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风翊冷》 第1章 终究差了一步 “进来。” 房中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 微微迟疑,推开房门,一名女子,正身着一袭红衣端坐镜前,而婚服静静地放在床铺之上,如此精致的华服,可惜在白翊眼中却刺眼之极。 “你,帮我画眉。”女子没回头,语气淡淡地说。 看着镜中她的脸,白翊失了神,不自觉地走近前,却没有抬手。 “怎么?不肯帮忙?”女子抬眼,眼角凤尾形状的印记仿佛染血活了过来,妖异的让人心神恍惚。 这张绝美的容颜,熟悉却又陌生。 “娘子,你你真的要嫁给他?”白翊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疼痛。 眼前即将身着嫁衣的女子,正是他娘子,或者应该说,是他已经和离的娘子,从琪。 “你是不是不该再这么叫我了?其实都过了这么久了,和离书也给了,你早就不该这么叫我了,现在的白少夫人不是我。”从琪摆弄着桌上的眉笔。 “我不管,我的娘子只有你一个。”白翊知道从琪心里过不去的坎是什么,可是他不能退让。 手上的动作一滞,从琪微微侧头看向白翊。 不再反驳,从琪拿起眉笔对着镜子给自己描眉,顺着眉峰轻轻落下一笔,这一幕好熟悉,虽然那个时候自己神魂未归,似乎也曾为了一个人描眉,穿上一身嫁衣,绕了一大圈,自己还是坐在这里,似乎只是在镜前做了一个梦,现在刚醒,自己是否还要再次踏进同一个梦。 喜庆的唢呐声响了又响,却掩盖不住这是一场奇怪的婚礼,看似盛大,满院红绸高挂,鞭炮爆竹燃放了一地纸碎。 各色瓜果摆了满堂,却无一名宾客列席,满院的仆人都是一身黑衣,腰间一根红腰带,满脸严肃不见半分喜气。 唯有新郎身形颀长,一身喜服,用金线绣满火焰型图样,随着走动仿佛从内心透出来的期望之火。面如冠玉,一双丹凤眼掩饰不住的喜色,绯色的薄唇未抿透出内心的紧张,站在大厅正中,目光灼灼看着前方,似乎是在等人。 过了良久,若是有宾客在场,定然已经开始喧闹,为何这婚礼迟迟不开始,新娘迟迟未到,在场众人始终保持着如一的姿势,静待着,新郎眼中的灼热未减半分。 终于,视线中一身红色嫁衣出现,同样用金线绣满火焰型图样,头上没有过重头冠,只是戴了一个火凤形状的发饰,细看却能发现,于新娘眼角的凤尾标记如此相似。 发丝随意落于脸颊旁,脸上略施粉黛,朱唇不点而红,唯有一双黛眉似是细细描过,让淡然的双眸都灵动了起来。 新郎看到来人,整双眼睛都亮了,上扬的嘴角显示克制不住的喜悦。 大厅角落一身黑衣一直静静站着的白翊,眸光越发暗淡,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要窒息一般,像是落入了深潭,周围都是阴森寒冷深不见底的死寂,一点点沉沦,想要伸出手,却不知道是否能被救赎。 从琪朝着新郎的方向缓缓走来,每一步都伴着满天飞落的花雨,这一幕美得动人心魄。在即将踏入前厅的一刻,从琪突然停住脚步,抬眼看着身着喜服满眼喜色的新郎。 “轩辕佐,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如果你做到了,今天,我嫁你。” “什么事我都答应你!我一定会做到,如同我承诺,不管有几天,我都会真心诚意守护陪伴你。” 轩辕佐,也是这场婚礼的新郎,毫不犹豫的回答,终于有了希望,他怎么会迟疑。 顿时,院内狂风四起,飘落的花瓣像是受到引力般竟然逆飞冲天,从琪身上暴起一阵红光,将她包围在其中,光晕在她身外两米处不再扩张,但是就一瞬的能量,带起的威势,让院内所有的仆人都经不住半跪在地。 “这是”轩辕佐有点迷茫,不是说让他做一件事吗? 从琪缓缓抬起左手,伸向轩辕佐的方向:“你现在走过来,如果你能牵到我的手,就算你成功了。我让你做的就是这个。” 轩辕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却依旧坚定的向前走去,只要从琪说的,他就去做。 踏出前厅的一刻,轩辕佐突然感觉肩上压力倍增,终于明白为何院内所有仆人瞬间跪下了,他的膝盖也在发抖,每一步都感觉到了很大的阻力。 但是又如何,那个姑娘,他认定的人就在眼前,伸手等着他去牵,走过这十步,他就能走近她的心。 第二步,双腿不住的打颤,第三步,几乎要跪下了,纵使用尽全身力气,似乎都无法踏出第四步,突的脑中似乎有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轩辕佐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白翊远远看着,轩辕佐身上好像一阵光晕闪过,就突然能站起来了,是从琪心软在帮他吗? 握紧了双手,眸色愈发深沉。 虽然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轩辕佐却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机会,趁着现在立马飞身向前,就差一步,就能走进红色光晕,握住从琪的手了。 虽然从琪现在已经不会笑了,轩辕佐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在冲自己笑。 『砰』 猝不及防,众人都未看清,轩辕佐已经被弹飞到十步开外,回到了原点。 “怎么会这样?”轩辕佐不敢置信,在被弹飞的瞬间,他身上的柔光再次出现护住了他,没有受到伤害,可是他为什么走不进去? “我没有阻挡你,一切全凭你自己,是否能走完这最后一步,我也很想知道。”从琪出声解释。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最后一步他一定要走过去!轩辕佐再次爬起身,这一次前面的九步异常轻松,到了最后这一步。 任凭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走过去,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坚实地立在那里。 轩辕佐后退两步,运起全身力量,直接往前冲,在接触从琪周身光晕的一瞬间再次被弹飞。 “所以,你,真的走不过来?”从琪眼中不知是失落还是释然。 “不可能,我一定能走过去!”轩辕佐再次爬起来,直接运起轻功,『砰』再一次弹飞,一次又一次,红光弹飞,白光护体。 一直不肯放弃,却又一次次失败。 “轩辕佐,算了。”从琪收回手,一次次的尝试只是更加证明了,非他不可而已。 “我不会放弃!”再次执着的爬起来,轩辕佐脸上满是不甘,不可能,就差一步,为什么会走不过去,他的幸福就差一步! “轩辕佐,我送你的时空之茧碎片没有那么多的能量,你一次次使用在这种时候,只是无谓的消耗而已。”轩辕佐身上的柔光越发暗淡了,再几次,他就要以自己的身体来承受反弹之力了。 “只要跟你有关,从来都是无谓的,我不能放弃,我不能放弃你,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柔光终于消失了,时空之茧碎片能量耗尽,再次触碰红色光晕的瞬间,轩辕佐感觉体内五脏六腑仿佛受到了重创一般,有种由内而外的撕裂感,再次跌落在地,居然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离开了从琪的保护,自己显得如此脆弱。 散去周身魂力,从琪抬手一挥,牵引魂力再次修复轩辕佐受到的创伤。 “我”轩辕佐还想再争取,却被直接打断。 “其实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逆转我七情俱失的办法,不是让我爱上谁。只有从没爱过,才存在爱上。” 转身离开,徒留红色嫁衣的背影,这场婚礼注定永远差了一步。 ------------------------------------- “主人,为什么把我弄成这样啊”一只通体银色的大狗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问道。 是的,它在开口说人话。 “这显得多拉风啊,你见过银毛的狗吗?”从琪一脸得意,小白的新造型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银色大狗,却叫小白,难怪狗都不高兴了。 “主要是配得上我银魄神主的身份。”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染个银发却折腾我”小白忿忿不平。 “银发弄不好就跟个老太婆一样,太影响我给自己立的高人人设了。”从琪拨了拨头发,掩去这一点点的尴尬。 “扮个男装,戴个面具就高人了?”狗命不息,吐槽不止。 “那你家主人女装扮相,你就不怕过于惊艳引起骚动啊?我还担心我男装会吸引太多小姑娘倾心于我呢!” 从琪这一身男装的确是掩不去的潇洒,除了身材不似男人那般颀长,却也举手投足间尽显气质。尤其是半张面具遮住了眼眸,只有眸光流转却更是引人目光,剩下露出的半张面容,一颦一笑,尽是一位翩翩风流佳公子。 “真的要去瀮国这么远么?” 从琪用笑容掩盖内心真实的感受,即使小白也能看得出,谁会想放弃好不容易的一家团聚,独自背井离乡。 “出去转转不好吗?新的机遇,新的希望啊,做狗别这么丧气。”从琪拍了拍小白的一头银毛,目光却是回头看向这陌生又亲切的地方 第2章 你是谁 一盏纸灯笼,在路上晃荡晃荡着,黑夜中投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吱呀』一只手推开殓房的门,面前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投在地上。 这场面,真是刺激啊,让人肝颤。 “哎,人家怎么说也只是一名弱女子,大晚上来验尸,真是冤孽。” 从琪嘴里念念叨叨,手下却干脆利索一把把盖着尸首的白布揭开,对着烛火俯身查看起来。 “仵作查的没毛病,死因完全正确。就算复验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从琪突然皱眉。“咦,我怎么会验尸?这一套下来似乎还挺熟练?” 摇了摇头,算了,自己忘了的记忆太多,也不知道这一段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死了好些天了,魂魄离体,也调取不出什么记忆了。史大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杀的,不过凶手应该会抹去所有痕迹,怕是查不出什么了。”从琪把椅子拉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尸身旁,开始闭目养神。 殓房外不远处一棵大树上,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枝干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还故意隐去了身形。 心里为什么这么乱,这个人的举动都是那么熟悉,可是 “还不来,杀手都这么不准时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晚上的,早打早结束嘛。”不停地打着哈欠,从琪眼皮子都耷拉了。 门外传来很轻微地一声开门响动,快速移动地脚步声,说曹操曹操到! “各位既然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现身!” 黑衣人面面相觑,从没听过这种要求啊。互相对视一眼,行动一致地快速向前,为首的正要一脚踹开房门,只见的房门自己开了。 晃动的烛火,白布被掀开的尸首,一个闭眼养神的人,有诈! 感觉到黑衣人停在门口徘徊不前,从琪不屑地切了一声。 既然你们不敢进来,那我就出去呗。一拍大腿,直接站起身。 “既然请不动,那我就受点累,出来迎接一下各位了。” “上!”不能再拖了,若是被主子知道这么多人被一个人拖住了脚步,他们是绝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嗖嗖』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冷冽的像是已经要割开皮肤那般,黑夜中看不清动作,只有不断闪过的寒光。 只是一瞬,黑衣人们已经近前,下一秒或许门口那个孤单的身影,就会支离破碎了。 树上的身影,右手微微握紧,晃动的树干显示着他内心的犹疑。 似是浓雾散开那般,屋内的烛火,微弱的光芒剥开了重重黑暗,从门口孤单的人影背后透出,安然无恙。 仿佛刚才那些刀风都只是在切割空气一般,黑衣人全怔在当场,怎么会这样?幻觉吗? “身手还行。主要够狠辣,要么你们再加把劲试试?”从琪一开口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老大,这”几个黑衣人互相交流了一句。“这个人有点诡异。怎么会这样?” “雍子宸呢?他不在这。” “我说各位。打架就打架,好歹给我点面子,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是我?怎么还惦记着镇南王世子,是不是不太给我面子啊?而且他家老爷子气性可大着呢,你们敢动他的宝贝儿子,就算是你们背后的主子也怕是担不起?还是将就点,对付我一个平民百姓得了,毕竟我背后没人。”从琪的声音不大,却让院子中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陛下,殓房那边开始动手了。”一个太监禀告。 “哦?就他一个人?”一个一身明黄的男人不慌不忙批着奏折。 “就他一个,但是完全不落下风,似乎没人能伤到他。”太监说。 “先别急着出手,只要保住他不死就行。”男人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冰冷刺骨。 院子中,双方始终对峙着,准确说是单方强装对峙,从琪目光却没有看向黑衣人,而是瞄准了不远处那棵大树。 奇怪,刚才出手时,为什么有种异常的感觉,那个方向是有什么吗? “大人,你还不出手?”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我做事需要你教吗?”不见人影,却有一个男声传出,仔细去听,竟然有一丝颤抖。“他怎么挡住的?难道是异能?不可能,他明明不是” 思忖了片刻,一个人影从树干上飘落,落地瞬间方才显露出身形,带起一阵残影,几息间就立于黑衣人之中。 黑衣人们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看到来人均是松了一口气。唯有从琪盯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蒙面男子,这个人,她肯定不认识。可是他的眼神,却似乎认识自己。 刚才为什么没有看见他的身影,那棵树上只出现一名女子的身影,他怎么能遮蔽了自己的身形? “你是谁?” 蒙面男人眉头一紧:“出手。” 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双手向下一横,一股暗黑色的能量弥漫了整个手掌。周围的黑衣人都看不见这股能量,只觉得温度骤降,冷入心扉的寒意,让人呼吸困难。 从琪瞳孔紧缩,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能使用魂力?暗黑色的,她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能量。 “呃。”感觉眉心一阵疼痛,心脏强烈的紧缩感。 蒙面男人略微有些迟疑,能量已经凝聚成型,却迟迟未使出。眼神闪动,看着眼前紧按眉心的从琪,最终还是举起了手,脚尖轻触地面,瞬间越过了两人间的距离,近身上前。 光,极致的光亮,却又暗的渗人,难以描绘的那一刹爆裂开来强烈震撼感。 在其他人眼中,蒙面男人只是赤手空拳上前出了一招,却仿佛两股极大的能量产生了巨大的碰撞一般。 等光芒散去,蒙面男人被弹出十米外,半跪在地,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膝盖磨痕,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衣衫破碎沾满了尘土,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眼中却满是震惊。 另一边,尘土散去,从琪长发飞扬,半张面具竟然隐约有了一丝裂痕,从眉心延伸开来。对比蒙面男人,她除了面具的裂痕,浑身上下安然无恙,连衣衫都无丝毫破损。 “你到底哪里来的能量?!”眉心痛的似乎要发疯,明明能量被自己的护体魂力所挡,可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强烈的痛楚和被撕裂感。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能量,虽然还达不到伤害自己的地步,可这根本不是凡人该拥有的能量! 蒙面男人擦去嘴角的鲜血,没有回答,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能挡住刚才的攻击,周身的光晕,还有这种长发飞扬的画面,这只可能是她 “杀了他!”看到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一旁的黑衣首领以为现在是两败俱伤,最好下手的时机。举起手中的刀,趁机冲杀上前。 “动手!陛下说不能让他死。”埋伏在一旁的第三队人马,终于按捺不住了,一个手势,就要上去营救从琪。 心里一片混乱,外加强烈的疼痛,让从琪很是烦躁,左手一挥,一个结界将殓房院子中的众人笼罩其中。 “人呢?!”“刚才明明都在,怎么这么快就都不见了?” “今晚就到这。”从琪的声音再次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周身银光闪耀,似满天流星划过那般牵引着数条星河坠落,点缀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唯美却又致命。 “千情锁!” 听到这三字,蒙面男人紧绷的嘴角突然上扬,眼中水雾浮现,他笑了,这两年他从未笑过,这一刻看到数条极速蔓延的银色锁链,直面而来的危险,他却笑了,笑的泪水滑落。 下一秒再次运起体内暗黑色,他绝不能让千情锁入体,丧失所有理智和情感。他不要忘了从琪! “啊!”“啊!”周围数声惨叫,被锁链束缚无法动弹,直至千情锁入体,摧毁神智和情感,这些人此生再无清明之日。 “好疼。”从琪眉心再次痛楚翻滚,一股火热的灼烧感蔓延。后退了两步缓住身影,不能倒下,这些人身上或许还有线索。 吃力地抬起头看向地上的黑衣人,正要向前,却见那个诡异的蒙面男人站起,一挥手,袖中匕首已入掌心。 『嗖嗖』几个穿行,倒地之人均已被割喉而死,断了生机。 “你!”从琪没来得及阻拦,她被蒙面男人的行为震到了。 这么狠辣决绝的出手,眼中没有丝毫动容。这个人身上的黑暗比黑夜更甚,从琪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对生命的漠视。 但从琪不是圣人,她只是不想抹杀每个人生的希望,却不会为了已死的杀手去责备谁。 纵使她对蒙面男人表现出的力量和杀戮气息感到吃惊,可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伴随着眉心灼烧一同袭来的,还有一阵熟悉的晕眩感。 明明还没到时间,怎么会要再次陷入昏迷?难道是蒙面男人身上的能量对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 还好不至于马上昏迷,得赶紧回问情斋,否则在皇宫陷入昏迷,一定会被皇帝发现更多异样,这个老狐狸,从来没真正信任自己。 来不及多说,撤离结界,从琪快速朝着某一处的宫殿飞奔而去,只留下一道残影被蒙面男人捕捉到。 “带上所有尸体迅速撤离。”只留下这句话,蒙面男人头也不回地朝从琪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呜呃”小白突然朝向门口摆出了攻击姿态,面部狰狞龇牙咧嘴。 『哐当』门几乎是被冲开的,小白马上要站起来,却被一股冲力压制地直往后退,带起一股劲风几乎要掀翻屋内众人。 没等反应过来,小白已经被从琪一把抄起,扛在肩头。 几乎是逃窜离开,在皇宫重重守卫之下,似是无人之境。从琪感觉神智愈发模糊,手脚开始失控。 “主人!你还撑得住吗?”小白乖顺地待在肩头,这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从琪的速度绝对比它自己更快。 “我”从琪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连头发都几乎湿透,贴在脸颊,更显苍白脆弱。 “我开始乏力了,只能尽量控制心神不陷入昏迷。小白,这次是突发情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靠你了。” 脚下一个踉跄,连人带狗扑向前方,马上就要跌落在地,一个人影闪出,一把将从琪捞进怀里,而某狗是没有这种待遇的,一个前滚翻滚出去好几米。 “娘子,你怎么样?!” 追上来的蒙面男子,此刻已经去除伪装,正是白翊! 白翊看着怀里表情痛苦,强撑着不肯合眼的从琪,心中既喜悦又担心。 “我好晕我要回问情斋”从琪感觉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两年前,她失忆了,忘记了太多人,太多事。包括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狠毒男人,为什么他会叫自己娘子,他到底是谁? 一把将从琪横抱起,白翊运起轻功,极速向前狂奔,什么也不多说什么也不多问,她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她在自己身边。 只留下身后撞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的某狗,得自己跑回去。 第3章 还有比我更好看的小哥哥吗 时间倒退回一个月前,问情斋。 “嘿!你有本事别跑,信不信我打断你狗腿!”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小公子,正气喘吁吁地追着一只跑的飞快的银毛大狗。 “长能耐了是不,敢偷吃我的鸡腿!全家就这么一只了,不知道尊老爱幼啊!” “那你是老还是幼,连点肉都不让我吃,我正在发育呢!”银毛大狗一路越过院子里的盆栽,钻过秋千,借着石头躺椅各种转弯隐蔽,动作相当娴熟,嘴里还不忘把剩下半只鸡腿啃干净。 “那你好歹跟我分一下,家里就这么点肉,你还吃独食。”小公子叉着腰揪着大狗耳朵。 “那还不是你挑东拣西,为富不仁不帮,杀人放火不帮,穷苦百姓,只有有钱又仁厚的多收点。要不是靠着小公主接济,咱俩都得埋一个坟堆里挤着。”大狗嘟囔着,来到瀮国都城两年了,真是混的快要饭了,一个银魄神主混成这样,真没脸回去了。 两年前,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从琪已经毫无印象。她只知道,自己成了绝无仅有的六情银魄。 是的,从琪并不是凡人,甚至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他们一族,天生身负异能,具有强大的魂力。魂力由能量强弱分为不同层级,有不同颜色的显现方式,从青绝到红杀。 魂力的存在,会压制他们体内的七情,所以他们一族,天生断情绝爱,冷血无情。 唯有二者特例,一是红杀之上,绝对的唯一主宰,银魄神主,拥有强大魂力,却能保有七情。二则是从琪一家,魂力微弱,却七情仍在。 当然,这是两年前的从琪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神棍罢了。 因为六情银魄,残缺不全,无法爱人,亦无法凝聚自身的魂心。每一天的存活,都是在消耗仅剩的力量,直至魂灭消失的那一刻。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看你都没得反驳。”大狗就差叉腰站起来了。 “我这五讲四美的良好品德,到你这倒成了不识趣了。嫌我赚的少,那你倒是把嘴里的骨头给我吐了,你吃的都是靠皮相赚的。”从琪这小脾气也上来了,一口肉没分到,还得被狗数落。 还好当初从琪选择男装打扮,还靠着皮相引得瀮国最受宠的小公主倾心于她,有人接济,问情斋才得以维持。 “话说小公主怎么好几天没来了,咱都要断粮了。”大狗,也就是小白赶紧岔开话题。 “这说的也是,难道是有了比我更好看的小哥哥?”从琪撩了撩发丝,嘴角都耷拉了。 “戚哥哥!”话音刚落,一个娇俏略带稚气的女声从院外传来。瀮国最受宠的小公主宇文心,一年前一次偶然机遇被化名戚琮的从琪救下,就从此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老觉得怪怪的。叫小戚哥,显得亲切又年轻。”从琪拾掇了一下,恢复了一身潇洒飘逸,完全看不出前一秒还在跟狗抢鸡腿。 “好好。小戚哥,我好些天没来了,你想我没?”宇文心是一个可爱又没心机的小公主,尤其是又没有什么公主脾气,就像一个乖巧的小妹妹,让从琪在异国感受到了一丝家庭温暖。 “你不在的日子,你家小戚哥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从琪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感觉都饿瘦了。 宇文心听到以为是从琪想自己想的,小脸一红,笑弯了眉眼。 “就快连我家小白都养不起了,刚最后一根鸡腿才喂给它,毕竟陪了我好几年,看它饿瘦了我真心疼啊。”从琪扯了扯小白圆润的脸,一脸痛心的说。 “啊,小戚哥,都怪我,这几天父皇在跟大臣商议政事,没空见我,我出不了宫。我下次跟父皇讨个旨,让我随意出宫。你也知道,自从我那次出宫遇到坏人,父皇就不敢让我随便出来了,不过也是那次遇到了小戚哥。”宇文心忙不迭让身旁的小宫女放下手里的各种吃食粱米。 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从琪手里。 “小戚哥,我知道你每次遇到穷苦百姓都会接济他们,但是你自己也不能饿着。本公主身为瀮国公主,也要为百姓做点事。” 从琪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把银票塞进了怀里,少女亦知软饭香啊,毕竟家有大狗每天要吃肉啊。 拿了银票吃食,从琪眸中银光一闪,宇文心在她眼中周身命盘旋转。哟,小公主的红鸾星动了? 宇文心遇到的不仅是一个女扮男装,蹭吃蹭喝的假小子,更是一个魂力强大,医卜星象,善通人心的银魄神主。 从琪每次受到她接济都会替她卜算命盘,消灾解难,也是变相买卖达成。 “小心啊,你最近有遇到什么事什么人吗?”人的本性还是八卦的,红鸾星动,从琪这红娘属性又出来了。 “没什么啊,最近宫里也就那些人。事儿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事啊。”宇文心抬眼皱眉想了想。“呃,对了,好像听说镇南王的世子要被送回来了。父皇这几天就在讨论这事儿呢。” 镇南王雍怀广,瀮国唯一一个异姓王,曾舍身救过陛下,获封为王。数年前,因为战争议和,镇南王小世子被送去缙国当质子,多年来膝下再无所出。 “对了,小戚哥,你就是缙国来的。你听说过镇南王世子吗?”宇文心看向若有所思的从琪。 “哦,我没听说过。我就是一个算卦的神棍,这种大事怎么会听过呢。”从琪打着哈哈。 “哪有!小戚哥可厉害了,医卜星象无一不精,还救过我呢。你就是隐士高人,还关心百姓,还长得风流倜傥”宇文心攥着丝帕一脸羞怯。 小白真的很想开口问一句,这遮着半张脸呢,哪看出风流倜傥的。憋了半天,就从嘴里挤出一声略带嫌弃的汪。 从琪没有像以往那般露出得意的笑容,眉头微蹙,转身拿起手边茶叶罐,捻起几根茶叶,顺手往水杯里一扔, 看着浮在水里的茶叶,眉头皱的更紧了,难怪突的一阵心慌。送回质子这事,似乎埋藏着更深的问题,卜算出来似有不详,却又莫名蒙上了一层迷雾,看不清。 这很蹊跷,自己居然会看不清 “小心,质子什么时候回国?”从琪收起脸上的凝重。 “父皇已经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质子应该已经上路了。”宇文心回答。 “什么条件?”从琪追问。 “好像是说,要增加岁供,还有矿石什么的,具体也不清楚。”宇文心摇着头一脸迷茫。 条件听起来是挺苛刻,岁供,矿石,都会让瀮国国力受损,而且只是用来换一个质子,怎么听好像都是瀮国吃亏。 陛下会同意这件事,看来也是对镇南王有所亏欠。只是,不知道为何,缙国此时突然用质子来换取这些条件,从琪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缺钱了?突然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了,从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小戚哥,你怎么拍自己头呢,拍坏了怎么办!”宇文心噘着嘴赶紧拉住从琪的手,还心疼的吹了吹。 小白一个白眼翻上天,这个祸水,男女通吃。 “镇南王,你不必劝朕了。当初你为了议和,把自己唯一的世子送去当了质子。你老来得子,朕一直把你当成长辈,你的儿子,朕不能不救的。” 瀮国皇帝宇文启,年幼因皇储之争遇刺,幸得雍怀广所救,登基之后仍不忘恩情,对雍怀广非常敬重。 “陛下,这又何必呢。当时是老臣自己决定把儿子送去的,现在还要陛下出钱赎人,我这张老脸没地儿搁了。我我我真是瀮国罪人,把我送去给先帝守灵。” 雍怀广估计是最没王爷样子的王爷了,在御书房跟皇上闹得要死要活,没个正形,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性子,宇文启反而格外信任他,朝堂之上虚伪之人太多,雍怀广只是真实罢了。 “镇南王,朕已经决定了。你要是真觉得亏欠,就等世子回来之后好好培养,以后为瀮国尽心竭力就好。” “缙国的条件,就是有点奇怪,怎么这时候要增加岁供。”宇文启低头思考着。 “多半是缺钱了。”雍怀广居然和从琪一个反应,看来天下神经大条的人,多半都是共脑。 “父皇父皇!”宇文心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哎哟,头疼,朕这个宝贝女儿,这么多年也没把礼仪学好。”宇文启捂着头,嘴角却止不住的笑容。 “我觉得小公主的性子极好,活泼可爱,天真率直。”雍怀广自己就是个直脾气,倒是格外喜欢小公主的性子。 “父皇!”宇文心进门也不行礼,直接扑向宇文启撒娇。“父皇,儿臣想求个旨意。” “心儿,镇南王在这呢,不能没有礼数。”宇文启无奈的把自己的小公主拉起来,板起脸教育。 “呀,雍伯伯,心儿见过雍伯伯。”宇文心讨好卖乖。 “雍伯伯最喜欢我们小公主了,以后常来雍伯伯家玩啊。”镇南王只有一个小儿子,王妃也因唯一的儿子被送走当世子,没几年郁郁而终,徒留镇南王一人,宇文心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亲情。 “心儿也可喜欢雍伯伯了呢。” 看着自家小公主和镇南王撒娇,宇文启只能苦笑,俩大小顽童。 “心儿,你来找朕什么事啊?” “哦,对了,父皇,心儿来讨旨。请父皇允许心儿以后可以自由出宫。”宇文心眨巴着眼睛拼命卖萌。“父皇嘛~后面镇南王世子被送回来,您肯定又有政事要忙,没空见心儿了。” “一年前你差点出事,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宇文启想起一年前的事就火大,居然敢欺负公主。 “那俩不开眼的家伙,早就被小戚哥收拾的透透的了,听说在牢里人都疯了。”宇文心提到从琪就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父皇嘛,有小戚哥在没人敢欺负我的,心儿要出宫嘛!” “天天小戚哥小戚哥的,父皇都没见过他,你别被人骗了。”自家小公主天天念叨别的男人,宇文启听了不是滋味。 “是啊,小公主,男人可不能随便信,可会说谎了呢。”镇南王一句话,听的宇文启脸部一抽搐,感觉被内涵了。 “那雍伯伯,你,和我父皇”宇文心这反应也快,小眼珠一转悠,冲着宇文启抿嘴偷笑。 “好了,心儿,父皇和镇南王都是为你好,不可以胡闹。”宇文启感觉把话题拉回来。 “父皇,小戚哥很厉害的呢,他什么都会,还会卜卦,他每次让心儿注意的事,都说的很准的。就上个月,他说心儿有难,让心儿一天都躲着,后来不是父皇发现心儿捉弄师傅的事,要罚我,结果找了一天都没找到我,让我逃过一劫。”宇文心刚说完赶紧捂嘴,说漏嘴了。 “还能算到这个?”这倒是神奇,但是此人身在瀮国都城,如果真的身怀异能,怎会籍籍无名。 宇文启对从琪产生了一丝好奇。雍怀广心中也是大为好奇,宇文心口中的小戚哥似乎甚是有趣,抽个时间去瞧瞧。 “那你下次带他来见见父皇,朕的宝贝女儿这么惦记的人,总归要好好考察一番。或许以后还是一家人呢?” 宇文心这小女儿的娇羞,宇文启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小公主怕是动了心,那这个小戚哥,就必须要好好调查盘问了。 “父皇~”宇文心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内心窃喜,脸上的笑容完全掩不住。此刻的从琪俨然不知以及快被入赘了。 第4章 与其疯魔不如消散 “你说说你,明知道每个月有三天会昏迷,自己也不找个舒服的地儿和姿势躺好。每次都让我这只瘦弱的小狗狗给你盖被子。” 小白叹气,叼着被子熟练地给从琪盖上,看着从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嘴上虽然抱怨,却默默趴在一边守护着。 两年了,从琪每个月都会昏迷三天。 按从琪的说法,若是寻不到解决之法,怕就不只是昏迷,或许连人身都难以保留。 她来到瀮国寻找的是存活下去的办法,如何无爱可生。 “啊呜,困了,睡觉,三天后,等你醒来,我要吃大鸡腿!”小白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候三天后从琪的苏醒。 瀮国除了每年的节日外,今年又多了热闹的一天,镇南王世子回国,由缙国慎刑司一路护送。 大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群,也是镇南王雍怀广平日里也提了不少有益于民的政策,这种明显交换人质的政治决定,百姓们也没多少抵触情绪,多的只对这小世子好奇。 毕竟这世子一回国就是镇南王的继承人,瀮国唯一一个异姓王,在当今皇上身边都是分量极重的。 哪家姑娘要是嫁给了他,不亚于被皇上选中入宫,而且还比宫里自在,毕竟见过镇南王的,都多少了解一点他的老顽童脾气,没什么架子。 街道两旁被官兵阻拦却依旧人头攒动,还包括不少狗头攒动。小白混迹在其中,一身银毛也是相当显眼。 “吃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从琪居然以天太热怕晒为理由打发自己出来吃瓜,这偷懒也是偷的可以了,它这一身银毛晒黑了怎么办。 “这车帘子挡着也看不见镇南王世子的模样啊。”小白嘟囔着,声音不太小,但是在这人群中,谁会发现这是一条狗在说话。 “就是,都看不清世子的长相,我怎么敢把闺女嫁给他。”一位大婶听到小白的嘟囔搭了句腔,多半以为是其他百姓在抱怨。“不过这缙国领头的这个长得真不错,可惜我女儿不能远嫁。” 小白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吐槽还引起了共鸣,正心虚的想要往后退,听到最后一句,伸长了脖子又使劲往前瞅。领头的?我的大鸡腿儿哟!居然是白翊! “这怎么办”小白感觉耳朵都立起来了,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缙国护送质子的头领?主人已经完全忘了他了,也不想要再想起来,那是应该躲着他,还是见面也无所谓了?小白忍不住伸出爪子挠了挠头,狗头秃。 “小白,你啥情况?吃瓜吃噎着了?还是世子太潇洒让你狗生都弯了?回来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跟我分享下。”从琪挑起小白的耳朵,小白又用爪子按住自己的眼睛,一副鸵鸟样。 说不说呢,说的话怎么开场呢,不说的话他们遇上了怎么办,呜呜呜,我只是一只普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小狗狗而已。 “跟你说话呢!你这个狗仔很不专业啊,吃了瓜也不分享,吃独食啊,还是太阳晒晕了?”小白继续装死 “喏,吃个冰西瓜解解暑,你走之前我就拿井水冰着了。”半个被切开的西瓜放到了面前,小白动了动鼻子,挪开爪子。看了看西瓜,又看了看旁边正在吃西瓜的从琪。 主人虽然没找到解救的办法,但是这两年还是过的很开心的,再次遇到白翊,她还能开心的起来吗? “主人”小白咬了口西瓜,冰冰凉凉,沙瓤还甜,可是吃的怎么不是滋味。 “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恢复了七情,是不是就能凝结魄心,稳住魂力了?” “照理来说是可以的。可是在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恢复七情?”从琪没多想,继续一勺勺哙着西瓜。 “那如果你遇到了那个你忘记的人呢?”小白弱弱地问。 “你都说我忘记了,我遇到了也不认识啊。而且我没有爱的能力,遇到了我也不会再对他生情,怎么可能恢复七情。即使有特殊情况,我真的恢复了,也未必见得是件好事。人逃避自有逃避的理由,与其疯魔,不如消散,活着不能给别人惹麻烦嘛。”从琪轻笑了一声。 “哦”小白把整个头都埋进西瓜里。太复杂了,不懂,狗狗不懂。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平时就见你跟我抢鸡腿儿了,突然良心发现关心我了?狗有良心吗?”从琪把小白的脑袋从西瓜里拽出来,看着满脸狗毛上沾染的西瓜汁,笑着拿起方巾给它擦干净。 “我可有良心了呢!我又不是狼!我哪里不关心你了?之前不怕死的守着你,这两年也是我陪着你,你才没良心。”小白恶狗咆哮,举起爪子就要反击。 “没良心挺好的啊,至少万一我走了,你就不会难过。”从琪温柔的语气突然让小白眼眶一阵发酸。“好啦,别煽情了,又没外人。来说说,今天到底看到什么热闹了?别想着坐地起价,就一只鸡腿儿。” “其实今天也没看到什么世子跟个大姑娘似的,躲在马车里,帘子全放下来了,啥也没看着,给我狗毛都晒黑了。”小白抖了抖身上的毛,掩盖自己的心虚。 “那送行队伍呢?安保级别咋样?”从琪忽略了小白的抖机灵,继续问。“缙国派了不少官兵护送,阵仗挺大的。听说是慎刑司亲自护送的”小白语气明显低了下去。 “慎刑司?听说是这两年新设的,好像处事风格还挺狠辣,朝廷搅得风起云涌的,有什么反抗之声都被强制镇压了。缙国皇帝好像还挺信任他们的,送质子这事居然让他们参与了?看来有点猫腻。”从琪这两年为了寻找破解之法,开了问情斋,明面上是替人占卜测卦,趋吉避凶,兼职媒婆。 实际上是探查人心,寻找这些天生七情俱在的普通人和他们后天族中异类的区别。 遇到那些明显七情不稳,多是凉薄,狠毒,怨念,忧愁之人,再深入研究查探。也做了不少夜行的勾当,毕竟这种私下的行径,都是半夜背着人的。遇到不少还是朝廷官员的,每次深夜查探,还能听到不少私房话,那种还跟自家妻房讨论朝堂之事的也不少,多半就是明面上也没啥人缘,狐朋狗友都没有。 故此也听到了不少政事,其中也包括了慎刑司。听说他们的头领是这两年新上位的,做事果决无情,手段相当残忍,似乎是国师一派的,还帮着清理了不少敌对的官员。但是也因此受到了重用,两年间一路高升至司尉,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咦!”从琪突然脸色一变,刚刚还是一脸严肃,突然笑的很是鸡贼。“宇文心的红鸾星,该不会就是这个护送的司尉大人?” “这种天真小白兔,爱上无情大野狼的戏码,真是标准言情剧。还是跨越两国的爱恋,还能牵扯一段国仇家恨的孽缘。你说我这水平,写个话本子怎么样?以后咱兼卖话本子,肯定生意好,顿顿大鸡腿儿!”从琪翘着二郎腿,想起数银票的美好生活。 小白在一旁连吃西瓜的心情都没了,还孽缘,要说孽缘那也是您老人家的,还是两世的孽缘。真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不自知。话本子,自己开的铺子卖自己的话本子,还真是王婆卖瓜啊 皇宫大殿。宇文启看着殿下站着的白翊和镇南王世子,心里那是相当复杂。这个新任的慎刑司司尉,看着年纪也不大,却是一脸深沉老练,喜怒不形于色,说话滴水不漏,也探不出什么意图。反观旁边的小世子,这一脸乐开了花的模样这是从小被送去当质子的人吗? 这十多年是去游山玩水的吗?怎么一点人质受气的样子都没有,还满脸好奇加傻乐,这难道是被虐傻了?看到宇文启的目光停留在镇南王世子身上,表情还有点微妙,白翊心下了然了。 当初自己刚见到小世子的时候,也是被他眼中的纯真所惊讶,在缙国为质子这么多年,内心居然一点被抛弃的阴暗都没有,听到可以回国了也只是单纯的高兴。 路上,仅仅是因为自己吩咐手下多关照了一下他,就把自己当成哥哥看待。人的心性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他想不到的答案,宇文启却突然有所明白,怕是遗传啊 “白司尉免礼,这一路舟车劳顿护送世子平安辛苦了,朕已命人备下晚宴,晚些替你们接风洗尘。”收敛自己的微表情,宇文启示意太监领着世子去书房。 “参见皇上。”雍子宸跪地叩拜。“免礼。起来,见见你爹。”宇文启特地把雍子宸叫来书房,是想给雍怀广多点父子相处的时间,毕竟分别这么久,即便父子血亲,也怕心生隔阂。 “父王。”雍子宸老老实实给镇南王行礼。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只比小公主宇文心大一岁,五岁就被送往缙国当质子,这十几年镇南王都没见过自己唯一的儿子,再次在书房见到他,却已相隔十多年了。 雍怀广看着自己的儿子,略显青涩的面容,已经能看出俊秀的轮廓了,当年还是个幼童的模样,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 “唉”嘴唇微颤,酝酿了许久,镇南王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父王,您开心点嘛,我这不是好好跟您团聚了嘛。”雍子宸眼眶中也是泪水打转却强撑着笑颜。“真觉得心疼我,就以后给我找个好媳妇儿,补偿我。” 雍子宸这一句给镇南王整笑了,作势要一个爆栗子敲下去。 “多大人了,不正经,让陛下看笑话。既然回来了,以后好好给我学规矩,可不能向朝堂上那般模样。” “父王,你不打算给我滴血认亲什么的,验验我真伪?”雍子宸特别认真的一句话,让镇南王和宇文启面面相觑。 宇文启是有心想验一下的,但是怕伤了镇南王的心。镇南王不敢提这事,怕凉薄了亲情,失而复得的儿子,不能因此离了心,这话谁都不敢亲自说出口,现在却被雍子宸自己捅破了。 “没事,这不是必须要验的吗?不用怕我难过,万一缙国找个假世子当奸细,谁也不能放心。”雍子宸在腰间摸了摸,扔出一块玉佩。“这种家传玉佩也不能作数。来,验。” “这也大可不必滴血,你脚底的胎记也能作准。”镇南王赶紧拉住要给自己放血的雍子宸,这孩子怎么虎了唧,一点都不像自己稳重。宇文启却是看到这里,心里腹诽,看啥胎记,这性格绝对是你亲生的! 看完了胎记,宇文启忍不住开口:“子宸啊,跟朕说说,你在缙国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他们怎么待你的?” 说雍子宸傻,却也精明,猜到自己的顾忌,可是这孩子在缙国怎么会活的这么通透? 第5章 大殿起风波 “陛下,您是想问,他们教了我些什么吗?毕竟我作为质子,他们应该是巴不得我长成一个废人,或者对瀮国心存怨恨。” 雍子宸真诚地回答,让皇上对自己起疑可不是件好事,还会影响自己父王。 “他们的确是这么待我,头几年,虽然吃穿不缺,却连一个侍卫都不给我好脸色,我的确心有怨怼。” 雍子宸缓缓道来,面上却不见难过。 “明明身为世子,却在他国受尽冷眼,慢慢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没人与你为友,没人与你为善。” “如果一直这么持续下去,这十几年,换谁都会疯了。还好我后面遇到了他,一个很有趣的大哥。”雍子宸笑容很灿烂。 “他能在侍卫看守下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一头很显眼的银发,长得却很年轻,就是脾气有点古怪,有时对我挺好的,有时又好像不认识我,很凶。”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给我讲很多故事,很多人情世故,很多的不甘愤恨,好像在他的故事里都得到了解释,积尘已久的心好像也得到了洗涤。活的比以前轻松多了,虽然明白了更多,包括缙国对我的设计和利用,却好像一点也不难过,毕竟人这一世,是开心是难过,全看自己想怎么活。” 所以雍子宸眼中的纯真,脸上的傻乐,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活法,不是不懂,只是通透。 宇文启对雍子宸口中的银发少年满怀好奇,缙国居然有这样奇特之人。 “后来那少年呢?” “不知道,某一天他突然就不来了。”直到离开前,雍子宸再也没见过他,连告别都没机会。 “好,子宸,你陪你父王好好聊聊。朕不耽误你们父子谈心了。”宇文启起身离开,最重要的已经确认了,后面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了。 “父皇!儿臣要出宫嘛!母后说有晚宴,不让我出去。”宇文心堵在门口。 “心儿,你又胡闹了,父皇说过,平时你要出宫,跟你母后报备。今晚镇南王世子回国,特设晚宴,你不能出宫。” “可是小戚哥说今晚有流星,我想跟他一起看流星!”什么破世子,她才不在乎呢。 “心儿,你身为一国公主,男女有别,礼仪不可废。父皇已经说了,以后可以带他进宫见一下,但是今晚绝不可胡闹。否则父皇就把他投入天牢!”这个小戚哥对宇文心影响太大了,让宇文启心生警戒。 “儿臣遵命”宇文心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心里对这个所谓世子,不知不觉就有了抵触情绪了。 大殿,彩衣飞舞,身姿婀娜,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这种面上一片祥和的景象,白翊亭这两年也见了不少,今晚主角不是他,他只要静静地坐着就好,看着殿内众人脸上虚伪的表情和眼神中偶尔一闪而过的情绪,白翊下意识用左手敲击着桌面。 “白司尉,听犬子说你这一路对他多有关照,本王特带他来敬你一杯。”一码归一码,不管镇南王心里对他是否有防备,也不管白翊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对雍子宸的确特意关照过,雍怀广为人恩怨分明。 “王爷折煞我了,护送世子回国本就是下官职责。”面色平淡,身体微躬,双手举着酒杯略低于镇南王的杯子,不谄媚也不过于卑微,让雍怀广再次对白翊产生了一丝欣赏。 “王爷,我们敬您一杯,恭贺世子回国,一家团聚。”谄媚之人也不缺,多是官员争相上前,觥筹交错。 白翊静静退回一旁,继续观察着众人。 “谁欺负我的宝贝妹妹了,我们的小公主怎么一晚上闷闷不乐的?”二皇子宇文锐,容妃之子,一双似笑非笑柳叶眼,浅笑间脸上若有似无的酒窝,微微下垂的眼角让面容更加亲和,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柔声问。 “父皇给镇南王世子办什么接风宴,不许我出宫”宇文心撇了撇嘴。 “父皇这也是担心你,晚上出宫也不安全。至于接风宴,毕竟世子刚回来,也是镇南王的喜事嘛。”宇文锐余光瞟了一眼镇南王的方向。 “朝堂又要起风波了,镇南王世子,可是香饽饽啊”宇文锐轻笑。“也就只有我们的小公主不待见这个世子了。” “我妹妹不待见谁啊?谁那么大胆子敢惹皇室公主!本皇子给他脑袋都拧掉!”三皇子宇文星,和宇文心同为皇后所出,而且是双生子,容貌相似度极高,宇文心很多次为了出宫,都是易装成宇文星。 看到自家小妹被欺负,宇文星最是护短了,火爆的脾气一下起来了。 “三弟,你还想给镇南王世子脑袋拧掉?当心镇南王给你脑袋拧掉,父皇还会给他助威。”宇文锐调侃道。 “我”宇文星被呛的脸都黑了,一撩袍子转身往镇南王方向大步走去。 “二哥,三哥他”宇文心还没来得及反应。宇文锐心道,糟糕,三弟这脾气,经不起激将,怕是要闹出事。 “王爷,本皇子敬您一杯。”宇文星面对雍怀广心里还是有点发怵,这毕竟是父皇重视的人,老老实实敬酒。 “多谢殿下!”雍怀广看着宇文星的模样,这三皇子今天怎么这么规矩。 “世子,本皇子也得好好敬你一杯,恭喜你和王爷一家团聚。”宇文星端着酒杯往雍子宸身边走近了一步。 “谢殿下,子宸受宠若惊,不过子宸实在不胜酒力”这三皇子的表情,怎么像是要吃人,雍子宸心生警惕。 “你这是不给本皇子面子?嗯?”宇文星又往前进了一步,猛的拉住了雍子宸的胳膊,手中酒杯一晃,酒水都泼到了雍子宸衣服上。 “啊,本皇子不是故意的,马上带你去换衣服。”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雍子宸已经被宇文星拉走了。 “这”雍怀广一头雾水,这什么情况。 “遭了,没拦住”宇文星这家伙,还真惹事了,宇文锐赶紧告诉宇文心。“心儿,快去,拦住你三哥,千万不能让他惹事伤害雍子宸。你三哥最听你的,快去!” 闹脾气归闹脾气,身为皇室公主,宇文心还是分得清轻重的,马上小跑朝宇文星离开的方向追出大殿。 “雍世子,这边走,前面偏殿就是了。你自己过去,本皇子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宇文星指着走廊尽头的院落。 偏殿?怎么看着像冷宫啊?雍子宸心里嘀咕,这一路人也不多,偶尔遇到两个宫女,看到他们往这个方向走,脸上都是带着一丝诧异的。 “三皇子,我”刚要开口,身后人都没了,这跑的也太快了,看来瀮国也不比缙国安稳,刚回来第一天,怎么惹上这个三皇子了,雍子宸苦笑着摇摇头。 天色已黑,这条走廊在皇宫一角,两旁的花草似乎也枯死已久了,走到这里灯笼也少了许多,夜色中眼前的路既昏暗又冷清,穿过走廊的风似乎隐约还带着很低沉的声音。 这戏码,冷宫鬼影?好歹在缙国过了这么多年,雍子宸突然燃起了兴趣,这次是不是有点新鲜的手段。抬起脚,朝着宇文星指的方向继续走去。 “哎,你看到三皇子了吗?”三哥跑的也太快了,刚追出来就没影了,宇文心拉住一个宫女问。 “奴婢见过公主。”宫女连忙行礼。 “别多礼了,见过三皇子吗?”宇文心心里着急。 “三皇子啊,奴婢刚好像看到他往冷宫去了。” 冷宫?宇文心来不及多想,赶紧朝冷宫方向跑去,三哥从小就疼自己,小时候自己爬墙不小心摔了,他都能找人把墙给砸了。 『呜呜呜』 耳中传来不知是风的声音还是人的声音,一会低一会高,忽近忽远。月光下的树影婆娑晃动,把黑夜剪成张牙舞爪的模样。 雍子宸走进院内,脚下踩着枯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破败的宫殿积攒了厚厚的尘灰,空气中的腐败味呛得雍子宸眉头一紧。 “我死的好惨啊呜”随着雍子宸走近,院内响起一阵哭诉声。 『噗嗤』雍子宸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后宫住的怎么也是个妃子,这刻意装扮的女声还真不太像,到底有点太监的味道了。 声音似乎在刻意引着雍子宸朝角落方向走去。 『嘎吱』 脚下枯叶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雍子宸小心翼翼地走着,眼前漆黑一片,这零星的月光似乎透不进这冷寂的深宫。 一步两步三步,雍子宸突然停住了脚步,嘴角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该着急了,心里默数着。 背后黑夜中一双手缓缓伸向雍子宸。“三哥!”赶来的宇文心正看到这一幕,尖叫声给宇文星吓了一跳,身体还下意识往雍子宸方向走着。雍子宸一个闪身躲过,宇文星径直朝前冲了过去。 “啊!!”一脚踩空,整个人往枯井中掉落,这下死定了!宇文星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抓紧了!”雍子宸在他跌落的一瞬间一个回身抓住了宇文星的手。 “三哥!”宇文心连忙冲过来一把握住雍子宸的手,帮他一起用力。 只感觉一双柔嫩的小手握住了自己,温暖的触感,这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感觉,让雍子宸突然愣住了。 “赶紧用力啊,把我三哥拉上来!”宇文心的叫声把雍子宸的理智拉了回来,两个人一起用力把宇文星从井里拉了上来。 “三哥,你没事?吓死我了!”宇文心叉着腰一顿数落,给宇文星说的头都大了。“你这臭脾气,怎么还弄这种恶作剧,还差点给自己搭进去了!你瞅瞅你,还像个皇子么?” 宇文星抬眼看了下满脸怒容的宝贝妹妹,低声嘟囔:“你这样子也不像个公主啊。” “你说什么呢?”宇文心突然拔高了嗓音。“知道错了没?” 看宇文星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雍子宸对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公主产生了兴趣。公主不是应该都柔声细语,温婉可人的么,怎么这个小公主,这么有个性?有趣! 禁不住轻笑了一声,被宇文心给听见了,停下了对宇文星的炮轰,转头指着雍子宸。 “你笑什么笑!我三哥欺负你是他不对,但是你得意什么?你害得我晚上都不能出宫,镇南王世子了不起啊!” 看到雍子宸依旧一脸微笑,似乎毫不生气。宇文心也有点虚了,自己三哥欺负他在先,还是因为自己的几句抱怨,结果人家反过来还以德报怨救了三哥 长吸一口气,撇了撇嘴:“谢谢你,救了我三哥。” 月光似乎终于透过了枝叶,透射在了宇文心的脸上,头上的珠钗已经歪在了一旁,发髻也不似大殿上精致的模样,有几缕发丝俏皮地散落。 一身华服也沾了不少尘土枯叶,低头嘟嘴一副乖乖认错道谢的样子,却好像周身有散发着光晕,比这缕月光更为皎洁。 第6章 心宸则灵 “陛下,这三皇子和小公主怎么就直接离席了啊?还把世子都带走了,晚上这宴席可是特地为世子设的,这主角不在可如何是好?”容妃拿着一把羽毛扇轻摇遮面,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头上晃动的珠翠却透露着主人的心情。 “我说姐姐,”容妃转头看向唯一有资格坐在宇文启身边的皇后元青雪。 “虽然三皇子和小公主都是皇后嫡出,身份尊贵,不过这皇家礼数不可废,毕竟还有缙国的使臣在场,这实在是还好二皇子机敏,安抚了镇南王和使臣,不然今儿这晚宴怕是贻笑大方了。” 元青雪始终冷冷地看着前方,连个轻哼都懒得给容妃。 “陛下,臣妾也是好意,万一以后让人因为这事对姐姐有任何误会,以为是姐姐管教”容妃冲着宇文启柔声细语地诉说着,还隐约带着一丝抽泣声,一双美目似有泪水闪动。 “长了嘴就多吃点!不知道的以为朕后宫都是些三姑六婆。”宇文启不耐烦地打断,这容妃越来越会挑事儿了,还惹皇后,连自己这个皇帝可都不敢惹皇后生气,媳妇一生气,他还得睡书房。 问情斋屋顶。 “我说你这什么毛病,动不动就上屋顶。”小白趴在屋顶上,两后腿颤颤巍巍扒着瓦片,生怕踩空了。 “今晚不是看流星么?当然要找个绝佳的观看点。”从琪摘了面目,终于能好好透透气。“你瞧,我还特地搬了张小桌,炸花生米,卤鸡爪,冰镇西瓜,啧啧,这待遇,你还不知足啊?咋滴,给你整两盅?” “这大夏天的,都是蚊子,你这怎么失忆了,往房顶上爬的习惯还忘不了。”小白抱怨着,最后两句话却轻的听不见。 “哪儿有蚊子啊?”从琪啃着鸡爪子疑惑地问,周身自动散发的魂力形成的光晕,让蚊虫不敢靠近。 “你还带开挂的?!欺负我没异能是不是?!”小白嘴里哼着,四条腿却还在打颤。 “谁欺负你了,我不是都教你惑心术了么?是你自己不好好练的。”拿起一颗炸花生米直接丢进嘴里,从琪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惑心术!!教我那个,你不是存心耍我么!”小白一生气,一使劲,嘿,站起来了,脚下的瓦片哐当哐当的磨蹭声,给它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屋顶正中沿上。 “哟,坐姿挺标准啊,比刚才俯卧撑强多了。”从琪噗嗤一笑,不忘调侃。 “话说,惑心术怎么就耍你了?这可是我娘紫瞳的独有异能,教给你,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大便宜?你说说你这惑心术要怎么使用的?要跟人眼对眼!你瞅瞅我这高度,我能对着谁的眼?屁眼啊!”小白顺爪捞起一个鸡爪子,连肉带骨头往肚子吞。 “那你可以站起来啊站起来跟人对眼,还显得你与众狗不同呢咋急了还出口成脏了”从琪看着那整只被吞下去的鸡爪,感觉自己都生疼。 “等我站起来,先跟你对眼!给你整得五迷三道,痛哭流涕的,才解我心头之恨!”小白呲着一口大尖牙不依不饶。 “我痛哭流涕?你打算给我整什么惑心术?让我幻觉看到所有银子都被你败家了?还是你把家里所有鸡腿都吃了?”从琪哭笑不得。 “如果让你看到过去,怕就不只是流泪了”小白突然火气全消了,把一只鸡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 “看!流星!赶紧许愿!”从琪闭眼连忙低下头,双手握于额头。 小白努努力举起两只爪子搭在自己的鼻头上。 “你许了什么愿啊?”从琪好奇地问。 “我想变成人。”小白回答。 “人?你这给我玩聊斋呢,还带成精的。”从琪嘴角抽动。 “那你还银魄神主呢,凭啥我不能当人!”小白争辩。 “我这是科学的力量,你那是脑残的力量。”从琪回怼。 “骗傻狗呢,科学?”小白嫌弃地说。 “那是你不懂,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而且你本来就是傻狗。”从琪吐着舌头,就是瞅准了现在这个位置小白不敢扑过来咬她。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权衡了一下,还是狗命重要,小白换了话题。 “许愿当然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不就不灵了么?”从琪嘿嘿一笑。 “那你还问我?遛狗呢?有本事下去单挑!”小白气的想跟她同归于尽。 “有本事你等会自己下屋顶!哇哈哈哈哈!”笑声回荡整个院子。夜空中伴着划过的流星,还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辰似乎即将熄灭。 “小戚哥!开门啊,是我啊!”宇文心敲着门,还时不时瞥一眼旁边冲她傻笑的人。 一大早刚跑出宫门,就被守在那的雍子宸抓了个正着,以昨夜救了三皇子为由,“请”宇文心陪同游玩都城。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宇文心气鼓鼓地问。 “我刚到都城,有劳公主带我见识一下。若不是三皇子昨晚受惊需要休养,绝不敢叨扰公主,毕竟是三皇子允诺我,还我搭救之恩的。” 一字一句皆合情合理,谈吐举止文雅有礼,折扇凭合风度翩翩,配上一双清澈如水般的双眸,谁不道一声玉面佳公子。 偏偏在宇文心眼里,怎么看怎么惹人烦,这笑眼似乎都是在嘲笑自己。 『吱呀』 大门打开,门里没人,只有一只银毛大狗,狗眼惺忪,似乎是熬夜了? 小白耷拉着眼皮子,看了一眼门外的宇文心转身就回后院。昨晚熬夜看流星雨,这么早哪起得来,偏偏主人还特损,嫌弃宇文心吵着她,把自己一脚踹醒了来开门。 “小白?小戚哥呢?”宇文心看小白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忙不迭跟上去。 这只狗,很有灵性啊,居然来开门?雍子宸心里好奇,脚下也连忙跟上。 小白一路走回从琪屋内,转身把房门给关上了,『啪嗒』给宇文心关在了门外。 “这狗挺有意思啊?你这是吃了狗的闭门羹?”雍子宸忍不住发笑。 “别仗着你是我哥的救命恩人得寸进尺啊!我还是公主呢!”宇文心涨红了小脸,左右找了一下,一把薅下从琪晒在檐下的腊肉,就要杵雍子宸的脸。 屋内,小白两步跳上床,一爪子拍在从琪脸上。 “麻溜儿起床,小公主都到门外了,把你面具带上,不然被发现你是姑娘,以后咱要流落街头了。” “再不起床我让小公主进门了,到时候看你这软饭还有没有的吃。”又是啪啪俩爪子。 从琪一脸幽怨的睁开眼,这几爪子虽然被护体的力量挡住了,但是起床气还是让她很不爽。 “每次都让你主人我出卖色相给你赚钱,你倒是上啊。卖萌求打赏都行,你才是吃软饭的。”絮絮叨叨把面具戴上,头发也不收拾,衣衫也是皱皱巴巴,在床沿坐了好一会。终于有点缓过来了,起身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就看到宇文心举着一块腊肉,追着一个人满院子跑。 “小心啊这腊肉是生的,你要喂他要么先蒸一蒸?实在来不及起码切个片,这怪噎的。” 雍子宸先停住了回头看向从琪,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身皱巴巴的白色长衫上似乎还沾染了红色和褐色的不明汁液,半张脸被面具挡住了,叉着腿站着,头还歪在一边,这人真是极其的嚣张外加目中无人 “你”雍子宸正要开口询问,后面的宇文心追了上来,终于一腊肉拍在他脸上,准确地说是塞进了他嘴里 “你”嘴里被堵了个严严实实的雍子宸只能勉强发出一个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就说嘛,这么吃肯定会噎着的。”这个时候从琪还不忘吐槽。 宇文心也被自己惊着了,怎么就塞进他嘴里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没踩稳,右脚一歪就要往后仰。 刚把腊肉从自己嘴里拿出来,在那拼命吐口水的雍子宸,瞥到这一幕,赶紧向前一步伸出手要拉她,结果不小心把握着腊肉的手伸了出去。 这一幕落在从琪眼里就变成了,某男子用腊肉殴打姑娘! 一个瞬移,稳稳接住了后仰的宇文心,顺手一带将她扶到了一旁。从琪极短时间内完成了这一切,抬眼笑着看向还没伸到自己面前的腊肉。 “这不好?虽然我们家小心的确行事略有不妥,但是并无恶意。这位公子就这么对一个小姑娘动手,怕是更有失体面?况且当着我面就敢动手,我很没面子的啊。” 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眼神中却是带着警告意味。手都没抬,只是眸光一闪,雍子宸就感觉有一股力量泄了自己往前的冲力,反过来把自己往后推了几步。 “你”雍子宸盯着从琪,带着一丝警惕,刚才那股力量是眼前这个人?可是他明明没有动手,是内力? “就是!当着小戚哥的面,看谁能欺负我!”宇文心本来还有犯错了认怂的意思,一看从琪替自己出头,即使在雍子宸眼里从琪这个造型真是邋遢的一塌糊涂,但是宇文心眼里简直就是潇洒! “我没有欺负你我怎么会欺负你?爱护你还来不及”忙不迭摇头,最后一句话雍子宸的声音低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不对,还有一个人也听见了! 从琪脸上本来警告意味的微笑,突然变成了一脸的八卦,眼神中还有一丝邪恶的猥琐。 一挑眉,语气变得格外和善:“这位公子啊,看来刚才真的是误会,这不是不打不相识么。还没请教,你贵姓啊?” “我在下镇南王世子,雍子宸。”雍子宸被从琪这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却是依旧不失礼仪。 “失敬失敬,原来是雍世子,瞧这闹得,失礼了。在下不才,戚琮,一个算卦的神棍。”从琪整整了自己的衣服,抓了抓头发,虽然比起雍子宸仍然像个痞子,但是她已经是很正式了。 “那个,小心啊,小白这两天失恋了,隔壁街母狗和大黑狗跑了,它心情不好,这是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吃的比狗少,平时最喜欢的鸡腿一次都只能吃的下两只了。你帮我安慰安慰它,它还是比较听你的。”从琪转过身拍了拍宇文心的肩膀,示意她进屋。 支走了宇文心之后,从琪冲雍子宸阴险一笑,抓着他胳膊一把往前厅拖去。 “来来来,雍世子别客气,喝杯茶,一大早过来也辛苦了。”眸中银光一闪,雍子宸背后命盘显现。 有趣有趣,红鸾星动,果然是“心宸则灵”啊! 盯着茶杯看了半天,雍子宸总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雍世子啊,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家问情斋呢,专门替人卜算解惑,每次收费不等,要是涉及姻缘这等大事,费用会贵点,一次五两。你当我徒弟呢,我这个师傅也得收点费用,一个月一百两,对你来说也不高。” 雍子宸越听越不对,师父? “等等,戚公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当你徒弟啊?” 从琪嘿嘿一笑:“本人不才,虽然只会些粗浅的占卜星象,就是些江湖术数。不过呢,看姻缘就是比较准,谁跟谁能喜结连理,我还是看的准的。” 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从琪接着说。 “另外呢,小公主对在下也是比较信任的。你也看到了,她比较听我的,对于小公主的喜好,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比如要怎么才能讨她欢心?” 雍子宸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看来自己这心思已经被戚琮看出来了,他似乎还有意撮合?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雍子宸立马答应。 “师傅!” “果然是镇南王世子,孺子可教。为师先赠你一句,不可过于心急,缘分自有定数。”从琪捻了捻手指,雍子宸连忙递上几张银票。 第7章 见父母 还在房里把小白念叨的直翻白眼的宇文心,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卖了。 “小白,我跟你说哦,缘分强求不来,强扭的瓜不甜。天下母狗那么多,我再给你找一条好看的,眉清目秀,身材玲珑的那种。对了,我记得宫里容妃有一条狮子狗,毛色纯白,小脸大眼睛,长得挺可爱,我下次带它出来见见你?” 看着小白抱头缩成一团的模样,宇文心以为它是心里难过,小白一向通人性,这回失恋怕是真伤了心了。 给宇文心心疼的,伸出手摸着小白的脑袋:“乖啦,不难过,你想要什么狗,本公主都给你找来。你这么难过,我和小戚哥都会心疼你的。” 小白举着爪子抱住自己的头,它好想开口骂人啊,可是又不敢让宇文心知道它会说话。 主人真是坑狗啊,什么失恋,它这么英俊潇洒的狗,还有母狗能抗拒吗?明明是它自己在保持着单身狗的清香。救命啊,偏偏这位小公主还在努力开解自己。 问情斋,问人问心问情,动情失情钟情。未曾谋面,缘起一瞬。万般逃离,终于此遇。 -------------------------------------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姐姐,这几天后宫人心惶惶,宫人都无法安然入睡。宫女太监们,白天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容妃依旧是一副妆容精致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夜不安寝。摇着羽毛扇,对皇后抱怨道。 虽然实在不喜容妃,但是最近这事的确怪异,身为后宫之主,元青雪也必须稳定人心。 “何来的鬼怪之说,不过是宫人以讹传讹罢了。你身为后宫妃子,更应管束好宫婢。”言语之间尽是皇后威仪。 “母后!”又是大呼小叫闯进来的宇文心。“母后母后!” 元青雪感觉打脸来的太快,自家小女儿这个性子,自己还在这让容妃管束宫人。 “母后!我听说最近两天后宫闹鬼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说完以讹传讹,宇文心还来问这事。 “心儿,不可胡言。母后刚才说过这个是以讹传讹。”元青雪轻拍了下宇文心的小脑袋,示意她慎言。 “不是啊,母后,心儿听说好几个宫女都见过了。有的是见过长头发的鬼影,有的说红衣服的,有的还说舌头露出来老长了呢,那个” 越说越不像话了,元青雪看着不远处几个宫女都开始脸色发青了,忙不迭打断。 “住口!心儿,你身为公主,说话做事还这么不知分寸。看来是母后平素过于宠你了,今后不可再让你随意出宫了。” 元青雪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容妃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连公主都听说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啊。” “母后,不要啊!儿臣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想说,这事多半是宫女眼花,然后胡乱猜测,传多了就成现在这样了。”宇文心连忙摆手,不让出宫,这事大了,绝对不行。 “儿臣只是觉得,虽然鬼怪之说实属无稽,为了安抚人心,是不是请人来做个法事之类的?” “法事?那不就是告诉大家的确有鬼?你这什么馊主意!”元青雪瞪了宇文心一眼,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的确需要做点事安抚人心。 御书房。 “陛下,臣妾觉得需要请人来调查一下。这突如其来的鬼怪之说,臣妾总觉得哪里不对,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元青雪跟宇文启商量着。 “皇后考虑的有理。那朕就命史同甫调查此事。”宇文启突然凑近了:“皇后,心儿最近老念叨一个叫什么七的,咱们是不是该见见?女儿都被拐跑了。” “那个人叫小戚哥。自家女儿念叨的人,你都不上心。”元青雪看着宇文启一脸八卦的样子,这哪还像个皇帝。 “的确该见见,别到时候女儿真的跟人家私奔了。”对于宇文心的教育,宇文启和元青雪都是保持着放养居多的方式,更多是纵容她的天性,若非大是大非绝不重责,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明天让心儿带人进宫,我们都把把关,若是真的合适,也无不可。”宇文启也不在意宇文心喜欢的是平民还是官宦子弟,重视的还是人品。 “小戚哥!小戚哥!我父皇答应见你了,明天让你进宫呢。”宇文心赶忙出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从琪,这代表父皇愿意接受小戚哥,那以后她就能嫁给宇文心脸上挂满了笑容。 “进宫?”从琪下意识看了一眼小白,小白龇着牙猛笑,让你吃软饭,人家亲爹找上门了,怕是要让你进宫当太监了。 “是啊,我父皇母后都想见见你呢。”宇文心看从琪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你怎么不高兴啊?别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不是还有我在呢嘛!” “那个小心啊,咱这种关系,见父母不太合适。”从琪挠了挠头,这事好像玩大发了,宇文心这该不是真的动情了 宇文心以为从琪是不好意思,继续劝说:“小戚哥,就是见见嘛,我父皇母后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哦,对了,最近宫里不安宁,说是闹鬼呢!你这次去也可以帮着看看,说不定还能赚点银子。” 小戚哥可是最喜欢银子的呢。 闹鬼?从琪眉头一皱,装神弄鬼才对,带个假发穿个长衫上下扑腾就是鬼了啊?咦,不对,自己为什么听到闹鬼会是这种反应?以前自己遇到过? “走嘛,小戚哥,我们一起去嘛。”宇文心不依不饶。“你不去的话,我就不回宫,在这守着你!” 看到耍赖的宇文心,从琪觉得要赶紧把雍子宸的训练课程提上来了,自己撩的妹,得靠徒弟收场了。 驿馆。 “进展如何?”“暂时顺利。” 翌日,御书房。 “陛下,公主带着那人在书房在求见。”太监前来通报。宇文启和元青雪早早就来这里等着了,居然还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传。”宇文启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拿起来,想了下先递给了元青雪。 “传公主觐见!” “参见父皇母后!”宇文心乖巧的行礼请安。 从琪依旧银色面具遮面,一席银色长袍似有水光潋滟,耳后长发束起一丝不乱,抬手躬身不卑不亢。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 “起身。”第一眼似乎还不错,除了这扎眼的面具。 宇文启盯着抬头的从琪,露出的半张脸,仍能看出精致的轮廓,白皙的皮肤,还有这似女人般的朱唇,作为男人的半张脸,似乎过于漂亮了。 “你就是心儿口中的小戚哥?” “草民不敢。草民戚琮,在都城开了一家问情斋,做点替人占卦卜算的买卖。”这都是实话,宇文启即使派人去查也是这个结果,顶多就是查到她这家问情斋入不敷出,全靠宇文心接济。 “占卦卜算?”宇文启听出了一股骗子的味道,若是真有能力,何须在市井度日,早就被收入这司天监了。 “听公主说,你曾经救过她?”果然来查这事了,自古帝王皆多疑啊。 从琪应道:“此事纯属偶然,草民一年前偶遇街头上一位小公子被几个混混欺负,出手教训了他们一番,没想到救下的竟是公主。是公主金枝玉叶,自有福音。” 言下之意,我救你女儿这事不是预谋的,她那天是男装,我也没想到救下个公主,别瞎猜,我不是,我没有。 “看来戚公子武艺非凡啊,一人对几个混混出手,还能将他们打成重伤,听说他们在牢里疯了。”宇文启眼中意味不明,虽然元青雪在旁边只是坐着,但气场丝毫不逊于皇上,换做旁人怕是已经跪地认怂了。 但从琪 真是倒霉!这不是很久没出手打架了,哪知道银魄的力量这么强大,随便使出来都是千情锁的威力,把那几个小混混直接弄疯了,从琪也是很后悔啊要是打死了是不是更好点? “陛下谬赞了。”是不是赞先不论,就当是赞了。 “草民只是些三脚猫的粗鄙功夫,实在论不上什么武艺高强,只是草民的师傅除了占卦卜算外,还教了我些医术。学医之人未必有多少武功,只是知道打哪里比较疼。至于疯了,那多半是公主身上的凤气惊着他们了,他们做贼心虚,被吓疯了。” 一气呵成的胡说八道。 宇文启眼角微微抽动,没一句实话。 “朕刚才就想问一件事,你这张面具是?” “回禀陛下,这是草民师傅定下的规矩,我的容貌只有亲人才能看见。也是因为占卦卜算泄露太多天机,未免招致恶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从琪接着忽悠。 多半是怕骗了人被仇家追杀,宇文启心里腹诽,但是身为帝王,这种是不会说出口的。 “连朕都不能看?” “请陛下恕罪,师命不可违。”从琪躬身请罪,语气却似乎听不出惶恐之意。 “大胆!”一旁的太监尖声喝道,总有这种自以为是强出头的奴才。 “你才大胆!谁让你这奴才插嘴的!”宇文心不干了,带小戚哥进宫,还能让他被奴才欺负了,那她这个小公主的面子往哪搁!太监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元青雪直抚额,这还怎么问下去。示意宇文启屏退所有奴才,拽住还在那叉腰运气的宇文心就往外走。 房内。 “现在房里只有朕和你,你还不能揭下面具吗?”宇文启不再是那副和善的面容了,宇文心不在,他不需要当一个慈父,面对一个满嘴谎言可能欺骗自己女儿的男人,他没有耐心。 从琪叹了口气,为人父母的心,她能理解,换做是自己爹,遇上这么一个男人,估计已经把他打残废了。思忖了片刻,看着宇文启,抬起右手,缓缓揭下面具。 “你!!” 第8章 五两银子买个媳妇儿 “心儿,你这也太胡闹了。父皇和母后只是要问戚琮点事,你就各种阻拦。你知道他是好人坏人?”元青雪把还在拼命想回去的宇文心拖回来。 “母后,小戚哥不是坏人,他是我救命恩人!而且他平时替人算卦,遇上穷苦百姓都不收银子的,如果不是我给他送银子,他连狗都喂不饱。他自己饿肚子都会把肉省下来给狗吃的,他真的可好了!” 元青雪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没钱?靠自己女儿接济?狗都喂不饱?这什么人啊。 “心儿,你这说的不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神棍吗?”元青雪越来越觉得自己女儿是受骗了。 “才不是呢!小戚哥很厉害的,他卜算可准了,比司天监那些老头子们准多了。”宇文心跺脚争辩。 “他没钱是因为他总是不收别人的银子,还老接济别人,自己宁愿饿肚子。他比那些口袋里都是银子,却一分钱都不肯给穷人的富家子弟好多了!” 元青雪不置可否,至少目前这个叫戚琮的表现出来的,都让她这个当母亲的看不顺眼,怎么可能放心让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女儿身边。 “参见皇后,公主!”雍子宸出现在御书房外,打断了母女二人不愉快的谈话。 “世子无需多礼,回来这些日子还习惯吗?”元青雪对雍子宸的态度出奇的温和,连她自己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亦或者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他的眼神让元青雪想起了那个人。 “谢皇后关心,子宸一切都好。而且有公主作陪,领我游览都城盛景,子宸甚是习惯。”雍子宸看向宇文心,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眼中眸光清澈,掩饰不住的喜悦。 “子宸今日进宫,是特地带了父王给我的黄白暖玉棋子来找三皇子对弈。路过特来向皇后公主问安。” “你有心了,那去找星儿,此刻他应该在寝宫读书。”得到元青雪应允,雍子宸再次行礼随后转身离开,走之前只是浅浅看了宇文心一眼,目光并未再多做停留。 宇文心看着雍子宸离开的背影,这人怎么怪怪的,那天跟着自己去了问情斋,还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这几天虽然天天出现在自己面前,却都只是跟自己打个招呼就走了,好像只是路过,再没有纠缠过,让她也没法发火。 感觉到背后宇文心注视的目光,雍子宸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想起了那天从琪说的话。 “徒儿啊,为师下面给你上第一课。你这种性子,若遇到不喜欢你的姑娘,只会觉得你是个臭不要脸的小混混。只有喜欢你的姑娘,才会觉得你是有趣的灵魂。比如为师,这豪放不羁的样子,却依旧招人喜欢。” “师傅,那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喜欢我?” “首先要纠正她对你的第一印象。你要让她知道,之前是误解你了。不要天天缠着她,适当保持距离,若即若离。永远出现在她身边的不远处,让她慢慢习惯你的存在,却不厌恶你的出现。这才是你们关系扭转的第一步!” 『吱』 御书房的门打开了,从琪跟在宇文启身后一起出来。两人面上都无任何不快,从琪依旧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反观宇文启,似乎也比一开始更加宽心了。 “陛下”元青雪看了一眼宇文启,得到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戚公子,以后就劳烦你多费心了。”宇文启的话让宇文心大喜过望,父皇的意思是同意她跟小戚哥在一起了?随即又羞红了脸。 “戚琮明白。”从琪躬身应道,这种做媒的事可是挺累人的,不过皇上给的谢媒礼应该够丰厚,那她就受点累。 目送着被元青雪『押走』的宇文启,从琪禁不住莞尔一笑,这瀮国的皇帝皇后,感情是真的好,后宫佳丽三千人,做不到此生唯你一人,却也做到了心上唯你一人。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就是自己缺失的爱呢?看不懂,想不透,缺失了爱人之能,似乎很难理解这种感觉。 “小戚哥”宇文心羞怯地低头捻着衣角。“我父皇跟你说什么了啊” “没什么。你父皇真的很疼爱你。” 三皇子寝宫。 “我说,你这一天天老跟我混在一起干什么?我就算我跟我妹妹长得一样,你也不能娶我?”雍子宸天天对着自己傻笑,宇文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不是应该去追着我妹妹跑么?嘿,说你呢!”打断雍子宸的傻笑,宇文星一脸无奈。 “你不懂,这是谋略。现在公主看到我已经没那么反感了,让你带给她的小玩意,她至少没丢出去。这已经是进步了。”雍子宸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什么谋略,你在缙国这么多年学了什么啊”宇文星不禁腹诽,从琪这些手段,以宇文星的情商是绝对看不懂的。 “那你至少也该制造些接触的机会?天天当过路人,别到时候为他人做嫁衣。”宇文星的意思是暗指戚琮,他可是收到风声,自家宝贝妹妹今天都带人进宫面圣了。 雍子宸嘿嘿一笑,不回应。 卜算那五两可太值了,师傅每次都能给出巧遇的时辰和地点,分毫不差。虽然他第一次在问情斋就知道,宇文心似乎喜欢戚琮,不过明显戚琮只是把宇文心当妹妹,更是有意撮合。按理说他不应该如此轻信戚琮,可是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放下戒心。 “还笑,我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的,什么时候我帮你拉上我妹妹,一起聚聚,或者就在你们镇南王府。反正她跟王爷关系也好,你们多些机会接触。”宇文星戳了戳雍子宸的头。 雍子宸转了转眼珠,的确有几分道理,再去师傅那里花五两算个卦! 三天后,镇南王府。 “父王,你好好打扮打扮嘛,你看看这胡子,我再给你修修。”雍子宸拿起剪子就要下手。 “臭小子!你给我住手!你老打扮我干嘛,又不是我娶媳妇儿,敢碰我胡子,我给你头发绞了,让你出家!”镇南王的哀嚎声传遍整个王府。 知道的下人们明白这是要宴客,不知道的以为是镇南王第二春 “收拾你自己去!你瞅你这衣服,素了唧,心儿那丫头能喜欢吗?”镇南王对着雍子宸挑三拣四。 “哪有,我这套衣服可是仿制我师傅的,他就穿这种白色长衫银线绣边,走起来有一种水光潋滟的感觉,公主就喜欢这个!”这一招不是从琪教的,雍子宸自己瞎琢磨的,宇文心喜欢谁,他就模仿谁,至少不会招来嫌弃。 “对了,你这师傅,到底是什么人?那天我进宫面圣,皇上也跟我提了一嘴,似乎是对这个人相当重视。”宇文启那个不可明说的模样,老让雍怀广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而且那个戚琮还是自家儿子的师傅,这人挺神通广大啊。 “您等会就见到了,他的性子不拘小节,跟您还挺像,估摸着你们会投缘。”雍子宸可不敢说,他第一眼见到戚琮那个不修边幅的模样的确很像自己父王 “那他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像自己,雍怀广对自己的评价就是很不错。 “三皇子,小公主,这边请。”下人领着贵宾来到前厅。比雍子宸预想的早很多,两个皇室子弟反而是最先到的。 “子宸,本皇子够给你面子了,一大早就到了。”宇文星说着还拼命挤眉弄眼,表示自家宝贝妹妹也是被自己领来的。 “见过三皇子,公主。未及相迎,还望恕罪。”再熟悉,礼不可废,尤其是在自家父王面前,雍子宸规矩必须到位。 “算了算了,免礼。”瞟了一眼镇南王,宇文星也有点怂。 “雍伯伯!”宇文心倒是不怕,毕竟雍怀广从小就疼爱她。 “心儿啊,来雍伯伯看看,最近这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赶紧来坐,累不累,雍伯伯让他们给你准备了酸梅汤。”这边厢,宇文星和雍子宸各种表面功夫,那边厢,雍怀广压根没看他们一眼。 “谢谢雍伯伯。”宇文心也不客气,直接在雍怀广身边坐下,喝着酸梅汤,眼睛却在大厅里面各种瞟。 “雍伯伯,其他客人都还没到啊?” “没呢。心儿想雍伯伯了,到的最早。”雍怀广一脸慈爱,这以后还是自家儿媳妇,啧啧,真好,从小替儿子照顾大的,赚了。 宇文心乖巧点点头,脚下却有点不安稳,上下晃动着,小戚哥怎么还不来呢。 “你都请了谁啊?”宇文星在一旁跟雍子宸偷偷咬耳朵。 “也没谁,你们,我师傅,还有白大哥。我回来也没几个认识的。”雍子宸说。 “你怎么又把你师傅叫来了,到时候我妹妹又要围着他转。”宇文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师傅在,公主才能安心留着,否则她哪肯留在这。而且我师傅自有妙计!”雍子宸心里感慨当神棍果然得心眼多。 第9章 我这暴脾气 “见过王爷,世子。” 第三个到来的是白翊亭,自从来了瀮国,他就安静地待在驿馆,除了矿山交接等事宜,几乎是足不出户。连带宇文启派去监视的人,也是一无所获。 “白司尉多礼了。”雍怀广知道宇文启一直在监视白翊亭,即使对他有一丝欣赏以及谢意,他也不能拿家国大事开玩笑。 “白大哥你来了,回来之后也没再好好谢谢你,这顿饭聊表一下谢意。”家国大事有别人想,雍子宸在没看出别人恶意的情况,不喜欢用最不善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世子客气了。我只是尽分内之事,真的没帮上什么。”面对雍子宸的热情,白翊始终平平淡淡,不过分交心。 “白大哥,您先坐。等我师傅到了,我们就开席。”雍子宸算了算时辰,这几个都是早到的,师傅也算不得迟到,不过估计少不了要被父王念叨了。 果然,下一秒。 “子宸啊,你师傅怎么还没到?让贵客们这么等着多不好。”大厅里,百无聊赖的宇文星,心不在焉的宇文心,淡定自若的白翊。 这么多人等一个什么戚琮,雍怀广有点不高兴了,这架子摆的多大啊,虽然时辰没到,但是这显得不重视镇南王府设宴之事了。 “雍伯伯,小戚哥肯定是有事,他不会故意迟到的,而且是心儿来早了。”宇文心忙不迭解释,小戚哥一向随性,不会因为镇南王府宴请就特意早到,一个普通百姓有事相求,他可能更加重视。 约摸着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见着下人领着一人一狗缓缓踱步而来。 除了宇文心和雍子宸,其他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男装打扮的从琪,就是他们以为的戚琮。却对这个人多少有所耳闻,不管是把宇文心迷的五迷三道,还是雍子宸对他的言听计从,亦或宇文启对他的不可明说,都足以令人侧目。 哦,不,除了白翊。 戚琮此人,在他来瀮国之前从未听过,甚至来的这几天,他也从未关注,此人根本不在他的任何计划之中。却殊不知,这才是他苦寻两年不得之人。 “我说你别一脸不高兴的,来赴宴打扮打扮不是尊重主人家嘛,你这身上的红丝带不是挺喜庆的吗?而且这里可是王府,你这狗爪踏进来都是镶了金了。我知道上次没带你进宫,你不高兴,这宠物不准进宫嘛。唉,你爪子给我收起来,在外面不带动手的!” 大老远就听到絮絮叨叨的声音,而且仿佛是某人在跟狗对话? 宇文星和雍怀广明显一脸鄙夷。 走近了,终于看清,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半遮的面容挡不住的风采。旁边一只银毛大狗,满脸还明显能看出不高兴,身上红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抱歉抱歉,我们来迟了。我家这狗闹情绪,不打扮好不肯出门。”从琪忙不迭躬身致歉。 『嗷呜』小白吼了一声,明明是你要给我打扮的!碍于人太多不好说话,只能叫一声回应。 “没有没有,时辰没到呢。师傅,这是我父王,这位是三皇子。”雍子宸赶紧出来打圆场。 “见过王爷和三皇子,草民戚琮。”从琪双手合拢,一个躬身礼数做到周全。 “免礼。”雍怀广上下打量着,这小子像自己?长相勉强抵得上自己一半的俊秀。 宇文星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从琪,这小子叫什么戚琮?还勾引自家妹妹,胆儿挺肥啊。 从琪抬头眼神瞟过众人,每个人的心思都尽收眼底,也不用读心,这些人表情写的都密密麻麻了。 忽然看向一旁静静站立,一身黑衣,从刚才就一言未发的白翊。 这个人 “哦,我忘了介绍了。师傅,这位是护送我回来的,缙国慎刑司司尉,白翊。”雍子宸介绍道。本来还在努力用爪子扯着丝带的小白,听到这里猛的抬头,刚才没注意,白翊怎么也在这里! “白大人有礼!”从琪顺势也行了个礼,心里嘟囔,怎么见到谁谁都要行礼,真麻烦。 “白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啊。” 这岁数也没多大,行礼真是吃亏了。 白翊这才把目光投向眼前这个人,戚琮?为什么有种隐约的熟悉感? 从琪刻意伪装过的男声,和男子扮相还是有一定的迷惑性的,只有身形和半张脸,却也让白翊有所感觉。 “戚公子客气。”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小白神情紧张的看着两人,白翊有没有发现?现在好像是没发现,怎么办怎么办? “小白,你怎么了?别紧张嘛,雍伯伯很好的。而且你今天这边打扮很好看的啦,别不开心。”宇文心以为小白是紧张,连忙过来哄,认识这么久了,对于小白的通人性,宇文心还是很了解的。 小白白翊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名字,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只银毛大狗。 毛色不对,从琪的那只狗是黄色的土狗,额头一撮白色的毛,这只狗全身都是银色的。 可是有狗会是银色的?心里当下打了个问号。再回头看戚琮,这种熟悉感,还有这只狗 “各位快请入座。”雍子宸招呼众人入座。一桌酒宴算不得极致奢华,却也符合王府的身份。 “这里先敬各位一杯。谢白大哥一路护送我回来,谢三皇子和公主对我的照拂,谢师傅对我的教导。今晚对我来说就是一顿家宴,都是自家人,敬了这一杯,希望大家都能舒服自在地吃这顿饭。” 宇文星本就没有什么皇室子弟的架子,这样他更乐的自在,少了别人假意奉承,吃饭才痛快。 从琪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松弛了,她实在不喜欢虚情假意的饭局,家宴最好。 顺手夹了满满一碗肉,用自己的碗装了放在脚边给小白。 平时小白都是有自己专属座位上桌吃饭的,不过这毕竟是王府家宴,别人可理解不了她们的情谊。只能委屈小白在地上吃,但是从琪特地用了自己的碗,照顾到小白的情绪。 “委屈你了,回家给你切个大西瓜。”从琪温柔地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以示道歉。 略微点了点头,小白乖顺地低头吃着碗里的肉,心里却有点不安,主人根本不记得白翊,可现在两人坐在一桌吃饭 “小戚哥,来吃这个,你把肉都让给小白了,你自己也得多吃点。”宇文心夹了一只虾放进从琪的盘子里。 小白心里都快哭了,能不能别叫我名字了,当初怎么没想到给自己也取个假名。 正巧坐在从琪对面的白翊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拿筷子的姿势,吃饭的习惯,喜好的口味 唯有被观察的从琪丝毫不在意,低头吃着宇文心不停夹过来的菜。 另一边,宇文星拼命给雍子宸使眼色,让他给宇文心夹菜,却得不到雍子宸的回应,给他气的转向去截胡宇文心夹给从琪的菜。 看起来几个人吃的这顿饭各种火药味,雍怀广却觉得反而更加有烟火气,多少年没这么开心地吃过一顿饭了。 几乎是风卷残云,大部分菜进了小白和从琪的肚子,只剩杯盘狼藉。吃饱了的从琪,心情是相当愉快,这一桌各有心思的人,她不是没看到,现在酒足饭饱,可以办正事了。 “小心啊,我跟王爷有事相商,你帮我把小白带出去遛遛?”从琪说着,余光却给雍子宸使了个眼色。 马上会意,雍子宸也一把拽起宇文星:“三皇子,你不是一直说要找人切磋吗?白大哥也是一身好武艺,不然你们切磋一下,点到即止。” 白翊略带错愕的眼神,他注意力还在这个戚琮身上,怎么突然切磋了? 宇文心没有任何意见,很习惯地带着小白出去了。 目送几人离开,从琪这才转头看向雍怀广。 “戚公子,你跟本王要商量何事?”雍怀广问。 “草民其实最主要是为了给世子和公主多创造些两人独处的机会。至于商量,相信王爷有问题需要草民回答。” 雍怀广也不客气,听了这话直接发问:“你是谁?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当我儿子的师傅?” 够坦白,镇南王这性子从琪相当欣赏。 “我是戚琮,缙国人。” “来瀮国就是给人占卦卜算赚点小钱养活自己。” “当世子的师傅。是因为公主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而我算到她跟世子是既定的姻缘,我只是牵个线。当然我不否认,世子会给我学费。” 回答的很干脆,没有过多的思索,神情也不似作假,但是这话一听就经不起推敲。 “特地来瀮国算卦赚钱?你给我儿子给公主牵线,我怎么觉得公主喜欢你?”雍怀广就算再怎么不拘小节,毕竟有这么多年阅历。 “王爷,毕竟瀮国律法也没规定缙国人不能来这算卦。而且草民的过往不愿透露,想必王爷也不会强人所难?至于公主喜欢我,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和崇拜。”从琪对答如流。 “我如何相信你?一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人,当了我儿子的师傅,却什么都不肯言明。你既已说,我儿子与公主缘分已定,那用不着你牵线,他们自会修成正果,这才是命定。” 雍怀广感觉自己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并无什么敌意,只是若把他放在雍子宸师傅的位置上,他不得不让自己摆出一副不好说话的姿态。 “王爷,说句实话,我帮的是公主,不是世子。我只是单纯趁机从世子这捞点钱,糊口罢了。”有时候好言相劝还不如把自己说成个恶人,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而且,我已经见过陛下,陛下对我替公主牵线一事也是赞同的。”从琪不得不搬出宇文启当挡箭牌。 “皇上他就是老”雍怀广连忙住了口,不管自己跟皇上关系如何,臣子就是臣子,不能冲动说出口不该说的。 “皇上他”从琪顿了顿。“他对我有牢——不可破的信任,所以王爷,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信任?” 感觉所有的质疑和问题,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雍怀广禁不住一阵憋闷。 “嘿,我这暴脾气!你说信任就信任啊,那你能不能坦诚一点?老藏着掖着的。” 王爷的架子不要了。 “嘿,我说老爷子,差不多得了。我能骗你点什么,这三两五两呢,能把王府掏空啊?不信我,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出来就把公主拐走,然后我当驸马,你家宝贝世子立马出家。”从琪也累了,这文化人装的,还没完没了了。 “你”说到自家儿子,雍怀广突然熄火了。而且这戚琮突然转变的性子,不再礼数周到,反而怎么就那么顺眼了? 从琪倒了一杯茶递给雍怀广。 “老爷子,咱别这么剑拔弩张的,不都是为了撮合俩孩子么?我跟您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缙国伤害百姓伤害您一家的事儿。人这一辈子,活的太谨慎,会错过很多。可能您觉得很难无缘无故去信任一个人,但是不赌这一回,您怎么能收获一个绝好的儿媳妇呢?” 第10章 那你就死吧 王府花园。 宇文星和白翊面面相觑。白翊这该死的疏离感,纵使是宇文星这等自来熟的人,也实在找不到突破口。 雍子宸这一回完全听了宇文星的话,果断抛下了他们,追着宇文心而去了。 “白司尉,要么咱随便比划两下?毕竟站着也是站着,打发点时间。”宇文星试图打破僵局。 “下官不敢。切磋难免有所损伤,三皇子千金之躯”白翊躬身往后略退了一步。 “真是没劲。”宇文星摘了朵花一屁股坐下。 白翊抬了下眼,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宇文星边上。 “三皇子,那说点有劲儿的?” “嗯?”听到这里,宇文星眼睛都亮了。“说!” “雍世子倾心于公主?”白翊说。 “你也看出来了?”提到这事宇文星就来兴致了,左脚抬起来踩在凳子上,整个人凑到白翊跟前一脸的眉飞色舞。 “我跟你说啊,雍子宸这家伙脑子是真不行,我就没见过这么追姑娘的。自己喜欢我妹妹,天天就知道在面前晃悠,也不好好单独相处。难得吃顿饭还带上这么多碍事儿的,连戚琮那个家伙都带了,绝对是脑子有大病。” 宇文星说起这些事,整个人那个兴奋的劲头,让白翊有点失神,如果从琪在,她也是这个样子的,喜欢跟在自己后头打听各种家长里短的事,却又总能在这些琐碎的细节中找到关键点。 “所以我说啊,这唉,你怎么了?”宇文星抬手在白翊眼前晃了晃。 “哦,我没事。”白翊回神。“只是觉得瀮国皇族感情真好。那二皇子应该也是很疼公主,雍世子可是还有一关要过呢。” “二哥,也是疼我们的。只是他不善表达,平时不太跟我们一起罢了。”宇文星也没多想,宇文锐的性子看上去随性,但其实没那么容易交心,不熟悉的人会觉得他难以亲近。 是吗?感情真的这么好么白翊垂下眼帘,低头不语。 “喂!你干嘛老跟着我!”宇文心停下脚步,看着雍子宸一脸不爽的问。 “公主,身为王府主人,我担心你在府里迷路,特地相陪,并无不妥?”雍子宸蹲下身摸着小白的头。 “我常来见雍伯伯,这里我比你熟。不用你陪着。”每次看到雍子宸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宇文心老是觉得他在调侃自己。 雍子宸嘴角偷偷扬起一个弧度,是时候了。 “公主,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其实,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我可以帮你忙。” 宇文心一脸愕然,帮忙? 小白默默趴下,小耳朵竖了起来,开始表演了。 “公主你对我师傅,有意?”雍子宸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尽量显得真诚。“但是作为皇室公主,很多事其实由不得你。何况身为女子,总是希望心上人能主动开口的?” 宇文心一下被戳破心事,面上不由自主泛起了红晕。 “我师傅的脾气,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很多事公主不方便明说,但是我可以。师傅他平日心思全在占卜上,对儿女情长之事不甚上心,如果有人能从旁引导,他才能更明白自己的心。” 宇文心没有反驳,也没有恼怒,只是静静地听。 “皇室公主的亲事,必然是瀮国的大事,一个平民百姓,身份也不足以与公主相配。但若是世子的师傅,有王爷保举,亦或是王爷的义子,相信定能安抚朝中反对之声。” 雍子宸的话不是胡言,宇文心即使再怎么天真无邪,长于宫中,这其中的厉害,她也是能明白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上钩了!师傅果然厉害! 雍子宸按捺住激动的心,继续说道:“他是我师傅,教了我很多,我也希望他有段美满的姻缘。公主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且公主也对他有意,佳偶天成,我为何不成全?所以我与公主,自不是敌人,还是朋友。希望公主能前嫌尽弃,我们可以以诚相待。” 宇文心看着雍子宸一脸真诚,似是松了一口气。 “那本公主相信你一次。暂时和你和解,你要是耍花样” “绝对不敢!”雍子宸连忙举手发誓,只是宇文心没发现,他发誓只举了两根手指 “那我们商量下,怎么让小戚哥喜欢我啊?他平时很疼我,可是老觉得差点什么” “这事啊,我们可以” 小白打了个哈欠,接下来的戏码都已经在问情斋排练过了,它这个观众已经是重播了,不看了。站起身,自己找了个方向遛弯去。 王府的花园景致还是不错的,小白一狗独自遛着,偶尔经过一名仆人,看到这只毛色特异的狗,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不敢随意呵斥。 小白走的越发猖狂,四条狗腿迈的张牙舞爪。 “你在这啊,终于找到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白刚抬起还未落下的狗腿明显抖了一下,白翊 不得不说,跟了从琪这么多年,小白作为一条狗,演技绝对是影帝级别的。它现在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条普通的狗,不能因为这句话贸然回头,这就明摆着告诉别人,这狗有问题! “两年不见,不想好好跟我聊聊吗?”白翊亭继续说道。 “小白!”这个曾经让他郁闷的名字,此刻他却庆幸自己凭借这个名字,认出了这条改头换面的狗。 银毛大狗依旧不回头朝前走着,这就显得过于刻意了,连狗警觉的本性都没了。白翊一把抓住狗尾巴,强制把它拖到自己面前。 小白露出一嘴尖牙,做出攻击状。 “你上次也是在房外这么阻拦我,后来晚膳加了一根黄瓜。”白翊说出这句话,明显看到眼前这只狗眼神闪过震惊。 “你还要装吗?痛快的承认,我请你吃鸡腿。”白翊哄骗道。 小白明显表情绷不住了,开始慌乱,不是因为鸡腿的诱惑,而是白翊已经猜出它了。 “既然你在这,那戚琮就是从琪了。戚琮,从琪,果然是我娘子的性格,可爱。” 小白看着白翊脸上的笑容,浑身的毛都颤栗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好危险,这两年他怎么变了这么多,明明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小白却觉得他眼中弥漫着驱不散的黑暗。 小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能承认,主人已经不记得他了,而且他现在不是当年那个白翊亭。绝对不能承认! “小白,你不开口也没事。既然已经确认戚琮就是从琪,不记得我也罢,那我就再一次走进她的人生。第三世,就从这里开始好了。”白翊蹲下身,看着小白的眼睛,这一次谁都别想拦他! “不行!”小白冲口而出。 白翊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你果然露馅了!” “老爷子,放心,世子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您就等着当岳父。”从琪刚走出大厅,就看到小白满脸慌张地跑过来,张着嘴欲言又止。 “老爷子,那我们先走了。世子估计还在陪公主,那边麻烦您老帮忙打声招呼。” 意识到不对劲,从琪跟雍怀广告别,带着小白匆匆离开王府。 “小白,怎么了?”出了王府,来到一个无人的街角,从琪连忙问。 “我”小白张口还是欲言又止。“我吹风闹肚子,要回家上茅厕了啦。王府不习惯。” 不能告诉主人,纵使她不记得,她怕也会对白翊有所心软。 现在白翊到底什么情况未明,两年前他被骗离了天幕镇,换了谁怕是心中都会有结。 “快走,再不走我就随地解决了。”小白连忙大步往前狂奔,生怕从琪再追问。 看着远远跑在前面的小白,从琪眸色微沉,略微迟疑随即跟上。 御书房。 “启禀陛下,关于后宫闹鬼一事。微臣经过几日调查,似乎确有蹊跷。”史同甫面有难色。 “蹊跷?”宇文启问。 “不止一名宫人见过鬼影,但是众说纷纭,并无定论,似乎不止一个鬼影。”史同甫说。 “荒唐,后宫闹鬼一事已是荒唐,居然说不止一个鬼影,那我这堂堂瀮国皇宫,是阎罗殿不成?”宇文启满脸怒容。 “陛下恕罪。微臣的意思是,此事有以讹传讹之嫌。但是既有风声传出,必然有根源。臣在追溯根源之时明显感觉有阻滞,难以定位。若不是此事的确是鬼神之事,那必然有人阻挡。”史同甫也是满头大汗,牵涉后宫,也是块硬骨头。 “你查了几日,连是否有人装神弄鬼都不知道,朕养你何用!”宇文启听出史同甫的意思,他是怕自己牵涉其中,朝中最怕的就是这种中立之人,无作为! “臣无能,请陛下恕罪!”史同甫连忙跪倒。 “不管此事牵涉何人,朕给你一道旨意,均可查办!” 皇上赐你免死金牌,你还不赶紧硬气点!史同甫听出了其中含义,咬了咬牙,是平步青云,还是死无全尸,全看自己这一遭了! “微臣遵旨!” “儿臣见过母妃!”容妃宫中,宇文锐正在给容妃请安。 “锐儿来了。免礼,来这里坐。”容妃一脸温柔地招呼宇文锐。 “儿臣听说近期宫中不太安宁,担心母妃夜不安寝,特来关心。”宇文锐坐下,一双柳叶眼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惹得一众婢女脸红心跳。 “锐儿有心了,母妃的确有些不安,难以入睡啊。”容妃端着花茶细细品啄,面上似有惧意。 不安?宇文锐看了看这桌上的糕点,还有容妃脸上精致的妆容。未必? “母妃或可让父皇加派守卫。”宇文锐说。 “你父皇已经让史大人详查此事了。只是母妃还是有点不安,这后宫外臣毕竟难以久待,母妃也无权插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定论啊。”容妃长吁短叹,宇文锐却能感觉她话语中隐约的笑意。 