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逐寒》 第1章 惨死 隆冬时节,夜幕降临,大都的街上人迹罕见,因着有宵禁,大都的百姓都纷纷关门闭户了。 座落在大都西南方的柳阴巷,一座古香古色的宅院里,院里正发生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府上的下人都屏气凝神,甚至不敢大口喘气,他们都低着头,眼睛却齐刷刷的瞟向地上鲜血淋漓的女子。 “说不说,说不说!” 一个壮汉不停的挥着鞭子,抽打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 女子衣裳单薄,只穿着素色单衣,衣裳被抽开了一条条口子,不停在外渗出鲜血,甚至能看到翻开的肉下隐隐约约有森森白骨。 “住手!” 元家的主人开口了,语气如同冰冷的天一样,听不出一丝温度。 “沉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说吗?” 元慎还是给了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可由不得他了。 “杀了我。” 元沉月气若游丝的挤出几个字,她心里早已绝望,曾经待她视如己出的亲人,正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刑。 她的父亲,正亲手指挥着让人抽打自己。 这时,一个柔媚的声音徐徐响起,夹杂着渗人的寒意。 “不管你说不说,你始终都是要受死。但是在死之前,有些事我会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比如,你的丫鬟英儿,还有你肚子里那个孽种,是谁打下来的?” 说话的是元家的四小姐,元映月,长得妩媚多姿,俏若蜜桃。 她走到元沉月身旁蹲下,勾了勾眼神,随即变得凌厉,“你更想知道是谁玷污了你?” 元沉月本来虚弱不已,气若游丝。 在听到这些话时还是猛的清醒,艰难的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对着她笑的妹妹。 “快告诉我!”她努力的开口。 “自然,不管你招不招,这些事我一定会告诉你,好让你死得瞑目。” 元映月看着她如今这般惨状,心里得意极了。 这个敢与自己抢男人的姐姐,必死无疑。 “英儿,你的心腹丫鬟,死得那叫一个惨。你知道吗,她是为你而死的。应该死在红花阁的人,是你才对。她要不是自作聪明,也不会落入遥娘的手里,连死前还在为别人赚银子。听说,她死前可是被至少五十个男人。。。” 元映月假惺惺的摇了摇头,虚情假意的惋惜道。 欣赏着元沉月愈加痛苦的表情,那简直是她快乐的源泉。 “你好狠。”元沉月的泪早已流干了,干巴巴的嘴巴只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 “还有呢,就连你肚子里怀过的孽种,也是我派人下的药。” “是谁,在重阳夜进了你的房?” 元沉月怎么会知道,在十六岁的重阳夜,被迷香迷晕了自己,迷迷糊糊的直睡到第二天晌午,醒来后除了全身跟散了架一样,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 更是直到两个月后,身体不适被大夫把出了喜脉,后面家里开始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就连一直打算要娶自己为妃的二皇子,也离她而去。 “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你最讨厌的,康王身边的那条狗,胡焱。” 元沉月心里的疑惑解开了,同时早已死掉的心此时化作了飞灰,这跟死了还被拉出来鞭尸有什么区别。 元慎听完这些话不由得心底一凉,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元家身陷囹圄,也只能弃车保帅。 转头看看站在边边的其他儿女们,又看看满身是血的元沉月,这个受人之托抚养的女儿,他虽于心不忍。 可皇帝又逼得紧,搞不好全家都没命,他只好做这个恶人了。 一旁的李氏催促着开口道,“老爷,事不宜迟,她是不会说了。” 李氏爱怜的看着心爱的小女儿,只要元沉月一死,撇清了关系,她的女儿照样可以嫁入皇室,甚至。。。 元映月还觉不足,一只脚狠狠地踩上元沉月的手,使劲揉搓,脸上也逐渐狰狞, “你还想嫁给二皇子,就算你是残花败柳了,他还为你痴心不改,真是可恨。所以呢,我就让人也毁了他,让他去死,让你痛苦。” 越说越小声,越是咬牙切齿,面目可憎。 元慎看着往日只是任性的小女儿,变得如此可怕,话里话外都让人不寒而栗。 元映月最后哈哈大笑,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元沉月在听到荣弗哥哥可能是死于妹妹的暗害,看着她不但毁了自己,还毁了荣弗哥哥。 眼里本如同死水被忽的泛起波浪,更泛起红色的怒火。 忽的一声惨叫,元沉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元映月,冲着那光滑白皙的脸颊,恶狠狠的咬住,疼的元映月直哭爹喊娘。 李氏见状直叫人把她们分开,可是拉了好久才把元沉月拽开。 被人拉开后,只见元映月脸颊血红一片,生生没了一块肉,回头见元沉月已经当着他们的面把肉慢慢的咽了下去。 元映月疼得晕了过去。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元慎看情势不可控制了,不再废话,直接让人把元沉月拖走。 元沉月被人拖到城楼上,身体的疼痛,深冬的寒冷,已让她麻木到失去知觉。 双手被绳子紧紧绑住,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去,不着寸缕,有人往嘴里灌入汤药,慢慢的提了一口气上来,随即被推下城楼,摇摇晃晃,披头散发的,如同上吊的模样。 我就快要死了,快点死。 死了我就能见到你们,荣弗哥哥,茹安,英儿,你们还在等我。 对不起了,付柒,我不能嫁给你了。 原来,北渝是个富庶强盛的国家,与东胡相邻,两国一直交恶,常常发动战争。 在两月前与东胡国的交战中,屡屡败退,还被夺走两个州,钱财人口不计,杀人诛心,朝廷大受挫败,万民对此也是唏嘘不已。 然而很快有探子来报,说是有人与东胡那边勾连,最后查出关键之物就是一张兵部部署图,这么重要的军情秘报被人送到敌方,导致惨败。 二皇子荣弗就是首当其冲,因为这关键之物当时正在二皇子手里。 而元沉月因为常出入二皇子府院,她手里也拿过部署图查看,有很多宫人看见的。 最后元沉月被带到皇帝面前,百般审问,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皇帝一气之下,丢给了元家去料理。 元沉月心里明白,她拿了这张图去给了谁看过,可她不能说,她只剩一个他了。 当时消息一传出,她就去找了付柒,付柒闻言大惊失色,“月儿,我当时看过,可我也不懂军事,于我根本无用。况且我是南越人,这一旦到了皇帝面前,我多半会凶多吉少。” 还不得元沉月说话,付柒抓起她的手,满是不忍和爱意,“月儿,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去死,我不能让他们折磨你,那样我的心会痛死的。” 第2章 冤死重生 付柒转身就要走,元沉月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她决定了,“此事就到此为止,是我拿了,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与你无关。” 付柒转过身来,眼神里都是不忍,握着的手更紧了,语气焦急,“那怎么行,你是个女子,你怎么受得了,他们会打你,会逼你,不,还是我来,” “等我们扛过这一事,我就上门提亲,我一定要娶你,我不能再让你受苦了。” 于是当她被皇帝审问的时候,她也没有否认,只是认下了自己拿过那张纸,却并没有叛国。 可就在认罪之时,又传来二皇子以死谢罪的消息,荣弗哥哥死了,死前写下了十几页悔罪书。 既有他不满皇帝的猜忌,又有对这个国家的憎恶,最后拉上元沉月陪葬,说实现不了元沉月的皇后梦,只好来世再来过。 最后的最后,又被元慎说出她并非元家的亲生女,是路上捡的弃婴,元家愿秉公执法,给出一个交代。 大渝皇帝荣弘撂下一句话。 “简直祸水。” 愤怒的丢给元慎这个一身正气的人,倒想会怎么处置这个养大的女儿。 元沉月被带回家,受了几日的折磨,奄奄一息,最后被吊上城楼,此刻她虚弱极了,抬不起眼去看谁在自己身边,又听得有人大声说道。 “把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 “为了我们大渝的士兵,我们的儿子们。” “都是妖女误国,是妖女迷惑了我儿。” 众人听到此话,纷纷看向来人,一个满头白发,身着粗布麻衣的老妇人,满脸的憔悴看出这些日子过得有多煎熬。 “我儿是好人,都是这个女人蛊惑了我的儿, 她不但是个妖女,还是个淫妇,她在大都到处和人睡觉,她不检点。” “她利用了我儿,她骗我儿为她送信,我儿不识字,就这么傻傻的为她送了情报,我儿冤枉啊。” “你这妖女,你就该千刀万剐,我,我,”那老妇人越说越大声,气得声音发抖,指着元沉月破口大骂。 “我要亲手撕碎你。” 这时众人气愤的地朝城门扔鸡蛋,菜叶,更有甚者扔石子。 恍惚听到老妇人的指控,元沉月努力地看向身旁的跟她一起被吊着的人,也同样一丝不挂,转头只瞥见头发披散着,盖着脸,看不到模样,可是她知道骂她的妇人是谁,大概也知道了身旁的人是谁。 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小乐子什么事, 怎么他会被认为是自己的“同谋”? 元沉月不停的接受着来自他们的愤怒,现在她已奄奄一息,只求速死。 可是大渝皇帝的怒气又怎么会让她死得那样痛快,元慎知道,城门的士兵也知道,只有让元沉月死得够惨,才能稍稍平众怒,才能让这些受伤的人微微出口气。 所以,白天听着羞辱谩骂,等到了宵禁,元沉月则被放下来,灌参汤,然后被大都的乞丐轮流伺候,城门楼的士兵冷冷的看着,楼下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 就这样被折磨了十来天,元沉月终于咽气了。元家跟元沉月撇清关系,又做主惩罚她,毫不手软。 大渝皇帝也算解了一丝恨意,放过了元家。 元沉月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却满眼冷漠,他看着那具满身伤痕的尸体,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可惜啊,没能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 男人眼神一冷,嘴角浮起一抹淫笑,幽幽道:“可是我不介意成为最后一个。” 说完朝着那具尸体扑了上去。 不停的涌动间,男人还不停的喃喃道,“元沉月,你也不过如此,比红花阁的女人无趣多了。” “你以为我真的要娶你,你被人玩过了,老子才不要。” “不过,你不是想当我的女人嘛,我就成全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蠢女人,”突然付柒停住了,俯身在元沉月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是我给东胡国送的兵部部署图,是我计划的一切,就连你的孩子,也是我下的药打掉的。” 说完,男人得意的起身,收拾了衣裳,扬长而去。 走没两步,又悠悠的撂下一句话,“你还不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被养大的棋子。” 而元沉月的手指一动,她还没死透。 眼角一滴泪珠滑落,犹如仿佛惊醒的梦,元沉月最后一丝期待没有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这最后一瞬间也不放过她。 所有人,所有的人,都要害她,都要她去死。 那好,反正自己也快要咽气了就让你们得逞,遂你们的意,可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等着,我就在地狱等着你们。 天空一声惊雷,一声,两声,不久雨哗哗的落下,已经两个月无雨了,而大都的夏日极热的,每年都有人被晒死,碰上多日无雨,更是酷暑难当。 “下雨了,下雨了!”外面有丫鬟的声音欢快的叫到,“终于下雨了,太好了。” 然后就是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脚步声,笑声,然后就是说话声,元沉月感觉身体被推搡着,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又有人在叫道,“小姐,下雨了,小姐。” 头有点痛,元沉月还是努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张熟悉的脸,杏眼桃腮,圆脸樱唇,梳着垂挂髻,模样娇俏可爱。 “英儿?” 简直不敢相信,她怎么想不到死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英儿。 元沉月喜极而泣,泪水不停的往外冒。 她努力坐起身,紧紧的抱住英儿,“我苦命的英儿,我竟然不知道你死的那么惨,是我害了你,现在好了,我来陪你了,我来补偿你。” 英儿被眼前突然抱住自己痛哭,还胡说八道的三小姐弄得晕头转向的,她轻轻的拍了拍她家小姐的背,语气轻缓,柔声道,“小姐,别怕,夫人是跟你说笑的,你别当真。” “你就是夫人亲生的,你和夫人长得可像了。” “四小姐才不像夫人生的,长得可没有夫人好看,更比不上我们小姐好看。” 英儿还在絮絮叨叨,元沉月听着还是有些懵,这话很耳熟,仿佛回到了从前,模糊记得那时跟母亲撒娇,问她为什么更偏爱四妹妹,母亲不耐烦了说了一句,“你要是我亲生的,我也疼爱你。” 此话一出,当时她就愣住了,发现母亲的脸色也变了,而后李氏意味深长的眼神,现在元沉月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可惜当时没放在心上,只当李氏是逗她的,许是嫌她爱玩,没有姐姐们乖巧。 第3章 往日如烟 元沉月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句话揭开众人皆知的秘密,唯独她傻傻的不以为然。 “母亲啊,母亲,我视你为生母,你却不把我放在心上,哪怕最后在府上的那一晚,我被打的遍体鳞伤,你也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你不过是颗被养大的棋子。”元沉月脑海里想起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元沉月突然止住了哭声,松开搂着英儿的手。 英儿给她拍了拍背顺顺气,许是刚才哭得太凶了,现在还一抽一抽的哽咽。 元沉月努力平复自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二更天了。” “我今年,几岁了?” “小姐,你十五了,刚过及笄之礼。” “嗯,小姐,难不成,是想嫁人了?” 英儿说完嘿嘿的笑了,她却笑不出来。 简直不可置信,这不应该是在阎罗殿吗?难道还能死而复生,她掐了掐手臂。 疼! 这不是假的。 难道是看她死得太惨,让她回来报仇吗? 看,连天都看不下去了。 可是现在很累了,哭的久了,她只想再睡一会。 “小姐,该起了。” 一个温柔又亲和的声音在耳边唤道,那是以前每天都会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嗯,嬷嬷。”元沉月脱口而出,顺势慢悠悠的坐起来,缓缓的伸了个懒腰。 然后眼前一亮,橘黄的轻纱帐被掀开,透进来的光刚好照在脸上。 屋内放冰的大瓷缸还在散发冷气,哪怕外头的阳光照进来也不会热。 她睁开迷蒙的眼,看着忙进忙出的人,端茶倒水,洒扫整理,而后嬷嬷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让丫鬟洗漱,梳妆。 元沉月由着她们摆弄,她则呆呆看着镜子中熟悉的自己,才确信这不是梦。 她重生了。 由丫鬟梳妆好后,照例便被领着去给李氏请安。 按着元府的规矩,府上的小姐们在卯时三刻给当家主母,也就是她的嫡母李氏请安,有时会留在她的容乐堂用早膳,有时就各回各的阁中。 从元沉月居住的飞羽阁走到李氏的容乐堂,途中经过一座小亭子,亭子不算很大,却清雅别致,叫映心亭。 那是李氏在产下元映月后,李氏为她这个心爱的女儿建的,可见重视,也可见当家主母对两个女儿的区别对待。 元沉月看着亭子,回想在这里吃过的亏,暗暗想道,重活一世,她必以牙还牙。 到了容乐堂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间的调笑声。 她驻足门口,恍若隔世,看着眼前的雕花木门,只要穿过这道门,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来。 这一世她会守护那些因她而死的人,而那些害她的,定先送你们下地狱。 整理好了思绪后,迈步进门。 “三姐姐今天来得好晚。”还没进门就听见元映月那银铃般的笑声最清晰。 进门后也是她第一个说话,虽然长着一双招人怜的杏眼,顽皮娇俏的模样谁见了不喜欢。 就是前世的自己也是喜欢的,处处也多让着她,可是今天一见,差点冲上去想给她几个耳光。 “莫不是昨天母亲的玩笑话,姐姐竟当真了。” 这自然说的是扎心的话。 只见李氏的神色有一丝尴尬,稍纵即逝,再看已如常,李氏头上挽着一个当下贵夫人时兴的发髻,别的装饰全无却只在髻上插着一支不普通的玉簪。 那是父亲前世准备送给自己的及笄礼物,没想到被李氏看上据为己有,后来自己才知道,这是自己生母的东西。 “沉月,武王妃的寿宴,邀请了我们府上已过及笄之年的姑娘去,这次你也在受邀之列,有些规矩我会让王嬷嬷去教你。” 这话里自然不包括元映月,她还有一年才及笄,她的及笄礼才盛大,比起自己的及笄礼盛大十来倍。 “是,母亲。”元沉月声音有点嘶哑,昨晚哭的太厉害了,现在她的心情很复杂,也挤不出一个笑脸来,只有点呆呆的坐着。 其他两个姐姐是庶出,见状也没有多大的话说,只安安静静的坐着。 又说了一会话,李氏便让她们各自回去用早膳,元沉月行了礼便退了出来。 用完早膳后,王嬷嬷就来了。 这个不到四十的妇人看着比四十的还老,想必是心眼子多操心的,想到这元沉月深吸一口气,老货,到时定让你死得难看。 王嬷嬷也不向我行礼,径直走进来还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奶妈花嬷嬷很是不满。 “三小姐,我奉命来教你规矩,王府的规矩大,你可要用心学,若是不学好,出去有什么可是丢了元家的脸。” 王嬷嬷双手垂下相叠,不看她的脸也猜到她什么神情,元沉月只自顾自的喝了口茶却并不看 那个老货。 而后元沉月才慢悠悠的说道,“嬷嬷费心了,我自然会用心学的,到时倘若有什么失礼丢了家里脸面的,那便是嬷嬷教的不对才出的错,你说是?” 王嬷嬷身子一僵,脸色不好,眼里有一丝丝错愕,毕竟元沉月前世对她一向恭敬。 “自然,我怎么教的前面两位小姐,自然也会怎么教三小姐的。你看,她们去赴宴可是没出过什么差错的。” “是了,嬷嬷耐心教我,我自然会好好学。” 首先,王嬷嬷讲了王府的各种规矩和礼仪,包括王府公开的禁忌,就是那个让王妃膈应的庶长子,当然也是武王爷李达唯一的儿子了。 那是武王妃的痛处。 元沉月假装听的仔细,其实武王府对她来说熟悉的很。 前世那是她常出入那里,甚至还知道武王妃的许多秘密,那些现在的人还不知道的秘密。 一连三日王嬷嬷都往飞羽阁来,似乎是那天的语气让她有了忌惮,她突然不再趾高气扬,仿佛是在重新审视元沉月一般。 “好了,这些都学的差不多了,小姐,夫人希望武王妃能对小姐另眼相待的,你是嫡女,将来若是,”王嬷嬷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小姐懂得。” 说完嘿嘿一笑,笑声里暗藏着不怀好意。 看着王嬷嬷离开的的背影,元沉月冷笑连连,身后传来花嬷嬷的声音,“你似乎不太一样了。” 她不语,抬头望了望天。 “这样闷热的天,要出门还真是不想动弹。” 元沉月让人把她前世珍藏的物件都翻出来,她一件一件的摸索着,突然,一件不起眼的东西跳入眼帘,原来在这。 第4章 王府寿宴 一路上英儿都在给元沉月扇着风。 马车内的一角放着一口青花小瓷缸,里面放满冒着冷气的冰块。 可还是热,她轻轻地掀开帘子。 看到前头李氏的马车慢悠悠地走着,车轱辘不知疲倦的由马儿牵着走。 正如前世的自己,天真无邪的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放下帘子,思绪都在心里,面上不敢露出分毫。 因为车上还有她的两个庶姐,大姐元臻月大她两岁,是二姨娘在正月所生,可惜生母早逝,被李氏带在身边养着。 而二姐元星月是三姨娘在同年中秋夜所生,两人同岁。 因为李氏对她们另有重用,至今也未定下人家。 元臻月生的一张娃娃脸,粉雕玉琢的模样惹人怜爱,性情温婉大方,待人都是亲善柔和,又善于下棋和诗书。 相较于被三姨娘宠坏而任性的元星月,父亲自是对这个头生又失去亲娘的女儿百般宠爱,哪怕她只是个庶女。 想到她们两个前世的结局,元沉月在心里也是为她们惋惜,都是可怜人。 转头看了一眼英儿,“她是在审视我吗?这表情,”眼神也是古怪,有些狐疑的看着。 这丫头,这几天总是这样。 到了武王府,已经是巳时了。 这时候太阳很毒辣了,元沉月被人搀扶地走下马车,地上迎面袭来的热浪差点没把她冲晕了。 但很快头顶的阳光被伞遮住,她才定了定神,扶着英儿的手朝前头的李氏走去。 “走。” 李氏朝她们微微示意,她头上挽着的发髻插着的就是元沉月生母留给她的绿宝石玉簪,那抹绿晃得元沉月眼睛生疼。 一路经过垂花门,穿过长廊,廊下的芭蕉树挺拔高耸,挡住了烈日炎炎。 又穿过几道院落的门口,才来到武王妃宴客的同乐院,门口有不少王府的侍女,为到来的达官贵妇引路。 一个身着浅绿色襦裙的侍女走到李氏跟前,微微伏身,然后转头指着路,“元夫人,元家的小姐们,请跟奴婢来。” 侍女表面恭敬,语气却是没有任何感情。 元沉月来了兴致又不露声色,她盯着这个侍女手上戴的红玛瑙手镯,又看着这久未谋面的面孔,熟人呀! 一进大厅,已经有十来个贵妇人带着自己家的千金,一小撮一小撮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很快就有人上来跟李氏打招呼,李氏也是会交际的,与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了在小辈面前的严肃。 一位满头珠翠的贵妇就对着元沉月评价了一番。 什么长得真好看,可以许人家了,还邀请她过府做客,作诗聚会。 这些话早就在前世听过的,那时她听了还心里洋洋得意,其实不过是看中她的嫡女身份和她父亲的前程。 她无心理会她们叽叽喳喳的话,她只想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她此刻很想见的人。 果然,在大厅门口处探出大半个脑袋,朝这里好奇的看。 元沉月差点没绷住哭了出来,眼泪在眼眶,努力不闭眼不让它落下。 “还活着就好,”她在心里只默默说道。 她定了定思绪,随着李氏她们落座,看见两个庶姐端庄规矩的坐着,并没有多余的话说。 一个贵妇还拉着李氏喋喋不休的说着,她身边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圆圆的眼睛有神且灵动,还有点肉肉的婴儿肥,显得稚气又爽朗。 又陆续来了好些人,都是带着自家的女儿,不一会,一身华贵装扮的武王妃闪亮登场。 一身华服是当下最昂贵的缎子织成,满满的绣着锦纹孔雀,格外大气。 头上挽着飞云髻,最显眼是插着一只长长的金步摇,上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更重要的是这乃当今皇后赏赐的。 众人纷纷起身对王妃行礼。 王妃笑意盈盈,对着众人微微抬手,“都免礼。” 语气里夹杂着在场众人都能听出的冰冷。 “今日诸位先府上逛逛或歇息,待到时辰再进园子里,我就先失陪了。” 说话间,武王妃站起来,不看众人一眼便径直离开。 诸位贵妇若无其事,仿佛很自然的事情。 元沉月看着武王妃的背影,端庄典雅,她前世后来还是很敬佩武王妃的。 不等元沉月多想,便有人上来寒暄了。 “母亲,我可否去园子里逛一逛?”元沉月当即向李氏请求道,语气是以往的娇嗔可爱。 “嗯,就让你二姐姐陪你去。” 李氏回头看看旁边早已心不在焉的元星月,“好好带着你三妹妹,去。” 两人如遇大赦,很快就离开满是妇人堆的地方。 一路经过长廊,两人来到一处坐落在湖中心的凉亭,不远处湖边栽种着许多的芭蕉树,一片绿意,美不胜收。 “在这凉亭里倒是凉快,三妹妹,你素来怕热,就在这里多歇息,这里也清净。” “二姐,你不想陪我在这里乘凉吗?”元沉月故作疑惑的问道。 “你就歇着,我去找一下素旗,她应该也来了。” “素旗姐姐,”元沉月一把上前拉着元星月的袖子,“我也去! 前世元沉月对严素旗不过点头之交,后来对元星月反目后,就更不待见她了。 “不行。” “为什么? “我、”元星月显然有点始料不及,眼神有点不 自然,只在心里快速翻腾,然后吐出一句话,“我们有私密话要讲。” “你呆在这,不许乱跑,我很快就回来。要是我回来没看到你,我就告诉母亲你不守规矩,看母亲怎么罚你。” 说完带着丫鬟就走了。 “这么急,怕不是去会情郎。”英儿在身后低声的嘀咕着。 元沉月嘴角微微上扬,眼波流转,“可不是嘛。” 心里默默应和着,眼下发生着什么她了然于胸,她缓缓坐下,吩咐英儿,“给我沏一壶清茶来。” 英儿不解,“小姐,都这么炎热了,还喝热茶吗?不如喝碗冰酪,或是冰镇过的西瓜。” 元沉月不语,只用眼神给她答复。 “是。”英儿只好悻悻的去泡茶。 她此刻只想好好休息,今晚才能好好看戏。 不一会,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元沉月轻轻抿了一口,前世她并不爱喝这微苦的清茶,而喜欢喝甜甜的牛乳茶。 许是在蜜罐里甜了太久,忘了人心险恶。 过了半个时辰,一脸泛红,带着丝丝羞涩的元星月回来了。 第5章 寿宴献艺 “二姐姐,你是不是病啦?脸这么红。” 元沉月故作惊讶,心里早笑出了声。 元星月慌张的捂着脸,又强装镇定,语气却不那么自然。 “我没事,就是太阳大,我歇会就好了。快,去给我拿些冰镇西瓜来解解渴。” “是。”贴身丫头冰儿领命去拿了。 元沉月摇着扇子,品着茶,看着湖面微微波澜的水面,思绪早已飘到前一世。 前世,也是今天,她的荣弗哥哥说在今天对她一见钟情,就在她认识了茹安郡主后,在一起嬉闹的时候,荣弗就在不远处看见了她,然后看了她很久。 “荣弗哥哥,你为什么看的是我,而不是茹安? “因为,让我一见倾心的是你。” 宴会上,众人纷纷落座。 主位坐着武王爷和王妃,武王爷一身玄色的衣袍,腰束紫金带,气势如虹,不愧是久征沙场,让人莫名敬畏。 武王妃生辰,皇室也派了五个皇子前来贺寿,真是给了好大的脸面。 “今日是王妃生辰,这杯酒就祝王妃,愿你长乐康泰。” 武王爷手持酒杯,对着王妃执了一礼,虽面目看着严肃,语气倒是温柔了不少。 众人皆纷纷起身,向王妃敬了一杯酒。 王妃一饮而尽,很快,身旁一个长得很像武王爷的青年人走上前来,风姿绰约,带着一股傲气。 他盈盈一拜,“恭贺母妃生辰,这是儿子准备的寿礼。” 只见下人手捧着一尊玉像,玉的颜色青翠欲滴,一看就是成色绝佳的品质。 更绝的是玉像的模样是照着武王妃的模样雕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众贵妇不禁啧啧赞叹,武王妃也表示很满意。 “这就是你专门跑到新川寻来的?”五皇子荣池开口发问。 “是的。”李晋恭恭敬敬的回道。 新川地处偏僻,却盛产玉石,只是离我大都甚是遥远,而这玉石怕是也价值不菲,你这样为了王妃也算是孝心难得了。” 荣池不停的往李晋的脸上贴金,生怕别人不知道李晋的“孝心”。 元沉月心里差点白眼没翻上天。 她知道这根本就是假的,去了新川也是假的,花钱买了玉倒是真的,不过却是荣池花的钱罢了。 武王爷看着这个儿子,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个儿子,他一向偏爱。 “父王,女儿也准备了礼物。” 茹安看着老父亲那副偏心的嘴脸,所以她暗地里没少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较着劲。 茹安在袖子里掏出一管玉箫,她走到李晋的旁边,盈盈行了一礼,“母妃,女儿练了许久,就为着今日一曲献给母妃。” 话毕,茹安吹奏了起来,吹的是一曲《桃花渡》,策声动情,是王妃最爱的曲子。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连病恹恹的四皇子在听完后都不禁鼓掌称好。 王妃听的动情也是潸然泪下,这个女儿平时刁蛮古怪,竟会用心学她爱的曲子,真是大受感动。 这一场较量下来,没人再记得李晋,风头被古灵精怪的茹安郡主盖过。 茹安心满意足的回到座位,李晋也灰溜溜的回了座位,心里吃瘪,坐下后狠狠喝了一杯水酒。 元沉月看着这一幕,原来心静观察可以看到很多平时注意不到的事情。 看来自己该回去多多看看书,好好修养自己。 接下来,就有贵女为王妃贺寿献艺,先是有石侍郎家的千金跳了一曲水袖舞,身姿婉转,舞步流转。 后又是钱大人家的嫡女献了一曲《流云辞》,声音宛如黄鹂动听,让人沉醉。 一波操作下来,已经看了好几个节目了。 元沉月知道,很快,自己的姐姐就要登场了。 “你说,王妃会看中大姐姐吗?”元星月在旁边小声的对着元沉月对口型。 其实,她才不在乎元臻月是否被看中,她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一个方向。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看王妃了。”元沉月小说道。 元沉月抿了一口茶,今天她规规矩矩的守在李氏身边,话不多说一句,也不多笑一个。 前世在元臻月献艺过后,王妃对其赞许非常,连李晋对她也颇有好感。 这让李氏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后来更是元沉月推波助澜让李氏抓住契机,让元臻月嫁入武王府。 只是今天,她元沉月要让李氏失望,可是会不会成功,就看自己能不能赌对了。 轮到元臻月,她盈盈上前,“臣女为王妃做一幅画,希望王妃喜欢。” 说完,画笔一蘸,在纸上龙飞凤舞,很快一幅《山水观景图》跃然纸上。 “这,好像我以前居住的地方。” 很快画被呈在王妃面前,王妃仔细看着画上的地方,那是以前未入京时,居住在忻州的县上,她常常随着母亲去看不远处的山水,那段时光,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想到这,武王妃不禁垂泪,“你画的是哪里的风景? “回王妃,是臣女梦里的,臣女觉得这个地方甚美,所以便画下来。” 元臻月违心的回话,其实都是李氏教她这么说的。 “你可知你梦见的,也是我日思夜想的地方。” 王妃轻轻拭去眼泪,对着元臻月,有了好感,“你是元大人家的千金吗?” “回王妃,是的。” “你叫什么? “臣女名唤臻月。” “果然蕙质兰心,不愧是元家的千金。” 说话间,武王妃瞟了一眼李晋,李晋对着元臻月目不转睛,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柔情。 果然,李晋对作画是颇具痴迷的,若不是武王爷觉得这是玩物丧志,李晋也不得不顺从,才把练武兵法作为日常,以便以后子承父业。 今晚所有的女子不是唱歌就是跳舞,唯有这元家小姐做了水墨画。 看来,不是巧合就是有心了。 “元夫人真是教女有方,有这么善于作画的姑娘,来日必定不可限量。” 武王妃顺嘴夸了一顿李氏,李氏听到王妃夸她,虽然高兴也只是微微一笑,“谢过王妃夸奖。 “我听说元家有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姑娘,不知今日可也来了?”武王妃突然提起元沉月。 不会,元沉月心里石化了一下,她今天打算做个透明人,只想好好看戏。这冷不丁的,武王妃想起自己是要干嘛。 第6章 珠胎暗结 元沉月站起身,恭敬福了一礼,“王妃娘娘,臣女元沉月,祝贺娘娘生辰大喜。” 元沉月虽然才及笄,未长开的面容也生得十分娇俏了,若是过两年必定倾国倾城。 武王妃看着元沉月,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恢复如常。 “你上前来。” “是。” 元沉月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一步一步走向大厅的中央,走到元臻月身旁,突然跪下,对着武王妃郑重行了一个大礼,头磕到地上还出了声响。 “元沉月贺过王妃,祝愿王妃身体康泰,事事顺心。” 说完便只低着头,手揉着磕疼了的额头,样子十分掉分。 众贵妇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 这好歹也是元家嫡女,却如此登不了台面,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 对比之前,元臻月只是个庶女,却落落大方。 一旁荣沫的咳嗽声打破略微尴尬的局面,他气若游丝,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 荣沫慢慢起身,对着武王爷微微颔首,虽一脸苍白无血色,却容貌不凡,生得极像当朝皇后,丝毫不女相。 “我身体欠佳,实在撑受不住了,得先回去服药了。王妃寿辰,别因我而扫兴,我就先告辞了。” 荣沫吃力的说完话后咳了几下,武王爷夫妇赶忙起身。 “四皇子言重了,只是区区小宴,来,本王派人送您回宫。” “好,好,有劳了。” 说完荣沫便退了场。 厅上还有四个皇子,他们今晚除了看表演,便只和武王爷推杯换盏,没有多余的话。 二皇子荣弗看着闹了笑话的元沉月,还跪在那里,心里涌起一丝怜悯,还有点莫名的好笑。 六皇子荣予看着退场的四哥,心里也想走了。 今晚的舞啊曲啊,看着甚是乏味,他平日看的多了,觉得腻了。 尤其是他本不想来,若不是母妃逼的,他乐得自在抱着心爱的小妾醉倒温柔乡。 五皇子荣池看了一眼老六,知他心里已经快没劲透了。 “果然只会贪图享受,”荣池在心里鄙夷他,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荣池又看了一眼荣涣,他一向和荣涣不对付,此刻,两人目光相对,气氛里都有了寒气。 而荣涣和荣弗是一母所生,两个人都颇有学识和才干,这让皇帝器重也让皇帝忌惮。 武王爷很快感受到了,他深知二人的关系,遂对着厅下的元沉月,解围道,“元家两位小姐,请回座。” 元沉月装作惊喜,“谢王爷。” 随后迫不及待回到李氏身边坐下,她瞟了一眼李氏,李氏的脸色不太好,一旁的元星月想笑又不敢笑。 荣弗偷偷看着这一幕,有一些肯定自己的猜测,这姑娘八成是故意的。 李氏只看着元臻月,对她满意的微微点头。 不看元沉月一眼,元沉月也不恼,“先让你们开心一会”,心里默默嘀咕着。 很快,王府的舞姬上来跳舞,跳的是当下很火的胡旋舞,几个舞姬身姿婀娜,轻舞漫步,看着人不禁想加入她们。 突然,有个重重有力的脚步声走入厅堂,一个身着侍卫装束的人。 他径直穿过跳舞的人群,站在台下单手抱拳,“王爷,末将捉到一个偷东西的贼,请王爷处置。” “什么?偷东西的贼?敢在王妃的寿宴上闹事,带上来!” 武王爷最讨厌偷偷摸摸的贼人,很快,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人。 那人手被绑了起来,嘴上还被塞着破布,一进来就被按压跪地,头低低的埋着。 “她,好像是茉羽。” 茹安看着这个十分眼熟,说出自己的猜测。 武王妃一脸疑惑,看着茹安,后又对着下跪之人,语气冰冷:“抬起头来。” 那女子也一直低着头不肯抬,很快有人便强把她头抬起,只见花容失色的脸,嘴也被塞了破布,只拼命地摇头鸣咽。 元沉月注意到上侧的李晋,脸色强压着,仿佛下一刻便会冲上来,眼神惊恐的盯着那女子,说不出的心疼。 这一幕也被荣弗看在眼里。 “说,到底怎么回事?”武王爷觉得这样的场合出这种事,脸面有些挂不住,就对着侍卫要真相。 侍卫曹煜对着武王爷恭敬,掷地有声的回道:“回王爷,属下方才送四皇子出门,回来路过君兰苑,便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便跟了上去。” “最后跟着这个侍女到了王妃的春囍堂,属下透过窗户,看到她拿了王妃妆台上的首饰,她一出来,属下就把她逮住了。” “哼,一个女子,手脚如此不干净,真是污了我王府的地界。” 武王爷此刻气急了,自家的侍女竟然偷盗到王妃头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转头对着武王妃,眼神里投去愧疚。 茹安这时坐不住了,“快把她偷盗的东西拿出来!” 武王妃身边的芸娘走上前去,对着那女子搜身一番,果然从她身上搜出了一块上好羊脂玉做的玉坠子。 铁证如山,那女子只好不停的磕头。 “我看她好像有话要说”。 武王妃一示意,让人扯掉她嘴里的破布,茉羽很快求饶说道,“奴婢一时糊涂,求王妃恕罪,求王爷恕罪。” “罢了,今日本王妃过生辰,也不想打打杀杀的晦气。你既犯了错,虽知错,却也不好再留在王府。来人,把她赶出去就是了。” 此话一出,茉羽脸色一白,不停的磕头求饶,“王妃恕罪,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很快侍卫就把她拖拽起来,要把她拖出大厅。 茉羽见状无计可施,只好心一横,她拼命挣脱侍卫的手,扑通跪下,重重磕头。 茉羽很快镇定下来,豁出去般的看着武王爷。 “奴婢不能走,奴婢,奴婢已经有了身孕。” 话毕众人纷纷吃惊的看着武王爷,就连武王妃也不可置信的盯着武王爷,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反应过来的武王爷大发雷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冲着茉羽喝到。 “你有了身孕,是和哪个畜生苟且的?” 茹安听到老父亲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茉羽更加不客气,“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茉羽不发一言,她等着有人出来救她。 元沉月时不时盯着李晋,看着她差点就要笑出来,李晋的脸色明显就快要绷不住了。 只要茉羽说出孩子是他的,那他明天就会成为贵妇圈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武王妃看她一直不说话,又看看王爷快要杀人的脸,只好缓和道,“是不是有了身孕,请个大夫来把把脉就是了,至于孩子是谁的,敢做不敢认的人,也不算什么大丈夫,王爷就别生气了。” 第7章 纳她为妾 听到此处,元沉月看见李晋的脸色已经黑透了。 李晋紧绷着脸,哗的一下站起来。 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三步做两步走到茉羽身边,轻轻的把她扶起来。 而后抬头看向武王爷,语气不卑不亢:“父亲,茉羽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这话差点没让武王爷当场去世,武王妃也一脸不可置信,茹安更是惊掉了下巴,这个哥哥一向上进,怎么会如此愚蠢? “晋哥哥,你胡说什么呢?” 茹安与李晋虽然同父异母,从小一起长大。 李晋也是疼爱这个对自己没有威胁的妹妹,两人虽有时斗嘴争宠,却也无伤大雅。 茹安此刻知道,李晋若真是做了这种事,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晋儿,这可不是儿戏,你说话要慎重。” 武王妃假装有意为他说话,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 “父亲,母亲,”李晋突然跪下,茉羽也跟着跪下,“我要纳她为妾。” 此话一出,连一直默不作声的荣弗都诧异了。 这个李晋,未娶妻先纳妾已是荒唐,还先有了庶子,这以后谁家权贵会把女儿嫁给他,自己的前途也会因此诟病,得不偿失,真是愚蠢啊。 先不说武王爷的脸色已经快要杀人了。 元沉月看着李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铁青的一张脸。 本来都以为胜券在握,元臻月会成为世子妃,现在如果真把女儿嫁进来,也只会背后遭人耻笑。 元星月有点幸灾乐祸朝元沉月挤眉弄眼,元沉月对她做嘘声,又看看元臻月的脸色,竟然看她出奇的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这让元沉月开始审视起元臻月了。 “不行,这个贱奴,只是我府中买来的,竟然敢勾搭你,还”,武王爷气的语无伦次,丝毫不顾仪态破口大骂。 “父亲,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骨肉,也是您的孙子啊。” “住口! “你,你个不孝的东西。今日你跟她做个了断,你还是我的儿子,否则,你就给我滚。 “父亲!” 李晋重重磕头,额头已经渗出了点点猩红。 武王妃见局势不好,便扶着武王爷,拍拍他的胸口,又替他拂拂背顺顺气,才温言劝阻道。 “王爷,消消气,有话好好说。”然后又在耳畔轻轻的说些什么。 “晋儿,你当真要纳她,你可想好了。”武王妃语气严肃的质问他。 李晋见有了希望,依然坚持不懈。 “是,我一定要纳她进门,请父亲母亲成全。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这时荣予站了起来,拍手叫到:“既然如此,今天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其余皇子白眼差点翻白了,这么蠢的人,说话不看眼色,在一起真是丢脸。 武王妃又同武王爷说着什么,武王爷的脸色才没那么难看。 “好,那就随你的意。” 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可见有多失望。 回府的路上 夜晚的风比白天的烈日让人舒服多了。 马车上,元星月忍不住幸灾乐祸,“不知道以后谁会嫁给他做正妻,不管是谁,脸皮不够厚怕是都不敢出门了。” 说完元星月捂嘴偷笑,又想从元臻月脸上找笑话。 元臻月轻掀车帘,看看了前面的马车,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二妹妹以后看是谁做了世子妃,再去嘲笑就是了。” “二姐姐,就算是被人笑话,等世子袭了爵也是未来的武王妃,又有谁敢轻慢。” 元沉月搭腔,不想看元星月那么得意。 是啊,就如现在武王妃,当初不也被人笑话过来的。 如今武王爷得皇上倚重,又战功赫赫,众朝臣也不敢怠慢,可有脸了,谁还敢在她面前放肆。 元星月被噎了一下,不服气道:“就算这样,世子妃也轮不到大姐姐来做了。” 一语被挑破,元臻月的脸色不太好了。 “姐姐今晚出尽风头,人人都以为你有机会,可是谁又想得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姐姐的好前程便断送了。我看母亲今晚可是气得很呐。” 元星月不说不罢休,天生爱给人添堵。 “你,”元臻月此时已经挂不住脸了,脸色由红变白,窘迫不堪又气愤不已。 “二妹妹,你要是再胡说,我就告诉父亲去。” 这可是元臻月的杀手锏,元慎对元臻月比对元沉月这个嫡女还宠。 元星月才识趣的乖乖闭嘴。 回到府中,除了大姐元臻月随着李氏去了容乐堂,元沉月和元星月各自回了飞羽阁和冷香阁。 回到飞羽阁后,元沉月让英儿伺候洗漱后,由着小丫鬟轻轻擦拭的湿发。 她坐落在窗台小榻上,顺手拿起一本女则,这本书是李氏要她看熟背读的,意在以后嫁人做个称职的贤惠媳妇。 她翻了翻,这本书前世就背过了。可惜,最后到死也没嫁人。 “小姐今日,可吓坏了?”花嬷嬷整理好了床铺,走到元沉月身边。 “是啊,被王妃叫上前去,我着实是吓着了。” 元沉月对着身体略微发福的花嬷嬷,装得有点受惊的样子说道。 “小姐别怕,您是嫡女,这以后这样的场合可是会常去的,”花嬷嬷拿过梳子,轻轻的拂过元沉月的发丝,语气和蔼,“慢慢来就好了。” “嗯。”元沉月轻轻嗯了一声,再不发一语。 躺在床上,元沉月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这一次李氏的目的怕是很难实现了,她大抵是不会把元臻月嫁过去,而李晋怕是难娶到一个门第相对的正妻了。 李氏的娘家虽然辉煌不如以前,却也是不容小觑。 李氏的父亲是当今皇上做太子时的师傅,如今虽不在了,但李家还有一个儿子李文,年已四十,官至五品,只是官途不顺,才调来京中不过一年。 李文一家住得也远,又常忙于事务,鲜少来元家。 元沉月知道,这个人后来入了皇帝的眼,内定为未来太子的师傅。 而李氏所结的亲,在夫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她李家的未来。 李氏的第一步,就是拉拢武王爷,让自己的庶女元臻月高嫁武王府,成为未来的武王妃。 上一世,她确实做到了。 在武王妃的宴会上利用世子对作画的痴迷,让她对元臻月有好感,而王妃也本就是为他选妻,最后世子也只对元臻月得到了肯定。 武王妃见这个儿子竟然对一个四品家的庶女有心,她也乐见其成。 毕竟,武王府早已功高震主,不可太招遥与达官显贵接亲,否则皇帝当真是忌惮了。 第8章 被罚软禁 第二天,天蒙蒙亮,便有丫鬟忙进忙出,端盆子端茶的。 元沉月还是被吵醒了,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昨晚一直想事情,也不知道何时睡过去的。 英儿不知道在外面叽叽喳喳跟人说什么,又是笑声又是嘘声的。 元沉月有了一点好奇,便把英儿唤进来。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 “小姐,我听说昨晚夫人回来后发了好大的火,就连大小姐都是哭着回房间的。” “真的?”元沉月有些惊讶。 李氏是很少发脾气的,她一向是皮笑肉不笑的处理下人,不留一丝情面,但也不会像村野泼妇一样的大吼大叫。 “当然是真的,是夫人陪房孙嬷嬷的女儿,彩茶偷偷跟我们说的。” 英儿一脸幸灾乐祸,笑得脸颊粉嘟嘟的肉不停的颤。 “嘘,这要是被母亲知道了,还不马上把你发卖出去!” 英儿立马停止偷笑。 元沉月今天心情格外好,她今天想好好看看李氏的脸色。 今天元沉月第一个来到容乐堂,她倚坐在紫藤木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慢慢品茗。 环顾了一周,屋里的陈设古朴风雅,两旁还有各一扇绘佛手花琉璃屏风,主座旁的紫檀桌还放着一个精致琉璃花樽,四周还放着好几个放着冰块的青花瓷缸,让着屋子里透着凉气,一点不闷热。 “三妹妹,今天第一个到,真是难得。” 元星月一身朱衫罗裙,外罩一件白色的纱衣,娉婷袅娜。 元沉月看她一双眼珠如水灵动,心里暗暗她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二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好着呢。” 元星月突然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昨晚母亲把大姐骂的凶呢,还发了不小的脾气。” 正要往下说,元沉月突然抓了一把元星月的手,“二姐姐,你这手可真是,又圆润了。” “你,你这是。”元星月猝不及防。 “四妹妹来啦。”元沉月站了起来,元星月也缓过神来,差点就被人抓住把柄了。 元映月也不应,自顾自的坐下,又突然问道,语气是一向的阴阳怪气,“二姐姐,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元星月虽然任性,但是她不敢去惹元映月这个更加任性的角色,何况李氏宠爱她入骨,本不是她这个不得李氏欢心的庶女可以得罪的。 “我说,今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热了,是不是,三妹妹?” 说完朝着元沉月挤眉弄眼。 过了一会,李氏才慢悠悠的出现了,坐下的那一刻元沉月都能感觉到李氏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失落。 “给母亲请安。” 三人齐刷刷的说道。 李氏点了点头,看着今天只来了三个女儿,眉头一蹙。 很快,一边的王嬷嬷便在耳边回话道,“大小姐那边来人说,说是病了,有些发烧。” “病了?”李氏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倒有点嘲讽的味道。 “叫大夫瞧瞧,没事多静养,少走动。” “是。” 王嬷嬷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元臻月在得到李氏的同意前,暂时就不能离开自己的阁院,等同于禁足。 这倒是稀奇了,一向温婉端庄的元家大小姐被禁足了,这事要是元家家主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元沉月看着李氏,她的嘴角已有些下垂,连眼角的纹都清晰可见。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生母,她的生母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活着,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她不禁感慨起来。 “看来得有一阵子见不到大姐了,”元映月轻轻捻了捻橘黄色腰带上系着的穗子,慵懒着语调,对着李氏询问道,“那中秋夜宴,大姐就不进宫了?” 自然是要的。 很快中秋就要来了,一如往年,皇后娘娘都会宴请所有四品大员以上的官着及她们的女儿入宫。 因为皇后膝下无女,宫里也长期无公主诞生,后宫除了后妃和宫女,难免乏味,遂选了这个团圆节把各家大臣的女儿接进宫,欢欢笑笑,热闹一场。 直到后来宫里唯一的公主出生,皇帝喜爱非常,然而生母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贵人,平时不是很受宠。 但生了公主就是大功,皇帝直接封妃,如今是仅次于生了皇子的妃子,封为庆妃娘娘。 各家大臣都巴不得能得到皇家的青睐,不仅能见到皇帝陛下,还能见到皇子们,要是能攀上皇亲,那可是一步登天。 李氏看着心爱的小女儿,脸色缓了缓,柔声道,“今年,你还不能进宫,待到明年你及笄后,我再带你去。” “女儿知道”。 元映月乖巧的说,心里也在期待着,以她的姿色,绝对可以艳压群芳,到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踏破她家的门槛。 李氏看看不发一言的元沉月,想起昨天她失态的事,瞬间不悦起来。 “沉月,我让王嬷嬷去教你,难道是她没教好吗?你昨天怎能如此失态?” “母亲,女儿第一次去,就被王妃突然叫去,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元沉月听到此话,马上就站起来,语气有些惶恐,“女儿愿听母亲的教诲。” 元星月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李氏的脸。 元映月则得意挑衅的看着,希望李氏狠狠责罚她才好。 “你身为元家嫡女,在众人面前竟然如此鲁莽,这样的小家子气真是让元家蒙羞。我罚你,操写女则一百遍,在中秋夜宴前不许出门。” 不过是故意磕头重了一下让众人笑话了一会,竟然说的如此严重,还禁她足,这简直比处罚元臻月还重。 “是的,母亲。” 元沉月嘟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坐下后不停玩弄自己的帕子,不停的绕着圈。 李氏看着元沉月的举动,才略略放下心来。 其实李氏隐隐察觉到元沉月最近安静的反常,又听王嬷嬷说起教礼仪时说的话,这不像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元沉月,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李氏以为元沉月可能介怀那天说不是亲生女儿的事,又或者元沉月对自己身世起疑了。 就算如此,她的亲娘是谁这天底下也只有自己的丈夫知道,但若是因此与我心生芥蒂,不为我所用,那我可就不客气。 李氏在心里暗暗的猜测着。 “大姐和三姐静心思过,我看母亲还是要多让嬷嬷去教教她们,免得中秋进宫,又会惹出什么笑话来。” 元映月晃着脑袋,得意的挑衅元沉月,她一向对元沉月,不,对几个姐姐都不放在眼里。 李氏不语,王嬷嬷在一旁会意,“是,我会去教她们规矩的。” 说完,她恭敬地站直身子,眼里不屑的看着元沉月,这次,得好好地管教管教。 第9章 惊梦 月色朦胧,屋外的晚风轻轻吹着硕大的芭蕉叶,仿佛许多把扇子在摆动。 刚写好第二十遍女则,元沉月觉得自己手酸死了。 适才元慎来看过她,说了不少安慰的话,也说让下人去代笔罚抄,不必自己亲手写。 只是以后要好好学规矩,不可以在外让元家失了脸面。 随后说去看看元臻月去了,元沉月送别元父的背影,心里已没有一丝波澜。 前世父女最后已缘尽,现在还说什么关怀,我只会唾弃你。 “小姐,还是让我来帮你抄。” 英儿在一旁怜惜的看着,元沉月平时可不爱弄这文墨的,这次,竟一次性写了这么多。 “不用,我手乏了,余下明日再写。” “明日,王嬷嬷那个老货又要来为难小姐了。” “她,”元沉月突然脊背一凉,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是奉母亲的话,来教我规矩的,母亲也是为了我好。” 元沉月说得轻松自如,仿佛以前的天真浪漫。 “我困了,帮我更衣。 “是。” 第二天,王嬷嬷果然早早就来了,这次她恭恭敬敬的,语气也不再趾高气扬的。 “我这次来是夫人的吩咐,要三小姐多学学高门大户的礼仪规矩,还有宫里的规矩。” 元沉月挂上一张笑脸,眉角轻挑,对着王嬷嬷那张老脸忍住想吐的冲动,故作好奇的问。 “嬷嬷,你还懂宫里的规矩呢?难道你真是从宫里出来的?” 闻言,王嬷嬷嘴巴一扬,满眼的傲娇,“我以前在宫里服侍过贵人,后来年纪到了贵人大发慈悲赐我归家,因缘际会才到夫人身边。” 元沉月一愣,原来真是宫里出来的,难怪能当李氏的心腹。 “那嬷嬷就好好教教我,我可不能在宫里闹出什么笑话了。” “当然,小姐要服管教才行。” “自然。” 王嬷嬷说了一堆宫廷礼仪,让元沉月跟着做,稍有不对,就歪声歪气的指指点点,手上的几道也丝毫不手软。 元沉月忍了又忍,上一世中秋夜,不仅被皇帝刁蛮露了笑话,就连对基本的行礼也不够自然,让那些臣子家眷看了笑话。 都是因为前世跟这老婆子斗气,故意不好好学惹出来的。 这次她忍了心性,好好学。 前世去宫里的次数多了些,多半是拜见刘贵妃,礼仪虽不得体,却也被有意无意中纠正过来。 元沉月还是阿谀了两句:“王嬷嬷,贵人们是不是长得都跟天仙一样,宫里一定是很富丽堂皇?” “能不能进宫当贵人,那都是命。三小姐,也想进宫吗?”王嬷嬷试探的问道。 “王嬷嬷你都说了,那都是命,我有没有这个命,那得问老天爷了。嗯,宫里是不是很好玩呀?” 王嬷嬷心里不屑,这三小姐只知道玩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又见她这么问,不免觉得元沉月就是个无知单纯的人,又想起年轻时生活,不由得打开了话匣子。 把当初在贵人身边的所见所闻,宫里的种种趣事,还说见过当朝天子,其他贵人也见过,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说得是眉飞色舞的,但就是不说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事。 元沉月假装听得如痴如醉,兴高采烈,说到精彩之处还不忘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还,还有那次,皇上赏了贵人一颗夜明珠,那颗珠子,入夜了会发光,那光,可太好看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时就是入了仙境一样。” “那夜明珠现在还在贵人那里吗?” “哎,可惜,后来,那颗夜明珠贵人送给皇后娘娘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王嬷嬷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眼里还沉浸在过去的往事里。 突然,一声轻咳打破了沉静。 花嬷嬷那微微发胖的身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旁边。 “王嬷嬷,夫人让你来教规矩,没让你来聊趣事。” 花嬷嬷站在那,眼睛却冲着王嬷嬷使眼色。 元沉月很快捕捉到这个眼神,她略微震惊的又看了一眼花嬷嬷。 王嬷嬷回过神来,假装揉了揉太阳穴:“啊,是我有些累了,先去歇一会,我再来。” 说完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脸,转身就走了。 花嬷嬷看着远走的王嬷嬷,才对着元沉月说,“小姐,到时进了宫,不比在王府,那里可有皇室的人,稍有不慎,是会连累整个元家。” “嬷嬷说的,我知道了。”元沉月乖巧的点点头。 如今被禁足在飞羽阁,虽然吃穿照旧,可天气依然热得人难受。 尤其午后,蝉鸣不止。 元沉月烦躁起来,她睁开眼睛,心里翻来覆去觉得不踏实。 她坐起身来,对着门对呼道,“来人。” 英儿闻声进来,手里端着脸盆,“小姐,又热醒了,来擦把脸。” 递上一块藕荷色的方巾,让她轻轻的擦脸颊,脖颈。 “英儿,你去给我做碗酸梅汤来。” “小姐,怎么突然想喝酸梅汤?” “你这丫头,那么多话。” “是,奴婢这就去。” 酸梅汤酸甜开胃,在暑天消暑极好。 元沉月喝完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也没有那么烦躁。 她在英儿的服侍下又躺下午睡,侧着身,眼睛还睁着,静静地看着锦被上绣着的木兰花纹,心里则暗暗盘算着。 上次她重生后,反复的确认了英儿是个能办事的丫头。 她才让英儿在武王妃寿宴开始前,让她穿过为不为外人知的小路,去了王妃的春囍堂。 在王妃最喜爱的那盆珍珠兰放上一颗石子,上面刻着“世子茉羽,珠胎暗结”。 武王妃也确实看到了,她虽不知道事情真假又不知道谁写的有何用意。 可是事情一旦是事实,那么李晋就难再娶得良妻了。 这对于武王府目前的过大的声势,反而可以削弱一些,也不会让天子忌惮。 更重要的是,李晋本就不是武王妃的亲生儿子,可以说是武王妃的曾经被人暗地里耻笑的源头。 而元沉月知道李晋对茉羽的感情,在上一世,他娶了元臻月,而不到半年,小妾茉羽就生下了庶长子,从此,小妾凌驾于正室头上。 所以她让人给武王妃送去了杀手锏,而武王妃是怎么让茉羽送上门的,那就不得而知,不过,那天抓住茉羽的侍卫,可是武王妃的人。 这次,把李氏的计划付诸一空。 她接下来就会打元星月的主意了。 上一世,元星月的结局可是比元臻月还惨得多。 而,元臻月这一世,李氏这次输了,可还是不会白白放过元臻月这颗棋子的。 在上一世,和家里姐妹的感情不过平平,说不上亲密也说不上疏远。 只有一个元映月,生来就是她的克星,上一世最后那狰狞的嘴脸,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元沉月觉得眼皮沉重,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只是在冒着冰块凉气的房里,一双粗大的脚无声无息的踱着步,走到了元沉月的床前。 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只手轻轻的拂过那娇俏稚嫩的脸庞,仿佛珍宝一样的爱惜。 他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可人儿。 “小姐,可还要再来一碗酸梅汤?” 英儿端着酸梅汤走了进来,轻声细语的说道。 小脸上的汗珠如春日的小雨挂在额头流到脸颊。 一进门看到睡着的元沉月,英儿悻悻的闭了嘴,拿起桌上的扇子,走到床前坐下,为元沉月扇风。 睡梦里,元沉月梦见许多往事,有茹安的死讯,英儿的死讯,还有荣弗的。 这些人都惨死了,独留她一个孤独鬼,承受着失去他们的痛苦。 不,不,不,是谁,是谁害了他们,是,是元映月害死了英儿,还让人来毁了自己,不,最后是,还有父亲,最后把自己推出去。 不,元沉月噩梦连连,冷汗连连。她惊呼起身,吓坏了英儿。 “小姐,只是做梦而已。”英儿安慰道。 迷迷糊糊才看清是英儿正焦急又关切的眼神,心里才渐渐安定下来,又躺下缓缓的睡了过去。 梦里有个声音,隐隐约约似乎在安慰自己,元沉月想醒又睁不开眼,只当做是梦境,不再管它。 第10章 初进宫 到了中秋前夕,元沉月和元臻月才解了禁足,被禁足了大半月,早已是憋得慌了。 幸而有元慎去宽慰了两人,各自去看了两次,稍作弥补。 而身为长兄的元韬,一向只对元映月疼爱有加,对其他妹妹不过平平,也就没来看过。 午睡片刻后,元沉月还觉得身子懒怠,气虚乏力的。 她支起身子,下了床,缓步走到竹子躺椅上,才觉得有一丝舒畅。 这时,花嬷嬷进门来,看到元沉月还睡意连连的,不免皱了皱眉,语气嗔怪道,“小姐,这都不早了,还起来收拾梳妆了。” 说完摇了摇元沉月的肩,忽然恍惚了一下,花嬷嬷看着元沉月那张娇俏稚嫩的脸,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又想不起是谁。 其实她也清楚元沉月不是夫人所生,又不敢贸然去问,就连明里暗里的问王嬷嬷,也是被骂了回来,那话里的意思怕是连夫人也不清楚元沉月的身世。 “嬷嬷,我困。” “这会子了,夫人和两位小姐都装扮上了,你就起来。” 元沉月被人从头到脚的揉搓,迷迷糊糊的她也渐渐清醒过来。 看着镜子里那张粉雕玉琢的脸,眉不画而黑,一双眼眸灵动如水,眼底又有一抹看透世事的暗淡,粉面桃腮,十分稚气。 傍晚时分就要进宫了,元沉月先在飞羽阁用了点心,再随着李氏和两个姐姐一起坐上马车,一路向皇宫出发。 一路上,李氏叮嘱着她们进了宫要守着规矩,不然小命丢了不要紧,累及全族就是灭顶之灾。 到了皇宫,下了马车,元沉月放眼望去,周围都是达官贵人的马车,各家马车的灯笼上都写着主人家的姓氏。 她发现严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 果然,那里站着一个端庄却生得美艳的女子,穿着一抹粉红罗裙,外套一件银色的冰丝纱衣,美丽动人,站在那里就是焦点。 “是素旗姐姐。” 元沉月朝着严素旗的方向,对一旁的元星月说,“她今天可真美。” “哪有你美。” 元星月冷不丁的这么一说,元沉月顺势不解的问,“姐姐你今天好像对素旗不一样了,平日里可是亲密得很。” 元星月觉得自己说话嘴太快了,这就让人察觉出不对来。 她悻悻的笑了笑,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我只是今日热得我难受,懒怠说话罢了。” 严素旗看到了元家的姐妹,她径直走了过来。 那一身婀娜身姿,高挑纤瘦,笑靥如花。不禁让元沉月,不少人纷纷投来欣赏的目光。 “元夫人。”严素旗对李氏问了好。 然后她亲密的拉起元星月的手,就好像是亲姐妹似的,“星月,许久不见了,我可真想你。” 这怕不是另有其人想对元星月说的话。 “想你怎么不来府上找我?”元星月嘴巴一撇,眼里蒙上了一点阴霾,隐隐结成霜。 严素旗没想到元星月赌了气,又想到有人嘱托,只好安慰道,“我忙着做刺绣呢,我祖母要过寿了。” “星月,我有个东西送你。” 严素旗从身后的侍女手里拿过一个竹色雕花小盒子,打开后拿出一块明霞般的月牙形玉珏,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元星月轻轻的拿起玉珏,觉得它像有千斤重般的,眼里的霜也化成了泪水,嘴角却轻轻的笑了起来。 “可,真好看。”元星月的语气忍不住的哽咽。 严素旗轻轻用手绢替她擦去滑落的泪滴。 李氏看着这一幕,眉头不由得一皱,只觉得别扭,便催促着她们进宫去了。 元臻月默默不语,跟着李氏走了。 元沉月见状只好拉过元星月,对严素旗轻轻点个头,就往宫门口走去了。 在李氏前面引路的是一个穿着淡黄色宫装的宫女,元沉月认识她,那是四皇子荣沫身边的,好像叫堇寐,看来这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这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派自己的宫女来?难道有意于李家还是元家的女儿吗? 按皇后那个病恹恹的儿子,寿数不多。 皇后的母族张氏百年前也是京城大族,但后来日渐凋零,人丁单薄,后起之秀更是寥寥无几,只有些才华平平之辈,到如今,只剩皇后一人撑着张氏的荣耀。 皇帝如今年过四十,可他不好色,后宫来来去去就那些人而已,也很多年没有再添新的皇子,只前两年添了一位公主。 眼下除了早天的大皇子,余下五位皇子皆已长成,将来承袭皇位必然是其中之一。 在还没立太子之前,众人们都心里有底的先排除了病弱的四皇子荣沫了。 元沉月一行人穿过重重宫门,走过漫长的甬道,随着宫女的指引一路到了重华宫。 重华宫是招待朝臣贵眷的宫殿,但凡皇帝赏宴,皇后娘娘举办宴会,邀请王爷们,官眷贵妇们,官家小姐们都会在重华宫进行。 一进宫映入眼帘是许许多多的人,不停的有说话声,笑声传来,元沉月听了没来由的心烦。 她坐在李氏的身后,旁边是元星月,而前面的元臻月,则坐在李氏的身旁。 元沉月轻轻拿起一颗宫女刚刚端上来的葡萄,放进嘴里,细嚼起来。 顺便看看那些熟悉的面孔,重生还是挺有趣的,有些人的结局明明很惨,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或许又会受一遍罪。 元沉月环视了一周,眼睛却忽然冒出凶光,手里刚起的葡萄,瞬间被她捏爆了,汁水喷洒而出。 她定定的看着不远处那个也在看着她的人,那个人在看到元沉月凶狠的目光后,本来满眼的柔情不禁变成满脸错愕,而后再确认确实是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后,又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在人来人往中,消失在元沉月的视线中。 “你怎么了?” 元臻月转头看到元沉月这副表情,有些吓到,只好轻轻的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元沉月晃过神来,回头看看一脸关切的姐姐,又看看手里那颗爆裂的葡萄,急忙丢下,用手帕擦了擦手。 “我没事,姐姐。” “你刚才的眼神可真吓人。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事情?”元臻月担忧的问她。 “没有,姐姐我真的没事。可能是第一次进宫,有些紧张。” 元沉月的敷衍连元臻月都听得出来,见她不肯说也不再追问。 “要有什么事有姐姐在呢,别怕啊。” 元臻月的话让元沉月心里暖暖的,发誓这一世一定要让她嫁个好人家才行。 第11章 皇帝刁难 夜色渐渐暗淡,晚风轻轻的拂过,不停有宫人点亮了宫灯,一排一排的柱子上的明亮聚在一起照亮了这座宫院。 宫宴摆在了露天,因着是中秋赏月夜,便没有摆上大殿中。 接着宫人们将膳食端了上来,摆在各人的小桌上,虽然只有四道菜,看上去是那样精致美味,不愧是宫里的御膳房。 元家虽是四品官,却没有离得最远。 元沉月还是依稀能看到主位上是两个位置,这一次,皇帝陛下会登场。 果然,不多时,就有太监虽细却尖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恭敬的说道,“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一身明黄绣着龙纹的衣袍,腰束龙纹带,年过四十愈发精神,丝毫不见老态。 待和皇后落座后,方大手一挥,掷地有声,洪亮如钟,“免礼。” 元沉月随着众人的一句“谢皇上”后,起身落坐。 “又是一年的中秋节,是个团圆节。” 皇后的声音柔和委婉,又带着母仪天下的威严,“今年又有不少刚及笄的官家姑娘,都出来。让本宫见见。” 话音一落,元沉月心里骂了一句。 终究还是躲不掉。 李氏回头,投过来的眼神示意她不许丢人。 此时,已经三四个姑娘站了起来,优雅得体的走到台下。 元沉月过去与她们站成一排,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都是有礼数的好孩子,起来。” 皇后看到这些刚十五的女孩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欢,她也想要一个女儿的,可惜再也生不出来了。 元沉月随着她们一起平身,接受着皇帝和嫔妃们的审视。 “你们都是谁家的姑娘?”皇后问起她们的身家。 一—报过出身本家后,元沉月也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是元家的三女。” 不等元沉月说完,一旁的刘贵妃便问道,“是哪个元家?” 元沉月不卑不亢,“回娘娘,臣女的父亲是元慎。” 这突如其来的插嘴,让皇帝有些不悦。 给刘贵妃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刘贵妃心领神会的知道自己嘴快了,便悻悻的闭了嘴。 皇帝一听元慎,来了兴致,“你父亲是个端方君子,会写一手好字,朕也颇为欣赏。不知道你作为他的女儿,可也会一字值千金?” 话音一落,元家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李氏。 皇帝突然想要元沉月的写字,是想故意看笑话? 元家人都知道元沉月是个不爱诗书只爱享乐的人,加上李氏有意放纵,疏于管教,让她只成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大小姐。 果然,皇帝又像前世一样,刁难于她。 上一世,元沉月的书法简直没眼看,就连小儿在练了一个月后都比她的好。 所以,最后几个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字,被皇帝一阵笑话,话里话外还把元慎教女无方给奚落一顿。 让元家在这之后成了笑柄,谈笑了好一阵。 直到元家接连高嫁两个庶女,这事才算翻篇。 “回皇上,臣女的字实在拙劣,难登大雅之堂。” 惹不起躲得起,元沉月希望皇帝能放过她。 “虎父无犬女,元爱卿的字天下卓绝,朕也想看看他的后人是否也有此天赋。” 皇帝兴致盎然,眼里看着下面大方得体又岁数尚浅的元沉月,这张脸,再过两年也是大渝数一数二的美人。 这张脸,皇帝有片刻失神,记忆中好像有什么尘封太久的被掀开一角。 不等皇帝多想,底下有人开口。 “父皇,元大人的字天下无双,却也是不停磨炼才练就的,元家小姐年纪尚轻,又是女儿家,自然是远远不及的。” 说话的是四皇子荣沫,语气听起来只剩一缕游丝,比在武王府那会还差些。 “不妨,写来让朕瞧瞧。” 皇帝不顾四皇子的求情,语气多了一丝坚决,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皇后,皇后脸色不变,始终是淡淡的微笑。 元沉月浅浅吸了一口气,始终保持坦然。 想起前世初次进宫的场景,皇帝来了这么一出,也是荣沫为她说话。 许多人心里都期待会发生什么笑话,只有李氏和两个女儿屏住了呼吸,她们完全知道接下来肯定免不了被人笑话一番了。 “是。” 说完元沉月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礼。 很快宫人递上了纸墨,摆上了一张小桌,把一切都铺好完毕。 元沉月若有所思,还是镇定自若的走上前,轻轻拿起一只笔,蘸了蘸墨水,在宣纸上写下。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字不慌不忙,一气呵成。 写完后就有太监把字呈到了皇帝的眼前,皇帝看了短短的两句诗,“嗯,这两句诗符合此情此景,” 然后又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不愧是元慎的后人,字虽然不及他五分好,却也有三分,不错。” 皇帝大手一挥,“赏!” 元沉月双膝下跪,叩头顿首,声音不卑不亢,“谢皇上。” 在场诸人都没想到一个不过十五的女子,竟然能有这样的好书法,又能在这种宴会上得到天子的夸赞,都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她来。 李氏内心一阵错愕,她万万没想到元沉月会一手好书法。 要知道自己的夫君做官无大功也无过,唯以书法得到皇帝的肯定,也算出人头地。 李氏想到元沉月竟然也被皇帝夸赞了,心里莫名的不悦。 “三妹妹竟然深藏不露。” 元臻月刚才悬的心才放下来,还好,没给元家闹出笑话来,李氏听到更是攥了攥拳头。 皇帝似乎开心得很,又赐了佳肴给元沉月。 元沉月看着自己的小桌上,有一道是赏赐的糖蒸酥酪,那是茹安很喜欢吃的东西。 她抬眼望向茹安所处的位置,她就坐在武王妃的身边,正好,也看着这里。 两个人四目相对,有一瞬的出神。 两双美目,触碰之间,仿佛往日的欢颜笑语都如走马灯一闪而过。 茹安这是第二次见到元沉月,上一次她看到元沉月故作扭捏的样子就觉得想笑。 这一次见她很有大家风范的模样,更多了几分喜欢。 元沉月举起酒杯,对着茹安,轻轻示意,便仰头喝下。 第12章 突生变故 “这元家三小姐不但能写一手好字,长得也真是清丽脱俗呀。想必过两年,定是我大渝数一数二的美人呢!皇上,这样的可人儿,臣妾觉得不如。” 说话的是淑妃,五皇子荣池的生母,正一脸笑意冲着皇帝说道。 淑妃杨氏虽年过三十五,依然风韵犹存,说话声音有些尖锐却不刺耳,柳腰细眉,颇受恩宠。 “不如什么?”皇帝来了兴致。 “皇上,如今皇子们都长大了,除了六皇子,年纪最小都已经三个孩子了。可其他几个,个个都还未娶妻。” 淑妃说到这,又感叹起来。 “不说正妻,连侧妃都还没有。如今,臣妾瞧这个元姑娘,聪慧伶俐,落落大方,不如,匹配哪个皇子,也算是今日双喜临门。” 皇帝听完,笑而不语,轻轻抿了一口桂花酒。 “皇子们年岁确实到了娶妻的时候,可也不是随随便便指个人就娶的。淑妃,你是不是太僭越了。” 刘贵妃一向与淑妃不对付,两个人必定不能好好说话。 此话一出,淑妃的脸色就挂不住了,眼神哀怨的看着皇帝。 皇帝哪受得住这一波,遂轻咳一声,略微沉声的安抚住淑妃:“亲事也是大事,要慢慢来。” “皇上,淑妃怕是看上了这元小姐,想要去做儿媳妇,不如,就成全了淑妃。” 刘贵妃见皇帝当众偏心,也顾不得恩宠,今日非要给淑妃难堪。 “那也轮不到我池儿,贵妃的皇子居长,怎的也得让二皇子先娶。” “君子不夺人所爱,淑妃看上的,不如早早定下,好安心那。是,皇上?” “皇上。”淑妃不顾在场诸人,向皇帝娇嗔道。 皇上扶了扶额头,心想这两个女人,只要在一起就掐架,不得安生。 皇后此时开口了:“皇上,臣妾也看这元小姐不错,不如让她以后常进宫,来陪陪臣妾,正好臣妾在练字,也可切磋一二。” 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元沉月在下面听得心里直发怵,这也能阴差阳错进宫去。 上一世,她虽然出丑,让皇帝笑话了,却因为荣弗和茹安为自己解围,刘贵妃为了拉拢武王府,常召自己进宫陪伴。 皇帝在听到这话时,不由得满意的看了一眼皇后。 顺嘴就提了一句:“既然皇后喜欢,就让元家小姐时时进宫陪伴皇后。” 此话一出,在座的都纷纷诧异,这个小姑娘只是写了几个字,就能入了皇后的眼,还能常出入皇宫,更可能嫁给哪个皇子了。 元沉月闻言,只好站起身来,恭敬有礼的说,“臣女不胜欣喜,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淑妃见皇帝有些郁闷的喝起酒,心想掀不起什么了,心里不服气的抿了一口酒。 看着皇帝明明对皇后就淡淡的,却在人前处处维护皇后的体面。 又看着被皇帝忌惮的刘贵妃,她育有两子,年纪又比自己大上两岁,然生得美又保养得宜,看起来像二十几岁。 多的只是眼角那不细看就看不见的微微细纹。 只是身家太好,皇子也优秀,却渐渐被皇帝冷落了。 个中原由还是因为未立太子,刘贵妃有两个,显然胜算很大。 皇帝年岁渐长,心里也忌惮皇子的长成。 荣弗听着淑妃刚才的话,想让自己娶一个四品家的嫡女,他心里冷笑了一下,一个小官家的嫡女。 元家,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门户,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帮助。 可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元沉月,那个在王府出丑的女子。 那张粉妆玉砌的脸,又着实有些心动,做个侧妃,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荣弗看了一眼刘贵妃,对她微微点头示意。 刘贵妃一愣,这个孩子,一向很沉得住气,这点头的意思,示意自己看的方向,难道真的对元沉月有意思吗? 眼神交汇,母子之间想说的话也不必说不出就知道。 刘贵妃无奈,只好开口向皇帝说道:“皇上,弗儿在皇子们居长,如今也十九了,是否该操心一下他的亲事了?” “贵妃可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皇帝反问道。 “皇子娶正妃,自然是要皇上亲自指婚,臣妾想,不如先娶个侧妃也好,今日良辰,两全其美。” 刘贵妃此话一出,在座的千金贵胄都纷纷吸了一口气,心都提了起来。 荣弗可是很有希望做太子的人选,他日若能上位,哪怕未来当不了皇后,也是贵妃,能给母家带来的好处可太多了。 刘贵妃能看上的,自然是她们中的一个,不由得暗自祈祷,选我,选我。 皇帝一听说是侧妃,自然也觉得没什么,个侧妃,顶多就是中品官家的女儿了。 “也好,荣弗也到开府成亲的时候了。贵妃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刘贵妃眼神略过众人,看着那些低头娇羞的姑娘们,也有些带着期盼的贵妇们。 她看向元沉月所坐的位置,轻轻的招了招手,“元沉月,到本宫这儿来。” 此言一出,李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沉月,心里的嫉妒和恨意愈发浓烈,这个死丫头,竟然可以飞上枝头去。 元臻月和元星月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个妹妹,平时一无是处的样子,今晚怎么处处得意。 “是。” 元沉月起身,手里刚才捏着挂在腰间的香包,那里面有薄荷,此刻手心里留下淡淡的香气。 她脚步缓慢,落地轻盈,整个人如同随时会飘起来一样,有些摇摇欲坠。 微风徐徐,吹落了桂树那准备掉落的桂花,有的飘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小桌子上的膳食糕点上,满园飘香,飘到了元沉月那渐渐停下的脚步。 有人惊呼,“咦,这是怎么了?” “她好像是在气喘呐?” 众人纷纷扰扰。 茹安第一个跑过去看,察觉不对劲,第一个开口叫去请太医。 元家姐妹和李氏也过去查看,看着元沉月喘个不停接而渐渐闭上了眼睛,心想不好。 皇帝也催着去叫太医来,皇后命人把元沉月抬到重华宫的偏殿,“皇上,就让太医到偏殿为她诊治。” 荣弗看着元沉月被人抬去了偏殿,心里还在踌要不要进去看看。 荣涣过来提醒他,“父皇还没下旨,你不要贸然进去,失了分寸。父皇可不喜欢。” 他们两个打小就好,荣弗想什么,身为弟弟,总是能猜到八九分,简直如同肚子里的蛔虫。 这个提醒,是让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冲动。 第13章 暗地谋划 太医很快就出来复命,这个太医颤颤巍巍的,有些老态龙钟的架势,还兢兢业业的在太医院当值。 “回皇上,元小姐是哮症发作,因是吸入了桂花,才犯病的。” 荣弗的脸色也不好,在听到哮症的时候,心里一凉,看来别说是侧妃,就是侍妾,也不行了。 皇室不会接受一个有病症的女子,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犯病的女子。 “那可有什么大碍吗?” “臣了解过了,是打小就会的,然而是轻微的,这些年也没在犯过,是桂花太多了才复发的。回家后得好好养着,吃药,少接触粉尘柳絮,以避免再犯。” “嗯,你退下。” 太医走了,皇帝坐在上首,颇有玩味的看看刘贵妃,刘贵妃一脸的神色如常。 皇帝只好看看一旁端坐的皇后,皇后知道,又是自己缓和场面的时候了。 “皇上,臣妾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散了,皇上也想念小公主了,该去瞧瞧她了。” 皇后还是那么贤惠。 皇帝点头很是满意。 “嗯,你们尽兴,朕就先回去了。” 庆妃也起身,跟在皇帝身后走了。 众人纷纷跪下,恭送皇帝出重华宫。 皇后留下来善后,她眼里有一丝疲倦,还是保持着皇后的威严,不容她人轻看。 “贵妃,皇子不管是娶侧妃还是正妻,那都是得好好商议的大事,不可随你喜好就决定的。这事,本宫会和皇上,好好为皇子们去操心的。” 言下之意,就是皇后就是嫡母,而贵妃说白就是一个妾。 荣弗贵为皇子也不过是庶子,庶子娶亲也是要嫡母做主的,轮不上她贵妃去插手。 荣弗心里一想到,元沉月以后会躺在别人怀里,心里的嫉妒直冲脑门,不由得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 刘贵妃看皇帝不在场,对皇后也没那么恭敬起来。 听到此话,心里满是不屑。 只要等自己的孩子登了皇位,那还有谁敢跟自己耀武扬威。 淑妃这时对皇后恭维起来,“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也期待着,皇上和娘娘为五皇子娶个贤惠温柔的正妃呢。” 刘贵妃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荣池看着对皇后一脸谄媚的母妃,心里只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李氏走上前来,跪下磕头,“皇后娘娘恕罪,小女犯病,冲撞了皇上和娘娘们,实在是惭愧。” 皇后微微一笑:“元夫人不必如此,身体要紧,回去让人好好为她调养,以后,本宫可要召她常来陪本宫的。” 李氏又惊又喜,感激涕零:“谢皇后娘娘隆恩。” 这话自然是说好听而已,皇后才不会召一个无用的女子进来添堵。 “本宫看,元小姐现在虽无大碍了,但还未醒来,不如就就在这重华宫里,待醒来好些了,再回府去。夫人就留下来陪着。” “谢娘娘天恩。” 随后皇后宣布宴会结束,众官眷领着女儿纷纷出宫回家。 除了被留下来陪同元沉月的李氏,和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四皇子荣沫,皇后身边已再没有旁人。 在重华宫的偏殿中,一张榆木雕花床上,一条绣着满山茶花的绫罗锦被下。 元沉月有些苍白的脸,尽管如此,还是难掩姿色。 荣沫看着这个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女子,现在就像枯萎的花一样,凋零般的躺在这里。 他站在床边,小门外是这间房的会客厅,小厅上有几张椅子,主位在正中央上方,皇后赫然坐在那里,端着茶,轻轻的划着漂浮的茶叶。 李氏在下首,等着皇后先开口。 “你这个女儿,不可能嫁入皇家了,余下的是你的小女儿和你的侄女。你想让哪一个,嫁进宫来?” 李氏闻言,震惊的抬起头,额角也微微渗出汗水。 “皇后娘娘抬举,臣妇不敢。” 皇后不耐烦的放下茶碗,茶碗发出一声闷哼。 “行了,你先前做的一切,也算是让本宫相信的诚意了。既然如此,就让彼此都心安,这样才好办事。” “是,臣妇会为娘娘鞠躬尽瘁。” “那,你可想好了人选?” “是,只望娘娘成全。” 荣沫听着她们的谈话,也知道她们在盘算什么,皇后只他一个儿子,说话做事也不避着他。 荣沫知道元家要跟皇后结盟扶自己上位,势必要结亲。 本来是要定下元沉月,可差点让刘贵妃捷足先登,幸好元沉月犯了病,不让贵妃得逞,但自己也得不了。 如今,只能在这里看着她,却不可能属于自己,早在武王府,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已一见倾心了,奈何自己这破败的身体,是什么也做不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也罢,反正都是为了母后的大计,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第二天,元沉月醒来后,在宫里用了午膳,才和李氏坐车回了元家。 回府后,元慎看着憔悴的元沉月,脸上露出了慈父心疼女儿的关切。 他一把扶住元沉月,声音还有些颤抖:“快,把小姐的药去熬上,每天请大夫来把脉。” 宫里的太医给元沉月开了药,很快就有人去煮上了。 元沉月由英儿伺候着躺下了,才气若游丝的对着元慎道:“让父亲担心了,女儿无事。” “还说呢,这要是病严重点,可不得要了你的命嘛。我已让人无事不可来打扰你,你只管安心歇息。” 是呢,元映月看到自己这样,还不得来酸两句。 这下好了,可以清清静静过日子。 “父亲,你还有什么要问女儿吗?” 元沉月眨巴着眼睛,只等元慎问出来。 元慎是有不解,但看到女儿这幅病弱的可怜模样,也不忍多问。 虽说不是亲女儿,将来若有缘再见她的生父,怎么对得起他人的嘱托。 “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出去了。” 元慎走前,嘱咐了英儿两句,又交代了花嬷嬷什么,才离开了飞羽阁。 元沉月又叫花嬷嬷去看看熬的药,见她走了,才缓缓的坐起身来。 第14章 病愈初见 其实,早在入宫前几天,元沉月就特意让英儿去采一些薄荷上花粉来,又弄来新鲜桂花,把花粉都撒在桂花上装进荷包里。 荷包外面也薄薄的沾了一层花粉,薄荷提神醒脑,在依然炎热的白天,也十分好用。 她是让英儿在刘贵妃提起想让她做侧妃之时,就拿过来狠狠地吸了一口。 “小姐,你这么做太危险了,差点命都没了。” 英儿还在为她家小姐的不要命,摸不着头脑。 “我昨天可是差点吓死了,小姐,你不想嫁给二皇子吗?那可是二皇子啊!” 元沉月脸色还是苍白,人却是精神了很多,这一次,她不得不冒险,才不想顺了那些人的意。 前世就是刘贵妃提了一句,虽然皇帝也只是点个头,虽没有下旨,可那时人们已经内心认定是荣弗的人了。 “英儿,就算嫁给普通人,能过一世安稳的日子,比起那些勾心斗角的荣华富贵可珍贵多了。” 元沉月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确实能得遇良人,安稳一生也好。 “小姐,你可是嫡女啊,将来也是要嫁给富贵之家的。那些也都不是普通人,也会纳妾,那种日子岂是你想安稳就能安稳的?” 元沉月看着侃侃而谈的英儿,眼里看不出平时的单纯稚气,这一刻,通透起来。 “英儿,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不简单。” 元沉月感慨的笑笑。 “小姐别看我小,我知道的可比小姐多。我觉得小姐最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比如你突然让我去。” 还不等英儿说完,元沉月猛的又咳了起来。 英儿着急的扶着她:“小姐,又怎么了?” “你这小蹄子,让你伺候小姐都伺候不好。” 花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元沉月在听到英儿要说出春囍堂的事,猛然截住了话。 “无妨。” 元沉月又恢复虚弱的模样。 英儿端过药,轻轻的吹了吹,那药散发的苦味差点没把元沉月熏晕过去。 她一向怕吃药,现在只好忍住恶心一点点的喝下去。 那药的味道,让她想起前世被李氏等人逼着喂下去的那碗堕胎药,一样的苦,不一样是李氏那碗药,要了她的孩子,也要走了她一半的命。 元沉月喝完药,躺下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还听见花嬷嬷在训斥英儿。 “小姐的哮症在四岁时犯过,自从找老神医看过,六岁后就再也没犯过,平日里也细心养护着,说是不会再犯病的。你说,你是怎么服侍的,你知不知这次在宫里突然犯病,可毁了夫人多少心血。” “怎么好端端,早不犯晚不犯的,偏偏在那种场合就犯了,都是你这小蹄子,不好好伺候,定是偷奸耍滑去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好像是英儿哭了,还有花嬷嬷咒骂的声音,最后什么没听见,睡过去了。 睡梦中,一双大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又好像在说着什么,断断续续只听到“何苦”“珍重自己”之类的话,又感觉那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脸,而后拂过头发,最后在耳边清晰的说了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元沉月睡了很久,醒来后已是深夜,纱窗外吹进的风,带着秋天的气息,有丝凉意。 她轻轻唤了句:“英儿。” 一个嗓子有点哑的声音,在床边脚下响起,“在这,小姐。” 中秋过后就是重阳了,在这段时间里,元沉月每天喝药,渐渐的好转起来,脸色也恢复往日模样。 到了九月起,元沉月开始每日早上如常往李氏处请安。 这天,她起了个早,收拾梳妆,对着镜子瞧,脸色好到不用擦胭脂都能泛着红晕,感叹太医不愧是国医。 元沉月今日穿了一身浅紫色绣海棠花的石榴裙,梳着少女的发髻,插上一只带流苏的双蝶缠丝簪。 一到那里,大半个月不见的元家姐妹都已坐在堂屋里。 刚踏进门,元映月又开始冷嘲热。 “三姐来了,可得仔细了,别又一不小心犯病,给父亲丢人。” 元沉月坐下,不搭理她的话。 只和一旁的元臻月,元星月,打起招呼,闲聊了几句近况。 三个人你说我笑的说着话,元映月被晾在了一旁,不由得恼羞成怒。 “三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让元家丢了多大的脸,还好意思在这有说有笑的?” 元沉月装作听不懂,好奇的反问她:“我怎么丢脸了?” 元映月得意洋洋:“你在宫里当众出丑,毁了皇后娘娘的宫宴,难道不是给我们元家丢人吗?” 元星月冷笑了一声:“四妹妹,谁说三妹出丑,她可是写了一幅墨宝,还得了皇上的夸赞和赏赐,可是为父亲长了脸面。” “三姐姐平日的字写得如何,我们可是知道的,怎么一进宫就能写得那么好?难道是故意藏拙,欺骗家人吗?” 这件事大家都很疑惑,元沉月知道,所以就直接给个交代。 “我的字确实不好,不过说来也巧,前阵子我跟父亲要了些他的字帖,学着临摹了几天,竟然也有几分像。只能说,实属运气。” 幸好,这之前跟元慎要了一些字帖,随意写了几幅,也好混过有些人的耳目。 元映月哼了一声,又冷笑起来:“那也只是你侥幸,可是听说贵妃娘娘要把你许给二皇子做侧妃,现在好了,别说皇子了,就是中等人家也不会娶一个这么露脸的女子回去,将来病重生不出孩子来怎么好?”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三妹妹嫁不出去吗?” 元星月越听越气,这个讨人厌的四妹妹,一向目中无人,这以后没人压制住她还怎么得了? 元星月转而一想:“还是说妹妹你将来必定能胜过三妹妹,让皇上也夸你,还是让娘娘也把你许给哪个皇子做侧妃?还是说你能做正妃?” “你,你胡说什么?” 元映月闻言有点气急败坏,脸上绯红,她还不敢想这些,李氏还没有助长起她的野心。 元沉月看着她,心想还真是孩子,喜怒形于色,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了一幅心肠,如同蛇蝎。 正两个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李氏方才登场。 元沉月看过去,发现李氏的脸色尽显疲态,嘴角也微微下垂,与半月前的神态大不一样。 “远远就听见你们的吵闹声,不得消停。” 李氏坐下后,又问起:“沉月,你可好好些了?” “好多了,母亲。” 元沉月扬起粉嫩嫩的小脸,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历劫归来重获新生的人儿,满面春风的看着李氏。 一上一下,一老一少,对比如此惨烈。 第15章 感情加深 “你好了,你父亲和我才能放心。” 李氏看着正当妙龄的元沉月,朝气蓬发,突而想起自己十五岁的时候。 那时已经嫁给了元慎,也怀上了长子元韬,也过上了夫妻恩爱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自己的父亲突然病故了,日子就一点点的坏下去。 好在自己的丈夫是个争气的,才一路靠自己的努力爬了上来,到了京中做官,官至四品。 如今李氏很是欣慰,儿女们都长成,可以开始她的计划了。 可一想到辛辛苦苦的筹划,却两次失之交臂。 一是元臻月嫁入武王府无望,二是元沉月与皇家无缘,白白失了两次机会。 元臻月好歹还可用,元沉月却是再无用武之地了。 一个差点被贵妃指婚给自己的儿子的人,就算还没宣布,可谁还敢随便娶,更何况有哮症,他日也可能犯病加重,这样的女子,到时生养子嗣都是问题。 想到这,气得李氏这半个月夜夜难眠,醒来连连叹气,不得不另做打算。 李氏现在看着四个娇嫩如花的女儿,心里慢慢的恢复一些底气,升腾出一些新的想法来。 “刚才听见你们在吵嚷,都大了,也该懂事了。臻月星月也十六了,沉月十五了,该多学学历练,学着针织女红,沉稳些,将来要嫁为人妇,好多受些夸奖。” 李氏此刻郑重的交代,却一点也没提及她的宝贝女儿。 元沉月心底冷笑,刚才元映月叫唤得最凶,却不点她的名,反而来教训我们。 “是,母亲。” 心里不服气还是只有点头称是。 元映月此时得意极了,美滋滋的对着李氏撒娇:“母亲,九月的螃蟹最肥了,今日可让舅舅送来?” 李氏眉眼都温柔了,好像每次对元映月都无比慈爱:“你舅舅说,知道你馋,让人给你送了些来,今晚必定让你吃上。” “我就知道舅舅最疼我了。” 元映月开心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了,笑得如同绽放的玫瑰。 只有元沉月才能知道那隐藏的刺有多伤人。 元臻月看着有生母宠爱的四妹妹,想起自己生母早亡,自己也从未见过,心里不免酸酸的。 虽然被李氏养大,却觉得表面亲近,实则疏远,总觉得有隔阂。 元臻月低头摩挲着光滑的指甲,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落在白皙的手背上。 元沉月注意到了这一幕,转头与同样表情的元星月对视一眼,心下都坦然:“今日是二姨娘的祭日。” 元沉月点点头,示意她小声点,毕竟李氏可不待见死去多年的二姨娘。 “罢了,都回去!” 李氏也注意到了元臻月的举动,不耐烦的打发人走。 走出容乐堂,见到的绿树都泛黄了叶子,秋风瑟瑟,突然的暑气也慢慢消散不见了。 一路上,元映月还是不依不饶的跟元星月拌嘴,元沉月走在后面,看着两个人就觉得聒噪。 回头看到元臻月,眼圈微红,她走了过去:“大姐,今天是你生母的忌日,你为她难过是应该的,但你也要善自珍重,二姨娘在下面才会安心。” 元臻月微微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还是感激的开了口:“谢谢,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样的话。” “你是我的姐姐啊。”元沉月心里不免感慨,在这个家里,她与她都是没有亲娘的。 元臻月闻言,觉得心里暖暖的,擦了眼角,微微一笑:“沉月,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 两个人相伴而走。 后面的落叶纷纷扬扬,随着秋风渐起,慢慢萧条。 从那以后,元臻月常常关临元沉月的飞羽阁。 一日,天气正好,阳光洒满大地。 英儿抱着一坛子花蜜,一路蹦跶着进了房间,就看到大小姐又来了,正和她家三小姐两人有说有笑的。 “英儿,快去给我们冲两碗花蜜水来。” 元沉月看着那坛子花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元臻月看着她馋嘴猫的模样,满眼的宠溺,用手里的书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呀,这么急性子,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我就是想快点喝到。” 元沉月调皮的笑了笑。 元臻月轻轻的抿了一口花蜜水,碗里还漂浮着细碎的桂花,滋味香甜,甘之如饴。 “妹妹的蜜真甜。” “那我让人给姐姐送些过去。” “我还是来你这个喝,也可以跟你说说话。” 元臻月眉眼一笑,又说到:“过两天,就要去康王府了,你真的也要去吗?” 元沉月俏皮一笑:“康王府的赏菊宴,赏的可是皇后娘娘赐的各种稀世菊花,我当然也要去长长见识。” 皇宫里的花房培育着各种花卉,还有各种难养成、民间少见的花,不仅有绿色的梅花,更有橙色的兰花,各种罕见的花,都能在宫里见到。 时逢九月,菊花当季,花房培育出了许多难得一见的菊花,如墨菊,粉菊,红楼佳人,红衣霓裳这等珍贵品种。 因着康王爷身份尊贵,又宠爱他的侧妃管氏,人人都知道这个管妃爱菊,其他的花则一概不喜。 今年好端端的,皇后娘娘突然赏赐了许多的菊花,管侧妃喜不自胜,为着天恩浩荡,办了一场赏菊宴,宴请大都诸多官员及其亲眷。 元家自然也受邀了,也请了元家的三位小姐。 李氏本来也劝说元沉月让她留在家里,毕竟大病初愈,又是赏花,怕花粉又引起哮症。 可是耐不住元沉月这次兴致盎然,硬是磨着李氏,李氏耐她不过,只好应下。 李氏有她的心思,元沉月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却又不是一无是处,她是受过天子恩赏的人,到时要是被哪家夫人看上,娶回家去,也算派上用场了,也好过一世在家。 元臻月还是担心妹妹的哮症再犯,思忖片刻:“不如你带上面纱,也好多一层保障。虽说你用了药,大夫也说身体无碍,但终归是粉尘是源头,还是要防备些。” “姐姐言之有理,就听姐姐的。” 元沉月乖巧的点点头。 第16章 进康王府 重阳节后的一天,天依然明朗,和煦的微风夹杂着秋日特有的颜色,一片片泛黄的树叶洒落在大都的街头。 马车上是李氏及她的两个女儿。 一个打扮得有些不同往日的元星月,今日画了娇柔的柳叶眉,弯弯的眉下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眉眼里透出的一股清澈的灵动,如同她的性格,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娇纵任性。 还有此时乖巧安静坐着的元沉月,脸上戴着素白的面纱,只露出一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流动时如空中飞走的星星。 而元臻月不偏不倚在昨夜发起了高热,连夜的派人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惊风了。 元慎一早下朝后,便赶到临芙阁去关心他的宝贝女儿。 元沉月也知道,在上一世里,元臻月正巧生病,错过了康王府的宴,这次也如此。 前世元臻月此时是被武王府的世子定了亲,在家里待嫁的,但也是可以参加宴会的,也是因病错失。 元臻月是在元沉月和茹安郡主的推波助澜下,很快在十月初一如愿嫁给世子李晋。 不久后,元家二小姐也风光出嫁,嫁给了富贵至极的康王爷为侧妃。 在当时元家可谓是风光无限,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对象。 而元星月嫁入王府,同样也是李氏的计谋,元沉月这次可不会让她如愿。 下了马车,到了康王府的门口,就有仆从在前头引路,过了二道门,换成侍女引路。 不同于武王府的简约气派,康王府是十足的富丽堂皇,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便豁然开朗,处处皆是雕梁画栋,珍花异草。 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如若仙境一般。 门口那两只朴实无华石狮子,与府内的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形成极大的反差。 正厅内同样也是金碧辉煌,处处入眼皆是富贵的气息,不愧是大都第一有钱人。 元沉月吸了一口气,戴着面纱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这次她带了药,就算等下花粉太多了,旧疾复发,吃下一颗,也好保命,这还是那个老太医给的。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茹安眨巴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耳朵垂着的坠子一晃一晃的,和她的声音一样,灵动可爱。 “元小姐,你的病好了吗?” 元沉月一愣,轻轻柔柔的笑着说:“没事了,谢郡主关心。” “你的病不是怕飞尘柳絮吗,今日都是花,你不知道花粉可多了,就不怕吗?” 茹安疑惑道。 “不妨,看,我戴着面纱。” 茹安兴致勃勃:“刚才管妃来过了,让众人都去花园里先赏花,等午后再去用膳听曲。要不,陪我一起去逛逛这园子?” 还没来得及和李氏打招呼,茹安扯过元沉月的手,拉着就往外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元星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剩她在李氏的身边。 今天她可不敢随意走动,李氏交代过要她时刻在身边,只好羡慕的看着元沉月被人带走。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穿过长廊,来到一片满是菊花的园子,不止有菊花,还有芍药,百合,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都养得格外芬芳。 映入眼帘的花海,还有许多受邀来赏花的人。 元沉月一眼就看到美丽动人的严素旗,她一身粉色桃花双绣轻罗长裙,裙摆上的雪色长珠缨络拖曳于地,天水绿绫衫上精心刺绣的缠枝连云花纹,有种简约的华美。 严素旗不愧是大都的第一美人,据说登门求娶的人已有成百上千,可没一人过得了严老夫人这一关。 严老夫人为人孤傲,一向不好说话,年纪一大把在家依然说一不二,无人敢反驳她。 又是打小就养在身边的孙女,教养得格外好,诗书礼乐皆通。 有人传,这样的美人将来势必是要嫁入宫廷的,更有人传,是等着哪位皇子立为太子,要嫁入东宫的。 这些流言传来传去,传到严太夫人耳中,她也只是轻笑两声,不置一词,只好像没有听到过一样。 元沉月看得有些发愣,前世到自己死的时候,严素旗都还没有定下婆家。 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看到是谁娶了她,不禁感慨道:“素旗姐姐,可真好看。” 茹安听到这话,噗嗤一笑:“那可不,第一美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回头指着那盆开得正好的粉色兰花,悠悠的说道:“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很适合她。” “你这话说的不假,我觉得兰花最配她。” 元沉月也点点头。 严素旗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只见眉眼含笑,走路的时候格外优雅,犹如天上的嫦娥下凡来,开口声音也婉转动听:“郡主,沉月妹妹。” “沉月,你的身体可都好了?” “大好了,谢素旗姐姐关心。” 元沉月礼貌又乖巧的回答道,又顺嘴提了一句:“今日姐姐跟老夫人一起来的吗?” “本是要一起来的,可昨晚半夜祖母有点受凉,今日便没有一起来,不好让都不来,便让我哥哥同我来了。” 元沉月关切的问道:“那可有找大夫看看,老人家年纪大了,要当心些才好。” 严素旗粉嫩的脸上流露出欣慰,还有一点点的不忍:“是啊,祖母一有什么不适我就不安,还好大夫说了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你哥哥也来了,在哪呢?” 茹安一脸的好奇,追问严素旗。 严素旗指着花园子的西南方向:“我哥哥正和赵公子一起,和一群公子们在闲谈。” “可是那南越质子?” 茹安惊呼又恰到好处的压低声音。 严素旗点点头:“是。” 元沉月看着茹安的脸有点发红,不禁会心一笑,心里想茹安这一世还是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南越国的质子,赵廓。 “素旗姐姐,你刚才可是在找我二姐姐?” 元沉月直接问了。 严素旗一向只和元星月来往,问候元沉月也是出于关心:“我也要找她的,怎么不见她与你一起?” “她跟我母亲大概去了厅上了。” 元沉月突然拉起她的手,在素旗耳边,故作神秘的悄声道:“我偷偷告诉你,我母亲要为二姐姐找婆家了。” 这话把严素旗听得愣住了,眉头一蹙,刚要再问便被元沉月嘘的一声打断。 第17章 严家兄妹 “小姐,我听见武王妃在找茹安郡主了。” 英儿刚好打断严素旗正要再问的话。 茹安听见王妃找她了,直接拉起元沉月的手,一起奔跑着找她母亲去了,也不管被扔在当场的严素旗。 一路跑到长廊的小亭子上,一身华贵装扮的武王妃正悠悠的喝着茶,身旁还有两个侍女,一脸的不苟言笑。 “母亲,你找我。” 茹安像是小孩子一样扎进王妃的怀里,搂着王妃细软的腰肢,靠在身上不住的蹭。 武王妃也是一脸的宠溺,语气虽然责怪却也让人暖心:“一来就乱跑,没个姑娘的样子。” 一边说,一边摸着茹安的头。 元沉月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只觉得酸涩,就算是李氏,只有对元映月才这样,而她这个名义上的亲生女儿,却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 武王妃察觉到了站在一旁的人,抬眼看是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不由疑惑:“你是何人?” 茹安抢答道:“母亲,她就是元沉月,上次在中秋宴上写了墨宝,还被皇上夸了。” “是你啊,可你怎么戴着面纱?” “回王妃,我身体还未大好,又实在是想看这些难得一见的珍贵花草,所以才戴着面纱出来。” “既是未好,这里又是花粉多,还不如不来,”武王妃有些不快,“自己的命又岂是这些花草能比的,还是要保重自己才好。” 元沉月闻言并没有心生不快,反倒感觉有一丝丝温暖。 望着武王妃低头轻抚着茹安粉嫩的脸颊,只轻轻一笑:“王妃关心,沉月多谢。” 武王妃抬起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戴着面纱唯露出一双眼睛,心里直犯嘀咕:“更像了”。 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便让茹安和元沉月一起去赏花了。 离开了武王妃的管束,茹安性子更活泼了。 她巧笑盼兮,活脱一只调皮的小兔。 拉着元沉月不停的走走看看,逛着园里的曲径通幽,像是前世便就相识,两个人很是聊得来。 两个人走着便来到一处热闹喧嚣的院子里,听声音都是男人的声音,不,好像还有女子的说话声。 茹安走过去一看,院落摆着几张茶几,摆着瓜果点心,还有纸张毛笔,几个下人端着盘子候在一旁,难道是在作诗吗? 一眼看到李晋,茹安赶忙走了进去,温温柔柔的唤了一声:“哥哥。” 元沉月跟在身后,黑亮的眸子一眼就看到了严素旗,身旁就是她的孪生哥哥,跟她长得极为相像的严慕。 李晋看到自己的妹妹,有些嗔怪:“都这么大,要像个大人,不许再像小孩子一样。” 茹安嘟起了嘴,不服气的反驳他:“是啊,哥哥都要当爹了,自然是个大人了。” 话音一落,李晋有些尴尬,众人闻言有的幸灾乐祸起来。 “可不,世子就快成为人父了,可喜可贺呀。”说话的是御史大夫李大人的公子,李瀚,父子俩都是铁面无私,也看不惯这种公侯人家里的污糟事。 李晋一看又是李瀚嘲讽他,虽然他未娶正妻便纳妾已是被人不屑,但是谁敢惹武王府,偏偏这个人跟他老子一样一根筋,什么都敢说。 “哼。”李晋愤愤的哼了一声。 “这位是?” 人群中有个人察觉到了元沉月的存在。 众人闻言都转头望向她。 一袭青色裙裳,戴着素白面纱,黑亮的眸子如波澜不兴的黑海,端庄的站立在那,恍若下凡的仙人,而人群里有个人早已直直的看呆了。 手中的扇子越发被握紧,荣弗心里的火更添了一把,他一眼就看出她是谁。 没等茹安开口,严素旗先说话了:“这是元家的三妹妹,”她走过来,“妹妹刚才说不是说想看竹子吗,我哥哥知道,让他带我们去。” 元沉月心领神会,面上仍表露出懵懂。 严慕边走边说,眼里却没有看着元沉月:“是啊,我刚刚看到有个地方有一大片翠竹,我带着妹妹去,再来同你们切磋。” 然后,荣弗眼睁睁的看着元沉月又消失在眼前,仿佛从没出现。 被严素旗拉着不停的走,元沉月有些微喘。三人径直走到一片翠竹园,这里果然栽种着竹子,青翠欲滴,她忽然想到:“这里有竹笋?” 严素旗被忽然的一问,又看着有些气喘的元沉月,生怕她犯病,直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在反复确认元沉月只是跑太快累着了,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严慕早按捺不住了,直截了当的问:“你二姐姐真的要嫁人啦?” 这一问,把元沉月给问住了。 她望向严素旗,严素旗解释道:“你不是刚跟我说,你母亲要给星月找婆家吗?” 元沉月恍然,故作姿态:“是啊,可是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然后嘘声示意他们:“这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们先不要声张。” 这下,严慕坐不住了,他语气变得急切,还有些颤抖,“不行,她不能嫁。” 虽然勉强克制住,听起来却像是在咬牙切齿。 严素旗过来劝和:“哥哥,这事还没有定下。不要鲁莽。” 她轻轻安抚他那有些失控的哥哥,又对着元沉月恳求道:“沉月妹妹,实不相瞒,我哥哥同你姐姐是有感情的,你知道你母亲是看上哪户人家了?” 元沉月看着他们,心想这个人会豁出去吗? “那你们为何不上门提亲呢?” 元沉月一直疑惑这个问题。 严慕有些为难,脸色也变得不好,似有说不出的难处。 严素旗看着哥哥这么煎熬,还是说出了缘由:“是我哥哥在家里,诸事都做不了主。妹妹,你知道,我们三代之上都是武将人家,直到父亲也还是武将,至今戍守边关,不得归家。” “眼见太爷爷,祖父都是死在战场,余我父亲一人扛着家族的荣耀,可是生怕我父亲有一日也是那样的下场。” “所以,严家哥哥才习文,将来考科举,中榜及第,入朝为官,不必再受沙场风沙之苦。” 元沉月一语中的。 严慕只有冷笑,眼里有一丝绝望:“可我也爱武,我根本就不爱那些冷冰冰的书。” 第18章 再见荣弗 “元家妹妹,你可知道,我对星月的感情,这辈子我是非她不娶的。” 严慕一脸的情深,满眼都是情意绵绵,恨不得把心给掏出来。 严慕深情款款的模样,看在元沉月眼里,只觉得讽刺,既然这么深情,可转头不也爱上了别人。 元沉月冷冰冰的说:“严家哥哥,你既有此意,就不该在此与我说这些,你该上门提亲才是。” 严素旗看着元沉月突然冷下的脸,急忙解释道:“妹妹不要生气,我哥哥是有这个心思的,奈何家里诸事祖母不点头,我父亲也没办法,更别提我哥哥了。我祖母有言在先,在我哥哥金榜题名之前,其他的事都不许提。” 元沉月也有疑惑:“难道定亲也不许?” “别说定亲,就是玩笑说起谈亲事才起了个头,我祖母就动怒了,”严素旗看着她的哥哥,很是不忍心:“我祖母说,我哥哥若是身无功名,又怎能好意思说亲,所以,实在是得等明年科考,带入了围,才好去你家提亲。” 元沉月心里一凛,不曾想严老太太竟如此要强,却也误了一对有情人,前世生生无缘。 哎,可叹世事无常。 严慕站在竹子旁,一身灰白色常服不出彩却也盖不住武将风范,他是走武路的,元沉月知道,这个人后来是什么样的。 只是此刻有些灰心丧气,还不能打起精神来。 元沉月思忖片刻,对着满眼落寞的严慕说:“这事只能劝劝你家老太太,若能得我母亲点头,便能成。” “可,这实在太难。”严素旗为难道。 元沉月打断她:“这是严家哥哥的事。” 她一步步走近严慕,在他耳旁小声的说了几句,严素旗听不清,眼神疑惑看着他们。 只见严慕的脸由灰变白,又变成红,刚才的灰心丧心变成预备拼命的架势,眼睛里的震惊也变成决绝,看得严素旗震惊不已。 元沉月说完后,对严素旗轻轻点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严素旗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问,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哥哥,你还好吗?” 未等严慕回答,已经大步的往外走去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给两人。 严素旗迫不及待的问道:“沉月,你跟我哥哥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这样?” 元沉月看着那张紧张的美颜,额头处甚至因为惊吓着急而冒出的汗珠,依然那么美,看了一会,她才缓缓的说道:“我只是说了一些事实而已。” “我哥哥,他会出事吗?” “至少不会什么都不做。” 严素旗怔怔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一边是她的哥哥与人相好,一边是祖母的告诫,而眼前的元沉月似乎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说的话也是不清不楚的。 “我能做些什么?” “我们去赏花。” 两个人一路不语的回到花园,园子里依然有许多人在,花摆满了整个园子,五颜六色点缀了园子,大部分是皇后赏赐的各色菊花。 元沉月走到一盆墨菊前,菊花的黑色如同她眼眸的颜色,她手指轻轻触碰那花瓣,冰凉的触感,她有种想把它摘下来的冲动。 严素旗在她身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思忖间,一个温润宽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元小姐。” 元沉月回头,是荣弗,这个声音她印象很深,冷不丁的听见又觉得如梦初醒。 荣弗手拿纸扇,身穿一袭简约素朴的月白色常服,腰系紫色玉佩,站在那里便是贵公子的气派,又生得俊俏非凡,眉眼处还能看出像皇帝的影子来,有股让人不敢轻慢的气势。 元沉月心里涌起许多惆怅来,又努力压了下去,她看着荣弗只是礼貌叫了她一声,脸上没有过多的兴奋。 但发现荣弗眼里压制的欲望还是让元沉月吃了一惊。 “殿下。”元沉月恭敬的福了一礼。 “元小姐近来可大好了?” “谢殿下关心,有太医的药,病发时吃一粒便好。” 元沉月随即掏出一个瓷白小药瓶。 严素旗不解的问:“难道妹妹你要一直服用这药吗?” 这话便是元沉月的目的。 “是的。” 元沉月点点头,她希望荣弗明白,不用花心思在她身上,皇室是不会接受一个药罐子。 荣弗心里一沉,面色却如常。 “元小姐,世间还是有深藏不露的名医,这也并非治不好的顽疾,不必要为此灰心丧气。” “好不好的,终究是命。” 元沉月微微一笑,风轻云淡。 严素旗默默看着这两人打太极,心里陡然猜测明白个大概。 荣弗的双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手里的扇子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不安的轻摆着。 “我替你找名医,定有人能治好你的。” 声音微微有些压不住的颤抖,说话的人表情又很镇定。 严素旗不可思议的看着,堂堂二皇子荣弗竟然会为一个官家小姐说出这些话来,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元沉月心里一暖,抬眼望着似曾相识的眼神,心里明白荣弗是很想得到自己的。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不劳殿下费心了。而且,我深居简出,不会轻易犯病的。” 荣弗的脸色倏地变得很尴尬,一瞬间皱起眉头,但随即恢复原样,试图恢复冷静。 一个不合时宜又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微弱却又富有磁性。 “二哥,原来你在这。” 是四皇子荣沫。 荣弗的脸色恢复如常,转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四弟,你来了。听说你前些天又病倒了,今日又能到这里来,看来,宫里的太医真是妙手啊。” “今日有母后亲赏的稀世菊花,在宫里都未尝一见,当然要来这里一饱眼福。这不,拖着残躯败体,也要来看看。” 荣沫说完又轻轻咳了几声。 “既然来了,就要好好观赏了。四哥,不然真怕你突然就倒下了。” 迎面而来是六皇子荣予,一身橄榄绿的常服,不失华贵,在一众鲜花的簇拥下显得格外突兀。 第19章 恨意浓浓 荣沫闻言脸色没什么波澜,知道荣予的为人,不予计较。 荣予见荣沫没搭理他,兴致寥寥。 抬眼看见眼前有两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一个端庄美艳,一个戴着白纱,眼神清冷又掩盖不住姿色。 顿时来了兴致,走上前冲着两位美人执了一礼。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严素旗,眼里有掩盖不住的玩味,口气也有些轻挑起来:“这位想必就是我们大都的第一美人,果然是倾国倾城。” 严素旗碍于皇子身份,不好当众就扭头走人,只能不情不愿的站立原地,面上没有一丝笑容。 荣予见严素旗根本没看他,心生不悦,又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元沉月看着眼前这个纨绔,心里也是无感,堂堂皇子,竟是个好色爱享受的人,对大渝最大的贡献就是多生了几个荣姓儿孙。 “六弟,听说你又要为人父了,不好好陪着你的爱妾,倒有兴致来这赏花。” 荣弗话里的讽刺不言而喻。 荣沫也帮腔:“六弟,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适当的该做做正事,为人榜样才是。” 荣予在两个美人面前被哥哥这么训斥,羞愤得脸不知道往哪儿放,又不敢当众驳斥,只悻悻的道:“是,二哥四哥说的是,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没等说完,掉头就走。 元沉月嘴角这才微微上扬,她转头看见严素旗的脸色稍稍和缓,两个人对视一笑。 这时,有王府的管家来请,说康王爷也备好酒宴,请诸位都前去赏曲听戏。 不一会,元沉月和严素旗跟在两位皇子的身后,步入康王府宴会的大厅。 大厅的门槛是木制的,比寻常人家的要高,跨过门槛,映入眼帘是可容纳两三百人的厅堂,摆着一张张精致的小桌子。 元沉月一眼就看到了李氏和元星月,正坐在垫子上和一旁的贵夫人说着话,元星月正心事重重的玩着手指头,不发一言。 有皇子驾到,有不少人早已看向这里。 看着跟在身后的两个女子,不免有人暗地里揣测。 元沉月不等他人有所反应,径直朝李氏走去,“母亲”。 李氏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转头又跟那位贵夫人说话去了。 荣弗则眼睁睁的看着元沉月,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恼怒。 然后就被荣沫催着去见过康王爷了。 留下看完这一切的严素旗,她回过头来才想起严慕的事,就问丫头去看看哥哥去哪了。 恰巧,严素旗的位子被安排在元沉月的旁边,落座后,便跟元沉月闲聊起来。 “沉月妹妹,你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元沉月从英儿手里接过一杯清茶,此时面纱已被她摘下,举起杯来喝了一口,方才舒心的说道。 “大概是死了一回,有了新的感悟,你看,我都学会品茶了,我大姐姐也说我不一样了。” 严素旗有许多话想问,又不好在人多的时候说,随即想到一个借口:“我家里有积年的好茶,不如妹妹改天和星月一起来,品品这好茶。” 元沉月笑笑不说话,眼神示意她问问李氏。 严素旗明白,元家的女儿是不可以私自出门的。 “元夫人,”严素旗温温柔柔的唤了一声,李氏回头看着她。 “夫人,我是严家的素旗,今日赏花与沉月说得投缘,可否明日让她来我家做客,我想请她喝一些好茶。” 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李氏也不好驳回,她也要做出好母亲的姿态来,只见她和善的笑可笑,眼睛也弯成月牙形,满口答应。 “当然可以,我这姑娘在家里养病,可憋坏了,正好有个朋友可以散散心说说话的。” 严素旗抓住机会,顺嘴一提:“那自然也不能忘了星月也来,我与她是最要好的。” 李氏一听,脸色瞬间一僵,又很快恢复过来,想到这两人本就要好,更不好说什么,只好同意:“那是自然,你们要和睦才是,我才安心。” 一旁的贵夫人也开口了,直夸李氏是个好母亲,又对李氏两个女儿以后要好好孝顺李氏的话,元沉月乖巧的应和着,笑了笑。 而元星月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直到元沉月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应付式的笑了笑。 “母亲同意我们明日去找素旗姐姐玩。” 一听此话,元星月猛的抓住元沉月的手,被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正激动得差点嵌进元沉月光滑的手背里。 沉月不露声色,用力的抽开姐姐的手:“明日你可别忘了带上我,素旗姐姐家有好茶等着我们。” 元星月还在不安中,此刻看着眼前的妹妹,又看向严素旗,她的眼里也好像有话要说。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意料到自己失态,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好。” 元沉月又说:“姐姐,今日的宴会才刚开始,我们好好观赏。” 抬头一看对面上位已经落座的武王妃和她的儿女,茹安朝着这边微微示意,又张着嘴做着口型,大概意思是散了场就来找她。 人群中,康王爷和他的宠妃,管氏在丫鬟的簇拥下,隆重登场。 一袭华服造价不菲,腰系着金色的腰带,这一看就是穷奢极侈的康王爷。 虽说是太后的外甥,长得与当朝皇帝并不相像,却也看得出年轻时也是美男子一枚。 年过四十几,然身材魁梧又是上过战场的人,隐隐带着一股藏着的杀气却又被掩盖在铜臭之下,武将出身却又一幅富贵王爷的闲散姿态。 身旁是管侧妃,也是淑妃的远房表妹。 三十出头,生得眉目如画,鼻梁骨高挺却又不失妩媚,殷红的嘴唇像石榴花一样鲜艳,身穿的是满绣着菊花的衣裳,与今日的主题相互呼应。 而在康王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走在后面尤为低调。 元沉月一眼就盯上了他,心里的恨意犹如失了火的房屋,喷泄而出。 王爷坐在正上方的紫檀木椅上,一旁落坐是今日的女主人,管侧妃。 胡焱低调的站在王爷的后侧面,眼睛环视一周,最后与元沉月四目相对。 第20章 水到渠成 电光火石间,仿佛劈开了天地。 胡焱在与她对视了片刻后,确定了这是敌意的眼神,再看,元沉月已经转过视线。 元沉月心里也打鼓,不能误了大事,眼下的关键还不是对付这个人。 元沉月也不知道刚才王爷和管妃说了些什么,就有下人端上了糕点,摆上了美酒,接着就有舞姬扭着腰肢上场了。 衣袂飘飘,美人如斯。 带头的舞姬,霓裳羽衣,步步莲花,在众人面前摇曳生姿,她是康王府的第一舞姬,也是曾经轰动大都的绝色美人。 一曲舞毕,众人无不叫好,在场还有许多年轻公子,自然也有人色心大起,流露出垂涎之色。 元沉月还是一眼就瞅见李晋正如痴如醉看着这个美人,果然,前世为她闹出的风流债,这一世看来也会上演。 康王爷很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就让舞姬退了下去,管妃示意让丫鬟给王爷倒酒。 “这是妾身去年酿的菊花酒,王爷尝尝。” 一双含情美目,康王爷看呆了,忙不迭的说:“好,好。” 一杯下肚,不停的向人夸管妃的心灵手巧。 荣予一脸谄媚的恭维道:“皇叔好福气,我觉得这菊花酒确实难得,比宫里珍藏的梅花酒也不遑多让。” 康王爷很受用,看着管妃又温柔了几分。 又看向台下,疑惑道:“怎么,荣池没来?” “皇叔,五哥让我跟您告罪一声,今日他有事就不来了,也向管妃娘娘告罪一声。” 荣予说完,又问道:“皇叔,今日的花都是母后从宫里挑的最好的,赏给管妃娘娘,娘娘可还满意?” 管妃言笑晏晏,笑似银铃:“皇后娘娘知道我爱菊,特意赏赐,改天我还要进宫去谢恩。” “皇叔,今日怎么不见两位表弟呢?”荣弗突然问道。 康王爷说起两个庶子如今都在军中历练,“可是随着严将军?”荣弗追问道。 得到康王爷的肯定后,荣弗又问:“如今严丰将军在边关镇守,那两位表弟岂不是也在边关?” 这时,管妃说话了:“二皇子,王爷爱子心切又恐溺爱了他们,才托付给严将军,让他多多关照。将来学有所成,报效大渝,也算继承王爷的志愿。” 一番话,滴水不漏。 荣弗不再过问,再说就是不忠大渝了。 看着荣弗吃瘪,荣予此刻幸灾乐祸的喝起酒。 康王爷随即又让人献艺,有琴师献曲,又有美人作画,样样都让人称赞不已。 这时有人起哄,人群里一个高挑秀雅,俊朗貌美的男子,身着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王爷,今日大开眼界,听说当日的康王妃也酷爱菊花,想必今日的花她见了也会很欢喜。” 额,茹安看着说话的人,着实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元沉月看着面不改色的管妃,知她一向很能忍,否则又怎么能把持王府这些年。 “姐姐若是在,肯定喜欢。” 温柔的管妃对着康王爷仿佛说的最真诚的话,康王爷在这张长得像她的脸上,找到了一丝当年的感觉。 这时康王爷也不言语了,只一杯杯喝着酒,眼睛朝着台下四处张望,巴不得早点遣散这些人。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冲进他的视线,那是一模一样的脸,仔细一看,不,更年轻了,一样的柳叶眉,还有那双迷人的丹凤眼,仿佛是她,又不是她。 元沉月在等着,等着康王爷往这边看,果然,在身边的淅淅索索声,她听出康王爷果然看到了元星月。 她假装无意的抬起头,没错。 她又发现,李氏正志得意满的装模作样的吃着糕点,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对着她们小声的说着话。 很快,在康王爷一怔不怔下,管妃也发现了,顺着方向,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元星月正心事重重的发着呆,那模样,十足的惹人怜爱。 管妃懂得,这张脸像谁,越看越像画里的康王妃。 元沉月这才明白起哄之人原来也是皇后安排的。 在管妃的示意下,胡焱端上了备在一旁的清露茶,随即小声的叫了声王爷,康王爷才缓缓回过神来。 管妃又同康王爷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康王爷的脸色才大好,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个贴心的爱妾。 接下来一直就是说书唱戏,直至夜幕降临方休。 严素旗叮嘱着明日会在严府等候,让元沉月切不可爽约,才上了马车。 又有茹安说要后天请她去武王府游玩,元沉月都答应下来了。 荣弗看着上了马车的元沉月,耳后传来荣沫的声音:“二哥,看得出她对你并不上心,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四弟,只要我想,有什么得不到的?”荣弗一脸不悦,啪的一声扇子打开,狠狠地摇了几下,又咻的合上。 “你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 荣弗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留下荣沫,满目疮痍的孤立在原地。 元沉月在马车上,看着李氏满脸的笑容,她好奇的问道:“母亲,刚才管妃都跟您说了什么,让您这么高兴。” 在宴会最后,管侧妃说起自己的故乡,与李氏的父亲是同乡,虽然被划为东胡国的地界早已不回去了,但还是有思乡之情在。 在最后的余温下,李氏算是和管妃攀上了线,也顺带夸了几句李氏的两个女儿。 “就是说些故乡的往事,虽说我只是长在那里,对那里的记忆也只停留在儿时,过后便随着你们外祖父来到大都。再者,就嫁给你们父亲,随他去了幽州做官。” “这我知道,父亲说过那是小村庄,那里与东胡国接壤,在三十几年前被占据了,在那的所有的大渝人都纷纷被赶走了。” “管妃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投奔了淑妃娘娘,才有幸被康王爷看上,从此一步登天,荣华富贵。” 元星月说着自己知道的,乐呵呵的如数家珍。 李氏问她:“你羡慕吗?” “羡慕什么?” “你想当王妃吗?” “啊。” 第21章 齐聚严府 “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 元星月疑惑,李氏正严肃的看着她,好像在询问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李氏忽而又笑了:“星月,想要荣华富贵,就要听母亲的话。” 说完伸手抚摸着元星月的脸,一脸的慈眉善目,眼里弥漫着是算计。 回到府中后,元沉月洗漱了一番,打发走了花嬷嬷,才把英儿拉到身边,仔细询问起来。 “严慕真的去找了冰儿?” “是的,我假意去赏花,偷偷跟着严公子,他塞了银子让人去找二小姐身边的冰儿,然后两个人说了几句,冰儿就回去在二小姐耳边说了些什么,后来二小姐的脸色越来越差。” “看来,我猜对了。” “小姐,你让我偷偷去打听二小姐的月信,果然还没来,这么看得有一月有余了。你说,二小姐真的有孩子了?” “英儿,我跟你说,错不了。” “可是,小姐,你怎么知道的?但这要是真的,那岂不是家里要闹翻天了。” “闹翻天?正合我意。” 这一句是元沉月心里想的。 隔天一早,请安见过了李氏,说起昨日严素旗的邀约,李氏也不多话,吩咐让人套了马车,嘱咐了下人要小心伺候,便都让人各自回去了。 与元臻月说笑了几句,就分别回了屋。 “小姐,早上有豆浆,是用黑豆磨的。” 英儿乐颠颠的说。 “那我多喝两碗。” 收拾梳妆后,元沉月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戴着元臻月送的玛瑙红玉石耳坠,便起身先去了元星月的冷香阁。 踏入冷香阁的院子,闻到的是一阵阵清新淡雅的桔梗花香,树下的沙土都是洒过水的,只有脚下的石子路铺满了防滑的六菱石子。 来到元星月的闺房门口,还未走进去,就听到里面妇人的说话声。 “星儿,你父亲跟我说了,会亲自给你挑个好人家,做个正妻。” “娘,你说爹急什么,大姐都还没着落,哪能轮到我。” “你大姐有你嫡母上心,我就只管你,再说,好人家可不是你想要就有的,得慢慢挑。” “我不嫁,别跟我说这件事。” 元星月越说明显越烦躁,手里的茶碗被放得砰砰响。 “好好好,咱不急,不生气,啊!”里面的妇人开始温言的哄着。 “你先走,等下元沉月要过来了。” 很快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看到在门口的元沉月吓了一跳。 方才用帕子轻轻拍了拍胸口,头上的白玉簪子下的流苏不住的晃动:“三小姐来了,星月在等你,快进去。” 声音有些刺耳,完全没有刚才的温和。 “三姨娘。” 元沉月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像个温和可爱的小白兔。 马车上,元沉月和元星月两人尴尬的坐着,一路缓缓的朝严府去。 马车外是人来人往的集市,一路有卖首饰的,有卖胭脂的,还有卖糖人的。 有商户与客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有大人呵斥孩子的哭声,有往来的笑声,元沉月仔细的听着,这就是她想过的日子,平静安逸,有人间烟火气。 她静静地感受重生后的真实,那些她忽略过的东西。 突然,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心里莫名七上八下的,又像是被人窥探了,掀开帘子,四处张望。 “怎么了,小姐。” 英儿问。 “我觉得好像有人跟着。” “小姐,放心,有家丁在,不怕。” 元沉月回到车里,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怎么了?” 元星月看着她突然也觉得不安起来。 “没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元沉月囫囵过去。 元星月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口,只好安静的坐着,心里五味杂陈。 到了严府,早就有仆人看见马车,便匆匆回去报信,不一会,严素旗一身百褶如意月裙,带着贴身丫鬟就出来迎接了。 “正等着你们呢。” 严素旗像往常一样的大方有礼,不急不慢的领着人进府。 严家与元家的宅子相当,在这满是皇亲贵胄的大都,自然不算上等人家。 两人想先去见过了严家的老夫人,老夫人因着身体还未大好,便未见成。 严素旗便领着她们去了自己的闺房,元沉月一路看来,这严府的下人还是挺少的,遇见的寥寥无几,果然是老太太当家,素来简朴。 到了门口,严素旗吩咐丫鬟守在门外,元沉月两人也明白,就让英儿冰儿也留在外面。 元星月早就憋不住了,可是看到元沉月,她又不敢开口问,只得可怜兮兮的看着严素旗。 严素旗让她们坐下,拿出陈年的好茶,坐下开始不急不慢的烹起茶来。 “还未喝到,就已经快香晕我了。” 元沉月实打实的觉得这茶很香,想必入口一定也不会让人失望。 严素旗温柔的笑笑,手里的动作也没停,缓缓的搅动着茶,仿佛做过数百次般的熟练:“这茶世间可不多得了,祖母剩下的都给了我。妹妹今日能喝到,以后可要常常想念了。” “那我可要多喝几杯了。” 元沉月俏皮一笑。 元星月坐不住了,她可不是来这喝茶的,她今日是要找严慕说清楚的。 这里最不该出现的元沉月,让她一直张不开嘴。 不一会,门外丫鬟就进来说:“小姐,大少爷来送小姐要的书了。”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跨门而入,只一会,门就被丫鬟关上了。 屋里四个人,严素旗和元沉月专心的喝着茶,元星月在看到严慕的第一眼,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过去抱着他了。 严慕手里的书掉落在地,怀中的人在抽泣。 他心疼不已,只好抱得更紧了。 一阵缠绵过后,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才都不好意思看着两个只顾喝着茶的人。 “慕哥,这可怎么办?” 元星月仿佛有了主心骨,楚楚可怜的看着严慕。 严慕有些为难的样子,踌躇着像是下定决心:“我昨晚想了一夜,若是真有了,我就回禀祖母,去你家提亲。可是,就怕祖母不同意,若是她不点头,我可是很难办的。” “若是,若是你祖母不同意,那你就不娶我吗?”元星月难过得垂泪。 “我只能先去同祖母说,看她的态度,若是她同意了,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元沉月冷眼旁观,心里就想着接下来戏会怎么演。 “眼下就是确认星月是否,已经,”严素旗听不下去,站起身支支吾吾,说一半停住了。 严慕也觉得这是当务之急,张口就说:“请个大夫来看看。” 严素旗觉得不妥,反而是元星月开口:“不必请了,我确信我有了慕哥的骨肉。” 转头目光凌厉的对元沉月质问起来:“但妹妹是怎么知道的,还派人去向我的丫鬟打听我的月信。” 第22章 见老夫人 元沉月放下茶杯,冷冷的看着元星月。 答非所问:“二姐姐,眼下是你的终身大事要紧,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让你有的。” 一句话点醒元星月的危局,她能顺顺利利嫁给严慕,生下孩子就万事大吉了。 若是被人先捅破出去自己未嫁就有了身孕,别说元家丢了脸面,李氏就不会轻饶了自己,还有娘。 想到这,元星月又求救般的抱住严慕这个大树,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慕哥,你一定要娶我,否则,我就没办法活在这世上了。” 严慕心疼死了,抱紧着她又微微松开,生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那哥哥还是先去同祖母说说。不过祖母已经说过了,”严素旗觉得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心里也没底:“未有功名,不谈亲事。” 科考还在明年,当然来不及的。 元星月闻言觉得天要塌了,只有死死的抓住严慕的手:“我怀着你的骨肉,你难道不要了吗?” 严慕也是痛苦至极,他知道祖母不是轻易说动的人。尤其是对自己。 突然,严慕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他放开元星月,三步做两步的走到元沉月面前,试探的问:“不知道元妹妹可有什么计策,帮我解眼下的局面。” 元沉月也没抬眼看他,悠悠道:“严家哥哥,你求错了人,我是什么都帮不了你的。” 元沉月又补充:“但我知道谁可以帮你。” 元星月急忙问:“是谁?” “三姨娘。” “你说我娘?这,这是怎么说呢?” 元星月一脸疑惑,怎么是自己的娘能帮自己,又想到娘对付父亲很有一套,保不齐能说动父亲先同意。 “对啊”,元星月恍然大悟,“不说你祖母这关,我父亲那关也是要过的,我娘可以说服父亲,那我嫡母那边也就无话可说。只是你祖母这关。” 越说越颓废,大家都好像困在泥潭,等着人扔绳子下来解救。 严素旗这时当机立断:“哥哥,你先去同祖母说说,再做决断,只是先不说星月怀孕之事。” 严慕也觉得事情到这不如先做这一步,便出去了。 元沉月心里无奈的冷笑,这个钉子是要碰的,等着看,指定被灰溜溜的骂了回来。 严素旗也知道大概是这么个结果,只好哄着元星月坐下别着急。 果然,在过了许久,严慕耷拉着脑袋,一脸茫然无措的回来了。 元星月看到这突然大哭起来,严慕赶忙笑着说:“不是,祖母答应了,祖母答应了。” “你说什么?”元星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祖母,想见见你,”严慕喜出望外,激动得抱着元星月:“她想见见未来的孙媳妇。” 元星月喜极而泣,不停的用帕子擦着眼泪。 严慕又对元沉月说:“元妹妹,祖母说既然元家来了两位小姐,也想一起见见。” 元沉月礼貌的回了一句:“好。” 严素旗与元沉月并排走在两人身后,她看了一眼元沉月,总觉得有些不安。 想着元沉月不简单,还是说了:“我觉得祖母不只是看孙媳妇这么简单,仿佛还有别的意思。” 元沉月也听出来了,她一向只听说严老夫人如何,却没亲眼见过面,见面恐有别的话说。 “姐姐是说,老夫人是要摆鸿门宴吗?”元沉月装作开玩笑的问。 这一句,严素旗深深觉得寒意来袭,恐怕真的是鸿门宴,她的祖母,她的哥哥可能是不太了解,她可是了见过了祖母的铁腕。 很快就来到严老夫人的清虚堂,院内栽种着松柏,还有竹子等一片翠绿,元沉月注意到没有一点花的影子,都是青葱翠绿的一片。 早上刚来时老夫人说身体不好不见客,这会恐怕也是强撑着起来。 走进厅堂,上首就已经坐着一位老太太,鸡皮鹤发,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样。 可是眼睛确实炯炯有神,与她对视甚至有种不敢直视的威慑,下垂的嘴角,不怒自威,果然不是一般人。 严素旗先叫过祖母,就走到老夫人身边伺候起来,嘘寒问暖一番。 而严慕则被叫去看看药好了没,好了就端过来。 严老夫人看着心爱的孙女,懂事听话又长得标志,心里别提多欢喜。 可是转头想起自己的孙子,刚才来说的那番话,差点没把自己背过气去。 严老夫人又看看站在眼前的两个女子,仔细的端详起来。 一个身穿淡蓝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生得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眉眼还有一些英气俏皮的模样。 而另一个穿紫罗兰色彩绘芙蓉罗裙,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还有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没有一丝尘埃,清澈如水。 严老夫人愣了一会,才开口道,话里并没有一丝温度:“这两位就是元家的小姐,与我家素旗交好。” “见过老夫人。”两人双双的问安。 严素旗正要与老夫人耳语什么,却被打断,老夫人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严老夫人此时盯着眼前两个女子,似乎在猜哪个是孙子的心上人。 看了一眼元沉月,又看了一眼元星月,最后似乎是看中意了一个。 她盯上了元沉月,指着她问到:“你是元家的第几个女儿?” 元沉月有些诧异,心里飘忽不定。 还是应了句:“老夫人,我是元家的三女儿,元沉月。” 说完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冷了下来,幽幽的说道:“原来是元夫人的嫡女儿。” 她特意说起嫡女,元星月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又听见严老夫人让元沉月走上前去给她瞧瞧,亲热的抚上她的手,夸她长得好看,还说喜欢她。 元星月的拳头死死攥住,眼里满是委屈的泪水,努力的挤回去不让它流下。 严素旗也惊呆了,这老祖母怎么对元沉月这般亲热,又看了元星月那隐忍啜泣的模样,心想完了。 第23章 事情敲定 严慕端着热腾腾的汤药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祖母亲昵的拉着元沉月说说笑笑,转头就看见元星月可怜无助的模样。 他急忙把汤药端给旁边的侍女,冲着祖母开口就解释道:“祖母,星月在这儿呢。” 严老夫人好像故意装作没听到,自顾自拉着元沉月说着话。 “沉月,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看着你,我真是想念她了。” 元沉月本来以为老太太这样是做给元星月看的,但刚才亲热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她还心想这老太太葫芦里面装什么药。 可当她说出这句话来,元沉月心里一凛,什么意思。 她长得像谁?难道是自己的生母?老太太这个年纪,应该是见过些什么的,没准,真是自己的亲娘。 元沉月温柔的笑笑,贴心的像个亲孙女:“老夫人真好,可是沉月打小就没有祖母,真是不知道有祖母是这样好。” 这话像是击中严老夫人的心:“好,以后常来,我在这清虚堂等你。” 看着乐开了花的祖母,严家兄妹都有点吃惊了,什么时候见过祖母这么大笑过。 元沉月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对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今日一同来的,还有我的姐姐。” 说完指着元星月,她才是今日的主角。 严慕赶紧说:“祖母,这是星月。孙儿把她带来了。” 严老夫人看了一眼两个人,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刚才的冷峻,看得严慕和元星月心里直打鼓。 “你说,你要娶她?” 严老夫人淡淡的,还是没有一丝温度。 “是的,祖母,就让孙儿早日成了家,好专心科考。” 严慕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祖母,期盼着她点头。 严老夫人过了一会,才慢悠悠的说:“自古以来,都是暗中相看人家,满意了才请媒婆上门提亲,三媒六娉,样样照着规矩来。如今,你领着一个女子,到我跟前,就说要娶她。你让严家的脸往哪儿放?” 此言一出,天雷滚滚。 元星月如遭雷击,这话就是说自己送上门来,自轻自贱。 她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严慕没想到祖母会这么说,又自知理亏,满脑子都混沌了。 最后思来想去,心下一横,直接跪了下去,语气是从未有决绝:“祖母,孙儿最后问您一次,您是否同意我娶她过门?” 严老夫人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他一眼。 严素旗也求情:“祖母,您就答应,哥哥娶了嫂子,也会安心明年科举,会发奋的。” 元沉月则不好插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素旗,你别说了,这门亲事我是不同意的。” 严老夫人说一不二,严慕知道的,他直接开口喝退了清虚堂的下人,只留下堂内的五个人。 此时,屋外艳阳高照,院子里的人都被叫去了外院,只留下寂静充斥在这片青葱围绕的墙院内。 严慕重重的磕了头,再抬起来时浑身有股肃杀之气,足够骇人。 他拉过元星月一起跪下,与她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声音凛冽:“祖母,星月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您如果不答应,我只有带着她私奔了。” 这话一出,连元沉月都惊呆了。 严老夫人更是没想到自己的孙子会这么说,而且此刻他的模样透出了一股狠厉。 她见过,她在她的丈夫身上见过,这意味着若是再逼他,估计自己也控制不了他了。 “好”。 在沉寂过后,严老夫人才妥协的说出口,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有战败后的无奈。 严慕咬紧牙关,眼泪夺眶而出,又重重的磕了头:“谢祖母。”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若是散播出去,两家都讨不到好。 严素旗看着祖母落寞的神情,突然觉得祖母有些凄凉。 又看向严慕,此刻严慕神情坦荡而坚毅,从眼神流露出的刚烈像极了平日说一不二的祖母,又像死心塌地要为国守边关的父亲。 从严府出来后,元星月的泪珠子就没停过,在车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看得元沉月差点笑了出来,这还没完呢,不过也算成功了一半,严家许诺了,五日后就上元家提亲。 “二姐姐,当下要让父亲也点头,可是母亲那边你当如何做?” 元星月才止住了哭,想起家里那一关,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像你说的,我先跟我娘说,让她去说服父亲,母亲那边知道了也无妨。我的婚事是由父亲做主。” 元沉月心里冷笑,这个傻丫头还不知道李氏正准备拿她为她的李家铺路呢。 这要是让李氏知道了,还不得连夜把她送进康王府去。 上一世,李氏在得知元星月身怀有孕后,忙不迭的答应管侧妃,在十月十五就把她嫁入王府为侧妃,为管氏博得一个贤惠大方的好名声。 那时,拿全家的名声和三姨娘的性命就让元星月妥协,不说严慕说不服严老太太,就连严素旗也不被元家所欢迎,根本传不了话。 就这样三瞒两骗一要挟,元星月带着两个多月身孕瞒天过海嫁入康王府,在不到半年的时候就一命呜呼,其中的死因,不得而知。 元沉月忍不住开口:“二姐姐,此事最好先瞒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到严家上门,父亲点个头,才算成了。” 元星月也听出来了:“你说,母亲会拦着吗?” 元沉月不语,只望着她含蓄的点点头。 一路回到了元府,下了马车,元沉月就看见前面元家的另一辆马车刚走,就问门口的小厮:“是谁出门了?” 小厮一看是三小姐,忙不迭的说:“是大少爷带着四小姐出去了。” 元沉月看着远去的马车,前世看到这一幕时,心里泛起的是酸意。 果然是兄妹情深。 也许是天性使然,这个唯一的哥哥,眼里也只有一母同胞的元映月,从不给其他人一个笑脸。 哪怕是先有元沉月这个“嫡亲”的妹妹在前,感情也是淡淡的,和那两个庶女一样对待。 进了元家,元沉月就被元慎叫了去。 元慎年近四十,时任通政司副史,负责内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诉等事项,这一路从小县城摸爬滚打出来,吃遍太多的苦,好在命中有贵人。 在老太傅告老还乡后,便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恰好就是元慎被调到此处当知县,常来拜见老太傅,请教指点的,最后就让当时十五岁的李氏嫁与他为妻。 可惜三年后就过世了,从此一路元慎只好自己摸索着走官路,好在官做得好,深受百姓夸赞,最后被调入京中,入朝为官。 第24章 李氏怒了 “这是武王府下的帖子,邀你明日去游玩。” 元慎手里拿着一张暗红色的帖子,还镶着金边,十分精致。 元沉月接过一看,果然是茹安下的帖子,不免有些激动,表面却装作很惊喜。 “还以为昨日郡主是说笑的,没想到今日就来下帖子了。” “你跟郡主很熟吗?” “父亲,昨日去康王府,与郡主相识了,与她说的也投缘。” 元慎听到此处心里有了些异动,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儿。 她一向不怎么出门,也没什么朋友,更是因着没及笄就没被李氏带出门去过。 如今只在人前露过几次脸,就因着书法被皇上夸奖了,还差点被贵妃看中做了儿媳妇。 现在又和武王爷的女儿成了朋友,元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心想这个女儿,以后必定不简单,该是什么身份的人能得了她去。 元慎交代嘱咐了一番,不可胡闹或者开罪了武王府的话,才让元沉月回去。 回到飞羽阁,元沉月觉得有些疲倦,就让英儿去准备热水沐浴。 过了一会,元沉月就泡在了浴桶里,英儿一边往里面撒花瓣,一边又给元沉月轻轻擦着身子。 沐浴完后,英儿轻轻的擦干元沉月的身子,又拿出滋养膏仔细的涂抹在全身的肌肤上。 元沉月的肤色是冷白皮,吹弹可破的皮肤加上膏的滋润,皮肤更加好。 做完这一切后,才穿上衣裳,元沉月端过早准备好的菊花茶,喝了一口,惬意的斜躺在椅子上。 迷迷糊糊睡到了傍晚,这一觉睡得格外香。 英儿轻轻的推醒了元沉月,元沉月睁开惺忪的眼,看着窗外昏暗的天,屋里也点起了烛火。 “小姐,该去用晚膳了。”英儿扶着元沉月起身。 而后又低声的说道:“听说夫人已经知道了。” 话一出,元沉月顿时来了精神,眉毛一抬:“真的?那可有戏看了。” 元沉月这时可迫不及待想看到李氏的反应,总之定要让她气个半死。 来到膳厅,元沉月最后一个到的。 膳厅位于元家的西南面,不远处就是小厨房,而离飞羽阁确实较几个姐妹是最远的。 一进门,迎面而来是沉闷又危险的气息,可以清楚的看见李氏板着的脸快黑到不行,坐在上首处板着身子,挺着背脊,呼吸有些急促甚至有些微微晃动,如同将要倒下的石像。 元沉月装作没看见,乖乖巧巧的行了一礼,见过父亲母亲,就自顾自的坐下了。 旁边坐着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的元臻月,对面是元韬和元映月,上首处是元慎和气得脸色发黑的李氏。 元沉月顺着目光,看见了此刻跪在地上的元星月,低着头在哭。 这时,王嬷嬷领着一个中年人进来,还背着个药箱子,王嬷嬷进来后直接抓起元星月的手,按在地上,郎中会意也不看别人,就直接上手把脉。 片刻过后,那郎中给王嬷嬷一个肯定的眼色,就被王嬷嬷请了出去,而后膳厅的下人都被命令退了出去。 李氏黑着脸,在看到王嬷嬷的眼色后,就闭上了眼,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等恢复过来后,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说,是谁的?” 口气冰冷至极,带着杀气。 元星月怕极了,又不敢说,又不敢不说,想到严家都点头了,只好鼓起勇气说了:“是严家的公子严慕。” “严家?” 元慎本来脸色也很差,在听到严家后脸色稍有和缓。 “是的,父亲。” 元星月求救似的看向元慎。 李氏看着她,知道她的心思,冷笑了一声,幽幽道:“你只有两条路,要么留下孩子,要么嫁入严家?” 这话说得在场人都糊涂了,元沉月在心里冷笑,还是前世那番说辞,用孩子威胁元星月,更用三姨娘的命做要挟。 “母亲,你这话是何意?” 元映月好奇的问李氏。 元星月一脸的错愕,李氏看着她,意味深长:“你不能怀着身孕嫁给严家。” 她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元星月,说出的话像厉鬼手中的叉子,一寸一寸的刺入元星月的心:“但你可以带着身孕嫁入王府,而且,你还可以再救一条命。” 元沉月心想果然还是这样,不过事情还没完。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星月半懂不懂的问李氏,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不可置信。 元慎也不明白李氏的话,这个家向来是李氏做主,他很少插手李氏的决断。 “夫人,你这话到底是何意?” “老爷,昨日在王府,王爷已有意于她,还让管妃亲自来与我说,意思是不日就要来提亲。你说,出了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去跟王府说?” 李氏越说越委屈上了,元慎赶忙安抚她:“那夫人说怎么办?” 李氏看着丈夫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里的底气瞬间上来,对着元星月说:“星月,你怎么说?” “母亲,我要嫁给严慕。” 元星月想到能嫁给严慕,此生也算是值得的了。 对于孩子,她觉得没有能嫁给严慕重要。 李氏冷冷的看着她:“好!如果你想好了,那我会让人给你一碗汤药,把孩子打了,等你出嫁后,再送三姨娘归天。” 在场诸人又一次错愕了。 元韬此时忍不住好奇:“母亲,为何三姨娘要死?” 元慎也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开口之间就想要自己妾室的命。 “这是怎么说的这是?” 元慎不忍自己的妾就这么没命,毕竟舍不得。 李氏还是冷冷的,吐出的话如同蛇的信子:“三姨娘把星月留在身边教养,纵容女儿与人苟且,珠胎暗结。可见教女无方,又毁了元家的清誉,这事迟早会瞒不住,到时老爷您的名声也会受损。” 一番话说得元慎心里都有了火,开始有点烦这对母女的意思。 元映月火上浇油,恨不得马上烧死她们:“二姐,你怎么这么不知检点,自己的生母是这样,生出的女儿也是这样。” 元星月闻言,顾不得其他,只想扑上去划花元映月的脸,撕烂她的嘴,还没碰到就被王嬷嬷抓住,而后被推搡着摔在地上。 “你说就说我,不许你说我娘。” 元星月嘶吼道。 “我就说了,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母女都不要脸。” 在元星月准备第二次冲过来,就被元韬反手抓住,示意王嬷嬷拿来了一捆绳子,然后两下就把元星月的双手牢牢绑住,再把她按着跪下,毫不客气。 这时,一脸泪痕的三姨娘推门而入。 只见梨花带雨的一个中年妇人,衣鬓散乱,衣裳也像跟人推搡过,正哭着抱着元慎的大腿,柔若无骨的哭求着。 第25章 星月妥协 三姨娘哭着说:“老爷,救救星月,她也是您的骨肉啊,肚子里的骨肉也是你的外孙啊。” 元慎看着鬓发散乱的女人,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想到教出的女儿做了这种事,真是越看越厌烦,心里止不住的烦躁。 “这件事,夫人决断就是了。” 三姨娘闻言又扑向李氏,跪地磕头又是磕得咚咚响的,“夫人,放过我的孩子,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夫人。” 元星月看着娘亲这般,早已是痛苦不堪了。 这是要逼自己嫁给康王爷,只有这条路,自己的亲娘才能活命。 “夫人,”元星月认命般的磕了一个头,眼神空洞的看着李氏:“您让星月做什么都可以,星月都听母亲的。” “此话当真吗?” “星月决无二话。” “扶二小姐起来。”王嬷嬷领命后,快速的解开双手的绳子,恭恭敬敬的扶了起来,还帮她拍了拍沾了尘土的衣裙。 元星月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的位置,有点像行尸走肉的无力感,端起碗来,一口一口的慢慢吃起来。 李氏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刻,估计没有人敢不听话了。 元慎觉得这事实在糟心,饭也不吃就走了。 留下三姨娘怔怔的看着元星月。 从开始到结束不发一言的元沉月和元臻月两人,也默契的吃起饭来,不掺和,不发言,生怕引火烧身。 元沉月看着李氏的手段,真是豁出去。 这一次竟然在众儿女面前,上演一出杀鸡儆猴,虽然不能复制在元臻月和元沉月身上,一个生母早亡,一个“生母”是她,但是震慑作用还是有的。 这顿饭吃得是大起大落,有人欢喜有人愁。 元映月自然是最开心的一个,唯恐天下不乱。 元韬倒是一脸无所谓,事不关己。 元臻月大气不敢出,只好挨到李氏放下了碗,她才能放下,最后不知是怎么回到的临芙阁。 贴身丫头柔儿端上了一碗枫露茶,元臻月喝了一口,缓了几口气,才镇定下来。 “沉月,刚才可太吓人了。” 元臻月把元沉月拖到了自己的阁中,有许多话要跟她说。 “姐姐,母亲这招可是杀鸡儆猴。” “你说,她今日怎么突然这样,开口就要两条命。” “大姐姐,母亲也是为了元家,也是要二姐嫁得好。” 元沉月瞥见元臻月这里的老嬷嬷要进来了,知道是李氏的人,就不再说下去,转头就换了话题,扯些别的去了。 元臻月看见突然怪怪的妹妹,没多想,接着聊下去了。 回到飞羽阁,元沉月左思右想,又问问英儿,明日收拾得如何,把一切都理清楚了,方才沉沉的睡去。 睡梦中,她梦见元星月向她求救,满头的汗珠,头发湿透了都粘在脸上,宽大的衣裳却贴着扁平的肚子,往下看一片血红,星月痛苦的模样:“救我,我知道你能救我,救我,救我。” 半夜噩梦惊醒,元沉月猛的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容易平静了一些,才看向窗外。 月光洒在屋内的地上,风也吹了进来,她才感到一阵舒适,又重新躺下。 第二日 元沉月乘坐马车来到了武王府,久违的熟悉扑面而来。 这是重生后第二次来这里,门口的小厮看见来人,热情的向门房通报。 门房处走出了一个十七八岁模样,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她是茹安的贴身丫鬟,杏儿。 杏儿笑盈盈的行了一礼,便招呼着元沉月入了府,带到茹安所居住的君兰苑。 君兰苑倒是气派,栽种的都是珍稀绿植,雕梁画栋都是贵重的味道。 “沉月,你来啦!” 茹安蹦蹦跳跳的跑出来,脸上的笑意挡不住。 “见过郡主。” “你我不要来这套,你就叫我茹安就好。” 元沉月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天真小女孩,心里感到很温暖。 “是,茹安。” 随后茹安热络的带着她游览了王府的诸多地方,元沉月上一世就喜欢在君兰苑不远处的花园子,那是她常和茹安一起玩闹的地方。 “仿佛和你早就相识,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好。” 茹安这时感慨的说到,看着元沉月的时候是不住的欢喜,她突然拉起元沉月的手,郑重其事的:“要不,我们结拜。” 元沉月被这话弄得出其不意,又哭笑不得,随即捂住嘴偷笑,一旁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傻妹妹,这话说得孩子气。” 李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女子一只手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还不忘在看见元沉月时挑衅的抬了抬下巴。 李晋语气有些不悦:“茹安,这样的话可不能随意说,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言下之意是说元沉月不够格,元沉月也不恼:“见过世子。” 茹安被这样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 随即板起脸来教训李晋:“哥哥,好歹你也是世子,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富贵人家怎可先纳妾,你难道不知道父亲母亲背后遭了多少人笑吗?” 此话一出,李晋的脸就僵了,茉羽的脸色也变得很尴尬。 茉羽开始抽泣起来,娇娇柔柔的哭着:“世子,是妾身的错,我,我这就去死,也不能让世子难堪。” 李晋赶忙搂着,好言好语的哄着,看着深爱的女子如此寻死,他又瞪向茹安:“你不用说那么多,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敢笑,我定有一日让他们闭嘴。” 又转头看着元沉月,莫名火起,顿时朝着她一顿骂:“你与我妹妹不过几面之缘,就妄想攀上武王府,元家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只是些跳梁小丑。” 说完就牵着茉羽,准备要走。 元沉月此刻怒了:“站住!” 李晋顿住脚步,不敢置信的回头。 元沉月的脸色如常,只是语气冷冷的:“世子如此明智,当知道大渝与东胡国的上一次战役,四年前在边门关,武王爷率领四万大军与东胡的六万大军,虽然胜,也是惨胜,而武王爷也被伤成重伤,可是依然也拿不回十五年前被夺走的青川,云川两州。” “而你身为武王爷唯一的儿子,不以他毕生所愿为己任,反而困在女子堆里,猜想着她们的小小心思,弯弯绕绕。” 李晋听得呆住了,本来一腔怒火,被一字一句的浇灭,渐渐羞愧不已,脸上依然火辣辣的。 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表情严肃起来:“不用你激将我,他日你等着看,青川云川必定在我之手拿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茉羽看着世子的义愤填膺,愣了愣神,随即跟上。 第26章 训骂李晋 元沉月回头,发现茹安已经石化,惊讶的看着自己。 “郡主勿怪,我只是陈述事实。眼下我也该回去了,多谢郡主款待。” 茹安以为元沉月不敢在王府停留,赶忙说:“不,我喜欢你的脾气,你这样子,我更想跟你相交了。” 元沉月此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微红。 她这次没压制住脾气,狠狠地发了一次火,倒是很解气。 茹安又拉上元沉月,带她去逛了逛一些地方,还说起武王妃一些趣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又在王府里和王妃一起用了午膳。 这次王妃倒是和颜悦色的,私底下没有一丝架子,亲昵的就像对待家人,元沉月又深深地感受到前世三人温馨的喝茶闲聊。 午后犯困,在茹安的闺房里,元沉月躺在弥漫着海棠香气的雕花木床,月白色的帷幔落在床上。 茹安已经睡了,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肚子上,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元沉月觉得很欣慰,渐渐睡意来袭,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丫鬟忙过来伺候,端脸盆的,端茶碗的,乌泱泱的忙了一会才收拾妥当。 元沉月看到梳妆台上有只明晃晃的金雀步摇,前世茹安死的时候就戴着它,她没有亲眼看见她的尸身,是杏儿后来告诉她的。 茹安看她愣愣的盯着那支步摇,以为元沉月喜欢,随口一句:“你喜欢这步摇,就送你了。” 元沉月娇柔一笑,“谢郡主。” 说完拿起那支步摇,把它带回了元家。 晚上,李氏就派人叫了元沉月去容乐堂。 “今日去了王府,可有什么冒犯不得体之处?” 李氏盘问着,像是在审犯人,端坐在椅子上,手里还不停地撇着茶碗。 元沉月还是装作以前的样子,俏皮的笑:“母亲,今日郡主带我去逛了王府,还一起用了午膳。” “还有呢?”李氏的口气没有一丝和缓。 “还有郡主送了我一支步摇,母亲可要看看。” 元沉月说完就要叫英儿去拿,被李氏阻止了。 “不用,你留着戴。以后若是再去,记得要谨言慎行,回来务必说与我听。” “知道了,母亲。” “沉月,还有一事,母亲要问你。” 果然,元沉月心里一凛,李氏终于想到了来抓自己这个漏网之鱼。 “母亲?” 李氏口气又恢复阴冷,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眼神也是冷若冰霜,镇得元沉月周身都起了寒意。 “昨日,你也去了严府,可知道你二姐姐的事啊?” “女儿昨日才知道,只是太过突然,才没来得及告诉母亲。” “听说你还给你姐姐出谋划策了?” 李氏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审视和警惕。 元沉月一脸吃惊的模样,又疑惑不已:“母亲,女儿为何要给她出谋划策,只是因为她既有了身孕,如不赶紧嫁给严家哥哥,那这个事若是传了出去,不但对元家的名声不好,而且家里姐妹都还要嫁人呀!” 这话说得元沉月正义感十足,她差点都信了是为了自己将来能找个好婆家。 “再者说了,若是我一早知道二姐姐与严家公子来往的事,就一早告诉母亲了,又怎么会留到今日。” 李氏听了听,好像也觉得有理,又不免生气:“你为何不与我说?这些事你怎么擅自做主。” “母亲,女儿一时心直口快,”元沉月自觉揽下错误:“母亲勿怪。” “你啊,真是小孩子。这些事得大人来决断。” 李氏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毕竟养了十五年,什么心思都是看得透透的。 元沉月知道只有在单纯和无邪的保护下,能躲过了李氏的怀疑,靠披着天真善良的赤子心,避开了李氏的猜忌。 元沉月在李氏的沉默中,退了出来。 第二日,英儿火急火燎的,还没得元沉月睡醒,就把她给弄醒了。 “小姐,小姐,醒醒。” 元沉月有些生气,好好的美梦就被人打断了,不耐烦起来:“什么?” 英儿小心翼翼的小声说道:“小姐,冰儿被发卖出去了。牙婆一大早就带走了,哭哭啼啼的,好多姐妹都亲眼看着的。” 意料之中,又来得这么快。 元星月房里本是有配一个嬷嬷的,但是三姨娘觉得无非是李氏的人,事事被监视着,就被派去了管冷香阁的小丫头,很少进内屋管事。 冰儿打小跟着元星月长大,向来听话能干,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冷香阁最大的丫头。 三姨娘对她也尤为放心。 元沉月也是后来才猜测,冰儿可能也是李氏的人,一个嬷嬷是明面上的,既然不被重用,那就暗地里安插一个。 前世元星月在康王府所经历的一切,只有贴身丫头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怪李氏能拿捏康王爷为她做事。 想到这,元沉月觉得冰儿得先找个机会拔掉,毕竟元星月是不可能那么明智,去除掉贴心的丫头,只能让李氏自己动手。 而怎么让李氏下手去做呢? 自然是昨天说的话,让李氏明白自己安排的人竟然如此无用,坏了自己的大计。 所以李氏很愤怒,直接让人把冰儿发卖了,甚至连一面都不想见。 元沉月用完早膳后,想着去看看元臻月,这几日来她虽小病,但也还未好好去关心她,让英儿拿上茹安送给自己的好茶,就去了临芙阁。 元臻月今日薄施粉黛,才得了一点小疾,看起来就瘦了一圈,更显柔弱。 “妹妹,这样的好茶,难得你舍得。” “好东西一起分享,才更觉好。” 元臻月轻轻抚了下沉月的小脸,宠溺的说:“你这么好,将来咱们姐妹最好都嫁得近,才好常来往。” 元沉月心里一乐,俏皮的说:“那姐姐先嫁,嫁哪里了,就帮我在附近找个好人家。” “你啊。” 元臻月看着这个妹妹,无奈的笑了笑。 “星月如今被禁足在家了,她可怎么办呢?” 元臻月提起这件事,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心,“前天的事,想起来还是惊心动魄。” “这要看母亲的安排了,我想,她会为二姐打算的。” 元沉月口是心非的说着,又瞥见大姐的嬷嬷在门口隐隐约约朝这里张望。 “难道星月会像母亲说的,嫁入王府,那日赏菊宴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说王爷看上了二姐,可那日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母亲说王府不日要来提亲,这话该不是随便说说的?”元臻月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了。 元沉月假装思考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那日走时,管妃娘娘确实找了母亲说话,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第27章 两家提亲 又一觉醒来到天明,除了元星月,其余三人都按时到了容乐堂请安。 元映月看着空荡荡的位子,不由得出言嘲讽:“二姐真是作茧自缚,不仅丢了家里的脸,倘若这事传了出去,这让元家的女儿可都没脸去见人了。” 说完还气鼓鼓的,越想越觉得元星月罪大恶极:“母亲也是,都这会了,还不把这祸害处置了。” 元沉月看不下去,又不想跟她说太多,只说了一句:“她跟你也是一个爹生的。” “哼,不过是个庶出的。” 就算元臻月也在,她也毫不客气。 元沉月不语了,转头看了下大姐姐,见她神色如常,心领神会的不再做声。 李氏来了,带着那支刺眼的绿宝石簪子,嘴角还有掩盖不住的笑意,身上穿的衣裳都换上了比较鲜艳的朱红色。 李氏照例关怀几句她的宝贝女儿,再问其他两人一些琐碎小事,最后让她们这两日待在自己阁中,让她们抄写一百遍女则女诫。 当然了,元映月是不会写的,她一向喜爱玩,抄写的事最后都会落在丫鬟身上。 元沉月倒是乐得清静,她一遍遍的抄写着,手酸了就让英儿写。 她在一旁看起了书,斜躺在椅子上,闻着窗外飘进来的阵阵花香。 花嬷嬷看到了,不由得责备起来:“小姐,秋风渐凉,坐在窗户旁吹风,怕是会着凉的。” 元沉月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天,就在看书写字中度过了。 翌日元沉月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 原来今天花嬷嬷没有来叫醒她,连英儿也不在屋内。 她伸了伸懒腰,才叫了英儿进来,问道:“什么时候,怎么不叫醒我?” “嬷嬷说了,夫人一早派人来,说今日不必去请安,让小姐们多睡一会。” “看来今日是有大事,”元沉月神秘兮兮对英儿说:“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元沉月收拾洗漱后,用了早膳,躲过了花嬷嬷,偷偷跑出了飞羽阁。 一路和英儿抄近路,避开了来往的下人,两个人小跑着来到会客堂的后门。 元家的会客堂在主厅,本来需要走过几段院落才能到的地方,元沉月抄了小路和英儿来到主厅的另一个入口处,这里正好也没有守着,她们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来到一扇小门前,走进去是一扇黄花梨雕八仙的屏风,里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元沉月做着嘘声,示意英儿不要出声,两个人顺着一条缝,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戏。 只见坐在上首的是元家两个主人,元慎和李氏。 下首两旁分别坐着严老夫人,和康王爷的心腹,胡焱。 两个人的身旁同样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身材都是臃肿的,看打扮就知道是媒婆。 李氏的脸有说不出的古怪,眉头紧蹙,又松开,这样的场合可不能露怯呀。 元父坐在那里,也是一脸的左右为难。 昨夜李氏才说,康王府递了消息来了,说今日派人上门提亲,要娶元星月为侧妃。 元慎一整晚都是心惊胆战的,先不说侧妃,自己的女儿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敢高攀康王爷,这不是妥妥的把人当王八嘛,出了事全家都得死。 可自己也劝服不了自己的妻子,看着李氏决绝要把女儿嫁给康王,他生气了发了火,李氏也不妥协,硬是不肯回头。 谁知,人果然来了。 这来的不仅有康王爷的人,还有严家的人。 元慎本意想,把星月嫁入严家也算不错,毕竟孩子是严慕的,总归是对的。 还是胡焱先站起身来,对着元慎恭敬地说道:“奉王爷和侧妃之命,前来元家提亲,王爷对星月小姐一见倾心,愿娶为侧妃,请元大人成全。” “哎呀,不敢不敢。” 元慎内心慌得一批,自己只是个四品小官,在康王爷面前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而眼前的男子,是康王爷的心腹,也是他的义子,听说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这当然是后话。 “真是折煞小女了,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元慎不敢应下来,心里底气实在是没有。 胡焱今日代替康王爷来元家,已经得到命令,此事只许成不许败。 他又看向李氏,诚恳的说道:“请元夫人成全。” 李氏正要开口,严家老夫人也站了起来,眼神凛冽。 看着李氏意味深长,李氏心虚的别过脸。 严老夫人对着元家两个主人,努力扬起笑脸:“元大人,元夫人,今日我替我的孙儿来为贵府的二小姐提亲,望成全一段良缘。” 话说得诚恳,元慎心想若是王府没来人,就答应了。 李氏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心里恨得只想摔东西,不是说五日后才上门吗,怎么提前来了,冰儿这个死丫头。 她答非所问,笑着说也能听出不屑:“严老夫人,听说您很少出门,如今为了孙子的亲事来了,真是一片诚心。听说您的孙子如今还未有功名,这着急忙慌的就要娶亲。” 李氏故意不说下去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打严家老夫人的脸,怎好意思来提亲。 李氏是听说严老夫人的为人,爱面子又特别自尊,只希望她能受不了,知难而退。 胡焱听着,心里明镜似的,等着老夫人接话。 严老夫人脸上看不出喜怒,谁知她转头对着胡焱说道:“请回去告诉王爷,元星月早已与我孙儿有了婚约,他们不日便要奉子成婚。” 胡焱惊呆了,这太突然了。 李氏惊得猛站了起来,手颤抖的指着老夫人破口大骂:“胡说,你胡说什么?” 说话间,声音都变得刺耳,李氏此时像控制不住的野兽,气喘吁吁的,抓起桌上的茶碗就摔在地上。 元慎看着失控的妻子,忙不迭的按住她的手臂。 “来人,严老夫人失心疯了,说胡话,把她给我请出去。” 李氏还在怒不可遏,脸上五官气得都扭曲了。 元沉月躲在屏风后,看得心里直咯咯笑。 王嬷嬷见状也不敢轻动严老夫人,她可是知道这个老婆子往日的厉害。 只好扶住李氏,给她顺顺气,温声劝慰。 这时,胡焱发现有人在屏风后看着这里。 他余光瞥见是熟悉的人,是元沉月那双眼睛,也正看着自己。 元沉月猛的收回眼,惊得捂住心口。 回头示意英儿,该回去了。 走出了会客堂,元沉月和英儿一路小跑,来到一处假山旁,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 第28章 李氏警戒 “小姐,你让我好找。” 花嬷嬷那发胖的脸上的肉,正呼呼的乱颤。 “小姐,怎么跑这来玩啦?夫人说今日家里有事,不让各位小姐乱跑。快跟我回去。” 元沉月与英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应了一声:“嗳。” 然后就跟在花嬷嬷身后走了,元沉月还是忍不住问她:“今日家里是有什么事啊?” 花嬷嬷打着哈欠,只是敷衍她们:“夫人没说,晚些就知道了。” 英儿抿着嘴偷笑,元沉月心里倒是很开心,不知道这个结果是意外呢,还是惊喜呢? 不多久,飞羽阁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元沉月此时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那树叶如同一把圆圆的扇子,挡住了九月温柔的阳光。 她在那里捧着书,已经坐了有一会了。 花嬷嬷看着这一日一日安静下来的三小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很快英儿就着急忙慌的过来,冲着元沉月火急火燎的说:“小姐,夫人叫小姐去容乐堂。” 元沉月蹙一蹙眉,英儿又说:“夫人是叫所有人都去。” 到了容乐堂,就有人领着去了西南边的一片凉亭空地上,元沉月仔细看了一眼四周,下人不多,估计都是心腹,个个都板着脸,不苟言笑。 而地上跪着的,不是元星月,是三姨娘。 李氏坐在亭子里,和元慎一起,其余儿女都站在亭子的栏杆处。 元沉月所站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看到李氏的脸,似乎还没看到丝丝泪痕。 李氏冷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三姨娘身边的元星月。 元星月今日不施粉黛,苍白着一张脸,却站的直直的。 李氏一抬手,王嬷嬷心领神会,气势汹汹的走了下去,走到元星月面前,抬手猛的给了三姨娘一耳光。 啪,啪,又是几个耳光。 元星月瞬间就绷不住了,死命的推开王嬷嬷,想把三姨娘护在身下,一只手还没碰到三姨娘,就被两个老妈子过来拉开了。 任凭元星月如何声嘶力竭,王嬷嬷手都没有停,依然狠狠地打。 直打到三姨娘脸颊红肿,吐了血,元慎看不下去,才出声制止。 “你有什么冲我来,你要我的命你就拿去,不要为难我娘,与她无关。” 元星月冲着李氏怒不可遏,嗓音都沙哑了。 “今日之事,得有个结果。” 李氏冷冰冰的说,手指甲摩挲着茶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李氏转头幽幽的看着元慎,元慎心里毛毛的,又不敢不点头。 “今日事就由夫人处理,只是,别闹出事来。” 元慎不情不愿的说完这句话,撇下众人就走了。 元沉月看着元慎的背影,心里的凉意陡然一转,凉薄之人对谁都一样。 等元慎消失在容乐堂,李氏又一抬手,就有人拿了一碗汤药,在元星月的歇斯底里中,在三姨娘的毫无反抗之力下,被灌了下去。 元沉月看着,李氏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她看了看旁边的人,除了元映月眼里涌出了快意,余下的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眼神。 “你给我娘喂了什么?” “那是她的机会。” 三姨娘从药灌下去那刻起,表情开始扭曲,痛苦不堪的扭着身子,忽而又死命的扯着头发,嘴里喃喃道:“疼,疼。”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为难我娘,我求求你。” 元星月跪下来,不停的磕着头,她妥协了。 额头也磕出了鲜血,还在不停的求饶。 “你会听话就好。” 李氏说完这句,让人把元星月扶起来,又让人把三姨娘拖了下去。 很快这一切都像梦一样,开始又消失了,下人都走了,只留下李氏和她的儿女们。 元映月第一个说话,听得出她很好奇:“母亲,今日是怎么了?母亲,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李氏没有回答,而是扫过众儿女,审视了一番,视线停在元沉月脸上,冷冷的问:“沉月,你早上是去哪儿了?” “母亲,我早上想去给母亲请安,又听见下人说今日有贵客来,所以偷偷跑去看了,看了一眼,又觉得不妥,就去了假山那里。” 李氏冷笑了一声,眼睛死死看着她:“那你今日可有看见严家来人?” “看见了。” “那你说说,严家本来说好是五日来提前,为何提前了一日来?” “女儿不知。” 李氏站起来,围着元沉月不停的审视,眼睛仿佛要看穿她一般,像利剑的眼神恨不得刺穿这个小丫头。 “你不知?除了你,还有谁能给严家通风报信。” 元沉月一脸无辜,眼泪都要掉了:“母亲,我没有,我可以发誓。” 说完手指并拢指青天,作势就要发誓。 元臻月也过来求情:“母亲,三妹妹和严家兄妹并无深交,她一向乖巧,怎么会吃里扒外。或许是王府动静太大,被严家知晓了。” 元韬也觉得有理,不过他一向不待见其他妹妹,却也说了一句:“母亲,王府要来提亲,恐怕昨日就已有了动静,难免被人察觉。严家要上门来提亲,应该也会时时关注咱们家的动静。” 李氏才稍有缓和,自己儿子总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元映月不满了,嘟起了嘴:“哥哥,你怎么就知道与她无关,若不是她去了严家,会有这些事吗?” 元沉月也不客气起来怼她:“四妹妹,你把事情弄清楚,我本就是无意撞上此事的,你何必非要针对我。” “你。”元映月气得脸都红了,愣是找不出话骂过去。 元韬看到亲妹妹吃瘪,只好轻声哄了哄,又问李氏:“母亲,那事情怎么办?真的要答应严家?” 李氏无奈的点了点头,眼里弥漫着恨意,“除了许给严家,没有别的选择。” 早上被严老夫人戳破一切,已经是没脸了,若不答应,她的小女儿可还没有许人家,又怎么可以让元家颜面扫地。 而康王府的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默契的把带来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了严老夫人打赢了这场战。 “今日之事,你们切不可外传,此事关乎元家的脸面和名声。我已与康王府来的人,和严家老夫人说好,此事我应允了严家,他们也答应了保密身孕之事。” 李氏给她们下了封口令,同样的,又告诫她们:“古往今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要是敢赴元星月的后尘,我宁愿没有这个女儿,定要让她留下清白在人间。” 第29章 星月出嫁 就这样,严家来了几趟,陆陆续续把成亲前的习俗完成,定下迎娶之日,九月二十五。 李氏不情不愿的,还是强撑着脸面。 不想传出去说她没搭上王府,却搭上个比王府差百倍的小官人家。 元沉月一打听,才知道王府那边康王爷发了大怒。 不过胡焱也并没有讲元星月怀孕之事,只是说慢了一步元家答应了严家,被康王爷一顿臭骂。 而管妃不为胡焱说话,只伤心不能与元家妹妹做一家人,甚是遗憾。 康王爷据说现在出门脸色都不太好,有人想和他说话,都得提着脑袋,生怕碰了钉子找罪受。 只是,从那日提亲后,元家姐妹就再也没见过元星月,也不知道三姨娘是死是活。 元沉月派英儿去打听一下,只得知元星月的冷香阁有不少婆子在里面,年轻的丫头都被打发走了。 至于发生什么,一丝风都透不出来。 这时,元臻月来了,给她带来了新消息。 “听说,星月的孩子被打掉了。” 元臻月一进来,坐下就抓住元沉月的手腕,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还有,三姨娘多半是死了。” 元沉月心里一沉,李氏真做得出来。 “姐姐哪里来的消息?” “是嬷嬷告诉我的,太吓人了,我真的害怕。” 元臻月真是被吓着了,慌乱之中手不自觉用力了些,疼得元沉月险些惊呼出声。 “你说,这都答应严家了,怎么孩子都不能留下呢?” 元沉月不语,她不想说什么,此时她的心情也不好过。 上一世好歹孩子还多留些日子,这一世却被这么快打掉,本来想着能让元星月嫁给严慕。 孩子或许能顺利降生,不曾想李氏竟如此狠毒。 “姐姐,你以后,就好好听母亲的话。” 元沉月貌似真挚,其实是说给身后的花嬷嬷听的。 花嬷嬷闻言,嘴角咧出一抹阴笑,想夫人不愧是夫人,杀鸡儆猴就是得狠,这下两位小姐才能更好的听话。 元臻月离开后,元沉月打发走了花嬷嬷,谎称要睡会。 她躺在床上,眼睛却闭不上。 一直怔怔的看着床顶,心里觉得堵,“元星月的孩子,终究没帮她保住。” 突然猛的她坐了起来,嘴里还喃喃道:“恶人终究恶。恶会有恶报的。” 天意让她重生,就是让她豁出去报仇,她不能挫败。 她要想办法对付李氏,对付元映月,对付最后抛弃自己的元慎。 她还要弄清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想着想着眼泪滑了下来,她的心好累,连头也昏昏沉沉。 到了元星月出嫁之日。 元沉月才见到了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子,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胭脂,像是在掩盖苍白无血色的容颜。 凤冠重重的压在头上,她差点没稳住,一个婆子为她带上了耳坠,接而又带上了项圈,动作丝毫不温柔,几个婆子忙上忙下,好不繁琐。 元星月一脸面无表情,只由着她们摆弄,眼神里也没有波动,像是被吸走魂魄的行尸走肉。 元沉月与元臻月看着这一幕,极为心酸。 两个人等着她们弄好,方才走了过去。 看着镜子中那张脸,元沉月想了想,才开口:“二姐,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 又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只好看向大姐,大姐也温言劝道:“星月,你出嫁过得幸福,三姨娘在天之灵才安心呐。” 一句话,元星月发疯似的,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眼神也凌厉起来,对着镜子里喘着粗气,泪水却没有流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站起身,径直的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恶狠狠对元沉月说道:“别忘了,此事也是你挑头的。” 元沉月也不解释,“二姐,我没做过任何事,你要知道,矛头别对错了人。” 元星月抬了抬下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反正我都记着的。” 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几个婆子跟在身后,朝着冷香阁外走去。 元臻月想问,又觉得问了也不一定有结果,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走。” 在厅堂上,所有下人都腰束红带,所见之处披红挂彩,一片喜庆。 元父和李氏坐在上位,看不出一丝嫁女儿的高兴。 李氏也就算了,本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而元父的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不悦。 这场婚礼,背后是两条命换来的,怎么都觉得别扭。 严慕还沉浸在娶妻的高兴中,手微微颤抖,要不是努力控制着,就快要大笑出来了。 抱得美人归,这是男人的喜事了。 头盖着盖头,没人看到元星月的神情,元星月就一下一下的听着一旁嬷嬷的指示,木讷的配合着完成了拜别双亲的流程,最后由严慕接过手,牵着手走出了元家,上了花轿。 元家的人一路送到门口,应该说是元家的兄弟姐妹目送着元星月出嫁。 元映月看着花轿,嘲讽到:“喜事不喜,慢慢受着。” 元韬则不说话,意味深长对他的妹妹们说:“这个家,终究是母亲做主,若是违背,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这话就是在说给元沉月和元臻月听的。 元沉月这时本就心情不好,顾不得场合,直接怼到:“大哥也要好好听话,别让自己失去了价值。”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元韬一听觉得不对。 元沉月冷冷的说:“大哥你尚无功名,可别学二姐夫,来这一招。” “你。” 元韬气得咬牙切齿,这话是说,哼,撂下一声,大步流星的往回走了。 元臻月想制止也来不及了,这话肯定被元映月告诉李氏去,那沉月岂不是要找骂了。 果然,李氏就开始为难元沉月了,说她不敬大哥,口出恶言,有失为闺阁女儿的矜持和善,罚她每日抄写佛经,一直得抄到过年为止。 这样,就在元星月嫁了不到两个月,又传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 元沉月则每日抄写佛经,顺带修身养性,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直抄到了这天,元星月回来省亲。 第30章 再聚首 十二月初一 大都已经进入冬季,大渝坐落在北方,自然不比南越国还是东胡国的气候暖和。 人人都穿上了厚实的冬衣,屋里也烧了炭火取暖,只是穷人就用不起珍贵的银丝炭。 元沉月望着英儿在拨弄的炭火,一阵阵的暖意传了来,她不由得想起小乐子的娘,还有那个前世跟自己一起吊在城楼的小乐子。 那时她遭了难,得郑大娘相救,藏在她的家里过了几天。 郑大娘家里穷得只有一间又破又旧的石头屋,勉强用布条遮住透风的缝,还是抵挡不住寒冷,用来取暖的炭火,都是极便宜的黑炭,一点那烟就呛人得很,只能勉强着用。 从那会回到元府后,元沉月每到冬日就让人送许多银丝炭过去,郑大娘每每感激,又不舍得用。 “今日二小姐回来,定是风风光光的,如今又有了身子,二姑爷还没科考就露了脸,在皇上微服出访时救了驾,如今已经被封为了正五品三等侍卫,时时守在皇上的养心殿。” 英儿如数家珍,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说得眉飞色舞的。 元沉月觉得没那么冷了,就把披在身上的孔雀色绿毛毯给拿掉了,起身走了过去,坐在火盆的旁边,伸出来烤火。 “二姐从回门那日来了一次,如今再回来都是两个月后了。也不知道她还恨不恨我们?” “恨,那也不该恨小姐啊?” 英儿觉得她家小姐很无辜,嘟着嘴喃喃说。 午膳时间到,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餐桌上。 下人在旁边倒着酒,热乎乎的酒弥漫着酒香,还有桂花的味道。 元家的两位家长,分别坐在上首处,两个人并排坐着,像两尊神像,一动不动的。 如今元星月坐在了右边的头一位,左边坐的是元家的嫡子元韬,一个过年就十九岁的少年,脸上有不同于他年纪的老沉,他生得剑眉星目,铮铮傲骨,一向不把人放眼里。 虽然未有功名,是因为志不在此,他也是个喜欢武力的人。 元慎知道这个儿子的才华和志气,只是如今重文轻武,他便想让儿子去科考,他知道逢考必过。 无奈儿子太犟,错过了前年的科考,明年必不能再错过了,再没有功名,如何娶亲? 元韬看着坐在对面的元星月,那本是他的妹妹映月素日坐的位子,脸上的不悦在抗议,却又无济于事,谁让人家现在是有诰命的夫人。 元映月不情不愿的坐在元韬的旁边,另一边坐着的还是元沉月。 看着元星月满头珠翠,一根嵌着紫色宝石的玉簪垂下的珍珠流苏格外醒目。 一身湖蓝色雕云纹锦衣,看起来轻薄却又十分保暖,不然在这冬日如何看起来显得单薄。 元星月第一个说话了,她举起了酒杯,对着两个人敬了一杯酒。 “父亲,母亲,女儿在此敬你们。” 说完就一饮而尽。 元映月冷笑道:“二姐不是有了身子吗,怎么还敢喝酒?” 谁知元星月不以为然,只是苦笑,像是自言自语:“生不生得下,又有谁知道。” 说完又斟了一杯酒,对着众人又举杯,一边笑,一边说:“这杯,敬我的好家人。” 正要喝,被元臻月一把制止,夺过酒杯,满脸不忍心的说着:“二妹,你这是何苦?” “我不用你来装好人。” 元星月并不领情,用力的推开元臻月,她一个没站稳,往后差点一摔,好在被身后的丫头霜儿扶住。 “少夫人小心。” 元慎看不下去了,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也是欲言又止,有些恼怒,又有点自责。 “星月,回娘家要高高兴兴,你这么闹,成何体统?” “早就不顾体统了。” 元映月在一旁火上浇油。 元慎气得只哼了一声,就甩袖子走人了。 元沉月心里愈发的看不起他,遇到事就只会躲避,摆着家主的谱,坏事坏话都让别人去做。 李氏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话,看到元慎走了,其余人也都没胃口吃饭了,李氏也起身走了,元沉月看到李氏转身时嘴角露出的得意,她可真得意啊。 元韬和元映月也走了,只留下元家其余三姐妹。 她们把人送到了冷香阁,冷香阁已经没有往日的模样了,这里只留下两个负责洒扫的老妈子。 因着没人住了,这两个月愈发松懈,知道元星月今日回来,才临时抱佛脚的比划两下。 元星月看着蛛丝缠绕的墙角,空空荡荡的摆设,她觉得好心酸,往日这里一进门桔梗花香弥漫,阿娘的声音日日都向在耳边,虽然烦却也安心。 现如今,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如今她,是个傀儡而已。 元臻月骂了那两个老婆子一顿,方解气。 又让人去拿炭火来取暖,又亲自去烧些醒酒茶来。 “二姐夫对你挺好的?” 元沉月此时就想到这句话。 闻言,元星月的脸色和缓了许多,眼里涌出来的爱意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她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语气娇柔的说道:“他对我是最好的。” 转而眼神又黯淡下来,她抬头死盯着元沉月,这次说出的话像是在质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我和严慕的事情。” 元沉月心头一动,她果然还是问了。 “在武王府,我让丫鬟去找你时看见的。” “你,你胡说。这不可能。” 元沉月与她对视,一个字一个字说道:“那日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在王府的桃花树下,你还要我再多说吗?” 元星月越听越恐慌,那时她借着出门与严慕在武王府相会。 那时严慕男扮女装,戴上了面纱,人人以为那是个女子。 两个人在桃树下,情不自禁,拥抱缠绵,情到深处手更是不自觉了起来,好在天气实在太热,无人回去那,幸而及时抽身,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原以为天衣无缝,不想还是被人看见了。 元星月有些庆幸起来,还好不是被外人瞧见。 如今自己已经嫁给了严慕,想着自己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 “其实去查你的月信,也只是好奇,知道你一向准的,竟没想到会有意外惊喜。” 元沉月只好说自己好奇撞上了,至于元星月信不信,就管她呢。 元星月也觉得只是凑巧,便说道:“此事就到这,再也不要说起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 这时元臻月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迎面而来是还夹杂着外面的寒风。 第31章 私会荣弗 元星月是在日落之前离开的。 元沉月看着月亮升起,明亮的近似白昼,把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映照出来。 她踱步出来,走下门前的台阶,只有心腹,英儿跟在身边。 “小姐,你在想什么?” 元沉月没有回答她,明日是初二了。 这两个月她开始平心静气的抄写佛经,偶尔梦中还有个声音一直劝自己安心,放下。 有时候猛的睁开眼,一闪而过好像有个影子,她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又觉得梦中那个声音是那么真实。 她在心里笃定着自己的猜测,莫非有人在身边窥探自己? 回头对着英儿吩咐道:“刚才父亲拿了王府的帖子给我,茹安郡主请我明日去做客,母亲也允了,你去收拾一下,明日好出发。” 英儿莞尔一笑:“小姐原来是在想这些,自当为小姐准备好。小姐放心。” 元沉月裹了裹身上的氅衣,呼了一口气,双眼略微沉醉的望着月亮,嘴角微微上扬。 十二月初二 花嬷嬷翻了翻看元沉月出门带的东西,有衣裳,有胭脂,还有手炉用的银丝炭,这才满意的重新包了起来。 “小姐已经两个月没出门,这一次就好好的玩。” 花嬷嬷一脸的笑得和蔼可亲,眼神却一直瞟向元沉月。 元沉月收拾好坐在床边,正看着花嬷嬷的一整套动作。 这两个月花嬷嬷发现元沉月明显沉闷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抄佛经抄出了佛性,也不爱说爱笑的了,就一整天话也不多说,只静静地抄经。 无聊得花嬷嬷都快装不下去了,渐渐失了耐性,偷懒起来不说,话里话外的时不时试探一下元沉月的心意。 “这一次可要跟郡主搞好关系,这王府可是德高望重的人家,以后说不定对老爷的仕途有帮助。” 花嬷嬷语重心长的说着,听得元沉月差点都笑了出来。 真是苦口婆心,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老爷的夫人呢? 元沉月盯着她,眼睛眨巴眨巴几下,俏皮的笑了一声,然后就是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还边说:“知道了嬷嬷。” 一路很快到了武王府,下了马车,杏儿等在那里,这一次是扶着元沉月下的马车。 “郡主一早就在等着元小姐来,快请。” 杏儿一脸笑得纯真。 杏儿在前面带着路,一路转转弯弯,并不是朝君兰苑的方向去,而是朝着王府的一处比较僻静的小院。 这里可以说是王府的禁地,下人不得允许,是不会来的。 果然就是王府最北边的出云轩。 元沉月做好了心理准备,杏儿示意她往里走,而元沉月却驻足脚步,好奇对杏儿问到:“杏儿,郡主可在里面?” 杏儿不知所措,又不敢明说,只是支支吾吾:“元小姐,请进去,这是郡主吩咐的。” 元沉月无奈叹了口气,只好一个人走了进去。 她对这里极为熟悉,前世她与荣弗曾在这里“私会”过。 出云轩地方不大,里面却也宽敞干净,周围种着高大的红棉树,一路也有落花,落叶,更有鸟儿停在此处,转了转脑袋,又飞走了。 元沉月踩着石子路,走着走着前面的有一个亭子,亭子里还有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氅衣,背对着,手放在身后,手上还握着一把折扇。 很明显,这个人是荣弗。 自那次在康王府,已经两个多月不见了。 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荣弗才转过身来,像是在克制,手里的扇子紧了又紧。 他像是沙漠里的人见了水,脚不受控制的大步走了过去,在元沉月的面前才猛然停了下来。 荣弗的眼里满是温柔,两个人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对视着,元沉月也不躲闪,她要看清楚这个人眼里的东西。 元沉月这一刻在他眼里看到温柔,还有占据。 她退后了两步,福了福身子,恭敬有礼的说:“二皇子有礼。” 荣弗被元沉月给打回了现实,他努力维稳自己的情绪,挺着胸膛,才接着说道:“不必多礼,你我不是外人。” 元沉月疑惑的问他:“二皇子与我素无瓜葛,不是外人是什么。” 荣弗面上一震,知道此刻只有他们二人,所以顾不得当下,抓住元沉月素白的小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你难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沉月,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是在哪里。” 元沉月眨巴着黑亮的眸子,装作不在意的问他。 荣弗满目星河,炽热的眼里溢出的是对眼前这个人儿的渴望。 “在武王府,就在这个府上,那时你古灵精怪,殊不知我后来就对你念念不忘。” 这话听得元沉月心里一凛,可是她此生已经决意不再爱他了,面对荣弗深情的表白,她还是忍不住微微动心。 元沉月淡淡一笑,努力的克制仿佛事不关己。 她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上荣弗关切的眼神,她拒绝了他:“二皇子的厚爱,我受不起,我对你,也并无比心。” 一句说完,元沉月福了一礼,不得荣弗反应过来,便走出了出云轩。 荣弗站在原地,一脸错愕,他不敢相信这个女子拒绝了他,竟然敢拒绝他,他可是未来有望成为储君的皇子。 他看着元沉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失望的闭上了眼,手紧紧攥着拳,不知怎的,他想得到元沉月的欲望如今变成了势在必得,哪怕不顾一切。 走出出云轩,英儿和杏儿一直都守在门口。 “走,带我去见郡主。” 杏儿也不多问,径直带路向君兰苑走去。 元沉月心里有不悦,也有释怀,她不想与荣弗有纠缠,只想荣弗这辈子能活着,当上太子。 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来到了君兰苑,茹安一看到元沉月就好像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小伙伴一样,蹦跶着跑过来,开心的抱着元沉月。 “你可来了,我太想你了。” “我也想郡主。” “来,今日还来了一个人,你跟我进来。” 茹安神秘兮兮的说,边说边将人往屋里带。 “谁?” 一进门,元沉月就看见一个美人,端庄却美艳,一身浅紫色绒衣长裙,亭亭玉立的站在眼前。 不是严素旗是谁。 “沉月,别来无恙。”严素旗率先打招呼,如同旧友重逢,没有一丝见外。 元沉月会心一笑,冲着她点点头,“素旗姐姐,府上近来可好?” 第32章 宫宴往事 还未等素旗说话,茹安郡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拉过元沉月,脸颊微红,讪讪开口:“沉月,今日之事,乃是二皇子托了我哥哥,叫我务必让你与他见一面,这事并没有经过你点头,实在是对你不起,你不要怨我。” 茹安此时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手也不是不安的拉着元沉月的袖子,眼睛直看着元沉月,生怕她不高兴。 元沉月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怪她呢? 她轻轻拍了拍茹安的手背:“郡主一片好意,只是我与二皇子是无缘无分,你不必挂怀。” 此言一出,茹安微微震惊,连严素旗都觉得意外。 严素旗不禁问出口:“二皇子的心意,我是察觉出来的,难道沉月你拒绝了他?” 茹安睁了睁瞪大的眼睛,颇觉意外:“他可是荣弗啊,那是刘贵妃的儿子,名扬天下,许多女子都想嫁给这个储君之选,你怎么就不愿意呢?” 严素旗也看着她,来了兴趣:“对啊?我看他对你有意,上次刘贵妃的意思,是想让你做个侧妃,嫁了他,对你元家可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元沉月看着她们一脸的真诚发问,觉得她们真像戏台子下的看客,不停的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是为何云云,活脱脱的八卦之心,心里就觉得想笑。 元沉月正了正衣冠,装模作样的坐了下来,犹如训学生的老夫子,拿起茶碗刮了刮,眼睛不错的盯着她们细看,看得她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到两人被看得浑身发毛,元沉月才噗嗤的笑出声来。 “好了,沉月妹妹,别拿我们开玩笑了,你快说说看。” 严素旗知道元沉月此时故作神秘,拿她两人寻开心,也知道元沉月并未生气,才继续追问她。 “是啊是啊,我真想知道。” 茹安也迫不及待的追问。 元沉月笑了一会,方才徐徐道:“你们二人,对我来说,虽然相处不长,心里却知道你们是好人,是值得交好的。” 元沉月一只手握着茹安,另一只手握着严素旗,对她们交心起来:“这些日子,我在家里抄写佛经,心里对男女之事,愈发没了兴致。只想一个人修修心,独善其身,平安过了这一生也就是了。” “难道你是抄经抄出了佛性,从此想青灯古佛,不愿嫁人啦?” 茹安做着大和尚念经的手势,学着和尚慢悠悠的口气问道。 元沉月也做着双手合十的手势,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是的,我已发愿,等我元家兄弟姐妹都成了家,我就出家修行。善哉善哉。” 严素旗捂嘴笑了起来,她笑了笑又捂起了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沉月,你别说笑,把我笑死了,你可就当不成大和尚了。” 茹安也哈哈大笑起来。 元沉月看着两个人笑得合不拢嘴的,对着她们叉起了腰,作势训话 :“看看你们两个,一个是大都第一美人,一个是堂堂王爷家的郡主,笑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被外人看见了,还不被人笑话。” 说完,连元沉月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须臾片刻,三人才言归正传。 正欲说话间,武王妃差下人送来几盘点心,杏儿忙接过来,摆上桌,都是精致的糕点,看样子都还新鲜热乎的。 “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豆乳糕,你们也尝尝。” 元沉月笑着拿起一块豆乳糕,还热乎乎的,软绵绵的,她可怀念王妃的豆乳糕很久了,轻轻咬了一口,唇齿留香,绵软细腻,吃得心里也暖乎乎起来。 “王妃娘娘的手艺真好。” 严素旗也忍不住称赞道。 “对了,星月嫁过来后,虽然有些挫折,但和我哥哥也算琴瑟和鸣。” 严素旗不好跟茹安言说元星月婚前就小产之事,只好含糊其辞。 “虽然祖母依然不喜欢星月,却也没多加刁难。我哥哥本来收心了好好读书的,谁知那日与星月出门逛花灯,却偏巧救了驾,被皇上重用,如今是身边的侍卫,想来,也不用科考了,倒是遂了我哥哥一直的心思。” 严素旗开始说起严府的事情,短短两个月,已经翻天覆地了。 “本来,这是严家的大喜事,可是我祖母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与我说,福祸相依,这突如其来的,未必是好事。” 元沉月不解的问:“老夫人还是觉得要让二姐夫走文官的路好?” “其实,”严素旗本来要说的话,忽然止住了,她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官场之路凶险,做文官做武官都不易。” 茹安感觉到严素旗是在避讳她,有点不高兴起来。 “素旗,你与我也算知己了,怎么有话不能直说?今日之事,要不是我出面,你怎么能见到沉月?” 严素旗的脸咻的红了,她忙倒了一杯茶,向她赔罪:“是我顾虑太多了,郡主不要见怪,我不藏着掖着就是了。” 看到严素旗这般姿态,茹安也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了,只好说道:“你我如今也是情同姐妹,上次被我连累让淑妃娘娘责罚,我就说过,以后定护着你。现在你对我这么提防,我也是伤心。” 元沉月抬眉,看着两人,没想过如今她们这么要好,原来是有一段渊源。 就问她们:“怎么回事,怎么会得罪淑妃娘娘?” 原来是一个月前,也就是淑妃娘娘的寿辰,照例请了一些官家夫人和小姐进宫,不过淑妃娘娘可不比皇后娘娘的排场,她只请了一些她看得上的,都是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的家眷,茹安郡主自然在受邀之列,而严素旗,则是因为严慕救驾有功,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所以淑妃也请了严家的少夫人元星月和小姐严素旗。 本来宴会好好的,皇帝也亲临现场,谁知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来报说,四皇子连日大不好,皇后娘娘照顾数日不眠不休,骤然昏厥过去。 皇帝闻言二话不说,撇下淑妃和众位宾客,火急火燎的赶去了皇后的宫殿,留下淑妃气得黑了一张脸。 众人见淑妃如此不得圣心,有的开始抿着嘴偷笑起来,有的幸灾乐祸,装模作样的交谈着。 五皇子荣池看着眼前的闹剧,只好吩咐侍女上前给宾客们添茶。 这时,负责给茹安郡主倒茶的宫女,不知怎么茶不好好倒,竟倒在茹安的手上,茹安当即痛的直呼,手也红了一片。 严素旗就坐在一旁,也凑过去看了看茹安的手,只是烫红了并不严重,就让人去拿来冰帕子。 荣池也过来了,见状当即给了那个宫女一巴掌,又喝道:“来人,把她拖下去,杖打三十。” 此话一出,严素旗没多想就制止道:“五皇子息怒,今日娘娘寿辰,还是不要见血的好。” 她又对着茹安示意道:“郡主,你说是?” 茹安手虽然还疼,现在敷了冰帕子也觉得好些了,心想也是,就说情道:“我的手没大碍了,不必这么严重的惩罚她。” 那个宫女早就哆哆嗦嗦的了。 元星月也站起来为那个宫女求情,这时也有一些人为这个侍女说话,连茹安郡主这个当事人都求情了,想必五皇子会收回成命。 第33章 擦肩而过 “来人,宫女伤害郡主,图谋不轨,拖出去,杖杀。” 淑妃拨弄着纤长的指甲,一字一句轻飘飘的说着。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淑妃娘娘。 宫女在听到杖杀后,不停的磕头求饶,依然没有抵挡住上来拖走她的侍卫。 “不要,慢着。” “等等。” 严素旗和茹安不约而同的说着,想为那个可怜的宫女求情。 淑妃没有说话,五皇子荣池也不为所动,由着人把那个宫女拖了下去。 “娘娘,请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就饶过她。” 元星月此时跪了了下来,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大家都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严夫人,丈夫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竟为了一个得罪淑妃的下人如此求情。 严素旗见到嫂子这般,也跪了下来。 外面传来了杖刑的声音,惨叫声此起彼伏,凄厉无比。 茹安坐不住了,明白那宫女不过是淑妃拿来出气的替罪羊,还让自己成了这个祸首,心里膈应极了。 “淑妃娘娘,今日是您的千秋,这样子打打杀杀的,实在是不合适,您也该积点福德。” 茹安说得过瘾,却不顾淑妃的脸面,当众以下犯上。 “你,你放肆。” 淑妃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茹安,脸色由黑转红。 荣池见状,脸色也极不好看,但他一向与李晋交好,心里为了武王府这条路子,便只是随便斥责茹安几句:“郡主不要吃多了酒说胡话。这是在宫里,不是在你们王府。快向娘娘赔罪。” “本来就是无心之失,我已不计较了,你们却偏偏要了她的命,今日本是好日子,非要这样草菅人命,让人不耻。” 茹安不管三七二十一,今日没有武王妃管着她。 她像脱了缰的野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荣池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郡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转头看了看淑妃,淑妃的脸色已经彻底的灰白了。 在场的人都噤声了,没有一个敢冒头找死的,却都在想着接下来淑妃会怎么挽回脸面。 “母妃。” 荣池轻轻的唤了一声。 “好,很好。” 过了一会,淑妃才缓缓开口,脸色已经和缓过来,恢复了往常的柔媚。 “茹安郡主以下犯上,目无本宫,本宫罚她跪在廊下三个时辰。” “还有她。” 淑妃指着严素旗,却没有让元星月也去。 就这样,两个人被罚在廊下跪,荣池也没有求情。 直到那些人都走了,夜幕降临了,时辰到了,才让她们回家。 两个人就是在这样一场机缘下,成了闺中密友。 回去后,两个人膝盖都伤了,只是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 武王妃事后也没有向宫里诉过不满,而严慕也并未拿此事在皇帝面前说过情。 倒是皇帝知道后,对淑妃大有冷落,这让淑妃在背地里更恨起两人。 元沉月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下五皇子可还有和世子交好?” 想起武王妃寿宴时,荣池巴结李晋的模样,须臾拍马,十足的讨好模样。 “这我没问过我哥哥,不过五皇子并未再上过我家来。” 元沉月想到她们刚才说元星月也主动跪下求情,还说看在郡主的面上。 这不是下了淑妃的面子吗?此事与她也无关,根据元沉月对她的了解,元星月不是那种给人出头的主? 难道这是李氏交代的? 元沉月心里暗忖,她知道李氏是皇后一派的,而皇后突然把在淑妃生辰宴把皇帝请走了,淑妃自然不舒服,又出了事故,是元星月火上浇油,才让淑妃与武王府和严家不睦。 真厉害,一箭双雕。 还正好打压了淑妃的气焰,沦为了笑柄。 不对,元沉月心里还是不解,就算元星月是听了李氏的话,有杀母之仇在,杀子之仇又在,她又怎么会顺从? 莫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元星月才会乖乖听话。 上次回家也是奇奇怪怪的,一副身不由己的姿态,元沉月越想越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三人突然都沉默了,只听见外面下起了小雨,在冬日下雨,天更阴沉了,也愈发的冷了。 元沉月稍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 马车上,英儿看着她家小姐面色凝重,知她是因为二皇子,这阵子她家小姐变得愈加沉默寡言,她也是隐隐不忍心。 英儿想逗笑元沉月,就做了个鬼脸,元沉月被英儿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 那一瞬间,元沉月的美得不可方物,看得英儿不由得沉醉。 “小姐,二皇子的事,你怎么打算?” 英儿是真想知道她家小姐的心思。 元沉月摩挲着手中的暖炉,指尖滑过炉子,感受传来的温暖。 她凝视着英儿,英儿被冬日冻出的粉红脸颊,睁着一双灵动好奇的眼睛,渴望着答案。 “今天他突然找上了我,我也已经严词拒绝他。可我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元沉月说着说着心里没了底,她知道荣弗的性格,不是很好打发的人。 “但是,我是绝不会嫁给他的。” 元沉月说出这句话,语气从未的决绝和冷冽。 马车一路平缓的走,冬日也刮起刺骨的冷风,就在元沉月说这话的间隙,马车的帘子被风吹起。 有一个人正好从马车路过,穿着披风带着围帽,把那句话正好听了去。 那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在那句话之后咧嘴笑开来。 回到元家后,元沉月就去见了李氏,交代了一下去王府的事宜,不过自然没有说起与荣弗相会的事,只说起与茹安郡主志趣相投,玩得甚好。 李氏听说只是寻常小姐间的玩笑趣闻,觉得不过如此,也就让元沉月回去了。 李氏看着元沉月离开的背影,对着一旁的王嬷嬷问道:“你看她,是不是抄经多了,悟出了些什么?看样子,倒是不吵不闹了。” 王嬷嬷对元沉月一向不屑,哈着腰谄媚的笑着说:“夫人,依我看,三小姐以前的性子就不太好,爱跟四小姐争些有的没的。这近来事多,身体不好,想来是知道收敛了,再加上抄经是有益的,恐怕是看破了世事。” 李氏沉思了一会,又说到:“星月的事,我是不是做得太狠了?” “夫人,事情已做,效果却好。如今,二小姐唯命是从,大小姐是个省心的,三小姐如今也听话,以后会为夫人尽心听话的。” “一切都是为了我李家。为了我哥哥。还有我的一双儿女。只要是为了他们好的,让余下人都为我所用,就算恨我,又何妨?” 李氏说话时眼睛出神的望着屋外高大青翠的松柏树,想起她的哥哥,李文,那是大她五岁的亲生哥哥,打小就喜欢抱着她,带着她去打果子吃,带着她去厨房亲手做点心给她吃。 她的哥哥才华斐然,却一路官运平平,加上父亲的离世,只能靠着李文自己努力向上爬。 奈何运气不济,又有人使绊子,李文才在不惑之年做回了京官,官拜五品。 李氏心疼李文,发誓定要襄助他,哪怕倾其所有。 第34章 出门拜佛 日子一晃,除夕过,大年初一过,来到了大年初二。 这个年,元家府上一片喜庆,张灯结彩的,好消息来自元家的二姑爷,严慕。 严慕在御前深受皇帝的重用,知道他才华横溢,几番深谈觉得严慕是个人才,便赐他做了外官,让他去历练,将来重回做京官,也算不辜负严家的栽培和皇帝的赏识。 “岳父大人,皇上让小婿前往湖州做官,做一方知府,此去也是山高水远,离乡背井,在此先向岳父岳母辞行。” 严慕义正言辞,表情肃穆,说完便一饮而尽杯中酒。 元慎看着这个女婿,是越来越满意,不想刚娶了自己的女儿,就如日中天起来,不但救驾有功,还备受皇恩。 元慎心里想着,表面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对严慕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半空双手抱拳,言辞切切:“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切不可懈怠,必要好好为官,守护一方百姓。” “是,小婿知道了。” 严慕看了眼心爱的妻子,元星月没有一丝笑容,知道她怀着身孕难受,有些于心不忍。 “岳父大人,皇上命我初五就赴任,也允许我带着家眷。只是如今星月坐胎不稳,大夫也说不宜舟车劳顿,我们商量了一番,想让她在京中待产,待出了月子再接去任上。所以,小婿想烦请岳父岳母多加看顾,星月与家中姐妹感情要好,孕中心情难免敏感,有家人相陪也能消解烦闷。” 李氏听到此处,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慈母的姿态:“这是自然,星月是我们元家的女儿,我们自然会好好待她,定会让她好好生下孩子,去与你团聚的。” 话还未说完,元星月一阵犯恶心,对着地面直干呕。 严慕心疼的安抚着元星月,李氏的脸则变得五彩缤纷。 只一瞬,李氏的脸又是慈母的模样,她关怀急切的问:“星月,你怎么了,可是害喜得厉害?这可不行,想当年,三姨娘也是这般害喜得厉害,幸好你命大,不然差点就保不住了。” 这话差点没让元星月把肠子都呕了出来,她轻轻的捂着嘴,擦了擦嘴角,对着李氏努力的笑了笑:“母亲不必担心,女儿很好,女儿会好好安胎生下孩子的。” 严慕有些不知所以,他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可又一想,自己的妻子只是个庶女,李氏未必对她视如己出,也就明白了一二。 元慎忙打破尴尬,“星月,你能这么想便好,人嘛,要往前看,日子才能明朗。” 正说话间,有下人说三小姐要见夫人,元慎当即让人请进来。 元沉月一身酱紫色棉绒长裙,亭亭玉立,她福了福身子,乖巧有礼的向着众人问安。 “父亲母亲,二姐姐二姐夫好。” 严慕看着娉婷婀娜的元沉月,一时间看了入了神,心里感慨她真是个美人,比起去年愈加美丽动人。 可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元沉月的二姐夫,不好对着小姨子仔细端详,便收回视线,点头示意后不再看她。 李氏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便问道:“有何事?” “母亲,明日我想去清禅寺上香,那里香火鼎盛,女儿想去拜拜,为家人祈求平安。” 元沉月说得诚恳,双手合十,十足一个佛系女子。 元慎也点了点头,对元沉月近来的安静乖巧,心生满意。 “你这些日子以来,也少出门,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拜拜佛。多叫些人跟着,早去早回。” “知道了,父亲。” 元沉月得到允许后,便识趣的退了出来,脚步逐渐轻快,嘴角逐渐上扬。 次日清晨,元沉月出行果然多了些人跟着,一路跟着十来个家丁。 英儿坐在车内,时不时的往车外面瞧,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姐好端端的竟然想去寺庙烧香,她也不敢细问,只能尽力的保护好她家小姐。 元沉月看出了英儿的心思,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英儿吃痛,哀怨道:“小姐,疼。” “英儿,如果有人要行刺我,你会怎么做?” “啊?”英儿惊讶于这个问题,又思考了一下,坚定的说:“我会拼了命的保护你,至少,我会用尽全力。” 元沉月看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会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清禅寺坐落在大都的正东方,寺庙很大,香火一向鼎盛,只是远离喧嚣。 前去烧香的人,都得走个把时辰才能到,路上也不好走,石子颠簸,杂草丛生,更是经过以前野树林,常常有人被劫道。 皇室又不出钱整顿,美名其曰心诚则灵,心不诚也到不了清禅寺,还求什么。 元沉月心里冷哼,其实就是当今天子并不信佛,又不想犯众怒,毕竟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推翻的,索性就置之不理。 反倒是香火愈加鼎盛,去的也大多是富贵人家,或是雇的起下人的百姓家。 一路经过野树林,并无事发生,原来有许多马车也一同前往,他们前前后后也跟着不少壮汉。 “看样子今日来上香的都是官宦之家,这么多人,强人看到也要害怕。” 英儿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她的心才放下,元沉月又把她的心给提了起来:“我们才刚到,事情才刚开始。” “小姐,你说话别卖关子好吗,我害怕。” 到了清禅寺,这是元沉月前世今生第一次来,前世她并不信佛,只是一味的爱玩。 下了马车,元沉月一身月白色长裙,披着一件海棠红绣锦雀披风,站在那里宛若仙子。 她遥遥一望,远处来了一架马车,一匹白色的马拉着,马车只是寻常人家的马车,让人一眼就猜那不是显赫人家的出身。 元沉月在马车一步步走进时,看清了马车挂着的灯笼,灯笼上明晃晃的写着“杨”字。 那是当朝显赫大臣杨家的马车,车上的人是杨家的小姐,杨茵茵。 第35章 寺庙遇险 元沉月吩咐让家丁都在马车处等候,她与英儿一同进去拜佛。 两人就缓缓的往寺庙里走,要进去得走一段很长的台阶,估计有百十来层。 寺庙终究是灵验的,否则贵人们就不会出钱整修,寺庙虽然不大,却处处都新瓦新墙,一幅新建成的模样。 “小姐,慢点,等等老身。” 身后传来一个老夫人语气焦急的说话声。 “嬷嬷,都让你在家里养着,你偏要跟着来,还让我等你。” 女子的说话声很是动听,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元沉月对这个声音格外心动,不由得回头看了看真人,只见一个十五六的姑娘,声如其人,长得一张娃娃脸,樱桃小口,那双眼睛笑时眯成一条缝,却格外迷人心魄,恨不得把她捧在手里。 只听见嬷嬷也不生气,语气还宠溺极了:“小姐,我都跟着你十几年了,可是一日都不曾分开过,你说要来清禅寺看看,这一路听说并不太平,我又怎么放心不跟着来。” 那杨小姐也不等人了,还是一步做两步的往前走,“嬷嬷慢走,我先去里面看看,有丫头跟着放心。” 元沉月看着那个灵动的杨小姐踏着台阶走了上来,她笑得那样灿烂,眼里满是对新奇事物的期待。 看得出神时,元沉月一脚踩空,趔趄间脚崴了一下,疼得叫出了声。 英儿赶忙上前查看,而听到惊呼声的杨小姐也被吸引过来,她上前询问道:“你崴脚了?还能走吗?” 元沉月的泪珠如珍珠一样簌簌往下掉,疼得直捂着脚,英儿赶忙为她擦了擦眼泪。 杨茵茵看了眼前静静落泪的女子,顿时不知所措,她张望了四周,说道:“要不我们把你搀上去,正好也快到了,找间房子歇一会,好看看伤势,再做打算。” 眼看台阶也快走完了,只好答应着上去了,杨茵茵也不让别人来,和英儿两人一块搀扶着元沉月进了寺庙,找了一处房间,略做休息。 元沉月见此时房里都是女子,便褪去了鞋袜,只见白皙的脚腕处有一片乌青。 那嬷嬷见此情形,上前抓着元沉月的脚踝,一阵检查后,欣然松了口气:“看样子伤也不算很重,没伤到筋骨。我正好有带着跌打药酒,拿来擦擦就好了。” 英儿疑惑道:“嬷嬷怎么身边还带着药?” 那嬷嬷一脸慈爱,看向杨茵茵,和颜悦色的说:“我家小姐从小就活泼好动,总是弄得这乌青那乌青的,夫人就让身边跟着的,都带着伤药。” “我哪有这样,我可不都好端端的,娘就爱瞎操心。” 杨茵茵有些不满意大人的小题大做,噘着嘴抗议。 英儿给元沉月抹了药,又吹了吹,一番细心的给她穿上鞋袜。 “多谢小姐的药了,我没有大碍。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元沉月坐在长条凳子上,因脚不方便便没有站起来道谢。 “我叫杨茵茵,你就叫我茵茵。今日小事,不足挂齿。” 杨茵茵豪迈的拍了拍胸脯,今日做了一件好事,心里别提多自豪了,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温柔似水的元沉月。 “第一次来,我想去上炷香,可惜这个样子是拜不成了。”元沉月唉声叹气起来。 杨茵茵则不以为然,“我看你这伤势也不重,你若真是诚心想拜,我们搀着你慢慢走着去,反正,上柱香也是很快的。” 元沉月感激的看着她,又开始为难起来:“茵茵好意,只是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 说完就要过来扶起她,元沉月还没准备好,被她一扯,脚又疼了起来。 嬷嬷见她家小姐还是大大咧咧的,就过来帮了一把:“还是我来。” 就这样,英儿和嬷嬷扶着元沉月慢慢的往大殿前去,而杨茵茵走在前面,脚步轻快的像一只小兔子,不停的回头停下来等她们。 来到了殿前,三座重塑金身的佛像,坐在莲花台上,怜悯的看着众生。 周围来来往往的香客,进门处还有解签诗的半仙,这里香火缭绕,让人有种脱离世俗之感。 元沉月结过英儿点的香,小心翼翼的跪在蒲团上,香举过额头,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却没有声音,就这样默念了一会,才拜了拜,起身让英儿扶着她去插香。 杨茵茵看着眼前的大佛,又看了元沉月虔诚的模样,噗嗤的笑出了声,“你们竟然如此信奉,这不过是人们自己造出来的像,自己造的东西却要拜。真是滑稽。” 嬷嬷赶忙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叩首道:“佛主勿怪,小女不懂事,胡说八道的。勿怪,勿怪。” 这下杨茵茵不干了,气得直跺脚:“嬷嬷你也信这个,简直是笑死人了。你快起来。” “茵茵不信,缘何要来这?” 元沉月这下也不解了。 “还不是在家无聊,想出来玩,谁又真的信这个。” 元沉月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又看了看佛祖,心里觉得冥冥之中就是天意,她元沉月都重生了,可见世上有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姐,快来拜拜,求佛主原谅。” 嬷嬷正要过来拉她之时,突然一阵刀光,元沉月心里一紧,果然来了,霎时间,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刀剑,围住了她们几个。 为首的黑衣人,望了望她们,在元沉月和杨茵茵面上流连,最后一剑指着杨茵茵,下命令喝道:“主子的命令,要杀杨家的人,无关人等,快走。” 英儿吓得直哆嗦,还是拦在元沉月面前护着,说话都带哭腔哀求着:“别杀我们,我们不是杨家的。” 嬷嬷见有人要取她们性命,吓得腿发软,还是挡在杨茵茵身前,指着黑衣人骂到:“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是当朝丞相府的。” 而跟着杨茵茵身后的小丫头吓得直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 只有元沉月和杨茵茵还没说话,两人也不闪躲,定定的看着那些黑衣人,杨茵茵也开口就指着为首的黑衣人骂到:“你们杀了我,也一样活不了,不如你们出个价,我给你们钱,好过为人卖命。”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显然不吃这一套,“你以为我们是为了钱才来杀你,不杀你,我们全家都活不了,你说,我们要钱干什么。” 这话把杨茵茵的世界观震碎了,她一直以为钱财就是穷人的软肋,不想,还有更毒辣的。 黑衣人不多话,直接一剑刺了过来,那嬷嬷视死如归,赶忙做起人肉盾牌。 只见黑衣人一剑刺向她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当即疼得倒在地上,身后的小丫头正想往外逃窜,却被另一个黑衣人一剑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第36章 我恨你 元沉月一把拉开英儿,护在身后,这一世哪怕要死,也不能让英儿为自己再死一次。 大殿中除了一死一伤,就是七八个黑衣人持剑围着三个年轻的弱女子,一步步朝她们逼近。 杨茵茵亲眼看见自己的丫鬟被杀害,又看到嬷嬷身受重伤哀嚎不已,唯恐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再也绷不住大哭,梨花带雨的求饶起来:“你们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你们要什么都可以。” “没得商量,拿命来。” 为首的黑衣人人狠话不多,一剑就朝着杨茵茵的胸膛刺去,迅雷不及掩耳,元沉月迅速的挡在杨茵茵身前,双手张开,眼睛紧闭,等待刀剑刺来。 元沉月感受到刀锋凛冽,心里搏了一把,天意让她重生,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 没等到被剑刺穿的疼痛,只听得叮的一声,是刀剑的碰撞声,然后是互相厮杀的惨叫声,只听见陆陆续续有人痛苦倒地,却都不是女子的惨叫声。 元沉月睁眼一看,一个蓝衣男子正对着几个黑衣人,不停挥动着剑,眼见有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了,最后只留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与蓝衣男子厮杀。 不一会,又冲进来几个男子,把倒下的黑衣人都控制住,最后进来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身穿名贵的华服,一派的富贵之气,正一脸肃杀之气,不怒自威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最后黑衣人被蓝衣男子击败了,剑抵在了脖子,黑衣人视死如归,正欲咬舌自尽,被蓝衣男子猛的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派来的?” 康王爷冷冰冰的说道。 还未等人开口,其余几个黑衣人都咬舌自尽了。 眼看只剩那个为首的黑衣人还活着,康王爷有些生气了:“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胡焱,给他解穴,他要是敢死,本王可是有本事把他一家都搜罗出来,定然让他们一个个死得很惨。” 那个黑衣人明显震了一下,胡焱不二话,给他当即解了穴。 黑衣人被解穴了,身体也能动,他来不及多想,猛的跪了下来,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求饶。 “王爷饶命,我等都只是命不由己之人,只求家人平安,求王爷给一条生路。” “说。” 康王爷蔑视的说。 胡焱补充道:“王爷的话说一不二,你要是敢说谎一个字,你全家碎尸万段。” 那个黑衣人沉默了一会,才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的那张脸,那不是别人,那是在武王妃寿宴上抓住偷玉的茉羽的那个侍卫。 元沉月一下就认出了他,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杀手竟然是他,那么是武王府派来的,可事实明明是。 康王爷看着这张脸,很是陌生。胡焱却认得,当即告诉王爷:“王爷,这个人是武王府的,他还是武王爷身边的侍从。” “哼!原来是李达那个莽夫,”康王爷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他让来杀人的用意。” 胡焱眼明手快,从曹煜身上几下摸索,就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 康王爷拿过令牌,见那令牌正面赫然是一个“康”字,那的确是自己府上的牌子,一般不是心腹之人不可得。 康王爷不停的翻看着牌子,眼神从一开始的愕然到最后爆发的狠戾,他猛然夺过胡焱手里的剑,朝着曹煜身上一刺,刺完又把剑抽了出来,血便喷了出来。 康王爷把牌子往地上一扔,不做任何言语。 曹煜受伤吃痛,只闷哼一声,捂着伤口跪在地上,事到如今,他深知难逃一死,在飞快的思考后,他才开口:“王爷,我只说与一人听。” 康王爷一挥手,让来人把几个受惊的女子都请了出去,又吩咐除了胡焱外都守在殿外。 元沉月她们被请了出来,很快就有人来处理那个丫头的尸体,被裹了白布抬走了,杨茵茵眼里并没有多少难过,陪着去处理那嬷嬷的伤去了。 元沉月看到这一幕觉得失落极了,一个丫头死了,在杨茵茵面上并没有多少的波澜。她想起了元映月,那个表面任性,其实狠毒至极的女子,也是没有心的。 “小姐,吓坏了。”英儿关切的问道。 元沉月摸了摸她的小脸,“我没事,你才吓坏了。” “小姐,你刚刚可差点就被杀了呀。”英儿想起刚才元沉月想挡剑,当时魂都没了,急得直跺脚:“刚才要是没那个胡公子,小姐你刚才可就。” 元沉月突然狠狠地瞪着英儿,低声怒斥道:“住嘴!什么胡公子?不过是一条狗。” 英儿被元沉月突然的反应吓到了,只好悻悻的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杨茵茵凑了过来,没了刚才受惊的样子,一脸如常,她拉起元沉月的手,略带感激的说:“刚才你舍命相救,我定会好好谢你的。” 又顿了顿,想起什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元沉月。” “那我叫你沉月,往后我们可就是姐妹了,”杨茵茵热切的说,“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 元沉月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的痛意,才想起自己本来就崴了脚,受惊之下连脚伤也忘却了。 正好一个站不稳,身子一歪,眼看谁都没注意到就要摔倒时,元沉月被一只手结结实实的护住了,脸结结实实的贴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元沉月心想不好,不是英儿的手,更不可能是英儿的身子。 她一转头,对上了胡焱复杂又关切的眼神。 那只手竟然是这条狗的。 元沉月急忙抽开被抓住的手臂,黑亮的眼睛里是怒火和恨意,连脸上也不装,谁都看出来嫌弃的意思。 英儿忙扶住她家小姐,元沉月瞪完胡焱后,转身便不再看他一眼。 杨茵茵心直口快,见状却脱口而出:“沉月,这位是刚刚救了我们的恩人,刚才也无意侵犯你,只是帮了你。” 又对胡焱福了福身,一副大家闺秀的礼仪做派,换上娇羞和婉的语气:“多谢胡公子相救,今日没有你,我们定逃不过刺客的刀剑。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元沉月诧异于杨茵茵的转变,娇羞? 对胡焱? 难道杨茵茵对他一见钟情,这么快就打听出这人的名字,想到刚才她去找其他的侍卫打听什么,看来,自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次改变了杨茵茵不必遭横祸而死,却让杨茵茵对胡焱动了心,心里虽然别扭,又无可奈何。 第37章 上殿对峙 康王爷走出了大殿,对着众人宣布:“刺客都已伏法,敢带着我王府的令牌嫁祸于人,为首的曹煜,他本就是李达的心腹,敢弄这一手,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来人,把刺客都带走,我定要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是。” 康王爷挥了挥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胡焱等人善后。 胡焱恭送康王爷后,命令侍卫把尸首都抬走,又亲自把元沉月和杨茵茵护送下去。 下台阶时元沉月因着脚伤,实在无法下去,胡焱二话不说,直接横抱起她就往下走。 元沉月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大声叫骂,只能低声的说道:“放我下来,我不用你。” 胡焱一听,抱得更紧,嘴边的笑意愈发浓烈。 “你要知道我可是杀人不眨眼,辜负了我的好意,信不信我把你放下来就能把你推下去。” 元沉月一愣,低声骂道:“你敢,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胡焱嘴边的笑意更浓,他没想到元沉月竟然这么泼辣。 “你想杀我?” “我一定会。” “为什么?” “我恨你。” 脱口而出的话,连元沉月都来不及思考,说完就后悔了。 胡焱诧异的看着怀中的人儿,恨?哪里来的恨?自己什么都还没做。 胡焱沉默了下来,元沉月也不闹了,就这样很快就来到了台阶下,一众元家人和杨家人都在等着他们家主人下来。 胡焱依依不舍的放下元沉月,英儿忙过来,替她家小姐整理整理披风,又送上手炉。 元沉月与杨茵茵点头道别后就上了马车,透过车窗,还能看见杨茵茵与胡焱在说些什么,而胡焱正漫不经心的看向元沉月这边,四目相对间,胡焱对元沉月点了点头,而元沉月依然是怒目而视。 回到了元家,英儿把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元家的老爷夫人,她家小姐崴了脚,被杨家小姐帮了忙,后又遇了刺客,想要刺杀杨家小姐,最后被康王爷的人所救,该说的都说,不该说的英儿一个字也不敢提。 元慎大惊,忙到飞羽阁去询问状况,又派人去请了大夫,看看元沉月的脚伤。 李氏也跟着来了,假意关切道:“沉月,今日可真不是个好日子,也是你命大,躲过一劫。” 元慎等大夫汇报,得知脚伤无碍,才放下心来。大夫走后,又再屋里来回踱步,表情凝重起来:“今日之事,势必会轰动朝堂,英儿方才说,康王爷说那刺客是武王爷的心腹,那是武王爷派人去杀杨家人,还意欲嫁祸康王爷。” “老爷,你说武王爷这么做对他的好处是什么?” 元慎摸了摸胡须,又叉着腰,对李氏解惑起来:“怕不是为了兵权旁落,我听说皇上有意想收回武王爷手里的一部分兵权。” 李氏则不以为意:“老爷,兵权之事皇上大可握在手里,又怎会再拿出去给别人。” “夫人,你不懂,这是驭下之术,皇上这么做就只会把武王爷的不满转移到他人身上,”正说着,元慎看到元沉月正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说话,意识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对元沉月下了封口令:“沉月啊,刚才为父说的话都是大不敬的,你切不可对外说道,要不然,咱们元家可会大祸临头的。” 元沉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父亲,女儿什么都没听到,不会乱说什么的。” 李氏则幽幽的说:“沉月,一家人一荣俱荣的,这往后恐怕会不太平,你就待在家里养伤,别到处去了。” 又是禁足。 元沉月嗯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言语。 等元慎李氏走了之后,英儿努了努嘴,不满意的发泄:“小姐,这下又得在飞羽阁里抄经了。好不容易出了一回门,就碰上掉脑袋的事,我想想还是抄经好,清静。” “你这丫头,”元沉月想到英儿今日也受惊了,便让人去给她煮了一大碗最爱吃的白玉蹄花压压惊。 英儿支支吾吾,趁着四下无旁人,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今日你被胡公子抱了下来,虽说你脚上有伤,这事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又或者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是不好的,别人才不管那么多。” “傻英儿,我这辈子横竖是不嫁人的,你又操心什么。” 英儿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摸了摸元沉月的额头:“别说傻话,老姑娘的日子可不好过。” 元沉月邪魅的一笑:“我懂了。我觉不拖着你,定要给你找个好婆家,不让你跟我一起做老姑娘。” “小姐,你笑话我。” 两人说说笑笑的扭在一起,花嬷嬷进来后,照例训斥了一顿,英儿没护好小姐之类云云。 英儿也只能硬着头皮承受着花嬷嬷的责骂。 不出一日,果然大都便炸开了锅。 康王爷带着证人和证物把武王爷李达告上了金銮殿。 皇帝震怒,当即命人传了武王爷李达前来对峙,意气风发的武王爷被指命人去诛杀杨家的小姐,气得大骂康王爷诬陷于他。 康王爷则把曹煜推了出来,原来曹煜没有死,而是被假装成尸首一起抬进了宫。 曹煜作为武王爷信任之人,如今当庭作证,说是奉了武王爷的命令去刺杀杨家人。 武王爷当场狠狠踢了曹煜一脚,问他到底受了谁的指使嫁祸于他? 曹煜一口死死咬住是武王爷的命令,用他们家人的命做要挟,才不得不行事,更是给他们康王府的令牌,用来嫁祸给康王府。 康王爷则一个劲的要皇帝给他做主,不停的哭诉武王爷欺人太甚。 武王爷也跪地向皇帝喊冤,说自己不会那么蠢,派这么显眼的人去杀人,万一不成反露出了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上,臣与杨家人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去杀一个弱女子。” “你还不是想嫁祸于我,想挑起我与杨丞相不合。你好在朝堂站稳了脚,守住你手里的兵权。”康王爷阴阳怪气起来,眼里不屑一顾,装模作样的翻看起自己的手背,嘴角不住往上撇,仿佛置身事外。 “你,你胡说。”武王爷被这么一指栽,气得脸色发白,“王爷不要乱扣帽子,我手里有再多的兵权,我也只是皇上的一个兵,权利于我,只是云烟。” 康王爷冷眼相看,仍不相信的样子,一只手指着武王爷,一只手叉着腰,语气森森:“那武王爷就该说到做到才是。” “我自然忠心耿耿。”武王爷不二话,从腰间摸出一个铜制的兵符,跪着双手奉上。 皇帝荣弘见状,面上微微讶异,心里却微微得意,他与康王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间明白了一切,一扬手,身边的太监会意,走了下去,从武王爷手里双手接过那枚沉甸甸的兵符。 荣弘接过兵符,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下权利又回到手里,不再有功高震主之人了。 武王爷头往地上一磕,接着喊冤:“臣忠心于皇上,然今日被人所冤,求皇上查清此事,还臣清白。” 第38章 荣弗碰壁 “那你是说有人想故意挑起你我的恩怨,来个一石三鸟之计吗?” 康王爷拍了拍头,醒悟般的大声说道。 武王爷不吃这一套,还是坚持:“不知真相如何,但曹煜是我跟前的人,却并非奉我命去杀的人,他真正听命于谁,我不知。只要查清了,便可洗刷我武王府的清白。” “可曹煜说是你,你用他家人性命做把柄的。” “他若真是死士,就像你说的,是我派他去杀人,可他家人的命就不顾了吗,就这么反水啦?” “大概知道怎么都难逃一死,干脆与你同归于尽?” “你放屁。”武王爷爆了粗口。 皇帝荣弘看着两人吵吵嚷嚷,没个正形,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让两人都歇一会。 “好啦,莫要再争论啦。我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朕定会派人详查,给两位爱卿一个交代。” 荣弘便命人把曹煜关进天牢,吩咐严加看管,“嗯,这事非同小可,你们先回去,在府上就不要到处去啦。” 康王爷有些不服气,又不好发作,只好作揖道:“是。” 武王爷也称道:“是。” 两个人各自不服气,不欢而散的出宫回了府。 留下皇帝荣弘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殿中两根红黄相接的大柱子,盘旋着两条金龙,显得微微有些孤独。 一旁的大太监常公公,提溜着两个小小的眼珠子,看出了皇帝此刻的郁闷,便佯装过去为皇帝倒茶,嘴里试探性的问:“皇上,可是为派谁去查发愁?” 荣弘揉了揉太阳穴,手里还把玩着那枚兵符,略感疲惫:“你有什么高见呐?” 常公公惊得忙磕头跪下:“奴才不敢,奴才多嘴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又把兵符放在了案上,起身下了台阶,走出了大殿,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里思忖着对策。 突然,迎面走来几个人,荣弘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庆妃带着小公主来了。 小公主手里提着一个纸做的大红灯笼,一路小跑着朝皇帝奔去。 荣弘的心情骤然大好,喜笑颜开的大步走过去,张开双手抱起他的小公主,“大白天拿着小灯笼玩,是不是要送给父皇的?” 庆妃施了一礼,起身笑盈盈的:“是贵妃娘娘让二皇子送来的。” “哦?”荣弘逗弄着女儿,完全忘却了刚才之事。 “走,去你的宫里。”皇帝一手抱着小公主,还腾出另一只手牵他的庆妃。 “皇上。那王爷们的事?” 常公公在后面叫了一声。 荣弘本来转好的心情又忽的变阴,怀里的小公主不停的揪着他的胡须,弄得荣弘有些焦躁,很快荣弘当机立断,对常公公下令:“就让荣弗去处理这件事,得尽快。” “是。” 常公公得了令,飞快的往刘贵妃处去,荣弗果然在那里,就对荣弗说了这件事的始末,宣布了皇帝的命令,让二皇子荣弗尽快查清楚刺客一事。 荣弗领了命,刘贵妃命丫鬟塞给了常公公几张银票,常公公不动声色的放进袖子里,脸上的谄媚愈发浓烈,一脸堆笑着,点头哈腰的。 “谢娘娘赏。”常公公眼睛往周围一转,刘贵妃会意,一个眼神,身边的丫鬟便把其他人都带了出去。 “贵妃娘娘,这事牵扯到三个人,康王爷武王爷还有受害的杨丞相,这事是棘手的。” 刘贵妃一听,神色慌张,略微不快:“这事竟派了我儿去。哎,这可怎么办?” 荣弗见母亲一脸不安,便安抚道:“母妃,我是父皇的长子,如若派了别的皇子,恐怕母妃也要多心。我即是皇子,以后难免独当一面,就当做历练,母妃不必担忧。” 常公公也劝到:“娘娘,皇上下了令,这件事千难万阻也是得去的。这件事还有奴才,适当的时候奴才会进言的。” 刘贵妃闻言,眉头才略略舒展,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心爱的儿子,关怀道:“荣弗,这件事要是办好了,你父皇才会更重用你,到时你才能。” 话到此处,刘贵妃与他们都是心领神会,荣弗点了点头,随即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而后起身就往外走。 一连两天,新年的初四和初五。 荣弗跑东跑西,忙得脚不沾地的跑,他跑到天牢去审问曹煜,曹煜坚持说是武王爷派他去行刺杨家人。 又跑到武王府去质问武王爷,武王爷还算配合,却也是坚持被人陷害,此时他一没有指使曹煜去杀人,二是自己不是曹煜的真正主子。 最不好得罪的是身为荣弗皇叔的康王爷,他一口咬定武王爷李达蓄意嫁祸于他,有曹煜口头作证,不等荣弗多问,便撒手离开。 荣弗无奈之下,去了杨丞相的府中,又请出了受害人杨茵茵,杨茵茵哭诉着如何险些丧命,又大肆渲染是如何被胡焱英勇所救,最后被平安的送回了杨家。 杨丞相越听越觉得不对味,便让人把杨茵茵带回房间,杨茵茵正被丫头拽着往回走,又想起一事,补充道:“还有,当时还有元家的小姐一起,挡在我身前,若不是胡公子正好来,那一剑估计刺中她了。” “元家?元家哪位小姐?” 荣弗一听元家,瞬间坐不住了,突然紧紧的握着杨茵茵纤细白皙的手腕。 杨茵茵被握的莫名其妙的,还是说了出口:“她好像是元家的三小姐,叫沉月。” 没等说完,荣弗转身急匆匆的走了,留下杨家人一脸迷茫的站在原地。 荣弗的马车停在元家的不远处,跟着的宋立看出他的心事,便劝说道:“殿下,我打听过了,元小姐听说没大碍,刺客没伤到她,就是上山时崴了脚,也不重。您不能就这么进去,没有名头。” 荣弗瞪了他一眼:“本皇子要见一个人,还要找名头,真是可悲。” 宋立作为荣弗的谋士,才到他身边三个月,便极为受用,不仅出谋划策得当,还推心置腹,更是如神算子,一眼看透荣弗的各种心事。 “不着急,等功成之日,谁都能手到拈来。” 荣弗望着元家的大门,心爱的女人就在里面,他恨不得飞奔进去。 可惜,自己身为皇子却要恪守成规,想到那日元沉月拒绝自己,又妒忌得发狂,心想元沉月定是喜欢了别人,手扶着车窗,紧紧握着拳头,心里的酸楚简直要溢了出来,狠狠地一甩车帘。 宋立一眼看明白,忙叫车夫赶车:“走。” 第39章 杨家上门 元府中,元沉月正安安静静的抄着佛经,耳边却不停的回荡着英儿碎碎念的声音,英儿剥着从小厨房拿来的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一边不停的念叨着这两日的趣闻。 “我听人说是二皇子在查这件事,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元沉月神情自若,手里依旧不停,嘴里回答着英儿的问题:“事情重大,牵扯到的人地位太高,不管凶手是谁,都不太好收场。” “说的正是,只希望不要是武王爷做的,不然茹安郡主可就要被牵连了。” 元沉月微微颔首,同意英儿说的:“只要武王爷不害人,不会有事的。郡主心地善良,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元沉月从清禅寺回来后,除了养脚伤,便是一直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路,想起这次本来想为杨茵茵挡剑,自己不会死至少也是重伤,如果侥幸存活,那会让杨家欠自己一个大人情。 前世杨茵茵据说就是惨死在清禅寺,身边的人无一幸免,当时刺客不小心掉在现场的令牌,直指康王府,杨丞相不停的喊冤要皇帝做主,甚至有丞相一党都上书,治康王爷的罪。 康王爷一连半月都不出府,直到义子胡焱在不停的寻查中查到了曹煜,曹煜去皇帝面前指证武王爷。 最后也不知为何,皇帝给武王爷就定了罪,收回了一切爵位还给流放了,至于他的家眷,皇帝开了天恩,并没有被连累获罪,封号供奉如常,只是少了个撑着王府的男人。 元沉月只是一直不解,康王爷怎么会出现在清禅寺,这下阴差阳错的,康王爷一把抓住曹煜这个关键人证,这下他彻底没了前世的麻烦,但是武王爷成为众矢之的,恐怕需要纠缠一段时间才能找回清白。 还好,元沉月想到是荣弗在查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她只希望这件事很快过去,毕竟这件事一出,康王爷先洗清嫌疑,但是不会善罢甘休,背后那只手的一切计划多半会落空。 元沉月一想到那张脸会气得扭曲,心里莫名有复仇的快感。 停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一旁英儿正美滋滋的吃着烤红薯,元沉月笑了笑,想着杨家人应该快上门来了。 果不其然,初六这一天,杨夫人带着杨茵茵上门致谢来了。 元沉月端坐在正厅两边的雕花椅子上,对面是杨氏母女,杨夫人带着厚礼,阵仗很大的进了元家的门。 李氏一脸的慈眉善目,特意戴上那只碧绿的玉簪,元沉月每每看见玉簪都觉得格外刺心。 杨夫人热情的拉着元沉月的手,问候一下她的脚伤如何,见她已经好了才放下心来。 还夸她有一颗见义勇为的心,是个正直的好姑娘,又仔细端详她,夸她有个好相貌,以后必定得遇良人。 对着李氏也是一阵吹捧,夸她会教女儿,说得李氏只推说:“过奖过奖。没有没有。” 千恩万谢的,元沉月被说得有些红了脸。 “夫人言重了,那日救了茵茵的是康王府的人,您更该去谢谢他才是。” 元沉月一接话,把话头转到了别人身上,她很快就发现杨茵茵本来兴致恹恹的脸色,在听到胡焱的时候眼睛里亮了光。 果然,杨茵茵对胡焱有兴趣。 杨夫人则没有多大的反应,保养得宜的面庞,依然热情的对她笑,只是口气略微敷衍:“是了,茵茵她父亲会去王府致谢的。今日,还是特意来谢谢你,哎呀,你长得可真好看。” 李氏看着杨夫人对元沉月的态度亲昵,面色如常,心里却涌起不满,又看着杨夫人打量着元沉月又不住的点头,心想这丫头不会合了丞相夫人的眼缘,有意说给自己的儿子? 这杨夫人可是有五个儿子,据说个个都是有才干的,配给哪个都不会太差? 只是听说杨夫人眼光极高,一般大都的千金都入不了眼,前面三个儿子娶了亲,娶的还都不是大都的千金,只是一般普通地方官员的女儿,却个个出色,在宫宴会或贵妇聚会上都毫不逊色。 李氏琢磨着,这元沉月能入杨夫人的眼,看来这丫头并不能小看,这一次还能不要命的为人挡剑,这人还只是初相识的,李氏重新审视起这个快要被她忽视的女儿。 杨茵茵看到杨夫人还跟元沉月亲密的说着话,心里有些吃醋,便有些郁闷,她撒起娇来:“娘,你跟沉月都快像亲母女了。” 杨夫人佯装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却还是宠溺的走到女儿身边,对李氏笑着说:“元夫人见笑了,我这女儿都让我宠坏了,”又笑意盈盈的看着元沉月,“我啊,是真喜欢沉月这孩子。” 李氏陪着笑,心里却不舒服,又不能表露,只好说道:“杨夫人抬爱了,我这女儿身子不好,平时也是极少出门的。这次去清禅寺也是碰巧赶上了,我家老爷说了,以后断不敢让她随意出门,真是吓坏了。” 杨夫人听出了言外之意,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见李氏已经有拒绝的意思,便不好再耽搁太久,只好客气两句起身告辞了。 杨茵茵见要走了,才拉着元沉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拿出一个精致镂空的小盒子:“这是我千挑万选,送给你的礼物。” 元沉月想要谦让推辞,杨茵茵一把放在元沉月的手里,不容推辞:“不要就是不给我脸面。” 这下倒省了客套的话。 杨夫人带着女儿离开了,元沉月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紫玉,椭圆形的玉,还是最难得的正紫色,摸起来十分光滑,犹如女子无暇的肌肤触感,这定然价值不菲。 李氏也看了过来,顺手就拿起紫玉观摩起来,脸色由淡然逐渐变得惊讶,连连称道:“真是好玉。” 元沉月从看到那块玉起,她的关注点就不在玉的珍贵上,而是这块玉前世也出现过,出现在元映月的妆台上。 “母亲,我看杨夫人送了不少礼,女儿想去挑着喜欢的。” 李氏一听就不喜,自己还未做主,就有人敢僭越,还没等李氏开口,元沉月又说:“母亲,这块玉就送给映月,紫色与她相配。” 这一句,李氏又满意了,直夸她会做姐姐,又让她喜欢什么就去挑。 这下,元沉月也不客气了,把杨夫人送来的礼,搬走了一大半,什么绸缎绫罗,珍稀补品,还有不少奇珍异宝,塞了飞羽阁的一间房,看得英儿眼睛瞪得老大,又是乐开了花,又是数宝贝一样的登记。 第40章 大姐的心 第二日,晨起。 元家三姐妹齐聚容乐堂。 最早到的元映月,颈间挂着一个金色的项圈,底下配饰的赫然是昨天那块紫玉,一脸得意的炫耀着。 元臻月识趣的夸了夸这块玉,“四妹的玉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可是母亲昨日给我的。”元映月生怕别人不知道李氏多疼她。 “不对,应该是三妹妹送你的才对。”元臻月看不过去她这么得意,忙提醒她。 元映月疑惑,皱起了眉:“这话何意?” 元臻月一脸吃惊,忙解惑:“四妹不知道啊,这是昨天杨小姐临走时送给三妹妹的礼物,三妹又把她送给你,你不知道吗?” 元映月一听,脸咻的红,又是尴尬又是恼怒,一把摘下项圈上的紫玉,朝地上扔,顿时摔出清脆的声音。 碰巧,李氏出来了,看到这一幕,脸色立马就黑了,还不等坐下,沉着脸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嬷嬷眼明手快的,走过去把玉捡了起来,捧到李氏跟前,李氏看到是玉,又看看元映月一脸委屈的模样,她瞬间明白了。 “这是你三姐姐对你的心意,”李氏拿过玉,走过去哄了哄元映月,“今年也十五了,不可以再任性胡来。” 元映月听出了李氏的警告,不敢再反抗,这下母亲亲自来给她戴上,看还有谁敢说闲话。 这下又一脸得意的坐下。 元臻月还是看不惯元映月一脸得意的嘴脸,又不敢当李氏的面表露出太多情绪,只能是用帕子在嘴边轻咳两声,遮掩过去。 李氏今日便把元映月的及笄礼提上了日程,定在三月初三。 “你们两个做姐姐的,到时也要送出一份礼物,以示你们的姐妹之情。” 李氏诚心诚意的提出要求,生怕谁敢轻慢她的小女儿。 “我会的,母亲。” 元沉月乖巧了答应下来,这声乖巧把元臻月看得迷糊了,她想起去年元沉月的及笄礼办得很低调,只是在府上随意过,也没有请宾客,更别说让姐妹送礼了。 明显的区别对待,竟看不出元沉月有一丝不满。 “你呢,大姐?” 元映月见元臻月一直没有点头,心里就不高兴,当着李氏在,她不信大姐敢不答应。 元臻月回过神来,发现李氏正盯着自己,忙说道:“是,母亲,我会为四妹准备一份大礼的,怎么说也是家里最小的妹妹了。” 李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离开了容乐堂,在元沉月的邀请下,元臻月跟着来到了飞羽阁用膳。 “早上有新磨的豆浆,大姐尝尝。” 元沉月用勺子舀了澄黄浓香的豆浆,递给了元臻月,元臻月轻轻的用汤勺喝了一口,才迫不及待的问元沉月刚才为何没反应。 “大姐,母亲一向偏爱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你不一样,你不也是她生的吗?” 元臻月不信元沉月对这件事能这么宽容,“再说了,你怎么就能把那么好的玉给了她呢?哪怕你给了星月,我还觉得没那么意外。” 元沉月转头看了一眼,机灵的英儿马上在一旁说道:“花嬷嬷去调教新来的小丫头了,一时不会回屋里来。” 方才放下心来,元沉月一口气喝了满满一碗豆浆,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对质疑她的大姐说起:“那玉虽好,可我一见它就觉得厌烦,还不如给她。正好趁机把人家送来的礼物,挑挑选选留下来不少,也都是好东西。” 英儿搬来了好几匹绫罗丝绸,又拿来一个雕花木制匣子,打开放在桌上。 里面赫然是一些首饰,有两支碧玉簪,一个翠玉镯,还有好几对各色宝石制成的耳坠,样子也是价值不菲。 “这些是给大姐的,这几匹料子的颜色合适你,等做了新衣裳,正好可以在四妹的及笄礼那天穿上。我还给二姐也准备了一些,只是我还不能出门,只有等她来了给她。” 元臻月本来听得开心,最后有些嗔怪的看着她,“三妹,你这么说也太扫兴了,谁要给她长脸。我说,你近来真的修身养性也太过了,竟然都开始不要命了。” “大姐,你早就想问我了!” “三妹,我觉得你近来有种说不出的变化,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元沉月就不是以前的沉月了。” 元沉月闻言觉得鼻子一酸,心里也酸,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自若,微微感激的眼神望着元臻月,“这世上真心待我的不多,大姐算一个。” 元臻月有些颇为意外,想到这也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嫡女,心里竟同样也有说不出的心酸,不免惺惺相惜。 “我是你大姐,血脉相连,以后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不用自己扛着。” “大姐,你真好,我许愿你以后能嫁个两心相悦的姐夫,”元沉月一只手托着腮,眨巴眼睛看着她。 “你啊,不害羞。好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想去清禅寺,还有,刺客要杀的不是你,你怎么就要为别人去死?” 元臻月还记挂着她的疑惑。 元沉月神秘的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因为一个梦。” “梦?”元臻月狐疑的看着她,“梦见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元臻月见问不出来,也无可奈何,心里徒增对这个妹妹的好奇感。 “也罢了,你不肯说自然有你的缘由。以后有我能帮你的,你尽管说。” 元沉月心里涌起一起暖意,看着这个温柔敦厚的姐姐,前世也没有好好跟她相处过,一味地跟着元映月胡闹。 “大姐,总有一日,我会全都告诉你。相信我。” 元沉月郑重其事的说,眼里布满真诚。 元臻月不再言语,两人专心的吃着早膳。 悠闲地午后,元沉月还在躺椅上小憩,窗外的新栽种的海棠树,结出的海棠花芬芳馥郁,配合着春日的气息,显得格外美好。 这一觉,睡得真惬意,睡梦中还是有一个身影,一只手轻轻的安抚自己,还在耳边低声耳语,“安心睡,有我在。” 仿佛还有温度,元沉月觉得这梦也太逼真了,在沉浸在这种安心的感觉中,就有声音突然闯入。 “小姐,有新消息。” 元沉月在被轻轻的推搡中,睁开了迷蒙的眼,就看见英儿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火急火燎的说:“小姐,我刚听外面的人在传,武王爷被认定是主谋,已经被禁足在王府。” “真的?” 元沉月还没缓过劲来,但身体还是腾的坐直了起来。 “是真的,武王爷如今被禁足在王府里,还有重兵把守,只是王妃和郡主她们尚且能自由出入。” 第41章 又失一子 “恐怕武王府的日子要不好过了,若是定了罪,茹安郡主也会受到牵连的。” 英儿想到茹安郡主跟自家小姐投缘,人也是极不错的,若是遭了难,日子恐怕不好过。 “那接下来,武王爷会被重责,或许还会被流放。” 元沉月喃喃的说道,心里想着武王爷的结局还是照着上一世来吗?这一世能改变杨茵茵的死,那也能救救武王爷。 一想到这,元沉月也不多话,直接翻箱倒柜,一番倒腾,找出了一块与之前形状接近的石头,她摩挲着石头上有些灰尘,回想起之前让英儿把另一块石头放在那盆珍珠兰上,导致了李晋直接纳了茉羽,也了了元臻月的孽缘。 “这下,武王府应该是进不去了。” 英儿见她家小姐手里的石头,试探的问:“小姐,难不成你还想再把石头放在王妃的花盆里吗?” 元沉月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见武王妃。但不是现在,我得在外面见她。” 英儿觉得不可思议,她家小姐要见王妃做什么?难不成,想在武王府没落前,从武王妃那得点什么好处。 “明日去严家看看二姐和素旗。” 第二日中午,元沉月一行马车来到了严家,这次距离她上次来,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那次元星月还不是严家少夫人。 对着李氏美其名曰说想去看看孕中的二姐,替母亲送些补品过去,李氏见她如此会做人,也没有制止。 元沉月专门挑了午饭后来,这样会显得低调一点。 “沉月,听说你险些被武王府的人。”严素旗拉着元沉月进了门,就迫不急待的问。 话说到这,又觉得不妥,便停住了,元沉月用眼神示意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严素旗会意,暂时不再提这件事,她神色如常,微微一笑:“咱们得有一个月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王府。” 说着又扯到了武王府,严素旗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元沉月打算轻轻安抚一下她,温言的说道:“素旗姐姐,凡事自有公论,我想好人会有好报的。” “沉月妹妹,一个月不见,你又沉稳了。” “先陪我去见见我二姐,我替我母亲带了些东西给她。” “好。” 一路走到元星月的屋子里,这片院落从还没走到就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好像是熬药的味道。 英儿捂着鼻子,皱起了眉头,“好浓的药味。” 元沉月也疑惑的看着严素旗,严素旗一脸的担忧,又有难以启齿的尴尬,红着脸解释道:“沉月,星月她从元家回来之后,就倒下了,本来大夫也说还好,吃几服药就好。” “可自从我哥走了后,星月就起不来床了,甚至还见了红,这几日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喝药,大夫也叮嘱了不能下床。” 元沉月颇为意外,那日在元家见到她,她人有些害喜,却不想今日这般光景。 走到了元星月的门前,碰巧遇上丫鬟端着药,英儿一个眼尖,直接拦住把药接了过来。 踏进房中,里面服侍的丫鬟见来人,都乌泱泱的起身,见到来人是大小姐,一个穿着桃红衣裙的丫鬟起头走了过来,对着两个人福了一礼,娇声的说道:“大小姐,三小姐。” “少夫人今日可有好些,大夫来了吗?”严素旗作为小姑子,自然也很关心星月肚子里的孩子。 丫鬟名叫霜儿,是李氏给元星月配的新丫头,元沉月瞥了她一眼,心里明白,这又是李氏的眼线。 又看了一眼霜儿的装扮和衣着,打扮得很是出格,穿红着绿的,多半是想着哪日能被收了房。 “大夫今日还没来,而少夫人今日该喝的药都摔了,我实在是没法子,正要去求大小姐。” 元沉月看着霜儿一副演戏的做派,再加上刚才进门明显看见她在打瞌睡,就知道她懈怠疏忽,并不上心,此刻还惺惺作态,真是可恨。 严素旗一听,着急忙慌的走到床前,元沉月也走上前去,床上躺着一个面无血色,形容枯槁的女子,头发像铺开的网散乱着,身上只凌乱的盖着薄被,正昏昏沉沉的睡着,丝毫没有听到她们进来时的动静。 这一看把两人都吓坏了,严素旗忙低声催促她们去请大夫来,又是把手指放在元星月的鼻子下看看有没有呼吸,又是紧张无措的揪着被子。 很快大夫就来了,把脉之后,头摇了摇,一声叹息,让严素旗明白了多半是坏消息。 严素旗在外面,抓着大夫问道:“没办法了吗?大夫。” “哎,少夫人她郁结气滞,心思过重,又加上一次的小产后身体还未养好,近来又忧思过度,又不肯吃药,怎么能好?” 大夫一边说一边摇摇头,不住地叹息。 元沉月在一旁听着,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可惜了元星月又没了一个孩子,她想起前世她失去那个孩子时的痛苦,虽然恨,但是孩子在腹中有了感情,又实在不舍。 大夫最后也只是开了些调养身体的方子,叮嘱得好好将养,身子未恢复前,切不可再过早有身孕,否则恐怕孩子容易不保。 严素旗点了点头,送走大夫后,回到房里看看元星月,此时,元星月一脸的疲惫,睁着眼睛无望的看着床顶,眼泪已经掉了许多,看得真是心酸。 “二姐,”元沉月一句二姐说出口,后面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痛又岂是说几个字就能减轻的。 严素旗抹了抹眼泪,她紧紧的抓着元星月的手,“星月,别哭。”说完,严素旗直接扑在床边,失声痛哭起来。 元沉月不知何时,等英儿拿着帕子在她脸上摩挲,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英儿心疼的看着她,元沉月接过帕子,默默地拭去泪痕。 等到元星月睡了过去,两人才退了出来,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元沉月拉着严素旗的手,有些歉意的说:“时候不早了,不能多逗留。这次来也没去跟老夫人请安,实在过意不去,你就代我问了好。” 严素旗莞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你看我还有许多话没跟你说,你今日来,也不是单单来看你二姐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第42章 有些失落 元沉月环顾四周,她们现在正走到了廊下,身后除了英儿再无他人,才低声说道:“说来话长,改日再与姐姐细说。现在我需要姐姐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怎么帮你?” 元沉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绣刺云裳的香囊,底下坠着青绿色的流苏,她把香囊递给严素旗,低声嘱咐道:“姐姐,世人都知道你与郡主交好,眼下除了你,可以不被怀疑的进入王府。我想请姐姐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王妃。” “就拿这个香囊,可有什么作用吗?” 严素旗很是不解的接过香囊,很快她就觉得这个香囊有些分量,用手轻轻一捏,硬邦邦的,随即又问道:“这里面装了什么?” 元沉月定定的望着她,没有回答,只是郑重其事的叮嘱道:“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害人之物,姐姐大可放心,你把它交给王妃,她一看便会明白。只是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晓。” 严素旗狐疑的看着元沉月,心里有说不出的古怪,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放心,我会办好的。” 说完,送了元沉月出门后,深夜里,严素旗还是辗转反侧,她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香囊,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打开了香囊,从里面掉出了一块光滑的小石头。 严素旗看了一眼,就把它放了回去,心里虽不明白,但还是隔天去了一趟武王府。 元沉月则在家继续抄着佛经,心里想着事,昨日回来后,见了李氏,说起了元星月昨日孩子没了的境况。 难得见到李氏坦荡的模样,竟然只是说了一句“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仿佛只是听说别人出门了又回家了一样的稀松平常。 昨日回到飞羽阁的元沉月,一进门就忍不住低头干呕起来,然后就是掩面哭泣,哭了好一会,才在英儿的怀里睡了过去。 她突然觉得格外疲倦,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片让她反胃的地方,有些人,有些事,极其让元沉月心累。 好在今日的午休后,英儿就传来了严素旗的好消息,这让元沉月在醒来后有了一丝安慰。 “小姐,严小姐上午去了武王府,下午就开了这,会不会引人怀疑啊?” 英儿开始担忧起来。 元沉月坐了起来,抚了抚头发想了想,恍然道:“她不会没有名头就上门来的,肯定是来说说二姐姐的事情。” “英儿,陪我出去走走。” 英儿麻利的帮元沉月整理一下衣裳,又拿了那件海棠色的披风,准备给她披上,就被元沉月制止了,“把这件披风扔了。” 这时花嬷嬷走了进来,这些日子花嬷嬷都去调教新买来的小丫头,大多数时间不在房里伺候。 花嬷嬷进来就听到元沉月的话,抖着胖硕的身子,嘴里开始叽里呱啦:“这件是新做的,怎么就要扔了?我看并无破损,还是。” 元沉月烦躁起来,随即说道:“那就给嬷嬷的女儿。” 此话一出,花嬷嬷也不再指指点点,赶紧闭了嘴,换上一副拿人手短的姿态,不住的笑:“那怎么好,多谢小姐了。” 元沉月麻溜的抬腿就走,英儿跟在后面不满的嘀咕,这么好的东西怎么给了花嬷嬷,真是不值。 元沉月也不理睬英儿,只想到那日被胡焱拦腰抱起,身上正好是那件披风,她就觉得晦气。 主仆两一前一后,穿过元家的几处院落,有风吹起,元沉月心下后悔没穿上披风,春寒钻进袖子里,有些哆嗦。 她走到了李氏为元映月专建的映心亭,亭子在一片小水湖的中心,湖边周围是一片柳树,柳树垂下,刚好碰到水面。 要走到亭子还要先走过一条不是很长的走廊,元沉月转头对英儿说:“还是去给我另拿一件披风,我在亭子里等你。” 英儿领命就回了飞羽阁,元沉月则穿过长廊,走进了映心亭,她环顾了亭子周围,亭子的雕梁画柱年年粉刷过,果然崭新,李氏也果然爱她的亲生女儿,元沉月心里不住的冷笑,爱自己的女儿固然没错,那就能把别人的女儿不当人嘛。 正吹风没一会,就看见了一身素色衣裙的严素旗,身旁除了贴身的丫鬟,还有一直陪着笑的王嬷嬷。 元沉月朝那里叫了一声,“素旗姐姐。” 严素旗循声望去,看见元沉月正笑意盈盈的朝她挥着手,她转头就对着王嬷嬷说:“嬷嬷有事先去忙,我去跟你们三小姐闲谈几句再走。” 王嬷嬷本想去听听她们说什么,不想还没开口就被婉拒了,只好尴尬的笑笑点头,不情不愿的走开了。 严素旗跟着的丫鬟留在长廊的入口处,没有跟上去。 “姐姐,今日可是来说二姐的事?” 元沉月明知故问。 严素旗见此处并不会有人偷听到,先是大声的回答道:“嫂子的事,你母亲听了也很是难过。” 又低声的说道,“今早我去了王府,好一阵折腾,直到郡主出来才得以进去,见到王妃后,我找个机会把香囊拿给她,连郡主也不知道。只是,王妃问我香囊里东西,我就把你说出来了。” 严素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又怕坏了事,直到看见元沉月并没多大的意外,才知道是可以说的。 “然后王妃过了好一会,才偷摸塞给我这个,说物归原主。” 说完严素旗从怀里掏出那个锦绣刺云裳的香囊,递了过去。 元沉月摸着里面硬邦邦的小石子,心里捉摸不定,王妃这是何意?难不成对自己并不理会,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可还有别的话?”元沉月不死心的问道,心里已然有些泄气。 “没,没有了。”严素旗如实答到。 “我知道了。” 元沉月抓紧了手中的香囊,表情略微失落,有些泄气起来。 严素旗看她不悦,觉得此刻不适合过问什么,便起身准备要走。 “素旗,郡主她还好吗?”元沉月脱口而出,她把香囊放进怀中,问候起茹安的近况。 “郡主她还好,只是眼下王府困顿,也没有多大的兴致。” 严素旗顿了顿,似乎在征求元沉月的猜测,“你说他们能躲过这一劫吗?” “不知。或许能。” 严素旗笑了笑,起身告辞。 第43章 王妃赴约 深夜时分,元沉月一脸茫然的望着窗外,她坐在窗前的小塌上发着呆,手里还捏着那枚香囊。 英儿剪短了灯芯,对着灯光下元沉月面容连连感叹,“小姐生得越发美了。” 这句话把元沉月逗笑了,“我美,再美也没有素旗好看。” 说完元沉月把香囊放在榻上,开始叹气起来,黑亮的眸子里写满了郁闷,对着月光又开始发呆。 英儿走过去,一把拿起香囊,见元沉月没有反应,就打开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小石子,轻轻摩挲,感觉到了什么,对着灯光观看了一会,惊喜的叫到:“小姐,你看,这上面好像有字。” 这一声不要紧,把元沉月的思绪全拉回了。她一把拿过石子,对着光努力的看清石子上的字。 “玉虚辰东南。” 