徐漫妮想说点什么，但是困意压制了一切，又带出一个哈欠，晃晃悠悠地回卧室去了。
    洗完澡的张锦躺在徐漫妮的身旁，背后传来阵阵暖意，他却无一点睡意。纱帘轻轻摇曳，月光倾洒而来，那一帘幽梦里，映衬出倾国倾城的模样，就像是一颗最亮的星星，总让张锦魂牵梦萦……
    两天后，银行的贷款如约而至，徐漫妮所有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商业街的项目也由此得以顺利开展。
    徐漫妮的才能有目共睹，张锦也不甘示弱，对这个项目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他跑遍了消防、供水、供电、供气、环保、人防等各职能部门，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
    一天，徐锋通知张锦到办公室来一趟，不巧刚挂完电话，杜天明就走了进来，自从上次两人因为远见公司的事情起了些言语冲突后，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杜天明本来心气不顺，可是又想了想，徐锋毕竟是董事长，各部门的负责人大多都是他的亲信，决不能意气用事，总想着找个台阶，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
    “坐，什么事？”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点气度徐锋自然是有的。
    “没什么事儿，闲聊两句罢了。”杜天明的“杜氏假笑”发挥得游刃有余，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色的罐子，说道：“我朋友给了我一罐大红袍，说是什么上等货色，什么茶到我嘴里都是一个味儿，我心想着您是爱茶之人，这不，借花献佛一下。”
    徐锋斜着瞄了一眼那罐茶，立刻领会了杜天明的来意，回道：“天明，太客气，让你割爱了。”
    杜天明搓了搓双手，笑得更加夸张了，说道：“咱俩谁跟谁啊，好东西就应该互相分享嘛，光一个人喝，再好的东西也不香呀。”
    徐锋似乎听到一些弦外之音，但也不得不付之一笑，且不说杜天明这些年跟他一起打江山的情分，他给天启确实带来了不少的资源。如今的天启虽说是树大根深，但是随着国家的宏观调控，以及行业和市场发生的变化，又增加了很多的变数和风险，因此，和气生财、同心同德，在当下显得尤为重要。
    徐锋当着杜天明的面，打开了茶叶，坐到实木沙发边，泡起了功夫茶，说道：“你说得没错，这好茶呀，需要共品，不急就喝两杯再走。”
    “哈哈，我正好有点渴了，手上也没啥急事。”杜天明见徐锋这么热情，想必之前那事儿可以翻篇了，这罐一直舍不得喝的极品，今天也算生得光荣，死得伟大。
    徐锋倒上一杯，递给杜天明，自己也随即端起一杯，橙黄的汤色，馥郁的香味，浅酌一口，顿感神清气爽，由衷地赞叹道：“好茶！”
    杜天明早已按耐不住，跟着附和道：“你都说好，就肯定错不了。”
    这时，张锦走到门口，见两人一起品茗的样子，好像跟记忆中的上一次有点脱节，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杜天明发现他，连忙招呼道：“来得正巧，快来喝杯茶。”
    张锦呆呆地走进来，双手接过徐锋倒给他的茶，心里犯着嘀咕：这一团和气到底是唱的哪出啊？徐锋让自己来，杜天明又在这里，究竟意欲何为？此时的他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这茶进到他的肚子里，如同白水一般。
    杜天明放下手中的杯子，兴高采烈地说道：“最近我们的张总是大显身手啊，面面俱到，信手拈来，工作上的优秀表现，大家都赞不绝口。”他扭头又朝着徐锋说道：“唉……我们都老了，未来还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啊。”
    徐锋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继续喝茶，默认杜天明对张锦的夸奖，好像自己也与有荣焉。
    “谢杜总夸奖，不过都是些分内的工作，只能算是勉强及格。”公司的老大、老二同时在场，张锦显得更为谦虚谨慎，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他四处奔走，扛起商业街项目的大旗，有些人对他的态度发生很大的转变，让他肉眼可见自己的威信。
    “我说过，我一直都看好你，不会看错的，继续加油，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有眼力见的杜天明意识到张锦是特意来找徐锋的，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碍眼，不过，他打心眼里觉得这翁婿两人碰头，对于自己来说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杜天明一走，茶水也跟着凉了，徐锋缓缓起身，坐到办公桌前，对张锦说道：“让你来，主要是说一件事儿，你把c区一层黄金地段的设计稍微修改一下，在中间的位置做出一个独立的400平方米的空间，并且设成非售区域，我要单独留下来。”
    徐锋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样图，那比划的样子就像是在指点江山。
    “好的，爸，我马上就去安排。”张锦的回答干净利落，一声“爸”也是十分自然，让徐锋听得顺耳，更重要的是，张锦并没有多问一句，看来脑袋终于开窍了。
    其实，对于张锦而言，这件事情徐锋准备得如此详尽，肯定是势在必行，或许当初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徐锋就已经有了这步棋，而自己不过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方便且可靠的棋子而已。

 第45章 城市套路深

    “钱总好！”刘星雨与钱前面对面，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对方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应，便径直向张锦办公室走去。
    刘星雨无奈地瘪了瘪嘴，谁让咱地位不对等呢，自己不过是个职场小白，平常除了把张锦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对于同事们的各种需求也是有求必应，或许这就是职场的生态圈。
    钱前连门也没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票据，放到张锦面前，说道：“张总，有劳签个字。”他洋洋洒洒地跷起了二郎腿，锃亮的皮鞋有节奏地抖动着。
    张锦拿起一看，摘要处写着：商业街项目材料款，金额足足有五百万元，他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材料款？”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啊，商业街项目材料款！不过就是些电工电器、照明灯具罢了。”钱前有点不耐烦，也难怪，求人办事，对方还是张锦，脚抖动的频率不自觉地加快了。
    “哦，这批材料不是由甲方供应的吗？你先放这里，等我核实入库后，签好让人给你送过去。”张锦发扬惯有的做事风格，这无疑让钱前大为光火，没想到就是签个字而已，又不是全数进了自己的腰包，张锦还给他穿上了小鞋，没好气地说道：“我说，张锦你至于嘛，在这里跟我耍什么横，这五百万可是杜总批准，要从我们这里下帐的！”钱前回怼，搬出杜天明，不过对于效果，自己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张锦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接收到杜总的任何指示，而且我也不过是按照公司的流程办事。”
    钱前气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这段时间，私下里经常听项目上的同事们夸张锦如何一表人才，做起事来又如何雷厉风行，顺带还夸徐漫妮眼光真毒，本以为是张锦高攀了，没想到挖到一支潜力股，钱前听得牙痒痒，说得好像都是他一人的功劳一样，真当自己这个工程部总监是死的。他扔下一句话来：“签不签随你，自己问漫妮去。”
    钱前气呼呼地冲出门口，惊觉旁边有一道黑影，本能地转过头去，又是张锦那个小助理，真是阴魂不散，狗和主子一样讨人厌。
    “钱……钱总慢走。”刘星雨被怪异的眼神盯着，就好像自己被抓包了似的，莫名地有点紧张起来。
    钱前本想发泄两句，但这是投资部的地盘，在这种小喽喽面前，也没有必要失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他看着眼前的刘星雨，又好像预感到点意外收获，嘴角闪出一丝冷笑，对刘星雨点了点头，之后就双手揣进口袋，大摇大摆地走了，要不是碍于工作时间，都想吹吹口哨，抒发一下心情。
    钱前的态度让刘星雨匪夷所思，顾不上多想，她走进张锦的办公室，说道：“张总，这是你之前要的文件。”
    “放下就是了。”张锦一手托着下巴，眼前的这张票据已然成了烫手山芋。
    “哦，好的。”刘星雨习惯地应声道。
    自刘星雨入职以来，张锦和她之间不过就是发送和完成指令的模式，鲜有更多的交流。张锦到底在想些什么，刘星雨根本无从得知，不管自己的工作做得好与不好，他好像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让她总有一种生分感和距离感，有违于“贴身助理”这个头衔，甚至还比不上梁朝寒跟张锦的关系。
    刘星雨默默地走出去，微微叹了口气，张锦一动不动，她只好无奈地带上门。
    张锦想来想去，这事还是只得问问徐漫妮，随即发了一条微信过去，等了好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复，心里就像猫抓一样。
    “嘀铃铃”座机电话响起，打破了沉闷的空气，上面显示着徐漫妮的内线号码。
    “老公，我在跟同事说点事情，才看到你的微信。”徐漫妮的声音很雀跃，自从银行放款之后，徐漫妮如释重负。昨天，她偶然发现自己的美甲已经面目全非，又照了照镜子，最近忙于工作，皮肤好像粗糙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过于敏感，好像张锦对自己不如以前感兴趣了，生活需要仪式感，女人也需要维持貌美如花，刚才她正跟财务部主管约好，下班后一起去做美容护理。
    “看微信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张锦问道。
    “看了，我在想，照理说这种事情都是核心内幕，以前你都接触不到，看来现在杜天明应该是把你当核心人员了……”徐漫妮越是分析得详尽，电话那头的张锦心里越是怪怪的，听她的口气，她自然是这所谓的核心人员中的一员，可自己作为她的老公，天启的投资部总监，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竟然一无所知，那之前自己的努力算什么？是别人对自己忠诚度的测试？
    “这些货的材料价格肯定有猫腻，说不定又有人在里头吃了回扣。”张锦斩钉截铁，那语气就像是自己已经洞察了一切。
    徐漫妮笑了笑，老公真是单纯得可爱，解释道：“这不过就只有发票而已，哪还有货和价格的事情，报帐的钱提出来自然是有用处的。”
    “什么？连货都没有？那这个钱到底流向哪里？我怎么感觉上了一条贼船。”张锦一脸错愕。“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这句话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了。
    还能去哪里？徐漫妮自然心知肚明，杜天明因为商业街c区的事情，大权旁落，说不定就来一招将计就计，她向张锦提示道：“老公，杜天明把这事弄到你这儿来，可能是想拉你下水，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过……这字嘛，也还是要签的，爸爸那里也不好交代。”
    “我知道了。”张锦听完徐漫妮的分析，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不过就是借他之手，走个流程而已。
    可是，刚刚才把钱前气走，如果转身就去找他，好像这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指不定下次，他的气焰更加嚣张，张锦思来想去，决定先去杜天明那儿聊聊。

 第46章 天启的自家人

    张锦还没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何助理抬眼看见张锦往这边走过来，立马笑着站起身来迎接；“张总，您来的真是恰恰好，杜总刚进办公室。”
    张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心里一阵冷笑，何助理不愧是杜天明的心腹，见风使舵的本事青出于蓝呢，想必是最近公司风向都吹到张锦这边才使何助理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何助理迅速用内线电话通知了他的上司，然后帮张锦打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
    杜天明看见张锦，一脸高兴的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一边走出来一边对张锦打了个手势，说：“来，这段时间张总辛苦了，我一直惦记着想要去关心一下，又看张总每天脚不沾地的忙碌，怕过去了又打扰到你。”
    说着便把张锦邀请到了茶台前坐下，“你们年轻人啊精力就是好。我这每天得沏上一壶茶，不然心里总会觉得少点啥。哈哈，倒还真是得靠这茶叶碱来提神了。”
    说话间，水壶里的水便煮沸了。张锦看着杜天明娴熟的用镊子从一个金色罐子里夹出一撮茶叶放入紫砂茶壶中，紫砂壶做工精美，张锦作为外行人都觉得那壶古香可爱，说到：“杜总真是讲究人。我在您面前粗俗了。”
    杜天明正过滤第一遍茶水，抬头看了张锦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什么讲究。这玩意啊，就是树叶子。老百姓喝得，达官贵人也喝得。都是村里山头上长出来的，怎么就分出了贫富呢？”
    杜天明沏好了茶水，倒了一杯递给张锦，“尝尝口感怎么样？”
    张锦接过杯子，头一仰，一口喝完杯中茶水，把杯子放在茶台上，客气地说：“我不懂茶的，全当解渴，让杜总笑话了。”
    杜天明哈哈笑了两声，拿起公道杯，把张锦刚用过的杯子又续满了茶水，然后手腕抖动，晃了晃公道杯中的液体，说：“这品茶和做人的道理是相通的。出身不好的人，就如这山里的树叶，未必不能飞黄腾达。你看着茶汤是透明油亮才是上品，要是泡出的茶汤发黑，很可能是好树叶让制茶人弄成了坏茶。尤其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要珍惜啊。能不能成为上品，就看你是不是跟对了人。”
    张锦恭恭敬敬地听着，面带微笑，心里却非常不痛快。自己是农村出来的事情从没跟人说起过，徐漫妮一直怕自己自卑也从来不说，可是这样一件私密的事前段时间就已经在公司闹的沸沸扬扬。但凡自己在工作中稍有失误，那些风言风语就会冒出来，但是都只是背着他私下议论，还从来没有人正面在自己面前提及过。杜天明如今这含沙射影地说出来，是在警告自己吗？
    张锦自己在心里犯嘀咕，也就没有专心听杜天明讲所谓的茶道。杜天明说什么，他就“嗯”一声。
    杜天明讲了一番茶道后，满脸得意地看着张锦，从张锦的表情里，他自信他的“茶道”戳了张锦的心窝，已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张锦这小子心思敏感，就看他能领悟到什么程度。
    杜天明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说：“其实还是羡慕你们年轻人呐，为事业忙碌的时候还哪有闲心关心一片叶子的出处。咱商业街工程进展程度怎么样了？”
    张锦听闻问到工作上的事，也直了直身子，说到：“消防水电环保等各种手续已经全部办下来了，是商业街作为整个工程办的手续，不分模块专区。方便审批也省了我们的时间。a区和b区，剩下的施工具体安排，杜总和钱总都可以直接下命令了。我们c区的各项分工已分派完毕，施工单位已经入住，土石方施工已经开启，水电设计图初稿已完成。”
    杜天明随着张锦的叙述不断点头。前期跑智能部门的时候，钱前曾说他可以直接把消防，水电的批准手续拿过来，就是跟环保那块的负责人发生过口角，那人也是有背景的主，钱前不想去跟人家低头。杜天明让他不必着急，看看张锦的表现。没想到张锦几天下来，把整个街区施工的所有手续都拿了过来，倒省了他们很多事。因此，杜天明肯定是要夸赞张锦一番的。
    “嗯嗯，不错！张总的办事效率越来让人惊叹啊！现在的年轻人只想动动脑子就完事，你身上能吃苦的优点是他们很多人都不具备的。”说到这里，杜天明话锋一转，“但是对于我们搞开发的，这脑瓜子还真得要活了，因为涉及的条条框框太多，方方面面都要照顾的到，千万不能顾此失彼或者钻了牛角尖。”
    张锦点点头表示认可。
    杜天明接着说：“时间过的太快，真是岁月如梭啊。转眼间，我跟着徐总打拼，从一个小孩子到如今已过了不惑之年。那时候我才17岁，徐总待我极好，手把手教我做事情。成立公司的时候还特别地多给了我半成股份，就跟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徐总在我心里也是如父如兄般敬爱。看着天启一天天成长，像看着一个婴儿一天天长大，唯有盼它更好啊！你现在是徐总真正的家人，当然也是公司的自己人。而作为自己人很多事情都需要比别人更有担当！”
    张锦这下终于听明白了，绕了一圈意在指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享受百鸟朝凤的，是要承担天下太平吉祥如意的责任的。
    张锦在心里冷笑一声，一定是钱前又嚼舌头说了他坏话，但是脸上仍然挂一副悉听教诲的恭敬表情说：“杜总跟随董事长为天启打下夯实基础，我们后辈定当尽心尽力添砖加瓦。”
    杜天明拍了拍张锦肩膀，以示鼓励。
    张锦准备起身告别，眼角一撇，看到办公桌挡住的后面露出一个纸盒子的一角。张锦对品牌没有深入研究，但记忆里极好，家里又有一个热衷名品的大公主，凡是徐漫妮用过的东西，他都有印象。
    虽说一时没想起来，但是张锦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女性化妆品包装盒子。
    张锦看了一眼杜天明皮笑肉不笑的脸，竟有点佩服起他。人到中年，事业家庭泡妞三不误，的确潇洒。

 第47章 身份与名品

    杜天明看着张锦从他办公室走出去的身影，心里感叹，这小子成熟了很多，不像刚来天启时那般莽撞，怕是以后更要留心了。
    张锦从杜天明办公室出来，直接拨通了钱前的电话，“钱总，咱们见一面。我在办公室等您？还是去您办公室？”
    话筒里传来钱前懒洋洋的声音：“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工地呢，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锦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声音，无奈地笑了一下，回到了办公室。躺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视线落到了办公桌带锁的那个抽屉上。锁孔上的洞黑乎乎的，窄窄的缝隙根本让人无法看到深处，像人心。那些看似掏心掏肺的话都含着说话人自己的目的，就等着听众上钩了。
    张锦拿出钥匙，轻轻一扭，“咔”的一声，锁落了。假如人心能被轻而易举打开，这世间一片简单透明，还会有种种乐趣吗？
    张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是那块百达翡丽。
    自从拿到这个盒子，张锦心绪七上八下，还没好好端详过这块高不可攀的世界名表，戴在手上后是不是感觉自己变成了皇帝？
    张锦轻轻地把表拿出来，轻轻地戴在自己手腕上，宝蓝色的镜面在阳光下更加光亮，心里油然而生的尊崇感在张锦身体里弥漫。这种感觉就是他想要的，就是他不顾旁人白眼低头奋斗的目标。
    张锦有那么一刻，希望这块表从此就呆在自己手腕上，再也不摘下来。但内心更深处的理性让他依然保留了一丝清醒，他会拥有的，只是不是现在！在不远的未来，他会拥有一块比这个更璀璨，更让人崇敬仰望的身份的象征！
    张锦小心翼翼把表重新放回盒子里，放进抽屉扭上了锁。
    此时，刘星雨的内网邮件弹跳出来，列示有几份文件需要他签字，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助理刘星雨拿着文件进来。
    张锦浏览着文件，都是正常的项目请示，很快签完了字。
    张锦说：“你去问一下梁朝寒，非销售展示区的效果图出来没有，如果差不多，让他拿过来我看一下。”
    “好的。”
    “还有，明天帮我约一下钱总。我刚找他，他不在。我怕明天再把这事忘了。”
    “您刚刚找的钱总？”刘星雨问到。
    “嗯。”张锦随口应着。
    “那奇怪啊。我刚刚去行政部领资料，明明在走廊上看到钱总了呀。难道我看错了？”刘星雨歪着脑袋，忽闪着大眼，似乎要拉回记忆重新播放。
    张锦听到刘星雨的话，抬起头，若有所思，心里明白钱前一定不在工地，刚刚是故意要晾他的。
    他看了眼刘星雨，不禁微微一笑竟笑出了声，“没什么大事，不管是不是他，你明天记得帮我再约一下就行。”
    这个刘星雨一脸纯真的模样还真是挺可爱的，张锦在心里感叹，希望职业生涯开启后，她不会成为第二个朱颖慧。
    “好的。我记下了。”刘星雨说完，依然带着疑惑的表情走出了办公室。
    “咚咚咚。”又响起来敲门声。
    “请进。”张锦以为是刘星雨又想到了什么返回来向他汇报。
    没想到，随着门啪一声关紧的声响，张锦扭头看见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刚刚念及了一下名字，马上真人就现身了。
    “张哥啊，我得知一个绝密消息。”朱颖慧压低了嗓音，凑在张锦跟前说。
    张锦欠了欠身，企图避开那浓烈的体香。
    “你都把门关这么严实，大一点声外边也听不到的。”张锦的语气里满是冷淡。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嘛。私密事件当然得用私密的方式讲啊。”朱颖慧继续往张锦身前蹭。
    张锦无奈，索性不动了，他担心随着一退一进的动作，他很可能会倒下去，朱颖慧很可能会扑在他身上。
    “那我洗耳恭听。”
    “钱前和远见公司的杜知林是一伙的！”朱颖慧在张锦耳边说到。
    张锦默不作声，他要等着朱颖慧自己唱。
    “你那老丈人徐大董事长可是深谋远虑的人，为什么把商业街分成3个区让你们各自负责？为什么远见公司名不见经传就中标了呢？你都没想过这其中猫腻？”朱颖慧附身的动作似乎有点累了，直接坐在了张锦办公椅的扶手上。
    “我的儍张哥，你可得小心点应付那两个人。”
    张锦不明朱颖慧的来意，是她自己想说的，还是奉某些人之命来探消息的，张锦无从可知。他想阻止这个女人继续沿着这“秘密”往下说，于是哈哈笑着打断她，“大家都是同事，我一定会注意团结，和睦相处的。”
    张锦一边说着，一边在电脑上搜索着什么。没错，就是它，prairie,莱珀妮，在杜天明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个。
    朱颖慧顺着张锦的视线看向电脑，“咦，张哥这是给漫妮姐挑礼物的？”
    张锦笑了笑：“这女人用的护肤品我是不懂。相必田总一定很有心得。这个牌子的产品用着挺好的？”
    朱颖慧的语气瞬间变得委屈，还夹杂着撒娇：“张哥又说笑，我哪能跟漫妮姐比，我可没有尊贵身份用这么高档的。”
    “哈哈，田总才说笑。以田总的美貌和智商，就算之前不曾用，不久的将来也一定是能用得上的。”张锦笃定那放在杜天明办公室里的一定会出现在朱颖慧的梳妆台上。
    “那就谢张哥吉言喽。”朱颖慧一脸妩媚的看向张锦，眼前的这个男人假如能和自己执手偕老，共度一生，她就是布衣素食也是心甘情愿的。想到这里，朱颖慧的目光暗淡了下去。此生唯一一个让她一见钟情的人出现得太晚太晚。命运的安排，真是嘲弄，既然已是别人丈夫，为何还要出现。
    朱颖慧收回目光，扭着腰肢离开了张锦办公室。

 第48章 声东击西

    办公室的门传来三声清脆的响声。
    “进来！”张锦正在忙碌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小刘，大会议室申请下来了？今天的会议很重要，远见公司的代表什么时候到公司，再去确认下！”
    刘星雨手中同样是沉甸甸的文件，“张经理，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远见公司的杜总也到了，正在接待室！”
    张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着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虽说自己刻意在公司晾着她，任其自由生长，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工作能力确实无可挑剔，若是真能一心为自己所用也是意外之喜。
    他看了一眼手表，远见公司的人提前了四十多分钟到了天启，这么上赶着，好歹天启也是东道主，不能拂了客人的面子，“通知部门的人和小钱总，提前半小时开会，找几个同事跟你一起提前去布置一下！”
    刘星雨火急火燎地抱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会议室里满是诡异的气氛，不少员工窃窃私语，这还是第一次部门临时提前与合作公司的人一起开会。
    张锦站在投影仪前，举手投足之间大方利落，颇有大将风姿，“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远见公司的杜总！”
    偌大的会议室掌声骤响，杜知林脸上的笑意藏匿不住，毕竟，男人总会享受被人簇拥的掌声，那是对自己的肯定，“好了好了，大家就跟平常一样就好，我是来开会的！本来今天我的助理来，但我还是想来提前感受一下天启的风采啊，谢谢大家的热情！张总，你继续！”
    张锦暗忖度，这个杜知林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多少有些蹬鼻子上脸！
    罢了，毕竟殊途，岂能同归！
    “大家看到手中的文件，投资部门现在分为两组，一组负责原来开发项目的后续事项，我的要求，严、细、准！一组由刘星雨带队！二组负责和杜总公司对接，梁朝寒带队，我的要求，一切要求听从杜总和天启工作安排！……”
    一席安排落实结束，张锦依稀能看到杜知林眉间的轻颤，每一声“杜总”，可真真是叫进了他的心坎儿里！
    梁朝寒对着张锦使了个眼色，众人皆以为梁朝寒只是张锦的爱将，早已习惯他的行事作风，对着张锦挤眉弄眼算什么，没当着外人的面来一顿惊天地泣鬼神的“十八夸”就谢天谢地了！
    但只有梁朝寒和张锦心中清楚，这也是他刻意的安排，刘星雨留在天启负责一组的繁琐事项，而二组与远见公司的对接，需要的是应变能力强的自己人，除了梁朝寒，还能有谁堪当大任，毕竟对方的任何风吹草动，张锦都需要知悉！
    会议结束后，张锦带着刘星雨与梁朝寒将杜知林送到楼下，看到他上了那辆高调的迈巴赫商务轿车！
    张锦回到办公室后，钱前正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肆意晃动着拨弄手指，“钱总，您这是？”
    钱前倒也无所畏惧，慢悠悠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张总啊，您现在可是侃侃而谈啊，临时提前的会议还能这么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真是不错！徐叔叔也肯定为有这样的女婿而骄傲！”
    张锦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发现自己脸上违心的表情是做得越来越自然，但他心底依旧痛恨，眼前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在自己面前强调着“女婿”这两个字！
    罢了，想到自己的老丈人目前也算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让自己提防着眼前的男人，加上自己深知眼前的男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靠的什么关系，心中早就给他判了个死缓，要是换个出生，眼前的男人就是个不堪一击的废物！何必多计较！
    “小钱总，有事不妨直说！”他淡淡开口道。
    钱前突然蹙眉，语气骤变，“唉，张经理啊，您是没带过工程，不知道啊，一旦工程启动，花钱如流水，这资金跟不上，施工的速度也就耽误了，您也不想这么大的商业街项目因为这样小小的问题就耽误工期，要是徐叔叔怪罪下来，你说这是投资部的责任还是我们工程部的责任呢？”
    其实，因为这笔材料款，钱前负气离开之后，也想了很多，倘若事情没有办妥，在杜天明面前，肯定会被扣上一个办事不力的帽子，商业街项目刚走上正轨，如果跟张锦的关系搞得太僵，也是不合时宜，正当他打算如何找个台阶下的时候，就接到了刘星雨的电话。于是，钱前主动给张锦发了一条信息，说是待准备好单据以及更完善的明细，会再来找他签字。
    现在，张锦看到眼前男人浑身每个毛孔都散发出的演绎细胞，心中莫名哂笑，他何尝不知钱前的心思，且先顺了他的意，坐等他后面的花招，毕竟，这不是自己的授意！
    “正好，今天我有时间，核实一下单据。”说完他便拿起开会前整理好的蓝色文件夹，小心翼翼地取下厚厚的一沓单据。
    钱前眼里泛着金光，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微皱的单据，双手浮夸地捧到了张锦面前，“请！”
    张锦实在有些想发笑，此时钱前猫着身子右手支棱起来捧着下颌，左手自然地捏着右耳垂，似是在尴尬地等待着他的签字。
    张锦倒也不紧不慢，将单据混在众多的票据中挨个挨个签字盖章，钱前此时还算是有眼力见儿，等着所有的签字完成，自己很是主动地将那张独特的票据抽了出来，揣进怀中，脸上满是得意，“谢谢啦，张经理，您，辛苦了！”
    不过转身离开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堪比变脸！ 张锦倒觉得眼前的男人有求于自己的模样甚是有趣，灵机一动抬高了分贝，“啊对了，小钱总，你先别走！”
    钱前不耐烦地回头，这小兔崽子想干嘛，签了字难道还想反悔？
    只见他从上了锁的抽屉中拿出那块通体玫瑰金色的百达翡丽，缓缓推到自己面前，“小钱总，还记得这块手表吗？那天晚上啊，你喝多了，这块表可是落在我这儿了，我可是一直为你好好保存着呢！”
    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突然看得钱前心底发毛，一股凉意从脊背渗出！
    钱前此时余光看到办公室右上角的监控，右手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好你个张锦！好一招声东击西！
    他终于明白，本想将其留作后手，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49章 各怀鬼胎

    钱前轻吐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脸上无不透露着尴尬。
    “哈哈，张经理，我看呀，你那天也喝不少，你呀，肯定是记错了！我真的，没丢什么东西，这块表可不是我的！你再好好想想，肯定是你自己掉的！”
    二人的笑声响彻整个办公室，两颗各怀鬼胎的心，恨不得将着昼亮都吞噬！
    张锦倒也不再避讳，这下总算是顺理成章了，索性直接将手表拿回再次放进了抽屉里，“既然不是钱兄掉的，那我就暂时替失主保管一下！”
    钱前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随你，我想起我们部门一会儿有个会，我先去准备准备！”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张锦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钱前面前扳回一城。
    他再次拿出那块手表，这一次，他肆意把玩着，眼瞧着正午将近，干脆直接拨通了时尚天地那家店店长的电话。
    “苏店长，还记得我吗？……对，帮我约一下收表的人！……那挺巧，一会儿我十二点半过去！”
    张锦觉得，人在顺利的时候，老天爷也是一路给自己亮着绿灯。
    匆忙吃过午饭，张锦便将手表装进公务包假意外出执行公务，来到了时尚天地的深巷咖啡厅。
    这咖啡厅能开在时尚天地，规模自然是不小的，最合自己心意的是有独立的包厢。
    他如约来到包厢，收表的人立即起身迎接，“您好，请坐！听说先生有块鹦鹉螺，今儿见到您，我就知道，您这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一定是这块表配不上您气质，毕竟是偏运动型的手表，哪能配您这样的商务新贵？”
    张锦寻思着这话只有一分可信度，但这样恭维的言语，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呢？
    他索性开门见山，“过奖了！想必苏店长也说了情况，这块表我没有戴过，一直保存完好，之前苏店长和我说的价格是三十五万，是不是低了！”
    眼前的男人立即皱了眉，“先生您也知道，我们这一行重新转手中间要承担的人力物力成本是很高的，三十五万本就是很高的价格了，您这样让我很难做的！”
    张锦并未看向他的眼神，而是径自从包中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推到眼前男人面前，“你先看看！”
    男人立即戴上白色手套开始仔细打量着，“嗯，不错！保存很好！”
    张锦嘴角牵扯起浅浅的弧度，“我不是无缘无故要求加价，今天呢，我把发票带来了，之前发票一直找不到了，我以为丢了，最近才在家里翻出来，苏店长可是跟我说了，有了发票价格是不一样的！”
    男人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表，接过发票看了一眼，“国行的货，是要贵一些，行，既然是苏店长介绍的老板，自然是信得过的，我再给您加八千，您看如何？”
    张锦突然斜着身子，右手肘倚靠着扶手，大拇指再次轻轻摸索着下巴，眼神并未直接对焦对面的人。
    男人有些慌了，毕竟这表经一道自己的手，自己能赚的可不少，索性咬咬牙，“一万八，先生，一万八，我自掏腰包多出一万！”
    张锦脸上终于有了些微动容之色，“我做生意签的合同都是整数，不喜欢这些零头，一口价，两万！”
    男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好，成交！三十七万，您看看这转手的单子，觉得没问题就签个字，我马上就给您转账！”
    张锦看得很是仔细，心底也松了一口气，之前自己去店里不敢带发票就是怕万一流出去了，一旦被钱前知道大做文章，自己就真的哑巴吃黄连了，俨然现下，自己是无须再顾忌了！
    交接完后，男人起身送张锦，不忘提醒道，“先生下次还有什么好货还可以找我，我铁定给您最实在的价格！”
    除了咖啡厅，感觉天空也变得格外澄亮，这块烫手山芋，终于是解决掉了！
    刚坐进驾驶座，那道专属铃声便乍响，“喂，老婆大人，怎么了？”
    “你在哪儿？我去办公室找你，没见到你人！”徐漫妮有些紧张道。“怎么，几个小时不见就想我了吗？我出来给禾丰的老总夫人挑个礼物，你忘了，她下个月大寿，禾丰可是咱们的大客户！”
    徐漫妮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哎呀，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呢？给女人挑礼物肯定是我眼光更好啊！”她差点儿忘了正事儿，“对了，差点忘了，上午你助理送过来的单据，我核查了一下，有一张五百万的单据是怎么回事？明细也写得模棱两可，备注也没有，这可不行！要出事的！”
    张锦打着哈哈，“我老婆大人的工作效率就是高！这个是工程部的c区工程原材料报账，就我之前问过你那笔，上午钱前才来找我签的，我核查了一下没问题就签了！毕竟现在施工进度滞缓，这样下去，工期就延长了，其他部门工作也会停滞！”
    原来如此，徐漫妮何尝不懂其中的利害，只是这么大的数据还是吓了自己一跳。
    尽管犹豫，但是要是真延误了，张锦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咬咬牙，还是一边签了字，一边回答着，“行，我知道了，我把明细重新填进报表，没问题我就下账了？”
    张锦发动了引擎，中气十足笑答，“没问题！”
    挂了电话，他心中倒也坦然了，毕竟这笔款项，就算是自己签的字，至少财务部总监都知道是谁的手笔，城门就算失火，也殃及不到另一城的池鱼！
    他再次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嘴角不自觉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立即翻出了微信好友中某个a字打头的昵称，将精心编辑好的文字发送了过去。
    果然，梁朝寒说得对，每个人微信列表里，a字打头的好友一定是回复消息最快的，看着那一张张金碧辉煌的图片，心中不免酸涩，张锦啊张锦，你何时才能有自己的家？

 第50章 胸有成竹

    晚上，外面淅淅沥沥，张锦和徐漫妮躺在床上各自摆弄着手机，张锦搜罗各种楼盘信息，时而眉头紧皱，徐漫妮刷着抖音，时而笑出了声音。
    “老婆，我们要有自己的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张锦期待地望着徐漫妮，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房子才变得有意义。
    “别瞎想些有的没的。”徐漫妮的眼神依然停留在手机屏幕上，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她显然还沉浸在短视频里。
    张锦直了直身子，夺下徐漫妮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两手握着对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有在开玩笑，说说嘛，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徐漫妮莫名其妙，不知道张锦今晚又抽的哪门子风，甚至开始反省难道是自己有意无意中给了他太大的压力？既然他今晚这么有兴致，那就陪他放飞一下思绪，哪怕只是一个乌托邦而已。
    “嗯……让我想想啊，我喜欢站在窗户前就能看到江景的房子，俗话说得好，伴水而居，这种房子不仅视野开阔，身心愉悦，而且顺风顺水，也是个好兆头。”徐漫妮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有了熟悉的画面感，其实这个想法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自己从来都不敢在张锦面前提及。
    “江景房，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张锦嘴上附和着，结合自己的专业背景，以及刚刚在网上查的资料，他在心里迅速盘算着价格。
    徐漫妮见张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往张锦身边挪了挪，环抱着他的腰，宽慰道：“哎，其实房子不过是个安身之所，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你比如说，我爸那个别墅，就他一人儿住，里头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气，外面四周都是树，视野也不舒服。”
    虽然徐漫妮说的都是实情，但是如此刻意，也不过是为了照顾张锦的情绪，只是不知道躺枪的父亲徐锋以这样的方式，被女儿念叨着，耳朵会不会红得发烫。
    张锦把手放在徐漫妮的手臂上，轻轻地抚摸着，说道：“其实……我跟你喜欢的一样，而且……我从小生活在山里，家就在半山坡上，当时的我一度以为，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天下，现在想想，还真是井底之蛙。”
    张锦说完，淡淡一笑，这个笑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有一丝年少无知的自嘲，经历过世事，才知道天下之大，诸事不易，有一丝美好时光的怀念，少年不识愁滋味，无知者无畏，天真烂漫，还有一丝……这千丝万缕汇集在一起，让张锦无限感慨，弹指一挥间，什么都变了样。
    徐漫妮抬头，凝望着张锦，说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老公，我卡里的钱差不多也够了，要不我们就……就买一套自己的房子。”话是说出了口，音量极小，声音极柔，是一种渴望，也是一种试探。
    “这可不行，买房子当然是男人的事，绝对不能用你的钱，再说了，你的钱都是你爸给的？”相比以往，这次的张锦不仅坚定，还多了一份自信，果然有了钱这个东西，才能真切地增加底气，却让徐漫妮听出些许轻视。
    徐漫妮顿时松开了手，就像考拉一样终于离开了树干，娇嗔道：“才不是呢，我的钱都是自己赚的，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是富二代不假，但我可不是啃老族。”
    “是，是，是，我的老婆最厉害了。”张锦笑着哄她，多少有点敷衍的痕迹，这也怪不得他，目之所及，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外国的护肤品、化妆品，光看那精致的瓶瓶罐罐就知道价格不菲，衣柜的推拉门只拉了一半，五颜六色的衣服上还挂着未拆的吊牌，顶上的一排也是她“包治百病”的圣地，偌大的一个卧室，徐漫妮霸占的不仅是空间，更是寸土寸金，自己的老婆具备怎样的消费能力，张锦也是深有体会。虽说徐漫妮是堂堂财务总监，可是就这么造，要说她单靠自己，还能存下钱来买房，张锦自是不信，但也不想当面拆穿她，毕竟这些都不是重点。
    徐漫妮不服气地撅着小嘴，张锦凑过去，在她嘴上轻啄了一口，眼神拉丝，“该睡觉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一切有我呢。”
    徐漫妮回味着甜甜的吻，身体不自觉地滑了下去，不论是好笑的抖音，还是争论钱的事情，都远不及眼前这个男人。
    第二天，张锦带着刘星雨去工地，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刘星雨难掩内心的激动，一路上总想着说点能让张锦看得上自己的事情，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不知道该说自己已经被磨得只习惯于接收指令，还是对这来之不易的局面太过小心。
    两人到达工地，张锦围着走了一圈，刘星雨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在后面，不敢多说一句。
    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十台挖掘机同时开工，巨大的噪音震耳欲聋，目测已经挖下来有三米多深的大坑，跟张锦预想的进度差不多。
    待心中有数之后，张锦才走进工棚，远见公司的施工负责人和施工监理都在，两人立马起身，其中一人道：“张总，您怎么来了？我们这儿粗陋得很，你若是要来，该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呀。”另一人也连连附和。
    张锦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笑着说道：“我就临时过来看看，大家不必客气。”张锦无意中瞟了一眼刘星雨，她的芊芊玉指在长椅上点了点，看到自己的指腹瞬间蒙上黑黑的灰迹，顿时大惊失色，更悲催的是，远见的人正盯着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人，刘星雨骑虎难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张锦差点笑出声来。
    “张总，喝水。”眼疾手快的施工负责人端着两杯水过来，一杯先递给了张锦，另一杯递给了刘星雨，问道：“这位老师，请喝水。”
    “我……我不是老师，我是张总的助理，谢谢你的水。”刘星雨接过纸杯，看到上面的手指印，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张锦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走，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如此认真谨慎的工作态度，让刘星雨在心里为他鼓掌，同时也感谢他的解围。
    一行人戴上安全帽，进入到施工现场，监理详细地讲述着目前的工程情况，张锦十分满意，临走时刻意叮嘱道：“不仅要保质保量地完成工程进度，而且一定要注意安全。”
    两个工作人员拍着胸脯保证，让张锦和天启公司一定放心，目送着张锦和刘星雨离去。

 第51章 实现梦想

    张锦开着车，眼睛直视前方，淡淡地问道：“第一次到工地，感觉如何？”
    “嗯……挺好的。”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刘星雨显然没有做好应答的准备，想起自己刚才出的糗，不自觉地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
    张锦说道：“工地上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比不得你们女孩子那般爱干净，你以后习惯了就好。”
    “嗯，我知道了，张总，是我的问题。”刘星雨抱歉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是平常的工作，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张锦好像是在减轻刘星雨心里的负担，又好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不过脸上始终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
    “我明白了张总，谢谢张总。”刘星雨十分开心，能够得到些许提点，甚至有点感激涕零。
    车开到公司门口，张锦并没有要进地下车库的意思，说道：“你先回公司，我还有点事儿。”
    “好的，张总。”刘星雨哪还敢多嘴一句，赶紧下车闪人，一心想着回去把手洗洗干净。
    张锦一脚油门，很快到达目的地，保安礼貌地引导其停车。他走在红色的地毯上，两旁的园林设计得错落有致，无不让人心旷神怡，走了好一阵儿，终于得见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玻璃和金属的融合，彰显出精英府邸的简约而不简单，上面赫然写着“望江银座售楼处”几个大字。
    站在门口的售楼小姐，立刻开启营业模式，热情地招呼道：“先生，您好！欢迎来到望江银座，需要我带你看看吗？”
    张锦点点头，跟随着售楼小姐的步伐，倾听对方详细的讲解，大到城市规划，小到沙盘户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他按捺住内心的小激动，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毋庸置疑，“望江银座”属利州不可多得的优质江景房，一江之隔的对面，正好也有徐家公司开发的项目，这两个项目不可避免地被人拿来比较，在张锦心里，就项目本身，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可就是因为其中一个项目姓徐，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看似纠结的事情变得无比清晰。
    张锦要求参观样板房，温馨的室内设计，顿时有了家的感觉，宽敞的入户，正好可以容下徐漫妮五花八门的高跟鞋，明亮的客厅，每一个小角落都归置得井然有序，尤其是衣帽间，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徐漫妮满足的表情。
    “先生，我们的大平层就是为你们这种商务精英定制的，每一个房间都有其特有的功能，能够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你看这个书房，坐在椅子上，凝神看书工作，背靠一江水，财运滚滚来。再看这个儿童房，容纳两个孩子也是绰绰有余……”
    张锦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他最后站在阳台上，迎面清风徐来，他的心里接收到的却是暖意，倘若站在建成的高楼上，俯瞰四周，想必景致更加怡人。
    “行，就订一套这个180平的户型。”张锦说得云淡风轻，字里行间难掩兴奋之情。
    “好的，先生，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请随我到客户休息区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售楼小姐高兴得手舞足蹈，没想到开单如此之快，安顿好张锦这个“财神爷”，连忙向销售经理报告喜讯。
    张锦摸了摸口袋里硬硬的银行卡，里面足足存有70万元，其中还包含了卖手表的钱，首付已经完全不成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过度，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甚至有点怀疑这张小小的卡片，怎么就能实现多年买房的梦想，注定他的人生由此进入新的篇章。
    “先生，您好，我是本项目的销售经理朱颖慧……”订这号楼的购房者非富即贵，销售经理亲自过来打招呼，迎面一看，没想到竟然是张锦。
    销售经理竟然是自己曾经的下属，两人一见面，气氛颇有一点尴尬。
    “张……张总，您怎么来了？在我们这里选房吗？”朱颖慧讶异于天启的少东家放着自家的房不选，竟然来这里买房子，心想着：这人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
    “哈哈，好久不见，我这次不过是私人想买一套房子，之所以不在自己公司开发的地方买，你知道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在自家的地盘上薅羊毛。”张锦身份特殊，说得确实在理。
    朱颖慧微笑着赞叹道：“张总果然气度不凡，想得都比一般人周全，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您放心，虽然我们公司没有天启大，但是这个项目绝对是精品，既然您看得上我们这儿，我一定毫无保留把所有点子一放到底，绝不会让你比别人买贵一分钱。”这都是朱颖慧的真心话，张锦能到这里选房，算得上是自己的一种荣耀。
    张锦笑着说：“我运气太好了，那就谢谢你啦。对了，你也混得很不错嘛，才离开天启没有多久，现在就已经是销售经理了，看来应该过得很不错。”
    朱颖慧坐在张锦旁边，说道：“在您的面前，我也无需遮遮掩掩，天启公司确实没得说，可就是因为人才济济，我们这种小透明才难有出头之日，经过深思熟虑，我辞职到这家公司，从销售员做到了销售经理，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比我预想得顺利。当然，我能有今天，还是要感谢天启和张总的栽培，在你的投资部我学到了很多。”她的脸上表情些许复杂。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闪光的，都是你自己的功劳。”虽然从表面上看是人才流失，但是出去的人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张锦还是为之感到开心，他问道：“你们公司看起来不错，除了这个项目，还有没有其他储备地块？”
    朱颖慧瞪大眼睛，摆手道：“就是没有拿到新地块，所以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天启历害，能把商业街地段搞定，现在全城的房地产公司都不是你们的对手。”她微微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拿下这地段，不搞定一些大人物，根本拿不到批文。”
    张锦只是笑笑，懂行的人都明白各中道理，正如外面这一江水，且深且远，而自己早已卷入其中，沉默不语就是最好的诠释。

 第52章 谁是小三

    张锦直接把首付款交齐了。
    朱颖慧说：“过几日银行的人会过来办业务，到时候一起签购房合同和贷款协议。您就不用再多跑几趟了。您等我通知。”
    张锦说：“好的。”
    朱颖慧送张锦出来时张锦手机响了，是徐漫妮打来的。他向朱颖慧示意他要接电话，不用送他了。朱颖慧当即明白，摆摆手和张锦再见。
    张锦心里有些许紧张，视线往四周扫了一圈来确定有没有徐漫妮的身影。他此刻还不想让徐漫妮知道他买了房子，想暂时保密，等拿到钥匙后直接带徐漫妮进去给她一个惊喜。
    “老公，北京有个房地产论坛大会，爸爸带我和杜总去，也是临时决定的。我刚去你办公室你不在，来不及等你了，我们现在去机场的路上。”
    张锦松了一口气，说：“好的，老婆！你放心去！有杜总陪着你和爸，我也放心！”
    “嗯。那你不准想我哦。”徐漫妮调皮地说。
    “这个太难了，估计我做不到！老婆大人可时时刻刻都在我脑子里！”
    听筒里传来徐漫妮娇笑的声音，大约是在车上，当着爸爸和其他人的面，徐漫妮不好意思继续和张锦打情骂俏，交代了几句家里冰箱里的食物尽快吃，外卖不健康之类的话后，便挂了电话。
    张锦走在江边，心情非常得好。有了自己的房子，才感觉到终于融进了这个城市，外来人的疏离感随着深深呼出的那口气也从他身体里消失了。这个夜晚的梦是张锦做的最甜的一个。
    翌日，张锦是在鸟鸣声中醒来的。睁开眼的那一刻，张锦嘟囔，竟然还有鸟鸣？为何之前从没听到过呢？拉开洁白的窗纱，清新的空气带着满满的甜味扑鼻而来。原来世界真的是心里的模样，心是甜的，眼睛看到的就是光亮，心是苦的，眼睛看到的就是灰暗。
    张锦从停车场穿过大厅，进入电梯，来到办公区，一路享受着大家敬仰羡慕的目光。远远便看到前台那聚集了一些人，热闹的在讨论着什么，等他走近了，大家便都不吱声了。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员工见了领导总要有些避讳。可今天奇怪的是，前台聚集的十几个人竟没有一个跟他打招呼说“早安”的！这也太反常了！天启大楼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没有礼貌的员工。张锦感觉莫名其妙，怎么董事长和总经理都不在公司，大家就突然把他当外人了？
    张锦疑惑的走向自己办公室，随着离办公室的门越来越近，张锦感觉身后重新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他猛一回头，前台的那些人果然又围拢一团。张锦心思一动，又往回走，打算去一趟卫生间。果然，等他再次靠近时，那些人又立马闭嘴。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依然如此。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日，张锦觉得一定不是单纯的工作时间聊天避讳领导这么简单，一定是跟他有关系的。
    临近下班时，刘星雨敲了敲张锦办公室的门。随着张锦的“请进。”刘星雨走进办公室把一份资料放在了张锦办公桌上。刚要离开，张锦叫住了她：“等一下小刘，有事个跟你咨询一下。这两天，公司的人怎么怪怪的？”
    见刘星雨不吭声，他接着说：“大家上班聊点八卦是很正常的。人活一世一张嘴，不是说别人就是被人说。聊天是很正常的嘛，能开发大家思维，还能增加团队亲密感。我不是不近人情苛刻的人？只是这两天的八卦似乎很奇怪，是与我有关？梁朝寒最近忙工地不在公司，只剩下你是自己人了。”
    刘星雨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轻声说：“大家都在议论你在外面偷偷养了小三。”
    张锦大惊失色，“养小三？”
    这个罪名扣的真如惊雷，绝对是爆炸新闻。张锦情不自禁一掌拍在办公桌上，问到：“还议论什么？”
    刘星雨第一次见张锦发火，怯怯地说：“就这一件事。因为大家说你偷偷买房子，就讨论一定是为了安置小三。”
    房子？张锦瞬间明白了。捕风捉影就是如此。他摆摆手示意刘星雨可以出去了。刘星雨如被大赦般急忙出去了。
    买房的事只有一人知道。张锦抄起手机调出了朱颖慧的电话。正欲按下绿键时，手停在了半空，心想：这种事越描越黑，算了，等这浪花没有风吹的时候自己落下来。
    张锦静静地坐了一会，努力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他给徐漫妮发了一个信息：老婆，今天活动结束没？要是累了就交给杜总，你去吃点美食，逛逛商场或者老街。
    徐漫妮回了一段参会的视频，并回复信息：正在参加会议，还没有结束。这次大会听到了很多关于地方发展的新理念和新动向，回去和你好好说说。
    张锦发信息：期待老婆大人回来上课。那你赶紧听，不打扰你学习了。
    徐漫妮回复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张锦从对话里感觉徐漫妮并没有听到谣言，心里踏实了很多。他开始冷静地思考一些事情。似乎来到天启之后，张锦的一举一动很容易成为员工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他已经渐渐懂得，一个人的社会关系比其本身的实力更为重要。他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拥有现在的地位和身份，完全是因为他是徐漫妮的丈夫。这是他以前不想承认到现在也必须承认的事实。因此，那些看客的心态，巴不得他会出一点事情，看他如何跌落看他如何自救。
    徐漫妮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流言，但是从北京回来之后，是一定会知道的。还有徐锋和杜天明。他得有万全之策来应对。在各种关系铰成的漩涡里，更多时候不是怕找不到真相，怕的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去覆盖真相。
    下班时间到了，朱颖慧早出来几分钟，在集团大楼下的一角紧紧盯着公司大门，看着员工们鱼贯而出。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朱颖慧开始时不时地走两步，企图缓解长时间站立高跟鞋带给脚的压力。熟悉的身形终于出现了，朱颖慧嘴角弯起一抹笑，两步并作一步快速跟了上去。

 第53章 最失落的野花

    “张总，好巧啊，你也刚刚出来。”
    张锦扭头，又是朱颖慧。这个女人总是让张锦有阴魂不散的感觉。他打心眼里实在不愿意和她有什么交集，又深知她的八面玲珑，不想正面有什么冲突，给自己惹没必要的麻烦，只能客气地回应。
    “真是挺巧的。田总也加班了？”
    “害，我那加班不算什么，哪能跟张总比。徐总出差还没回来，正好我今天也孤家寡人，不如一起吃个晚饭？”朱颖慧说着用手整理一下头发，眼睛紧紧盯着张锦注意他的表情。还没等张锦开口，又说：“而且我还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想和您聊聊。”
    张锦本要拒绝，一听“风言风语”四个字，明白肯定与自己的流言有关系，就点了点头。
    “咱们这样在公司大门口一起去，免不了又引起别人的关注和瞎猜。我们各走各的。樱花下日式料理北海道包间，7点钟见。”朱颖慧说完便走了。
    张锦心里感叹，这女孩的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有备而来偏偏做成碰巧相遇，工于心计让对方自愿入局。行，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又能翻出什么花招。
    张锦顺着导航七拐八绕，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路上都在心里骂，这找的什么破地方。等他停好车走进餐厅时，已经七点十五分了。
    日本料理，张锦很少吃，因为徐漫妮不喜欢吃生的食物。还有标配的芥末酱，滋味太上头，实在谈不上享受。张锦没有什么喜恶之分，但总觉得生食一定没有熟食更干净卫生。
    餐厅的环境很是高雅，从门厅到正厅有一个走廊，长达十米的地面上打出海浪翻滚的影像，就像真的来到了海边，正厅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水池，里面漂满了莲花灯。整个餐厅的光源似乎都来自海浪影像和莲花灯，装修风格偏昏暗。
    推开包间的门，朱颖慧面色绯红地走上来，娇笑着说：“张哥，你好慢啊，都让我等了好久了。等得太寂寞，人家都喝好几杯了。”
    说着，也递过来一个盛满清酒的杯子。
    张锦接过杯子，侧身避开朱颖慧坐下，说道：“你应当自罚。找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我能找过来就很不错了。”
    “张哥这么说，就太让人家委屈了。这个地方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极像张哥对我的态度。所以，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就喜欢上了。心里盼着何时能和张哥一起在这里共餐，让这里充满你的味道。”
    张锦心里一阵反感。换做另外一个女人，张锦心里会有一丝感动。或者换做另外一个男人，面对风情万种的朱颖慧此时的温软细语也一定会飘飘然地心动。可是，女方就是朱颖慧，男方就是张锦，情意绵绵的话入耳，就像被嚼过的饭渣入口令人作呕。
    张锦冷冷地说：“田总才喝了几杯清酒，就已经醉了？”
    “醉？呵呵，我还真想在此刻就醉了不醒呢。可是我没有醉，我怎么这么清楚地记起了张哥家花野花香了个遍？”
    果真是关于自己包养小三的流言。张锦气愤地说：“别人胡说，你也相信？亏我还认为你是个聪明人呢。”
    朱颖慧此时不知是真有了醉意，还是借着醉意吐露心思，只见她醉眼迷离地望着张锦，含情脉脉，又万般委屈：“难道，在张哥心里，我还不如一朵小野花？”
    张锦越发觉得话风不对，心里琢磨不透这朱颖慧究竟是试探他，还是真的对他示好。在张锦的感觉里，朱颖慧这种交际花是没有真感情的，只要是对她们有用的男人，都会在她们的菜单上。
    张锦本来就对朱颖慧不来电。刚入天启时，对这个小姑娘还是很佩服的，自从得知她和杜天明的关系，又见她对旁人也是处处留情，厌恶便与日俱增。不管朱颖慧是在试探还是真情流露，都影响不了张锦对她的态度。
    张锦面无表情，异常严肃的说：“田总，希望你也能清楚记得我说的话，第一，我没野花。第二，我一直拿你当朋友，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朱颖慧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她本想一石二鸟，如果张锦应了自己，就足以证明他在外边真的有了女人，而自己也可以如愿躺进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的怀里。可是没有收获，心里不免再一次失望。
    杜天明临走时就暗示过她，对张锦要盯紧点。可是传言流出来的时候，她也是莫名其妙又纠结的。难道还有其他人比她更关注张锦？纠结的是，她相信她爱慕的人不是这样的人。正因为张锦对她一次次拒绝，才让朱颖慧更加渴望。
    如今，证实了流言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同时也证实了张锦对自己丝毫没有男女之情。
    朱颖慧的心也冷了下来。她夹起一片生鱼片，蘸上整整一面的芥末酱放进嘴巴里。一种窒息感瞬间包裹了整个头部，只有身体上强烈的不适才能淹没心里的痛。
    两个人不太愉快地结束了晚餐，张锦不想跟朱颖慧有瓜葛，欠下一顿饭的债，因此快走了几步欲先结账，却瞧见台那站着的身影好熟悉。这气质和身上的味道，纵然没有回头，张锦断定是苏倾城。
    果然，那女子一回头，看见张锦，先是一惊，目光在张锦身后的朱颖慧脸上停留片刻，也当即收回，对着张锦莞尔一笑，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哪。”
    张锦也笑着说：“我能认为这就是缘分吗？”
    苏倾城眼神望向门口笑了笑说：“缘分应当不在你心念之间。”
    张锦哈哈笑了两声：“这话极有禅意，改日要向您好好请教。”
    两人说话间，朱颖慧已走到台结了账。她观察着眼前这个女人，和张锦跟她说话时的神情，觉得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在这两人之间流动。
    女人的直觉告诉朱颖慧，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可是刚刚张锦还否认了野花的存在，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朱颖慧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问号。
    只听苏倾城说：“我先走一步了。”
    待苏倾城离开，张锦才意识到朱颖慧已经结了账，心里有丝懊恼，更奇怪自己刚刚怎么完全忘了要结账这件事呢？
    朱颖慧说：“张总的红颜知己真是漂亮。”
    张锦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田总又说笑了。只是酒老板与客人的关系。”
    张锦走到了门口，刚好看见苏倾城上了一辆车，而那辆车里也坐着那个秃头男人。

 第54章 咖啡厅醉酒

    二人分道扬镳后，张锦借着微醺，看了一眼时间尚早，灰蓝诡谲的夜空，给人以无限的窒息感。
    张锦索性直接去了断片酒，点了一打百威一个人喝着。
    公司里的流言蜚语，加上自己欣赏女人的诡异行踪，自己鬼使神差地便来了这里。他左顾右盼着，却未尝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徐漫妮此时发来一条微信：老公，我们后天下午到利州，你安排一下！
    他立即编辑了一句“谨遵老婆大人吩咐！”发送过去，而后随意地将手机放在右手边。
    直到第二瓶酒喝完，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张锦心中疑惑，欣喜，纠结……
    苏倾城换了一身白色的改良旗袍，风韵十足，看到熟悉的人后二话没说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不是？怎么？”
    张锦忍不住发笑，“怎么了？看到我在这里很惊讶吗？”
    苏倾城哑然失笑，想了想或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于是转念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坐坐，醒醒酒？”
    张锦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对于这样的话难免产生疑惑，“好啊！乐意之至，反正一个人喝酒也挺无聊的！你说去哪儿？”
    苏倾城立即起身给前台的人交代了一番便再次回来，“跟我走，不会把你卖了的！”
    二人仿佛认识了多年的好友般，语气里很是自在。到了咖啡厅，张锦不免莞尔一笑，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要两杯欢橙柠檬，再要两份你们这儿的招牌甜品！”苏倾城很是熟练地点着单。
    张锦此时环顾四周，这家乐多咖啡厅自己倒是听梁朝寒提过，仿佛是一家网红店，生意很是火爆，饮品与点心都很有特点，今日一见，果然很有风格，下次一定要带自己的老婆大人来试试。
    苏倾城嫣然一笑，两只白皙的手扶着下颚，“这家店很有特色，带你来尝尝，饮料醒酒有奇效！后面我们酒也准备包装一些这样的小吃和饮品，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张锦点了点头，“好呀，苏大美女还真是事业心重，你这样让我一个男人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二人很快便开始谈笑风生，并未意识到屏风后角落的一桌，一部手机正对着这个位置疯狂地拍摄着。
    两天后，从北京返程的飞机上，徐漫妮已经戴上眼罩睡着。
    杜天明此时对着徐锋开口道，“徐董，最近达瑞的望江银座楼盘卖得很好啊，比起我们天启的水榭丽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不少咱自己公司内部的员工也过去买房！”
    徐锋依旧在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财经报纸，此时突然敛了敛报纸，缓缓放在一边，“杜总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我们水榭丽都一开始的定位群体是以青年为主，目前一期销售虽然也很火，但我们还是高估了青年人的购买力，我们是小户型为主，望江银座毕竟对标的是高端商务住房！”
    杜天明本只是试探性地提了一嘴，想不到徐锋并未避而不谈，索性胆子大了起来，“是啊，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差在学区上，望江银座隔着一条街就是利州最好的私立小学，小初高一体，这对有孩子的家庭很有吸引力啊！”
    徐锋何尝听不出杜天明的言外之意，这个时候当着自己的面刻意提及这些，意有所指，公司里最近的传言自己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本来自己还想着给女婿机会放手一搏，这么快流言蜚语就传到自己耳朵里，看来自己还真得好好治一治了！
    到达利州机场，张锦跟着公司的商务车已经等候在出站口，看到三人推着行李箱出来，立即笑着迎了上去，“车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箱子交给我！”
    徐漫妮一双眼睛里满是浓情蜜意，徐锋依旧面无表情，倒是杜天明难得脸上挂着笑容，反倒让张锦觉得有些不自在。
    此时徐漫妮刻意给张锦使了个眼色儿，他瞬间明白，立即补充道，“对了，我安排了接风宴，一会儿大家直接过去？”
    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杜天明立即转了转手中的表带，“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人啊一起去，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就不坐你们车走了！”
    这对张锦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毕竟饭桌上要是杜天明在自己岳父面前捅点儿窗户纸，自己可是又吃不了兜着走。
    徐锋依旧面色冷峻，“也行，那就在家随便吃点儿，漫妮给曾嫂打个电话让她安排一下！”
    杜天明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这才长舒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把车开过来！”
    不过两三分钟，一辆宝蓝色的奥迪a4l便停在了自己身边，他利落地将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随即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去老地方！这些日子可是想你的紧，快过来，让我亲一下！”杜天明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立即左手揽过朱颖慧的后脑勺，对着那张粉嫩的唇便狠狠吻了下去，还不忘轻轻咬了一口。
    只有朱颖慧自己知道，面对这样一张堆满横肉的脸，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才是自己过得最肆意潇洒的日子。
    很快，朱颖慧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到了徐家别墅，张锦很是自觉地将行李箱拿了进去。
    曾嫂此时正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松鼠鳜鱼，“回来了？大家先洗手，还有两个菜就好了！”
    曾嫂的做菜效率很高，众人很快便坐在了餐桌上，张锦立即给三人倒上提前醒好的红酒。
    徐锋看到他如往常一样殷勤，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菜上齐后，徐锋并未动筷，而是饮了一口杯中酒，“听说，最近望江银座的楼盘比水榭丽都的经营得更好！”
    听到那熟悉的四个字，张锦微笑着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眼神也开始闪躲，难道这么快自己买房子的事情就被岳父知道了？还是说，听到了什么公司的风言风语？
    徐漫妮此时突然起身，“我先去个洗手间，你们先吃着！”
    张锦心中仿佛揣了一只小鹿，惴惴不安跳个不停，但自己的岳父是何其聪明的，硬着头皮接下了话，“嗯，是的，后面我会组织大家开个会，好好进行反思总结，毕竟截断了不少我们水榭丽都的客户！”

 第55章 回家的重量

    张锦本以为自己的回答不算滴水不漏，至少算态度诚恳，但徐锋却脸色骤变，眉宇紧锁，整个人突然严肃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对你又用情至深，我不希望你辜负她，男人的那点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张锦，我不想让漫妮跟着你受苦，旁边那个别墅是我留给她的，你们最近就搬过来！”
    张锦拿住筷子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爸，您这是？”
    他本以为这段时间在徐锋心中的形象也算是光辉了不少，至少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女婿，可如今这一番话又将他打回原形，在他眼中，漫妮只能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徐锋依旧不依不饶，“就是字面意思，我希望你们三天内搬过来！”
    他开始慌了，突然放下筷子，言语也没有了底气，毕竟徐锋不怒自威，自己心中发怵，“爸，我还是想努力，靠我自己的能力给漫妮一个家！”
    徐锋嘴角轻扯，言语之间满是轻蔑，“努力？努力就是底层人民自欺欺人的毒鸡汤，张锦，我的女儿嫁给你，你要是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我不会放过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这下才敢笃定，徐锋一定是听说了公司的流言蜚语，才会说这样的话威胁自己，正欲解释，徐漫妮已经从洗手间出来，“聊什么呢？这么认真？都说了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呀！”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脸上露出同款宠溺笑容。
    看来，只有以后找机会再解释了。整顿饭张锦吃得是如鲠在喉，完全不是滋味儿。
    晚饭结束后，二人匆忙告别，便离开了别墅。
    刚坐上出租车，徐漫妮便依偎在他怀中，“老公，我跟你说啊，这一次我们去北京开的会含金量是真的高！……所以啊，房地产行业起码还有十年的黄金时期，正是我们天启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张锦听得很是认真，无数次自己都想要打断她，想亲口告诉她自己为她买下了二人的家，只是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
    回到家中后，徐漫妮便开始收拾着东西，随即便去了浴室。
    张锦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酒，等待着她出来了之后准备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等待总是充满了煎熬，尤其是徐锋晚上的那一番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自己脑海中，撕裂了自己所有的憧憬。
    徐漫妮穿着睡衣出来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又喝起来了？早点睡觉，我太累了，先去睡了！”
    张锦刚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今夜却变得格外难开口。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卧室，张锦便小心翼翼起身，准备着早餐。
    一切准备就绪，包括昨晚未说出口的那个消息，他便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徐漫妮。
    二人面对面坐在一张桌上吃着早餐，画面好不温馨！
    正当开口之际，电话铃声却响了，竟是自己的大姐张茹打来的，“喂，姐？怎么了？”
    张茹语气里满是焦急，“张锦，赶紧订票回来！爸他，没了！”
    “腾——”地一声，他整个人起身，吓坏了徐漫妮，“怎么了，姐，到底怎么回事？”
    张茹只得坦诚，“早上他摘了新鲜的水果去集市上卖，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了，当场就去世了！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赶紧回来！”
    他狠狠咬着嘴唇，面色凝重，“好，我马上订票！”
    挂断电话后，他立即给刘星雨打了个电话，通知她定去沧澜村最快的票。
    徐漫妮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他身边，右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老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锦转过身正对着她，双手捧着她的肩膀，“漫妮，我爸，去世了，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公司那边帮我请个假，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听到了吗？”
    徐漫妮惊得瞪大双眼，“什么？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立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山高路远的，怕你呆不习惯，没事儿的，我处理完了就马上回来！”话毕他立即回到卧室开始收拾着东西。
    边收拾东西，思绪也开始游走，离开沧澜村上大学那天，一家人齐齐站在村口的车站，和自己告别，只有父亲张善河迟迟未到。
    他本以为父亲一定是不愿意送自己，车子发动了引擎，但自己迟迟不愿上车，仿佛还在人群中盼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最后刚踏上车门，张茹大喊了一声，“爸来了！”他猛地 一回头，看到张善河那双破了洞的军绿色胶鞋，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整个人满头大汗，手中的红色塑料袋里，装着一大袋新鲜水果，气喘吁吁地说着，“锦儿，这些苹果，带着，路，路上吃！”
    张锦瞬间热泪盈眶，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成长中，父亲扮演的角色太轻太浅，一定是不爱自己，但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
    他立即下了车，一手接过那一大袋爱的苹果，一手将父亲抱住。
    张善河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那样灿烂，仿佛能融化最冷冽的冬雪，“锦儿，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啊！”
    张锦拼命点着头，上了车，他飞速坐到窗边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的父亲，仿佛他在自己生命中、成长中，真的碾压过一长串深刻的印记。
    眼睛里黄豆大的热泪一颗一颗滴落在他收拾的衣服上，拉开床头柜第三个抽屉，拿出最底下压着的一张照片，他紧紧攥在手中，那张唯一的全家福里，直至今日也没有出现父亲的脸！
    这是张锦第一次觉得自己努力的速度太慢，徐锋的那句话深深烙印在心中，是啊，自己就是来自社会的最底层，沧澜村才是自己的根！但在生命面前，似乎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手中的行李箱也变得格外沉重，于张锦而言，这是回家的重量！

 第56章 我会一直等你

    钱前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双手揣进裤兜，轻快地在办公区穿梭，前两天还在工地打成一片，现在又恢复了贵公子的模样，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小道消息就足以让他的内心光芒万丈。
    “漫妮，在忙吗？”钱前嬉皮笑脸地扎进财务总监室，迎面的女人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白皙的手指轻搭在鼠标上，窗外闯入缕缕柔柔的光，把她映衬得更加楚楚动人。
    徐漫妮抬头瞄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来了？”她继续敲打着键盘，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像撩拨在对面男人的心上，二者迸发出奇妙的共振。
    钱前坐在椅子上，身体扑向办公桌，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认真工作的徐漫妮，如同在教室里两人独处的曾经，单纯美好。
    徐漫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停在了键盘上，问道：“你有事没事啊？我忙着呢。”
    钱前不以为然，哪怕是徐漫妮冲他发脾气，他的心里也是酥酥麻麻，这个办公室里因为有她，连空气都是甜的，他笑盈盈地说：“没啥要紧的事儿，我就找你说说话。”
    徐漫妮无可奈何，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彻底停下手里的工作，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看你搞什么鬼的姿态。
    钱前心领神会，靠在了椅背上，脑子里有那么一幕：怒斥张锦是个渣男，在外面包养小三，徐漫妮痛哭流涕，依偎在自己胸前……可这些毕竟都是他的幻想，更不忍心让徐漫妮受到伤害。他抬手拍了拍衣领，若无其事地套话，“我听说……你们在望江银座买了套房子，你们夫妻俩造新窝，真让人羡慕啊。”
    徐漫妮听得一头雾水，这事她根本不知道，难道是张锦买的？她猛地想起那天晚上，张锦提过要买房子的事，但是自己老公有多少身家，她再清楚不过了，哪有这么多钱买得起望江银座的房子？
    徐漫妮变得神色恍惚，钱前期盼的眼神让她瞬间清醒，她故作镇定道：“没……没有的事儿。”假笑掩饰不住尴尬，理智也控制不了慌张，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以为自己藏得很深，但往往不过是欲盖弥彰。
    钱前暗想：看来徐漫妮真不知道房子的事情，这就坐实了张锦暗中买房子、包小三，虽然他犯的是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简直可恶至极，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要不是张锦荷尔蒙泛滥，指不定自己永远也无法得到徐漫妮的心。
    现实太过残酷，钱前于心不忍，他温柔地说道：“呃……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往心里去，反正你只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着你，还……还会一直等着你。”钱前说得把自己感动到不行，就差剖开自己的胸膛，让对方看看这颗火红的心。
    徐漫妮见怪不惊，更没有脸红心跳，她开始下达逐客令道：“行了，倘若你没事干，就去歇着，我真的没空跟你闲聊。”
    “我……”钱前还想说两句，可是徐漫妮又开始忙碌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明明字字发自肺腑，却被对方视同空气，他丧气地说道：“我走了……你忙。”
    钱前没有生徐漫妮的气，反而对这个女人多一份怜爱，心想着：总有一天，会让她看清张锦的真面目，时刻准备着，让自己坚实的肩膀承接挚爱的泪滴。
    钱前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别累着了。”潇洒而去的背影里充满了脉脉温情。
    钱前前脚一走，徐漫妮就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凝神了一小会儿，拨通了张锦的电话。
    “老公，老家情况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应该过来看看？”徐漫妮关切地问道，电话里传来阵阵唢呐的哀鸣，心里有点发怵。当时事发突然，她随后细细想来，人情世故本就不由人，越是这种特殊时期，更要体现承担和患难。
    张锦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屋外走，这两天几乎没有合眼，繁文缛节，脚不沾地，甚至有点顾不上哀伤，作为家中的男人，他有责任撑住场子，徐漫妮的电话来得及时，让他倍感温暖，又增加一份力量。
    他站在院子边沿，远望着父亲的遗像，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准备入土为安，你就不用过来了，农村的条件太差，你肯定呆不惯。”张锦默默低下头，从城里穿回来的皮鞋早已经面目全非，他下意识地在脚边的青草上蹭了蹭。
    徐漫妮踌躇不前，一方面是内心的不安，一方面是对农村的惧怕，只听电话那头有人高呼张锦的名字，张锦连忙应声，顾不得徐漫妮，就匆忙道别了。
    徐漫妮在办公室里踱步，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响亮，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知会父亲一声，她在电话中说：“爸，张锦的爸爸已经去世两天了，本来我没打算去，也就没告诉您，张锦也让我别去，但是……我觉得……既然已经是一家人，我还是应该去一趟，想听听您的意见。”
    徐锋没有立即发表意见，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徐漫妮的想法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完全能够预料到女儿会经历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还在纠结，为了张锦那个小子，女儿这么做是否值得？
    “爸，您在听吗？”徐漫妮没有等来父亲的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罢了，怎么说你也张家的儿媳妇，确实也该去一趟，那你自己看着办。”徐锋叹了一口气，眉间没有舒展。
    “好的，爸，我把工作交代一下，就准备出发。”徐漫妮坐回了椅子上，得到父亲的支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也不自觉地轻松了许多。
    打完电话的她急忙呼叫助理进来，捋了捋桌上的文件夹，听见一声信息提示音，打开一看，父亲发来微信道：“我已安排刘星雨和你同去，路上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徐漫妮的心中一股暖流激荡，这些年来，父女俩没少争论斗嘴，但是她始终明白，父爱一直都在，虽然自己失去了妈妈，但是身侧还有两个男人爱着自己，何尝又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想着想着，将手里的文件夹一字排开……

 第57章 儿媳妇来了

    徐漫妮和刘星雨辗转在去张锦老家的路上，本以为就三小时的飞机加两小时的车程，可是一下车就抓瞎了，向路人一打听，才知道离沧澜村的张家湾还有好几里路，如果徒步前行，体力不支不说，怕天都要黑了，想到要在漆黑的乡间小道夜行，哪怕只是一声狗叫，也足以让两个来自城里的女人魂惊胆颤。刘星雨试图劝说徐漫妮，让张锦派人来接应她们，突逢一辆卖菜归家的农用三轮车，开车的老农恰是张家湾人，一听是张家的媳妇回乡奔丧，毫不犹豫地就答应把她俩捎上。
    两个女人生平第一次坐在车斗里，互相安慰就当是一次敞篷跑车之旅，可当三轮车的噪音和风声在耳边肆掠，立刻把她们刚说过的话无情粉碎，眼见对方的造型越来越凌乱不堪，只能用无辜的眼神给予彼此些许安慰。
    当两人出现在张锦的面前时，张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道：“你们怎么来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老婆如此蓬头垢面，恨不得伸手给她擦擦，又碍于身边太多双眼睛盯着，只能将关怀和感动牢牢摁在心间。
    大姐一把接过两个行李箱，招呼着两人坐下休息。二姐赶紧打一盆热水，回里屋拿了一张新毛巾，好让她俩洗把脸。
    面对突如而来的生面孔，亲朋好友纷纷涌过来，免不了一阵窃窃私语。
    “两个人里头，谁是锦儿的媳妇呀？可算来了，到底是城里来的姑娘，长得多俊啊，好看，好看。”
    “不止好看呢，我听锦儿他妈说，这姑娘家世好着呢，好像是在城里修高楼的，不比我们这些乡巴佬，不过锦儿也是咱张家湾的骄傲，自然也是配得上的。”
    “有什么用，现在才见着人，善河没这福分喽，都结婚这么久了，也不回来办个酒，根本没把我们这些穷亲戚放在眼里，你们看她肚子那么平，想来也还没有动静，唉……不明白这些城里人，都是咋想的。”
    ……
    徐漫妮没有听清什么，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也变得僵硬，想对大家微笑示意，但是哀乐还放着，有点不合时宜，又怕自己没有回应，被说成不懂礼节。
    张锦见状，出来打圆场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就坐。”
    这招果然凑效，人群逐渐散开，想必今晚的饭菜更加可口，因为席间多了一道谈资。
    “你们先喝点水，饿了？我去叫厨师单独给你们炒两个菜。”张锦兴奋地说完，就快步向厨房走去。
    徐漫妮环顾四周，之前也听张锦说过老家的情况不是太好，自己还天真地赋予其诗意和远方，而现在，虽说不至于家徒四壁，但是比想象中破败许多，更吃惊于这样的一个家庭，怎么养育出了这么优秀的张锦。
    刘星雨感觉身体已被掏空，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垫在长凳上坐下，突然的嘎吱作响，把她着实吓了一跳，眼见那盆洗脸水上漂浮着一层油污，顿时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断不能再雪上加霜，更心疼自己上千块的脸部精华。
    就这样，徐漫妮在张锦老家足足呆够了五天，白天灰头土脸，还要哭脸笑脸自如切换，随时应对各种场面，晚上吹锣打鼓，明明困得灵魂出窍，可又怎么也睡不踏实。刘星雨呢，一直期盼能当个名副其实的贴身助理，可这回真做到这一步，她又在心中埋怨，不过是一个工作而已，干嘛还要受这份罪。
    张锦处理好父亲的后事，母亲暂时由大姐照顾，徐漫妮又为大姐留下一些钱，三个人才终于回到了利州。
    第二天，张锦回到公司，才知道自己被停了职，问过朱颖慧之后，得知做出这个决定的居然是徐锋，想必跟之前的风言风语有关。朱颖慧还来不及安慰两句，张锦已经气得夺门而去，她的心里也跟着来了个透心凉，张锦做事尽心尽力，怎料命途如此坎坷，可是一想到对方心里没有自己，除了明媒正娶的徐漫妮，还有那天晚上的那个女人，心里又泛出阵阵酸涩。
    徐漫妮很快得到消息，情绪很激动，跑到董事长办公室，跟父亲理论道：“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张锦？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徐锋没有理会，徐漫妮义愤填膺地说：“我就不明白了，都过去这么些年，你还是抛不掉你的那些偏见，无论他怎么努力，你还是瞧不上他一眼，你有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我简直受够了。”
    “啪”地一声，徐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重重地扔在了桌上。
    徐漫妮一脸茫然，本能地拿起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购房合同，楼盘名称写着：望江银座，翻到最后一页，签名竟然是张锦。
    徐漫妮惊呆了，难道张锦真的为她买了房子？可是……她的脑海里闪烁着许多问号，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你知道这事吗？”徐锋气急败坏地问道，身体微微有点颤抖，忍了这么些天，终于把话说出了口，但是他依然保持着克制，毕竟心爱的女儿是受害者，可恨的人应该是张锦。
    “我……我还不知道。”徐漫妮弱弱地回了一句，虽然说的是实情，但是又觉得后怕，这番表述略有歧义，刚想为自己的话打个补丁，一张照片又摔在了她的眼前。
    “你看看，这个臭小子到底干了些什么？公司都已经传遍了，说他在外面包了小三，我先还不信，现在是铁证如山，还是个开酒的，把我的脸都丢尽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你！”徐锋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自己掌握的所有信息和盘托出，伤痛已是在所难免，只希望女儿不要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照片里，正是苏倾城和张锦一起喝咖啡的场景，尽管光线昏暗，两人的眼神却透着一股暧昧，女人的第六感在疯狂地揣度，徐漫妮的心里犹如乱麻一团，不仅禁锢住她的身体，让她傻傻地呆在原地，又让她的想象漫天游走，一度不能自如呼吸。她反反复复地琢磨着：张锦应该就是为他们自己买的房子啊，这个酒不就是断片吗？她和张锦也一起去过，可又趁她不在家时，孤男寡女相约一起喝咖啡，看起来还很熟络的样子，这又如何解释？

 第58章 爱的分量

    张锦冲出天启大楼，面对来来往往的行人，自己全身冒烟的神态顿显突兀。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仪态恢复成正常人。放慢了脚步，沿着街道毫无目的的行走，无力感越来越重。父亲的去世，让他的心里第一次觉得空落。虽然曾无数次想要摆脱那个贫穷的小山村，摆脱带着浓重方言的口音，但是踏在那片土地上时，却是熟悉的亲切和踏实。在送别父亲的这段日子里，张锦似乎体会到这种踏实就是家的感觉。于是他更加期待在干净整洁，现代化大都市里有属于自己的家，有他的爱人，和未来他们自己的孩子。
    不知不觉，已经慢慢走到了江边，抬眼便能清楚看到江对岸高耸入云的大楼。张锦走到一长椅前坐下，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养小三？那些人还真看得起自己。难道是大都市里有钱有权人的标配？有钱有权？张锦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秃头的男人形象。那会是一个所谓的成功男人吗？随之进入脑海的便是苏倾城低头微笑的温柔。
    一阵江风吹过，竟有些许凉意。张锦鼻子一痒，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憋的眉头紧锁，忍不住用手捏了捏鼻子，心里倍感委屈。
    本来是一件充满喜庆与幸福的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百口莫辩！
    张锦又深吐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徐漫妮发了一条信息：老婆，那是我们的房子。
    徐漫妮立马回复：我知道的，我也相信你。可恐怕也只有我知道。
    张锦看着徐漫妮的回复，一遍遍在心里默读。他要读出徐漫妮对他的爱，那是打败他心理自卑最好的武器。
    五月的风吹醉了校园里少男少女的心，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一对对的小恋人。大学即将毕业，再不表白就只能留下遗憾了。张锦坐在图书馆里，心里却满是一个女孩灵动的身姿和如秋水般的眼睛。他索性合上书，走出了图书馆。刚下完长长的台阶，抬起头，便撞上了那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双眸。思念已久的力量转化成勇气，在女孩即将走过去时，张锦开口了：“请等一下，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徐漫妮有点意外，这个害羞的男生在每次她看向他时，他都会脸红地避开，竟主动跟她说话了。徐漫妮笑着点了点头。见张锦还是拘谨的站着，主动说：“那我们去湖旁的小竹林走走。”
    张锦和徐漫妮并排走着，想说的话在脑子里回放了很多遍，却舌头僵直说不出口。路上还竟然碰见了张锦同寝室的室友，室友对着张锦吹口哨，让张锦更加紧张。
    徐漫妮一路都在悄悄观察着张锦的表情，女孩的敏感直觉让徐漫妮特别开心，张锦一定是喜欢她的。她很欣赏张锦学习上刻苦钻研不服输的劲，也喜欢他安静内向的性格，比起她身边那些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张锦给她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全感。徐漫妮同时也明白张锦能主动跟她打招呼已是莫大的勇气，她需要再给他些引导和鼓励。想到这里，徐漫妮轻轻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事啊。”
    张锦扭头看了眼徐漫妮，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早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慌忙低下头，慢慢说到：“我想，问问你毕业后有什么计划。”
    徐漫妮笑了笑：“我也没啥计划，先去我爸公司实习。”
    “你爸？”张锦只是单纯的被徐漫妮的靓丽可人所吸引，并没有想到家庭背景这种深度的问题。
    “嗯，就在利州，做房地产的。你有计划吗？不如和我一起实习。你这么品学兼优的人才，我爸一定特别欢迎。”
    张锦的脑袋瞬间空白，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竟是房地产公司老总的千金。想想自己的双亲，老实巴交的种地人，张锦再次退缩了，脑子里练习了无数遍的话瞬间消失无影。
    “我…谢谢你!我…我先回教室了。”张锦磕磕巴巴说完，欲转身离去。
    “张锦，你站住！”徐漫妮挡住了张锦的去路。
    “张锦，你喜欢我吗？”
    “我…”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说不喜欢我绝对不多留你一秒钟。”
    “……喜欢。”
    徐漫妮要到了心中期待的答案，忍不住窃喜，却装作伤心地说：“那你为何话不说完就要留下我一个人自己离开？”
    “对不起！”张锦不忍徐漫妮难过，着急的说：“我是从农村来的，而你是大老板的千金。我怕给不了你幸福，配不上你。”
    许久，只听徐漫妮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是什么千金，我跟你一样，都只是父母的孩子，而且或许我还不如你。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希望你记住，你喜欢的是只是我，跟我的家庭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我。我爸是我爸。”
    昔日的话语清晰的响在张锦耳边，张锦又是一个苦笑。血浓于水割不断的亲情，怎么可能分得清。
    手机铃声响了，是徐漫妮打来的，张锦接通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徐漫妮的车停在江边，等着张锦上了车，说：“逃避永远都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一起去跟我爸解释清楚。”
    “好。”
    车子迎着落日的余晖缓慢行驶，像车的主人一样充满着心事。
    徐漫妮很想问问关于照片的事，但偷拍本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徐漫妮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是爸爸怎么弄来的，万一张锦再认为是自己不信任他，会再次激化矛盾的，还是先把房子的误会消除了，再说其他的。
    张锦和徐漫妮走进徐家别墅的时候，徐锋正在院子里打太极。看见他们两个走过来，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客厅。
    徐漫妮拉了张锦的手握了握，示意他安心。
    徐锋坐在沙发上，徐漫妮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爸，你光听信外人，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徐锋不吭声。
    张锦没有坐下，站立在一侧说：“爸，买房子的事事先没有和漫妮说，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漫妮知道，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给漫妮一个家。”
    “是的啊，爸，张锦是有责任心的人。他一直说，挣钱养家是男人该做的事，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搬到您为我们准备的房子里。”
    徐锋想说什么，看着女儿一脸的期待，他忍住了，继而又问道：“行，那和别的女人一起喝咖啡算怎么回事？”
    “爸，那个女人我也认识的，就是一个酒老板娘。我和张锦经常去的，一来二熟也算是朋友了。我陪您去北京不在家，张锦一个人出去坐会也是很正常的，谁出门还不遇上个朋友啊。”徐漫妮一边撒娇的说着，一边给徐锋捏着肩膀。
    徐锋想了一下，看着站立一旁的张锦无措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已下去几分，但依然严厉地说：“我听他说！”
    张锦立马说：“爸，我保证我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漫妮都熟知。在漫妮跟前，我没有任何隐私。”
    张锦此时才知道他和苏倾城一起喝咖啡被人偷拍了照片，原来徐锋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心里气愤却无可奈何。他可以理解徐锋做这一切还不是因为父亲对女儿的爱？因为爱可以做任何事，不管这事对别人能否造成伤害。而自己，也同样因为漫妮对自己的爱忍受着各种委屈。
    徐锋虽说原谅了张锦，但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已经对张锦的信任度再度降低。
    一个父亲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女儿。

 第59章 大姐的意外来电

    翌日，两人吃过早饭，张锦拿出徐漫妮的东西递给她，心想着送漫妮出门上班后，自己要好好休息休息。
    徐漫妮在门口换好鞋子，却不急着拿东西，双手围住张锦的脖子，轻轻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又审视一番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似乎很满意，重新凑上去咬住那片柔软狠狠吸吮。张锦顺势托住徐漫妮的细腰，热烈地回应着。
    甜蜜缠绵的香吻之后，徐漫妮趴在张锦肩头，轻轻说：“昨晚回来的时候，爸爸偷偷告诉我，今天让我们一起去公司。”
    张锦心里反倒没有一丝喜悦，公私不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影响工作的感觉很是不好。他撇撇嘴，无奈地说：“老婆大人，我能在家休息几天吗？”
    徐漫妮娇嗔道：“不行！老婆大人还没休息呢！快去换衣服啦！”
    张锦和徐漫妮手挽手走进公司，和他们打招呼的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相同。有些人是惊奇，这么快就度过了严重的“小三危机”；有些人是不过如此，到底是同床夫妻自家人；有些人是真心高兴，相信张锦不是沾花惹草的人；有些人是失望，一场好戏没开始便落幕……
    张锦走进自己办公室，他断定等会儿第一个进来的人一定是朱颖慧。
    果真，电脑还没完全开机，空气里就飘来了浓重的香味。
    “张哥，恭喜啊，官复原职！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就知道那些传言一定是假的。”
    张锦心里冷笑，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地说：“辛苦田总了！一罢免一上任，给田总增加了不少麻烦。”
    “害，张哥说哪里话。我盼着您青云直上一步登天呢，能为您服务也是我的荣幸。”
    “那恐怕会让田总失望了。”
    朱颖慧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只要让漫妮深爱着你，离不开你，这天启的主人早晚还不是你？而且你也绝对有这能力！”
    朱颖慧说完对着张锦极有深意一笑，转身准备离开，“好了，张总，您忙！”张锦盯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这次风波说不定就是她搞出来的。张锦心里一凛，那偷拍的照片会不会是朱颖慧拍的。碰见苏倾城那天，是和朱颖慧一起吃饭的。
    想到这里，张锦叫住了朱颖慧：“田总，对于我来说，爱情不会成为任何东西的筹码！”
    朱颖慧怔了一下，立马恢复标准的社交微笑，离开了张锦办公室。
    邮箱里的邮件一封封弹出来，张锦深呼一口气，立马进入紧张的工作状态。
    电话响起，张锦把视线从电脑转移到手机，看屏幕竟然是大姐的来电，他立马拿起手机接通。
    “大姐。”
    “嗯，小锦。大姐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
    “大姐您说。”
    “爸一走，家里地里的几颗苹果树也没人搭理了。现在水果也便宜，咱家种的又少。以前我总想着你不在家，我得帮衬着爸妈。现在咱妈决定把家里的田地都空着。我就想着也出去打工试试，比在家里只种地能多赚点钱。”
    张锦听到这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没吱声，让张茹继续说下去。
    “那这样一来，咱妈就没人照应。我想着能不能把咱妈接你那里去？”
    张锦考虑到新房还没有下来，目前租住的地方小，更重要的是漫妮会不会习惯，可他又不能说拒绝的话。
    “大姐，种地也确实辛苦，但是外出打工的好工作也不是很容易找到的。这样，我这边一边先安排咱妈的住处，一边也托人帮忙打听工作。您先别着急，我这边安排好了通知您。”
    “行，小锦，我也不着急，就是你姐夫那臭脾气，看见同村的一个个都出去就急的不得了。”
    “好，我知道了，给我一点时间来安排。”
    张锦挂了电话，不知道如何跟徐漫妮提这事。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一个委婉的说辞。
    杜知林此时打来电话：“晚上有空没？一起吃个饭？”
    张锦正心烦意乱，犹豫了一下说：“稍等一会，我给你回复。”
    小三事件刚过去，被人偷拍这事在张锦心里扎了个钉子。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指示跟踪偷拍他的人是谁，但是他知道自己以后更要处处留心。于是拨通了徐漫妮的电话：“老婆，晚上远见杜总约吃饭，我们一起去？”
    徐漫妮说：“他是要钱的？我这管钱的送上门，不合适啊。没事，你去。少喝点就行。”
    张锦说：“行，听老婆大人的，绝不多喝！”
    有了徐漫妮的允诺，张锦给杜知林发了两个字：可以。
    杜知林立马发过来一个地址。
    两个人在餐厅碰面，杜知林一身白色休闲装更显得斯斯文文。张锦心里也不免一声赞叹，杜知林虽然长相一般，倒是挺会装扮自己。
    商业街开发c区，进展顺利，现在地下一层土石方工程已接近尾声。徐漫妮猜的没错，第一批工程款要打了，需要张锦签字。一切也都在流程内。其实这顿饭吃与不吃，款都会打的，但是吃了这饭交情似乎更深点。
    张锦答应了徐漫妮少喝点酒，于是两人都要的啤酒。席间，张锦去卫生间，洗手台边竟看到了刘星雨。
    刘星雨穿一浅绿色连衣束腰长裙，张锦差点没认出来，与平时那个办公室里的刘星雨简直像两个人。以男人的眼光，此时的刘星雨还真是娇俏。
    张锦忍不住说：“小刘？从没见你打扮的这么漂亮。来约会的？”
    刘星雨看见张锦，竟比在办公室看见领导还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来…跟朋友吃个饭。”
    张锦笑了笑：“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你紧张什么呢。赶紧去。”
    刘星雨仓惶走了。张锦笑着也回了包间。
    从饭店里出来时，张锦看到了杜天明的车停在饭店的停车场，就问杜知林：“杜总也在啊，怎么没看见，你们是不是一起来的？”
    杜知林说：“杜天明杜总吗？没有。今天可就只是咱哥俩相聚。”
    杜知林也顺着张锦眼神的方向看了看：“呦，还真是杜总的车呢。凑巧了。”
    张锦也没多想。杜知林安排一个出租车送了张锦回家。

 第60章 暗潮汹涌

    翌日清晨，张锦一大早并未直接去公司，而是去了c区工程现场。
    他神采奕奕，叫了两个工人过来帮自己搬后备箱的水。
    杜知林看到张锦来到现场，立即给一旁的助理使了个眼色，递上了安全帽。
    “哟，张总来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这工程的负责人，天启公司的张锦张总”。
    他利落地戴上安全帽，随即便开始说道，“大家辛苦了！喝点水！”
    众工人认真施工，看到这一幕也只是犹豫着，并未直接理睬张锦，他面露尴尬之色。
    随即，大脑飞速转动，对着杜知林强调着，“杜总啊！施工安全要重点抓，不论是工程质量，还有工人的人身安全，都必须重视！”
    工人们听到这话，面上有了些微动容之色。
    杜知林拍着胸脯保证，“张总，您就把心装在肚子里，天启能选择我们远见公司，一定也是因为相信我们的实力，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些场面话张锦自认为听得够多了，只是觉得眼下这些话，多多少少有些油腔滑调，如果耍嘴皮子就能成功的话，杜知林和钱前一定早就是成功学之父了。
    张锦上前仔细查看着现场施工，发现这地下人防工程有水涌出。
    他细细观察着正在作业的水泵，巨大的轰鸣声，并未打断他的思路，“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张锦皱眉质问，工人们视线纷纷聚集此处，一个工人和杜知林视线交汇，随即上前微微躬身解释着，“张总，您不知道，这地啊，挖得深，有地下水是正常的！”
    他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专业知识，“是吗？那你们得好好查探这水源情况，渗水严重，这块地质容易疏松，咱们的工程质量也会大打折扣！这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接话的工头心里有些发怵，想不到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年纪不大，却是十足的官腔，他再次看了一眼杜知林，随即应承道，“好的好的，张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杜知林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来立即上前轻拍张锦的肩膀，“张总您放心，这工程啊，我会亲自监工，保证万无一失！”
    且信他这一回，张锦这样想着，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作为c区工程负责人，还是必须立即将这事儿向上级汇报！
    回到天启后，来不及回投资部门，直接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不料刚走到门口，门便被打开，刘星雨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张锦，神色复杂。
    她的脸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泛起红晕，还未等张锦开口，她立即开始吞吞吐吐地解释，“张，张总好，我，我来给杜总送份资料！”
    他心生疑惑，刘星雨本身是自己的助理，自己便是她的直系上级，职场中，越级报告可是大忌，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孩子，需要给总经理送什么资料？
    脑海中立即浮现昨晚与杜知林吃饭时，巧遇刘星雨与杜天明的车！
    他不可思议之余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真有意思，这天启跟着了魔似的，单身的女人都喜欢这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进了办公室，杜天明正襟危坐，若无其事，“张总，怎么了？”
    张锦本想告知他工程渗水的事情，但想到他的身边之人那么快就从朱颖慧变成了刘星雨，加之曾经岳父告知自己杜天明与远见的关系，于是立即转移了话题，“杜总，我来就是问问，c区的工程款，什么时候可以打过去？”
    杜天明依旧是十足的官腔，“张总啊，你是不知道，最近公司几个项目齐头并进，资金链很是紧张啊！”
    张锦就知道，自己在这儿得到个批示没那么容易，索性顺着杜天明，“是啊，我们自然是该理解公司，但是在徐董和杜总的极力支持下，咱们选择的远见公司，工程也已经开始了，款项问题，咱们是不是不说一次性全部打款，至少可以先支付一部分呢？”
    杜天明立即认真看着他的眼神，果然是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徐锋拍板的公司，要是自己不答应，反倒成了自己种了这根刺！
    “好，那就先紧着远见公司的款项！”张锦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投资部，张锦便直接问道，“梁朝寒呢？让他来一趟我办公室！”
    眼下，部门负责的c区，梁朝寒是自己主要派去看顾工程的，但是最近却没有听到任何的报告！
    投资部的同事立即解释道，“张总，梁朝寒家里出了点事，最近请假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呢！”
    他直接回到了办公室，梁朝寒在的时候，还感觉这家伙有些长妈妈似的切切察察，不在了还真感觉自己少了左膀右臂。
    暮色四合，张锦便带着徐漫妮来到了断片酒。既然众人包括自己的老丈人都怀疑自己和苏倾城之间关系不明，索性直接带着自己的妻子来这里，也是最好打破绯闻的方式！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二人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
    等徐漫妮坐下，张锦立即去了服务台，服务员和他视线相对，立即将台下的一束盛艳玫瑰捧了出来。
    不少人视线齐刷刷落向这一桌，徐漫妮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羞赧得像个孩子。
    服务员很懂事地将酒背景音乐声音调低，张锦便郑重开口，“老婆大人，今天是我们结婚四年的纪念日，这份购房合同，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只是没想到提前变成了惊吓！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为了更好的我们，为了更好的未来，做那个永远陪伴在你左右的男人！”
    徐漫妮满眼晶莹，即使二人踏入了婚姻的殿堂，但是对于张锦的爱并未减褪半分，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给自己最浪漫的回应，似乎月色都在为自己祝福！
    酒里不少客人开始欢呼起哄着，张锦的自尊与徐漫妮的感动，再一次被推向顶峰。
    只是角落的苏倾城，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哭笑，虽然自己一直把张锦当成重要的朋友，但眼下自己过去献上任何祝福都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苏倾城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这样的盛开在阳光下的幸福，有一丝羡慕，两份酸楚，以及，三分嫉妒？
    大抵因为这个男人是张锦，但她不敢去思索，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情绪，情感，似乎自己出现在任何男人的生命中都显得不合时宜。
    夫妻二人情到深处，喝到后面，张锦便也直言不讳，跟徐漫妮坦诚了大姐打来的那个电话。
    只是没想到徐漫妮立即紧紧握住张锦的双手，满眼真诚，“老公，这事儿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啊，你本来就是家中唯一的男人，赡养妈妈是应该的，不过呢，咱们现在还是租的房子，买的房子装修什么的要耽误很久，现在的两室一厅，让妈和大姐一起住不太好，咱们还是就在附近再租一个房子，离得近，也方便照应！”
    面对徐漫妮的通情达理，张锦心中深受感动。他本以为徐漫妮会对这样的事情多心，毕竟二人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那种自卑并不是一时之间就能轻易抹去的。
    如今的张锦，比起学生时代，有了很多底气，但他始终明白，有很大一部分是徐漫妮给自己的！
    所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守护住她，没了她，未来也失了颜色！

 第61章 鸡犬升天

    电话铃声响起，张锦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大姐”二字，忽觉这手机烫手，悬在空中的手指也迟迟没有滑动的意思，连他的眉宇也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虽然徐漫妮已经松了口，夫妻俩初步达成租房的共识，但是张锦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房子，他需要的不仅是时间，还有钱的问题，毕竟付完首付之后，银行卡里的数字也跟着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喂……大姐……”铃声越来越刺耳，张锦如坐针毡，索性接通了电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干脆把手机静音，但又深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道理，再者，对方是自己的亲大姐，他又有点于心不忍。
    “小锦啊，你可算接电话了……我……”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爽朗，平添一份凄苦的腔调。
    “大姐，你怎么了？”张锦忍不住问道。
    “没……没事儿……就跟你姐夫吵了一架，说来说去，非得急着要出去打工，我都跟他说了，你那边都已经在张罗了，他还……小锦，姐不是催你啊，就想问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几分钟之前，张茹在家门口收拾一早挖出来的大葱，老公非但不帮忙，还挑拨了两句，说张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压根儿没想接老母亲过去，张茹气得与之理论，老公拂袖而去，张茹顾不得手上的泥土，委屈地擦拭眼角的泪滴。
    至于大姐夫的脾气，张锦年少时就已见识过，听了大姐的一席话，他十分惭愧，心也跟着纠了起来，却装作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道：“大姐，放心，我已经跟漫妮商量好了，还有一些小事情需要准备，你再坚持个几天，一定要相信我。”
    “姐自然是信你的，我就说我们家小锦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放心，就按你的安排，姐先给你撑着，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这就去跟咱妈说说这个好消息。”
    “嘟……嘟……”猝不及防的挂断音让张锦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点开手机应用管理，重新下载他熟悉的找房app，原以为已经晋升为有房一族，就第一时间全部卸载了，事实证明，计划赶不上变化，命运终会有轮回，甚至还不如最初的原点。
    下午，朱颖慧又来了投资部，似乎这里已经成了她在天启的第二个常驻地，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扎进张锦办公室，倒不是因为张锦本来就在面前，而是因为她有事情要向大家宣布。在张锦看来，此刻的朱颖慧换下了一身狐狸皮，更像是一个宣读圣旨的大内太监。
    “抱歉打扰大家两分钟，我说一下刚刚最新的公司人事决定：刘星雨除了担任投资部总监助理而外，即日起兼任第一项目部负责人，让我们一起对她表示祝贺。”朱颖慧带头鼓掌，众人一片哗然，掌声稀稀拉拉，当事人刘星雨紧张得耳根子通红。
    也难怪大家有这种反应，一个初出茅庐才来公司几个月的小姑娘，突然变成了领导，一时半会儿谁都接受不了，虽说公司一向强调以能力为上，但这也太快了，更何况，在大家眼里，刘星雨除了漂亮一点，外加勤快一点，也没有显示出多大的能耐。
    “恭喜张总添一员得力干将，后续的工作交接有劳张总了，我就先走了，你们忙。”朱颖慧微笑着对张锦说道，张锦木讷地点点头。
    朱颖慧前脚一走，办公室里的气氛开始发酵。
    “星雨，第一项目部负责人，厉害呀，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以前多有得罪啊。”一个女同事率先放起了彩虹屁，今早还让刘星雨带了杯咖啡，现在回想起来一阵后怕，自己已经来天启五年多了，还没来得及起飞，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心里多少有些酸楚。
    “菲菲姐，你可别这么说，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还跟以前一样，哎，我……我不过就是幸运了一点。”
    这是刘星雨发表的最新升任宣言，表面听起来颇为谦逊低调，但是大家解读出另一番韵味。
    “你也太谦虚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才貌双全，我们项目部由你来领头，肯定会干出一番新天地，我看好你哦。”另一个男同事也趁机奉承两句，自己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觉得刘星雨这个小姑娘不错，本来打算认真发展一下，没想到对方突然成了直属上司，这差距犹如牛郎和织女，而且织女对此还不知情。他也不过是皮笑肉不笑，只叹自己尝够了爱情的苦，还得将《单身情歌》继续唱下去。
    “谢谢……谢谢大家。”刘星雨尴尬地回道。
    其余的同事看着热闹，脸上也跟着笑笑，互相交织的眼神里传递着无穷的信息。出其不意是职场的属性，天启也从来不缺瓜，只不过没想到刘星雨扮猪吃老虎，让吃瓜群众无甚唏嘘。
    张锦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心里却门儿清，想必这事跟杜天明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猴急，将刘星雨推到风口浪尖，如此一来，又有点可怜让人生厌的朱颖慧，不知情的她刚刚还在为情敌做嫁衣。
    不过，这些都不是张锦该操心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大家的祝福小刘也收到了，付出总会有回报，大家加油。”张锦这话是说给刘星雨听的，这个解围和鼓励来得很及时，刘星雨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五分钟后，我们开一个小会，大家准备一下。”张锦安排完毕，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杜知林打来的，赶紧接通了电话。
    “张……张总，出大事儿了！我们的工地塌方，在下面作业的有两个班组，当时就埋了八个人。”兹事体大，杜知林说话都变得不利索，恐慌顿时溢出了屏幕。
    张锦一听，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打电话给徐锋：“爸……董事长，刚刚远见的杜知林打来电话，说是c区塌方了……”
    “我刚收到消息，正准备过去。”徐锋打断张锦的汇报，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身旁的助理一路小跑。
    张锦没想到徐锋已经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来不及细想，又赶紧给杜天明去一个电话，最后，他冲到会议室里点上两个人就走，留下一屋子的人惶惶不安，这一天都叫什么事儿，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似的。

 第62章 生命之重

    张锦开车，一路狂飙，以平常一半的时间火速到达施工现场，只见杜知林满头大汗，挥舞着手臂，神情凝重地指挥着挖掘机施救。张锦走近一看，顿时腿脚发软，对比前两天才看过的地方，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原来，c区地段开挖的是地下人防工程加停车场，事发之前，工人正在下面作业，怎料一侧突然坍塌，本来已经用水泥浇筑加固，可还是发生了这场意外。
    几分钟后，徐锋、杜天明、钱前等人相继赶到，救援工作进展缓慢，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彼此之间没有多说一句，眼睛死死地盯着塌方地段。
    伴随着不间断的嘈杂声，消防、安监部门，以及120等都到了现场，混乱的场面堪称天启历史之最。媒体和安监局主管安全生产的赵主任的到来，更是把紧张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情况怎么样了？”赵主任钻进人群，身旁的人连连欠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也不敢接话。
    “领导，正在紧急救援中。”徐锋挺身而出，身为天启的法人代表和董事长，虽然说了等于没说，但又不得不说。
    赵主任长剑眉倒竖，伸出一根食指，在徐锋面前晃动着，怒气冲冲地说道：“徐锋啊徐锋，你……你叫我怎么说你好，我反复强调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全当耳旁风了。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赵主任教训的是，我们的工作确有疏漏。”徐锋低头答道。
    “废话少说，救人要紧，后面有你说的时候。”赵主任气急败坏，哪还听得下去这些没用的，走到消防指挥官旁边，进一步询问救援情况。
    徐锋像一尊雕塑一样僵在原地，天启的人都傻眼了，如果把天启比作一个森林，徐锋无疑就是最英武的雄狮，小动物们都见惯了他威风凛凛的样子，而此时的徐锋卑微进了泥土里，同事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张锦站在挖掘机不远处，仔细观察，初步得出一些结论，立马跑向徐锋，说道：“董事长，我刚看了一下，应该是水涌造成土石方松动。”
    “水涌？之前没有察觉到异样吗？你身为c区的负责人，没有防患于未然，也没有把好关，到底干什么吃的？”虽然自己难逃干系，但是当着下属的面，被一个主任斥责，面子上终究过不去，张锦自动送上门来，徐锋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我上次就发现有渗水的情况，让杜知林下来再查探一下，可是……”张锦没有说下去，越说越是心虚，尽管他之前就发现了问题，但是却没有对后续情况及时跟踪，同时，也正是自己选择放弃向杜天明报备此事。总而言之，都怪自己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现在肠子都已经悔青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没有一点主意。
    “什么？你早就发现了！那你为什么不及时处理？我说张总，你是谁啊？你可是海归精英，连我都知道的工程常识，怎么就发展到今天这么严重的地步？”钱前抓住张锦说话的漏洞，落井下石，不仅是因为私人恩怨，还因为施工方是远见公司，叔叔为人小心谨慎，出了这档子事儿，一直关心着事态的进展，如果真捅上了天，拔出萝卜带出泥，恐怕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张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发现问题，怎么说你第一时间也该知会我一声，说不定就不会酿成这么大的问题，唉……你呀你，还是年轻了。”杜天明顺着钱前的话，再往张锦身上踩两脚，顺便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张锦成为众矢之的，也是无话可说，徐锋听之任之，别人说的不无道理。
    “出来了！救出来了！”
    突然，传来一阵颤抖的呼喊声，三名一身泥污的工人被翻出，医生、护士齐齐上阵，不幸中的万幸，这三人尚有一丝气息，随即送往医院进行抢救。
    大家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期待着新的奇迹。
    天色渐晚，徐锋等人转战到了工棚，昏暗的灯光下，放在桌上的盒饭早已凉得彻底，可是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情，虽然都是坐着，比站着也好不到哪儿去。张锦独自在现场徘徊，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望，眼下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四周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都会把一切吞噬，包括生命。
    “出来了……”
    又是一声高喊，但是随之而来却是一片死寂，经过检查，这名工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张锦心里一紧，这个不好的转折也预示着后续存活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老公，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老公，要我过来接你吗？”
    “老公，你不用太过自责，错不在你，空了给我回一条信息，我很担心你。”
    ……
    张锦看着手机里徐漫妮前前后后发过来的十几条信息，幻想着她此刻就在自己身边，恨不能紧紧地拥抱上去，熟悉的温度带给他一丝安慰和力量，可他很快意识到，眼前依然是刺眼的亮，身后是依然寒冷的黑，紧绷的神经让他脚步开始虚浮，本欲回复徐漫妮两句，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直到后半夜，救援工作全部结束，后面的四名工人都找到了，可是无一生还。徐锋趔趄着走出工棚，眼周略显浮肿，严肃的神情让人望而生畏。杜天明和钱前盯了一晚上的手机，也累得够呛，见徐锋走了，也准备动身，不约而同地伸了伸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各自扎进自己的车里，豪华的汽车相继飞驰而去。
    现场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张锦缓缓躺进一旁的车里，顿感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明明已经困得不行，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睁大眼睛，望着窗外，五条人命啊，算得上较大的安全事故了，撇开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不说，这已经是他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对于未来的日子，张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甚至幼稚地期盼老天爷能一直就这么黑下去……

 第63章 持续一天的问话

    天空渐渐露出蛋白，城市开始慢慢苏醒，天际边也透出曦微的红光。被黑夜淹没过的将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
    张锦是被徐漫妮敲玻璃的“铛铛”声惊醒的。夜里他只想先闭一下眼，让情绪放空一下，结果沉沉的睡去了。徐漫妮早上醒来发现张锦一夜未归，便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工地上。
    徐漫妮看着工地上的一片狼藉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又看着张锦疲惫的神态和青色的黑眼圈，泪花一下子涌在眼眶内。
    “先回去洗把脸，吃点东西。有了精力体力才能更好的应对这些问题。”徐漫妮柔柔的说着，拉着张锦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好。”
    徐漫妮让张锦坐到副驾，自己来开车。车子刚驶离工地，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是公司的群发信息：九点钟各部门总监准时在大会议室，决定成立内部调查组一事。
    张锦看完信息说：“直接回公司。”
    徐漫妮坚决的说：“那不行，你好歹得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张锦摇了摇头：“漫妮，我是真吃不下。”
    徐漫妮把车停在一家豆浆店门口，要了两杯豆浆，又专门向店家讨了一杯温白开。命令张锦把温白开喝了，自己喝了一杯豆浆。过了一会儿，又命令张锦把另一杯豆浆也喝了。
    “不想吃东西，至少得补充水分啊。”徐漫妮嘟囔着，张锦一把拉过徐漫妮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似乎那小小的软软的身边是此刻的能量源泉。
    会议室，徐锋正在发脾气：“咱们天启自成立以来，严把质量关，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安全面前无小事！安全面前无小事！天天挂在嘴边的话被嘴巴给吞了吗？”
    众人皆不敢吭声，谁也不想这个时候把火星子往自己身上引。杜天明也眼睛耷拉着看着会议桌，嘴巴紧紧抿着。
    “c区的每一个人都要调查！所有涉及人员回避，由总经理杜天明和行政部总监朱颖慧带领工程部的技术人员组成临时内部调查小组，直接对我汇报！”
    朱颖慧用余光瞄了一下杜天明，其他人似乎像雕塑般一动不动。
    徐锋夜里从工地走后压根就没有睡着，想着如何用各种关系来降低事件带来的影响。现在情绪上来，吼了两句，竟觉得有些许头晕。他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行了，你们都这样干坐着一点用处也没有。该干嘛就干嘛！”
    杜天明此时说道：“临时调查组设在小会议室。张总先来给我们具体说一下情况。”
    大家相继出来，会议室外杜天明对朱颖慧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起走了。
    徐漫妮在张锦旁边轻轻说：“没什么事，这内部调查就是走走过场。不要有压力，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张锦感激的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点点头，跟着去了小会议室。
    昨夜的情况，张锦知道的杜天明也都知道了。杜天明在一旁闭着眼睛不作声，变成了张锦向朱颖慧汇报。这也完全满足了朱颖慧的好奇心，把昨天的状况都问了个遍。
    张锦说完便回自己办公室，刚坐下来，刘星雨门也没敲就闯进来说：“张总，外边市安监局和公安局的来了。”
    张锦心里一阵发怵，表面上佯装镇定地说：“不用慌，该怎么接待就怎么接待。”
    刘星雨刚关上门出去，就看见两个穿制服的人陪着杜天明往这边走。
    只听中间一人说：“杜总太客气了。我们只是来例行公事，简单咨询一些事情。哪位是具体负责人？”
    杜天明陪着笑说：“啊，这样啊，没问题的，我们肯定配合。”然后抬起头，冲着刘星雨的方向问：“小刘？张总在吗？”
    刘星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杜天明引着他们过来。快到跟前时，刘星雨敲了敲张锦办公室的门。张锦已有心里准备，听到敲门声，起身主动把门打开。
    “张总，这是咱们市里安监局的张处和公安局的孙队长，就是简单了解一下事请。咱们好好配合。”杜天明一边介绍着身边的人，一边对张锦说着。
    张锦立刻迎上来说：“张处您好，孙队长您好。”
    被称为张处的人环顾了周围说：“在公司里不太方便。张总能否时间跟我们去局里谈谈情况？就是具体了解一下。”
    张锦看了一眼杜天明，杜天明的眼神并未瞅向自己，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老狐狸”，平静地说：“好的。”
    这边张锦刚跟着他们走，杜天明的电话就响了，是钱前：
    “老杜，杜知林和他们公司的现场负责人，还有材料采购负责人都被公安叫走了。”
    杜天明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张锦走出调查科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他抬头望着夜幕，如墨般浓黑，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可即便如此，也比光线明亮的房间让人舒服。张锦大吸了几口气，像在水中闷了太久的人刚刚上岸般。
    想起从天启出来的时候，他只是给徐漫妮发了信息说他去安监局例行调查，一直到现在徐漫妮发了很多信息他都没有回复，徐漫妮一定很着急。果然，号码一拨，对方立马接通了：“老公，你在哪？”
    “我刚从调查科出来，给你说一声，不用担心。”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徐漫妮语气里满是紧张。
    “没有。”
    “那就好。爸爸已经和赵主任沟通过了，一定会没事的。”
    张锦知道，这是徐漫妮给他吃的定心丸。
    “漫妮，前边就是断片酒，我想去坐会放松一下，一会就回去。”张锦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的，远远便看见门头上泛着冷冷白光的两个大字。
    “行，你先去坐会，我一会去接你。”
    张锦挂了电话，慢悠悠的往前走。其实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是疲惫了，如果趟下会立马睡着。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张锦进了酒，找了一个角落位置，点了几瓶啤酒自己喝了起来。

 第64章 初定解决方案

    苏倾城从外面回来，在台要了一杯冰水，转身看见在昏暗角落里自己喝闷酒的张锦。苏倾城的心头涌出一丝喜悦，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特别期盼看见他。她走过去，在张锦对面轻轻坐下。他眉头蹙着，眼神呆滞迷离，透过酒杯看见一个妙曼的身影飘落在他面前，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你来了？”张锦的语气让苏倾城感觉他似乎一直是在等她。
    “嗯。我来了。”
    “你来肯定不是看我笑话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会看我笑话。可是他们，他们都盼着我出糗。”
    苏倾城明白了，这个看似时尚精睿，稳重优雅的男人心里其实很敏感，或许是他的经历使然。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过去他的一切。她相信未来是有机会的，而此时，她能做的就是静静陪着他。
    “工程出事了！还是大事！渗水，渗水，最基础的防护知识每个人都懂的，为什么偏偏变成了大问题！然后出了事就一股脑都是我的监察不力，是我的失职！你知道吗？出人命了！活生生的生命啊，竟然因为这最不该犯的错永远消失了！我不知道，哪一天会不会消失的就是我？”
    张锦说完猛灌下几口。
    短短几句话，苏倾城已经听明白了。这种事情在城市里，特别是建筑业，不是个例，只是张锦还是经历得太少。苏倾城说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要太有压力了，也不要把这压力都压在自己身上。这个时候，最有压力的是徐总。”
    苏倾城顿了顿又说：“正是因为这是最基础的知识疏漏导致的事故，反倒好说点。如果是非你不知的那些防护，怪你失职无可厚非。关键就在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理应不会出错的，因此你没有过于关注也在情理之中。”
    张锦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淡雅温柔，像一朵白莲花，不惊艳却绝对持久弥香。从她口中飘出来的话也似乎自带芬芳醉了张锦的心。他的心情瞬间顺畅多了，对苏倾城充满了感激之情。在他无助的时候，有人愿意倾听还给他宽慰冲淡了心里的孤独自卑。
    第二天，公司召开董事会。
    距离事故发生才过去三十多个小时，却感觉已经过了漫长的三十多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沉重的表情，办公区听不到任何嬉笑声。
    杜天明正在董事会会议上汇报：“这边已经和医院协调好了，在报告上把现场死亡人数改成了2人，另外3人是在去医院路上死亡。这样，本次事故按照国家的规定就属于一般事故，对公司影响会减少很多，不会因此导致停工。相关人员都打点好了。现在是家属来闹，赔偿金问题仍需要协调。”
    徐锋表示：“安抚家属情绪非常重要！一定要确保家属不去各方面引起社会反映。”
    朱颖慧悄悄溜进了张锦办公室的时候，张锦正在看几个出事员工的资料。
    “给你报道一下最近进展！”朱颖慧神神秘秘地说。
    张锦无表情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头们摆平了医院，事故报告上写2人死亡。因为只要死亡人数少于3人，咱们把家属情绪安慰好，安监和公安当一般事故处理，就不会深究，一切会平安无事。”
    张锦听完踏实了很多，心里忍不住赞叹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就是这赔偿金，目前项目上本来就缺资金，要想让家属们满意，赔偿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张锦又忧心忡忡起来。
    朱颖慧撇了一下嘴：“害！在人命面前，钱算什么？”
    张锦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朱颖慧，有点惊诧，没想到一个在权利窝里打转的势力女人会说出一句像人样的话。
    张锦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的时候，从来没想过生命的脆弱。知道父亲意外去世，张锦才感觉没有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而这几个在工地上遇难的人不也正是别人的父亲，别的父亲的儿子吗？
    张锦心里一阵难过。
    朱颖慧走后，张锦打算到岳父徐锋那儿坐会，表达一下歉意主动认个错。谁知刚进了徐锋办公室，徐锋的电话就响了。
    徐锋听着话筒里的声音，表情逐渐凝重，然后他对着话筒怒声说道：“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都不能全身而退。他说加入就加入，他说退出就退出？”
    看着徐锋怒火冲天的样子，张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在尴尬间，看见徐锋指了指沙发，意思是让他过去坐下。
    只听见徐锋又说道：“如果不能把这次安全事故摆平，别说远见了，整个商业街项目都要停！”
    张锦猜测着电话那头的人，并在此刻才深切感受到站在高处的不易。外人看到的都是光鲜的表面，后面付出的努力更是别人的百倍千倍。看着徐锋已微驼的脊背，他突然觉得自己倒没有那么委屈了，而且心里涌出一种勇于承担和分担的豪情。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眼前的人正是此后生命里唯一一个让自己叫他一声“爸”的人。
    徐锋终于挂了电话，走过来坐在张锦身边。
    张锦小心翼翼问道：“不太好妥善解决吗？”
    徐锋叹了一口气：“哎，这次事故影响比较大！你也知道，咱这个项目本身就受到市里的关注，是要做成利州标志性项目的。所以，盯的人多，现在有点麻烦，弄不好要有人出来顶包。”
    张锦鼻子一酸说：“爸，如果有需要，我会站在前面的！”
    徐锋拍拍张锦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有这心就够了。我可不敢真让你出去顶包。那样漫妮可不会饶了我。”
    “爸，我……”
    “行了，我明白的！你和漫妮好好的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第65章 愈演愈烈

    第二天，网上关于天启公司事故的消息铺天盖地，评论里充斥着各种对黑心公司的声讨，甚至还有自称受害人家属的自述在网络频繁转发，负面消息让天启这块金字招牌一时之间受到世人的唾弃。其中，关于事故的死亡人数问题，还有不少大v站出来爆料，医院已被买通，相关数据造假，打着正义的旗号，煽动民心，博人眼球。
    在天启公司内部，各种版本的传闻也在暗潮涌动，有说徐锋包庇张锦的，有说事故是人为的，还有担心这次公司在劫难逃的。天启公关部压力空前，高层一再下达死命令，必须扭转目前的负面形象。公关部绞尽脑汁，一方面，找媒体辟谣，可惜没人敢接招，另一方面，花钱雇佣水军带节奏，也难抵悠悠之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舆论一步步地发酵。
    愈演愈烈的事态引起省里的高度重视，主管安监的副省长亲自过问，勒令李副市长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尽快给社会各界一个合理的解释。李副市长不敢懈怠，立即着手落实，相关工作随即展开。
    经过质检部门检验，施工所用水泥标号与规定不符，采购水泥单据的有权签字人是张锦，而这张单据也正是钱前找张锦签字的发票之一。同时，现场检测人员那边也很快得出了检查结果：施工现场有泉水涌出，显然没有引起重视并进行相关处理，这也是引发事故的导火索。
    利州市委专门召开常委会议，研究天启公司安全事故处理。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徐锋当我们是死的吗？想干嘛就干嘛，篓子越捅越大，谁敢给他兜底！”率先发言的李副市长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慨，没想到徐锋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这几天为了这件糟心事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其他常委都知道他心里有火，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由着他继续发泄道：“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依我看，必须从快从重处理。”
    旁边带着眼镜的人是主抓经济的齐局长，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老李，你先消消气，这次的事情，天启公司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这个公司对我们利州经济发展的重要性，想必大家都再清楚不过了，现在正处于我市招商引资的攻坚阶段，如果我们处理不当，势必会造成不良影响，营商环境也会因此受到破坏，再说了，我们年前不是才颁了个龙头企业奖和优秀企业家奖给别人吗？还是书记亲自颁的呢，这不是让外人看我们班子的笑话吗？”
    那人快速瞥了市委书记一眼，不仅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保留意见，也把顺带把皮球踢给了他。这件事情如果说大，之前有的事故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小，却也闯入了省里的视线，所以一把手如何定调，显得尤为关键。
    李副市长跟齐局长共事多年，在他的眼里，对方不过是有勇无谋之人，不足为惧，只是市委书记这边，大小汇报听了不少，到底作何打算，一直没有明示。
    市委书记静静地听着，果然没有立即表态，反倒让李副市长抢了去，呛声道：“齐局长这是什么话，我们向来是赏罚分明，一码归一码，照你这么说，凡事都可以将功补过，那还有我什么事儿。我不得不再提示一下，省里安监部门的问询函已经发过来了，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李副市长亮出了尚方宝剑，也让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齐局长反驳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一是在这种场合，没有必要呈口舌之快，二是暂时也没有更充分的理由能够力挽狂澜，只能先忍一忍，看看大家的意见再见机行事。
    “老丁，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市委书记支棱起手肘，双手合十托着下巴，朝着公安局丁局长问道。
    “目前我们这边掌握的情况是：网上的传言呈扩散之势，影响确实恶劣，我们也已经掌握了一些源头，下一步要如何处置，还要听听你的意见。”丁局长淡定地回答，看了看齐局长，又看了看李副市长，视线最终落在了市委书记身上。另外几个常委手里握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笔记本上写着。
    市委书记松开了手，叹出一口气，说道：“这个事情弄得这么难堪，不处理几个人，怕是难以平息民愤，上面也不好交代。”
    “书记说的是，但是这个项目也是我们利州的重点工程，一旦停下来，损失也不可估量，所以……”眼见着市委书记开始定调，齐局长连忙赶在锤子落下之前，紧紧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李副市长斜了齐局长一眼，一直看不惯他的虚伪狡诈，回怼道：“照你的意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恐怕想得太简单了，省里可一直等着我们的处理结果呢。”
    齐局长的目光正面迎着李副市长，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假笑，对方也毫不示弱。
    “好了，大家的顾虑我都明白，处不得高层，至少也要有直接责任人对事故负责。老丁，你那边尽快平息网上负面影响，及时合规地公开事故信息，引导舆论的正确走向。李副市长，你多跟省里沟通一下，把这件事情彻查处理到位的同时，对安全生产工作要再检查、再部署，确保生命财产安全，千万不能再出事情。”两位对接的常委纷纷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当然啦，事情也要一分为二，事件隐患排除后，应尽快组织复工复产，不能因为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市委书记说完话便解散了会议。

 第66章 暴风骤雨

    很快，杜知林就被刑事拘留，有人在里面给他递话，让他把帽子全扣在张锦头上。经过初步审问，杜知林承认现场施工是他们远见公司负责，但土石方工程已经外包出去，同时，他还交代，c区的甲方负责人是张锦，所有的工作都得听其安排，为了拿到施工合同，他曾送张锦一块价值四十多万的百达翡丽手表。
    徐锋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杜知林被抓的消息，他便知道暴风雨将至，整整一个晚上无法入睡，倚靠在床头，冥思苦想如何破局。昏黄的床头灯光在偌大的卧室里显得很微弱，却是此刻给予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温暖的陪伴，也见证着他在人后的痛苦与脆弱。
    徐锋今天早早地就来到公司，除了加深的黑眼圈，更觉得胸口闷闷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药瓶，往手里倒出几颗药，就着一口凉水，头往后一仰，稍微舒了一口气。
    电话铃声响起，“丁局长”几个字分外刺眼，听凭它响了一阵，头脑在飞速旋转之后，一根手指才慢慢滑开。
    “哟，丁局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还正想着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咱哥俩一起去打打球呢，我好久没练了，恐怕要输给你了。”徐锋心里实则有千斤重，却还要装作谈笑风生。
    “老徐，球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先说正事，远见杜知林到我这儿报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张锦是你的女婿，但也是这次事故的直接负责人，肯定是躲不掉的。我先知会你一声，希望你不要怪我。”
    公安局丁局长的桌上摆放着卷宗，这是专案小组最新的调查结果，几分钟之前，他由此批准了下属的请示。本以为徐锋的女婿张锦只是年轻气盛、经验不足才酿成大错，没想到还收受了远见公司的贿赂。他跟徐锋还算有点交情，又是高尔夫球友，翁婿之间的隔阂也略知一二，因为他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对张锦的处境感同身受，甚至还曾委婉地劝慰徐锋，要多给年轻人时间和机会，可是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既痛恨张锦是扶不起的阿斗，又对徐锋心生恻隐。
    “丁大哥，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徐锋的语气很卑微，一想到自己的女婿要进去，开始眼冒金星，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了。
    “唉……难啊难，恐怕你也没想到他敢收受贿赂，也许你之前的看法都是对的，保重，我还有个会，就先挂了。”丁局长匆忙挂断了电话。
    徐锋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空气中弥漫着震惊和绝望。
    “爸，市里有消息了吗？我听说……”徐漫妮冲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徐锋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爸……你没事？是不是累着了？张锦会不会有事啊？他可是你的女婿，你要是不帮他，那他就完了。”徐漫妮一边说话，一边急得抹泪。她刚向钱前打听最新的消息，钱前本来不忍心告之实情，可也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如他所料，徐漫妮吓得慌了神，二话不说就跑来找徐锋求救。
    “你先回去，我自有主意。”徐锋沉声道，思绪还停留在张锦受贿的事情上，平常张锦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有骨气的样子，可背地里胆子却不小，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个女婿。
    “可是……张锦他……”徐漫妮欲言又止，眼见徐锋已是焦头烂额，既心疼父亲，又担忧丈夫。
    徐锋有气无力地朝徐漫妮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徐漫妮也只能照做。徐锋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各色人等打交道无数，话里话外的意思没有听不懂的。丁局长那三言两语传达出的信息，他知道这事的棘手程度，此刻，徐锋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从源头上去确认还存在哪些更大的危机，他拨通内线，让张锦来一趟自己办公室。
    “爸，您找我？”张锦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经历了这两天的痛苦煎熬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坐。”徐锋压制着心里的火苗瞄了瞄张锦，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貌似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一副节俭的样子，实在无法与受贿联系在一起。这副皮囊下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心里的火苗往上窜了窜，他沉声问道：“在远见的事情上，还有没有什么要给我说的？”
    关于事故的前前后后，张锦早就向徐锋和调查小组说过无数次了，徐锋这么一问，他有点蒙住了，认真地回答道：“差不多就是那些了。”
    “你确定？”徐锋神色一变，心想张锦还是留了一手，机会已经给过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直接质问道：“你收远见的钱了？”
    张锦顿时傻了眼，脸上火辣辣得疼，原来这事儿也被徐锋知道了，战战兢兢地承认道：“是……是……杜知林给了我一块表，我就……”
    “说清楚点！”徐锋厉声大喝道，全身都在颤抖。
    张锦不得不把事情经过一一说明，做好任徐锋处置的准备，但也不忘解释道：“爸，其实……我当时也是犹豫的，但是又想到如果不拿，对方会觉得我不好相处，后续也无法正常合作，我就……”
    “你……糊涂啊，都说你聪明过人，我看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徐锋心里已完全明白，张锦还是太嫩，让他们给算计了。
    张锦哑口无言，羞愧难当。
    “董事长……董事长……”助理一反常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名警务人员。
    “请张锦跟我们去趟公安局，协助商业街一案的调查。”
    张锦低着头被警察带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带着刑具的犯人被游街示众，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正往他身上抽打着。
    徐锋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

 第67章 婆婆来了

    徐漫妮跑进徐锋办公室，关上门，大滴大滴的泪珠子便滚落下来。她知道爸爸此时也心烦意乱，可是她也只能依靠爸爸，只有待在爸爸身边她心里的恐惧才会少一点。徐锋看着一言不发只哭的女儿，仿佛那每一滴泪都砸在自己心上。等哭泣声渐渐低下来，徐漫妮的眼已经红肿了。徐锋坐在女儿身边，一边用手抹去挂在女儿脸上的泪花，一边说：“好了，不是小孩子了，情绪发泄一会就行了。再哭一定又变成小花猫脸了。”
    “爸爸，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徐漫妮拽着的不是爸爸的手臂,而是救命稻草。
    徐锋看着徐漫妮满眼近乎崇拜的期待，心里忍不住地骂张锦。自己如视珍宝的女儿何时收到过如此惊吓。
    “放心，不会有大事的。张锦也该受点教训。想要在这商海里屹立不倒，不经历风浪如何真正学会掌舵。”
    徐漫妮正要开口，手机响起铃声，她低头一开，心里不禁一震，是张锦的姐。张锦出事的消息难道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徐漫妮看了一眼爸爸，爸爸的眼神并未注意她。徐漫妮站起来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
    “是弟妹吗？我是大姐。真不好意思，我给小锦打电话，他死活不接，怎么打都打不通，就只好打给你了。”
    “哦，没事。他应该正在忙。”徐漫妮清了清嗓音，收起哭腔，轻声说道。
    “肯定是在忙，不然小锦是不会不接的。可是，我和咱妈现在正在火车站，刚下火车。这城里就是不一样，人多车多的，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听筒里的声音很嘈杂，张茹的声音很着急。
    徐漫妮的心里却生出一股火，怎么偏偏在节骨眼上哪哪都是事。说好的缓缓，非要这么着急。徐漫妮猜测一定是大姐害怕他们夫妻俩不愿意让妈进城，所以就搞个生米煮成熟饭。此刻，再窝火也没有用了，暂时也不方便让自己爸爸知道，徐漫妮只得按下心里的情绪，说：“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然后转身对徐锋说：“爸爸，我去处理个小事。您一定会有办法救张锦的。”
    徐锋无力地点点头。
    徐漫妮出了公司急急忙忙往火车站赶。他们在城市开发新区，火车站在老城区。老城区车多，路窄，路口多。还邪了门一路上竟是红灯。徐漫妮干着急却也只能跟着车流往前移动。中间张茹又打了电话，徐漫妮只能安慰着她们，嘱咐着待在原地别动。等到了火车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徐漫妮看着婆婆脸上一脸的不悦，也不想再解释什么，装作没看见。看见她们的行李时，徐漫妮心里咯噔了一下。红白相间的编织袋，感觉都能装下一个人那么大的编织袋，满满的装了三包，还有两个背包，像是把全部身家都带来了。后备箱里好不容易塞下两个，剩下一个只能放到后排座椅了。
    “妈，你坐前边，大姐，委屈你在后排挤挤了。”
    “没事，没事，这空还大着呢，不挤。”
    招呼着婆婆和大姐上了车，徐漫妮将车驶离火车站，一路上思索着该将她们安排在哪里。来的时候一路不顺畅，回去的时候倒是一路绿灯。眼看着快到家附近了，徐漫妮还没想出个头绪。要不直接带家里？我去爸爸那里，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张锦的情况。徐漫妮心里想着。正犹豫间，看见了路边的快捷酒店。又想到自己并没有心情和时间在家里收拾，方向盘一打，便拐进了酒店。
    徐漫妮想了想那三个巨型编织袋，将车开进了低下停车场，找了个离电梯口最近的位置。她让婆婆和大姐先在车上等着，自己去前厅开房间。
    李素兰看着徐漫妮离开了，才问张茹：“小茹，这是哪？是小锦的家？”
    张茹也正纳闷，刚刚她明明看到了酒店两个字。面对母亲的问话，她也不知道。好在母亲也没有真等她的回答，又问到：“在地下挖这么大的空间，这上面的房子会结实吗，不会倒？”
    这个问题张茹能回答：“妈，这是专门建的地下停车场。下面还有地基呢，怎么会倒呢。这大城市里人多车多地少，只能把车往地下停。而且车位还很贵呢。得掏钱买这个位置，才能停车。”
    “什么？停个车也得把这个地儿买下来？这还真没咱农村好，大片大片的空地随便停。”
    正说着，看见徐漫妮过来了，两人停止了交谈。
    “妈，大姐，我们准备上楼。”徐漫妮打开车门，又后备箱，用尽吃奶的气力也没有把行李袋拿下来。
    张茹走过来，笑着说：“太重，你不行，我来。”说着双手一拎就把一个行李袋拽了出来放地上，又把另一个行李袋拽出来直接挎在肩上甩到了背上，然后弯腰去拎另一个。徐漫妮见状急忙去按电梯。
    三个人上了楼，徐漫妮打开房间，李素兰傻了眼，张茹也确定了她们是在酒店。
    徐漫妮这才解释到：“妈，大姐，实在不好意思。张锦出差去外地了，我这段时间不巧又特忙嘛，怕在家里不能照顾好你们，就先委屈你们住在这几天。”
    李素兰不高兴地说：“小锦去外地他忙他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又不是客人，干嘛要住酒店？你忙就忙你自己的，我也能帮你们打扫卫生收拾房间啊。”
    张茹拉了一下李素兰。李素兰把张茹的手甩开。
    “妈，我也不能让您来了就干活啊。重要的是家里的灶啊，电器之类的，跟您在老家用的也不一样，我得先教会您怎么用。可是最近真的很忙，我们都好几天没有在家里做饭了。”
    张茹接着徐漫妮的话，劝着李素兰：“是啊，妈，弟妹说的是，那些电器估计我也不会用，得先好好学上一段时间。看他们小两口忙的，咱就不添乱了啊。”
    李素兰瞪了一眼张茹：“什么叫添乱？他们俩应该赶快给我添个孙子。”
    徐漫妮对张茹说：“妈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了，你拉着妈先休息。我去安排一下，一日三餐都会有酒店的人送上来，不用担心吃饭问题。我再去买点日常用品回来。”
    张茹跟着徐漫妮走到门口，轻声说：“你姐夫已经去广东找好了工作，催我催得急，我明天的车票也得去。咱妈就辛苦你们照顾了。”
    徐漫妮回头睁大双眼，这是要把婆婆彻底甩给他们啊，心里万分无奈，也只能点点头。

 第68章 各藏心机

    自徐漫妮离开徐锋办公室去火车站，徐锋就开始给钱伟杰打电
    话。没想到，打了两个都没有人接。徐锋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
    工程刚出事时，他跟钱伟杰沟通过，钱伟杰以傲慢的姿态责怪徐锋办事不力，徐锋当时直接把电话挂了。后来钱伟杰通过杜天明转达了他最近在非洲出差，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徐锋跟钱伟杰有十几年的交情了，两个人的相识源于一场追尾。那时徐锋刚踏入地产行业，因为一个项目去国土资源局跑了好多趟都没有办成，某次在国土资源局门口，被一辆外地奔驰车追尾，开车的人正是钱伟杰。奔驰撞奔驰，如英雄相惜，但徐锋右边尾车灯都撞碎了，钱伟杰爽快递上名片，说修车费他全包。徐锋盯着名片上的三个字许久，又想到刚去世的国土资源局局长是钱传杰，与名片上的名字仅一字之差，更有国际财团巴沙道亚洲区营销总监的头衔。于是，几日后便有了上门“讨修车费”和相见恨晚的酒局，天启也在钱伟杰强大的关系网下蒸蒸日上。
    这么多年来，徐锋没少给钱伟杰送礼，而钱伟杰也天生是个生意场上的人，一路坐上了巴沙道副总裁的位置。人的贪念一旦起了，便无穷尽。钱伟杰不满足于别人给予，他想自己赚，于是有了远见公司。近年来，徐锋逐渐退居幕后，业务上都是杜天明全权负责，钱伟杰和杜天明倒是走得更近了。徐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去非洲？鬼才信。
    徐锋看了看时间，4点半。再有一个小时，他就知道钱伟杰到底有没有去非洲了！
    “既然想避开电话，那就让你避无可避。”徐锋脸色阴沉地说了一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工程停工，最清闲的人就是工程部总监钱前了。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眯着眼睛，嘴里还哼着小曲。张锦被公安局带走的时候，钱前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在脸上挂出笑容。他就是喜欢看张锦出糗，喜欢看张锦狼狈的样子。徐漫妮早晚会知道张锦的无能，只有他钱前才是最适合陪伴在徐漫妮身边的人。钱前畅想着他和徐漫妮的未来，正陶醉其中，被一阵敲门声拉出了美梦。
    “谁呀？”钱前一边问，一边把红酒杯往桌子下边放。
    “是我。”朱颖慧的声音传过来，钱前放松了警惕。
    他开门让朱颖慧进来后，重新关上门，回到座椅旁，把红酒从桌子下面拿出来。
    “呦，钱总真有雅兴。全公司都忧心忡忡，只有钱总满面春光啊。”
    钱前才不搭理朱颖慧的讽刺，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虽然不像张锦是从农村出来的，但也是偏远小城镇。就算穿上全身的名牌，灰姑娘依然是灰姑娘。只有徐漫妮一人才是公主。
    “愁眉苦脸有用吗？已经抓到了责任人，工程安全检查和整改马上就会开始，又要马不停蹄了。我还不趁着眼前这会时间休息一下？”钱前咽下一口红酒，懒懒地说着。
    朱颖慧哼了一声，撇撇嘴说：“抓到了责任人？责任人是谁啊？”
    钱前哈哈笑了两声：“张锦啊张锦，太自负了，作为工程负责人，眼高手低，不去工地亲自监工，造成这么大的事故。他不负责谁负责？”
    朱颖慧本来也觉得这场事故是个意外，但是杜天明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对她透漏很多，这倒让朱颖慧奇怪了。以前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杜天明总是把朱颖慧叫过去，借着谈公事的名义，实则行苟且之事。但是现在，经常见不到杜天明的身影。就像现在，她本来去找杜天明的，人不在，这才拐到了钱前这里。
    “我就不相信了，这明显的张总就是替罪羊。”朱颖慧说。
    “你呀，女人就是没见识，只看外表。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无辜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长得好看的心越黑着呢。”钱前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她，心情本来好好的，非要过来搅和两句。
    利州郊区一处四合院，门口的石狮子彰显着主人的尊贵。钱伟杰刚把车停好，便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车牌号码。他轻笑一声锁好自己的车，拉开了那辆车的副驾位车门。
    徐锋一脸肃穆。钱伟杰哭丧着脸说：“徐哥，真不是不接你电话，你看我手机上好多未接来电。刚到非洲还没出机场，就被通知有动乱，还是国内安全啊，我马不停蹄赶紧回来。”
    徐锋没搭理他，看了看车窗外古香古色的中式庭院，冷讽道：“准备这么精致的院子准备养老，花了不少钱？”
    钱伟杰呵呵笑了两声，正欲开口，又听到徐锋说：“远见公司还要不要了？”
    这句话问得比第一句轻描淡写了许多，但钱伟杰表情立马严肃起来，寻思间，徐锋又说道：“远见公司是你们钱家的，想挣钱没问题啊，这是大家的共同目标。有钱一起赚，多好。自从你们远见入伙，我对远见怎么样，你心里有数。除了天启，除了我徐锋，谁还对你这么大方过？”
    钱伟杰明白了，徐锋这是不打算让他开口来找他出气的，他索性等徐锋发泄完。
    果然，徐锋顿了顿，看了一眼钱伟杰，接着说：“有钱一起赚，有风险也得一起担。如今搞成这种局面，大家只能全都没钱赚。”
    钱伟杰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说：“无论如何得保证工程如期举行。这方面我一直在努力。但是，据我得到的消息市里领导非常重视，社会影响太大了，现在不只死人这么简单。你们的公关和保密工作是咋做的？买通医院公布虚假数据，这本身比死了人都更让民众气愤！所以，现在没办法，为了大家有钱赚，为了工程不停工，必须有人出来顶包。”
    徐锋淡淡地说：“顶包？可以啊。远见顶包我看就挺合适！不然，小钱担着工程部总监，这职位也合适。”
    钱伟杰不吭声了，看来徐锋有了玉石俱焚的心态。他叹了口气：“是啊，我们都老了，也经不起什么啥折腾了。看着儿孙们好，能安想个晚年，就知足了。”
    徐锋说：“只要你把人捞出来，工程安全检查和整改那边我来搞定，绝不耽误工程正常进行！”
    钱伟杰点了点头。他也从没想和徐锋闹不愉快，只是钱前这小子……钱伟杰在心里骂了钱前两句。

 第69章 各个击破

    钱前坐在办公室里，惊觉眼前一黑，只听“咚”的一声，一大袋东西向他砸了过来，刚想破口大骂，定睛一看竟然是徐漫妮。
    “漫妮，你这是怎么了？”钱前一脸懵懂，肉眼可见徐漫妮的生气。
    “少在那儿惺惺作态，这四十万是还你那块表的钱！以后两不相欠！”徐漫妮瞪大双眼吼道，得知钱前和远见公司合谋陷害张锦，她心中的怒火便开始熊熊燃烧，刚才的一幕更像是将引爆的炸弹投向敌营。
    钱前吓得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将袋子拉开一条缝，果然里面装的都是红艳艳的人民币，看来徐漫妮什么都知道了，在这个女人面前从来都没有脾气的他只能听候发落。
    可是，这样的态度并不能让徐漫妮解气，她指着钱前继续警告道：“张锦是我的老公，你不帮他就算了，还推瞎子跳崖，你给我记住，以后同学也好朋友也罢，都没得做了。”
    徐漫妮夺门而去，引得办公室外面的吃瓜群众低声骚动。钱前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抱着沉甸甸的四十万，一脸苦相，只怕这件事犹如星辰大海，自此两人越离越远。
    主管安监的赵主任办公室里，徐锋登门造访。
    “哟，这不是我们优秀企业家徐董事长吗？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有空来我这里？”赵主任冷冷地说道，自顾自地在本子写着什么，并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徐锋喉头动了动，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带着笑脸说道：“赵主任，您就不要挖苦我了，这次因为我们的失误，给您添麻烦了。”
    赵主任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失误？仅仅是失误？呵，改死亡数据，可真有你的，当时的你可没有想到会落到这步田地？招呼都不打一声，到底谁借给你的勇气？”
    “是，是，悔不当初啊，书记也批评我了，以后一定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及时向组织汇报思想动态，所以这次给了我一个莫大的教训。”徐锋恭敬地回答道。
    赵主任听得真切，这话里提到了一把手，而徐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原本想趁机再敲打两句，以泄这些天在上头受的气，现在也只能就此作罢，话锋一转道：“算了，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妥善解决问题。”
    “赵主任说的极是，同心同德才能把事办成，今天来就是想听领导点拨两句，我现在也是黔驴技穷了。”徐锋自己推开椅子坐下，一脸真诚地望着他。
    “其实，这事儿嘛，说难也不难……首先，不能让伤亡的农民工家属闹事，一定要稳住他们，至于网络上的那些负面消息，赶紧找人删了，后面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徐锋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赵主任的怒气消失殆尽 ，脸上露出深一道浅一道的褶子：“你们啊，总觉得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破了小财才能挡大灾，可是企业要长久稳固发展，基础技术要抓牢，工程质量要把关，盖起的每一座楼都是你们的影响力。”
    “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让我豁然开朗，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等这些破事儿都过去了，我一定再来拜谢。”
    徐锋说要走，赵主任起身相送，相比来时的待遇，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等他回坐的时候，发现桌上放着一个陌生的手包，敏锐的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徐锋故意为之，他急忙拉住徐锋：“等一下，东西别落下了。”然后，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塞到徐锋手里，徐锋还想开口已被赵主任推出了房间，留下一句“好好做事”冲徐锋挥挥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徐锋一回到公司，立马把杜天明叫到了办公室，安排道：“天明，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让那些家属闭嘴，该花的就得花。你带领公关部务必要把网上的负面消息撤了，时间紧，任务重，不仅因为张锦是我的女婿，这对天启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我们不能再拖了。”
    杜天明胸有成竹地说道：“行，我明白了，家属的事我立马就去办，但是网上的事我没有太大把握，你也看到了，这几天公关部那边收效甚微，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徐锋哪还等得了杜天明绕弯子。
    “要想搞定媒体，恐怕只有让徐夫人亲自出马，我想不到比她更适合的人了。”杜天明谄媚地回答。
    其实，杜天明说得没错，他口中的徐夫人就是李一青，也是曾经电视台的台花，在新闻方面有一些人脉，徐锋这两天也是忙昏了头，没有想到这个现成的资源。
    李一青听了徐锋的话，二话不说，直接找到了她的大学同学陆子文，某网站的运营总监，以请对方吃饭叙旧之名，行帮忙解困之实。
    陆子文接到邀约电话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年来，彼此之间毫无联系，这个美女同学就像消失匿迹了一般，有说李一青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发展新媒体去了；有说李一青找到如意郎君，嫁入豪门了。陆子文昨天才看了一沓主播的简历，个个瓜子脸、高鼻梁，都是一水儿的二次回炉网红风，还在感叹要是拿当年的李一青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与此同时，自年少时期压在他心底的情愫也随之荡漾。
    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将陆子文心中的惦念和倾慕烘托到了顶点，纵使刀山火海，自是万死不辞，他当即表态道：“一青，就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放一百个心，这事包在我的身上。”
    陆子文说到做到，使出浑身解数，动用一切资源力量，把网上有关天启的负面消息全部屏蔽，汹涌的舆情戛然而止，让李一青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两天后，张锦和杜知林都被放了出来，取保候审。

 第70章 拨云见日

    张锦出来那天，徐漫妮亲自去接，眼见心爱的男人胡子拉碴，一脸憔悴，她半哭半笑地说：“老公，你受苦了，我们回家。”
    “我没事。”张锦一抬头，猛烈的阳光晃得刺眼，自由的呼吸倍感珍贵，本想为徐漫妮拂去泪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又不得不放了下去。
    徐漫妮毫不在意地挽着张锦上车，到家之后，她主动帮张锦刮胡子，又给他放好洗澡水，还特意加了柚子叶，嘴里不停地嘀咕着：“祛除霉运，好运相伴，否极泰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身为一名都市丽人，有一天也会变成神婆，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等张锦换上她新准备的衣服，她的眼睛突然间就亮了，露出花痴样的笑容，忍不住感叹道：“天啊，我的男人真是太帅了，你让我怎么舍得放你出门？”话音刚落，她朝着张锦猛扑过去，双臂紧紧地缠绕在对方的身体上，一举将这些天的思念全部补上。
    “几天没见，你可学坏了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一股暖流从身体流入心间，驱散着深处的阴霾，张锦三两句话重拾夫妻之间的情趣，也让气氛回归往日的轻松自在。
    “你……你说些什么啊，没个正行。”徐漫妮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松开双臂，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出门，你妈还在酒店里。”
    “我妈？在酒店？”张锦惊诧不已，这些天光顾着自己，倒把这件大事忘得一干二净，刚放松下来没两分钟，又进入了紧张的状态。
    夫妻两人匆忙出门，徐漫妮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让张锦感动的同时，又称赞她处事周全。
    “妈！”张锦见到母亲，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表现得有点激动，或许是因为有段时间没见，母亲失了父亲的陪伴，发现她又老了许多；又或许因为这场灾祸，更觉亲情的可贵，誓要更好地珍惜身边的亲人。
    “锦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出差了这么久，太辛苦了，让妈好好看看，怎么瘦了这么多？妈来了，一定好好给你补补。”李素兰心疼地说道。不论儿子多大，在妈的眼里始终都是孩子，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儿子的脸上抚摸着。
    儿子一直是自己乃至全家最大的骄傲，在李素兰看来，张锦在单位也是最重要的人物，没有之一，就如同这次出差一样，要是离了儿子，恐怕单位就不转了。尽管面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和环境，觉得自己像一只山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每天唉声叹气，百无聊赖，但是此刻终于得见儿子，就找到了最坚实的靠山。
    母子俩开心叙旧，徐漫妮退出房门接个电话。
    李素兰往门口望了望，拉着张锦的手，跟他小声地抱怨道：“我这老婆子也是见了亲儿，才敢跟你唠两句真心话，也不知道城里人的规矩，我这大老远来，家门都不让进，就像关进监狱一样，不比我在农村啊。”
    母亲的话无意间刺痛了张锦，他眉宇间闪出一丝惆怅，但理智很快又让他回归正常，宽慰母亲道：“妈，别这么说，我不是……出……出差了嘛，漫妮工作也比较忙，这里有吃有喝的，也挺好的，过两天就接您走。”
    李素兰一听儿子口口声声向着徐漫妮，莫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面带愠色道：“好个啥呀，遭老罪了，我知道，她嫌我是农村来的，在家会给她添乱，看着碍眼，我也不是去你家享清福，多少可以做点家务活，而且这一天天地住酒店，花的可都是我儿子的血汗钱，还不如让我回老家自生自灭算了。”见儿子不吭声，她继续数落道：“你妈我也老了，说不定哪天就到你爹那边去了，唯一放不下的……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让我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你可不知道上次自从你们走了之后，村里的人说得有多难听，我都跟他们吵吵好几回了。”
    “妈，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放心，我自有打算。”山呼海啸的唠叨向张锦袭来，他在心里默念这不过都是母亲的关怀，但是多少有一些不可言明的无奈。
    接完电话的徐漫妮杵在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情沉到了谷底。第二天，张锦上班，从进公司大门开始，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当身临其境的时候，如同闯入一片枪林弹雨，反倒是刘星雨依然对他恭敬热情，一进办公室，她就奉上一杯热茶，让他感受着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
    朱颖慧顶着大浓妆，不请自来，关心道：“我的哥呀，你终于回来了，这次让你受苦了，简直比窦娥还冤。”
    张锦熟练地打开电脑，对朱颖慧的话毫不在意。朱颖慧进一步走到张锦跟前，刻意压低声音道：“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反正你小心点身边的人，别以为给你泡了杯茶，就是真心忠实于你。”她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张锦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去董事长办公室露脸，就对朱颖慧及其她的“秘密情报”没了半分兴致。
    朱颖慧知道张锦心情欠佳，未来的路还很艰难，只好灰溜溜地留下一句：“哥，我走了，你先忙。”
    “爸，我回来了。”张锦来到徐锋办公室，哪怕对方只看了自己一眼，已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目光的凌迟，又诚心地忏悔道：“爸，我知错了，以后做事，我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给您和公司添麻烦。”
    “唉……算了，也不能全怪你，这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你也长点心。”徐锋叹气道，经过这件事，也让他看清了很多。
    对于张锦而言，感恩多过恐惧，自责多过愤恨，徐锋能把自己捞出来，想必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此时还能得到父亲般的教诲，让张锦内心百感交集，回答了一声：“知道了，爸。”

 第71章 酒吧老板的愿望

    张锦站在天启集团的大厦前，仰脸看着大楼方格内的亮光一个一个熄灭，直到完全漆黑融在夜色里。相比白天的明亮喧闹，暗沉的夜似乎让他有安全感。被黑幕包裹，没有人看得见他。
    徐漫妮发信息说晚上有应酬让他自己吃饭。张锦一直在办公室呆坐着，等到所有人都走完，办公区一片黑暗，他才慢慢悠悠出来。
    此时的张锦转过身往停车上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发愣了片刻，拿出手机，滑动着屏幕似乎在找什么。突然眉头又皱了一下，收起手机，离开停车场，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
    断片酒，张锦照旧坐在了以前经常坐的靠里的卡间。酒里的喧闹与他无关。他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独醉独享，或者有一个人相陪也是不错的。
    恍惚中，似乎那个人真的来了。
    苏倾城今天原没打算过来，她给台小哥打电话交代事情的时候，台小哥末了说了句：“张先生来了，一个人在喝闷酒。”
    “嗯……度数调低点。”苏倾城说完挂了电话之后便有点心不在焉。她此时正坐在一高档小区的别墅院落里，脚边是一只雪白的泰迪狗，正在叼着苏倾城的鞋子玩。一上一下，好似苏倾城的内心。
    “我要出去了，球球。”苏倾城说完，泰迪狗球球就松开嘴巴，仰脸看着主人摇尾巴。看见主人往门口走去，它也紧紧跟在后面。
    “你回去！”球球眼巴巴地看着主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蹲坐在原地。
    片断酒内，张锦面前已经放了六个空杯子。苏倾城在台边问：“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都喝那么多？”
    “遵了老板嘱咐，放心，再喝六杯也只是微醺。”
    苏倾城走过去坐下，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放置在桌面上却被握在张锦手里的杯子，没有出声，只是单单地注视着他。
    “谁呀！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的……”张锦抬起头，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嘴角泛起了笑意。
    “还有你不嘲笑我，真好。可是我这么糟糕，你真的不会像他们那样嘲笑我？我这么努力，他们还说我是软饭男！我创造的所有价值似乎都是因为我是徐漫妮的丈夫！她对我的爱是太阳，投下炙热和光亮，也投下了一片片数不清的阴影，时时刻刻跟着我!可是，我亲妈来了，连家门都进不去，只能住酒店！哈哈，住酒店啊。她那么爱我，竟然让亲婆婆住酒店！哎，我不想弄明白了。女人心太复杂。反正我也没什么形象了。随便！”张锦自顾自地嘟囔着，似乎要把这些年的苦闷都宣泄出来。
    苏倾城的心里隐隐作痛。她今天本来挺累的，想早点休息。可是听到张锦买醉的消息便开始魂不守舍。她以喝醉的人身边没有人照顾容易出事为由说服自己。看到他，苏倾城心里才觉得安宁。她好想能帮帮他，帮他忘了那些阴影，重新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或者可以选择离开天启，另寻他路。”苏倾城淡淡说道。
    “离开？”张锦重复了一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对，是离开！”苏倾城的语气很肯定。
    张锦看着苏倾城柔和淡然又坚定的表情，明白了，说：“走出阴影，成为自己的光。”
    苏倾城看着他笑了。两人举杯，杯中的液体随着碰撞晃动不已，像极了此刻两人的心潮澎拜。
    只听苏倾城又说道：“我还有一处闲置的小房子，装修的还不错，如果你们不嫌弃，让阿姨先搬过去。”
    张锦愣了片刻，喃喃说：“让我妈搬去你那？这怎么合适。”
    苏倾城喝下手中半杯酒，淡然一笑说：“空房子而已，没有什么不合适。”说罢起身去台又拿了两杯酒。
    张锦看着苏倾城的身影，心里的感觉越发异样。今日的苏倾城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式连衣裙，完全不像平日的风格，有一种慵懒随意的美。他并不知道苏倾城原本是要休息的，身上的白裙只不过是苏倾城家居的衣着。这种随意更让张锦觉得亲切也更加好奇。这个女人有着怎样的经历？从来没有问过张锦什么，却总能三言两语给他安慰，帮他解决问题。
    这是一个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都比自己高很多的女人，看着漫不经心竟让我万分信赖。张锦心里想着，苏倾城已经端了酒回来。
    “谢谢你！其它感谢的话我也不知如何去说。可是心里真的特别感激……”张锦说。
    苏倾城看着张锦认真的表情和专注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用这么感谢，或者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就怕到时候你会后悔。”
    苏倾城调皮地说。
    张锦马上意识到这是苏倾城在跟他开玩笑，为了不让他有压力，于是也笑着说：“为这么漂亮优雅的女士服务，是我求之不得的荣幸。”
    然后又摇头晃脑地唱：“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苏倾城的笑意收敛了一点，酒杯在唇边轻摇。她似乎想再说句什么，却也没有开口。举起酒杯和张锦目光对视，脸上笑意未变，心里却黯淡了下来，只觉一股凉意从心间蔓延，将她整个的包围。
    苏倾城的脑子里也唱着两句诗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淑女？我还配得一个君子的追求吗？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的经历，会以一种什么目光来看我？还会如此这般跟我心无芥蒂谈笑风生吗？苏倾城心里犹豫着伤感着，手中的酒被一口接一口灌下。醉了什么都不用想了，醉了才可以重新做一个美梦。
    墙上钟表的指针已指向午夜十二店，酒里的空气依然躁动兴奋。张锦摇晃着走到酒门口，苏倾城在旁边跟着。苏倾城向路边的出租车招了招手，然后对着身边的人轻轻说：“你知道我有一个愿望吗？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张锦回头看着她，她却不等张锦开口，又继续说道：“我希望再也没有人来买醉。”

 第72章 忙前忙后的漂亮女人

    张锦回到家里，屋内一片漆黑，徐漫妮还没有回来。
    公司因为出了工程问题，资金链紧张，徐漫妮天天忙到半夜。张锦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给徐漫妮添乱就是对她最大的支持。接连几日，张锦下班后去酒店陪陪母亲，等母亲睡下，他就直接去了苏倾城的酒，似乎在苏倾城身边呆着很有安全感。
    依然是那张桌子，依然是两人相对而坐。“房子找人简单打扫过了。明天就可以搬过去了。”苏倾城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个盘子。
    “都说了我自己来打扫，你非不让，还请人打扫。咦，这是什么？店里的新品种？”张锦看着盘子里的食物问。
    “不是。是我自己今天捣鼓的。第一次弄，你尝尝。”
    “嗯，挺好吃的，除了稍微苦一点。不过还好，我正好不喜欢太甜的。”张锦一边吃一边给苏倾城伸了个大拇指。
    苏倾城看着眼前的男人，几天前还是一副忧愁的样子，此刻像个孩子般，眼神干净坦白。
    “以后过生日不用买蛋糕了，都来你这里吃。”张锦调皮地说。
    “不。我可不会做。这是现学的，它不是普通的蛋糕，它有自己的名字。”
    “哦？叫什么？”
    “提拉米苏。”苏倾城说完，面带微笑地看着张锦。
    “还是个洋名字。不过，我记住了。”
    翌日，张锦提前离开公司，接上母亲李素兰去了苏倾城给他的地址。远远的，便看见站在小区门口等候着的苏倾城。
    “直接开进去，右手边第二幢那停下来。”苏倾城给张锦指了一下，让他先开过去，自己在后边跟着。
    “儿子，这是谁啊。你媳妇呢？”李素兰以为在家门口迎接的一定是儿媳妇，没想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李素兰心里觉得怪怪的。
    “是一个朋友。最近公司事多漫妮特别忙，暂时没时间过来。等她忙完了就来。”
    苏倾城领着李素兰母子上了楼，“阿姨，我叫苏倾城，您叫我小苏就行了。这是个老小区，没有电梯，不过环境挺好的。好在楼层不高，在二楼。您慢点，走这边。”
    在酒店里憋屈了近十天，李素兰一踏进房间就觉得明亮顺畅，陈设简单，却一应俱全。阳台上放置着一把藤椅和一张圆形藤桌，从阳台上往外看，正好看见小区内的喷泉。
    “阿姨，我把我的电话贴饮水机上了，如果没水了您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安排送水。张锦有时候工作太忙怕照顾不到，您直接给我说就行。”苏倾城带着李素兰依次介绍房间内的器物。
    “这边是厨房。饮水机里的水如果您喝不习惯，可以烧水喝。这是灶的开关，您试一下，往左边转。”
    等张锦跑了三趟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搬进房间的时候，苏倾城和李素兰依然在厨房里，时不时传来李素兰几声笑。张锦坐在沙发上休息，脑子里竟然有一丝家的感觉。
    安顿好张锦母亲，张锦为表谢意，要请苏倾城吃饭。李素兰说她中午在酒店吃多了，晚上不想吃饭了，就不去了。等张锦和苏倾城离开后，李素兰从挎包里拿出苹果，饼干，糖果一堆，都是在酒店时送的小吃。
    苏倾城对这一片熟悉，带着张锦在一家小餐馆点了两个家常菜。两人简单吃过之后，苏倾城说想走走消消食，刚好路过一家电影院。张锦看向苏倾城，苏倾城也正好看向他。张锦脱口而出：“请你看场电影？”
    苏倾城点点头。
    由于时间不早了，只有一场电影在放，是《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刚播放5分钟。两个人摸索着坐到了最后一排，待眼睛适应光线后，才发现看电影的人并不是很多。电影讲了一个全职太太和她的家庭的故事，在和老公、前男友、闺蜜的复杂关系中，寻找关于爱情和家庭的真相。看到动情处，苏倾城没控制住情绪，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流，甚至轻轻地倚在张锦的肩膀上。张锦低头看了看苏倾城，想把她拦在怀里，伸出的手在苏倾城身后停了停，又被张锦收了回来。
    看完电影，苏倾城的清楚似乎还没有从电影里走出来。两个人顺着马路往前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江边。江风徐徐，吹皱了江面的平静。
    苏倾城第一次有了诉说的冲动。
    “我们相识并不久，却感觉像老朋友一样。可是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甚至会更糟糕。我有一个女儿，叫媛媛，今年5岁，上幼儿园。由于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对，媛媛跟着我的姓，跟她爸爸关系很不好，甚至不想要爸爸，因此性格上有些孤僻。我好像更是在逃避，把她送到了私立贵族幼儿园，一周回来一次。她在老师和小朋友面前很乖巧，跟在我面前完全不同。我尝试着和她沟通总是失败，也越来越怕去跟她沟通。”
    张锦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也没有问苏媛的爸爸是谁，更没有问她和她丈夫的矛盾。
    “我是不是个很失败的女人，一个很失败的母亲？”苏倾城回头问张锦。
    张锦看着苏倾城眼中泪光点点，突然有一种想去保护她的冲动。这大约是男人天生的英雄主义。此时的苏倾城在张锦眼里就是个柔弱的女子无助的母亲，让人心疼她的不容易。
    “不，不是的。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女人，也是一个优秀的母亲。只是太爱孩子，还没有找到你和孩子的心结所在。”张锦安慰着说。
    “是吗？真的是这样？我是爱媛媛的？”苏倾城目光热切，似乎要抓住什么希望。
    “是的，你是的。”
    这一夜，两个孤独的灵魂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相互安慰着，彼此都能探到对方的心灵深处，去感知去共情。
    徐漫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她想着泡个热水澡，让张锦给自己捏捏脚，却发现张锦并未在家。

 第73章 江湖再见

    深夜一点，整座城市万籁俱寂，张锦这才不疾不徐地回到家中。
    徐漫妮双眼皮已经在打架，听到了开门声立即坐起，走出卧室迎接张锦。
    “回来啦？你去哪儿了？”看到张锦迷离的眼神，她心中瞬间明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张锦并未直接回答，满脑子盘旋着今夜苏倾城对他说的那些话，或许，他人生的又一分水岭，出现了！
    他径直走到卧室，笔直倒在床上，嘴里嗫嚅着，“老婆，我好累啊，先睡了，有事情明天再说！”
    徐漫妮欲言又止，无奈摇了摇头，拖着疲惫地身躯不紧不慢给张锦脱掉外套。
    她拉开被子，整个人刚躺下，右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她并不是个迷信的人，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即使出面解决的不是自己，但足以让自己头疼不已，更何况是对于张锦的压力。
    她并不是不想理解他，可是再难的时候，张锦就算要出去应酬也会给自己提前打招呼，何曾出现过如今的局面，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一大早，夫妻二人便来到公司。
    所有的同事一如往常，忙得热火朝天，只有张锦，紧闭的办公室门无人问津，他开始坐立难安。
    十一点十五分，临午休还有四十五分钟，张锦刨开纱窗愣神，部门同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目光所及距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那个同事，一上午和其他同事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八次，张锦并未发现自己此时正眉头紧锁，但他笃定，这些同事，一定是在议论自己，无能的自己！
    梁朝寒今天一反常态穿了一身黑衣，往日的他一身鲜艳的颜色，恨不得直接将彩虹直接披在身上，他似乎注意到纱窗缝隙里一双黑色的眼睛，刚抬手想敲办公室门，却突然犹豫，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紧咬着嘴唇，犹豫几秒，办公室的门却突然开了，张锦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张，张总！”
    张锦一时之间笑出声来，“傻站着做什么？进来！”似乎整个公司，只有梁朝寒从头到尾都站在自己这边。
    梁朝寒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张锦面前局促不安，双手背过身去叠错着晃动手指，“张总，对不起，我也是昨天才听说最近公司的事情！之前你让我去盯着远见公司的施工，结果刚去了两天医院突然打电话，说我妈出了严重的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你也知道，我是跟着我妈长大的，所以，要不是我的事情耽误，肯定不会……”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张锦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朝寒，我知道，你是不得已，这事儿跟你没关系，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梁朝寒抬起头，只见他低垂的双眼，睫毛弯成幽微的弧，“你也知道我家情况，没有办葬礼，我把我妈留给我的老房子卖了，给她买了城北的墓地，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我妈那么爱美，也只能这样让她住得舒服一点！”
    张锦很是惊讶，一时有些语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对不起啊，朝寒，为什么不联系我呢？再怎么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什么事别自己硬扛着。”但他瞬间恢复理智，“肇事司机没有赔偿吗？”
    梁朝寒低下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母亲葬礼的时候他并没有哭，但突然面对张锦的关心，他才意识到，好像母亲真的就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他愈发哽咽，“没，当时路人打的120，恰好那一块是监控死角，没有任何痕迹。”
    张锦瞪大双眼，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有什么隐情？
    梁朝寒此时胡乱地捏着衣袖擦拭了眼泪，“好了张哥，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安排你叫我就好！”
    张锦脑海里再次冒出苏倾城昨夜说的话，此时此刻，或许自己该重新为自己的人生打算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深陷这些人所谓权谋之争的漩涡。
    十一点半，他再次敲响了徐锋办公室的门。
    不出所料，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复，“最近委屈你了，先好好休息休息！调整一下心态。”
    他立即心领神会，自己的岳父能以这样的态度说话已经不错了，他又何尝听不出言外之意呢，没有直接将自己赶出公司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回到办公室，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正是这份理智，支撑着他手写完那份辞职报告。
    收拾完所有东西，他再次站在窗前，刨开纱窗，看着眼前行色匆匆的同事。
    离了他，天启依旧是天启，投资部依旧是投资部，就算自己与徐锋之间有着特殊联系又如何，就算赶鸭子上架，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也能代替自己去开高层会议，但他是张锦，无愧于心，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决心超越了初心。
    十二点整，张锦抱着文件箱走出了办公室，所有的同事惊讶的眼神汇聚而来，但他懒得猜测众人的心思，嘴角噙着笑，大大方方地说，“走了！江湖再见！”
    此时此刻，所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惊愕地一同起身，铿锵有力地呼喊，“张哥（总）！”张锦头也不回，只是腾出右手背对着众人挥别。
    抱着不大不小的文件箱，张锦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正午的风裹挟着热浪，但他突然豁然开朗，前路虽然不明方向，但步子迈得却更厚实了。
    他坐在江边的水泥台护堤上，突然会心一笑，往事历历在目。
    初入职场的羞涩，拿下招标的大捷，与杜天明钱前的明争暗斗，徐锋对自己一开始的横眉冷对，到后面慢慢态度好转以及如今的无奈，徐漫妮对自己的一次次暗中帮助，朱颖慧为了名利出卖自己的嘴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突然翻了翻箱子里，除了定格在相框里徐漫妮的笑颜还有几件贴身小物件儿，其余所有的文件，突然变得一文不值，毫不犹豫地将剩下的东西连带着箱子一起扔进了垃圾箱。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徐漫妮发来的微信，“老公，不好意思，上午一直在开会，才看到消息，辞职也好，我支持你的决定，在我心中你就是最棒的，反正在天启你也不开心，晚上回去我们再商量以后做点什么，晚饭你就一个人吃，我这儿和银行的人有个局，不用等我啦，爱你哟~”