后宫之主是皇后,发生此等事情,皇后未能管理好后宫,母妃这幸灾乐祸的心思也是难掩。 但是,只是这么简单? 和容妃一番寒暄之后,宇文锐走出房门。 “殿下。”一个婢女出现。 “说。”宇文锐没有回头。 “娘娘最近似乎是见过宫外之人,但是每次都会提前遣走所有宫人。奴婢试图偷听过一次,却被人打晕了。”婢女回答。 “那你,暴露了?”宇文锐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暴露了,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奴婢该死!求殿下饶命!”婢女还没来得及多说被黑暗中快速闪出的几个人影直接拖走。 宇文锐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阴冷的表情让透在地面的阳光都仿佛结了一层霜。 看着那个被拖走的婢女在地上抓出的痕迹,他烦躁的心情似乎安静了一些。再次抬头,依旧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柳叶眼,刚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境。 第11章 老头子阴我 “陛下”史同甫离开之后,雍怀广从偏殿走出。 “镇南王,朕总有些心神不宁。这事怕不是这么简单,史同甫是不是真能查清。”宇文启眉头紧皱。 “史大人虽然为人稍显圆滑,但是他任监察司以来,大大小小案件破获不少,很多线索难以察觉的,也能查清。”雍怀广对于史同甫的能力倒是不怀疑,只是查清之后呢? “镇南王的意思是,觉得后宫之人牵涉其中?”如果是后宫起火,宇文启作为皇帝,是要亲自处决同衾共枕之人? “臣不敢妄言。瀮国这些年纵然有贪官酷吏,也未有欺神骗鬼之人。众人皆知,当年宫中发生叛乱,皆因国师作乱,妄图以妖力篡位祸国。自此之后,先皇再也不设国师之位,不再信任修道之人。若是有人再以鬼神之事妖言惑众,无疑是忤逆先皇,实乃重罪。” 忆起往昔,雍怀广只觉感慨,也是那一次,他救下了当今的陛下。 国师宇文启听及此,眼皮微动,戚琮那边的事得催她尽快了。 “朕知晓了。此事先看史同甫那边的结果。” 问情斋中,小白趴着焉头焉脑,自从那天镇南王府赴宴回来,它一直提不起精神,连最喜欢的鸡腿儿都不怎么吃了。 “小白,来吃饭,你瞧瞧你那大脸盘子,这两天都嘬腮了,还减肥呢?”从琪在桌上摆上一大盘的鸡腿,还是小白最喜欢的红烧口味。 小白爬上从琪给自己专门做的凳子,脑袋靠在桌子上,鼻子嗅了嗅红烧鸡腿。 好香啊,可是没什么胃口,唉,心里烦躁啊,小白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吃!至于么,不就是白翊,把自己逼成这样,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你相公呢。”从琪夹了一个鸡腿放进小白面前的盘子,嘴里不经意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小白惊愕道。 “你那天说拉肚子,那表情,骗得了谁。我就顺带窥探了一下你的心思,两年前能让我爹娘如此不喜,被骗离天幕镇的,还能有谁?他那天一直盯着我,似乎是认出我,我当时就察觉不对,只是我对他没有任何记忆,想不起来罢了。”从琪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语气平静。 “现在说破了,你心里舒服了?能好好吃饭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个球,反正我没法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了,他找到我了又能如何。” 小白转了转眼珠,好像也对哦,主人都不在意了,自己在怕什么。白翊不会伤害主人,而且他也没那个能力,瞎操心什么。 “嘿,不是说我瘦了么,给我做的鸡腿儿,你都吃第二个了!给我放下!” 晨光微露。 『砰』宇文心一脚踹了房门。 “雍子宸!你给我出来!” 还在睡梦中的雍子宸,听到这一声,猛地惊醒,下意识抓紧了被褥。 “啊!!你个臭不要脸的!赶紧把衣服穿好!”宇文心连忙背过身捂住眼睛连声尖叫。“你这什么世子,怎么衣服都不穿的!” 雍子宸抓着衣服钻进被窝里,一边穿一边反驳:“公主,这可是我的房间,你一大清早闯进我房间。谁睡觉的时候穿的那么完整啊?怎么还怪我” 房外。 “老爷,这么做合适吗?”仆人犹豫地说。 “你懂什么,要增进感情,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雍怀广拦住了本来要劝阻宇文心的仆人,他就是故意的。 儿啊,爹只能帮你到这了,这五两花的太值了!问情斋再添常客一名! 等雍子宸梳洗完毕,宇文心已经在大厅坐了许久了。 “心儿啊,来,尝尝雍伯伯家的早膳。”雍怀广正在殷勤给宇文心夹着糕点,掩饰不住的笑意。 “父王。”雍子宸看了一眼宇文心,面上一阵发热。 “公主。”宇文心连个正眼都没给雍子宸,只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继续低头喝粥。 “子宸,来坐下吃饭了。”雍怀广指着宇文心身边的座位。这一桌就三张凳子,唯一空的一张,正挨着宇文心。 雍子宸看了一下宇文心黑的跟锅底似的脸色,还有自家父王这一脸喜上眉梢。 小心翼翼走过去,用脚尖把凳子勾了过来,挪到宇文心的对面,雍子宸这才一屁股坐下来。 看着自家父王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雍子宸翻了个白眼,保命要紧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公主,你这一大早来找我,什么事这么急啊?”雍子宸弱弱地开口。 “哼!”宇文心依旧没搭理。 “我师傅”故意拉长了音,果然听到这里宇文心有反应了。 “雍子宸,你那天怎么答应我的,这两天你就知道吃和睡,你干什么了!” “小戚哥好几天没理我了,去找他人也不在。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宇文心掰着碗里的糕点,一脸不高兴。 雍子宸就差把头埋碗里了,师傅这是躲你呢,他每天在家里又吃又喝,自个儿还每天翻墙进去送饭。 “公主,我师傅这两天有事出门了。他走之前嘱咐我,让我照顾好你,你有什么要吃的要玩的,让我一定要应承。”雍子宸顿了顿。“我师傅很关心你,只叮嘱了我这件事。” “嘻嘻。”宇文心听到这里喜笑颜开。“那你还老窝在家里,等会陪本公主出去转转。要是本公主不开心,等小戚哥回来告你一状!” 好嘞!雍子宸一脸狗腿的模样惹来镇南王好一阵嫌弃。 送走了公主大人和她的新任小跟班,雍怀广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 “王爷!王爷!宫里来人了。”老仆领着一人匆忙而至。 “叩见王爷!事态紧急,陛下嘱咐我尽快召王爷进宫。”黑衣侍卫半跪在雍怀广面前。 “史大人死了!” 池塘边,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躺在地上,身上还缠绕着水草,双眼紧闭,青白色的脸上被水泡的略显肿胀。 “陛下。”雍怀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镇南王,史同甫死了,今天一早被人在池塘发现捞上来的。”宇文启想过史同甫会退缩,却没想过他会丧命。 “查验过史同甫是死后被沉入池塘的。”宇文启一个眼神,旁边的人起身。 “回禀王爷,下官查验过史大人的尸首,口鼻指甲缝中并无泥沙。身上有几处较浅的伤痕,池塘中的浮萍只分布在伤痕边缘。胸部有一处凹陷,判断是遭受重击,以致胸骨破裂刺入脏腑大出血。被丢入池塘前已身亡。” 宇文启屏退众人。 “陛下,史同甫死前是否有查出什么?”雍怀广看着史同甫的尸身,这分明是被灭口。 “没有。”宇文启摇摇头,史同甫死在后宫池塘之中,这事无疑在对他挑衅,谁人如此大胆! “此事或真牵涉甚广,史同甫已经死了,怕是朝中其他大臣再不敢参与其中了。”雍怀广叹气道。 “后宫还在不断传出鬼影之说,史同甫的死并不是终结。”宇文启看向雍怀广。“镇南王,此事朕还需要有人继续查下去,你” 查案之人刚死,雍怀广毕竟于自己有救命之人,让他继续查下去,若他遭遇不测可是现在自己没有可信任之人了。 宇文启说了一半的话,停在嘴里。 “陛下,老臣觉得或许有一人可以一试?”若论老奸巨猾,雍怀广简直是把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宫中之人,朝中之人,都不适合查办此事。但若交与外人,他们也不能全然信任。可如果是他他不是说陛下信任他么,正好验证一下。 “镇南王,你说的是?”宇文启好奇地问,谁能得到雍怀广如此信任。 这不是巧了么,雍怀广以为宇文启信任他,宇文启以为雍怀广信任他,无巧不成书。 “戚琮!这小子头脑灵活,似乎还身怀功夫。而且他的卜算是真的灵,一次五两真心不贵。”雍怀广这种有钱的回头客,还自带客流量的,从琪可真是太喜欢了。 宇文启想起那天在书房,如果是她的话,的确合适,出入后宫总归比其他官员更方便。而且如果她真的有那个能力,会比任何人都适合应对此事。 “镇南王,那劳烦你替朕传旨。”宇文启本想赐戚琮一道金牌,但是为了他,自己做的这些违祖叛宗之事,只能留待死后赎罪了。 “让我查案?!” 从琪看着面前的镇南王,满脸的迷惑,这还带转专业的?什么时候自己选修了这门课了?一个占卜算卦的大好青年,怎么突然掺和衙门中人之事了。 “老爷子,该不会是你阴我?” 雍怀广这一脸掩饰不住的笑容,从琪不用读心就知道这老头子多半背后使阴招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查案也是有报酬的,那可就不是五两了。本王对你的了解,你应该坚定不移地接了这活儿才对。”雍怀广一脸大义凛然,嘴角却还在偷偷上扬。 “你了解我啥了?就赚了你五两银子,你至于么?”从琪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本公子,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吗?!” “是啊。”雍怀广毫不迟疑地回答。 连带窝在一旁打哈欠地小白也下意识点了下头 “你个西瓜皮!”从琪没理会雍怀广的回答,而是一把弹起来,抬脚就要给小白一个霹雳腿。 小白点完头忽然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凭借两年来锻炼的身手,两条后腿猛地一蹬,在霹雳腿风到来前已经逃离了。 “有种别跑!”院子里一人一狗上演着日常的你追我赶。 雍怀广心里只有响亮的四个大字,大开眼界!!这狗,也很利索啊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明天开始查案哈!”雍怀广双手放在嘴边做扩音装,实际这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说完就赶紧跑路了。 “喂,你别追了!那老头跑了!”小白一个起跳越过秋千,不忘回头喊。 “那老头最后说了啥来着?我没听清。”从琪突然停了下来。“你个西瓜皮!那老头阴我!” 这就让她把这活给接了? “哪有让我一个弱女子去查案的啊?” 小白在一旁低声嘟囔:“你以前查的还少了啊。嘴上说不接,行动很诚实么。” 被小白猜的透透的,从琪也就抱怨几句,马上就认命地坐回石桌旁开始翻阅镇南王留下的卷宗了。 “这个案子,难吗?”小白挪到石桌旁,伸出两个前爪扒拉着,伸长了脖子看。 “目前卷宗看不出什么,不知道难不难,线索有点少。不过,这个案子会死人。”从琪的话说的小白后脖子一凉,死人 第12章 狗踏飞檐 “雍子宸,本公主要吃糖人!”宇文心一身男装在街上蹦跶着,看什么都新奇。这几天雍子宸天天陪着她上街,陪吃陪玩陪闹,两个人俨然已经混成了好友。 宇文心的心性,一直都还是小女孩脾气,对一个人的喜恶全凭第一印象。之前讨厌雍子宸,也只是先入为主罢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早就忘了最初为什么讨厌了。 “又吃,不怕牙疼啊。你手上的桂花糖还没吃完呢,我这里还有一包糖葫芦。咱能吃点咸口的吗?”雍子宸满脸无奈却又宠溺。 “吃什么咸口的?本公主请客,随便你点。”宇文心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抬着下巴得意地说。 “你瞧瞧你的脸,还吃,都胖了一圈了。”雍子宸哑然失笑。 “你说我胖!”宇文心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貌似是圆润了一点,但是 这招绝对是师傅亲传的!雍子宸被宇文心一招霹雳腿踢的满大街乱窜。 “让你瞎说!你才胖!”宇文心举着桂花糖就往雍子宸嘴里怼。“你给我吃了,看你胖不胖!” 嬉笑打闹,宇文心自己也没发现,似乎已经和雍子宸很亲近了。 “驾!”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百姓的惊呼声中冲出大街,驾车之人似乎有点控制不住狂奔的疯马。 “都闪开!快闪开!”马蹄踩踏了一地散落的瓜果,去势丝毫不止。 被塞了一嘴桂花糖的雍子宸正对着马车驶来的方向,遭了! 瞳孔放大,身体却反应更快,一把拉过宇文心,脚步腾挪转身间已经退到了街边。马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迷的宇文心睁不开眼。 “心儿,你怎么样了?没伤到哪里?”雍子宸吓得连忙检查宇文心身上有没有被马车蹭到。“有没有哪里疼?来转过来让我看看后面,疼的话要说出来啊。” 下手直接撩开宇文心的外衫,雍子宸已经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心里只记挂着宇文心是否受伤。 被尘土迷了眼睛,举着两只手光顾着揉眼睛了,宇文心还没来得及张口回答,就感觉某人在对自己上下其手 “雍!子!宸!”宇文心眼睛不知是被尘土迷的还是生气的,微微泛红。 “啊?”雍子宸被这么一叫,下意识抬头,看到宇文心气鼓鼓的脸,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的!手!”宇文心咬牙切齿地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雍子宸连忙收回自己这双咸猪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受伤嘛。” 看着雍子宸手足无措的样子,宇文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似乎并没那么生气。刚才雍子宸脸上的紧张害怕,眼里只有自己的样子宇文心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所以,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吃你豆腐的!我不是那种人,而且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雍子宸还在慌忙解释。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所以是说他不会,还是自己不配? 宇文心突如其来一阵火气。 “我踢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啊啊!救命啊!!” 把宇文心送回宫门口,雍子宸回到镇南王府都还是一副傻笑的模样。 雍怀广端着茶碗盯着自己的傻儿子看半天了,嘴里还不住地吸溜着茶水,好茶好茶,好傻好傻。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就差拿把瓜子磕了。 “笑的差不多了,你这口水都快出来了。别傻乐了,过来说点正事。” 雍怀广也看够了,主要是这茶喝饱了。 “陛下让戚琮进宫查案,你跟他一起去。” 雍子宸愣了一下,随时很快反应过来。 “父王,你们不相信师傅?” “后宫毕竟是重地,若他真在宫中做出什么事,其后果谁都无法预计。”当然雍怀广还担心了一点,就戚琮那小子的性子,连宇文心都被吃的透透的,后宫都是嫔妃宫婢,万一出点什么事 当然这绝对是他想多了,有那心也得有那个能力啊。 “那你们为什么还让他进宫查案?”雍子宸能明白自己父亲的顾虑。 戚琮此人目前还存在太多未知了,让人琢磨不透,而且他的确本领不凡,却又性子放荡不羁。 此种人,要么是大智若愚,隐世高人。要么就是心思深沉,图谋不轨。 虽然依雍子宸跟他相处来看,戚琮就是这么个性子,但感觉就只是感觉,涉及家国大事,雍子宸不能固执己见。 “史同甫死了。”雍怀广提到这里,面色微微一沉。 “这代表背后之人甚至不惧怕朝堂中人,直接在宫中就敢动手。若是别人来查,很可能束手束脚。戚琮一介草民,没有利益纠葛,反而能放的开。” “就因为是草民,他更容易陷入危险之中啊!!”雍子宸不认同自己父亲的话,这是拿师傅的命开玩笑。 “史大人都死了,杀一个草民不是更加轻而易举的事吗?”你们这是拿普通百姓的命不当命。 可雍怀广终归是自己父亲,而且陛下也同意了。雍子宸的立场,不能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你把戚琮想的太简单了。依我们目前看到的,他不是一个简单的普通百姓而已。就他卜算这一手,哪怕进去司天监都绰绰有余了,却还混迹在市井之中。反而是因为他太深藏不露,我们担心的是他到底是何背景,我们利用他,会不会反而被他所利用。”雍怀广看的更深远。 雍子宸默不作声,缙国的这些年,让他更加珍惜别人给予的每一点善意,更愿意去相信别人所表现出来的真心。 父亲的担忧并非无道理,可是这对戚琮公平吗? “我愿意去。”或许自己跟在师傅身边,反而能在最坏的情况下保住他。 黑暗的房间烛火晃动,透过光幕一个人影站在窗前。 “宫里对于史同甫的死有什么反应?” “出奇的平静,目前没什么动作。” 初升的朝阳,光线刚掠过树梢。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连蝉鸣声都显得格外慵懒。 宫门口前一棵大树下,一人一狗蹲着。蹲着的人左手拿着一根煮玉米啃着,右手举着一根煮玉米递到狗面前,狗优雅地啃着。 宫门守卫盯着这俩很久了,拿不出进宫的腰牌,就在门口这么目中无人的吃早点为什么这狗都那么欠。 等雍子宸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面目抽搐,正犹豫要不要开口,目光和蹲着的某人对上了。 某人眨巴了下眼睛,没马上开口说话,而是接着慢条斯理啃完最后两口玉米,从怀里掏出条方巾擦了擦嘴。 那只狗啃完玉米之后,居然伸出爪子拨了拨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条方巾,给自己擦了擦嘴 “唉,你们家这狗卖吗?”宫门口的守卫都忍不住开口了。 这狗绝对成精了!狗眼斜着瞟了一眼守卫,居然翻了个白眼! “走,徒弟,为师可是等你很久了。”从琪站起身拍了拍大腿。 “那个,师傅,小白”雍子宸指了指摇着尾巴似乎很兴奋的狗。 “哦,小白想进宫瞧瞧。乡下狗,没见过世面。上次就没带它,它气了好几天。”从琪一脸淡定地说。 这通人性也没这个通法?还气了好几天?雍子宸无法理解。 “皇宫重地,带狗进去不好?” “我查案带个警犬怎么了?”从琪提高了声音,随后又凑到雍子宸身边故意压低声音说:“给个面子,总不能让你师傅我在狗面前丢了面子,我都答应它了。” 雍子宸脸上彻底绷不住了,狠狠抽搐了几下。 认命转身,掏出令牌向守卫示意了一下,领着一人一狗堂而皇之地进宫了。 “师傅,我们先去哪里?” “先去卷宗记载的几个鬼影出现的地点。” 阅识楼,皇宫偏东北角楼方位,平日鲜少有人经过,多用存放一些不常用到的杂物。 “按照卷宗上宫女的叙述,那晚就是在这里见到的鬼影。”从琪转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没有什么多余的假山乱石的遮挡,虽然植物也没太打理,但是这高度是绝对藏不住一个人的。 距离角楼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是黑夜,光线不足,哪怕从高处也是看不清这里的情况。阅识楼的高度,除非此人轻功了得,再凭借黑暗,可以在人恍神的瞬间跃上二楼躲藏,否则绝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傅,卷宗里怎么说?”雍子宸看从琪几乎陷入了沉思,不禁开口询问。 “就那什么月朗星稀,夜寒露重,寒风渗人。都什么形容词,宫女文采不错啊,要么就是上一个记录的人瞎发挥。”从琪嫌弃地撇了下嘴。 “刨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描述,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小宫女,大晚上被主子使唤来这拿东西,然后非常不走运的见了鬼。一个长发白衣的女鬼,随后很快就消失了。至于这个女鬼的长相,我觉得肯定有夸张的成分,血盆大口,眼珠血红,脸色惨白,特效妆啊。” “那岂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雍子宸看了看四周,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如果真的是人为,所有线索怕是都被破坏完了。 从琪抬头看了看阅识楼外露的屋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徒弟,你见过,狗踏飞檐吗?” 第13章 眼睛会骗人哦 “呜”下意识想要开口骂人的小白,即将冲口而出的“我”,硬生生地改成了“呜”。 它的预感没错,所谓的狗踏飞檐,就是它被一把扔上了屋檐 “好好给我找清楚才能下来!”从琪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笑意。 要不是这两年老被从琪拐上房顶,小白也没有这么强的平衡力,四条狗腿在屋檐上颤颤巍巍,狗嘴一张一合,虽然没声音,多半是在骂人。 “师傅你这不好?”雍子宸心里十万分同情小白,好可怜的狗啊。 “安啦,小白的平衡感那是相当厉害的。而且它鼻子灵,这重任只有它可以。”说是这么说,从琪却没有停止偷笑,到了后面几乎成了明笑,狗踏飞檐,太优秀! “哈哈哈哈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缺氧了,从琪边笑边后退,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哎哟。”一个后仰,没有跌坐在地,而是跌入了某人的怀里。四目相对,白翊? 一早入宫,准备跟宇文启禀报矿山最近接手进度的白翊,沿着皇宫外围的小道缓慢走着,脑子里尽是这两天一些奇怪的感觉。 记不清那天是怎么离开的镇南王府,感觉自己像是一场梦清醒过来一般,回到驿馆的时候,头有种沉重的疲惫感,却也想不明白有什么不对。 抬手摸了摸腰间挂着一个木雕鸭子,表面已经被磨得发亮了,每一道痕迹这两年都抚摸过无数次,哪怕只是空着手,都能凭借记忆凭空勾勒出木雕的形状。每次心里不安愤愤不平的时候,抚摸着它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平静。 这两天,明明没有在想什么,心里老是莫名焦躁,到底是为什么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偏离了路线,都快走到东北角楼了。耳中听到一阵笑声,这声音有点熟悉,不对,很熟悉。 接住这个笑到跌倒的戚琮,白翊总觉得有一阵愣神,他是戚琮,可是为什么总有这种该死的熟悉感,他只是戚琮啊。 白翊这种有点复杂却又迷惘的眼神,是几个意思?他那天不是已经发现自己了?好歹白翊也算是自己的前夫,就算什么都不记得,毕竟曾经深刻的爱过恨过然后遗忘,也很难当做一个陌生人那般看待。 气氛陷入了尴尬,从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是笑起身?毕竟自己现在是男装,这么靠在他怀里也是很奇怪的。 可是他怎么不推开自己?不纠结了,从琪腰部一使劲,努力站起身,手下意识扶了一把白翊的腰。 “那我们回家从哪里开始夸,夸美貌,还是智慧,身材也行啊,这修长挺拔,脖子以下全是腿,八块腹肌倒三角。” 这是自己的声音脑海中没有任何的画面,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曾经的记忆?不是已经忘了吗? “师傅,你没事?”雍子宸赶紧过来搀扶从琪,却被白翊下意识阻拦住了。 “你”雍子宸疑惑地开口。看着自己的手,白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手阻拦,就算雍子宸去扶戚琮又怎么样,那天在镇南王府不是已经确认过了,戚琮不是从琪吗? 时间倒退回镇南王的那一天。 “你果然露馅了!”白翊居然猜到了。小白脸上掩饰不住地慌乱,怎么办怎么办,白翊就在自己面前,面前面前! 惑心术!戚琮不是从琪,戚琮不是从琪,戚琮不是从琪! 白翊用力甩了甩头,戚琮不是从琪。 “不好意思,世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哦,白大哥,没事。你今天怎么也进宫了?”雍子宸问。 “我今天进宫见陛下。”白翊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那白大哥,你先去,见陛下要紧。”雍子宸转头再次看向从琪,师傅怎么还愣在原地? “师傅,你怎么了?” 伸出手在从琪面前晃了晃,眼神依旧没变化。 “师傅?”转身离开,耳朵却还在注意听身后雍子宸的说话声,白翊的脚步在自己没意识的情况下不由地放慢了速度。 或许就跟刚才那一次偶然间的触碰那般,人生的节奏,再一次被打乱了。注定要相遇交集的,不会只是两条平行线,而是如迷宫那般,千头万绪,终会有所出路。 “师傅!!”雍子宸拔高了嗓音。 从琪恍然回神,自己是发了多久的呆,为什么眼角湿润了? 刚才,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恍惚间又全都想不起来了。 “我,没事。你把小白带下来。” “哦。”雍子宸识趣地不问,招来宫中侍卫爬上屋檐把小白抱下来。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从琪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归正事。 小白抬了抬爪子,很细的两根长头发丝。 “这能代表什么?”雍子宸一脸疑惑。 “代表有一个会脱发的人上了屋顶。”从琪拿起头发细看了一下,古人真麻烦,男女都长发,放下来都一样,也不染发,这能看出来啥。 “走,下一个地点。”摆摆手,招呼雍子宸跟上。 “这又是啥啊”雍子宸看着这一整面的九龙壁,在这出现,这女鬼是壁虎啊? “所以说不专业的就是不专业,白调查了这么多天才找我,大部分线索都没了。”正嘟囔着,从琪猛地瞥见,一旁四个花盆中,某个花盆的底部有一点点突兀的颜色。 “这是”一块碎布。 “这是流云锦!”雍子宸惊呼出声。“我回来之时,陛下赐了我两匹,流云锦工艺繁复,耗费需时,产量稀少。仅供宫中贵人,而且就算是宫中之人也未必能拿到,我的两匹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所以凭借着宫中的记载,就能确认,有谁是有这流云锦的?”从琪问。 “是的,那就能大大缩小范围了!”雍子宸气势突然高涨了,师傅果然厉害,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看着雍子宸满脸激动的模样,从琪轻笑一声,果然还是天真了。 “那这个就交给你,你去找公主帮忙。”从琪一副你懂的表情,让雍子宸更加傻乐了。 “另外,让公主找个偏殿的房间,把所有见鬼的宫女都带过来,我要录口供!”从琪伸开双臂拉了拉筋,好久没动大招了。 “小戚哥!”宇文心一脸激动地站在门口张望,身后齐刷刷站了四个宫女。 其中两个应该就是九龙壁和阅识楼见鬼的,剩下那两个就是从琪刚独自查看的御花园和北五所的当事人了。 “公主真是让人放心啊,徒弟你看看人家公主这办事能力,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你一定要好好跟公主学习一下。”从琪一边哄着宇文心一边冲雍子宸使眼色。 “公主啊,我徒弟这边还有个线索需要查,但是你也知道,我哪能放心他啊,麻烦你帮帮忙?毕竟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宇文心一抬下巴,毫不犹豫:“绝对没问题。” 连拖带拽地自个儿就主动把雍子宸拉走了。小白趴在地上翻了个白眼,真是一个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天真娃。 “你去门口守着。”从琪抬起脚踢了一下小白的屁股,别以为她没看到那个白眼,干正事呢,一天天就知道狗命不息,吐槽不止。 『吱呀』一下关上门,就留门口一只模样慵懒还打着哈欠的银毛大狗。 “各位宫女姐姐们,别紧张哈,今天呢,就是请各位帮帮忙。”从琪看面前四个宫女都挤在一团,面容紧张,立马换上一副轻柔的语气。 “最近宫里这事儿,吓着各位姐姐了。陛下也是很重视的,为了各位宫人们的安全,命我彻查。我当然是优先来保护各位姐姐了,所以也是想请姐姐们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最快抓到背后之人,还后宫一片安宁。” 宫女们的神色渐渐放松,互相抓紧对方的手,也慢慢松开了,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公子,虽然看不清容貌,的确很温柔啊。 “那,那公子你想问点什么?”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往前迈了一步。 “奴婢们见过的之前都说了,也记录了。没什么别的了。” “我想知道的当然是你们那天最真实看到的,不掺杂一丝个人的脑补,和别人的引导。”从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弯了的眼睛似乎有星光闪烁。 “奴婢不明白,奴婢们说的都是真实的。” “对啊!”另外三个宫女也跟着附和。 “我当然是相信你们的,不过有时候人的脑子是会欺骗你们自己的,当然不可能是各位漂亮姐姐骗人。就像我这双眼睛,它也是会骗人的。” 宫女顺着从琪手指指引的方向慢慢聚拢,眼眸都聚焦在从琪的眼睛,好像一阵星漩,在不断收拢意识。 『轰』四人同时感觉脑中有一声崩断的声音,仿佛置身在无边的梦境之中。 “呼,谁让姐就是不忍心对姑娘下手呢,换了男的直接打晕就行了,何必还动用惑心术。”从琪揉了揉眉心,接下来才是大工程,动用银魄的力量,调取四个人的记忆,只是,频繁使用魂力,怕是会加速力量的消耗。 手掌银色光晕溢出,凝而不散,翻转向外,猛地一划。像是切割了记忆一般,面前四个人脑中不断溢出那晚的记忆,一幕幕回放。 “呃”刚离开御书房,走在皇宫小道上,白翊突然捂住心口,一阵强烈的心悸,感觉灵魂都要脱离一般,为什么会这样? 抬起左手,隐隐能看到一层灰黑色的能量在涌动,似乎是要挣脱,带着急切和狂暴。 好痛苦 “没说谎,只是这鬼影明显是个高手,撤退的很快。只是撤退的方向呵呵,挺辛苦的布局。”从琪像是欣赏电影一般看着快速闪过的一幕幕画面。 “咦,不对,似乎哪里不对” 『吱呀』门再次被推开,小白无聊地伸着懒腰,回头看向刚出门的从琪。 “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你这说话不腰疼的样子,有本事你上,我可是二倍速播放的了,要过滤的信息那么多,还四个人。你是不是刚都眯了一觉了?”从琪揉着眉心没好气地说。 “好好,主人辛苦了。你没哪里不舒服?”小白担忧地问。 “等会中午多吃点,就能补回来了呗。”从琪故作轻松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她决定接下这个案子,也因为之前用茶叶卜算的那次,重重迷雾,自己看不透的,只能是因为,自己身在其中了 第14章 能不能好好吃顿饭 另一边,雍子宸跟着宇文心去找宫中库房管事调取流云锦领用记录。 “根据记录,流云锦两年内内一共流出去五匹,两匹最近陛下刚赏赐给我,两匹给了皇后娘娘,一匹赐给了公主”雍子宸回头看了眼宇文心。 “是啊,流云锦实在太少了,我母后自己都留着没用。我只好缠着父王要了一匹,已经做成裙褂了。”宇文心没多想,摆弄着一旁笔墨。 “那宫中其他嫔妃都不可能有了吗?”雍子宸又问。 “不可能,两年五匹已经是全部了。再说了,这么珍贵的流云锦,我母后那儿的还说要留着给我出嫁用呢,怎么会随意赏赐嫔妃。”宇文心突然感觉不对。“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查流云锦,还查到我母后?” “公主你别多想,我怎么会查皇后娘娘呢。”雍子宸感觉后背都要出汗了,这果然不是好差事。 “你就是,你就是!不然你干嘛问流云锦!”宇文心瞪圆了眼睛。 “我真的没有,流云锦是我和师傅在九龙壁发现的。”雍子宸连忙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也没明白。 “你别牵扯小戚哥,他肯定不会怀疑我们的。哼。”宇文心把手上的毛笔往桌上一拍就往外走。 雍子宸一路追出去,可是宇文心就是不听。 “为什么你觉得他相信你,而我就一定不会相信你?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还是,其实不相信我的人,是你呢?” 雍子宸略带受伤的语气,让宇文心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到他脸上的苦笑,微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的雍子宸。他不是一向都是对着自己傻笑,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开心快乐? 现在 “我一直都知道,当了这么多年质子的我,很难让别人完全信任。我又怎么能奢求你能相信我呢?”雍子宸哑然失笑,即便他看的再通透,再怎么用笑容面对一切,还是过于贪恋那一丝温暖了吗? 宇文心怔住了,自己好像伤到了他,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 雍子宸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啦 “喂,雍子宸,本公主不是那个意思啦”宇文心走到雍子宸身边,有一丝别扭扯了扯他的衣袖,似是哄着那般踮着脚拍了拍他的头。 感受到这别扭却又温柔的语气,还有故作高冷的拍头,雍子宸眼中再次浮现笑意。 “那我们扯平了好不好?”雍子宸举起小手指,做拉钩状。 “好啦好啦。”宇文心略带嫌弃地拉了一下。 “走,回去找师傅,这个点他多半是饿了。”只有戚琮能让宇文心不去想刚才一点点的愧疚了。 “对哦,不能让小戚哥饿着,还有小白呢!”果然,宇文心马上就只记得回去准备午膳了。 “师傅,咱们在公主宫里用膳合适吗?”对雍子宸来说,外臣出现在公主宫里已经是不合礼数了,虽然他全然忘记了,从他死皮赖脸跟着宇文心的那一刻开始,他自己早就抛弃了礼数了。 “我出来查案,你还不打算包午饭?”从琪眯着眼睛一脸不爽,人饿了可是容易上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雍子宸忙说。 “那不然我跟小白装点饭菜出去吃的,这样比较符合礼数。但是呢,客也要随主便,公主设宴,总得留一个下来陪着,要不就你?”一脸坏笑拍了拍雍子宸的肩膀。 “别别”雍子宸哪会真的让自己师傅端着饭菜出去,这不欺师灭祖么。 “安啦,我也没这想出去。我留在这,陛下还放心点,就你们俩独处,他才不放心呢。”从琪低头轻笑。“主要是你们俩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过于刻意,反而会徒增厌恶。” 说到这里,从琪突然脑子里面闪过今天碰到白翊时多出的那段记忆,那时候自己也是过于刻意了,所以后来才让他厌恶? 后面的还记不起来。 摇了摇头,坐等开饭了。 “小戚哥,你多吃点。我特地吩咐御膳房多做了点肉。”宇文心不住地往从琪碗里夹菜,一旁的宫女也细心照顾着小白,连专座都预备了。 “宫里的御膳果然美味,公主夹得菜尤其好吃。”血糖一进胃,果然脑子就不好使了,从琪一开口差点没给雍子宸呛着,师傅这是在调戏公主? 宇文心还一脸娇羞,让雍子宸嘴里的菜一点味儿都没了。 “这人啊,活在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有人能给与自己一点关心和温暖,哪怕只是夹一筷子的菜。你说是,徒弟?”从琪说着往雍子宸方向看了一眼,让他更觉得苦涩。 宇文心听到这话,笑容也僵在嘴边,眼神纠结了一会,别扭地夹起一筷子肉,越过从琪的位置,放进了雍子宸碗里。 “你你也多吃点,看你瘦的那样。”不知所云的语气,说完宇文心自己都有点尴尬。 看着碗里的肉,雍子宸很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有点无力,她,只是听了师傅的话。 “皇妹,不知道我现在来,能不能赶上你宫里的午膳呢?”宇文锐摇着扇子,一脸和煦的笑容,一双柳叶眼成功让宫女羞红了脸。 “二哥快来,我们刚开始吃呢。”宇文心热情地招呼,反正多个人也就多双筷子。 雍子宸却整个人紧绷了起来,第一天进宫就被盯上了么?只是来人居然是二皇子。 放下碗筷,从琪给了雍子宸一个安心的眼神,向宇文锐躬身行礼,待到他入座,这才拉着雍子宸坐下。 “两位不必拘谨,我只是来皇妹这蹭个饭。谁人不知,父皇和母后尤为宠爱我这个妹妹,御膳都是由为父皇准备膳食的御厨亲自做的。这个,我们可比不了。” 宇文锐自嘲道,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蹭吃蹭喝,拿起筷子也没什么皇子的架子,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当然这毫无形象也只是相对而言,皇室子弟这么多年养成的礼数已经融入血液了。 “哪有,你都住在宫外,外面好吃的也可比我这多多了。”宇文心也没细琢磨,在她心里宫外的小吃最新鲜了。 “那以后二哥多给你带点,然后来你这换御膳怎么样?”宇文锐笑道。 “那一言为定!”宇文心忙不迭答应,还逼着宇文锐拉钩不许反悔。 看着兄妹间亲密的互动,从琪充耳不闻,还不忘给雍子宸加个菜。 “戚公子是?说来,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的事迹我可听了不少了。我这个宝贝妹妹,可是很喜欢你呢。”宇文锐转头看向从琪。 “二皇子谬赞,草民不敢当。难得公主不嫌弃,愿意和在下交个朋友。知心朋友间,哪怕吃个家常便饭,都是欢喜的。”故意模糊了喜欢和欢喜,宫里套路深,从琪可不想进天牢。 “听说戚公子是受父皇之托,接替已故的史大人查案的?”宇文锐吃着菜,似是不经意地说着。 雍子宸一听,不好,这可不能应承,明明是陛下的旨意,如果应下反倒变成陛下的请求了。 “承蒙陛下不弃,给草民一个机会,只望能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从琪偷偷在桌下按下雍子宸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史大人之死,实乃瀮国的损失,陛下也是难过万分。因此,更要为他,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背后之人有机可趁!” 顿了顿。 “相信二皇子也是如此意思。”从琪面色如常,眼中还带着笑意。 “戚公子真是深明大义,瀮国能有戚公子这样的百姓,我身为皇子,也是深感幸事啊。” “说来,也是戚公子能力出众,才能被父皇看中负责此事。朝中官员众多,却无一人能有戚公子的本事,实乃汗颜。”宇文锐的话让从琪心里问候了容妃十几遍,就知道挑事,这皇子里面非要有一个奸角才行是。 “这个属实是二皇子误会了。这个案子的主负责不是在下,我刚才所言只是说陛下给草民一个机会能参与此案,协助查案而已。”从琪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雍子宸。 “此案主负责是世子。陛下特地赐下了特使金牌给世子,便宜行事。若是没有世子拿出金牌,草民连宫门都进不来,真是见笑了。” 雍子宸瞳孔猛地一缩,师傅怎么知道早上那一块令牌是特使金牌,那岂不是代表他知道了父王和陛下对他的不信任?而自己也是那个监视他之人? “哦?居然是世子负责?我听说的怎么是戚公子主办此案啊,看来是手下人谣传啊,该罚。”宇文锐语气似是有歉意,眸中却丝毫不显。 “想必是陛下对于王爷的信任,也相信世子也能像王爷那般办事妥帖。毕竟镇南王府这一脉相承,其他朝中官员也是很难企及的。”看你怎么挑拨,有本事跟镇南王干架去! “的确。那我该向世子打听下,此案进展如何?”宇文锐转头问雍子宸。 “此案”雍子宸犹豫了下刚开口,被从琪示意打断。 “二皇子,请不要为难我们了。陛下下旨,此案必须由世子向他亲自汇报,还望二皇子体恤。” “是本皇子僭越了。”宇文锐摆摆手,表示不再多问。 还是在镇南王府那顿饭吃的痛快,从琪感慨道,看向一旁的小白,这家伙早就吃饱了被宫女牵出去遛弯了。 午膳过后。送走了宇文锐,雍子宸站在院中,面色纠结,来回踱步。 “人家饭后百步走,你这是万步走?早知道应该让你遛小白,你看它胖的,还不愿意动。”从琪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一旁,还跟小白大眼瞪小眼。 “师傅,我”雍子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金牌的事。 “说呗,我可是饭困的体质,现在没精力猜你的想法。”从琪抬头看向这烈日当空,伸了伸懒腰,太晒了,有点犯晕。 “金牌那事我父王和陛下只是觉得你一人进出后宫不便,这才转交给我。我真的没有不信任你。” 从琪听了不禁噗嗤笑出了声,这傻小子,纵然比同龄人更加成熟,面对亲近之人,还是不会撒谎,这却也是他的可贵之处。 镇南王觉得她进出后宫不便就算了,宇文启可是知道她女子身份的,有什么好忌讳的。前头说的是他父王和陛下觉得,后面马上说他没有不信任,漏洞百出。真是一个可爱的弟弟。 “师傅,你笑什么啊?”雍子宸感觉不对劲,师傅面上没有任何不快? “师傅只是觉得我徒弟真好。”从琪露出一个笑容。 “不用解释什么,师傅知道你的性子。而且,就我这脾气,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事吗?我只是过客,于你们,于这皇宫,于瀮国,于这个世界,都只是过客而已。” 阳光洒在从琪银色的面具上,映射出的光芒,映衬着笑容格外绚烂。可雍子宸却感觉格外悲伤,过客 “徒弟,你等会去散个消息,就说发现了一些线索,今晚要带着我去验史大人的尸首。二皇子那边知道你主办此案,由你说出去才更真实。” 又到了分头行动的时间。 “那师傅你呢?”雍子宸问。 “我需要公主带我去两个地方。”顿了顿,从琪又轻声补上一句。“她就不能陪你了,别太难过哟。” 雍子宸一脸无奈的苦笑,公主未必想和自己一起查案,和师傅在一起她才更高兴。 “走,小心,我们先去一趟宫中记载宫人出入信息的地方。”看着雍子宸转身离开了,从琪叫上盯着雍子宸离开方向愣神的宇文心。 第15章 我家狗要补补 “奴婢参见公主。”走在道上,宇文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连宫女行礼都未反应过来。 反倒是从琪一挑眉,站到了前面:“这位漂亮的宫女姐姐,看着好生面善啊?我们之前在宫外见过吗?” 宫女略微抬头怯生生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语气轻佻的人,似是在辨认,继而摇了摇头。 “奴婢不曾见过大人。” “那可能是我认错了,方便问一下,宫女姐姐在哪位贵人身边办差吗?以后若是再进宫,顺道见见,毕竟姐姐属实面善。”从琪放低了声音,目光灼灼,未遮挡的半边面容带着暖暖的笑意,太容易引人迷失。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婢。”宫女抿了抿嘴,轻声答道。 “皇后娘娘身边的啊那我不耽误姐姐为娘娘办差了。”侧身给宫女让路,直到人走远了,一旁的宇文心似乎还在发愣。 “小心?”从琪轻轻叫了一声,拍了拍宇文心的肩膀,这才让她突然回过神。 “小心,小戚哥问你个问题。” 宇文心一脸迷茫地看着从琪。 “你知道崇拜和喜欢的区别是什么吗?” 宇文心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我是不可能知道了。不过对很多人来说,很容易混淆这两者。误把崇拜当做喜欢,而忘了去正视真正的喜欢。”从琪的声音似乎有些悠远。 “同样地,千万别把你的喜欢误当做同情。很多情绪都会让你刻意去关注一个人,但是这会随着时间而淡去,淡去了当初的那份在意。或者随着时间越发清晰,清晰了你曾看不懂的边界。人之七情,最为玄妙的是爱,有的人倾尽一生,仍未知其真谛。” “小戚哥,我没听懂。”宇文心眨了眨迷茫的眼睛非常破坏气氛地说。 从琪眼皮子明显抽动了一下。 “我们说的简单点。人之七情,在你有所感触时,就跟花草一样,是会发芽的,只是你可能看不到这个嫩芽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我们假设炽热的红色代表爱情,温暖的黄色代表亲情,柔和的蓝色代表友情。你怎么能知道这个人在你心里的嫩芽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呢?你对他是什么感情?” “可是难道是不是喜欢一个人,自己不知道吗?”宇文心不解。 “人啊,其实是最善欺骗的,骗人骗鬼骗神,哪怕是你觉得一个最老实不过的人,他可能欺骗了自己。因为看不透,想不通,就这么自以为了,反而骗了自己。”从琪摸着宇文心的头,拨乱了额前散乱的发丝,也在拨正她的心。 “所以,回到我的问题,崇拜和喜欢的区别是什么?你看清楚嫩芽的颜色了吗?”看着似乎若有所思的宇文心,从琪笑道。 “咱们小心啊,年纪还小,现在看不懂,就慢慢看,我们不着急下结论。小戚哥是最护短的,如果这颗芽,咱看不明白,我们就等下一颗长出来对比着看。小戚哥帮你找,哪怕你最后看尽了一切,大不了回头找第一颗。” “还能回头吗?”宇文心问。 的确,有多少人能回头呢?自己和白翊之间,也是回不了头。 “小戚哥答应你,只要你想,我一定做到,好吗?”从琪笑着说,至少让你永远都能回头。 “好!”宇文心应声,眼中却不再像平时单纯开心,而是多了更多的思索和认真。 “这里是都是各宫宫女的名册,大人慢慢看。”管事太监俯身告退。 看着一整排的册子,从琪不得不感慨,皇室真是最大的就业基地,这员工名册都得单独存放,宫女这个岗位都是高就业率啊。 “小戚哥,你要找什么?”宇文心随手拿起一本名册,记录的都是各宫宫女进宫时间,身世籍贯,查这个有什么用? “现在还不太清楚,我先看看。”从琪快速阅览着,不是这本,也不是这本,看书真是头大啊。 “回禀娘娘,刚才戚琮在路上遇到了云竹,还聊了几句,不过好像没察觉什么。现在戚琮在查看宫人记录。”一名宫婢向容妃禀告。 “你确定他没从云竹嘴里问出什么?”容妃手中茶碗一顿。 “奴婢一直在不远处,听的很清楚,云竹只告诉他在皇后娘娘宫里做事。” “找人送云竹出宫,注意不要暴露身份。后面的事,你知道的。”容妃挥了挥手示意宫婢下去。 前两天,那个消失的宫婢,难道锐儿开始注意了? “小戚哥,你找到了没?”宇文心有点百无聊赖,托着腮在桌旁打着哈欠。 用余光瞟了一眼宇文心,为难她了,自己都看的眼晕了。 “小心啊,不然你去找世子,看看他谣言传播的怎么样了?” 明显看到宇文心脸上精神一振,也不知是对传八卦这事有精神,还是对和某人一起传八卦这事有精神。 “那那我去盯着他,是不是偷懒。”宇文心一脸别扭地说。 “去去。”挥挥手打发走宇文心,从琪一脸宠溺地笑着。“哎哟,女孩啊,明明是我长得更帅嘛,就是输在了性别上。” 撩了撩头发,从琪不忘感叹一句。 另一边,人性八卦传播机,雍子宸,正在各种“巧遇”宫里的贵人。 “我今天奉旨来宫里调查。” “有进展。” “晚上复验史大人的尸首。” 雍子宸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傻子,逮谁告诉谁案情,陛下怎么会派这种人来查案呢? “雍子宸!”宇文心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却面带笑意。 “你怎么来了?”雍子宸略显惊讶。 “我当然是帮小戚哥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啊!”宇文心嘴犟。 雍子宸眸光一暗,也是,不然她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呢。 “喂,雍子宸,你有没有好好传”意识到这事不能太大声,宇文心压低了声音,凑到雍子宸耳边。 “有没有好好把小戚哥要你传的话,传出去啊?” “我有在传,就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再扩散出去。总觉得我这个样子有点蠢。”雍子宸挠了挠头,实话实说。 “笨啊,你做的自然点就不蠢了嘛。以前缙国那些人难道都没在你眼前演过戏吗?”宇文心说。 “我那些年,他们都不理我,也没好脸色,估计也没什么心情演戏给我看。”雍子宸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哎,雍子宸,看你这么可怜,大不了本公主帮你嘛。”宇文心赶紧换个话题。 “公主,你,同情我?”雍子宸看着宇文心的双眼。 “那本公主天性善良,善解人意。你毕竟是小戚哥徒弟,关心照顾一下你也无可厚非拿。”宇文心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一边。 同情,也是看师傅的面子关照自己不知道怎么了,雍子宸心里总有种焦躁烦闷,他格外讨厌自己的这种情绪。 “快走,我们还要演戏呢。”沉默了一会,宇文心先打破这种尴尬。 从琪揉了揉眉心,为什么今天感觉特别累,明明距离下一次的昏迷还有好些天,难道能量用的过于频繁? “大人,您查完了?”管事太监守在门口,看到从琪出来,连忙迎上来。 “嗯,多谢公公了。还需劳烦公公再领我去一趟太医院。” 宇文心走了,还得找个领路人。 跟着管事太监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来到了太医院,从琪已经出了一头汗了。 “大人,就是这了。奴才先回去做事了。” 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不愧是太医院,闻着就特别贵。 “请问” 没来得及说,几位太医齐刷刷回过头来。 “那个我是来取点药的。不知道皇上有没有给各位大人”从琪被这架势吓得一缩脖。 “哦哦哦,戚公子是?皇上吩咐过了,太医院的药材,您可以随便取用。”一个太医站起身连忙躬身。 “宇文启还是挺靠谱的,看来也是很心急了。”从琪各种翻箱倒柜掏着太医院的珍藏。 这大人参,年份不小,留着炖鸡。血燕,留着炖甜品。鹿茸,炖老鸭。还有各种配料都拿点,煮个药茶也好。 御书房。 “陛下,太医院来报。戚公子刚去太医院取药。”宇文启正喝着茶,听到这里手上茶碗顿了一下,等了这么多天,她终于有动作了? “她拿了什么药材?” “说是什么都拿了一点,零零总总加起来好大一包。尤其是贵重的药材拿的比较多”太监没好意思说,太医的原话,那个戚公子像是来打劫的。 “那太医看出来这些药材能是配什么药方的吗?”宇文启也不是傻子,那个戚琮如果真能制出这药,只要自己掌握了药方,何必留下她。 “太医说根本看不出,这些药也不是经过分量计算的,有很多种可能。”太监摇头。 挺聪明啊,还知道防一手。 在得到药之前,就由得她胡闹。宇文启叹气,看着茶碗发呆。 全然不知他以为的配药,其实只是某人在搜刮药材做药膳罢了 “哇,师傅,你这是打劫了太医院啊?”雍子宸和太医们的想法如出一辙,这一大包药材扔在桌上,连带桌子腿都晃了晃。 “你师傅我是这种人吗?这些都是皇上送给我炖汤的。你看看我们家小白,这脸都没肉了,需要喝点人参鸡汤补补。”从琪一低头看向小白,小白马上配合着嘬腮。 已经对这一人一狗默契的配合见怪不怪了,雍子宸只是叹气陛下真的知道这百年人参被拿去给狗炖汤了么? “师傅,你不问问我们下午传话传的怎么样了吗?”雍子宸看着一脸乐开花的自家师傅。 “我要问啥?那是你们的活,该怎么样怎么样呗。”从琪转头看向宇文心。“小心啊,这个血燕让御厨帮忙做了呗,晚上加个甜品。” “好,我让宫女马上去准备。