元沉月喃喃低语,脑子里飞快的转动,仔细又看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原来是这样。 隔天,元沉月用完早膳后,去见了元慎。 她一脸乖巧的模样,孝顺的询问元慎的身体状况,然后借口出门。 “父亲,二姐的事我听了也是极为难过,想着她一连失两子,真是可怜。女儿想去玉虚观拜拜真人,祈求保佑二姐,身体康健。也保佑我们一家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你是有孝心的,近些日子来也沉稳安静了许多,前几日的事我是心有余悸的,这次要去玉虚观,幸而离得不远,又不会远离喧嚣,我是放心的。” 元慎摸着胡须,满意的看着这个女儿,以前是个贪玩又肆意的孩子,这半年间去见了一些世面,又经历些波折事,倒是收了心性,又肯近佛近道的修心,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也算省心。 只是想起元星月的一连串事情,又想到了三姨娘,元慎脸上开始有些厌烦,心里不耐烦的嘀咕,“真是糟心”。 “快去,早去早回。” 留下这句话,元慎转身去了书房。 元沉月看着父亲的背影,渐渐沉下了脸,这个父亲,嘴里也没有一丝对女儿失去孩子的怜惜之情,面上也丝毫不伪装,连假装叹气都没有。 “可怜的二姐,”元沉月心里惋惜,“可怜的自己。” 马车来到了玉虚观,一下车就看见有好几个官兵守在玉虚观的门口,吓得有些要来上香的百姓都不敢近前,有些直接转身回家。 元沉月从马车上下来,漫不经心的环视一圈,径直往玉虚观里走去,那些官兵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一脸肃穆的站在那。 “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在驱赶百姓。” 英儿松了一口气,断定自己的猜测。 “快走。” 元沉月来到菩萨面前,虔诚的跪下拜了拜,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她看到菩萨慈爱众生的容颜,心里涌起一股心酸,仿佛被看透了心思,也许菩萨在劝她回头。 可是怎么能。 元沉月站了起来,面色如常向英儿说道:“我们去四处逛逛。” 走出了大殿,下了台阶,转身往东南方向走,一条石子路不算很直,路两边还有绿树成荫,很快面前出现了一片喷泉,叉出了两条小路来。 元沉月只看了一眼,便朝着左边的小路走去,那是通往一片莲藕田的地方。 走了不到百来米,就看见前面许多粉色的莲花,用绿叶托着,还能看到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元沉月淡定的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假装惊奇的呼出了声,“王妃娘娘。” 武王妃寻声回头,见到元沉月时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惊讶,悄然而逝,武王妃温和的冲她笑了笑,待元沉月走近,才问道:“沉月,想不到今日能碰见你。” 元沉月福了福身,看到武王妃身后只跟着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她知道这个人是武王妃信得过的心腹之人。 “王妃娘娘近来可安好?” 元沉月说完,武王妃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忍不住哀叹一声,“飞来横祸,怎么安好?” “王妃娘娘,前面不远处有个歇脚处,不妨去那里坐坐。” 武王妃闻言,欣然同意,但还是把侍女留在了原地,英儿也识趣的没有跟上去。 两人往前走了数米,就看到有一张石桌子,桌子底下围着两张石凳子,那是供人赏花聊天的。 武王妃从坐下的那一刻起,眼神变得犀利,一直盯着元沉月,元沉月也不害怕,她从身上拿出那个香囊,放在石桌上。 直奔主题,元沉月单刀直入,眼里没有一丝犹豫,“王妃娘娘,沉月没有会错意?” 武王妃沉思了一会,却没有放松下来,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嗯,但不知你见我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想要王妃帮我一个忙。” “哦?” 武王妃感觉到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她望着眼前的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还是稚嫩的模样,心想她想要什么。 “你说说看?” 元沉月端坐着,挺直了背脊,用极为诚恳的语气诉说到:“我想请王妃,帮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武王妃闻言诧异极了,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又看了看眼前的一脸真诚的女子,还是疑惑起来:“你是说你不是元家的亲生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确实不是元家的骨肉,他们并非我的亲生父母,而我没有能力去找到他们,所以想请王妃帮我。” “你想靠我的力量去帮你找人,看在茹安的面子上,我会帮你。只是如今王府有难,若躲不过这一劫,你求我也是枉然。” 武王妃抬眼看着元沉月,元沉月则站起身,朝着英儿的方向看了看,回过头对王妃说道:“王妃娘娘,时间不多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元沉月附在王妃耳边轻轻耳语一句,只看见武王妃的脸色由疑惑,接着是恍然大悟,她惊奇的看向元沉月,问道:“可真?” “我还等着再次跟王妃一起赏花。” 很快几个官兵朝这里走了过来,一身的盔甲装扮,作揖的对着武王妃拱手到:“武王妃,时候到了,请回府。” 武王妃恢复往常淡漠的样子,一眼也没瞧那些官兵,反而对元沉月温言说道:“今日也就见到你让我舒心一会,我该走了。” 元沉月福了一礼,王妃便领着丫鬟走了,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官兵,英儿望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说道:“真吓人。跟押解囚犯一样。” 第44章 花嬷嬷挨打 回了元府,元沉月坐在窗台小塌上,手里的经书卷成圆筒状,正垂放在腿上,眼睛出神的看着外面的风景,视线处有一株海棠树是岁末移植上的,此时还是一片绿色。 元沉月听说海棠花要等到四五月才开,又听说海棠花有思念亲人的寓意在里面,可是现在看着还没开花的树,只觉得真是寂寥。 这时花嬷嬷过来传李氏的话,“小姐,夫人差丫头把这个拿给你。” 花嬷嬷手里捧着一个银色托盘,盘里有许多花的绣样,元沉月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是要她给元映月的衣裳绣花样。 前世为了给亲爱的妹妹做这些活,可是把自己的手刺破了许多次,最后十个指头伤痕累累,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李氏为她心爱的小女儿穿上而已,李氏最多就是对自己淡淡的说句:“你是个疼妹妹的。” “这是何意?” 元沉月装作不知道,故意问花嬷嬷。 花嬷嬷倒是一脸谄媚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的笑着说:“这不是为了四小姐的及笄礼要用的,你是姐姐,夫人把这些花样选了出来,给你和大小姐绣出来,这也是你们姐妹之情深厚。” 元沉月心里本就郁闷,此时她冷笑一声,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兴高采烈的接过来,反而淡淡的说:“母亲也知道我不懂刺绣,更不曾学过,还是不要献丑了,免得弄坏了四妹妹的衣裳。” 花嬷嬷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这可是她拍着胸脯在李氏面前接下的,此刻不好把这件事弄砸了,只好硬着头继续说:“小姐,你学的快,字都可以写得好,更何况是刺绣活,你看,大小姐可是二话没说就接下了,你这样,夫人可会不高兴的。” “嬷嬷,大姐的绣功好,那是家里人都知道的。我不会的,何苦定要来难为我,难道是故意为之吗?”元沉月冷冰冰的瞪视她,花嬷嬷只觉得浑身一颤,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惧。 花嬷嬷自知理亏,也不得不狡辩,又有些恐惧的支支吾吾道:“小姐,这,这是怎么说的?这是让夫人高兴的事,是孝心,再说,这都是闺阁女儿该会的。是不是?” 元沉月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她的身量比去年又高了一些,甚至比胖胖的花嬷嬷高了半个头,她走到花嬷嬷面前,花嬷嬷顿时感到一阵压迫,腿像灌了铅,动不了。 花嬷嬷不知不觉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元沉月的眼睛。 “母亲是不会拿四妹的大事让我来练手的,我看,是你未经我允许,擅自做主的。” 元沉月冷哼一声,“花嬷嬷,你越了身份,往后你就不用进来里屋伺候了。这事,我会去同母亲说的。” 花嬷嬷急得直接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求情,“小姐,这不行,我是你的乳母,都是乳母半个娘,你不能赶我出去,你不能这样无情无义。” 越说嗓门越大,元沉月越过她,任凭花嬷嬷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小姐,你是我奶大的,你不能这么绝情,”花嬷嬷失了平时的敦实,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三小姐近来越来越深不可测,也越来越不好说话了。 元沉月直接走到了屋门口,走到了那颗海棠树下,花嬷嬷的声音引来了许多爱看热闹的人。 还有元映月。 一身精致紫檀色衣裙的元映月,闻声就来了,她跨进飞羽阁的院内,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她近来特别身上的香味总是特别浓烈,让人闻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元沉月也闻不出那是什么花香。 “三姐这里好热闹,远远就听见喧嚣。” 元映月挑着眉,指着屋里的声音好奇的问。 还不得元沉月说话,花嬷嬷撒腿就跑了出来,一股脑子直接扑在元映月脚下,鼻涕纵横的哭诉着:“四小姐给我做主啊,三小姐她不肯为你绣衣裳,说夫人这是故意为难于她。我劝了两句,就要把我赶出去。” 元映月只听了前面,就指着元沉月,满眼的敌意,气急败坏的说:“让你给我绣衣裳,这是给你脸,你还敢指责母亲,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四小姐慎言。” 英儿一进院子就听见自己家主子被指着骂,赶忙护在身后。 元映月跟着的丫头冬儿则二话不说上来打了英儿一耳光,啪的一声,把元沉月看得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元沉月,忙拉过英儿,摸着被打红的脸颊,赫然显现出一个巴掌印。 元沉月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英儿是她的丫头,更是她的妹妹,想到上一世被元映月害死,这一世她元映月的丫头就敢当着自己的面打她。 元沉月红了眼,死死的盯着冬儿,厉声对着外面呼道:“来人。” 很快进来四个身材壮硕的老妈子,进来了一句话也没说,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听命。 元映月一时拿不定场面,试探的问:“你想干什么?” “这个丫头顶撞主子,给我打。” 只一句,那些老妈子就上来扯走冬儿,冬儿想叫人救她,就被按压着跪了下去,接着响亮的耳光就在院子里响起。 “你,这是我的丫头,轮到你打。” 元映月见自己的丫头就这么被拉下去打,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气得指着元沉月骂到。 “妹妹知道就好,我的丫头更轮不到你的丫头想打就打。” 元映月一时语塞,转头又看看花嬷嬷的神色,惊恐的看着被打的冬儿,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英儿抚着被打红的脸,又看着那些老妈子下手极狠,直打得冬儿的脸肿得老高,打了得有几十下了,才给了元沉月一个求情的眼神。 “住手。” 元沉月冷冷的说了一句,那些老妈子就放下了人,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这事还没完呢,我看你怎么跟母亲交代。” 元映月显然被刚才吓到了,只是撂下了这句话,也没理花嬷嬷的事,转身对着冬儿说了句:“快走,”就离开了飞羽阁。 花嬷嬷见元映月没管她就走了,吓得她连滚带爬的跪在元沉月面前,直磕头求饶,“小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小姐,放过我。” “走,我去拿药给你擦。” 元沉月不理花嬷嬷的求饶,拉着英儿的手,进了屋里。 第45章 李氏崩溃 第二天,元沉月还没等来李氏的责问,就被另一件大事盖了过去。 武王爷派人行刺的事有了反转。 听说是武王妃昨晚连夜进宫面圣,后来荣弗,武王爷,康王爷,连同当日救人的胡焱,都被叫到了御前。 甚至还押着一对老夫妇进了宫。 直到今日午后,皇帝突然下令把皇后禁足宫里。 此事一出,在大都可谓掀起轩然大波,众人对皇室议论纷纷。 这话传到元沉月耳中之时,已经是大都人人尽知的事了,元沉月嘴角上扬,眼里的快意填满整个眼眶,她对英儿说:“我们去向母亲赔罪。” 来到了容乐堂,一走进去就听见东西的破碎声,元沉月踱步慢走,一步步走进内院,只看见地上零零碎碎的花瓶渣子,又从里面飞出一个瓶子来,啪嗒一声又碎了满地。 “夫人,你消消气,一切都会好的,还是有希望的。” 王嬷嬷的声音传来,听得出她很焦急。 “还有什么希望,精心计划的一切,就这么毁了。” 李氏发疯般的扯碎了绸缎,摔碎了花瓶,甚至把满桌的金银首饰都撒落地下,更是歇斯底里的嘶吼道,完全没了往日的不可一世。 里面还隐隐传来李氏的哭声,如同失去一切的绝望,元沉月听着,这是她前世不曾听过的声音,心里冷哼:“这还不算绝望,这只是一碟前菜而已”。 她没有去看李氏落魄的嘴脸,而是转身离开了容乐堂。 英儿跟在身后,离开容乐堂,两个人漫步在映心亭附近,水面泛起涟漪,柳叶也垂在水面上,看上去十分美好。 “小姐,事情还未下定论,皇后势大,还有个四皇子,未必不会东山再起。” 英儿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在元沉月一点一点的透露下,她渐渐知道了许多李氏和皇后的事情,只是英儿从来没问起小姐怎么知道的这些。 她总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小姐好像从那个夜晚就变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又确确实实是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小姐。 小姐知道了很多事,也让自己去做很多莫名其妙的事,但是鬼使神差都照做了,又教导自己许多道理,从此她就静静地听着,守着她家小姐。 元沉月折了一根柳条,在手里把弄。 “至少她现在崩溃了,也是难得一见。”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还是静观其变。” 元沉月扔了手里的柳条,柳条顺着风落进了湖中,然后一直漂浮着。 “听说花嬷嬷昨夜惊叫了一夜,今日整个人跟见了鬼似的,有点精神恍惚,做事也不灵了。” “让她去好好歇着,好了再回来。” “是。” 英儿很快吩咐下去,让人把花嬷嬷挪去了门房处附近的一片房屋里,与烧火的老妈子们住一起,还请了大夫给她开了些药吃,便不管不顾了。 那些人也是见惯了场面的,知道一个小姐的乳母竟然被送来了这里,名义上是休养,可是谁都知道这是得罪了当家小姐,被赶了出来的。 所以那些人自然也没把花嬷嬷放在眼里,总是嘲讽她,花嬷嬷气不过,又不敢再得罪元沉月,心里只能暗暗的咽下这口气。 元臻月在过后才问她:“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元沉月反问她:“若是姐姐,姐姐会怎么做?” “我。?”元臻月想说又说不出话来,想着想着只是叹了口气。 “姐姐你会逆来顺受。” 元沉月一针见血,丝毫没有顾及元臻月尴尬的神色。 “不管是花嬷嬷被我处置了,还是我让人打了冬儿,那都是得罪我的下场。我是主子,她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不能护住我的人。” “可是,你不是一向不惹事吗,你难道不怕母亲?” “不惹事不是我怕事,我只是想安静些而已。只是触犯我的底线,我就不会甘休。母亲那边,我自会去说。” 元臻月静默默看着面前的元沉月,她正亭亭玉立的站在窗下,面上是未见的从容和决绝,仿佛不惧人间的一切灰暗,只是她还是被罩在元家这座大宅子里,她们都一样。 “妹妹,你不装了。这才是你。对不对?” 看了一会,元臻月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大姐。” 元沉月叫了一句大姐,心头一哽,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剩眼泪簌簌而下。 后来李氏连着两日躺在床上,茶饭不思,直喊着头疼。 元慎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只是说李氏心气郁结,只需要看开才能痊愈。 李氏一听,直接没了往日的伪装,气得直接让人把大夫骂了出去。 元慎一看李氏如此撒泼,后来就干脆袖子一甩走人,只剩几个儿女在床前伺候着。 元沉月站在一旁,正欣赏着李氏头痛欲裂的模样,心里真受用。 “母亲这样,一定是下人没有伺候好。” 元家长子元韬气势汹汹对着下人一句呵斥,霎时间王嬷嬷,孙嬷嬷和几个小丫头惊得跪了下来,两个老婆子还算冷静,小丫头吓得已经开始啜泣。 王嬷嬷那张老脸显然也是苍白了些,毕竟李氏这两日哭闹得厉害,面对这个不好惹的嫡公子,语气还是颤颤巍巍起来:“大少爷明鉴,夫人这两日是思念起娘家人,才。。” “母亲一定是想念舅舅一家了。” 元映月看到李氏这般模样,竟然也流起了泪来,小脸挂着珠串,惹人怜爱。 元韬挥了挥手,孙嬷嬷并几个小丫头逃命般退了出去,只有王嬷嬷还留在这里。 “韬儿。” 李氏把她的儿子叫到跟前,“母亲。” 李氏双眼痴迷的看着这个长得很像李文的儿子,都是外甥像娘舅,奇怪的是越长大反而越像了,但仔细看,就会看出也很像元慎。 “母亲,不如我去把表妹接来,陪陪你。” 李氏想了一会,叹了口气,欣慰的点点头:“也好。” “让她来干什么,”元映月不满意的嘟起个嘴,喃喃说道:“那个死丫头一来,母亲就只疼她了。” “她也只是来几日,母亲疼她几日。待她一走,母亲还是最疼你。” 元沉月笑着说,眼里是挡不住的幸灾乐祸。 元映月愤恨的回视元沉月,她怎么听不出话里的取笑,下巴挑衅的一抬,傲娇的说:“母亲再怎么疼谁,也不会疼你这个白眼狼,满心不孝的贱人。” 第46章 沉月挨打 元韬闻言脸色不好看,有点生气的打断元映月的话,“映月,不许胡说。” “哥,你竟然为了元沉月凶我,我可是你亲妹妹啊。”元映月被一向疼自己的哥哥当众训斥,气得直跺脚,“你不知道她,现在不仅敢发落自己的奶娘,还敢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 李氏一听,苍白的脸上顿时雪上加霜,语气嗔怪的质问道:“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母亲,妹妹说的不全对。花嬷嬷是对母亲不敬,我才让她出去了。并非妹妹说的那样。” “母亲让你给我的衣裳绣花,你为什么不肯?你是把对母亲的不满撒泼到一个嬷嬷身上罢了。还说不是对母亲不敬?” 元映月抬起手指怒指着元沉月,对着众人指责姐姐的不孝和无礼。 元沉月也不恼,她转头对着李氏娓娓道来:“母亲,你知道我的,对刺绣是一窍不通的,又怎么能短短几日就绣出花来,更何况那是妹妹的笄礼上要穿的。绣得不好,到时候惹人笑话丢的也只是映月的脸。花嬷嬷擅作主张,就替我领了这份绣活,别人不知,还以为是母亲故意刁难我。” “看来,是有人想挑拨我们母女了。” 李氏听了元沉月的解释,心里虽然诧异于她的伶牙俐齿,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只是稍稍和缓些,给了王嬷嬷一个眼色。 一旁的王嬷嬷马上会意,赶忙插话头:“夫人,那天夫人把绣样挑了出来,我真准备给大小姐送去的,谁知半路遇上了花嬷嬷,硬是说三小姐也想尽一份心,我才把一部分绣样给她拿了去。不想,原来是花嬷嬷自作主张。” 李氏听完,直接扔出一个决断:“眼里无尊卑的东西,赶出去。” 元韬也觉得在理,“哼,仗着倚老卖老的,也该掂量自己的身份。以后让所有人都记得这点,这是个例。” 元映月虽然被堵住了话头,但还是不依不饶,依旧吵吵嚷嚷的告状:“母亲,这事也就罢了。三姐她竟然让人毒打我的丫头,把冬儿的脸都打烂了。” 李氏母子这时一脸不可思议,元臻月此时也是暗自 替她捏了把汗,瞅见元沉月面色冷淡,倒有种视死如归的架势。 “妹妹不会管教下人,我做姐姐的自然看不下去。” 元映月正要说话,又一想到是自己的丫头先动手,气势瞬间弱了半截,但一想自己是元家最得宠的女儿,怕什么? “我的下人好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元映月咬着牙,掐着腰骂了起来。 李氏头痛欲裂,看着两个女儿吵的不可开交,便出言训斥:“行啦。都不要再争了,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是她。。”还不得元映月说完,元沉月就把话头截了过去,“是妹妹的丫头先动手打人。” “是你的丫头冒犯我在先。” “妹妹颠倒黑白。” “元沉月,你强词夺理。” 。。。。。。 元韬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忙上前拉开元映月,护在一旁,对元沉月呵斥道:“行了,沉月你是姐姐,能不能有个姐姐的样子,毒打妹妹的丫头不算,在母亲面前也这么耀武扬威的。” 明着眼偏心的,元家谁不知道四小姐是众人的心肝宝贝,就连嫡公子也偏爱于她。 元沉月收回目光,不看他们,只是独自站着静默不语。 “我看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没必要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就算了。” 元臻月看着一旁可怜兮兮的元沉月,还是冒着被大哥瞪视的风险,出言劝说。 果然,元韬狠狠地瞪着她,目光如炬。 元臻月感受到了不对劲,只好满面通红的垂下了头,不敢再出声。 李氏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更觉得心力交瘁起来,挥了挥手,语气依然虚弱的说:“这点小事,没什么好说的。都出去。” 元映月一听就这么算了,不服气的想要再说话,被元韬一个眼神制止了,才努了努嘴,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众人出了容乐堂,一路上几个人都不发一言,元沉月与大姐并排走在后面,正准备往飞羽阁的小路转弯时,走在前面的元映月突然转身,三步做两步的朝元沉月走来,还不得反应,元沉月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啪。” 突如其来的耳光,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元沉月恍然一梦,脸上火辣辣的生疼起来,她觉得头有点晕,人也有点混沌起来,仿佛不真实起来。 她有点怀疑的举起手,轻轻的抚上脸颊。 那本光滑白皙的小脸,渐渐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元沉月木讷的看着打她的人,那人得意的朝她扬起头,嘴巴还在说着话,嘴唇一动一动的,但是元沉月听不清楚了,甚至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很快,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元沉月刚睁开眼,看见英儿喜极而泣的朝着自己笑,“小姐,你可醒了,你可把我吓死了。” “我怎么了?” 英儿抹了抹眼泪,“小姐,你今天被四小姐打了,然后你就昏倒了。还是大公子把你抱回飞羽阁,叫人去请了大夫。” 元沉月这才想起今日之事,她摸了摸脸颊,还是疼,但是没那么肿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小姐是一时气血不足,才晕眩。至于脸上的伤,也抹了药好些了。等下小姐睡了,再给你上次药,想来过两天就好了。” 英儿说了这些,又想起小姐肯定饿了,便使唤丫头去端碗粥来。 元沉月坐了起来,一口一口吃着粥,她也真是饿了,吃着又问了一句:“父亲,知道了吗?” 英儿摇了摇头,“大公子说了,这事不许传到老爷夫人那里去,没人敢去说。” “不急,慢慢来。” 元沉月吃完了一碗粥,便起身走到了窗前小塌上,坐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道:“你可知道行刺那件事有什么新闻吗?” 英儿拿来了一条堇色绣云朵盖毯,铺在元沉月的腿上,又弄来一个手炉,给她捧着。 “我今日去给小姐买胭脂,去人群中打听了一下,那些人说啊,如今武王府前那些官兵撤掉了,武王爷是被冤枉的,皇上也还了他的清白。康王爷自然是无事,就连杨家当时痛斥武王爷,现在也为此去武王府赔罪了。” “那皇后被禁足的事呢?” “这事那些人倒是说得模模糊糊的,好像也不确定。只知道那个刺客,已经要被五马分尸了。” 元沉月一听,心里一阵冷意,“五马分尸?” 第47章 大仇得报 “小姐,你在想什么?” 英儿看着陷入沉思的小姐,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杀人,罪有应得。” “或许,只是这个人的死,我也推了一把。” 元沉月喃喃说道,眼神一阵落寞,她手扶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一阵哀叹。 英儿见劝说无效,便起身去准备热水,来给她家小姐擦身子。 屋里只剩下元沉月一个人对着自己哀叹,她思绪万千,又找不到出口,堵在心头。 想着想着,元沉月扶着额头,闭上了眼。腿上的盖毯也渐渐滑落,垂落到地上,窗外的风还带着春寒,虽然不比冬天刺骨,但在深夜也是相当冷。 这时,手炉也落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是金属的落地声。 这时,屋里出现了一个细微到听不见的脚步声,一双男人的脚大步流星的朝窗前走了过来,男人一身黑衣,走到元沉月前面时,轻轻的蹲下身来,把地上的毯子拿了起来。 男子轻轻了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然后俯下身子,轻手轻脚要给她盖上时,元沉月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眸死死的看住了眼前的男子。 两个人正以一种有些暧昧不清的姿势对望着,空气仿佛凝滞了,就这样,两个人都呆立不动。 先回过神的元沉月,一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得男子歪了头。 胡焱被打得侧过了脸,还是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脸。 还不得胡焱说话,元沉月咻的从身下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胡焱的心头狠狠落下。 反应过来的胡焱迅捷的一躲身,反手就把元沉月的手腕一握,疼得她手里的匕首也掉在地上。 “好歹我也救过你,怎么现在一见面就要杀我。” 胡焱有些生气的质问元沉月,但见她吃痛了,还是放开了手,弯腰捡起了那把想要自己命的匕首。 元沉月才不领情,她满眼都是恨,死死的盯着那把匕首,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要了胡焱的命。 胡焱仿佛看透了元沉月的小心思,但又很是不解,他蹲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把匕首递给元沉月,“我的命很珍贵,只要给我留一口气,能让你解恨你就来。” 元沉月试探着接过了匕首,她看着胡焱蹲在自己面前,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戏谑,好像是自愿的,接着胡焱也缓缓闭上了眼,张开双手等着元沉月的审判。 这下元沉月心里也糊涂了,仇人自己送上门来送死。 可是眼前的人是造成自己前世悲剧的祸首之一,更是自己最恨的那个人,想到肚子里还怀过这个人的骨肉,真是做梦都想杀了他。 眼瞅着就要大仇得报了。 元沉月缓缓的举起匕首,匕首泛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能让这个人死在这里。 没有想象的心跳加速,也没有呼吸加剧,元沉月逐渐一脸平静,她举着匕首,朝着胡焱狠狠地刺了下去。 一滴,一滴,红色的血落在地上。 却没有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 只有一个蹲着的俊朗男子,一个坐在榻上的俏丽女子,男子的身上插着一把匕首,女子淡然的看着他,窗外吹进来的风,吹起屋里的尘埃,也吹散了开始弥漫的血腥味。 胡焱痛苦的睁开眼,嘴角流出了鲜血。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努力想从女子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来,可惜只有淡然,甚至快意。 大仇得报的快意。 元沉月松开握着的匕首,抽回了手,这一刻,心里的恨消解了大半。 “你快走,免得死在这。” 元沉月冷冷的说,转头不再看他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元沉月不知道胡焱什么时候走的,直到英儿进来了,才回过头来。 “小姐,这血迹是?” “收拾一下,无事。” 元沉月转身头,不再说话,只是开始默默垂泪,窗外的月色依旧朦胧。 胡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挣扎起身,如果躲避元家下人,如何艰难的离开元府的,他浑身是血,身上的匕首还插着,不知走了多久,在见到康王府的人时才倒地不起。 第二日,元沉月是被一阵嬉闹声吵醒的。 原来,是严素旗和茹安郡主来了。 元沉月被她们从床上拉了起来,一阵洗漱后方才填了几口吃的,才意识渐渐清醒。 茹安兴奋极了,不停的说着这次王府的事,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原来那个曹煜是张氏后人,也就是当今皇后的族人。” “听说皇后被禁足了,皇上可对她还有别的处置?” 严素旗嗑起了瓜子,一脸的好奇。 “如果废后了,那就说明这事确实是皇后主谋的。其实也能理解,不就是想让她的儿子当太子,只是她那个病恹恹的四皇子,看样子是也寿数无多的人,又怎么能承受太子之重呢?” 茹安数落着皇家那点事,毫不避讳,这次的事她也是心有余悸,困兽斗般的过了这些个日子。 元沉月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把手里的糕点放在盘子里,接过话茬:“身为皇后,身为皇后的儿子,是不会轻易放弃太子的位子。” “那二皇子在这个事上,是有功了还是有过?” 严素旗说这话时,眼神盯着元沉月的脸,想看看她的反应。 元沉月反过来饶有趣味的盯着严素旗,笑着顺势递给她一块糕点。 “我听我爹说,二皇子用的缓兵之计,先给我爹定了罪,在暗中也去翻找了曹煜的底细,想趁其不备深挖,却没我母亲的情报快,”茹安说到这,一脸的傲娇,“那日我母亲得了关键证据,便不顾一切进了宫面圣,很快就把曹煜的父母给带进了宫,这才把他们的真实身份给亮了出来。” 元沉月听着,果然一切都刚刚好,心里也很开心,看着乐不思蜀的茹安,还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足够了。 严素旗则意味深长起来:“不知道你母亲该怎么感谢这个给情报的人?” “这我没想过,不过就是多多给些金银。” 茹安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当是母亲派人暗地里去做的,并不知道这个人其实是坐在面前吃糕点的小女子。 第48章 突如其来的赐婚 茹安一脸的纯真美好,娇俏可人,严素旗则愈发的美艳动人,楚楚可爱。 元沉月着迷的望着她们,手捧一杯茶,旁边两挚友,出奇的觉得岁月美好。 “如果可以,希望以后的岁月里都有挚友相伴,足矣。”元沉月心里默默许愿,脸上的笑意渐浓。 “沉月,我今天还听说一件事,”茹安压低了声音,凑到两人面前好奇的八卦起来,“听说康王爷那个义子,被人行刺了,浑身是血的倒在王府面前。你们说,是不是皇后那边的报复呀?” 英儿站在一旁,正伺候着元沉月的茶杯里添茶,闻言愣了一下,走了神把茶都倒在了桌上。 敏锐的严素旗捕捉到这一幕,方提醒她,英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告罪,又让丫头拿来帕子,收拾擦干。 元沉月倒是不以为意,依然捧起那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随口让英儿出去看看,英儿出去时还心有余悸的表情,还是让严素旗察觉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说起来,那个胡焱也算是沉月你的救命恩人。”严素旗想起了这个关联,猛然提醒,“妹妹,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这个人毕竟救过你的性命,他日若再见,还是要道谢一声。” “父亲也说起过,本来要去致谢的。可是这件事毕竟风头过大,才不敢贸贸然就上门去。合适时机,自然会去道谢的。” 元沉月表面规规矩矩的回答,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奇怪,好像没那么恨了,但去是不可能去的。 “这才是,恩怨分明。”茹安也点点头,又拿出两个王府的帖子放在桌上,对两人说:“元宵节那日请你们来府上做客,那日母亲要举办一个诗灯会,让我邀请你们前去。到时也会请些官家千金,我哥哥也会邀请一些京中的贵家公子们。” 严素旗拿起桌上的请帖翻看,脸上只是淡淡的,“哎,星月还在家将养着,元宵这样的日子我不好放她一人,毕竟我哥哥也不在,祖母对她也是淡淡的。” 茹安这会也是善解人意,并没有因此扫兴,“沉月的姐姐也是可怜,孩子没保住,丈夫又不在身边,还好素旗你心好,对她也算是个安慰。” 严素旗把自己的帖子递给元沉月,“不如让你大姐陪你去。” “郡主我这么安排可好?” “也好。”茹安潇洒的点点头,没有一丝介意。 三人 又说笑一阵,才散去。 元沉月把两人送到门口,看着她们上了各自的马车,马车缓缓的行驶了一段路,才转身准备往回走,就听到后面又传来马车的声音。 回头看去,是一辆挂着李字灯笼的马车,马车上除了赶车的车夫,旁边还坐着一个小丫头,模样看起来清秀可爱,十五六岁的模样。 马车走到了元家门前,就停下了,小丫头轻快的跳下马车,接着掀开了车帘,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姿婀娜的美人来,远远看去如仙人下凡。 “是表小姐来了。” 果然,不管李氏有病没病,李念初依旧在今天来了元家。 英儿看着下车的美人,瞪大了眼睛,这位美人可不得了,来了元家,那就是比四小姐还捧在手上的人物。 “三妹妹。” 李念初站在马车前,甜甜的唤了一声,那声音婉转动听,比百灵鸟还好听。 就连元沉月也忍不住心头一颤。 “表姐来啦。” 元沉月热络的把她迎进了元家,在前世,李念初在元家之所以可以博得众人的喜爱,除了元映月,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磁性嗓音,和后天练成的驭人之术,知道每个人都吃哪一套,所以就连元沉月也抵不过她的糖衣炮弹,不自觉的受她驱使。 前世李念初在元家呼风唤雨的,可惜最后也是做了元映月的垫脚石,死在自己前头了。 李念初来了一日,李氏的头疼就好了很多,今日已经能起来走走,还能训斥下人,料理一些府上的事务。 一晃来了到元宵节的前夕。 今天一早,李氏就把元家所有的子女叫到容乐堂,当然,李念初也来了。 元映月从一进来,就耷拉个脸,嘟着小嘴,不服气的拧着手帕,吃醋的劲谁都能看出来。 元韬坐在她身旁,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转眼又看看坐在对面的李念初,不知不觉微微愣了神。 “大哥,表姐是不是越来越好看了。” 元沉月在一边看着热闹,冷不丁的发言让元韬有些尴尬。 李念初温柔的笑了笑,完全看不出一丝异样,“怕不是我变丑了,不比以前了。”说完抚摸下自己的脸,装作感叹。 “不,表妹是比以前好看了。” 元韬急忙忙的解释,平时的镇定也消失不见。 “确实,我也觉得表姐更美了,这上门求亲的都快要踏破门槛了。” 元沉月还在添油加醋,她总觉得元韬对这个表姐绝对有意思。 这话把李念初说得红了脸,忙说道:“别胡说。没有的事。” “表姐比我们姐妹年长,要不是舅舅不舍得,现在应该嫁作她人妇了。” “是啊,都老大不小了,还以为是香饽饽呢?” 元映月在一边插嘴道,阴阳怪气的样子有种看笑话的味道。 这时李念初忍不住的尴尬了,元韬见状呵斥起自己的亲生妹妹,“映月,没规矩,快给念初道歉。” “道歉,我说的不对吗?今年都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赖在家里不嫁人,怎么,想嫁皇帝啊?” 元映月站起来,指着李念初一字一句的骂到,丝毫没有一点顾忌,让元韬变得怒不可遏,元韬抬手正要给她一巴掌时,李氏走了进来,怒斥道:“住手。” 元映月见到李氏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控诉元韬要对她动手,添油加醋又指着李念初挑唆的。 李氏是知道元映月的任性,又知道李念初是什么为人,自然不为元映月说话,只是摆摆手叫她们罢了,“好了,今日我有话跟你们说,都回去坐下。” 李氏又戴上了那支元沉月生母的玉簪,刚一坐下就宣布了一件事。 “沉月,刚刚宫里突然来了旨意,皇上要把你赐给二皇子为侧妃。婚期已定,就在今年六月初六。” 话音刚落,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元沉月,有的惊喜,有的意外,有的妒忌,更有的落寞。 元映月更是妒忌得咬咬牙,她不是嫉妒可以嫁给荣弗,而是嫉妒元沉月可以嫁得好。 李念初也满脸的诧异,心里更添了一抹酸楚,想她这个年岁还待字闺中的,少之又少,渐渐有人拿这笑话她。 元沉月此时已经愣住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千防万防,怎么还是躲不掉。 李氏以为元沉月是高兴得没了表情,接着开始郑重的叮嘱她,“从今天开始,沉月要学着做一个宗妇了,接下来宫里是派个嬷嬷来教你礼仪规矩,往后无事就不要随意出门了。” 第49章 本来心烦意乱 “母亲,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元映月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相信的又问一遍,当李氏点点头表示是真的时,元映月的脸上变得五彩斑斓,不知是不服还是嫉妒。 “恭喜沉月妹妹了。”李念初虽然表面祝福,心里却也是五味杂陈的。 “母亲,这赐婚来得甚是突然,您可知道其中由来?” 元韬一点不关心元沉月的得嫁高门,只是好奇皇帝怎么就赐婚元家的女儿。 李氏看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才告诉众人,“今早来宣旨的是宫里的常公公,他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你父亲塞了些银票,常公公才告诉我们实情。” “原来是二皇子在查刺客的事上有功,皇上才赐的这个婚事,听说还是二皇子自己求的。” 李氏满意的看着元沉月,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然而口吻依旧严厉,“沉月,你虽说是侧妃,但也是皇上的儿媳妇,往后要懂规矩学做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不可有失,知道吗?” 元沉月从听到赐婚至今,一言不发,只是看起来像有些木讷的发呆,当听到李氏对她的谆谆教导,她只觉得可笑。 “是。”但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再无二话,与刚才谈笑风生的样子判若两人。 也只有元臻月真心为她高兴。“沉月,她应该高兴坏了。” 李氏忽而又提起:“明日元宵,武王府有宴请,沉月,听说郡主下了两张帖子,你就把另外一张给初儿,让她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帖子拿给大姐了,”元沉月马上接茬道,她实在不想跟李念初一起去。 李氏眼睛也不抬一下,随口就说:“臻月的绣活还没做完,还是让你表姐同去,也好照看你。如今你不同以往了,不可太出格。” 元臻月满腹的不满,也不敢违逆李氏,只好悻悻的说,“我这就让丫头把帖子拿来。” 身后的丫头立马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就把茹安的宴请帖子交在李念初的手上。 李念初装模作样的推辞两下,抵不过李氏的盛情,才假意谦虚的收下,又看向元沉月,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元沉月礼貌性的向她微微颔首,回头就看到对面元映月的脸不是一般的难看,眼睛像刀一样剜向李念初。 李念初一点都不把元映月对她的讨厌放在心上,她维持着一贯的端庄柔婉,那是她最好的武器。 现在她手上拿着请帖,满心期待着明日去武王府的宴会,幻想到时候所有的焦点都在自己身上,李念初对自己的美丽是很有信心的。 深夜 明天就是元宵了,元家也开始重新披红挂彩,许多地方都挂上了红灯笼,就连飞羽阁也难得一见的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晚膳还加了两个菜。 李氏还让身边陪嫁的孙嬷嬷过来伺候,顶替花嬷嬷之前的位子,甚至还让她的孙女彩荼也叫来了飞羽阁。 这可把英儿给气坏了。 “好不容易收拾掉花嬷嬷,这下光明正大送了自己的心腹来,还带个小的,这下又得花心思了。” 英儿生气得把手里的缎子重重放在桌上,又看见她家小姐又在看书,还是经书。 “小姐,明天人就要送来了,你怎么还看书呢?” 元沉月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书,也叹了一口气,“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挑两匹出来,你拿去做两身新衣裳,到时候也好在四妹的笄礼讨个喜气。” 本来英儿的脸色稍稍和缓些,一听到为了元映月,又嘟起个嘴,喃喃说,“小姐,你提四小姐就很扫兴。” 但还是挑了两块自己喜欢的桃粉色料子,满心欢喜的退了下去。 留在元沉月一个在榻上看书,她的神思漂移,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已经圆了,但又觉得不够圆,隐隐透着一丝摄人心魄的清冷。 果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 元沉月缓缓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破碎复杂的眼神。 她微微一怔,心里觉得有些说不上的不可思议,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 胡焱脚步微微踉跄,没有以往让人难以察觉的定力,想来这次偷进来元府,应该费了好大劲。 “你,找我有事?” 元沉月淡淡的问他,眼里的恨意早已微不可见。 “你想嫁给他吗?” 胡焱的脸色很苍白,说出口话也很干涩,与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元沉月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她又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跟他说实话。 “与你无关。” 元沉月还是给了他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不屑的转过头不看他。 胡焱往前又走了两步,还是像上次那样蹲在元沉月面前,声音有些微弱,“我可以帮你,离开这。”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元沉月狐疑的回头看着胡焱,“你说什么?” “你的事我都知道,我会帮你找到亲生父母,帮你报仇,帮你离开这里。” 元沉月盯着胡焱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每个字都正中她的下怀,她这么辛苦的筹划,才只报了一点点仇。 可这个男人竟然跑来跟自己说,自己想要的他都知道,还轻飘飘的说能帮自己。 他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 元沉月死死盯着他,这一刻如果挖出一个人的心,就能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挖出他的心。 胡焱察觉到元沉月眼底里的恐惧,心里突然萌生出戏弄她的想法,他贪婪的看着元沉月,把所有的表情捕捉进心里。 “我知道你很多事。”胡焱艰难的站了起来,“你想让我帮你吗?” 元沉月看他这个样子,冷哼了一声,拒绝道:“不必。” “总之,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胡焱撂下这句话,还算心满意足的转身就要走,不想被元沉月突然一推,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好容易站稳,疑惑的看着她。 “你别以为上次没要你的命,我以后就会放过你。”元沉月有些恼怒的瞪视他,语气很是坚决,“告诉你,你离我远点。” 第50章 元宵 武王妃的宴会请了不少王侯公子和贵胄千金,王府门口停了不少的马车,从车上下来的都是锦缎华服,珠翠环绕的人物。 元家的马车到来的时候,早已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茹安踩着小碎步,蹦跶着迎了出来。 “沉月,你可来了。” 茹安兴高采烈的,如同见了亲人一样,只是见到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个陌生女子,有些意外。 李念初跟在元沉月后下了马车,今日特意穿上一套琥珀红刺绣妆花裙,梳着当下时兴的飞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垂下的流苏在风的吹拂下晃动。 她确实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这位是谁?” 李念初因来大都不久,还未曾在大都的各大场合露过面。 “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姐,前日才来我家小住。”元沉月如实回答。 “本来臻月要来,不巧她有事来不了,只好我来叨扰郡主了。” 李念初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美人脸,不卑不亢的讲着来意,实在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果然,茹安见她这么说,便也笑着欢迎她前来。 进了王府,元沉月先跟着去拜见了王妃,王妃笑盈盈的看着她,一脸慈眉善目的拉着她聊起家常。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逐渐热络。 这就让晾在一旁的李念初有些微微尴尬。 这时,李晋带着茉羽走了进来,这时的茉羽肚子已经圆滚滚了,进来的时候缓慢而小心翼翼的。 两人对王妃行了礼,李晋恭敬又有些拘谨的说, “母亲,今日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了。” 武王妃拿了一个橘子,轻轻的剥下皮,挑去白丝,才放进口中慢嚼,稍稍后才点点头,眼睛却是没抬一下,“你安排,我放心。” 李晋听完才松了一口气,今日宴会王妃让他来安排,他一向与王妃感情微妙,也不希望做得不好惹她不快。 王妃又掰了一瓣橘子,递给坐在对面的元沉月,茹安则在她的怀里,吃醋的撒娇起来,“我也要。” 李晋见此情形有些不是滋味,又想起元沉月当时对自己的痛骂,更觉得不想留在这,视线一移,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锦绣华服的女子。 女子生来有种摄人心魄的美,站在那里宛若天人,李晋越发的看得出了神。 茉羽眼尖的发现世子的不对劲,忙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该走了。 李晋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不知不觉也不知看了多久,只好连忙告退,带着茉羽出了这里。 “都去逛逛。” 王妃打了一个呵欠,抬手就让人送上茶,“今日都是世子安排的,年轻人行事说不定有什么新鲜的花样。” “好。” 元沉月起身福了福身,抬眼就看见王妃的眼神意味深长,猜测是有话想说。 但眼下多了个李念初在这,等下只能想办法支开她。 三人走了出来,一路上风景优美,走过长廊就来到后花园,花园分两处,一处是东院,供女眷们赏花闲聊的,一处是北院,供公子们聚在一起说话的。 只等今晚诗灯会开始,才在后花园的一大片空地上,摆上灯笼,摆上藤台桌椅,才是宴会的开始。 走进东院,这里还算宽敞,摆放着几张雕花梨木小桌子,桌上摆放着各色点心瓜果,几个闺阁千金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见到茹安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茹安也是洒脱的人,颔首示意,“今日小小诗会,你们可要尽兴。等到晚上,我们一起猜谜。” “你们先在与她们说说话,我去叫人备点东西来。” 茹安说完带着杏儿走了出去。 元沉月暗暗的数了一下,这里多多少少的正好十位千金小姐,与前世一样,这些人都是与茹安还算交好的,只是怎么都比不上自己。 也算相处的愉快,这一世,她重新审视下每个人,她发现有些人的眼里并不友好,藏着没有表露在脸上的轻视,还有妒忌。 元沉月朝她们笑了笑,见有的还算友好的点点头,有的干脆装作没看见,一脸的傲慢。 见没人想要来说话,她与李念初找了个位子坐下,刚一坐下,就听见有人说。 “这位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 一个声音突然高声喊了出来,那是石侍郎家的千金,上次在王妃寿宴上跳舞的那位。 石依依睁着笑盈盈的眸子,但嘴角的不屑却是掩盖不住的。 这里的人都知道她一向心高气傲,二品家的自然是看不上四品家的,哪怕是嫡女。 “虽是个侧妃,也算是攀上高枝了。”旁边钱大人家的嫡女,钱品儿捂着嘴轻笑,眼睛里也满是嘲笑。 “那可不,记得她们家还有一个庶女,当时可是企图攀上武王府。这下更了不得了,攀上了皇室。” “这手段可是真了不起了,必定是有什么高人指点?” “总之小门小户的,肯定是能放下身段些。倒不比咱们,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难道是说,勾引?” 几个人笑得不怀好意,眼神意有所指的看向元沉月,李念初的脸色在听到这些话后,变得异常难看。 元沉月装作没听见,静静地坐着,随手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吃了起来。 钱品儿见元沉月不为所动,更是出言嘲讽,“果然好手段,我看呐也许不只勾引了,献身也是不在话下了。” “妹妹真是看透人心。”石依依赞同的拍手,“这种人,真是脸都不要了。” 有几个千金以为元沉月好欺负,也赞同起来,几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诋毁起元沉月,顺带把李念初牵扯进去。 “今日又拉来了一个,这个都配了皇子,那另一个岂不是要搭上王爷了。” 钱品儿越说越过分,脸上愈发的得意。 李念初已经怒不可遏,咻的站起来,手指微微有些发抖的指着她们,“你们在说谁?” “谁站起来承认我就说谁。” 钱品儿挑着眉,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你,”李念初气得直接发白,又听到钱品儿阴阳怪气的降低了声音,眼睛直勾勾的对着她说,“你是要来勾引王爷的吗?” 第51章 东院打人 啪! 众人都惊了,钱品儿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李念初一脸愤然,没了往日的温柔婉约,手上的力道刚刚好像用尽了,她感到手心火辣辣的。 钱品儿的嘴角流出了鲜血,脸也肿得老高。这时才有人惊呼,“流血了。” 元沉月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确是畅快,活该,好端端的惹自己还不算,竟然敢惹李念初。 只不过她没想过李念初会直接上手,这一次她倒想看看会怎么收场。 这时茹安进来看到这一幕,忙问道怎么回事? 石依依赶忙恶人先告状,假惺惺的扶着钱品儿,一脸委屈无辜的指着李念初控诉道,“郡主,我们正闲聊着,也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病,出手就打人。” 有几个与石依依她们交好的,也跟着帮腔,“是呀,这个人太野蛮了,伸手就打人。” 几个人把责任都推给了打人的李念初,对着她指手画脚,李念初在她们的围攻下,不言不语间委屈得眼泪簌簌的落下。 茹安看到场面乱哄哄,一度觉得头疼,她转头问元沉月刚才发生了何事。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她们两人刚才说得过分了些。”元沉月平静的脸上,渐渐佯装露出一丝怒气,“说我便罢了,只是,不应该对我姐姐泼脏水。” “我们没有泼脏水,只不过是有人要对号入座,自取其辱。” 钱品儿捂着红肿的脸,还一脸傲慢的指责是别人的错。 石依依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神示意钱品儿不要再说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茹安这时只想弄清楚这些人刚才说了什么。 “我来说,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杨茵茵站在门口,一身贵气不言而喻,只见她手一抬,指着钱品儿她们,“是她们出口伤人,说的话要是对着我,我也会给她一巴掌。” 刚才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杨茵茵进来了这里,一直听着刚才的闹剧。 石依依她们一看是杨茵茵,是她们都不太敢惹杨家人,此时正站出来戳破事实,她们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半,都闭口不敢再言语。 茹安看了一圈,再明白不过。 顿时生气的怒喝起来,“要是你们真的错了,就向你们伤害的人认错才是。” 杨茵茵也走了过来,安抚了李念初,“这位姐姐,刚才可是被恶语伤得狠了。你们磕头认错都不为过。” 李念初抹了抹眼泪,忙委屈巴巴的说,“今天本是个好日子,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也是我人微言轻,才被人轻贱。” 杨茵茵和茹安一听,更是义愤填膺,两人目光都极不友善的盯着那几个拿人取笑的千金。 “刚才是我失言了,还请你们勿怪。” 石依依虽然不服气,也不敢顶撞郡主,只好先低头道了歉。可是钱品儿却不肯,捂着脸还想为自己说话,被石依依一个眼神示意,才消停下来。 最后也只是走到元沉月面前,低头道了声不是,却没有丝毫愧对李念初的意思。 李念初此时娇声说道,“方才是我失手打了你,在这向你赔个不是。” 这下可把钱品儿听的臊红了脸,脸还生疼着,却讲不出个理来了。 又不敢当众走人,若是走了,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自己。 钱品儿只好讪讪点个头,灰溜溜的离开人群中心,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去了。 茹安见这个地方也不好再待着,便提议去君兰苑坐坐,元沉月自然同意,而杨茵茵也被邀请着同去。 四个人到了君兰苑,都觉得这里可比东院好上太多,既显得清静,又和睦的。 经历刚才的风波,茹安觉得杨茵茵也算是仗义执言的正直女子,对她也颇为欣赏。 李念初因为刚才的宽容大度,还有温柔婉约的气质也让她们觉得很是喜欢。 而只有元沉月此时心不在焉,看着她们三人逐渐热络的有说有笑,心里也是感慨,不曾想这三人还有这般和睦的时候。 茹安磕起了瓜子,吐了吐瓜子壳,对元沉月说,“沉月,刚才我听说,二皇子也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挑着眉笑到。 杨茵茵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致,“想不到几日不见,刮目相看。你就成了未来的皇子妃,先祝贺你了。” 元沉月心里苦笑,这么个大麻烦,她还有些头疼呢? “听说茵茵也许了人家,是御史李大人家的公子,不知道婚期定在何时?” 元沉月突然想起胡焱,想起杨茵茵那日的反应,于是她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 一听这话,杨茵茵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用力的捏着手里的瓜子,逐渐气呼呼的。 “别提了,要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真是让人厌烦。” 李念初温言安慰她,“这不是常事吗,这向来都是父母之命。” “这要是让你嫁,你一嫁过去,发现这个人你不喜欢,难道还要跟他同床共枕吗?” 杨茵茵口不择言的,把安慰她的李念初顶了个尴尬。 李念初逐渐羞红了脸,低头不再说话。 “莫非茵茵有喜欢的人了?”元沉月也不再装傻,直接问了出来。 “可是真的,是谁呀?” 茹安也八卦起来,迫不及待的追问杨茵茵。 杨茵茵的脸染了一层红晕,逐渐害羞起来,她捂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会,才在她们的目光下和盘托出。 “告诉你们,可不许再跟别人说去。” “快说,保证不多嘴。” “嗯,其实,我喜欢的人他救过我的命。” 杨茵茵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就差手舞足蹈。 “难道是,康王爷吗?” 茹安惊讶于自己猜到的人,砸着嘴惊奇的看着她,难道看上的是这个老头子。 这下把元沉月逗乐了,李念初还不明所以,一头雾的看着她们打哑谜。 杨茵茵急得直跺脚,忙否定茹安的猜测,“胡说,不是。” “那还有谁,难道还是他身边的侍卫啊?” “郡主还不明白,那日救了茵茵的,那康王爷的义子。” 第52章 王妃的秘密 “可他只是个义子,将来也不能袭爵,最多就是钱多了些,于你的前途没大好处,还不如那个李公子,他可是乃父之风,将来前途无量。” 茹安有些意外,杨茵茵这样的贵女竟然想下嫁给一个身份不明的王爷义子。 杨茵茵一听,有些不高兴,她向来都是不喜别人跟自己唱反调,“郡主,你这话就是说嫁人是看身份而不是人了,只要能让自己富贵无忧,哪怕是康王爷这样的年纪,也不在话下了。” 茹安本好意分析,不曾想杨茵茵翻脸这么快,可她也不是好惹的,竟然被劈头盖脸拿自己开涮,气得当时就拍桌子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说。 “我本好意,你要这样误会那我也没辙,杨小姐爱看上谁就看上谁,犯不着为这争的面红耳赤的。” 茹安本来想赶人的,只是今日不好。又见元沉月与她相识,只好忍下这口气。 可杨茵茵是被宠惯的,在她这里,是听不得有人说胡焱的不是。 她当即也起了身,毫不客气的告辞,“身子不适,我就先走了。” “茵茵。” 元沉月觉得自己还是得挽留一下她,就唤了一声,杨茵茵因顾着当日一起落难的情分,又停下了脚步。 见她不走了,元沉月觉得有戏,就上前婉言劝说,“今晚有灯谜,不妨我们来比赛,看谁猜得多。” “嗯,那好。” 杨茵茵瞟了一眼茹安,看见她正被自己气得嘟着嘴,想了想满意的点点头。 “我看王府这么大,我想去逛逛,不知道可否?” 李念初这时候提议,无疑是缓解尴尬局面的好点子。 “我们同去。”杨茵茵立马附议。 “也好,我让杏儿带你们去。”茹安巴不得杨茵茵赶紧走,忙叫上贴身丫头为她们带路。 两个人出去了,茹安才开口骂道,“狗咬吕洞宾。” 留下来的元沉月也不矜持了,她过来给茹安拍了拍背,又调皮的摸了摸茹安的头,笑着说她,“堂堂郡主,竟然还有今天。” “沉月,你还说,我可都是一片好心。” 茹安一听更生气。 “好心是好心,但是茵茵不比你,她看样子是被宠惯了,这样只怕早晚会吃苦头。而你不一样,你比她强。我放心。” 一番话说得茹安心头莫名的温暖,她的怒气消散,她搂住元沉月的细腰,靠在香香的怀里,陶醉起来,“你怎么说话跟我娘一样。” “沉月,我跟你好像前世就认识,你不知道,我头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像我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茹安从元沉月怀里探出她的小脑袋,提溜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样子极为可爱。 “说不定,我们前世,”元沉月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调皮的笑,“是夫妻。”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这时候武王妃走了进来,“在门外就听你们说什么前世夫妻的。” “母亲,我跟沉月开玩笑呢。”茹安见到母亲,又变成一个撒娇的女儿样。 “听说皇上给你赐了婚,就要嫁为人妇了,有些话我倒是想先教教你。茹安,你不妨先出去看看,我给沉月说些悄悄话。” “我不能听嘛。”茹安还想留下来听听,但被王妃一个眼神,只好无奈的出去了。 武王妃在榻上坐了下来,眼神却耐人寻味的盯着元沉月看,元沉月站着,没有允许她也不敢坐下。 过了半晌,王妃幽幽开口,“坐。” 元沉月给自己搬了椅子,在王妃的一旁坐了下来。 “你说我要帮你找亲生父母的事,我已经暗中派人去查了,”武王妃语气柔和,又顿了顿问,“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元家的亲生女儿?” “王妃,沉月不想欺瞒你,”元沉月想了很久,才决定把有些话实说,“我死过一次,死在了十七岁的冬天。” “你在说什么?” 武王妃想到元沉月会编什么借口,没料到这个借口她竟听不明白了。 “王妃,我死过一次了,只是眼睛一睁发现自己竟回到十五岁。” “所以我知道一些事,才会去做,就比如那颗放在花盆里的石头,比如通往花房的小路子。” 元沉月一脸平静的讲述着,而武王妃在震惊下,又觉得这事有些荒诞,她又试探的问到,“所以你才会去清禅寺,你就不怕又死一次?” “我不怕,再死一次而已。但我又想老天让我重新活一次,不会轻易再收回我的命。” “那你告诉我曹煜是张氏后人,叫我派人往湖州去找,这些都是你早就知道的。不,我也派人查过你,说你及笄之前出门也只是跟着元夫人和姐妹,去的地方也寻常,你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事。” 武王妃面色冷淡的盯着她,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是有人暗中教你的,这件事上我们最大的损失,就是上交了兵权,难道是皇上?” 元沉月并没有因此恼怒对她的猜忌,她缓缓站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有些正气凛然的气势。 “王妃,功高震主本就颇受忌惮,你们不是正想找机会归还吗?” “这你也知道?”武王妃被说中了心思,本来这也是想要做的事,只是没想到上了朝堂,被迫交换了清白,还得颇受屈辱些。 元沉月使出了杀手锏,她走到王妃身边,声音不敢太大,“王妃还告诉过我一个秘密,有关于世子的生母。” 武王妃一个激灵,狐疑又恐惧的盯着她看,说话都微微发颤,“你知道什么?” “其实要是早点找大夫来,就不至于葬送她一条命。” 仿佛时空重叠,前世的武王妃极为疼爱元沉月,在一个醉酒的空隙,她悔恨难当,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元沉月惊得做了噩梦。 武王妃脚步连连后退,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然会知道她的痛处。 眼泪缓缓落下,这是她最深处的秘密,她虽然做了正室,却眼睁睁看着他的夫君跟青梅竹马浓情蜜意,还赶在她面前生下长子,甚至一个妾也敢给自己难堪。 恨不过,找到最好的时机,送她归西。 过后,她开始恨起了自己,竟然被所谓的后宅争斗弄脏了自己。 第53章 低声下气 武王妃颓然的坐下,满脑子都是过去的悔恨,她有些急促的问,“你会说出去吗?” “不会,王妃待我很好。” 只是短短一句话,武王妃放下了芥蒂,她向元沉月招了招手。 元沉月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斜靠在王妃的脚上,交换着眼神,从此心照不宣,如同母女。 到了傍晚,夕阳西下,带着春日的风冷,呼呼的吹向元沉月的脸颊,她站在东院的门口,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张罗着。 戏台搭好了,戏要开场了。 花园的空地上已经不复光溜溜的一片,俨然变成了一个新世界,地上铺满了干净的地毯,摆放着许多的小几子,时候到了,那里已经落座了。 元沉月远远看见一群男子,他们谈笑风生,他们锦衣华服,嘴边的笑意恣意洒脱,风采动人。 重生一回,她发现原来处处是风景,可惜只可远观,近看都是肮脏的人心。 “那边摆上了一些灯谜,咱们去看看。” 茹安邀请着东院里的千金们,有些已经蠢蠢欲动了,却还矜持着扭扭捏捏的模样,有的则大方得体,不卑不亢的走了出去。 这是一场男女同席的诗灯会。 一般这种场合,也意味着男女光明正大的相看,有的看上了,男子那方就会开始打听然后上门提亲。 元沉月正想叫上杨茵茵一起走,迎面撞上杨茵茵拉着李念初,两人亲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 “沉月,走啊。” 茹安见千金们都出去了,只有元沉月还站在门口这里,忙催促她,心里只想她是不是不好意思见到荣弗。 “你别害羞,就算上次不欢而散,但他到底也是个不错的男子,会护着你的。” “你说得这么好,郡主就不动心?”元沉月反过来调侃她。 “我有心上人的。”茹安也不生气,悄咪咪的说完脸上渐渐浮现红晕。 “今日人来没?” “不告诉你。”茹安这下羞的先跑开了。 可是元沉月看到那个人来了,正在人群中。 “二皇子过来了。”英儿突然低声提醒道。 荣弗一身月白色常服,腰系蓝纹绣青鹿腰带,手里又拿着一把象牙白折扇,在她看来,荣弗颇有些儒雅之士的风采。 他朝着元沉月走了过来,脸上是逐渐汹涌出的笑意,眼里是逐渐弥漫出的情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元沉月见荣弗过来了,她看见荣弗的脸上是她熟悉的笑意,那是前世对着自己才有的爱意,只感觉好像有什么从眼眶涌了出来。 荣弗站定后才有些兴奋的叫了一声,“沉月。” 可看见元沉月红了眼眶,荣弗的心里开始五味杂陈,难道她还不愿意? “二皇子。”元沉月福了福身,才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 “听说刚才有人难为你,我定会为你出气的。” 荣弗想起刚才下人打听来的东院闹剧,既然是冲着心爱之人,心里恨不得当时就赶过来出头。 “那都是小事,不值一提。只是今日元宵,想起了故去的亲人,有些伤感。” 还是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荣弗一听,心里稍稍放下,还好,不是介意这门婚事就好。 不远处有几个男子看着他们在窃窃私语,“这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啊,长得确实动人。” “只可惜听说身体有疾,活不了多久的。”有一个声音低声的说,惹得有几个纷纷问缘由。 他们嘀咕没几句,见荣弗走了过来,也都住了口。 今日皇子们就来了荣弗一个,宫里元宵也有自家的宴会,偏偏荣弗知道元沉月在这,硬是跑来了这里。 皇帝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儿子大了,也该有女子作陪的。 荣弗携着元沉月在身边,也不见了平日端着的架子,正殷勤的与她闲聊中。 元沉月本不想理他,又不想让荣弗在这种时候让他没脸,于是又一茬没一茬的应和着。 前面是一处张贴灯谜的灯笼排,一列彩绘灯笼,上面题写着谜面。 有人猜出谜底,就拿笔在灯笼上写下来。 那里聚集了爱好诗文的千金公子们,有人猜中便会拍好叫好,翩翩佳人,清俊公子,真是闲情雅致。 元沉月一向不在诗书上用心,所以对灯谜也是兴致寥寥,上一世,她一个也没猜出来,惹得人人背地里笑话她是个绣花枕头。 后来也看了几本诗书,荣弗也耐心的提点她,倒也有所长进,起码小场面也能混得过去。 “今年的灯谜挺有趣,也不难,我看了个大概,大都猜了出来。你不妨也猜猜?” 荣弗领着元沉月来到了灯笼前,这里围了大半圈的灯笼,有做成不同形状的,荣弗指着一个长条形的圆灯笼,上面书写着。 探头迎春,猜一句诗。 荣弗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见她的侧脸也生得如此好看,一不留神就看呆了。 元沉月发觉荣弗正痴迷的盯着自己,有点不自在,只能叫英儿拿笔来,写下一行漂亮的字,那可是皇帝都夸口过的好书法。 一枝红杏出墙来。 荣弗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其实我不通诗书,只是爱写写字而已。这个灯谜我只是恰好听说,像别的我是猜不出来的。” 元沉月自顾自说着,丝毫不顾及荣弗的脸色有点异样,“这,也无妨。” 荣弗望了下周围无人靠近,轻轻俯下身在她耳边说到,“来日方长,我可以教你。” 英儿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有些暧昧的模样,看得脸都绯红了,心里止不住的憋笑。 “我身体有恙,只想过一天是一天,并不想学什么。” 元沉月的语气很是淡漠,容不得商量的口气。 荣弗见她这样,心里虽觉得不是滋味,可是气生一半又降了下去。他突然有些惶恐,赶忙安抚道,“那也无妨。只要你不想的,都不可以不学。” 他从未如此低声下气。 英儿在一旁都听得愣住了。 元沉月看着荣弗这样,心里溢出一抹怜惜,他的荣弗哥哥,一向对她很好。 这一世却对她这样低声下气,哪怕拒绝过了,竟然还不死心的向皇帝索要自己。 可是,元沉月还是说了出口。 “我想请你退婚。” 第54章 猜灯谜 只见荣弗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清俊的脸上掩盖了一层阴霾,颇有一种大受打击的凄凉之感。 元沉月决绝的眼神,好像在说宣告她对这场赐婚的厌恶。 “这是天子的圣旨,没有收回的可能。” 荣弗的神色从苍白回归冰冷,思绪也被拉回了现实,他是皇子,未来可能就是天子。 然而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他甚至想不通到底自己哪里不好? 心得不到,就只好先得到人,绝不能让元沉月嫁给他以外的男人。 荣弗说得也很决绝,拒绝了元沉月的提议。 “那二皇子慢慢猜,我先走了。” 元沉月说完福了福身,转身就走。 留下荣弗在那里冰冷了一张脸,这下一旁看热闹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只见荣弗眼睛一瞪,顿时那些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再观望。 元沉月找了位子坐了下来,叫上英儿一起吃上了点心。 她一边吃,一边看向人群中,有不断传来的拍手声,叫好声,只见,李念初手里提着笔,当她写完时,就有男子赞叹道,“好文采。” 今夜是李念初的主场。 “王妃来了。”英儿看到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就知道是王妃来主持诗灯会了。 没了白日的柔弱,武王妃恢复往日的不苟言笑。 看见她来了,那些公子千金纷纷找位置坐下。 李念初找到元沉月,走到她右边坐了下来,杨茵茵也跟着坐在李念初的身边。 “茵茵。” 元沉月微微探出个头,朝右边的杨茵茵打招呼。 杨茵茵仿佛没听到,转头对李念初有说有笑起来,一边说还一边指手画脚的。 “茵茵。” 元沉月出于疑惑,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搭理她。 最后还是李念初出言提醒了,杨茵茵才一脸面无表情的冲元沉月轻轻点个头,又对着李念初说说笑笑去了。 好尴尬。 元沉月只觉得心头有些堵,很快又释然了。她头一抬,看见前面的石依依对她投来幸灾乐祸的嘲笑。 李晋身为今日的安排者,站在王妃身边一身傲气,有些大人物的姿态了。 他向王妃微微躬身,恭敬的说道,“母亲,今年我千挑万选,选了几条比较有趣的灯谜,有趣却也不好猜,若是能猜得出来,必定是才华斐然的。” 说着就有丫鬟一人提着一个大灯笼,有圆形,有方形的,底下坠着大红色的流苏,灯笼面上写着一行行的大字,那便是灯谜。 武王妃看着今日来此的男男女女,她环视了一圈,又看到在身边的女儿,脸上才稍稍淡淡笑了笑。 一抬手,一个侍女举着梨花木托盘,上面是几块难得极品玉石,雕刻成不同的图案,颜色也是不一样,有的是紫,有的是白,还有粉。 “既然这么难,若是有谁能猜得到,这些小东西就是彩头。” 武王妃的指着那些玉石,然后那些千金公子们,都跃跃欲试了。 “好,就让我来看看。” 御史大人家的李公子李瀚率先站了起来,他大步流星,走到那几个大灯笼前,口中念念有词,把谜面一个都宣布出来。 李瀚一口气说完了五个谜面,底下的人听完后都在思考,有的眉头皱了起来,连连摇头。 “若有猜出来的,请就来写。” 李晋见过了有一会,没人上来写,很是得意。 说完还不忘嘲讽的看了一眼李瀚,李瀚本就不怕李晋,也不恼,反而当着李晋嘲讽的目光,提起笔在其中一个灯笼缓缓写下谜底。 李晋看到字后,脸上的得意烟消云散,他冷冷的说,“请做解释。” 李瀚也不扭捏,一字一句的解谜,说完有些人都恍然大悟的拍起了手。 在武王妃的示意下,李晋不情不愿的从托盘上取过一块雕刻竹子的翠绿玉牌,放在精致的镂空盒子里,还是双手奉上。 李瀚则很有君子风度的双手接过,并向王妃道了声谢,才坐回了位子上。 还有四个灯谜,有些人开始互相交流起来。 “念初,你看起来是不是猜出来了,这么平静。” 杨茵茵在一边嚷嚷的说。 李念初一副很是谦虚的做派,忙忙摆手,“茵茵,还是先让别人猜猜。我要是都写了,就没意思了。” “灯谜不就是给人猜吗,你看那么多人都还想不出来,在耽搁天就要亮了。” 见李念初还是不肯起身,杨茵茵突然站了起来,叉着腰就对着众人大声问,“可有人要上去?” “这些灯谜我实在猜不出来,小姐是不是有答案了?” 一个素日低调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承认自己笨拙。 元沉月一眼就捕捉到茹安对这个男子不一样的情愫。 “这么难,我猜不出来,可是我身边的姐姐,猜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这里,看到了端坐着的李念初。 荣弗的目光则落在元沉月身上,有说不出的柔情和渴望。 “那就请这位小姐出来作答。” 李晋一见是白天见到的美人,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的邀请她上来。 “去,”杨茵茵催促般的扶了扶李念初的手臂,李念初仿佛拗不过她的样子,才缓缓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了上去。 李晋殷勤的递过笔,李念初接过笔时给了一个温柔的眼神,素手纤纤,在余下的四个灯笼都写上了谜底。 每写一个,底下都传来感叹的声音。 待李念初一番侃侃而谈的做完解释,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有男子佩服得站起身来拍手叫好。 李晋这时才满意的把其余的玉牌都捧了过来,“小姐才华出众,家中大人必然也是。” “那当然,念初的祖父可是皇上的太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对李念初又刮目相看了,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小门小户,搭上了杨家嫡女才来的。 这让许多人对李念初改观了,尤其是李晋。 李念初这时眼泪簌簌落下,拿出手帕抹了抹,又哭又笑的解释道,“见笑了,突然就想到了过世的祖父,这才。” 第55章 窃玉风波 李念初站在灯笼旁,红色的光映照着她婀娜的身姿,在刮起风下衣袂飘飘,简直一幅美人泣泪图,让在场一些男子的心逐渐产生怜惜。 元沉月冷冷的看着,前世李念初就是这样出尽了风头,从此李家名声大噪,渐渐被媒人踏破了门槛。 杨茵茵走上去安抚一番,才把她拉回了座位上。 “念初,你祖父的才华也让你传承下来了,你还高兴,你李家定会重新辉煌起来。” 杨茵茵为她轻轻拭去眼泪,还不忘鼓舞她。 李念初这才温柔的笑了笑,把刚刚得到的玉牌拿出一块紫色的,说着就要送给杨茵茵。 “这,谢谢。”杨茵茵本来还想谦虚一下,但还是坦然的接了过来。 李念初又转头过来,笑盈盈的说,“沉月,这块送给你。” “谢谢表姐。” 元沉月二话不说接了过来,还道了声谢。 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成色绝佳,应该能值不少钱,元沉月心里盘算着能换多少银钱,能过多少日子。 丝毫没察觉杨茵茵略带鄙视和轻蔑的看着她。 接着就是看歌舞了,王府听了宇廷阁的歌姬,翠芳楼的舞姬,还有弹琴助兴的,一番下来也是渐渐夜深了。 “小姐,郡主派人来叫你去一下。” 英儿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好。” 元沉月对李念初点头示意,便起身往茹安那里走。 李念初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在品尝完茹安推荐的好吃的糕点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元沉月回来,两人暂时远离那些才子佳人的,可以私底下说一些悄悄话来。 元沉月一边吃着,眼角余光看见一抹身影往外走,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寒意,果然,好戏要重演。 就在大家都尽兴了之后,王妃才宣布结束。 元沉月盯着一男一女,那是刘大人家的小姐,和吴大人的嫡次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共结连理。 听说他们夫妇恩爱和谐,元沉月心里也替他们高兴,这算是难得的一件喜事。 就在大家都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李念初就惊声叫到,满脸的惶恐不安,又翻开袖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李晋一心都在李念初身上,忙过来关切的问,“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 李念初有些局促不安,佯装镇定的勉强一笑。 身后的丫鬟刚开口想要说话,就被李念初一声喝止,杨茵茵也凑了过来,叫丫鬟说话。 “是,是刚才王妃赏的玉牌,都,都不见了。” 此话一出,听到的人都愣住了,难道又有人在王府偷东西。 石依依也凑过来看热闹,阴阳怪气的,“上一次有人偷东西就成了世子的妾室,这一次难道又有人想东施效颦吗?” 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李晋闻言脸色严肃起来,怒瞪了石依依一眼。 石依依才悻悻的闭了嘴。 “什么,我的玉牌也不见了。”丫鬟在杨茵茵耳边说,惊得她呼出了声。 这些东西都是交给贴身丫鬟保管的。 “沉月,那你的呢?” 杨茵茵开口一问,英儿赶忙从怀里掏了出来,从包着的帕子上亮出那块羊脂白玉。 这下可谁都不走了。 武王妃见出了事,忙就过来问问情况,茹安跟在身边,也凑了过来。 这时候若是搜索一番,若是被人带出了府,没个结果也不好看,还会遭人耻笑。 有人疑惑,“怎么李小姐和杨小姐的玉牌都不见了?而元小姐的玉牌就在?” 这话好像在提示着什么,有人别有用心的看向元沉月,对着她审视起来。 “玉牌都是丫鬟保管的。不见了,应该查问她们。” 荣弗走了过来,把元沉月稍稍护在身后,把那个对着元沉月无礼的目光黑挡了回去。 赵廓轻咳一声,“我是说丫鬟也是听主子的。”忽然话锋一转,转头对着两个丫鬟质问,“刚才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和谁接触过?”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纷纷指着英儿。 英儿一脸错愕,但又没有否定,“确实是,不过刚才是表小姐的丫头青儿拉着我们一起去解手,回来后就没有待在一起。” “难道就是你那时起了贪念,从我身上拿走的玉牌?” “对,要不然你的玉牌怎么就在。这不是明摆着吗?” “是你起了贪念,还是奉命行事?” 两人的丫头纷纷指证英儿。 其余人也在窃窃私语。 武王妃这时候发话了,“把这三个丫头都先扣下。” “来人,带下去搜身。” 就这样,英儿和其余两个就被带了下去,王妃身边的侍女芸娘去执行了搜身,不一会,芸娘带着果然带着搜到三块玉牌,向王妃躬身回禀。 “王妃,玉牌已在其中一人身上搜了出来。” 武王妃回到了主位上,李晋和茹安也站在一边侯着,其余人也回了位子上,等着看谁是主谋。 荣弗心里有些不安,但见到元沉月神色如常,心里只担忧有人嫉妒于她,针对她。 “快说,是哪个丫头偷的?” 杨茵茵满脸的愤愤不平,已经认定是元沉月的丫头了,“是不是元家的丫头?” 她转头突然恶狠狠的盯着元沉月,仿佛在说除了她没有别人。 “说。” 武王妃心里有些忐忑,也生怕是针对元沉月而来,想起白日元沉月说过的话,今夜会有盗玉之案发生。 芸娘这才大声的说,“是李小姐的丫头,藏在腰间。” 此话一出,不可思议的眼光纷纷又投向李念初,李念初错愕至极,摇了摇头,“不可能。” 这时她的丫头青儿已经被推搡着出来,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一脸求救的看着李念初,眼泪汪汪的。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杨茵茵也哑口无言,看向李念初的眼神变得复杂,突然又惊呼,“是不是丫头自己起了贪念,与主子无关。” “必定是,李小姐不是那种人的。” 李晋接着话茬,势必要保护好这个美人。 “让丫头自己招。” 荣弗指着李念初的丫头,边走向王妃,微微颔首,态度不容人反驳。 第56章 指证元沉月 青儿支支吾吾,又只顾着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念初绷着脸,双手紧握,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看着自己的丫头就快要招供,她转头看向杨茵茵。 “茵茵,你还记得我白天说起的那件事吗?” 杨茵茵一听,想起李念初白天说的,以前关于元沉月看上李念初的东西,就暗地里指使自己的丫头来偷窃的事。 杨茵茵想到刚才元沉月接过羊脂玉时,那种爱不释手的神色,愈发觉得她贪婪。想来也是真的了。 又想到李念初说起过,谈到那日胡焱救了自己,也救了元沉月。自己都对这样的男子有了爱慕之心,难道元沉月就会不动心。 还是胡焱抱着元沉月下了阶梯,每每想起都恨不得被抱的是自己。 嫉妒战胜了理智,杨茵茵指着元沉月怒喝,“一定是你,你看不惯念初抢了你的风头,你才这么设计她。” 李念初捂着嘴啜泣起来,一脸无辜的样子,我见犹怜。 “不要说没有证据的话。” 荣弗也出声喝道,可惜杨茵茵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就是皇子也不放在眼里,她扬眉怼荣弗,“你不也是护着她是你未来的侧妃吗,我告诉你,你要看好了,她的心未必在你身上。” “你话不要跑题了。” 荣弗怒喝,脸色极度严峻,隐隐怒气上升,眼里竟透出了杀意。 元沉月心里这才知道李念初给杨茵茵灌输了什么,才突然对自己横眉以对。 她轻轻扯了扯荣弗的袖子,荣弗瞧见元沉月眼里的担忧,才微微消了些怒气。 “茵茵,我不知道你这话从何而来,但是眼下是要这个青儿招供的时候。” 元沉月出言提醒道,“你别被人当枪使了。”作为最后的善意。 杨茵茵这才若有所思的冷静下来,她猛然抬头狐疑的看向李念初,李念初还在楚楚可怜的哭泣,柔弱可怜的样子让她觉得不像是假的。 索性丢下话来,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先让青儿说,把事情弄明白。” 李念初还在哭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惶恐,看向自己的丫头冒出了寒意。 只见青儿在各方施压下,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元沉月。 “是三小姐。” “什么?”众人哗然。 “你胡说。”英儿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指责青儿说谎。 李晋站了出来,“你是说是元小姐指使你这么做的?” “对。我是被三小姐收买了。” 青儿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你抬起头来,说说你家三小姐是怎么收买你,为何要你这么做?” 李晋一听是受了元沉月的主使,当即就要为眼前这个可怜的美人主持公道,可话虽如此说,却也不敢盯着元沉月看,因为荣弗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渗人。 青儿瑟瑟缩缩,眼睛转了一圈,横下心来大声说,“三小姐说只要我听话,就会给我一笔钱。她刚才让英儿告诉我,去偷杨小姐的玉牌,并把所有的玉牌都交给英儿,然后就会给我钱。” “不对,若真是这样,为何玉牌还在你身上?”茹安当即质疑,她走向青儿,“你是贼喊捉贼?” “不,是三小姐一直嫉妒我家小姐,在元家的时候,她就常常变着法欺负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善良,从来都是忍气吞声。三小姐看上的东西,也常常来索要。索要不得,就会逼迫我去拿。” 青儿指着元沉月,振振有词的控诉,听得元沉月内心是一愣一愣的。 果然好手段,前世也是这样,常常变得法给自己扣帽子。 “看来是元小姐猜不出灯谜,得不到彩头又看上了,这么迫不及待的索要吗?” 赵廓站了出来,似笑非笑的嘲讽。 “这不可能。”茹安想也没想替元沉月否定,在赵廓这里,也丝毫没有犹豫。 “还不是真正的皇子妃呢,就如此原形毕露的,真是吃相难看。” “二皇子也是造孽,怎么就要娶这么个品行的女子?” “你看李小姐才华斐然,又是太傅之后,眼下却还受着这些闲气,真是可怜。” “可不,李小姐这么温婉的女子,是斗不过那些狡猾奸诈的人。” 人群中有人开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不只幸灾乐祸的石依依,就连李瀚也说长道短的。 这些声音落在荣弗的耳中,脸上的怒气冲天了,他把元沉月护在身边,转身看向那些八卦的人,那些人瞬间都止住了声。 杨茵茵有了这些话的加持,心里更加认定元沉月就不是个好人,不仅勾引得二皇子为她出头,肯定也有手段想俘获别的人。 “事情已经明了,就是元沉月你妒忌念初。” “罢了,今日是元宵,别因为我扫了兴。”李念初一副大度的模样,还梨花带雨的我见犹怜。 “等等。” 元沉月幽幽的开口了。 她饶有趣味的看着李念初,慢慢走到她面前,“姐姐,青儿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沉月,你别生气,你想要的我以后都会给你,你不必这样心急。这下,弄得多不好看。” 李念初带着妥协般的无奈。 元沉月看不下她这么演戏,直接转向跪着的青儿,“青儿,你刚刚说,是我让你去偷茵茵的玉牌是吗? “是。”青儿心虚的点头称是。 “那你为何不交给英儿呢?” “我,我还没来得及。” 刚才一直回避着这个关键的疑问,元沉月现在死死的盯着她,看得青儿背上的冷汗直冒。 “眼见你家小姐已经在找玉了,既然在你身上,又为何不拿出来,难道你当众被戳破,又拿不到钱,你会这么傻吗?” 元沉月直指关键,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略带审视的重新思考起来。 她蹲在青儿的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你很好奇,明明已经把玉放在英儿身上了,怎么会跑到你身上去?” 青儿当即傻眼了,震惊的看着对着她冷笑的元沉月,所有的谎言瞬间破防,她颓然的跪坐下来。 她转身看向李念初,一幅再也没有办法的绝望。 第57章 不是亲生? 青儿喃喃的不知嘀咕着什么,就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变得坚定,一番言辞震惊众人。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故意偷了春儿的玉嫁祸给三小姐的,可惜还未办好就败露了,与我家小姐无关。” 竟然来了个反转,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杨茵茵听到这话还想为李念初鸣不平,“青儿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青儿哭着,“是我自己妒忌三小姐,明明都是被抱养来的,怎么她就是贵家嫡女,我却是给人当丫鬟。” 这下连元沉月也有些吃惊了,怎么青儿知道这种事,难道李氏跟李念初提起过,还是李氏跟她的亲哥哥说起,被李念初知道了? 元沉月突然觉得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或许,她的婚事会被收回。 她见到荣弗的脸色也同样是惊讶,投来的眼神仿佛在寻求元沉月的答案。 “怎么,元家三小姐不是亲生的吗?” 有人质疑。 元沉月看向李念初,发现她的神色变得阴森可怕,那分明的志得意满的胜利者姿态。 眼下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令人上心的。 一个丫鬟嫉妒一个小姐,做下了蠢事,虽然恶劣,但顶多就是赶走,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招高啊。果然不可小觑。 “眼下是这个丫头做的错事了,李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 武王妃见此事演变的更加复杂,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李念初自是一副不忍心责怪的模样,看着青儿露出了是自己没管教好下人的自责,她又抹了抹泪,“王妃恕罪,是我不够细心,不知道自己的丫头的心思,才让她犯了错。” 说完还跪了下来,“此事念初愿意担责,必定带回去好好责罚。” 又转头十分抱歉的对杨茵茵说,“茵茵,还请你不要怪罪青儿,她也是一时糊涂,幸而没酿成大错。” “罢了,是丫头犯错,你也是受了牵连。” 杨茵茵现在是十分信任李念初了,就连李晋也坚定的站在她这边了。 武王妃也无可奈何,在王府行窃是本要重责,但不是本家的丫头,也不好插手,“我看就交给沉月处置。” “此事的证物是我拿出来做彩头的,既出了事。”王妃一示意,旁边的芸娘当即站了出来,不容小觑的气势,“让芸娘同你们去元家,做个见证,也好有个交代。” 李念初这下心里打鼓了,又不敢违拗王妃的意思,好不容易得了李晋的好感,万不能得罪这里的人。 “念初领命。” 李念初强颜欢笑的福了福身。 芸娘走了过来,对着她们恭敬的说,“两位小姐,奴婢同你们回元家。” 李念初只好眼睁睁看着青儿被架起来带走,芸娘一双眼毫无感情的正盯着自己,等着自己挪步,只能咬咬牙走了。 “我跟你同去。” 荣弗担忧的看着她,实在是不放心。 “这是家事。”元沉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但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现在不是,我得走了。” 三言两语间,元沉月撂下话,头也不回的跟着芸娘走了,留下荣弗在原地暗自神伤。 荣弗的眼眸变得深沉,手中的折扇被握得变了形,周身泛出了肃杀之气,路过之人,都不敢靠近。 “我看呐,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李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下人都已经开始收拾灯笼等器物,好不忙碌。 此刻正和荣弗对坐着,一人一杯酒喝着,。 李晋是知道荣弗对元沉月的心思,上次让自己的妹妹请了她来,还以为能说动佳人。 “你说你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偏偏还是不领情。” 荣弗喝着酒,苦笑起来,“那你呢?不是看上李念初吗?” 李晋嘿嘿的笑了起来,已经有了五六分的醉意,脸颊微红,说话都开始有一搭没一搭。 “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 说完还开始沉醉起来了,幻想着李念初那婀娜柔软的身子躺在自己怀里,对着自己妩媚多情的笑。 荣弗见他一副色心大起的模样,心里觉得别扭,唤来了身边的小厮,“派人去打探元家的消息。” 一进元家,就有人先把王府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元慎和李氏一听出了事,都先气了一场。 尤其是李氏,头隐隐作痛,这两年儿女怎么每次出门总有事故。 李念初和元沉月下了马车,身后王府的马车也下来两个人,芸娘和青儿。 青儿的双手被绑着,头发散乱,嘴里还被塞了破布,正满脸求救的朝着李念初呜呜的叫。 元家的所有主子都在厅上了。 元慎本来在家等着女儿去王府归来,要郑重交代些事的,现下见到了人都回来了,看到元沉月依然是往日的模样,心里才放下心来。 芸娘福了福身,说明了来意,指着跪在地上的青儿,述说了在王府的种种事故。 “玉牌是在这个丫头身上搜到的,王妃交代了,此事发生在王府,所以不敢置身事外,特意来做个人证。” 芸娘不卑不亢,挺着背脊,毫无感情的直言。 元慎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是府上的丫头丢人现眼了,是我们没管教好。” “说,说实话。” 元慎厉声呵斥,青儿被吓得一个哆嗦。 李念初跪了下来,眼泪簌簌落下,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姑父,是念初的错,要怪就怪我。青儿说到底是一时糊涂,看在她伺候我这么多年,给她一条生路,把她赶走就是了。” 一番委婉求情,连元慎都心软了。 “是啊,父亲,就是这个丫头搞出来的,把她赶出去就罢了。表妹也是受害者。” 元韬心疼的看着可怜的表妹,也对着青儿多了几分恨意,恨不得马上就打发出去。 “那就把青儿打发了,明天叫个人牙子来。” 李氏也赞同,当即给了王嬷嬷一个眼色。 王嬷嬷会意的走过来,准备拉起青儿就要带出去。 被芸娘阻止了。 “等等。人之所以带回元家来,是不想把真相揭露,在众人面前太难看。” 第58章 落荒而逃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元映月突然糊涂起来,不只她,李氏和元慎都一头雾水。 芸娘像雕塑一样站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恭敬的说,“这个丫头她在说谎。” 众人开始面面相觑。 芸娘走到青儿面前,蹲了下来,眼神凌厉的看着她,“是你从春儿身上偷走的玉牌,把它与李小姐的玉放在一起,对不对?” “是。” “然后你想偷偷塞进英儿的腰间里,你做了?” “我,”青儿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承认,说明确是冲着元沉月去的,不承认,那玉牌怎么回到自己身上的,想起元沉月阴森森的几句话,自己很可能怎么死都不知道。 “没有,还没来得及。” “那就不对了,既然如此,你为何在你家小姐找的时候不马上拿出来,难道你是怕拿出来后,被人发现杨小姐的玉也在里面吗?” 此话一出,抓住要害,在场的人都觉得醍醐灌顶,有什么遗漏的被抓住了。 “你先是说你听命于三小姐,其实不然,你是为你家小姐脱罪。” 青儿还想抵赖,但声音渐渐变弱,“不,不,是我,是我。” 芸娘走到李念初面前,再次直击要害,“李小姐今日好风采,却是心胸狭窄之人。你还记得你拿到彩头之后,你们去了王府里的有处种植着芭蕉树的廊下,那里孤僻也少有人经过,你在那里交代青儿的话,却一边让王妃与我听得一清二楚。” 一字一句的惊得李念初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元慎气得拍着桌子,怒气冲冲的指着李念初,“竟然是你,心肠如此恶毒,就要置我女儿于万劫不复。” “老爷,我看此事必定有什么误会,”李氏还想帮李念初说话,“初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最善良不过的,是不会做出这些事来的。” 元慎听见李氏竟然护着自己的侄女,气得哼了一声,怒其不争,“难道沉月就是会做出这事的人吗?” “我不是这意思,自然咱们家的儿女心思都坦荡,是不会拈酸吃醋使绊子的。我看呐,定是这丫头挑唆主子的。” 李氏把矛头都推到青儿头上去。 “对,定是这样。”元韬也附和。 芸娘意味深长的盯着李念初,“李小姐,你说呢?” “对,是青儿挑唆我的。” 这话一出,李念初就知道自己入了陷阱了,她害怕的看着这里的人,呼吸变得急促,浑身微微发抖。 忽的跪了下来,又开始眼泪汪汪的模样。 “表姐对我有什么不满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元沉月,适时的开口了。 “我,”李念初眼泪纵横的,妆容也花了,还不忘腰背挺得笔直,从容赴死的姿态指着元沉月,“我就是讨厌你。明明你来路不明,又浅薄粗鄙,才疏学浅,只会一味地玩,却能不费力气就嫁入皇家。凭什么?” 越说口气越凶,眼神里都是不甘心。 这下连李氏和元韬都惊住了,他们眼里的李念初从来不是这样的,听完这番话,都有些失望的看着她,不再说话。 “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 元映月幸灾乐祸的嘲讽,“你平时都是装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李念初站在那里,冷笑了一声,“映月,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你只是装不了而已。” “我没你那么无耻。”元映月也不示弱。 元慎见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心里庆幸不是自己的女儿惹得祸,现在只要封住芸娘的口。 他恭敬的对芸娘作个揖,意有所指的赔着笑,“这位女官,你看事情已经明白了,但是姑娘家都还小,还未婚配,不可把事情说去给外人听。还请女官回去替我们遮瞒一些,以全颜面。” 然后示意李氏,李氏笑盈盈的走过来,往芸娘手中塞了厚厚的银票。 芸娘也不推辞,笑着接了过来,塞进了腰间。 她微微福了福身,告辞着离开了元家。 见到芸娘走了,李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李念初也变得复杂起来。 “来人,把这个丫头带去柴房关起来。” “等等,姑妈,青儿是我的丫头,我来把她送走。” 李念初眼神冷了下来,青儿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想怎么处置你的丫头我不管,但这件事你伤害到了元家,你竟然想让沉月背负那样的名声,你做的这些可有想想你的姑母和兄妹?” 元慎实在是太气了,险些元家的名声被人设计了。 越想越觉得李念初那人畜无害的脸,原来是是伪装,就觉得后怕。 李念初那受过这样的指责,今晚算是撕破脸皮了,她也不再伪装,“祖父若是知道他的孙女,有朝一日被他的女婿这样当众羞辱,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护着我。” 她冷冰冰的瞪着元慎,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祖父做到了太傅,还有那么多的门生,却选了不成才的女婿。 你努力爬也只做到了四品,如今想指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儿来一跃登天,哈哈,可笑。” 元慎一听气急败坏,“你,你胡说什么。你,你给我滚出元家。” 李念初也不恼,嘴边的笑意渐浓,得意的看着元沉月,挑眉说,“你应该也听出来了。” 又恶狠狠的对元慎说,“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我早就忍够了。” “你,你。” 李念初得意的看着每个人,笑着笑着又哭了,不再留恋,带着青儿直接趁夜离开了元家。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元家人。 “父亲,我累了,先回去了。” 元沉月确实累了,天色也晚了。 元慎如遇大赦,忙不迭的说好,顺带让所有人都回去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回到飞羽阁后,英儿赶忙叫人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元沉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真是饿坏了,小姐今日也辛苦了。” 英儿心疼的看着她,又从腰间拿出那块羊脂白玉,放在桌子上。 “真是块好玉,值不少钱。” “ 第59章 嫁给我就告诉你 元宵夜没有宵禁。 子夜半空被烟花照亮,街道外花灯闪烁,人声鼎沸。 就算在大宅子里的一角,也能听到外面的欢闹声,元沉月吃完了一碗汤圆,摸了摸依然平坦的小腹,酒足饭饱,心头一暖。 “英儿,你今晚手法了得,让我佩服。” 元沉月懒洋洋的往窗台小榻一坐,看着英儿收拾在收拾碗碟。 “多亏小姐找个了好帮手。英儿可不敢保证不被发觉,不过小姐也说了,就算被青儿发觉了,就说是她掉的。” “帮手?” 英儿见元沉月满脸的疑惑,吃惊的道,“怎么?不是小姐派来的?” 元沉月还在若有所思,“你说清楚。” 英儿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真不知道?” “小丫头,别卖弄了,快说。” “那位胡公子,难道不是小姐的帮手吗,”英儿更压低了声音,举手放在嘴边,小声的在元沉月的耳边说。 “什么?”元沉月此时都怔住了,英儿怎么知道的,还想再问,就听见门口有响动,抬眼看,门帘处赫然站着一个人。 英儿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也不吃惊,自然的起身退了出去。 元沉月吃惊了,愣愣的看着英儿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今夜可有受惊?” 胡焱不复当日虚弱的模样,脚步也稳健了许多,只是短短几日,已经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元沉月冷冷的看着,说出的话也没有一丝温度,这个人怎么还敢出现在这。 “与你无关。” “你怎么还是这么恨我?”胡焱一直都不明白这个结什么时候结下的。 元沉月也不看他了,对着月亮答非所问,“你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就行。” 胡焱有些怅然,他健步走了过来,依然是在元沉月面前蹲了下来,又是一副痴迷的模样,缓缓的说,“或许我们是前世有仇,但如今你仇也报过了,也该原谅我了。” 月色清冷,冷风吹进了进来,元沉月的脸被刺得发疼,才发觉当下只是十六岁的元宵节,离那个让自己耻辱的重阳节还很远,事情都还没发生,才稍稍恢复理智。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就甘心前来送死。” 元沉月毫不客气的盯着他,仔细看才发现这个人隆准丰颐,眉目清秀的,生得竟不比荣弗逊色,一介武夫的姿态,让人也生出一份安心来。 胡焱见元沉月这么认真的看他,心里生出一丝雀跃来,“那你又为何初次见我,就对我怒目而视?” 元沉月哑口,第一次进宫见到胡焱,双眼就恨不得变成利剑,刺穿这个人的心。 “罢了。今夜是怎么回事,你也去了武王府?” 她懒怠去回想那些扯不清的事。 胡焱心神一凛,又装出一副好无所谓的样子说,“武王府不请我,我就偷偷去。正好碰上别人的丫头想暗算于你,你的丫头也是机灵,但她手生,我就帮了她一把。” 元沉月审视他,看不出破绽来,又觉得事有蹊跷,不像是碰巧撞上的,“当真?” “不全真。” 胡焱顿了顿,“我是为了见你。” 这话把元沉月心里的恐惧都勾了出来,果然狼子野心,贼心不死。 “我劝你,不要有非分之想,我可是未来的皇子妃。你敢对我不轨,皇上也会杀了你。” 元沉月以为说这些能恐吓住胡焱,不想胡焱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也没有一丝怯弱,他站了起来。 “我说了,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再说,明日就会流言四起,未来的二皇子妃身份不明,皇家重视血脉,也会容不下你。” “你这话,”元沉月吃惊的品味这些话,惊觉的坐直起来,“难道是你?” “就是我,早在李念初来元家前,我就让她知道你并非李夫人亲生的。” 胡焱坦然自若,没有一丝怕元沉月会生气。 “你还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我的亲生爹娘是谁?”元沉月试探的看着他。 “这个嘛?”胡焱心中暗忖,迟疑着没有再说。 元沉月绷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快告诉我。” “你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胡焱一本正经的模样,这句转弯差点让元沉月想拔刀了结他。 “你,” 挥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被胡焱紧紧抓住。 元沉月气得想杀人了,胡焱还敢调戏她,她直接朝那只抓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小姐,”英儿这时候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得手里的盘子都差点端不稳了。 元沉月才急忙的丢开那只手,对着英儿问道,“什么事?” 英儿踌躇着要不要讲,刚才的场景可把她吓到了,还是支支吾吾的说,“我看夜深了,想给胡公子送碗汤圆吃,毕竟今晚也帮了大忙。” 越说越小声,因为元沉月的脸色极不和善,气得鼓鼓的。 “不必。” “多谢。” 两人异口异声,元沉月瞪视了一眼,再不看他,胡焱则心情大好起来,走过去端起碗,站着就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就走。” 元沉月再无心思与他纠缠,下了逐客令。 英儿看看两人,心里暗暗偷笑起来,面上可不敢太过放肆。 她看着胡焱吃着汤圆,还不忘盯着她家小姐看,边吃还边笑。 待到胡焱吃完了,也不敢不走,走时还磨蹭了许久,最后才消失在飞羽阁。 元沉月一阵气闷,埋怨起来,“你真多事。” 英儿委屈巴巴,“小姐,你要是真不想让他吃,你也会来把碗砸了,可你没有。” 第二日,果然关于元沉月的传闻,开始如大浪淘沙一样的开始蔓延起来。 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官家嫡女,最大的名气也只是在宫里写了几个字,被皇帝随口一夸而已,也无甚才华,更没有绣工出众,却在大年初被赐婚给了二皇子。 短短几日,就被人当众挑破身世。 元沉月到底出身贫贱,还是根本来路不明,都是皇家要清楚知道的事情。 大渝皇室荣家,是最注重血脉的,也注重与身世清白的女子联姻。 第60章 身世流言 一大早的,元慎下了朝回来,还没用早膳就直奔飞羽阁。 英儿回禀说元沉月还未起床,因昨夜元宵晚睡。 元慎只好在门口站了一会,左思右想后,又匆匆的去了容乐堂。 元慎穿着朝服,甚至没来得及换下,气冲冲的出现在容乐堂,把一夜无眠的李氏吓了一跳。 他怒瞪着李氏,李氏被瞪得心头一紧,本来由王嬷嬷正梳着头,忙一抬手示意带人下去。 “老爷,又出了什么事?” 李氏感觉到不妙,元慎再有什么事也不会这么失态的闯进来,难道还在为李念初的事生气。 元慎脸色极不好看,一只手怒指着李氏质问,“你说,沉月的身世是你挑破的吗?” 李氏闻言心里生出不快,骤然想起自己那个原本夭折的女儿,已是满腹的委屈。 又听到是为了元沉月来此大发雷霆,她气得走到元慎面前,眼神也不躲闪,不甘示弱的道,“没有。” “不是你说的还有谁?就是你说的?除了你,这事就没有第三人知道。” 元慎对李氏的否认毫不相信,一心只认定是她透露的。 “这事我跟我哥哥都没提起,他也认定沉月是他的亲外甥女,虽算不上疼爱有加,也很可以了。” 李氏正色道,元慎狐疑的盯着她,又问,“那李念初怎么知道的?” “这,”李氏哑然,她冷静下来,可是想了半天不确定的开口,“你说会不会是。” 元慎惊恐的嘘声,压低了嗓音,“不会,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不可能回得来。” 李氏心才稍稍放下,松了一口气,又坐回梳妆台上,拿起梳子梳头。 “对了,老爷你今日何故这般生气,连朝服都不换,就为了这些小事?” “小事?今日上朝,何大人还有马大人都来问我,问昨夜在王府有人说,沉月不是我亲生的,是否是真的?” 元慎皱着眉,凝声道,“我自然说是我亲生的。不过就怕流言四起,会有人大做文章,我最怕的还是有人去深查这件事啊。” 李氏手一抖,心里只觉得不妙,本着皇后虽然倒下,但好歹能和刘贵妃牵上线,也不算太差,要是再有闪失,又会大伤元气,就怕一败涂地。 “那我能否做些什么?去澄清一下。” “嗯。”元慎点了点头,对李氏开始吩咐,“你今日出门看看风口,若有人问你,必须一口咬定沉月是我们亲生的,至于李念初说的疯话,那都是嫉妒挑拨之言,不足为信。” “还有,要稳住沉月,昨夜便罢了,只怕她今日会问的。” 元慎交代得一清二楚,才离开容乐堂。 见元慎走了,王嬷嬷才捧着一盆水进来,给李氏洗脸,她一边拧着毛巾,然后递给李氏,好奇的问道,“夫人是不是还好奇表小姐怎么知道的?” 李氏擦了擦脸,把毛巾啪嗒扔水盆里,瞬间溅出水湿了地面。 李氏沉了脸,“我昨晚想了一夜,念初这孩子,一向很会讨人欢心。昨夜闹的那一出,确确实实是伤了元家,但我更怀疑的是沉月对这件事的态度,并没有大吵大闹,你有没有注意到,就算当时已经很是混乱了,可在听到身世之事,她也极为平静。” 李氏一边说,面色更加阴沉,“还是说她早就知道了?” 王嬷嬷也接过话来,“夫人这么一说,我也察觉不对,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小姐就好像变了,却又好像没变。就是跟之前喜欢跟四小姐玩闹拌嘴的,与庶姐淡淡的,如今好像都变了。” 李氏这才意识到事情变得微妙了,她问王嬷嬷,“你真的觉得沉月变了?会不会是那次我说漏嘴后开始的。” 王嬷嬷沉思一会,想起去年七月无雨,弄得大家甚是心情不佳的,三小姐四小姐还缠着夫人撒娇,那次夫人就失言说起过三小姐不是亲生的话。 “恐怕是。可能就是三小姐那有所察觉了。” “就怕她追根究底,也怕流言四起,不好善后。”李氏开始担心起这件事会发酵,坏了她光复李家的大计。 李氏本想吩咐王嬷嬷叫人来,又改口道,“罢了,待沉月吃完了早膳,再叫过来。” 飞羽阁 “小姐,小姐。” 英儿轻轻地推了推她,元沉月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接着睡。 “困。” 孙嬷嬷顶着一脸的雀斑,拖着干瘦的身体走了进来,双手叉着腰,声音洪亮的喊着,“小姐,该起了,夫人那边传话来了,让你待会过去呢。” 英儿还想轻轻的推醒她,孙嬷嬷直接过来,对着元沉月肩头就是一抓,抓住后使劲的晃,还愈发大声的喊着,“三小姐,快起来呀。” 元沉月冷不丁被人这么一掐,直接疼醒了,龇牙咧嘴的骂到,“谁啊?” 孙嬷嬷也不害怕,反而理直气壮的说,“我是夫人派来教小姐规矩的,小姐本该早起,今日是夫人说了不必各位小姐去请安的。但也不好赖在床上一直睡,如今夫人来叫了,请小姐快起来收拾吃饭,好过去容乐堂。” “母亲让你来叫我规矩,没叫你可以目无尊卑。” 元沉月的好梦被打断,还没捏疼醒的,一大早的还被人颐指气使的教训,心里早就一团火。 狗仗人势的东西。 “她这个月的月钱就抵我的药费,没有了。” 元沉月指着还在叉腰的孙嬷嬷对英儿说。 孙嬷嬷一脸不可思议,手也不叉腰了,而是敢一只手指着元沉月争辩道,“天地良心,我不过是轻轻碰了你一下,怎么就要抵我一个月的月钱?我要去找夫人理论。” “嬷嬷想去就快去,恶人总要先告状的。” 英儿毫不客气的怼过去。 “你个死丫头,别以为你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就以为自己多大。我可是夫人的陪房,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孙嬷嬷仗着自己是李氏的人,向来除了王嬷嬷,其余人都是不放在眼里的,这次被派来伺候元沉月,也只是奉命来监视她的,从不当自己是三小姐的下人。 第61章 流言四起 说完,孙嬷嬷就要上手给英儿一巴掌,英儿眼疾手快的躲过,把全力出击的孙嬷嬷给挥了个踉跄,差点干瘦的身体就站不住了。 “你这小蹄子,你还敢躲?” “来人呐,孙嬷嬷发疯病了,快来拿下。” 英儿见状便外面大喊,很快就有两个老婆子进了来,是之前处置过花嬷嬷的。 进来就抓住孙嬷嬷那干瘦的身体,一下子就按在地上。 孙嬷嬷还在拼命地挣扎中,就有个小丫头慌忙的跑进来跪下,直磕头求饶道,“小姐恕罪,我娘刚才无礼犯上,确实错了,还请小姐给个机会,让我们赔罪。” 小丫头还不忘给挣扎的孙嬷嬷使眼色,劝她不要再说话了。 “你是谁?” “小姐,她是彩荼,就是这个孙嬷嬷的女儿。” 英儿回禀道。 元沉月此时还坐在床上,屋里被这么一闹,也是睡意全无了。 “抬起头来。” 彩荼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张小脸被吓得有点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不过生的算是清秀,也是瘦巴巴的样子。 “你娘在夫人房里也是这个样子吗?” 元沉月没好气的问她。 “不,我娘她为人是直爽些,也更容易得罪人些。但她心肠不坏,所以夫人也不太计较。”彩荼娓娓道来,却不敢抬眼看。 英儿冷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讽刺道,“这样子也叫直爽,可真是笑话。对着小姐是又掐又捏的,也叫心肠不坏。我看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元沉月被英儿这般泼辣的模样,也是看呆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敢说。 彩荼吓得又是连连磕头,“小姐恕罪,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孙嬷嬷见女儿如此求情,还讨不到一句好,瞬间气焰消散,也只能讪讪的求饶。 “是我昏了头,昨夜吃多了酒,宿醉未醒呢,才来小姐这发酒疯,小姐请勿怪罪。” 看着孙嬷嬷妥协的求情,元沉月也没了生气,“出去,没叫你们,不许进来伺候。” 这时两母女才感恩戴德的退了出去。 “夫人那边来叫,早上老爷也来过了,估计是要出事了。”英儿来到元沉月耳边,小声的说。 “知道了。” 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元沉月收拾了一番,用了早膳,才慢悠悠的走着来到李氏这里。 李氏这里突然没有了李念初的身影,还真是不习惯,也不知道李念初回了李家,会受到怎样的处罚,舅舅这个人,对子女是很严苛的。 走进厅堂,这里空荡荡的没来一个人,元沉月懒懒的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就听见李氏的声音。 “沉月,”李氏脸色不佳的走到位子坐下,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质问道,“孙嬷嬷的事我听说了,她行事一向粗鄙,却很有条理。你不必为一些小节难为她。” 元沉月心里不喜,却也不想为了一个老货和李氏争辩,随口应下,“是,听母亲的。” 李氏今日细细打量起这个女儿,她脸上看不出多大的怒气,显然对刚才自己站在了孙嬷嬷这边,并没有觉得不公。 确实不像以前了,以前的元沉月还有些爱争宠的小性子,眼下,是有些判若两人了。 李氏轻轻咳了一声,换上慈眉善目,语气温和了一些,“沉月,叫你来是有话跟你说。昨夜初儿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又挥手招呼元沉月过来,元沉月见状便起身,走到了李氏身边,李氏握住她的手,捧着说,“你是母亲的乖女儿,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要听别人胡说,知道吗。” 元沉月心里只觉得犯恶心,表面仍是一副乖女儿的姿态,善解人意的说道,“虽然母亲更疼四妹妹一些,但我知道母亲也是疼我的。” 李氏的脸一僵,尴尬的只能勉强笑了笑,“你这孩子,你妹妹小,我疼她是多一些,但你也是我的孩子,以后,母亲再也不偏心。” 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的,李氏努力装出来的母爱在元沉月看来都是笑话,这么做无非是想稳住自己。 好,反正也不想太过纠缠于此。 反正,风雨欲来风满楼,自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应付对面的人。 “母亲。” 元沉月甜甜的叫了一声。 直到最后离开,元沉月都等不到李氏为李念初的所作所为追责,心里又添了一丝寒意。 真是可笑。 短短两日,关于未来二皇子妃的身世清白就为大都许多人议论纷纷。 “听说是抱养来的,那就不是嫡女了,这样的人稀里糊涂的就能嫁入皇家吗?” “元大人端方君子,这么做就是在欺瞒圣上,是死罪的。” “听说是二皇子求皇上赐婚的,这下若是查不来真不是嫡出,会不会收回成命?” “元家原以为要一步登天了,这下若出了意外,可有的看了。” 有些好事者开始一传十,十传百的猜测,造谣,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许多人的耳朵里,皇室的人,宫里的娘娘,乃至皇上。 皇帝闻言大发雷霆,随即就命人传了荣弗和元慎入了宫,在养心殿觐见。 元慎一刻也不敢耽搁,手忙脚乱的进了宫。 皇帝急召,元慎当即塞了银票给了传话的公公,果然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进了养心殿,急忙忙的跪下,全身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 皇帝荣弘见状,冷笑起来,口气也耐人寻味,“元爱卿,这是怎么了?吓成这样,既如此,就老实给个交代。你的女儿,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荣家宗谱不能如此混淆。” 荣弗早已站在一边,面色沉重的看着下跪之人,叫元慎抖成这样,心里已经隐隐觉得不妙。 元慎直磕头,心里已经倒腾了无数遍,经过再三权衡,终究不敢欺君,硬着头皮承认道,“皇上,臣的三女儿确实不是正妻所出,这件事其实也是内有隐情。” 第62章 婚事搁置 “哦?” 皇帝荣弘勾了勾嘴角,顿时来了好奇心,他正想听听这个元慎会有什么说辞。 “说来听听。” 元慎又磕了个头,不敢抬起,只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句回禀,“当时臣的第三个女儿降生时,夫人正当难产,生出来后昏迷了两日不醒,然那孩子只生出不到三个时辰就夭折了。臣痛心不已,又怕夫人醒来伤心,只好把孩子抱去找个处地方埋了。正巧回来的路上在树林里捡到了个女娃,看模样也是出生没几日,等了一会无人来领,转念一想,就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带回去,就说孩子又活过来了。” “那就没人看得出来?” 皇帝挑了挑眉,指出最容易破绽之处。 “当日的下人都被臣前前后后换了一批,连夫人身边的都被臣下了命令不敢置喙。这件事就被盖了过去,无人质疑。” 元慎一口气说完,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心里也是直打鼓,连背上的衣裳都吓得湿了一大片。 荣弗心里略忐忑的听完始末,站了出来拱手道,“父皇,元大人也是不忍心元夫人伤心,才欺瞒于她,加之他们也善待这个女儿,可见他们都是好人。” 皇帝一听,摆了摆手,脸色凝重起来,“这要是放在寻常人家不算什么,但你这个在树林捡到的孩子,到底来路不明,也不是你家的血脉,这下赐婚怕是要作废了。” 荣弗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头,语气诚恳的求情,“父皇不可,这婚事是儿臣求来的赏赐,儿臣心仪于她,请父皇成全。” 堂堂二皇子,今天为了个女子卑躬屈膝。 皇帝荣弘仔细的审视着这个儿子,一向沉稳,行事也是谨慎小心,如今为了个女子这般来求情,心里生出一些不喜,儿女情长太多,不好做大事。 “也罢,那她不能做你的侧妃,只能做个侍妾。你看如何?” “父皇,这不可,做个侧妃已是委屈了,怎么能让她做个没名没份的侍妾呢。” 素日沉稳的荣弗,被皇帝的话惊得提高了声量,局促不安起来,他望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收回成命的期待。 皇帝看着这个儿子,眯起了眼,双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脸色逐渐冷了下去。 “等你你的府邸建好,朕再决断。赐婚之事就暂时搁置,一切都不必进行。都退下。” 皇帝不悦的留了个余地,荣弗见事态还有转机,心才稍稍放下,至少赐婚还是做数的。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荣弗和元慎告退了出来。 走出了养心殿,元慎还心有余悸的模样,脸色微微吓得发白,赶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迟疑不安的看向荣弗,试探的问,“二皇子,你看这事会怎么发展?” 荣弗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又看着未来岳父被吓成这样,想了半天温声开口,“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能说服父皇不改,我还是能顺利娶她过门的。” 这话给了元慎一颗定心丸,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看样子自己的女儿是很得二皇子的喜欢,元慎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二皇子,小女不知何德何能,竟能入了二皇子的眼?” 说完元慎又自觉不妥,这种事自己亲口问,总觉得有些奇怪。 说起元沉月,荣弗的嘴脸不自觉上扬,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笑意,“大概前世有缘。” 只是短短一句,元慎心领神会,也失声偷笑起来。 这就是人之常情啊,七情六欲,年轻男子对女子的一见倾心。 “对了,元大人,沉月确实是你捡到的弃婴吗?” 荣弗想再三确定一下,正色的问道,可这话把元慎问了个激灵,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难道你刚刚说的不是真话?”荣弗一眼就察觉到元慎面上的变化,心下一凛,双眼如刀的眯起了眼。 元慎看了一眼荣弗的脸色,当即吓得双腿发抖,双眼低垂,头也不敢抬。 “你敢欺君?”荣弗还是压低了嗓音质问。 元慎看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惊慌慌的跪了下来,“二皇子,确实是捡来的。” “那你在怕什么?” 荣弗脸色凝重,蹲下来气冲冲的质问。 “二皇子,臣不敢欺君,不敢拿全家的性命去赌。”说完,元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提起了元沉月,“还有沉月,臣把她养大,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听到元沉月,荣弗的怒气才稍稍消了些,他沉思了良久,才把元慎扶了起来。 “我不管你有什么隐情没有说出来,此事若还有什么纰漏,你就尽快去补救。若用得上我,你也可以说,总之,我不想再有什么风波。” “一定,一定。” 荣弗已经不管事实如何,他只要元沉月,绝对不可以失败,他又不忘叮嘱元慎,“沉月不管是不是你亲生,你都要善待她,不能让人欺负她。” “是,是。”元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诺诺的称是。 荣弗铁青着脸, 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元慎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人人都道二皇子谨慎持重,不随意动怒,可刚才的眼神足让人胆颤。 元慎刚到元家,就立马吩咐热水沐浴,把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换了下来,重新换上一套干净的,好好的喝了一杯茶,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心绪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慢慢的在屋里踱着步,思考着接下来的处境。 李氏来了,元慎把今日在养心殿被皇帝质问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与她听。 “老爷,那这婚事,还有希望吗?” 李氏才不担心元沉月知道身世是否伤心,她只关心元家能不能攀上高枝。 “我看明白了,二皇子那边是不肯放手的,至于皇上,此事还未置可否。一切都在圣心裁度了。” 李氏一听也无可奈可,但还是出言讽刺起元沉月来,“真不知道那丫头有什么出众的,除了书法好,诗书是一窍不通。真不知道怎么会看上她的?” 第63章 深夜探访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元慎一听来了气,想起往日李氏对元沉月就不如元映月多了,偏心得让他这个当爹的都看得出来。 “她能被二皇子看上,那就是她的命好,你看你,虽说不是你我亲生,说出去也是我元家的嫡女,你就把她管教成这样,”元慎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起李氏的偏颇,“诗书诗书不通,女工绣活不会,整日就是在家里玩闹,就连映月你都用心教了四书五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元慎越说越气,丫头小厮在门外干活,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李氏也不是好惹的,本来自己满腹的委屈无人知,现在又被自己的丈夫指着鼻子骂,这下整个元家的下人都知道了。 她也不管不顾了,指着元慎骂,“元慎,好啊你,自己的亲女儿你不上心,捡来的现在却要当她是宝了。我跟你说,婚事要是能成,我就会善待她。若是她被踢出了局,你就别怪我亏待她了。” 李氏最后是咬牙切齿的威胁他,元慎看她这样,心里又开始发毛,只得哼了一声灰溜溜的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元沉月都待在飞羽阁里没出去,李氏前些天都吩咐了,要忙及笄礼的事,在那之前几个姐妹都不用去请安了。 这下每日起居都不用出飞羽阁了,李氏也没给她派事情做,元沉月倒乐得自在,只可怜她大姐还在源源不断的绣花。 入了夜,英儿守在门外,坐在台阶上欣赏着清冷的月亮。她知道那个人又来了,又跟她家小姐大眼瞪小眼了,她才不敢进去凑热闹。 胡焱今日一身蓝衣,正是那日救下元沉月穿的那件,他一如往常的走到窗台小榻前,看着那个粉雕玉琢一般的侧脸,微微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书的模样,实在陶醉。 自从那夜元宵过后,便夜夜来此,但总会说些什么有用的让元沉月知道。 “今夜又有什么说的?” 元沉月翻了一页书,语气淡淡的,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胡焱还是痴迷的盯着她看,元沉月也不再介意了,尽管知道胡焱对自己有那种心思。 “皇帝今日召了王爷进宫,回来就吩咐我去查一个人。” “谁?” 胡焱有所迟疑,“一个很多年前就被流放的人,如今要派我去找他,调查一下。” “然后呢?”元沉月把书一摆,“你不会就来跟我说你要出远门?” “是啊。”胡焱随意的坐了下来,两眼放光的凝视她,“你会想我?” 元沉月对他翻了白眼,不予理会。 胡焱见她不接话,便不再逗弄她,毕竟好不容易态度有所和缓,他不敢太造次。 胡焱正了正色,“那个人是皇上当年做太子时的亲信,对他极为重要。后来皇上登基,第一个就拿他开刀,把他给流放了。” “狡兔死,走狗烹。” 元沉月叹了口气。 胡焱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幽幽的说了句,“那个人,可能与你的身世有关。” “当真?”元沉月背脊挺直,眼睛瞪大的询问。 胡焱反而笑了起来,一副懒散的模样,“不一定,一切都还未知。但皇上看样子,是有在派人查你的,但不会对你如何的。” 他顿了顿,双手环抱在胸前,信心满满的样子,“只要能让他收回成命,既不让你嫁给荣弗,也不会有人敢娶你。到时候,我就带你离开这。” 元沉月有些无奈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我为何要走,我在这里还可以金尊玉贵的养着,你又能带我去哪,金屋藏娇啊?” 元沉月真不知道胡焱老说要带自己离开这,能去哪,浪迹天涯吗? 胡焱一听有戏,忙不迭的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不会让你受苦的,一定让你比在这里过得舒坦。” “到时候再说。”元沉月看到胡焱的眼睛都快冒出火花了,适时的浇上冷水,还不忘提醒他,“你说绝不强迫我的。” “自然。” 胡焱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蝶戏双花鎏金银簪子,小心翼翼的讨好奉上,“这个送给你。” “我不要。” 元沉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胡焱的脸色当场黯淡了下去,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被看得发毛,元沉月无奈又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胡焱这才又笑了起来。 胡焱想了想,又解释起来,“这是我买的,不是从王府拿的。” “嗯。”元沉月小声的应了一声,又听见胡焱得寸进尺的说,“我希望你每日都戴着它。” 话音刚落,人就转身溜了出去,英儿赶忙进来伺候。 元沉月随手把银簪子交给英儿,英儿看了一眼簪子,意味深长的笑着说,“胡公子送的簪子真好看。” 英儿被白了一眼,也满不在乎。 “小姐,听说胡公子要远行了,那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不急,看他这一趟能带来什么。” 元沉月换上了寝衣,有些疲倦的躺了下来,英儿轻轻地放下了帷幔,吹灭了灯,退了出去。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流淌过去,不管外面有什么嘈杂,如何流言攒动,飞羽阁里一如往常的安宁。 耳边偶尔传来李氏如何如何挑选东西,如何如何为了元映月的及笄礼千挑万选,不然就是孙嬷嬷还是厉声的训骂小丫头的声音,那副德行还是改不了,好几次又得罪元沉月,也是她的女儿彩荼拖着一起前来赔罪。 茹安和严素旗也来过两次,都是略坐坐就走,期间也有说起过流言之事,但终归只是流言,赐婚之事也没有新的变动,两人都说风头过去就好了。 “你就安心在家待嫁。” 茹安拨弄着她新染的粉红指甲,“到时候那些千金见了你,可是要行礼的。” 严素旗则不以为然,她深知元沉月是不想嫁给荣弗的,也深知她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次两人已经聊过解武王府刺客之事了,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但元沉月点到为止,也没有深透太多,这让严素旗更加觉得她身上一定有很多有趣的秘密。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一了,后日就是你四妹妹的及笄礼了。” 第64章 风雨欲来 “小姐,二小姐回来了,已经回了冷香阁去了。” 翌日,元沉月在海棠树下的躺椅正悠闲的看着书,一边听着英儿来汇报。 她漫不经心的坐起身,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眼今日的天空,冲着英儿说,“走,去见见。” 前世这个时候,元星月挺了个大肚子回来的。 今日一见,元星月的气色红润了不少,看来上次小产后,严素旗照顾得很好。 “大姐,二姐。” 元臻月也来了。 “想不到有你们来看我。冷香阁的名字真是,”元星月感慨万分,看着依旧空荡荡的院子,怀念往日娘在身边的日子,不禁红了眼眶,“冷清啊。” 元臻月一向有当大姐姐的包容,她也不计较以前元星月的任性撒泼,看着变了一个人一样的妹妹,不如往昔,也觉得心酸起来。 “星月,妹夫不在身边,你还有我们,也该常回来看看。” 元星月闻言心下一暖,“大姐,母亲对你可有什么安排吗?” 元臻月摇了摇头。 听说李氏这次邀请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来参加她小女儿的及笄礼。因家里有位不日就要做二皇子妃的女儿,许多比一品二品大臣的夫人都乐意前来。 前世今生皆如此。 只是元沉月这次不知道李氏对元臻月会有什么安排。 “三妹,再过不久你就要嫁给二皇子了,你可开心?” 