 第74章 红烧肉

    张锦突然闲下来，倒是有些不适应，索性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去母亲那儿。
    李素兰并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看到张锦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眼里突然一亮，“哎哟，你这孩子，虽然现在出人头地了，也不能忘本，妈这儿啥都不缺，你花这钱干啥，快进来，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张锦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哀戚，将东西收拾好，便跟着去了厨房，帮着母亲洗菜摘菜。
    李素兰此时却拦着他，“哎呀，我的好儿子，我来就好，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我的儿子可是做大事的人，下厨这种事交给我们女人来做就行了！”
    张锦也不再推辞，他自知自己是争不过执拗的母亲的，索性洗了些水果坐在客厅等候。
    很快，李素兰便做了一桌子的菜肴，都是自己以前爱吃的一些农家菜。
    看着眼前那道显眼的红烧肉，张锦思绪开始游离。
    十岁生日那天，张锦放学便抓着考了满分的数学卷子飞奔回家。
    刚到家，大伯一家人已经到了，李素兰在厨房忙碌着，他很是嘴甜地和众人打着招呼。
    不一会儿，父亲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大块猪肉，笑意盈盈地走进门，“锦儿，看爸给你买了啥，今儿让你妈给你做你馋了好久的红烧肉！”
    张锦眼里闪烁着光亮，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更何况是这么大一块儿，只是走近他才注意到，父亲脚上那双军绿色的迷彩鞋，已经开了胶，大脚趾突兀地裸露在外，棕色的裤脚随意地挽起，一高一低，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满是污泥，再往上看去，父亲的右膝盖处，裤子是磨破的大洞，大片大片的鲜血渗出，很是狰狞。
    “爸，你的膝盖，好多血！”
    “没事儿，骑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你招呼着大伯他们，我去给你妈烧火！”
    不一会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那一大盆红烧肉就摆在离张锦最近的位置，父亲母亲争相往自己碗里挑着红烧肉，鲜红的汤汁儿挂在碗沿，直到碗里堆了一座小山，“锦儿，多吃点儿！”
    张锦很是懂事地将碗中的红烧肉一块一块分给父母，其次是两个姐姐，“爸妈，姐姐，以后我一定挣大钱，我们以后天天吃红烧肉！”
    张锦此时坐在客厅，眼泪不知不觉早已湿了整张脸，父亲还没来得及过上好日子便已离去，留下满头银丝的母亲，母亲第一次来到城里，甚至都不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家这个字突然变得很沉重，他的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吃了晚饭，张锦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生怕自己多待母亲便看出自己最近的异样。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这偌大的城市，林立的高楼大厦，甚至没有一隅角落是自己的家，除了那处租的公寓，竟再无容身之所。
    灵魂与思想仿佛与涌动的城市融为一体，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公寓楼下，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将自己再次拉回现实，他迅速点开微信页面，竟是朱颖慧发来的消息，“有时间吗？出来坐坐？”
    一小时后，大茗坊茶楼8号雅间。
    张锦与朱颖慧面对面坐着，朱颖慧一边为张锦倒着刚点的龙井，一边说道，“张哥，你这走得也太突然了，要不是下午群里炸开锅，我都不知道，张哥你也真是，明明不是你的错！就算犯了错，可你是谁呀，怎么说走就走了！”
    张锦倒是突然心态平和了不少，笑答，“离开也是正常的事情，一个公司，人来人往再正常不过了。”
    朱颖慧全神贯注着手里的动作，继续说道，“不过呀，张哥你这番举动，让不少人对你刮目相看呢，我真是佩服张哥你，有着这份不一般的勇气与潇洒，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我相信肯定选择打烂牙齿活血吞，继续待在公司。”
    她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壶，缓缓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小口，坚定地看着对面的张锦，意味深长地说着，“不过呀，张哥，我说个实话，你这个选择，并不算明智，现在公司局势很明显，徐董和杜总，一把手与二把手的明争暗斗，要是你走了，这鹬蚌相争，背后的渔翁可才是最后的赢家，而你的岳父，处境也会变得很被动。”
    张锦突然敛去脸上的笑容，他一直知道朱颖慧与杜天明之间的关系，此时此刻找自己说这些，想必有什么目的，“田总监突然跟我说这些，难道是杜总派来的说客？”
    朱颖慧突然苦笑，一脸怅然若失的苦涩，“张哥，何必挖苦我呢？我知道你早就看出来我和杜天明的非正常关系，但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不过是杜天明的一颗棋子，如今，我变成了他的一颗弃子，我，想报复！”张锦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对杜天明的称谓变化，以及，最后近乎咬牙切齿蹦出的两个字。
    朱颖慧索性坦言，“张哥，我不过是一个女人，虽然现在是倡导男女平等的社会，但是真的平等吗？女人永远是职场上的弱势群体，我出身并不好，一个人来利州这样的新一线城市打拼实在是太难了，要是不找棵大树靠一靠，那点儿死工资，再过五十年我都买不起一套房子！”张锦脸色有了微微的变化，他听得很是认真。
    朱颖慧继续说着，“进了天启不久，杜天明便直接跟我直接摊牌了，他开的条件很诱人，我臣服了，做了他的情人！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比别人更快做到人力资源总监这个位置，人事部，除了财务部，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部门，毕竟，自己手里的人才最可靠！
    你知道梁朝寒一直是公司的八卦传声筒，但是所有的一手八卦，都是从我这儿传出去的，并且，都是杜天明授意，包括你的身世，甚至败毁你的形象，目的就是让徐董对你产生信任危机，离间你们的关系，包括秀水园那件事，都是杜天明安排，让我放出小道消息，将所有的过错引到你身上，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包括前段时间，你和苏倾城的照片，也是他指使我拍了并且第一时间扩散到员工之间，甚至是徐董那里！
    刘星雨为什么升迁那么快，就是因为她是杜天明的人，她是他一个老朋友的侄女，通过人事安排到你身边，走的正常流程，经我之手，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刘星雨，看起来斯斯文文，背地里竟是这样的货色，没多久竟然爬到了杜天明的床上，我知道后找他摊牌，他竟然选择一脚把我踢开，甚至威胁我说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她是他朋友的亲侄女啊，这个王八蛋，这种畜牲事儿也做得出来！”
    朱颖慧说了很多，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立即猛地喝了一口茶。
    张锦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并没有想过背后的真相竟然这么复杂，他疑惑地开口，“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已经离职了，就算你想要报复，我似乎也帮不到你什么！”

 第75章 合作愉快

    朱颖慧突然脸上挂着一抹羞赧之意，她紧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张锦倒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没那么令人讨厌了，其实朱颖慧也是个美女，得知她经历的这些，自己心中也不忍一阵唏嘘。
    朱颖慧突然长舒一口气，语气大变，咬住了声线，“其实，张哥，我，我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她不敢正视张锦的双眼，“并不是因为杜天明对我这样，我才故意这么说，在和他还是情人关系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真心已经藏不住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过是卑微的尘土，比起徐总监，我实在是太渺小，不值一提，所以，我只能将这份情愫化为暗恋，我只是个女人，欺骗不了自己的真心，所以慢慢唯一能做的，就是杜天明的一些安排，我只能尽量暗中帮着你避开那些陷阱！”
    张锦大惊失色，突如其来的心迹坦诚，让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朱颖慧似乎预料到了张锦的反应，只是说着，“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敢奢求你心底的一隅角落，我只是想和你合作，报复杜天明，你也不想徐董的江山被这样的虎狼之辈给夺走？”
    这句话的的确确说进了张锦心坎儿，他曾听徐漫妮说过徐锋是如何打下天启这片江山，既然自己知道真相，更不能坐以待毙，做一个局外人，“好，我答应你！”他突然笑着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
    ……
    朱颖慧仍旧在天启公司上班，只是公司的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第一时间告知张锦，包括张锦离开后刘星雨立即接替了他的位置管理投资部。
    新虞区商业街的项目恢复了正轨，出人意料的是，远见公司并没有被吊销施工资格，没有被撤换，只是杜知林不知去向。
    张锦突然明白，当把自己跳脱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时候，很多问题便一目了然了，原来的他，一直以为杜知林与杜天明关系匪浅，但他这才明白，杜知林不过是被抓出来顶包了而已。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张锦坐在断片酒，回了朱颖慧的最后一条消息，便关了手机。
    斜对面一桌传来耳熟的声音，张锦循声望去，这不正是自己前段时间恨不得掘地三尺的周浩吗？
    他立即端着手中的酒走到了周浩身边坐下，只是刚坐下他就后悔了，周浩对面坐的，正是他的妻子，左楚茉，张锦的初恋女友。
    即使事情过去很多年，如今的他，依然无法完全坦然面对她，神色有些尴尬，反观左楚茉，倒是落落大方，微笑着朝他微微点头。
    周浩喜形于色，将手自然搭在张锦肩膀上，“哎哟，真巧，锦哥，你怎么在这儿！”
    张锦索性和周浩开始聊了起来，本以为秀水园那件事周浩一定辞职了，想不到没多久秀水就被新老总接手，周浩也决定赌一把，回去跟着新老总，几个月的时间，便坐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还是得感谢你啊锦哥，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但要不是你当初介绍我过去，就没有我周浩的今天，老婆，来，我们一起敬锦哥！”
    周浩今夜分外高兴，喝到后面，狂妄肆意的笑声弥漫了整个酒，“锦哥，反正你现在也不在天启了，刚好我现在手里也有闲钱，我们兄弟俩干脆一起创业算了！”
    张锦依旧笑着，但是却果断拒绝，主要还是因为前车之鉴，“行了，既然是要创业，那就是奔着利益去的，朋友之间，利字当头，合伙生意是走不长远的！”
    左楚茉倒是认可张锦的话，但并没有说什么。周浩想了想，并不无道理，他高举手中的杯子，“行，听锦哥的！”
    左楚茉走到张锦身边，使了个眼色，他立即抽身，左楚茉便直接扶住了周浩，“好了，浩子，你喝多了，咱回家！”
    周浩听到这话立即不乐意了，“谁？谁说我喝多了？我没喝多，我还能喝一缸！来，锦哥，咱俩再干一瓶！”
    左楚茉并不是温婉的性子，此时狠狠瞪着周浩，突然大喝，“周浩！跟你说人话听不进去是？看清楚，我是你老婆！走，给我回家，别给我丢人现眼的！”
    周浩浑身一个激灵，突然站得笔直，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突然站起了标准的军姿，右手敬礼，正视前方，“遵命！老婆大人！”
    左楚茉与张锦哭笑不得，离开之前，周浩不忘回头，“锦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哥们儿一定第一时间冲在前线！”
    二人走到门口，左楚茉突然回头，张锦刚好实现望向二人，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张锦却有些慌乱，眼神开始躲闪。
    望着二人离去，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喝着酒。
    苏倾城到酒时，张锦依旧在座位上独自饮酒，苏倾城并不知道，张锦是在刻意等她。
    如今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变化，看到她到来的那一刻，眼神不自觉闪过一抹光亮。
    苏倾城直接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你来啦？”
    张锦笑着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有好多话想告诉对面的女人，不管自己说什么，对方似乎都能够理解自己，他很喜欢这样的舒适自在。
    二人有些时日未见，张锦索性提了一嘴自己离职的事情。
    他没想到苏倾城反应会有些激烈，“什么？你这么快就离职了？我以为你会再过一段时间的，唉！”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苏倾城起身去台拿了一瓶自己珍藏的红酒，拿来两个红酒杯，从容地开酒，倒酒。
    “你呀，这次有些不理智，离职离得太匆忙了！”
    张锦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她倒也直言不讳，“你这时候走了，不就正中小人下怀嘛！换个角度说，为什么杜天明这么处心积虑针对你，说明他是把你当做势均力敌的对手，你匆忙离职，第一是坐实了这欲加之罪，第二是让他得逞，少了拦路虎阻挡他的野心之路，第三，你的岳父，很可能就是他的下一步棋了！你的岳父能坐到这样的位置，定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如今的风向你也知道，已经变了，天时地利人和杜天明都占尽了，唉！”

 第76章 意外发现

    张锦细想，似乎自己是有些草率，“你说的很对，我成了替罪羊不说，小人依旧在作威作福！”
    事已至此，苏倾城也只能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张锦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突生安慰，“慢慢来，不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工作！我倒是有个建议！”
    她卖着关子，张锦却突然笑出声来，“愿闻其详！”
    苏倾城直接发了一份项目策划书给张锦，他很是默契地打开了这份文件，认真地看着，越看到后面，越觉得惊喜，这是苏倾城断片酒的项目策划书。
    “你看看这个策划书，说说你的看法！”
    “我很幸运，你能采用我之前给你的建议，不过投资回报率始终是基于横向市场资源配置给出的大致结果，不够优化，市场战略分析得很完美，无可挑剔，但你忽略了潜在产品层，这一片消费区域的消费者消费能力是有，所以酒的品类多为中高端消费群体设置，我记得之前在天启做过市场调研，这个片区附近，共有三所大学，在校学生共计超过三万人，学生的消费能力整体偏低，要是能增设一些适合学生的低消品类，能完成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占有率，那么你的营业额毛利能在这个基础上再增长百分之四十。”
    苏倾城眼里满是欣赏，自己也算是个商人，但是在投资这一块儿，她更擅长风险控制，往往忽略全面的投资战略，“其实我在风投公司做投资经理，但是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天分，这份策划我给我们公司的合伙人看过，肖哥觉得你的眼光很独到，跟我说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你，怎么样？明天去我们公司坐坐？”
    张锦倒是有些跃跃欲试，本身他大学与留学就是专攻金融投资，专业上来说，去风投公司确实比自己在房地产投资部更合适，“好啊！”下一秒，他又继续补充道，“我很有兴趣，但是，如你所说，我应该给天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苏倾城很认可他的决定，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不过，房地产行业树大根深，就算是你岳父，恐怕也不能拿杜天明怎么样，凭你一己之力，恐怕会是以卵击石，万一搞不好引火烧身，最后还影响了你的妻子！”
    张锦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刚想辩驳，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至少现在背后还有一个朱颖慧，下一秒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朱颖慧是否真心投诚，以及天启的暗潮汹涌还未完全浮出水面，时机也不太合适，未知因素太多，反倒增加了“投资风险”。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聊天，苏倾城突然起身出去接电话，张锦看到她突然神色骤变，来不及多想，而是立即掏出手机，给朱颖慧发了一条微信，想办法拿到杜天明掏空公司的证据。
    他没有想到朱颖慧竟然秒回，好，我想办法！
    张锦突然端起眼前的红酒杯轻轻摇晃着，鲜红的液体竟然燃烧起浑身的战斗因子，他眼神望向四周，视线突然停留在墙顶角的摄像头上。
    他突然想起了前不久梁朝寒的事情，似乎有些巧得太诡异了，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消失的杜知林，或许会与这件事有关系。
    在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朱颖慧的可信度情况下，他在公司唯一信任的也就只有梁朝寒了。
    思及此，他编辑了一段文字发给梁朝寒。
    苏倾城回来时，脸上带着笑容，但他总觉得这笑容耐人寻味，有时候，他有些读不太懂眼前的女人。
    她优雅地坐下，端起酒杯，“明天早上我给你发公司定位，我临时有点事，就不能陪你了，一起干一杯，和你聊天很愉快！”
    张锦只得端起酒杯，杯子碰撞的声音，摇晃的液体没入这无边的深夜，为新一轮的战争拉开序幕。
    苏倾城走后不久，张锦便也买单离开，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梁朝寒发来的地址。
    那是一条并不算偏僻的街道，此时虽已是深夜，但还有寥寥几家小餐馆开着。
    一家不二面馆吸引了自己的注意，他毫不犹豫走进店铺，“老板，来一碗你们这儿的招牌！”
    老板很是热情，几分钟后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先生您慢用！”
    张锦并没有马上动筷，而是问道，“老板，冒昧问您个事儿，我前段时间看新闻，西林路那边好像出了严重车祸，好像是肇事者逃逸，你们这条街道看起来也挺繁华，利州的街道建设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怎么会没有摄像头呢？”
    老板是个实诚人，“唉哟，先生您是不知道啊，虽然咱们这条街道不算繁华，但是去年西林酒店是被文旅局规划为旅游区的酒店的，所以特意装了一个天网监控，巧的是，这个监控在车祸前两天晚上被几个街头醉鬼给扔石头砸了，还进去了，一时半会儿这也不可能马上重新装，所以，那肇事司机逃逸，真是伤风败俗啊！”
    张锦大惊，但下一秒，他刻意长叹一口气，“唉，受害者也真是可怜啊！”
    硬着头皮吃完面，张锦结了账便马上离开了，他这下更加笃定，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这梁朝寒，平时倒是激灵，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心情去查这件事，就算看在梁朝寒尽心尽力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份上，他也一定要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突然想起周浩今晚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大学时期，周浩就是个在校外比较吃得开的人，在介绍他去秀水之前，自己也听说了他在利州犯的浑。
    他立即给周浩发了一条微信，浩子，帮我查几个人！
    张锦回到家中，看到婴儿睡姿的徐漫妮，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蜻蜓点水般在她额角落下轻轻一吻，漫妮，就算枪林弹雨，我也定会护住你！

 第77章 全新开始

    第二天，肖遇伟跟张锦一见如故，两人旁征博引，谈起对投资的见解，都是滔滔不绝，肖遇伟毫无保留地表达对人才的渴求，以及对张锦的期待，这份诚意让身陷低谷的张锦感动不已，让他得到了在天启从未有过的尊重，更何况，对于他来说，这显然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倒是显得有点矫情，于是，他当即决定抓住这根橄榄枝。
    这家风投公司叫做锦城投资有限公司，准确来说，其实是一家以股权投资为主的财务公司，尽管张锦对纯股权投资并不在行，但还是下定决心试一试，真正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这个消息让作为引荐人的苏倾城激动不已，第二天，她就给张锦安排了一个投资二部副总监的位置。原本锦城投资只下设有一个投资部，现在硬生生地将其拆分为两个分部，而且还将三个核心成员直接划至二部，归张锦管理，此番操作下来，让公司上下对这个新来的二部副总监充满了好奇。
    第二次，张锦走进锦城投资，却已经是这家公司的高管，虽说锦城没有天启那般规模，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让他莫名地感到兴奋，激发出战斗的欲望；虽说面对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但是眼中传达出的热情和崇拜，让他的呼吸变得舒畅和自在。
    张锦在苏倾城的带领下，进入到自己专属的办公室，装修风格简约中透着精致，严谨中透着温馨。苏倾城自顾自地挪了挪茶几上的盆栽，又把办公桌上摆放整齐的资料夹重新确认一遍，回头朝着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张锦说道：“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马上整改。”
    “满……满意，这规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惊喜一个个接踵而至，张锦顿感受宠若惊，不仅如此，今天的苏倾城看起来格外不一样，以前两人见面大多是在断片酒，昏暗的灯光为这个女人平添一层妩媚，因为安置母亲的事情，两人也私下见过一两次，这个女人又是那么得温婉体贴，但是此刻，苏倾城一袭白色职业套装，眼神笃定，气质沉稳，让张锦一度有点捋不清，这究竟是怎样一个谜一般的女人。
    苏倾城走到张锦跟前，笑道：“你可是我们公司的大人物，总不能委屈了你，你能做这个决定，我很开心，也很荣幸。放心，相信我的眼光，有了你的加入，我们公司肯定会再上一个新台阶，你也要相信自己，这将是你一个全新的开始。”
    苏倾城忽闪着明眸，放射出星星般的光芒，柔和中带着温暖，看得张锦有点不好意思，耳朵不争气地涨得透红，他连忙转移视线，语无伦次地说道：“那……那我……我们之间就不需要再客套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一定会努力的。”
    苏倾城被张锦的傻样逗笑了，脸上的腮红也好像更红了。
    第一天的工作，在新奇和愉悦中度过，想到这么早下班回家也是一个人，张锦顺道去一趟母亲那边，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要论起对母亲的关怀，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近增加多少，让张锦内心十分惭愧。
    张锦打开房门，落日的余晖扑面而来，也映出了那个孤独的身影，母亲坐在藤椅上，眼睛似眯非眯地盯着左手的鞋垫，右手的绣花针不时地在花白的头发里滑动两下，这个场景跟小时候一样又不一样，看得张锦心里酸酸的。
    “妈，又在瞎忙些什么啊？没事儿多去外面走走。”
    张锦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李素兰喜出望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惊道：“锦儿，你怎么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做两双鞋垫，刚下班吗？也不提前说声，妈好多买点菜。”
    “我又不是啥稀罕客，能吃上一碗你做的鸡蛋面，就已经很满足了。”张锦缓缓走过来，坐到了母亲的身边，沐浴在一天中最后的阳光里，心生暖意。
    母亲会心地点点头，刚准备起身去厨房，被张锦拉住了，说道：“一会儿再做，分分钟的事儿，我现在还不饿，陪你聊聊？”
    本意是想多关心一下母亲，可是张锦难掩内心的兴奋，恨不能将自己的事情跟母亲全部分享。李素兰见状，了然于心，接话道：“好，咱娘俩唠唠，说说你的喜事儿。”
    难道表现得真有这么明显？张锦顿了顿，好像这事说来话长，说不定还会给母亲带来不必要的烦恼，于是，他收了收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素兰看在眼里，儿子什么也不想说，倒是有些话在自己心里装了许久，她望着张锦道：“这里也就咱俩，妈一直想问问你，你跟这小苏……到底……你说咱这也非亲非故的，这般厚待我们，而且我看你俩眼神……”
    李素兰的话让张锦愣住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正游走在危险的边沿，脑子里有一个橡皮擦正在疯狂地擦拭着记忆，可是越擦反而越是清晰，还不忘打消母亲的疑云，说道：“放心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苏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贵人，你暂且安心住着，后面我自有打算。”
    李素兰点点头，儿子说不是就肯定不是，对这个优秀的儿子，她从来都是无条件地相信，再者或许这本就是一种城里人的处世之道，只怪自己既没文化又没见过世面，还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随后，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母子俩吃着鸡蛋面，伴着从老家带来的咸菜，就像是吃美味佳肴，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张锦全身心投入到新工作，虽然对纯股权投资并不太懂，但是他十分努力，在休息时间自学相关内容，在公司虚心向同事请教，以最快的速度取得最大的进步，赢得了众人的信服，也让他重拾了信心。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公司居然有秀水文化园的股权投资，尽管比例不算大，但是也足见公司涉猎广泛，实力不容小觑。

 第78章 暗潮涌动

    张锦工作的劲头让徐漫妮很欣慰，本以为老公经过这么大的打击，会由此沉沦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是无缝对接，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又让她患得患失，好巧不巧，张锦的新公司为什么偏偏是苏倾城开的？因为曾经被偷拍过照片，打从一开始，张锦就跟徐漫妮交代得清清楚楚，以打消她所有的疑虑，但是徐漫妮总觉得这个女人一直缠绕在他们身边，虽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这种高契合度，总让她心里怪怪的。
    苏倾城这个女人她见过不止一次，倒是有几分姿色，作为一个酒的老板，徐漫妮更想给她扣上一些风尘或是世俗的帽子，但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一个风投公司，看来这个女人的背后绝不简单。总之，让自己的老公在另一个女人手下打工，徐漫妮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眼看张锦的状态越来越好，而她却时常在办公室里发呆，对于目前这种状况，让张锦停下来，显然没有可能，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想办法。
    一天，徐漫妮浑浑噩噩地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向徐锋说道：“爸，我不想待在天启了，你也知道，张锦是怎么走的，我想出去创业，希望你能成全。”
    “创业？”徐锋眉毛一横，丢下手中的笔，没好气地说道：“你拿什么创业？项目你选定了吗？你做过策划和调研吗？我看你是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干了，尽想些乱七八糟的。”经过商业街项目的事情，天启元气大伤，各项工作都在恢复当中，这两天徐锋才稍稍缓了一口气，虽然张锦的事情让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去改变什么。
    徐漫妮被徐锋的灵魂拷问逼得哑口无言，父亲说得一点没错，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好，只不过是以创业来逃避现实，用工作的时间来换回与张锦的空间，卑微地维护自己那一点点安全感。
    “好了，不要再提这事了，你出去，好好工作，一定要把好财务关，现在是什么情况，不需要我多说，你好自为之。”徐锋咽下一口气来，对于女儿的提议，他感到很惊诧，但是与女儿之间常年的斗智斗勇，让他明白，女儿跟自己一样，吃软不吃硬，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是克制自己的情绪，将对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徐漫妮灰溜溜地离开，徐锋紧握着拳头，转动座椅，望向窗边，有些事情暂时是给按下去了，未来何去何从，他的心里又增添了些许茫然，就如同外面灰蒙蒙的天。
    与此同时，钱前正在杜天明办公室里，少了张锦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让他俩畅快了好一阵。钱前洋洋洒洒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杯功夫茶，一饮而尽道：“今天又有什么好事？”
    “我收到消息，老王因为商业票据诈骗进去了。”杜天明淡淡地说。
    “老王？”钱前大吃一惊，杜天明口中的老王是a区负责施工公司的总经理，还真是邪了门了，c区的事情才告一段落，没想到a区又冒出幺蛾子。
    “你是怎么想的？”杜天明神情自若，瞄了钱前一眼，手中的紫砂壶悬在了空中，内心却有如定海神针一般。
    “我？我能怎么想？a区不是你的地盘吗？想必你早就有了主意，愿闻其详。”钱前嘴角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们现在要把重点放在a区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远见公司借机把这个施工公司收购了，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这么值钱的施工资质扔了实在是可惜了，你说是不是？”杜天明说完，浅酌一口，又把皮球踢给了钱前。
    杜天明的城府在钱前这里门儿清，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有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这个一石二鸟的办法是钱前的脑子想不出来的，一方面，解决乙方的问题，以免波及到管辖的a区，另一方面，如此一来，a区和c区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让钱前不得不服气。
    此时，门外的朱颖慧正在侧耳听着，身体凹出的造型没了往日的性感，反而显得十分怪异。
    “田总监，你找杜总吗？”
    朱颖慧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立马挺身，看到来人是刘星雨，气上加气道：“嗯……找杜总说点事儿。”她强装镇定，不得不在门上轻叩两声，随即应声进去。刘星雨跟在后面，这个地方倒是进出得越来越自然了。
    办公室里，杜天明等四人各怀鬼胎，都有些不知所云，一两杯茶的时间便各自散去。
    第二天，在例行召开的股东大会上，杜天明突然提出增资扩股，引进社会资本，推动公司上市，在这之前，此事并未跟徐锋私下提及过，直到好几个小股东纷纷表示赞同杜天明的提议，徐锋才明白，看来并非是杜天明临时起意，把暗渡陈仓和拉帮结派玩转得越发炉火纯青。
    众人都期盼着徐锋拍板，怎奈只听他回复一句：“上市当然是件好事，但还是要做长远打算。”
    徐锋没有最终表态，杜天明表面笑眯眯，心里气得牙痒痒，不过共事这么多年，也知道徐锋是块硬骨头，如果就这么轻易成功，那才是一件怪事，今天就算是给了他一个知道。
    商业街项目进展顺利，眼看工程已经过半，施工方的付款越来越多，以致天启资金面紧张，徐漫妮不得不找徐锋汇报：“爸，a、c区的款项是不是拖一下？你看看，这是刚出来的现金流量表。”
    徐漫妮将表放在徐锋眼前，可是他却并没有打算看，果断回复道：“别的项目都可以拖，这两处还是别想了，后台我们惹不起，你照这个思路去安排。”
    徐漫妮若有所思地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报表孤零零放在原地，父亲闭眼靠在座椅上，仿佛又苍老了不少。

 第79章 跟踪

    徐漫妮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一脸心事重重。父亲在她心里一向无所不能，永不服输，可是从自己参与集团管理后，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中，才真实感受到父亲这么多年的辛苦。集团内最近的流言她也略知，说是公司要上市，杜总积极筹谋，老董事长思想保守。大家心照不宣，拥护杜天明的越来越多。
    徐漫妮低头想事，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即将撞上人。而那人也不躲闪，微笑着看着徐漫妮静等她撞上来。
    “呦，我的大小姐，你这投怀送抱的姿势能不能温柔点。我的肚子啊，要被你撞破了。”
    徐漫妮手里的文件夹砸在了那人撅起来的肥肚皮上。徐漫妮正要说对不起，一听那声音，抡起文件夹又砸下去，同时气呼呼地说：“你眼瞎了吗？挡我的道！”
    “我哪敢啊！我此生最重要且唯一的任务就是为徐大小姐铺就一条满是鲜花香味扑鼻的阳光大道！”说着钱前变魔术般拿出一盒冰激凌，“来自保加利亚的新鲜玫瑰花制作的玫瑰冰激凌，来，降降火。”
    徐漫妮白他一眼，拿了冰激凌向自己办公室走去，钱前屁颠屁颠地在后边跟着。
    自从张锦离开天启后，钱前对徐漫妮是百般殷勤伺候。听见徐漫妮一个喷嚏一声咳，感冒药就立马出现在徐漫妮办公桌上。听见女员工在办公室讨论女人都缺血，次日便拎着瓶瓶罐罐的保养品出现在徐漫妮办公室，弄的徐漫妮苦笑不得。但凡徐漫妮加班，更是绝对等候在一旁，变着花样送吃的，正餐小食甜点一样不落。徐漫妮一开始觉得聒噪碍眼，可这钱前是极有眼色之人，每次静悄悄送完东西，再慢慢退出来，就在徐漫妮办公室外面等候，随时候命。
    这日，徐漫妮埋头研究数据，抬眼一瞥，发现又是已过下班时间二十多分钟了。她仰头左右扭了扭脖子，起身向门口走去。果然，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钱前靠在座椅上，两只脚交叉蹬在办公桌面上。
    正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儿让徐漫妮自上学起就看不上他的。而此时的徐漫妮，不知何时心里的感受悄悄起了变化，看见这画面竟没有了厌恶。她拍了怕钱前的肩膀：“跟谁聊天呢？”
    钱前忙不迭把脚放下来，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饿不？正跟你的御用厨师沟通今晚的饭菜呢。”
    徐漫妮想了想张锦最近工作劲头正浓，几乎每天都是踏着月光才回去，自己回家也是一个人，就说：“赶紧别弄了。今天不加班了，一起去外边吃。”
    “好呀，太好了！今天带你去一个你一眼就喜欢的地方！”
    此时的张锦正等在天启楼下。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张锦正常下班。想到最近和徐漫妮两个人各自忙碌，各自到家倒头就睡，对徐漫妮关心不够，就没有通知徐漫妮，直接到了公司门口准备接她一起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老婆的身影，刚要推开车门下去，张锦看清了和徐漫妮并排走在一起的人，表情瞬间凝固，推车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徐漫妮和钱前有说有笑一起走出来。钱前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徐漫妮一只手捂着肚子笑。
    张锦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盯了许久，直到钱前打开自己的车门，迎徐漫妮上车，钱前开车离去。
    张锦无意识地启动了车子，无意识地跟着钱前的车穿梭在城市明亮闪耀的汽车尾灯中。张锦并不认为徐漫妮和钱前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如果要发生早在十几年前学生时代就发生了，因此他心里并没有恼怒或伤心。或许是两人走在一起的“成双”反衬着张锦此时一个人的孤单，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反正其中一个人是他最亲密的老婆，他跟着她，似乎就是参与进去。
    张锦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家餐厅，夜里看不清周边的景物建筑，门头上的字母忽闪着幽蓝色的光，是rose café。在制造浪漫哄人开心这一点上，张锦不得不承认钱前比自己强，像这种极有情调的咖啡馆，张锦根本不会自己去发现。
    餐厅是小桌式半隔断的装饰，加上光线朦胧，不特意看并不会注意到其它座位的客人。张锦跟在后面进来，选择了一处稍偏远又能看到他们位置的座位。张锦心里竟有丝窃喜，感谢钱前选了这么一处适合跟踪的地方。
    张锦看着他们点完菜，对服务员说：“按照那桌的客人点的菜来一份一模一样的。”
    张锦以为服务员会惊诧，毕竟他们点的是双人餐的量，而张锦是自己一个人。结果服务员眼睛都不眨的，留下一句“请稍等”就走了。
    张锦猜测着服务员准是把自己当成了公安或者私家侦探，有丝无趣又有丝兴奋。
    透过隔断的缝隙，张锦全程注视着他们。钱前和徐漫妮并没有一丝过份的举动。面前桌子上的菜都是徐漫妮爱吃的，口味清淡。张锦突然想到，苏倾城的口味会是什么样的？瞬间有一种想给苏倾城打电话的冲动，邀她过来共赏佳肴，不然这一桌好菜委实浪费了。他拿起手机扒拉着屏幕，最终放弃了这个冲动的想法。
    那边隔间的两位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张锦等他们走出去，招呼服务员结账。沿着回家的路线，没多久便追上了钱前的车子。远远看着车子在自家小区门口停下，徐漫妮下车径直进了大门，钱前靠在车边一直看着徐漫妮离去的方向。
    已是深夜，出入小区的车辆并不多，若是白天，停在小区大门口这么久，早有车辆鸣笛了。张锦等钱前离开，才启动车辆进了小区。停好车辆又沿着小区人行小路遛一圈才上楼。
    客厅里的灯是灭着的，只有卫生间的灯亮着，传出哗哗的水声。张锦脱下衬衣挂在卫生间门外墙上的衣钩上，从裤兜里拿出钱包放在茶几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拿起钱包抽出一张小票，把小票放在刚刚挂起来的衬衣口袋里。

 第80章 不用洗的衬衣

    徐漫妮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张锦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说：“吃饭了没？给你煮碗面？”
    “吃过了。你是不是又减肥没吃饭？”
    “哪呀，今天和同事一起吃的。”
    张锦从徐漫妮手里拿过来毛巾，为她擦着满头秀发。洗发香波的味道和体香融合成温暖的气息将两个人包围。
    “想起上学的时候，你这飘逸的黑发不知醉了多少男生的心。”
    徐漫妮扑哧一笑，“有没有醉倒你？”
    “那当然了。每天晚上睡觉前总是幻想着你的模样入睡的！”
    “什么模样？”
    “你猜。”张锦一脸坏相盯着徐漫妮。
    徐漫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起看过的校园小说，青春期的男生会做春梦之类，脸上一红，捶打着张锦：“好啊，张锦，越来越坏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徐漫妮突然说：“老公，过一段时间你还回来天启。我去跟爸爸说，他不会不同意。”
    张锦没有出声。
    徐漫妮见张锦不表态，拉着他的手撒娇：“好不好嘛。自从在一起之后，不管上学还是工作，我们都没有分开这么久过，每天在公司忙得要死，空下来想你又看不到你。我好几次快走到你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意识到你已经不在里边了。那种感觉好空落。”
    张锦把徐漫妮拦在怀里柔声说：“小傻瓜。”
    徐漫妮接着说：“你不知道现在杜天明俨然一副董事长的姿态。高层都很支持他，大家都认为爸爸老了。所以爸爸肯定也是希望你回来帮他的。好不好？”
    徐漫妮看向张锦的目光里尽是期待，她多想看到张锦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哪怕不说话，她也明白。可是张锦根本没有看向她。许久，张锦说：“对不起，漫妮，在外面闯的时候，虽然会辛苦点，但我更觉得这才是真实的我自己。”
    徐漫妮的希望落空了。张锦的这个理由让她无法再劝下去。
    第二天，张锦在办公室接到了苏倾城的电话。
    风投公司有个投资项目在邻省的宸阳市，苏倾城前日已启程去那边考察。
    “苏总，项目考察的如何，没问题。”
    “项目不错，未来前景很好。我正在谈细节。我怕自己有忽略的地方，所以想请你也出趟差，我们完善一下来搞定它！”
    张锦一听来了精神，“苏总您真是客气，直接对我下命令就好。我马上订票，晚上等我一起吃饭。”
    张锦挂了电话就上网订票，最近一班到宸阳的高铁是一个小时后，下一班就是下午5点了。张锦立马决定乘坐最近一班车去。他走出办公室，跟外面一个偏瘦的男同事说：“小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现在出发去火车站，坐1点的高铁去宸阳。有没有问题？”
    “张总，没问题！大老爷们没啥好收拾的，随时都能走。”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张锦也笑了，对小张伸出个大拇指。然后回到办公室编辑了信息给徐漫妮发了过去。
    真准备离开办公室，徐漫妮的电话打了过来。
    “漫妮，我现在就去火车站了。”
    “这么着急，换洗衣服也不带吗？”
    “不带了。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凑合两天没事的。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要不去爸那住两天也行。” 张锦一边关好门，一边给小张打个出发的手势，边走边和徐漫妮通着话。
    “不去爸那啦。你不是说就一晚嘛。那你赶紧出发，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先挂了。”
    三个小时后，张锦和小张到了宸阳火车站。苏倾城给张锦发了定位，两个人打车到了楷华金融中心。
    其实对于这次投资考察，苏倾城已经做好了方案，并不需要张锦特别做什么。之所以叫张锦过来，一是为了让张锦熟悉一下业务洽谈的方法和操作技巧，二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在外地制造一段和张锦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是没想到的是，张锦还带了个人过来，让苏倾城又无奈又好笑。无奈的是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或许张锦对自己并没有特别的心思。好笑的是自己鼓足勇气的一次行为只是自己给自己讲的冷笑话。苏倾城一阵伤感，倒了一杯红酒，站在写字楼明亮的玻璃窗前。窗外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可是又一阵阵风吹过，不知这雨能不能落下，还是要被风带向另一个城市上空。
    室内的空气有些闷潮，开了冷气又觉得冷，竟不知道如何在这闷潮中寻一丝清爽，如同她闷沉的人生寻不到出口。
    张锦到达后，立马看了苏倾城的报告。心里越发佩服这个女子。他发现他们两个人的思维极其相似，不约而同都能想到同一个点上。他和苏倾城讨论了一番，根据目前经济发展趋势，这个项目会带来比目前预测更客观的收益回报，只是前期会有一段很长的低谷期。两人针对如何再增加他们的收益点研究了各种话术，小张则在一旁提供各种数据。
    等他们把方案敲定，天色已彻底暗下来。三个人对于明天的谈判充满了信心。苏倾城提出去品尝一下当地特色小食，小张是个游戏痴，与其寻找美食满足味觉，他宁愿多打两盘赢点装备。
    入住的酒店就在金融中心隔壁，小张先行去了酒店。张锦和苏倾城行至一楼，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瞬间大堂一楼挤满了进来避雨的行人。
    “这场雨终于下了。已经闷了两天了。”苏倾城说。
    “去吃小食肯定要泡汤了。那你是希望下雨呢？还是希望不下呢。”张锦调侃着说
    苏倾城望了望张锦，莞尔一笑：“还是下。下了空气就清爽了。这比美食重要。”
    张锦环顾四周，看见一个“cafe”的牌子。张锦想了想，他转身向前台服务生走去，片刻后回来对苏倾城说：“鉴于苏小姐的美丽，清爽的空气和美食都会有的！走？”
    张锦带着苏倾城去了这个写字楼的二层，是一家经营西餐和咖啡的咖啡厅。
    同样的夜空下，徐漫妮回到了家里。正准备收拾房间，把换下的脏衣服洗一下。卫生间门口的衣钩上是两个人需要洗的衣物。徐漫妮把张锦的衬衣拿下来，习惯性的去掏口袋。今天的口袋里只有一张票，徐漫妮拿出来后扔在旁边的花架上。不知为何，她又拿起小票认真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差。正是她和钱前去吃饭的那家餐厅的结账小票，时间也是那个时候，菜品竟然也跟她吃的一模一样。徐漫妮瞬间明白了，张锦这是在告诉她，他知道她和别的男人一同进餐这件事，而且相当介意。徐漫妮有点生气了，心里觉得张锦太小人之心了。
    徐漫妮把衣服往地上一扔，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思索后，给张锦发去一条信息：刚刚洗衣服，看你的衬衣挺干净用不着洗就没洗。
    那一刻，张锦正外地的咖啡厅里喝咖啡，对面坐着和徐漫妮一样美丽的苏倾城。张锦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第81章 细思恐极

    从宸阳回来的高铁上，三人刚找到座位，苏倾城很是自觉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男同事攥着手中的票很快便反应过来，主动开口道，“苏总，我，我和张总换个位置！”
    男同事并不知道张锦已经已婚，只是明显感受到苏倾城和张锦之间气氛的微妙，就算抛开这些关系，他也没有那个勇气淡定地坐在气场如此强大的女上司身边。
    苏倾城看到张锦坐下，脸上也泛着一层柔光，窗外的阳光播撒进来，他一时间竟乱了神，隐隐约约间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味儿，摄人心脾。
    苏倾城被他看得更加羞赧，微低着头，双手不自然地开始拨弄着指甲，立即找了个话题，“对了，跟你说个事儿，天启准备增资扩股，我们一定要拿到入股权，你要抓紧跟进这件事！”
    张锦脸上写满惊讶，直接表明自己的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天启董事长是自己的岳父，自己的妻子又是财务总监，有了风声倒是第一时间让别人探听到，他自然是意外的。
    苏倾城却拒绝回答，“这你就不用知道啦，这件事能完成的话，以后你在咱们公司，大家一定也会是服服气气的，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自然是明白苏倾城的言外之意，她定然是盼着自己能够早日在公司里站稳脚跟，所以这一仗，他必须打得漂亮。
    不多时，苏倾城便枕着疲惫沉沉睡去，脑袋不自觉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也并未推开她，脑海里却一直想着天启的事情，快到的时候，给朱颖慧发了一条微信，约着晚上一起吃饭。
    朱颖慧刻意挑选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生怕遇到熟人，看到张锦杯中的茶水已经见底，想必已经等候多时。
    只是想不到自己刚坐下，张锦便明言天启的事情，朱颖慧并未多心，直言道，“嗯，确实有这么回事，我实话跟你说，天启现在财务状况并不好，商业街项目一轮预售效果并不理想。杜天明现在整个人上蹿下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徐董他……”她欲言又止，开始认真端详着张锦脸上的神色，随即继续说道，“他现在在公司并不好过，杜天明明着和钱前蝇营狗苟，前些天我在办公室打听到，他和钱前准备把重心放在a区工程上，他们的合作工程方，好像进去了，但我听他那个意思，完全是不顾之前的情谊想吞并对方！他和钱伟杰之间的猫腻肯定是有，但具体什么猫腻我并不太清楚，我目前还拿不到核心证据。”
    张锦这才注意到朱颖慧说到后面已经近乎咬牙切齿，看得出来，她对杜天明的恨已经摊开在眼前，但他也明白，就凭他们二人就想扳倒杜天明，至少目前是还不够格的。
    朱颖慧此时喝了一大口面前的茶水，随即说道，“张哥，之前你和苏倾城的照片就是我拍了给杜天明的，但是还有一件事，除了我，杜天明还有一条眼线，就是朱颖慧，她是杜天明安排在那边的卧底，不然你在那买房子的事情也不可能这么快传遍整个天启，肯定是杜天明的授意。”
    张锦失笑，他并不傻，这些年和杜天明的明争暗斗，自己也有所成长，他一直知道这件八卦能够在公司烧起来，肯定也少不了朱颖慧的助力，但此时，她这么急切地将这件事摘干净，将所有的罪责扔给杜天明一个人，他对朱颖慧依旧是保持着怀疑，不过，既然她愿意主动帮助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于是他顺着朱颖慧的话继续说着，“嗯，这杜天明，怕是平时也没少在徐董面前吹耳边风，先不提这些事情，咱们还是说正事。做实业的，肯定少不了和各色人等打交道，我的岳父大人想必也是一样，和钱伟杰来往肯定不少。”
    朱颖慧立即反驳，“不，徐董和钱伟杰只是生意上的正常来往，但是我感觉，杜天明才是钱伟杰的代言人，他们之间有着更为亲密的关系或者说有更深的谋划，不然就凭他的地位，在天启怎么敢？”
    张锦倒是认同朱颖慧这番话，他言明自己的态度，“毕竟徐董是我的岳父大人，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天启倒下，你明白吗？”
    朱颖慧前行的路，总是因为张锦而转弯，这一次也不例外，就算前路迂回，她也不后悔，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反倒是宽慰道，“这是哪的话，天启怎么会倒下，最多只是姓啥的问题，实业可是根基，就算地位有所撼动，但不至于崩盘。”
    张锦瞧着朱颖慧也算是个聪明人，便也不再避讳，“我想要杀回天启，你会帮我的对吗？”
    她无法拒绝，更不能拒绝，她比谁都盼着杜天明能倒下，至少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够了，“好！”
    夜风徐徐，张锦吃了饭便归家，近期随着自己工作变动，总感觉自己和徐漫妮之间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味儿，他想和她好好谈谈，便直接开口询问最近天启的情况。
    徐漫妮知道张锦现在在锦城工作，自然免不了好奇，“你不是说不再过问天启的事情了嘛？想不到男人变卦比女人翻脸还快。”
    他有些哭笑不得，反倒是听出了一丝嗔怪的意味儿，“主要是听说天启要融资，而我们公司准备战略入股。”
    徐漫妮脸上写着震惊，“听爸说最近会有个风投公司注入资金，不会是你们？”
    张锦的惊讶并不亚于她，“徐董怎么会知道有风投公司来投？”他突然觉得很多东西好像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但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口中的称呼变化，在徐漫妮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她紧咬着嘴唇，眉梢挂满担忧，“我不清楚，爸现在也很担忧，如果风投占的比例大了，同时加上杜天明他们的股份，很可能超过他这个最大股东，话语权旁落，这事儿我不敢想……”
    张锦从没想到过这一层，下午苏倾城回避自己的问题，已经能让自己确定她背后肯定是有人的，但是到底是谁，真的面临徐漫妮说的两难，他会站在自己岳父这边还是杜天明这边。
    看着他陷入沉思，徐漫妮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了，这段时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两个人之间仿佛变得越来越远。
    张锦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徐漫妮脸色并不好，刚伸出双臂想要将徐漫妮抱在怀中，却被她一把推开，“好了，我累了，先睡了。”
    看着她的背影，好像笼罩着一层阴霾，犹豫片刻，他还是开口，“最近妈身体不好，我准备搬过去陪她一段时间。”
    徐漫妮侧过身去，整个人蜷缩得像个婴孩，淡淡开口，“好。”眼角的泪终于流下，冰冷而寒心。
    爱像这夜风，看不见摸不着，但风吹起，树在摇动，爱也在摇动两个人的心……

 第82章 股权提上日程

    一大早，张锦不急不缓地走进公司大楼，还没来得及坐下，只听有人对自己喊道：“张总，会议室开晨会。”
    今天不是例行晨会日，想必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张锦随手拿起桌上的记事本，三步并作两步，元气满满的一天，从突如其来的晨会开始。
    会议室里，苏倾城坐在桌子的一头，身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红色的双唇与洁白的牙齿交相辉映，“人都到齐了，那我们进入正题。”她一声令下，冷艳中带着飒爽，让人情不自禁地将眼神停留在其身上，而张锦亦无例外。
    苏倾城继续说道：“根据前期的调研和测算，地产至少还有20年的黄金期，天启作为我们本地的地产龙头，欲增资扩股，这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时机。”说话间，她看了一眼坐在右下方的张锦，似火光电石，让张锦猝不及防，仿佛瞬间石化。与其说因为张锦的身份，在这个项目中显得尴尬，倒不如说他被抓了个正着，与奇妙的暧昧撞了个满怀。
    张锦的表情太过搞笑，苏倾城差点破功，清了清嗓子，极力按捺住内心，正色道：“如果我们入股成功，辅助天启上市，投几个亿就可以换来数倍的回报，所以，这个项目对我们非常重要。”
    张锦不免感慨，此时的苏倾城早已不是那个酒里的小女人，眼光独到，杀伐果决，让人由衷地佩服，至于其他人说了些什么，他好像也没有听进去多少。最后，苏倾城要求各部门筹措资金，必须跟上自己制定的日程表。
    会议结束，张锦没有起身离开，盯着眼前的记事本，专注地思考着什么。苏倾城站在门口，有意无意刷着手机，待大家散去，一把关上大门，走到张锦面前，问道：“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张锦猛地回头，两人相视而笑，传递着默契，“我就在想，如果按天启的招股说明书来算，入股五个亿大约能拿到20的股份。这次天启只放30的股份认筹，可我们帐上只有几千万可动用的资金，不知道……你准备拿多少股份呢？”
    苏倾城没有想到，张锦刚刚那么认真，原来是在担心这个，真是单纯得可爱，笑出声道：“傻瓜，怎么会用自己的钱。”
    这是在说自己不够专业吗？张锦哪有心思检讨问题，早已在“傻瓜”的称呼中云里雾里，通红的耳根子赤裸裸地出卖着自己。
    “呃……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有两个股权投资吗？把它们抵押给银行，五个亿应该绰绰有余。”
    张锦回神一惊，苏倾城竟想出这个“空手套白狼”的办法，下一秒又开始担忧起来，说道：“这个操作不是不行，可是……应该会有点难度？”为了不给苏倾城泼冷水，他的话委婉中透着关心。
    怎料苏倾城不以为然，回答道：“这个不用你操心，老爷子已经打好招呼了，我会去操作。你的重点呢，就是接下来和天启谈判，确保至少拿到20的股份，一定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机，据我所知，惦记的人还不少。”说回到正事的不确定性，苏倾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殆尽，终归是生意场上的人，胜负欲可见一斑。
    老爷子是谁?张锦犯着嘀咕，但又不好多嘴，不仅如此，心里又冒出点别的东西，刚刚在会上，苏倾城并没有当众安排自己去和天启谈判，这到底是维护自己，还是利用自己？一想到如果是后者，那么之前的种种，只能解释为步步为营，不会的！张锦立马将这个想法打了回去，自己当初离开天启，犹如丧家之犬，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留给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而母亲能够安顿下来，又带给了他作为儿子的体面。苏倾城的好历历在目，真真切切，张锦在心里自问自答：即使是利用，那又怎样？甚至忍不住去想，这种义无反顾的信任，难道只是因为感恩之情？
    “张锦……张锦……有什么困难吗？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换个人去。”苏倾城真诚地说道，为了不让张锦受委屈，哪怕违背自己之前的判断。
    张锦于心不忍道：“那倒不用，我会尽力而为，怎么说我还是徐家的女婿，只不过……我从家里搬出来了，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好，陪她住一段时间。”
    苏倾城听完，心里颤抖了一下，就像做了什么错事，没敢看张锦的眼睛。
    晚上，张锦回到妈妈家，又是做饭刷碗，又是收拾房间，等彻底忙完已经十一点，张锦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床，他辗转反侧，借着窗外的透进来的微光，望着模糊的天花板发呆。
    突然，手机微微一震，张锦点开微信一看：“你休息了没？妈还好？”张锦一时间竟有了儿媳妇问候婆婆的幻觉，可发来信息的人是苏倾城，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头像，又检查了昵称，确定没有看错之后，反倒不敢多说什么，客气地回了一句：“睡下了，我妈很好，多谢你提供的住处。”
    苏倾城靠在床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终于等来对方的回应，却又与心中所盼相差甚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客气什么，明天下班后，我过来看看老太太。”
    张锦本能地打字道：“你那么忙，就不用麻烦了……”张锦本想回拒，字打了一半，又觉得不像那么回事，索性全部删除掉，又回了一个“好”。
    苏倾城的手机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可又一次，语气冷冰冰，如同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让她在迷夜里变得清醒。她将手机锁屏，放在床头柜上，紧紧地抱着被子，明知道自己或许越界，但又这般无法自拔，而另一边的张锦，神情和动作如此雷同，情节并非虚构，结局也非巧合。

 第83章 两女正面交锋

    第二天，临到下班时间，张锦如坐针毡，不知道是该快闪，还是索性邀请苏倾城回家一起吃饭，身体倒是十分实诚，鬼使神差地绕到她的办公室门外，既怕她在，又怕她不在，怎料大门紧锁，看来昨晚她不过只是随口一说，不由地叹出一口气来，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公司。
    张锦到家，娴熟地做好饭，正准备和妈妈一起开动，对讲声突然响起，他的第一反应是苏倾城，好在他留了一手，特地多烧了一条鱼。张锦一边走，一边想着该如何跟妈妈解释苏倾城的到来，毕竟刚刚才被抱怨说他菜买多了，两人根本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待他走到门口，从视频里看到，来人是徐漫妮，连忙按开门，迎了出去，诧异地问道：“漫妮，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徐漫妮一袭白裙，不过是两天没有见面，好像出落得更加美丽，小别胜新婚自是有它的道理。她当即扔下手里的东西，猛地向张锦扑了过去，酥酥麻麻地耳语道：“想我了吗？我好想你。”
    张锦表情微微有点僵硬，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徐漫妮已经将他的手臂揽到自己的柳腰，让张锦感觉到一股柔软又温暖的电流从指尖导向心间。
    “是谁来了啊？”屋里传来李素兰的声音，徐漫妮抬头，捧起张锦的脸，在唇上轻啄一口，应声道：“妈，是我！”
    徐漫妮像泥鳅一样钻出张锦的怀抱，径直走了进去，大包小包的东西被遗忘在原地。张锦气笑不得，摇了摇头，疯狂购物，丢三落四，这是自己的亲老婆无疑。
    “哟，是漫妮来啦，难怪锦儿今天准备这么多菜，这孩子也是，不早点告诉我你要过来。”李素兰许久没见到儿媳妇，儿子嘴上说是来陪自己，她估摸着小两口可能闹了别扭，儿媳妇今天能登门造访，要么是自己之前想得太多，要么两人已经冰释前嫌。
    张锦把东西一股脑放到茶几，徐漫妮来不及细想婆婆的话，立即开启了推介模式，喜笑颜开地说道：“妈，这些都是我专程给您买的，有燕窝、灵芝、虫草……我都找人问过了，非常适合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来就来，整那些贵东西干啥啊，能够看到你们好好的，妈就知足了。”李素兰嘴上说着客套话，却忍不住拿了两样看看，前两天在小区里与人聊天，才听得这些个好东西，没想到今天儿媳妇就买来孝敬自己，既能亲身体验一番，还能多一份傲娇的谈资，自然是满心欢喜。
    张锦问徐漫妮道：“还没吃饭？坐下吃点，边吃边聊。”家里唯一的男人发话，两个女人立即听命，第一次，三个人同坐一桌吃饭，其乐融融来得晚了一些。
    “妈，这鱼是您做的吗？真香啊，我今天太有口福了。”徐漫妮赞叹道。
    “都是锦儿做的，他不要我动手，你可别说，比我做的强多了。”儿子的表现在李素兰这边，一直都很稳定，就是“优秀”二字。
    徐漫妮接棒夸道：“老公，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妈，你好好歇着，多给他锻炼的机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完美！”
    女人们的糖衣炮弹袭来，让张锦十分受用，笑得合不拢嘴，老婆的表现让他始料未及，这一刻的美好让他暂时忘记了什么。
    对讲再一次响起，很快将这份美好打破，张锦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筷子僵在碗里，李素兰催促道：“锦儿，快去开门，这个时候还会有谁？”
    徐漫妮大口地吃着饭，把减肥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全因刚才婆婆无意中说了两句：会吃的女人才有福气，身体有了底子，才能干成大事。徐漫妮又怎么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本以为自己会膈应，没想到不仅照单全收，反而吃得更加起劲。
    张锦缓缓起身，母亲正在给徐漫妮夹菜，徐漫妮谦让两句之后，很快放进了自己嘴里，丝毫未受到对讲的打扰，但是对于张锦，却是声声刺耳，步步惊心。他走到视频前，果不其然，这一次来的是苏倾城，点在按键上的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来晚了。”苏倾城落落大方，嘴里的话虽客套，但是挂包、换鞋，动作十分娴熟，颇有点主人的风范，也难怪，她才是这个房子的正主。
    苏倾城没有注意到张锦的表情，拎着东西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了餐桌旁的李素兰和徐漫妮，脱口而出道：“原来有客人……”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才是不速之客，赶紧打圆场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家吃饭了，我听张锦说阿姨最近身体不好，今天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事实上，一小时前的她还在合作方谈工作，明明别人已经订好了商务宴，可她一想到已经事先跟张锦约好，便果断回绝了对方，火急火燎地驱车穿城，一路上堵成一锅粥，还不忘暗自庆幸，好在上午就已经买好了东西。
    徐漫妮放下碗筷，表情错愕，知道苏倾城是张锦的上司，没想到两人私下关系这么好，身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尴尬且敏感，不得不摆出该有的姿态，礼貌地说道：“苏小姐，好久不见，张锦在工作上得益于你的帮助，今天又专门来看我妈，真是太有心了，这算是你们公司的员工福利吗？哈哈。”
    徐漫妮的笑声略显怪异，张锦忍不住望向徐漫妮，还因为第一次听她称呼“我妈”，本应该是件自然的事情，但在此刻再添更多的怪异。
    前几日，张锦跟母亲提过换工作的事情，虽然有些诧异和不解，李素兰自然支持儿子的任何决定，只是想到苏倾城是直属上司，这心里又有点七上八下的。
    “呵呵，算是，老太太不容易，怕她住不习惯，我们做晚辈的，也只能尽点心意。”苏倾城一边说话，一边将带来的东西逐一摆放在茶几上，旁边的几个盒子看着眼熟，原来其中两样东西，竟然跟自己买的是一样的牌子。
    一左一右，两堆滋补品，不分伯仲，看得大家好不尴尬，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李素兰看得明白，接了话，说道：“感谢张锦的领导，这么关心员工家属，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其实家里啥都有，我儿媳妇对我可好了，什么都备得足足的。”
    边上的张锦呆若木鸡，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84章 落荒而逃

    李素兰瞪了一眼张锦，对着苏倾城说：“您还没吃饭？一起过来吃点？”
    苏倾城怔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笑：“不用了。我真的顺路，家里女儿还在等着我，我得抓紧回去了。”
    “呦，孩子还在家啊，那可是得赶紧回去。那就不留领导吃饭耽误您时间了。漫妮，你和小锦一起送送领导。”李素兰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徐漫妮。
    苏倾城已拿好挎包站在门口神情淡然，对张锦说：“不用送，别这么客气。再见！”
    说着，不等张锦说什么，就转身下了楼梯。等徐漫妮慢吞吞走过来，已看不见苏倾城的身影。
    “怎么走那么快！”徐漫妮小声嘟囔着。
    张锦的脑袋似乎一直处于断电的状态，谁的话他也接不上，不知接什么才合适。直到徐漫妮拉了他一下，他才说：“苏总赶时间。我们回去吃饭。”
    苏倾城压抑着心里的情绪，连身体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机械地迈着步子一直走到车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一个暂时的封闭的安全空间里，苏倾城才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她靠在座椅上，眼神空洞，没有哽咽声，泪水却顺着眼角往下流。不合时宜，自讨没趣，这两个词如幻灯片般轮流在脑子里放映。苏倾城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幸福的家庭，为何仍旧对他心怀情愫。
    餐桌上的张锦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跟日常一样，可徐漫妮让张锦给自己递一下餐巾纸的时候，张锦“嗯？”的反问了一下。徐漫妮没有搭理他，自己起身去拿了。
    苏倾城不知坐了多久，摸摸脸颊，干干的，什么痕迹也没有。这才启动车子离开。不想去断片，不想回家，肚子又咕咕叫起来，无意识的开着车瞎转，远远瞧见路边有一小吃摊聚集了很多人。
    她将车停好，自己走过去。小吃摊前的牌子上有六个字：夫妻红薯面条。苏倾城的记忆被唤醒，味蕾也兴奋起来，锅里热气腾腾的面似乎让心也暖和起来。她向老板要了一碗面，便坐在小木凳上等着，看年轻的夫妻两人忙碌。两个小老板的年龄应该比她还小。两人一边忙碌着一边瞎聊着。苏倾城的眼角忍不住再一次湿润了。眼前的才是人间烟火。或许物质上不是那么富足，但彼此却时刻都在对方的生活里。而她自己呢，究竟过的哪里的日子？像处在云端，踩在虚空，没有一丝踏实的感觉。
    这天晚上徐漫妮没有回去。
    夜里，李素兰在张锦和徐漫妮的房间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听到，悻悻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张锦和徐漫妮吃过早饭，各自去往自己公司。张锦在路上，收到苏倾城发来的信息：你直接去天启，先和徐董事长谈谈，表达一下我们的意向。
    张锦将车子停在路边，想给苏倾城回个电话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又觉得任何解释似乎都是多余。他犹豫好久，还是拨通了苏倾城的电话。
    “苏总，我快到公司了，您不跟我一起去天启吗？”
    “嗯，第一次去不管于公于私，还是你自己去比较合适。而且，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没有去公司。”听筒里苏倾城的声音有点懒懒的无力。
    “要紧吗？哪里不舒服，去看医生了吗？”张锦莫明有点紧张。
    “没事，可能昨晚吃红薯面条吃多了，不太消化。”
    “红薯面条？”
    “是呀，味道太好了，没忍住吃了两碗。就在你妈那附近，有机会你也尝尝。”
    张锦闻言，半晌说不出话。苏倾城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回到了昨晚尴尬的气氛中，忙说：“真的没事，只是吃多了。你从天启回公司说不定就看到我了。”
    张锦想说一声对不起，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好。”
    张锦故意避开了上班高峰期，算准了时间，一路“畅通无阻”，没有碰到一个熟悉面孔，站在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曾经在他心里高高在上的一切事物如今没有了任何神秘感。
    他轻轻叩门。
    “请进！”是徐锋的声音。
    张锦微笑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徐锋坐在办公桌前，抬眼瞥了一眼来人，似乎没有看清，又重新抬起头。
    “张锦？”
    “爸。是我！”
    “过来！来坐！”徐锋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漫妮也没提前说你要过来。”在徐锋看来，张锦一定是来找自己说重新回来工作的事的。
    “漫妮还不知道我来。”张锦依旧微笑着在徐锋对面坐下。
    “哦？”徐锋再次打量着张锦，这小子似乎跟之前有点不同，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同。
    张锦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徐锋：“我今天来是作为锦城投资有限公司的代表。”
    徐锋接过名片，在张锦的名字后面，印着几个字：二部副总监。原来，他觉察到的不同来自于这里。以前的张锦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工作上永远是求着自己的。如今，他竟闯出了自己的世界。徐锋没有想到，离开天启的张锦会更成熟，更自信，像变了一个人。或许是自己错了，当初过于保守，甚至不信任他，束缚了他的手脚，使其没有得到发挥。
    徐锋久久没有吭声，张锦也不好贸然开口。

 第85章 初谈认购

    两个人沉默一会，张锦先开了口，喊了一声：“爸。”
    老徐挥手打断了他，说：“现在是谈公事。”
    张锦只好改口说：“徐董事长，我今天代表锦城投资有限公司来商谈股权认购一事。”
    徐锋笑了笑：“动作挺快嘛。说说你们的筹划。”
    “我们公司想认购天启20的股份，同时要求在董事会拥有两个席位。这样，锦城会成为天启的二股东。”
    “你们胃口还不小啊！天启增资扩股后，我和漫妮的持股将稀释到35，杜天明持15，还有一些员工持股15左右，巴沙道的城投公司有5。所以我准备拿出30的股份引进三到四家战略投资者。现在已有十多家公司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你们的口气还真大，一下要拿20。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锦说：“我们公司可以和徐董在董事会各项决议中保持行动一致性。我想这是徐董事长最希望得到的。”
    徐锋笑了：“不愧是我半个儿子啊！知道我的顾虑是什么。但是这是你的保证，还是你们公司的保证？你做得了主吗？你了解你们公司的背景吗？苏倾城，是总经理。一个比漫妮没大几岁的弱女子，短短时间打拼出这么大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怎么觉得像是小说中的励志故事呢！”
    张锦竟无言以对。是的，锦城公司的背景他的确不知。酒老板和风投总经理的双重身份，也像迷雾般笼罩在张锦心头。他突然想起，苏倾城曾在贷款一事上说了一句老爷子搞定的话。老爷子是何许人？那个酒里秃头的男人又是谁？张锦之前从来不觉得这些事重要，而在此刻，他特别想弄清楚其中的关系。
    徐锋见张锦陷入沉思，拍拍他的肩头说：“20的占比对我是有很大的威胁力，同时也是个很大的机会。你们公司的实力我不得而知，我相信你不代表相信你们公司! 好好做功课，我也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张锦这几个月学了不少东西，但短短几句交谈下来，他更知道他和徐锋还差得远。
    徐锋突然又说：“你和漫妮没什么事？前日怎么听说你搬到你妈妈那里去住了？”
    张锦忙收回思绪说：“我和漫妮挺好的。我搬过去只是因为我妈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也不行。”
    徐锋心里有一丝不快，似乎张锦是在责怪漫妮没有尽到儿媳的孝道。他按下心中不悦，又说道：“什么时候方便请老太太来家里吃个饭。都已经来这么久了，一直没空出时间来聚聚，是我的失误。”
    张锦急忙说：“谢谢爸! 这段时间公司发生的事情太多，爸的辛苦操劳我都明白。只是一时没顾得来，怎么能算失误。若是爸有空，我和我妈一定登门拜访。。”
    “那就明天晚上。你把老太太接过来。”
    张锦应了下来。关于这个，李素兰对着张锦嘟囔好几遍了。说儿媳见不着，亲家不出现，压根就是瞧不起他们。
    从徐锋办公室出来，张锦乘电梯而下。电梯突然停了，进来一个满身香味的女人，竟是刘星雨。这香味不同于朱颖慧的浓烈，是清爽的木质香，但在张锦看来，刘星雨的变化不可不让人惊叹。
    刘星雨抬头看见西装革履精神抖擞的人竟是昔日的顶头上司，本能地惊讶起来。
    “小刘，好久不见！”张锦挺起胸打招呼。他现在是财神，自信是必须的，何况是当初的手下。
    “师傅好！”刘星雨竟有些紧张。毕竟她的本事都是跟着张锦学来的。如今接替张锦的位置坐上了投资部总监，在昔日的领导面前，不自觉还是有些心虚！
    “工作都挺顺利？”张锦问到。
    “嗯，都挺好的。”刘星雨低着头说。
    张锦心里泛起一丝冷笑。现在的刘星雨看起来风光，未来又会是怎么样，朱颖慧倒不失为她的前车之鉴。
    “师傅，请您喝杯咖啡？”刘星雨轻声邀请。
    “我还赶时间。等有机会了。”张锦不假思索拒绝了她。杜天明的人，他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妙。
    电梯行至一楼，刘星雨和张锦一起走出电梯。碰巧几个以前的同事在等电梯上楼。大家纷纷跟刘星雨打招呼，“刘总好！”竟没人注意到张锦。张锦低头微微一笑径直朝门口走去。忽然有一个细小的声音说：“咦，这不是张锦张总吗？”
    “是啊是啊，好像是的。”
    “还真是。”
    几个人小声嘟囔，竟没有一人大方打个招呼。张锦苦笑着没有回头离开了大厅。心里不禁感叹，真是人走茶凉啊。就算他们不是同事一场，凭着他董事长女婿的身份也不该如此冷淡啊。张锦突然意识到杜天明在天启的地位恐怕是越来越高了，拿下天启成为张锦此刻势在必得的事情。
    刘星雨一直送张锦出了大楼，看着张锦上了一辆奔驰450，这是苏倾城的座驾，但是苏倾城平时并不怎么用，除非有必要的商务活动，平时都是很低调的开一款普通的白色本田雅阁。
    车子启动开出去很久后，张锦转头看了一眼，刘星雨还站在那里。
    张锦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掏出了手机给徐漫妮发了条信息:爸说明天让我带妈去家里吃饭。
    徐漫妮的消息立马回复过来：刚才爸和我说了，明天我和你一起接妈过来。
    而此时刘星雨的手机上出现一条信息：宝贝，你跑哪了？怎么这么久？
    刘星雨回复了一条：楼下，买咖啡。

 第86章 鸡飞狗跳

    黄昏撑开了天幕，挤压出行人额角的细密汗水，沉闷的季节总是席卷着焦虑。
    张锦的车刚停好，李素兰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这是她第一次来徐家别墅，附近的风景让她咂舌。
    徐漫妮下了车，自然而然走到张锦身边，左手溜进缝隙，挎着他的手腕。
    李素兰此时正在附近的人工喷泉处，抚摸着旁边的黄色大理石，张锦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特意提高了分贝，“妈，咱们先进去，别让漫妮爸爸等久了！”
    李素兰这才回过神来，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三人走到别墅门口，张锦刻意整了整西装，这是第一次带着自己的母亲来岳父家，心中难免紧张。
    徐漫妮并未察觉到张锦的不自然，边看手机便按着门铃，很快，曾嫂便开了门，“来了呀，快进来！”
    刚越过玄关，便是偌大的客厅，徐锋和李一青听到动静立即起身迎接，“亲家母可把你盼来了，快坐！曾嫂，倒茶！”
    李素兰整个人有些局促不安，她环顾四周，一些新奇的家具是自己生平见所未见，一抬头，客厅的巨型水晶吊灯是极致的奢华，微弱的灯光此时却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开始有些不悦，为什么自己儿子的住所却那样简陋。
    张锦有些尴尬地轻轻推了下李素兰，示意她打招呼，她也立即明白过来，带着些乡音的普通话立即从嘴中蹦出来，“哎呀，亲家，你们好！”她这才注意到一袭红裙的李一青，她只听张锦说过徐锋娶了一个年轻女人，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这冷气开这么足，穿这样会不会冷，“你穿这样，会不会冷啊，女人啊，上了年纪，还是要少露脚踝，容易生病！”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李一青下意识低头，自己身上的这件华伦天奴衬衫式长裙，已经算是比较保守的了，但好歹来人也是徐锋的亲家，她立即笑着，“不打紧的，这不是为了迎接您来嘛，毕竟这也是咱第一次见面，小锦总在我们面前念叨着母亲的好呢，今日一见，亲家您也确实是体贴啊！”
    徐锋也明白李一青的为难，此时开口，“好了，亲家，咱们上桌，马上开席了！”
    徐锋立即挑了主座位落了座，李一青坐在她右手边，李素兰想着自己第一次来，还是得和俩人打好关系，于是便直接坐在了李一青右手边。
    很快，曾嫂便将一盘盘的菜肴端上了桌，此时无人开口，气氛很是微妙。
    徐锋与李一青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李素兰倒也明白，主人家没有动筷，自己这个客人是不能逾矩的，只是好多菜自己都未曾见过，香味扑鼻，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躁动不安了。
    “好了，大家都到了，家宴开始前，我先敬亲家一杯，都是一家人，以后常来坐坐！”徐锋起身，朝着李素兰端起了酒杯。
    他素来喜欢喝红酒，李素兰第一次看眼前这高脚杯的构造就感觉容易碎，看了一眼徐锋拿杯子的手势，有些生涩地只得一把握住杯柄，“亲家，您太客气了，就是因为一家人，随便吃些就好，做这么多菜！”说完她便一饮而尽，老家喝酒的规矩便是如此，有人敬酒，就得将杯中酒喝光，但满嘴苦涩的味道逐渐蔓延至喉间，让自己不由呛出了泪水。
    张锦此时脸上更挂不住了，李一青立即递上刚刚放在手边的爱马仕新款斜纹丝巾，“您慢点儿！”
    李素兰条件反射般直接接过手帕，囫囵着擦了擦嘴，随即利落地将手帕放回原位，她这才注意到，这手帕触感还不错，就是颜色，粉粉嫩嫩，还有奇怪的图案，怎么有钱人家的阔太太，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李一青也预感到尴尬，立即起身打着圆场，“亲家真是热情，这样，咱们一家人一起喝一个，亲家您可以慢慢喝的，留着肚子，一会儿多吃点。”
    众人立即起身，齐齐举杯，小插曲总算告一段落。
    吃了一会儿，李素兰砸嘴的声音很大，张锦面色愈发难看，曾嫂给每个人端了一份鱼翅，鱼翅用白色瓷碗托着底，碗盖侧依着瓷碗，很是赏心悦目。
    李素兰看到眼前的鱼翅，微黄的汤，菜肴形状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平时吃的粉丝嘛，怎么这么小一碗，有钱人吃饭扭扭捏捏的，不像个样儿！
    曾嫂将浙醋端上来时，李素兰刚抱着碗喝完碗中最后的汤汁儿，长舒一口气，“这粉条真好吃，比山东龙口的还好吃呢！”张锦有些难为情，闷着头吃着碗里的菜，李一青犹豫半晌，将自己面前那碗没动的鱼翅轻轻推到她面前，“刚好这碗我没有动，您要是喜欢，就多吃点儿。”
    李素兰有些不悦，有钱人面前她知道要收敛自己的脾性，主人家碗里夺食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神色有些怪异，立即将眼前的鱼翅推了回去，“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粉条嘛，我自己也会做的，有机会给亲家做了尝尝，您还是自己留着吃。”
    李一青刚想将鱼翅继续推过去，李素兰眼疾手快，立即伸手推着另一边，由于劲儿太大，一碗鱼翅便翻了，汤底全部洒到了李一青身上，红色的裙子立即暗了一大片。
    李素兰承认此时自己有些慌乱，看到刚刚自己用过的手帕便一把抓过躬身开始就着李一青浸湿的裙摆处开始胡乱擦拭着，结果暗红区域更深更多。
    张锦感觉太阳穴突突个不停，立即起身想要帮忙，谁承想一个激灵脚边的椅子与地上的大理石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直直倒在了地上，他立即弯腰将椅子扶了起来，李一青脸上也开始有些难看，打断众人，“好了，没事儿了，亲家别忙了坐下吃饭，小锦也别忙活了，一件裙子而已，没事儿的。”
    徐锋一言不发，本身他就对张锦的母亲没有抱着多大希望，如今一个晚宴，更是暴露了她的本质，人在殊途，又怎能妄想同归？
    晚宴结束，三人打了招呼便立即离开，在徐锋眼里，倒有点像仓皇逃窜。
    徐漫妮有些无语，但毕竟是自己的婆婆，便也没有说什么，将二人送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开车回了家。

 第87章 记忆褪色

    李素兰心里是带着愧疚的，毕竟第一次去人家里就整出这样的闹剧，刚到家，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再次开口，“唉，还是自己家里自在啊，锦儿，要不然咱给人家赔一件衣服，不然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李素兰此时肆意地翘着二郎腿，将桌上的一盘瓜子放在大腿上，开始磕着瓜子，瓜子壳儿便随意地扔在地上。
    张锦平素对于母亲的小恶习容忍度还是很高的，但眼前这一幕实在太刺眼，想到晚宴上的闹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行了，赔什么赔，再说了，妈你赔得起吗？人家一件裙子就是几万块！”张锦这些年耳濡目染倒是知道一些名牌，今晚李一青穿的红裙腰带上一个大大的v，华伦天奴的宴会装，素来不便宜。
    李素兰沉默不语，此时嗑瓜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胸中猛烈的酸涩袭来，眼眶不知不觉也开始濡湿。
    张锦此时背着她，正在倒着客厅桌上的水，“还有，妈，跟您说了无数次了，瓜子壳不要随意扔在地上，这里不比农村的水泥地好清扫，地毯的缝隙处很难打扫的！这是别人的家！”说到后面，张锦愈发觉得无力。
    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发现自己的母亲并未搭理自己，立即回头，“妈，我跟您说话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神色有些不对劲，想必是自己刚才话说的太重了。
    李素兰第一次觉得瓜子有些辣喉，索性将盘子放回客厅的矮桌上，走到厨房，拿出扫帚，利落地开始收拾着地上的瓜子壳，嘴里的声音也毫无底气，有些悲凉，“几万块钱，都够我和你爸种上几年地的收成了，有钱人花这么多钱买条裙子，可不就是虎嘛！”
    张锦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眉头微皱着，她继续说着，近乎央求的语气，“锦儿，妈想回老家了，自在！”
    张锦愧疚更甚，看到母亲低着头继续忙碌着，想必是真的伤到她自尊了，一直以来，李素兰在张家地位就很高，哪怕父亲在的时候，她的话就是圣旨，说一不二，如今自己这样公然叫板，无疑是最闷重的伤害。
    父亲走了，姐姐们都有着各自的家庭和生活，谁的家庭都是一地鸡毛，可是，妈妈没有家了，眼下自己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但自己竟然为了外人说了这样的混账话。
    他的右手指指甲不知不觉嵌进肉里，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上前两步，直接夺过扫把，“妈，我来，您歇着！您梳洗梳洗早些休息，我在哪儿，哪儿就是您的家，别生气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勇气说完这段道歉的话，李素兰倒也由着他将扫把夺走，突然背过身，开始抹泪，听到这话，感觉心中的寒潭突然升腾起一股热气儿，“好，妈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素兰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张锦忙完后便回到房间，到了后半夜，大脑依旧无比清醒，尽管晚上只是小风波，但是他也算彻彻底底明白了两家人的差距，他和徐漫妮之间，不管自己努力往前走多少步，二人之间永远无法逾越那一道最宽厚的屏障。
    他突然起身，坐到阳台边，看着诡谲的夜空，寂寥的星点没有燃起任何鲜活的气息，就像自己的努力一样，敲打在人生的海面，未曾掀起任何涟漪。
    手中的天子已经只剩最后一支了，他抽得很慢，过滤嘴处咬出深刻的痕迹，右手食指中指中间微微泛黄，他拿起冰冷的手机，徐漫妮一晚上并没有给自己发任何消息，删删改改无数次，终于还是将那句“或许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发了出去。
    他锁了屏将手机放在一边，吮吸着最后几口鲜活的热烈，只是他未曾想到，一分钟不到，手机屏幕便亮起，屏幕上弹出徐漫妮的微信对话框以及内容：“将错就错，或许我们早就该有个孩子！”
    他立即杵熄那一点猩红，拿起手机，仔细忖度着徐漫妮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不知道，徐漫妮此时在被窝里泣不成声，手中那张学生时代的合照，因为没有过塑，此时被她双手攥出狰狞的裂纹，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照片上，两个人的脸也逐渐濡湿晕开。
    徐漫妮承认自己是爱张锦的，不知何时起，这份爱成了枷锁，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张锦一次又一次用实际行动动摇了她的坚定，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母亲离世一年不到，李一青便被迎娶进了家门。
    对她而言，不论是婚姻生活还是感情生活，都是后来者居上，父亲的李一青，张锦的苏倾城，可她徐漫妮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把那份爱完完全全系在一个人身上，时间久了，系出了卑微和狼狈。
    可她似乎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不甘心，每一滴血液都涌动着痛苦，就算张锦真的选择了苏倾城，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还可以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她好像什么都想不明白，又什么都想明白了，拿出手机再次编辑了一句话，“明早八点，三院见。”
    张锦不是没有想过要孩子，之前天启每年都有组织员工全身体检，但是这几年自己的身体状态，似乎不太适合要孩子，进锦城也一段时间了，还没有来得及体检，一直欠着人事部一份体检报告，这次刚好和徐漫妮一起，万一可以要孩子呢，他很快便回复了一句“好。”一夜难眠。
    一大早，张锦赶到医院的时候，当场怔愣，他知道徐漫妮衣柜里从来不会出现穿着超过一年的衣服，但是今天，她却穿着那件粉色波点包臀裙，依旧十足的少女感，这是二人去民政局领证那天她穿的衣服。
    “走！”徐漫妮只是淡淡说出这两个字，不再像平时那样粘人地挎住他的胳膊，正如他此后再也没有想明白过，为什么这一次体检，她会穿着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裙子，裙子上的波点，也随着记忆一起，逐渐褪色。

 第88章 侠义之士

    徐漫妮提前跟医院打了招呼，两个人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做得很快，不到中午，二人便拿了报告，徐漫妮立即拉着张锦去了医生办公室，“孙伯伯，您帮着看看报告，我们两口子准备要孩子，您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孙医生直接接过两份报告，一脸笑意盈盈，徐锋是她的老朋友，徐漫妮就像自己的亲侄女，看完徐漫妮报告，他笑着回答，“漫妮身体状况不错啊，不过啊，你俩都三十出头了，要孩子的事情还是得抓抓紧啊。”
    听了这话，徐漫妮微低着头，面色难掩羞涩，孙医生继续翻看着张锦的报告，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张啊，我就实话实说了，你这精子存活率很低啊，平时是不是经常抽烟喝酒熬夜？”
    张锦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孙医生有些替徐漫妮不值，但毕竟是长辈，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没事儿的，这不等于不能怀上孩子，俩人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但是小张啊，你这该戒掉的就戒掉，人生大事可马虎不得！”
    张锦面露难色，依旧笑着应道，“孙伯伯您说的是。”
    徐漫妮心里咯噔一下，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检查结果无疑算得上晴天霹雳，她犹豫片刻，还是挽住了张锦胳膊，走出了医院，“没事儿的，孙伯伯也说了，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我知道你现在换了新工作，应酬什么的少不了，但是能避免就就尽量避免，毕竟就算不因为孩子，也得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健康情况考虑啊。”
    张锦点了点头，却一言不发，二人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回到了各自的公司。
    刚到了办公室，门便被叩响，苏倾城一身白色休闲职业装，时尚感与职业范十足，一进门便开口，“天启的案子，重新谈，我们现在只要10的股份。”
    张锦不解，原来的计划，稳打稳扎20并不是拿不下，但此时为何苏倾城要变卦？
    苏倾城似乎猜测到了他的疑惑，直接解释道，“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天启那么大的公司，就算需要增资扩股，我们一个公司拿下20那么多的股权，太过张扬。我准备启用一个空壳公司，两个公司同时执行，这样外界根本看不出两个公司的关联，安全性也高，天启大股东也会以为两个毫无关联的公司入股后也能互相掣肘，这样我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张锦自然能够明白苏倾城的盘算，但他仍有疑惑，“那我们怎么得到我岳父，徐董事长的信任呢？他能把天启做这么大，不会想不到这些招数。”
    苏倾城此时认真地看着张锦，目不斜视，嘴角扬起冷冷的笑意，“钱！就是信任，你直接把存款一摆，实力显一显，比什么都强。”
    他能够感受到苏倾城此时强大的气场，有野心的女人，眼神里的坚定是再强大的男人都不能小觑的，但很快他便回到话题上来，提出了一访期间徐锋的顾虑，对锦城投资公司的怀疑，对锦城背景的担忧。
    苏倾城自然是相信张锦的，她甚至能猜到张锦已经将徐锋的话外之音表述的很委婉了，毕竟自己作为一个年纪不算大的女性，身居高位，怎能不招至怀疑，她突然变脸似的，开始笑着，“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你就和他谈具体业务，后面我会找机会和徐锋单独谈谈，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一块蛋糕，到底还有谁在虎视眈眈。”即使是浑水，也少不了有心之人想趟一趟。
    张锦与苏倾城彼此之间是很信任的，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他便也毫不避讳地说，“朱颖慧告诉我说，杜天明最近联系了深圳的风投公司，准备引进来，他手持股份不少，要是真引进了，他一家独大，天启就姓杜了！”
    苏倾城明显感受到张锦语气里的不甘，“他不会有机会的，让朱颖慧盯紧那只狐狸，有消息及时告知我们，对了，适当给朱颖慧一些好处。”她并没有明言自己不敢完全信任朱颖慧，但稳妥些总是没有错的。
    张锦点了点头，论大局观和谋略，自己可能还比不上眼前这女人，他一时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目送着苏倾城离开自己办公室。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支棱着自己的椅子九十度来回旋转，脑海中组织了几遍语言，便给朱颖慧发了微信。
    不一会儿，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他本以为是朱颖慧回消息了，点开微信页面却吓一跳，竟然是周浩发来的视频。
    视频上，几个衣着狂野的年轻男人紧张地站成一排，个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难猜出拿着手机拍摄的人正是那个比他们更狂野的周浩。
    几个男人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具体什么时候收了多少钱，去做什么事。视频后面，周浩试探性地问几人，当时摄像头被破坏的地方发生车祸，跟他们几人有什么关系，但看他们的神色和反应，很明显是真听不懂的样子。
    张锦此时攥紧了拳头，一帮天杀的王八蛋，三万块就买通一帮人破坏摄像头，三万块，直接影响了一条无辜的生命，生命何时变得如此廉价。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母亲，因为一条几万块的裙子，和自己闹出嫌隙，可是梁朝寒的母亲，做错了什么，简直是一帮畜生，他必须为梁朝寒找补回来，在手中证据更确凿的情况下再告知他真相也不迟。
    他点开周浩随即发来的转账截图，汇款人：刘星雨。他怒摔手机，心中怒骂，狗男女！
    周浩立即打了电话过来，虽然答应张锦的忙已经做到，但是他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高中的时候，自己就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如今更是义愤填膺，“好兄弟，这事儿我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那个车祸，我帮你查，这样也不会暴露你。”
    张锦发自内心的感谢电话那头的兄弟，但依旧不忘嘱咐，“谢谢你，浩子，这几个混混，你要盯好，千万别露出马脚！”
    周浩笑答，“道儿上的规矩，我懂，你放心！”他挂了电话，俨然一副江湖肝胆相照的侠义之士模样。
    张锦不忍再看到梁朝寒有任何闪失，给苏倾城发了消息，将梁朝寒安排到其他投资公司，与天启不再有任何交集，他心中只能祈祷，希望梁朝寒早日站起来。
    此时朱颖慧也回消息了，答应了他的叮嘱，却担忧着告诉他上次办公室门口偷听好像被刘星雨发现了，现在她可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了。
    张锦有求于她，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他心生一计，立即回复到，“寻个机会，去老狐狸那儿闹上一闹，为自己争上一争，那些怀疑自然烟消云散。”当然，也能一时乱了他的阵脚。

 第89章 暗度陈仓

    这是张锦离开天启后，第二次踏进这栋大楼，熟悉的人和物在眼前环绕，脑子里飞速闪烁着过期的记忆，却难以在他心中荡起一丝的涟漪。
    董事长办公室里，徐锋眉头紧锁，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桌上的文件，恍然间感觉到门口有个黑影，一脸不悦地问道：“我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爸……不，徐董事长，今天又来打扰您，自然是代表锦城投资，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想再跟你谈谈股权的事情。”张锦不由地挺了挺腰，又随手紧了紧上衣的纽扣，散发着谈判代表的专业气质。
    “我上次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是你太闲，还是觉得我太闲了？”徐锋头也没抬地说道，盯着文件的眼神却丝毫没有移动，显然是看了一个寂寞。
    这跟张锦预想的情况差不多，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转身，朝门的方向看了看，解开上衣的扣子，坐在了徐锋的对面，说道：“希望您能明白，我现在就是一个白衣骑士，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再多说，如果您觉得这都不够资格，那我站在家人的角度开门见山，现在天启是什么情况，你我都十分清楚，难道你真想被杜天明骑在脖子上吗？甚至……扫地出门？”即使徐锋对自己再不济，张锦也明白内外矛盾的轻重缓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拜杜天明所赐的成分，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人得逞。
    徐锋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更充斥着愤怒，张锦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他一击即中，不论是骄傲的岳父，还是威严的董事长，所有的标签在这一刻统统溃散。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张弛有度，自信满满，让徐锋一度有点恍惚，这还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婿吗？徐锋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张锦看着徐锋，心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但是话既已说出口，也只能等待徐锋的决断。徐锋纵横商场几十年，现在被推到上市的风口浪尖，在张锦看来，各路资本磨刀霍霍而来，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免突然心生恻隐。
    “你约一下，我见一见你幕后的金主。”过了好一阵，徐锋才缓过来，合上文件夹的手微微有点颤抖，极力维持惯有的强硬，可表情却没有跟上节奏，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无奈。
    “那再好不过了，我的老板早就想当面和您谈谈，我会尽快约好时间。”徐锋终于松了口，张锦表现得很兴奋，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在苏倾城那边也算有了一个交代。
    钱伟杰家里，钱前正站在他的跟前，毕恭毕敬地汇报着天启公司的近况。环视这个四室两厅的房子，简洁中透着古朴和素雅，墙上各式各样的字画分外显眼，钱伟杰总是笑称这些都是找人临摹的，自己生平不爱美酒佳肴，就喜欢闻这点墨香。可是，狡兔尚有三窟，就连钱前都不知道，在钱伟杰众多的房产中，有一套甚为特别，与其说是一栋别墅，还不如说是一个收藏馆。每次他独自一人在里头漫步，欣赏着一件件陈列品，呼吸着那股特别的味道，他就充满了成就感。角落里摞着几箱飞天茅台，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可在钱伟杰眼里，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杜天明这只老狐狸有两把刷子，引进战略投资者，重划股权，然后上市狠搞它一笔，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退休了。”自从杜天明提出上市计划，宏伟蓝图每日就在钱前的脑海里翻腾，简直睡着了都可以笑醒。
    钱伟杰靠在金丝楠木椅上，眯着眼睛，气定神闲，让人误以为好像睡着了，可又突然发出声音，问道：“他们的投资安排得怎么样了？”
    钱前顿时来了兴致，为这事儿，他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胸有成竹地回答：“现在老徐正积极引进资金，暂时还没有实质上的进展，但是我有一个最新发现，杜天明可不老实，表面上跟我们站在同一战线，其实暗地里搞了一个投资公司，看来是想争取利益最大化，哼，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钱前注意到钱伟杰眉宇间的一丝变化，话锋一转道：“总之，我们不得不防啊。”
    钱前说起杜天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实则还有一份私心。他原本以为张锦走了，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可是上面还有杜天明压着，时而称兄道弟，时而呼来喝去，终归是官高一级压死人，让钱前心里十分窝火。
    钱伟杰微微张开眼睛，挥动着手指说道：“抓紧把投资的事安排好，至于和别人合作的嘛，有钱大家赚，不影响。我向来都告诉你，凡事要讲求格局，不要因小失大。”
    “叔叔说得对，我明白了。您放心，我这边发票都已经开好了，这两天就准备报给银行查验。”
    钱前说完，拿起桌上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要知道，钱伟杰这里的可都是拿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原生态的专供有机水果，吃起来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银行那边，早打好招呼了，见票验货，跟着办。”钱伟杰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袖口，欲离开客厅。
    钱前没有等来夸赞，反倒就要被晾在一边，他连忙跟在钱伟杰屁股后头，补充道：“叔叔，你的这招实在是高，光凭一张错假发票，开上三个亿的矿石存货，抵押给银行，拿到两亿五入股，等上市成功，翻它个十亿，这钱来的不要太容易。”钱前两眼放光，就像这些花花绿绿的钱已经全部进了自己的腰包。
    钱伟杰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别太得意忘形，小心祸从口出！”
    钱前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吓得赶紧捂嘴，又挠了挠头，满脸堆笑地说：“叔叔教训得是，我不扰您休息，这就去办事了。”说时迟那时快，钱前嘴里叼起剩下的半个苹果，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儿，活像一只蹿腾的猴子。

 第90章 狮子大开口

    双方的见面如约而至，苏倾城进门的一刹那，让徐锋误以为是老板的秘书，怎料对方笑容满面道：“徐董，您好！我是锦城投资的苏倾城，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今天才有机会见上，实在是太荣幸了。”苏倾城一边说话，一边伸出白皙的手，展现出专业的商务礼仪。
    握手传递的温度很真实，徐锋一怔，没想到张锦的老板是个女流，看她的样子，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竟然如此大手笔，实在是不简单，依他的经验，这个女人不过是个“马甲”罢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开始进入正题，这可不是个普通的“马甲”，知识丰富，见多识广，气场强大，徐锋完全被带入她的节奏当中，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
    一个多小时之后，商谈结束，老徐相信了苏倾城，决定接受锦城公司的投资。临别之际，徐锋说出压在心里许久的话：“你是一位出色的领导，想必张锦在你那里也学到了不少。”
    “徐董您客气了，我们公司能有张锦的加盟，实属我本人及公司的荣幸，他非常优秀，当然了，也离不开你之前对他的悉心栽培，我还得跟你说一声谢谢才对。”苏倾城展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语气平和，却透着一股坚定。
    这话让徐锋听起来更像是在打脸，虽然从一个高情商的女人嘴里说出来，讽刺性已经降到了最低，但是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更奇怪的是，有那么一刹那，徐锋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细微的变化，心情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直到她离开许久，他才偶然想起，这个面熟的女人原来就是照片上的绯闻女主角，心里的那根刺又冒了出来，随即向更深处插了进去，让他越发心神不灵。几分钟后，他打了一通内线，以李一青跟朋友出门旅游为由，让徐漫妮今晚务必回家吃饭。
    晚饭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就只有徐锋和徐漫妮两人。徐锋特意提前让曾嫂做了女儿爱吃的菜，可是，徐漫妮时不时地看着碗里的米饭发呆，对钟爱的美食也没了往日的兴致。徐锋看在眼里，打开了话匣子：“你最近和张锦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挺……挺好的呀。”徐漫妮说话支支吾吾，坐实了徐锋心中的猜想，但他又忍不住继续往下试探。
    “我今天见了他的领导，叫……叫苏倾城，人如其名啊，还不只是好看，思路非常清晰，是个能干的女人。”徐锋毫不吝惜夸赞之词，一边自然而然地吃饭，一边暗中观察徐漫妮的反应。
    “有吗？还好，也……也就那样。”徐漫妮夹上一块烤翅，猛地咬了一口，唇齿充斥着熟悉的肉香，可咽下去的瞬间，一股酸劲浸透进了五脏六腑。
    徐锋放下手中的筷子，追问道：“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张锦去了他那里，不知道是福是祸……”
    徐锋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徐漫妮根本没搭理他，殊不知女儿的思绪早已放飞到当初的那个酒。
    被咬过一口的鸡翅静静地躺在徐漫妮的碗里，等待着她再次啃食，本以为可以光荣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可是伴随着女主人的离席，最终它带着这副冰冷的残躯，长眠进了垃圾桶里。
    总经理办公室的宁静被刺耳的声音划破，朱颖慧冲了进来，大吼大叫道：“杜天明，你个王八蛋，你把我的青春赔给我！”
    这一嗓子把杜天明吓得不轻，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连忙迎到朱颖慧跟前，说道：“我的姑奶奶，你给我小声一点，这里可是公司，让别人听了去，像什么话，我倒是不打紧，你的名节重要啊。”
    朱颖慧冷冷地一笑，名节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奢侈品，而从这个渣男的嘴里说出来，这个词就像是染了大粪，奇臭无比，她一手捂住圆滚滚的胸口，按捺住泛出的阵阵恶心。
    “你少给我来这套，在我这里已经不好使了，我今天就是要闹得众人皆知，看看天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杜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朱颖慧恶狠狠地说，一脚踹在门上，脚趾头锐痛不止，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决不能输了阵势。
    杜天明眼疾手快，趁势将门关上，牵起朱颖慧的手就往沙发上拉，就是这双手，同样的温度，却没了往昔的温柔，朱颖慧感觉有被冒犯到，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直接栽进了沙发里。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凡事都可以商量。”杜天明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心里已经开始骂娘，还要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谄媚至极。
    朱颖慧撩起袖子，双手环胸，翘上二郎腿，说道：“当初你提分手，给了我一百万，现在想想就像是打发个要饭的，我都听说了，杜总你要拿几个亿入股天启，真是财大气粗啊。”
    “谁……谁说的？完全是胡扯。”杜天明心里一惊，这事儿朱颖慧是怎么知道的，纵使自己千般小心，还是被人逮住了，关键这个女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要是把她逼急了，指不定像只疯狗乱咬一通。
    “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可以去拿奥斯卡，但是在我这儿不过都是小儿科，我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总之，你能拿几个亿，怎么也得分我一千万，要不然……”朱颖慧突然停住了，还把杜天明打量了一圈，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女人，比不了你杜总身份尊贵，不过……我的手中可是握着你不少事情，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怕谁。”朱颖慧亮出了底牌，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杜天明击溃，看到杜天明那副想干又不敢的表情，着实让人解气。
    “慧慧，我的好慧慧，又闹小孩子脾气了不是，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这对你的皮肤可不友好。”朱颖慧来得突然，又狮子大开口，杜天明毫无还手之力，眼下正是争夺股权的关键时期，只能先把这个疯女人稳住，一切从长计议。

 第91章 沧海桑田

    张锦下午收到苏倾城发来的两个字：搞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心里再次对苏倾城钦佩不已。徐锋叱咤江湖多少年，各色人种都见过，能得到徐锋的肯定，必不是一般人物。同时上一次他跟徐锋见面时，徐锋对他们公司的质疑让张锦更加好奇苏倾城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可以让苏倾城的气场如此强大。
    张锦给苏倾城打电话，不料电话一直占线。朱颖慧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张哥，你们这边的速度要加快了。我的直觉，杜天明的资金应该有着落了。”
    “哦？你的直觉？这事能用直觉吗？”
    张锦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悦。但是朱颖慧似乎没有感受到这份不悦，接着说：“害，我的直觉都是只差实锤的八九不离十！不是行动要谨慎证明不好弄嘛。”朱颖慧的语气立马发嗲。
    张锦知道自己的话重了，没有拨通苏倾城的电话让他心里有点烦躁。他收了收心绪又问道：“嗯，知道他是从哪搞的吗？有哪些公司？”。
    朱颖慧说：“从哪搞的不重要，重要的我们不能比他落后了。再说，我还真摸不清这钱的来路。”
    尽管知道杜天明这老狐狸办法一定多，却也没料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到资金。但他同样对苏倾城充满信心，那些笼罩在苏倾城身上迷雾般的色彩，丝毫影响不了张锦对她的信任。“放心，一定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
    “我今天去他办公室闹腾了一番，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这感觉还有点爽呢。”
    张锦嘿嘿笑了两声，朱颖慧继续炫耀着说：“再也不用看他那副嘴脸忍受那恶心样，终于觉得自己比他高了一等，他想要过的安生点，得看我姑奶奶的心情。我随便一炸，他就慌了神。对，我随口说他能挣几个亿，他的神色极度不自然。于是向他要了一千万，他也没有过于吃惊，只是安抚我。想来他计划搂的远远比我炸他的要多。”
    张锦心里寻思着，杜天明的计划一定是要至少再拿到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按照苏倾城的思路，徐锋也不可能让一家吃多，那么杜天明肯定也会套用不同的公司。尽早知道杜天明手里的牌才不会将来被动。
    想到此，张锦对朱颖慧说：“你先不要做得过激了，狗急了还会跳墙，现在也还远远不是该爽的时候。目前先稳住杜天明，把他所依赖和控制的公司搞清楚，我们才能有所防备。”
    朱颖慧说：“行，我尽力。若能看他屁滚尿流的滚蛋，比拿一千万可要爽得多。”
    挂了电话，张锦盘算着，这次若把杜天明扳倒，也算是对徐家有个交代了。同时，不管是对天启的忠心，还是能力，都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
    张锦心里涌出一丝得意。当初自己的唯唯诺诺，众人的冷笑，藏在他心底的自卑都将不复存在。他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自己的名字前再也不用加“徐家女婿”的前缀。现在再也不是他依附于徐家，依附于任何人，而是徐家需要他的时代。
    张锦站起来走到文件柜前，玻璃柜门里映出他的身姿，几年的打磨似乎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依稀可见当年毕业时志在四方的追梦人。不，不，还是不一样，褪去了当年的稚嫩，多了自信风雅。张锦很满意自己的状态，顺手整了整额前的几根头发。无意间的这个动作让他突然间想到了梁朝寒，因为他的安排，被无辜卷进来失去至亲的人。玻璃里的人影眉头一紧，表情坚毅起来。
    张锦拿起手机，翻到梁朝寒的电话，想问问他小子最近过的这么样。犹豫了一下，又继续翻，看见苏倾城的名字，便拨了过去，谁知依然是占线，张锦的眉头锁的更深了。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忙碌？
    已过了下班时间，公司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
    张锦打开窗户，一股清凉的气息袭来，今天是个好天气，不冷不热，微风徐徐。他决定沿着江边走走。
    江边游览通道上，三三两两的人走过，慢跑的，遛娃的，手挽手的情侣，张锦发现只有他自己是一个人，好在并没有人给他行注目礼。匆匆忙忙的城市中，似乎每个人的生活都应接不暇，无暇去顾及一个陌生人。
    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正是新开发的望江银座，那儿曾是张锦在这个城市里全部的希望。作为外地人，想融入城市，房子是必备品。更因为那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给最爱的妻子一个家。然而，却也藏了他最深的卑微。
    张锦趴在栏杆上，遥远的灯火渐渐模糊，又汇聚成巨大的光圈照亮了试图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那段不堪的往事。为了那一处房子，他接下了人生第一块奢侈手表，未享受半刻尊贵，却卷入一场阴谋，成为一个牺牲品。
    世界在眼前的光圈里渐行渐远。
    或许这就是人生该走的路。正是这场阴谋，给了他重新选择的机会。奋斗的路可以再选一条，可是感情呢？想起徐漫妮，张锦心底涌出一股莫明的惆怅。他定定神，收回思绪，回头间看见路边有一个小酒。门口闪烁的霓虹灯勾起了他的欲望，张锦转身走了进去。
    与苏倾城的酒完全不同，这里的每一处都燃烧着身体里的荷尔蒙。张锦开了瓶红酒，在狂乱的红男绿女中，很快进入微醺状态。迷蒙间，张锦给苏倾城发了条信息：你在哪？一直联系不上，我只好一个人和闷酒。
    盯着手机，嘴巴里数着1,2,3,4……，数到20，手机没有亮。张锦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仰头喝下杯中的酒。酒里的音乐声太嘈杂，张锦把耳朵贴在手机上，没有动静。他抬起头，又重新把手机翻过来，继续盯着屏幕。
    1,2,3,4……这才数到17，屏幕亮了，一条新消息送达，是苏倾城的：位置？

 第92章 水乳交融

    苏倾城来了，上穿亮灰色吊带衫，下系紫色长裙，头发随意的顺着光滑的肩膀滑落，张锦的心里被什么撞了一下。
    “怎么跑这里喝酒？嫌我那的酒不够烈？”苏倾城自己倒上一杯，轻啜一口，微笑着说。
    “打了你一下午电话，都不通。担心你在忙，不忍去你的酒打扰你。”
    苏倾城听出了张锦语气里的不悦，同时心里有点小甜蜜。
    “确实有点小意外。下午媛媛被猫抓了，带她去了趟医院。”
    张锦一听，是因为孩子的事，心里那点不快完全消失了。他听苏倾城说过，女儿最怕吃药打针进医院，每次生病，苏倾城感觉都会累到褪层皮。张锦急忙问：“怎么样？严重不？”
    “倒是不严重，没出血，刮破层皮。但是狂犬疫苗得打啊。所以在医院折腾了半天，回到家还是得哄。这刚把她哄睡着，才看见你发的信息。”
    “辛苦了！”
    苏倾城淡淡一笑：“没什么，已经习惯了。你呢？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天启引资的事，今天朱颖慧说杜天明的资金恐怕筹的差不多了，我让她继续盯着。这次无论如何要打一场漂亮的仗，再不能让杜天明钱前这种人为所欲为……”
    张锦说着说着，随着酒劲的上涌，一点点转移到这些年的辛酸经历。
    苏倾城一直默默地听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给自己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是心疼，恋爱还是欣赏？苏倾城也搞不懂了，可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愿意在他身边看着他，仅仅看着就能让她心里有一种奇妙的岁月静好的安定。
    两个人又开了一瓶红酒，还没品完，酒要打烊了。张锦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喃喃地说：“不想回家。你陪我好不好？”
    苏倾城一言不发扶着张锦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
    苏倾城身上淡淡的香味传来，张锦走了一路，心旌荡漾。房间内，苏倾城扶他靠在床上，张锦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苏倾城，把她拦在自己怀里。苏倾城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拒绝。
    她趴在张锦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轻轻把手放上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张锦：“这里，有我吗？”
    张锦把苏倾城的手抓在自己手心里，说；“有，你就在我这里，已经快填满了。”
    苏倾城抬眼望向张锦，她不敢问那跳动着的地方还有没有别人，那个比她年轻漂亮的有着光明正大身份的张锦的妻子，她只看到此刻张锦眼中燃烧的欲望里全是自己。就这样，燃成灰烬也好，就算只有一次，就算只是疯魔一场，又如何？至少此刻，身体的所有反应都是真实的。
    苏倾城缓缓吸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张锦瞬间翻身，将苏倾城扣在自己身下。
    唇红如酒，烈而甘甜，亦如花瓣蔓延的曼陀罗，丝丝缠绕，永生不休。
    苏倾城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却仍贪恋这霸道的吻。舌如灵蛇般，步步侵略，撬开自己所有的防护地带。
    张锦从未像现在如此这般撒野。徐漫妮是公主，温柔相待，生怕弄疼了她。可是面对苏倾城，他可以什么也不想，不顾虑，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尽情释放，像展翅翱翔的雄鹰，像潜入深海的巨鲸，高低起伏，波澜壮阔。
    苏倾城丝毫没有睡意，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无力的蜷着，被张锦拦在他的臂弯里。张锦的头埋在苏倾城的颈间，发出微弱的声音：“倾城，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身边。谢谢你让我如此想念你。”
    苏倾城的眼角滑出一滴泪，她不知道为何眼泪不受她控制的流下。“我又何尝不想念你？”苏倾城在心里默默地说。但是她不想说出口，他不想给眼前的男人任何一点压力。如果有爱，那就爱好了。如果只是露水情缘一份，她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容自己日后难过。
    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轻快的说：“那你究竟要怎么谢我？”
    张锦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用你的一辈子来谢我。”苏倾城说。张锦摸着苏倾城的脸颊，正欲开口回答，苏倾城笑着说：“逗你呢。想谢我就抱我去里边冲个澡。”
    一边又捶打着张锦的后背：“你的臭汗粘了我一身。”
    “好。”一个公主抱，张锦抱起苏倾城进了浴室。
    一阵笑声传出，又是一片旖旎风光。
    天亮了，白色的纱窗透出暖黄明亮的光。张锦眯着眼睛，展开双臂摸向两边，都是空的，张锦坐起来，看了看，这才发现床上只有他自己。昨夜的事他记得很清楚，苏倾城的体香他还能闻到。可是，人去哪了？
    “倾城？倾城？”张锦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他赶紧跳下床，四处看了看，房间内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任何人！
    张锦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躺下来，猜测着苏倾城不告而别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只是一时冲动吗？不，不是冲动。张锦自言自语。他对苏倾城的想念是认真的，只是这想念是爱吗？还是对一个极具风情女子的贪恋？
    张锦不得不承认，相比徐漫妮，苏倾城似乎更能激发自己的欲望。那么苏倾城对自己的感情呢？有没有爱？还是只是同情？张锦更想不明白了。然而昨夜的种种不断地在张锦脑中回放，他从苏倾城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渴望。
    可是她为什么要悄悄离去？
    张锦突然想起苏倾城说让他用一辈子去谢他的话，他似乎当时没有回答。是这个原因吗？正在胡思乱想间，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张锦一个激灵去拿手机，却看见是朱颖慧发来的。
    张锦轻轻一点，朱颖慧的声音破筒而出，紧张又急切：“张哥快来救我，杜天明要杀了我！”
    张锦急忙穿好衣服冲了出去。

 第93章 刀剑无眼

    一个小时前，杜天明给朱颖慧发消息，说在江山茶楼包厢等她，俩人的事情也该好好解决了。
    朱颖慧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加上张锦屡次强调和杜天明来往时要小心，所以出门前特意找了一支录音笔，以及将二人的聊天记录截了屏。
    刚进了包厢，杜天明眉间的戾气难以掩藏，她内心不由咯噔了一下，将手放进包里，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杜天明直言不讳，“我再给你一百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当然，你也必须从利州消失。”
    朱颖慧怔了片刻，眼前这个男人，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的，她的余光瞥了一眼右肩挎着的包，刻意提高分贝开始卖惨，“杜天明，我朱颖慧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一百万？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廉价了！别忘了，一开始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顶着多大的压力，背着小三的骂名，替你做了多少事情，如今你过河拆桥，这么不讲道义，我又何必跟你念旧情！我告诉你，我不答应！”
    朱颖慧昂首挺胸，底气十足坐在了杜天明对面的位置，看着他整张脸跟调色盘似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幽幽的快意，与此同时，她手里也不闲着，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第一个资料包发给了刘星雨，里面全是自己和杜天明的聊天记录，以及部分开房记录，她倒是要看看，刘星雨看了这些还会不会继续这么温柔冷静，活得跟个假人似的。
    压缩文件传送完毕后，朱颖慧将手机页面调出，在杜天明眼前晃了晃，“杜天明，我就先发点有趣的东西给你的那位地下情人，三天之内，一千万，不然啊，我这手抖的毛病，很容易控制不住爆更大的瓜出来，下次可就不是你地下情人这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了。”
    杜天明知晓，朱颖慧是在威胁他，刘星雨本身就知晓他们之间的过往，看到这些无非也就跟他闹一场，但是刘星雨现在在天启的角色很关键，加上自己之前总觉得女人掀不起什么浪花，透露了不少关键的事情给朱颖慧，要是她真的爆料出去，自己手里的计划一定会被打乱，甚至还会牵扯出自己背后的人，他一直步步为营，哪里甘心冒着这样的风险。
    他手臂一挥就想要夺走朱颖慧的手机，只是她立即缩回了手，将手机背过身去，同时手指熟悉地点开张锦的微信页面，杜天明惯性使然整个人向前栽过去，腹部重重撞到桌沿，闷痛出声，眼中怒火被彻底点燃。
    朱颖慧看到他眼里突然多了几条细微的红血丝，张皇失措，立即手忙脚乱地给张锦发了一个定位。
    杜天明哪能让她得逞，眼前这个疯女人若是将那些东西发给别人，自己的前途说不定就葬送了，他立即从钥匙扣上将那把折叠水果刀囫囵地掰开，对着空气划拉了几下，只想震慑住朱颖慧。
    朱颖慧害怕地想要开门逃走，却被杜天明反手扣在墙角处，她的手臂被扣在背后，加上杜天明闷重的身体直接压了过来，她动弹不得，甚至有些吃痛，于是竭力咆哮着，“杜天明，你个王八蛋，你是要谋杀我吗？你快住手！来人啊！救命啊！”
    杜天明听到喊叫声整个人更慌乱了，他不是真的要杀朱颖慧，只是想要吓吓她，“你住嘴！别喊了！没用的，这茶楼隔音效果很好！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答应了我的条件，你并不吃亏！”
    面对“生死关头”，朱颖慧求生意识也被放大到了极点，她疯狂点头，“好好，我不喊了，你先放开我，杜天明，你，你冷静点！”她头发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
    杜天明听到这话也冷静了不少，手中力道小了不少，朱颖慧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回头，整个人往包厢另一个角落跑，拿着手机的手也开始颤抖，她没有想过杜天明竟然会真的对她动了杀念，该死，她还年轻着呢，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杜天明也三步并两步上前想要抓住朱颖慧，她对着即将碰触到自己的双手胡乱挥舞着，那刀可素来是不长眼的冰冷器物，“你走开，你别碰我！”
    杜天明想要解释，但是一开口却变了意思，“你别动，刀子可不长眼！别忘了你刚刚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左手刚抓住朱颖慧的手腕，她整个人却拼命反抗，杜天明立即伸出右手想要扼制她的反抗，却未曾想刀子太快，划伤了她的胳膊，细密的鲜红立即渗透而出，触目惊心，这是二人都未曾料想到的。
    朱颖慧顾不上胳膊上的疼痛，立即点开微信页面，对着微信那头发了一句语音，“张哥快来救我，杜天明要杀了我！”
    杜天明并不是真的要杀了她，只是朱颖慧极富挑衅的话以及一次又一次的狮子大开口让自己失了理智，被一个女人逼的走投无路的感觉真是该死的难受。之前已经给了她一百万的分手费。她如今胃口却越来越大，他哪里拿得出上千万的现金流。
    张锦赶到包厢的时候，朱颖慧眼里终于恢复了光亮，捂着还在渗血的胳膊艰难起身，“张哥，你终于来了！”
    张锦很是意外，杜天明似乎看起来很平和，并不是方才自己听到的那样跋扈的生死局面。
    三人围桌而坐，各怀心思。
    杜天明率先开了口，“张总，哦不，张先生，不好意思，叫习惯了，一时有点难改口。”换做以前张锦听到这话一定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如今，杜天明在自己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杜天明继续说着，“张总现在是攀上了哪棵大树！果然是人各有志，连天启都入不了您的法眼了！怎么，现在还要当个白衣骑士，入股天启救你的岳丈？”
    张锦依旧笑而不语，他现在倒是逐渐能看透杜天明的一些心思，无非是想通过这样的言语激惹自己，套自己的话。
    杜天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还是被张锦捕捉到了，如今的张锦，似乎跟以前变得真的不太一样了，看来，还是要换个沟通方式才行。

 第94章 茶凉了，我该走了！

    杜天明躬身给张锦倒上了茶，张锦依旧神情不改。
    杜天明回到座位上，左手轻撑着右手臂，右手做了个请姿，举手投足，倒是大方有礼，张锦不由想到几个月前杜天明同样借着喝茶的名义来嘲讽自己，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杜天明翻脸可真快，他有些失了耐性，“杜总不妨有话直说。”
    杜天明有些尴尬，回过神来，突然笑了，“哈哈哈，我早说过，张总就是年轻辈中的佼佼者，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今儿也没有外人。” 言及此处，朱颖慧恨不得对着那张油腻的嘴脸啐一口浓痰，“如今这徐锋啊，江河日下，张总啊，您这投资，可不能这么盲目啊，不如投我这儿，我保证，给你的好处一定比徐锋给的多！我再多送一成股份如何？只要咱们联手，这天启啊，就不再是徐家人说了算了。”
    张锦并不知道，杜天明其实也在试探他和徐漫妮的感情，以及他和徐锋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深，毕竟，张锦并不傻，肯定是知道之前自己打压他的时候，徐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端起眼前的陶瓷茶杯，轻啄一口，笑容有些令人难以琢磨，“这次运作天启成功上市，大家的收益可都不止是一两倍的事儿，您说呢，杜总！”他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杜天明也被张锦如今的气势吓了一跳。
    既然给你机会不珍惜，那就不能怪我了，杜天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张锦觉得自己手中握的东西，足以让自己不再畏惧眼前这个男人，“茶也凉了，我也该走了！”
    三人近乎同时起身，张锦本想送朱颖慧去医院，但是朱颖慧拒绝了，推脱说伤口并不算深，她只是不想让杜天明怀疑什么。三人分道扬镳。
    张锦刚坐上车，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是朱颖慧发来的一段p4文件，应该是一段录音。他锁了车门，发动引擎，立即点开文件听了起来。
    前面几十秒都是杜天明对朱颖慧的甜言蜜语，想着那张老脸说这么肉麻的话，张锦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他强撑着自己听下去。
    “钱伟杰搞定了？”
    只听杜天明长叹一口气，“唉，这个老东西，胃口不小，新虞区商业街项目到手一千万就给他汇过去了，他还不满足，借钱前的手，成立了远见公司对接了项目大部分的工程，名义上杜知林是负责人，实际上他就是一空壳，姓钱的才是操盘手。”
    朱颖慧有些漫不经心问道，“远见不是也有咱俩的股份嘛，那咱也不亏啊！”
    杜天明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戾气，“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我只是钱伟杰的一颗棋子而已，拿个小头！你花钱这么厉害，我不得多为我俩考虑考虑？”
    听到这，张锦不由冷笑，老家伙还真是会为自己的斑斑劣迹合理化，将自己的野心与贪婪怪在女人身上，真是长见识了！
    朱颖慧继续问着，但杜天明不肯再多言，她很会看人脸色，立即展开甜言蜜语攻陷，杜天明的怒火倒是平息了不少，录音到这儿也戛然而止。
    朱颖慧此时又发来一条微信：张哥，录音听了吗？我是豁出去了！脸也不要了，你也看到了杜天明这个疯子，什么都做的出来，只要能把这些人扳倒，我什么都敢！
    张锦立即回复了“谢谢！”他是发自内心的！
    朱颖慧在另一个车库里，坐在自己的车上，看着这两个字，笑靥如花，她再次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张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其实我不缺钱，我就是想帮你，真的，我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就是感觉很奇妙！（可爱脸）”
    张锦看到这条消息，加之之前朱颖慧已经跟自己表过一次态，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只是他给不了任何的回应，与徐漫妮逐渐貌合神离的婚姻，以及昨夜酒店和苏倾城的翻云覆雨，他却突然感觉有些缥缈，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女人的垂青。
    他毕竟是个男人，疯狂过后，满足了自己最大的尊荣心，但接踵而至的，确实无尽的空虚与纠结。
    但他不能总让自己缠绕在这些迷乱的关系里，受害者就远远不止两个人了。
    张锦有些沉沦着敲了敲自己迷乱的脑袋，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是苏倾城发来的消息，“晚上有空吗？（调皮脸）今晚孩子有人帮着照顾不回来啦，一起出来坐坐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样盼望着收到她的消息了，想到昨夜怀中的冰肌玉骨，似乎是沉寂了很多年的热烈因子都被彻底唤醒，他好像是一头猛兽，又开始贪恋那道余温了。
    刚想回复苏倾城，徐漫妮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竟然闪过一丝失望，“喂？怎么了？”
    徐漫妮愣神了两秒，他现在竟然直接省略了那些对她独有的昵称，一时竟有些荒凉，她强忍着说道，“今晚回家吃饭吗？爸想见你！”
    张锦下意识回复，“哪个家？”
    徐漫妮嘴角有些抽搐，神色难看到了极点，“我爸家。”
    他犹豫半晌，轻描淡写回应着，“好。”
    挂了电话，他立即点开和苏倾城的聊天页面，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终还是将那句没有太多感情的一句“不好意思，今晚有点事，改天我约你。”发了出去。
    情感的世界里，本没有对错，可是婚姻两个字就是最沉重的束缚，他在阳光下，看着自己冰冷的影子，一时怅惘起来。

 第95章 回家吃饭

    张锦走进徐家别墅，想是很久没来的缘故，竟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陌生。父女俩一个坐在藤椅上屏息凝神，一个蜷在沙发里刷着手机，张锦的到来，顿时为这个家注入了生机。
    “你来啦！菜刚做好，就等你了。”徐锋听到动静，张开眼睛，状态切换得太快，热情得有点突兀。张锦始料未及，脸上带着尬笑。放下手机的徐漫妮变成了一块望夫石，嘴角极力抽动两下，但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三人一起坐到饭桌旁，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又大不相同，于张锦而言，以前是夫妻俩和徐锋，而现在呢，是自己和父女俩。人总是习惯于把这种变化归咎于时间，无甚唏嘘，而主导这一切的未尝不是那颗心，躁动不安。
    徐锋走到酒柜旁，顺手拿起一瓶酒，思考了两秒之后，又放回了原位，直接在最顶层取下一瓶，一边动手开酒，一边笑着说道：“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东西啊，今天机会难得，咱爷俩一起尝尝。”
    “爸，我今天开车了。”张锦本能地拒绝道，徐锋对他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放在以前，他或许会感激涕零，可是此刻，他的心中毫无波澜。
    “小事儿而已，不打紧的。”徐锋往两个高脚杯里倒酒，还不忘叮嘱徐漫妮：“一会儿你负责开车。”
    徐漫妮心领神会，很喜欢这和谐的一幕。张锦本想顺了徐锋的意，猛地想起苏倾城，脱口而出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快吃饭，菜都要凉了。”
    第一次，张锦在这个家掌握了话语权，徐漫妮听话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辣子鸡放进嘴里。这是张锦喜欢吃的菜，徐漫妮也跟着没少吃，与其说她迷上辣的快感，还不如说是为爱人做出的改变，可今天的辣椒太过放肆，折磨着她的味蕾，刺激着她的眼睛，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如同一团烈火沉入心底，来了个火与冰的撞击。
    “那……吃，吃菜，多吃点。”徐锋的安利被驳回，独自闷下一大口酒，回味中带了些许苦涩，名酒也有浪得虚名的时候。
    几分钟之后，徐锋夹起的菜都悉数放进碗里，一颗无处安放的心被低度酒精压制着，最终还是进入了正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们公司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徐锋看着张锦，极力解释道：“我完全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还有点不敢确定，我接受了投资，是不是真的能得到支持？如果……万一不是的话，我可能会非常被动。”徐锋言语中带着卑微，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问倒是把张锦给问住了，他从苏倾城那里听到过“老爷子”，但是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他却一无所知，也没有想过问苏倾城，在他看来，谈判方案由苏倾城最终敲定，已然是最大限度保留了徐家的利益，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反问道：“你不是见过苏总了吗？她跟我说你们谈得很好。”
    张锦的回答让徐锋颇感意外，到底是张锦有意隐瞒？还是根本就不知情？徐锋只能苦笑道：“呵呵，算是，但是……怎么说她都是外人，我们自家人在这里说说，我这心里更踏实些。”
    徐漫妮不自觉地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望着张锦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她实在没有想到，这次拯救徐家的居然会是张锦。无数次地，她相信老公的能力，可是很快又被现实打脸，等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她的内心百感交集。
    张锦就像一个绝缘体，没有接收到徐漫妮的电流，继续宽慰徐锋道：“放心，苏总是有实力的人物，根据我对她的了解，撇开工作能力不说，人品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信赖。”
    徐锋又一愣，没想到张锦对苏倾城的评价这么高，得到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好像应该放心一些，却又好像有了更多的焦虑。
    突然，手机提示音响起，父女俩同时看向张锦，只见他慌忙一瞥，正是苏倾城发来的，问他人在哪里，结果被他直接锁屏。
    徐漫妮看在眼里，联想到刚刚提及的苏倾城，杵起一双筷子在碗里漫无目的地游走，反倒是徐锋若无其事地动起了筷子。
    张锦微微稳了稳心绪，开始分析起形势，说道：“杜天明、钱前他们对天启觊觎已久，这次引来投资者稀释股权，目的就是降低徐家的持股比例，如果由此轮为二、三股东甚至更小，恐怕在公司就再无话语权可言。”
    徐锋点点头，回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现在摸不清除了钱伟杰，他们还有其他后台没有？”徐锋大口吃菜，抬眼看着张锦，自然而然地抛出了今晚对张锦的第二个考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前的女婿站在第三方，更有利于他了解朋友和敌人的信息。
    张锦到底年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诚道：“据我所知，幕后主要还是钱伟杰，杜天明只是摆在桌面上的马甲，而事实上，他们也不是完全一条心，大家因利而来。”
    张锦的话让徐锋回想起，钱伟杰刚任副总裁时就向他暗示过，天启公司他帮了大忙，想要抽两成干股。徐锋内心是拒绝的，一手辛苦创建的公司，不想让别人分一杯羹，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两成这么多。可是，钱伟杰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在全球业务范围内表现亮眼，人脉资源枝繁叶茂，如果由此傍上这棵大树，对于天启的发展显然是助力，于是，徐锋勉为其难地答应给他一成干股。本以为双方各让一步，此事就此了结，没想到钱伟杰又找到徐锋，说他的侄儿钱前是学地产的，想来公司磨炼一下。钱伟杰这只老狐狸借着求职，实际就是在天启安插自己人，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要求，徐锋没有理由拒绝，才有了今天的钱前。
    这些年相安无事，徐锋现在想想，钱伟杰当初得罪不得罪，自己都会有今天的下场，因为钱伟杰就是一头永远喂不饱的狼，他的胃口是整个公司，绝不只是几成股份而已。

 第96章 嚎啕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顿晚饭好像吃完了，但又好像没有，说吃完是因为三人早已停下了筷子，谈论的无非都是工作，说没有，桌上的饭菜剩了大半，早就凉透了。
    徐锋望向黑漆漆的窗外，对张锦说道：“天色不早了，漫妮别开车了，今天晚上你也不要回去了，家里有的是房间，就在这住下。”
    张锦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了，我妈年纪大了，晚上不敢离人。”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已经实诚地转了过去，更像是一种翘首期盼的逃离。
    理由太过充分，表情自然诚恳，徐锋哑口无言，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莫非错怪了这个大孝子。徐漫妮心里自有一番衡量，张锦口口声声说妈妈身体不好，但是却从未见他送医检查，更没有告诉徐漫妮其具体病症，根据上次的实地查探，婆婆对城里的生活虽说还在适应当中，但是精神尚可，胃口也佳，跟张锦说的晚上需要有人照看，实在是大相径庭。徐漫妮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是：这个男人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与自己渐行渐远，自己却又无计可施。
    徐漫妮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走在在张锦的身旁，一直送出了别墅外。林荫路上，昏暗的路灯照射出两条长长的影子，就像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偶遇角落里亲吻的小年轻，作为老夫老妻的他俩尴尬不已，竟目不斜视地走起了直线。
    徐漫妮打破沉默，说道：“如果还是在上大学时该多好啊！”说着说着，她靠了过去，依偎在张锦肩膀。
    张锦一怔，站在原地，手臂按照记忆中的轨迹奔向对方的腰枝，眼看就要触碰到衣服的时候，却来了一个戛然而止，僵在徐漫妮的身后，最后耷拉了下去，连带他的脖子也跟着落枕了似的。他想了想，机械地回了一句：“那时的我好傻。”于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自嘲，又像是对过去的全盘否定。很显然，徐漫妮没有跟他在同一个频率，粉红色的回忆已在脑海漂浮，心里也荡漾起阵阵甜蜜，她笑着从张锦身上分离，说道：“你得了，谁傻你都不傻，如果你真傻，还能追到我吗？”
    张锦心紧了一下，即使光线昏暗，也能清晰地看到他苦涩难堪的表情，这句玩笑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徐漫妮似乎也感受到了张锦的变化，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妈的身体最近如何？我这几天会去看看她老人家。”
    张锦漫不经心地答道：“放心，挺好的。”
    这一回合之后，两人之间突然没了话，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泥土里的虫鸣。一条普通的小道，让两人走得悠远深长。一辆汽车迎面驶来，刺眼的灯光照射出张锦冷峻的脸庞，而徐漫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记忆里那个人为她遮挡一切，可是此刻的冷漠比起刺眼的强光，让她心痛到不能自已。
    转了一个小圈，两人又回到张锦的车前，张锦对徐漫妮说：“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回家陪妈了。”他的话很客套，就像是白天对着客户言语，却省去了微笑的表情，他的话很刻意，明明没有人质疑，却又提及了不得不走的原因。
    “好。”徐漫妮应声，眼睁睁地看着张锦打开车门，突然一嗓子喊出：“老公！”
    张锦闻声探出脑袋，眼神对视两秒之后，回应道：“走了。”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他驾车扬长而去。
    徐漫妮久久未动，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唯有夜色和寂寞才是她最忠实的伴侣。
    张锦开车到家楼下，犹豫了片刻，并没有下车，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妈，我工作上有点事情，加班太晚就不回来睡了。”
    前一秒，李素兰正对着电视机打瞌睡，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得太多，接起电话的瞬间，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听到儿子又要加班，抱怨道：“你们单位怎么这么忙啊？都不让人休息的，前两天不是才熬过通宵吗？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电话那头的母亲语重心长，却把张锦拉回到那个奇妙夜，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心中早已澎湃激荡，不耐烦地打断母亲道：“妈……妈，我知道了，你早点睡，挂了。”
    李素兰被浇了个透心凉，无奈地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独自蜷缩进床里。
    获得自由的张锦打开微信，娴熟地找到苏倾城的头像，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信息：“你在哪儿？”一双眼睛在屏幕的微光下，显得明亮而有神，两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连同他的心一起谱出急切的旋律。
    光亮微微一闪，爱的信号成功对接，苏倾城回复：“自己在家。”还附送了一个亲吻的表情包。
    张锦会心一笑，打出两个字：“等我。”
    坐在梳妆台前的苏倾城有着跟张锦同款的表情，乖巧地回复道：“好。”她激动地捧起脸，镜中的自己笑靥如花，是那个男人给了她新的活力，好像还有些美中不足，她打开桌上的瓶瓶罐罐，精心地捯饬起自己。
    张锦再次发动汽车，一脸春风得意，嘴里吹着口哨，点开应景的音乐，留下一团尾气在空中飘摇，跟着意乱情迷。
    不远处，这一切都被坐在车里的徐漫妮看在眼里，张锦脸上那种春风荡漾像极了两人刚恋爱时的样子，这仿佛是一件久远的事情，久得连她都不敢奢望回到从前，现在却有另外一个女人，激发出自己男人的荷尔蒙。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近乎完美的老公已经脱离轨道，跟千夫所指的渣男画上等号，自己也由此成为狗血剧里悲催的原配。这一刻，徐漫妮心乱如麻，最终她选择了逃避，没有发动汽车，也不敢追上去，她害怕知道结果，哪怕这已经是一套附上答案的测试题。
    深夜里，这个绝望的女人输掉了她的全世界，卸下所有的心防，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第97章 红白玫瑰

    深夜的街道格外顺畅，红灯都悄悄藏起来，一路绿灯陪伴行驶到一小区门口。由于跟着导航的语音提示，张锦又满脑子都是苏倾城在他怀里的娇媚，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行驶的路段，当“此次导航已结束”的提示响起，他看向车窗外，不禁有些呆了。一个椭圆形的池子周围静静发着暖黄的灯光，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喷泉池，往后是单侧十米开外的双向通道小区大门，三根白色柱子像守卫的士兵把守在黑色栅栏门的中间和两侧。如此大气的小区门前广场张锦不是没见过，只是闪烁在柱子上方的两个字让张锦心里一震，紫园，简单的两个字确是利州最高档的住宅区之一。在地产业，紫园是标杆，是典范，是教科书级别的存在。
    好在苏倾城给他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此时的他也不是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青涩学生，“震惊”在心头稍纵即逝，张锦停好车，信步向园内走去。
    在门卫室，保安已向业主证实了有客人拜访的信息。
    苏倾城挂掉对讲电话，脸上笑意浮现，她跑回卫生间又照了照镜子，看见镜子里的人似乎很满意，又跑回卧室，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很漂亮的透明瓶子，在自己前方喷了两下，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香甜，一股纯欲风，隐约中又有一丝清凉的木香。苏倾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真丝吊带，拿起配套的外搭穿上，走了两步，又把外搭脱了挂在衣架上。这才走到院里，打开手机就是和张锦的聊天界面，她点了共享实时位置，看着屏幕上的小绿点离自己越来越近，竟觉得呼吸急了点，小心脏也不老实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似乎有了脚步声，屏幕上的两个点也几乎要重合，苏倾城果断打开了院门，片刻间张锦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张锦在门口愣了愣，苏倾城拉住他的手把他拽了进来，穿过院里的小道，一直到房内关上门，苏倾城也没有松开张锦的手。
    苏倾城望着张锦，低声说:“有没有想我？”
    张锦没有吭声，扯着那只被苏倾城拉着的手放在苏倾城的后背，另一只手托着苏倾城的后脑勺，吻上了那朵已然开放的娇羞。从客厅到卧室，从一楼到二楼，世界已全然不在，只有彼此唇舌间留下串串痴缠的芬芳。
    张锦搂着苏倾城靠在床头，抚摸她柔软的发丝，问到：“在酒店怎么偷偷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傻瓜，来，看着我。”张锦捧着苏倾城的脸，让她面向自己。“面对着看我就好，还用去想其它的吗？”
    苏倾城扑哧一声笑了：“真自恋。”
    张锦重新把苏倾城拦在怀里，笑着说：“那你给我说说，今天怎么就知道如何面对我了？”
    苏倾城的手也拦在张锦腰间，摩挲着结实健壮的肌肤，幽幽说道：“我把自己封闭在家，想了很久很久，决定不再自己欺骗自己了。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永远都是未知数，无法掌握明天，那就只能把握现在，体验此刻的感受。我爱上你了，这是我无法忽略掉的情感，我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苏倾城的话语软软的，却如同一记铁棒敲在张锦心上。张锦搂着苏倾城的手臂更紧了，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知道，可是我还有家室。”
    “我可以等。等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的感觉不会错，我能等到。不管有没有我的出现，你和徐漫妮都会分开的，只是时间问题。”
    正说着，张锦的手机响了。
    苏倾城欲起身去拿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张锦拉住了她：“不用，肯定是垃圾广告。”
    苏倾城说：“还是看一眼，万一有正事呢。”
    她欠身拿到手机递给张锦，张锦接过来瞄了一眼竟是徐漫妮发过来的：妈打电话来说她有点不舒服，你没在家吗？
    张锦心里一紧，慌忙去关信息，却不小心碰到了录音键，朱颖慧给他发的录音文件竟然播了出来。
    张锦喊了一声抱歉就要关掉，苏倾城拉住他的手说：“等等。这是朱颖慧的声音？是不是还有杜天明？我想听听。”
    录音并不长，而此时张锦想着徐漫妮发的那条短信，想着他对李素兰撒的谎很可能徐漫妮已经知道了，就觉得录音太漫长，里面朱颖慧和杜天明暧昧的对话也分外刺耳。他想先穿衣服起来，可是苏倾城枕着他的臂膀正专心地听录音。终于听完，苏倾城沉默了一下，说：“你把这个也发给我，会有用的。”
    “好。我把两头的剪掉，不然影响不好，明天发给你。现在我得回去一趟不能陪你了，妈身体不舒服了。”
    苏倾城赶紧坐起来，看着张锦起身穿衣自己也穿好衣服说：“我陪你一起。”
    张锦眼神躲闪了一下：“下次，可能…徐漫妮会在。”
    “噢。”
    苏倾城把张锦送到大门口，看着他的车消失于夜幕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刚刚的温存还留在齿间，被夜风一吹，似乎消散的不留痕迹。
    张锦赶到家里时，徐漫妮正坐在李素兰的房间打盹儿，听到声音，她睁开眼看见张锦出现在门口。一股淡淡的香毫不客气地钻进徐漫妮的鼻孔，蔓延到她全身的血管和细胞。
    徐漫妮深深呼出一口气，眉头紧了一下，似乎要把所有的感觉都拒之体外。
    “妈怎么样？”
    “吃了舍不得扔的剩菜吃坏了肚子。估计想着你忙就拨了我的电话。”徐漫妮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张锦的问话。
    张锦的脸色很不自然，掩饰着问：“要不要去医院？”
    “这会吃过药不痛了，应该没什么事。现在夜里都只是急诊，想去医院的话等天亮了，先让妈好好休息。”
    张锦沉默不语。李素兰已经睡熟了。徐漫妮转身走出房间进了客厅。张锦也轻轻带上门，和徐漫妮一起坐在沙发上。
    两人都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应该说句什么。
    许久，徐漫妮开口：“都已经后半夜了，我先回去了。”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这是望江银座的钥匙，余款我已经交齐了。想住随时可以装修。”
    张锦呆呆的坐着，曾经孜孜追求的东西近在咫尺时，却没有了一丁点渴望。此时看着那崭新的钥匙在灯光下发出银色的光竟是刺眼。他的舌头在嘴巴里蠕动了几下，发出几个微弱的音：“不需要了。”
    空气太过沉寂，即使微弱，徐漫妮也听的清清楚楚，喉咙发紧，眼泪涌上眼眶。她强忍着，一点点把眼泪憋回去，清了下嗓子说：“太晚了，我回去了。”
    张锦抬头却不敢看向徐漫妮，对着卧室的方向说：“就是太晚了，不要回了。你睡里边，我睡沙发。”
    徐漫妮转头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现在还是我老公。”说完拿起包就走。
    张锦站起来，手刚伸出在半空又放下，终究是没有阻拦。他站在门口，听着楼梯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发呆。

 第98章 天启让股

    徐漫妮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张锦如此陌生。张锦这些年的辛苦她都明白，她以为那是张锦成长环境里的自卑导致，因此张锦说离开天启时她没有阻拦她是支持的，却没想到她的支持换来的是她的失去。
    她曾骄傲她的王子骑着白马来解决她和父亲的麻烦，却不曾想那匹白马是有女主人的。
    但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他来帮助天启的本意。徐漫妮没有将那晚发生的事告诉徐锋，她虽然对苏倾城充满敌意，却更清楚杜天明的狼子野心。
    天启公司董事会上，当徐锋宣布锦城投资有限公司和森锐金融贸易有限公司各入股10的股份时，遭到了好几名老员工的反对。
    徐锋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都是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伙伴，如今都被杜天明拉到了他的阵营里，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
    “徐总，我们接受投资也得看投资方资质。不能阿猫阿狗的随便一个过来就接受啊。”
    “是啊，是啊，虽说我们现在碰到资金困难，但是也得清楚投资方的资产来源，若是不正当渠道，不是给自己找麻烦，雪上加霜吗？”
    ……
    大家交头互耳，议论纷纷。反倒杜天明气定神闲地坐着一语不发。
    徐漫妮心里清楚，森锐金融贸易有限公司其实就是苏倾城弄的空壳公司，她去查过，是收购的破产企业，除了几笔银行交易，没有实质性业务发生。但是既然苏倾城敢放出来，就不会空放，作为对付杜天明的挡箭牌正好合适。
    徐漫妮对着刚才发言的肥头胖耳的董事说：“周叔，天启现在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您要是能再增资2个亿，就绝不要稀罕这些阿猫阿狗类的。”
    那个被徐漫妮喊了一声“叔”的人，白了徐漫妮一眼不吭声。
    徐锋咳了两声，会议室安静了一点。还是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徐锋也不予理会，提高了嗓门说：“如果大家没有更好的建议，就在自己前面的文件上签个字，按此议案择日改选董事。我的股权占比也同样会减少，但依然作为天启第一股东，是以天启的利益为己任的。今天先到这里。请大家签完字自行离开。”
    徐锋坐在位置上看着大家一个个签字离去。杜天明整个会议期间都沉默不语，此时看徐锋未走，也端坐着，等大家都走了，才起身离开。
    徐漫妮喊了一声：“爸？”
    徐锋摆摆手也示意她离开。
    杜天明不紧不慢进了自己办公室，却立马把门锁上，又赶紧把百叶窗拉上，拨了一个号码，压低了声音问：“老钱，徐锋已经议案接受两家投资了，咱们的什么时间到位？”
    杜天明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却依然陪着笑脸说：“行，我明白，双管齐下。我马上把那家公司的信息发给您。”
    挂了电话，杜天明骂了一句老狐狸。
    紧接着又拨了一个号码：“为什么银行的钱还没有到账？”
    杜天明听完对方的回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骂：“什么？十天？走他妈什么程序需要这么久？十天！再过十天地球都没了！”啪一声，把电话摔在了办公桌上。
    徐漫妮在办公室犹豫了很久，思量后还是只给张锦发了一条信息：这边东西准备好了，你有空带好资料去做股权变更。
    张锦收到这条信息时，正和苏倾城在餐厅吃午饭。
    “搞定了！苏总！漫妮给我发了信息，你看。”张锦边说边把手机递了过去。
    苏倾城听着一句“苏总”和一句“漫妮”，又抬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信息的发信人名字赫然是：老婆大人。她没有再多看一眼，而是低下头继续吃饭，用一贯平和的语气说：“嗯，你着手去办。”
    苏倾城表面上不露痕迹，张锦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觉得比起以往的氛围少了点什么，但喜悦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气质昂扬的重回天启是他真正辉煌的开始，他雄心壮志，斗气满满。
    随后在工商局进行股权变更时，只审核通过了张锦代表的锦城投资有限公司的10股权，森锐金融贸易有限公司公司审核受阻，提出了对资金来源的质疑。
    张锦看了看时间，恐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就先办理了锦城投资有限公司公司的变更，然后带着同事一起回去。
    苏倾城正在办公室等他，听张锦描述完情况，说：“一定是背后的钱伟杰在搞事情。一般情况下账户有钱，工商这边是不会稽查资金来源的。肯定是他们的投资没到位，怕我们占了先机。”
    张锦想了想说：“我之前的同学有这方面的关系，我去打通一下？”
    苏倾城笑了笑：“谢谢。这次我先来想办法。以后有你出力的时候呢。”
    张锦意识到苏倾城话里的客气，料想是因为在公司的缘故。不过他今天心情相当好，忍不住说：“倾城，晚上我等你。”
    苏倾城怔了一下，从“苏总”到“倾城”，她究竟在扮演了一种什么角色？
    “今天不行。钱伟杰的手段非一般意外。先把这大事解决了，我们再好好庆祝。”
    苏倾城说得诚恳真切，也不容张锦多想。
    天启公司再次召开董事会改选董事，准备增补锦城投资有限公司的张锦为董事。大家对张锦的身份心知肚明，那些被杜天明收买的董事此刻更确信是徐锋在这里虚晃一枪，张锦是徐家的人，他们徐家的股权依然不会少。徐锋在大家的眼中威信又降了一层。
    杜天明看着大家的表情，抓住时机说道：“既然公司的现金流出现这么大缺口，作为总经理，我也是揪心万分，综合评定了多家公司，深风投资有限公司的资质还是相当不错的，愿意拿25亿入股。我想我们也更应该考虑一下。”
    “杜总考察过的肯定没问题。”
    “对啊，既然缺口那么大，不如就多引资入股。”
    大家纷纷附和，徐锋心里清楚这个所谓的深风投资公司幕后操控人就是钱伟杰，也更清楚目前还是不能得罪了他。
    “杜总为天启真是鞠躬尽瘁，能拉来这么大的投资解天启困境，按照投资协议，理应占10的股份。”
    徐锋的股份再次缩水。

 第99章 雾满拦舟

    朝阳的生机并未阻挡天启员工的危机感，他们并不懂领导层的恩恩怨怨，只是能够确定，天启要变天了。
    刘星雨最近的心情倒是没有受到影响，装束比起之前跟张扬了，朱颖慧看在眼里，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儿。
    好不容易等到刘星雨去了茶水间，她立即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再次确定没有目光汇集此处才放心。
    朱颖慧刻意昂了昂首，故作骄傲，“我就跟你明说了，你不过是杜天明玩弄的对象，他有妻儿，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什么都给不了他的女人去结束自己的婚姻，你也会跟我一样，被当做垃圾一样一脚踢开。”
    刘星雨一脸错愕，她知道朱颖慧和杜天明之前的关系，但是为什么她会突然找上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朱颖慧真的能有那么好心？但是平心而论，她一直知道，作为小三的下场，杜天明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唯利是图，自己不过只是能够满足他片刻的虚荣心，作为等价交换，刘星雨想要在利州这样的大城市立足，依靠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她必须要找一个靠山，恰好杜天明先抛出了橄榄枝。
    朱颖慧立即捕捉到了她犹豫的神情，继续带着节奏，“毕竟，我们都是女人，这个社会一直倡导着男女平等，难道真的就平等了吗？谁都靠不住，现实一点，姑娘！钱才是最靠谱的！”
    她说到刘星雨心坎儿上了，接过刘星雨手中的杯子，缓缓转身，背过身去给她续上温水，同时继续说着，“有情饮水饱，无爱一身轻。他不爱你，所以，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不如从他身上弄笔钱傍身，这样心里才有底，你说呢？”
    朱颖慧最后将问题抛给了刘星雨，看到她姣好的面容突然面色铁青，嘴角微微抽搐，不知如何回答。
    她突然走到茶水间门口，确定周围没有人，又立即折回站在朱颖慧对面，“田……珊姐，你想的太天真了，杜天明就是一老狐狸，除了买些首饰包包的，他根本不可能给我钱！”
    朱颖慧突然嗤笑出声，一是高估了杜天明大方程度，二是自嘲，一直以来自己把刘星雨当做假想敌，除了年轻，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取代自己站在杜天明身边，如今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她突然伸手将手随意地搭在刘星雨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傻妞，那点小钱就把你打发了呀？当然是越多越好。既然你叫我一身珊姐，我就多说几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也知道杜天明现在手里有大动作，只要你机灵点儿，看准时机，留下点录像录音什么的，这些东西可比那些包包化妆品值钱……”
    刘星雨怔愣在原地，她一直是知道杜天明的狼子野心的，但是从未想过留下一些证据，如今朱颖慧一席话，自己醍醐灌顶，轻咬着嘴唇，用力点头答应，“好，我听你的！”
    她其实并不算傻，世俗的诱惑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呢？尤其是她这种本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杜天明怎么对待朱颖慧，自己又何尝不会成为第二个朱颖慧？虽然手段低级了些，但自己小三的名义也背了，何惧其他？
    ……
    河边的风永远吹不进城市最深处，傍晚的霓虹拉开了夜的帷幕，断片酒里是年轻人的沸反盈天。
    徐漫妮和苏倾城面对面而坐，来往的行人不由侧目，两个各有特色的大美人儿，无疑勾勒了整个酒最美的风景线。
    苏倾城将自己特调的鸡尾酒轻轻推到她面前，澄蓝的液体在酒的灯光下微醺，氤氲出冻人心魄的冰雾，“尝尝我新调的鸡尾酒，我取了个名字，叫雾满拦舟。”徐漫妮此时面色难看到极点，苏倾城继续说着，“一蓑孤舟想要横渡江面，雾若是太大，是会拦住去路的，爱也是一样。”
    徐漫妮并不傻，自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即使脑海中早已推演过无数次知道真相的画面，不敌眼前这杯讽刺性极强的鸡尾酒，好一杯雾满拦舟。
    不经意间，徐漫妮右手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肉里，大脑却依旧是麻痹的状态，好半晌，她颤抖着右手，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她喝得太快，基酒似乎是比较呛人的金利酒，刺破的喉咙的热烈从嘴角蔓延，顺着脖颈流下，别样凄凉。
    “谢谢苏老板的好酒！”她举着酒杯在苏倾城眼前晃了晃，这是她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勇气。
    她拿起包便离开了，没有打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河边的风裹挟了丝丝冷意，但并未阻挡出来散步的行人。一对十七八岁的情侣骑着共享单车，脸上笑意盈盈，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思绪也被牵扯到自己的大学时代。
    张锦去自行车行租了一辆有后座的单车，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那时的她骄傲如花，张锦故意趁着下坡的路时不时急刹车，她整个身子就这样径直与他的后背撞个满怀，她有些嗔怪他，但张锦只是回眸，笑着告诉她，“这样，你才会抱紧我一点啊！”
    她娇羞着低下头，沉浸在甜蜜的喜悦里，张锦继续说着，“漫妮啊，早晚有一天，我会开着小汽车带你兜风，骑单车的时候我的后座为你而留，开汽车的时候，我的副驾为你而设。”
    徐漫妮兴奋地张开双臂，亲吻迎面的和风，她幸福地闭上双眼，“好呀，我等你！”
    人总是会怀念过往，拥有的太多就要想办法将多余的东西丢掉去维持生命的平衡。
    她此时泪流满面，张锦实现了愿望开上了汽车，保留了副驾驶的位置，但却选择丢掉了她。
    张锦并不知道徐漫妮来过酒，只身赶往酒的时候，苏倾城正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只是她面前一个空的酒杯，让他浑身一怔，他下意识猜测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

 第100章 张扬肆虐的爱

    苏倾城看到张锦，眼里立即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张锦如当头棒喝，一定是自己想错了，应该多给她一些信任的空间，毕竟眼神是不会撒谎的。
    他直接端起苏倾城面前的酒深饮一口，直接贴着她坐下，“钱伟杰的深风投公司已经入股占了10，和我们持平，要是森锐一直不批，后面我们会很被动。一旦董事会不占优，话语权就容易旁落他人。”
    苏倾城认真听着，并没有任何担忧的神色，“我还在沟通，暂时还没有结果。”
    张锦继续说着天启的近况，苏倾城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像一尊美丽的雕像，张锦并不知道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苏倾城突然挪了挪身子，整个人突然站起来，拉起张锦的手便走进了一间空余的包厢。
    张锦鲜少来到断片的包厢，满室的苍兰香，为一对佳人增添不少浪漫的气息。苏倾城急切地伸出双臂环住张锦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对着那张薄唇便吻了下去，张锦对着苏倾城突如其来的主动有些手足无措，很快他便反客为主，熟练地撬开她的唇齿，贪婪地索取着她的温软与香甜。
    苏倾城垫脚有些乏累，索性脚尖直接踩上他的脚背，张锦立即迎合着，右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左手自然地在她身上游走，很快就触到了那一片禁区。二人从门口吻到桌角，从桌角游移到墙边，满室旖旎。他的整个头埋入她的脖颈，耳鬓处的香水味儿彻底点燃他身体里的欲望，她微低着头轻咬他的耳垂，张锦只觉一阵酥麻传遍全身，苏倾城的贪恋却戛然而止。
    她面色潮红，还不忘戏谑道，“我的口红好吃吗？”
    张锦直接一把搂过她坐到了沙发上，一脸宠溺地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微微点着头。
    苏倾城承认自己有些失控，继续问道，“徐漫妮来找我了，就在你来之前十五分钟才离开，我和她摊牌了，我顾不了那么多的伦理道德，我只知道，我爱你，此时此刻，我就想问你，你爱我吗，张锦，告诉我好吗？哪怕只是这片刻须臾的感情。”
    张锦微蹙着眉，当苏倾城亲自将这些话说出口，他便明白，自己和徐漫妮之间，似乎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是因为苏倾城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即使知晓自己有家室，眼前的女人也愿意落落大方地宣告对自己的情感，至少，真实。
    他感觉大脑很乱，但眼前他唯一能笃定的是，身体也实诚地追随大脑点头承认，“爱！”
    苏倾城突然雀跃地像得到奖励糖果的孩子，他依旧满目深情地看着她，曾经的爱，被动与束缚加身，如今的爱，张扬而肆虐，这该死的真实让他上瘾。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即使他不在乎苏倾城有一个孩子，即使苏倾城不介意他是有妇之夫，但他对她的了解始终停留在最浅显的两层，至少这一刻，他坚定选择，选择苏倾城，选择相信苏倾城，选择相信此刻的他们才最真实。
    徐漫妮漫步到深夜回到徐锋的别墅住下，周末她有睡懒觉的习惯，但她看了一眼手机，早上八点不到。
    这是她度过最漫长的一个夜晚，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着脑海里回放的镜头投射在天花板上，她明明感觉双眼已经很沉重，可大脑就是格外清醒，什么思绪都理不清楚，就像自己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最爱的人最终选择了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
    她突然感觉真相好像是苏倾城强行塞给她的，但整个人还是感觉缺了一块儿，就像失去灵魂的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期待和存在的意义。
    隐隐约约间，门外传来徐锋打电话的声音，话语行间，她似乎猜得有人想要吃下天启，甚至无礼地规劝自己的父亲出让那些股份拿钱养老。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来是这样的感受，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满脸都被冰冷的泪水浸湿，好半晌才会过神来走到客厅，坐在了父亲身边。
    徐锋看到一脸颓意的徐漫妮有些错愕，“怎么在家？没有回去住吗？”徐漫妮只是苦笑，因为她没有家了啊。
    她长舒一口气，眼下最重要的是陪着自己的父亲度过眼前的难关，“姓钱的到底想怎样？”
    徐锋并没有藏着掖着，“现在银行逼着抽贷，应该就是钱伟杰的手笔，如果银行抽贷，公司的现金流就断了，整个公司就得停摆。”
    徐漫妮也跟着紧锁眉头，公司停摆，天启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该怎么办？她开始慌乱，“爸，不是说张锦和钱伟杰的风投公司会入股进来吗？为什么还会缺流动资金呢？”
    他嘴角强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傻丫头，你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公司收多少钱你怎么会不知道？张锦那边的钱是到账了，但只到了一半，另一半工商不让变更到不了，钱伟杰那边，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着，“他说要到的只是一个数字，钱并没有真的到账，杜天明一直推说快了快了，这根本就是他们一早攒的局！”
    徐漫妮此时面无血色，听到这消息仿佛过了病气的柜中美人，她突然觉得好无助，那个唯一能给自己和天启带来曙光的男人，也在昨夜用另一种方式宣布了放手。
    张锦昨晚在苏倾城家过的夜，一大早手机震动声便将自己从温柔缱绻的甜梦里拉回现实，枕边的人还在熟睡。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上发来的邮件，发件人是朱颖慧，立即抖擞了精神，点开文件仔细翻看着。
    前前后后将近十张图片，全是杜天明给钱伟杰以及其他大人物的行贿流水账。
    他兴奋地握拳，杜天明一定想不到自己成也风云败也风云，他倒是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朱颖慧这个女人的能力。
    他微信简单回复了“谢谢”两个字，看着枕边人熟睡的侧颜，昨夜的一切恍若南柯一梦，但似乎自己还没有真的给过苏倾城什么实质性的礼物，他直接将邮件转发给了苏倾城，随即放下手机，整个人轻轻覆了上去，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第101章 内忧外患

    烈日当头，天启大楼门口，数十名农民工聚集到此，公司出动保安围成一道屏障，双方开始对峙。
    一个农民工在人群中高喊：“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欠我们几个月工资，还有理啦？让姓徐的出来，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说话的人怒目圆瞪，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气急败坏地冲到保安面前，就差口水喷到对方脸上，眼见这排“雕塑”岿然不动，又悻悻地退了回来。
    身后的一个男人帮腔道：“我就不相信了，建这么气派的大楼，老板会没有钱？如果他不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跟他耗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想放松一下腿脚，可即便隔着一层裤子，亦如铁板上的鱿鱼，如果就这么跳起来，势必输了气势，只好咬牙忍一忍，又在心中的怒火添上一把柴。
    “商业街这么大的项目都停了，我看这公司怕是要黄了，我还指望这点钱……唉……怎么就让我们遇上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一个两鬓斑白的农民工叹息道，大颗的水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除了汗水，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身旁的几个人跟着摇了摇头，面部的褶皱挤出同一副无助的表情。
    路过的人们见这阵势，纷纷拍照转发，天启又有大事发生，在大夏天里吃一口瓜，不仅可以解暑祛乏，有神清气爽之奇效，还能舒缓心情，进而防止抑郁，想着自己为房子历经的苦难，这些吸血的开发商真是报应不爽。
    董事长办公室里，徐锋如坐针毡，因为上次事故，就已经在市里背过书，这才没过几个月，又闹出了这档子事，连普通员工都有覆巢之感，更何况他这个建巢人。
    杜天明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地问道：“董事长，您找我？”
    楼下的阵仗无人不知，杜天明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徐锋紧了紧腮帮，一口气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说道：“天明，你手里的工作放一放，先出面把农民工的事情摆平。”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看把您急的，他们都是远见施工队的，又不是咱天启的员工。”杜天明说得云淡风轻，嘴角闪过一丝轻蔑，洋洋洒洒地坐了下来。
    徐锋的手握在茶杯上，爆出条条青筋，这力道就像生怕茶杯有自己的主意，一个不小心就会飞到对面去，他掷地有声地问道：“杜天明，远见不是你们的工程公司吗？你几个意思？闹事闹到我头上了？”
    杜天明先是一愣，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说：“您老消消气，天启的工程款没给足，哪儿有钱给农民工发工资？他们都是认钱不认人，小打小闹一下也是正常，我能有什么办法。”
    杜天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一副看你怎么着的样子，徐锋隐隐感觉到他这是在逼宫。杜天明有贼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是今天这般狂妄地赶进度，徐锋确实始料未及。
    四目相对，眼神过招，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徐漫妮突然闯了进来，两人刹那间偃旗息鼓，都刻意保持了情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正好两位领导都在，华发银行刚正式通知我们，如果到本月底再不能偿还已逾期的银行贷款，他们将正式提起诉讼，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徐漫妮说完不忍心地看了一眼徐锋，山一样的父亲面如土色，迎来了他事业的至暗时刻，在女儿的记忆里，即使在父亲艰难创业的初期，也不曾见过父亲如此，到底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这次的坎实在太大，真的就迈不过去了。
    徐锋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徐漫妮回望父亲，想再多说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心里很明白，在这个时候，一切的安慰都是那么得苍白无力，更何况还是在敌人杜天明面前，如果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只能是听从父亲的指令，还有将自己的糟心事儿守口如瓶。
    徐漫妮前脚刚走，杜天明就又露出了狐狸尾巴，二郎腿有节奏的抖动配合着他此刻的心情，“其实啊，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您老且听听，倘若……你再让出一些股份来，增加深风投的份额，他们的资金一到账，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嘛。”
    徐锋死死地盯着杜天明，透着一股杀气，强取豪夺直接摊到桌面上，杜天明还真是狗仗人势。这一看多少起了点震慑作用，杜天明赶紧收了收腿，手肘杵在桌上，双手合十，坐等徐锋表态。
    “不管怎么样，你先去把农民工闹事的问题解决掉，其它再研究。”这是来自董事长的命令，但是话里又留有余地。
    话已至此，杜天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好。”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徐锋望着杜天明的背影，微微闭上了眼睛，摔杯子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面对四面楚歌的境地，他开始在脑子里布局新的一盘棋，检索可以用上的每一个人。几分钟的思考过后，他心里逐渐清晰，有了一个主意。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手指仅仅滑了一下，又把它放回了原地。质押股权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但是他何尝又不知道这样做极易遭到反噬，一步错步步错，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恐怕自己辛苦建立的天启就得拱手让人。
    他随即起身，顿感一阵眩晕，一只手用力地撑着桌子的边沿，一只手在鼻梁上反复捏揉，三两下就出现了明显的红色印记。他慢慢走到窗边，站在制高点俯视穿梭的车辆和渺小的行人，所有景致尽收眼底，他的内心却无限惆怅，他明白自己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而不让这个巨人倒下是他最终的使命，想到这里，他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寄予全部希望的电话。

 第102章 成为笑柄

    “喂，徐董，有什么事吗？”虽然天启和锦城有股权关系，但是徐锋主动打电话过来，张锦颇感意外。
    “今天公司……”徐锋刚开了个头，欲以农民工上门的事情作起始，再以杜天明威胁自己为经过，在女婿的面前，或倾诉面临的危机，或发泄内心的愤懑，哪怕展露一点点的无力，可他到底还是徐锋，无论何时，他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伤口再大再痛，这头雄狮也习惯了独自舔舐。他顿了顿，转而说道：“我有个打算，把我一部分股权质押给你们公司，借些钱来……应付一下当前的局面。”
    “爸……”张锦大吃一惊，天启才经历了股权变更，徐锋的持股比例大幅下降，虽未伤及徐家的命脉，但斩臂自救已是大伤元气。今天徐锋提出这个要求，让张锦预感到或许他已经濒临绝境，官方地回应道：“爸，这么大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跟苏倾城汇报一下。”
    “尽快。”徐锋立即挂断了电话，生怕在下一秒露出点痕迹，他惯以全副武装示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女婿。
    午休时间，徐漫妮没有吃饭，她来到了楼下的咖啡厅，印象中这个时点应该有不少的人，可是今天顾客却少得出奇，可供选择的座位很多，她却坚定地坐在了角落里，耳边传来轻柔的钢琴曲，她听到的却是g大调的悲鸣，玻璃窗外是烈日骄阳，她的心里却早已淅淅沥沥。她特意点了一杯黑咖啡，本想借这苦味，让自己变得清醒，儿女私情暂且放在一边，先专注在公司的事情，说不定灵光一闪，能有什么新的主意，可现实却是毫无头绪，很显然，目前公司的局面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和控制，危机就在周围而且一触即发。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致钱前坐在她的对面，她却丝毫没有察觉。钱前目光温柔，面带笑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徐漫妮，即便没有一丁点回应，他也并不在意，反而看着徐漫妮如此憔悴，心里不是滋味。
    过了好一阵，徐漫妮终于发现了来自钱前的注视，毫不犹豫地将脸转向一边，懒得多看他一眼，心想：深风投那边逼着父亲交出股份，钱前自然也是一丘之貉。
    钱前遭到无视，心中一冷，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道：“听说……你跟张锦正在闹离婚呢。”
    “你放屁！”徐漫妮脱口而出。
    碰了一鼻子灰的钱前非但没有生气，还用食指贴在自己嘴上，示意徐漫妮小声一点，十分顾及对方的形象，可是，徐漫妮没有收敛的意思，一腔的烦闷正愁无处可撒，继续骂道：“我说，钱前，你一天到晚是不是闲的蛋疼？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徐漫妮最恨嚼舌根的长舌妇。”
    徐漫妮居然把自己比作女人，钱前犹如五雷轰顶，更气这个女人自欺欺人，反驳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是谁啊？你可是徐漫妮，能不能给我有骨气一点。这事儿公司都传开了，张锦都搬出去了，和那个什么苏住到了一块儿，公司有人撞见他俩一同出入小区。”
    徐漫妮哑口无言，更是羞愧难当，她端起咖啡杯，大有一饮而尽的气势，任凭这苦味从味蕾侵蚀到她的全身，直到发出阵阵猛烈的咳嗽声。
    “你够啦！何苦这样对待自己。”钱前看不下去，将咖啡杯一把夺了过去，恶狠狠地扔在一旁，桌上顿时留下一片咖啡渍。他满嘴的恨铁不成钢，又忍不住拿起一张纸巾，递到徐漫妮的手里，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旁，轻轻拍打起她的后背，却被无情地三两下划拉开了。
    钱前没好气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气血上涌，直接松了两颗扣子，又敞开了衣领，以前徐漫妮和张锦两情相悦也就算了，现在张锦长本事了，竟敢公然出轨，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年他们班的公主居然能忍下这口气，徐漫妮对张锦的爱简直已经卑微进了泥土里。他早在之前已经破口大骂张锦八百回，要不是想到这事儿利好自己，他绝对要上门找张锦，抽他十个八个耳光子，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和徐漫妮的声誉之耻。按他的话说：就凭张锦这个凤凰男，还敢给徐漫妮戴绿帽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还有女人看得上这只落水狗，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最后还不忘问候张锦八辈祖宗。
    徐漫妮缓了过来，钱前又将自己的白水推到她的面前，说道：“你能不能给我争气点，那种男人值得你为他这样吗？我之前说什么你都不信，现在总算让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听到自己的老公被外人这么说，徐漫妮本能地想护短，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钱前虽然嘴贱，但是他说的何尝又不是事实，她和张锦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眼看就要走到尽头，只不过是由谁来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她在脑子里想了无数遍，但始终没有勇气，而张锦好像是在等自己开口，这到底是这个男人留给她的最后一丝尊严，还是他压根儿就不屑提及，徐漫妮自己也说不清，她只知道每天夜里都在为这个男人哭泣，早上还要画上厚厚的眼妆掩饰一切。
    徐漫妮眼神涣散，没有一丝生气，钱前连忙转换语气道：“对不起漫妮，我不是要凶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不要再做鸵鸟了，抬起你高贵的头，看看周围的世界，还有更美好的生活等待着你，而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旁，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钱前的眼神无比真挚，他的话也打到了徐漫妮的内心，她凭什么看不起面前的钱前，其实，她并不害怕成为笑柄，只是连钱前都知道的道理，她却一直在选择逃避，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她无地自容，趴在桌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身体微微地上下起伏着，啜泣声被店内的背景弦乐掩盖，却像鼓一样敲打进了钱前的心里。