小戚哥晚上你还要吃点什么啊?我让御厨一起准备。”宇文心乖巧地点头。 “中午那个鸡肉不错,再做点。” 小白点头。 “那个虾仁也好吃,也来一份。” 小白点头。 “对了,再来个大蹄髈,炖烂糊点,不塞牙的那种。” 小白疯狂点头。 雍子宸抬手捂脸,这几人还点上菜了怎么一点查案的氛围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很紧张么? “那个,徒弟啊,你也来点两个菜嘛。”从琪还不忘伸出手来招呼道。 “我”雍子宸纠结了一秒,还是加入点菜大军了。 日落西山,留下最后一片绯红的晚霞,渐渐也被汹涌来袭的黑夜吞噬殆尽。沉入黑暗中的深宫,每个人都心神不宁,生怕再次听到划破夜空的尖叫声。 唯有一个地方,似乎毫不受影响。 “吃撑了,不早点把案子查完,估计我起码胖十斤。”从琪摸了摸肚子。 雍子宸也感觉自己吃撑了,好像和师傅他们在一块,总是变得失去节制,却更轻松自在。 “汤足饭饱,该办正事了。”从琪伸了伸懒腰。“徒弟,公主和小白交给你,你在这好好守着,千万别让她们出事。” “师傅,你不打算带我去?!”雍子宸一脸震惊。 “今晚你不适合出现。别跟我争辩,师傅说话你就听着。”从琪难得的严肃。 “你也不想让公主出事?万一她也跟着去。” 最后两句让雍子宸慢慢冷静下来,的确,今晚如果不出意料,必定会出事。 “可是,师傅你一个人” “我要是都搞不定,你们跟来也没用。你家老爷子没在你面前说我这个人,深藏不露吗?”从琪的话让雍子宸顿时心虚,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么? 轻笑了一声,弯下身,拍了拍小白的头。 “以防万一,留你在这,你懂的。” 小白撇了撇嘴,点点头。 第16章 何为轻重 “我要回…问情斋……” 『哐』 白翊一脚踹开房门,几步跑到床前,把从琪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垫上枕头。 感觉到床褥上自己的气息,从琪虽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熟悉的味道让自己内心紧绷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放松了,随即陷入了昏迷。 “主人!”小白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回到问情斋。 “主人?”后腿一使劲,就要往床上蹦,刚跃到半空就被一巴掌正面打了下来。 “谁允许你往床上蹦的?你只是一条狗。”白翊亭也不回,冷冷地说,手下却轻柔地给从琪盖上被子。 “你什么意思!主人从来不会阻拦我,这两年都是我陪着她,我” 『轰』反手又是一记掌风,小白感觉迎面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棒,直接撞在墙上。 “你陪着她,你凭什么?你只是一条狗。这两年,如果不是你们,在她身边的应该是我!!”那个雨夜,浇灭了白翊心中对世间的包容和爱,特别是,阻碍他和从琪的。 看着从琪陷入昏迷却依旧不安稳的面容,白翊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别碰!”小白是好心提醒,主人虽然陷入昏迷,但是护体的魂力会主动显现。 没理会小白的话,白翊目光温柔,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紧皱的眉头。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没事!!”小白不可思议,主人的护体魂力呢? “为什么我要有事?一向能接近她的都只有我。”白翊眼中笑意更甚,我还是能接近触碰你,是不是代表虽然你忘了我,但是你的心始终没排斥我? “不可能,不应该有人有例外的,主人一旦陷入昏迷,有人触碰她都会”小白说着一下蹦上床,用爪子小心地试探。 “我我也没事?!”小白居然能触碰。 这一刻,白翊也皱起了眉,为什么它也可以? “主人的护体魂力呢?!为什么力量消失了?!”小白内心突然慌了,主人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且不是什么好事,这代表她以后每个月都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今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出现之前她不会这样的!” 小白刚说完这句,就感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被举到了半空,四只爪子无力地扑腾着。 白翊,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杀自己! “你凭什么质问我?不要让我反复提醒你,不该在我面前说的问的,我对你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容忍,唯一不杀你的理由,只是因为她还没同意。”手指一松让小白直接跌落在地,转身坐回床边。 『哐当』 宇文心直接推开书房门冲了进去,也不通报。 而房门,一个脸上带血的黑衣人正惶恐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青衫女子所带领的不知名的人马实力相当不俗,原本只是缠斗,那个突然出现的蒙面男子留下指令之后,竟然有部分人冲出来直接引爆身上的炸药同归于尽。 这炸药之中居然还掺杂着毒药,即使避开了引爆的瞬间,一旦吸入毒雾也瞬间七窍流血而死。 另外剩余的人,不顾自杀的同伴,在青衫女子带领下掉头就跑,还把院中他们原本要抓捕的第一波追杀戚琮的杀手尸体给带走了。 只有他一人落荒而逃回来禀报,可他也只有这种用处了,宇文启是不会让这种任务失败又独自逃脱的人存活于世的。 “所以,你活着,却连起码该带回来的一具尸体都没带回?”宇文启的声音重重落在黑衣人的心头。 “陛下,属下该死!求戴罪立功!”黑衣人声音都在发抖。 他不是不想逃跑,只是不敢,身为暗卫首领才知道,他这队暗卫并不是宇文启身边最强的。 还有一队更为忠心精锐的死士才是宇文启的底牌,只是这些人没人见过,似乎有着更重要的任务。但却仍如暗影一般如影随形,只要宇文启一个指示,会如死神般出现收割性命。 “立功?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能力戴罪立功?”宇文启抬起眸子,肃杀之气聚集,居然败得那么惨。 “属下属下还有戚琮!他们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戚琮知道!他还活着!只要我把他抓回来,还能查到线索!” 戚琮?他真的引起自己很大的兴趣和威胁,还是一直低估了他了。 这种情况下,戚琮居然能存活,她根本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有突然消失的情况,亦或是被什么遮蔽了视线?是不是也是戚琮所为? “把戚琮带回来,要活的!”宇文启话音刚落就出现宇文心闯入的那一幕。 “大胆!谁允许你直接闯入御书房的!”宇文启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杀意瞬间转向了宇文心。 从未见过自己父皇这副模样,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父皇,我” “心儿。”宇文启放柔声音,吓着自己女儿了。“你先出去,父皇还有要事处理。” 冲地下跪着的黑衣人一使眼色,黑衣人会意起身就要离开。 宇文心一个侧移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心儿,别胡闹。”宇文启沉声说道。 “谁都不许出去!”宇文心缓了缓心神,眼神坚定地说。 “心儿!”宇文启不明所以,以为宇文心又在闹什么性子。 “谁都不准去问情斋!”宇文心坚持不肯让步。 “心儿,你”宇文启震惊于问情斋这三个字,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戚琮跟你说了什么?!” “小戚哥什么都没说,我也相信他没做什么坏事。所以你们不能去问情斋!”宇文心再次重复这句话。 “什么叫做你相信她没做坏事?”宇文启气结。 “你了解她多少?你知道她瞒了你多少?今晚有那么多杀手是冲她而去的,她却能全身而退,连我的人只是埋伏在外面,都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废物逃回来。那些杀手可能都是死于她一人之手,这么可怕的人,你相信她?” 宇文心越听目光越黯淡,却不是因为宇文启说的话,而是隐含在他话背后的事情。 “所以,父皇您让他进宫查案,明知有人要暗杀他却不派人保护。虽然派了人,却只是去监视他,甚至于可能随时再补一刀。他靠自己能力逃出生天,却反而引起你的怀疑,转过头对他动手。” 轻笑一声,眼中溢满了泪水,宇文心这段话似是在自言自语,充满了不敢相信的害怕,怎么会,她父皇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戚琮这个人太可怕了,心儿,你听话。父皇把她抓回来会仔细盘问,如果她真的没有问题,父皇一定”宇文启看自己女儿低头呓语,以为她是难过于戚琮的欺瞒,亦或者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或许直白伤人。 “他身受重伤,却还关心着这个案子!!你对他见死不救,他却一句话都没告诉过我。哪怕是拼死逃跑,他仍然关心叮嘱我,不要擅自行动介入这个案子!!”宇文心流着泪嘶吼着。 『我要回问情斋闭关,这两天不要让任何人接近那里,记住谁都不可以!案子等我回来再查』 “父皇,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身在皇家,真的就只能无情和漠视别人对你的好吗?” 宇文启没想到有一天会面对女儿如此的质疑,皇家之路一向如此,或许他曾经也有过疑惑,只是时间会模糊太多。 宇文心的话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自己,但也只是一瞬,现在他是帝王,是父亲,很多感情他不得不放弃。 “心儿,以后你明白的。”侧目看向黑衣人。“你去,戴罪立功。” 宇文启还是选择了抓住戚琮,他需要戚琮身上的秘密来完成等待多年的救赎 “我说过!谁都不能去问情斋!”宇文心一把拔下头上的珠钗,调转直抵在自己喉间。 尖锐的金簪划破娇嫩的肌肤,一颗细小的血珠落下,红的刺目,仿佛那一夜宇文启瞳孔紧缩,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不 问情斋门口,雍子宸静静地坐着,宇文心已经去找皇上了,现在只能相信她。 而这边,他希望自己不要看到那个人。或许在自己选择陪戚琮查案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局面,只是自己多少还是想逃避。 夏夜的蝉鸣扰人,夜风闷热,雍子宸却感觉手脚冰凉,眼神不住地看向左右寂静的街道。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真的来了 雍子宸站起身,静静地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人。 “父王。” “你先回府,这里交给我。”雍怀广没有多做解释,他身后的官兵已经代表了一切。 雍子宸一步未动,眼中从最初的逃避,黯淡,变成越发坚定。 雍怀广皱眉,自己儿子这是 “子宸,你要明白轻重。” “父王,何为轻何为重?”雍子宸目光扫过镇南王背后的人马。“他做过任何伤害瀮国的事吗?他做过任何伤害百姓的事吗?” “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我们不能放任这种可能。”镇南王不为所动。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他存在这种能力,就必须扼杀?甚至不论善恶,只因他身怀能力?如果这样,是否瀮国所有有能之士都不该存活,那父王您身后这帮人呢?!”雍子宸厉声说道。 感觉身后官兵似有所动,镇南王眉头一皱,自己儿子唱对台,还挑唆自己的人。 “子宸,这不是你身为世子该随意胡言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戚琮他并不是瀮国之人,我怎能相信他完全没有异心?” “不是瀮国之人。当初我作为质子在缙国十余年,对他们而言,我就是那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人。所以,他们是否也应该觉得我,应该被抹杀?” 雍子宸嘴角带起苦笑,看透了不代表遗忘,戚琮现在面临的不正是自己当年,但他却比自己更善良,不仅乐观面对一切,还在积极帮助要杀他的人。 “我”镇南王最放不下的就是当年自己亲手将亲儿子去送去放质子,不管他现在是否安全回来,他都亏欠了雍子宸。 如果这些年发生任何一点意外,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这些年自己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儿子的回来。 “谁有这个权利去抹杀别人生存的权利,尤其他什么都没做,甚至一直在帮人。帮公主,帮我,帮你们。现在他就躺在里面,你要举起兵刃走进这道门吗?”雍子宸伸手指向自己身后这扇脆弱的木门。 “我不会让。不管你在动手之后是否能心安,但是如果今夜我不能保下他,我这辈子都无法心安。我宁愿我死在缙国,而不是回到这里,害死了这个真心对我的缙国人!”雍子宸盘腿坐下,微抬下巴,闭上眼睛。 镇南王攥紧了拳头,雍子宸的一字一句都打在了他的心上。 不愧是自己儿子,对事对人的这种执着和真诚。或许真的是岁数大了,很难再去信任一个人。这一步,如何能踏的出去,陛下的旨意还是要辜负了么? 第17章 没有结局的结局 双方僵持着,没人进没人退。 “王爷,我们现在传旨之人可是说今晚必须”镇南王打断身后侍卫的话,他不是不明白,可人都有软肋,雍子宸就是他的软肋。 戚琮即使有威胁,但是雍子宸的话不无道理。罢了,如果将来戚琮真的成了祸害,自己拿命偿便是。 突然,雍子宸猛地睁眼:“父王,你今晚是在宫中?和陛下在一起?” “我在府中,是陛下派人传旨的。”镇南王说。 “不可能!”雍子宸突然站起来。“公主现在在宫里阻拦陛下,有她在陛下绝对没法派人出宫的!” 他相信宇文心绝对能左右皇上的想法,而且戚琮走之前说的那两句话,特地告诉了他和宇文心,防的应该就是皇上和他父王,代表戚琮相信,他们一定能阻拦得住,师傅不会算错。 “但是如果您提前在宫里,说不定能在公主拦住陛下前先来到这里,而且公主未必能拦住你。所以我才会守在这。”雍子宸继续说。 “传旨之人是谁?” “你这么一说,那位的面容的确有点生。”镇南王也开始感觉不对。 来人的确出示了令牌,是皇上的令牌,但却不是皇上身边最亲近之人。自己当时并未怀疑,是因为他知道宇文启身边一直有一队隐藏最深的死士,就连他也并未见过。 “那人极有可能不是陛下的人。”雍子宸眼神一亮。 “背后之人出手了!我们都以为今晚他对师傅动手失败会暂时停歇,谁知道他反其道而行!能拿到陛下的令牌,怕是”雍子宸说。 连忙阻拦雍子宸继续说下去,镇南王心中也是一凉,在场人多嘴杂,接下来的话绝对不能说。 “撤兵!”镇南王看了雍子宸一眼,如果今晚真的有人搞鬼,那雍子宸保下戚琮反而是对的了。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当阳光升起之时,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一刻的光亮撕裂的不止是黑暗,而是已经回不去的昨天了。 一夜未醒的从琪,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都是过去发生的一切。 这一次还有模糊的画面,一遍遍的回放着,她醒不来,也脱离不开。 白翊看着眉头紧皱,嘴里含糊不清在呓语的从琪,就像在看一个终于寻回的宝贝那般。一夜动都不动,眼中深情未变,内心从未如此安定。 小白伏在床边,眼神始终警惕,虽然明白白翊不会伤害从琪,但是他真的变了。 他现在执念和杀意同样强烈,主人并不记得他,万一他得不到主人的回应,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或者再对他用一次惑心术?找不到时机。 “主人一般会昏迷三天。”小白出声说。 “没关系,几天我都守着她。只要她没事。”白翊丝毫起身之意都没有,拿出腰间挂着的小木雕,放在从琪的手心,握住她的手。 “你回来了,真好。” “你还是没法爱上我吗?”梦仿佛停留在了这一刻,自己一直在重复问这句话,而眼中的人看不清面容,却一直沉默不语,他不爱,他不爱,他不爱你 突然从琪紧闭的双眼睁开了,就跟不明原因陷入昏迷那样,苏醒也是猝不及防。 “娘子!”白翊惊喜地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沉浸在梦中最后那句话,他不爱你,从琪疑惑地看着白翊。 为什么他抱自己回来后,会再次涌现出这么多记忆,却依旧不够清晰。 上次发生这种情况是白天在宫里,她也是接触了白翊。难道她只要接触了他,被自己剥离的记忆都会回来?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没事了。”感觉了一下体内的魂力,已经趋于稳定。殓房那会的异样似乎也是接触了白翊而引起的,包括他身上的能量,一切都没解开。 “我”白翊面上喜色遮掩不住,却不知从何说起,从琪虽然不记得自己,但是她的表现分明知道自己是谁。 掀开被子,从琪没有再关注白翊的表情,反而径直下床,走向伏在一旁还在熟睡的小白。 “嗯主人!你醒了?”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小白朦朦胧胧醒过来。 “辛苦了你,担心坏了。我没事,这次我昏迷了多久?” “才一夜。你真的没事吗?这次怎么突然昏迷了。”小白说。 “我也不清楚。幸好才一夜,看样子昨晚子宸和小心成功拦下了他们,否则他们一旦接触到我,已经就发现了,现在房里应该不只是你们了。”从琪能感觉到问情斋依旧平静,外面也没人埋伏。 “不是,主人,你的护体魂力消失了!你陷入昏迷的时候,没有主动出现护体魂力!”小白想起来这事。 消失了?从琪刚醒来只检查了魄心的稳定,却忘了检查它的能量,难道昨夜它也受到了影响,居然都无法主动护主了? 闭眼检视灵台,老家伙留给她的魄心还是维持体内的平衡,但是能量似乎消失了很多。 不对劲,自己昨晚没有动用魄心之力,这凭空消失的能量去哪了? “娘子。”感觉被从琪忽略了,白翊试图拉回她的注意力。 “白公子,昨晚谢谢你了,至于你为什么和那帮杀手在一起,希望你后面也能给我个解释。”从琪看到白翊近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靠近他,太危险。 “白公子?”白翊听出了语气中的疏离。“两年前的事,我们一直没说清,后来我有回天幕镇,我查清楚了,那” 一挥手打断白翊的话。 “白公子,我并不需要了解两年前的事,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和杀手在一起?” “我有我的原因,抱歉,我差点伤到了你。因为我不知道戚琮就是你,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到你。绝对不会!”白翊不愿多说,但是他的保证是真心的。 白翊和后宫鬼影的背后之人居然牵扯到了一起,看来这件事缙国参与了,这个局不简单。 只是为什么缙国要布局在瀮国后宫做这件事?到底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只是为了让宇文启后宫不得安宁,这太儿戏了,又不是小学生打架,还带搞恶作剧的。 从琪感觉有点累了,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参与其中,骑虎难下啊。 “小白,我们去准备点早饭,我饿了。”能量莫名地消失,连护体魂力都不会主动激发,头大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吃饱了再说。 并不理睬白翊的话,从琪起身就要往外走。 “娘子。”白翊连忙拉住从琪的手。“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眼神柔情似水又真挚,白翊似乎是在讨好。 “不必麻烦了,我随便做点就行。”推开白翊的手,从琪面色如常,转身继续朝外走。 “小白,你怎么有点瘸啊?难道昨晚被我甩出去伤到了?”一把把小白抱起来,边往外走边给它检查。 白翊眼中一暗,随即又恢复如常,没事,我们重新开始。 “小白,你多吃点,这摔伤可大可小。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现在也是刚复原,没那么多能量替你疗伤,等会开服跌打药给你。”从琪往小白碗里多夹块肉粽里那块大肉。 小白吃着肉心里直打鼓,自己这腿是被白翊摔下来撞得,他的状态是不是该告诉主人的。 桌子的另一端,白翊静静地坐着,本来从琪并没有他准备早饭,可是看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出于人道主义也给他准备了一份,只是让他自己远远坐在了桌子另一边。 白翊低头吃着早饭,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这是从琪给他做的,只是为什么那只狗要坐在她身边。 “白公子,等会吃完,我们这边还有事,今天要闭门谢客了,不方便招呼你了。”从琪感觉小白和白翊之间似乎老有火药味,内心叹了一口气,这是姓白的都八字不合么。 “我不是客。”白翊强调道。 “问情斋只有两个主人,就是我和小白,其他人都是客。”从琪没转头,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示意它安心。 “它只是一条狗,只是两年前我不在的时候你捡到的一条狗!”白翊脸色一下变了。“它是主人,我怎么反而变成了客?!我是你相公!” 白翊脸上出现狰狞的表情,眼底阴暗汇聚,握紧的拳头将桌子捶出了一个凹陷,似是下一秒就要爆发一般。 “它不是狗,它是我亲人,是这两年唯一陪着我的亲人。没有它,我才活的不像一个人。”从琪微皱眉头,却没有安抚白翊的情绪,她想要更多的确认白翊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的亲人。 “那如果没有它,你是不是就能够看到我?”话音未落,白翊人已经出现在小白身边,一个身手就要掐住它脖子。 『轰』 从琪果断出手,附上一层浅浅的银色魂力,伸出二指在白翊手腕一点,随即一翻手抬起他的手往外一推,推出的瞬间激发出一阵掌风顺势将白翊震出。 “你敢伤它?!”从琪脸上难掩怒容,挡在小白面前,周身萦绕不散的光晕随着她的情绪仿佛在跳动。 “在我心里,它比你重要!不要再说你是我相公,以前的一切我都忘了,白翊,我不爱你!” 捂着刚刚被掌风震到的肩头,白翊一脸不可思议,从琪为了一条狗打自己。 不会的,为什么会这样,两世,两世了,就算自己记不记得她,她都会爱上自己的。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你缺了一情,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啊。我还是当年的我,当年你爱的那个人啊,都可以重来的。”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包括你也一样。就算我能想起以前的一切,我也不会爱上你,你还不明白吗?”从琪平息刚刚的怒火。 “就算你还是你又如何?你觉得我会因为什么而爱上你?人往往以为,自己是因为某些特质而爱上别人,殊不知,其实是爱上了才会觉得那个人身上的特质格外吸引人。如果不爱,一切都是徒劳,最初的爱,就是那句最烂的梗,情不知所起。可惜,我并没有情。” “你走,别再来了。如果你还妄图伤害小白,那就先杀了我!”从琪抬手送客,刚才一运魂力晕眩感再次袭来,看来还得休养两天稳定一下。 白翊默然不语,他想过无数次,再次遇到会是怎样的场景,现在的画面并不意外,却依旧痛入肺腑。 “还有。” 在白翊即将走出大门的一刻,从琪再次出声。 “你真的还是当年那个你吗?口口声声说着重来,但是我看到的,你却一直在试图唤起和解释当年的事。你放不下的是我,还是当年那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第18章 蚕食 关上问情斋的大门,从琪伸了个懒腰,脖子都疼,昨晚昏迷的时候肯定又是睡姿不对,太伤颈椎了。 “走,补觉去,明天还得进宫收拾烂摊子。”从琪冲还在发呆的小白使了个眼色。 “主人,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从琪往里走的脚步一顿。 “你刚才问他,你还是当年那个你吗?如果你什么记忆都没有,你不会这么问的。”小白语气很肯定。 “嘿,给你长能耐了,还敢读我心思了。”转过身一嘬牙花子,从琪深感狗子大了,爪子尖了。 “得,别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我想起来了部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来,这部分记忆还是有点模糊的。在我记忆里,他根本不爱我,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死七百咧缠着我。而且,我印象中,他应该是个很温暖的大男孩才对,现在就是一个阴冷狂躁的男人。” “那你想起来多少了啊?对你的魄心融合有帮助吗?”小白期待地睁大眼睛。 “记忆应该不全。对魄心一点帮助都没有!你四不四傻?就这么点记忆能干啥?我缺的又不是记忆。” “那我以为你想起来了,或许你的感情也回来了嘛。”小白趴在桌上撇撇嘴。 “其实我想不通一件事。我只有六情,但是我能懂别人之间的感情,比如我能看出雍子宸喜欢宇文心。在记忆中的我,我能看出那时候我有多爱白翊。这都代表我应该是懂得爱的,可是我却爱不上任何一个人。”从琪回想自己每次面对白翊的时候。 “我的心,平静的就跟快完犊子了一样。还不如跟你抢鸡腿儿的时候跳的快呢!哪有什么脸红心跳,顶多就是红脸打人。” “好,我还纠结你遇到他,到底会发生什么。现在看来,好像是你有点打不过他了。”小白嘟囔道。 “嘿!你个大西瓜,你说我打不过他。刚谁救你的!你个忘恩负义,狗心狗肺的家伙!等我恢复过来了,看我不剃了你的毛!” 皇宫内。 雍子宸和镇南王一同在御书房外候着,原本镇南王离开的时候,雍子宸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是那个所谓的传旨之人,却让他心头一跳,他必须要亲自来确认一下。 问情斋外镇南王留了人守着,经过雍子宸的提醒,镇南王也感觉不对,戚琮不能抓。 “陛下,镇南王携世子在外求见。”太监进来通报之时,宇文启和宇文心已经面面相觑很久了。 “雍子宸!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守着问情斋吗?”宇文心一扭头,再次怒视宇文启。“你居然派了镇南王去抓他们!你骗我!” “大胆!怎么跟你父皇说话的!”宇文启也不知道为什么镇南王这时候会出现,宇文心昨晚的以死相逼本来就让他烦躁不安。 “宣!” “参见陛下!”雍子宸刚跟镇南王一同踏入书房,就感觉迎面被一个人抓住。 “雍子宸!你怎么在这?是不是我父皇让雍伯伯把你抓来的?你没事?小戚哥呢?”连珠炮似的一连串发问,让雍子宸的一脸懵逼,但却随即笑了,她先问的是自己。 “我没事,真的。是我自己要过来的。”温柔滴摸了摸宇文心的头,雍子宸笑着说。 “不可能!你说过让我好好守在这里,别让父皇派人出去,问情斋交给你,你不会轻易离开的!”宇文心激动地说,一直斜眼瞪镇南王,给他瞪一脸委屈。 “真的不是,我确实有事必须要过来一趟。我师傅那其他人守着,你放心。”雍子宸看了看宇文心有点发红的眼睛,心里有点难受,正要劝她去休息,突然瞥见她散乱的头发下脖子上一道浅浅的红痕。 “怎么回事?!你脖子为什么会这样!谁伤了你!”雍子宸眼神心疼和愤怒交织,俨然失去了理智,在宇文启的眼皮子底下有谁敢伤她?分明是这位小祖宗自己干的。 “我自己弄的啦”宇文心有点心虚。 听到这里,雍子宸心里也明白了,这小祖宗用的以死相逼这招么。 “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自己!这得多疼啊,现在还疼不疼?上过药了没?”低头细看的雍子宸,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姿势有多暧昧,远看几乎是他把脸埋在宇文心的脖子那 “咳!!”宇文启都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不反对宇文心和雍子宸来往,甚至因为镇南王的缘故,心底对雍子宸甚是喜欢,但这青天白日,御书房内,也甚是于理不合啊! 感觉在脖颈间雍子宸呼吸出的气息,宇文心也脸颊一红,马上推开。 “嗯那个,我没事啦”雍子宸瞥见一旁乐不可支的镇南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暧昧了。 “你赶紧去上点药,好好休息,昨晚都没怎么休息,你看你脸色,就都,就有点,快去歇着。我等会会回问情斋守着的,师傅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雍子宸也是满脸泛红,还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侧头去看镇南王,手却又轻轻拍了拍宇文心的头。 重新关上门,房内只剩宇文启,雍子宸和镇南王三人。 “陛下,有人手持令牌命臣去问情斋捉拿戚琮。”不需要过多赘述,镇南王直切入重点。 “暗卫中有叛徒。” 是肯定句,宇文启毫不怀疑镇南王的话。 “戚琮到底发现了什么?势力居然已经渗入我的暗卫之中,却被戚琮一人打乱了手脚。” “陛下,我觉得有问题,此人能在宫中引出如此大的动静,为何会惧怕我师傅?据我所知,他才进宫一天,就算有进展,也不足以威胁背后之人。而且以背后之人目前展现出来的手段,他大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抓我师傅,何必借我父王之手,岂不是反而暴露了?” 雍子宸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一连串的行为,总感觉互相矛盾。 “戚琮,先留着。”宇文启思忖了片刻,不管是宇文心的以死相逼,还是目前迷雾般的局面,戚琮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驿馆的,白翊仿佛一个失魂之人,推门进房,锁门。 一种阴冷的气息瞬间蔓延,初升的阳光都透不进这个房间,似乎站在房门口,你浑身的热力都会被抽干。 躺在床上,像个婴孩般蜷缩着身子,白翊浑身都在发抖,紧闭的双眸颤抖的睫毛都显示出他的不安和痛苦。 房间的温度似乎还在持续下降,咆哮着的黑暗似乎从他体内不断渗出,在张牙舞爪着试图操控他的意识。 “你真的还是当年那个你吗?”从琪的话仿佛不断在房间内回想着,他不是了,他早就不是了,在天幕镇的那个雨夜,他放弃了过往的自己,选择执念成魔。 可是那又如何?对从琪而言,他还是那个白翊啊,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为什么连从琪都选择放弃他? 不对,那些与他为敌,阻碍他的,他都会抹去,如果连从琪都选择放弃他,他要如何? 如果她不要你,那就毁灭她,没有人可以阻碍你,这个世界亦不可以!她是从琪又如何,她不要你了,她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这样的人,留之又有何用? 杀了她,毁灭她,只要操控了一切,你可以再塑造一个你想要的从琪。疯魔了这个世界!你的目的不就是要一个从琪,是不是眼前的这个重要吗?谁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白翊面容狰狞和痛苦交替,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杀戮和嗜血,隐约可见露出的手腕上鼓动蔓延的青黑色纹路,似乎在不断地向心脏位置蚕食争夺主导意识。 你真的还是当年那个你吗? 杀了她,你不是要抹杀所有阻碍你的吗?她也在阻碍你,所以杀了她! 你放不下的是我,还是当年那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你要的只是从琪,换一个也并无不可,杀了她! 房门外,一名青衫女子静静地站着。 “又发作了,这次是会被蚕食还是熬过去呢?从琪,你究竟有什么魔力?他们都逃不开,也不想逃开,果然,妖星,才是最适合你的称呼。” 感觉到远处有人影晃动,青衫女子侧目看向走廊尽头的黑衣人。 “失败了?” “师傅!”雍子宸几乎是一脚踹开了问情斋的大门,刚出皇宫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看到问情斋中有人离开了。 他心中一惊,怎么可能?他守了一夜,都没人进去,除非那个人在他之前就进去了问情斋,那他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夜?师傅 门被踹开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幕,一人一狗,每人半个西瓜,正埋头在那吃西瓜。 听到雍子宸的声音,一人一狗都是抬头,眼神迷惑,嘴角周围满是西瓜汁,还下意识咽了一下嘴里的瓜肉。 “呃,修门的钱,你出。”从琪含糊不清地说。 “师傅,你没事了?!”雍子宸虽然对眼前的一幕很是无语,但是这就代表戚琮没事了?语气中还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还好,就是有点饿,需要补补。”从琪再次挖了一块西瓜。 “师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雍子宸连忙坐下,他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有太多不解,在宫里也得不到任何的解释,或许皇上和镇南王对戚琮始终存有忌惮。 “没什么,就一队人来杀我,一队人等着我们两败俱伤要捡漏,另外还有一队试图补刀。”从琪轻描淡写几句话点出了昨晚的场景。 “三队人?!”雍子宸脸上满是震惊,昨晚居然这么惊险,虽然他听不懂从琪的那些词,但他听出来这代表师傅是一个人面对了三队人。 “你还全身而退了?!” “是不是瞬间觉得你师傅我简直是隐世高人,仙风道骨,狼灭万人斩啊?”从琪掩不住的得意笑容。 “不是,师傅,你说真的吗?”雍子宸不敢置信,自家师傅这小身板,虽然他有可能深藏不露,但是一个人对三队人,不是三个人。能作为杀手出现必不是普通人,整整三队人,这太夸张了。 “那必须的,你看我这气质就能看出来啊!”从琪说着嘴角的西瓜汁破坏气氛地往下流着。 “要不是你师傅我过于仁慈,那三队人都废了,现在只是团灭了一队人。” 这么说也没什么错,虽然最后是白翊补得刀,但是从琪才是让那队杀手送命的人。 怎么越说越夸张了,雍子宸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不自觉把眼神投向了一边还在吃西瓜的小白,用眼神询问是真的么。 突然接收到信号的小白,一脸迷茫,扯了扯嘴角表示,我知道个球,我那会都在保护你们。 “师傅,咱们说点认真的。”雍子宸就当从琪吹牛了,也不点破。 “后来有第四队的人。”雍子宸把昨晚有人假传圣旨引镇南王来抓补从琪的事道出,这股势力才是让他最忌惮的。 第四队? 那会白翊正在问情斋中,应该不是他的人。自己才进宫一天,怎么就成了香饽饽,谁都想来分一块。 “师傅,你查到了什么?你只是让我把晚上验尸的事散出去了,为什么就引人去杀你了?”雍子宸反复回忆了,那天没有多说什么啊。 “验尸不是重点,关键是那天我去查了宫人的记录,最巧的是我遇到了那个人,她怕是一直被盯着,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让人知道。宫人的记录到底有什么秘密我没发现?”从琪想不通有什么是那天被她遗漏了的。 第19章 你在威胁我吗 “对了。”突然猛地抬眼,从琪说:“你今天别回去了,在这住,明天和我一起进宫,皇上估计等着我回禀这事的经过,要是让他知道我醒了不马上进宫,估计你懂的。”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装死保平安。 住在这?小白最先给出反应,两只眼睛瞪大了诧异地看着从琪,一歪头,无声表示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从琪一个爆栗子敲在它的狗头上:“他睡你房间!谁睡床,你们师兄弟俩商量着来。” “汪!”小白一脸诧异外加不敢相信,还要分我的床? 另一边雍子宸也是同样的表情,师兄弟?还有,小白是睡床的?谁家的狗这么大待遇,不过小白都能上桌吃饭了,一狗一床一房间,好像也没毛病。 “要不,你们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睡床?”从琪一脸坏笑地看着小白的爪子。 我挠死你丫的!前一秒还被觊觎的小爪子,马上尖指甲出鞘,如高手的剑锋那般凌厉,带着一股嗜血的杀意准备割断某人的喉咙。 “休战休战!”从琪忙不迭认怂。“我身体还没恢复,你别想欺师灭主。赶紧领着你师弟进房看看。” 雍子宸一脸犹豫地说:“师傅,我不知道小白房间在哪。” 突然,从琪和小白默契地回头,用一种面部抽搐的戏剧表现形式,以及眼神传递的情感表达方式,非常同步地看向雍子宸,你是白痴吗? “怎怎么了?”雍子宸明显是看懂了这句话。 “它。”从琪指了指小白。 “是你。”指了指雍子宸。 “的师兄!” 某狗一挑眉,一副入门大弟子的姿态。雍子宸脸上真是五彩斑斓的黑,小白居然是他师兄 “你们师兄弟的仪式自己解决,领他进房看看。”从琪打了个哈欠,感觉还得进房补个觉,昨晚一夜的梦,太累了,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剧本还是断的。 宫中闹鬼一事仿佛在一夜之间传开了,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股不安的情绪,哪怕三姑六婆上街买菜要摊主送根葱,都会借机唠一唠这件事。 这事传到宇文启耳朵中之时,已然掩盖不住了。 “大胆!谁敢把这事传到市井之中的?!朕不是说过各宫之人都要规行矩步,谨言慎行吗?!”宇文启心头怒意未平再次涌上,手上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太监们连忙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戚琮,她没参与之前都好好的。来人呐,给我把戚琮抓过来,不管是死是活。”宇文启下意识只觉得,必然跟戚琮有关,就不该多容她一时! “启禀皇上,戚公子和白司尉求见。” 白翊? 时间倒退回从琪刚出问情斋之时。推开大门,这阳光,嘿,大日头了都,还说要进宫谢罪,自家师傅可是怎么都不肯起床的。 雍子宸一脸无奈地低头往外走着,没注意到眼前居然还有一人,撞了个满怀。 “咦,白大哥?你怎么在这?来找我师傅算卦?”不过白大哥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看到自己似乎还不太高兴。 何止是不高兴,换了别人,估计还得摘下头上的帽子看看颜色。 白翊眼中简直就是怒火,雍子宸居然是从问情斋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从琪的一句话让白翊迅速掩去眼中的怒火。 “重新开始。”白翊只说了四个字,言下之意,就是我来追你的。 不想多说,从琪拽了拽雍子宸的胳膊:“我们进宫。”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雍子宸,这边被从琪拽了一把,刚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感觉到更大的一股力量,还带着一丝故意,直接给自己薅后头去了,差点坐了个屁股蹲儿。 “我陪你进宫。”白翊一个闪身挡在雍子宸面前。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进的宫,感觉三个人的站位就跟个麻花一样,各种移形换影变换不停。到门外之时,雍子宸已经被白翊一把推出老远了,所以就变成两人求见。 “白翊?”宇文启嘴里嘟囔了一句。“宣!” 这两人怎么一起来了,宇文启压了压怒火,静待下文。 “草民戚琮,参见陛下。” “缙国使臣白翊,参见陛下。” 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宇文启眼中的玩味更重了,他俩好像认识? “平身。两位怎么一起来了?”宇文启说。 “草民是为了前晚之事,前来向陛下请罪。”从琪斜眼看了看白翊,似乎欲言又止,故意装作一副不便言明的模样想引得宇文启赶白翊出去。 “白司尉,朕和戚琮还有事要谈,你先” “陛下。”白翊已经看到从琪的小表情了,嘴角一弯,打断宇文启的话。“臣跟这位戚公子关系匪浅,想来留在这也并无不妥。” “关系匪浅?”宇文启琢磨着这四个字,戚琮也是来自缙国,他们原来是旧识?“白司尉,你们之间叙旧的事容后再说,朕现在有要事要与戚琮相商,你先退下,朕稍微会再命人宣你。” “陛下,不管戚琮有何冒犯之处,臣先在这替她向您谢罪。”白翊纹丝未动。“陛下提及之事,不知是否皇宫闹鬼传闻?此事臣也略有耳闻。” “大胆!”宇文启突然脸色一变,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怒气。“白司尉,朕看在你是缙国使臣且送世子回来的份上,对你多加礼遇。你不要越界!我瀮国之事,你一个他国使臣也敢妄议?!” 尤其他知道戚琮参与了此案,已经是听了不该听的,却还敢当面直说,宇文启早就怀疑缙国此行疑点重重,一直未抓到把柄,白翊身为使臣,这决计是他不该说的话。而且以白翊之前老成持重的言行,他更不应该犯这种错。 “陛下请息怒。”白翊脸上毫无惧意,却也躬身行礼。“的确是臣言语逾矩了。只因臣乃缙国慎刑司司尉,对查案之事略有经验,此次出使也是本着两国交好之意,臣也希望能为瀮国出一份力。” 宇文启压下怒意,语气却也不似之前那般和善。 “不必了,瀮国之事,自有我瀮国之人可用,白司尉乃缙国使臣,还是不便参与为好。” “谢陛下体恤,缙国之人的确不适合参与宫中之事,那臣和戚琮就告退了。”白翊这一个急翻转,给从琪都整了个措手不及,还能这么玩? “慢着,朕什么时候让戚琮走了?”宇文启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戚琮也是缙国之人,她也不便参与。”白翊语气淡然,却说的让人吐血,原来在这等着呢。 “朕说,戚琮留下!”宇文启眼中明显不耐了,白翊若是再执意不让,就要撕破脸皮了,不过是宇文启要撕白翊脸了。 之前未发现或者说小白让白翊误以为自己未发现戚琮就是从琪,并没有细查从琪为什么被卷入此事之中随。 虽不知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昨晚之事很明显,宇文启并未信任从琪,死了这么多人,怕是未必能善了。 但又看从琪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担忧宇文启会把她怎么样,白翊心中犹豫是否能放心让从琪独自留下。 “喂。”从琪控制了音量,只让白翊一人听见。“我没打算把你的事说出去,你不用这么坚持留下来。” 秉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想法,毕竟这其中弯弯绕绕如何,从琪也没想明白,没必要对宇文启解释的事无巨细,自然不必把白翊供出去。 白翊却是听了一脸苦笑,自家这娘子是觉得自己怕被捅出来才坚持留下,真是好气又好笑。 “放心,我在,你不会有事。”向宇文启行了个礼转身经过从琪身边,白翊轻轻吐出一句话,大不了陪她把天捅个窟窿,白翊都会随她闹。 即使布局到现在丝毫胜算都没有,他也毫无惧意。 感觉白翊走出去时似乎真的在担心自己,从琪微微垂下眼帘,这种感觉形容不出的难受,不是伤心难过亦或心痛,而是那种陌生人对你关心,你却不知如何回报的愁绪。 “陛下,前晚之事,我想您应该有所了解?或者我应该直接禀报您想知道的部分?”虽然最后逃离的时候,从琪并不知道宇文启的人死的就剩一个,但是她还记得她打开结界前,那两股隐藏的势力,一股是白翊的人,另外一股并不难猜。 “朕觉得,你应该有很多需要交代的?比如杀手背后之人是谁,你们怎么会凭空消失而后又出现,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死了,你却完好无损?”宇文启在从琪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她没有伤痕,也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连自己的暗卫首领逃回来的时候都是浑身伤痕,全凭运气,戚琮太不简单。 “所以,我想再问一次,你是在威胁我吗?”不知道为什么,从琪的语气明明很淡然,却带着一股掩不住的威压,甚至更胜于宇文启。 宇文启仿佛在从琪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帝王的影子,这种俯视众生的眼神,像是远在时空之外的神那般,自己却渺小的像是她注视下的一粒尘埃。 “朕威胁你又如何?!”强忍住心头的颤栗,宇文启猛地一拍桌子,他不能退让。 随着宇文启的话音,书房一角一个人影似是凭空闪现,带着凌厉的来势,手中一把寒刃呼啸着刺破无形的空气,冲着从琪的方向径直杀去。 果然还是魂力弱了,这个人的出现自己居然没提前察觉,从琪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宇文启的眼里,以为她是打算束手就擒了。 第20章 他不答应 “我说了,我不喜欢威胁!”声音不高,却似有穿透力那般,带着一股杀气。脚步未动,从琪抬头看向来人,眸中银光凝聚,似有星河闪耀。 惑心术!眼中的星旋不停,从琪不断抽取着魂力,惑心术施展的速度明显慢了,有些后继无力。 死士之势明显有一瞬间的停滞,眸中神采尽失。从琪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 不对!只是一瞬的停滞,死士冲着从琪继续杀来。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中了惑心术,这毫无神采的眼睛是掩饰不了的。从琪感觉灵台一痛,魂力有些阻滞,若再持续抽取魂力,怕是魄心不稳。 还在犹疑,身后一阵风,不,是一个人。 从琪的那句你在威胁我,无形之中带上了神主威压,房外的白翊捕捉到了。 『哐』白翊及时挡住了眼前的寒刃,运起内力用力将死士震开。 受到重击的死士,脚下极速几步后退,在宇文启前面突然停下,半跪在地,像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那般静止不动。 这才像是中了惑心术,刚才的情况从琪心里琢磨着,这名死士身手稳准狠,神出鬼没,手中的武器似乎也是特殊打造,虽然白翊亭挡下了他的刀,可白翊的武器却出现了一个缺口,这还是在死士中了惑心术的情况。 虽然抵挡不住自己的惑心术,但却依旧保留了杀戮的本能,神智虽失,身体的记忆让他依旧能寻着前一秒的去势不止。 如果刚才自己没看错,在中惑心术的一瞬间,他试图挣扎。不可能有人能在瞬间发现到自己中招了,还留有反抗的意识,除非他能屏蔽七情。 只要是人,不可能做到全然摒弃七情,即便无爱也会有恨有怨有不甘,这就是凡人。 这绝不是普通的死士,宇文启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从琪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宇文启。 “大胆!白翊!你居然擅闯进来!”宇文启看到死士被逼退,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他看不到从琪施展的惑心术,在他眼里就是白翊救了从琪。 “陛下,恕臣无礼。”可白翊眼中丝毫敬意都无,反而冷的渗人。“可陛下为何要对戚琮出手?” “朕做事何须与你交代?!”宇文启一挥手,再次闪出几名死士。 白翊将从琪挡在身后,自己却举起兵刃主动迎上前。 『哐哐哐』兵刃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后出现的几名死士武功路数与第一人如出一辙,且几人配合成围剿之势,几息之间,白翊已然落于下风。 频繁的格挡,让白翊的手臂都在发颤,死士们却跟毫无感觉一般,每一下都拼尽全力。 『哐当』 白翊手中兵刃终于断裂,半截刀刃斜插入地。 “住手!”从琪厉声喊道,随着她的话,房间温度仿佛骤降,宇文启感觉强烈的寒意直入肺腑,仿佛周身血液都要冰冻一般。 “咳。”从琪嘴角出现一丝鲜血,果然或许勉强了么,魂力再次停滞,房中寒意突然间消散。 突然散去的寒意,让宇文启以为刚才那只是错觉,没来得及细想。 看到死士的刀锋已经抵在白翊的咽喉,宇文启转向从琪:“你给是不给?” “你杀了他也没用,我给不了你。现在也炼制不出,不是我不愿,是时机未到。等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凡事自有定数,机缘未到,强求不得。”从琪看了眼白翊,神色未变。 “定数?机缘?朕不信这些,如果有天意,为何会到如此地步?他有什么错?!”宇文启咆哮道。 “你信定数?那你说,白翊今日是该死不死?”死士听到宇文启的话,刀锋往前一送,带出一道红痕。 “我说了,你杀了他也没用,他于我毫无关系。你拿他威胁我,有何用?”从琪眼神毫不波动,似是真不在意。 白翊听到这话,竟然释然地笑了,忘了自己不爱自己也好,从琪再也不用挡在自己身前,不用让她拼死守护自己了。 “那朕如果杀了那条狗呢?白翊,你真可怜,你为什么要救她?在她眼里你还不如一条狗。”宇文启成功看到从琪眼中再次聚起的怒意。 “我很庆幸。”没有意想中的愤怒,白翊的笑容让宇文启觉得刺眼。 “庆幸?你还不如一条狗,你到底庆幸什么?”宇文启问。 “她再也不用为我受伤,为我承受一切。这一次,终于可以换我保护她了。”周身再次凝聚灰黑色的力量,眸中也仿佛燃起了灰黑色的火焰,灼热像是要融化一切。 宇文启看不到白翊的异样,却也能感受他身上的不对,白翊一直笑着,带着一丝决绝。 『哐当』 架在白翊肩上的刀刃突然转向被弹飞,嗖嗖地嵌入地面和墙壁。 不愧是经过训练的死士,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迅速改变策略,转掌为爪,以包围之势转而控制白翊的四肢和头。却在落下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伴随着一股强劲的外压冲击。 白翊顺势起身,几个反掌落在死士手腕,肩部,脖颈几处大穴。脚下腾挪,腰部借力,一个扭转,抬起右脚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刃,以旋转之势将灰黑色的能量直带入几名死士的灵台位置。 『轰』被击中的瞬间,伴着一声闷响,死士们被横扫出去,直接击碎房内各种摆设,桌椅几乎成齑粉般散落。 “啊!!!!!”不是意料之中死士的叫声,声音的来源居然是从琪。 “让我进去!”雍子宸在门外心急如焚。 白翊闯了进去,他却太慢被拦下了,不知道房内发生了什么,不时似有争吵和打斗声传来,房外的侍卫却旁若无事,依旧阻拦着。 听到从琪的惨叫声,雍子宸心里更慌了,师傅别是出事了! “你们让开!万一皇上出事你们担得起吗?!”雍子宸的咆哮却依旧没让侍卫动容。 “啊!!!”从琪的叫声仿佛是来自灵魂的嘶吼,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白翊顾不得死士是否会再次席卷归来,直奔从琪而去。 “娘子,你怎么了?!” “娘子?”宇文启还未从白翊突然爆发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被他对从琪的称呼牵引了思绪。 戚琮是白翊的娘子? “娘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从琪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让白翊慌了神。 “快快收起你的魂力。好痛苦啊!”从琪感受到从白翊抓住自己的手上源源不断涌入的能量,灵台如同风暴席卷一般被撕扯,魄心的力量似乎在横冲直撞寻找突破口,要捕捉那股莫名的灰黑色魂力。 “魂力?”白翊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的能量还未收回,顾不得是否会反噬,周身魂力瞬间收回。 “你感觉怎么样?”想要触碰却又畏缩不前,白翊的手颤抖着不敢伸出。 在白翊的魂力平息之后,从琪感觉灵台的风暴逐渐平息,魄心不再试图挣脱。周身虽依旧疼痛的仿佛被碾碎一般,面容却不再扭曲难以自控。 “娘子?白司尉,你说戚琮是你娘子?”宇文启似是突然想通了,眯起双眼。“所以戚琮在两年前来到瀮国,就是为了你们做内应,缙国此行果然是有阴谋。” “陛下,您可以说我不怀好意,但是她,一个救了您女儿的人,您现在是否可以说是恩将仇报呢?!”白翊双目通红,看到从琪惨白的面容和嘴角的鲜血,理智逐渐丧失,什么瀮国皇帝,都该死! “既然她是缙国奸细,救公主一事自然是计划好的。”宇文启突然神色惊慌。“那殒神丹呢?!殒神丹是不是也是骗朕!” “殒神丹?”他抓从琪就是为了殒神丹。 捕捉到白翊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也知道殒神丹?!它是真的存在的是不是?!”宇文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您对我娘子出手就是为了殒神丹?”那宇文启必然是有重要之人需要救。 “给朕殒神丹!”宇文启说。 “世上仅有两颗殒神丹,现都已被服用,其中一颗被我服下。你要殒神丹,唯有抓我。”白翊擦去从琪嘴角的鲜血,感觉她似乎面容轻快许多,放下心来。 “你服用了殒神丹?快告诉朕,殒神丹有什么功效。”即便到了此时,宇文启依旧保持着头脑清明,他并未直接询问殒神丹能否起死回生,而是试图引导白翊说出殒神丹实际功效。 白翊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摸索到腰间挂着的木雕,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你以前老是说我嘴硬,是个死鸭子。是啊,我笨,我嘴硬,不知道正视自己的心。等到我想表露心迹之时,却已不是当初那个最合适的我们了。你不会有事的,等我来找你,找回最初的我们。” 白翊把木雕鸭子塞进从琪的手里,温柔地握紧抵在额头,感受着她的气息。看不见的荧光从木雕中逸散出,找寻到从琪的所在,直冲入她脑海。 鸡是鸡,汤是汤,姜片是姜片 萤火虫?喜欢吗? 伤他者,我会让你们都下地狱! “白翊,你别再拖延了!回答朕!”宇文启催促道。 “放了戚琮。我当药引,可以抽我的血,挖我的肉,你要的殒神丹就在我身体之中。倘若你动她一丝,我连片碎骨都不会留给你,那时候你凭什么威胁她?只要她不愿,你永远都拿不到殒神丹。哦,对,你还想抓那只狗?陛下,你知道吗?狗远比人更加忠诚,一条命而已,它也不会在乎。” 白翊语气决绝,挡在从琪身前,眼神似乎是甘愿赴死。 宇文启眼中游移不定,仿佛是在权衡。差一点,只要宇文启能答应。白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神情。 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不会傻到用这种方式去跟一位帝王硬碰硬,这两年他成长了太多,也变得狠辣了太多。 从琪有一点说对了,他不是从琪认识的白翊了,懂得权衡利弊有所取舍,只是他唯一不会舍弃的只有从琪。 双方眼神对峙着,白翊在等宇文启松口,只要从琪离开了,不受他影响,他就能再次激发体内的能量,这是他敢自信挑战宇文启的本钱。虽然无法像从琪那般挥挥手灭杀一切,却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被轻易拿捏的白翊了。 “只要朕放她走,你愿意留下做药人?”宇文启终于开口了。 戚琮走了还可以再抓,现在的局面或许双方都需要一个退路,不至于鱼死网破。 “我”白翊正要答应。 从琪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他不答应!” 刚才微弱的气息陡然暴增,一股无形的威压蔓延开来,比从琪之前展现出来的还要强盛,宇文启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很困难,每一下都在灼烧肺腑又似在寒冻之中饱受煎熬。 “伤他者,我会让你们下地狱!” 时光仿佛一下被带回到了畔山镇的那个黑夜。 银魄的能量,从琪从来没有完整使出来过,甚至于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因为缺少一情,魄心始终无法融合。 刚才疯狂涌入脑中的记忆让从琪在短时间有了七情俱现的假象,魄心顺从地开始运转体内的银魄之力。此刻的从琪,才是最接近银魄的存在! “逆寒。” 红唇轻启,带着血腥的气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银色魂力,仿佛将从琪包裹成了一尊银塑的神像,眸中掩不住的怒气和杀意。 似水波般层层漫开,银色魂力凝聚成了雪崩之势,以从琪为中心掀开。寒的渗人,好似能看到升起的凉意,带着刀锋的凌厉,掌控覆灭整个空间。 第21章 特殊癖好 若不是从琪提前以结界将房内外隔开,这一瞬间,瀮国皇城都将被卷入这一场银装的灭杀之境。 宇文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封入寒冰之中,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剩下意识还能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惧。 这个女人是妖!! 房内无一例外都被粉饰成了冰雪的空间,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美得令人心神俱裂。 几名死士还停留在被白翊亭击倒落地的位置,已然也成了几具冰雕,但能从眼眸中的恐惧看出,他们也跟宇文启一样还活着,却也跟死了没区别。 褪去魂力的裹挟,从中心再次显露身影的从琪,一身银色衣衫,却不似她常穿的那种凡间之物,流动着五彩的光晕,如水光般带着氤氲之气弥漫不散,如同神只降世。 一头银发,映衬的面容更加精致似幻,只是多了几分苍白之色。 嘴唇微抿,轻吐出两个字:“寂灭!” 仿佛被牵动了引线,离从琪最近的那名被冰封的死士,突然原地炸开,小世界中被纷飞的冰雪晕染成诗。还有冰雪中点点如红梅的鲜血,融合了极致的美和绝望。 宇文启从未有过如此后悔的想法,他不该招惹戚琮,他甚至怀疑她是否拥有倾覆整个瀮国的力量。 宇文启不该怀疑,因为他看不到的空间,若脱离了从琪的保护,早已是伏尸一片,而他的存活,只是那仅剩的一丝仁慈罢了。 从琪目光依旧锁定宇文启,仿佛在告诉他,下一个就是你。 这种等死的煎熬,才是让人最难承受的。轻抬起左手,伸出食指,从宇文启的方向划过,指向了另一名死士。 『轰』又是一声炸裂,再次扬起的冰雪让宇文启的心一点点冰冷下去。 『轰』『轰』『轰』 接连不断地炸裂声,也似乎崩断了宇文启最后一丝希望,眸中的光暗淡了下去,他没法求饶,帝王最后的尊严也不允许他求饶。 从琪就这样静静地和宇文启对视着,好似在默数着他人生的倒计时。 “动他?你配吗?”从琪终于开口了,脑中萦绕不散的过往的画面记忆和复杂情感,刺激着魄心源源不断地融合,像一口枯井终于涌出了甘霖,汲取着生机。 看着再一次挡在自己身前的从琪,脸上的漠视苍生和杀伐决绝,却掩不住白翊曾经最熟悉现在最渴望的神情,动情。 从琪眼中终于有了情的波动! 似乎是要指向宇文启的手,还是放下了,从琪心中有了更多的退让,白翊没事,她不能逼死别人的后路,宇文心是她在瀮国感受过的亲情,又怎么能抹杀她的亲情呢。 转身,身上的流光褪去,恢复一身素衣,这空间之中的冰雪也随之消散溶解,只是那几名死士也消散了。 感觉到面目的冰雪消融,却还未恢复行动,宇文启试图转动了一下眼珠。 “宇文启,我放过你,不是因为你掌握多大的权力,也不是因为你是这堂堂瀮国皇帝,只是因为你是一名父亲。” 宇文启指尖逐步恢复知觉,面对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从琪,心中万分纠结,如果出动全部的瀮国皇城兵力是否能留下她? 可她却是放过了自己。 “对了,宇文启。”从琪猛地转身。“放过你并不等于相信你。” “你”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宇文启正要开口,却感觉意识像是掉入了无边的深渊,还在不断的下落,无法停止。 从琪眸中银光大盛还伴着五彩的光晕,宇文启此人,帝王心术过于多虑,不能简单的抹去记忆就算了。 『吱呀』门被打开,雍子宸忙不迭上前。 “师傅,你怎么样?” 正要上手查看,被白翊一把拍掉。 “呃,白大哥,你也没事?陛下没把你怎么样?” “徒弟,走,陛下大度,原谅我了,该尽快查案了。”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木雕,从琪眸中闪过一丝探究,随即将木雕塞回白翊手里。 果然,那种情动,伤痛,痛彻心扉,都如同潮水般退去,似一场谢幕的电影,散场了,徒留记忆,那时的共情,跟着落下的幕一同散去。 魄心也停止了融合,缺少情爱之能,动情的记忆也只是一时间让魄心有了融合得趋势,仔细探查,融合进度连十分之一都未达到,即使记忆继续恢复,也无法再进一步了。 从琪摒弃脑中的思绪,继续往外走,宇文启的事情暂时得到缓解,这个案子得尽快了,难怪卜算的结果扑朔迷离,自己在这个案子中纠缠的太深了。 “殿下,御书房有争吵声传出,但是侍卫奉了命令都牢守门外不曾进入。许久之后戚琮和白司尉才走出来,面色如常。”宇文锐听着手下人来报,表情玩味地看着手中的鱼形玉佩。 戚琮,本事不小,连个惩罚都没落下,父皇这是因何对其如此优待,看中了他神鬼莫测的身手。 “传令下去,依计行事。” 终于回到问情斋,感觉像是再次经历了一遍人生,从琪感觉头很沉,太阳穴突突的疼。 “主人,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小白探头看到从琪和陪她回来的白翊。 “我没什么事,就是累了,想歇歇。白公子,你请回。” 白翊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今天的一幕,从琪明显是想起来了,太多的过往,怕她也是一时难以接受。 “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一句便离开了。 从琪把自己关进门,小白只是在门外默默趴着,主人肯定不对劲,但是她又不肯说,难道又跟白翊有关。而一个人默默待在房间里的从琪,想得却跟他们都不是一回事。 她在思考魄心的融合之道,来了瀮国这么久,终于有所进展了,虽然似乎是白翊带给她的,但这毕竟也算是一个契机了。 回想着当时御书房内自己的变化,是记忆的大量涌入?不对,她之前也有恢复过记忆啊,当时是七情俱现的假象!伴随着记忆的浮现,当时的感觉也一并出现,结合书房内相似的场景,产生了七情俱现的假象,所以魄心才会有融合的趋势。 如果是这样,自己在瀮国的这几年所做的任何实验都是白费,根本不存在什么六情的情况下融合魄心的方法,只有七情俱全,才能成功。 “死老头子!给我下套啊,想活命就得接手你的烂摊子,还真是不怕我宁死不屈么?”要不是前任神主是消散而逝的,从琪这会儿估计都想冲回天幕镇去刨坟鞭尸了。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从琪敲着脑门努力想找出一个逆转之法。 “七情俱现的假象也能带来融合,但是这融合限制很大。可如果真的七情俱全,也不得不离开假设离完全融合差一点点,然后我再次灭绝了情爱呢?” 从琪嘴里念叨着,这样是否能让魄心的融合停留在至少十分之九的程度,既不至于消散也不用走老头子设好的圈套。 一努嘴,整了整衣衫,盘腿坐在床上,闭眼检视灵台魄心,稳定,运行周身魂力,稳定。 试试! 双掌合十,内观虚无,灵台气守,运化始终。掌心魂力凝聚成形,从琪眉头紧皱,脸颊布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随着双手分开,在掌心显现出六颗白色光点影像,似在游弋寻找,不甚安分。 凝神聚气,以意念为刃,直指其中一颗光点,耳边似能听见刀锋划破皮肉的声音,令人喉头一紧,心神紊乱。 “啊!!!!” 『砰』小白直接撞开了房门,看到从琪趴在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谁干的!?”小白环顾四周,没有人影,什么杀手能逃窜的如此之快,连自己都根本没感应到有人进入。 从琪面容痛苦还带着一丝尴尬,额头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滑落,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自己。” 给小白气的,举起爪子就想拍死她,又不敢下手。 “你脑子进水了啊?对自己下手,活腻歪了就早说,我赶紧找下家饭票。” “我只是想做个实验,没想到”从琪尴尬地笑了笑,真是大意了,魄心刚融合一点,自己就飘了,还敢剔除剩余的六情了。 现在想想简直是不要命了,这玩意如果这么容易剔除,那些被实验的族人早就动手了。 以为自己是神主就敢妄动,还是年轻了。 他们一族本就无情,情种一旦植入,就会和人达成同化,轻易无法剔除,即使动用神主之力也难保不会伤及被剔除之人。 尤其是自己有魄心护体,魄心就像一个树根牢牢抓住剩余的六情,以此为养分能量。随意剔除,无异于自断其根基。 “拿自己做实验?你们神主一脉相传是不是,都爱拿人做实验?这特殊的癖好,该说你是爱护动物还是灭绝人性啊?!”小白气的狗毛都立起来了。 “白哥,我错了还不行,你别骂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怕给我骂死了。过来扶我一把呗?”从琪示弱道。 “我一条狗而已,你啥事都不跟我商量,我哪有这个能力扶你啊?”小白赌气道。 “哎,可怜我一代神主,就要香消玉殒在这,死前连个正经的姿势都没摆好,连口水都没得喝,到时候验尸的时候估计嘴唇都死干皮了,还要被仵作嫌弃死的难看。”从琪有气无力地说。 “该!让你不乖。”嘴里骂骂咧咧,小白依旧走了过去,弓起后背,用力把从琪的胳膊往上托起,两条后腿直发颤,还是撑着把从琪往床里面一送。 “到底为啥?给我说清楚!”亮出磨得发亮得狗爪,小白威胁道。 “我说我说,白哥息怒。”看来小白是真怒了,从琪只好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我给你把水壶叼过来。”小白出乎意料没有骂人,直接转身去找水壶。 “还是我们家小白心疼我,知道我渴了,马上就去噗!”一壶冷水迎面浇下来。 “给你喝,都给你喝,喝死你算了,水饱都比自作孽死的好看。”把茶壶往地上一摔,小白磨着牙说。 “白哥倒的水就是清冽甘甜,比山泉水可好喝多了。”从琪被呛得治咳嗽还不忘拍马屁。 “主人大了,不听话了,我管不了了。我寻思着我是不是该收拾包袱去找你娘了,看你娘不把你爹拍成肉饼。”小白趴在一旁没好气的说。 “唉,你这是夹带私货啊,明知道我娘舍不得打我,肯定打我爹,你就是跟我爹不合是不是。”从琪听到小白开始吐槽其他事了,明白它开始消气了。 “你给我好好躺着,赶紧休息,再瞎逼逼我给你一爪子。”小白没好气地说。 一整夜,从琪躺在床上运转魂力修复自身,小白趴在一趟当监工,瞪着两只狗眼一动不动,如果某人妄图下床出去干其他事,随时准备一爪子刺花她的脸。 第22章 第二个路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射在树梢,白翊已经等在问情斋门口了,怕吵着从琪,一直安安静静地等着,殊不知某人因为一夜未眠,天还黑的时候已经走了,挟狗潜逃的那种。 “徒弟,你说这一大早,我会不会打扰宫中贵人休息啊?后宫娘娘一般都什么时辰起来的?”从琪在宫中小道踱着步,内心似乎还有点小紧张,这可是闯后宫娘娘的香闺啊。 “师傅。”雍子宸顶着一堆黑眼圈,几乎是半夜被师傅直闯房间,拎起来就走,闹得府里的人差点以为有刺客。“你这也太早了,不知道的以为你逃命呢。” 小白也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逃命么,就算主人对白翊没情了,仍是有点不知如何面对,只好逃避了。 “咱们是为皇上办案,做事不积极,态度有问题,当心给你净身喽,天天陪着公主。”从琪嘴上绝不认输。 “师傅,你这话”雍子宸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损是不是?中午让御膳房给你来点笋尝尝。”从琪呲着嘴乐不可支。 “烦请通报娘娘,镇南王世子雍子宸和戚琮求见。”雍子宸冲门前宫女略微低头示意,皇后宫里的,就算只是一个普通宫女,那也是皇后的脸面。 “娘娘正在用早膳,请世子稍等,奴婢进去禀报。”宫女行礼小步疾行,转身进门。 从琪转头看向院内的花草,不是艳丽的牡丹海棠,更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只是清新的淡粉色木槿花,开谢一念间,永恒自不败。 “娘娘有请,请随奴婢进屋。”宫女很快出来。雍子宸和从琪跟随宫女进屋,屋内摆设完全符合一个皇后的身份,金雕玉砌,唯独窗边花瓶插着几只木槿花。“参见皇后娘娘。” 桌边,元青雪正在用早膳,听见二人的话,并未回应,只是拿起手绢细细擦了嘴,又从一旁婢女手捧的锦盒中拿起豆蔻丸含入口中。 一切都做的优雅自然,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后的仪态,唯有从琪注意到,元青雪的眼神看了一眼窗边的木槿花。 “免礼。世子今日怎么有空一大早进宫?”元青雪问。 “娘娘,我是进宫来查案的。”雍子宸一副乖顺的模样。 “上次进宫,遇到娘娘宫中一位婢女帮忙引路,有所助益,此次经过特来问安也是为了向娘娘道谢。” “道谢?宫女引路,与本宫何干?”元青雪的态度让雍子宸有点奇怪,她一直对自己都很和善亲切,为什么今天…… 从琪微微抬眼,心中了然,元青雪这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她对昨天御书房的事有疑? “娘娘主理后宫,宫人的德行依然是娘娘的教导有方,我等是应该谢过娘娘。”从琪回答。 “戚公子真是知礼数,难怪陛下也夸你进退有度。”元青雪的话听不出喜怒,却透露着一股子别扭劲。 “谢娘娘。草民今日和世子一同前来,向再寻上次的宫女,聊表谢意,也是再次协助查案,望娘娘准许。”从琪说。 “自是可以。玉锦,你随世子前去寻那宫婢。请戚公子稍留片刻,本宫有话要说。”元青雪招呼掌事宫女领着雍子宸出去。 “戚公子。”元青雪站起身,踱步到窗边。“花开花落,人生短暂,有的人一生都等不到相聚的那一刻,你说,本宫能等到吗?” 伸出手拂过木槿花,清晨的阳光透过指缝在花瓣上印出金黄的脉络。 “漫长的黑暗为的都是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就如同娘娘指尖的正触摸到的那缕朝阳,其实正是你心中一直坚守的信念,如同那朵正在盛开不败的木槿。”从琪看着元青雪脸上坚定却有脆弱的期望,不知为何觉得心有一丝揪着。 “盛开不败?木槿花,朝开暮落,何来盛开不败。”元青雪轻笑。 “朝开暮落,却又无比坚韧。它不是那绚烂富贵,只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息生命。有着永恒的信念,对生命的执着。不求于温室,不求于富贵,只是在不屈不挠地开出自己的第一朵,第二朵,第三朵,这一朵朵生命最绚烂的花朵。”从琪的话带着清晨朝露的清透直入心扉。 元青雪面容有些怔住,平凡,不求绚烂,坚韧…… 她突然笑了,突破了那高贵优雅的面具,这多年不见得笑容,仿佛回到了当年。 “戚琮,我不喜欢皇室中人的习气,不觉得谁就该生,谁就该死,没有什么生死是值得或不值得。人在不同的年纪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以前的我,追求的是我自己想过的人生,现在的我,只是想当一个好母亲,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娘娘,我明白。”元青雪不是以宇文心的母亲身份。 “如果你从未入宫,从未和皇上提出殒神丹的条件,即使你拒绝了我们,那我也只能求你,不会强压你。而现在,是你自己提出,你给了我希望,所以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利用我最在乎的事骗我。” 元青雪转身看向从琪,不似宇文启那般帝王嗜血的眼神,却有一个女人,一位母亲那般的决绝。 “昨天御书房之事,陛下没说什么,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信了你。但这也好,我并不想为难于你,我只是担心害怕,有希望反而会让人更加恐惧,似是这一夜突生出的几丝白发。”元青雪摸摸两鬓,眼睑低垂。 “娘娘,其实你并不喜欢这宫中的日子?”从琪突然开口。 元青雪有些愣神,竟一时无语。 “草民冒犯了。”从琪拱手。“只是在娘娘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很熟悉。有的人一心想活的洒脱自在,却又是最容易被感情所累,步步退让,最后成全了所有人,唯独自己缺失了一块。” “戚琮。”元青雪面容恢复如常。“你去,做好你的事,履行你的约,本宫会尽量保你无碍。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再以其他身份相见,我们可以是友。” 嘴角一丝淡淡的笑容,转头看向窗外。 刚走出房间,从琪就被雍子宸拉到一旁。 “师傅,遭了,刚玉锦姑姑说云竹出宫了,说是家里亲人去世,托人告了长假。因为皇后娘娘一向对宫婢仁厚,云竹进宫也有不少年,一直没回去过,娘娘就准了她假,已经离开几日了。”雍子宸满脸焦急。 “几日了?糟糕,不会已经遭了毒手了。”从琪脸色一变。 “马上出发!”也来不及回问情斋收拾什么,直接从镇南王府借调了两匹马,快马加鞭朝云竹的家乡远祁乡出发。 “徒弟,你家老爷子这是不是过分了?派人保护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啊?真要保护起码派俩,咱一人一个,现在就一个保镖管什么事儿啊?”从琪满脸不爽地抱怨,手下还不停抽着马鞭。 “师傅……你消消气,老爷子那是怕我这小身板保护不了自己嘛,为人父母你明白的。至于就一个人,那你这不是也报仇了嘛。”雍子宸侧头看了看一旁正在疾行的另一匹马,马上勒着缰绳满脸发黑的侍卫,一只银色的大狗被他搂在怀里还一脸晕马想吐的表情。 小白的贴身马夫……这招够毒! 从琪一脸怒容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有种牙根子都要咬碎了的感觉,若不是被雍子宸从背后拉住了双手,她早就冲过去挠死这个男人了。 “你路痴怎么不早说啊?!我以为古代没有路痴呢,那你还当侍卫领路。咋滴,你环游世界呢?地球是圆的是不?” 要不是小白晕马,也想参与进去吐槽,给它晕了那么久,居然迷路了。 现在三人三马一狗,在城门外…临时搭了个火堆。 三匹马还能就地吃点草,三人一狗,掏了半天的包袱,找出两张饼,纯饼,这还是快出都城那会顺手买的。 气鼓鼓削了两根树枝给饼插上放火上烤着,从琪和小白时不时还往旁边瞪几眼。 “江大哥,你别在意,我师傅没恶意。他就是不耐饿……”雍子宸也觉得有点尴尬,父王特地派了身边的江衡来陪自己走这一趟。 江衡从小跟在镇南王身边,武艺高强,阅历丰富,深得镇南王信任。只是没成想,居然是个大路痴……自己刚回瀮国,没什么出远门的经验,而师傅……他也是个路痴,不过自己哪敢说。 江衡虽然黑着脸,自己心里也膈应,以前真没发现自己不认路啊,不过以前身边还有其他侍卫领路,自己也不干这活。 “喏,一人半张,就这么多,吃了赶紧睡,明早进城准备补给。”从琪吐槽了一番,心里火气也是消了,主要是担心那名宫女出事,自己也是心里没考虑到自己也不认路,结果白送的这个江衡居然也这毛病。 “一人一半?”江衡看了看她递过来的一个饼,是他和世子一人一半,那个什么戚琮,自己明明拿着一整个。 江衡心里正在腹诽,看一旁的雍子宸接过饼很自然的撕开,递了一半给自己,世子都不在意。 “我不饿,世子你吃。” “江大哥,你吃点,咱们赶了一天的路,也没吃什么,你也需要力气才能保护我啊。”雍子宸把饼塞进江衡手里,自己也毫不在意拿起半块饼狼吞虎咽。 江衡心里微微一暖,世子在外多年,也没过什么好日子。这戚琮,倒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让。 正想开口说几句,江衡突地瞥见这个戚琮正把自己手里的饼撕成两半,小心翼翼拿出一张油纸,托着半张饼放到了那只被他抱了一路的那只狗面前。 “小白,你将就点吃,记得吹吹啊,别躺着。噎的话就说,我给你拿水。”他这是跟狗说话?还把自己不多的粮分给这只狗? 戚琮…的确有点奇怪。 “小白吃的惯吗?它一向爱吃肉。”雍子宸出声关心,这一天奔波下来,小白的脸色可不好看。 从琪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的确这小模样蔫了唧的,可怜的娃。 “它明白的,再不舒服再吃不惯,也得吃点,不然精神更差。明天进城给它找点好吃的就行。之前跟我来瀮国,它也受了不少苦,一路奔波。” 从琪脸上满是心疼和宠溺,仿佛看的是自己的亲孩子那般温柔,也不嫌弃狗嘴边上粘的饼碎,用手指直接给它擦去。 “大家都歇着,时间不早了,养足精神。”火堆咔吱咔吱的燃烧声,让寂静的夜格外清冷,三人一狗围着火堆渐渐睡去。 『吱』朝阳微露,城门终于打开了。 “这一夜睡得我脖子疼,这出门急,也没带上我的枕头,可怜我的颈椎啊。”从琪揉着脖子眼底乌青。 雍子宸脸上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跟一边的小白是一样一样的。 唯有江衡依旧神采奕奕,眼神警惕地跟在雍子宸身边。 第23章 我要瞎了 “这位姐姐,请问这里去远祁乡要怎么走啊?”从琪承担起了问路的责任,对着旁边摊子正在买桃子的大婶满脸堆笑。 听到这声姐姐,只给这大婶笑得满脸皱纹:“这位小哥面生啊,不是我们本地人?你要去远祁乡,那方向可就偏了,你得掉头往东边去。看你们牵着马,估计还有两天多的路呢。中间也没啥地儿可以歇脚的,多带点干粮,你说你们去那破地方干嘛呢。” “姐姐说的是,多亏遇着姐姐给我们指路,不然我们都跑偏了。姐姐真是人美心善,这里再次谢过姐姐了。”眼看着大婶马上就要絮絮叨叨了,从琪忙不迭打断,连着几声姐姐又给大婶哄的喜笑颜开,连卖桃子的摊主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徒弟啊,咱去吃点早饭,等会分头置办点行礼,刚问了,咱走反了,要往东边再走两天,要多准备点。”从琪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东边是哪个方向?太阳上山,我们是不是该上屋顶看看?” “师傅……”雍子宸感觉头大。“要不我们找个带路的?不然我老觉得还得走丢……” “东边,朝着日出的方向一直走就行了。”江衡一副胸有成竹的严肃表情,全然看不出昨天就是他把方向带歪了。 雍子宸低头看着小白,从它的眼里看到了同情,差点蹲下身跟它抱头痛哭。 “那要不找个向导。”听到江衡这话,从琪先妥协了。 找了个馄饨摊,几人吸溜吸溜吃了好几碗馄饨,昨晚可是饿了一整夜。 小白面前的碗里摆的都是大肉包,大清早也没地儿给它买鸡腿儿去,这大肉包也让它吃的可香了。 “吃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从琪感觉胃都有点顶着,这饥一餐饱一餐的,太伤胃,等会得多准备点吃的。 “咱们先去采买干粮,然后再分头置办自己需要的东西,午饭过后就得赶紧上路了。”雍子宸乖顺地点点头,江衡反正是跟来保护雍子宸的,也没有异议。 “那辛苦江兄,再抱上小白,它昨天晕马没缓过来,看到它这煞白的小脸,我真是心疼。”从琪的话让江衡严肃的面容再次抽搐了下,小白正从碗里抬起油汪汪的脸,眼睛眨巴着看着江衡。 “肉干,饼,馒头。”从琪看了看自己手里这包,硬菜,得靠这些主食撑着。 “还有帐篷,锅碗筷子,刀,各种调料。”这些都在江衡身上的包里,可大一包。 “师傅,咱们怎么还有厨具啊?”雍子宸好奇地问。 “路上可以打猎煮着吃,还有喝的水也得烧开了才行,这两天也没地方歇脚,帐篷搭着睡着安稳。”从琪掰着手指头数着。 刚吃早饭的时候,从琪往碗里撒了一把榨菜丁,在别人看来就是加了点料,还冲着榨菜发了会呆,但她是在借着这个卜算云竹的生死。 其实早在她介入这个案子之时,卜算已经无法像之前那般清晰明朗了,只缘身在此山中。但是简单的生死,还是能测得出来的。 卦象显示,云竹此时尚生,妙的正是此时,未来如何,尚不知晓。这代表她们还有时间,所以不急在这一刻,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了,后面的路程才能更快到达。 “那是不是该找辆马车啊?这么多,马上也不好带。”雍子宸看着江衡身上的大包袱,这个头。 “小白,坐马车不?”从琪弯下身跟小白商量。“这样你舒服点,而且找个向导顺带驾车了。” 小白点点头,江衡这马骑的真要命,骑马证都不知道是不是买来的,还是坐马车好。 一旁的江衡全然不知自己抱了一路的狗把自己吐槽的体无完肤,还在惊叹小白的通人性,雍子宸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行人正要去找辆马车,突然看见街边一个姑娘跪在地上,身上衣衫脏乱破损,一双破的露出脚趾的小布鞋,低着头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样。 “这小姑娘真惨啊,家里人都死了,留下了一堆债,逼得不得不卖身。”围观的人在那感叹。“真遇着一个好人也不错,总比卖身给那收债的地痞强。” “那倒也是。” “让开让开,都让开!”几个地痞流氓打扮的人挤进人群。 “哟,你这丫头胆儿肥了,还敢卖身?欠了那么多钱没还,你就是咱们三爷的人,你还想卖给谁?”为首的一个地痞嗞着一口黄牙,还满脸麻子,说话声音像是被踩着脖子的鸭子,叫嚣的模样甚是令人讨厌。 “我…我只要卖身有钱了,还给你们就两清了。”小姑娘低着头畏畏缩缩,说话声音直打颤,看到黄牙进前,下意识往后一缩,膝盖处的布料已经磨破露出皮肤,地上一摩擦画出来的几道血痕疼得她直皱眉。 “两清?哈哈哈,兄弟们听听,小丫头说两清?口气真大啊,这府里丫头不听话,三爷贵人事忙,咱们哥几个就帮忙教训一下。”说罢,黄牙一帮人开始撸袖子,还发出猥琐的笑容。 小姑娘吓得泪珠直打转,想逃却发现周围都被围观的人堵住了。 “救命…救命啊……”柔弱无助的哭喊却没有唤起围观百姓的怜悯,看来黄牙一行人平时没少为非作歹,即使有几个脸上愤愤不平也是敢怒不敢言。 “哟,这小丫头叫的,哥哥来救救你?”黄牙越发得意,腮帮子都开始抖了,身后几个地痞也跟着哄笑。 “现在是什么人都能当哥了?也没个长相要求?徒弟,你说,那我这模样,值不值得他们叫我一声爹?”人群中传来讥讽的笑声,百姓惊恐地回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出头。 人群散开,一身白色长衫已经沾染了不少尘土,变得斑驳不堪,却掩不住少年长发飘逸的谪仙姿态,半张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嘲笑,红艳欲滴的双唇带着讥讽,却不妨碍它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虽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洗漱,却仍在人群中出尘独立,光芒耀眼。 “这谁啊?” “不认识,没见过啊。” “看着长相应该还不错,可惜了,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 从琪没理会其他人的唏嘘,直盯盯地看着黄牙,还啧啧地直摇头:“哟哟哟,这模样,辣着我眼睛了,徒弟,我是不是要瞎了?” 从没见过从琪出手的雍子宸,只觉得心里发毛,师傅这是路见不平怎么整的像是故意挑衅。 对方人可不少啊,还好江衡跟来了,以他的身手应该没问题,自己到时候护好师傅和小白就成。 江衡站在一旁,眼神也是无比厌恶地看着黄牙,这种欺男霸女的恶性,让他打从血液里都涌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让江衡不禁想起自己的妹妹。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敢跟爷叫板,爷就撕了你这张假惺惺的面具!”黄牙显然是被从琪的话激怒了,只不过他生气的模样简直就是朝天椒,周围的人都感觉辣眼睛。 『哐』 众人前一秒看到的还是撸胳膊挽袖子,举着棍子拉着小弟们要群殴从琪的黄牙。这一秒,黄牙手中的棍子断成两节,断口由左上至右下一气呵成,切开的不只是木棍,剑气顺着方向割开了黄牙的外衫。 像是被撕开的一张纸,黄牙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脆弱地也要被撕开,惊恐地摸了摸衣衫的破口。 还好,没血……黄牙有种劫后余生地感觉,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不对,谁动手的? “谁!哪个不开眼的敢对爷出手!兄…兄弟们,都给我上!”赶紧伸手试图把身边的地痞拉过来挡自己前面。 “咦?”可惜他兄弟们也不是傻子,看到黄牙手中的木棍都被一分为二,早就忙不迭往后躲了。 “你…你们……”黄牙声音都哆嗦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的。 “刚才是哪个王八蛋偷袭我,知不知道我可是三爷的人!我……”黄牙的公鸭嗓再次试图叫嚣,却感觉到一股凉意直接抵在了他的鸭嗓上。 这一回,所有人都看清了,是江衡出的手。 “你,太吵了。”冷酷的表情,也盖不住紧皱的眉头,江衡也不想跟黄牙废话,直接用剑让他闭嘴。 看着黄牙脸上惊恐抽动的样子,连带着满脸的麻子好像都在害怕跳动,江衡只觉得更讨厌了。 “不想死的,滚!”江衡的一声滚似乎拉回了黄牙的理智。 黄牙的气焰已经被他快吓尿了的模样消磨的一干二净了,想试图硬抗一下,却发现自己这边所有人都怂了,只得恶狠狠瞪了江衡一眼,灰溜溜转身。 “姑娘,你没事?”江衡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从琪上前一步先开口了。 “我…我没事,谢谢公子。”小姑娘脸上泪痕未干,给从琪行了个谢礼,手不自觉地拉扯自己身上脏污的破衣衫。 “别谢我,我也没做什么,你得谢谢这位江大侠。”从琪冲着江衡一挤眼。“谢谢两位公子的仗义执言,也谢谢…江大侠出手。” 小姑娘声音越来越低,脸上泛起红晕。 “咳咳。”江衡尴尬地直咳嗽,瞪了从琪一眼。 几人间暧昧的气氛正在升温,突然『嗖』的一声,一把飞刀直冲那个姑娘而去。 『哐当』江衡头也不回,一个抬手,剑气划过,飞刀刀刃一分为二。不远处,黄牙被江衡的出手再次震慑。 刚才不得不低头,黄牙心里却不服气,这面子怎么挂的住,回去也没法跟三爷交代。心下一横,掏出一把飞刀直对着那个姑娘扔去,既然人带不回,那就去死! 可是没想到,这个可怕的男人背对着自己也把飞刀挡下了,心下觉得不妙,正要开口让大家伙赶紧跑。却感觉自己的嘴张到一半,好像失去了依托一般,只有风的声音,带着一股血色迷住了眼睛。 “啊!!!”黄牙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这是旁边地痞的尖叫,江衡这一剑让几个地痞吓得连滚带爬,连黄牙的尸首都来不及拖走。 小姑娘看到一地的血,也吓得一声尖叫,又连忙捂住自己嘴巴。 从琪看了一眼她,挺有意思的姑娘。 “咱们得赶紧走了,江大侠这一动手,怕是等会官差就要来了,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交代。这位姑娘,估计也没法留在这了,先跟我们一起走。”看了看已经四散一空的周围,从琪微叹了口气。 疾驰的马车终于驶出城门。马车里,坐着从琪,小白和那位姑娘,雍子宸负责驾车,江衡骑马跟在马车旁。 “姑娘,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从琪开口。 “我叫…珈蓝。”珈蓝擦干净了脸,面容清丽可人,终于放松下来的神态,还带着一丝小女孩的俏皮可爱,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从琪。 “珈蓝?挺好听的名字,果然还是古代人起名有智慧,我老爹都什么水平。”从琪吐槽道。“对了,珈蓝,在这里得跟你说一声抱歉。” 珈蓝抬头满眼疑惑。 第24章 你恋爱脑啊 “本来不想闹到这个地步,只要那群地痞消停了,给你点银子让你好好过日子就行。现在闹得你也没办法留下来了,可是我们也有其他急事,没法送你去别的地方。只能等到下一个落脚点,给你点盘缠,你去投靠亲戚。”从琪说。 “不不不。”珈蓝连忙摆手。 “是我不好,你们救了我,我还给你们惹了麻烦……”珈蓝耷拉着嘴满脸丧气的模样。“公子,你们不用给我银子,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那怎么行,一个姑娘家,就算去投靠亲戚,也要路费作为盘缠。对了,你亲戚在哪?”从琪探头问。 “我…我家没有亲戚了……”珈蓝眼中再次聚起水雾。 “啊?对不起啊,我无心的。”从琪可看不得姑娘哭,一下慌了神。 “这麻烦了,我们赶着去远祁乡,你又没亲戚,该怎么安顿你?” “远祁乡?公子,你要去远祁乡?那个地方我认识,我小时候曾经住在旁边的村子。”珈蓝说。 “你认识路?”瞌睡送枕头? “是的。我给你们带路,远祁乡那边路还是比较绕的,即使知道大致方向,没人领路,还是容易迷路的。你们应该比较急,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你们救了我,我是要报恩的。等到了那边,我再做打算。”珈蓝闪动着大眼睛真诚地说。 “这……”从琪有点犹豫没答应。 “师傅!咱们带上她,不然又迷路了。”驾车的雍子宸掀开帘子说。 江衡这一动手,他们都没来得及找向导,就急匆匆出发了。 “珈蓝,我们此行,可能未必安全……”从琪说。 “公子,没关系的,我就把你们带到远祁乡,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珈蓝拼命解释,生怕被从琪拒绝。“我还可以帮你们准备吃的,我真的能帮上忙的。” “好。”从琪松了口。“那麻烦你了。对了,你顺带帮我照顾下小白,这家伙居然坐马车也晕的这么厉害。”从琪摸了摸一旁上车之后就紧闭着眼,明显再次晕车的小白。 小白心里腹诽,谁知道雍子宸这家伙跟江衡一个驾校毕业的,驾驶证多半也是买的,这马车太颠簸了。 珈蓝看了看一直乖乖趴在从琪的银色大狗,眼中满是好奇。 “它叫小白?” “是啊,小白很乖,不咬人的,你别怕。它晕车不舒服,你可能要注意给它喂点水,扇扇风,抱稳点它可能比较舒服。”从琪看着小白笑得很温柔。 “嗯!我会好好照顾它的!”珈蓝乖巧地点头,试图伸出手想去抱小白,却不知如何下手。 从琪拍了拍小白的脑袋,看到小白睁开眼,开口道:“小白,你过去,让珈蓝照顾你。” 小白看着从琪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晃晃悠悠冲珈蓝走过去。 珈蓝惊讶于小白居然听懂了,还乖巧的走到自己面前,伸出两只爪子搭在自己腿上,似乎是求抱抱。 “它真的好乖啊。”把小白抱起来放腿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给它顺毛,另一只手拉着袖子给它扇风,珈蓝脸上满是小女孩对小萌宠的喜爱。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朝着远祁乡行进,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升上夜空,月光投在流动的湖水上,仿佛升腾起一股寂静的凉意。 “然后那个男人就发现,前面的那个姑娘缓缓转过身,冲他伸出手,这根红绳像不像?”火堆的光映在从琪银色的面具上,扭曲了她的面容,配上阴森似乎还带着回声的语气,从琪缓缓举起了胳膊。 “啊啊啊!!”雍子宸最先叫出声来,几乎是扯着嗓子在那凄厉地尖叫。 珈蓝把脸埋到了小白身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江衡脸色都白了,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雍子宸给吓白的。 “一大男人,你怂不怂!叫的跟个姑娘似的,你把珈蓝都吓着了!”从琪一巴掌抽在雍子宸的脑袋上。 “师傅…你的鬼故事太吓人了…我…珈蓝肯定是被你的鬼故事吓得!”雍子宸捂着脑袋还心有余悸地说。 “咱说好了,谁最害怕今晚就守夜的,你刚才叫成那样,那就你守夜了。”在湖边扎了个营,凑活着对付了晚饭,从琪就提出讲鬼故事决定谁守夜。 “师傅,我可是你亲徒弟,我……”雍子宸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树林,忍不住咽口水,本来没多害怕,自家师傅的鬼故事一出手…… “你师傅我,刚正不阿,绝不偏袒,要遵守游戏规则。”说着刚正不阿,但是从琪脸上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晚上还是我守夜。”江衡出声,虽然他脸上还有些微微泛白,但是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保护世子,怎么可能让雍子宸守夜。 “江大哥……”雍子宸一脸感动,果然还是江衡靠得住。 “你们俩基情满满的,徒弟,你可别对不起小心啊。”雍子宸没听懂从琪的基情满满什么意思,但是还是马上摇头。 “师傅,我怎么会对不起心儿啊。” “哟,这什么时候改口的?都叫心儿了,听得我这小心肝扑腾扑腾乱撞的,有股子醋意无处发泄啊。要不,我再给你讲个鬼故事?反正江衡替你守夜,你躲帐篷里害怕就行了。”从琪捂住心口露出一脸坏笑。 “就说这树林里啊,一到晚上就会传出一阵咔吱咔吱的声音,好像是一个人在干枯的树枝上反复走来走去……”正说到这里,远处传来一阵『咔吱咔吱』的声音,仿佛一个人踩着枯枝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雍子宸惊恐地看向树林深处的方向。 “师…师傅……” 从琪看向雍子宸颤抖指着的方向,眉头深锁。 江衡抽出剑刃,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状态。 珈蓝抱着小白躲在后面瑟瑟发抖,唯有被抱着小白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直打哈欠。 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步履平稳,咔吱声正是从他脚下发出。他还是跟来了。 从琪轻叹一口气,收回目光,掰断手里的树枝往火堆里一扔。 “白大哥?”雍子宸惊呼出声。 人影已经能看出面容,正是白翊。 “白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雍子宸转惊恐为惊喜。他当然会在这里,背后之人与他之间的联系,到底有多深。 从琪看着白翊,面色毫无波澜。 “我来找你们。”白翊应道,目光却是看向从琪,她居然又跑了,旁边还多了一个男人。 白翊注意到一旁的江衡,面上不悦。江衡看来,是白翊对他有敌意,但是这个人似乎跟世子很熟。 “找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啊?”雍子宸再怎么不对白翊设防,也感觉出不对了。 白翊没回答,只是径直向从琪走去。雍子宸往从琪的方向挪了挪,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从琪。 “我找她。”白翊没有理雍子宸的防备,他不开心,很不开心,从琪背着自己跑了,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这追妻之路漫漫啊。 “找师傅?”雍子宸感觉自己脑子有点断片,白大哥跟师傅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子宸,没事的,你们去休息。”从琪冲雍子宸拜拜手,抬头示意江衡照顾好两人。自己站起身,拍了拍尘土,朝树林深处的方向走去。 小白想挣脱珈蓝的怀抱,跟着一起去。 “小白,留下。”从琪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嗷呜』小白轻叫一声,还是乖乖趴下,白翊应该暂时不会对主人造成危险。 “你倒是神通广大,能追到这里。看来幕后黑手之所以没杀云竹,只是在等我?这就有点烧脑了,等我做甚?一网打尽?”从琪背对着白翊询问。 “为什么又不告而别?你不爱我,可是就连爱上我的机会都不肯给吗?”白翊没有回答从琪的问题,他只想问这个。 “你是不是恋爱脑啊?”从琪有点气笑了。“天天追着我,问我爱不爱你?你好歹是来瀮国当卧底的,还跟幕后黑手勾勾搭搭,不知道布什么局。你放着这么多正事不干,只知道情啊爱的,你还有没有点事业心?” 白翊看着从琪哭笑不得的模样,突然笑了,至少她对着自己不再是冷冷淡淡,终于有脾气使性子了。 “还笑!说,到底背后什么阴谋计划,要么你就明明白白说出来,老跟着我,然后也不说。当我傻呢?明知道你有问题,还把你留下,我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吗?”从琪看到白翊的笑容,心里憋屈的很,为什么遇到了他,总感觉自己在这个局里变得像个傻子了。 贪图美色?白翊笑得更开心了,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有感觉的? “我真的不知道这次的计划是什么。”白翊终于开口了。“上次我认出你之后,这些天,我都没怎么去管这些事了。这一次,也是因为你跑了,我猜想你可能去查这个案子了,我才去询问得知你应该是去往远祁乡了。幕后之人,与我也只是合作关系,我并不是知道所有的事。” “啊?”从琪感觉自己脑袋上布满了黑线,他居然不知道?真的假的啊?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知道?” “我不会骗你,若实在必要,我也只会选择不说。”白翊说出这句话,目光灼灼地看向从琪。“我希望你能放弃追查这个案子,因为我无法告诉你实情,只能说,这件事,谁都阻拦不了。” 第25章 一直打下去 谁都阻止不了? 白翊这句话有点奇怪,仿佛这件事他也并不想阻止?他跟幕后之人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不语,只有夜风的呼啸声格外瘆人。 “那你走,既然你不会帮我,那你留下来也只能是探听我们的行动。”从琪摆摆手。 “我来找你的。”白翊重复道。 “你……”从琪有些气结,这人真的恋爱脑,怎么都说不听呢。让他留下来,不是摆明了给敌人送消息,自己又不是脑子有大病。 咦,不对,他恋爱脑,那如果反过来利用他探听消息呢? 从琪眼珠子一转:“你爱留不留。” 甩下一句话,转身回营地了。 白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自家娘子这小表情显然是憋什么坏主意呢。无妨,只要让他留下就行。 “师傅,你回来了?”雍子宸坐在火堆旁一直探头探脑冲树林方向张望,看到从琪回来了,脸上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晚上,他跟你睡。”从琪留下一句话,面色不善地走了。 “啊?跟我睡?”这什么情况?雍子宸看向一脸开心的白翊,这前后画风变得也太多了。 天色微亮,几人已经收拾完毕再次上路了。 “白大哥,你来找我师傅到底是为什么啊?”雍子宸憋了一夜,还是抓心挠肝的难受,他们俩绝对有事! 白翊跟雍子宸坐着一起驾车,只要江衡不在马车里,他坐车外也不在意。 “你觉得呢?”白翊反问。 “呃…”雍子宸被噎的应不出声,他哪敢说,要是换成一男一女,他就直接说了,可这两个男人…… 马车里,随着车子的晃动,从琪的思绪也跟着上下起伏,实在想不通啊,这个局到底是怎么布的,身在其中,卜算都失灵了,头疼啊。 白翊就在外面驾车,可是要怎么对他用计?美人计?一个不会爱人的自己,怎么表现怕都是能看出在演戏。 “啊!!!”从琪气的直捶自己脑袋。“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把自己打傻了怎么办?”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从琪,白翊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痛不痛?”瞪了白翊一眼,从琪没发现,自己似乎跟白翊相处的越来越自然了,这种不需要磨合的默契,仿佛天生的。 白翊余光瞥见坐在另一边的珈蓝,昨晚没在意,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姑娘看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她认识自己? “你出去驾车!今天还赶不到远祁乡,我就让你跟雍子宸白头偕老!”从琪一把按住白翊脑袋往外推。“珈蓝,你看着点,给他们指路。” 白头偕老?雍子宸背后一凉,师傅怎么又开始阴晴不定了,这白大哥跟师傅犯冲。 “驾!”白翊也不反驳,只是一鞭子抽在马身上,加快了速度,用行动证明他对白头偕老的抗拒。 “前面就是远祁乡了。”珈蓝掀开帘子,探出头,指着前面黑暗中模糊的影子。有了动力加持,白翊和雍子宸轮流驾车,马儿都累的快脱力了,终于在月当正中之时,赶到了目的地。 “这个远祁乡就是个小村子啊?”江衡看着前面的黑暗嘟囔。 “嗯,远祁乡其实就是个小村子。”珈蓝应道。“这个时辰,大家怕是都睡了,都没什么灯火。” “我们先过去,找家打听下消息,越早找到云竹,她活下来的几率越大。”从琪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如果他们是故意等自己过去一网打尽才留着云竹性命,那现在的远祁乡还是一片祥和宁静吗?这一步踏进去,怕是万丈深渊…… 几人走到村口,从琪突然止住了脚步。 “江衡,保护好世子和珈蓝。小白,你跟着我。”空气中有一股杀气,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刚才看见的灯火,怕是故意为之了。 江衡在从琪止步的时候,也是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他也闻到了血腥气,虽然很淡,但是对于场面刀口舔血的他来说,太熟悉了。 侧身一跨,将雍子宸和珈蓝护在了身后,他不需要听从琪的指挥,但是保护世子,是他的责任,不存在是否听指挥。 白翊也是往前跨了一步,护住了从琪。 从琪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白翊,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不然他应该不至于如此戒备。 “云竹在哪里?”从琪开口,不大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 『轰』村子里各户的大门直接被踹开,数名黑衣人齐齐涌出,手持兵刃,黑布覆面,也不回答从琪的问题,只有众人身上升腾的杀气。 “人数不少啊……”从琪面露难色,不好办啊。“江衡,你能打几个?” “只要我不死,就能一直打下去。”江衡依旧是一副冷面的模样,纵使面对如此景象,他亦无所畏惧。 “靠谱!那就交给你了!”从琪一把抱起小白,往江衡身后跑。 雍子宸和珈蓝,顿时震惊了,刚才不是还一副运筹帷幄的气势,现在怎么……连小白表情都怔住了,很想开口说一句,你还要不要脸? 江衡脸部抽搐了两下,抽出剑,冲着黑衣人义无反顾地冲杀而去。 “你为什么不帮忙?”看着江衡一个人在那拼杀,还要顾着不能让黑衣人朝这个方向杀来,明显有些力有不逮。 从琪忍不住开口问白翊,他不动手,是认识这些人,还是本就是一伙的。 “我要保护你。”白翊开口就是气死人。 “那你帮江衡杀了那些黑衣人,不也是保护了我吗?”从琪说。 “你希望我去帮忙?”白翊突然探头靠前,直勾勾盯着从琪问。 两人之间近的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看着白翊眼中流动的深情。 