元星月岔开了话题,关怀起三妹妹的事来了,想了想又宽慰她道,“外面的流言蜚语都是李念初嫉妒你才散播的,你别放在心上,在家好好备嫁才是。” 元沉月一听话里意有所指,她淡淡一笑,一脸毫不在意,“二姐,我不出门,也不听见流言。在家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没什么不开心的。” 又转头看着元臻月,“倒是大姐,为了四妹的事,忙到近日才消停。你都不知道,先前我都不敢随便去打扰她。”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元星月看着两人不是装出来的姐妹情深,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好了,我还没去见过父亲母亲,我该去了。” 元星月让侍女霜儿拿上从严家带来的东西,说完就要去容乐堂。 元沉月和元臻月只好起身告辞。 离开冷香阁,元沉月一路漫步,欣赏着这一路的花花草草,沙石土尘,还有这里的气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棵柳树旁,对面就是为元映月所建的小亭子,映心亭。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神里弥漫着杀意,心里的恨一直没消散,“元映月,你做过的事我一直都没忘。” 入了夜,胡焱又来了。 元沉月今夜没看书,而是摆起了棋盘,一颗黑子刚下,就有个黑色的身影坐落在对面,自然的伸伸手拿出一颗白子,落了下来。 “今夜怎么有此兴致?” “想让脑子清醒些。” 元沉月淡淡的说,又落下一颗黑子。 胡焱则不假思索,抬手又是一颗白子,“明日就是大场面了,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不必,我可以。” 胡焱抬头看着专心下棋的元沉月,又开始痴迷的贪看着她。 三月初三 今日是元映月的及笄礼,是她成年的大日子,李氏天还没亮就起来,指挥着下人负责各项事宜,大到接待伺候,小到茶品糕点,都亲力亲为的派发。 待天微微亮起,才让人去把家里的小姐都叫了起来,尽管今日的主角不是她们,李氏照样有话吩咐她们。 元沉月睡眼惺忪,呆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英儿给她梳头,妆办。 “小姐,今日就戴那只银簪子。都放了好久了,再放就要生锈了。” 英儿给元沉月梳了一个飞云髻,端庄又带点俏皮,很符合她这个待嫁女子的身份。 元沉月余光瞄到了那支蝶戏双花鎏金银簪子,她不假思索的说道,“那今日就戴它。” 银簪子一点点的插入发髻,衬托着人更加美丽,英儿不禁小声夸道,“眼光真好啊。” 李氏把元家四姐妹都叫来了容乐堂,看着四个已经变成花容月貌,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感慨以前个个都是小小的模样,在膝下跑着闹着的小粉团子们。 “映月,今日你就穿上它,”李氏从王嬷嬷手里拿过一件衣裳,一件淡紫色绣连珠团花锦纹对襟连衣裙,“这是母亲为你准备今日要穿的衣裳。” “多谢母亲,这件衣裳可真好看。” 元映月乐颠颠的走上前去,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柔软的衣裙,那一针一线绣得极为传神逼真,就连颜色也是她喜欢。 李氏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的小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若是她的大女儿没有夭折,那该有多好。 一想眼眶就红了,鼻子一酸,王嬷嬷轻轻的安慰着李氏,“夫人,小姐长大了,今日您该高兴。” 李氏很快就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心里明白今日有许多人要应付,也是为她的女儿谋前程的关键时候。 她看了一下其他三人,严肃的嘱咐起来,“你们三个做姐姐的,今日不可出岔子,要本分谨慎。” “尤其是沉月,你与二皇子有婚事在,切不可出了差错,丢了他的脸面,你可知道?” 元沉月乖巧的应了一声是。 元臻月看着那件她费了好久才绣好的淡紫色裙子,又见李氏丝毫没有提及她的功劳,一心只在她的亲生女儿上,心里就堵得发慌。 “大姐,今日的衣裳真好看。” 元沉月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口夸了一句,果然,元臻月莞尔一笑,指着身上的裙子,“还是你给我的料子,很舒服。” “我这一身也是新做的,可好看?” “挺好看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把其他人无视了,元映月斜了一眼,不服气的嘟囔道,“你们那些小家子气,都抵不过我这件裙子上的一朵花。” 元沉月甜甜一笑,话里意有所指,“四妹的裙子确实好,可你知道这裙子上的绣花是大姐做的吗?没有大姐的巧手,你今日了没有这么好的衣服穿。” 第65章 光明正大的进门 “那也是应该的。” 元映月深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元臻月庶姐而已,她才不放在眼里。 说完把裙子随手的往丫头手里一放,趾高气扬的坐下,不屑的哼了一声。 李氏见状皱了皱眉,出言训斥,“映月,不管你在家如何,在外人面前你可要恭敬有礼,端庄持重,知道不知道?” 元映月一听李氏当众训她,正不服气的要还嘴,被王嬷嬷一瞪,马上就静下来了。 想起王嬷嬷最近对自己的规劝,不厌其烦的教导自己的行为礼仪,为的是要自己在今日争得脸面,好为日后的前程铺路的,一切的一切前提就是自己不可再任性。 元映月努力的平复自己,装出一副听话乖巧的样子,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亲。女儿今日不会给您丢脸的。” 李氏才满意又欣慰的点点头,脸上又挂上和蔼可亲的笑。 “好了,都回去用早膳,过不了多久,人就要来了。” 李氏吩咐了一句,就把其他三人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了元映月。 元沉月看着府上处处都是新气象,一路上花草绿植都是有人精心剪修过的,望眼所见的院墙壁面都是新粉刷过的,所见之处都有一种崭新的模样。 就差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大红喜字了,元沉月心里嗤笑一声,若是她的妹妹出嫁,恐怕真就是那副光景了。 时间流转,很快就有第一个来参加元映月及笄礼的贵客临门。 来的是丞相府的杨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独女杨茵茵,还有杨家四公子,杨祁。 李氏赶忙出来迎接,见到杨夫人时喜笑颜开的,两人寒暄了几句,又看到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后生,面上又露出询问。 “这是我家的老四,杨祁。来,见过元夫人。” 杨夫人叫过后生,指着他介绍给了李氏。 李氏打量了几眼,看出这个杨祁生得像他的母亲,模样也俊俏,又有一股文人的气质在。 又听说已经入朝为官,年轻有为,李氏在心里暗暗的点点头。 “元夫人,”杨祁拱手敬了一礼,大大方方的模样,“听说您家有位小姐救了我妹妹,今日有缘来此,也想好好拜谢她。” 李氏一听心生不喜,又不能表露,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杨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小事,都过去了。” 转头对杨夫人招呼道,“快请里面坐。” 杨夫人点点头,跟着李氏走了进去。 杨茵茵正要扭头往别处走,被杨祁一把抓住,低声警告她,“今日是来做客的,不可以胡闹,快走。” 杨茵茵不服气的甩开杨祁的手,气哼哼的跺了跺脚,嘟着嘴就往杨夫人的方向走。 看着这个调皮任性的妹妹,杨祁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要走,扭头看见垂花门处的绿植堆里,有个人透过绿叶正看向自己。 是一张清丽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见自己发现她了,慌忙转身逃走。 杨祁觉得奇怪,以为是元家的丫头偷看,便不以为意的走了。 元府渐渐开始忙碌了起来,陆陆续续有人登门,李氏负责接待贵夫人和小姐们,元慎则接待来贺喜的官员同僚们。 元慎正与刚到的同僚李大人,站在门口客套的寒暄,说得不亦乐乎。 此时,又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元府门口。 前面的马车站定后,帘子一掀,下来一个翩翩公子。 荣弗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腰束金色祥云纹的腰封,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简单的白玉银冠,整个人站在那里丰神俊朗又透着高贵冷傲。 元慎一见,赶忙上来拱手作揖,“二皇子。今日小女小小及笄礼,竟劳烦二皇子大驾了。” 荣弗微微颔首,朗声的说,“今日是父皇让我前来。” 元慎一听吓得不轻,忙跪下叩首,“皇上天恩。” 荣弗一把把元慎拉了起来,轻轻笑了笑,“元大人不必客气。” “二皇子,快请。” 话音未落,荣弗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李御史指着自己身后惊奇的喊到,“这不是胡公子吗?” 荣弗转身一看,竟是胡焱,这个他平日就不喜的人物。 胡焱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悠闲慵懒的慢慢靠近,不羁的样子与平日的谨慎冷漠大相径庭。 “胡公子来啦,也快请。” 元慎看着来人,心里也是不喜的,这个人杀气太重。 要不是救了元沉月,不然是断不会邀请他来的。 胡焱客气礼貌的点头,“多谢大人邀请,不来反倒不敬。” 就这样胡焱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进了元府。 胡焱一走进元家,就碰上了要去小厨房拿点心的英儿,英儿见到他的时候,差点诧异的惊掉下巴。 等英儿拿了点心迫不及待的跑回飞羽阁时,路上又撞见胡焱,胡焱借口四处看看,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人挽留他。 “胡公子。”英儿惊呼出声。 “嘘。” 英儿见四下无人,偷偷小声的问他,“胡公子你怎么来了?” 胡焱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我来帮她。” 说完一溜烟又不见了,英儿身后有个声音响起,“英儿姐姐,找到你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是彩荼。 回到飞羽阁,元沉月一脸平静的听着胡焱来了的新闻,她忽然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银簪子,冷不丁的意识到什么,忙收回了手。 这下,英儿看着更确定心里的猜测,坏坏的笑道,“小姐,你是不是动心了?” 元沉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别胡说。好了,我们也出去。” 可是,越不想就越见到了,走出飞羽阁一段小路,就撞上在那里假惺惺翻看绿植的胡焱。 他身穿一件佛头青提花绡长服,腰间绑着一根玄色师蛮纹大带,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有着一双深不可测俊目,体型修长,当真是气宇轩昂,又带着一丝慵懒,与往日众人面前所见到的胡焱大不一样。 可在元沉月这,每夜见到的他,就是这样不羁的。 胡焱侧过身来,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元沉月,在看到她头上那只银簪子时,十分满意的笑了。 第66章 心思各异 女子及笄,本来只需要亲朋好友来观礼即可,但因着元沉月,李氏才广发邀请帖,这时的元家,已经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这次皇帝又特意让荣弗过来观礼,无异于说明这门婚事依旧不变,也堵住了身世流言。 这让今日来此的人心里都有了数,与李氏更加亲密热络起来。 “沉月,”茹安百无聊赖的听着她们说话,突然眼睛发光的叫了起来,众人便闻声望去。 元沉月一身淡灰紫色荷花暗纹长裙,亭亭玉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她生得秀雅绝俗,神态悠闲,美目流盼,一双黑亮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柔婉和,有一种圣洁的美,见过的人都纷纷觉得惊为天人。 “你可来了,我都快闷死了。”茹安欢快的跑了过来,拉起元沉月的手,抱怨着刚才的乏闷。 要不是大家对茹安的性子有些了解,否则就要尴尬了。 “郡主。” 严素旗也走了过来,细细打量她,不禁夸口道,“沉月,你今日可真好看。” 胡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不是不惊艳于她的美,只是今日来的还有好几个男子,看着那些人的眼睛落在元沉月身上,心里就堵,恨不得把元沉月当场带走。 只听见人群中有人开始议论,“这就是三小姐,长得真是美若天仙,二皇子的眼光不错。” “你看,真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二皇子的眼睛可都没看向别处。” 这话听到胡焱的耳中,愈发的不舒服,真想把这些人都杀了。 荣弗的眼睛在元沉月出现的那刻起,就满眼放光,从未离开过。 自从元宵节后,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再见过她,要不父皇有言在先,婚事暂时搁置,也就是暂时当没这回事,也就不能无事往元府来,否则,有了赐婚在前,还不得往这里跑断了腿。 李晋在一边看着,也是暗暗感叹元沉月愈发出落得美貌动人,心里对荣弗的执念,多了一份理解。 杨祁则一直跟在杨夫人身边,其实也明白今日来此无非就是变相的相看,平日不是忙公务就是躲在书房看书,对外交际无大兴趣。 眼见三个兄长都成了家,如今也该轮到他身上了,可他对婚事并不苛求,媒人上门说的都被他回绝了,他只喜欢一个人与书籍为伴,不喜儿女情长的过日子。 可现在,元沉月的出现,让杨祁本如和尚一样无欲无求的心,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她只需站在那里,杨祁的魂就已经飘到她身边去了。 而杨祁身边的妹妹,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在角落里的俊朗男子,看得一脸喜不自胜的模样,完全忘了自己还身处人群之中。 杨茵茵见到了她梦寐以求的那张脸,脑子里闪现的是胡焱如救星一般从天而降,赶走坏人救了她的场景,从此对胡焱一直念念不忘。 杨茵茵恨不得冲过去抱住他,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母亲和哥哥都在这,在家里他们可以由着自己胡闹,可不能让他们在众人面前没脸。只能克制住按捺不住的激动,手紧紧的拽住裙子的一角。 “四小姐来了。” 在有些人还未回过神来的间隙,有人叫了起来。 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李念初扶着元映月,缓缓的走了过来。 元映月穿着那件淡紫色对襟长裙,恰到好处的展示一个成年女子该有的风韵,五官精致,端庄得体,落落大方的模样,还是博得了不少人的肯定。 “元夫人好福气啊,女儿个个都这么出挑。” 杨夫人看着元映月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杨祁。 杨祁接收到母亲的意思,心里并没有波澜,这个女子,他并无感觉,眼睛还是不经意的看向了元沉月。 这时候,元慎站了出来,对着众人客气的说,“今日是小女映月的及笄礼,小小成年礼,劳动大家前来,真是感愧。” 很快就有同僚客气的说,“哪里哪里。” “映月,过来。” 李氏朝她招了招手,她便像个淑女一般的走了过去,好像她本就是个淑女。 李氏把她介绍给了杨夫人,和其他的贵夫人。她们看着元映月讨人喜欢的模样,看得都满意的点点头。 元映月自然得意,听从王嬷嬷的教导,今日所做的每个表情每句话都提前预演过了,只要讨得了这些可能是未来婆婆的喜欢,以后的前程那都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哪怕刚才一点也不想看见李念初,还是忍了下来,让她陪着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来自己的表现还是见效的,每位夫人见自己都是喜笑颜开的,眼里也都是赞许。 她又环视了一圈,发现看到的男子她一个也不认识。 先不管那些跟自己父亲一般年纪的老者,那些年轻的她草草的扫过一遍,又自然的跟那些夫人攀谈起来。 “我看四小姐长得跟夫人是最像的,三小姐嘛,就” 杨夫人想也没想的说出口,只是很快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在感觉到这里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她又慌忙改口道,“三小姐像元大人多些。” 李氏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可还没松口气,又听见杨茵茵阴阳怪气的说,“母亲,我看沉月既不像爹又不像娘的,说不定她就是。” 话音未落,杨夫人一把扯过她的袖子,杨茵茵才不服气的闭了嘴,眼睛求救似的看向杨祁。 杨祁也不惯着她,用眼神警告她不许胡闹。 “茵茵被我宠坏了,说话都不经大脑。夫人不要见怪。”杨夫人只好赔笑道,心里有些后悔带她出来了,先前本来看元沉月颇合心意,想配给杨祁做媳妇,可惜晚了一步,被二皇子捷足先登,现在又看着这个刚及笄的四小姐不错,听说学识也不错,与自己的儿子应该是谈得来的。 李氏摆了摆手,“杨小姐天真可爱,我很是喜欢她的直率。” 第67章 醋意丛生 元沉月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眼里划过一丝悲凉,她也想依偎在亲娘身边。 严素旗察觉到元沉月的落寞,心里明白了她为何要求王妃帮她找父母了,只好在耳边小声的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 “我母亲也在帮你找。别着急。”茹安也小声的附和道,自从知道了这个事,她没有一日不关心武王妃派人去查的进展。 元沉月心下感觉好受些,有两个挚友如此为她,也抵过了心里太多的不甘心。 三人相视而笑,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看在李念初的眼里早已冒出了火花。 想起上次落荒而逃,今日被父亲所逼不得不来参加什么及笄礼,只好厚着脸皮强颜欢笑的,可是元家的下人个个都鄙夷自己,又可恨不能在此发作,真是憋死她了。 眼里的恨意弥漫,李念初视线看向了杨茵茵,心里有了主意。 李念初悄无声息的走到杨茵茵的身后,杨茵茵一见她,满心欢喜的跟着她走,她早就想走了,留在这听她们说话太没意思。 元沉月也注意到了,看着两人拉着手热络的往外走了,无意间,眼神碰巧与荣弗对视,荣弗欣喜的朝自己点了点头,出于无奈,也礼貌的回了个礼。 荣弗再也按捺不住的走了过来,脚步停在元沉月的面前,温柔的关怀,“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元沉月也没有扭捏,而是一脸温柔又大方的回答他,“二皇子有心,沉月一向安好。” 荣弗满意的点点头,这么多日来的思念,总算是得到了一些补偿,看着眼前对自己毫无疏离感的美人,更加坚定自己已经打动了芳心。 元沉月则知道,只要荣弗一现身,打动的就是一向傲慢的元映月。 她稍稍余光一斜,果然,元映月的脸色都变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荣弗,有惊为天人的感叹,更有心里突然涌起的占有欲,这些交杂在一起,使得元映月的伪装渐渐破了一角。 杨夫人发现元映月紧紧的盯着荣弗看,心下了然,心里略略失望起来,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轻轻哀叹一声。 元映月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三姐姐,这位就是二皇子?” 荣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已是不喜,但还是淡淡的朝元映月轻轻颔首,也不看她一眼。 “是啊,今日奉命特意来观礼的。” 元沉月含笑看向她,在元映月看来,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她明白,若非元沉月,皇帝不会无端派荣弗来观她的及笄礼。 “沉月,这个给你。” 荣弗竟然还当着元映月的面,掏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递给了元沉月。 元沉月也不推辞,而是一把接过,当着元映月的面打开,赫然是一颗圆润无比的白玉夜明珠。 茹安等人见了,都夸夜明珠是无价之宝,可见荣弗的一片心意。 这下元映月心里的嫉妒已经登顶了,她努力抑制即将扭曲的脸,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可真好看。” 此时众人目光的焦点都在这两人身上,元映月只好退回到了李氏的身边,有些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不一会,杨茵茵踩着小碎步,一蹦一跳的跑到杨夫人身边,正要斥责她没规矩,杨茵茵则兴奋的说起,“听说元家有座映心亭,是为四小姐而建的,今日是她的大日子,何不带我们去看看呢?” 李氏也觉得是时候带各位在府里四处看看,忙说道,“好,都去。” 这下在场的人都陆续往外走,除了那些元慎的同僚,觉得看个亭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都跟着元慎去换个地方接着说事闲聊。 眼下李氏带着,有来观礼的好几位夫人,和她们家的小姐,就是荣弗,李晋,胡焱这些后生男子。男男女女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又不太疏离。 一路往映心亭走,小姐们走在前面,荣弗则走在元沉月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 胡焱走在最末,眼睛像刀一样的怒视着荣弗,越想越有气,心上人对着情敌一脸的温柔,虽然知道是装的,可也没对自己这样过。 可是转念一想,元沉月所做都是为了甩掉荣弗,反而对自己态度渐渐没那么冷淡了,又看到她戴上了自己送的簪子,开始志得意满起来。 来到了映心亭附近,所见之处都变得让人清新愉悦起来,这里风景秀丽,湖虽小,在湖中心有一个精致大气的小亭子,看规模却能容下不少人。 这时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旁边的树边窜过,胡焱眼尖一撇,是个男人的背影,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叫那人并没有再跑,反而是故意惹人发笑,只听得一个小丫头惊呼起来,“什么人?” 大家循声望去,待看清了树后面有个人,元韬一把上前去把人拖了出来。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吓得惊慌失措的跪地求饶,“放过我,放过我。” 元韬脸色愠怒,一脸铁青的质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鬼鬼祟祟?” 这时小丫头霜儿站了出来,指着那个男子,“这不是大公子院子里使唤的小厮吗?” 元映月也走了过来,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元沉月,又看了看小厮,惊讶起来,“大公子院的小厮怎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这?可是有什么缘故?” 大家面面相觑之余,李氏走了过来,她努力让自己不发怒,沉声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听说是元韬的小厮,元韬立马站了出来,斥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吓得瑟瑟发抖,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向元沉月,像在求救。 元沉月一脸的平静,事不关己。 心里不住的冷笑,确实是他,这个人前世也上过这么一场,硬说与自己有染,最后弄得自己名声大噪。 重生回来,也没有动过他,就是等着今日让他再次登场。 “三小姐,救我,救我。” 他开始拼命的求饶,胸膛袒露着,衣裳凌乱,连头发都披散着,长得颇有一种男宠的气质。 第68章 自食恶果 “三姐为何要救你,你做了什么,老实交代。” 元映月生怕别人听不出她的意有所指,装模作样的指着小厮问道。 “我,我,”小厮还在假装挣扎,见元沉月没有反应,便装作豁出去的模样,磕头求饶,“是我猪油蒙了心。” 又猛的抬起头,手指向了元沉月,像是寒了心的痛斥,“是三小姐逼迫我的,我不从,三小姐就说要把我卖去伶人馆。我是被逼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纷纷对元沉月侧目,眼里有不可置信,有鄙夷嫌弃,更有幸灾乐祸。 荣弗气冲冲朝那小厮就是一脚,怒斥道,“胡说。你虽是元公子的小厮,元家也是你能到处去的吗?” “并非我胡说,我与三小姐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小厮还在狡辩,又指着元沉月,“是三小姐说,她寂寞,要我陪她的。” “你胡说,分明是无中生有。” 英儿站出来指责他说谎,但言语无力,其他人也根本不被说服。 “想不到沉月妹妹人不可貌相,竟还有此癖好?” 李念初也站出来,阴阳怪气的指责她不检点,眼里满是挑衅和得意,正好出了上次吃亏的那口气。 “事实还未清楚,别妄下定论。”茹安愤愤不平的怼回去,上次就看李念初不爽了,还在王府闹出那种事,真是无耻至极。 严素旗也站了出来,为元沉月说话,“沉月是个好姑娘,我看是有人眼红,故意陷害。”说完不怀好意的看向元映月。 元映月被她一看,气得骂道,“严小姐这么看我,是想说是我陷害她吗?” “最好不是。”严素旗毫不客气的回怼,一点也不在乎这是元家人的地方,这倒是让元沉月有些意想不到。 “快看,他的腰间好像有东西。” 丫头霜儿喊了起来。 果然,那小厮的腰间果然有东西。 元韬走了过去,俯下身从在那小厮腰间摸索,从腰带里拿出了几件柔软的女子贴身之物,一把扔在了地上。 在场的男子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有些尴尬的侧过了脸。 “三姐姐,这都是你的。” 众人见元沉月没有否认,一时有七八分相信这小厮说的是实话了。 荣弗则死都不相信,又气又恼,随后冷笑一声质疑道,“这要是他偷来的,故意在此做戏,栽赃嫁祸。这轻轻几下就想毁了一个女子,设计这一出的真是心肠歹毒。” “二皇子不知道,我这个姐姐,看似安静,其实心里主意多。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元家的亲生女儿后,对我们可疏远了。” 元映月越说越解气,再也不记得李氏对她的叮嘱,只一味的诋毁元沉月,势必要把她说到尘埃里去。 今日在此的人,可谓是收获颇丰,一个接一个的新闻,让人惊掉下巴。 胡焱在一边冷眼旁观,元沉月说过今日不必他帮忙,尽管如此说,他还是留了一手补救的。 李氏见元映月越说越出格,又眼见其他夫人看自己的女儿神情愈发透着玩味,只暗叫不好。 李氏赶紧出来圆场,先是稳住元映月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映月,你姐姐做的事还未有定论,就算是她做错了丢了家里的脸面,你也不可太心急的指责她。” 一字一句就是定了元沉月的罪了。 有人证,有物证,这个皇帝的准儿媳怕事不好收场了。 “沉月,你可知错?错了就认,你还是元家的女儿。” 李氏表现得很大度,仿佛只要元沉月承认,还是会不计前嫌的拿她当女儿的。 李氏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温和的拍了拍,耐心的劝说,“沉月,知错能改,你还是个好孩子。” 元沉月心里一阵犯呕,恨不得当场甩开李氏的手。 她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眼神里丝毫没有恐惧和意外,李氏盯着她,默默升起一股寒意。 “母亲,这些都不是我的贴身之物。” 元沉月幽幽的说出这一句,李氏心里已觉不妙。 李氏惊愕的看着英儿去捡起地上的衣物,那是女儿家的肚兜。 英儿拾起一角,拿着走到了李氏面前。 “回夫人,这不是三小姐的。夫人看看,这是谁的?” 英儿不卑不亢的指了出来,李氏隐隐看到肚兜上,绣着的花纹,还有一个字。 杨夫人见李氏怔在当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二话不说,走过去拿起肚兜看了起来,翻出的一面绣着一个“映”字。 “映。” 众人皆惊。 元慎听说这边出事了,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一到这里就看见杨夫人手里的东西,愣住了。 “出了什么事?” 元慎有些愠怒的问李氏,刚才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跟他讲了个大概,心里也是恨极,这样的日子还闹出这些事来。 李氏脸色绷紧,想说又无法说,只是讪讪的笑,“我看这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许就是下人自导自演,想要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元映月眼见翻出来的肚兜竟然是自己的,早就又惊又气又有口难辩,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她趁人不注意给那个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个小厮收到指示,站了起来,衣鬓散乱,突然发疯一样的大喊起来,“元沉月,你忘了我们的温存了吗?你说过要我陪你一辈子的,你说我们同生同死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撕心裂肺的一番痛斥,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人差点都相信了。 元沉月始终静静地看着他演戏,并不言语。 果然,那小厮发疯一样的扑了过来,三步并做两步,速度极快,眼见就要扑上元沉月。 元沉月背后就是湖,她也早就预料到了,见小厮朝她扑来也不躲,索性眼睛一瞥,定定的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胡焱,胡焱被她一看,迅速的反应过来。 胡焱一个飞跃,比那小厮还快的速度,在他快要碰到元沉月的时候,胡焱一脚精准无误的把他踹向一边,落地的时候稳稳的把心上人护在身后。 那小厮被踢到一边,差点落地时正好与一人撞个满怀,天旋地转之间把那人扑倒后,往地上滚了一圈,就一起掉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众人又是一惊。 第69章 垂死挣扎 荣弗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迅速的发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胡焱已经一把英雄救美的戏码,把元沉月护在身后。 等荣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懊恼,元沉月就在自己身边,却是让别人来救她。 李氏被这一幕差点吓疯了,她惊慌失措的叫人赶紧下去救人。 元韬还不等人来,直接纵身一跃,跳下湖中,把在水里不停扑腾的妹妹,给一点点救上了岸。 很快来了几个下人,在元慎的指示下,也跳下去把那个小厮给拖了起来。 元映月不会水,这一掉下去不但受了惊,还喝了好多水,惊魂未定的不停咳嗽,又委屈巴巴的掉眼泪,眼睛还不忘恶狠狠的瞪视元沉月。 李氏连忙过来关心她的宝贝女儿,心疼的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又看她浑身湿透,裙子紧紧贴在身上,玲珑身姿若隐若现。 才意识元映月这个样子在这些人面前极为不妥,更何况还有男子在场。 王嬷嬷看出元映月的窘迫,想也不想就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元映月连忙紧紧裹住自己,这一刻,今日第一天挽起的头发又散落一片,凌乱的贴在脸上,不停的往下淌水,十足的一只落汤鸡。 那小厮被人捞上来后,元韬顾不上自己衣服湿透,走过去就是好几脚,怒气不减的又是踢了几下。 “下贱东西,吃了豹子胆了。” 元慎一脸的肃穆,面色凝重,指着那个小厮,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来闹这一出戏,但今日我元家女儿的清白不能让你抹黑。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送官。” 小厮开始浑身瑟瑟发抖,眼珠开始滴溜溜转,头埋得低低的,似乎在等待什么。 元映月一听也吓得脸色苍白,她快速思考,突然她的手轻轻的握住李氏的手腕,眼神求救般的向李氏暗示,手上的力道紧了紧。 李氏一下就明白了,她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开始镇定自若开始她的表演。 李氏心有余悸的盯着那个小厮,心下了然不能送官,只好开始劝说元慎,“老爷,我看就是这个人被人派来搅局的,弄了这一场自然是要收拾他的。你看先把他关进柴房,等一切结束后再送官。眼下,是女儿们的名声要紧。” 元慎一听也觉得有理,此事再闹下去也不好看,大手一挥就要叫人来拖走。 胡焱大声阻止,“慢着。” “元大人,这个小厮拿出来的东西既然不是三小姐的,那三小姐就是清白的?” 胡焱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走到那个小厮的身边,一只手摸着下颚,若有所思的问元慎。 元慎想也不想,正色道,“自然。我的女儿是清白的。” “那就是四小姐。”胡焱立马手指向元映月,满眼的轻蔑之色,“是她与这个人有关系。” “你胡说,你胡说。” 元映月突然发疯一样,极力的嘶吼起来,对着胡焱怒目而视。 “胡公子慎言。”元韬一听这话也怒了,但知道胡焱是康王爷的义子,还是留了一丝客气。 “四小姐不必这么愤怒,郎情妾意,也很符合人性。你与这个小厮相好,也没什么不耻的。” 元沉月听着胡焱胡说八道,心里就觉得奇怪,难道就为了激怒元映月吗? 胡焱又补刀,“还是说你看不上他只是个小厮?” 元映月简直扭曲了,要不是李氏拉住她,恐怕就要冲过来了,她眼睛早已冒火,依然骄傲的扬起下巴,发狂一样的否认,“一个小厮给我提鞋都不配!不过是一条不值钱的狗,我想卖就卖,想扔就扔。我正眼都不会瞧一眼,低贱的东西。” 元映月说完,还不忘挑衅的胡焱,“你是谁,听说你也不过是个养子,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又指了指元沉月,“和她一样,不过都是出身一样的低贱。今日这样的场合,你们能在这里,恐怕是你们上上辈子烧了高香积了大德才有的。” 元沉月倒没有一丝的触动,她早就适应了,看向胡焱的时候,发现他的双眸微微一沉,目光幽深,应该是戳中心事了。 “不管贵贱,也是个人。” 元沉月只一句话,一直埋着头的小厮再也不沉默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眼底薄薄的悲凉弥漫出来,看向元沉月时有一种感激与觉悟。 “我说,”小厮转头指向元映月,“是四小姐叫我做的。” 这下,众人又哗然。 “胡说,”李氏怒不可遏,指着那几件肚兜,“如果是映月,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是霜儿拿给我的,说这是三小姐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四小姐的?”小厮指了指在那里吓得花容失色的霜儿。 “这就奇怪了。霜儿拿给你的竟然是四小姐的东西?”杨夫人疑惑的猜测,又自作主张的指向霜儿问,“东西从哪里拿的?” 霜儿正要开口,又觉不妙,左右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对啊,你从哪里拿来的?”杨茵茵也开口逼问。 “快说。” 见霜儿快招架不住了,元映月突然哭了起来,声音之大把所有人的目光的引了过去,她开始梨花带雨的哭诉,“三姐姐如今在家里呼风唤雨,来日也是堂堂的皇子妃,我知道你气不过不是元家的亲生女儿,可不用来如此设计你的妹妹啊?难道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 元映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装模作样的想去寻死,一下想跳湖,一下又要去撞树,又是要咬舌自尽的,李氏和元韬不停的拉住她,一来一回,仿佛拉锯战。 荣弗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人都在偏心这个亲生的嫡女,他心疼的看了着元沉月,突然想伸出手去牵她。 在荣弗的手快要碰到元沉月那只白皙的手时,被胡焱一声咳嗽吓得缩了回去。 荣弗气急败坏的看向他,眼中厉色一闪,像在怪他多管闲事。 反观胡焱,他也是瞳孔间骤然一缩,眼里对着荣弗透出了厌恶,还有轻蔑。 第70章 赐婚为正妃 就在所有人都在观赏元映月还在要死要活的表演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来,穿过人群直接扑在元慎脚下,气喘吁吁的回禀,“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 “你说清楚?” “老爷,宫里的公公来了,说是来传圣旨的。” 话音刚落,元慎赶忙整理衣冠,又对李氏招呼,“快收拾收拾,去前厅接旨。” 下人又赶紧说道,“老爷,那位公公已经往这里来了。” 元慎往远处看去,只见几片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待走得近了,为首就是穿着朱红色太监服的常公公,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常公公双手高捧着明黄的圣旨,庄重肃穆,站定后,才高声喝道。 “圣旨到,元家人接旨。” 元慎为首,其余元家人纷纷下跪接旨。 而其余宾客见圣旨驾临,也得跪下听宣。 常公公展开圣旨,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已查明元沉月非元家嫡女,然赐婚作废。兹闻元爱卿之嫡女映月品貌出众,温良敦厚,朕躬闻甚悦。特将汝女赐婚于二皇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接旨,元大人。” 常公公宣读完圣旨,见元慎一脸不可置信的怔在当场,他又轻轻的叫了句,“元大人,接旨。” 元慎头脑一片空白,李氏扯了扯他的衣服,他赶忙磕头接旨,“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恭喜元大人了,”常公公笑眯眯的恭维起来,“恭喜大人今日双喜临门。” “都是皇上的恩赐,”元慎朝天拱手,又指了指路,恭敬的对常公公说道,“公公请,去坐坐用杯茶。” 常公公摆了摆手,推辞道,“不必了,宫里还有差事,我得回去复命。先走了。” “公公这边请,我送您。” 常公公走前笑眯眯的看了荣弗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跟着元慎离开了这,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李氏突然腿发软,王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她颤巍巍的问道,“你说,刚才圣旨说是赐婚,是把我的映月赐婚给二皇子,是吗?” 李氏如在梦中,一把抓住她最信任的人,双眼里噙满泪花,翘首以盼的问道。 “是的是的,是把四小姐赐婚给二皇子,”王嬷嬷老泪纵横,激动不已,“还是正妃。” 李氏颤颤巍巍的放开她,一把抓住跟她反应的亲女儿,激动得又搂又抱,又哭又笑,“映月,我的女儿,你是未来的皇子妃了。” 元映月怔怔的听着,表情木讷的自言自语,“皇子妃,赐婚给我,把我嫁给二皇子?” 一行泪又落下来,又一行,元映月呆呆的又问李氏,“娘,真的吗?” 李氏喜极而泣,不停的点头,“真的,是真的。” “母亲。” 两母女相拥而泣。 其他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的幸灾乐祸的看看元沉月,心里笑话她还没来得及飞上枝头就跌落谷底。 有的看向荣弗,又觉得堂堂二皇子,换个赐婚对象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这个元映月看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女子。 大家心思各异,但最开心的莫过于胡焱与元沉月了。 最揪心的莫过于荣弗,正当有人要上前恭喜他时,只见他他怒不可遏,脸上像抹了一层严霜,眼睛像要喷出火来,吓得来人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 荣弗往元沉月看去,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不舍,嫉妒,甚至是生气。哪怕有一丝错愕也行。 元沉月知道,她只要用毫无波澜的眼神回应荣弗,荣弗大抵就会彻底死心,以后不会再来纠缠她。 所以,元沉月看到了,荣弗的眼里爬上了一层痛苦,痛苦夹杂着隐忍,他无奈的闭上了眼,再次睁眼时,眉眼一片冰凉。 荣弗绝望的往后退了两步,嘴角微微一扬,决绝的转身离开。 严素旗轻轻的拍了拍元沉月的肩,茹安也过来想给她安慰,却又见她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有些不解,“沉月,你还好?” “无事。”元沉月朝她安心的点点头,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眼睛一斜看向那对母女,还在又哭又笑的,完全忘了还有余波未平,元沉月想起那个小厮,环视一圈,人早已不见了,元韬也不见了人影了。 杨夫人见这场闹剧竟是这般收场,颇为不解气,但还是对李氏出言道了声恭喜,然后就准备告辞走人了。 “茵茵,走。” 杨祁跟在杨夫人身后,发现妹妹还站在那里发呆,他拉起妹妹的手,硬是拽走了,边走边用余光朝杨茵茵看的方向望去,那只有一个人,今日出尽风头的胡焱。 原来就是这个人,又是这个人,让她妹妹自从被救后一直念念不忘,甚至还跟母亲说非他不嫁。 杨祁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胡焱不配他的妹妹。 杨茵茵满眼不舍的被带离这个地方的,最后视线看不见胡焱的时候,她的眼睛开始发狠,狠狠地盯住那抹灰紫色身影。 李晋和其他几个熟识的年轻男子,也是道了声恭喜,不敢再多停留,起身告辞。 其余的贵夫人,也是装模作样的客套几句,便携了自己的女儿,纷纷告辞。 只剩下茹安郡主,严素旗和胡焱这三个外人在场。 李氏稍稍恢复心绪,从激动中挣扎出来,她抹了抹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冷静下来,眼神不善的看着元沉月。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元沉月,心中积攒的不满和怨气,如今是发作的时候了。 李氏眼神冰冷的看着元沉月,可是丝毫看不出她有一丝畏惧和慌乱,李氏气极,手猛的一扬,就要朝着她的脸颊甩去。 霎时,没等到啪的一声。 在场的人都吃惊的看着,李氏的手停在半空,李氏没想到竟有人敢护着这丫头,她眼睛怒视,手挣扎间,一张阴鸷的脸出现在李氏面前。 胡焱脸色阴沉,凌厉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看得李氏心里发毛,连连挣脱开来。 第71章 泰然处之 “你想做什么,护着她?” 李氏不怕死的打量起胡焱,又眯着眼看了眼元沉月,想到这丫头今日泰然处之,对发生的种种没有半点意外。 “难道你们两个,才是有苟且的一对?” 李氏突然脑洞大开,指了指两人,好像明白了什么。 引得这里的人又是纷纷侧目。 元韬也气势汹汹的站出来指责,“沉月,你当真与这个人有苟且吗?” “我早就看出来了,”李念初这时也跳了出来,振振有词的道,“刚才那个小厮跑出来指证你,甚至当所有人都认为那些衣物是你的,你都表现得很是平静,难道,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就是,这一切就是你在算计我。”元映月眼里填满恨意,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咬断元沉月的脖子,又委屈巴巴的向李氏哭诉,“母亲,今日出的丑就是她设计的,她就是要毁了我的及笄礼,母亲,绝对不能放过她。” 元沉月心里嗤笑,她们可真会倒打一耙。 茹安气不过,正要分辩两句,就被严素旗拦在前面,截了话头,“元夫人,不要模糊了焦点。那个小厮看来已经没了踪影,他最后供出的可是四小姐指使他这么做的。沉月没做过的事,她不需要去害怕。” 又转头对元映月幽幽说道,“四小姐今日这一出是出于嫉妒你三姐有那样一个惊为天人的未婚夫,可如今,圣意转圜,你现在是二皇子的未来正妃了。你难道还要一错再错,再错下去搞不好声名狼藉,那一切美好的可都会离你而去。” 严素旗一番良心劝善,听得元映月开始反思。 只是很快她又笑了起来,缓缓地走向元沉月,得意洋洋的嘲讽道,“哼,元沉月,你不过是卑贱的蝼蚁,何能与我相争,我将是二皇子的正妃。皇上因为你不是元家的亲生女儿而收回赐婚,如今你鸡飞蛋打,我看,你就收拾两件衣裳,离开这里,这也算元家给你的体面了。” 严素旗愣是没想到一番话,竟起了这样的效果,灰心丧气之余,瞥了一眼元沉月,见她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心里也稍稍放下心来。 “元映月,你还是人嘛?” 茹安已经被无理取闹的元映月,气得想扑过去抓花她的脸,小拳头紧紧攥住,要不是严素旗拉着她,可能真就扑上去了。 “沉月,你有什么话说?” 李氏眼见小女儿愈发失态,赶紧又站出来圆场。 元沉月双目如潭,幽幽的看向李氏的眼睛。 她一直观望着,有人为她出头,有人泼她脏水,乱乱哄哄。 事到如今,元沉月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薄唇轻启,眼里却带着冷冽的寒光,“母亲心里有数。” 一句话让李氏心里虚了半分,又想把所有的错的归置给她,于是装作听不明白,一脸慈爱起来,“沉月,你只要承认了,我就原谅你。如今你也知道身世了,还想留在这里,你就得学会做人。” 李氏一边说,一边轻轻捏住她的肩,意在让她妥协认罪。 “母亲,你不会想杀了我?” 元沉月也不躲闪,反而往前一步,眼神明亮了几分,幽幽的问道。 李氏完全想不到元沉月会有这么一问,吓得她赶忙松开了手,浑身不自在的耸耸肩,神情也不自然的讪讪一笑,“怎么会?母亲只是想你与映月亲亲睦睦的,咱们一家人仍向以前一样。” 她亲昵的拉起元沉月的手,装模作样的轻轻拍了拍,又意有所指的看向胡焱,“如果你真与他有情意,母亲也会成全你们,不必闹出这一出,弄得让外人看笑话。你说是不是?” “我与三小姐并不是很熟,今日出手也是出于好心。” 胡焱一句话就拦截了李氏的陷阱,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不过今日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一直都是四小姐和这位在咄咄逼人,反而三小姐看起来是坦坦荡荡,今日来此的人也都看得清楚。夫人就不要再逼迫三小姐来顶罪了。” 李念初被胡焱指摘提及,气得脸色绯红,“你!” “告辞!” 胡焱一口气说完,不再留恋。 转身时还瞥了元沉月一眼,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严素旗见胡焱也走了,心想也不便再多逗留,担忧的看了眼元沉月,见她朝自己微微点点头,才安心的也出言告辞。 “元夫人,素旗也告辞了。”说完拉起茹安,一起离开了元家。 映心亭的附近,只剩元家人。 还有一直没做声的元星月。 李氏见人都走了,松了一口气,看着还在冻着发抖的女儿,连忙吩咐让丫鬟服侍着快些去沐浴更衣。 眼下自己的女儿前程要紧,临走前踌躇下看了眼元沉月,轻轻哼了一声,扶着自己的女儿回去收拾一下。 元韬也浑身淋漓,也回去收拾了。 只剩一言不发的元星月,见人都走了,才走上前,试探的问了一句。 “三妹,你还好吗?” 元沉月淡淡一笑,目光幽深的看着她,须臾片刻,回了一句,“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英儿,一步一步的往飞羽阁走。 踏入飞羽阁,见到三小姐的丫鬟无不神色各异,背后窃窃私语。 元沉月不管不顾,一直走到她的窗台小榻上,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照常捧起她最近在看的书。 英儿在一边煮着茶,等着风雨欲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有人被被遣了出去。 孙嬷嬷的声音最大,像在故意说给屋里的人听,“真是大厦倾颓,报应来得太快。主子一朝失势,比我们这些还不如呢。这会子还能坐在屋里喝茶,下一刻说不定得去街上要饭啦。” 然后响起她笑得愈发刺耳的狂笑声,孙嬷嬷见屋里没人出来跟她争论,更加的得意,又对她的女儿说,“如今你也不用再怕她,我跟四小姐说了,以后就让你过去伺候她了,不用留在这里染一身晦气。” 第72章 巧妙化之 “娘,你小声些。” 彩荼吓得赶紧叫孙嬷嬷闭嘴,低声说道,“娘,不要得罪三小姐,她不是好惹的。” “你这孩子,你怕什么。正所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还怕她。” “娘,你别再说了。”彩荼急得大声咧咧,差点要给孙嬷嬷跪下了。 她有些恐惧的看向里屋,呼吸急促,心惊胆战的。 如今飞羽阁里,就剩下两主仆和两母女,李氏已经下令,这里不准随意进出。除了吃食,其余也不准传递。 一直到日落,到天黑。 彩荼才进来送饭,她蹑手蹑脚走进来,才发现这里静得可怕,她从盒子里拿出几个馒头,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她不敢去看元沉月的眼睛,只敢小声的说道,“三小姐,今日厨房就送来这些,你将就用些。” 英儿走了过来,见只有几个馒头,气得拍桌子。 “就只有这些?小姐好歹还是小姐,连米饭都没有。” “罢了,有的吃就行。” 英儿气呼呼的拿起馒头,递给了元沉月。 元沉月看着还算新鲜的大白馒头,稍稍庆幸不用吃嗖的,便一口一口的嚼了起来。 不经意一瞥,看见彩荼低着头站在那里,心神不定的样子,她问道,“你有事?” 彩荼犹豫再三,还是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三小姐饶命,彩荼只想要我娘平安,她就是管不住嘴爱胡说,求三小姐宽恕。” 这一通话下来,元沉月疑惑不解,她用眼神向英儿求解? 英儿摇了摇头。 元沉月若有所思,难道? “你今日是替我做了事了,我怎么对跟你娘一般见识呢?她如今不都好好的。” 彩荼急得眼泪都流出来,“小姐,是四小姐指使我去偷你的贴身之物,幸好,幸好被英儿姐姐及时发现,才将计就计,让四小姐吃了瘪。彩荼知错了,求求三小姐救命。” 元沉月眸光一闪,“那个小厮不见了?” “不见了,一直没找到。听说夫人叫人把府里都快翻遍了,没找到人。” 彩荼心有余悸,如果找到那个小厮,那就能作证自己给的东西不是三小姐,却是四小姐的。尽管霜儿当时把那小厮弄来了飞羽阁,交代完事情就走,余下的,若出了事就是自己办事不力了,那得罪四小姐无异于得罪夫人,死路一条。 元沉月想了想,心里有了猜测,沉声对她说,“我想他出现对你不利了。你回去,只要守住你的嘴,我们便同生同死。” “不敢,还求三小姐保命。有需要彩荼,尽管说。”彩荼走前还不忘又磕了一个头,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彩荼走了后,英儿开始担忧了,啃了一口馒头,边嚼边问,“小姐,我想明日夫人就要开始修理我们了?” 英儿已经做好和她家小姐一起受苦的准备,又相信胡公子定然不会让小姐受一点伤害,有些期待他的从天而降,带她家小姐脱离苦海。 “今夜乱糟糟,他是不会来了。” 元沉月牛头不对马嘴,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她忽然摸了摸发髻,从头上取下那支银簪子,爱惜的轻轻来回抚摸着,又想起送她簪子的人,心里好像有什么被戳中了。 就这样飞羽阁在一片寂寥中,度过黑夜,直至第二日太阳升起。 元沉月还没醒来时,就有人破门而入。 王嬷嬷为首的几个老婆子,看到还在埋头打盹的英儿,手一指,两个婆子就过去架起她。 英儿被惊醒,见自己已经被提了起来,挣扎着还是被带了出去。 王嬷嬷阴笑着走到床前,看见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正冷冷的看着她,吓得微微一哆嗦。 “老爷夫人有令,要审你。” 王嬷嬷见多了世面,很快就镇定下来,一扬手,示意两个老婆子过来拉人。 那两个老婆子本来飞羽阁里的,竟只是默默等着元沉月自己下来,也不敢上前去拉扯她。 “你们这是,”王嬷嬷觉得莫名其妙,指着两个婆子骂骂咧咧,“这是夫人的命令,还不快动手。” 元沉月自己缓缓下了床,慢悠悠的走到衣橱前,选了一条藕荷色的裙子穿上,丝毫不在意她们张大嘴巴的样子。 然后又坐到梳妆台,轻轻梳了梳头发,今日无人来给自己梳发髻了,只有一头青丝散落着,她试着把头发轻轻一挽,再插上簪子,还好还能看。 元沉月才满意的走了出去,王嬷嬷跟在后面,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到了容乐堂,元慎,李氏,还有他们的嫡子都在等着她了。 元沉月走到厅堂中间,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她一身单薄,散步出的气场,却无人认为她此刻怯弱。 元慎听了一遍李氏的挑拨,心底虽然对元沉月的抚养有责任,但也见不得她如此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她的亲女儿已经是未来的二皇子妃,李氏还提醒他,要是二皇子未来当了皇帝,那自己的亲女儿就是皇后了。 他元家一步登天,满门荣耀,势必不能毁在元沉月这里,所以他狠下心来,今日必定要封住元沉月的口。 “沉月,你跪下。” 元慎表情严肃,如生铁一般僵硬。 元沉月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嬷嬷一把过来,强按着迫使她跪下,元沉月力气抵她不过,只好被按着跪了下来,但背脊仍挺得笔直,眼睛也直直看向前方。 元慎横眉冷眼,怒斥元沉月,“元家养你一场,你不感恩,竟然还要毁了元家。你说说你,到底与你妹妹有什么仇,对元家有什么不满?” 元沉月冷笑一声,黑亮的眸子闪着蔑视,她定定的看着她的父亲,“我真是你在树林里捡的吗?还是受人之托?” 元慎惊得拍案而起,手颤巍巍的指着她问道,“你知道什么?你胡说什么?不,你知道什么?”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有人托付给你的?” 元韬一下子听出不对,父亲肯定知道元沉月的父母是谁,为何又要说谎。 “住口。”元慎怒视他的儿子。 他缓了缓口气,开始重新编制语言,“沉月,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但元家不能出事,出事了你也好不了。眼下你妹妹大婚在即,元家不能再有风波。我看昨日之事,不算大事,就这么揭过去。” 第73章 一切照旧 “老爷,映月在这件事上弄得一团狼藉,若没有一个交代,那些人就会对她的名声不利的。” 李氏不满元慎突然的转变,竟然还如此偏袒这个死丫头,想想就暗恨,又气汹汹的想过来给她一巴掌。 元沉月躲了一下,李氏扑空,差点站不稳。 “死丫头,你还敢躲。你听着,要想在元家体面的活下去,昨日之事就要担起来,那样还有你一口饭吃。” 刚才一巴掌没打到,这死丫头竟然敢躲,李氏瞥见元慎的表情极为严肃,就知道要好好磋磨元沉月一顿是不可能的,只好用言语来威胁她。 元沉月闻言浅浅一笑,满不在乎的说,“你尽管去抹黑我,只要我还是元家的女儿,你们也一样名声受损。至于你给不给饭吃,就随你。” 说完又幽幽的看了一眼元慎,元慎身体微微一抖,莫名涌起一丝寒意,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儿,突然只剩下了陌生,好像从来看不透她了。 以前只一味地天真贪玩,爱和姐妹打打闹闹,不爱棋琴书画,也不爱绣花跳舞,纯粹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子。 如今敢独当一面,不卑不亢的站在这里,毫无一丝惧怕,越看越让元慎觉得不寒而栗。 元慎摇了摇头,哀叹一声,语气沉重道,“沉月,你就好好待在飞羽阁中,依然是元家的小姐,衣食无忧。只是你就不要到处去了,需要什么便让人去置办。” 言外之意就是元沉月终身禁足在元家。 元沉月也只是云淡风轻,定定的看了一眼三人,然后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记得把我的丫头还我。” 只留下悠悠的一句话,仿佛不是受困愁城,显得极为平常。 元韬觉得元沉月太嚣张,愤愤不平的捶着桌子,见她走远了,才质问元慎,“父亲,究竟她的生父是谁?你为何这么忌惮?” 又想自己的元家唯一的嫡子,竟有一个李代桃僵的妹妹,一起生活了十六年。 而自己的亲妹妹夭折之事却一无所知,想想就觉得窝囊。 元慎一听这话本来又要发作,但看到儿子已经成人,有些事情也需要有个人商量了。才深深叹了口气,满目萧然的说,“韬儿啊,这事可不能翻出来。她的生父是一个不能说的人,被人知道我们一家只会跟着陪葬。” 李氏哼了一声,又苦笑不已,“你说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可我是当娘的,是不是我的女儿我能感受不到吗?” 想想又委屈不已,指着元慎埋怨道,“不管我怎么问你,你始终对她的身世就是闭口不言。你为了她,委曲求全,万事一切我做主。元慎啊元慎,你真是自私。” 李氏说完,眼睛里溢满了眼泪,她痛心疾首又不甘心的看着元慎,元慎躲闪不及,愧疚的低下了头。 “我告诉你,你让元沉月从此不要再让我看见,我的映月要风风光光嫁入二皇子府,我们元家也一定要平步青云,大富大贵。” 李氏激愤不已,目光看向前方,仿佛看到了她的女儿成为了皇后,站在成为新皇帝的荣弗身边,俯瞰天下。 元沉月回到飞羽阁不久后,英儿也被放了回来。 “她们没难为你?”元沉月摸了摸英儿的脸,关切的问道,其实可以看出来英儿衣裳没有凌乱,脸色依然红润。 英儿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就是把我关了一会,也没有审我。” “我也没事。”元沉月也抢着述说自己的状况,两人相视而笑。 一日下来,飞羽阁多来了两个丫头和两个使唤的老婆子,都是李氏的人。 还有就是孙嬷嬷和彩荼,孙嬷嬷以为从此可以随便进内屋了,被彩荼阻止了。 一番阻止劝说,才拉着孙嬷嬷照旧管着外面的事宜。 送来的饭食,不再是大白馒头,倒是照着往常的三菜一汤,还都没有变。 元沉月让英儿一起同桌用膳,英儿本想推拒,又大着胆子坐了下来,两人吃得倒是开心自在。 丝毫不管外面那几个耳目的议论纷纷。 入了夜,胡焱又来了。 相比昨日的潇洒不羁,今夜的胡焱多了一丝庄重,头发高高扎起,一身黑色夜行装颇有几分剑客的味道,他出现在飞羽阁的时候,元沉月正在和英儿学刺绣。 元沉月有些累得腰酸背痛的了,她直了直背,看着手里的被她绣得看不出什么的布,灰心丧心的扔到桌上,闹着脾气说不绣了。 胡焱宠溺的笑了笑,走过来拿起一看,又头疼的实在看不出这是绣了什么,还是点点头鼓励元沉月,“这应该是绣个虫子,下次应该就能绣得更逼真了。” 元沉月有些恼羞成怒的一把夺了过来,生气的塞给英儿,“拿去销毁。” “是。”英儿偷笑着把东西拿了出去,顺便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怎么还敢来,不怕有埋伏在等着你。” 元沉月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今夜她也不看书了,坐了一会又觉得腰背真是酸,便往小榻里靠了靠。 胡焱扬了扬嘴角,满不在乎的坐了下来,“来一个我就杀一个。”语气极为平常,说杀人的时候就好像杀鸡一样。 元沉月倒是吸了一口凉气,她有些征征的望着他,不发一言的模样犹如意识到危险的猎物在思考求生之路。 “怎么了?” 胡焱被她看愣了,心想她该不会不喜欢自己这般杀人狂的模样。 胡焱又换了口气,讪讪笑了笑,“其实大不了就把人带走,扔到荒郊野外也行,不必非要他们的命。” 元沉月噗嗤一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慈悲心肠,她重来一世,目的就是要杀人的,如果需要除掉那些绊脚石,她也要毫不心软。 “你来这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见她一问,胡焱才正色起来,“听王爷说,二皇子跪求一夜,就为了请皇帝收回成命。最后,” 胡焱呼了一口气,“皇帝拒绝了,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荣弗是一脸死灰的回府。” 第74章 身世真相了 胡焱定定的看着元沉月,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又怕看出对荣弗有一丝的情意。 幸好,元沉月只是除了不解,并没有太多痛心和难过,胡焱才稍稍安心的笑了笑。 元沉月好像想到了什么,“你还没跟我说你查到关于我生父的消息呢?” “这个,我只告诉了你他是个罪臣,虽凭这点就能拿捏住元慎的把柄,但有些真相,说出来太重大,恐怕也会弄得满城风雨,有些人也会受牵连。” “沉月,你真的想知道吗?” 这是胡焱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往日他出于怕元沉月反感他,都只是叫元小姐或是三小姐。 元沉月也没想过胡焱这么叫她,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又觉得这都是小事,心里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催促着,“快说。” 胡焱沉思了一会,才说出来,“你,你的生父或许并不是你的生父,但你的生母才是这个秘密最不能随意提及的人。” “我的生母?”元沉月糊涂了,“她是谁?” “她是一个罪臣之女,也就是你的外祖家,当时全家被下狱抄斩,你生母被人调换救走了,那个人给她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名字,养了起来。” 胡焱一边说,一边观察元沉月的神色,生怕她难过,又接着讲述,“那个人把她养在府上的后院,充为一个普通的侍妾,后来,她受不了了,与那个人的一个亲信有了私情。” “然后呢?” 元沉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那个亲信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胡焱想了又想,还是不确定摇了摇头,“当所有人都认为是,但我想未必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元沉月站起来,有些不悦的盯着他,质问道,“你是想说我是那个人的孩子?” “你别着急,其实我也问过他了,”胡焱担忧的安抚住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他们成婚七个月,你就早产了,可是他说你不像早产,他问过来接生的产婆,那产婆也说你不像早产的孩子。” 元沉月愣住了,怔怔的望着胡焱,她试探的开口了,“你的意思,我就是那个人的孩子。” “他是谁?” 胡焱缓缓走到她身边,目光幽幽,“那个人就是当今天子。” 元沉月眼底闪过一抹荒谬,她苦笑一声,连连摇头,“不会的,绝不可能是他。” 前世她的惨死,皇帝有一大半的责任。 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爹,想想都觉得荒唐可笑。 元沉月连连否认,眼神坚定,“如果是他,那我就没有生父。” 胡焱问她。 “你恨他什么?” 元沉月不语,沉静了下去。 有些话何必跟胡焱说,她只要一个真相罢了。如果生父是那个人,那除了报仇没有别的目的了。 她又问他。 “我生母还在世吗?” 胡焱摇摇头,“听说生完你后,过不了一会就过世了,当时在附近草草埋葬。” “帮我找到那里?” 元沉月第一次恳求他,眼里有一抹哀伤,她的生母不在了,残存的期待也消散了。 “好。” 胡焱点点头,他伸出手想安慰她,却又在碰到她手臂的时候停了下来,默默收回了手。 两人静默许久,胡焱见二更天了,起身就要走了。 身后元沉月的声音传来,“胡焱。” 胡焱惊喜的转过头,元沉月似乎很疲惫,她眼眸暗淡,又好像在努力振作,勉强一笑,“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你到时候就带我一起走。” 时光飞逝,朝堂开始动荡。 据说大臣们都开始议论立太子,皇帝在听到朝臣谏言立太子后,天子并没有动怒,反而笑笑的点点头,许多大事小事也开始一点点放给儿子们去历练。 朝臣们闻风而动,都私底下开始站队,最让人看好的就是二皇子荣弗,他是刘贵妃的长子,刘贵妃的身后也是京城世家刘氏,势力很大,盘根错节,人脉很广。 其次就是三皇子荣涣和五皇子荣池。 至于病恹恹的四皇子荣沫,近来因为皇后被禁足后,也一直在养病闭门不出。 是最不可能会被皇帝选为太子的人选。 六皇子荣予更是资质平庸,向来只会享乐,除了为皇帝添了几个孙子,没别的助益了。 不出两个月,皇帝荣弘对二皇子的重用,已经远超其他几个,不仅让他管制御林军,还参与边防事务,各部事务旁听,还频频进入御书房,无需通报。 看样子已经很明显了,更多大臣闻风而动,私底下不仅频频登二皇子府的门,还送上奇珍异宝,更有的还送了美女。 但都被荣弗拒绝了。 一时间,太子的候选人都紧盯在荣弗身上。 二皇子府,天泽府。 府中一片灯火阑珊,偌大的府邸却没有多少下人伺候,一路走来,宋立都没有看见一个侍女。 他很纳闷,荣弗自从开了府,自从那夜从宫里回来之后,他就把所有的侍女,哪怕是老一点的婆子,通通被赶了出去。 从此连伺候更衣的变成了宫人。 “你这样,成了众矢之的。岂不自危?” 宋立越来越看不明白荣弗的做法,事事出挑,皇帝不断的赏赐,已经引得有些人侧目了。 越是这样出色,皇帝哪天开始猜忌,那就是眼中钉了。 这样的道理他懂得,荣弗怎么会不懂。 “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宋立心想,他不敢问出来。 荣弗已经变了,在有些不为人知的时候,办事变得极度狠辣。 那次参与刑部事务,那个犯人在荣弗的授意下,被屈打致死,活活打死。而他一直冷冷的看着犯人断气,眼都不眨一下。 宋立一路走到书房,门口没有人守卫,他径直走了进去,屋里只有灯火通明,荣弗坐在案上,处理事务,头也不抬。 “夜深了,您别太劳累了。明日还要一早觐见刘贵妃,”宋立劝说道,又不敢再说下去,明日刘贵妃要宣荣弗去商议婚事。 因为荣弗和元映月的婚期,定在五月初十。 也就是七天后。 第75章 商人付柒 “不去。” 荣弗还在埋头伏案,头也不抬,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一边的烛光照出荣弗日渐消瘦的侧脸,宋立知道,从那以后,他夜以继日,把清醒的时间都用来用功,实在累到睁不开眼,才伏案睡去。 “贵妃特意说了,务必。” 宋立还是转达了刘贵妃的意思,不料,荣弗依旧冷冷两个字,“不去。” “那日去元家娶亲,你总会去?” 一听到元家,荣弗才停止手中的动作,仿佛元神归位,他抬眼看着宋立,眸光微闪,视线一滞。 “这几日她过得可好?” 宋立无奈的在心里哎了一声,面上又不敢驳他的意思,“还好,每次送东西去元家,都特意交代了元大人。他不敢对三小姐有一丝的怠慢。” 荣弗闻言,嗯了一声,又埋头看卷宗,如同一开始宋立看到的那样沉默。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后,荣弗才意识到宋立来此不会只是传达母妃的意思,又问了一句。 “还有何事?” 宋立这才心里好受了些,想起此行的目的,他试探着开口,“那个南越来的商人,通过关系找到了我,说想求见二皇子。” 荣弗放下卷宗,缓缓起身走了出来,步履略微僵硬,显然坐得时间太久。 “南越?那个姓付的?” “这个人是南越来的商人,专门贩卖胭脂,衣料,金银首饰等女子喜爱之物,一来就到处结交有钱有势的人,这次找人给我送了不少好东西,就为了让我带句话。” 宋立讲述付柒的来历,又一直观察着荣弗的反应。 荣弗背手而立,他是听说过这个人,也不止一次听人提起他,想到这个人是南越来的,他问宋立,“他是为了质子来的?” “多半是。”宋立点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推论着,“尽管他明面上不曾和赵廓有什么牵扯,但我感觉到这个人来到这,要做的事定和他有关。” “一个商人,表面的商人。” 荣弗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不屑,“南越那片小地方,送来的质子,不等天子点头,是回不去的,区区派个人来,就想搅弄风云吗?” “那,不见?”宋立迟疑的问。 “见!” 第二日,荣弗没有进宫去见刘贵妃,而是坐着马车,来到大都新开的一家豪华酒馆,天下居。 天下居,顶四五座普通的酒楼大小,坐落在大都最繁华的路段,人来人往的金泰街。 开在这条街的商户做的就只是有钱人的生意,卖的也都是贵重珍稀的东西,开在这里卖玉器古董的,绫罗绸缎的,金银首饰,小巧物件,都是从各国进货来的。更有酒楼里的美食,所做的糕点,都是今日订明日送的,限量供应,价格也昂贵。 尽管如此,这条街的生意也一直很好,达官显贵也都乐意来此享乐。 荣弗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墨,手执银白折扇,站在那里,一身贵气逼人。 身后的宋立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 两人刚下马车,就有个穿着白衣长衫,一脸堆笑的男子迎了出来,脚步飞快的走过来,凑到跟前,眼神笑意盈盈的弓着身子,“二皇子,您来了。” 荣弗仔细打量了来人,点头哈腰的模样,眼睛里都是贪欲,献媚讨好的嘴脸,十足一副圆滑小人之态,心里已生厌恶。 但来都来了,还是走了进去。 天下居共有三层高,一走进去就看见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小二们不停的来回跑。 “楼上请,三楼听雨阁。” 付柒连忙带头指路,一脚踏上台阶,走到一半,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调笑声,荣弗一疑惑,问道,“哪里传来的?” “是不远处的红花阁。”付柒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回答道。 “红花阁?” “就是花楼,妓院。” 荣弗看着付柒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愈加反感,心里后悔着今日此行,早知道,还不如进宫听母妃唠叨了。 他无奈的跟着进了听雨阁,刚坐下来开门见山,也不端着身份了,“说,你想见我有何目的?” 付柒一听,心里盘算着还要不要有个过程时,就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立,宋立眯了眯眼,朝他点了点头。 这时付柒才跪了下来,先是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时,眼睛没有了刚才的谄媚,一本正经的说,“二皇子,小人这一次从南越来,不瞒你说,就是为了我们九皇子来的。” 荣弗没想到这个人竟也敢直言不讳,他微微俯下身,眼睛想从付柒脸上看出什么,付柒还是一脸的正经,看不出一丝心虚。 “说说你想怎么做?” “二皇子,质子回国,要么就是作为交换,要么天子下令,小人受九皇子的外祖家所托,务必让他在半年内得以归国。所以,想来求二皇子帮忙。” 付柒又是重重一磕。 荣弗冷笑,“难不成,你要我去皇上面前,求情放他回去?” “只要能成,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我愿倾尽所有。”付柒显然非要办成不可,十分决绝的说。 荣弗垂眸不语,像看小丑一般的盯着他,眼里带着蔑视,他默默地起身,走到了门边。 “告辞。” 荣弗说完开门就要走,打开的门带入一阵风,吹向他削瘦的脸。 只听见后面的人仍不死心,还在说。 “我知道您不要金银财帛,”付柒心一横,使出杀手锏,对着荣弗扬声说道,“但过几日您就要娶她的妹妹了。” 啪! 门突然被重重关上,把刚才的光线锁在门外。 荣弗猛然回过身来,铁青的脸色像要吃人一样,目光凌厉如刀,死死的盯着付柒。 付柒眼神也不躲闪,迎上那凛冽的目光,自顾自接着说,“只要新娘子出了些小事故,错过了时辰,这婚事就可能另当别论了。” “这可是天子赐婚,你敢从中作梗?” 宋立有点看不惯这个人,带着商人的阴邪奸诈,皱着眉头挑衅质疑的问道。 见荣弗的面色稍稍和缓,付柒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办不办成,你们等着看。办不成,也是我自作主张,无干他人。” 第76章 两月日常 元府 眼见日子越来越接近,李氏的头疼愈加重了起来,因为她的小女儿,府中即将成为二皇子妃的元映月,一天比一天闹腾。 “又怎么了?” 李氏吃完晚饭,才刚坐下一会清静一下,又看见王嬷嬷跟踩了狗尾巴似的着急忙慌的进来。 王嬷嬷气喘吁吁,不停的擦了擦额前的汗,眼下天热进入了暑天,一动就大汗淋漓的。 “夫人,四小姐又在砸东西了。现在,又想去飞羽阁闹,您快去看看。” 自从及笄礼过后,元映月心中憋着一口气,想着元慎李氏一定会狠狠地替她出气。 她便一直等着,不料等来了是元沉月毫发无伤的回到飞羽阁,依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除了不许出门,其它一如往常。 元映月找元慎理论,差点被打了回来,她去求助李氏,李氏也只是摇摇头说些好话让自己安心待嫁,来日风风光光,不必为元沉月这种人糟心。 她虽然有气,李氏好说歹说,才让她先暂时放下落水的事,一心只期待着嫁给她一见钟情的男子。 当荣弗在下圣旨后,第一次以元家的未来女婿上门,元映月当时精心打扮,娇羞相迎的时候,荣弗一眼都没看她。 元映月以为是自己和荣弗还不太熟悉,想到李氏说水到渠成,她就一心以最好的样子,最温柔的话,来讨好荣弗,可是只第一天,荣弗在要走的时候。 突然跟元慎提起,要见见元沉月,语气里带着命令,又或是恳求。 元慎当时一惊,又不太敢驳当朝二皇子,又知道眼下处境实在不合适,只好鼓起勇气拒绝了,“二皇子,小女身体微恙,怕过了病气,不好见客。” 元慎说着说着心也虚了,抬眼看了荣弗的脸色实在难看,忙低头不敢作声。 元映月在一边,全程被当作了透明人,她以为稍稍努力就行,不想荣弗此话一出,她的脸色骤冷,伪装全卸,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 被拒绝的荣弗,也不再坚持,语气变得凛冽,只幽幽的告诫起不敢抬头的元慎,“元沉月不管是不是我荣弗的人,不管是不是你元慎的女儿,她在元家,你们就要给我养好了,敢让她在这里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你们就给我等着。” 元慎吓得浑身一颤,荣弗语气冰冷,显然不是在说笑,而是在命令,他唯唯诺诺的只敢点头称道,“一定一定,不敢亏待,不敢。” 从那之后,每次荣弗派人送东西来,其中总有一份好的送往了飞羽阁。 这一次一次的,让元映月变得愈加疯狂起来。 每每带着人闯入飞羽阁,总有元慎安排的人拦着,元映月每次都歇斯底里,硬是碰不到元沉月一根手指头。 这次,元映月又去碰了钉子,气呼呼的回到自己阁中,又一次各种摔砸,连同丫头也都跟着受打骂,不知道这两个月,有多少丫头带着伤,带着胆战心惊在这出云阁伺候。 李氏一踏入这里,映入眼帘就是一群丫头瑟瑟缩缩的站在外边,她看向屋里,里面还传来打耳光的清脆声。 元映月悠闲地坐在躺椅上,目光饶有趣味的看着,嘴角挂着泄愤般的笑,像在看一出戏般的轻松自在,看着霜儿抽打着一个瘦弱丫头的脸。 一下,两下,。 李氏进来看着这一幕,头疼得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的又来收拾烂摊子。 “住手。”王嬷嬷知道李氏的意思,看到这也赶紧叫住手,一挥手示意丫头们都退下。 屋里好几个跪着的丫头才如遇大赦般撒腿出去了。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李氏没好气的问,说出的话也没多大的生气了,这种事太多次了,她也有有心无力再劝了。 元映月看到李氏来了,嗖的一声扑向她,又开始委屈巴巴,哭哭啼啼的,“母亲,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贱人给我赶出去?我真的不想见到她了。”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开口安慰,“小姐,你就要成为皇子妃了,只要哄得二皇子听你的话,还怕不能收拾她吗?” “我不,只要她还在府里一天,我就吃不下睡不着,我已经恨不得提刀杀了她,”元映月又开始发狂,像一头嘶吼的小鹿,她泪眼婆娑,抓着李氏的衣服哭诉,“母亲,你帮帮我,哪怕,哪怕我先打她一顿。” 李氏的心早已为元映月的哭闹不知伤了多少次,但她对元沉月不像她女儿这么不禁事。 李氏有的是耐心,她叹了一口气,搂住女儿轻轻规劝道,语气幽幽,“映月,你要有耐心,否则什么事也不能成。没有耐心,你什么也得不到。” 元映月还在抽泣,李氏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你要有耐心,才能得到二皇子的心,到时候让二皇子亲自动手杀了她,当着你的面。” “真的?” “对。” 飞羽阁中 子夜时,胡焱又来了。 元沉月这两个月学刺绣突飞猛进,已经能绣出一朵三分相似的芙蓉花来。 “英儿,我不绣了。我没这个天赋。” 元沉月没好气的再一次丢掉手绷,她每每绣出来的东西都难以入目,实在不像。 “小姐,你不是说想绣一个荷包吗?等你再多练两个月,这花就有七分像了。” 英儿拿起来一看,笑着打趣她。 “我看看。” 胡焱一身青色长袍,丰神俊朗的出现在门口。他这两个月来得愈发勤快,有他出现,这里伺候的下人都靠近不得,每每有人来,都会被他出手打晕,第二日头昏脑涨的从地上醒来,渐渐传出飞羽阁闹鬼的流言,更没有人敢在夜里随意偷窥。 “别。” “越来越像了。”胡焱言不由衷的夸,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绣得不好看,“你可以开始给我绣荷包了。” 元沉月白了他一眼,“谁说要给你绣?” 胡焱腆着脸,凑了过来,眼睛着迷的看着她的脸,“刚才说的不是要给我绣吗?” 元沉月见他的脸都快要贴上来了,忙用手推开,“我可没说。”又转念一想,如果绣成这样戴出去岂不招人笑话,又觉得未尝不可。 “绣成这样,你敢戴出门的话,”没等元沉月说完,胡焱喜不自胜,忙答应道,“自然敢,你绣给我的,我不敢不戴。” 元沉月后悔了。 第77章 大婚当天 说做就做。 英儿从柜子里拿出一堆不同颜色的布料,找出了不少颜色的绣线,乐颠乐颠摆出来给她家小姐选。 元沉月沉下脸,心想这丫头真多事,还当着人还在故意的给她找事,没办法,只好先把做荷包的颜色料子挑出来。 看着都是些碎料子,用来做个小小荷包也够,元沉月仔细挑选起来,最后拿起一块靛青色的绸缎,又选了一把白色的线团,满意的把它们放在一起。 胡焱看着元沉月一本正经的挑料子,心里乐开了花,他打趣道,“多久能给我?” 元沉月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等着,不会很快。” “好,”胡焱又望了望月色,月色朦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一本正经,“娶亲之日快到了,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等着给你出气。” 元沉月眼中寒光一闪,心里突然被堵了一下,恨意涌了上来,她抬眼看着胡焱,胡焱也正一眨不眨的凝视她,两个人心照不宣了。 眼见婚事在即,宫里也派了礼部的人,来元家问名,纳彩等礼节事宜,后宫刘贵妃不停有送来的贵重古董珍贵绸缎之物,还不停的派人来问候元映月的喜好之事,可见十分上心。 元家也早早在婚期前一个月就开始张罗,天天派人出去采买,李氏更是亲自去求了一尊送子观音,给元映月陪嫁,以求早生贵子。 元家忙忙碌碌,自然也很少管元沉月,李氏更加没空去管一个还未有着落的庶女,元臻月。 元沉月虽有荣弗给元慎的施压,不再被禁足,可以在元府随意走动,甚至出门去不再需要得到李氏的同意,却再也没去过临芙阁。 甚至当元臻月想要去飞羽阁时,都被英儿给挡在门外。 英儿有时候实在不解,憋不住了就问元沉月。 元沉月也只是说了一句,“哎。无缘了,就不见了。” 英儿没有听懂,挠了挠头,又去做别的事了。 留下元沉月开始对着外面的海棠树发呆,她噤若寒蝉,眸中蒙上一层阴霾,呆呆的不再说话。 五月初十 天蒙蒙亮,全家所有的主子,小姐公子,包括家丁,丫鬟,甚至是最卑微的下人,都得起来了,准备她们家的嫡小姐大婚的重要日子。 元慎和李氏早已激动得彻夜难眠,当然也还有今日的新娘子,元映月,更是一宿无眠,彻夜听着王嬷嬷传授驭夫之道,更有那夫妻之礼等事宜。 用过早膳后,元沉月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肚子,她想起前世怀过的那个孩子,尽管只在肚子里待过三个月。 英儿觉得好笑,又好奇的说她,“小姐,你又没怀孕,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会的?” 元沉月猛的缩回手,想起了胡焱,那是他的孩子。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又拍了拍脸颊,又神清气爽起来,“走,两个月不见人,去看看新娘子。” 元沉月今日穿了一身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娉婷袅袅,亭亭玉立。 脸上脂粉薄施,弯弯的柳叶眉下眼睛更显得黑亮而有神,唇色淡淡一抹红,又从梳妆台上拿出那支胡焱送的银簪子插在发髻上。 这才往出云阁去。 不一会,就到了。 霜儿恰好在门口遇上了元沉月,手里拿着的凤冠霞帔差点滑落,又心虚害怕的不敢看,又想阻止又不敢,只唯唯诺诺的低着头。 元沉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衣裳,径直往里走。 她出现在出云阁的里屋时,李氏正给她的女儿梳着头,一副慈母舍不得嫁女的温馨画面。 所有的丫头看见元沉月,都面面相觑的,也没有敢拦。 元映月本来正高兴,察觉到异样的一转眼,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她脸上突然又扭曲起来,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咬牙切齿。 “你竟然敢到这儿来?” 李氏怕元映月被激怒又弄出岔子来,忙示意王嬷嬷一把拉住她,王嬷嬷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知道什么该说该做,她赶紧开口劝导,一边拍拍元映月的背。 “四小姐,”王嬷嬷笑眯眯的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三小姐不过是故意想激怒你,你可不要落了她的圈套。二皇子就要来迎亲了。” 最后一句才让元映月抓狂的脸色和缓下来,眼里的火才减了半分,她开始思考,又看了看李氏。 李氏对她安抚的点点头,元映月才又重新振作的扬了扬下巴,开始毫无所谓的态度,“我就要是二皇子的正妻了,你算什么?就算你没被取消婚约,也不过是侧妃。” 元映月说着,还不忘一步步靠近元沉月,横眉冷眼,“我元映月永远比你高贵。” 元沉月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儿,似笑非笑的模样。 看得李氏心里又开始涌起那不祥的预感,她沉声道,“沉月,你还是回飞羽阁去,今日免得撞见了尴尬。” 可元沉月才不听,她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下,又看到桌上摆着一盘瓜果,她轻轻摩挲着其中一个苹果,怡然自得的道,“母亲说的是怕二皇子瞧见我,让妹妹尴尬?” 李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反问,气得拳头都攥紧了,强忍着怒火,“你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今日妹妹大婚,我来送送她。”元沉月又一本正经的对元映月说道,“就要做皇家的儿媳妇了,妹妹可不能再耍小性儿,更不能再耍诡计了。” 元沉月挑眉含笑,话里意有所指,听得元映月又忍不住发狂,李氏见不能再忍,眼神示意王嬷嬷,“把她赶出去。” 王嬷嬷得令就要过来拉,还没等靠近,元沉月就站了起来,对她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会有。” 走没两步,又回头对着李氏母女笑盈盈的说,“今日大喜,你们就好好享受。” 元沉月抿着嘴,笑着离开了这,李氏逐渐觉得不妙,又不知从何所起,不安的紧紧搂住还在气鼓鼓的元映月。 心里念了句,“不能有事。” 第78章 撕破脸 李氏心不在焉的,直到元映月穿上了凤冠霞帔,真的是一副新娘子的模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李氏才如梦初醒,又恢复过来。 “什么时辰了?” 李氏问道。 王嬷嬷喜笑眉开,好像自己嫁女儿一样开心,“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巳时了,二皇子就要来接新娘子了。” 元映月想拿掉头上的凤冠,一边扶着头,一边埋怨,“戴着头重死了,时辰还不到,先摘了。”她 “也好,等上了花轿入了府,还有一天呢。” 李氏也觉得可以,就让王嬷嬷帮忙把凤冠取下来。 眼见时间越来越接近,李氏的心才渐渐放下,又让王嬷嬷给她揉了揉肩,缓和一下。 突然,一个丫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大惊失色的对李氏说,“夫人,出事了。老爷让你去前厅。” 李氏瞬间发冷,闭上眼深深呼了一口气,只脸色凝重的问道,“知不知道什么事?” 那丫头也不敢不说,“是那日逃走的小厮,他回来了。” 这下,元映月的脸色苍白,瞬间无力的倒了下来,王嬷嬷见状赶忙扶住,出声安抚道,“四小姐没事的,你会平安出门的。有夫人在不怕。” 李氏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往前厅,心里默念,老天保佑。 等她赶到前厅之时,元慎脸色不善的坐在太师椅上,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李氏一眼看出果然是那日那个衣衫不整的小厮,今日倒人模狗样的穿得衣冠楚楚。 李氏一见他,不是想打人,而是巴不得赶紧把这个人先关起来再处理。 “老爷,这个人怎么在这?偏偏今日。” “母亲,父亲问过了,这个人是来认罪的。” 元沉月不客气的插话,也没有去管元韬在一旁像刀一样的眼神,悠悠的站起来,走到李氏面前直视她。 “他说,那日就是四妹指使霜儿,威逼他要陷害我的,不想或许霜儿看不下去,才拿了四妹的衣物交给了他,他才无计可施,只好设计把我拖下水,不想误打误撞把四妹给拖了下去。” 元沉月微微昂起下巴,不容人的气势,悠悠的话激得李氏愈发气愤。 李氏恶狠狠的瞪着她,“这些都是片面之词,不足为信。这个人是不是受了谁的驱使,也不知道。就比如今日出现在这,我就觉得很蹊跷。” 李氏又冲着元慎哀求起来,“老爷,今日大事要紧,不能让有心之人毁了映月的幸福。” 元慎心里有数,但也知道现在元沉月跟全家撕破脸,今日在此显然不好打发,他眼睛一眯,示意元韬下手。 元韬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早就想发作了,一把冲过去反手把元沉月的手腕一掰,疼得元沉月叫了出来。 “三小姐,今日还是好好待在闺房里的好。这些小事父亲会处理的,不用你费心。” 元沉月顾不上疼,但还是疼得说话有些虚弱,“恶有恶报,今天就最好的报应。” “你,”元韬手上的力道加重,不仅更用力的捏紧,语气也更凶狠,“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就想毁了映月,她要是出事,我就杀了你。” 说完,元沉月被元韬用力往墙上一推,身子重重撞了一下,疼得她冷汗涔涔。 “来人,把她关起来。” 两个老婆子走过来,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才把元沉月轻轻扶了起来,却也不敢太粗鲁的拖拽,在一边只敢等着元沉月自己走。 可是元沉月才不走,她知道元家没人敢对她怎么样,索性更加放肆的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又坐了下来。 元韬以为自己眼睛出幻像了,他看着元沉月若无其事的自顾自的揉手腕,又打量了那两个老婆子,糊涂了起来,恶声恶气的骂道,“你们,我叫你们拉走,你们没听见呀?” 其中一个老婆子,唯唯诺诺的说,“二皇子交代了,说我们要是动小姐一根头发,就要我们死。” 元慎和李氏这才瞪大了眼睛,惶恐不安的坐了下来,两人这才意识到什么,元家已经不安全了,已经被渗透了。 “什么?” 元韬感觉到莫大的羞辱,他的亲妹妹就要出嫁,而他的妹夫却死心不改的惦记元沉月,甚至为了护着她,把手都伸向了元家的内部。 可怕,可恨,可耻。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空气仿佛凝滞了。 直到隐隐约约听到传来的吹打声,奏乐声,又有下人来通报,二皇子来迎亲了。 这下,元慎李氏两人才如梦初醒,李氏朝着外面眺望,手忙脚乱的摸了摸发髻,整理下衣裳,心绪不宁的双手紧握。 元慎也不闲着,他知道得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不然真的撞上二皇子就说不清了。 “沉月,你看,爹疼你一场,咱们父女一场,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你先让你妹妹出门。好?” 元慎一改原先的态度,他在元沉月面前微微弯下腰,脸上是讨好的表情,口气也变得谦卑,像在乞求般的温声细语的说。 看着她那叫了十六年的父亲,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她想起前世她这个父亲最后残忍的舍弃了她,这一刻有那么一丝不忍也化为乌有。 元慎求了这一会,又远远看见有人进来了,他直接对元韬喝道,“快,快把这两人想办法弄走。” “这是要弄走谁啊?”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荣弗翩翩走来,步履悠悠,仿佛闲云野鹤的仙人,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元慎连忙又换上笑脸,“没,没事。二皇子来啦,”又转头对元韬挥手,“快,把映月叫出来,二皇子来迎娶了。” “慢。” 荣弗轻幽幽一声,佯装好奇的指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小厮,“这是谁?” 那小厮浑身一震,慌里慌张的爬向荣弗,求救似的哀求道,“二皇子救命,那日我是受了四小姐的威胁,才去陷害三小姐的。后来,他们见事情败露,想抓我灭口,但幸好我逃了,可元家的人依然不放过我,四处找我弄得我终日惶惶,所以,今日在这是想二皇子给我主持公道。” 第79章 失心疯 “他胡说。” 李氏差点气晕过去,她走到荣弗面前,努力委婉劝说,“二皇子莫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今日是皇上赐婚,二皇子不要让人毁了这美满姻缘。” 李氏搬出了圣旨,言下之意,是希望荣弗有所忌惮。 荣弗不屑的冷冷瞟了一眼,径直越过他们,走到了元沉月面前,一眼看到她在揉着发红的手腕,眉头一皱,眼睛凌厉的看向众人。 “谁伤的?” 一个老婆子见状赶紧回复,“是大公子。”元韬闻言,一脸错愕,见荣弗的脸色跟要杀了自己一样,霎时有些惶恐起来,不敢辩解的低下头。 “这是怎么了?” 跟在荣弗后面来的李晋,还有许久不见的荣涣。 两人只是在后面给那些想堵门又不敢堵门的下人发了发红包,撒了些银钱。 这才迟来了一步,也不知错过了什么。 “我可以为两位解答。” 又传来一个声音,李氏心惊胆战更甚,当她看清来人是谁,心里已经寒了半截,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李晋回头一看,是胡焱。 元沉月也朝他望着,他今日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得体,身姿挺拔,显得如诗如画,有说不出的雅致高贵,只是当看到他眼见佩戴着一枚靛青色的荷包,心里忍不住暗笑。 “胡公子,你怎么来了?” 李晋不解的问他。 胡焱优雅一笑,“今日不请自来的,”又意味深长的对元慎说道,“今日元大人大喜,特意来相贺。上次因为这个小厮弄得不欢而散的,看来今日能解解误会。” “什么误会?”荣涣也是一脸不解,他指了指地上的人,话却是对元慎说的,“是说元四小姐指使这个小厮陷害姐姐的事吗?” “是我糊涂,受了四小姐的威逼诱惑,我不敢不从啊。” 那小厮又开始控诉元映月。 “不是,不是这样的。”一身大红嫁衣的元映月,疯了一样的喊了出来。 元映月走到荣弗面前,委屈巴巴的拽着荣弗的衣服,可怜兮兮的哭诉起来,“不是我,是元沉月要害我,她嫉妒我能嫁给你,都是她设计的,是她不检点。” 哭得梨花带雨,泪流满面,连妆容都花了。 李氏也赶紧过来打苦情牌,“我的女儿,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二皇子,你仔细看看,”李氏指了指元沉月,“她心机颇深,不是好人。您可不怕被她蒙蔽了。” “好了,时辰到了,快上花轿。” 元韬见势头不对,赶紧插话,希望能囫囵过去。 “对对,映月,来跟二皇子上花轿。” 李氏拉起元映月的手,悬空等着荣弗去接。 荣弗的态度说明一切,他没有理会,而是找个位子坐下,闲情逸致的端起茶喝了起来。 “如果新娘查实做了这等下作的事,就算天子圣旨,父皇知道也会收回成命。我看,就看你们如何取舍了,”荣弗目露寒光,没得商量,“人,我是断断不会要的。” 元家人这时彻底泄了气。 荣弗毫无顾忌的把话挑明,任他们还想僵持,都没了底气。 “元沉月到底哪里好,她凭什么得到你的爱,我到底哪里又不如她?” 元映月嘶吼道,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在荣弗面前装出来的温柔可人。 这两个月早已被嫉妒使得更加发疯,每次极力隐忍克制,越克制内心越扭曲,这一刻再也受不了。 元慎眼见无路可走,他思忖良久,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二皇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就先把映月迎娶了,”忽然又降低了声调,附身在荣弗耳旁,“等入了夜,我派人把沉月送去您府上,如何?” 荣弗一听,眼睛里隐隐放出光,嘴角也微微一扬。 元慎以为有戏,正要说话,忽然荣弗冷不丁眼色一冷,气汹汹的站了起来。 “元映月指使一个小厮嫁祸意图污人清白,今日有人证出来自首。那这亲我不娶了,把人带进宫。” 说完那两个老婆子有眼色的就要上来拉元映月,一拉一扯没有一丝客气。 元映月气得发疯,“你们这两个,不要碰我,我杀了你们。” 就这么极限拉扯下,元映月不断的挣扎,头发开始散乱,形同泼妇。 李氏见今日死局了,无力回头,只好心一横,跪了下来,“二皇子恕罪,我这女儿得了失心疯,愧为皇家妇,所作所为都是无心的,然今日不配高攀,待会我们会进宫向皇上请罪的。” 荣弗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心满意足的颔首,“既如此,我也不好强求。毕竟,皇家不能娶一个疯妇。” “那我就先走了,元大人珍重。”荣弗一刻也不想停留,但舍不得又留恋的看着元沉月,见她出神的盯着李氏看,才大步流星的离开。 荣涣开口,“把这个带走。” 那两个老婆子就扶着小厮带了出去。 李晋则走上前来,对着元慎作揖,语气还算恭敬,“元大人,我母亲和妹妹,今日特意嘱咐我请沉月妹妹过府做客,想必大人不会不允。” 元慎无奈的闭上了眼,这一刻他没得选择,这只能是荣弗的授意,他扬了扬手,叹了口气,“去。” 元沉月站了起来,对着元慎最后叫了声父亲,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元家。 留下无可奈何又绝望的元家人,在身后不知怎么恶毒的盯着她。 元沉月则心情开始大好,这场战很顺利,没想过最后李氏是这样保全她的女儿,但从今日后,李氏别想抬起头,元映月也许会真的发疯,但这还不够。 胡焱跟在身后,虽保持距离,但眼睛一刻不瞬的盯着她的背影看,如痴如醉。心里又有一丝懊恼,这下,元沉月估计要住在武王府,他出入王府,兴许不太方便。 从元家大门出来,元沉月看到门口一身红衣的荣弗,坐在马背上,眼神殷切而热烈,痴迷的望着,俨然她就是他准备迎娶的新娘。 两人对视时,元沉月的心还是猛的一击。 这个她爱过的男人,哪怕前世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后,虽然离开过,可最后依然求着要娶她。 但前世,她最后不想连累荣弗的名声,毅然的选择了别人,那个最后伤害她的恶魔。 付柒。 而元沉月眼神一瞥,正好也看到了他。 第80章 王府义女 武王府 自从李晋的妾室茉羽生下王爷的庶长孙,已经快四个月了,也自从添了儿蹄声,王妃虽然不喜茉羽,但还是借着孩子的牵绊,让与李晋的关系稍有缓和。 “你看这个小团子,愈发肉嘟嘟的。” 茉羽自从生了孩子,也借着孩子常去王妃去讨育儿经,茹安一开始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后面见得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王妃也自上次与元沉月说开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人也豁然了。 总之,王妃和茹安不像一开始那么不待见茉羽了。 “沉月,你看,小孩子真神奇,一天一个样。” 茹安捏着小团子的脸,又笑盈盈的对元沉月说,“你以后嫁人了,也要生这么一个。多好啊。” 元沉月连忙摆了摆手,推辞道,“这种事还是让你来,你多生几个,匀一个给我就行了。” 气得茹安用手指头敲了敲元沉月的额头,“你倒会想,我生再多,一个也不给你。” 茹安的话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王妃叹了一声,目光宠溺的看着这两个人,心生感慨,“这两个孩子,一个如纸一般纯真,一个却早已历经万千,却还能如同姐妹一样。” “听说元家的事,皇上有了新旨意了。” 李晋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一身浅灰色长袍带着屋外的热气,一同席卷而入。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李晋就迫不及待讲述,“三日前,二皇子把事情进宫回禀了皇上,还把那个小厮做了人证,皇上当时就怒了,还叫了常公公去元家亲自查清楚,这两日,元家鸡犬不宁的。” “然后呢?”茹安也迫切想知道,“最后婚事作废了吗?” 李晋点了点头,才忍不住干渴的先喝了一杯水,才又接着说,“今天我就得到消息,皇上下了旨意,因元家四小姐突发恶疾,失了心智,不宜成婚,遂赐婚收回。至于那个小厮,在审问的时候用了刑,就死了。” “死了?” 元沉月有些吃惊,她知道肯定是被灭口,审问是不可能用刑致死的。 她有些为那个小厮不值,一辈子听命于人,却连死都只是被别人操控的一枚棋。 “死了,丢去乱葬岗了。” 李晋像在说一件极平常的小事,丝毫没有一丝怜悯。他说完了,就走过来逗弄一下自己的儿子,眼睛里的笑意只有为这个孩子。 茹安看她哥哥这个,两下对比心里也觉得堵,又转头问一直静静不说话的母亲,“母亲,这下沉月回元家应该是不能了,你看,我跟你提过的事?怎么样?” 武王妃眼底亲和,像一湖平静的池水,她看向元沉月,招了招手,“沉月,你过来。” 元沉月乖巧的走了过来,只是静静地站着,就能生出让人怜爱的心疼,武王妃突然眼眶一红。 “沉月,你就做我的义女,以后就陪着我,”武王妃怜惜的拉起元沉月的手,慈爱的抚摸,“我帮你找父母,我帮你找个好婆家,这以后也是你的娘家。” 元沉月心里一动,她前世就很喜欢武王妃,哪怕在自己落魄不堪之时,也是一直护着自己的人。 可惜,她元沉月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她的愿望就是远离这片伤心地,用余下的时光去肆意洒脱的活一场。 “好。” 元沉月点了点头,“只要在王妃身边一刻,就一定好好陪着您。” “太好了。沉月,我们是姐妹了。”茹安开心的搂住她,又哭又笑,喜不自胜。 李晋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自己的儿子,一边摇晃的哄着孩子,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好啊,这下荣弗怕是要把咱们王府的门槛踩烂了。” “踩烂了,也娶不到佳人,叫他死心。” 茹安也回怼过去,她是郑重其事的问过元沉月的,得到的答案是荣弗并非她的良人,她一心求安稳,她真的没心力去过皇家那种惊心动魄的日子。 从那之后,武王妃收了一个义女之事,就在大都中传开了。 武王妃为显得不仗势欺人,还是去了一趟元家,不仅送了礼,郑重其事的要人,然后是不容置疑的离开。 元慎虽然愤愤不平,觉得这跟抢女儿没什么区别,又不敢与王妃抗衡。 眼下,元沉月就算回来,别说李氏,自己也容不下她,更不知要怎么面对她,想起故人的嘱托,更觉没有颜面面对。 也好,让她就这么离开元家,也算自己仁至义尽了。 就这样,元沉月成了武王爷和王妃的义女,光明正大的住在了王府里,诺大的王府中,东南角选了一处比较安静,又不失雅致的浅云居。 浅云居的院墙在栽种了许多的笔直高大的梧桐树,硕大的枝叶直接伸过墙顶,隐隐约约盖住了月光,让元沉月在夜幕下可以睡在躺椅上扇扇子乘凉。 “小姐,在这住了快半个月了,胡公子一次也不敢来。” 英儿窃窃私语,还不忘捂着嘴偷笑。 元沉月扇着风,有气无力的样子,听到说起胡焱,她的心事又开始溢了上来,喃喃的自言自语,“奇怪,他不来就不来,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但一听到,又有些想见了。” “小姐,我看你真的动心了。” 英儿凑过来,笃定的说了出来,元沉月冷不丁的清醒过来,忙不迭捂住英儿的嘴,又四处望了望,确定没人才松手。 “这里不比在元家,说话做事也要谨慎,不然一个不小心,伤的可是王府的脸面。” 元沉月才又缓缓躺下,刚一闭上眼,谁知耳边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和不羁。 “你真是想我了。” 胡焱的声音传来,元沉月还闭着眼,只当这是自己做梦了,竟然这么能真切。 “我想你了。” 又传来一声,声音近在耳旁。 当真切的感受到有呼吸在耳边,元沉月才猛的睁开眼睛,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过头一看。 胡焱温柔的笑着,眼里发着光,正痴痴的又热忱的望着自己。 第81章 皇后解禁 烈日当空,晒得地面愈加滚烫,时过农历六月,已是最热的时候,过了午后,许多小摊商户都纷纷收摊回家,实在是耐受不了北渝的酷暑。 王府的午膳,总是有四菜一汤,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用膳。 自从多了一个人,从来只有茹安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吃饭讲究食不言,但在茹安这里不实用,她最爱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调节气氛,她着实是不喜欢母亲和哥哥在一起时那种沉闷的压抑。 元沉月自从来了这,性子也逐渐放开,比在元家开朗自在,在这里有王妃待她很好,而武王爷也自沉冤得雪后,愈发韬光养晦的研读兵书,对于王妃当初收义女之事,也只当是荣弗所托,并没多过问。 李晋更不必说,虽然不喜她,奈何荣弗与他渐渐交好,倒是五皇子荣池,却是自从自己的妹妹得罪过淑妃,再也不曾登门。 这次用完午膳,照旧跟着茹安到王妃的房里,陪着王妃喝喝茶说说话。 英儿烹好茶,轻轻的倒在两个青花瓷茶杯,一杯端给了王妃,一杯端给了元沉月,而茹安,则手里一碗同样冒着雾气,却是冰镇的牛乳酥酪。 元沉月愈来愈离不开茶,在这里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茶喝,还有个和自己同样爱喝茶的王妃,就算在暑天,也都爱喝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体味着先苦后甘的滋味。 王妃抿了一口茶,悠悠对元沉月说:“知道吗,昨夜皇上突然解了皇后的禁足,今早又对朝臣说那刺客曹煜却是张氏族人,但查明行刺之事与皇后无关。” 元沉月这阵子以来,总能第一时间收到许多宫里的新消息,“我想这也是意料之中,皇后只是被牵连禁足,她也没有真的承认是她指使的。又还有一个四皇子在,禁足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起四皇子,这半年来听说病病恹恹的,太医往皇后的凤仪宫跑,听说一日跑三回的给四皇子保命,大概也就是这,皇上才不忍心对皇后怎么样。” 王妃一边说,一边感慨,在外人面前总是摆出一副难以亲近的面孔,心里却也有为人母的柔软。 “荣沫这个病秧子,都这样了,皇后也不让他好好养着,非要争什么太子之位。我看选谁,都不会选他,”茹安吃完一口乳酪,“如今荣弗哥哥风头正盛,生母又是刘贵妃,他指定就是未来太子了。” 茹安越说越得意,“荣弗哥哥现在和咱们交好,他以后要是当了皇帝,”挑眉的看了一眼元沉月,阴阳怪气的笑,“那有人可就要?其实,沉月你当皇后也不错,哈哈。” 武王妃看她没个正行,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头,嗔怪道,“茹安,别胡闹。” 茹安才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安静下来,又对元沉月眨了眨眼睛,幸灾乐祸的偷笑。 元沉月也不示弱,在王妃面前也愈加敢说,“我要是做了皇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赐婚,把你嫁给谁好呢?” 元沉月佯装思考,“要不,就嫁给三皇子,他人也挺好,怎么样?” 茹安直跺脚,“好啊你,乱点鸳鸯谱,看我不打你。” 庭院深深,窗外的树木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与地面的灼灼日光交相辉映。 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和屋外寂静无声形成了两个世界。 直到入了夜,才开始有徐徐风来。 元沉月突发奇想要出门去逛逛市集,武王妃生怕她们姑娘家不安全,便派了李晋跟她们同去。 两个女子戴着面纱,一身轻纱薄裙,在六月的一个夜晚出门了。 李晋不情愿还是担起了两个姑娘的护卫,走在前面开路,同时一脸的严肃不可亲近的模样,惹得路人纷纷避让。 元沉月还是第一次夜间出来玩,她好奇的走过去看着摊上的花灯,拿起一个小兔子灯,在手里晃了晃,茹安也拿起一个,玩了一会觉得无趣又放下。 这时,突然伸出一只手,“这个姑娘的灯买了。” 元沉月抬眼一看,竟然是胡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后,又心生欢喜。 李晋被这一举动惊讶到后,又自觉从身上掏出银子拿给摊主,语气不容置疑,“我妹妹的兔子灯要了,给你。” 说完李晋一脸警惕的盯着胡焱,两人都颇有些火药味起来。 那摊主是个老人家,他看着两个要付钱的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道该接哪个的钱。 胡焱也不容置疑,开始板起脸来,手仍然做着给钱的姿势,吓得摊主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开始求救似的看向了拿着兔子灯的元沉月。 元沉月无奈,她转头看了一眼英儿,英儿会意,从身上拿出银子。 元沉月自己买了单。 然后提着兔子灯,拉上茹安不管两人就往前走去,李晋有些尴尬,但好像还是胜利的朝胡焱扬了扬下巴,颇有挑衅的味道。 胡焱愣愣的看着人都走了,一转头,才看见摊主老头冲着自己幸灾乐祸的笑,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走了。 夜晚热闹的集市好像总有许多逛不完的小摊,两个女子不停的逛着,一会是卖脂粉的摊子,一会是卖糖人,冰糖葫芦。 “两个好歹都是千金小姐,怎么会都想吃糖人这种廉价的东西?” 李晋看着两个女子对着路边的糖人起了兴趣,还都买了。 “她们喜欢要紧,吃这些也无伤大雅。”胡焱与李晋并排走着,听到这话不能苟同。 胡焱今夜看到元沉月那样小女儿情态,那么天真浪漫,心里别提多喜欢了。 一路都跟在后面,和李晋一起当起了护卫,李晋则本来忌惮胡焱是否冲着自己的妹妹来,他一路都有意无意的试探,后面发现胡焱是对元沉月有心思,倒也放下一半心来。 “胡公子,你身为康王爷的义子,他没为你寻门好亲事吗?” 李晋把话头一转,试探性的问胡焱。 胡焱笑了笑,开门见山,“世子难道还要明知故问,那夜我偷进王府被你发现了,但你没有作声。难道不是想确定什么?” 第82章 借机下套 李晋顿了顿,不客气的瞥了他一眼,警告道,“武王府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我劝胡公子就不要有下次了。若是真的有情意,就得光明正大的来,别不小心弄得名声狼藉。” 这话有些为元沉月着想的味道,胡焱也不恼怒,反而有一种获得肯定的沾沾自喜,“多谢世子看好。” “我也并不是看好,我只是看出来了,元沉月对荣弗有种绝不靠近的疏远,倒是肯和你深夜在树下那般谈心。” 李晋想到那夜跟着黑影到了府里的浅云居,偷偷在一个墙门外,透过树影看清楚了,元沉月正在树下乘凉,那个黑影自然而然的蹲在她身边,甚至连那个丫头都极为自然的看着两人。 这让李晋不禁想到这两人在元家的一唱一和,看来,这元沉月不能小瞧,不声不响就拿下这个人人惧怕的冷面杀手。 “胡焱知道世子志向远大,不会插手别人的儿女情长。武王府上次吃的亏,曹煜也确确实实是皇后派的杀手,如今皇上却站在皇后那边,恐怕皇后会有所动作。” 李晋不屑的嗤笑一声,“皇后就一个病恹恹的四皇子,族人大多平庸之辈,掀不起风浪。宫里还有刘贵妃,淑妃,这些她还对付不过来。” 胡焱笑盈盈的看着元沉月又去一个脂粉摊前挑挑拣拣,语气却严肃起来,“我猜皇后时间不多了,她必会行动,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冲着四皇子的婚事去。你说,谁会成为她的目标?” “绝不会是我妹妹,想都别想。” 李晋才不会同意茹安嫁给一个濒死之人。 李晋问,“你觉得是谁?” 胡焱不语,沉默的摇了摇头。 胡焱突然停住脚步,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白衣男子在朝他挥手。 那个男子一脸笑意的跑了过来,对着恭敬作揖,又看了一边的李晋,肃然恭敬也作揖,“胡公子,李世子。真巧,出来散散心还能遇见你们。” 付柒脸上堆起笑容,一脸讨好的谄媚,胡焱客气的点了点头,“付公子出来散心,可是有什么不顺心?” 李晋莫名对付柒有种说不上的厌恶,只一眼就让他反感,他没有理会他,头转向别处,但也没有走开。 付柒看出李晋的心思,他就对胡焱诉苦起来,“你知道我是南越人,出门在外,总不如家里的温暖。有时被排挤,还被猜忌,当真心累。眼下,我只想把手里一批贵重之物卖掉,我想也好回南越去。” 胡焱佯装有兴致的问他,“什么好东西?大都一掷千金的人很多,何愁卖不掉?” “就是一批古画,玉器,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更有一件东西,寻常人买不起,价值连城。” 李晋听不过去商人的说一半藏一半的卖关子,不耐烦的问,“什么东西价值连城?” 付柒见李晋上钩了,变得不慌不忙,缓缓小声的说道,“这个东西是你们北渝的,被东胡从新川抢走的至宝,阴差阳错到了我的手上。” “什么,你说的是那枚红玉环。” 李晋激动起来。 付柒点了点头,“那可是我花了很多钱从一个东胡人那里买来的,如今也想看看有没有人能把它买回去,也算物归原主。” 李晋问,“你出价多少?” 付柒缓缓举起三根手指,“这个数。” “三千?” 付柒摇了摇头,“三十万两。” “你这是抢。。。”李晋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茹安在叫他,他转头看见两个小姑娘翩翩走了过来。 “这是谁?”茹安看见了付柒,有些疑惑的问李晋。 付柒恭敬的作揖,没了一副商人做派,语气温和,“见过郡主,在下是南越来的商人,付柒。” 茹安眼睛稍微打量一下这个人,一听到南越两个字,心里陡然一动,不会,跟质子有什么牵扯? “免礼。你是南越人?来这里做生意?” 茹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了两个问题,又觉得问了也是多余,她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可是为了赵廓而来?” 付柒一时语塞,赶紧佯装若无其事,尴尬笑了笑,“不,我一个人卑贱的生意人,怎么会跟皇室有牵扯。”他又开始自嘲,“我算什么,不过就是糊口两个钱过日子,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只蝼蚁,无足轻重。” 说着说着,付柒叹了口气,“不过一个皇子来到别国做质子,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有时过得连蝼蚁都不如。” 茹安一听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心仪赵廓已久,听不得有人提他过得不好,但一想质子能过得体面不知道要多辛苦。 “时候不早了,要宵禁了。该回去了。” 元沉月看付柒还在添油加醋戳两兄妹的痛处,不禁忍不住的开口,她本想先避开这个人,不想还是避不开。 付柒一见到元沉月,眼睛都看直了,又十分自然的移开视线,他正要开口。 元沉月急忙忙拉过茹安的手,看也不看付柒一眼径直走了,只是有一瞬,她看了一眼胡焱,眼里含着笑。 只留下胡焱和付柒留在原地,目送武王府的人离开。 “原来这就是荣弗心心念念的女子,比那日在元府门口见到的时候更美了。”付柒喃喃道。 胡焱白了他一眼,愠怒道,“付公子,眼睛不要乱看。再看,戳瞎你的眼。” 付柒一听心下就明白,为了大计,赶紧赔笑道,“明白,胡公子好眼光,只不过她是二皇子心心念念的人,胡公子又何必给自己找对手?白白把那份人情让我得了。” 胡焱幽幽道,“这自然有我的用意。那个小厮在我手上也没多大用,把他送给你为二皇子解围,你也好顺理成章攀上天泽府。我们各有目的,只要最后达到就行。” “胡公子放心,只要质子回国,还要借胡公子的财力相助,到时候若成功,胡公子的事才好办。” 付柒观察着胡焱的神色,见他有些动心,便再加一把火,“到时候美人在怀,人生无忧,岂不美哉?” 第83章 凤仪宫 翌日,元沉月从床上醒来,她轻轻掀开帷幔,唤了声:“英儿。” 英儿闻声从外面端了脸盆进来,拧了拧毛巾送到元沉月面前,肃然道,“小姐,宫里来了旨意,皇后娘娘叫王妃,郡主还有小姐你,进宫去。” 元沉月皱眉:“可有说还传了谁去?” “听说还传了一些大臣的家眷,更要紧的是,元夫人也在受邀之列。” 英儿有些担忧起来。 元沉月一边思考,一边抹了抹脸,后把毛巾放回水盆里,坐到梳妆台前。 她看着镜子里的面容,拿起五齿梳悠悠的梳着头发,“我离开元家快一个月,但我还在大都,有些人迟早还是会再见,是时候了。” 镜子里照出英儿有些不安的神色,两人的眼神碰撞,给了英儿一丝安抚,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马车缓缓出行,车内已经摆上小瓷缸,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冒着寒气的冰块,使得车内的人暂时感受不到暑天的热。 武王妃面色担忧,她握了握元沉月的手,“沉月,今日皇后怕是设的鸿门宴,又有元夫人在,我看,定会出点什么事。” “母亲,咱们是武王府,怕什么?那个元夫人,她那样对沉月,咱们也不用对她客气。敢?看我怎么对付她们。” 茹安小嘴巴巴,又叉着腰,一副不怕事的姿态,她又冲着元沉月拍了拍胸脯,“有我在,你别怕。” 元沉月心里又是一暖。 很快,到了皇宫。 在宫人的带路下,她们入了宫门就只能步行前往,一路走过长长的甬道,走过石子小路,遇见零零散散的宫人路过,每当有宫人走过,宫人都会停下低着头让元沉月她们先行。 在走到凤仪宫前附近,元沉月远远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男子,看不清容颜,只看出走得不是稳健的样子。 待她走近,才看清是许久不见的四皇子荣沫。 “四皇子。” 武王妃恭敬的福了一礼,语气平平,脸上也只有客气。 元沉月和茹安也福了一礼,安静的站在王妃的身后。 荣沫一身银灰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翠玉,脸上虽然苍白却仍有不容置疑的贵气。 “王妃免礼,郡主免礼。” 荣沫虚弱的抬了抬手,又顿了顿说,“元小姐免礼。” 声音虚滑无力,元沉月注意到荣沫有种油尽灯枯的虚弱感,心里隐隐有些不忍,这个人为自己解围两次,可惜是这么个身体。 “殿下,近来可还好?” 元沉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这句,当她看到武王妃投来疑惑的眼神,她意识到自己与荣沫并不太熟。 荣沫苦笑一声,却目若流星,“一直是这样,无妨。元小姐近来跌宕起伏,看来是好事多磨。” “我的不过是小事,殿下自己要保重。” 元沉月垂眸一笑。 “会的。”荣沫如沐春风,扬了扬嘴角,“快去,母后在等着你们。” 武王妃微微颔首,不置一笑的带着两人离开。 进了凤仪宫,这里又是往日富丽堂皇的模样,看样子是有重新装潢过,连摆放的花盆都是不曾见过的珍贵品种。 元沉月心想,当初在管侧妃那已经都够争奇斗艳了,如今,皇后这里摆着的花更是不曾见过,这是把野心堂而皇之露出来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芷柔,恭敬把人迎了进去。 一进正殿,第一件事先是给皇后跪下请安。 皇后声音徐徐传来,温和可亲,“免礼,王妃今日带着两个女儿来,真给本宫面子了。” 武王妃一听皇后找茬,赶忙跪下磕头,“不敢,皇后旨意,臣妾不敢违背。” “这是怎么了,本宫不过是开开玩笑,王妃不必当真。来,快扶起来。坐。” 皇后呵呵一笑,抬手示意芷柔去扶,又笑呵呵的对着殿中坐着的夫人说,“你们看,王妃近日多了个女儿,哪位夫人看看是否喜欢,娉回家做个儿媳妇。” 武王妃刚一站起来,听到这话顿时面如寒霜,眼里散发着寒意看向周围坐着的官家夫人们,她轻轻一斜目光,有些夫人正打量着元沉月的目光,吓得收了回去。 但仍有不怕死,依旧打量着,元沉月也不怕,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儿,目光幽深,如同冰雕。 武王妃白了一眼,才走到左边上首处第一个位子坐下,元沉月两人则坐在王妃身后处。 这时,有人开口了。 “娘娘,我看这小姑娘心机颇深,攀龙附凤不成,攀上了王府,我小小一个二品门户,怕是受不来这种福气。” 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夫人,先一脸鄙夷的打量,又对着皇后侃侃而谈。 杨夫人正坐在右边的位首,她看元沉月的神情有些复杂,但不知为何还是替她说话,“林夫人,我看你是攀不上这种福气,听说你那一个儿子,和一个六品官的庶女弄得沸沸扬扬的,怕是日后。” “你。”林夫人气得咬牙切齿的指着杨夫人,又突然冷静下来,阴阳怪气的咧嘴笑,“杨夫人好家教,听说你的女儿不在家待嫁,一心想悔婚,甚至还想撺掇未来的夫君去杨家悔婚。谁以后娶了杨夫人的女儿才是好福气。” 杨夫人被这番话气得白了脸,想起女儿最近在家要死要活的说不嫁,她本就头大了。 想不到被人当面戳破,还泼了脏水,女儿可不比儿子,自己的女儿以后还要做人,杨夫人不容别人置喙。 她板起脸来,狠狠地戳了林夫人的痛处,“听说,那个庶女可是有了身子,你那儿子在家里闹着要娶她做正妻,我看,林夫人也就攀到这了。我的女儿,再怎么折腾,她都是当朝丞相的嫡女。” 是了,杨茵茵有强大的靠山,想娶她的人排一排,可以围绕大都好几圈。 皇后本想好好看一场笑话,不想底下的人跑题了,她只好出来做和事佬,“两位夫人,消消气。” 第84章 李氏献人 “依本宫看,儿女们都会各自的福气,两位夫人也要好好为他们考量,该帮的时候帮一把。眼下,本宫就只剩一件头疼的事,今天请你们来,是希望你们有谁能为本宫分忧?” 皇后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把玉如意,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座的人听完直冒冷汗,恨不得藏身不见。 谁想把女儿嫁给一个时寿不多的人。 杨夫人吸了口气,挺直了背脊,却没有说话,这里就她的女儿许了人家,虽然刚刚才被人说闲话,但皇后的儿子这口锅不用自家背,也算大幸。 在座的夫人都默不作声,有的还面面相觑,皇后一下就看明白这些人都躲着不敢接,她环视一圈,最后对上了在较末端的李氏。 李氏对着皇后微微点头示意,起身对皇后福了一礼,抬起头之余看不出有一丝颓丧之态,恭敬的说,“皇后娘娘,臣妾娘家有一女,年方十八还未议亲,长相尚可,也读过些诗书。” 底下的人一听,大多数夫人不屑的看着李氏,嗤之以鼻,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笑话。 她们又把目光投向皇后那边,皇后依然端坐着,表情在听到李氏的进言后仍是那样不改,微微一笑,没有别的表情。 元沉月看着李氏,心想李氏真是顽强,元家都那样了,听说元映月在家都疯疯癫癫了,李氏一出门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今天却还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跟皇后结亲。 元沉月看了李氏,又瞧了一眼皇后的表情,她猜皇后没有别的选择,多半会答应。 果然,皇后开口了,“人今日可也来了?” 接着李氏身后款款走出来一个粉衣女子,身姿婀娜,走上前盈盈一拜,温婉又朗声道,“臣女李念初拜见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 皇后说完,李念初缓缓抬起头,她薄施粉黛,额头上的梅花花钿点缀显得更美了三分,一双桃花眼盈盈如清水,只是静静在那里不说话,就让人不自觉生出三分喜爱。 “你祖父就是过世的李太傅?” 皇后这一问,有些夫人才恍然大悟,又开始重新打量起李念初,带着一丝品味。 李念初道,“回皇后娘娘,那是臣女的祖父,臣女的父亲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李文。” “原来你是他的女儿。”皇后语气有些凝滞,隔一会才让她起来。 元沉月察觉出皇后有些出神,她想起李文前世作为她的舅舅,根本少有往来,李氏回娘家也常带元映月去,就算见了面也有说不出的疏离感。 皇后又问李念初一些问题,李念初一张嘴,没有一丝错漏,整个人显得大方得体,端庄持重。 元沉月大多数时间都盯着李氏看,然李氏却一眼也没看向这里,眼睛只落在李念初的表现上。 一番对话下来,皇后让李念初回去坐下,很是满意的笑着,又说了让她以后常进宫来。 这就是成了一半的意思。 元沉月发现李氏的严肃表情才倏地展开,耸起的肩头也放下了,同时,李氏的眼神看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数月不见的两人,就像两个宿敌,一触即发。 元沉月从李氏的眼里看到数不尽的恨意,她则眼里带笑,抿起嘴对李氏微微颔首,然后转过头不再看。 她知道李氏是骄傲的,这次受了这些磋磨还硬挺着进宫来,这一系列举动让元沉月开始反思,想到李氏活了这个岁数,前世能操一盘大棋,就不是一个简单打倒的人。 皇后在上座又开口了,“本宫的心事,诸位当母亲的同样会为儿女操心,今日本宫也想做个中间人,牵个线解个误会。” 元沉月心里觉得不妙,果然,皇后看向了她。 “元沉月,你出来。” 皇后用命令的口吻叫她出来,元沉月只有乖乖的站了出来。 “沉月,你虽不是元夫人亲生,但到底养了你十六年。听说你弃家出走,不管不孝,你可知错?” 一时间,众人又开始对元沉月窃窃私语,有的看李氏的眼神带着同情。 杨夫人是清楚那日李氏如何偏心自己的亲生女儿,从而只是看着元沉月会如何为自己辩护。 元沉月被皇后这一指控,她瞟了一眼武王妃,武王妃眼神示意她放心,元沉月才悠悠然说道,“回娘娘,臣女并不是弃家出走,而是父亲母亲见妹妹的丑事败露,想推我出去顶了恶名,碰巧被二皇子撞见,婚事不成。臣女是为了保命,才仓皇出逃。” 杨夫人同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像实情。 在座的夫人纷纷看向了李氏,等着她给个交代。 李氏的脸色铁青,她没想到元沉月竟然如此说,她气得指着元沉月怒道,“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担心不能嫁给二皇子,才做了不检点的事,被你妹妹发现了,你反而倒打一耙,让她在人前跌落水里,弄得她神思恍惚,你妹妹本就天性纯良,最后却是这么个下场。” 李氏说着说着还掉起泪来,捶胸顿足的表演,又痛心疾首说自己做母亲失职,没有教养好元沉月这个女儿,又害了自己单纯的女儿如今疯癫在家。 一番表演动之以情,有些夫人开始站在李氏这边,同情的看着她。还有的则不为所动,都是后宅里的女主人,谁又会随便相信。 皇后也动容了,用手帕抹了抹眼下,才出声安抚李氏,“元夫人,真是慈母心肠。”又阴阳元沉月,“可惜教女无方,真是白费心思了。” 这完全是替李氏说话的口气,反而谴责元沉月不孝。 元沉月也不生气,她站在那里,转头开口对着李氏分辨起来,“母亲,你说是我不检点,若真是我的过错,皇上又怎么取消妹妹的婚事?” “还不是你把你妹妹逼疯的?” 李氏一句话气愤的丢了过来,元沉月更加从容,她又说。 “母亲,妹妹真的疯了吗?还是为了元家的名声,她一人用疯病扛了下来,其实她根本不疯。” 第85章 十日嫁掉你 “母亲,那日是你跟二皇子说映月疯了,相比于她做的错事,说她疯了更好。” 元沉月毫不客气,当着众人撕开那日的真相。 皇后心里一寒,本来想给她披个不孝的名声让李氏出口气,却不想这丫头把话头扯到对李氏不利的方向去,赶紧开口又劝和。 “都是本宫多事了,让你们母女当庭吵了起来。罢了罢了,就到此为止。” 李氏气得脸色发紫,就快要绷不住,皇后适才让芷柔过去安抚住她,又在耳边耳语了什么,李氏才愤愤的坐了下来。 元沉月福了福身,“皇后娘娘明鉴,臣女心存孝道,只是因为臣女在元家父母心里总被当个外人看待,着实寒了心。幸而王妃看我可怜,才收我做了义女。”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都说罢了,这个丫头竟还敢再说下去,着实可恶。 “看得出王妃喜欢你,既收你做了义女,想必到此为止了。” 林夫人插嘴道,意思大抵就是攀上了王府做女儿,就不会做儿媳妇,也成不了王府以后的女主人。 杨夫人看不惯她,堵了她一句,“就算是义女,也是尊贵的王府千金,比那什么六品家的庶女强。” “你。”林夫人又气得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又不能做什么。 杨夫人看向元沉月,本来就被元家那日婚闹的流言蜚语,弄得心里别扭,今日一看,这元沉月颇有胆气,能从元家杀出来也算有手段,这样的女子来做儿媳妇也不错。 杨夫人一向慧眼识人,前面几个儿媳妇都是她亲自挑的,个个不错。 今儿又重新看上元沉月,心里想着给杨祁,又一想,如今这算是要和武王府结亲,恐怕会惹皇帝忌惮。 只好放下心思重新琢磨,又觉得放弃甚是可惜。 皇后轻咳一声,眼光有些不悦看向林夫人,林夫人才讷讷安静下来,又瞧见李氏没再为此失态,心才放了下来。 “好了,今日就到这,本宫乏了,你们退下。”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准备要退出去之时,皇后又点名,“元沉月,你先留下来,本宫想跟你谈谈。” 武王妃担忧的看了一眼,元沉月冲她点点头,让她放心。 武王妃才毅然放开手,带着茹安离开了大殿。 须臾,殿中只剩下皇后高坐上位,元沉月站在下面。 皇后冷笑一声,步履缓缓的走了下来,她走到元沉月身边,不住的打量她。 元沉月站在那里头微微低着,感受到皇后目光的寒意,她努力让自己镇定自若,调整呼吸,等着皇后的刁难。 “你好大的胆子,刚才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元沉月跪了下来,背脊却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说,“皇后娘娘明鉴,臣女并不敢对皇后不敬,只是不想被颠倒黑白。娘娘深明大义,定然会让臣女直言不讳,只求揭露真相。” “很好,没这份胆气,又怎么能攀上武王府。本宫真是小看你,”皇后气极反笑,她的手重重的拍了元沉月的肩,“你是有本事的,不然怎么能让荣弗对你念念不忘。宁愿毁了元家,也不要娶你妹妹。” “娘娘言重,臣女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二皇子聪明决然,又岂是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娘娘清心,今日为四皇子寻得良人,可喜可贺。” 元沉月虽然被捏的疼,但仍背脊挺直。 皇后阴笑,她微微俯下身来,手捏住元沉月的下巴,目光冷冷的逼视她。 语气幽幽,“元沉月,你别当本宫是傻子。本宫知道的事远比你多得多,凭你那点手段还嫩了些。” 话已至此,元沉月也只是垂眸,不会去直视皇后的眼睛让她说自己不敬,“娘娘言重,臣女不敢。” “既如此,你元沉月的婚事就包在本宫这里,本宫会在十日内给你寻个好人家的。你就回去告诉王妃一声,不用谢恩。” 元沉月这皇后这一句,惊恐的瞪大了眼,整个人又愣在当场,不会,又来! “送她出去。” 皇后一声令下,大宫女芷柔走过来,把还在愣神中的元沉月扶了起来。 “元小姐,请。” 元沉月回过神来时,已经走了好几步,回头一见芷柔眼睛也不抬的走着,方才说自己走就好,让她回去。 宫里的路前世走了比较多次,还是熟悉的。元沉月走了一段,就看到武王妃在马车前等着自己。 还有荣弗。 元沉月走了过去,福了福身,“殿下。” “在王府过得好吗?近来事务太多,都抽不出时间去看看你。” 荣弗看见她,喜笑眉开的,刚才还端着的姿势一下子舒展开,背在身后的手都放下了。 “在王府过得很舒心,王妃待我很好。”元沉月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妃,又对荣弗温婉一笑,“还是要谢谢殿下。没有你,我就不能离开元家。” “离开也好,那日他们那样对你,想必平日也没有多少真心。与其哪日受了难被推出去顶罪,不如就此缘尽。” 元沉月被荣弗的感慨撞了一下,那不就是她前世的结局吗?她没料到荣弗会如此说,眼眶瞬间红了。 “你这是怎么了?别哭。” 荣弗顿时心慌意乱起来,连忙用手笨拙的帮她拭去眼泪。 武王妃也赶紧过来,搂过安抚她,茹安也从车上下来,大声质问荣弗是不是欺负她了。 “我没事。王妃,我们回去。” 元沉月接过茹安的手帕,自己又抹了抹眼泪,笑着跟荣弗告别,“殿下保重。” 英儿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后,荣弗跑到车帘外,喊道,“等等。” 元沉月掀开车帘,两人正好面对面,荣弗的目光冒着炙热的火,他正色道,“沉月,予我一年时间,好不好?” 眼里带着恳求,还有无法言说的爱意,荣弗声音有些嘶哑,又低声道,“就一年,眼里只有我,可以吗?” 荣弗目光灼灼,完全无视马车内还有两人。 王妃和郡主早就看得呆住了。 元沉月心里很是复杂,这一世早就说好隔绝荣弗的任何情感,可又看着荣弗现在如此低声下气,一时拿不定主意。 第86章 放心我来 元沉月还是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才说,要在十日内帮我找个婆家。殿下,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安心做自己的事。” “什么?”荣弗脸色一变。 “殿下保重。” 元沉月无奈笑了笑,放下车帘,又吩咐车夫,走。 茹安从风吹起的帘子看到远处的荣弗,觉得他甚为可怜。 “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茹安回过头来,有些烦躁不安的问。 车上的冰还没化完,但能感觉到太阳正当头,是最热的时刻,元沉月点了点头。 “皇后说出口的话,势必会做,”武王妃揉了揉太阳穴,“十日内给你找婆家,我看目的就是磋磨你。眼看元夫人投向了皇后,用自己的侄女搭上了四皇子,想来,在争太子之位上他们与荣弗就是对手,对你下手也是对付荣弗的一个好办法。” 武王妃分析着,一字一句都听在两人耳中,元沉月心里有数,皇后摆明拿自己当荣弗的软肋了。 “其实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就不让他娶你,非要变成元映月呢?” 茹安发着牢骚,额头上也微微沁出汗珠,这天是真热。 元沉月笑了笑,“或许与我的身世有关,皇上不许我进荣家的门。是,王妃。”她意味深长的瞅着武王妃。 武王妃避而不答,岔开了话题,装作没听见,又开始说,“我看这事暂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皇后。若是选了一个不成器的来嫁,那才是把一生都搭进去。” 说完叹了口气,担忧的摸了摸元沉月的头发。 元沉月被武王妃的认真给逗笑了,也只在心里轻笑,她不知道武王妃为什么至今都不肯再提身世之事,遮遮掩掩的避而不答,不知道有什么不可言说的。 回到王府后,元沉月赶紧回到浅云居,舒舒服服的躺了一会,应酬真是累啊,好像在暑天总是容易犯困。 下午元沉月没什么事,吃完了午膳,又小憩了一会,可是由于屋里实在凉快惬意,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暮黄昏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夕阳照进地面,她从躺椅上醒来,摸到身上还盖着薄毯子,掀开后光着脚丫下了地,走到日光照进来的窗前,金色的光洒在脸上,她用手挡了挡,感叹一句,“岁月静好。” 