 第103章 隐藏的底牌

    钱伟杰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浏览着新闻，天启果真又上了新闻热搜榜。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摸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上次你提议的事他有没有表态？”
    听对方说完，哼了一声：“嗯，这老狐狸还能有什么后招！那就去加把火！敢拖欠工资，简直不像话，影响太坏！”
    挂了电话，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拨了几个号码。
    徐锋接到电话时非常意外，竟是房地产协会于会长，于是赶紧下楼站在大门口迎接。没想到的是，于会长还没到，却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有各个电视台的记者，竟然还有工人。徐锋皱了皱眉，不悦道：“电视台的人也就算了，这工人的消息是怎么得知的？”
    杜天明在旁边接道：“现在通信网络这么发达，不嫌事大的人又多，消息不胫而走都是防不胜防的事。”
    徐锋瞪他一眼：“你倒是淡定的很呢。”
    杜天明假装没看到徐锋的怒视，心里偷偷得意。
    这时一个手拿话筒的记者冲上来，直接问：“请问徐总，今天市里领导亲临，是不是代表天启已经到了无力自己解决问题的地步？”
    徐锋黑着脸。杜天明上前一步拦在记者面前：“请稍安勿躁，请大家稍安勿躁。请大家不要挡路。”
    正说着，于会长的车就开进了停车场。徐锋慌忙走过去，杜天明紧跟其后。
    “于会长，辛苦，辛苦了！”徐锋毕恭毕敬迎上去。
    杜天明睁大眼睛瞅了瞅，除了于会长再没其他人，倍感纳闷。
    “徐总为利州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才真是辛苦！”于会长扫了一圈外边围着的众人，接着说：“现在市场环境多好啊，又有国家支持，你作为咱利州最优秀的企业家一定要树立好正面影响，可不能出了岔子。”
    “是，是！”
    “这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视频是咋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有什么困难？有困难就提前向上面汇报解决。天启可是重点企业，一定要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有良心的本地企业。像拖欠农民工工资这种破坏利州形象影响营商环境的事是要坚决杜绝的！”于会长声色俱厉，徐锋只有点头的份。
    但是心里却寻思着这一次抗议怎么转瞬间惊动整个利州，他想到了杜天明让他转让股权的事。钱伟杰是头贪婪的狼，他徐锋又何尝不是。既然无法站在同一个战壕里，那就各凭本事各自为战。
    徐锋清了清嗓子：“多谢于会长和各级领导关心！这次事件的确是个意外，但是，我保证，天启做为利州最大的房地产企业是有实力更有能力渡过暂时的难关的，而且保证在三天内付清所有拖欠的工程款，彻底解决农民工的问题。”
    徐锋刚说完，聚集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杜天明听着徐锋斩钉截铁的保证更是一脸莫名其妙。
    于会长拍了拍徐锋的肩膀：“太好了！不愧是咱们百强企业的标杆！”
    此时一行人已行至一楼大厅，保安拦住了外面包括记者在内的所有闲杂人等。
    于会长拉着徐锋悄悄说：“住建委的领导要来，被我拦下了。这段时间你处事小心点，别总在风口浪尖上。”
    徐锋感激地点点头。随后于会长在徐锋的全程陪同下，巡视了一遍天启各个部门之后便离开了。
    钱伟杰看到新闻，气得一把摁下遥控器，猜想自己的计划落空，拿起手机就想质问杜天明，还是忍了忍，拨给了钱前，
    “你去哪了？天启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没看见你？”
    钱前正趟在按摩椅上，听到电话铃声，闭着眼睛按了接听键。一听是叔叔的声音，急忙挥手让旁边正准备给他做采耳的师傅暂停。
    “我……在外边处理点事情。”钱前嘴巴利索回答。
    “你能有什么重要事？别天天不上心。赶紧回天启，有什么消息尽快通知我，还有，盯着点杜天明。”
    钱前看着手里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手机，一脸不耐烦，嘟囔着：我就是那个跑腿太监，呸呸呸…你们才是太监。
    “先生，还继续做吗？”
    “做啊！赶紧的。我得先享受完了再说。”
    第二天，徐锋通知召开董事会。
    王董事和范董事在电梯口碰见了，“咦，你没跟老周一起？”
    “老周说他不来了，来了也没用。大股东都决定了的事，他一趟趟地跑，还不如在家多推两副麻将。”
    “说的就是。电梯到了，走。”
    电梯门还未关上，又被外边的人摁开了。
    “杜总，巧了，一起。”
    “王董，范董，你们来得挺早的。”
    “杜总，这徐总今天唤大家过来又是什么事啊！我们都老了，就那么一点股，天启发展好就赚点，真破产了也不在乎。”
    “咦，老范，听你这口气，是最近股票又涨了。一会小酌两口你可不准逃啊。”
    “哈哈，两位大哥，好好把心放肚子里，不仅今天小酌，天天小酌都行。”
    “有杜总这句话，我们一百个放心！”
    会议室里，大家都相互寒暄，却没有一个人提起前几天的农民工视频。徐漫妮自己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人，忍不住难过。天启面临的巨大困难似乎跟这些人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来分一杯羹却不愿出一份力的人。她再次感觉到悲凉，为父亲，为自己。
    徐锋进来，会议室终于安静下来。他径直走到位置上坐下，眼神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脸上停留。
    “今天叫大家来，没有其他事，只有一项议题。我将会以个人名义借给天启2个亿，无息，期限一年。”
    下边一片唏嘘声。这样的提议没有人会拒绝，就是杜天明也无法投反对票。但是大家的关注点全在那“2个亿”，纷纷低语猜测徐锋的个人财产有多少。
    可是别人不知杜天明心里却清楚的很，如果徐锋真有，他还会出让股权吗？那么他这2个亿从何而来，还有昨天承诺的3天付清工程款，徐锋手里究竟还有什么底牌？

 第104章 好聚好散

    张锦赶到时，远远看着徐漫妮单薄的背影在四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落寞，他不禁放慢了脚步，似乎这样也可以让时间慢一点。曾经拥抱过的温度，畅想过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可周围的一切分明又是不同的。
    那时，小河还没有堤岸护栏，弯腰能触到河水的清凉，对岸也没有高楼大厦，一眼能望到金灿灿的麦浪。他曾以为人生是简单的，成功是必然的，徐漫妮带给他的世界是骄傲的终点。可究竟是什么力量，悄然改变了环境，连同他的心境。
    风吹乱了发，吹起了衣角，吹皱了心情。
    张锦想帮徐漫妮理理飞扬的发丝，手伸在半空忍住了，最终落在了栏杆上，撑起身体和徐漫妮并排站着看对面万家灯火。
    徐漫妮微微侧头，那熟悉的手指，熟悉的味道，再一次让她的心揪成一只仙人球，扎向每一滴流经的血，把痛带去每一根神经。
    太痛，徐漫妮不想再忍受了，她开口说：“我们，分了！”
    张锦低下头，黑黑的河面映不出他的影子，他却似乎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原地不动对谁都是伤害，是该向前走一步的。只是他仍旧没有勇气，没有徐漫妮勇敢。
    “你是喜欢我的。”记忆里的这个声音清脆自信。
    “可你还是我的丈夫。”曾经悬在他脑里的失望挣扎。
    “我们分了。”冷冷的，轻飘飘的。
    张锦忍不住抱住了徐漫妮：“对不起！我不该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松开你的手。”
    徐漫妮强忍的眼泪再也藏不住，苦涩酸楚的泪水打湿了张锦的肩，更打湿了张锦的心。
    张锦突然有一丝后悔，或者他陪着她一起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再说。搂着徐漫妮的手更紧了点，手心里的感觉是那么熟悉，那无数个温存的日子从指尖往外一点点弥漫，侵染。
    “没有谁对不起谁，缘分尽了，世界就变了。”徐漫妮说着缓缓推开了张锦。
    那弥漫的柔情似乎还在双臂间，可又明明是空的。
    张锦望着徐漫妮，徐漫妮盯着张锦。突然，徐漫妮踮起脚尖，狠狠地在张锦唇上留下一个吻，扭头离开。
    泪水再次决堤，挂满了整张脸。
    张锦愣愣的站在那，许久许久，当听到信息的提示音，看到徐漫妮发来的几个字：明早民政局门口见。他终于明白连接他和徐漫妮的一切都已经空了。
    夜，一如往日的魅，人间悲欢改变不了它的黑色，和所有因魅而生的惑。
    张锦拨通了苏倾城的电话：“在忙吗？”
    “在酒。你呢？”苏倾城的声音懒懒的。
    “来接我。”
    “好。”
    一个永远不问为什么的女人。
    苏倾城开车载着张锦回了叠墅，一路上张锦不说话，苏倾城也默默的关掉语音导航。
    两人刚进院子，关上铁栅栏门，张锦便拦腰将苏倾城抱起。苏倾城在心里惊呼一声，却并未制止，只是眼睛往叠墅的上层瞥了一眼。进了房间，张锦把苏倾城放在沙发上，顺势脱掉苏倾城的衣物便狂吻起来。
    窗外没有一丝月光，夜黑沉如墨。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低吟声让这夜色更加撩人。
    第二日，苏倾城醒来的时候张锦已经走了，房间内整洁干净，似乎没有人来过，只有双腿隐隐的疼痛让她清楚记得昨夜的疯狂。
    张锦开车先来到了以前和徐漫妮的家，他笃定徐漫妮昨夜没有回徐家别墅，一定独自一人。果然，没多久，徐漫妮的车就出现了。张锦在后边赶紧跟上。他不想比徐漫妮到得早了，让徐漫妮以为他是多想离婚，更不想比徐漫妮到得晚，让徐漫妮一人触景伤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到。
    徐漫妮下车的时候带着墨镜。不用想，一定是哭了一晚上。
    张锦看着徐漫妮过了马路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口，方才下车过去。张锦不知该说句什么，徐漫妮也没有吭声。两个人默默一起走了进去。手续办的很顺利，没有孩子，唯一一套房子也是在徐漫妮名下，张锦放弃拥有权。
    徐漫妮看着离婚证，跟结婚证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证书上的照片变成了一个人。
    “你……能不能先保密一段时间？现在咱爸……现在我爸正处在最困难时期，我不想给他增加不必要的心里负担。也是挺讽刺的，当初背着我爸领了结婚证，现在又背着我爸领了离婚证。呵呵。”
    张锦离婚证收起来，说：“放心，这玩意，只有你和我见过。”
    徐漫妮犹豫了一下，说：“谢谢！”
    说完，徐漫妮转身离去。张锦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也转身离开。
    两个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徐漫妮开着车漫无目的在马路上遛圈。她不想回家，和张锦的家已是满目伤痕，回爸的家怕自己忍不住流泪。她也不想去任何公共场合，她不想顶着一张悲戚戚的脸成为别人的谈资。思来想去，还是回公司，躲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
    钱前正要上楼，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像是徐漫妮。好几天没见到她了，这会看见心里的女神分外高兴，决不能放弃和女神亲近的机会。
    “漫妮，漫妮，你没看见我吗？”眼瞅着徐漫妮像没看见自己一样要走过去，钱前急忙上前跟上。
    徐漫妮没搭理他只顾自己走着。
    “今天阴天，你还戴个墨镜干嘛，影响了视线才没看到我。哈哈，不过，漫妮戴墨镜真是帅呆了！”
    见徐漫妮依然不搭理自己，钱前接着说：“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吗？我都快被杜天明那老妖精气炸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他只肯给我一丁点股份！”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
    徐漫妮就算是骂，钱前也觉得开心。一开心嘴巴就把持不住：“怎么会跟你无关？这关系还大了去了。嘿嘿，要是我成了徐总的女婿，那我的股份可就是你的，不也就是徐总的啦！”
    徐漫妮回头，墨镜挡住了她的眼神，但留下了两个字：“恶心！”，扭头进了办公楼。

 第105章 扶大厦于将倾

    徐锋近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黑眼圈浓过夜色，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岁。
    此时的他在办公室正襟危坐，助理将负责谈判的人带进房间，他迅速起身迎接，恭敬做了个“请坐”姿势。
    来人看起来一米八的大个子，眼神矍铄，一看就是职场上的精明人儿。他脸上堆着笑意，此时腮帮子鼔出弧度，反倒是扎里扎煞的黑色胡须，从下颌四周蔓延到耳根，像是刀枪林立，透着阴森森的冷意。
    徐锋微微躬身，等来人坐在了沙发上，才伸出右手，左手不忘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像极了中世纪欧洲的爵士，但自己充其量是个男爵，眼前的人，才是不怒自威的公爵，“乔先生，您好！”他的气场不由被削弱了好几个度。
    眼前的乔先生依旧笑着，浑厚的嗓音从他有些厚大的嘴唇里蹦出，“徐先生，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华营在风投界的分量你是知道的，我们愿意出资15亿收购你手中的所有股份。”徐锋自然明晓，他说的是香港华营风投公司，自己的天启在利州还能掀起些风浪，但遇上华营，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这数字他很心动。
    乔先生端起面前梨花木根雕茶几上的茶杯，很是豪情地一饮而尽，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茶不错！我继续说，我们知道天启最近增资扩股的事情，希望你们放弃其余所有的风投注资，同时，曾经的天启一把手，也就是徐先生，需要退出，签了协议，华营成为第一大股东，这样，您也可以拿着12亿养老，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很合算！”
    徐锋双眉已经拧出了蹩脚的弧度，郁闷之火炒出了满脸的焦急之色，“乔先生，打断一下，您方才说华营愿意注资15亿，两亿解决天启目前的困境，加上这两亿，为何到我手中的只有14亿？”
    乔先生倒有些诧异，端着茶杯的右手在空中顿了顿，倒也乐得解释，“我只是作为一个中间人出面，这一个亿自然是商业回扣，天启的现状，俨然是个烫手山芋，有人肯出资接手这烂摊子自然不能白拿，反正是股东的钱，想投谁投谁，有好处自然是要顾及所有人，徐先生是个聪明人，我想并不需要我多费口舌，您说呢？”
    他一下子将话题又拉回到他身上，徐锋的心瞬间降至冰点，恍若汪洋大海里孤行的舟，没了方向，此刻还突然大雾四起，他低垂着眉，双拳攥得紧梆梆，无力回答着，“乔先生，很高兴今天您亲自跑一趟，这件事，容我再考虑几天！”
    乔先生并未多心，这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他相信赌徒穷途末路之时，一定会选择重蹈覆辙，孤注一掷完成最后的一场博弈，输赢与否，对他一中间人影响并不大，“当然，徐先生慢慢考虑，我就先走一步了！”徐锋跟着起身想要送他到门口，却被推拒，“不必送了，徐先生，别这么客气，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们的条件！”
    徐锋商场上素来打交道的都是中规中矩的政商之贾，面对香港想要横插一脚的上市风投公司，竟然有些无所适从，这感觉于他而言糟糕透顶。
    眼看着乔先生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他火急火燎走到了徐漫妮的办公室，直接打开门，吓得她浑身一怔，“爸，您，您怎么来了？”徐漫妮此时右手攥着湿了半张的纸巾，眼睛红肿得像刚加工出炉的杏仁核。
    心脏仿佛漏跳了半拍，恍惚着明白，他也是一个父亲，眼下女儿的状态像是颓败的芍药，整颗心也跟着揪在一起，“漫妮，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是不是刚才哭了？”
    徐漫妮喉咙里突然溢出的哽咽，她重重抿了两口嘴唇，让嘴唇有些血色，笑着解释道，“哎呀，爸，我今儿出门急忘了涂口红，还有最近睡眠状况不是很好，我没事儿的！”
    徐锋脑子里立即浮现出自己女儿曾经在自己面前撒娇惹人怜的模样，多有灵气，如今却因为自己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仍报喜不报忧，心中更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儿。他并不知道张锦跟女儿已经离婚，但是二人之间怪异的氛围却早已察觉，加上半路杀出个苏倾城，只怪自己当初心软，同意了自己的掌中娇嫁给这样的男人，鼻腔中蔓延开的冷意，“哼，都是姓张的惹的祸！”
    徐漫妮面容僵滞，那个名字如今成了苏倾城的禁脔，她又该在未来的擦肩而过中扮演什么角色呢？“爸，别说了！您还是说说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别耽误正事！”
    徐锋暂时放下怨怼，二人谈着正事儿。乔先生的出现，让二人再次燃起了希望，天启或许还有救。
    三天后，徐锋刚赶到香港国际机场，便给通讯录中那个未曾留备注的号码拨了过去，“曾董您好，我是天启的徐锋，之前经由罗行长介绍，咱们通过一次话，我这会儿刚好在香港，看您是否有时间，我们约个茶馆坐坐？”
    对面的人惜字如金，语气里毫不在意，“深圳，到了联系我！”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挂断的忙音。
    徐锋如今只能孤注一掷，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换做半年前，他不可能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羞辱”自己，想到漫妮，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女儿瞒了自己什么大事，于是更加坚定，立即调头赶往深圳。
    三天前，徐锋告知徐漫妮，让她抓紧查到华营公司董事长的联系方式，并且预约一下见面时间。
    徐漫妮从小便被教育着做任何事情都要学会给自己留个后手，永远不要提早暴露自己的底牌，显然在情感生活中，她并没有这么做，但庆幸的是，徐漫妮平时只是天启的财务总监，但她也积累了不少自己的人脉，尤其是各银行财政等，几乎能够收取一手最新消息。
    张锦和杜天明并不觉得徐锋能够带给他们任何威胁，相反都觉得自己是天启的白衣骑士，他们都高估了自己能够力挽将倾大厦的能力，在女性前的魅力，同时，也忽略了人在极端泥泞中的求生意识。

 第106章 观棋不语

    徐锋不过是明面上依赖着杜天明与张锦拉来的投资救急，私底下他也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为自己寻找接盘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整整一个多月，联系自己的投资中间人屈指可数，了解过后更是大失所望，能出资的，不是杯水车薪，便是狮口大张，罔顾商人的道德准则。
    直到乔先生联系自己的时候，本来并不抱多大希望，慢慢了解到对方后台财大气粗，他突然觉得这事儿并没有被一棍子打死，还有希望，便立即约着乔先生会面。一个中间人，就妄想直吞掉将近七个点的投资份额，拧了胳膊还要揪大腿，谁会甘心。
    徐锋风尘仆仆地赶到深圳，毕恭毕敬地再次拨通了曾董的电话，对方只给自己报了一个茶馆名字，便再次挂断了电话。
    好不容易赶到茶馆，别具一格的装修让他联想到王府大院儿，好不气派！徐锋明显感受到自己心跳更快了，天启稳定至今，似乎数十年未曾如此紧张过，可真是一次特别的经历。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自己手中红色的礼品袋，利州特产四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稳妥起见，他小心翼翼地将礼品袋中的礼盒拿了出来，顺着方向轻轻推开礼盒盖儿，将盒子角落微微泛黄的牛皮纸包装的块状物拿起，边角隐隐渗出褐红，年代感久远，幸好没有影响，这块普洱7581茶砖可是自己费了好一番功夫从朋友那儿介绍购得，成败皆在今日一举，长吁一口气，脚步更稳实地朝着闲雅阁走去。
    轻扣三声木门，想必是室内空间足够大，一声有些空灵的“进！”隔门穿过，徐锋束了束领带，脸上堆着笑意走进雅间，“曾董您好，我是天启徐锋！”曾董并未正眼看徐锋，而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仍在研究着眼前残留的围棋棋局。
    徐锋就这样拎着礼盒如坐针毡地站在一旁，他仔细打量着曾董微垂的侧脸，一簇络腮胡，约摸一二分厚，不同于乔先生衬着麦色肌肤反倒显得有些可爱的络腮胡，定睛一看，连鬓带腮的银灰，几根疏于修剪的漏网须髯借着纸纱窗投射进来的阳光，雪白发亮，他突然想到古装戏中的师爷扮相。
    看着眼前的棋局，徐锋不知不觉等了半个小时，但曾董手中的黑子仍未落下，思虑再三，徐锋认为这说不定是对他的考验，便轻轻开口，“曾董，不要压出，先让上面两颗孤子。”
    曾董摩挲着胡须的左手立即僵住，眼神突然转向徐锋，他虽是个业余围棋爱好者，但此时仿佛被人狠狠捏住了喉，粗犷的嗓音蹦出，同时落到徐锋身上的还有堪比枪林弹雨般的眼神，“你在教我做事？观棋不语，没听过？”
    徐锋低下头，脸涨得通红，这把年纪被人这么批评的确不是一番滋味儿，“对不起，曾董！”
    曾董再次伸出右手示意他噤声，“行了，我不喜欢听废话，坐！”徐锋听出浓重的港普味道，没有片刻犹豫正对着他盘腿而坐，此时曾董继续说道，“joe跟我讲了，你们这些商人就是喜欢追逐这些蝇头小利，舍本逐末，给你时间好好考虑，非要跑来香港找我！”徐锋依旧不敢抬头看曾董，即使已经六十多岁的他，语气里尽是不悦与威压。
    徐锋再次撞着胆子将手边的特产推到曾董面前，“曾董，给您带了点儿利州的土特产。听闻您素爱品茗，一点小心意，聊表心意。”他眼里含笑看着曾董，言语里的暗示已足够明显，但曾董是个企业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商人，眼里的光亮转瞬即逝。
    徐锋能够肯定，漫妮调查到的资料不会错，曾董不但爱品茶，还爱收集限量砖茶，这种有价无市的好东西，的确费了自己一番功夫，但和天启的未来相比，轻如鸿毛，他便也率性直言，“曾董，我是诚心诚意和您谈这笔生意的，正是因为想让您多赚点儿，才选择绕开中间人，与您单线联系，我愿意将这笔佣金，全数让给您。”他极力捕捉着曾董神色的一切变化，却不曾成功捕捉到一丝有效信息。
    曾董端起右手边的紫砂壶，倒出一小杯茶推到徐锋面前，“你小子不错，知道我这点小爱好，尝尝这大红袍。”
    徐锋重燃希望，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嗯，曾董好眼光，馥郁的兰花香，香高持久，虽有苦涩，岩韵却深显，好茶，好茶！”曾董倒是有些赏识的眼神开始打量着徐锋，他也懒得拐弯抹角，顺着徐锋方才的话题说下去，“行，绕开中间人可以，但佣金是这个数！”他右手在空中坚定地比了个“五”的手势，“你们公司的资料我看过了，这个数，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你们那烂摊子，我会请最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去接手一年。”曾董看过天启的资料，对这家公司兴趣并不大，董事之间的问题让整个公司分崩离析，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徐锋的诚意，若他真是个聪明人，也是他的造化，一年后，这些股份的持有人，未尝不能继续姓徐。
    但此时徐锋眉头紧锁，有些不知如何接话，“曾董，这，您这，这不是为难我嘛！”他依旧没有捕捉到曾董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此时，曾董轻扯着嘴角，鼻腔中发出冷哼声，他继续端起紫砂壶，将徐锋的茶杯斟满。这一刻，徐锋俨然明白，今天是白跑了，他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苦笑着起身，“曾董，对不起，打扰了！”曾董脸上堆着浅浅的笑，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最后补充了一句，“这特产啊，你还是带回去！”
    徐锋也没有坚持，快速拎着礼盒便离开了。
    失败而归，他便将始末尽数告知了徐漫妮，却未曾料到徐漫妮直接分析道，“爸，您真是糊涂呀。这事儿很简单，华营拿钱来投，其实就是公司的钱，又不是他个人的，只要风投经理会包装，随便吹嘘一下这投资就是好投资，大家没理由不答应，都会觉得好。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投资。那五个亿是黑钱，铁定不能从您手中拿出来，那样太不保险，他拿也是从他信任的代言人那拿，这样，和你没关系，出了事，他就可以置身事外，你以为中间人吃得多，直接交易，人家凭什么相信你？所以狮子大开口，就是不想做这一单了。”
    徐锋叹了一口气，眼里有些氤氲的雾气，“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明白，那张锦那边呢？会不会反水？”
    徐家父女各怀心事，但有时，天降的机遇确实只留给有缘人，与其明白自己错失机遇，不如糊涂些直接与它擦肩而过，至少这样，平衡的杠杆会永远立在心中。
    徐漫妮犹豫片刻，没有多说，但她相信，人即使变了心，有些特质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至少有个优点。”说到这儿她顿了两秒，真诚地看着徐锋的双眼继续说道，“不是个小人！”

 第107章 天启救星

    几天后，森锐公司资金筹措到位，天启公司的压力得到缓解，商业街项目重新启动，张锦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以来，他为了这事不遗余力，除了他对工作惯有的认真，还因为埋藏在心底的歉意。床头抽屉底下的那个红本子，一方面给了他梦寐以求的自由，结果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另一方面被钉在耻辱柱上，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能为对方做点什么，也算是对良心的一种救赎。
    这一切都被苏倾城看在眼里，她的内心也跟着发生微妙的变化，明明已经完完全全拥有了这个男人，可是张锦一个匆忙的转身，又让她患得患失，反而没了最初的那份洒脱。纵使徐漫妮不在他身边，又怕他将其藏进心里，还要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在苏倾城的世界，爱一个人没有对错之分，对世俗的眼光也不用顾忌，但是当紧绷的那股劲儿突然没了，这份感情反倒变得更重了，未来猛然间被拉到当下，让她信心满满之余，又觉前方迷雾重重。
    天启熬过了一关，员工们定下心来工作，在茶余饭后，他们除了感叹劫后余生，还会聊到亦正亦邪的张锦。
    “我听说，这次得亏有张锦向着我们天启，及时注入了资金，大家才能保住工作。以前没有发现，他有这么大能耐，关键别人还不计前嫌，力挺老东家，也算有情有义，是我们的大救星。”一名女员工点开手机里的微信钱包，看着岌岌可危的余额，感恩还能坐在这里。旁边两名女员工也附和着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我呸，就他？你们忘了之前公司传的那事儿啦，明明是有家室的人，还跟上司捋不清，这是赶上徐总忙于公司的事情，等他腾出手来，看他怎么收拾张锦。”一名男员工咬牙切齿地说道。作为誓要与天启同呼吸共命运的人，对徐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上门女婿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更可气的是，平常女人们谈到渣男，恨不能立马手撕，今天为了这嗟来之食，尽然对张锦如此双标。
    “我说东哥，你就别酸了，人家张锦哪里得罪你了，别人的家务事，我们外人真不好说，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说不定张锦忍辱负重，就是去当卧底的，先假意拜倒在那女人的石榴裙下，然后控制住她的心智，为我天启所用……这也算是一种献身。”另一名女员工说完，脸上露出点点红晕，早已沉浸在自己的剧情里，无论是女一还是女二，能与人类高质量男性有一番情感纠葛，又何尝不是人生中一趟奇妙的旅行。
    这一次，大家嫌弃的表情神同步，同事不留情面地一语道破：“欣怡，你怕是昨晚又熬夜看剧了，能不能拜托你少看点那些脑残剧。”
    “来了，来了。”有人低声一喊，打出禁声的手势，前一秒还是瓜田的办公室，顿时一片正襟危坐，堪称训练有素。
    说曹操曹操到，故事中的男主角突然降临，他一身修身西服，勾勒出健硕的身材，领口的流苏领针熠熠生辉，商务精英的格调一览无遗。这是今天早上苏倾城特意给张锦搭的，他嘴上说着不要，却敌不过女人亲自上手，附着香味的空气贴面而来，像一缕春风撩拨进心里，这种感觉让他很上头，连脚步都变得轻盈。直到他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身后的人们又多了一个新的话题。
    张锦轻轻叩门，里头传来一声“请进”，走进去一看，里面不只有徐锋，还有正在汇报工作的杜天明。
    “哟，真是稀客，张总怎么来了。”杜天明惺惺作态，上下打量着张锦，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又说道：“张总真是越来越精致了，不仅如此……还容光焕发，到底还是年轻，精力旺盛，我们这些老人家不行喽。”
    杜天明回头斜斜地瞄了一眼徐锋，虽然对方面无表情，但以他对徐锋的了解，恐怕心中早已波澜壮阔，一箭双雕正是他想看的好戏。
    被内涵到的张锦并不着急生气，一边解开外套的纽扣，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笑：“哈哈，杜总此言差矣，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张锦坐到杜天明身旁，一股浓烈的香伴随着风灌进鼻腔，顿感与极乐的距离不过是一个喷嚏，可是却怎么也打不出来，如果不奚落对方两句，简直对不起遭的这份活罪，“杜总换口味了，我记得以前不是香奈儿，就是小茉莉，看来现在都腻了，不过……这种浓郁的复合型味道跟杜总简直就是绝配。”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没了言语，眼神里闪烁着刀光剑影，假笑中充斥着新仇旧恨，徐锋站在擂台的外围，冷冷地问道：“你来是什么事？”
    “哦，看我，光顾着跟杜总开玩笑，倒把正事给忘了，我来是提议改选董事会，现如今，天启格局又有了变化，有些工作是该捋一捋了。”张锦收了收表情，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自信。
    “改选？张总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我看没这个必要？”杜天明立马反驳道，看来刚刚耍嘴皮子是前菜，重点是后面这道硬菜，他一脸写着不悦，连身子也不自觉地变得直挺挺。
    张锦并没有理会，眼神从杜天明略过，直接投射到徐锋身上。徐锋没有刻意回避，但也没有表态，于公，张锦一方还有一些情况尚不明确，他不希望他们占据绝对的优势，互相牵制的局面或许更加有利；于私，这段时间因为公事对女儿忽略太多，她嘴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那份委屈拉扯着老父亲的心。再简单来说，就是张锦的装扮让他膈应，连带着自信都被上升成了狂妄。
    直到谈话结束，提议也没有落地，正如张锦之前所料，不过此行的目的更多是试探，也为下一步理出些头绪。第二天，张锦以公司名义发起正式提议，可是又因既定投资人未全部到位，此事最后不了了之。这让张锦深深地明白，天启树大根深，藤蔓错综缠绕，距离真正掌握话语权尚需时日，而自己要做的，只能是继续努力。

 第108章 入驻天启

    利州有一家茶铺，经营普通的茶叶生意，然而经过内院的小道，里头却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座古香古色的房子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门头赫然雕刻着“听涛坊”，字迹苍劲有力，与景致浑然一体，落款则是名为“清平”的一方红印，除了茶铺的老板，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是出自钱伟杰的手笔。
    屋里有人，大门却紧闭，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像风一样飘来，临到门口，抬了抬头，嘴角闪过些许得意，随后双手推门而入。
    “来得正好，茶刚给您倒上。”杜天明起身相迎，探出脑袋，环顾一圈，轻轻把门合上。
    除了杜天明，屋内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连忙端茶上前，笑盈盈地说道：“我从小在利州长大，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钱哥您果然是文化人，跟着您的步伐涨见识。”
    钱伟杰接过茶杯，坐在古木椅上，说道：“张行长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这贷款放得慢啊。”说话间，手里的茶杯急转直下，尚未被人饮上一口，还平白打湿了上等的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先喝了一杯热茶的缘故，张行长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慌忙解释说：“钱总，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如今卡在了抵押物上，您也知道，这个过程得有，一直没有提供去哪儿核实，我们也不好办啊。”张行长的食指在额头上刮了刮，汗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顿时显出斑斑水迹。他看了看钱伟杰的神情，又缓缓补充道：“还有……现在内控合规和人民银行都查得严，贷款方资质也成问题，我也不想因为这点事，给大家留下后患呀。”
    钱伟杰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手指不时地在上面敲打两下，犀利的眼神移动到杜天明身上。
    屁股还没坐热的杜天明立马表态：“我这边情况是这样的，贷款方是远行物资公司，已经办理了进出口经营权，主营就是矿石进出口，依我看问题不大。”
    “好，就本月底，我必须要见到三个亿。”钱伟杰话一说完，就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虽然失了些温度，却更觉几分清爽。
    张行长听了这话，喉咙一紧，连带着手中的茶壶也悬在了空中。杜天明见状，一把接过茶壶，快步至钱伟杰，娴熟地斟茶，打起了圆场：“领导放心，发票上的货肯定会有，至于去哪儿验，我来一一解决。”又扭头说道：“张行长，有劳你准备好额度，待我处理好我这边，我们就坐等开闸啦，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一定全力以赴。”张行长唯唯诺诺。
    第二天，杜天明去见了远见公司的杜知林，要求建安公司借一个场地，还特意嘱咐须是砂石装袋堆满的地方。杜知林一切照办，找到了沙场老板老胡，给他一万块钱，借这地方一天，并告诉门卫及其他工作人员，这几天要是见到他就叫他杜总，并且是远行公司的杜总，这地方就是远行公司的库房，并允诺叫他一声杜总，就给两百块钱的奖励，其它的事统统不用管。
    现场核查贷款抵押物当天，杜知林全程陪同，一进大门，群演见到他就喊：“杜总来了。”场面既祥和又壮观。
    杜知林也进入了角色，按照脑中的剧本，指着一堆沙袋子说道：“老师们，这都是公司最近押的金属钼，绝对的好货。”他又朝着一旁喊道：“过来两个人，搬一袋来，打开给老师们瞧瞧。”
    两个银行工作人员凑上前去一看，与杜知林所说完全相符，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一番，拍下几张照片便离去了。
    月底，深风投的资金如约而至。
    苏倾城这边也没闲着，经过她的多方周旋，天启董事会正式改选。徐锋和杜天明的职务暂无变动，另增补张锦为董事监事，还为其配备专属的办公室。
    董事监事办公室在一个角落，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经过，徐漫妮看了一上午的报表，头昏脑涨，走出办公室，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等她反应过来准备逃离的时候，门却瞬间开了。
    “漫妮，你怎么来了？你可是我的第一个访客。”张锦自我打趣道，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我……我……路过。”面对这种社死现场，徐漫妮窘在原地，即使隔着高跟鞋厚厚的防水台，她的脚趾也能抠出一个两室一厅。
    “你……近来好吗？”徐漫妮化妆技术了得，但也能被看出几分憔悴，张锦心里明白，自己就是多嘴，问的全是废话。
    徐漫妮强笑，客套地回答：“还好，公司的事解决了，一切都好。”
    张锦看了看周围，低声提醒道：“宫斗才刚刚开始，后面面临上市，利益重新分配，杜天明他们一定不会罢手的。”
    两人之间尚有惯性，徐漫妮毫无保留地表明：“爸累了，想全身而退。”忽觉自己说的不妥，又刻意补充道：“是我爸。”
    “漫妮，其实你不用这样，即使我们已经……但还是朋友，你们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全力帮助。”张锦真诚地看着徐漫妮，那眼神里流露出的光很是闪亮，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反而化作一把利刃插进对方的胸膛。
    徐漫妮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些什么？自己的青春喂了狗，爱情的坟墓也被刨了个底朝天，眼前的这个男人被关掉爱的滤镜，不过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徐漫妮凝望着张锦，嘴角的笑在奋力挣扎，那是拔出刀子带出的血，也是散尽心底珍藏的光。
    四目相对，说爱是亵渎，说恨是伤怀，说情是讽刺，说仇是孽债，所有的情感都汇聚成为痛，让徐漫妮变得清醒，不用再去可怜巴巴地奢望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用了，谢谢。”徐漫妮挪动脚步，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回眸一笑，她的脸上有了专属于自己的阳光。
    “再见，张锦。”成年人的崩溃和治愈往往不过是瞬间，徐漫妮终于明白，脚下的路该由自己去走了。
    张锦久久望着徐漫妮消失的背影，这个女人卸下曾经的天真烂漫，以拙劣的演技强行支棱起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感到心疼。
    现实残酷得就像一把刻刀，仿佛改变了彼此的容颜，再见面已是路人的模样，也让心房变得残破不堪，再也装不下完整的对方。这是歌曲《心如刀割》的现场演绎，他们化身成为v中的主角，曲调循环往复，如泣如诉，歌词逐字划过，刀刀见血。

 第109章 早晚的事

    再见，是再次相见？还是再也不见？
    徐漫妮趴在办公桌上，眼角有湿润的痕迹。手里的笔在纸上重复的写着“再见”两个字，一遍遍叠加浸满了整张纸。
    她不是个坚强的人，但也不愿让人看见她的脆弱。刚刚转身的坚强是披在身上的盔甲，太重了，脱掉后，虚弱无力的身躯没有了支撑的力量，如一坨稀软的橡皮泥。
    此时的天启大楼里，最轻松自在的应该是钱前了。前段时间所有工程暂停，他也着实给自己放了假。出入各种娱乐休闲场所，却愣是没有想着去健身房卸掉那一身肥膘，还美其名，绝不靠脸蛋吃饭，爱上他的人一定是爱他火热的诚心有趣的灵魂。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终于摸清了张锦和苏倾城有着超出同事的上下级关系。虽然没有拿到实锤，但一男一女经常一起出入各种场合，也八九不离十了。因此，他格外得意，确信徐漫妮和张锦一定会分手，想着心心念念的人会被自己揽怀护花，“踏踏”的脚步声走出了圆舞曲的旋律。
    “钱总好！”
    “那个，徐总在不在办公司？”钱前在办公区外的休息区问刚刚从办公区出来的女同事。
    “在的。不过看心情不太好。”
    “嗯，知道了。”钱前摆摆手，女同事点点头走开了。
    心情不太好？钱前心里想着，两手插在裤兜里，脑袋随着身体的转动环视周围，思考着徐漫妮会因为什么不高兴。忽然，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角落里一间闲置的办公室此刻房门大开，里面站着的背影不是张锦还是谁的？这小子，一个监事就这么积极有什么可得意的。钱前心里嘟囔着，眉头蹙了蹙。
    难道这就是徐漫妮不高兴的原因？钱前突然兴奋起来。按说正常情况下，小夫妻重新在一起办公，理应是高兴的。如今不高兴，那就更说明他们之前出了问题。想到此，钱前扭身往徐漫妮的办公室走去。
    徐漫妮听见敲门声，懒懒的从桌子上起身，用手肘支撑在办公桌上托着下巴说：“请进。”
    看见进来的人，徐漫妮换了个手臂撑着，脸扭向窗外。
    “我掐指一算，徐大小姐经过一天的忙碌，已经到了补充能量的时候，可否给小人个薄面，晚上一起用餐？”钱前坐在徐漫妮的对面笑嘻嘻地说。
    徐漫妮依然看向窗外，似乎根本没听钱前说了什么。
    “首都有个很有名气的饭店，据说位置需要提前两天预订，叫什么山川风浔概念餐厅，来我们利州开了个分店，也是异常火爆啊。咱去尝尝？”
    钱前见徐漫妮没反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钢笔戳了戳徐漫妮的手臂。
    眼角瞥了一眼，看见旁边涂的乱七八糟的纸，准备拿过来瞅瞅：“你这画的什么山水大作？”话刚说完，两个手指刚捏起纸的一角，徐漫妮忽然回头，伸手就把纸夺了过去，随之撕拉两声。
    “胡画的，有什么好看的。”徐漫妮欠身把撕碎了的张片扔垃圾桶里，说：“你刚说风浔餐厅？我在北京的时候和爸爸去过，还不错。好啊，你订到位置咱们就去。”
    “徐大小姐去，那是必须的得有位置！你先收拾一下，我也去准备准备，一会儿来接你。”
    徐漫妮点点头。钱前走到门口关上门，又把门推开一条缝，只伸个脑袋，对着徐漫妮说：“待会儿见!”这才关门走了。
    吹着口哨的钱前再次肯定了徐漫妮和张锦已经到了分手的地步，不然，就今天这情况，应该不是夫妻两人一起庆祝吗？
    苏倾城坐在自己办公室，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拨通了张锦的电话：“张监事今天可顺利？”
    张锦呵呵一笑：“你呀就别逗我了。不管顺利不顺利，我这次一定会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我相信你的！今天晚上庆祝一下？”
    “好啊！”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待会见！”
    一楼卡间，钱前正往杯子里倒着红酒。
    “现在，公司的资金问题终于解决了。你也放宽心，不要老是愁眉苦脸的。”
    徐漫妮接过杯子，轻啜一口，没有吭声。
    钱前接着说：“不过也是，这紧接着就该忙碌谋划上市的事了。而且据我所知，深风投是对赌来的，和你爸爸是立有保底协议的。之前徐董私下联系了几家公司注资都失败了。最后没办法，只能被动接受杜天明的建议。”
    徐漫妮知道那段时间爸爸很焦虑的情绪，因为不想多一人担心，并未对徐漫妮说太多。但是这话从外人口中说出来，徐漫妮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即揶揄道：“难道就没有你叔叔什么事？你现在对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大家都说你叔叔钱伟杰是把你当儿子看的，现在还不如人家一个外人。是你这个儿子不香了？”
    钱前说：“是啊，我叔叔和杜天明合伙赚钱，我啊不过是个马仔，喝口汤罢了。但是，我要真成了徐总的女婿，那咱们是一家了，我当然知道要向着哪边了。”
    徐漫妮冷冷地说：“没喝两口呢就说胡话。一边去啊。没有的事，不准乱说。”
    钱前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然。心里想着这丫头就一个嘴硬，加起一块鲍鱼塞嘴巴里：“嗯，这味道真不错！漫妮，多吃点。那个朱颖慧和杜天明的关系不一般，我觉着早晚会出大事。”
    徐漫妮说：“这花边新闻你自己琢磨，不用跟我说，更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没兴趣。”
    “嘿，当然跟你有关系了！要是杜天明倒了，你们徐家的地位不就稳了？其实啊我本来是想说服叔叔支持徐董的。但最后，他竟是跟杜天明走到了一起，真是奇怪。和大老板不亲近，却跟二把手走的近。我真是想不清楚。”
    徐漫妮说：“你不用瞎操心了，有张锦呢，高枕无忧。”
    钱前笑了：“我们早就摸清张锦的后台了，就是那个姓苏的女人嘛。姓苏的凭什么对张锦这么信任，都是成年人，这个事太明显了。你和张锦分开是早晚的事。”钱前还想说，你小徐早晚是我钱前的。但他看了看徐漫妮的表情，没敢把这最后一句说出来。
    此话也说到徐漫妮的痛处，她心中一顿感叹，又无法反驳。

 第110章 谁是谁的谁

    半晌无语。徐漫妮心里不痛快，只是闷声不语地喝酒。
    “我去个洗手间。”她站起来，问了旁边的服务生，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往二楼走去。洗手间在一楼和二楼的连接处。楼梯一边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国画，每幅画旁边都有一首诗词。徐漫妮顺着台阶往上走，看着这些画和诗词，情不自禁被吸引着。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共盈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徐漫妮一句句读着，伤感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上学的时候她就不喜欢悲春伤秋的情绪，更别提那些悲凉的爱情诗。她是快乐的公主，永远有骑士为她护航。然而今非昔比，她的骑士她的爱情怎么这样就走丢了？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楼梯上，一个人从洗手间出来正快步向二楼走去。
    二楼包间，张锦推门而入，里面的苏倾城对他灿烂一笑。
    “我们的大功臣，来，再次祝贺成功入股天启。”
    “倾城，都喝了好多了，喝点水？”
    苏倾城端着自己的酒杯靠在张锦的臂膀上，又拿起张锦的酒杯塞进他手里：“不，我就是想喝。这次啊你的功劳最大，若没有你这层关系，也不会有这么顺利。”
    张锦握着苏倾城的手说：“我不过是跑跑腿而已，你才是真正的指挥者大老板！”
    苏倾城和张锦碰了一下红酒杯，脸颊红扑扑的，娇笑着说：“我们就不要相互托词了，在我心里，就是觉得你好。今天下午我特意回去收拾了一下房间，还装扮了红玫瑰。想不想去感受一下？”
    张锦咧嘴一笑：“红玫瑰呀，是要送给我的？我也能收到花了。”
    苏倾城捶了一下张锦：“想多了。你猜红玫瑰是在哪里？”
    “我要是猜到了，你多没面子。”
    苏倾城凑到张锦的耳朵上轻轻说：“卧室里。床上。”
    张锦瞬间呼吸急促，心跳得厉害。想起那夜的疯狂缠绵，张锦忍不住拦上了苏倾城的腰，手指不安分的顺着腰部往下走。
    苏倾城咬住张锦的唇，轻轻说：“那我们现在回去？”
    张锦狠狠地吸吮了一下，点点头。
    两个人从二楼下来，行至一楼台买单，正好看到钱前也在买单。张锦正要低声告诉苏倾城让她先去车里等着，还没开口，钱前扭头看见了他们，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后是一张堆满笑意的脸，钱前大声地打着招呼：“呦，真巧啊，这不是张大监事嘛。几号桌？正好一起结账。今天我请客。平时想请您吃个饭都没机会，今天既然赶上了，不准推辞啊。这位漂亮的女士是？”
    钱前的大嗓门惹得旁边的服务生和近处的几桌客人都向他们这边看来，张锦心里咒骂了一句，只好介绍说：“这位是天启的工程部部长，钱前钱总。”
    苏倾城很客气的伸出手：“钱总，久仰久仰！”
    钱前急忙伸出右手：“若我猜的没错，您就是张总的上司，苏总？”
    而此时，徐漫妮也走了过来，看到苏倾城，她微微一愣，想逃，但骄傲的公主心又告诉她不能逃，已经丢了感情，再不能丢了尊严。
    苏倾城莞尔一笑，回应着钱前的话：“是的，钱总，很荣幸认识您。”
    张锦也感觉不自在起来，原来钱前是和徐漫妮一起来的，钱前对徐漫妮的心，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的。虽说自己和徐漫妮已经分开了，他希望徐漫妮能幸福，找个比自己更珍惜她的人，但这个人绝对不应该是钱前。
    苏倾城看到张锦的表情，心生疑惑，不经意转头看见了徐漫妮，苏倾城一下子明白了。但是若徐漫妮有了新恋情不是应该高兴吗，而张锦却为何一脸不悦。苏倾城迅速分析张锦的心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微笑着跟徐漫妮打招呼：“还有徐总啊。几天不见，徐总看起来更漂亮了。”
    话虽是客套的赞美，此时在徐漫妮听来，却分外刺耳。
    “苏总嘴巴真甜。天启刚经过大波折，我奔波劳累最近都没休息好。看苏总的气色，才是作为投资入股者的意气风发啊。”徐漫妮本不是争强好胜的人，而此刻却丝毫不想在苏倾城面前占了下风。
    苏倾城但笑不语，心中明白她是意有所指，不过她毫不介意，什么风浪她没见过，未来的人和钱都会属于她，又何必跟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般见识。
    四个人各怀心思，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钱前像是在看一出戏，期待着更精彩的剧情。情敌相见不该是分外眼红吗，此刻的场景倒真是过于平淡了。是不是该添上一把柴火？这样想着，话就出来了：“张总，苏总，难得遇上，现在时间还挺早，不如去找个地方喝两杯？”
    苏倾城闻言看了看张锦。
    徐漫妮闻言看了看苏倾城，正瞧见苏倾城望向张锦的目光。徐漫妮顿觉心里堵的慌，突然想起了在民政局外跟张锦的对话。
    此时张锦的目光飘忽在他也不知道的地方，他能感受到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却不敢回应。他正要拒绝钱前的提议，忽然被谁挽住了胳膊。
    只见徐漫妮走向张锦，挎上张锦胳膊，头一扬，笑着说：“你说晚上还有工作，原来是跟苏总汇报业务啊。正好，我和钱总也谈些公司上的事。早知道订的是同一个饭店就一起了。现在谈完了，咱们回家。”然后又对钱前说：“你的提议可以问一下苏总有没有时间。我们就不去了。再见！”
    徐漫妮说完，挎着张锦走出了饭店。
    徐漫妮这突然的举动，让钱前和苏倾城傻眼了，完全找不着北，眼睁睁看着他俩相依相偎地离开。

 第111章 年轻有为

    张锦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徐漫妮跟着张锦一同坐着电梯下了负一楼。偌大的电梯内，两个人各站相对的角落，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徐漫妮直接跟着上了张锦的车，她并不是想一直跟着张锦，只是她知道钱前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要是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离开这里，以钱前对自己死缠烂打的性格，要不了多久，二人离婚的消息一定能闹个满城风雨。
    张锦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立即跟着上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便偏过头注视着徐漫妮，皮笑肉不笑，“去哪儿？”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却极不是滋味儿。
    徐漫妮瘪了瘪嘴，故作冷淡，“你只管往前开！”
    张锦并不是刨根究底的人，如今二人的关系摆在面前，所以松了刹车，径直朝着大路开去。
    徐漫妮一直注视着副驾驶座的后视镜，看着钱前的车跟了一截后便转头开往了另一个方向，她心中长舒一口气，生怕钱前真的穷追不舍。
    过了红绿灯，徐漫妮冷冷开口，“停车！我要下车！”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她不想再多呆一秒的讯号。
    张锦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踩了一个急刹车，徐漫妮整个人立即向前倾，加上提前解开了安全带，满头卷发顿时变得乱糟糟，他有些心虚，关心地问道，“你，你没事？”
    徐漫妮并没有回应他，二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至极，张锦看了一眼车外的环境，此时正是利州城西的江边，离徐漫妮住的地方很远，即使已经不是夫妻，心中仍旧充满担忧，“这里是江边，离你家很远，我还是送你回家！”
    徐漫妮不懂自己为什么大脑中突然涌动着如此复杂的情绪，明明只是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情绪，可是自己就是不争气，悲伤很快从鼻腔内蔓延开来，挣扎到整个眼眶，目眦的鲜红沾染了丰盈的泪，她有些狼狈，更加手足无措，她挺恨这样不争气的自己的，索性胡乱地打开右手边的车窗，看向窗外，竟然开始祈祷着傍晚的风能够来得猛烈些，将自己眼角的泪连同自己的悲伤一起吹散。
    张锦即使再不懂女人，此时也是察觉出了异样，但他深谙徐漫妮的个性，并没有直接安慰，反而心中多了一丝愧疚感，以及内心深处被牵扯而出的不具名情绪，有些隐隐作痛。
    他眼瞧着徐漫妮没有再说话，便再次松开刹车准备继续前行，说时迟那时快，徐漫妮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内，“停车！谁让你开车了！”她囫囵着打开车门，漫无目的地在路边走着。
    张锦这下是真的慌了，只能在她身后不远处慢慢跟着。
    河边的风此时开始有些撒野，不会过问任何尘事，徐漫妮本就穿得单薄，她只能伸出双手将自己紧紧环住。不知走了多久，她回过头来，看到张锦一直跟着她，彻底恼羞成怒，朝着他的方向歇斯底里呼喊着，“别跟着我！找你的苏倾城去！别来烦我了行吗？”
    张锦蹙眉，他是除了徐锋之外最了解徐漫妮的人，这个时候若是自己放着她一个人不管，自己还配当个男人吗？
    二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直至没入夜色。
    ……
    翌日清晨，张锦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天启，一路上同事们都热情地向自己问好，这样的变化竟然让自己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刚坐到座位上，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是苏倾城发来的微信：昨天晚上，对不起啊。
    他并未多想，在自己心中，苏倾城一直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即使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也能转圜地游刃有余，他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扬起一抹笑容，很快，他便回复道：没什么，把她送回去后，我就回我妈那儿了。
    苏倾城其实昨晚已经看出些异样，索性借着这个机会继续回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徐漫妮我特别紧张。
    张锦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却突变成苦笑。他不知如何回复，似乎关于情感的事情，自己总是拖泥带水，不论是和徐漫妮的开始，亦或是和苏倾城的开始，甚至连二人的离婚，自己都没有勇气公开，好像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他成长到可以承受事业失败的风险，但却毫无准备去面临将一段失败的婚姻公之于众。
    正当自己聚精会神思考之时，办公室的门被扣响，杜天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张总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张锦浑身一怔，这才注意到一尊身躯正立在自己办公桌边，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看着堆着满脸横肉的杜天明，心中忍不住揶揄，资本就是养人，不过半月未见，杜天明又富态不少，想必钱包也鼓了不少。
    杜天明此时继续说着，“我真是太高兴了，和张总又是同事了，大家都是核心层，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张总年轻有为，要我说啊，你早就该进入核心层了，徐董思想还是太老派，家教太严了！”张锦听着这些伪善的恭维之词，对眼前男人的厌恶又增了三分，杜天明继续说着，“以后啊，天启一定会越来越好，有你跟我们一起共事，彼此之间也可以有个照应，你说呢，张总？”
    他刻意咬重了最后一句话，不过是想探探张锦的口风，之前张锦帮着朱颖慧的一幕，自己仍不敢忘，但如今这风口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明智。
    张锦如今也是学会了在面上掩藏住自己的情绪，本就冷峻的脸，此时带着一抹真诚的笑容，“杜总这是哪里的话，我始终是个小辈，还是需要您多多关照啊！”他没有给杜天明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正当此时，刘星雨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看到张锦与杜天明谈笑风生的画面，惊得瞪大双眼，二人齐齐看向她，她才反应过来，“杜总，张总，董事会马上就开始了！”
    “好，知道了！”二人齐声应道，默契十足。

 第112章 相顾无言

    十点整，天启会议室座无虚席，这是天启近几个月来董事会人最齐的一次。
    徐锋一身灰色西装，却不似之前那般笔挺，嘴角周围的须髯似乎更长了些，少了些之前的精神矍铄，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通知大家来召开董事会，一是推进商业城项目继续推进，二是根据这段时间申请的会计师事务所、律所、上市保荐的证券公司等，确立最终合作团队，开启公开发行股票上市融资事项，今天的会议主持，就由钱前主持一下！”
    张锦此时脸上火辣辣的疼，众人都知道自己是徐锋的女婿，同时，加之钱前的高调作风，无人不知晓他是徐漫妮的忠实追求者。
    如今的节骨眼儿，天启因为张锦带来的投资为天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公司里关于徐漫妮与他婚变的谣言早就传开了，此时此刻徐锋更是钦点钱前作为主持，即使自己不多想什么，也难保传到其他人耳朵里会掀起多大的浪花。
    整场会议，张锦如坐针毡，他感觉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在自己发言的时候，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明明抓在自己手中的权利仿佛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自己窃取来的，实在糟糕至极。
    会议持续到十一点四十，总算确定了相关机构，徐锋整了整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起身双手撑着桌子，此时开始着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会议结束之际，我仅代表全体股东，再次声明，天启发展至今，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共同努力，渡过难关之际，吃水不忘挖井人，所有的董事更应该团结一致，全力为公司发展服务，上市是有利于公司发展也是有利于各位股东回报的机会，是对大家皆有益的是好事，这是大家的共同利益，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他朝着所有的董事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举动，再次招来台下众人的议论纷纷。
    所有人各怀心思，杜天明此时桌下的手攥得紧梆梆，张锦此时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场会议，其余的董事正希冀着正式上市后，自己能够分到更多的钱，即使如此，但所有人却有着高度一致目标，只要顺利上市，大家都能跟着分一杯羹。
    在座的都不傻，即使知道公司里的一些明争暗斗，这个节骨眼儿若是相互拆台，自然是不利于上市推进工作，揣着明白也要装糊涂。
    好半晌，钱前才开始带头鼓掌，其余股东也开始纷纷附和着，天启难得一次董事会取得如此高度统一的思想，圆满成功，皆大欢喜。
    徐漫妮作为公司的财务总监参会，恰好坐在张锦斜对面的位置，众人现下已纷纷离开，张锦依旧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徐漫妮突然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张锦此时双眼通红，整个人多了几分憔悴。
    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她立即跟着其他股东一起走出了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张锦的身影，她不明白，明明二人不应该再有纠葛，可是心中依旧割舍不去，回忆若能晒干晾在面前，是不是就能让那些发霉的情绪与过往彻底消失？
    她就这样倚在办公桌上，双手支楞起自己的下巴，想起了昨夜。
    张锦一直开着车跟在自己身后，面对自己的情绪崩溃，张锦似乎开始担忧，不论自己怎么发泄着，他都跟着自己。
    徐漫妮发泄完后，索性将自己整个头埋进臂弯像个委屈的孩子般蹲在路边啜泣着，不仅仅是自己，包括张锦都被这似乎毫无来由的情绪崩溃吓到，她并不知道张锦满脑子的无力感，除了下车，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徐漫妮哭累了，索性直接上了张锦的车，她这时才看到张锦车里，曾经自己为他特意挑选的车载香水已经换了其他的品牌，反光镜上挂着的二人合照也已经被取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两人坐在座位上，从曾经的无话不说到如今的无话可说，直至黑夜彻底将二人吞噬，徐漫妮有些沙哑的嗓音才打破了这持续的静谧氛围，“开个灯，有点黑！”
    张锦依旧没有搭腔，只是机械般地打开了大灯。
    二人依旧是持续性的沉默，张锦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面对徐漫妮，他心中想的，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到徐漫妮和钱前二人的谈笑风生，是近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替代掉一直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苏倾城，他竟觉得有些荒诞不经。
    徐漫妮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她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仿佛她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二人之间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段感情就突然结束了，“你说，我们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张锦依旧沉默，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也不知道！”徐漫妮对他的陪伴早已形成深入骨髓的习惯，不难发现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不少，“最近没少抽烟？”
    张锦竟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偷吃糖的孩子被家长发现般难为情，他点了点头，鼻腔里闷哼出声，“嗯。”
    徐漫妮很想直接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很想问二人现在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像口中含满了冰块，一个字都难以吐露。
    她索性直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将我们离婚的事情告诉她，告诉你的朋友和家人？”她还在等待着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却未料想到他直接将问题重新抛给了自己，“你呢？什么时候跟你爸说？你跟钱前，其实也挺般配的，门当户对，很合适。”
    她冷笑出声，到了这种时候，身旁的这个男人，才刚结束了和自己数年的甜蜜婚姻，仿佛是将这份责任归咎给她和别的男人，实在是可笑，这就是男人所谓的责任心？
    徐漫妮依旧说着违心的话，“是？我也是发自内心祝福你和苏倾城！”要是有可能，她真想将一把泛着冷光的刀刺入张锦和苏倾城的心脏，看看拔出来后会不会淬上黑色。
    二人都不再说话，就着空气中的尴尬气氛，不知何时二人都进入了梦乡，半夜醒来时，徐漫妮发现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眼角的泪滑落，她继续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梦，若是还能继续就好了……

 第113章 领导莅临

    一大清早，天启公司就是一番大阵仗，上上下下打扫得窗明几净，绿植饰物摆放得别致清新。大堂里，工作人员小跑着来回张罗；入口处，安保也上升到了最高级别。一切皆因为今天市领导莅临调研，昨天通知就下发到各部门，大家此刻做着最后的冲刺。
    上午九时许，会议室里高朋满座，利州市房地产于会长和区管委会一行人出席，钱伟杰作为国际商行代表也参加了会议。会上，他们认真听取了天启公司的工作汇报，对于公司创造的业绩及做出的贡献，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主座正前方的鲜花娇艳欲滴，映衬着宾客尊贵的身份，亦如星星一般围绕着月亮。次席上的钱伟杰斜斜地瞄着，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头，视线缓缓向上移动，只见各位领导正侧耳倾听，还不时地点点头。经过前面两位领导的发言，终于轮到了钱伟杰，他说道：“天启作为我们本土房地产公司的龙头，是有担当、有社会责任的优质公司。如能上市融资做大主业，做到规模扩张，势必成为一方有影响力的地产公司，能够携手与贵公司一起开疆扩土，我们也非常地荣幸……”
    于会长默不作声，端起面前的茶盅，轻轻吹了吹，饮下一口茶水，用余光瞟着各方的反应。杜天明瞧准时机，正准备大展拳脚，跟钱伟杰打一个配合，岂料徐锋率先说道：“嗯……这得要感谢巴沙道公司对我们天启的支持，还有市区领导对我们的指导，商业街项目进展顺利，将于明年10月前完成交付，为国庆献礼。同时，经过公司股权重组，现代企业制度得到进一步完善，我们即将完成版图布局，以省会为中心，辐射到全省各市，池阳市分公司、天明市分公司的工商注册完成在即，相关业务随后铺开。”
    “干得漂亮！”于会长拍手叫好，引得众人纷纷效仿，响亮的掌声此起彼伏。钱伟杰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杜天明，仿佛这些巴掌都拍在了杜天明的脸上，使得他的脸色一会儿通红，一会儿铁青，兴高采烈中平添几分苦涩。
    省市各媒体对此次调研情况进行同步报道，一时之间，天启公司成为了骨折仰望的行业翘楚。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上半场告一段落，工作人员相继离开，仅余于会长、钱伟杰以及天启方的徐锋、杜天明，没有了摄像头和闪光灯，大家好像也自在了许多。
    杜天明拎起茶壶，似模似样地掺茶，笑容如太阳般灿烂，殊不知油腻尽显，没有礼仪小姐苗条的身段，刻意的殷勤中夹杂着违和感。
    钱伟杰起身，微微活动下肩颈，缓缓踱着步，颇有太极的气韵，他走到徐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徐啊，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不要辜负我们大家对你的期望。一定要把握好上市的绝佳机会，这不仅是为了你和你身后的天启，也是为了我们大家，你可一定要有大局观呀。”
    徐锋眼神向上，钱伟杰居高临下，上市一事被再一次当面提及，徐锋不得不正面回应道：“钱总说得极是，我自当全力以赴，还望您一如既往地支持和帮助。”
    “这是自然，放心，大胆去干！实践才能出真知，这也是给咱们家乡带来新的资本血液，促进地方经济高速发展的关键一步。”于会长语气坚定，展现格局，自顾自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引得大家一阵笑声附和。
    少顷，于会长一改刚才轻松的表情，严肃地回答：“徐锋，你要记住了，资本市场是双刃剑，这剑怎么个玩法，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不要伤人又伤己。”突如其来的冷峻让徐锋坐直了身子，会议室里的温度也跟着急转直下。
    “我今天给你提个醒，在推动天启上市的过程中，别人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于会长后面这句话去到该去的耳朵里，钱伟杰脸色一沉，借故拿起桌上的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如果这是对钱伟杰的精准打击，那他的表情未免也太过淡定，多年的商场浮沉早已造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反倒是杜天明傻傻地望着钱伟杰，堪称此地无银三百两。钱伟杰心里骂着这个自乱阵脚的草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杜天明立马低下头，对刚才的草率悔不当初。
    钱伟杰定了定神，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尽管早已训练有素，但是褶子似乎受够了虚伪的支配，僵硬的痕迹肉眼可见，“是的，是的，会长说得有道理。”
    “天启自成立之日起，一直受到各界的大力扶持，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天启公司非常感谢，我徐锋无以为报，只能用实业回报。”徐锋来不及揣测，为了避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只能把话引到自己身上，客套地表达一番忠心最合适宜。
    于会长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把话撂在这里，如果有为难公司的人员，不管是谁，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为发展扫清一切障碍，这点绝不含糊。”
    钱伟杰斜了一眼于会长，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打心底里他的对这点官威不屑一顾。
    徐锋弱弱地点点头，顿感事情一点也没有变得简单。
    杜天明在一旁附和道：“天启发展到现在各部门都是全力扶持，我们每一个天启人都非常感恩。”他的视线游走了一圈，大家面无表情，等于说了个寂寞，最后落在钱伟杰身上，希望这次找补的得当。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再清楚不过，镜头之下不过是一时的逢场作戏，此刻的会议室里屏障林立，博弈在不知不觉中肆意发酵，心与心之间隔着太平洋般的距离。

 第114章 打包温暖

    徐漫妮正在办公室里工作，一个黑影突然闪到面前，明明是个不散的阴魂，偏偏要附上礼花般的微笑，拼尽全力燃烧炸裂。
    “钱总，我这财务总监室这么随便？不敲门就进来了？”徐漫妮见来人是钱前，没有好脸色。
    “漫妮，你这样说，我可就要伤心了，咱俩谁跟谁啊？”钱前自来熟地坐下，一把夺过徐漫妮手中的笔，对方下意识地缩手，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连呼吸都变得尴尬。
    “写……写啥写啊，休息一下。”钱前紧紧地攥着那支笔，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钱前像变戏法一样，将一个纸袋放在她的眼前，“你最爱的提拉米苏，还有摩卡。”
    徐漫妮盯着纸袋上“荣记甜品”的字样，上一次光顾这家店，已经是去年的事情，她和张锦一起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阴雨绵绵，两人十指紧扣，甜蜜从嘴里流到心间，品味着最简单的浪漫。她之所以喜欢这家店，并不是因为味道有多惊艳，而是因为这是一家夫妻店，背后的爱情故事，让她为之深深感动，可现在已然物是人非，想到这里，她的眼圈开始红了。
    “哎，不要太感动哦，不就个甜品而已，真这么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去买。”钱前最见不得徐漫妮这样，有些手足无措，嬉皮笑脸得不自然。
    徐漫妮收了收表情，才想起这家店距离公司足足有二十公里，以前跟同事们闲聊中，她曾经安利过这家店，可个个都嫌太远，不知钱前如何打探到这个情报。
    “我说钱总，今天可是天启的大日子，你不在公司随时待命，跑去买什么甜品？”徐漫妮心里是感激的，可面对钱前，一时难有好言好语。
    “反正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什么事都没有为你来得重要。”钱前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女人，他总是不住地要去想，怎么才能让她像以前那样开心，话锋一转道：“我可不像人家堂堂杜总经理，哈哈，指不定现在正点头哈腰，端茶送水呢。”
    两人齐声大笑起来，暂时站在同一个壕营，想到杜天明那副卑微的样子就十分解气。
    钱前小心翼翼地将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又贴心地为徐漫妮打开盖子，规规矩矩地看着她吃，闲聊道：“今天来了这么多大人物，非同一般啊。”
    徐漫妮淡淡地回答：“做好份内的事就好，别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管得了吗？”
    钱前丝毫不介意徐漫妮的“小人物”一说，继续说道：“现在天启股权复杂，因为共同的利益，表面看起来和平，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就是血雨腥风。”
    徐漫妮舀下一勺蛋糕，放进嘴里，味蕾极尽享受，随口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钱前看在眼里，满足感溢于言表，跟着咽了咽口水，认真地说：“听朱颖慧说杜天明野心大着呢，在你们的眼里，我和杜天明走得近，你爸一定不会把我当自己人。”钱前说到这儿，突然间脸颊泛红，憋出一句：“当不了自己人，我怎么做得成你爸的女婿？”
    “……”徐漫妮被一口蛋糕噎住，不上不下，慌乱中抓起咖啡就往下灌。
    “你至于嘛，慢点，不要太心急了。”钱前一语双关，眼疾手快地抽出张纸巾，就往诱人的红唇上去，可还未触及半分，就被徐漫妮中途拦截，他自言自语道：“哎，我就是强迫症，见不得你嘴巴脏兮兮，跟个孩子似的。”语气像是在抱怨，眼神却充满了宠溺。
    “钱前，要我怎么说你好，一天到晚口无遮拦，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徐漫妮恢复反驳的能力，想了片刻，不解地又问：“你刚说的是朱颖慧吗？她怎么知道的？”
    钱前两手摊开，故作神秘，徐漫妮疑惑的样子生生可爱到他，眼神牢牢地定格在她的脸上，惹得徐漫妮又拿一张纸来擦了擦。钱前笑着起身道：“好了，我功成身退，走了。”
    徐漫妮反应过来，想道一声“谢谢”，只见钱前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背影实在是滑稽，她意识到自己在笑，赶紧捂上了嘴。
    又一个黑影闪过，这次还是钱前，只不过没了上次的淡定。
    “怎么？见鬼啦？”徐漫妮打趣道。
    “差不多，大佬们起驾回宫，正路经此地，我还是躲躲。”钱前扒在门边，微张着眼睛，一边偷瞄，一边搭话。
    徐漫妮差点要笑出声来，收拾着桌面，挑衅道：“哟，你钱总还怕这个，再说了，不是有你的大熟人吗？你就这么怕你叔叔？”
    钱前轻轻走过来，低声答道：“你傻呀，这种场合肯定唯恐避之不及，不要往枪口上撞，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徐漫妮一头雾水。
    “我叔叔生性多疑，他要知道我喜欢你，估摸着把我当成谍中谍，后果可想而知，唉……我的命好苦啊，里外不是人，就连你也对我……”钱前故作可怜状，眼瞅着徐漫妮的反应，虽说有点表演的成分，但是对自身的处境颇有清醒的认识。
    徐漫妮怔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嘴软的缘故，它开始有点同情钱前，伴君如伴虎，跟着这种人做事，简直如履薄冰，她安慰道：“到底你还是他侄子，也不会拿你怎么着，总还算个皇亲国戚，比杜天明要强得多。”
    钱前摇摇头，沉声道：“小姑娘，嫩了，不过这样也挺好。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挡在你的前头。”
    好像是在贬低自己太过幼稚，却有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徐漫妮被说得哑口无言。
    “还有，别拿我跟杜天明比，我跟他可不是一路的，说我是皇亲国戚可以，他？顶多就是个大太监。”话音刚落，门外隐约传来杜天明的声音。
    房间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脑补着大太监谄媚的样子，露出了默契的笑容，徐漫妮许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第115章 卡布奇诺和爱尔兰

    刘星雨站在办公室的百叶窗前，呆呆出神。杜天明刚刚经过的时候，暗暗给了她一个眼神。那个眼神在刘星雨的脑中逐渐放大，迅速成为一个巨大的黑洞，如一口无底的深潭将她拽扯进去。一种无力感让她心里慌乱起来。她抬起右手放在胸口处，企图让突然间粗重起来的喘息平缓下来。
    片刻后，她回到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小挎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起身走到门口对助理说：“我出去一下，有重要的事给我打电话，不太重要的就先推一下。”
    刚走两步，听到谁哼唱小曲的声音，很低，却在安静的办公区传到了每个角落。刘星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浪荡的富家公子。但她还是回头了，下意识地想确认公司最近渐渐生起的流言。
    从钱前来的方向，可判断出他的确是从徐漫妮办公室出来的。难道流言是真的？若无风无影，又谈何捕捉？想必徐漫妮和张锦之间的确出了问题。想到此，刘星雨心里又是一沉。
    “呦，刘大总监这皮包一看就价格不菲啊。”钱前走过来凑在刘星雨跟前说。
    “高仿的。”刘星雨眉头一挑。
    “如今的人手段可真是高明，啧啧，以前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连个物件都带着假身份。”钱前摇摇头，晃着脑袋走了。
    刘星雨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不再吭声，径直向电梯间走去。
    嘀一声，一辆红色宝马车车灯闪烁。这辆车是半年前杜天明买给刘星雨的。刘星雨曾以为，当她开着这辆车出现在昔日同窗的面前时，一定是风光无限灿烂生辉。一如她所料，她成为了同学会上的焦点，一只丑小鸭逆袭白天鹅的故事。然后，她没料到的是，她也成为了众人背后议论的焦点。
    女性的成功本就容易被人冠以色彩。假如刘星雨真的是靠自己的本事，坐在如今一个龙头企业的部门总监，她会有足够的底气对那些流言蜚语置之不理。然而，她不是。她正是别人口中的情人，小三。她开始害怕在公共场合和杜天明同进同出被人看见，可杜天明偏偏喜欢在公共场合对她做些亲密的动作。
    此时，宝马车耀眼的红色在刘星雨眼里分外扎眼，透过身体扎到了她心里。
    刘星雨走进咖啡馆的时候，朱颖慧已经在等着她了。
    “给你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怕你喝不惯苦的。”
    “还能有什么苦，比我心里更苦。”刘星雨苦笑着说。
    朱颖慧轻笑一声：“呦！你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我给你说，如果这次天启真的能上市成功，姓杜那老家伙能捞上亿，我们两个坚决不能便宜了他！好歹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给要回来，而且得翻倍！”
    刘星雨眼角泛湿，眼睛泛红着说：“慧慧姐，有一次，他喝多了，说上面有人来查他，他用钱没摆平，要逼我去色诱那个人。”话还没说完，便哽咽起来。
    朱颖慧心中一惊，脱口而出：“真是一头畜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脱身的早。
    刘星雨极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还是没忍住眼泪的滑落。这种丢人的事她只能埋在心里，此时朱颖慧成了她唯一能倾诉的人。
    朱颖慧起身，从刘星雨对面的软座上坐到刘星雨的身旁，抽出纸巾替她擦掉眼泪。朱颖慧一边等着刘星雨平复情绪，一边在心里迅速盘算着，假如杜天明真起了意图让刘星雨去做这件事，刘星雨不去势必引起和杜天明关系的紧张，那想要获得证据就更难了，可是她又无法说出支持刘星雨去冒险的话。
    刘星雨缓缓停止了哽咽。“唉，我们原本就是人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哪能渴望什么感情。就跟一件商品一样，肯定要能发挥最大的使用价值。”
    她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香甜的浓郁似乎淡化了悲凉的情绪。刘星雨接着说：“听杜天明的意思，应该是有人举报他职务侵占。他用假发票套了公司一笔资金，听说有上千万。”
    朱颖慧对杜天明各种敛财的手段已经司空见惯，她关注的是如何弄到扳倒杜天明最强有力的证据。她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唉，这样的蛀虫祸害多了，迟早被捉。如果我们不自己跳出来，很有可能陪葬成为牺牲品。自古世人对女人都苛求，如果东窗事发，说不定还有人认为是男人为了满足女人的欲望才一次次铤而走险。杜天明自私贪婪的嘴脸已经完全暴露，他不仁在先，我们没必要有义。贿赂是个很好的契机，我觉得把证据搞到手才是最有用的，同时学会保护好自己。”
    刘星雨点点头，从随身皮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两人就座的软座上：“上次你说完，我偷着录了点他和外人通电话的内容，你看看有没有用处。”
    朱颖慧不经意地往四周环视了一下，远处只有一对情侣，过道对面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什么。此时是上班时间，出来休闲消费的人并不多。朱颖慧从软座上拿起u盘放进了自己皮包的夹层里。
    刘星雨噗嗤一声轻笑：“慧慧姐，我们俩搞得怎么像特务接头呢。”
    朱颖慧淡然地端起自己的咖啡杯，优雅的轻启红唇，一本正经得说：“特殊时期，当有特殊的人生体验。”
    “哈，慧慧姐，你好作。可是，说真的，我真的好希望自己的人生有一段可回首的黄金时代。”
    “你这段在金丝鸟笼里的光景也是一种别样的黄金时代哦。”
    朱颖慧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不加奶油的爱尔兰咖啡是她的最爱，与其说她喜欢看咖啡杯里分层的灵动，不如说她喜欢看威士忌燃烧时的蓝色火焰。可是无论怎么样的制作幻美，入口时还不是搅拌之后的味道，咖啡与威士忌酒交融后的甘冽。
    而人生，无论哪个时代，还不都是酸甜苦辣交融后的味道。

 第116章 上市第一步

    “徐总，你是等张总吗？我刚看见他已经下楼了。”
    “哦…我还有点事，让张总先走了。”
    徐漫妮说完，慌忙又进了自己办公室。她原本是要下班的，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张锦离去的匆匆身影，不想在电梯里遇上，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呆了一会儿。但愿刚刚的尴尬没有被同事看出来。徐漫妮无奈的想。自从张锦回了天启大楼，徐漫妮都是刻意晚走的。谁料想，今天张锦也走得晚。
    偌大的玻璃窗上映出一个女人孤独落寞的影子。而另一处，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来不及排放的热烈气息，酒里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
    张锦似乎特别喜欢苏倾城的断片酒。苏倾城曾问张锦，让他对酒的各个方面提一些改进的意见。张锦说，一切都刚刚好。苏倾城听完醉卧在张锦怀里。或许这个酒让张锦有一种主人的感觉，填补了他作为这个城市外来人的空白。
    此刻，苏倾城从后厨出来，端着亲手煎的牛排，独一无二的爱心餐进了房间。她切下一块，直接喂张锦嘴巴里。
    “嗯，好吃极了！”张锦伸出了大拇指，然后把手滑进苏倾城的衣服里。
    苏倾城一边娇笑着一边说痒，手上却麻利的把整块牛排都切成了小条状。“我已经联系了正源证券的老总，推荐天启上市。人家已经答应了，后面我就不方便再出现了，你来接手。可一定要注意，不要让杜天明插手。”
    张锦闻言，说：“不让杜天明插手似乎有点难。虽然他是个二当家的，但是在天启是劳苦功高的元老，人脉还是很深的。”
    “这个不是大问题。我已经和徐锋商量过了，成立一个证券部，由你来主管。剩下所有人全部招新人，不用一个旧人。在董事会上，你们两个投同意票，也就基本上定下来了。”
    张锦手上一用力，把苏倾城拦在怀里：“我真是低看你的能力了！这小脑袋瓜真是好用。”
    苏倾城白他一眼：“只有脑袋好用吗？”
    “不，是全身上下都好用。谢谢你，倾城。”
    “还说谢啊！对了，你和徐漫妮，怎么样了？”自从那日，徐漫妮挽着张锦离开，苏倾城想问问他们之间走到了哪一步，可是她又想等张锦自己来说。
    苏倾城依然没有等到张锦给的答案，等来了落在自己唇上的吻。
    徐漫妮离开天启后，漫无目的地遛达，不知觉间竟来到了断片酒。只是她没有下车，呆坐在车里，心里一片空白。
    张锦或许在这里，或许不在。可是在与不在能说明什么问题？心早已不在她徐漫妮身上，人在哪里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苏倾城或许还有赵倾城。徐漫妮明白，因此分手的时候不哭不闹，还张锦自由。可是为何心里仍旧放不下？
    也许一次次地把伤疤揭开，再一次次腐烂，就不会再痛了。徐漫妮心里自己安慰自己。抬眼却看见了熟悉的人。他果真在这里。
    张锦和苏倾城双双走出酒，上了张锦的车一同离开。
    徐漫妮的心一阵绞痛，眼泪嗒嗒往下落。
    几日后，公司召开董事会。徐锋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见大家都到齐了，说：“这段时间以来，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的各项工作都已经步入正轨，因此，更要为未来做好全面的打算。今天的这个会议是张总提议的，我个人觉得非常有必要，同时听听大家的意见。”徐锋说完对着张锦颔首示意。
    张锦也微微点头，然后对着众人缓缓说到：“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天启集团经历了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困境，而这种困境是每个大企业在发展路程上都要经历的瓶颈期。而要突破这个瓶颈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上市来打造一个直接融资平台。”
    在座的人一阵唏嘘。杜天明更是没想到他计划中的事情被张锦先提了出来。
    张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市场经济是不断变换的，企业的发展战略要跟得上市场发展的步伐。天启的很多制度其实已经落后，通过上市建立一个健全的现代企业制度，也是一个夯实企业发展基础的重要过程。我们将会经过改制，辅导，发行保荐，上市后持续督导等一系列环节，届时天启将形成一整套完整的治理规则和管理架构，为我们规范经营，降低风险，长远发展带来不可估量的价值！因此我提议成立证券部，专门应接协调推进公司上市。”
    “支持。这是好事啊！”
    “对！上市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建立了长期，稳定的直接融资渠道。我们根据自身的需要，可以从资本市场持续不断融资，实现跨越式发展！”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杜天明见局势难以扭转，也表示了支持：“张总的提议真是说到了我心里，我最近也是为这事思索筹划。成立证券部有利于推进公司上市，规范各项制度，增强咱们的竞争力。关于人选上，我建议原投资部的刘星雨调任证券部部长。”
    此言一出，张锦嘴角划过一丝觉察不到的笑意。幸好他提前给徐锋透了底。其它董事多数人是不管人员任命的，只关心跟他们切身的利益拿钱到手才是根本。
    徐锋接了杜天明的话：“年轻人有优势也有劣势。刘星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更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不是合适的人选。原各部门人员也都有自己负责的工作。因此证券部人员需要新招，给我们也带来些新鲜血液。刘星雨倒是可以去任副部长，用于和公司内部各部门协调。关于部长的人员，我觉得张总就挺合适。也希望张总不要推辞。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当然没有意见。杜天明心里更是明白这是被徐锋和张锦联手摆了一道。好歹插进去个刘星雨，暂时也平衡了一点。
    张锦神色自若，应道：“多谢徐总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

 第117章 蛰伏

    短短数月不见，张锦觉得刘星雨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明还是那样的皮囊，但是整个人似乎更加真实了。
    正当思考之际，办公室的门便被扣响，“请进！”刘星雨踩着高跟鞋不疾不徐地进了办公室，手中抱着一沓文件，“张哥，很高兴又能成为你的部下，其实，我一直很敬重您！这是财务部和投资部对接过来的相关资料，我给您放桌上！”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张锦曾经在天启的时候，并不是很信任她，只是时过境迁，他也不得不承认，要想真正扳倒杜天明，刘星雨或许会是关键人物之一。
    张锦如今变得平和了不少，他不紧不慢地泡了一壶茶，拿着早上助理刚洗好的杯子，给刘星雨倒了一杯，“来，坐，尝尝看这茶味道怎么样！”
    刘星雨放下文件后立即坐到了沙发上，开始品尝着杯中的茶，“嗯，这茶真好喝。”
    张锦笑而不语，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像刘星雨一样，完全没有坚定自己的立场，面对这些商场上的手段自己似乎是积蓄了许久的爆发力恨不得就在那一刻冲破，但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想做那个坏人，“小刘，我们之前一直配合很默契，你的工作能力很突出。”
    他打开了话匣子，刘星雨自然便顺着话茬表露了自己的态度，“张哥，之前我不懂事，很任性，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是您回了天启，咱们又在一个部门，所以，我一定会全力协助您，我保证，我对你绝无私心。”
    张锦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前的人表现得仿佛是即将上战场的士兵，那样慷慨激昂地进行着呼喊，“我知道，我一直很信任你，所以，也是希望我们在接下来的工作中配合愉快，相处愉快。”
    刘星雨整个人松了口气，感觉张锦应该是放下了曾经的那些芥蒂。二人谈得甚是愉快，临近饭点，张锦的手机响了，他毫不避讳，直接当着刘星雨的面接听，是苏倾城打来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张锦直言不讳，“我去接个人上来，你们认识一下。”她只是笑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张锦便带着一个一身职业装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刘欣，以后就是咱们天启证券部部长了，刘部长以前是正源证券的部门经理，能力突出，巧的是，咱们的副部长也是刘家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刘部长，这位以后就负责协助你了，之前投资部门的一把好手刘星雨，非常优秀。”
    二人见面后礼貌性地握了握手，只是刘星雨觉得有些遗憾，本以为张锦会一直稳定在投资部担任一把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新的部长人选。
    短短数月的时间，天启公司有了资金作为底气，货币结构得到优化，资产负债率降至25，利润率提升了30，各楼盘销售良好。
    张锦坐在办公室，看着利州商报一整个版面的报道，“天启池阳、天明市分公司相继成立，开始跑马圈地，并复制了天启的商业街项目模式，统称天启商圈。天启前途光明！”
    消息不胫而走，几家欢喜几家愁。刘星雨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便看到桌上一个精致的礼盒，以及两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酒，很快，手机屏幕亮起，令人蹙眉的消息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
    夜色凝重，热烈在蛰伏。
    刘星雨换上一袭黑色包臀旗袍，颈项上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多了三分成熟的韵味儿。
    她拎着一个暗红色的袋子走到了红图酒店1418号房间门口，驻足，深呼吸，长舒一口浊气，强扯出一抹微笑，按了按门铃。
    屋里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一身灰色的西装快要包不住那隆起的啤酒肚，刘星雨满脑子能联想到的最合适的词语便是油腻，不由心中作呕，但仍然强颜欢笑，自我介绍的话还未说出口，男人不悦的声音便从嘴里蹦出，“杜总约我来这儿不是有事要谈吗？你是谁？他人呢？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兜圈子！”
    刘星雨似乎早已熟稔这样的场面，刻意压了压嗓子，娇嗔的嗓音从喉间自然滑脱而出，“我是杜总的秘书，同时兼任天启证券部副部长，是杜总安排我来的，他呀，听说您喜欢喝红酒，特意备了两瓶罗曼尼康帝，97年上好的。让我陪您喝点儿。”她立马捕捉到眼前男人眸里一闪即逝的光亮。
    男人目光算不得友好，自上而下开始打量着刘星雨，身材面容都算不错，脾气也算不错，立马不再藏着眼底的光芒，“噢？97年的康帝，杜总真是有心了。既然有美酒有佳人，那我自然也不能拂了杜总一番好意是不是？进来坐。”
    男人很是积极主动，拿出一瓶酒熟练地打开，刘星雨也不闲着，立即拿出两个高脚杯去洗了洗。
    二人在酒店的房间里喝起红酒来，月色搅拌着醉意逐渐挂上眉梢。
    ……
    翌日上午，杜天明站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听着钱伟杰的电话，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以及西装外套，近日这西装穿起来似乎有些紧了，很不合身，寻思着是时候换身新的了，他这样想着，很快被拉回现实，“对对对，钱哥您放心，专案组已经搞定，估计这两天就要撤了。”
    钱伟杰一颗心始终悬着，不断叮嘱着杜天明，“这次的专案组是秘密到的，幸好老子有点关系，职务侵占只是经济犯罪，这次居然是纪检部牵头成立的专案组，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小子也给我注意点儿，后面一定要小心，做什么事情屁股给我擦干净点。”
    杜天明有些纳闷儿，钱伟杰很少在他面前说话如此不克制，整个人下意识微微躬身，“您放心，这事儿交给小杜我，没问题。我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第118章 不是滋味儿

    随着天启逐渐走向正轨，张锦在公司的名望也愈发高涨起来。面对众人的夸赞，他都一笑置之，相反，他倒是能够联想到有朝一日若是自己落马，同样歌颂他的这一帮人，也会第一时间冲出来踩低他，不如将养着心性，等待不久后的将来。
    自从张锦听过朱颖慧发过来的录音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自己曾经很是敬重的岳父大人，在一些滔天的权势面前，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似乎这一条路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走，如果有可能，他也想掌握一些自己的东西，除了这些关键性的证据，加上梁朝寒母亲车祸的事情，他绝不允许敌人被送上砧板之时，还有挣扎的力气。
    临近下班时分，他手机屏幕赫然亮起，如今看到苏倾城的任何电话与信息，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满怀期待，反倒是觉得日子过得平淡如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这样想。
    “我买了好多菜，晚上一起去看咱妈，我要好好露一手。”苏倾城的语气里满是激动。
    张锦愣了两秒，下意识说出口，“咱妈？”
    她并未多想，只是笑着，“当然了，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
    对于苏倾城而言，她已经十分坚信张锦和徐漫妮之间的夫妻缘分算是彻底尽了，这些日子两个人不论是情感上还是工作上都配合得默契十足，尤其是在听到不少部下夸赞二人简直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佳人时，那颗满足感被再次推至顶峰，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自己能和另一个男人捆绑在一起，光明正大的，不夹带其他复杂的利益或情感。
    张锦面色有些难看，但总不能拂了苏倾城的好意，便也应下了。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八分钟下班，但不知为何，挂了电话满脑子想到的便是自己曾经的妻子徐漫妮，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应该，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份思绪，她曾经也是那么不顾一切地对自己好，甚至是去接受自己那个较之她相形见绌的家庭。他到底是跟徐家过不去，还是只是单纯跟自己过不去呢？
    距离下班还有最后三分钟，张锦不紧不慢关了电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徐漫妮却突然走了进来，她并没有敲门，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缓冲的时间，只是不知为何，再见面时，感觉胸口堵得厉害，想说的话其实很多，却感觉什么也无法说出口。
    她看起来最近憔悴不少，但仍旧是天启的大美人儿，浅笑嫣然，试探性地开口，“晚上，有时间吗？”
    张锦面露难色，五分钟前，他答应了和苏倾城一起在自己母亲楼下碰面。但他笃定，若是没有苏倾城的电话，他一定是会答应徐漫妮的任何邀约的，“额，我今晚，今晚有点事。”
    徐漫妮立即心领神会，他的事，无非就是与那个苏姓女人有关，倒是自己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显得有些可笑了，“好，那再说。”
    她微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张锦到了嘴边的话也被硬生生吞咽了下去，他其实很想问做什么，至少，他可以找个由头婉拒了那边，和她一起。
    他挺讨厌现在自己这样的情感状态，暧昧不清，又不能有光明正大的名义，既然已经离婚了，或许有些痴缠也属正常，便也不再过多纠结了，他总是擅长将自己的情感用自己的方式合理化看待，却又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在逃避。
    到了张锦母亲楼下，苏倾城看到他立即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迎了上来，他很快便接过到自己手中，空着双手的苏倾城立即环上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唇快速吻了下去，“你可算来了，走。”
    二人进了家门，苏倾城很是热络地打着招呼，随即开始忙上忙下，倒是李素兰看得有些稀里糊涂，做这些事情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儿媳妇吗，怎么最近频繁登门的反倒是儿子这个女领导？
    她是知道张锦从小到大的魅力的，高中时期很多苗头便已开始显现，她曾经也干涉过，让那些小女孩儿耽误了自己儿子的未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只是如今，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哪怕自己再不了解徐漫妮或者苏倾城也看得出来，这两个女人都爱惨了自己的儿子。
    多一个人对自己的儿子好，总不是坏事？她也就笑着附和过去，不再多言。
    张锦此时反倒是有些尴尬，自己的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离婚的事情，此时此刻苏倾城的热情，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李素兰朝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瞧着她正忙碌着，便直接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最近和小徐是不是吵架了？挺久没看到她了。”
    他的脸瞬间布上红意，尴尬，羞愧，甚至有些悔意。只是他明白，苏倾城还在这里，这个时候告知母亲自己和徐漫妮已经离婚的事情，母亲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的骨子里终归是传统的，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妈，她最近特别忙，不是成立新公司了嘛，她经常出差，这不小苏想着您一个人在家，怕您无聊，就来看看您嘛！”
    李素兰并未多想，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坐到沙发上看着电视，摇着自己手中的蒲扇。
    苏倾城做完饭的时候，黑夜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她兴高采烈地将饭菜端到桌上，张锦也在一旁忙碌着开酒，“阿姨，您尝尝，这些菜合不合您的胃口，咱们利州人口味重，怕您吃不习惯，我特意少放了些辣椒，还特意学了学您那边的大乱炖，您尝尝看。”
    李素兰开始有些不太喜欢苏倾城了，她哪里都好，就是非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一般，让自己很不习惯，但是儿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自然不能闹得太难堪，“小苏，你辛苦了一晚上了，一起坐下吃点儿，吃完我让锦儿送你回家，你一个女人，大晚上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得很不是滋味儿。

 第119章 拂袖而去

    天启公司正像一列飞驰的高速列车，开创着前所未有的新纪元。池阳分公司一直没有确定正式负责人，只能由杜天明一手抓，两头跑，在一次例行会议上，他提议：由朱颖慧担任池阳分公司总经理，这事才算尘埃落定。朱颖慧又回了天启，而且还升了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时她突然辞职，本来就很蹊跷，介于是个人原因，张锦也没有多想，可结合望江银座买房和手表的事，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朱颖慧也是杜天明处心积虑的内线之一，杜天明当初可以把这颗棋子撒出去，现在也可以将她捞回来。蒙在鼓里的徐锋对这个朱颖慧印象尚好，认为她完全有能力挑起担子，因此，这项任命可以说是毫无阻力。
    这段时间，张锦亲自带着刘欣跑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所有合作方均为北京的公司，主要是因为对于上市这块业务，利州当地的律师和注册会计师经历得太少，也没有人脉，所以只能舍近求远，宁可花些大价钱。
    张锦和刘欣多次同行出差，为了避嫌，张锦还特意每次都捎上刘星雨，美其名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三剑客，所向披靡。刘欣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但是由于彼此认识时间不长，除了谈业务，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好在张锦跟刘星雨曾经共事过，闲时还可以说上两句。
    一天，刘欣提出要去跟证监会的老同学叙旧，张锦自然举双手赞成，剩下他和刘星雨在酒店自助餐厅解决晚餐。
    “怎么吃这么少？减肥？”
    张锦端着餐盘，各式食物堆成小山，往桌上重重一放，让人充满食欲，反观刘星雨的面前，两人形成鲜明对比，除了蔬菜沙拉，就剩几片水果。
    刘星雨抬头，尴尬地笑着说：“没有，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就不要浪费食物了，张哥，不用管我，你多吃点。”叉子在餐盘里闲游，几圈下来，也没有谁被选中，她索性放下叉子，轻轻喝了一口水。
    张锦坐下来，不说还不觉得，刘星雨脸色煞白，眼神暗淡无光，明明是妙龄女孩，在精致的妆容下，也难掩憔悴，比起初来公司之时，早已判若两人，于是，问道：“是不是这几天工作强度太大了？一会儿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等这阵子忙完，我再给你放两天假。”
    “不，不，不是的，谢谢张哥，都是看你和欣欣忙碌，我不过是打打下手，真的，能跟着你们一起学习，我非常开心。”刘星雨连忙否认，生怕张锦会错意。远离了杜天明的魔爪，她并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整个人在长时间的蹂躏下，变得慢慢没有了生气，正如出差也要随身带着安眠药，在眼睛闭上的前一秒，她觉得夜漫长得可怕，自己随时可能被黑暗所吞噬，像一个游魂无所归依；睡着后的下一秒，总会梦到那片骇人的血迹，一直在哭喊着“妈妈”，质问为什么要抛弃自己。更为讽刺的是，这件事之后，杜天明送上一辆宝马作为补偿，还声称特意选了最喜欢的红色，没有惊喜，只有惊吓，这抹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背上的人命，这台冷冰冰的机器是用鲜活的骨肉来换取。
    “快吃饭，吃完再去拿点。”说话间，张锦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他心里明了，刘星雨就是曾经的朱颖慧。
    刘星雨点点头，叉子又回到餐盘，拨弄两下之后，一根蔬菜被叼进嘴里，就像一只吃草的兔子，却不及兔子的快乐半分。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胃口比这还好，现在人到中年，老喽，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张锦边吃边说，抽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上的油，想到点什么，笑着说：“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里，恐怕就是油腻大叔。”
    刘星雨愣住，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不堪的画面，杜天明赤裸着身体压向自己的胸口，如同一具油腻的尸体，老男人们的咸猪手在她身上游走，就像抹了油一样滑溜，痛苦阵阵来袭，连带着胃也泛出恶心，等她晃过神来，才发现张锦正盯着她，匆忙回话道：“没有，张哥你又没大我多少，还很年轻。”她声音顿了顿，视线停留在那杯水上，如同一面镜子可以窥见自己的内心，开始自言自语：“其实年不年轻，又怎么样呢，人生来就是受苦受难的，这个世界早就变样了。我曾经以为只要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个好工作，再找一个好男……呵呵，幼稚得可笑，我这种人无依无靠，不过是别人的附庸，就像一株浮萍，活着也是飘摇而已。”
    张锦猛地抬头，被刘星雨的话给惊着了，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神，那种无力和绝望，仿佛四周蹿腾出冷气，让张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只是站在制高点上灌毒鸡汤，只会显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星雨看向张锦，嘴角闪过一丝弧度，快得好像没有来过一样，“不好意思，是不是被我的负能量给吓到了？对于我而言，人间不值得，对于其他人，可能未必。”
    张锦猛地意识到刘星雨的问题远比想象中严重，说道：“星雨，其实……没什么过不去的槛，等你以后回过头来，一切都不过如此，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张锦脱口而出，拿自己开刀，比起挽救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自己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刘星雨或许是出于礼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张锦一路走来，她也非常清楚，可自己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自己是地底下见不得光的臭虫，更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张锦观察着刘星雨的反应，放下手中的筷子，继续说道：“未来因为未知而美好，不要过早地下结论，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去医院，哪怕只是聊聊，倾诉两句，身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张哥，你慢慢吃，我先回房了。”刘星雨明白张锦的意思，可那又怎样？她连死都想过，就剩一口怨气支撑着自己，一定要亲眼看到杜天明不得善终。
    张锦望着刘星雨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男人对女人的影响超乎想象力，更何况还是一个渣男，堪比毁灭式的打击，联想到自己之于徐漫妮，吃在嘴里的肉突然不香了，匆匆拂袖而去。

 第120章 咫尺天涯

    转眼间，张锦一行人走了二十多天，北京那边的事情基本搞定，就等下个月相关人员派驻到公司开始业务。三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情下了飞机，拉上行李箱，走到接机口，一眼就看见了徐漫妮，她正满面笑容，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回来啦！一路辛苦了。”徐漫妮深情地看着张锦，如同说与他一人听，明明是三个人的接风，其他两人好像不配有姓名。
    徐漫妮的突然出现，让张锦始料未及，想到和苏倾城的约定，他慌忙环顾四周，搜寻着她的踪迹。
    “徐总，专程来接张总的？”刘星雨跟刘欣互相确认了眼神，如同附属品之间的惺惺相惜。
    “害，不是，我是代表公司来接你们仨的，你们都是天启的大功臣，欢迎回家。”徐漫妮一手夺过刘星雨肩上的大挎包，又接过刘欣手里的塑料袋，说道：“来，我帮你们拿点，张锦也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沸沸扬扬，人来人往，张锦没有看到苏倾城，想到或将出现的尴尬场面，心中开始忐忑起来，一条新信息来得正是时候：我看见你了，你跟公司的人一起走，不用管我。张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在三个女人后面。苏倾城站在不远处，想去又不能去，重逢的喜悦瞬间被冲散得干干净净。
    “快走，车在外面。”徐漫妮扭头催促张锦，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
    “我已经订好了餐厅，一会儿先去吃饭，然后再挨个送，保证服务到家。”商务车里，徐漫妮宣布她的安排。
    “不用了，你跟张总好久没见了，我们两个电灯泡去干啥？”
    “是的，徐总，我也还要回去整理资料，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刘星雨和刘欣两人一唱一和，徐漫妮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她打着接风宴的旗号，换来与张锦的独处，好在同事们都很有眼力。
    “都去，光是我俩多没意思，这段时间你俩都辛苦了，也感谢对我工作的支持。”张锦终于发话了，表面听上去自然而然，来了一出体恤团队的戏码，可真实的情况也只有徐漫妮心里清楚。
    “就是……还是一起。”徐漫妮小声地附和，笑容也随之消失殆尽。
    “真不去了，老张，一会儿先在滨河路口停一下，然后再去朝阳小区，挺顺路的。”刘星雨先下手为强，大声地给司机老张规划路线，拍了拍前面徐漫妮的肩膀，故作神秘地附在耳边低语：“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以免扰了张总的惊喜。”
    原来，今天上午工作彻底完成后，还有两个小时的空档，大家在附近商场购物，好歹也是来了一遭帝都，比起女人们的琐碎，张锦只买了唯一一件礼物—一条宝格丽项链，还被两个女人调侃了好一阵，夸他是个浪漫的好老公，然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条项链是买给苏倾城的。他听到那些恭维，心中难免惭愧，在自己的印象中，还从未给徐漫妮买过一件像样的饰品，以后也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徐漫妮听了刘星雨的剧透，心情更加苦涩，她太了解张锦，“惊喜”对于这个男人，就像是绝缘体，难道现在变异成了导体？即便是这样，输送电流给他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把他调教出来的苏倾城。
    两人到达餐厅，这是一家曾经常来的店，徐漫妮很快点好了菜，全都是张锦爱吃的。两人面对面坐着，氛围有些低气压，仿佛时间放缓了脚步，连周围也变得更嘈杂。张锦拿出手机，把刚在车上看过的财经新闻又复习了一遍，徐漫妮望着窗子，由于外面光线更暗，其实也没看到个所以然，反而映在玻璃上那对男女的貌合神离却无比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张锦放下手机，问道：“漫妮，最近过得好吗？”
    “不好……很不好。”徐漫妮说得直白，也很真切。她太压抑了，心里装着太多的东西，每一天都是煎熬，在母亲忌日那天，她独自一人坐在墓前，倾吐所有的心事，她甚至祈求母亲保佑她能和张锦破镜重圆。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混杂着泪水在脸上肆掠，没过多久，雨水便浸湿了全身，她在想：这是母亲也在流泪，心疼女儿的遭遇，还是启示她要清醒，藕断丝连没有意义？
    徐漫妮的回答听得张锦心里酸酸的，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正打算安慰两句，遇服务员前来上菜，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尝尝，都是你喜欢吃的，这么久没有吃了，看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徐漫妮将每道菜都夹了一遍，悉数放进张锦的碗里，这种投喂的方式很熟悉，此刻竟让张锦很是拘谨，每每客气地接过，道一声谢谢，数次举起筷子，又忍不住放回去。
    “你也多吃点，我看你瘦了。”张锦的语气很平淡，想表达出自己的一点关心，又怕对方过多的解读，徒添更多的伤痕。
    “为伊消得人憔悴吗？”徐漫妮自嘲，见张锦面露窘态，又解释道：“哈哈，逗你的，我正减肥呢。”说完，她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你胖瘦适中，不需要减肥，对自己好点，我也……”张锦往徐漫妮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以前从没有过如此，徐漫妮倒也习惯了，可现在这般不过就是礼尚往来而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一些往事，时过境迁，心情更加复杂。
    在餐厅的角落里，苏倾城一人独坐，面前一块未动过的蛋糕和一杯没了热气的咖啡就像是装饰品，她托着下巴，欣赏着远处的男人，早已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这样注视他，即使隔着人山人海，两人的心也紧紧连在一起。她忍不住想：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让她芳心大乱，一路追随至今，至此。
    张锦和徐漫妮丝毫没有察觉，可悲的是，两人近在咫尺，心却那么遥不可及。

 第121章 分红风波

    饭后，徐漫妮开车送张锦到小区门口。张锦的眼神透过前档玻璃望向前方黑沉的夜，没有回头，他也知道旁边的人神情一定是黯淡的。
    他依然没有回头看徐漫妮一眼，嘴上说着：“上去坐会？”语气里满是客套的疏离。可是说完他似乎有点后悔，不由自主的按亮了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他低头看了一眼，9；25分，心里想着十分钟前收到的苏倾城发来的信息，“等你。”
    徐漫妮毫无生气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你不担心我真的上去坐坐？”
    张锦这才转头看向徐漫妮，试图掩饰被人撞破秘密的尴尬，说：“不是客套，真心的，我妈念叨你好几次了。”
    “不管是客套，还是真心，于我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我还是不上去的好。代我向阿姨问好。你也赶紧回去忙。”
    徐漫妮故意用了一个“忙”字，不管是含沙射影也好，怨恨吃醋也好，张锦似乎都没有听出来，他说到：“漫妮，希望你能明白我比谁都希望你以后能更幸福。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徐漫妮没有再出声，冷冷地看着张锦开车门，下车，进小区，身影没入黑夜。她怎会不知张锦希望她过得好，那样就会少点对背叛她的负罪感。她怎么不知爱是强求不来的，可是爱一个人会成为习惯，改掉一个习惯如同把即将封顶的高楼推倒重建。
    徐漫妮眼角有点湿润，却终是没有再流下眼泪，她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张锦走到楼下，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许。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暖在心里，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老周，这个春节准备怎么过？”
    “准备去找儿子去！”
    “出国呀。有个有出息的儿子多好。”
    “好什么呀，都是些花钱的事。每次给我打电话，我都紧张，一定是要钱的，哈哈。”
    “哈哈，你还会紧张，真是说笑了。这次一分红，又是不少哪。”
    “彼此彼此。我前几天在会所碰见杜总了，顺便问了一句，这几个月公司业绩突飞猛进，数据非常好看。”
    “那我们就坐等分红啦。哈哈……”
    ……
    “徐董好！”
    “杜总好！”
    杜天明跟着徐锋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与温暖的室内温度不同，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冷冰冰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等待董事长发话。
    “自吸收投资以来，随着池阳和天明两地分公司步入正轨，天启各个板块运作良好，也实现了今年首次的连续增长。我代表天启向各位表示感激和祝贺。”
    徐锋带头，会议室内一片掌声。同时，徐锋给徐漫妮使了个眼色，徐漫妮起身拿着一沓资料给参会者发放。
    “但是，虽然这几个月有盈利，受之前亏损严重的影响，弥补掉之前的亏损，我们的净利润并不可观。财务报表已在各位面前，各位看一下便可知。目前我们公司的真实情况是经过扩股增资，有了一定的流动资金，但商业街项目和新开的两处分公司正是用资金的时候，倘若现金流不保证，未来一定会影响经营进度。因此，我建议今年暂时先不分红。杜总的建议跟我不同，有他自己的考虑。今天找大家来，就是讨论决定咱们今年是否分红。”
    “我的建议是分红后有利于稳定股东的投资信息，同时，也会在社会上树立正面形象，对促进上市成功有益。”杜天明很及时的表达了与徐锋针锋相对的观点。
    至此大家也都明白了两人的阴沉脸色。
    “徐总考虑的比较周全。”
    “杜总的考虑也不无道理，现在品牌形象也是一项资产啊。”
    “哎，要是不分红，我原本计划的事情又泡汤了。”
    …
    大家交头接耳，讨论的人都是单纯吃红利没有参与经营的老股东。周董事突然站起来，黑着脸对徐锋说：“徐总，不管这利润数有没有达到您的预期，只要有利润就分红，这不是公司章程里规定好的吗？您这不分红实际上不就是相当于把该分红的钱拿回去再投资了？”
    徐锋缓缓地说：“周哥，分红这事是章程里不规定的，是通过咱们这股东大会确定的。以前效益好，不用讨论，红利就会给到大家。今年这情况特殊，这样做是为了公司的持续发展，为了将来更大的盈利呀。”
    张锦此时说道：“我支持徐总的建议。周董事，您放心，这些利润不分，也一直会在公司账上挂着，但是却保住了现金流，吸收投资，创造更大的利润。”
    周董事忿忿地说：“我们话语权低，徐总你决定的事只管通知就行，还商量个什么!不过，我心里可有份账，记住你的承诺，不要到最后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杜天明低垂着眼，似笑非笑，不做声，心里迅速盘算着。张锦代表锦城投资有限公司拥有两票投票权，有他支持徐锋，这事已是板上钉钉，他也只能顺水推舟。
    杜天明微笑着说：“周哥这话严重了，徐总何时亏待过大家？您就放一百个心，该给您的将来一分不会少。”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点头，相继在决议书上签了字。
    朱颖慧此时进来，给每位参会人员送了一个礼盒。看着价格不菲的礼盒，众人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相互说着预祝新年快乐的祝福话，逐渐散开离去。
    杜天明回到办公室立马拨通了钱伟杰的电话。
    “有个不好的消息，我们想通过分红从公司套钱的计划要吹了。徐锋老狐狸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提前和我沟通了。刚刚召开的股东会和张锦一唱一和已经让股东签署了不分红的决议。”
    “张锦？嗯，现在是翁婿联手呐。不要紧，干大事是急不来的，你之前的淡定圆滑呢？现在不要过于暴露自己的心思，毕竟上市才是大事，在那之前，千万不要把关系搞僵了。”
    “明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122章 联手守护

    从会议室离开的时候，徐锋示意张锦去找他一下。
    张锦依旧习惯性地从步梯往楼上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张锦在走道里远远看见徐漫妮也在里面，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徐漫妮刚好回头也看见了张锦。
    只听见徐漫妮说：“爸，我先下去忙了。”
    徐锋说：“一会儿张锦要上来，你要没紧急的事等一会，咱们好久没一起说说话了。”
    “爸，您要想见我们俩可以随时召唤，不少这一次。我真的有事，广告公司有个邮件需要回复，我得赶紧去核实一下。”
    徐漫妮说完转头就走了出来。
    徐锋看着自己女儿摇了摇头，想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忽又听见她在门外说：“你来的正好，爸正念叨你呢。我有点事先走了。”徐锋知道是张锦来了，从单人摇椅里站起来。
    张锦点点头，说：“好。”扭头看着徐漫妮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这才收回视线。
    徐锋站在门内，看着女儿和和女婿，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爸。”张锦在心里犹豫了一下，依然把到嘴边的“徐董”换成了“爸”。
    “唉，漫妮这孩子 来，快进来，把门关上。”
    张锦走进去在徐锋对面坐下，对徐锋为何找自己已猜到十之八九。
    “张锦，今天董事会上谢谢你。”
    “爸，您客气了。我也是为公司发展考虑，认为您的想法是对的。”
    “这么多年，你真的成熟了不少。”
    这赞叹，徐锋是真心的。他之前是瞧不上张锦，但如今经历了这一系列意外，能靠得住的还是一家人。看张锦没有出声，徐锋接着说：“以后在董事会上，我需要你的支持，也希望我们能站在一起。只要我们两个一心，天启就永远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
    “您放心，只要有利于公司发展的，我一定会支持董事长。”
    徐锋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公司上市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如果出现什么障碍，需要我沟通的，你直接来向我说。”
    “好的，目前进展非常顺利。只是咱们的池阳分公司的负责人朱颖慧能力没问题，但是还请您多留意。”
    “朱颖慧，要是没记错，是杜天明提拔上来的。你是说，她是杜天明的人？”
    “是不是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想小心一点总没错。”
    “行，我知道了。你专心负责证券部，也不方便在其他管理上过多插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公司的事情，张锦告辞离开。
    徐锋突然叫住张锦，说：“你也好久没回家了。你和漫妮的状态让我有点担心。我年纪大了，以后的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张锦心头泛起一股酸楚。此时的徐锋不再是一个叱咤商场的富贾，只是一个奋力挣扎的迟暮老人。那些他曾经仰望以为高不可攀的人卸掉盔甲，跟他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不，甚至还不如他，还要依靠他挽救危机重重的公司，还要依靠他维持家庭圆满的假象。
    张锦缓缓地说：“知道了，爸。我们会处理好的。”
    看着张锦离开，徐锋的心沉重下来。
    张锦还没走到自己办公室，便看见杜天明从另外一头走过来，端着杯子像是去茶水间。
    “杜总亲自来接水，这助理有点失职啊。”
    “我要泡壶好茶，必须亲自来，其他人我不放心。”杜天明神秘的笑着说到，“张总去我办公室尝尝？”
    还没等张锦回答，便拉着张锦往他办公室走去。张锦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索性跟着去看看。
    “每种茶都有最适合它们的泡发，当然这个适合是依据自己的口感的。我喝这个茶比较喜欢闷茶泡法。”
    张锦看着杜天明娴熟的泡茶手法，不得不感叹这生活的雅致。再若干年后，他是不是也会像杜天明一样老练在各个方面？
    “张总，尝尝？”
    张锦接过杜天明递过来的杯子，茶汤的色泽比他以往喝的要深很多。张锦喝了一口，很浓，并不是他喜欢的。
    “不错，就是有点浓。”
    “哎呦，看我，老是依照自己的习惯来，忘了张总是第一次喝，应该少投茶量了。”
    “不要紧，还是按您的口味来，我只是喝个新鲜。”
    杜天明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专为张总特意准备的，陈年六堡的老茶，张总回去自己慢慢品。”
    张锦本想拒绝，又不想和杜天明纠缠太多，左右是一盒茶叶，就收下来了。
    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都是些无关痛痒对天启未来展望的话，要在其他城市复制商业城，一定前途光明。张锦原本以为杜天明会问一些上市的事情，意外的是杜天明竟只字未提。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茶水喝了不少，却一直没搞明白杜天明约他喝茶的目的，只能随着附和。
    “杜总，打扰你太久了，茶水喝多了得去卫生间。我就先撤了啊。您的茶叶我收下了，谢谢!”
    “瞧你这身体，得加强锻炼啊，这也才喝了五六杯。那行，回去尝尝，喜欢了我再给你准备。”
    张锦回到办公室已接近下班时间，他看着那盒茶叶，心想着不如给苏倾城拎过去。拨了苏倾城的电话，对方占线中。一分钟后，苏倾城发来信息说：晚上有应酬，不能陪你了，明天加倍补偿。
    张锦只能拎着茶叶回到了妈的住处。
    李素兰看见自己儿子回来满脸开心，去厨房收拾吃的了。
    张锦一个人坐着无聊，便打开了茶盒的包装。这一打开，竟然发现里面根本不是茶叶，而是一块江诗丹顿的手表！
    张锦瞬间想起曾经的一块百达翡丽，心头立马烦躁。他还是太小看杜天明了，一个老奸巨猾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请他喝茶？这算是羞辱还是警告？
    张锦盯着手表，脸上越来越凝重。敌人已经开炮，他岂能再次让炮弹炸向自己？

 第123章 专案组抽查

    专案组的人到达天启后，一时掀起不小的风浪，尤其是公司的中高层领导，生怕他们是带着什么目的悄然而至。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徐锋整个人如坐针毡。
    会议室里，徐漫妮已经有些疲惫，长桌对面的三个男人，一个负责做着记录，另外两个人看起来依旧乐此不疲，继续询问着，仿佛是奔着问出某些异常情况而来。
    徐漫妮一整个上午，从公司信贷、采购、销售等悉数作了情况汇报，她也很是疑惑，专案组的人似乎没有特别要调查的方向，反倒是一般的问询。
    会议室后门的墙上挂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灰白色时钟，此时时针分针刚好指向了12的位置。
    三个男人开始窃窃私语着什么，做记录的专员特意望了一眼会议室的时钟，用手肘轻轻推搡了左边的男人。中间的男人轻咳了两声，随即开口道，“徐小姐，感谢您今天的配合，打扰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后面你还想到什么遗漏的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他递出早已经写好电话号码的纸条，是从记录员的笔记本最后一页撕扯下来的。
    徐漫妮在事业上一直是训练有素的，但这样的话，她听着仍旧觉得有些膈应，这些男人似乎有备而来，又不想这么快暴露真实目的。
    待几人从会议室出来，徐锋亲自出面，旁边同时跟着杜天明和张锦，几人一起送专案组的成员到了电梯口。
    徐锋回到办公室后，才发现杜天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他走进来直接关了办公室的门，走到徐锋办公桌边，一脸严肃认真，“徐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实话实说，专案组要是一般性了解情况还好，如果总来，肯定会对天启形成负面影响，外界难免开始胡乱猜测，会影响上市进度，您觉得呢？”
    “你也知道会影响上市？那么你不该针对这次检查对我说点什么吗？”徐锋并没有疾言厉色，却也让杜天明心中一颤。
    “徐董，您这是什么意思？”杜天明讪笑着佯装。
    徐锋整个人依靠着沙发椅，左手支撑着右手，右手撑着下颌，忖度着杜天明不会跟他说实话，他也只是敲山震虎表明自己眼不瞎耳不聋，但有一点说对了，会影响上市是最需要紧急解决的，因此话锋一转，道：“这件事我会想想办法。正好也顺便跟你说说，池阳分公司的经理，朱颖慧，以前好像是我们天启的员工，兜兜转转回到天启也算是缘分，但她的能力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池阳马上要拿地，到时候你多跟着点。”他很显然是不太相信朱颖慧的，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可了杜天明安排自己的人去池阳。
    杜天明笑着，“您放心，我肯定会全程好好推进这事儿。”
    ……
    房地产协会于会长办公室。
    徐锋换下了平日里板正的西装，而是穿上了一身蓝灰色的休闲装，看起来倒是格外平易近人。经过半小时的情况汇报后，他停滞了几秒，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着，“于会长，大概就是这些情况，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周旋一下，毕竟天启是企业，现在又是关键时期，不用时刻紧盯着？”
    于会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灰色钛合金镜框眼镜，叹了口气，“唉，老徐啊，我也是为难，巴沙道在全球经济中掌控的覆盖面您也知道，咱们利州的发展想跟国际接轨，得罪不了这尊大神，这次是总裁亲自和我通的电话，我不得不应啊。”他突然凑近了脸，认真盯着徐锋，“不过啊，专案组的李副组长年轻有为，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他的电话。”
    徐锋微笑着，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惊喜，他已经心领神会，“那就辛苦于会长了！”
    拿到电话后，徐锋便告辞回了天启，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
    左岸西餐厅，包厢里，两个女人此时正聊得热火朝天。
    朱颖慧刚尝了一口菲力牛排，便开口道，“嗯，这味道是不错，对了，忘了跟你说，我刚搞到专案组的内部举报电话，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打一个？”
    刘星雨拿着刀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瞬间皱眉，最近她的精神状态很糟糕，语气也比平时微弱了不少，“珊姐，还是不要搞了。”她底气有些不足，朱颖慧此时疑惑地看着她，“珊姐，我们都是靠着天启吃饭的，要是真的举报了，天启就乱了，天启乱了，不止是杜天明，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觉得呢？”
    朱颖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哼，那岂不是便宜了杜天明这个老王八蛋！”
    刘星雨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朱颖慧最近其实看得出来，刘星雨似乎过得并不好，发际线也明显高了一些，几根细碎的头发就这样纷纷扬扬不禁意停留在刘星雨的肩膀上。
    朱颖慧干脆转移了话题，“星雨，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睡好？”
    刘星雨眸子里没有一点光亮，整个人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失眠，明明大脑很疲惫，但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近头疼得也厉害，也没什么食欲，这个牛排闻着挺香，但是看着就是有些反胃，没啥胃口。”
    朱颖慧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但也看出了一些问题，“要不你找个机会请个假休息一下，或者看看医生，好好调节一下，你这个年纪，要是身体垮了可怎么办啊！”她是真心为刘星雨担忧。
    刘星雨只是苦笑，但也点了点头，她继续说着，“珊姐，我最近，真的感觉很累。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杜天明跟我说，如果上市成功，他会得到一大笔钱，到时候带我去国外旅游半个月。珊姐，要这事儿靠谱，不仅是我，你也可以分到不少钱，所以啊，要不我们再观望观望？拿到钱了之后，我才会觉得自己，这些苦都值得。”刘星雨埋着头，她的眼里已经开始闪烁着泪花，想到近来的一切，杜天明这个禽兽一次又一次将她送到那些同他一样恶心的男人的床上，她觉得自己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好像自己整个人的人生都开始发烂发臭，她快要崩溃，她的世界已经开始失重了。
    朱颖慧是个聪明人，便也不再说什么，她立即给二人的杯子倒上红酒，“好，听你的，红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咱们姐妹今晚放开了吃，放开了喝，今晚我请客！”
    透明高脚杯里的液体，翻搅着无数次在黑夜依旧涌动的血液，美且骇人……

 第124章 运筹帷幄

    张锦下班，步履轻快，驱车前往“断片”酒，佳人在一方等候，
    而且特意透露会有惊喜，他早就心痒难耐，犹如热恋中的小情侣，举手投足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一走进门，他往两人常坐的位置望去，与苏倾城四目相对，对方温柔地朝他挥手，他以爱的微笑回之，但他又很快发现，同桌还有背对着的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左楚茉和周浩，顿时大吃了一惊。
    “张……锦哥，好久不见……”周浩抬头，缓缓起身，略显尴尬，见张锦一身名牌西服，手戴昂贵手表，英俊不凡，意气风发，跟上次两人的碰面相比，又被甩开十万八千里，心里多少有点酸涩。一旁的左楚茉点头示意，看过那么多偶像剧，终于在现实中，见证一个男人的高光时刻，只可惜自己拿的是配角的剧本，注定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把口水也顺带咽了下去，咖啡也跟着变了味。
    张锦杵在原地，望向苏倾城，只觉胳膊与身体之间传来一股暖流，细长的手臂如藤蔓缠绕自己，两片红唇张合道：“你终于来了，不用我介绍啦，大家都是老熟人。”
    苏倾城轻挽着张锦坐在自己身旁，两人之间的身体语言传达出自然而然的爱意。左楚茉跟周浩已经是夫妻，但这一波狗粮来得猝不及防，应了那句：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们互望一眼，心领神会，表面上很有默契，但内心深处又有各自的版本：作为女人的左楚茉长吁短叹，男人再好有什么用？他终究不是个东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作为男人的周浩羡慕不已，张锦到底有什么好？一而再地这般幸运，命运总是捉弄自己。
    气氛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张锦下意识地松开苏倾城的手，将手肘平放在桌上，开玩笑道：“你们这段时间干嘛去了？发大财了？”下一刻，他无意中又暴露了自己，娴熟地端起苏倾城的那杯咖啡，浅酌一口，还一副满足的表情。
    “我能发啥大财呀，锦哥真会说笑。”周浩面露窘态，双手缩作一团，与张锦的气场高下立见。
    比起男人的工作能力，背叛婚姻才更该让人唾弃，左楚茉斜了张锦一眼，不冷不热地回答：“其实也没啥，我们最近参与了一些学习，主要是地产开发的辅助功能，想进一步探索相关的拓展与完善。”
    “哦，那很好呀。”张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本来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只是奇怪他俩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倾城看出了张锦的心思，乐意为他揭晓所谓的“惊喜”，说道：“是这样的，我准备成立个物业公司，专门对接天启公司的开发项目，请周浩和左楚茉来帮忙，再合适不过了。你们是老同学，可以相互照应，我很放心。”
    物业公司？张锦再吃一惊，在此之前，苏倾城从未向自己提及过此事，更没有说要请周浩二人来掌舵，这个女人的强势和独立，可见一斑，但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她的远见和独到，自己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按部就班，不过都是瞎忙活而已。苏倾城就是一个宝藏，蕴含着无穷的能量，让张锦爱不释手，也让他心生敬意。
    苏倾城看着发呆的张锦，一只手悄悄地放在他的大腿上，一种酥麻的感觉让他瞬间回过神来，满血复活，眼神发射出的电波传达着对彼此的信任和坚定。
    “物业公司类似寄生虫，依附于地产开发，同时，它还是现金奶牛，对于我们具有战略性的意义。一般地，地产公司都会有物业分公司，但是专业化不够。我们成立的物业公司就是要打造一流水准，标准化服务，这也是大势所趋，本地的物业公司只能走低端路线，最终走向末路。”苏倾城一番言论鞭辟入里，大家点头表示赞同，更说得周浩二人心服口服，斗志昂扬。
    “当然啦……刚说的这些都离不开张锦的运作。”苏倾城转头对张锦说道：“只要你在天启站稳脚跟，后续合作事项就变得简单了。”
    苏倾城的美丽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努力，殊不知，她对这个企划案筹谋已久，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但她此刻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将高情商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把张锦推上一个举足轻重的高度，给予了这个男人最在意的面子。张锦了然于心，除此之外，他隐隐地感觉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这个苏总大可放心，锦哥的能力我最清楚不过了，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要知道他可是天启的女婿……”周浩话还没有说完，脚背就传来猛烈的刺痛，差点叫出声来，低头一看，左楚茉的高跟鞋正踩在上面，愤然扭头，秒懂这个特别的“温馨”提示，赶紧打圆场道：“哦……我的意思是……锦哥在天启驾轻就熟，我们的目标指日可待。”周浩一口气说完，用余光瞟着张锦和苏倾城的表情，好像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心里犯着嘀咕：幸好楚茉反应快，及时踩一个急刹车。
    大家聊了一阵之后，气氛逐渐开始活跃，周浩不失时机地恭维，引得众人频频举杯，张锦护着苏倾城，不让她喝酒，数巡之后，自己败下阵来，但是脑子还算清醒。老同学终难得一见，现在也是苏倾城的用人之际，以前的不愉快全都在酒里，不计前嫌，共谋大业，才是正确且理智的做法。尽管苏倾城滴酒未沾，但面色红润，且不失妩媚，让张锦怦然心动，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苏倾城偏要选择这两个人，一个与自己有过工作上的摩擦，彼此之间能否推心置腹尚需时间的考证，一个与自己有过情感上的交集，初恋的隔阂不是谁都能一笑置之，由此得以看出，苏倾城是一个多么自信的女人，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125章 等待新生

    “今天咱们就到这里，张锦都醉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今天的聚会既是老友重逢，又兼商业目的，看到酩酊大醉的张锦，苏倾城一脸心疼。
    “好的，苏总，周浩也差不多了，以后有时间再聚。”
    周浩本来还想贪杯，听到左楚茉发话，乖乖把手里的酒杯放回原地，以他的酒量来说，这点都只是小意思，老婆也是在客套而已。
    苏倾城起身，搀扶着张锦，张锦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一只手还稳稳地扣在其腰间，操作如行云流水，苏倾城有被可爱到，低头盯着这个眯眼的男人，情不自禁地会心一笑。这一切都被另外两人看在眼里，苏倾城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走，我顺路送送你们。”
    “不……不用了，苏总你跟张锦先走，我叫了代驾，一会儿就到。”左楚茉顺口答道。
    “那好，再联系。”苏倾城扶着张锦缓缓离开，虽然让人看着有点费劲，但冷不丁地又秀了一波恩爱。
    “你说……他俩是不是也太腻歪了，当我们不存在呀，看出门道没有？徐家的那个公主估计退位让贤了。”周浩一手撑着脑袋，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神略显朦胧，貌似说的是胡话，智商却没有掉线，分析得头头是道。
    “嘘……小点儿声，人还没走出门呢，自己心知肚明就行了，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左楚茉刻意压低声音。
    “怕什么？既然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不成？怎么样……还是你老公我好，就冲我对你这颗忠贞不二的心，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周浩嘟起了嘴巴，左楚茉笑着一手捂了上去，周浩大失所望。
    大街上，徐漫妮偶然看见苏倾城和张锦，他们相互依偎的样子惹得旁人纷纷侧目，她意识到张锦再也回不来了，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没等她黯然离开，张锦的两个同学又出来了，很显然，他们刚刚聚在一起，至于是什么原因，她无从知晓，只是感到很诧异，左楚茉是张锦的高中初恋，这样的组合在一起喝酒，她想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张锦带苏倾城见了自己的朋友，这意味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重视，下一步就该是见家长了，男方这边不早就见过了吗？想到这里，徐漫妮的眼眶湿润了，她挪动着脚步，担心那个喝醉的男人，她又停了下来，男人的身边早已有了别的女人。纠结之后，她狠心扭头走掉，寒冷的夜晚，头发在风中凌乱，泪水在脸上纵横，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世界那么大，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路上霓虹闪烁，她什么也看不清。
    一路狂奔，她终于累了，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瘫坐在一家路边摊的椅子上，“老板，来一打啤酒！”一杯接着一杯，黄色液体连带着白色泡沫统统倒进嘴里，在这大冬天，比啤酒更冰凉的是她的心。老板忍不住多看两眼，连连摇头，断定这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徐漫妮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好在对方并没有放弃，几秒钟之后，铃声再度响起，徐漫妮在包里胡乱摸了一通，最后发现手机在自己口袋里。
    “喂……”
    “漫妮，你在哪里？我来你家找你……”钱前很快感觉到异常，问道：“你喝酒了？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徐漫妮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带着醉意说道：“干嘛？能不能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喝会儿酒。”她端起玻璃杯，又是一大口，半杯酒瞬间没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钱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忙往停车的方向跑去，启动汽车的那一刻，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怒吼道：“你到底在哪儿？你想急死我吗？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我，也不要折磨你自己。”
    “哈哈，折磨？不对……是解脱，解脱是肯承认这是个错，我不应该还不放手……”徐漫妮竟然唱起歌来。
    钱前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动情地靠在椅背上，他突然间明白，自己的焦躁到了徐漫妮这儿，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索性冷静下来倾听，这既是她的歌声，也是她的心声。说起徐漫妮的唱功，钱前早就领教过了，除了高潮那几句尚在调上，其余的都被唱得面目全非，他拍打脑门，着实被逗笑了。
    耐心待徐漫妮唱完，他温柔地说道：“你是想开演唱会吗？倒不是不可以，祸害我一个听众就行。”
    “演唱会？对！我就是要唱，才不在那个破……断片，我就要在这个……张记……烧烤，我的地盘我做主。”徐漫妮咿咿呀呀。
    钱前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打开导航，向着目的地飞驰而去，一路上，耳朵受尽了折磨，但可以实时知晓对方的动态，又感觉很安心。
    “老钱，你……怎么来了？”徐漫妮脑子里一团浆糊，但还不忘递过去一瓶啤酒，大吼一声：“老板，加个杯子。”
    老板一边应着，一边小跑而来，放下玻璃杯，拾掇几个空瓶，顺便瞄一眼这个男人，揣测着这究竟是那个负心汉，还是来保护公主的骑士？
    徐漫妮准备倒酒，钱前一把夺过酒瓶，动作猛如虎，声音却很低，“漫妮，咱不喝了，我是特意过来接你的。”
    徐漫妮的手滑了下去，耷拉着指向地面，视线慢慢集中到钱前的眼睛，这一眼，把钱前的心都快要震碎了，他在这个眼神中读到无尽的痛苦，只可惜不管自己怎么伸手去拉，可就是够不着，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深陷下去。顾不了那么多，钱前挪动座椅，将徐漫妮揽入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他就像驯服一只受伤的猛兽一样，既有力地控制，又轻柔地抚慰，嘴里还念叨着：“就借你个肩膀靠靠而已。”徐漫妮渐渐不再反抗，发出阵阵抽泣。尽管隔着厚厚的外套，里面的衣服也依旧干爽，但钱前感觉自己已被汹涌的潮水淹没。
    过了好一阵，徐漫妮缓了过来，他问道：“我们走，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徐漫妮披头散发，从钱前胸口抽离，这种感觉很奇异，那个地方厚实且温暖，就像一个遮风挡雨的洞穴，但她不得不提醒自己：刚刚不过是借贵宝地疗伤而已。
    “要不送你回家？”钱前支撑着徐漫妮的双臂。
    “家？我还有家吗？”徐漫妮红着眼回答，又像是在质问对方，尽管如此，再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或许是哭得太多，几近干涸，又或许是哭得太累，失去意义。
    钱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内心无比坚定，不管蝶变的过程有多难，他都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守护在她身旁，等待她自己想通，期盼她重获新生。

 第126章 商业街落成

    徐漫妮在办公楼里一间间，一层层寻找，直到全部找完站在一楼大厅仍然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她跑上马路继续寻找，穿过一条条街道，拨开一堆堆人群，依然找不到。突然徐锋挡在她面前，问她要找什么。徐漫妮张张嘴，却发现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更加着急的往前面跑去，马路没有了，前面是一片沙漠，她的喉咙愈加干涩，她尝试开口用唾液润润嗓子，却发现嘴唇黏连在一起。风沙吹来，徐漫妮绝望的跌倒在沙石上，腰部一阵剧痛……
    徐漫妮睁开眼睛，风沙没有了，头顶像是帐篷。腰部的痛感还在，她的手摸索过去，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似乎是安全带的扣子？这里怎么像是一辆汽车？她看了看四周，的确是汽车里，而且她枕着的竟是一截男人的腿。徐漫妮翻身坐起，看清了旁边的人是钱前。
    她揉了揉眼睛，没有沙漠，没有风沙，车玻璃外是熟悉的护城河，太阳已经升起，橘色的暖光照在河面上，泛着明亮的波光。
    原来刚刚又做了一个梦。
    徐漫妮皱了皱眉，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衣服完整无损，她长舒了一口气。
    喉咙里的干涩让她想找点水喝，却惊醒了旁边的钱前。
    “漫妮，你醒了？昨晚，那个你喝的太多，送你回家，你说没有家，我又不敢送你去你爸那。到了酒店，你又哭闹着不下车。没办法，我就只好把车开到这里，就这么睡着了。”
    徐漫妮轻轻“噢”了一声，表情不太自然。
    钱前苦笑说：“不要这样看我，我们啥也没做。真的。我钱前虽不是个好人，但唯独对你不敢起一丁点儿的色胆，不然当初也不会便宜了张锦那小子了。”
    徐漫妮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钱前慌了，“漫妮，漫妮，我这该死的嘴又说错话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要心里不痛快就把我千刀万剐了，任你处置，可是你别哭行不行，看着你哭比让我死了都难受。你要下不去手我来打，我把自己这贱嘴打个稀巴烂。”钱前说着扬起自己的手就要朝着自己的脸颊拍下去。
    徐漫妮抓住钱前的手放下来，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趴在他肩头，眼泪瞬间打湿了钱前的心，只是这下在心里的雨似乎还带着些香气。
    钱前愣了片刻后双手慢慢拦住徐漫妮颤动的脊背，把她紧紧抱住。
    “新闻快报：流光溢彩，闪耀利州，今日天启商业城将举行隆重的落成典礼，我市领导班子及利州优秀企业家将会出席…”
    张锦一边开车一边听广播，正要仔细听时，手机铃声不巧好巧的打断了广播，张锦烦躁地看了一眼，却是苏倾城的电话。
    “倾城，你在哪呢？要不要我去接你？”
    “今天的典礼我恐怕不能参加了，这边有点事需要谈。”
    “什么事能比今天的典礼还重要啊。”听到苏倾城不能来，张锦语气里有点失望。
    “商业城项目都是你在负责，我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去不去典礼不重要。左楚茉他们会过去，你可要好好招待哦。”
    “放心。可是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晚上见。”
    两人腻歪一番挂了电话。张锦到达商业街时，鲜花，气球已经到位，现场已经布置完毕。徐漫妮也和朱颖慧一起在做最后的检查。徐漫妮远远看见张锦过去，没有打招呼，而是转身往别处去了。
    张锦突然觉得自己知道苏倾城不来参加典礼的原因了。距离和徐漫妮民政局领证已过了大半年，张锦内心对徐漫妮的内疚也随着天启逐渐恢复的发展势头而淡弱。
    上午十点半，典礼准时开始。徐锋致开幕词：
    “感谢政府支持，感谢社会各界友人支持，感谢辛勤付出的每一位天启人。三年的时间挺长，长的我都长出了白发，三年的时间也很短，商业街招标会仿佛就在昨日。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商业街为咱利州人民服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美满，越来越便利舒适。”
    接着是市领导肯定了天启集团对利州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他说商业城的正式运营标志着利州市商圈正式与发达城市接轨，为广大市民提供了一流的购物休闲娱乐场所。
    杜天明详尽介绍了招商的活动力度，进行了一系列抽奖互动环节，同时由美标物业管理公司总经理左楚茉女士展示了国际一流水准物业服务的管理模式。
    美标物业与天启签合同时，杜天明并不在场。左楚茉比朱颖慧多了一丝清雅，又比刘欣雨多了一丝妩媚，不禁让杜天明对她多瞅了几眼。
    钱前坐在杜天明的旁边也盯着左楚茉和她身旁的助理。突然，钱前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说：“我说那个人看着那么面熟，原来是他！”
    杜天明瞅了一眼钱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钱前神秘兮兮的说：“老杜啊，你记不记得秀水文化园？”
    “当然记得，不是张锦捅的篓子嘛，欠我们款跑路那个。”
    “杜总您记性真好！那你再看看左经理旁边那个人。”
    “刚刚就觉得有点面熟。”
    “哈哈，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他就是秀水文化负责跟我们对接的人，张锦的同学！”
    杜天明这才明白过来，“是那个周浩？”
    钱前伸出大拇指：“不奉承，您这记性是真好。”
    被钱前一打岔，杜天明顿时失去了看美女的兴致。典礼结束后，杜天明特意去办公室查了美标公司和天启签署的合同。
    钱前寻找着徐漫妮的身影，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

 第127章 钱前心声

    杜天明看完美标公司和天启签的合同气急败坏，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刺耳的破碎声引得门外助理询问。
    “没事，你出去，不小心碰倒了。等一下，帮我把这些碎渣清扫一下。”
    钱前正在四处溜达，看见杜天明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便走了进去。
    “咦，这不是你最爱的杯子吗？怎么这么不小心。杜总不介意我改日再送您一个，虽然没有您这个杯子有意义，但绝对有档次。”
    杜天明瞪了一眼钱前，等助理走出去后，说：“去把门关上。”
    钱前乖乖地关上门回来，屁股还没挨住沙发，杜天明就开始数落钱前：“你整日油嘴滑舌的能不能干点正经事？物业这么一大块肥肉竟被张锦独吞了。这公司的事你能不能也上点心，别一天到晚眼珠子光在女人身上滴溜。”
    钱前心里好笑，也不知道整日在女人身上滴溜的是谁，嘴巴上揶揄说：“不是，老杜，就为了物业这一点小事，你至于气成这样吗？”
    “小事？这怎么会是小事？5年的合同期限啊，而且是天启开发的所有商业地产包括商住小区都有美标来管理，这是多大一块肥肉啊。我最近跟踪另外两个地市的商业街，一疏忽，这肥肉就被人叼走了。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美标物业和张锦是一伙的。看来，我真的是小看张锦了。”
    “跟盯商业街才对，只要拿稳工程这一块就足够吃了。”
    钱前仰靠在沙发上，一边摩挲着手腕上的串珠，一边劝解杜天明。
    杜天明瞪了他一眼，骂道：“鼠目寸光！”
    钱前撇了撇嘴，正要说上两句，看见柜子里放的之前去湖州的合影。那时，他刚到天启，杜天明去哪都带着他。虽然是叔叔的原因，但杜天明对他的教导帮助也可谓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关爱。这么多年过来，他们一起经历了不少，杜天明的胃口越来越大，被他的欲望撑成了无底洞。可他的那些欲望都不是钱前追求的。
    他想劝杜天明收敛一些，可也明白在杜天明眼里，他是人微言轻。
    “行，我这种小老鼠起不了大作用，就先闪了啊。”
    钱前说完起身离开，恰巧在走廊上正好碰见徐漫妮。
    “漫妮，找了你好久。你去哪忙了？咦，这提的什么啊，来给我。”
    钱前接住了徐漫妮手里的纸箱子，“还挺重呢。要放哪里？”
    “地下室小仓库”
    徐漫妮说着抬眼看了一眼钱前，虽说语气跟平时一样嬉皮，但一张脸却跟苦瓜似的。
    “你怎么了？”徐漫妮声音里的关切惊得钱前心头一喜。徐漫妮跟他说话一向如白开水，今日竟加了点蜂蜜。钱前脑子里迅速想起那天在车里抱着徐漫妮时的甜蜜。
    “问你怎么了，你傻愣着干嘛？”
    钱前盯着徐漫妮俊俏的脸，说：“漫妮，晚上能陪我喝点吗？”
    “呵，不会是因为怕我不答应你才哭丧着脸？我正愁晚上吃什么呢。本小姐答应你了。不过你得好好干活，办公室还有几个箱子要往地下室送呢。”
    “好咧，愿为徐小姐效犬马之劳。”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梁朝寒从前台拿了资料，看着徐漫妮和钱前的背影若有所思，兰花指翘在了下颌。
    下班时，钱前正要给徐漫妮发信息，徐漫妮的电话先打过来了：“今天开我的车，你的车就留在公司。今天我当你的司机，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美人护驾，一定不醉不归。”
    “别贫了。餐厅我已经订好了，有酒有肉有音乐。你现在就出来，我在停车场等你。”
    “一会儿见！”
    钱前和徐漫妮相识许久，但徐漫妮开车载着钱前，还是第一次。此时路上的车辆还不算多，往老城区的方向一路绿灯。钱前瞅着外边倒退的商铺说：“我能猜到你的目的地。”
    “那你猜猜看？”
    “剧卉。”
    “可以啊，就是那里。在利州应该没有你没去过的地方。”徐漫妮侧头对着钱前莞尔一笑。
    “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利州人。哪条街道没有被我们踩过？”
    “是啊，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那么熟悉。即使被翻新过，被重建过，我依然能嗅到属于利州的气息。”
    钱前看着徐漫妮精致的侧颜，在心里说到：无论你在哪，我都能嗅到你的气息。
    车子停在一间很小的商户门口，穿过简单的玻璃门，竟是一个小院，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瓦砾砌成一米多高的迎宾石，后边才是主餐厅，
    两人挑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坐下。
    “晚上来这里，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下午没事的时候来，在外厅的沙发上拿一本书，一杯咖啡，一个下午就陪着太阳度过了。我最喜欢这里的就是它的大玻璃没有任何高楼的阻挡，可以不浪费掉一丝丝阳光，让人的心里变暖点。”徐漫妮轻柔地说着，映合着舒缓的音乐，暗淡的灯光。
    钱前有点痴了。他似乎看到了徐漫妮独自落寞的身影。如果，如果，一直是他陪伴这她，一定不会让她有一丝难过。此刻，他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再勇敢执着一点。
    他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漫妮，我最希望的就是你的世界里全是充满阳光的大晴天，没有雨天。”
    徐漫妮笑了笑，钱前有时真的像是一个傻傻的大男孩。
    “漫妮，我特别后悔当初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追求你，后悔因为内心的自卑错过你，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一直像公主一般无忧无虑。你一直觉得我嬉皮笑脸，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懦弱无助。父母去世后，是叔叔一直照顾我，他待我像亲儿子一样，可是我却不能真的像他亲儿子一样想要什么就能要，很多东西我不能去争，不敢去争，而且也争不来。我不能让别人说我不知好歹。于是我把孤独的自己藏了起来。来天启工作是叔叔安排的，杜天明就是叔叔一手扶起来的，杜天明看叔叔的面子，表面上照顾着我，可内心一直瞧不起我。无论我怎么努力，在别人眼里都是因为有叔叔罩着。我感激叔叔给我的一切，同时也懊恼我只能一直活在叔叔的影子里。”
    徐漫妮有点呆了，是震惊。在同学眼中，钱前就是个官二代，富二代，大家只有羡慕的份。她从没想到他的内心会是这样柔弱。
    “你早已不再是小时候寄人篱下的少年了，你是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的成年人了。我相信没有你叔叔，你一样活的很出彩！”
    钱前看着徐漫妮认真的神情笑了，如果能为她撑起一片天，他定当死而无憾。
    而徐漫妮的心里悄悄起了变化，突然有点心疼钱前了。想想自己身边的人，这么久以来，也只有钱前一人死心塌地。或者真的是自己错过了。
    此时，餐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七点半了，驻唱乐团也在准备节目。
    一个打扮妖娆，穿着露脐装的女孩在他们旁边走过，突然又折回来，看看钱前，看看徐漫妮，对着钱前说：“钱总？好久不见啊。上次你送我姐妹儿回家，我还没谢你呢。”
    徐漫妮看了看那女孩，又看看钱前尴尬的表情，心里刚刚涌出的一点情愫顿时消失殆尽。

 第128章 举步维艰

    商业街项目唱得响亮，可这么几个月下来，销售并不尽如人意，可售商铺部分仅售出40，与之前定下的目标相差甚远。此外，招商项目也一样不顺利，计划引进的国外知名商超，因其经营方向调整，开始退出国内市场。本想退而求其次，接触一下国内的大型商超，又因经济进入下行周期，电商的冲击力度不减，这些商超对拓店之事非常谨慎，暂无明确的合作意向。更不用说顶层的娱乐场所及影院，招商工作举步维艰。商业街项目作为天启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这样的结果直接影响到全年的营业收入及利润，财务数据难看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经过初步测算，预计亏损达两千万，不仅不利于上市前的辅导，甚至有可能因此无法上市。
    这段时间，张锦从信心满满到忧心忡忡，眼看距离年底只剩下两个月，他再也坐不住了，带着刘欣，一起去会计师事务所，商量应对的策略，可是，对方得出的结论是：年报绝对不能出现亏损，否则前功尽弃，要尽快想办法，时间不等人了。
    问题谁都知道，奈何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过都是在原地打转。两人走出会计师事务所，站在电梯里，都没有说话，显示屏上的箭头和数字跳动着，提示这并非是静止的画面。对于上市的事情，张锦提着一口气，不论有多少艰难险阻，必须上市成功，用实际行动，让那些质疑的人永远闭嘴，可现在，他真有点无计可施了。刘欣耷拉着脑袋，同样感到丧气，作为一个打工人，如果起不了作用，恐怕饭碗也就不保了。
    张锦在前面开车，平常听惯了的广播，在此刻显得聒噪刺耳，他“啪”地一声拍过去，车里安静得骇人。
    坐在后排的刘欣一怔，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张锦的脸上大写着苦闷。她嘴唇微微抽动，忐忑地说道：“张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张锦冷冷地盯着正前方，听多了全是问题的话，他已不抱太大希望。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如果……如果做假帐，卖掉一层商业街，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其实，这个办法憋在刘欣心里许久，但这绝非是上策，加之对张锦的脾气略知一二，也就一缓再缓，眼看现在已经黔驴技穷，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张锦顿时来了精神，一把将汽车停靠在路边，扭头就问：“怎么个操作法？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去找客户？”
    刘欣解释道：“这还不简单，自己捣腾呗，左手卖家，右手买家，据我以前做证券的经验，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张锦定住了，只有眼珠子在打转，一阵头脑风暴之后，兴奋在眉宇间慢慢搁浅，“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违规成本也太高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是，就我现在掌握的数据，被查实的可能性极低，我们完全可以搏一搏。”刘欣坚定地看着张锦。
    张锦紧咬的嘴唇，叹出一口气来，一键启动汽车，回应道：“这件事情，让我再想想。”
    刘欣欲再详细说一说，挂在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第二天，董事会召开会议，议题是根据目前公司面临的严峻形势，研究出切实可行的补救措施。会议尚未正式开始，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资金全都铺在各个项目上了，却迟迟不见回款，现在这么吃紧，真不知道是咋运作的？上一年就没有拿到分红，照这样搞下去，我们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唉，商业街项目销售进度严重滞后，之前说的那些招商方案，也全都黄了，雷声大雨点小，这是把我们当猴儿耍呢。”
    “呵呵，这有的人啊，自以为攀上高枝儿，风风光光吃回头草，现在啪啪打脸，害人害己啊。我当初就不赞成这么快上市，结果偏要由着他瞎搞，这下可好，进退两难，我倒要看怎么收场。”
    几位董事小声地议论着，张锦进来之后，他们立即收声，互相使了使眼色。对于这种场面，张锦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若无其事地落座，比起跟这些见风使舵的老家伙置气，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徐锋最后进来，神情严肃，开门见山道：“目前公司的情况，想必大家也都清楚，离年终仅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其它的项目都在施工进程中，如果要改善财务状况，我想也只能在商业街上面想想办法，你们怎么看？”
    徐锋的话一针见血，也给大家定了调，等着看各路神仙如何发挥。
    “董事长说得有道理，商业街是最具生产力的项目，可是想要短时间内完成销售和招商计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张总已经折腾了这么久，不也没……”一个董事把话挑到了桌面。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张锦，就连徐锋也双手交叉在胸前，想看看张锦如何应对。
    身为靶子的张锦不紧不慢地说道：“确实，正如大家所言，我们在商业街项目上，遇到了一些没有预想到的难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他这么一说，勾起了大家听下去的欲望，毕竟吃瓜和钱袋子比起来，孰轻孰重，大家都拎得清。
    张锦继续说道：“若想增加收入，让报表体现盈利，在短期内找不到接盘方的情况下，那就只有一个方案，将顶层娱乐整体出售。”
    张锦的一根食指尚在空中竖着，杜天明却笑了，第一个站出来反驳：“我当张总有什么好办法，说得倒是轻松，大家都知道，现在年根将近，没人不喊缺钱，谁会有一个亿接盘？你这不是又在给我们画饼，同样的玩笑要开两次吗？
    杜天明说完，会场里出现了讥笑的声音。一切正如张锦所料，与其让这些人看笑话，让自己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还不如抛出那颗让他想了一宿的重磅炸弹，“假卖！自己卖给自己，以应收帐款的形式，形成收入及收益。”
    此话一出，众人集体陷入沉默，都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做假帐上市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但如果公司不赢利，上市就可能告吹，眼看到手的钱就要飞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做第一个逮螃蟹的人。

 第129章 兵行险着

    徐锋单手撑着下颚，同样也在纠结当中，上市的事情如箭在弦上，这个方案虽说有点冒险，但也不失为目前最好的选择，反而对张锦的大胆有点刮目相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正色道：“上市的重要性不用我再多说，张锦提的这个方案，其中的利弊大家也都懂，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老规矩，大家举手表决，如果同意他的这个提议，就请举手。”
    徐锋话音一落，张锦立刻举手，不论赞成的人有多少，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徐锋的目光在左边一列扫过，又转向右边一列，忽然，他举起了右手，而这只略显沧桑的手就像是一根标杆，擎在这偌大的会议室里，大家不再犹豫，纷纷举手表决。杜天明眼见局势已定，也只好随了大流。最终的结果是：除一个董事弃权而外，全部同意张锦的提议。
    接下来，在杜天明的主导下，钱前以最快的速度，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购买商业街顶层物业。天启公司将其销售款项计入应收账款，进而虚增了一个亿的收入，年度财务报表显示盈利，事情也算得以解决。
    可自打财务报表出来以后，徐漫妮就惶惶不可终日，自己是财务负责人，如果要是出了茬子，肯定首当其冲。最初，她听说这个方案是张锦提出来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在心里直呼“这个男人简直是疯了”。想当初两人还是同学的时候，张锦对待学业一丝不苟，对做假账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跟现在不择手段的作风判若两人。与其说是受了背后那个女人的指使，倒不如说张锦终归是变了，连出轨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又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自己一直都没有看清，终归是错付了。
    一天，钱前溜达进财务总监办公室，只见徐漫妮侧坐在椅子上发呆，好像下巴又变尖了不少，轮廓更加分明，多了一种柔弱的美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钱前亲身体会到，徐漫妮的情绪好了很多，更翘首期盼着，终有一天，张锦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个透明人。
    “你来啦。”徐漫妮转了过来，没等她喊坐，就已经和钱前面对面，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
    “哎，你说……账上的事情，要是追究起来，我……”徐漫妮的焦虑既在心头，又上眉头。
    “就……就这个啊……”钱前恍然大悟，原来徐漫妮担心的是这个，嘴角的那抹弧度透露出自己的心思，在他看来，只要无关于张锦，都是好事情。
    徐漫妮迅速捕捉到钱前脸上的笑意，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笑啊？我这心里一天到晚七上八下的，你还笑得出来。”
    徐漫妮这么一说，钱前索性笑出声来，眼前的女人单纯得就像个少女，在心里已经来了个摸头杀，忙宽慰道：“你傻呀，这可是董事会定的事，你一个财务部的，瞎操心个啥。非要说个一二三，作假的也是销售部，财务部不过是记帐，要论责任，财务部可轻多了。”
    徐漫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钱前说得不无道理。
    “再说了，怎么可能会出事？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目标绝对一致，在钱还没到手之前，谁敢离心？总之一句话，不要杞人忧天了，即使天塌下来，也会有高个子顶着，况且……你不是还有我吗？”钱前油腻地挑了一下眉。
    徐漫妮有被撩到，手足无措地嘟囔着：“你不也没……没多高嘛，哪里来的自信？”
    “什么？漫妮，不带这样打击人的啊，我怎么啦？”钱前从座椅上一蹦三尺高，挺直腰板，就像一只雄赳赳的公鸡，眼神顺着自己的手在胸前上下划拉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看，睁大你水汪汪的眼睛，我矮吗？东方男人的标准身高，西方男人的完美身材，就这款……你打着灯笼都怕是难找。”
    钱前耍宝的能耐日益精进，把徐漫妮笑得前仰后合，男人啊，这该死的胜负欲。她一边用手指压制住笑出的鱼尾纹，一边用脑子琢磨着如何挤兑两句：“我说，就你这种……跟我的爱豆比起来，就是三级残废，要我帮你网购一双增高垫吗？”
    钱前气得差点血溅当场，翻出了白眼，这可是从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效果堪比杀人诛心，但眼见此刻的徐漫妮如同一个明朗少女，他反而更加来劲了，撅着嘴说道：“你可别说，你要整，就给我整个齐活，什么肌肉衣、提臀垫，统统来一套，也省得我天天吃鸡胸肉吃得想吐，撸铁撸得想死，我就不信了，这套下来，还能比你的爱豆更差？”
    “你……你是想把我笑死吗？”徐漫妮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除了因钱前的滑稽而笑以外，还有一点感动，这个男人总是不遗余力地让自己开心。
    正在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张锦从外面闯了进来，他压根没有敲门，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这个地方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可以轻易找到，即便是大门紧闭，他也可以随意打开。就在这一瞬间，他在徐漫妮的脸上，看到了记忆中的那种笑，虽然时间久了一些，但正如这冬日里的阳光，不失温暖，更加可贵，很显然，带给她这一切的，是旁边同样笑得灿烂的钱前，而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就像是寒霜，打破了这份美好。徐漫妮能有此改变，或许自己应该感到高兴，但是看到两人同框的状态，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双脚就像灌了铅似的，想往前迈腿，却使不上力，想转身离开，三人的眼神已然汇聚在了一起，笑声戛然而止，空气骤然凝固。
    几秒钟之后，张锦用一个尴尬的微笑解开了封印，他缓缓走了过来……

 第130章 绝对控股

    钱前素来是不会在明面上掩藏对张锦的厌恶的，或许用嫉妒这个词汇更准确。毕竟徐漫妮也在，他也不好直接跟张锦呛声，只得冷着脸回应着，“漫妮，晚上我定了你爱吃那家法国餐厅，晚上见，我先走了。”他是故意告诉张锦，现在他更占据主动权。
    张锦脸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但是心中却如一座巨石掉入汪洋大海，深不见底的坠落，他为自己平时偶尔还会想起她而羞愧到自讨没趣。
    徐漫妮看到张锦后的脸色大变，即使半年过去了，她仍旧无法以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来友善面对他，“什么事？”她语气冷淡。
    张锦竭力按捺住自己的质疑情绪，而是随性地坐在了她办公室的沙发上，随即翘起了熟练的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样子，她看着这模样觉得很是刺眼，“我知道你和钱前关系好，既然大家都想好，为什么不合作呢？”
    徐漫妮有些不明所以，“合作？”这恍若是她最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们已经离婚了，别人不清楚，现在两个人面对面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张锦并不懂她此时心中的想法，只是顺着这个问题继续说着，“不如假戏真做，公司反正是钱前成立的，不如几个人换个马甲入股，真的出资将商业城顶层买下来。”
    徐漫妮觉得如今的张锦变得很陌生，有些不切实际，甚至狂妄自大，“那不是一套房，那是一整层全利州最火的商业城物业，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锦依旧耐着性子，他也不想曾经豁出一切去爱的人如今对自己近乎歇斯底里，“虽然我们现在婚姻结束了，但至少还算是朋友，只要你和钱前的友谊经得起考验，我们完全可以吃下这一层。”
    徐漫妮突然想到，钱前前些日子向自己倾倒的苦水，似乎他一直活在杜天明的背影下，而这一整层的物业，最有实力拿下的也只有杜天明，张锦与杜天明水火不容的关系全公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完全不理解张锦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所以，你还想拉杜天明入伙？”
    张锦摇了摇头，觉得徐漫妮的问题有些可爱，“当然是要避着。”
    徐漫妮陷入思考，如果是避着杜天明，这的确是钱前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实力证明自己的好时候，但是这一整层，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她作为公司的财务总监，自然有自己宏观的考量，“张锦，你未免有些太自信了，我们现在并不是夫妻，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他双手突然环着胸，掩饰自己听到这番话的异常情绪，“虽然不是夫妻，但至少不是仇人，再说了，难道钱前真的甘心一辈子在杜天明手下听之任之吗？我想我更了解一个男人的野心，他会同意的。”
    徐漫妮越想越乱，自己的前夫找自己最好的异性好友约谈合作，还拉上自己入伙，他们曾经是最针对相对的情敌，她没有办法立刻给张锦一个答案，只是站在钱前的角度来说，这次机会确实难得，她这一次就算答应，不是因为和张锦的往日情分，是对钱前最近的付出而感谢，“行，你容我想想。”
    她直接走了两步整个人身子靠近办公室门，张锦很是明了，她并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太久，便很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只是他突然有些看明白了，徐漫妮的纠结，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钱前呢，要是后者，自己会不会难过呢？她可曾能够想到，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呢？
    ……
    断片酒如今生意兴隆，尤其是年轻人喜欢喧闹，张锦愈发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所了，他点了两打福佳白，倒像是想狼狈地醉一次。
    苏倾城招待完所有客人赶来角落张锦的座位时已经十点多，她依旧热情如火，他的热情却早已被浇息，“怎么啦，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张锦有些温吞，男人总是喜欢借着酒精的谎言去合理化自己的很多行为，“我，我想买下商业城顶层物业。”
    苏倾城和徐漫妮最大的不同，便是她从不会质疑他的任何想法，不会说他的决定有什么疏漏，而是先了解他的想法，去协助他解决眼下的疑惑，这次亦是如此，“你想怎么玩儿？这可不是小数目哦。”她突然像少女般手肘抵在桌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满眼开始闪烁着光芒。
    张锦心底的火苗好像有些恢复了，他一五一十说着，“我们可以合股买，压价拿下来，一个亿，八千万我觉得没有问题，徐，徐漫妮两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仍旧不能自然地叫出她的全名，“钱前两千，我们四千。”
    苏倾城突然坐直了身子，直接一把抓过张锦眼前的空杯子，倒上了一杯啤酒，小啄一口，随即笑道，“和敌人合作？你是有私心？你想给徐漫妮争一份资产，至于钱前，你主要目的是想离间他和杜天明的关系？”
    张锦有些无地自容，自己的小心思全部被眼前的女人看穿，他哭笑不得，只能端起杯子和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杯子碰了一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苏倾城并没有生气，她反倒是很欣慰，如今的张锦能够有自己的谋略，不像曾经什么都只是依附自己的计划，即使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成全另一个女人，但是一切仍旧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她不介意陪着他一起任性一次，“嗯，这个很好玩儿，只要你肯玩儿，这钱我来出当然，我们要做大股东，不怕他们起事儿，他们每个人各一千五百万，我要绝对控股。”
    张锦看着眼前自信的女人，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她几乎不假思索便看穿自己的心思，还能立马做出更完美的决断，一个女人的强势，是能够让男人也无地自容的。
    杯中的半杯啤酒被他一饮而尽，顺着他嘴角流出的液体，在灯光下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魔力。

 第131章 活色生香

    苏倾城看着眼前的画面，活色生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整个人突然站起来身子向前倾，对着张锦耳鬓私语，“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陪我去家里坐会儿？”一股暖意先是摩挲着他的耳朵，随即感觉浑身酥麻。
    他整张脸就快要触碰到她后，她却突然后退，他整个人扑了个空，苏倾城站在一边开始笑着，随即将车钥匙放在桌上，然后离开了座位。
    张锦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的衣服剪裁很好，半个后背都几乎露在外面，她的身姿曼妙，看起来像是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他立即一把抓过桌上的车钥匙，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到了苏倾城家里，她松开紧抓着他的双手，双臂将他整个人环住，两只脚很自然地踢开脚上的高跟鞋，她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双唇便重重吻了上去。
    她在发泄，发泄自己那么伟大地成全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好，他很贪婪，开始贪婪地在他身体上寻找一个男人尊严的峰值。
    张锦将她往自己怀中紧了紧，右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离，左手开始解开她裙子后背的拉链，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她十分配合地踩在他的双脚上，二人从玄关处到客厅沙发上，再游弋到她的卧室。
    张锦很喜欢她的品味，她的卧室弥漫着苍兰香，高雅如兰，在她身下呻吟着的她，多了三分平时收敛的妩媚，他也愈发卖力了，要了她很多次。
    二人洗完澡后，苏倾城很快便睡着了，侧着身子，整只手臂搭在他胸膛上。他感受到她逐渐升温的胴体，应该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只是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看着满眼的灰黑，突然觉得人生如同黑夜一样无边，无数往事频频浮现在他脑海中。
    大学时期的他和徐漫妮都是那样青涩，他们在大四的初雪那天，在校园的长青树下拥吻，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滚烫的温度，在那样美好的年纪，双双完成初吻仪式，生涩却甜美。若不是同班的同学路过打断，他想，他可以和她拥吻一个世纪。
    高中时期，他用着攒了三个月的生活费请左楚茉去县城看电影，当时看的是《大话西游》，至尊宝说他不记得紫霞仙子时，左楚茉哭成个泪人儿，他紧张地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他紧握住她的手，全是汗水，他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汗水还是左楚茉的汗水。现在回忆起来，除了左楚茉的容颜，他脑海中反复重复着《大话西游》那句台词，“你看那人好像条狗啊。”
    他突然明白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看懂那部电影，如今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如今何尝不是这样的狼狈？
    他再次想起初次见到苏倾城的时候，酒里，她曼妙的身姿如同鹤立鸡群，她笑得是如此魅惑，甚至让自己一度忘却和自己同行的妻子。
    三个女人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旋转，如同走马灯似的，可是如今三个女人同时在他生活与生命中出现，或许是上天的刻意安排，但他却觉得是上天对他的考验。
    即使现在的自己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他活得很模糊，他总是掌握不了明确的边界感，这样的感觉让他无力。
    越想越睡不着，苏倾城已经翻了个身，整个人背对着继续沉沉睡去。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乍响，他没有关掉手机铃声，手机响了很久，他才摸着黑在枕头底下找到手机，苏倾城也被吵醒了，她索性直接开了床头的台灯。
    他有一种被窥探到的尴尬，尴尬地看着苏倾城，更尴尬地任由手机继续响着。苏倾城微眯着双眼，“接呀，这么晚谁啊？”语气里有两分恼怒。
    张锦轻轻拍了拍苏倾城的背，示意她继续睡下，立即反应过来穿着拖鞋去了别屋接电话，因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让他无法再冷静下去。苏倾城似乎猜到了是谁打的电话，噘着嘴，有些气愤地踢了踢被子。
    “喂？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张锦声音很轻。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里满是焦急，“张锦，你，你赶紧回来，妈她病了，哦不对，是你妈妈，病得很严重，她突然发病，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了，我就赶紧过来了，我，我现在正在开车过去，已经打了120了，你还是赶紧过来一趟！”她有些语无伦次，张锦能够明显听到她突然踩油门的轰鸣声。
    张锦整个人突然抬高了分贝，苏倾城也吓了一跳，“我马上过来，你一个人吗？你慢点开车，你有些夜盲，一定要慢一点，别担心，我马上过去！”徐漫妮还没有听完立即挂了电话，继续赶路。
    苏倾城此时穿着睡衣走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看到满面愁容的张锦，整个人心中亦不是滋味儿。他此时立即拨打着自己母亲的电话，通了但是始终无人接听。
    自己的父亲走了，姐姐们一直忙碌，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偏爱自己的母亲了，他有些慌了。他立即回到卧室，开始穿衣服，苏倾城也看出发生什么了，也跟着换衣服，边换边安慰着，“不会有事儿的，我陪你一起去，别着急，越着急越容易出错。”
    张锦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一切结果之前，确实有些慌乱过度，怎么都找不到车钥匙，苏倾城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拿着钥匙，抓着张锦的胳膊说道，“走，你开车，我喝太多酒了！”
    二人走到车库，张锦还没有等苏倾城系好安全带，立即发动引擎，她整个人一个踉跄，身子往前倾，她并不怪张锦，但是这一路突然变得很漫长，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紧锁眉头。
    张锦想到最近一次见到母亲，李素兰给自己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不忘叮嘱，“锦儿啊，空了还是带漫妮回来看看妈，你们每天都忙妈知道，妈就是想给你俩做些好吃的。……”
    这一瞒，就是大半年……

 第132章 意外离世

    眼看着绿灯变黄，过了路口就是市人民医院了，张锦正要加点油门穿过去，不想前边的一辆小面的竟然停了，张锦急忙踩刹车，双手捶向方向盘，怒骂一声。
    苏倾城轻轻拉下张锦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间，柔声说：“一分钟。稳定情绪。我陪你一起面对。”
    张锦点点头。纵然苏倾城自身的气场给过张锦无数次安心，此时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依然挥之不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徐漫妮的电话。
    “我马上到医院门口，你们具体在哪里。”
    听筒里分外安静，徐漫妮的声音久久才传过来：“要不你在门诊大楼前等我，我去接你。”
    “好。”
    盯着红灯变绿，张锦一边按喇叭一边松了刹车，前边的车慢悠悠的启动，张锦向右打方向盘，一脚油门越过了那辆他恨之入骨让他多等了一个红灯的小面的，侧头狠狠瞪了小面的一眼，疾驰而去。
    等他们赶到门诊楼前的时候，徐漫妮已经在等候了。
    “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抢救？在几楼？”张锦一边着急的问一边继续往大楼里走去。
    徐漫妮站在原地，看着身后跟来的苏倾城，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大半夜的两人一起赶来，不用想都知道那代表了什么。徐漫妮不自觉的挺了挺脊背，面无表情的冲苏倾城点点头，转身叫住张锦：
    “张锦，先等一下。你……妈不在这里。”话在嘴里打转后，徐漫妮觉得此时妈的称呼还是不分彼此了好，至少刚刚她一遍遍地喊过了。
    “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张锦回头，眼神里透漏出不耐烦。
    “我们从这边走。”徐漫妮说完顺着门诊大楼旁边的小道往医院深处走去。
    张锦急忙跟上：“到底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锦，你别着急，妈这是突发状况，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徐漫妮没有吭声，张锦忍不住的继续问，但是话还没出口，徐漫妮拐向了左边昏暗的通道，通道很长，只有尽头处的光亮鞭长莫及的映着整条通道的黝黑，然而那一点光竟是三个白色大字：太平间。
    张锦心里一惊，脚步顿住，伸出手一把拉住徐漫妮急促的问：
    “什么意思徐漫妮，为什么要来这里？”
    “张锦，冷静。妈已经不在了。”
    “你胡说什么呢，妈生病了，应该在抢救，在我来到之前就要一直抢救抢救，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里，你有什么权利允许他们把我妈拉到这里？”
    徐漫妮没有理会他，轻轻拽下张锦拉着她的手，转身向昏暗的尽头走去。
    张锦待在原地，无法接受又一个还没尽孝的至亲离开。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没让操劳一辈子的老人感受人前显贵的尊荣，还没让盼孙子的老太听一句稚嫩的“奶奶”。他总觉得来得及，所有的事情都慢慢在被自己掌控，他会一步步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他会让所有俯视过他的人对他仰视，让所有对他期许的亲人更加骄傲满足地说：看，我们家小锦就是一只凤凰。
    苏倾城从后面赶上来，即便看不清，她也知道此时张锦的眼眶里是蓄满泪水的，她想吻上他的眼角化掉一些他的悲痛，只是踮起脚尖还是差了一寸。苏倾城拉起张锦的手，轻轻掰开他握成拳头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深深一吻。感受着张锦压在手臂上的力量弱了弱，苏倾城牵着他去追徐漫妮的身影。
    李素兰是突发脑出血，给徐漫妮打完电话就不行了，在救护车上停止了心跳，医生告知徐漫妮后便直接将救护车开到了太平间。
    “你是死者的家属？这些东西看一下签个字。”
    张锦的心绪已平静了不少，这已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只是却始终不敢看停在一旁搭着白色被单的推车。
    “人年龄大了，每年都需要做个体检，老年人生活节俭，年轻人应该主动点。年轻人总是嫌弃老人啰嗦，却不知道老人年龄大了需要人陪伴，一分一秒都会是生命的追赶啊……”值班医生絮絮的说着，张锦的眼里的红丝又浓了点。
    张锦办完手续走到推车旁，默默站着，徐漫妮和苏倾城在他后面谁也没有上前。许久，徐漫妮轻轻说：“妈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她走得很平静。”
    张锦闻言再也绷不住了，蹲下来趴在推车上，把头埋在雪白的床单里，肩膀不断抽动，低沉的呜咽声声不断。
    接连几天，徐漫妮都以儿媳的身份帮着张罗后事，毕竟是徐家亲家，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人都来捧个场，排场上给足了张锦面子。李素兰活着时候没有一天风光的日子，死后得到了想象不到的悼念，这个农村老太也可瞑目了。特别是市领导的出现更是让张锦意外，即便很是低调，没有展示身份，只是和在场的徐锋聊了几句便离去，足以让张锦诚惶不已，而张锦的内疚感因这风光的葬礼也逐渐消失。
    徐漫妮是最累的，从开始到结束，她都一直脚不沾地忙前忙后。
    钱前不知是对张锦的义气，还是对徐漫妮的心疼，也一直跟着跑前跑后，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备好送过来。
    苏倾城第一天的时候早早就赶过来，张锦没有空照顾她，其他人更是把她当客人，在各处溜达一圈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便没再出现过。
    周浩和左楚茉也都过来帮忙。
    李素兰走得意外，老家的亲戚也都来不及通知，只有大姐张茹和二姐张楠匆忙赶来。徐漫妮安排钱前去接她们，谁知姐妹二人同一时间到了火车站，却是大姐到了新火车站，二姐到了老火车站。
    “漫妮，时间来不及了。不如我去接大姐，让二姐打车过来。我拍张图片给二姐发过去，方便她找。”
    徐漫妮看了看逐渐增多的宾客，只好点点头。
    钱前拿起手机随意一拍，给二姐张楠发了过去。
    张楠收到地址，点开图片，图片上弟妹徐漫妮正站在门口，一个有点面熟的女人在帮忙收拾，正是左楚茉，照片右边还有一个正离去的女人背影，张楠不认识，却分明是苏倾城。