从琪有些怔然,他的眼神,真的很动人,自己能读出其中的情绪,有期盼,有忐忑,有爱,有悔,亦有不甘。 “你让我去,我就去。” “我……”从琪有些语塞,他如此坦荡,自己反而有点小人了。 “请你帮忙。”从琪收回目光,语气诚恳地说,现在只有他能扭转这局面了,自己还真的没办法了…… 白翊嘴角一扬,抽出剑刃,转身迎向黑衣人。 “师傅,这局势有点危险啊。”黑暗中竟然还有黑衣人涌出,江衡身上已经见了血色。 雍子宸有点着急,自己真是没用,帮不上忙,还得让别人保护。 “白翊在,能解决。”从琪看向前方。 白翊身上的奇异魂力,自己还没想明白,只知道这能力相当可怕,或许白翊也还不能完全控制。而且每每当他使用的时候,自己这种要撕裂的痛楚,究竟缘何而生。 这一头,有了白翊的加入,江衡的压力明显减轻了不少,局势得以逆转,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从琪心里却丝毫没有放松。 没这么简单,不会只有这些准备而已,云竹还没出现,杀不了自己,幕后之人怎会罢休。 果不其然,几个举着火把的黑衣人出现了,仿佛他们一直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里的厮杀,对同伴的死视而不见。 “停手!如果你们不想这女娃儿死的话。”一个被五花大绑捆住,口中塞了布条说不出话的女人被推了出来,火把的光亮下,隐约能看清面容,果然是云竹。 “都住手。”从琪喊到。 白翊和江衡收手,退回几人身前,却依旧摆出防守的姿势。 “戚公子,好本事,居然能留下这么多人的性命。”似乎是为首的黑衣人,嗓音嘶哑,带着一种沧老感,让人感觉这种声音在摩擦你的耳朵,粗粝刺痛。 “应该说你们好本事,居然用这么多人杀我,这排场,挺给我面子啊。”从琪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语气不再吊儿郎当。 “杀了整个村子的人,你们是把我当邪神了?还准备血祭?那我是不是可以挑选祭品,这种召唤邪神的仪式,祭品当然是很重要的。你们更合适,不是吗?” “戚公子当然有挑选祭品的权利。”黑衣人首领嘿嘿地笑了一声,抽出一把笛子,放在掌心细细摩擦。 “这些人,戚公子看得上,尽管拿去便是。只要能留下戚公子的命,我们还是赚的。” “老头儿,你逗我呢?上来就要我的命,你以为你是接生婆呢?我这一辈子,也就刚出生那会命运捏在接生婆手里。”从琪神色不敢放松,这老头有点古怪。 “戚公子这么不配合,是不想要这女娃儿的命了吗?”老头把笛子横在云竹脖子上,似乎在比划该怎么下手。 “我找她是为了调查点事,但是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我还没那么伟大。”从琪摇头。 “你明知道来这一遭,就是送死来了,老夫以为你早就想通了呢。可惜了,那看来我们谈不拢了?”老头说完又是嘿嘿一笑。 “只要我们把她救下来,也就不需要跟你谈条件了?”从琪盘算着,江衡或许能治住老头身边的两个人,白翊只要能一击绝杀,或许能逆转。 “戚公子这话说的,老夫也不是不通人情。如果戚公子真的这么想要这女娃儿,做个顺水人情也无不可,大家各取所需嘛。”老头说着,居然直接把云竹推了过来。 众人没来得及反应,这是什么情况?云竹也是诧异了一下,随机马上往从琪的方向跑来。 “呜呜呜。”云竹满脸泪痕,惊恐地跑到从琪身边,她对眼前这位公子有点印象,曾经在皇宫见过。 从琪把云竹一把拉到身后,心里有点不安却又说不出什么,伸手把云竹背后的绳子解开,扯下她嘴里的布。 “云竹姑娘,你没事?”云竹惊魂未定,拼命摇头,干涩的嗓子一时说不出话。 从琪眼皮一跳,心里更加不安:“云竹姑娘,你先告诉我,宫里闹鬼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 云竹眼中闪过疑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准我出宫的,可是刚回来就有人把我抓了,我……” 突然云竹握住了自己的喉咙,双手在凭空乱抓,好像有什么控制住了她,无法开口,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云竹,你怎么了?”从琪连忙扶住她,雍子宸和珈蓝也上前查看。 “呃…”云竹无法说出一句话语,面容惊恐,双目圆噔,好似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身体不断扭曲转动,双手如枯枝一般固定在脖子上,似乎想要掐死自己。 “师傅,不对劲,她好像不能呼吸了。”雍子宸拼命掰开她的手,却感觉硬如铁钳,无法撼动。 “啊!!你们看!”珈蓝指着云竹露在外面的皮肤尖叫道。 只见珈蓝所指的方位,云竹皮肤下似乎有起伏,一个个鼓起的小包,还在不断游弋。 “脸上也有!”脸颊也开始不断鼓动,甚至眼睛有一种要爆裂的凸出感。 第26章 她不会有事 “遭了!”从琪来不及细说,一把将雍子宸和珈蓝双双推开。 这一瞬间,云竹的眼珠也爆裂了,溅出一阵血雾。『砰砰砰』爆裂声不止,云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寸寸裂开,伴随着血雾,还有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每个人头皮都在发麻,云竹身上撕裂的口子里不断涌出一只只浑身黝黑发亮的虫子,还带着一对长长的触须,和一双大螯,背后展开四对翅膀仿佛随时要起飞。 几息之间,云竹整个人好似被吸干了一般,随着虫子不断地爬出,渐渐扁了下去,只剩一张四分五裂的人皮,搭在一具骨架上…… 白翊一把将从琪拉进怀中,剑气在周身飞快地形成护罩。 江衡也迅速就位护住了剩余的两人。 “嗷呜!!”落单的小白,惊吓地毛都立起来了,都是虫子啊,你们几个没良心的,不拿狗命当回事啊! 一阵悠扬的笛声,无孔不入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明明是动听的乐声,却在一瞬间让几人嗅到了更加危险的气息! “这些虫子动起来了!”珈蓝尖叫道。刚刚从云竹体内爬出来的虫子,还是一副未苏醒的模样,一接触空气,就显得很呆滞,行动缓慢,这才给了几人逃开的契机。 可现在笛声一响起,虫子们好像得到了指令,顿时精神抖擞,扇动背后的翅膀,一种铺天盖地的虫翅舞动的声音,细细密密,让人心神惊惧。 “跑!”白翊最先反应过来,搂着从琪,右手持剑用力向前一挥,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江衡随后也反应过来,一边一个拉上雍子宸和珈蓝紧随其后。 小白再次被丢下,寻着从琪的方向狂奔不止。 身后的蛊虫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遮蔽了夜空,光线仿佛尽数被吞噬。没人有空暇去思考,云竹的体内是如何藏的下这么多令人心悸的蛊虫的。 白翊的一剑让刚苏醒的蛊虫一滞,最前面的被剑气击杀成一阵血雾,短暂的遮挡了方向,却也只是一时。笛声再次变调,蛊虫找回了方向,冲着逃离的几人再次追去。 除了不断分裂再生的特性之外,蛊虫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体型过大,飞起来似乎速度略有阻滞,形成了包围圈,在不断收拢,一时未能触及几人。 从琪是被白翊抱着飞的,几乎没怎么使劲。 江衡略显吃力,一个人拖拽两人,负重过大,每隔一段就得再次触地。 渐渐地,两批人拉开了距离,小白始终追逐着从琪的方向,但毕竟是四脚触地,体形过矮,跑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去躲避那些在地面爬行以及四周空中飞行的蛊虫。 要看小白就要落后,从琪抽出手,一把把小白拦腰抱起抗在肩上,另一只手下意识死死搂住白翊的腰。 感受到腰间的接触,这种生死时速的关头,白翊仍不忘轻抬嘴角偷笑。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对付蛊虫还是得火攻,但是这铺天盖地的数量,没点助燃剂难办啊。”从琪不时回头。突然发现蛊虫的分布有问题! 虽然夜色暗沉,但是从琪捕捉到了很细微的一点,随着江衡和他们距离的拉开,蛊虫似乎在往自己这个方向聚拢? 来不及多想,从琪连忙转头大喊:“江衡!你们朝另一个方向跑,分开!” 江衡听到这句话,也不问缘由,这么多年的习惯,他第一反应就是遵从指令。镇南王虽然并不信任这个戚琮,但是他展现出来的能力,足够江衡信任他这一次。 右脚尖触地一用力,转向朝着反方向继续狂奔。 看着江衡逐渐远离,从琪再次回头,果然,蛊虫越来越多聚拢到自己的方向了,看来今天自己才是唯一的目标。 “不好,前面没路了!”白翊轻呼,眼前不远处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两岸的距离明显是他无法逾越的。 刚才跑的太急,对地形也不了解,慌不择路居然给自己选了个死胡同。 脚下速度一滞,停了下来,两人看着面前这条河,这么急的水流,根本趟不过去,而且也不知道深浅。如果下水,为了躲避蛊虫,必然不能出水,若是无法在急流中稳定方向,反而更危险。 “主人,你出手。”小白也看出情况不妙,虽然不希望从琪频繁消耗力量,但是这时候保命才是上策。 “我要是能出手,还让这群臭虫追我这么远啊?又不是一群帅哥。还有那个吹笛子的臭老头……”从琪还在抱怨。 小白突然打断:“什么意思?你不能出手?” “我……魄心封印了我所有魂力……”从琪有些心虚。 “估计是上一次我试图剥离那啥,让它感受到威胁……” “你什么时候发现魂力被封印的?”小白听到这段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刚出都城那会……”从琪声音越来越轻。 “那你还敢挑衅那几个地痞?!”小白提高了声音。 “那不是有你嘛。你不用魂力也能使出惑心术嘛……”从琪赶紧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群蛊虫,围着我们,怎么还不攻击?” 白翊还沉浸在从琪刚才的话里,一回神也发现了。 “难道在等什么命令?” “命令?老头还要拷打我?能问出什么啊。”从琪说完突然看了白翊一眼,难道是因为他? 幕后之人顾及白翊的生死。 “白翊。”从琪突然语气变得严肃。“使用你那种特殊的力量,没有其他方法能杀出重围了。那种力量,抗衡蛊虫并不困难。” “可是你……”白翊脸露担心。从琪明显会被那种力量所影响,而且是负面的影响。 “我死不了。但是不灭了蛊虫和老头,我们估计也要变成人皮骨架了。”从琪想到云竹那一幕,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思忖了几息,白翊将从琪护在身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白,伸出手将它也拎着往身后一扔。 屏气凝神,感受力量的凝聚,白翊周身浮现出淡灰色的光晕。体内不断汇聚的力量仿佛寻找到了猎物,兴奋地叫嚣涌动着,横冲直撞,让白翊有一丝的失控。 连忙收拢心神,以掌为引,牵动力量形成一道暗灰色光幕。 光幕形成的瞬间,白翊注意到,光幕上有明显的一道道水波纹。 力量居然在试图挣脱!而它们挣脱的方向是从琪! 双掌覆于光幕之上,白翊试图稳定它,但是从琪对它的吸引力仿佛更大。 咬紧牙关,变掌为拳,白翊用尽力气向前一击。光幕随着出拳的方向,像是一面硕大的镜子,将所有映照其中的蛊虫一寸寸碾成齑粉。随着蛊虫的消融,逐渐露出大片夜空,蛊师老头和存活的黑衣人正在原本铺天盖地的蛊虫后方掩蔽自己。 老头看不见白翊周身的魂力和硕大的光幕,却清晰地看到蛊虫消融的全过程,感受到了直扑而来的恐怖气息。 毫不犹豫,老头转身就跑,不管什么招数,绝对不能接! 白翊翻手立掌,指尖似在无形水面轻触拂过,光幕陡然破碎,如粉末般随风,无孔不入紧追而去。 老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身形猛地一颤,手脚不自觉地紧贴身体无法自控,固定在原地。 这一秒前,光幕的粉末在接近黑衣人的瞬间,凝聚成数条无形的锁链,就像从琪常用的千情锁,形成了天罗地网,缚住了几人。 老头感觉到的危险只是一瞬,他远不知道接下来他会面临的是什么。 白翊眼中黑暗越来越深,像是黑洞般,夺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面容逐渐开始狰狞,带上了一丝狞笑,看着老头脸上的惊恐和痛苦,白翊眼神越来兴奋,不急于杀了他们,反而像是饱餐之后的猫,在戏耍老鼠。 时而收紧锁链,看老头脸上血管爆裂出现条条青紫色,时而松开锁链,听着黑衣人们这一刻求生的喘息。 几个黑衣人此刻突然想要求死,身上皮肤寸寸爆裂,脏腑中被锁链不断穿透,还能感受到血液和生命一丝丝被抽干的凉意,他们不想求生了。 “啊!!!!”一声痛苦的嘶吼盖过了黑衣人的哀嚎。 是从琪的声音,白翊的理智在一瞬间恢复清明。 从琪的眼中竟然流出了血泪,眉心银色的光芒仿佛要冲体而出,烫的吓人。她的双眸已经被银色填满,对应白翊黑洞的眼眸,亮的如同满天的星光。 从琪浑身颤抖,双手无力地抱住头,像是试图阻隔眉心的热度。她浑身每一条血管中血液都在蠢蠢欲动,似乎即将沸腾,由内而外要把她寸寸瓦解。 白翊的力量,和她绝对是对立的,每多一次,她的反应只会更痛苦。或许下一次,她就会被魄心消融,成为养分。 “你还不尽快解决!”小白慌了,主人好痛苦,它从没见过主人这样,这种无法自控的嘶吼,让旁人都难以抑制的共情惶恐。 白翊手掌用力一握,几名黑人就如同一颗爆裂的西瓜,血液混合着肉沫飘散在空中,终于解脱了。 “娘子,你怎么样?”白翊连忙扶住从琪,却忽略了他过于着急,力量并未收回。在接触从琪的一瞬间,灰黑色的能量终于找到了出口,瞬间从白翊身上一跃而出,直冲从琪面门。 “啊啊啊!!”更加凄厉的惨叫,白翊感觉从琪身上烫的吓人,她在…吸取自己的能量? 『轰』从琪背后的河流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河流瞬间被炸开,形成了由上至下倾泻而下的瀑布,把从琪和白翊淋了个通透。 河水顺着从琪的发丝、脸颊滴落,白翊亭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她……从琪的头发一点点变成了银色! 再次抬眼,从琪眼中的银光带着五彩的星旋,还透着一股疏离的陌生,她还是从琪吗? “娘子,你……”白翊缓缓抬手,想去触摸从琪的脸。 突然从琪猛地向前击出一掌,拍在白翊心口,一股强大的力量随之将他击飞。 白翊眼中震惊未散,随之却马上感觉自己体内原先涌动的力量平静了,之前没注意到因突然停止攻击而导致体内的反噬症状,居然也被修复了。 是从琪?她不但吸走了自己多余的力量,还医治了自己? “来归来,去归去……”这熟悉的话,白翊的记忆受到引动,这不是那个银发少年…… “呃……”从琪好像在抵抗着什么,咬紧牙关控制自己不说出下面的话。“七情灭……啊!!” 从琪反手一掌拍向自己的灵台位置,面具从中间裂开脱落,身体顺势直接向河中心飞去。 “主人!”小白连忙跳起,想试图咬住她衣衫,却反被她周身的力量震开,一头撞在树上,昏了过去。 白翊几个点地,毫不犹豫冲着河中心飞扑入水。 落入水中的从琪仿佛失去了所有依托,紧闭着双目,银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像是要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在河水的荡漾中,缓缓下沉。 白翊在水里探出头,深吸一口气,猛地下沉,朝着从琪的方向游去。 还差一点……就一点点……白翊拼命伸出手,每次即将触碰到,从琪好像随着水流又往前漂去。像一个安静的瓷娃娃,静静的,不吵不闹,不用呼吸,只是让河水成了她与世隔绝的棺椁一般。 “呼。”白翊再次浮出水面,他肺里好像要炸开一样,总是撑不到那一点距离,不得不再次出水呼吸。 可从琪就这么静静在水里不断下沉远去,换成别人,或许已经放弃了,这个人根本救不活了,可他绝对不会。 在从琪身上他见识了太多了奇迹,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即使掉入水里之前,她已经失去意识……即使……不会有事的…… 第27章 你愿意帮我吗 “师傅!”雍子宸几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出去很远,身后早已没了蛊虫的踪影。 意识到这一点,雍子宸急忙折返回去找从琪,肯定是师傅为了救他们引走了所有蛊虫,他现在很危险! 雍子宸三人一路折返回来,顺着从琪离开的方向一路寻找。 “不对,有很强烈的血腥味!”江衡突然止步。“这泥土……是红色的!” 珈蓝蹲下身,捏起一把泥土细细捻开,湿的,还有一种粘稠感。“是血!” “不止是血!”江衡蹲下身。“还有人肉。” “什么!!”雍子宸震惊道。“师傅人呢,他千万不能有事!” “世子,你别着急,戚公子应该没事。”江衡抬头看向远处。“血腥味一直蔓延向前,而且带有血液的泥土也在往前延伸。按照之前看到的蛊师手段,如果戚公子他们真的出了事,血液应该一点不剩地都进了蛊虫的肚子,不会有这么多血液和碎肉混在泥土中。” 江衡这话虽然听着让人恶心不适,却一下点出了关键所在。 “我们继续往前找。”雍子宸拔腿就往前跑。 “小白!”远远地,雍子宸就看到树下还在昏迷的小白。“小白?醒醒。” “世子,你看。”江衡捡起从琪掉落在河岸边的面具。 “戚公子的面具怎么裂开了?”珈蓝面露担忧。 “小白昏迷了,师傅的面具还裂开了。他从来不摘下面具的。”雍子宸把小白抱在怀里,一下方寸大乱。 突然怀里的小白一阵抽动,睁开了眼睛。 “小白!你醒了?!”雍子宸欣喜道。没等他说什么,小白一下从他怀里窜出来,狂奔向河边。 “小白,你怎么了?!”雍子宸赶紧拦住它,它怎么一副要投河的模样? “汪汪!”小白疯狂挣脱雍子宸的怀抱。 主人肯定掉进去了!找,沿着河岸去找! “快跟上!”雍子宸急忙起身。“小白可能知道师傅在哪里!” 湍急的河水仿佛终于停歇了,将从琪和力竭昏迷的白翊不断推向岸边。河滩上的石头被冲刷的光洁圆润,好似这条河的终点,一切都会搁浅在这里。 “咳咳。”许久,白翊从口中呛出几口河水,艰难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是哪里?从琪! 白翊赶紧爬起来四处寻找,顺着下游河岸的方向,不远处,从琪也静静地躺在河滩上。 “娘子?醒醒啊,娘子!”白翊快速检查了一下,从琪似乎丝毫没有呛水,呼吸虽然微弱,却很平稳,只是面容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世子,小白只是一直向前跑,它真的知道戚公子在哪里吗?”江衡追了好一会,视线范围始终没看到那两人。 “小白很通人性,它一定知道的。”雍子宸脚步不停,踏着小白的足迹,只是每一步都尽量环顾四周,不错过任何方向的线索。 “可是小白只是一条狗,它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告诉我们。咱们这么漫无目的找下去,说不定反而来不及救他们。我……”江衡正说着,突然看到小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自己。 它明明没有像其他狗那样露出尖牙,低吼示威,江衡却从它的眼神中看到了怒火。 小白转身一步步朝着江衡三人走来,连雍子宸都感觉到了它的怒火。 “小白,你别生气,江大哥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说你是狗,不是……我……那个……”雍子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江衡说话是有点直。 突然小白奔过来咬住了雍子宸的衣角,用力想往一旁拖去。 江衡和珈蓝想跟着过去,却被小白接连几声吼叫给逼退了,只能让雍子宸一人过去。 “小白,你是发现了什么吗?”雍子宸跟着小白走了好一段,之前小白一直沿着河岸狂奔,现在却是领着雍子宸往林子深处走,周围越来越僻静。 “这里有什么吗?” “雍子宸。”突然一声陌生的声音传入雍子宸的耳中。 “是谁!”雍子宸突然警惕起来,这周遭还有其他人?难道是那些黑衣人的同伙。 “是我。”小白走到雍子宸面前,抬起来,衬着月光下,雍子宸震惊地看着小白的嘴在一张一合,它…居然会说话!! “很诧异吗?你们都这么提防我主人,足见她有多么深不可测。就算我只是她身边的一条狗,会说话也不算很奇特了?”小白的话配上它的神情,让雍子宸感觉自己像是在跟一个人对话,太不可思议了。 “我愿意在你面前开口,因为主人相信你不会害她。而且江衡说得对,时间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他们。”小白顿了顿。“师弟,你愿意帮我,帮你师傅吗?” 雍子宸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江衡在原地等了好一会,雍子宸和小白才一起回来。 “世子,你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江大哥,我们兵分两路,一路顺着河水的方向,朝下游找。另外一路需要去找救兵,如果黑衣人还有后手卷土重来,我们需要有应对之策。”雍子宸突然的变化,让江衡一愣,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搬救兵的话,或许世子你亲自去更有用。”雍子宸的身份就是通行证。 江衡很快就得出了最佳方案。 “世子,你和珈蓝一起…行吗?”江衡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的职责所在就是来保护雍子宸的,现在他却亲口说出这种话。 但是寻找戚琮和白翊亭,还是他一个人更为合适。 “我明白,江大哥,交给你了。”雍子宸点头。 “对了,你带着小白去,有事你跟它商量。”雍子宸蹲下身,看着小白。“师兄,交给你了。” 小白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次撒开腿就往前跑。 白翊看了看周围的地形,他们也不知道被水流带到了哪里,虽然天色未亮,却也保不准这水流速度有多快,月色朦胧,辨不清方向。 从琪身体温度低的瘆人,浑身湿透,散落的长发贴着脸颊还在不断往下滴水。 白翊亭略微思忖了一会,还是决定先生火。这一时半会也没有马车,他带着从琪走不远,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看从琪现在的状态,怕不是普通大夫能够医治,还是生火烤干衣物,也让从琪身体暖起来,天色亮了更容易找到方向。 找了些枯枝,收拢了一下,用石头引火烧着。待到火光大了一些,白翊把从琪抱在怀里,小心翼翼脱去她的外衣,支起来烤干。把自己的外衣直接撕下一块,小块的更容易烤干。 拿起烤得热乎乎的碎布,撩起从琪的湿发,一点点顺着发丝的方向细细擦干。感受着湿漉漉的秀发触到指尖的感觉,白翊突然有点恍神。 她每次遇到自己,似乎都会面临厄运,过去种种,今日幕幕,就跟一个解不开绕不过的环。自己躲,她跟随;她逃,自己追寻。 “从琪,我该拿你怎么办?放开你,我不愿。追寻你,却一直在伤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解?” 江衡用上轻功,沿着河水的方向寻找了很久,他逐渐意识到不对。就算河流再湍急,现在天光已初现,如果方向没错,他不应该还没看到两人的影子。 “小白,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小白看着前方,也是有点犹豫,不应该啊,主人到底在哪? 江衡得不到小白的反应,蹲下身,挽起袖子,把整只胳膊直接伸去河水之中。 河面之下的水流比河面上看到的更加湍急,而且似乎……江衡当即扔下手中长剑,纵身一跃入水。 入水的那一刻,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江衡只觉得自己手脚开始使不上劲,河水毫无章法地在四散逃窜,如同一条条水做的锁链,束缚着他的行动。 江衡被不断撞击的水流遮掩了视线,居然陷入了乱流! “咕噜。”面门受到乱流重重一击,江衡一个激灵,乱了气息,呛了一口水。顿时一股灼烧感从肺部蔓延开来,得赶紧浮上水面。 手脚拼命划拨河水,试图找回方向,却一下下被再次逆转了方向的乱流化去了力道,反而更加深陷漩涡之中。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了,江衡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乱抓,再一口河水被呛入肺腑。 小白在河面上不断张望,江衡跳的太快了,它都没来得及反应。可是好一会了,江衡怎么还不出来,小白心里有点担心了。 不管了!小白也一跃,跳去水中,入水的一刻,它马上明白了江衡一直没出水的原因。 这条河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乱流漩涡?! 江衡都自顾不暇,何况小白的体形还不如江衡,更快就失去了自控的能力。被乱流搅动地开始朝下流漂去,视线中江衡就在前方不断挣扎,似乎马上就要缺氧昏迷了。 小白心里着急,却使不上劲,眼看着越飘越远,突然小白的眉心闪出一道银光。周身乱流瞬间被击碎,一个看不见的光罩将它与水流隔开。 空气?它能呼吸?还不及细想,小白急忙像江衡的方向游去。光罩顺着它的前进的方向,替它隔开了乱流。 小白一口咬住了江衡的衣衫,试图将他往水面上拖。但是一个成年人,濒临昏迷时的重量,怎么是它能轻易拖动的。小白拼命划动着四肢,江衡的重量反而拖着它越来越往下。 小白死咬着江衡的衣衫不肯松口,牙缝中似乎都出血了,却反而听见衣衫寸寸撕裂的声音。 不行,衣服撑不住他的重量。眼见着江衡就要沉入河底,小白依旧不肯放弃,试图转潜到江衡身下,拖住他的下落。 突然小白周围的光罩爆出一阵耀眼的光亮,将江衡和它都一起包裹进光罩,随即快速直线上浮,冲出水面。 光罩裹着两人落在河岸上的瞬间,破碎散开,小白直接砸在了江衡的身上,撞击了一下弹开落在了一旁。 “咳咳咳。”碰巧被小白撞到了胸腔位置,江衡吸入肺腑的水一下被挤压回鼻腔。 “这…怎么回事?”江衡用力拍了自己几下,吐了好几口河水,才感觉呼吸顺畅点。 他不是被乱流卷住了,现在怎么会在岸上?看了一下一旁浑身湿透的小白,是它救了自己? “小白,你救了我?”江衡开口问,却发现小白只是低着头,河水顺着它一身的毛不断滴落。 似乎是湿透了冷,小白的爪子在微微发抖。 “小白,你是不是冻着了?我升点火烤烤。”江衡有点担忧,起身要去捡枯枝。 突然小白仰天长啸一声,带着凄厉的吼叫,和难以抑制的呜咽。 它哭了?江衡震撼到了,他从没见过狗哭的如此凄厉,眼神痛苦哀伤。在小白的脸上,他居然能看出人的情感。 第28章 他疯了 小白眼眶中的泪水不断涌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冷的,而是它明白刚才那个光罩是什么。 主人……小白不断抽泣着,那个平时总是跟它打打闹闹,还老嫌弃它吃的多,一言不合就丢它出去顶包的人。 它一直都知道主人其实很关心它,晚上会给自己盖被子,别的狗都趴地上吃东西,只有它,不仅能上桌,还有自己的专座,专门的碗。主人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条狗,虽然老是喜欢跟自己斗嘴,却会哄着自己,他们之间相处的更像是朋友那般。 “主人,我想变成人。” “你真当我神啊?还能让你修炼成精。” “那我万一有一天遇到危险,开口说话,别人不是更把我当成妖精了?变成人不是就没问题了吗?” “遇到危险?调戏隔壁母狗,被它家公狗给撵了?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公狗来了,我都让它见识一下打狗棒法。” “如果你不在呢?” 如果你不在呢……呜呜,主人……她心里一直都是担心自己的,自己曾经问过的问题,她不是没听进去。 她悄悄把魄心的力量分离封存在自己体内了,本就不多的力量,她也全赖这些力量存活着,却为了自己…… “小白,你别哭……是不是刚才吓着了?”江衡有些慌乱,他本就不怎么会说话,更别提要怎么安慰一条狗。 “还是,你想戚公子了?我陪你继续找他。” 戚公子?主人!对,得赶紧找到主人!可是这河底的乱流……小白转身走回河边,低头静静看着河底。 “小白。”江衡有点慌了,他怕小白再跳进水里。“这河底乱流,已经不能判断戚公子被河水冲去哪里了。地下混乱的走向,可能还存在我们未知的分支,这么顺着下游,未必能找到。” 江衡不敢直说,就刚才的情况,他都无法自保,戚琮虽然一直似乎是神秘莫测的样子,但他从未展示出什么武功底子,如果真掉入河里…… 小白迟疑许久,的确,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但是它相信,主人一定不会有事,她有办法救了自己,即使被卷入乱流,她也能自救。希望还在于雍子宸那边。 晨光微露,白翊重新驾了马车,一刻不停地狂奔,他要回都城问情斋。远祁乡周边的危险未必已经尽除了,他不能冒风险把从琪留在这里,雍子宸一行人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回去的路比来时顺利多了,毕竟白翊不是路痴,却也是整整一天一夜才顺利到达。 “吁。”马车在城门口停下,突然好些官兵围上来。 “把他们抓起来!”为首的官兵上来不由分说直接将两人围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白翊放下缰绳,扫视周围。 “我们奉命办事。”领头的似乎是知道白翊的身份,却并不畏惧。 白翊眉头微皱,难道是宇文启想起了那天的事? 撩起车帘,小心翼翼将还在昏迷中的从琪抱起来,将她的面容朝向自己怀里,一头银色长发已经很显眼了,银色面具又碎裂丢失了,他不能让别人看清从琪现在的样子。 “他是……”果然,从琪的银发引起了注意。 “不需要你管。”白翊语气陡然冰冷,目光也是瘆人的可怕。 “我们…奉命要把白大人和戚琮一起……”官兵弱弱地争辩。 “她就是戚琮。”白翊低头看了一眼从琪。 “我们需要验明正身。”官兵说。 “你敢碰她?!”白翊不退反向前一步,凌厉的气势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大开杀戒。 “我…我…”官兵不敢接话,最后为首的出面调停了一下,示意押送两人进大牢。 不过这押送也就是明面上说说,白翊始终抱着从琪,而官兵始终只敢围着,却不靠近。 『轰』牢门关上,一地的干草,关门扬起的灰尘,一扇小窗透出一隅的阳光。 白翊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心生感慨,仿佛回到了古泽镇的地牢。 将外衣脱下铺在干草上,让昏迷的从琪躺在自己的外衣上。她的面容依旧沉静,脉搏还是微弱却沉稳。 “你睡了很久了。”伸出手撩开从琪脸颊的散发。“太阳都晒屁股了。” 皇宫御书房。 “锐儿。”宇文启翻了翻手边的奏折。“你把白翊和戚琮抓起来了?” 二皇子突然对这两人下手,宇文启也有点莫名。 “是的,父皇。儿臣怀疑白翊与戚琮勾结,故意包庇皇宫鬼影的幕后真凶。”宇文鋭答道。 “哦?锐儿如何得知?”宇文启抬眼问。 “戚琮此行是为查案而去,但是儿臣得知,他并未按照正确的路线去远祁乡,而是绕道反方向,还在一个镇子上杀了人。”宇文鋭说。 “白翊身为缙国使者,却不好好在都城待着,反而离开与戚琮汇合。戚琮明明是和镇南王世子同行,却和白翊二人回了都城,世子至今未露面,怕是遭遇不测。” 宇文启嘴角微抿,神色未变。“而且据捉拿二人的官兵来报,戚琮似乎不对劲。官兵只看到白翊抱着一名银发的男子。但戚琮并不是银发,且他长年戴着面具,而进入都城之时他似乎未戴面具。官兵想要验明正身,却被白翊阻拦了。此刻二人都在牢中。” 宇文鋭字字在理,又言之灼灼,让人挑不出毛病。 “锐儿所言在理。”宇文启也想借着此次机会敲打一下戚琮,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丝惧意。 没错,是惧意,他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不能对戚琮下手? “父皇,另外戚琮和镇南王世子原本是负责调查此次案件的,现在一人下落未明,一人关押在狱中。儿臣自荐,接手调查此案!” 宇文启听到这里,眼眸微微一顿。 “锐儿真的是替父皇分忧啊。准奏了。” “混账!”容妃听宫女来报,一气之下拍断了指甲。“谁让他自作主张接手的。” 宫女连忙上前用帕子裹住容妃的手。 “走开!”容妃甩开帕子,声音气的直发抖。“戚琮居然活着回来了。他命真大。” 走出御书房的宇文鋭,抬头看了看阳光,好刺眼啊,该结束了。 “奴婢见过二皇子。”宇文鋭听到旁边宫女的请安,未动分毫。 “容妃请二皇子过去一叙。” 低眸浅笑,抬起头,宇文鋭扬起手示意宫女领路。 容妃宫中。 “锐儿。”屏退其他人,容妃按不住火气,开口就是质问。“你为什么要自请接办此案?!” “母妃何出此言?儿臣为父皇分忧,有何不可?母妃不是一直希望儿臣能多在父皇面前展露才能,现在儿臣只是遵照母妃的意愿罢了。”宇文鋭面露不解。 “母妃是让你在其他地方多多表现,没让你参与这个案子!”容妃气急,宇文鋭掺和进来,如果没有个结果,反而落一个吃力不讨好。 “哦?这个案子有何不同呢?儿臣以为,即是皇宫鬼影,也怕对母妃有所影响。其他人办案,儿臣反而不放心。”宇文鋭拿起茶盏递给容妃。 “陛下既已指定戚琮和镇南王世子主理此案,何须你一个皇子出面!”容妃说。 “戚琮?他一个平头百姓,还敢犯下人命案子,有何能耐破此案件。不过是一有名无实的江湖神棍罢了。”宇文鋭摆摆手,不以为意。 “平头百姓?!江湖神棍?!若他真这么普通,如何能活着回都城?!”容妃将茶盏重重拍在桌上,茶水溅出一片。 “母妃的意思是,他本应该死在外面?”宇文鋭从怀里取出方巾,给容妃擦去手上沾染的茶水,神色依旧淡然。 “你!”容妃一愣,刚才气糊涂了,有些话直接冲口而出。“罢了,这里没有外人,你我母子二人也不必绕弯子了,你不能接手这个案子。” “母妃是觉得儿臣能力不足,破不了此案?”宇文鋭问。 “锐儿,你一向聪慧,母妃的意思,想必你不会不懂。”容妃有些不悦。 “可儿臣已经接旨了,这皇命不可违啊,若是破不了案,怕是引起父皇不喜。若儿臣此刻退缩,也会给父皇留下个懦弱无能的印象。”宇文鋭面露难色。 “若母妃能相助儿臣,主理此事未必不是一个契机?”宇文鋭接着说。“父皇虽正值壮年,但朝中立储之声没停过。” “二皇子。”一名蓝衣男子在宫门外等候已久。“娘娘是否相当不悦?” “那又如何?俞淮,本皇子要的是结果。他从来没把我放在那个位置,那我就自己去争。母妃总以为她在替我铺路,呵,论能力和宠爱,她比元青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本皇子继续坐以待毙,怕是宇文星这个废物都坐上了那个位置。”宇文鋭一双似笑非笑柳叶眼中浮上一层恨意。 俞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但是此事是娘娘所为,殿下明知,如何得以结案?” “母妃所为,难免有所疏漏。由我接手,才更容易替她弥补。她既然做了这些,必然已有计划。只不过把我纳入她计划的一环罢了。俞淮,自己想要的就得自己去夺。”宇文鋭眼神仿佛没有焦点,不知在看什么。 御书房中,宇文鋭离开后,宇文启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远祁乡,反方向。 驿馆。 “大人,白大人被抓了。”一名黑衣男子半跪在地。 面前一名青衫女子,正拿着一只鸽子,取下鸽腿上的纸条。听到这话,微微抬头道:“谁干的?” “似乎是二皇子派人做的。”黑衣男子说。 青衫女子没有回复,而是打开纸条细细看过之后,打开香炉将纸条扔了进去。 “不用管。照计划进行。慎刑司那些人,暂时封锁消息,别让他们知道白大人被抓。”青衫女子开口说道。 白翊,这几天你们独处的时间,就当是最后送你的礼物了。 泥泞的小道,一辆飞驰的马车,溅起的泥水脏了驾车之人一身,却不见他有丝毫表情变化。手中不停地抽打马身,勒紧缰绳的手中已经磨出血痕。 “啊啊啊!!”马车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驾车之人面上神情愈发焦急,手中动作却不停,只是越发快速地挥动鞭子。 “江大哥,怎么办,世子拉不住。”珈蓝从马车中探出头。 “打昏他!”江衡一咬牙说道。珈蓝脸上难掩担忧,双手有些颤抖,一狠心转头进马车。 『咚』 车中再次恢复平静。江衡双眼通红,他已经不眠不休驾车一天一夜了,可是还不够快。都怪他,他这个路痴废物,又走错方向,才会把世子害成这样。 第29章 我要见他 江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找到雍子宸的时候,他似乎是……疯了?按照珈蓝的复述,她和雍子宸赶到最近的镇子,找到了衙门。 却没人相信雍子宸的身份,即便他拿出令牌,依旧被认定是仿制的。甚至一哄而上,直接将他们拿下。一天一夜,珈蓝没见过雍子宸,等江衡赶到,几乎是以血开路,拎着两个奄奄一息还在死命求饶的衙役,才找到他们。 可他们见到的雍子宸,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满脸血污,还在不停地嘶吼。那一刻江衡也差点疯了,他居然让世子变成了这样,他该死! 检查过雍子宸身上的伤痕,那些皮开肉绽的痕迹,还有伤口上黏黏糊糊像是蜜糖还是辣椒油的东西,江衡好几次都恨不得掉头回去一把火烧了整个衙门。 或许这些伤,江衡能熬的过去,但雍子宸是绝对熬不住的。 这种痛楚,这一天一夜,雍子宸不知道承受了几次。最重要的是,江衡不知道雍子宸还发生了其他什么事,能让他完全失控,丧失理智…… 小白看着雍子宸,眼中聚集起水雾,不是被他失控的样子吓到,而是这种熟悉的失控感,让它想起了从琪。 哪个混蛋!暗算主人,还对雍子宸干出这种事。 江衡是当局者迷,被他的责任和愧疚迷失了理智。 小白反而看的更清楚,雍子宸这事绝对不是误会,这种偏远地方,就算天高皇帝远,雍子宸的令牌,即使可能存在仿制的风险,衙门中人也不敢下此毒手。 毕竟都是官场之人,明白凡事留一线的道理。而且就算真遇到个脑子不好的,不明白这道理,也不会只折磨雍子宸一个人。 雍子宸现在的表现,不仅仅是受到了酷刑,怕是更严重的内心的创伤。 “江大哥,还有多久才会到?世子这种情况,我好害怕啊。”珈蓝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这一路,她给雍子宸擦洗身上的血污,包扎伤口,已经哭了很多次了。 江衡拼命忍住要暴怒的情绪,咬紧牙关,还要再快点。 第一缕阳光刚透过城门的缝隙,一阵快速的敲门声惊着了正准备开门的守城兵。 “谁啊,这一大早的?赶着投胎啊!”还在吵吵嚷嚷抱怨的守城兵,刚把门打开胳膊宽度的一条缝,一把剑直接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快开门,镇南王王府有急事需要进城,耽误了你担待不起。”换作平时,江衡绝对不会对同为朝廷效力的如同小兵出手,毕竟大家都是奉旨办事,但今天,他片刻都等不了了。 听到镇南王的名号,官兵马上一个激灵清醒了,赶紧几人上前一起帮忙打开城门,让马车疾驰通过。 “王爷!王爷!”江衡一把把雍子宸从马车里抱下,往王府里跑去。 镇南王正坐在前厅喝茶,这两天眼皮子一直在跳,心神不宁的,远远听到江衡的喊声,他感觉心都好像漏跳了一拍。 “怎么回事?!”看到江衡怀里的雍子宸,镇南王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害怕的颤抖。“子宸怎么会变成这样!” 把雍子宸放在卧榻上,被急忙召来的大夫,小心翼翼地替他把着脉。 “启禀王爷,世子身上的外伤甚是严重,虽然已经经过简单处理,但是还是有化脓的迹象。世子正在发热,我等会开几副外伤和去热的汤药。不过……” “不过什么?你别嗯啊呃的,本王恕你无罪。”镇南王一急起来,脾气就遮掩不住了。 “世子他……”大夫斟酌着不知该如何措辞。“脉相紊乱,不仅仅是外伤,似乎是心神不稳。怕是受了重大的刺激。” “重大刺激?”镇南王没见过雍子宸醒着的样子,刚江衡抱着进来的时候,他只是以为雍子宸重伤。“戚琮呢?是不是他干的?!” 江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双手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痛楚让他得以稍稍找回自己的声音。 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王爷,是江衡无能…没有保护好世子…” 江衡把这一路发生的事一一道来:“我不知道…世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我去晚了……王爷,江衡无能,甘愿受死。” 镇南王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老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耳背,疯了……他听到的是疯了吗? “子宸……”镇南王坐在卧榻旁,看着脸色苍白满身伤痕的雍子宸,他雍怀广一辈子只做了两次后悔的决定。一次是把亲儿子送去当质子,但这份悔意盖不过国家大义,另一次就是让刚回来的儿子和戚琮一起查案。 或许他真的老了,这一次,他真的很后悔,他只要儿子,案子谁查有所谓吗?他为什么不能相信一次戚琮,是他亲手把雍子宸推到这个地步。 “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我马上进宫请太医。我一定要把他治好。” 竪日清晨。 “二皇子,娘娘凤体不适,烦请改日再来。”宫女在房门口阻拦。 宇文鋭接连几天都是大清早突如其来的拜访,让元青雪颇为不耐烦,戚琮被关,她很清楚是宇文鋭故意为之,但元青雪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今日的木槿花未开,叶子耷拉着绕着卷,好似生气都被抽走了。 “戚琮……这么简单束手就擒?” “儿臣给母妃请安。”在元青雪那吃了闭门羹的宇文鋭,再次去了容妃宫中。 “锐儿这几天一大早的,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又来给母妃请安,实在辛苦了。”容妃似笑非笑的眼眸和宇文鋭如出一辙。 “母妃莫不是吃儿臣的醋了?那儿臣可委屈大了,不然等会我去跟父皇请安的时候,请父皇来哄哄母妃?”宇文鋭笑道。“不过皇后娘娘一直闭门不见,这案子可就难办了。” “皇后娘娘这脾气,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你私下去找,她肯见才是有诈。”容妃嗤之以鼻。 “既然皇后娘娘这么不待见我,那我还是得见见父皇。”宇文鋭低头轻笑。“母妃,您觉得到时候了吗?” 容妃表情不定,看了一眼宇文鋭不作答。 宇文心宫中。 “啊啊啊啊啊!我要出门嘛!”被元青雪关了禁闭的宇文心,已经在宫里闷了好些天。自从那天在用簪子以死相逼,被元青雪好一顿训斥,还落了这么个惩罚。 “母后太过分了!关了我这么多天,我快长蘑菇了。”宇文心拔着花园里的各种花草,大有种采花大盗的气质。“你们看看,我头上是不是蘑菇都长出来了?” “公主,您别挠头了,这发髻都乱了。”宫女忙不迭阻拦。 “我要出宫嘛!我都好些天没见小戚哥了,还有…那个臭雍子宸,也不进宫找我玩。”宇文心提到雍子宸,语气突然低了下来。 “哼,母后不让我出宫,我就偷偷出去。”宇文心把手里的草一扔,就准备往寝宫门外跑。 “公主,您不能出去啊。”几个宫女赶紧挡在面前。 不仅不让出宫,连寝宫都不让出,一天十二个时辰让人看守着。 “求求你们了,我快闷死了,或者找个人给我说说宫外的事也好啊。对了,我要见我三哥。”宇文心指着一个宫女。“你帮我找三哥过来。” “公主……”宫女一脸为难。“娘娘吩咐,禁闭期间,不准您出寝宫,也不准别人进来见您。” 一句话让宇文心彻底炸毛了,这哪是关禁闭,这是让她与世隔绝啊。 “公主,您进屋歇歇?等会午膳就送过来了,这几天您都没怎么吃。”宫女看着满院子的狼藉,心里也是犯愁。公主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这招太狠了。 “你们先进去准备,本公主想一个人再坐会。”宇文心摆摆手。“去,反正门口也有人守着,我跑不了的啦。” 宫女们面面相觑,无奈离开了。宇文心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地低头踢着小石子。 “心儿……”一声很轻微的声音传过来。 “心儿!”感觉宇文心没听到,说话的人有点着急又稍微大声了一点。 “嗯?”宇文心终于回过神,有人在叫她?环顾四周,宫女们都离开了,空无一人。而且这里,谁那么大胆直呼公主的名字。 “这里啦!墙头!”某人实在忍不住了,自家妹妹真是反应慢一拍。宇文星在墙头拼命摆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跳墙了要求救。 “三哥?”宇文心看到墙头的宇文星,脸上一下有了喜悦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啊?母后都不让我出门。”宇文心小心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连忙跑到墙角,把宇文星接下来。 “我知道母后不让你出门,因为我要进来也被拦住了。”宇文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正事儿,我来找你是因为雍子宸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不是小戚哥受伤了吗,怎么雍子宸出事了?那个笨蛋是不是干什么蠢事了啊?可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动镇南王世子。不会是父皇,或者是母后,难道是因为我,他被迁怒了?” 宇文心感觉自己的心整个乱了,说话开始各种语无伦次,给宇文星都整不会了。 这啥情况,自家妹妹这是啥关心雍子宸,还是嫌弃他啊? “走,带我去找雍子宸!”宇文心突然一把抓住宇文星。 “我是打算带你去的,可是没想到你这里守这么严,我也是埋伏了好几天,摸清了守卫排班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个空暇溜进来。带着你不好出去……”宇文星挠挠头一脸苦恼的模样。 “我有办法!” ------------------------------------- 大牢 白翊没有着急想着出去,也不去想缙国的人为什么都没有来救他。反而像一座雕塑,只是静静坐着,挡住了所有人看向从琪的视线。 “你会不会饿啊?好像我从来没问过,你爱吃什么,都是你在关心我爱吃什么。” 第30章 雍子宸我来了 “三皇子。”守宫门的侍卫看到要出宫的宇文星,纷纷行礼,而宇文星也是略微点头回应,耸了耸肩继续往外走。 “今日的三皇子是不是格外……儒雅?” 侍卫们口中格外儒雅的『宇文星』,内心早就乱的跟打鼓一样,长衫下的两条腿微微发抖,每一步踩下去都怕别着脚。 “该死,太久没扮成三哥了,怎么还有点紧张。”扮成宇文星的宇文心,后背僵硬,在侍卫的目光中,故作沉稳缓步行进。 直到出了侍卫的视线范围,宇文心撒开腿就跑,目的地镇南王府。 “雍伯伯,雍子宸怎么样了?”宇文心一路跑进王府,迎面正遇到雍怀广。 几日不见,雍怀广仿佛老了好几岁,两鬓间突生了几丝白发,面容憔悴,神情颓唐,衣衫有些散乱未及打理。 雍怀广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撒出去半点。 “心儿?”雍怀广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雍子宸。我三哥说他……”宇文心看到镇南王这副模样,心下更沉了几分。 “…你跟我来。”雍怀广眼睑一垂,掩去通红的眼眸。 宇文心在来的路上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推开门的一瞬间,会是这样一幕。 满地破碎的瓷片远远堆在一个角落,家具都倾倒残缺没有腿,循着一声声疯狂的嘶吼,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人,被两条从墙上连出来的锁链锁住了。墙上被好几层厚厚的棉被覆盖着,上面的锦缎被撕裂开多道不同方向的口子露出棉絮,棉絮中还零星点点带着红色。 被锁住的人浑身上下衣服破烂,带着各种污迹和遮掩不住的血迹。双手被镣铐锁住,手腕处满是结了痂又裂开的血迹,他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还在拼命挣扎,只是想要往外跑。 “啊啊啊啊!”凄厉痛苦的叫声,声线都完全嘶哑了,听不出曾经雍子宸清朗阳光的样子。 “雍子宸……”宇文心满眼不可思议,眼中无法自控地浮上一层水雾,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雍伯伯,你为什么要帮着他……呜……这该多疼啊,你放开他!”宇文心泪水不断涌出,要上前解开雍子宸身上的铁链。 雍怀广一把拉住宇文心,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一次一次地摇着头。 “雍伯伯,他是你儿子的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低头看不清面容的雍怀广,紧皱眉头,双唇和脸颊止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哽咽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声音:“我也不想……可是不锁住他,他会拼命跑出去,找刀子…找各种利器,甚至是椅子腿,要捅自己……哪怕锁着他,他都会去撞墙,他发了疯一样要寻死……” “寻死?雍子宸为什么会这样?”宇文心终于明白为什么满屋子破碎的瓷片家具,却都刚好在雍子宸触不到的位置。棉絮里点点的红色,应该都是雍子宸的血,他试图撕破棉被找一面冰冷坚硬的石墙…… “不知道。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被拷打的伤痕。大夫反复检查了,这些伤痕虽然严重,却不致命。他这样……怕是受了重大的刺激。” 镇南王小心翼翼吹凉了手中的汤药,示意几个仆人上前按住发狂雍子宸。 撩开他散落打结的头发,雍怀广拿起勺子:“子宸,喝药了。” 被按住的雍子宸头还在拼命转动,雍怀广的药只有部分进了他嘴里,剩下的在挣扎间撒了雍怀广自己一身。 雍怀广毫不在意,伸手给雍子宸擦去脸上的药汁,再次舀起一勺汤药小心吹凉。 宇文心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她从小在宫中,受万千宠爱长大,宇文启和元青雪给她的爱就好似春日阳光般明媚温暖。 而镇南王和雍子宸,这一幕或许并不是那么让人舒适,却如同寒冬冰封中唯一透出的一丝光芒,即使不够滚烫,却让人心炽热。 “心儿,雍伯伯让人给你准备点茶点。”喂完了药,雍怀广转身,才意识到宇文心来了许久了,自己一直没招呼。 “不用了,雍伯伯,我只是想来看看雍子宸。”宇文心耸了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痕。“雍伯伯,我…能留下来照顾他吗?” 雍怀广有些怔住:“心儿,我担心…你会害怕。他现在这样,已经算是稳定的了,万一有其他特殊情况……雍伯伯不想你出事。” “我会当心的。”宇文心神情很坚定。雍子宸这模样,她的确有点害怕,却仍然想留下。 “那,我等会让江衡在门外守着,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就叫他。”镇南王也有私心,或许宇文心的照顾对雍子宸的心病有帮助。 宇文心点点头,送走了镇南王,她看了看杂乱的房间,拖过来一块桌板,直接雍子宸身边坐下。 这应该是他们相处的最安静的一次,没有鸡飞狗跳,没有你追我赶,没有针锋相对,只有宇文心轻的听不见的声音。 “雍子宸……” 瀮国都城最大的酒楼,二楼雅间,一桌子精致的菜,每一道都能抵得上一个普通人家几年的花销。坐着的宾客却对这满桌的菜肴毫不动心,举着酒杯殷勤地轮番敬着坐在主位衣着华丽的公子。 “二皇子,下官敬您一杯。”华服公子正是这两天风头正盛的宇文鋭。后宫鬼影和史同辅之死,即使再怎么遮掩,百官表面缄口不谈,私底下都是猜测纷纷。 虽然是从琪接手查案,明面上是镇南王世子负责,百官看来,宇文鋭这可是从雍子宸手上抢过的权,打了镇南王的脸,人家还说不得一句。 而且听说雍子宸疯了,这是什么,这是直接把人家亲儿子给弄疯了!镇南王在瀮国的威望,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三皇子这番却得到了陛下的支持?