元沉月忽然想起胡焱,想起他的眼神深情迷离,有时会傻傻的笑,就像捡了宝贝一样,说话声音温柔低沉,体型修长,站在面前能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尤其骨节分明的手掌,每次元沉月看他递过来的茶,总能禁不住多看两眼。 “小姐,你醒啦!” 英儿进来看到元沉月站在那里晒太阳,又没有穿鞋,她有些不悦的叉起腰,嗔怪道,“幸好世子不会来这,不然看到你没穿鞋可是很失礼的。” 被打断思绪,元沉月缓过神来,她笑了笑,“英儿,这夕阳真好。” 英儿小声的嘀咕,“我看你是想情郎了。” “我才没有。” 元沉月羞红了脸,作势就要来打她,英儿忙求饶,又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挡在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情郎给你的信。” 元沉月一把拿过信,白了英儿一眼,英儿忍不住偷笑,一边又仔细观察她家小姐看信的神情。 信封上没有落款,从里面拿出信,打开后里面赫然只有两行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元沉月蹙起了眉头,感觉浑身发毛,她把信扔给英儿,问道,“这是哪来的?” “胡公子啊,这是他托世子带给小姐你的。” 英儿如实答道。 “拿去,还给他,我不要。” “可这是情书啊,这算是小姐的回信吗?要不,我就拿去了。” “拿来。”元沉月吓得赶紧把信夺了回来。 “小姐,你要不要重新回信?”英儿试探的问。 “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对了,世子可有别的话?”元沉月把信折好,又觉得不太妙,想着还是烧了好,免得被人翻出来说不清。 “有,他跟世子说了,今夜子时会偷偷进府来看你。” “啊?”元沉月瞪大了眼睛,心想胡焱真是疯了。 入了夜,胡焱来了。 元沉月今夜没有太多话说,都是胡焱又一茬没一茬的自说自话,她扇着蒲扇,夏风清凉,倒是偶尔会有蚊子光临。 “你不怕那天世子就把你逮个现行,把你绑到康王爷面前,让他没脸吗?” 元沉月突然来了兴趣,打听起胡焱来,“你是怎么到康王爷身边的?” 胡焱脸色有一丝异样,很快恢复如常,似笑非笑,“那样更好,这样倒可以把你娶回去。” 元沉月只等他往下说,胡焱看了看头顶那棵梧桐,本来长在墙外,叶子够大够长才能伸进院里来,如同他羽翼渐丰,不同往昔。 胡焱苦笑一声,悠悠道,“我七岁就到王爷身边,是一批被捡回来的孤儿,培养训练我们自然是做死士用的。王爷看我不要命,就把我就在身边,一边练武一边考验我,后来我几次救了他的命,他就把我收为义子了。渐渐的,待我也好了不少,不比亲子也算半个儿子。” “你没去找过你的出身吗?”元沉月坐直了身,目光复杂的看着胡焱,想起自己也孤身飘零。 胡焱沉默不语。 元沉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生怕说错什么戳了他的痛处,只好岔开话题,“你那封信我看了,怎么写这么肉麻的话?” “我听人说的,我不痛诗书,但那两句却是合我的想法,就写下来还托李晋拿给你。” 胡焱想起今日心血来潮写了封情信,这还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传情。 “这不像你。” 元沉月实话实说。 “那下次我写点别的?” “别!” “听说今日你进宫去了。” “嗯,皇后又要给我赐婚了,看来这次逃不掉了。”元沉月呜呼哀哉,没好气的说。 “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我。” 元沉月望着胡焱,安心的点了点头。 第87章 赐给赵廓 连着三日无事,第四日皇后就宣了元沉月进宫。 武王妃担忧,想着陪她进宫去,被元沉月拒绝了,她让王妃放心,在王府等她。 元沉月一路坐着马车,身边只有丫头英儿陪着,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下了马车直走,有宫人引路,一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宫门开着,芷柔已经候在那里,见到元沉月时,恭敬的福了一礼。 “元小姐,请跟奴婢来!” “有劳了。” 元沉月跟着芷柔进去,在后面稍稍打量芷柔的背影,她身量平平,身姿挺拔,走起路来有种别样的气质,更像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这次依然把元沉月带到了凤仪宫的正殿里,殿中,皇后坐在正位上,正和一旁的人和颜悦色的交谈着。 “娘娘,人来了。” 芷柔说完就退到了皇后身边站着。 元沉月礼数周全的行了个大礼,皇后才满意的发话,“起来。” “谢皇后娘娘。” 元沉月站起来后,才看清原来和皇后说话的是李氏,还有李念初。 李氏见到她,脸直接转向别处,还带着愠怒的样子,李念初倒是冲着元沉月温婉的打招呼。 “沉月妹妹,许久不见,你在武王府过得可还舒心?” 话里的阴阳怪气,元沉月忍不住笑着道,“姐姐看样子要有喜事了,妹妹先贺过。” 李念初咻的脸色绯红,承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只好尴尬的谦虚道:“沉月妹妹,愈发会打趣人了。王妃看样子是疼你的,性子愈发开朗了。” “姐姐也是,模样也是越来越标致,皮肤更是洁白如雪,比我这块羊脂玉还好。” 元沉月胸前挂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项圈,项圈下坠着一块白色缠金丝的羊脂玉,就是元宵节那夜李念初送她的那块。 李念初认出了就是自己不忍心给出去的白玉,想起那夜弄得自己很是狼狈,顿时明白元沉月的用意,刻意提起来羞辱她的。 她忍下心头一口气,努力维持毫不在意的矜持,勉强的笑笑:“妹妹过奖了。” 李氏不敢相信的看着吃瘪的李念初,赶紧转移视线,意有所指的看向了皇后。 皇后看着两人较劲,心里对李念初有些不满意,三言两语就被人戳中痛处,真是没用。 皇后看到李氏向她求救,才轻咳一声,温婉的说:“今天让你们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正好也让你们一家人解决一下误会。” “元夫人,元沉月,你们过来。” 皇后命令的口吻说道,“元沉月,说到底元家养你一场,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今日本宫说话了,你给你母亲磕个头,就过去了。元家照样会让你回去。” 李氏死死盯着元沉月,眼皮不抬的等着她跪下,然后再狠狠甩她两个耳光泄愤。 元沉月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回应李氏,她依然站得直直的,只对皇后福了福身,从容道,“皇后娘娘费心。元沉月可以不再姓元,也不回元家。” “难道本宫的话都不管用了?” 皇后面色冷冷的说道。 元沉月依然不怕死的说道,“娘娘费心了,沉月的心意已决。”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是下她皇后的面子,气得拍了下桌子,大宫女芷柔见状赶紧过来回话。 “娘娘,元小姐就是一时任性,不懂礼数,等她许了人家,自然也就好了。” 两句话让皇后的脸色和缓下来,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见没事了芷柔才又站到一边。 皇后脸色好转,对李氏劝慰道:“元夫人,当母亲都是不易的。哄着劝着一不小心就惯坏了,本宫想着给她找门亲事,也就算长大了。” 李氏道:“全听皇后娘娘安排。” “那好,本宫有个人选。想着怎么也要知会你这个做母亲的一声,嫁女儿,本宫也不能独断专行,夺了你的权利。” 皇后和李氏一唱一和,没两句就把元沉月给做主了。 李氏斜了元沉月一眼,看她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有些气,接着又问皇后:“皇后娘娘,挑的自然是好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个福气,娶了我这女儿?” 李氏特意在娶这个字上加重声调,生怕元沉月听不清。 “芷柔,把人请进来。” “是。” 皇后吩咐一声,芷柔就款款走了出去。 又让她们三人都赐座,元沉月不和李氏两人坐一排,只待她们坐定后,才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 不一会,芷柔身后带了一个穿墨色衣袍的男子,风度翩翩而至。 男子一身墨色衣袍,行到面前,对着皇后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一抬手,说了一句免礼,男子站直了身,目不斜视,等着皇后发话。 “赵廓,今日叫你来,是有件喜事说给你。” 皇后嘴上说着,却没有立刻让赵廓坐下。 赵廓依然恭敬的问道,没有一丝欣喜和期待,“不知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 皇后指了指元沉月,“你来北渝做质子已久,年纪不小了,本宫就给指了门亲事。便是她了。” 李氏和李念初得意的看着元沉月,看她像个物件一样被皇后指了出去,轻飘飘就说给了一个在北渝无权无势的质子。 还未等元沉月表态,赵廓就跪了下来,磕头谢恩:“多谢皇后娘娘赐婚。” 元沉月怔怔的看着赵廓的举动,一套行云流水,不用讨价还价就拍板了。 这一刻元沉月觉得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动动嘴唇就能支配别人一辈子,她无话,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后见元沉月愣住的样子,心里才有一丝满意,又吩咐:“既如此,就这么定了。婚期本宫会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到时候本宫也想喝你们一杯喜酒。” “元沉月,”皇后看她还在出神,嘴角含笑的叫了一声,“你可满意?” “娘娘费心了。”元沉月笑着对皇后点了点头,反而让皇后有些不悦起来。 李氏站起来也叩谢皇后,“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我这女儿如今也算是真的要懂事。” 第88章 赵廓受辱 走出了凤仪宫,大宫女芷柔把所有人送到了门口,福了福身,转身回去了。 留下元沉月,李氏和李念初。 还有质子赵廓。 赵廓心知这几人有嫌隙,他的任务是要娶这里的一个女子,既然已经算是他的人了,他想该说些什么。 “元小姐,皇后娘娘已经许诺了你我,既如此,以后我会护着你。” 赵廓虽如此说,以为能让李氏她们有所顾忌。但李氏根本不屑一顾,反而嗤笑一声。 “元沉月,你以为就凭他能护着你?一穷二白的质子,连七品官家的庶子都不如。” 李念初不客气的讽刺赵廓,赵廓被说得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神冰冷的看向李念初,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李念初被这一眼神吓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李氏见状把人护在身边,挺身而出和赵廓对峙,她可不怕赵廓这等人,肃然道:“沉月怎么说还是我元家的女儿,你要做的可是元家的女婿,尊卑规矩,要谨记。” 李氏一番长辈训话的态度,可见丝毫不把赵廓当回事。 元沉月看不惯李氏这样趾高气扬,“元夫人,我可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正在家里等你呢。” 一句话让李氏点燃怒火,扬起手就准备要打,正当巴掌就要落下,被赵廓一把捉住。 李氏挣扎着想抽回手,不客气的朝赵廓啐了一口,赵廓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羞辱。 元沉月诧异的看着赵廓,见他眼色冰冷到了极点,忙从掏出身上的帕子,轻轻替他擦去这一耻辱。 “你这个蝼蚁一般的人,千人弃万人嫌的质子,你能拿我怎么样?” 李氏在赵廓突然愣神之时抽回了手,她嫌弃的拍了拍被捉过的手,不服的言语挑衅道。 赵廓突然笑了一下,“我这个蝼蚁一般的人,也可以不要命,当我不要命的时候,元夫人出门可要小心了。” “你敢威胁我?”李氏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说得对,我一穷二白,光脚不怕穿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赵廓阴森森的笑起来,忽而又是大笑起来,李氏有些忌惮,忙不迭的拉着李念初走了。 元沉月看着李氏落荒而逃在凤仪宫的门口,只怕很快能传到皇后的耳中,不知道皇后看到李氏这般逃走会不会又是一场恼怒? “弄脏了你的手帕,真是抱歉。” 这算是两人正式的第一次对话。 元沉月淡淡一笑,“没事,脏的是别人,你不会。” 赵廓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清元沉月的容颜,秀丽端庄,肤如凝脂,一双黑亮的眸子清澈如水,越看越说不出的美。 赵廓心里一动,惊为天人。他才明白为什么荣弗会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势在必得。只是于自己势必是得不到了,莫名有一丝沮丧。 “元小姐,你不必担心。如果我们真的成亲了,我绝对尊重你,你说不我绝不碰你。” 赵廓许了他的承诺,眼神十分诚恳,声量却是低不可闻。但这样的距离,元沉月听得很清楚,她看了一眼宫门,明白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并排走着,路过的宫女,太监,背后都开始议论纷纷这两人是谁,难道是一对? “她就是本来赐婚给二殿下的元沉月,后来废止婚约,皇后娘娘看她无人敢娶,就把她指给南越的质子。” “一个质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没有皇上的恩典,说不定得在这里住到四五十岁。” “可不是,就算回了南越,听说娘家无权无势,他母亲又死了,还不是废人一个嘛?” “什么呀,至少还有个皇子的身份,也有个宅子住供奉拿的。比普通人好些。” “那你就不知道,你猜他为什么才八岁就派来做质子。听说他生母身份低贱,不得宠,死得又早,相当于弃子。回去了,还有谁稀罕?” “别说了,别说了,做事。等下被人撞见咱们在这闲聊,还不得挨骂?” 一群人叽叽喳喳一会,又远远看着元沉月两人的背影还在视线中,都开始期待会有什么事又要上演。 “赵公子,如今在何处安住?” 元沉月一路走着,觉得今日好像格外漫长,遂突然想说说话。 赵廓有些意外,又觉得这一声赵公子恰到好处的亲切,他如实回答:“竹里馆,在金泰街的尾处不远的一片竹子林。” “那是宫里安排的吗?” 元沉月好奇赵廓怎么会是住在那里。 赵廓沧桑的笑了笑,“宫里才不管我的死活,我八岁来到这,让我住在驿馆,但是处处都有人找我的不是。后来我受不了了,也进宫找了皇上主持公道,那时刚好碰上太后病重,并没接见我。而是让我自谋住处,但不能离开北渝大都。” 赵廓顿了顿,又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给我穿小鞋,皇帝不耐烦又心烦,才这么打发我。” “竹里馆,馆如其名,听说竹子林也是你栽种的?” 元沉月看他这么感伤,不想再问下去,岔开话题。 “若是你不嫌弃,欢迎你来观赏,我那里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了。” “好。”元沉月应了下来,正好她也想好好看清这个人,为了茹安。 两人分别后,各自回了家。 刚踏进武王府,就被王妃身边的芸娘赶紧带了去,见元沉月坦然自若的进来,王妃眉头紧蹙。 “皇后竟选了南越来的质子!那怎么行?” 武王妃义愤填膺,愤怒的拍着桌子,一边的茹安则失魂落魄的样子。 元沉月知道茹安的心思,她先安抚武王府,“王妃,您别担心。皇上的圣旨都能收回,何况皇后?我自有办法。而且,”她又意有所指的看向茹安,“茹安好像心仪赵廓?我又怎么会夺人所爱。” 武王妃本来疑惑,被这么一说倒是恍然大悟,刚才有人来说宫里的事,怎么茹安就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不行,他是个质子,来日也要回南越的。你怎么能对他有心思?” 武王妃拍案而起,对茹安大声呵斥。 第89章 茹安的心思 茹安低头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她对赵廓的心思一直隐忍着,不想被揭露出来,又是委屈又是无助。 “这个人不是良配,茹安,你要收回自己的心啊。” 武王妃看着女儿落泪,平时活泼顽皮的人现在竟然低声垂泪,让她心疼不已。 “母亲,你不知道,我,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茹安忍不住啜泣,她拉着王妃的手表露心声,不住的恳求,“我不管他有钱没钱,我只要这个人,母亲,帮帮我。” 武王妃听了这话,火上了心头,脸也渐渐黑了下来,正要再说什么,被元沉月一把按下,摇了摇头。 “王妃,等茹安冷静下来你们再好好谈,她现在也正伤心,还是先好好安慰她。” 闻言,王妃才压下怒火,明白元沉月的用意,小女儿情窦初开,势必会听不进去劝阻,搞不好弄得母女吵了起来。 “沉月,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武王妃赞许的点点头,同时又神情复杂的看着茹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陪着茹安,好好说话。” “好。” 武王妃最后把人交给了元沉月,自己先离开了。 “别哭了,王妃是你母亲,世界上最希望你好的就是她。”元沉月一边替她抹去眼泪,一边又想到自己的生母。 茹安在哭了一会后,情绪宣泄后才慢慢安静下来,靠在元沉月的肩上,眼睛迷离的看着架子上的一个青花瓷瓶。 “那个瓶子是我最喜欢的,一直摆在这里。” 茹安突然指着瓶子说道,“如果它碎了,我想我会惋惜很久。” “它只是一个瓶子,你终究会在哪一天就不觉得惋惜了。我想日子过得久了,也就淡了。” 元沉月盯着瓶子,发表自己的看法。 茹安抬起头来,“可他是个人,我虽然没和他说过什么话,可我的心一直就在他身上。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我是说哪天他回南越了,你会怎么办?”元沉月认真的问茹安。 她思考片刻,才肯定的回答道,“我会跟他去,不管去哪,都不要紧。” “可是,关键你都不知道他是否对你有意?” 茹安一下子丧了气,又灵光一闪,“对啊,我可以去问他,或者让他喜欢我,这样我们两心相悦,别的都不是事了。” 说完跑到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观摩自己的容颜,又翻开首饰盒,选来选去,拿了一支步摇,对着镜子比划,又觉得不好,又换了一支簪子。 元沉月觉得有些心酸,又不想茹安在这事上太过受伤,她想到前世茹安到死,都没有和赵廓倾诉过情意,也是在茹安死了以后,赵廓过不久就回了南越。 “茹安,”元沉月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那个情窦初开的女子,“世间男子千千万,赵廓他身为质子,只怕一心也只想回去。若是你看上他,他说不定还求之不得,正好有个厉害的岳父可以帮他夺权。” 元沉月小心翼翼的观察茹安的脸色,果然,茹安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你是说,我是他求之不得的人。”茹安恍然大悟,喜笑颜开起来,激动得抱着元沉月,“也就是说他会对我上心,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茹安。” 元沉月差点被哽住了,“我是说,这个人会利用你,难道你不介意吗?” “那是我的资本,我有战功赫赫的父亲,到了战场谁不怕?就算是利用也好,还是攀附也好,咱们这样的人家,那些想结亲的人不都是会各种考量吗?赵廓若是看上我家的威势,那也无可厚非。” 茹安侃侃而谈,很是坦诚,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这话听在元沉月耳中,倒是焕然一新。 “可是如此的话,他若是利用可是对你没有感情,你不会伤心吗?” “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就像茉羽,本来挺讨厌她的,现在不是也好些了吗。” “可是,”元沉月实在不知道怎么拉回来,茹安现在一脑子都是赵廓,突然脑子闪过什么,“要是他打你怎么办?” 茹安气得直跺脚,“沉月,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都觉得他身份尴尬以后路不好走,但我就是想要他这个人。” 元沉月还想说什么,茹安就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只剩一声叹息。 元沉月带着英儿回了浅云居,院墙外的梧桐青葱翠绿,生机勃勃,在烈日下依然昂首挺立。 “小姐,进去。” 英儿发现她家小姐最近总是看着树出神,见太阳毒辣,提醒道。 元沉月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我想回元家一趟,在那里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拿。” “小姐,是很要紧的的吗?咱们这么去,恐怕会有危险。” “不要紧,你要是怕我自己去。” 元沉月抬腿就走。 “我不怕,小姐,我跟你去。” 英儿赶紧解释道,小跑着跟了过去。 两日后,宫里下了皇后的懿旨,赐元沉月为赵廓的正妻,于八月初一日完婚,诸多事宜由礼部操办。 宣旨的公公说完旨意,还加了两句,“皇后娘娘懿旨,元沉月需在元家出嫁,虽为义女也不可在王府待嫁。可明白了?” 高公公说话的嗓音又尖又细,听得元沉月感觉发毛,还是磕头称,“是。” 武王爷身为王府的主人,自然也得跪下听旨,所有的李家人都在,在听到最后那两句,都皱起了眉头。 “皇后管的也太宽了,”武王爷还因为曹煜的事对皇后有意见,奈何臣子不能硬扛皇帝的旨意,“闲的没事还是多操心自己的儿子。” 高公公听到这笑着说,“王爷不知道,四皇子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婚期也在八月初一。娶的是过世的李太傅的孙女,也就是元小姐的表姐,也算是喜上加喜,都凑在一天了。” “公公慢走。” 茹安板着脸,咄咄逼人的说道,眼神毫无生气的盯着高公公。 高公公这样的老人,自然不跟小姑娘一般计较,见自讨了没趣,挥了挥拂尘,嗤笑一声走了。 第90章 回了元家 “元沉月,这次躲得掉?” 李晋听说了茹安的事,虽然也持反对意见,但喜欢这种事他也知道,动心就很难转圜。 元沉月不语。 武王爷却开口了:“我看嫁给他也好,以后随他去南越,也能好生过日子。你在这里,荣弗惦记你,元家人也视你如仇。” “王爷,别胡说。”王妃急急的打断他,“沉月并没有去招惹他们,怎么就能说她的不是。” 武王爷被这么一瞪,也不再言语,眼神不善的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李晋见父亲走了,也走了。 “沉月,你别听王爷的,一介武夫懂什么?”武王妃心疼的摸了摸元沉月的脸,一瞥才发现茹安对这边怒目而视,她慌忙越过去安抚自己的女儿。 武王妃正要抱住茹安,被她一把推开,她缓缓走到元沉月面前,开始气呼呼又努力压下来,“沉月,我要你一句话,你真的确定要嫁给他吗?” 茹安的眼里有复杂的探寻,元沉月极为矛盾,该怎么说好,她反问茹安:“如果刚刚皇后的懿旨是把元映月赐婚给赵廓,你会去质问元映月吗?” “可是现在是你,没有如果。”茹安激动的拉着元沉月的手,絮絮道,“沉月,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知道,荣弗你都不要,何况赵廓。对不对?你告诉我,只要你不嫁,我是可以帮你逃婚的,你会衣食无忧一生的。我可以给你。” 茹安的执着让元沉月心里一寒,她担心原来的茹安会为情生恨,不行,她不能让一个赵廓破坏她们的姐妹情。 只好用缓兵之计向茹安解释道,“我什么都不要,茹安,对这个赵廓我根本没动心。但我们要知道,皇后这么做可能就是冲着二皇子去的。” “对啊,”茹安这才清醒过来,眼神犀利的分析:“皇后无缘无故针对你,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知道荣弗对你的心思,所做的一切。哎呀,我这脑子。我得去见荣弗,他一定会有所计划的。” 茹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恨自己被情感冲昏了头,开始转哭为笑,笑盈盈的向元沉月道歉。 “沉月,是我冲动了。你别怪我。” 武王妃拉过茹安,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嗔怪道,“茹安,这到底是宫廷争斗的一环,不管荣弗做什么,你都不能掺和进去。” 茹安乖巧的点了点头,元沉月看着她们母女这样,心才又重新放下。 她突然向王妃福了福身,武王妃一愣,疑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多谢你这段日子的关怀,我想回元家,方才旨意也是如此,明日就走了。” “你该不会是生我的气?”茹安问。 元沉月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本来以为离开元家是缘分已尽,不想还有尘缘未了。我回去住些日子,我还会再回来叨扰的。” 说完转身径直离开,一步步走回了浅云居。 武王妃并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目送她离开,心里感慨一声,好事多磨,一把抱紧了自己的女儿。 翌日,元沉月还是拜别了武王爷和王妃,茹安十分不舍的送她离开,一路送到了元家门口,虽然两家的距离不是很远,还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重新来到柳阴巷,元家的门口,门上的牌匾是熟悉的大字,来开门的小厮依旧是往常的熟人,在看到元沉月的那刻,眼睛瞪得老大。 回神来连忙跑进去通报。 “三小姐回来了。” “老爷,三小姐来了。” 元沉月说过让茹安放心,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元家门口。 元沉月提裙踏上台阶,步履沉重,走到元家的大门口,目光决然的盯着敞开的门,望着门里的一切,越来越多的丫头下人都围到门口来看热闹。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门外路过的人有的知情也凑过来,对着元沉月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弃家出走,攀上王府的三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一个老妇人对着另一个年轻媳妇小声的窃窃私语。 路过的中年妇人凑了过来,挤在两人中间说道,“我听说宫里又赐婚了,把她嫁给南越那个质子。还把她赶回来元家待嫁,这不,怎么舍得富贵回来?” “元家能容下她,听说四小姐都疯了?她这个不是亲生女儿来的,恐怕回元家日子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我看她心计手段颇深,不然怎么能惹上二皇子又攀附上武王府,这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们看着。”那个年轻的媳妇目光毒辣,对着两人信誓旦旦的点头。 元沉月听了一耳朵,但是有意思,也不管身后人的碎碎念,抬腿走了进去。 一路带着英儿径直走回到了飞羽阁的路,只是越走,发现花草枯萎,周围一片久无人打扫的处境。 果然,飞羽阁已不再是当日的样子,甚至还有被火烧过的样子,有的墙面发黑,连桌椅床柜都有被劈过的痕迹,屋顶上还有蜘蛛网,蜘蛛正辛勤的织网,闲了还会滑下来休息一下。 “小姐,这怎么住人啊?要不要叫人收拾一下。”英儿看着屋里皱起了眉,用手指划了下桌上的灰尘,手指瞬间发灰。 元沉月不说话,英儿叹了口气,“我是想多了,夫人还不知道心里多恨。怎么会让我们舒舒服服?” 英儿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把倒地的椅子搬好,把能用的东西都归置起来,但发现屋里好的东西太少,连梳妆台的各种首饰都不见踪影,柜子里的衣裳都破碎凌乱,只有窗前那张小榻没有遭受太多,只有布满灰尘。 元沉月出去找到元家的井,不是很熟练的打了一些水,提着水桶正要往回走时,看见元映月正面如死灰的盯着她,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倒把元沉月吓了一跳,水桶也掉在地上,还好只是洒了些水出来,没有打翻。 元映月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发髻有些凌乱,能看出是她大婚之日梳的那种发髻,发髻上还插着茹安送给元沉月的金雀步摇。 第91章 差点丧命 步摇下的金流苏一晃一晃,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和那一身红衣相衬,透出一丝诡异的的味道。 元映月的目光愈加狠厉,牙齿也磨得咯咯直响。 周遭的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几个下人,顿时都躲到了一边,手中的活也不做了,勾着眼睛往这里偷瞄。 元沉月站在原地,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害怕,她倒要看看元映月会怎么发疯。 元映月突然咯咯的笑起来,越来越大声,笑得眼泪流了出来,浑身都开始抖动,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眼神变得阴狠,发疯一样的冲了过来,一把死死的拽住元沉月的衣裳,猛烈的摇晃她的身体,口里还恶毒的骂道,“都是你,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个扫把星,克你父母还来克我们一家。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说完又哈哈的笑起来,泪水夹杂着头发,活脱脱一副疯子的模样。 元沉月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开她,可衣服被她死死拽住,徒劳无功。 “元映月,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疯。” 一句话让发狂的元映月动作稍微一滞,但很快又是发疯撒泼的样子,元沉月趁她愣神间隙,找机会挣脱开她的手。 元沉月身后是一口井,她提起水桶正打算离开这里,不想,元映月这次直接扑了过来,元沉月站立不住,两人直接倒在地上,水桶也倒地洒了一地水。 “你去死,你这个贱人。去死。” 元映月找机会两只手死死掐住元沉月的脖子,用力的越掐越紧,口中还怨毒的诅咒,嘴角愈发的咧开,笑得极为渗人。 看热闹的下人这一幕吓呆了,但又不敢上前来阻止,原因是李氏曾交代他们,不准给元沉月一个好脸,不许多管闲事。 元沉月挣脱不开,被掐得脸涨得通红,气也喘不上来,想把元映月的手掰开,奈何被掐得太紧,自己渐渐没了力气。 “你死了,我才算解气。”元映月看着身下的人脸色开始发紫,方才稍稍解气一些,手中的力道不减,只要再坚持一会,就能报仇了。 元沉月大脑开始混沌,手渐渐快没了力气,她努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死不了,你会先死。” 元映月被这句激得疯狂大叫起来,“你死,你死!你去死!” 然后,元沉月在晕厥前感觉脖子被松开了,呼吸才顺畅些,眼睛就闭上了。 等醒来时,已经在飞羽阁的床上了,她睁开迷蒙的眼睛,英儿在看到她醒来兴奋的朝一旁挥了挥手,“赵公子,小姐醒了。” 赵廓从小榻上起来,大步的走到床前坐了下来,俯下身关切的询问,“觉得好点了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我还是去找个大夫来看看的好?”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元沉月看着赵廓有些着急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我没事。” “都是我到得太晚,否则你就能少受些罪。元小姐,我看你住在这,估计这里的人都不会善待你,不如,你随我到竹里馆去住。” 赵廓才来到元家,就听见下人在传话说三小姐在井边打水,四小姐也在那。他才循着那些下人看的方向找了过去,不想还真看到两人倒在一起,才急忙过去救人。 元沉月淡淡一笑,挣扎着坐了起来,“北渝没有定亲了就先去夫家住的规矩,再怎么样,都不能。” “可是,刚才你差点被掐死了,住在这我怎么能放心。要不然,你还是回王府住。” 赵廓皱着眉头,他也没想到元家的四小姐疯的这么彻底。 这时,元慎走了进来,在门口听到元沉月醒来,踌躇着还是大跨步的走了进来,面上却没有一丝怒气,只有冷漠。 赵廓见到来人,只好起身,对元慎恭敬的叫了一声,“元大人。” “不敢。”元慎看了不看他,冷冷的回了一句,眼神只看着床上坐着的元沉月,神情开始复杂,看着往日的女儿,如今成了敌人,父女恩情断,物是人非。 元沉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父亲,她没有扭过脸看元慎,只听见元慎先开口,涩然道,“你待嫁这些日子,就安心住在这里,没事别到处去,至于这里简陋,你就将就。” 元慎说完正要走,刚走两步,又转身回来,不忍道,“我养你一场,不想你弄得我疯了一个女儿,罢了,也算是报了救命之恩,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等等,”元沉月听见了这话,心里说不说的别扭,她叫停了要走的元慎,“元映月的疯是她的母亲说的,她会疯也是她的母亲娇惯的,父亲何必把责任推在我身上。难道你忘了,那日你跟二皇子说,只要娶了元映月,深夜时就用小轿把我送给他。你说的父女一场,就是最后这样待我吗?” 元慎没想到元沉月会如此说,在赵廓面前也不留情面的揭开他当日的下作行为,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如此辩驳,只好气哼哼的甩袖子走人。 赵廓一看此番情景,心里对元家也了解个大概,他看到元沉月咄咄逼人的样子,也看到差点丧命的样子,尽管如此,依旧有摧残不了的坚强,这个女子,他微微上了心了。 元沉月苦笑道,“赵公子见笑了,这就是我以后的娘家,你有这样的岳丈,估计以后都不想往来了。” 她不忘偷偷观察赵廓的神色,见他并没有不悦,却同样苦笑起来,“谁的女儿要嫁给我,估计都不会开心,我只是个质子,无权无势,在他国,连条狗都不如。” “那你打算一辈子就留在这吗,不想办法回去?”元沉月捉住机会赶紧试探的问道,可是松弛下来的赵廓,正思考着要说下去时,瞳孔突然一缩,换了种神情同样试探的看向元沉月。 赵廓没有回答,反而问:“如果我回去了,你愿意跟我去南越吗?” 元沉月自然的笑了笑,没有一丝异样,“可我去了又能帮你什么,我没有兵没有权,也没有钱。” 第92章 李氏出招 赵廓沉思了良久,才郑重的说道:“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会善待你。” 元沉月和他对视,看出赵廓眼中有真诚和期待,这让她微微有些不安,她镇定的笑了笑,摇摇头:“赵公子,你的未来是在南越,可我不是,我不会离开北渝的。哪怕在北渝的一个偏僻的角落,我也不会去南越。” “我不逼你,”赵廓无奈的抬头叹了口气,又垂头低语,好像自言自语,“我都不知道能否活着回去,更不知道我有无能力拥有一席之地。现在都谈论给你一片安稳,实在是夸口之谈,惹人笑话罢了。” 元沉月听他这样说,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只是勉强笑笑,劝他振作:“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赵廓诧异的看向她,这个女子竟是第一个说他会成功的人,在大都这些年,得到的都是白眼和嘲讽,还有不屑一顾。 不知是什么击中心房,赵廓的心跳有一刻的停止,呼吸微微急促,在自己反应过来是迅速的压了下来,他面前的女子,这一刻在她眼里是秀美卓绝,眼波流转,有种想拥入怀里据为自有的冲动。 元沉月看着赵廓的脸颊,逐渐变得粉红,心里顿感不妙,她轻咳一声,正色道:“赵公子,你先回去,我要休息一下。” 说完给英儿使了个眼色,英儿机灵的走到赵廓旁边,手一摆,说了句:“公子,请。” 赵廓才尴尬的笑了笑,起身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转头折了回来,对元沉月下定决心说了句:“谢谢。谢谢你对我的看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说完竟然有点腼腆起来,红着脸离开的,看得元沉月有些啼笑皆非,又不知所措起来。 该死,这个赵廓不会看上自己了,那茹安,岂不是要恨死自己了。 不行,元沉月倒在床上,又开始思来想去,想对策。 赵廓离开后,在半个时辰的功夫,英儿把房间算收拾的能勉强住人,元沉月想帮忙,都被英儿劝退了。 不一会午膳送了来,是彩荼提着食盒,里面一荤一素,两碗白米饭,仅此而已。 彩荼低着头,默默地摆完饭,然后站在一旁。 “彩荼,怎么是你来送饭?你娘怎么没让你去四小姐那里伺候?”英儿对拿来的饭菜有些不满意,因而故意拿彩荼撒气。 彩荼闻言,不客气的瞪了一眼英儿,撇了撇嘴,想说话又不安的看了看外面。 元沉月吃了一口饭,察觉到她的神色,觉得奇怪:“你若是在这里跟英儿吵了起来,你家夫人也只会说你做得好,你怎么倒不敢吵了。” 彩荼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才走了回来,一下子跪了下来,声音低不可闻:“小姐,彩荼从此听命于您,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元沉月疑惑的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胡公子,如今彩荼和娘的性命都在他手上,他说只要我在元家保小姐平安,否则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彩荼说着还哭了,眼神乞求的看着她,元沉月才恍然大悟,这像是胡焱做的事。 但她还是好奇的问彩荼,“你怎么知道胡公子的!” “那日四小姐的及笄礼,胡公子进府后找到了我,逼着让我把四小姐的肚兜拿给那个小厮,否则就会让我娘惨死在元家。” “什么?你说是胡公子把肚兜拿给你的?” “是的,我还觉得奇怪,后来果然霜儿就领了个小厮来,我才觉得胡公子真是神奇。” 彩荼被后来发生的事大为震惊,却是四小姐要栽赃三小姐。 元沉月头脑开始转动起来,她记得那日并没有跟胡焱说起预知元映月要害她掉下水的事,也没有让他帮自己做什么,怎么胡焱会知道。 她本来让英儿把自己的贴身之物全都收起来藏好,让她们找不到。不想那日真的有肚兜掉出来,没想到是元映月的,还以为是情急之下故意拿错,想鱼目混珠,再趁机把自己先弄下水,囫囵过去。 这事后来也没去深查,却不想还有这一细节,元沉月才觉得自己大意了。 “你起来。别让人怀疑了。”元沉月小声的让她起来,又给英儿递了个眼色。 英儿会意,指着彩荼骂到,“让你送个饭,磨磨蹭蹭,还只有就这两个菜,小姐好歹还是千金,你们这狗眼看人的东西。” 英儿越说越大声,故意让路过的人都听了去,彩荼感激的看向她,才起身和英儿假装斗了几句嘴,才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气汹汹的离开飞羽阁。 下午,英儿勤快的收拾了外面的残局,把不能用的堆在一起,元沉月看不下去,硬是帮着打下手,最后弄得自己腰酸背痛的,两个时辰下来,筋疲力尽的趴在小榻的桌案睡着了。 醒来时,是被英儿叫醒的,迷蒙一看天色已经黄昏,彩荼也提着饭盒来了。 同样是一荤一素,两碗米饭,没有别的。 元沉月饿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但还是没有多吃,吃了一半,余下的给了英儿。 彩荼先是假意跟英儿又吵了几句,才凑过来低声说道,“小姐,夫人那边不会放过你,我听我娘说,夫人今夜就准备动手,听说叫了两个男子过来。” 彩荼说着红了脸,又补充道,“小姐,我已经见到那两个人了,都是身强体壮的壮汉。可不好对付,你要不要?” 元沉月知道彩荼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英儿有些吓到,紧张的劝说元沉月不如还是离开这,一想到李氏竟然开始这么龌龊的行为,就觉得齿寒,她们主仆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斗得了壮汉。 “胡公子,”英儿一提到胡焱,又有所顾忌的看一眼彩荼,见她识趣的拿起食盒走了,才接着说,“小姐,故公子神出鬼没的,他又替王爷做事,已经好几日没露面了,要是今夜不出现,那咱们怎么办呐?” 第93章 深夜折辱 元沉月不答,只一味的扒拉着米饭,眼神却格外冰冷,如果深夜真有两个男子闯进来,那她们主仆只有受辱的份。 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元沉月想了想,笃定了猜测,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月亮高挂当空,有夏风吹动树枝,元沉月看着院子里那棵幸存的海棠树,一晃一动间,仿佛时光在流逝。 果然,入了深夜时分,飞羽阁外悉悉索索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还来了不少,元沉月倚在门口,没有表情,目光看向了院门口,嘴角微微一动。 李氏带着大跨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老嬷嬷,最后面是两个壮汉,身材魁梧,不苟言笑。 “你知道我要来?” 李氏劈头盖脸的质问,脸上看不出喜怒。 元沉月摇了摇头,“我只是还没歇息。” 李氏阴阴的笑了起来,缓缓走上前去,眼里冒着寒光,语气森森,“我的女儿,是不是太孤单睡不着,还是住在这里害怕?” 李氏走到元沉月面前,手想要抚上她的头发,被元沉月头一偏,躲开了,李氏也不恼,笑得更加阴森,“母亲这就选了两个人来陪你。” 说完王嬷嬷叫来了那两个壮汉,那两人确实魁梧,没两步就走到了跟前,等着李氏的命令。 英儿看到这,早就吓得心跳加速,还是一把拦在元沉月面前,又跪下向李氏求饶,“夫人,你就放过小姐。她也是你养大的呀。” 李氏不耐烦,一脚把英儿踢得倒在地上,目光嫌恶的啐了一口,“把这个丫头拉走。” “夫人,放过小姐。”英儿被王嬷嬷硬生生的拖了下去,她着急的看向元沉月,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姐,小姐。” 李氏这下以为能看到元沉月害怕的神情,可是看到的依然是她从容不迫的眼神,只是带了些愤怒。 李氏等不来她要的求饶,便死死的盯着元沉月,嘴里徐徐说道,“来啊,你们两个,好生伺候三小姐。” 那两个壮汉对视一眼,恭敬的躬身答道,“是,我们一定好好服侍。” 说完那两人走了上去,眼里都是贪婪的欲望,嘴角也挂着淫笑,正一步一步的想要靠近。 元沉月手一摆,李氏见她惧怕了,便让那两人先停下,“你想说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怕是不好,让他们随我进去。” 李氏听完,有些怒极反笑了,眼光不住的重新打量眼前的人,嗤笑道,“看来你还要点脸面,你们进去好生伺候。” 也不等李氏说完,元沉月转身就进了屋,那两个壮汉还算有礼貌,进去了还知道把门关上。 门关上后,接着就听到那两个男人传来的淫笑声,英儿听到万念俱灰的喊了句,“小姐。” 李氏则大仇得报的快意,又开始嫌恶这里的肮脏,她走下台阶,走了两步,又听见里面没了声音,她望向屋门口,里面只剩一片死寂。 李氏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也生怕元沉月在里面自尽了,这下对元慎也不好交代,她又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声音,倒是隐隐闻到血腥味。 她连忙推开门,跨步走了进去,只一眼,李氏就大叫一声,眼睛瞪得老大,地上赫然是两具尸体。 接着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李氏正要回头,突然脖子一凉,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喉间,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话。 “不想死就别让人进来。” 李氏随后想也没想,对外面的喝道,“都不许进来。” 把正要破门而入的王嬷嬷给挡在门外。 李氏大惊,她心跳如雷,大口的喘气来镇定自己,“你是谁?” 身后的语气森森,犹如寒冰,匕首往李氏的喉间更进一寸,“我是能杀你全家的人,你胆敢再动她一下,我就先让你女儿曝尸荒野,疯狗啃食。” “你,你别乱来。”李氏恐惧的看着两具尸体,这个人又拿自己的亲身女儿做要挟,她只好答应,“我再也不为难她。” 元沉月从李氏身后走了出来,饶有趣味的欣赏李氏的丰富表情。 她突然把手伸向李氏的头上,在她的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就是那只翠绿宝石簪子。 “这本是我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 元沉月一字一句的盯着李氏说道,李氏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不是你的东西,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你的丈夫。”元沉月用手帕轻轻擦拭,这上面有李氏的气息,她不喜欢。 “你,”李氏还要说话,元沉月觉得累了,“我困了,夫人就好生把这里收拾了,我好歇息。” “听到没有?该怎么说怎么做,不要做错了。” 李氏深切感受到身后人的寒意,只能悻悻的点头,“是,是这两人图谋不轨,恶有恶报。” 说完那匕首才缓缓离开李氏的脖子,又把李氏往门边一推,李氏被推到门口,还想回头看清楚那人是谁。 “不要命就回头。” 语气森森又传来,李氏惊得背脊发凉,赶紧开了门,看到都是自己人才稍稍心安,又不敢再对付元沉月,想起那人的匕首,李氏对着众人说道,“三小姐院里来了两个图谋不轨的坏人,老天庇佑,恶有恶报,让他们下了黄泉。去叫人来,用草席子裹了埋了。” 王嬷嬷她们面面相觑,心里疑惑不解,对里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如今看李氏这副明显受惊的模样,王嬷嬷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快去。”王嬷嬷还是打发人去照办,很快来了几个小厮,拿来了草席,他们不敢作声,闷头进去,不一会,就抬了两具尸体出来。 在场的人有的胆大,真切的看着就是两个壮汉的尸首,刚才还喘着气进去的,现在是咽了气出来的,真是可怖。 元沉月看着有人将屋里的一切都擦洗干净,才对着身旁的人点了点头。 “出去。” 李氏听到身后那人的指示,如遇大赦逃跑般的疾步离去。 第94章 不欢而散 飞羽阁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那些老婆子在李氏的仓皇下,恐惧的跟在后面离开了。 头也不敢回看一眼那门内的幽暗深邃,就在一瞬间传来门被啪的一声,格外响。 李氏刚踏出飞羽阁的门口,身后的响声让她猛的停住脚步,她阴鸷的缓缓回头,眼神在阴暗处得深沉没落,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英儿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她试探的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不一会,里面传来一句,“英儿,进来。” 得到元沉月的回答,英儿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推门而入。 进去第一眼看到元沉月站在小榻前,左边的脸颊还贴着一只男人的大手,那个身影侧背对着英儿,英儿吓呆了,赶紧上去把那人推开,顺带骂了一句,“登徒子,敢轻薄我家小姐。” 胡焱被推得愣了一下,待英儿看清黑影竟然是胡焱,才尴尬的赔笑一下,心里自责自己坏了好事。 “胡公子,你真是天神降临,又救了我家小姐一次。”英儿赶紧拍马,在元沉月面前替胡焱说好话。 胡焱眉头一扬,“是你家小姐聪明,知道我会来。”他看向元沉月,笑眯眯的,一副等待表扬的嘴脸。 元沉月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不过看到李氏吃了这么大的瘪,还是畅快多一些。 “是你故意漏给我知道的,”元沉月白了他一眼,悠然的坐了下来,“是你叫彩荼故意说给我听的?” 胡焱见表扬没有了,他叹了口气,“主要是怕你受惊,才借别人口通知你。幸好一切都刚刚好,李氏被我一威胁,估计不会在你出嫁前找你麻烦了。” 提到出嫁,英儿不解的问道,“难道真的要小姐嫁给赵公子吗?” 胡焱一身黑衣,在元沉月面前缓缓蹲了下来,目光流连在她的面容,“自然不会,你家小姐谁敢娶,我就杀了谁,”说到最后,语气变得阴狠起来,元沉月听得汗毛直立。 她注视着这个看着自己的男人,刚才如同鬼魅一样解决掉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一把刀架在李氏脖子上也是像要杀鸡一样自然,就连说出口的杀意也像说到做到的自如。 元沉月不自觉的深吸口气,眼神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胡焱此刻的表情是想要什么,思来想去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抚上胡焱棱角分明的侧脸。 胡焱大喜,反应过来连忙用自己的手抚上元沉月白皙柔嫩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摸上元沉月的手,滋味好极了。 胡焱贪婪的感受着元沉月的抚摸,眼神逐渐迷离,嘴角不住的上扬。 元沉月看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适时的抽回了手,那一瞬,她看到胡焱的笑意迅速下坠。 英儿在一边,看着两个如此暧昧,心里早就盘算着到时小姐嫁入了康王府,能不能和管侧妃搞好关系? “你和赵廓的事,我知道了。”元沉月突然开口,胡焱一怔。 胡焱也不遮掩,如实交代,“我是和他联手了,所以才让他自告奋勇去皇后面前求娶。他需要钱,若有人能助他回南越,我会许他一次很大的财富,助他复起。” “那个南越来的商人,他来此不就是冲着赵廓而来吗?难道他在这件事上也出力了?” 元沉月淡淡的口吻,如同提起一个梦,心里却如同有石头压着喘不上来。 胡焱一时错愕,反复思量后说,“他确实是找过我,我也与他达成了关联,他想进宫,也想见王爷。” 元沉月满心失望,突如其来的窒息让她有种沉入大海的无助,她知道前世是付柒害死了自己,那种利用,那种侮辱,这些恨意变得愈来愈浓烈。 “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元沉月声音很低,仿佛有心无力。 胡焱看向房间的幽暗处,盯着那个角落沉声道,“或许有一天我要他帮我一个大忙。” 元沉月听完冷笑一声,再不言语,胡焱也出奇的静了下来。 空气就这样在深夜里凝固了,英儿觉得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顺嘴就打个岔,“胡公子到时候准备在哪里定居,不会一直要住在王府里?” “当然不会,我,”胡焱接下来,又停顿看着元沉月,深情款款起来,“以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 元沉月依然没有作声,她上次心灰意冷下让胡焱以后带她走,现在想来着实是太冲动了。 见元沉月保持沉默,脸色也不像刚才柔和,胡焱心里打鼓莫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思来想去,索性再多说些话,“你放心,自然不会让赵廓真的娶你,还有,我让人在暗中保护你,你不必怕元家那些人给他们好脸。” “你该走了。”元沉月淡淡的说。 胡焱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消失了夜色中,英儿这时过来替胡焱说了两句好话,“小姐,我看胡公子对你一片真心,冒夜前来救咱们,我听说他白天跑前跑后替康王爷做事,可危险了,还不忘上心小姐的事。小姐你说变脸就变脸,他还不是只哄着你。” 元沉月瞪了她一眼,“他这个人秘密太多,做的事目的性极强,他本来是按死士培养的,却能成为康王爷的义子,替他管理许多矿上之事,甚至暗中替王爷铲除异己。他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除了他现在想得到我才对我低三下四,若哪天要了我的命,也是反掌之间。” 英儿听完也吸了口凉气,确实变数太多了,这样一个杀人如杀鸡的人,若是哪天把他惹毛了,翻起脸来,那还是匕首一滑就完事嘛。 越想越后怕,英儿开始瑟瑟发抖,哆嗦着劝元沉月,“小姐,那你以后就不能给他摆脸色看了,他武功高强,哪天不耐烦了,说不定就不摆正人君子这一套,直接动粗也说不定。” “傻英儿,你就怕成这样。大不了,我先给你找个好婆家,你也不用跟我这提心吊胆了。” 元沉月逗着英儿,英儿又气又羞,撒着娇又决绝的说,“死也要跟小姐一起。” 第95章 受辱的李念初 往后接连几日,日子都过得太平无事,元沉月照旧吃着彩荼送来的饭食,偶尔也听些关于李氏的消息,听说这几日头疼得又在床上躺着,她的侄女李念初也没闲着,殷勤的贴身照顾着。 “李念初倒是脸皮够厚的,被撕开了真面目,还敢在元家这番惺惺作态,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有一片孝心。” 英儿拿着被子出去晒,回来听见彩荼说起李念初,不屑的嘲讽一番。 彩荼不敢再多逗留,福了福身就提着食盒走了,走过英儿身边还不忘挑衅的白她一眼。 “小姐,这几日没一个元家人敢在这露面的,我觉得他们肯定在背后有所算计,我们要防备着才是。” 元沉月吃了一口菜,突然英儿大叫起来,“对了,饭菜投毒,小姐,要是他们下慢性毒药,等到一定的时日再要了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英儿慌里慌张的去找来一支银簪子,把每个菜都试了一遍,最后发现簪子没变色,才松了口气,“还好,菜没有毒。” 看着英儿这么一番折腾,元沉月也放下了筷子,用帕子轻轻抹了抹嘴角,起身悠悠道,“困在飞羽阁怪闷的,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不管英儿的阻拦,元沉月迈开步子抢先出门。 今日天阴沉沉,太阳是被乌云拦在后头,但还是挡不住暑天的热气,逼得让人有种窒息且压抑的感觉。 元沉月一身轻纱绿裙,走在元家一条满是绿植的石子路上,不想没走两步,就碰见了数日不见的李念初。 “哟,沉月妹妹,今日敢出来啦?”李念初比往日清瘦了些,眉眼带笑,不怀好意的瞟着她。 身后的丫头青果也跟着嘲讽起来,“老鼠也不能成天躲在洞里,也得出来偷偷见个太阳。只是过街老鼠,可要当心了。” 英儿闻言大怒,正准备叉起腰要骂人,被元沉月一个眼神制止。 “姐姐说话小心些,不然旧事被翻出来,可是会让皇后娘娘不高兴的。” 元沉月冷眼盯着她,语气中带着不屑,李念初高傲的气势瞬间低了半分,嘴唇紧抿,目光深处透着不安,手中的拳头攥了又攥。 李念初大概也知道自己有那么一段黑历史,在临门一脚绝不能被人揭露出来任人言说,她不甘心又不得不低声细语,头微微低了低,朝着元沉月致歉,“沉月妹妹,今日是我说错话了,我们各自有喜事将近,应当和和气气,各自安好才是。” 她身后的丫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念初如此卑微,也不由得也跟着低了头。 元沉月轻轻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哪怕站在树荫下,还是热得出了汗,她瞥见李念初脸上的汗珠更加明显,正惴惴不安的盯着自己。 见元沉月没松口,李念初更是不安起来,又赶紧说着软话,“沉月妹妹,今日是这丫头出言不逊,我这就教训她。” 说完,李念初转身扬手狠狠扇了青果一巴掌,措手不及的让青果一个站不稳,摔在地上,接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小姐,我错了。” 英儿在元沉月身后看得瞪大了眼睛,这李念初真是变化太大了,娇柔小姐变成第二个李氏了。 李念初咬着腮帮子,“沉月妹妹,这下可满意了?” 元沉月看着李念初这副狗急跳墙的模样,满意的扯唇一笑,轻轻的拍了拍手,“表姐,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完,跨步越过李念初往前走去,甚至还故意笑了两声,元沉月不用想都能知道李念初在被嘲笑羞辱后扭曲的一张脸何其精彩。 果然,李念初的脸上五彩斑斓,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青果,又给了一巴掌。 元沉月听到身后传来的巴掌声,伴随着青果呜呜咽咽的哭声,心里莫名觉得畅快。 第96章 让李氏来见 元沉月一路不管不顾,径直走到了容乐堂,门口打扫的下人看到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都像个木雕直愣愣的看着她。 这一幕很快被一声轻咳打断,孙嬷嬷一身肥肉出现在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站在台阶上叉着腰骂道:“都是死人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毛丫头就吓得你们慌了手脚。” 说这话时眼睛仍死死盯着元沉月,下巴不住上扬,声量愈发加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儿来还是回哪去的好。不然,在这里等会磕了碰了可不要怪我们。” 元沉月心想这孙嬷嬷还是老样子,她嘴角轻轻一扬,目光之处是彩荼从里面飞快的跑了出来,一把扯过她娘,边摇头边悄声劝她,“娘,我们不要惹事,那日死了人的,可不要轻易去惹三小姐。” 孙嬷嬷没被女儿的一番话镇住,倒是被自己女儿的惶恐给吓了一跳,彩荼抓着她的手微微在发抖,她这才冷静了下来,气焰也不再嚣张。 彩荼拉着她娘退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元沉月提裙走上台阶,进了容乐堂。 有了门口的闹剧,知道连孙嬷嬷都不敢言语了,索性也没人敢再上前,元沉月一路畅通的走到容乐堂的正厅。 正厅上只有空荡荡的桌椅摆设,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染,元沉月在以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日光照了进来,在地上洒着金光,也正好照在她绿色的裙摆上,愈发翠绿。 不一会,一个颀长的身影闯了进来。 “你还来干什么?” 元韬眉头紧锁,可以看出在努力克制怒火,声音因隐忍而有些颤抖。 “怎么,你还想把元家搅得天翻地覆吗?” 元韬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生怕元沉月有危险,英儿赶紧拦在他面前。 元沉月叹了一口气,幽幽的看向元韬,略带无辜的口气说:“你这话说的,我是听说元夫人病了,特意来探望,却不想忘了怎么走,才走到这里来的。” “不必你虚情假意,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离开的好。” 元韬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朝着屋外扬了扬头,很快就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厮。 小厮明白主人的意思,他腰背挺直走到英儿面前,一把就把英儿给推到一边,英儿一个没站稳刚好摔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小姐,请。” “想死你就再说一句。” 英儿扶着被撞到的手臂,站起来对着那个小厮厉声喝道。 小厮顿住了,他本来就要动手硬拽了,这下他眼光看向他的主人,询问该如何做。 元韬见状,脸瞬间冷了下来,在努力攥紧拳头下,他摇了摇头示意小厮退下。 “你到底想干嘛?” 元韬咬牙切齿,在不情愿不甘心下努力克制自己不当场把元沉月撕碎。 元沉月把玩着指甲,不咸不淡,“既然我见不到元夫人,那就让元夫人来见我如何?” “你别太过分,”元韬怒吼道,他被元沉月的嚣张给彻底惹怒,正要给她一个教训,还未等上前,李氏就出现在门口,扶着她的正是李念初。 第97章 到底有何目的 “母亲。” 李氏没看元韬,站在门口眼睛直望着元沉月,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元沉月坐在椅子上,侧过头看了一眼李氏,如同往常一样的发髻穿着,透着当家主母的威严。 “几日不见,夫人愈发憔悴了。可是近来忧心忡忡,夫妻不睦?” 元沉月微微笑着说,故作嘲讽般的对着李氏上下打量。 “元沉月,”元韬怒不可遏,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就要走上前去咬人了。 “表哥。” 李念初的声音急促在后面响起,元韬才止步,仿佛是心头中了一剑,错愕的回头看了眼李念初。 见到李念初冲他摇了摇头,元韬鬼使神差的冷静下来,不再冲动,又转过头去,狠狠地瞪着元沉月。 李氏踱步而进,直走到厅堂的主位坐了下来,仿佛刚才的话不曾听到,坐下后面目冷峻,神情肃穆。 尽管努力控制着,元沉月还是发现李氏显然被刚才的话刺痛了,坐得近就能看见李氏的呼吸明显急促。 李念初站在李氏身旁,脸色也是不好看,也在努力维持着。 这时下人端上茶来,李氏不急不忙的喝了一口,在场的人都莫名的凛气凝神,除了元沉月。 须臾,李氏语气森森,眼皮也不抬就开口:“说,今日你就把你对元家的不满,和你的目的,说清楚。” 说到最后,李氏拖了长音,听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感受到李氏的威压,元沉月收敛了笑容,用疑惑的目光,说出最无辜的话:“我何时说过我对元家有不满?怕是夫人以为自己问心无愧,才觉得错的是别人?” 李氏嗤笑一声,不以为然:“这么说,你对元家没有不满,是对我不满,才仗着二皇子对你的心思,借刀杀人,对你四妹妹下手,你也算是个人。” 李氏说到最后,呼吸急促,又气得咳了两声,脸色可见的红润起来。 李念初着急的给李氏顺顺气拍背,却没有敢看元沉月一眼。 “夫人对我如何,那日及笄礼的事不就分明了。你的亲女儿作恶,却可以把我推出去送死。难道我不该对你不满吗?” 元沉月语气平淡,就好像在闲聊一样的。 “再说,元家的儿女,不过都是你别有私心的棋子。你又何尝是真心的为她们张罗婚事,寻觅良人。” 元沉月笑眯眯的说完,目光深处是轻蔑。 李氏看她这样,心里的火莫名涌了起来,她怪自己眼瞎,这个女儿养在身边这么久,竟没有察觉到如此的不受掌控,心思奇异不可捉摸。 “你胡说。” 元韬听她这样诋毁自己的母亲,眉头早就锋利如刀,往日的淡然自处早已不见。 元沉月抬眼看元韬,这位大哥素来是不爱说话面无表情,近来表情动作多了不少,想到他前世科考之路顺遂,也是一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模样。 恍惚间仿佛想起什么,她看向元韬腰间的佩带,那是一条绣着蓝色水波纹,隐隐约约能看出有几抹小小的紫色,细看原来是绣球花。 第98章 坠子给我 元沉月眼神从元韬身上移开,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念初,嘴角逐渐漾开。 李念初身体一颤,手不自觉的攥紧又松开,她刚才就发现元沉月看的方向,好像是。 “不,她不会知道的。”李念初在心里默念,脑海中不断给自己说服,只当元沉月还在用元宵之事给自己下马威。 “妹妹这么看着我,想要什么就说?只要以后相安无事。” 李念初被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 李氏眉头皱得更深,她方才被侮辱了一通,还没出口恶气呢,自己的侄女就想着息事宁人。 要不是前头大事未成,又忌惮元沉月背后的帮手,不得不忍气吞声些,她恨,目光透出的怨毒直射元沉月那张故作无辜的脸。 元沉月不语,目光在两人面上轮流游走,看到李氏的脸色气得五彩斑斓,心里又舒畅了一把。 片刻无话,任由地面上的日光渐渐偏斜了一点。 直到元韬都快沉不住气,正要发作之时,才听见元沉月漫不经心的说道。 “表姐今年也十九了,眼见就要和四皇子共结连理了,真是喜事一桩。妹妹也为你高兴,妹妹也真心希望你能和四皇子来日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元沉月笑意正浓,越说到最后越加重音调,她转头偏向元韬看了一眼,元韬的脸上神情被她收入眼底。 “姐姐既然要送妹妹东西留个念想,那我怎么好推辞。” 元沉月站了起来,走到李念初身边,用上下打量的目光从她身前绕到身后,李念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姐姐这对耳坠,不妨就送给我。” 元沉月退了两步,指着李念初耳朵上戴着的玛瑙绿石耳坠。 李念初咻的慌了神,脱口而出:“不行。这个不行。” “元沉月,你一定要这么夺人所爱吗?”元韬在后面吼道。 “姐姐,给我。” 元沉月不管不顾,伸出了微微发红的手心,停在半空。 李念初心中堵的发慌,呼吸也变得急促,目光之处是元韬在拼命地叫她抗拒,而跳回来看到面前的元沉月,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又好像知道怎么戳中自己的痛点。 李氏在一旁,看个明白,目光捕捉到自己的儿子别样的心思,她心中一沉,当机立断,沉声道:“不过是身外之物,给她又如何?” 李念初被喝了这一声,脑子嗡了一下,没有迟疑就摘了下来,不看一眼就胡乱放在元沉月的手上。 “还是夫人通透,不过是小小的坠子,比起你的大事可就不值一提了。” 元沉月接过耳坠,没多看一眼,就递给了英儿,“英儿,拿去戴。” 英儿接了过去,说了声谢小姐。 怪不得元韬发狂,李氏目光凛冽,冲着他命令道,“你父亲还有事找你,快去。” “母亲。” “还不去?”李氏重重拍了下桌子,声音不大却把元韬给镇住了,李氏素来很少对他发火,看来是真的生气,元韬不情不愿,也不得不离开这。 第99章 非要鱼死网破 元韬走了,李氏把所有的下人都轰了出去,除了一个王嬷嬷一个英儿。 李氏的气色在刚才一次怒火中变得更为难看,明显感觉力不从心,又在努力维持住状态。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你想要什么就说?先前的事确实对你不住,毕竟我的亲女儿我也要保住,只要你能消气,从此不和元家作对,你就提出来。” 李氏破天荒说了这一通,倒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尤其是李念初,满脸的震惊。 元沉月只觉得心头一哽,没错这确实是自己的委屈。 “夫人既如此说,不妨就举家远迁,迁回十六年前的地方长住,也就当我们从未有瓜葛。可好?” 元沉月耍赖的提了这样一个过分的条件,果然,李氏怒极反笑,“这么说,你是硬要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是又如何?”元沉月讥笑道。 “我们到底还有哪里对不起你,”李氏咻的站了起来,气得手指发颤,指着元沉月破口大骂:“映月不过任性些,就被你弄成了疯子,那两个汉子的事,也不过是我一时冲动想出气,最后不也落了下风死了。” “我看你就是天煞孤星,”李氏说着又笑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嘲讽道:“出生克父母,连上好的姻缘都要生生被扯断,就算你有武王府撑腰又如何,当你不过是个小玩意解闷而已。如今被婚配给一个质子,一个扶不上台面的人,以后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看着李氏好像疯癫无状,俨然一个村头泼妇,直鄙视。 也不跟她置气,元沉月没有恼怒,确实她生来就克父母,自己的娘已不在,而亲爹还在千里之外不得还朝,自己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见他一面。 “夫人说我克父母这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我已经克了元家,四妹妹就是个例子,接下来,不知道轮到谁?眼下,快要发疯的不知会是谁?” 元沉月站起身来,笑着说了句,“你说呢,表姐?” 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来。 后面传来了李氏剧烈咳嗽的声音,直到走远了才听不见。 元沉月离开了容乐堂,日头正毒辣,她疾步走回了飞羽阁,直到喝了一大碗水后,才施施然斜靠在榻上休息。 “小姐你真厉害,我看夫人要病得更重了。” 英儿拿了一把蒲扇,给元沉月扇风,屋里没有小冰缸,自然不比以前凉快。 元沉月看着放在案上的耳坠,透着晶莹的一抹绿,“这耳坠,是元韬送的。” “什么,他们有私情?” 英儿张大了嘴巴,“这么说,那夫人也应该知晓了?” 想到刚才有些怪异的场景,原来如此,英儿又问:“小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元沉月故作高深:“是胡焱告诉我的。” 这下英儿钦佩的对象,又变成了胡焱:“胡公子真是神通广大,这点事都能知道。不愧是我未来的姑爷。” “英儿,别胡说。” 元沉月可不干,佯装生气的骂了一句。 正要给英儿灌输自己的立场时,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婀娜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100章 星月入坑 “二小姐?” 听到开门声,主仆两个循声望去,来人竟是素日相交平平的元星月。 元星月缓缓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了这间屋子,咂舌道,“这样的屋子也能住人?墙壁都黑漆漆的,连床都没个帷幔。你就这么过日子?” 她走到窗台小榻上,在元沉月对面坐了下来,很自然的就像寻常日子找姐妹闲聊,语气平淡又带着疑惑:“难道你来这就是为了待嫁?” “二姐在门口都听到什么了?” 元沉月开门见山,方才提起胡焱,想必元星月在门口时就听见了。 “难道不是妹妹想让我知道的?”元星月白了一眼,“素旗跟我说了,但你怎么确定我定会帮你呢?” 元星月把玩着棋盘上的白子,胡乱的落子,又不懂围棋,觉得乏味,她本来不想来的,可是又忍不住想来听听元沉月会怎么说服自己。 在门口听到的那个名字,让她颇为意外,又觉得有迹可循,干脆压下心中的诧异,进来打探虚实。 元沉月看元星月面色尚佳,也恢复些以往的不羁。 “我已经把最要紧的透露给你,就是想要以此来证明我的诚意。这件事二姐肯做,自然也有你的好处。至少,”元沉月摆弄着黑子,在棋盘上摆出了一个字。 “摆脱这个,二姐觉得怎么样?” 这要是在以前,元星月根本不信,可能还是嘲笑两句。 但如今出了那么多事,知道眼前的三妹妹,绝非寻常之辈。 “你要知道我到这儿来,可是会到母亲面前去回话的,”元星月压低了声音,警惕的朝外面瞅了瞅,她们此刻就在窗口处,策划着秘密之事,想来就极为不正常。 “姐姐莫慌,这里没有第四个人。若是有,也不会活着离开的。” 元沉月指了指一片树荫处,“就在那。” 元星月一惊,狐疑的朝那里使劲看,愣是除了树叶子什么也没瞧见。 “现身。”元沉月话音刚落,树下突然出现一抹黑影,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这下元星月不由得不信了,她诧异的询问,有些结巴起来:“他,他是谁?” 那是一个暗卫,还是个女子。 是胡焱那夜在飞羽阁杀人后,第二夜特意带了过来,露了真颜后,就带上黑面纱,一身黑衣藏在隐秘处,护卫她的安全。 “有她在,我在元家不会出事。”元沉月不多言她,“二姐,我们的话也不会被其他人听去的。” 反应过来后,元星月拍了拍胸脯,“怪不得你方才。罢了,你说,如今进了虎穴,也由不得我了。” 元沉月笑了笑,随后两人说了一会,元星月虽然还是满腹狐疑,仍决定照办。 元星月离开后,彩荼又提着食盒来了。 今日午膳仍然是两菜一汤,没有因为早上和李氏的冲突而变化。 元沉月用完了午膳,又觉得热得受不了,让英儿去打了些井水来,用它擦脸擦身子,才觉得舒爽。 她望向树荫处,心里嘀咕,“天这么热,她能受得了吗?” 第10一章 树下缠绵 月高悬空,微风习习,元府的映心亭处幽静怡人,柳叶摇摇晃晃,不停在水里扑腾。 在柳树下,一个女子低头啜泣,纤瘦的身影我见犹怜。 对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慌乱的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听见嘴里不住的低声说,“你别哭,别哭啊。” 女子还在低声哭诉,楚楚可怜:“表哥,我心里一直有你,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或许姑母就会成全我们。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皇命难违,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 “不,都怪我,是我不该任性,应该早日考取功名,不,是我耽误了你,我是懦夫。初儿,是我误了我们。” “表哥,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我,是我不能护着你,让你受委屈了。” 元韬说着就快要哭了出来,心疼得搂住了李念初削弱的身子,紧紧拥住,不住的道歉,“是我不好,不怪你。” 李念初哭了一会,才从元韬怀中出来,深夜月光下,元韬能看清她脸上的泪痕,眼中还有未滴下的泪珠,楚楚可怜,本来美如天仙,现在愈发动人,多了一丝妩媚的味道来。 元韬看得呆住了,骤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抬手抚上了李念初楚楚可怜的那张脸,指尖轻轻的擦去泪痕,缓缓的,不知不觉指尖就停在嘴边,犹豫了一会,指尖轻轻抚上了那樱桃小口。 还不得元韬反应过来,就感觉一抹香朝自己扑了过来,嘴巴被软软的嘴唇堵住了,呼吸也忘记了,只觉得周身突然变得火辣辣起来。 湖面微风吹过,荡起层层涟漪,随着风一阵接着一阵,湖面上的波纹愈发起伏,柳叶也被风吹风凌乱起舞。 云层遮住了月,地面的光亮骤然消失,在柳树下的两抹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来。 “表哥,我明日就得走了,姑母不允许我留在这,也是为了你。” 李念初整理好衣裳,在披上最后一件外衫后,才用白皙的五指当做梳子,轻轻梳好凌乱的头发,手指穿过发丝,直到发尾,如此反复。 而此时,眼神娇媚又羞涩,深情款款的说道,“与表哥有这段情,初儿就是死了也无悔。” 元韬挺这一说,哪里受不得,不由得心疼的搂住她,振振有词的许诺:“你是我的,初儿,我的心是你的。” 一想到怀中的美人儿就要成为他人妇,元韬心里五脏俱焚,他眸中突然闪过什么,语气森然道,“初儿,皇后是要自己的儿子当储君,可惜她儿子身子骨不行,这次娶你恐怕也是为了生个孙子出来,那好,李家元家已经和皇后站在一起了,务必就会卷入夺嫡之争。那我们就扶四皇子为太子,但。” 元韬手中的力气紧了又紧,李念初被勒的挣扎了两下。 “表哥,你的意思是?” 元韬眯起了眸子,“我要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李念初有些吃惊,元韬竟然打算卷入皇家之争,朝堂瞬息万变不说,若是混淆皇室血脉,就是要命的事情,诛九族都不为过。 突然她觉得自己害人之事不过是小打小闹。 第一02章 细思极恐 “表哥,这事等我顺利成为四皇子妃再做也不迟,”李念初依偎在元韬怀中蹭了蹭,担忧道,“只是,眼下有个对手,怕会坏了这门事。” 元韬不屑道,“元沉月,凭她?” 李念初猛然从他怀中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郑重其事道:“表哥,你可别小看她,她可不会就这么让我们好过,指不定不知道背后在谋划什么。” “她在上元节设计害我,使我百口莫辩。又是设计陷害你的亲妹妹,毁了她的一生,自己倒攀上高枝做了王府的义女。前些日子回来又在府里杀了人,今日又是让我们难堪,又是气得姑母病倒在床。这些事都是冲着元家来的,她背后的人还不知道是谁,你切不可以大意。” 李念初说了些话,元韬听得皱起了眉,他冷静下来想了想,他所知的元沉月除了略有几分容貌,其他闺阁女子该会的她一概不会。 顶多就是临摹父亲的字,恰巧撞上了运气得了赞赏,后来听说迷上了佛经,还以为从此清心寡欲些,不再与妹妹斗嘴争宠。 不想背后性情变化这么大,又或这才是她元沉月的真面目。 “我怎么说她突然变了一个人,”元韬深吸一口气,幽幽道,“向来看不上庶姐,只会和映月在母亲面前争宠,怎么突然就能和两个庶出的走近。我想起来了,好像星月的婚事多少都跟她有些牵扯,母亲说过要把星月嫁给康王爷的。不料与严家联姻了,这其中就有一个被忽略掉的人,没有她推波助澜,严家怎么会提前上门,她可是和严家的小姐有交情的。” 元韬联想到这件事,那时的元沉月俨然一个看客,没有为元星月的被罚说过情,却又是她暗地里推动这一切,包括造成三姨娘的死和元星月的小产。 他突然觉得元沉月有些渗人,“或者还有别的事,元沉月早就对元家下手了。” “表哥,这件事你要好好查。”李念初抓起他的手握紧,“元沉月背后的人,才是她的利刃,她一个闺阁女子做不了太多事,只要除掉她的利刃,对付她就是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我知道。” 两人离开时,环视四周无人,才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很快,湖边一片安宁,犹如戏落下了帷幕。 一个身影在不远处盯着两人,好奇的看完了这场戏。 直到两人走都没发现,刚刚的一字一句都落在这第三人的耳朵里。 最后那个身影一闪,不一会,就出现在飞羽阁的房中,如同鬼魅一般。 “胡公子?” 在小床睡觉的英儿,由于当丫鬟比较警觉,她很快就听见了动静,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待她看清才呼了一口气。 “天都快亮了,还来干什么?” 英儿小声的嘀咕,生怕吵醒睡着正香的小姐。 胡焱朝她做嘘声,手示意让她不要起来,自己则自顾自走到元沉月的床边,在床尾坐了下来。 第一03章 一把钥匙 胡焱坐在床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清冷美人。 他又皱眉看了眼屋内,心想在这破屋子,着实委屈了元沉月,好在七月了又入了夜,这屋里还算清凉。 元沉月在床上翻了个身,依旧睡得正香。 待到元沉月醒来时,早已不见胡焱的人影,她坐起身来,微微伸了个懒腰,正要下床时发现枕头边正放着一个普通的木盒子。 元沉月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把钥匙,她纳闷,这把钥匙看起来不似寻常的钥匙,纹路颇为特殊。 “英儿,昨夜他来了?”元沉月看向正在打扫的英儿。 “是啊,小姐,快四更天来的。”英儿说着没停下手中的活,又拧了块抹布,去擦小榻上的桌案。 “他给我钥匙,难道这是?” 元沉月心里猜了个大概,她忙把钥匙放回盒子里,放在了枕头下。 “今天李念初该走了,我们等下去笑话她。” 元沉月心情大好,想起昨日把李氏她们气了一顿,又暗戳戳捅破了她儿子和侄女的私情,把原来板上钉钉的事给节外生枝,李氏也唯恐有什么差池。 昨晚彩荼送晚膳时,就小声说起李氏已经让李念初明天就回李家,还对自己的儿子发了不小的脾气,又气得倒在了床上。 匆匆吃完了早膳,英儿乐颠颠的回来报告说,李念初正在容乐堂向李氏辞行,估计很快就要出府了。 “走,我们去门口送送她。” 元沉月出门前还从盒子里拿出那把钥匙,揣在怀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梳妆台上那对耳坠也拿上。 路上经过的下人看见元沉月都不做停留,仿佛没看见的各自忙碌去了。 直到走到了前厅不远处,就看见李念初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青果,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前面好像还有个嬷嬷? “表姐,你这是要去哪?” 元沉月笑盈盈的唤了一声,故意提高声量,果然李念初身子一僵,站在原地,目光不善的回头看向她。 “王嬷嬷,这是要带表姐去哪儿呀?” 元沉月走近,才看见原来是王嬷嬷。 看李念初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生吞的表情,元沉月故意装作没看见,转头笑盈盈的对王嬷嬷问道。 王嬷嬷看此情景,面上不露一丝异色,她腰背不低,只肃声的向元沉月回话,“表小姐就要出阁,父女相聚时日无多,舅老爷早就来催了,硬是拖到了今日。” 听到这话,李念初的眼神变成了得意,她扬了扬下巴,“嬷嬷说的是,我是父亲的亲女儿,舐犊情深,那些捡来的终究养不熟,没家破人亡已经是前世积德。当初就应该让她死在襁褓里,免得为祸人间。” 王嬷嬷瞟了眼李念初,眼神里的鄙夷稍纵即逝。 元沉月莞尔一笑,她丝毫不生气,“舅舅留你到十九岁,舍不得你,真是舐犊情深。” “你,”这是在李念初未定亲前的心病,她心里对父亲一直在推拒上门提亲的媒人,感到不解和怨恨,生生耽误到了十九岁。 第一04章 李念初走了 李念初气得眼眶通红,口齿里硬是挤不出一个字,她不能说她父亲的不是,一时只希望眼神变成刀,把眼前人大卸八块。 “表小姐,马车备好了,快些上路。” 王嬷嬷眼见李念初就这么挫败了,不想让她再难堪,赶紧使了个台阶。 李念初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元沉月的声音。 “表姐,你的东西忘了拿?” 元沉月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对玛瑙绿石耳坠,就是元韬送给李念初的那对。 李念初回头一看,瞳孔猛的一缩,颤栗般的抖了起来。 元沉月走上前去,把手里的东西伸到李念初的眼前,依旧冲她笑盈盈的,说出口的话却让李念初如坠冰窟。 “表姐,这份情还要不要?” 李念初白了脸,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她想拿回,但王嬷嬷在一旁,若不要,她已经看到在元沉月后面,逐渐清晰的身影。 “表姐若不要,我可要把它扔湖里了,也是,表姐就要做四皇子妃了,是皇后娘娘的儿媳妇,身份尊贵,岂会看得上这些不入流的小玩意。” 元沉月知道元韬就在身后,故意说给他们听。 李念初颤抖着手,她做出了一个伸手的动作,正要去拿,王嬷嬷重重的咳了一声,然后像雕塑一般的看着她。 她猛的收回了手,泪也跟着簌簌落下,一副凄婉受屈,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元沉月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竟有了一丝柔软,“果然好模样,连落泪都能动人情肠,这看在男人眼里不得疼死。” 元沉月心里想着,转头看向元韬。 果然,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元韬,此时正深情款款,柔肠百转的样子,眼睛里只有一个李念初。 元沉月突然有些犯恶心,她觉得该去恶心他们一把。 她把耳坠递到元韬面前,语气柔和道,“物归原主。” 这话把在场的人都惊住了,元沉月竟然把话挑明了。 元韬错愕的看着她,又看着她掌心的玛瑙耳坠,这下轮到自己不知所措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韬冷静下来,心里才明白这是一个套。 “既如此,这不是哥哥送的,那就表姐自己的东西。” 元沉月干脆把耳坠往李念初手心一放,正色道:“这才是物归原主。表姐,可要好好受用。” 一语双关,元沉月不再留恋,抬腿要走时,只看见王嬷嬷脸色阴沉极了。 元沉月就这么潇洒的退场了,剩下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最后他们怎么收场的,元沉月走了一会突然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李念初神色惶恐,手中一抖,耳坠落了地。 随后就看见李念初逃也是的匆匆离开了,王嬷嬷没跟着出去,而是走到元韬面前,恭敬有礼的说着话。 不知说了什么,元韬看向地上的眼神收了回去,而是看向了王嬷嬷。随后,元韬不再理会地上的耳坠,挺直背脊如同往日桀骜不驯的样子,走开了。 元沉月琢磨着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心计不比普通人,定是说了一通韬光养晦,来日方长那一套。 确实,谁不是韬光养晦,等着来日方长。 第一05章 星月助攻 走回去的途中,在七月的第一天,竟突然下起了雨,雨势渐渐变大,元沉月带着英儿躲避不及,便跑进了最近的冷香阁。 冷香阁不像那日的萧条,元沉月推门而进,原先枯萎的桔梗花已被拔除,两边空荡荡的被雨淋湿散发出的土味,只剩一条石子路显得尤为寂寥。 元沉月迈步走在石子路,双手遮在头上,冒雨走了进去,在元星月的门口驻足,轻轻叩了叩门。 开门的是霜儿,看到元沉月淋湿的模样,竟还上下打量一场,也没有开口请人进去的意思。 元星月走了出来,看到她这模样,诧异道,“沉月,怎么淋湿了,快进来。” 说完,元星月手不着痕迹的推开霜儿,一把把元沉月拉了进来,随口又吩咐:“霜儿,快去拿套衣裳来给三小姐换上。” 霜儿噘着嘴,仍站着不动,“二小姐,夫人说了,家里没有三小姐。” “你听夫人的,难道就不用听我的?” 元星月走过去,一把拧过霜儿的耳朵,疼得霜儿龇牙咧嘴。 霜儿大叫着求饶,“小姐,我错了,我这就去拿。” 元星月才松手,眼睛死盯着霜儿去拿衣裳,霜儿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再找罪受,只好从柜子里随意挑出一件浅蓝色的衣裙,双手捧了过来。 英儿接了过来,捧到元沉月面前。 “出去,去看看厨房给夫人炖的鸡汤好了没?”元星月指了指门口。 霜儿虽大气不敢出,眼珠滴溜溜还想乱瞟。 只听见茶盏摔地的声音,元星月声音森然可怖,“还不去?” 霜儿这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得飞快,直说道,“我去我去。” 元沉月看到这,才笑出了声,打趣道,“二姐姐,还是一点没变。” 元星月白了一眼,眼神示意她快把衣服换下来,元沉月这才觉得身子发冷,忙不迭让英儿侍候她换衣裳,才又让英儿去换下同样淋湿的衣裳。 屋外雨越下越大,雨声之大,有人若是在门口说话,是听不见的。 元星月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昨日从你那出来,我就去了容乐堂回话。我按你说的,告诉她还不会放过元家,也要让李念初身败名裂。你猜她的反应是什么?” “定是气得又头疼了。”元沉月从头上拔下那根绿宝石簪子,放在手中观赏起来。 元星月咯咯直笑,“可不嘛?她看来很忌惮你,直接就把一个花瓶给砸碎了。” 她注意到了元沉月手中的发簪,疑惑道,“这真是是你亲生母亲的东西吗?” 元沉月抚摸着绿宝石,点了点头,随后又把它插回头上,又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元星月。 “这是?” “我想这是杀手锏。二姐姐,我帮你也是要你帮我。” 元星月接过钥匙,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也想扳倒李氏,不再做她的傀儡。 “二姐,你身边的霜儿,用不用我帮你?” 元沉月试探的问她,这个丫头是李氏的眼线,甚至还是李氏为严慕选的侍妾,为的是拢住男人,为李氏所用。 好在严慕在湖州做着知府,又逢元星月小产养身子又耽搁了几个月,至今尚无时机回来把元星月接走。 但如果元星月想过去与严慕团圆,也无不可。大抵李氏把她留在身边,恐怕也是有目的。 第一06章 挑拨离间 元星月摇了摇头,轻轻拨了拨修长的指甲,悠悠道,“留着她自有用处,她可是母亲安排的人,我会好好利用的。” 两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的抿唇一笑。 外面雨声渐小,最后只听见屋檐滴水的声音。 英儿走到门口,推门瞅了瞅,回头道,“小姐,雨停了。还有,霜儿回来了。” 元沉月闻言,只想起身要走,被元星月拦住,不悦的嗔道,“怎么?怕她?坐下,我还有话问你呢。” 冷不防被这么一说,元沉月愣了一下,只好又坐了下来,不解的看着她。 元星月白了一眼,忽然她扯过元沉月的袖子,身子往前一凑,脸刚好在一拳头的距离对视着,不悦的质问道,“你和大姐怎么回事?难道你怕连累她,故意跟她冷着吗?她跟我哭了不少次,现在在元家最难做人的就是她了。” 元星月拧着眉头,眼里能看出的是愤怒,还有眸中深处的嫉妒。 “我和大姐,终究走的路不同。眼下,二姐的路要先走好,才有能耐替别人出头。不是吗?” 元沉月眼神示意的看向自己的手臂,被元星月紧紧扯住的袖子。 “罢了,你们的事我也不想掺和。只是,她那样一个温柔的女子,这么可怜的和我哭诉,饶是谁都不会狠心不顾。” 元星月手松了松,不耐烦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不为所动的三妹妹,心里愈发萌生一团火气。 这时,门口的英儿朝元沉月使了个眼色。 元沉月径直起身,有些阴阳怪气的道,“二姐姐要保重身子,二姐夫还等着你为他诞育子嗣。凡事还是少管,养好身子,才是你的保命符。” “你,”元星月的脸黑上了天,气得指着元沉月骂了起来,“元沉月,你疯啦,你胡说什么。” “二姐,我没说错,要是你失了二姐夫的欢心,在这世间,谁能给你倚靠。” “你,”元星月忍不住了要上前拉扯她,激动得正要动手,却被两个丫头各自拦住了。 英儿拦在元沉月前面,伸出双臂抵挡。 霜儿虽然也拉着元星月,作势要拦住她伤人,却也没有真的出力。 “小姐,这可不行,三小姐可是未来的南越皇子妃,身份尊贵,不是咱们可以得罪的。她又有武王府这个靠山,还有二皇子的青睐,得罪了她,二姑爷也保不了您。” 霜儿在元星月耳边安抚着,眼里泛着喜不自胜的火苗,她知道元星月受不得激,受不得挑拨。 果然,元星月气得大叫一声,却也真的不敢动元沉月一下,只好拿屋子里的物件撒气,又砸了不少东西。 眼见元星月如同疯子一样,衣鬓开始散乱,整个屋子都是她大叫着东西破碎的声音。 霜儿也没敢拦着,放任着她主子疯癫无状。 元沉月看不下去,冷笑一声,“二姐姐,你这副样子,要是让姐夫看见,可怎么好?” 此话一出,元星月正要摔花瓶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她喘着粗气,眼神愤恨的看着元沉月。 吐出一个字,“滚。” 第一07章 添堵 从冷香阁出来,元沉月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觉得身心舒畅,又回头看了眼敞开的小院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英儿还心有余悸,“刚才二小姐可真吓人。” “二姐姐本就是这样的人,小产了两次,自然性情大变,不必在意。” 元沉月高声调笑起来,看起来幸灾乐祸的模样,她又伸出手,看着袖子,嫌恶般的不屑道,“这衣裳,着实晦气,走,回去换下。” 说完,迈着小步往飞羽阁走去,身后英儿紧跟其后。 在冷香阁一旁的老槐树下,一双眼睛目送着元沉月的背影,直到人看不见了才从树干后走了出来。 王嬷嬷勾起嘴角,不屑的冷笑一声,而后转身走进了冷香阁。 元沉月回到飞羽阁,换上了一件蜜合色的薄纱裙,裙子腰间还点缀了一圈圆润小巧的珍珠,穿在身上显得贵气又不失娇俏。 她扶额坐在榻上,看着扔在地上刚换下的裙子出神,英儿见状过来问道,“小姐,要不要给你二小姐送回去?” 还没等元沉月说话,彩荼提着食盒进来,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衣裳,不知何意又不敢多问,只是安安静静的把饭菜端了出来,然后站在一旁,等着主人示意自己退下。 元沉月眼不抬,开口了:“一条裙子,二姐也不会在意的。她的东西我也不要,就扔掉。” “是,”英儿得了指示,就收起地上的衣裳,走了出去。 彩荼觉得奇怪,却又不敢过问。 毕竟这两天元家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前有夫人又被气得半死,后有大公子和表小姐的事,弄得所有下人私底下都是窃窃私语。 当然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下人议论闲话被元韬知晓,已经当着一批下人的面,被打个半死,甚至扔在柴房两天不许吃饭。 彩荼眼神偷偷瞥向元沉月,见她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吓得手中的食盒一抖,摔在地上。 “怎么了?” 元沉月神色淡淡的问道。 “没,没事。”彩荼吓得支支吾吾的,眼睛也不敢抬。 元沉月没心思跟她打太极,直言正色道,“你家夫人那边,可有什么新的动作?” “回小姐,夫人这两天光生气了,身体又病得重了,我娘在她身边侍候,也只是照顾夫人吃药和打理一些琐事,但凡有什么重要的,夫人都是和王嬷嬷说,我娘虽不甘心,但也不敢说什么。” 彩荼娓娓道来,她娘孙嬷嬷虽然也是陪嫁过来的,但不比王嬷嬷在李氏身边的重用,除了这层身份压住了底下的人,但在李氏面前,只能算是第二层下人。 “王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心思不比常人。要说出谋划策,多半是出自她,看来,这个人也是对手。” 元沉月心里想着,又细细思量起来,“这个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又服侍过贵人,李氏能和皇后娘娘搭上线,难道与她有关系?还是说,王嬷嬷是被安排在李氏身边的?” 她越想越远,又觉得心惊。 元沉月按下心头汹涌,面上努力维持平和,她轻轻一笑,“彩荼,若是让你去给王嬷嬷添堵,你敢吗?” 彩荼一愣,差点跪了下来,“小姐,王嬷嬷她板着脸可吓人了,我去给她添堵,她会剥了我的皮的。” “你过来,我教你。” 元沉月挥了挥手让她过来,随后在彩荼耳边悄声说了什么,只看彩荼的脸瞬间五彩缤纷,而后又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第一08章 猜测 用完午膳,元沉月坐在窗台小榻上,看着外面的海棠树,经过早上的大雨清洗,原来还在淌着雨水的叶子,又被露头的阳光晒得翠绿干净,青葱欲滴。 她记得,前世的七月,她和荣弗的情意绵绵。 在她十六岁的正月,皇帝允了两人的婚事,下旨赐婚,是为正妃。 一直到九月梦碎,她直到十月的最后一天,就在婚期的前半个月,她怀孕了,怀了一个生父都不知是何人的孽种。 而后,她的人生彻底灰暗,她成了千夫所指,沦为大都中最为低贱的千金小姐,婚事告吹,荣弗也灰心失望,元家人个个当自己是耻辱,甚至于就连普通百姓都在背后笑谈,“元家此女,就是送我我也嫌脏。” 往事历历在目,元沉月不知不觉,泪满衣襟。 英儿见此情形,吓了一跳,赶忙劝慰道,“小姐,有英儿在呢,”她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小姐眼角的泪。 “我没事,”元沉月努力的扬起嘴角,“英儿,我有你就够了,有你在就好。” 英儿也落下了泪,站起身来搂住元沉月的肩,紧紧的搂住。 她不是很懂,却也是最懂元沉月的人了。 自从去年的那场雨后,英儿就察觉到元沉月的不一样,甚至后来种种行为都不一样了,但又如何,这仍就是她家小姐,她们一直都很要好。 待到元沉月平复心情,才又缓缓开口,“英儿,待在这里时日不多了,接下来,可就是好戏上演了。” 英儿有些莫名兴奋的点了点头。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天,元沉月这几日都在飞羽阁中,闭门不出。 这期间赵廓也曾上门一次,当然得先征得元慎的同意,元慎自然是不同意,毫不客气的把人硬请了出去。 英儿讲述此事时,表情是眉飞色舞,笑容是幸灾乐祸的。 “这个人,明明上次已经是老爷不留情面的轰了一次,还敢来。难道他真的以为能娶到小姐吗,上赶着献殷勤。” 元沉月正看着书,翻过一页,被英儿的话惹来了兴致,好奇的眨巴着眼,问道,“你好像很讨厌他?” “谁叫他敢对小姐有那种心思?”英儿突然义愤填膺,双手叉在腰上,扬了扬下巴,往外面看去。 “小姐你是胡公子的心上人,他赵公子是郡主的心上人,竟然敢对小姐你有觊觎之心,那不是要和胡公子抢人,更是彻底伤透郡主的心嘛,依我看,他就应该对郡主有心,这样才天下太平。” 英儿还在侃侃而谈,完全没看到元沉月的脸色沉了下来。 “可是我也知道,这个人就不是郡主的良配,别说王妃不答应,恐怕就连当今皇上都不会答应的。” 元沉月听到这话,心里对英儿这话有几分触动,脸上的凝重消散,好奇的问道,“你也觉得他们成不了?” “武王爷是武将,是国之重臣,若是女婿要回国争权,岂会袖手旁观?” 元沉月点了点头:“自然是这样,再者说,武王爷是北渝的定心针,其声名足以震慑天下,我想天子的心思,定然是会考虑。” 英儿恍然拍手,接话道:“皇上定然会考虑和武王爷结亲的,这样的重臣,一定是让未来的太子,和茹安郡主结为夫妻。” 说完,英儿又顿了一下,思考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随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这个猜测出乎意料,又觉得合情合理。 元沉月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乱,她不知道这一世茹安的归宿会走向何处,是否会姻缘顺遂,还是波澜四起。 第一09章 多日不见 翌日,元沉月早早起身,坐在梳妆台上,披着一头散落的青丝,望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面容,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 她昨夜睡到二更天,愣是被昨天的心烦意乱搅得无法入眠,翻来覆去,最后睁着眼睛挨到了天亮。 “明日就是乞巧节,小姐。” 英儿走到身后,从妆台上拿起一把木梳,缓缓上手梳起了头发,又上了妆,发觉到元沉月眼下乌青,遂调笑起来,“是不是昨夜胡公子没有来,小姐你。” 说一半,英儿抿着嘴憋笑,元沉月也不生气,她心里有更繁重的心事。 只是元沉月也奇怪起来,这丫头怎么这两日总是为胡焱说话。 “英儿,你是我的人,不是什么胡公子的丫头。他是给了你钱财,把你给收买了?要你处处说他的好话。” 元沉月把绿宝石玉簪在手里轻轻擦拭,又抬眼望着镜子里英儿的表情,她正瞪大了眼睛要为自己辩解。 “我不过是,是,”英儿结巴了,她心里其实早已认定未来的姑爷,但她又不敢说,怕元沉月真的生气。 “罢了,明日就是乞巧节了,我想明日出门去,但今日,我要先去一趟容乐堂。” “又去,小姐,我还是担心,大公子这几天性情大变,听说天天有下人被发落,要是你又去惹夫人,大公子失去理智,可是拦不住的呀。” 英儿心里着实打鼓,手中的动作也停下了。 可她看着元沉月的神情,就知道是一定会去。 “生死我都陪小姐同去。” 英儿知道非去不可,然而也鼓起了勇气,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谁还怕谁,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心里又安了下来,“这不是还有护身符吗?” 容乐堂 听闻元沉月来了,容乐堂的所有的下人都心照不宣的交换眼色,这个三小姐,怎么天不怕地不怕,还敢再来,每来一次,这里都要天翻地覆一场。 无人阻拦,元沉月一路来到了容乐堂的厅堂上,只是坐下不久,没等来李氏,却是多日不见的元臻月。 “三妹妹,近来可好?” 元臻月一进门,便温温柔柔的向元沉月打招呼。 她抬眼看见元臻月那张娃娃脸,如今不再薄施粉黛,妆容变得浓厚起来,一身茜色纱裙格外耀眼。 元沉月有片刻的失神,从前谦和温婉的大姐姐,今日一见,已经是判若两人。 “尚可。大姐呢?” 元臻月闻言,心里一酸,面上浓厚的脂粉,盖住了嘴角的苦涩。 她坐下后便苦笑:“沉月如今已有归处了,不比我,还得在嫡母手下讨生活。” 元沉月淡淡一笑:“大姐如今说话也这么直爽了,这可不是在临芙阁。这里耳目众多,不怕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元臻月目光流转,看着元沉月白皙无瑕的脸颊,越发的灵动可人,心里不是滋味,经历这么多事情,这个妹妹竟没有被摧残,被击倒,反而是像是更加娇养出来的一样。 “今日来给母亲请安,碰巧听下人说你来了这,母亲不想见你,便叫我出来应付你。” 元臻月心里的酸楚一收,只是垂眸道。 话刚出口,元沉月就大声笑了起来,她猛然起身,故意大声说道:“既如此,我就自己去见她。今日,我不是来见大姐姐的。” 第一一0章 吵架 话毕,元沉月径直走了出去,没有理会一脸错愕的元臻月,更没有看见元臻月的脸色在一点点阴沉下去。 出了厅堂,一路穿过长廊,阶下栽种的绿植不停的随风摆动,有个丫头正端着盘子,盘子上有一盅盖碗。 她迎面就要和元沉月遇上,眼见躲也不是,行礼也不是,只好微微走偏一点,让出路来。 不料,元沉月在丫头面前停下,“把药给我。” 那丫头一脸迟疑,不等她答应,英儿一把用力把盘子趁势拿了过来,然后走到元沉月的身后站立。 “这是夫人的药。”丫头慌忙的解释,手足无措的指着英儿手里的东西。 “这是我替你去送药,不会有人怪你的。” 元沉月放下话,越过那个丫头,往前走去。 英儿跟在身后,经过丫头在耳旁悄声说了句:“安心。” 随后紧跟上去,一直走到了李氏的卧室门口不远处,就看见两个嬷嬷在门口廊下,压着嗓子在互相掐架。 元沉月抿唇,眼神转向别处,便看见彩荼冲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她轻轻走了过去,正在吵架的两人也没有察觉,倒是让她听见她们吵架的原因。 “你算什么东西,除了会大声嚷嚷,一无是处,要不是占了陪房的名头,我早就把你打发出去了。” 王嬷嬷咬牙切齿,能听出极度忍着嗓子,不让声音飘进屋子里去。 孙嬷嬷挽着袖子,双手叉腰,一副胜利者的架势,但也只敢低声回怼:“你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孤老婆子,膝下空荡荡。我虽不如你,却有儿子也有女儿,将来儿孙满堂,我老了夫人自然也不会亏待我。” “哼,那么个废物儿子,一个丫头片子,这也值得你骄傲的?” 王嬷嬷不屑的回击,她宫里出身,什么富贵没见过,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的。 今日竟被这个粗俗老妇给下了面子,其实她心里就这一点心病,如今被拿来当面羞辱。 王嬷嬷正准备找彩荼这个小蹄子泄愤,转头相望间才发现元沉月站在身后,看好戏般的盯着她们瞧。 王嬷嬷吓了一跳,只发觉这偌大的院子里,竟没人通知她,当下就对着四周大声骂:“今天当值的人都死哪去了,这院子里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看来,是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呀。” “彩荼!” 王嬷嬷见无人应答,眼尖的看见彩荼躲在廊上石柱后面,“死丫头,你给我过来。” 孙嬷嬷警惕起来,在彩荼走近时拦在她身前,先开口道,“彩荼,今日还要去飞羽阁送午膳,你且再忍忍,有人就快在元家待不住了,你也就不用受这份委屈了。” 说话间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向元沉月,好像看瘟神。 彩荼只是低着头听着,不去看每个人。 王嬷嬷见话头被堵死,哼了一声,头一甩转身进了内屋。 元沉月随后跟着王嬷嬷,在王嬷嬷进了屋正要关上门的时候。 “嬷嬷要三思,不想明日身首异处的话。” 她语气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而正要关门的手,瞬间一收,刚好还有一拳头的门缝,王嬷嬷陡然惶恐的从里面望出来,分明看到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只是眼神极度渗人,带着肃杀之气。 第111章 气急败坏 愣是让王嬷嬷这种见过大阵仗的人,都不禁不敢妄动。 这时,屋里传来李氏的声音,还带着一股病气:“让她进来。” 王嬷嬷板着脸,打开门,身子不自觉的侧向一边。 元沉月进来时,明显瞥见王嬷嬷仿佛松了一口气,肩膀不知不觉的耷拉下来。 她从英儿手里端过汤药,捧着走到李氏的床前。 李氏坐在床上,嘴里正嚼着什么,背靠着床栏,腰后面还垫着软枕, 腿上盖着锦被,一副养病人的姿态。 “难为你了,还来看我。” 李氏咽下嘴里的东西,又从一旁小几上的碗里拿起一颗枣,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眼睛却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元沉月。 元沉月轻笑,把手里的药放在小几上。 英儿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让元沉月坐下。 “夫人看起来大好了,想必到时能身子健壮的回娘家送嫁。毕竟,这等大事,身为李家人,不能不去恭贺。” 李氏不知元沉月又要打什么主意:“难不成你就为了来说这个?” “自然不止这些,我还想和夫人多聊聊,不知能否请这位嬷嬷出去?” 元沉月话中所指王嬷嬷,李氏自然不悦,又不想再多费劲争执,遂抬手一挥,让她出去。 很快,门开了又关上。 “说,想说什么就说。” 安静片刻后,李氏忍不住发问了。 元沉月盯着李氏,她好像开始变得苍老了,不到四十岁,坐在这就已经能看见她的白头发了。 半晌,她才说话:“夫人也是做女儿的,为娘家筹谋并无不对,但用自己的儿女去为娘家铺路,就有失为人母之心。” 这话让李氏怔住了,心中有什么被揭开,莫名酸楚起来,她强压心头的涌动,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的女儿。 “你还知道什么?” 李氏收起刚才的思绪,挑眉问道。 元沉月看着她神情的转变,知道李氏终究是不是轻易动摇的人。 她叹了一口气,“为他人做嫁衣,成全了别人,你甘之如饴,倒也乐在其中,不算悔事。” “嫁衣?哼,元沉月,你想挑拨?” 李氏又拿起一颗枣,这次她没有放进嘴里,而是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元沉月摆手,“不敢,你信不信都不要紧,我也不在乎。现在坐在这,只是想跟夫人说一句,我明日要出府,希望你跟元大人知会一声。” 说完,元沉月起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就听见李氏愤怒的吼道:“元沉月,你站住,你什么意思。” 李氏气得胸口起伏,才说了两句,就咳嗽不止,王嬷嬷闻言立刻进了来,赶紧替她顺顺气。 李氏还在大喊:“你说清楚,你到底还想怎样?到底怎样你才罢休?” 元沉月背对着她们,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好好珍重,好戏才刚开始。” 才踏出门,就看见气势汹汹的元韬,眉头紧锁,带着股要索命的架势而来。 “元沉月,我看你是不怕死。” 元韬迎面抬手准备动手,被身边的小厮死命的拦住,“公子这可使不得,夫人交代过,就是打死小的,也不能让你动手伤人。” 这里的伤人,指的是元沉月。 原来这个小厮是李氏特意安排的,直接签了死契,为的就是护住元家这个唯一嫡子。 元韬看着书生气,却也是堂堂男子汉,力气大,两下就把他那小厮给挣脱了,不留情的推到地上。 “今日不揍你,我就不是元家的男人。” 元韬吼道,眼里的怒火达到顶峰,直接挥拳就要冲元沉月面庞而来。 第112章 疯了? 元沉月看他如同一只凶兽,张牙舞爪的就要冲自己动手了,心里隐隐还是生出一丝恐惧,这一拳下来恐怕要疼死了。 她收敛住心神不定,吸了一口气后闭上了眼,等着拳头落下。 英儿大叫一声,眼看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心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元沉月等着,没等到脸上火辣辣,自己也还好好的站着,她迟疑的睁开眼睛,伴随着一声惨叫,她正好看见元韬痛苦的倒在地上,地上还有淌落的血迹。 “公子,你的手,这是哪来的匕首?” 小厮慌里慌张的把元韬搀扶起来,他刚一坐起,第一件事便是虚弱的抬起他的右手,只见右手掌心被一把匕首贯穿而过,顿时整只手都染红了。 元韬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感觉不到痛,眼神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元沉月,仿佛这好像是梦,一切都不真实。 “我的儿啊。” 李氏被王嬷嬷搀扶着从屋内走了出来,只看一眼,就发疯一样跑了出来,直扑到元韬身前,双手颤抖的捧起那只被刺穿的右手。 李氏眼里蓄满了泪水,她嘴里喃喃念叨:“这可怎么好,你还要科考,你还要为元家,为李家出人头地。这手要是写不了字,如何是好?” 元韬听着李氏一番喃喃自语,心里感觉有说不出的堵心,他坐在那儿,目光在李氏脸上徘徊。 他好像从来没看透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母亲这一番更在乎的是什么,是自己的命,还是所谓的元家,或者是为了李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韬突然大笑起来,越来越大。 他不留情的甩开李氏的手,接着左手一把握住手背的匕首,在李氏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把匕首从血肉抽了出来。 “哈哈。哈哈。”元韬左手握着匕首,看着匕首尾部还往下滴着血,疯疯傻傻的笑着,一次又一次。 元沉月心惊,这元韬不会是疯了。 在场的人,都傻了,李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流着血,一手握着刀,嘴却在笑,更可怕的是,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如同痴人。 “啊。”李氏大叫一声,往后倒去。 元沉月眼睁睁看着这里逐渐一片狼藉。 在容乐堂当家主母的院门口,一个嬷嬷扶着晕倒的夫人,一个好像痴傻的公子,越来越多涌入的下人,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只有王嬷嬷还稍微冷静的开始指挥。 “快,叫老爷来。” “请大夫,多请几个。” “别让大公子伤了自己。” “” 但就是没有对元沉月的处置。 元沉月看着一片混乱,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弄成这场面,心里猜到肯定是胡焱派给自己的暗卫动的手。 “哎,出手也好,好过我自己肉疼。” 元沉月虽然在心里叫好,但对李氏的病情还是略显担忧,这一刺激,会不会直接躺着起不来? 看着乱糟糟的,也无人理会自己,元沉月趁机抽身而退。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元慎。 元沉月装作没看见,眼看就要擦肩而过了。 “见好就收,别以为元家无人了。” 元慎停下脚步,语气带着愠怒,表情透着杀意。 元沉月侧过头看他,同样是和李氏能看出苍老了不少,但她生不出一丝不忍。 这时候,晓之以理说不动了,就要动手了。 “是他来冒犯我的,我没有要针对他。” 第113章 意欲何为 元慎静默良久,目光复杂的打量着元沉月,他隐隐能感受到这里面有他也弄不明白的缘由,不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亲生女儿,才对元沉月不公。 事到如今,错了这么多,覆水难收,也再无缓和的可能。 元慎定了定心神,凝色道:“哼,仁至义尽,元沉月,不,你不配姓元。” “正合我意,收回也好。元家与我,本就是一个错。” 元沉月撂下话,决绝的离开。 “如何就错了,在哪错了。”元慎心里默念,他没有问出口,身边有下人,他不能那样失态,他是一家之主,不能被一个女子逼得丑态百出。 “走。” 元慎板着脸,沉声吩咐道,大步往容乐堂走去。 听说他的夫人昏倒了,他的嫡子受伤了,还疯疯癫癫的,疯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再疯一个儿子吗? 越想越不对劲,元慎再也顾不上元沉月的事,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嫡子更要紧,那是他唯一的寄望。 回到飞羽阁后,元沉月第一时间把行凶者喊了出来。 一袭黑衣,手持长剑,戴着黑面纱,仍能看出神情不卑不亢,身姿直挺挺的站着。 元沉月坐在榻上,接过英儿端上一杯水,又听见她喃喃的埋怨着:“连茶叶都不给了,可怜小姐只能喝白水。” “你出手,是为了我,还是因为受命于他?” 元沉月喝了一口水,挑眉看向她。 “自然是他。”叶菁很自然的双手抱肘,听得出的是不屑和傲慢。 “既然这样,你就走。”元沉月把杯子重重的一放,洒出的水很快流到地上,“我这里用不上你。” 叶菁倒是爽快,当场就转身从元沉月的闺房消失不见。 英儿愣住了,咬了咬手指头,喃喃问道:“说走就走,脾气还挺大的。不过话说功夫还真好,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她不适合我。”元沉月深吸口气,着实叶菁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了。 也罢。 也足够震慑住元家的人了,想来也无人敢轻易动自己了。 “二姐姐回去几日了?” “五日了。” 元沉月抿唇一笑,看向外面那棵海棠树,“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今日的元家可谓鸡飞狗跳。 听说郎中来了一拨又一拨,甚至还请来宫里的刘太医。 刘太医是专门为四皇子治病的,日日都要请脉,到皇后面前汇报的。 请了他来,看来元慎是费了功夫的,难道这事也惊动了皇后? 彩荼送晚膳来时,说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只说:“那些郎中说夫人急火攻心,受了刺激,要好药调养但不可再动怒。可是对于大公子的伤,还有疯病,个个都是摇着头走的。” “后来请了刘太医来,给大公子看病时,大公子的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打发走了。最后除了老爷和太医出来,就吩咐除了公子的小厮留在院子伺候,其余人都不得靠近。” 元沉月沉思,又问道:“可有听见刘太医说什么?” 彩荼摇了摇头。 “奇怪,对外宣称呢?” 彩荼也摇了摇头,“对外只说公子手受了伤。老爷也下了死命,不许今日容乐堂的事外传。说了必死。” “那些来看病的郎中呢?他们难道会守口?” 英儿插话道。 元沉月淡淡笑了笑,“傻英儿,他们都是郎中也不过是普通百姓,怎么敢跟做官的斗。何况,元家还是跟未来的皇亲国戚沾关系。” 恐怕这样虚张声势,另有用意。 元慎是被彻底激怒了。 第114章 我只要你 入了夜,元沉月正要准备就寝。 英儿方才解开元沉月的外衫,胡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子里。 眼睛含笑,如沐春风。 元沉月见了他,倒也没有慌乱,自然的拢了拢外衫,回到窗台榻上坐下。 “你的人,不用再带来了。” 她一眼就看见窗外的庭院,一个黑衣女子站在那,低着头,手中也没有持剑,这样看起来就单薄了些,也没有白日桀骜不驯的架势。 “她已知错,以后就只听你的,你就留下她,你白日在元家,我怕你出事。” 胡焱说到最后,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元沉月抬眼看着他,心里开始琢磨,直至心烦意乱,脸上浮现不悦:“你的人不必浪费在我身上,她是个厉害能干的,这里不是她的用武之地。” 或许觉得心烦没来由,元沉月又补充:“她跟着你,自然是为了做大事。” 胡焱听完沉默了,片刻,他试探性的问了句:“你知道我是谁?” 再也没有更沉默的时刻了。 元沉月闻言,抬眼看了胡焱许久。 她从前世知道,从荣弗口中得知,胡焱他是谁。 但她不能说,不能让人知道她是重生,她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尽管很多事在她的重生后都变了,她插手后都变了。 但是九月重阳后,前世那一夜后,听说过后胡焱就从大渝消失了。去了哪,无人知道,只知道康王爷的许多钱财,许多矿,在短短两月,被人盗取一空。 “你是谁,我从不关心。”元沉月冷冷的说出口。 这话,让胡焱的心有那么一点受伤。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有太多秘密,至少,在心上人面前。 “其实我是东胡人,东胡国的摄政王是我亲生父亲。” 胡焱一本正经,又好似漫不经心。 听到这话时,元沉月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果然,前世只听说,这一世倒是听见他亲口承认了。 这么说,就是胡焱间接害惨了自己。 只是,元沉月在涌动的杀意下,还是选择了冷静。 很多事,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说不清对错。 他胡焱是东胡国派来的,自然是要来损害我大渝的,可是偏偏就中伤了我,还有荣弗哥哥的死,不,对,那是元映月动的手。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他。这个害人精。 现在还敢来觊觎她,元沉月越想越气。 她下了榻,在房里来回踱步,这屋子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了,她从梳妆台,一眼看到那支胡焱送给自己的银簪子。 一把扔了过去,扔在胡焱的身上,但伤不到他分毫,掉在地上只听见一声闷响。 胡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缓缓蹲下,手慢慢的伸向那支银簪子,那是他送给元沉月的第一件信物。 在他心里,那就是元沉月接受他的表示。 英儿在一边看着两人,识趣的没有劝和。她虽然也不知道元沉月到底生的什么气,但这一幕确实挺像打情骂俏。 胡焱紧紧的攥住银簪子,站了起来。 他眼神受伤的看着元沉月。 目光如水,如有万般委屈。 这一幕连英儿都看呆了,胡公子有时风流倜傥,有时杀气腾腾,有时沉默寡言,各个场合的形象都见过。 却也没有见过这般委屈的模样。 元沉月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调整了呼吸后,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最后无奈的扯了扯唇角。 “我肚子撑得难受。额,这个银簪子我不喜欢了,若是可以,你给我换个金的。” 她胡说八道一通,又定下心神,正色道:“你是谁的儿子我都不在乎。眼下事情成了一半,待他日事成,你也可以安心做你的大事,我不会拖累你的。” “你想卸磨杀驴?” 胡焱一听还有戏,拳头稍一松动,又攥紧。 在听到元沉月的言外之意时,他眯了眯眼睛,警惕的看着她。 “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 元沉月挑眉看他,“还是说,如果你要这副皮囊,外面多的是美艳无双的女子,倾慕你的大有人在。” “我只要你。” 胡焱沉声道,好像在宣誓。 “人给你留下了,明日出门她会在暗处护着你。” 随后,胡焱又消失不见。 第115章 谁利用谁 庭院深深,星子点点。 元沉月叹了一声:“随他去。” 随后英儿把叶菁叫了进来。 她露着真颜站在元沉月面前,姿态比白日谦卑了些,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我也说了,只用你一段时日。来日,你还是跟着你家公子。” 此话一出,叶菁单膝跪了下来,头埋得更低。 “公子有令,叶菁至死,都是小姐的护卫。小姐若弃我,我只有一死了之,公子那边断不会留我性命。” 一语铮铮,元沉月皱起了眉头。 “他竟如此冷血,”英儿惊得捂住了嘴,只一句冷血,叶菁就双眼赤红的瞪向她。 “你再对公子不敬,我杀了你。”叶菁冰冷的口吻威胁道。 英儿小脸吓得苍白,哆哆嗦嗦的躲到元沉月身边,她可是领教过暗箭伤人的触目惊心。 “那我对你家公子不敬,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这话让元沉月来了兴致,倒不妨听听叶菁会如何说。 “叶菁不敢。小姐是我的主子,但在我心里,公子也是我的主子,他的分量依然最重。” 这倒也是实话,元沉月相信,她点了点头,“你放心,到时我会说服他的,让你回去。” 叶菁不敢置信,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拧着的眉头松弛下来,再次单膝跪地,诚挚道:“多谢小姐,我定护小姐周全。” “好。” 翌日,七月七,乞巧节。 大都所有的女子,都会在今日出门,三三两两,结伴出行,聚在一起,或穿针乞巧,或晒书晒衣,或投针验巧,对月穿针,吃巧果,也称为女儿节。 元沉月对此事兴致泛泛,她一早就坐上马车,出了元家。 一路透过车帘,看到街上果然多了不少女子,她们年轻娇俏,婉约可人,两个三个,言笑晏晏。 摊子也多是卖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小巧玲珑的。 捏糖人,胭脂水粉,还有各种泥塑的小玩意。 她还没看够街市的热闹,不一会,就进了宽大的街口,跟着过了一会马车停下。 武王府就在眼前。 元沉月下了马车,在门口迎接她的却是李晋,身旁还有茉羽。 “才听小厮说元小姐到了,果然刚出门你就到了。”茉羽笑盈盈的过来,热络的牵起元沉月的手,就好像主人接待客人。 “有劳了。” 元沉月虽然不喜欢茉羽,但也知道肯定是茹安不肯出来,他们不好让自己就这么尴尬的进去才来相迎。 进了王府,李晋略微担忧的开口:“哎,我知道茹安的心思后,本来还让茉羽去婉转的劝过她,毕竟那也不是良配。可是情意这事,我是懂得的,不能硬着来。” “可没过两日,二皇子上门来说能去劝说她,两人不知聊了什么,茹安后来就往竹里馆去了两次,还都是背着我们。” 元沉月顿住,“什么!茹安去找了赵廓?” “你小声些,这是王府但也有多嘴的。” 李晋不满的叮嘱,这关系到他妹妹的声名,“二皇子还再来了一次,不知道又和茹安说了什么,两个人瞒得密不透风。但我猜,一定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元沉月加快了脚步,她猜没有太多可能,茹安定是向赵廓掏了心,荣弗利用了茹安,那赵廓呢,他该怎么做去阻止皇后的赐婚? 难道? 等等,荣弗怎么知晓茹安的心思? “茹安的心思,是你先告诉二皇子的?” 李晋迟疑了一下,拍着脑袋说:“自然没有,他是外人,这可关系茹安的声名。我怎么会?” 李晋突然意料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元沉月,此刻,两人的眼神都透着笃定。 “茉羽,你带着孩子,今日去陪陪母妃。我今日要出门一趟。” 李晋对茉羽吩咐道。 茉羽看着两人,不敢多问,只是诺诺的点了点头。 第116章 难以回头 两人来到君兰苑,一踏入房内,扑面而来的淡淡的檀木香。 李晋虽然是哥哥,也是成年男子,进了妹妹的闺房,也只在外厅的小榻上坐下候着。 元沉月会意,她往内室走去,看见茹安正坐在木质的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铜镜,细细的描眉,妆台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钗玉环,堆了一桌子。 察觉到元沉月在身后,茹安画眉的手停在半空,神情变得古怪,不知所措的把黛石放下。 “你这是和赵廓表明心意,决意和他厮守了?” 元沉月走上前,缓缓的从妆台挑起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轻轻插入茹安的发髻。 “我这也是在帮你,”茹安抚摸着头上的发簪,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我们各取所需。沉月,你可以什么都不做,我让你自由,让你一生无忧的过日子。这样不好吗?” “哪怕这个人他只是利用你?你当真无所谓?” 元沉月望着镜子,眉头不禁一蹙,心里涌上许多不安。 茹安莞尔,从妆台上拿起一对珊瑚红宝石耳坠,轻轻抚摸。 “我早就想明白了,只要能和他厮守,要我付出什么我都不在乎。看,这是他送我的。可好看?” 她把耳坠在元沉月面前展示,笑盈盈的模样如同孩童得了吃食一般的满足肆意。 可元沉月的心逐渐往下沉。 “茹安,你以为就凭你们想,就能成吗?我告诉你,别说王爷王妃不答应,宫里皇上也不会成全你们。他不会眼看你父亲这个武将重臣去为他人效力。” 元沉月分析的这些,在外面的李晋也听在耳中。 这话在李家除了茹安,谁心中都有数,但谁都不敢轻易提起。李家不敢揣测圣意,也不轻易用这个来说服茹安。 “不,北渝战将那么多,不缺我父亲一个。再说,和南越联姻,只要助他回南越登上帝位,他会对大渝感恩戴德,必定岁岁朝贡。” 茹安站起身,提着石榴红的纱裙,缓缓走了出去,边走边说着:“南越那边开始动荡,老皇帝快要不行了,太子又未立,那些人早就斗得你死我活了。眼下,就是大渝出手推他一把的时候,只要他顺利登首,北渝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当今皇上不会算这笔账吗?” “他就是这么对你说的?这你也能忍?”李晋见到妹妹出来,又听见这许多话,早就怒发冲冠,“这么明显你还要往下跳,他赵廓就是个龌龊小人,好妹妹,你别傻了。你安富尊容,何必要屈尊降贵去为这么个人。” 茹安满不在乎,甚至白了她哥哥一眼。 “哥哥你就别说我了,你纳妾,到现在都没有富贵千金愿意嫁给你?以后说不定只能娶个五品以下小官家的女儿。我是个女子,至少选的是个皇家的儿子,两相比比,谁傻。” “你个女子不害臊。”李晋被茹安这么一嘲讽,气得直跺脚,他看向元沉月,眼神求救似的。 现在就是看两兄妹斗嘴,元沉月也没心思笑了。 她叹息一声,“就怕来日,狡兔死,走狗烹。茹安,这种事比比皆是,古往今来还少吗?” “他不会的,元沉月,我告诉你,他决不会那样。” 茹安由不得他们对赵廓恶意的揣测,愤愤不平的替赵廓说话。 “你们不盼着我好,也不用这么诅咒我。”茹安说着开始哽声,委屈的溢满泪水,“沉月,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比素旗还好,你为何也要反对?” 元沉月不忍心了,还有想说的话都开不了口。 只能默默替她拭去眼泪,再也不提赵廓的事。 安抚了好一会,茹安才平静下来。 李晋摇了摇头,离开了。 “王妃那儿,你就替我去问个好。我也该走了。” 元沉月心里踌躇着,还有事情得找胡焱问个清楚才行。 茹安把元沉月送出府时,天变得阴沉起来。 第117章 行刺 天突然昏暗得可怕,地面刮起风吹起了裙摆,沙子旋转着漫天飞舞,风沙迷了众人眼。 不知何处射出了暗箭,嗖的一声直飞向马车边的元沉月。 迅雷不及掩耳,元沉月还在被沙子迷了眼,睁不开之际,只觉得叮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面前。 叶菁随即出现,挡在元沉月身前,手里的剑出了鞘。 “她是谁?”茹安在元沉月身边,惊觉突如其来的人,这架势,还有陆陆续续出现在前面的黑衣人。 这情况,不用多说。 敢在武王府门前行刺,活腻了。 “来人呐。有刺客。” 武王府可不是吃素的,在听到郡主的呼救,从王府冲出来不少护卫,个个都是练家子,也都拿着兵器。 “你们是谁派来的?” 元沉月眯起了眼,厉声问为首的黑衣人。 “杀。”黑衣人领头喝了一声,然后冲了过来,个个也都手持剑。 大概八九个刺客,全都冲了过来。 茹安惊呼:“上。要留活口。”这时候还不忘留他们性命。 只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叶菁突然身形飞快的跑了过去,更以看不清招式的剑法,没几下就把那些人都杀得倒地不起。 王府的人还没过去,眼见刺客们都躺在那了。 他们前去查看伤势,一个护卫惊叫道:“还活着,不好,他们要自尽。” 接着本来只是被打倒的刺客,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还有口气,突然个个都仿佛约定好的,不成功便成仁。 都自尽了,当着他们的面都死了。 这把元沉月和茹安都震慑了一下,茹安这时环顾四周,疑惑道:“那位女侠呢?她怎么也不见了?” “你们刚才可有看见她怎么消失的?” 王府的护卫都说没看见,元沉月沉默,连带英儿也静默不语。 茹安见这情势,当场扬言道:“这些人你们看好,然后派个人去报官。敢当街杀人,一定要查出主谋是谁?” 李晋这时匆匆从王府出来,看了遍地尸体,听着护卫的禀报,心里明白了大概。 又连忙查问两人可有受伤。 “恐怕是冲你来的?”李晋看向元沉月,目光笃定。 元沉月心有余悸,又一次亲眼看见杀人,真是阿弥陀佛。 “沉月,你这么回去我不放心,要不别走了。” 茹安紧张的抓住元沉月的手,又向李晋说道:“能不能让沉月回王府住?” “这违背圣旨。我多派些人护送就是了,再说了,刚才那个女侠是暗中保护你的?” 李晋意有所指,元沉月知道,她释然的冲李晋微微颔首。 “当真?”茹安惊喜,“竟是你的人?” 元沉月颔首。 这下茹安对元沉月又多了一丝好奇,她看了眼哥哥,两人的对话中,好像她哥哥知道什么。 茹安心里顿时发酸,但好在元沉月没事,看来她是有办法让自己全身而退的。 “我先走了。” 元沉月上了马车,待她从里面掀起帘子,茹安还是忍不住过来问她。 “是谁?帮你的人是谁?” 话是无声的,茹安动了动嘴,只有元沉月知道她在说什么。 元沉月觉得好笑,又觉得暖暖的。 她和茹安前世就是最要好的朋友,有情有义,在她元沉月最受人不耻的时候,茹安仍然全心全意待她,不离不弃,胜似亲人。 她伸出手,茹安会意,递上了自己的手。 元沉月在茹安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字。 重重叠叠的火字。 焱。 茹安看着掌心的字,疑惑的看着元沉月,脑子里不停的翻腾着。 然后,灵光一闪,惊声正要尖叫。 元沉月暗示她嘘声,茹安才捂住嘴点了点头。 两人会心一笑。 第118章 上门查问 武王府门前有刺客行凶之事,被闹得沸沸扬扬。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查验,对那些刺客的尸体,和他们用的兵器,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人都死了,那就只有向活人问话。 但被行刺的对象只是两个弱女子,又是身份高贵,不好怠慢。 大理寺只得派个人去元家,在元慎的陪同下,向元沉月问话。 来的是大理寺丞,一个三十出头的长得很黑的男子,刘永。 他还算恭敬有礼,坐在厅上的紫藤椅子上,正准备向对面的三小姐问话。 元慎坐在上首,神情出奇的冷漠,不苟言笑。 刘永自然也听说元家的一些内幕,但他今日政务在身,遂收起好奇之心,一板一眼的问元沉月。 “那日刺客可有说了什么?那些人又是怎么死的?” “那日突然天昏地暗的,冲出一伙人来,又冲出一个女子和他们对打,在我还没看清时,那些刺客就躺下了。郡主说要留活口,谁知他们都咬舌自尽了。” 元沉月说的是实话,只是说这话时没有太多惊慌,显得格外坦然,这让刘永不得不佩服,果然是大家女子。 刘永又问:“不知元小姐可有得罪什么人?” 元沉月瞥了一眼板着脸的元慎,又看了眼刘永,皮笑肉不笑,“我近来得罪的人太多,刘大人可要我一一列出来。” 刘永来了兴致,“不妨说说。” 话说到这,元慎轻咳一声,生怕元沉月胡言乱语。 “刘大人说笑了,我这女儿素日与人为善,如今待嫁闺中,安守本分。刺客一事,恐怕是冲着武王府去的。” 元慎半笑半说的,把矛头转向武王府那边,他元家这小门小户的,可消受不起这种大事。。 “元大人说的是,能让这么些人甘愿就死的,绝非寻常人能做到。”刘永同意的点点头。 想了想,他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棘手,武王爷那边如今是一直催着大理寺,整天还派人去问。这要是不赶紧办好,真是觉也睡不踏实。” “刘大人不必如此,记得上次在清禅寺,同样都是行刺,说不定还是同个主谋?” 元沉月轻轻拨着茶叶,语出惊人。 元慎惊得站了起来,愤怒的呵斥她:“你胡说什么?你难道敢说是” 刘永被这一揣测,惊得背后的汗涔涔下,双眼瞪得老大,嘴巴张成圆形。 这是在说皇后呀?胆子太大了。 元沉月倒是一脸无辜起来:“父亲何必大动肝火,刘大人也不必吓成这样。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要是一语成谶,可别把我说出去。再说我只是给刘大人提供一个思路而已。” 刘永吓得擦了擦额头的汗,就算如此说,他也不敢随意怀疑当今皇后啊。 元慎赶紧打了圆场,转着弯给刘永使眼色,“刘大人,我这女儿就是天真无邪,说话不知轻重。就当她没说过什么,今日你就回去,这查案的关键不在这小小的女子上,还请刘大人抬爱。” 元慎恭敬的作揖,倒把刘永吓得连忙谦让。 混迹官场,刘永也明白元慎的担忧。 “我明白,我明白,就按元小姐亲眼所见为实。” “告辞。”刘永说完就要走了。 元慎赶紧把他送出门,又偷偷往他腰间塞了好几张银票。 第119章 毫不留情的揭露 元慎送完刘大人,气急败坏往正厅去。 见到元沉月正悠闲如常在那喝茶,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你怎么敢,你这是要把元家推在火上烤?” 元慎一把抢过元沉月正在喝的茶杯,恼怒的要往地上扔。 “敢攀扯皇后,你活腻了?” 下人都被轰走了,如今正厅上昔日父女两个,针锋相对。 元沉月也不害怕,迎着元慎要吃人的目光,冷冰冰的开口。 “不过是替元夫人出口气,唬人的罢了。” 元慎适才大惊,不敢置信的追问:“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这事当真是皇后所为,不可能,这不可能。 看着元沉月都觉得汗毛倒立,这个丫头,到底有什么高人在背后帮她。 元沉月冷笑一声,看着这个糊涂的一家之主。 “你的夫人在做什么,你知道多少?她又瞒着你多少?甚至,她背后一套做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面对元沉月的质问,元慎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想了一会,他眯起眼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很好,终于等到元慎问了。 元沉月斜眼睨着他,看他这副样子,着实有些想笑。 “别的事暂且不说,只一件,和父亲你有关的。” “别卖关子,想说你就说,难不成你想说映月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元慎心里按耐不住了,还是忍着性子和元沉月打太极。 元沉月深吸一口气,漫不经心的说,“三姨娘还没死,她应该活得好好的。这事,你知道?” 如遭雷击,元慎的脸色变了又变,半信半疑的审视元沉月的表情。 这时候还想挑拨,不,还是不至于的? 想到最后元慎险些站不住,跌跌撞撞的跌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元沉月那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喃喃道。 “人若没死,那到哪去了。她把人关起来,是要做什么?” “明明说喝了毒药,不治身亡。怎么还活着的?她这是要做什么?” 元沉月看他这副模样,六神无主的,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说归我说,三姨娘得活生生的在眼前,才有答案。