 第133章 是否尘埃落定

    张茹从下了火车到灵堂就一直哭，钱前只说了一句“节哀顺变”就不再多言语。毕竟是至亲，血浓于水的感情远远比这一路的眼泪更深沉。
    张茹赶到的时候，张楠已经到了，正劈头盖脸地责怪张锦没有照顾好妈。徐漫妮本想劝劝二姐，谁知张楠把火气更是撒在了徐漫妮身上。
    “张锦是个男人，不会照顾人，你作为张家唯一的儿媳就不能上点心吗？张锦在外面应酬不在家，那你呢，要是你守在身边早一点发现，我妈她能走吗？呜呜——我妈都是被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害死的。”
    张锦张张嘴想说什么，被徐漫妮拉住了。
    张茹赶紧过去，劝着张楠：“别说了，让外人看笑话！他们两个心里更难受，谁都不想有意外发生。弟妹，辛苦你了!”
    徐漫妮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走开。
    张锦哭丧着脸说：“姐，你们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要说漫妮。她这几天累坏了。”
    张楠正要开口，被张茹捂住了嘴巴。
    “知道了，小锦。事情已经过去了，埋怨是没用的。只是这后事要在这里办吗？”张茹问到。
    “是。”
    “那我们老家的亲戚都请过来吗？”
    “那咱妈的遗体怎么和咱爸合墓？”张楠掰开张茹的手也吼出一句。
    张锦皱了皱眉：“老家的亲戚就不请了。这边，利州有面儿的人差不多都过来了。咱妈火化后我送回去和咱爸葬一起。”
    “什么？火化？”张茹睁大了眼。
    张楠也叫道：“张锦，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也是大人物了，嫌弃老家的亲戚丢人了？”
    “张锦，吃水不忘挖井人呢，你这样办事太不地道了。”
    姐弟三人终是没有谈拢，可张茹张楠也没本事背上李素兰的遗体回老家，只能任由张锦安排。而张锦所谓的安排也都是徐漫妮操办的。自出事后他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徐锋指点着徐漫妮把这后事上上下下办了下来。
    张茹张楠窝了一肚子火也不能撒，只待结束后不欢而散，各奔东西。
    一切尘埃落定。
    张锦的情绪依然低落。回老家合葬爸妈的时候是张锦一人回去的。徐漫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看着徐漫妮憔悴的脸色心里满是愧疚便拒绝了，徐漫妮做的已经超出了他的期待。而徐漫妮似乎也是累坏了，就没有坚持。期间苏倾城没有打来电话。张锦曾想，如果苏倾城主动陪他回去他是愿意的，可是他没有等来电话也就没有主动给苏倾城去电话。张锦甚至有一种恍惚，活色生香的苏倾城真的出现过吗？
    苏倾城这几日哪里都没有去，窝在家里闭门不出。她第一次有一种挫败感。她赢得了她想要的男人，却发现在传统的社会认知里，她仍旧没有得到张锦。一纸婚姻并不能代表感情，却给了清清白白的名分，堂堂正正的行为。她也要用一张新的纸切断张锦和徐漫妮的所有纠葛。
    张锦带着从老家带回来的特产，特意到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表达了感谢。
    张锦叩响钱前办公室门的时候，钱前正在电脑上搜索各种食谱。
    前几日和徐漫妮聊天的时候，徐漫妮无意间感叹：一个人对你的好，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钱前记在了心里。他还能对徐漫妮做点什么呢？抓心要抓胃。钱前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终于找到了做了什么的入口。
    当他看见进来的人是张锦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一阵扫兴。面前的人才是理应处处为徐漫妮做尽天下事的人。
    “张总啊，想来串门就随便来，还拎什么东西。”
    张锦一脸诚恳的笑意：“什么东西你都不会稀罕，只是一点土特产，真心想表达我的谢意。”
    张锦和钱前从来没有如此春风和煦地说过话，大多时候是彼此揶揄，暗嘲热讽，钱前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似乎掩饰下他的不习惯，然后起身接过张锦手里的土特产。
    张锦在沙发上坐下，没有立马离开的意思，钱前放好东西后，为张锦倒了一杯茶水。
    “小钱
    ，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这总那总的总是生分。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我也是知恩必报的人。我们俩以后一定能合作的来。”
    “哈哈，张锦，你别把我看高了。我可是冲着漫妮的面子。”
    “就是因为你冲着漫妮的面子，这情义才更显珍贵！”说着，张锦在钱前肩头捶了一下。
    “目前公司发展总势头是好的，但我们想在短时间内突破瓶颈期还是很有难度的，市场的发展又瞬息万变。如果有双赢的项目寻找合作人，我希望能和你并肩作战。”
    钱前不知道张锦葫芦里卖的是药还是宝贝，但是张锦的神情让他觉得似乎可以相信张锦，当即说到：“那当然好！”
    告别了钱前，张锦又去了工程部，项目营销部，技术部，转了一圈最后到了徐漫妮办公室。
    徐漫妮默默的看着张锦把一堆东西放自己办公室，没有说话，站在落地玻璃前给了张锦一个背影。
    张锦看着徐漫妮削薄的脊背似乎又瘦了，有一种想去抱抱的冲动。那是一个该被宠在怀里的公主，却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两个人就这样的默默的站着，良久良久，终究站不成装饰彼此的风景。张锦说：“谢谢你。”
    单薄的背影无声颤抖起来，似乎在拒绝这三个字。
    徐漫妮的轻啜声细细地，却如千万斤的重锤砸向张锦的心，砸地他险些窒息，愣是从喉咙缝里又挤出三个低沉地字：“对不起！”
    徐漫妮抬手把眼角的泪抹掉，“算了，都过去了，你过的好就好。”
    张锦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在这个城市，我没有亲人了。”
    徐漫妮望向玻璃外的城市，幽幽地说：“怎么可能，苏小姐对你那么用心。”
    张锦也看向玻璃窗外的城市，只是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和徐漫妮再也重合不起来。
    张锦说：“我曾经也这样认为，但是妈突然走了，似乎把我从云端拉回到地面，所有的感觉都变得不踏实起来。”
    徐漫妮依然背对着张锦，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张锦的回应：“不管通往哪里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也没有回头路。”

 第134章 三人的饭局

    坐回到办公室，张锦回味着徐漫妮的话，她说的一点没错，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如果说当初自己站在十字路口，是被现实半推半就做出了抉择，那么，眼下的这一条路，他一眼就可以看得到头，而且信心十足。刚当着徐漫妮的面，气氛不对，没能当面邀约，犹豫再三，他给徐漫妮发去信息：晚上一起吃个饭，叫上钱前。
    收到信息的徐漫妮眼神定格在屏幕，任凭对话框里的光标一直在闪烁，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个拒绝的理由，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可以用。张锦急切地等着回音，一直盯着手机看，“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纹丝未动，他太了解徐漫妮，明白她的纠结，可也不想再等下去，转而给钱前发信息：晚上一起吃饭，已经叫了漫妮。
    钱前靠在椅子上纳闷儿，结合张锦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想不通他究竟想干什么，本不想搭理对方，但一想到徐漫妮要去，自己就绝不能认怂，重重地在手机戳了一句“那就破费了”。点击发送的瞬间，他感觉在气势上已经压了张锦一头，不禁起身而立，昂首挺胸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想了一想，又给徐漫妮发一条信息：下班坐我的车，难得张总请客，到时见。他随即自言自语道：“干得漂亮！”
    这下可倒好，钱前把事情拍了板，徐漫妮也不用再伤脑筋，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真心不假，但也是个十足的坑货，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了两句。
    等到了餐厅，三人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社死现场。张锦表现淡定，甚至有些客套，钱前阴阳怪气，浑身充满胜负欲。一个是自己爱过的男人，心里被捅出的窟窿时常还在作痛，一个是爱自己的男人，不离不弃跟在身后这么多年，现在全坐在了对面，徐漫妮不知道目光该往哪里放，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拧巴。
    “我先敬你们一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感谢，真的，你们的帮助和支持让我铭记于心。”张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总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样，漫妮不能喝酒，我奉陪一杯。”论起喝酒，钱前不带怕的，杯子底朝天的同时，特意看了一眼徐漫妮，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即使和张锦面对面pk，自己也不会逊色半分。
    钱前明目张胆地挡在徐漫妮的前面，让徐漫妮更加不知所措，搞得自己好像理亏似的，明明已经是单身，还要藏着掖着，她看着眼前的酒瓶，无数次臆想将它高高举起，一醉方休。
    几分钟后，张锦切入了正题，说道：“小钱，你我都是敞亮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现在是拿下商业城顶层的最佳时机，我们合资……”
    钱前听得一愣一愣，万万没想到张锦会有这么大一盘棋，而且找他合作，还一口就是个大胖子。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战斗力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瓦解，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徐漫妮，猛然意识到她可能早就知道这个计划，只是没和他打招呼而已，而这才是张锦请客吃饭的真正用意，钱前不愿将其归结为夫妻俩的合谋，他更关心徐漫妮究竟作何打算，需要他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张锦这么一说，徐漫妮想起前几天就跟自己提过这事，只是没有想到他决心如此之大，计划里还有钱前。她虽然还没来得及去认真分析，自己为什么要倾尽所有做这个投资，但脑子却在疯狂盘算着自己的储蓄，一五一十地说道：“我……我只能拿出五百万来，这钱还是我爸给的嫁妆钱，一直留着没用，如果还要更多，我也实在没有了。”
    徐漫妮说的是大实话，钱前却听出了端倪，如果是相亲相爱的两口子，账上有多少钱，彼此之间会没数吗？他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快降到冰点的心情，逐渐开始回温。
    张锦没有立刻回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或许我可以找我爸借点，就是……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周转得开，你也知道，他……” 徐漫妮绞尽脑汁，不仅倾尽自己的所有，还准备找父亲搭把手。
    “没事，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张锦信誓旦旦地说。
    “这怎么可以……”徐漫妮拒绝，先不说两人已经分开，再有金钱上的纠葛不合适，张锦有多少钱，她十分清楚，想都不用想，肯定又要去找那个苏倾城。她抓起水杯，猛喝了一口，气却没有顺下去。
    “这是我欠你的。”张锦看着徐漫妮，也顾不得有外人，说出了心里话。
    徐漫妮笑了，如果感情的事能够用钱来修复，那就再简单不过了，即便他这么说，自己却没有好过半分。她在心里说着：男人啊，自卑和虚荣永远是你的硬伤，不过是因为有别的男人在场，你只想展示自己的能力而已，或许，我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自己又何曾不是一个笑话？
    “随你，但算我代持，股份还是你的。” 徐漫妮应下，她终究维持了张锦的颜面。
    两人之间的微妙，钱前看在眼里，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呈口舌之快。
    饭桌上，张锦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才华在历练中得以升华，连钱前都听得津津有味，又怎能不让徐漫妮心生仰慕。
    徐漫妮联想到大学时期，学校组织了一场演讲比赛，张锦站在讲台上，观点明确，有理有据，他是那么得耀眼，引得女生们为之痴狂，更别提他还有出色的外形和磁性的声音。当张锦演讲完，走下讲台，坐在徐漫妮身边的时候，两人紧握着手，含情脉脉，又变成了大型屠狗现场。徐漫妮耳边传来郎才女貌等羡慕之词，骄傲惯了的她反而露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完完全全的拥有这个男人，是何等的荣耀和幸福，最甜宠的偶像剧也不过如此。即使距离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使两人已经连理分枝，可这些点滴早就刻进了徐漫妮的生命，值得用一生去回味，只不过，陈年的甜蜜经过时间的洗礼变得酸涩了些许。

 第135章 两人的夜宵

    徐漫妮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又一口凉水下去，人变得清醒不少，继续倾听两个男人探讨商业发展的形势。
    张锦说道：“实体店开始向线上转移是商业街销售跟不上的主要原因，但有些经营项目是线上无法替代的，比如：儿童娱乐场所，如果我们来接手，可以把整个娱乐层改造成大型儿童娱乐场或者影院，根据我前期做的调研，前景一定可观。”
    “对，现在年轻人不是喜欢玩什么密室逃脱、剧本杀一类的吗？如果我们打造一个高规格的出来，肯定有市场。”钱前不甘示弱地说道。一直被张锦带着节奏跑，他终于能够插上两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是他从网上看来的信息，暗自庆幸嫁接得恰到好处。
    两人讨论方案的场景，让徐漫妮瞬间有点恍惚，本以为是三个人的错乱纠缠，结果是两个人的商业cp，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看来“活久见”的说法不无道理。
    “那么，现在就要说说投资额的事情，我的初步设想是：我这边解决5000万，你和漫妮各1500万，这个事情应该就能成了。”张锦按照事先跟苏倾城商量的结果，向两人陈述投资的比例，只不过下来之后，他还要想想徐漫妮的资金缺口。
    “1500万？开什么玩笑？我上哪儿找那么多钱去？”说到钱的数额，钱前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想到徐漫妮还在对面，又赶紧定了定心神，心想：好你个张锦，说得倒是好听，最后挖个坑，等我跳进去，怕不是就想让我出丑。他的嘴巴抽动着，真想眼睛一闭，打肿脸充胖子，先答应下来再说，可奈何金额太大，如果最后无法兑现，反而弄巧成拙，让徐漫妮更看不起自己。
    钱前犹豫不决，徐漫妮正准备帮他找个台阶，被张锦抢话过去，“钱前，我相信你能拿得出来，重点是我们三个人心齐，为什么会心齐？因为有漫妮在这儿，我和你都不会坑她，这就是根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漫妮看着张锦，这谈判的技巧让人折服，差一点就跌入感动的泥潭里，她悄悄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疼痛警告她：一定要保持清醒，这不过是一场生意。
    张锦使出杀手锏，戳中钱前的软肋，再没了托词。最终，三个人同意联手拿下商业街娱乐层。
    餐厅之内，商业合作首战告捷，餐厅之外，一切都被揉进了夜色里。
    “你们都喝酒了，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你们都找个代驾，路上小心点。”没等两个男人开口，徐漫妮已经举起手臂，招呼迎面而来的出租车。与其纠结谁送回家的问题，让大家尴尬，还不如各回各家，更简单轻松。
    两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徐漫妮消失在视线中，或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变得如此独立，在现实的穷追猛打之下，每个人都得学会成长，孤独是人生的常态，两个男人深谙这个道理，但事情到了徐漫妮身上，依然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样？时间还早，咱俩再来一场。”张锦问道。
    “来就来啊，还怕你不成。”钱前笑着回答。
    两人拐进后面的一条巷子，嘈杂的划拳声，喷香的夜宵味，这里没有大街的五光十色，却充满着鲜活的烟火气。养生专家说，烧烤配啤酒容易致癌，比起去想年老了会怎么样，年轻人们只想立足于眼前，吃的是美食，聊的是情感，宣泄的是压力，活在当下是他们人生的信条，也是支持自己走下去的动力。
    两人走进一家烧烤店，把肉食全点了个遍，也难怪，刚才在餐厅里，光顾着谈工作，肚子都没有填饱。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种场景可以追溯到大学时代，却因张锦和徐漫妮的恋爱而止，恐怕彼此嫌弃的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爱她就大胆追。”钱前正吃得起劲，张锦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钱前抬头看着张锦，惊讶万分，他知道“她”指的是徐漫妮。按理说，张锦放手了，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徐漫妮，可总觉得逻辑没对。最终，他的三观战胜了私心，把手里的烤串一扔，怒喝道：“张锦，你他妈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那个姓苏的女人，你到底把漫妮当成什么了？”
    钱前一把抓住张锦的领口，另一只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做好随时冲对面而去的准备。
    “你打，打完了，我们就是好兄弟。”张锦也不躲闪，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钱前无语，松开了手，也释放了揪着的心。他终于明白，张锦和徐漫妮不只是矛盾分居，两人的感情已然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叹了一口气，与张锦手中的酒瓶撞了撞，两个人默契十足地将瓶中的酒全部干掉，男人的无奈和苦恼全都在酒里。
    “好，我们就是兄弟了。”钱前徒手擦了擦下巴的酒，此刻，他好像读懂了这个曾经的情敌。
    说出了那句话，张锦变得坦然了许多，捡起桌上的起子，又开了两瓶酒，一瓶递到了钱前面前，又拿起另一瓶，喝了两大口。
    “你知道吗？杜天明野心很大，绝不是简单想拿点股份了事。” 一阵沉默之后，张锦又说回到工作，事业心尽显无遗。
    “我怎么会不知道，以前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混，从来没把老子当盘菜。他野心不是一般的大，他的目标可是整个天启。”提起杜天明，钱前怒火中烧，抽起一根烤串，用力撕咬，弄得满嘴是油，“他现在和老钱走得很近，他们有时候背着我商量一些事情，我他妈倒成了局外人。”说完，他恶狠狠地又咬下一口。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带枪的猎人，等着，以后我们站在一起，可以起到制衡的作用，他嚣张不了多久了。”张锦解开袖口的纽扣，又说道：“我想好了，我们一头把娱乐层的项目搞起来，一头在公司保住漫妮父亲的地位，我就不信还斗不过他。”
    钱前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第136章 偶遇故人

    商业城顶层物业最终以八千万的价格售给了永君公司，而永君公司背后的掌权人便是徐漫妮，张锦与钱前也在其中。
    自己的女儿做了这样大的事情，徐锋自然是知情的，但是细细想来，倒也算是好事儿，不管怎么说，张锦这个女婿现在在他心中办事情还是很靠谱的。唯一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杜天明一人，于他而言，他并未多想，自信与野心让他觉得是老天爷在帮忙，这个紧要节点，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做假账，只是意料之外真有人接了盘，倒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这样就完全规避了假账被查出的风险。
    一众股东看着自己手中的天启年报表收益，数据很好看，皆大欢喜。
    倒是徐漫妮如坐针毡，立即去了张锦的办公室，关上门，忍不住问道，“这么多钱你是哪来的？”
    张锦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也回过神来，实话实说，“另外五千万是苏倾城投的，其实幕后大股东还是她。”
    徐漫妮觉得他在回避什么，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我不是问这个。”她自然是知道张锦和苏倾城二人现在的关系，那五千万也只可能是苏倾城拿出来的，“我是问那一千万哪里来的！”
    张锦这才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苏倾城的家里，苏倾城似乎早就料到他回来，准备好了红酒，俩人兴致颇高。
    几杯红酒下肚，苏倾城脸上早已布满红晕，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张锦的怀中，她身上的味道于他而言极有诱惑力，近乎是冲动的生理反应。不过另一种理智的声音在衡量，借着酒劲儿他才怯怯开口，“我，其实想问你借一千万。”
    苏倾城立即从他身上起来，盯着张锦看了一会儿，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羞于启齿，终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快要将他看穿，他索性直接回避着她的目光。
    苏倾城刻意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红色的液体有些不真实，她淡淡说着，“好啊，不用说借，这是你应得的。”
    张锦终归是一个男人，听到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儿，仿佛这些日子的陪伴，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交易，而自己便是被明码标价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张锦便也不愿直接告诉徐漫妮，想必她会更看不起自己，“我自己的钱！”徐漫妮这才明白自己完全是自讨没趣，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办公室。
    三天后，张锦带着证券部部长刘欣去了趟北京，沟通上市的事情，一切都顺利得出乎意料。所有资料顺利呈报证监会，张锦一开始也怀疑过刘欣是不是苏倾城安排在天启的重要角色，但这一次，他看到了刘欣的能力与长处，让他瞠目结舌，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的确有两把刷子，从证券界、保荐公司，到律所，会计师事务所，无一不通，全都有她自己的人脉在。
    走访结束之后，二人终于得闲，张锦便邀请刘欣吃宵夜，他现在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暂时请她吃宵夜来小小犒赏嘉奖一番。只是他未曾料到，刘欣直接开口，“大金证券的老总窜了一个局，要不张总一起去？”
    张锦是个明白人儿，这局自己去了也是很尴尬，更是说不上什么话，便也回绝道，“我还是不去了。”
    刘欣开始有些忸怩，“那张总，不去也可以，那你能不能在酒店外等我呢，到时候开着我们这次租的车接下我？”她近乎恳请，张锦反倒是不解，微皱着眉。
    刘欣立即解释道，“女人只身赴局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啊，这个大金老总一直打我主意，在这圈子混，我也只能忍着，所以我也只能拜托张总您了。”她说话很是客气。
    张锦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打趣说道，“护花使者今晚看来是非我莫属了，你放心。”
    张锦送刘欣进了酒店后，自己随便吃了点，便在酒店门外候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让他心生好奇立即下车想要马上确认。
    女人穿着青色包臀裙，头发披散下来，看着妩媚性感，此时她正在往酒店的门口走去，张锦刚下了车还未来得及关上车门，便大声喊道，“朱颖慧？”
    女人立即回头，这声音她立即分辨出来是谁，借着夜色与酒店前厚重的灯光，倒也算是轻松愉悦的相见，“张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锦似乎比她更好奇，朱颖慧不辞而别后他惦记着他们之前的计划，却因为最近商业街顶层的事情，一直没有时间联系她，再相遇竟是这般情景。
    朱颖慧直接将他拉到酒店大堂，找了一个靠窗的沙发坐了下来。二人刚坐下，她便开口解释道，“张哥，我离开天启有一阵了，现在搭上点杜天明的人脉，在北京找了个不错的工作，我也想试试闯一闯，反正利州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刚好今天准备见客户，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
    说到后面，朱颖慧的语气愈发激动起来，张锦其实知道，朱颖慧没有那么快能将对他的情意忘得干干净净，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张锦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他索性问道，“如果时间早，方便的话一起坐一坐？”朱颖慧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朱颖慧赶时间便离开了，她恨不得客户这会儿能立即通知她临时有事，这样她就可以全心全意跟着张锦去其他地方好好聊聊。
    张锦刚看了看经济新闻，手机便响了，是刘欣给自己打来的求助电话，听起来似乎很是着急。挂了电话后他便直接去了对应酒店包厢接走了刘欣，将她送回了酒店，不忘告诉她自己遇到个老朋友约好去坐一坐，便离开了。
    张锦很快便回到了碰到朱颖慧所在的酒店，正掏出手机要给她打电话时她的电话倒是先进来了，“张哥，我这边结束了，你方便来接一下我吗？”他淡淡回应一句，“好，我就在酒店门口。”
    在朱颖慧心中，只是没有情绪的一句话，便足以让她整个人的情绪翻江倒海。

 第137章 酒吧畅谈

    朱颖慧打开车窗漏出一条缝，夜风清凉，耳畔是低缓的乐曲，第一次觉得北京的夜晚也可以如此醉人。道路两旁的灯光像是在黑暗中劈出一条星河，假如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多好。朱颖慧扭头看向正专心致志驾车的人，原就俊朗的五官在灯影下如一幅精致完美的画。
    终究只是一场痴心妄想的梦，车子停在一家酒门口，朱颖慧的梦也就醒了。
    两人走进灯光错暗的酒，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要了两瓶红酒。
    “张哥，刚刚在你车上，我差点就睡着了。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轻松舒适又安全的感觉了。一个人打拼的日子真的好凄苦。”
    朱颖慧一杯酒喝下，已有些醉意。张锦没有抬头，也知道此时盯着他的目光里藏着的情意。他无法安慰她，只得用一种轻松自嘲的口气说：
    “都一样啊，都得从泥坑里爬出来，站在太阳底下晒干后，拍掉土渣子，重新人模人样的继续走。”
    朱颖慧扑哧一笑：“小心晒成肉干。”
    两人碰了碰杯子，一起哈哈大笑，酒舞池里的音乐声换成了节奏偏快的hippop，那一点点暧昧的情愫还没升腾便已消散。
    朱颖慧端起酒杯：“张哥，敬你！敬你的勇往直前！我可听说你最近做的是风生水起，连徐锋都得看你脸色呢。”
    张锦摆摆手，说：“怎么可能，别竟信传言，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大家都还是希望天启能好好的。不管怎么说，最难的时候总算是坚持过去了。”
    朱颖慧说：“我就是看不到希望，才离开天启的。何况自己已成了弃子，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但我看好你，你全身上下都充满正能量，是真心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而努力，为了天启的发展而奔波，有些瑕疵的小事完全不会影响你的整体形象。”
    张锦敏锐地捕捉到朱颖慧话语里的“瑕疵小事”，想起了某些往事，眼神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这些细微的神情同样没逃过朱颖慧的眼。
    她笑了笑说：“你无须多想更不用掩饰，以你现在的实力，什么都不会有非议的。”朱颖慧顿了顿，又接着问道：
    “你和徐漫妮之间发生了些不快乐的事？”
    张锦正低着头盯着他的手腕，被朱颖慧冷不丁的问话惊地蓦然抬头，撞上朱颖慧似笑非笑的眼。
    张锦愣了片刻，心里思忖着眼前这个女人离开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什么都知道。他突然有些不爽。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自己的感情问题成为别人口口相传的八卦，更何况是张锦这样一个注重面子的人。
    他淡淡地说：“还好啊。大家都在忙工作，现在是天启最忙的时候，没有精力想别的事。”
    朱颖慧喝光自己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上，看了看张锦的酒杯也空了，却没有给他续。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红得发紫的液体在杯中荡漾企图留下带着红色印记的轨迹。
    朱颖慧笑了笑，说：“你说这红酒真的好喝吗？是嘴巴认为的好喝还是大脑认为的呢？只有嘴巴才真切知道它的滋味，然后每次是否选择喝它的时候却是大脑做出的决定。你说这样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张锦没有吱声，欲拿起醒酒杯给自己的酒杯倒酒，却被朱颖慧抢先把醒酒杯拿开。
    朱颖慧说：“谁都想走一条好走的满是鲜花的阳光大道，可谁又能知道眼前看似明媚平坦的道路是一通到底还是通往断崖？徐漫妮是个不可辜负的好女人。而作为女人，谁不想有一个稳定踏实温暖的小窝呢？我也想呀。可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我没有机会了。从一开始我迈开步子选择的路是错的。”
    张锦转头看着舞池里尽情摇摆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陶醉和满足。拥有此时的片刻幸福也算是幸福。
    “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和能力的，你也有。”
    朱颖慧冷笑一声：“张哥，毒鸡汤的话就不要说给我了。我这辈子是全毁在杜天明手里了。青春让他挥霍完了，就把我一脚踢开。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朱颖慧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张锦：“我这里有一些杜天明的录音，应该对你有用。我恨不得亲手把他送上绞刑台，却还是不够勇敢。并不是因为对他还留有情意，是因为我还要工作，还要生存。如果我成了到处举报的疯女人，恐怕在圈子里是不会有人再给我饭碗的。”
    张锦接过u盘看了看，说：“谢谢。我理解。”
    张锦把u盘放到自己衣服口袋里，朱颖慧站起来冲他伸出手，“来，我们也去舞池里嗨皮嗨皮。”
    张锦尴尬一笑：“还是算了。我不会跳。”
    “你看大家都不会跳，都是随意扭动放松一下身体而已。走，不知何时再见，说不定再也不见了呢。”
    朱颖慧不再等张锦犹豫，一把将来拽起来。
    张锦心里骂着，也只能跟着朱颖慧向舞池走去。一回头看见朱颖慧的皮包在桌子上放着，“唉，你的包还在这呢。”
    “没事，没重要东西。重要的已经给你了。”
    恰到好处的包臀裙衬托着朱颖慧的完美身材，纤细腰肢扭出一身旖旎风光，不一会就吸引了几个男人暧昧的目光。朱颖慧始终绕着张锦，眼神没有离开张锦片刻。
    当她的身体靠上张锦时，他能感觉到那火般热烈的欲望。然而，张锦却想起了徐漫妮，想起了大学时他们两个一起参加舞会时的情景，那时的徐漫妮梳着高高的马尾，清纯的笑容让张锦的心怦怦乱跳。又想起了苏倾城，酒里的苏倾城神秘高雅，像一朵黑牡丹，把张锦整个人浸泡在花芯里。
    而朱颖慧和张锦，谁也不是谁的阳光大路。
    半个小时后，张锦说累了该回去了，朱颖慧才恋恋不舍跟他道别。
    两人都喝了酒，朱颖慧自己打车回去。离开时，她突然说：“刘星雨值得信任。”

 第138章 三人华宴

    张锦回到酒店，久久无法入睡。毕业后，徐漫妮还从未如此清晰地在他脑中出现，现在却如一卷展开的胶片映出一幅幅徐漫妮的容颜。有喜悦，有发呆，有落寞的，有开怀的，有悲伤的，有狼狈这些凑成徐漫妮青春的画面，也是张锦自己的青春岁月。
    他忍不住给徐漫妮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
    没有得到徐漫妮的回答。
    张锦猜测着她在干嘛以至于没有听到新消息提醒。在冲澡？在敷面膜？还是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爸爸家和爸爸在交谈？
    张锦看了看时间，22：20分。这个时间点肯定不是在和爸爸交谈。在追剧？张锦想起了徐漫妮追剧时候的傻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完全沉浸在剧情里，不过瘾的时候还要让张锦陪着她一起乐一起悲伤。为了虚拟的故事人物都能哭地泣血椎心，自己受伤的时候她又会是怎样的绝望！
    房间里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张锦依然点开徐漫妮的对话框，只有自己发的那条消息孤零零的躺在那。
    张锦想起前几日他跟钱前喝酒时说的话，难道徐漫妮和钱前在一起？他有些烦躁，手指已经把钱前的电话调了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拨出去时，消息提示音响了。
    张锦心里乐了，却没有立马去看消息，而是重新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把两个枕头都塞在自己脊背下垫着，又把被子垫在脚下，似乎连骨头都在软在床里，这才点开消息。
    然而，徐漫妮的对话框里依然是空的。
    那个带有未读消息的小标志出现在苏倾城的名字旁。
    张锦失望地点开苏倾城发来的消息：睡了吗？进京是否顺利？你可不要打证券部长刘欣的主意啊。我可是有千里眼的。
    张锦盯着手机无动于衷，再也没有新消息进来。
    苏倾城的话语明明就是调情的，张锦每每看见她这般说话一定会跟她腻歪一会儿，可是此时，他连回复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张锦有点压抑。无法留住逝去的时光，如今连印证那些时光的人也被他亲手抛弃。而本来是一条平坦的大路，他却嫌弃太过平淡，要走走山路寻找刺激。
    张锦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把被子从脚部往上拉，蒙头睡去。
    北京的出行非常顺利，比预计安排提前一天结束行程。两人商量了一下都不想多待一天，便通知助理把机票改签。
    在飞机上的时候，刘欣睡着了，张锦给她盖上毛毯。突然想起苏倾城发的消息，便多看了刘欣两眼。刘欣的美没有苏倾城和徐漫妮惊艳，却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知性美。张锦笑了笑，苏倾城的信息他忘记回复了，等下了飞机给她惊喜。
    张锦百无聊赖地拿着杂志翻看，有一个版面是展现利州发展的。商业街全景图赫赫印在上面，而关于商业街的介绍里只出现了天启集团总经理杜天明。张锦心里恨恨的，在这个项目上付出最多的恐怕是自己了。他把杂志扔一边，摸了摸兜里的u盘。
    张锦和刘欣出了航站楼时，没想到，接他们的是杜天明，而且是他自己，连司机都没带。
    “看，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辛苦辛苦！”杜天明喜笑颜开，完全就是一个关爱下属平易近人的领导模样。
    “杜总如此关爱让我们惶恐啊！”
    “你们这一趟奔波，让天启离上市更近了一步！所以作为总经理，我必须亲自来接！已经安排好了晚宴给你们接风！”
    张锦看向刘欣，刘欣微微点头。
    “那就感谢杜总厚爱了。”
    张锦在车上拨了苏倾城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脸上漏出一抹不快。刚刚下飞机开手机后已经拨了一次无法接通了。刘欣和张锦都在后排坐着，注意到张锦的神情，轻声问：“有事？”
    张锦勉强一笑，摇摇头，“无事。”
    晚宴只有他们三个人，杜天明却安排了一个大包间。
    “我打电话定包间，只说接待重要个人，忘了说人数，结果服务员也不问，直接定了这里最豪华的包间。哈哈。空间大，说话敞亮。”
    刘欣和杜天明在天启没有过多接触，对于杜天明的热情也反应平淡。
    张锦回应着杜天明：“这确实有点浪费了。也让杜总破费了！”
    “瞧你这话，我老杜是会嫌破费的人吗？”
    “说错话了，我自罚，自罚。”
    “哈哈！”
    两轮酒喝下，杜天明问：“我们的资质没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还需要完善的吗？”
    张锦说：“该完善的进京之前，刘总全部弄好了。我们现在就等着审批通过了。”
    “嗯嗯，真是专业人干专业事。刘总，我代表天启敬你一杯！”杜天明起身走到刘欣跟前，“刘总人长得漂亮做事情更漂亮，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刘欣说：“杜总谬赞了，是天启的实力雄厚！更与您的持筹握算分不开。”
    “看这小嘴，多伶俐。想想就要上市了，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真是激动啊。”
    张锦心里骂着这只老狐狸，嘴上说：“4个月，不，最短3个月，等挂牌交易那日，才是最振奋的。”
    “对，对，我们一起举杯预祝那一日的到来！为我们大家全力合作，精诚团结干杯！”
    杜天明说得激情四射，若不是眼神不停地往刘欣那飘，张锦也险些被打动。
    张锦盯着杜天明，突然想起了朱颖慧。他也突然明白了杜天明摆这晚宴的目的了。
    张锦凑近杜天明，说到：“杜总，这次去北京，我还碰到了一个熟人？”
    “哦？熟人？我也认识的熟人？”
    “那当然。杜总不妨猜猜？”
    “哎，这猜……可是有难度啊！”
    “不难猜！在我们天启担任过重要职位。”
    杜天明的眉头微皱，不知道是猜测，还是嫌弃张锦多事。
    张锦眉毛一挑，轻轻说：“朱颖慧。”

 第139章 金屋藏娇

    天启年报出炉，公司已连续三年盈利，符合上市条件，在历经上市辅导、证券上市推荐之后，现处于券商内核阶段，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中将由保荐机构推荐，在年底即可实现上证所主板上市。按照员工们的话说就是：随时准备起飞，可见大家对此信心满满。同时，公司还有一连串亮眼的数据：营业收入突破十亿元，复合增长率25，商业街项目销售达七成，商住预售率近九成。过去成绩斐然，未来前景可期，按照之前的战略部署，以国家政策为导向，紧跟行业红利，公司迅速进入扩张期，周边城市的分公司均已进入项目开发阶段，不仅物业形态一应俱全，商业街项目更是成为品牌模板，得以复制。
    天启特意召开新闻发布会，徐锋将喜人成绩和远景规划广而告之，这是公司也是他个人的巅峰时刻。按照约定，几乎所有中层以上干部，都会获得原始股，待事成之后，这些股票不说是像孙悟空翻筋斗，获利数倍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至于普通员工，锅里有了碗里自然也会有，只需要稳稳地抱紧饭碗即可。因此，公司自上而下无不为之欢欣雀跃。
    会上，徐漫妮作为财务总监，向各位股东代表阐述上一年度的财务状况。听众席上，钱前和张锦挨在一起坐着，这可是两人进公司以来的头一遭。钱前含情脉脉地望着徐漫妮，呈四十五度角，仿佛台上那个女人身上的军功章也有自己的一半，翘起的二郎腿抖动出内心的节奏。他突然想到什么，收回下颚，向张锦附耳说道：“还是那个姓苏的女人历害，现在想想，只要上市成功，她就是最大的赢家。”
    张锦面无表情，钱前的话对又不对，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能以看手机信息转移注意力。
    此时，苏倾城正在省城的一处高档别墅里。所属的别墅群坐落在一个湖心岛，大多数人对其知之甚少，哪怕只是一个名字。项目没有对外销售，业主皆为身份显赫之人，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将其唤作“翡翠央”。从两公里开外，就已进入私家别墅的警戒，二十四小时安保值守，入口处抬杆一起一落，划分出两方截然不同的天地。两旁的行道树列队向主人表示欢迎，繁茂的枝叶左右相连，搭出绿色的穹庐，一阵微风吹过，阳光透过间隙撒了进来，眼前一片星星点点，鼻尖阵阵淡淡幽香。领略几分钟的自然风光之后，到达湖边的专属停车场，这里各式豪车云集。湖水清澈，树木环绕，远远望去犹如一颗巨大的翡翠。白鹭在浅滩捕食，天鹅在水里游弋，家就在那神秘莫测的正中央。可闲情漫步于横跨两岸的虹桥，俯瞰水的恬静；可纵情享受于稳中求进的游艇，体验水的灵动。
    苏倾城身着一条红色蕾丝连衣裙，吊带深v的设计衬托出胸前的汹涌波涛，细长的双腿贴在黑色沙发上，透出雪一样的白光，大波浪的长发略有些散乱，随意的居家风格中有一分熟女的妩媚，却又像少女一样娇俏地靠着一位老者，在风情万种和小鸟依人之间切换自如。
    “唉，我老喽，国内也呆腻了，准备去澳洲定居，晒晒太阳，钓钓鱼啥的。”老者讲述着自己的晚年生活，声音低沉而舒缓，抚摸着苏倾城的玉手，动作轻柔而稳定。
    老者继续说道：“倾城啊，太多的钱对我来说，不过只是数字而已，没有任何的意义，天启要运作成功，收益全都是你的。”他突然停顿的手露出道道褶皱，不均匀的肤色中清晰可见些许老年斑，头顶上的“地中海”发出锃亮的光。
    苏倾城抽出了手，双臂环抱着老者，将头搭在他的肩上，两人的发色和发量在不经意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已经在欧洲给你准备好了别墅，还有个农场，你不是想回归田园生活吗？全都妥当了，你就当玩玩，腻了随时可以回国。”
    老者被靠得有点体力不支，身体逐渐开始倾斜，索性拉过她的手臂，凝视着这张年轻美丽的脸，沉声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给你留下的钱，够你几辈子用的了，我也算对得起你。我和夫人出国后，没有大事，还是少联系。”
    老者的话棉里藏刀，苏倾城的心为之一颤，于她而言，这已是最好的安排，怎奈却没有开心之情，哪怕是一点点的庆幸，她的眼神从男人身上挪开，被支配和当弃子的感觉让她既熟悉又陌生，尤其每每听到“夫人”一词，女人的胜负欲升腾出心底最深处的火苗。
    “我听说，天启老徐的女婿对你有那个意思？”说话间，老者又瞄了苏倾城一眼，对方面露尴尬之色，就像被抓了个现形。其实，苏倾城早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例外，起初没有站出来阻拦，就算是心照不宣了，只是现在把多角关系放在明面上，多少感觉有点不真实，让苏倾城一度有点恍惚，心想：我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走后，你找个男人嫁了，我也不反对，但是……你别玩火。”最后一句，老者话锋一转，显出几分威严。
    司空见惯的苏倾城自有一套独到的破解之法，她抱了抱老者，娇嗔道：“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苏儿，你对我的爱和好一直都在这里。”苏倾城抓起老者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是男女间的情调，更像是表明心志的誓言，屡试不爽，有时连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她说：“你出国后，我会在国内为你留够产业，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我办事你放心，都是马甲代持，查不到任何踪迹。再说了，我们之间难道只有钱的关系吗？”
    老者似笑非笑，苏倾城做事从来就没让自己失望过，这番真情告白就如同汇报工作一般，平静的心湖荡不起一丝涟漪，连逢场作戏都显得多余。
    苏倾城对他的感情十分复杂，时而畏惧，时而欢喜，时而客套，时而随意，一根无形的弦总是绷在脑子里，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完全放松，那就是张锦。或许两人之间又少了一层障碍，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

 第140章 信任危机

    “对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思绪周游了一圈，苏倾城突然想到女儿媛媛。由于她总是忙于工作，在不知不觉中忽视了女儿，母女俩沟通交流较少，感情并不像寻常家那样亲热，可是，毕竟母女连心，苏倾城开始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妈妈，随着媛媛年龄的增长，她似乎也懂得了妈妈的不易，童言童语中颇有小大人的风范，一会儿说“长大要保护妈妈”，一会儿说“要给妈妈发明长生不死药”，苏倾城感到很暖心，媛媛就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天使。张锦早就知道媛媛的事情，苏倾城甚至幻想以后能过上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这样或多或少也能弥补孩子父爱的缺失。
    “这个你可以放心，夫人已经答应了，孩子会一起带到澳州。这就是她的孩子，她必须得认。”老者想起这茬，怒气依然未消，血压慢慢升高，脸上浮出红晕。因为夫人得知这个孩子的来历之后，反应极为强烈，一个家也因此被搅得天翻地覆，一会儿嚷着割腕自杀，一会儿要求分割财产，他的白发也滋滋往外冒。待女人的歇斯底里慢慢沉淀，又泛起因为不能生育的自责，以及对这个男人的不舍，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决定接受这件事情。在老者的安排下，夫人见了媛媛，孩子天真可爱，承欢膝下的感觉新鲜又美好，可一想到再怎么疼爱，她的身上也没有自己的一滴血，心里又有个地方隐隐作痛。
    当着亲生母亲的面，理直气壮地把孩子说成是别人的，苏倾城哑巴吃黄连也不是头一次。媛媛这要是去了澳洲，那就断了所有的联系，生死离别的场景不停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上周末，媛媛才以自己为模特，画了一副肖像画 ，取名叫《我的妈妈》，尽管画功稚嫩，形象夸张，但是苏倾城感动不已，有女万事足，岁月静好不过如是。现在，所有的这些都将成为昨日黄花，只能在余生中反复回忆，她的眼圈刹那间红了，一口气提到胸口，不上不下，母性的本能在挣扎，可最终也不得不以最温柔的声音表达最强烈的抗议：“必须要把她带走吗？能不能……”
    “苏儿，你向来都是最懂事的。”老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关上了她的嘴，也封锁了一个母亲卑微的心。
    苏倾城抹了抹眼角，低声道：“那……我以后能见孩子吗？”她深知示弱才是最理智的办法。
    老者拍了拍她的头，缓缓说道：“怎么说你都是孩子妈妈，总会有机会见的。”同样，他也明了安抚是最有效的回应。
    苏倾城点点头，这是答案也是命令，自己除了接受，什么也做不了。
    夜幕降临，忙碌一天的张锦离开天启大楼，融入滚滚的车流，即使开着豪华的汽车，听着动感的音乐，在这个奋战多年的城市，那颗心依旧无所归依。饥肠辘辘，偶然想起下属点的外卖还在办公桌上，好想吃妈妈做的家乡菜啊！鼻头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愣是让味蕾迸发出了红烧肉的味道，还没能回味一下软糯顺滑的口感，就被刺耳的喇叭声震得稀碎，手忙脚乱之中，他才发现红灯已经变绿，启动汽车的同时，他按下了车窗，清爽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在提醒自己，再也吃不到妈妈的拿手菜了，或是霓虹晃眼，眼睛感觉有点酸酸的。
    汽车停在了断片酒门口，一天没有联系过了，张锦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倾城在这里等自己，庆幸还有一个人可以陪他吃饭，可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人影，问了店长才知道，苏倾城出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张锦有点纳闷，并没有听她提过此事，现在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饿肚子的事被抛之脑后，他独坐在台边，难掩落寞，喝了点闷酒，回想着白天钱前对他说的话，苏倾城这个女人实在深不可测，自己在她面前如同一个透明人，可自己对她的了解却很少，两人的相遇、相识、相爱几乎是一气呵成，尤其是在工作上，她不仅高瞻远瞩、胆识过人，非一般的女子所能及，而且每每都能逢水架桥、遇山开路，好像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张锦自己也说不清，怎一个“怪”字了得。
    连喝三杯之后，张锦终于按耐不住，掏出手机给苏倾城发了条微信：我在酒。经过数次的确认之后，没能等来只言片语。他的情绪越来越烦躁，嘴里的酒也没了滋味，炫目的灯光让他眼花，劲爆的音乐使人头晕，遇到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前来搭讪，他直接白了别人一眼，气得女人酒杯都没拿就走了，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两句。
    一个小时之后，苏倾城的信息来了：“我刚才在洗澡，你别喝多了，早点回家休息，我家的门一直为你留着。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出次国。”
    盯着屏幕的张锦眼神迷离，但是头脑异常清醒，等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对味，苏倾城的关心不过是顺嘴说说而已，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据他所知，投资公司那边近期并没有海外业务，苏倾城因什么出国，到底和谁在一起？张锦还是想不明白，彼此之间的信任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只能用一口烈酒咽下所有的无奈。
    张锦从酒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天开始，他娴熟地打车去了苏倾城的家。小区里光线幽暗，他即使醉着，也能凭感觉晃悠到正确的楼栋，可就在到达楼下的时候，门厅里那道白光刺入眼帘，让他看清了这里，这是我的家吗？他不禁问自己。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徘徊片刻之后，又向楼上望了望，没有一家灯火，黑乎乎的建筑就像巨人一样俯视着自己，即将张开血盆大口，要把自己生生吞下去，他顿时后背冒出冷汗，转身就走，跌跌撞撞出了小区。

 第141章 一条船上的人

    天启会议室。
    朱颖慧此时微皱着眉头在台前汇报着，“以上就是我们分公司新楼盘开发销售的相关数据。总体来说，目前住宅楼开发效果并不理想，当地居民主要对于空气舒适度、环境舒适度这些概念并不买账，毕竟还是小城市，大家都更喜欢居住在喧闹的市中心。目前拍地再开发等共砸进三个亿，销售问题迫在眉睫，公司资金链也面临断裂风险，所以今天特地来开会寻求总公司的帮助。”
    徐漫妮轻叹一口气，手中的一直在转动的笔也停了下来，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一下，目前天启账面上的流动资金有限，加上现在利州政府想把沿江新开发的地段卖给我们，我们也是努力在筹措资金，目前这样的资金困境，我只能说，很抱歉，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台下的其他董事都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猜测徐漫妮和朱颖慧究竟是结下了什么仇恨，这么明显的针锋相对。
    张锦仍在细致地翻看着朱颖慧发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下楼盘现状，他并未注意到此时剑拔弩张的场面，只是利落起身，说着，“我认为，老百姓不买账，主要还是因为配套设施不齐全，同时，当地新开发楼盘并不多，整个城市较旧，百姓购买新楼盘的欲望还是强烈的。既然当地人喜欢热闹，我们索性将楼盘给它建设成中心，我看了看，地段依山，山上也有城墙遗址，不如公司出钱开发成主题公园，同时在山下修建一所学校，再开发一个商业城，我想，把原来的规划扩大，一定能够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
    所有人此时均陷入思考，这么大的摊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操作出来的。
    杜天明端着双手，整个人坐得板板正正，浑身散发出一个领导者的气场，直接提出质疑，“这事儿听起来是不错，可钱呢？”
    张锦就知道杜天明会闹上这么一出，他嘴角轻轻扯起一抹弧度，不紧不慢说着，“钱不是问题，首先把这一规划宣传出去，老百姓肯定会掏钱买房，大家都有投资意识，要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紧俏的抢手货，钱自然很快就来了，然后再把政府新批的用于商业城的地抵押给银行贷款一部分，滚动推进项目。”
    台下的其余股东纷纷开始点头，对于张锦的提议赞不绝口。
    徐锋点了点头，满是敬佩的眼光盯着张锦，二人四目相对，互相点头，徐锋开口说道，“我觉得可行。大家举手表决。”
    既然徐锋作为董事长都牵头觉得可行了，所有人纷纷举手，将这件事拍了板。
    徐锋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亲自出马，与当地政府协调。政府了解了这一项目规划，加之徐锋亲自许诺天启给予追加三亿投资的承诺，立马同意了给地，并且帮忙协调当地银行贷款事宜。
    朱颖慧负责组织分公司规划招商事宜，左楚茉正装出席，面对无数的记者采访，她落落大方地对着镜头承诺道，“我仅代表美标公司承诺，将引入国际标准的美标物业公司入驻本项目，提升本地居住品质。”
    新兴的物业一时之间也引起了当地富人阶层的好奇心，很快，一期工程卖得大火。
    ……
    海鲜坊。
    张锦请客，众人此时齐齐坐在包厢，张锦坐在主座上，左边依次是周浩夫妇，右手边钱前，刘欣和刘星雨。
    张锦未曾想过，有一天，在座的众人竟然能够合作共事，于他而言，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伙伴，大家必须团结在一起。
    钱前的话唠属性此刻暴露无遗，端着酒杯一个一个敬酒，看来之前选择张锦是对的，作为投资人，如今的他身价暴涨，所以这酒喝得高兴。
    众人觥筹交错间，也一同畅想未来，天启目前的发展态势，未来可期。
    钱前素来如此，脸上是藏不住事儿的，喝到后面面颊绯红，索性来到张锦身旁坐下，悄悄靠近问道，“为什么不把漫妮叫来？”
    尽管几乎天天见面，但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张锦还是浑身一怔，二人离婚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钱前对于徐漫妮的心思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此时他觉得有些尴尬。
    看到周浩身旁正在认真喝汤的左楚茉，他灵机一动，当着钱前的面刻意看了一眼左楚茉，在座的也几乎都知道张锦和周浩夫妇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钱前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左楚茉。
    张锦再悄声说道，“应该是觉得不太方便。”钱前听后不再吱声，只是微叹一口气，觉得有些可惜。
    很快，钱前再次举着手中的高脚杯，和众人推杯换盏。
    张锦眼瞧着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突然起身，认真说道，“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与认可，我敬大家一杯。以后，大家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他将杯中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喝得太快，喉间翻涌出猛烈的苦涩。
    在座的众人，包括之前与张锦处处针锋相对的钱前，此时也是满怀热血，所有人对于如今的张锦都是心悦诚服，自然是乐得与他共饮这一杯酒的。
    张锦喝完刚坐下，手机屏幕的微信提示框便亮起，众人依旧有说有笑，他立即划开屏幕，点开了对话框，是苏倾城发来的消息：我从国外回香港，马上转机，今晚十一点到利州，来接我。
    张锦环顾四周，幸而没有人注意到他，苏倾城去国外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时间他们都没有联系，刚刚还在怀念徐漫妮，此时此刻，看到苏倾城的消息，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溢出来了，他继续举着杯子和众人敬酒，他的脸颊，已经被酒精染红，和一些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认识你们我很高兴！”他不知道这话是和谁说的。

 第142章 前任接机

    六个人摇摇晃晃地出来，周浩已经瘫倒在左楚茉肩上，嘴里还在嘟囔着：“钱前你个孬孙，不服来战，我让你趴在地上求饶！
    左楚茉捏了捏周浩的耳朵：“行了，你安静会儿，我看是你快趴到地上了。”
    张锦结完账扭头一看，钱前靠在收银台前低垂着头，头已经抵在了收银台台面上。刘欣和刘星雨相互挎着，跟在左楚茉他们后边，在饭店门口。
    张锦一把拉起钱前，钱前原本耷拉的脑袋瞬间抬起，喊着：“八仙到，八仙到……”
    张锦拖着他往外走：“八仙有老婆管用吗？”
    饭店门口正好停了三辆出租车，张锦把钱前塞进一辆出租车里，给师傅交代了几句，出租车载着钱前先走了。刘欣和刘星雨分别上了出租车和张锦告别后也走了。
    左楚茉说：“张锦，你帮我先扶着周浩一会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你开车行不？”
    “没事。就知道浩子会喝多，我没喝酒，放心。这些年，没有一次不把自己喝醉的，就是知道我会把他弄回家。”
    张锦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苦笑了一下，莫名吞了把狗粮。
    把大家都送走，张锦独自站在路边，也有点晕晕的，铁定是不能自己开车去机场了，他决定也叫个出租车走，但连续过了几辆，都没有空车。张锦顺着马路往前面走，前边是十字路口，出租车可能会多点，顺便也清醒清醒脑子。
    刚走到十字路口，远远看见一辆出租车驶来，张锦刚要招手，一辆白色宝马停在了跟前。这车太熟悉了，是徐漫妮新换的750。车窗放下来，是徐漫妮熟悉的脸。
    “上来。”
    张锦愣了一下，看了眼马上就到跟前的出租车，还是上了徐漫妮车。
    去机场的路得在前方第二个路口右拐上机场高速，他不知怎么开口才能让徐漫妮知道他这会儿并不回家。
    徐漫妮见张锦一直沉默，平日里惯有的问候也没有，觉得奇怪，就问到：“怎么？都喝怎么多了，还有事？”
    张锦支支吾吾的说：“也…没其他事，就是…她今天晚上的飞机，从国外回来，说让我去接她。”
    徐漫妮笑了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可你这状态也没法开车去接人啊。反正我也没事，我陪你去接。”
    张锦扭头看着徐漫妮，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徐漫妮的神情又是那么淡然宁静，嘴角轻微的上扬，竟有点像她第一次撞进张锦眼睛里时的样子。
    注意到张锦凝视的目光，徐漫妮看了他一眼：“怎么？对我不放心？好歹我们也是合作伙伴，苏小姐是我们的大股东，去接自己的大股东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张锦从来没有对徐漫妮不放心过，他那短暂的犹豫也只是怕徐漫妮受伤。去接自己前夫的现任，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无论如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或者可以相信徐漫妮已经从失败的婚姻感情里走出来了，可是他又不想去相信，那样就意味着他和徐漫妮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张锦瞬间又有点失落，刚刚吃完左楚茉撒的狗粮的心酸又浓郁起来。如果……如果，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他是不是也有一个无论何时都带他回家的女人。张锦在此时并没有想他们要去接的也是可以带他回家的女人，不知何时，苏倾城抓着他心的同时和家的联系却日渐见远。
    张锦对着徐漫妮点点头：“没有不放心，我只是担心太晚影响你休息。”
    徐漫妮淡淡的说：“不碍事，我最近休息的也晚。”
    国际航班的出站口，苏倾城拖着行李箱脸上挂着笑，远远地看到张锦挥起了手。她想跑过来，无奈人多，只能随着人流移动。
    好不容易出了站，直奔向张锦，欢快的像一只许久不见主人的宠物立马攀上主人的脖子，与她在公司的形象判若两人。
    徐漫妮呆呆地看着扑向张锦的苏倾城。
    苏倾城感受到张锦的异样，而此时人潮也逐渐散去，她这才注意到边上还站着徐漫妮。
    “不好意思徐小姐，我还以为张锦一个人来的呢。”苏倾城大方地和徐漫妮打招呼。
    “公司聚会，张总喝多了，我就来当司机了。”徐漫妮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苏倾城转向张锦：“我给你带了礼物，你一定喜欢。只是怪我考虑不周，忽略了意外事件，没有准备多余的礼物。下次我再补给徐小姐一件礼物。”
    徐漫妮仿佛没有听见，表情冷静的转身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都说了意外，礼物不礼物的也不重要。走。”张锦说完拉上苏倾城的行李箱。
    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徐漫妮专心开车丝毫没有留意在后排坐的张锦和苏倾城。起初苏倾城还絮絮得说了些什么，没多久便闭眼休息了。车一直开到苏倾城家，徐漫妮没有下车，看着张锦拿好行李，对着两人说：“你们忙，我走了。”
    张锦正想说，他要回他妈妈曾住的地方，被苏倾城故意拉住。这一停顿，徐漫妮已经开车走了。
    看着车消失在夜色里成为一个白点，张锦咽下了要说的话，被苏倾城挽着往院子里走去。
    一上楼，苏倾城便抱住了张锦：“我好想你，你想我了没？”
    张锦没有回应，双手垂在自己身侧：“挺累了，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你先好好休息。”
    苏倾城盯着张锦，眼神里没有疲惫满是询问，却只是盯着不说话。
    张锦轻轻拿开苏倾城抱着他的手臂，避开她的眼神。苏倾城拽着张锦，让他看向自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天又沾花惹草了？”
    张锦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你别乱想！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太忙，我想冷静冷静。”
    这话骗骗徐漫妮那类单纯的女人可以，在苏倾城的耳朵里全是废话。她重新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张锦，张锦却并没有回应她。
    苏倾城生气了，二话不说走进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第143章 杜总的橄榄枝

    张锦在紧闭的房门前站了好大一会儿。他从未见过苏倾城发脾气，同样也是苏倾城第一次对他发脾气。
    徐漫妮生气的时候也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张锦以为女人都一样，自己发脾气，自己找台阶下。他想着他默默的多站一会儿，苏倾城就会像徐漫妮一样偷偷开个门缝表示愿意和他和解，只是这次张锦想错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再也没有开。
    他觉的腿有点麻的时候，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张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把行李箱和苏倾城散落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悄然离去。
    张锦走到大门外，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苏倾城房间的灯已经灭了。张锦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什么东西似乎也灭了一下。
    夜风吹来，带着小区内小河水的清凉，连呼吸都变得轻盈。晚上饭席上的那点酒意已全部消散，胸腔连同脑袋都是一片清明，可是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张锦仍觉的像做了个梦。
    他竟然带着徐漫妮去给苏倾城接机。徐漫妮似乎不是他认识的徐漫妮，而苏倾城似乎也不是他认识的苏倾城。
    此时，站在二楼窗户后的苏倾城，看着张锦的身影逐渐走远，眼神里有一丝怨恨。老爷子发话放她自由后，她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岁，带着对未来生活的全部憧憬开始像一个正常女人般生活，她像一个离开太久的倦鸟重新回到自己梦想的暖巢。那等待她归来的人一定是满心欢喜的，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这幅冷淡的无动于衷。一定有什么原因存在。
    天启引进美标后，周浩也成了天启大厦的常客，轻车熟路地叩开了张锦办公室的门。
    “浩子，你来了。”
    “锦哥，听说那天我们走了之后，是徐大小姐送你回家的哦。”
    “又听谁瞎说。”
    “切，我可不是瞎说，你敢说不是？”
    张锦拿了两瓶饮料递给周浩一个，自己也打开一瓶喝了一口，没有搭理周浩。
    “锦哥，我觉得这事你有点不地道。你总不会是两个女人都想吊着，都不愿放手。”
    张锦瞪他一眼，依旧没有搭理他。周浩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张锦瞪他的眼神，接着说：“我觉得你跟徐大小姐分手不是很明智，但是苏倾城那么精明的女人又不可能做你的地下情人，肯定会要名分的。哎，这两个人极品女人各有千秋，确实不好选择啊。”
    张锦拿起手边一个册子扔向周浩：“你还有完没完！”
    “行行行，我闭嘴，可不能得罪了我的财神爷。我真有正经事要跟你商量。沿江地段的工程，你给我搞一个呗，一个标段就可以。”
    张锦皱了皱眉，现在开发施工这块，除了天启自己的工程公司搞一部分，杜天明和钱伟杰私下的公司也搞一部分，这混水，他不想让周浩趟进去。
    “你的物业公司搞的好好的，干嘛来这边瞎掺和。”
    “这怎么叫瞎掺和，有钱不赚是傻子啊。物业那边楚茉负责，我基本没什么事。我也想干出点名堂，在老婆面前也能威风点不是。”
    “呵，在老婆面前威风，你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你想花钱自由点是真的。”
    “哎，你都这么了解我了，怎么样，分兄弟一杯羹！”
    “这个确实不太合适。再等等，有合适的我一定全都分给你！”
    “你不是忽悠我的。哪有比沿江地段更肥的肉了。”
    张锦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刘欣。“兄弟，我忽悠别人也不敢忽悠你。我们改日再细谈，这会儿我接个重要电话啊。”
    张锦下了逐客令，周浩气呼呼地出去了。他并不知道工程里的复杂性，只是觉得张锦有意不帮助他。以张锦在天启的地位，给个工程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是连这点小事也推三阻四，一定没拿他当自己人。
    周浩离开的时候在走廊上碰见了杜天明。杜天明从刘星雨那出来，迎头碰上了一脸不情愿的周浩。
    “周总，您来视察工作的。”
    “杜总说笑了，我一个人大闲人来找张总唠嗑，却正赶上他忙。”
    “呦，那多扫兴！走，去我那！咱们两兄弟唠唠。”
    杜天明热情地邀请周浩，周浩想了想没有拒绝。两人进了杜天明的办公室后，杜天明随手关上了门。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头脑啊。现在人生活水平高了，也乐意享受，花钱买服务的意识逐渐增强，美标可是抓了个朝阳行业呢。”杜天明沏了茶水，真有和周浩唠嗑的架势。
    “杜总谬赞了，我们也没什么商业头脑，只能依附着你们大集团赚点养家糊口的钱。”周浩喝了一口茶水，有点苦，倒也很清香。他始终喝不惯茶，只有啤酒和饮料才让他觉得痛快。
    “哈哈，和天启合作可不只是养家糊口啊，看来周总的胃口还是挺大嘛。没问题，只要吃的下，以后天启的很多项目都可以拿到美标去做。不过就是担心，肥肉太大，吃独食会不会噎着。”杜天明似笑非笑得看着周浩。
    周浩心里一惊，这老狐狸话里有话，不过正合周浩心意。想起刚才对张锦的不满，觉得杜天明倒是比张锦更合适做生意伙伴。
    想到这，周浩开口说：“不瞒张总，我们正有此意，随着美标业务的扩大，正准备增资扩股呢。我相信做物业这一块，将来一定是最有可持续发展的产业，很值得投资！”
    杜天明哈哈笑了两声，心道这周浩也是个好拿捏的人，张锦身边的人也都不过如此。随即附和着：“那是，咱们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是要多亲近亲近。”
    两人谈笑风生，也各怀鬼胎。周浩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乐不可支。

 第144章 神秘的信封

    转眼间，天启上市进程已经到了证监会过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锦和刘欣一直驻扎在北京，以便有事能及时出面协调。临门一脚，张锦的紧张程度可想而知，正当他在酒店房间里如坐针毡的时候，手机发出一声提示音，苏倾城发来信息说：“明早七点，你去朝阳公园西南角，找到第七棵柳树下的座椅，将放在你电脑包夹层里的信封交给那个人。”
    张锦这才想起还有个信封，突然背脊发凉，他连忙去找电脑包，幸好信封还在原地。他拿起这个信封，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背面，被胶水牢牢地封住的，不过是看了个寂寞。临行之前，苏倾城特意叫他去了趟断片酒，自从她从国外回来之后，两人几乎处于冷战的状态。张锦心中的气还没消，本不想赴约，可女人都主动给台阶了，身为男人也不好再作下去，毕竟这一趟去北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在专属包间里坐着，张锦对这里再熟悉不过，这次却显得有些拘谨，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看苏倾城就要靠近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怎料苏倾城的目标并不是张锦，而是放在他身旁的电脑包，她不急不慢地拉开拉链，将一个信封放进了夹层，又很快将其合上，一边在包上轻拍两下，一边认真地嘱咐道：“上市的事情，我联系得差不多了，这个信封你带到北京去，切记！千万不要打开，否则前功尽弃，后续的事情等我的通知。”
    张锦看着自己的电脑包，想着里头那个神秘的信封，回想着苏倾城的“暗号”，感觉这跟地下党接头一样一样的，碍于还未正式解除冷战，纵使有很多的问题，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他猛地站起身来，苏倾城以为他要走，一把从身后将他抱住，温柔地说道：“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那儿去住？媛媛走了，不会回来了，就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我很害怕……”苏倾城说到后面，带着哭腔，饱含着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留恋，以及对远方那个孩子的思念。早上醒来，她无数次告诫自己，今晚不能再吃安眠药了，可是黑夜就像个可怕的魔鬼，打败它的唯一武器只能是这药片。
    张锦转过身来，双手握住苏倾城的手臂，看惯了她的强势，见不得这般楚楚可怜，顾不得去想媛媛为何要走，眼见着那双满眼都是自己的眸子，滑出滴滴晶莹的泪珠儿，流进了自己心里。
    张锦捧起苏倾城的脸，大拇指在上面轻柔地摩擦着，“等我从北京回来了再说，照顾好自己，明天一早的飞机，我先走了。”
    到了北京之后，张锦和刘欣忙前忙后，苏倾城没有联系张锦，他也早忘了这事，今天再度谈起信封，看来谜底即将揭晓。
    第二天，张锦起了个大早，按照苏倾城的指示，提前五分钟到达指定地点，座椅上空空如也，想必是时间还没到，他只好再等等，只见天边露出鱼肚白，边沿泛着点点金光，远处有一些老人正在晨练，一条小河上浮起浅浅的白雾，河的对面是滚滚的车流和人群，原来这就是首都的早晨，也是无数人梦想的开始。
    张锦感觉身后有个黑影，下意识地回头，果真座椅上坐着个人，对方带着口罩眼镜，根本看不清容貌，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把东西交给他。张锦连忙从包里掏出信封，递了过去，还在想该如何交代两句，对方就已经接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二话不说就走了。
    顺利完成交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头雾水的张锦一屁股坐在座椅上。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自己又算什么？张锦百思不得其解。面对比自己年长的苏倾城，他放不下，舍不得，又感觉自己被耍得团团转。她神秘、知性、富有，而所有的这一切，他都没有答案，活得稀里糊涂。
    一天下午，刘欣说去会朋友，张锦无所事事，一个人躺在酒店里，突然门铃声响起，他从床上翻起来，往猫眼一探，竟然是苏倾城。她怎么来了？来查岗的？尽管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是张锦吓了一大跳，连忙蹦回去穿衣服，可谓手忙脚乱。
    门外的苏倾城按着门铃不松手，张锦听得更是意乱心慌，只好过去先把门打开。苏倾城看着半露胸膛的张锦，一脚踢上门就紧紧抱了过来，似猛虎扑食一般。张锦差点没站稳，整个身子往后仰。
    两个人躺上床，苏倾城依偎在张锦的胸口。张锦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跑北京来了？”
    “想你了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倾城笑着，眼睛往上瞟，张锦就像个铁憨憨，正是她喜欢的模样，不忍心继续逗他，解释道：“上市的事遇到点麻烦，我不得不过来一趟，昨天就已经到了，不过，我都解决了，应该没啥事了，你就静等好消息。”
    熟悉的无奈感再度来袭，张锦顿时觉得堵得慌，原来，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傀儡，不过是苏倾城棋局里的一颗棋子，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一无是处。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今天就是特地来通知我一声的。”
    苏倾城敏锐地捕捉到张锦的不悦，将他抱得更紧了，笑着说道：“我说，你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吗？幸好这一路有你陪着我，很多事都离不开你的努力，但是你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有些事不能光靠努力，我还有一些面子，能用则用，无非也是以前的积累。”见张锦没有吱声，苏倾城直接坐了起来，看着张锦的眼睛，坚定且傲娇地说道：“你知道吗？能入我苏倾城法眼的男人可不多，我一直都看好你，相信终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风云人物。”
    张锦苦笑，依然没有说话，与苏倾城的信心满满形成鲜明的对比。纵使这个女人说得天花乱坠，他明白自己压根什么都不是。这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徐漫妮。

 第145章 高规格接风

    天黑时分，刘欣打来电话，约张锦吃饭，说是她大学宿舍的姐姐请客，邀请他一起参加，顺便可以了解更多的信息。
    “是刘欣，一起去吃饭。”张锦放下手机，朝卫生间走去。苏倾城正在补妆，挤出苹果肌，看看左边脸，又在右边脸上刷了刷，鲜红的唇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亮眼，听到张锦跟自己说话，又往下拉了拉领口，说道：“你去，我晚上还有个酒局，不用管我了，已经定好了明天的机票回去。”最后，她在镜子里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貌似十分满意，满面春风地说：“亲爱的，你就在这边，按兵不动，耐心等到过会成功，万一有突发事件，也好及时处理，不要太想我哦。”
    苏倾城挺拔身姿，从张锦身边掠过，“叮叮当当”的高跟鞋声在整个房间回响，一股熟悉且浓郁的香水味在鼻尖盘旋，张锦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都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随即，张锦和苏倾城分头行动，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为的是同一个目的，却做着彼此漠不关心的事情，心就像是已经分隔了两地。
    苏倾城走后，张锦本就是个备用，每天没什么事可做，想到两人的事情，始终理不清头绪。这天，苏倾城又发来了信息：“你们可以回来了，今天下午过会成功。”
    张锦愕然，自己身在北京，怎么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连忙让刘欣去打听一二，得到的答复是“今天下午发审委开会”，至于最终的结果，对方没法明确，只让等着便是。既然苏倾城都能单枪匹马到北京来处理事情，先一步得到消息也自然不足为奇，只不过更加应证了张锦的无能，但是胜利的喜悦已经让他顾不得多想，他立马将此事发消息告知徐锋：“董事长，过会成功！”
    正在开会的徐锋往桌上一拍，激动到直接站了起来，参会的管理层们心里一紧，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只见徐锋突然画风一变，开怀大笑，把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他说出了好消息，大家又惊又喜，顿时会议室里掌声雷动，一片沸腾。
    “真是太好了！咱们天启终于实现了质的飞跃，前景一片辉煌，天大的好消息啊！”
    “终于上市成功了，以后我们天启又多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亮瞎同行们的眼，作为天启的一员，别提多光荣了。”
    “张总简直是能力过人，我还以为要下个月去了，没想到胜利的消息来得这么快，张总是天启的第一大功臣！”
    “那可不是，功不可没，等张总回来，我们大家一定要搞个气派的接风宴，好好的庆祝一下，按最高的规格来，咱都是上市公司了，只管挺直腰杆，说话就是要硬气点，哈哈哈。”
    工作会演变成了茶话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比年终分红还笑得灿烂，就连杜天明都不见了阴沉沉的脸，跟随着众人有说有笑。毫无疑问，将彼此拧成一股绳的是即将到手的利益，徐锋任凭各路人马自由发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张锦和刘欣回到利州，一走出了机场出口，就看到了迎接他俩的队伍，杜天明、徐漫妮、钱前、刘星雨等人手捧鲜花，一字排开，这满满的仪式感，就差拉上红色横幅，喊个欢迎口号了，尤其是杜天明亲自出面带队，给足了张锦面子。两人被围作一团，犹如众星捧月。
    徐漫妮率先冲在前面，笑靥如花，像是要把自己一并献上。张锦接过她献上的鲜花，哪怕只对视了一秒，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钱前在旁边咋咋呼呼地说道：“我们天启的两大功臣，一路辛苦了，对我们的接机服务可还满意？行李箱都交给我们，哪能让你们受这累。”
    “钱总，各位领导，真是太有心了，谢谢你们。”刘欣一边接过鲜花，一边客气地说道，进公司这么久，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有点受宠若惊。
    “欣欣，不用跟我们客气，快把你的箱子给我。”刘星雨面带微笑，主动认领了自己的任务。
    “张总，辛苦了。”杜天明伸出来手，欲与张锦握手，这官方礼节来得猝不及防。大家都正盯着呢，张锦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两只手紧握的瞬间，张锦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力量，四目相对，笑容分很多种，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放在此刻都十分应景。
    “走，还有大部队等着我们呢。”徐漫妮微笑着催促道，她也是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张锦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不管过程中有没有自己，她都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
    徐锋及一众高管早在天宫大酒店候着，直到张锦出现，大家一拥而上，第二波欢迎会由此拉开序幕。毫无疑问，张锦是整场饭局的核心，敬酒的、恭维的、称兄道弟的，一有尽有，张锦有点应接不暇，脸上红霞飞，沉浸其中。徐锋一边吃饭，一边观察，暂且让他出出风头，毕竟只要事情办得漂亮，其他都不重要。他偶然瞥见远处的女儿，正望着张锦出神，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女儿家的心思尽显，怎奈钱前像个苍蝇一样乱入，不是往她碗里夹一堆的菜，就是说说笑笑逗她开心。徐锋在心里感叹：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让人看不懂。
    与此同时，苏倾城正独坐在断片酒，包间里空空荡荡，房门外热闹喧哗，以前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待过，但人就是这样，习惯了有人陪伴之后，再回到当初，孤单寂寞的感觉就会成倍奉上，终究是因为一切都变了。她往嘴里灌了一口红酒，已经是店里最好的酒，喝起来竟是这般苦涩，翻开张锦的电话号码，犹豫要不要按下拨通键，如此反复循环，仍在原地打转。一个不小心，她点开了手机里的照片，第一张就是张锦，他半坦着胸膛，健硕的肌肉性感而充满力量，睹物思人，浮想联翩，苏倾城的脸蛋更红润了。

 第146章 一夜无眠

    张锦喝得酩酊大醉，即使来之前反复叮嘱过自己，再重要的酒局都不能喝醉，要让自己大脑保持绝对清醒。可是当自己陷入这些权利的漩涡中心，享受了众星捧月的快感，便很难再次抽身，是虚荣、是自尊心、是矫情，亦或是更多，他都认。
    蛰伏了这么久的他，终于成为了天启名副其实的白衣骑士，关键时刻拯救天启于水深火热。
    张锦眼前看到的众人都在转着圈儿，面对众人的夸赞，他似乎晕眩地愈发厉害了。
    徐漫妮今晚没有怎么喝酒，将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瞧着他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心中仿佛有一块巨石堵得生疼，她一直都知道张锦胃不太好，这些年一直是在不断应酬，即使现在身居高位，依然摆脱不了喝酒的魔咒。
    不远处钱前的视线尽数落在了她身上，捕捉到了她眼神中全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情绪，换做以前可能是悲愤嫉妒交加，但如今跟张锦的关系也到了这个份儿上，便也只能将泪水吞咽进肚子里。
    她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此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钱前看的心如刀绞，只能凑过去，向张锦敬酒，以打破尴尬局面，“张总，来，我敬你，以前就说张总是个人才，如今看来，我这眼光确实不错，我服了，来，我们一起喝一个。”
    张锦这话倒是听着耳顺，便也笑着喝下杯中酒。众人皆为发现，不远处的杜天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怒火就快要将这边烧的一干二净。
    酒局终于结束了，为了不让众人怀疑，司机将徐漫妮和张锦一同送回了他们原来的家。再深情的戏码都有落幕的那一刻，到了小区楼下，二人齐齐下了车，徐漫妮冷冷开口道，“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你的东西都还在，我现在回我爸那儿住了，照顾也方便，他最近心脏不太好。”她感觉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生硬，于是立即补充道，“我不太相信李一青，我总觉着她和她的老同学，就是那个搞网站的陆子文之间有什么，所以我还是得陪着我爸，他这方面就是一愣头青，不说了，你早点上去睡，我先走了！”
    他目送着她上了车，车子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之外，望着这熟悉的小区环境，只是如今的两人之间，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守住一份心，太难了。
    徐漫妮此时坐在车后座里，默默哭泣，他就这么狠心，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愿意说。
    张锦并没有上楼，而是独自散步到江边，夜风徐徐，经过他耳边的时候甚至不忘嘲讽他两句。江边能够看到这座城市绚烂的夜景，江对面正好是望江银座，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
    他想起那时候自己贷款买了这套房子，为了给自己和她一个交代，后来她背着自己将所有贷款提前结清了，还给了他一把钥匙，她只是说，“我不会去那儿住的，钥匙还是给你，想回去住随时可以，那是你的家。”她没有说我们。
    张锦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尽管一直怀揣着这里的钥匙，但自己始终没有勇气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如今的自己看似拥有了一切，却仍旧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只能去苏倾城那里或者他母亲之前住的地方，即使是回母亲最后住的地方，那里归根结底还是苏倾城的房子。
    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一抓海风，或许这样就能抓住流逝的时间。此时他的手机突然持续震动。
    是苏倾城发来的消息，问他结束应酬没有，她此时在断片，等待着他。
    他本以为有一个女人能够在另一个地方等待着他的时候自己应该会很高兴，可是他愈发觉得这样的日子让他倦怠。可是，连苏倾城都失去了，他是不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打车来到断片，此时已是深夜，只有稀稀拉拉一两桌客人，已经喝到了无生气。
    他是在角落的卡座找到苏倾城的，借着微醺的灯光，也能看到她面色潮红，想必是已经灌了自己不少酒了。
    苏倾城已经醉了，她很难受，她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她感受到张锦离他越来越远，她不明白自己甚至答应了张锦，为他准备一大笔资产让他去为另一个女人奉献，这样的事情她都忍了，可是他的眼里仍然不纯粹，仍然留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她何时让自己这么狼狈过。
    他坐在了苏倾城身边，她整个人像一只小猫一样靠了过来，两个人都喝了酒，但是此时她已经完全不清醒了，眼里含着泪水，双手悬挂在他脖子上，她不舍得他再离开，一步也不允许。
    张锦没有办法，只能扶着她，和酒的其他人打了招呼，带着她去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起去了她家。
    好不容易两个人到了卧室，苏倾城随意地将高跟鞋拖了扔在一边，她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你，张锦，你小子现在就是人生赢家，可是你，别忘记了，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苏倾城，给你的。”她的眼神没有办法完全聚焦在他身上，有些迷离，继续说着，“你爱我吗？你是不是不爱我？我难道不值得你爱吗？我知道，你放不下过去，我可以等的，可以等的，你能多爱我一点吗？”
    她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她在卑微地乞求他爱她，可同时她不知道，自己的醉话也彻底攻破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张锦看着她，心情很是复杂，只是喃喃道，“你喝醉了，乖，先去休息。”他将她一把横抱起送进了卧室的床上，给她小心翼翼盖上被子。
    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张锦收拾好后，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脑子里很乱，苏倾城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她，他现在可能一无所有，可是当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好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不可能再纯粹了。
    今夜，一夜无眠……

 第147章 奖赏

    天启大楼的会议室里掌声如雷。惹得外边工作台前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这气氛，一定是宣布什么天大的好事。”
    “再好的事也没我们什么事。”
    “应该是要上市了。怎么没我们什么事，集团挣大钱也给我们涨点工资，嘿嘿。”
    “想多了。把你的私房钱拿出来买咱们天启的股票，人家挣大钱，你可以挣点小钱。”
    “嘘，别出声，让我听一下宣布的什么。”
    几个人竖起耳朵，徐锋的声音从不太隔音的玻璃墙那边传过来：“天启即将在沪市主板上市，此次功劳最大的是张锦和他的助手证券部刘欣。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向他们表示感谢！”
    会议室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投向张锦的目光里充满钦佩。刘欣没有参加会议，张锦起身微微鞠躬。
    徐锋接着说：“付出了努力和心血的人值得嘉奖，而且要重奖。我决定不用公司的经费，用我自己的钱奖励张锦商业配套物业大三居房产一处，刘欣两居房产一处！”
    又是一片掌声鹊起。
    杜天明一边鼓掌一边小声嘀咕着：“房产才多钱，真是小气了。”
    旁边的人转过头去，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会议室外正竖着耳朵的几个人顿时炸了锅。
    “大三居房产啊，除了奖金的额外奖励！天哪，我终极一生的人生目标人家几个月就达成了！”
    “也不看看人家是谁！就是不奖励，天启的所有东西不还都是他张锦的。”
    “你也太闭塞了。那两人听说早已…嗯嗯……离婚了。”
    “那也真是奇怪了，若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帮助天启呢？”
    “愧疚，补偿！肯定是张锦对不起徐漫妮！我有一次在酒看见张锦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嘘，小声点”
    “别说了，别说了，要散会了，各忙各的。”
    杜天明办公室，钱前敲着二郎腿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自从和张锦一起成立公司后，钱前来杜天明这坐坐的时间就少了。今天散会时杜天明特意给他使了个颜色，他只好拖着极不情愿的步子晃了过来。果然，刚坐下，杜天明就开始了絮叨模式。
    “你的精力也该使到正经地方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天天净瞎晃。”
    “成家才能立业，老祖宗说的，我哪是瞎晃了。”钱前从鼻子里哼着嘟囔。
    杜天明并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说：“张锦这几年的成长蜕变真是脱胎换骨。刚来的时候那青瓜蛋的样子比你还二，可是看看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都不能走点心。徐锋那铁公鸡，人家出了那么大力，就奖一套三居房子，当真抠门。”
    钱前接过话茬：“也不错了，毕竟是人家自己的钱。为公司做事，不用公司的钱发奖，已经很豪爽了。”
    杜天明脸色沉了下来：“我说钱前，你最近这心总是往外想，胳膊肘往外拐呢。管他豪爽不豪爽，我就是想让张锦听到他小气的话！”
    “小气不小气，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称。再者，你也说了张锦今非昔比，还是那个两句话就能挑拨了的人？”
    杜天明腾地站起来：“你这什么意思啊！你可别忘了，我和你叔叔才是一条绳上的。你钱前，要是站错了队，有你吃的后悔药！”
    钱前依然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说：“你别急嘛，这个事我只是站在公平的角度来看问题。没有什么偏见不偏见，和站队更没关系！”
    杜天明瞪了钱前一眼，又坐下来，说道：“我最近老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你有事没事就往徐漫妮那跑，跟她打得火热还可以理解。但是可别跟张锦走得太近！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流言尽说他们离婚了，可徐漫妮对张锦的感情深着呢，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注意点自己的身份！”
    钱前抬起头看了杜天明一眼，这次没有顶嘴，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钱前走到门口时，杜天明又叫住了他：“我这几天抽空和你叔叔约个时间，你也一起，我们三个很久没一起坐坐了。”
    “好。”
    钱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刘欣往张锦办公室去的背影。心里想：徐锋小气倒是不小气，就是太偏心了。明明上市过程中刘欣发挥的作用更大，却给了张锦三居室奖品。
    刘欣进去的时候，张锦正站在玻璃窗前俯瞰。曾经也无数次这样站立，依窗的姿势不变，心海已几经沉浮。听到敲门声，他蓦然回头。
    “欣欣，进来。”
    刘欣带上门，微微一笑，也走到窗前：“张总，喜欢这个城市吗？”
    “以前觉得是喜欢的。其实再细想，也没有在其它城市逗留过，努力过，在这里更多的似乎是一种习惯。”
    “是啊，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不过，领略不同的风景也是人生的一种乐趣。张总，我要离开天启了。”刘欣淡淡地说。
    “这太突然了，上市工作还没完全结束呢。”张锦很是诧异，以天启在利州的影响力，刘欣的职位可以带给她很大的社会荣誉感。
    “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剩下的张总完全可以搞定。”
    “那是，不够习惯天启吗？”张锦的语气很温柔，就像是邻家哥哥般，眼里的关怀让人信赖。
    刘欣头往旁边一歪，调皮地说：“张总笑起来的魅力太大，不够习惯。呵呵。”然后转过头去，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正色道：“不，是没有适合我的位置了。我是属于投资行业的，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天启已经上市了，又是房地产公司，时间一久，不会有人会容得下一颗闲子。重要的是，我若脱离了证券一行，自己的人脉也就生了。”
    刘欣说地很真诚，也很现实，张锦知道对于像刘欣这样清楚自己追求方向的女孩子，别人的建议始终是建议，改变不了已做出的决定。
    “既然如此，我尊重支持你做的决定。”

 第148章 送别

    没过几天，刘欣的辞职报告就批了下来。
    在批复之前，张锦专门去跟徐锋和杜天明知会了一声。
    杜天明的反应略微夸张了一点：“我说张总，你怎么不挽留呢？天启上市的大功臣就这么走了，不知道的人还说我们天启过河拆桥呢。该给的奖励一定给到位！咱们天启可不是小气的作风！”
    张锦默不作声看着杜天明表演。
    徐锋的反应也出乎张锦意料之外的平静：“刘欣的确是个可用之才！还真有点可惜！”
    张锦以为既然是人才好歹有点挽留的意思，却丝毫没有再听到多余的话语。张锦的心里泛起一丝苦笑，商业场上的人情大约都是如此，在一个双方满意的时点退场，是留给彼此最大的情面。
    晚上，张锦和苏倾城请刘欣吃饭，为她送行。
    卸下工作场合的伪装，刘欣一袭素色长裙，披散着微卷的长发。或许是发型的相似，张锦竟觉得她跟苏倾城有些相像。三个人都很闲散，随意的喝着酒。断片的人不多，舒缓的音乐低低流淌。
    “欣欣，离开后你准备去哪里工作？”张锦问。
    刘欣转着手里的杯子，昏暗的灯光打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在流动的液体里更亮了些。
    她说：“暂时不想工作，想出国旅行，休息放松一段时间再说。工作的事不想太拼。”
    苏倾城颔首点头：“还是欣欣活的通透。我支持你。来。干杯！”
    “干杯！苏姐。”
    两人一饮而尽，完全无视身边还坐着一位。
    张锦看看苏倾城，又看看刘欣，楞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完全是个透明人，摇摇头笑了笑，自己慢慢品着自己手里的酒。
    刘欣起身把苏倾城和她自己的酒杯斟满。
    “苏姐！我心里最感激的人就是你！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有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假小子吗？那时候的我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别人眼中羡慕的对象。唉，不说了，以前的那些，都已经过去的，好的坏的我统统不再记得，只记得我生命中出现过一个像光一样把我照亮的你。没有苏姐，哪会有我的今天。苏姐，敬你！”
    刘欣先干为敬，又是一杯酒下去，脸上泛起了红晕。
    苏倾城拉着刘欣坐下来，说：“最感谢的应该是你自己啊！别人给的都是外力，一个人只有从内心生长出的力量才能爆发点燃自己的动力！你若喜欢黑暗，我就是把太阳种在你眼前你只会更厌恶。别老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我们是彼此搀扶的伙伴。如果说谢，你帮我做的事也得说上几天了。你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是真心欢喜。我也干了！”
    几句话说得刘欣眼睛有点湿润：“嗯，不说了。姐什么时候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立马飞奔到您身边。”
    张锦咳了两声，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今天最后一次欢聚，别搞得那么伤感，开开心心的，一起共赴未来。”
    “哈哈，张哥说的对，现在网络和交通都这么发达，随时都能见面。”
    苏倾城转头问张锦：“天启新股发行顺利吗？”
    张锦说：“岂止是顺利，市盈率达到了23倍，下周就正式上市开盘交易了。”
    “真不错！我已经看到了红色小旗在飘啊飘……”苏倾城一边说一边扭起了她纤细的腰肢，配合着双手舞动，像广场上扭秧歌的人，惹得张锦和刘欣哈哈大笑。
    张锦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苏倾城，他一直觉得苏倾城从国外回来后就有点跟之前不一样，但具体哪点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爱他，似乎比之前更爱了，却又让他无端感受到压力。他一直都知道苏倾城对他的付出，他很想尽他所能的去回报她。但是越往前走，像挤压的弹簧，越来越紧，他觉得自己快要崩开。此时的苏倾城在他眼里甚至有一点陌生，还是那个浅敛淡笑，秀色馨香的女子吗？
    张锦保持着笑容，脑中已过了万水千山。苏倾城并不知道他脑中真实所想，看着那张帅气的笑脸，以为张锦喜欢，便又卖力的扭了两下。
    张锦笑着别过脸去，缓了缓，对着刘欣说：“下周我会陪着徐总，杜总去上海交易所开锣，理应有你一同前往的。你不去了，真的太可惜了。”
    刘欣笑着说：“那些抛头露脸荣耀风光的事，不适合我。我就默默祝天启越来越好，股价越来越高。我可还指望公司给我的原始股发笔小财呢！”
    “借你吉言，争取让你发笔大财。”
    ……
    苏倾城喝多了，懒懒地在卡座沙发上窝着。张锦只是象征性地喝了点，不影响开车。刘欣要自己打车走，张锦执意要送，苏倾城迷糊中点点头。
    夜晚的昏暗冷清给原本心思笃定的刘欣平添了几许离愁。没有人喜欢一直漂泊，只是这里没有让她留下的理由。
    “张哥，以后多联系。你这个哥我认定了。”
    张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人，说：“放心。不怪我烦你就好。”
    刘欣嘴角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
    火车站到了，张锦帮刘欣拿起行李准备送她进站，刘欣说：“不用了，张哥，我自己进站就行。就让我一个人再多走会利州的路。”
    张锦点点头。
    刘欣接过行李，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回头对张锦说：“张哥，对苏姐好点。她看着很风光，其实蛮可怜的。很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张锦没有说话，看着刘欣的背景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他呆呆地站立了许久。

 第149章 公之于众

    天启最大的事情一锤定音之后，员工们私下的话题都围绕着大功臣张锦，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对他的讨论从工作能力逐步扩展到私生活，离婚的传闻也愈演愈烈。在这部豪门大剧里，张锦不是净身出户的凤凰男，徐漫妮也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作精，不仅没有狗血的剧情，反而是励志的扶摇直上九钱前，两个人看上去那么得和谐，完全还是一家人的模样，与其说他们演技炸裂，还不如说都是为了钱而已。
    “你们说，那事儿是不是真的？我就纳闷儿了，他俩看上去挺好的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果是真的，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那你可以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家剃度了，这次错不了，真离了。你以为你是谁，还出个离婚声明，通知你一声？自己知道就行了，咱董事长是何等人物，掌上明珠弄成这样，哪受得了这个。”
    “就是，听说张锦外面早有人了，有些人啊，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实际上还是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看来离婚是铁板钉钉了，亏我瞎了眼，还一直把他当成我的偶像，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现在……卒于本性啊。”
    “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咱公主有没有点什么呢，她跟钱前不也扯不清道不明的嘛。我们可都看见过的，钱前总往她办公室跑，不是想吃天鹅肉，难不成谈工作？”
    “唉……怎一个乱字了得，比电视剧还精彩。”
    “嘘……嘘……嘘”
    突然，大家互发信号，集体收声，有的随手翻开一个文件夹，有的连忙低头看手机，还有的想不到该如何掩饰，干脆直接趴在桌上，还不忘把头埋了进去。原来，女主角进来了，只见她身着干练的长西服，与包臀的裙子齐平，下半身似有若无，两条腿本就又细又长，在高跟鞋的加持下，让人的视线无法移开，腰间一条精致的腰带凸显出黄金比例的身材。所以，不论徐漫妮的私生活怎样，她的衣品毋庸置疑，女员工们更是一直视她为时尚风向标。而对于徐漫妮来说，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打扮得漂亮，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别人：我过的很好，不仅没事，以后也绝对只会更好。
    徐漫妮就像美丽的风景，一扫而过，她经过的地方，连空气都是香的，同事们这才能够自由呼吸，又忍不住酸起那条做梦都想要的香奈儿腰带。
    徐漫妮刚一落座，一个黑影就溜了进来，气呼呼地发出声音：“那些人也太过分了，一天到晚不好好工作，光在这儿说别人闲话。八卦什么我都可以忍，但是说你和姐夫离婚，嘴巴也太损了，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这个来表忠心的人是徐漫妮手下的辛会计，平时脑瓜灵活，做事勤快，跟徐漫妮关系走得很近，私下里直接叫对方“漫妮姐”。
    徐漫妮没有吱声，刚才那些人表现得那么明显，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除了无奈地接受品头论足，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别人说的也是事实。
    辛会计见徐漫妮脸色不对，想必是被这些人气的，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咱姐夫多优秀的一个人啊，要是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天启，你俩就是金童玉女，模范夫妻，绝配！”
    平时，徐漫妮没少夸她嘴甜，可今日份的蜜糖全部变成了砒霜，就差没口吐鲜血了。也罢，纸终归包不住火，徐漫妮安静地说：“小辛，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和张锦分手了。”
    “怎么会？”辛会计下意识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心里咯噔一下，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没事，去工作。”徐漫妮温柔地嘱咐道。
    辛会计机械地转身，在这一瞬间，她已经用意念将张锦这个渣男骂了千百遍，反正也不会是徐漫妮的错。
    “还有……中午我就不去食堂了，给我打包一份。”
    辛会计出门的一刻，身后又传来徐漫妮的声音，她顿时反应过来：徐漫妮现正在风口浪尖上，自然不想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头也没回地“哦”了一声，计划着中午去公司不远处新开的餐厅，打包美食，带上心意，抚慰一下受伤的徐漫妮。
    董事长办公室，张锦前来汇报工作，进屋就是一声“爸”。还未待他再说下去，徐锋就摆手打断了他，“以后还是叫董事长。”
    张锦没有说话，估摸着前岳父大人已经知道了什么，该来的总会来，只是这称呼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被打回了原形。
    徐锋叹了口气，“哎，你们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离就离了。漫妮昨天都跟我说了，这样也好，以后都是明帐，纯粹合作关系，不尴尬就好。”徐锋回想起昨晚女儿跟自己摊牌，出人意料的是，两人心平气和，不带一点情绪。他释然了，本来当初就反对他俩在一起，后面夫妻关系愈发畸形，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然痛在心里。女儿早做决断，痛定思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新的开始，新的希望，身边不还有一个备胎吗？钱前再怎么比不过张锦，光是对徐漫妮好这一点，就足以盖过所有的缺点。
    “对不起，董事长……”张锦低着头，完全可以体谅徐锋的心情，若放在以前，恐怕早就被骂得体无完肤，不论是顾忌张锦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是为了保全徐漫妮最后的颜面，张锦都觉得缺长辈一个道歉，只不过这声“对不起”来得迟了一些。
    徐锋又摆了摆手，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没什么，再说，我还要谢谢你，和漫妮离婚后，还能全力支持我，倘若没你助力，没准天启现在改姓杜了。”
    张锦能听出来这是徐锋的真心话，揪着的心得到了一丝喘息，“你放心，等解禁后，我们投资公司只会留少量股份，套现离场之时，我也该离开天启了。”
    “嗯。”徐锋轻声应道，只叹造化弄人，缘起缘灭。

 第150章 兄弟同心

    上交所交易大厅里，俨然一派红色的海洋，徐锋等人出席了隆重的敲钟仪式，天启置业正式开盘交易。正如大家所料，开盘即涨停，不得不说是个好兆头。挂着红色围巾的张锦神情专注，一直盯着大屏幕上的交易情况，死封的涨停板让他露出了笑容。
    直到股市交易时间结束，天启人的热情亦丝毫不减。清晨东升的旭日预示着希望，如约为大家带来金色的收获，待它缓缓褪去光亮，又到了庆祝一番的时候，徐锋、杜天明及张锦三人早早地在上海皇朝大酒店恭候，欲宴请证券界的高管及官员。
    “菜单都确认过没有？礼物都准备好了吗？”徐锋搓手问道。
    “徐董放心，菜单上午就确认过了，刚我又去看了一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每人一块瑞士表，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杜天明笑着答道，刚坐下去，又站起来，在包间里踱着小碎步，难掩激动之情。
    徐锋点点头，想了想，不忘嘱咐道：“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待会儿给东西的时候要注意点分寸。”
    “知道，知道，我应付得来。”徐锋有些唠叨，杜天明却丝毫没有厌烦，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坐在一旁的张锦就静静地看着，一来两个上级已经把事情安排得十分妥帖，自己再说点什么，显得有些多嘴，二来今天的“开门红”肉眼可见，如果太过高调，有居功自傲之嫌。他浅酌了一口茶水，品到了“太平盛世”的滋味。
    相关人物终于到场，一见如故，喜笑颜开，大家从目前的国内外资本市场行情，谈到“天启置业”的未来走势，进而又说到利州的风土人情，好一幅精英老友聚会的画面。觥筹交错，好不畅快，各求所需，又各有所得，实现了“共赢”。
    宴后，徐锋三人回到酒店休息。走廊里，徐锋和杜天明勾肩搭背，脚下踉踉跄跄，张锦独自走在后面，亦是微醺的状态。
    “大哥，不容易啊，想当年……我们不过是一支农村施工队，一路杀到了今天，我们这算不算是功成名就了？大企业……上市公司……统统不在话下。”杜天明脸上浮出朵朵红晕，更显富态，明明身高不及徐锋，之前还勾在对方腰上的手硬生生蹭上了肩膀，还不忘在上面有节奏地拍打两下。
    “那可不是，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都没分过心，这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感谢……感谢，一路有你，天启是我的，也是你的。”徐锋眼神迷离，双手捧起杜天明的一只手，上下猛烈地摇晃着，惹得杜天明的双下巴也跟着乱颤。
    “哥，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分什么你的我的，咱们是兄弟，全都是我们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呐，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杜天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光，醉酒之后仍有几分野心。
    “好！说得好！没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徐锋握起拳头的瞬间，仿佛让人看到曾经那个誓要走出农村，干出一番天地的年轻人，只是弹指一挥间，他已经头发花白，事业也超乎了想象。
    “哈哈哈，我们决不罢休……先定它个小目标，多拉几个涨停板再说。”话音一落，杜天明有意无意地朝后面望了望，与张锦的目光正好对上，两人互相笑了笑，有点意味深长。
    两三分钟的距离，三个人就像是走了半个世纪，落在后面的张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等得无聊，干脆就靠在墙边，佯装眩晕，心想着：大家都是中年人了，没想到情绪如此饱满，戏还是这么足，奥斯卡欠你们一对小金人。
    张锦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白花花的床铺，纵身一跃，四仰八叉，仿佛置身于云朵里，什么翅参鲍肚、茅台佳酿，都不及这简简单单的舒适半分，闭上眼睛，今天一幕幕开始在脑中倒带，内心的激动缓缓地荡漾着。睁开眼睛，他直愣愣地望向天花板，突然发现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分享此刻的心情，至亲的人早就离自己而去，与曾经的爱人也已分道扬镳，能找的人好像就只剩下苏倾城，可是，这一步步不就是她的杰作吗？又何来半点的惊喜？现在的他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一无所有。
    说曹操曹操到，苏倾城就像是有千里眼顺风耳，连一条信息都卡准了点进来，“恭喜张总，真正的人生第一桶金。”
    张锦一个翻身，侧卧起身子，感到些许奇怪，自从两人好上之后，苏倾城私下对自己的昵称不是“亲爱的”，就是“宝贝”，何时带上过职级，更何况，不过是个董事而已，怎么还叫上张总了？不知道她是口误，还是刻意为之。
    张锦打了一个嗝，一股酒气袭来，经过短暂的休整，他恢复了体力，利落地从床上爬起来，朝浴室的方向走去，路过那面镜子的时候，他忍不住斜斜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有点疲倦，有点沧桑，更多的还是成功男人的魅力。
    苏倾城穿着睡袍半躺在摇椅上，旁边的小桌上点着一个花朵状的香薰，烛光虽然微弱，光亮却四散开来，有真切的温暖，还将淡淡的幽香从鼻尖拂进心间。她手里端着一只盛了小半杯酒的高脚杯，时不时地摇晃两下，荡起的那抹红与精致的美甲相得益彰。想想现在该是张锦回房间休息的时候，是还没有来得及回复自己？还是高兴得喝醉睡着了？好像答案并不那么重要，自己的男人终归成功了，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也是自己该得的，想到这些，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咧开，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就当是与远方的张锦共同庆祝属于他们两人的今天。一饮而尽，沁人心脾，她轻轻一用力，椅子上慢慢摇了起来……

 第151章 二级市场炒作

    天启董事会。
    徐锋作为董事长，直接任命张锦为公司副总经理，位列杜天明之后，主抓外市圈地扩张，朱颖慧负责的外市开发项目由张锦负责，且所有工作直接向他汇报。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天启能有今天，张锦的确功不可没，杜天明此时皮笑肉不笑，拍手叫好，表现得的确像是真心祝贺张锦。
    天启股价已经七连板，二级市场翻了一番，第八天终于打开了涨停板。
    周浩特意邀请了张锦来到咖啡厅小叙，看到左楚茉在，现在倒也还算是能够表现得很自然，他选择了夫妻二人对面的位置坐下。
    左楚茉全程笑着，但是张锦感觉浑身不自然，只见她悄悄用胳膊肘抵了抵周浩，他一身的劣根性此时也尽显无疑，本就藏不住事儿，便谄媚着开口，“锦哥，唉，最近天启都涨停板了，你说，我们两口子现在，是不是也可以买一些？”
    张锦啜饮一口咖啡，倒也还是实话实说了，“这个我还真不好说，现在就是二级市场炒作。”
    周浩听得有些懵，左楚茉倒还敛着性子，淡定从容笑着。
    张锦的手机此时是放在桌面上的，连着好几条微信提示音响起，他倒也没有避讳，直接拿起手机便划开手机页面，是刘欣发来的微信，“天启打开涨停，有多少钱都拍上。”
    他自然是相信刘欣的能力和眼光的，但自己最近也学了不少，风险也是伴生的，此时手机渐渐黑屏，周浩和左楚茉二人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他身上，他便直接说道，“不怕死就买！”他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告知对方也是有风险的，但如果运气好，还是能大赚一笔。
    周浩此时更加云里雾里，感觉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于是只得看向张锦问道，“那，你怕不？”
    张锦此时看到左楚茉的脸上好像有着一丝期待，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满脸认真地看着她，回应道，“我不怕！”
    周浩频频点头，笑出了声，伸出食指在空中不断比划着，像是突然开窍的小沙弥，“懂了懂了，你放心，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楚茉知。”
    张锦和左楚茉几乎是同时笑出声来，张锦被他痞痞的样子打败了，左楚茉倒是有些含情脉脉还带着几分无奈地看着他。
    三人很快便分道扬镳，周浩去停车场开车，左楚茉刚上车，边系安全带边开口，“浩子，有个事儿，我觉得我还是得告诉你！”
    周浩系安全带的动作都跟着慢了下来，有些没有底，反问道，“怎么了这是？搞得神神秘秘的？”
    左楚茉直接坦言相告，“前几天张锦用我的名字开了一个股票账户，因为他是天启高管，不能买卖天启的股票，所以找我当马甲，我答应了。”
    她在期待着周浩会有什么反应，可能会吃醋或生气，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反而笑得很灿烂，“这事儿有啥瞒我的？这是张锦给你送钱啊，老婆。你想啊，他让你买的，铁定稳赚啊，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同步跟买嘛。”
    左楚茉素来比较稳重，这件事张锦也没有明说有把握，所以她也毫不避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懂，我明白，但是，我心里还是不托底。”
    周浩将身子凑上前去，给左楚茉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随即轻轻捏着她的脸蛋，一脸宠溺，“好啦，老婆。没事儿的，咱低调些就成。”
    左楚茉便也不再多想，二人驱车离去。
    ……
    断片酒。
    张锦和苏倾城难得没有喝酒，倒是优哉游哉喝起了咖啡。
    苏倾城端着咖啡杯优雅地喝了一口，张锦很是好奇，趁着两个人坐一块儿，不妨明着问道，“我在上海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当副总的？”
    苏倾城笑出声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张锦，倒是突然有点儿后悔，这么好的夜色，没有和他一起喝酒，她眼里满是光亮，“你忘了，我是天启的大股东啊，怎么能不知道？”
    张锦感觉有一根针突然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他感觉在苏倾城的心中，自己不过是她实现目标的傀儡。他耷拉着脑袋，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悲伤与失落。
    苏倾城本就心思细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别想多哦，没事儿的，你是我苏倾城的男人。”说到这里，她一脸骄傲，“我当然是会为你争取的，当然，我得承认也是为了我自己。毕竟天启投入了我全部的心血，我的全部身家，如果失败了，我也没有退路。”
    张锦听得很是认真，他仿佛被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嘲笑了一把，自己是完全误会了她。但是想到刘欣发来的微信，便忍不住问道，“欣欣说可以在二级市场买天启，是不是你和她在坐庄？”
    苏倾城和刘欣的关系，她并未多想，直接答道，“没有，我已经说了，天启这次就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坐庄的应该是个旧友，我并不清楚这个事情。”她突然黯然神伤，想起远在国外的人，但是下一秒，她又回过神来，方才张锦叫她欣欣，而不是刘欣，不是刘经理，“你和欣欣关系不错啊？”她刻意加重了这个名字。
    张锦笑着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女人是在吃醋，甚至是吃自己好朋友的醋，这样的她倒也挺可爱的，他伸出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只是一起工作了很久的伙伴关系。”
    这话一说，苏倾城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怀疑，“你们一起去北京出差那么久，真的没什么？”
    她整个人凑近，张锦顺势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她认真注视着他的双眼，他开口道，“我只把她当妹妹，同事，朋友，真的没什么，我没有这么低级。”
    她认真地听着，即使心中知道他们没有什么，但还是想要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待他说完，她举起咖啡杯说道，“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
    张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只是漫不经心地和她碰了一杯。
    他突然想到，那时候和刘欣一起去北京出差，晚上他陪她一起逛街，开始还有些不自然的刘欣，随着张锦幽默的特质暴露，便也很快熟悉起来，她挑中一件呢子大衣，需要六千多，张锦毫不犹豫主动买了单，她有些不好意思，一再拒绝，最终还是被他说服接受了。
    他记得他当时说，“哥没有别的企图，只是一个礼物罢了，我从你这儿学了这么多证券知识，这点小诚意真不算什么。”这个理由，无疑是说进了她心坎，便也大方接受了。
    逛完街，刘欣请他去咖啡厅坐了坐，她也坦诚告知，“张哥，天启上市成功后，我便也功成身退了，已经有私募朋友联系我了，准备在二级市场上做一把天启的股票，到时候，可能需要麻烦你配合一下。”
    张锦一点也不惊讶，快进快出的游资玩法，捞一笔就撤，相反他很感谢她告诉自己这件事。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记得那天，刘欣给了他一个新微信号，并且告诉他也要开一个新号，一定是不能和公司朋友有任何关联的，有事情用这个号联系。
    张锦对这件事很上心，回了利州便处理好了。
    依附了苏倾城太久，他已经倦了，他也是一个男人。

 第152章 共赴池阳

    张锦拎着豆花和油饼回小区的时候，草丛里流浪猫的叫声拽住了他的耳朵，又拽住他的眼睛，最后拽住他的双脚。他定定地站住，往冬青叶子的缝隙间寻找过去，没有看见猫的影子。他正要抬脚离去时，一团黑色擦着他的裤脚倏地闪过，窜向另一边花坛。这让原本心情不佳的张锦又平添一丝烦躁。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昨夜，他和苏倾城并肩离开酒走到门口时，他不自觉停了一下。他应该回哪？要和苏倾城一起回她的住处吗？之前的此刻他从未犹豫过，这突然泛起的情绪让他有些茫然。若是跟苏倾城一起回，那究竟是以什么身份进苏倾城的别墅，躺上苏倾城的床？
    左右脑正在打架时，苏倾城回头，眼睛里带着笑意，语气里带着嗲怒。
    “走啊。”
    一道指令发出，结束了摇摆不停的迷惑，坐在苏倾城豪华座驾的驾驶座上，当上了司机。
    苏倾城的床太软，软得让人只想缩进去。苏倾城趴在他身上蠕动叫喊的时候，他觉的自己是沉在海底的船。
    清晨，他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上下眼皮之间是苏倾城盈盈的笑和慢慢开合的嘴唇。
    “亲爱的，我全身无力，想吃豆花，你去帮我买，好不好？”
    张锦往猫消失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收拾好当仆人的心情。苏倾城的别墅小院里的杂草有些疯长了，他得去收拾收拾，免得那些不长眼的流浪猫跑去碍眼。
    电话响了，张锦腾出一只手，是徐锋打来的。
    “张锦，你今天和漫妮一起去池阳分公司一趟，进行个正常的审计检查。之前发邮件发过通知，本来是打算请第三方去执行的，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咱自己去。不着急，你收拾一下，交通方式你自己决定，准备好了给漫妮说一声。我跟她打过电话了，让她等你通知。”
    自从上市工作结束后，张锦每天闲得发慌，绷紧的发条一旦松懈下来便生出各种不适应，此时听到有事情可干，立马精神抖擞地说：“好，池阳也不远，我们开车去。我一会儿去接漫妮。”
    挂了电话，张锦大踏步回去，苏倾城正在洗漱。
    “豆花，油饼买回来了，我临时要出差，就不陪你吃了。”张锦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就转身去收拾东西。
    苏倾城闻言顶着满脸的泡沫问:“去哪啊，怎么这么着急？好歹吃两口东西。”
    “去池阳。我也不太饿，你慢慢吃。”
    一两句话的功夫，张锦已经带好随身用的东西，走到了门口。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回头对苏倾城一笑：“天启内部正常工作，办完事就回来了，不用太担心。”
    苏倾城愣愣地望着张锦匆忙离去的背影，空荡荡的房子重新清冷下来。原本萦在心头的温存识趣的退场，脸上干掉的洗面奶紧绷在皮肤上，如同一具雕塑。
    与此同时，徐漫妮正站在衣柜前试衣服。拿出几件裙子在身上比试后扔在一边，最后选了一套浅灰色的职业装，内搭一件白色雪纺衬衫。
    半个小时前爸爸通知她去池阳，随行的只有张锦。她看看时间才8点一刻，估摸着张锦最早也9点钟之后才能出发，没想到二十分钟之后就接到张锦电话说过来接她。徐漫妮一慌张竟然不知道该以什么形象出现。折腾一番后，脑子才转过来，不就是同事一起出个差嘛。徐漫妮在心里嘲弄自己一番后，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套装，浅浅地化了淡妆出了门。
    张锦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等很久了吗？”
    “呃，没有，刚到。没吃早饭？刚好，一起去，我也没吃呢。你爱吃的那家小混沌还在营业？”
    “嗯，开着呢。”
    “真是好久没吃了，这一想，更饿了，哈哈。”
    池阳分公司负责人朱颖慧没想到去审计的是徐漫妮和张锦。不过她一向心高气傲，认为一个是靠爹一个是靠老婆，要是平起平坐从基层干起，他们一定不如自己。而且两个人的婚姻已是整个天启集团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看他们的眼神里更添了一种看小丑表演的戏谑。
    “张总刚结束集团上市就马不停蹄地来指点我们这小地方的工作，真不愧是天启的顶梁柱。真不敢想，要是有一天您不在天启了，咱们这业绩发展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势头。”朱颖慧话里有话，语气上丝毫不客气。
    “朱总说笑了，运筹帷幄的始终是徐锋徐总，我只是听命做事。”张锦特意把“听命”两字加重了音调，暗指让朱颖慧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该操心的不必瞎操心。
    朱颖慧当然听出了张锦的意思，呵呵笑了两声，转问徐漫妮：“徐总，您看咱们从哪里开始？”
    徐漫妮说：“把分公司近一年的账目包括原始凭证搬到会议室就行，如有问题再找你了解情况，也不耽误你日常工作。”
    “好的，那两位先在会议室稍等片刻，我马上把资料送过来。”
    张锦查看了各工程施工承包项目的合同和往来，徐漫妮从银行往来入手。张锦在合同里频繁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远见公司。不禁眉头紧锁。这个远见在张锦的记忆里太深刻了，是张锦第一次摔跟头长记性的地方。
    “漫妮，你发现什么问题没？”张锦揉揉眉心，问到。
    “你说？”
    “他们的工程大多都是承包给了远见公司，这个公司你也还记得？”
    “记得，我们的老同学杜知林。我还记得那段时间自己心力憔悴，担心你出事。”
    徐漫妮的语气淡淡的，张锦却突然感到非常愧疚，徐漫妮泪流满面去求徐锋想办法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微微叹一口气。如果给这世上对张锦好的女人排个序，那徐漫妮无疑是排在最前面的，比张锦的亲妈对张锦付出的多得多。
    徐漫妮从手边的账本里抽出一页，指给张锦：“你看，这里还有一笔预付款，足足五百万。”
    “太不符合常规了！这个得让他们解释一下！”

 第153章 发现端倪

    张锦向朱颖慧问起公司招标情况，朱颖慧并不回避，直接说是杜天明打过招呼的，基本都是远见公司承接。
    张锦心里一阵怒火，毫不客气地问：“你也是公司老人了，我们之前的商业城项目跟远见合作，蒙受欺骗，工程塌方，影响恶劣，你都忘了？”
    朱颖慧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没办法，听命做事，杜总交代的，而且只能用它。”
    张锦气不打一出来，想直接把账本扔在朱颖慧身上，她竟然把张锦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徐漫妮接过话问到：“那为什么不是按进度付款，反倒是提前多支付了五百万工程款？”
    朱颖慧说：“是杜总交代让支付款项的。”
    张锦突然想起了朱颖慧。那天，朱颖慧说杜天明倘若不给她一千万分手费，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后来她又告诉张锦，杜天明只能拿出五百万来，剩下的五百万等公司上市后才会给她。朱颖慧也没紧逼，先拿了钱辞职离去。
    张锦心想，这付款时间提前，没准就是杜天明干的，杜天明一定从别处挪用了五百万，后来又从这里支了五百万去填窟窿。张锦没再深问。他知道即使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朱颖慧虽然替杜天明办事，但并不是杜天明的心腹。杜天明也不会把自己那乱七八糟的事弄的人尽皆知。但是他需要提醒提醒朱颖慧。
    张锦说：“以后池阳的所有项目我是负责人，小事你自己决定，但大事必须向我汇报。”
    朱颖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嘟囔道：“以前不是杜总负责嘛”。
    尽管声音小，张锦和徐漫妮都听到了。徐漫妮看了她一眼，张锦头也没抬，两人都不再吭声。
    晚上朱颖慧想宴请，被张锦拒绝了：“我和徐总随意溜达溜达，不麻烦朱总了。”
    “那要不要派个向导？给你们开车。结束后送你们回酒店。”朱颖慧见张锦拒绝也没坚持，但该有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哦，忘了告诉你，酒店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订过了。司机就不用了。明天的计划是想拜访一下市领导，这个得辛苦朱总安排一下。”
    “好的！”
    张锦和徐漫妮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彼此熟悉，相敬如宾，又有点像恋人未满，朋友之上，带一点克制的羞涩。张锦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明白已经发生的伤害不可能抚平，而眼下这种似远又近的距离是他和徐漫妮最好的状态。
    第二日，在朱颖慧的陪同下，张锦拜访了当地的市领导，表达了天启做为上市公司，以民生为使命，以奉献社会为已任的愿景，并承诺以前的协议会加快推进，追加投资开发商业城，主题公园，建立学校等，并为当地的农村教育捐款一百万元。同时当着媒体表达了天启将复制商业城项目在各地投资，计划投资三十亿元，把天启公司做大做强。
    消息当天发布出去，天启置业股票直封涨停。
    回来的路上，徐漫妮带着责怪的语气说：“这杜天明是无法无天了也就算了，你也无法无天了吗，哪来的30亿？豪言壮语都不打腹稿的！”
    张锦笑了笑说：“呵呵，公司规划是我刚修订的，徐董事长也同意了，只是还没有经董事会，我先透个底也没什么的，为我们公司打广告嘛。”
    此时张锦的脑袋里想的是刘欣告诉他的话：抓紧放个利好出来，方便他们操作二级市场股价。张锦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掩饰了他心里的得意。
    徐漫妮没再说什么，转头又说起了杜天明：“杜天明真是一手遮天，什么都敢做。”
    张锦说：“他根深得很，比爸更会笼络人，董事长的铁杆支持者少，不好对付，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徐漫妮说：“以后这个朱颖慧不好对付，你自己要注意点。”
    张锦笑着说：“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估计我们这刚走，她就要向杜天明汇报了。”
    两人正说着，徐锋的电话打了进来：“刚刚在网上看到新闻了，那投资30亿的事，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公布了出来？”
    徐漫妮瞥了一眼张锦，张锦依然一幅淡然地样子，语气上却带着一丝自责：“徐总，这事的确怪我，我当时一想到公司的宏伟蓝图，太激动了，嘴巴一时没把住就放了个炮。”
    张锦一边说一边还冲着徐漫妮眨眨眼。徐漫妮想笑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只听徐锋在话筒里说：“算了，以后这种事，必须由董事会发布。这次就当授权你发布的，估计后面会有董事会的人问起，就这么解释。不过这股票已经跌两天了，你这一句话，今天拉了涨停。会不会让有心人说有内幕？”
    张锦斩钉截铁说道：“不会的，这都符合公司规划。”徐锋的语气也缓和下来：“那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张锦的游刃有余让徐漫妮既开心又失落。她望着窗外飞快向后移动的景物，伤感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渴望看见的成长，偏偏是张锦在离开他之后，应是自己真的不如那个带他成长的女人。她轻轻闭上眼睛，感受身体在空间里的静止和飞速移动，她好希望就这样移动下去，静止成一种永恒。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张锦把她叫醒的。窗外是自己的家。原来只是一段旅程，而且是那么短那么短。
    天启大厦，张锦正在办公室审核一份投资报告，突然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刘欣的另外一个号，只有几个字：我们准备撤了，走人。
    张锦心里默契的打了个感叹号发过去，然后打电话让左楚茉来他这一趟。
    左楚茉正在公司楼下和人商谈他们物业公司来年合同的事，急忙中断了谈话来到张锦的办公室。

 第154章 落袋为安

    “发生什么事了？”左楚茉火急火燎，冲进了副总办公室，只见张锦端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眉宇之间看不出有何异样。
    “过来坐。”张锦抬眸，轻放下手中的笔。
    左楚茉应声挪步，看到张锦神情自若，悬着的心落下去一半，自从当上这“马甲”，能让她放松的时光也就只剩下周末，因为不在股市交易时间，她不会盯盘成斗鸡眼，心情也不会随之忽上忽下。周浩总是宽慰她说，不仅天不会塌下来，而且还会掉馅饼，只需要伸手张嘴，个子不高的人不要总操心顶天的大事。虽然左楚茉觉得不无道理，但也没有他心大，做事依然非常谨慎，刚接到张锦的电话，第一反应就是出大事了，一路上脑补出各种可能，还差点不小心崴了脚。
    这一刻，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心情得到进一步的释放，才想起这是张锦升任副总后，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上市公司副总的办公室果然不同反响，办公、会客、私人等区域都经过精心的布局。
    左楚茉摸着沙发光滑细腻的皮质，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字画，一会儿瞧瞧高档的书柜，直到一盆多肉组合闯入她的视线，高低错落，浑圆可爱，满满的少女风就这样混搭进精英的格调，也让她瞬间破了防，大笑道：“这怕是徐漫妮给你买的？”
    张锦正在饮水机旁接水，听到左楚茉的问话，冒烟的水流戛然而止，索性端着只有半杯水的杯子，放在了左楚茉的面前。
    左楚茉的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偶然间发现门还敞着，又赶紧起身去轻轻合上，扭头问道：“说，您张大大又有什么指示？”
    房间里，没有职位高低的戒备，没有千头万绪的工作，老同学的调侃让人倍感放松，张锦被逗笑道：“我指示个啥呀，就跟你说一下，那件事可以收网了，你下来跟着就处理，赚的我也不想要，你们先留着。”
    左楚茉一听，秒懂张锦的意思，立马收了收表情，变得正经起来，且不问为何这么突然，张锦搞了一大圈，竟然不是为财，这点让她始料未及。她是个懂是非曲直的人，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会妄想，连忙说道：“这一事归一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本来就有你的一半，该给的还是得给。”看张锦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现在实在不方便收……那就先这样，前两天我还在跟周浩商量，商业街顶层的经营一直上不去，总不是个事儿，我们想成立个餐饮娱乐公司，再拓展一下投资方向，这个前期投入也不少，那你的钱就当股份。”
    张锦微微一愣，左楚茉夫妻二人搞起事业来，比自己想的还要周全，只是别人这般同心同德，明明谈的是工作，就像被塞了一把狗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回道：“那你们看着办，等地产项目完工之后，我在地产公司这边的经营管理方面，也不太方便参与了。”
    这话让左楚茉有点摸不着头脑，又打趣道：“你都把天启带上市了，以后盘子只会越弄越大，还怕累不着你。”
    张锦不自觉地笑了，只是嘴角的抽动带着一丝苦涩，被左楚茉捕捉到了忧愁的痕迹。
    左楚茉迟疑了片刻，问道：“都是老同学了，你也别嫌我八卦，我听说……你跟徐漫妮离婚了？”左楚茉下意识地观察着张锦的表情，又自问自答：“我想这怎么可能！徐漫妮那么好的条件，你又不傻。”
    张锦没有回答，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向不远处，那江水一动不动，如一汪死水，亦如同自己那颗冰封的心。江的对岸正是望江银座，人们常说，以前有多爱，以后就会有多虐，梦想的爱巢屹立在那里，成为了失败婚姻的见证，每看一次，就心伤一次。
    “我在感情上是个失败者。”张锦沉声道，为自己做了个总结。
    “你不会是疯了？”左楚茉脱口而出，虽就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当事人亲口证实，内心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她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走到张锦的面前，问道：“难道……是因为断片酒？”本来说不上有多喜欢徐漫妮，或还会给她贴上富家女的标签，但是此刻，左楚茉站在原配妻子的阵营，对这个女人心生恻隐，而对于老同学张锦，则是恨铁不成钢。
    张锦收回视线，低下了头，“是我自己没有经营好婚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左楚茉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啊你，不是我自卖自夸，这点周浩比你强多了，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感情上，他永远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他一直让我有安全感。”左楚茉的幸福溢于言表，跟眼前垂头丧气的张锦对比鲜明，两人之间的小美好仿佛还发生在昨天，一眨眼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她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思绪变得纷繁，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当初……我也是很努力，才把你从心里忘记，所以，我才可以坦然地站在你面前，一步步合作走到今天。”要不是因为看到张锦这样，左楚茉可能会把这些话永远烂在肚子里，初恋对于她来说，无不刻骨铭心，起初再见张锦的时候，更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悸动，可是她也不忘提醒自己，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更实际。她也在心里祝福张锦，希望他能过得比自己还好，可现实却是事与愿违，除了唏嘘，她也感到很痛心。
    张锦抬头，与左楚茉关切的眼神交汇，那一瞬间，有一种跟青春撞了个满怀的错觉，理智让他眼神迅速游离，以缓解突如其来的尴尬，嘴里还念叨道：“你们好好的，我的事情也都过去了，现在的我一心扑在事业上。”
    左楚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155章 战友离别

    晚上，张锦独自到断片酒，刚一落座，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苏倾城和刘欣，桌子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而非酒。明明刘欣在他的记忆里停留在离开利州的机场，转眼间又出现在眼前。
    显然，两个女人也看到了张锦，苏倾城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坐。
    “你俩怎么在一起？”张锦坐在苏倾城旁边，不解地问道。
    “我们就怎么不能在一起，姐妹们的聚会好嗨皮，你们男人又怎么会懂？”苏倾城娇嗔道，顺势挽着张锦的胳膊，又向他的身边靠了靠。
    “张总，国外之旅结束后我准备去深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机会，但是心里挂念你们就特意回来了。”刘欣解释道，又转而看向苏倾城，一脸真诚地说：“苏总，你是我刘欣这辈子的贵人，感谢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帮助和引导，要是没有你，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苏倾城连忙摆手，鲜红的美甲和闪亮的戒指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客气地说道：“欣欣，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都是你的个人能力，你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的眼光，你一定还会有一番大作为，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要是有什么赚钱的好机会，也不要忘了我们呀。”说完，她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苏总说笑了，我哪能啊。”刘欣瞬间脸红了，有点不知所措。
    “说到这儿，我也该谢谢你，这次上市的事情，你功不可没，跟你一起共事的这段时间，也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巾帼不让须眉啊。”张锦顺着苏倾城的话，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张总，你可别啊，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不过是个打工人，干了自己该干的事情而已。”同时受到两个上级的表扬，刘欣也客套了起来。
    “对了，有个问题还想向你请教一下，天启的股票价格开跌，公司会采取些措施吗？”
    对于心中的顾虑，张锦迅速切换到工作模式，他不自觉地挺直了摇杆，认真地看着刘欣，就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刘欣耐心地解释道：“是这样，股票涨涨跌跌本就再正常不过了，经过一轮暴涨，自然会有一个价值回归的过程，天启没有通过股票抵押融资贷款，跌就跌点，无所谓。如果将来资金紧张，需要用股票融资抵押筹款，那么没有庄家操控的话，需要找人做一个市值管理，就是维持一定的股价，以保证抵押的股票不被平仓。真有这个需要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跟我联系，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哦……明白了。”张锦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大脑仍在飞速转动，思考着精妙之处。
    “好啦，工作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说，说真的，天启成功上市，我们还没有一次正式的庆祝，我觉得我们可以喝点酒，祝贺我们获得的丰硕成果，也祝福欣欣以后前程似锦。”没等另外两人发表意见，苏倾城已经叫了酒的员工，指定上她自己最喜欢的那款红酒，女上司和女主人的气场尽显。
    三人开怀畅饮，气氛变得热烈，都是在酒场身经百战过，苏倾城最先有了醉意，刘欣提出先走，张锦礼貌性地把刘欣送出酒门口，正准备给她叫车，却被刘欣拽了拽衣角，跟着她往旁边走了好几步，脱离酒的视线区域。
    “张哥，这张卡你拿着，是你应得的那份，你放心用，户名是别人的名字，密码是你的生日。”刘欣像变戏法一样，眼疾手快地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张锦的手里，眼神还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张锦反而愣住了，打心里并不想收下这张卡，可这里是苏倾城的地盘，又不好当街拉扯，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刘欣直接将卡放进了他的外套口袋。
    “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拿着，还有我得提醒你，一定要留意苏姐背后的人，我已经跟她好几年了，但一直都搞不清楚她背后的金主是谁，总感觉不是很踏实。”刘欣抬眼看着张锦，透过街道昏暗的灯光，看到他更加错愕的表情，“当然，我并不是要挑拨离间，跟你相处了那么久，我知道你和苏姐都是个好人，但世事难料，所以一定要小心，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张银行卡卡在张锦的腰间，但更有一些东西卡在他的心里，刘欣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不能再感同身受了，但往往有些事情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他弱弱地问道：“那……以后还会联系吗？”
    刘欣淡淡一笑，回道：“我需要隐退一段时间，再来考虑后面的事，待我一切稳定了，会主动联系你，这段时间，我的联系方式会全部换掉，得和过去做个了断了。”刘欣看着路边的车流和行人，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一时间，张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欣向来做事小心，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自己也不便多问什么。忽然，刘欣伸出了右手，张锦看了她一眼，用力地握了上去，有兄弟般的革命情谊，有朋友般的心声共鸣，还有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刘欣小声地说道：“其实……此处应该有个拥抱，不过还是算了，这大街上的，你又是公众人物，我可不想自找麻烦。”刘欣甜甜地笑了，跟之前的每一个笑都不太一样，好像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张锦尚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之中，刘欣突然松开了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扭头道：“我走啦！”
    “再……”张锦没能说出那个“见”字，刘欣已经钻进了车里，雷厉风行是她的风格无疑。张锦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远去，或许是因为人到中年，他开始对离别愈发地不适应，总觉得心里就像少了点什么，总有空空荡荡之感。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硬梆梆的触感很真实，而未来却是那么扑朔迷离，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

 第156章 攥在手里的男人

    试探似乎是女人的通病。她们总是会敏感的捕捉一些信息，然后不管那些信息对于自己来说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都极为擅长的用反话去刺探对方。这样即使那些捕捉来的信息没有机会站稳脚跟，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就像此刻，苏倾城慢吞吞的晃着脑袋清醒的糊涂身体，来警告张锦，她才是在张锦背后的女人，他没有资格再去喜欢除她之外的任何其他人。
    对于一个一心一意爱着女人的男人或者压根不爱的花花公子来说，女人怎么胡闹都不过分，这些试探会穿上魔法的外衣变成调剂情感的小情趣。但对于心里藏着小九九又要极力表现出忠贞不渝的男人，就特别讨厌女人有事没事的瞎试探。
    换作以前，苏倾城撒娇的揶揄他，他会用深情一吻燃烧掉那些奇奇怪怪的荷尔蒙作祟。可是现在，他觉得累，他不知道苏倾城都看到了些什么，事实上他和刘欣真的什么也没有，但他不想回应苏倾城任何。他下意识地同时不露痕迹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银行卡。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苏倾城。
    苏倾城斜靠着门柱，双手抱臂，盯着张锦的眼睛里带着挑衅。张锦知道这时候沉默是最安全的回复。苏倾城也料定张锦不会不知趣的否认。
    她哈哈笑了一声，探出手一把抓住张锦的手腕：“喜欢不喜欢都没用，欣欣功成名就，以后不会回来的。走，回去再陪我喝点。”
    两人回去重新坐下来，苏倾城拉着张锦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坐下的时候顺势靠在张锦的肩头。
    用她一惯温软的声调喃喃：“特别想念的人不能见到，该怎么办？”
    张锦没琢磨出她没来由冒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这她柔软的头发，等着苏倾城继续说。
    “我想孩子了”。
    原来说的是孩子。张锦的心略微放松了一点。
    “想了怎么不去看看呢？”
    “看不到了，以后都看不到了。”苏倾城的脸上依然挂着笑，甚至连语气都是含笑而轻快的，可张锦却无端心里一惊。他想起了刘欣几次对他说过的话：苏姐其实过得很不容易……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了，一直没弄清楚她背后的金主是谁？……
    苏倾城的女儿肯定与那位金主有关。那么，“以后都看不到了”究竟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是金主把苏倾城抛弃了？也切断了母女之间的联系？还是苏倾城以放弃孩子的代价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自由？无论是什么情况，结果都是苏倾城和金主的关系发生了很重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也可以解释苏倾城自从出差从国外回来后对张锦更加黏糊的态度。
    张锦之前和苏倾城的相处模式非常轻松，属于不考虑未来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苏倾城也从不要求他什么。那么以后呢？苏倾城和金主断了关系，他彻底成了苏倾城唯一的男人，他们的关系也渐渐展现在公众视野里，张锦不知道这对他来说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倾城默默地喝着酒，似乎她所有的话都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身边的人给一个回答。而她身边的人脑细胞已绕着地球转了一圈，也并没有什么恰当的回答能给她。
    说是有人陪，实际上是苏倾城一个人喝闷酒，没多久，便醉的彻彻底底。张锦只好把苏倾城拦腰抱起放进车里。真皮座椅的冰凉触感让苏倾城游离的意识恢复了一点点，她挣扎着爬起来重新攀上张锦的脖子耍无赖：“张锦，你敢不听我的话了？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就要在酒里呆着，你也不准回。”
    张锦只好哄着她说：“你是乖乖最听话，我们到家再接着喝。”
    “到家喝？家？呵…好啊…你跟我一起回家…”
    一路上倒也没有发酒疯，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一会儿是行酒令一会儿是想女儿一会儿是感叹事实无常，张锦没有刻意去听，只有在苏倾城见缝插针的喊他名字时，他才应一声。
    张锦把苏倾城抱回房间安置在床上，晕乎乎的脑袋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苏倾城意识开始涣散，但她努力眨巴着眼试图睁开，追逐男人的身影。
    张锦接了杯热水放在床头，准备等苏倾城闭眼入睡后就离去。苏倾城却一把抓住张锦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一个人的夜好害怕，不要走，留下来，我要以后天天和你在一起，天天。”
    张锦想退开，被攥住的手丝毫抽不动。忽然手臂被用力一扯，冷不防向床上倒去，苏倾城轻微挪动一下，分毫不差的迎上张锦，迅速撬开原本犹豫不决的唇。
    眼前的女人，让张锦莫明的紧张而又不舍，敬畏而崇尚，她成熟的女人味又让他无法忘怀，身体的欲望还是打败了大脑毫无力量的挣扎。
    第二日醒来时，卧室里只有张锦一人，香喷喷的食物香从半掩的门缝中飘过来。他把双手撑在脑后靠在床头，想把那些浮在半空中的问题都穿针引线缝起来打包。但是，还没找到针眼，苏倾城就进来了：“亲爱的，醒了？比我还能睡，好像昨晚喝多的是你不是我。”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坐在床头搂着张锦的脖子，在他耳边又轻轻说：“热水放好了，你去洗一下，洗完早饭也就好了。不用着急，时间来得及，不会迟到。”
    然后在张锦额头轻轻一啄起身离开了。这女人连撩人都知道进退有度。张锦环视一圈没有看见自己的衣服，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似的笑了一下，去了洗漱间。
    等他出来时，旁边的衣架上挂着熨烫好的衬衣长裤，这“糖衣”准备的恰恰好，把张锦原本挺直的身躯衬得越发出类拔萃。
    “喜欢吗？”
    身后传来苏倾城的声音。
    “谢谢！”
    张锦走过去抱住苏倾城，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给了她恰到好处的回礼。任何人对自己精心准备的剧幕都渴望得到雷鸣的掌声，而张锦的臣服就是苏倾城的目的，她从滑进她唇间并一直往下蔓延的清凉薄荷味中笃信，这个男人从里到外都将会是属于她种下的味道。

 第157章 进军物业

    太阳晨起昏落，不辞辛苦。但千篇一律的按部就班不只会让人烦躁，连太阳公公也偶尔会翘个班，出去撒野，让雨婶婶由着性子来串个门。
    苏倾城就坐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下了一天的雨发呆。酒里的人不多，台里的服务生打着盹。呆坐的久了，蜷着的腿有点麻，身上也起了凉意。她裹了裹随意披在身上的流苏披肩，对服务生说：“阿然，给我冲杯热咖啡，等等，算了，热牛奶。”
    “好的。苏姐。”
    苏倾城说完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一年了，这一年如她所愿，张锦在她身边陪伴着她，她也像所有的贤惠妻子一样真正做起了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相夫教子。子？不对，除了没有孩子。早起，她会为张锦准备好一切，目送他出门，然后收拾一番自己去酒。晚上，她会早早询问张锦是否有应酬，倘若没有，她会在张锦推开门那一刻让他看到一桌饭菜，然后是自己温情的拥抱。倘若张锦有应酬，她便依旧坐在酒角落，看每天上映的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的人间烟火，等着张锦的电话去接他。苏倾城不再是一个神秘的女企业家女强人，只是一个步入中年仍风韵犹存的小酒老板。
    和所有男女关系一样，虽然甜蜜但总差了点什么，这个时候要么进入婚姻给彼此绑定，要么各自寻找能燃起火花的激情。苏倾城敏锐的觉察力和掌控力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需要有个孩子了。然而，偷偷放弃所有避孕措施已经大半年了，丝毫没有任何动静。此时，苏倾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在挥霍要好好养养了。
    这段时间，张锦越来越忙了，甚至晚上也经常工作到半夜十二点。天启公司依靠上市融资的资金开始多地布局房地产业务，攻城略地，势头直逼一线地产商。
    而天启的股价一直在上市首日开盘价上下波动，不愠不火。
    苏倾城接过阿然送来的热牛奶，随后问：“现在几点了？”
    “四点二十。”阿然清晰地应到。这都一年了，老板的生活作息众所周知。一到四点半，老板肯定会打电话，然后就会离开。他想不明白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凭什么得到老板的青睐，仅仅是因为长得好看一点，若是凭颜值，自己也长得不错。
    “嗯。今天这雨太大，估计客人会少，晚上若没人也早点下班。”
    “好的。苏姐。”
    喝完一杯热牛奶，苏倾城看了一眼腕表，拿出手机拨了张锦的电话，一声之后被对方挂断。
    片刻后，信息提示音响起，张锦的信息：一会儿见。
    苏倾城微笑一下起身，这是张锦回去吃饭的一惯用语。
    老天爷是遇上了多大的伤心事，雨下的这么凄惨。张锦在心里嘟囔一句，准备冒雨冲出去。后备箱里有伞，但他忘记拿到前边了，此时再去拿伞，同样会湿个彻底，而拿伞的功夫也能跑回屋了。
    正待开车门时，车窗边移动来一个阴影，张锦定睛一开，是苏倾城撑着伞在外边。张锦心里倏的一暖。
    家的温暖在这个大雨的傍晚分外醉人，温暖的灯光，冒着热气的饭菜，无声的冲击着张锦依然漂泊的心。他不是不知道苏倾城想要什么，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再次和一个女人息息相关。张锦几不可闻的叹一声，以丝毫没有异常的口吻转移着自己和苏倾城的注意力：
    “下午你打电话那会我正跟徐锋在谈。”
    “哦？”
    “徐锋说要减持股份。”
    苏倾城一边给张锦舀汤，一边说：“这是意料之中的。原始股东解禁。他也要改善个人金融结构。”徐锋当初为了堵天启的资金洞，从苏倾城那里借了款，期限已到。苏倾城没有告诉张锦。
    苏倾城在张锦对面坐下来，接着说：“我们也需要减持了。当初入股的资金，有一部分是融资来的，现在需要还了。”
    张锦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喝了一口汤，赞赏道：“这汤熬的真入味，好喝！”
    就在徐锋和张锦都减持不久，杜天明所持的股份也开始了减持。他从刘雨欣那得知，杜天明当初入股的资金是从银行融来的，也是到堵洞的时候了。
    至此，第一轮完整的资本积累转了个完美的圈画上句号。张锦对市场玩法也有了真切的认知。
    此时正当全国地产行业如火如荼，市场对地产股的前景充分看好。经过首轮减持，大股东坐次也发生了改变。徐锋持股15，张锦代表的两家投资公司持股12，杜天明个人持股5，杜天明背后的投资公司持股8。实际上张锦已降为了第三大股东。
    年度董事会上，经过股东投票，徐锋仍为董事长，杜天明为总经理，张锦为副总经理兼战略发展部负责人。
    新成立的战略发展部专为公司的远景规划服务。
    这天是新董事会第一次会议，杜天明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目前，我们公司商业地产项目投入大，发展速度也快，然而一直做配套服务的美标物业公司没有竞争对手，又不是我们天启自己持股，明显的肥肉让别人给吃了，所以我提议再引进一家物业公司公平竞争。”
    张锦心里冷笑一声，杜天明很会为自己谋利，也知道聚拢人心。
    果真，其他人纷纷点头，连徐锋的表情里也透出认可。
    张锦不能表现的太过反对，不紧不慢地说：“美标的专业性还是很强的，并形成了市场品牌和口碑，如果贸然换掉，很可能会带来负面影响。”
    杜天明紧接着说：“可以通过天启公司入股的方式，这样以捆绑物业服务。”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多股东代表和董事会成员的同意。徐锋最后拍板：“如果美标同意天启入股，以后我们就长期合作，否则就引进其它公司公平招标。张锦，这个事情你去落实。”
    张锦只好接了下来。

 第158章 肺癌

    手头工作完成后，张锦便提前下班了，一个人漫步到江边，徐漫妮也跟在他身后，但不知怎么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张锦很快发现了她，便刻意放慢了脚步，“聊聊！”徐漫妮倒也不再拘谨，跟随着他的脚步，和他并排走在江边。
    “美标物业的事情，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张锦毫不避讳，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憋藏了一下午的疑惑。
    徐漫妮也不藏着掖着，工作上面的事情，更是一直把张锦当做自己人，便明说道，“这个事情是杜天明逼我爸的，其实，也算不上逼迫，毕竟他这个想法，对天启是百利无一害，所以我爸也没有办法拒绝。你想，要是拒绝了，大家难免会怀疑有内幕。”
    张锦若有所思，他深知杜天明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的，“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徐漫妮微低着头，“是爸他不让说，我想了想，这也没什么，再说现在天启各地铺开了项目，物业全让美标拿到手，等于坐等赚钱，给天启让一些返利也是正常的事。”
    张锦想了想，倒也合情合理，只要是有利于天启的事情，他倒也是能够容忍。
    俩人走着走着，在江边驻足，默不作声。
    徐漫妮脸上开始蔓延上一片潮红，不知是被这江风吹得还是依旧看到张锦忍不住脸红，她垂眸，开口道，“爸病了！”
    他心理咯噔了一下，近乎是条件反射地问出口，“怎么了？什么病？”
    那一瞬间，徐漫妮近来所有的委屈与隐忍都化作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是癌，在肺部，医生说可以做手术试试，但是能维持多久，还不好说。”
    面对这样的徐漫妮，他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心疼，犹豫了片刻，便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张锦跟着徐漫妮一起来到徐家别墅，徐锋并不在家，只有李一青在。李一青看到张锦来，也很是惊讶，她是知道两个年轻人已经离了婚的，但此时出现在这里，加上徐漫妮红红的眼眶，便也猜到想必是他知道了徐锋病了的事情，“这两天啊，老徐都会出去散步，我也想陪着他，说什么都不让，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走走。”
    张锦单刀直入，“爸现在的情况，应该去医院，去北京。”
    李一青微皱着眉，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唉，他就是不肯，他说还有一些事一定要处理完。”
    徐漫妮这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对，爸这几天很忙的样子，上班时间也总是不在办公室，电话也一直接个不停。”
    张锦也是一头雾水，按理来说，徐锋已经坐稳了天启第一把交椅，那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费心费力小心谨慎呢？如今面前两个女人焦头烂额，他也只能作为一个安慰的角色开口道，“明天我劝劝爸，抓紧时间去北京看病。”
    等了半个多小时，徐锋还是没有回来，张锦也不便再多待，“李姨，漫妮，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李一青不论之前对张锦有何种成见，如今徐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便是这里唯一能帮忙的男人，此时鼻头一酸，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谢谢你啊，阿姨平时没看错你，你说老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启这么大的摊子谁能撑得起啊，我和漫妮始终是女流之辈，唉。”
    张锦并未多言，只是听了这话，徐漫妮心中有些不舒服，她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后妈，如今这话倒像是盼着他爸不好，直接拉着张锦往门口走去，“走，我送送你。”
    二人走到门口，心情都很沉重，但事已至此，二人婚姻关系已经结束了，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一言不发。临走，张锦强撑着苦笑，紧紧握住徐漫妮的双手，注视着她的双眼，仿佛在说，“没关系，有我！”
    也不知二人站了多久，夜色已经渐渐凝重，张锦便松手离开了。
    张锦依旧一个人沿着江边的路散着步，他看着江边的路灯将自己的身影拉的很长，拥有了一切的时候，也只有影子还会陪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给苏倾城发了一条微信：今天晚上有点忙，就不回去了，早点休息。
    他整个人双臂支撑着江边的围栏，身体微躬着，江面的风是掀起了不小的涟漪的，如同此刻他的心情一样，对岸的灯火通明，繁荣浮世，原来这就是自己曾经铆足了劲追逐的一切，如今自己已是局中人，却又妄想着跳脱出来。
    他突然想起儿时的自己，刚上二年级的时候，抗拒上学，被自己的爸爸按在地上打，每一个巴掌都落在了自己背上和脸上，那会儿只能感受到爸爸起了厚厚的茧的双手的温热，并没有感觉到多疼。在他哭得呼天抢地之时，他却看到自己父亲眼眶红红的，小时候的他，是觉得成年人是不会哭的，他不想当孩子，他想长大。想到自己的父亲，即使再脆弱的时候，他都能扛过去，父亲便是家里最坚强的后盾。
    记忆开始有了纹理，顺着他的成长之路蔓延，他想起了高中时期的左楚茉。
    张锦刚上城里重点高中，对待一切的环境和人都充满新奇，即使穿着破旧的衣物上学，但也至少干净整洁，李素兰总告诉她，人能丢了面子，但不能输了里子。那时候左楚茉不论是外貌还是成绩都是那么出类拔萃，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非一般的友好，一度让他认为仅仅是城里人的优越感和对他的同情，渐渐地，他发现这世间有一种情感能够让人产生莫名的冲动，大抵便是初恋的那种爱。他一直觉得二人没有走到最后，便是因为一开始二人之间就不对等，他始终是自卑的，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注定了结局。
    他继续想着，难道，大学时遇到徐漫妮就对等了吗？最终还是一样的不欢而散。
    不知不觉已到午夜，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没有吃晚饭，江边的风里传来一阵歌声，他循着歌声望去，是一个青年男子，整个人倚靠在江边的栏杆上，一边啜饮一边唱歌。

 第159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唱歌的男子是个流浪汉，衣裤上的破洞清晰可见，透过侧脸，有些胡子拉碴，但轮廓分明，眉眼清秀，年纪算不上年长。他觉察到有人正盯着自己，出于本能反应，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而后又旁若无人一般，继续喝着吼着。
    张锦来到他身边，紧挨着也趴在栏杆上，两人同时望向江面，对岸的流光溢彩和沉默的两个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像是要把水底看穿，表面的波光不过是幻影，下面阴森森的黑才最真实。
    张锦问：“你快乐吗？”
    “快乐？！”流浪汉站直身体，围着张锦转了一圈，不住地打量着他，心想：这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想找人聊这种话题的人，不是生意失败就是受了情伤，不论怎样，也好过一无所有的自己，叹口气道：“快乐可是个奢侈品啊，就看看我这一身破烂，我能快乐吗？再看看你……怎么比？”流浪汉发出一声冷笑。
    张锦手握栏杆，腕上的手表露出来，闪烁着光芒，他扭头看向流浪汉说：“有时候，快乐真的和财富没关系。”
    饱汉不知饿汉饥，这场景很是讽刺，流浪汉有被凡尔赛到，自然地翻了个白眼，“何必啊，有钱人总这么矫情，谈快乐，讲自由，我……不知道今天晚上住哪儿，明天还会不会有酒喝。”他的视线落在手里的酒瓶，随即又闷了一大口酒。
    “呵，一样，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住哪儿。”张锦打从心底里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还不如这个流浪汉。
    流浪汉微微一怔，这是要来跟自己比惨？若非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人愿意跟自己搭话，他才懒得理这种无病呻吟的人，嘴上嘟哝道：“看你这样子，怎么说也是个社会精英，你不知道住哪儿？不是因为没地方住，是你在为难自己，欺骗自己，这地方空了。”流浪汉“哐哐”拍起胸口，自己又未尝不是如此。
    两个大男人眼神交汇，莫名地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阵微风拂面，张锦舔了舔嘴唇，问道：“还有酒吗？我们喝点。”
    酒逢知己千杯少，流浪汉顿时来了精神，转身朝后走了几步，地上有个油乎乎的背包，看来这是他的所有家当，只见他一阵翻找，迅速在旁边堆起一座“小山”，终于在底部找出一瓶酒，兴奋地举起来说：“看，这可是我的珍藏，今晚我们就把它解决了，难得有个人肯陪我一起喝，一醉方休。”
    长椅既是桌子也是椅子，两人盘腿对坐，就着夜色喝起酒来，时而叫上两声，时而唱起几句，好不痛快。经过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张锦了解到：流浪汉曾经是个白领，带着女朋友在深圳闯天下，后来被骗得血本无归，女朋友也跑了。他万念俱灰，又没脸回老家，就到处流浪，成了今天的样子。
    两个人都喝醉了，顺势倒在草坪上，还好，夏天的夜也很暖，还有虫鸣伴着入眠。
    依稀听到些杂音，张锦微微睁开眼睛，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他看向身旁，流浪汉正四仰八叉地躺着，鼾声震天，想到自己刚才或许也是这般，他冷不丁地纵身一跃，往自己身上拍了拍，又连忙看了看表，在口袋里摸了摸，将全部现金拿出来，直接放进流浪汉的包里，快步离开。
    张锦随便找个早餐店，借地洗了把脸，收拾一下衣服，便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往公司赶，今早有个定好的会议，他不能迟到。
    张锦紧赶慢赶，虽说时间刚刚好，但也就只等他一人了，加上精神有些萎靡，压轴出场的他更加惹人注意，众人都异样地看着他。尤其是徐漫妮，她细心地发现张锦穿的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领口和袖口还有些许污渍，胡子一看就早上没刮，黑眼圈好像也比昨天更深了，越看越不是滋味，她眼神里情不自禁地流出一丝心疼。
    “让小徐总先跟大家说说财务的情况。”杜天明抬眼看向徐漫妮，又顺着她的眼神瞄了一眼张锦，心里暗自嘲笑。
    徐漫妮连忙收回眼神，清了清嗓，开始向董事会汇报天启在其他城市发展的资金占用情况。随着公司商业版图的扩张，已经在九座城市相继开展了商业地产项目，资金占用已达历史最高，公司的资金流异常紧张，她建议向银行申请增加授信额度。
    第二个做汇报的是钱前，现在的他已是天启公司投资发展部经理，对各地投资项目的进展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其中，第一分公司朱颖慧负责的两座城市的商地项目已经开始部分交付，资金回笼良好，第三分公司刚拿到用地批件，后续投入资金压力较大，提示需要集团早做资金安排。
    两大部门的核心问题都是资金，大家互相示以眼色。杜天明突然插话道：“我来说两句，第一分公司的成绩有目共睹，负责人朱颖慧迎难而上，不负众望，我们应该给她记上一功。还有，这是对外投资的典范，一定要作为成功案例，在公司大力推广才是。”
    杜天明说得眉飞色舞，徐锋因故没有参会，他无时无刻不彰显控场的能力，对朱颖慧的偏袒更是昭然若揭。张锦心中些许不悦，但也得顾及场面，“我作为对外投资这块的总负责人，朱颖慧直接向我汇报，我是满意的。”他的强调有些刻意，又接着说道：“我对她也有个新的安排，于州的项目正在筹备之中，准备调她去负责。于州是我省的第二大城市，这个投资项目也是除了总部之外最大的了，这也是对她能力的充分肯定。”
    杜天明心中一喜，眼神随之一亮，这事早就在他的计划之内，还想着下来得找张锦掰扯一二，没想到好事自动送上门来，连忙附和道：“张总真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呀，用人也是非常有眼光，我相信于州这个项目肯定会再创佳绩，公司全力支持”。
    张锦早就料到杜天明会是这副德性，两人互相笑笑，只不过笑里都藏了些什么东西。其实，张锦的这一安排也并非刻意讨好，他知道朱颖慧是杜天明的人，可目前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只能先凑合着用上，后面再从长计议。
    整个会议气氛不错，总体来说公司未来可期。

 第160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会议结束，张锦快步走出会议室，刚才说着正事还不觉得，身上的怪味儿飘散进鼻孔，他不禁握起拳头，往鼻子上凑了凑，也没能好得了多少，可刚准备迈进休息室换件备用的外套，就看见左楚茉、周浩二人已经坐在了沙发，从脸色看上去，应该是有要紧事谈。
    左楚茉一见张锦进来，就直接站了起来，“张哥，听说天启董事会要对美标物业插一手，我……我对这个事有些想法。”左楚茉脸涨得通红，甚至有一些愤怒。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辛辛苦苦将公司做到今天这般局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启公司说要就要，翻脸比翻书还快，未免也太不讲武德。周浩知道左楚茉性子急，连忙拉着她坐下来，又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张锦索性不管衣服的事情，一屁股栽进沙发，淡定地说：“就这么沉不住气呀？你们想想，一群狼都站在那儿，扔一块肉过去，哪条狼能吃独食？”
    左楚茉好像明白了什么，但积压的怨气哪能这么快就散，双唇仍在止不住地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浩见状，说道：“张哥，公司是什么样的态度？这美标本来就是你帮着建起来的，你也是股东，我俩听你的，这不，楚茉也是为我们大家着急上火，我们男人谅解她一下。”周浩是一个聪明人，把张锦给说进来，也顺便提醒他，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能光顾着天启那边的情分，不能忘了美标这边的利益，以及为这个公司付出心血的他们。
    张锦点了点头，这么多年的老朋友，都清楚各自的脾气，他自然不会有丝毫不快，耐心地解释道：“这我知道，你们放心，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和老徐商量过了，天启会成立一家商业服务公司，美标转让20的股份给这家公司，作价300万。眼下美标吃亏点，但要往长远看，天启的商业地产铺到哪儿，美标的物业服务就跟到哪儿，现金奶牛逐步扩大规模，这样一来，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更何况……天启内部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也算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20！胃口还真不小。”周浩双臂抱在胸前，一边嘴上抱怨两句，一边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张锦说得没错，与其谈崩鸡飞蛋打，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毕竟天启的势头明眼人都看得到，只要背靠张锦和苏倾城，他们夫妻档就能继续站稳脚跟，至于其他的，他们确实也无法控制。
    左楚茉听得明明白白，但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这只是张锦单方面的说法，她和周浩并没有从苏倾城那边听到半点风声，脱口而出道：“这事不要和苏总说说吗？”
    “我想……她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重点是只要和天启捆绑，不能伤了和气，股份比例的问题都好说好商量。”张锦起身，解开外套扣子，径直朝休息室走去，剩下左楚茉和周浩面面相觑。
    忙了一天的工作，眼看就要下班了，张锦又开始犯难，联想昨晚跟流浪汉一起喝酒，还露宿街头，很久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事了，今天要不要去苏倾城那里？如果去，自己该如何面对，如果不去，又该找什么样的理由，他正犹豫着，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晚上来断片，有事商量一下。发信息的人正是苏倾城，听这口气，应该是要说什么正事。罢了，也省得再纠结，张锦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赴约。
    他刚一打开办公室大门，只见徐漫妮双手背后，盯着地上，来回踱步，看样子已经在门口走了好一会儿了。
    后知后觉的徐漫妮与张锦的眼神相撞，变得有些手足无措，问道：“我……就转转，晚上有事吗？”前半句是自我消遣，后半句才是重点。她忽闪着大眼睛，翘首企盼着答复。
    张锦想也没想，坦率地答道：“有事，怎么了？”
    一刹那，徐漫妮提到嗓子眼的心摔碎在地上，脸上也泛起阵阵潮红，早料想过这个结果，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当冷冰冰的现实打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好准备，事实上，也不需要你是否接受。
    “没……没有……”徐漫妮支支吾吾地回答，她想表现得自然一点，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看到徐漫妮面露窘态，张锦惯有的直男属性开始展露，想到昨天才得知徐锋的身体情况，加之今天上午也没能来参会，立马开始不好的揣测，小声问道：“是不是爸他……” 他左右看了看，好在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健康状况可是大事，他显然了解个中的利害关系。
    “不，不是的，是钱前，他请我吃饭。”徐漫妮一听，赶紧打断，也同时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就这事呀，好啊，去。”张锦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表现得太过明显，才让人听出些小题大做甚至毫不在意的语气。
    “哦，那……那我去了。”徐漫妮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伸手捋了捋耳边散落的头发，才发觉自己的耳朵这么滚烫，一阵后怕，就像被人戳穿了什么似的，手忙脚乱间，又被来之前戴上的新款耳钉狠狠地扎在手指。
    “行，我有事，先走一步。”张锦撂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毕竟在他看来，徐漫妮和钱前约会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徐漫妮还没来得及道别一声，便注视着那个背影逐渐消失，这种场景非常熟悉，怪就怪自己到现在都还不能适应，还像雕塑一样呆在原地，任由落寞拉扯那颗破碎的心，她不禁问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或许是因为父亲生病的原因，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坚强一击而散，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有谁能陪着分担一二？。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她缓缓掏出手机，模模糊糊地看到上面钱前的名字，一滴泪水滴在了亮晃晃的屏幕上……

 第161章 退隐江湖

    张锦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在等待的车流中发广告单页，张锦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摇上了车窗。小姑娘走到跟前的时候，车窗已上升到三分之二位置继续向上，她拿着单页的手停在半空中，嘴巴开启了一条缝，未发出任何声音已随着停止的手重新闭紧，脸上泛起一丝尴尬的失落。
    “一定是个新手，多磨炼几次，就习以为常了。”张锦心里想着，并未伸手阻止车窗，小姑娘已经离开。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刚刚在办公室门口的徐漫妮，同样欲言又止的尴尬。至此张锦才恍然，徐漫妮刚刚找他是有事的，仅仅和钱前吃顿饭又何必专门去告诉他？是他的丝毫不在意把徐漫妮原本要说的话挡了回去。
    张锦叹了口气，手握成拳头蹭蹭了额头。他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挂在徐漫妮脸上的心事他看一眼就懂。以前他会接过任何一张递过来的广告单。
    绿灯亮了，他随着车流往前，无法随时变道和拐弯。路上走，得遵守规则。
    到断片时，苏倾城坐在老位置上等着他，面前的桌子上意外没有酒也没有咖啡，而是一杯奶茶，一看还是从外面买的。
    “今天口味怎么变了？”张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苏倾城打量他一眼：“新开的奶茶店，生意很火爆。买一杯奶茶要等20分钟。知己知彼嘛。倒是你，精神看起来好差。怎么了？工作很累吗？”
    张锦稳了稳情绪：“还好。累是难免的，公司越来越大，需要操心的事太多。”
    苏倾城笑了：“这不正是你当初想要的状态吗？”
    张锦有些尴尬，想起当初认识苏倾城时，正是事业受阻，遭受排挤，一个人在这酒里喝闷酒。那时候苏倾城就是他的知心大姐姐，有什么解不开的节，或看不透的事，她都会给点指点迷津，哪怕不能指点，也会陪他销愁，让他忘记烦恼。对啊，那个时候的烦恼不正是今天如日中天的地位和价值吗？
    张锦不置可否，干咳了两声，和满脸含笑正盯着他看的苏倾城对视一眼，好似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去台拿了一杯加冰的啤酒。
    苏倾城说：“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商量一下。”
    张锦点点头，示意她直接说。这么久以来，苏倾城和他商量的事都是深思熟路万全准备之后板上钉钉的事，所谓商量不过是告知一下。
    “投资天启的两家影子公司股权准备出手了，我已经联系好了买家，现在资本市场行情正一片大好，地产发展方向又明确，正是出好价钱的时机。”
    张锦心头倏地一惊，还没来得及深入多想，只听苏倾城又娓娓道来：“当初天启面临经济困难时，徐锋在我这里借钱，承诺用股份抵债，这部分股权就划你名下，我已经跟徐锋沟通过了。这些年你没少出力，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美标公司也是我扶持的，以后也退出了。还有其它的投资，也正在联系接盘方……”
    张锦伸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你这是要干嘛？”
    “呵呵，我要退隐江湖了。”苏倾城笑了两声，眉眼含笑望着他。
    张锦完全不知所以的状态，迷惑地看着苏倾城，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东西。苏倾城的话宛如一枚炸弹，炸得他头晕目眩始料未及。从当初的心灰意冷一步步走到现在，全是这个女人在背后的支撑。像两个结伴而行的爬山者刚登上山顶，正是气定神闲领略无限风光的时候，却突然要下山，只能是有了某种意外。他觉得苏倾城一定是发生了某些事才会激流勇退。
    苏倾城把张锦撑在桌子上的手臂拉过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间，轻轻摩挲：“不要担心，没事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担起来并做得更好。我应感谢你才是。”
    指尖带来的触感没有让张锦感觉一丝心旌摇曳，反而让他沉静下来，他的手指此时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是帮助他出行的探路棒。他曾依靠着面前这个女人东山再起，自己何尝不是这个女人的棋子？
    苏倾城通过一系列操作至少赚到了四个亿，而她却在幕后，在前台的是他张锦自己。或许苏倾城并非喜欢自己，只是个可以利用的枪手罢了。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掌，佯装寻找什么又没找到，最后端起酒杯喝了两口，淡淡说：“怎么说得这么客气，干嘛要谢我，是我要谢你才是。没有你，我还是在这个借酒消愁的懦夫，不，甚至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而是坐在江边一壶酒到天亮的流浪汉。”
    苏倾城感觉到了张锦言语里的情绪，她知道如今的做法很难不让人有想法，如果张锦表现的无所谓，或许就不是她要押上一辈子的人了。要么就是傻得充楞，要么就是深沉到冷血。苏倾城心里有一丝得意，得意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所有策划的完美落寞都不是一个人能独自完成的，没有你，这些事情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成功。感谢你是应该的！来，我们开瓶红酒庆祝一下！”
    张锦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扯着做各种表演，喝酒大概是最简单的动作了。他面无表情的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斟满酒的杯子，头一仰，一口下去半杯。
    苏倾城并不劝阻，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的情绪会随着酒精燃气的欲望燃烧，激情的人生需要助兴，平淡的人生更需要助力，酒精无疑是个好东西。
    “干杯！为你的功成身退！”
    “干杯！为你我的遇见！”
    苏倾城干完杯中酒，又小声喃喃：“只可惜这个遇见太晚了！人生总有些遗憾。”
    张锦没有听清苏倾城嘟囔了什么，从神情判断她今天有些反常。但他已无暇细想，更懒得细想，这个女人的心思他何曾彻底猜透过。
    又一杯酒满上……

 第162章 离开鱼缸的鱼

    张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在了半空腰。房内的物件告诉他这是苏倾城的卧室，但身边是空的。他迷迷瞪瞪想起来昨夜两人都喝高了，相互搀扶着上了出租车。
    张锦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倾城？”并没有人应答。他连忙起身，走出卧室，二楼没有苏倾城的身影。他拾级而下，在楼梯转角便闻到一股香味，走到厨房，他看到苏倾城正在弯腰做着早餐。
    听到声音，苏倾城回头：“醒了？”
    张锦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有些紧绷，酒精燃烧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你怎么起这么早?”
    苏倾城不再看他，而是低头闻了闻正在搅拌的汤锅，心满意足地说：“好香啊！我感觉此刻自己是个女主人，是个纯粹的家庭主妇，很安宁，很美好，我很享受这种平淡的幸福。”
    张锦怔了一下。
    “我的退出没有其它原因，只有一个，我想全心全意做一个家的女主人。我想要个家。”
    张锦走上前，抱住了苏倾城，从后面吻了一下她的头发。苏倾城闭上眼。两人沉默了片刻，苏倾城终是没有再开口，她从前一阵的急迫中并没有抓住她以为的胜券在握，反而推得张锦踌躇不定，所以她要转变自己的心态慢慢引导这个在感情中并未长大的男人。
    而在这个温柔缱绻又烟火味十足的“早晨”，在一个女人渴望地说出最后一个字“家”时，这个要被女人试图引导拉上通往家的通道的男人依然开了小差，没有去想和女人的家，想到了自己出身的家。
    他好像也没有家了，以前的家是父亲手指间的烟袋，后来的家是母亲做好的饭菜，然后呢？张锦惊觉，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和两个姐姐竟一次也没联系过。那时葬礼办的匆忙，又和姐姐们闹的不太愉快。倒是有一次在北京筹备上市时，接到过大姐张茹的电话，由于当时正守着电话等消息，大姐没说有什么急事，张锦就先匆匆挂了电话，后来便把这事给忘了。“得找个时间给大姐二姐打电话问候一下。”张锦暗暗在心里想。
    张锦拍了拍苏倾城的肩膀离开厨房，苏倾城又叫住了他：“对了，我用你的手机给徐锋发过信息了。一睁眼都8：30了，我给他说早上有点事晚点过去。”
    张锦点点头。
    一周后，各大报纸报刊，各基金软件，网站，和公司主页均发布公告，天启股东持股变化声明。公告中称董事长徐锋即最大股东转让2的股份给张锦，属无偿赠送。徐锋的股份继续下降，但目前仍不影响他第一股东的位置。市场并没有过度解读这一公告，股价跟着指数一路飘红，已创了上市以来的新高。
    此时，张锦坐在办公室，刚刚从公司主页看到这一消息。自苏倾城对他透漏过此事，徐锋并未事先通知他就这样发布了。想来徐锋也认为是苏倾城和张锦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张锦缓缓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望着天花板许久，露出一个无奈的冷笑。
    电话响了，是周浩打来的。
    “你小子是不是走财运啊，凭空给你送钱。你已经不是徐锋女婿了，这无偿赠送是几个意思啊。莫不是用钱财拉你回心转意？不对，要是用金钱迷惑你，这2也太不够诚意啊。”
    张锦翻个白眼，没好气的怼回去：“你又不是老妈子，瞎操什么闲心！”
    “兄弟发财我高兴啊！有钱有女人的事怎么老是砸你头上，你要是没力气接，兄弟我替你分担点。”
    “你要没正经事我挂了啊。”
    “哎，确实也没正经事，就是看见股价又创新高，想着咱们出手太早了，又少赚了几十万，可惜……”
    “知足！”张锦不等周浩絮叨完就挂了电话，啪一声把电话放在桌子上。
    电话铃随即又响起来，张锦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谁知铃声刚停又响起来。张锦呼地拿起电话准备开骂，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杜天明。
    张锦把窜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接通了电话：“杜总，有什么指示？”
    “有个小事，我们还是见面谈。你这会方便吗？”杜天明的声音不似平日圆滑世故，有些急冲冲。
    张锦心念间迅速转动，应该不是徐锋赠股份之事，那会有什么大事能让杜天明这千年老狐狸紧张？面子上依然恭敬地回到：“嗯，本来打算出去，那就等着杜总了，我在办公室给您沏好茶。”
    片刻后，杜天明推门而入，进来后又关上门。张锦并不在意他未敲门，满脸笑意迎上前：“快来，杜总，天热又干，先喝口茶，品尝一下我的茶跟您的比差到哪儿了。”
    杜天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看着张锦暖杯，醒茶，泡茶，倒上一杯推在自己面前，然后慢慢端起杯子。
    张锦见杜天明细细品饮，却并不发表意见，也不着急，很识趣地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轻啜下咽的声音。
    待一杯热茶品完，杜天明放下茶杯的同时开口问到：“你是不是和朱颖慧关系不错？”
    张锦一愣，朱颖慧已离开利州，难道又回来了？怎么没通知自己？
    当即面露惊讶地说：“大家同事一场肯定熟悉啊。杜总也知道田总监为人处事可谓是滴水不漏，和公司里任何一个人的关系想必都不错。只是田总监已离职多年，杜总怎么忽然提起，是发生了什么事？”
    杜天明抬眼看了一眼张锦，表情已没有刚进来时凝重。都说水能缓解人的压力，看来一杯茶水下去，杜天明的情绪已恢复如常，只听他淡淡地说：“鱼缸里的鱼有吃有喝，却往往不知足，非要跳出去，鱼不知道吗，离开了鱼缸能活几分钟？”
    张锦不知道他意指何处，不能轻易接话，依然一副迷惑的神情，调侃道：“那不是离开鱼缸，是离开了水。”
    杜天明呵呵笑了两声：“有的人就是不知足，早晚会像那鱼一样。”
    张锦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微笑着应对。
    杜天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再不提朱颖慧，和张锦拉扯了几句茶叶和鱼，告诉张锦：“你这茶是好茶，就是泡茶的水差了。下次我给你拿泉水来。”
    然后起身离开。