怕是太子之位已定。 宇文鋭看着这满桌的笑脸,只觉得心头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感,还是不习惯这些人的嘴脸,可是却又需要这种人。 愚蠢,趋炎附势,这种炮灰,可是太有用了。 宇文鋭低头看着杯中的酒似是在苦笑,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三皇子非常满意,纷纷又继续轮番敬酒吹捧。 “俞淮。”走出酒楼,宇文鋭这才觉得空气都清新多了。“我们该去趟镇南王府拜访下了。” “二皇子,镇南王现在为了世子的病焦头烂额,咱们这一去,怕是会……”俞淮有些犹豫。 “他现在是腾不出手对付我,但这误会是埋下了,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失了镇南王的支持,就这些废物,掀不起风浪。”雍子宸的事或许是福不是祸。 宇文鋭带着俞淮来到镇南王府,站在王府门口,都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凄凉之感,偌大的王府,客人都到门口了,也没人出来相迎。 宇文鋭踏进大门,拉住一个正匆忙端着水盆赶路的仆人。“ 王爷呢?” 仆人没来得及抬头,语气有些着急:“你放开,我有急事!” “混账!你居然敢这么和二皇子说话!”俞淮出声呵斥。 仆人这才抬头,吓得手中水盆差点落了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二皇子赎罪。世子那边出了事,奴才心急,这才没注意到二皇子驾到。” “世子出什么事了?王爷在哪?”宇文鋭一挑眉,这么巧?他一进门,雍子宸就出事了? “王爷正陪着世子,请二皇子随奴才一同过去。” “雍子宸,你冷静点。我……”宇文心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她留下来,雍子宸反而是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闹腾,只是静静听自己说话。 可是自己想要出门时,雍子宸突然开始发狂大叫,甚至比她刚来时还要疯狂。 “王爷,打晕,世子再这样锁链也控制不住。”江衡无奈地摇头。 雍怀广颤抖着双唇,想伸出手安抚雍子宸,还是无力地垂下双手点了点头。 “王爷。”进门的宇文鋭正好看到这一幕,雍子宸居然疯成这样? “二哥!”宇文心被突然出现的宇文鋭吓了一跳,禁不住脱口而出,转而又突然捂住自己的嘴。 自己装成宇文星出宫,别人认不出,但是雍怀广和宇文鋭可是都能一眼看出的。 宇文鋭转头看了一眼宇文心,眉头一皱:“等会跟你算账。” “二皇子怎么有这个兴致来本王府邸?谁带二皇子来这里的,没有规矩!怎么能让贵客来这里,带二皇子去前厅奉茶!”雍怀广表面是训斥仆人,明白人都听得出他在针对宇文鋭。 “王爷不必客气,我今天也是来关心一下世子的病情。世子这情况……怕是不太好?是否请过太医了?”宇文鋭毫不在意。 “哦?二皇子真是有心了。我儿子这病,太医也束手无策。毕竟有人想害他,怎么会让他这么简单就康复了?”雍怀广握紧双拳,语气不善。 宇文鋭挥挥手,示意俞淮带其他人先出去,一手抓住想跑的宇文心:“好好在外面等着,不然二哥马上把你送回宫!” ------------------------------------- 大牢 “你以前有这么爱睡觉吗?好像都是我赖床比较多,你走之后,我好像都没睡过一个安心的整觉了。”白翊戳了戳从琪的额头。“你倒好,睡得这么安心,是因为我在身边吗?” 一只浑身翠绿,嘴尖通红的小鸟在窗口轻快地鸣叫着,仿佛在欢唱着新一天。迎着晨光,这一室都被生机所填满。 白翊拉着从琪的手,小心翼翼替她按摩手指,活动关节。“我们俩这样像不像岁数大了的老夫老妻,你走不动了我搀着你,替你活动老胳膊老腿儿。不过,你是不是不会老啊?那个银发少年的模样好像一直没老过,岳母也是如此年轻,就我那老丈人拖后腿了。” “可能,我也陪不了你多少年。” 第31章 小白发怒了 待到众人离开,房间内只剩雍怀广和昏迷的雍子宸,宇文鋭这才缓缓开口:“王爷似乎对我有很深的误会,不过这也难怪。世子出事,而我又主动请命接手此案,很难让人不做此联想。” “不过,这或许正是幕后之人所希望看到的。让王爷被困于世子的病,和对我的误解,而忽略了其他的人和事,更有助于达成他的目的。”雍怀广听到这里,眼中的怒气略微一滞。 “我的确派人跟踪了世子和戚琮的去向,我不否认。他们的每一步,我都了如指掌,包括遇袭,失散。”宇文鋭大方的承认。 “我借了他们失散,而戚琮独自回归的契机,安排了一切顺势接手案件。不过世子的事,的确与我无关。” “他们此行,相信任何人都能预料到,绝对不会太平,或许借此机会下手的不仅是幕后之人,还有更多早已蛰伏静待时机的人。可能我的解释有些苍白,我今天大可不必走这一遭,毕竟您也没有证据指证我。我愿意站在这里,说这些无凭无据,甚至可以说是欲盖弥彰的话,我只想做到问心无愧罢了,世子之事,与我无干。” 雍怀广审视着宇文鋭的表情,许久,缓缓放开紧握的双拳。“多谢二皇子对犬子的关心了,他受伤之事,我自会查清,绝不会放过伤害他的人!” “普通大夫无治疗之法,太医也束手无策,只怕这心病非普通之症。”宇文鋭说道。 “你这是何意?”雍怀广听出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 “这本不该提及,毕竟是缙国早已封禁之事。王爷,您认为这真的是普通的病吗?”宇文鋭试探地说道。 “若非普通的病,那又是什么?”雍怀广有些烦躁,这宇文鋭到底在胡扯些什么,普通的病……难道?!雍怀广突然眼神一沉。 “二皇子不可胡言!”雍怀广严肃地说道。 “我也只是猜测,王爷若是不信,权当我胡言罢了。近来太多风波,难免让人心生怀疑。”宇文鋭说完这句,向雍怀广点头行礼,转身推开门走出去。 “二皇子。”门外的俞淮看到宇文鋭出来,连忙跟上。 “俞淮,你留下来,看看王爷是否需要帮忙。”宇文鋭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雍怀广,转头离开。 “王爷,我……”俞淮正要开口,雍怀广也径直离开,背影有些落寞和沧桑。俞淮进屋,看了看一片的狼藉,蹲下身收拾。“世子,很痛……” “咦,你是……?”珈蓝探进脑袋。 俞淮起身整了整衣衫,略微躬身冲珈蓝示意:“在下二皇子身边的俞淮,姑娘是来照顾世子的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唤我便是。” 俞淮虽然面容算不上俊朗,却也眉宇清秀,最重要是一份平和温柔的气质,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珈蓝看着眼前冲自己微笑的俞淮,脸颊有些微红。 “使不得,我只是世子救回来在府上帮帮忙的,可不敢使唤公子。” 俞淮看着有些羞怯的珈蓝,眼中浮现一股温柔的笑意:“姑娘是世子救回来的?” “嗯,我叫珈蓝,世子去远祁乡的路上,阴差阳错救了我,念我无亲无故,他们就把我带回王府了。”珈蓝说。 “哦,远祁乡啊。那珈蓝姑娘真是运气好,遇到世子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俞淮说。“对了,那姑娘既然是和世子一同回来的,你知道世子发生什么事了吗?何故变成这样?” 珈蓝听见这个红了双眼:“都是我不好,我没能照顾好世子,他还为了保护我,自己被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抱歉,是我不好,触及姑娘伤心事了。”俞淮看到珈蓝泫然欲泣的模样,有点慌神。 “珈蓝!王爷说把世子的药送过来,你给世子喂……咦?”江衡端着一碗汤药正低头从门外进来,突然抬头看到正抹眼泪的珈蓝和轻声安慰她的俞淮。 “俞公子?珈蓝这是怎么了?” 俞淮转头看向刚进门的江衡,江衡在镇南王身边的名头可比他响亮多了,据说皇上曾想赐江衡侍卫军统领一职,却被他婉言拒绝,他宁愿留在镇南王身边侍候。 “江大人。” 江衡唤他一句俞公子,他却得回应一句江大人,身份高下立见。 “是我不会说话,引得珈蓝姑娘难过了。” 江衡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片刻,很快将手中汤药递给珈蓝:“你照顾下世子服药。他还晕着,你小心点。” 珈蓝接过药碗,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咦,江大人,这只狗……毛色好奇特啊?居然是银色的?我好像听说过,戚公子身边是不是就有一只银色的大狗?听说甚是通人性。”俞淮这才突然看见跟着江衡一同进门的小白,它早已打量了自己许久。 听到戚公子,江衡眉头一跳,不好。 “俞公子,我想这里不需要劳烦你了,我和珈蓝会处理。二皇子好像还在前厅,你赶紧去。” “江大人客气了,二皇子命我留在这帮忙,尽管吩咐就是了。”俞淮的目光还停留在小白身上。“这只狗怎么跟着你啊?是你们把它接过府照顾的?” 江衡正想要阻拦,俞淮下一句话已经出口了:“幸得你们收留啊,不然戚公子被关进大牢,这只狗就无人照顾了。” 江衡和珈蓝脸色同时一变,回府之后小白几次三番想跑出去找戚琮,他们劝了很久才肯安心待在府中。 他们说是让小白陪伴雍子宸,毕竟他们之间相处了也不少时日,戚琮那边还是得王府派人方便寻线,小白留在这里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但戚琮被抓还是在他们回都城之前的事,江衡一打听就知道了,这事是虽然是二皇子办的,但皇上是默许的,镇南王也无能为力。 况且雍子宸的情况,让镇南王也无暇分心去考虑其他事,戚琮虽然在牢里,只要宫里没有进一步的命令传出,就暂时还是安全的。 江衡也只能静待是否有新的消息,只是小白这边他和府里之人都是瞒着的,要是让小白知道戚琮被关进牢里,它可是狗胆包天,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到时候独狗闯大牢,那不是被分分钟剐了。 现在却被不知情的俞淮一下子捅破了,果然,江衡立马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嘶吼声,小白生气了! 江衡急忙回头,无意外地看到小白眼中的怒意,弓起了身子,整只狗炸毛了,锋利的爪子在地面上蹭出刺耳的声音,嘴中还不断磨着利齿发出威胁的意思。 “小白,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戚公子的事我也是后来打听知道的,他被抓进牢里,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告诉了你,你太冲动……”江衡急忙解释。 小白吼叫一声,转身就要往门外狂奔,江衡一个侧身挡在门口。 “你冷静点,他在牢里,王爷都没办法,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不管怎么说,小白也算救了自己一命,江衡早就不把它当成一条普通的狗看待了,他可不能让小白出事。 “我发誓!我一直盯着大牢那头的消息,戚公子现在还是平安的,只是他从回都城那一刻起一直在昏迷的。但是绝对没人对他用刑,你相信我。”小白听了江衡的话,嗓子里还一直发出低沉的吼声,似乎是怒意未消。 俞淮看着面前这一人一狗,甚是有趣,这条狗似乎不一般啊。 “如果你非要去,我陪你,反正是你救了我,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还给你。”江衡盯着小白的眼睛许久,突然松口了。 他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小白是个人,它和自己多么的相似。为了自己的恩人,豁出一切的性子,自己舍命陪它走一遭也无不可。 “只是,世子……”江衡侧目看向还在昏迷的雍子宸。“终究是我没保护好他,我有负于王爷。戚公子用自己交换世子的平安,我却让他……” 江衡说完,侧开了身子,让出了门口。小白直勾勾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收起了露出的利爪,转身朝雍子宸走去。 “心儿,你想躲哪里去?”宇文鋭一把抓住躲在柱子后面的宇文心。“听说皇后娘娘可是把你禁足了的哦?让我猜猜,现在宫里的,怕不是我的好三弟?” 宇文心嘟囔着嘴,沮丧着脸:“二哥……我错了,你别说出去好不好嘛。”拉着宇文鋭的手拼命撒娇。 “就算我不说出去,你觉得三弟能装几天啊?”宇文鋭无奈地说。“而且,你可是被禁足的,瞒着大家擅自出宫,万一出什么事,我该怎么跟父皇交代?” “我在镇南王府里不会有事的。二哥,求求你了嘛。让母后知道,肯定会马上把我抓回去的。”宇文心说着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留在王府是为什么啊?”宇文鋭有点疑惑。这小丫头转性了?大费周章跑出宫,不是为了玩,只是要留在王府? “我想留下来照顾雍子宸……他这样我很担心。”宇文心低头红了眼眶。“心儿,你……”宇文鋭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嗯?”宇文心抬头,等着宇文鋭说完下半句,眼中满是疑惑。“你该不会喜欢上世子了?”宇文鋭犹豫了一会说。 “啊?”宇文心突然脸上一热,下意识拼命摇头。“怎么会啊!我跟他是朋友啊!不会的嘛!” “二哥,我就是留下来照顾他而已。二哥,你一向都很疼心儿的,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嘛?”宇文心再次哀求道。 看着宇文心期待的眼神,宇文鋭抬起手,略一迟疑,揉了揉宇文心的头发。“好!” 后宫鬼影,仿佛随着从琪的入狱,也渐渐平息,却似乎另有一股暗潮从皇宫流向了民间。 深夜,皇后寝宫。 宇文启突然睁开眼睛,满头大汗,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 “又做噩梦了?”身边的元青雪给宇文启擦去额头的汗水。 坐起身,宇文启捂住心口,心跳的很快,好像要破胸膛而出。 “感觉怎么样?”元青雪面露担忧。 “就是很不安心。”宇文启努力回想梦境中的内容。 越来越模糊,除了那种惊恐不安的感觉格外清晰。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戚琮放出来?”元青雪问。自从戚琮被关进大牢,宇文启每晚都做噩梦,记不清梦境,只是有很强烈的感觉,要把戚琮放出来。 “我…没想好。”宇文启依旧犹豫。“我为什么这么不安,真的跟戚琮有关吗?她明明已经被关起来了。” “你是担心殒神丹吗?她陷入昏迷好几天了,如果醒不来的话。”元青雪嘴唇微抿,眉头紧蹙。 “她不可能醒不过来的。”宇文启摇头,他就是有这种直觉,所以他放任宇文鋭把昏迷的戚琮关起来。 “你想等什么结果?醒来之后呢?”元青雪说。“昨天朝堂上,大臣们又提到史同辅的死了?你的好儿子,做了不少事啊。” 宇文启听出元青雪语气中的不悦,解释道:“戚琮现在在牢里至少是安全的。也正是因为这个,锐儿跳出来,反而让他们暴露出来了。只是目前,他们的目的不甚明朗。” ------------------------------------- 大牢 狱卒们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这两个被关起来的人太奇怪了,一个不吃不喝一直昏迷,另一个总是护住昏迷的人,不言不语静静坐着,好像入定了一般。 “如果你醒来,能不能跟我讲讲另一个时空的我们发生了什么?” 第32章 一张人皮 “有什么不明朗的?宇文鋭站出来,容妃会没有干系吗?目的很简单,废后,立储,罢了。”元青雪有些嗤之以鼻,容妃的小手段,在后宫中根本掀不起风浪,甚至最开始她都没往容妃那边想过,直到宇文鋭出手,这事已经很明显了。 宇文启扶额,自家夫人这醋意似乎上来了。 “他们的心思手段,我根本没放在眼里,我只是在想,那个人还打算做什么,毕竟这些手法过于拙劣了,我不觉得就只是这样而已。” 目前看出来的,后宫鬼影是容妃设计的,史同辅的死也是其中一环,本来应该宇文鋭顺势接手,结果被戚琮截了糊。 所以容妃要杀了戚琮这个绊脚石,却又被她逃过,才有了后面远祁乡的伏击,戚琮被抓,雍子宸发疯,最终还是为了让宇文鋭将一切拉回正轨。 由他出面解决一切,树立威望,或许这其中还包括将一切的后宫鬼影诡计栽赃给元青雪,拉拢镇南王到自己那一边。 但是这些在宇文启看来,还是或许简单了,在宇文鋭站出来的那一刻,这一切都显得毫不遮掩了。 但那个人只是这么设计的?这其中太多不可控了,一则自导自演过于明显,如何拉拢人心?二则,就凭这些就妄图让他废后和立储,有些份量不足了。三则,他真的是要推宇文鋭上位? “你拿戚琮当诱饵,引出后面的大戏,是不是过了?”元青雪想起戚琮走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一席话,还有她出城前特意请人送来的书信。 禁足宇文心,对她封锁一切消息。 或许戚琮那时候就算到了,自己会有此一难。她不仅不打算利用心儿去营救她,甚至不想让心儿知道。 元青雪看到书信的那一刻,没有完全明白,直到发生了这些,她才了然,如果容妃要把自己拖进这个陷阱,心儿也会成为其中可利用的一环。禁足她,也是变相保护了她。 “我……”宇文启有些迟疑,元青雪不喜欢宫中这些勾心斗角,但她一向都会默默和自己站在一起,这是她第一次质疑。 “她或许是最无辜的,只是被无端拖进了我们这个局中,而我们都在强行给她安上一个角色。其实她可能只是过客罢了。没有她,容妃,宇文鋭,这个局,依旧存在,要发生的依旧会发生。”元青雪转头看向宇文启,露出一个浅笑。 “她的出现,给了我们希望才对?” “而且,我可不觉得你这些天的噩梦只是巧合。戚琮,别太小看她,说不定明天你就不只是做噩梦了。她越是深不可测,这样我们的希望才越大。” 宇文启一怔,没有戚琮,一切都依旧会发生…… “明天我就下旨,放她出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尖利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 宇文启用手轻按着太阳穴,多日无法安睡,让他甚是烦躁,想早早退朝,让人把戚琮放出来。 “陛下。”总有不识相的未能洞察圣心。“臣有本启奏。” 宇文启没抬眼,直接挥挥手示意继续说。 “前两日民间出现两起孩童失踪,父母寻找不得,上报府衙。”宇文启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这种事,需要在朝堂上说?朕养你们这些大臣是做什么的?!” “臣该死。”大臣连忙下跪,战战兢兢地应声。“如果只是这两起失踪,臣绝不敢上报。怪异的是失踪并没有停止,昨夜御史梁大人之子也在家中离奇失踪了。” “梁大人之子,昨夜是由梁夫人陪同入睡的,梁夫人半夜突然醒来,发现身边的儿子不见了。遍寻整个府邸,都不见人,梁大人的儿子今年刚五岁,深夜小孩是不会一个人外出的。” “臣这才把这几起案子串联起来。三名失踪的孩子,都是男孩,除了梁大人儿子外,另外两名,分别是三岁和十岁。年纪上并不相同。一个是城西药材商之子,一个是城东豆腐摊贩的孩子。年纪,住址,家世均无一相似。且家里人也没有收到绑匪勒索之类的消息,孩子再无消息了。” 宇文启微微蹙眉,听起来的确有点蹊跷。 “臣是担忧,此事并不会就此结束。瀮国这些年一直安宁,近期似乎……”大臣似有所顾虑。 “嗯?你的意思是?”宇文启终于出声发问。 “臣不敢多言。”大臣连忙噤声。 “哦?不敢多言?那你又为何要提出来?呵,这些年安宁,朕不由要怀疑,是真的安宁,还是你们无作为!” 宇文启语气陡然拔高,满堂大臣急忙纷纷下跪,噤若寒蝉。 “臣该死。” 突然感觉一阵强烈的头疼,宇文启抬手扶额,心又开始强烈地跳动,似乎是在颤抖。 又是这种强烈的感觉,频发的诡异之事,是否会让他一直期盼的事情落空?心里总会难以抑制的担忧,得放戚琮出来。 “那就从该死的人里面,找一个不那么该死的去查清楚这件事!”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应声。 “让儿臣替父皇分忧。”眼看宇文启脸色越来越差,宇文鋭站了出来。 “二皇子不愧是朕最看重的皇子,有担当,有能力。”宇文启笑着说,语气却有些意味不明。 这是宇文启第一次当着大臣的面表达对二皇子的赞许,这是陛下明示二皇子就是储君之选了?大臣们心中纷纷猜测。 “那锐儿可否告诉朕,之前朕让你查的案子为何一直没进展呢?”宇文启语气一转。 后宫鬼影一事,宇文鋭一直没有任何新的奏折呈报,他背后借机做的小手段倒是一直没停。 刚才宇文启夸赞宇文鋭的时候,底下有些附和应声的,明显已经加入了宇文鋭的派系。他借查案的权利,拉拢的够多了,是时候扯一扯鱼竿,鱼儿才有紧迫感。 “儿臣翻阅过之前的卷宗记载,有发现一些线索,只是这个线索,不好追查。”宇文鋭面露难色。 “哦?有何难的?”宇文启追问。 “有个关键人物失踪了。她原为皇后娘娘宫中婢女,却在离宫后突然失踪。”宇文鋭顿了顿,接着说。“我曾几次拜见娘娘,不得接见。” 大臣们窃窃私语,宇文启眼中浮现不悦。 “你是说此事跟皇后有关?” “儿臣不敢!”宇文鋭连忙回应。 “罢了,既然此事,你无进展,那就你专心调查城中孩童失踪之事。”明显,因为宇文鋭提及元青雪,让宇文启心生不满了。 宇文启对皇后的宠爱,众人皆知,宇文鋭这是踢到铁板了。 “可是此案还无结论。”宇文鋭争取道。 “把戚琮和白司尉放出来,派太医医治戚琮。”宇文启说。“醒来后让他替镇南王世子继续查案。” “父皇,万万不可啊!”宇文鋭连忙阻拦。“白司尉入狱之中一直不肯开口,他为什么会离开都城和戚琮一起出现。戚琮杀人一事,多人目睹,他一直昏迷未醒,还未查问。镇南王世子发疯一事也未及查明,这一切,与他二人都有关联。戚琮决计不可担当此任!” “戚琮杀人,已经查清。有镇南王府江衡作证,被杀之人乃是地痞恶霸,欺凌百姓,死有余辜。且是江衡亲自动手,与戚琮无关。”宇文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镇南王世子发疯,镇南王也已确认,与戚琮无关,有另一民女作证,戚琮那时候已与白司尉一起失踪。”宇文启低头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至于白翊,虽说他有事隐瞒不说,但他毕竟是缙国使臣。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你已经关押了他好些天,如果驿馆中慎刑司之人闹起来,你又打算如何解释?” 宇文启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对宇文鋭的行为不闻不问,不代表他昏庸无能。仅凭这些手段,就妄图登上这个位置,竖子何其无知。 这个白骨为座,鲜血以覆的位置,即使是他,没有一刻都安坐于此。 宇文鋭哑声,父皇为什么要替戚琮解围?白翊就算了,毕竟碍于他的身份。可戚琮,值得这么大的阵仗吗?父皇之前不是故意打压戚琮,才默许自己做的一切,甚至于江衡有心救出戚琮,也被有意压制。 到底哪里出了错? “父皇。”宇文鋭咬咬牙,抬眼看向宇文启。“父皇所言极是。不过儿臣有一事,还想禀报。” “哦?”宇文启嘴唇微启,眼中有一丝好奇,还有后手?“儿臣刚提到的那个失踪的关键人物,找到了一样跟她有关的物件。” “什么物件?”宇文启问。“一张人皮!”宇文鋭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人皮……这代表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全尸。 ------------------------------------- 大牢 白翊听着窗口的鸟叫声,每天对着从琪自言自语,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只是今天,某人嫌吵了。 “昏迷都被你吵醒了,白翊,你太像个怨妇了。”从琪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第33章 师傅不好当啊 “你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宇文启面色丝毫未变,目光平静。 “是的,不过按父皇刚才所说,应该也与戚琮无关,江衡或许可以作证。”宇文鋭学着宇文启刚才的语气。 “只是此人之前是皇后娘娘身边婢女,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儿臣担忧,会不会有人对娘娘不利?现在戚琮还未苏醒,所以儿臣还是希望能求见娘娘。” 宇文启眼中怒意逐渐聚集,自己还念及亲情,顾念宇文鋭当年年幼无知,事情与他无关。然而自己的好儿子,居然得寸进尺,元青雪根本不可能见他的,他这是在威胁自己。倘若元青雪避而不见,就坐实了她心里有鬼。 “戚琮还未苏醒,此事不可就此定论。让太医去狱中……”戚琮和元青雪,宇文鋭这是在逼他,只能保一个。思忖许久,宇文启正要开口,一个太监快步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宇文启突然笑了:“戚琮已醒,今天起她接替镇南王世子负责继续跟进此案。同时,朕特许她可以随意进出宫,协同负责后宫安全。” 说完,宇文启直接起身,一甩龙袍,划下一个弧度,转身离开。 “退朝!”太监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着周围大臣起身,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宇文鋭站在原地,低着头,头冠撒下一片阴影中,他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让渐渐冷清的大殿越发蒙上一层凉意。 大牢里。 “娘子,你醒啦?!”白翊喜悦地惊呼出声。 “我昏迷了多久了?”从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潮湿阴暗,霉味,稻草。她怎么会在牢里? “我们为什么在大牢里?” “我记得,我不是掉进河里,然后……”从琪抬头努力回想着,突然感觉自己被白翊紧紧搂进怀里。 “都不重要,不重要。你醒了就好,还好你醒了。”白翊声音带着颤抖,他一直表现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可只有他知道,他有多么害怕。 这三年里,他没有一刻放松过。他要权利,要势力,不管是不是见不得人的手段,只要能让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去争取自己要的。 即使是轩辕弘给的能量,即使他明知道其中有诈,他依旧义无反顾的接受了。 可是当他自以为有能力守护一切,面对从琪,他依旧脆弱的可怜。唯有她,是让他无可奈何的存在。 感觉到白翊的身体在颤抖,从琪心里一动,她在昏迷期间想通了一件事。能让她的魄心几乎离体而出的,只有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性居然出现在了白翊身上。 能让她恢复记忆的钥匙在他身上,能让她走向湮灭的威胁也在他身上,白翊,是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既是我的解药又是毒药。 “好啦,我没事了。”从琪拍了拍白翊的后背,推开他。“先告诉我,我们为什么在这里。雍子宸他们呢?” 白翊把他们掉入河中之后的一切一一道来,从琪摸了摸自己变成银色的长发,心里叹气,这下损耗大喽,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回来。 “不对,我们被关了这么久,就只是关着?而且你好歹是个使臣,缙国的人不闹吗?他们不要面子吗?”从琪有些不悦,他们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拿豆包不当干粮啊,她这么银魄神主混的也太落魄了。 白翊抬头看向窗口欢快鸣叫的小鸟,只是淡淡浅笑。 “还笑!”从琪气鼓鼓地说。“待了这么多天了,该出去了,外面说不定翻天了。” “你想出去了啊?我们难得有两个人独处的机会。”白翊脸上似乎有点失落。 “啊?这,牢里这种环境你有什么好留恋的啊。”从琪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略微有些尴尬,这种独处,她不太习惯。 “那我找人安排。”白翊说,仿佛进大牢这事也在他掌控之中,想出去只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从琪一挑眉,嘴角露出一个坏笑:“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宇文启把我关起来,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怎么能睡得安寝呢?” 白翊看到从琪脸上熟悉的坏笑,马上明白自家娘子怕不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了。很好,这才是他的从琪。 “不愧是经历腥风血雨的帝王,竟然能熬得住这么多天,一般人很难有这么强的意志力。”从琪话锋一转。“不过搞不好是缺德事做多了,虱子多了不怕咬。” 白翊宠溺地看着从琪边吐槽边点头肯定自己猜测的样子:“听这话,你是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说手脚太难听了?我这叫…叫风险预估!”从琪撩了撩头发,咳嗽了一声故作高深。 “上次他在御书房试图对我下手,我离开前用惑心术在他脑中埋下了一颗引子。如果他试图再害我,或者明知我有难却故意不救的情况下,他会陷入无可遏制的梦魇。” “他脑海中只有一种想法,就是得救我出去。只要我被困一天,他就会越来越痛苦,不仅是精神,也会慢慢蚕食他的身体。而这种痛楚,药石无灵。” 白翊听到这里,没觉得从琪的手段有多残忍,毕竟这一切的前提是宇文启试图害她。 “那宇文启现在应该已经陷入梦魇之中了?”白翊说。 “所以我才要说一句,他是条汉子啊。普通人估计都开始头秃脱发了,他也扛得住不放我出去。”从琪抿了抿嘴唇。 “不过我已经醒过来了,放不放我,由不得他了。”从琪伸了伸懒腰,这牢房睡得,真是伤她腰背啊。 白翊往从琪身边挪了挪,伸出手给搭在她肩膀上,轻柔地按着。 从琪后背一僵,白翊的手透过她的衣衫,传过来阵阵热度。感觉到他的指尖抚过自己疼痛的肩颈,皮肤上有一阵奇异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往后缩。 “别动。”白翊拉住从琪。“你昏迷的几天,我有帮你按摩手指,手臂,不过你躺着,后背这里我也没法按。躺这么多天,怕是气血都运行不良了。” 从琪听着白翊轻柔的声音,这些天他好像一直都用这样的声音,跟自己不断说着话。 “能不能,不要一醒来就躲开我?”白翊低沉地说,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我等了三年,别躲开我好不好……” “你不回驿馆吗?”宇文启派来传旨的人,来的正是时候。 走出大牢,白翊却没有离开,一直跟着从琪。 “不回,没大事。他们会知道我被放出来的。”白翊悠然自得,紧跟着从琪的脚步。 从琪无奈地笑了一声,脚下不停往镇南王府赶去。 “王府,闲杂人等不得……”门口守卫正要出声阻拦,白翊上前一个令牌直接按到他脸上。 有了白侍卫的开路,从琪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白大人!”江衡最先发现白翊的身影。“白大人!你被放出来了?太好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们。戚公子呢?” 江衡看到白翊平安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忧戚琮的安危,这是他欠小白的保证。 “咦,戚公子呢?”江衡往白翊身后张望,怎么戚琮还没走过来。 白翊没应声,只是在无奈地笑着,眼中满是温柔宠溺看向江衡后方。 江衡被看的都有点发毛了,突然感觉一只手从后方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下意识一个转身,眼前的人,一身皱巴巴还带着脏污的男式银色长衫,一头银色的长发束成男子的发髻,可这张面……分明是个女子! 她笑弯了眉眼,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宛若白瓷般透亮,上扬的嘴角仿佛一池春水流动的清澈明亮,配上一头稍显凌乱的银色长发,整个人都好似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圣光般让人不敢触碰。 只是她这叉腰的姿势,配上这一身男子的装束,既违和又熟悉。 江衡看愣了,似乎是在仔细辨认眼前的人。 感觉到江衡的目光一直落在从琪身上,白翊眉头一皱,移步上前挡在他面前,咳了一声打断江衡的思绪。 “这是……”江衡终于回神,有些不确定地指着白翊身后的从琪。 “就摘了个面具,差这么多吗?”从琪从白翊身后探出个脑袋,用上之前戚琮常用的声音和语调。 “啊!戚公子!”江衡一下瞳孔都睁大了,满脸受惊地表情。“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我是男人?”从琪眨巴着眼睛,摊了摊手。“还是我英俊的让其他男人都失色了?” 白翊无奈地摇头,这小丫头的嘴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这…”江衡一细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从来没承认她是男人啊。 “别这啊,你啊的,我刚才大牢出来,就来王府关心你们了。你们也不知道去牢里探监,给我送个饭啥的,看我这饿瘦的。”从琪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好像没啥肉了。 “我们……戚公子!你赶紧去看看世子!”江衡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我徒弟怎么了?不会被蛊虫咬着了,这傻小子运气这么衰吗?”从琪回想当时的情景,不应该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江衡来不及细说,领着两人一路飞奔。正走到雍子宸院子门口,从琪就听到几声狂躁的叫声,似乎还隐约伴着锁链的拉扯声。 “这是怎么回事?”从琪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公主刚离开去休息了,她这两天一直不眠不休陪着世子。可是公主每次一离开,世子又开始发狂。”江衡解释道。 从琪来不及细想,几步加速跑到雍子宸门前,一脚踹开大门。一瞬间,瞳孔急剧放大,眼中震惊的情绪随即转变成铺天盖地的愤怒,如同烈火般灼烧蔓延。 从琪沉重的呼吸声压制着胸腔里愤怒跳动的心脏,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戚公子,世子他……”江衡刚要开口,只感觉眼前一花,从琪已经站在雍子宸的面前。 从琪伸出食指点在雍子宸的印堂,雍子宸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双眼无力地睁开,似乎是在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右手还在试图撑起自己的躯体,随即下一秒陷入了昏迷。 “这……”江衡错愕,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从琪出手,仅一息间她就让世子陷入沉睡,似乎还没有对世子造成任何伤害。 “你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从琪深吸了一口气,示意白翊带着还在愣神的江衡出去。 感觉到后背的门再次关上,从琪这才抑制不住地咳嗽,一股刺痛感从脏腑开始蔓延。 该死,魂力凝聚不起来。 白翊出现之后,自己好像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还不如当初红杀成魔算了。 从琪叹口气直接就地坐下,捂着胸口试图平复内里的灼烧感。 “傻小子,你的师傅还真不好当啊。” 第34章 喝出风采 旁边的雍子宸静静地躺着,脸颊深陷,青色的胡渣,散乱打结的头发,已经看不出当初那个阳光明媚的模样。 从琪终于缓了过来,小心翼翼从指尖凝结出一缕细的好似蚕丝一般的魂力。 “噗嗤。”从琪都被自己逗乐了,真是家底不富裕啊,就剩这么点了。 引导着魂力往雍子宸灵台中钻去,从琪感受到魂力给自己传递的信息。 雍子宸的思绪很混乱,害怕,彷徨,无助,绝望,交织成一片巨大的阴影,把雍子宸的本心完全笼罩,只剩疯狂的本能。 雍子宸到底是遭遇了什么,他的状态几乎跟自己当初红杀成魔那般,不只是受了重大刺激,似乎还伤到了魂魄本身。 从琪面容凝重,她现在没法查看雍子宸的记忆,找不到原因。当务之急,得让雍子宸恢复神志。 抬起左手,以手为刀,从琪对着自己的右手掌心一划,一道红色的血线立刻显现。抽出雍子宸灵台的魂丝,在涌出的血液中浸润,反手一推,整根魂丝对着雍子宸的灵台直接穿入。 感觉魂丝引导着血液在那片巨大的阴影中细细密密地反复穿行,雍子宸的面部泛起一阵微微的红光,转而立马消退。 从琪伸出手,等魂丝重新融入掌心,转头看了一眼雍子宸,面上的凝重未减。 “没有魄心的支持,目前的魂力难以修复他灵台的重创。普通的血液效果只能起到短暂的安抚作用,怕是只有……心头血了。” 推开门,一阵凌厉的风直冲从琪面门而来,不躲不闪,从琪反而笑着张开了怀抱。 “我说你早就不是当初那只小土狗了,这么大只肥狗,也不怕砸死我啊。” 嘴上嫌弃着,却把直扑入怀里的小白紧紧抱住。 “呜呜……”小白把头埋在从琪怀里呜咽地叫着。 “怎么还哭上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从琪温柔地抚着小白颤抖的后背。“给我整这一身湿答答的狗味,我可是好多天没换衣裳了,你不嫌臭啊?” 听到从琪的笑声,小白抬起头,伸出爪子,直接一巴掌拍从琪脸上,嘴里还气鼓鼓地汪了两声。 “好了,这也不是在家,要闹脾气迟点我再好好哄哄你成不?”小白听到这里也反应过来,懂事地从从琪怀里跳下来。 “戚公子,世子怎么样了?”江衡连忙上前询问。 “暂时安抚住了,他下次清醒的话不会再这么狂躁了,只是他这个病,我暂时治不了。”从琪摇摇头。 “治不了?”江衡期盼的目光暗了下去。 也对,这么多太医都没办法,自己是被戚琮刚露的一手给震慑了,才以为她能治好世子。 白翊看向从琪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一紧,她怕是伤势未愈,如果贸然动用力量…… “我来试试。”白翊出声说。 “你不行!”从琪坚决不同意,白翊的力量不稳,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别说救治雍子宸,到时候怕是连他都被反噬,还捎带手把自己这个半成品银魄给整个灰飞烟灭。 “戚公子,你能暂时安抚世子,那是不是还有其他方法……”江衡有点说不出口,自己这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哟,看看咱们江大侠这眼光,一眼就看出我深藏不露,能力不凡,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从琪一收刚才还低落的情绪,突然又一脸得意傲娇的小表情。 “救你们世子不难,就是我现在身子骨虚,需要多补补。这么大的王府,给我弄点千年人参,百年灵芝,冬虫夏草,天山雪莲什么的炖点汤品,应该不难?” 江衡忙不迭点头,只要戚琮能救世子,别说补品,把他炖了都行! “对了,额外附加一个条件,给我再做一个面具。”从琪刚走出两步,突然转头。 “我怕都城的姑娘们失去了寄托,就这么少了一个此生非他不嫁的翩翩佳公子,于她们实在是一件憾事啊。” 从琪晃悠着循着厢房的方向走去,除了紧跟着的小白,留下一脸复杂的江衡和宠溺摇头的白翊。 “有劳江大人安排,我这些日子也跟她一起住王府了。”白翊自说自话把事给定了,这下就剩江衡一个人怔在原地。 这俩,是一对……绝配啊…… 接下来的两天,从琪感觉自己是快走上猪生巅峰了。 一天五顿,下午茶和夜宵都补上了。每顿人参,燕窝,灵芝,雪莲,样样不落,雪蛤这种直接被当成配料扔汤里了。 镇南王直接就拿药材变着法给她炖鸡汤,只喝汤,不吃肉,大早上就被拽起来喝汤,每天走路感觉肚子都在晃悠。 “老爷子,你是没看过人喝汤呢,还是没看过人喝汤呢?你都盯着我喝两天了,怎么了,我每天喝汤都喝出不同风采了吗?”从琪感觉雍怀广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翻了个白眼。 “我是想看,你到底怎么喝的下的。天天这么喝,换谁不得喝吐了啊?”只有雍怀广能接的上从琪的话了。 自从知道从琪是女子,而且有办法救雍子宸,雍怀广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本来因为雍子宸发疯的事,雍怀广已经很后悔当初对她的忌惮了,这回直接把她当亲闺女哄着了。 “我说戚琮啊?” “停,说几遍了,没人的时候叫从琪,大家都这么坦白了,客气啥呢,别叫艺名了。”从琪顺了顺感觉饱到嗓子眼的汤水。 “我说闺女啊,倒不是我心疼这些药材,我怕你补过头。”雍怀广看了看桌上已经被喝空的几个炖盅。 “老爷子,我也不乐意喝这么多,我现在感觉自己都快成水缸了。”从琪满脸无奈,心头血,这一取对自己简直伤上加伤,不强行给自己加点营养,雍子宸醒了,她就废了。 雍子宸这两天清醒的时候已经不再各种发狂了,只是神志依旧不清醒,呆呆地坐着。但是比起之前,雍怀广已经安心多了。 从琪比那些太医可能耐多了,她说啥就是啥。 “不然,我让厨子下午给你做点其他吃食?”雍怀广给从琪递过一块方巾,俨然一副老父亲的模样。 “成,我等会出门逛逛,消消食。这也憋了两天了,我快发霉了。皇上吩咐那案子,我还没腾出手去查呢。”从琪接过方巾擦了擦嘴。 “那案子有什么急的,来不及咱就不查了。朝里那么多大臣吃干饭的啊,有本王护着,谁敢动我闺女。”雍怀广大手一挥,气势十足。 从琪看着有点小孩子气的雍怀广,禁不住失笑,她看的出雍怀广并不是想利用她救雍子宸才这么示好。 他是真的对自己之前做的事后悔了,这老爷子本身的性子其实挺招人喜欢的,也很对她脾气。只是身处这个位置,很多事不由自己罢了。 哄了镇南王两句,从琪走出饭厅,看了看明媚的阳光,禁不住又伸了个懒腰,出去逛逛也好。 准备走出王府大门时,身后自觉跟上了两个尾巴,大小二白,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还互相瞪眼。从琪假装视而不见,这种时候她可是不宜出头的。 白翊最近像是转了性子,乖巧顺从,会给她留空间,有时候稍微粘人点,她也不好开口赶人家。 “咱们能不能商量下。外面我跟她出去,府里你跟着她,算算时间她肯定是在府里的时候多。加上外面万一真出什么事,我的身份也比较方便,而且你也不好在外面开口说话,找人帮人还需要时间。”白翊拽住小白的尾巴,商量着。 “我不信任你!”小白一脸傲娇的模样。白翊可不敢再对它随意动手了,再碰它一下,主人可是分分钟会把他丢出王府的。 “我承认,为了她,我会不择手段。但是我绝不会伤害她,这一点你不用怀疑。”白翊语气依旧平静。 小白质疑地看着他:“那我为什么不能一起跟着出去?” “我需要和她独处的时间,过去的一切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治愈。”白翊说着,目光中却难掩浓重的占有欲。 “你还没明白吗?”小白说。“你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时间,不是主人断情绝爱,而是,连我都觉得你变了。” “现在的你,没办法做出任何保证,你的存在就是伤害她的可能。她怎么可能爱你……”小白念叨着,却没发现,白翊的瞳色越来越深,深不见底的黑暗不断涌动,让他的目光冰冷刺骨。 为什么都要阻拦他,哪怕他试图装成原来的模样,他们还是要…从中作梗… 白翊抬手似乎是要抚摸小白的头,在落下的一瞬间,一丝灰暗淡的看不见的力量,从他掌心渗出瞬间进小白的身体。 “咦,怎么就剩你一个了?”从琪听到背后急忙跟上的脚步声,回头只看到白翊。 “小白回去了,不知道你今天要逛多久,别给它逛瘦了。”白翊笑笑解释道。 “我这养狗又不是养猪,还带瘦了卖不出去么?”从琪翻了个白眼。“那我们走。” 镇南王王府出来左拐,就是都城大街,还是最为热闹的一段路。镇南王倒是也不喜静,雍子宸没回来之前,他更是乐意每天能感受到熙熙攘攘的烟火气。 只是从琪感觉,今天这段路,多了几分凄凉感,不似往日繁华。街道两旁的摊子也比以前少了些,这个时辰,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布摊和卖一些小玩意的摊子,连小吃也不多。 走到一家卖小首饰的摊位,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耳坠子、镯子、簪子,看着倒也精致小巧。 从琪拿起一个银镯子,几朵小巧的镂空花簇以银纤缠绕镯身,晃动间仿佛有了花瓣随风舞动的错觉。 “公子是要买镯子给心上人吗?这个镯子做工精巧,虽然比不上大铺子里的,却也是我们小摊上上乘的了。您看这花瓣栩栩如生的,才一两,绝对值。”摊主热情地招呼着从琪。 听着这熟悉的话,从琪脑中记忆闪现,曾经她也看上过一只镯子,后来她却在端木夏的手上看到过,只是她从来没说过,白翊也未必知道。 身旁的人又兜兜转转走回了她身边,如同这只相似的镯子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相似,却未必相同。 摇摇头把镯子放下,从琪开口问:“老板,你这生意怎么这么冷清,如果姑娘们都喜欢这种,这个时辰怎么这么少人啊?你可别唬我。” 摊主一脸委屈:“公子,可不是我这小摊的问题,最近这城里都不太平,没什么人敢出门,大家生意都不好做呢。” “是嘛?我好些天没出门,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从琪故作吃惊地问。 摊主这八卦的情绪也被挑起来了,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开口:“这不到十天的功夫,这城里丢了十几个男孩了,有时候一晚上就丢了两三个,当爹娘的都急疯了。” “城里人心惶惶,报案了官府也查不出什么,丢的孩子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听说派了个大官来查,但是所有丢孩子的家里都被官兵下了封口,在没查清前都不准在外面瞎说。” 大官?宇文鋭。居然这些天丢了这么多孩子,宇文鋭查出了什么?自己被放出来了,他也被推到这个案子里。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公子,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啊。”摊主看着从琪有点发愣,赶紧补上一句。 “那是,我也怕官府那帮人嘛。”从琪连声答应。“对了,老板,这簪子挺好看,我买了,回家送我妹子。” 也不问价,从琪直接抬手丢了一锭碎银子过去,老板喜笑颜开。 “你喜欢这个簪子吗?”白翊看着从琪手里把玩的簪子。 “珈蓝戴着应该挺好看。”从琪笑了笑,把簪子揣进怀里。 原来她不喜欢啊,白翊回头看了看摊子,脸上若有所思。 第35章 我们是同一类人 茶馆里,从琪右手拿着一只筷子,不断地搅动着茶水,看着碗里的茶叶随着水纹上下浮动。青色的茶汁晃动着在茶杯边缘,顺着白瓷细细密密地流下,汇聚回茶碗之中,再也分不出。 云竹死了,他们想要用什么手段陷害元青雪呢,还是说云竹的死就是必然的一环。可是这样,一切都只是片面之词了,一国之后,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扳倒的。所谓鬼影,不过是恶作剧罢了,这恶作剧背后的才是正菜。 能让元青雪都被影响的,究竟是多大的局?弑君?谋反?祸国殃民?都太扯了,想想都站不住脚。 茶汁的分散汇聚,就像这个案子,各种散乱的线索同时进行,最终汇聚成完整的阴谋。她看到的只是其中一条,另外的线索在谁手里? “你怎么了?”感觉从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白翊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哦,我只是在思考罢了。”放下手里的筷子,从琪拿起碗喝了一大口茶,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苦! “喝点白水。”白翊亭看到从琪脸上痛苦的小表情,不禁失笑,拿起一个空杯子,给她倒了杯白水。 “你一直都很少喝茶水,应该是不习惯这味道。茶水,懂得人是喜欢它层次丰富的味道,可有些人往往等不到后面的回甘,只是觉得苦。” 接过杯子,从琪撇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喝了一大口,清了清嘴里浓郁的茶叶味。 “你是在想案子吗?”白翊问。 “是啊。”从琪也不掩饰,大方承认。 “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想,我们以前查案不都这样吗?”白翊说。 “你帮我?”从琪被水给呛到了,直咳嗽。“你绝对是在调侃我。” 白翊不明所以,连忙给从琪顺气。 “怎么说?”白翊问。 “你别忘了,从头到尾,你就是这个案子其中的一环。我没告诉镇南王,不代表我忘了。你知道所有事行进的发展,下一步的走向,最终的目的。你会告诉我?”从琪说着突然打了自己头一下。 “也是我脑子进水,把你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摆明就是给你们送消息,搞不好我的每一步都被别人算计了,包括远祁乡的事。就我傻,还妄图用……美人计……”说到最后三个字,从琪不自然地压低了声音。 白翊没听清最后三个字,却被从琪有些气鼓鼓地表情逗乐了。 “所以你是为什么愿意留下我呢?” “还不是因为你没脸没皮,死皮赖脸。”从琪想着白翊动不动就深情,苦情,悲情于一身的演技,脸都黑了。 “不是因为我真心诚意,死心塌地吗?”白翊调笑道,继而又话锋一转,认真道:“我是知道很多,但是还没到你说的所有的地步。这个局里,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看清了一切,谁又不是棋子罢了。我要是只有一个目的,其他的变数,我不想也没兴趣参与。” 白翊突然托着下巴,冲从琪眨眼一脸无辜的样子。 “而且,我都天天跟着你了,别人说不定早就觉得我叛变了,被美色所迷,怎么会再相信我呢?” 从琪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一巴掌把白翊的脸推开。 “去你的美色所迷,咱俩现在摆明是龙阳之癖了。你不介意,我还怕名声受损,影响我行情呢。” “什么行情?”白翊一挑眉。“你说雍子宸,江衡还是宇文鋭?一个小孩,一个傻大个,一个白眼狼,你下的去手?” 从琪突然脑中一道光闪过,白眼狼,宇文鋭!对,就是他,他抓了自己,所以他的动向就是其他的线! “我想明白了!”从琪笑着蹦起来,满脸春风的样子,拿起杯子猛灌一口。 “啊呸,拿错了,又是茶!” 白翊垂眼宠溺一笑,傻丫头,这样就高兴了。 “珈蓝,小珈蓝,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哟!”从琪晃动着簪子,哼着小曲儿,心情愉悦地踏进王府。 “你怎么又来了,二皇子没事给你做吗?”远处传来了珈蓝跟人说话的声音,却不似珈蓝平时轻柔的声音,多了几分气急败坏。 “我是奉命来问候世子的情况,二皇子很关心世子的病情。”一个听起来温文儒雅的陌生男声。 “嘘!”从琪连忙猫下身,顺手把白翊也一把按下,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往声音方向走去。 花园一角,珈蓝正怒目瞪着面前的俞淮,反观俞淮,仍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毫不介意珈蓝的态度。 “老是说来看世子,那你每次看到就可以走了,为什么老是留那么久,还来厨房捣乱。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阴谋,你该不会是想害世子?”珈蓝警惕地说。 “珈蓝姑娘,你对我的敌意还真大啊。还给我安了这么大个罪名,让王爷听到了,我可是小命不保了。”俞淮笑着说。“姑娘忍心让我白白送命吗?” 珈蓝被他一句话堵得面色涨红。 “况且,我只是觉得姑娘要照顾世子,肯定是忙的脚不沾地,我也只是想帮帮忙。”俞淮把袖子一撸。