父亲,至少二姐是知道的,否则她有什么必要,这么的听话做事。” “什么?听话做事?听谁,她吗?为她做事,星月做了什么?” 元慎只觉得天昏地暗,这个家他还知道什么,自己的妻子,女儿,妾室,这些人都做了什么。 只有他一个糊涂人,蒙在鼓里。 元慎忽然明白,在元家的后院里,他的儿女们都长大了,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他从未看懂自己的妻子,更看不懂他这几个女儿。 二女儿先是与人私相授受,珠胎暗结,不得不舍弃李氏争取来的富贵,嫁与严家,好在因缘际会救驾有功,成了一方知府。 三女儿与自己为敌,和元家为敌,如今处处使坏,搞得家无宁日,然她的真实目的却不得而知。 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如今疯癫在家,关在她的院子,有人看守,然只要经过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痴笑声。渐渐的,元慎也不再去看她。 幸好,自己最疼的大女儿,尚乖巧贴心。 想到这,元慎还觉得有个安慰,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 元沉月毫不客气,又泼了一盆冷水,“还有,李念初为什么要走,其中原因,不妨你去问问你的嫡子。他的疯装得也够了,科考在即,传出去的话,就算来日登榜,也不会有人敢来提亲。” 一语说了两个点,元慎只觉得眼前之人越来越可怕。 他以为元韬的装疯,能吓住元沉月,起码让她收敛一下。 但,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元慎猜不出第二个意思。 他的儿子和未来的四皇子妃,有私情。 第一二0章 求情无果 事到如今,元慎才知道元家稍一不慎,就会大难临头,万劫不复。 他定了定心神,开始捧出一张笑脸,微微躬着身子,在元沉月面前低声下气的求情起来。 “沉月,怎么说你也叫了我十几年的父亲。我也疼了你十几年,算不上十分周到,却也不曾让你挨饿受冻。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先不管这事是不是真,你都不要跟人提,别乱说。否则,这元家包括那些丫鬟仆妇,上下几十口人可都无辜受连累了呀。” 元慎恳求的眼神,希望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语,这已经卑微到底的姿态,能让元沉月手下留情。 怎么说也是父女一场,女子心肠还是柔软的。 元慎心里这样想着,他眼见元沉月面上丝毫不为所动,连眼神也看不出一点被说动的迹象。 甚至都没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心里开始沉了下去。 就这样,父女两人保持着一坐一站,一个淡然的坐着,一个站着却弯着腰。 两相博弈,终于元慎忍不住了,卑微的姿态又变成了居高临下。 他挺直了腰背,脸色凝重:“我不知你对元家的恨从何而来,但如果用我的命,可否抵消,放过其他人?” 终于,元沉月这才正眼看元慎。 她直视元慎,语气坚定:“谁种的因,就得谁得果。若是赎罪能替,恶人岂不是能逍遥一生?这可不公平。” “父亲,你养我一场,为的是报谁的恩?你知,我也知。就算这样,为了你的亲女儿,事到临头也是能舍弃我的,就别说什么父女情深了。” 元沉月说完直接起身往外走,再不顾元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屋檐下雨水不停地往下淌,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了想偷听的人的耳朵。 英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伞,稍微有点旧,应该是下人用的,样式普通。 见元沉月出来,便撑开伞一同走进雨中。 “刚才王嬷嬷可一直在偷听,她看见我了,还不知收敛在那听着。” 英儿撑着伞,一边汇报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随她去,不过刚才后面的话她不一定听到,这雨太大了。” 元沉月走着,踩到小雨,裙边坑湿了一片,但她不在乎。 只因透过雨帘,她看见前面有个人影,一抹妖艳的红色,躲在一片绿植后,悉悉索索的,被发现后又跑开了。 元映月? 元沉月心里琢磨,疯子出来淋雨? 她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人跟上去,可见是偷跑出来的。 英儿还在催促:“小姐,雨那么大就别管了,我们该回去了。你方才不让叶菁跟了来,若是出了事怎么好。” 抬头见天依然灰蒙蒙的,雨也没有变小的趋势。 元沉月点了点头,“我们走。” 刚走两步,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尖叫声。 吓了两人一跳。 “好像就是元映月?” 伴随着雷声响起,英儿被吓得六神无主,她环顾四周,这里两边都是绿油油的青草树木,除了砖瓦白墙,就剩下她们两个撑伞站在这里。 “小姐,我觉得不安,我们快走。” 元沉月这时却对前面的声音,有了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英儿,我们去看看。” 说完不管英儿还愣在原地,独自走入雨中,吓得英儿赶紧跟了上去。 循声而去,又听见一声比刚才还凄厉的惨叫。 她加快脚步,心里的好奇提了起来,不知不觉跑了一段长路,连身上淋湿了也不管不顾。 直到确定走到声音出现的地方,她环视一圈,也没有发现元映月的身影。 元沉月这才意识到浑身凉意,连忙跑到就近的柳树下。 她觉得这里很熟悉,抬眼望去。 这里是映心亭。 雨还在哗哗下,柳树也不是躲雨的绝佳地方。 元沉月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英儿呢? 难道是刚才跑太快了,这丫头跟丢了? 不如先去亭子里避避雨,这样淋着可要生病的。 正当元沉月下定主意要过去,身后伸出一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第121章 我又死了? 天又轰隆一声,闪电劈开了天地。 元沉月第一反应就是掰开掐着脖子的手。 雨水模糊视线,大雨如注。 元沉月被掐得渐渐失去力气,奈何她如何挣扎反抗,如何去掰,甚至干脆用指甲去抓伤掐着自己的手。 依然无济于事。 元映月猩红了眼,手上的力道出奇的大,她又在后面占据了优势。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元映月还在耳边恶狠狠的阴笑,“我要亲手让你死。” “我一死,就有人屠戮元家满门。” 元沉月只觉得呼吸困难,加上大雨不停的浇灌而下,让她说话都极为吃力。 她撑着一口气,试图威胁元映月放手。 果然,脖子上的手松了松,还没等缓过气来,她一把被狠狠推到地上,摔在沙土路上的小水坑。 元映月一身红衣,站在雨中,居高临下。 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如同鬼魅般可怖。 她癫狂的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怕你威胁是吗?我告诉你,你毁了我的姻缘,伤害我母亲和最疼我的哥哥,元沉月,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痛苦而死。” 说到最后,元映月面目开始狰狞,又如同疯子一样的笑。 元沉月心里打鼓,她好不容易顺口气,厉声吼道:“我的丫头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时候想起她了,我给她找了个好去处。” 元映月一点一点把脸上的头发弄到耳后,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嘴唇却格外殷红,涂满鲜艳的口脂,特别诡异。 “你把她还给我。”元沉月心沉了下去,拼了全力吼道。 “来不及了,人一抓到就送出去了。要人,”元映月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似笑非笑的:“你现在就出去找。去晚了,就等着收尸。” 又是一声雷电,劈开了前世的记忆。 元沉月心里咯噔,“红花阁?” 她努力撑起身子,手就被狠狠踩住,元映月脚上还在用力。 “疼吗,这不过是小意思。” 只听见元映月拍了拍手,就有几个婆子走了出来。 她看着那些婆子朝她走过来,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团布,有人把她按在地下,又拿出绳子把她的手从背后绑住,接着是双脚,接着被套入麻袋里。 元沉月再也反抗不了。 她的哮症犯了,在雨天,在被掐后,在惊惧下,在等不到人来救她的绝望,她只能任人宰割。 最后只觉得浑身一凉,泡在水里,有什么重物拖着自己往下掉。 直至闭上了眼,失去意识。 朦朦胧胧,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出现一个声音,反反复复的说着一句话。 “求你了。”“求你了。” 不知道求什么? 元沉月双腿轻浮的游走,她发现自己一身白衣,好像走在以前白茫茫的云雾里,周围看不见一个人。 “我这是又死了?” 她在心里问自己。 恐怕是的。 她往前走,走着走着前面开始看见有人影,有好多人,他们的穿着跟活人差不多,手里还拿着各种东西,忙进忙去,走来走去。 元沉月觉得奇怪,这地府难道和阳间一样? 身边三三两两走过几个好看像侍女穿着的人,又有几个匆匆忙忙的往回走,又有人催促着,“人来了没有?” 那些人好像看不见自己一样,各忙各的。 索性她跟着侍女装扮的女子们,走到一个小院门前。 她突然意识这里或许不是地府,这一看就是阳间的房子,这些侍女也应该都是活人。 遂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算走进去瞧瞧,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一想到自己就是好奇,被元映月害死,不免太不甘心了,真是白活一世。 小院门不大,进入后一看却别有洞天。 眼前的白色一大片的芙蓉花,占据了视线,正对着小屋门口,又有几个侍女从屋里走了出来,神色惊慌。 紧接着里面传来花瓶摔地上的声音,还有男子的怒吼声。 惊得门口的几个美婢,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面面相觑。 元沉月走到其中一个美婢面前,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确定她们真的看不见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真的又死了,也罢都是命。 只是不妨进去看看,到底什么人这么动怒,看着这些美人,着实觉得里面的人太不怜香惜玉了。 才到屋门口,又听见后面有人惊喜的喊道。 “俞神医来了,公子,神医来了。” 第122章 死不了 神医? 元沉月转过身,看见一群人拥着一个青衣男子。 男子像是风尘仆仆而来,脸色凝重,脚步飞快。 许是刚到,许是马不停蹄,元沉月能看见他衣服上的被泥土溅到的大片斑点,还没来得喘口气,就赶来这了。 青衣男子越过她,元沉月没有一点感觉,看着身体就这样被一个活人穿过去,她还是觉得很新奇。 这下,她更好奇了,里面仿佛有人等着这个神医救命? 待她走到屋门口,只听得屋内一个男子着急的催促声,随后便没有了声音。 她踌躇着走了进去,看到屋子陈设倒是简约雅致,一转头就看见右边有三个人背对着自己。 一男一女站着,那个青衣男子坐着,一只手正在把脉。 床上是谁? 元沉月好奇的走过去看,转头一想不对,背对着自己的一男一女,很是眼熟。 男子一身黑衣,头发却披散着,隐隐能感到这人的着急。 那女子突然侧过脸,看向那个男子,欲言又止。 叶菁?元沉月大惊,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在飞羽阁吗,对,自己死了,她肯定就回到胡焱身边去了。 元沉月狐疑的看着披头散发的男子,不敢相信竟是胡焱。 那床上之人是谁? 她隐隐猜到是自己。 光从窗户缝隙透过来,恰好照射到床边。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只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放在脉枕上。 光就照在那只手上,显得更加惨白。 那青衣男子把了许久的脉,微微点了点头才松开。 随即开始问话,只是发出的却是女子的声音:“少主你可是给她服了,我给你的金乌丸?” 胡焱没有说话,叶菁在一边称是。 青衣男子把元沉月的手放回被窝里,站起身来说道:“那颗金乌丸护住了她的命,我能救活她。放心。” 叶菁喜极而泣,没了往日不苟言笑的威势,她冲着胡焱抱拳,单膝跪下,“少主,都是叶菁不中用,只要小姐活过来,任凭少主发落。” 胡焱站在那,并没有理会叶菁的话。 “她什么时候能醒?”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微微颤抖。 “不出两日。” “那就好。” 看着胡焱缓缓的走到床边,坐下,披散的头发盖住了侧脸,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元沉月心里触动,看着床上的自己,看着着急自己的人,这世间,竟有人能对自己到这地步。 她也走了过去,她蹲了下来,只有这样,她抬头才能看到胡焱此刻的表情。 双眼虽布满血丝,目光却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慌乱局促。 元沉月看着心里微微发热,却也奇怪,自己不是死了,怎么神医说能救活自己,那自己现在算灵魂出窍吗? 对了,英儿呢? 元沉月想到英儿,还有元映月,她们怎么样了,自己的身体又怎么会被胡焱带到了这里? “金乌丹是我寻遍天下奇药,找了世间难以再得之物,仅得了这么两颗,一颗本来是留给你保命的,不想用在她身上。这样的好东西,可是没有了。” 一边的人开始叹息那药的珍贵,又看见叶菁还跪着,就把她扶了起来。 叶菁迟疑的起身,却对青衣男子说的话不置可否。 “俞神医,元小姐是少主的挚爱,我看再没有别的比她更重要了。” 叶菁像是鼓足勇气,又好像在埋怨。 俞神医闻言不满起来:“少主,情是大忌,别忘了你的大事。要是让王爷知道,可不会容得下她的。” 像是警告,又像是劝告。 元沉月被纠回思绪,又听见俞神医嘀嘀咕咕的声音。 “少主你虽未正名,却也是王爷唯一的血脉,将来这皇位不都是你的,还有什么天姿国色你得不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可别用情做事,要是为了这个女子坏了大事,我告诉你,我可饶不了。” 俞神医絮絮叨叨,自说自话,话头说着就扯到元沉月身上去。 才正要说饶不了她的时候,转头就看见胡焱睁着血红的眼睛,怒视自己。 顿时吓得闭上了嘴。 第123章 神医笑谈 “我不说了。” 俞神医双手一摆,也不敢正眼看了,转头找机会溜出房间,在门口吩咐婢女去找笔墨写药方。 叶菁见连俞神医也落荒而逃,眉头皱了起来,心想这俞神医不是在摄政王面前都不拘小节,我行我素的,竟这么不经吓? “出去。”胡焱发了命令。 叶菁不敢再停留,生怕又被那样一双眼睛怒视。 空荡的屋子里,日光照进来依旧强烈,只是角度偏移了些。 光照在一身白衣的元沉月身上,整个人熠熠生辉。 她试图说话,问胡焱,英儿在哪? 说了几句,她泄气了,她知道没有用,说再多胡焱也不会听见。 她只有心灰意冷的斜倚在床边,落寞的看着地面。 只等着早些魂归身体,赶快去把英儿找回来。 坐了一会,她心想胡焱盯着自己的肉身,也看得久了些? 霎时,元沉月抬头看他,却发现胡焱没有看床上,而是看向倚在床脚的自己,目光迷离,如痴如醉。 她吓了一跳,心想胡焱莫非能看见自己。 伸出手在胡焱面前晃了晃,发现眼睛并没有反应,才放下心来。 只是忽然,胡焱朝光下的元沉月伸出手,穿过日光,手顿在半空,什么也没有。 然在元沉月的角度,胡焱碰上了她的脸,准确无误,手刚好抚在她的脸颊上。 元沉月心里突然漏了一拍,只觉得有什么被揪住,不能呼吸。 她鬼使神差的轻轻覆上胡焱的手,只是那一瞬,胡焱的眼睛慌了神,随后喜出望外。 “我知道你就在这,你在。” 胡焱目光炙热,隔空对上元沉月的眼睛。 “你别怕,待你醒来,我定护你一世,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元沉月眼角落下泪,如珍珠般的晶莹滑落脸颊。 她都死了,只剩她的魂,然这个活生生的男子却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这是天意,还是命运的安排? 心中的酸楚,所有的不甘,被眼前这个男子接住了。 门咯吱一声,俞神医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药,走到床边。 看着胡焱弯下腰抚摸空气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疯了,险些就晕厥了。 “你不能这样啊,我都说她死不了,你可不能吓我呀。” 元沉月抹了抹眼泪,听到那女神医来了,忙收回思绪,冲她瞧了瞧。 俞神医换回了女子的装扮,一身紫灰色绸衫裙,袖口束紧,便于做事,头发简单梳了个发髻,并没有任何饰物。 “把药喂下去,待半个时辰后我来针灸,最快明日日落前就能醒来。” 胡焱二话不说接过药碗,被俞神医拦住,用目光上下打量:“你这副样子,还是回去收拾收拾。” “人交给我,定活生生的还给你。你尚有大事不可耽误,消失太久会让人起疑的。” 俞神医开始正色言词,一本正经,眼睛仿佛有意无意的在暗示什么。 “好,我信你。” 须臾片刻,胡焱才依依不舍的移开视线,转身离去。 元沉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突然觉得心头空了一块。 又听见俞神医哀叹的声音,“父子都一个德行,为个女子要死要活的。不过最后呀,老子舍了美人要江山,就是不知道这儿子以后是否也会走他爹的老路。也罢,我倒是想看看。” 汤药一勺一勺的往下灌,到底俞神医也是女子,还不忘替元沉月擦了擦嘴边滴下的药。 元沉月听她嘀咕,又看她喂药,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极为细心,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方才听俞神医话里的父子,这个父应该是胡焱的亲生父亲,东胡国权力最大的摄政王。 东胡在四国中最强大,北渝只能屈居第二。 然其余三国都是皇帝掌权,只有东胡的皇帝如同傀儡,被摄政王独揽大权,长达三十年。 正是有了摄政王,东胡从原来的内乱引发各路侵袭,国力国库下降,渐渐一跃而起,成为四国最强。 元沉月一想这,记忆中还是前世,荣弗在与她闲谈中说起此事,后来她私底下还一度佩服这位摄政王的权谋手腕。 再后来,荣弗说起,大渝在那边的探子递消息来,北渝的胡焱在东胡摄政王府出入自如,坊间传言胡焱与摄政王是父子。 那时的元沉月听到这,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声名狼藉,日子过得灰暗无光,也就听听罢了。 第124章 醒来 入了夜,微风习习。 元沉月站在月光下仰望,看着月色清冷,心里稍稍平静下来。 她试过了,她只能在自己的肉身方圆固定的距离内游走,一旦越过就被无形的墙拦住,无法穿过。 也就是说,她根本离不开这个院子,所以她也放弃了,只有等着自己醒来。 她看见俞神医打了哈欠,亦步亦趋的又来了。 过两个时辰一次的针灸。 婢女见神医来了,连忙迎了出来,汇报着元沉月的状况。 “神医,方才元小姐的手指动了动。” “还有您吩咐的东西都备好了。” 俞神医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行了,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也算积德。” 一副大义凛然,浩然正气的模样,往屋子里走去。 元沉月对这个俞神医颇有好感,觉得她是性情爽利的女子,又有一身医术好本事。 隐隐还透着几分侠气,飒爽不羁,定是难得人才,才能到高位者身边去行事。 想到自己还困在闺闱之中,勾心斗角,只为以牙还牙,报仇雪恨,恨不得赶紧结束这一切,舒心畅快去周游天下。 元沉月就这样站着,一直等到第二日日出,晌午,直至日落西山。 这段时间,她不觉乏,只觉得乏味,进进出出的只有俞神医,和婢女汇报情况的声音。 只要俞神医去休息不在,这里的婢女只会埋头做事,不私底下议论什么,极为谨慎,极为沉默寡言。 日头渐落,残阳如血。 元沉月望着天,眼看天空泛黄,刚才俞神医又进去了。 突然觉得周身好像更轻了,眼皮也渐渐沉重,意识一沉,眼前一片漆黑,再无别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欢喜的惊叫道。 “醒了,神医,你看。” 元沉月觉得眼皮沉重,但还是本能的努力的撑开,一片模糊,她又闭了闭眼,反复几次睁开,终于看清了。 一张脸探了过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能看见吗?” 元沉月想说话,一开口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隐隐还有些痛,只能眨了眨眼,点点头示意。 “过一会就可以说话了,现在我让人给你喂点汤药,好得快些。我也算交差了。” 俞神医又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疲惫,“奔波这两日可累坏我了,都没好好睡一觉。现在就让她们服侍你,我都交代好了。我走了。” 她说完就打着哈欠大摇大摆的走了。 元沉月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房间里其中一个穿着绿裙的婢女,见状走了过来,声音甜甜的,“神医吩咐了,你先喝点汤药,再歇一会才能下床。” 元沉月还是想坐起来,婢女会意,帮着她坐好,又叫另一个婢女拿来软垫,给她垫在后腰。 她往屋里打量一圈,并没有看见胡焱。 看着窗外日头,愈加泛黄,她这才有种劫后重生的真实感。 绿裙婢女似乎看出元沉月的心思,“公子他定是脱不开身,小姐宽心。” 话头直入心扉,元沉月突然落下泪来,盈盈泪珠,楚楚可怜。 第125章 梦魇 喝下俞神医的药,仅过了一个时辰,元沉月就下床了,虽然脚下还有些虚浮,但已经算是活了过来。 叶菁风风火火的跑进小院,一进门就看见元沉月站在廊上,倚着柱子,心事重重的模样。 但心里抑制不住欢喜,飞快跑过去,“小姐你醒了。真好,公子定高兴坏了。” 转头看是叶菁,元沉月慌乱中险些跌倒,被叶菁一把扶住。 还不等元沉月问,叶菁开口:“小姐放心,英儿她找到了,她没事。” 一颗定心丸,元沉月松了口气,她等着就是这句话。 “她在哪?” 嗓子还是有点疼,还好,至少能开口。 叶菁想了想,尴尬的说出口,“红花阁。” “英儿她怎么了?” 如遭雷击,元沉月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慌乱的扯住叶菁的领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小姐放心,英儿没受一点伤害,她好好的。”叶菁欲言又止,还是说出实情:“红花阁的主人是我家公子。” 这下,元沉月的表情都不知是喜是忧了。 想到前世元映月说起,英儿被红花阁受辱至死,尽管这个祸首是元映月,但红花阁是什么地方,是娼门,女子在那里是怎么对待的,她知道。 然而胡焱是它的主人,这个祸害女子的地方是他的。 可笑,她元沉月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甚至对这个人知之甚少,就打算托付一生。 是自己可笑。 元沉月丧气的推开叶菁的手,眼睛不抬,气若游丝:“英儿没事就好,谢谢。” 随后脚步轻缓的往屋子走。 叶菁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也罢,瞒得了一时,还是让少主自己解释去。 元沉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是元映月踩着自己的手,目露凶光,践踏自己的灵魂,折磨自己的肉体,把所有的错都归于自己。 一晃而过,是被吊在城墙痛不欲生的绝望,是被所有人凌辱的不堪无助,是最后付柒揭开的残酷真相。 冷汗涔涔,浑身骤冷。 “俞神医,快来看看。” 胡焱焦灼的声音,神色慌乱的按住元沉月,她因为梦魇,整个人胡乱的发起烧来,口中喃喃自语。 “魇住了,去把我的匣子拿来。”俞神医吩咐道。 不一会就有人脚步匆忙的进来,只听见匣子打开的声音,瓷瓶碰撞的声音。 俞神医把一颗黑药丸放进元沉月的口中,又端来一碗水灌下去,很快,元沉月才平静下来,迷迷糊糊中睡过去。 “少主别担心,她是心事过重,身子太弱了。现在我给她服了安神丸,这下她就能好好睡一觉。” “有劳了。”胡焱虽如此说,眼睛还是没从元沉月身上移开。 “康王的钱很好用,你做的很好。” 俞神医言辞切切,满是赞许。 胡焱被冷不丁的话头一转,并没太大的波动,冷冷的回了一句:“他满意就好。” “对,就是他让我说的。我话带到了,交差了。” 俞神医双手一摆,毫不在乎的叹了口气。 又看着胡焱,语重心长起来,“少主,虽说他是我救命恩人,但我对他也救得够多了,说两清了也不为过。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就如同你那年,挣扎着从死人堆里到他的面前。。” “你话多了。” 胡焱不客气的沉声喝道,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 俞神医识趣的摆摆手,“罢罢罢,我知道你们都嫌我话多,我不说就是了。改天你心情好了,我再烦你。” 说完背着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元沉月半睡半醒,耳边传来他们的只言片语,但是眼皮太沉,药力太强,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126章 沸沸扬扬 朱窗半开,沁入丝丝凉意。 风吹进来,吹起元沉月铺在枕边的几缕青丝,胡焱察觉,示意婢女关窗。 胡焱一夜未眠,坐到了天亮。 “公子,这是俞神医吩咐给您的,她说这几日您费神了。” 又是那个声音甜甜的婢女。 胡焱转头看见婢女手里打开的药盒子,一颗黑色的药丸,他明白俞神医的好意。 随即伸手去拿,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婢女便退了出去。 胡焱深吸一口气,正当他要起来时,瞥见元沉月已经醒了。 他大喜,又努力压低了声音,眼里是挡不住的雀跃。 “沉月,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胡焱还不忘用手摸了摸元沉月的额头,确定不烫才释然一笑。 元沉月刚一醒来,是看见胡焱在吃药。 她随口就问道,“你吃的什么药?你病了吗?” 听到心上人的关怀,胡焱欣喜万分,连忙摇头,“我没事,那是补药。” 一时间,元沉月又觉得酸涩,但还是问起正事。 “我有话跟你说。” 她让自己坐起来,胡焱过来扶她,被她连连推辞。 弄得胡焱心不由得沉了沉。 “你说。” 胡焱也坐了下来,看着元沉月的脸色还微微苍白,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补回来。 一时间,太多的疑问,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元沉月思考了一会,毕竟脑子还有些混沌。 “我是怎么到这来的?还有英儿和元映月她们如何了?” 这是元沉月闭上眼最后经历的人和事,她被投进映心亭下的湖水里,英儿在这之前也被元映月掳走。 胡焱一听,正色道:“是叶菁,她在元家的水下找到你后,就把你带来这里。你的丫头,是在我的红花阁被找到。人没事。” “那元映月呢,你们动她了?” 胡焱摇了摇头,他紧盯着她,发现她听见红花阁时,表情很平静。 不对,昨夜叶菁不是才说,元沉月听见红花阁时很激动吗? “那元家现在如何了?” 元沉月最大的疑问在这,眼下不管胡焱有多少秘密了。 “说到这,元映月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第二日就暗地杀了那几个绑你的婆子。然后她去找她爹给她善后,你猜元大人是怎么做的?” 元沉月被这话惊了,“你确定是她动手杀的人?” “她比你想的狠多了。” “那后来呢?” “当元大人知道你坠入水里,他半信半疑,却也没有派人去打捞。幸而是没有,不然就没好戏看了。他让下人全家找一遍,随后就去报你失踪,有意无意的把你与那拨刺客关联起来。” “现在大都沸沸扬扬传的,什么猜测都有,对元家不利的,对皇后,对赵廓不利的。眼下你的事比王府门前刺客一案更轰动了。” 元沉月听完面露忧色,“恐怕二姐姐也以为我死了,便罢手了。” “我去找了严大小姐,告知她你还活着。至于郡主,我主张先瞒着她。” 胡焱有自己的私心。 元沉月不解,想了想好像明白了,胡焱是在提防荣弗。 “二皇子可有做什么?” 第127章 静心休养 “他去元家,搅得天翻地覆的。还去皇后宫里闹,被皇帝训斥后幽禁在府上。” 胡焱一脸的不屑,他打从心里就对荣弗憎恶,就这样还敢觊觎自己喜欢的人。 元沉月则坐不住了,她不解的问他,“是你让人怂恿他的?他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眼见心思被戳穿,胡焱索性直言。 他看着她,凝声说:“是我。”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无声。 胡焱还是忍不住先开口,有些愠怒带着吃醋的样子。 “我讨厌他,也恨不得杀了他。有时我真希望,皇帝一把把他废了,该多好。” 这下,元沉月皱起眉,看着这个说话突然孩子气的人。 叹了一口气。 “莫不是他这么做,你反而对他?” 胡焱试探的问道,眼神流露出一丝慌乱。 元沉月在他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要他命。” “等等。” “” 最后在元沉月好言相劝,再三发誓对荣弗并无此意后,胡焱才将信将疑的收了剑。 “现在二姐姐的事要紧,康王爷那边你也安排好了?” 胡焱逼着元沉月喝下一碗鸡汤,才肯消气再论事。 看着她喝完了,脸色也稍微缓过来,心里才松快。 “事情都能成的,这两日你就好好养着。” 元沉月点了点头,闭上眼又睡下了,一连休息了两日。 她也和俞神医混熟了。 这两日胡焱都没有来这里,俞神医一日六餐的送各种调配的滋补汤药来。 每次她都会对元沉月喝的那一碗,讲解里面的所用到的珍贵药材,什么绝无仅有的金龙草,数量稀缺的珀决根,还有东胡国才有的塔山须。 “这些都是你从东胡带来的?” 入了夜,元沉月一勺一勺的喝着汤,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她。 俞神医摸了摸鼻子,神秘兮兮的说,“这些都是给胡焱备着的,难得的好东西。我带来的都让他给我搜罗出来,我其实舍不得给你用。但他威胁我,我斗不过他。” “威胁?神医你有什么可以让他威胁的?” 元沉月又喝了一勺,感觉味道并不苦,也没有药味。 她知道俞神医这个人性子豪爽,说话也不扭捏,也十分喜欢听她嘀咕两句。 “还不是我那点心思被他看透了,他要到他老子面前戳破我。这我不得防着点,别说出来给我添堵。” 俞神医又摸了摸鼻子,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娇羞,连同耳朵尖也红了。 元沉月一想,她这话说的有些明白,难道?? “神医你对摄政王,是不是有心?” “嘘。”俞神医红了脸,慌忙制止她,“别被这里的人听去,这里可也有他的人在。” 说完她好像泄气的感叹起来,带自嘲的笑了笑,“我这点心思又能瞒得了谁,不过是我自欺欺人。但没人戳破就好,我也能多在他身边帮帮他。” 俞神医低了低头,默默看着腰间的玉佩,她捧在手里,抚摸无数遍。 原来表面不羁的女子,竟也有这般柔情。 “或许这个摄政王,并非对你无意。或许,是他有问题。” 元沉月鬼使神差的说出这番见解,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看见俞神医的眼睛瞪得老大,毫不客气的打量自己,有些审视的看着自己。 最后只听见俞神医,迟疑的问:“胡焱连这都跟你说了?” 元沉月吓得手里的勺子跌落碗里,忙解释:“没,我自己胡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 俞神医盯了元沉月好一会,最后朗声大笑。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摄政王可是有三千侍妾,夜夜有人侍寝。他的身体,我最知道。” 第128章 未卜先知 元沉月瞠目结舌,又无言以对。 只能默默喝了口汤。 翌日,七月十五。 元沉月只短短养了两日,便好了大半,脸色可见的红润不少。 她坐在梳妆台前,婢女青青给她梳了头。 看着镜子里的面容,轻轻抿唇一笑,她摸了摸头发,发现发髻上好像缺了什么。 想到胡焱送给自己的银簪子,被一股脑扔回胡焱身上了,后来也没再管,也不知道被英儿收哪儿去了。 青青从打开匣子,里面有许多珠钗首饰,她挑出一只梅花琉璃钗,插入元沉月的发髻中。 青青不禁称道,“小姐真好看。” “马车也已经备好了。” “走。” 中元节还有另一个别称,是为鬼节,传说今日有许多游魂在外飘荡,那些拜神的人最为相信。 北渝便是百姓最为相信此事的国家。 一到今日,许多百姓都尽量减少出行,闭门不出者也甚多。 元沉月想着今日,自己若是出现在有些人面前。 那还真是见鬼了。 想想就颇为荒诞。 一辆马车缓缓的在繁华的金泰街走着。 哪怕今日是中元节,这条街的达官贵人依旧不为所忌,依旧安荣享乐。 欢笑声不绝于耳,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叶菁同在马车上,一身红衣装束,很是英气。 “小姐,红花阁到了。” 元沉月接过叶菁递来的白色帷帽,白色的宽檐帽,戴上后可以遮住面容。 叶菁下了马车,顺手把元沉月扶了下来。 这时一个打扮妖艳的二十多岁的女子,扭着腰肢笑着迎了出来,一看叶菁霎时收了笑容。 “跟我来。” 说完径直扭着腰肢带头走了进去。 叶菁边走边压低了声,向元沉月介绍:“这是遥娘,是这儿的老板娘。” 遥娘?就是元映月说的那个? 这一世英儿又落在她手上,真是天意。 元沉月跟着叶菁踏出红花阁的大门。 进门只觉得异香扑鼻,香味浓重,但闻久了却又觉得舒心。 遥娘带着她们上了台阶,来到了二楼,走过一段长廊,又转角走到底,在最后一个房间停下。 “人在里面,毫发无伤。” 遥娘撂下一句话,又扭着腰肢走了。 看着朱红色的木门,元沉月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两下。 门吱呀一声,开出一条缝,一双眼睛从里面望了出来。 只一眼,元沉月被一把拉了进去。 “小姐,你还活着。太好了,胡公子果然没骗我。” 几日未见的英儿,激动得搂住她家小姐,又哭又笑。 元沉月解开帷帽,仔细询问英儿在元家的遭遇。 “那日小姐去追四小姐,我跟在后面跑,突然就被捂住嘴后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发现到了这。当时一个妇人说把我卖在这里接客,遥娘说看看品相,说来奇怪,遥娘看一眼就留下我,却只好吃好喝的待我。后来胡公子来了,我才知道这是他的地盘。” 英儿如数家珍,一股脑把这几日的奇事过往讲出来,“我在这里只担心胡公子能不能把小姐救活。三天前叶菁来告诉我,说小姐有神医相救,必定活生生的来找我,叫我好生等着消息。” 听到这,元沉月的心才算踏实了。 “英儿,你受苦了。” 英儿看着元沉月,眼露坚定:“小姐你才是受苦,别说胡公子不放过元映月,我也要亲手修理她。替你和我报仇。” “傻丫头。” 元沉月轻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脸,看样子,气色甚好,在这里是被优待的。 只是,遥娘怎么会认识英儿? 难道是胡焱早就交代好的? 未卜先知? 第129章 星月求助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遥娘捧着一盘瓜果进了来,说话声没了刚才的柔媚,一本正经的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这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叶菁,稍后你就带人从后门出去。” “好。” 叶菁冲她微微示意,遥娘也识趣的退了出去,不再逗留。 “这个遥娘,也是你们东胡国的人吗?” 元沉月看着门被关上,记忆中还是刚才那个妩媚的女人。 “她不是,她是原来这红花阁的老板娘。公子接手这里是在五年前,确切的说,他是把这里原来的老板杀了。” 叶菁说出的话,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英儿疑惑的问:“她既然是这里老板的娘子,那胡公子不就是她的杀夫仇人吗?这也能忍?难道是卧薪尝胆,等着报仇吗?” 元沉月也好奇起来。 “她的丈夫是个禽兽,遥娘在他眼里和这里卖身的姑娘一样。遥娘和她的丈夫还是青梅竹马,你说多可笑。” “在他手底下,熬着日子生不如死,最后她想不开了要去跳河,是公子救了他。那时她才只有二十岁。” 叶菁说着用手重重拍桌子,表示她的愤慨。 叹气之余随手抄起一个苹果,大口的吃了起来。 谁都没想过一个表面风尘妖媚的女子,背后还有这样的心酸往事。 “那为何她还肯留在这?” 元沉月心里替这个女子不值,却又表示不解。 照理说,寻了短见其中也是不想做这行,想要解脱。 为何又肯在胡焱手下替他经营这里,真是说不通,令人捉摸不透。 叶菁咽下一口苹果,正色道:“公子与她有约定,只要时候一到就放她自由,还许她许多钱财傍身。这期间自然是要替公子做事,只是她不必再接客,只要经营好这,收集一些消息。当然了,有公子背地里出手,也没有人敢轻易动这里。” 红花阁规模不大,却能在这片权贵来往之地站稳脚跟,除了这里的女主人长得妖娆多情,还有她调教出来的姑娘,个个都才艺不凡,更有拿捏男人的好手段。 “那胡公子也算这里的主人,岂不是常常能来和这里的姑娘们,聚一聚?” 英儿突发奇想,说完又觉得不妥,这样揣测实在是不礼貌。 元沉月和叶菁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英儿,好像没想过的一面被她这话点醒了。 “胡说。” 叶菁反应过来,脸颊微红又有些愠怒,指着英儿骂道:“我们公子才不是那些什么花花公子,他可是谦谦君子,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流连花丛,纵情声色呢?” 元沉月被这话红了脸,她发现叶菁的脸色也微微发红。 叶菁说到最后讪讪闭了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英儿喃喃道:“还正人君子,君子也会翻墙入室,偷窥女子,也不知道被看了多少去了?” 元沉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心里对英儿的话连连肯定。 可不是嘛? 不知何时起,胡焱就开始在飞羽阁的卧房里来去自如,不知暗地里在她的床前待了多久,真是可恶。 “叶菁,我们走。” 元沉月又戴上帷帽,不想再接着想这件生气的事。 三人随后从后门而出,一路没遇上人出了红花阁,悄悄上了马车。 一路马车走的不疾不徐,很是悠闲。 英儿因为被关在屋子里太久,一出来就显得格外兴奋,偷偷的掀开帘子一角,欢喜的看着街景。 也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路,最后听见车夫吁的一声,终于停下了。 不知马车停在了何处,元沉月下了马车,只看见路边一片竹子,她们在路边停了车。 叶菁领着她们往绕过竹子,走了一小段,就看到一面院墙,有个小门,正打开着。 “就是这儿。”她们三人走了进去。 元沉月掀开帽纱,围观一圈,发现这里就是普通的庄院。 进门后三面是墙,她们进来的门应该是从后门。 “有人在哭?” 随即隐隐约约听到女子啜泣的声音。 “嘘!” 英儿被叶菁制止大声说话。 叶菁领着她们往前走了走,这里一副许久无人来的样子,墙角杂草丛生,石子铺的路也有岁月久远的印迹。 又穿过一个小门,这里仿佛有人收拾过,还能下脚,在右边的一面墙边还有一张石头桌,围着几张石凳。 元沉月会意,她们走到那里,就要坐下。 叶菁先拿出帕子,先是擦了擦石凳,又轻声说道,“这是公子吩咐的。” 这时,只听见哭泣声由远及近,好像就隔着一道墙的距离。 原来是元星月。 元沉月抿唇一笑。果然,她还是照做了。 又听见一个粗声大气的男声,仿佛在安慰,又仿佛很生气。 这下她们听得很清楚了。 “你可不能这样,你有委屈与我说,我替你主持公道。快起来,你别跪,跪坏了可怎么好?” 男子的声音听得出的焦急。 “王爷,我是个可怜人,只是个庶女,我连自己的亲娘都护不了。” “听说你生母在你出嫁前病逝了,也真是可惜。” 康王爷叹了一口气,好像真正可惜是这个和他王妃长得相似的女子,本来是要做他的女人的,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也着实可恶。 他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丈夫又不在身边,如今来求助于他,心里涌动出极大的保护欲来。 又听见元星月梨花带雨的哭诉,“王爷,妾身实在是没法子了,要不是今日碰巧遇上王爷,这才斗胆请王爷替妾身做主。” 她重重的磕头,“其实妾身打听到自己的亲娘没有死,而是被嫡母幽禁起来,我已经找了半个月,有了眉目,却又苦于无人可用,不能成事。” “不是死了,是被幽禁,这又是为何呀?” “其实是嫡母说怕我嫁得太好,我又任性些,断定我高嫁定不肯再听话,所以她就答应了严家,然定亲后我顶撞于她,她便拿我生母出气,一不小心喂了毒药,后来便跟我说她死了。谁知,后来听说还活着,被关在庄子里。” 第130章 李氏装傻 “可恨,竟有如此毒妇!” 康王爷怒不可遏,激动得来回踱步:“她就为这答应了严家的婚事?她大胆!本王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王爷,眼下找到活人,才能算数。” 是胡焱的声音,元沉月心里一动,看了看墙。 他就在外边,一墙之隔。 那边接着是康王爷无声的沉默。 须臾才凝声问道,“严夫人刚才的话,可是知道人是被关在哪里?” 元星月指向一边的庄院,与他们站的地方仅有几步之遥。 “就是这里,这是李家的庄子。妾身百般打听,才知道是我嫡母娘家的庄子。只是我势单力薄,怕是进去也无济于事。” 只听见说话声停止,又开始呜呜咽咽,不停的抽泣。 “这这,别哭,有本王在。” 康王爷看着眼前的酷似昔日的妻子,如今受人欺负,弱不禁风的样子。 一时焦急,一脸的疼惜,却又手足无措,毕竟这是别人的妻子。 尽管他得不到虽然心里很是惋惜,却也尊重她已嫁作他人妇。 康王爷直了直背脊,他一字一句沉声道。 “来人,就这个庄子,给我把人找出来。” “是。” 几个随身的侍卫应声,便转头向元星月指的庄子冲了进去。 随后元沉月她们在这边,就听见有人闯进了隔壁的庄子里,传来了女人鸡飞狗跳的尖叫声。 她们几个面面相觑,都提着兴头,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过了一会,一个脚步声跑了过来,声音利落的响起。 “回王爷,里面只有几个婆子在做事,我等搜了全院,并没有发现有被关着的人。” 庄子里的婆子被侍卫领了出来,元星月上去一一辨认,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亲娘,一时顿住了,喃喃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元星月自言自语的往后退,神情恍惚。 “这几个可有你要找的人?”康王爷眸中神色异样,他看出了并没有。 “我看严夫人的样子也不像找到亲娘。” 胡焱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康王爷的脸色沉了沉,不可置信的看向元星月,审视着这个女子的神情,心里存了疑。 但他还是不忍心,随口呵斥了胡焱的猜测。 “胡焱,多嘴。此时未必是结果,还请严夫人给个解释。” 康王爷没再说下去,把话交给了元星月。 元星月看着这些婆子,个个都低着头。 她可怜兮兮的看向康王爷,像是受了万般委屈,然而见康王爷脸色稍微凝重。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颤抖着声音,跪了下来,又开始哀凄的哭诉。 “王爷,妾身不敢胡说。我娘,我娘定是被关在这里,这都是我嫡母身边的王嬷嬷告诉我的,她说,对了,王嬷嬷她给了我这个。” 元星月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用帕子包着的。 她慌乱的打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只听见一声闷响。 未等元星月去拿,胡焱走过去快她一步,一把拿了起来,看了看又递到了康王爷面前:“王爷,只是把钥匙。” “夫人,这是何意?”康王爷见只是一把钥匙,有些疑惑这有何说法。 “莫不是这庄子里还有暗室?”胡焱随口来了一句。 听了胡焱的猜测,康王爷瞬间来了兴致。 他眯了眯眼,饶有趣味: “看来这里是有古怪,人既然找不到,那么胡焱,你亲自去。” “是。” 胡焱得了令,正要进去,远远瞥见元家的马车匆匆赶了来。 他索性停了下来,冲着康王爷说道。 “王爷,我看见元家的人来了,怕不是元夫人得了消息,特意赶来的,看来这里还真是有蹊跷。” “哼!来的好,本王正好有账要算。” 康王爷背手而立,板着脸看着元家的马车由远及近,然后一个妇人有些颤巍巍的从车上下来。 明明神色慌张,却又强作镇定的妇人,领着几个婆子丫头,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他的面前。 “见过康王爷。” 李氏还在病中,一大早听见庄子的婆子来报,惊得她赶紧从床上起来,马不停蹄的赶了来。 李氏出门太匆忙,还未来得及好好梳发髻,别说脂粉扮妆,就连头上的饰物也一样未戴。 眼睛瞥见庄子里的婆子都在外面站着,又看到了几个王府的侍卫,看这架势,心里明了庄子被搜过了。 李氏最后看了一旁还在哭的元星月,心里着实杀意横生,盘算着回去如何处置她。“这个死丫头,贱人生的贱骨头,等回去再要你好看。” 康王爷冷哼一声,看着李氏这副仓惶的模样,似笑非笑:“元夫人,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是怕做的事藏不住了?” 李氏心里咯噔,只能假装听不懂,勉强笑了笑:“王爷说笑了,我这女儿自从小产后精神恍惚,怕是胡说了什么让王爷见笑了。今日惊扰冲撞了王爷,是妾身的过错,这就来把她带回去。” 于是,王嬷嬷和孙嬷嬷两个人一把走了过来,作势就要把元星月给拖走。 元星月倒是不反抗,只又开始小声的呜咽起来,一副任人揉搓的可怜样。 “我看夫人是不把我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康王爷突然大吼一声,吓得两个嬷嬷刚碰到元星月的手抖了一下,一时不敢再动。 “本王为何要和你说笑,现在你先把里面的人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到此处,康王爷气势也威慑起来,众人都知道他是打过仗杀过人的,又是先太后的外甥,动怒了什么都敢杀的。 但李氏仍一脸糊涂:“王爷,这里面都是些粗使的婆子,如今人都出来了,妾身实在不明白王爷这话是何意?” 李氏还在强作镇定,但背上已经被吓得冷汗涔涔,手上的帕子也不知不觉捏紧了。 胡焱朝她走了过来,抬手把钥匙递到李氏面前,“夫人,王爷这是让你自己把人交出来便了事。若不然,等我们找出来,可是要告官的?” 第131章 母女终相见 李氏看到胡焱手里的钥匙,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这,这哪儿来的?” “不管哪来的,能开就行了。夫人,现在元家正是多事之秋,你自己掂量一下。” 胡焱不可闻的露出厌恶的表情,单手举着钥匙,注视着李氏接下来的举动。 康王爷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霎时,李氏只觉得周身被人打量,浑身汗毛直立。 这把钥匙就像催命符,她接不接,今日过后都再难以做人。 她瞥向王嬷嬷,只看见王嬷嬷冲自己摇了摇头,似乎无计可施。 李氏的心里一沉,难道到绝路了? 她举棋不定,手正犹豫着去接时,又像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这时,眼前的钥匙突然被元星月拿了过去。 更让李氏恐惧的是,接下来元星月的举动。 元星月拿着钥匙,走到王嬷嬷身边,举着钥匙一字一句道。 “王嬷嬷,你说过实在看不惯母亲的所作所为,才把这钥匙偷来给我,要救我亲娘一命。今日我把这事说破了,也是为了让人知道你是伸张正义,又有王爷今日见证,也没人敢为难你。” “等我亲娘得救,星月定会报你的恩,定不让你在母亲手下替她作恶了。” 一语双关,元沉月在这面墙后听得真是解气,暗暗佩服。 “不愧是二姐姐,戳人痛处最直接。” 王嬷嬷被说的一愣一愣,惊愕失色之余。等反应过来要辩解时,又被元星月掐住了话头。 众人只见元星月扑通跪在康王爷面前,把钥匙举在头顶,痛声高呼:“求王爷做主。” 康王爷仿佛受了触动,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既然元夫人有病在身,就让本王亲自来。” 康王爷再不管其他,径直拿过钥匙,气势汹汹的带着胡焱他们进了庄子。 其余人都在门口,心思各异,面面相觑。 李氏看着,更是险些晕厥。现在她恨不得当场掐死元星月。 她强撑着身子,目光怨毒的看着这个庶女。转头又心里打鼓的看着庄子的木门,只好强忍着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只希望康王爷不要找到什么。 然而更让她气愤的是,元星月正冲她一脸得意的站起来,施施然走到王嬷嬷的身边。 “嬷嬷大仁大义,以后别人知道嬷嬷是这么个好人,定会有许多显贵人家来抢着要的。” 元星月笑吟吟的说着,顺势亲昵的搂过王嬷嬷的手臂。 王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演戏,更明白自己被算计,再这样下去自己就里外不是人了,现在得赶紧回到李氏身边去。 王嬷嬷嫌恶的甩开搂住自己的手,小跑着到李氏身边。 刚准备解释一番,猝不及防脸上火辣辣的,被李氏狠狠扇了一巴掌,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上。 “夫人,她这是栽赃,你要信我。” 王嬷嬷捂着脸,焦急又气愤。 她只希望李氏信她,别被人轻易挑拨。 李氏打得狠了,气得有些眩晕,险些又昏倒。 被眼疾手快的孙嬷嬷一把扶住,顺势把要来扶李氏的王嬷嬷用身体一挡,手肘一戳把她顶了开去。 “夫人,别动怒,为这等狼心狗肺的下人生气,不值当。” 孙嬷嬷很有手段,她一边帮李氏顺顺气,一边不忘挑拨是非。 “你,你敢故意推我。” 王嬷嬷气不过,扯着嗓子指着孙嬷嬷骂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还配伺候夫人吗?” 李氏头疼欲裂,险些闭上了眼又恐真的晕倒,那眼前的局面就只能任别人编排。 她强撑着睁开眼,却只见两个婆子吵的凶,顿感心里疲惫。 “星儿,我的女儿。” 一个穿着粗衣麻布,披头散发的妇人,踉踉跄跄的从庄子里跑了出来。 李氏听到声音,惊恐的瞪大眼睛,又心如死灰闭上了眼。 “娘,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许久不见的三姨娘,没了往日的神采风韵,如今的模样比普通的农妇还不如。 “娘,你受苦了。” “我的孩子。” 两母女不顾别的,只抱头痛哭。 康王爷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微微发酸。 想着这对可怜的母女,当真是被活生生分离,不得相见。 夫妻天人永隔不得见已是锥心之痛,更何况骨肉之情。 可恨,康王爷怒上心头,他怒视着李氏。 “夫人,可还有话说?若没有,来人,报官。” 话音刚落,李氏惶恐的跪了下来,求饶道。 “王爷,妾身也是一时受人蛊惑,才一时糊涂。都是这个婆子。” 她指向王嬷嬷,一副受人蒙蔽的悔恨模样:“三姨娘那日是得了重病,怕冲撞了婚事我就让王嬷嬷送去庄子。谁知她来告知我却说人到庄子就没了,为料理婚事我就让她去处理后事。” “谁知三姨娘原来活着,妾身是全盘蒙在鼓里。” 康王爷冷着脸听着李氏辩白。 又看见李氏痛心的模样对着嬷嬷。 “我真是不知,我待你千般好,为何你要这么害我?弄今日这一出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李氏把矛头转向王嬷嬷,然后开始装模作样的擦眼泪。 “就是,夫人待你不薄,你却这么狼心狗肺。当日要不夫人收留你到身边伺候,你就饿死街头了。”孙嬷嬷在一边添油加醋。 王嬷嬷心里恐惧到顶点,她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自己被舍弃出去。 “听说嬷嬷先是从宫里出来的,不知有什么注定的缘分到了母亲身边的?” 元星月按元沉月教她说的,适时的再加一把火。 众人都狐疑的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身形一颤,但她好歹是从宫里出来的,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她脑子里飞快的回想,想不出是哪里出的错。 这钥匙哪来的,那是李氏自己保管的。 王嬷嬷陡然想起元沉月。 单凭一个元星月,她有几斤几两,这么些年都没脑子,是不可能做出今日之事的。 而元沉月就不一样,她有帮手能在李氏眼皮子下杀人,今日事包括那把钥匙,只有她有本事做到。 王嬷嬷最后看了一眼李氏,随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不置一语,直挺挺跪了下来。 第132章 委屈在谁 “带走。” 见王嬷嬷怎么都不开口,康王爷直截了当的大手一挥,就有侍卫来架起人带走。 “这事就交给大理寺去办。” 接着他走到元星月面前,安抚道:“现在人找到了,先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再让你那个糊涂的父亲好好严查下人,再不要出这种心怀叵测的人在身边。” “多谢王爷。王爷大恩,星月感激不尽。” 元星月有些触动,连忙拉着三姨娘跪下,重重的磕头。 “本王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康王爷抬眼示意胡焱亲自护送,胡焱微微颔首。 “严夫人请。” 很快就有人拉来了一辆马车,那是王爷的马车。元星月迟疑了一会,还是拉着三姨娘上了马车。 胡焱驾着马车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康王爷,他见人走了,脸上的神色开始冷得可怕。 他一步步走到李氏面前,周身的冒着浓浓的杀意,令人不敢直视。 李氏原以为逃过一劫,但又见王爷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心里暗道不好,这该死的庶女又说了什么? “夫人说说,为何拒了本王的求亲?反而去答应严家?” 听到这没来由的质问,李氏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嗫嚅道:“王爷尊贵,我们身份卑微,不敢高攀。” “是吗?本王只问你,为何严家会同日去求亲?还是说严家不是凑巧撞上,而是苦心孤诣和本王抢女人?” 康王爷皱着眉头,眼神直逼视李氏,只想要一个答案。 李氏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明白康王爷对此事并未忘怀。 她适时的抹了抹眼泪,心里一横豁了出去,表面开始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王爷恕罪,拒了王爷的亲,其实,其实都是妾身教女不善,闹出了丑事,怎么敢攀污了王爷。” 康王爷眉头皱得更深,“什么丑事?快快说来,不许扯谎。” 听到这,在院墙另一边的元沉月,脸色凝重。 “元星月与人苟合,未出嫁前就已有了身孕。” “是严慕?”康王爷沉声问道。 李氏低头不语,好像默认了事实。 康王爷拳头紧握,骨头咔咔作响,心里对严慕生出了杀意。 但好在他是清醒的,一事论一事,自己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事已铸成,难再翻转。 冷静了一会后,康王爷不屑的看了眼李氏,似笑非笑的问。 “就是为了这,你把她的关了起来,泄愤吗?” 李氏连连否认,“不,不是妾身,是王嬷嬷她心怀叵测,诬陷于我。我全盘不知情,求王爷明鉴。” 说完李氏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孙嬷嬷扶着她也跪了下来。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元夫人回去。” 康王爷背手而立,眼神里略带嫌恶,他心里对女人那些弯弯绕绕闹出的动静着实反感。 日渐中午了,他本来想去悼念亡妻,路经此处耽搁了时光。 待胡焱回来时,康王爷正对着日头观望。 “王爷,还去看王妃吗?” 胡焱没有说起别人,说的就是今日出行的目的,去康王妃的墓前祭拜。 “不了,好端端的没了兴致。明日再去。” 康王爷转身上了马车,带着人走了。 元沉月等人走远了,才和叶菁她们从小门出来,按原先的路径回去。 马车上,英儿问:“小姐,二小姐的事被王爷知道,可会给自己添麻烦?” “我与她说起过,二姐姐自己也说了,她不怕别人知道,更不怕康王爷知道。她如今已经是严家的少夫人,闲言碎语比起这,没再怕的了。” “那她也算勇气可嘉,这世道哪个女子不把自己声名看得比命重要,她倒好,把名声弃之不顾。” 叶菁对此连连肯定,她一向在刀尖上过日子,向来搞不懂女子的名声可以用命去换,留着命活着不好吗? 元沉月看着她抿唇一笑,对叶菁又生出几分好感。 “你和俞神医还挺像的。” 叶菁不以为意,“她是她我是我,她表面豪爽其实也是个情种。我心里只有报仇,不管儿女私情。” “你的仇人是谁?”英儿好奇的问。 叶菁目不斜视,直直看向前方,没有回答英儿的问题。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元沉月打破沉默:“英儿,你猜王嬷嬷到了大理寺,会独揽罪责,还是把她家夫人拉下水?” “嗯。”英儿想了想,稚嫩的脸上显出了沉稳:“我想夫人把她推出去做替死鬼,她定不服,一定会和夫人鱼死网破。” “那岂不是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利。” 叶菁勾起嘴角,就差拍手叫好。 恶人就得有恶报。 她们两人达成一致,会心一笑。 元沉月则淡淡的,脸上没有太多笑意,“我想恐怕会事与愿违,王嬷嬷不是一般的下人,她背后有真正的主人,就算李氏最后不管她,也会有别人想尽办法保她。” “难道是皇后,夫人千方百计让自己的侄女高嫁四皇子。这个王嬷嬷难道就是皇后的人?” 英儿惊得捂住了嘴,说到最后愈发觉得渗人。 “看来这是很早就布好的棋子啊,也不知道这样拉拢人心的棋子还有多少?” 一语惊醒梦中人,元沉月对叶菁的话大为震惊。 是啊,一个王嬷嬷放在李氏身边这么多年,从少年到出嫁,再到如今,夫君做到京官,有了和皇后面对面的资格。 元沉月明白李氏所做的一切,为的是她娘家的荣耀,皇后也是,为的是她的张氏,她的儿子。 “伤害了无辜,那就是她们的错。她们的大事,轻飘飘的毁了别人的一生。别人为什么不能反击?” “小姐放心,有胡公子在,皇后赐婚的又如何。现在你是失踪了,大可以把嫌疑推到皇后身上。” 英儿以为元沉月介意赐婚的事,不过也是,赐婚后被逼回元家,这一个月来,也算受了不少委屈的。 “小姐的委屈怕是另有其事,赐婚的事本就有公子兜着,本就不必上心的。” “也是,小姐最大的委屈是在四小姐身上。” 第133章 述说谢意 夜风习习,泛起丝丝凉意。 元沉月自从白天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屋子里,翻阅着胡焱送来的书。 翻过一页,英儿又添了一杯新茶。 “小姐,这茶味道奇特,大概也不输严小姐的好茶。” 元沉月看着杯中微微绿色的茶水,先是闻了闻茶香,再轻轻抿了一口,点点头:“茶香确实是和以往不同,味道还是不如素旗姐姐的。” “你的嘴可真刁,这可是连王爷都称赞的好茶。” 俞神医又端着滋补汤药进来,“这都是王爷素日爱喝的茶。产量又少,仅供王府,价值千金。” 英儿过来一把接过汤药,随口问道:“神医,这是什么?” “这是人参鸡汤,里面我还加了几味药材,可让身体痊愈得更快。现在好了,你的哮症我也给你治好了,这当然也要多亏我的金乌丸。” 俞神医一边解释,一边还提起元沉月的旧疾。 英儿大喜过望:“太好了,神医太厉害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元沉月看着英儿,轻轻笑了笑:“傻英儿,神医救了我的命,也该是我报答她。” 说完,便起身走到俞神医面前,大方得体的朝她施了一礼:“神医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我是医者,应该的,别客气,”俞神医看着元沉月眼神真挚,款款有礼的样子,不自觉的不自在起来,摆了摆手,“要谢你还是谢胡焱。毕竟是他在紧要关头把药给了你,否则你是绝等不到我来救你的。” 这话倒是没错。 元沉月心里也明白,救命归救命,别的事暂且不提。 她点了点头,“好。” 屋外更深露重,打更的人敲了两下,呼喊着小心火烛。 睡梦中恍惚有烛光闪过,有人缓缓靠近。 “谁?” 元沉月睁开眼睛,手肘撑在床上,看见果然前面有烛光摇曳,便坐起来,一只手掀开帷幔去看。 “胡焱?”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心才落下来。 胡焱见还是吵醒了她,便索性把屋子里弄得亮堂些。 一边不忘向元沉月述说今日的后续:“那个婆子真是个硬骨头,她进了大理寺受审,一直都是认自己的罪,把主家推得干干净净。你说,她会翻供吗?” 胡焱倒了一碗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忙活了一日,总算能来见你一面。”他喝完水后,眼里含笑的盯着元沉月看,心里很是满足。 元沉月被看得不好意思,想起打算要说的话,便把刚才的思绪抛到一边。 她硬着头皮,语气温柔的说:“胡焱,你过来。” 胡焱怔住,迟疑的走了过去,傻傻的站在床前。 “坐下。” 元沉月指了指床边。 胡焱乖乖坐下。 他心里突然有点七上八下的。 元沉月深吸一口气,睁着黑亮的的眸子,温柔又真诚的缓缓说道:“谢你又救了我一命。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欠你太多。来日若需要我挡刀挡剑也行,算我还你的。” 胡焱看着她,听着她说完这番话,心里想的只有:“以身相许,就够了。” 又觉得自己此想有些过于卑劣,元沉月也不会答应。 “不必了,无论我救你多少次,都还不清我前世欠你的。” 第134章 元慎大怒 元沉月见胡焱仿佛在出神,迟迟没有开口。 心里只觉得或许自己说得太过天真,便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一丝黯淡。 胡焱轻咳一声,语气和缓:“我救了你又怎会让你替我挡刀。若你想还,就随便送个东西给我,也可两清。” 元沉月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的看向他。 “要不,来日你同我去游山玩水几日,观览山水,闲云野鹤,就算你报答我了。” 胡焱忽然改变主意,脑海里开始想着和美人同游江南,再到乡间路上,寄居农院的淳朴生活。 似乎能有几日这样的时光也不错。 元沉月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不行。” 被打断后,胡焱陷入短暂失望。 随后又听见心上人,有些羞涩的说:“同游可以,但,仅是白日同游。” 胡焱大喜:“好,一言为定。” 他伸出小指,欣喜过望的要和元沉月拉钩许诺。 元沉月犹豫再三还是和他拉了勾。 翌日 大都的街道,有人聚集的地方,各种小摊前,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有聚一起的,都在谈论着柳阴巷的元家。 传言说法不一,但最为人知的且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元家的夫人,不仅善妒,虐待妾室,最为狠毒的把妾室活着关起来,却对外说人已经死了。 更有人嚼舌头说,对妾室都如此,对庶出的恐怕也不会善待。 私底下更有人提起元沉月被收回赐婚的往事,“这元夫人对着不是亲生的,又能好到哪去。” “若是这三小姐能成了皇子妃,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 “听说被赐婚给南越的质子,又被皇后叫回元家,想必这三小姐在元家日子难熬。” “现在都失踪多日了,这样看来,多半是被磋磨的活不下去,兴许寻了短见了。” 这些人众说纷纭,传着传着就到了元慎耳中。 元慎气得一把掀翻了梨花木书桌,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你说,怎么办?” 他愤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脸色苍白的李氏。 李氏从昨日回元府后,强撑着到容乐堂便晕了过去,而早在那里等着兴师问罪的元慎,更是气得甩手走人。 “父亲,母亲她病得很重,大夫都说她不能再动气了,你就心疼心疼她。” 元映月跪了下来,泪眼婆娑的拉着元慎的衣裳,她自从元沉月“死”后,便不再元家人面前装疯了。 元慎看着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她做的荒唐事,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手停顿在半空,却不忍心打下去,最后颤巍巍的收回来。 元慎收回手,袖子一甩,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元韬,你说。” 元韬站在李氏身边,他的右手仍缠着白布,脸色冷峻,目光如炬。 他也不疯了。 “父亲,我想了一夜,大概想明白了这个局。” 元映月催促道:“那你快说。” “在此之前,父亲。” 元韬越过元映月,走到元慎身后,凝声问道:“有个人,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第135章 夫妻离心 元慎一个激灵,倏地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盯着儿子看。 他还是摇了摇头,似乎不敢去细想,口中却喃喃说道。 “不会的,不可能。不,”元慎突然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女儿,双手用力的抓住元映月的手臂,咬牙切齿的询问她。 “你确定人在水里泡着?”声音细不可闻,似乎不敢怕被人听了去。 被这么一吓的元映月,哆嗦的她还是木讷的点点头,确定元沉月一定在水里。 “当时那几个婆子把她套在麻袋里,结绑的死死的,麻袋口还系上一根绳坠着一块石头。她又不会水,只能淹死在里面。” 元映月说到最后,开始阴阴的笑了起来,如同暗夜鬼魅。 元慎心里松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也骤然放松,只是刚放下的气又被元韬的话提了上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人没在水里,那她在哪?” 这话点醒了李氏,她骤然咳了起来,咳的脸色发红,白的唇无血色。 她虚弱的说:“我知道了。元沉月活着,那死丫头才敢跟我来这一出。否则借她几百个胆子,她也没有手段和脑子,借别人手把自己的娘找出来。” 元慎听见了这话,不自觉的咬紧牙关,朝李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斥骂:“若没有你挑的头,她能有可乘之机。若不是你吃醋妒忌,还用得着把人家的娘藏起来。若你贤良淑德,大度包容,这个元家的儿女会变得这样,离心离德,乌烟瘴气。” 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仿佛一直强压的心里话得到释放,元慎解气之余也觉得舒心畅快了。 一边的元韬看着父亲这样斥责自己的生母,怒不可遏的喝道:“父亲,眼下何事为重?你这样和母亲离心离德,才是中了别人的下怀。” “就是,父亲你向来少管我们,今日怎好来兴师问罪,母亲她操劳日久,怎不见你来?” 元映月也拦在李氏面前,扬起脸不服气的怼父亲。 她是在李氏的百般疼爱下长大,对于元慎,她也满心知道父亲最疼爱是那个庶出的大姐。 正当元慎这下忍不住了,扬起手就要打人。 却被元韬死死握住,霎时眼神像要喷发出火来。 元韬一字一句,击中元慎的痛处:“父亲,你的官途和元家的清白,这才是今日我们在这里要谈的。” 元慎愣了愣,他的火突然就熄灭了。 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已经和自己一样高的嫡子,想着他最近受的波折,手掌的白布格外醒目。 他缓了缓心神,只叹了一声,转身的时候微微佝偻着背,莫名有些沧桑。 “现在元家众目睽睽,不能有一丝风吹草动。人是不能去捞,就当做被刺客掳了去。而你母亲的事就棘手了,” 话到此处,李氏的眼神期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然而只听见元慎说:“星月昨日把人带回来时,是康王爷的义子送回来了。这也是在说,她们是不能轻动的。如果说,夫人能去给她们母女说个软话,或者,三姨娘她愿意把事情推到王嬷嬷身上去,这事便好办了。” 第136章 挨打 天阴沉的可怕。 李氏眼里的期盼变成死灰,她嘴角上扬,勾起的是一抹苦笑。 她可是原配正妻,她所有的骄傲,都不允许她去给妾室低三下四。 “官人,还是想别的法子。” 李氏忍着心里的委屈,说出口的话不带一丝感情。 元慎急了,还是好声劝说她:“夫人就去服个软,道个歉。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有的是时间再收拾她。她还得在元家接着过下去不是?” 李氏不为所动,但她瞥见自己的儿子也不为所动,心里更有了底气,绝不妥协。 但她万万没想到,元韬却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眼下没有别的法子,母亲就受点委屈。” 李氏再也按耐不住,噌的一下走过去,奋力的给了元韬一巴掌。 她方才对丈夫已经心灰意冷了,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如此不堪。 元韬重重挨了一巴掌,侧过了脸,但仍站的笔直。只是眼中隐隐有泪,他强忍着憋住不让流下。 他看不见李氏的脸,模模糊糊的只有母亲向后倒的影子。 “母亲。” 只听见元映月惊叫着扑了过去。 李氏软了下来,倒在女儿的怀里,她眼泪涔涔而下,似乎用尽了全力,最后还是无力的妥协了。 “我去。” 元慎听到这两个字,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李氏这副狼狈苍白,病恹恹的样子,已生不出太多怜惜,更多的只有觉得她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 他不愿再看,转头看着儿子,却见元韬青筋暴起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眼神冰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莫名觉得不寒而栗。 元慎轻哼一声,掩饰莫名的慌乱。 “她们母女都在冷香阁,要去便快些,免得夜长梦多。” 他丢下这句话,便甩手离开了,只留下妻子在女儿怀里,黯然神伤,再不看一眼。 元韬看着父亲消失在视线中,心里更冷了三分。 沉默再三,他转头对李氏,艰难开口:“母亲,我陪你去。” 李氏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元映月不服气,凶神恶煞的大叫起来:“母亲是当家主母,凭什么要去给贱人求情?她们只是小妾,是庶女,是下贱胚子,竟敢蹬鼻子上脸了。我现在就去给她们好看,让她们知道元家谁做主?” 她放开李氏,说干就干的就要往外走。 这下,元韬再也不纵容,一把拉了回来,见元映月还龇着牙,任性的撒泼,他再没忍住,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五个手指印,清晰的在元映月娇嫩白皙的脸上出现了。 “别忘了,这里面还有你闯出来的祸事。解决了三姨娘,你的事还没完呢?” 元韬严肃的说道,没有一丝情绪,他再不管元映月的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掉了多少,扶起自己虚弱无助的母亲。 “走。” 元映月委屈巴巴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出去,不敢拦又不敢说话,她的哥哥最疼她了,可在刚才却打了她。 她的哥哥没打过别的姐妹,唯独打了自己,想到这里,泪水又扑簌簌的往下掉,委屈到了极点。 她突然想起了元沉月,咬牙切齿的骂道,“都是她,都是她。人活着害人,死了也能害人。等我把她捞起来,鞭尸,挫骨扬灰。” 第137章 冷待 冷香阁 “星儿,夫人和大公子都在外面站半个时辰了,再不开门恐怕他们就要生气了。” 三姨娘踱门而入,浓厚的脂粉勉强盖住苍白的面容,她着急不安的走到女儿身边,微微躬着身征求女儿的意见。 “就是,夫人身子抱恙,再等下去可要出大事了。老爷那边,可是不好交代。” 霜儿在一边帮腔,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三姨娘。 “是啊,你说以后我还得在她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这次咱们就帮她,以后她也会对我好些。老爷那边,也会怜惜我些。” 三姨娘越说越虚,这话不过是骗骗自己,她叹了口气,把目光看向了沉着一张脸的女儿。 “才半个时辰,让夫人再等等。”元星月一勺一勺的舀起又倒下,不冷不热的说:“我的莲子羹还烫着呢,等我吃完了再说。” “还吃什么呀,星儿,够了。”三姨娘看着还要再等下去,不说外面的人会不会突然发飙,这对自己来说也是磋磨呀。 “娘你就歇歇。母亲都没来催,门都不叩,你上蹿下跳什么?” 元星月不耐烦了,皱起了眉头,白了亲娘一眼。 这让三姨娘有些不敢妄动了,她只好求助的看着霜儿,只见霜儿对她还一个劲使眼色,意思是接着劝。 “霜儿你出去。” 元星月舀了一勺吹了吹,放进嘴里,然后对霜儿喝道。 霜儿满脸不情愿,又不敢不从,眼下要是不听话可没好果子吃。 “是。” 她板着脸应了一声,出去站在门口伺候着。 只剩下母女两个在屋子里,一个悠然自得,一个焦急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一碗莲子羹吃完了。 三姨娘的脸色逐渐露出喜色,轻声催促道,“这下,可以开门了?星儿,你看你也吃好了。这下马威也摆够了。” 元星月打了个饱嗝,摸了摸撑着圆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起身走了两圈,消消食。 “星儿。” “好了。”元星月不耐烦亲娘的再三催促,没好气的嘟囔着,“你能不能消停些,听我的。你再催,我可就要去睡觉了。” 三姨娘求饶道,“好好好,我不催你了。我都听你的,好了。” 她是知道女儿的任性程度,对自己向来是敢撒娇撒泼的,唯独对嫡母不敢太多得罪,一向是讨好的做人。 这次她的女儿有本事把她从庄子里解救出来,又带着自己大摇大摆的回来,今日又是故意刁难嫡母和大公子。 这一出出哪里像平日里任性单纯的女儿。 三姨娘想到这,只好逼着自己静下来,等着女儿的下一步指示。 谁料,刚静下来就听见元星月悠悠的说道,“嫡母找我有事,就把人请进来。” 这把三姨娘激动得,蹭的起身就要出去了,被女儿一把喝止。 “霜儿去。” 门口的霜儿听见里面的对话,忙不迭的领命就跑了出去。 她跑到门口,只一打开门,就殷勤热切的说,“夫人,公子请。” 谁知,话音刚落,孙嬷嬷一个巴掌就招呼上来,压着嗓子咬牙骂道,“贱蹄子,留你有什么用,敢让夫人和公子在这里等这么久。” 第138章 要钱? 霜儿委屈巴巴,吓得跪下来哭诉道,“夫人饶命,我劝了好久她都不理我,她还骂我。二小姐就是要故意为难夫人和公子的。夫人,您可别放过她。” 她还不忘瞟向元韬,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还敢耍狐媚子的把戏。” 孙嬷嬷当下二话不说,像拎小鸡一样把瘦小的霜儿给拖了下去。 李氏跟着儿子站在门口,两人的眼睛都没眨过一下,目光凛冽如刀,强忍着心性等在门口。 “母亲,走。” 元韬在半个多时辰的等待中,有过一瞬的杀意,但是他不能,他的表妹还在等他,元家的未来靠着他。 他哑着嗓子,终究屈辱的走到这一步,李氏强撑着病体,没有感情的点了点头,艰难的迈了进去。 李氏想到自己是元家的女主人,今日贵步临贱地,又被刻意避而不见,只能屈辱的站在妾室庶女的院门口,风吹日晒的站了这么久。 手里的拳头攥了松,攥了松,不知道反复了多少遍。 进去的只有他们母子两个。 步履艰难的,李氏他们走到了元星月的卧房门口。 门还关着,元韬的脸色变了变,忍住踹门的冲动,终于还是不情愿的叩了叩门。 门打开了,是一脸笑意的元星月,她在看到两人时还装作惊吓般的大叫起来。 “母亲,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一脸反常的热切的招呼母子两人进屋,把被强制坐在椅子上的三姨娘看得目瞪口呆。 李氏差点一口血没忍住,在和儿子面面相觑中进了屋,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元星月把一边不自觉想站起来的亲娘按住肩膀,笑盈盈的对她说道:“娘,倒茶这事还是让女儿来。我们和母亲大哥好好说说话,好久都没在一起说话了呢!” 三姨娘觉得肩头的力道有些重,也知道女儿的意思了,便安静的坐在李氏的对面,但就是不怎么敢去看李氏那凌厉的目光。 元韬清了清嗓子,语气还算和缓些,“三姨娘,二妹妹,王嬷嬷那个老奴擅作主张,瞒着母亲做了龌龊的事,都是她的错。这事,三姨娘可明白?” 元星月给元韬倒了茶,却故意倒满溢了出来,茶水流到桌上,顺势也流到元韬的大腿上。 三姨娘眼尖瞧见,正要提醒,却看见元星月瞥向自己,便悻悻不敢出声。 元韬受了这番挑衅,心里的火瞬间包不住了。 一个庶出的妹妹,什么东西。 他当场就把茶杯砸碎,正要破口大骂,被李氏出声拦住了。 “说,你们要什么?才肯息事宁人?” 李氏缓缓站了起来,她不想和妾室坐在一张桌子上。 元星月盈盈一笑,一把就端起李氏面前的茶杯,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我也不想绕弯子。我呢,庶女出嫁,没什么嫁妆,在婆家不好过。所以,母亲不知道肯不肯松松手,让我能喘口气的过日子。” 李氏倔强的抬了抬下巴,嘴角扬起一边,冷笑一声,“只是要钱?就这?” 第139章 激怒元韬 元星月眼里闪过一丝恨意,稍纵即逝,她继续说道,“我只要钱财,但母亲要肯舍得。” “你要多少?” 李氏眼睛眯了眯,试探的问道,她心里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钱财,其实元家并不富裕,只是她的嫁妆倒有不少古董字画还值些钱。 元星月掰了掰手指,轻飘飘的吐出一个数字,“一万两。” 元韬吓了一跳:“一万两?疯了你?” 李氏差点撑不住,她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她板起脸严肃的说:“你父亲做官并没有多少油水,你当真以为你随口一说,我们就能你变出银子来吗?” 元星月笑了笑,“父亲是个清官自然没钱。但是母亲你可是有嫁妆,你有不少好东西,价值不菲的。” 李氏大惊,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 她上下打量着元星月的表情,这仿佛就是知道自己嫁妆的事,“谁告诉你的?” 李氏狐疑的说出一个名字来。 “是沉月。” 李氏敏锐的捕捉到元星月眼里的异动,想来没错,她心里反复翻腾串联这些事,知道的都想了一遍,终于茅塞顿开。 等了片刻没有回答,李氏索性答应下来,“好,我给你,但我要你一句实话。” “母亲请问。” 元星月没想过她这么爽快。 “这些都是元沉月教你的?” 李氏悠悠的问出口,眼神环视着屋子里的陈设,好像闲聊一样的态度。 “母亲不用来套我的话,再说就算我说了不是,母亲也不会信。” 元星月像是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她莞尔一笑,眼里含笑对李氏摇了摇头。 一边的元韬又坐不住了,一脸鄙夷不屑的怒斥她:“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行?就凭你有几斤几两,元家谁还不知道。没有她元沉月,你能救出你娘,能在这里讨价还价,你太高估自己了。” 这把三姨娘给听得愣住了,怎么和元沉月扯上关系了,她疑惑的看向女儿,反被女儿瞪了回来。 元星月也不是善茬,吃一堑长一智,她稳了稳心神,明白要一致对外的道理。 “大哥,这里没你的事。母亲都没说什么,你又激动什么。”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子,那是她的夫君送她的,颜色清透,质量上乘,是她那早过世的婆婆留给儿媳妇的。 “我怎么听说,”元星月故意岔开了话题,看了眼瞪着她的元韬,嫣然一笑起来:“大哥和表姐,不清不楚的。莫不是真有此事?” 元韬被中了心事,怒不可遏,素日稳重威严的姿态在今时今日彻底被颠覆了,他又忍不住抓狂了。 李氏心想坏了,看着儿子已经极度失了态,忍着身体的不适过去按住元韬的手,眼神凌厉的警告他。 “元韬,此事你不必掺和。你先回去。” 他满脸都是惊愕,又听见李氏虚而有力的劝告,“你累了,手也该换药了。” 看着李氏面容消瘦,元韬的怒火渐渐平息,想起今日来此目的,为的是母亲的清白名声。 也罢,元韬无奈了闭上了眼,沉重的点了点头,他握了握母亲的手,告诉她自己明白。 “大哥,慢走。” 元星月先一步下逐客令。 元韬也没了生气,阴着脸大步的走出冷香阁。 第140章 挑拨是非 现在屋里就剩三个女人一台戏。 元星月最是得意,她赢了李氏,赢了素日对自己冷冰冰的大哥,又让自己的亲娘难得和嫡母平起平坐一把。 李氏送走了儿子,转身看着她们母女坐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她撑着病体,努力的保持背脊笔直,尽管已经脚开始虚浮了。 “星月,事到如今,你只要告诉我实情,过去一切便既往不咎。你娘也能在元家更好的过日子,你的背后永远有元家这个靠山。更或者,我能给你个嫡出的身份,你看如何!” 这话倒是很对三姨娘胃口,她欣喜的看着女儿,小声说道:“我看挺好的,女儿呀,你就答应,怎么说你也是老爷的亲女儿,何必帮着外人?” 李氏一看有戏,忍不住嘴角上扬,得意的观察着她们的神色,等着她们中自己的圈套。 元星月不说话,她装作没听见亲娘的话,开始欣赏自己的玉镯子。 见女儿不为所动,三姨娘开始有些着急,她怯怯的看了眼李氏,只见到她的脸,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女儿,你看夫人都这么说了,你就考虑考虑。再说,那三小姐又不是元家的亲女儿,如今又下落不明,终究不是咱们的家人。我看她原先性子就爱笑爱闹,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大本事,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说不定就是她设计的这一切?” 三姨娘仍然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把元沉月编排进去。 元星月越听越想捶死自己的亲娘,这么个大人,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有些心浮气躁,不耐烦的甩开三姨娘的手,“娘,你闭嘴。” 李氏见她这样,故意叹了口气,十分可惜的说:“星月,也就是你太纯良,才会被人利用了去。我还听说你在严家不受那老夫人的喜爱,三天两头避着不见你。倒是背地里常常把元沉月挂在嘴边,说若是得了她做孙媳妇,那就最好。” “竟有此事?” 三姨娘拍案而起,显然是太激动了,脸上的脂粉扑扑往下掉。 “夫人,这是真的吗?那严老夫人竟这么不喜我的女儿吗?” 李氏走过来,亲昵的拉起三姨娘的手,一副同情的模样,“这都是真的,你若不信派个人去问问,都是这么说的。关键是,星月这孩子如今还看不清,受人蒙蔽?” 三姨娘受宠若惊,她见李氏对她这样亲热,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心里顿生出感激,开始泪眼婆娑的。 突然,三姨娘好像想起什么,蹭的走到女儿面前,焦急惶恐的说:“我知道了,那元沉月定是看上咱家姑爷了,姑爷现在官路正顺,她又得老夫人喜欢。这是千方百计要挤掉你,你可别上当。” 李氏也在一边帮腔,“我看也正是,还记得大年初二那天,姑爷见到了元沉月,那般痴迷的看着,恐怕也生出些心思来了。” 大年初二?元星月心里一沉,那不是自己有身孕的日子。 “严慕才不会。” 她没多想就冲她们吼道。 第141章 星月点拨 “会不会,你知道就好。” 李氏幽幽的说,“重点是夫君和妻子能不能长久,不但看的情分,还有妻子的资本。你若一意孤行,娘家若倾倒,你的男人会不会小看了你,哪一日,你钱财散尽又无人可依时,会不会想起和你血脉相连的娘家人。” 元星月迟疑了,她身为庶女,生母卑微,在四姐妹中,父亲最宠是大姐,嫡母最疼的是四妹,但就算元沉月不是亲生,也排在自己前面。 她看了眼李氏,又看了眼亲娘。 对,哪怕在父母面前排在最末位,她最大的优势还是在生母膝下长大,她能享受到其他两人没有的天伦之乐。 元星月苦笑,她缓缓走到李氏面前,跪了下来。 “女儿糊涂,还请母亲原谅。” “乖孩子,你能想通就最好,快起来。” 李氏没想到来这一出,只好装作亲切和蔼的样子,虚浮了一把。 倒是三姨娘喜出望外,见李氏没有力气很是虚弱,先是把她扶着过去坐下,再过来拉起自己的女儿。 “星月,夫人叫你起来,别跪坏了。有话你就好好和你母亲说,解开误会,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三姨娘激动得抹了抹眼泪,这才是她乐见其成的。 “母亲,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不为别的,就为自己以后在婆家不被人小看。” 元星月站在李氏面前,“母亲不就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说这确实是元沉月教我的。就连那把钥匙,也是她给我的。” “那她人现在在哪?” 李氏心里了然,但她还是最想知道这个,赶紧抓住话头问道。 “母亲,她已经死了。” 元星月一脸笃定,见李氏狐疑的眯了眯眼,她反问道,“四妹妹做的事,母亲难道不知情?” 李氏无力反驳,又问道,“那王嬷嬷呢,这也是元沉月教你的?” “母亲,王嬷嬷她,”元星月意有所指,话里有话的说道,“听说她是宫里出来的,那她现在算母亲的人,还是宫里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氏眉头一皱,她反应过来又怔住了,心里不安起来。 “宫里的人?” “母亲,女儿其实也是想为元家除去一个眼线,别忘了大哥和表姐的事,想必宫里还不知道,若是知道,又怎么纵容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嫁入宫门。” 元星月话到此处,李氏再也坐不住,吓得腿软都无力站起来了。 “来人。”李氏喘着粗气,虚弱的叫人。 三姨娘赶紧过去扶她。 “快,扶我出去。” 李氏再也不管其他,被三姨娘一路搀扶出冷香阁,在门口的孙嬷嬷处理完霜儿,便一直等在外面。 “走。” 谁知,跟在后面出来的元星月,俏皮的来了一句,“母亲,别忘了答应我的,给我送了来。” 孙嬷嬷正扶着李氏往回走,冷不防的听见,李氏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然后闭上了眼。 “夫人。” “夫人,怎么了?” 三姨娘吓得赶紧前去查看,看到血也吓得晕了过去。 第142章 灭口 “大夫,我夫人如何了?” 元慎光面上焦急,眼里却没有太多在乎,他本来一心在书房,等着李氏来告诉他事情办妥了。 没想到,竟听下人回禀说李氏在冷香阁门口吐血昏倒了。 赶紧卓人去请了最近医馆的大夫来,大夫把了脉,抚着胡须连连叹气。 “大人,请到这边说。” 老大夫这一说,元慎心里只觉得不好,果然到了外厅,就见大夫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说道。 “夫人这是急火攻心,气脉不通,兼近来身子本就有疾在身,本就虚弱。现下吐了血,大伤元气,需要长时间静心调养,或能挽回七八分。” 元慎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拱手说道,“有劳大夫,多尽尽心了。” 老大夫微微躬身,“大人客气,这是医者的本分。” “送送大夫。” 元慎随手指派了一个小厮,送了那大夫出去了。 大夫刚走,就有下人出来报说夫人醒了。 元慎走到床边,只见李氏睁开了眼,眼里透着惊恐,脸色更显苍白,手颤巍巍的仿佛在摸索什么。 他俯下身来问道:“你这是在找什么?” “老爷,”李氏的手胡乱摸到了丈夫的脸,骤然惊醒般的扯着元慎的衣领,瞪大了眼哑着嗓子叫道。 “老爷,快,王嬷嬷她不能留,得想个办法除掉她,快去,快去啊。”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元慎被李氏神志不清的样子吓了一跳,听她出口疯言疯语的就要叫自己去杀人,着实有些费解和不悦。 李氏仿佛清醒过来,“老爷,王嬷嬷是皇后的人,要是救不了她,她会把韬儿和念初的事情散播出去,皇后知道了,我们一家都活不了。” “你说什么?还有这事?” 元慎只觉得今日的心情一次比一次糟,原以为只是说服妾室把幽禁的事推给一个王嬷嬷,保住李氏和元家的名声。 却不想,又冒出一桩令人头疼的事情。 “对,我们若救不了她,那就要灭口。否则,我们只有死。” 李氏面目狰狞,幽幽的说了这句话后,眼睛缓缓闭上晕了过去,留下元慎怔怔的呆在原地。 怎会如此? 元慎木楞的走出容乐堂,迎面撞上赶来的儿女们,都是神色匆匆的,一脸焦急的越过他,往屋子里去。 只有元臻月见到父亲时,停住脚步关切的问道:“父亲,您怎么了?” 元慎这才回过神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他欣慰的摇了摇头,“无事,去看看你母亲。” “父亲,您神色不对,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许,女儿能为您分忧?” 元慎听她说得天真,苦笑的还是摇了摇头,“事情太大,你一个小姑娘又能做什么?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和王嬷嬷有关,还是和沉月有关?” 元臻月的猜测引起元慎的不满,他目光骤然凌厉,咬牙切齿,“都是她引起的祸事,她就是祸首。” 第143章 臻月进王府 元慎把李氏刚才的疯言疯语给臻月说了一遍。 “父亲,女儿想起一个人,或许他能帮上这个忙。” 元臻月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对父亲说,“只是女儿得去趟王府,找一下郡主才行。” 元慎眼下没有别的法子,他又不能派人去大理寺杀人灭口。 但不知女儿卖的什么药,不免担忧起来,“郡主能帮上忙?你要怎么说服她?” “父亲允了就行,剩下的等我见了郡主再说。” 说完,元臻月也不去看李氏,直接拜别了父亲,径直回了临芙阁,收拾了一番,便上了马车出了门。 马车一路到了武王府门口。 她掀开车帘,见王府门口守着几个士兵穿着的男子,一时起了胆怯之心,她定了定心神,才让马夫去门口递了帖子。 在马车上等了一会,王府里才有人出来相迎。 一个黄衣侍女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走到马车旁施了一礼,恭敬有礼的对车上的人说道。 “元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元臻月掀开帘子,款款下了马车,看着女子疑惑道,“夫人?” “是我们世子的夫人。” 侍女皮笑肉不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元臻月。 “但我求见的是郡主。她是否不在王府?” 元臻月想起去年王妃寿宴上的种种,若见了她,或许太过尴尬。 “郡主同夫人在一起的,元小姐请。” 元臻月心下松了口气,幸好郡主在家,但,罢了,还是硬着头皮去见见。 侍女领着她和丫鬟柔儿,穿花过树的来到了一个院子里,里面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学语声,和一个女子的笑声。 元臻月跟着走了进去,丫鬟柔儿低声道,“小姐,这里好像花园,到处都栽着各种颜色的花。” 她没有理会柔儿,目光所到之处是几个侍女站在一边侍候着,一个打扮华丽,巧笑嫣然的女子在逗弄着怀里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画面十分温馨。 “夫人,元小姐来了。” 黄衣侍女上前复命,之后便退到一边站着。 茉羽轻轻捏了捏怀里小人儿的脸蛋,逗着小孩子咯咯的笑。 “请小姐坐下。” 她头也不抬,只悠悠的随口一说,就有人请元臻月坐了下来,坐在一旁的石头凳子上。 茉羽自顾自的逗着孩子,把元臻月晾在一边,当做透明人。 元臻月一时心思游离,看着昔日因偷盗在众目睽睽下露尽丑态的下人,一跃成了世子的侧夫人,安富尊容,奴婢成群,做了正经的主子。 这时,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抱着些丝绸料子。 管家也是皮笑肉不笑,嘴上说得奉承,眼里却是不屑。 “侧夫人,宫里赏了一批蜀锦和云锦料子,世子说了,让您先挑喜欢的。余下的,再给郡主。” 茉羽闻言,才轻轻柔柔一笑,看着侍女们手里捧着的料子,端详了几眼,就说道,“把红色的留下,其余的给郡主送去。” 黄衣侍女便过来,把几匹正红色的蜀锦给挑了出来。 第144章 茉羽撒泼 管家皱了皱眉,不顾茉羽的面子,“侧夫人拿了这正红色的缎子,做了衣裳也是不能上身的。” “这缎子我配不配穿,得世子说了算,不是你钱管家说了算。说到底,你也只是个下人。呸。” 茉羽脸上霎时红了,她气得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冲着管家啐了一口,就连头上的珠钗坠下的流苏不停的晃动。 钱管家受了这等屈辱,倒是意料之中一样,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安安静静的受着,不置一语的转身走人。 “夫人,别气了。” 黄衣侍女见管家不搭茬的走了,也是奇怪,赶紧过来安抚茉羽,“夫人,管家他不知分寸,世子会为您出气的。” 说完对茉羽使了眼色,茉羽这才发觉在外人面前失仪了。 只好把孩子塞给了黄衣侍女,自己检查一下仪容,摸了摸发髻上的流苏,缓了缓情绪。 她恢复过来后,换上一副主人家的姿态,似笑非笑,透着一点点威严,坐了下来。 像是审话一样,“你找郡主有何事?” 元臻月看了一场好戏,心里只觉得受用多了,方才还有些遗憾,现下都疏解了。 听到茉羽这样问,她有些为难,只好编了个托辞,“郡主是不在吗?不如我改日再来拜访。” 元臻月站起身就要告辞。 茉羽一脸不悦,“元小姐是不是看不起本夫人,要不要我请世子来,才能入得你的眼。” 这话把元臻月羞得满脸通红,她第一次单独出来,却不想这里受人揶揄。 她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起出门之时,心里一横,扬起笑脸说道,“今日前来是找郡主有事,本耽搁不起,若是早早告知,我便去别处寻她了。” 茉羽更生不悦,“你不过是元家一个小小的庶女,如今你家风雨飘摇,那元沉月也生死不明。怎么,元家换你来,是想学你妹妹攀上郡主呢,还是按你嫡母原来的意思来勾引世子呢?” 茉羽边说着用手指勾起元臻月的下巴,玩味的看着她。 那满头华丽的珠翠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心里屈辱急了,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我先有了世子的骨肉,恐怕寿宴上世子的心就被你夺了去了。” 茉羽捏着臻月的下巴,继续口吐莲花,“恐怕王妃就看上了你,今日你就是王府的世子妃,荣华富贵,锦衣华服,山珍海味,金奴银婢,可惜,你不配。” 茉羽手一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而元臻月脸侧过一边,眼里含泪,咬着牙死死忍住不留下来。 她模糊的看见那些侍女在笑话自己,她成了一个笑话,送上门的笑话。 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元臻月心里衍生出一股杀意。 她想杀了面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贱人。 “都笑什么呢?”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带着浓厚的兴趣问道。 茉羽赶紧止了笑,迎了上去,“是元小姐来了,郡主出门还没回来,我先留住客,和她闲聊几句罢了。” “哦?” 李晋听说元小姐,还以为是元沉月来了,遂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着淡紫色荷花绣裙,亭亭的站在一边,只是偏过脸。 第145章 颇有好感 “你是?” 李晋好歹也是和元沉月相熟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颇为陌生,又见她别过了脸,生出一丝疑惑来。 茉羽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抓着李晋的胳膊笑盈盈的说,“这是沉月的大姐姐,有事来找郡主的。” “原来是你。” 话音刚落,李晋颇有些惊喜的叫了起来,他松开茉羽的手,朝元臻月走了过去。 脸上是藏不住的惊艳,他站在离她三步的距离,殷勤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元小姐,茹安外出还未归,不知找她是有什么要事,又或者,你是为你妹妹的事而来?” 一边的茉羽脸瞬间冷了下来,眼里射出的寒意如刀,正死死的盯着元臻月。 李晋见元臻月仍不肯转过头来,以为她是害羞,便委婉的问道,“元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世子关心,我无碍。” 话语软软的仍听得出带着哭腔,李晋见眼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脸来,头微微低着,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但是看清了脸颊落下的两行泪。 “郡主若不在家,我便告辞了,叨扰了。” 元臻月福了一礼,头也不抬的转身就要走,李晋情急之下,拦在她面前追问道,“元小姐这就要走了?是不是府中之人招待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茉羽看着李晋对别人一脸的急切关怀,心里的醋意腾的上升,她是丫鬟出身,知道眼前的一切来之不易,不能失了李晋的欢心,只好强忍住怒气。 她装出满脸笑意,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世子有所不知,方才元小姐同我说起她元家近来的变故,说起她母亲身体抱恙,说她四妹在家疯疯闹闹的,又说沉月妹妹生死不明,越说越是伤心,她这才忍不住的。” 茉羽也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角,又对李晋柔媚一笑,一手拉起元臻月的手来轻轻安抚。 “刚才也是不想太过伤情,就讲了几句笑话疏疏心结,但好像元小姐还是很伤心。” 李晋闻言也叹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元臻月:“原来如此,元家近来确实是多事之秋。想来,你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此时他满心满意的都是元臻月。 茉羽已经看不见李晋眼中还有自己的一隅之地了,看着心里堵得慌,她只好识趣的松开手,不易察觉的走开了,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在侍女手中,无知的眨巴着眼,咯咯地笑。 她只好走过去抱过自己的孩子,亲昵的抚摸起来,面上却心事重重,思绪开始游离。 元臻月捕捉到这一幕,她心里腾的升起一个念头。 她终于抬起头,一张娃娃脸清秀可爱,凤眼柳眉,粉面含春,尤其是脸上泪痕犹在,更显得惹人怜爱。 李晋看得都呆住了,他记得她去年画画的模样,那样的好的画技,一气呵成,很是洒脱。 那时他就已然有了些好感。 今日一见她长得比去年更好看,更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美,勾得他心里不自觉痒痒的。 第146章 浅云居 “世子是个明白人,”元臻月顺着李晋的话,眉头微微一蹙,“元家现在是多事之秋,我贸然来此实在惹人猜忌,还是侧夫人看得通透。” “这是怎么说?”李晋拧眉,他看了眼茉羽,见她正抱着孩子眼睛瞥向这边,两相对视,心下了然。 茉羽被一点名,马上看向这边,看着丈夫的神色是变了变。 她赶紧抱着孩子过来,询问道:“元小姐这是说我什么呢?” 元臻月见她送上门来,赶紧解释道:“侧夫人的担忧实在多此一举。我来这里只是同郡主说两句话,并没有攀上王府的心思。只这一次,我便再不踏足这里。” 茉羽吃了一惊,她转头就看见李晋的脸色不好了,也慌忙解释起来,指着元臻月说她诬陷自己,自己并没有这么说。 她这一大喊,怀里的孩子就哭了起来。 茉羽觉得烦躁起来,又不能不强压住哄着孩子,只是越哄孩子哭得越大声,一时弄得自己有些许的狼狈。 李晋看着狼狈哄孩子的茉羽,又看了一边端庄大方的元臻月,两相对比,差距太大。 其实他对茉羽从前很是着迷,为了她能未娶正妻先纳了她,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 后来渐渐的也就那么回事,说也说不到一起,只是她会顺从,会讨好,这让李晋还算受用。 这时,有人来报说,“郡主回来了。” 元臻月这才得以解脱,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用在这里扮演坏人了。 “我带你去君兰苑。” 李晋一心在元臻月身上,遂十分殷勤的说要带她去。 元臻月轻轻一笑,“好。”看得李晋眼都直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走了,不顾茉羽在身后,满眼恨意的看着他们。 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李晋专程绕了一点小路,只为多和元臻月相处一刻。 一路上,李晋时不时的扯几句闲话,自己倒是说笑了,转头看见元臻月只是朝他礼貌一笑。 瞬间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走着走到了一处清雅幽静的院门前,元臻月望着院墙外,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枝一半在外面,一半伸向了院内。 元臻月不由得驻足,望着院门口的朱红色匾额,“浅云居。” 李晋回头,笑了笑,“这是元沉月住的地方。”他又叹了口气,眼睛看着院门,仿佛人昨日还住在这一样。 “总感觉她还住在这里一样,原以为她会和茹安做个好姐妹,到时候一起在王府出嫁,可惜啊。” 元臻月闻言,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原以为能让她一见倾心的地方,不想竟是她的妹妹所拥有的。 她元沉月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伤人的事,不想死了,也有人为她惋惜。 那自己呢,身为庶女,若是元家倒了,她又算得了什么,也许会籍籍无名的在某一处凋谢,无人问津。 “世子也喜欢沉月?” 元臻月脱口而出,却是抬头看着梧桐叶,这话说出口反应过来后又怔住了。 李晋一脸自然洒脱,“本来挺讨厌她的,后来把她当妹妹了。毕竟,王妃和郡主也都喜欢她。” 这话让她更有些不是滋味了。 连一向不待见人的武王妃都喜欢,元沉月到底有什么本事。 一边作恶,一边还能拉拢人心。 第147章 目睹凶事 “看来沉月妹妹,很是讨人喜欢。” 元臻月心里发苦,面上仍是委婉和善的模样。 李晋不以为然,“说来也奇怪,她也只是长得略好看些,偏偏就让有些人跟着了魔似的。不仅二皇子心心念念,背地里还有康王府的。。。” 一时嘴快了,李晋止住了话。 “康王府的谁?” 元臻月听到最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想起元映月及筓那日,谁救了差点被推下水的元沉月。 难道。。。 李晋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走。” 元臻月跟着走了,但她存了疑心,心里把元家发生过的事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和胡焱串联起来。 如果说那个在飞羽阁杀了李氏的人是胡焱,那还可信,毕竟那个人背地里就是康王爷的一把刀。 那这两个人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对了,好像清禅寺那次? 到了君兰苑,杏儿早就候在门口了。 李晋不便进去听她们说话,便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元小姐,请。” 元臻月进到屋子里,就闻到了檀木香。不等他她细看,就听见茹安走了出来,一身浅绿色的裙装,腰间还别着一支翠绿色的竹箫。 “臻月,你来了。” 茹安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到元臻月便大方的招呼她坐下,再让杏儿去拿点心来。 “记得上元节给你下了帖子的,你没来成。倒是让李念初来了,惹出了一番事故,阴差阳错的竟然让她成了皇后的准儿媳。” 茹安一见到元臻月,一股脑的说起往事来,说着说着眼里的光黯淡了些,看着她叹了一声,“若是你能来,说不定你会有一番好前程。” 元臻月腼腆一笑,谦虚道,“郡主抬举我了,我平平无才,比不上表姐的一番聪慧,也比不上沉月妹妹的。。。” 提到元沉月,茹安的脸上浮现了忧愁,手抚上了腰间的竹箫,她把它抽了出来,静看出神。 缓了一阵,茹安才问道。 “不知你今日找我有何事?” 元臻月看着她方才的神色,试探的问道,“郡主,可见过沉月妹妹了?” 茹安摇了摇头,脸上的担忧更甚,“没有,外面传言说她在元家被人掳走,有说是刺客劫了去。我让我哥哥去打听,却也没有什么消息。” “郡主难道不知?” 元臻月诧异的问道,她压低了声音,“沉月她是遭难了。” “什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茹安一听脸上焦急万分,迫不及待的拉着元臻月的手,“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郡主不要急,我慢慢告诉你。” 元臻月把七月初十那日,她本来要去容乐堂的路上下起雨,便在就近的亭子里避雨。 接着听见叫声,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吸引着她前去查看究竟。 不想先看到几个婆子在前面鬼鬼祟祟,她便在一边偷看着,先是看见英儿被捂住嘴拖走了。 “然后呢?” 茹安听出了后面可能发生更不好的事。 元臻月心有余悸的说道,“等我找机会再跟上去,就看见四妹和沉月两人争执着,扭打在一起,但四妹有帮手,最后沉月妹妹被套在麻袋里扔在了池水里。” 第148章 臻月委屈 茹安听得张口结舌,心惊肉跳的:“那后来呢,人救上来了吗?” “我,”元臻月有些愧疚的说,“我不敢,若是我叫人去救,恐怕我也会被元映月一起扔下去,她已经疯狂了。” 茹安面色凝重,满腔悲愤,手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我去把她捞上来,好好安葬她。” 说完作势就要叫人去闯元家了,被元臻月拦住了,“郡主留步。” “你胆小我不怪你,有苦衷我也不怪你,但你也算见死不救,沉月的死有一份。” 茹安毫不客气的指责她,眼里藏不住的不屑和鄙夷。 “沉月她没有死,我确实不敢救她,但我知道她身边有帮手,我让我的丫头去找给她送膳食的彩荼,那个彩荼没有耽搁,径直去飞羽阁找人,我躲在映心亭附近看得清楚,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把她救了上来,不声不响的带出了府邸。”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元臻月感觉心口堵的那口气畅快了,憋了这么久,终于把那日的实情说了出来,也平复了刚才所受的指责。 茹安现在有些过意不去,她赶紧向元臻月赔不是。 “你怎么不早说,看我都误会你了。那个带走沉月的女子是谁,她被带到哪去了?” 茹安问着,心里好像想到了谁,眼睛发光的抓住元臻月的手,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 “是那位胡公子吗?” 元臻月怯生生的问出口,眼睛观察着茹安的表情。 茹安闻言,也没把她当外人了,“这你也知道,我还是前阵子才知道的,我哥哥比我还早知道。” “那郡主应当知道沉月妹妹现在何处,今日来此,就是想郡主带我去见见她。” 元臻月做出一副贴心大姐的姿态,“我想看她是否还平安,身体康健?” “行,不过这事要我哥哥帮忙,我不便去,有了好消息我让人递给你。” “不,递消息不安全,现在元家风声鹤唳,我嫡母她草木皆兵的,若让她知晓,恐怕我的日子不好过。” 元臻月拒绝了她的提议。 茹安一愣,看着她如此怕事胆小,心里着实不喜欢。 元臻月看出来茹安又鄙夷她了,她嘴角向下唇角微曲,眼中透出伤感,自嘲的笑:“郡主一定觉得我没用了。我在元家,也只有父亲和沉月待我真心地好,他们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紧。” “但你不还是以自己为首要吗?” 茹安不喜欢顾步自怜的人,眼前的人虽说是端庄婉约,心肠也还算善良,却缺少一份勇敢。 “郡主是巾帼英雄,是飒爽女子,我生母早亡,从来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一个有差错,就会有惩罚。这大渝的女子,向来都是从父从夫从子,更何况是我这样没有人撑腰的庶女。” 元臻月咬唇,身体微微颤抖,眼含热泪。 茹安一时不知所措,心里责备自己说话太过直接。 “臻月,你别见怪,我一向想什么就说了。我也知道你的不容易,沉月和我说过。说你父亲虽疼你,但许多事最终还是你嫡母拍板,也难怪你如此小心翼翼了。” 第149章 臻月进府 元臻月擦了擦眼泪,勉强扬起一个笑脸,“郡主,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但我还有一事,想请郡主务必帮我。” “你说。” 茹安心想好好补偿她,弥补自己的过错。 “请郡主帮我,让我见见二皇子。” 元臻月目光笃定,泰然自若。 “为何要见他?” 茹安大为不解,说到底这两人没什么交集,而且荣弗现在被皇帝训斥,禁足在府邸,谁都不能进去。 元臻月料到有此一问,“为了我父亲和沉月,只希望郡主能施以援手。” 这勾起茹安的好奇,也没有理由拒绝,她点了点头。 却又有些为难起来,“这不太好办。要是你被抓住了,性命攸关。你想好了吗?” 元臻月点了点头。 “好,我同我哥哥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郡主,恕我无礼,我想今日之内就能见到。” 茹安眉头紧皱,心想肯定事出有因,这么急切恐不是小事,但她不肯实说,哎,好人做到底。 “好,你先回去。” 元臻月回了元家,在临芙阁待到了日落,才等来茹安的好消息。 她这次没有告知任何人,没有带上丫头柔儿,孤身上了王府来的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去。 上了马车,茹安递给她一套宫里的衣裳,对她说,“二皇子府隔三差五就有刘贵妃送来的女子,门口的侍卫见怪不怪了,你就扮成宫里出来的,戴上面纱,没人敢动你。” “若是让刘贵妃知道了,可怎么好?” 元臻月心里忐忑不安。 茹安笑了笑,调侃道,“知道就知道,有什么不好,这样说不定还能得个儿媳妇。刘贵妃送这么多女子来,不就是怕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着了魔,想分分他的心。也是想做给皇上看,二皇子不是一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 元臻月被说得面红耳赤,她揶揄了一句,“郡主,别拿我说笑了。” 车上只有她们两人,她换上了茹安拿来的衣裳,戴上了面纱,坐直了等着马车到达。 夕阳西下,地面映出一片金黄色,熠熠生辉。 马车停在了天泽府门口,茹安下了马车,领了一个美人下来。 侍卫见了,上来恭敬的作揖,“见过郡主。” “这是刘贵妃叫我顺便带了来的,我不方便进去,就有劳你们护送到二皇子那里。” 茹安对侍卫朗声说道,又不忘再叮嘱,“切记,告诉他是我送来的,还有刘贵妃说了,别又把人扔在后院不管不顾。” “是。” 侍卫恭敬的领命,便把人领了进去。 茹安在门口等了一会,随后上了马车离去了。 元臻月望着天泽府的朱红色大门,在忐忑不安中抬脚踏了进去,不愧是皇子府邸,处处都彰显皇家的气派,雕梁画栋,一路走下来,亭台楼阁,每处都不比王府的差。 她私心里想着,若是二皇子看上的是自己,现在身居在此享福的,岂不是自己,能做这里的女主人,该有多好。 一路穿堂过院,到了荣弗的书房门口。 侍卫让她先停下候着,自己走上前和守在门口的小厮说了两句,那小厮明白后轻轻去叩了叩门。 里面传来一声,“何事?” 听不出喜怒,只有沉闷的一声。 “殿下,是贵妃娘娘又送宫女来了。” “带走!” 小厮刚说完,里面又传来冷冰冰的两个字,侍卫早就料到一样,一把抓起元臻月的手就要把她带走。 第150章 见到荣弗 “殿下,她是茹安郡主亲自送来的。” 那小厮适时的加了一句,里面静默一会,才传来一句,“把人带进来。” 元臻月这才得以解脱,她方才吓得腿都软了,正要出声大叫时,幸好那个小厮救了自己。 侍卫闻言也就松开了手,站到一边,不置一词。 那小厮跑了下来,对她恭敬的说道,“姑娘,请。” 元臻月有些惊魂未定,怯生生的往书房走去,腿软的走的极慢,艰难的走到了门口,她轻轻推开,豁出去般的迈了进去。 她环顾四周,这里陈设倒是十分简单,没有太多华丽的摆设,但是有很多书籍,堆放在架子上。 身后有人把门噌的关上,倒吓了她一跳。 “你是谁?” 从帘子后伸出一只手,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眸里满是冰寒之意。 元臻月见到此人慌忙跪下,身子微微颤抖,“见过二皇子。” 荣弗凝眸,语气里都透着凉意,“郡主送你来,有何目的?” 她吓得不敢说话,察觉到这个人周身带着肃杀之气,她隐隐觉得不妙,开始打退堂鼓了。 她还在思忖着怎么才好。 荣弗没有耐心了,上前一把把面纱扯开,看到容颜后他眼睛眯了眯,眼里透出一丝诧异。 “是你。”依然是冷冰冰的语气。 “殿下,臣女是元臻月,今日得郡主襄助,是有话同殿下说。” 元臻月鼓足勇气,不顾被扯那一下发根处传来的疼痛。 “你要同我说什么?” 荣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里带着玩味,他倒想听听有什么有趣的事。 自从他被禁足后,这里进进出出的就是母妃送来的那些女子,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他都觉得了然无趣。 “殿下,臣女想跟你说的,是关于我的妹妹。” 荣弗眼中倏地一冷,他痛心的闭上了眼,“她的仇我会替她报的。” “不,沉月妹妹还活着。” 元臻月一语,让荣弗本就冷寂的心,突然生出火焰。 他一把抓着她的手臂,眼底的冰冷一闪即逝,“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现在在哪?” “沉月妹妹藏身何处,我还不能得知,但我有些话想告诉殿下。” 元臻月递给他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你先不要高兴。 荣弗一把松开她,刚才的欣喜被敛去,“你说,我听着。” “殿下,有些实情只有元家人知道,就比如沉月妹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不知所踪。” “如果不是刺客做的,那就是你们元家容不下她?” 荣弗冷冷道,背过身去。 元臻月否认,“沉月其实是被我四妹妹打晕后扔进了水里,然老天有眼,沉月被救走了,我想她定是救了回来,只是暂时回不来元家。” “竟有此事,那个疯女人,我去杀了她。” 荣弗真是后悔,那个元映月不是疯了吗,竟然还能是个祸患。 见他如此生气,和茹安一样听到这都沉不住气要去为她报仇。 元臻月赶紧说道,“难道殿下就不想知道,沉月妹妹背后的人是谁?” 第151章 恼羞成怒 荣弗脚步一顿,眸子一凛,他缓缓转过身来,语气森森,“你说什么?” 元臻月干脆豁了出去,迎上荣弗吃人的目光,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殿下以为呢,沉月若没有帮手,她回元家的第一夜,就会被我嫡母设计失了清白,王府门前遇刺早就是刀下亡魂,更别说在雨天被我死妹妹套进麻袋扔进池子里。” 荣弗听着这些,想着元沉月经历这些时的凶险,眼里的疼惜胜过猜疑。 元臻月继续道:“我二妹妹前几日拦住康王爷,借他之手救下她的生母,背后也是沉月的出谋划策。这些事她一人是做不到的,殿下觉得她的帮手会是谁?” “谁?”荣弗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似乎从未想过元沉月背地里做了这些事,一个深闺女子,不过十六岁。 “我说出来,殿下可信?” 他一把扯过元臻月,目露凶光,“你最好实话实说,若是欺瞒于我,我要你好看。” “臣女卑贱,没有胆子敢欺瞒殿下。只是有一事关于殿下,本来您就要和沉月喜结良缘,为何在最后关头扯出身世一事,大肆宣扬,闹到了皇上那里。这背后其实是有人在操纵,但你不知道这也是沉月妹妹的用意。” 她把心里的猜测当做实话说了出来,眼睛不安的观察荣弗的脸色,见他脸色一沉,森森然可怕至极。 突然,纤细白皙的脖子被掐住,力气之大使她头脑骤然一空,险些失去意识。 荣弗恼羞成怒,他在元沉月那屡屡碰壁,但这都不容得第三个人置喙。 他看着垂死挣扎的元臻月,越是用力,她的脸颊越是红润,眼睛也渐渐翻了白。 荣弗最后还是松开手,一把推开她。 元臻月捡回一条命,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用了一会才缓了过来。 “殿下,对这事您也深觉遗憾,沉月她现在可是在别的男子身边,也许她无意于殿下,却有意于别人。” 仿佛死过一回,元臻月胆子大了不少,心想若是刚才就那么死也太窝囊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戳戳眼前这个人的痛处。 果然,刚刚平息怒气的荣弗又一把掐住元臻月的脖子。 “他是谁?” 荣弗阴沉的可怕,咬着牙说道。 元臻月现在毫不畏惧,眼里含笑挑衅的迎上他的目光,颤巍巍的一字一句说,“他是谁?不如,殿下猜一猜?” “找死。” 元臻月被掐的喘不上气,这次眼泪开始簌簌落下,但嘴角依然含笑,不服气又倔强般和荣弗四目相对。 荣弗看着看着,细看发现她和元沉月有三分相似的脸,心里一动。 他松了松手,冷笑起来:“你今日是送上门来送死吗?” “不想说你就走,就当我没见过你。” 荣弗走到书架前,随手拿出一本,在手里翻看起来。 把元臻月晾在一边。 须臾片刻,元臻月重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时,目光坚定,从容不迫。 第152章 苟合 “殿下,臻月想求您护我元家,作为交换,我知无不言,甚至可以帮你得到沉月的心。” 荣弗翻过一页,不理会她。 元臻月继续道:“康王爷的义子,胡焱胡公子,他就是背后护着元沉月的人。” 听到胡焱,荣弗的眼神像要杀人一样。 “就是他,早在清禅寺,英雄救美。元家的笄礼上,元映月的出嫁日上,都有他的身影,殿下心心念念的人在眼前,却不知在您背后,已经有人和她暗生情愫。” “就凭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下人。” 荣弗抄起一个茶杯,往地上一扔,愤然道,“处心积虑敢抢我的人,我不会放过他。” “殿下,我在一边看得明白,沉月所做的事无非就是冲着我嫡母和四妹妹去,只要能帮她了了心结,我想她会对殿下您另眼相待的。” 元臻月在心里又把所有事过了一遍,笃定了这个想法,她又说道,“我过两日就能见到沉月妹妹,我会为殿下多说好话。” “多谢你的好意,用不着。” 荣弗冷冷开口,他一个皇子,还不到那种可怜的地步。 “想必你嫡母待你也不好,才今日冒险来此,告知我元沉月的心思,你也想借别人手除掉你嫡母,我说对吗?” 被看穿了心思,元臻月选择了坦然,语气愤慨起来,“是,我早早没了亲娘便是嫡母所为,她嫉妒,才害得我从小没亲娘疼爱。她表面仁慈,其实心狠手辣。” “深宅大院那些肮脏的事,家家都有,连皇家也不免例外。只有自己翅膀硬,才能不为别人所牵制。男女亦如是。” 荣弗伸手把她虚扶起来,元臻月跪得久了,艰难的站起身。 突然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却结结实实跌在荣弗的怀里。 她短暂靠在荣弗的胸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只一会,就被他一把推开。 元臻月心里骤然跳得很快,脸也红了,不敢去看荣弗的脸色。 荣弗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想起元沉月却从未对他如此,一直都是谦和有礼却又疏远的对他,唯有那次在元府门口,元沉月对他笑了,双眼情意绵绵,他记忆犹新。 他突然朝元臻月伸出了手,吓得元臻月不敢动,有些怯生生的。 “现在你要是她,便好了。” 荣弗喃喃道,手抚上了她白皙纯净的脸,眼神痴迷,仿佛眼前之人是元沉月。 元臻月一愣,鼓起勇气看向荣弗,果然,这是把她当成别人了,心里顿时酸楚又气愤。 但也许现在是个机会。 她未必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但走到这一步了,未尝不可一试。 她柔嫩白皙的小手轻轻抚上荣弗那宽大的手背,试探着在上面轻轻摩挲。 荣弗的眼神开始逐渐迷离。 突然身子腾空,元臻月被拦腰抱起,放在书桌上。 荣弗捏住她的下巴,眼睛逼视她:“回头还来得及?” 元臻月心跳快要飞出来,眼神决绝,轻启朱唇,微微颤抖:“我只要殿下保住我父亲,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第153章 交易 “好。” 夜色开始朦胧,下人有条不紊地点起了灯,整个府邸都有亮光闪烁,唯独书房里,乌沉沉的。 门外的小厮,听着从书房传来的声音,脸红了一下,心领神会的走远了些去站着。 书房中,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衣裳,还有满地洒落的书籍。 小桌上熏着的小香炉,隐隐上扬的烟雾,也掩盖不了暧昧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荣弗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缓缓的从书桌上下来,摸黑抓起地上一件外衫披上。 “殿下,”元臻月看着荣弗站在黑暗中挺拔清隽的身影,柔弱羞涩的唤了一声。 荣弗走到窗前一推,月光照了进来,他闭上眼,感受这段压抑的日子终于得到了释放。 元臻月看着荣弗,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侧脸,哪怕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衫,也挡不住浑身贵气,风姿奇秀。 她痴痴的看得入了神,心里对荣弗从来不敢有幻想,如今竟有这般奇遇,是她,和荣弗有了肌肤之亲,想到这脸红了又红,浑身燥热起来。 “我让人送你回元家。” 荣弗睁开眼,头也不回的只说了这一句话,听不出任何感情。 元臻月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从书桌上下来。 借着一边的月光,她手忙脚乱的找到自己的衣裙,正准备穿上,才发现内衫和外裙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碎。 就算披上也不能见人,她慌了神,楚楚可怜的看向荣弗。 “能否请殿下赐我一套衣裳?” 她不着寸缕,只是把破碎的衣裳挡在身前,就跪在那里,荣弗转头看她,不知怎的,心里顿感一丝烦躁。 “来人。” 门口不远处的小厮听见召唤,小跑着推门而入,一进门,便只是低着头,眼睛却不敢随意张望。 “找个丫鬟来伺候她,再派人送她回去。” 荣弗像是说一件寻常的事,三言两语就把元臻月给安排完了。 小厮领命后又出去了。 元臻月试探着问道,“殿下,您把我送回去,可有什么打算?” 荣弗缓步走到元臻月面前蹲了下来,眼里闪烁着玩味,嘴角邪魅一笑,“想要名分吗,正妃还是侧妃,还是侍妾?” “臻月不敢。” 元臻月羞涩的低了低头,他的话勾起了她心里的一丝期待,她已经委身于荣弗了,失了清白,嫁给别人恐怕会生出事情来。 荣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眼神里迸出了杀意,冷酷无情的警告道:“别忘了这是保你父亲的交换,不管来日元家如何倾颓,有我一日你依然是四品官家的女儿。至于刚才之事,我不想还有他人知道,更不许让元沉月知道。” 元臻月簌簌落下泪来,心里懊悔不已。 “多谢殿下。” 她认命的闭上了眼,任由荣弗潇洒的离开了书房,独留她一人在月光找不到的黑暗中凄婉的哭泣。 元臻月陷入迷茫中,不知伺候自己穿衣的丫鬟长什么样,也不知自己怎么上的马车,直到自己被请下马车,站在元家的门口时,才恍然惊醒。 第154章 臻月劝父 只一日光景,元臻月经历了十七年中最起伏跌宕的一天。 她泡在满是各种鲜花瓣的木桶中,闭上眼沉溺的抚摸着白皙柔嫩的手臂,脑海中倒腾的是荣弗在自己身上经历的事情,回味着他身上的苏合香气。 脑海中跳出荣弗最后警告的话,元臻月陡然睁开眼,不甘心的指甲嵌进肉里。 “元沉月,你什么都没做,就让我彻底恨上了你。” 元臻月心里只闪过这句话,她终究不甘心的流下泪来。 这辈子难道只能这样,做一个四品大员家的庶女,来日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一个继母。 想到未来终究是由别人摆布自己的一生,还不如自己尽力搏一把,就算失败了,也不枉然活一场。 “小姐,老爷来了。” 柔儿推门而入,恭敬的说了一句。 元臻月背过身去,抹了抹脸颊的泪,“知道了,让父亲等等。” “是。” 柔儿领命后出去。 不久后又回来,元臻月这才从木桶中起来,由着丫头擦干身子,穿上衣裳,又擦了擦干湿发,抹了桂花油。 收拾妥当,元臻月这才出去见了元慎。 走到花厅,元臻月一身素白纱裙,施施然站在父亲面前,独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元慎看了感慨一句,“你越来越像你娘了。” “家里没有娘的画像,难为父亲还记得她的样子。” 元臻月苦笑一声,目光略带不满的看着元慎。 元慎心虚,又不忍心责备这个亏欠最多的女儿,遂轻咳一声,转了话题。 “今日你嫡母她吃了药也不见好,疯疯癫癫的起来胡说八道,我又被公事缠身,去了宫里一趟,忙到日落才回来。回来后你大哥又跟我说,你母亲又吐了血,现在是睡下了。这才有空来见你,不知你今日去了王府如何了?” 元臻月浅浅一笑,答非所问道,“父亲,您觉得二皇子会是未来的太子吗?” 元慎一凛,诧异的看着她,“立储君是大事,不可妄议,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再说他是或不是,对我元家都没有好处。” 说到此处,他叹了一声,眼中浮现出不甘心,本来他就是二皇子的准岳丈了,一个女儿不成却赐婚给另一个,还是正岳丈,谁知到头来是场梦。 “父亲,二皇子对沉月可是依然念念不忘,只要沉月和父亲解了误会,我想日后我们元家会好过许多。” 元臻月试探的问,见元慎有些恼怒的神色。 她赶紧跪了下来,眼中精光一闪,“父亲可有想过,元家为何到了今日境地。沉月她本来好端端的,为何要和全家反目,其实她是冲着母亲和四妹去的。这都是母亲太过于偏心,四妹又得到了太多关怀造成的。” 元慎沉下脸来,想想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回头思考,喃喃道,“对,你说得对。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不重要,如果嫡母对她好,她又怎会反过来致我们于死地。” 他恍然大悟,心里对李氏衍生了极大的不满,心里认定这便是源头了。 “父亲其实和她没什么深仇大恨,反倒是有收养之恩。只要您和沉月和解,替她了了心愿,她又和武王府,康王府,二皇子那边都说得上话,父亲来日官途顺遂,又岂用如今日这般为难?” 第155章 选了前程 元慎连连点头称是,想起有元沉月的诸多好处来。 回想觉得自己对她也是功大于过,就算自己当时想把她没名没分的送给二皇子,不过是权宜之计,归宿是好的,还有什么不满。 但又想到哪里不对,他皱眉问道。 “这里有康王府何事?” 元臻月扯唇一笑,“父亲,这便是我今日最大的收获了。您以为凭她一人,能活到今日吗?三姨娘的事,母亲纵容两个男子闯进飞羽阁,大哥的手伤,还有沉月她如今不在映心亭下的池水中。” 元慎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的冒出一股寒意。 “和康王府有关,和谁?难道是?” 他陡然想起及笄礼上的风波,康王府的义子来了。 迎上了元臻月笃定的眼神,他只觉得浑身不寒而栗。 “竟是他。” 元慎警觉起来,“这个人可不是好人,明面是义子其实就是杀手,手里的人命据说不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竟和元沉月搭上了。” “是啊,这个人不好惹。我想父亲还是好好想,要站在哪边?” 元臻月垂眸,小声的说。 “郡主说会早日安排我和沉月妹妹见一面,到时我可以替父亲传达。” 元慎一时语塞,看着女儿分析的头头是道,一面是前程,一面是妻子,实在左右为难。 但他能肯定,元沉月若是真的没死,那么势必会让元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若是一个牺牲李氏就能平息,他也只有忍痛做这个恶人。 “王嬷嬷的事,你看要如何解决?” 元慎想起在大理寺的祸患,李氏又叫他务必去解决掉,正头大呢。 转头问起元臻月。 “三姨娘答应为了元家作证母亲的清白,那母亲就和这件事无关。王嬷嬷不管怎么攀扯大哥和表姐的事,只要两人各自清白,大可以说王嬷嬷是蓄意报复,又何惧?只是母亲身子若再坏下去,恐怕难以撑到表姐出嫁那日。” 言外之意,就是得撑下去解决这个事情,不然元家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元慎点点头,“你母亲那边已经吐了两回血了,大夫看了都说不好。你说得对,眼下王嬷嬷的事任她去,我们清者自清。但沉月那边,干系重大,你见了她,就给为父多说好话。” 元臻月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凄凉之意。 她站在门口,抬头望了望月色,月凉如水,秋风开始萧瑟。 只是刚过七月半,元家就又翻了天。 元臻月想起元沉月,想起她娇俏可爱的模样,会对自己撒娇,眨巴着黑亮的眼眸,和自己品茶,还和自己掏心窝子的闲谈。 只是,在及笄礼那日,她躲在绿植后偷偷瞥见杨家公子的时候,心里蓦地一动,红鸾心动。 但后来她在角落里发现,杨家公子目光停留在款款出现的元沉月身上,无人察觉到他看了几次,她能看出他眼里的欣赏。 甚至连杨夫人也毫不遮掩对元沉月的喜爱,但可以理解,毕竟救过她的宝贝独生女。 只是凭什么,无人欣赏自己的好。 第156章 作茧自缚 回头想起元沉月款款走向荣弗后,他满脸的喜色,彼时两人即将完婚,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元臻月当时心里颇有些酸楚,黯然离开了大厅,百无聊赖的在家中四处乱逛。 后来听到一旁传来元映月的丫头说话的声音,好奇的躲在一边听完,才知道这是针对元沉月的陷阱。 她正准备要去告知,却冷不防的顿住了脚步,心里生出一丝恶意,最终都没有挪动,而是缓缓的走回了临芙阁。 她心里不安的坐到了太阳落山,听着柔儿诉说着今日映心亭的种种事故,又听见皇上收回了对元沉月的赐婚,却又把元映月赐给了荣弗为正妻。 一番风雨,最后该受罪的人只是失了婚事,该得逞的却是声名狼藉,但又收获了一份更大的喜事。 后来,元沉月开始躲着自己,不见,不理,直到元映月出嫁之日,搅得元家天翻地覆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从此,自己在元家的日子,如履薄冰。 不仅李氏变得阴晴不定,时不时挑自己的错处。 连疯癫的元映月也来欺负自己,就因为自己和元沉月交好,有次深夜闯入,在临芙阁打打砸砸,泼冷水,恶毒咒骂,发了疯的撒泼。 李氏知道了也不阻拦,最后还是元慎发现了才下令喝止,她才幸免于难。 元臻月自此愈加沉默寡言,只能是更加的低调做人,在所有元家人面前做小伏低,生怕一不小心成了出气筒。 有时候她竟也羡慕元星月,有了婆家后,丈夫深爱,尽管祖母不喜,却也不刁难。 还有个好相处的小姑子,一家人清清静静,平平淡淡甚好。 元臻月心里落寞极了,想着日后自己不知会归落何处,原本今日世子对她就有明显的好感,她也打算放弃自己单相思的杨家公子的。 却不想和二皇子有了这般奇遇。 她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红晕,脑海中闪过二皇子那俊美的脸庞,他的薄唇吻过自己的脸颊,炙热极了。 正沉醉中,可是最后还是被那句话冷不防的打回现实,元臻月心里不甘,却又无法恨上荣弗,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交易罢了。 翌日,晨露未曦。 元沉月睡眼惺忪的被俞神医拉了起来。 “来,跟我学练功,对你好。” 俞神医穿着一身灰色衣袍,头发卷成花苞头,插着一根竹节簪,颇有些仙风道骨。 元沉月靠在英儿身上,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说:“我想回去再睡一会。” “不行,跟我学,对你恢复有好处,要知道,王爷他每日一早都会练我这一套功法。现在他的身子骨,可是冬日洗冷水不在话下。” 俞神医如数家珍,说起摄政王,嘴角忍不住上扬。 元沉月一听来了精神,好奇问道:“神医可有亲眼看过?” “当然,”俞神医见院子里只有她们三人,便压低声音神秘说道,“我见过好几次。” “神医不愧是神医。” 英儿竖起手指,忍不住咯咯直笑。 元沉月也笑了,但终究还是被俞神医拉着脸练起功来。 一招一式有做不到位,就会被训斥,最后一个时辰过去了,才宣布今日到此为止。 英儿在一边看着,好容易等到俞神医放人,她赶紧上前给元沉月送上茶水,又替她擦了擦汗。 元沉月觉得一个时辰下来,身子虽累,但精气神好了不少,呼吸也畅快了。 她决定了,明日不妨再来一次。 第157章 三人会面 早膳是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元沉月用得格外香。 用完后不久,被俞神医拉了出来,走在这座小院里一条铺满鹅卵石小路上,来回走了几遍。 元沉月从前天回来后,便一直被俞神医领在身边,上到膳食,下到药浴,一切只为调理好她的身子。 “神医,胡焱的亲生母亲是谁?” 元沉月走累了,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看着还在晒日光浴的俞神医,忍不住问道。 几日相处下来,她们算是无话不谈了。 这个问题元沉月问过几次,俞神医每次都避而不答。 这次也不例外。 见依然没有回应,元沉月有些丧气,索性又问道,“你家王爷真的就他一个儿子吗?” 这次俞神医嗯了一声。 