 第163章 还有猛料

    张锦毫不犹豫拨通了朱颖慧的电话，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很是焦急，声音夹杂着几分疲倦，“是的，张哥，方便吗？方便的话我们见一面，电话里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楚。”
    张锦的预测是对的，朱颖慧果然回来了，和杜天明之间的这一趟浑水是越搅和越浑了。
    “行，下班后我们见一面。”他挂了电话，很快便安排好了见面的安静饭店，随后将位置发给了朱颖慧。
    下了班，他便赶到了饭店包厢，朱颖慧早已等候多时，她看起来仓皇不安，还没等他坐下，朱颖慧便给他倒上了茶，随即带着哭腔开口道，“张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当时拿着杜天明给的钱，被人骗去投资了一家香港银行推出的高息理财，结果血本无归。我再次找了杜天明，问他要一千万，不给的话，我就把他曝光，我不仅要曝光他的私生活，还要曝光他和钱伟杰的勾当，我手里有的是证据。
    朱颖慧说着说着面目狰狞，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呵，国际财团的副总裁，之前都被巴沙道怀疑他中饱私囊，如果把这个消息冠着杜天明的名号爆料出来，是不是会很有趣？”
    张锦有些无力，一千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足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人在不属于的高位呆久了，怎么会屈居于下位者呢？人是克服不了贪婪的欲望的，朱颖慧似乎在这一次错误的抉择上便将自己的距离和他拉得越来越远了。
    可至少，她还是和自己统一战线的，这件事情，他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只能尽力劝道，“慧慧，你还是先冷静，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种鱼死网破的办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找我来，不也是希望能够帮助你解决问题吗？”
    朱颖慧突然收敛了情绪，一脸认真地看着张锦，带着陌生和难以名状的其他情绪，下一秒，她的眼眶里满含着晶莹，语气里透露着绝望，“我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管得了那么多吗？天启上市他钱没有少赚？一千万算什么？这本来就是他欠我的，当初他为了巴结钱伟杰，亲手把我送到他床上。”她已经泣不成声，张锦不忍心看着她哭，只能默默为她递上纸巾。
    朱颖慧猛吸一口鼻子，哭腔也收敛了不少，继续说着，“本来钱伟杰和徐董事长是一体的，因为我的介入，被杜天明搅和进来，一起搞徐董事长。难道我还不值一千万吗？”
    张锦很是惊讶，这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记得之前朱颖慧给过他一个u盘，里面多是一些内斗的录音，杜天明是如何想争权扳倒徐锋，以及朱颖慧和他之间的男女之事，并没有这样猛的消息。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暂时不能将杜天明怎么样。
    事已至此，朱颖慧一路上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大忙，这时候若是坐视不理就太不是男人了，他也只能力劝道，“慧慧，我理解你，杜天明现在的立场，怕是很难一时间再心甘情愿地拿出一千万来，这件事，我尽量帮你想办法，钱伟杰的事情，你先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不然这件事牵扯太大，到时候我怕你会受到牵连。”
    朱颖慧低着头沉默，她承认自己刚才是太失控了，但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将张锦的话听进去，祈祷着他能为自己想想办法。
    两个人心中都不是滋味儿，尴尬地吃完了晚饭，临走前，张锦给他留下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他担心朱颖慧会多想，便主动开口，“没别的意思，朋友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睡到大街上，咱先把眼前的困难应付过去。”
    朱颖慧眼眶中再次满含晶莹，自己已经狼狈如此，张锦还是选择帮助自己，这份恩情，自己是不会忘掉的，只是张锦并不知道，她对这一千万仍旧没有死心。
    张锦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像是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涟漪。朱颖慧这些日子也没有再找过他，他想着，或许她是离开利州了。
    一大清早刚到公司，便听到同事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这个架势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们看，你们看，微博都上了热搜了，是之前的田经理，朱颖慧啊！天呐！”
    “是啊，她这个料可太猛了，而且还是实名认证，爆料自己和杜天明之间的事情。”
    “是啊是啊，这个杜总看着就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想不到私底下的生活这么乱，还压榨新员工，有家室还找小三，有了新欢就把旧爱一脚踢开，真恶心！”
    “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张锦刻意放慢脚步 ，假装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大概便立即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离杜天明的并不远，他看到杜天明的办公室门开着，但是里面空无一人，他只得立即拿出手机，登录微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完朱颖慧的微博，整个人心惊肉跳的，这个女人也真是豁出去了，微博最后还放话如果杜天明不正面回应解释，将会爆更大的料。
    他心中十分笃定，这个大料一定跟钱伟杰有关系，他看了两眼评论区，一半是辱骂杜天明的，一半是在线吃瓜等着她赶紧爆料的。
    微博热度目前已经第一了，转发量还在不断增加，另一边，天启股价也一度触及跌停。
    杜天明此时在公司楼下，附近认识他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天启这样的负面新闻，必须第一时间召开紧急董事会。接到消息后，他也只能走公司后门，从消防通道上楼。
    徐锋已多日不来上班，今日也是在李一青的搀扶下拖着病躯来参会。他的脸色很差，面色苍白，及时刚修整了胡子，仍然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整个人近乎直不起身子，看得众人难免唏嘘，他可是天启的主心骨。

 第164章 彻底栽了

    杜天明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脸上戴着口罩，出了这样的丑事，他知道自己给天启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朱颖慧，才能把这件事好好解决，等解决后，朱颖慧这样的定时炸弹，是万万不能再留了。
    股东大会上有人提议，通过公关先封锁网上的负面消息，不要再继续扩散。
    钱前曾经跟杜天明也是同一个战壕的人，但如今出了这事儿，更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杜天明，但总归自己是天启的一份子，他也不能坐视不管，“我同意，现在这些负面消息对公司的影响实在是太大，我提议能不能源头上找到朱颖慧，让她重新发布消息，证明只是一场误会，能用钱解决也好，因小失大，那天启这么多人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也没商量出个具体对策来。
    只有张锦一直微低着头，没有表任何态，即使接收了钱前投递来的眼神暗号，也没有任何回应。
    徐锋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即使是病重的状态，也依旧不怒自威。他坐在主位上，右手握拳，重重砸在桌面上，“自己做的丑事，还要大家给你擦屁股。”听到这话，杜天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时更加羞愧难当地低着头。
    气归气，公司的大局他还是要管的，李一青此时出面说道，“我可以找同学帮着处理下网络上的负面新闻以及舆论导向，但这治标不治本，重点还是得小田不再发负面消息，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得杜总亲自解决。”
    众人继续开始议论纷纷，眼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等众人商量得差不多了，徐锋再次定调，“就这样办，一青就帮忙麻烦一下你的同学，朱颖慧那边，杜天明，你自己出面解决。散会。”
    刚说完，徐锋便开始捂着胸口咳个不停，李一青很是担忧，只能让张锦帮着一起送他回去，徐锋生气的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李一青能找的同学，除了她的老相好，还能有谁，自己也是将死之人，有些东西，也是时候撒手了。
    杜天明在办公室如坐针毡，不论是给朱颖慧发消息还是打电话都没有办法联系上她，他气得来回踱步，如今自己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要是朱颖慧将钱伟杰的事情爆料出来，钱伟杰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当替死鬼，徐锋当年都要礼让三分的人，自己又能有什么能力抗衡呢，都怪自己！
    他想着想着扇了自己一耳光，果然红颜多祸水。他来回踱步，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朱颖慧那么久的枕边人，也不是傻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己抛弃了她以后，她便把手伸向了张锦，所以他们俩不可能完全干净，想必这个时候，也只有张锦能帮得上自己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毕恭毕敬地把张锦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杜总，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张总啊，可就别抬举我了，我老杜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走投无路了，我知道你跟朱颖慧关系好，能不能拜托你帮忙当个说客，告诉朱颖慧把微博删了，也不要再爆料了，这些事对她没有什么好处的。我愿意出五百万，买她闭嘴，你看，我这也够有诚意了对不对？不瞒你说，我之前给了她一千万，足足一千万啊，这个女人真是恬不知耻，还问我要钱！”说到后面他近乎咬牙切齿。
    但此时此刻，张锦也是叹惋，都是咎由自取，还能怪到别人头上，真是荒谬，他答应帮朱颖慧争取的，便不会食言，“她，要一千万，从此再无相欠!”他倒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出乎意料的是，杜天明才明白张锦原来早就知道，这一千万，搞不好是他们联合起来坑自己的，他气得面红耳赤，“不要得寸进尺！不要把我逼急了，狗急了还跳墙呢，要么要命一条，要么就五百万，你告诉朱颖慧，别不知足，到最后鱼死网破，她什么也捞不到！”
    如今的张锦已是局外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也没有办法再进行劝说，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执拗。
    张锦联系了朱颖慧，此时此刻她正和刘星雨在远郊的一处安静的咖啡厅，他也算是放心了，这个地方杜天明肯定不会轻易找到，更不会反应过来，刘星雨和朱颖慧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三个人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刚点完咖啡，朱颖慧便握住了刘星雨 的手，泣不成声，“星雨，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一定要想办法早点摆脱这个魔鬼，凡事留个心眼儿。”
    刘星雨此时和她抱头痛哭，张锦心中看着也难免心疼，刘星雨此时抽噎着说道，“珊姐，不瞒你说，我跟你的境遇一样，杜天明这个王八蛋，也把我送到钱伟杰床上过。”
    张锦一个男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给俩人递上纸巾，随即安慰道，“我在天启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朋友，你们俩虽然是女人，但我一直是把你们当朋友的。没事儿，已经出了这个事情，总是需要一个结果这件事才算了！”
    两个女人此时心情好受不少，朱颖慧直言道，“一千万是我以我的名义要的，我是想着给星雨一半，以后，我们两个女人相依为命，远走高飞。我早就想好了，我准备到丽江开个客栈，三百万足够在那里开一个非常高档的客栈了，我们合作一起搞。所以，一千万，是我们姐妹二人的，不是我一个人，杜天明他一分也不能少给！我都不要脸了，还能不要钱 ？”她的语气很是坚决。
    张锦心中百感交集，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个女人如今抱团取暖甚至相依为命，他是觉得，杜天明拿得出来钱，就算拿不出来，钱伟杰也是拿得出来的，这一千万，他的确该给！
    作恶的人若是永远逍遥法外，这个世界早就乱了套，杜天明这一次，是彻底栽了！

 第165章 阿谀奉承

    徐锋约张锦前往徐家别墅一趟，说是有事相商。张锦准时到达，娴熟地按响门铃，可等了好一阵，要不是因为提前约好，都以为家里没人。“哐当”一声，门终于开了，只见一个佝偻的背影缓缓移动着，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徐锋好像又衰老了许多，曾经的辉煌在时间和疾病面前，瞬间成为了过眼云烟。张锦环顾四周，本以为李一青会在，可是屋子里却透着空空荡荡的冷清。
    “坐。”徐锋轻轻侧了侧身子，一只手从拐杖上离开，指了指沙发，又放回到原位，双手上下交叠，支撑着微微发颤的身体。
    “嗯，好。”张锦在不远处应声，本想过去扶一把，可转念又一想，徐锋这辈子骄傲惯了，恐怕越是这种时候，越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急忙将已经前倾的身体调转了方向。
    “杜天明的事有结果了没有？”好不容易，徐锋坐了下来，将拐杖放在右手边，手握上雕着的龙头被摩擦得锃亮。不知道是在叹气还是喘气，他胸口的起伏肉眼可见，“这种事，就得短平快，时间一拖就处理不了了，封不住口。”
    “我已经找过朱颖慧了，她要价一千万，可是杜天明有些小气，只肯出五百万，这显然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恐怕事情没那么好办了。”张锦坐在徐锋的对面，语气中对杜天明很轻蔑，想起昨天的一幕幕，让杜天明花钱赎罪，已然是对他最轻的惩罚。
    “如果不处理，对公司是个什么影响？”徐锋早在之前做过预想，可还是想听听张锦的见解。
    “其实……这种事，归结起来只是他的个人问题，毕竟和公司经营关系不大，如果单是为了平息影响，无非就是杜天明辞职这类的结果。但……如果有别的事，那就不好说了。”
    “别的事？”徐锋听出张锦话中有话。
    张锦停了停，回答道：“比如……扯出些经济犯罪或者其他……上市方面的操作什么的，那影响的就不是他个人的事了。”
    张锦有意看看徐锋的反应，可他却始终不动声色，顿时客厅里一片静谧。过了好一会儿，徐锋的视线才从地上移开，他开始下达指示：“这样，就让杜天明出五百万，另外的五百万，从公司出，满足那个女人的一切要求，得让她声明，这件事情只是为了私怨，泄愤编造，然后就立即消失。”
    张锦对徐锋的决定大吃一惊，有点摸不着头脑，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不叹服即使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但是头脑清醒，格局依然不减。
    领命后的张锦很快将事情解决，尽管吃瓜群众对故事的结局有诸多的揣测，但是热搜终于还是馊了。
    沉闷多日的杜天明缓过气来，想到这事应该感谢张锦，里子是一回事，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于是，他主动约张锦吃饭，地点选在了他常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店，这里不仅规格高，所用的都是顶级食材，而且环境好，包间适合谈私人事情。
    张锦拉开门，只见杜天明盘腿坐在桌边，露出鲜红色的袜子，这让张锦还没开吃，就已经有点倒胃口。
    杜天明见张锦神情，赶紧将腿缩了缩，笑盈盈地招呼：“张总快坐，茶都给你准备好了。”
    绿色的茶水在纯白的茶杯里清澈见底，张锦浅酌一口，总觉得有股怪味，想到杜天明的袜子，忍不住戏谑两句：“杜总，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吗？你这是想鸿运从头武装到脚？”张锦用“鸿运”一词，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杜天明尴尬地笑笑：“张总说笑了，不是有个说法吗？穿红袜，踩小人，我亲测有效，你哪天也可以试试。”
    “哦，杜总还信这个？”
    “嗐，我哪有心思弄这些有的没的，都是女人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杜天明意识到说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赶紧转到正题：“我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情能够摆平，多亏了张总你。”
    “杜总太客气了，我也不过是在中间传个话而已，今天还专程请我吃饭，太有心了，这地方不错啊。”张锦目光所及，除了单调的木格拉门，就只剩下墙上的一幅字画，心里犯起嘀咕：没想到杜天明还好这一口。
    这时，一个身着简式和服的女人进来上菜，一边往桌上娴熟地摆放盘碟，一边温柔地报着菜名。
    “小芳，今天气色红润，漂亮！”
    秀色可餐，说的是眼前这个服务员，但也仅限于在杜天明这里，他这样赤裸裸地勾搭，用眼神过了把手瘾，让一旁的张锦很不自在。
    “谢谢杜总，您慢用。”服务员一脸娇羞地退出了房间。
    杜天明望着佳人的背影咧嘴笑，发现张锦正看着他，慌乱地收回眼神，“这家店不错，可以谈事，可以撩妹，你可以带你的女……来来来，尝尝味道，看我有没有推荐错？”
    张锦嘴上应着，还没开吃，心里已经觉得油腻。反观杜天明，寿司一口接一个，品尝黑松露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想必是因为这些天食不下咽，现在迎来触底反弹，可即便这样，他还能在吃东西的间隙，跟张锦谈些公司合作的事情。
    杜天明夸奖张锦道：“不瞒你说，从你来公司那天，我就看出来，你是个人材，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将来是当董事长的料。”
    都是些虚情假意的奉承罢了，不过他提到了董事长，看来徐锋的病情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张锦连忙客气回道：“杜总又在说笑了，天启能人这么多，比如您这样的……”突然，他话锋一转，“据我所知，朱颖慧手里的料可不仅仅是花边，好像……还有您和什么财团之类的。”
    杜天明大惊失色，一口鹅肝噎在喉咙，不上不下，让鹅报了当初被灌食的一箭之仇。他警惕地盯着张锦，嘴里是什么味儿，早就不知道了。
    张锦看见他的表情，得到了想要的效果，随即淡淡一笑，“可……我觉得那个女人就是胡说八道，您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话音刚落，转而放声大笑。
    杜天明倒吸一口凉气，被人当猴耍，但也毫无还手之力，只好借着坡下来，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嘴里还奉承张锦：“对，我们是哥们。”

 第166章 真相大白

    张锦祭出杀手锏之后，杜天明变乖了不少，事事顺着他的话说，让他十分受用。手机铃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张锦的手机屏幕亮着，是钱前打来的。
    自从张锦上次走后，钱前慢慢拉开和杜天明的距离，一门心思扑在徐漫妮身上。他知道徐锋和杜天明是两个山头，所以更需要注意分寸，久而久之，反倒跟张锦成了朋友。
    “你在哪儿？心情有些差，想喝酒。”钱前坐在车里，开门见山，就等张锦发话，一脚油门踩到底。
    张锦知道杜天明能听到，回了一句：“我和杜总在一起。”
    钱前一听就懂，“没事了。”
    挂断电话的钱前心想：这个老狐狸桃色新闻才过，又想弄出点什么幺蛾子？只是这样一来，喝酒的计划要泡汤了，百无聊赖，他只好往家的方向驶去。
    此时，杜天明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刚刚张锦语出惊人，看来把柄应该是被他拿住了。朱颖慧这个女人胸大无脑，突然来这么一手，说不准就是张锦设计的暗招。好你个张锦！竟然敢打老子的主意，莫非……因为徐锋那老家伙命不久矣，现在开始动手提前布局？一时间，脑子里满是感叹号和问号。
    两人面和心不和地吃完了这顿饭，各自散去。
    张锦在路上给钱前打电话，两人约在了一个大排档。
    “我们张总可是日理万机呀，喝完总经理专场，才有时间接见一下我这种小卒。”钱前早早地就到了，张锦姗姗来迟，故意打趣一番，以弥补一下之前的精神损失。
    “得了，钱总又不是不知道，总经理的大戏刚落幕，他找我去还能为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给戏，相视而笑，一想到杜天明这段时间遭的罪，就恨不得拍手叫好。
    “你找我又是什么事？”张锦坐到椅子上，伸手就去拿刚烤好的烤串，油滋滋地冒着香气，让他垂涎欲滴，刚才那场没动两下筷子，现在的夜宵成了正餐。
    钱前二话不说，往嘴里灌啤酒，杯子瞬间见底，“砰”地一声又落回到桌上，“我就问你，是不是已经放下漫妮了。如果放下了，我就认真地追了；如果没有，是哥们，你退出。”
    张锦被钱前的架势看傻了眼，钱前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可一旦跟徐漫妮沾上点边，就丧失了理智，可谓是个专情种，“怎么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嘛，叫你勇敢去追！”
    听了张锦的话，钱前的心里好过一些，又想到点什么，觉得不是滋味，一脸的烦躁不安，“但是……嗐，我也说不清，总觉得你俩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又……”钱前的纠结很正常，爱徐漫妮的心不假，但也得顾及对方的感受，更不想她被人说三道四，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我们……离婚了。”
    “你们？你……和漫妮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虽然之前在公司听到些风言风语，但是鉴于当事人双方都没有发话，钱前也不好下结论，哪怕到了这一刻，钱前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已经有段时间了，暂不公开也是她的意思。”张锦又拿起一根烤串，猛地咬了一口，发现有些事情就跟这烤串一样，凉得透透的。
    钱前反复回味着张锦的话，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事情好像迎刃而解，但又好像千头万绪，他抱起酒瓶就往嘴里塞，狠狠地闷灌两口，“不对啊，既然你们已经……那为什么漫妮对我还是不温不火的呢？难道还在对你存有幻想？你们还有没有可能……”
    钱前咬了咬牙，没有把“复合”说出口，对于苦熬多年的他来说，好不容易看到一丝曙光，可不想这么快就重蹈覆辙。
    “没有可能了。”张锦拿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患得患失的？”
    “那你们咋就这样了？我还是有点想不通，难道就因为姓苏那个女人？”钱前的定心丸吃成了八卦丸，连眼睛都跟着亮了。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心中所爱一往无前。”张锦说的是肺腑之言，正如钱前眼里冒出的光，恐怕在自己眼睛里早就找不到了。
    “佩服我？得了，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每天被我爸妈追着相亲，我都快烦死了。”钱前拿自己开涮，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见张锦黑着个脸，又来个火上浇油，“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现在跟我一样，也是光棍，不，不一样，你还是一条二手光棍。”钱前说完，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他在笑张锦，其实也是在笑自己，通过这种方式，心里的憋屈得到释放。
    张锦知道钱前口无遮拦，不跟他计较，但心里不是滋味，错把茶水当成了酒，还硬撑着豪迈的气势。
    “算了，不开你玩笑了，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话说回来，你现在是一手江山，一手美人，妥妥的人生大赢家啊，还愁个啥呢？”钱前在张锦脸上找不到该有的快乐。
    “等你搞定自己的事情，再来说我，不知道谁大晚上的，把我叫这里来，还好意思笑我。”张锦发起反攻，灭钱前的威风。
    钱前想了想，张锦说的没错，自己追在徐漫妮后头这么久，两人之间始终是朋友以上，恋爱未满，看来下一步要有新的法子才行，“你就等着看，我一定会成功追到她的。”
    钱前信心满满，拿起他的酒瓶，往张锦的杯子上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为我们的美好未来走一个。”
    张锦笑着摇摇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兄弟情谊都在这酒里，而前尘往事全都消散在了风中。前任和准现任能够同坐一桌，如此和谐地在一起喝酒，恐怕是他们双方都不曾想过的画面。时间带走了隔阂，也带来了融洽，现实斩断了枯萎，也创造了新生。

 第167章 二姐投奔

    朱颖慧删掉举报信之后，又在微博发了一篇澄清文章，但是大家并不买帐。吃瓜众人没瓜可吃，把注意力从个人恩怨扩大到天启集团。
    如同一般人只知道奥利奥好吃，是饼干界的翘楚，却不知道奥利奥是在哪里生产的，市场消费群体只知道哪个楼盘位置好逼格高，很少去关注投资人和开发商。突然出现一件吸引人眼球的八卦事件，不管是事实还是污蔑报复，都会让人忍不住去打探是哪个妖怪洞里出来的。
    李一青的老同学抓住时机，在各大门户网站首页发布了一系列宣传天启公司的文章。人们恍然大悟，这个桃艳新闻的男主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以房地产起家业务遍布各大中小城市，此等风云人物若没点花边新闻才不正常。甚至更多人怀疑这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因为天启的股价在上涨。
    天启集团内部发布公告，实施员工增持股份的计划。众人跟风心态下，市场上天启股票买入量持续增加，已连着两天涨停。
    张锦看着涨停板的红色盘面，心情跟那攀升的曲线一样灿烂。手指在桌面上带节奏的缓慢敲击着。有句诨话叫“屁股决定大脑”，他以前不明白，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才领悟这才是至理名言。以前不懂的经济规则原来只不过是一些人游戏的玩法。
    张锦拿出手机，拨通了刘欣的电话。
    “张哥，满意吗？”刘欣的声音里有丝疲惫，熬了几个通宵，似乎还没休息过来。
    “太谢谢你了！简直不能太满意！我都不知道要该怎么表达来谢谢你的支持！”
    “这些都是小事，啥谢不谢的。”
    “不，不，怎么是小事呢。若没有你的一系列策划，这波股价真的不好托住。近期打算回来吗?”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不过也说不好。看心情。”
    “那行。虽然没比你大几岁，但总觉得在你们面前我已经像个古板的老头子了。”
    “张哥风华正茂，正是小姑娘们偏爱的类型。倾城姐该有压力了。”
    张锦闻言，准备向刘欣问一些关于苏倾城的事，不巧，手机显示有电话进来，竟是许久未曾联系的二姐。张锦只好和刘欣话别，接了二姐电话。
    “小锦……”
    “二姐，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经过上次母亲的事情，姐弟俩的关系降到冰点，没想到二姐能主动打电话过来。毕竟血浓于水，二姐的声音一传过来，张锦心头就有一股暖流在奔腾，融化了之前所有的不悦。
    “我……我和你姐夫回来了，现在在利州。”
    “你们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接你们！”
    “小锦，你先听二姐说。我们这次回来是因为……是因为在南方呆不下了。这几年漂泊着，吃尽了苦头也没有赚到什么钱，后来工作也丢了。我和你姐夫考虑了一下，回农村老家也没什么奔头，就想着来利州找份工作。”
    “行！没问题！南方太远了，你们能在这里定下来，我们姐弟间相互也有个照应！”张锦想都没想，先给二姐张楠吃下定心丸。如今的张锦再也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说一句话要考虑前因后果，不说现在有了帮扶人的能力，仅仅面上的漂亮话也是张口就来。
    张锦挂完电话就直奔火车站，在路上缕清了他需要为张楠做的事，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钱前。
    “钱前，不忙的话去帮我办个事？”
    “说！忙不忙的，你只要说了，我还能不办？”钱前慵懒的声调一听就是在沙发里躺平。
    “朗悦三期的公寓房，你以我的名义租一套，挑个朝向好的。”朗悦项目是距离商业街2公里的商住两用小区，三期全部是小型精装公寓。原本的营销策略是出售加整租，后来为加速资金回流，整租的那几层也可签长期零租。
    钱前的八卦心一直在线，忽听租房子，戏谑道：“你这是准备脱离苦海呢还是要再次登陆啊！”
    张锦不想和他瞎扯，简明扼要说：“我二姐一家住的。”
    “哦。放心！半个小时给你搞定！”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左楚茉。
    “楚茉，我二姐和二姐夫回来了，你看着安排一下，让他们都到物业公司上班。”
    “张锦你何时化身福星了？一打电话都有好事，上个月刚交房的楼盘我这人手还没配齐呢。”
    “不行，那个楼盘太远了。我暂时给他们安排在朗悦三期的公寓。”
    “好，我来调配一下，你就放心！”
    一切安排妥当，张锦的心情非常好。他想起了上学时母亲对他的厚望，锦儿啊，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父母疼爱，姐姐们让着他，从没让他做什么家务，农忙时他也只是打打下手，只为他能读书读出出息离开农村。他的确是背负着全家的希望来到了城市，然而还没等他站稳脚跟父母已相继离去。此时，他终于觉得他站在了曾经仰望的位置运筹帷幄，有能力担起张家顶梁柱的责任了。一定要让姐姐们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张锦想。
    电话铃声又响起，竟是徐漫妮。
    “漫妮，有事吗？”
    “呃，也没事，我……我刚刚听钱前说二姐他们回来了。我是想着晚上安排个接风宴，你看呢。要是不合适就算了。”
    张锦没想到徐漫妮能这样想周全，或许含着点女人的小心思，但是既然开了口又说得诚意十足合乎情理，张锦不好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好，那你来安排，我这会去火车站接他们，你定好位置发给我，我直接带他们过去。”
    “嗯嗯，待会见！”
    徐漫妮选了利州皇家温泉宫，餐饮加娱乐为一体的休闲中心。考虑到二姐一家风尘仆仆刚到，还有个五六岁的儿子，这地方再合适不过。
    张锦的车刚停好，徐漫妮就笑盈盈的迎上来，还拿了一个超大型水枪和蜘蛛侠泳衣。
    “漫……漫妮”想到过往，张楠觉得有点对不住徐漫妮，表情有些尴尬，转头对儿子说道：“小毛，快叫舅妈。”那孩子有点害羞，张楠一个劲地把他往前拉，他紧紧拽着张楠的衣服下摆躲在后边。
    张锦佯装去拿水枪：“哇，这么威武的水枪没人要，就是我的了。”
    小毛一听哇一声大哭起来。
    徐漫妮连忙走过去，把水枪递到小毛手里：“来，我们把坏舅舅打跑！”

 第168章 警察登门

    洗过澡，吃完饭，小毛已经不再认生，大人们的相处也自然了很多。徐漫妮说：“二姐，姐夫，你们聊着，我陪小毛去游乐区玩玩。”
    见徐漫妮走远，张楠说：“小锦，看小徐挺喜欢小孩的，你们俩怎么也不要一个？”
    张锦尴尬地笑了笑：“咳这个顺其自然。”
    二姐夫程安很内向，一晚上没怎么说几句话，肤色偏黑，看起来是个健壮务实的人。他四处看了看，在上网区找到一个沙发躺下来，一边浏览新闻。
    期间钱前倒是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公寓定好后，给张锦报了房间号，顺便问了一句徐漫妮是否也在。张锦“嗯”了一声。钱前自知不方便说太多便挂了电话。第二次是正在吃饭，钱前来电问什么时候结束他来接徐漫妮。张锦说，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钱前只好不甘心地再次挂了电话。
    张锦看了看表，此时已将近九点钟，程安已经在休息区躺着睡着了。
    “二姐，咱们回去。姐夫在这里也休息不好。”
    “好。你去叫醒他，我去叫小毛跟漫妮，咱们门口见。”小毛没玩尽兴，张楠强行把他带出来，徐漫妮哄着他下次还带他来玩才乖乖离开。
    把二姐一家送到公寓，又把周围环境给他们介绍一番，哪里有超市，哪里有公园，公交车站在哪个位置，一切安顿好，张锦和徐漫妮方一起离开。
    “我送你回去。你给钱前发个信息不用让他来接了。”
    “刚刚已经跟他说过了。”
    徐漫妮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微风拂面，丝丝凉意恰到好处，她微微闭上眼睛。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下午也把她折腾得不轻。
    张锦估摸着她并没有睡着，轻轻说：“漫妮，谢谢你！”
    “有啥可谢的。”
    “觉得你最近变化挺大的。”
    徐漫妮微微叹口气：“所以，不用对我说谢谢。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懂得人情世故。经历了这么多，再怎么情商低也该长大了。现在想想，当初自己做得真差劲，你父母那里，我都没尽到孝心，现在都是遗憾。”
    张锦心里酸酸的，漫妮的遗憾何尝不是他的遗憾。人真是最复杂的动物，有时候不愿长大，有时候嫌弃自己没有长大。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苛责自己。我才是什么都没有做。”
    两个人说着说着都沉默下来。车无声地在车流中穿梭，像没有归途的人。
    朱颖慧带来的风波已经完全过去，股价在波动中也稳中有升。张锦这几天都陪着二姐一家在利州城内各处转转，在公寓附近给小毛也找好了幼儿园。
    这天，一向沉默听任安排的程安问张锦：“小锦，我们休息的也差不多了，你上次说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什么时候能去上班？这一天天的也不能老打扰你。”
    张锦说：“姐夫也是闲不住的人呀。随时都可以上班，我原想着让你们多休息几天，一旦上班假期可就不多了。现在小毛也入园了，那你和我姐明天就上班。”
    程安点点头：“行。这不是不挣钱老花钱心里没安全感嘛。让弟弟见笑了。”
    张锦心里一动，这几日开销他在场都是他付款，但他不在的时候也没有问二姐手头紧不紧，这倒是他疏忽了。他拍拍程安肩头：“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开口跟我说。”
    程安点点头：“弟弟安排的这么周全了，还会有啥问题。没问题的。”
    张锦笑了笑，寻思着单独和二姐在一起的时候，给二姐转点钱过去。
    日子随着日升日落继续着，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回馈。张锦难得几天清闲舒服，在办公室里喝着茶，袅袅热气中，突然想起竟好几天没有和苏倾城联系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候一声，手机就响了，只不过不是苏倾城，是左楚茉。
    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左楚茉紧张地喊：“出事了，你姐夫被警察抓了！”
    张锦有点懵，厉声说道：“你好好说，别大呼小叫的。”
    左楚茉稳了稳情绪，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给姐夫安排了保安的工作嘛，一个礼拜了上的挺好的，我前两天还去过一次，大家都说姐夫脾气好还能干。可就是刚刚，突然来了三个警察就直接把他带走了!”
    张锦沉声问道：“哪里的警察？”
    “都不知道啊！我没在现场，是保安队长刚刚报告的，我一听就赶紧跟你说。”
    张锦知道和左楚茉瞎问下去没什么用，就安抚她说：“好，知道了。你通知大家别乱说，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张锦想了想，不能问二姐，如果是什么误会，多一个人跟着操心。于是他给钱前打了电话，让他侧面先打听一下。
    专业人办专业事，十几分钟后，钱前就回了电话：“张锦，你这姐夫以前干什么的你知道不？”
    “没问啊，只听二姐说他们把工作丢了，看那老实巴交的样，肯定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不过是打些零工。”
    “人不可模样，杀人犯脸上能写“杀人犯”三个字吗？”
    张锦最烦钱前一副满都不在乎的样，当即呵斥他：“停！别跟我拐弯抹角！什么消息你说！”
    “你先别急，其实我还没有完全打探出来，但是感觉事情不会简单了。市局都知道这件事，我这是向区分局的一个领导打听出来的。带走姐夫的警察不是咱们市的，是外地警察，咱们只是配合出了一下警。他们已经给出了手续，估计马上会传过来。等传过来我再给你说，你先有个心里准备。”
    钱前慢慢说完，张锦心里已经明白，或者二姐的回来另有隐情。刚刚放下没几天的心又悬了起来，张锦感觉头皮瞬间都紧了起来。看来必须得找二姐先问问情况了。
    张锦端起凉透的杯子，一口闷下去，什么清香也没有，只有茶叶的苦味。然后直奔停车场，往左楚茉那急驰。

 第169章 摊上大事

    张锦赶到美标物业，直接冲进左楚茉办公室，二姐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一直来来回回地踱步，脸上更是一筹莫展，看到张锦出现，两眼顿时开始放光，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着他的胳膊。
    “弟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姐夫呀，肯定是那些警察抓错人了，你姐夫那么老实的人，绝对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儿。他要是有个好歹，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说着说着，张楠泣不成声，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到现在都不能接收丈夫被抓的事实。
    “不是我不救，你得先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张锦心里也很着急，见二姐哭天抢地的样子更揪心，但是没有人会相信眼泪，也没有人会相信一家之言，他必须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楠被问得一头雾水，双手“哗”的一声，从张锦胳膊上滑下来，垂垂地直指地面，愣愣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张锦带着几分怒气，像是铁拳打在了棉花上，眼下已是火烧眉毛，要是从二姐这边得不到线索，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左楚茉见姐弟二人僵着，赶紧站出来缓和一下气氛，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张楠，又搀她坐在沙发上，温柔地说：“姐，咱不急，你先好好想想，你们来利州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二姐夫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张楠抬眼看着左楚茉，顺着她的思路，开始在脑子里倒带，每天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这个屋子里，一个是自己亲弟弟，另一个左楚茉也是好人，索性说说在南方的日子，也不怕丢人现眼。
    张楠揉了揉眼睛，控制了一下情绪，细细道来：“刚开始，我俩还算顺利，我干钟点工，帮别人家里收拾卫生，程安进了一个施工队，在工地上卖点苦力，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可是，没成想……后来我的工作丢了，主人家说他们找好了一个住家保姆，用不着我了。接着，程安工地上的包工头也跑了，还欠着我们三个月工钱。我们每天都去劳动力市场等活儿，那家伙，乌泱乌泱的全是人，老乡都能遇见不少。我俩就站在那儿，前面放个牌，写上能干的事，等着别人来挑……”
    张锦愣住了，听到二姐讲这些，就像亲眼所见一般，之前对二姐的经历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想过打电话关心一下，自责和愧疚搅动着内心，翻腾出又酸又痛的感觉。
    听客们神情黯然，张楠歇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不瞒你们说，当时我都想，铁定活不下去了，你说大人可以饿着，可小毛还是个孩子啊，每天饿得嗷嗷大哭。对，我想起来了！”
    张楠双手往膝盖上一拍，话锋一转，把张锦吓出一个激灵。
    “有一天，程安一天都没有回来，他说有人给他介绍了个零工，从那以后，他每天晚上都是很晚才回来。我当时想的是这也行，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没得挑，辛苦就辛苦点。”
    “那他到底干什么工作？这大晚上的，不会还是在工地上？”张锦若有所思，觉得事情有蹊跷。
    “我一个妇道人家，他没说，我也没问，反正就这以后，我们的生活倒是不犯难了，温饱基本没啥问题。”张楠说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张锦刚才话里的意思，反问道：“你是怀疑他在那个时候他犯了什么事？可……我也说不清呀，他能犯什么事呢？”
    看来张楠是真不知道实情，只能筛选出可疑点，下一步只有等钱前那边的消息了。
    说曹操曹操到，钱前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情况怎么样？”铃声刚一出声，就被张锦按下了接通键。
    “弄清楚了，是珠南市警察把人抓走的，我正好有同学在那边发展，让他打听了一下情况，说是你二姐夫在那边涉嫌抢劫，而且是多次作案，这都是人家办案期间的内部消息，我也是费了力气才打听到的。”钱前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这些也真够张锦吃一壶的了。
    “好，知道了。”张锦挂断了电话，面色凝重，心想：这下麻烦可大了，抢劫罪轻不了，糊涂啊糊涂。
    “是说你姐夫的事吗？怎么说？他什么时候能出来？”不明所以的张楠紧张地看着张锦，眼神中闪烁着渴求。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以为命运是在馈赠予的时候，它往往是在索取，当人开始动歪心思的时候，就已经给你标好了价格，出来混的终归是要还的。
    “姐，你要有思想准备，姐夫他……犯的是抢劫……”张锦暂时还没有想出捞人的办法，包不住火，索性直接告诉了二姐。
    “什么？抢劫！怎么可能？”张楠瞪大双眼，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下一秒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举起拳头就往胸口上去，捶得“啪啪”作响，“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干出这种事儿来呀！真是辱了我八辈祖宗，活该他蹲监狱，我都丢不起这个人。”所有的希望破灭了，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急火攻心，张楠顾不得那么多，破口大骂，全身都在跟着颤抖。
    左楚茉惊愕，程安到自己这儿来没干几天，但他踏实肯干，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是被逼到何种境地，才会出此下策，让人唏嘘不已。
    “二姐，你先不要着急，我来想办法，事情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要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还有小毛呢。”二姐的声音很刺耳，更扎心，张锦赶紧安慰她两句。
    “是啊，姐，我们都会帮你的，你也要相信张锦，还有你那边跟孩子有什么需要，及时跟我说。”左楚茉走到张楠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作为女人，摊上这样的老公，感同身受。
    张锦向左楚茉投去了感谢的目光，“那这边交给你，我先走了，事情总要一步步解决。”
    左楚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张锦又看了看目光呆滞的张楠，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了。

 第170章 她们不一样

    张锦人走了出来，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刚才不过是宽慰两个女人的话，其实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在路上走走停停，满脑子都写着“怎么办”，突然他灵光一现，犹豫片刻之后，拨通了苏倾城的电话。
    “喂……”张锦仅仅打了个招呼，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那天，他在苏倾城家里吃过早餐之后，就去上班了，一直没有再回去过，而苏倾城也没有找他。两人互不搭理，像是陷入了冷战，又让人想不出为何而战，仿佛另一个人不存在一样，生活也并没有因此而不同。
    “你怎么了？为什么好几天都不联系我？”苏倾城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埋怨。
    “嗯，这几天公司有点忙……现在有个急事，你能不能帮上？”二姐夫的事情还在心上，至于其他的，他没有时间去探讨，更不愿意去深究。
    “说说看。”苏倾城用三个字回应，心中刚燃起的那团红红的火，被灭成了一缕青烟。张锦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人之间难道只剩下这点？尽管如此，她又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愿闻其详。
    张锦把事情的大致经过描述了一番。
    “你说的珠南市，我还真有朋友，一会儿就联系他。我也可以在那边找个律师，委托处理一下相关事务，但是，你也知道抢劫意味着什么，最终什么结局，我也说不好。”苏倾城果然厉害，脑子里很快有了思路，同时对结果也做出客观的预判。
    “嗯，我知道，现在也考虑不了那么多，能帮着想想办法最好。我姐夫他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是抢劫犯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张锦用姐姐那套说辞说服自己，现在又企图用这套说服苏倾城，不想让她先入为主。其实，张锦年少出来读书，毕业后又独自在外闯荡，姐夫的真实情况怎么样，心里根本没有底，就怕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许……”苏倾城冷冷地回答，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理智的她不夹杂任何情感，碍于张锦此刻的心情，她才没有说出真实的想法：警察大老远的过来抓人，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又何必自欺欺人。
    张锦也随口“嗯”了两声，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
    苏倾城好像在等着张锦说点别的，张锦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世界突然就停止了一般，可时间却在屏幕上一秒一秒地跳动，告诉你这并非是静止状态。
    “行，我联系我朋友了。”苏倾城率先打破僵局，不过也只是道个别而已。
    “麻烦你了，倾城。”张锦客套地说。
    挂断电话的两人久久杵在原地，感觉空落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彼此的话题只剩下别人，最真实的感受就像沉进了海底。
    过了好一会儿，张锦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徐漫妮打来的。
    “你……还好吗？我都听说了……”电话那头传来徐漫妮温柔的声音。钱前把事情全都告诉她了，因为知道徐漫妮对张锦家人的事情很上心，与其做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对爱人是这样，对朋友亦然，说不一定徐漫妮还会对自己有全新的认识。
    “你都知道啦，唉……我不是恨铁不成钢，你……你知道吗？今天我二姐给我说，他们在那边饭差点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我这心里……要是我多关心一下他们，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锦悔恨不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二姐和苏倾城都说不出口的话，现在一股脑地全发泄了出来，而且自然而然，没有一点负担。或许，徐漫妮对于自己而言，没有亲人的顾虑，但更胜似亲人，也无需客套，她懂自己，也是知己。
    徐漫妮说：“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们都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想到办法了吗？我这边也再想想，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二姐夫是个善良的人，没弄清楚之前，我们都不要放弃。这几天，我会多去陪陪二姐他们，小毛还小，不要因为大人的事情，再让他受到伤害。”
    徐漫妮的话说得张锦心里暖暖的，不过是前两后十分钟的时间，感受截然不同，不禁地就在心里与另一个女人比较起来。苏倾城多么冷静睿智，甚至杀伐果决，不需要带一丝情感，自己对于她来说，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出自真心的爱过？恐怕自己也说不清，遗憾的是，现在才开始慢慢真正徐漫妮，她温柔细腻，总能给人慰籍，值得钱前真心以待，而自己早就失去了拥有的权利。
    张锦一声不吭，纵使隔着屏幕，她也想象得出他的样子，他的无助和失落也感染了自己。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无需多言，给他时间，感受着他的感受。
    刚才钱前邀她吃饭，被她断然拒绝了，因为还是不放心张锦这边。等他感觉张锦的情绪有所缓和后，她才出声道：“那我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到时订好位子，发消息给你。”
    张锦没有拒绝。
    放下手机，徐漫妮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她突然想到点什么，赶紧把桌上的工作稍微收拾一下，又嘱咐手下自己要出去一趟，她要去商场给二姐买点生活用品，也顺便给小毛买些玩具。
    张锦用微信转给二姐两万块，留言道：“二姐，给你转点生活费，姐夫的事情在办了，不要担心。”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到徐漫妮的身上，传递着别样的温暖，她早早地来到一处江边的茶餐厅，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望向远处，静静地欣赏，即便是残阳，也独有它的美。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尤其是身上这条裙子，今天去商场购物的时候，想到要见张锦，也给自己购置一件。
    时间尚早，等待也是一种美好。

 第171章 生死边缘

    夜风徐徐，张锦独自驱车赶往徐漫妮说的饭店，半路上，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张锦，我爸，我爸他……你赶紧过来，他突然说胸口不舒服，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她焦急地语无伦次。
    张锦调转方向，同时安慰着，“好，漫妮你别急，我马上过去。”
    徐漫妮家里就她们两个女人，面对生死之事，信念崩塌之际，有个男人在总是好些的。
    张锦赶到别墅时，徐漫妮还没有赶到，家里只剩李一青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看到他来，她的双眼里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光亮。
    此时的徐锋正侧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蜷成一团，右手捂着胸口，张锦看了也吓了一跳，徐锋额头的汗水仍旧不断落下，面色苍白的可怖。
    “联系120了吗？”张锦问道。
    李一青继续帮着徐锋顺着胸口，回答道，“我直接联系的医大附属医院，如果打120就近的医院太差，但是医院有点远，到现在都还没到！”说到后面，她近乎哭出声来。
    徐漫妮仍未赶回来，倒是钱前先到了，救护车不一会儿也到了，钱前和张锦一起配合医生、护士将徐锋抬到车上，李一青跟在后面拿着东西，张锦只好给徐漫妮打电话，让她直接赶去医院。
    抢救室外浩浩荡荡一群人，大家彼此沉默着，沉默是唯一能够暴露出的情绪。张锦看着正在来回踱步的徐漫妮，心绪不宁，徐锋这病状态看起来很是糟糕，后续处理起来估计是比较麻烦的，她作为徐家独女，没有母亲已经够苦了，不免心疼起来。
    钱前围着她一直安慰着，可徐漫妮满脸只剩下平淡，或许，在两个男人面前，她并不想展示出自己的脆弱。
    医生终于从抢救室走了出来，众人立即围了上去，“病人不是肺部问题，是心脏，返流严重，如果是肺疼，肿瘤疼痛那就是后期了，家属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我建议住院治疗，就目前心脏的状况，肺部是不适合做手术的，之前病人来检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情况，手术的风险很高，但是不做的话，肿瘤扩散了会很麻烦。所以，家属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尽快做决定。”
    说完他便带着护士们离开了，徐漫妮此时整个人微张着嘴，目光呆滞，她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不管做什么决定，她没有办法想象后果。李一青拉着徐漫妮的右手，说道，“这事儿还是等你爸醒来，听他的意见，我什么都尊重他的决定。”
    徐漫妮仍旧看着抢救室的方向，一言不发。
    张锦和钱前始终算是外人，并不能代替任何人做任何决定，生死攸关的大事情，他只好躲了出去。
    钱前很快也跟上他的脚步走了出来，他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两支烟递到张锦面前，张锦只看了一眼，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过一支，他左手拿着打火机点燃，右手捧着火光凑到张锦面前。
    张锦最近抽烟少，这烟他抽着有些呛喉，第二口便好得多，烟雾在喉间缱绻片刻后被吐出，仿佛压力也跟着一起随着烟雾飘散在空中。
    钱前坐在他身边，两个人忽略了一切，就这样坐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上，“兄弟，我知道漫妮现在很痛苦，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够关心她。”
    张锦一时语塞，随即又笑出声来，敢情这个钱前是反客为主了，他倒也不生气，笑着说，“放心，我也不走。”
    钱前有些震惊地看着张锦，“我跟你现在不一样，总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你在徐家这么多年，对于徐叔也好，对于漫妮也好，现在最多只是亲情，可我钱前不同，我在追求漫妮，要不了多久，我便是这家中的顶梁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张锦也只是苦笑，他何尝不明白钱前的心思，只是他低估了婚姻对两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甚至对两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今的他父母都不在了，对于漫妮来说，徐锋便是她最后的亲人了，是她的全部了，这个时候，的确如钱前所说，除了陪伴，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做与不做，那是另一回事，与这些感情无关。
    “行了，钱前，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他说道。
    世事难料，这俩人谁也没想到，这些年来打打闹闹，曾经算是劲敌或者死对头，如今也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对于这一点，二人心照不宣，至少现在彼此都算是好兄弟，至少初衷都是为了徐漫妮好，便也不再多言。
    两个人聊着聊着，一支烟的功夫便过去了。徐漫妮不知何时站到了二人身后，“你们坐这儿干嘛？”
    二人齐齐回头，她继续说道，“医生说，我爸心脏还需要再修养调理一段时间，可以手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手术，总比拖着强。”
    张锦和钱前面面相觑，随即又看着她，这件事他们都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眼下也只能尊重徐漫妮的选择。
    天色渐晚，钱前此时也起身，“漫妮，我去给大家买点儿吃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况总是好的，你也别太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张锦也只是笑笑不说话，他心中仍旧很不是滋味儿，就感情方面，钱前对自己还是有敌意的。只是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与徐漫妮一同站在医院门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何时开始，二人竟已相顾无言。
    记忆里徐漫妮一直是很有想法的人，只是面对亲情，她似乎一直在逃避什么，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公主，如今突生的变故，她似乎突然成长了不少，能够自己一个人理智地作出决定，最令他欣慰的是，出事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仍旧是给自己打电话，至少冲着这一点，钱前那一关也不是在他这里就能轻易过的。

 第172章 赴京就医

    徐锋在医院调养期间，李一青全程陪护。配置有高级护工，住高级病房，虽比不上五星级酒店，也堪比四星级规格了。徐漫妮提了几次晚上换她值守，都被李一青以她白天还要忙工作给拒绝了。对外也没有透漏丝毫消息，包括天启内部，只知道董事长因为身体原因深居简出，并不知道具体病因。因此，当徐锋再一次出现在董事会上，并宣布自己会离开一段时间，将财务负责人的担子也交给张锦监管时，众人才后知后觉。
    杜天明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心里已经迅速盘算着。会议一结束，就打电话找人核实了徐锋的病情。
    “老杜，问清楚了，是心脏病加肺部肿瘤。”电话里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而杜天明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哦！怪不得要去北京。不过看这形势，不管上哪治，也拖不了太久了。天启要变天了，我们该早做打算了！”
    “你若能再早打算一点，不至于便宜了张锦那小子。财务是公司里最核心的地方，现在也交给了他，看来老徐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杜天明听出对方语气里明显的不满，不自觉哼了一声。
    “哼！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毛头小子！现在信任又能怎么样？照旧把他打回原形。”
    “别把话说得太满！这几年也幸亏了这毛头小子让你赚着钱呢。把你那些臭毛病也收敛收敛，不要因为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扰了正事。教训吃了一次就不要再犯第二次！不然，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说了。”
    “知道，知道……”
    说话间对方已挂了电话，杜天明听着里面的盲音愣了一会儿才摁了结束键。
    北京的医院是医大附属医院的院长亲自联系好的，从病房到主刀医生已安排妥当，只等人去。本来由李一青和徐漫妮陪着去就行，头天晚上，李一青却悄悄把徐漫妮叫到院子里。
    “漫妮，你和张锦的事我听你爸说了。先不说天启那么大的摊子，单单说这个家里也确实需要一个顶事的男人了。那个小钱看起来对你言听计从的，但我看得出来，你的心还是张锦身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漫妮没有回答，而是在花池边蹲下来。院子里各种花开的正艳，是这段时间李一青陪着徐锋在家里疗养才开畦的，虽然有保姆，这一株株花却都是李一青亲自栽种的。徐漫妮摘下一朵小雏菊，卡在李一青发间。
    “李姨，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好看。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模一样。”
    李一青默默微笑着没有吭声。当年她第一次站在徐漫妮面前时，小姑娘满身的抵触让她很多年不敢主动跟徐漫妮说话。
    “其实我很想知道，如果哪天我爸不在了，你会不会再找一个人相伴。”
    “漫妮，任何一个人的生活对别人都没有可参考性。你这么聪慧，也一定知道自己内心想要的是什么。早点休息。明天，我觉得能有一个男人陪着会好点。”
    李一青先回了房间。徐漫妮独自呆立了一会，给张锦发了信息：
    明天可以陪着一起去北京吗？
    几乎同时收到张锦的回复：可以。
    徐漫妮仰起头闭上眼，使劲地嗅着院子里的花香。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如李一青般活得通透，仅仅一条秒回的信息就能让徐漫妮心间生出一丝初恋的甜蜜。
    第二天，张锦赶到徐家别墅时，大家都收拾好等着了。钱前也早早地开了商务车来。在去机场的路上，钱前还不死心地说：“徐总，漫妮，也让我去！多一个人多行方便。”
    徐漫妮打断他：“财务的事暂时由张总接手，爸和我还有一些事需要交代，刚好路上商量一下。再说，你坐镇，公司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也能及时通报呀。”
    钱前还想说什么，徐锋使了个眼色，李一青当即明白，说：“小钱，漫妮说的对。公司事情这么多，张总也是迫不得已跑这一趟，估计晚上就得赶回来，公司的事情就暂时靠你们两位了！”
    钱前也只好闭上嘴巴老实了。
    尽管已经是事先联系好的，然而初到陌生地方，从各种打点，到办好入院也折腾了一个下午。张锦跑前跑好，住院部的医护人员都熟络了。八卦的护士长甚至向李一青打听张锦，李一青笑着说，是女婿。当时张锦和徐漫妮不在，徐锋听李一青这么说，也没有做任何表示。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张锦看了看时间，试着抢了晚班回利州的机票竟然成功了。此时距离登机还有三个小时，李一青建议：“到北京的第一晚，也是手术前最后一段自由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去餐厅吃个饭？”
    徐漫妮说：“首都不比咱们利州，我担心路上堵车，害怕来不及。不如我和张锦去附近看看，上午来的时候好像注意到前面路口有个西式快餐。顺便也给李姨买点水果。”
    徐锋点点头。张锦告别徐锋和李一青，和徐漫妮一起往外走去。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环境，两个彼此熟悉，曾一起携手走过，分开独立摸索过，重新并肩走在一起时，竟有种从来没有分开过的错觉。
    “谢谢你！”徐漫妮轻轻开口。
    张锦看向徐漫妮，没来由得竟觉得心里异常安宁。他笑了笑，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徐漫妮低头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去。
    一辆电动车从旁边疾驰穿过，张锦拉起徐漫妮的胳膊一扯，把她拦在怀里。电动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个英雄救美的场景。
    徐漫妮整理下自己，对张锦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这次没有说谢谢。然而张锦刚刚拦她入怀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心底的期盼和悸动。或许大脑会在意志的强制作用下做出一些指令，但身体的反应会更加真实地表达情绪。徐漫妮知道她从未放下过这个男人。

 第173章 双重危机

    张锦刚下机，就收到了钱前的信息，说在停车场等他。不用想，一定是徐漫妮告诉他并吩咐他来接自己的。
    远远地就看见钱前黑着脸站在车门外，张锦没搭理他，主动坐在副驾驶上。
    钱前“唏”了一声，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张锦，我总觉得咱两八字是不是相克啊。今儿一大早本来心情特好，一看见你就开始乌云密布，这大晚上的本想去消遣消遣，还得上赶着过来接你！不行!你得陪我去喝几杯！”
    张锦把座椅放下来躺在上面，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咱俩不相克，咱俩相辅相成，所以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烦躁。今天不宜饮酒！”
    “好，我再给你记上。你欠我的酒早晚我都得要回来！”
    钱前语气缓了缓，又说：“其实你去都去了，就不应该再回来，应该在北京陪着才是。漫妮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她天生就是要被宠着的，怎么能去经历这么大的事！”
    张锦叹出了一口气：“哎，身不由己！她身上的担子何止一个父亲。”
    “能确定哪天手术吗？”
    “现在不能确定，如果定下来，她会联系我们的。”
    “好，到时候记得说一声，我要过去陪着她！”
    夜晚的机场高速公路很安静，两个男人的内心一点也不安静。
    天启集团会议室里，张锦听取各地分公司汇报。
    正在发言的是被杜天明连连提升的朱颖慧。
    “阳湖市楼盘目前资金缺口严重。楼盘用地已经摘盘，按照计划，商业城项目及商住，学校等全额投资10个亿。摘地所需2亿资金已由母公司支付，后面开发需要资金和银行沟通不够顺利，现在仅仅拿到1个亿贷款。前期项目已经启动，但是缺口资金至少还需要2个亿。”
    阳湖市是天启新开发的项目，也是天启集团第一次涉足华东地区房产业务。目前国内各大地产商都盯在了经济飞速增长的华东，如果这个项目站不稳，他们将有可能永远失去华东这块沃土。
    张锦说：“目前我们的所有项目，前期所有投资公司负责，后面主要是靠银行贷款把房子盖起来，同时商业推广，预售回笼资金以最终保证完工。为何阳湖市项目的银行贷款只有1个亿？银行这块朱总你有没有跟进？”
    朱颖慧说：“和银行的日常对接是由阳湖分公司的财务总监负责的，我随时关注跟进。这段时间受整个国内经济形势影响，银行政策也有所调整。”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各地分公司经理自发讨论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反映的都是目前银行收紧银根，计划中的贷款都打了折扣云云。
    张锦刚刚听到朱颖慧说银行贷款只有1个亿时就心里不悦，此时听到大家七嘴八舌却都不约而同地把原因推到外部因素上，不禁怒火升腾。
    他弯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目光直逼朱颖慧问到：“阳湖和池阳这两个城市，你觉得哪个发展的好？你曾经也是池阳分公司的负责人，应该很清楚两个城市的差异。”
    朱颖慧说：“无论是从面积人口还是城市规模和发展上，阳湖都比池阳好。”
    “那当年池阳的商业城项目拿到多少贷款，朱经理还记得不？”张锦毫不客气。
    众人听话音不对，都噤声不语，会议室里马上鸦雀无声。虽然这么多年张锦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靠着一场婚姻进入天启的历史仍带着“软饭男”的标签，而且他的形象一直都是谦谦清雅路线，陡听到这么严厉的语气，不免心里一惊。
    张锦趁此大耍威风：“当年池阳项目，我和徐总亲自去了一趟，在整体项目并不乐观的情况下拿到了3个亿的放款。是，外部环境是有限制，银行缩紧银根也是事实，但市场总计放贷额度还是有的，吃紧了你家，别人家就宽裕，为何不去努力保住自己的份额呢？是我们天启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不要遇到问题就先撇清自己，想想有没有极尽所能去努力争取过？”
    几句话说得朱颖慧面红耳赤。
    张锦见好就收，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说：“现在公司项目铺开的太多，资金已是捉襟见肘，我能想到的是增发股票来募集资金。大家意见如何？”
    气氛缓和下来，有几个人交头接耳，其它人也都陆续放松下来，朱颖慧明显松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手机提示音响了，张锦脑子里立马出现徐漫妮和北京的病房，他低头打开手机，却是刘欣：股票突然大跌，公司出了情况？
    现在每天关注天启股票的走势，是必修课，但今天因为一早准备会议，他还没来得及看今天的股票。昨天收盘价格还是漂亮的，刚刚也才提议增股募资，如果突然大跌，别说募资了，现有的筹资渠道也会遭受影响!
    张锦脑子瞬间空白，急忙打开股票软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大量抛单涌出，股价从4，5，8，10一直到封在跌停板上。而这巨变仅仅是在开盘两个小时内！
    自从天启上市以来，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张锦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只锁定在刘欣问他的那句话，公司出了什么情况。
    他打开公司主页，一切正常，又浏览一遍各大网站，也没有关于天启的任何新闻。
    张锦沉着脸拨通了杜天明的电话直接问：“杜总，今天的股票看了吗？”
    “刚看到。公司也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会这样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
    杜天明的语气里有过了头的惊讶，张锦隐隐觉得不对，但脑子一时短路，也不想听杜天明瞎扯，只说：“那杜总先想一个应对方案。”
    说完不等杜天明回应便挂了电话。
    会议室里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张锦说股票这才都纷纷去看股市。会议室里一时躁动。
    张锦走出了会议室。

 第174章 一筹莫展

    “喂，是董秘办吗？你们天启怎么回事？都跌成狗了，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利空消息？把我们散户耍得团团转。”
    “你们这天杀的公司，拿我们当韭菜了是，就一个上午，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吗？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要去举报你们这种黑心公司，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股民的合法权益。”
    “你就说句实话，天启是不是要破产了？老子瞎了眼，才买了你们这只垃圾股。有种给老子继续跌，下面还有十八层地狱等着呢。”
    ……
    董秘办的电话响个不停，董秘一人放下这个，又接起那个，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忙得满头大汗，由于股票跌停，免不了成为散户们的出气筒，面对他们的质疑和怒气，只能和和稀泥，并不能给出实质性的回答，如此一来，说了等于没说，惹得那些人骂得更凶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决定请示杜天明。
    董秘一路小跑，总经理办公室大门紧闭，他轻轻一推，里面空无一人，听说会议室有会，他又连忙调转方向，想必杜天明应该在那儿。
    会议室大门敞开，他想也没想，就一头栽了进去。
    “董秘，你来得正好，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快急死了，给大家伙吃一颗定心丸。”
    “就是，怎么毫无征兆地跌成这样？你那边有解决的方案没有？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一手消息，一定要跟我们说说呀。”
    “我昨天才拍着胸脯，让我的朋友大量买进，哪知道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情，别人还以为我故意挖坑呢，刚才在电话里话说得可难听了。”
    ……
    董秘没想到，换了个地方，依然是众矢之的，他只能头顶着隐形钢盔，无奈地笑笑，眼神飞快地搜寻着杜天明的踪迹，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确认杜天明没有列席。原本想当面汇报此事，看来只能先打个电话，他急急忙忙退出来，这次的速度比上一次还要快，只是一个转身，差点撞到玻璃门上，一众高层看傻了眼。
    “喂，杜……杜总，我是小王……”电话接通的瞬间，董秘隐隐地听到有背景音乐的声音，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上班时间不在岗，还有心情摸鱼消遣，看来董事长不在，这个杜天明越发得嚣张。他一咬牙，嘴角挤出一个弧度，语气变得恭敬。
    “哦，小王啊，有什么事吗？”杜天明打着官腔，云淡风轻，风景这边独好。公司里，小王有几个他并不清楚，也不关心，刚才看都没看一眼，就接通了电话，等到了那个该来的小王。
    这一问，董秘心里开始打鼓：莫不是还没有收到消息？不应该啊。他深呼了一口气，开始汇报：“杜总，今天天启股票走势，您看了没有？我这一上午全接电话去了，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倒不打紧，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估计这子弹还得飞一会儿，想跟您请示一下，如何对外回复？我们统一个口径。”
    “哦，这事儿啊，确实不好办……”杜天明故意卖起关子，趁这空档，还喝了一口茶，突然眼珠一转，不急不慢地说：“这种事还是交给张副总处理。”
    董秘洗耳恭听的结果，竟然是被当作皮球，怒目圆睁仅耗时一秒，他不得不回答：“好的，杜总，我明白，就不打扰您了。”
    杜天明的手机上正显示着天启的股价，他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游哉，好不惬意。
    董秘一边在心里骂着娘，一边赶紧再去找张锦，跑到副总办公室门口，只见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大门，眼神凝视着窗外，好像正在沉思。
    董秘在门上轻叩两声，“张总，散户们一直在打电话，还得请您拿个主意。”他停了停，又补充道：“我已经跟杜总汇报过了，他说这事由您处理。”后面这句说得有些刻意，以解心中未消的怒气。
    张锦转过身来，示意他先坐下，不用他来问，自己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事发突然，自己心中也乱做一团，不过当务之急，稳住外围才是关键，“这样，你去跟公关部和法务部对接一下，我们统一口径，就说公司一切经营正常，对于恶意造谣抹黑公司行为，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力。”
    “但是……下午的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这到底是……”董秘心中尚有疑虑。
    “一步一步来，后面我们再看看走势。”张锦挥了挥手。
    “好的，张总，我马上就去。”董秘有了主心骨，一溜烟又没了人影。
    下午，大家盯着盘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直至收盘，股价死死地趴在跌停板上，心情也随之荡到了谷底。所有公司高层被留下开会，对原因进行排查分析，天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了，就连普通员工也嗅到一丝紧张的气息。
    按理说不过是一个跌停，属于市场行为，不该这样大张旗鼓，引得众人过度恐慌，但是事情就蹊跷在，大盘以小涨收盘，地产板块也是红盘，整个地产股，就只有天启一家跌停，百思不得其解。不仅如此，股价的异动还会产生连锁反应，张锦上午提出再融资，以应对资金紧张的问题，没想到就出了这个事，如果股价大幅下降，融资成本太高，也很难顺利通过证监会的审核。
    夜已经深了，天启大厦灯火通明，大家的脸上最初挂着的忧愁逐渐被疲惫替代，开来开去也没个结果，张锦也只好就此作罢，“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大家多多少少都持了股，还指望着一朝飞升，可照这么下去，很快就会跌到解放前，一个个心事重重，迈着沉沉的步子相继散去。
    会议桌上堆放着各种资料，角落里泡面盒、饮料瓶散落一地。张锦摘下眼镜，捏了捏眼角，强打起精神，一次次地走进死胡同里，又不得不放弃。他逐个按下会议室电灯开关，感觉比当初上市的时候还累。

 第175章 漫长的夜

    张锦驾驶着汽车，难得路上畅通无阻，速度却比往常慢了许多，一方面，折腾了整整一天，精神有些恍惚，另一方面，事情毫无进展，心中就像压着一块大石。车开到一半，他索性靠边停车，熄火关灯，将自己摁进黑暗和寂静里，或许思路才能变得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他有了主意，赶紧摸出手机，还好没有自动关机，仅剩下10的电量，打一个电话绰绰有余。
    “张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呢？”刘欣刚刚睡着，被打断清梦的感觉并不太好，看见是张锦来电，立马预感到了什么，果断接通电话。她今天去了一趟大理，行程排得很满，当天跑了个来回，忙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直到躺下的那一刻，腰酸背痛开始肆无忌惮。她一边闭眼说话，一边缓缓挪动身体，费了好大劲才靠上床头。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我才从公司出来，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张锦那边突然卡顿，他单手捂嘴，极力控制住一个呼之欲出的哈欠，“就想问问你，从今天的盘面上，你看出什么问题没？”
    “今天有点忙，抽空简单看了一下，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但是……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刘欣带着困意，也并不影响她的专业判断。
    张锦跟刘欣想到一处了，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山雨欲来风满楼，敌暗我明的感觉让人压抑，“明天开盘情况怎么样很难说，麻烦你帮我盯着点，以你的专业眼光，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恶意作空，再找找你的同行，了解一下，是不是有人在操控天启股价。”
    张锦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思路，才意识到今天安排了一天的工作，仿佛都有了惯性，刘欣早已不是自己的下属，又转换语气道：“不好意思啊，欣欣，光顾着说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张哥，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气这些嘛，另外，我还有个建议，你可以公司的名义致函交易所，查一下股东的变化情况，看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疑点，你放心，明天我没啥事，再从不同方向了解一下。”刘欣越说越来精神，已经坐直了身子，证券人满血复活。
    张锦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刘欣的话给他指明了方向，人也在不自觉中放松了很多。他慢慢靠向椅背，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如墨的夜色，问道：“好久没联系了，最近在做什么？”
    “我在丽江开了个客栈，生意还不错，想着再在大理开个分店，这几天正在找合适的房子。”刘欣笑笑，刚才还是风云诡谲的股市，现在切换到老友之间的闲聊。
    张锦叹了一口气，光是想想，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安逸的生活，对刘欣表示实名羡慕，“你那才叫人生，还是做些简单的事好，轻松自在，没那么多的压力。”
    刘欣哈哈大笑，前领导长吁短叹，还羡慕上自己，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得出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恐怕比起在北京的时候过之而无不及，“不瞒你说，日子是要比你好过一丢丢，但是不努力也不行呀，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真以为就是蓝天白云、晒太阳发呆吗？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随时欢迎过来度假。”
    “好的，一定。”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张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回家的后半程，张锦精神头十足，车速也提高不少，一进家门，先给手机充上电，这才想起今天还没有询问徐锋的情况，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不知道徐漫妮睡了没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给徐漫妮发了个微信：睡了没？你爸怎么样了？
    徐漫妮本就睡眠不好，现在这地方又不比家里，失眠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每晚她早早地上床，告诉自己要好好睡觉，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只能又滑开手机，让自己玩累了再睡，可是，现在连小视频都不抵用了，看不到两分钟，思绪就开始漫天飞舞了，索性把手机丢在一边，还嫌它太过聒噪。没人能体会她的心路历程，母亲早就不在了，现在父亲又这样，如果父亲真的去了，自己该怎么办？公司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像李一青说的，自己需要一个男人陪在身边？她提醒自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可即便这样，她依然无法控制住思想，就像无法让自己安睡一样，周而复始，来回打转。
    看到张锦的信息，徐漫妮的身体停止了辗转，烦闷的心情也瞬间解锁，屏幕的光亮照射出一张微笑的脸，她回复道：“很好，勿念。医生说后天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条件允许，计划下周二手术。”
    按下发送键，她又想起好像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在利州过得好不好？工作是否顺利？点开对话框，下一刻又退了出来，想想这些话有点多余，又显得太过刻意，还不如什么都不问得好。
    “好的，等确定下来，告诉我一声，我就过去。”
    很快，张锦发来了第二条信息，是徐漫妮想要的答案，但好像又不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千言万语只汇成了“谢谢”两个字。
    张锦这个点才跟自己联系，到底是因为忙到现在，还是多有不便，徐漫妮不得而知，但是不免脑补出各种情况，又给自己的失眠来了一针加强剂。
    张锦看着手机屏幕，也没再发信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身体很乏累，但精神上感觉不到困，脑子里很空洞，心中却似有千斤重。过了几分钟，他打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一盒烟来，很久没有吸了，上次在医院的时候，跟着钱前吸了一支后，就买了一盒备着，而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咔擦”一声，烟的一端被点燃，红红的火光上飘出淡淡的烟，张锦猛吸一口，一大截变为灰烬，又掉落在地上。
    夜，变得无比漫长。

 第176章 临时股东会

    周一，股市九点半开盘。
    张锦和钱前两人紧攥着双手，盯着公司的股价，只有杜天明似乎显得没有那么在乎。三人近乎站在同一直线上，虽有些买盘，但不过十来分钟，股价再次打到了跌停板上。
    董秘着急忙慌推门而入，像是被焦躁的魔鬼扼住了喉咙，“不好了不好了，大量的投资者打电话到公司来，质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利空消息隐而不报。还有，微博上很多帖子，这事儿已经闹上热搜了，甚至还有人说，说董事长病重已经去世了，怎么办？”
    杜天明假意焦虑地看向张锦，钱前急得重拳直接砸向自己掌心。张锦回避了杜天明的视线，走到一边给左楚茉发了微信：敢不敢拼一把？把美标公司所有现金流全部押在天启股票上。股价已经跌了百分之二十多，公司没有任何问题，还可以再托一把股价。
    左楚茉向来是睿智的，她第一时间便得知了天启股价大跌的事情，张锦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等于给自己托了个底，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加上周浩的脾性，还是转圜着说，“美标还有不到三千万的现金，这么大的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还是得先跟周浩商量一下，你等我消息。”
    张锦无奈摇了摇头，心中不是滋味儿，与此同时，苏倾城也打了电话过来，他下意识明白一件事，这种事发生了，怎么可能瞒得过苏倾城。
    “好几天不见，听说你这儿最近很忙？”苏倾城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张锦声音分贝一下子降了不少，“嗯，公司遇到点麻烦。”他也不再多说，不想总是什么都依赖着苏倾城给自己摆平，自己毕竟也是个男人。
    苏倾城倒也直言不讳问道，“股价的事情？”
    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事已至此，不如坦诚相待，他不想再招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嗯，是挺头疼的，徐董事长用自己的股价抵押融资了一部分，用于公司现金流。如果股价再跌15，就爆仓了。现在卖盘很多，有失控的趋势。刘欣让我查了股东的变化情况，目前看倒是没有机构变化，都是散户行为，还没有看出什么苗头，但是我心里还是担忧，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苏倾城十分冷静地劝慰道，“别担心。第一，天启马上发公告，一定要以徐董的名义发，稳定形象。第二，公司公布消息，进军华东地区房地产业务。布局湖阳市，已经拿到黄金地段。第三，公司公布回购计划。第四，马上筹措资金，抄底，打爆空头。”
    张锦听到后面整个人两眼放光，他不得不承认，再给自己年时光，自己也做不到苏倾城这般步步为营，见招拆招。
    挂了电话，他立即将苏倾城的建议反馈给了杜天明和钱前。杜天明眼神开始躲闪着，张锦倒是没有多心，只想第一时间说服二人确定这些决议。只是他没想到，杜天明持反对意见，“我反对以徐董的名义发公告，他人在医院，这样不合适，身体扛不住。再者，关于筹措资金，公司回购，目前公司根本没有多余的现金流。”
    钱前听着，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看向张锦，等待着他的说法。张锦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苏倾城提出来的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这个杜天明这时候倒是使着反劲儿，他隐隐约约这件事怎么都跟杜天明脱离不了干系。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面临的困境，他只能当着二人的面给徐锋，想不到电话响了一声他就马上接听了，他条理清晰地向徐锋汇报着现在的情况，同时提出了苏倾城说的解决方案。
    张锦开了免提，徐锋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我也注意到了这个事情，我也在想怎么处理，你提的解决方案很不错，就按你说的来办，我马上安排发布公告。”
    张锦此时看了一眼杜天明，眼里难掩一抹胜利的得意之色，此时也没忘记问道，“什么时候手术呢？”
    徐锋声音瞬间平和不少，“周三去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挂完电话，杜天明完全瞠目结舌，徐锋说的话言犹在耳，他中气十足的样子根本不像病重，难道是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错，眼下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干涉张锦了，只能任由他执行这份决议。
    董秘全程在一边，看得要懂不懂的，瞪大双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张锦命令道，“马上起草公告，视频会议临时召开独立董事会和监事会。”
    董秘的执行力很强，不到十五分钟，公告起草完毕，视频会议上所有人也已经就位，大家看着精神矍铄的徐锋，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张锦将所有的决议告知大家，进行投票，整个过程如他所期待的一般十分顺利，但正是因为太顺利，一些年事已高的董事忍不住提了一嘴，“这次股价异常，我总感觉存在什么看不见的风险。”不少人也跟着附和道。
    这倒是提醒了张锦，从头到尾，杜天明表现就很异常，都是天启人，那样近乎完美无缺的决议，他近乎条件反射般提出反驳，要不是徐锋电话里应允这些决策，想必这一场董事会一两天的时间是没有办法顺利开起来的，时间对于天启和病重的徐锋来说，就是命。
    他来不及多说什么，组织了散会。
    收盘，跌停板，收盘后，公告正式发布。
    三人便分道扬镳，各自离开了。
    眼下这件事能够得到好的解决，张锦不得不感谢苏倾城，他又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但后天就是徐锋手术的时间，异地他乡，只有两个女人陪着徐家的主心骨，他不放心，于情于理，他都该在北京陪着的，他直接去了机场，行李也来不及收拾，定了最快的机票，连夜赶往北京。

 第177章 梦里梦外

    张锦马不停蹄飞赶到医院，看到医院大大的红色十字标志才停下来，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饭了。抬起头环顾四周，前方有个卖小笼包的摊位正冒着热心腾腾的香味。张锦站起来走过去，越近越觉得那老板娘像自己的大姐。可是大姐不是在南方吗？啥时候来北京了？
    张锦疑惑着走到跟前，老板娘抬起头冲张锦笑：“刚出笼的包子，要多少？”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是大姐，张锦悬着的心平复下来，拿出钱包买了3笼包子。
    张锦走进病房，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任何物品也没有，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人呢？如果只是去手术室，随身物品应该留下来的，难道已经出院了？
    张锦转身就往护士站跑去，抓住一个刚从护士站出来的人问：“病人呢？病人呢？”
    护士看着这个焦躁的男人，眼神里露出轻蔑和不耐烦：“着什么急，哪个病房的说清楚啊。”
    张锦一愣，几号病房他突然想不起来了，他伸手一指：“就那个病房，那个，倒数第三个。”
    护士皱皱眉：“你说的是徐董事长？”
    张锦连连点头。
    “12楼，手术室。”
    张锦立马跑向电梯口，两部电梯一个在15楼一个在2楼，张锦按下两部电梯，可左等右等，一个升到18楼一个升到4楼就都不再移动了。自己在6楼，步行上去得再爬6层，张锦一咬牙拐进了步梯间，气喘吁吁地站在12层的楼梯间，推开带着安全通道标志的门，就看见“手术中”三个红色的字在前方亮着。张锦出了口长气，迈出步子向手术室走去。长长的通道安静的可怕，两边竟没有一扇门或一扇窗户，张锦回头望去，他刚刚通过的楼梯间已远远甩在身后，他又向前看，“手术中”三个字依然在前方招手，还是一样的大小。张锦愣了一下，是眼睛太累瞅不清吗？他揉揉眼睛，前方的字依旧。他开始跑，紧紧盯着前方的字用尽全力跑，他终于发现不对劲，那些字毫无变化，始终在他眼前呈现一致的四号字，就像他在跑步机上原地跑。可是身后那扇楼梯间的门已经看不见了。张锦开始心慌，全身肌肉紧张起来，头上冒出汗珠，手脚冰凉，他没有选择，所有人都看不见，整个世界苍白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只能往前跑，跑，汗水往下落，落在眼睛里，蒙上一层薄雾，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往前跑……
    “先生！先生！”
    张锦蓦地睁开眼睛，没有水雾，视力恢复，他看清了眼前的景物。他还在飞机上，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
    “先生，此次航班已经结束，祝您旅程愉快！”
    张锦向空姐点头致谢，又揉了揉眉心，起身随着客流向舱外走去。想着刚刚的梦境，越想越觉得不踏实，于是给徐漫妮打了一个电话，然而徐漫妮的电话竟是关机状态。张锦这才发现没有李一青的号码，翻出徐锋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喂—”电话瞬间通了，里边传来徐锋的声音，张锦瞬间呆住一时嘴巴僵住不知道说什么。
    “张锦？”
    听到徐锋叫自己名字，张锦才回过神来：“董事长，是我，我到北京机场了。”
    “好的。辛苦你了。”
    既然徐锋没事，徐漫妮的手机想必恰好就是没电了，张锦定了定心神，走向出站口。
    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徐锋还没有睡和女儿随意聊着天。
    看见张锦，徐漫妮脸上闪过一抹藏不住的笑意。她的确是紧张的，晚饭时徐锋的一番话没有起到一点安慰，反而让她更加慌乱。她曾一遍遍安慰自己，手术一定会成功，老天让她没了母亲没了丈夫，不会那么刻薄再夺走她的父亲的。可同时她更清楚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晚饭后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情绪，独自出去走走，恰好是张锦打电话关机的时刻。
    她强迫自己去扛下命运给她的一切境遇，在看见张锦出现的这一刻，还是听到了自己心落为安的期盼。
    “快坐下休息休息，公司状况突发，多亏了你。”此时的徐锋只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堆在脸上的笑意是真诚的关怀，像每一次从学校回到家里时父亲脸上的笑意一样。
    张锦心里一暖：“为公司尽力本就是我的本职，还是董事长稳定住了人心。市场的千变万化有时候感觉就是一场心理战术的博弈，读懂了各类人的需求，才能在战场上占据主动权。”
    徐锋笑了笑：“很对！没有人生来就站在高楼之上，都是一个一个台阶走上去的，不要怕意外，不要怕挫折，把它们踏过去，它们就只能成为你的垫脚石。”
    “嗯。但股价的事依然很玄乎，我还没发现什么理由能合理解释。”
    “不着急，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刻。事有轻重缓急，先稳定局面，再等那些尾巴自己露出来。我质押了一部分股票来融资用于公司暂时的流动资金，如果再跌很容易暴仓，弄不好一个亿都没了。”
    张锦自信满满地说：“放心，董事长。各类公关均已做到位，明天一定会回升。”
    徐锋赞许地点点头：“你们俩都不用陪着我在这瞎耗着了。我是一直躺着所以没有困意，等一会自己就睡了。漫妮，带张锦去休息，这个点实在是不早了。”
    徐漫妮看了张锦一眼，张锦也望向她，刚进来时没有留意，此时发现徐漫妮的眼睛有点红红的。
    徐漫妮说：“好。爸您也早点休息，手机给我保管。”
    把徐锋安顿好，两个人退出病房。
    张锦问：“你没事？”
    徐漫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到：“你下飞机后还没吃饭？”
    “吃了！在机场吃了一碗面！”
    徐漫妮不再吭声，两人都沉默着。
    片刻后，张锦说：“漫妮，不要想太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第178章 手术室外

    第二天，徐锋被推进手术台时，股票也开了盘。虽然公司的公告在各大版面发布，股价还是顺势打压了一下，但幅度是缓慢的。一个小时后承接盘涌出，出现了大量的买单，一直到直线涨停。
    张锦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忍不住“耶”了一声，同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张锦打开一看，是刘欣发来的，只有一个ok的手势表情。正要回上一句，左楚茉的信息也进来了，只有一个o字。
    张锦一看就懂了，是刘欣和左楚茉抄底了。她们两个入资带动了市场资金，再加上公告的力量，带来了重大利好消息，那些持股看空的中途停止了卖出行为，大量新的看多投资者涌入。
    张锦给刘欣和左楚茉分别回复了：谢谢。
    随即刘欣发来信息：北京之行顺利吗？
    张锦回复:顺利。放心。
    张锦知道刘欣此刻关心徐锋的身体状况，同样是担心股价再次波动，她需要提前做好应对策略。
    徐漫妮之前很少看股市行情，此刻焦急等待中她也浏览了一番，看到了股价涨停。其实光看张锦一脸的春风得意，就该明白的，天启暂时的危机解决了。徐漫妮本应该也是高兴的，可她心底愣是翻上些许酸楚。一定又是那个苏倾城出手帮他的，有些话不必问，却直往心窝上戳。或许这就是自己比不上苏倾城的地方。这样想着，徐漫妮心里的失落立马显示在脸上。
    左楚茉的信息也弹了过来：周浩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张锦心里骂着：真会为自家老公脸上贴金，你不同意，他敢吗？手指翻动依然回了一个大赞的表情，而心里难免不被那两人的狗粮刺激了一下。
    张锦看向徐漫妮，她正一脸落寞地盯着地面，曾经，这个女人也是那般的信任自己。张锦不知道此时徐漫妮的心思，以为她只是为徐锋担心，便向徐漫妮身边挪了挪，说：“天启股票的事已经解决了，股价已经攀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用担心。我们就安心等爸的手术成功。”
    徐漫妮的心倏地跳了一下。张锦刚刚说的是“爸”，是口误还是故意？她转头看向张锦，想寻找出蛛丝马迹，让她能辨析出刚刚那句不是口误。到底徐漫妮还是失望了。张锦一脸的淡定清朗，让她再一次面对现实。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人在身侧心已经跑远，一个病不久已。她自小就被大家奉为公主，可是哪个公主会有这般悲催的命运？
    徐漫妮悲从心来，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很笨？”
    张锦一怔，急忙说：“哪有哪有，你只是太担心爸了。”
    “那是我爸，所以我担心失控，那不是你爸，所以你能淡定自若控制全局。”徐漫妮哽咽着说出的话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下一秒钟，她捂着自己的脸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李一青坐在另一侧的长椅上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起身。年轻人之间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解决。
    张锦呆了呆，他知道情绪压抑久了必须有一个出口，如果徐漫妮心里能好受点，他愿意做这个出气筒。
    他伸出手扳过徐漫妮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温柔地说：“漫妮，想哭就哭，董事长是你爸，也是我爸。曾经我叫他一声爸，那在我心里终生就是爸。”
    徐漫妮闻言哭得更起劲了，为自己的命，更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懂自己的心。
    李一青一言不发，却被徐漫妮的哭声也搞得动容。她想起了昨天和徐家父女一起吃晚饭，漫妮说不想吃医院的大锅饭了，便在病房的单间叫了些外卖。李一青还特意要了瓶啤酒，徐锋因为医嘱没敢喝，李一青和徐漫妮都喝了一点。
    饭吃到一半时，徐锋停了下来，表情严肃地说：“有些话，我想说一下。遗嘱我之前立好一份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当面说一下。明天就手术了，后面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两个女人都默默流了泪。
    李一青说：“老徐，我们先不说这个，行不。只是一个手术，还没有到那样严重的地步。”
    徐锋说：“早晚都得说，早说早省心，也免得我记挂。你们就当是让我安心。不要太伤心，这个世上，谁还不是都得有这一天的时候。”
    李一青抽噎着，默默喝着酒。
    徐漫妮哭着喊：“道理我明白，可是感情上让我怎么接受。”
    徐漫妮的哭声让徐锋一双老眼里也溢上了泪花。他拍了拍女儿，这个他唯一牵挂放不下的人还没有一个能真正托付的男人。
    “漫妮，是爸没做好一个好父亲！爸欠你一声对不起啊！”
    徐漫妮边哭边摇头。
    徐锋把眼泪憋回去，说：“我名下的公司股份，一青和漫妮一人一半，我们现在住的那幢别墅就归一青，江边的两处房子归漫妮，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咱们就都不要计较了。一青，我走后，你遇到合适的就再嫁了。但不管怎么样，请一定要照顾好漫妮，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徐漫妮已经说不出话了。李一青拼命地点头，哭得像个泪人。
    徐锋把别墅留给了李一青，在价值上算留给李一青的比留给徐漫妮的多。李一青当然明白，这是在给徐漫妮铺路。
    徐漫妮也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若是自己生活在别墅里怎能不勾起伤心的回忆，而李一青在别墅里生活反倒会想起徐锋的好从而去照顾自己。
    徐漫妮扑在徐锋身上涕泗流涟。
    李一青坐在长廊上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幕，想着想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流出来。她当年跟着徐锋的确有金钱的因素，然而这么多年的陪伴，徐锋对她的照顾已经让她依恋上了这份深情。她抬头看看手术室的门，上面的灯依然红着：手术中。

 第179章 手术成功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手术室所在的这层楼就像与世隔绝，没有人来人往的嘈杂，更没有扑鼻而来的饭香，有的只是沉沉的寂静。徐漫妮和李一青眼神迷离，互相依靠坐着。张锦将双手插在兜里，来来回回踱步。整整一个上午，大家都保持着这种状态，手术室门头上红色的光亮，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人心。
    “情况怎么样了？手术还没有结束吗？”钱前突然出现在走廊，打破了刚才那幅压抑的画面。平常那么讲究的一个男人，今天却是满面的风尘，后脑勺的头发蓬松乱颤，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眼袋，就连上唇茸茸的胡子也跟着赶了个大早。
    “钱前，你怎么来了？”徐漫妮站起来，伴随着周身的酸麻，她微微顿了顿，才慢慢迎上前去。
    钱前先向李一青问了声好，转而直直地看着徐漫妮，“嗯，我坐的最早的一班飞机。”见素颜的徐漫妮少了往日的明艳，多了几分弱柳扶风，让他顿时心生怜惜。
    “公司这几天这么多事，你还专程过来，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徐漫妮客气一番，微笑中难掩悲伤。
    “傻瓜，你跟我还见外个啥，快去坐着歇息会儿。”当着张锦的面，钱前将徐漫妮唤作“傻瓜”，足见他对这个女人的宠溺，碍于今天场合特殊，他已然十分克制。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徐漫妮略显尴尬，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锦，在这个男人脸上找不到特别的表情，便失落地坐回到椅子上。
    张锦慢慢走过来，和钱前相互拍一下肩头，两个男人交换了眼神，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钱前的到来开启了下半程的等待，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两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加速前行。
    下午三点多，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所有人一拥而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发出一声杂音，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只见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向一侧推开，一股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那个绿色的身影寄托着全部的希望。主刀医生摘下口罩，冷静地说道：“手术很成功，病人现在昏迷状态，接下来会观察一段时间，后续的治疗方案由主治医生跟你们对接。”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徐漫妮声音颤抖，双眼早已湿润，对医生充满感激之情。
    李一青两腿一软，一旁的张锦赶紧扶了一把。
    不一会儿，护士推着虚弱的徐锋出来，又直接进了icu，大家无声地跟到门口，又眼睁睁地看着大门紧闭。
    徐漫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打转的泪水像掉线的珍珠一样散落，张锦为之动容，直接抱住了她。徐漫妮自然而然地扎进张锦的怀里，毫无顾忌地浸湿他的衣衫。
    “好了，别哭了，医生都说爸已经没事了。”张锦在徐漫妮耳边小声地说着，尽显温柔。
    钱前站在另一边上，两人的深情既让他羡慕，又让他膈应，理智上可以理解，感情上不是滋味。他索性转身走开，出去走一圈，顺便买点食物，给大家补充能量。
    晚上，护士出来通报，徐锋的情况稳定，已经醒过来了，碍于医院不让进icu，大家只能隔着小窗户挥手示意。
    “漫妮，你跟李姨回酒店休息，你放心，我跟钱前会一直在这儿守着。”折腾了一天，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疲惫，庆幸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张锦像一家之主一样做着安排。
    “不，我把李姨送回去就来，等爸爸回普通病房了再说，而且我现在也睡不着。”徐漫妮拒绝，坚守着唯一血亲的职责。
    “睡不着也回去给我躺着。我们两个大男人都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你爸出来，看到你这样，怎么安心？听话，回去休息。”钱前同意张锦的安排，自己不过呆了半天，已经腰酸背痛，徐漫妮她们安营扎寨多日，劳累程度可想而知。
    “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好了也好来替他俩。”李一青强打着精神。
    徐漫妮看了看钱前，又看了看张锦，两个男人在她艰难时刻陪伴身侧，岂止是“感动”一词可以形容，“那……就辛苦你们了，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两个男人同时点头，目送女人们离开。
    张锦和钱前坐在icu外面，依稀可以听到仪器发出的“嘀嘀”声。
    钱前小声地说：“据我所知，杜天明现在和某位大人物走得很近，心里肯定憋着坏呢。”
    “大人物？”张锦一愣，股价的事跟杜天明脱不了干系，他的身后肯定有权贵撑腰，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本以为杜天明跟钱伟杰的关系已经锁死，没想到又换了山头，这又在意料之外。张锦也没客气，直接问道：“那他和你叔叔关系如何？”
    钱前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不一样了，两个人关系淡了很多，叔叔很少在我面前提到杜天明，你要知道，以前可是非常频繁的。”
    “原来如此……在你面前，我也不用藏着掖着，我早就知道他俩是一路的。”张锦想用“一丘之貉”将两人归为一类，但想到钱伟杰毕竟是钱前的叔叔，多多少少嘴上留点面子。
    事情说开了，钱前并没什么异样，张锦不解地问：“你叔叔的关系网盘根交错，杜天明这么明目张胆，就是在作死，你叔叔会不知道一点风声？”
    “他可能也不在乎这些了，他自有打算。我叔叔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步步为营，心里明镜似的。”钱前叹了一口气，从理智上，他希望钱伟杰能帮自己一把，但从感情上，叔叔得来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舔血，如果能够退一步，自然是海阔天空。
    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张锦陷入沉思。

 第180章 深夜聊天

    张锦和钱前断断续续地聊到下半夜，从护士那边得到的消息，都是徐锋情况良好。
    钱前站起身来，抖了抖腿，拿出手机，一边看看时间，一边对张锦说：“我一会儿就回利州了，公司里头的事情也不少，我还是要回去盯着点，免得出什么岔子。”
    “你不等漫妮了？明天早上见一面再走，也不急于这几个小时。”虽然天还黑着，新的一天早已悄然而至。张锦刚刚有些瞌睡，听到钱前说要走，突然睡意全无。
    “得了，我不过是区区一个部门小组长，哪能跟你副总比呀，说翘班就翘班的。”钱前大笑起来，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一秒钟变脸道：“跟你开玩笑的，我眼又不瞎，现在这个时候，漫妮更想看到的人是你，唉……我的命好苦啊，反正都不被人需要，回去搬砖算了。”
    “钱前，你误会了，这个家里就剩她们两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我身为一个男人，哪有不站出来的道理，我预计在这边也就再待个两天左右。”张锦一本正经地解释，生怕两人因此生了嫌隙。
    钱前拍着张锦的肩膀，“我懂，看把你急的，至于嘛，天大的事儿也过了这阵子再说。”他一脸的无可奈何。
    张锦微微蹙眉道：“你回去任务艰巨，公司刚刚经历了一次大的股价波动，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浮出水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还不知道杜天明后面会搞出什么事来，你一发现什么情况，就及时跟我说一声。”
    “有我在，你就放心，一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会让杜天明奸计得逞的。如果真到了天启分派的时候，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钱前信誓旦旦地说。
    这一回，又换张锦拍拍钱前的肩头，战友间的革命友谊在患难中加深。
    钱前走后，只剩下张锦孤零零的一人，困意再度来袭，他索性躺在椅子上，身体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渐渐地，耳边没了护士的脚步声，也没了有节奏的仪器声，张锦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棉垛里，柔软且温暖，舒服得好不真实，他猛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徐漫妮的身影，以为是在做梦，却又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又在身上摸了摸，原来身上盖着一层毯子，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酒店休息吗？”
    就在刚刚，徐漫妮看着熟睡的张锦出神，他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年，眉眼之间还是自己喜欢的模样，突然就被人当场抓包，她赶紧收了收表情，根本来不及回答张锦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刚睡着了，不过你放心，爸他挺好的。” 张锦什么也没有发现，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低垂着头，又坐起来，将身上的毯子慢慢叠起，划开手机一看，此时凌晨三点。
    “嗯，我一觉醒来，就睡不着了，与其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不如过来先看看。”在张锦醒来之前，徐漫妮已经亲自确认过了父亲的情况。
    其实，因为这个手术，她自前一个晚上开始担心，就没有怎么睡觉，白天又在这儿守了一天，身体已经开始透支。回到酒店之后，她特意上了闹钟才躺下休息，为的是再回到医院，一是看看父亲的术后状况，二是给张锦他们送点物资。
    张锦的精神逐渐恢复，他直起身来，稍微活动下筋骨，“对了，钱前先回去了，利州那边事情有点多，飞机一来一回也不容易，他小子这一次，也算是有心了，表现优秀。”张锦笑笑，在曾经的女人面前，夸赞另一个男人，一度让他有点恍惚，像是朋友间的点评，又像是父亲般的提醒。
    “嗯，我看到她给我发的微信了，等回去以后，是该好好谢谢人家。”徐漫妮淡淡地回答，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牛奶，放在一个大杯子里，径直朝开水间走去。
    张锦回味着刚才徐漫妮说过的话，她把钱前归为“人家”，对于这显而易见的亲疏有别，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两分钟后，徐漫妮回来，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把牛奶盒上面的水擦了擦，递到张锦的手里，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吃点东西，你胃不好，牛奶给你烫了一下，看看热了没有？面包是在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的，味道可能一般，就凑合着吃。”没等张锦说话，徐漫妮直接将面包的包装袋撕开，有一种饿，叫做你的前任觉得你饿。
    张锦机械地一一接过，徐漫妮打理得如此妥贴，完全是贤内助的既视感，没忍心拒绝。他吸了一口牛奶，一股暖流注入心房，正如徐漫妮对他的关心，他啃了一口面包，又干又硬，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堵得慌。
    徐漫妮突然问道：“你出来这样久，没事？她好吗？”故作轻松，她像是在唠家常，实则已经想问很久了。
    张锦望着徐漫妮，下意识地知道她问的是苏倾城，可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两人除了因为姐夫和股价的事情，匆忙地打过两次电话，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系，至于她过得好不好，是否知晓张锦来了北京，张锦也是一无所知，好像也没有在意。
    “想什么呢？有这么难回答吗？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害怕回家跪搓衣板？”徐漫妮见张锦没有回答，刻意开个玩笑，掩饰复杂的心情。
    “没……没有，怎么会。”一块面包噎在张锦的喉头，难上难下，只有喝一大口牛奶将其猛冲下去，他趁机缓了缓，说道：“苏倾城还关心爸的病情呢，让我代为问好。”说完，他都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脸不红心不跳，竟鬼使神差地说出这种话来。张锦细细想来，这或许也是最好的回答，自己跟徐漫妮之间再无可能，只有斩断她的念想，才能让她勇敢追求幸福。
    徐漫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夜好像更加凉了。

 第181章 董事换届

    徐锋手术恢复得不错，李一青继续留在北京照顾着他，请了一个护工，徐漫妮和张锦赶回了利州。
    临走前，徐锋将李一青和徐漫妮支了出去，留下张锦，二人进行了一番长谈。
    徐锋将张锦叫到床边，“钱伟杰马上调离现在的职位了，你也看得出来，他就是杜天明最大的靠山，他一旦走了，杜天明一定会寻找新的靠山。我和他一起辛辛苦苦打下江山这么多年，我再了解不过，杜天明很能忍，一旦决定下手，绝对够狠。”张锦认真地看着徐锋，他说到后面，面上已经挂上愠色，“我在公司，他还算是有所顾忌，我不在公司，他又是公司元老，树大根深，很多老人都会倒向他那边，我老了，准备退出了，我这身体啊，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退下来是早晚的事情，但目前来说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进行董事会改选，董事长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张锦满脸震惊，很快回过神来忙着摆手，“不不不，这我肯定没有办法胜任！再说，就算子承父业，也该是漫妮担任这个位置。”
    徐锋有些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张锦的手腕，“漫妮能力还是稍有欠缺，无法服众，最后只能成为杜天明的傀儡。”
    张锦马上找了其他理由，“要不，您再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肯定是不合适的。”
    徐锋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跟你明说了，虽然你和漫妮离婚了，从亲戚关系上没了联系，但这些日子我也一直观察着你，你小子人品是没的说，亲情在，人品在。男人嘛，犯错正常，我不也是娶了一青回家，没事儿，别拘泥这些问题。将来啊，你和漫妮能够和好是最好，就算合不来，也只是你们缘分尽了，另一种缘分继续相处也不错，只要你一心对公司，这董事长还真非你莫属。”
    张锦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继续反驳。徐锋长叹一口气，“我，就这一个女儿，她是我的心肝啊！”
    张锦听着热泪盈眶，他何尝不明白，明知他们夫妻二人已经结束婚姻关系，仍然能够放心将公司交给他，不管什么关系和徐漫妮相处，他成了徐锋唯一信任的男人，想起刚和她结婚的点点滴滴，时过境迁，沧桑巨变，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承诺道，“您放心，不管怎么样，漫妮都是我的家人。”
    回利州的飞机上，两个人同坐，徐漫妮真心感谢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谢谢你！”张锦有些无奈，又忍不住笑出声，想起徐漫妮最后问自己的问题，哭笑不得，只是客套了一下，俩人继续聊了会儿徐锋后续治疗的事情。
    天启第三季报出炉，股东变动的消息不胫而走，杜天明背后控制的投资公司关联账户进行了大量的减持。张锦一直盯着杜天明手里的动作，立即联系了刘欣，刘欣倒也爽快，“张哥，这边进了一部分货，虽说是赚了十几个点，但还没出手，我琢磨着，应该是资产转移了，有人要兑现才会造成的股价冲击，不计成本地出，只能是成本极低。”
    ……
    江边的雅云阁茶楼。
    钱伟杰特意换了身低调朴素的打扮，走到包厢门口时，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跟着才放心地推开门进去。
    包厢里的人立即起身迎接，“您放心，这是我朋友的地盘，很安全。”
    钱伟杰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直接白了他一眼，“杜天明，真是以前小瞧你了，你我联手要把天启拿下，结果你自己包餐一顿，如今我也累了，你以后自求多福。”
    杜天明立即给钱伟杰斟上茶，笑着说道，“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的厚爱，当年约定好的，天启成功上市。现在隐形账户代持的股票已经清户了，您的那一份，我早就给您准备好了。”说到最后一句，他举起右手掌，坚挺骄傲地挡着半张脸，凑到他耳边说道，仿佛他就是整件事最大的功臣。
    说完这话，他立即从桌上拿起一张白底的硬卡片，上面是黑色的字体，写着一个地址，字很随意，但不难看出是详细的小区楼号单元号等，杜天明恭敬地将卡片双手递到钱伟杰手中，随后又拿出一串钥匙，“这小区，不是天启开发的，是一个小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没人知道的，您可以放心。”
    钱伟杰本身是带着些怨怼情绪来的，但看到这卡片和这一串钥匙，仿佛什么都立即烟消云散了，笑着说道，“还是你小子会做事儿！”他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卡片和钥匙，心满意足地收进自己的包中。
    收好东西，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这些年啊，我看着天启一步一步壮大，不容易。现在也算功德圆满了，本来也没有这么急，但是，我要撤了，自然是应该要跟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的。”
    杜天明笑容逐渐有些绷不住了，钱伟杰本身就是一个小人，他若撒手，那自己后面也不再需要依附于他，也在不需要舔着脸去迎合这个男人，他早就受够这种日子了，钱家人凭什么就高人一等。
    但既知是最后一面，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的，他杜天明也即将熬出头了。事已至此，便也将天启最近放出的风声告诉了钱伟杰。
    钱伟杰倒是好奇徐锋的病情，杜天明直言不讳，兴奋根本藏匿不住，“他虽然手术成功，但这身子骨终究还是不行了，所以才放出消息说要股东换届，放眼整个天启，也确确实实没有什么可以放在眼里的人了。”
    钱伟杰倒是觉得杜天明这次是捡了个大漏，但已经得到自己那份，只想快点撤离，便也不想多过问，于是举起面前的茶杯，“那我就以茶代酒，先恭喜你了，杜董事长！”
    两人笑了起来，仿佛是痛饮许久般酣畅。
    利德小区，钱伟杰特意开了一辆低调的车进去，找到卡片上的对应单元后，满怀期待地上了电梯。
    打开房间门后，房子里空落落的，但家具装修倒是奢华至极，他不由感慨，这个杜天明还算会做事，要是一心帮着徐锋，他得到的，可远远没有这么多。
    走进客厅，几个偌大的纸箱子紧挨着，他走近打开，一沓一沓粉红的钞票。
    谁说铜臭味铜臭味，他钱伟杰倒是觉得，这个味道香极了……

 第182章 你爱过吗？

    苏倾城把车靠向路边，这个时间点人流不多，“断片”前的空地上可以随意停。没有夜里闪烁明亮的灯光，在一排商铺中，酒在白日里显得苍白落寞。
    这个店伴随她有多久了？苏倾城看着黯淡无光的门头，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那时，她眼前的世界是黑白的还是五彩的，她也有些想不起来。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那时的孤身一人到现在的形单影只，多了的也只有脸上的几道皱纹。苏倾城苦笑一声，对着橱窗里映出的人影捋了捋头发。
    她今天原本没打算过来，中途接了一个电话，让她想起了那个人，内心还是想见一面的，通讯的发达可以在千里之外处理事情，她更喜欢直观的观察人的面部微表情来探知人心，尽管那个人让她的自信有一丝溃败。他在她以为要抓住他的时候翻了个身，便隔上了层峦叠嶂。
    苏倾城微微叹口气，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是我，还好吗？”
    她听着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脸上始终微笑着没有丝毫变化。
    “那我在断片等你。我们好久没见了。”
    时间并不会因为你的期待而走得快点，也不会因为你的犹豫而来得慢点。张锦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看着残阳一点点消失在江水尽头，薄暮沉沉时，才走进正在沸腾中的酒。苏倾城从下午进店就保持着同一个坐姿一直到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时灯光在她身上打下一片阴影，她才慢腾腾抬起头，方觉脖子有些酸疼，一边揉着脖颈一边打招呼。
    “来了？喝酒还是饮料？”
    张锦看了她一眼，一段时间没见，竟有点跟之前不太一样的感觉，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你的地盘你做主。”
    “好啊，那就喝柠檬水。”
    张锦点点头，苏倾城起身走向台。
    张锦突然想起了徐漫妮那句试探性的问话。他此时才意识到，随着天启股票动荡，徐锋视频公告，苏倾城不可能不知道徐家的大事及自己的动向，可她除了主动提出帮助意见外关于自己竟只字未提。张锦突然有一丝失落，他以为苏倾城对他的爱和占有比自己原本想要的会多，因此他潜意识中回避逃离，至此才发现原来自己早退到了警示线外区域，在这个区域内，苏倾城连一点醋意都蒸腾不起。
    张锦自嘲地笑了笑。
    苏倾城端着一杯水和一盘小食回来了。没有其它的寒暄问候，她直接说:“今天下午徐锋给我打电话了，当初天启资金链断裂，从我这拿了一笔钱应急。后来天启上市资金流稳定，他还了一笔，还剩下点。他的意思是不给现金了，准备用他的股份按比例拿出百分之零点五来顶帐。我答应了。亲兄弟明算帐，当初都是为了一个利字，现在皆大欢喜。”
    张锦说：“嗯，这样就两清了。不错。”
    苏倾城听得似乎话中有话。她把自己手里剥好的开心果放到张锦手里，嘴角牵出一丝微笑问到道“你现在在天启地位稳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涩涩的张锦了。”
    张锦突然脸一红，说：“没有你的帮助和扶持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苏倾城盯着张锦：“当真？”
    张锦点点头。
    苏倾城笑了，身子往前靠了靠，低声说：“我有时候会怀疑，把你扶持成功，对我自己来说是对还是错。”
    张锦心中一震，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原来谁都不能免俗，原来所有的行为都有目的性。他迎上苏倾城的目光，试图平静地掩饰自己。
    “不过，不管是对还是错，我都不后悔。毕竟，相识就是缘。”说完，目光从张锦脸上移开，并迅速转移了话题。
    “年底原始股解禁，我会出一部分股份，然后出国。”苏倾城眼睛里涌上一层忧伤，伴着一丝脆弱，张锦知道这种神情只有在思念不在身边的亲人时才会在这个女人身上出现。
    张锦忍不住握住苏倾城放在台面上的手，问：“孩子怎么样了？在国外好吗？适不适应那里的生活？”
    “还好，毕竟是小孩子，吃得好玩得好就不会多想。但是国内外文化差异，想要融入当地生活还是得需要时间的。因此，比起同龄孩子，显得有些孤单。我前一段时间去陪了她一段，状态明显就不一样了。现在国内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所以我准备出国多陪陪她，只是为了孩子。这些年亏欠她的有些多。”
    张锦轻轻摩挲着苏倾城的双手，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字词去提炼信息。只是当他听完后，才觉得有些尴尬。他应该放开苏倾城的手，毕竟在苏倾城心里他已不再是那个被放在心尖上牵挂的人了，但立马松开又太刻意。张锦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用相当赞赏的语气说：“那自然好。你一定是个好妈妈，我相信！”
    苏倾城突然盯着张锦说：“锦，你……爱过我吗？”
    张锦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也许是苏倾城问得太突兀，也许是张锦自己都没有答案。不爱吗？他曾抱着苏倾城一次次欲罢不能。爱吗？他却在苏倾城想要一个家时选择逃离。
    而无论爱或不爱，他都不用再回答了，苏倾城在他迟疑这一瞬间已抵达这个问题的终点。她笑了笑说：“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或者说这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对我没有意义了。或许我就不该这样问你，毕竟我比你大，女人又比男人更容易老去，我不该牵绊你，你也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苏倾城絮絮地说着，没有悲伤，没有幽怨，没有指责，平淡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她的眼神停留在张锦脸上，又似乎停留在藏在张锦五官之后的某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一个记忆里独自喝闷酒的男子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缓缓起立，对他微笑致意，冲他摆摆手，后退着慢慢远去。

 第183章 退股物业

    苏倾城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很享受在喧闹的地方体会内心的平静。或许是但凡多糟乱的境遇她都能理出一方让自己立足的石块。就像现在，一个拒绝她爱意的男人仍是会表达对她的谢意。
    张锦满怀真诚地说：“倾城，虽然我在外面很强势，但一回到你这里，在你面前，就特别心安觉得依赖。在我心里，只要有你，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些年，你付出了太多，我全都记在心里的。”
    苏倾城说：“那些都是小事，谁让当初自己愿意呢。可这局面总是会变的。你现在已经是成功人士了。听说这段天启股价下跌事件，你处理的就不错，并没来找我想办法。你已经不需要依赖我了……”
    张锦截断苏倾城，说：“我是会努力去找解决方案，但办法想尽，如果没有用，我走投无路，还只会想到你。你就是我的底牌。”
    苏倾城笑了，但并不去质疑张锦的话有什么问题，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咱俩不是利益关系。对，还有个事，投资天启的那两个投资公司，后面还得由你打理，最终给你出5，把现金转出来，我要用。”
    张锦说：“放心！这事我会安排好。”
    两个人一直聊到半夜，桌子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流淌在体内的情绪越来越满，却依然没填满身体里某处空空的角落。
    苏倾城歪着头，半睁着眼，用一种没有央求没有命令又不容人拒绝的语气说：“今天晚上不要走了。”
    或者只是她会读人心，恰巧说了一句正中人意的话，张锦几乎没有犹豫，只是微微一怔于她的恰到好处，便点点头。
    夜风也微醺，张锦扶着苏倾城，叫了辆出租车，去了苏家别墅。
    几日后，左楚茉和周浩来到张锦的办公室，两个人显得非常开心。前段时间，他们动用了帐上的三千万抄底了天启的股票，现在已收益了五百万。
    左楚茉说：“公司的暗股也有你和钱前的。昨天变现了。各五十万收益送到！”
    周浩妇唱夫随说：“我就知道你张锦最靠谱了，楚茉当初还担心呢，我说就算钱会亏，情不能亏！果真没错，这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左楚茉瞪他一眼：“少说一句也不会显得你没文化。赶紧闭上。”
    张锦笑着说：“这算什么，不用。”
    左楚茉正色到：“这是正常的啊，亲兄弟明算帐嘛。再说，本来就有份的，理所应当。”
    张锦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但传出去终归不好，想起未来还有很多事，他索性跟他们夫妇两个说明了。
    “这个事不要张扬了，我是公司高管，如果让人知道炒作自己公司的股票，会被证券处罚的。”
    周浩被左楚茉怼了一句，在一边嘟嘟囔囔，看见张锦严肃起来，他拍着胸脯说：“放心！这个我知道！媳妇教育少说话，哥们以后不说话，保证任何人从我嘴里探听不到丝毫消息。”
    左楚茉挥起拳头去捶他。
    这两个人真是相爱相杀，张锦无奈摇摇头，不想让他们继续撒狗粮，冲着周浩说：“别贫了，过来说说美标近期的运作情况。”
    张锦一边听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周浩说完的时候，张锦给钱前打了个电话让他也来办公室一趟。
    周浩问：“这个钱前可是你的情敌啊，怎么现在这么信任他？”
    张锦说：“正是因为情敌，才会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一致。”
    左楚茉的八卦心立马被勾起了：“啊，你要和大千金公主复合了？”
    若不是因为有正经事要谈，真想把他们夫妻两赶出去。张锦深呼一口气，冷冷地警告：“待会钱前过来，不准说除了工作以外的事！”
    左楚茉一脸的心领神会，以为张锦在偷偷追回徐漫妮，徐漫妮和苏倾城相比，她还是喜欢徐漫妮多一点，于是愉快的点着头：“知道知道！周浩，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开口说话！”
    周浩不明白左楚茉的高兴劲是哪般，但媳妇发话了，他也只好点头。
    钱前一进来，看见周浩他们也在，正要热情地打招呼，周浩冲着他
    “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郑重把门关上。
    左楚茉给钱前让了让座位：“钱总来，张总有重要的事给我们交代。”
    钱前莫名其妙：“什么大事，搞得神秘兮兮的。”
    张锦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确实需要秘密进行的。商业城里面所有的娱乐公司，和美标物业的股份，我们两个退出，完全由左楚茉掌握。”
    此言一出，左楚茉也睁大了眼睛：“张锦，你这什么意思？要把我们割裂出去？”
    钱前见左楚茉和周浩的反映，知道自己并不是局外人，心下释然，但对于张锦的决定，他也不理解：“你是有更好的买卖了？这坐着收钱的生意，为啥全退了不要呢？”
    张锦走过来拍拍钱前的肩膀：“钱前，这次要对不住你，断你一些财路了。但挣钱的门路很多，放弃一些是为了更大的局面。美标再怎么赚钱，都是依附于天启的，这个模式根本改不了。后面公司会有大的变动，我不想到时候让人抓到我和你的把柄，所以为了天启的未来发展，现在只能一刀两断。”
    左楚茉和周浩依然云里雾里，钱前一直在集团内部，似乎能明白张锦的意图。
    “楚茉，你回去就做个价，你来支付，我和钱前要完全隔断暗股，由你全面接盘。这事不能马虎，也要从速。”
    “好！虽然不理解你的意图，但是你深谋远虑总不会错。我回去就安排。”
    周浩果真听话，从钱前进来，他只是默默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钱前看着张锦侃侃而谈，心里忍不住感叹，以前他是跟着杜天明屁股后面，现在不知不觉中竟跟在了张锦屁股后面，而且还心甘情愿的，不仅仅是张锦带着他暗中赚了一些钱，重点是张锦的个人能力让他服气，虽然他嘴上从来没承认过。钱前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居然向自己的情敌低头，还乐哈哈的。
    张锦看到钱前傻笑，只当他是明白自己的计划，完全没想到是自己收了一枚乐呵呵的傻粉丝。

 第184章 王者归来

    经过两期化疗，徐锋的身体趋于稳定，可公司的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上，跟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商议之后，决定返回利州。
    听说徐锋回来上班，公司各高层全来报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高层见面会开始之前，趁主角们还未到场，大家议论开来，
    “董事长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生怕他有个闪失，咱们天启家大业大，可不能没了主心骨。”
    “就是，前段时间好在有惊无险，听说也是他在远程指挥，就是不知道他这样劳心劳力，身体恢复得如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辛苦大半辈子，又遭这份儿罪。”
    “毕竟不比年轻人，事事难说……”赵总工四下望了望，将声音压低道：“你们说，董事长今天会不会有什么重大宣布？选个接班人啥的？我可听说最近杜天……”
    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清了清嗓子，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赵总工立马看懂了什么，转移话题道：“昨晚那场球赛我看了，踢得也太臭了……”他灵机一动，来了一出即兴编剧，只觉后背一阵风吹过，余光瞟到杜天明的身影，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过一会儿，徐锋一身商务休闲打扮，缓缓地拄拐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相比之前，他的身体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暗沉，但并不影响他强大的气场。大家纷纷起身欢迎，叫上一声“董事长”，场面一度变得温情满满。
    徐锋微笑着挥手示意，“都坐，别站着了。”他的话简短而有力，接收到指令的众高层们落座，有些兴奋，又有些酸楚。
    会议进入正题，各高层汇报近期公司各地项目的进展。徐锋听完之后，欣慰地点点头，“很好，我没在的这段时间，大家做得很好，各项业务稳中求进，有条不紊。”说完，他看了看一旁的杜天明，“这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当然，这次杜总把控全局，也是功不可没。”
    得到公开表扬的杜天明，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拉了拉领口，“董事长过奖了，这些都是我分内的工作，我们能有今天的成绩，得益于大家共同的努力，在此，我要感谢董事长对我的信任，以及在座各位对我的支持，对于以后的工作，我再接再厉。”杜天明话说得一口漂亮话，差点把自己都感动到了。
    徐锋将眼神移到张锦身上，犹如沙场点兵点将，话锋一转：“嗯……众所周知，前段时间股价受压，张锦临危不乱，帮助公司成功度过了一场股价危机，而且通过外市业务的拓展，公司业务正在一步步做大做强，可以说，他表现出了不可多得的帅才之风。”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张锦，似乎听出了什么苗头，而张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刚刚的称赞突然就不热和了，杜天明感觉自己就像个引子，原来徐锋后面的话才是重点，更可恨的是，张锦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把自己显得冠冕堂皇，他不由地紧了紧后牙槽。
    会议结束，徐锋的几个老部下纷纷上前，关心他的身体，话几句家常。徐漫妮急着要去一趟银行，特意拜托张锦，帮忙看着点父亲。张锦乖乖地在一旁等待，大家顺势当着徐锋的面，再次夸他年轻有为，张锦勉为其难地接受并感谢。
    看在眼里的杜天明灰溜溜回到办公室，拽开领带，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闷下，怎奈又凉又苦，嘴里、心里全都不是滋味。
    不知什么时候，朱颖慧走了进来，杜天明回了回神。
    “杜总，今天的会议风向有点不对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朱颖慧在会上观察着各路人马的一举一动，敏感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信息。
    朱颖慧所说又何尝不是自己所想，但杜天明天生就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他故作镇定地给朱颖慧倒了一杯茶，“放心，老头子折腾不了几天，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朱颖慧接过茶水，心里并没有轻松，“老家伙不足为惧，可这个张锦，我们不得不防啊。我现在负责两个地区的商业城项目，但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杜天明若有所思地喝着茶水，一想到张锦这块绊脚石，脑瓜仁就隐隐作痛。
    朱颖慧哪有心情喝茶，放下茶杯，继续说道：“我早就调查清楚了，我手下的财务部长是张锦的心腹，相当于我被他架空了，一点手脚也不敢动。想必咱俩的关系，他也知道不少，他防我就是在防你。”朱颖慧心里有气，本以为是一方诸侯，没想到处处受制于人，只能在杜天明这边发发牢骚，顺便来一招借刀杀人。
    “你急什么，不要自乱阵脚，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要多联系一些公司中层，尤其是公司董事会里的董事，一定要搞好关系 ，我们后面用得着。”杜天明安排道。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你也看见了，今天徐锋一来，那些人就像苍蝇见血一样，一拥而上，都是些墙头草，指不定到时候他们站哪边呢。”朱颖慧愤愤地说。
    杜天明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冷笑道：“你以为呢，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就权当看一场舔狗大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金白银放那里，他们自然知道该作何选择。”
    朱颖慧心领神会，想了一想，突然娇嗔道：“杜总，我可不是那种人，选择跟你并肩作战，完全是出于对你的钦佩，而且我朱颖慧能有今天，心里十分清楚，我绝对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杜天明邪魅一笑，挑眉道：“慧慧，我们之间无需过多言语，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可是我却很懂你。”他伸出了咸猪手。
    朱颖慧红着脸，点点头。

 第185章 劫后余生

    张锦刚从徐锋办公室出来，手机提示音响起，苏倾城发来微信，让他方便时回个电话。张锦预感到什么，急忙回到自己办公室，顺带门关上门，拨通了苏倾城的电话。
    “是不是有消息了？”张锦问道。一眨眼，程安已经被羁押了半年，张楠刚开始还来催催张锦，见他忙里忙外，有时人还在北京，就没好意思再问，每当孩子问到爸爸的时候，她只能把泪水往心里咽。其实张锦这边，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那天晚上在苏家别墅，又硬着头皮拜托了苏倾城。
    “嗯，是的，刚刚从珠南市那边传来消息，法院宣判了，证据不足，无罪释放。”苏倾城也跟着如释重负。
    张锦长长地输了一口气，“太好了，倾城，这事在姐姐心里压了半年，今天终于有了好结果，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苏倾城微微一愣，突如其来的道谢让人感觉生分，“跟我还客气什么，我那边的朋友已经安排好了机票，明天就回利州，你和二姐到时候去接一下。”
    “你安排得太周到了，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张锦有点激动。
    苏倾城了解张锦，他不是一个懂得甜言蜜语的男人，这种情绪已然十分饱满，她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音，“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的确是因为证据不足。你也知道，抢劫可是重罪，如果证据充分，谁也捞不出来。据办案人员说，所有证据指向了另外一个人，你二姐夫只是路过，见财起意，顺手把地上的包捡走了。真正的抢劫犯和受害者打斗到路边的树林里，天太黑，也没看清谁是谁，好巧不巧，你二姐夫捡包走的路口转弯处有监控，就拍到他拿包了。”
    张锦没有想到故事竟然如此迂回，不可否认，他曾经一度以为，程安会因为生活困难，人穷志短，有可能干出犯法的事情，看来是自己先入为主，错怪了程安。这是天大的喜事，苏倾城没有过多耽误张锦的时间，张锦又连忙打电话告诉二姐。当张锦像传声筒一样，把苏倾城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张楠时，电话那头一度没有声音。
    “二姐……你听清楚了没？姐夫没事了，明天就回来。”
    张锦重复着，过了好一会儿，张楠才泣不成声，嘴里嘟囔道：“这该死的男人，没事儿捡别人包干啥呀，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把我们害得好苦啊……”
    张锦安慰道：“人回来了就好，你也放宽心，等他回来，好好跟他说话。”
    “嗯……我知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回来，张楠心情十分复杂。
    第二天，周浩安排好车，拉着张楠去机场，张锦因为工作忙，没有去接机，但已在望江大酒店订好了一桌晚餐。
    包间里，大家围坐一团，翅参鲍肚，应有尽有，全部都是张锦亲自点的菜，足见对二姐夫劫后余生的重视。
    周浩一嘴的油，笑道：“张总今天可是下了血本呀，大家可劲儿吃，千万不要给他省钱。”
    “好菜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尽管敞开了吃，不够我又给你满上。”张锦笑着回怼周浩。
    众人齐声哈哈大笑。
    张楠突然举杯起身，“程安嘴笨，说不来好听的话，我来说几句……这次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说他了，以后不能再干这种糊涂事。”张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程安，但见他瘦得皮包骨头，头顶还冒出了不少白发，就像一下老了好几岁，又不忍心再多说他。
    张楠顿了顿，继续说道：“感谢，我们两口子感谢大家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弟弟一家，我就不多说了，摊上我们，你也只有忍了。”说完，她的视线从张锦和徐漫妮身上，又慢慢转移到了周浩和左楚茉，“小周，楚茉，姐谢谢你们，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姐先干为敬。”张楠一杯白酒下肚，面不改色，女中豪杰。
    “姐，你咋跟我们客气起来，我们也没做什么，全靠张锦想办法，也是程哥否极泰来，该转运了。”左楚茉微笑道，给周浩使了一个眼色。
    周浩随着左楚茉站起来，“姐，哥今天已经跨了火盆，洗了柚子叶，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就放心。”他看了看不敢吭声的程安，鼓励道：“哥，你明天就来上班，官复原职。”左楚茉夫妻二人回敬张楠。
    张楠喜出望外，二姐夫呆笑着说：“啥官不官的啊，我就一个打工的，只要把这个做好，我就踏实了，谢谢你们。”
    众人又笑了，是善意的，对于一个平凡的人来说，能踏实地做些平凡的事就是幸福的一辈子。
    随后，张锦和徐漫妮也默契地举起了酒杯，祝福二姐一家以后的生活安定幸福。
    张楠的儿子小毛跟徐漫妮十分亲昵，咿咿呀呀地叫着“舅妈”，徐漫妮也很受用，坐在小毛身边，不时帮孩子夹些合适的菜，又给他擦擦小嘴，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母爱。
    张楠看在眼里，像长辈一样叮嘱道：“都不是外人，说句你们不爱听的，一个二个都不小了，还是早点考虑生孩子，看得出来，漫妮和楚茉都会是好妈妈，小周和小锦经济也稳定，别一天到晚瞎忙活，这些事情早做打算。”
    “姐，我做梦都想当爸爸呀，最好是生个小棉袄，多贴心啊，我能抱上一整天，怎么都看不腻。”周浩双眼放光，同时也把皮球踢给了左楚茉。
    “唉，现在大城市里，养一个孩子太不容易了，生之前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我们最近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希望明年把这事给办了。”左楚茉害羞地回答，家里已经催了好几年，现在两人的收入有了很大起色，是该把生孩子排上日程了。
    张楠又把殷切的眼神转移到自家人，徐漫妮低着头，默不作声，张锦大口吃菜，事不关己。
    “小锦，我们家可就你一根独苗，你要……”
    张楠话还没说完，张锦夹上一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姐，你也辛苦了，多吃点。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张楠瞄了一眼徐漫妮，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用眼神向弟弟传递着家族传承的使命。
    周浩脑子灵光，赶紧扯开话头，跟程安简单交代些工作上的事情。
    每一个话题都刺激着徐漫妮，她借故去洗手间，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好可怜，不由地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第186章 文旅项目

    张锦第一时间退出了所有和人合资的暗股，只留下一个永君投资公司。永君是他和钱前合作做起来的，二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将公司投资的天启项目和持有的天启股票全部清掉，各分得两百多万，不算多，也不算小数目。
    张锦一心急着退出外面的所有投资，毕竟徐锋已经提醒过他了，自身必须干净点，不然一旦让杜天明抓住什么把柄，将来争夺董事长席位的事对他一定不利。
    徐锋能够看重他，并且告诉他这些，已经是最大的助益，这种情况自己要还是将事情搞砸，他又何以有颜面面对徐家父女，面对这么多一路走来支持他的好友与同事。
    恰逢全国经济发展座谈会在利州举行，市总商会在于会长的陪同下来天启公司视察调研。徐锋提前和张锦打了招呼，说自己身体不适，让他和杜天明一起接待一下。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从天启大楼每个部门，都做了详细的了解，各位领导全程笑着点头，“天启为利州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啊，你们都是好样儿的！”
    临近中午，二人带着领导们去了会议室，几人聊起天来，于会长继续说着，“天启要继续做大做强，虽然已经是上市公司，业务遍布全国，但是利州才是根，要多为家乡做贡献，不能忘了根。”杜天明与张锦笑着应和。
    随即张锦拿出一叠彩印资料，给大家介绍了天启上市以来业务开展情况，“……现在天启房地产项目一经扩展到了九个地市，其中包括外省四个市，预计年底还会有三个市项目开展，目前正在拿地阶段。”
    张锦眼瞧着于会长听得格外认真，饶有兴致，便更加有信心地说道，“同时，天启为了支持利州经济发展，在商业街项目全面完工并投入使用的情况下，准备充分利用利州的历史文化资源，开发利州古城遗址，开发旅游地产，打造利州新名片。”
    若能充分利用地级市的文旅资源，还能有天启这样的上市企业牵头做出表率，对于整个城市的发展具有偌大的裨益，大家听得兴奋，都赞不绝口，“非常好，这个事情要是做成了，利州在全国的知名度也会大大提升，这也将为利州的发展赋予新的动能。”
    杜天明表情复杂，这个时候赶紧打断，“是这样的，公司目前商业街的项目确实投入使用了，但资金还没有回流，这个摊子有些大，咱们也不打无准备的仗，天启的流动资金不瞒您说也是很紧张的，希望商会帮助协调银行，争取为天启公司获得更高的银行授信。同时关于利州的古城开发，也希望商会能够出面拿地，以及相关的配套政策上能够给予支持。”
    于会长听得眉头微皱，手里端着自己的茶杯，轻轻敲打着，“天启对利州的经济发展重要性非同一般，公司的实际困难，我们会出面协调解决的。”
    三人继续聊了会儿天启的工作，于会长临走之前，多嘴问了张锦一句，“你岳父徐老的身体如何？”
    张锦也深感诧异，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术很成功，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
    于会长粲然一笑，“代我跟他问好，我们也是多年老朋友了，我可没忘了我这个老朋友，有机会还要约着一起钓鱼呢！”
    张锦突然有了底气，笑着回应，“您放心，我一定转达他，先替他向您道谢，感谢您的关心。”
    中午饭点到了，张锦临时安排了公司附近的中餐馆，选了一个僻静的包厢，边吃着边聊着天启公司的运营规划和利州的长远发展规划。
    吃了午饭，二人送一众人上了车，便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杜天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愤怒地松了松领带，整个人气得面红耳赤。张锦就直接当着领导们的面提出了利州古城开发的事情，到底是将他置于何地？这只是一个论证项目，想不到张锦竟然抢在了他前面汇报，大出风头。这事儿他本来就没有来得及提前跟上边汇报，张锦这一提，加上商会多半是会大力支持，第一容易让人觉得这个项目的主策权在张锦手上，第二更容易让人觉得他老杜在天启没有实权，张锦也不是刚入行的愣头青了，这么大的影响他能不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杜天明越想越生气，完全忽略了张锦已经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他才回过神，张锦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神色，只是径自说着，“杜总啊，正好于会长来，我也就借机将利州古城的事情跟他通个气儿，这样也能早点得到他的支持，他能拍板同意，后期也能少走不少弯路。”
    张锦俨然一副为公司考虑的样子，说话滴水不漏，杜天明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只能大声笑着，“是啊是啊，你说的太对了，这样最好，提前沟通，后面的动作也会更加顺畅。你做得非常对！”
    张锦逐渐看出杜天明已经近乎咬牙切齿，还得赔笑，心里也很是痛快，他又何尝不知道杜天明的小心思呢，“那杜总，正好，咱们也商量一下具体如何运作。”
    杜天明实在是没有心思跟他继续说下去，只是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张总啊，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现在讨论这个还为时过早，怎么也得是几年后的事情。”
    张锦一听这话，心中便已经了然，这个杜天明就是故意的，这么好的机会，拖着不办，就是让他在商会那里白表达一次，到时候就算于会长高怪罪起来，第一个找到的还是他，背锅的也是他。
    今时不同往日，他张锦再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捏两把的软柿子了，既然他能在于会长面前说一次，那就完全可以找机会再说第二次，项目的主策权势必是他一个人拿下。

 第187章 父女谈心

    徐锋的病情趋于稳定，身体逐步康复中，气色也好了很多。徐漫妮陪着父亲在小区里溜达，身边偶尔有小朋友玩闹着跑过，徐漫妮都小心地护着父亲，避免小家伙们毛手毛脚撞上了。
    徐锋笑着说：“这些宝贝们可比我金贵，我们小心别碰上宝贝们了。”
    徐漫妮娇笑说；“此刻在我眼里，父亲大人最金贵。”
    初秋的风没有一丝凉意，但刚刚出门时，李一青还是让徐漫妮带上了一件徐锋的毛衫。
    挽着父亲散步，徐漫妮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或许从母亲去世后再没有过。跟父亲置气，叛逆期的乖张，为感情心醉，恋爱期的酸甜，到为婚姻为工作，似乎总是马不停蹄。徐漫妮的目光望着夕阳迷蒙，暗黄的光线穿过围墙打在灌木丛上，只留下一片黑影的轮廓。马不停蹄了半生，她什么也没抓住。鼻子有些酸，扭头看父亲，徐锋的脸上有夕阳的暖光，一片安详。幸好手术成功，幸好她还有弥补的机会。徐漫妮紧了紧挽着父亲的手臂。
    徐锋感受到了女儿手腕上的力量，伸出另一只手在她手臂上拍了拍说：“漫妮，我现在感觉，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上都轻松了很多，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段时间因为公司因为我的病情，你都太紧张了，脑子里崩得弦太紧了得松松。”
    徐漫妮笑了笑说：“好，你要放松下来，我绝对跟您保持一个步调。”
    “那正好，这十一促销刚过完，公司业务不那么紧张，你去度假，休息半个月彻底放松一下，要是现在不走，马上就年底了，分分钟就要忙起来。让张锦陪着你，他最近也是操透了心。就趁现在，要是再拖延，大家就全没时间了。”
    徐漫妮刚刚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好好陪着父亲，又听到提张锦，心中失落，撅着嘴撒娇说：“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好好陪着您！休假没问题，就这样每天在您身边说说话散散步，既轻松又安宁，不正是身心都休息了吗。”
    徐锋笑着说：“傻孩子，正好的年华怎么能浪费在一个迟暮老头子身上？”
    徐漫妮打断他：“不准这样说自己，您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您还要抱着”
    徐漫妮停住了，抱什么？抱外孙？她怎么也像李一青的劝词一样，自己赶着自己把绳子往脖子上绕得她哑口无言。
    徐锋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尴尬的神色：“对啊，你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我可是想在有生之年听外孙叫外公的。”
    徐漫妮说：“就是出去休假也是我自己去。干嘛要叫上张锦。”
    不知谁家厨房做饭的香味飘出来，让空气里瞬间充满了温暖的味道。徐锋拉着女儿在小径上的长凳上坐下，慈祥地说：“漫妮啊，谁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风顺风平浪静，总会遇到一些事情让你意志消沉。但往前走，眼睛还是朝着前方看。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我虽然力不从心，但有些东西也是看得明白的。张锦这孩子，是做过错事，但我们也是有责任的。当初，他一个人在大城市，我打心眼里是觉得她配不上我宝贝女儿的，又想让他对你百依百顺，态度上高傲了些。确实对他关心不够，对他家人也不重视，让他心灰意冷了。”
    徐漫妮眼里有点潮湿，他没有想到一向骄傲的父亲会这般检讨自己，曾经藏在她心底的委屈化成一股热流在她身体里流动一圈后消失。很多执念只是需要一个出口。她也曾怪过父亲，但执念消失，父亲终究是关爱疼爱她的长者，不该为她和张锦的感情障碍买单。
    “爸，男女之间的事太复杂了，各种原因混合导致，并不单是因为这个，您不要多想了。”
    “傻孩子，这个很重要。一个男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他在我们家感觉自己寄人篱下，自尊心受挫，所以才会造成后面的一系列的事。这个事，我有责任，你也有责任。感情把两个人联结在一起，但让这根纽带不断，需要维护，需要加固。”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锋的语气有些重了。徐漫妮望着远方沉默。男人的面子她何尝不知，只是她曾认为她和张锦的感情难道抵不过这所谓的面子？他是她用心爱着的人，仰望的人，她一直认为他们之间的爱于彼此双方都是救赎，从未想过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负担。
    “漫妮，如果你能放下他放下曾经的感情，爸就不再说什么了。天涯何处无芳草。钱前对你的心思我也能看出来，那小子做其他事不靠谱，但能把你宠上天。只是你放不下。张锦对你余情未了也罢，愧疚也罢，终是也没有把你完全放下。所以你们之间剩下的路要怎么走，现在是机会，更在你一念之间。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夕阳完全落了下去，天空灰蓝灰蓝没有一丝云，再过上半个小时天色就会完全黯淡下来。留恋夕阳的人会遗憾时间走得快，盼望星空的人会嫌弃时间走得慢。然而没有任何机会能长过时间。
    一阵风吹来，有丝丝凉意，徐漫妮拿毛衫披在父亲身上，轻轻把头靠在父亲肩头。她曾挣扎过，曾坚信会有其他人走进她心里，假如，假如张锦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再也没有他的讯息，她可以的，可以把所有的过往都放下。可是偏偏，公司和父亲相继出事，他力挽狂澜，无微不至。徐漫妮知道，只要它的世界里有他的影子，她就无法进入一段新感情。
    徐漫妮无力地叫了一声：“爸……”
    徐锋叹口气，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拍拍徐漫妮的肩膀，女儿的不甘和隐忍他都懂，也只有默默支持。
    “我们回去，不然你李姨该出来找我们了。”
    “好！”
    徐漫妮搀扶起徐锋起身，慢慢往回走。

 第188章 倾城过往

    徐锋父女谈心的时候，张锦和苏倾城正在一起。
    张锦下午去了一趟文化旅游局，回来的时候因为堵车就绕了一段路，刚巧路过断片，他略一考虑就把车停在了断片门口。
    正要走进去时，看到苏倾城出来。
    “你，要出去?”
    “你来了，我可以不用出去。”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去。张锦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不刻意不牵绊，来了不喜悦，走了不失落，无论是心里的慰藉还是身体的欲望，坦然交付，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准备去澳洲。”落座后，苏倾城说。
    张锦抬头问：“前段时间好像刚去过。是出了什么事了？”
    “孩子说不太适应，近段时间自闭得严重，我想去陪陪。”
    张锦点点头：“应该的。”
    即便只是理由，张锦也没办法说其他的话。“孩子”两个字似乎是万能的，结合和分开，都可以因为它。
    沉默片刻，张锦突然问：“他在那边还好？”
    苏倾城看了看张锦，有一丝犹豫，张锦的表情很坦然淡定，像问侯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她低下头，搅了搅杯子里的液体，说：“还好。不过，年纪大了，抵不过岁月，身体也不怎么好。其实他有个侄子在美国大学刚毕业，应该能照顾他一下。”
    张锦“噢”了一声，突然说：“我们这些人……这关系……哎，总感觉奇奇怪怪的。”然后干咳着笑了笑。
    苏倾城盯着张锦，几分钟后她也笑了笑说：“我一直以为你懂。原来你心里还是介意的。”说着拿起酒杯往张锦的杯壁上象征性地碰了一下，仰头喝下半瓶。酒是特调的，并不烈，或许是因为加冰的缘故，苏倾城忍不住咳了几声。
    恢复平静后，她说：“我和你在一起时，就已经和他摊牌，只是维持着正常朋友关系了，因为有个孩子联系着，这个改变不了的联结，不可能全部断掉。我是个俗人，但不是一个脚踩两只船的人。”
    苏倾城的声音里有一丝怒气让张锦微微有些羞愧。或许这是他早该说的话，或许是这个女人在自己心里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重要。
    他试图掩饰什么的说：“他那么神秘，一直不知道他的真身，还真是让人好奇。”
    苏倾城愣了愣，嘴角扯出的笑有些无奈，男人啊，比女人争强好胜多了。
    “没什么好奇的，跟你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说完，她自己就笑了。
    见张锦沉默，苏倾城收住笑意，“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总之，是个不错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你是否介意。”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你早就想知道了，还辛苦地压在心里到现在。故事很简单，大约都有些俗套了，我觉得你没兴趣才一直没提。当年，我一个人跑业务吃了不少苦头，男人哪来的好东西，总想着占点女人的便宜，做一单生意，甚至用肉体去换。但我不肯啊，从小脾气就倔，不顺眼的人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你也知道，这种脾气混职场太难了。后来，意外地遇见了他，或许是命中注定。我一直认为每个人要走的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或许中途因为机缘或努力或其他因素会有一些改变，但兜兜转转都逃不开既定的宿命。”
    苏倾城停了停，端起杯子润了润嗓子。张锦很专心地听着，见她停下，也不着急。
    “我也曾以为你会是我的宿命，来打破我的孤独和恐惧，可终究，你和我只是宿命线上的一个分叉。”苏倾城把这句话在脑子里盘旋了几旋，终是没有说出口。有些话既然没有意义，就不该被听到。
    苏倾城继续说：“他对我很好，无论有什么难事，在他那里似乎都简单地不值一提，淡淡一句话，就把困难都解决了。但他很绅士，从来不会有什么过份要求，在他有空的时候就约我一起坐会儿，喝杯茶或咖啡，只是陪他一段安静的时光。他很有大男人的魅力，散发着成熟的味道。后来，我是真的被迷住了，心甘情愿跟着他，不求回报。再后来，他老婆发现了我，但没有电视剧里的撕逼，她很文明地和我聊了一次，提示我不要害了他。那时我才隐隐约约知道他不是简单的普通有钱人。可当时，我有了他的孩子。我想了很久，麻痹自己很多次，最后决定离开他，静静地离开，不告诉他孩子的事。于是，我就来到了利州。”
    “你真的很爱他。”张锦插了一句。
    苏倾城苦笑：“哪个女人在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不是真心实意地全力以赴？”
    苏倾城看向张锦的目光里有一丝幽怨，张锦躲开她的注视，问：“他还是又找到了你。”
    “是，正是因为他再次找到了我，让我对未来又充满希望，让我知道他不是薄情的人，让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不是随意一个路人，让我知道我遇上他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或许是因为你怀了他的骨肉他才找你。”
    “你错了。他找到我的时候并不知道。”
    苏倾城眼里泛起亮晶晶的水光：“曾经，他是我心里的恋人，爱人，又是导师，师傅。我依恋他也敬重他。这个断片就是他出钱帮我开的，他说，不要指望这个赚钱，做这个能赚什么钱，这就是一个和朋友联络感情的地方，有了朋友，才会赚到钱。后来，他给我介绍了很多生意，真的让我开了眼界。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无法一直护着我，所以在教会我护着自己的本领。现在的我可以说是他一笔一划塑造出来的。”
    苏倾城说完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极力压抑着，神情淡漠。

 第189章 做回朋友

    谜底终于揭晓，跟张锦想得一样，又不一样，曾几何时，他对那个男人有过诸多的揣测，将之想象成一个能力王者，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隐世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既不是敌人，更不是朋友，横跨在他和苏倾城之间，挥之不去，更凌驾于他们之上，总揽全局。从苏倾城的讲述，他完全可以听出，苏倾城对那个男人有很深的感情，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作为纽带，如此错综复杂，岂是三两句话能够说清。张锦又想到自己和苏倾城、徐漫妮之间，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剪不断理还乱，或许才是男女之情的真谛，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苏倾城手肘撑在桌上，挡住了脸，身体轻轻抽搐，上下起伏，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想展现自己的脆弱，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张锦回过神来，慌忙中，看到不远处的纸巾盒，一连抽出三张纸，快要靠近苏倾城的脸时，犹豫一二，还是塞进了她的手里。
    难得见到苏倾城流泪，在他的记忆中，苏倾城是女强人中的女强人，可以战胜一切艰难险阻，不仅让他佩服，也心怀感恩，如果没有她在背后默默付出和支持，也就没有自己重新站起来的今天。
    张锦默默看着苏倾城擦拭眼泪，也怪自己刚才问得唐突，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现在更不敢多说一个字，想过去抱抱，又怕安慰变成一种打扰，在心里忍不住感慨：坚强的女人卸掉盔甲，内核反而更加柔软。
    苏倾城撩了撩刘海，露出通红的双眼，尴尬地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
    张锦木讷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苏倾城莞尔一笑，张锦现在的样子跟相识之初一模一样，正是那份真诚让自己沦陷而无法自拔，事到如今，两人之间渐行渐远，曾经的美好被珍藏在心里，也被埋葬进了岁月。
    苏倾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张锦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说实话，我这次去澳州，不光是为了陪孩子。他身体不好，需要照料。他夫人早和他离婚了，但一直没有告诉我。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异国他乡怪可怜的，我想过去……”苏倾城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眼神随着思绪游离。
    前段时间，苏倾城无意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正是她跟张锦之间出现问题之时，她就像走到一个人生的岔路口，一边对那个男人和孩子的牵挂，让她无法再心安理得地享受自由，一边感受到张锦的若即若离，让她对这段感情失去信心。最后，她用理智说服自己，将所有的事情理出头绪，待一切都安排到位，才向张锦吐露心声，这种做事风格，本来就很苏倾城。
    “那你真得去，我支持你。”张锦脱口而出，就差把双手举起来。
    苏倾城愣住了，红色的液体还没来得及在杯中休止，就被一口气咽进她的嘴里。有那么一刻，她还奢望张锦会有所挽留，哪怕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罢了，就像这红酒一样，以为是甘甜的琼浆玉露，只有自己能尝到它味道的苦涩。
    张锦察觉到苏倾城的异样，想了想自己刚说的话，好像让对方误会了，赶紧找补道：“我的意思是……那边确实需要你……你可以先……”
    “好啦，不用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苏倾城笑笑，打量起四周，对她而言，金钱不过是数字，反而是眼前的东西实际又不失温度，断片酒凝聚了她的心血，从室内的装修风格，到每一件摆设，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定的，这里不仅是一份产业，更是一份陪伴，汇集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她的眼神充满不舍和留恋，物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苏倾城转头看向张锦，淡淡地说：“我这一走，实体就只有断片酒了，你平日里来打理一下，店里全是老员工，跟了我这么些年，很忠诚也熟悉业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忍心遣散他们，不用你操多大心，有空过来打个招呼就可以了。至于那两个投资公司，暂时就这样放着，待原始股解禁，不管是怎么个价，全都清了，这样，我就真的可以退隐江湖了。”
    张锦越听越不对，“我听着怎么像交待后事一样，这些事我都可以按你的要求，办得妥妥当当，你去归去，我可以……等你回来。”
    四目相对，空气静止，没有了曾经的电光火石，只有满满的风平浪静，这让他们自己都感到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苏倾城开口说：“不要等了，我们俩还是适合做回普通朋友，或者姐弟，哥们儿也行，这样或许大家都自在些。”她的语气表面诙谐轻松，实则透着些许无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鼓足勇气放手，比想象中简单，心里也随之释然。
    张锦一时语塞，苏倾城如此决绝，想来应该感到难过才是，而实际上，或自然而然，或不悲不喜，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望着苏倾城，眼珠一动不动，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两人始于断片，止于断片，兜兜转转一大圈，今天回到原点，他收获了，也失去了，第二次经历感情失败，好像表现得更加成熟。
    包厢外，灯光闪烁，歌声悦耳，依稀可以听到年轻人们的欢呼，而包厢内，就像是一个冰窟窿，两颗饱经风霜的心正在被封印。突然，苏倾城站起来，伸出双臂，张锦先是一愣，随后迎了上去，两人身体紧紧地贴合，用力地抱在一起，胜过千言万语。
    过了好一会儿，苏倾城从张锦的怀里探出头来，向着他的唇用力啄去，口红肆意地在两个人的嘴上交替涂抹，就像盖章一样，要把什么印进对方的心里。
    两人吻了很久很久，吻得昏天黑地。

 第190章 变成姐弟

    度假的提议一直压在徐漫妮的心里，知女莫若父，前段时间因为父亲的病操劳，回到利州又连夜加班，想想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只是要张锦陪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两天，决定打个电话，省得被当面拒绝更尴尬。
    “喂，在忙吗？”徐漫妮问。
    “没事，怎么啦？”上班时间，徐漫妮没打内线，想必是有什么私事。张锦确实没事，刚才正在发呆，各种思绪趁着他工作的间隙，在脑海里肆意游走，让他倍感身心疲惫。
    “我……我……想去度假，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刚开始，徐漫妮还有些吞吞吐吐，后面索性一口气说完，给个痛快。
    张锦微微顿了顿，没想到是这事，而且只有两人同行，想想上一次度假，还是蜜月的时候，说到底，自己对徐漫妮还是有所亏欠。
    “那去。”张锦回答，徐漫妮好不容易放松一回，不忍心拒绝，而且因为跟苏倾城的事情，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
    “要去吗？”徐漫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张锦答应得这么爽快。
    “嗯，去，你订好了，就告诉我一声，我这边也好提前安排一下。”张锦抬眼看了看桌上的一堆文件，现在除了工作，就只有工作，生活就是回家宅着。偶尔去看一次二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那么简单，自己却格格不入。
    “好的，没问题。”徐漫妮挂断电话，一想到蓝天、白云、阳光，还有张锦同行，整个人都变得明朗起来。
    辛会计敲门进来，见徐漫妮心情大好，忍不住问道：“姐，你是有什么喜事吗？这么开心。”
    “当然啦，我要去度假。”灿烂的阳光已经映在她的脸上。
    “那太好了，美景美食，想想都爽，还可以看看帅哥，说不定有艳遇呢。”一个小小的话题，引出大大的想象。
    那个画面太美丽，徐漫妮哈哈大笑，不知道那时张锦的脸色是红还是黑。她滑开手机，收藏的旅游攻略沉底多时，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她头也不抬地说：“尽快把手里的急事整理出来，姐可是说走就走的。”
    “好的，真羡慕你啊，可别忘了给我带伴手礼。”
    办公室里洋溢着小女人们的幸福。
    两人在有直达丽江班机的城市逛了大半天，才坐进了飞机头等仓。徐漫妮没有一丁点的疲惫，悠闲地端着一本时尚杂志在看，她的一身打扮也堪比书中的模特，高档且精致，更重要的是，还有美丽心情加持。
    张锦拉下遮光板，想打个盹，又怎么睡得着。他眯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人已经扶摇直上九钱前，但是心绪还在原地，想起那天送苏倾城走的场景。
    初秋的风，有的人觉得它舒爽，有的人觉得它凉。按照两人的约定，张锦驾车送苏倾城去机场。没想到，苏倾城纵横商场这么些年，临行竟没有一个朋友送别，只有司机张锦和后备箱里唯一的行李作陪。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汽车在机场高速上飞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也意味着两人越来越远。往常，苏倾城宁愿开空调，也不喜欢开窗，笑说怕风弄乱了妆容，可今天一反常态，她按下车窗，任凭风呼呼作响。她望着掠过的风景，不时发出微笑，似乎很留恋。
    张锦用余光瞄两眼，想到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到达机场，张锦帮苏倾城办好手续、托运行李，“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就只带一个箱子？”
    “能带走的不重要，想带的也带不走。”苏倾城回答，微笑中透着失落。
    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张锦呆呆地看着苏倾城，心里似有千般重，奈何怎么也说不出口。
    “跟你开玩笑呐，看把你给吓的。”苏倾城笑了，眼睛有些浮肿，但是笑容依旧迷人。她解释道：“我一个人在路上，带太多也麻烦，到了那边，再慢慢添置，放心，哪里都会有，什么都可以重来。”
    张锦总是从苏倾城的话里听出深意，苏倾城越是表现轻松，他越是不放心，“其实……我该送你到上海转机的，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也是呀，干脆马上买张票，把你一起打包带走得了。”苏倾城盯着张锦的眼睛，把他说得像个宠物，张锦露出窘态，苏倾城笑得更大声了。也是到了这时候，他才看到这个女人天真调皮的一面，本以为什么都清楚了，但其实对她的了解知之甚少，即便是到了最后，也没能主动为她做过一件事情，张锦十分惭愧。
    “又怎么啦？别绷着个脸，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那么紧张。再说了，就算送到上海又如何？总还是要分开，送多远都留不住的。”
    苏倾城看着张锦，轻轻摸了摸他紧皱的双眉，又正了正他的西装，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不在，你以后真的要独立面对商战凶险了，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天启会做成全国性大公司的，一定会。”
    曾几何时，苏倾城也像这般鼓励过自己，只是现在的感受更强烈，张锦说：“这些年，没有你，也就没有我，我心里都记下了。”
    “谁也不欠谁的，你用不着这样，我们之间也无需客气。”苏倾城不希望留在利州最后一点念想也变成交易，她又交待几句：“对了，在公司一定要防着杜天明，老徐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估计也久不了，杜天明肯定会有动作的。你拿稳老徐和我们投资的股份，可以稳住阵脚，实在有需要，你可以找刘欣，她玩资本市场很在行，道上也有些人脉。”
    临别之际，苏倾城还在为自己着想，张锦感动于心，嘴上也说出什么好听的，“放心，这些我全记下了。”
    苏倾城满意地点点头，张锦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苏倾城的脸
    “姐，保重！”
    苏倾城笑了，笑得苦涩，这个称呼有些扎心，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两人再次道别，过了安检口，苏倾城突然扭过头来说：“替我向徐漫妮说声对不起……”

 第191章 星空穹顶

    在万米青空看到的世界倒是让人心境别样不同，徐漫妮近来确实压力大，在飞机上睡得很沉，张锦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飞机落到丽江机场，才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到了。
    二人拿着行李出了航站楼，便看到了翘首以盼的刘欣，正站在出口等着他们，“张哥，嫂子，这儿！”她兴奋地冲着二人挥了挥手，快步迎上去，将徐漫妮的箱子夺过，“嫂子，我来，这长途奔波的也挺累了，我都安排好了，跟我走。”
    刘欣开了一辆宽敞的埃尔法商务车来，二人坐在后座，很是舒坦， 徐漫妮按下了车窗，闻着一路的芬芳，很快便到了刘欣的客栈。
    这家客栈看起来很有格调，坐落在丽江古城的一个小巷子的古院落，车子开不进来，三人便下车走了一段儿，几分钟后便到了。
    张锦和徐漫妮四下张望着，刘欣不忘着介绍道，“这儿之前也挺小的，我买下了一处，又把边儿上的院落租了下来，签了五十年的租约，两处打通了，建了这家客栈，现在啊，也算是家网红店了，很多人也是循着别人的踪迹来的。”
    丽江客栈本就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二人毫不怀疑，深觉刘欣的眼光与魄力果然是一般人及不上的。
    刘欣继续带着二人往里走，走进院子，里面小桥流水，古朴典雅，颇有东方园林的感觉，走到院子中央，是一个大天井，客房就这样围绕在四周，每个客房都有一个露天的阳台，可以坐下欣赏，颇有雅致。
    刘欣特意给二人留了一间顶层的大套间，里面有独立的茶水间，不仅有露天的阳台，大床顶是一个玻璃天幕，星空穹顶，好不浪漫，徐漫妮很喜欢这里。
    刘欣有些骄傲地问道，“怎么样，还满意不？”
    倒是张锦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面露难色，“欣欣，这里就一张床吗？”
    刘欣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应道，“啊？是啊，和嫂子住一块儿，多幸福的事情啊，难不成你俩还要分床睡？我这店里可都是大床房啊，都是给情侣准备的，没有标间的，比不得酒店啊！”
    张锦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本身就已经够麻烦刘欣了，不过幸好房间足够大，大不了晚上自己打地铺将就将就。倒是徐漫妮此时笑着看着穹顶的玻璃天幕，“躺着就能看到星星，就像是童话一样，真好啊！”
    放下行李，刘欣便带着二人下去吃晚饭了。
    二人怎么也没想到饭店的老板会是朱颖慧。饭馆规模并不大，名字很特别——一家风月。包间是刘欣提前订好的，当时，她并不知道这家饭店是朱颖慧的，之前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她也是听自己的客栈经理说的，听说那里的云南菜做的很地道。
    三个人走进包间，点了大理的名菜水性杨花，喝了几瓶当地的啤酒风花雪月。
    几人喝到后边儿，脸上都挂着红晕，刘欣直接举起瓶子，手臂摇摇晃晃，抿着唇笑道，“张哥，嫂子啊，我跟你们说，这里啊，到处都是生意，还活得自在，就算有竞争，也是良性竞争，不像职场的刀光剑影。”她说着说着一口气将剩下的半瓶风花雪月一口气喝掉，嘴角流出了不少啤酒，随即眼神迷离继续说着，“其实，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是重头开始，毕竟这行业看着好像挺简单的，但里面的门道也很多，我只是个门外汉，刚开始的时候店里一直赔钱，眼看着钱跟流水似的只出不进，我也着急啊，可我着急有什么用，辛苦这么多年攒的老本差点儿赔个底朝天。可能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现在就算是行业淡季，也能住满七成的客人，这倒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她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手中仍然举着空荡荡的酒瓶子，认真地看着张锦和徐漫妮，“一听说张哥和嫂子要来，店里就算没有空房间，我还，还特意把一个网上订房的客户劝退了，才算弄着这个星空大床房。”
    张锦意识到这姑娘是喝多了，刚想开口，却被徐漫妮抢了先，她握住刘欣的双手，“这多不好啊，欣欣，这肯定会影响你的生意的。”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刘欣打断，“唉呀，嫂子，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影不影响的，张哥就像是我的好哥们儿，比起哥们儿感情来，这算个啥，你说是不是，你们能够来云南玩儿，能够第一个找到我，能来看我，我就特别开心，真的！”说到这里，她眼眶已经噙满泪水，张锦这时候才认真看到她的眼神，她的脸，他感受到自己似乎从未好好了解过眼前这个姑娘，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姑娘无坚不摧，可是这时候他却感觉她被孤独填满了，刘欣再喜欢云南，再喜欢这里美丽的风景，再喜欢这座有风情的古城，她始终是一个人，怎么能够扛得住孤单的侵袭呢？
    三人继续推杯换盏，倒也很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喝过酒了，不需要考虑喝醉是不是难受，只觉得今天一定要喝过瘾。
    酒过三巡，张锦去洗手间，洗手间离包厢有点远，需要绕过大堂，刚走出包厢，走到过道上，便看到一个女人，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他却觉得格外熟悉，许是借着酒意，他毫不犹豫喊出了那个名字，“朱颖慧！”
    朱颖慧此时正在跟服务员交代事情，便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声音太熟悉，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循声望去，不过七八米的距离，灯光也不明亮，张锦还站在过道背光处，但她一眼便能认出是他，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他居然来了云南，他真的来了云南，他是来云南见她的吗？
    眼里盛满太多复杂的情绪，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也仿佛定格在这须臾。

 第192章 故交畅谈

    “张哥？”
    朱颖慧抑制不住的狂喜，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奔向张锦，越来越近，看清了，是那个人，那个她无数次想象，在丽江上空的云端俯视她的男人，终于下界来看她了。朱颖慧已站在张锦跟前，他还是一样的俊朗挺拔，不，比她想象中更加伟岸。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是疼的。
    “真的是你，张哥，这不是幻觉。天哪！”
    张锦嘴角牵动，把那一丝无奈隐藏下去，剩下一个标准的微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张锦是知道朱颖慧也在丽江的，但在他的意愿中并不打算见她。她和杜天明过往纠缠太深，恩怨太深，最后拿了杜天明的钱离开，等于是隐退江湖。他和杜天明未来还有“暗仗”要打，不想牵扯太多没必要的关系。重要的是之前那些记忆他根本不愿想起。然而，缘分就是如此，人与人之间的相见都是前世安排好的。
    “之前不是太好，从现在开始就好的不得了了！”朱颖慧乐得五官都要飞起来了。因为海拔高日照强的缘故，皮肤比之前粗糙了一点，但看起来更加健康。与她之前的妩媚不同，经过世事变迁的磨砺，多了一股子爽朗的泼辣。
    “你什么时候到的丽江？是来看我的吗？找好落脚的地儿没？我来给你安排……”
    朱颖慧连珠炮轰出几个问题，张锦打断她：“别着急，先见见老朋友。”
    张锦拉着朱颖慧走进了包间，徐漫妮一边睁大了眼睛一边站起身惊奇地喊到：“田总监！”
    “漫妮姐！”两个女人开心地拥抱着。
    她们俩的亲密劲让张锦看傻了。当初在天启公司，这两个人可没那么近呐，都是保持着一定的心理距离。也许此时，是没有了身份的标签，反倒是亲近了很多。
    徐漫妮拉着朱颖慧坐下来，朱颖慧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女士，看着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位是？”
    张锦说：“这是刘欣，之前咱们天启的证券部经理，职业投资人！”
    刘欣向朱颖慧伸出手说：“过去的事无需再提。田老板，您好！我们曾经有几面之缘，所以每次来您这里吃饭我就感觉特亲切。我现在和您一样，在这丽江驻扎下来，以后我们彼此可要好好关照。”
    朱颖慧一听握着刘欣的手不松了，比刚才和徐漫妮的亲热劲更甚，“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贴心的妹子，您开的哪家店？”
    “一个故事客栈。”
    “哇，咱们这最有名的网红客栈原来就是妹妹开的啊！厉害厉害！我可羡慕了！”
    “珊姐，您这饭店才独特了，我可是被我们客栈的经理安利了很多次才来的，而且这一吃便上瘾了。”
    “你们有所不知，我是被迫无奈才开的这家店。原本我也想开个客栈的，过自己喜欢的清净日子。年轻的时候把自己折腾的够呛，现在才明白一切都是浮云。我到这里的时候，先考察了市场，发现各种投资者进来，客栈投资成本已经被拉高了很多，手里的资金有限，只能先开一家饭店。没想到，还算选对了，生意特别好。不过，我已经厌倦了这种闹哄哄的场合，过几年，也找个合适的经理，我就天天和妹妹一起晒太阳撸猫。哈哈。”
    “不行，我怕晒，我在您旁边的凉亭里陪您时空伴随。”
    “看天上云卷云舒，赏人间风月故事，再来花间一壶酒，美哉美哉！”
    几个人笑着说着，推杯换盏，好不开怀。
    “张哥，你也别在那浑浊旋涡里周旋了，带着漫妮姐也来，我们一起在这建个人间天堂，杜天明那混蛋不值得我们耗费精力。”朱颖慧似乎已有了些醉意。
    张锦眼睛眯着，微笑着说：“天启是徐家的心血，我定不会放任不管。杜天明现在还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我的目标却根本不是他，而是天启未来长久的战略性发展。现在公司的地产业务已遍布多个中大型城市，与之相结合的商业，物业也都同步发展。我要让天启成为安居天下的代名词，入住天启，就是入住人间天堂！”
    三个女人被张锦的豪言壮语惊呆了。
    “入住天启，就是入住人间天堂。”
    三个女人各自重复着这句话喃喃自语。
    刘欣低着头，知道这绝不是张锦说说而已。
    朱颖慧再次被张锦折服，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女人去寻找自己喜欢的，男人去创造自己喜欢的。
    徐漫妮目光停留在张锦的侧颜上，还是这么好看，还是这么坚毅，还是这么赤诚，一如她记忆里他对她无数次的承诺。
    校园里，他牵起她的手，漫妮，我此生定不会负你！
    婚礼上，他给她戴上戒指，我愿意娶徐漫妮为妻，一生一世爱她呵护她，不管现在，将来，还是永远，不管未来的路是一帆风顺还是艰难险阻，我都会一直陪她一起度过！
    阳台上，他从身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漫妮，我是你男人，是你的保护神，我会用自己的能力给我们一个最温暖的家，为你遮阳避雨，为我们的孩子建好堡垒！
    徐漫妮眼中不禁有些湿湿的，她愿意忘掉所有不快的记忆，重新让那些誓言起航。
    张锦感觉到徐漫妮的目光，也回视她，两人眼神相遇，暗流涌动，似有千言万语已山鸣谷应。
    朱颖慧娇笑着说：“哎呀，这郎情妾意的狗粮别在我单身狗面前撒了。你们赶紧回客栈甜蜜！”
    徐漫妮本就喝多了，脸蛋红红的遮住了羞涩，她在朱颖慧背上轻锤了一下。
    几人散了场，朱颖慧坚决不同意刘欣买单，并说刘欣管住，她管吃，只要在丽江，一日三餐给他们准备好。

 第193章 共处一室

    回到一个故事客栈，刘欣同他们告别：“平时我就住在客栈三楼我自己办公室的套间里，现在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就不陪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找我或者去前台都行，我已经交代过了。晚安！明天见！”
    张锦本来想让刘欣再开一间房，可刘欣说完便走，张锦只好对着她醉醺醺的背影说：“晚安！”
    张锦和小徐同刘欣告别后进了顶层的大套房，两人盯着那一张大双人床一时沉默。
    张锦打破尴尬说：“我去前台再开一间房。”
    “下午欣欣不是说了吗，这间房还是她劝退客人才留下来的。”
    “哦对那我睡沙发。”
    徐漫妮没说话，自己默默地收拾洗漱。
    张锦坐在沙发上，透过天花板，夜空的星星很亮，这是在城市里看不到的星空，但是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心里想着明天要不去其它客栈看看，又觉得不合适，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解决办法。一直等徐漫妮收拾好，他头都没抬进了卫生间冲澡。等他穿着浴袍出来时，徐漫妮正坐在沙发上，卷发弯曲垂在肩上，脸上的红晕还在，娇羞的模样惹得张锦春心荡漾。
    他走到窗户口，打开窗户，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热，通通风。”
    夜晚的古城安宁静谧，从这里望下去，灯光高低明灭，添了一抹神秘的影子。张锦回头看了一眼徐漫妮，她还呆呆地坐着，于是问：“还不睡？不困吗？”
    徐漫妮说：“睡不着。”
    张锦问：“怎么了？”
    徐漫妮看了张锦一眼，心里埋怨他明知故问，可是自己又不能说出来显得另有企图一样，她叹了口气，找了个借口：“哎，也不知爸现在怎么样了。”
    张锦一听原来是担心她爸，有点失望又松了口气，安慰说：“一定没事，前天咱们去家里看他，状态还不错。这才两天未见，还能有多大变化？放心，别乱想。”
    徐漫妮说：“爸这个时候一再催着我们出来休息，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万一有个情况，照顾一下都来不及。”
    张锦沉默了，其实他懂徐锋的良苦用心，无非就是想借机搓合他和徐漫妮复合，来一个浪漫的地方再找回浪漫的过去。可张锦过不了自己的坎，是自己背叛了徐漫妮，此时，自己顺着台阶往回走算什么？
    他只能顺着徐漫妮的话说：“还有李姨呢。别担心了。爸心里有数。”
    徐漫妮幽幽地说：“是啊，还有李姨呢。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看好他们两个，毕竟年龄也相差那么大。他们两个也经常吵架，因为什么事吵起来的都有，可奇怪的事，吵完后隔上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重归于好，丝毫不提刚刚发生过的让对方生气的事。我问过爸，难道不用把所有的心结打开吗？爸说，能有什么心结，吵架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只要两个人觉得对方还是自己需要的就往前走好了。其实挺羡慕他们这种心态。谁都不是完人，谁还不会犯错？人生就那么几年，相互包容着就过去了。”
    徐漫妮希望张锦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也能顺着她的话主动把两个人的关系再拉近点，可是张锦没有说话。
    而张锦何尝又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在此刻突然想起了苏倾城。他因苏倾城辜负了徐漫妮，却没有给苏倾城的等待一个交代。他或者就是贪恋高处风景的风筝，栓在尾巴上的那根线始终在徐漫妮手里攥着。他又想起了钱前，他自愧对徐漫妮的爱抵不过钱前。这些感情的线头在他心里缠啊缠，他想说句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的爆竹声打破了空气里的尴尬，两人都外望去，一束烟花在空中绽放，徐漫妮起身走到阳台上：“好美啊！”
    张锦也跟着出来，和她并排趴在护栏上。
    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竹声，更多的烟花飞上空中，花瓣如雨，纷纷而落，落于无形，照亮了古城层叠错落的飞檐瓦屋，照亮了徐漫妮满眼的温情。
    她在沉醉中轻轻开口：“还记得那年我过生日，你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放了好多烟花，五颜六色，绚烂无比，整个楼的女生都跑到楼顶观看，我在一声声欢呼声中感受要窒息的幸福，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的公主。而你紧张的模样不像是个王子，倒像是个做错事的仆从。可是不管你是谁，那一刻我便认定了你是我一生要相守的人。”徐漫妮沉浸在回忆里，那是张锦给她的第一个惊喜，她当时太激动了，后悔忘了把整个画面拍摄下来。后来她提起，张锦说，以后机会多的是，你想看我便为你放。
    她扭头看向张锦：“幸好那天是周末，不然非被宿管老师罚。”张锦微微一笑，也陷入了回忆里。那是他第一次笨拙的为一个女生耗费心神，为了那场烟火，他整整一个礼拜只吃馒头泡饭，可那时是开心的，即便换来的只是一瞬间的绽放。
    是啊，烟花的魅力大约就是它只存在于一瞬。漫妮说得对，在生命的长河里，人的一生其实也如烟火一般短暂，为何还要耿耿于心那些虚无的形式？
    张锦的心突然就释然，感受此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听徐漫妮说：“锦，谢谢你。”
    张锦一愣神：“谢什么？”
    徐漫妮说：“谢谢你能陪我出来散散心，其实我的心理承受力没那么强，走走也好，不然我会崩溃的。”
    张锦伸出一只胳膊，在一片灿烂中把她揽在了怀里。
    而此刻，刘欣和朱颖慧也分别在其他的屋檐下，看着绚烂星空，想着各自的心事。

 第194章 畅游古城

    丽江古城的清晨，没有夜晚和白天的喧闹，在黑白交替之间，独有一片难得的安静。张锦一个人游走在小巷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树木高低错落，枝叶吐故纳新，早起的鸟儿时而悠扬地叫上两声，脚边的青草湿漉漉的，就像是刚刚沐浴过，花丛中，可见几只蜜蜂和蝴蝶，人在其中，不过是部分，人与自然融为一体。
    早晚有些温差，微风扑面而来，皮肤感触到丝丝清凉，浸润着干涸的心。由于时间还早，大多数店铺尚未营业，但是，巷子里时有白烟升腾，那是充满生活气息的早餐店。张锦驻足在一家小店的门口，三三两两的客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早餐，一边聊着天。老板娴熟地揉搓着面团，轻轻将其滑进油锅，顿时翻起金黄色的泡沫，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泛出阵阵的油香。
    “帅哥，想吃点什么？进来坐。”老板扭头看见张锦，热情地招呼两声。
    张锦点点头，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墙上张贴着各种小吃的名称、分量及价格，他看了一圈最后点了一份黄豆面。油锅的旁边有一口煮面的大锅，只见老板抓起一把面条往里一扔，用一双长长的筷子搅动两下，熟练地在碗里打好底料，还不忘翻翻另一口锅里的油饼。用不了两分钟，他将面条顺进竹篓子，沥干水分放进碗里，不多不少，满满一碗。
    张锦搅拌面条，忍不住尝上一口，别有一番滋味，昨晚的一幕幕忽然在脑中闪现。
    徐漫妮洗完澡，换上一件丝质的睡裙，张锦看着熟悉，像是他曾经送的礼物，以前在家里，她就时常在穿。徐漫妮窜来窜去，有那么一刻，张锦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里。
    夜已深，徐漫妮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睡。”
    坐在沙发上的张锦见她晃晃悠悠，想到她今晚喝的有点多，连忙起身扶她上床，还贴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还是在床上睡。”
    张锦欲转身回去，耳朵里飘来徐漫妮的声音，一只手也动弹不得，他扭头一看，正被她双手合力紧紧地攥住。
    张锦看了看徐漫妮，那朦胧的眼神中透着期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身体却实诚地到了床的另一边，关掉床头灯，掀开被子，操作得自然而然。
    这种感觉很奇特，张锦盯着天花板发呆，徐漫妮突然侧身过来，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腿压在他的身上，张锦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心中暗想：这么大个人，还跟以前一样，睡相就像个小孩。
    两分钟后，徐漫妮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连同窗外的虫鸣，一起为张锦演奏起催眠曲。
    清晨，张锦从睡梦中醒来，迷糊中睁开眼睛，竟看到睡得正香的徐漫妮，为之一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会梦到徐漫妮？很快，他发现这根本不是梦，因为他感受到徐漫妮温暖的体温，脚趾头也触及到她细腻的皮肤。他瞬间睡意全无，小心翼翼下床，来不及多收拾，独自走出了房门。
    一碗黄豆面下肚，味蕾得到充分满足，张锦顿感身体来了力气，又沿着小巷子转了转，比起刚才，又有一些商铺陆续开门。他走进一家古玩店，琳琅满目，巧夺天工，见到精巧的物件，就迈不开腿，一会儿想欣赏这个，一会儿想把玩那个。当他看到一个孩童的木雕，突然想到了小毛，好歹是人家舅舅，还没给他正儿八经买过一样玩具，走出这家店，他又去其他店转转，准备给家人带点礼物。
    等他满心满意地拎着两大袋出来，此时已经是阳光明媚，他站在街边，看见巷子里人头攒动，心里骤然一慌，怎么也想不起回客栈的路了。他不得不拿出手机导航，总共导了两次，不知道是不是信号的问题，方向怎么都不对，再耽搁下去，不仅浪费时间，电量也没剩多少了，他当机立断，只好给刘欣发去微信：我迷路了。
    日上三竿，刘欣还在睡觉，听到手机的提示音，微微有些头疼，伸手往床头摸了摸，睁开眼睛一看是张锦，不得不强打精神起床，匆忙洗漱两下，就骑上电动单车，奔着张锦发的定位而去。
    收到答复的张锦，坐在街边的长椅，晒太阳发呆，看云卷云舒，静听着时光的声音。
    刘欣骑车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远远地望见张锦的身影，只见他双手张开，放在椅背上，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我的哥，不至于，就我们这一隅之地，还能让你迷路了？当初我们在帝都的时候，你都不在话下，到底是迷路了，还是来欣赏美女的？”刘欣将车停靠在一旁，忍不住打趣两句。
    耀眼的阳光下，出现熟悉的人，仿佛刘欣都带着光芒，张锦不好意思地笑笑，收了收手，挪开点位置，“不好意思，大早上的，辛苦你跑一趟，坐下休息一会儿，顺便看看这风景。”他指了指街头巷尾，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又说道：“就光是静静地坐着看看，这些人，这些小店，挺好的。”
    “要是让你看上个一年半载，你或许也跟我一样，没有太大的新鲜感了。你在这儿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目之所及，皆是风景，心之所向，皆是过往。”刘欣坐下来，顺便再醒醒瞌睡。
    张锦两眼一斜，笑着说：“可以啊，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变成文艺女青年啦。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天天在利州，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哪能享受到这些，不提也罢，煞风景。”
    “哈哈，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还需要怕谁吗？张总勇敢向前冲，我们永远支持你。”刘欣皮一下很开心。
    张锦笑得合不拢嘴，也只有朋友之间，才可以这样畅所欲言。
    “哥，休息够了没？我反正一早没什么事，要不要骑车带你转一圈，也带你看看我认为不错的风景，怎么样？”刘欣站起来问道。
    “好啊。”张锦欣然接受。

 第195章 来首插曲

    张锦坐在刘欣后面，两个人一路带风，穿街走巷，驾轻就熟，刘欣就像一个专业导游，所到之处，除了为张锦讲解一些由来，还附赠她在这里经历的趣事。张锦听得认真，看得舒心，体验着有深度的游览，他脸上的笑容，就跟这天气一样，充满了灿烂的阳光。
    两人正得意忘形，有说有笑，骑到一个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阿婆，刘欣眼疾手快，猛地一打方向，用力踩下刹车，电动车顺势撞到了墙上，两人齐齐往前一扑。
    张锦吓了一大跳，连忙下车，扶着刘欣问：“有没有哪里受伤？”他一边上下打量着刘欣，一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微微有些痛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刘欣哪里。
    事发突然，刘欣吓蒙了，她看着蹲在地上的阿婆发呆，心脏“咚咚”地跳着，嘴上呢喃：“没事，我没事，你快去看看那个阿婆。”
    张锦见她没有明显的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又连忙去照顾阿婆。
    见银饰掉了一地，阿婆悲从中来，颤巍巍地一个个拾起，心疼不已，泪眼婆娑地说：“都弄坏了，这可怎么卖啊。”
    所幸老人并没有受伤，张锦松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子，由远及近，帮阿婆捡起地上的银饰，一一放回她手里那个铺着红色绒布的竹筐。
    银白色的光映射在老人的脸上，暗黄的肤色中，老年斑清晰可见，一道道深深的褶子中，夹杂着悲伤和焦虑。她拿起一条断掉的手链，不住地叹气。
    张锦问：“这种手链要卖多少钱？”
    “唉……要100块呢。”她将这条手链放在绒布下面，跟完好的银饰区别开来，又拿起一条项链，眯起眼睛，透过阳光看了看，经验丰富的她果然发现了裂缝，“这条也不行了，又是一百，弄成这样，不敢卖给别人。”
    张锦没有说话，从口袋掏出三百块钱，塞进阿婆的手里，把手链和项链收好。
    阿婆先是一愣，不解地看着手里的钱，又数了数，终于明白张锦的好心，嘴里不住地说着“谢谢”。
    两个人把车放在树底下，经过刚刚那一撞，电动车前面的外壳有些破损，刘欣惊魂未定，张锦提议坐下休息一会儿。
    张锦在旁边的小摊买了两瓶水，为刘欣拧开瓶盖，“喝口水。”
    刘欣半天才回过神来，接过张锦的水，并没有马上就喝，“来这边这么久，还第一回遇到这种事情，太狼狈了。”
    “嗐，又不怪你，不是都没事儿嘛，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以后还是要再骑慢一些。”张锦宽慰道。
    刘欣看了看受伤的电动车，心里的内伤可比这更重，“算了，一会儿把它弄回去，短时间内不想再碰了，好家伙，比汽车还吓人。”
    “不至于，你这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过两天照样骑，挺方便的。”刘欣也是见惯大场面的女人，只是跟人的性命沾上点边，或多或少有点阴影。
    两人一边喝水，一边收拾各自的情绪。张锦突然想到点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链和项链，“来，欣欣，送你了。”
    刘欣惊奇地望着张锦，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拿过两样东西，仔细看了看，好像明白了什么，用嫌弃的口吻说：“送人家东西太没诚意了，还有送处理品的？”
    被这么一说，张锦确实考虑不周，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办？总不能扔了，怪可惜的。”
    刘欣见张锦面露难色，憋不住笑出了声音，“难得张哥大方一次，认识这么久了，头一次送礼物，就是从地上现拔的草也得收了，谢啦。”
    说完，她戴着比划两下，仔细看看饰品的纹路，自言自语地说：“你可别说，这银饰做得蛮精致的，款式也不错，哪天在我们那条街，找个工匠修补一下，小事一桩。”
    女人就是女人，对于美的追求都是一样的反应。她自远方而来，在此奋斗，也在此漂泊，对于一个当地特色的物件，滋生出了一种亲切之感。
    张锦一直望着天，天很蓝，偶尔有云飘过，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小小的意外不过是一首插曲。
    回到客栈，张锦轻轻打开门，将买的东西随手放在地上，蹑手蹑脚地往里走，没成想徐漫妮早就起来了，正在化妆镜前精心装扮。放眼望去，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瓶子，追随了徐漫妮多年，张锦看着格外眼熟，看似跟当初一模一样，殊不知，以前的早已用完，而且换了一批又一批。
    张锦清了清嗓，坐到沙发上，略微有一些不自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徐漫妮透过镜子，正好可以看到张锦，淡淡地问了一句：“今天天气怎么样？”
    “你……”张锦想先问问徐漫妮睡好了没有，酒后有没有头痛，又想了想，这样一来，反倒会更加尴尬。他顺着徐漫妮的话回答：“我一早到外面转了一圈，把地形都摸清楚了，今天白天可以带你去好好走走。”
    张锦说这话有些大言不惭，一大早出去迷了路，还遇上一个小事故，自信的背后堪称一部“失败史”，但此时在徐漫妮面前，他不着一点痕迹。
    “好呀，一会儿吃了早饭咱们就去，昨天也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下古城，今天终于可以好好地享受一番纯正的民风。”徐漫妮的声音很雀跃，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特意选了一支粉红色的口红，涂抹在唇上，微微抿嘴，这个颜色十分契合她当下的心情。
    张锦拿出手机，不急不慢，静静等待，没有老夫老妻的催促唠叨，倒多了一分绅士的风度。
    待他们出门之时，古城已然热闹非凡，张锦带着徐漫妮在人流中穿行，不时地驻足，探索着新奇。只是不到一天的工夫，张锦就已经游历了三次，而每一次，好像看到的风景皆有不同，内心的感受亦是世界的参差。

 第196章 静谧时光

    张锦看看手表，已过了十二点。徐漫妮出门时说自己不饿，只喝了一杯客栈提供的豆浆。走了一个多小时，凡是卖吃的小店没有进，徐漫妮不放过剩下的任何一个店铺，连简单的小织坊都研究了半天。
    站在路边便看见只有一间商铺大小的屋子中间只放了一台木质架子，架子上用木棒撑着各种颜色的线，穿着纳西族服饰的小姑娘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徐漫妮看不清小姑娘是如何一插一拨，木架另一边的布就多了一点。小姑娘微笑着招呼他们进去看看布料，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见减慢。店铺四周的墙面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条纹布。
    徐漫妮对着小姑娘也微笑点头，没有进去，只是看着小姑娘飞速移动的手。
    “喜欢这布，就进去看看选一些。”张锦说。
    “相比这布，我更喜欢这织布机。”徐漫妮说。
    “这……那就进去拜小姑娘为师，只要你学会，我一定把这织布机背会利州。”
    徐漫妮却丝毫没有笑意，她幽幽叹口气：“走，只要女织没有男耕，只会更落寞。”
    张锦一时没领会徐漫妮这没来由的感伤情怀。或许是早上的黄豆面早已经消化完了，没力气想饥饿之外的事情。
    一股香味飘过来，张锦的肚子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这是哪里的香味，惹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都活了。”张锦扭着头四下寻找。
    “好像是那边那家卖米粉的。”徐漫妮已经发现了目标，“我也饿了，感觉此刻能吃两大碗。”
    张锦笑了笑，徐漫妮爱吃粉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上学时，两人约会在外边吃饭，徐漫妮就总是点粉，酸辣粉，鱼粉，肠粉……
    两个人的牛肉粉刚端上桌，张锦手机响了。他打开看了一眼，用语音回复一句：中午我和漫妮在街边吃小吃，不用惦记了。
    徐漫妮本想问一下是谁，一听张锦说话心里便明了，说：“欣欣可真是周到，你的手下全是强将啊。”
    张锦正挑起几根粉，滑不溜秋地要往下滑，张锦低头张嘴一口吸溜进去，还没嚼呢便下到了肚子里。
    他本想回徐漫妮一句，觉得不舒服，端起碗喝了口汤，这才说：“哪里，人家可算不上是手下，她当时过来就是为了帮助天启上市的，玩资本是她的强项。”
    徐漫妮点点头，问：“欣欣她一直就一个人？没男朋友吗？”
    “听说好像以前有过一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又不习惯打听别人的隐私。”
    徐漫妮“噢”了一声，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暖流。“你知道的”，张锦刚刚说的这四个字让她觉得在张锦心里她是最亲近的那一个，最了解张锦的那一个，像刘欣之类的是外人。那么，这是一种信号吗？
    徐漫妮心里有花儿在盛开，一路蔓延向上，脸上洋溢着甜蜜芬芳。她低下头，为了掩饰继续吃它的牛肉粉。
    快要吃完的时候，张锦的微信又进来了消息，是苏倾城发来的。她说她在澳洲还好，不过短期内估计不会回国了，目前遇到点事她需要一笔钱，至少两千万，想把把天启的股份处理一部分，然后把钱交给左楚茉，让她帮着把钱转到国外来。
    张锦随即打开股票软件看了一眼天启的股价，还好，一直在高位震荡。可代持的股份还在禁售期，变不了现。
    可转念一想，苏倾城当然知道目前还不能在二级市场上出售，仍让他出手，看来是真急着用钱了。
    思绪间，脸上已是风云变幻，徐漫妮脸上的花朵还没绽放，就静悄悄藏了下去。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张锦突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锦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递给徐漫妮让她看了苏倾城发来的消息。
    徐漫妮看完把手机还给张锦，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苏姐一定是遇上了大事，两千万，太多了，要是少点我们也能给她凑凑。”
    张锦皱着眉没有吭声。
    “或者可以找买家，打折出手，到时候可以流通时再变现。”徐漫妮提议。
    张锦说：“我刚也是这样想的，目前只能这样操作。可关键问题是接手的买家不好找，不能直接过户，只能私下写协议，存在很大风险，不是充分信任的不会轻易冒险。”
    “是啊，就是双方信任彼此，也会压低价格。”
    两个人没说出个结果。此时还是午饭时间，米粉店生意火爆，顾客的询问声，老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张锦拿起徐漫妮的手包：“吃饱了咱们走。暂时先不想了，我们继续逛逛。”
    “好，多走走路，说不定就想到一条新出路。”徐漫妮调皮一笑。
    两人并肩顺着小河的走向慢慢遛达。
    “你说这古城已如此商业化，熙熙攘攘，为何走在这热闹噪杂中，内心是安宁的呢？”徐漫妮问。
    张锦说：“不同的人感受不同。这旁边开商铺的小老板们此时应该不是安宁的。”
    “也是，像朱颖慧刚来这里的时候，是对未来不可知的焦虑。”
    “其实现在她也没有真正安宁下来。”
    “哎，那我这安宁也只是短暂的逃避，只是暂时离开带来各种压力的生活圈，短暂的不去想应该面对的问题。”徐漫妮不由得叹了口气。
    “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只有片刻时光，更要享受当下。”张锦环顾了四周，指着岔路口的一个方向说：“我们去外围小路上看看，游人可能会少点。”
    徐漫妮点点头。
    这边的游人果真少了很多，还碰上有几对拍写真的情侣。上午逛的时候徐漫妮就对纳西族服饰很感兴趣，也想买一条裙子来穿，又觉得这民族风浓郁的服饰只适合在古城穿，倘若出现在利州的街道上一定不伦不类。此时看到采景拍照的人，心里的臭美劲又翻滚上来，带着些撒娇对张锦说：“不如你来做摄影师，我来当模特？”

 第197章 周浩解盘

    徐漫妮挑了一套正红色及地百褶长裙，将长发梳成麻花辫简单垂于脑后，笑吟吟站在张锦面前：“怎么样？像不像纳西人？”
    徐漫妮白皙的皮肤在红白裙装的映衬下更是娇嫩，张锦伸出拇指：“最美纳西人！”
    店家是个小姑娘，立马甜甜地说：“哥哥，您也穿一套，您看这套怎么样，和姐姐那套是绝配的。”
    徐漫妮看了一眼张锦的表情，抢先说：“他就不用了，他要专心给我拍照不能分心。”说着付了钱拉着张锦就走。
    潺潺溪水旁，古桥栏杆下，孤路尽头处，山顶庙宇前，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身影。起初，张锦不好意思，在徐漫妮的指引下，慢慢进入状态，最后还煞有介事的为徐漫妮摆拍姿势。
    一直到太阳落山，徐漫妮折腾的累了，两人在山坡一处台阶上坐下休息。山下错落的瓦砾间有白烟升起，那是人间烟火的模样，徐漫妮有些沉醉，好想给这静谧的时光按下暂停键，让岁月就这么耗尽。
    而时间才不给她这机会，她刚闭上眼感受微风带过丝丝凉爽，耳边就听到张锦的声音。
    “浩子，我现在需要钱，要出售一部分天启股票，你那有没有可靠的能接盘的公司？”
    原来是给周浩打的电话。
    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在电话里叫起来：“什么？天启的股票？你要出售？可现在还是禁售期啊。”
    “对！所以才打折，更需要可靠的人！”
    “打折？害，用不着别人，上次回款的两千万还在我手里，你给我七折，我全部接过来！”周浩脑瓜子转的很快。
    张锦叹了口气，说：“你小子真会趁火打劫，也太黑了！”
    “张哥，也就是咱这关系我才接的。股份变幻就跟孙悟空变脸似的，谁知道一年后会是个啥价格，万一跌下去呢？现在接这么多风险可是很大的！”
    张锦没说话，想了一下，回了一句：“成交。”
    徐漫妮等张锦挂了电话问到：“事情解决了？”
    张锦点点头。
    “你这个兄弟每次在关键时刻还都挺有用的。”
    “其实买家也能找来几户，但充分信任的，也只有周浩了。重要的是，股份在他手里，公司的话语权也还是在我手中把握着。”
    “这倒是最能让人放心的一点。”
    张锦立马给苏倾城回复信息：股票的事已经搞定，八折转让两千万等价股份。
    苏倾城回复的很快：好的，谢谢了！
    张锦并不知道苏倾城用钱做什么，但这么急用，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但他也不好深问。之所以多给一成，有些情是需要还的，也算是他能为苏倾城尽的绵薄之力。
    事情解决了，张锦心头也轻松下来。他看了一眼徐漫妮，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远处的雪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和煦的光，不似白日那般强烈不敢直视。山川佳人，一副岁月静好的安详。
    张锦心念一动，牵过徐漫妮的手，有些冰凉，他覆上另一只手把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掌心。
    徐漫妮抬眼看他，目光里全是深情。
    “温度低了，你也累了一天，我们回去。晚上想吃什么？”张锦问。
    徐漫妮噗嗤一笑：“你那全能型助手肯定已经安排好了，吃什么完全不用我去想。”
    张锦笑了笑，拉着徐漫妮望山下走去。
    果真，刘欣正在自己的客栈忙乎着。她在三楼的平台上支起了烧烤架，食物已经洗干净串好分类放在盘子里，炉子里的炭火已经烧了起来，地上堆着几扎啤酒。刘欣又在四周扯了几圈彩灯，非常满意自己的布置。她拿出电话拨给了朱颖慧：“姗姗姐，晚上来我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正准备给张哥发信息让你们过来呢。那行，我安排一下就过去。”
    挂了电话，对着布置好的平台拍了张照给张锦发了过去。
    张锦和徐漫妮回到客栈，朱颖慧已经到了，远远地就听到她和刘欣的谈笑声。
    徐漫妮说：“你先过去，我换下衣服就去，不然她们两个又不知怎么调侃我。”
    “好。不着急。你若累了就多休息会。”
    张锦拎着几包当地特产小吃先去了三楼平台。
    朱颖慧正在调配蘸料，听见脚步声，抬头说：“张哥，今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这几年我可是长进不少呢。”
    “好！厨艺好将来找婆家的砝码又高一个，我得来评评你能嫁为几品夫人。”
    “张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为了取悦我自己的肚子，才不去伺候别人。”
    刘欣在一旁笑道：“行了，别贫了，张哥，嫂子呢？”
    张锦正要答话，徐漫妮已经过来了:“来了。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朱颖慧赶紧迎上来：“漫妮姐来了，张哥就不敢造次了。”
    刘欣说：“姗姗姐，赶紧烤上，用美食堵嘴最管用。”
    “对对，他们溜达了一天，肯定又累又饿。”
    刘欣招呼着大家坐下，朱颖慧把肉串和蔬菜串依次放在烤炉上。不一会，就听见滋滋冒油的声音，香味扑鼻而入。
    “来尝尝这乳猪肉，特香，完全是土生土长的农家猪。”
    “外脆里酥，软糯适中不油腻，好吃！”
    “来，为美好生活干杯！”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好不痛快！”
    朱颖慧兴头上，忍不住话又多了：“听说前段时间董事长病了。我能做点什么不。我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心里是真难过，可是那时候饭店刚起来，想去看看又走不开。哎，董事长是个好人呀。一定要小心杜天明借机使坏。对了，那个以前是杜天明的助手，叫什么来着，突然忘了，后来去办公室当主任那个。对，小何。”
    徐漫妮问：“是的，是小何。怎么了？小何还算不错，一直到三十多才成家，工作认真踏实，办公室是后勤部门的心脏，他任职以来工作做得不错，各项业务都很规矩。”
    朱颖慧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可是杜天明的心腹，和杜天明关系非同一般，还是注意一下得好。”
    张锦想了想，说：“那个小何目前也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以后多注意一下。”
    刘欣拿着小刀把烤熟的茄子剖开，淋上提前拌好的汁，说：“来尝尝这个。难得放松，不谈工作，只谈人生。在这浪漫的古城，我和姗姗姐还单着呢，天理不容啊。”
    几个人哈哈大笑。

 第198章 狗男女

    众人离开饭店之际，朱颖慧便笑意盈盈地走到徐漫妮身边，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跟你借张哥一用，可好？”
    徐漫妮本身是比较抗拒不熟的人与自己产生肢体接触的，但听到这话，仍旧是难免脸红一阵，“这话说的，你们都是自由人，什么借不借的，去。”
    徐漫妮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和他早已不是夫妻关系的事实。刘欣很快明白什么意思，立即说道，“我和朋友还有点事，就不作陪了，你们忙。”
    张锦先把徐漫妮送回了酒店，再和朱颖慧一起出来，张锦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问道，“要不，找个地方坐坐？”朱颖慧摇了摇头，“不了，张哥，这个城市晚上走走，挺舒服的，安静，踏实。”
    夜幕已渐渐深沉，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两个人的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得老长老长。
    朱颖慧即使离开天启很久，心中仍旧是挂念的，“张哥，天启最近情况怎么样？”
    他倒是没有虚与委蛇，“徐董病了，挺严重的，新闻上也报道过，因为这个事情天启差点出大事，现在就算是守着天启，他的身体状况也支持不了多久，所以我和漫妮也不会待太久，但是又不得不来，毕竟他是真心希望我们能够复合，逼着我俩出来走走，重新培养培养感情，所以我也没有拒绝。”
    朱颖慧并不想多听到关于他们二人的事情，只能借着机会岔开话题，“张哥，杜天明是仅次于徐董的公司二把手，而且当初他们还是一起创业的，公司的很多元老跟他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徐董如果真的离开天启，这些人肯定会更加明目张胆向他示好。”
    张锦抿唇一笑，“这是自然。”
    朱颖慧此时低垂着眸，满脸心事的模样，看着张锦如今意气风发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和他再无可能，更加配不上他了，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开口说道，“张哥，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必须得告诉你，我一直以来都上当了，之前步步为营，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是想不到，那个刘星雨，从头到尾都在演戏，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主动找我说一些和杜天明之间的事，其实不是真的恨他，我也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然看不出来她这点小把戏。她故意编造了一些和杜天明的事情，还拿了一些假证据来骗取我的信任。利州，真是让人充满失望的城市。”
    张锦觉得匪夷所思，“不，不会？她也给我当过一段时间的助手，她年纪也不大，感觉就是个单纯的小妹妹，怎么会这样呢？”
    朱颖慧此时眼中已经开始有了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无力与愤怒，“呵，这种女人，当然是杜天明用金钱征服了她，她是死心塌地跟着杜天明这老狐狸的，从头到尾，就是杜天明处心积虑安排到我们身边，来套我的底的，他既然在我身上吃了亏，自然是会用更多的钱来留住刘星雨，她年纪轻轻，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只是可惜，我眼瞎了信了这对狗男女。”
    两个人此时说着说着，刚好走到路边一处长凳，便坐了下来。
    朱颖慧脑子里有些乱，很快，她思绪便回到了一年半以前。
    杜天明在天启虽然贵为总经理，但是近期项目的施工已经被政府开始催促，他没有办法，只能亲自主抓动迁，丰西街有几户人家就是不愿意搬迁，遇到这种钉子户，他完全没有什么好脾气。
    他亲自挨家挨户找他们谈，愿意一家出八十万补偿，要是延误了工期，对天启来说就是上亿的损失。
    其他住户都好谈，杜天明一直认为钱能摆平的事情就不叫事儿，只有一户人家，家里两个独居老人，给再多钱都不愿搬家，第三次去的时候，老人的儿子回来了，他想着年轻人，总好拿钱直接摆平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狮子大开口，直接说这块地怎么也能给他们带来至少三亿的利润，他要的不多，只要一千万，杜天明一听这话，整个人急眼了，“你他妈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呢？”
    局势愈发严峻，两个人很快便扭打起来，两个老人不得不劝架，“小伟啊，我说了无数遍，让你不要沾赌博，不要沾赌博，我们两口子的所有身家都给你拿去还债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大的窟窿，不管怎么样，这房子是我们唯一的念想，我们不要钱，只想继续住在这里。”
    杜天明也算是听出了什么，“怎么，一大家子讹诈我？”
    他手重一下子将老人推倒，整个人朝着桌角狠狠倒下，脑袋碰到桌角，鲜血淋漓，另一个老人和年轻男人立即慌了，“妈！”“老婆子！”
    杜天明也慌了，立即狼狈逃窜离开。
    这事儿闹大了，他立即躲到了朱颖慧那儿，更不敢回家，颤抖着拿出手机给钱伟杰打电话过去，“出，出事儿了，那个钉子户，好像，死，死了，我当时只是推了她一把，我处理这事儿也是想赶紧让这施工提上日程，这，这下可怎么办？”
    朱颖慧就在卧室门口，听到这话整个人吓得不轻，但急中生智立即拿出手机开始录音。
    “废物！这点事情都搞不定！住那地方的人家，能在利州掀起什么风浪，你赶紧的，等他们想起报警之前，把这事儿处理了，伪装成跳楼自杀不就完了，心狠一点，那个年轻男人你不也说是欠了一堆赌债么，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这番话对杜天明来说就是强心剂，他便不再害怕了，很快按照钱伟杰的嘱咐处理了。
    回忆到这里，朱颖慧心中依然充满恐惧，人不把其他人的生命当回事儿，简直是恐怖的禽兽。
    张锦满脸震惊，“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低估了杜天明与钱伟杰的心狠程度。
    朱颖慧继续说着，“刘星雨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最后我也很信任她，就告诉了她，后来杜天明就找我了，让我把证据交出来，不然他怎么弄死那家人就怎么弄死我，我实在是害怕极了，他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张锦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恐惧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安慰。
    朱颖慧拿出一个u盘，“张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的，这里面是其他的之前没有给你的证据，以前那些证据最多威胁一下他在公司地位，无伤大雅，这个u盘，足以把他送进去。你一定要收好，说不定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把这个交给警察。”
    张锦拿着u盘，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现在直接交给警察？”
    她明言道，“那个动手的人，后来死了，张哥，他眼里的人命就像草一样轻贱，为了抹杀证据他沾了太多人命了，要是弄不倒他，他一定会报复我，我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至少，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她早已泣不成声。张锦只能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颔首点头，这个杜天明，还真是畜生都不如。
    正义没有到来之前，走了九十九步的人，一定不能放弃最后那一步。

 第199章 返回利州

    丽江之行结束，风花雪月糅杂着世俗的牵绊，远方和诗不过是乌托邦而已，一切终归要回到现实。徐漫妮有些意犹未尽，这短暂的放逐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而且还是一个不想醒的美梦。
    张锦没有一丝的多愁善感，脑子里想的都是回去后的工作，没想到这趟出来还有意外收获，杜天明及其背后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加残暴不仁，而朱颖慧给的u盘又将是一个难题。一路上，徐漫妮见张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开口问他和朱颖慧谈了什么，张锦也绝口不提此事。
    两人下了飞机，抬头看天，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天色的不同，比起丽江的风和日丽，利州的上空积着厚厚的云，像是正在为一场大雨蓄势。张锦随徐漫妮回徐家别墅，让徐漫妮感受到心中的阳光还在延续。
    徐漫妮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父亲，整个人好像又瘦了一圈，褪色的家居服皱作一团。他耷拉着脑袋，老花眼镜垂在鼻尖，眉中窜出三两根长毛，直逼眯成缝儿的眼睛而去。
    徐漫妮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怕父亲在外睡着受凉，轻轻地喊了一声：“爸。”
    徐锋一动不动。
    “爸……爸……”徐漫妮突觉心跳加快，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摇晃父亲手臂的瞬间，是那久违的温暖及时驱散了敏感的慌乱。
    徐锋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看眼前的女儿，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张锦，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你们这就回来啦？”
    李一青闻声而来，手臂上搭着一条毯子，喜出望外，“呀，你俩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再多玩几天？”
    李一青娴熟地打开毯子，将其盖在徐锋的身上，还特意抬起他的手臂，压得个紧紧实实，嘴里不住地念叨：“我们闲着没事，在院子里打理下花草，我说你爸怎么不吱声，扭头一看人都睡着了，我这才去屋里给他拿张毯子。”
    李一青和徐锋相视一笑。
    “李姨，这几天辛苦你了，我逛街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这个玉坠，觉得跟你很衬，你看看喜不喜欢？”徐漫妮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盒，这是她专门为李一青挑选的礼物。
    “真是的，让你们出去散散心，倒成了给我买礼物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只要是你选的，我肯定喜欢。”李一青笑着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碧绿的玉石上刻着幽幽的兰花，散发出温润细腻的光泽，比起这个，更难得的是徐漫妮的心意。
    张锦看着徐漫妮说：“哪怕是在外面游玩，漫妮也总是记挂着家里，有李姨的照顾，我看爸的状态挺好。”
    徐锋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附和着说：“就是，我在家待着也闷得慌，每天去公司转转，你李姨还总不放心。哎，这个家的女人都是操心的命，但也非常贴心、顾家。”
    徐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留意了张锦的表情，两个男人的眼神默契地交汇。张锦明白，自己不在公司，徐锋不放心，拖着病躯露个脸，不过是想压一压杜天明，同时，他也明白，徐锋也不放心女儿，希望自己能够看到徐漫妮的好，两人破镜重圆。
    在张锦面前，被父亲这么直白地夸赞，徐漫妮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心思也更重了。父亲骄傲一辈子，从不会服软，可现在到女儿这里，条条框框土崩瓦解，可以说，对女儿终身大事的考量远远超过自己病情的关心。
    “怎么样？丽江现在是不是大变样了？我十多年前去过，是个好地方啊！你们玩得开不开心？”徐锋急切地问道。
    徐漫妮不好驳了父亲的兴奋劲儿，笑着回答：“嗯，特别美，每次去都有不一样的感受，要是再多呆两天，恐怕都不想回家了，乐不思蜀啊。”徐漫妮简要地聊聊在丽江的所见所闻，最后说道：“这次还多亏了刘欣，给我们安排得很好，她人也特别热情。”
    徐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知道她，很干练的职业女性，对了，就是给张锦当过助手的，咱们天启上市少不了人家的功劳。只不过，现在去丽江算是大材小用了，人各有志，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一件好事。”
    随后，大家一起吃晚饭，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席间，徐锋不禁在心里感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也是快要到生命的尽头，才明白一家人整整齐齐、开心快乐才是人生的真谛，看到他们的笑得灿烂，他也跟着笑笑，可心里却是酸酸的。为女儿追求幸福，或许是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最正确的事情。
    饭毕，张锦看了看时间，“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徐锋向徐漫妮使了个眼色，徐漫妮心领神会，追上张锦的脚步，硬着头皮说道：“江边的房子爸给收拾好了，以后就搬到那去住。”
    张锦回头看看徐锋，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殷切的期望，他已经没了父母，徐漫妮也即将一样，他实在不忍心在这种特殊时期，做出半点刺激老人的事，就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谢谢爸，那我们就走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只要你俩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徐锋拄着拐杖走来，亲自送两人出门，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徐漫妮三步两回头，待终于没了父亲的身影，才把房子钥匙交到张锦手中，“你别介意，我爸现在改变了很多，总是不放心我的事情，就随着他。这是钥匙，你过去住，我自己有地方住。”
    张锦低头看了一眼钥匙，又抬头看了一眼徐漫妮，内心无比纠结，他想应下一起住，但又不想在感情上被“绑架”，他想将关系撇清，但又不是这般简单的事情，他咬咬牙，回道：“对不起，再给我些时间。”
    徐漫妮心中一喜，开出一朵希翼之花。

 第200章 表白被拒

    此时，钱前坐在路边的车里，本想顺路来探望一下徐锋，没想到竟看到张锦和徐漫妮出来，重逢的喜悦很快被卑微的爱所掩盖，他小心翼翼，甚至不敢现身，躲在车里窥视着两人的动静，哪怕是主角们的一个眼神，都足以让这个看客脑补出剧情和台词。眼看他俩分开走了，他又连忙发动汽车，跟着徐漫妮的车而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穿过大街小巷，等红绿灯的时候，钱前依稀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么清楚又那么模糊，他为徐漫妮担心：这么晚了，她一个人究竟要去哪里。
    终于，在一个高档公寓的门口，徐漫妮将车停在路边，准备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钱前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一个独居女人内心的平静。
    “钱前，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徐漫妮花容失色。
    早在两个月前，她就知道，父亲一直在张罗江边那套房子，还有意无意地说一定会让她和张锦满意，所以在去丽江之前，她就租好了一套公寓，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她讶异于钱前怎么会知道此地，更大开脑洞，怀疑自己身上被安装了定位仪。
    钱前双手叉腰，看了一眼小区门头，“望江金域”四个灯箱格外刺眼，这是利州有名的高端公寓，所有物业只租不售，租客皆为职场精英，图的就是拎包入住和各种服务。虽然他不理解徐漫妮的动机，但也猜到她要住在这里，顿时心急如焚，开门见山道：“你这是想干什么？一个人躲到这儿来疗伤吗？”
    钱前一语道破，徐漫妮羞愧难当，只能用沉默掩饰复杂的内心。
    钱前大声地说：“你这么做，值得吗？你们的事，我全都清清楚楚，你和张锦不过是在演戏，骗骗老年人可以，你可不要入戏太深，你心里知道，你们没可能复合了。”
    徐漫妮越是不吭声，钱前越是心里堵得慌，这一点上，钱前被徐漫妮吃得死死的，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是不是太过急躁，吓到了对方，于是，他缓了缓，调整语气说道：“漫妮，我爱你，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太痛苦了，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女人，你嫁给我，我会用一生兑现承诺。”
    钱前深情地告白，眼睛里有些湿润，唯一的遗憾是形式有些草率，钻石戒指被放在床边的抽屉里许久，脑海中的求婚仪式也被修改过千百次，没想到现在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也罢，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他说着冲上前去，将徐漫妮揽入怀里，他多么希望紧贴的身体能够传递他心中的温度，只是徐漫妮接下来的反应，却像冰水一样来了个透心凉。
    只听徐漫妮尖叫一声，掰开他的双手，用力挣脱出来，连连向后退了三步，“你冷静点，别犯傻了，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好哥们，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钱前也还顾及徐漫妮的感受，“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我向你道歉。”
    徐漫妮惶恐地看着钱前，既难以割舍朋友之间的情谊，又害怕他下一步做出什么事来。
    钱前举起双手，这辈子只向这唯一的女人投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我有多心疼，请你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了。当初你们两情相悦，我心里有气，但也送上祝福，可是现在呢，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还守着那个念头有什么用？我不想再把你弄丢了。”
    钱前的眼神里依然闪烁着光，在徐漫妮面前嬉皮笑脸惯了，突如其来的正经让对方承受不起，
    “钱前，对不起，你值得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徐漫妮转身就想走，往钱前心上再补一刀。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浪费，她何尝不知道钱前的心思，在她最难的时候，也有想过能不能放下过去，接受这份新的感情，可最终的答案却是不能，正因为是钱前，她才更加不能虚情假意。
    这时，徐漫妮的手被扼住了，动弹不得，身后传来钱前的声音，“漫妮，不论你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但是……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钱前的情绪波动很大，徐漫妮不想再说下去，她往回收了收手臂，不过是徒劳而已，她奋力地挣扎，顾不得手上的痛感。
    两人这样僵持不到十秒，最后以钱前的妥协告终，他看到徐漫妮仓惶逃窜的背影，挫败感将他钉在了原地。
    徐漫妮头也不回，小跑着上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直到回家关上房门，还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没有开灯，整个身体靠在门背后，企图在黑暗之中理清一些头绪。
    一路上，张锦也在想他和徐漫妮的事情，人生就是这般讽刺，兜兜转转一大圈，剪不断理还乱，刚一进家门，就收到钱前发来的微信：
    “兄弟，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漫妮，就连到天启来工作，也不过是想离她近一些。即便是你们当时结婚，我也不怪她，只想着默默守候而已，本以为此生就是如此了，可老天可怜我，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不论怎样，我也绝不会放弃。”
    张锦盯着文字发呆，钱前唱的是哪一出，怕是知道两人一起去旅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么他为何刻意强调，难道是对自己不放心？还是……张锦也说不清，本以为会不以为然，又忍不住仔细地看了两遍，竟然品出一种收到战书的感觉，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复。
    一会儿，徐漫妮摸黑到窗边，往下看了看，没有寻到钱前的踪迹，是自己糊涂了，这是江景房，只能看到小区的一角，而钱前停车的地方却在另一头。她看了看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点开钱前的头像，回了一句：“快点回家。”
    此时的钱前靠在引擎盖上，没有等到张锦的回复，却等来徐漫妮的信息，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急于撇清。他望向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而自己的心就像是掉进了黑洞里。
    徐漫妮没想过钱前会回复自己，哪怕由此生恨，她也无话可说。一声信息提示音划破寂静，徐漫妮身体抖了一下，忐忑地点开手机，看到是张锦发来的信息，稍微松了一口气。
    张锦说道：“我今天观察爸的状态，其实并不是太好，总感觉像在硬撑。明天我们都在家住，别回来了。要不让他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张锦所说的也正是徐漫妮担心的，哪怕是在丽江的时候，她每天也会悄悄向李一青询问父亲的情况，张锦能有此入微的观察，徐漫妮不甚感激，将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李姨都跟我说了，医生建议靶向治疗，但是爸不同意，他不想受那罪，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你知道他的脾气，我们两个女的也拗不过他。”
    张锦坚定地回了一句：“明天晚上我们全陪着他，不回来住了。”
    徐漫妮看到手机屏幕里的字，掉下了泪。

 第201章 风雨欲来

    张锦是被手机铃声振醒的，勉强把眼睛睁开个缝瞧了一眼屏幕，他嚯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眼角揉出一粒硬硬的眼屎，轻微的摩擦感让他的眼睛彻底睁开，同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立马接了电话。
    “李姨”
    天空阴沉沉的，云层一会儿厚一会儿薄，太阳藏在后边就是不出来。张锦皱着眉，车子开得极慢，随着车流缓缓前行，脑子里一直想着李一青刚刚的话。
    他看见电话的第一瞬间想到的是徐锋的病情，的确，徐锋今早的状态很不好，徐漫妮已经赶过去了，但诡异的是，一个小时前，李一青接起了家里的座机，对方第一句话就说，您好，徐锋董事长的健康状况江河日下，庞大的天启集团将由杜天明总经理管理吗？
    最近时间，李一青无微不至地照顾徐锋，陪着徐锋处理公务，对天启的企业结构是有一些了解的，她回道，这是私宅号码不接听公事询问，如果有问题请咨询公司相关部门，徐董事长也会亲自解释。然后挂掉了电话。
    徐锋这段时间一直强撑着，李一青是知道的，但从未在外表现出来，徐漫妮和张锦回来，让徐锋撑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夜里就开始断断续续昏迷。李一青想当即叫他们过去，徐锋说他没事，孩子们刚回来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一直挨到天蒙蒙亮，李一青实在看不下去偷偷给徐漫妮打了电话。可是，徐漫妮回家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是小区附近有某些有心人监视，那也不至于泄露徐锋的病情啊。李一青觉得事有蹊跷，这才给张锦打了电话，说徐锋那里有她和漫妮，让他关注一下公司状况，这是徐锋最忧心的事。
    这明显是有人有意为之，不管是不是真的，吃瓜群众最喜欢捕风捉影，对方似乎就是想让局面乱起来。张锦想到此，心中更加不安，踩下油门，超道急速而去。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踏进公司，还是被眼前的乱局惊懵了一圈。
    “张总，您可来了，前台快坚持不住了。”前台小高一看见张锦变哭丧着脸说。
    “怎么回事？”
    “您先看看公司主页和各大网站，也不知道谁放的消息，说咱徐董事长病情恶化，要”
    “徐董事长好着呢，别人瞎说你就信，我先找公关部压住谣言蔓延，再查查是谁在胡说八道！”
    张锦说着拨通了号码：“王总，你们公关部预计多长时间能把负面消息压下去？”
    “张总啊，我们也可为难，徐董事长病情到底有没有恶化”
    “没有！你只管去做，有什么问题我负责！”张锦怒声说道，员工们都已经自乱阵脚让张锦愤怒不已。
    张锦看了一眼手表，此时还不到股市开盘时间，照目前趋势发展，非跌死不可。张锦转身到了证券部，客服电话已经打爆了，各地股东都在询问徐锋的身体状况是否会影响到公司后续运营。
    手机上收到了召开紧急会议的通知。
    天启高层迅速聚在了会议室，大家交头接耳，看见张锦进来都把目光移向张锦，而杜天明还没有来。
    “张总，这次网站上爆料出来的消息，董事长的病情只是个引子，重点是在讨论咱们天启的股权之争。”
    “是啊，如果董事长真有点意外，公司内乱必起，前景不明啊！”
    “那倒未必，哪个公司不会面对领导层洗牌，只要有人撑得住局面，前景也可能会更好！”
    张总看了大家一眼，没有答话。
    “开盘了，开盘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低头拿起手机。
    “天哪，一路下跌！”
    “完了，这速度也太快！”
    “果然不出所料，这还又翻盘的机会吗？”
    会议室在一声声唏嘘中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屏幕上那绿色的曲线从屏幕里跳出来缠上每一个人的脖子，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
    天启公司股票开盘直打跌停板。
    杜天明推门进来，一脸焦虑，边走边说：
    “各位，今天这局面太突然，可谓来势凶猛无比，大家谁有好的方案解决，杜某感激不尽！”
    张锦瞥了一眼，心里骂着装模作样的老祖，面上不动声色地说：
    “不能让谣言继续发酵！得先发公告稳定下来！”
    杜天明皱了皱眉：“公告？我也想发啊！可是怎么发！公告内容得仔细拟好啊！”
    张锦正要开口，不料杜天明话锋一转堵住了张锦，他悲戚戚地说：“我是一百个心的想斩钉截铁地说董事长身体健康，生活一切正常，可是万一要坚持不了多久呢？那这公告岂不是欺诈，在社会面又罪加一等！今天的股市我也看见了，确实很惨，但话说回来股价涨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有涨就会有跌，哪里会有只涨不跌的公司股票？大家说，我考虑的对不对？”
    有人附和：“杜总考虑的很有道理。”
    可杜天明的狡辩在张锦这一点用都没有，张锦正要理论，电话响了。张锦本想先挂了电话，然而是徐漫妮的号码，张锦脸上瞬间的表情变化被杜天明看到。杜天明立马问道：“是不是董事长有新消息了？”
    张锦只能接下电话。
    “爸爸他情况很不好”话筒里徐漫妮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锦心中一凛，这次怕真的是严重了。可是他还在会议室，众多眼睛盯着，他只能强装镇定说道：“相信医生！有医生在，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其它话不能多说，张锦随即挂了电话，给徐漫妮发了信息：我在公司，一会儿回去，别担心，有我在。
    然后，他对杜天明说：“对，杜总考虑一向很周全！那解决方案就由杜总全权决定！”说罢便离开会议室，驱车直奔徐家别墅。

 第202章 徐董离世

    张锦一离开，会议室里就沸腾起来。
    “张总一定是去看望董事长的。”
    “看张总着急的样子，董事长一定凶多吉少，哎”
    “也未必，他刚刚说话还很淡定呢，可能只是太关切了。”
    “对！可能就是担心徐漫妮，毕竟女人都脆弱。”
    杜天明走到钱前跟前，拍拍他的肩：“小钱，你这一脸不爽的样子是伤心还是吃醋？”
    钱前正心烦，要不是会议室里人多，他就直接怼上去了，只好瞪他一眼，沉默不语。
    “你在这里瞎置气有个鸟用，对人家的关心得表现出来。我们俩也去瞧瞧。”撺掇完钱前，解散了众人，杜天明带着钱前也往徐家别墅赶去。
    张锦赶到的时候，刚进客厅就听见徐锋重重的咳嗽声，进了卧室，李一青和徐漫妮都陪在徐锋身边，李一青端着痰盂，徐漫妮顺抚着徐锋的后背。
    “爸——”
    徐漫妮一声惊呼，张锦赶紧上前，看见痰盂里出现一片红色，徐锋又咳了两声，咳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
    张锦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昨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徐锋还笑着问他们出行的趣事，虽然孱弱但精神尚佳，如今才几个小时过去，已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奄奄一息模样。
    徐锋看见张锦进来，眼睛一直盯着他，无奈一口淤血卡在喉咙处，等他慢慢停下来，想伸手招呼却只是动了动手指，微弱的气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张锦来了……”
    一句话没说话，徐锋便晕了过去！
    “马上送医院呢！”张锦果断地说。他不再询问徐漫妮的意见，直接拨打了120。
    “李姨，麻烦你准备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
    李一青抹着眼泪点点头。
    张锦看了看呆坐在床边，整理着父亲衣衫的徐漫妮，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走过去紧紧地把她拦在怀里，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包裹她无助的身躯，他要用无声地动作告诉她不必害怕。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不等医护人员进门，张锦背上徐锋就走，救护车停在门口的同时，张锦第一时间把徐锋送上了车。
    杜天明和钱前赶到时，救护车正驶出小区，两人调转方向直接跟上救护车去了医院。
    抢救室外，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
    张锦看见杜天明和钱前一起过来，给钱前使了个眼色，钱前登时明白情况不容乐观。杜天明满脸关切地问：“董事长还好？”
    张锦用不悲不喜的声音说：“医生在尽力。杜总挂心了！”
    “董事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顺利度过的。我过去看看嫂子和漫妮。”
    杜天明看见李一青和徐漫妮相互依偎着坐在手术室旁边的凳子上，和张锦打完招呼便走了过去。
    “嫂子，漫妮，你们不要太难过，想来董事长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你们为她伤心。”
    李一青冲他点点头，徐漫妮没有抬头。
    杜天明自顾自地说起了话：“现在回想，当初跟着锋哥闯天下的情形就好像在昨日，可是这眨眼的功夫我们就老了。这几年我一直劝锋哥，奋斗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我们当年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留些时间给自己享受一下慢时光。可锋哥听不进去，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想为你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你们是他最牵挂的人。嫂子，漫妮放心，无论以后有什么事都尽管找我，锋哥和我是一家人，我一定全力以赴！”
    杜天明这番话说得如同徐锋已经不在世了，克制的表情也挡不住他看笑话的嘴脸，徐漫妮恨不得一口吐沫喷他脸上，她转过头去，来表达她的抗拒。李一青不好说什么，好歹这是在医院，她轻轻说：“杜总这心意我们领了。”
    杜天明正要再开口，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问：“谁是病人的夫人？”
    李一青连忙站起来：“是我。”
    “您进来。”
    李一青握了握徐漫妮的手，便跟着护士进了抢救室，门再次关上。
    杜天明走过去和张锦说：“看来情况是真的不妙啊，我们是要认真想想公司后面的事情了”
    张锦说：“公司的事先放一放，现在这情况，还是等董事长病情稳定了再议更好。”
    杜天明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看你还能装多久。到了现在这情况，他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于是直接说道：“我看情况实在不乐观。我们要未雨绸缪早点做准备，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少公司的损失。”
    两人又谈了一会，重点还是后续管理及主导权的问题。
    而钱前在李一青进抢救室后，就在徐漫妮身旁坐下来陪着她。
    “漫妮，没事的，不要太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漫妮，你要是有情绪，可以全部发泄给我，就算是炸药我也能赤手接着。”
    “漫妮，你说杜天明和张锦在这医院里瞎说什么公事啊，天启无论如何都姓徐！”
    ……
    无论钱前说什么，徐漫妮都不接话，只是不停地流眼泪。钱前手忙脚乱，使出浑身解数，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这么悲伤。
    没多大一会，抢救室门打开，李一青从里面出来，对徐漫妮说：“漫妮，你爸醒了，要见你，快进去。”
    徐漫妮走进了抢救室，张锦和钱前站在门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言不发。
    突然，里面传来了徐漫妮撕心裂肺的哭声，即使隔着一道厚厚的门，也听得清清楚楚。在这哭声的影响下，李一青控制不住也嚎啕大哭。
    张锦和钱前面面相觑，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来了。
    抢救室的门开了，只见医生和护士全都走了出来。张锦和钱前对视一下，连忙冲了进去。李一青和杜天明也跟了进去。
    徐锋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第203章 方阔聚隆

    徐锋的离世，徐家和天启都乱了套了。
    张锦和钱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丝毫不敢懈怠，帮着李一青和徐漫妮安排后事。
    葬礼这天，利州下起了沉默的雨，满是白色的世界里，某一道声音永远归为沉默。
    徐漫妮整个人以泪洗面，哭到后面嗓子完全喑哑，整个人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李一青跟着迎来送往，面对亲朋好友的告慰也只是面色沉重。
    杜天明刻意放慢了脚步，到了这一步，在这样的场面上，他必须做完全套，面色复杂地走到李一青身边，“嫂子，节哀顺变。”他有些哽咽，李一青实在是笑不出来，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
    这场面张锦看在眼里，实在是看不出来任何的真心，但事已至此，只求眼前这个老狐狸赶紧走。
    天启的高管也纷纷到场慰问，看着这流水线般的“仪式”，张锦心中不是滋味儿。
    天启股价再度跌停，张锦一直忙着徐锋的后事没有回公司，倒是杜天明在公司命令秘书起草了一份公告发布。
    公告内容无非是沉痛悼念天启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徐锋因病逝世，公司运行一切正常，无未披露事项。
    明眼人皆知，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愈是公示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愈有大事发生。
    无数证券报的记者都给天启打电话预约采访，杜天明倒是爽快答应，挑了一家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利南证券报，发布公告当天下午，记者便来到了天启，杜天明亲自接待。
    杜天明满是伤心的模样说着，“徐董事长的离开，我们都伤心欲绝，他是我们天启的灵魂人物，现在出了这事，对我们天启的打击非常大，公司的前景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现在全公司上下都很悲痛，各项目的推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除了具体的工作问题，杜天明的回答无疑是坐实了外界的猜测，天启现在摇摇欲坠，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到了晚上，报道便印刷出来，很快上了热搜，张锦接到电话立刻看了报道，他就知道这个杜天明不把这一池子的水搅浑誓不罢休。
    投资者对天启的前景表示担忧，再度跳水股价跌停。
    张锦很是气愤，立即打电话给杜天明，“杜总，徐董的后事都还没完全处理好，您这边就上赶着给报社带去这么猛的消息，你有什么权利发布这些莫须有的言论？”
    杜天明还不至于把一个小小的张锦放在眼里，但此时也是尽力解释着，“张总，您这可就误会我了，这完全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都怪那个记者啊，他断章取义，我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是说徐董是公司的主心骨，没有说没有他公司就不行了啊。”
    张锦气得无话可说，便直接将电话挂了。
    杜天明挂了电话，立即将十万块钱转到另一个微信账户上，抿唇一笑，就算得不到天启，他宁愿毁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将它拿走。
    仅仅十天，天启公司的股价腰斩。很多投资者损失惨重，二级市场很快出现一家叫方阔聚隆的公司，举牌天启，下发公告，公司从二级市场购入5的天启股票。
    天启的股票因风而动，止跌企稳。
    投资界，房产界还有本地政府都高度关注着天启的股价，热议居高不下，市场纷纷猜测方阔聚隆公司目的何为，是不是和天启有内幕交易，或是想借机吃掉天启。
    徐锋的后事安排妥善之后，张锦终于再次回到天启公司，公司的不少员工也开始出现站队。
    他倒是没有过多询问，而是先找了钱前去自己办公室。
    “这个方阔聚隆公司你查到什么了？”张锦直奔主题。
    钱前摸着后脑勺，失望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查到，不算大公司，但是眼下天启这节骨眼儿，5可是足以决定生死的。”
    张锦忖度着，“目前公司人心惶惶，杜天明本身的股份就不少，如果是跟他扯上关系，就算是二级市场购入，加上他自己的股份，他完全可以拿下话语权，我们必须想办法，一些散户的股份现在是没有太大用处，倒是可以捆绑一些lp，只要他们肯在关键时刻愿意支持我们，那我们还是有一战之力，就怕这个节骨眼儿大家不好操作，我们只能私下去找他们，挨个挨个做工作，除了速度，也一定要将事情瞒下来。”
    钱前倒是明白了张锦的意思，公司已经上市，联系到最早期的lp，他们能够签署支持协议，话语权落到谁手里，还真不一定。
    但二人不约而同地猜测，这个横空出世的投资公司，似乎跟杜天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张锦只能联系刘欣帮着出出主意，查一查。
    钱前走了之后，他假装是刚知道天启的动荡，到杜天明公司与他商议着应对之策。
    “杜总啊，眼下二级市场出现如此大的波动，我建议再发布公告，澄清市场上的一些猜测。您觉得呢？”张锦单刀直入，杜天明一时之间有些乱了方寸。
    张锦也只是试探他的态度，想要找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杜天明脑子还算是灵光，很快便回应着，“张总，我知道你的好意，这个事情还急不得，现在股价也算相对稳定，不能急于向市场传递什么信号，再者，徐董离开了，还需要再次召开董事会选举新的董事长，大家也需要再商议一下，董事长一职谁更适合。”
    张锦面色有些难堪，这个杜天明，话已至此，狐狸尾巴终于算是漏出来了，果然是在这里等着呢。
    两个人讨论着解决方案，足足讨论到晚上，也没有出一个结果。
    杜天明最后只能说道，“张总啊，你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新董事长提名，要尽快出台，我觉得啊，你是最合适的的人选。”
    张锦大受震撼，杜天明居然会推荐自己？但他脸上的笑容，自己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204章 改选出炉

    第二天，方阔聚隆在股票市场又有了动作，通过再次举牌，已经累计购入天启股票占比达10，跃升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这一步早就在张锦的预料之中，但也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当天接到方阔聚隆出的律师函，其作为天启公司的股东，要求董事会进行改选，增选他们的代表为董事，同时，还建议重新选举董事长。张锦在想，现在这个局面，无非两种可能：第一，方阔聚隆是杜天明弄出来的把戏，他来了个里应外合；第二，方阔聚隆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张锦更倾向第一种，但无论是哪种，自己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已经丢了先手，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
    外有方阔聚隆的逼宫，内有天启变天的消息甚嚣尘上，所谓内忧外患不过如此。杜天明来到张锦办公室，开门见山：“张总，看到律师函了？你怎么看？”
    张锦正在查看手里有关方阔聚隆的资料，杜天明的突然出现近乎是破门而入，更讽刺的是，在徐锋离世和公司处境的双重夹击下，张锦已然心力交瘁，脸上挂着的黑眼袋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此时的杜天明一白二胖，嘴角的那抹微笑呼之欲出，与张锦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杜总是怎么想的？”杜天明看到座椅，愣是没有坐下去，双手叉腰，急切都写在脸上，还配以忧心家国天下的表情。张锦将资料夹不经意地合上，故意兜个圈子。
    “我是这样想的，别人是第二大股东，提出的事儿呢，也是它的权利，如果我们不回应，倒显得我们不懂游戏规则，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还长。”杜天明看着张锦，笑容忍不住从油亮的脸皮上绽放出来，他洋洋洒洒地坐下来，又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在我的心里，你肯定是最佳人选，老徐之前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杜天明还一副让贤的模样，不得不佩服他脸皮的厚度，他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透露，对徐锋之前的布局了如指掌，不过最后收网的人却是他。
    张锦知道，杜天明就是来通知一声，探探自己的口风，不管答应与否，改选一事也是如箭在弦，“行，那就听杜总的安排。”张锦想了想，又问一嘴：“你对这个方阔聚隆了解多少？”
    杜天明微微一愣，口风依然很紧，“来了不就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行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好好看文件。”他用手指了指张锦面前的文件夹，嘴角的那抹笑既是嘲讽又是挑衅。
    张锦望着那个圆滚滚，偏又欢心雀跃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胸中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董事会上，方阔聚隆代表明确提出：为了保证天启公司的平稳过渡和向好发展，建议董事长的人选，除了徐锋之外的元老，由杜天明担任更为合适，同时，要求立即启动投票程序。
    此话一出，参会人员中出现短暂的喧哗声，唯独杜天明的脸上没有惊诧之情，也就是从此刻开始，他连装都懒得装了，只见他稍微理了下衣角，起身说道：“感谢方阔聚隆公司对我的信任，天启是我跟老董事长一起创立的，今天这种场合，我就不再忆苦思甜了，不是都说数风云人物还看今朝嘛，过去已经翻篇了，现在机遇与挑战并存，而未来肯定更加辉煌，既然大家看得起杜某人，我一定不负众望，带领天启砥砺前行。”
    大家听得热血沸腾，会场里响起一片掌声。杜天明的发言不仅是为自己造势，更像是发表获奖感言，恐怕这些话早在他的脑子里预演了千百遍。
    徐漫妮面色如土，杜天明将父亲的所有付出一言蔽之，甚至不屑提及，让她悲愤交加。她想着，等张锦坐上董事长的交椅，看杜天明还如何嚣张，可是，当她看向斜对面的张锦时，那忧心忡忡的样子顿时让她心凉了半截。
    投票开始，李一青和徐漫妮同时继承了徐锋15的股份，其中，李一青的股份请律师授权，交由徐漫妮全权负责。张锦代表两家投资公司占有12的股份，合计27的份额，全部投张锦为董事长。而杜天明这一边，他个人持有5的股份，其背后操纵的持股占比8，方阔聚隆的10全投了杜天明。二级市场比例差不多，接下来的关键在于天启公司员工持股的5部分。张锦表面上临危不乱，实则心里早就在盘算，如果他和杜天明各分得一半，那应该也是他当选，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员工持股竟是一边倒，全部投给了杜天明。最终，张锦败北，杜天明以微弱优势当选董事长，留给他一个总经理的职务。
    会议室里，一片欢腾，众人纷纷上前与杜天明握手，向新鲜出炉的董事长表示祝贺。张锦默默地走出去，徐漫妮看在眼里，跟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她对张锦的了解，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独处，任何安慰和鼓励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既在张锦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想当时，杜天明推荐自己是合适人选，不过是缓兵之计，杜天明不仅沉得住气，而且收放自如，等方阔聚隆完成布局再翻脸，你也奈何他不得。他早就机关算尽，料准张锦只有雷打不动的27股份，双方博弈的焦点在于员工股，于是，他趁张锦游玩的那段时间，早就在公司内部笼络人心，游说各路人马，为自己的董事长之路扫清所有障碍。本以为还要些时日，没想到徐锋说走就走，让他以最快速度完成既定目标。
    张锦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一丝阳光，眼里满是惆怅，心中满是自责，他深深地知道，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第205章 杀伐果决

    杜天明一上台，就立刻对徐锋的旧部进行血洗，几个部门一把手全部撤换，可谓是杀伐果决，只是到了财务部这里，他稍微有一丝犹豫，倒不是说他念及什么旧情，徐漫妮手里有15的股份，想直接动她，不是那么容易，与其自己出手，沾染更多的血迹，让员工们诟病，落一个不顾老董事长遗女的口实，还不如让她知难而退，因为在杜天明的眼里，徐漫妮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再或者就是一个恋爱脑的女人。
    以前有事情的时候，杜天明都是直接通过内线找徐漫妮，可这一次，给徐漫妮打电话的人却是董事长秘书，或许这就叫董事长的排面。徐漫妮心里不舒坦，但也不得不去，她放下手中的工作，朝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到达熟悉的门口，她才发现走错了地方，这间办公室大门紧锁，再也不会有父亲的身影，大门上“董事长办公室”的贴牌已经摘下，留下一片黄色的胶印，徐漫妮不禁悲从中来。
    杜天明虽然升任董事长，但并没有换办公室，将就原来的总经理办公室换了一块牌子，美其名曰一切从俭，低调行事，实则嫌弃那个办公室晦气，以免冲了自己如日中天的运势。他悄悄换了一套重金打造的功夫茶具，以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
    “哟，漫妮来啦，快坐。”杜天明春风得意，看到徐漫妮的身影，连忙收了收表情，招呼她落座。
    “谢谢杜董事长。”徐漫妮唤出这一声，嘴上别扭，心里作呕，气色本就欠佳的她，脸上徒增一层怪异的表情。
    杜天明不以为然，笑盈盈地把弄着他心爱的茶具，为徐漫妮倒上一杯热茶，缓缓说道：“你跟你李姨还好，也难为你们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我本来都说去家里看看你们，哎，我现在才知道，董事长不是那么好干的，分身乏术啊。”表面上，杜天明是在关心，而实际上则是赤裸裸的炫耀。
    徐漫妮紧了紧后牙槽，真想将那杯热茶泼到杜天明的脸上，下一秒，她却微笑着说：“我们挺好的，谢谢杜董事长关心了。”不得不说，徐漫妮成熟了，在连番经历变故之后，她变得更加坚强，至少不会在敌人面前示弱。
    “那就好，我就是在想，你应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要总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作为你的长辈，看着心疼啊。女人嘛，就应该多保养，多运动，生活重心要改变，大好的青春时光，人生应该丰富多彩才是……”
    一个大男人，句句都是茶言茶语，徐漫妮恨极了杜天明的假仁假义，将茶水一饮而尽，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脑子变得异常清醒，顺着杜天明的话，说道：“杜叔叔果然很懂女人啊，不过……我才三十多点，正是应该干事业的时候，女人因为自信才更有魅力，况且，我这点工作量跟您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您操劳得太多了。您要不说这茬，我都还没发现你头顶稀疏不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常用的托尼老师，早发现早解决，您得引起重视。”
    徐漫妮变着花样说自己老，杜天明气得脸色大变，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柔弱的小白兔现在也学会咬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杜天明才缓过来，似笑非笑道：“看着你能开玩笑，我也就放心了，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提出来，不要太勉强自己，就冲着我跟你父亲的关系，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杜天明得出结论：徐漫妮不会放弃财务总监的位子，看来暂时只能由着她这样，另择时机而动。
    “嗯，杜董事长大可放心，财务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干。”她看了一眼手表，起身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还要去一趟银行。”
    徐漫妮迈着坚实的步伐，天启是父亲毕生的心血，也是杜天明觊觎的肥肉，即便自己不出击，也有被赶尽杀绝的一天，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痛快拼一场，只是这样一来，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杜天明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面前的茶壶推倒，棕色的茶水在茶盘里横流。
    张锦无聊，邀钱前喝酒。两个人谈到公司近期的股价波动，钱前说：“前一段时间，股价有一次大波动，但很快就稳住了，是你干的？”
    钱前盯着张锦，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但从他的神情可以确认，“这次，杜天明有备而来，选择的时机很毒，找老徐不行的时候下手，我想方阔聚隆一定也是他在背后控制，再或者他是合伙人，目的就是来抢天启公司话语权的。”说完，钱前把所有的愤懑化作一口酒，顺流下去，没有半分清爽，反倒有些辣喉。
    张锦悔不当初，只怪自己掉以轻心，叹道：“这些天忙着老徐的后事，漫妮心情太差，公司那边的事就忽略了，本以为一直有人在公司盯着，杜天明也算老实，翻不出什么花来，可万万没想到，他另辟蹊径，通过股票二级市场下手。”
    两人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发发牢骚，杜天明固然可恨，但不得不说别人棋高一筹。
    钱前看着手里的空酒杯，凝神想了想，说：“我以前算是他的心腹，多多少少知道些他惯用的手段，但这次应该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以他的经历和玩法，资本市场他没那么大的能耐，我猜想他背后一定有人。”
    张锦点点头，这盘棋对方算无遗漏，背后之人来头不小，后面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动作，他举起酒杯，“谢谢你了，钱前。事已至此，现在的办法是如何在公司稳住局面，杜天明已经血洗了旧部，陆续换上了自己的人，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公司自上而下，都成他的了。”
    钱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酒杯斟满，朝着张锦的方向举起，摇着头说：“那是一定的了，他是董事长，独揽人事大权，你总经理只管得了业务上面，加上一个我，也是无济于事，唉……后面的事难了”
    两个人一同饮下惆怅的酒。

 第206章 情已远去

    钱前叫了代驾走了，张锦因为在附近住就决定走回去。白天的街道有序安宁，晚上就是个撒野的孩子，开饭店的老板把桌子凳子支在了人行道上，晚归的，散步的，就走在食物和食客的缝隙间。一个小男孩围着桌子乱跑，眼看着就要撞上，张锦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巧撞上了给顾客上菜的服务员，一盘菜汁差点撒在张锦衬衣上。
    “你没事？好好的怎么往后退咦，一身酒味。”
    服务员没诚意的假意问候，脚步没停去给顾客上菜。
    张锦想质问一句，刚张开嘴巴，似乎吸进去了什么让人颓丧的灵药气味，瞬间泻了气，摇摇头离开了。
    跌跌撞撞回到住处，摸出钥匙却怎么都打不开门，对着门踹了一脚，抬头时看见门上有个龇牙咧嘴的人头正瞪着自己。何时多了个门神？张锦一激灵，看看门牌号，跟自己家的好像不太一样。终于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楼层，赶紧逃窜。
    进到自己房间，没有开灯，直接去冲了个凉水澡，似乎清醒了不少但依然感觉无力，在月色的微光中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灯火阑珊，与自己隐匿在房间里黑暗的对比下，强烈的孤单袭来。为摆脱这种无名的惆怅，他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看看新闻，刷刷朋友圈，更觉无聊。看看时间，已近午夜。扒拉着通信录里，目光停留在苏倾城的名字上。此时的澳洲应该是半夜里，他想。他把通信录从上划到下，又从下划到上，犹豫了许久，点开了苏倾城的头像，敲下几个字：姐，天启控制权丢了。
    点击发送，张锦锁了屏幕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从酒柜取出了一瓶只剩下半瓶的红酒，他心里突然有丝慌乱，得喝点什么让自己淡然些。窗外的景色模糊一片，只剩下暗夜和光，暗夜把世界隐藏，光微弱得无力抗衡。
    他想起自己刚刚发走的文字，第一个字，姐。记忆在张锦脸上铺开迷茫的神色，这个字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太遥远了，那时他跟苏倾城刚刚认识，那时是他最失意的时候。后来呢？张锦的记忆似乎抛锚了，只停在他感觉陌生的地方。
    他又开始紧张起来，想起自己刚刚把一个原本熟悉的人拉入久远的陌生里，他有些忐忑。苏倾城会看手机吗？若是看到那样的称谓会给他回信息吗？或者早就熟睡了才没有回的，或者是关机了，又或者是身边有不方便的人。
    张锦在胡乱猜测中沉沉睡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穿进了屋里。他躺在沙发上，空酒瓶子就放在地上，还残存着一点点的酒底儿。房间里安静的能听见光线里灰尘的跳动声。他下意识去摸手机，却摸了个空，跳下来，在沙发缝里拽出来手机，连忙打开，手机却安静得没有任何一条信息，连广告都没有。张锦略显失望，似乎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他最落寞的时候是苏倾城陪着他，支持他，然后慢慢成了习惯，每一次扛不下来的时候就是苏倾城在他背后给他力量，让他挡住了万难。可现在，徐锋没了，苏倾城也远走他乡。张锦突然感觉自己的肩头冷冷的。
    他拿起手机删掉了昨夜发给苏倾城的信息，就当苏倾城没有看到过，就当他没有发过。
    张锦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衣，自己用挂烫机熨平展，在镜子前梳理好自己出了门。
    天启集团似乎很平静，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越是这样的氛围，越让人感觉压抑，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让人心神不安。
    张锦走进办公室，一路上，遇到的下属都在打招呼。
    “张总早！”
    “张总早！”
    以前他是副总，大家也是这样叫的，没有任何变化，办公地也是原来的办公室。
    “是啊！能有什么变化！本就没什么变化！”张锦坐在自己办公椅上轻轻自嘲了一句。
    敲门声响了，张锦喊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是秘书：“张总，前台说李女士找您。”
    “李女士？”
    张锦正在奇怪是哪位李女士，刚想开口问便远远地看见了李一青。
    张锦冷笑一声：“大家追剧本的速度还真是快！董事长夫人的称呼说变就变了。”
    张锦说完便起身出门去迎李一青，心里感叹这世态炎凉。
    “李姨，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看您气色好多了！”
    “挺好的！不要老记挂我。看你的脸色还没我好呢，是没休息好吗？”
    “被李姨看出来了。昨夜和钱前喝了一点，睡晚了。”
    张锦把李一青迎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李一青说：“都过去了，但有些事是过不去的。现在公司弄成这样子，我和漫妮真是无能为力，只有看你的了。”
    张锦面露难色，沉默了一会说：“李姨，仔细想想，其实谁当董事长倒无所谓，只要为公司发展着想，就不用太多计较。”
    李一青有些不高兴：“公司是发展了，可我们呢？我们的所有都被窃取了呢？”
    张锦无语。
    李一青从随身挎包里拿出来一个本本：“张锦，我并不是责怪你，是心疼老徐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拱手与人。这是收拾老徐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我看是工作日记，给你带过来，有空的时候看看，希望对你有用。”
    张锦接过日记说：“谢谢李姨！”他翻了两眼，把本子锁进自己抽屉里。
    “李姨，请您放心，无论公司风云如何变化，我都会尽最大努力维护您和漫妮的利益。”
    “我相信你！我今天来也不是给你施压或者争取什么的，就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得偿所愿。”
    说完，李一青走了，临出门的时候突然转了个身，差点和送他的张锦撞在一起，她说：“工作之余对漫妮多关心一点，这孩子怪可怜了。”
    张锦没有回答，此时尴尬的身份，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解决公司面对的处境，至于其它，还分不出心来去思考。

 第207章 日记往事

    李一青走后，张锦便回到座位上快速打开那本日记本，刚刚翻开，秘书便扣响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张总，董事长通知召开会议。”
    张锦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将日记本小心翼翼收好，然后下了座位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杜天明坐在主座上，一脸春风得意，张锦仍旧是面无表情，低调地找了一个空座。
    “今天开会呢，主要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人事调整的事情，天启也需要有新气象了，所以，我提名，朱颖慧担任公司的副总经理，朱经理经验丰富，之前负责的外地项目一直都进展不错，我们天启也是看重员工能力的，所以新成立一个战略发展部，专门负责外地的项目，各地分公司直接向发展部汇报，目前发展部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所以暂时由朱颖慧兼任经理。另外呢，刘星雨担任人力资源部总监，同时，各地分公司财务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管理模式从总公司全面直接财管变更为总公司对分公司的考核制。这样也能充分发挥分公司的主观能动性。”
    座位上的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杜天明倒是高调地始终看着张锦，想看看他马失前蹄会是什么脸色，只是没有想到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般精彩。
    张锦坐在座位上，听着这番话，马上便理解了他的用意，原本外地的项目是他全权负责的，朱颖慧也是受到自己掣肘的，如今朱颖慧全权负责，倒是把自己完全架空了。刘星雨从代班转正了，看来这个杜天明已经完全信任她了。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云南偶遇朱颖慧，她告诉自己刘星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开始自己还持怀疑态度，但是现在能够让杜天明这样的老狐狸完全信任，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会议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张锦一言不发，说来说去主题都是围绕着把他架空，其次是把徐漫妮财务总监的实权架空，各地分公司财务不受财务总监节制，不就成了杜天明和朱颖慧的私人金库了？
    张锦决定以退为进，突然身子前倾，发言道，“我同意杜总的安排！”
    现场一片静谧，纷纷看向他，大家各怀心事，但眼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平衡，毕竟，财务版块架空，对于中间派没什么好处，或许，大家也需要重新考虑一下站队问题。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张锦立即关了办公室的门，给刘欣打了个电话，说了天启控制权的问题。
    刘欣一直认真听着，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结果预测，随即说道，“方聚阔龙公司确实出现的很蹊跷，但是从现在的态势来分析，很明显，这个公司跟杜天明是一致行动人，重点是，它从二级市场吃掉了10的股份，从时间和价格区间来看，股价明显就是他们搞的，连续下跌，实则大量买进，至少动用了四个亿的资金，四个亿不是小数目，找人查一下这家公司的成立情况，持股人信息和财务状态就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这件事就交给我。”
    张锦坐在座位上，眼睛看向窗外，“看来还是要从根上想办法解决问题，辛苦你了，欣欣。”
    挂断电话，张锦脑子里有些乱，他只得继续拿出日记本，翻看着。
    这时候看日记本，他才发现它早已被岁月吞噬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扉页泛黄，里面的字迹也淡薄了许多，不过徐锋的字迹倒是颇有风骨，想来是爱写日记的。
    眼下他也顾不了许多，只希望能够在日记里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
    1995年9月13日 晴
    距离我和老杜、老王和尤大嘴来利州创业已三年有余，虽说是出生贫贱的草根，但偏偏不信命，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我们几人也有些积蓄，近日成立了天启公司，本是不忘初心，不信天命的说法，可老杜还是想办法把老王和大嘴踢出了局，我心中不是滋味儿。
    老王是踏实做事的人，没心眼儿，这些年一直相处的融洽，大嘴的老娘偏偏这个时间节点以死相逼，让他回村，安排了包办婚姻，看来还是不得不信天命，一直留在落后的村里，一结婚，一生娃，一辈子，就交代出去了。
    这些年我们靠着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将生意做得越来越好，可直至前些日子，我听到老杜给大嘴老娘打电话，撒了一些谎，大嘴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老娘，她若催着他回，他也是不得不回去的。
    天启正式启动了，只剩我和老杜了，我心却并不踏实，老杜让我觉得有些担忧，他似乎不是心安理得走正道的人，但事已至此，天启不得不做！不混出些名堂，怎么好有脸回去呢！
    ……
    ”
    张锦看得毛骨悚然，原来，徐锋也是草根出身，原来，杜天明早已是狼子野心，徐锋早就看出了他的真面目。
    如若能够找到这些原始出资人，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思索良久，小何进了办公室，给张锦汇报着各部门周报情况。
    本已经是办公室主任的小何，在杜天明的血洗中，突然被换下，成了一个普通的后勤人员。张锦偶然想起，之前听徐锋提及过此人，有些不便出面的事情，还是吩咐他去办的，至于给杜天明当助理也是老黄历了，应该算是可信之人，张锦便将其收到自己身边来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小何面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张锦便打断他说道，“坐，坐下慢慢说，不急着汇报，咱们就当是好兄弟，一起聊聊天，闲聊就行，怎么舒服怎么来。”
    小何满脸震惊，但看到张锦满眼真挚，长舒一口气，倒也坐下了。
    “徐董离开了，我知道，你肯定也很难过，对吗？”张锦没有正视他的眼神。
    小何微垂双眸，“是啊，跟了徐董这么久，天启这些年发展有多辉煌有多艰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现在，唉……”
    张锦深知，他指的是杜天明坐上董事长这把交椅的事。

 第208章 激烈争吵

    “来，喝点水，老董事长还在的时候，时常跟我提到你，说你做事仔细，他一直很放心。现在到我这儿来，可还适应？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我。”趁小何感叹的功夫，张锦给他泡了杯茶。
    轻柔的白烟缓缓升起，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就像飘进了眼睛，感受到阵阵暖意，连带着眼睛都有些湿润。在外人看来，徐锋身居高位，要求严苛，不与人亲近，一般人会退避三舍，可只有小何懂他创业的不易，还有待人的刀子嘴豆腐心。反过来说，徐锋见证了小何在天启的职业成长，也见证了他人生的重要时刻。想当初，得知他想按揭买房，跟女朋友结婚之时，徐锋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三十万，凑足首付，无不让他感激涕零。这些事情一直是个秘密，那时的小何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职员。小何对徐锋家里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张锦与徐漫妮的感情纠葛，非当事人不便下结论，但张锦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且从徐锋的只言片语，就能看出对张锦的器重。一朝天子一朝臣，小何为了保住一份工作苟延残喘，没想到张锦抛来橄榄枝，那还有什么理由不敞开心扉。
    小何呷了一口茶，顿时神清气爽，开始讲述徐锋在位时的那些事，重点是各种矛盾冲突，其中一件引起了张锦的注意。
    那天，他正要去董事长办公室送文件，刚抬起手，准备敲门，房间里就传来了争吵声。放眼整个公司，敢跟徐锋正面硬刚的人，除了杜天明，恐怕找不到第二个，而后面两人的对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尤其是谈话的内容，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杜天明，你好大的胆子，该进公司账上的钱，你直接给我偷梁换柱，钱到底去哪儿了？”徐锋近乎是在咆哮，即便他脾气再不好，小何也鲜有听到，隔着一道厚厚的门，也可以想象他横眉怒目的样子。小何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在他看来，两个大老板早就不对付，比起这笔钱的去向，徐锋应该更痛恨杜天明的明目张胆。
    “听你这意思，像是钱进了我的腰包似的，我杜天明行得正，坐得直，你不要含血喷人。我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来，按照当初拿地时的约定，把这笔钱转给了钱伟杰，不信你大可以去问他？”杜天明的声音理直气壮，料定徐锋不会去求证。
    “少给我来这套，我查过了，收款人是欧派城项目的施工方，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到底想干什么？真以为我老糊涂了，钱伟杰那边，拿地之后就已经给过了，怎么可能再转一批？”徐锋反应很快，大声地驳斥。
    说到这事，小何绝对有发言权，他摩拳擦掌，就差推门而入，可手放在门把手的一刹那，他还是怂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徐锋亲自确认过转款事宜，还特意交待投其所好，嘱咐他将一幅收藏已久的字画，送到钱伟杰的别墅。让他印象更深刻的是，并没有见到钱伟杰本人，而是由保姆代为收下的。想必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惯不惊了，保姆接过东西时，脸上毫无表情，嘴上更没个“谢”字，整个交接过程，用时不到三秒。小何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在心里骂骂咧咧：一个保姆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谁知道房价涨得这么快，和当初拿地时根本不是一个成本了，你以为他算不来这个账？多给他拿些，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除非你不想再有机会合作了。”
    杜天明不甘示弱，大有威胁的意味，小何的思绪被打断，庆幸刚才没有进去，遇到这种强词夺理的人，横竖都是他占理。
    “那这也是公司的事，不是你杜天明说了算的，真把这儿当成你一个人的公司，要是我不问，你就这么糊弄过去？”
    徐锋说的正是自己想说的，杜天明是二把手，这种大事不知会一声，明显就是拿公费，搭建自己的人脉。突然，只听见“啪啦”一声，小何立马意识到，徐锋的琉璃杯摔碎了，这可是徐漫妮从国外买来，送给徐锋的礼物，估计他也是被气得够呛，什么也顾不得了。
    矛盾已然升级，他正想听听下文，察觉到有人从电梯出来，不得不躲开了。
    小何绘声绘色地讲完，有点口干舌燥，他忍不住拿起杯子，重重地喝了一大口。
    张锦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两根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扶手，不解地问：“据我所知，按照公司的财务制度，杜天明是没有资格动钱的，怎么会这样？”
    小何摇摇头，又想起一部“血泪史”，叹一口气道：“哎，公司规范都是后期的事了，前些时候，由于老董事长和杜天明都是农民出身，也不懂那么多现代管理制度，虽然请我们这些科班出身的人，制定有规则，但他们不听，也不执行。后来摊子越来越大，太随意了，险些失控，他们才渐渐听从意见。直到小徐总从财经学院毕业，到公司财务部，才真正开始规范起来。”
    张锦想想也是，两个领导都不好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打工人的难处，他感同身受，“也是难为你们了，这样的话，杜天明要搞事，也太容易了”。恐怕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张锦又问道：“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小何刚要说话，传来一阵敲门声，话到了嘴边，他又不得不咽下去。进来的人是徐漫妮，见到小何也在，不免有些诧异，意识到自己是不速之客，她停住了脚步，思索是不是该离开。
    小何识趣地起身，先跟徐漫妮打了个招呼，“徐总好。”接着，他又看向张锦，淡定地说：“张总，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张锦点点头，望着小何的背影，刚才说的那件事情尚在脑中盘旋。

 第209章 暂时保密

    “怎么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徐漫妮望向门口，确认小何带上了门。
    张锦回过神来，“哦，没有，他跟我汇报一点工作上的事情。你怎么来了？坐。”事情才刚刚有了点眉目，跟徐漫妮多说，也是无济于事，张锦索性简单跳过。
    徐漫妮一脸疑惑地坐下，恰巧跟张锦来了个面对面，“对了，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你非得用这个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直觉告诉我，是我们用得上的人。”张锦回答。
    “哦……”徐漫妮挠挠头。
    面面相觑，张锦尴尬地笑道：“咱俩这样子，是要准备双边会谈吗？”
    张锦这么一说，让徐漫妮想起来，以前两个人在各自的办公室，都是一起坐在长沙发上，亲亲我我，边谈工作边谈爱。张锦嘴上说着，公司不比家里，还是要注意点影响，但是身体却很实诚，将徐漫妮搂得更紧了。而今天，她不自觉地就这样客套起来，残酷的时间让你认清现实，而清晰的记忆让你难忘过去，两者拉扯的结果，受伤的还是自己。
    徐漫妮挤了挤嘴角，脸上并没有光芒，一想到会上的事情，笑容消失殆尽，“杜天明狼子野心，你怎么会答应他？现在外市拓展的业务已经远大于本地的业务量，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就成杜天明的一言堂了，我们根本没法节制。”徐漫妮在会上观察各方的反应，努力保持克制，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还是要跟张锦当面沟通才行。
    “我知道，杜天明早就想好了这步棋，如果我反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放眼看看，其余那些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张锦眉头紧锁，杜天明老谋深算，环环相扣，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徐漫妮从座位站起来，在张锦面前来回晃，细细的高跟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那怎么办？就由着他继续这样嚣张下去，真是气死我了。”
    张锦心里同样憋屈，宽慰徐漫妮道：“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好在杜天明有把柄在我手中，料他短时间内也不敢乱来。”
    张锦的眼神十分坚毅，不像是在开玩笑，徐漫妮听得一头雾水，坐到张锦的身边，小声地问：“有什么把柄？”
    徐漫妮好奇的样子，跟当初一样可爱，让张锦一度有些恍惚，转念又想回正事，现在没有完全调查清楚，还是不要让徐漫妮知道得好。他靠在沙发上，故作轻松地回答：“我正在收集整理些东西，你放心，有我在呢。你专心把财务看住，万变不离一个财字，只要公司这块看得紧了，量他杜天明也飞不上天。”
    张锦这么一说，徐漫妮稍微放心一些，想必刚才小何过来，应该也是调查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我在明敌在暗，她不免有些担心，“你做事小心一点，杜天明这个人，现在看得出来，心可不是一般的黑，我怕他狗急跳墙，不择手段。”
    张锦笑笑，“放心，我知道分寸。”不愿让徐漫妮担心，他又故意转移话题，问道：“现在家里就你跟李姨两个人，有什么需要，及时跟我讲。”
    这几天，徐漫妮见张锦忙于工作，一直没有主动坦白，现在既然被问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住了。”顿时，她感觉轻松了不少，就像是尽了告知的义务。
    张锦大吃一惊，直起身子追问：“你俩闹矛盾了？有什么话，当面好好沟通。”
    “没有，只是想自己住得更自在一些，公寓那边什么都弄好了，不去也浪费了。其实，以前就想过出来，只是因为有爸在，不想让他多心。现在，我自由了，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徐漫妮就像一只挣脱笼子的金丝雀，可越是想表现得独立，就越是多几分孤苦。
    张锦低着头，没有说话，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过，是不是该让徐漫妮搬来跟自己同住，却终没能做出这个决定。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依稀可以听到外面同事们说话的声音，徐漫妮不想给张锦更多的压力，说道：“放心，我现在的生活可是井井有条，下班之后，小区会所有现成的营养健康餐。然后呢……”徐漫妮微微顿了顿，瞄向张锦，“然后我就健身，你知道吗？我的私教可是一个大帅哥，不仅长得好看，那身材也太好了……”
    张锦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生得俊俏的小白脸，偏偏一身的腱子肉，单手举起哑铃，肱二头肌立马鼓成一个梭形，将哑铃放下的瞬间，公狗腰乍现，这该死的雄性荷尔蒙，惹得女学员们看傻了眼，哈喇子淌了一地。张锦越想越不是滋味，徐漫妮虽然已经三十多，但是生活自律，保养得当，说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也毫不违和，穿上那些没有二尺布的健身衣，在健身房里走一圈，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倘若被人发现，她还是一个单身富二代，岂不是更要被男人们觊觎。张锦时常被推送一些社会新闻，私教勾搭富婆，骗财又骗色的事更是屡见不鲜。
    “其实……你跟李姨一起住也挺好的，我记得她一直有练瑜伽，你正好可以跟她一起练，互相学习，互相监督。”张锦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自己也觉得牵强。
    “你傻啊，我出来住也是为了李姨着想，她比爸年轻那么多，还有大把的时间享受生活，结识更多的朋友，说不定哪天她还可以……”徐漫妮勉强笑笑，虽然父亲尸骨未寒，说这些有点残忍，但她也是个理性的人，过去的终将过去，生活应该向前看，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李一青的表现不用多说，作为晚辈，同为女人，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绑架她呢？
    “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扰，但也不是毫无联系，周末的时候，我们会约着一起喝喝下午茶，逛逛街，就像姐妹一样。”徐漫妮感觉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离异也好，丧偶也罢，女人总该把自己支棱起来。
    张锦恍然大悟，原来徐漫妮想得如此通透，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徐漫妮走后，张锦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盯着外面，沉默良久，保住公司似乎成了他肩上的一个责任，眼下问题重重，接下来该怎么操作？如何保住天启姓徐，而不能姓杜？此时，他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思路。
    他回到座椅上，又翻出老徐的笔记本，取下做标记的回形针，接着往下看了起来。

 第210章 铁友相聚

    不知不觉间，脖子有些酸痛，张锦抬起头，窗外已是深灰夜色。无数次透过这层玻璃往外看，每次都是不同的心境。他曾觉得憋屈，痛苦，渺茫的感觉现在一个也找不回来，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这就是再也无法回去的成长。和日记里的人一样，往前走着走着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离开办公室，独自来到断片酒，连这里都物是人非。自从苏倾城走后，酒里冷清了许多，多是附近的老顾客，张锦几次想把它关了，终是没有舍得下心，也只能自讨腰包维持这赔钱的生意。
    经理看见张锦，立马走过来：“张总，您休息一下，我去把最近的营业报表拿来跟您汇报一下。”
    张锦摆摆手：“不用那么讲究，你简单给我说一下就行。”
    “那行。近一段时间经营情况都不太好，这个月到现在营业额还不到去年同期的三分之一，其实不只我们家，我也时常和同行沟通，这附近的生意不只酒，餐馆的营业状况也都在下降。自从新区开了酒一条街，人流量一下子就少了……”
    经理跟在张锦身边边走边说，两个人落座在之前苏倾城经常坐的卡座。其实经理说了什么，张锦压根没认真听，只是似听非听地点着头。对于真正要面对的问题，酒这点小算盘真的不足以放在心上，手里的钱说多不多，但维持一个酒绰绰有余。
    “等下，你刚说什么？迁到酒一条街？”张锦心不在焉的神经突然就抓住了一个聚焦点发问。
    “那边正在发展起步中，附近几个店家都有这个意思。”
    “那行，等他们都迁了，附近的客流就集中在我们一家了。咱们不动。”
    张锦不假思索回应。断片酒在张锦从苏倾城手里接过来的那天开始，就不是一个赚钱的营生。它像一片故土，在外游离的人累了终要回家歇脚的安放之地。它像一剂暖贴，身寒心冷时的取暖之所。他希望若有一天苏倾城回来时，依然能看见熟悉的事物，而不是被孤独的陌生感。
    酒里热闹了几分，几声低沉的烟嗓音从中间的舞台传过来，一个女孩自弹着吉他在唱一首老歌。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
    张锦心里的弦被拨动了一下，侧身认真听了一会。至少还有你，他想，他会成为谁心中至少还有的那个人呢？那么，他自己呢？脑子里只出现了徐漫妮一人。
    经理见状，笑眯眯地说：“之前驻店的歌手都不愿意来了，嫌钱少，这女孩是个学生就是个爱好不图挣钱，给多少都行，我就让她按自己的时间有空了来，但唱得还真不赖，就是缺点舞台表现力。”
    “嗯，唱得不错，要是营业额好点就给人家报酬也高点。”
    “好的。那我先去忙会了，您有事叫我。”
    张锦独自坐在窗边，听着歌曲看着街外的人来车往。
    左楚茉和周浩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发呆的张锦，两个人走到他身后，周浩冷不丁地拍了下张锦，把张锦下了一大跳。
    “死浩子，来的真是时候。服务员，酒！”
    “我刚刚还警告他进来坐坐可以，但不准喝多，这下完了。你们不会是约好的。”左楚茉瞪着周浩。
    “又冤枉人，你自己问锦哥，纯属偶遇，纯属有缘！”
    “浩子，我看你这气管炎的病症是愈加厉害了。”
    “锦哥，要是一生就这一个病那还是很幸福的。”周浩说着亲了一下左楚茉，“是，媳妇。”
    “好了，别在我跟前秀恩爱了，你们俩幸福的真让我吃醋。”
    周浩大笑着说：“不怕你吃醋。说真的，要好好谢谢锦哥，这几年对我们夫妻俩事业的支持，当然，更感谢你当年把这么好的女人让给我。”
    左楚茉当下往他背上捶了一拳，黑着脸说：“怎么叫让？难不成我是商品？是人家当年压根没看上我好不！”
    张锦笑着摇摇头，只给自己倒满了酒，说：“哎，你们俩真是欢喜冤家，老夫老妻的了还故意来气我！不给你们倒酒了，想喝自己倒，不想喝赶紧滚。”
    周浩自己倒上半杯，说：“不闹了不闹了。说正经事，今天不碰见你明天我也会去找你的。你不知道，最近那个朱颖慧可是一直对美标物业指手画脚，挑毛病。现在美标的业务主要是跟着天启开发的节奏和地区在布局推进，以天启为依托。这个朱颖慧现在成了副总，而且负责各地的开发项目，让我们现在很难做。”
    张锦沉声道：“现在天启变天了，有时我也无能为力。”
    周浩说：“最近发生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有些东西没说出来也都心知肚明，但现在他们是有些过份了。照这样下去，恐怕以后没有锦哥你的立足之地了。”
    “哎！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这个总经理已有被架空的趋势啊。”张锦一口闷了杯子里的半杯酒。
    “那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周浩说。
    左楚茉皱了皱眉：“美标公司倒是次要的，毕竟是轻资产，转身快，抽身也容易。如果真合作不下去的，可以考虑退出。”
    张锦突然问：“咱们三个铁不？”
    “那是当然啊。”
    张锦继续说：“我突然想到一个新思路，美标不仅不能退，还要做大。咱们把它做大做强。现在需要的不是考虑退的事，而是拓展天启以外的项目。这些年我手里积累了些资源，都是搞地产开发的，我可以把这些全介绍给浩子，你去拓展新业务。至于所说的朱颖慧的问题，其实她就是看到了物业服务的这块肥肉，也想吃一口，但美标的管理和服务水平，暂时还无可替代，她不会翻出多大浪的。”
    周浩表示赞同，正说着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离开去接电话，剩下张锦和左楚茉面对面对坐着。
    张锦继续他刚没有说完的：“其实就是美标做的越好，社会认可度越高，客户越信赖，他们越无机可乘。”
    左楚茉突然打断张锦：“你近来过的好吗？”

 第211章 美标新发展

    左楚茉的发问打破了固有的平衡，张锦浑身一怔，随即是一股暖流袭遍全身。
    他知道，只有最亲的人才会问这么老套的俗话，说是俗气，但听着却是最暖的。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没有想到自己只身一人身在异乡，还能有这样一个亲人在默默关怀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感动不已。
    “你和浩子过得好就行，我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比起曾经最坏的时候，还真算不得什么。”
    左楚茉听到这话，微侧着脸，微低着头，脸上挂上羞赧，“浩子这人儿平时看着没个正形儿，但是对我也是真好，有理想又上进，又很阳光，我们偶尔也会谈起你，但是他从来不介意我们之间的过去，还有，我们现在能够成为朋友，也是这个原因，不然的话，我们也不可能合伙搞美标公司。”
    张锦听了这话，也算是欣慰，至少左楚茉过得幸福是他乐见的事情，但似乎得跳过这个话题了，似乎越发沉重了，“唉，下一步在天启开展工作的事情，我也还是迷茫的，没有任何方向。”
    左楚茉安慰道，“桥到船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无论是职务还是股权，杜天明也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张锦倒是并不惧怕杜天明，“怎么样倒是次要的，现在的主要事情是如何在被动局面中开展工作。同时也要多想一点开花的事情，把美标做大做强，这也是抗衡的资本。”
    听到没标二字，左楚茉目光坚定，“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把美标做好的。”
    说到这里，周浩已经回来了，看到二人聊得正起劲儿，笑着问道，“聊啥呢？这么高兴？”
    张锦打着哈哈回应，“刚好谈起美标发展的事。”
    周浩一时间很是激动，“说来也巧，刚刚我以前一个生意上合作过的朋友打电话来说，他们正在开发的一处商住用房，想要引入美标物业进驻，当然前提是他也要参股，分点红。”
    左楚茉眼里有了一抹亮色，“生意这种事，跟着心走，这是好兆头啊。”
    三人立即打开了话匣子，聊到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张锦便去了天启上班。
    一路上看到的很多的同事，都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总经理好！”但是所有人都恨不得绕道而走，生怕是让别人看见和他走得近了。
    张锦回到办公室，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人性凉薄不过如此，原来他在天启的时候，人来人往，请示的，汇报的，凑趣套近乎的，好不热闹，如今所有人都避着他如同避瘟神一样。
    或许，这就是人间，张锦淡淡地自嘲，微扯起嘴唇笑了笑。
    他又拿出徐锋留下的笔记本，继续翻看着，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些别的什么关键信息。
    看着看着，敲门声便响起，他倒是好奇，这个时候谁会来他的办公室，“进来！”
    徐漫妮眉头紧锁推门而入，张锦有些担忧，徐漫妮有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他不忍问道，“怎么了？”
    徐漫妮突然带着哭腔，“李姨和我说了，委托我把爸分给她的天启公司股票清空，换成现金，我爸不在了，这公司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换成钱，她好去海南买处房子，以后过一些安静的日子。”
    张锦满脸意外，“不是说委托给你打理？怎么就要退出了？这也太快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回应着，“她做的决定并没有什么错，陪了我爸这么多年，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现在她累了，想要过安静的生活，这是可以理解和体谅的。”
    张锦想起之前结婚的时候，自己和漫妮还是在外面租的房子，每个月都会回别墅看望二老，那时候的漫妮每次回去都会呛声李一青，仿佛她是一个罪人一样，仿佛她就是那个破坏自己父母婚姻的人一样，时过境迁，徐漫妮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徐锋住院期间，她整晚整晚在病房陪护，一刻也不肯松懈，二人甚至为了徐漫妮连一场盛大的婚礼都没有，着实是遗憾，眼下徐锋去世，她一个女人，没有自己的子嗣，只是守着那空落落的大房子，难免心生寂寞。
    “这个也只能听从人家的意愿了。”他只是应和道。
    徐漫妮跟着点了点头，随即才提出自己的担忧，“但是这样我们的持股比例就更低了，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张锦当着徐漫妮的面也没有避讳，直接给刘欣打了个电话过去，问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刘欣很是欣慰，想不到张锦有问题还是能够主动找她，这就让她很高兴，自然也是乐意帮忙的，此时刘欣说道，“张哥，大致情况我也已经了解了，已经过解禁期了，可以在二级市场公开出售了，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不妨试试反向操作，最重要的是需要向市场公开操作信息。眼下杜天明本身对你们的打压已经不再藏着掖着了，市面上的风声也早就吹开了，不妨趁着这个时候，让他意识到你们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已经是被他完全掌控的状态，这样后面有任何办法，有任何机会出现的时候，你们在出其不意，打他个措不及防。”
    张锦自然是能够明白刘欣的意思，他开了免提，徐漫妮一字不差都听了去。
    只是这时候，徐漫妮本身还没有完全从父亲离世的变故中彻底走出，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真的感到自己无力，更没有任何能够应对的能力。
    挂了电话之后，张锦坐到她身边安慰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欣欣说的也是个法子，这样杜天明知道我们的力量又弱了，就会对我们掉以轻心了。”
    徐漫妮没有回应，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天启最开始建立的时候，对面还没有这么多的大厦，如今这时候，仿佛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摧毁一道几十年苦心孤诣建立起来的高楼大厦，更何况是人心呢？

 第212章 再次离别

    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有的人拖着行李，背负着沉甸甸的希望，梦想去遥远的地方；有的人步履匆匆，脚下的不过是异乡，家才是永远的牵挂。耳边除了有广播的声音，就是送别的嘈杂。
    李一青看了一眼安检口，那道架起的门，在诺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娇小，却分隔出了两个世界。她突然挪不动步，转身抱住了徐漫妮，“孩子，我走了……”
    短短两个月，身边的人相继离开，徐漫妮一路伤心不已，到这时终于控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事实上也没了父母。
    “妈……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徐漫妮声泪俱下，顾不得一早起来化的妆。
    李一青微微一愣，眼眶开始泛红，轻轻地在徐漫妮的背上拍着。这是徐漫妮第一次叫她妈，一直以来，都是姨的称呼，她没有放在心上，换位思考，亲生母亲的地位谁都无法代替。她总是安慰自己，或许以朋友的方式相处，更合时宜，但这并不代表内心不渴望。现在真被叫成妈了，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她有些不适应，反复细细品味，心里有个地方暖暖的。世界在变，人心在变，想当年，她来到徐家，徐漫妮充满敌意，通过一点点的增进了解，两人的关系慢慢从缓和到和睦，直至眼前的依恋。当离开的念头出现时，她十分纠结，甚至觉得太过自私，只是要顾及的太多，实在难以做到平衡，也是因为这个女儿，给了她最大的宽容和鼓励，让她毫无顾忌地迈出了这一步。要说她在利州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就剩下徐漫妮了，一个女人独自生活，还要守护家业，实在太孤单，也太难了，可怜得让人心疼。
    徐漫妮扑在李一青怀里，回想刚刚叫出的那声，同样十分惊讶，完全是本能的反应，这说明她早就在心里认可了这个妈，因为曾经失去过，才更加懂得珍惜。
    张锦静静地站在边上，没有说话，徐漫妮的心境，他感同身受。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女人直起身子，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锦，照顾好漫妮，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拜托你了。”李一青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她把最后的留恋托付给张锦。要说兜兜转转的人生，感恩自己所拥有的，她最有发言权。
    张锦默默地点点头。此刻，他心里清楚，不论未来怎样，往后余生，徐漫妮都是他的亲人。
    来来回回道别了几次，李一青走进安检区，朝他俩挥了挥手，便消失在人群中。
    徐漫妮久久不愿离去，张锦扶住她的肩膀，给予安慰的眼神，陪伴是最强大的力量，沉默是最贴心的宠溺。
    回程的路上，张锦开着车，徐漫妮坐在副驾驶上。
    张锦正视前方，说了一句：“李姨……不会再回来了。”他刚刚想了好久，该不该把这话说出口。
    徐漫妮淡淡地说：“是，这一走，估计再也见不到了。”她看向右边，窗外的风景飞快地掠过，好像有一缕风划过了眼睛。
    张锦以最快的速度瞄了一眼徐漫妮，惊奇地问：你知道她不是自己走的？”
    徐漫妮转过头来，表情平静，望着前方的道路，一马平川，“知道，我们早就聊过了，是陆子文，他们会在那边开始新生活。”
    张锦“哦”了一声，不再吱声，没想到小丑竟是自己，这样也好，大家都说开了，反而轻松自在。
    机场高速上，何其无聊，徐漫妮想了想，缓缓道来：“那个陆子文是李姨的同学，一直在追求她，结果造化弄人，她最后嫁给了我爸。陆子文就一直等，从未放弃。男人痴情起来，丝毫不比女人逊色……”
    徐漫妮轻轻松松地说完别人的事，下一秒突然想到了钱前，只是陆子文还算幸运，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而自己却什么也给不了，注定这辈子只能亏欠于人。而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不敢奢求得到同样的痴心，只希望对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真心。在这人世间，双向奔赴的能有多少，又能坚持多久，错配是人心还是天意？
    张锦觉察到徐漫妮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你还是很介意？陆子文这个人我略有耳闻，既然李姨能够选择他，说明有他的过人之处，有个人陪伴她，你也可以放心些。”
    “没有……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徐漫妮收了收表情，还好张锦没有反应过来，省去了不必要的尴尬。她看向张锦，接着往下说：“其实，李姨并不避我爸，这些事情早就跟我爸坦白过了。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跟陆子文只保持同学关系，有时遇到同学聚会啥的，都会主动叫上爸一起去，不过，爸也是很明事理，都找理由推掉了。”
    徐漫妮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有人说人的一生太长，每天一睁开眼，都是无尽的鸡零狗碎，有人说人的一生太短，每天不敢闭眼，生怕错过太多的人和事。父亲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功成名就，多少人羡慕不来，后院和睦，身边有个好女人，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干自己想干的事业，不必为无谓的纠葛浪费心力。
    张锦感叹道：“哎，现在爸走了，李姨孤单了，陆子文是个不错的归宿。”
    徐漫妮听到“归宿”两个字，心里一酸，眼神定住，噙出了泪。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即便是父亲，也可以去那边找母亲，而自己呢，形影相吊，无依无靠。正在这时，她顿感手腕一紧，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张锦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她，并用力地握着。她抬头望着张锦，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眼神，而此刻，她却没了当初的笃定，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抓不住，如同自己的泪滴。

 第213章 说走就走

    张锦来到董事长办公室，一样又不一样，杜天明在老位子上，悠然自得，整个人都发着光，让人看着刺眼。
    “哟，张总怎么得闲过来？”杜天明嘴上的客套让人作呕，身体一动不动，像个太爷一样靠着椅背。
    张锦全当没看见，省得给自己找不快，直接坐到杜天明对面，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休几天假。”
    杜天明一听，坐直了身子，并不关心张锦的健康，更巴不得他一病不起，眼不见为快，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二，“当然没问题啦，你要好好检查一下，一定得去大医院，工作是做不完的，你一直为天启劳碌，累出个好歹，我可不好交代啊。”说着，他站起来，走到张锦身旁，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这哪里是对待病人的力道。
    张锦心里有气，又不得不避其锋芒，若无其事地顺着他的话说：“杜董说得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些年围着工作连轴转，真的有点透支了。”
    “你啊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不要仗着年轻，就随随便便糟蹋身体，这可是革命的本钱。”
    又被杜天明揶揄两句，而且话中有话，张锦唯有忍气吞声，似笑非笑地硬撑。
    杜天明突然问道：“现在天启的股价不错，听说一青大嫂把手中的股全清了？”
    这分明就是试探张锦，前半句表面上说的是股价，实则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自经手董事长一职以来，天启不仅实现了平稳过渡，而且更胜从前，至于后半句，就是等着看他的笑话，连老天爷都向着自己。杜天明回到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
    杜天明耳目众多，这事被他知晓，并不奇怪，张锦索性大方承认，“是啊，全清了，可以享受清福了，年纪大了，钱足够过上优质的生活，还守着它做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倒不如兑现享受人生。”
    杜天明先是一愣，然后呵呵大笑道：“是是是。”他心里明白，张锦这是反将他一军，拐着弯说自己年纪大，年轻人才是生力军，他暂时不予计较，不过是嘴皮子功夫罢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小子，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谈天说地，刀光剑影化于无形，城府深入到了地核。
    第二天中午，徐漫妮来总经理办公室，找张锦一起吃中饭，顺便聊聊这几天在财务上发现的异动。她兴冲冲地准备推门，想了想，还是应该先敲一敲，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她用力压下门把手，门竟然是锁着的，难道自己晚了一步？徐漫妮心里泛着嘀咕，以她对张锦的了解，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走人，况且现在离休息时间，还有十分钟。
    徐漫妮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偶遇小何，顺便问上一嘴：“小何，张总是出门了吗？”
    “张总……张总请……请假了。”察言观色是小何的强项，徐漫妮居然不知道张锦请假了，这可是道送命的题，如果说了真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己成了导火索，但是如果说假话，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己里外不是人。一边是前东家的女儿，一边是现东家，就在他语无伦次的时候，他果断选择了前者。
    “请假了？为什么请假？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徐漫妮急了，一步步向小何逼近，一连蹦出好几个问题。
    正如小何所料，徐漫妮跟徐锋一样，都是急脾气，反正已经捅了篓子，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是好像有点不舒服，请假休息两天。”
    刚才徐漫妮还在因为信息不对称而生气，脸蛋涨得通红，而此刻她的脸色已经慢慢发青。
    小何赶紧宽慰两句：“你不要太担心了，张总一心扑在工作上，应该只是想缓缓……”
    “知道了。”
    小何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漫妮的心已经飞到了张锦那里，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滑开手机。
    小何看到她匆匆的背影，脑子里还在想：张锦请假为什么不告诉徐漫妮呢？之前就觉得奇怪，张锦是高层里最自律的人，轻伤不下火线，怎么会因为不舒服想休息呢？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张锦患了隐疾。细思极恐，他捂住嘴巴，不敢再往下想了。
    徐漫妮走出天启大楼，找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看了看周围环境，准备给张锦打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突然，一条微信闪过，正是那个熟悉的头像。张锦在微信中说道：“漫妮，我去丽江了，有事及时和我联系。”
    徐漫妮纳闷了，没事去丽江干什么？难道真是不舒服，专程去散心的？她总觉得说不上的奇怪，还是得打个电话，亲自确认一下才放心。可是，电话那头传来已关机的温馨提示，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又往楼上走去，已经忘了要吃饭的事情。
    此时的张锦正在飞机上，飞机即将起飞，发完微信之后，就直接关闭了手机，去丽江并非临时起意，之所以现在才告诉徐漫妮，只是不想让她有多余的担心，殊不知，这样的操作适得其反，男人往往自以为是，说到底，还是不够了解那个女人。
    张锦要了一条毯子，搭在腿上，合了眼睛，不为睡觉，只想静静地想点事情。事实上，很多事情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梳理了无数遍，这次去丽江，他是去找刘欣。在商场上这么些年，朋友自然是不少，李经理王董事长的，一抓一大把，可他深深地知道，那不过是生意，没有一个人值得完全信任。而刘欣则不同，两个人为天启上市，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现在，他在天启的局面日益被动，如果不想办法破局，恐怕很快就没有立锥之地，他必须抓紧时间，织出一张大网，将杜天明等人一网打尽。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要是换成以前，有苏倾城在，就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她。现在苏倾城远在澳洲，似乎有意无意地回避自己，应该是不太方便联系，毕竟那层关系抹不掉，也在情理之中。

 第214章 欣欣接机

    张锦落地昆明机场，一打开手机蹦出了十几条信息，但是除了垃圾广告只有两个人的。刘欣在二十分钟之前说她已经到达停车场并发送了位置，还有小何发来的几个字：徐总很担心您。
    张锦这才想起来给徐漫妮发完信息后就关机了，但是现在并没有收到徐漫妮的回复。张锦立马拨了号码打过去，徐漫妮的电话无人接听，张锦心里有一丝失落。
    走出了航站楼，就看见刘欣一身飘逸素裙，正微笑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从这里出来？”张锦问。
    刘欣接过张锦的行李箱，嫣然一笑：“掐指一算。”
    从利州到丽江没有直飞航班，张锦来时和刘欣通话说他会在昆明下机，然后坐大巴车去。刘欣当即便说那还不如她来接机呢。因为飞机晚点，此时已是晚上六点多，张锦问：“要不要停留一晚？你开车过来也累了。我们也不赶时间。”
    欣欣说：“没关系，一点都不累。大约是张哥身上有魔力，看见你就神清气爽，特别精神。”
    “当了老板娘以后就是不一样，小嘴越发甜了啊。那行，到了你的地盘就全凭你做主。”
    于是刘欣驾车直奔丽江而去。刚刚还是蓝天白云，没多会儿飘起了蒙蒙细雨，车窗外山川远屋氤氲在雾气里，车窗内俨然另一个温馨小世界。刘欣把温度开的刚刚好，不闷热不潮湿。
    “真羡慕你们远离尘世烦扰，不考虑乱七八糟的尔虞我诈，身心放松的感觉真好。”张锦闭上眼睛享受完全放空的时光。
    “我会在这里随时等待你的到来。”刘欣的声音轻柔的似乎像融化在舌尖的巧克力。
    张锦叹口气，慢慢说道:“我也想不顾一切的过来啊，可是现在天启的状况很让人忧心。杜天明完全掌握着话语权，我虽是个总经理但没有实权，越想把杜天明拉下来越觉得无力。”
    刘欣没有说话，一直安静地听着张锦的诉说，从天启的现状到资本市场情况及股权结构。其实这些刘欣完全清楚，自张锦告诉她李一青卖掉股份开始，依她多年专业知识和经验，已敏锐的预感到张锦可能面临的困境。她知道张锦也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在利州他是身边人的主心骨，大家都跟着他走，可是常常崩的最紧的弦最易断。所以当她听到张锦要来丽江住两天的时候她很开心很欣慰。
    一直到张锦说完，空气中短暂的沉默。
    欣欣突然问：“天启还有价值吗？”
    张锦一愣神：“天启还有价值吗？这是什么意思？天启是漫妮的家底，也是我这么多年打拼的地方，现在成功上市，业务陆续在各地开展起来，可以说天启脱胎换骨，全新的成长才刚刚开始。怎么会没了价值？”
    刘欣从倒车镜里看到左边有辆黑色的车想要超车，她略微放慢了速度。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际边最后一丝白已悄然消失。
    “我认真想过，以目前形势来看，除非有足够的资金，去二级市场抢筹码或是找各股东一级市场受让一批货，重新夺回大股东的地位，否则这局面无解,而按现在的筹码分布还有公司股价正处在历史高位来说，需要的资金量不会少于十个亿。”
    张锦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懒懒地说：“没错啊，我测算过。所以这不是逃避到你这里了？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刘欣嘿嘿一笑：“嘿，被你说的我这里似乎是能量加油站呢。”
    “那是自然。”
    “打开你前面的储物箱，先补充一下能量。”
    “呦，还真是百宝箱呢。”张锦说着拿出了一包牦牛肉干。
    刘欣看着像个孩子似的张锦，笑着说：“我也饿了，前面是大理，不如我们在大理吃晚饭。到丽江吃就太晚了。”
    “行！那就在这里停一晚，好好吃饭，也好好享受大理风光。”
    刘欣轻飘飘的声音响起，让张锦猝不及防：“张哥，你对天启如此尽心尽力，其实只是为了漫妮姐？”
    张锦噎了一下，突然不知如何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漫妮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只是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她手里的股份足够了，以她的身份，杜天明也不会亏了她。你们上次一起来丽江的时候，漫妮姐眼里满是对你的情意，外人都能感觉的到，我不相信张哥你感觉不到。你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去为她谋取最大的利益，为什么没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
    张锦一脸苦笑，窗外已是黑漆漆的夜，窗内也是，暗夜能淹没自己尴尬表情和所有特意隐藏的情绪。他不想面对，他每每想到这些都觉得万分艰难无法向前，各种莫可名状的情绪缠缠绕绕，越理越乱，最后只能成一个死结。他以为安宁淡泊的刘欣不会提及这些乱七八糟的线头，没想到又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
    “前两日我给苏姐打电话了，却没有打通。我试想过如果苏姐知道天启目前的状况会如何来做，我竟然没有答案。”
    张锦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刘欣，路灯打进来的灯光太过微弱，他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看不清她脸上和心里的暗涌。他突然有些生气，他来找她是想放松精神寻找解决方案的，不是让她审视自己的。他得明确告诉她。
    “欣欣……”
    然而，他刚开口就被刘欣打断了。
    “张哥，到前边拐一下就到繁华区了，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刘欣的声音突然变得欢快起来，说完还朝着张锦调皮一笑，似乎刚刚她从未说过话。
    张锦瞬间有些恍惚，他无奈笑了笑说：“没有。一开始就说了，你的地盘你做主。”

 第215章 风花雪月

    两个人开车沿街找寻落脚和吃饭的地方。刚刚被刘欣轻描淡写说出的话依然盘旋在张锦脑子里，他甚至有些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是因为潜意识里自己无法解决而又想迫切解决的吗？他索性闭上眼睛，大理的浪漫风情此刻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忽然听到刘欣说：“就这里！”
    张锦睁开眼睛朝外看去，一个富丽堂皇的酒店闪烁几个大字：风花雪月大酒店。
    两人下了车，偌大的院子中间有一喷泉，各种绿植和鲜花栽满庭院，夜风吹拂，阵阵花香。酒店屋顶是仿古瓦砾建筑，用一串串彩灯连接。
    刘欣办理好入住登记，张锦已经在餐厅找好一处临窗的位置。她走过去的时候，餐桌了已经放了两瓶啤酒。
    “既然到了这里，啤酒必须是风花雪月。我还没点菜，你来。”张锦说着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一杯，等刘欣点完餐，一杯酒已见了底。
    “张哥，好酒更不能独饮？”刘欣佯怒说。
    “女孩子家的，还是少喝，我给你叫了橙汁，补充维生素还美白。你再帮我分析分析，如今杜天明占据这么大的优势，他下一步最有可能的动作？他会不会采用一些非正常手段……”
    张锦越说，刘欣脸色越发微愠。
    恰好服务员把橙汁拿上来，张锦暂时停了一下，刘欣盯着张锦问：“除了工作，你就真的没别的什么可以和我说说的吗？”
    张锦愣了一下：“我……你……”
    刘欣板着脸叫住正转身离去的服务员：“服务员，帮我满上酒。再去拿一打。”
    张锦马上阻止：“欣欣，你还开车呢不能喝酒。”
    刘欣摆着手说：“今晚上住这里，又不走了。”
    服务员见状，特又眼色的倒酒，上酒。
    张锦见刘欣不再说话只管闷头喝酒，一会儿功夫两杯已下肚。他忍不住问道：“欣欣？不开心吗？心里有什么事？”
    刘欣抬眼看他，笑了笑，眼睛望向窗外，“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吗？”
    “当然记得。”
    “那时候，我跟着苏姐很多年了，我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让我去天启，我自然会去。而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瞬间明白苏姐为什么让我过去帮助你了，你是她放在心里的人。所以我也比以往任何一个项目都更用心，甚至不惜用以前不屑用的手段，只为一个目标，天启一定要上市成功。”
    张锦也被带入了回忆中，“是啊，我那时也是满脑子的只有上市一件事。其实真的很怀念那段日子，目标明确，并肩作战，辛苦而幸福。”
    刘欣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那是我赚到的最后一桶金，从那以后，我离开利州，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丽江想过些清净日子，可是有一件事我瞒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我一直都无法忘记你。”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刘欣仰头一口气喝了杯中酒液，然后直直地看着张锦。
    张锦突听到这句表白，有些意外，又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他躲闪着刘欣的目光，讪讪的说：“我有什么好的，还让你一直记得。”
    大约是借着酒劲，刘欣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张锦，她笑了笑说：“苏姐和我说过，张锦这个男人，看不出有什么太突出太特别的地方，但和他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很踏实。很安静。”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内心来说并不太认同苏姐的观点，可能角度不同，毕竟苏姐和你是情人关系。苏姐是女强人，在外面要硬撑着，在你这里可以完全放松自己，可以给她一种她想要的岁月静好的模样。我和你一起相处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直接领导，在我的印象中，张哥你好学，能吃苦，有勇气，有担当，很多事不管有没有底气都敢于撑起场面，有男人样，说实话是我中意的类型。但有一点，我不喜欢，你和苏姐的关系之外还有徐漫妮，两边都不清不楚，这种做法让我很不喜欢，但也只是反感这种做法而不是反感你这个人。”
    此时，啤酒已下去了七八瓶。
    若是平日，她一定不会这么让自己这么随心所欲地说话。张锦心里想着突然觉得啤酒还真是好东西，让人不用再压抑，不管明天是什么样，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不正是快意生活的一部分吗？
    他想起了路上在车里那些轻飘飘的话语，原来不是他的错觉，是有人和自己一样，对感情的无法辨认无法释怀。他心里又涌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张锦想到这里，苦笑一声说：“我一定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但是这中间还有一个小误会，当年我和漫妮早已经离婚了，只是为了徐家的利益，没有公开而已，也是答应了漫妮。”
    刘欣用单手拖着腮帮，另一只手端着酒杯，闻言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愣愣地看着张锦。片刻后，她噗嗤一笑，眼神迷离：“张哥，你可真是坏透了，身上那一点瑕疵还要自证清白，你是觉得你在我心里还不够深刻吗?”
    张锦摇摇头：“欣欣，你真的喝多了。”
    刘欣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说：“我就是要喝多，我还要让你陪着我喝。”说完顺着桌边绕过来，和张锦并排坐在一起。
    “来嘛，干杯！为了我今晚一醉方休！”
    “满上满上，干杯！为了我今晚畅所欲言！”
    院子里响起了缠绵的音乐声，喷泉随着乐曲更加欢快的跳舞，有客人从各个地方出来聚在院子里也扭动着跳起了各种各样的舞。张锦觉得自己没喝多少，竟也有了醉意。
    “欣欣，我们也去院子里，大家都在跳舞。”
    “好啊，可是我有点晕，你扶好我。”
    刘欣拉着张锦站起来，刚走一步，脚下一滑，张锦顺势抱住了她。
    薄薄的衣衫内是女人酥软的胸部和火热的身体，张锦的手触碰到便牢牢被吸在上面。他抱起刘欣，轻轻说：“不去跳舞了，我们回客房。”

 第216章 一夜痴缠

    刘欣浑身火辣辣的，借着酒精，她只感到一股焚身的欲望快将自己折磨疯了，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自己，她需要发泄，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张锦身上。
    张锦本身也喝了不少，终究是一个正常男人，名义上自己也是单身的状态，即使对于自己的情感状态辩驳不清，但面对如此香艳的场面，终究是把持不住的，两具身体的力量，也无非是在一次次撞击中找到那些欢愉，与怜爱无关，更无再多复杂的情绪。
    晨光熹微，张锦便睁开双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刘欣，开始发呆，昨夜的热烈他仍旧记得，刘欣一个翻身，便醒了，看到惊讶的张锦，“怎么，害怕了？”
    张锦瞬间面红耳赤，一个男人仿佛是被女人调戏了般，但还是忍不住强词夺理，“我是男人，我怕什么！”他的眼神很不自在，甚至不敢睁眼看着她。
    她不以为然，不明深意的笑容看得张锦更加紧张，“别紧张，我早就给自己定过规矩，此生不会再结婚，所以不需要你负责！”
    张锦低着头，憋了许久道歉，“抱歉啊，欣欣，我昨晚实在是喝多了。”
    刘欣笑得很是真切，张锦更加不明所以，她缓缓开口道，“额，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女人了，放心，我们还是朋友，昨晚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你千万不要有任何困扰。”
    张锦一脸认真看着她，在她的眼神里，除了困倦，剩下的也全是真诚了，但自己毕竟是一个男人，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对一个女人，传出去对女人伤害太大了，“不，这怎么可以！”
    刘欣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哎呀，你这个老古董，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只是欣赏你，并不是爱你，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昨天晚上跟爱情没任何关系。”
    张锦起身拉开了窗帘，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有些刺眼，刘欣仍旧躺在床上，背过身去，她眯着双眼，似睡非睡，心中百感交集，但是这些张锦都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
    二人收拾好了去了丽江，到达丽江已是下午，得知张锦到来，朱颖慧早已经等候在刘欣的民宿，刘欣懂事地借故工作忙离开了，留下时间给二人单独相处。
    两个人找了个独立的雅间，开始喝茶，二人除了聊天启的事情，也再无更多的共同话题，张锦便也开门见山，“现在天启杜天明已经是一手遮天，我其实想走一步险棋。”
    朱颖慧好奇不已，“什么险招，需要我做什么呢？”
    张锦右手轻轻端着茶杯，淡淡说道，“一不做，二不休，就是你说过的钉子户那桩命案，我听了你给我的全部录音，杜天明利用钱伟杰的关系通过钱摆平了公安局，当时以跳楼自杀结了案。”张锦喝了一口水，继续说着，“还有一些证据，能够证明杜天明对钱伟杰进行经济贿赂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我的担忧，最大的麻烦就是钱前，这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儿，和钱伟杰不是一路人。他是他亲侄子，完全是当亲儿子在养，如果举报了，钱伟杰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如何面对钱前，这也是我一直犹豫不决拖到现在的原因。”
    朱颖慧开始紧缩眉头，这件事换做是她，也是没有办法去取舍，“这个事情确实要考虑到，钱前和徐漫妮的关系也不错，虽然很早就听你说过他和钱伟杰早就划清界限了，但是你们现在走得很近，在公司你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所以这件事还是必须掂量清楚。”
    张锦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是啊，这才是投鼠忌器，不然我早就动手了。”
    朱颖慧看到面前男人一筹莫展的样子，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想不到此时仍旧是涟漪阵阵，她只能安慰道，“现在天启公司的局面已经到了大是大非的时候了，不能优柔寡断，要速战速决，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钱前知道这些真相之后会选择跟自己那个叔叔沆瀣一气呢，他完全没有钱家人的影子，或许，他会选择站在正确的一方。”
    张锦摇了摇头，继续叹着气，右手索性放下茶杯，开始扶着额，整个人看起来脆弱了不少，朱颖慧看到心中更加难受，他抿了抿唇，继续说着，“如果我去举报了，一定会有办案人员找举报之人核实相关情况，到时候钱前就知道是我去举报他的，这个时候如果我不出面，那这个事情很可能就不了了之，那我们最后扳倒杜天明的证据也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当然，如果将这一切暴露在阳光之下，弄不好也会被报复，是杜天明，还是钱前，甚至是钱伟杰，都说不准。”
    朱颖慧听到这里无法冷静，整个人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向前倾，“杜天明！我这辈子真是恨透这个人渣了，当年这个王八蛋欺骗了我，我所有的青春年华全部付诸东流，浪费在这样一个人渣身上，包括，我当年男朋友离开，跟了他这么多年，那时候我和男朋友已经谈婚论嫁了啊，最后我年纪渐渐大了，成了黄脸婆，被他一脚踢开，他对女人尚且如此，对人命都是如此轻贱的态度，他凭什么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张哥你别说了，大不了，我去举报！而且我去举报，对于你，对于整件事情，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
    张锦假装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盯着朱颖慧，没有任何言语，其实他已经默认了，或者说，他本身来找朱颖慧的目的便在于此，他希望借助朱颖慧的力量来扳倒杜天明，这一招，虽然阴了点，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护着她的安全。

 第217章 义结金兰

    这时，刘欣端着一盘开心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见两人面色凝重，笑着说：“趁我不在，你俩神神秘秘地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张锦和朱颖慧默契地对视一秒。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我们还能聊什么，无非是些天启公司的事。”张锦淡淡地回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伸了伸懒腰，匀了匀呼吸，仿佛人到了丽江，整个人的节奏也自动跟着慢下来，舒适度极高。
    朱颖慧秒懂张锦的意思，事关重大，她这次管住了嘴，端起面前的花茶，若无其事地搅动两下，朵朵花儿在水里摇曳生姿，杯中顿时有了生气，不仅色彩明媚，还散发出阵阵芬芳。她浅酌一口，唇齿留香，想到点什么，说道：“欣欣，听说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前一段时间呢，正好有些闲钱，买了点儿天启的股票，你给个建议，我是该抛呢，还是再拿拿？差不多赚了20个点了，算是小有收获。”朱颖慧虽然比刘欣年龄大，此时认真的模样就像是个小学生。
    刘欣一直微笑，她的性格一直这样好，并且善良坦荡，“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也进了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手痒买着玩玩，不过，我上周刚清空了。”
    张锦不解地望着刘欣，猜想她此番动作，定有自己的原因，不禁坐直身体，竖起耳朵，顿时来了精神。
    “至于珊姐你嘛，如何操作是你的事啦，我可不敢给你瞎指挥，赔了赚了负责不起啊，你都是大手笔。”刘欣闪烁着眸子，平添一分俏皮。她从果盘里抓起几颗开心果，“啪”的一声，乳白色的果壳和淡绿色的果肉瞬间分离，她挑出果肉，递给朱颖慧。
    朱颖慧没有客气，一边吃着现成的开心果，一边笑着说：“欣欣，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我是个门外汉，还拿我寻开心，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那点资金还不如你的一个零头。好，我懂了，反正马上跑就对了。”
    朱颖慧拍拍手，拿出手机，打开股票软件，手指点了几下，就将所有的天启股票全部清空，还不忘自言自语道：“跟着你走，不会错的，落袋为安，砍断了树子免得老鸹叫，天天盯着这玩意儿，心里跟着七上八下的，追剧和打麻将的时候，也老想着，这下就踏实了。”
    朱颖慧是性情中人，说干就干，不带一丝犹豫，刘欣和张锦看得哈哈大笑。
    玩笑开完，张锦有些坐不住了，问道：“欣欣，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刘欣点点头，细细道来：“据我观察，一直有大资金在出货，筹码开始分散了，我的直觉是那个方阔聚隆的动作。我通过关系，查了这家公司的征信，还有资金来源，他们扫货用的并非自有资金，主要来自于财务公司和银行贷款，资金是有时间成本的，想必也不敢拖得太久，现在按股价来说，收益已经很高了，必然会兑现。”
    张锦同意刘欣的说法，“他们就是一茬一茬地割韭菜，赚够了就跑。”
    刘欣听出点什么，对张锦说道：“资本市场不相信眼泪，只认镰刀，偶尔抄个底，逃个顶，赚点生活费罢了，我铁定没有违规啊，怎么样？没向你这个总经理打听什么内幕。”
    刘欣剥了几颗开心果，又递给张锦，张锦摆摆手，刘欣顺手放在朝着他的盘子边上。
    两人说起风云诡谲的股市，一唱一和，朱颖慧插不上话，实际上，她对此一窍不通，买那点股票也纯属跟风，坐得有些乏了，她不自觉地打个哈欠，突然来了一句：“要是徐漫妮也在这就好了，古有桃园三结义，我们三姐妹也可以结拜，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上次徐漫妮来丽江，朱颖慧看在眼里，总觉得她跟张锦怪怪的，又通过新闻得知徐锋过世的消息，或许在别人眼里，徐漫妮锦衣玉食，但终究也是一个可怜人。
    朱颖慧沉浸在情绪里，没有注意到张锦，要知道他可是看了一眼刘欣，眼神里还带着些慌张。
    刘欣倒是泰然自若，微笑着说：“虽说我和徐总交流不多，但一直很欣赏她，很干练、专业，是个非常优秀的财务总监。当然啦，当年我在天启公司的时候，不过是证券部的小人物，和高层接触不多，不过，珊姐提的主意很好，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愿意做个妹妹。”
    刘欣说完，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故意朝张锦瞄了一眼，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刘欣差点笑出了声音，霸总变成铁憨憨，自己皮的这一下很开心。
    张锦急了，没等朱颖慧接话，连忙打断两个女人的馊主意，“得了，得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过去那套。你们都是新时代女性，顶得上半天了，还想闹哪样，再说了，在资本市场上，谁手中有镰刀谁好使，什么姐妹不姐妹的。”
    朱颖慧话到嘴边，被浇了一盆冷水，说了一句：“扫兴。”自己的临时起意就这么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刘欣走到朱颖慧旁边，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也附和着说：“扫兴，走，咱俩聊去，不理他，男人永远不懂我们女人。”说完，她朝张锦皱了皱鼻子，同是女人，被朱颖慧看出点撒娇的意味，之前以为他俩是很好的搭档，没想到还如此亲近，但应该也只是个玩笑，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爱来袭，张锦一怔，注意到朱颖慧的眼神，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好在只有短暂的一瞬。两个女人勾肩搭背地走了，他被晾在了一边。女人们都不好惹，要是凑足三个，更是一台大戏，一发不可收拾，可是，这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她们或精明，或柔情，自己何德何能，一路有她们几个相知相伴。他拿起果盘里的开心果，放进嘴里，清脆咸香，味道不耐，原来开心果真能使人开心。

 第218章 美标上市

    张锦在酒店里坐了一会儿，是时候出去溜达一下，好不容易来一趟丽江，就这么白白辜负了美景，那可真是一种罪过。他走到楼下大堂，见一对背包客情侣进来，顿时流露出几分羡慕。曾几何时，他也这么憧憬过，带上心爱的人，背着行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可是现在，明明是两个人的携手人生，却成了独自执剑走天涯，远方还有一堆破事，心中难安，注定免不了俗套。这让他想起了徐漫妮，又看了看手机，那天无人接听之后，自己没有再打，而徐漫妮也没有回过来，想了想，他锁了屏，打通又说些什么呢，反正也快回去了，到时候再说。
    远在利州的徐漫妮没有及时接到电话，刚开始也很懊恼，准备拨回去的时候，突然又放弃了。这种感觉很奇怪，越是急切想要得到，那种气氛烘托到了顶点，快要实现的时候，就越是觉得好像什么都不对了，瞬间没了兴致，打消所有的念头，击溃所有的期待。只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会想，张锦此刻在做什么呢？终归也只是想想而已。
    张锦走进酒店外面的一条小巷子，弯弯曲曲，绵远悠长，第二次再走，好像又有些不一样，正当他品味这份独处的时候，周浩的电话打了进来。
    “锦哥，有事商量一下。”周浩那边的声音风风火火。
    张锦知道他是个急脾气，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了？”
    周浩说：“你知道的，现在美标公司承接了天启所有的项目，在业内也算有了些名气，今天连续收到两个搞风投的说要投美标公司，助力美标上市。张哥，你以前在天启搞过这个，肯定熟门熟路的，我在这方面，可一点经验没有，所以才来问问你，帮忙拿个主意。”
    周浩难掩激动，回想当初美标成立，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今天，本以为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按部就班就行了，没想到会成为上市公司高管。他甚至已经在左楚茉面前，夸下了海口：“少说我也有个副总当当？原始股东之一，开国之臣，纵横资本市场，舍我其谁？”
    周浩的思路已经上了高速，却被左楚茉来了个紧急刹车，“别高兴得太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而且一来就是两个，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上市是不是好事，我也不确定，你看天启就是最好的例子，股权这东西变幻莫测，到时候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帮着别人数钱呢。”
    左楚茉一语惊醒梦中人，现在公司不大，一般的事务他们夫妻说了算，要是成了上市公司，各种条条框框也是麻烦，只是这到手的肥肉不要，周浩也实在不甘心。他挠了挠头，兴奋下去了一半，又浮出一半的纠结，“媳妇，那你说这事是好是坏，该怎么办呢？”
    左楚茉想了想，回答：“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先告诉张锦，万一是有人别有用心，大家也好有个准备，而且上市的流程，他走过一遍，肯定也熟悉，对，你问问他。”
    周浩也不傻，左楚茉说得没错，张锦迟早会知道，只是该怎么说，他自有心中的小九九，嬉皮笑脸地应道：“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你这个貌美如花，聪慧过人的媳妇，听你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啊，对对对，先跟张锦说一声，大家共同进退。这么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先休息着，我去问问他，包在我的身上。”
    左楚茉笑笑，早已习惯周浩的油嘴滑舌，但也十分受用。
    张锦没有立刻回答，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过，才回道：“这个事先放一放，我也在考虑这个事。”
    周浩一惊，听张锦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了，好在自己没有耽搁太久，唯唯诺诺地说：“好，听锦哥的，你来拿主意。”
    虽说美标的业绩不俗，这几年在业界也颇具影响力，但是按照规模和标准，离上市还差得远，但这或许又是一条新思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对了，我来天启找你，说你休假了？怎么回事？跟哪位伊人在一起呢？”周浩从美标离开之后，匆匆赶到天启公司，想当面跟张锦讨论一下此事，没想到竟然休假了，更奇怪的是，他还碰到了正常工作的徐漫妮。两人这波谈话下来，张锦精神抖擞，思路清晰，也听不出半点身体不适的样子。本来不想过多介入张锦的私事，但也没有管住那张八卦的嘴。
    “我……”张锦顿了顿，又调转话头，“嗯，之前是有一点不舒服，索性休息几天，接着就回去搬砖。”
    周浩笑着说：“你堂堂总经理，休个假还不是你说了算，但是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休息归休息，不要纵欲过度。”电话那头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
    “你这死小子，说什么呐，闭嘴你，管好自己的事。”张锦面红耳赤，得亏两人没有面对面。
    “好啦，好啦，是我嘴贱，不跟你说笑了，美标上市的事儿，你尽快合计一下，别人那边还等着回话。我就不扫张哥的雅兴了，玩得开心，早点回来。”
    张锦又气又笑，挂断了电话，脑海里浮现出那晚与刘欣一起的场景，但又冒出个东西将它一把摁了进去，大敌当前，工作为重，想到美标的事情，心里好像有了主意，他一边哼起小曲，一边朝巷子深处走去。

 第219章 欲望怒放

    崎岖不平的青石小路似乎是钢琴的键盘，踩下去的每一个步子都是一个音符，串成一条柔和宁静又不安分的曲子在张锦身体里流窜。形形色色，或结伴或孤单的路人从旁边走过，熙攘却又是冷清的，每个人关注的都是自己，戴着自己小宇宙的罩子与世界擦肩而过，所以才格外轻松，也才有了解压的功效。
    “追忆过去或惧怕未来，都是徒劳的，我只关注当下的感受和愉悦。”
    张锦脑子里蹦出刘欣对他说的话。他此刻觉得这句话对极了。他如今的事业成就和感情状态是他青年时代的任何一次畅想都不曾预料到的，因此未来会如何也是现在无法预知的，那么放手去做放开顾虑才是智者的选择。
    一个女孩从旁边商铺里出来，低头瞧着手中刚买的物件，撞在了正缓慢行走的张锦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忙道歉。
    张锦歪头一笑，淡淡地说：“我没事，你没把自个撞坏？”
    女孩微微一怔，羞红了脸说：“您真幽默。”
    于是，原本一个人的散步变成了一场邂逅。当得知女孩也住在一个故事客栈时，张锦用夸张的表情赞美女孩品味高有眼光。两个人一起回到客栈时，刘欣沏好茶在院子里等着。
    “老板娘，眼光不错哦，这位哥哥配得上你这壶好茶。”女孩俏皮地冲着刘欣眨眨眼就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刘欣看着张锦俊朗的脸，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好皮囊就是有用，多招人喜欢。”
    张锦没有抬眼，端起茶杯连喝了两杯，暧昧地问：“刘老板是想多用几次吗？”
    刘欣正在倒茶的手一滞，只觉胸中升腾起重重热浪，霎时让全身柔软下来，连声音都柔得像茶壶嘴里淌出的果茶：“物尽其用才不会留遗憾。”
    夜再次沉沦于两具孤单的身体。把身心放置于空旷的自然世界，来自身体内最原始的欲望更清晰更强烈。
    张锦回到利州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时间尚早，便直接去了姐姐家里。正好姐姐和姐夫都是闲班，特意为他做了一桌子菜。小毛放学到家看见舅舅便扔下书包扑到舅舅怀里，有钱有颜又宠爱他的舅舅是小毛最喜欢的人。
    “舅舅，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是不是很想舅舅？”
    “是啊，我上次考了一百分，给舅舅打电话可是打不通。”
    “只要小毛考一百分，舅舅就一定会知道。你看，这是什么？”
    “哇，大黄蜂啊。舅舅和我一起玩？”
    “好！来，小毛先打开。”
    程安拿着两瓶啤酒走过来，冲小毛说：“舅舅饿了先吃饭，吃完饭再玩啊。去帮妈妈去。”
    小毛屁颠屁颠地跑开，一会儿又拿着一把筷子跑出来。张锦笑着看着他，对程安说：“小毛的性格开朗了很多啊。”
    程安点点头，满上酒递给张锦：“这得多谢弟弟。以前的日子过得颠沛，哪里有零活就在哪租房住，小毛跟着我们一个地方刚混熟就要搬离去下一个地方，没有固定的玩伴。现在住着自己的房子，在美标的工作舒心稳定还能拿不少钱。重要的是有你和周浩夫妻俩照拂，没人敢小瞧我们，咱们的腰杆直了，小毛也自信了很多。”
    张锦默默的听着，端着酒杯像品茶一样慢慢啜饮。张楠拉着小毛坐下来，小毛夹起一个鸡腿放张锦碗里：“舅舅，吃鸡腿！”
    “小毛真乖，鸡腿给我舅舅，小毛吃什么？”
    “我吃鸡翅，妈妈说吃鸡翅飞得高。”
    “哈哈，对，让咱们小毛也长一对展翅高飞的翅膀。那你给舅舅吃鸡腿是希望舅舅多长一条腿吗？”
    小毛本想点点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忽闪忽闪眼睛说：“不，鸡腿上肉多，舅舅多吃肉多长肉，有力气保护舅妈。”
    几个人哈哈大笑。
    “长大一定是个会疼人的暖男。”
    张楠把菜盘子往张锦面前推了推：“别光喝酒，吃菜，尝尝二姐手艺是不是又长进不少。”
    看着二姐一家满足开心的样子，张锦也由衷地感觉欣慰，要是大姐在就更好了。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似乎只有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分享一大桌子的菜，也只有那个时候大姐二姐才能和他一样吃上肉。平常日子里若是有肉，爹妈总是偷偷拿给张锦让他一个人躲在灶房偷偷吃，要是一不小心被二姐发现，准大哭大闹个没停，而大姐常常安慰二姐说张锦是家里的男孩子要长大个子将来保护他们全家人。想到这里，张锦心里又一阵感伤，他曾是所有人的希望，却让爹妈含着失望而去，如今他能保护的只剩两个姐姐却还是没能让大家团聚在一起。
    “二姐，最近和大姐联系了吗？”
    “联系了，但是好像在忙，没有接通。过几日我再打。”
    “嗯。让他们一家过年的时候回来过年，咱们也热闹热闹。”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大姐也能回利州就好了。”
    程安也接上话茬说：“是啊，我看物业公司的业务在扩展，肯定需要人，让大姐和姐夫也回来。”
    张锦点点头，冲着张楠说：“姐，这大虾做得真不错！”
    就在这时，张楠手机响起，她看了看说：“是漫妮，又再网上下单给小毛买的衣服让我注意查收。”
    张锦一愣：“她经常买吗？”
    “是啊，衣服，学习用品，还有课外书，总是买了之后才给我说。不是你们一起买的吗？对了，你今天过来怎么没和漫妮一起？”
    张锦支支吾吾说：“嗯……没……她今天有个会议……”
    张楠瞪了他一眼：“不是你们俩又闹什么脾气。你呀，哪个女人不需要哄？甜言蜜语不会，送个东西总会？还有啊，赶紧把生孩计划提上日程，有个孩子折腾你们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了……”
    程安咳了两声，没有阻止住张楠的啰嗦。

 第220章 与钱前密谈

    张锦眯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坐在他对面会客沙发上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钱前。
    这些日子，由于杜天明的刻意为之，张锦相对较闲，他也刻意回避一些项目，所以和钱前见得少了，加上徐锋的离去，钱前的整个心思都在徐漫妮身上，而徐漫妮似乎对他又冷淡起来，张锦和徐漫妮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钱前憋了一肚子气。
    钱前率先打破沉闷的空气说：“现在公司改朝换代的趋势这么明显，你视而不见吗？是眼睛进水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对我不信任？”
    张锦动了动头部，看了一眼钱前，不以为然地说：“瞎说什么呢。”
    钱前倒是一脸严肃：“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话呢。在这个公司里，谁是谁的人，谁和谁是一伙的，每个人心里都有帐。你心里也一直在给我排队我究竟是不是你这队的。”
    张锦提了提精神也正色道：“钱前，我可是一直相信我们是一队的！虽说你是钱伟杰的侄子，之前也跟杜天明走得很近，但我清楚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后来，你，漫妮，和我，不说彼此之间的情分，只说在天启的分量可是铁三角的地位。这些根本不用质疑！”
    钱前没有出声算是默认，张锦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担心，担心杜天明不念旧情和漫妮踢出去，你最关心漫妮之后的生活。但是这急不来，他老谋深算在公司里话语权最大，更是陪着天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元老，公司出现现在的格局也是很正常的。”
    “正常？这些都正常，那就只是我不正常？漫妮不是天启的大小姐我也一样能把她宠成公主，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背后有天启，就算杜天明狼心狗肺不念旧情，我也能让漫妮衣食无忧。”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急。”张锦急忙道歉。
    钱前发泄了一通，脸色缓和了不少，只听他说：“不是我着急，是你太消极了。面对杜天明的打压什么也不做还主动往后退让，我怎么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杜天明和我叔的关系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叔其实就是个养老过渡，渐渐就淡出商界了。杜天明现在发展新的靠山。我觉得你也应该琢磨琢磨寻个支持，你不与时俱进搞清流做派就无法容身。”
    兴许是这话听进去了，张锦的表情凝重了些，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考虑钱前的提议，他突然问了一句：“方阔聚隆，这家公司是谁的？”
    钱前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在那，在心里先骂了张锦埋怨他的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然后想了想说：“据我所知，这家公司应该是杜天明在后面站台实际操控，但具体情况我并不知道。现在杜天明已把我从他的组织核心圈划了出去，早不再信任我了。我叔虽说对我还是如以前那般的好，但那是亲情，社会上和工作上的事极少和我交流了，我更没理由主动去打探，需要我去查查吗？”
    张锦说：“有机会的时候就查查，但这个事不急。还有一件事比较重要，不知道你清楚不，据说在十年前有一起拆迁，公司在拆迁过程中死了人？”
    钱前说：“这倒是真的，不过也真没我什么事。当时我也就刚到公司，公司是四处拿地搞扩建，拆迁必不可少，没多久就听说出了事，但好像很快又解决了。我知道的不多，中间具体情况，我还真不清楚。”
    张锦若有所思想了一会，突然说：“钱前，我们联手扳倒杜天明如何？”
    “这不是我们早就达成一致的吗？”
    张锦加重了语气：“不只是在天启，我是说彻底把这个人弄倒。”
    钱前瞅着张锦说：“好!我听你的。”
    张锦起身走到钱前身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兄弟！这样，你先帮我收集一下当年拆迁事件的来龙去脉，看看能否找到什么证据不。”
    钱前说：“时间太久了，有印记也会很模糊怕不足以形成有利证据。我先努力来试试。”
    正说着传来一阵敲门声，张锦扯着嗓子问：“谁呀？”
    “张总，是我，小何。”是小何的声音。
    张锦和钱前对视了一眼，张锦起身去开门：“小何啊，进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张总在忙我就不进去了，刚刚杜董事长临时通知下午要开会，研究外市拿地的事，需要张总参加。我就是来说一声。”
    “哎呦，这些项目现在不是我负责的啊。”张锦一脸惊异状。
    “哦，是杜董事长说您在这些方面有见解也有经验，想让您去给大家做个思路指导工作。”
    “那行。下午我看看尽量准时参加。这一句话的事您在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还麻烦您亲自来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那不打扰张总了！”
    小何走后，张锦瞅了瞅钱前，撇了撇嘴。
    钱前说：“你不乐意去直接拒绝不就得了。朱颖慧和我说过要进军一线城市的事，她说都是上市公司了，要树立新形象，不能总在三四线城市发展，没前途。这个朱颖慧看来是杜天明的心腹啊。”
    张锦笑了笑：“看来要上演蛇吃象的游戏了。”

 第221章 进军一线

    这是朱颖慧升任公司副总，主管项目战略部之后，参加的第二次董事会。她身着一条紧身职业长裙，腰间的lv金属扣锃亮醒目，精致的妆容下，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派头。屁股不仅决定脑袋，还可以决定气场，原来在分公司的时候，总公司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俯视乡下来的亲戚，尽管为一方诸侯，是否搭理，全凭各自心情，而现在，她已身居要职，是董事长身边的大红人，直逼徐漫妮“天启一姐”的地位，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家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
    朱颖慧站在幕布前，用激光笔扫射着画面，侃侃而谈，意气风发，指点着天启的江山。她汇报了市场调研报告，从人口流动、经济发展前景等角度，提议公司未来重点放在一线城市。
    “这个提议未免也太激进了，小朱，我理解你作为年轻人，刚上任，想做出点成绩，但是放眼整个房地产行业，已经从原来的高速增长进入滞涨阶段，一线大城市可不是闹着玩的，地价那么高，用大资金押注，跟赌博没什么两样，万一项目倒了，公司缓不过劲来，就直接干趴下了。”
    “就是，天启发展到今天，不是一蹴而就的，那可是我们跟着老徐董，一把铁锹一把锄头，流血流汗干出来的。现在这个形势，能够守住前人的家业就不错了，要是照你说的那样干，恐怕家底都输没了。不要嫌我们这些老人啰嗦，事情不能光靠想和说，实践才能出真知。”
    两个老股东一唱一和，数落朱颖慧，也顺便抽打杜天明，跟了徐锋这么多年，在前段时间的血洗中，硬是没有被杜天明搞下去，此时发声，倒有些表明立场的意思。
    朱颖慧有点下不来台，这是明着说她纸上谈兵，但她始终保持微笑，杜天明没有发话，她并不急着反对。而其他人包括杜天明在内，全都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着子弹飞一会儿。两个股东齐齐把目光投向张锦，如同击鼓传花的游戏，烫手山芋传到了张锦手里。
    其实，关于这个观点，张锦打心眼里是赞同朱颖慧的，毕竟是大事大非的问题，必须从公司发展的角度来思考和解读。双方的分歧无非就是老股东想守，新人想拼。
    张锦想了想，发言道：“嗯，我个人认为朱总的提议是好的，正是因为受外围的冲击，我们才更应该求新求变，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子来，扩张式发展确实是一个思路，至于说怎么一个走法，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论证，股东们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杜天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在近几次的会议中，张锦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被他摁在地上反复摩擦。
    两个老股东面面相觑，没料到张锦公然表示支持，最后那句不过是给他俩一个台阶，恐怕再争论下去，只能落得个固步自封，倚老卖老的骂名，就像是悲叹大势已去的朝中重臣，他们额头的褶子堆积出深深的无奈。
    张锦前脚回到办公室，徐漫妮后脚就跟了进来，质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董事会上不否定朱颖慧的提案？两个老股东都在敲边鼓了，你怎么不将计就计呢？”
    张锦望着心急如焚的徐漫妮，才明白自己跟元老们并不熟络，今天之所以挺身而出，不仅是念及跟徐锋的兄弟情，恐怕徐漫妮私下没少游说两个叔伯，张锦懂得她的良苦用心，但此事涉及到公司长远的发展，他不得不抛开私人恩怨。
    张锦走过来，淡定地说：“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徐漫妮狠狠地栽到沙发上，注视着张锦，等待着一个足以说服她的理由。
    “坦白说，这是个非常前卫的提议，对公司发展壮大有直接影响，甚至我都还没有想到那儿去。我支持的是这个想法，并不是她个人和她身后的人。”张锦向徐漫妮解释道。
    徐漫妮摇摇头，焦急未减半分，“你说得倒是简单，理论上讲是这样，可是钱呢？你以为钱袋子这么好管的吗？现在公司帐上并没有什么流动资金，要是去一线城市拿地，肯定需要大量的资金。还有，去那些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大开发商多如牛毛，我们又有什么底气杀进去，政商关系更是无从谈起……”徐漫妮说得越多，脑瓜仁越疼，她不想由着杜天明等人胡来，把父亲毕生的心血化为乌有。
    张锦依然不紧不慢，这些问题他早就在会上想过了，“不用着急，我算了算，银行的授信还有一些，而且外市有几个项目进入回款期了，公司后续资金应相对宽裕，只要不盲目多项目并进，稳扎稳打，问题应该不大。”
    “但是……”徐漫妮心里不服，但张锦态度坚决，而且会上已经表了态，刚刚说的这一通，不过是一种宣泄。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徐漫妮开口问：“你去江丽怎么样了？”
    张锦莫明其妙，云淡风轻地答：“什么怎么样了，我就是去走走，散散心罢了。”
    就像是早就做好了预案，张锦应答得非常自然，原来是不想让徐漫妮多虑，操心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而现在的理由已不止于此，言多必失只是一块遮羞布，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心虚。
    徐漫妮半信半疑地看着张锦，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散心，这种操作本来就很迷，这完全不像她认识的张锦，对于一个工作狂来说，休假无异于放弃，但这又很像张锦，很多东西在他心里，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触及。
    张锦自顾自地喝了口茶水，眼神未在徐漫妮身上停留半分。既然他不愿意说，徐漫妮索性不再提这事，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趁此机会，她把近段时间公司发生的事情，以及财务上发现的异动，跟张锦交换了一下意见，除此之外，两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第222章 大有格局

    分公司的一个项目竣工，朱颖慧向杜天明征求意见，是董事长亲自出马，还是另选他人。杜天明果断做出批示，这次让张锦去一趟，一方面，项目竣工不过是件小事，犯不着要他去现场站台，另一方面，让张锦干点跑腿的事情，更有调兵遣将的乐趣。
    张锦提前到达，朱颖慧已在现场，看到张锦从车上下来，连忙迎了过去，“张总，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时间还在，大部分嘉宾还没到，请到里头稍事休息。”朱颖慧兴高采烈，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也难怪，这个项目是她亲手张罗的，就如同她的亲儿子一般。
    “都是工作，要说辛苦，跟你没法儿比，你忙你的，我随便转转，不用管我。”张锦回道。
    张锦迈步在红地毯，抬头望了望。分管朱颖慧的时候，他也来过这个项目，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除了有一些成就感，还有点物是人非的感慨。
    十多分钟之后，当地的市政领导和一些知名人士陆续当场，好不热闹。
    张锦上台讲话：“大家好，我是张锦，也是一名普通的城市建设者，今天项目顺利竣工验收，我非常高兴也很荣幸。首先，我代表天启公司及全体员工，感谢市政府及人民对我们的大力支持，感谢全体项目参与者为此付出辛劳。天启作为上市公司，有极强的社会责任感，捐建的小学也即将交付使用，天启践行着回报社会的承诺……”
    张锦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引得场下掌声雷动。
    随后，当地领导在发言中，对天启大加赞赏，称天启开发的商业城项目及商住配套，已成为当地地产的新标杆，树立了城市的新形象。
    晚上，天启公司宴请部分市里领导，朱颖慧换下白天的职业装，穿了一件闪亮的礼服，她端着酒杯，游走于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将政商关系处理得游刃有余，和当地领导亲密的关系，也是肉眼可见。
    张锦远远地望着那只“花蝴蝶”，想到当初她从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到后面买房时的销售经理，朱颖慧不仅人变得更漂亮，气场也完全不一样了，让他不得不由衷佩服，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年，她在分公司根基如此之深，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论能力在天启也是一等一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地产人才，只可惜她入了敌方的阵营，如果能为自己所用，肯定是一名得力干将。
    饭后，送完市里领导，朱颖慧终于收起笑脸，露出一丝疲惫，发现坐在角落里的张锦，她又从桌上端起一杯香槟，径直朝张锦走了过去，
    “张总，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招呼不周啊，谢谢您来撑场，才能这么顺利。还有，要感谢您在董事会上支持我的提议，这杯敬您了。”没等张锦反应过来，朱颖慧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空空的酒杯举到眼前，晶莹剔透，配搭她脸上的红晕，折射出美丽的高光。
    张锦不得不端起酒杯，回饮一杯，“祝贺朱总，项目竣工，今天的晚宴也很成功，至于提案的事情，这不过是我份内之事，只要是为公司发展前途好的想法和建议，我都会支持。”
    朱颖慧笑笑，“张总客气了，您可是有格局的人，不瞒您说，我在提建议之前，还生怕您阻拦，会提反对意见，这个事让我对您刮目相待，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对，就是这句，哈哈哈。”
    两人共事多年，张锦不曾发现朱颖慧还有如此一面，酒不醉人人自醉，被夸得满脸红霞飞，连连客气道：“朱总口才了得，你的业务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提案也非常好，我为什么要反对？难不成你一直把我当作拦路虎？”
    朱颖慧先是一愣，下一秒露出笑脸，“我哪敢啊，您年轻有为，又一直是我的领导，我可不敢在您面前造次，我就……就怕……自己提案太过鲁莽，还有一些考虑不周的地方，下来还要多向您请教才是。就像您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现在有了您的支持，我一定会拼尽全力。”
    朱颖慧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张锦只能微笑默认。
    张锦独自回到酒店，这个月没几天落屋，好像身体躺在哪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洗漱完后，还不想休息，本不是个爱喝咖啡的人，看到桌上有速溶咖啡，忍不住冲了一杯。他站在窗边，搅动着手里的勺子，棕黄色的液体转出一圈圈白色的浮沫。这是一座三线城市，算不上繁华，现在已近半夜，外面早已安宁，比利州更有一种静谧之美。他浅酌一口咖啡，好像也没了印象中的苦味，一个人的独处另有一番滋味。
    突然提示音响起，张锦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苏倾城，她在微信中说道：“最近过得好吗？我准备回国一趟。”
    张锦惊讶万分，揉了揉眼睛，将杯子放回桌上，又把微信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字反复读了好几遍。很久没有跟苏倾城联系了，连“断片”酒也没时间去坐坐，他偶尔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现在苏倾城突然说回就回，而且澳洲已凌晨两点左右，张锦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回道：“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你在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张锦打字的速度极快，微信发出去之后，一直死死地盯着手机，可是就像断网了似的，迟迟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就在他反复确认酒店的网络无误之后，终于看见弹出的几个字：你不也还没睡吗？
    苏倾城对关键问题闭而不谈，显然是故意的，张锦不再多问，只说了一句：时间定下来之后，我来机场接你。
    苏倾城回过来一个“ok”的表情包。
    不知道是不是咖啡的后劲上来了，张锦脑子越来越清醒，更加睡不着了。

 第223章 再见倾城

    大卡车辗轧马路而过的轰隆声，由远及近的汽笛声，在失眠人的辗转反侧中更像是黑夜的魔爪，让人坐立不安。张锦来到窗边，才发现刚刚因担心手机信号不好开了的窗户却忘了关上。他懊恼地一把推上窗玻璃，再拉上厚厚的窗帘，把自己重重摔进床里，柔软的弹簧床把他的身体微微弹起。他似乎很享受这种随床而弹的抖动，再次起身往床上摔去，可能太用力，可能角度差了微毫，脚踝处凸起的踝骨磕在了床帮上，痛感自神经末梢向上传至大脑，张锦皱了皱眉，骂了一句，再次无力瘫在床上。
    他闭上眼睛，一会是苏倾城的妩媚，一会是徐漫妮的娇柔，一会是刘欣的奔放，终于在浑噩中意识模糊渐渐睡去，第二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按照朱颖慧的安排，今日陪同张锦在周边转转，虽然是个三线小城，但因有几座秀丽山脉正在政府的扶持下开发成国家森林公园。
    张锦看看时间，上午十点，距离朱颖慧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半个小时，他平静起床去卫生间洗漱，与朱颖慧同游对张锦来说是聊胜于无的事情。刚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手机响了，是朱颖慧打过来的。接通电话，朱颖慧的声音很匆忙的传过来。
    “张总，很抱歉，今天临时有个会议恐怕不能陪您去了。我安排了司机和一位当地的同事陪您一起。等下次我加倍补偿……”
    张锦恰到好处的接过话茬说：“朱总太客气，正要跟您说呢，我也需要尽快赶回利州。您不用安排，我一会直接就走了。”
    “这太不凑巧了，张总，那让司机送您。”
    “咱们共事多年了不用见外更不用麻烦。您该忙就忙，我自己走很方便的。”
    “那行，等回了利州再专门致歉。”
    张锦满脑子都是苏倾城将要回来的事，也没有心思继续在这里呆着。他略作收拾便启程回了利州。
    第二日，便收到了苏倾城起飞前的消息。
    张锦算好时间赶到机场，可能是之前一夜的咖啡因溶解了重逢的期许，也可能是岁月的雕琢让他更成熟稳重，他站在人流之外异常平静淡然，直到苏倾城走到他跟前，灿烂地张开双臂，他才迎了上去礼貌地抱了抱。
    其实苏倾城刚一出来，张锦便看到了，只是那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让他一时和脑子里的倩影重叠不起来，在他的记忆中，苏倾城一直是干练职场女强人的样子，无论如何不是现在庸俗的阔太太。他觉得有一道隔阂在苏倾城和他之间越来越重，让他无法走上去，于是只能等着苏倾城自己向他走近。
    苏倾城感觉到了张锦的陌生，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魅力的男人再也不是她当时初遇的那个心比天高又略显无知的青年了，虽然额头和眼角的皱纹多了些，略显憔悴但不失中气实足。
    张锦把苏倾城迎上车，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以亲密家人的身份说：“我已经把家里都收拾好了，还是住自己家方便。一晃五年没人住了，保洁打扫了两天。我把床品什么的，全换成了新的，其他日常用品也都备齐了，包你满意。”
    苏倾城微笑着说：“还是那么心细，会体贴人。”
    张锦莫名有点脸红：“就别打趣我了，你可是我的贵人，若没有你，我自己早就倒了下去。”
    “仅仅是贵人？”苏倾城冷不丁地反问。
    张锦心里一惊，没想到苏倾城如此直接完全不是她的风格。他以为很多事情两人心照不宣不必再说，更是无法说清的，苏倾城进入他的生命，给他的事业带来转机，也让她的感情走向了迷途，至今都无法分清常感困惑。
    苏倾城似是知道张锦无法回答，或者她压根就没想得到任何回答，紧接着问到：“断片洒怎么样了？”
    张锦绷着的心送了口气，缓缓说：“我委托一个职业管理人在打理，生意时好时坏，总的来说，收支平衡，反正也不指望它赚钱，就是个落脚的地儿，更多的是一个念想。”
    苏倾城笑了：“张总真是今非昔比，所虑之事都是大手笔，一个酒赚赔完全不当个事了。”
    张锦急忙说：“哪敢，只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太多，我也真的没精力过多的过问酒的事。”
    苏倾城摆摆手：“开玩笑罢了，何必当真呢，那都是小事。你就不问问我回来做什么？”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多嘴。不管在外边有多强大，在你这，我从来都是小儿科……”张锦把尾音拖的极长，似是埋怨又似是撒娇。
    苏倾城笑着叹口气：“时代不同了，我又不是神仙，你要相信他自己。再说，我都退隐五年，早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突然她的脸色沉了下来，略显平和地说：“他走了。 ”
    张锦开着车，明显停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心里琢磨着苏倾城的话。他，走了？张锦知道她说的他是谁，那个一直在苏倾城背后的男人，张锦从未见过，只是从苏倾城的只言片语中推测他是个大人物，苏倾城能有今天，应全是他在背后撑着，他才是真正强大的男人。如今他走了，这可能就是苏倾城回来的真正原因。
    苏倾城在空气骤然的沉闷中掉了几滴泪，又急急地抹掉，在张锦前面，她一直是强者，她不想破坏这个形象。恰好在此时张锦腾出了一只手，抓住苏倾城的手，并渐渐用了些力。苏扭头看了看张锦，他的眼睛直视前方并未看向自己，苏倾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压抑的情绪，任眼泪肆无忌惮流下。
    张锦直接将车开到了断片酒。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苏倾城站在酒门口许久。
    张锦说：“虽说有些老旧，但我还是喜欢保持原来的样子。我觉得你也一定和我一样的想法。” 他拉着苏倾城走了进去，店里的员工换了一拔又一拔，只有一个西点师傅小孙还在。苏倾城坐下来时，小孙从操作间出来，端出来一块浮云卷：“张总特意跟我说，苏总您要回来了，我准备了苏总爱吃的点心。您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苏倾城有些感动，用勺子吃了一口，再抬眼已是泪光点点。可转念一想，早已物是人非。
    张锦陪着苏倾城在断片坐了一会，聊了一些往事。
    苏倾城自嘲着说：“我可能真的老了，越来越喜欢回忆。”
    “这和老没关系，见物思故罢了。已经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苏倾城点点头。
    快到苏家别墅时，张锦接了一个电话，是徐漫妮打来的，问张锦在哪，她有事要说。
    苏倾城看看张锦笑着说：“快去。不用陪我。”
    张锦点点头。他坚持把苏倾城送到楼下，两个人抱了一下，仍是礼貌性的，然后张锦开车离开。
    苏倾城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心里想，一切都过去了，再回不到从前。