元沉月想起前世,胡焱在今年重阳节后就突然消失。 或许这一世也是,她心里突然有些怅然。 “公子来了。”英儿在一边惊喜的说道。 胡焱背对着日光走来,看不清神色,步履匆匆,风尘仆仆像是久归的故人。 待走近了,元沉月才看清胡焱脸上原来是笑意。 “今日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 胡焱在元沉月身边坐了下来,望着一边的俞神医,“把你交给她,我是放心的。” 元沉月浅浅一笑,“她能在你父亲身边,肯定是不同寻常的。” “说那个人做什么?”胡焱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李晋昨夜找了我,说郡主要见你一面,尽快。” “可有什么缘故?” 元沉月觉得这事过于突然,虽然她的失踪也只才过了七日。 “你大姐昨日去了王府,不知说了什么,但后来她还跟着郡主去见了荣弗,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还不得而知。” 胡焱转头看向她,见她发髻上插着一支彩蝶珠钗,灵动俏皮。 “难道二姐说了?还是元家人的猜测,让大姐去诈一下郡主?” 面对她的疑问,胡焱若有所思。 思索片刻后,胡焱才说道,“其实,是元臻月那日派人去通知叶菁,她才找到你的。” 元沉月顿住了,心里震惊过后又是五味杂陈,“是她。叶菁为何不说?” “你大姐不想让人知道是她,她派丫鬟暗地去说给彩荼知道。这事当时比起你的生死,实在不值一提。” 俞神医走过来悠悠的说道,“对你不值一提,对她不是。” 又对元沉月说,“你大姐也算带头救了你一命,你这条小命真是金贵,算上我,一共四个人救你,你看,少了哪个你都活不成。” 胡焱没有理会俞神医的调侃,转头说正事,“郡主见你,恐怕是会带你大姐一起,你要见吗?” 元沉月二话不说,点了点头。 “好,我来安排。” 这事办得极快。 晌午时分,在一处清幽僻静的小院子,一个闲逸雅致的小屋子里,围坐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 “好啊,沉月你真不够意思。连素旗都知道你没事,偏偏事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茹安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元沉月莞尔一笑,连连道歉,“我也是为了安我二姐的心,我怕她以为我死了,就不敢豁出去拦康王爷的车驾。” 第158章 各有私心 “为何不派人给我送信,你可知我这几日多担心你?” 茹安不依不饶,嘟着嘴抱怨道。 嘴上如此说,心里还是柔软的。 想起元沉月所受的磋磨,便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臻月告诉我,那天你差点被淹死,幸好胡焱的人把你救了出去。元映月那个疯子,迟早下地狱。” 元臻月赶紧附和:“她会的,迟早自食恶果。” 元沉月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 “对了,多谢大姐你出手相救。若没有你,再有什么神医来就也回天无力。这份恩情,我记得。” “无论如何,我们也都还是姐妹,说不上什么恩情。” 元臻月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她迫切的希望两人回到最初的和睦。 见元沉月含笑的点了点头,她才鼓起勇气又说道:“沉月,父亲他很是挂念你,他近来常说起你,他一把年纪了,总是想起过去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活泼可爱,也很爱黏着父亲。” “大姐,今日是给他来当说客的?” 元沉月不接茬,干脆利落的问道。 元臻月面露尴尬,茹安也冲她看,正要听她如何辩解。 静默片刻,她才嗫嚅的说,“是。父亲他知道亏欠了你,他也悔悟了,只盼着你能回元家,一切重来可好?” 她投去热切的眼神,期盼着元沉月又能点点头。 元沉月垂眸,思忖了良久,才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 顿时把元臻月给激动得哭了。 “若是你回元家,消失不见的几日可要如何说?” 茹安第一个跳出来阻拦,“我看干脆就不回去了,正好趁机逃离元家。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元臻月惶恐了,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赶紧又拉着元沉月的手说道,“沉月,你说要和我回去的,可不能反悔?” “什么叫反悔,你家有个吃人的妹妹,她一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茹安反常的和元臻月吵了起来,“你不就是想保住你父亲的官位吗?还有我们武王府呢,我们给你爹当靠山行不行?反正元沉月不能回你家。” 元臻月性子温婉,被这一吼,吓得心慌慌又落了泪,但仍把元沉月护在身后,不服输的和茹安争吵。 “郡主,这是沉月自己的决定。我们元家官小位卑,不敢高攀王府。” 茹安话语一滞,眼神怪异的瞟着元臻月,开始冷嘲热讽:“确实。我们武王府的门槛太低,还是那天泽府的高,才能入了你元大小姐的眼。” “郡主,你,你,胡说什么?” 元臻月气得脸色通红。 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茹安,说不下去了。 元沉月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很好的猜到茹安的目的,不过是因为一个赵廓。 而大姐呢,看她这脸红的。 想到胡焱今早说起的,元沉月思来想去,恍然大悟。 决定来诈一下元臻月。 元沉月先指责了茹安一句,“郡主,我大姐向来洁身自好,你可别为了吵赢她就胡说一通。” 她又拍了拍元臻月的肩膀,安抚道,“郡主她有口无心的。大姐也是为了元家,委身于他也不吃亏,想来以后若能做个侧妃,我也替你高兴。” 元臻月喜出望外,“当真?” 元沉月冲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第159章 再回元家 最后拍板回元家,元沉月选择了和元臻月她们一同回去。 来不及和胡焱细说,也没和俞神医告别,就这样,元沉月的双脚站在了元家的大门口。 在元臻月先下了马车后,元沉月在车内反复和茹安小声发誓,她回来绝不是为了乖乖嫁给赵廓。 茹安这才肯放人,坐着马车离开了。 我回来了。 当然,只有她自己。 英儿被元沉月留在俞神医那里,她知道胡焱会安排好英儿的。 她回来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第一个跑来飞羽阁的就是元慎。 元慎收起往日对她的不满,换上一副慈父面孔,笑呵呵的说,“你肯回来,就说明你还是有我这个父亲的。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让你在天之灵的亲生父母放心的。” 他环视一周,想起这里曾被火烧过,皱了皱眉说道,“这里怎么住人,我必得让人重新修过。不如,委屈你搬去和臻月挤一挤。等这里修缮好了,再来这边住。” “也好,我正好和沉月多说说话,这婚期也快到了,想来以后也不能时常相见。” 元臻月蓦然感慨道,眼神里却没有太多不舍。 “臻月,你先回去收拾,我和沉月说两句话。” “是。” 知道元慎的意图,元臻月识趣的走人了。 只剩父女两人,在空荡荡的飞羽阁中,气氛莫名诡异,还带着一种讽刺的气息。 前些日子两人不欢而散,元慎气得面红耳赤,元沉月自此消失了几日。 再相聚,两人不知谁要先开口。 元慎轻咳一声,试探的问道,“沉月,你看这王嬷嬷的事,可要如何是好?” “只要你们有用,宫里的人是不会发难的。” “说的是,不过王嬷嬷若是非要诬陷你大哥,可怎么好?” 元慎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身陷险境,不得不低头来询问元沉月。 元沉月轻轻一笑,仰起脸看元慎,“那就赶紧成亲。” “这,成亲哪是说成就成?”元慎皱眉,疑惑的看着她,“元韬尚无功名,能娶得什么门第的女子。” “命重要,还是门第重要?” 元沉月反问他。 元慎脸上满是愁色,还在思考着如何打算,此时,元韬和元映月也来了。 两兄妹如同见了鬼魅一般,一个厌恶的瞪着眼,一个又吓又怕的,又是咬牙切齿的凝视着。 “你果然没死,你命怎么那么大?” 元韬冷嘲热讽,“回来干什么,等着看谁的笑话?” “没有看谁的笑话,正准备商量你的婚事,回来当然是为了大哥的喜酒。” 元沉月直勾勾的盯着元韬,在听到这话后,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父亲。 见元慎没有反驳,元映月先是吼了起来。 “你是谁,大哥的婚事用得着你吗。还商量,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就要上来动手,却被元慎甩了一巴掌,元映月一个站不稳,不偏不倚正好额头撞到了桌角,瞬间见了血。 “你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滚。” 元慎震怒了,指着满脸错愕的元映月,毫不客气的骂道。 第160章 安排婚事 元映月委屈极了,嘴角止不住颤抖,她不顾脸颊的疼痛,顽强的迎上父亲凶狠的目光。 “你堂堂一家之主,四品大员,竟然怕她元沉月这个来路不明的贱人,今日你为了她打我,来日,我要你们都好看。” 说完,元映月捂着脸,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只有元韬,从头到尾,妹妹被打,都没有吱声。 脑子里只想着元沉月刚才的话。 元慎瞥见儿子沉着一张脸,心虚的轻咳一声,对他正色道,“元韬,你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这事我和你母亲商量,你就回去专心读书,准备十月的科考。” 不料元韬嗤笑一声:“看来这个家不再是父亲说了算。父亲,你这是准备舍弃我们,保全自己了?” 他听到下人说元沉月回来了,心里就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不想第一件事是拿自己开刀。 元韬怒视元沉月,喝道,“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摆布我,你休想。” “摆布?在深宅大院的子女,谁不是受人摆布。这世道就是如此,哪有那么多你情我愿的好事。” 元沉月缓缓起身,走到元韬面前,一番话道出了人生在世苦涩的一面。 她轻轻一笑,目光清澈如水。 元韬有一瞬恍惚,很快回过神来愠怒的喝道。 “小小女子,就应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大渝的规矩向来如此,你几日不归已然说不清,况且你还有皇命婚赐在身,你不知检点还不知羞耻,果然特殊。” 元慎一惊,赶紧观察元沉月的脸色,见她不为所动,脸上仍是浅浅的笑意。 “元韬,她是你妹妹,不许胡说。” 元慎喝道。 元韬不屑的冷笑,“她是你的女儿,但她不是我妹妹,她不配。” “哎。” 元沉月故意大声的叹了口气,装作疑惑不解,“什么是不知检点?” “像元星月那样,未婚便与人厮混就是不知检点。” 元韬嫌恶的解释一番。 “如果说厮混是二姐不检点,那么二姐夫他是什么?” “他是男子。” “那大哥呢?” “什么?” 元沉月看了眼元韬的腰带上的花纹,似笑非笑,“厮混呀。大哥是男子可以厮混,那表姐可就不检点,那夜映心亭附近的柳树下。” 她抬眼看了眼元韬,只看见他脸色噌的就变白了。 元慎听得云里雾里,又好像听懂发生了何事,大惊失色。 “我看你最好还是听话,乖乖娶个夫人。这也好相安无事。” “不,你不可能知道。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你非要和我们鱼死网破吗??” 元韬发了疯,拼了命抓着元沉月的胳膊乱晃,眼睛里充满惧色。 他原以为事情发生的隐秘,却不想被当着父亲的面揭露。 一时对元沉月的恐惧,上升了到了极点。 他几番受挫,从未觉得如此窝囊。 元韬突然上手,掐住元沉月白皙的脖子,用尽了全力。 啪! 元慎吓得慌了神,可不能再出事。 他赶紧上手都掰不开儿子的手,眼尖的抄起一边的茶壶,往儿子头上砸去。 第161章 亲自动手 元韬满脸是血的被抬了出去,飞羽阁的混乱才算过去。 “这个孽子,真是家门不幸。” 元慎吩咐完下人,折回来又怒斥了一句。 刚才险些就把人掐死了,想想都后怕。 闹腾了一会,元沉月总算恢复神色,她仍心有余悸,差点又死了。 元慎堆起笑脸,小心翼翼询问道:“沉月刚才受惊了。刚才你们说的事,可是真的?莫不是你胡说的,诈他的?” “他若没做,又岂会这般抓狂。” 元慎脸色一沉,忙问道,“那可怎么办?这事若捅破出去,元家和李家都没命。” “家门不幸,一个两个的,家门不幸。” 他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苦思良久,突然想到什么,警惕的问道:“沉月,你这些日子不在,可是和谁在一起?要知道你也不日要大婚了,可别又闹出什么事来。” “我没死在你女儿手上,你反倒问我和谁在一起,你的家事都自顾不暇,就不劳你费心管我。” 元沉月一顿反讽他,轻笑一声又说道,“大姐那边我就不去了,这里再破,也住不了几天了。不送。” 被下了逐客令,元慎只好气呼呼的走了。 这里独留她一人。 元沉月坐了一会,觉得有些落寞,一个人真是孤独呀。 她开始想念有英儿的日子,尤其是她看到屋子里到处都布满灰尘的时候。 “若是一人住着小屋,或者四处漂泊,又怎能事事都等着别人做。” 元沉月开解自己一番,想起俞神医说起她年少的时光,跟着她的师傅四处行医,四处寻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家常便饭,事事都亲力亲为,不在话下。 她开始着手收拾起来,学着英儿的样子,只用了半个时辰,成功把自己累倒了。 但勉强能看了些,她叉着腰欣赏自己收拾过的房间,虽然气喘吁吁的,但心里很是满足。 “堂堂元家三小姐,竟然也要自己动手打扫。” 元星月恰巧进门看到这一幕,调侃的笑道,“这些都是下人做的,要是你没人伺候,我给你送一个来。” “现在也就是二姐你敢站出来帮我了。” 元沉月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你来找我何事?” “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帮我把娘救出来,这就足够了。这辈子我都听你的。” 元星月略带感激,言辞切切,“这里是个吃人窝,你竟还敢回来。你就不怕你喝的水给你下毒吗?要是我,正好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二姐来这可有别的话说呀?” 元沉月抖了抖被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自然有了,跟你说下这两日的趣闻。母亲她为了王嬷嬷这个祸患,吐了两回血,恐怕命不久矣了。你这招嫁祸,真是直击要害。” “还有呢?” 元沉月早知道了,不以为意。 “有一点我实在不懂,父亲为何对你转了态度,难道你是因为大姐?” 元星月在冷香阁听见她回来的消息,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走到这里来,又听着下人议论的那些事,亲眼见到元韬被血淋淋的被抬了出去,她这才相信。 本来顾忌自己亲娘还心里有父亲,在门外踌躇许久才进来。 “她救了我。” 元星月惊讶:“她?” 第162章 夜深了 元沉月把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元星月在震惊之余后沉默了一会,“所以父亲让她去找你回来,你肯回来是想还她人情?” “二姐,近来变化不小,这都能猜到。” 元沉月做得累了,正准备倒水喝,才想起方才被砸碎了。 “哎,我都快渴死了。”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二姐。 元星月皱着眉头斜眼看着她,一副猜不透她的表情,“需要我给你置办什么?” 元沉月一副得逞的模样,“接下来的日子就有劳二姐姐了。” “行了,包在我身上。说回正事,那王嬷嬷在大理寺都两日了,至今没有反口。若真像你说的,她等着宫里的人来救她?宫里会出手吗?” 元星月一连串的疑问,面露忧色,“若是真的把大哥的事捅到宫里去,那我娘和我也会被牵连,沉月,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早知道,就不把王嬷嬷拉进去了。” “若不离间她们主仆,在康王爷面前就不好唱下去了,那当时王嬷嬷就会跳出来,自愿揽下罪责,还不如这样让她存个疑心,在牢里慢慢琢磨,只要有人时不时在牢里灌点耳旁风,难保她不会自乱阵脚。” 元沉月一口气说那么多,嘴巴愈发觉得干渴。 “至于元家未来会不会牵连,那都是后话。我看二姐夫真心待你,又肯上进,就算岳丈家没落了也不会对你如何的。再说,素旗也是个好姑娘,你在严家也会好过。” “好了,快跟我去冷香阁。” 元星月看她说得嘴巴都发干了,忙不迭的拉起她就往外走。 在冷香阁待到用了晚膳后,天已蒙蒙黑。 元沉月再三推辞二姐的挽留,也不往临芙阁去,迎着月色,缓步走回了飞羽阁。 周围一片昏暗,像是故意为之,她记得往日这个时候府里都点亮了灯,她踩在小路上,平时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都听得很清楚。 忽然,吹起一阵风,晃动着树叶闻得沙沙声。 若是以前,她可能就浑身发麻了。 现在在经历了生死后,元沉月更多了一份从容。 她放慢了脚步,然所经过之处都漆黑一片,放眼望向远处,倒是有亮光。 看来只有回飞羽阁的路,是漆黑的。 果然,元沉月摸着黑回到了屋子里。 她打开小窗,借着月光,坐在小榻上,独自沉思。 或许是在期待什么。 月华如水,长夜漫漫。 元沉月守着月光不知坐了多久,她想了好多事,也想了很多人。 突然,一阵亮光闯入视线。 一群人打着灯笼,冲了进来。 接着是元慎的声音传来,带着怒气:“吩咐来这里伺候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给我查查都是什么人,都给我打发了。” 元沉月正准备出去,冷不丁听到这些话。 心里疑惑起来,难道他不是故意而是不知情? 待她打开门看去,只见元慎点头哈腰,一脸赔笑的对着一身华服却一脸严肃的男子,小声的说着什么。 男子在见到元沉月的那一刻,终究没忍住,冲过来紧紧抱住。 第163章 荣弗发怒 元沉月突然被搂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里,一只温厚宽大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头,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轻盈乌黑的青丝。 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这么被抱住了。 但闻到这熟悉的气息,不难猜出是谁。 元沉月视线被遮挡,虽然看不见外面的人是什么表情,也觉得大庭广众下这般有些尴尬,遂小声提醒:“你怎么来了?这里来了这么多人,可以先把我放开吗?” 荣弗不肯放开,他转头对外面的人命令道:“都去外面守着。” 说完一把拉起元沉月就往屋里走。 元沉月乖巧的跟在身后,见荣弗顿住了脚步,继而又出去对着元慎喝道。 “元大人,过来。” 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元慎,脸色苍白的小跑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元慎冷汗涔涔,他心虚的不敢抬头,心里暗自悔恨不已。 本来今日打了儿子后心疼不已,想惩罚一下这丫头,谁能想到本来还在禁足的二皇子,突然带着人就闯了进来。 气势汹汹,一副秋后算账的态度。 这不仅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更意识到二皇子夜深亲临,又是阴沉着脸,又知他对元沉月的心思,这下全撞上了,也知道不是一顿责骂就能躲过去的了。 “好啊。” 荣弗不怒反笑,他虽看不清这屋子里的具体模样,但看到这里连烛灯都没有,更没有一个下人伺候。 他索性不客气的给了元慎一脚,厉声呵斥:“本皇子交代过什么,你竟还敢这么对她。” 元慎吃痛赶紧跪下,战战兢兢的为自己辩解:“殿下恕罪。并非我苛待她,实在是,实在是。。” “是什么?” 荣弗又是一脚,元慎这次被踢得倒了下去。 元慎慌乱爬起,吓得脸色苍白,眼珠开始滴溜溜转,不容细想就脱口而出:“是,是我家夫人,家里的下人都听她的。我一心忙于政务,对后院儿女疏于过问,这才让沉月委屈了。” “是吗,那元大人可要好好整顿家风了。” 荣弗阴沉着脸,语气森然,听在元慎耳中十分可怖,“尤其是你的疯女儿,她做了什么,大人心里有数,我是绝容不下她。” “殿下。” 元慎惊恐的抬起一张脸,他看不清黑暗中荣弗的脸色,却觉得这番话以让自己深陷深渊。 他磕了磕头求饶道:“殿下,小女是失了神智,求殿下网开一面,我誓必对她严加看管,再不让她出院子一步。您大人大量,切不要和她计较。” 见荣弗没有理会自己的话,元慎又向元沉月求情。 “沉月,映月她和你一起长大,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求殿下,放过她,放过你妹妹。” 元慎说着就要跪着爬过来扯她的衣裳。 元沉月更加错愕,一时有些茫然,她从未想过这个叫了十几年的父亲,今日这般哭着来求自己。 她心里隐隐有一丝发酸。 元沉月终究不忍心,俯下身把元慎扶了起来。 “就算了?” 她看向荣弗,放软了语气求情道。 第164章 心结开解 荣弗神色一缓,但仍不肯就这么放过:“你家不是有个关人的庄子?你明日就把人送过去好好看管起来,别再放出来,不然下一个伤的说不定就是元大人你了。” “是,是,我明日去办,多谢殿下开恩。” 元慎听到这话,心里彻底放下,至少他的亲生女儿没有性命之虞了。 他老泪纵横,抹了抹眼角,又磕了一个头退下了。 “等等。” 元沉月叫住他,“若她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会如此为她求情吗?” 元慎僵住了,眼睛缓缓向下,好像在认真思索,然而很快就抬头说了一句:“会。” “若她今日被诬陷了通敌叛国,父亲会不顾一切为了救她,还是会把她推出去以求自保,保住你的元家和前程?” 元沉月目光如炬,她不信前面的答案。 荣弗则听着她这个问题,眉头紧皱,一脸茫然。 “这,”元慎摆了摆手,“这是不会发生的。那是灭族的大罪,若真有此事,有证据为她辩解自然最好。若不然,实在毫无办法只有委屈她了,一条命能换来家人的生路,只能这样了。” 元慎说着说着哀伤起来,他不住的摇头叹息,好像真的在解释若这事发生了他的无奈决定。 只是越说越心虚,越是不敢抬头,最后大气都不敢喘。 “元大人还真是大义。” 荣弗不禁冷笑称赞。 “不敢,不敢,殿下臣先退下了。” 元慎生怕又有什么难题为难他,赶紧囫囵着离开了。 元沉月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好受了些,前世那般处境,换做哪个女儿都只会是个弃子,可况她哉。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如何,这样的父亲幸好也不是真的。这屋子里难道就没一个人伺候,你的丫头呢?” 荣弗打量着周围,除了月光照到的一小块地方有光亮,其他仍是黑漆漆一片。 他正要吩咐下人进来点烛灯。 “殿下深夜前来,可有顾及后果。此事明日就会传出去,到时又会有说不清的口舌?” 元沉月插话道,转身走出了屋子。 荣弗跟了出来,一把拉住元沉月的袖子,语气有些愠怒:“你险些死了,这些日子是谁救了你,你和谁在谋划什么?难道真的是你散播的身世谣言,就为了让父皇收回成命?你宁愿找一个满手血腥,连出身都不知的人,告诉我,你拿什么跟他交换的?” 一连串的问题,听到最后,元沉月的脸色由红变青。 她凝视着荣弗的眼睛,近在咫尺的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愤怒,还有痛苦。 元沉月用力一挣,收回自己的袖子,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殿下以为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交换?献身吗?” 她侧过脸,不想再看他一眼。 荣弗怒气未消,闻言心里便认定了八分,脸上的痛苦之色加深,甚至溢出了杀意。 两人无言,各自沉默了许久。 末了,荣弗打破沉默,语气听不出喜怒:“也罢。只要他死了,过去的一切都不作数。元沉月,你记得,你只能是我的。” 他缓缓走近元沉月的身边,在耳边小声说道:“等我坐上太子,你就是我的太子妃。” 第165章 风雨飘摇 荣弗走后,再没有人敢靠近飞羽阁。 除了彩荼,她不久前被元慎指了来这里伺候。 她就在院门口等到二皇子走了,才进来。 “三小姐。” 彩荼轻轻的走到身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 “有劳了。” 元沉月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今日实在乏累,转头还是勉强给了彩荼一个笑脸。 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不一会,元沉月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蒙蒙亮。 彩荼见她醒来,赶忙从小床上起身,出去打水来洗脸。 元沉月坐在妆台前,她翻开妆匣子,首饰匣子,几下摸索就找到了生母的那支碧玉簪子,还好,它还在。 彩荼为她梳着头,心领神会的把簪子轻轻的插入她的发髻中。 “夫人以前很喜欢这簪子,说它成色佳是上品。” “这是我生母的东西。” 元沉月淡淡道,彩荼哑然,低头只专心梳头。 “听说那日是大姐的柔儿去给你通风报信,你才来这里找了叶菁,多谢你了。” “小姐的命也是我的命,若你有什么不测,恐怕我和我娘都活不了。” 彩荼不以为意,她听胡焱的话其实是被胁迫的,“我刚刚去打水,就听见四小姐被老爷送去了庄子,恐怕一世不得回来了。” “她几番害我,不过是咎由自取。” 元沉月冷冷道。不过仅是如此,还是太便宜了。 她有些后悔昨夜的心软。 彩荼为她戴上了一只银丝水晶耳坠,“她就是被夫人宠坏了,平日待我们颐指气使的,竟不想骨子里也是没一点好的。这次听说把英儿给卖到了下流的地方,真是心肠歹毒。” “卖到哪儿了?” 元沉月漫不经心的问,彩荼看她这样神情一滞,戴耳坠的手一抖,弄疼了她。 嘶的一声。 彩荼赶紧跪下致歉。 元沉月摆摆手,示意她起来,“无事。小心一点。” 她摸着被弄疼的耳朵,接着问道,“是大姐举荐你来的?” “是,夫人如今重病在床,不管事务。老爷昨夜就把家中事务都交给了大小姐,她头件事就是让我来伺候三小姐。” 彩荼站在一边回话。 “她可有交代你什么?” 元沉月拿起一枚黛石,细细描起了眉。 “大小姐只说让我好好伺候,每日抽空去汇报一趟,便没了。” 彩荼如实说,此刻两人心里也明白这是何意。 用过了早膳,元沉月百无聊赖的在元家游走。 这个家走了一个元映月,却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沉月妹妹。” 李念初一身粉色镶金边薄纱裙,婷婷袅袅的出现在元沉月面前,一脸的温婉可人,眉眼处添了几分从容贵气。 元沉月多看了两眼才从突兀中回过神来。 她扬眉浅浅一笑,“表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沉月妹妹几日不知所踪,如今现身回来可是想通了安心待嫁。” 李念初款款走近,柔柔的说道:“还是说妹妹在外头吃了亏这才回头,虽说一个质子在这也掀不起什么,好歹嫁的是个别国的皇子。幸而是在大渝,有的是为你撑腰,妹妹未嫁便失贞失德也算不上什么了。” 第166章 两清了 失贞?失德? 元沉月闻言来了兴致,脸上不露声色。 她抿唇一笑,不予回应。 果然,李念初等不到她想看的窘迫神色,面上的温柔瞬间垮了下来。 她想到上次元家离开时受的屈辱,眼神里恨意又开始翻涌。 “别以为有人愿意被你当刀子使,谁就都拿你没办法?” 李念初恨恨的咬牙道,“就你那点小伎俩,唬得了谁,姑父怕了你,我们李家人不怕。元沉月,乖乖嫁给赵廓,别再动歪心思,若得罪了皇后娘娘,可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表姐今日是为你李家人出头来了,还真是血浓于水,连当初怎么被赶走的竟也全然不顾了,真是不拘小节,有大家风范。” 元沉月似笑非笑,这让李念初噌的脸红了。 她拳头紧握,一时不知如何回怼。 “表姐,失陪了。” 看够了李念初脸红无措,元沉月也觉得无趣,随口而出转身就要走。 刚走两步,元沉月听见有人冲自己大喊。 “躲开。” 来不及细想,元沉月觉得身子一重,有个人压在身上一起倒了下来。 她跌坐在地上,还没仔细看清是谁,只听见身边的人扯开嗓子骂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伤人?你以为你能嫁给皇后的儿子,就是未来的皇后了吗?” 杨茵茵艰难的起身,冲着李念初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丝毫不顾这话有多不知轻重。 元沉月余光这才看清,李念初手中的东西,一支从头上拔下的发簪,举在半空呈行刺之态。 李念初脸色苍白,在被杨茵茵突然闯入的震惊中,慌张的收回手,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 杨茵茵不依不饶冲她骂道,“李念初你好歹是李太傅的后人,不想心肠如此歹毒,背后伤人,我实在是看不起你。” 元沉月缓缓爬起身来,看着两人对峙。 李念初自知理亏,哑口无言,只脸色青白交加。 “今日幸好没伤到我,否则杨家第一个和你过不去。” 杨茵茵往前一步,傲娇的扬起下巴,她深知自己是杨家的宝贝,父亲又是当朝丞相,权势声名不比一个病恹恹的皇子差。 李念初眼神怒瞪了眼元沉月,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算你跑得快。” 杨茵茵得意的拍了拍手,转身盈盈一笑,“元沉月,今日我救了你一次,你我算是两清了。” 元沉月莞尔,发现两人的裙子都被沙土弄脏了,便邀请她一同去飞羽阁。 两人一路话不多,多的是杨茵茵在自说自话。 元沉月始终淡淡的,她对杨茵茵并没有太多好感,出于礼貌,她基本都是微笑应对。 直到两人都换好了衣裳,两人的对话才真的打开了话匣子。 元沉月问:“茵茵今日随我表姐来的?难不成是来看我母亲的?” 杨茵茵环视一圈,看着被烧得焦黑的墙,眉头皱得紧紧。 “看她?我跟她可不熟。我听念初说你回来了,这才跟着她来看看你。原以为她心里对你还是有些亲情的,不想背地里是这副嘴脸。真令我寒心。” 第167章 倒闲话 “你失踪的事弄得满城风雨,连二皇子都因为你去皇后宫里闹,反倒被皇上禁足在自己的府邸。” “你父亲说你可能被刺客从府中掳走,这一说就嫌疑就落在当今皇后身上,想当初那个刺杀我的曹煜就是她张氏族人,虽说此事皇上下了论断说和皇后无关,但我们都心知肚明皇后八成就是主谋。” “不过如今你好端端的在这,我想再没有谁比你更清楚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杨茵茵一口气说了许多,眨巴着眼等着答案。 元沉月给她倒了一杯茶,那是刚才元臻月派丫头送来的。 她抿了一口,却反问道,“茵茵今日前来可是因为好奇这点事?” “自然不是。” 杨茵茵被这一问,心直口快的否定,她只好从身上摸索什么,反应过来才拿起刚才换下来的衣裳,摸索着拿出一张帖子。 她递给元沉月说道:“过两日我母亲生辰,要办一个小宴,我是来给你送请帖的。” 元沉月盯着镶金边红色的请帖,想起杨夫人几次对自己出头说话,看自己也是温柔和善的,心里骤然一暖。 便点了点头,“好,到时我给杨夫人准备一份大礼。” 杨茵茵不以为然,还在继续追问着刚才的事,“对了,你快说这几日你都去哪了?” “你来之时想必也听见元映月被送走的事了?那便是答案。她试图将我杀死在元家池塘下,我幸得贵人相助捡回一命。” “元家为了息事宁人这才把人送走,我也不过是为了安心待嫁这才不了了之。” “谁救了你?” 杨茵茵脸色骤变,反应过度的站了起来。 元沉月察觉到这奇怪的反应,面上不露异样。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上次失了二皇子的姻缘,这次又是皇上的下旨赐婚,好歹能做个正妻。经历了这么多,我也只想好好嫁人,夫唱妇随,好好过日子,别无他求。” 见元沉月只是自说自话,杨茵茵有些不耐烦。 “你就说救你的人是谁?” 语气突然加重又夹杂着迫切,完全跳过元沉月险些被害的关心,只一味追问救她的是谁。 元沉月愣愣的看着她,眼神毫不遮掩的带着失落,一副无辜委屈受挫的表情。 杨茵茵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心虚的抿了抿唇,稍微冷静下来开始换上一脸担忧。 “我这不是怕你吃了亏,这才关心则乱。你要知道名声对我们有多重要,这几日流言纷纷,有说你是不愿嫁给质子而逃走,又说你是同人私奔了。” “怎么传总归是对你不利,倒不如把实话说个明白,叫人出来作证,也好还你清白名声。” “先不说这个,就说你之前撇开元家去了武王府,那些好事的人背后怎么说你,都说你德行有亏,哪怕王妃认了你当义女,也不敢去招惹你这样一个弃父母而去的人。” 杨茵茵越说越起劲,她把听来的闲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第168章 赏赐 “是吗?我竟不知我如此不堪?” 元沉月听到此突然苦涩一笑,眼眸中露出哀伤来。 杨茵茵这才觉得话说的有些不妥了,忙止住了嘴,但很快又安慰起来。 “日子是自己的,管别人的嘴怎么嚼。现在元家没了元映月,你只管安心待嫁。” “我听我四哥说了,赵廓这个人不可小嘘,来日定会有一番作为,你嫁了他,他日若一朝翻身,你便跟着荣华富贵,谁还敢置喙什么。” 杨茵茵虽如此说,也只是把杨祁的原话复制过来,心里并未把赵廓这个人放在眼里。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元沉月的神色,在提到赵廓他日可能富贵时,杨茵茵敏锐的发现元沉月眼中眸光一闪。 随即杨茵茵又夸了一通赵廓,她高兴的发现元沉月似乎真的对赵廓有了期待。 就在杨茵茵想再说下去时,元沉月打断她:“茵茵,这些都不过是猜测。赵廓未来如何,也只是看天意。” 元沉月哀伤起来,柔弱无助的看着杨茵茵。 杨茵茵被她看得发毛,心里虚了一截,她只好继续安抚道,“沉月你别怕,只要你在这一天,我杨家也是你的靠山。” 说到杨家,杨茵茵底气十足,她拍了拍胸脯,决意来日为元沉月撑腰出头。 元沉月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抓过杨茵茵的手,“说话算数,那我算是攀上杨家了。” “看你说的。” 杨茵茵笑得十分开心,两人手拉手亲昵得就像亲姐妹一般。 这时,彩荼叩门而入,她进门说道:“小姐,宫里送来了皇后娘娘的赏赐。” 随后身后进来了个手捧匣子和托盘的公公,其中为首的是那日宣旨的高公公。 元沉月和杨茵茵见状只好起身跪下听宣。 高公公挥了挥拂尘,轻咳一声,嗓音尖柔:“皇后娘娘赏赐玉如意一对,送子观音一尊,玲珑玉璧一双,赤金镶玉翡翠步摇两支,南海夜明珠一颗。” “元小姐,谢恩。” “谢皇后娘娘。” 元沉月在高公公的注视下,毫不怯弱的站起来,她示意彩荼去一一接过其他人手里的东西。 这时高公公阴柔一笑,“皇后娘娘还有话给元小姐。三小姐几日前不知去向,幸而安全返家,然大婚在即,遂派了芷柔姑姑前来教授规矩,直至小姐出嫁。” 说话间,一抹粉玫色的身影飘然而入。 芷柔微微福身,语气十分冷淡疏远。 “元小姐。” 元沉月倒是多看了芷柔两眼,见她并未看着自己,便打量起她的面容。 眉目还算清秀,只是板着脸就逊色了些。 须臾,高公公的脸色沉了沉,他两次来给元沉月宣旨,竟一次也没有收过谢礼。 只听见高公公嘱咐了芷柔两句,便挥了挥拂尘冲元沉月哼了一声,就要走了。 “公公慢走。” 芷柔在高公公准备气呼呼的离开时,恭敬的福了福身。 高公公这才微微颔首,领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海夜明珠,可是真的?” 杨茵茵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兴致盎然的走到放着赏赐之物的桌子前,一把捧起一个雕刻极为精美的梨花木盒子。 她轻轻打开来一看,便惊呼出声。 第169章 芷柔挨打 只见一颗圆润无瑕的白色珠子,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那,就能看出其价值不菲。 杨茵茵不由得惊喜,“沉月,这可是宫里仅此一颗的夜明珠了,整个大渝都找不出第二颗来。皇后竟把它赏给你,真是令人吃惊。” 元沉月走了过去,轻轻把夜明珠从盒子里拿了起来。 “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若不是皇后赏的,送给茵茵又何妨。” 杨茵茵看着元沉月漫不经心的说出这话来,又惊又喜,“你舍得?这可是夜明珠啊。” “身外之物而已。” 元沉月放下夜明珠,淡淡说道。 这时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芷柔,语气愠怒的出声说道。 “皇后娘娘的赏赐,元小姐怎可当儿戏。”芷柔目光冰冷,她又毫不客气的对杨茵茵编排一顿。 “杨小姐虽是丞相之女,今日能一饱眼福这夜明珠,就算前世修来,如今就不要妄生贪念,命中无的莫强求。” 杨茵茵无故被训骂一通,脸色自然不好看,她不服气的冲着芷柔骂道。 “你一个宫女,你凭什么说我。我爹可是丞相,别说这夜明珠我不稀罕,就是我想要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有本事让人弄了来。” “杨小姐说笑了。” 芷柔在杨茵茵的回击下仍保持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卑不亢的继续道:“你有摘星星的本事也好,不屑于夜明珠也好。我确实只是区区一个奴婢,自然比不上杨小姐命好,现在是丞相千金,明日就是御史的儿媳。” “你。” 杨茵茵闻言像受了刺激一样,结结实实给了芷柔一个耳光。 元沉月愣住了,只见芷柔被打得偏过了脸,却仍站得稳稳的。 “茵茵。” 元沉月看不下去,一把拉住正准备再打人的杨茵茵,却是十分吃力。 杨茵茵咬牙切齿,冲着芷柔露出恨意的目光。 “杨小姐原来是看不上御史家。” 芷柔揉了揉脸,毫不在意刚才被打耳光,轻蔑的看着杨茵茵道:“也是,一品大员的嫡女就要下嫁三品大员的嫡子,当真是不般配。要我说,以杨小姐的身家,婚配给皇子为正妃才是最好的。” “皇子?”杨茵茵听到这话笑了出来,她挣开元沉月的手,对着芷柔冷笑道,“你以为我打你是因为我不能嫁皇子是吗?我告诉你,我杨茵茵能看上的,就不会管他是什么身份。” 芷柔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脸上没有一丝其他的表情,看得杨茵茵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茵茵。” 元沉月察觉出了异样,猜出这大概是故意在惹怒杨茵茵,三言两语就戳中茵茵的心事。 “今日不早了,茵茵就先回去。后日生辰我会前去祝贺的。” 元沉月赶忙截住杨茵茵的话头,温声的劝说。 她把杨茵茵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她是皇后派来的,何必和她费唇舌。你和我婚期在同一日,还是为此多上心。” 杨茵茵稍和缓的脸色,在元沉月的话中又沉下脸来,正要说话又克制住了,只好跺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元沉月看着杨茵茵离去的背影,她站在门口,勾起了嘴角。 回头看了看挨了打的芷柔,她正毕恭毕敬的冲元沉月福了福身。 第170章 杨家寿宴 飞羽阁多了一个宫里来的芷柔,彩荼在这里伺候显得话少了很多。 连着两日,元沉月话也少了。 除了元臻月偶尔过来问候几句日常,再无他话。 明日就是杨夫人的生辰,元沉月让彩荼把贺礼备好,自己则悠闲的翻起书来。 窗外日头渐落,晚风吹入小窗。 渐渐的府上灯火通明,打破原本寂静幽深的宅院,伴随着悉悉索索的的脚步声和下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有些话就传到了元沉月的耳中。 “听说夫人快不行了,四小姐走了后,更是一病不起。” “大公子也被软禁起来,听说一直和看守的人硬碰硬。可老爷不发话,谁敢放?” “可不,还是这三小姐厉害。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元家搅得天翻地覆,连二皇子都夜闯元家来给她撑腰。” “你不要命啦。三小姐的闲话都敢嚼,你看那花嬷嬷,到现在还在受罪被人使唤,连那种新来的下人都敢欺负她。” “” 元沉月听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两日来一直沉默寡言的芷柔,站在一边开口了。 “二皇子确实为了你,闯凤仪宫冒犯皇后娘娘,他解禁后又来这里为你出头。想必不管是谁,多少都会为此动心?” 元沉月瞥了她一眼,轻轻一笑,并没有接她的话茬,“芷柔姑姑来这,到现在规矩未教一次,一开口却也和他们一样。” 芷柔见自己的试探被识破,也不恼怒,她走到桌前,给元沉月倒了一杯水。 “小姐志在必得,芷柔何必多此一举。” 她把茶水轻轻往案上一放,放低声量悄声道,“芷柔来此也只是奉命监视,娘娘的意思,那夜明珠,也只是要小姐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要再妄生风波。” 元沉月合上了书,看着芷柔一副疑惑不解的问道,“皇后就为了和李家的联姻,竟肯这么舍得?那王嬷嬷的事还未了,就这么急得和我示好。恐怕在背后正谋划什么?” “还有你那日故意激怒杨茵茵,是皇后授意你的?你来这是为了明日随我去杨家,是想做些什么?” 芷柔一时语塞,脸色稍显窘迫,却又无法否认。 元沉月直了直腰,目光正色道:“我虽不喜她,却也不想害她。明日是杨夫人的生辰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最好不要伤到无辜。” 芷柔无话,只是低着头。 翌日 元臻月知道元沉月要去杨家,虽未得邀请不能同去,也备了一份大礼同元沉月的一起带了去。 马车上,元沉月一身淡素浅蓝薄纱裙,头上只有生母的那支绿宝石簪子,显得质朴低调又不失气韵。 随她坐在马车上的还有芷柔。 两人静默无话。 直到马车在杨家门口停下。 一下马车,便有杨家的人来招呼。 元沉月下了马车,迎接她的是杨家的四公子,杨祁。 杨祁满面春风,一身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模样,看起来就稳重可靠,他彬彬有礼,客客气气把元沉月迎了进去。 第171章 花厅喝茶 “元小姐婚期将近,也肯抽空出门来为我母亲祝寿,真是有心了。” 杨祁在前头带路,回头和元沉月客气一番,嘴角含笑却不进眼眸中。 元沉月也附和笑了笑,“哪里,夫人请我了自然要来。说来茵茵也是八月初一的喜日子,女儿出嫁想来杨夫人也是有的忙了。” 杨祁脚步一顿,很快又往前走,只听见他感慨道,“是啊,茵茵是我家唯一的千金,从来都是宠大的,越大心思越古怪。” 这话听着就话中有话。 元沉月转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芷柔。 芷柔察觉到元沉月的目光,赶紧收回思绪,忙低下头。 一路穿堂过院,周围经过的都是忙碌的下人,丫鬟们捧着托盘,捧着匣子的,只见迎面走来的也是同样锦衣华服的男子。 “大哥。” 杨祁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对大哥杨邛介绍道,“这位就是元家三小姐,便是她在清禅寺救了妹妹。今日特意来为母亲贺寿。” 杨邛不苟言笑,一脸的严肃在听到救了妹妹后稍稍和缓神色,对元沉月微微颔首,语气却生硬,“元小姐有心了,请先去花厅,我母亲在那里等你。” 说完抬腿就要走,杨祁面色微微尴尬,便又叫住杨邛问道。 “大哥这么急,是去接谁?” “康王府的人来了。” 杨邛依旧严肃的口吻,简短的答复一句就大跨步走了,后面的小厮也只能小跑着跟上。 “终究还是来了。” 杨祁低不可闻的嘀咕一句。 元沉月听进了耳中,转头又看了眼芷柔,此刻见她神色已然有了异样,好似期盼。 “走。” 杨祁无奈的叹了口气,领着元沉月去了花厅。 见到元沉月的杨夫人,喜不自胜。 杨夫人今日着了一身紫红色的华服,贵气又华丽,头上的珠翠熠熠生辉,看得出是精心装扮过。 “快尝尝,这可是丞相素日都舍不得喝的好茶。听说你爱茶,特意烹来请你尝尝看。” 杨夫人从丫鬟手中端过茶盏,递给元沉月。 元沉月微笑着接了过来,道了声谢,看着茶杯中茶汤漾着绿色,她先是闻了闻茶香,觉得有些熟悉,又慢慢抿了一口,这才确定自己喝过这样的好茶。 她面上直点点头,夸道,“夫人,这真是好茶。味道奇特,茶香四溢,我竟从未喝过,不知这是哪里盛产的好茶?” 杨夫人见元沉月喜欢,当即就让丫鬟去打包一些要给元沉月带了去。 “沉月,难得你喜欢,这好茶还得懂它爱它的人喝。我这几个儿子也喝,可他们拿它当水喝,不懂欣赏真是糟践了,我就不让他们喝了。” “夫人您客气了。” 元沉月也不推脱,乖巧的坐在一边又品了一杯,杨夫人看着她,好像有说不出的喜欢。 这时花厅又陆陆续续来了人。 丞相夫人的生辰宴,邀请了素日交好的三四位官眷贵妇,她们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 元沉月识趣的从杨夫人身边退了出来,把位置留给其他想同杨夫人说话去了。 她看了眼其他几个年轻的官家小姐,见她们看自己神色微微有异,十分好奇又不敢上前,心下明白大概。 元沉月觉得无趣,转眼就看见杨茵茵蹦跶着走了进来。 第172章 不懂规矩 杨茵茵径直小跑到杨夫人的身边,俏皮的叫了声母亲,便乖巧的站在一边,眼睛看向门口处,努力克制却仍露出藏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发现她这样的不止元沉月,那几个在身边围坐的贵夫人也同样看了出来,这杨家小姐的反常。 伴随着几个身影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杨家长子杨邛,依旧是板着一张脸,走到杨夫人面前恭敬的叫了声,“母亲。” “康王府的管妃娘娘,和胡公子来了。” 杨夫人赶紧起身,笑着迎了上去,“管妃娘娘亲临,不甚荣幸。” 管侧妃也同样笑容可掬,拉着杨夫人十分自来熟。 “夫人下了帖子邀请,我怎能不来,就怕你不请我呢?” “快请坐,可别羞煞我了。” 杨夫人和管侧妃互相客套了一番,这才双双坐下。 这里突然来了两个男子,几个官家小姐都忍不住朝他们看来。 一个是杨家嫡长子,年纪轻轻入了官场做到了从四品,前途一片大好,但早已有了正妻。长得也算俊美男子一枚,却一脸的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另一个是随管侧妃来的胡焱,今日一身玄色长衫,深蓝色腰封紧扣着劲瘦的腰身,配合着那冷峻又棱角分明的面容,透出的是贵气和洒脱,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两眼,元沉月就发现大部分目光落在了胡焱身上,包括双目放光的杨茵茵,完全忘却自我,使人一目了然。 元沉月看了眼身后的芷柔,同样发现她的目光是看着胡焱的,却不是爱慕。 “多久不见了?” 元沉月悄声问她,芷柔被这一问愣住了,她慌乱的抹了抹眼睛,定了定神。 “小姐?”芷柔叫了一声,元沉月又说,“回去再说。” 这时杨夫人和管侧妃寒暄完了,才想起同来的胡焱。 杨夫人上下打量胡焱,眼中同样也抑制不住的惊色,这等气质模样,也不输自己的哪个儿子,只可惜出身不明,是个义子,又无官位。 随后杨夫人眼中黯淡下了,在看到自己女儿一副看呆了的神情后,她扫了一圈其他的夫人,心里开始闷了起来。 “大郎,就带胡公子去隔壁的院子中,同其他公子们一同品些好酒。” 杨夫人不能再让胡焱在这乱人心智,只好寻个由头赶紧把人撵走。 “母亲,”杨茵茵一听胡焱要走,赶紧走上前去,不顾杨夫人脸色已经变了,十分不得体的对杨夫人说道。 “胡公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至今都还未好好谢过他,怎么就能让他走?” 杨邛是知道妹妹的心思的,见她如此出格不懂规矩,便沉声训道。 “茵茵,胡公子的恩义,父亲早已派人去王府谢过,今日是母亲的寿辰,你不许胡闹。” “胡公子请。” 杨邛抬手示意。 胡焱看了眼管侧妃,见管侧妃点了点头,他才转身离开,一眼也没有看近在咫尺的杨茵茵。 甚至经过元沉月身边时,胡焱也目不斜视,径直走了出去。 很快,一个身影小跑着跟了出去。 第173章 拦路 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对杨家小姐的行为十分纳闷。 管侧妃轻咳一声,忍俊不禁,“杨小姐真是俏皮可爱,想来要出嫁了就会沉稳些了。” 这话便是调侃,只有杨夫人的脸色愈发阴沉,其他人面上不露声色,眼里也同样藏不住探寻和嗤笑。 “听说李御史家的公子也来了,想来杨小姐迫不及待,想去见见他说说话。” 管侧妃只管说,不管杨夫人的脸色已经愠怒了。 众人皆知,管妃是穷门小户的苦出身,没有大家闺秀的规矩束缚,又命好嫁了康王爷做侧妃,颇受宠爱所以肆无忌惮,向来不惧怕什么高官家的贵妇。 她也深知那些大门户家的向来也瞧不起自己,没读过书,又不懂那一套规矩礼仪,更不会上层人的那些风流雅致的事情。 所以,管侧妃今日得了请帖前来,心里也着实纳闷,现下两眼一观,才看清原来是这么一个内情。 这个杨茵茵从她一来,眼睛就像被定住一样,直勾勾的只看着胡焱,现在又跟着跑了出去,逮住了机会看起杨家的笑话。 丞相府又如何,家里一门儿子个个出色又如何,只一个不争气,就足够头疼了。 管侧妃嘴角含笑,不怀好意的看着杨夫人的笑话,心里更生得意。 杨夫人气得不行,又不好当众发威,只好强撑着笑脸,压住别人想看好戏的态度。 “上茶。” 众人赶紧喝茶,此时也不敢再多幸灾乐祸,生怕杨夫人一不小心气晕过去。 元沉月抿了一口,发现这茶不比刚才的差,心想自己还是喝不惯东胡国的茶。 坐在这里听着上头客套的闲话,元沉月听得昏昏欲睡,别的千金又不敢过来同自己说话,更是觉得无趣。 这时,管侧妃提议想去看看丞相府的花园。 “我爱菊,不知相府的花如何?” 杨夫人松了口气,堆起笑容,“也好,坐得久了,起来走走对身子好。” 便邀请在场的人都同去逛逛。 一路十余人,三三两两,连带着丫鬟侍女的,看起来十分热闹。 元沉月和芷柔安安静静的走在人群后面。 旁边千金们呢喃细语,巧笑嫣然,一边对着丞相府的景致夸口不一,又一边小声猜测着刚才杨茵茵的行为。 走在最前头的是杨夫人和管侧妃。 管侧妃一路也是话未停过,看得出心情十分好。 元沉月看着前头几位贵妇,有的交头接耳使眼色的,抿着嘴偷笑的。 相比之下,元沉月觉得杨夫人显得有些可怜。 “夫人。” 一个男子出现拦住了去路,只听见男子说,“夫人,可是要往花园去?” 杨夫人说:“是你啊,我正要同管妃和几位夫人一起去逛逛,可巧遇上你了。” “夫人,我看西院的一片花也栽得不错,不如你们去那里赏花。” 杨夫人皱了皱眉,管侧妃却不高兴了,“花园就在眼前,为何要去什么西院?你是谁,拦住我去路这是想支走我们?” 李瀚一脸慌乱,赶忙作揖赔罪,语气中有些焦急不安,“不敢,只是西院的花实在好看,这花园景致寻常,去了恐怕扫兴。” 杨夫人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眉头皱得更深,心里也不安起来,一边的管侧妃更是不为所动。 “是吗,本王妃倒想看看怎么个扫兴了,走?” 第174章 两厢情愿 杨夫人当下觉得不妙,心里的不安蹭蹭上窜,来不及拦住管侧妃,人已然快步走进了花园子。 那些察觉到有事发生的贵夫人们,纷纷跟了上去。 杨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转头看了眼正低着头的李瀚,想要质问又不得不跟上前去,只得哼了一声走了。 元沉月察言观色,带着芷柔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杨夫人的脚步,明显急促,元沉月不忍心,只好小跑着走上前搀扶住她。 “夫人莫急,她们就在前面。” 元沉月温声道,她搂着杨夫人的手臂,杨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连忙用帕子掩饰的擦了擦脸,勉强镇定下来笑了笑。 “该是我领着你们逛逛,怎么能落在人后面。走。” 杨夫人努力恢复方才的温婉贤淑,眼神仍不安的往远处看。 元沉月也顺着视线看在不远处的管侧妃,她正走到一片花丛前,突然身后的夫人三三两两凑了上去,好奇的看着一个地方,还窃窃私语。 杨夫人心里咯噔,赶紧抽开自己的手,脚步慌乱的走上前去。 元沉月站在原地,目光所及之处,是杨夫人剥开夫人们,走到管妃身边,顺着视线看到了令她险些站不住的场景。 杨夫人被身边一个夫人扶着站稳了,她脸色变得铁青,没多想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朝着那边走去。 所有人都像看好戏一样,生怕落在后头,赶紧跟了上去。 管侧妃则是突然的不慌不忙,跟身边的婢女耳语几句,便也缓缓走了过去。 元沉月开始踌躇了,虽然她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但胡焱出现了,她虽不信胡焱会钟情杨茵茵,但也生怕他将计就计。 但最后理智告诉她,走到这一步,不是自己能退缩的。 随后元沉月脚步放快,跟在人群后面,远远就看见在凉亭中,杨家千金杨茵茵正搂着胡焱的腰身,而胡焱的手也搭在她的肩上。 杨茵茵沉醉其中,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丝毫没察觉到杨夫人正在靠近。 杨夫人脸色苍白,厉声道,“茵茵。” 还在幸福中的杨茵茵被突如其来的一叫,转头看见自己的母亲气得不轻,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伸手拦在胡焱身前,对杨夫人解释道。 “母亲,”杨茵茵刚出声,就发现眼前围了一群人,索性跪了下来,一脸赤诚的向杨夫人恳求道,“母亲,女儿的心思你是明白的,今日我与胡公子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就请母亲去替我回绝了李家的亲事,也算悬崖勒马,没有铸成大错。” 杨夫人被气得显得晕厥,自己的女儿自己明白,当着这么多人做了这种事,明显已经很难收场。 “茵茵,是我宠坏你,都是我的错。” 杨夫人早已说不出指责女儿的话来,对自己的过分溺爱后悔不已。 她知道女儿的任性,也知道女儿早就为此事在家里闹腾许久了,最后痛心无奈的摇摇头。 随后把目光看向了胡焱。 “胡公子,这事你怎么说?” 杨夫人目光如炬,看胡焱的时候已经恨不得提刀杀人了。 管侧妃走了过来,“什么事怎么说,杨夫人,你女儿过几日就要出嫁了,自己不好好待嫁,弄出这些事来丢丞相府的脸,还大家闺秀呢?” 杨夫人在儿女事前,也不顾什么身份了,跟管侧妃态度硬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康王爷教子不善,知道我杨家要嫁女儿了,竟没有一丝规矩方寸,不懂得避嫌,还敢趁机蛊惑人心,毁我家声名。” 杨夫人口口声声,把胡焱说成一个意图不轨的小人,杨茵茵自然明白,她噌的起身拦在胡焱身前,替他说话。 “母亲你别胡说,是我自己喜欢他的,自从他在清禅寺救了我,我就对他一见倾心。今日才把话说开,才知道他心里也是有我的。” 杨茵茵一语出,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交换眼色。 这杨家小姐也太敢说了,有婚约在身还敢当众表白其他男子。 管妃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听见了,杨夫人,这话可是你女儿亲口说的,没有什么谁勾引谁,谁意图什么,这就是两厢情愿。” 第175章 做戏 杨夫人不顾管侧妃的挑衅,把目光依旧落在胡焱身上。 “胡公子,你说。” 杨夫人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只有一个女儿,也希望她幸福美满,若是真的非这个人不可,那失去些什么来换也无不可。 胡焱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站在一边仿佛事不关己。 听到杨夫人的质问,胡焱先是看了看对他满眼情意的杨茵茵,点头冲她微微一笑,随后站了出来。 “杨夫人,胡焱没有早日表明心意,已经悔恨不已。如今话已经说开,人也见证,想来强迫茵茵嫁与李家她也不会开心,不如成全我们。” 杨夫人冷笑一声,“我如何相信你?” 胡焱道:“夫人要我如何自证?” 杨夫人成竹在胸,直言道,“若是你肯离开王府,到我府上从最末的下人做起,如何?” 胡焱俊眉微挑,直接就摇摇头笑道,“夫人这是要我在王府和相府做抉择,首先王爷待我恩重如山,若我为一个女子就弃他而去,我这样的人,夫人又怎会放心把女儿交给我。而夫人要我从下人做起,到底是在考验我还是变着法的看不起自己的女儿。” 杨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想胡焱竟这么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来挑拨她们母女。 杨茵茵听到后面自然气不过,“母亲,女儿看上的人让你觉得没面子吗?别忘了,你女儿的命都是他救的。” 杨茵茵气愤极了,她委屈巴巴的过去搂着胡焱的手臂,胡焱则冲她温柔一笑,这一笑,把杨茵茵所有的委屈都驱散了,又开始沉醉其中,笑颜如花。 元沉月的心突然被重重一击,不知不觉的捏紧了裙摆反复揉搓。 她知道胡焱是在演戏,但他如此温柔的对另一个女子笑,元沉月险些绷不住,眼中露出了一丝慌乱,恰巧被胡焱不经意看过来时捕捉到了。 然后胡焱笑得更温柔了。 杨夫人被女儿再三顶撞,已经当众没脸。 她看着杨茵茵已然走火入魔,胡焱只一个眼神就让自己的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 杨夫人扭头看了眼正在看热闹的管侧妃,不客气的瞪了一眼。 这时杨家的其他儿子,在听到这边出了事,纷纷赶了过来。 杨夫人看到两个儿子来了,瞬间有了底气。 先是打发了看热闹已久的夫人千金们,让大儿子把人都先送回去,在敲打她们不许外传此事。 杨祁走了过来,对元沉月表示歉意,“元小姐,今日招待不周,我着人送你回去。” 元沉月也觉得自己没有留在这的理由,她点点头正准备要离开了,最后看了一眼胡焱的方向,胡焱没有看她,而是依然冲着杨茵茵笑得很温柔。 元沉月心里也发酸了,她浅浅一笑,转身就走了。 “且慢,四公子。” 芷柔这时突然站了出来,管侧妃和杨夫人这才看了过来,对芷柔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不是皇后宫里的芷柔姑姑吗?” 管侧妃第一个说出来,她上下打量还是有些迟疑。 杨夫人走了过来,看清楚就是宫里来的,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姑姑来了这么久,我都没注意到,真是老了。” 芷柔微微福了福身,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芷柔是皇后娘娘派到元小姐身边侍奉几日的,今日随她来了丞相府,原以为相府德高望重,不想还能看到这桩趣事,想来皇后娘娘也想知道丞相夫人会如何处置。” 第176章 醋意萌生 芷柔是皇后的贴身女官,皇后的人不言而喻,今日站了出来说了这话,别人自然不敢驳她。 杨家人面面相觑,这事处理不好恐怕会传到宫里,让人看笑话不说,单是李御史那个难啃的骨头,就已经足够费神了。 杨茵茵此时眼里只有胡焱,一心只想嫁给他,丝毫不管眼下情形已经难以收场。 杨祁看着妹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心里后悔为何拗不过妹妹的央求,去给康王府送了帖子。 管侧妃见杨家人都不敢吱声,心里暗自得意,她走了出来对芷柔说,“芷柔姑姑一直在元小姐身边,想必今日之事看得很明白了,胡焱虽是王爷的义子,但更是主仆之情。倘若是他错了,我们王府也不会轻饶。” 两句话把胡焱和王府分得清清楚楚,胡焱终究不是康王爷的亲儿子,不过是个下人得了抬举。 元沉月闻言,看了胡焱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并未对管妃的话有丝毫不悦,这才微微放心。 “自然是他的错。”杨夫人顺着管妃的话,气愤的指向胡焱,“早不说晚不说的,偏偏在今日众目睽睽,还是你别有用心,快说你目的何在?” 杨夫人说着就把矛头指向胡焱,杨祁也若有所思起来,看胡焱越觉得蹊跷。 杨茵茵正想站出来反驳,胡焱先她一步,站了出来,正色道。 “杨夫人,我不过是恰巧和你女儿两心相悦,只是很不幸,我与她有缘无分。” 胡焱又对管侧妃说,“夫人,胡焱的错会自己去向王爷请罪。” 胡焱郑重的行了一礼,就要抽身而退,杨茵茵听出话里的意思,顿时手足无措的想拦下,却被杨祁死死拽住。 “茵茵,别胡闹了。这个人配不上你,你别被蛊惑了。”杨祁恨铁不成钢,又是痛心的劝说妹妹。 杨茵茵发狂的想挣脱,“胡焱你别走,你心里有我你为什么要走,我不嫁给李家,我绝不上花轿。” 芷柔闻言,伸手拦住胡焱的去路,“胡公子,可不要着急走。” 杨茵茵见状发疯一般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胡焱的腰,搂得紧紧的生怕人再走了。 元沉月在距离他们不到十步的距离,杨茵茵背对着她,她能清楚的看见胡焱的眼睛,望了过来,似笑非笑。 她看着胡焱被另一个女子抱着,只觉得五味杂陈,双腿挪不动步,像灌了铅。 她的一举一动,胡焱在一边都看得清楚,此时他的心里得意极了。 杨邛回来了,看到这一幕险些挂不住。 杨夫人一看不好,生怕出事赶紧示意杨祁过去把大儿子带走。 果然,杨邛眼见就要上手,被杨祁耳语几句连拖带拽的哄走了。 看这情形,只有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说清楚了。 杨夫人觉得心力交瘁,迫于无奈,“这里站着风大,不如去花厅好好说。” 杨茵茵喜不自胜,一听母亲这话看来有希望了,她一手搂着胡焱的胳膊,藏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胡焱冲她温柔一笑,任由着手被她挽着。 元沉月心里堵,只好深吸一口气,轮到她跟着芷柔去了花厅。 花厅中又坐满了人,元沉月发现这里多了一个老妇人,她认得那是杨茵茵的嬷嬷,在清禅寺时见过。 还有杨丞相风风火火的踏门而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杨夫人在看到丞相时,突然松了一口气眼泪也跟着流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杨丞相听到事情的大概后,便往这边来了,看着夫人泣泪之状,心里顿时不悦的环视周围之人。 第177章 以死相逼 杨丞相四十出头,文武全才,上过战场也立过功,后来就在朝中做官,从武将坐到了文官,在一路做到丞相之位。 他先是安抚了妻子,再听儿子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杨茵茵似乎有些怕他,瑟缩在胡焱的身后。 杨丞相这才把目光落在胡焱身上,他在朝为官,对胡焱也算颇有耳闻,谈不上熟悉,也不算陌生。 杨丞相不怒自威,只两声就把女儿吓得赶紧躲到杨夫人身边去。 管侧妃被不当回事,虚咳一声,“丞相不知想如何化解此事?” “化解?一个下三滥的贱奴,无权无势的东西凭着一副好皮囊,就想娶我丞相府的嫡女。告诉你们,这事没得商量,卑微下贱别再自取其辱,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杨丞相眼也不眨,高高在上的姿态,不但把胡焱骂了一通,更把同样出身低贱的管侧妃骂了进去。 管侧妃自然听出来,脸色骤然青一块红一块,她也不是吃素,当下就站了起来,当她看到杨茵茵的眼神时,转念一想又坐了下来。 “是,丞相大人说的是。我们都是出生贫苦人家,攀不上你们这等权贵。胡焱,随我回去,有我在,定会给你挑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相府又如何,我们是王府,哪个女子不动心。” 说完又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走,“胡焱,我们走。” “不许走。” 杨茵茵当场跪在父亲面前,拉着父亲的衣裳恳求道,“父亲,你就成全我们,我以后一定不再任性,好好听你的话。” 杨丞相脸上挂不住,想也不想一把给了她一巴掌。 杨茵茵不敢置信,捂着脸声泪俱下,看着父亲又是敢怒不敢言,又是委屈至极。 “走。” 管侧妃又发话。 胡焱再看一眼杨茵茵,杨茵茵委屈巴巴的,最后朝她温柔的一笑,“好生照顾自己。” 杨茵茵见胡焱要走了,她彻底慌了,哭得撕心裂肺,这时她的嬷嬷过来安抚她,一边给她拍背一边不知道嘀咕什么。 杨茵茵骤然瞳孔大张,她一把推开安抚她的嬷嬷,而后一把拔下头上的珠钗,抵在喉间。 杨夫人吓坏了,连杨丞相也不敢再妄动。 杨茵茵以死相逼,她双眼含泪,一点点的刺进皮肉,绽放出点点血花。 “茵茵,不许胡闹。” 杨祁吓得脸都白了,厉声呵斥。 杨邛一把扶住吓得瘫软的母亲,“今日是母亲的寿辰,你真要弄一出让人不得安心吗?” 杨夫人早已说不出话来,泪水无声的淌着,她求助的看着杨丞相。 “李家去退婚,要么让我嫁给胡焱,要么我就死在这。” 杨茵茵又刺进一寸,突然血流如注,杨家人再也绷不住,纷纷妥协的求她住手。 “好,都听你的。” 杨茵茵闻言,才得逞的松开手里的珠钗,面色苍白的闭上了眼倒了下来。 杨夫人也跟着昏了过去。 杨家顿时一阵慌乱,杨丞相搂着妻子,看着女儿,红了眼。 第178章 静心 元沉月在一片混沌思绪中回到元家。 芷柔见她魂不守舍,递给她一块帕子擦擦脸,元沉月还心有余悸,她轻轻擦了擦脸颊,又把帕子放在桌上。 “今日杨家闹的这一通,你打算怎么和皇后复命?” 芷柔抿唇一笑,“自然是皇后娘娘胜了这一棋,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皇后的复仇吗,她后面还有什么谋划?” 元沉月又把帕子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绣着的百合花,若有所思的问芷柔。 芷柔走到门口,瞧了瞧又把门关上。 她走到元沉月身边,悄声道,“杨茵茵之事,不过是皇后的一步棋,若两家联姻,就会成皇上的眼中钉,若不成,杨家也会声名受损,有的是法子让杨家声名狼藉。” “杨茵茵那个嬷嬷,也是皇后的人?” 元沉月放下帕子,眼睛看向芷柔,芷柔冲她肯定的点点头。 “这便是了,胡焱查过,这大都的官宦门第,多的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看来她和王嬷嬷是同一批,杨家的人最了解杨茵茵的也是她,她是不是去见过皇后?” 芷柔点点头,“是,这个嬷嬷重情得很,为在大理寺的王嬷嬷在皇后面前百般求情,皇后也只是为稳住她,才答应派人去调包。” 元沉月眉头一皱,“调包?” 芷柔说:“王嬷嬷的罪是擅自幽闭主人妾室,虽说罪不至死,但主人家不求情,也是要鞭笞三十,流放荒山的。” 元沉月冷笑,目光森然:“这倒省事,找个替罪羊就好。只是王嬷嬷手里有元家的把柄,不知道她也告诉杨家嬷嬷了没有?” 芷柔摇了摇头,“元家的把柄?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何事?” “无事,这是后话。” 元沉月止住了话头,便转了话题问芷柔。 “你说杨茵茵这事,会怎么收场?” 芷柔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和主子喜结良缘。” 元沉月被这话重击了,目光黯淡了一瞬。 很快又稳了稳心神,在心里劝说自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也好,茵茵待他一片真心,也算两不辜负。” 芷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走到一边。 一时皆沉默。 元沉月偶然瞥见架子上放着的书,她不自觉的翻开来看,很快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慢慢的静了下来。 芷柔觉得颇为神奇,方才还醋意横生的模样,转眼间好似脱离红尘,无欲无求了。 这边日落西山,彩荼开始摆上了膳食。 元臻月这两日管家,元沉月的伙食也好了不少。 今夜好菜都往这儿送来,什么南卤醉虾,红烧寒菌,清炖蟹粉狮子头,东坡肉,樱桃酒酿,七星鱼丸汤,摆了一桌。 因为元臻月也过来一起用膳,顺便闲聊一下今日的趣闻。 “杨家的事跟刮风一样闹得沸沸扬扬,不出半日就满城风雨,恐怕胡公子不娶倒不好收场了。” 元臻月夹起一只虾,放在元沉月的碟子上,目光有意无意的观察她的神色,小声试探的问道,“沉月,那胡公子当真对杨小姐有意,又或是你们在计划什么?” 元沉月扒了一口饭,漫不经心道,“人各有命,胡公子他不管娶不娶的,都与大姐无关。” “大姐,眼下元家的管家权在你手上,那人什么时候好起来,首当其冲便是你,你趁机多为自己打算,免得来日又过回受人摆布的日子。” 元沉月放下碗,目光凛冽的看着她说了一通,把元臻月说得变了脸色。 第179章 心里有我 姐妹两人不欢而散。 月亮高悬,平静如水。 元沉月沐浴完,彩荼为她擦干身子,涂抹香膏,披上衣裳。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虽没有严素旗那样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容颜,但也足够美丽了。 还好,她还年轻,这一世她还可以选择,她定要选一条无羁无绊,自由自在的路。 而胡焱就是那个能帮她的人,想到这,元沉月忽然惊醒,原来自己更多是在利用他。 思及此,元沉月看着镜中人,女子年轻的面庞上,眼中满是算计,沉在眼底的是不甘心,那便是她。 元沉月一滴眼泪落下,她苦笑的轻轻拭去,起身往床上走去,躺下闭上了眼。 彩荼看在眼里却不敢说话,因着这屋子也有一个同样默不作声的芷柔。 芷柔看着元沉月古怪的举动,见她又是哭又是上床的,心里认定该是因为白天的事,便不再多想。 迷迷糊糊中,元沉月睡梦中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不停的摩挲着手心,那粗糙的触感,有些熟悉,她意识到什么,骤然睁开眼。 是胡焱。 元沉月猛的抽回自己的手坐了起来,她赶紧拉起被子挡在身前,眼神冷冰冰的,又有些恼怒的侧过脸去。 胡焱俊眉微蹙,心里猜元沉月还在为白天的事吃醋,顿时喜悦涌起,眉头舒展。 他试探的问道:“我演的如何?是不是你也信了我真要娶她?” 元沉月听了更来气,下巴抵在被子上,依旧不说话。 胡焱一瞧,心中暗喜,元沉月果然为他吃醋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原来她心里早已有了自己。 “这事虽先未和你说好,想来你也能猜到,皇后派了李念初去撺掇杨茵茵,她被婚事逼急了只好在我身上赌一把,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正好让他们闹起来,于我们的事才有益。” 元沉月心里稍稍冷静下来,暗自反省自己太过矫情。 她该把眼光放在远处,便不再想着情爱之事。 “只是我不知此事你该如何收场,康王爷今日可对你动怒了?虽说杨茵茵任性了些,但并未真的伤我,若到时候婚事再不成,恐怕她难再嫁良人。” 想到这,元沉月觉得今日杨夫人甚为可怜,作为长辈她对自己几番维护,又处处对自己关怀备至。 元沉月突然想到今日被众人忽略掉的一人,“今日赴宴的男子不都在西院吗,怎么那李瀚会出现在那,仿佛他是故意出现叫人察觉。” “你有何想法?” 胡焱见元沉月恢复往日神采,颇有兴致的听她分析起来。 “两家地位悬殊,御史自然是高攀了相府,那个李瀚娶了杨茵茵,有了杨家提携仕途肯定大好。倘若他是误打误撞发现今日之事,大可以躲起来装不知道,依旧还有机会和杨家联姻。只是我瞧他今日所为,像是巴不得让人过去看到。” 元沉月仔细分析,她隐隐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脑子灵光一闪,“难道李瀚也不想娶杨茵茵?” 第180章 轻薄一把 元沉月猜测到这一可能性,又不十分笃定,只好把目光转向一边的胡焱。 胡焱正看她看得出神,嘴角上扬,满眼柔情,他已经有好几日未见到她了。 元沉月被他看得发毛,赶紧又把被子往身上盖。 “你说呢?” 元沉月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凝视,只好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谁料胡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感柔若无骨,白皙嫩滑,他一时没忍住就吻了上去。 元沉月不由得大惊,自己的手竟被轻薄了。 脸瞬间红了,又气又羞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下一步自己的嘴唇被轻薄了。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来不及细想,还来不及反抗。 胡焱只是蜻蜓点水的碰了一下她的唇就抽身而退。 元沉月还在愣神中,只觉得做梦一般,太不真实了。 等缓过来时看着胡焱跟个没事人一样,又是眼神痴迷的盯着自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元沉月迟疑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额,刚才?她看了一下手背,忍住了不去回想。 罢了,元沉月也不想太纠结这事了,不过是碰了碰而已,想到前世她和胡焱可是有了孩子的,然一想到这,她突然对胡焱怒目而视。 胡焱吓了一跳,以为刚才的事元沉月生气了。 他当即岔开话题,“杨茵茵找李瀚提过退亲之事。只是李瀚不同意,倒也没有强求,反而成人之美推了一把力,把自己摘干净,名声嘛,无伤大雅,毕竟错不在他。” “至于康王爷,他一向高傲,是不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的。” 元沉月眉头一蹙,“不轻易,难道想和杨家提条件?也是,王爷不早日点头,坐不住的只会是杨家。” 想杨茵茵非胡焱不嫁的那股劲,若是康王爷不点头,一直晾着杨茵茵,被逼急了只会是杨家。 “你娶不娶?” 元沉月直截了当的问出口,目光幽幽的盯住他。 胡焱勾了勾嘴角,邪魅一笑,“求之不得。” “我是说杨茵茵。” 元沉月白了他一眼。 “娶。” “真娶?” “真娶是你。” “我是说杨茵茵你娶不娶?” “自然要娶,”胡焱又想逗一逗她,“让荣弗娶她如何?” 元沉月的脸耷拉下来,她嗔道,“别胡说。” 连着三日,大都的新闻趣事接连不断。 先是杨丞相家去和李御史家退亲,人尽皆知那杨家小姐在众目睽睽下当众示爱,而后又以死相逼,杨丞相只好亲自上门去退了这门亲事。 却不想李御史是个清高又极为自尊的主,本来置办喜事的东西都备好了,临门一脚却被摆了一道,自己的儿子也跟着无辜被人笑话一把。 气得他把杨丞相明里暗里戳骂了一顿,又在朝堂上对杨丞相甩了好大的脸,更是上书参了杨丞相一本,说他家风不严,有伤风化。 两人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皇帝劝了几句,但依旧止不住李御史的怒气不减。 两家的闹剧是一件事,若杨家一天无人上门提亲,那杨茵茵就一天会被人笑话,牵连整个杨家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然管侧妃和胡焱回了康王府后,原以为康王爷会站出来处置胡焱的行为,不想康王府至今十分平静,什么风声也没传出。 有人看见康王爷照常出门,寻欢作乐和往日并无区别。 胡焱作为义子也是护卫,一路伴随着,却在闹得沸沸扬扬的第三日,随着康王爷的人马出了大都。 第181章 杨家五子 康王爷前脚刚走,后脚杨丞相家里就翻了天。 杨丞相脸色阴沉的可怕,眉头都拧成一股绳,他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凌厉的瞧着眼前的五个儿子。 “堂堂一品丞相府,一门五子,四个出仕,家门何等显赫。然一夜之间,却沦为大都的笑柄,你们说,该当如何?” 杨邛身为长子,率先站了出来,“父亲,这事看似是茵茵挑起,但她心地纯良,任性率真,恐怕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 杨丞相冷眼听他说完,把目光看向了其他的儿子。 杨祁这时也附和大哥的说法,看向父亲正色道,“胡焱并非简单之人,真让茵茵嫁给他,我们谁也不放心。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悔去给他送帖子。” “这也不是四哥的错,明明就是茵茵太任性,才闹出。。。” 说话的是杨家五子杨郁,家里只有他还未出仕,本来好好的在家发奋苦读,为的是十月的科考一举中榜,不想被父亲叫了来。 杨郁不情不愿的来了,一听又是因为自己那个任性的妹妹,心里更郁闷了。 当他听到四哥为此事自责,脱口而出便指责该是妹妹的错。 杨丞相闻言愤怒的拍桌子,眼神如刀的盯着他,吓得杨郁低头不敢说话。 杨家二子和三子对妹妹的事一向不怎么上心,但自己妹妹险些没了小命,亲娘也跟着受惊卧床,杨家被康王府这么对待沦为笑话,他们在一心公事,也无法置若罔闻。 “父亲你发话,我们杨家男儿什么也不怕,王府算什么,我给他端了。” 杨家三子杨邻,义愤填膺的拍了拍胸脯,杨家二子杨陌也跟着附和点头。 杨郁听二哥三哥如此说了,也只好跟着附和,“父亲说怎么做,我们都听您的。” 杨丞相眉头皱得更深了,重新把目光从儿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还是把目光停在了杨祁身上。 “杨祁,人是你招来的,你可有什么对策?” 杨丞相看着这个长得最像自己的儿子,还是决心听听他怎么说。 杨祁支支吾吾,“茵茵都闹到这地步,恐怕、不遂她心意,是不成的。不如就去和康王爷说说,也当是救了她一条命。” 还没说完,杨丞相的脸已经变得铁青了。 除了杨邛,其他几个在杨丞相如刀一般的眼神下,都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杨邛见弟弟们都无话说了,他挺身而出再次说道:“父亲可曾问过茵茵, 这事是否有人撺掇她去做的?” 杨丞相这才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杨邛眼神闪过一丝希冀,“父亲,我把这个事情回想一遍,发现许多巧合之处。一是母亲寿宴是不请康王府的,那也是知道妹妹的心思。奈何茵茵软磨硬泡,让四弟去送了帖子。” “二是那日也请了与我杨家交好的儿郎们,一同聚在西院品酒赏画。李瀚也来了,但作为男子他是不会对赏花一事有兴致的,为何那日去拦了母亲和管侧妃的路。” “三是我已经查问了茵茵的丫头,几番震慑她才招了,原来茵茵早就去见过李瀚,直言要退婚之事。但李瀚模棱两可,并未允诺。” “李瀚这个人和他父亲一个样,爱重面子,是不会答应退婚,让他李家蒙羞的。那如果顺水推舟,借机把事情都推给杨家,成全茵茵,也保全李家和他的声名。” 杨丞相哼了一声,心中对李瀚颇为失望,他原先就是看他有几分自己年轻的风采,为人稳重不世俗,这才和李御史在谈笑间定下了这门亲事。 此刻真是后悔自己看错了人。 “这门亲事没了也好,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好儿郎嘛!” 杨丞相正感慨女儿幸好为所托非人,转念又沉下脸来,他女儿正死心塌地的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 “那个胡焱,你觉得如何?” 第182章 皇后令牌 “并非良配。” 杨邛自是不看好,他对父亲摇了摇头,“这个人并非真心,他装得再像,我也不信。” 看着杨邛笃定的目光,杨丞相心头一凛,他本来千头万绪的心结骤然被儿子一语中的解开。 是呀,装出这一出,背后的目的何在? 杨丞相背后一凉,多年的春风得意,险些忘了登高跌重的风险。 他凝重的挥退其他几个儿子,只留下长子杨邛。 杨丞相向来和这个长子关系淡漠,因不喜他为人过于沉稳又过于暴戾,父子俩甚少单独相处。 如今家中出了事,也只有这个大儿子比较沉得住气。 杨丞相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徐徐问道,“依你看,若胡焱虚情假意,背后会是谁的阴谋?” 杨邛见父亲留下了自己,他心中暗自攒劲,“胡焱是康王爷的人,但未必一心为主,这个人我一见他便觉得他不简单。昨日之事他撞了上来,就把茵茵哄得甘愿赴死,这杨家的软肋算是被拿捏了。” “康王爷一向自傲,这番带人出走把我杨家当笑话,不过是拿捏住茵茵的心思,等着我们上门去求他应允亲事。” “若说两家联姻,尽管杨家被康王压了一头,但也是一体了。父亲,当初您选了李御史家做亲为的什么?” 杨丞相听着杨邛细细道来,背后更觉得凉透刺骨,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犹如覆盖一层凉凉的寒霜,同时又不住的庆幸,还好有人点破。 “自然是怕树大招风。” 杨丞相拧着眉看向儿子,“你方才说未必一心,何意?” 杨邛只道,“康王爷的侧妃是淑妃的人,那支持五皇子的就是康王府,若让茵茵嫁入康王府,便是杨家也站在五皇子那边。皇上最忌皇子与大臣结党,势必就会忌惮五皇子,那得利的是谁,父亲您可知道?” “宫里的刘贵妃?” 杨丞相心知储位未定,但眼明者都能看出刘贵妃的两个皇子胜算最大。 “还有可能是皇后,”杨邛一出口把父亲吓了一跳,杨丞相更是警觉起来,“皇后?” “还记得清禅寺,行刺茵茵的曹煜就是皇后的族人。这事一出,皇后禁足,皇上最终一语带过为皇后正名,但不过是心照不宣,谁又看不出来。” “皇后张氏一族,皇上刚登基时何等风光,一夕没落沦为无人问津。宫里的诸皇子才华横溢,身体康健,只有四皇子身体病弱,就算得了储位也做不长,自然于他无缘。” 杨丞相沉思良久,看向杨邛疑惑的问道,“这是你的猜测?你为何不怀疑刘贵妃?” 杨邛道,“我更相信皇后并不简单。” “就算如你所说,那胡焱呢,他是皇后的人吗?光猜测可不能说明什么?” 杨丞相虽听他的叙述,也觉得有几分情理之中,但他仍不全信,“皇后那时想杀茵茵来嫁祸武王府,但既然是她派去的人,又怎会跳出个胡焱?倒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嘶,这又说不通了?” 杨丞相觉得头疼,这太乱了。 杨邛见父亲不信,便不再卖关子。 他摸了摸腰间,拿出一块宫里的令牌,递给父亲。 “这是?” “这是我在康王府附近亲眼所见,那日在元小姐身边自称是皇后的贴身女官,叫芷柔的,她在胡焱出城前一日偷偷去见了他,我亲眼见到胡焱把令牌给了她。” 杨丞相仔细翻看令牌,只见其背面赫然是一个张字,这确实是皇后宫里出来的。 “皇后派了个贴身宫女出来,表面去元家监视元沉月,其实真实目的就是勾结胡焱为她做事。除了杨家谁知道茵茵的心思,只有一人。” 杨邛把目光落在父亲身上,眼神略带得意的,一字字说出一个名字来。 “李念初。” 第183章 试穿嫁衣 相比于外面的纷纷扰扰,元沉月这两日在元家过得清静安逸,仿佛真的在待嫁般。 元家这两日平静如常。 李氏躺在床上,一边挂念女儿一边担忧儿子的事东窗事发,李念初从那日后再没来过元家,回到了李家待嫁。 元臻月管理家事,每天忙得脚跟不着地,连午觉都不能如往常般休息,倒也无暇再去元沉月那里讨嫌。 元慎一心扑在公务上,一回元家也只待在书房中,对元家的儿女有些不闻不问的意思,好像憋着一口气,在等着八月初一诸事礼毕才肯松一松。 元星月回了严家,但担心亲娘这边有什么差池,一天一回的来回跑,倒也没听见严家那边有什么不满。 用过了午膳,元沉月坐在小榻上,闲来无事看起了诗经。 “还有三日就八月初一了,小姐可选好陪嫁丫头了?” 彩荼忧心忡忡,生怕得随元沉月陪嫁到赵廓那边去,生生和亲娘分开。 她一边剥着莲子,话出口时又警惕的看了一眼芷柔,生怕芷柔眼神如刀射了过来。 自从前几日从丞相府回来,彩荼知道芷柔也是胡焱的人后,便没有那么怕她了,话也多了。 这里没外人时,彩荼大多时想说什么就说了,但说着说着芷柔的眼刀就过来了。 彩荼觉得那样的眼神着实可怕。 恰好此时,宫里来人了。 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官,恭敬的对元沉月行了一礼道:“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命宫里针绣局,为元小姐赶制的嫁衣。” 芷柔从宫里来人手里捧过托盘,递到了元沉月面前。 元沉月目光落在这大红嫁衣上,突然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荣弗几番和她说起,他要让人制出最美的红嫁衣,然后穿上等着他来迎娶,后来她也一直在等着,只是好景不长。 元沉月很快收回不该有的心思,她把手轻轻覆了上去,只觉得这嫁衣用料华贵,做工精细。 她观察着衣摆上绣着精美的龙凤图案,红色的衣裳上镶嵌着金色的丝线,如同朝霞映照在清澈的湖面,光彩夺目。 “真美。” 元沉月忍不住感叹。 芷柔送走了宫里来的人,回到屋内第一件事便是问,“小姐可要试试?” 元沉月眼皮不抬,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好。 衣裙褪下,元沉月在芷柔手中一件件穿上这繁复的红嫁衣,直至最后系上镶嵌珍珠腰封。 穿上大红嫁衣的元沉月,衬得她面如桃花,身形愈加婀娜窈窕,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更显得典雅庄重,若是再戴上凤冠,又会是何等美丽。 看得彩荼在一边忍不住呼道,“小姐穿这身可真美。” 芷柔也点点头,“不错。” 元沉月看了两人,由衷的笑道,“哪个女子穿上能不好看,哪个女子穿上它都是最好看的。” 彩荼表示不同意,“四小姐穿上就不好看,她之前穿个红嫁衣在府上到处疯疯癫癫的笑,很是渗人。” 见元沉月的笑淡了下去,彩荼才自觉失言。 “大好的日子,提她做什么?” 芷柔来这时日不多,在皇后身边也知道了元家的许多事。 彩荼赶紧补充道:“我听我娘说,四小姐在庄子里不得安生,闹得鸡飞狗跳的,几个婆子都按耐不住她,又不敢动粗,老爷没法子了,就让人给她下药,这才消停些了。” “下药?元大人对亲女儿也够狠的。”芷柔鄙夷道,眼睛看向元沉月多了一丝怜悯,“对亲女儿都这样,何况不是亲生的呢?” “芷柔,帮我把它脱下来。” 元沉月兴致阑珊,在芷柔的帮忙褪下了大红嫁衣,换上原来的衣裙。 芷柔把嫁衣折叠好,放回托盘上。 彩荼道:“小姐可要午睡?” “好。” 元沉月宽衣躺下,锦被盖在身上,她困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时,她开口便唤道:“英儿,倒水来。” 彩荼一听,赶忙倒了水来,“小姐,英儿不在飞羽阁了。” 元沉月接过水,喝了一口,才有些清醒,看着窗外夜幕降临,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她淡淡一笑,“我睡了太久,有些糊涂了。” “芷柔呢?” “芷柔姑姑出去两个时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第184章 大婚前日 芷柔消失不见了。 元臻月步履匆匆,跑进飞羽阁,她神色慌乱,“沉月,芷柔姑娘已经一夜未归,她可是宫里派来的,若在元家出了事,我们怎么跟皇后交代?” 元沉月正在用早膳,她喝了一口豆浆,漫不经心道,“她趁我午睡时出了元家,未曾与我交代半分,我又需要和谁交代。” “她要是回宫了还好,要是出了事那我们终归脱不了干系。” 元臻月一脸焦急,彩荼一早便去向她禀报此事,吓得她一时毫无头绪,坐立不安。 她早知道元沉月不会乖乖嫁给赵廓的,也害怕她又会背地里做点什么牵连元家。 元臻月道:“沉月,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姐姐求你,就告诉我,元家不能再出事了。” “我不知。” 元沉月干脆利落,不再说一个字。 元臻月无奈的走了。 彩荼在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小姐,芷柔她不会有事?” 元沉月吃了一口水晶饺子,细细咀嚼后咽下。 “或许。” 一连两日,芷柔依然未露面。 元慎来了。 “明日就要成婚了,嬷嬷,陪嫁丫头可选好了?” 元慎心下大安,都到这一日想必不再有差池了。 “还有陪嫁,我让臻月从库房挑了许多好东西,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元沉月今日让人搬了躺椅出来,正躺在海棠树下悠闲地乘凉。 她抬眼看了元慎一眼,淡淡的说道:“费心了。” 元慎看她有些散漫,还以为她认命了,堆起笑脸试探的问道,“二皇子那边静悄悄的,看来也奈何不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想必他也该放下对你的心思了。” “兴许。”元沉月眯眼轻轻笑道,“也许他看上了你另一个女儿,或者他们有了什么,你都不知道。” 元慎脸垮了下来,白了白,“你这话说的,哪能这么编排你的姐姐,她待你不薄,你不可三言两语就抹黑她。” 他最疼大女儿,一听这话当场他差点气得直跺脚。 元沉月淡淡道:“我不过说说,你不爱听就别当真。”她摇动手中的纨扇,别过眼看向了天。 元慎哼了一声,不想和她磨嘴皮子,但转念一想,他狐疑的看了元沉月一眼,试探的问:“你说真的?” 元沉月不语,但瞟了元慎一眼,再不看他。 元慎气得跺了跺脚,咬着牙走了,走出了飞羽阁,踌躇一会就往临芙阁去了。 彩荼见元慎走了,才敢说话:“小姐,老爷怕是真的听进去,去找大小姐问话了。” “该是让他去抓紧救命稻草了。” 元沉月把纨扇举过头顶,挡住突然冒头的阳光,不一会,她就回屋里去了。 从午后开始,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入飞羽阁。 “老爷和大小姐在说话,不知怎的,两人吵了起来,大小姐跟变了个人一样,凶神恶煞的指着老爷骂,真是奇闻了。” “小姐你敢信吗,夫人她都病得躺床上了,竟说好就好的回娘家,不仅如此连大公子也一起去了。” “不是说大公子和表小姐不清不楚吗,怎么夫人还敢明目张胆把人带去?真是费解。” “还有老爷,好端端的怎么能让一向温柔的大小姐,变成那等泼妇的形状?” 彩荼一下午都陪着元沉月,不停的扒拉着她的奇思妙想。 元沉月不厌其烦,但书是看不进去了,便找出了针线,又绣起了花样。 她打算绣一朵最好看的兰花,哪怕它并不十分像兰花。 想来胡焱是不会嫌弃她的针线不好的。 想到这,元沉月嫣然一笑。 第185章 撤婚 绣活忙活到一更天,歪歪扭扭的兰花终于止住了针脚,元沉月打着哈欠,顾不上别的,倒头就睡。 她睡得格外香。 但仿佛没过多久,就被人摇晃着醒来。 “小姐,快起来,宫里来人了。” 彩荼的声音跃进耳中,元沉月迷迷糊糊的听见宫里两个字,她揉了揉眼睛,“宫里,有何事啊?” “听说是来宣旨,老爷吩咐我赶紧把小姐叫起来,快些去前厅听旨。” 元沉月睡眼朦胧的下床,险些没站稳,被彩荼扶住了。 她打着哈欠,任由彩荼手脚利落的为自己梳好妆。 待一切收拾妥当,彩荼道:“小姐瞧瞧,可满意?” 元沉月这才稍稍醒过神来,她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梳的也是寻常的发髻,只发髻中插着的那支是胡焱送的银簪子。 她想起胡焱,嘴角微微勾起。 “走。” 元沉月来到前厅,一眼就看见老熟人高公公。 只见他一副神情淡漠,不屑一顾的高傲模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元慎唯唯诺诺在他身旁堆着笑,似乎在打听什么。 “来了。” 高公公尖柔的嗓音没好气的嗯哼一声,也不废话,当即站了起来,高捧手中的明黄圣旨。 这时,元慎神情严肃的跪了下来。 元沉月跟在元慎后也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越质子赵廓,性情乖戾,目无君主,衣冠枭獍,不配娶我大渝良家女子。故撤其指婚,元家女无辜受屈,可另寻亲事,赏赐千金。钦此。” 高公公合上圣旨,递给了元沉月。 元慎如遭雷击,他木然的看着高公公手里的圣旨,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不敢把圣旨抢过来亲眼看看。 “谢恩。” 元沉月接过圣旨,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圣旨,眼神闪过一丝狡黠,面上不露声色。 元慎神情木讷的盯着元沉月看,他早已猜不透这个女儿。 更猜不到为何皇帝突然改了旨意。 只肯定元沉月必定做了什么。 高公公又是空着手离开的,临走前,他阴阳怪气的对元沉月说了一句:“元小姐,好手段。告辞。” “公公慢走。” 元沉月谦虚有礼的淡淡笑道,随后目送着他离开。 “你到底做了什么?” 静默片刻,元慎哑然问道。 元沉月看了他一眼,把圣旨递了过去,笑道,“这是圣上的意思,父亲有不解,不如亲口去问问圣上。” 元慎被噎了一下,他恼怒的别过头去,踱了两步,骤然回过身来,厉声问道,“该不会你还做了什么?李家的事你不会想捅出来?你要害死你大哥,要害死这个家吗?” 元慎目光如刀,气得嘴唇发颤,他一错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 只盼着她会毫不掩饰的摇摇头。 日出了,光照在了大地上,照进了前厅的地面上。 元沉月毫不畏惧的迎上他吃人的目光,最后她眯了眯眼睛,抿唇一笑。 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元慎想阻止,手举起又毫无反击之力,他知道就算抓住元沉月,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讨苦吃。 他气得喘着粗气,攥紧了拳头。 眼睛止不住的乱转,最后打定了主意,匆匆往临芙阁跑去。 第186章 别来无恙 “彩荼,去备马车。” 元沉月一边吩咐,一边往外走。 彩荼走在后面,迟疑的问:“小姐,我也要去吗?” “不必。” 元沉月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走出了元家的大门,缓缓步下台阶,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睁眼时,府上的车夫牵来了一辆马车。 元沉月走到跟前,对车夫道:“今日不必你驾车,走。” “是,三小姐。”车夫便转身进了元府。 她看了一眼前方,微微一笑就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后,接着有个人坐上了车儿板子,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女声:“驾。” 马儿一路不疾不徐的跑着,元沉月在马车上闭上眼养神。 只是很快,她便有些困意,变成了打盹。 “吁。” 马停下,叶菁跳下马车,掀开帘子,“小姐,到庄子了。” 元沉月睁开迷蒙的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还不忘伸懒腰。 叶菁有些想笑,忍不住调侃:“小姐,昨夜想公子想到几时才入睡?” “别胡说。” 元沉月一听白了她一眼,在叶菁的搀扶下了马车,落地时才稍稍清醒一些。 眼前就是元家的庄子,之前幽禁三姨娘的地方。 上次她只是躲在隔壁的墙院后,听着这里上演的好戏。 元沉月看了一眼叶菁,叶菁心领神会,她走上前头,重重的扣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有些粗鲁彪悍的婆子,还没见到人就骂骂咧咧的:“死丫头,买个鱼去那么久,不知道四小姐正等着吃嘛,害我挨了不少骂,看我怎么收拾你。” 婆子一边骂,开门后看到叶菁,一时语塞,她上下打量,语气仍是泼辣:“你找谁?” “找你们四小姐。” 叶菁双手抱臂,一副不好惹的架势,眼神冷冰冰的盯着她看。 婆子身子一颤,预感不妙,她眼睛一撇就看见了元沉月,顿时惊慌起来,缩回身子就要把门关上。 哪抵得过叶菁的练家子,她用力把门一推,那婆子便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念叨,“三小姐来了,三小姐来了,快,快护四小姐离开这。” 最后一句大声嚷嚷起来,仿佛在说给庄子里的人听。 元沉月刚走进去,就看到好几个手忙脚乱的身影,急匆匆的往一个地方去。 她朝叶菁一点头,叶菁便往人头攒动的房间走去,只听见好几个婆子被打倒在地哀嚎的声音,还有元映月惊恐的尖叫声。 叶菁提溜着花容失色的元映月,毫不留情的一把扔在地上。 “四妹妹,别来无恙。” 元沉月看着刚好被扔在自己面前的妹妹,衣鬓散乱,形状狼狈,甚至她一身粉白的绸纱衣裙,因染上了沙土变得脏污。 元映月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满恨意和惊恐,她声音微微发颤,又努力咬牙切齿:“元沉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元沉月俯下身来,朝她淡淡一笑,“鬼?这世间可没有。不过,我不是来要你命的。” “你想要什么?” 元映月半信半疑,眼睛不措的看着她,“你真的不杀我?” 叶菁在一旁冷笑:“杀你,脏了我的手,你可不配。” 这一句把元映月气坏了,她扭曲了脸又不敢冲叶菁骂,生怕命在但少不了又被磋磨一顿。 “就是你,重伤了我哥哥的手?” 元映月认定了叶菁就是元沉月在元家的助力,她随口一问,叶菁也不否认。 “是我,要不是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我没有当场废掉他的手,已经很仁慈了。” 元映月气得扭曲了,她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和叶菁拼了,只是还没近身便被一脚踢翻在地。 第187章 恐吓 元映月肚子被重重踢了一脚,霎时就倒地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你们这些小人,早晚全都得死在我手上。” 尽管落在下风,元映月双眼猩红的对两人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我是元家嫡女,身份尊贵。元沉月你再蹦跶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就算你有命活着,这辈子你就只配嫁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成为大都的笑话。” 叶菁冷笑:“嫡女又如何,你还不是只能装疯卖傻,被亲爹赶来这里,不见天日。” “我不过是被小人陷害,有朝一日,”元映月怨恨的盯着元沉月看,尽管疼得额头沁出了冷汗,“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元沉月站在那目光幽幽与她对视,闻言淡淡一笑:“四妹妹在这里日子过得太好,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元沉月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眼神含笑的看着她,顺手拂过元映月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捏在指中轻轻揉搓,边说道:“今日是李念初的大喜之日,也是元家的灭顶之灾降临之时。她和你大哥苟且之事,将会人尽皆知。” “你觉得是你先死,还是我?” 元沉月话音刚落,只见元映月眼中布满惊惧,整个人如同木雕,定在那里。 她惊得眼睛往上翻,口齿发颤:“是你散播出去的?你不止要我大哥的命,还要我们全家去死,别忘了你也姓元,你也跑不了。” 说着元映月哭了起来,万分委屈又努力抬着头,“元沉月你疯了,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有什么你冲我来,”她吸了吸鼻子,泪涕横流,“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收手,我愿意认错。” 说完她匍匐着过来抓着元沉月的脚,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口中不住的说着,“求你了,求你了。” 元沉月被突如其来的反应愣了一瞬,随即看着自己的绣鞋被她弄得脏污了,只不耐烦的一脚甩开,后退了两步。 她冷眼看着元映月,心里还是有一分诧异,这突如其来的求饶,真是开眼了。 但想到前世元映月的狠毒无情,她终究是生不出一丝怜悯来。 元映月哭着求了好久,见没有得到回应,索性也不装了,她停止了哭,坐直起来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深吸几口气缓和过来。 方才还以为元映月真的被吓住了求饶,叶菁见这一幕不禁拍了拍手称赞道,“看来你真是个疯子,不,你该是个戏子。” 元映月听到调侃不为所动,她拢了拢头发,又强忍着肚子疼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元沉月,我外祖父是当今圣上的师傅,这其中还有你不知道的事,这事就能让皇上为我李家血脉网开一面。至于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贱人,你散播谣言,下了皇后的面子,有的是人了结你。” 元映月说起外祖父来,底气十足,眼睛放光,得意的瞧着两人,又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原来如此,元沉月心下了然,李氏果然把她的护身符告诉她的女儿。 “李念初昨日诊出身孕这桩喜事,你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会如何赏赐她?” 元沉月实在见不得她如此得意,当场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李太傅的恩情是要给的,顶多留李家人的命。至于你,还有你大哥这个始作俑者,和未来的四皇子妃行苟且之事,让四皇子和皇家蒙羞,你说皇上会不会看在李太傅的面上,再赦免于他?” “恐怕牵连的是整个元家,至于你,流放大荒,没为军妓,好一点的也要变卖为奴,”元沉月语气森然,听得元映月浑身忍不住颤栗,“嫡女又如何,有朝一日成了那样的,不过是连我这种出身不明之人还不如罢了。” “你闭嘴。” 元映月发狂尖叫,这时她真的怕了,开始有些疯癫的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变成那样的,我是金尊玉贵的嫡出小姐,我本来是要当皇子妃的,说不定我未来还可以做皇后的,我才不要当奴,不要流放,更不可以。。。” 她说着捂着头,惊声尖叫起来。 元沉月看她这副模样,早就没了往日娇宠小姐的姿态,这一刻,真像个疯子。 第188章 威胁 叶菁被元映月叫得不耐烦,便朝不远处正规规矩矩,一动不敢动的几个婆子招呼道。 “过来两个。” 那几个人刚被叶菁的拳脚招呼过,乍一听都两两相望,谁也不敢出来。 “就你们两个,”叶菁指了指两个,其中一个便是刚才开门时破口大骂的婆子。 两人只好惊慌失措的走过来,头不敢抬,站在一边也不敢吱声。 “你家小姐疯了,有没有办法让她安静点。” 两人不敢动元映月,却也不敢不上前去,因为叶菁正对两人恐吓道:“不敢动她,我就打折你们的腿。我只数三个数。” “一。” “二。” 叶菁正要伸出第三根手指,两个婆子脚一跺心一横,再不敢多想就上前制住发狂尖叫的元映月。 元映月没挣扎几下,就已经先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个大耳光,愣神之际就已经被五花大绑好了,如同一条鱼被人扔在岸上,等待刀俎。 “你们这两个是什么脏东西,敢动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元映月反应过来后,朝两个婆子吼道,甚至朝两人吐了口水,随后眼神怨毒的看向元沉月。 元沉月满意的瞧着这一幕,她甚至觉得还不够不解气,想起前世的英儿受的折磨,这点小小的羞辱还远远不够。 她冷声问道:“那日你把我绑起来,企图要我的性命,今日轮到你,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叶菁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把架在元映月纤细白皙的脖子上。 元映月还在挣扎,被这一吓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 “别杀我,别杀我,”她禁不住求饶,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三姐姐,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元映月楚楚可怜的看向元沉月,脸上挂满了泪水,“是妹妹不懂事,你大人大量,放过我。” 叶菁怒道:“那你动手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你的姐姐?” 匕首往脖子近了一寸,划破了元映月的脖子,血缓缓流出。 元映月哭得更大声:“女侠饶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三姐姐救我,我是你妹妹。” 她放声大哭。 元沉月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怜悯:“那英儿呢?” 一听英儿,元映月先是一愣,像被钉住了一样。 反应过来后她试探的看向元沉月,“姐姐你说什么呢?” 元沉月再没忍住,走上前去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要把她卖到红花阁,任人凌辱是吗?” “没有,姐姐,是,是那个婆子自作主张,我没有,让她们那么做。” 元映月支支吾吾,眼神滴溜溜的乱转,不敢去看元沉月突然发怒的脸,生怕她随时下令让人抹了自己的脖子。 “既如此,四小姐想苟活,那就去红花阁,我就留你一命。” 叶菁突然发话,不似玩笑的语气让元映月险些吓晕过去。 元沉月心里觉得主意甚好。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蓝如水,日头高照,她勾了勾嘴角,下定了主意。 “我给你两条路,一条便是去红花阁。” “另一条,便是去四皇子府,向圣上娘娘揭发李念初的丑事。” “若是你敢把我供出来,那你的下场便是死在红花阁,别不信,我有的是本事抓到你。” 第189章 遇见付柒 “什么?”元映月不敢置信的喃喃问道,“你要我去揭发,那我大哥怎么办?我母亲怎么办?不,不。” 她因被绑着无法走,只好用力向元沉月方向蠕动,乞求般的看着元沉月再次求饶:“三姐姐,就没有别的路吗,我不能去,这跟亲手杀了有何区别,我做不到。” 元沉月不悦的冷声轻笑,对叶菁道:“送去红花阁。” “是。”说完,叶菁一把揪过元映月,作势就要把她拖走。 元映月挣扎不已,本来就花容失色,现是恐惧到了极点,在绝望之际时她脱口而出,“我去我去。” “快些去,若是办不成,红花阁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叶菁威胁着松开手,把人一把又扔回地面。 “给她解开。” 叶菁吩咐,两个婆子手忙脚乱的给元映月解开身上的绳索,她一脱了困,疼得直揉手腕。 元映月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眼神复杂又恐惧,脚颤巍巍的不知是走不动还是不想走。 “我送四小姐去。” 叶菁看她不想走,走上前一把抓住元映月的手臂,力道很大,疼得她龇牙咧嘴。 元映月叫道:“不必。我自己去。” 说完她便抬腿大步朝前走,只是没走四五步,陡然回头质问元沉月,“三姐姐,你这么做也会牵连父亲,大姐和二姐,难道他们也是可以去死的?” 元沉月侧过身来,出奇的温婉一笑,看得元映月毛骨悚然,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寒入骨髓。 “四妹妹还不知道,你的大姐和父亲已经有了二皇子这棵大树,二姐夫更是救驾有功。所以,元家只有你们三个,无依无靠。” 元映月绝望的不断后退。 元沉月继续道:“所以你只有揭发有功,或许能侥幸活命。你若是为了亲人不怕死,那就去红花阁。你若是想留自己一命,那就去走。我让你走,路你自己选。” 元映月怔了怔,错愕的愣神了许久,最后转身走出了庄子。 叶菁问道,“要不要我去跟着,若是她敢跑,我定让她知道我的手段。” 元沉月摇摇头,“不必,处理好这里,我们去找郡主。” 庄子里婆子都被叶菁威胁一番后,个个都闭紧了嘴,若是元家有人来问,只说四小姐趁人不备私自跑了出去。 从这里离开后,元沉月乘着马车,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就听到车外面熙熙攘攘的笑声,她掀开帘子一看,她的马车便被人潮涌来,叶菁赶着马车只好退到一边。 “是李念初的花轿。” 叶菁向车里的元沉月说道,“那个就是四皇子吗?看着确实像病秧子。” 元沉月闻言,向人群外的一抹红望去,果然骑着马的四皇子荣沫,一身红衣,鲜艳的红衬得脸色愈加苍白,脸上也没有一丝娶新娘的愉悦。 身后的大红花轿,跟在花轿旁的丫头,是李念初的丫头,一直低个头走着。 周围人声鼎沸,喧闹声,议论声,欢笑声。 元沉月心想,不知此刻坐在花轿里的李念初是什么表情,是期待,还是欢喜,或是担忧? 想到这她不禁抿唇一笑。 “元三小姐,真是巧。”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那人艰难挤过人群朝着这边走来。 付柒面带惊喜和谄媚,执手微微作揖,笑着向元沉月道:“想来今日日好,能在这得以遇见元小姐。” 第190章 想去看戏 元沉月一见是他,内心作呕,面上一脸平静。 她目光沉静,故作疑惑的问道,“你是?” 付柒眼神闪过一丝失望,“在下付柒,六月夜偶遇李世子带着郡主和元小姐同逛集市,那时元小姐手执兔子灯,可还记得?” 元沉月假装思考,随即淡然的点点头,“自然记得。” “那太好了。”付柒喜上眉梢,继而感慨起来,“元小姐今日本该与我南越皇子成婚,怎奈殿下他心有所属,辜负了元小姐。” 人潮涌动,离马车不远的百姓,有几个听到付柒的话,都好奇张头望了过来,朝着马车看了看。 元沉月看着那些人探寻的目光,心生窘迫,但远远见四皇子迎亲的队伍已经走完了,那些围观喜事的百姓也三三两两散开了去。 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些,对付柒道:“我的婚事本就是天子赐婚,如今不过是皇上收回成命,怎么谈得上辜负?付公子言重了。” 付柒神色有些尴尬,他没想过元沉月会这么想,对于一个一而再被赐婚,又被收回婚事的官家小姐,还能如此淡定从容。 “终究是,”付柒话还没说完,元沉月打断道,“我还有事,告辞。” 元沉月不顾付柒脸色骤然尴尬,放下了车帘子。 叶菁会意,一把甩了马儿一鞭子,飞快的驾着车离开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付柒,风吹起他的灰白衣袍,如同他的脸色,逐渐阴沉。 叶菁一路驾着马车,跑在大都的大街上,一路穿街过巷。 元沉月这时想起什么,掀开帘子问道,“叶菁,不去青朴院,去四皇子的府邸。” “可是咱们也不能进去,”叶菁不解,“小姐不如先回公子那,公子也好安心。” 元沉月叹息,“我知道进不去,我只是想瞧瞧好戏。” “好,听说府邸建在福兴街,那里有公子的酒楼,我带你去那里。” 叶菁对此事也来了兴致,便转头驾着马车往胡焱的酒楼去。 马儿又跑了不远的路,一路时快时慢,停停走走。 到了酒楼的后门,元沉月带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跟着叶菁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上楼,最后进了一间厢房,关上门后才把帷帽摘了下来。 这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厢房,一架满绣海棠花的屏风跃入眼中,元沉月心里有什么被撅了出来。 她不禁盯着屏风看了许久,手指甲不自觉的嵌进了手心。 叶菁见状,“这是公子最喜爱的屏风,这也是公子来这住的厢房,除了专门打扫的人,其他人是不得靠近的。” “原来如此。” 元沉月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笑,仿佛未有什么不妥。 只有手心传来的痛楚让元沉月心里明白,这个屏风确确实实让她想起了什么。 有人推门而入,空气突然涌入一股特有的药香。 元沉月喜出望外,“俞神医。” 俞神医一身大渝女子的装束,一身青蓝色的衣裙带着一股朴素又沉稳的气质,发髻上也难得戴着一支带流苏的缠丝镶青玉发钗,整个人多了一丝韵味。 俞神医端着托盘,把它递到元沉月面前,“既然来了,就喝了它。” 那是一碗汤药。 元沉月瞬间愣住了,看着药心里只想拒绝。 叶菁道:“看来不仅神医,还能神算。” 俞神医笑道:“改天我就在大渝的街头,摆个摊子,另谋生路。” “喝。” 元沉月被逼无奈,只好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俞神医递过来一盘子蜜饯,“这也是为你备的。” 她拿起一颗放进口中细嚼起来,这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没有了。 只听见俞神医又说,“可知道我为何出现在这?那都是胡焱猜的,还真让他猜中了。” 第191章 一叶轩 一提到胡焱,元沉月在两人的注视下,话头转向了别处:“今日李念初成亲,我倒是想亲眼去看看,只可惜。” “这不是凑巧了吗,胡焱已经让郡主来接你了,人已经就在酒楼外的马车上。” 俞神医接过话,心里对胡焱的吩咐不由得拍手称快,她又对元沉月道,“看来胡焱很是了解你,这都能未卜先知了。” 元沉月心里一惊,仿佛什么被扯住不得挣脱,他当真能算的如此巧合。 “真的是茹安来了?” 元沉月不敢置信,见俞神医对她肯定的点点头,才有几分信任,便戴上帷帽跟着她下楼,这次走出了酒楼的大门,步履缓缓的朝不远处一驾寻常的马车走。 “沉月,上来。” 茹安掀开车帘,欣喜的招呼她上马车。 元沉月被搀扶着上了马车,俞神医和叶菁则转身回了酒楼。 车内的茹安不禁感叹起来:“这大都最繁华的酒楼是天下居,位居第二的你可知是哪家?” 元沉月被问的莫名其妙,眼神满是疑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便是你刚才出来的酒楼,一叶轩。” 茹安眼中有藏不住的兴奋,她抓着元沉月的手,“你可知道他家最出名的是什么?” 提起一叶轩,元沉月心里冒出的是:荷花酥。 一叶轩,名气只略逊于天下居,能进去花销得起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豪绅富人。 而它最出名的就是许多糕点美食,一日做三种,一种一月只做五次,价格昂贵不说,更是早去也不一定排不上号。 茹安前世最爱一叶轩的荷花酥,两人自从相识后,每每派人去买到荷花酥,茹安都会邀元沉月一起品尝,再饮上一杯风味十足的茉莉花茶,云朗风清,惬意不已。 “荷花酥。” 元沉月和茹安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而笑起来。 “一说起荷花酥,我又馋了。前几日我派人去采买,又是没买回来。” 茹安托腮,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元沉月,俏皮道,“不过我想以后天天吃到荷花酥,沉月,这件事我可就交给你了。” 一听这话,元沉月脸上不由得微红,这在茹安面前是颇为少见的。 茹安惊讶:“你脸红?看来你们真是一对了。” 元沉月赶紧摸了摸脸,掩饰道,“我是热的。这马车也太挤了。” 茹安望着车内可容纳七八人的空间,这哪里挤了? 不等她说话,却听到赶车的吁了一声。 马车停下,茹安掀开帘子张望,只见一个身影快步跑了过来。 “郡主,稍等,小的这就去找世子。” “去。” 茹安放下帘子,转头对元沉月道:“今日四皇子娶亲,也邀请了我们武王府,你是我母亲的义女,也是王府的一员。我让我哥哥来,我们跟着他去瞧瞧热闹。” 说到热闹,茹安俨然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两人收拾了一番,就下了马车。 李晋一身石青色的绸缎长袍,彰显贵气,他满面春风的走来,在见到元沉月时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果然好本事。” “哥哥,”茹安见李晋有些要发火的意思,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府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晋只好压下怒火,“随我来。” 茹安见躲过一劫,又是喜笑颜开,她拉过元沉月的手,拉着她跟在李晋后面,一同进入四皇子府邸的大门。 第192章 当众揭穿 元沉月迈步大门后发现,除了红灯笼和大红喜字,方才路过的下人,三三两两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她不由得奇怪,又听茹安向李晋问:“你何时娶妻,咱们家也能办一场喜事,不至于风头都给了别人。” 李晋黑着脸,转过头来骂道,“姑娘家的,知不知羞。” 茹安一跺脚,哼的一声拉过元沉月的手,走在李晋的前头去了。 李晋又气又急,压低声音吼道,“茹安。” 她才不管,拉着元沉月,循着多人去的方向,很快就到了正厅。 来到门口,只听见里面高呼拜天地的声音。 茹安道:“赶上了。” 因着这里人实在多,她们悄悄跟在侍女身后,低调的进入正厅,也没被他人察觉到。 “二拜高堂。” 元沉月她们走到了一群贵妇的身后,透过偶尔的缝隙看着他们拜堂。 穿过新人,她看见皇帝的几个皇子也都在场,除了没心没肺的六皇子尚有一丝喜色,其他人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皇帝一身明黄色绣龙纹常服,皇后一身绛紫色绣凤锦服。 两人坐在上首,受着两位新人的朝拜。 元沉月在一边偷偷打量,皇帝嘴角笑得勉强,但还是看出一丝慈父的宽慰。 皇后眼角有泪,碍于身份在强自按压住激动,只笑得很是恰到好处,端庄得体。 看来,他们也算真心为荣沫娶亲高兴。 “夫妻对拜。” 随着这一声高呼,有许多人按捺不住的拍手叫好。 这时站在元沉月前面两位夫人不知说了什么,居然转身走了,这让元沉月的视线一片大好。 此刻新娘子已经低头对拜,元沉月的视线正好和荣沫撞在一起。 荣沫瞬间被定住,眼神闪过不敢置信,还有不甘。 他的举动引起皇帝皇后的探寻,还有周围人的视线,纷纷朝元沉月所站之处看了过来。 元沉月心里暗叫不好,身边的茹安迅速察觉到异样,赶忙把元沉月往身后一拉,挡住众人的视线。 皇帝荣弘见到元沉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边的皇后及时发现,赶紧示意礼官继续行礼。 “夫妻对拜。” 荣沫在高声中回过神来,他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新娘子,心里的抗拒更甚。 他犹豫着又看向元沉月的方向,却只看见茹安。 荣沫心里冷笑自嘲,“或许是我的幻觉,我这副身子早就没有机会,何必奢求?” 他认命的闭上眼,娶就娶。 正要对拜时,只听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划破天惊,“不可拜。” 众人惊愕的循声望去,一个女子风风火火的闯入,身后迅速跟进来几个府里的下人。 皇帝荣弘更是不悦,大喜之日竟有人敢如此大胆,他厉声喝道,“什么人?把她拿下。” 很快从外面就进来两个侍卫,一把把元映月拿下,元映月也不挣扎,任由着被按着跪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这是谁家的?” 皇帝荣弘皱着眉头,阴沉着脸质问道,他又环视了一圈在场之人,视线落在茹安郡主身边之人,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元映月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她还在犹豫,她不忍去揭发自己的亲人。 皇后秀眉一蹙,朝那些下人问道,“她是怎么进府的?” “回皇后娘娘,这个女子不知哪里来的,一进到府里还未等小的们招呼,便疯了一样的四处乱跑,小的们实在拦她不住。” 一听这话,众人所有的好奇都落在元映月身上。 众人打量着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子,一脸倔强的跪在那儿,开始在心里各种猜测。 皇帝没了耐心,直接下令先把人带下去再发落。 “皇上,臣女元映月有事揭发。” 就在侍卫一把拉起元映月之时,她陡然高声呼道。 皇帝荣弘目光锐利,在听到元之时,他心里还是不想相信,厉声问道,“你父亲是谁?” 元映月挣脱侍卫的手又跪回地上,双眼低垂,“回皇上,臣女的父亲是元慎。” 皇帝眯了眯眼,眼神闪过一丝烦躁,愠怒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误了吉时朕就算不赐死你,也会让你受些皮肉之苦。” 元映月重重磕头,抬起头后扬声道,“皇上,臣女要说的事,最怕礼成再说才真的误了事。” “哦,说来听听。” 皇帝心里有些堵,他又正想听听有什么幺蛾子。 身边的皇后端坐在上位,心里也早就有不祥的预感。 元映月豁了出去,咬着牙指向一边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大声道,“是她,李念初她已经身孕,万万不能再嫁给四皇子。” 语毕,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各异的看向一身红衣的李念初。 李念初瞬间五雷轰顶,浑身发凉,在盖头下的她脸色苍白,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中,指甲死死嵌进肉里了,她也只能拼命地稳住身形,否则一慌乱便是坐实了事实。 皇帝一听龙颜大怒,重重拍打桌面,“欺君可是要杀头的,你可想好了再说?” 众人也面面相觑,这消息太震撼了。 他们纷纷看向元映月,又看向正在拜堂的两位新人,一时觉得讽刺极了。 荣沫也满腹狐疑,他心里期待这是真的,他不想娶眼前这个女子。 这时皇后突然温婉笑了起来,循循温声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听说这元映月上次失了和荣弗的婚事,就得了失心疯在家里调养,会不会是元家人没看顾好,这才出言无状,臣妾觉得她这番荒唐的话甚是可笑。” 皇帝荣弘脸色稍稍好些,听皇后一说也想起之前把元映月赐给荣弗为正妃的事。 可惜品行不端出了丑事,在那后也确实听说人疯了。 第193章 确实有孕 皇后温声提醒:“皇上,吉时不可耽搁。” 皇帝荣弘颔首,目光落在两位新人身上,当目光看向李念初时,他若有所思,但还是大手一挥吩咐道:“来人,把元映月拖下去,等今日过后再发落。” 侍卫得令,就要上来抓人。 元映月立马起身,指着李念初面前众人朗声说道,“李念初她怀了我亲哥哥的骨肉,昨日在李家也请了郎中来看,确实是有了身孕,千真万确。” 此言一出,一向温婉端庄的皇后张氏,也绷不住脸面愤而起身,“真是疯了,来人,快把她给我拖下去。” 侍卫不敢耽搁,一把上前正要抓人,元映月身子一侧,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拉过李念初的手,举着手目光切切的看向皇帝。 “皇上,您若不信,可以让郎中,或是宫里的御医来,她有无身孕,一诊便知。” 李念初隔着盖头,众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她脑袋轰隆隆,已经吓得浑身冰冷,手就这样被紧紧抓住,没有一丝力气挣开来。 元映月目光决绝,毫不惧怕,“若我信口开河,我愿死无葬身之地,”她不忘看向荣沫,“若是李念初真的对四皇子不贞,也请一人做事一人当。” 此话一出,让有的人心里存了底,能豁出去命揭露,如不是疯了,那就是事实。 荣沫盯着元映月,只见她的眼神里充斥着决然,还是渴望,渴望自己帮她一把? 须臾,他虚弱的轻咳两声,向皇帝顺势请求道:“父皇,此事攸关皇家的声誉,还有李小姐的清白,不如请御医来,也好平息此事。” 话音刚落,李念初腿软的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恰好被元映月紧抓着的手一松,顺势瘫软在地。 荣沫见此情形,心里了然了十分,故意轻声问:“李小姐这是怎么了?” 茹安和元沉月躲在人群中津津有味的看好戏,这时茹安也不忘加一把火,高声调笑起来:“还是赶紧宣御医来,这腹中的孩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不许胡说。”李晋吓得赶紧小声喝道,他慌忙看向皇帝那铁青的脸色,忙低下头。 “传御医来。” 元沉月没想到,竟是皇后开了口,她看着皇后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犹如心爱之物被人当面损坏的耻辱感,浑身有明显不好惹的气势,势必随时发作。 在等御医来的空隙,皇帝皇后一言不发,众人也不敢找晦气,原地耐心的等着。 皇子们也不想找麻烦,由始至终都未置一语。 很快,御医风风火火的来了。 行礼后,皇帝荣弘脸色紧绷,指着还瘫软在地上的新娘子,“新娘子身子不爽,给她诊脉。” 陈御医心里生疑却也不敢耽搁,连连点头,“臣遵旨。” 他走到新娘子跟前就顿住了,看着这瘫软在地,好像晕过去的女子,一时无从下手。 皇后朝身边的嬷嬷授意,她奉命走上前去,帮着把李念初扶好,把她的手放在软垫上,让陈御医把脉。 在场的人,尤其是元映月,心跳的飞快,只盼着赶紧宣布有孕,她眼睛紧紧盯着御医的神色,在看到陈御医气定神闲的闭眼把脉,逐渐眉头紧锁后,再到陈御医有些狐疑的又把了一会,最后笃定的向皇帝复命。 “回皇上,这四,”陈御医一时拿不定称呼,但还是改口说道:“李小姐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日子尚浅,臣怕出错,不妨,” 陈御医不敢看皇帝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下去。 然此话一出大家都了然,荣沫心下确实踏实了,他隐藏住嘴角的笑意,目光循着元沉月的方向张望,见找不到人又看向皇帝,等着皇帝发落。 第194章 一日之期 陈御医的欲言又止,无疑向众人坐实了李念初确实怀了身孕,至于是谁的骨肉,有些人把眼光看向了揭发此事的元映月。 皇帝的脸色无疑是在场最差的,怒气和屈辱扑面而来,他先是扭头不满的瞅了皇后,见她也是一脸的愤慨。 他又看了眼虚弱苍白的荣沫,对于这个一直生病的儿子,向来不亲近,既不会是未来储君之选,也因为总是病恹恹的看着心里不舒坦。 可叹今日也长大成人,红衣华服,风风光光,却众目睽睽受着奇耻大辱。 荣弘对这个嫡子的愧疚不由得加重,也对皇后做主选了这个儿媳的不满。 “先把人带下去,”皇帝嫌恶的盯着地上瘫软的一抹大红色,他缓缓站起身:“此事务必查清楚。” 元映月闻言重重跪下,不等皇帝再发落,抢着说道:“皇上,她腹中的孩子是臣女的嫡亲哥哥的,再无他人。此事是哥哥一人之过错,臣女今日冒死揭吿,只求皇上能放过元家其他无辜之人。” “你大胆。” 荣弘气的指着元映月怒道,“要真是你元家干的好事,你以为朕会容你们吗?” 天子震怒,所有人纷纷跪了下来。 元映月吓得趴在地上,肩膀忍不住抽动,她没想过皇帝怒气之甚,心里直骂元沉月害了自己。 荣沫并没有跪下,他向前走了两步,缓缓开口,“父皇息怒,她既已交代,想来错不了。但请父皇看在她冒死揭发的份上,若查确此事,无辜受牵连者就不予追究。” 皇后一脸心疼,她起身走到儿子面前,“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你放心,你父皇会还你公道的。” “大理寺卿可在?” 片刻安静后,皇帝荣弘开口了。 一阵悉悉索索后,从人群走出一个约三十岁的灰衣男子,“臣大理寺少卿,程安在。” 皇帝开口:“这事就交由你,今日必须给朕查个明白。” 程安磕头,“遵命。” 皇帝把事情交代给了程安去办,随后走到荣沫面前,神情复杂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肩,忍不住叹了口气。 众人恭送皇上,皇后娘娘离开。 很快,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元沉月伴着茹安,随着人群也离开了四皇子的府邸。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程安一把让人扣下了元映月,随后下令派人去元家把元韬拿了来。 正当程安想把人带去大理寺,荣沫阻止了:“就在我这里审,我要亲眼看看。” 荣弗等几个兄弟走了过来,荣予憋了半天的话,第一个开口说道:“四哥,我等也留下来陪你,定要把那个无耻之徒大卸八块,让你出气。” 荣涣也气愤,“李太傅要是泉下有知,他的孙女如此丢人现眼,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掐死她?” 荣弗和荣池则不说话,一个一心在刚才看见元沉月后的心神不宁上,一个则事不关己,正准备等着看好戏。 荣池反而颇有兴致看向荣弗,幽幽开口,“若是父皇迁怒元家所有人,那元沉月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第195章 青朴院 提到元沉月,几兄弟都好奇的看向荣弗。 荣弗眉头一挑,迎着荣池不怀好意的挑衅,嗤笑一声:“她如何,父皇自有定夺,倒是四弟今日白受一番羞辱,应当讨伐惩治始作俑者,出了这口气才好。” 荣涣也点点头:“二哥说的不错,眼下是四弟的事要紧,咱们还是看看程大人怎么问话的。” 荣予也同意去看看,他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一副要去看好戏的架势。 只有荣池,他既刺不到荣弗的痛处,对这审奸夫的事无多大兴趣,便对荣沫宽慰两句,找了借口先走了。 几兄弟望着荣池离去的背影,各自若有所思。 然而,只听有人匆匆来报。 “几位殿下,程大人说人已拿到,请殿下们前去一同问话。” 荣予迫不及待:“快,一起去看看,正好我也学学断案。” 说完便不等其他人,自顾自往前走。 荣涣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二哥还皱着的眉头,招呼道:“二哥,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几经周折,不也活得好好的,该是命大不会有事的。” 荣弗不语,眉头但有舒展,他心里担忧的从不是今日之事会让元沉月有什么闪失。 他心里明白这事恐怕就是元沉月策划的,方才她出现在这,不是偶然。 但她这么做显然不给自己留退路,难道她想走,离开这里从此不再出现。 不,荣弗心里咯噔,恐怕是的。 “二哥,你去哪?” 荣涣看着突然跑了出去的二哥,诧异的追问道,又不解的看向脸色苍白的荣沫。 荣沫叹了口气,“或许是追佳人去了。” “元沉月?” 风有些大,马车疾速跑着,吹起灰绿色的车帘,忽闪忽闪的能隐隐约约车内人俏丽精致的侧颜。 马车经过繁荣大街,穿过两边栽着竹林的小路,又绕行了一段偏僻的古道,直到最后出现在一座古朴清雅的院门前。 元沉月从马车上下来,入目是青朴院三个草书大字。 上次为见元臻月,匆匆离开这里。 如今站在门前,在这里发生的种种也浮现眼前,她曾是一缕幽魂在这里飘荡,本该溺死在元映月的恶毒手段之下,却又被胡焱的药硬生生的留住一命。 叶菁前去轻叩两下门,就有人吱呀一声的开门。 “小姐。” 英儿见来人,轻快的小跑出来,一把把元沉月抱了个满怀。 元沉月被抱得有些不自然,又很快自然的抱住她,一边哄着道:“怪我,偷偷去看了会热闹,这才回来晚了。” 英儿依然紧紧的抱着,口气略带撒娇:“我生怕你在元家又受那些人的暗害了,以后你到哪我都要跟着,再不跟小姐分开。” “好。” 元沉月宠溺的摸了摸英儿的脑袋。 叶菁道:“进去,小姐。” 三人进去后,门缓缓的关上,只留下院外一片静谧。 英儿一路碎碎念,从进门一直说到元沉月进屋。 她刚坐下,就有俞神医备好的药膳端了进来。 看着那一晚有些黑乎乎的汤,元沉月皱了皱眉,觉得无甚胃口,又拗不过俞神医,只好硬着头皮喝下,这才满意。 第196章 边吃边说 日近晌午,才刚下了过一场淅沥小雨,日头把外面的绿草晒出一阵阵独特好闻的味道来。 蝉鸣又开始登场,从小窗望出去,只见日头有愈发浓热的趋势,愈发刺目耀眼。 元沉月小憩片刻,稍稍醒来就见英儿端来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小姐,尝尝。” 她想起两个时辰前喝了药膳,不久又吃了点午膳,她摸了摸还有些撑的肚子,白了英儿一眼。 “你当我是猪?” 英儿有些不好意思,腆着脸说道:“我这不是看小姐这次又瘦了一点,想让你多吃些,长肉嘛。” 元沉月闻言轻轻一笑,勾起嘴角笑得很是明媚。 这把刚踏进门口的胡焱看得怔住了。 敏锐的英儿察觉到有人来,回头一看见是胡焱,她调皮的来回察看两人的表情,见一个痴迷,一个微愣,最后才半是正经半是憋笑的走了出去。 “你回来了。” 元沉月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被胡焱看得有些不自然了,才轻声到有些哑然的打破沉闷。 胡焱心情看出格外的好,从他一踏进青朴院就直接往这里来,一进门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正好好的坐在这里,一句你回来了,如同外出的丈夫回家见到正等着他归来的妻子。 他觉得这个想法很贴切,但他不能让元沉月知道他这么想。 “李念初的事怎么样了?” 元沉月见胡焱都回来了,应当是有什么消息,便正了正色问道。 胡焱不慌不忙,他收回痴迷的视线,一把端起英儿准备的银耳羹,递到她面前说道:“你吃着,我一边慢慢跟你说。” 说着他舀了一勺,递到元沉月的嘴边,元沉月无奈,只好勉为其难的吃两口。 “元映月一闹,李家元家很快收到风声,李家兄妹很快决定要保住元韬这个人,就想趁机让他逃出城去。本和大理寺的人擦肩而过,却不想落在杨家人手里,直接扭送去了四皇子府。” 胡焱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又逼着她吃了又一口。 元沉月已经实在吃不下,朝他示意自己肚子已经很撑了,这才让胡焱罢手。 “他认了没有?” 胡焱耐人寻味的摇了摇头。 元沉月心中一凛。 “这是要弃车保帅,他若是死不承认,那李念初只有声名狼藉的死去。哼,李家人果然心狠。” 胡焱不以为然,“不是还有元映月,她面圣揭发说元韬和李念初有私情,这就让他想撇都撇不清了。” “那又如何,只要她是疯子照样可以当她说的话不作数。不过,眼下把他们都推到明面上来,也就不由得他们了,至于元映月,她是绝不会好过的。” 胡焱眼里闪过一起嫌恶:“自然,有我在定让她往后的日子痛不欲生。” 元沉月还不觉得解气,又问道,“大理寺可进宫了?” “进宫了。” “那接下来,就看皇后和杨家了。” 胡焱陪着元沉月一直坐到太阳西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月牙弯弯,八月的夜晚有了一丝秋凉之感。 第197章 目视天子 元沉月一夜好眠无梦,许是青朴院让她安心,醒来时天已日上三竿。 只是她才起身,就有叶菁进来回话。 “小姐,公子传话来说,在半个时辰前,大渝皇帝派人传元家人和李家人进宫问话,现在都进宫去了,公子是问你可要去?” 叶菁嘴上传话,心里有些纳闷,好不容易离了元家,进宫不就自投罗网,想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如此问。 元沉月则不以为意,倒是轻描淡写的点点头,“有好戏怎么能错过,既然传了元家人,那我就去看看。” 收拾打扮一番,元沉月甚至赶不及吃些东西,就迫不及待的进宫去了。 马车一路跑得飞快,还是由叶菁赶车,不多时就出现在宫门口。 宫门口的侍卫查问来人,当被告知是元家三小姐,侍卫立刻心领神会,当即把人带去了皇帝的养心殿。 元沉月站在西暖阁门口候了一会,侍卫通报后很快出来,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只留下叶菁在外面。 元沉月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穿过门槛,她能感受到空气逐渐变得沉重和压抑。 果然,好几双眼睛,带着恨意,带着复杂,带着探寻,朝元沉月望了过来。 她很快扫视一圈,唯独两个姐姐不在,其他该在的都在,心下了然,她收回视线,依礼跪下参拜。 “臣女元沉月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还未听皇帝喊平身,就听见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吼叫道。 “就是她,是她元沉月逼我的,若我不照做,她当时就会让我立马没命。皇上,我哥哥是清白的,但李念初有孕,奸夫不知是何人,却绝不是我哥哥,这,昨日说的那些都是她元沉月逼我说的,皇上饶命。” 元映月灰白着脸,头发散乱的跪在地上,说完后又把目光求救似的看向帝后两人,惶惶不安,身子发颤。 元沉月不慌不忙,装作没听见什么,镇定自若的向帝后行礼。 “你倒是来得慢,朕派人去传,怎么听说你不在元家?去了何处?” 皇帝荣弘板着脸,幽幽慢慢且有力的声音传来。 元沉月行完礼,她循着皇帝的目光,毫不畏惧的对视,答道:“臣女出去游玩了,恰逢晨早归家,才被告知皇上召见,便赶着来了。” “目视天子,你大胆。” 皇后见她如此不懂规矩,忍不住喝道,这死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如此放肆。 皇帝荣弘也有些诧异,他不想元沉月今日如此异常,方才对视之时,他恍惚看到故人,这不熟悉的脸,唯有眼神如此熟悉。 跪在一边的李氏,见机便插话道:“娘娘明鉴,元沉月自恃有二皇子撑腰,在元家时就目中无人,不敬父母,不恭兄姐,常常在元家妄言,他日二皇子做太子,她就是未来的皇后。” “是吗?” 皇帝听完脸色大变,气得胸口起伏又冷笑出声,想起年轻气盛的荣弗,这个儿子逐渐让他忌惮。 元慎汗流浃背,他跪在那里低着头,脸都白了,心里对李氏这番话恨得咬牙切齿,本想当场辩驳说李氏病糊涂了,但又听到皇帝明显震怒的口气,吓得不敢说话。 第198章 以死谢罪 “元夫人看来是病糊涂了。” 元沉月才不惧,她把目光看向了元慎,对他朗声问道:“父亲,您说呢?” 元慎汗流浃背更甚,他后悔了,怎么惹上了这个女子,这是要逼他在皇帝面前做抉择,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想着如何应答。 皇帝荣弘又冷笑一声,看好戏的姿态,“元爱卿,说说看。” “回皇上,”元慎灰白了脸,有些支支吾吾,“我家夫人确实是病糊涂了,沉月虽不是臣亲生,却一直对我们夫妇是恭敬孝顺的,对兄姐妹也是和睦相处。至于夫人方才说的大不敬的话,是她病糊涂了,请皇上饶恕。” 李氏不敢相信,气得连连咳了几声,元韬在一边连忙扶住她,示意她别再说了。 阁中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沉重,也无人敢再出声。 等皇帝的脸色稍稍和缓,才又问道,“这事暂且再说,元沉月,她说是你指使她大闹婚仪,你有何话说呀?难不成她真是疯了?” 一语双关。 她若是说不是,那元映月这辈子就只能生不如死的活着。 她若说是,但她又不蠢。 这仿佛是在给元映月找一条后半生的路,有意思。 元沉月淡定的摇了摇头。 “那看来是她疯了,先是诬陷自己的亲哥哥,又是诬陷自己的姐姐。” 皇帝又冷笑一声,叹了口气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疯子带下去,赐毒酒。” 此话一出,李氏第一个乱了阵脚。 她扑过去死命的抱住已经吓得面如死灰,开始颤抖且说不出话的女儿,声音嘶吼着向皇帝求饶。 “皇上饶命,我女儿是无辜的,都是元沉月陷害的,是她策划了这一切,她,她背后还有人帮她,是她把事情搅得一团乱,都是她。” 李氏一边说,一边眼神有意无意看向皇后。 皇后有些嫌恶她,又不得不向皇帝求情道,“皇上,李念初有孕不假,我看这丫头也确实有些失心疯的模样,着实可怜,被人当枪使,好容易清醒些,说出实情又无人信。” 元沉月心里称赞皇后的能言善辩,这几句话就把元映月说的十足可怜,又把始作俑者扣在了自己头上。 果然,皇帝也有些动容,他挥退前来的侍卫,又重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稍稍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起在场的人。 “李爱卿,怎么不说话?” 荣弘察觉到李文的沉默,也是自己女儿的事是板上钉钉,又有什么话好辩驳的。 年近四十的李文,还穿着官服,从下朝时便被皇帝请了来,从来到了这里,便一直耻辱惭愧的低着头不语。 最抬不起头的就是他了,从昨天到现在,就是上朝时,也有许多人投来窃笑,转过身更是直言不讳的嗤笑。 李文脸色死气沉沉,双手麻木的趴在地上,低头说道,“回皇上,臣无话可说。” 皇帝摇了摇头,语气感慨万千,“你父亲是朕的师傅,教会朕许多东西,他是大儒,门生也有许多,死后亦得人称赞挂念。如今他的后人出了这等丑闻,想来泉下有知,亦十分痛心。” 李文重重磕头,连磕三个响头,声音如有千斤重,“皇上,臣的女儿有违圣恩,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不配活在世间,臣请愿,让她以死谢罪。” 此话一出,元家人都怔住了。 元韬死死咬住嘴唇,眼里闪过决绝的恨意。 “好。” 过一会,皇帝才允诺道,成全李文的请命。 元沉月这时开口了:“皇上,父女一场,不如让舅舅和表姐见一面,以全孝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第199章 与皇后对峙 “住口。” 皇后陡然喝止,头上的凤钗流苏因有些激动而晃动,“她一个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人,还有何颜面敢到圣上面前,元沉月,你可别太放肆。” 皇后把矛头又对准了元沉月,指责她大不敬。 李氏也趁机添一把火,“皇后明鉴,她就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在元家时就已经。。” 还未说完,皇后愠怒的眼神就直直的瞪着李氏,李氏心头一顿,才悻悻的闭了嘴。 皇帝正打量着自己的皇后突如其来的恼怒,又把她和李氏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有些明白了什么。 “皇后不必动怒,依皇后之见,又当如何呀?” 皇帝荣弘看似漫不经心,就把问题抛给了皇后。 “臣妾不敢,”皇后张氏微微行礼,谦卑温婉的向荣弘说道,“李念初本是臣妾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却不想她如此不争气,毁了臣妾的一番苦心,也让荣沫蒙羞,皇上必定和臣妾一样,再不想见到她。皇上看在过世的太傅面上,想让他们父女再见一面,就让李大人去兰桔苑便好。” 一番话娓娓道来,说得合情合理,又让皇帝也不忍心拒绝。 果然皇帝想了一会,也觉得可行,正当他要改变主意时,元沉月又出声了,丝毫不顾皇后的脸阴沉了下来。 只听元沉月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表姐确实是辜负了您的好意,自寻死路。她犯了错不假,腹中的孩子也无辜,但这件事错不止在她,那奸夫不一起得到惩罚,也未免太说不过去。这岂不是让天下女子人人自危了?” 话毕,元慎李氏的目光恨不能变成利剑,元映月还瘫在李氏的怀中瑟瑟发抖,只有元韬和李文跪着,背脊挺得笔直,浑然不怕。 皇帝眉头一蹙,厚重且粗的眉毛下,眼神透露着无奈和生气,他本想就这么放过元家人,也顺带让她免受牵连,怎料元沉月如此咄咄逼人,一丝退路也不给自己留。 “让她来,她就会说吗?” 皇帝郁闷的喝了一口茶,郁闷的把茶碗放下,茶碗没放稳又洒了出来,接着就听见清脆的碎裂声。 “若是皇上允准她生下腹中孩子,或许表姐会另有取舍?” 元沉月说完,皇后不干了,她当即又喝道,“狂妄之极,你一个小小官家之女,竟敢使用诡计,企图蒙蔽天子,妄想让她生下孩子,若真是让那孩子生下来,岂不是要打我荣姓皇室的脸面。” “皇后娘娘别动怒。” 元沉月面对皇后的威压,她也豁出去的直言不讳,“臣女也仅仅只是想那负心之人得到自己的报应。自古以来,女子就比男子活得艰难,出了这样的事,男子可以一笑置之,女子却毁了一生。谁不知李念初是未来的四皇子妃,皇后钦点的儿媳妇,早就下了旨,却在大婚之日有了身孕。她是该死,更该死难道不是那个无耻之徒?” 皇后怒极反笑,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如此生气,看来真是你指使人去大闹婚仪了?” “皇后娘娘明鉴,皇上方才圣断,臣女小妹已经疯了,臣女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元沉月思路清晰,不入皇后的陷阱,又把皇帝拉出来,一时皇后的脸更加难看。 第200章 寻死 “把李念初带来。” 皇帝荣弘听得有些不耐烦,干脆下令吩咐侍卫,他揉了揉眉头,转身又坐了下来,郁闷的长出一口气。 皇后被驳了脸,还想再开口,只听得皇帝幽幽说道:“皇后无需多言。” 然后眉眼不抬,再不看她一眼。 见皇帝如此,皇后只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但又不能发作,只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元沉月,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婉和善。 元沉月朝她抿唇一笑,笑得纯真无害,更把皇后气得气血回涌,脸色都红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暖阁中的元家人和李家人,心思各异,颇受煎熬。 不多时,太监进来通报。 “皇上,人到了。” “带进来。” 荣弘话落,一个摇摇晃晃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子纤瘦,只一夜之间,原本合身的嫁衣都有些宽松了。 李念初有些不稳的跪了下来,头埋的低低的,声音微弱,“拜见皇上。” 荣弘嗤之以鼻,带着嫌恶的表情白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发话:“见见你父亲,然后把人供出来,也算成全了李家家风。” “请皇上赐死,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念初虚弱无力的说道,双手放在额前,身子向前伏跪下去。 “哼。” 荣弘哼了一声,“没对你动刑,是看在李太傅的面上。你说出来,朕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李念初缓缓抬起身子,面无表情的道:“臣女不怕死,不管是哪种死法。” “初儿。” 李文在一旁,见女如此,他动容又心痛,这个女儿向来与他感情淡薄,平日忙于公事也不常过问女儿的心事,不想闹出这种事来。 他当日得知女儿与元韬之事,惊得他坐立不安,悔得他痛心疾首,东窗事发后又实在无能为力,只好忍痛割舍,保住妹妹的儿子。 李念初听到亲爹的呼唤,身子一震,却仍是不肯回头。 又听见李文说道,“初儿,还记得你祖父小时候对你的教诲吗?” 只一句,阁中传来了呜咽声,声声催人泪下,动人情肠。 突然,李念初止住了哭声,疯了一般冲向一旁的柱子,正当要撞上之时,被元沉月一把拦了下来。 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皇帝见不对,一声令下,就有侍卫进来。 李念初发疯一样的要寻死,头发凌乱,大吼大叫,癫狂无状,若不是侍卫力气大,都摁不住她。 元沉月爬了起来,摸了摸摔疼的手肘,她看向李文,语气嘲讽道:“舅舅好心思,知道一提外祖父,能让表姐羞愧难当。你当着皇上的面逼死自己的女儿,是想保全谁?” 李文脸色大变,立刻辩驳:“血口喷人。你,你胡说什么。” “李爱卿,”皇帝又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是还在大吼大叫的李念初,吵得他实在头疼,又听得元沉月有如此说法,“你先退下。” “皇上。” 被皇帝当场轰了出去,李文惶恐不安的求情。 但皇帝不看他一眼,他只好领旨退下。 出去前他不安的看了眼女儿,又转头看李氏,眼神交汇,彼此都有说不出的无力苍白。 第201章 棋子 李文退下后,荣弘瞅了眼已经闹得虚弱无力的李念初。 想到元沉月方才的建议,遂不假思量的道:“朕让你生下这孩子,你可愿意?” 皇后吓得立刻出言:“皇上,断不能。” 她明白皇帝的意思,但只要李念初攀咬上元家嫡子,李氏这枚重要的棋子也要失去了。 “什么?” 李念初终于是迟疑的抬起头问道。 皇帝点头道:“朕只要孩子父亲的命,你说出来,朕能让你生下他,再以死谢罪。如何?” 话落,李念初升起的希望又瞬间变成死灰,她低下眉眼,手轻轻的抚上小腹,泪珠滴滴答答的落下。 只听得她小声说着:“何必留他命苦的来这世间,我还是带他走好。” 元沉月注意到,元慎李氏他们在听到这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至于元韬,如同木偶,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让她颇为意外。 皇后也明显松了口气,她积极的向皇帝劝说:“皇上,既然她一心求死,不如就让她去。”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元沉月走到李念初身边,指着她向皇后道:“表姐她有了骨肉,和您一样,是个母亲。” “我这表姐品貌一等,才情斐然,若不是有心人勾引,毁了她名节。她本可以做着您的儿媳妇,尊贵荣华,儿女绕膝的过一生。” 元沉月装作叹息,“唉,可惜,我听说舅舅自从舅母去世后,就对表姐疏远,不闻不问甚是可怜,舅舅哪怕对我这四妹妹,都是极为疼爱。去年重阳,便送了不少螃蟹来,都是给了四妹妹一人独享。” “够了。” 李念初红了眼,苦笑着嘲讽:“你以为你激将我就会说吗? 元沉月蹲了下来,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拭去眼泪。 “表姐,你和我一样,不过都是为别人所用的棋子,你豁出性命保全他们,他们却是第一个选择舍弃你。你腹中有了孩子,如何选择在你。” 几句话,果然戳中李念初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姑母半哄着劝说自己嫁给四皇子,一切为了李家来日的辉煌。 自己又何曾愿意,她满心都是对自己偏爱的表哥,甚至于在柳树下献身于他。 如今,她被置于高架,她的表哥呢? 李念初终于想起她的表哥,终于在转头时寻到他的背影。 眼神凄迷,眼泪簌簌落下。 李氏和元慎如同晴天霹雳。 李氏压住心头的震荡,努力挤出一丝泪来:“念初,姑母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们,我疼你多年,你今日如此,我痛如剜心,都怪我,是我做得不够。” 她装作擦眼泪,又苦口婆心道:“你生母离世多年,她在九泉之下肯定也很想你。” 未说完,李念初苦笑起来。 “姑母觉得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她。” 李氏一时语塞。 元慎赶紧补充道:“舐犊情深,你母亲不会因你犯了错而怪责你的。” 她苦笑更甚,甚至大笑起来。 “若是如此,为何我父亲就要我以死谢罪?” 李念初盯着两人问道,她见两人无言以对,又看着仍旧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元韬。 末了,泪流尽,她明白了元沉月的用意。 明白了那句你我都是棋子的意思。 生为棋子,若连死都交付他人,那就真是可怜人一个了。 李念初把目光转向元沉月,问道:“所以你变了,是你明白了?” 她没有回答。 只是两人目光交汇,似乎在说些什么。 第202章 果真是你 “人活一世,还是得痛快些。” 元沉月薄唇轻启,幽幽的说出内心的话,她俯视着身躯娇弱的李念初,对上一双探寻和挣扎的眼眸。 见李念初有些动容,李氏在一边心惊胆战,捂着胸口开始连连咳嗽。 “我说了,真的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吗?” 片刻静默后,就当有些人提着的心欲放下时,她一句话直接让元家人崩溃。 李念初口里问着皇帝,眼睛却看向了元韬。 皇帝荣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果真是他!” 桌上的杯子被皇帝摔了个粉碎,皇后惊得跪了下来。 元沉月也缓缓跪下,只见元韬依然如同木雕般跪得笔直,仿佛未曾听见李念初的指控,毫不惧怕。 而元慎早就认命的垂下头,李氏当即晕了过去。 “表哥。” 李念初理了理头发,整理了下仪容,轻轻的唤出口,声音是那样婉转温柔,就好像元宵节前去了元家,甜美柔淑的模样。 元沉月看得有些恍惚。 只一瞬,美好被打破。 一个人发疯一样扑了过来,她扑到李念初身上,压在身下不停的咒骂:“贱人,是你不知廉耻,你勾搭男人,你怎么不去死?你拖我们一家下水,你安的什么心,你非要我哥哥给你垫背是吗?” 元映月如同疯狗,面目狰狞,尖尖的指甲拼命的划破李念初的脸,很快就看见血流了下来。 皇帝看着如此场面简直怒不可遏,大声喝道,“来人。” 侍卫很快进来,费力几下才把元映月给拉了起来,摁在地上使她动弹不得。 李念初满脸是血,加之本就虚弱,被这一抓打体力不支,就晕了过去。 尽管如此,元映月嘴里依然咒骂不停。 “李念初,你忘了你来我家,我母亲是怎么待你的,你一来,她眼里都没了我这个女儿了。她对你这么好,你简直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你,”她看人一动不动,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元沉月,目眦欲裂的咆哮道,“是你,都是因为你,你害我,害我母亲,现在又一箭双雕,拿李念初来害我哥哥,你真是恶毒。早知道,父亲就不该把你捡回来,你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 皇后闻言,一两句话入了心,她暗自思量起来,打量着元沉月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 随后看向皇帝,开口问道:“皇上,这闹得已不成体统了,还请皇上裁断。” 荣弘此时略有倦色,心中顿感疲乏。 “你可认罪?” 他手一抬,一边的太监立刻端来了茶,他头也不抬的抿了一口。 这话除了问元韬,还有谁? 元家人紧张不安更甚。 李氏心里一遍遍的念着阿弥陀佛,真人保佑。 唯有元沉月,十分有兴致的看着元韬。 短暂的沉默,皇帝也没了耐心。 “不说,朕就当你认了。” “皇上。” “皇上。” 元慎和李氏都惊得大呼,不停的磕头为儿子求情。 “皇上,我儿冤枉。” “皇上饶命。” 第203章 杖责三十 求情的哭喊声让皇帝不厌其烦。 “住口。” 他大喝一声,元家两口子瞬间闭了嘴。 见皇帝动怒,皇后过来劝慰:“皇上,消消气。” 她轻轻拍着皇帝的背,为他顺气,又换上平时温婉的口气:“依臣妾看,这到底是不是元韬的骨肉还未可知,元家不认,那不如等着孩子生下,滴血认亲,也就真相大白了。” 唯有李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赶紧附和:“那绝不是我儿元韬的,求皇上明鉴。只要来日证实那不是我儿的骨肉,就能还我们清白了。” 元沉月心里冷笑,皇后为了保住李家,也不顾自己儿子的脸面了。 也是,这九个月,能做许多事,到时调换一个来滴血认亲,不就更能脱罪了。 但李念初是死定的。 元慎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回过味来也跟着李氏向皇帝附和:“皇上开恩,容许来日滴血认亲,还我儿清白。” 口口声声,拒死不认。 荣弘揉了揉眉头,也觉得有理,不过是等一个心服口服的死法,那就等。 眼不见为净。 “好,不过在此之前,两个人得看管起来,不容有事。” “还有,这个丫头,疯疯癫癫也好,装疯卖傻也好,昨日大闹婚仪,今日君前失仪。拖下去,杖责三十。” 荣弘指着元映月,一脸不悦,刚下命令就有侍卫过来把她拉了下去。 “谁敢求情,一起杖责。” 他随后悠悠说道,只一句就堵住了李氏还想哭喊的求饶声。 他已经厌烦不已了,这场闹剧就到这里。 元沉月在一边看着,元映月像一条狗一样被侍卫拎了起来,出人意料的是她没有大喊大叫。 只有她的蓬头垢面,露出来的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神,一眨不眨的始终盯着元沉月看,最后发出阴森森的笑,直至消失不见。 外面传来板子拍在身上,发出的沉闷声。 一下,两下。 没过几下,就听见元映月杀猪般的尖叫声,刺耳的,尖锐的,夹杂着咒骂的声音。 元沉月看不见外面行刑的场景,心里也是大感快意的。 她冷眼旁观着,看着李氏捂着嘴煎熬的模样,元慎痛心万分的捶着胸口,元韬也终于瘫软下来,回头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夹杂着痛楚。 这才是一家人。 不多时,外面的板子声戛然而止。 行刑的侍卫进来回话:“回皇上,杖责已毕。人已经昏死过去。” “元爱卿,去。” 皇帝处置元映月也算出一口闷气,听到人昏死过去,又补了一句:“找个郎中好好看看,顺便把疯病也治一治,别再出来惹是生非。” 元慎战战兢兢,斗胆向皇帝问道:“那臣的儿子?” “他?” 荣弘看了一眼,见元韬已有颓态,与方才的一言不发,判若两人。 “不如让臣把他带回家,从此闭门不出。” 元慎斗胆提议。 皇帝一想,这宫里关着一个臣子也不妥当,这人回了元家,若是跑了,那整个元家都逃不了干系。 也罢。 第204章 真饿了 接近正午,日头正盛,外头地面上一片熠熠生辉。 元沉月已一上午未进食,她想起茹安说起一叶轩的荷花酥,回想起它的滋味来,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 荣弘察觉到这一幕,看着这个十六的少女垂眸而立,与往昔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叠。 他叹了口气,不怒自威:“元慎,人要看管好,朕不想再有什么出逃的传言,但凡有,立刻处死。” 元慎如释重负,颤抖着声音,磕头谢恩。 他赶紧拉起虚弱的李氏,又推了推还在愣神的儿子,示意他们赶紧磕头。 李氏因痛心女儿被杖责,加之病得很重,更是虚浮无力。 她由丈夫搀扶着,磕头谢了恩,颤颤巍巍的起身,蹒跚着转身离开时,眼神意味不明的睨着元沉月,神情冷肃,透着寒意。 元沉月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闪着笑意,随后她从李氏憔悴的病容上移开,目光落在进来禀报的太监身上。 太监进来,躬身向皇帝回禀:“皇上,杨邛杨大人说有急事要面见皇上,还说事关皇后娘娘。” 荣弘一听与皇后有关,想也不想直接下令。 “传。” 他又见皇后有些不满,便随口安抚道。 “皇后坐下,听听是怎么回事?” 皇后内心气结,只好摆出端庄的姿态,收拾仪容,坐了下来。 元沉月看着走远的元家人,知晓自己该走了,她向皇帝福了福身:“皇上,臣女告退。” 原以为宫里一行到此为止,不料皇帝摆了摆手:“且慢。朕还有些话想单独问你,你先去宫里御花园逛逛,待朕传你。” “是。” 既如此说,元沉月只好应下。 皇后也悠悠开口:“让臣妾的宫女陪着她去,免得她迷路了。” 皇帝点头:“去。” 皇后的宫女出来领了命,走到元沉月面前,微微躬身,“奴婢芝兰,元小姐随我来。” 元沉月跟在芝兰身后,走出了西暖阁。迎面就见杨邛穿着官服,严肃冷冽的站立着,他的身后,低着头的是几日不见的芷柔。 芷柔抬眼时,眼神黯淡骤然闪着光。 但她很快又垂下眼眸,只因芝兰也看到了她。 芝兰微愣,诧异的呼出声:“芷柔姐姐。” 适时太监也出来传话,“杨大人请。” 杨邛微微颔首,他低头理了理官服,然后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芷柔跟在身后,也一起进入殿内。 元沉月看着他们,又听见芝兰呢喃的声音。 “芷柔怎么和杨大人一起?” 又转过头来问元沉月,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芷柔姐姐离开元家便不知所踪,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把她逼走的。” 元沉月被这如同审犯人的问话,问得无语凝噎,她不语当即转身就走。 气得芝兰在后面跺脚,又不得不跟上。 这偌大的皇宫,这皇宫的花园,元沉月前世对这里很是熟悉,轻车熟路就走到了御花园。 前世荣弗常带她进宫,去向刘贵妃请安,带她逛宫里的景致,逛御花园,又跟着茹安一起,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学着宫里的规矩礼仪。 元沉月走着逛着,入目是各种各样的花卉。 她一一略过,径直走到一处石桌子前,在石凳坐了下来。 她实在是饿了,也走不动了。 第205章 掌嘴吧 坐在凉亭下,元沉月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觉忆起往事来,想着想着,她终是叹了一声。 而本还是烈日炎炎的午后,骤然变了阴天。 随着几声孩童的笑声,陆续有脚步声,女子急切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公主。” “公主,慢些,小心别摔着。” 元沉月眼见一个年约三四岁,粉粉嫩嫩的小女孩,一手举着梅花枝,一只手提着粉色小裙子,小碎步跑着。 身后的宫女急切的呼唤着,生怕她的小主子摔了。 “哎呀。” 一声女人的惊呼声,元沉月循声望去,原来一眨眼的功夫,小女孩撞上了正往这走的刘贵妃。 手里的花枝不慎勾到了华服,勾起了丝。 刘贵妃身边的宫女,关切焦急:“娘娘这件衣裳,织衣局做了半个月才好,又是云锦。就这么被小公主弄坏了,真是可惜。” “多嘴。” 刘贵妃倒不在乎衣裳,她弯下腰蹲了下来,看着有些怯生生的小公主,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小脸,“你折的这些梅花枝,都是枯枝。是要折去做什么?” 小公主见没被责怪,才敢抬起头来,指着手里的花枝:“母妃她喜欢。” 闻言,刘贵妃淡淡一笑,好似不解又不想多问,遂摸了摸小公主的头,“那快去。” 又吩咐跟着小公主的宫女:“公主还小,跟着的要多上心点,别让公主磕了碰了。去。” 宫女连连称是,随后带着小公主离开了这里。 她们走后,元沉月就听见贵妃的宫女,荷香不满的说道:“娘娘也太好了,这庆妃仗着生了个女儿,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 “之前让二皇子去查杨家的行刺案,就是她进言的。才有了后面殿下要娶什么元小姐,又是正妃侧妃,又是疯了的,如今,和娘娘的关系,也有些僵了。” 一车轱辘话倒了出来,荷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既心疼刘贵妃这个主子,又不满二殿下为了个女子和亲娘闹僵。 刘贵妃揉了揉太阳穴,也没有责怪,只是叹了一声。 “奴婢芝兰,见过贵妃娘娘。” 元沉月在凉亭下,正听得出神,猝不及防身后的芝兰,大声的朝刘贵妃处喊了起来。 刘贵妃也是吓了一跳。 当她看清凉亭下还有一人时,脸色也是瞬间冷了下来。 元沉月当即起身,缓缓从凉亭走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女元沉月,拜见刘贵妃。” “你怎么在这?你刚才都听到了。” 没有让她起来,刘贵妃不满的质问,声音十分冷淡。 “臣女奉皇上之命,在此候着。方才正打盹,不想打扰贵妃娘娘雅兴。” 元沉月不疾不徐,禀明来意。 芝兰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宫女,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场驳了元沉月的谎话。 “回娘娘,方才元小姐精神正好,实在是看不出困倦之意。” 荷香顺着芝兰的话,也添油加醋:“看来方才的话是欺骗娘娘来着。偷听墙角,装疯卖傻,不知廉耻。” “娘娘,撒谎之人就该掌嘴。” 荷香进言道,眼里冒出了怒火,这下她只觉得二殿下识人不清,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女子。 刘贵妃仍是一脸的不悦,她当然知晓元沉月说的不过是让彼此脸面都过得去的话。 她本不想深究,也不想自降身份去跟一个小官家的女儿理论什么。 但一想起她的儿子,为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子,被禁足,顶撞皇后,被皇帝责难,心里就觉得屈辱。 刘贵妃越想越气,连头上的步摇也跟着颤动。 “胡说八道,掌嘴。” 第206章 不敢高攀 “是。” 荷香勾起一边嘴角,走过来作势抬手就要打人。 元沉月见她步步逼近,在巴掌就要落下时,毫不犹豫侧过身,躲开了一场羞辱。 荷香扑了个空,气得跳脚:“大胆,你竟敢躲,简直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来人,拿下她。” 不等刘贵妃再次发话,荷香便招呼后面的两个宫女,“在宫里的御花园,一个小小的臣女,敢对贵妃娘娘大不敬,简直无法无天。”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荷香不满,“还不快来。” 元沉月看在眼里,果真那两个宫女没有过来。 她心领神会,向贵妃解释道:“贵妃娘娘,臣女方才确实困得不行,并未听见什么。只是不知这芝兰姑娘为何说谎,引得娘娘您生气?” “奴婢没有。” 刘贵妃冷哼一声,更加不悦:“你这说辞太薄弱,反正你们谁说谎也只有你们二人知。” 她睨了一眼芝兰,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 刘贵妃心里更是来气,咬牙质问道:“元沉月,你以为荣弗看上你,你就能肆无忌惮吗?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休想,你连给他做侍妾都不可能。” 她一口气说完,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发泄出来,这个女子,从在中秋宴上露面,就一直让她的儿子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但就算儿子喜欢,她也看不上,因为门第。 哪怕当时赐了婚,做了侧妃,她有不满,对着儿子也尽量藏住心思。 “贵妃娘娘多虑了。臣女不敢高攀,也自知没有这个命。” 元沉月眨着黑亮的眸子,诚心的回话,是的,她这辈子与荣弗,都不会再有瓜葛。 刘贵妃盯着她看,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来。 “最好是这样。要知道,我从来都看不上你。” 这话倒是让元沉月心里有了一丝秋凉。 原来刘贵妃一直都不喜欢她。 “谢娘娘明言。” 元沉月抿唇一笑,她福了福身,低头时眼里尽是伤怀。 前世待她好,竟原来都不是真的。 元沉月收拾好情绪,抬起头又是淡然的模样。 “对了,方才说你怎么在这?” 刘贵妃仿佛想起什么,她看了眼芝兰,这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忽然又想到一事:“皇后身边的芷柔,听说去了元家后不知所踪,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把她逼走了?” “也是,说起手段,你怎会没有?皇后都把你撮合给了赵质子,天子都赐婚,你竟也能全身而退,怎么会没有好本事?” 刘贵妃又是一顿闷气,原以为元沉月嫁了人,她的儿子也就该断了念头,不想又是白欢喜一场。 本来放下的事,她又是越想越气。 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动。 “哟,这青天白日,怎么都在这说话呢,日头又出来了,岂不热?” 伴随着尖锐娇柔的声音,还有满头珠翠的碰撞声,一身兰青色纱裙,绣着翠竹叶,身后只跟着一个宫女的淑妃,言笑晏晏的走了过来。 “贵妃姐姐。” 淑妃过来,十分敷衍的行礼,恰如往常。 反而是一把拉起元沉月的手,含笑上下打量一把,十分亲密的模样:“你就是元沉月,生得比去年更标致了。近来身子如何,去年你可是把我吓坏了,我还担心了许久,这么一个美人儿,要有什么不测那多可惜。” 元沉月有些错愕,但也有礼貌的回道:“劳淑妃娘娘挂心,臣女虽有顽疾,还勉强留着一口气,能活一日是一日。” 这话让淑妃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 刘贵妃身边的荷香,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207章 出宫去吧 “荷香,去看看本宫要吃的点心做好了没有?” 刘贵妃瞥见淑妃就要发作,故意抢先把荷香支走,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淑妃被驳了颜面,又对元沉月的回话十分不满。 当下还不好发作,只好转移话题继续装作亲密:“无妨,宫里的御医都是数一数二,今日本宫与你一见如故,何不如本宫认你做个义女,也好弥补我没有女儿之憾。” 不仅元沉月,连方才还得意的刘贵妃都愣了一下。 只是说了两句话,就要认下做义女。 很快淑妃又亲热的笑着说:“你不说话,本宫就当你答应了。这样的好事,想来皇上会答应的。” 元沉月的手被淑妃抓得紧紧的,似乎有意的加紧力道。 她疑惑的看着淑妃,心里却暗叫倒霉。 正当她要张嘴说话,淑妃一把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极为迅速的放在元沉月手中。 “这支步摇当做见面礼,从此你我就是母女了。” 淑妃说完,元沉月立刻跪了下来。 她双手捧着步摇,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淑妃娘娘抬爱,臣女身份卑微,愧不敢受。更有一事,如今更不敢隐瞒了。” 淑妃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你说。” 元沉月诚心说道:“母亲曾为我去算过八字,仙师说我八字不好,生来克父母,来日还克夫。” 一语出,淑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仅淑妃,刘贵妃也一样。 刘贵妃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冷笑着直摇头:“果然是这样,哼。” “淑妃妹妹,看来该反悔了?” 刘贵妃忍不住讥讽起来,眉眼的得意更甚,此刻她的心可舒坦了。 淑妃秀眉一扬,也不退让,“反悔?本宫可有说过什么?” 一边着一边极为自然的收回元沉月手中的步摇,捏在手里看了一眼后,一把扔在御花园的某个角落。 “起来。” 淑妃摸了摸发髻,懒懒的说道,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元沉月起来时有些站不稳,她只觉得肚子饿得厉害了,本来身子就还虚着,哪经得住今天还未进食。 正说着,有太监往这里来了。 “元小姐,原来您在这。”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太监给她们行完礼,只听得刘贵妃先问,“有何事?” “回娘娘,皇上命奴才来寻元小姐,皇上口谕,元小姐可以出宫了。” “是。” 元沉月福了福身,正是松了口气,她可太想离开这里了。 “不知皇上在忙什么?” 淑妃随口问那太监。 太监眼珠滴溜溜转动,知道是两位有皇子的娘娘。 于是鼓足勇气,走到两人跟前悄声说道:“回两位娘娘,杨邛杨大人带着芷柔进宫,事情与皇后娘娘的族人占地,伤人有关,皇上怒不可遏。” 刘贵妃听了难免有些惊讶,反而是淑妃得意的勾唇一笑。 “她可真是运气不好,接二连三的事都瘫在她身上。” 淑妃听刘贵妃叹息,忍不住白了一眼,“谁让她是皇后。要我看,还是贵妃姐姐有太后命。” 元沉月听得倒吸口凉气,这是可以私底下议论的嘛? 还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还有一个太监的面。 这话不怕传到皇帝皇后的耳中? 第208章 淑妃 “淑妃,慎言。” 刘贵妃脸色铁青,大为不满:“妹妹别是病糊涂了,青天白日的,怕是活腻了。” 淑妃反而是从容一笑,“妹妹背后无人,我怕什么。倒是贵妃姐姐,胆小怕事,畏畏缩缩,还不如我。” 说完愈发笑得灿烂,把刘贵妃气得胸口起伏。 元沉月在一边看着两人斗嘴,对两人的为人行事也看明白了。 显然是因为刘贵妃身后娘家强大,又有两个出色的皇子,得皇帝猜忌,所以行事不敢太张扬。 不比淑妃,寒苦出身,一朝进宫。 一路靠的是自己,步步为营,成为宠妃,生下皇子,成为四妃之一。 但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娘家人在朝为官,能成为五皇子的帮手。 越是如此,越是一无所有,越敢去说去做。 刘贵妃气闷,还想发作,又见元沉月还在一边,不好再失态,只得作罢。 “淑妃,来日方长。” 说完这一句,刘贵妃昂着头,高贵优雅的离开了。 淑妃呢喃了一句:“装模作样。” 她转头睨着元沉月,缓缓靠近,故作叹息:“可惜,富贵多次与你结缘,你却擦身而过,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你本事太好?” 元沉月听出话里的言外之意。 她抬起头来,浅浅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 “看来,真是你本事大。” 淑妃明眸一闪,眼中意味不明的锋芒展露无疑,如刀如剑的看着她。 四目交汇,隐隐透出什么来,让元沉月心中不免一凛,难道? 淑妃此时步步逼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是胡焱在背后做你的刀,你说康王爷知道了,会怎么治他?” 说话声小而有力,只有对话的两人能听清楚。 元沉月后背一凛,果然,淑妃知道了。 她故作轻松,眨巴眼故作懵懂,“娘娘难道还打算认我做义女?” 淑妃一把捏住元沉月的下巴,咄咄逼近,“你们串通一气,荣弗知道了会如何?难道你就不怕吗?” 元沉月下巴被捏得生疼,想也不想撇开了淑妃的柔荑。 “娘娘从何而知,难道不是从二皇子那里?” 她轻轻揉了揉下巴,问得淑妃哑口无言。 幸好元沉月早从胡焱那里得知,元臻月入天泽府后,已经对荣弗和盘托出。 想来荣弗身边不仅有胡焱的人,还有淑妃的人。 元沉月心里暗忖,骤然跳出一个疑问,还是得回去好好问胡焱,或许能解开自己的心结。 她不顾淑妃逐渐花容失色的脸,径直转身离开,熟门熟路的踏出御花园。 现下,她独自走在出宫的路上,一路恨不得脚上生风,飞出这个吃人的宫墙。 一直走出宫门口,叶菁守在马车边,见到元沉月立马迎了上去。 “叶菁,快走。” 元沉月吩咐完径直上了马车,叶菁也不多话,驾着马车迅速扬长而去。 马车呼啸而过,扬起了风沙。 元沉月坐在车内,闭眼养神,肚子饿过了头,已不觉饿。 她回到了青朴院时,已经接近申时。 她一口气把桌上的茶水喝个精光,尚觉舒畅。 英儿询问后才知道她一天未吃东西,连忙去厨房帮着准备丰盛的吃食。 俞神医知道后,连忙摆手:“让她们做着清粥小菜,不可太过荤腥。” 第209章 汇报 傍晚时分,屋内的地上斜斜的铺着一小片金黄色,伴着八月的晚风,温度格外舒适。 俞神医连连叹息:“这北渝的气候也就秋天尚好些,夏天太热,冬日太冷。” 英儿好奇问:“神医云游四海,你觉得哪个地方好?” “自然有好地方,在南越有一处小州,叫翠云州,只与西罗国相差几十里。那里气候宜人,我住过两年,只是那里不甚太平。” 俞神医思绪飘到过往,忍不住惋惜,元沉月听得入神,她虽没听过,但也觉得那定个不错的地方。 “那翠云州现在如何?” 元沉月问道,话一出,就闻得门口处传来了动静。 原来是胡焱。 他有些出神发愣,手中的东西也落在地上。 只是很快回过神来,他弯下腰捡起掉落之物,那是一个油纸包。 再抬起头时,换上平日那副见到元沉月就欣喜的模样。 元沉月还以为自己看错,又敏锐的发现俞神医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 难道方才她们的谈话有何不妥? 她没有多想,她还有话问他。 俞神医站起身拍了拍衣裳,语气却能听出不对劲,“那我就先走,不打扰你们。” 然后有种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尤其是经过胡焱身边时,元沉月看着他的脸色是瞬间变了的。 英儿也觉得自己此时多余,也机灵的跟着退了下去。 “那是什么?” 元沉月见屋内只剩两人,胡焱的脸色又是极为严肃,眼眸低垂,仿佛陷入了回忆。 见他还在出神,她径直起身走了过去。 一把从胡焱手里拿过油纸包,轻轻打开,香气扑鼻,原来是板栗杏仁饼,色泽豆黄,还热气腾腾。 元沉月也不客气,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胡焱宠溺的看着她吃:“好吃吗?” “嗯。” 胡焱见她吃得满意,喜不自胜。 待她安心的吃完一块后。 胡焱才开始说道:“皇帝动怒,把皇后禁足了。” “皇后的族人在昌州一带大肆圈地,贿赂官员,串通一气。那些百姓叫苦不迭,还闹出了人命,但都草草了事。” “张氏族人愈发贪心,手越伸越长,私自占了于家的大片良田,两家因此械斗,死伤十来人。” “于家,那可是丞相夫人的娘家。千里迢迢赶了来,正巧赶在杨家最需要出气之时。” 元沉月饶有兴趣的听着,霎时她发觉胡焱好似说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抬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倒在自己喝过的杯子里,待递过去时才察觉不妥。 但来不及撤回,胡焱就一把接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喝下。 胡焱又接着说:“此事一到皇帝跟前,那就成了大事,杨家有备而来,皇后与张氏往来书信,写得可都不能让皇帝知道的。” “尽管她抵死不认,也抵不住芷柔,这个心腹嘴里说出来的秘密。” “芷柔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倒了出来。” “让皇帝真正动怒的,就是安插内线之事。当天就把关在大理寺的元家嬷嬷,还有杨家的,一起宣到御前,审问了大半天。” “最后就是皇后禁足,你猜皇帝派了谁去昌州,查清这事?” 胡焱一口气说完,又倒了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下。 元沉月沉思片刻,“五皇子?” 第210章 强吻 “不错。” “他已经动身,随杨邛去了昌州,想来事情一毕,他也算崭露头角。” 胡焱看向窗外,目光幽幽,意味深长。 元沉月看着他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倒是有几分好看。 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 元沉月忽然想到自己一直要问的话。 “淑妃也知道了你,她要挟我为她所用。我也诈了她一句,她慌了,看来她在荣弗那里也有眼线。” 胡焱不以为然,“这我知道。” “难不成,这也是你授意的?” 元沉月诈了一句。 胡焱转头看她,似笑非笑,“自然,甚至于元臻月的事,淑妃也知道了。” “你想做什么?” 元沉月试探问道,她心里也明白,这事终究包不住火。 然而,他却反过来问她:“你心疼?” 语气森然,带着寒意。 “难道你心里还有他?” 胡焱察觉她眼神似有动容,心里再也克制不住。 如同受了巨大的刺激,噌的站了起来,眼里似有万般痛苦,又是揪心又是愤怒。 元沉月猝不及防,还不等她回过味,正要说自己并无此意时。 眼前忽然一片阴影,想说话的嘴被堵住了。 胡焱俯下身,强势的吻上元沉月香软嫣红的唇,比上次更出其不意。 更甚之,他趁她还僵住之时,撬开贝齿,更进一步品尝到香甜细腻的滋味。 元沉月大脑一片空白,残留一丝理智使她本能的想推开这个登徒子。 奈何胡焱骤然兴起,这魁梧的身体也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轻易推开。 元沉月无法,只好狠狠咬了他的舌头,丝毫不留情。 “嘶。” 胡焱闷哼一声,痛感传来,嘴里顿时一股腥甜。 他刚抽身起来。 啪。 胡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袭来,瞬间清醒不少。 元沉月打得手腕生疼,又是气又是委屈,抿着嘴忍不住再是一巴掌。 饶是如此,胡焱也没有躲。 硬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脸上五指印很快浮现。 “无耻。” 元沉月恨不能撕碎他,她还觉得不解气,干脆抄起桌上的水壶,想也不想就兜头砸去。 胡焱这下才有些慌,抓住她的手把水壶抢了过去。 “我知错了。” 胡焱知她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跪了下来,一边求饶,一边安抚,“我方才一时冲动,轻薄了你,你要打要骂都行。但今日且放过我,来日我定由你处置,绝不反抗。” 元沉月气得咬牙,平白被占了便宜。 正准备扬手又是一巴掌时,她再三斟酌,才缓缓放下,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了下来。 “好,我记下了,到时候你可别还手才好。” “我发誓,来日清账之时,我必听之任之,若反抗,天打雷劈。” 胡焱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天发起誓来,眼中真情流露。 元沉月冷眼看他,心里想这人真是反复无常。 渐渐的,时光流逝,她见他嘴角有鲜血渗出,终究是心软了,“你起来。” 胡焱以为她消气了些,心才稍稍放下。 第211章 回王府 “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元沉月看了看天色,昏暗不明,加之刚才的冲突,心口终究闷闷的。 胡焱倒是不在乎,“无妨,王爷还未回来,侧妃也不会过问的。” 自从七月尾,康王爷得到情报,在远在千里处发现了矿,便匆匆带着胡焱出京。 这自然是胡焱故意为之,也是中途借故回京,才能继续实施计划。 元沉月自然也是知道的。 “皇后幽禁,接下来该如何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意料之中。 胡焱摸了摸嘴角,又兼舌头的痛楚传来,开始卖起关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元沉月白了他一眼,心中郁郁,忍不住叹气。 “神医说,心情郁结,于身子无益,”胡焱心疼起来,他脑子飞快转动,“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这里不远有一处溪流,我让人在附近盖了间竹屋。” 元沉月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她听到竹屋,不禁想起一人来。 “赵廓如何了?总不会真的要让茹安嫁给他?” 想到这,她忧心忡忡。 胡焱看出她的担忧,“郡主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这也是阻拦不了的事。皇帝这次斥责赵廓,想来不会轻易把郡主许婚给他。” 元沉月还是担忧,上次见到茹安,已然是陷入情网的姿态。 茹安又是性格洒脱的女子,若是来日再拦着不许他们成婚,搞不好。 她心里涌起一个不祥的念头。 想到这,元沉月浑身一凛,有些发冷。 “不会的。” 她喃喃自语。 胡焱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轻声劝慰道:“她生自王府,得王妃悉心教养,高门贵女,是不会自轻自贱的。她又不是李念初。” “话虽如此,防不住有人暗害。” 元沉月脱口而出,转头目光落在胡焱脸上,声音悠长且空灵,仿佛穿透时间回到前世。 在十六岁的重阳夜,回到闺房,喝下茶水,很快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就连英儿都疑惑,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直至后来有了身孕。 接下去的日子便是暗无天日。 “你说什么?” 胡焱被看得心虚了,他定了定神,“你是说赵廓?他不敢,他还要回南越,势必不会在这里找死。” 元沉月沉默良久,最终下定决心。 “明日送我去武王府。” “好。” 胡焱心有不舍,也只元沉月放不下茹安,只好答应。 翌日,马车在武王府门口停下。 叶菁刚扶着元沉月下了马车,就听见茹安的声音传来。 “沉月。” 茹安欢快的出来迎接,一身浅青色裙装更显俏皮。 “昨夜递来消息,说你今日要过来,我欢喜得很。” 茹安拉着元沉月的手,乐呵呵的说个不停,“母亲一大早就吩咐了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你不在府上的时日,她总跟我念叨你,快,母亲在等着你了。” 元沉月言笑晏晏,“我也想念王妃了。” 上次一别是接了赐婚的圣旨,不得已回了元家。 这次不再婚事缠身,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回来,还解决了李氏这个心病,也算不枉此行。 第212章 红玉环 武王妃轻轻放下茶盏,喜笑颜开的看着两个年轻娇艳的女孩缓缓走近。 “回来啦。” 一踏进门,王妃慈眉善目,仿佛自家女儿出去玩了一日,适才归家。 元沉月心头触动,她走到王妃面前,眉眼含笑:“回来了。” 王妃拉过她的手,动容之时眼中隐有泪花,“委屈你了。” 这其中的“委屈”为何,也只有两人清楚。 茹安在一边忍不住醋意横生,撒娇道:“母亲,沉月一来,你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王妃嗔道:“沉月在元家九死一生,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你这倒好,全家宠着,你倒是愈发任性。” 茹安撇了撇嘴,“可如今不都好了,婚也取消了,也算成全女儿,就剩母亲你了。” 话一出,王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茹安,你说千百遍都无用。” 气氛骤然冰到极点。 周围伺候的人更是不敢大声出气,都低下头不敢去看。 茹安依旧不服气,又不敢再惹怒她,只好求助的看向元沉月。 元沉月也明白,这事急不得。 她朝茹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眼下王妃生气,不宜再僵持下去。 元沉月想了想,岔开话题,温声道:“王妃,近来可听说红玉环的事,有个南越来的商人,带着它在大都高价叫卖。” “是有此事,我听晋儿说起,”王妃抬起头,望向门口叹息起来,“那枚红玉环是先太后之物,出生时含在口中带来的。此事奇异,就有相师算出先太后与红玉环,皆是昌盛我北渝的,乃是凤命与吉物。” “果然先皇与先太后一朝登位,大渝一年胜似一年。” 茹安听得入神,不禁疑惑:“这么重要的红玉环,怎么流落到一个商人手上?” 元沉月看了看她,知道茹安对这事并未听说,想在前世,她也一样不知。 还是前不久,胡焱把这事的由来与自己说过一遍。 “我听说是与东胡打了败仗,东胡占了大渝三个州,掳掠百姓钱财无数,至今已经是二十年了。” 武王妃望着两张娇俏的脸庞,叹息的摇摇头,“不知为何东胡竟提出,要先皇拿那枚红玉环去交换那三个州,但一来相师断定这是吉物,如此一来此物段不能有差池,又怎能献出去?” “然眼下已经国家遭难,百姓等待援救,又怎可为一死物而罔顾人命。” 元沉月道:“但最终还是用它换回三个州,也好,为君又怎能弃自己的百姓不顾。” 武王妃点点头,哀叹道:“但你们不知道,东西也不是轻易给的。大臣们分做两派,各自力谏,更有劝谏者拿出当年相师的预言,说此物一旦不在我大渝境内,灾厄会降临,至少五年之久。” 茹安拿起的蜜饯又放下,“难不成后来真有灾厄?” “先皇左右为难,人命关天和国运祥瑞,哪个都无从选择。直到李太傅把当年的相师押解到朝堂上,揭穿相师乃是江湖骗子,所谓吉物祥瑞也不过是为了索要钱财的空话。” “这下那帮大臣也无话可说,先皇便把红玉环舍了出去,换回那三个州。” 第213章 王妃忧心 “就这么简单?”茹安觉得很不可思议,打仗就为了一枚红玉环。 武王妃又接着道:“若是大渝往后几年平安无事还好,可偏偏天灾不断,先是水灾又是虫灾,竟真的连绵五年之久。如此一来,相师是对的。” “那后来呢?”茹安急了,迫不及待催着王妃继续。 “先不说灾厄,就是红玉环送出去三个月,先太后就郁郁而终,再不到两年先皇也驾崩。接着便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登基。” 茹安问:“那相师后来如何?可有把他找来?还有冤枉相师的李太傅如何了?” 王妃摇摇头,“竟不知为何,当今皇上不信这些,闭口不提当年之事。后来有人提起这事,竟被斥责贬官后再无人敢提。” “李太傅是皇上的老师,为人德高望重,门生遍地,皇上在朝堂上也颇为尊重他。” “他也算鞠躬尽瘁,哪里有灾他亲自请命前往赈灾,颇有政绩。如此一来,也就无人敢提当时之事。” “很快五年灾年过去,往后大渝也就好了,”武王妃说到这松了口气,像是终于柳暗花明。 茹安心绪起伏,听了这许久的故事,也仿佛在过去畅游一番,总算熬了过来,她又拿起一颗红枣,又觉得没有滋味,便又放下。 元沉月也坐着听了许久,感慨良多:“人心里都是清明的,灾厄是不是红玉环之祸,相师是不是歪打正着不幸言中,都无从得知。但红玉环确确实实是换回我三个州的百姓性命,如果真为了一块玉,弃城池百姓不顾,才是真的失了民心。” “就是如此。” 武王妃看着元沉月,想起她这半个月来遭受无妄之灾,忍不住怜惜:“沉月,听说元映月险些把你,是不是真的?” 茹安义愤填膺,“自然是真的,元臻月都与我说了。那还有假?要不是她,对了,臻月如何了?那日她非要去找二皇子,可有说些什么?难不成她把胡。。” 茹安意识说太快,赶紧闭了嘴。 王妃警惕起来,疑惑的盯着茹安,“胡什么?” 茹安有些畏惧无措,只好求助的看向元沉月。 元沉月耳尖微红,她迎着王妃探寻的目光,还是道出了来:“是胡焱。” 这个名字,让武王妃眉头一皱。 “胡焱,他不是和杨丞相家的牵扯不清吗?听说弄得人家神魂颠倒,寻死觅活的,这种人,你怎么可以跟他有往来?” 武王妃方才察言观色,见她脸上亦有绯色,心中了然,但知晓那人竟是胡焱,也觉得大为意外。 元沉月看着动怒的王妃,心头也不是滋味起来,她轻轻安抚劝慰:“王妃,你相信我。这里面也有许多还未能言说的事,待来日沉月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她还不能说,胡焱假意靠近杨茵茵的缘由,不过是为了让杨家把矛头对准皇后,让他们鹬蚌相争。 茹安也过来帮她说话,“母亲,沉月是个沉稳的人,她不会看走眼的,就如女儿一样精明,是不是?” 武王妃这下更忧心,她忍不住嗔怪起茹安:“你要是精明,又怎会被赵廓牵着鼻子走。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我放心。” 第214章 练武 元沉月回到了往日在王府居住的浅云居,院墙外的梧桐郁郁葱葱,撑开了一把巨大的伞,一面在外,一面在内,在内的伞下面,是她喜欢的乘凉之处。 这次跟来的只有叶菁。 她一身武艺,却不会做伺候人的事,索幸茹安懂得,也派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这边的日常。 茹安见叶菁上次英姿飒爽,从天而降的气派,心里喜欢非常,硬是软磨硬泡,要拜叶菁为师傅。 叶菁面冷心软,她一向不善言辞,倒也耐不住俏皮活泼的茹安的一通撒娇,也就答应下来。 元沉月没想到,刚用完午膳不久,她们两个竟有模有样的练起来了。 只是很快传来茹安叫苦不迭的求饶声,只一个扎马步,就要扎一个时辰。 叶菁见状也毫不客气,板着脸沉声:“郡主娇贵,还是回去绣绣花,看看书。练功辛苦,不适合你。” 茹安累的直拍大腿,喘着气,开始打起退堂鼓。 “这扎马步也太累了,你说得对,我一个郡主,多带两个护卫就行了,我就不亲自练了。” 叶菁抱着胳膊,“郡主有自知之明,练功需有个好体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 茹安嘟着嘴,失望又无奈的叹了一声,叶菁于心不忍,她顿了顿,“我可以教郡主几个小招式,若是遇上歹人,使出这几招,可暂使他们无还击之力。” 茹安眼睛一亮,“太好了,快教我。” 元沉月斜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侧着脸看两人有模有样的教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蓝天白云下,日光还算耀眼。 很快,茹安满头大汗的学完了。 叶菁则是一滴汗未出,大气没喘一口。 “郡主,快喝点水。” 杏儿赶紧端了茶水过去,一边擦着茹安额头上的汗水,心疼得不行,“郡主,辛苦了。” 叶菁眼皮不抬,“郡主要多多练习,不可懈怠,否则前功尽弃。” 茹安喜笑盈盈,恭敬的作揖,“是,师傅。” 元沉月忍不住哀叹一声:“你们现在可是师徒了,感情亲密,非同一般。” 茹安一听也不惯着,“这也简单,你嫁给我哥哥,这样你变成我嫂子,谁还能比咱们更亲密。” 叶菁立马打断,“那不行,小姐她是我公子的人,谁要是要动小姐的心思,我叶菁第一个不干。” 茹安被叶菁的一本正经,逗得捧腹大笑。 元沉月脸颊微红,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躺了下来侧过身去,装作没听见。 傍晚来得很快,天迅速的黑了下去,连夕阳的只存在一会就消失不见。 茹安陪着元沉月,在浅云居用了晚膳。 晚膳是四菜一汤,有酸辣可口的糟鹅鸭掌,有蘑菇菜心,有螃蟹清羹,有鲤鱼脍,还有一道老母鸡汤。 元沉月用得不多,她记得俞神医教她的保养身子的方法,便是不可多食,于是她吃了六分饱就停下筷子。 茹安纳闷:“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元沉月便和她说了,俞神医的养生之道。 茹安若有所思,“可我觉得人生不过几十年,何必克制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第215章 争吵 元沉月没有反驳茹安的话。 她淡淡一笑,“不如我们出去散散步。” 茹安也放下筷子,摸了摸吃得滚圆的肚子,“行。” 武王府开始灯火通明,所经之处都挂上了闪着明黄色的灯笼,一排望去,十分耀眼。 两人并排走着,脚下是一排铺着雨花石的长路,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身后跟着的是叶菁和杏儿。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妃的住处,茹安提议,“正好去母亲那里喝杯好茶。” 元沉月点点头,正合她意。 随即她们迈步进了王妃的院子,只是走了几步,两人就觉着这里气氛不太对。 “父亲,母亲,这是出了什么事?” 茹安心里不安,她赶紧走进屋里,见父母哥哥都在,几人的神情也颇有些凝重。 元沉月进去后发觉不寻常,便只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随即听见武王爷严肃的说道,“宫里出事了,宫里有消息传来,说皇上中毒,昏迷不醒。” 李晋也是一脸凝重,想了想劝说道,“父亲,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也未必是真。” 武王爷不满的哼了一声,白了李晋一眼,“这事要是真,那宫里就要大乱了。我武王府深受皇恩,天子安危事关社稷,我又怎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武王妃也劝道:“王爷,话虽如此,但此事未知真假,还是不可轻举妄动。” 听着王妃的劝说,武王爷稍稍放下心绪,但手中的拳头仍攥得紧紧的。 茹安和元沉月对视一眼,元沉月冲她摇摇头,茹安却是不管不顾,站出来大声说道,“父亲,这定是真的。皇上现坐困愁城,您应当进宫救驾才是。” 武王爷诧异的盯着女儿看,狐疑不安的问她,“你何来这么笃定?” 茹安跪了下来,庄重肃穆,“父亲,这是个好机会,只要救驾有功,王府和女儿都会前程似锦,甚至于赵廓,也是个回南越的好机会。” 武王妃一听大怒,她立刻就明白这其中之意,“想都别想。想让那赵廓去参与救驾之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还是说皇上中毒,暗地里是你们的谋算?” 王妃死死盯住茹安,越说越后怕,接着又意味不明的看向元沉月,心里隐隐开始焦灼不安。 “沉月,你说,”武王妃走到她面前,不安的追问道:“这事与你们无关?” 元沉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没有逃避,“王妃,这事确实与我无关。但,茹安她已经说了,想来回不了头。” 武王妃如遭雷击,她痛心疾首的看着女儿,茹安已然豁出去般的决绝,神情冷淡且庄重。 “你当真要和那赵廓在一起?为了他,连父母都不要了?” 李晋见不得妹妹如此疯魔,他质问茹安,又不满的质问元沉月,“你把赵廓推给我妹妹,你到底是何居心?” 茹安也同样见不得李晋的恶意揣测,她拦在元沉月身前,怒道:“我早就喜欢赵廓,别说沉月不喜欢,就是喜欢我也要把他们拆散。凭什么你能和茉羽暗中苟且,我清清白白的,就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李晋当着武王爷的面,被妹妹一通羞辱,他涨红了脸,又是气得跳脚。 “你胡说什么?你知不知羞?” “我怎么不知羞。” 兄妹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武王爷头疼欲裂,抄起桌上的茶杯愤怒的摔在地上。 屋里瞬间一片寂静。 武王妃心力交瘁,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忧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无话。 元沉月拉过茹安,眼神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李晋气鼓鼓的,转过脸去不再看她们。 这时,外面有人在门口通报。 “王爷,赵公子有急事求见。” 第215章 争吵 元沉月没有反驳茹安的话。 她淡淡一笑,“不如我们出去散散步。” 茹安也放下筷子,摸了摸吃得滚圆的肚子,“行。” 武王府开始灯火通明,所经之处都挂上了闪着明黄色的灯笼,一排望去,十分耀眼。 两人并排走着,脚下是一排铺着雨花石的长路,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身后跟着的是叶菁和杏儿。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妃的住处,茹安提议,“正好去母亲那里喝杯好茶。” 元沉月点点头,正合她意。 随即她们迈步进了王妃的院子,只是走了几步,两人就觉着这里气氛不太对。 “父亲,母亲,这是出了什么事?” 茹安心里不安,她赶紧走进屋里,见父母哥哥都在,几人的神情也颇有些凝重。 元沉月进去后发觉不寻常,便只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随即听见武王爷严肃的说道,“宫里出事了,宫里有消息传来,说皇上中毒,昏迷不醒。” 李晋也是一脸凝重,想了想劝说道,“父亲,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也未必是真。” 武王爷不满的哼了一声,白了李晋一眼,“这事要是真,那宫里就要大乱了。我武王府深受皇恩,天子安危事关社稷,我又怎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武王妃也劝道:“王爷,话虽如此,但此事未知真假,还是不可轻举妄动。” 听着王妃的劝说,武王爷稍稍放下心绪,但手中的拳头仍攥得紧紧的。 茹安和元沉月对视一眼,元沉月冲她摇摇头,茹安却是不管不顾,站出来大声说道,“父亲,这定是真的。皇上现坐困愁城,您应当进宫救驾才是。” 武王爷诧异的盯着女儿看,狐疑不安的问她,“你何来这么笃定?” 茹安跪了下来,庄重肃穆,“父亲,这是个好机会,只要救驾有功,王府和女儿都会前程似锦,甚至于赵廓,也是个回南越的好机会。” 武王妃一听大怒,她立刻就明白这其中之意,“想都别想。想让那赵廓去参与救驾之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还是说皇上中毒,暗地里是你们的谋算?” 王妃死死盯住茹安,越说越后怕,接着又意味不明的看向元沉月,心里隐隐开始焦灼不安。 “沉月,你说,”武王妃走到她面前,不安的追问道:“这事与你们无关?” 元沉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没有逃避,“王妃,这事确实与我无关。但,茹安她已经说了,想来回不了头。” 武王妃如遭雷击,她痛心疾首的看着女儿,茹安已然豁出去般的决绝,神情冷淡且庄重。 “你当真要和那赵廓在一起?为了他,连父母都不要了?” 李晋见不得妹妹如此疯魔,他质问茹安,又不满的质问元沉月,“你把赵廓推给我妹妹,你到底是何居心?” 茹安也同样见不得李晋的恶意揣测,她拦在元沉月身前,怒道:“我早就喜欢赵廓,别说沉月不喜欢,就是喜欢我也要把他们拆散。凭什么你能和茉羽暗中苟且,我清清白白的,就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李晋当着武王爷的面,被妹妹一通羞辱,他涨红了脸,又是气得跳脚。 “你胡说什么?你知不知羞?” “我怎么不知羞。” 兄妹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武王爷头疼欲裂,抄起桌上的茶杯愤怒的摔在地上。 屋里瞬间一片寂静。 武王妃心力交瘁,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忧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无话。 元沉月拉过茹安,眼神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李晋气鼓鼓的,转过脸去不再看她们。 这时,外面有人在门口通报。 “王爷,赵公子有急事求见。” 第216章 怀疑 “传。” 茹安难掩喜色,丝毫不管武王爷在听到赵廓时,脸上可见的黑了下去。 她当即大声向外面通传的下人呼道,伴随着一声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只见门被轻轻推开,元沉月见赵廓一身青色衣裳,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拜见王爷。” 赵廓进来的第一件事,恭恭敬敬的向武王爷作揖行礼。 武王爷脸色阴沉的可怕,看赵廓的眼神恨不得剥皮拆骨,茹安过来拉起赵廓的手臂,对武王爷求情道:“父亲,你先听听他要说的话。” 茹安看向武王妃,示意她替赵廓解围。 武王妃白了她一眼,又不想让这两人乍一见就僵在原地,看在女儿的份上,她还是出面说情。 “王爷,过门是客。不妨听听他有何话说?” 武王爷还犹自恼怒,但王妃的话还是起了作用。 他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别过头去不看赵廓一眼。 茹安见父亲妥协,赶紧示意赵廓快说。 赵廓朝茹安温和一笑。 元沉月见赵廓这一笑,茹安双眼直放光,心花怒放中带着藏不住的娇羞,两人站一块,确实是一对璧人。 李晋看不惯妹妹这般不值钱的样子,对赵廓也是没好气的训道:“有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要你管。” 茹安见不得李晋对赵廓的奚落,出面凶了他,又对赵廓道:“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赵廓神情凝重,言辞切切,“王爷,皇上中毒,确切无疑,皇上现困于刘贵妃的宫殿里,正等着王爷去救驾。” 武王爷一听大怒,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就什么,三言两语就要本王进宫救驾,真凭实据呢?” 赵廓拿出一枚令牌,“这是刘贵妃宫里的令牌,消息便是她最信任的宫女传出来,皇上身中剧毒,生命垂危,听说御医也无他法,宫里刘贵妃主事,又压着此事,只怕皇上一朝又不测,宫中就要大乱了。” “就照你所说,皇上中的毒连御医都无法医治,本王能进宫救驾,却也不是神医在世。” 武王爷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他已然信了皇帝中毒的事。 赵廓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做质子,离开南越时带着的丸药,有解毒的奇效,此乃我南越皇室的秘药。” 武王爷打量着赵廓,眼神夹杂着不信任,“这也太巧了,皇上中了无人可解的毒,你这刚好有解奇毒的药。本王不得不怀疑,你与刘贵妃是否暗中勾结,图谋不轨?不,你利用刘贵妃最信任的宫女来嫁祸?” 武王爷眼神直勾勾,越说越觉得可疑。 赵廓没想到,却丝毫不慌,迎着审视的目光,他从容应对:“王爷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任人欺凌的外来之客。我所愿的不过是有朝一日回到南越,对于大渝的皇权争斗,实在是力不从心。” “刘贵妃的宫女确实是我收买来探听消息,现下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于我确实是天赐良机。只要救了大渝皇帝,我就能回南越,王爷也能再有一大功,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第216章 怀疑 “传。” 茹安难掩喜色,丝毫不管武王爷在听到赵廓时,脸上可见的黑了下去。 她当即大声向外面通传的下人呼道,伴随着一声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只见门被轻轻推开,元沉月见赵廓一身青色衣裳,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拜见王爷。” 赵廓进来的第一件事,恭恭敬敬的向武王爷作揖行礼。 武王爷脸色阴沉的可怕,看赵廓的眼神恨不得剥皮拆骨,茹安过来拉起赵廓的手臂,对武王爷求情道:“父亲,你先听听他要说的话。” 茹安看向武王妃,示意她替赵廓解围。 武王妃白了她一眼,又不想让这两人乍一见就僵在原地,看在女儿的份上,她还是出面说情。 “王爷,过门是客。不妨听听他有何话说?” 武王爷还犹自恼怒,但王妃的话还是起了作用。 他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别过头去不看赵廓一眼。 茹安见父亲妥协,赶紧示意赵廓快说。 赵廓朝茹安温和一笑。 元沉月见赵廓这一笑,茹安双眼直放光,心花怒放中带着藏不住的娇羞,两人站一块,确实是一对璧人。 李晋看不惯妹妹这般不值钱的样子,对赵廓也是没好气的训道:“有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要你管。” 茹安见不得李晋对赵廓的奚落,出面凶了他,又对赵廓道:“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赵廓神情凝重,言辞切切,“王爷,皇上中毒,确切无疑,皇上现困于刘贵妃的宫殿里,正等着王爷去救驾。” 武王爷一听大怒,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就什么,三言两语就要本王进宫救驾,真凭实据呢?” 赵廓拿出一枚令牌,“这是刘贵妃宫里的令牌,消息便是她最信任的宫女传出来,皇上身中剧毒,生命垂危,听说御医也无他法,宫里刘贵妃主事,又压着此事,只怕皇上一朝又不测,宫中就要大乱了。” “就照你所说,皇上中的毒连御医都无法医治,本王能进宫救驾,却也不是神医在世。” 武王爷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他已然信了皇帝中毒的事。 赵廓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做质子,离开南越时带着的丸药,有解毒的奇效,此乃我南越皇室的秘药。” 武王爷打量着赵廓,眼神夹杂着不信任,“这也太巧了,皇上中了无人可解的毒,你这刚好有解奇毒的药。本王不得不怀疑,你与刘贵妃是否暗中勾结,图谋不轨?不,你利用刘贵妃最信任的宫女来嫁祸?” 武王爷眼神直勾勾,越说越觉得可疑。 赵廓没想到,却丝毫不慌,迎着审视的目光,他从容应对:“王爷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任人欺凌的外来之客。我所愿的不过是有朝一日回到南越,对于大渝的皇权争斗,实在是力不从心。” “刘贵妃的宫女确实是我收买来探听消息,现下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于我确实是天赐良机。只要救了大渝皇帝,我就能回南越,王爷也能再有一大功,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第217章 追随 李晋一脸不屑:“你为了自己的目的,就要拉我妹妹,拉整个王府陪你去赌。若是出事你一人死了倒干净,我们可不奉陪。” “谁说只有他一人,”茹安怼道:“你们别忘了,刘贵妃的儿子是谁?” 说话间,门口处又走进一个人来。 来人一身鸦青色暗花团纹长袍,腰系玉带。 目光深邃且锐利,他先是从元沉月身上淡淡扫过,再是看向错愕的武王爷。 “二殿下。” 武王爷赶紧起身行礼,见他来此他暗自觉得不妙。 荣弗过来虚扶一把,“王爷,父皇危在旦夕,还请您出马,进宫护驾。” “这。” 武王爷装糊涂,“殿下此话,是说皇上出事了?” 荣弗干脆摊开手,不与他打太极:“想必赵廓也同王爷说了,父皇在我母妃宫里中毒,御医又束手无策。” “是,他是这么说的,但。” 武王爷一边观察荣弗的神色,“但中毒之事,殿下可知是谁?” “是皇后。” 荣弗撂下一句,笃定的看着瞪大眼的武王爷,“皇后昨日被禁足,今日便指使宫人给我父皇下毒,现在宫里是皇后一手掌控,她一手扣押我母妃,一手就等着父皇咽气,好让她的儿子做皇帝。” 此话一出,不止王妃,连李晋的吓得有些慌了神。 见荣弗说得如此笃定,武王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虽在战场杀人无数,这种面对面取其性命,不比宫中权斗让人难以捉摸。 然而武王爷察觉到荣弗的话与赵廓的话有些出入,他狐疑的看向赵廓,“赵公子不是说宫里是刘贵妃主事吗?” 荣弗也瞥了他一眼,替他说道:“他只是收买了一个宫女,宫里时移世易,瞬息万变。皇后早就夺了权,宫里已然都听命于她。” 武王爷才恍然大悟,他不屑的瞟了一眼赵廓,忍住不嗤笑出声。 荣弗背手而立,颇有几分帝王之气:“王爷虽交了兵符,但部下大多同你出生入死,想来会听命于你。现下有了解药,就差王爷的东风。” 言毕,荣弗躬身作揖,十分恭敬。 武王爷赶紧摆摆手,“殿下言重。此事需从长计议,要是擅自调动兵马可是死罪。” 荣弗一听厉声喝道,“事关父皇生死,武王爷难道想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还是说,王爷和皇后是一伙的,正等着明日新帝继位,普天同庆。” 荣弗步步逼近,目光如炬。 武王爷吓得直接跪了下来,见状王妃跪了下来,连同她的儿女也如此。 只有赵廓,立在荣弗身后,“殿下,眼下若是康王爷在京,倒还好些。” “若是康王在京,又何须来此?” “殿下。” 武王爷一听康王,脑子瞬间清醒,因着最近的种种,他愈发讨厌那个老匹夫。 思前想后,他不得不作出决断,“臣出生入死,征战杀敌,为的就是护我大渝安定。今日殿下既说皇上身陷囹圄,臣愿听从追随殿下,进宫救驾。” 荣弗俯视着他们,嘴角勾起,眼里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世间一切炙手可得。 元沉月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陡然生出寒意。 第217章 追随 李晋一脸不屑:“你为了自己的目的,就要拉我妹妹,拉整个王府陪你去赌。若是出事你一人死了倒干净,我们可不奉陪。” “谁说只有他一人,”茹安怼道:“你们别忘了,刘贵妃的儿子是谁?” 说话间,门口处又走进一个人来。 来人一身鸦青色暗花团纹长袍,腰系玉带。 目光深邃且锐利,他先是从元沉月身上淡淡扫过,再是看向错愕的武王爷。 “二殿下。” 武王爷赶紧起身行礼,见他来此他暗自觉得不妙。 荣弗过来虚扶一把,“王爷,父皇危在旦夕,还请您出马,进宫护驾。” “这。” 武王爷装糊涂,“殿下此话,是说皇上出事了?” 荣弗干脆摊开手,不与他打太极:“想必赵廓也同王爷说了,父皇在我母妃宫里中毒,御医又束手无策。” “是,他是这么说的,但。” 武王爷一边观察荣弗的神色,“但中毒之事,殿下可知是谁?” “是皇后。” 荣弗撂下一句,笃定的看着瞪大眼的武王爷,“皇后昨日被禁足,今日便指使宫人给我父皇下毒,现在宫里是皇后一手掌控,她一手扣押我母妃,一手就等着父皇咽气,好让她的儿子做皇帝。” 此话一出,不止王妃,连李晋的吓得有些慌了神。 见荣弗说得如此笃定,武王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虽在战场杀人无数,这种面对面取其性命,不比宫中权斗让人难以捉摸。 然而武王爷察觉到荣弗的话与赵廓的话有些出入,他狐疑的看向赵廓,“赵公子不是说宫里是刘贵妃主事吗?” 荣弗也瞥了他一眼,替他说道:“他只是收买了一个宫女,宫里时移世易,瞬息万变。皇后早就夺了权,宫里已然都听命于她。” 武王爷才恍然大悟,他不屑的瞟了一眼赵廓,忍住不嗤笑出声。 荣弗背手而立,颇有几分帝王之气:“王爷虽交了兵符,但部下大多同你出生入死,想来会听命于你。现下有了解药,就差王爷的东风。” 言毕,荣弗躬身作揖,十分恭敬。 武王爷赶紧摆摆手,“殿下言重。此事需从长计议,要是擅自调动兵马可是死罪。” 荣弗一听厉声喝道,“事关父皇生死,武王爷难道想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还是说,王爷和皇后是一伙的,正等着明日新帝继位,普天同庆。” 荣弗步步逼近,目光如炬。 武王爷吓得直接跪了下来,见状王妃跪了下来,连同她的儿女也如此。 只有赵廓,立在荣弗身后,“殿下,眼下若是康王爷在京,倒还好些。” “若是康王在京,又何须来此?” “殿下。” 武王爷一听康王,脑子瞬间清醒,因着最近的种种,他愈发讨厌那个老匹夫。 思前想后,他不得不作出决断,“臣出生入死,征战杀敌,为的就是护我大渝安定。今日殿下既说皇上身陷囹圄,臣愿听从追随殿下,进宫救驾。” 荣弗俯视着他们,嘴角勾起,眼里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世间一切炙手可得。 元沉月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陡然生出寒意。 第218章 突袭 星子点点,夜风微凉。 时光一点点悄悄流逝,在茹安的踱步声中,更显得缓慢而寂寥。 元沉月坐在窗台下的小榻上,一本正经的盯着茹安来回走,又无可奈何。 她转头望了望月色,明镜高悬,距离王爷和荣弗离开王府,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之久。 不知他们如何调兵遣将,或是入了宫,正腹背受敌,或者与人斗智斗勇,皆不得而知。 元沉月把目光移向叶菁,她正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叶菁,不如你去打听一下。” 叶菁悠悠开口:“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危,所以不得离开半步。小姐,还是找别人去打听。” 元沉月眉头一蹙,又看向茹安,“不如。” 茹安已是恨不得能跑到皇宫去一看究竟,但她还是摆了摆手,“这会子有消息,肯定有人来报了,我们还是等着。” 说完她站在门口不住的往远处探头,面露焦急之色,惶惶不安。 事关王府的生死,还有她的幸福。 杏儿看不下去,“郡主歇歇,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茹安不理会,只一味的看着远处,生怕错过来人报信。 骤然,天空一个响雷,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闪电,屋内如同白昼,一闪而过。 接着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滴答答落在窗沿上,带进一丝丝凉意来。 “这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凶兆?” 叶菁不由得犯嘀咕。 雨势渐大,雨声铺天盖地,掩住了外头的风声鹤唳。 叶菁警觉起来,伸手握紧别在腰间的长剑,她闻到了外头的血腥味,由远及近,正扑面而来。 元沉月也隐约觉得不安,“出事了?” 茹安望着远处,突然惊呼,“糟了!” 叶菁迅速走向门口,只一眼她砰的把门关上,“不好,有人冲这里来了。” 杏儿吓得直哆嗦,“这可怎么办?女侠,你要救救我们。” 茹安也慌了神,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她紧紧拉着元沉月的手,“沉月,那不是王府的人,你说是谁,深更半夜冲我们来了?” 话音刚落,外头亮起了火光,伴随着一个粗矿的声音响起。 “上头有令,要活口。” 人群中一个声音带着调笑道:“让属下去,只是两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恐怕现在已经吓得抱头鼠窜了。” 人群中很快笑开来,那个粗矿声又响起:“笑什么!武王妃还未找到,人要是跑了看你们怎么交差。” 外头止住了笑声,有人拔了刀剑,一脚就踢开了门,闯了进去。 他一进屋,只见屋里一片漆黑,除了门口处的微弱光亮。 他往暗处看去,抬脚往里面走去,刚一迈入暗处,就觉脖子一凉,身子一凛,径直倒了下去。 叶菁剑一出鞘,不留痕迹的解决了他。 接着门又是砰的一声关上。 “怎么回事?难道在里面快活上了?” “这个陆甲,真改不了好色的毛病。” 外面的人开始还疑惑,有人开始调笑,便有人接二连三跟着调笑起来。 只有领头人觉得不妙。 “来人,都给我进去,把人带出来。” 第218章 突袭 星子点点,夜风微凉。 时光一点点悄悄流逝,在茹安的踱步声中,更显得缓慢而寂寥。 元沉月坐在窗台下的小榻上,一本正经的盯着茹安来回走,又无可奈何。 她转头望了望月色,明镜高悬,距离王爷和荣弗离开王府,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之久。 不知他们如何调兵遣将,或是入了宫,正腹背受敌,或者与人斗智斗勇,皆不得而知。 元沉月把目光移向叶菁,她正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叶菁,不如你去打听一下。” 叶菁悠悠开口:“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危,所以不得离开半步。小姐,还是找别人去打听。” 元沉月眉头一蹙,又看向茹安,“不如。” 茹安已是恨不得能跑到皇宫去一看究竟,但她还是摆了摆手,“这会子有消息,肯定有人来报了,我们还是等着。” 说完她站在门口不住的往远处探头,面露焦急之色,惶惶不安。 事关王府的生死,还有她的幸福。 杏儿看不下去,“郡主歇歇,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茹安不理会,只一味的看着远处,生怕错过来人报信。 骤然,天空一个响雷,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闪电,屋内如同白昼,一闪而过。 接着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滴答答落在窗沿上,带进一丝丝凉意来。 “这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凶兆?” 叶菁不由得犯嘀咕。 雨势渐大,雨声铺天盖地,掩住了外头的风声鹤唳。 叶菁警觉起来,伸手握紧别在腰间的长剑,她闻到了外头的血腥味,由远及近,正扑面而来。 元沉月也隐约觉得不安,“出事了?” 茹安望着远处,突然惊呼,“糟了!” 叶菁迅速走向门口,只一眼她砰的把门关上,“不好,有人冲这里来了。” 杏儿吓得直哆嗦,“这可怎么办?女侠,你要救救我们。” 茹安也慌了神,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她紧紧拉着元沉月的手,“沉月,那不是王府的人,你说是谁,深更半夜冲我们来了?” 话音刚落,外头亮起了火光,伴随着一个粗矿的声音响起。 “上头有令,要活口。” 人群中一个声音带着调笑道:“让属下去,只是两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恐怕现在已经吓得抱头鼠窜了。” 人群中很快笑开来,那个粗矿声又响起:“笑什么!武王妃还未找到,人要是跑了看你们怎么交差。” 外头止住了笑声,有人拔了刀剑,一脚就踢开了门,闯了进去。 他一进屋,只见屋里一片漆黑,除了门口处的微弱光亮。 他往暗处看去,抬脚往里面走去,刚一迈入暗处,就觉脖子一凉,身子一凛,径直倒了下去。 叶菁剑一出鞘,不留痕迹的解决了他。 接着门又是砰的一声关上。 “怎么回事?难道在里面快活上了?” “这个陆甲,真改不了好色的毛病。” 外面的人开始还疑惑,有人开始调笑,便有人接二连三跟着调笑起来。 只有领头人觉得不妙。 “来人,都给我进去,把人带出来。” 第219章 调虎离山 “这不好,那姑娘家得多难为情啊。” 有人还在调笑,下一秒直接被领头人踹了一脚。 “还不快去。” 见领头人动怒了,这群人才开始正经起来,一步步往门口靠近。 第一个走到门口的黑衣人,正要推门,突然门大开,人跟着被踢飞了出去,一把摔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叫唤。 叶菁提着长剑,一身黑衣站在门口,如同深夜窜出的鬼魅。 领头人警觉起来,大声质问,“陆甲人呢?” 话音落,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被抛了出去,直接滚到还在地上叫唤的黑衣人身旁,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领头人看着这一幕,扭曲了脸,大声吼道,“把她给我杀了。” 所有黑衣人一拥而上,叶菁提着长剑,一对十几个,刀光剑影间,丝毫不落下风。 手起刀落,陆陆续续有人倒地,血水淌在雨水中,汇成一条条血河,触目惊心。 雨势渐微,随着领头人也重伤倒地,只剩下叶菁一人,站在雨中,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汗水,满眼猩红。 “你到底是谁?” 领头人满脸是血,眼里透着绝望和不甘。 “你不配知道。” 叶菁手起刀落,一下结果了领头人的性命,眼皮不眨的转身回了屋。 “人都解决了。” 她一进屋,雷电一闪照亮了整个房间。 除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还有杏儿倒地不起,血流满地。 叶菁心里咯噔,还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雨水,想也不想转身追了出去。 她大意了。 叶菁火速的追出王府,但夜色茫茫,她定了定神,随即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就在她跑出王府不久,武王府在雨夜中,骤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来势汹汹。 还在睡梦中的大都百姓,都不知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后半夜又开始频繁电闪雷鸣,雨也渐大,已经烧了一半的武王府,渐渐被雨势扑灭。 皇宫之中亦是一片灯火通明。 尤其是刘贵妃宫里。 皇后正端坐在主殿的主位上,身边的芝兰正轻轻摇着扇子,下面跪着被卸了钗环,披头散发的刘贵妃。 “你们母子谋害皇上,意图篡位,你可认罪?” 皇后冷冷质问,刘贵妃劈头盖脸一顿骂,“是你嫁祸于我,你已经穷途末路,才会使出这么下作的伎俩。我告诉你,你得逞不了,你只会自食恶果。” “你的儿子勾结武王,起兵造反。正和宫里的御林军纠缠,他就快被擒,明日就会被斩首示众,就连你的小儿子也逃不了,本宫会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再给你一个痛快。” 皇后欣赏着刘贵妃逐渐恐惧的神色,心生快意,凭什么她能有两个健康的儿子,而她堂堂皇后的儿子,是个病秧子,遭人诟病。 “皇后,你这么做,你不怕你的儿子恨你吗?” 刘贵妃只好拿出荣沫来说事,企图能动摇皇后的决心,“他为人行事一向不争,品格高洁。你这番作为,杀他父,动他的兄弟,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住嘴!” 皇后显然被说中了,她气得胸口起伏,“芝兰,掌嘴。” 第219章 调虎离山 “这不好,那姑娘家得多难为情啊。” 有人还在调笑,下一秒直接被领头人踹了一脚。 “还不快去。” 见领头人动怒了,这群人才开始正经起来,一步步往门口靠近。 第一个走到门口的黑衣人,正要推门,突然门大开,人跟着被踢飞了出去,一把摔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叫唤。 叶菁提着长剑,一身黑衣站在门口,如同深夜窜出的鬼魅。 领头人警觉起来,大声质问,“陆甲人呢?” 话音落,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被抛了出去,直接滚到还在地上叫唤的黑衣人身旁,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领头人看着这一幕,扭曲了脸,大声吼道,“把她给我杀了。” 所有黑衣人一拥而上,叶菁提着长剑,一对十几个,刀光剑影间,丝毫不落下风。 手起刀落,陆陆续续有人倒地,血水淌在雨水中,汇成一条条血河,触目惊心。 雨势渐微,随着领头人也重伤倒地,只剩下叶菁一人,站在雨中,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汗水,满眼猩红。 “你到底是谁?” 领头人满脸是血,眼里透着绝望和不甘。 “你不配知道。” 叶菁手起刀落,一下结果了领头人的性命,眼皮不眨的转身回了屋。 “人都解决了。” 她一进屋,雷电一闪照亮了整个房间。 除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还有杏儿倒地不起,血流满地。 叶菁心里咯噔,还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雨水,想也不想转身追了出去。 她大意了。 叶菁火速的追出王府,但夜色茫茫,她定了定神,随即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就在她跑出王府不久,武王府在雨夜中,骤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来势汹汹。 还在睡梦中的大都百姓,都不知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后半夜又开始频繁电闪雷鸣,雨也渐大,已经烧了一半的武王府,渐渐被雨势扑灭。 皇宫之中亦是一片灯火通明。 尤其是刘贵妃宫里。 皇后正端坐在主殿的主位上,身边的芝兰正轻轻摇着扇子,下面跪着被卸了钗环,披头散发的刘贵妃。 “你们母子谋害皇上,意图篡位,你可认罪?” 皇后冷冷质问,刘贵妃劈头盖脸一顿骂,“是你嫁祸于我,你已经穷途末路,才会使出这么下作的伎俩。我告诉你,你得逞不了,你只会自食恶果。” “你的儿子勾结武王,起兵造反。正和宫里的御林军纠缠,他就快被擒,明日就会被斩首示众,就连你的小儿子也逃不了,本宫会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再给你一个痛快。” 皇后欣赏着刘贵妃逐渐恐惧的神色,心生快意,凭什么她能有两个健康的儿子,而她堂堂皇后的儿子,是个病秧子,遭人诟病。 “皇后,你这么做,你不怕你的儿子恨你吗?” 刘贵妃只好拿出荣沫来说事,企图能动摇皇后的决心,“他为人行事一向不争,品格高洁。你这番作为,杀他父,动他的兄弟,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住嘴!” 皇后显然被说中了,她气得胸口起伏,“芝兰,掌嘴。” 第220章 荣弗被擒 芝兰得令,得意的走下来。 刘贵妃被人按住不得动弹,她怒视芝兰,芝兰勾起嘴角,一连扇了她几个响亮的耳光。 脸上顿时五指显现,红了一片。 刘贵妃嘴角溢出鲜血,咬牙切齿:“皇后,你胆敢让这个贱婢打我,我可是贵妃,你们给我记着。” 皇后冷笑:“阶下囚的贵妃,你现在连本宫的宫女都不如。” 她起身缓缓走到刘贵妃面前,俯下身来继续嘲讽:“可记得戚夫人?她的下场?依本宫看,那是最适合你的下场,做人彘,最是生不如死。” 皇后咧嘴大笑起来,她欣赏着刘贵妃逐渐开始恐惧的脸,笑得愈加疯狂。 “继续给我掌嘴。” 皇后笑容止住,吩咐芝兰继续掌嘴。 她闭上眼轻轻抚了抚心口,十分满足。这一刻大权在握,终于可以惩治这些平日里给自己添堵的贱人们。 大殿上,安静伺候的下人都噤若寒蝉,戍守在旁的侍卫也都屏气凝神,只有一下又一下的巴掌声,还有刘贵妃哀嚎吃痛的声音,响彻大殿。 殿外跑来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跪下:“皇后娘娘,武王的人马已经进了玄策门,就,就快要到,内宫来了。” 皇后骤然睁开眼,怒吼道:“胡说!御林军那么多,难道还拿不下武王的叛军吗?” 太监哆嗦着回话:“那些都是上过战场的亡命之徒,御林军根本不是对手,恐怕再撑不到半个时辰,就,就。” “都是废物。滚出去。” 皇后胸口气的起伏,眼中尽是不甘心,她来回踱步,眼睛忽然看向了刘贵妃,心里有了计算。 “把她给我绑起来。“ 她先下令让人绑起刘贵妃,随后她定了定神,吩咐道:“来人,去玄策门告诉荣弗。若想见刘贵妃最后一面,就独自来长秋宫。” 一名侍卫领了命,就往玄策门去了。 天空依然电闪雷鸣,皇后望着大殿门口,依稀能看见远处的火光,听见刀剑厮杀的动静。 她背手而立,昂头望着夜空,这场雨,下得好啊。 不出一刻,大殿门口出现荣弗的身影。 “来的好快。” 皇后盯着荣弗,唇边微微上扬,眼神冷漠且得意,只是话锋一转,凌厉道:“拿下。” 荣弗束手就擒,不做一丝反抗,任由侍卫把他拿下。 “我要见父皇。” 他语气森然,尽管脸上满是雨水,也藏不住眼神中的冰冷。 皇后看着他的眼睛,陡然生出寒意来。 对此她不禁暗自气愤,更是直接上前甩了他一巴掌。 荣弗杀意顿生,眼神愈加冰冷,咬牙切齿:“我要见父皇。” 皇后冷笑,不理会他的请求:“你也不过如此,抓住你原来也不费吹灰之力。你们母子居心叵测,胆敢谋害皇上,御医正全力救治,你们最好求老天保佑皇上无事,否则你们母子挫骨扬灰,都不足以谢罪。” “皇后!” 荣弗听着她的诬陷,当即吼道:“毒是你下的,父皇是你害的。宫里一夜变了天,你皇后独揽大权,你掌控着父皇的生死,混淆黑白,居心不良的是你。” 第220章 荣弗被擒 芝兰得令,得意的走下来。 刘贵妃被人按住不得动弹,她怒视芝兰,芝兰勾起嘴角,一连扇了她几个响亮的耳光。 脸上顿时五指显现,红了一片。 刘贵妃嘴角溢出鲜血,咬牙切齿:“皇后,你胆敢让这个贱婢打我,我可是贵妃,你们给我记着。” 皇后冷笑:“阶下囚的贵妃,你现在连本宫的宫女都不如。” 她起身缓缓走到刘贵妃面前,俯下身来继续嘲讽:“可记得戚夫人?她的下场?依本宫看,那是最适合你的下场,做人彘,最是生不如死。” 皇后咧嘴大笑起来,她欣赏着刘贵妃逐渐开始恐惧的脸,笑得愈加疯狂。 “继续给我掌嘴。” 皇后笑容止住,吩咐芝兰继续掌嘴。 她闭上眼轻轻抚了抚心口,十分满足。这一刻大权在握,终于可以惩治这些平日里给自己添堵的贱人们。 大殿上,安静伺候的下人都噤若寒蝉,戍守在旁的侍卫也都屏气凝神,只有一下又一下的巴掌声,还有刘贵妃哀嚎吃痛的声音,响彻大殿。 殿外跑来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跪下:“皇后娘娘,武王的人马已经进了玄策门,就,就快要到,内宫来了。” 皇后骤然睁开眼,怒吼道:“胡说!御林军那么多,难道还拿不下武王的叛军吗?” 太监哆嗦着回话:“那些都是上过战场的亡命之徒,御林军根本不是对手,恐怕再撑不到半个时辰,就,就。” “都是废物。滚出去。” 皇后胸口气的起伏,眼中尽是不甘心,她来回踱步,眼睛忽然看向了刘贵妃,心里有了计算。 “把她给我绑起来。“ 她先下令让人绑起刘贵妃,随后她定了定神,吩咐道:“来人,去玄策门告诉荣弗。若想见刘贵妃最后一面,就独自来长秋宫。” 一名侍卫领了命,就往玄策门去了。 天空依然电闪雷鸣,皇后望着大殿门口,依稀能看见远处的火光,听见刀剑厮杀的动静。 她背手而立,昂头望着夜空,这场雨,下得好啊。 不出一刻,大殿门口出现荣弗的身影。 “来的好快。” 皇后盯着荣弗,唇边微微上扬,眼神冷漠且得意,只是话锋一转,凌厉道:“拿下。” 荣弗束手就擒,不做一丝反抗,任由侍卫把他拿下。 “我要见父皇。” 他语气森然,尽管脸上满是雨水,也藏不住眼神中的冰冷。 皇后看着他的眼睛,陡然生出寒意来。 对此她不禁暗自气愤,更是直接上前甩了他一巴掌。 荣弗杀意顿生,眼神愈加冰冷,咬牙切齿:“我要见父皇。” 皇后冷笑,不理会他的请求:“你也不过如此,抓住你原来也不费吹灰之力。你们母子居心叵测,胆敢谋害皇上,御医正全力救治,你们最好求老天保佑皇上无事,否则你们母子挫骨扬灰,都不足以谢罪。” “皇后!” 荣弗听着她的诬陷,当即吼道:“毒是你下的,父皇是你害的。宫里一夜变了天,你皇后独揽大权,你掌控着父皇的生死,混淆黑白,居心不良的是你。” 第221章 愿死 “嘴硬,”皇后嗤笑,不理会荣弗的指控,“来人,去告诉武王,二皇子自知有罪,前来伏法。本宫顾念他被人利用,一时糊涂,只要他前来领罪,可将功补过。” 荣弗看着皇后,喉间像是突然咽下一只苍蝇,无比恶心。 这时芝兰走过来,“娘娘,御医来报,皇上快不行了。” 皇后闻言并无异色,只是淡淡的,她拂了拂她宽大的衣袖,慵懒道:“皇上受苦了。” 她瞟了一眼在雨中的荣弗,心生快意,“你不是想见你父皇吗?本宫成全你。” 说完,让人押着他往殿里走,穿过几道小门,才终于见到躺在紫檀木大床上的皇帝荣弘。 底下正跪着一群惶恐的御医,他们交头接耳,像在商量对策。 荣弗被绑着,一眼见到皇帝躺在那里,嘴唇发紫,奄奄一息,果真是中毒。 “父皇。”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皇后换上慈悲之态,在皇帝的床前开始哀泣:“皇上,您宠爱刘贵妃母子,到头来却是他们心怀怨念,竟对您做出下毒之事,实在可恨。好在老天有眼,他们已被拿下,就等着皇上快些醒来,好好处置他们。” 皇后说完抹了抹不曾流泪的眼角,又问御医:“皇上什么时候能醒来?” 几个御医哆嗦得厉害,其中一个支支吾吾:“回,回娘娘,皇上的毒没有解药,光靠臣几个想的方子,撑不了多久。” 皇后扭头问荣弗:“现在交出解药,还为时不晚。” “解药?” 荣弗反问道:“皇后下的毒,与我要什么解药?荒唐可笑。” 皇后也不恼,慢悠悠的走过来,注视着他:“解药只有你有,你若是不交出来,就是不知悔改。那本宫就只有拿你生母做筏子,逼你一把。” “把刘贵妃带过来。” 皇后一声令下,就有人押着刘贵妃过来,毫不客气的一推,径直摔在地上。 荣弗气愤不已,奈何挣扎不动,只好出言安慰自己的母亲。 “母妃,莫怕。荣弗在这。” 刘贵妃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一听到儿子在这,顿时眼泪直掉,浑然不顾往日自己最在意的体面。 “我的儿。” 母子两人,四目相对,皆是痛心不已。 皇后见不得他们母慈子孝,走过来抬脚便踩住刘贵妃的手,眼神挑衅的看向荣弗,威胁道:“你再不交出解药,你母妃这只手,可就保不住了。” 荣弗红了眼,解药,他哪里来的解药? 皇后很快没了耐心,“来人,把刘贵妃的手给本宫剁了。” “谁敢!” 荣弗吼道,脸上青筋暴起。 “皇后,你冲我来,你的眼中钉是我,你不许动我母妃。” 皇后不屑一顾,“是吗?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保住她?” 荣弗膝盖一弯,重重跪了下来。 “我愿一死,换我母妃一命。” 刘贵妃痛苦万分,“儿啊。” 皇后这才松开脚,刘贵妃忍着疼痛爬向荣弗,勉强支起身子抱住他,“荣弗,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转头怒视皇后,“我们母子今日落在你手,是老天不开眼。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会来向你索命。” 皇后哈哈大笑,完全没了方才的慈悲之态。 “做鬼?本宫要把你们挫骨扬灰,看你们怎么做鬼?” 一个小太监匆忙跑了进来,跪下说道:“皇后娘娘,前方传话来,武王爷自知受人蒙蔽,愿前来请罪。叛军也都放下兵器,归降。” 皇后一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好。请武王前来。” 第221章 愿死 “嘴硬,”皇后嗤笑,不理会荣弗的指控,“来人,去告诉武王,二皇子自知有罪,前来伏法。本宫顾念他被人利用,一时糊涂,只要他前来领罪,可将功补过。” 荣弗看着皇后,喉间像是突然咽下一只苍蝇,无比恶心。 这时芝兰走过来,“娘娘,御医来报,皇上快不行了。” 皇后闻言并无异色,只是淡淡的,她拂了拂她宽大的衣袖,慵懒道:“皇上受苦了。” 她瞟了一眼在雨中的荣弗,心生快意,“你不是想见你父皇吗?本宫成全你。” 说完,让人押着他往殿里走,穿过几道小门,才终于见到躺在紫檀木大床上的皇帝荣弘。 底下正跪着一群惶恐的御医,他们交头接耳,像在商量对策。 荣弗被绑着,一眼见到皇帝躺在那里,嘴唇发紫,奄奄一息,果真是中毒。 “父皇。”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皇后换上慈悲之态,在皇帝的床前开始哀泣:“皇上,您宠爱刘贵妃母子,到头来却是他们心怀怨念,竟对您做出下毒之事,实在可恨。好在老天有眼,他们已被拿下,就等着皇上快些醒来,好好处置他们。” 皇后说完抹了抹不曾流泪的眼角,又问御医:“皇上什么时候能醒来?” 几个御医哆嗦得厉害,其中一个支支吾吾:“回,回娘娘,皇上的毒没有解药,光靠臣几个想的方子,撑不了多久。” 皇后扭头问荣弗:“现在交出解药,还为时不晚。” “解药?” 荣弗反问道:“皇后下的毒,与我要什么解药?荒唐可笑。” 皇后也不恼,慢悠悠的走过来,注视着他:“解药只有你有,你若是不交出来,就是不知悔改。那本宫就只有拿你生母做筏子,逼你一把。” “把刘贵妃带过来。” 皇后一声令下,就有人押着刘贵妃过来,毫不客气的一推,径直摔在地上。 荣弗气愤不已,奈何挣扎不动,只好出言安慰自己的母亲。 “母妃,莫怕。荣弗在这。” 刘贵妃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一听到儿子在这,顿时眼泪直掉,浑然不顾往日自己最在意的体面。 “我的儿。” 母子两人,四目相对,皆是痛心不已。 皇后见不得他们母慈子孝,走过来抬脚便踩住刘贵妃的手,眼神挑衅的看向荣弗,威胁道:“你再不交出解药,你母妃这只手,可就保不住了。” 荣弗红了眼,解药,他哪里来的解药? 皇后很快没了耐心,“来人,把刘贵妃的手给本宫剁了。” “谁敢!” 荣弗吼道,脸上青筋暴起。 “皇后,你冲我来,你的眼中钉是我,你不许动我母妃。” 皇后不屑一顾,“是吗?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保住她?” 荣弗膝盖一弯,重重跪了下来。 “我愿一死,换我母妃一命。” 刘贵妃痛苦万分,“儿啊。” 皇后这才松开脚,刘贵妃忍着疼痛爬向荣弗,勉强支起身子抱住他,“荣弗,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转头怒视皇后,“我们母子今日落在你手,是老天不开眼。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会来向你索命。” 皇后哈哈大笑,完全没了方才的慈悲之态。 “做鬼?本宫要把你们挫骨扬灰,看你们怎么做鬼?” 一个小太监匆忙跑了进来,跪下说道:“皇后娘娘,前方传话来,武王爷自知受人蒙蔽,愿前来请罪。叛军也都放下兵器,归降。” 皇后一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好。请武王前来。” 第222章 荣沫进宫 “臣拜见皇后娘娘。” 浑身是血的武王爷,尽管脱了铠甲前来,仍是一身的肃杀之气,令人胆寒。 皇后环视了一圈,见侍卫纷纷戍守在旁,又见武王只一人前来,心才稍稍安定。 “王爷受人蒙蔽,事出有因。本宫不好多怪罪,二皇子与刘贵妃对皇上下毒,皇上命悬一线,本宫只是区区一妇人,这事还得仰赖王爷。” 皇后言辞切切,一方面她顾忌武王爷声名,又想借刀杀人。 武王爷连忙摆手,“皇后言重,臣也是听闻皇上出事,急于救驾,才一时糊涂。” 武王爷又焦急的询问:“不知皇上如何了?” “御医也束手无策,眼下只有让荣弗交出解药。” 皇后把矛头指向荣弗,对着武王爷一顿拉拢,“王爷若是有法子拿到解药,救驾也是一大功。” “臣有所不解,听闻皇上是在刘贵妃处中的毒,但又不知这样明目张胆,岂不是蠢?” 武王爷并未理会皇后的话,而是提出质疑。 皇后眉头一皱,“武王爷的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本宫的话?” “臣不敢。只是敢问皇后,您尚在禁足,何以在短短时间就能制住贵妃,调动兵马?又为何皇子们不在皇上身边,皇后这样瞒着,独断专行,又是为何?” 武王爷不卑不亢,眼神锐利的直视皇后,犹如穿透人心的利剑,皇后被问得心头一震。 “皇上才中毒,二皇子就带着你杀进宫来,你们这是逼宫!本宫顾念你收他蛊惑,让你将功折罪,你反倒来质问本宫。” 皇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楚楚可怜的企图打动久经沙场的武王,“刘贵妃已然认罪,是他们母子做的。眼下就只等荣弗拿出解药,难道武王爷还看不明白吗?” 荣弗不禁冷笑:“皇后娘娘好心思,推脱得倒干净。” 皇后恼怒,眼神示意芝兰,芝兰会意,过来对着荣弗的脸就是狠狠一耳光。 刘贵妃怎受得了,不管不顾就爬起来抓扯芝兰的头发,两人一时扭打在一起。 场面一时混乱。 皇后一时傻了眼,正要发火,又看见小太监匆匆忙跑进来,更加哆嗦的回话。 “娘娘,娘娘,四皇子他,他。。” “他怎么了!” 皇后一听荣沫,瞬间觉得不妙。 小太监抬起头来,“四皇子他带着三皇子,还有杨丞相等人,已经到了长秋宫了。” “什么?” 皇后怒道,“本宫不是下令,封锁消息,谁敢让四皇子进宫来,都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 “四皇子用匕首抵在喉间,说敢拦他,他便当场自刎,小的们不敢不听呐。” “一群废物。” 皇后索性不装了,她一脚踹开那小太监,目光所及之处,是她的儿子。 荣沫脸色发白,一身湿淋淋的更显病弱。 荣涣见刘贵妃正被人按着,立马冲过来,一把推开芝兰,把刘贵妃护在身前。 “母妃,父皇如何了?” 荣涣又冲到床上,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帝,不禁痛心不已,对那些无能的御医破口大骂。 杨丞相也赶紧走到皇帝跟前查看,他环视一圈,向武王爷问道:“王爷,下毒之人可抓到了?” “便是她刘贵妃母子。” 皇后扭头对着杨丞相幽幽说道,“就等着荣弗交出解药。” 第222章 荣沫进宫 “臣拜见皇后娘娘。” 浑身是血的武王爷,尽管脱了铠甲前来,仍是一身的肃杀之气,令人胆寒。 皇后环视了一圈,见侍卫纷纷戍守在旁,又见武王只一人前来,心才稍稍安定。 “王爷受人蒙蔽,事出有因。本宫不好多怪罪,二皇子与刘贵妃对皇上下毒,皇上命悬一线,本宫只是区区一妇人,这事还得仰赖王爷。” 皇后言辞切切,一方面她顾忌武王爷声名,又想借刀杀人。 武王爷连忙摆手,“皇后言重,臣也是听闻皇上出事,急于救驾,才一时糊涂。” 武王爷又焦急的询问:“不知皇上如何了?” “御医也束手无策,眼下只有让荣弗交出解药。” 皇后把矛头指向荣弗,对着武王爷一顿拉拢,“王爷若是有法子拿到解药,救驾也是一大功。” “臣有所不解,听闻皇上是在刘贵妃处中的毒,但又不知这样明目张胆,岂不是蠢?” 武王爷并未理会皇后的话,而是提出质疑。 皇后眉头一皱,“武王爷的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本宫的话?” “臣不敢。只是敢问皇后,您尚在禁足,何以在短短时间就能制住贵妃,调动兵马?又为何皇子们不在皇上身边,皇后这样瞒着,独断专行,又是为何?” 武王爷不卑不亢,眼神锐利的直视皇后,犹如穿透人心的利剑,皇后被问得心头一震。 “皇上才中毒,二皇子就带着你杀进宫来,你们这是逼宫!本宫顾念你收他蛊惑,让你将功折罪,你反倒来质问本宫。” 皇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楚楚可怜的企图打动久经沙场的武王,“刘贵妃已然认罪,是他们母子做的。眼下就只等荣弗拿出解药,难道武王爷还看不明白吗?” 荣弗不禁冷笑:“皇后娘娘好心思,推脱得倒干净。” 皇后恼怒,眼神示意芝兰,芝兰会意,过来对着荣弗的脸就是狠狠一耳光。 刘贵妃怎受得了,不管不顾就爬起来抓扯芝兰的头发,两人一时扭打在一起。 场面一时混乱。 皇后一时傻了眼,正要发火,又看见小太监匆匆忙跑进来,更加哆嗦的回话。 “娘娘,娘娘,四皇子他,他。。” “他怎么了!” 皇后一听荣沫,瞬间觉得不妙。 小太监抬起头来,“四皇子他带着三皇子,还有杨丞相等人,已经到了长秋宫了。” “什么?” 皇后怒道,“本宫不是下令,封锁消息,谁敢让四皇子进宫来,都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 “四皇子用匕首抵在喉间,说敢拦他,他便当场自刎,小的们不敢不听呐。” “一群废物。” 皇后索性不装了,她一脚踹开那小太监,目光所及之处,是她的儿子。 荣沫脸色发白,一身湿淋淋的更显病弱。 荣涣见刘贵妃正被人按着,立马冲过来,一把推开芝兰,把刘贵妃护在身前。 “母妃,父皇如何了?” 荣涣又冲到床上,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帝,不禁痛心不已,对那些无能的御医破口大骂。 杨丞相也赶紧走到皇帝跟前查看,他环视一圈,向武王爷问道:“王爷,下毒之人可抓到了?” “便是她刘贵妃母子。” 皇后扭头对着杨丞相幽幽说道,“就等着荣弗交出解药。” 第223章 荷香 杨丞相为官多年,深知事情并不简单。 他与皇后正有私怨,又岂会听她一面之词。 “王爷,你说呢?” 杨丞相反问他。 武王爷一身正气,毫不躲闪:“本王愿为二殿下作保,他绝不会如此,更别说刘贵妃,在自己宫里给皇上下毒。” “那依王爷看,该当如何?” 荣涣不满的开口,“还问什么,父皇是吃了什么中的毒,经手的下人都有哪些,就差那些人。” “长秋宫的下人呢,侍女呢?” 荣涣眼见这里都是带刀的侍卫,一群无能的御医,警惕起来,“荷香呢?” 伺候刘贵妃的贴身宫女,此时也不在。 芝兰道:“回殿下,长秋宫的宫人都有嫌疑,正被关押在偏殿,等着发落。” “发落?那好,把人都叫来,正好问个清楚。” 荣涣也是怒了,他问皇后:“母后不会拦着?” 荣沫开口:“自然不会。” 皇后白了脸,只好压下心头怒火,“把人都带来。” 侍卫得了令,很快领了长秋宫的十几个宫人进来,齐刷刷的跪了一屋子。 刘贵妃一见荷香,顿时怒上心头,指着她对荣涣道:“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你父皇就是喝了她端来的清露茶,才会骤然吐血的。” “原来是你。” 荣弗虽被绑着,在知道荷香是下毒之人,依然狠狠地踢了一脚。 荷香吃痛,又不敢叫出声,只是一直低着头。 “是谁指使你的?解药在哪?” 杨丞相见有了嫌疑的对象,“你如此作为,可有想过你的家人。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只听荷香小声呢喃,“我孤身一人。” 刘贵妃恨极了,说着就要过来打她,被荣涣拦下。 “荷香,你在长秋宫多年,我自问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是别人安插的细作,就等着今时今日来害我。” “奴婢对不起娘娘。” 荷香深深一拜,面如死灰。 荣沫走了过来,脚步虚浮无力,声音微弱:“是不是母后指使你的?” 皇后不敢相信,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荣沫!” 荷香摇摇头,“不是。” 皇后松了口气。 荣沫又问:“你不想活了吗?” 他轻轻蹲下身来,“你青春正盛,还有许多个日夜。我一直病着,时日无多,倒是很羡慕你们康健,何必作贱自己,轻视性命呢。” 荷香作为宫女,平日里除了伺候主子,倒比别的低贱宫女过得要好太多。 要不是为了。 她回头看了眼跪在身后的丫头,实在不忍。 荣沫一眼察觉,他也看向那个丫头,眼里闪过一丝清明。 当即道:“芝兰,那个丫头是谁?” 荷香没想到,她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梨香被拉到人前,一时乱了心神,“不关她的事!” 杨丞相立刻质问荷香:“还不快说。” “我说,是刘贵妃指使的,是她。” 荷香慌了神,眼神却死死的盯住梨香,生怕她出事。 荣沫阴沉了脸,“还不说实话,来人,把她的腿给我打断。” 这话是冲荷香说,但手指着的却是梨香。 荣沫身为皇子,一心也想揪出祸首,救回父皇。 “不,不要。” 荷香急得直哭,不停的磕头求饶。 反观梨香,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没有一丝挣扎之色。 第223章 荷香 杨丞相为官多年,深知事情并不简单。 他与皇后正有私怨,又岂会听她一面之词。 “王爷,你说呢?” 杨丞相反问他。 武王爷一身正气,毫不躲闪:“本王愿为二殿下作保,他绝不会如此,更别说刘贵妃,在自己宫里给皇上下毒。” “那依王爷看,该当如何?” 荣涣不满的开口,“还问什么,父皇是吃了什么中的毒,经手的下人都有哪些,就差那些人。” “长秋宫的下人呢,侍女呢?” 荣涣眼见这里都是带刀的侍卫,一群无能的御医,警惕起来,“荷香呢?” 伺候刘贵妃的贴身宫女,此时也不在。 芝兰道:“回殿下,长秋宫的宫人都有嫌疑,正被关押在偏殿,等着发落。” “发落?那好,把人都叫来,正好问个清楚。” 荣涣也是怒了,他问皇后:“母后不会拦着?” 荣沫开口:“自然不会。” 皇后白了脸,只好压下心头怒火,“把人都带来。” 侍卫得了令,很快领了长秋宫的十几个宫人进来,齐刷刷的跪了一屋子。 刘贵妃一见荷香,顿时怒上心头,指着她对荣涣道:“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你父皇就是喝了她端来的清露茶,才会骤然吐血的。” “原来是你。” 荣弗虽被绑着,在知道荷香是下毒之人,依然狠狠地踢了一脚。 荷香吃痛,又不敢叫出声,只是一直低着头。 “是谁指使你的?解药在哪?” 杨丞相见有了嫌疑的对象,“你如此作为,可有想过你的家人。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只听荷香小声呢喃,“我孤身一人。” 刘贵妃恨极了,说着就要过来打她,被荣涣拦下。 “荷香,你在长秋宫多年,我自问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是别人安插的细作,就等着今时今日来害我。” “奴婢对不起娘娘。” 荷香深深一拜,面如死灰。 荣沫走了过来,脚步虚浮无力,声音微弱:“是不是母后指使你的?” 皇后不敢相信,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荣沫!” 荷香摇摇头,“不是。” 皇后松了口气。 荣沫又问:“你不想活了吗?” 他轻轻蹲下身来,“你青春正盛,还有许多个日夜。我一直病着,时日无多,倒是很羡慕你们康健,何必作贱自己,轻视性命呢。” 荷香作为宫女,平日里除了伺候主子,倒比别的低贱宫女过得要好太多。 要不是为了。 她回头看了眼跪在身后的丫头,实在不忍。 荣沫一眼察觉,他也看向那个丫头,眼里闪过一丝清明。 当即道:“芝兰,那个丫头是谁?” 荷香没想到,她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梨香被拉到人前,一时乱了心神,“不关她的事!” 杨丞相立刻质问荷香:“还不快说。” “我说,是刘贵妃指使的,是她。” 荷香慌了神,眼神却死死的盯住梨香,生怕她出事。 荣沫阴沉了脸,“还不说实话,来人,把她的腿给我打断。” 这话是冲荷香说,但手指着的却是梨香。 荣沫身为皇子,一心也想揪出祸首,救回父皇。 “不,不要。” 荷香急得直哭,不停的磕头求饶。 反观梨香,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没有一丝挣扎之色。 第224章 荣涣质问 梨香被侍卫按在地上,也有侍卫取来了棍棒。 “来人,给我打。” 荣沫难得的疾言厉色,连皇后都不曾见过他如此生气。 荷香哭着求情,泪眼婆娑,在看到那棍子打在梨香的腿上时,她恐惧的尖叫出声。 “不要,不要打她。求求你了,殿下。” 荣沫哪里肯听,他好不容易抓住了线索。 一下,两下,。。 被打的梨香竟没有一丝哀嚎,任由棍棒落下,痛得满头大汗,也不求饶。 已经打了四五下,荷香再也撑不住,她冲过去趴在梨香身上,“别打了,我说,我说就是了。” 荣涣过来一把扯起荷香,怒道:“是谁指使你的?” 荷香死死搂着已然晕过去的梨香,眼珠一转,心一横,她指向了芝兰。 芝兰大惊,就听得荷香说:“梨香是我的亲妹妹,是芝兰以我们姐妹的性命做要挟,逼迫我在皇上的茶里下毒,以此来陷害刘贵妃。” “你胡说,”芝兰立刻反驳,“证据呢?凭你一张嘴,说是就是啊!” “原来是你。” 荣涣揪住芝兰的衣领,凶狠的质问:“解药呢?” 他突然想明白什么,又看向了阴沉着脸的皇后,“原来是母后,你容不下我们,也容不下父皇了吗!” 荣涣甩开芝兰,朝皇后步步逼近:“堂堂皇后,手段是如此高明且下作,你毒害父皇,栽赃我母妃,是想一箭三雕,明日就让你儿子登基做皇帝吗?” 皇后被他就差指着鼻子骂了,不气反笑,笑得很是反常,众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杨丞相和武王爷面面相觑,杨丞相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后,三殿下所言,可真?” 皇后止住了笑,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她不语,缓缓走了过去。 “皇上,快睁开眼,再看看你的好儿子,好臣子。” 皇后这话说得极慢,声音轻缓,故意拉长了语调,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杨丞相似乎看明白皇后的用意,所有人都明白。 “母后。” 荣沫无奈的唤了一声。 “看来皇后是打算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及与皇上的夫妻之情,要弑君篡位!” 许久不出声的武王爷,站出来郑重的问道。 见皇后并未搭理,武王爷冷哼一声,他望了望门口的方向,松了口气,“赵廓!” 赵廓浑身湿透,外头的雨依然很大。 他好像摔了跤,浑身满是泥水。 他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仿佛是匆忙前来,终于赶上了。 “快拿来。” 武王爷不满的瞅着他,朝他伸出手,赵廓眼神躲闪,慌慌张张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虽然他一身湿淋淋,但盒子被保护得很好。 “快,给皇上服下。” 武王爷没有与皇子们说,而是对杨丞相说。 杨丞相心领神会,不假思索便拿着药往皇帝走去。 “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 皇后冷眼瞧着,怎会容许这些人妄动。 屋里的侍卫闻声而动,纷纷拔刀出鞘,准备动手。 这时外面突然涌进几十个武王爷的人马,个个杀气腾腾。 武王爷厉声喝道:“他们能到这儿来,就说明皇宫已不受皇后掌控,你们最好放下刀,还能留你们一命,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不动手,你们的家人可都得死。” 皇后自然也拿捏住这些侍卫的软肋,话音刚落,侍卫们奋起反抗,然而寡不敌众,陆续倒下,一命呜呼。 第224章 荣涣质问 梨香被侍卫按在地上,也有侍卫取来了棍棒。 “来人,给我打。” 荣沫难得的疾言厉色,连皇后都不曾见过他如此生气。 荷香哭着求情,泪眼婆娑,在看到那棍子打在梨香的腿上时,她恐惧的尖叫出声。 “不要,不要打她。求求你了,殿下。” 荣沫哪里肯听,他好不容易抓住了线索。 一下,两下,。。 被打的梨香竟没有一丝哀嚎,任由棍棒落下,痛得满头大汗,也不求饶。 已经打了四五下,荷香再也撑不住,她冲过去趴在梨香身上,“别打了,我说,我说就是了。” 荣涣过来一把扯起荷香,怒道:“是谁指使你的?” 荷香死死搂着已然晕过去的梨香,眼珠一转,心一横,她指向了芝兰。 芝兰大惊,就听得荷香说:“梨香是我的亲妹妹,是芝兰以我们姐妹的性命做要挟,逼迫我在皇上的茶里下毒,以此来陷害刘贵妃。” “你胡说,”芝兰立刻反驳,“证据呢?凭你一张嘴,说是就是啊!” “原来是你。” 荣涣揪住芝兰的衣领,凶狠的质问:“解药呢?” 他突然想明白什么,又看向了阴沉着脸的皇后,“原来是母后,你容不下我们,也容不下父皇了吗!” 荣涣甩开芝兰,朝皇后步步逼近:“堂堂皇后,手段是如此高明且下作,你毒害父皇,栽赃我母妃,是想一箭三雕,明日就让你儿子登基做皇帝吗?” 皇后被他就差指着鼻子骂了,不气反笑,笑得很是反常,众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杨丞相和武王爷面面相觑,杨丞相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后,三殿下所言,可真?” 皇后止住了笑,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她不语,缓缓走了过去。 “皇上,快睁开眼,再看看你的好儿子,好臣子。” 皇后这话说得极慢,声音轻缓,故意拉长了语调,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杨丞相似乎看明白皇后的用意,所有人都明白。 “母后。” 荣沫无奈的唤了一声。 “看来皇后是打算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及与皇上的夫妻之情,要弑君篡位!” 许久不出声的武王爷,站出来郑重的问道。 见皇后并未搭理,武王爷冷哼一声,他望了望门口的方向,松了口气,“赵廓!” 赵廓浑身湿透,外头的雨依然很大。 他好像摔了跤,浑身满是泥水。 他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仿佛是匆忙前来,终于赶上了。 “快拿来。” 武王爷不满的瞅着他,朝他伸出手,赵廓眼神躲闪,慌慌张张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虽然他一身湿淋淋,但盒子被保护得很好。 “快,给皇上服下。” 武王爷没有与皇子们说,而是对杨丞相说。 杨丞相心领神会,不假思索便拿着药往皇帝走去。 “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 皇后冷眼瞧着,怎会容许这些人妄动。 屋里的侍卫闻声而动,纷纷拔刀出鞘,准备动手。 这时外面突然涌进几十个武王爷的人马,个个杀气腾腾。 武王爷厉声喝道:“他们能到这儿来,就说明皇宫已不受皇后掌控,你们最好放下刀,还能留你们一命,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不动手,你们的家人可都得死。” 皇后自然也拿捏住这些侍卫的软肋,话音刚落,侍卫们奋起反抗,然而寡不敌众,陆续倒下,一命呜呼。 第225章 荣弘醒来 在打斗的间隙,荣涣给荣弗松了绑,荣弗则从杨丞相手里接过盒子。 皇后看着自己的侍卫一个个倒下,又眼睁睁看着荣弗给皇帝喂下一颗黑色的丸药。 她目光冰冷的瞪向迟来的赵廓,眼里满是杀意。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皇后她把希望放在皇帝身上,内心祈求他快些咽气。 皇帝咽下丸药后,依然昏迷不醒。 荣涣心急如焚,催促御医去查看,一个御医哆嗦着上来把脉,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他最后哆嗦着回话。 “皇上他,脉象微弱,怕是。。” “废物,”荣涣又抓过一个御医,又接着把脉。 仍是同样的回答。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此时,皇帝骤然吐出一口黑血,猛烈的咳了起来。 “父皇。” 几个皇子都焦急的叫了起来。 荣弗扶着皇帝起身,皇帝咳嗽不止。 刘贵妃也过来,见皇帝这样忍不住哭了起来。 所有人围在床边,尽是担忧。 “还不快过来。” 荣涣气急败坏的朝御医吼道,几个御医再不敢迟疑,过来查看皇帝的情况。 只见皇帝咳着又吐了一口黑血,适才缓缓睁开眼,虚弱无力的喘着气。 刘贵妃喜极而泣,“皇上,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荣弘闭了闭眼,只觉得浑身困乏难当,但听得刘贵妃如此说,脱口问道:“朕怎么了?” “父皇,您中了毒,”说话的是荣沫,“武王爷率兵进宫护驾,又有赵质子献上解药,才救回父皇。” “什么?” 武王爷一听脸色发白,赶紧跪下:“皇上,臣听闻皇上中毒垂危,御医又束手无策。适才赵廓手中有南越来的神药,可解毒,这才贸然进宫。” 皇帝微微有些醒转,听着这番话也是万分疑惑,“朕到底中了什么毒?还有,朕怎么会中毒?” 荣弘恍惚记起,他是在刘贵妃处,喝了宫女端上来的茶,只一口,他就剧痛万分,随后失去知觉。 “朕想起朕是在贵妃处,难道是刘贵妃?” 刘贵妃哭着解释,“皇上,不是臣妾。是皇后娘娘,”她恶狠狠的指向一边的皇后,“是她指使宫女下的毒,她对您心怀怨恨,实在歹毒!” 荣弘抬眼看向皇后,神情复杂,又不敢置信,“真是你?” 皇后此时一脸平静,犹如一潭死水,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错。” 荣涣在一边补充:“不仅如此,母后她调动御林军,阻止武王爷进宫救驾。要不是四弟以死相逼,儿臣和杨丞相还进不了宫,赵廓也不能及时拿出药救了父皇。” 荣弘心头一震,又猛烈的咳了几声,他嘴唇发白,眼里布满血丝。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荣弘震怒:“来人,把皇后给朕关起来,打入冷宫。” 荣沫磕头求情:“父皇,母后一时糊涂,还请父皇饶恕。” “荣沫,母后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出口气。你体弱多病,又生性懦弱,我根本不指望你。你就好好留着命,多苟活些时日。” 第225章 荣弘醒来 在打斗的间隙,荣涣给荣弗松了绑,荣弗则从杨丞相手里接过盒子。 皇后看着自己的侍卫一个个倒下,又眼睁睁看着荣弗给皇帝喂下一颗黑色的丸药。 她目光冰冷的瞪向迟来的赵廓,眼里满是杀意。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皇后她把希望放在皇帝身上,内心祈求他快些咽气。 皇帝咽下丸药后,依然昏迷不醒。 荣涣心急如焚,催促御医去查看,一个御医哆嗦着上来把脉,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他最后哆嗦着回话。 “皇上他,脉象微弱,怕是。。” “废物,”荣涣又抓过一个御医,又接着把脉。 仍是同样的回答。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此时,皇帝骤然吐出一口黑血,猛烈的咳了起来。 “父皇。” 几个皇子都焦急的叫了起来。 荣弗扶着皇帝起身,皇帝咳嗽不止。 刘贵妃也过来,见皇帝这样忍不住哭了起来。 所有人围在床边,尽是担忧。 “还不快过来。” 荣涣气急败坏的朝御医吼道,几个御医再不敢迟疑,过来查看皇帝的情况。 只见皇帝咳着又吐了一口黑血,适才缓缓睁开眼,虚弱无力的喘着气。 刘贵妃喜极而泣,“皇上,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荣弘闭了闭眼,只觉得浑身困乏难当,但听得刘贵妃如此说,脱口问道:“朕怎么了?” “父皇,您中了毒,”说话的是荣沫,“武王爷率兵进宫护驾,又有赵质子献上解药,才救回父皇。” “什么?” 武王爷一听脸色发白,赶紧跪下:“皇上,臣听闻皇上中毒垂危,御医又束手无策。适才赵廓手中有南越来的神药,可解毒,这才贸然进宫。” 皇帝微微有些醒转,听着这番话也是万分疑惑,“朕到底中了什么毒?还有,朕怎么会中毒?” 荣弘恍惚记起,他是在刘贵妃处,喝了宫女端上来的茶,只一口,他就剧痛万分,随后失去知觉。 “朕想起朕是在贵妃处,难道是刘贵妃?” 刘贵妃哭着解释,“皇上,不是臣妾。是皇后娘娘,”她恶狠狠的指向一边的皇后,“是她指使宫女下的毒,她对您心怀怨恨,实在歹毒!” 荣弘抬眼看向皇后,神情复杂,又不敢置信,“真是你?” 皇后此时一脸平静,犹如一潭死水,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错。” 荣涣在一边补充:“不仅如此,母后她调动御林军,阻止武王爷进宫救驾。要不是四弟以死相逼,儿臣和杨丞相还进不了宫,赵廓也不能及时拿出药救了父皇。” 荣弘心头一震,又猛烈的咳了几声,他嘴唇发白,眼里布满血丝。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荣弘震怒:“来人,把皇后给朕关起来,打入冷宫。” 荣沫磕头求情:“父皇,母后一时糊涂,还请父皇饶恕。” “荣沫,母后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出口气。你体弱多病,又生性懦弱,我根本不指望你。你就好好留着命,多苟活些时日。” 第226章 失踪 皇后冰冷的说出这番话来,荣沫吃惊的抬起头,眼里只有痛心,他轻声唤了声。 “母后。” 皇后置若罔闻,没瞧他一眼。 荣弘看着这样的皇后,与素日端庄得体简直判若两人,不免心生厌恶。 “把皇后带下去。” 有侍卫进来,皇后走前冷眼的环视一圈在场诸人,随后头也不回的被带了出去,然而经过赵廓身边时,皇后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交流什么。 荣弗见皇帝还虚弱着,劝道:“父皇,眼下您龙体要紧,该让御医好生调养。” 荣弘虚弱的长吁一口气,点点头,慢慢躺了下去,“丞相和武王留下,朕有话要问。其余诸人,都在宫里歇下。” “是。” 荣弗扶着刘贵妃,荣涣扶起虚弱的荣沫,退了出去。 赵廓跟在后面一同退了下去。 走出殿阁,刘贵妃心有余悸,她低声问荣弗:“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她?” 荣弗看了看天,雨已经停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模糊的月亮,躲在云层后。 “自作孽,不可活。” 荣弗话一出,察觉到荣沫也在场,话也不愿再说下去了。 荣涣叹了一声,“走,今夜够折腾的,也真是累了。” 说完他扶着荣沫,往前走了,赵廓也留在长秋宫,过了一夜。 翌日,天刚蒙蒙亮,皇帝昨夜中毒之事就传遍整个大都,掀起流言纷纷。 更有武王爷昨夜调动兵马进宫,随后王府燃起大火,又被后来的大雨浇灭。 至于王府可有人被烧死,至今不得而知,甚至王府至今,也未见有人走出。 李晋匆匆回到武王府时,府门口围着许多百姓,议论纷纷。 他看着明显烧过的大门,黑了一片,心中不寒而栗,他仓促的推开门,惶恐不安的走进去。 一边走,所见之处都有烧过的痕迹,墙面焦黑,他想也不想径直先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茉羽,孩子。” 他翻找一圈,见不到茉羽,也见不到一个下人,心里咯噔,他又往武王妃的住处去。 依然没半个人影,他慌了神,险些站不住。 昨晚他随着武王爷出府进宫,一时兵戎相见,也只是和荣弗待在后方。 不想后来他们陆续去了长秋宫,留他一人在后方等着消息,直至五更天才见到父亲。 武王爷让他先回来,不想回家却见到这番景象。 “啊!” 李晋痛苦的大叫出声,激动之余更是用拳头照着墙猛捶。 “母亲!” “茉羽!” 李晋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想起茹安,还有元沉月,便顾不上抹泪,往浅云居去了。 他走后不久,就在武王妃的内室中,突然在供着观音像的柜门后,开出一个小门,吱呀一声,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来。 原来是一间密室,武王妃走出来,她四下环顾,低声呢喃,“难道听错了。” 茉羽也从里面出来,“好像是世子的声音,怎么不见人?” 王妃走到门口处张望,没见到人影,心里还是担忧,对茉羽道:“昨夜杀手来势汹汹,幸好下人不多都及时到这避难。可茹安和沉月,虽说有个高手在身边,但至今未能一见她们平安,我也实在不放心。” 第226章 失踪 皇后冰冷的说出这番话来,荣沫吃惊的抬起头,眼里只有痛心,他轻声唤了声。 “母后。” 皇后置若罔闻,没瞧他一眼。 荣弘看着这样的皇后,与素日端庄得体简直判若两人,不免心生厌恶。 “把皇后带下去。” 有侍卫进来,皇后走前冷眼的环视一圈在场诸人,随后头也不回的被带了出去,然而经过赵廓身边时,皇后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交流什么。 荣弗见皇帝还虚弱着,劝道:“父皇,眼下您龙体要紧,该让御医好生调养。” 荣弘虚弱的长吁一口气,点点头,慢慢躺了下去,“丞相和武王留下,朕有话要问。其余诸人,都在宫里歇下。” “是。” 荣弗扶着刘贵妃,荣涣扶起虚弱的荣沫,退了出去。 赵廓跟在后面一同退了下去。 走出殿阁,刘贵妃心有余悸,她低声问荣弗:“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她?” 荣弗看了看天,雨已经停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模糊的月亮,躲在云层后。 “自作孽,不可活。” 荣弗话一出,察觉到荣沫也在场,话也不愿再说下去了。 荣涣叹了一声,“走,今夜够折腾的,也真是累了。” 说完他扶着荣沫,往前走了,赵廓也留在长秋宫,过了一夜。 翌日,天刚蒙蒙亮,皇帝昨夜中毒之事就传遍整个大都,掀起流言纷纷。 更有武王爷昨夜调动兵马进宫,随后王府燃起大火,又被后来的大雨浇灭。 至于王府可有人被烧死,至今不得而知,甚至王府至今,也未见有人走出。 李晋匆匆回到武王府时,府门口围着许多百姓,议论纷纷。 他看着明显烧过的大门,黑了一片,心中不寒而栗,他仓促的推开门,惶恐不安的走进去。 一边走,所见之处都有烧过的痕迹,墙面焦黑,他想也不想径直先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茉羽,孩子。” 他翻找一圈,见不到茉羽,也见不到一个下人,心里咯噔,他又往武王妃的住处去。 依然没半个人影,他慌了神,险些站不住。 昨晚他随着武王爷出府进宫,一时兵戎相见,也只是和荣弗待在后方。 不想后来他们陆续去了长秋宫,留他一人在后方等着消息,直至五更天才见到父亲。 武王爷让他先回来,不想回家却见到这番景象。 “啊!” 李晋痛苦的大叫出声,激动之余更是用拳头照着墙猛捶。 “母亲!” “茉羽!” 李晋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想起茹安,还有元沉月,便顾不上抹泪,往浅云居去了。 他走后不久,就在武王妃的内室中,突然在供着观音像的柜门后,开出一个小门,吱呀一声,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来。 原来是一间密室,武王妃走出来,她四下环顾,低声呢喃,“难道听错了。” 茉羽也从里面出来,“好像是世子的声音,怎么不见人?” 王妃走到门口处张望,没见到人影,心里还是担忧,对茉羽道:“昨夜杀手来势汹汹,幸好下人不多都及时到这避难。可茹安和沉月,虽说有个高手在身边,但至今未能一见她们平安,我也实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