 第224章 蛛丝马迹

    张锦回拨了徐漫妮的电话，话筒里立马传出，“你可以来别墅一趟吗？李姨晕倒了，我……”她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张锦没等她说完，立马回应着，“别担心，我马上过来。”
    徐漫妮现在唯一的亲人也就只有李一青了，这样的紧急情况唯一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张锦了，他二话没说立即驱车赶过去。
    张锦赶到的时候，别墅里除了二人还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李一青已经醒来，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只是看起来面无血色，医生正在用听诊器给她做着检查，他只好轻轻走到二人身旁，默不作声。
    医生一番检查做完，捂着双手说着，“病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晕倒应该只是低血糖,家属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带着病人去医院做一个更加全面详细的身体检查。”
    李一青焦急着拼命摇头，摆手说着，“不不不，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儿，我已经缓过来了，漫妮你给医生说说，我不去医院，坚决不去医院。”
    徐漫妮有些哭笑不得，李一青此时看起来跟个小孩子别无二致，张锦也笑出了声，他能够理解丈夫的离开对于一个女人的打击来说有多大，更何况是那样的绝症，一切都发生在医院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拦着医生，“辛苦了，医生，今天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医生也不再多问，看得出病人有严重的阻抗情绪，于是只得离开。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三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了好半晌，李一青微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唉，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幸好漫妮今天来看我，不然今天死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都没人知道。”
    徐漫妮有些不解，之前李一青告诉过她，她和老同学陆子文之间的事情，“陆叔叔呢？他去哪里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一青叹了口气，“昨天刚回来的，他就喜欢瞎跑，和自己的一帮驴友游山玩水去了，我呀，老了，折腾不动了，就没有跟他一起去，人老了，也没有太多追求。”
    徐漫妮此时紧拧着双眉，张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不容易，肯定此时此刻也是比谁都担忧，于是抢先说着，“李姨，您不还有我和漫妮两个孩子呢嘛，之前都怪我，太忙了，没有时间来看您，您放心，以后每周我都和漫妮回来陪您吃饭，陆叔叔再忙，也还是该让他多回来陪陪你。”
    徐漫妮感触良多，张锦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此时也跟着点头，李一青眼里闪烁着泪光，天伦之乐不知还有无时间再享受得到，但并非亲生的两个孩子能这样陪着自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于是情至深处，拉着两个人的手，紧紧不愿放开。
    从别墅出来已经很晚了，两人都开了车，去往车库的路上，二人各自沉默着，徐漫妮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相互简单道别，心中藏着千言万语，似乎都没有勇气率先坦诚和开口，二人只得驱车离开。
    张锦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江边，江边的风有些冷冽，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似乎今夜的影子也颇有情绪，但不知如何给自己更多表达的形状。
    近来公司的事情过于复杂，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情感上也是焦头烂额，他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猩红的烟头在夜晚显得格外寂寥，星空也是，江水随着风起起伏伏，就像此时在人海中浮沉的他一样，不愿随波逐流，不堪忍受一事无成，却走到今天这般境地。
    夜晚的时间过得很快，江边已经是一地的烟头，最后一支烟也抽完了，他直接回到驾驶位上，沉沉睡去。
    伴随着刺眼的阳光，他头有些疼，醒来后发现也快到上班时间了，便直接去了公司，来到公司，他想起了徐锋曾经交给他的笔记本，那些日记里的信息，似乎有什么自己之前疏漏的地方，他开始翻看着，关于他和杜天明之间利益的纠葛，分分合合相互提防这些他早已知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他再仔细看到杜天明之前闹出人命的那几页，反复字斟句酌去寻找着蛛丝马迹，他终于理清楚了，杜天明为了掩盖命案，从公司透支了一笔费用送给钱伟杰去摆平各种关系，起初公安局也给这件事定性为涉嫌故意杀人，已经不是简单的拆迁问题了，公安局肯定会有存档，张锦豁然开朗。看了日期，那时候的朱颖慧还是他的情人，二人打得火热，徐锋原来早就知道这件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关于动迁的事情，日记前面也交代得比较细致，能够查到相关的事情，只要在天启调出相关的资料，并不难。
    张锦逐渐对整件事重新燃起了希望，只是翻到日记最后，最崭新的笔墨，写了一张纸条，夹在日记本最后的封层里，或许他早就想到这个日记本会成为很多人翻看的重要工具，所以特意留了这一手，本来他期待着封层里能够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看到那些内容后，仍旧忍不住咋舌：
    我的女儿一直简单善良，是我徐锋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可惜，这个世界上能够照顾她的男人不是我，作为父亲，终将是要把她托付给一个值得依赖信任的男人，照顾她，爱护她，张锦，这就是我最后的请求，希望你能够成全了我徐锋这辈子最后的愿望。一个父亲，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我也只是想要守护住我的小家。
    徐锋

 第225章 阴阳账本

    张锦坐在座位上，震惊了许久，看到这只言片语，他胸口堵得很厉害，他虽然没有成为一个父亲，但他也是人子，一个做父亲的，就算拥有了一切，最后的愿望不过是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守护住自己的小家，即使知道天启这么大的企业将拱手让人，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他唯一能做的，就算是乱世，也要守护住徐漫妮，就算说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具体感情，但是至少在他心中，她也是亲人般的存在，他总会不计一切代价守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他想起朱颖慧之前给自己的录音备份，再次找出来听了起来，此时办公室的门紧锁着，他声音放的并不大，外面是完全听不到的。
    杜天明焦急的声音从录音中传出来，有些刺耳，“工地出了人命，虽说不是故意的，但也逃脱不了责任，我找了钱伟杰，帮忙暗中操作，尽量把我的责任摘除了，但是需要一笔钱，这个事情我跟徐锋说了，毕竟他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想用公司的钱摆平这件事，但是那个老东西，顽固不化，怎么都不同意，他在那儿装什么好人，讲什么拆迁不能蛮干，做事情的还不都是老子，他坐享其成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这个时候当个甩手掌柜让我自己擦屁股。”
    朱颖慧问道，“那大概要多少钱才能摆平这件事？”
    杜天明叹了一口气，“唉，没有五百万搞不定，这样，慧慧，你出面，找一个叫邢哥的人，他是搞建筑工程的，一直在接天启的工程，正好有一笔五百万的工程款，让他把这笔钱打到你的账户上，毕竟你刚好是财务部的，然后你分批次的，几万几万提出来，换成现金，留给我用。这件事，记住，千万不能声张。”
    朱颖慧应和道，“好，我知道，我一定给你办好！”
    录音后面是二人一些其他难以名状的声音，张锦便直接关了，他心中震撼，朱颖慧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但其实以前也算得上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有一个公主梦不奇怪，女人都这样，但是最后却走了岔路，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看来朱颖慧并不算蠢得无可救药，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等待着自己，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或许，女人狠起来，也是令男人退避三舍的。
    张锦将录音复制了一份，剪辑了其中的一小段，随即打开自己的电脑，打开了word软件，犹豫片刻后，闪烁的光标终于向前推进了，他在屏幕上打出了“检举信”三个字。
    他正聚精会神组织着语言，生怕说漏了任何一点，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扣响，他手忙脚乱地切换到股市页面，喊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人是小何，他有条不紊地向张锦汇报着最近需要处理的工作。两人谈论了的时候，张锦能感受到小何对自己有多上心，或许徐锋离开后，他也只能在自己身上孤注一掷了。
    小何此时看起来有些紧张，张锦现在察言观色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便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小何，我没有把你当外人，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他先是摇了摇头，但是整张脸憋得通红，刚走到门口，叹了一口气，“唉，张总，有些话我也不知当不当说。”
    张锦立即起身，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坐下，随即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自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何看到他坐下，紧咬着的双唇终于出现了松动，“你知道天启还有一本账的事情吗？”
    张锦很是震惊，这样的场面还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影视剧里看得多，想不到这偌大的天启，也有如此的事情？“什么？还有一本账？”他想到自己刚刚才翻看过的徐锋的日记本，里面似乎是有提过这件事的，但或许并不想让人明显知道这件事，毕竟这事儿一旦公开，对天启的威胁不小。日记里的内容他记得很清楚，关于这个账本，因为公司上市，就停掉了，只有徐锋和杜天明知道这个账本的事情，甚至连财务总监徐漫妮都不知道，只是小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他难免心生好奇，“你知道这件事？”
    小何重重点了点头，“是的，我从徐董事长那边断断续续知道一些，这个账本上主要是收录了一些款项不入账的，用于送礼或者其他不宜公开的开支，这个账本是徐董和杜总两个人同时管理，但是一直是在杜总那里。”即使到了现在，他仍旧不习惯叫杜天明董事长，他心中的董事长只有徐锋一个，他杜天明不过是一个偷窃者。
    张锦听出来了，其实小何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他只能继续问，“那你见过这个账本吗？”
    小何继续点着头，“我只见过一次，只看到了外表，蓝色的封皮。”
    张锦眼神中满是惊喜，“能不能找到这个账本？”
    小何面露难色，摇了摇头，“杜总一直很精明，他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呢。”
    张锦若有所思，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件事，就连朱颖慧也未曾提过，他只得拍了拍小何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告诉他下次有什么事情及时和自己沟通。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太多的信息量，自己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他需要好好捋一捋，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小何究竟是敌是友，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想到徐锋日记的最后一页，事已至此，他张锦就算拼尽一切，也要拼一把，把杜天明拉下马，让他付出自己应有的代价。
    他站在窗户边，看着大厦下边的车水马龙，他到底是为了徐漫妮，为了徐家，还是只是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好斗本性作祟，他有些分不清楚，他只是想到徐锋去世的时候，徐漫妮跪在他床边流泪的样子，胸口突然被什么利物刺得生疼。

 第226章 配合卖股

    临近下班时间，每到这个时候，张锦都要想一想，该去哪里，家只是一个安身之所，而非心灵的皈依。透过一道道百叶窗，小年轻们忙着发微信约会，摸鱼的老油条们也活泛起来，恐怕他们也没想到，正被高高在上的总经理注视着，那个犀利惯了的眼神里除了羡慕，只剩下空虚寂寞冷。这是日常的一天，似乎又不寻常，猛地想起苏倾城人在利州，张锦总觉得有义务陪伴她。
    “你在哪儿？晚上有约吗？”张锦发完微信，又朝百叶窗的方向望了望，同事们纷纷起身，结伴下班了。
    微信的提示音将他的视线拉了回来。苏倾城回复道：“我一会儿去趟断片，你有空吗？要不要过来喝两杯？”
    张锦毫不犹豫地应下。
    断片酒，苏倾城曾经的专属包间，因为她的离开，已沦为普通的一隅，没有提前告之要来，苏倾城在大厅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这时，张锦正好也到了，两人相对而坐。
    苏倾城环顾四周，淡淡地说：“好熟悉啊，刚到的那晚，我头都是晕的，今天要仔细瞧瞧。”
    张锦笑着说：“还是原来的样子，和你说过的，一切保持不变。”这既像是在为自己疏于管理找借口，又像是强行将人拉入怀旧的情绪。
    店长亲自过来上酒，是上任店长交代过，老板们常饮的那种，“苏总，张总，请慢用。”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店长识趣地退下。
    那晚，苏倾城突然现身断片，在员工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不是因为张总带了女伴，而是当西点师傅喊出“苏总”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这位明艳动人的美女，正是店中流传已久的传说中的女主角，吃瓜群众或惊奇，或羡慕，啧啧不已。
    苏倾城一眼望去，就连店长也换了，这些人嘴上亲近，但也无异于陌生人，以前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天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因为久不在江湖，而是热烈的众星拱月，和现实的生疏形成强烈反差，没了记忆中的情谊，什么都不一样了。
    苏倾城回味张锦说的话，笑着喃喃自语：“唉……怎么保持也是物是人非。”说完，她娴熟地拧开瓶盖，伴着“哗啦啦”的声音，酒从瓶子里倾倒而出，进了两个酒杯，瞬间浇灌出半柱深棕色。
    张锦一时语塞，有些尴尬，想了想，又问道：“姐，孩子怎么样了？长得老高了？”
    苏倾城浅酌一口，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只是现在品来，少了些许甘冽。张锦的话让她愣住了，慢慢地，她嘴角开始上扬，眼睛里似乎也冒出了光，“是啊，大孩子了，现在一家寄宿制中学，平时，也不需要我做些什么，我这个妈当得挺轻松的。”说到最后，有些自嘲的意味。
    苏倾城刚到澳洲的时候，媛媛大了很多，甚至有些陌生。很长一段时间，一想到那个冷漠的眼神，她的心就开始滴血。确实很多事情不必再操心，也正因为这样，她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仿佛错过了很多，跋山涉水的母爱来得晚了些。孩子正处在青春叛逆期，思想独立，性格乖张，听到些闲言碎语，母亲逐渐被妖魔化，母爱也变得多余。在两人的内心深处，都极其敏感，给予的一方小心翼翼，被爱的一方只言片语，不似寻常的母女。与其说孩子长大独立，倒不如说两人之间早已筑成不可磨灭的鸿沟。想到这些，苏倾城的眉间浮出一丝清愁，她拿起酒杯，又啜了一口。
    张锦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无事不登三宝殿，他隐隐觉得苏倾城之所以回来，肯定没这么简单。
    苏倾城缓缓地说：“我在澳州收购了一个酒庄，本想在那里养老，可孩子喜欢在美国读书，所以……我现在考虑等孩子读完了书，是留美国还是澳州。”这个问题，她思量了很久，如果留在澳洲，虽然能兼顾产业，但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落叶无法归根，晚景何等凄凉。如果去美国，且不说换个地方，能不能重新适应，女儿是否领情，也尚未可知。想来想去，她一直拿不定主意。
    “两个地方都不错。”张锦说得不痛不痒，久不饮酒，有些辣喉。
    苏倾城笑笑，张锦没有挽留，哪怕说句客套话，这好像也在意料之中，心中没有荡出一丝涟漪。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研究一下转让天启股权的事。那两家投资公司的股权，我已经联系好了买家。说句实在话，现在天启公司在国内地产上市公司中，虽不是头部公司，但也有了一定的规模，正好可以出个好价钱。”苏倾城继续说道。
    张锦恍然大悟，运筹帷幄，步步为营，这才是他认识的苏倾城，看来这次她要把国内的产业彻底解决。张锦附和道：“也是，早做打算也好，现在的股价还行。”
    苏倾城说：“那两个公司名义上是你在控制，所以……要麻烦你配合处理一下。”
    “谈不上麻烦不麻烦，本来就是你的，放心，当然没问题。”张锦微笑着说。本不是自己的东西，都在情理之中，虽然自己在天启的势力会有所削弱，但让一切回到正轨，这样也落得轻松。
    苏倾城观察着张锦的反应，有些抱歉，又解释说：“当时投资这两家公司，我的钱不够，从财务公司拆借了一部分资金，说好算战略投资，不计利息，只算最终收益，现在，我也要还账了。”
    苏倾城说的是实话，但解释得越多，就越显得刻意。事到如今，来龙去脉又有什么关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锦的身体有些僵硬，忍不住换了个姿势。谈钱伤感情，谈的是钱，背后是信任，至于感情还剩下多少，谁又能够说得清。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周围的纷扰像潮水一般涌来，顿时将心里的某个地方淹没。

 第227章 倾城之殇

    “说说你，你怎么样啊？”苏倾城打破沉默。
    “我……还好。”不是张锦不愿说，而是过程太长，事情太多，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苦涩地笑了笑，靠到座椅上。
    “想当年，老徐董周转不开，找我借了一笔钱，没过多久，他就把钱还了，顺带还给了我一成收益，我见过这么多人中，他确实算个人物，只可惜现在的天启不姓徐了。”苏倾城叹出一口气来。
    “我想重整旗鼓。”张锦的话简洁而有力。
    苏倾城先是一惊，看着张锦一本正经的样子，尽量笑得不那么明显，“算了，咱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斗不过杜天明的。”
    虽然苏倾城身在异地，但对于天启的情况了如指掌。被判死刑，张锦并不惊讶，反而多了一份坚定。
    苏倾城不好打击张锦的斗志，向其理性地分析道：“你别多心，我的意思是，你虽有大智、有能力，但没有政商根基，在地产界混不开的。我们必须要认清现实，知己知彼。”
    张锦朝四周看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邪魅，冷冷地说：“我有他的证据。”
    听到这里，苏倾城不寒而栗，杜天明的为人，以及他背后的盘根错节，她略有耳闻，张锦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绝不是老狐狸的对手，如果孤注一掷，失败的代价可想而知。即便只是朋友，她也不想张锦为此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连忙劝慰道：“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奉劝你一句，还是放手，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公平正义，只要人是好的，比什么都强。”
    张锦心里一暖，有种被关心的感动，微笑着说：“不成功便成仁，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已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了。”
    苏倾城笑开怀，这是今晚两人情绪的最高潮，她索性附赠给张锦一个大礼包，“姐姐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去想了。你好好把美标做起来，才是正路。我可以介绍几个搞地产的老朋友，让美标去接他们的单子，现金流源源不断，也好过在天启上一棵树上吊死。”
    如果放在以前，张锦甘当这位知心大姐的迷弟，为她的能力和远见所折服，只是现在，不知道是这种稳准狠的风格太老套，让自己已经有了免疫，还是想得更多了，竟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罢了，她没在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又何必与之做无谓的争论，于是，顺着她的话，张锦给出另一副牌，“你说得没错，美标的事，我也在研究，想先把业务做起来，然后搞上市，有没有这种可能，以第一个地产服务商的角色来上市？”
    张锦的这个想法，又刷新了苏倾城对他的认识，她惊喜得像个灵动的少女，“佩服，比我还想得周到，你现在确实不一样了。这思路真的不错，我看好你。来来来，我们干一杯，预祝你早日得偿所愿，加油啊。”
    张锦不好意思地举起酒杯，这是今晚两人的第一次碰杯，酒在身体里流淌，突然就热络了起来。
    不远处，几个员工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在他们的捕风捉影下，描绘出一幅久别重逢，再续前缘的爱情图画，曾经沧海难为水，而今迈步共进退，不论怎样，干下这碗进口糖精味狗粮，心里一阵酸爽。
    两人聊得正起劲，并没有注意到观众的反应。
    张锦突然问道：“他……怎么走的？”
    苏倾城脸色煞白，记忆瞬间被拉回三个月以前。
    那一天，伴着明媚的朝霞，苏倾城一袭花色长裙，蹲在花园里，哼起小曲，打理心爱的花草，好不惬意。
    普勒戴着渔夫帽，背上钓具，望着跟花儿融为一体的苏倾城，喊了一声，“我走啦！”
    苏倾城听到声音，站起身来，微笑着说：“好的亲爱的，多钓一些回来，晚上等着你的全鱼宴啊。”
    普勒继续前进，留给苏倾城一个挥手的背影。她笃定，那时的他肯定面带笑意，心中激起一阵小温馨。
    下午，算上时间，苏倾城坐在花园里，品着咖啡，像往日一样等待普勒凯旋，可是，她没有等到人，却等来了医院的电话。
    普勒出车祸了，而且情况危急，苏倾城吓得魂飞魄散，手机掉在了她最爱的太阳花旁边。她火速赶到医院，却被告知普勒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亡。她瘫倒在地，眼泪像掉线的珍珠往下落，她也曾想过，普勒有一天会先于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却从没有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她甚至懊恼，要是早上撒个娇，让普勒在家陪自己，或许就会逃过此劫。
    此后，在无数个夜里，她总是梦见普勒满身是血，大大小小的鱼儿散落一地，她发誓，以后不再吃鱼。
    苏倾城收了收回忆，红了眼眶，哽咽着回答张锦：“意外……交通事故……”她心里明了，没有普勒，就没有她的今天，且两人的关系也不只与利益相关，从相知、相恋，到有了爱情的结晶，就像是翻山越岭，又坠入谷底，后来，互相猜忌，流于表面，最后，又相守直至永别，十几年的时间，仿佛已经过完了一生。
    张锦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苏倾城，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苏倾城缓了缓，嘴里呢喃道：“一切都过去了，最终我得到了什么呢？一个人守在异国他乡的大空房子里，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苏倾城的脆弱，催生出张锦的恻隐之心，“你就别回去了，留在国内，毕竟这边有朋友，圈子也熟悉，大家也可以相互照应。”
    苏倾城低下头，轻声地说：“这次把事处理完，就不会再回来了。”
    张锦沉默良久，自己的建议显得多余。
    断片酒里，一波客人走了，又来了一波，来来往往，一片生机。苏倾城不时欣赏着，眼角有泪。

 第228章 钱前不走

    钱前虽不像之前时时刻刻出现在徐漫妮眼前，但任何关于徐漫妮的风吹草动他还是尽数皆知的，有时候风还没吹过来，他就能感受到是暖风还是凉意了。徐漫妮因为李一青身体原因搬回别墅和李一青同住，钱前很想偶尔“恰好顺路”去看望，却总觉得契机不合适。这天，当钱前再次试图前往徐家别墅路过江边时，看到了一抹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于是果断停车靠边。徐漫妮趴在栏杆上注视江水的神情很专注，钱前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也许只需要默默站在她身旁，钱前这样想着，就在附近摊位上买了两瓶冰水悄然停在距离徐漫妮两三米的地方，如徐漫妮那般沉默而专注。
    江水的波光投射到钱前瞳孔里，没有“烟波澹荡摇空碧”的意境，只有“风吹晕已生”的天旋地转。他眨眨眼睛摇摇头，把自己魂生九千里的思绪拉回来，瞄了瞄徐漫妮，她还保持着低头凝思的动作分毫未动，钱前有一个错觉，徐漫妮已经站着睡着了。他悄悄往她那挪了挪，原本不远的距离更近了点，他能看到徐漫妮低垂的睫毛在轻轻颤动，美丽的侧颜让他看呆在那。
    长久地被来自身外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徐漫妮终于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她蓦地侧头，正对上钱前入定般的脸。
    “怎么是你？”徐漫妮惊叹之余，因为是熟人，并没有愤怒。
    “咳……啊……我刚在那边吃饭，看见像你……嗯，果真是你啊，嘿嘿，真巧呢。”钱前连忙收回视线，四下张望着，抬手指了指江边大排档，讪讪回应。
    徐漫妮微笑一下没有多问，钱前递上手里的白桃味冰水：“给，你喜欢的口味。晚上吃饭了吗？不如去……”
    徐漫妮摇摇头，钱前便说不下去了。
    “谢谢。”徐漫妮接过冰水，又扭头看向江对岸的万家灯火。
    钱前顺着徐漫妮的目光处也盯着看，可他实在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与其看别人家的灯光，不如回家把自家的灯开到最亮。他抓耳挠腮了一会，还是从天启打开话匣子。
    “天启现在彻底由杜天明控制，但是漫妮你不要有负担，他要是敢有损你的利益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徐漫妮依然沉默，钱前接着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从我叔去了省里，杜天明对我更冷淡了。本来，杜天明发现我和他不是一条心就开始防着他了，各种核心决策都避着我，但毕竟看我叔的面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现在我叔没了实权，杜天明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徐漫妮终于回应说：“这是必然的事。这一年，爸的离开，我也见惯了世态炎凉。”
    钱前叹息一声问：“听说李姨病了？”
    “是啊，身体不是太好。这次回利州，就是来看看，没想到还病倒了，这几天好多了，每天晚上就去陪着她。”
    “我好几次路过想去看看，总是被手里的烂事牵绊没有去成。下次，下次我一定专门去看望。”
    “你的心意我替李姨说谢谢。其实不用麻烦，李姨本就是个喜欢清静的人。”
    “呃…”钱前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他原本是想正式见一下李一青的，毕竟徐锋去世后，李一青是唯一和徐漫妮亲近的长辈。“对了，有一天去我叔那，无意听见他说，他对杜天明的意见现在也很大。本来我叔离开后，借助方阔聚隆投了天启公司的股票，结果出手时，让杜天明黑了一把，我叔就得到了一小份。”
    徐漫妮闻言恨恨地说：“是的，他们就是靠这个拿到天启的控制权的。现在股价不错，但估计他们清光股票了。”
    钱前听得出徐漫妮心中的愤懑和不甘，他只是无力地想到纵然钱伟杰对杜天明有意见，也断断不会和杜天明撕破脸，而单靠自己连杜天明的手指都碰不到。他心里充满了沮丧，却意识不到自己骨子里的纨绔，意识不到他毫无飞蛾扑火也要奋勇直上的勇气是他在徐漫妮心中永远比不上张锦的地方，他只有更加郁闷地说：“现在在这里工作，真是没有意义无聊透顶了。可仅仅因为你在，我也是万万不能走的。”
    徐漫妮望着江水，面无表情地说：“不要考虑我，还是要为你自己做打算的。人活着最不能委屈的就是自己。”
    “不，我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愿你委屈！我会一直守着你的。”钱前急急的说。
    片刻后，他又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漫妮你不要有负担，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是啊，世间事若都能心甘情愿不论结果是什么也都没什么遗憾了。徐漫妮心里想着。
    钱前也突然想到，徐漫妮无法对自己心甘情愿恐怕这辈子是无解了，罢了，只要漫妮能幸福，只要她能做她心甘情愿的事，自己难道不应该祝福吗？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说：“我看张锦人真的不错，以前可能有过错，但男人嘛，谁没错过呢。”
    徐漫妮一愣，视线终于从江面收回，抬头看向夜空深处，她早就原谅张锦了啊，那些过错相对于她对张锦的感情可谓微如鸿毛，可是她竟无法将这话说给任何一个人，此刻也只能幽幽地说：“我和他只是朋友了？现在我自己觉得很好，就是晚上经常会想爸，想妈。”
    徐漫妮的前半句用了问号的语气，希望能听到一个她想要的答复，或者一个让她推翻自己脆弱想法的借口，可是她加了一句话掩饰了内心的迫切。果真钱前这个直男的注意力放在了徐漫妮慢慢黑夜的孤独中，他很想抱抱徐漫妮，可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转念放弃了，扶着护栏发呆，接替徐漫妮对着江水行注目礼。

 第229章 出售股票

    断片酒和往日一样门可罗雀，并没有因为传说中的女神老板回归而带来些好运，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士前后进入酒，服务员正要迎上去，站在台的苏倾城远远打了声招呼。
    “苏姐，好久不见，您是越发光彩照人了。”走在前边的年龄稍大的男士看见苏倾城马上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虽有些刻意，但因他身上超凡的气质并不让人讨厌。
    苏倾城依然文雅大方：“谢孙总美赞！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来这边请。”
    苏倾城带着他们走进了包间，张锦已经在那里等候。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伽信投资的孙总经理。”刚刚和苏倾城打招呼的男士向张锦伸出手。
    “您好！”
    接着苏倾城指着另一位偏瘦的男士说：“这位是投资顾问李经理。”
    “您好！”
    张锦依次握完手说：“感谢苏总介绍有幸认识两位投资界精英，我是天启集团的张锦，以后少不了打扰你们，还请多多指点。”
    孙总哈哈笑了两声：“张总青年有为又这么谦虚真是难得！天启集团这几年发展迅速，在国内地产圈影响力渐长，不愧是利州的领头企业。天启集团在张总的带领下未来取得辉煌成就指日可待！”
    苏倾城招呼着大家落座，给了张锦一个鼓励的眼神。
    孙总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直奔主题询问道：“不知天启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张锦清清嗓子从善如流地说：“房地产业看似目前进入滞缓阶段，但基于国内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国家经济发展目标，仍然有很大的缺口，我相信发达一线城市会有强大的市场并且会带动二三线城市的需求，所以我们会把重点转移到一线城市。过往在三线城市的投资积累了资金和经验，以及知名度，为进军一线城市奠定了强大的基础。”
    孙总点点头：“今天我们特意过来，就是受苏姐邀请，谈谈收购张总名下两个投资公司股票的事。我们是一家外海投资公司，专门投资国内的一些优质地产项目。跟您的看法不谋而合，我也认为国内地产其实正处在起飞期，未来红利可期。所以这是我们投资的重点。”
    紧接着双方又谈了一些收购细节问题，重点是在价格上，交锋了多次，最后达成了天启公司二级市场股票价格近一个月成交平均值的八成成交。
    李经理拿出了草拟合同，张锦大致看了一眼直接递给苏倾城，苏倾城反复看了看，说：“嗯，基本没问题，但是这里需要改一下，这一家是百分百出售，另外这一家出售比例要改成了40，张总需要留下60。”
    闻言张锦怔了一下，忽地抬头看向苏倾城想说句什么，却见苏倾城示意他不要出声，张锦只好作罢。
    孙总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打趣着说：“苏姐，你这是要有所保留啊。”
    苏倾城嫣然一笑说：“按我的预计，天启公司市值突破200亿是早晚的事，现在才一百多亿的市值，未来财富可期，好东西当然要收藏了。”
    “哈哈，苏姐真会吊人胃口！敢情我今天的收购是守株待兔坐收其利。”
    “不不，孙总是慧眼识珠。”
    张锦心里五味杂陈，他清楚这是苏倾城给他留下的，他更知道这留下来的价值。如果60全部清光，到手的就是三到四个亿，这对他个人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他心里突然生出愧疚，他终是负了苏倾城一片真心，苏倾城去国外只是万不得已的退路，她不怨恨他已是张锦最大的期望，却万万没想到她能用这么一大笔钱给他们之间做个了断。
    接下来的应酬客套，张锦已经无心，只是麻木地配合着苏倾城。
    而此时在江边，徐漫妮和钱前依然吹着江风默默不语。钱前的脚都要站麻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徐漫妮脚上的高跟鞋，不知是钦佩还是心疼。
    良久，钱前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工作上……还有个人生活上。”
    徐漫妮摇摇头，她长出一口气，能什么打算？她心里想，她是真的不知道，前方茫茫一片迷惑。自徐锋离世后，她的心里就没有舒畅过，常常觉得莫名其妙的悲伤将她淹没，可是她又无法说出口无法将情绪排泄，只有慢慢吸收消化，将自己变成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钱前见她不吭声，不知是想打破这沉寂的氛围还是脑子真的缺根筋，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那张锦是怎么打算的，公司这样下去，他早晚被边缘化。还有，他对你是什么态度总该要明确些，不能一直这样稀里糊涂下去。”
    钱前似乎是在为徐漫妮打抱不平，却只是惹得徐漫妮内心翻起更大的酸楚。
    她苦笑着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神神秘秘的，好忙好忙的样子。一个楼里呆着连面都没见上几次，至于他的心思，我更无从得知。”
    钱前义愤填膺：“这个混蛋，这不是坑人吗？”
    徐漫妮简直哭笑不得：“什么坑人不坑人的，你刚刚不是还说他人品不错嘛。杜天明一手遮天，你这个政商两届通吃的人都没什么办法，他能有什么扭转乾坤的神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呆不下去的时候我把股份清光退出天启，了度余生，也就算了。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其实很多时候苦苦的坚持挣扎，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是呀，其实徐叔也只是希望你无忧无虑的生活。” 钱前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前段时间我叔让我辞职，还说要安排我出国。我没答应。”
    “出国是好事啊，我支持你出国，远离这些烦恼。我走不了了，我爸妈的魂在这，我舍不得。”徐漫妮的语气淡淡的，完全没有听出钱前的话外音。
    钱前瞅着徐漫妮，心里自言自语，我也舍不得。

 第230章 幕后操盘者

    利州国际机场。
    张锦拖着苏倾城的行李箱跑前跑后，换好了机票后，两个人站在安检口外，两相凝望着。
    苏倾城伸出右手，示意张锦把行李箱给她，她该走了，走之前，不忘感慨道，“商海如深潭，人生更是如此，充满好奇与期待，总是想要探究里面是什么，你努力游进去的时候，才会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还有深不可测的未知。早些上岸。”
    张锦眼神里满是不甘，语气格外坚定，“上岸也要等我重新夺回天启，我不想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退出。”
    苏倾城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更多的是担忧，“唉，知道你骨子里的倔强与好胜，其实有时候你的软弱只是假象。”
    他仿佛被人戳中了心思，此时也只能苦笑，“怎么说呢，反正，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苏倾城右手扶着行李箱的扶手，笑出了声，“你这就大错特错了，没有徐漫妮才是真的没有你的今天，我呀，不过是一个过客。再说了，我不过是利用你的身份，把钱洗出来了，别记得过去的感情了，一切都是交易。”
    张锦默不作声，没有回应，脸上表情很是难看，他很难想象曾经那个每夜守着自己回家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说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
    苏倾城似乎再次看穿了他的心思，打趣道，“怎么？突然就恨我了？相互利用而已，你也得到了应得的那一份。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刚说完，机场便响起频繁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二人近乎同时看向了安检口，时间差不多了。
    苏倾城扯着一丝苦笑，“我走了。”
    张锦仍旧不舍，伸出双臂，苏倾城见状，犹豫了一下，四处看看，最终还是迎了上去，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熟悉的香气溢满自己的鼻腔，“记得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来。”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她只是“嗯”了一声，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紧紧拥抱片刻，苏倾城还是推开了他，朝着安检口走去，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似乎这辈子对他最刻薄的话都在刚才说完了，可是他不但没有怪罪自己，仍旧在关心着自己，她唯一庆幸的是，此时此刻他看不到自己的眼泪。
    张锦始终站在原地，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
    路过机场出口时，看到了一个邮筒，他犹豫了一下，又四处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异常，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再四处看看，最后扔进了邮筒。
    回到地下停车场，将车子开到机场出口处的路边，停了下来，天上有飞机飞过，他不知道哪一架是她的，只是觉得这轰鸣声和他脑海里的一样吵闹。
    正在发着呆，微信却响了，正是苏倾城发来的消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让我劝你别斗下去了，而且那个姓钱的已经被盯上了。别了，我走了，保重！
    张锦看完消息，突然感觉不妙，一阵异常的凉气直上额头，他连忙向前开着，公路中间有隔离带，他只能转一大圈儿才能绕回来，等他跑向那个邮筒时，远远地看到一辆邮政车刚装车离开，他就这样木讷地望着车子渐行渐远，一言不发。
    回公司的路上，他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进了办公室，桌上摆了几份要签字的文件，文件旁边是一张折叠好的字条，是小何留的，字条上提醒着他下午参加区里关于旧城改造的讨论会。
    张锦打不起任何精神来，打电话给了朱颖慧，通知她下午代替自己去开会。
    朱颖慧很是惊讶，虽说自己是副总，但仍旧是张锦的下属，得听他的，但张锦基本上从来不会给她安排工作，更何况又是这种可以在市各大领导面前露脸的好事。
    她也不再多想，反正对自己来说怎么都是赚的，于是答应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把公司的建议提上去，也会多给公司争取一些利益回来。”
    他不愿意思考朱颖慧现在是什么情绪，只是客气了两句便直接挂了电话，随后给小何发了微信：今天下午勿扰！
    发完微信，张锦锁上了办公室门，拉上窗帘，就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躺了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但是大脑却异常清醒，他想好好休息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钱伟杰被人盯上，谁会盯上他？他在巴沙道集团总揽亚洲业务，一手遮天，身边的人都是亲信不会落井下石，那么是谁会跟他过不去？苏倾城背后的那个人是谁，能让徐锋那么信任的与之合作？而且那个人和他是情敌关系，为什么要好心提醒他？
    而那个人他应该见过，还来天启公司视察过，似乎还和他打了招呼，说了一些鼓励他的话，他很是敬畏，也很高兴。
    他突然想起最早去断片酒的时候，那个独立的小包厢，一般是不接待其他客人的，那一次苏倾城看到自己之后只是匆忙打了招呼，随即便端着自己调的酒进了包厢，隔着门缝，他看到包厢里翘着二郎腿的那个男人，是个光头，但是十足的气势自己看了也是有些畏惧的。
    难道那时候，他在徐锋陪同下来公司视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密谋一切了吗？狼子野心的钱伟杰一直在别人的监控中，而身居高位的杜天明想必也只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还傻乎乎地想着想尽一切办法扳倒杜天明，而自己才是那只真正的蝼蚁。
    然而，那个人意外离世的车祸真的只是意外吗？
    一时之间，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么多错综复杂，脑海里实在是太凌乱了，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手一抬，很是烦躁，碰倒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杯子“啪”一声，摔个粉碎。
    张锦觉得自己和地上的杯子一样，摔得只剩残破的碎片。

 第231章 不醉不休

    看不惯又干不掉，张锦一想到杜天明，还没来得及出拳，就被现实所掣肘，顿时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只想喝酒发泄一番，他翻开联系人，看了一圈下来，唯一的人选只有周浩。
    “张哥，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周浩的心情听上去不错，美标的业务蒸蒸日上，上市也是前景可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要不要出来喝酒？”张锦冷冷地说。
    “张哥喊喝酒，那必须奉陪，我知道个好地方，一会儿发个定位给你。”招待是周浩的强项，他听出张锦的情绪，于公于私，都该做一回知心兄弟。
    张锦猛地拉开房门，把正在门口的保洁阿姨吓出一个激灵。
    张锦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麻烦一会儿把我办公室打扫一下。”
    “好的，领导。”保洁阿姨连忙应声，往里头瞄了一眼，看见一地的碎玻璃，一副见惯不惊的表情。
    “嗯……刚不小心失手……”毕竟是假话，张锦说得不大自然。
    “领导放心，保证清理得干干净净。”保洁阿姨爽快地说。虽说是个不起眼的岗位，但是这群年过半百的人能捕捉到敏锐的信息，例如：哪个领导爱干净，哪个领导爱摔东西。这次，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张锦算是挂了一个脾气大的号。
    江边的露天酒，客人们坐得稀稀拉拉，落日的余晖还在天边挂着，霓虹灯已闪烁出五彩光芒，迫不及待地向世人展示这方乐土。
    周浩早早地点好一打啤酒、几叠卤味，刚剥了几颗煮花生，就远远地看见张锦，果然不出所料，他从头到脚都写着“丧”字。
    周浩站起身来，挥手喊道：“张哥，这儿。”
    张锦闻声走来，脱下外套，解开领带，江面一股凉风吹来，顿时感觉舒爽不少。
    周浩娴熟拿起桌上的起子，“啪啪”两声，两个瓶盖与瓶身分离，瓶口处冒出一股白气。他抓起玻璃杯，准备往里头倒酒，被张锦一把截下，直接送进了嘴里。
    “别喝那么急嘛，怎么的？有心事？”周浩见张锦这架势，干脆放下玻璃杯，也直接抄起瓶子喝。
    张锦喉头抽动，瓶中的酒急速下降，上面浮起一层白沫，一鼓作气喝了半瓶，才重重地将酒瓶放回桌上。
    “我们同学多少年了？”张锦所问非所答，眼神跟周浩对上。
    周浩一愣，随之笑道：“干嘛问这个？”说完，他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答道：“十多年了，怎么了，处够了？”
    话音刚落，张锦伸手一拳，砸在周浩的肩膀，力度并不大，质问道：“咋的？看我失势了，想逃不成，你敢？”
    今天的张锦太反常，周浩摸不清状况，迎合道：“我怎么敢？咱们什么关系？我说是铁哥们，你同意不？”
    周浩撞了撞张锦的酒瓶，潇洒地喝了一大口。张锦顺手拿起酒瓶，也跟了一大口。
    “想当初，我们还在学校那会儿，身上没几个钱，偶尔喝点便宜酒，甭提多开心了。”周浩忆起往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虽说专业成绩不比张锦，样貌也差了不少，但吊儿郎当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惬意，最后抱得美人归，还有了现在的幸福生活。
    张锦眼神有些恍惚，脑子里放映出十多年前的事情，内心五味杂陈。
    “得得得，今天咱不谈事，也不追忆过去，就只喝酒，你闷一个，我陪你醉一次，喝个畅快。”周浩竖起瓶子，展露出真正的实力。
    张锦听了，抄起啤酒瓶子，不到三秒钟，第一瓶见底，还吐出来一个字：“爽！”
    不到一会儿功夫，桌上摆满了空酒瓶，就像是男人的战利品。两个人喝得大醉。
    徐漫妮在家里，给张锦连续打了两个电话，可他都没有接，心里不免乱作一团。昨天晚上，跟一个银行的朋友约好谈点事情，没想到对方选的地方竟然是“断片”，估计是图离银行比较近，徐漫妮也不好提议换地方，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结果，徐漫妮还是高估了自己，当她走到断片门口时，迟迟迈不开步，想到几年前，与张锦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苏倾城，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她甚至幻想，如果当初不来这个地方，她和张锦的命运会不会改写？
    她鼓足勇气，低着头向前，一个人与之擦肩而过，一股特别的香水味飘进鼻孔，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身姿婀娜，穿搭考究，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她突然心里一惊：苏倾城？可是转念又一想：怎么可能？苏倾城早就走了，听张锦说，不会再回来了，想必是受了刚才思绪的影响，不过是看到个风格相似的人，就错认为是苏倾城，自己也真够魔怔的。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缓缓走进了断片，里面的陈设跟记忆中差不多，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徐漫妮跟朋友聊了一阵，借故去趟卫生间，看到台有几个服务员在说着什么，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一个服务员落寞地说：“唉，你们说我们酒会不会倒闭啊？刚才苏总说她走了，不会再回来，意思是不是打算不要这家店了？也难怪，现在营业额也不太行，早点处理，也省得麻烦，只是……我又要去找工作了。”
    旁边的男服务员说：“我听店长说，苏总是个厉害的女强人，这点小本生意，压根儿就没有看在眼里，如果真想关门大吉，就是分分钟的事。她既然没有明说，我们就安安心心地干，操那么多心干啥。”
    另一个女服务员插嘴道：“你说得没错，要是有什么情况，店长早就给我们吹风了，不要自乱阵脚。不对，还有一个问题……”
    两人齐刷刷地转头望着她，刚放下去的心，又被拎了起来。
    “我磕的cp就这么没了，张总跟苏总郎才女貌，多登对啊，我记得有一次，张总一个人来喝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必是思念苏总？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这又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三人脸上出现同样的表情，就像是看了一出爱情悲剧。
    徐漫妮猛地一怔，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苏倾城，没想到她不仅回来，还跟张锦见上面，难怪这两天下班，都看不到张锦的人影。
    想到这些，徐漫妮再也按捺不住，拿起包冲出家门。

 第232章 酒鬼高歌

    徐漫妮一路疾驰，苏倾城来了又走，绝不是偶然，那现在张锦失联，会不会跟那个女人有关？不知不觉中，脚掌在油门用力地踩了下去。
    顾不得会不会被贴罚单，她将车直接停在小区的路边，直奔张锦的住处而去，按了许久的门铃，仍是无人应答。她再打电话，结果关机了，张锦到底怎么了？究竟在哪里？她的心被揉成一团废纸，不知所措地回到车里，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她突然想到了张楠，
    “姐，最近你们还好吗？本来说来看看你们，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小毛应该又长高了？”徐漫妮嘴上淡定地寒暄，脑子里却在想该如何开口问张锦的事情。
    “是漫妮啊，托你的福，我们都挺好的，上次张锦一个人回来，我还念叨着怎么没有跟你一起，他说你有工作要忙，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呀，有什么事情，让张锦冲在前头，他是男人，该承担更多的责任。等你们有空，一起来姐这里吃饭，小毛可想你这个舅妈了。”张楠的声音热情洋溢。
    徐漫妮判断出张锦此刻没有在他姐姐那里，说道：“是，谢谢姐姐关心，其实张锦也挺忙的，公司的事情很多，我会提醒他，不要光顾着工作，多关注自己的身体，关心身边的亲人。”
    “嗯，我知道，他小子干起事来，就是一股冲劲，不管不顾的，打小时候就这样，所以一路学习都很好。对了，我上次无意间听楚茉说起，他们还有什么大计划，美标公司还会更好，我这弟弟老有能耐了。”张楠隔着屏幕抒发自豪之情。
    徐漫妮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说道：“那好，姐姐，下次我们一定来看看你们，我还想着你做的红烧肉呢。”
    在奉承声中，两人结束通话。徐漫妮搜索出左楚茉的电话，稍微犹豫了一下，找人要紧，随即按了下去。
    “喂，左楚茉吗？我是徐漫妮。”以前，因为张锦跟左楚茉年少时期的事情，徐漫妮对她总有些膈应，后来天启和美标有了业务交集，两人也只是公对公的关系，私下的交流是极少的。
    “徐……徐总？有什么事吗？”左楚茉正在刷剧，听到手机响铃，看也没看一眼，就直接接了起来，听到是徐漫妮，连忙按下平板上的暂停键，扯下脸上的面膜，对徐漫妮的来电惊讶不已。
    徐漫妮也没多想，开门见山：“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就想问问，知不知道张锦去哪儿了？”
    “哦，你找张锦呀，他把周浩勾走了，说是两个人去喝酒，我估摸他们这会儿应该在一起。”
    不等下班，周浩就准备开溜，还跟左楚茉做了报备。本来这段时间，两人商量备孕，左楚茉一直让周浩戒酒，想到是张锦，也不好不让他去，只是再三嘱咐少喝一点。
    “他俩在一起吗？”徐漫妮悬着的心终于下去一半，又尴尬地解释说：“我跟张锦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一直无人接听，到后来还关机了。”
    左楚茉说：“你先别急，这样，我马上给周浩打个电话，问问他俩在哪里。”
    左楚茉打给周浩，响了几次，也是无人接听，这下轮到她着急了，换做以前，每次查哨，周浩都是第一时间响应。她一边继续拨打，一边气呼呼地念叨：“两个人到底跑哪儿去鬼混了？还都不接电话。周浩的胆子也开始肥了，等我找到人，看我不好好修理你。”
    “徐总，周浩也没接电话。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找你，咋俩汇集到一起，开着车沿街瞎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酒鬼？”左楚茉带着些怨气。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徐漫妮只好答应这个建议。两个女人开着车，转到半夜，一路搜寻两个男人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徐漫妮将车停在江边，下车休息一会儿，她扶着栏杆，看着江里的灯光闪烁。左楚茉望着远处，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临时结成的寻人统一战线顿时一片寂静。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难听的歌声，扭头只见两个男人相互搀扶，唱着三国演义的“滚滚长江东逝水”，酒醉后的丑态让人忍俊不禁。
    等两个酒鬼走近，女人们不淡定了，没想到正是张锦和周浩。
    左楚茉冲上去，拉着周浩的领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周浩！你走之前是怎么给我保证的？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还想让我给你生猴子，有种你自己生去。”
    周浩揉了揉眼睛，老婆的模样早已刻骨铭心，声音更是如雷贯耳，立马认怂道：“老婆，你怎么来了？这次是我错了，跟张哥聊得高兴，一时就得意忘形了，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就戒酒，今天是最后一顿。”周浩瞬间清醒，甩开张锦的手挂在了左楚茉的腰间。
    徐漫妮看着有点失衡的张锦，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她默默地走到他身边，用肩膀倚着些。
    原来，周浩的手机什么时候掉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下这顿酒喝出了贵价钱。张锦倒是保住了手机，只是早就没电罢工了。
    周浩被左楚茉带走，要不是一直陪笑脸，还死乞白赖地搂住左楚茉，限制了她的发挥，恐怕早就被现场直播揪耳朵了。留下张锦和徐漫妮还在江边，更可笑的是，张锦一直搂着徐漫妮，继续他的歌，一曲唱罢，又来一曲，一曲比一曲不着调。徐漫妮一边忍受着要命的噪音，一边还要承受路人异样的目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只能当起鸵鸟。直到张锦唱累了，她才抬头看着江边，对面正是那处望江银座，当年还是工地，现在已经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属于自己。
    过了好久，靠在徐漫妮肩上的张锦酒劲总算过了，他直起身子，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不是周浩，而是徐漫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233章 奇怪的问候

    深夜的江风掺了来江边散心的人掉落的情绪，许是悲伤的多，带着些凉意吹乱了徐漫妮的长发，徐漫妮不禁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快要凝固成冰块的气氛。张锦活动一下脸部肌肉，张了张嘴，说：“谢谢你！”
    徐漫妮没有吱声。
    “对不起！”张锦又说。
    徐漫妮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张锦，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像在婚礼上司仪说完交换戒指后穿着新郎服的张锦定定地看着新娘的眼神。徐漫妮有些愕然，怎么会想到这个画面？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跟全世界表达歉意的话竟然重叠？
    她想努力去回想上一次张锦说“对不起”的情景，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似乎崩裂，像被撕碎的纸片撒向空中般在她脑海里翻腾，她竟拾不起一片。许久，她骗自己，或许张锦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于是她立马说到：“不要这样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
    张锦忽地把徐漫妮拉进怀里，紧紧地扣住她。
    徐漫妮贪婪地吸着从张锦身体上传过来的温度，真暖和啊，她一点不想再松开。徐漫妮闭上眼，眼角偷偷滑出一滴泪。
    月亮不知何时探出了头，在江面上洒下一片清辉。
    这天，刚进办公室，张锦才把手机放办公桌上，便听到信息提示音，他滑亮手机屏幕，是朱颖慧发来的语音消息，于是点了播放，去拿桌子另一端的水杯。
    “张哥，早，最近还好吗？利州的天气怎么样？”简短的问候。
    顺着她的话音，张锦扭头看了看玻璃窗外晴朗的天空。等他回头，手机已经息屏，他拿着杯子走向茶水间。
    办公区新增了不少新面孔，为配合业务线的全面铺展，人力部招了不少新人。张锦这段时间在公司里深入简出，这些新人基本上都不认识他，也没有了各种刻意讨好的招呼，一路安静地走到了茶水间。人在清冷的环境中会格外敏感，热水从制水机流进张锦的水杯，蒸腾的热气在接水口的玻璃上氲出一片模糊，张锦盯着那片覆满水汽的玻璃陡然想起朱颖慧的问候，觉得哪里怪怪的。朱颖慧跟他说话一向不客气，有事说事，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体贴入微地问起天气？用朱颖慧的话说，天气是老天爷的脸，老天爷是谁？那是摸不得亲不得，只能恭敬顺从着的。
    他迈开大步返回办公室，关上门，回复了一条信息：
    我很好，天气很好。你怎么了？
    还没等到回复，张锦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慧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话筒里传来一声娇媚的噗嗤一笑：“听到张哥这么关心我，天大的事都不是事了。”
    张锦自动屏蔽语气里撩人的情愫只抓重点：“是不是生意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没，生意上没问题，丽江在旅行界的人气还是出圈的，年青人多，消费力足，一直以来都不错。经营到现在，都不用怎么操心了。”
    张锦呼出一口气：“那就是数钱数累了！”
    话筒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刚起床，朱颖慧的声调低了点，说：“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心里慌慌的。”
    “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除了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是浮云。做个全面体检，不然这心不落地。”
    “好，就为让张哥放心，我也一定去好好检查。刚刚看了会儿财经新闻，这几年天启发展的真不错，比我离开那年，营销规模已经增长了五六倍，体量够大！”
    张锦摸了摸水杯，还是有点烫，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茶叶，有一片叶子在杯中打着旋，他吹了一口气要把它吹下去，那叶子顺着气流俯冲了一下又缓缓地飘上来，他也缓缓地说：“是啊，公司目前来看经营不错，徐董事长在位时把调子定得准，方向把握得好，抓住了红种，一路向上。随着国内生活水平在提高，对住房改善的强力需求在增长，国家发展经济的目标扶持，预计未来几年形势会更好，而天启进军大城市项目已经落地，马上进入实质开发阶段，未来市值不可估量啊。”
    张锦话没说完，朱颖慧就开始笑，张锦也不理会她，宏伟目标一股脑说完，朱颖慧说：“张哥，对我还说这官话啊，你酸不？这不算内幕，我可买了不少天启的股票，也是投资人呢。”
    张锦也笑了：“呵呵，这不算是，这都是公司公开的消息。且不看股票走势，单从行业发展来讲，地产还要火一些年，大势没问题。”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好歹也为天启贡献了青春，现在怎么着也得借着它的势存些养老钱。呃，那个杜天明还是以前那样？”
    张锦眼里闪过一丝怨愤，语气上轻描淡写地说：“人家是董事长，说什么都是应该，揽权更是当仁不让。现在的领导层里，徐董那时候的人多数都被迫离开或是靠边站了，他提拔了很多新人，一代君子一朝臣哪。”
    “那威胁到你没？”朱颖慧的语气明显紧张了一下。
    张锦听得出她的关心是真诚的，心里感动了一下，啜了一小口茶水，说：“那倒没，我也尽可能保持低调不去招惹他。你放心，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对他还有了解的，我会防备的。”
    “嗯嗯，那就好，不过还是要保持警惕，杜天明后面有黑道的人，毕竟搞工程，遇到难事需要出面摆平，都是他来联系的。”
    张锦沉思着，想起那封被邮车带走的信表情凝重了许多，但还是宽慰着朱颖慧：“好。”
    朱颖慧也松了口气，一上午悬在她心头的忐忑渐渐散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瞎问问，说几句心里舒服多了。”
    “敢情我可以当医生了？聊聊天就能治疗你的病？”嘴巴上说着玩笑话，眉头依然紧紧皱成一座山川。

 第234章 调查组初到

    张锦和朱颖慧又瞎聊了几句，心头有事萦绕着，便匆匆挂了电话。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和他有纠缠的人竟都孑然一身，孤单无依。苏倾城去了国外，虽说是为了女儿却也是迫不得已。朱颖慧和刘欣躲在小镇上的小院里，看似悠闲惬意，却没人在意午夜梦回时的黯然神伤。还有徐漫妮。张锦回忆起那夜江边醉酒抱着徐漫妮时从她身体传递出来的眷恋，她像一只小猫终于结束了流浪窝在主人身旁。
    那夜，徐漫妮把张锦送回家里，并没有离开，蜷在沙发上待了一夜。天未亮时，张锦被尿意憋醒，看着熟睡中的徐漫妮，真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咪啊。张锦就蹲在沙发前，就那样一直看着被他弄丢又找回来的小猫咪，心里越来越柔软。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把张锦的思绪从温柔乡里拉回来，他定了定神，把手机放到一边。随着一声“请进”，推门进来的是小何，一脸严肃地说：“张总，外面来了一个调查组，看起来阵仗挺大的，而且领头的是个外国人，要见一下咱们的负责人。”
    张锦心里咯噔一下，调查组？跟那封信有关吗？同时又一头雾水，外国人是怎么情况。他按下七上八下的心，淡淡地问：“董事长呢？”
    小何说：“董事长昨天去外市了，新开发的一个项目要剪彩，他带着朱颖慧亲自去了。”
    张锦想了一下说：“那就安排在会议室见见。”
    张锦刚在会议室坐下来，由小何领着从外面进来了一行五人，都穿着制服。
    “这是我们的总经理，张总。”小何说。
    为首的正是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直白的外国女人，估摸不出年龄，看起来精明能干，向张锦伸出手，竟用流利的中文说：“您好，我是巴沙道集团总部内审组的，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很抱歉打扰了，但是这些事情对我们很重要，希望您不会拒绝。”
    张锦接过工作证，虽然在国外呆过四年，但此刻看着手里的外国名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外国女人挑了挑眉说：“您可以直接叫我欧莉。”
    张锦不好意思地清了下嗓子：“咳……欧莉女士，我们非常乐意帮助你们，只是……不知您要问些什么？”
    欧莉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锦，说：“英俊潇洒的张总，可否请我们坐下来详谈呢？”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何。
    张锦马上就懂了，他一边安排着他们坐下，一边示意小何先出去。
    欧莉单刀直入，说：“不知道张总对我们巴沙道集团有多少了解？”
    身为公司总经理的张锦对巴沙道自然有所了解，但鉴于对方的目的尚不明确，他决定先和和稀泥，“我们天启的发展离不开贵公司的支持，这么多年了，算是好朋友、好伙伴嘛。”
    欧莉眨了眨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说：“那换个问题，您是否了解杜天明和我们集团钱伟杰副总裁的关系？”
    张锦心里一惊，想起了苏倾城的话，但又装着镇定，说：“杜天明是天启的董事长，但他的社会关系是个人事情，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会了解呢？。”
    欧莉不置可否笑笑，说：“张总在天启公司多年，还是原董事长的女婿，应了解不少内幕。今天的调查是很重要的，希望您能提供一下有价值的线索。”
    张锦这下彻底明白，这些人知道的不比自己少。他有一种把各种事情抖出来，将杜天明摁死的冲动，但他又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的人。自从有了朱颖慧这得力助手，杜天明很少亲自去下边，今天好巧不巧，人就不在呢。苏倾城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水太深，他还是谨慎一些得好。
    张锦说：“虽然我曾是原董事长的女婿，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只是个部门负责人，对高层的事知之甚少。后来坐上总经理这个位置，不到一年，平时跟杜董的来往也只是工作上的交流。”
    欧莉笑笑没有吭声。在她旁边坐的一个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在张锦和欧莉交谈时，一直盯着张锦看，此时突然开口说：“张总，您能做到总经理这个位置不单单是因为您曾经的身份。我有理由相信您的出众才能，那么一个聪明的领导人应该能审时度势，不该只认为只有自己是聪明人。”
    虽然语气温和，但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弄得张锦一时讪笑。
    欧莉见状，只是摆摆手，说：“张总不用紧张，我们也只是想多了解情况，您把您知道的能说多少就说多少，说什么都行。”
    张锦心里盘算的是：就算真的来核实，也要确定对天启的影响，因为他不确定徐锋在世时和钱伟杰是否有什么交易，而此时又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时时小心，万一出了错就无法把控。
    这样一来二去谈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谈出来个什么，欧莉长见状给张锦留了个电话，告诉他想起来什么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张锦心里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送走了欧莉他们，张锦站在会议室的大玻璃窗前望着外面高楼林立，这有多少是天启开发的数也数不清。可是若放在全球，这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张锦正在天马行空地乱想，突然徐漫妮进来了。
    “让我一通好找，还以为你在办公室呢，怎么在会议室？”徐漫妮神色匆匆，满脸不安。
    张锦忙问：“有事吗这么急，怎么了？你找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嘛。”
    徐漫妮四面看了看，轻轻说：“当面说踏实，怕被人监控了。”
    张锦心倏地一阵紧：“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徐漫妮往前一步，凑在他跟前低声说：“经济调查科来人了，要查公司的帐，主要是上市之前的帐。”
    张锦噢了一声，心里犯怵，有两拨人？不是同时到的。如果同时到，小何一定会告诉我。只有刚刚我在会议室里无法出去，另一拨人直接去了财务。可是这拨人跟欧莉他们有没有关系呢？
    张锦突然觉得事态的发展，会超出他的掌控。

 第235章 违规操作

    公司里谣言四起，小何此时正站在张锦办公室绘声绘色模仿着员工们的表述，“我就知道，杜天明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当年的账不明不白，很多涉及到私人账户的资金转来转去的，经手人都是朱颖慧，谁不知道她是杜天明的小三，如今他身居高位，把这个女人踹开了。本该从公司支出的款项，全都转到那个杜知林的建筑公司账户，最后又到了朱颖慧的个人账户，甚至还有不少流到了国外。”
    张锦鲜少看到小何这样的一面，不禁被逗笑，只是这公司传播的速度也确实令人咋舌，更想不到公司的人八卦能力竟然也能深挖到这一步。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锦便接到通知，杜天明临时组织召开会议，中层以上均得参与。
    张锦进会议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杜天明不断在手机上回复着什么消息，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样子。
    所有人来齐后，杜天明特意给朱颖慧递了个眼色，把会议室大门关上。他坐在座位上，又觉得不够正式，于是站了起来，“最近有一些例行的问询和检查，希望公司的同事们不信谣，不传谣，不要相信一些没有边的恶意消息。”刚说完，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杜天明看起来更紧张了，额角已经满是细密的汗水，他松了松领带，坐到座位上喝了一大口水。
    张锦此时接过话茬，“是啊，大家要相信公司在成长的过程中是干净的，光明的，越是这样的时候，大家就更应该齐心协力，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现在公司正全力开拓的大城市地产项目，成败也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了，大家一定要坚定信心，配合杜董的方针指导，把公司运营好。”
    众人纷纷欣赏地看着张锦，杜天明更是所有所思，张锦这一番陈词，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意外，完全与之前是变了一个人，难道张锦真的想明白了，认命了，愿意跟着自己好好干下去了？他还是需要再好好合计合计。
    吃了晚饭，张锦特意约了徐漫妮去酒坐一坐，二人挑了一家有独立包厢的清，点的酒还没有送到，徐漫妮便直接打开了话匣子，“上面把公司以前的账都调走了。”
    张锦开门见山问道，“账户会有什么问题吗？”
    徐漫妮抿了抿嘴唇，叹了一口气，“一手资金进出大额都是经过我手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二手三手，后面的资金的转进转出，这个很难说，毕竟投资还有项目施工，很多项目都是杜天明的人掌控，想洗资金不是什么难事。”
    他继续问道，“朱颖慧的账户当时有很多资金流水被查出来了，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也很惊讶，不过后来想想，这也算正常，当年，朱颖慧是杜天明最信任的人，用她的账户转账，是他最好的选择。”
    张锦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那这么说，朱颖慧这次也会很麻烦！”
    “恩，上面的人肯定会派人下来找她了解情况。”
    “朱颖慧曾经给过我很多关于杜天明的信息，但有真凭实据的不多，只有点录音能够证明些事情，但是都不是什么有力度的事情，不过，她确实从没有提过资金的事情。”
    张锦思及此，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的，也不禁心中庆幸，幸好徐漫妮和他在公司算是被架空，没有什么实权，她在这边总部的财务部，一旦查起来，不管怎么都不会牵连到她。
    徐漫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朱颖慧又不是你的情人，怎么可能什么都告诉你！”这话里的情绪过于复杂，张锦听了并不觉得生气，反倒感觉她似乎还有些吃醋，只能无奈笑了笑。
    徐漫妮毕竟是金融出身，就算没有经历过大的波折，但很多案例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其实很简单，杜天明通过朱颖慧的账户转款，一定是会给她好处的，不然一个正常成年人也是知道，这种违规操作，一旦查起来，风险都是自己在背，所以朱颖慧不跟你提这些也很正常，至于其他的信息给你，无非是借你的手，想要报复杜天明而已，毕竟他们之间的事情，天启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知道的。”
    张锦依旧无言，他似乎一直被朱颖慧想要表现给自己看的那一面给欺骗了，但自己又何尝是一个多清白的角色呢？
    徐漫妮认为，张锦一定是因为一种信任的壁垒被打破，才会如此纠结，于是继续追问道，“那这件事你到底怎么考虑的呢？”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看现在的事态发展，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走一步看一步。”
    她感到他的反常，换作他之前的性子，不管怎么样，有这样能够扳倒杜天明的机会在眼前，他怎么都不会放弃的，更何况现在的杜天明用的并不是高明的手段，抢走了徐家的一切。
    她好奇问道，“不会，不会是你举报的？”
    他猛地摇头，“怎么可能是我，如果是我，我们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说完他有些心虚。
    两个人继续聊着公司的事情。
    夜色已经浓重得起了薄雾，张锦送徐漫妮回家后自己才慢悠悠回去了。
    回到家中，徐漫妮和自己晚上聊天的场景仍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之前因为自己强烈的目的性，一叶障目，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朱颖慧的微信对话框。
    “最近店里生意好吗？”
    眼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他索性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今晚并没有喝多少酒，大脑也格外清醒，他脑子有些乱，这件事要是上面什么都查不出来，对于杜天明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的影响，伤害不到他的根基，但是他和徐漫妮在公司肯定会更难过，毕竟杜天明疑心那么重，一旦查起来迟早会查出蛛丝马迹。
    手机突然响了，是朱颖慧回的微信，“现在生意太好了，都半夜十二点了，还有八成的客人。”随即是一张自拍照，背景是热闹的店铺。
    他只是回应了一个笑脸，实在是不知该发些什么，等了半天，她也不再回复消息了，想必是太忙了，他也不再等了，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第236章 庆功宴

    今天召开董事会，上次检查的事情只字未提，倒有一个意外收获，钱前被推选为公司副总经理，主抓工程建设。也难怪，比起回头看、翻旧账，生产力、创收益才是这些人关心的重点。对于这个决定，无论是杜天明还是张锦，均是支持态度，各怀心思，不明自宣。
    会议结束之时，杜天明特意看了眼手表，将两手往桌上一放，说道：“哟，开个会就干到了饭点，我看这样，这段时间大家也辛苦了，难得有机会聚聚，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好歹也要为我们的钱总庆个功，是不是？”说完，他看向钱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就跟自己升任一样开心。
    钱前本想客套两句，可在杜董事长的指挥棒下，众人的节奏整齐划一，纷纷表示这个饭局太有必要了，殊不知，在他们真实的内心，有的咒骂杜天明想一出是一出，硬生生打乱了与佳人的约会；有的庆幸终于有了正当理由晚点回家，不用急着面对恶老婆和熊孩子；有的捉摸不透现在这盘新的棋局，掂量着血会不会溅到自己。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光鲜亮丽，但终究也只是个凡人，该经历的一样不会少，好吃好喝之后，所有的烦恼没消，好像还更油腻了。
    早在开会之前，杜天明就已经吩咐秘书，订下一处私房菜馆，是自己以前常去的那家，外表低调，菜品奢华，还有他追求的有内涵，但也因为去的次数多了，没了新鲜感，索性自爆出来，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做最后一次贡献。
    包间里，公司高层就座，其中，杜天明坐在正中，核心地位毋庸置疑，张锦居左，朱颖慧居右，如同两大护法，其余各头头心明眼亮，按照以往的惯例，选择适合的位置坐下。
    杜天明起身，举起酒杯，脸上的横肉在灯光的映射下，鼓鼓囊囊的发亮，就像刚打完玻尿酸。他对大家说：“首先，容我说上两句，今天的晚宴就是给钱总庆功的，说句心里话的，钱前是我看着从公司一点点走到副总经理这个位置的，他脚踏实地，真抓实干，相信大家也是有目共睹。”“钱总”突显杜天明对钱前地位的肯定，“钱前”宣示两人关系的亲近，他的措辞有公有私，张弛有度，当上董事长之后，段位又升了一级。
    杜天明微微顿了顿，脸上一副见证人的庄重感。众人急不可耐地附和，就差先干为敬了。
    杜天明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他靠的是他叔叔，此言差矣。钱前绝对是有能力的，公司建安这块业务，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自己的光芒就足以闪瞎那些人的眼睛，相信他以后还能做得更好，我拭目以待。让我们共饮一杯，对他表示祝贺！”
    最后一句指令一出，大家纷纷举杯，嘴里重复着“祝贺”，让钱前有些春风得意，一杯之后，就有了飘飘然的感觉。他没有落座，又将酒杯斟满，回敬道：“感谢董事长及各位同事的支持与厚爱，我钱前就是天启一块砖，哪儿有需要往哪儿搬，千言万语都在酒里了，这杯敬大家。”换做以前，钱前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屑一顾，可是今天却格外受用，原来当主角的感觉这般美好。
    张锦一直很低调，并没有单独跟钱前喝上一杯，钱前也与之保持着距离，两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让他反而落得清静。他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杜天明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几个意思？表面看上去合情合理，而实际上，杜天明跟钱前早就面和心不和，所以，如此种种太过刻意，以他的直觉，肯定有哪里不对，只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众人喝得好不高兴，酒精让人忘记了现实问题，气氛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高层们的世界一片祥和。
    钱前喝完一圈，终于坐下来，可以动动筷子，满桌子的珍馐佳肴，又突然没了兴致。今天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徐漫妮竟然托词有事，没有参加酒局，这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也是他最大的遗憾。虽然自己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爬上副总经理的位子，但是凭借个人能力，也足以配得上这个头衔，至于别人说他靠叔叔上位，那又怎样？人脉何尝不是一种资源，凭什么以此掩盖他的努力，就让那些羡慕嫉妒恨都见鬼去。他多想有徐漫妮见证，将自己的快乐与之共享，可是事与愿违，他恨恨地夹起一块鲍鱼，嚼在嘴里，就像在吃苦瓜。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又被关进了密室，酒精车轮战再度来袭，甜蜜的负担成为了情绪的主宰。他放下碗筷，一会儿将手搭在别人的肩膀上说笑，一会儿痛快地畅饮。
    酒局结束，作鸟兽散。张锦由代驾送回家，虽然喝得不算太多，折腾到这么晚，也是一身的疲乏，他重重地栽进沙发，柔软的触感带来舒适的体验，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他突然想到朱颖慧，说来奇怪，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这个人，虽说当初她在公司时，因为杜天明的原因，彼此保持适度距离，亦敌亦友，可后来，事情发生逆转，她先是和杜天明搞僵，然后又完全站在自己一边，彼此成为真正的朋友，甚至交予重要的资料，光就说这份信任，就让张锦倍感珍惜。想到这些，他一股脑爬起来，正经八百地给朱颖慧发去一个微信，“慧慧，身体好些了没？这两天还好吗？”
    张锦等了好一会儿，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心想：上次两人联系，朱颖慧说生意很好，估计这时也正忙着，如果放在以前，她不管多忙，都会及时回复，现在还是和过去不同了，这是人之常情，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抱怨的，他悠哉游哉地走进浴室，也是时候洗洗睡了。

 第237章 朱颍慧失踪

    熟睡中的张锦被一阵铃声惊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机，一接通就听到刘欣惊慌失措的声音，“哥，朱颖慧失踪了……”
    “失……踪？谁？”张锦按开床头灯，隐约听到朱颖慧的名字，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颖慧失踪了，真的，哥。”刘欣的声音有些颤抖。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慢慢说。”张锦嘴上在宽慰刘欣，但自己的心也在狂跳不止，之前还在微信里问她来着，怎么就突然发生这种离奇的事情，难道突然之间的想起，就是一种不详的预兆？张锦背靠在床头，身子跟木板一样僵硬。
    “朱颖慧昨天跟我说，有人约她去虎跳峡玩，她一个人开车去的，然后就没了消息。”在昨天的电话里，朱颖慧说到出游，兴奋之情溢出屏幕，刘欣当时还想，不会是一路有帅哥同行？她还忍不住打趣了两句，结果朱颖慧笑着否认。两个身在异乡打拼的单身女人，情谊在不知不觉中加深。
    “唉，我忙着自己的生意，也没太在意这事，就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可是没想到，到现在这个时候，人还没有回来，她店里的员工找到我，以为我们一直在一起。”刘欣有些懊悔，是不是白天的时候，打个电话问问朱颖慧，事情就不会发生？
    张锦瞄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那会不会是行程延误了，今晚就在那边找个地方住下了，至于为什么会失联……是不是手机没电了？”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通，朱颖慧是人力资源出身，曾是杜天明的得力助手，二十四小时开机随传随到，携带充电宝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况且，她为人小心谨慎，做事细心周全，如果有什么变化一定会告知亲近的人。
    张锦想了想，试着问问：“这事确实蹊跷，那你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顺着张锦的这个思路，刘欣在大脑里疯狂检索，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对了，我想到一个，前几天，她来找我喝酒。其实，现在正是旺季，我们两人的店里都很忙，哪有时间来偷这个闲，可是她既然约了我，总不能不陪，所以我就答应了……”
    刘欣向张锦描述起当天的情景：
    “我说，田老板，你店里的生意是有多差呀？还有功夫出来喝酒，你今天是来让我给你出主意的？”刘欣开玩笑道。
    朱颖慧不紧不慢地从带来的纸袋里，拿出一瓶红酒，自来熟地找到两个高脚杯，一边开酒，一边笑着说：“姐姐我生意好着呢，这叫忙里偷闲，你懂吗？看，这是什么？这瓶酒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东西，今天特意拿来跟你分享，怎么样？够义气？”
    朱颖慧这么一说，刘欣仔细瞧了瞧，这两年进入酒店业，对酒的品牌做过一些功课，没想到这是一瓶拉菲，看这个年份，价格少说也在五位数，平日里也没见朱颖慧这么奢侈，她不解地问：“你是捡钱了，还是昏头了？开这么贵的酒，我可不敢喝。”
    朱颖慧哈哈大笑，“瞧你那点出息，放心，不偷不抢，你就放心大胆地喝，我们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再贵也不过就一瓶酒而已，能跟你一起品尝，我真的很开心。”事实上，这瓶酒是早些年杜天明送她的礼物，一直没舍得喝，留到了现在。
    刘欣嘴上嫌弃，身体倒是实诚，一会儿晃动酒杯，观察挂杯，一会儿靠近鼻头，嗅嗅味道，所有准备工作做足，才最后喝进嘴里，只冒出两个字：“好酒。”
    刘欣的直率可爱，让朱颖慧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突然她话锋一转，“欣欣，跟你说个事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把我的店兑出去，把钱给我老妈送去，这个世界上，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刘欣抬头，朱颖慧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刚才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忍不住骂道：“呸呸呸，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不在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有事说事，别给我藏着掖着。”刘欣的第一反应是朱颖慧得了重病。
    “姐能有什么事儿，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就是……就是做个假设嘛。”虽然刘欣的言语并不温柔，但是朱颖慧的内心很感动，人生得一闺蜜足矣。
    刘欣傻眼，闷了一口酒进去，先是白白担心一回，后又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忘了细品这酒的滋味，“不带你这样的，一惊一乍，我胆子小，受不了惊吓，再这样，我就要收你精神损失费啦。”
    刘欣揪着的心刚放下去，朱颖慧就又拿出一张纸来，郑重其事地递到她的面前，“姐麻烦你一件事，这个你帮我收着，好吗？”朱颖慧的语气近乎是在请求刘欣。
    刘欣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授权书”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大致内容是朱颖慧的店，全权交由她负责。刚才还说没事，现在就来了实锤，刘欣生气地说：“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还说没事，为什么又要给我这个？”她的眼睛有些湿润，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两人的感情竟然有这么深。
    朱颖慧走过来，靠在刘欣肩膀，笑着说：“傻丫头，姐真的没事，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这个东西交给你，我再放心不过了，谁敢保证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嘛，反正你帮我收着就是了。”
    “真的没事？”
    “真的。”
    “你确定没有什么要说清楚的？”
    “我确定。”
    这段插曲之后，朱颖慧切换到别的话题，刘欣也没有再提，但总感觉她的情绪有些杂乱，最终把这些归结于单身女人缺乏安全感。
    现在想来，细思极恐，当时就有问题，刘欣很自责。
    张锦问：“还有什么情况没？她的店员是怎么说的？”瞌睡彻底醒了，他还能冷静地搜集信息。
    刘欣一五一十地回答：“那个店员说，她是一个人开车走的，而且临走的时候，还特意交待，今天一定会回来，可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影，而且微信不回，手机关机。”
    张锦问：“报警没有？”
    刘欣无奈地说：“还没过48小时，警察不管的。”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飞过来，咱们保持联系。”这是张锦目前能够想到唯一可以做的，至于怎么找并没有头绪。
    “好，你订好机票，把航班号发给我，我来机场接你，然后一起去找人。”张锦加入寻人联盟，刘欣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张锦无法入睡，他一直在思考，朱颖慧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事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第238章 虎跳峡搜寻

    各种假设在张锦脑子中轮番上映，是未入睡的想象还是入睡后的梦境，他自己都已分辨不清。晨曦时，顶着沉甸甸的脑袋睁开眼，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了，他起身去冲澡，让自己迅速进入清醒状态，要赶最早一班飞机。吃早饭的空隙里，他给徐漫妮发了信息：
    朱颖慧那边出点状况，我去一趟丽江。
    等他收到回信时，人已经在候机厅了。
    怎么回事？我跟你一起？徐漫妮说。
    张锦回复：天启被查账，你还是守着公司。我已经在机场马上登机了。
    徐漫妮还在床上躺着，看见这句话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又闭上眼睛。已经第二次了，张锦说走就走，完全不跟自己商量只是简单通知一下，是丽江的景还是丽江的人有这么大的魔力？生了一会闷气，徐漫妮嘟着嘴又摸出手机，回复了几个字：好，有事随时联系。
    重新扔了手机，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她又是张锦什么人？能通知她已是看着以前的情分了。她现在对于张锦而言，除了麻烦他，让他操心天启的烂事，没有丝毫有助于张锦的地方，当真不如刘欣和朱颖慧呢。如果没有父亲临终前的托付，张锦完全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像苏倾城，像丽江的女人们，用一种更轻松的方式体验生活。徐漫妮在半窒息的柔软中坐起来，看着窗外越来越亮的晨光，心里的光越来越暗。
    刘欣早早等候在机场，接上张锦就直奔虎跳峡方向。张锦的状态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尽管衣着光鲜靓丽，却掩不住眉目间的焦灼。刘欣递给他一包口香糖。
    “昨晚没休息好？要不再睡一会？”刘欣问。
    “不了，哪能睡得着。”张锦这才把目光停在刘欣脸上。刚刚远远看见她站在车旁，直接上了车，此时才注意到刘欣也顶着两只熊猫眼。
    “你还好？”张锦问。
    “你是指哪方面？”刘欣笑了，“如果指心情，看见你后就变好了。”
    张锦没有接话，刘欣便敛了笑容，幽幽地说：“以前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挺好的，没有牵绊，随心所欲，偶尔会觉得无处安好，但自由的感觉更浓。可是朱颖慧的突然不见，让我开始害怕。倘若心中有所系，便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
    刘欣的话不轻不重地砸在张锦心上，让他沉了一下，身体随着心的沉落往座椅里陷了一点，如果此时有个毯子，他会把自己整个蜷进去。
    向后移动的风景如画在此刻只是挡在前方的路障，那巍峨的山甚至是夺人生命的凶手。张锦捏了捏眉心，问：“大约多久能到？”
    “一个半小时。等我们到了，也够48小时了，先去报案，警察的办法总是多的。”刘欣说。
    张锦点点头。
    为缓解气氛，刘欣讲了几件客栈里发生的趣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倒也渐渐不再紧张。抵达虎跳峡镇，先去了派出所，接待他们的是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王姓警官，因消瘦显得精干，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两位不要着急，我先联系景区查一下所有的监控，我们再有目的地去寻找。你们可以再仔细回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失踪人时的情景，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除了虎跳峡还有可能去哪里。”
    王警官似乎是争分夺秒，说完就迈步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又叮嘱到：“千万不要私自去寻找，这里都是山路，意外随时会发生！”
    这句话堵住了张锦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通过调取的监控发现车开到了虎跳峡景区附近，之后却再也没有车的踪迹。
    刘欣和张锦对视一眼，问王警官：“怎么突然会凭空消失呢？”
    “地势险峻，山路崎岖，都是盘山路，各种状况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到的，没准掉进了金沙江，”王警官面无表情地说。
    刘欣瞪着她，这人怎么说话的，一开始的好印象瞬间消散。她刚要开口怼回去，被张锦拉住了。很多在他们心中无法接受的事情对警察来说再日常不过。
    “我只是说有可能，走，搜寻营救还是得抓紧时间。”
    刘欣把满腔情绪压下来，她也知道此时此刻要和时间赛跑，便跟着王警官出去了。他们跟着警察在视频消失后路段的方圆10公里周围搜寻，一无所获。金沙江水在眼前奔腾，如发怒的威龙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两侧危崖耸峙，江水毫不客气地拍打岩壁，水花迸射，山谷轰鸣。刘欣两腿有些发软，被震撼到只剩下绝望。她向后退去，把自己隐在另一侧的山崖下大口地喘着气。许久，她的意识有些恢复，扒拉着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老邓，我是欣欣，有个紧急的事需要你帮助，我现在在虎跳峡，能不能帮我联系这里的蓝天救援队搜救一个人？……对，我好朋友，在这附近失踪了……”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纵深搜寻，终于在一个拐弯处发现一处路边护栏被撞开的迹象。警察在此处进行了现场勘察，根据现场痕迹，及朱颖慧车辆的色彩等信息判断，确定车是从这冲下去，掉进了金沙江。众人又沿途向下游搜索了近二十公里，却没有发现任何物件，只好撤了回来。
    根据经验，掉进了金沙江，凶多吉少。警察初步判定属于正常意外事故，并没有立案。
    “没有任何物件？如果掉入江水中，为什么水中没有一点痕迹？可是一辆车啊！”张锦质问。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望着排山倒海奔流不息的湍急江水明白他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
    “监控呢？这里的监控有没有车冲下去的画面？”
    王警官摇摇头：“原本是有一个的，可是前段时间巨石崩塌砸坏了，还没有修复。”
    断崖下沸沸扬扬的江水激起的森森凉意从下到上把张锦彻底包裹，侵灭掉他残存的丁点希望。

 第239章 等待希望

    回程的路上，张锦开车，刘欣坐在后座上把自己埋在一片黑影中。
    上车后，张锦问了一个问题，是谁约朱颖慧去的虎跳峡。刘欣说不知道。这个疑问没有答案。此后，张锦和刘欣谁都没有再说话。刘欣一遍遍地回忆着她和朱颖慧的最后一次见面，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此刻想知道的重要情节。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她怕她会把她的意识加进去，会不知究竟是朱颖慧真的说过什么话还是她意识里朱颖慧会说的话。刘欣闭上眼，她无法从噩耗中出来，她只希望这是一个梦，睁开眼是朱颖慧摇晃着酒瓶对着她笑的笑脸。
    直到张锦把车停在“一家风月”饭店门口，刘欣从车上走下来，闪烁的霓虹招牌刺激着身体内微弱跳动的神经，她似乎稍稍恢复些神智。
    “慧慧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有朋友约，并没有说谁。而且是不是真的有人约也未可知，也有可能是为了不让我担心的托词。”
    张锦点点头：“我们去店里问问员工。”
    经理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上去，但是无须多问，两人的神情已经告知了结果。经理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安静的包间，安排他们先休息一会儿。
    “辛苦了！我去吩咐厨房弄点简单的饭菜。”
    刘欣摆摆手，说：“不用了，没什么胃口，一壶茶水就行。”
    “那行。”经理转头吩咐服务员后又重新进来。
    “坐，你也跟着慧慧干这么久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张锦示意经理在他旁边坐下，“慧慧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言语或者行为，任何一点都行，你能不能回忆起来一点？”
    经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本地大姐，很勤快，从饭店开业一直干到现在。她偏头看向刘欣，思考了须臾，说：“没有。老板性格很开朗，每次和我们说话都笑嘻嘻地。近来店里生意特好，大家都很忙，老板她时常跟我们一起忙碌，没有人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那有没有什么其它人来找过她？”张锦又问。
    “没有见过。”经理摇摇头。
    三个人一阵沉默，房间里只有张锦喝水的吞咽声。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经理轻轻问。
    没有人说话，刘欣无声地冲她点点头。
    经理叹息一声：“唉，多好的老板啊，平时对我们都很照顾，谁家有个急事不管用钱还是用人，老板二话不说给我们提供帮助。她突然消失，大家都很难过。”
    经理说完默默退出了房间。
    刘欣看着张锦足足喝了半壶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倒水，喝水只是一个机器的程序性行为。她开口问道：“这个饭店怎么处置？按照慧慧交代的？”
    张锦从她的问话中停止手上一连贯的动作，想了想说：“我盘下来，继续经营。如果朱颖慧过一段时间能回来就物归原主，如果不回来……”张锦用手背蹭了蹭眼睛，说，“一年后，我把店钱交给她母亲，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给大家，给我们自己都留点希望。”
    刘欣点点头，眼角红红的。
    张锦接着说：“这个事就托付给你了。我也不能在丽江待太久，饭店日常打理除了那个经理外，还要辛苦你多多费心了。”
    “好。你就放心。”
    一切安顿下来，张锦和刘欣坐在一个安静的酒聊了一会。一天的情绪波动之后，此刻平静了许多。
    刘欣晃着酒杯说：“以前和慧慧接触有限，在这里，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两个相识的人会显得更亲。在一起处得久了，慧慧这人还是不错的，除了虚荣点外，为人真诚，热心，是个值得交的朋友。突然就这样走了，心里极不舒服，很堵得慌。”
    张锦说：“以前在公司时，慧慧她帮了我不少忙，而且后来，大家就是真朋友，从同事到朋友，是个顶大的坎，过了这个坎，就是可以掏心的朋友。”
    刘欣抬眼看了看张锦说：“可是我依然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张锦说：“这段日子我也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顿了顿，喝口酒接着说，“后面，我出钱，谁找到人给十万，找到车给五万，你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这样自然会有人去做了。”
    “好！这个主意好，也省得大家心不净，又找不到。悬赏的钱咱俩均分承担。”
    “你呀，省着给自己攒嫁妆。”
    “哼！”刘欣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过了一会，张锦问：“我同学周浩那个美标公司的事运作的怎么样了。”
    刘欣说：“我可都收手了，这次可是看你的面子，再出山一次！”
    张锦笑了笑：“要不要我三顾丽江？”
    “哎，我太心软了，不忍心折腾你。已经联系了几家风投公司，同时也在找朋友帮着到大城市拓展业务，现在一切进展利，玩资本市场是个慢功夫，急不得，需要布局，潜伏，培育，是一个过程。”
    张锦说：“具体细节我没研究过，都是你操纵自如的事，我全权交给你了。重点是这个事搞成，同时，让美标市场更大一些，摆脱严重依赖天启的局面，不然后面会很被动。这个希望可在你手中啊。”
    “话题都太沉重了，今天紧张一天了，说点轻松的，”刘欣岔开话题说：“你和漫妮姐怎么样，破镜重圆没有？”
    张锦瞅了一眼，喝了一杯酒，淡淡地说：“还那样，有时候，想走回去，怪难的。”
    刘欣歪着头笑了笑：“没那么难，重点是你想不想走。”
    “难道还要重新谈一次恋爱不成？”
    “未尝不可啊！当年你是怎么追到她的，当年她可是千金之身，你有你的吸引力啊。现在是她最消沉的时候，你应该多陪陪她，多给她些温暖才是。”
    张锦扫她一眼说：“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性。”
    刘欣闻言苦笑良久，凄凄地说：“可能是年纪大了……”

 第240章 新闻发布会

    天启仍旧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张锦去了丽江的事情，只告诉了徐漫妮，并没有告诉杜天明，他只是声称有要事处理，请几天假，杜天明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并未多问，只是假意客气了一下，需不需要帮助之类的。
    张锦回来后便到杜天明办公室报了个到，杜天明此时正翻看着办公桌上的财经杂志，喝了一口茶，并未起身相迎，只是眼神扫视了一眼，随即说道，“坐。你来得正好。朱颖慧啊是真不错，现在天启进军一线城市的计划也主要是她来实施，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项目启动，资金就能盘活了，前段时间资金链紧张的财务状况也得到了缓解。”
    张锦有些不明所以，当着自己的面夸别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顺着杜天明的话继续说着，“是啊，天启在杜董事长的带领下，越做越强，越做越大，现在公司的股价已经创了历史新高，这就是资本市场对咱们公司经营和管理层的最大认同。”
    听着这话，杜天明手中的杂志也已经放下，脸上藏匿不住的得意，“张经理啊，你也是公司的高层，只要你肯努力，一心为着天启的未来而奋斗，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
    张锦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些客套的场面话，“杜董说的是，谨遵教诲，我和部门还有个会，就先去准备了。”
    杜天明也不拦着，点头表示默许，看着张锦离开了办公室，整个人享受地躺在椅子上，悠然自得。
    张锦刚回到办公室，便接到了钱前的电话，电话那头语气很是焦急，“你在哪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谈。”
    “办公室。”
    “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不到两分钟，钱前便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张锦已经为他倒好了茶，推到他面前，他也不予理会，张锦只能问道，“怎么了这是？天塌了？”
    钱前整个人仍旧是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状态，“差不多了，省公安厅来了电话，说有事找我，让我去一趟，配合调查。”
    张锦顺着话匣子问道，“省厅？确定不是市公安局？”
    钱前分贝不自觉放大，“当然了，省厅，我这点可以很确定，在利州混了这么多年，市公安局那些头头多半都认识了。”
    张锦忖度半晌，继续说着，“你怕啥？你又没犯什么案子，可能是关于公司的什么事情找你了解情况。”
    钱前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觉得差不多，对方还打了招呼，要求我一个人去，并且不能把消息告诉任何人，我心里有些没底，所以才来找你，万一回不来，你就跟我叔打电话说一声。”
    张锦拍了拍钱前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你放心去，天就算塌了，也砸不到你脑袋上。”
    他想起了举报信的事情，心中也已了然，当年出人命的案子，钱前正好是负责工程的，动迁的事情虽然不归他管，但至少他是知情人，核心的老员工就那几个，多数是外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更少了，就算知道，也只是知道片面化的东西，不了解实情。
    董事会临时发布通知，市里的某书记要来调研。
    调研当天，书记提前和天启沟通安排了新闻发布会，省上财经杂志的记者也来了。
    书记站在幕前，对着话筒，有条不紊地说道，“天启房地产公司，在利州已经深深扎根数十年，这些年来，响应党的号召，大力发展文旅项目，先富带动后富，几个分公司的有序运维，都刺激了当地经济发展……”
    书记对天启对利州的发展所做的贡献大肆宣扬了一番，张锦便大胆猜测，这一定是杜天明有意为之，同时也是告诉了外界，天启什么事都没有，仍是利州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也给公司的员工乃至高层一些信心，尤其是给管理层一剂强心针。
    书记讲完后后便是杜天明上台致辞，西装革履的他油腻的大肚子也藏不住，看起来倒是有些威风，但张锦看着却很是反胃，看来上任后，他也没少应酬。
    书记走下讲台后在张锦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打量一番后说：“你就是徐老的贤婿？早就听说你很有能力，你是好样的，年轻有为，以前是他的好帮手，现在又是杜天明的好帮手，不错，不错。”说着不忘竖起大拇指。
    张锦面部已经笑得有些僵硬了，依旧不忘说着场面话，“书记过奖了，都是大家的抬爱。”他心中很是别扭，此时此景，又不能表现出来。
    一场表演，在一片欢歌声中结束，杜天明带着领导们离开了现场，张锦特意留下，说帮着一起收拾下会场，杜天明便也没有叫他跟着一起，书记还伸出拇指夸他一句务实。
    翌日清晨，利州报纸头版便放上了市领导在天启调研的新闻稿，两张图片分别是书记和杜天明现场致辞的照片。办公室人手一份报纸，显得很是高调。
    张锦赶到公司的时候，众人已经拿着报纸开始议论纷纷，看到他出现，也纷纷有礼貌地打着招呼“张总早上好。”
    他没有去办公室，直接去了杜天明办公室汇报工作，刚走进办公室，便看到杜天明正拿着报纸，桌上还摆放着厚厚一沓报纸，他正仔细端详着报道天启的那一页，悠然地转着自己的办公椅，笑出了声，“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篇报道写得还是有些水平的，连政府都对咱们天启高度赞扬，所以，大家更不能辜负领导的希望，继续努力奋斗啊。”
    张锦只能笑着，这样的场面话，实在是听着耳朵都快起茧了，他相信人有气运一说，没有一个人可以一直幸运下去，尤其是恶人，恶字当道了，还有什么王法可言，越是高调，到时候就摔得越惨。
    “都是杜董领导有方，天启才能这么快步入正轨啊。”张锦笑着回应道。

 第241章 忐忑不安

    钱前走出公安厅，落日的余晖依然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奈何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他转身回望一眼，那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高楼，因为正上方挂着的警徽，显得个格外威严肃穆，震慑人心。他连忙转头，见一辆出租车从不远处驶来，挥舞起双手。
    “您好，要去哪儿？”出租车司机问。
    “先转转，容我想想。”钱前躲进车里，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该去哪里。
    “哦……”司机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联想到刚才上车的地点，好像明白了什么。
    窗外的风景就像模糊的光影在钱前的眼前掠过，土生土长的城市在这一刻变得陌生且绝望，心里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急需找个人来吐露心声，这个人不是张锦，而是徐漫妮。
    “去‘三七二十一’酒馆。”钱前一声令下，给徐漫妮发去一条微信，而后紧握手机，闭上双眼。好在下车之前，收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等徐漫妮赶到的时候，钱前已经喝过一轮。
    “钱前，你没事？”徐漫妮温柔地问。很久没有跟钱前单独相处，本来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就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
    “你来啦？”钱前瞪大眼睛，闪过一丝雀跃，脸上的红晕颜色更深了一些。他笑着说：“快坐，快坐，我能有什么事？放一百个心。”直到这一刻，钱前还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维持着尊严。
    徐漫妮看着钱前，静静地坐下。曾经以为，自己最了解的男人是张锦，可现实打脸得太快，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而跟钱前则不同，正是因为没有爱，才会更客观冷静，她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出了压抑。
    钱前想耍宝，说两句活跃下气氛，却喉头发紧，止不住地将杯中的酒一口接着一口咽下。
    徐漫妮一把夺过酒杯，“先别喝了，到底怎么了？我既然来了，你就说说。”
    钱前望着徐漫妮，真想立马揽她入怀，只要是她开口的事情，自己就从来不会拒绝，于是，他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正值天启发展初期，要想拿地绝非易事，在我叔叔的帮助下，才有了第一块地，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进的天启……”
    徐漫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件事情她略有耳闻，打心眼里觉得很正常，不仅是因为钱伟杰这层人脉关系，利远大于弊，就钱前个人能力而言，在公司谋个职位，也算绰绰有余。
    “可是……”钱前突然紧皱眉头，“在动迁的时候，遇到一个钉子户，软硬不吃，狮子大开口。大家都很着急，如果拖久了，影响开工进度不说，钱可是要付利息的，时间就是成本，所以我们拖不起。你爸的意见是不能操之过急，手段要合理适度，以免闹出事来。”
    “嗯，我爸向来做事谨慎，可是身边的人未必如此？”徐漫妮将矛头直指杜天明。
    “你说得没错，后来杜天明找到我，说已经叫了几个黑社会，把那个老房子强推了，让我从工程部挤出来点钱当好处费。我当时也不太懂，他又是领导，只好答应下来，从一个做工程服务的包工头那里整了个假项目，支出一笔钱交给了杜天明。”说到这里，钱前停了下来，趁徐漫妮没注意，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没想到……过了几天，就听到拆迁工地死了一个拆迁户。当时，公司上下风传这事，徐董下了封口令，谁敢再提，直接开除，有个好工作不容易，就谁也不敢张嘴了。”
    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淋淋的，这句话一点没错，因为有父亲参与其中，人命关天，孰是孰非，徐漫妮心里不是滋味。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隔壁桌的人正在庆生，嘻嘻哈哈，好不热闹，硬生生划出两个冰与火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徐漫妮说道：“都是老早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怎么想到说这个了？”
    “省公安厅今天找到我，让我说明一下当年的情况，跟你发微信那会儿，我刚才里头出来。”钱前笑着说，只不过这个笑有些冷。
    徐漫妮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省公安厅？这种事一般市公安局就可以了？怎么会是省厅来问？”经过前段时间的种种盘问，徐漫妮犹如惊弓之鸟，她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钱前和盘托出之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可能是因为敏感，毕竟现在天启不是小公司，怕地方公安局查办不了。”
    “这和你关系大吗？杜天明才是始作俑者。”想到今天书记来调研的时候，杜天明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徐漫妮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公安厅的人说了，这事我是参与者，脱不了干系，而且……还让我保密，这次调查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话虽如此，他却告诉了张锦和徐漫妮，一个是最信任的兄弟，一个是最心爱的女人。
    徐漫妮默不作声，在心里权衡起其中的利弊，感觉公安厅的人说得没错，“这个事，千万不要传出去，后面对自己非常不利。”看着徐漫妮一脸紧张的样子，钱前感到一丝安慰，被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对了，你跟你叔提这事没有？”徐漫妮问到关键。
    “没有，他们一定知道我和我叔的关系，提了未必是好事。”
    “也是，从现在开始，手机打电话要注意了，不要乱说话，没准给你监听着呢。”
    钱前一听，摸了一下手机，指尖突然一抖，与心脏来了个共振，是张锦发来的微信，问事情怎么样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徐漫妮，给张锦回复：“一会儿来找你。”
    徐漫妮一个弱女子，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你还是找张锦说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出卖你。”
    虽然徐漫妮只是提议，但是钱前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对张锦百分百的信任和依赖，一时之间，心里有些酸酸的。
    “漫妮，谢谢你。”钱前冷不丁冒出一句。
    徐漫妮一怔，“矫情啥，又不是外人，我什么也做不了，有什么好谢的。”
    钱前笑笑，有些苦涩。

 第242章 柳暗花明

    张锦站在窗边，望着如墨的夜色，心中很是不安，先有朱颖慧的意外，再有今天钱前被叫去公安厅，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刚才给钱前发去微信，本想简单了解下情况，但是听他的语气，要亲自过来说说，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叮咚……”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想必是钱前到了，张锦连忙跑去开门，怎料刚打开，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你这是喝了多少呀？”
    钱前一个坏笑，甩掉两只皮鞋，晃晃悠悠往里走，看了看客厅，又去将卧室的灯打开，嬉皮笑脸地说：“我可是第一次来你这里，有没有金屋藏娇啊？”
    “好意思说我，你才是刚跟哪个美女喝完酒？”张锦又气又笑。
    “美女？对……美女。”钱前想到徐漫妮，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虽然有些醉意，并没有向张锦坦白一起喝酒的美女就是徐漫妮。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远远地望着张锦给他泡茶，刚才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现在俨然成了一根蔫头耷脑的苦瓜。
    张锦一回头，两人的眼神碰到一起。他主动问道：“你去了一趟，情况怎么样？应该没什么问题？”
    “唉……”钱前先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没问题？没问题才怪呢。”
    待钱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张锦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万万没有想到钱前会牵扯其中，明眼人一看就懂，钱前在动钱的时候，杜天明明确告之了用途，可他还是照办了，这便成了实打实的参与者，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他双手叉腰，来回踱步，“这事儿难办了，除非你不承认知道钱的用处，可是……”这个假设毫无意义，话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瞄了一眼钱前，脸色已经铁青。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张锦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刚才在徐漫妮面前不过是避重就轻。
    “家里有酒吗？咱俩喝点。”钱前问。
    张锦二话不说，朝酒柜走去，身后又传来钱前的声音：“有烟没？”
    张锦一只手拎起一瓶酒，一只手夹住两个玻璃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又转身朝卧室走去，拉开床头的抽屉，看了一眼那盒放了很久的烟，好在还剩了一半。等他回到客厅，钱前已经娴熟地打开瓶盖，将酒杯斟满，一口就干下去半杯。
    “你慢点喝！酒我有的是，烟就这点了。”
    张锦将烟盒一扔，正好飞到钱前面前，好像还差点什么，只见钱前往口袋里掏了掏，“啪”地一声，打火机喷出一团红红的火苗，照射出一张惆怅的脸，他叼着烟，另一头被点燃，冒起幽幽的烟。
    张锦摇摇头，第一次见钱前这样，事情太过棘手，他拿起自己的那杯酒，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你用不着这样紧张。”张锦安慰道。
    钱前不住地叹气，一支烟很快吸完，他又拿出一支无缝衔接上了。张锦眼睁睁地看着四处散落的烟灰，没有一句抱怨，仿佛一缕青烟能够带走一丝忧愁，所有的不安也可以随之灰飞烟灭，红红的火星就是可以燎原的希望。
    他想了想，说道：“真不要自己吓自己，大不了……大不了把事情全部推给杜天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钱前一愣，望着张锦。
    “本来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没跟你们商量，就找人动了手，还拉你垫背，不该他来负责吗？他既然敢这么做，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天。你不过是自保罢了，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钱前没想到张锦会这样说话，毕竟，杜天明现在是公司的老大，如果把事情全部推到他身上，不就是把他弄倒了吗？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眼前的张锦突然看起来野心勃勃。
    张锦也发现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冒了，连忙解释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这种事情，也不是咱亲自动的手，关系不大，没必要这么心虚，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再说了，要是真有证据的话，就直接抓人了，还会让你在这喝酒？”
    钱前看到茶几上的酒，拿起来又喝了一口，张锦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当时我刚进天启，他让我干什么，我难道还能有一个不字？还有……他只是说办事需要点钱，鬼知道他胆子那么肥，直接把人给弄死了……”钱前絮絮叨叨，又把当年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说着说着，好像自己越来越占理了。
    “对，我觉得这个事真的好解决，他是领导，你就是个小白，他干什么又不会跟你报告，你不过是服从命令，支一笔钱出来，一件寻常小事罢了。更何况，当年你们两个人谁说了什么，有谁知道？说不定他自己都忘了，还不是随你怎么说。”
    听张锦这么一说，钱前茅塞顿开，猛地一拍大腿道：“还是你脑子转得快，我今天被人给问晕了，才这么沉不住气，幸好来找你聊了聊，局面一下就打开了呀。”钱前的声音里有些兴奋，他又说道：“接下来的关键，就是要看看该怎么圆，不能有逻辑上的问题，才好规避掉责任和风险。”
    “放心，我明天找一个信得过的律师朋友问问，他对这种事情肯定比我们专业，一步一步来，不要自乱阵脚。”张锦顺势安排道。
    钱前吃下一颗定心丸，又喝了一口酒，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情，“对，问一问，你考虑得周全。”他端起张锦的酒杯，递了过去，张锦心领神会，两个酒杯轻轻撞到一起，就像是提前庆祝。
    这一口酒下去，两人心情都变得舒畅许多。
    张锦说：“我们这关有惊无险，不过……有些人恐怕就不会这么走运了，自作孽不可活啊。”他的嘴角带有一丝笑意。
    钱前清楚他说的是杜天明。

 第243章 美标设宴

    周浩躺在皮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刷手机，被左楚茉哧哧地笑声搞得莫名其妙，心骂这傻媳妇又在那看一些无聊的搞笑视频。他白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回放昨晚上错过的直播球赛。昨天下午左楚茉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后兴趣盎然地做了一桌子好菜，还煞有介事地点一根蜡烛，周浩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被温馨浪漫的气氛撩拨，果断放弃了心爱的球赛，陷入左楚茉精心刻意铺开的温柔乡。
    “你傻乐呵个什么呢！”周浩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
    “嘻嘻，你猜我们今年创造了多少收入?”左楚茉笑得龇牙咧嘴。
    原来是在看报表，真是难得这么正经。周浩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也被这句话勾起了欲望，起身伏在左楚茉身旁往电脑上瞅。
    金钱，还与自己息息相关，谁不爱呢？
    “妈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一亿两千万！？这数不会错？”
    周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会！我确定好几遍了！”左楚茉肯定地说。
    “媳妇，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周浩说着捧起左楚茉的脸猛亲了一阵，
    坐在左楚茉腿上腻歪着。
    左楚茉推开周浩：“起来，压死我了！”
    周浩踉跄了一下，顺势倒在沙发上，突然说：“媳妇，这年底将近，我们请天启的高层们吃个饭。这么好的业绩可全是因为背靠天启这棵大树啊！”
    “没错。业务沟通维持关系这种事你全权负责！”左楚茉放了大权。
    “那……咱们这次弄个格调高点的酒店？”
    “行！整个利州你随意！”
    “好嘞！领命！媳妇大人！”周浩跳起来就要出去。
    “诶……等等……不能太高调，再怎么说咱们只是天启的跟屁虫，挣得这点钱对人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媳妇……”
    “万事不能招摇，低调点没错，不然招人眼红。3万的餐费标准，不准超了啊！”
    周浩迅速变成一根被白霜打了的茄子。
    晚宴订在了八角楼，利州餐饮的老招牌了，近几年被新型网红餐厅挤走了不少生意，但名气足够大，排场也不算掉链子，符合左楚茉的要求。
    除了杜天明，天启高层悉数出席，好歹美标公司董事长的面子大家都会给的。
    众人对美标的发展赞口不绝，时代变了，真的不能用过去的观点看问题了，这已经不是一个小物业公司了，现在触角已经伸到了大城市，从民用物管到商务物管，布局链延长，生意也是越做越火。
    朱颖慧挨着张锦坐着，突然低声对张锦说：“听说美标在筹划上市的事？”
    张锦心想，这是幕后运作的，她怎么会知道。但神情依旧保持了平静，转了一下餐盘，加了一筷子海藻丝，略做惊奇状：“这个还真不知道，你哪来的消息？可靠吗？”
    朱颖慧不语，张锦知道她一定不会说是从哪听说的，便淡淡地说：“虽说和周浩是同学，但这小子鬼着呢。”
    朱颖慧笑了笑，端起酒杯敬张锦：“要是真有这好事，别忘了我啊，跟着喝口汤。”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张锦也大笑：“对，一起喝！”
    周浩挨个敬酒，大有完全放飞的趋势，好在有左楚茉在旁边监督敲打，酒过三巡之后，还能站立不倒保持头脑清醒。
    张锦其实并未喝多，但不想和人周旋，便佯装醉酒，好几个人要主动送张锦回去，被周浩挡了。
    “张总，咱们顺路，我送您回去？”策划部孙总是个新人，但为人处世圆滑老到面面俱到。
    “小孙啊，时间还早，继续喝！”张锦趴在桌子上没有抬头，嘴巴挤出一句话。
    周浩拍了拍孙总：“张锦的酒量我可最清楚，一会儿我们要继续，我要把他杀得片甲不留。孙总吃好喝好没？再来一杯！”
    “谢谢周总款待，酒是不能再喝了，下次有时间我做东咱们再喝！”
    “那我跟您叫个车！”
    “多谢周总。女朋友来接，已经等着了。”
    “呦，佳人有约风光无限，可别让佳人久等喽”
    “哈哈”
    待众人散尽，左楚茉开车拉着周浩和张锦回到了美标公司，给他们俩人都冲了杯醒酒茶。
    左楚茉问：“今天怎么没见漫妮姐来？”
    水杯上方缭绕的热气挡住了张锦的眼睛，左楚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回应说：“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省里在查帐，需要她配合，现在几乎吃住都在公司。”
    左楚茉急忙说：“没什么事？她是财务总监，公司的账若出了问题，她是不是会有麻烦？”
    张锦吹着热气轻啜了一口，很是淡定地说：“我相信漫妮那不会有问题。天启有问题也是外围出事，是她控制不住的。”
    想起朱颖慧的话，张锦转向周浩问道：“浩子，你最近还跟谁走得近？”
    “除了你，谁也不近啊。”
    “美标上市的事还在筹备中，可朱颖慧怎么会知道呢？”张锦盯着周浩，语气里带着些质问。
    左楚茉忙说：“浩子，是不是你又口不择言说错什么话了？”
    周浩皱着眉头一脸迷茫，心里却在打鼓，仔细回忆最近在天启的言行。
    左楚茉在周浩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对张锦说：“不说天启和美标的利益关系，就冲着咱们这么多年的同学情谊，也没人能比得上。”
    张锦点点头：“这是肯定的，我是担心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这个时候乱做文章。”
    “或者，朱颖慧是诈你的！”周浩冷不丁出声，和左楚茉对视一眼。
    张锦轻轻晃着杯子，水温降了一些，于是晃两圈喝一口，直到把一杯醒酒茶喝完，才说：“不管这些了，我们专心做我们的事。任妖风乱吹，我们固若堡垒就行。醒酒茶凉了，你也喝了清醒清醒，咱们商量一下美标接下来的工作设想。”
    周浩松了口气，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不能在外边随便喝酒了。

 第244章 噩耗

    接到张锦电话时，刘欣刚从饭店回到客栈。
    “张哥，是想问慧慧的消息吗？”
    “你的声音听着很疲惫，怎么了？有消息吗？”
    “慧慧还没消息。我没事，就是觉得人生何其短又何其长，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体验过悲欢离合后还能蝇营狗苟的坚持着，才是最有勇气的。”
    沉默了片刻，张锦说：“时间不太对。我抽空再联系你。”
    刘欣没明白张锦前半句话是回答她的还是回答张锦自己的，但后半句她听懂了，忙说：“别呀，我正需要人给我安排个事。”
    张锦笑了笑：“那开个视频会议，和周浩夫妻俩一起探讨一下美标的发展进程。”
    刘欣迅速恢复了元气：“好嘞，10分钟后见！”
    四个人在线上对美标的业务拓展，公司上市前辅导等具体问题讨论了一番，待商讨结束，一看时间，已过了半夜十二点，便结束了会议。
    张锦开车在路上等红灯时，想起最近焦头烂额的徐漫妮，给她打了电话，本想寒暄两句问候一下，谁知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徐漫妮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我正在忙。”
    “还在忙？在公司吗？”
    “嗯，在办公室，忙得晚饭都没空吃，先不说了啊。”
    猝不及防的嘟嘟声，让张锦的心揪成了一团。他开车拐个弯，去了一处晚上常吃的大排档，小老板正要收摊，张锦求他做了一份小馄饨打包。
    整个天启大楼只有财务总监的办公室亮着灯。
    徐漫妮在一堆账簿中埋头理数据，感觉有人进来，头也没抬地说：“先放那。”
    没有听到回应却闻到了一股香味，徐漫妮这才抬起头，看到张锦和他手里拎的馄饨。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小辛送报表呢。”徐漫妮有些感动。
    “小辛？哪有人！我看整个大楼黑漆漆的只有你一个人，现在也不害怕了？”
    “哦，我忘了已经让他们先走了。”
    张锦在桌面上腾出一片空地方，打开馄饨，把徐漫妮手中握着笔抽走，“多忙也得吃点东西！”
    徐漫妮顺从的点点头，狼吞虎咽吃起来，一点都没顾及形象，端起碗把汤也喝个底朝天。
    看来是真的饿了。张锦心想。看着徐漫妮的样子，他突然有股莫明的心酸。昔日被娇宠的公主，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样子？她已成长为女王，能担起重担的女王。
    张锦把空了的餐盒拿去扔了，又接了杯热水递给徐漫妮，“饭后不宜辛苦劳作，先休息一会儿。”
    徐漫妮扑哧一笑：“你说的是体力劳动，可是我连站起来都不用。”
    张锦瞪她一眼：“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都是劳作！”
    “好！好！听你的。”
    徐漫妮看着张锦的身影，眼睛里渐渐涌上一层水光，内心感动地快要哭出来了，好久没有被人这么霸道强硬地宠爱着了。她趁着喝水低头的时机，努力眨巴着眼睛，把眼眶里正在酝酿的泪水硬逼了回去。
    “整理出什么东西没？”张锦看着一屋子的狼藉问。
    徐漫妮说：“目前看，公司的资金流水是有很多的问题。”
    “会涉及到你不？”
    徐漫妮想了想说：“从财务角度来说应该不会。”
    张锦点点头，也彻底松了口气。只要财务核算符合规定，那就是业务程序上欺上瞒下，可以把财务撇干净了。
    徐漫妮又问：“关于账务被查这个事，你有什么态度和看法没有？”
    张锦觉得得让徐漫妮知道所有可能会面临的情况，便说道：“不管最后什么结果，都会影响公司的形象和稳健运营，现在因为没有公开曝光，所以并未引起股票市场的波动，但是后面情况不可控。目前也不知究竟是谁在查，有没有查到什么有利的证据没，如果有了证据，公司管理层面会很复杂。”
    徐漫妮双手合十祈愿说：“但愿没什么事，禁不起这样折腾了。”
    女人果真想得简单，张锦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问：“难道你就愿意看着这公司成了杜天明的？”
    徐漫妮叹了口气：“哎!我爸刚走那会我也是不甘心的，一世心血落于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手里被挥霍，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这掌控权是谁的又怎么样，这是一家公司，不是个小物件能分得清你的我的他的，现在只要不被各种检查就是好的，我只愿它能持续健康发展，让我爸的事业能继续辉煌。”
    张锦没有说话。
    现在的局面到底会怎么走，他也无法预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然，打心眼里他希望杜天明因此会倒下去，而他自己或许能坐上第一把交椅，其实一点悬念都没有，只要杜天明倒了，他张锦接手成为董事长是顺理成章的事。
    突然微信响起，是刘欣发来的：张哥，朱颖慧找到了。
    张锦一喜：在哪？
    刘欣回复：人没了，是在大约六十公里的下游找到了车和人，很惨。
    张锦瞬间石化，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被强行压制的最坏设想划过一道惊天霹雷。
    徐漫妮被张锦的神情惊住，轻轻拍拍他：“怎么了？”
    他没有抬头，喃喃说：“朱颖慧死了。”
    小徐惊恐道：“啊？”
    “死了？怎么突然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张锦心里难受，一时说不出话，徐漫妮从张锦手里拿过手机看刘欣发来的信息。
    “前几日你突然去丽江就是因为朱颖慧失踪的事？”
    张锦点点头。
    不到最后一刻，每个人的信念都是满满的，即便做好各种准备，当那个最坏的结果来临的时候，还是不愿意接受。
    徐漫妮心里因为张锦说走就走的行为对他的一点怨气也消散无疑了，她更坚定张锦是个重情义的人，此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忍不住抱住了他，而自己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一个不想坚强的理由，终于从眼中蹦出一串泪花。
    远在丽江的刘欣站在阳台上望着星空，幻想着其中一颗是朱颖慧，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像是在告诉她人生无常的终点。

 第245章 葬礼

    徐漫妮和张锦赶到丽江，帮着朱颖慧的母亲一起处理后事，刘欣也手忙脚乱地招呼着来宾，来的人并不多，云南本不是朱颖慧的家乡，但还是决定选了丽江的公墓。
    朱颖慧的母亲满头白发，因为孩子的死亡整个人憔悴了十来岁，整个人跪坐在墓碑前，哭得泣不成声。
    徐漫妮张锦二人站在不远处，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就这么没了，生命的鲜活明明就在昨日，想到了自己去世不久的父亲，徐漫妮此时哭成了泪人，抱着张锦痛哭流涕，但也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想影响其他来宾。
    刘欣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悲从中来，但也只是转身，抬着头看着这天空，天空依旧澄蓝，可人间的鲜活似乎并不会改变它的一丝色泽。
    处理完后事，三个人来到朱颖慧生前开的店里，店里生意依旧红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三人落了座，张锦考虑大家从清晨忙碌到此时，便点了一些饭菜，很快菜上齐了，服务员也端来了这里的特色酒，三人没动几口，更没有心思喝酒。
    张锦便也不再勉强，只是事已至此，他只能成为最冷静的一个人去面对眼前的一切，“按照市场价折算一下，看看这店值多少钱，我把钱全打给你，就拜托你交给慧慧妈妈了。”
    刘欣只是木然地点着头，随即想起了什么事情，看着张锦的眼睛情绪有些激动，“上面定性这是交通意外，并没有立案。车子被江水冲了那么远，金沙江里的乱石又多，磕磕碰碰的，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一定是意外。”
    张锦和徐漫妮也深觉此事处理得草率了些，“查到是谁约她去虎跳峡没有？”
    刘欣失望地摇了摇头，“查了她的手机通话记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张锦紧咬着嘴唇，“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件事如若是人为，背后牵扯的事情就太多了，但要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搜集到有效的证据，实在是难上加难。
    二人本就是一同请假来的丽江，离开太久实在太过惹眼，最终二人还是决定当晚就回去，后面的事情多和刘欣保持联系。
    回利州的飞机上，张锦和徐漫妮坐在一起，徐漫妮浑身抖得厉害，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整个人靠在了张锦身上，“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张锦甚至还未听清她说了什么，只见她微眯着双眼，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即伸出右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如火，立即叫来空姐要了退热药，照顾着她喝下才放心。
    到了利州，徐漫妮仍然在发烧，张锦只能寄存了行李，立即带着徐漫妮赶到了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做了一些检查，安排了住院，轻度高反加重感冒，烧成了肺炎。
    张锦整个人心中一紧，从未有过的焦躁不安，只能给杜天明继续请了假在医院继续照顾着她。
    工作的事情实在焦头烂额，处理工作又影响了她休息，张锦只能临时请了自己的姐姐过来帮着照顾一下徐漫妮。
    钱前倒是跑得很勤，每天都过来送些营养品，自问陪护程度仍然是不及张锦的，倒也没再和他多追问什么，张楠刚端着热水进了病房，钱前便走了出来，二人一起坐在医院长廊的长椅上，钱前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感觉张锦和徐漫妮之间似乎又变得再无缝可入了，于是解释道，“张哥，你别误会，我就是哥们儿加上同学的身份来看看漫妮。”
    张锦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有什么？有你来看她，是好事啊。”
    钱前整个人听了这话，面红耳赤，张锦继续问着，“省厅后来找你了吗？这些天忙着处理朱颖慧的后事还有漫妮住院的事情，也没顾得上问你。”
    钱前整个人瘫坐在长椅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唉，找了，也做了笔录，我承认了转钱的事情，后续就没有再找过我了。”
    张锦所有所思，想必这件事省厅也能让钱前摘得干净，最多算个不知情的从犯，想必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钱前一惊一乍的，“对了，前些天我看到了二牛子。”
    张锦眉头微蹙，“二牛子是谁？”他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这个人，之前我是听说去了南方发展，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利州了，不太清楚，不过，我记得很清楚的事情是，当年杜天明不方便的，都是由他来出面，不知道受杜天明的指使干了多少坏事。”
    张锦认真地看着钱前，生怕遗漏什么关键信息，“那他回利州做什么？”
    钱前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在路边看到了他，又刚好是在公司附近，打了个照面，他坐上出租车就走了。”
    张锦觉得好奇，二牛子本就是一个关键人物，又恰好在这个时间节点，在朱颖慧去世不久回到利州，朱颖慧也是当年案件的关键人物，看来这里面有大动作，“他认识你不？”
    钱前解释道，“按理说应该是认识的，但是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能不能认出来不好说，因为这个二牛子就是混社会的，打扮装束上有着明显的特征，在人群中很是显眼，所以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张锦觉得似乎多了一些可以排查的方向，“那你和省厅报备这个情况没有？”钱前立即摇头，“省里只是问了钱转给谁了，用途是什么，别的一概没问。”
    张锦大脑飞速转动着，“行，我知道了。”这个叫二牛子的人下次再出现，想必是有大事发生了，看来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钱前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继续说着，“对了，前几天，杜天明请了咱这边儿的市领导吃饭，之后还一起搞了个团建，我不喜欢这种场面，找了个理由溜了，但是听说是准备弄个联合扶贫点。”
    张锦笑出了声，“扶贫点只是个幌子。”
    钱前也是能够看出这些门道的，只是听到张锦口里说出来，仍然感觉有些不适应，他感觉张锦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第246章 财政大权

    钱前此时继续说着，“按理来说，上面的人不会不知道天启被查的事情，这个时候还会和他走得近。”
    张锦抿唇微笑，“或许是以前走得太近了。”他心中也隐隐担忧过这件事，如果杜天明的手都能够伸到省里去了，那自己苦心策划的一切就全完了，甚至是朱颖慧也就白白牺牲了自己，但他立即想了想自己应该是多想了，毕竟省里查这事情，很是低调，想必杜天明此时也只是纸老虎，在想办法为自己明哲保身。
    钱前想的不多，只是好奇，“要是杜天明真出了事，公司会怎么样啊？”
    张锦倒也诚恳地回答着，“现在天启是上市公司，不是某个人的，有正常的公司制度，不管发生什么，你放心，天掉不下来。”
    听到这话，钱前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张锦今时不同往日，真是越来越有领导的气势了，至少现在和他不是敌人，想必以后合作的地方还多着，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被调查的风险，所以还是要多和他通风报信，有什么事情也得和他多商量着来。
    回到公司时，杜天明正在大发雷霆，本想着去他办公室打个招呼，结果门也没有关，朱颖慧紧张地抓着双手，低着头，很是委屈的模样，杜天明继续拿着一沓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拍，“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怎么放心把财政大权交到你手上，你真是连徐漫妮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走了才几天，这些账务你捅了多少篓子出来？”
    张锦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杜天明真是一刻都不愿意等，徐漫妮跟着自己一起去了丽江，财务总监的位置就是朱颖慧在负责，看来近期省里查账务，这些事情都是朱颖慧在负责。
    人果然是急功近利后就容易手忙脚乱啊，他一个局外人都知道朱颖慧不过是一个负责市场的人，让她一下子吃下财务这么大的盘子，怎么可能处理得好，她也不是神。
    杜天明喝了一口茶，坐在座位上，继续骂着，“省里对这次的账务很不满意，我们天启毕竟是上市公司，你这一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不能花些心思多学习学习吗？”
    张锦立即走上前，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骂声总算戛然而止，朱颖慧看到张锦的出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上一次采访的事情，张锦把这么好的抛头露面的机会给了自己，现在他的出现，无疑是让自己更加感激他了。
    杜天明立即说着，“进来，你先下去，把门带上。”整个人立即变得和颜悦色，张锦不禁感慨，这老狐狸不去表演变脸简直是浪费了自己这么好的天分。
    他坐到沙发上，还未开口，便被杜天明抢了先，“张总啊，公司真是离开了你都转不了了啊，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好一起商量一下财务的处理问题。”
    张锦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清了清嗓子，翻看着手中的财务报表，继续说着，“杜总，现在正式年报的准备期，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既然委托了会计师事务所做财务审计，不如就从中选择个硬手，聘请到我们公司给徐总监当助手？”
    张锦刻意称呼的徐总监，明着是给杜天明提建议，实则是摆明了在董事会面前以及整个天启面前徐漫妮不可动摇的地位。
    杜天明不可置否，关于天启财务这一块儿，一直是他想动的，但是有张锦和徐锋留下的底子在这里，更何况还有徐漫妮担任了这么多年的财务总监，一直做得无可挑剔，刚好这次省厅的临检，因为徐漫妮不在，很多事情确实处理得很糟糕，本想着让朱颖慧抓住这个机会，趁机拿下来，看来还是没有那么简单，而财务这个方面，他在天启甚至整个利州还真没有特别合适的心腹。
    杜天明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对了，徐总监怎么样了？听说生病了？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你看公司财务这一块没了她真是完全进行不下去了，你刚才的提议还是很不错的，就找个人协助徐总监，帮我带个好。”
    张锦便也不再停留，徐漫妮在天启的不可替代性毋庸置疑，只是这个杜天明如此的行径显得吃相太过难看了，“杜总放心，我这就跟徐总监商量。”
    杜天明点了点头，“嗯，你也多盯着点儿，维持一下和检查组的关系，多打点打点，毕竟，那些人咱得罪不起。”
    张锦笑着，“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好。”心中不仅嘲讽这个杜天明还真是欺软怕硬，但因为这席话，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杜天明的触角还没有来得及伸到省厅，看来自己还是有翻盘的希望的。
    回到办公室，他便立即给周浩打了个电话，周浩在利州的人脉，混社会圈子的人他都能想办法快速查到，那个叫二牛子的人，让他想办法调查并且找人盯着，自己也是最放心的，“浩子，帮我查个人，这件事不要透露，事情关乎到整个天启和美标的未来，马虎不得。”
    听到“美标”二字，周浩整个人一个激灵，自然是马虎不得，“你说，马上给你搞定，我办事，你放心。”
    张锦立即将钱前那边发过来的关于二牛子的资料全部发到了周浩手机上，“对了，想办法要到他电话，查查他这些年，尤其是最近一个月的银行流水还有通话记录。”
    只要能够掌握二牛子的动向，想必很多陈年旧事甚至杜天明最近的谋划也都能水落石出，只是他心中仍旧不免担忧，朱颖慧这件事会不会也和这个人有关系，什么样的人能够拿人生命开玩笑？杜天明敢，但他一定不会亲自出面，所以去替他完成这些事情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他躺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天花板，想起自己在丽江的一些点点滴滴，心脏感觉一紧，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第247章 悉心照料

    钱前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发呆，自从去了一趟省厅，心里就像安上了一个装置，只要人一闲下来，不安便会自动开启。乌黑浮肿的眼圈是失眠的印记，空洞茫然的眼神也习惯成为自然，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不过没有想到，冰山仅仅露出一角，他就冷得有点窒息。
    “在干嘛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钱前扭头一看，只见张锦面带微笑，径直朝自己走来。其实，张锦刚才敲过门了，只是他走神没有听到。
    钱前嘴角憋出一丝弧度，起身道：“你怎么来了？稀罕客啊。”
    毕竟两人职位高低不同，但凡有点事情，总是钱前去总经理办公室找张锦，这还是他升任副总之后头一遭。
    张锦一屁股坐下，两手自在地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四下看了看，办公室的装饰和陈设，颇具钱前的个人风格。他最后将眼神定格在一个珐琅笔筒上，“你这里好东西可不少呀？”
    “不值几个钱，上次去泰国旅游，地摊上淘来的。”这是钱前一眼相中的物件，那时他就在想，一定要把它摆在相得益彰的地方，而副总经理办公室可以算是。
    钱前斜了张锦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喜欢吗？要不你拿走？”他不喜欢泡茶，觉得那是老年人的配置，扔给张锦一瓶依云。
    张锦身手敏捷，一手接住瓶子，看了一眼色彩斑斓的笔筒，想到自己办公室稳重的色调，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放我那里也实在不搭，不过……有个东西，倒是要找你讨要。”
    “什么啊？”钱前一惊，张锦说得郑重其事。
    “没什么，就省厅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张锦故作轻松，但是双手已经不自觉地合在了胸前。
    “你要这个干什么？”张锦哪壶不开提哪壶，钱前刚放松下来没几分钟，就又被他无情地按下了启动键。
    “我就寻思着，现在调查这么久了，没准哪天也会找到我，这样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嘛。”张锦回答的时候，躲开钱前的眼神，抓起放在桌上的水，有些大意了，竟然没能拧开瓶盖。
    钱前一脸狐疑地望着张锦，但也没有理由拒绝，顺手拿起手机，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
    张锦低头看了一眼，如释重负，“好了，一起去办个正事，要不要去接漫妮出院？”
    只要自己开口，钱前必定会给，这本就在张锦的意料之中，不过到底没有坦白，张锦莫名地心虚，好在有徐漫妮出院的事情，这就像是钱前的命门。
    “漫妮能出院了？不用再多观察两天吗？我知道，财务部破事一大堆，没有她主持大局，就是一滩烂泥，但是……也不在乎多摆烂几天，还是她的身体要紧。”钱前骂骂咧咧，恨那些不中用的，瞄了一眼张锦，又换了个语气：“我的意思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肺炎可大可小，咱……你不能掉以轻心，我这也是关心朝中重臣嘛。”
    钱前的反应甚是好笑，张锦笑着站起来，说：“放心，我问过医生，可以出院了，她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倒不如回家休养几天，没这么快让她上班。”
    “哦……那就好……”钱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包东西，这是他这两天为徐漫妮准备的，没成想这么快就要出院了。他转身就要走，催促张锦道：“我们赶紧走，一会儿该堵车了。”
    张锦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到达病房，徐漫妮正盯着手机，眼珠子就快掉进屏幕里，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拜托，人还病着呢，你看啥手机呀，赶紧躺下休息一会儿……”钱前扔下手中的东西，夺过徐漫妮的手机，不屑地瞄了一眼满屏的数字，又心疼地看着那张气色全无的脸蛋，抱怨道：“这么小的数字，真不怕把眼睛给看瞎了。”
    徐漫妮难为情地看向张锦，将身体变了一个姿势，“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小辛刚发过来的报表，我刚看了一眼，你们就……”
    “你们先聊着，我去把出院手续办了。”张锦淡淡地说。
    此时的徐漫妮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说到底也是为了工作，张锦不忍再多说，只听见身后钱前絮絮叨叨的声音：“管她小辛还是大元，就算是杜天明来了，也就这么回事，你现在可是在休病假，天王老子都不用管。公司这么大，缺了谁不转？哪怕天塌下来了，也还有我们顶着……”
    一路上，钱前一边开车，一边叮嘱，有操不完的心，直到走进徐漫妮的家门，他将大包小包的东西聚成一堆，说道：“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漫妮你好好休息。”他又朝着张锦说了一句：“就辛苦你了。”
    “吃了饭再走，我把漫妮的汤炖上，咱俩就叫个外卖。”张锦连忙说。
    “不了，走了。”钱前喉头抽动两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那个看似潇洒的背影，徐漫妮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这小子挺够义气，你快去床上躺着，等我把汤炖好了，就给你端过来。”张锦把门轻轻合上，搀着徐漫妮往卧室去。
    徐漫妮本没有觉得自己有这般柔弱，但是被呵护的美好将坚强的盔甲卸下，让她暂时顾不得其他了。
    钱前独自站在空旷的电梯里，心跟着逐层下降的数字荡到谷底。他快步一头钻进车中，用力感受着徐漫妮留下的气息，鼻头有些发酸，心想：这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她应该会很幸福。他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冷冷一笑，狠狠地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张锦心里有数，虽然徐漫妮出院了，但身体仍未完全恢复，留她独自一人在家，实在是放心不下。他索性简单收拾几样换洗衣物，搬到了徐漫妮的住处，除去忙碌的上班时间，早晚也好有个照应。
    徐漫妮看在眼里，没有勇气拒绝，将泪咽进心里，苦涩中些许甜蜜。

 第248章 美标大计

    天启公司多个项目竣工，张锦连续跑了几个城市的出席仪式。回款速度加快，现金流充沛，这为下一步在大城市拿地，提供了强有力的资金保障。对于地产界的这匹黑马，各传媒也是狠吹了一把，连带着股价也再创历史新高。年报出炉，公司业务增幅达100，远远高于同行，资本市场一片欢呼。
    刘欣打电话说要来利州，其实张锦早就邀约过多次，好不容易把丽江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就立马兑现了承诺。由于出面不太方便，张锦安排周浩去机场接人。
    晚上，断片酒里，刘欣、张锦及周浩夫妻两两而坐。
    左楚茉第一次见刘欣，兴高采烈地说：“早就听张总说过你了，今天终于得见真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人那么漂亮也就算了，偏偏还这么能干，真是羡慕死我了，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么内卷吗？嗐，看来我是老了。”左楚茉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做人说话也变得玲珑许多，不过比刘欣年长几岁，生生把人夸成了一朵花。
    还没开始喝酒，刘欣脸上就有了红晕，“左总口才真是了得，我可不敢当啊，窝在丽江那个小地方，每天不问世事，就摆弄些花花草草，可不敢跟你们这些商界大佬比。”
    “哈哈，叫左总就见外了，直接叫我左姐，或者楚茉都行。”左楚茉把“热情洋溢”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任由女人们互相吹捧。
    刘欣说：“现在美标公司的发展势头不容小觑，这里头肯定有左姐及两位男士的功劳。”
    要说到这个，左楚茉当仁不让，美标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般，当妈的哪有不夸儿子的，她连连答道：“看来欣欣对我们美标了解不少，没错，经过这些年的努力，现在终于熬出头了，算是小有成绩。我跟你讲，现在我们已经走出利州，逐步摆脱天启的束缚，业务拓展顺利，公司业绩连年上升。”左楚茉朝胸口拍了拍，内心无比自豪。
    周浩笑盈盈地在旁边敲边鼓，“刚在路上，我没来得及细说，风投公司已经跟投了资金，占了股份，为上市奠定了足够的基础，可以说，美标的前景一片光明。”
    张锦也忍不住发话：“大家都盼着再上一个新台阶，这不，特地请我们的专家过来看看，一起聊聊美标的发展和布局。”
    “来来来，我们先干一杯，敬远道而来的专家，也祝未来更加辉煌。”周浩堪称气氛担当，将酒杯一一斟满，鼓动众人喝起来。
    酒过三巡，感情升温，大家逐渐熟络。
    左楚茉已经坐到刘欣身旁，还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迷离地说：“欣欣，姐跟你说点大实话，当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会做出这么大的事来。”
    趁着几分醉意，左楚茉话诉衷肠，当初跟着周浩来利州，不过是个小公司的普通职员，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现在买身衣服。周浩先前好点，挣得比她多一些，可是公司说倒就倒，周浩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成为了众矢之的，拉着左楚茉东躲西藏，日子过得战战兢兢，这让左楚茉一度对周浩及未来丧失信心。要说人生出现转机，不得不提到张锦。
    她心怀感恩地看着张锦，说道：“必须要感谢我的老同学张哥啊，把我们两口子从水深火热中捞出来。我没有什么别的能耐，但看人的眼光绝对准，当年，我就认定他是个人才，果不其然，虽说我和周浩现在做得不错，但是如果没有张哥，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大。”
    左楚茉朝周浩一声令下：“浩子，把酒满上，我们一起敬张哥一杯，关上门，你是我的老公，打开门，张哥就是我最欣赏敬重的男人。”
    “好好好，必须的。”
    那边妇唱夫随，齐齐感恩，这边张锦面色潮红，酒兴正浓，突如其来的敬酒将气氛推到了高潮。
    待周浩和左楚茉走后，刘欣和张锦依然坐在断片酒里，两人的面前多了一壶花茶。
    刘欣喝得不多，环顾四周道:“其实……再回来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张锦笑着说：“你这是多愁善感了。”
    “当年是苏姐推荐我来天启的，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今她远走他乡，不知今生能否得见了。”刘欣之前发现几个服务员的眼神不对，本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刚才去了一趟卫生间，偶然听见两个服务员在里头八卦。
    “哎，你说坐张总旁边那个女的，不会是他的新欢？苏总来了又走，会不会是因为她？”
    “嘘……别瞎说，吃瓜吃到老板头上了，干好自己的事，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再说了，我们苏总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跟张总没成，指不定是谁的损失呢。”
    刘欣猛然意识到他们说的是张锦和苏倾城，还搭上了自己，只是听上去角色不大光彩。提起苏倾城，她的记忆瞬间被拉到两人初遇之时，心中无限感慨。
    “这断片酒，当年就是她打理的。她以这里为根据地，不知道决定了多少大事。”除了感恩，刘欣对苏倾城充满敬佩。
    张锦喝了一口茶水，头脑清醒许多，“没有苏倾城，也没有我的今天，不仅仅是帮忙助力的问题，从她的身上，我也学到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受益终身。”
    刘欣望着张锦，尽管光线昏暗，但从对方坚毅的眼神中看到了星星，“苏姐是对的，学会激流勇退，人的利益和争斗没有止境，要学会放手。”
    “怎么这么哲学了？”张锦问道，想到刘欣一声不吭就去了丽江，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道不对吗？等这次把美标扶持上市，我真的再也不会参与这些了，就踏踏实实地待在我的在丽江，做些小生意，可以看风景，看人情世故，又置身世外，不好吗？”
    刘欣平添几分天真的可爱，张锦哈哈大笑道：“让人羡慕的神仙日子啊！不敢跟你比，我是个男人，正当壮年，歇不了喽。”
    刘欣心里明了，张锦的话不无道理，每个人选择不同，并不着急否定。张锦肯定会成功的，事实上他已经成功了。
    张锦端起茶杯，刚碰到嘴唇，莫明其妙说了一句：“你的苏姐不会回来了。”
    刘欣听得真切，并没有接话。
    半夜时分，张锦叫了辆出租车，把刘欣送回酒店。
    刘欣临进酒店，对张锦说：“明天我就回去了，你不用送我，左楚茉会来接我去机场。”
    张锦想了想，答道：“也好，现在不太合适，万一让杜天明的人看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刘欣默契地点点头，留下一个灿烂的微笑，转身就进去了。
    张锦慢慢走向等待的出租车，折回徐漫妮家。

 第249章 跟踪二牛子

    公司走廊，张锦远远看见了杜天明。前些日子因徐漫妮住院，张锦对公司的事懈怠了不少，竣工的项目大都有朱颖慧打理负责，他仅仅只是出席仪式。这会儿本打算去董事长办公室坐坐，正瞧见杜天明出来，张锦在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改变一下计划，杜天明就已经走了过来，张锦连忙礼貌性地打招呼：“杜董好！”
    杜天明似乎没有听到，脚步并没有滞缓，或许是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旁边有人，他扭头对着张锦扯了一个略显生硬的笑。
    从张锦进天启集团开始，杜天明就没有松懈过和张锦的各种暗斗，看似随意融洽的表面下时刻保持备战状态，但完全不是现在展现的标准化到近乎敷衍的笑容。
    张锦想，他大约根本没看清是我。因为张锦的骤然停下，同样低头走路的文员撞在张锦身上，手臂里抱着的文件夹“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文员忙不迭地连声道歉。
    “没事，去忙。”张锦说话的空隙注意着杜天明，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使他回头看一眼，急匆匆进了电梯。
    张锦心念一动，也向电梯方向走去，在杜天明乘坐的电梯关上门的同时，按下了另一部电梯。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杜天明如此心急火燎专注至此？张锦隐隐觉得一定不同寻常。他盯着显示屏上不断下降的数字，心砰砰跳，万一隔壁电梯中途停顿，他比杜天明提前下去了呢？下去……是到一楼还是地下停车场？正想着，电梯门开了，在6楼停顿了一下，张锦不再担心自己下去的速度，又开始懊恼这停顿会不会让他跟丢。
    他在心里盘算着从电梯穿过一楼大厅到门口的时间，决定停至1楼时，探头出去看一眼，如果看不到杜天明的身影，便下到负一层。
    “叮”一声，电梯停了，张锦做好了往外跨的准备，却在电梯门缓慢打开的缝隙里出现一个身穿白色职业装的女性，张锦顿住还没踮起的脚，瞅了一眼楼层，3楼。他妈的。张锦忍不住心里咒骂一声，随着白衣女走进电梯，他往后移了移。
    时间在焦灼里漫长起来，狭小封闭的电梯间内呼吸已变得窒闷，张锦觉得满身燥热，额头沁了一层薄汗。电梯门再次打开，张锦侧身越过白衣女抢先跨出电梯。
    整个大厅空无一人，光滑洁净的灰色大理石地板发出冷冷的光，与室外烈日的白光水火不容，张锦心里咯噔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那部杜天明乘坐的电梯，显示已上升至2楼，他不敢停下脚步，不假思索加快速度向门口奔去，透过刺眼的玻璃窗，隐约看到杜天明的身影消失在大楼北面的拐角处。
    张锦站在马路边上，来来往往的人晃得他心烦意燥，完全没有方向。他走进便利店拿了一瓶冰水，咕咕咚咚下去小半瓶，冰水浇灭了燥热，人也沉静下来。杜天明没有开车，那就意味着他并不会走远，既然在附近，也一定不会在拥挤吵闹烈日照射的地方，繁华地段阴暗幽静的地方少，那就应该不会太难找。
    再小的推理也是方向，张锦沿着马路悄悄关注那些僻静的角落，终于在一处绿化带的北面，一棵樟树下发现了杜天明，他正和一个人交谈着。张锦不敢走进，往远处绕了一点路，确保自己不被发现，但如此便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从张锦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人的容貌，这比听到谈话内容更重要。
    这人穿着一件黑底带白色花纹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敞着，露出一段蚯蚓似的疤痕，一件花色夹克随意在肩上搭着，比杜天明略高，一只手叼着烟，一只手按在杜天明肩头。
    “杜哥，这么久没见，你也不找个好地方让咱哥俩儿好好叙叙旧，有很多精彩故事我可是等着跟你讲呢。”那人一笑露出一颗金牙。
    杜天明陪着笑说：“咱哥俩心有灵犀，你不说我都懂。这不是最近公司事多实在不好抽身，要不我早约你喝两杯了。”
    “哥惦记着兄弟就行！我就怕哥贵人多忘事，兄弟再不露个脸，哥把兄弟忘了！”说着抬起夹着烟的手指猛吸一口，在杜天明脸前突出一轮烟圈。烟圈遮挡了杜天明的视线，他挥挥手打散烟雾，拿下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在其手心里放了一个小纸袋子，然后重重握了一下，说：“老弟说笑了，我敢把全世界忘了，也不敢把生死兄弟忘了。这个先拿着，过些日子哥支个局咱们哥几个热闹热闹。”
    远处的张锦看着两人交谈，盯着那人的脸，觉得那人浑身上下透露着混社会的痞样，他突然想起钱前说过的二牛子。张锦迅速摸出手机，关掉声音，拉近焦距，连拍了很多张。
    镜头里那个似二牛子的人非常激动，哈哈笑了两声，打开纸袋子，瞅了瞅，俯在杜天明耳朵上低语一番后转身离去。
    看那纸袋子的轮廓，似乎是一张银行卡。张锦在心中猜测。
    整个交流过程大约有二十多分钟，看着两个人离去，张锦不敢动，等他们彻底没了踪影，才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膝盖，双脚已经蹲麻了，站起来的瞬间如万千针尖扎在脚底板上，看来当狗仔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张锦自嘲着就近找了一个石阶坐下来。他翻看着刚刚拍的照片，更加确定这人就是曾经为杜天明当打手的二牛子，那么此人销声匿迹那么久重新出现代表着什么呢？这些人无往不利，绝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的。就像在迷蒙的大雾中看见些许橘光，张锦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往前冲的力气。
    脚上的麻劲已经过去了，也该回去了。就是起身的瞬间，他又停住了，如果此时回去刚好撞见杜天明又如何解释？就算是正常外出也不免会引起那老狐狸的怀疑而打草惊蛇。想到此，他拨了周浩的电话。

 第250章 山雨欲来

    事业稳了，钱袋鼓了，左楚茉的肚子却一直没见有喜事。早上被老婆拽到医院检查了一个上午，这会刚把人送到家，周浩正独自开着车，寻思着挑个小礼物送给老婆，就接到了张锦的电话。
    “浩子，干嘛呢。”
    “没干嘛，瞎溜达呢。”周浩把车停靠在路边。
    “在哪个位置？”
    “中环百货附近，再过三个路口就是你那了。”周浩抬眼看了看前方百货大楼上的大型广告屏幕，当红明星正卖力地宣传保健品：感受不一样的你！
    “正好，快中午了，来请我吃火锅，这会饿得都没力气走路了，你快来接我。”张锦的声音从乱糟糟的环境中传到耳朵，有些轻有些软，惊得周浩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这又装得哪门子蒜？穷得吃顿火锅还得蹭别人？”
    嘴巴里骂着手已经启动了车子。
    “等着，三分钟到。”
    周浩又瞥了一眼广告，不一样的自己？难道我也需要吃点保健品？
    两个人一起到了火锅店，不一会上了一桌子，张锦一看全都是肉类。
    张锦斜睨了一眼：“左楚茉在家虐待你了？”
    周浩瞪他一眼：“你才是受虐狂！放着好媳妇不要，吃个火锅还要蹭我。”叹口气接着说：“哎，想当年上学时，要是能吃顿像样的火锅那得多奢侈，那个时候，是真苦啊。”
    张锦边端着肉盘往锅里下边说：“人嘛，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没苦哪来的甜，谁会想到，我们能做寿成这么大的事业。”
    周浩说：“等美标上市了，我一定要去看看当年的老师，去答谢一番。”
    张锦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临走时，周浩问：“真没事？”
    张锦一拳打在周浩肩膀：“没事！就是想和你吃火锅。”
    经过一段休养，徐漫妮终于上班了，早上张锦开车两个人一起去公司，晚上一起回，张锦原来是打算搬回去的，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这一留，便谁也没有再提走的事。两个人似乎回到了刚大学毕业进天启上班的时候。不同的是，隔三差五便有各种检查组来到天启，基本都有徐漫妮和张锦对接。
    一天，检查组拿来一堆检查结果，让徐漫妮确认签字。徐漫妮不敢轻易签，和张锦商量。
    张锦说：“这些账目都是经你手转出去的。你可以签。但是你只负责财务，手续齐全就按公司制度来办。这些纸质合同也是真的，但是合同所承载的业务的真假，却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也不清楚。把这些要表达清楚。”
    徐漫妮如数照办，有张锦在她身边，她也逐渐找回了些底气。而没几天，工程部一个退休的老部长，是当年负责工程事项的，被纪检组带走了。天启大楼看似一切正常，而每一个在里面行走的人都莫明觉得压抑。办公区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再也听不到时不时从哪冒出来的荤段子和八卦。
    钱前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天刚到公司就被张锦叫到了办公室。
    “你最近又晃悠到哪去了？去山区支援了？”
    钱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瘦了，虽然还有点大肚腩，但已没了油腻感，公子哥的纨绔也消失了，面色竟笼上了一层愤青的沧桑感。面对张锦的关切，他无力地说：“我叔被带走了。”
    这可是重磅消息，张锦忙问：“怎么回事？”
    钱前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许久才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找了很多他的朋友，但都躲之不及，不像当年那般像苍蝇一般往前凑得样子。”
    张锦眉头紧皱，思考着是哪股实力把钱伟杰带走的，如果是巴沙道总部，不至于钱前打听不出来消息，他轻叹一声在钱前旁边坐下，安慰他：“这便是社会。你叔在这旋涡里角逐一生，不可能不明白。你不要内疚。但他是他，你是你，你的人生之路本就与他不同。无论如何，无论到何境，你都有我们。”
    钱前仍旧闭着眼睛，只是点了点头。他怎么不明白，他早已明白，从父母去世后他就是一块浮萍，看似光鲜亮丽，却没有根。他终其半生想要握住的，却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似乎这样无视外界就可以给自己罩上一层铜墙铁壁。
    杜天明依旧像往常一样上班，只是会参加的少了，多数时间都是关着办公室的门。
    临近下班，徐漫妮早早忙完手头上的事，来到张锦的办公室。张锦正在看朱颖慧给她的报告，看见徐漫妮，指了指沙发：“稍微等一下，我把这几个文件批了。”
    徐漫妮点点头。
    文件柜旁之前放的几盆绿植都快枯萎了，张锦没让扔，没想到又枝繁叶茂起来。徐漫妮盯着这小小的一片绿色，原本颓然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点。
    张锦很快看完了文件，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徐漫妮突然说：“感觉氛围不对，公司要有大事发生。”
    张锦表情并无多大变化，淡淡地说：“坐看好戏。”
    徐漫妮诧异抬头，看着张锦波澜不惊的面孔说：“那……没我们什么事。”
    一句我们，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张锦并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说：“要说有，有爸的事，但爸走了，也追查不出来什么了，现在追也是杜天明，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公司一切运转正常。”
    徐漫妮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就喜欢张锦身上从容不迫笑谈风云的气质。她无须懂太多，她只需知道一切有张锦就好。
    只是朱颖慧和以前大不相同……张锦把这句只是压在心头没有说出来。
    最近朱颖慧经常跑到张锦这来汇报工作，而在这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以前偶尔会来也只是象征性的，都是一些杜天明定好的事来向张锦汇报，更准确地说是通报。现在的朱颖慧，总是一副笑脸，而且笑得特别真诚。
    张锦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第251章 破釜沉舟

    钱前情绪很是低落，因为钱伟杰的事情，对他影响很大，公司里的人，甚至外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徐漫妮和张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将他拉到一旁说道，“你看钱前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可怜的。”
    张锦很是大度地回应着，“树倒猢狲散，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安慰，有时间，就去和他多聊聊，开导开导他。”
    徐漫妮似乎失去了表情管理，“你，不吃醋？”
    张锦笑出声来，“哈哈，他是我哥们儿，我有空我也会去跟他聊聊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渐渐找回了以前在一起的感觉，二人心照不宣，未将一切戳破。
    张锦去了公安局，找了一个朋友咨询一些事情，“大刘，能不能查自然人的轨迹，比如说坐飞机、火车，住酒店的信息？”
    大刘好奇地看着张锦，“你这是咋了？查是能查，但是得要审批，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查，不然是违法的，你小子是不是查老婆出轨？”
    张锦白了他一眼，“别闹，我就是问问。”
    大刘立马反应过来，“那就是你自己做了啥亏心事，嫂子抓住你把柄了，你放心，没有专业渠道，她查不到的。”
    张锦哭笑不得，“行了，别瞎贫，改天请你吃饭，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回到办公室后，张锦踱步来踱步去，思前想后，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在思考着，秘书小何便走了进来，“张总，董事长通知下午召开一个公司高层会议，让每个人务必出席参加。”
    张锦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很是好奇，“什么议题？”
    小何回答着，“据说是杜董因身体不适，可能要去北京检查身体，有些工作要交代一下。”
    张锦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开口问道，“近来董事长那没什么安排？”
    小何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很快便离开了办公室。张锦此时坐到位子上，翻出了徐锋留下来的日记本，日记本里的内容不下看了两遍，记录了一些工作的事情，虽然事情不慎光彩，但也算是正常，甚至有一些对于徐锋不利的事情，也是写的清清楚楚，杜天明洗钱强拆，其实徐锋也是受害者，他没有办法干预进去，这件事也算是徐锋与杜天明在天启明争暗斗的开始。
    下午很快来临，公司高层会议，所有股东都不敢懈怠，人也都提前到齐，杜天明整个人面色惨白，走了进来，只有张锦心中清楚，他并非是真的身体不适。
    杜天明坐在主位上，缓缓开口，“近来我身体不适，心脏不太舒服，准备去北京做个全面的检查，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就全权交给张锦张总，朱颖慧负责协助。”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这样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太过突然，大家都在猜测着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各个部门接下来进行着正常的工作汇报，正汇报着，小何便走了进来，走到张锦身边，低着身子对他耳语了几句，很快，张锦神色异样，打断了汇报人的讲话，“停一下！”偌大的会议室变得异常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张锦身上，只见他面色愁苦，走到杜天明身边，悄声说道，“杜总，省里检查组来人了，指名要见你。”
    只有张锦看到杜天明整个人脸色大变，近乎瘫软在座位上，但整个人还是强撑着回应，“省里领导叫问话，咱们自然是要配合的。”强挤出的微笑，比哭还难看。
    很快，三名穿着制服的男人便走进了会议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阵势，几人向杜天明出示了证件，“杜先生，麻烦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杜天明只是继续强撑着笑容，示意大家不要担心，随即便跟着几个男人走出了会议室。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知道出了大事，纷纷起身跟随着杜天明的脚步，场面一时之间有些轰动，杜天明只得伸出右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没事的，咱们配合谈话，大家继续工作。”
    众人只得驻足在原地，眼看着几人离开视线。
    杜天明被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天启如临大敌，纷纷猜测着杜天明到底犯了什么事。公司的股价闻风而落，张锦并未采取明确的措施克制舆论的发展。
    他看着股票盘面，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所以提前对手中的股票进行了减仓，他仍旧犹豫，到底要不要出一个公告说明公司一切正常，朱颖慧往自己办公室跑了不下十回，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刚好是周四，那就等下周二再说，让子弹飞一会儿。
    正在想着这些事情，徐漫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我听说了杜天明被带走的事情，天启接下来改怎么办，总不能群龙无首？”
    她也是公司的大股东，这样下去，损失会非常严重，更何况现在已经过了解禁期了。
    张锦仍然沉着，安慰道，“没事儿的，公司没有任何问题，股价波动也是正常的事情，稍安勿躁，我会去处理的。”
    徐漫妮有些不明所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为何还如此冷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这一切都跟他有关系？天启是他的父亲一点一滴的心血倾注而成，不能毁在他们的手里，于是她又急迫询问道，“那天启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你想怎么解决？”
    张锦非常能够理解徐漫妮的心思，这一天来得很是突然，他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是到了如今这一步，他反而变得格外冷静了，“你放心，明天我就组织召开一次中层以上的会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所有的业务也应该继续稳定地开展，我们自己人更不能捕风捉影，越是关键的时刻越要有斗志。”
    说完这番话，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同时惊诧的还有徐漫妮，这口吻像极了曾经的徐锋，面对一切突发状况都沉着应对，徐漫妮听了这话，倒是变得格外放心，她相信只有张锦才能够拯救如今的天启。
    张锦叫来小何，让他赶紧通知安排所有中层以上的领导，准备明天的会议。

 第252章 维稳大会

    次日，天启公司在会议室召开大会，中层以上悉数到场，哪怕是身在外地分公司，也必须通过视频方式参加，共计六十多人，阵仗堪比一年一度的年终总结。
    张锦第一次坐在主席台的正座，面无表情，跟正对着的那捧桌花对比鲜明。环视一周之后，他突然收回目光，停留在了前排，左有朱颖慧，右有钱前，感觉很不一样。又一个第一次，会议开始之前，没有一丝杂音，大家纷纷低着头，就像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就连平时嘴碎的几个股东也齐齐收声，不是不想说，而是早在昨天，小团体的微信群就已炸锅，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平时对杜天明有再多的不满，幸灾乐祸也绝不是理智的情绪。他们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动用私人关系，打听内部消息，以便在变天之前，做出损失最低的选择，之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而这次似乎到了生死关头。
    张锦清了清嗓子 ，说道：“首先，我想跟大家说一下昨天的事情，我理解大家的顾虑，但是需要强调一下，杜董事长只是去配合调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所以……与其做一些无端的猜测，还不如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来。”
    大家仍然低着头，难掩焦虑的心情。
    这种反应正如张锦所料，他接着说：“我们是一家优质的上市公司，不仅具备现代管理体制，还有自己的机制和模式，不会受某个人的变故而影响公司的发展，请大家安心工作，继续为公司的发展贡献力量。近期董事长不在，暂由我全权负责公司事务，这也是董事长临走时交待过的。”
    张锦短短几句话，既淡化了杜天明个人的作用，天启离了他照样运转，又强化了自己是名正言顺，必定能够带领公司转危为安。至于杜天明能否回来，在他心里，说他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几个股东互相递了递眼色，毕竟只要公司能继续赚钱，至于由谁来掌舵，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更何况，张锦确实是最佳人选。而中层说到底不过是打工人，只要公司屹立不倒，就不怕没有自己的一口饭吃。
    会场的气氛逐步缓和，张锦观察着大家的反应，继续强调；“公司发展是有连续性的，各岗位上的人员，都会保持稳定，大家私下不要议论。”
    他心里清楚，现在公司管理层中，有一半多是杜天明的人，这些人作何表现，实在难以预料，但从目前来看，安抚是唯一能做的，只有让整个管理队伍保持相对稳定，才可以顺利过渡此次危机。再者，杜天明刚被调查，如果自己就表现得太过明显，必然会引起他人的闲话，所以，他必须把握好分寸。
    又有一部分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对，听张总的没错，我们就权当杜董去疗养身体，说不定人过两天就回来，大家都杞人忧天了，我们该干嘛干嘛就是了。”
    “谁说不是，不要杜董没啥事，我们自己先乱了阵脚，看看公司的股价，都跌成狗了，还是该想个法子，先把股价稳一稳。”
    “亲朋好友都买了不少我们的股票，昨天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我也跟他们一一解释了，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我们不都还在嘛。”
    ……
    几个股东终于畅所欲言，短短两天时间，就因为杜天明损失不少，现在终于吐上几口怨气。
    张锦没有回复什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相信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在张总的带领下，一起共度难关，我先说一下我手头上的几个工作重点……”钱前突然接过话去，既表明自己的立场，又做出实际行动。
    张锦忍不住看向他，露出惺惺相惜的眼神。其实，自从钱伟杰出事，钱前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大家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工作上来。
    徐漫妮也有些诧异，之前张锦建议她关心一下钱前，可为了避嫌，她也仅仅通过微信聊表心意，一是感谢他那天接自己出院，对没能请他吃口便饭感到抱歉，二是安慰他不要受钱伟杰事情的影响，鼓励他未来只会越来越好。对于前者，钱前感受到的全是客套，只能用轻飘飘的几句玩笑，掩饰内心沉甸甸的悲伤，而至于后者，未来怎样不好说，但肯定不会有徐漫妮，这注定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
    “我这边呢，现在资金的情况还算可以，看来领导们之前高瞻远瞩，只要我们子弹充足，去大城市拿地，也不是什么难事……”趁着钱前说完的空挡，徐漫妮突然发话。
    平时开会，除了被领导点杀，或是股东问询，徐漫妮罕有发言，今天这样积极主动，着实让大家吃了一惊。与其说是在这个特殊时期，鼓舞士气，还不如说是韬光养晦后的亮剑，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再加上前面的钱前，天启“铁三角”已经呼之欲出。
    最后，会议在风微浪稳且充满希望的氛围中结束。
    张锦作为代董事长，工作量成倍增加，虽然有些应接不暇，但是他的内心是快乐的。他走在公司的大楼里，每经过一处，听到手下叫他张总的时候，比起原来的或客套，或敷衍，现在更多的是敬畏。原来当一把手是这种感觉，竟让他有了些许虚荣，曾经以为总经理跟董事长不过一步之遥，但是实际的效果却相差千里。他也不过是个凡人，遇上谁不会飘一会儿呢，张锦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满心欢喜，谁会想到一个农村土娃，会成为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老大，且不说杜天明回来与否，只要能在这个位置待上一待，就算是拥有过了。

 第253章 天启公告

    张锦带着满身的疲惫，打开徐漫妮的家门，饭菜香味扑鼻而来，他远远地看见饭桌上摆着好几盘菜，正冒着袅袅的烟，顿时，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难怪刚才在下班之前，徐漫妮说要先走一步，原来是为了准备这个惊喜。他报备要加一会儿班，回来正好赶上开饭。
    徐漫妮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只见她将头发绑成一颗丸子，些许碎发被夹子紧紧固定，看上去十分干净利落，她腰上还系着一条粉色的卡通围裙，活脱脱一个娇俏可人的厨娘。
    看到张锦回来，她喜出望外，微笑道：“回来啦！时间刚刚好，快去洗手吃饭。”
    “好。”张锦有些恍惚，松开手中的公文包，规规矩矩地去洗手，再回来的时候，一碗汤已经摆在了他常坐的位置前。
    “坐下吃饭。”徐漫妮闪烁着期待的目光，将筷子递到张锦的手里。她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之前两人在一起那么久，张锦自是知道她不擅长家务，做饭更是首当其冲，没想到今天一做就做了好几个，而且全是张锦爱吃的。张锦从餐桌旁走过的时候，一度怀疑会不会是叫的外卖，但看那大小不一的刀工，奇奇怪怪的搭配，应该是出自本人之手无疑。
    “快尝尝。”徐漫妮死死地盯着张锦，脸上露出紧张的小表情，这几道菜可是她倾尽毕生厨艺，提前看了好几遍小视频，再加上想象力和创造力，精心烹制而出。她暗自庆幸，光从桌上的卖相来看，还算过得去，要是被张锦看到厨房里的那片狼藉，恐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张锦接过筷子，认真观察每一道菜，犹豫片刻之后，轻轻夹起一块红烧肉，刚一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徐漫妮就催问道：“味道怎么样？好吃吗？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我下次一定改进。”
    “好吃，还不错。”张锦一边回答，一边嚼了嚼，以他多年来对红烧肉的品评标准，这道红烧肉不仅没有糖色，而且味道还有点咸，唯一的优点是它居然熟了，这一点就足以弥补所有的不足。
    “真的吗？那我们的张董就多吃点。”徐漫妮又欣喜地夹了两块，放进张锦的碗里，那骄傲的样子就像是可以做满汉全席。
    一声“张董”来得突然，张锦先是一怔，然后不好意思地摆手，小声地说：“在家里开我玩笑就算了，在外面可别这么喊，让人笑话。”说着，他一不留神，照单全收，把两块红烧都吃了进去，吃出一些记忆中的味道。
    “哈哈，谁敢笑话？让他站出来，我保证不动用武力。”徐漫妮瞪大眼睛，一副神气的样子。比起刚才被赞厨艺，她更自豪于张锦的优秀，笑得合不拢嘴，“你都不知道同事们私下怎么夸你呢，明着暗着说你比某人强，说实话，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父亲的风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公司上下都对你很认同，我心里也跟着开心。”
    “低调，低调，你说得很好，不过下次别说了。”张锦口嫌体直，没想到董事长在家里也当得尽兴。这让他想起，在曾经的那个家，主人徐锋说一不二，自己只能卑微地存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时过境迁，一切居然变成了今天这般。
    正在此时，饭桌的一头，徐漫妮的手机响起铃声，
    “李姨……”人逢喜事精神爽，徐漫妮的声音带着雀跃。
    “漫妮，我今天才听说公司出事了，现在情况怎么样？杜天明真的被带走了吗？这可如何是好，你打算怎么办？”电话那头传来李一青焦急的声音。虽然她手中的股份已经全部售出，公司的变故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天启”二字是徐锋毕生的心血，徐漫妮也还在为之奋斗。
    “您就放心，有张锦呢，公司一切正常。”徐漫妮瞄了一眼张锦，那个低头吃饭的男人，认真且帅气。她说话的语气看似轻描淡写，但心里却是满满的安全感。
    “那就好，张锦是个人才，有他在应该没问题，那他现在怎么样？”徐漫妮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一青悬着的心放下去一半。
    “他坐在我对面，我俩正在吃饭呢。”徐漫妮微笑着，将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反手就给张锦夹去一只鸡腿。
    张锦默默地看了一眼，头也没抬地继续吃。
    “哦……哦……好……好。”李一青一听，心里甚喜，看来两人已经合好，心情跟着由阴转晴。她开心地叮嘱道：“你要好好照顾张锦，现在他身上的担子重了，压力山大，你要多关心人家，做好一个贤内助……”
    徐漫妮娇羞地说：“嗯，我知道了。”
    “你们啊，抓紧要个孩子，什么事都解决了。”李一青笑着说。
    徐漫妮抬头看了一眼张锦，心里不是滋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这也强求不得啊。”
    虽说没开免提，但屋子里太安静，张锦坐在对面，就能听个大概。徐漫妮挂断电话时，他还装模做样地问：“谁的电话？”
    徐漫妮淡淡地回答：“是李姨，没什么事，她就关心一下公司的近况。”
    “哦，她现在还好？”张锦不过顺嘴一问。
    “嗯，很幸福，让人羡慕啊。”徐漫妮又偷偷看了一眼张锦，那时他正低头夹菜，好像吃得特别香。
    周二，在张锦的授意下，公司终于出了公告，说明公司一切运转正常，股价反应严重失实，却对杜天明的近况只字不提。尽管如此，股价并未因为公告而止跌，绿油油的颓势让人看得心里瘆得慌。
    张锦坐在办公室，盯着电脑上的股票交易数据，他猜测卖单如此凶猛，一定是一些公司员工的股票，因为心里没底，选择落袋为安。
    他想了想，果断打开自己的证券账户，买进了一些。

 第254章 杜天明归位

    下午15:30 分，刚过股市收盘半个小时，张锦正闭眼假寐，脑子里满是红红绿绿弯弯绕绕的曲线。在最后10分钟，股价回升了一点，但仍远低于开盘价。张锦揉了揉眉心。
    电脑“叮”一声响，弹出一封企业邮件——《关于举行天启集团中高层交流会的通知》。张锦瞥了一眼没有理会。手机在此时也响了起来，张锦瞧了瞧是何助理群发的信息，竟是和邮件一眼的标题，他点开，不由得坐直身子睁大眼睛。
    “……杜董事长为感谢天启精英克己奉公，尽忠职守，特邀请各位共赴交流晚宴……”
    “杜天明竟然回来了？”张锦有点不敢相信，把信息反复看了看，又打开电脑的邮件通读一边，不得不确认这个坏消息。
    他站起来，捋着绿植的叶子，有些心烦意乱。看来还是轻看了他，叱咤商场半辈子的老狐狸岂是那么容易就搞倒的？将死的植物尚能重焕生机，何况一个心机颇深的聪明人？张锦冷静下来，便立马想通了杜天明这一出宴请的深意。他是要高调地稳固他的位置啊。
    徐漫妮敲门进来，迫不及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收到邮件我就心里不安，那会儿脱不开身，忙完就赶紧下来了。今晚上去不去？”
    张锦拉着徐漫妮坐下来，笑着说：“去啊，为什么不去？有的饭当然要吃了。”
    徐漫妮本想再说什么，但看着张锦的笑容坦然明朗，如清风吹散心头的雾霾，只留一片安然。
    “虽然很想再吃你做的红烧肉，但我更舍不得你辛苦，晚上咱们就边吃边看戏。”
    徐漫妮脸颊闪过一丝绯红，但又被最后两个字吸引，“看戏？又看什么戏？”
    宴会厅里灯壁辉煌，欢声笑语，张锦和徐漫妮到的比较晚，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各部门的总监和主管级都到了，正围着杜天明拍马屁，张锦没瞅见钱前的人影。
    “最近老不见钱前的人影，漫妮，你见他没？”
    徐漫妮似乎极不情愿，嘟囔着嘴说：“大约是见了，但又觉得没见。这些天在公司见了也是打个照面，没聊过。”
    张锦见她的样子扑哧一笑，起身去端了两杯红酒，又拿了几块甜点，说：“我记得这家餐厅的甜品做得比正餐都好吃，你若不乐意，我们吃点就撤。”
    “我就是生气，刚刚张唯明的态度也太欺负了人，前几日还屁颠屁颠地在你跟前献殷勤，这他主人一回来，立马上去摇尾巴。”
    张锦挖了一勺甜品，正好把甜品上的花朵装饰挖下来，递到徐漫妮嘴边：“看戏，别入戏，看别人表演就行了，碍眼的也不用看，咱看看这多花，做得如此精美，味道一定也差不了。”
    徐漫妮脸上仍是一片乌云，心里已经要开花了，张锦轻柔的嗓音吹皱了一池涟漪，惹得花瓣翩翩起舞。徐漫妮顺势张开嘴巴，就这么被张锦喂了一嘴的甜蜜。
    “嗯，真好吃，你也吃。”
    所有人都在向杜天明表忠心，竟没人注意这一隅空气已被粉色泡泡填满。那些前几日主动向张锦靠拢的人，也刻意地和张锦保持了距离。
    徐漫妮也明白了杜天明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如此高调宣告的用意。两人也不愿在这污浊的环境里多待，在正式开宴前便逃之夭夭了。
    杜天明吃了几口菜，问小何：“我刚刚分明看见张副总了，这会怎么不见人了呢？”
    小何一副恍然的表情：“张副总和徐总一起来的，我也见了，但的确好大一会没看见他们了，可能有事先走了。”
    “嗯。”杜天明应了一声，又好似不经意地说：“一会通知一下，明天在公司召开全体员工动员大会。”
    第二日，杜天明在大会上慷慨陈词：“天启的发展离不开我们每一个天启人的努力，更是有天启文化支撑着我们的信念，仅仅用几句污言秽语是打不倒天启的！天启经得起考验，我杜天明同样也经得起考验！时间会证明，我是一个正当的商人，是对利州，对社会有贡献的商人，是有家国大情怀的爱国商人。我会不遗余力代领大家，让每一个天启人都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
    热烈的掌声从现场扩展到屏幕前。这段视频被放在天启官网的首页，此刻正播放在检查组办公室的电脑上。
    身穿制服的瘦瘦的检查员拍着手说：“敢情只有能说会道的人才能爬上高位当领导啊，我都被这个杜总感动了，恨不得跟着他赴汤蹈火实现人生之大价值！”
    一只胖胖的手拍在检查员脑门：“行了，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天启。”
    “还去啊。这次去找谁？”
    “这次找徐锋的女儿谈谈。”
    检查组找到了徐漫妮。当然，并不是带走，而是很体面地在公司内的一间办公室进行了问话。
    那个胖胖的检查员说：“徐总，您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了解一些情况。因为之前询问杜天明的案子，杜天明都指向了徐锋，您的父亲。希望您能理解。”
    徐漫妮瞬间明白了杜天明能回来的原因，原来是用父亲来垫背。但是徐锋经手的事也是瞒着徐漫妮的。
    徐漫妮一脸的无辜很真实，就算是徐锋干的，他会拉上杜天明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卷进来，检查组的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也没有深究。
    徐漫妮想了片刻说：“我总觉得公司一些款项有疑点，虽然都是符合流程的，但有些签字是杜天明签的，有些是我爸签的，转进转出，有洗钱的可能。”
    瘦检查员说：“杜总签字和徐总签字有什么不同？”
    徐漫妮说：“公司规定的，五百万以上由我爸签，五百万以下的杜天明签字即可。”
    检查组的人恍然大悟地样子，瘦检查员说：“哦，原来如此，难怪四百多万的款项那么集中。”
    胖检察员说：“那应该是就是以这种名义转到了地下钱庄，但目前我们还没查清。非常感谢您，我们知道您是清白的，也是配合的，希望您多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徐漫妮点点头。

 第255章 风过钱前

    检查组的人找完徐漫妮之后，杜天明特意找了张锦谈话。
    张锦一进办公室，杜天明就上前一脸感怀地说：“感谢张总，真是太感谢您了！感谢您在我离开的这几天对公司的精化管理，这才保持了公司的稳定。完全体现出了张总的能力和素质，是公司的人才，也是公司的福气啊。”
    张锦似乎被杜天明的热忱吓坏了，毕恭毕敬地说：“这是应该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司如群龙无首就要乱了。还好，杜董及时回来了。我就一直和大家说，要相信杜董，相信公司，事实胜于雄。杜董回来大家心里有了主心骨，公司发展一定会更好！”
    杜天明大笑着说：“哈哈，张总既有智商又有情商，我能有你相助，当真是如虎添翼。”
    张锦嘴上说着：“杜董过奖了。”心里骂着，分明是狐假虎威的老奸狐狸，还想长翅膀当飞猪，看我怎么把你拽下来摔烂。
    杜天明盯着张锦那张谦虚有礼的脸，又问道：“我看检查组的人去找漫妮了，没什么事？”
    张锦心思一动，说：“没事啊，漫妮的帐清清楚楚，哪来的又往哪去笔笔在目一点不含糊，她都如实提供。咱们天启的帐绝对是铜墙铁壁没有一点漏洞。”
    杜天明讪讪笑着：“那是一定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竟谈了一下午。
    晚上，钱前给张锦打电话时，徐漫妮已经睡下了。
    钱前的声音有点醉意：“今天晚上杜天明和他的一众亲信吃饭，给他接风，把我也叫去了。杜天明一脸春风得意，并暗戳戳地说，对于立场不坚定的人，他会清洗。立场？他妈的什么立场？”
    张锦压低了声音问：“你喝多了没？还能开车吗？”
    “我没喝多，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
    张锦说：“那行，那咱们见面谈。”
    两个人约到了江边，看着灯光下闪动的江水，两个人心里都感慨万千。从意义风发的懵懂少年到进退自如的而立之年，个中滋味又岂是只言片语就能说透的。像江水的潮汐，像明月的盈亏，只是转瞬间的变化，却隐藏着无穷无尽力量的角逐。
    张锦长出一口气，说：“这里的天要变。”
    钱前也叹了口气。
    张锦心里清楚，这次伤害最大的其实是钱前，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就问：“你叔叔他怎么样了。”
    钱前半晌没吭声。
    张锦隐隐感觉到有抽搐的气息，他没有回头。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不可承受的痛，但经历之后就是蜕变。正如钱前此时，未来的他可能会比以前更辛苦沉重，但一定更有力量。
    钱前说：“上次来我们公司的那个外国女人，向总部提交了报告，里面说我叔利用职务之便收了天启两千万。”
    张锦略表惊讶地“啊”的一声：“这也是我没想到的。竟然会这样。那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钱前苦笑，说：“还能有谁？除了天启的掌控人谁有这能耐？有徐董也有杜天明，但杜杜天明不承认啊，他说他是二把手，这种大事都是董事长做的，他不清楚。他妈的，推给去世的人，死无对证，能拿他怎么办？”
    张锦从徐漫妮那里已经知道了杜天明这次逃过一劫的手段，但他不甘心，杜天明干过那么多的勾当，随便拎出一件就能定罪。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不可能周密到独善其身的。
    张锦连忙又问：“你叔还说什么了吗。”
    钱前想了想说：“还说一些其它的问题，但和天启没关系。”
    张锦接着问：“那个强拆的事没说？”
    钱前说：“当然得说啊，因为强拆死了人，是我叔帮着摆平的，收的钱里就有这个的好处费，而且因为这个，现在退休的当年的公安局一个副局长，也被查了。”
    “既然这事也爆出来了，那为何杜天明没事？这些和杜天明也没扯上关系？”张锦追问。
    钱前说：“杜天明说都是徐锋做的，他只是个传话的。”
    “不是听说有证据有录音吗？”
    钱前说：“有，但是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而这些证据还是强推给徐董了。那些录音的内容缺少主语，有时候，只能是怀疑。”
    张锦的拳头狠狠砸在护栏上，手指上传来的痛感刺激着不能平复的心绪。
    钱前看了看张锦，淡淡地说：“你怎么比我还激动。我相信人恶终有报，他杜天明不会再嚣张太久。”
    张锦心里一惊：“钱前，你可别胡来，现在没查出来不代表查不出来，风过留痕，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
    钱前拍拍张锦：“想多了。我才不会乱来呢，像我这般惜命的人还没阅尽人间繁华呢。对了，你和漫妮和好如初了。”
    还没等张锦说什么，他又打断话头说：“得，你们俩的甜蜜还是别刺激我这单身狗了，我伤不起了。”说着一边转身离去：“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去。”
    张锦紧跟上两步追上钱前，也拍了怕他肩头。他终是对不起钱前的，感情上也是。想当初他放手徐漫妮时，还鼓励过钱前去追求徐漫妮，若不是自己暧昧不清的掺和其中，说不定钱前已如愿以偿。他目送钱前离开，再次感叹命运的不可捉摸。
    “起风了。”张锦偏头，一滴雨落在鼻尖。利州的雨说来就来。夜空一片乌黑，星光和月光都藏匿无踪，连四周高楼上的灯光也逐渐模糊暗淡。张锦疾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快速滑动的雨刷似乎是在开启一扇扇黑暗通道里的门。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张锦，你出去了？下雨了，你在哪？”徐漫妮担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张锦微微一笑，刚刚飘荡游离的心似乎找到了归途：“在家等我。”

 第256章 不愿耽误

    和钱前分开后，张锦一路疾驰，原计划去徐漫妮那里，犹豫了片刻还是掉转头，临时去了断片酒。
    到了酒，张锦有些坐立不安，但还是给徐漫妮发了微信，说自己不回去了，另一头握着手机的那人，攒了很久的喜悦终究还是被平息下去，只是淡淡回复了一个“好”便关了手机。
    一沓福佳白整整齐齐摆放在他面前，只有空了的五个瓶子显得有些突兀，胃里有些翻江倒海，世界也开始有些天旋地转。
    他盯着昏黄的灯光，把五个啤酒盖来来回回摆放着，换着不同的方向，但仍然没有一个图案是出口的形状。
    断片的经理走上前，毕恭毕敬地问道，“张总，还要啤酒吗？我再拿一打过来？”
    张锦摆了摆手，“不了，这些就够了，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于他而言，这偌大的断片酒并不是唯一的经济来源，当初低调地买下这里，不过是留个念想，更何况自己最近实在无暇顾及，便也任其自在生长。
    店经理也只是一五一十汇报着，张锦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收支基本能够维持平衡，略有结余，打发走经理，他独自坐在原地，对面空空荡荡的，不知何时飘着一个人影，好像是苏倾城又回来了，当年每有难处，他都会来这里找她，她就像会魔法的仙女一样，总是能很快解决自己的问题。
    此时，一切都没有如所设想的那般发生，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被动，让外人看起来像是个笑话。
    张锦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强大，即使如今仍存对她的依赖心理，或许每个人都是脆弱的，只是有没有看到的区别罢了。
    直到断片打烊，他仍然没有走，断片二楼有一个独立的包厢，被开辟成了办公室，自她走后，一直紧锁着门，里面的一切都纹丝未动，里面是个小套间，最里面还有一个小卧室，他躺在洁白的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启公司一切如常，股价也趋于稳定，并适当小幅上扬，杜天明最近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开会，布置工作，并听取着各个分公司的汇报，仿佛是对自己那不在的几天公司交到张锦手里的“工作检查”。
    朱颖慧穿着一身红色的修身包臀裙，扭动着腰肢夸张地走路，像只骄傲的孔雀，张锦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这个女人，恨不得把一些见不得人的目的刻在身上每一处见光的地方。杜天明回来之后，她似乎又有了靠山，做什么说什么都高调了起来。
    杜天明参加了市里组织的民营经济座谈会，作为代表之一进行了发言，书记对天启公司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回到公司后，杜天明又安排公司的新媒体运营部对这一消息进行大肆报道，看到相关的推文，张锦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张锦来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却听见坐在窗边的同事正在悄声议论，“我听说检查组准备撤了，之前那个钱伟杰，就是钱前的叔叔已经移送司法机关了，好像还有一些其它什么人，倒是天启一切太平。”
    “是啊是啊，这个杜董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个节骨眼儿还这么高调地参加市里的活动。”
    “……”
    张锦将一切听在耳里，拿了咖啡便离开了，未多做停留。
    回办公室的路上，徐漫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想起那天放了她鸽子的事情，心中有些愧疚，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键，“漫妮，怎么了？”
    “我做了你爱吃的，下班早点来。”
    张锦有些诧异，“你下午没有上班吗？”
    徐漫妮笑着回应，“下午请假了，我去超市买了一些新鲜的菜就回来了。”
    张锦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容，一无所有的时候，才知道谁是最亲近的人。
    下了班，张锦便开着车去了徐漫妮家里，两个人喝了点儿红酒。
    徐漫妮闭口不谈天启的任何事情，生怕刺激到他，她再清楚不过，他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杜天明不但相安无事地回到公司，更是继续变本加厉作威作福，她除了默默支持，也没有丝毫办法能够扳倒杜天明。
    她边给他碗里挑着菜，边开口说道，“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现在技术革新快，我的身体可以治疗，还是可以生孩子的。”
    张锦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是红酒喝得微醺了，还是他的羞赧，红色布满整张脸，连耳根子都没放过，但他仍旧装作漠然的样子，回应着，“那挺好的。”如今的他是不愿意再继续耽误她了。
    后半顿饭，张锦整个人吃得不是滋味儿，徐漫妮也没有再强留，或许只能把一切的结果交给时间。
    天启召开会议，研究工作分工的事情，副总分工做了调整，杜天明宣布着消息，“钱前由工程项转入内部行政管理。”台下一片窃窃私语，张锦只是双手环胸，什么都没有说。
    大家心中都清楚，钱前失去了背景，自然什么地位也是不再有了，就算以前杜天明连钱前都要赔笑，现在在他眼里他钱前什么也不是了，只是没有那么直接，明着也只是挂个闲职。
    经历了这一遭，钱前心中倒是坦然，这些早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都是叔叔的功劳，论学历比不上张锦和徐漫妮，论背景，离开钱伟杰，自己估计只能从低层做起，如今失去了这个最大的靠山，自己还能有口饭吃，就很不错了。
    会议结束，钱前便回到工程部开始收拾着东西，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悔，以前若是踏实做事，至少自己手里还是有些可观的资源的，虽然管理了很多年，没有什么功劳，但也还是有苦劳的，至少对整个工程部的下属还是掏心掏肺的，他这个人就不擅长做拐弯抹角的事。
    端着办公用品刚走到门口，一堆员工便跟在他身后叫住了他，“钱总！”他回头看着一帮人不舍的眼神，自己眼眶的泪水也开始打转，这该死的离别场面，自己哪里扛得住，“行了，你们好好干！我钱前永远把你们当推心置腹的朋友，不过最近是有些落魄，找你们蹭饭蹭酒喝，可不许拒绝我！”
    几个员工笑出声，这个节骨眼儿他还能开得出玩笑，也算是放心了。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第257章 轮到自己

    张锦放下电话后，愣了好一会儿，就在刚才，杜天明通过内线，让他马上过去一趟。他回想着杜天明的语气，好像有点异于往常，低沉中透着愤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在门上轻叩几下，房间里传来那个声音：“进来。”
    张锦缓缓走进去，正对视线的座椅空空如也。他四下搜寻杜天明的身影，无意中看到茶几上的君子兰，橙黄色的花朵开得正艳，就连叶子也闪烁着油亮的光，显然是经人精心打理过的。
    “坐。”
    张锦这才注意到茶几旁边有人，只见杜天明瘫在一个单座沙发上，活像一只软绵的大虫。虽说他是有病在身，这几天又经历了些波澜，但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完全看不到他的脖子，身上的肉亦是有增无减。
    “杜董叫我来，有什么事吗？”张锦在一侧沙发落座。
    “他妈的，这次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整老子，敢举报我？真他妈活腻了。”杜天明猛地将身体坐直，似乎有些用力过猛，眼睛睁得浑圆，脸部也涨得通红，一直延伸到太阳穴，几条青筋清晰可见。
    张锦心里咯噔一下，努力控制住表情，淡淡地说：“不会？我们公司还是很团结的，再说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污蔑董事长？”后半句更像是一种讽刺，以至自己都被恶心到，呼吸变得不太均匀。
    杜天明看着张锦，继续咆哮：“哼，能知道这么多事，只可能是内鬼。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等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搞鬼，老子直接把他扔进长江喂鱼！”
    张锦的喉头微微一动，口腔里竟有了些血腥味，眼前的杜天明哪还是个企业家，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长江？金沙江不正是长江。他突然联想到朱颖慧，恐惧在不知不觉中散去，他坚毅地望着那盆君子兰。
    十几分钟之后，张锦从办公室出来，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觉得杜天明如此，不过是虚张声势，撒一通气而已，但又带有试探的意味，应该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举起正义之剑斩向邪恶，不过是游戏里的英雄情节，纵使对付那种小人，不用讲手段，匿名举报算不得光明正大，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次日，张锦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是省里检查组，让他到指定地点，想了解一些情况。结合昨天杜天明的表现，他的第一反应会不会有诈，因为公家出面，他又不得不去。
    接待张锦的检察员是“胖瘦头陀”，正是那天来找徐漫妮问询的二人，当时，张锦有事找徐漫妮，恰好有过一面之缘。晚上回家，徐漫妮一个劲儿地跟他聊，“胖头陀”问了什么问题，“瘦头陀”反应又是如何得快，让人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胖检查员笑着说：“张总，我们见过的，有些话不方便在公司问，今天劳烦你专程跑一趟。”
    “您客气了，有什么问题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锦从容地回答。
    张锦坐下，环顾一圈，看似普通的一间会客室，墙被刷得雪白，甚至有些刺眼，其中的一面墙上嵌着一块长方形的玻璃，里面像是有双眼睛正盯着，张锦慌忙收回了眼神。
    “想必天启进行经济贿赂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
    刚刚，瘦检察员在角落里，背对着倒水，这会儿突然发问，张锦寻着声音抬头，那是一张有些凹陷的脸，眼睛不大，眼神却极为犀利。
    “你是说巴沙道财团吗？听说一点但都只是道听途说，具体也不太清楚。”张锦说得滴水不漏。
    瘦检查员将一杯热茶放到张锦面前，露出的侧脸比正面更加冷峻。
    “看来张总的消息还是很灵通嘛。”胖检查员说着，在自己的本子上快速地写了几笔。
    “你们天启的发展可是离不开钱伟杰呀，你是徐锋的女婿，其中的情况想必也知道不少，今天请你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钱伟杰的交际情况？”瘦检察员盯着张锦，似笑非笑。
    “钱伟杰？……我确实不清楚。”张锦说的是实话，想当初就连钱伟杰都没正眼看过他，更不用他的朋友圈了。
    “知道国际投行斯利达公司吗？”瘦检察员坐到张锦对面。
    张锦望着他，本能地反问：“斯利达？”下一秒，他摇头道：“确实不清楚。”
    胖检察员放下手中的笔，“那我来简单说一下，钱伟杰已经供出，从天启拿到的好处费通过风投公司洗出来，而这些风投公司后面的掌控人就是斯利达的老板普勒。通过天启上市，钱伟杰拿到了代持股份，也给普勒代了份儿。”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说句心里话，你们说钱伟杰，说他有股份，好像并不意外，但是给什么人代一份，以他的为人，恐怕也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张锦句句属实，表情极为自然，胖检察员点了点头。
    “钱伟杰还供出普勒有个情人，名字叫苏倾城，你听说过没有？”瘦检察员突然补充道。
    “情人？”张锦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喊出“苏倾城”三个字，多年以来，那个背后的男人原来就是国际投行的总裁，好在知道人已经没了，死无对证，而苏倾城早隐退国外，就算是情人关系，经济纠缠的事也洗得干净。张锦倒吸一口凉气，努力缕清其中的逻辑，他和苏倾城的关系，外人基本无从知晓，就连后来联系的方式，也都是苏倾城给的单线手机卡。
    张锦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唉，能走到这个位置，有个情人也不足为奇，这种事情新闻上没少见，领导的作风问题，我一个小老百姓也不敢品头论足呀。”
    张锦的回答合情合理，身为一名公司高层，谨慎吃瓜，不多打探，更显其人品。检察员们终是没能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只好到此为止。
    “好，张总，今天就到这里，如果你还想什么，请及时跟我们联系。”即便到了最后，瘦检察员脸上也没有表情。
    “当然没问题，我绝对配合，你们辛苦了。”张锦麻溜地站起来，腿脚略微有些酸麻。
    “我送你出去。”胖检察员合上笔记本，娴熟地将其夹在腋下。
    张锦低着头，紧跟在身后。

 第258章 可算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锦突然停住脚步，转头问了一句：“请问……能做到绝对保密吗？”
    瘦检察员猛地抬头，掷地有声地回答：“那是自然。”
    胖检察员听到对话，跟瘦检察员对视一秒，赶紧退回了房间，“哐当”一声，眼疾手快地将门关上。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有个线索向你们汇报一下……”张锦想起了二牛子，周浩那边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恐怕只能动用公家的力量。
    半个小时之后，胖检察员再次合上笔记本，说道：“感谢你跟我们说的这些，你放心，我们会严格保密的。”
    张锦走出来，总算松了口气，虽然有点答非所问，但总算不虚此行，只要查到二牛子，一切答案都会有了。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拨通徐漫妮的电话，“晚上一起喝酒，我有心情。”
    徐漫妮放下手中的报表，惊喜地问：“在外面还是在家呢？你这会儿在哪里？”
    “在家。”张锦快速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微笑着说：“快下班了，我准时在停车场等你，先得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嗯，好的。”徐漫妮脸上绽放出一朵幸福的花。
    夜很静，月亮挥洒着柔和的光。两人互相倚靠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红酒瓶已经见底。
    张锦眼神迷蒙，轻抚着垂到胸前的长发，突然说了一句：“其实人太善良太退让，是成不了大事的。”
    徐漫妮像一只乖巧的兔子，眨巴着眼睛说：“无商不奸，可这个奸嘛，我可不希望你也这样，在我看来，做个善良的人，一样能把生意做好。”
    张锦没否定也没肯定，只是把徐漫妮搂得更紧了。
    今天，公司又召开董事会，杜天明开门见山道：“叫大家来呢，还是那件事儿，我要去检查身体，前期遇到些乱七八糟的，耽搁到了现在。好在公司情况一切正常，我也就放心了，这次要去北京半个月，在此期间，公司由张锦负责，朱颖慧辅助，请大家通力合作。”
    “杜董，你就放心去，身体要紧，公司有我们大家看着呢。你的病就是操劳出来的，早就该好好疗养一下了。”
    “就是，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还等着你带领我们再上一个新台阶呢。你且放宽心，什么也不要想，一心把身体搞好才是。”
    “这几天公司股价已经在稳步回升，项目上也一切进展顺利。你可是我们的掌舵人，只有你好了，公司好了，我们大家也才能好，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一言我一语，会议开得充满人情味，夹杂着对杜天明的恭维，好一派和谐的景象。
    张锦在心中冷笑，这些丑态毕露的墙头草，前面笑得有多谄媚，怕是后面哭得就有多惨。他心里清楚，就目前而言，杜天明离开公司，只能让自己负责，这个名正言顺的坎，短时间内还迈不过去。
    张锦轻咳两声，作为代董事长发言道：“我在这儿也表个态，请杜董跟大家放心，在未来的半个月时间，我一定会更加勤勉地工作，在此也祝愿杜董北京之行一切顺利，这么些年为了天启的发展，劳心劳力，也实在是辛苦了。”
    杜天明笑着说：“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时间也没多长，我很快就会回来。”他又朝着张锦说：“那就要辛苦张总了，这次我是真的去了，可不比之前的一天两天，如果实在有不明白的，欢迎随时给我打电话。”
    “哈哈，杜董过虑了，你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我怎敢打扰，不是还有朱总协助我嘛。”张锦笑着看了一眼朱颖慧，对方火红的嘴唇咧出微微弧度，由于突然被提及，反应稍微显得尴尬。
    张锦又说道：“我们虽然都还年轻，但是一定不负众望，您也一定保养好身体。”张锦表面上对杜天明恭敬，杜天明听出几分说自己老的意味，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咽下这口气。
    会后，大家齐齐把杜天明送走，如同御驾亲征般的仪式感。
    杜天明走了，但又感觉还在，一切跟原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几声敲门声之后，小何拿着几个文件，快步走了进来，“张总，这几个文件需要您签字。”
    张锦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都是自己日常的工作内容，冷不丁问道：“就这些吗？没有别的了？”
    “嗯，暂时只有这几个。”小何恭敬地回答，悄悄瞄了一眼张锦。身为曾经的董事长助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呵呵，那我这个代董事长倒也做得清闲嘛。”张锦自嘲道。
    “想必……杜董走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安排，就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急需决策的事情。”顾及到张锦的面子，小何说得还算委婉。
    张锦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小何的身边，“嗯，看来还是别人早有防备啊，这样也好，我落得一身轻松。”
    “嗯，是这个道理……”小何欲言又止。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张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些许的无奈。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张锦一人，杜天明老奸巨猾，将核心业务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生怕张锦染指到半分。其实，张锦也并没有打算搅浑这潭水，杜天明只是临时去检查身体，他掌握一个原则，那就是保持一切平稳，尽可能不决定事，不张罗事，所有的事按部就班就行。杜天明的势力盘根错节，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养精蓄锐才是明智之举。
    他拿起电话听筒，娴熟地按下几个数字，笑着问道：“今天准时下班吗？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家里的那束花都蔫了，该买一束新的换上了。现在你还有点时间，可以想想晚上吃什么？我亲自给你下厨。”
    电话那头传来徐漫妮娇滴滴的声音，张锦的心也跟着变得酥麻，仿佛一秒回到了当年。这样的生活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有更多时间陪伴身边的人，寻找到了久违的时光和记忆。

 第259章 美标入驻上海

    张锦度过了一段他职业生涯中最轻松惬意的时光，每日批复一些常规化文件，每周听取一场各业务板块报告，最大的变化就是办公室里的茶叶多了。
    钱前揶揄他说：“莫非天启要开拓茶叶新业务？”
    自从调任负责行政管理，钱前闲得都快发霉了，往张锦这跑的次数也多了。
    张锦烫好了茶杯，放在钱前跟前，说：“我算是知道了喝茶的妙用，浅酌慢饮的幽香里却是浓淡总相宜的苦涩甘醇。品人生，看人生，缓解交谈中的紧张情绪，增进密友间的温暖情意”
    “得，你自个品，我先撤了。”钱前撇撇嘴转身就走。
    “哎，你还没说你有什么事呢？”
    “该中秋节了，我订茶叶去！”
    “等等，我陪你去！”
    “哐当”一声，钱前回头瞪他一眼气冲冲地拉上门，把张锦挡在里面。
    张锦摇摇头，嘟囔着：“中秋节？不是要订月饼了？”
    电话响了，是刘欣，张锦放下手里的茶杯敛了神色，立马接了电话。刘欣没事是不会跟他瞎聊天的，但凡电话一定是正事。
    “张哥，警察找我了，是关于珊姐的事。”
    张锦很是意外，反问：“不是已经定性为自杀了吗？是又有新线索了？”
    “我没问，但猜测应该是。这次来的警察跟之前的警察不是一批人，他们询问得很详细，我把所有的细节也重新回忆了一遍。他们最后问我知不知道二牛子这个人。”
    “二牛子？”张锦忍不住插嘴问道。
    “嗯，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张锦略一沉思，说：“我也不认识，只是这名字很奇怪，应该是外号或者是小名？”
    刘欣沉默表示认同。
    张锦接着说：“只问你认识不认识，说其它了吗？”
    “没有。我说不认识，警察就没再说什么。”刘欣回答。
    “嗯，那我们就等着，警方要是有新发现一定会再通知你。”
    “张哥，饭店生意没有之前好了，营业额下降了百分之十，但是利润还是很可观的。您看，需不需要转让出去？”
    茶水凉了，可以续上水重新煮。张锦说：“不转了。丽江是个好地方，说不定哪天我也去那养老了，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我可就有伴了。其实我有个想法，何不来丽江开发一下旅游地产业务呢？”
    “吃，住，玩一条龙，可以啊，这主意真不错！”
    两个人畅想了一番，愈发觉得是个完全可行的战略目标。谈到最后，刘欣突然说：“不是要来养老吗？怎么变成勠力同心壮志凌云了？”
    “哈哈，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军师运筹得当？”
    “张哥夸我我就收下。不聊了，军师在此恭候将军！”
    张锦每次和刘欣谈话，总忍不住想起朱颖慧，因此总少不了多叮嘱几句：“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凡事多留心眼，不要逞强。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刘欣从不嫌他唠叨，总是笑着说：“好。你也是。”这次刘欣又多加了一句话：“天启在你心里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重要。”
    张锦挂下电话，重复着刘欣最后的那句话，又想起刚刚和刘欣的畅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扭头看了看茶桌上的摆设，被钱前和刘欣打断，公道杯里的茶水凉透了。他烧上热水，端起杯子去茶水间把凉茶倒掉。等他回来时，办公室里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俊朗男人。听到脚步声，男人回头：“嘿，哥们这套装束咋样？”
    张锦眯眼瞧了瞧，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周浩正经起来的样子颇像个暴发户。张锦点点头，说：“当真不错！周总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明天周末去趟上海，你也准备一下。”周浩也不坐下来，似乎是怕把西服弄皱了。
    “上海商业物管的事搞定了？”
    “那是自然！”周浩挑着眉，一脸得意。
    张锦忍不住捶周浩一拳：“你这臭小子真是好样的！”
    “哎呦喂，你轻点，这套西装楚茉可是下了血本！”周浩赶紧用手抚了抚被张锦蹭过的地方。
    张锦瞅了一眼袖口上的老鹰标志，没好气地说：“马上就成为上市公司老总了，我看以后让漫妮做你的形象顾问。”
    周浩回瞪他一眼，也没好气地说：“现在动不动把漫妮挂嘴边，你是谁啊，人家干嘛听你安排？”
    一句话扎在张锦心里，他闷闷的不吭声了。
    美标公司进驻上海商业物管，还特意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头天晚上，张锦帮周浩整理顺发言稿，第二日并没有出现在发布会现场。发布会很顺利，晚上又举办了酒会，邀请了一些资本市场的圈内人。受张锦启发，左楚茉出发前让徐漫妮陪着准备了一套蓝色礼服，又特意做了发型，尽显温婉大气。左楚茉和周浩是聚光灯下的焦点，但他们随和的气质让一场庆功晚宴变成了一场交流会。大家对美标后续发展一致看好，并谋求加快上市步伐，共享收获。
    张锦低调地坐在角落里。他看见一位资本市场的大佬，以前特别敬佩的，曾殷切希望有朝一日能当面获得大佬指点，可现在，人就在面前时，张锦却没有了上前请教的欲望。刘欣的那句话这两日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天启在你心里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重要。
    张锦问自己，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什么？他像是踏进茫茫无边的雪野，所有的触感只有一个，白，空白。
    他看着人群中笑颜如花的周浩和左楚茉，突然特别特别羡慕。
    曾经，他认为重要的是金钱和权利，如同站在天启最高处的徐锋。后来，他认为重要的是能懂他陪他护他的一段感情。徐锋去世后，他对天启掌控权的欲望只剩一个理由，保住徐漫妮的利益。可是这些利益对徐漫妮来说是不可割舍最重要的吗？
    张锦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待众人离去后，张锦，周浩，左楚茉三个人商讨了一下美标公司业务拓展和上市的事，有了即定的方向，三个人感觉胜利就在前方。

 第260章 又见检查组

    周一，开完集团一周例会，看着众人散去，张锦懒懒靠着椅背出神。在一线城市铺开的各条业务线都很顺利，顺利地让人不安，总觉得太平静的水面一定蕴藏着什么。
    一阵香气袭来，刺激张锦的嗅觉，他停了思路抬起头看见了朱颖慧。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朱颖慧单手撑着会议桌，凹凸有致的身躯斜靠着，装了徦睫毛的眼睛正关切的注视着张锦，眼眸中波光潋滟，却让张锦觉得寒气凛凛。
    “张总看起来有些疲惫，周末去哪玩了吗？”殷勤的问候中尽显窥视。
    张锦一愣，以为去上海的事让朱颖慧知道了，同时又感觉周末是自己时间，不管去哪，旁人特别是朱颖慧管得着吗。想到此，张锦顿觉不爽，但又不好明显表达出来，只是淡淡地说：“近段时间感觉疲惫，去休息了两天。”
    朱颖慧红艳的嘴唇弯起，轻笑一声，说：“美标公司发展得不错啊，现在不挂靠天启就经营得很好了，让人刮目相看。哦，听说那个周浩和左楚茉是张总同学啊。”
    张锦说：“是啊，当年就是我推荐的，这个事当时徐总和杜总都是清楚的，所以才合作的不错。”张锦边回答边想，朱颖慧说这个的意思是什么，难道是知道了他在美标有持股的事，来透话的？他打量着朱颖慧，年轻的身体张扬着青春，脸色却极为沉稳，这是个比朱颖慧更要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会轻易被人所用。
    朱颖慧媚笑着说：“张总是人中龙凤，身边人也都是出类拔萃啊，我也想跟着张总学些皮毛，不知张总是否愿意指点一下？”
    “朱总是在打趣我，像朱总这么能干的，天启只你一位，利州也没第二位啊。”
    张锦这么说，朱颖慧便明白了张锦对她是有防备之心的，也不再拐弯抹角，往张锦身旁欠了欠身直接说：“张总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定竭尽所能为天启创造佳绩。只不过美标要是有什么好事，您可别忘了我啊，毕竟天启也没少帮着美标发展，算起来，天启可是美标的根。”
    两个人正说着，小何匆匆走进来，看见朱颖慧也在，并不惊奇也不避讳，一脸凝重地说：“张总，那个外国女人又来了，说要跟您谈谈。”
    “知道关于什么事吗？”张锦问。
    “没有说，只说了要见您。”
    “去我办公室，我马上回去。”小何刚转身，张锦又叫住他：“等等，还是在这里。”
    小何点点头出去了。
    张锦看了一眼朱颖慧，意思再明显不过。朱颖慧却假装没领会意思，疑惑地问：“调查的人怎么来了一茬又一茬，还没完没了了？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不会还有什么内幕？”
    “那不如你留下来问问？”张锦似笑非笑说道。
    朱颖慧干笑两声掩饰着说：“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能耐。”然后站直身子摇出了会议室。
    张锦打开会议室的窗户，室外的空气混杂了城市高楼的压迫感，有些闷潮，但好歹冲散了香水味。
    人未到声先到，欧莉率先开口打招呼：“帅气的张总，我们又见面了。”
    张锦赶紧迎上去：“欧莉小姐，请坐。”
    欧莉像老熟人一样拉着张锦坐下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事。上次交谈后，张总说想起什么事会主动跟我们联系，这么久也没等到您的电话。我料想肯定是张总太忙，今天刚巧路过这里，就上来坐坐。希望张总不要觉得被打扰。”
    张锦在心里嘀咕，会说话的漂亮女人一定要小心应付。面上堆满笑意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转头吩咐小何倒茶。
    和欧莉同行的人问了一些杜天明在公司的情况，又问了一些徐锋的情况，这次没有像第一次那般灼灼逼人，只是简单聊聊，诸如一些管理权限，资金使用审批权限，多少额度谁有权审批，和分工等事项。
    张锦如实回答，倒也没什么多余的话。欧莉喝茶倒喝了三四杯。
    临送他们出去时，欧莉突然悄悄在张锦耳边问了一句：“杜天明到北京看病之前身体有什么反应没有？”
    张锦想了想说：“杜总很注重养生，平时工作精力充沛，还真没看出来。”
    欧莉若有所思，点点头离去。
    张锦一直把他们送出天启大楼，看着他们消失在车流中。
    天阴沉沉的，没有一片云一丝风。广场边的大树上挂了一只风筝，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看到它无力地垂着两条细长的腿，它曾被人带入高空，自由地飞翔，受到过称赞仰视，却最终被遗弃。
    张锦叹了叹气走进大厅回了自己办公室，片刻后把小何叫了进去。
    张锦问：“当年强拆出事那件事，徐总到底参与没有？还是徐董真的不知情。”
    小何迎着张锦的目光，坦诚说：“说不知情那也不准确，只能算是默许。但据我所知，徐董绝对没参与更没有指使，只是出了事，被迫压住事别扩散倒是做些的。”
    张锦又问：“他们找你谈了两次话，你都是怎么答的。”
    小何说：“很多问题都没什么用，比如送礼这种事我也不知情，关于强拆的事，我如实回答说徐董没参与，其余多一个字都没说过。”
    张锦说：“如实说好，如实说好，这种事不要隐瞒，那样会引火烧到自己。”
    小何点了点头，说：“徐总对我一直不错，我相信徐总是清白的，何况人都走了，又能核实到什么呢。”
    张锦没答话，看了看窗外。那只树上的风筝如今在他视线之下，从这个角度看，只是一个残体。
    小何秒懂是自己的话说多了，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

 第261章 安抚资本市场

    股票市场天启公司的股票出现大异动，连续三天出现大单抛售，甚至不计成本，股价接连下挫。
    小何的电话一直接个不停，更有股民直接冲到天启公司总部，质问公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今天你们天启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大盘指数天天新高，就你们天启要反其道而行之！”
    “就是！股票啊，不是让你们玩儿你画我猜！”
    “……”
    小何受到多面夹击，实在是被吵闹得头疼，不过在天启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处理起事情来绝不含糊，“大家稍安勿躁，我给大家保证，天启公司现在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未披露的信息，请各位资本市场的高手理性看待，该抓住机会的时候一定要赶紧抓住机会。”
    小何处理完这边的风波，立即去了张锦的办公室，他正在看着股盘，看到来人，还未等对方开口，便直接给了一个解决方案，“公告我已经准备好了，你马上发布出去，主要是为了安抚资本市场，但是接盘者少，肯定还是会不断有大单出货的。”小何对于他的未雨绸缪也是真心佩服的，“对了小何，你查一下出货席位。”
    小何直接拿出笔记本电脑，出现反常的第一时间他就去查询了，他冷静说着，“张总，就是杜董那边的账户，而且我还查到还有当时他掌控的机构投资者账户。”
    张锦很是惊讶，小何的举措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一样，这样的效率就是刘欣出马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这个小何倒是马上就查到了，有些不正常，但是眼下来不及细想，只是听了小何的话，他马上想到，按照规定，大股东减持是需要提前披露减持预告的，显然这一次杜天明没有按照套路出牌，突然不计成本地减持。
    但似乎这也不是坏事，杜天明一定是在给自己留退路，想要快速套现退出，至少说明省厅继续查他的事情，他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小何后，张锦关了办公室的门，给刘欣拨去了电话，“欣欣，天启股票市场异常，你这边得到消息了吗？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办！”
    刘欣此时素颜蜗居在房间里，戴着黑色边框眼镜，俨然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但是讨论起股票市场来不亚于任何资本市场的优质投手，“我一直在在关注这个事情，但是根据出货量算的话，杜天明这边的还没有出完，现在要是出钱托底容易掉里面，更容易被发现蛛丝马迹，还是让市场自己决定走势，不抄底不干涉。”
    张锦正背对着办公室门打着电话，徐漫妮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他也丝毫未曾察觉，一双纤细柔弱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时，手机也差点吓掉，张锦潜意识操控挂断了电话，刘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莞尔一笑，便也不再打过去了。
    徐漫妮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张锦最近一直都不太对劲，“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朱颖慧这边要转五千万到分公司，说是用于支付工程款项，还拿来了杜天明的签批手续，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不是在北京检查吗？”
    张锦还没来得及跟徐漫妮说这些事，这样的深潭，他怎么都是不愿意再让她卷进去的，他只是好奇，“现在外地的分公司财务不是单独核算吗？怎么会到集团来提款？这事儿说不通啊！”
    徐漫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过来找他，毕竟当初提出这决议的人正是杜天明，她总有预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是的，只是现在是董事长亲自同意，而且理由正当，我这边不转的话也确实说不通。”
    张锦微蹙着眉头，“那你这边知不知道，转入账户是哪个？”
    徐漫妮也是有所准备而来的，“嗯，是一家建筑公司，我去查了，这家建筑公司也确实是为天启项目施工的公司，但具体工程款的多少，我也不清楚，因为外地分公司这一块基本上都是朱颖慧在管，我也插不进去。”
    张锦自然知道徐漫妮的怀疑，她虽然不知道曾经杜天明施工出的那些事，以及那些阴阳账本，只是这次事情，她算是看出了一些苗头。这样的是非命题里，他不愿意让她再次犯险，于是转口径说道：“也不过是五千万而已，我们没有理由不执行，保留好这份同意书还有相关的资料，转过去。”
    徐漫妮便也不再纠结，毕竟现在张锦是负责统管天启的所有项目，所以这样的事情，自己也不过是想听听他的意见，虽然结果都是一致的，至少听到张锦说了这番话，心中也算安心很多，也不再担忧。
    徐漫妮离开办公室以后，张锦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杜天明的电话，“杜总，最近您这边在北京怎么样？”
    杜天明接电话倒是很干脆，“嗯，现在调整得还是不错的，过几天就可以回公司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整个天启都交到你手上，一定很累，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没少操心？”
    张锦反应过来，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几个问题明着是在夸赞自己，但实际上都是在等着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他倒也没有居功至伟的姿态，“杜董哪儿的话，也是您这边之前经营得好，各方面有条不紊，我的确是没什么可以操心的地方呢，大家基本保持以前的节奏按部就班工作就可以。”
    杜天明虽说是笑着，但表情依然有些僵滞，话锋一转，“对了，小张啊，我听说美标公司发展的不错啊 ，在上海这样的国际都市的业务都开展得风声水起。”
    张锦一听，反应很快，这个杜天明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去了上海的事情，本来就是周末时间，自己去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知道，他并未主动和别人提过这个事情，除了徐漫妮、小何，更何况自己在上海的时候也是躲过了聚焦，只是在一些私下场合和周浩他们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262章 谁是背叛者？

    两天前，张锦在茶水间倒咖啡，朱颖慧特意走到自己面前，端了一杯咖啡献殷勤，扭动腰肢的画面看着他有些反胃。
    “张哥，试试这个咖啡，我让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上好的咖啡豆。”张锦想要拒绝，但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是强忍着恶心接过，“那就谢过朱总了！嗯，确实不错。”
    朱颖慧此时拿出手机，“对了张哥，前几天我看到国内财经在微博上发布的数智峰会，才知道咱们之前的合作伙伴美标都开到上海去了，而且物业引进了数字化智能舱，大大降低了当地的店铺租金率以及年轻人的创业难度，直接在智能舱就能完成公司的正常运作，而且还配备专门的智能储物间，面积不大，纵深设计，空间利用率大大增加，还获得了主办方颁发的含金量不低的一个奖项呢，公司的估值一下子翻了三倍不止。”
    朱颖慧一直观察着张锦的神色，他倒是神态自若，“哦？是吗？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地方发的，我去搜搜看！如果真是这样，天启就更应该加强和美标的合作啊，你现在统管分公司的财务，倒是可以继续引进美标物业服务啊。”
    朱颖慧有些尴尬笑出声，“张哥，你忘了？大半年前美标和天启的合作就结束了啊，现在天启一直合作的是本地另一家物业啊。”
    张锦反应很惊讶，“噢对对对，我还真忘了这事儿，我试着去托人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恢复合作。”
    他快步离开茶水间，朱颖慧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只是两天之后杜天明再次提起这件事，自己难免不疑心，这件事只有徐漫妮和小何知道，徐漫妮和杜天明之间的关系，他知道她一定不可能主动跟他透露这些事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可是小何，他是如此相信他。
    小何怎么可能是杜天明的人呢？他之前一直是跟着徐锋的，自己刚来天启那会他做了一段杜天明的助理，也是徐锋授意，后来还主动告知自己日记本里的细节，他不敢再细想下去，整个人脊背发凉。
    下了班后，张锦独自开车来到断片酒，曾经酒外面的停车位全是豪车，现在车位倒是空的很多。
    看着一切与原来一样的环境，他再次想起了那个曾经的人，物是人非事事休，但近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他烦闷不已，要是她在就好了，思及此，张锦将杯中的蓝色火焰一饮而尽，胃里有些火辣辣的，他借着酒意，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给她发了一个消息，只是红色的感叹号发来，他胸口堵得厉害，他竟然被她拉黑了！
    近来虽然一直都没有什么联系，但不等于对方不在啊，他拿出另一个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虽然是国际长途，但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拨过去后，却一直循环着空号，无法接通，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赶忙继续拨打她在国内的电话号码，却是传来停机的声音。
    张锦整个人顾不上胃里的难受，整个人大脑格外清醒，手忙脚乱打开自己的微信，立马给刘欣发了消息，刘欣是最后的，唯一的可能知道她消息的人，朱颖慧的结局让自己后怕极了，她又孤身一人，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倾城最近联系你了吗？”
    微信那端的人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最后回复自己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好久没联系了”。张锦觉得不对劲，欣欣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为什么感觉她很犹豫，不想告诉自己真话的样子。
    苏倾城难道真的消失了吗？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他想起普勒之前的事情，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牵连到她，都是未知数，自己也不敢完全下定论，他不断思考着一切可能，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越想心中的拥堵便多一分，他感到有些窒息。
    刘欣再次发来微信，“苏姐没事。”
    张锦正要询问她在哪，对方就把这条消息撤回了，张锦一下子就明白了，笑了出来，看来是苏倾城故意的，告知了刘欣自己的情况，但是又不想再和自己有更多的纠缠，所以不再逼迫刘欣追寻一个答案了，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至少她是安全的。
    为了缓解尴尬，他给刘欣发了一条微信，“跟你谈谈美标上市的事情，规划这些要尽早做出来了。”
    刘欣毫不含糊，回应着，“你放心啊，这个事情我早就跟周浩周老板研究过了，他们那边也很是愿意配合，我推荐了一个我的朋友去美标那边帮助协调操作了。”
    喝了不少的酒，张锦也实在是懒得打字了，直接拨通了刘欣的电话，“看来是我管得多了，浩子的地盘，我充其量是个暗股东，本就不适合公开，作为引路人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刘欣忍不住笑出声，“你可是挺会把自己摘干净的，我可是听说了一个大八卦，听说周老板的夫人，也是美标的大股东，左楚茉，跟她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她人也确实不错，不过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她是你初恋啊？”
    张锦面红不已，不过幸好刘欣不在场，不然一定少不了被嘲笑，他轻咳了两声，故作淡然，“只是当时年少。”
    刘欣没有听到想听的具体八卦，有些失望，“呵呵！”
    张锦哭笑不得，“你这阴阳怪气的，我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八卦啊，浩子也是我老同学。”
    刘欣放弃继续追问，“行，行，老好人，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张锦把手机扔在一边，看向昏暗的四周，虽然灯光越来越暗，但是更多的是断片氛围上的变化，曾经的断片，在苏倾城的管理下，更多的是商业酒局，来往之人多是为了生意谈事情的，现在倒是成了小年轻的亲密阵地了，难怪外面的豪车也是越来越少，他数了数，小情侣排排坐搂搂抱抱你侬我侬的就有八桌，反观自己，就他一个中年人独自坐在这里，反倒是和这氛围格格不入，他自己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岁月终于还是在他身上对比出了痕迹。

 第263章 领导视察

    天启公司发布公告，以杜天明、张锦为首的公司高层拆资回购股份，合计金额达一个亿。二级市场上跳空高开，仅维持半个小时，又再次拐头向下跌停，直至收盘。
    张锦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价走向发呆，那份公告是杜天明主导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得到这样的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说曹操曹操到，杜天明的电话打进来，张锦回了回神，“杜董，有什么指示？这两天身体好些了吗？”
    “真他妈见鬼了，股价居然跌停了！”杜天明破口大骂，寒暄被淹没进唾沫星子里。
    张锦刻意将手机拿远了些，脑子闪现出那张狰狞的脸，太阳穴就开始隐隐胀痛。
    “再这样下去，影响公司的形象不说，用股份质押的贷款还有不少，弄不好会被平仓，到时候损失巨大，我人没在利州，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杜天明倒是会甩锅，即便身在外地，却还心系公司，要是被那帮墙头草看到，恐怕又要歌功颂德一番。
    张锦不急不慢地说：“是的，有几个公司持股的在出货，还有一些人也在跟风，甚至不计成本，我质押了一部分股票，用于补充公司的流动资金。”
    张锦心想：跟我玩儿这一出，不就是你干的好事吗？走这步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要跑路，冠冕堂皇逼着大家推出回购计划，不就明摆着把大家往火坑里扔吗？
    刚才的杜天明中气十足，张锦在电话里也没听到医院的杂音，他机敏地说：“杜董，身体要紧，也不要着急上火，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盼着你主持大局。”
    “嗯……下周，应该差不多了。”杜天明轻咳两声。
    “大家都希望你早点回来，但工作是一码事，如果需要，你多休息几天也不妨事。”
    一急一缓，一张一弛，两人的对话浑然天成。
    “唉，不了，我天生就是劳碌命，现在公司这个情况，我也是寝食难安，要是身体允许，我恨不能立马上班了。”
    张锦还是高估了自己，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忍不住从座位站起来。
    “行，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辛苦了。”既有长者的关心，又有上司的体恤，句句话有情有义，不愧是是杜天明。
    两人客气几句，挂断了电话。
    张锦刚一放下手机，就传来了敲门声，不免心里一惊，感觉门外那个人似是站了许久，几秒钟之后，进来的人竟然是小何，
    “张总，刚刚市委来了电话，说下午书记要来视察工作，让我们安排一下。”小何静静地等着张锦下达指示。
    “书记？他来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张锦心里犯起迷来，书记向来和杜天明走得近，不可能不知道杜天明不在公司，却还是选择这个时机来。
    “你怎么看？”张锦收了神色，随口这么一问。
    “我？我……领导的意图，确实不好猜。”小何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张锦。
    “没事儿，就跟你聊聊而已，当我没问，什么时候来的电话？”张锦面带微笑，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一直没从小何的身上离开过。
    比起刚才的犹豫，小何这回斩钉截铁地回答：“嗯，就刚才，接完电话，我就过来了。”
    “哦……好的……”张锦的眼神突然有些空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机械，“不管怎么说，接待是必须的，按最高规格，通知全部高层出席。”
    “好的，我马上就去。”小何转身走了，这种事情得心应手。
    张锦望着小何的背影，空洞进一步蔓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下午，天启公司红幅高挂，张锦引着书记一行人在公司大楼移动，书记亲切地向现场员工表达了慰问，每个角落里都洋溢着欢欣鼓舞。最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才进了大会议室。
    张锦作为代董事长，首先发言：“今天，天启蓬荜生辉，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感谢书记莅临，指导我们的工作，感谢利州市各级领导对我们的扶持与关心。”
    张锦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书记微笑着点头，一只手在空中压了压，示意大家适可而止。
    张锦停下无声的鼓掌，继续说：“在今天这个日子，我向大家介绍一项公司最新的计划。”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精致的效果图，楼房错落林立，绿荫环绕而生，场下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张锦大手一挥，“如大家所见，我们将在利州城外北山，打造一处生态高端居住社区，还会出资建一所优质学校，一处生态公司，相关的可行性报告已经递交到市里，如果得到肯定，我们将以最快的速度申报项目，报批各项手续，在此，希望得到书记及领导们的支持。”
    张锦稍微顿了顿，往书记的方向看了看，书记微笑着连连点头。
    张锦接着说：“现在，我们已在大中城市开发了三十多个项目，遍布二十多个城市，稳扎稳打，前景广阔，天启将是一家从利州走向全国的房地产公司。”接着，他又将公司在外地的基本经营情况，做了简单的汇报。
    轮到书记发言，他笑容可掬地说：“感谢张总的介绍，天启的发展让人欣喜，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对利州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天启公司是从利州成长起来的大公司，走向全国，也要扎根本地，推动家乡建设工作。对于北山项目，市委是非常重视的，会以全市之力推动项目的开展。”
    他抬了抬金边眼镜，若有所思地说：“近期公司的股价，我略有耳闻，市场规律，起起落落，也是正常现象，但是我希望天启能够做大做强，成为有社会责任感企业的标杆，回报各界投资者，在资本市场树立良好的形象。”
    会议室里，掌声不断，热血沸腾。

 第263章 领导视察

    天启公司发布公告，以杜天明、张锦为首的公司高层拆资回购股份，合计金额达一个亿。二级市场上跳空高开，仅维持半个小时，又再次拐头向下跌停，直至收盘。
    张锦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价走向发呆，那份公告是杜天明主导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得到这样的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说曹操曹操到，杜天明的电话打进来，张锦回了回神，“杜董，有什么指示？这两天身体好些了吗？”
    “真他妈见鬼了，股价居然跌停了！”杜天明破口大骂，寒暄被淹没进唾沫星子里。
    张锦刻意将手机拿远了些，脑子闪现出那张狰狞的脸，太阳穴就开始隐隐胀痛。
    “再这样下去，影响公司的形象不说，用股份质押的贷款还有不少，弄不好会被平仓，到时候损失巨大，我人没在利州，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杜天明倒是会甩锅，即便身在外地，却还心系公司，要是被那帮墙头草看到，恐怕又要歌功颂德一番。
    张锦不急不慢地说：“是的，有几个公司持股的在出货，还有一些人也在跟风，甚至不计成本，我质押了一部分股票，用于补充公司的流动资金。”
    张锦心想：跟我玩儿这一出，不就是你干的好事吗？走这步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要跑路，冠冕堂皇逼着大家推出回购计划，不就明摆着把大家往火坑里扔吗？
    刚才的杜天明中气十足，张锦在电话里也没听到医院的杂音，他机敏地说：“杜董，身体要紧，也不要着急上火，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盼着你主持大局。”
    “嗯……下周，应该差不多了。”杜天明轻咳两声。
    “大家都希望你早点回来，但工作是一码事，如果需要，你多休息几天也不妨事。”
    一急一缓，一张一弛，两人的对话浑然天成。
    “唉，不了，我天生就是劳碌命，现在公司这个情况，我也是寝食难安，要是身体允许，我恨不能立马上班了。”
    张锦还是高估了自己，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忍不住从座位站起来。
    “行，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辛苦了。”既有长者的关心，又有上司的体恤，句句话有情有义，不愧是是杜天明。
    两人客气几句，挂断了电话。
    张锦刚一放下手机，就传来了敲门声，不免心里一惊，感觉门外那个人似是站了许久，几秒钟之后，进来的人竟然是小何，
    “张总，刚刚市委来了电话，说下午书记要来视察工作，让我们安排一下。”小何静静地等着张锦下达指示。
    “书记？他来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张锦心里犯起迷来，书记向来和杜天明走得近，不可能不知道杜天明不在公司，却还是选择这个时机来。
    “你怎么看？”张锦收了神色，随口这么一问。
    “我？我……领导的意图，确实不好猜。”小何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张锦。
    “没事儿，就跟你聊聊而已，当我没问，什么时候来的电话？”张锦面带微笑，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一直没从小何的身上离开过。
    比起刚才的犹豫，小何这回斩钉截铁地回答：“嗯，就刚才，接完电话，我就过来了。”
    “哦……好的……”张锦的眼神突然有些空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机械，“不管怎么说，接待是必须的，按最高规格，通知全部高层出席。”
    “好的，我马上就去。”小何转身走了，这种事情得心应手。
    张锦望着小何的背影，空洞进一步蔓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下午，天启公司红幅高挂，张锦引着书记一行人在公司大楼移动，书记亲切地向现场员工表达了慰问，每个角落里都洋溢着欢欣鼓舞。最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才进了大会议室。
    张锦作为代董事长，首先发言：“今天，天启蓬荜生辉，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感谢书记莅临，指导我们的工作，感谢利州市各级领导对我们的扶持与关心。”
    张锦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书记微笑着点头，一只手在空中压了压，示意大家适可而止。
    张锦停下无声的鼓掌，继续说：“在今天这个日子，我向大家介绍一项公司最新的计划。”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精致的效果图，楼房错落林立，绿荫环绕而生，场下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张锦大手一挥，“如大家所见，我们将在利州城外北山，打造一处生态高端居住社区，还会出资建一所优质学校，一处生态公司，相关的可行性报告已经递交到市里，如果得到肯定，我们将以最快的速度申报项目，报批各项手续，在此，希望得到书记及领导们的支持。”
    张锦稍微顿了顿，往书记的方向看了看，书记微笑着连连点头。
    张锦接着说：“现在，我们已在大中城市开发了三十多个项目，遍布二十多个城市，稳扎稳打，前景广阔，天启将是一家从利州走向全国的房地产公司。”接着，他又将公司在外地的基本经营情况，做了简单的汇报。
    轮到书记发言，他笑容可掬地说：“感谢张总的介绍，天启的发展让人欣喜，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对利州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天启公司是从利州成长起来的大公司，走向全国，也要扎根本地，推动家乡建设工作。对于北山项目，市委是非常重视的，会以全市之力推动项目的开展。”
    他抬了抬金边眼镜，若有所思地说：“近期公司的股价，我略有耳闻，市场规律，起起落落，也是正常现象，但是我希望天启能够做大做强，成为有社会责任感企业的标杆，回报各界投资者，在资本市场树立良好的形象。”
    会议室里，掌声不断，热血沸腾。

 第264章 促膝长谈

    当天晚上，利州电视台对此次视察做了详实的报道，徐漫妮以最快的速度，吃了几口饭，就早早地守在电视机前，一边认真观看新闻，一边赞美他的“最佳男主角”。她的反应太过夸张，但被人捧着的感觉很好，张锦好几次笑得差点喷饭。
    第二天，利州日报头版也进行了相关报道，小何早早地来到公司，将一份报纸放到张锦办公桌上，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怎么这么早？”张锦诧异地问，知道小何工作勤奋，但也没想到这么早就出现在了办公室。
    “张总今天也比平常早了很多。”小何笑着回答，侧身指了指办公桌，“张总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您上了头版头条，报纸我放在了桌上，请张总阅示。”
    张锦还没想好如何谦虚两句，小何就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
    张锦走过去，拿起那份报纸，一眼看见自己与高书记的合影，想当初，每每公司上报纸，要么自己的影子小得看不清，要么压根儿就查无此人，如今成了临时的“一把手”，才有了这露脸的机会，联想到昨晚徐漫妮的花痴样，要是看到这份报纸，恐怕要剪下塑封起来，他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音。
    他将报纸放进抽屉，惬意地坐在皮椅上，突然想起昨天会议之后，他和高书记的私聊。
    “书记，您随便坐。”书记主动提出要跟张锦聊聊，张锦连忙带他去自己办公室，热情地招呼他落座。这间办公室第一次迎来市委领导，连带他的主人也掩饰不住的激动。他娴熟地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准备为客人泡一壶好茶。
    “小张，不用那么麻烦，倒杯白水就行了。”私下的高书记很接地气。
    张锦听到这声“小张”，愣了好几秒，“好的，领导，我这就给你倒杯温水。”
    书记朝四周扫了两眼，说道：“你这里布置得不错，简单整洁，有干事的样子。”待张锦坐到对面，他直奔主题：“这里只有咱俩，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省里打算对天启进行检查，但这都是例行检查，不会影响公司的发展，你们不用过度担心。何况，也不一定查出个什么结果嘛，其实目的就是要证明咱们利州的企业是干净的，天启公司是干净的。”
    语言平和，表情自然，关怀犹如涓涓细流，鼓励犹如春风拂面，张锦突然想起了钱前。
    “钱伟杰的事我也听说了，虽然是咱利州人但那是他个人问题，国际财团有人家自己的处理方式，咱们也无法干预。你大可以放心，他们不是顺便把天启公司的资金都核查了嘛，不是也没什么问题嘛，咱们利州的经济还需要咱们自己的企业来振兴。”
    书记话里有话，张锦只好连连说是。
    “小张啊，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我就欣赏你这种真抓实干的年轻人。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向市委汇报，重要的事也可以单独跟我讲，市委及时掌握了信息，才好给你们想办法不是。”高书记挑了挑眉，端起面前的水，轻轻喝了一口。
    张锦听来听去，终于懂了，他顺承着书记的话说：“领导的意思我明白了，也请领导放心，有问题有困难一定及时找组织。”
    书记喜形于色，“这就对了嘛，我们的关系不是上下级，说到底，也是为人民服务，我们随时保持沟通，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书记说的是，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们的幸运……”张锦厚着脸皮拍马屁。
    送走了书记，张锦终于输了口气。他静静地坐着，双眼紧闭，捋一捋今天这一出的头绪。恐怕这时候，杜天明已在另一头看戏，那就让他再得意一点，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张锦猛地掏出手机，拨打杜天明的电话，没想到传来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看来汇报的人还不少，是自己打的不是时候。
    十几分钟之后，杜天明回电话过来，“张总，刚给我打过电话吗？哎，跟家里人通个话，唠叨个没完没了，让你久等了。”
    矫揉造作的抱怨，张锦听到的几丝兴奋，在心里暗呼“大可不必”，“没什么要紧事，就跟您汇报一下，今天书记一行人来公司视察了。”
    “是吗？他怎么来了？是批评得多，还是表扬得多？我们的业绩有目共睹，也经得起任何人的检验。”
    惊讶中带着傲娇，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杜天明的演技登峰造极。张锦明白，若自己不及时主动坦白，杜天明也会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与其被动，不如反客为主。
    张锦笑着说：“如你所料，当然是表扬得多啦，我在会上大致提了下北山项目，大家都很激动，书记也表态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
    杜天明那边发声：“哦，那就好，看来书记人还是不错的，有了上面的首肯，想必后面也就顺利多了，那你今天辛苦了。”
    两人一唱一搭，互相接戏。
    张锦客气道：“谈不上辛苦，都是该做的事，不过……书记下来单独和我聊了几句……”他欲说还休，故意试探杜天明的反应。
    杜天明话锋一转，“怎么啦？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什么，我还不相信你不成。”
    气氛突然安静，让人仿佛能感受到电流的传输，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角力。
    张锦沉了沉气，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大致说了下钱伟杰的问题，对天启是百分百的信任，让我们不要有什么包袱……”他竖起耳朵，故意压低声音：“让我有什么事，可以单独跟他讲……”
    又是一片沉寂。
    “哦……这个啊……领导支持我们工作不应该的吗？算是正常工作啦，不用单独向我汇报。”杜天明故意把“汇报”两个字说得重些，就像是在提示张锦，他才是天启的老大。
    张锦在心中冷冷地笑了。

 第264章 促膝长谈

    当天晚上，利州电视台对此次视察做了详实的报道，徐漫妮以最快的速度，吃了几口饭，就早早地守在电视机前，一边认真观看新闻，一边赞美他的“最佳男主角”。她的反应太过夸张，但被人捧着的感觉很好，张锦好几次笑得差点喷饭。
    第二天，利州日报头版也进行了相关报道，小何早早地来到公司，将一份报纸放到张锦办公桌上，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怎么这么早？”张锦诧异地问，知道小何工作勤奋，但也没想到这么早就出现在了办公室。
    “张总今天也比平常早了很多。”小何笑着回答，侧身指了指办公桌，“张总人逢喜事精神爽，恭喜您上了头版头条，报纸我放在了桌上，请张总阅示。”
    张锦还没想好如何谦虚两句，小何就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
    张锦走过去，拿起那份报纸，一眼看见自己与高书记的合影，想当初，每每公司上报纸，要么自己的影子小得看不清，要么压根儿就查无此人，如今成了临时的“一把手”，才有了这露脸的机会，联想到昨晚徐漫妮的花痴样，要是看到这份报纸，恐怕要剪下塑封起来，他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音。
    他将报纸放进抽屉，惬意地坐在皮椅上，突然想起昨天会议之后，他和高书记的私聊。
    “书记，您随便坐。”书记主动提出要跟张锦聊聊，张锦连忙带他去自己办公室，热情地招呼他落座。这间办公室第一次迎来市委领导，连带他的主人也掩饰不住的激动。他娴熟地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准备为客人泡一壶好茶。
    “小张，不用那么麻烦，倒杯白水就行了。”私下的高书记很接地气。
    张锦听到这声“小张”，愣了好几秒，“好的，领导，我这就给你倒杯温水。”
    书记朝四周扫了两眼，说道：“你这里布置得不错，简单整洁，有干事的样子。”待张锦坐到对面，他直奔主题：“这里只有咱俩，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省里打算对天启进行检查，但这都是例行检查，不会影响公司的发展，你们不用过度担心。何况，也不一定查出个什么结果嘛，其实目的就是要证明咱们利州的企业是干净的，天启公司是干净的。”
    语言平和，表情自然，关怀犹如涓涓细流，鼓励犹如春风拂面，张锦突然想起了钱前。
    “钱伟杰的事我也听说了，虽然是咱利州人但那是他个人问题，国际财团有人家自己的处理方式，咱们也无法干预。你大可以放心，他们不是顺便把天启公司的资金都核查了嘛，不是也没什么问题嘛，咱们利州的经济还需要咱们自己的企业来振兴。”
    书记话里有话，张锦只好连连说是。
    “小张啊，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我就欣赏你这种真抓实干的年轻人。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向市委汇报，重要的事也可以单独跟我讲，市委及时掌握了信息，才好给你们想办法不是。”高书记挑了挑眉，端起面前的水，轻轻喝了一口。
    张锦听来听去，终于懂了，他顺承着书记的话说：“领导的意思我明白了，也请领导放心，有问题有困难一定及时找组织。”
    书记喜形于色，“这就对了嘛，我们的关系不是上下级，说到底，也是为人民服务，我们随时保持沟通，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书记说的是，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们的幸运……”张锦厚着脸皮拍马屁。
    送走了书记，张锦终于输了口气。他静静地坐着，双眼紧闭，捋一捋今天这一出的头绪。恐怕这时候，杜天明已在另一头看戏，那就让他再得意一点，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张锦猛地掏出手机，拨打杜天明的电话，没想到传来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看来汇报的人还不少，是自己打的不是时候。
    十几分钟之后，杜天明回电话过来，“张总，刚给我打过电话吗？哎，跟家里人通个话，唠叨个没完没了，让你久等了。”
    矫揉造作的抱怨，张锦听到的几丝兴奋，在心里暗呼“大可不必”，“没什么要紧事，就跟您汇报一下，今天书记一行人来公司视察了。”
    “是吗？他怎么来了？是批评得多，还是表扬得多？我们的业绩有目共睹，也经得起任何人的检验。”
    惊讶中带着傲娇，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杜天明的演技登峰造极。张锦明白，若自己不及时主动坦白，杜天明也会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与其被动，不如反客为主。
    张锦笑着说：“如你所料，当然是表扬得多啦，我在会上大致提了下北山项目，大家都很激动，书记也表态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
    杜天明那边发声：“哦，那就好，看来书记人还是不错的，有了上面的首肯，想必后面也就顺利多了，那你今天辛苦了。”
    两人一唱一搭，互相接戏。
    张锦客气道：“谈不上辛苦，都是该做的事，不过……书记下来单独和我聊了几句……”他欲说还休，故意试探杜天明的反应。
    杜天明话锋一转，“怎么啦？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如果不方便说也没什么，我还不相信你不成。”
    气氛突然安静，让人仿佛能感受到电流的传输，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角力。
    张锦沉了沉气，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大致说了下钱伟杰的问题，对天启是百分百的信任，让我们不要有什么包袱……”他竖起耳朵，故意压低声音：“让我有什么事，可以单独跟他讲……”
    又是一片沉寂。
    “哦……这个啊……领导支持我们工作不应该的吗？算是正常工作啦，不用单独向我汇报。”杜天明故意把“汇报”两个字说得重些，就像是在提示张锦，他才是天启的老大。
    张锦在心中冷冷地笑了。

 第265章 小何辞职

    百无聊赖地熬了一个下午，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张锦决定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从办公室出来，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工作，摸鱼的竟然很少，顺着办公区往外走，看见了拐角处的小隔间，突然想起他曾经也在这里办公过。那时天启还没上市，他做为锦城投资公司的顾问入驻天启的。张锦发出一声感慨，岁月快如梭啊。脑子里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从加入天启的第一天开始所待过的办公室去走一遍。想到此，便来了兴致，像初入职场的新人在办公区一层层走过，脚步往前迈，回忆往后倒，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无事献殷勤的朱颖慧，想起了永远支持他的梁朝寒，那些昔日的欢笑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而人都已经离开了。
    张锦第一次觉得这写字楼的空间竟是如此逼仄，困在这狭小的方格里任人吆喝指挥，竟还没有田间种菜的村民惬意，起码抬头就能看见那朵像孙悟空的白云。又想起那天和刘欣的畅想，他突然想和徐漫妮也一起讨论讨论，于是转悠到财务部。
    在门口敲了两声没有回应。难道出去了？张锦正犹豫要不要给徐漫妮打电话时，隔壁财务办公室的门开了，辛会计看见站在门口的张总，忙说：“张总？您找徐总吗？徐总在这里正对账呢。”
    张锦探头看了一眼，徐漫妮埋着头和财务主管说着什么。
    “徐总正忙呢，就别叫她了，我没什么要紧事。”
    似乎全公司，只有我这个代理董事长最闲？张锦一边苦笑着一边回自己办公室，远远便看见小何在门口站着等自己。
    “等很久了吗？怎么不打个电话。”
    小何随着张锦走进去关上门，说：“没等很久，想着您就没走远。”
    “有文件要签吗？给我。”张锦看着小何手里拿的东西向他伸出手，小何却犹豫着没有递出来。
    他没有看向张锦，低头轻轻说：“不是文件。”
    张锦收回手，盯着小何的表情。关于天启集团旧时的许多事情，都是小何告诉他的，比如徐锋的日记。可他始终觉得小何身上有很多看不透的地方，有时坦诚的过了头，有时又欲盖弥彰的支吾。
    “我，我是来辞职的，这是我的辞职信。”
    张锦心中一惊，这太让他意外了，心里迅速地盘算着，面上却关切地问：“辞职？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遇上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一起解决，但辞职可不是什么正确选择。”
    小何忙说：“没，没什么事。就只是感觉累了，这么多年也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年龄也大了，得调养调养身体。”
    “哎，这好解决，请个假调整调整，我绝对支持。健康一定是放在工作前面的，有了好身体才有好工作，完全没必要辞职嘛。”
    小何似乎没有去听张锦的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待张锦说完，空气安静，他慢吞吞地说：“太熟悉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产生麻痹感，我想换个环境试试。”
    张锦没有吭声。麻痹？窝进软沙发里丧失了站起来的力气，还是温水煮青蛙？他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吗？
    张锦知道强留没有一点用处，甚至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于是敛了神色，问道：“我去上海是你订的机票？”
    小何愣了一下，说：“是。”
    从小何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张锦已经懂了。索性单刀直入，把话挑开了说：“杜天明给了你多少好处？是不是看杜天明要跑路了，你也跟着跑？当年徐董事长对你薄了？”
    小何压根没想到张锦平时文质彬彬的，会突然这样犀利，而且句句直抵他的心尖。他竟不敢面对张锦直视的目光，低下头掩盖自己的不安情绪。片刻后，小何说：“是我告诉杜总的，但我没有对不起徐董，我是忠心耿耿的。只是徐董走后，我有些迷惑了，觉得以后公司是杜总的，我只能抱这个大树，同时杜总也找过我，答应我过几年他的位置坐得稳了，会给我升职，但我是有底线的人，我并没有出卖张总您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会给杜天明打个小报告。还有徐董记事本上记的事，我提醒杜天明了，让他早做准备。因为这大树倒了，我也没什么前途。”
    张锦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查了这么久没个定论，看来杜天明早就做好了预案应对，可能一些外部证据早就销毁了。他突然想起钱前和他说过的话，一些和天启合作的公司好好的，突然不做业务了，甚至还有一些公司注销了，现在天启公司的供应商和合作的第三方公司得有上千家，少了几十家并不显眼，毕竟马上会有接替者，想挤进来跟着喝汤的小公司太多了。
    张锦冷冷的看着小何，说：“你这么为天启着想，为杜总谋划，想必杜总也视你为心腹？”
    小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说：“杜天明做了什么手脚，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圈外的人，看现在的情况估计杜总会有麻烦，才想着自己还是早点退。张总，我真没有出卖您。”
    张锦心里清楚，若小何是杜天明的人，他不会还坐在这里，杜天明一定会拉他下水。这个时候不能随意得罪人。于是，他站起来，把辞职信原封不动放到小何手上，说：“我相信你。所以你没必要走。”
    小何哽咽着说：“其实我心里一直压抑着，几次想和您坦白，但一直没有勇气。”
    张锦拍了拍小何肩头：“那些都过去了。”
    小何点点头，满眼的感动，他平复了情绪说：“其实朱颖慧和杜天明走的近，是嫡系，还有那个被杜天明安排在人事部的刘星雨，听说他们两个还争风吃醋的。另外有几个中高层也是杜天明的嫡系，所以在公司里张总您一举一动，都在杜天明的眼皮底下。”
    张锦说：“这些八卦咱们暂且不理会，你先踏踏实实做好你的秘书。”
    小何收回了辞职信。

 第265章 小何辞职

    百无聊赖地熬了一个下午，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张锦决定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从办公室出来，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工作，摸鱼的竟然很少，顺着办公区往外走，看见了拐角处的小隔间，突然想起他曾经也在这里办公过。那时天启还没上市，他做为锦城投资公司的顾问入驻天启的。张锦发出一声感慨，岁月快如梭啊。脑子里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从加入天启的第一天开始所待过的办公室去走一遍。想到此，便来了兴致，像初入职场的新人在办公区一层层走过，脚步往前迈，回忆往后倒，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无事献殷勤的朱颖慧，想起了永远支持他的梁朝寒，那些昔日的欢笑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而人都已经离开了。
    张锦第一次觉得这写字楼的空间竟是如此逼仄，困在这狭小的方格里任人吆喝指挥，竟还没有田间种菜的村民惬意，起码抬头就能看见那朵像孙悟空的白云。又想起那天和刘欣的畅想，他突然想和徐漫妮也一起讨论讨论，于是转悠到财务部。
    在门口敲了两声没有回应。难道出去了？张锦正犹豫要不要给徐漫妮打电话时，隔壁财务办公室的门开了，辛会计看见站在门口的张总，忙说：“张总？您找徐总吗？徐总在这里正对账呢。”
    张锦探头看了一眼，徐漫妮埋着头和财务主管说着什么。
    “徐总正忙呢，就别叫她了，我没什么要紧事。”
    似乎全公司，只有我这个代理董事长最闲？张锦一边苦笑着一边回自己办公室，远远便看见小何在门口站着等自己。
    “等很久了吗？怎么不打个电话。”
    小何随着张锦走进去关上门，说：“没等很久，想着您就没走远。”
    “有文件要签吗？给我。”张锦看着小何手里拿的东西向他伸出手，小何却犹豫着没有递出来。
    他没有看向张锦，低头轻轻说：“不是文件。”
    张锦收回手，盯着小何的表情。关于天启集团旧时的许多事情，都是小何告诉他的，比如徐锋的日记。可他始终觉得小何身上有很多看不透的地方，有时坦诚的过了头，有时又欲盖弥彰的支吾。
    “我，我是来辞职的，这是我的辞职信。”
    张锦心中一惊，这太让他意外了，心里迅速地盘算着，面上却关切地问：“辞职？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遇上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一起解决，但辞职可不是什么正确选择。”
    小何忙说：“没，没什么事。就只是感觉累了，这么多年也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年龄也大了，得调养调养身体。”
    “哎，这好解决，请个假调整调整，我绝对支持。健康一定是放在工作前面的，有了好身体才有好工作，完全没必要辞职嘛。”
    小何似乎没有去听张锦的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待张锦说完，空气安静，他慢吞吞地说：“太熟悉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产生麻痹感，我想换个环境试试。”
    张锦没有吭声。麻痹？窝进软沙发里丧失了站起来的力气，还是温水煮青蛙？他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吗？
    张锦知道强留没有一点用处，甚至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于是敛了神色，问道：“我去上海是你订的机票？”
    小何愣了一下，说：“是。”
    从小何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张锦已经懂了。索性单刀直入，把话挑开了说：“杜天明给了你多少好处？是不是看杜天明要跑路了，你也跟着跑？当年徐董事长对你薄了？”
    小何压根没想到张锦平时文质彬彬的，会突然这样犀利，而且句句直抵他的心尖。他竟不敢面对张锦直视的目光，低下头掩盖自己的不安情绪。片刻后，小何说：“是我告诉杜总的，但我没有对不起徐董，我是忠心耿耿的。只是徐董走后，我有些迷惑了，觉得以后公司是杜总的，我只能抱这个大树，同时杜总也找过我，答应我过几年他的位置坐得稳了，会给我升职，但我是有底线的人，我并没有出卖张总您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会给杜天明打个小报告。还有徐董记事本上记的事，我提醒杜天明了，让他早做准备。因为这大树倒了，我也没什么前途。”
    张锦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查了这么久没个定论，看来杜天明早就做好了预案应对，可能一些外部证据早就销毁了。他突然想起钱前和他说过的话，一些和天启合作的公司好好的，突然不做业务了，甚至还有一些公司注销了，现在天启公司的供应商和合作的第三方公司得有上千家，少了几十家并不显眼，毕竟马上会有接替者，想挤进来跟着喝汤的小公司太多了。
    张锦冷冷的看着小何，说：“你这么为天启着想，为杜总谋划，想必杜总也视你为心腹？”
    小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说：“杜天明做了什么手脚，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圈外的人，看现在的情况估计杜总会有麻烦，才想着自己还是早点退。张总，我真没有出卖您。”
    张锦心里清楚，若小何是杜天明的人，他不会还坐在这里，杜天明一定会拉他下水。这个时候不能随意得罪人。于是，他站起来，把辞职信原封不动放到小何手上，说：“我相信你。所以你没必要走。”
    小何哽咽着说：“其实我心里一直压抑着，几次想和您坦白，但一直没有勇气。”
    张锦拍了拍小何肩头：“那些都过去了。”
    小何点点头，满眼的感动，他平复了情绪说：“其实朱颖慧和杜天明走的近，是嫡系，还有那个被杜天明安排在人事部的刘星雨，听说他们两个还争风吃醋的。另外有几个中高层也是杜天明的嫡系，所以在公司里张总您一举一动，都在杜天明的眼皮底下。”
    张锦说：“这些八卦咱们暂且不理会，你先踏踏实实做好你的秘书。”
    小何收回了辞职信。

 第266章 红酒醉人心

    小何的坦诚让张锦放下心来，幸好，他也并没有暴露什么。之前内心各种猜测营造的危机感消失，张锦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他拨通了徐漫妮的电话，还没开口，对方的声音先传过来：“你刚刚找我了？”
    徐漫妮的声音有些遥远有些喘，似乎在做什么刚刚停下来，用的手机外放。
    “嗯，那会你在忙。现在忙完了吗？”张锦问。
    “刚忙完，大半天没喝水，渴死我了。”
    然后便听到了水流滑过喉咙的吞咽声。张锦笑了笑说：“慢点喝，小心呛着。忙完了就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嗯。”徐漫妮的鼻音像猫爪，轻轻挠在张锦心上。
    张锦挂了电话，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打开相册一张张翻看，找到一张和徐漫妮的合影。那是张侧身照，张锦正在为徐漫妮倒酒，徐漫妮垂目专注地望着他，是在丽江，在刘欣的客栈，和刘欣朱颖慧一起吃饭时，刘欣偷拍的，背景是古城万家灯火下的楼阁飞檐。明信片般的色彩，深情的俊男靓女。刘欣发照片给张锦时说，可以做她客栈的代言人了，一定能吸引来很多在逃公主和王子。张锦说，什么在逃，本来就是公主，然后默默保存在了相册里。
    徐漫妮进来时，张锦脸上的笑意正浓。她问：“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张锦关掉手机避而不答，问道：“最近公司资金流水情况咋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没？”
    徐漫妮瞥了一眼张锦的手机，黑屏，什么也没看到，心中愈发好奇。但是张锦问的是重要问题，只好压下心中探秘的欲望，说：“本部收支铁定是没什么问题，但支付到各供应商和合作商之后如何，就很难说了。其实他们应该是通过上下游的资金链来做手脚，但检查组能不能发现问题真的不好说。我把这个现象和检查组的人说了，他们又核查了一些资金去向，我发现大多数是目前我们已经不合作的公司。”
    张锦一听心里更确定了。他对徐漫妮说：“这个情况很重要，如果检查组的人没有顾及到，你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时旁敲侧击一下。”
    徐漫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徐漫妮嘴上问着，心里仍在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张锦刚刚那么开心。
    “哦，”张锦想起他下午原来要找徐漫妮的初衷，说，“刘欣建议我们去丽江开发旅游地产业，你觉得怎么样？”
    徐漫妮听到刘欣的名字是有一点不开心的，上几次张锦招呼都不打就去丽江让她觉得刘欣虽然和张锦是合作伙伴关系但也太过亲密。但接着听到张锦说的“我们”，那些不快迅速消失。
    她重复一句：“我们？”
    “对呀!我们。”张锦并没有意识到徐漫妮语气中的重点，接着说：“现在人们追求生活质量，会渐渐厌倦城市生活的压力，在生存之外，会寻找一处卸下伪装完全放松的地方，而丽江正是这样一处好去处。我们可以根据不同人层的需求，依托丽江天然的风景资源，开发集旅游，休闲，度假，居住为一体的项目。”
    徐漫妮早已沉醉，说：“有你在，哪里都行。”
    张锦心情非常好，他看看时间，已到下班时间，说：“那晚上一起吃西餐。你先去收拾一下，或者先去订座位。我交代小何一点事情后就去。”
    “好，那我先去。每到周末那家餐厅都爆满。”
    徐漫妮走后，张锦打电话给小何，让他把他知道的那些消失的公司都统计出来。小何本来做的都有记录，五分钟后全部发给了张锦。张锦把这些公司名字打印出来放入信封，同时，他把股票市场在出货的那几个公司持股帐号情况也说明了一下，并夹进了信封里。
    收拾停当后张锦下楼，假装去便利店买水路过邮筒时投进了信筒。
    走开后，张锦站在便利店门口，一边仰头喝水，一边瞧着像护卫般站在路边的那个信筒，心想，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好人坏人，尤其是商场，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到达西餐厅时，徐漫妮已点好餐，坐在那等他。餐厅里暗调灯光打在徐漫妮脸上，增添了她的羞涩和妩媚。
    “开瓶红酒？”张锦忍不住说。此刻的心跳有点快，像初恋约会时的紧张，他觉得一定不是他刚刚投信造成的兴奋，一定是此时的徐漫妮太美。
    徐漫妮娇笑一声说：“开车来的，喝酒了咋办？”
    张锦难得心里舒畅，大气地说：“喝酒，大胆喝，开心喝，大不了车扔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同一个夜晚，同一个时间，昆明一酒店内，杜天明和一个女子也相对而坐，两人举杯相碰，酒杯中的液体剧烈地摇晃后从女子红艳的嘴唇中流走。
    “事情全部安排好了。”女子把酒杯放下，缓缓吐出一句话。只是这声音没有红唇性感，声色里有一些稚嫩的清脆。
    杜天明哈哈笑了两声：“星雨，你真的很能干啊，是当ceo的料。”
    与写字楼里的刘星雨完全不同，此时的刘星雨身穿一件墨绿色低胸丝绒长裙，长发微卷垂在胸前，与红唇相映，性感到极致。
    她轻轻提了嘴角，平静的脸色没有遮挡住眼睛里的笑意：“那还不是杜总教的好！”
    “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果真没看错你。你周末来昆明，没人知道？”
    刘星雨笑得更灿烂了，说：“当然没人知道。再说了，所有人都还以为杜总您人在北京呢，就算知道我来了云南，又怎么样？”
    听闻此话，杜天明笑得更是得意，他往前挪动身子，一把搂过刘星雨的腰，顺势把她带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手从刘星雨的胸口处摸了进去，嘴巴凑在了刘星雨耳朵边上：“小宝贝，想死我了。”

 第266章 红酒醉人心

    小何的坦诚让张锦放下心来，幸好，他也并没有暴露什么。之前内心各种猜测营造的危机感消失，张锦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他拨通了徐漫妮的电话，还没开口，对方的声音先传过来：“你刚刚找我了？”
    徐漫妮的声音有些遥远有些喘，似乎在做什么刚刚停下来，用的手机外放。
    “嗯，那会你在忙。现在忙完了吗？”张锦问。
    “刚忙完，大半天没喝水，渴死我了。”
    然后便听到了水流滑过喉咙的吞咽声。张锦笑了笑说：“慢点喝，小心呛着。忙完了就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嗯。”徐漫妮的鼻音像猫爪，轻轻挠在张锦心上。
    张锦挂了电话，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打开相册一张张翻看，找到一张和徐漫妮的合影。那是张侧身照，张锦正在为徐漫妮倒酒，徐漫妮垂目专注地望着他，是在丽江，在刘欣的客栈，和刘欣朱颖慧一起吃饭时，刘欣偷拍的，背景是古城万家灯火下的楼阁飞檐。明信片般的色彩，深情的俊男靓女。刘欣发照片给张锦时说，可以做她客栈的代言人了，一定能吸引来很多在逃公主和王子。张锦说，什么在逃，本来就是公主，然后默默保存在了相册里。
    徐漫妮进来时，张锦脸上的笑意正浓。她问：“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张锦关掉手机避而不答，问道：“最近公司资金流水情况咋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没？”
    徐漫妮瞥了一眼张锦的手机，黑屏，什么也没看到，心中愈发好奇。但是张锦问的是重要问题，只好压下心中探秘的欲望，说：“本部收支铁定是没什么问题，但支付到各供应商和合作商之后如何，就很难说了。其实他们应该是通过上下游的资金链来做手脚，但检查组能不能发现问题真的不好说。我把这个现象和检查组的人说了，他们又核查了一些资金去向，我发现大多数是目前我们已经不合作的公司。”
    张锦一听心里更确定了。他对徐漫妮说：“这个情况很重要，如果检查组的人没有顾及到，你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时旁敲侧击一下。”
    徐漫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徐漫妮嘴上问着，心里仍在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张锦刚刚那么开心。
    “哦，”张锦想起他下午原来要找徐漫妮的初衷，说，“刘欣建议我们去丽江开发旅游地产业，你觉得怎么样？”
    徐漫妮听到刘欣的名字是有一点不开心的，上几次张锦招呼都不打就去丽江让她觉得刘欣虽然和张锦是合作伙伴关系但也太过亲密。但接着听到张锦说的“我们”，那些不快迅速消失。
    她重复一句：“我们？”
    “对呀!我们。”张锦并没有意识到徐漫妮语气中的重点，接着说：“现在人们追求生活质量，会渐渐厌倦城市生活的压力，在生存之外，会寻找一处卸下伪装完全放松的地方，而丽江正是这样一处好去处。我们可以根据不同人层的需求，依托丽江天然的风景资源，开发集旅游，休闲，度假，居住为一体的项目。”
    徐漫妮早已沉醉，说：“有你在，哪里都行。”
    张锦心情非常好，他看看时间，已到下班时间，说：“那晚上一起吃西餐。你先去收拾一下，或者先去订座位。我交代小何一点事情后就去。”
    “好，那我先去。每到周末那家餐厅都爆满。”
    徐漫妮走后，张锦打电话给小何，让他把他知道的那些消失的公司都统计出来。小何本来做的都有记录，五分钟后全部发给了张锦。张锦把这些公司名字打印出来放入信封，同时，他把股票市场在出货的那几个公司持股帐号情况也说明了一下，并夹进了信封里。
    收拾停当后张锦下楼，假装去便利店买水路过邮筒时投进了信筒。
    走开后，张锦站在便利店门口，一边仰头喝水，一边瞧着像护卫般站在路边的那个信筒，心想，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好人坏人，尤其是商场，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到达西餐厅时，徐漫妮已点好餐，坐在那等他。餐厅里暗调灯光打在徐漫妮脸上，增添了她的羞涩和妩媚。
    “开瓶红酒？”张锦忍不住说。此刻的心跳有点快，像初恋约会时的紧张，他觉得一定不是他刚刚投信造成的兴奋，一定是此时的徐漫妮太美。
    徐漫妮娇笑一声说：“开车来的，喝酒了咋办？”
    张锦难得心里舒畅，大气地说：“喝酒，大胆喝，开心喝，大不了车扔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同一个夜晚，同一个时间，昆明一酒店内，杜天明和一个女子也相对而坐，两人举杯相碰，酒杯中的液体剧烈地摇晃后从女子红艳的嘴唇中流走。
    “事情全部安排好了。”女子把酒杯放下，缓缓吐出一句话。只是这声音没有红唇性感，声色里有一些稚嫩的清脆。
    杜天明哈哈笑了两声：“星雨，你真的很能干啊，是当ceo的料。”
    与写字楼里的刘星雨完全不同，此时的刘星雨身穿一件墨绿色低胸丝绒长裙，长发微卷垂在胸前，与红唇相映，性感到极致。
    她轻轻提了嘴角，平静的脸色没有遮挡住眼睛里的笑意：“那还不是杜总教的好！”
    “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果真没看错你。你周末来昆明，没人知道？”
    刘星雨笑得更灿烂了，说：“当然没人知道。再说了，所有人都还以为杜总您人在北京呢，就算知道我来了云南，又怎么样？”
    听闻此话，杜天明笑得更是得意，他往前挪动身子，一把搂过刘星雨的腰，顺势把她带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手从刘星雨的胸口处摸了进去，嘴巴凑在了刘星雨耳朵边上：“小宝贝，想死我了。”

 第267章 鹏程万里

    钱前已经彻底离开了天启，整个人突然变得低调了很多，张锦和徐漫妮的一番劝说下，他去了美标，市场战略部高级顾问，听起来很是不错，但仍然少不了抛头露面，他逐渐开始厌倦这种社交场合，工作一周不到，还是递交了辞呈。
    张锦得知消息立即告知了徐漫妮，二人约了钱前一起吃晚饭，嘉园餐厅的包厢里，气氛有些低迷。
    张锦不停给二人倒着酒，钱前捏着高脚杯，手悬在空中，看着灯光倒映下的火红，“我呀，这辈子就在利州转来转去了，也一直是自己的一个遗憾，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总有适合我的地方，这次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像离开天启那样，而是离开利州这座城市。”说到后面，他眼泛泪光。
    张锦带头举起杯子和他碰杯，“那这顿饭就算是我和漫妮给你饯行了。”几人一饮而尽，气氛一度沉重。
    钱前身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纨绔的影子，“我这人儿啊，其实一直挺有自知之明，我其实也没有啥能力，能够在天启混到部长，还是靠着我叔的面子，树倒猢狲散，现在倒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很感谢你们还愿意把我当朋友，现在我也看明白了，想清楚了，我不需要什么面子的陪衬，以后啊，一切都只能全靠我自己了，我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是不是。”
    他挺起胸膛，时不时偷瞄徐漫妮，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其他情绪，事到如今，他反倒没有了曾经那般对她的执念了，虽是不舍，也不再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徐漫妮心中也不是滋味儿，如今的钱前，倒不再像之前那般穷追不舍了，反倒是到了离别的时刻，这一年来，自己经历了太多的离别，自己反而变得更敏感了。
    张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于是开口提到，“我忘了带烟，去买一包，你们先聊着。”
    张锦刚走到店外的路灯下，刚好在外面能够看到包厢的落地窗，及时隔着一层薄帘，仍然能看到里面俩人面对面坐着的身影，他只是想给他们留一些时间和空间，此刻的他，也不敢多想，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将一些愁绪吸入肺里。
    钱前仍旧是不舍的，徐漫妮仍旧是愧疚的，二人相顾无言，沉默片刻，红晕已经挂上二人的脸，似乎借着酒意，钱前才敢说这些话。
    “漫妮，我，我就要离开利州了，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再打扰你了，不会有人缠着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送贵重的礼物，不会再求着你离开他，但是你肠胃不好，一定要好好吃饭，冬天不要总是穿那么少的衣服，该发脾气就发脾气，该开心大笑的时候就笑，我虽然走了，但是手机上还是可以和你一起分担喜怒哀乐。”
    徐漫妮面无表情，却克制不住眼眶中肆虐而出的悲伤与难过，虽然自己曾经也尝试过很努力去对钱前有一些别的什么情愫，但是自己始终是做不到，但不得否认，对她而言，钱前一直都是很重要的朋友，从他父亲病重住院，除了张锦，就是钱前的关心最多。
    徐漫妮只是拿着红酒，继续往自己杯子里和钱前杯子里添酒，“别搞得这么伤感了，以后又不是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对不对？想我们了你还是可以回利州看看，要是你那边生活的不错，我们也可以过去找你玩儿。”
    钱前感觉自己酝酿了很久的悲伤情绪一下子被打破，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徐漫妮的态度也让自己明白了，感情的事，不是努力就一定有结果的，还能够做朋友，就已经很是知足了，便不再奢求太多了，他也该跟自己和解了。
    张锦出去了半个小时，掐着时间回到了包厢，三人都不约而同喝了不少酒。
    饭局结束后，钱前落落大方告别便打车走了，张锦和徐漫妮叫了代驾，俩人一起回去，一路上，二人相顾无言，徐漫妮只是一直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色，心中很是复杂，张锦也不想去打破她的情绪，便也不再主动找话题了。代驾司机把徐漫妮送回了家，到了门口，她泪眼汪汪地望着张锦，仍旧一言不发，但看得他整个人都快心碎不已，便决定留下了，反正房子大，能住的房间还是很多的。
    第二天二人一起去天启上班，走到门口才分道扬镳，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张总和徐总真是配一脸，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
    “是啊是啊，郎才女貌，还多金，实在是令人羡慕！”
    “……”
    刘星雨刚好出来拿东西，听到这些话，便也没有跟着八卦，找了个空置的箱子，继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挨个挨个处理着桌上的文件，毕竟是人事，文件的分类还是至关重要，一些文件翻找出来，便被拆下来，扔进了碎纸机，有用的东西，也被纷纷装进了箱子里。
    正忙碌着，办公室的门被扣响，助理进来，拿着手中厚厚一叠简历，放在她面前，“刘总，下午公司招聘会，需要招几个主管，需要您这边亲自把把关。”
    刘星雨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只想赶紧把工作交接完毕，于是搪塞着，“不用了，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你们看着定就可以了。”
    临近午饭饭点，刘星雨直接来到了张锦的办公室，张锦很是意外，这个当年的自己的下属，早就不是那个稚嫩的女孩子了，已经是一个干练精致的女性了，一身灰色休闲西装，精致的妆容，曾经的黑框眼镜早就摘下，也算是职场中难得的美女了。
    如今的刘星雨，自信了很多，一开口，便说道，“师父，我是来找你的！”
    他自然是知道刘星雨是来找自己的，只是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且眼前的女人总是让自己想起另一个不在人世的女人，心中难免怅惘，“坐，坐下慢慢说。”

 第267章 鹏程万里

    钱前已经彻底离开了天启，整个人突然变得低调了很多，张锦和徐漫妮的一番劝说下，他去了美标，市场战略部高级顾问，听起来很是不错，但仍然少不了抛头露面，他逐渐开始厌倦这种社交场合，工作一周不到，还是递交了辞呈。
    张锦得知消息立即告知了徐漫妮，二人约了钱前一起吃晚饭，嘉园餐厅的包厢里，气氛有些低迷。
    张锦不停给二人倒着酒，钱前捏着高脚杯，手悬在空中，看着灯光倒映下的火红，“我呀，这辈子就在利州转来转去了，也一直是自己的一个遗憾，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总有适合我的地方，这次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像离开天启那样，而是离开利州这座城市。”说到后面，他眼泛泪光。
    张锦带头举起杯子和他碰杯，“那这顿饭就算是我和漫妮给你饯行了。”几人一饮而尽，气氛一度沉重。
    钱前身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纨绔的影子，“我这人儿啊，其实一直挺有自知之明，我其实也没有啥能力，能够在天启混到部长，还是靠着我叔的面子，树倒猢狲散，现在倒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很感谢你们还愿意把我当朋友，现在我也看明白了，想清楚了，我不需要什么面子的陪衬，以后啊，一切都只能全靠我自己了，我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是不是。”
    他挺起胸膛，时不时偷瞄徐漫妮，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其他情绪，事到如今，他反倒没有了曾经那般对她的执念了，虽是不舍，也不再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徐漫妮心中也不是滋味儿，如今的钱前，倒不再像之前那般穷追不舍了，反倒是到了离别的时刻，这一年来，自己经历了太多的离别，自己反而变得更敏感了。
    张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于是开口提到，“我忘了带烟，去买一包，你们先聊着。”
    张锦刚走到店外的路灯下，刚好在外面能够看到包厢的落地窗，及时隔着一层薄帘，仍然能看到里面俩人面对面坐着的身影，他只是想给他们留一些时间和空间，此刻的他，也不敢多想，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将一些愁绪吸入肺里。
    钱前仍旧是不舍的，徐漫妮仍旧是愧疚的，二人相顾无言，沉默片刻，红晕已经挂上二人的脸，似乎借着酒意，钱前才敢说这些话。
    “漫妮，我，我就要离开利州了，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再打扰你了，不会有人缠着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送贵重的礼物，不会再求着你离开他，但是你肠胃不好，一定要好好吃饭，冬天不要总是穿那么少的衣服，该发脾气就发脾气，该开心大笑的时候就笑，我虽然走了，但是手机上还是可以和你一起分担喜怒哀乐。”
    徐漫妮面无表情，却克制不住眼眶中肆虐而出的悲伤与难过，虽然自己曾经也尝试过很努力去对钱前有一些别的什么情愫，但是自己始终是做不到，但不得否认，对她而言，钱前一直都是很重要的朋友，从他父亲病重住院，除了张锦，就是钱前的关心最多。
    徐漫妮只是拿着红酒，继续往自己杯子里和钱前杯子里添酒，“别搞得这么伤感了，以后又不是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对不对？想我们了你还是可以回利州看看，要是你那边生活的不错，我们也可以过去找你玩儿。”
    钱前感觉自己酝酿了很久的悲伤情绪一下子被打破，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徐漫妮的态度也让自己明白了，感情的事，不是努力就一定有结果的，还能够做朋友，就已经很是知足了，便不再奢求太多了，他也该跟自己和解了。
    张锦出去了半个小时，掐着时间回到了包厢，三人都不约而同喝了不少酒。
    饭局结束后，钱前落落大方告别便打车走了，张锦和徐漫妮叫了代驾，俩人一起回去，一路上，二人相顾无言，徐漫妮只是一直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色，心中很是复杂，张锦也不想去打破她的情绪，便也不再主动找话题了。代驾司机把徐漫妮送回了家，到了门口，她泪眼汪汪地望着张锦，仍旧一言不发，但看得他整个人都快心碎不已，便决定留下了，反正房子大，能住的房间还是很多的。
    第二天二人一起去天启上班，走到门口才分道扬镳，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张总和徐总真是配一脸，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
    “是啊是啊，郎才女貌，还多金，实在是令人羡慕！”
    “……”
    刘星雨刚好出来拿东西，听到这些话，便也没有跟着八卦，找了个空置的箱子，继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挨个挨个处理着桌上的文件，毕竟是人事，文件的分类还是至关重要，一些文件翻找出来，便被拆下来，扔进了碎纸机，有用的东西，也被纷纷装进了箱子里。
    正忙碌着，办公室的门被扣响，助理进来，拿着手中厚厚一叠简历，放在她面前，“刘总，下午公司招聘会，需要招几个主管，需要您这边亲自把把关。”
    刘星雨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只想赶紧把工作交接完毕，于是搪塞着，“不用了，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你们看着定就可以了。”
    临近午饭饭点，刘星雨直接来到了张锦的办公室，张锦很是意外，这个当年的自己的下属，早就不是那个稚嫩的女孩子了，已经是一个干练精致的女性了，一身灰色休闲西装，精致的妆容，曾经的黑框眼镜早就摘下，也算是职场中难得的美女了。
    如今的刘星雨，自信了很多，一开口，便说道，“师父，我是来找你的！”
    他自然是知道刘星雨是来找自己的，只是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且眼前的女人总是让自己想起另一个不在人世的女人，心中难免怅惘，“坐，坐下慢慢说。”

 第268章 风云再起

    刘星雨来到天启这么多年，张锦也算是她的领路人，师恩依然在，所以无论和杜天明走得多近，她也从未做过伤害张锦的事情。
    张锦仍旧在看着股市动向，漫不经心地问着，“最近人事部的情况怎么样？”他知道如今的天启已经是特殊时期了，人事变动大是自然的事情，但是具体的数据还是想要亲自核实。
    刘星雨倒是干脆，“师父，我不是来汇报工作的，我是来辞职的，我准备离开天启了。”
    张锦很是惊讶，换做刘星雨曾经刚来天启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说话腼腆，就是大声说话都会脸红，如今倒是自信了不少，甚至变得，让自己感到陌生，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看来刘星雨是决定和杜天明一起撤了，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杜天明，朱颖慧之前告诉自己那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始终是不肯相信的，但是事到如今，自己也算是不得不信，她和杜天明一起做了不少的事情，如今不走，更待何时？
    “那也行，既然你决定好了，必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些年也辛苦你为天启做了这么多事情了，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张锦一番话，不失作为代理董事长的威严，又顾及了曾经师徒的情分。
    二人客套了几句，但彼此都不敢正眼看着对方，空气中的尴尬因子充斥了整个办公室，张锦突然明白，如今早就不是曾经了，刘星雨也不再是曾经的刘星雨了，甚至自己也不再是之前的张锦了，什么都变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连问候都显得如此虚伪。
    刘星雨倒也聪明，告别过后便直接离开了办公室，辞呈并没有直接交给张锦，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刘星雨这么快离开天启，甚至午饭时间还没有结束便直接带着所有东西离开了，这个速度令人咋舌，同时天启的员工们也纷纷开始议论。
    张锦心中总有些慌乱，在自己的办公室实在是坐不住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徐漫妮的办公室。
    徐漫妮最近手头的事情并不多，除了一些基础工作以及配合偶尔的调查，每天在办公室也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张锦的到来，仍旧是让自己感到诧异，“我就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听到这话，徐漫妮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二人聊了一会儿，张锦也不知从何说起，“不知不觉来天启都十多个年头了，现在的我看着外表光鲜，成为了一个这么大的企业的董事长，掌握着生杀予夺，曾经年轻时候根本不敢想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继续说着，“钱前走了以后，我就特别怀念咱们学生时代那会儿，读大学的时候，咱们虽然差距很大，但那时候的我也是真的很开心能够遇见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认可，获得一切荣誉，时间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刻意想去追忆一些东西的时候，总是只能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段，仿佛那些回忆是被强行塞到我们脑海的，真的经历与否，好像我都分不太清楚了……”
    张锦声音有些哽咽，说了很久很久，徐漫妮就这样认真听着，“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中年，得到了一些，失去了一些，没有办法去比较和平衡，人生好像就是这样，是换来的值得，还是失去的更值得，谁能说得清呢？”
    徐漫妮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了，“你怎么了？情绪有些不对啊。”
    张锦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很多话，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专心地跟一个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我总是理不出任何的头绪，心里感觉很慌乱。如今的天启体量太大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对公司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甚至成为压垮天启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漫妮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不忍明说，反倒是安慰道，“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杜天明顶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张锦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相信现在的杜天明会为天启负责？”他这才想到，徐漫妮对于股市变动杜天明的动作还有刘星雨的事情都不知晓，这么理解也是情有可原，于是解释道：“杜天明当时说去北京看病加休养，一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看着是遥控指挥天启，但是人一直没有出现过，谁知道他会在哪里？你真的相信他真的病重吗？”
    徐漫妮浑身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她想起自己父亲临走前的样子，别说远程指挥公司了，自己家人想要见一面清醒的他都难，看来杜天明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啊。
    如今的她也算是最了解公司财务状况的人了，现在的状况并不理想，杜天明还远程签署批了一笔大额供应商货款，按照常理，这事情都是在年终统一结账的，本来她想着该去仔细了解一下真实情况，或者说反映一下事情给股东，但是董事长都亲批了，自己似乎也显得有些多管闲事，想到这里，她整个人也不禁毛骨悚然。
    她素来在张锦面前是不会掩藏自己太多情绪的，“那后面咱们该怎么办呢？”
    如今的天启，张锦也是最有话语权的，如果杜天明真的不管天启了，整个天启的重担就落在他头上了，眼下也只能去跟张锦商量着解决办法。
    他心中也没个准数，总感觉还差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反倒是安慰着她，“以不变应万变，毕竟目前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料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漫妮点着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财务部的员工敲了门进来，“徐总，这是人事部部长刘星雨的交接工作表，上面有些报销还有入职满三年的公司补贴表，您这边审核一下，我好安排出纳处理。”
    徐漫妮惊讶地夺过她手中的几份文件，不可思议，刘星雨也离职了？
    看来，天启又要变天了！

 第268章 风云再起

    刘星雨来到天启这么多年，张锦也算是她的领路人，师恩依然在，所以无论和杜天明走得多近，她也从未做过伤害张锦的事情。
    张锦仍旧在看着股市动向，漫不经心地问着，“最近人事部的情况怎么样？”他知道如今的天启已经是特殊时期了，人事变动大是自然的事情，但是具体的数据还是想要亲自核实。
    刘星雨倒是干脆，“师父，我不是来汇报工作的，我是来辞职的，我准备离开天启了。”
    张锦很是惊讶，换做刘星雨曾经刚来天启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说话腼腆，就是大声说话都会脸红，如今倒是自信了不少，甚至变得，让自己感到陌生，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看来刘星雨是决定和杜天明一起撤了，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杜天明，朱颖慧之前告诉自己那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始终是不肯相信的，但是事到如今，自己也算是不得不信，她和杜天明一起做了不少的事情，如今不走，更待何时？
    “那也行，既然你决定好了，必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些年也辛苦你为天启做了这么多事情了，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张锦一番话，不失作为代理董事长的威严，又顾及了曾经师徒的情分。
    二人客套了几句，但彼此都不敢正眼看着对方，空气中的尴尬因子充斥了整个办公室，张锦突然明白，如今早就不是曾经了，刘星雨也不再是曾经的刘星雨了，甚至自己也不再是之前的张锦了，什么都变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连问候都显得如此虚伪。
    刘星雨倒也聪明，告别过后便直接离开了办公室，辞呈并没有直接交给张锦，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刘星雨这么快离开天启，甚至午饭时间还没有结束便直接带着所有东西离开了，这个速度令人咋舌，同时天启的员工们也纷纷开始议论。
    张锦心中总有些慌乱，在自己的办公室实在是坐不住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徐漫妮的办公室。
    徐漫妮最近手头的事情并不多，除了一些基础工作以及配合偶尔的调查，每天在办公室也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张锦的到来，仍旧是让自己感到诧异，“我就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听到这话，徐漫妮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二人聊了一会儿，张锦也不知从何说起，“不知不觉来天启都十多个年头了，现在的我看着外表光鲜，成为了一个这么大的企业的董事长，掌握着生杀予夺，曾经年轻时候根本不敢想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继续说着，“钱前走了以后，我就特别怀念咱们学生时代那会儿，读大学的时候，咱们虽然差距很大，但那时候的我也是真的很开心能够遇见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认可，获得一切荣誉，时间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刻意想去追忆一些东西的时候，总是只能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段，仿佛那些回忆是被强行塞到我们脑海的，真的经历与否，好像我都分不太清楚了……”
    张锦声音有些哽咽，说了很久很久，徐漫妮就这样认真听着，“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中年，得到了一些，失去了一些，没有办法去比较和平衡，人生好像就是这样，是换来的值得，还是失去的更值得，谁能说得清呢？”
    徐漫妮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了，“你怎么了？情绪有些不对啊。”
    张锦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很多话，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专心地跟一个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我总是理不出任何的头绪，心里感觉很慌乱。如今的天启体量太大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对公司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甚至成为压垮天启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漫妮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不忍明说，反倒是安慰道，“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杜天明顶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张锦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相信现在的杜天明会为天启负责？”他这才想到，徐漫妮对于股市变动杜天明的动作还有刘星雨的事情都不知晓，这么理解也是情有可原，于是解释道：“杜天明当时说去北京看病加休养，一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看着是遥控指挥天启，但是人一直没有出现过，谁知道他会在哪里？你真的相信他真的病重吗？”
    徐漫妮浑身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她想起自己父亲临走前的样子，别说远程指挥公司了，自己家人想要见一面清醒的他都难，看来杜天明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啊。
    如今的她也算是最了解公司财务状况的人了，现在的状况并不理想，杜天明还远程签署批了一笔大额供应商货款，按照常理，这事情都是在年终统一结账的，本来她想着该去仔细了解一下真实情况，或者说反映一下事情给股东，但是董事长都亲批了，自己似乎也显得有些多管闲事，想到这里，她整个人也不禁毛骨悚然。
    她素来在张锦面前是不会掩藏自己太多情绪的，“那后面咱们该怎么办呢？”
    如今的天启，张锦也是最有话语权的，如果杜天明真的不管天启了，整个天启的重担就落在他头上了，眼下也只能去跟张锦商量着解决办法。
    他心中也没个准数，总感觉还差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反倒是安慰着她，“以不变应万变，毕竟目前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料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漫妮点着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财务部的员工敲了门进来，“徐总，这是人事部部长刘星雨的交接工作表，上面有些报销还有入职满三年的公司补贴表，您这边审核一下，我好安排出纳处理。”
    徐漫妮惊讶地夺过她手中的几份文件，不可思议，刘星雨也离职了？
    看来，天启又要变天了！

 第269章 董事长失踪

    某平台财经大v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天启董事长神秘失踪，上市公司恐陷入危机”。一经转发，此消息就迅速登上本地热搜，不仅是股票市场，甚至利州的各家银行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向天启核实情况。股市一开盘，天启股票直接一字跌停。董秘的电话再次被打爆后，干脆直接拔掉了电话线。
    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大家强装镇静，纷纷把目光投向张锦，嘴上说着对他充满信心，但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经过多方联系，杜天明的电话、微信、邮件等大家能想到的方式，全都处在关停状态。至于杜天明的前妻，早在多年以前，就陪着孩子赴英国留学，后来顺理成章地移了民。据知情人透露，两人在办了离婚手续，分清财产之后，就打死不相往来。
    总经理办公室里，小何向张锦汇报着目前的内外局势，张锦听得有些心烦意乱，他解开外套，拉下领带，双手叉腰，来回踱步，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任何宽心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倒不如给对方一个清净，小何一言不发，静候在原地。他深知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知道杜天明是个狠人，但也没有料到会来这么一招，可谓是恶人无下限。
    “这样，你马上打110，看能不能找找人。”张锦突然发话。
    “啊？”小何吓出一个激灵。“哦……好……”小何掏出手机，人生第一次报警，竟然是因为公司领导失踪，他庄重地按下三个数字，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警察同志，我们公司董事长失踪了……”小何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流利地把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张锦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地面，却难掩一颗无法安放的心。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好的……谢谢。”小何的音量越来越小，挂断电话之后，望着愁眉不展的张锦，说：“接线员说这情况不符合立案条件，暂时不能受理。”
    张锦揉了揉太阳穴，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
    小何看了张锦一眼，默默地离开了。
    张锦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慢慢地滑动，企图从一个个联系人中，能找出与杜天明有关联的人。他意识到：公安局那边理论上可以查到杜天明的踪迹，关键得找个熟人才行。顿时，他有了主意，在搜索栏输入“王局”二字，拨通了电话。
    在一次年度市人大会上，张锦曾和副市长兼公安局王局长有过接触，虽然之后两人从未联络过，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不得不厚着脸皮一试。如他所料，天启公司是利州的门面，如果事情闹得太大，利州也不好看，王局长是个明白人，爽快地答应会帮着查询杜天明的下落。
    有了王局长的应允，张锦稍稍松了一口气，刚坐回到座位，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竟然又是欧莉，来不及细想，接通了电话，
    “欧莉小姐，您好！有什么事吗？”
    “张总好，没什么大事，就一笔帐需要你配合理清一下。”
    “好的，没问题。”张锦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我知道，你这两天事情不少，但这事关系到下一步的工作，你尽快给我个答复，辛苦了。”
    “欧莉客气了，您放心，我跟着就去办。”张锦话音刚落，电脑上闪出一封新的邮件，他大致瞄了一眼，应该是核对当年钱伟杰从天启拿了多少好处。他随即把邮件转给了徐漫妮，让她按上面提供的银行流水一笔一笔落实。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张锦问了一声徐漫妮，她说晚上还要加班，让他自己弄点吃的。这一天下来，张锦感觉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事情，周身都在酸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独自回到徐漫妮的住处，就直接瘫在了沙发上。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像掉进了无尽的黑暗，想挣脱着向上爬，却根本使不上力气，索性就这么放任自流。
    一大早，朱颖慧来到公司，一进到办公室，就脱掉了高跟鞋，直接将房门反锁，连灯也没有开，把办公桌、抽屉、书柜一一翻了个遍。直到昨天晚上，她才想明白：杜天明这个死鬼失联，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自己就像个傻瓜似的，被用来当烟雾弹，只怪自己太相信他，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在最后一次电话中，杜天明还跟她蜜语甜言：“亲爱的，你好好看着我们的公司，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每天都在想你，好在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俩携手再干他一票。你放心，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还能有大把的时间陪你，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一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杜天明言辞恳切，朱颖慧不仅信了，而且心里乐开了花，她万万没有想到杜天明会扔下公司，更没想到会扔下她。哪怕众人都因为找不到人而惊慌失措时，她还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是个特例，她打了杜天明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电话号码，一遍又一遍，从白天到晚上，最后不得不承认杜天明真的跑了。她又开始幻想，说不定杜天明哪天安顿好，还会让她过去会合，直到昨天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刘星雨辞职的消息不胫而走，她才意识到那天晚上在电话里听到的女声，根本不是杜天明说的护士，而是刘星雨才对，说不定那个时候，两人正在商量逃亡大计。
    “好你个死男人，悄悄带着小妞跑路，抛弃我这个半老徐娘，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老娘一定让你没好日子过。”朱颖慧面色铁青，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收拾着东西。又想到自己今后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没了杜天明撑腰，她在公司的地位岌岌可危，纵使能力再强，大家也认为她是杜天明的人，恐怕在这里再没了立锥之地。

 第269章 董事长失踪

    某平台财经大v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天启董事长神秘失踪，上市公司恐陷入危机”。一经转发，此消息就迅速登上本地热搜，不仅是股票市场，甚至利州的各家银行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向天启核实情况。股市一开盘，天启股票直接一字跌停。董秘的电话再次被打爆后，干脆直接拔掉了电话线。
    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大家强装镇静，纷纷把目光投向张锦，嘴上说着对他充满信心，但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经过多方联系，杜天明的电话、微信、邮件等大家能想到的方式，全都处在关停状态。至于杜天明的前妻，早在多年以前，就陪着孩子赴英国留学，后来顺理成章地移了民。据知情人透露，两人在办了离婚手续，分清财产之后，就打死不相往来。
    总经理办公室里，小何向张锦汇报着目前的内外局势，张锦听得有些心烦意乱，他解开外套，拉下领带，双手叉腰，来回踱步，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任何宽心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倒不如给对方一个清净，小何一言不发，静候在原地。他深知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知道杜天明是个狠人，但也没有料到会来这么一招，可谓是恶人无下限。
    “这样，你马上打110，看能不能找找人。”张锦突然发话。
    “啊？”小何吓出一个激灵。“哦……好……”小何掏出手机，人生第一次报警，竟然是因为公司领导失踪，他庄重地按下三个数字，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警察同志，我们公司董事长失踪了……”小何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流利地把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张锦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地面，却难掩一颗无法安放的心。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好的……谢谢。”小何的音量越来越小，挂断电话之后，望着愁眉不展的张锦，说：“接线员说这情况不符合立案条件，暂时不能受理。”
    张锦揉了揉太阳穴，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
    小何看了张锦一眼，默默地离开了。
    张锦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慢慢地滑动，企图从一个个联系人中，能找出与杜天明有关联的人。他意识到：公安局那边理论上可以查到杜天明的踪迹，关键得找个熟人才行。顿时，他有了主意，在搜索栏输入“王局”二字，拨通了电话。
    在一次年度市人大会上，张锦曾和副市长兼公安局王局长有过接触，虽然之后两人从未联络过，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不得不厚着脸皮一试。如他所料，天启公司是利州的门面，如果事情闹得太大，利州也不好看，王局长是个明白人，爽快地答应会帮着查询杜天明的下落。
    有了王局长的应允，张锦稍稍松了一口气，刚坐回到座位，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竟然又是欧莉，来不及细想，接通了电话，
    “欧莉小姐，您好！有什么事吗？”
    “张总好，没什么大事，就一笔帐需要你配合理清一下。”
    “好的，没问题。”张锦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我知道，你这两天事情不少，但这事关系到下一步的工作，你尽快给我个答复，辛苦了。”
    “欧莉客气了，您放心，我跟着就去办。”张锦话音刚落，电脑上闪出一封新的邮件，他大致瞄了一眼，应该是核对当年钱伟杰从天启拿了多少好处。他随即把邮件转给了徐漫妮，让她按上面提供的银行流水一笔一笔落实。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张锦问了一声徐漫妮，她说晚上还要加班，让他自己弄点吃的。这一天下来，张锦感觉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事情，周身都在酸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独自回到徐漫妮的住处，就直接瘫在了沙发上。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像掉进了无尽的黑暗，想挣脱着向上爬，却根本使不上力气，索性就这么放任自流。
    一大早，朱颖慧来到公司，一进到办公室，就脱掉了高跟鞋，直接将房门反锁，连灯也没有开，把办公桌、抽屉、书柜一一翻了个遍。直到昨天晚上，她才想明白：杜天明这个死鬼失联，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自己就像个傻瓜似的，被用来当烟雾弹，只怪自己太相信他，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在最后一次电话中，杜天明还跟她蜜语甜言：“亲爱的，你好好看着我们的公司，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每天都在想你，好在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俩携手再干他一票。你放心，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还能有大把的时间陪你，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一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杜天明言辞恳切，朱颖慧不仅信了，而且心里乐开了花，她万万没有想到杜天明会扔下公司，更没想到会扔下她。哪怕众人都因为找不到人而惊慌失措时，她还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是个特例，她打了杜天明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电话号码，一遍又一遍，从白天到晚上，最后不得不承认杜天明真的跑了。她又开始幻想，说不定杜天明哪天安顿好，还会让她过去会合，直到昨天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刘星雨辞职的消息不胫而走，她才意识到那天晚上在电话里听到的女声，根本不是杜天明说的护士，而是刘星雨才对，说不定那个时候，两人正在商量逃亡大计。
    “好你个死男人，悄悄带着小妞跑路，抛弃我这个半老徐娘，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老娘一定让你没好日子过。”朱颖慧面色铁青，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收拾着东西。又想到自己今后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没了杜天明撑腰，她在公司的地位岌岌可危，纵使能力再强，大家也认为她是杜天明的人，恐怕在这里再没了立锥之地。

 第270章 朱颖慧被带走

    朱颖慧想了想，从保险柜底下翻出一个信封，打开之后，从里头抽出几张凭据，看了不过两眼，又连忙合上，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罢了，杜天明老男人一个，真当自己是根葱，就算没了他，没了这份工作，自己手里的钱也足够下半辈子了，当务之急应该想想如何把自己撇清，想来想去，在天启的工作时间里，不过都是听命于上级。杜天明利用建安公司套现的事，自己也是被利用，帮他过个手而已，其次，被安排到几个市分公司，如何运作也全是杜天明的主意，所以，应该也算太平，算来算去，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好在自己明智，偷偷留了一手，她冷冷一笑，细长的手指在手提包上摸了摸。
    正在这时，门锁突然发出声音，朱颖慧心里一紧，但转念一想应该是属下，正想着把保险柜锁好，再让人进来，可门猛地就开了， 两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后面似乎还跟着黑乎乎的一片。
    “朱颖慧，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一名警察说话掷地有声，另一名警察按开了房间的灯。
    朱颖慧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刻，感觉就像是在看警匪片，不过小丑竟然是自己，厚厚的粉底下，脸色越发惨白，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脏就快要蹦出来了。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动声色用脚一踢，保险柜门轻轻合上。她优雅地站起来，微微理了理裙子，手刚碰到手提包，又淡定地缩了回去，用微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没事，警察同志，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走。”
    两名警察互相递了递眼色。
    朱颖慧就这样被警察带走了，当然还有她的手提包，以及一摞文件资料。
    董事长跑路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副总又被警察调查，还是来公司拿的人，天启员工们根本无心工作，纷纷担心起这个月的工资会不会没有着落，是不是应该马上开始投递简历。
    得知这个消息，张锦并没有很惊讶，朱颖慧本来就是杜天明的人，在其授意下干出点什么坏事不足为奇，只怕是杜天明早有防备，让朱颖慧成了替死鬼，这样也太便宜了他。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张锦作为公司一把手，理应出面过问，更何况，他也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了解清楚事情的走向。他又拨通了王局长的电话，
    “王局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听说我们公司副总朱颖慧去配合调查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她一个女同志，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朱颖慧？哦，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是杜天明的手下？不是我们办的案，省厅在管这事儿，据说这人涉嫌商业巨额贿赂，可不仅仅只是你说的女同志啊。”经过几番联系，王局长跟张锦更加熟悉，在过得去的情况下，尽可能为张锦提供一些信息。
    “贿赂？不会？你指她个人吗？跟杜天明有没有关系？”张锦早就在心里认定，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杜天明。
    “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一些建安公司为了拿到天启的工程，没少送啊，这也是查杜天明转款的建安公司，他们自己交待出来的问题。”
    “哦……好的，我明白了，谢谢王局长。”
    张锦放下电话，思考良久。
    股票开市，天启的股价毫无悬念地再次一字跌停。张锦打开交易软件，自己在二级市场上高调回购的也亏了进去，割肉不是，补仓更不行，他只能无奈地接受当下这个局面。
    左楚茉的电话打进来，火急火燎地说：“张哥，现在天启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是不是快要崩盘了？我们前期进的天启股票，现在全都亏损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倒是拿拿主意呀。照我说，先回撤一半，避避风头再说，我们没有必要在一根绳上吊死。”
    张锦看着股票k线图，眼神一动不动，更像是看了个寂寞，面对左楚茉的焦虑，他出奇的淡定，自然自语地说：“暴风雨过了，必然有彩虹。”
    左楚茉拿着电话，一时之间有点蒙，忍不住望向窗外，揉了揉眼睛，没有暴风雨，也没有彩红，张锦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这几天事情太多，人都变魔怔了不成。
    周浩看着愣神的左楚茉，问道：“他怎么说？是先搞一部分，还是按兵不动？照我说，哪怕是亏了，也应该全部清仓，以后不是没有更好的投资机会，等我们美标上市，还怕搞不到钱嘛。现在的天启就是一滩烂泥，等它缓过劲儿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眼见左楚茉没有反应，周浩又摇了摇她的肩膀，“到底怎么说的？你倒是说句话呀。”
    左楚茉扭头对他说：“有彩虹……”
    周浩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焦急的火焰顿时浇下去一半，从七窍里冒出了烟。

 第270章 朱颖慧被带走

    朱颖慧想了想，从保险柜底下翻出一个信封，打开之后，从里头抽出几张凭据，看了不过两眼，又连忙合上，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罢了，杜天明老男人一个，真当自己是根葱，就算没了他，没了这份工作，自己手里的钱也足够下半辈子了，当务之急应该想想如何把自己撇清，想来想去，在天启的工作时间里，不过都是听命于上级。杜天明利用建安公司套现的事，自己也是被利用，帮他过个手而已，其次，被安排到几个市分公司，如何运作也全是杜天明的主意，所以，应该也算太平，算来算去，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好在自己明智，偷偷留了一手，她冷冷一笑，细长的手指在手提包上摸了摸。
    正在这时，门锁突然发出声音，朱颖慧心里一紧，但转念一想应该是属下，正想着把保险柜锁好，再让人进来，可门猛地就开了， 两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后面似乎还跟着黑乎乎的一片。
    “朱颖慧，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一名警察说话掷地有声，另一名警察按开了房间的灯。
    朱颖慧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刻，感觉就像是在看警匪片，不过小丑竟然是自己，厚厚的粉底下，脸色越发惨白，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脏就快要蹦出来了。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动声色用脚一踢，保险柜门轻轻合上。她优雅地站起来，微微理了理裙子，手刚碰到手提包，又淡定地缩了回去，用微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没事，警察同志，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走。”
    两名警察互相递了递眼色。
    朱颖慧就这样被警察带走了，当然还有她的手提包，以及一摞文件资料。
    董事长跑路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副总又被警察调查，还是来公司拿的人，天启员工们根本无心工作，纷纷担心起这个月的工资会不会没有着落，是不是应该马上开始投递简历。
    得知这个消息，张锦并没有很惊讶，朱颖慧本来就是杜天明的人，在其授意下干出点什么坏事不足为奇，只怕是杜天明早有防备，让朱颖慧成了替死鬼，这样也太便宜了他。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张锦作为公司一把手，理应出面过问，更何况，他也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了解清楚事情的走向。他又拨通了王局长的电话，
    “王局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听说我们公司副总朱颖慧去配合调查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她一个女同志，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朱颖慧？哦，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是杜天明的手下？不是我们办的案，省厅在管这事儿，据说这人涉嫌商业巨额贿赂，可不仅仅只是你说的女同志啊。”经过几番联系，王局长跟张锦更加熟悉，在过得去的情况下，尽可能为张锦提供一些信息。
    “贿赂？不会？你指她个人吗？跟杜天明有没有关系？”张锦早就在心里认定，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杜天明。
    “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一些建安公司为了拿到天启的工程，没少送啊，这也是查杜天明转款的建安公司，他们自己交待出来的问题。”
    “哦……好的，我明白了，谢谢王局长。”
    张锦放下电话，思考良久。
    股票开市，天启的股价毫无悬念地再次一字跌停。张锦打开交易软件，自己在二级市场上高调回购的也亏了进去，割肉不是，补仓更不行，他只能无奈地接受当下这个局面。
    左楚茉的电话打进来，火急火燎地说：“张哥，现在天启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是不是快要崩盘了？我们前期进的天启股票，现在全都亏损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倒是拿拿主意呀。照我说，先回撤一半，避避风头再说，我们没有必要在一根绳上吊死。”
    张锦看着股票k线图，眼神一动不动，更像是看了个寂寞，面对左楚茉的焦虑，他出奇的淡定，自然自语地说：“暴风雨过了，必然有彩虹。”
    左楚茉拿着电话，一时之间有点蒙，忍不住望向窗外，揉了揉眼睛，没有暴风雨，也没有彩红，张锦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这几天事情太多，人都变魔怔了不成。
    周浩看着愣神的左楚茉，问道：“他怎么说？是先搞一部分，还是按兵不动？照我说，哪怕是亏了，也应该全部清仓，以后不是没有更好的投资机会，等我们美标上市，还怕搞不到钱嘛。现在的天启就是一滩烂泥，等它缓过劲儿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眼见左楚茉没有反应，周浩又摇了摇她的肩膀，“到底怎么说的？你倒是说句话呀。”
    左楚茉扭头对他说：“有彩虹……”
    周浩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焦急的火焰顿时浇下去一半，从七窍里冒出了烟。

 第271章 凝聚发力

    风雨过后必有彩虹吗？张锦仰头望向窗外，自言自问没有答案。盯了两个小时的电脑屏幕，户外的强光让他不自觉眯了眯眼。他可以用一句话安慰住左楚茉，但是自己能撑得住吗？股票走向继续上午下跌的趋势，绿色线条流畅极了。
    他揉揉眉心索性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却又觉得心里烧得慌，没有心情煮茶，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咕咚咚喝了大半瓶。矿泉水红色的瓶盖被拧开后在他手里攥着，他摊开手想要把瓶盖扣在瓶子上，瓶盖沿着瓶口一滑却滚落在地上。他俯身把瓶盖捡起来，正要扣在瓶口，突然想，刚刚瓶盖是口朝上掉在地上的还是口朝下扣在地板上的？如果是口朝下，瓶盖就脏了。可他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刚刚捡瓶盖的动作似乎是从他这具躯体里跑出的虚影做的，不是他自己。他把瓶盖放在手心里上看看下看看，然后抬手一扬，“当”一声，瓶盖非常精准地飞进了垃圾桶里。
    阳光透过大玻璃窗射进来，房间里的物体一半闪耀着光泽，一半隐在黑暗中。风雨过后没彩虹也会有阳光？他踩着光点走到窗前，让自己完全沐浴在阳光中，似乎要把光芒全部收拢。
    城市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事、某个人而停止。
    他突然又开始燥热，体内的水分被阳光侵占，由暖到热到灼烧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猛地扯上窗帘，光芒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一个女人的头像在黑暗中渐渐凸显出轮廓，卷发垂肩，明眸善睐，唇线微扬。她只是淡淡的笑着，就让张锦瞬间平复下来。他轻轻说：“你说，我要怎么办？”
    似乎是知道没有人回答，他又冷笑一声，把自己窝在沙发里。他在心里责怪苏倾城，消失得那么彻底，可是每当他遇到困难迷茫不知所措时还是会想起她，就好像苏倾城是为他点亮职场神灯的人。虽然在认识苏倾城之前，他已在职场摸爬滚打，但那是因为有徐锋在后面，大家都让着他罢了，而苏倾城正是在他最失意时出现的，把他带到了一条自信的路上。
    他摸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直直盯了一分钟，屏幕暗了名字消失，他解锁屏幕，名字亮起，再锁再解，暗了又亮，如此往复几次，张锦终于没有勇气拨出。他害怕再次听到“嘟嘟”的盲音，害怕再次被生硬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扎了心。他若不知道，他便可以一直自欺欺人地相信她依然在，依然静静地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突然，他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他：“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他重复着又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对呀。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吗？”张锦醍醐灌顶般醒悟。杜天明被追究问责、正法处刑正是他一开始所求所盼，如今等到了曙光，自己竟先乱了阵脚。张锦翻身坐起。要冷静，首要的事，就是要稳住公司，内部不要乱。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整天无所事事的颓废终于在一天要结束时有了点精气神。
    如同被重新充满氢气的气球轻盈地跳起来，给小何打了电话：“通知一下，目前在公司的高层速到会议室开会。”
    此时已到下班时间，小何看了一眼手表，再次确认：“现在吗？”
    “对！”张锦的声音清晰肯定，绝不像搞错的状况。
    “好的！”
    有人在办公室正要收拾后离开，有积极地已经进了电梯，接到通知时都一头雾水，忍不住猜测又出了什么大事，等大家聚在会议室里仍旧议论纷纷乱哄哄的。
    徐漫妮也一头雾水，她知道张锦会很有压力，所以一白天都没去打扰。刚刚还正在犹豫下班了要不要去叫他，没想到先被他叫到了这里。众人不愧是高层，与街头巷尾的“包打听”不同，尽管接头接耳满脸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凑到徐漫妮跟前来询问。
    张锦进来时径直走到左边第二把椅子坐下。第一把椅子的位置通常是杜天明做的，此时被张锦有意或无意地空在那。
    与徐漫妮想象中完全相反，张锦脸上没有丝毫的阴霾焦虑，表现得非常自信，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占用各位的下班时间了，那我就长话短说。接连两日的跌盘让市场有了一些不好的风向，但我想说的是既然天启是一家股份制上市公司，它就会遇到各种风雨，更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止运转。”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天启不是他杜天明一个人的，而是全体股东的。
    虽然极为安静，但空气里有看不见听不见的暗流涌动，张锦把氛围拿捏的很精准，不动声色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稍后公司会发个公告，即公司现一切运营正常，资金流充足，各地项目有序推进。但最关键的是我们自己，我要求大家做个表率，在天启没有派系，只有一个团结的团队！”
    最后一句话张锦说得铿锵有力，让在座的每个人心里不免一震，特别是杜天明的那些亲信，而其实，张锦就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此时的难关要顺利渡过，只能让外界看到天启强大的凝聚力，因此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清洗。不管曾经站在哪个队伍，只能为天启服务，这一点，张锦心里太清楚。
    徐漫妮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脸上的笑容早已泄露了她的心思。几经风雨之后，张锦怎么还会是当年那个青涩小子？一次次暴风雨下的成长，早已将他磨砺成一个纵览全局的领导人。她不禁为她刚才的担心感受羞涩。这是她选中的男人，她该百分百的相信支持。
    她率先鼓起掌来。
    随后，张锦又简单听了一下各位手头工作的汇报，然后以临时董事会的名义，公告天启集团在杜天明董事长没有回来前，由张锦全权负责。

 第271章 凝聚发力

    风雨过后必有彩虹吗？张锦仰头望向窗外，自言自问没有答案。盯了两个小时的电脑屏幕，户外的强光让他不自觉眯了眯眼。他可以用一句话安慰住左楚茉，但是自己能撑得住吗？股票走向继续上午下跌的趋势，绿色线条流畅极了。
    他揉揉眉心索性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却又觉得心里烧得慌，没有心情煮茶，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咕咚咚喝了大半瓶。矿泉水红色的瓶盖被拧开后在他手里攥着，他摊开手想要把瓶盖扣在瓶子上，瓶盖沿着瓶口一滑却滚落在地上。他俯身把瓶盖捡起来，正要扣在瓶口，突然想，刚刚瓶盖是口朝上掉在地上的还是口朝下扣在地板上的？如果是口朝下，瓶盖就脏了。可他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刚刚捡瓶盖的动作似乎是从他这具躯体里跑出的虚影做的，不是他自己。他把瓶盖放在手心里上看看下看看，然后抬手一扬，“当”一声，瓶盖非常精准地飞进了垃圾桶里。
    阳光透过大玻璃窗射进来，房间里的物体一半闪耀着光泽，一半隐在黑暗中。风雨过后没彩虹也会有阳光？他踩着光点走到窗前，让自己完全沐浴在阳光中，似乎要把光芒全部收拢。
    城市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事、某个人而停止。
    他突然又开始燥热，体内的水分被阳光侵占，由暖到热到灼烧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猛地扯上窗帘，光芒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一个女人的头像在黑暗中渐渐凸显出轮廓，卷发垂肩，明眸善睐，唇线微扬。她只是淡淡的笑着，就让张锦瞬间平复下来。他轻轻说：“你说，我要怎么办？”
    似乎是知道没有人回答，他又冷笑一声，把自己窝在沙发里。他在心里责怪苏倾城，消失得那么彻底，可是每当他遇到困难迷茫不知所措时还是会想起她，就好像苏倾城是为他点亮职场神灯的人。虽然在认识苏倾城之前，他已在职场摸爬滚打，但那是因为有徐锋在后面，大家都让着他罢了，而苏倾城正是在他最失意时出现的，把他带到了一条自信的路上。
    他摸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直直盯了一分钟，屏幕暗了名字消失，他解锁屏幕，名字亮起，再锁再解，暗了又亮，如此往复几次，张锦终于没有勇气拨出。他害怕再次听到“嘟嘟”的盲音，害怕再次被生硬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扎了心。他若不知道，他便可以一直自欺欺人地相信她依然在，依然静静地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突然，他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他：“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他重复着又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对呀。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吗？”张锦醍醐灌顶般醒悟。杜天明被追究问责、正法处刑正是他一开始所求所盼，如今等到了曙光，自己竟先乱了阵脚。张锦翻身坐起。要冷静，首要的事，就是要稳住公司，内部不要乱。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整天无所事事的颓废终于在一天要结束时有了点精气神。
    如同被重新充满氢气的气球轻盈地跳起来，给小何打了电话：“通知一下，目前在公司的高层速到会议室开会。”
    此时已到下班时间，小何看了一眼手表，再次确认：“现在吗？”
    “对！”张锦的声音清晰肯定，绝不像搞错的状况。
    “好的！”
    有人在办公室正要收拾后离开，有积极地已经进了电梯，接到通知时都一头雾水，忍不住猜测又出了什么大事，等大家聚在会议室里仍旧议论纷纷乱哄哄的。
    徐漫妮也一头雾水，她知道张锦会很有压力，所以一白天都没去打扰。刚刚还正在犹豫下班了要不要去叫他，没想到先被他叫到了这里。众人不愧是高层，与街头巷尾的“包打听”不同，尽管接头接耳满脸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凑到徐漫妮跟前来询问。
    张锦进来时径直走到左边第二把椅子坐下。第一把椅子的位置通常是杜天明做的，此时被张锦有意或无意地空在那。
    与徐漫妮想象中完全相反，张锦脸上没有丝毫的阴霾焦虑，表现得非常自信，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占用各位的下班时间了，那我就长话短说。接连两日的跌盘让市场有了一些不好的风向，但我想说的是既然天启是一家股份制上市公司，它就会遇到各种风雨，更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止运转。”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天启不是他杜天明一个人的，而是全体股东的。
    虽然极为安静，但空气里有看不见听不见的暗流涌动，张锦把氛围拿捏的很精准，不动声色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稍后公司会发个公告，即公司现一切运营正常，资金流充足，各地项目有序推进。但最关键的是我们自己，我要求大家做个表率，在天启没有派系，只有一个团结的团队！”
    最后一句话张锦说得铿锵有力，让在座的每个人心里不免一震，特别是杜天明的那些亲信，而其实，张锦就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此时的难关要顺利渡过，只能让外界看到天启强大的凝聚力，因此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清洗。不管曾经站在哪个队伍，只能为天启服务，这一点，张锦心里太清楚。
    徐漫妮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脸上的笑容早已泄露了她的心思。几经风雨之后，张锦怎么还会是当年那个青涩小子？一次次暴风雨下的成长，早已将他磨砺成一个纵览全局的领导人。她不禁为她刚才的担心感受羞涩。这是她选中的男人，她该百分百的相信支持。
    她率先鼓起掌来。
    随后，张锦又简单听了一下各位手头工作的汇报，然后以临时董事会的名义，公告天启集团在杜天明董事长没有回来前，由张锦全权负责。

 第272章 酒空人已去

    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张锦又给刘欣打了个电话：“欣欣，能不能邀请一些投资公司或证券公司的人来公司调研，以增加二级市场对公司的信心，稳定股价。”
    刘欣说：“这个好办，由我来处理。”不管张锦何时提出何种要求，刘欣从来没有拒绝过。
    张锦长舒一口气，说：“如果需要什么打点，你直接从饭店营业款里支取。”
    刘欣似乎哼笑一声，说：“好。”
    “你笑什么？”张锦问。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换了调侃的口气，又说：“对了，公安局的人又来找过我几次了解情况，还有几个是从利州过来的。”
    张锦心中明了却依然不想多说，只是问：“那有没有什么进展？”
    刘欣回答：“这个就不清楚了，他们只是询问了解。”
    “嗯。那我们就配合加等待，一切都交给警方。”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对于张锦来说，刘欣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他也不愿把她牵入乱七八糟的事情中。
    整个事情安排完，张锦如释重负。
    手机信息来的恰是时候，是徐漫妮：晚上回家吃饭吗？
    张锦的心情却恰恰不在状态，犹豫了一下回复：不了。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果真安静了下来，徐漫妮没再回复，整个大楼也走空了。
    张锦没有开车，独自沿着马路行走。不知何时他发现，走路不仅有助于思考，还有助于静默。遥望着天空尽头的残云，听着飞驰的汽车的鸣笛，竟没有引起内心丝毫的反应和触动。他走在这尘世间，又独立在尘世之外。
    不知不觉竟又来到断片酒，看见门头上熟悉的色彩，他的意识才回归到身体上。突然想起第一次和苏倾城见面的情景，那滑落的丝巾仿佛从张锦脸颊边飘过。
    他像个孩子般，像曾经走过办公室那般，兴冲冲地走进去，想坐到第一次见到苏倾城时坐的那个座位，却戛然而止，有一对情侣正相拥坐在那个位置。
    张锦很是失落，悻悻坐到了对面。
    他能清楚听到小情侣的打情骂俏，两人似乎在讨论一件十分幸福的事。看着他们欢乐的样子，苏倾城的轮廓在他脑中愈加清晰。他让服务员上了一瓶红酒，独自一人喝了起来，就像苏倾城就坐在他对面微笑注视着他。
    他真想问问她，就那么恨他吗？他又反问自己，明明知道她想要什么为什么自己给不了？
    他边喝边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一切天注定，不过一切不是时机。
    忽然，对面的欢笑声中掺杂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你到底是愿不愿意啊！”女孩的声音有点高，把张锦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男孩依然拥着女孩，却默默不做声。女孩好像有点急了，弹起两根手指在男孩手上弹了弹说：“你好歹表个态啊。”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作用，张锦觉得男孩脸上红红的，是羞涩还是醉酒？张锦也为男孩着急，不管是什么问题总归有个答案。
    “我还是想将来自己买房子娶你。”
    张锦有些恍惚，这句话好熟悉。漫妮，你放心，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努力给咱们一个家。张锦想起来了，他也对一个女孩承诺过。漫妮，这是我们新家的钥匙，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张锦想不起来了，他是否对一个女人说出他思量许久的话。往事倾倒，灌满了他的大脑。徐漫妮的哭泣，苏倾城的丝巾，徐锋的眼神，杜天明的笑，还有朱颖慧，刘欣无数个人影在他眼前轮番出现，晃得他辩不清谁是谁。
    张锦痛苦地闭上眼睛。
    直到一声尖锐声伴随着破碎在他耳边响起。他睁开眼，对面女孩站在他旁边，原本在他面前的红酒瓶碎在地上，桌面上残留的红色液体正缓缓往下流。
    原来是女孩离开时从张锦的桌边经过，肩上的挎包扬起，正好击中了张锦桌子上剩下的半瓶红酒，瞬间掉地上摔碎，红酒和玻璃在灯光的反射上，光彩迷幻。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慌乱地向张锦道歉。
    刚刚还沉默的男孩从后面走上前，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赔您一瓶一模一样的。”
    张锦抬眼看了一眼男孩，虽然稚气未脱但一脸淡定。他觉得这男孩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男孩转头问听到声音赶来的服务员：“这瓶酒多少钱？”
    “这是”服务员刚开口，就把张锦打断了。他摆了摆手说：“一瓶很普通的酒碎了就碎了，没关系，不用赔，我也喝得差不多了。”
    男孩子弯腰拾起了碎的玻璃，那纸的标签仍粘在一起连了碎玻璃，他看了看那个商标图案，一脸迷惑。
    男孩子站起来说：“叔，虽然我是大学生没什么钱，但我女朋友的事我应该负责，我应该赔您。”
    张锦再次摆摆手：“小事，快带你的女朋友走。别为这小事影响了你们的氛围。”
    女孩极有眼色，甜甜地说：“谢谢叔！”拉着男孩就快步向外走去。男孩还扭头看了一眼张锦。
    看着两个人离开，张锦微笑着，把杯里的木桐红酒一饮而尽。
    经理指挥着服务员把玻璃渣打扫干净，对张锦说：“张总，这箱木桐红酒就剩最后一瓶了。要不要再跟您订一箱？”
    张锦愣了一会，这么快就没了？这箱酒是苏倾城置备的，是她和张锦的专用酒。这箱酒到了没多久后，苏倾城就离开了。
    “这箱酒喝多久了？”张锦问。
    “七年多了。”经理想了想说。
    苏倾城离开七年了。人去酒空，一切都已结束了。
    “太久了……不用再买了！”张锦说。

 第272章 酒空人已去

    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张锦又给刘欣打了个电话：“欣欣，能不能邀请一些投资公司或证券公司的人来公司调研，以增加二级市场对公司的信心，稳定股价。”
    刘欣说：“这个好办，由我来处理。”不管张锦何时提出何种要求，刘欣从来没有拒绝过。
    张锦长舒一口气，说：“如果需要什么打点，你直接从饭店营业款里支取。”
    刘欣似乎哼笑一声，说：“好。”
    “你笑什么？”张锦问。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换了调侃的口气，又说：“对了，公安局的人又来找过我几次了解情况，还有几个是从利州过来的。”
    张锦心中明了却依然不想多说，只是问：“那有没有什么进展？”
    刘欣回答：“这个就不清楚了，他们只是询问了解。”
    “嗯。那我们就配合加等待，一切都交给警方。”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对于张锦来说，刘欣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他也不愿把她牵入乱七八糟的事情中。
    整个事情安排完，张锦如释重负。
    手机信息来的恰是时候，是徐漫妮：晚上回家吃饭吗？
    张锦的心情却恰恰不在状态，犹豫了一下回复：不了。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果真安静了下来，徐漫妮没再回复，整个大楼也走空了。
    张锦没有开车，独自沿着马路行走。不知何时他发现，走路不仅有助于思考，还有助于静默。遥望着天空尽头的残云，听着飞驰的汽车的鸣笛，竟没有引起内心丝毫的反应和触动。他走在这尘世间，又独立在尘世之外。
    不知不觉竟又来到断片酒，看见门头上熟悉的色彩，他的意识才回归到身体上。突然想起第一次和苏倾城见面的情景，那滑落的丝巾仿佛从张锦脸颊边飘过。
    他像个孩子般，像曾经走过办公室那般，兴冲冲地走进去，想坐到第一次见到苏倾城时坐的那个座位，却戛然而止，有一对情侣正相拥坐在那个位置。
    张锦很是失落，悻悻坐到了对面。
    他能清楚听到小情侣的打情骂俏，两人似乎在讨论一件十分幸福的事。看着他们欢乐的样子，苏倾城的轮廓在他脑中愈加清晰。他让服务员上了一瓶红酒，独自一人喝了起来，就像苏倾城就坐在他对面微笑注视着他。
    他真想问问她，就那么恨他吗？他又反问自己，明明知道她想要什么为什么自己给不了？
    他边喝边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一切天注定，不过一切不是时机。
    忽然，对面的欢笑声中掺杂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你到底是愿不愿意啊！”女孩的声音有点高，把张锦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男孩依然拥着女孩，却默默不做声。女孩好像有点急了，弹起两根手指在男孩手上弹了弹说：“你好歹表个态啊。”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作用，张锦觉得男孩脸上红红的，是羞涩还是醉酒？张锦也为男孩着急，不管是什么问题总归有个答案。
    “我还是想将来自己买房子娶你。”
    张锦有些恍惚，这句话好熟悉。漫妮，你放心，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努力给咱们一个家。张锦想起来了，他也对一个女孩承诺过。漫妮，这是我们新家的钥匙，以后你是这里的主人。张锦想不起来了，他是否对一个女人说出他思量许久的话。往事倾倒，灌满了他的大脑。徐漫妮的哭泣，苏倾城的丝巾，徐锋的眼神，杜天明的笑，还有朱颖慧，刘欣无数个人影在他眼前轮番出现，晃得他辩不清谁是谁。
    张锦痛苦地闭上眼睛。
    直到一声尖锐声伴随着破碎在他耳边响起。他睁开眼，对面女孩站在他旁边，原本在他面前的红酒瓶碎在地上，桌面上残留的红色液体正缓缓往下流。
    原来是女孩离开时从张锦的桌边经过，肩上的挎包扬起，正好击中了张锦桌子上剩下的半瓶红酒，瞬间掉地上摔碎，红酒和玻璃在灯光的反射上，光彩迷幻。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慌乱地向张锦道歉。
    刚刚还沉默的男孩从后面走上前，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赔您一瓶一模一样的。”
    张锦抬眼看了一眼男孩，虽然稚气未脱但一脸淡定。他觉得这男孩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男孩转头问听到声音赶来的服务员：“这瓶酒多少钱？”
    “这是”服务员刚开口，就把张锦打断了。他摆了摆手说：“一瓶很普通的酒碎了就碎了，没关系，不用赔，我也喝得差不多了。”
    男孩子弯腰拾起了碎的玻璃，那纸的标签仍粘在一起连了碎玻璃，他看了看那个商标图案，一脸迷惑。
    男孩子站起来说：“叔，虽然我是大学生没什么钱，但我女朋友的事我应该负责，我应该赔您。”
    张锦再次摆摆手：“小事，快带你的女朋友走。别为这小事影响了你们的氛围。”
    女孩极有眼色，甜甜地说：“谢谢叔！”拉着男孩就快步向外走去。男孩还扭头看了一眼张锦。
    看着两个人离开，张锦微笑着，把杯里的木桐红酒一饮而尽。
    经理指挥着服务员把玻璃渣打扫干净，对张锦说：“张总，这箱木桐红酒就剩最后一瓶了。要不要再跟您订一箱？”
    张锦愣了一会，这么快就没了？这箱酒是苏倾城置备的，是她和张锦的专用酒。这箱酒到了没多久后，苏倾城就离开了。
    “这箱酒喝多久了？”张锦问。
    “七年多了。”经理想了想说。
    苏倾城离开七年了。人去酒空，一切都已结束了。
    “太久了……不用再买了！”张锦说。

 第273章 关键线索

    专案组办公室，省公安厅的人一起坐着开会，一次性纸杯里泡的茶喝得已经没了任何味道，如同索然的白开水。
    天启的深入调查陈述后，胡警官继续说着，“二牛子已经抓到了，经过审问，二牛子也承认是拿了杜天明的钱，当年的拆迁户要价过高，杜天明就让二牛子找人教育教育他们，二牛子问要怎么教育，杜天明说，只要不出人命就可以。杜天明错手撞死那个拆迁户的事情，他当时也在场。杜天明安排他掩盖现场，制造自杀跳楼的假象，又安排了二牛子跑路。”
    并非所有开会的人都看了审讯的视频，于是胡警官再次将视频内容给大家复述了一遍，似乎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专案组组长肖警官手中转着钢笔，继续说着，“还有人提供了线索，这个二牛子可能是杀害朱颖慧的凶手，这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胡警官毫不含糊，回答，“现在查到了二牛子到过丽江，但杜天明只是让他去吓一吓朱颖慧，让她闭嘴，我们的推测结果是，朱颖慧的死确实跟二牛子没有关系。”
    肖警官继续端起面前寡淡的茶水，猛喝了一口，“杜天明呢？查到踪迹没有？”
    张警官拿出一叠通话记录，推到肖警官面前，回答道，“目前查了他的通话记录和出入记录，从掌握的资料来看，是没有出境记录的，应该还在国内。”
    胡警官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突然转向肖警官，“肖队，到底是谁提供的线索说朱颖慧有可能是被二牛子杀的，我感觉这个人也不简单，基本上每次顺着他给的资料去查，都能查出一些事情，现在很快也快要水落石出了，咱们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这个人，直接问他有什么更加直接的证据提供给我们，这样我们的办案效率不也能大大提高吗？”
    肖警官白了胡警官一眼，心中感觉这个胡警官来了这么多年还跟个愣头青一样，“傻小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他提供的线索已经够多了，案件已经浮出水面了，杜天明现在的消失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比起好奇这个神秘举报人，抓住杜天明不是更实在吗？行，忙活半天了，散会。”
    ……
    张锦坐在偌大的办公室，看着股票慢慢地翻了红，心中也踏实了不少，股价是一个公司的形象，也是企业的信心所在，能不能融更多资金，和股价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这就是公司现金流的命脉。
    情绪正当高涨之时，敲门声陡然响起，小何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还未等张锦发问，他便主动开了口，“张总，有个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锦哭笑不得，“都来这儿了，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坐下说！”
    小何仍旧吞吞吐吐，“前段时间，我，我看到，刘星雨订了个机票，是给杜总定的，是，是去丽江的，现在算下来，也就是朱颖慧出事那段时间，这个事情一直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一直不敢说，毕竟是扯上人命的大事，万一他知道是我告密，对我再如法炮制，我十条命也不够受的。”
    张锦一听，内心起伏不定，瞬间明白了，朱颖慧死亡的事情，如果不是二牛子，那就是有其他的凶手，也有可能还是杜天明亲力亲为，将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亲手害死，得多高的心理素质，他有些不寒而栗，看来小何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
    他仍旧装作很镇定，面无表情，“哦，这没什么，董事长可能只是去丽江散心，很正常的，不用在意。”
    小何觉得很反常，本以为这个信息很是关键，能够对天启或者现在的张锦有所助益，只是他的反应超出自己的预期，但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僵持下去了，便离开了办公室。
    张锦看到小何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肉眼所及之处，便赶忙关了办公室的门。
    张锦心中思量，二牛子抓到以后，迟迟没有看到有关朱颖慧案件的进展，一定是证据不足缺乏线索，不行，他一定要让凶手绳之以法，朱颖慧一个人在那头才算能合眼，还有连带着的梁朝寒母亲的债，他要一次性全部讨回。思及此，他拿起了笔。
    小心翼翼把信封封好放入贴身口袋，张锦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推进得如何了？”
    一番交谈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很久没有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了。
    几日后，胡警官兴冲冲地跑进肖警官办公室：“老大，幸运女神降临，奇迹又被你说中了。我已核实过了杜天明的行踪，他的确在那段时间到过丽江。我已经和丽江警方取得了联系。”
    “好，准备一下，我们再去趟丽江。”

 第273章 关键线索

    专案组办公室，省公安厅的人一起坐着开会，一次性纸杯里泡的茶喝得已经没了任何味道，如同索然的白开水。
    天启的深入调查陈述后，胡警官继续说着，“二牛子已经抓到了，经过审问，二牛子也承认是拿了杜天明的钱，当年的拆迁户要价过高，杜天明就让二牛子找人教育教育他们，二牛子问要怎么教育，杜天明说，只要不出人命就可以。杜天明错手撞死那个拆迁户的事情，他当时也在场。杜天明安排他掩盖现场，制造自杀跳楼的假象，又安排了二牛子跑路。”
    并非所有开会的人都看了审讯的视频，于是胡警官再次将视频内容给大家复述了一遍，似乎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专案组组长肖警官手中转着钢笔，继续说着，“还有人提供了线索，这个二牛子可能是杀害朱颖慧的凶手，这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胡警官毫不含糊，回答，“现在查到了二牛子到过丽江，但杜天明只是让他去吓一吓朱颖慧，让她闭嘴，我们的推测结果是，朱颖慧的死确实跟二牛子没有关系。”
    肖警官继续端起面前寡淡的茶水，猛喝了一口，“杜天明呢？查到踪迹没有？”
    张警官拿出一叠通话记录，推到肖警官面前，回答道，“目前查了他的通话记录和出入记录，从掌握的资料来看，是没有出境记录的，应该还在国内。”
    胡警官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突然转向肖警官，“肖队，到底是谁提供的线索说朱颖慧有可能是被二牛子杀的，我感觉这个人也不简单，基本上每次顺着他给的资料去查，都能查出一些事情，现在很快也快要水落石出了，咱们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这个人，直接问他有什么更加直接的证据提供给我们，这样我们的办案效率不也能大大提高吗？”
    肖警官白了胡警官一眼，心中感觉这个胡警官来了这么多年还跟个愣头青一样，“傻小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他提供的线索已经够多了，案件已经浮出水面了，杜天明现在的消失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比起好奇这个神秘举报人，抓住杜天明不是更实在吗？行，忙活半天了，散会。”
    ……
    张锦坐在偌大的办公室，看着股票慢慢地翻了红，心中也踏实了不少，股价是一个公司的形象，也是企业的信心所在，能不能融更多资金，和股价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这就是公司现金流的命脉。
    情绪正当高涨之时，敲门声陡然响起，小何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还未等张锦发问，他便主动开了口，“张总，有个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锦哭笑不得，“都来这儿了，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坐下说！”
    小何仍旧吞吞吐吐，“前段时间，我，我看到，刘星雨订了个机票，是给杜总定的，是，是去丽江的，现在算下来，也就是朱颖慧出事那段时间，这个事情一直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一直不敢说，毕竟是扯上人命的大事，万一他知道是我告密，对我再如法炮制，我十条命也不够受的。”
    张锦一听，内心起伏不定，瞬间明白了，朱颖慧死亡的事情，如果不是二牛子，那就是有其他的凶手，也有可能还是杜天明亲力亲为，将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亲手害死，得多高的心理素质，他有些不寒而栗，看来小何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
    他仍旧装作很镇定，面无表情，“哦，这没什么，董事长可能只是去丽江散心，很正常的，不用在意。”
    小何觉得很反常，本以为这个信息很是关键，能够对天启或者现在的张锦有所助益，只是他的反应超出自己的预期，但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僵持下去了，便离开了办公室。
    张锦看到小何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肉眼所及之处，便赶忙关了办公室的门。
    张锦心中思量，二牛子抓到以后，迟迟没有看到有关朱颖慧案件的进展，一定是证据不足缺乏线索，不行，他一定要让凶手绳之以法，朱颖慧一个人在那头才算能合眼，还有连带着的梁朝寒母亲的债，他要一次性全部讨回。思及此，他拿起了笔。
    小心翼翼把信封封好放入贴身口袋，张锦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推进得如何了？”
    一番交谈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很久没有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了。
    几日后，胡警官兴冲冲地跑进肖警官办公室：“老大，幸运女神降临，奇迹又被你说中了。我已核实过了杜天明的行踪，他的确在那段时间到过丽江。我已经和丽江警方取得了联系。”
    “好，准备一下，我们再去趟丽江。”

 第274章 历尽千帆终归来

    张锦下班后，直接开着车去了徐漫妮那。
    半个小时前，他给左楚茉打了电话，询问美标上市的情况，左楚茉毫不犹豫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公司上市辅助阶段了，一切顺利，即将登录上交所。”
    张锦很是满意，只是补充了一句，“很好，低调，这件事先保密，最近还不是走漏风声的时候！”
    左楚茉心中明晰，虽然不知道具体天启出了什么大事，但一直也是信任张锦的，果断干脆地答应。
    张锦下车刚走到楼下，徐漫妮就已经在翘首以盼了，“猜猜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张锦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二人之间仿佛回到了曾经热恋的光景，“松鼠鳜鱼？”
    徐漫妮摇了摇头，“答对啦，再奖励你一份刚出炉的阳澄湖大闸蟹，托朋友买的，正宗应季的大闸蟹，等会你尝尝看。”
    这些日子，徐漫妮很是享受宅在家里学做菜的感觉，生活的柴米油盐，有时候比所谓的浪漫更有意思，更令人沉迷。
    二人坐在一起，面对一大桌子菜，徐漫妮给张锦倒上四十分钟前醒上的红酒，“差不多了，喝点儿。”
    张锦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浓浓的汁液顺着筷子的方向缓缓流着，味道倒也不比附近的家常菜馆差了，看来眼前的人儿还挺有下厨的天分。
    徐漫妮不断托着高脚杯柄，淡然说着，“你知道吗？爸之前资金链坚持不住的时候，是苏倾城出钱帮了一把，其实他们早就认识了。”
    张锦停下手中的筷子，愣怔半晌后放下筷子，端着红酒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从下巴不断蔓延至脖颈，徐漫妮看到这一幕，立马扯了两张纸巾，熟练地给他揩去那些突兀的红色，“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她边收拾着边继续说，“后来，爸告诉我说，那个苏倾城曾是国际上很有名气的一家投行公司的经理，我一开始好奇苏倾城在利州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张锦举着的高脚杯在空中定格，无法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一切，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似乎每个人都在看他一个人卖力表演。
    他这才意识到，苏倾城的不告而别，苏倾城在每一次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伸出援手，他以为至少和她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但今天才算明白，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自己不过是其他人捞钱的工具而已。
    而这一切，徐锋都清楚，他的岳父大人，从头到尾都知道，竟然没有拆穿他那段缥缈如尘烟的关系。
    他的脑子突然变得凌乱起来，胸中有一股浊气，不断在周旋，不断敲击着自己最柔软的那一寸，呼吸变得有些艰难。
    他满脑子都是苏倾城的样貌，从自己第一次去断片，她诱人的身段，她身上独特的香水味道，她每一次拥抱着自己，双脚俏皮地踩在自己的脚上，她很轻盈，似乎那些日子里的一切都变得很是轻盈，自己稍微一用力，和她在一起的一切美好都会破碎。
    可是，苏倾城自己主动坦诚了自己有孩子的事情，主动坦诚了自己当了小三的事实，主动给自己找了最放心的朋友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出谋划策，不断在天启站稳脚跟，她看自己的双眼是有情感的，是那么真诚，那么温柔，一切，都是假的，都他妈是假的！
    张锦想着自己在她和徐漫妮之间选择了她，如今的他还死死守着一个完全与她再无关的断片，看着夜夜笙歌，夜夜难眠。
    可偏偏就是在那个人死后，她一切都不要了，甚至连所谓的朋友名义都不再保留，完全断绝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就算她曾对自己有过真心，他与普勒在她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今日他也算痛悟了！
    成年人的世界，似乎什么都可以拿来做交易，欲望又算得了什么呢，连最无法伪装的情感都可以交易，他困顿不已，更是在心中反复怒骂自己，蠢货！
    徐漫妮看到张锦这个样子，反倒是不像之前那般揪心了，她倒是觉得，没有爱情作为支撑，换成亲情的方式，她和他之间反倒是相处得更自然。
    徐漫妮早早下了桌，张锦一个人喝着酒，她也并未拦着，他看着曾经和苏倾城的聊天记录，痛得不似之前那般尖锐了，只是有些麻木，头也开始隐隐作痛，锐利以另一种疼痛的方式出现，搅乱他整夜的思绪，凌晨五点四十二分，他定格了数小时的手机页面，终于还是按下了“删除”键，迷蒙地睡去。
    天亮后，张锦扶着重重的脑袋从沙发上醒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整个别墅里空空荡荡，他下意识地去搜寻了一圈徐漫妮的身影，最后在餐桌上看到一张并不显眼的字条：我去河边走走，然后直接上班了。落款还有一个心形。
    张锦想起昨夜荒唐的情绪，历尽千帆，生活还是回归了本来的模样，可生活的本身模样，自己窥见得太晚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初秋的金色已经染透了整座城市。
    吃了早饭，他独自开车去了公司，半路上，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杜天明在云南边界被抓到，现在正在押回利州的路上。
    张锦心情雀跃，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秋天。
    刚到办公室，小何便着急忙慌冲进来，“张总，市委新书记，吴书记，巩市长，还有市里几个领导，明天要到公司来调研，让准备一下。”
    张锦坐在座位上，脸上难掩笑容，“马上开会，召集所有人准备！”
    初秋的曙光给天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忙碌着。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锦独自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窗外大厦林立，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近一半地块都是天启开发的，俨然天启已是利州商业的标杆，他想起自己曾经带着自己的团队鏖战三个月，面对群雄角逐，拿下商业街的项目，如今，商业街在这块土地上，发展成为省级优秀示范区域。
    他伸出双手，想比划着商业街的轮廓，食指突然停顿，玻璃窗上有一块斑驳的黄色，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擦拭这一处污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看到自己手上也沾上了这鲜明的土黄色，双手怎么摩擦却未褪却半分颜色，他索性将双手背过身去，继续看着窗外，泰然处之，淡淡吐出一句话，“罢了，谁的手能干净到哪儿去呢？”
    （全文完）

 第274章 历尽千帆终归来

    张锦下班后，直接开着车去了徐漫妮那。
    半个小时前，他给左楚茉打了电话，询问美标上市的情况，左楚茉毫不犹豫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公司上市辅助阶段了，一切顺利，即将登录上交所。”
    张锦很是满意，只是补充了一句，“很好，低调，这件事先保密，最近还不是走漏风声的时候！”
    左楚茉心中明晰，虽然不知道具体天启出了什么大事，但一直也是信任张锦的，果断干脆地答应。
    张锦下车刚走到楼下，徐漫妮就已经在翘首以盼了，“猜猜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张锦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二人之间仿佛回到了曾经热恋的光景，“松鼠鳜鱼？”
    徐漫妮摇了摇头，“答对啦，再奖励你一份刚出炉的阳澄湖大闸蟹，托朋友买的，正宗应季的大闸蟹，等会你尝尝看。”
    这些日子，徐漫妮很是享受宅在家里学做菜的感觉，生活的柴米油盐，有时候比所谓的浪漫更有意思，更令人沉迷。
    二人坐在一起，面对一大桌子菜，徐漫妮给张锦倒上四十分钟前醒上的红酒，“差不多了，喝点儿。”
    张锦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浓浓的汁液顺着筷子的方向缓缓流着，味道倒也不比附近的家常菜馆差了，看来眼前的人儿还挺有下厨的天分。
    徐漫妮不断托着高脚杯柄，淡然说着，“你知道吗？爸之前资金链坚持不住的时候，是苏倾城出钱帮了一把，其实他们早就认识了。”
    张锦停下手中的筷子，愣怔半晌后放下筷子，端着红酒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从下巴不断蔓延至脖颈，徐漫妮看到这一幕，立马扯了两张纸巾，熟练地给他揩去那些突兀的红色，“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她边收拾着边继续说，“后来，爸告诉我说，那个苏倾城曾是国际上很有名气的一家投行公司的经理，我一开始好奇苏倾城在利州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张锦举着的高脚杯在空中定格，无法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一切，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似乎每个人都在看他一个人卖力表演。
    他这才意识到，苏倾城的不告而别，苏倾城在每一次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伸出援手，他以为至少和她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但今天才算明白，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自己不过是其他人捞钱的工具而已。
    而这一切，徐锋都清楚，他的岳父大人，从头到尾都知道，竟然没有拆穿他那段缥缈如尘烟的关系。
    他的脑子突然变得凌乱起来，胸中有一股浊气，不断在周旋，不断敲击着自己最柔软的那一寸，呼吸变得有些艰难。
    他满脑子都是苏倾城的样貌，从自己第一次去断片，她诱人的身段，她身上独特的香水味道，她每一次拥抱着自己，双脚俏皮地踩在自己的脚上，她很轻盈，似乎那些日子里的一切都变得很是轻盈，自己稍微一用力，和她在一起的一切美好都会破碎。
    可是，苏倾城自己主动坦诚了自己有孩子的事情，主动坦诚了自己当了小三的事实，主动给自己找了最放心的朋友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出谋划策，不断在天启站稳脚跟，她看自己的双眼是有情感的，是那么真诚，那么温柔，一切，都是假的，都他妈是假的！
    张锦想着自己在她和徐漫妮之间选择了她，如今的他还死死守着一个完全与她再无关的断片，看着夜夜笙歌，夜夜难眠。
    可偏偏就是在那个人死后，她一切都不要了，甚至连所谓的朋友名义都不再保留，完全断绝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就算她曾对自己有过真心，他与普勒在她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今日他也算痛悟了！
    成年人的世界，似乎什么都可以拿来做交易，欲望又算得了什么呢，连最无法伪装的情感都可以交易，他困顿不已，更是在心中反复怒骂自己，蠢货！
    徐漫妮看到张锦这个样子，反倒是不像之前那般揪心了，她倒是觉得，没有爱情作为支撑，换成亲情的方式，她和他之间反倒是相处得更自然。
    徐漫妮早早下了桌，张锦一个人喝着酒，她也并未拦着，他看着曾经和苏倾城的聊天记录，痛得不似之前那般尖锐了，只是有些麻木，头也开始隐隐作痛，锐利以另一种疼痛的方式出现，搅乱他整夜的思绪，凌晨五点四十二分，他定格了数小时的手机页面，终于还是按下了“删除”键，迷蒙地睡去。
    天亮后，张锦扶着重重的脑袋从沙发上醒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整个别墅里空空荡荡，他下意识地去搜寻了一圈徐漫妮的身影，最后在餐桌上看到一张并不显眼的字条：我去河边走走，然后直接上班了。落款还有一个心形。
    张锦想起昨夜荒唐的情绪，历尽千帆，生活还是回归了本来的模样，可生活的本身模样，自己窥见得太晚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初秋的金色已经染透了整座城市。
    吃了早饭，他独自开车去了公司，半路上，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杜天明在云南边界被抓到，现在正在押回利州的路上。
    张锦心情雀跃，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秋天。
    刚到办公室，小何便着急忙慌冲进来，“张总，市委新书记，吴书记，巩市长，还有市里几个领导，明天要到公司来调研，让准备一下。”
    张锦坐在座位上，脸上难掩笑容，“马上开会，召集所有人准备！”
    初秋的曙光给天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忙碌着。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锦独自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窗外大厦林立，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近一半地块都是天启开发的，俨然天启已是利州商业的标杆，他想起自己曾经带着自己的团队鏖战三个月，面对群雄角逐，拿下商业街的项目，如今，商业街在这块土地上，发展成为省级优秀示范区域。
    他伸出双手，想比划着商业街的轮廓，食指突然停顿，玻璃窗上有一块斑驳的黄色，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擦拭这一处污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看到自己手上也沾上了这鲜明的土黄色，双手怎么摩擦却未褪却半分颜色，他索性将双手背过身去，继续看着窗外，泰然处之，淡淡吐出一句话，“罢了，谁的手能干净到哪儿去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