“我这双手可不只是会写字,还是能打点下手的。揉面,洗菜我也会的。” “哟,两条胳膊还挺白。”从琪评价道。 白翊脸上一抽,看向身旁这个大方看别人男人的女人。 从琪还毫不知情:“不是说古人都不会随便露出肌肤的,男女授受不亲,这么被看了,还不得成亲啊。” 白翊抬手把从琪的脸一下掰过来面对自己。 “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还看!你对那小子意思吗?你不是应该对我负责吗?” 大醋坛子上线。 看着白翊认真的表情,他的话听着是玩笑,从琪却感觉出他话里的意思。 这么近的距离,熟悉的眼眸,他眼中都是自己的模样,还有这张张合合的薄唇。 可是自己还是依旧很平静,没有怦然心动的慌乱,却反而有一种悲伤和痛苦浮现心头。 “你正常点,戏太多。” 扯下白翊的手,从琪继续看向珈蓝的方向。 白翊眼中浮上一层失落,她还是没恢复,即使记忆慢慢回来了,可还是不会爱自己么…… “谁要你帮忙了,我自己能行!”面对俞淮,珈蓝感觉自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自从第一次在王府见过俞淮,这个人老是在自己面前出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珈蓝一开始还会客气地照顾,但是次数一多,她看到俞淮就觉得不耐。 “珈蓝姑娘别客气。”俞淮似乎没听出珈蓝语气里的不悦,上前就要接过她手里的篮子。 “真不用了。”珈蓝往后退想躲开,脚下踩到花坛边一颗石子,一个不稳就往后仰去。 “小心!”俞淮几步快跑,连忙伸手扶住珈蓝。 “嗯嗯嗯,剧情就是这样,不小心跌倒,必然男主会扶住,然后美好的感情就此发生。俗套,但是有用。”从琪摸着下巴说道。 “你倒是挺懂感情的?”白翊开口说道。 “那是,我可是开问情斋的,没点知识怎么忽悠,啊不是,怎么替人指点迷津呢。”从琪说。 “那你什么时候…会再爱呢……”白翊翕动着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却低的听不见。 从琪没留意白翊说了什么,继续看戏。 被俞淮搂住的珈蓝,面上红晕越发明显,这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俞淮的眼神。 “你在干什么!”煞风景的江衡突然出现,一把拉开了俞淮,把珈蓝护在身后。 “俞公子,念你是二皇子的人,王府待你如上宾,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在府里为所欲为!” “江大人,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刚才珈蓝姑娘差点摔倒了,我只是扶了她一下。”面对有些暴怒的江衡,俞淮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怕不是误会。”江衡目光敌视。“俞公子天天往府里跑,意图未必单纯。珈蓝不是府里下人,是我的朋友,希望俞公子注意分寸。” 俞淮有些无奈,江衡完全听不进话,虽然自己天天往府里跑,的确珈蓝也是原因之一,可是他丝毫没有非分之举啊。 被江衡护在身后的珈蓝,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俞淮。 “那个。”从琪探出头出声打断对峙的三人。“我看到了经过,我可以作证,这位俞公子的确没有对珈蓝有不轨之举。” “戚公子。”江衡连忙行礼。 “我说江大侠,你未免过于紧张了。天地万物,自有定律。人之一物,唯情唯心,方得万灵之首。”从琪好久不见的神棍气质再次拿捏,如果雍子宸清醒地在场,一定会说当是他就是这么被忽悠的! “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也无不可。还是说,江大侠,你也是发乎情?”从琪一挑眉,这该不会是三角恋? 江衡连忙摇手,面露尴尬之色,嘴笨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从琪看向俞淮。“俞公子是,听说你是替二皇子前来的,那也请劳烦你回府的时候替我问候二皇子。他查案也辛苦了,要多保重身体。” 俞淮看着从琪,这就是戚琮,果然有趣。 “在下一定会替戚公子转达的。”拱手向众人示意,俞淮转身离开。 “喏,珈蓝,给你买了个小玩意。”从琪把簪子递给珈蓝,突然转头问江衡。 “江大侠,你该不会因为我送珈蓝簪子,生我气?” 调侃的语气让江衡老脸一红。 “走了走了,逛累了,我晚膳的补汤呢?”从琪双手背在身后,嚷嚷着朝自己房间走去。 白翊略过江衡和珈蓝二人,紧跟着从琪走去。 二皇子府。俞淮一踏进前厅,就看到正在用茶的宇文鋭。 “二皇子。”俞淮躬身行礼。 “今日又去镇南王府了?”宇文鋭咽下嘴里的茶汁,盖上茶盖,抬眼问。 “是的。雍子宸的情况似乎有好转,整个人安静了,只是神志尚未清醒。”俞淮说。 “公主呢?”宇文鋭问。 “公主还在府里陪着雍子宸。镇南王应该已经进宫禀报过了,陛下应允了。”俞淮想了想说道。“我今日见到戚琮和白翊了。他还托我带话给世子,让世子查案也要多保重身子。” “哦?”宇文鋭突然笑了。“他还真是关心本皇子,看来他或许还想助本皇子一臂之力呢。” 俞淮没做声,只是等着宇文鋭后面的话。 “戚琮,故意借你来给我带话。可是这也不可能阻止该发生的事,他盯着我,也只是白费功夫罢了。”宇文鋭再次拿起茶碗浅酌了一口。 “俞淮。”宇文鋭眯起眼睛,面上带上了一丝探究。“你去王府,不止是完成我交代的事?那个叫珈蓝的姑娘,你对她有意?” 俞淮眼角一动,随即淡淡地笑了:“我对珈蓝,更多地是好奇。总感觉这个姑娘不像是我初见她那般的性子,所以我才会多注意她一些。” 她的眸子里,掩盖的是同他一样的隐忍蛰伏,冰冷坚硬。他们是一类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俞淮就感觉到了。那鲜血浸润后的眼神,即使被她用温柔和善所遮掩,他依旧能触及到那种冷漠。 所以他才会接近珈蓝,可能是那种同类人的吸引力。他很希望看到珈蓝真实的样子,才会不断逗趣她,就好像自己揭不开的面具,想要替珈蓝去揭开。 “你若有意,本皇子可以亲自替你去王府提亲。”宇文鋭看着俞淮表情细微的变化,开口说道。“本皇子不会阻人姻缘的,这个不妨事。” “谢过二皇子,若将来真有需要俞淮一定会开口请二皇子帮忙。”俞淮大方应下,告退离开。 宇文鋭看着俞淮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深意的笑容。 第36章 只能赌了 镇南王王府。 “又是汤足饭饱的一天!”从琪放下碗筷,饱的直打嗝。 “多吃点好!你之前就太瘦了。”雍怀广笑着说。 这些天,从琪,小白,江衡,再加上个白翊,天天陪着他一起用晚膳,热闹的像一家人,雍怀广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样吃饭才香。 “可不能再胖了,养了这几天差不多了。”从琪感觉自己的疲惫感好多了,不愧是镇南王府的补汤,果然用料十足。 “就明天,我开张方子,给雍子宸治病。” “真…真的可以治好吗?”之前一直相信的雍怀广,突然真到了这一刻,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我可是收了诊金的。”从琪拍了拍肚子。“可不能砸自己招牌。” “不会,不会,本王肯定相信你!”雍怀广眼睛有些湿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心还陪着雍子宸呢?”从琪问江衡。 “是的,公主还陪着世子,说是不过来一起用膳。我已经让珈蓝送饭过去了。”江衡点点头,公主对世子是真的关心,衣不解带地照料着,连他都很感动。 “老爷子,你估计要双喜临门了。”从琪脸上扬起一阵坏笑,对着雍怀广挑了挑眉。 “哟?我也觉得呢。”雍怀广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饭桌上就这一对忘年之交乐的不行,其他人都是继续吃饭,毫不受影响,毕竟已经见怪不怪。 “咦,小白,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还有,你吃的有点少啊?”从琪摸了摸小白的头,感觉它有点无精打采。 小白抬眼,看了一眼从琪,一脸迷茫地眼神。 “怎么了,不会是困了?昨晚没睡好吗?”从琪把手背贴在小白的额头,虽然略微有点烫,但是狗的体温本来就偏高。 “没什么事啊。晚上你早点睡,估计这些天没休息好。” 把小白送回房,从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晚清冷的月光。好像很久没停下来了,一直都在忙忙碌碌,自己都快忘了最初来瀮国的目的了。 这个时空,每个人过着自己不同的人生,或欢喜或悲伤,或尔虞我诈或保有初心。她有时候会突生一种感觉,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成功融合魄心之后呢,她要做什么?找不到解决之法,她又能做什么? 心里好像少了一块,没有寄托,只是在顺着时光远去的方向走着,连自己都好像要融入这时光长河。 这怕就是前任银魄的哀伤,人,丧失了最根本心之所向,最终都难以避免被同化的命运吗? 夜,静地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从琪趴在石桌上,缓缓闭上眼睛,带着复杂的思绪陷入沉睡。 一件带有体温的衣服,盖在从琪的身上,白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剥开从琪面上的头发。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那么迷茫?” “痛痛痛!”晨光微露,从琪就被路过院子的珈蓝叫醒。“昨晚居然趴着睡着了,我的脖子啊!” “戚公子,你还好?”珈蓝担忧地问。 “估计落枕了,你先去准备早膳,我自己活动下就行。今天还得给雍子宸治病,估计府里准备会很忙。”从琪摆摆手,示意珈蓝先离开。 “昨晚居然就这么睡着了,我什么时候这么神经大条了。”从琪捏着脖子,突然看到刚才被自己顺手放在桌上的外衣。 这是…白翊的衣服?昨晚他给自己盖上的?转头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雍子宸房间,江衡亲自把从琪交代的汤药端上来,整个熬药过程他和雍怀广都亲自盯着,丝毫不敢分心。 “小戚哥,下面喂他喝药就好了吗?”宇文心想伸手接过药碗,被从琪拦住了。 “小心啊,小戚哥被抓进牢里,也没见你来看我。放出来这几天,你也不关心我,我这徒弟什么时候比我更重要了?”从琪调侃道。 “小戚哥……”宇文心面上一红。 “好啦好啦,小戚哥不逗你了。这药不是简单服用就行的。你先跟他们一起出去,等一会,小戚哥就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雍子宸好吗?”从琪揉了揉宇文心的头,温柔地说。 为了避免麻烦,府里只有江衡和雍怀广知道她的女儿身,宇文心和珈蓝都不知情。 也正因如此,宇文心表现出来雍子宸的上心才最真实,从琪很安慰,宇文心终于明白自己跟她说的,在适当的时候看透了自己的心。 “戚公子,你是说,让我们都出去?”江衡看向雍怀广。 “你真不用帮忙吗?”雍怀广想了想问。 “老爷子,我一人应付的来。”从琪冲雍怀广一笑,示意他安心。 雍怀广随即一挥手,让所有人跟他一起出去。 只有白翊依旧停在原地,不肯挪步。 “白大人,你……”雍怀广正要出声。从琪走过来,看了一眼白翊:“我没事的。” 白翊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跟着雍怀广一起走出去。 确认房门牢牢关上,并且从里面上了门栓,从琪转过身走向雍子宸。 “唉,怪我贪财,当了你师傅,这下可亏大喽。” 把雍子宸扶正,抚上他的手腕把了把脉,脉相稳定多了。这两天应该是江衡给他换了衣衫,还收拾了头发,现在雍子宸看上去总算恢复了几分之前的风采。 “徒弟,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难受。你我都得熬过去,才能救你。别怕,师傅陪着你。”拿过汤药,一勺勺小心地喂进雍子宸的嘴里。 “这些汤药主要是固本培元,行气活血的,只是我调整了几味药的份量。一方面万一别人拿到药方也看不出花样,另外一方面,只有这调整之后的药效,才能抵御我心头血的冲击,避免对你造成额外的伤害。” 雍子宸乖乖喝了药,仿佛产生了倦怠感,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眨着。 “放心睡,睡醒就好了。”从琪扶着雍子宸缓缓躺下,放下药碗,要到重头戏了。 双掌合十,凝神聚气,用意识调动周身零碎的魂力。顺着血液的流动,引导向手掌接触的地方游动。 “出!”从琪艰难地从牙缝挤出一个字。身体是补回来了,魂力依旧少的可怜,几乎没什么增长。 双掌分开,右手呈半握状,好似抓住了什么,用力往外一拉。一道一指宽的银色光晕骤然出现在左手掌心。随着右手的拉住,不断伸长,就像是从左手抽出的一般。 从琪额头出现了汗珠,右手握住的光剑才成型。光剑,也只是从形状来看,大小上说,这顶多只是把长点的匕首。剑身银光有些不明晰,似笼罩着一层薄雾。 “呼,就这么多魂力了,凝聚成型还稍微差点,不过也够用了。” 从琪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水,咬了咬下嘴唇:“我其实还挺怕痛的……” 一咬牙,双手将光剑反握,剑尖朝向自己心口的方向。一闭眼,正把光剑直入胸口! 双唇因疼痛不住颤抖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这种自虐的事真不想做第二次了。感觉光剑刺破了心脏表面的血脉,心头血如涓涓细流般被光剑吸收浸润。 心脏血液的流失,让身体感觉到了危胁,不断抽取调动周身的血液来护住心脉。从琪只觉得手脚冰凉,呼吸都开始有些沉重,缺少了魂力的加持,自己果然也只是个凡人罢了。 “呼。”终于等光剑吸收够了血液,从琪颤抖着手艰难地从胸口拔出,脸上早已布满了痛苦扭曲,眼皮都沉重地想要垂下。 光剑离体的瞬间,胸口处的衣衫毫无破损,看不出任何的伤痕,只有从琪惨白的面容显示了失血后的虚弱。 双指轻轻抚过剑身,光剑骤然瓦解,如同一个破开的茧,化成数条极细的魂丝,每条都闪动着血红色的光芒,在从琪面前浮空着。 从琪眼中银光一闪,数条魂丝迅速朝着雍子宸方向飞去,全数没入灵台之中。 跟上次一样,雍子宸的面目再次闪现红光,却不似上次一闪而逝。红光越来越盛,仿佛雍子宸整张脸都在往外渗血。 从琪闭眼,伸出双手,像是在指挥,感应着雍子宸灵台中的每一根魂丝。 雍子宸灵台中的那片阴影并没有继续扩张,却也笼罩着他整个意识。从琪突然发现,这片阴影中似乎有几缕很细小的触角延伸出来,扎根在雍子宸的魂魄之中。 不对!这是从他魂魄之中延伸出来的,之前没仔细看,也是先入为主地以为阴影是外来的伤害。 现在看来,这怕是雍子宸受刺激之后,从他魂魄中激发出来的阴影。 从琪面色凝重,手指的动作却没停,指挥着魂丝一点点渗入,在细细密密的阴影中穿行着。每一缕魂丝带着浸润的心头血,所经过之处,伴随着红光,消融着阴影。 雍子宸脸上红光越来越盛,随着阴影的逐渐消融,他的表情突然开始狰狞痛苦,手脚不自觉地开始扭动。 原本顺利消融的部分,却在雍子宸有意识抵抗开始,再次缓缓凝聚,只是颜色淡的几乎看不见。 “徒弟!你要忍住,控制你的心智。别怕,我在这里,听着,我在这里!”从琪出声引导雍子宸,她早就料到了不会这么顺利。 雍子宸的神志不清,若是自己无法压制,反而会功亏一篑。 雍子宸仿佛听到了从琪的声音,挣扎的身体突然僵直,表情依旧痛苦。 从琪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魂力,随着指尖再次注入雍子宸灵台。 像是感受到生命力一般,在灵台中游弋的魂丝快速分裂穿行,大片大片的阴影被消融,雍子宸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 只剩从魂魄中延伸出的那几缕非常细小的阴影,如果不拔除,假以时日,必将再次长成。可若直接拔除,下次再想定位这魂魄中隐藏的问题,未必这么容易了。 从琪反复思量,额头上再次聚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雍子宸的神情再次开始扭曲,这几缕细小的阴影试图挣脱魂丝的控制。 “不管了!”从琪一咬牙,双掌合十,呈反方向一字划开。 雍子宸脑海中响起『砰』的断裂声,双手一松,头往旁边一侧再次昏睡过去。 从琪单手撑地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心头血的损失比想象中更大,不是简单的补品就能填补的。 魄心的力量被封锁,魂力的恢复难上加难,现在心头血大量损耗,雍子宸的情况又一波三折,难不成必须用那个方法才行…… 推开大门,镇南王一行人一直守在门外一步没有离开,看到出来的从琪,连忙迎上来。 “他怎么样了?”镇南王,宇文心,江衡,珈蓝,几人都是异口同声的打听雍子宸的情况。 看到几人脸上紧张又关切的表情,从琪突然心里一阵疼痛,如果有一天,自己……爹娘是否也会如此担忧,自己该怎么办…… “放心,他过一个时辰就会醒来了。到时候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他。”从琪故作轻松笑了笑。 “戚公子,世子的病治好了没啊?”江衡追问。 雍怀广直接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子:“都说了可以直接问子宸,那他肯定是没事了。” 江衡摸了摸脑袋,也对哦,连忙赔笑。 几人一哄而入,急忙进去查看雍子宸的状况。 “还说相信我呢。”从琪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发现白翊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自己。 “你……”白翊的眼神中似有怒意? 从琪一头雾水,他这是怎么了? 白翊一把拉住从琪的手,俯身将她一把抱起。 第37章 我不想她出事 “哎,你这是干什么啊?”从琪只感觉头一晕,晃神间已经在白翊怀里了,而他正在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还装,你骗得了他们骗得了我吗?”白翊看着从琪越发苍白的脸色,生气又难掩心疼。 从琪还想争辩,可看到白翊的表情,突然有点心虚。 “躺下。”白翊轻柔地把从琪放在床上,赶紧拉过她的手,试图把个脉。 “我…我还好啦。”从琪连忙缩回手,紧紧握住自己手腕,这脉相遮掩不住。 “你是不是损耗过度了?有没有伤着自己?让我看看!”白翊不肯退让,试图掰开从琪的手。 “哎哟,你弄疼我了!”从琪眼珠一转,赶紧躺倒哀嚎。 “啊?哪里疼?我不是故意的。”白翊忙松开手,看着在床上乱滚的从琪,手足无措。 “我头疼,要睡觉,你赶紧出去啦!走啦走啦!”从琪把被子蒙过头,伸出一只胳膊拼命摆手。 白翊叹了一口气:“好,该我欠你的。” 把从琪的胳膊塞进被窝,轻轻拍了拍,白翊起身走出房门。 听到房门再次被关上的声音,从琪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她听到了白翊最后说的话。 谁欠谁,谁又说得清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知道是失血的疼,还是什么在痛。 落日余晖,映衬着镇南王府一片喜气祥和。 “吃饭吃饭!”雍怀广乐呵呵地看着坐满一桌的人。 雍子宸醒来后,神志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对于那日发生的事,闭口不言,任凭镇南王等人如何询问,他也只是说,不知道是何人对自己动手。 “来,多吃点,你最辛苦了。”雍怀广夹了只虾给从琪。 从琪含糊地应了声,低头扒着虾。 白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仿佛不确认她的情况,他决不罢休似的,看的从琪整个人都别扭的不行。 “师傅,你是得多吃点,感觉你都瘦了。”雍子宸脸色还有些憔悴,眼中神采却都回来了,只是旁人很难发现,他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层很浅的阴影。 宇文心和江衡也热情地给从琪夹着菜,饭桌上众人轮番上阵,从琪感觉自己俨然成了稀有保护动物,还配了多个饲养员。 不多时,面前的碗里满满当当全是菜,白米饭的颜色都看不见了。 “养猪也得慢慢喂啊,你们这是打算把这一桌菜都给我塞进去啊。”从琪扶额。“差不多了哈,不是说不把我当外人么,这样不是反而生分了么?” “对对对。不生分不生分,本王还想着明儿进宫找皇上请旨,收你做义……咳,义子。”雍怀广看了看宇文心和雍子宸,赶紧改口。 “那我不是鱼跃龙门,身价百倍了?王爷的义子呢。”从琪说。“不过,师傅变兄长,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雍子宸神情严肃,拿起酒杯,站起身,恭恭敬敬朝从琪鞠了一躬。 “师傅,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拜你为师,是我雍子宸赚了。父王说的也是我想的,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把世子之位都让给你。” 从琪手里的筷子一滞,有些吃惊。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地看向雍子宸。 “别了,我当你师傅挺好,逍遥自在,反正你肯定会给师傅养老送终的是不是?”从琪打着哈哈,把话题绕过去。 “只要师傅愿意,什么我都会给你。”雍子宸说的很认真。 “好了好了,吃饭,没人告诉你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么严肃的事吗?”从琪收起眼底对雍子宸的探究,果然,他虽然醒了,但是却不似从前了。 “子宸啊,你师傅为你做的,父王都知道。放心,镇南王府永远奉她为上宾。”镇南王也觉得气氛有些过于严肃了。 “父王,你不了解,师傅做的远比你知道的更多。”雍子宸摇摇头。“我虽然那会在昏迷中,却也听到了师傅的话。他……” “徒弟!”从琪预感不妙,连忙出声阻止。 “他是抽了自己的心头血来救的我!如果稍有不当,连他自己的命也会搭上的!”雍子宸握紧了酒杯,他听到了从琪的话,包括那一句,我在这里。 正是这句话,犹如冲破黑暗的光明,让他在浮沉中找到了出路。 白翊眼中的怒意如烈火般席卷,心头血,她居然用心头血!她是不要命了吗?!以往她对自己,也是豁出性命的维护。 可是,那会她爱自己。为什么她要这么对雍子宸?! “啊?心头血?小戚哥,你没事?”宇文心惊吓地捂住自己的嘴,听着都那么可怕。“小戚哥,你身上是不是有伤口?上药了没?” “唉唉唉!”从琪连忙起身后退,宇文心这手差点都摸上来了。 “小心啊,这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可注意点。毕竟还是公主,尤其现在这场合,让别人看见,是不是不好啊?”从琪朝雍子宸方向努了努嘴。 “啊!”宇文心赶紧收回手,自己太着急,都忘了。抬眼看了看雍子宸,他似乎并没有注意这里。 “我没事啦,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天天喝炖汤,流点血就当活血了。你还是看看某人,这些天可是过的不太好?”从琪冲宇文心挑了挑眉。 看明白从琪的意思,宇文心脸上浮上一阵红晕,低头盛了一碗汤,端着走向雍子宸。 “雍子宸…你喝点汤,这个是放了药材炖的,对你身体好……” 低头轻语,嘴角含笑,眼神中天真却又带着柔情,好美的画面。一如记忆中,那个昏暗的房间里,对自己柔声细语说话的她,转头,却又狠辣无情,将自己弃之敝履。 雍子宸感觉头疼欲裂,眼前的画面,和脑海中的记忆不断交织,有什么在不断搅动着他的情绪。 “不用了,我不喝。”冷漠地说出这句话,雍子宸坐下不再看宇文心一眼。 “这……”雍子宸的态度,让众人都是一脸迷茫,难得公主对他如此上心,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雍子宸…”宇文心眼神中有一丝委屈,却没有生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让小戚哥再给你看看?” “不用,我很好。”雍子宸语气里明显的疏离感,似乎身子还往宇文心的反方向侧了侧。 “那……”宇文心还想再问。 “公主,你已经离宫多日了,该回去了。”雍子宸直接下了逐客令。 “雍子宸!你什么意思?!”宇文心终于忍不住了,她这些天任劳任怨地照顾雍子宸,不管他怎么闹,怎么摔东西,宇文心只是心疼,却不抱怨嫌弃。可是他一恢复神志,却赶她走? “公主,您该回宫了。”雍子宸闭上眼睛,不再看宇文心,只是重复这一句话,握着酒杯的手指在微微用力。 “雍子宸!!”宇文心瞪大的双眼浮上了一层水雾,心头的委屈不知道怎么言说,双手低垂着揪皱了衣裙。 “子宸!不可对公主无礼!”雍怀广出来调停,自家儿子这态度的确有点异常。“心儿,他刚病好,脑子不太清楚。你别生气,雍伯伯替你教训他。” “世子,你这太伤公主了,她这些天衣不解带地照顾你,都没怎么休息。你……”江衡拉过雍子宸,低声劝说。 “江大哥!”雍子宸出声打断。“我很感谢公主的照顾,但是身为臣子,实在不配公主如此放下身段。” 从琪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几人,右手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对!是我有病!我身为公主,不该跑出宫,不该死皮赖脸留在这照顾你,不该在你赶我走的时候还看不清状况。我走!”宇文心抹去脸颊的泪水,越过雍怀广往外跑去。 “哎,心儿!”雍怀广来不及阻拦,赶紧示意江衡出去护送。转身看向雍子宸,雍怀广伸出手颤抖了半天,始终没打下这一巴掌。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对心儿?” “我说了,身为臣子不配公主放下身段。”雍子宸低下眼眸,有气无力地说道。 『砰』雍怀广一掌拍在桌上,酒杯砸在地上,透白的瓷器寸寸碎裂。 “你给我说什么胡话!她这么对你,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你这场病,是连脑子都坏掉了吗?!”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雍子宸脸色越发阴沉,看着地上碎裂的酒杯直愣愣出神。“她喜欢我?不,她不喜欢我,她喜欢师傅。可是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应该喜欢我,那为什么要走?” 雍子宸仿佛自言自语,一会摇头一会满脸迷茫。 “为什么要走?不是你赶她走的吗?”雍怀广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不喜欢你会这么尽心尽力照顾你?” 雍子宸盯着门外的黑夜,仿佛神志再次陷入迷乱一般。 “你不是说陪我么?为什么最后还是留下我一个人,骗我,还是骗我了。不对,我不能信,一相信你就走了,每次一相信你就走了。我不信,我不信!” 雍怀广终于意识到雍子宸不对劲,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不断摇晃着双手,似是在反抗又似在乞求一般,眼神没有焦距。 “子宸,你怎么了?你别吓父王啊!”雍怀广试图压制住雍子宸不断挣扎的身体。 没想到这么快就触发了诱因了吗? 从琪停止敲击桌面,一个闪身将镇南王拉开,左手中食二指并拢直点雍子宸眉心。 像被电流击中一般,雍子宸突然停止挣扎,顺从的坐下,眼中恢复了神采,却也两行泪水落下。 从琪俯下身,平视雍子宸的双眼,柔声问:“现在能告诉我大牢里发生了什么了吗?” 雍子宸刚才的反应很明显,大牢里发生的事跟宇文心有关,可是这不合理。宇文心根本就没去远祁乡,怎么会出现在大牢里。 而且骗他?为什么要说骗他?雍子宸那种孤独悲戚的眼神和语气,就像被丢弃的孩子一样无助。这是否和他魂魄中隐藏的问题有关? 雍子宸双手抱头,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只是拼命摇头说不出话。 “子宸,你告诉父王。”雍怀广颤抖着声音,压抑着哭腔。 “我……”雍子宸想说些什么,全身再次开始发抖,每一次试图表达,却又退缩。 从琪看着雍子宸的模样,感觉内心像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的疼痛,这种孤寂又害怕失去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共鸣。 从琪撩起一缕银色的秀发,指尖轻抚过发梢,眼中情绪复杂,轻咬嘴唇有些犹豫不决。 “我……”刚开口,从琪只觉得眼前一花,白翊已经拦在自己身前。 “你要干什么?”白翊抓住从琪的手腕,眼中警告意味明显,压低声音示意从琪不要随意开口。 “闺女,”雍怀广突然反应过来。“你有办法吗?子宸他……” “王爷,我敬您为瀮国百姓的牺牲,也敬您身为父亲的那份付出。但是从琪,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来到这里也只是偶然。尽管如此,她为你们所做的已经远超出一个局外人该做的了。”白翊开口打断镇南王的话。 “直面蛊虫,她第一反应,是让世子逃生。世子出事,哪怕是要心头血,她也是豁出性命。她是个傻丫头,就算做了再多,也是不言不语,更多的只是往心里埋。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会十倍百倍的还。她把你们当成了家人……” 白翊深吸了一口气。 “甚至比该是她家人的人更甚。只要你开这个口,我相信,哪怕让她再抽一次心头血,她也是咬咬牙就答应了。这一次,是我,白翊开口求您,我不想让她出事。” 第38章 鸿门宴还是相亲宴 从琪愣愣地看着白翊的背影,他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做什么,他这是…在求镇南王? 那个皇宫里初见满眼杀气夺人性命,那个问情斋中相认正邪难辨偏执狂暴,那个一路追逐执着只为问她是否还爱的男人,她以为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白翊的男人。 为什么这一刻,她竟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她就是追寻着这个人的背影,始终不远不近,想要触碰却又不可及。 “是本王失了分寸。从琪已经做了太多了,你说的对,她不欠我们,一直是本王欠她的。咳咳咳。”雍怀广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雍子宸,脸上尽显沧桑的疲态。 回房的路上,白翊一直没回头,他没有发脾气,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从琪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白翊,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你一定要这么伤害自己吗?”白翊停下脚步,仍旧没回头。“从前为了我,如今为了别人。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不是怕你回忆不起从前,也不是怕你再说一次不爱我。我怕,你连时间都不给我,我连守着你的机会都没有。” 月光落在白翊身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从琪低头看着影子:“其实我恢复了不少记忆,现在的你,经常让我觉得陌生。过去片段化的记忆,让我常常在你身上看到错乱的影像。我下意识想疏离,甚至是逃避。” “或许是这三年的生活,我习惯于一个人去经历这世间的模样。明明活在世俗的尘嚣中,却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并没有融入其中。正如你说的,他们对我一分好,我会十分的归还。可是有一点你错了,除了他们让我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之外,其实我也是在无意识地划清界限。” “我宁愿给予他们更多,等到分别的时候,我不会觉得有所亏欠罢了。白翊,谢谢你,不是因为你维护我,而是你点醒了我,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尚。其实自私的反而是我,我在割裂彼此间的牵绊。” 白翊听着从琪的话,心里莫名疼痛,他们多久没这么坦诚地聊过了,可是为什么越坦诚,他越心慌。 “白翊,是我错了。我总是说你变了,其实人又怎么会是一尘不变的,我也未必是当初的那个我了。我不会再爱你,那我又有什么权利去评断现在的你是否还值得我爱。”从琪自嘲地笑道。 “刚刚你跟镇南王说的话,我恍惚间好像在你身上找到了记忆中的影像,但是我仍旧没有找回当初爱你的感觉。所以,其实这与你是否改变亦无关系。”抬头,从琪大方地看向白翊的眼睛。 “有些话说出来舒服多了,白翊,做你自己就好了。” 做自己……白翊看着面前从琪熟悉的笑容,你变了,可是你在我眼里还是那个你。我变了,可是就算我没变,都找不回你了。 从琪,我做不回自己了…… “睡得好舒服啊!”伸了一个懒腰,从琪感觉自己好像许久都没这么沉沉地睡过了,窗外鸟鸣也显得格外喜悦。 推开窗户,感受着阳光抚过脸颊的温暖,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师傅,醒了吗?”雍子宸小声地问。 “进来。”从琪听着这小心翼翼地声音,禁不住莞尔一笑。 雍子宸端着满满一大盘早膳放在桌上,又是豆浆,又是粥,油条包子堆了满叠,铺满了一桌子。 “你这是投喂?”从琪感觉自己光看就已经饱到了喉咙眼了。 “师傅你得多补补,感觉你最近又瘦了。”雍子宸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不知不觉还红了眼眶。“你的头发……” “我没事,真的。”从琪感觉雍子宸在自己面前就像个弟弟,偶尔露出一丝撒娇依赖的模样,都不像那个被送去缙国多年的质子了。 “我的头发,其实本来就是这个颜色的。只是之前我刻意把它变成了黑色,所以你不必介怀。” “本来就是银色?”雍子宸眼神中透着怀疑。 “不然你以为小白为什么一身银毛?这不是狗随主人么。”从琪打着哈哈,还好提前给小白染了个头。 “这倒也是。”雍子宸细一想,也有道理。 “那师傅你也得多吃点,流了血也要补回来。这是厨房特地给你熬的粥,放了红枣桂圆。”雍子宸盛了一碗粥递过来。 从琪喝进嘴里,感觉有些淡淡的甜味和绵密的口感,属实不错。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呢?”雍子宸昨晚的状况,从琪也不能直接忽略。 “我其实没什么事了,只要不去想……”雍子宸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师傅会想办法的。”从琪看着雍子宸眼底的乌青,他怕是这一夜并未安寝。 用过早膳,从琪整了整衣衫准备出门,前脚刚踏出府门,后头又是两个小尾巴。 “你们俩这是……保镖?”左一个雍子宸,右一个江衡,跟两大门神似的。 “我们陪你查案!”两人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我要替世子报仇!” “我要找出真相!” 从琪看着两人这副架势,挠了挠头,上下打量着他们。 “要不,咱们再带一个?”从琪坏笑着说。 “带谁啊?”雍子宸和江衡互相一对视,都是一脸迷茫。 “白大人昨晚已经离府了,戚公子,你说的是谁啊?”江衡问。 他走了?从琪表情一僵,好奇怪,他本来就不该留在这里,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个还会愣神。 也罢,他回归原本的轨迹也好,再次相见的时候,大家只能是敌人了。 “我说的是珈蓝!” “来喽!客官请慢用!”珈蓝黑着脸坐在这号称都城最大酒楼的二楼包间里,空荡荡的包间,只有她和俞淮面对面坐着。 “珈蓝姑娘,你的表情,似乎不太乐意见到俞某啊。”俞淮好几天没见到珈蓝,试图进镇南王府,都会被江衡所阻拦。 今天珈蓝居然主动约自己吃饭,真是新鲜事。 “你觉得我不太乐意吗?”珈蓝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但表情已经黑成锅底了。 “是我用词不当。”俞淮连忙改口。“应该是很不乐意才对。” 珈蓝感觉这个人绝对跟自己八字犯冲,他总能一句话挑起自己的怒火,甚至于只是看到他,就让自己失了情绪。 “俞公子真是说笑了,今日可是特地请俞公子吃饭的。” 隔壁包间,从琪三人各支了把凳子倚在中间的隔层上好听清隔壁说话,桌子都被拉了过来,方便他们夹菜。 “师傅,你这是为什么啊?”雍子宸不明所以看着满脸喜悦的从琪。 “你们不觉得,平时温柔乖顺的珈蓝,遇到俞淮的反应特别有趣吗?”从琪一挑眉,露出满含深意的眼神。 “哪里有趣啊,珈蓝明明是很讨厌那个姓俞的。”江衡用筷子戳中一只鸡腿,恨恨地说。 “不过江大侠你的反应,似乎更为有趣哟。”从琪伸手冲雍子宸招了招,附耳过去说。“我听门房说,那俞淮来了好几次,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咱们江大侠给赶走了。你说,这事闹得,有心人会不会说镇南王和二皇子不和啊?” 雍子宸狐疑地盯着江衡上下打量着。 “我真没有故意针对他。”江衡连忙摆手撇清。“他来王府哪里是为了二皇子,摆明就是有私心。” 从琪示意两人别说话,继续听。 “特地请我吃饭?真是受宠若惊,那俞某可要好好尝尝。”俞淮打量了一下这包间,都城第一酒楼,二楼包间,这花销不菲啊。 珈蓝请自己……看破不说破了。 席间俞淮用膳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对菜品的味道也是赞许有加。反而珈蓝一直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吃几口菜。 “师傅,珈蓝再不说话,俞淮都要走了。”雍子宸有点着急,转头想让从琪想想办法,却看见她正和江衡在抢一个大肘子…… “我的!” “戚公子,你吃了很多了,一个姑娘家还是注意点的好,这个让我来解决!” “师傅!江大哥!”雍子宸气的一把抢过肘子。“我们做正事呢!” “错了错了,我吃的差不多了,这个让给江大侠!”看到雍子宸真不高兴了,从琪赶紧认怂。 “世子,姓俞的未必知道什么,他就是蹭吃蹭喝罢了。”江衡擦了擦手说。 “江大哥,你真的很讨厌俞淮啊?”雍子宸的话让江衡一愣。 “我…只是觉得他不怀好意。”江衡闷闷地回答。 “俞公子,你吃的差不多了?”珈蓝纠结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谢谢珈蓝姑娘的款待,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俞淮起身整了整衣衫,告辞准备离去。 “哎!你别走!”珈蓝看俞淮起身就要走,连忙跟上去阻拦。 “啊!!” 俞淮感觉到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和耳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虽然身体僵硬的不敢动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暖暖的温度。眼前的人太近了,近的只能看见彼此瞳孔中的影像,都是满脸的震惊。 刚才发生了什么? 珈蓝只记得,她是要起身去阻拦俞淮离开,然后……脚下被凳子拌了一下就…… “啊!!”珈蓝赶紧推开俞淮,下意识要举起手一扬。 俞淮眼神一沉,赶紧抓住珈蓝的手:“别闹了,你镇定点。” “你!”珈蓝刚要反驳,感觉俞淮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突然冷静下来。 “放开我,我…没事了。”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腕,珈蓝眼神闪躲转头看了看包厢隔间。 “咦?刚才珈蓝是不是叫了一声?”从琪把耳朵往隔间贴了贴。 “姓俞的该不会对珈蓝动手动脚?”江衡一拍桌子就要冲出去,被从琪伸出来的脚拌了个狗吃屎。 “冲动是魔鬼啊,江大侠,你不是对珈蓝没意思么?”从琪调侃道。 雍子宸上前扶起江衡,也示意他要淡定。 “师傅,看来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那就收工。”从琪撇了撇嘴。 第39章 你是不是觊觎我 刚要起身,就听见隔壁俞淮又开口了。 “珈蓝姑娘,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珈蓝有些诧异地看向俞淮,他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珈蓝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俞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请你吃饭,是想打听一下二皇子在查的那个孩童丢失的案子。” “珈蓝姑娘为什么会对这个案子有兴趣呢?”俞淮笑得一脸无害。 “近来丢失的孩子已经十多个了,可是官府好像还是没什么动作。二皇子奉旨查案,却没见他有什么安排,甚至人都没出府。”珈蓝不留情面,直言不讳。 “珈蓝姑娘慎言,二皇子四处派人在寻找丢失的孩子,只是这事实在蹊跷,怕不是简单的失踪案。二皇子也是怕百姓人心惶惶,才没有大举搜索罢了。”俞淮的话句句在理,却又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有什么线索呢?”珈蓝追问。 “珈蓝姑娘打听这些是为何呢?”俞淮没有回答。 “你吃了这顿饭,心里应该有数的。吃人的嘴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珈蓝气鼓鼓地说。 “这不是姑娘单纯请我吃顿饭而已吗?还要回答问题?早知如此,俞某可不敢吃了。这些问题可不好回答,答了怕是丢脑袋呢。”俞淮在身上摸索。“要不,我把饭钱还你?不过我俸禄不多,可能要慢慢还你了。” “姓俞的!你耍我是不是?”珈蓝一巴掌拍在俞淮耳边的墙上。 “你今天不好好回答问题就别想出这个门了!”珈蓝一瞪眼睛,恶狠狠地说。 “这可吓坏俞某了,姑娘想对我做什么?”俞淮扯了扯衣领,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珈蓝姑娘平日里都是温柔待人,今日怎么会一改常态,还想对我……霸王硬上弓啊?怕不是觊觎俞某已久?”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俞淮真是一个腹黑老狐狸!”从琪在隔壁笑得直不起腰。“不得不说,这俞淮真有我几分风采,倒打一耙用的真是出神入化啊。这家伙,表面谦谦君子,背地里腹黑男。也就他这样的,才能逼出珈蓝的性子,也挺好,挺好。” “戚公子,我觉得不好。这俞淮嘴里没一句实话,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而且他跟着二皇子做事,手下不知沾染了多少不干净的事,他配不上珈蓝。”江衡不认同。 “江大侠,人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说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其实可以换一种理解方法。每个人对待不同的人可能都有不同的态度,对自己喜欢的人尤为明显。”从琪给江衡倒了杯酒。 “对待旁人是温和有礼,对喜欢的人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刻意,这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有些人表面上装的严肃,其实真性情更为洒脱。当然我这种是表面不羁,实则……”从琪轻笑一声,眼神有一丝黯淡。 江衡拿起桌上的酒杯,看着杯里晃动的酒水,有些失神。 珈蓝盯着俞淮拼命运气,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要是停下来自己就会马上背过气去。 “珈蓝姑娘,你这样,我可是更害怕了呢。”俞淮满脸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害怕。 “俞公子,打情骂俏到此为止了,你可别吓坏我们小珈蓝了。有些事,过犹不及啊。”包厢门被从琪从外一脚踹开。 三人径直走进门,江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珈蓝拉到身后护着。 从琪抬手示意了一下:“请坐,俞公子。” 俞淮对三人的出现很是淡定,微微点头,走向桌边,轻撩长衫坐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彬彬有礼,丝毫看不出刚才调戏珈蓝的模样。 “俞公子。”反手关上门,从琪给俞淮倒上一杯茶水。“明人不说暗话,二皇子想做什么?” 俞淮表情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个人说话这么直接,却也只是很短暂的愣神,马上恢复和煦的笑容:“戚公子的话,俞淮不明白。” “我原先以为,二皇子的目的是要笼络人心,树立威信,也好为以后的事铺平道路,毕竟现在也没人对他能造成威胁。”从琪单手习惯性敲击着桌面,“但是他的算盘被陛下打乱了,接了这么个案子,他应该气急败坏才对。” 雍子宸脸色大变,师傅这话,如果让俞淮传回二皇子那里,怕是要出事啊。想要出声阻拦,却被从琪一个眼神劝退。 “虽然二皇子一直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但是这个亏他怎么能咽得下呢?” “或者他至少应该有其他行动,而不是一直默默隐忍不发。一天,两天,三天?要何等的心机才能做到这样,以他现在的年纪,这委实可怕了些?” “又或者,阴差阳错,陛下给他的,其实也正是他的目的所在呢?这样或许一切更能说的通了。那就意味着,他发现了都城中丢失的孩子,和后宫鬼影之间的联系。”从琪敲击的手突然停止,“可是他现在却毫无动作,他到底想干什么?” 俞淮嘴角一沉,这个戚琮,笑着说出这些最直白又刺耳的话,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只是故作高深?但他却又抓到了关键,让自己不能轻视。 “戚公子,你今天说的这些话,俞淮可以看在珈蓝的面子上假装没听过。以后还请你慎言,虽然你是世子的师傅和救命恩人,但是这也保不了你的命。皇家威严,不容我等草民妄议。” 俞淮严肃的语气,让江衡和雍子宸都不禁后背一凉,可从琪还是一副淡然浅笑的模样。 “那今日就到这里,在下告辞了。”俞淮经过珈蓝身旁,扬起一个笑容。“谢谢珈蓝姑娘的款待。” 推开门,俞淮正要踏出去。 “主谋是容妃?”从琪抬头,对着俞淮的背影说。 踏出的脚微微一顿,马上又落下,俞淮没回头。 “戚公子,占卜算卦毕竟只是些江湖术数,弄不好怕是会丢性命。” “师傅,你今天真的太胡闹了!”走出酒楼,雍子宸脸色凝重,从琪的话真的吓到他了。 哪怕他们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没人敢当面点破,可做却不可说,这就是皇室。 “你这些话,足以送你去死,你明不明白啊?” “死啊,我知道啊,我会死。”从琪自然地应道,却让雍子宸感觉她并不是在回答自己。“徒弟,已经失踪太多孩子了,如果不尽快解决,可能他们也会死,你明白吗?” “我自问我并不是一个圣母心的人,我没法顾全天下人的死活,但是如果这事……”可能与我有关呢?白翊,如果他参与了,甚至动手了,这事与自己绝脱不了关系。 “世子,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我没沉住气,没从俞淮那边套出话。”珈蓝看气氛有点紧张,赶紧劝说。“要是我不跟他吵,顺着他,可能就……” 从琪抬手轻拍了拍珈蓝的头:“今天让你出来,其实不只是想让你帮忙套他话。珈蓝,你跟我们回到都城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珈蓝有些愣神,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从琪眼中温柔的询问,珈蓝莫名感到心头有一阵暖意。 好像从没有人问过自己喜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只是日复一日的做着她该做的…… “现在的生活,挺好的。”珈蓝莞尔一笑。 “那就好,如果喜欢现在的生活,你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还可以找一个能逗你笑,哄你,甚至是惹你生气,让你有七情六欲的人。”从琪难得用认真的语气跟珈蓝谈起俞淮。 这段话,说的不仅仅是珈蓝,同样也是雍子宸,江衡,任何一个她在这个时空曾经遇到的,擦肩而过的,甚至是遗忘的。让你有七情六欲,最简单也是最难得的。 驿馆。 白翊看着眼前的青衫女子,眼神冰冷如昨夜他离开时的月光。 “还要多久?” 青衫女子微微抬起头,紧闭的房间昏暗的光线掩去大半夜面容,只能看见微微张合的红唇。 “还要一段时间,他们都还没回来,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如果真想万无一失,就别做不该做的事情。”白翊冰冷的语气沉重的让房间更加压抑。 “大人所指,属下不知。”青衫女子淡淡地回应。 “你们不该动她,远祁乡的事,你毫不知情吗?”白翊说。“或者,你想说,我被抓进大牢的事,你们也一直不知晓?” “百里青,”白翊直视青衫女子的眼眸。“我跟轩辕弘只是合作关系,该做的我会做。同样你们不该做的,也不要妄图越界,更不要试图把我当成三年前任由你们愚弄的傻瓜。” 站起身,白翊推开窗户,扑面而来清脆的鸟叫声,伸出手感觉阳光透过指缝间细微的温暖。 “一个试验品而已,就算是个运气好苟活下来的试验品,也不要把自己太过于当回事。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再体会一次濒死的绝望。” 青衫女子在投入房间的阳光中扬起面容,俨然是三年前在天幕镇将他带走的百里青。 那个雨夜,白翊昏迷倒地前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她。 “属下……明白了。”百里青眼中露出一丝压抑的痛楚。 “下一步,抓雍子宸!”白翊轻抚了一下身上慎刑司司尉的官服,既然不要他做回以前的白翊,那他就做现在的自己。 夜幕渐黑,白日熙攘的街道都归于宁静,镇南王王府众人也和衣而眠。一个人影出现在屋顶,一顶黑纱掩去满头银发。 “真麻烦,这发色还得戴个帽子。” 白天特地激了俞淮,按理说宇文鋭他们更应该按兵不动才对,可是人心却是最难揣测的,从琪更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今晚就去二皇子府盯盯梢,保不齐有意外收获呢? “哇塞,这大晚上还灯火通明,这真是熬夜不怕猝死啊?古人不是都睡得早么,这二皇子失眠啊。”从琪趴在屋檐上,看着这透亮的灯光,还有隐约晃动的舞动人影。 “真惨,主子不睡,当下人的还得伺候着,这个点看跳舞,午夜场电影啊。” 远远看去,宇文鋭正半倚在塌上,有侍女倒酒,捏肩,不亦乐乎。 从琪看着宇文鋭各种水果,酒水,不停往嘴里送,给她都看困了,宇文鋭却好像仍旧精神奕奕。 从琪揉着眼睛,捶了捶自己的后背,这都一个时辰了,他还吃?肚子都快涨破了,跳舞的侍女都累了,脚步有点不稳,宇文鋭却仍旧兴致不减。 而且,俞淮居然一直没出现过。 “不对劲,他这个样子,怎么好像……”从琪突然瞪大了眼睛。“遭了!中计了!” 第40章 大活人丢了 “怎么会这么大意。”从琪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损失了心头血,失去了魄心的能量,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宇文鋭他们去哪里了?” “俞淮。”宇文鋭看着眼前晃动的火光,“母妃说的地方就在这里?” “是的,二皇子。”等了这么久,他终于肯相信自己了么,怕也是顺水推舟。 既然戚琮已经觉得他们是一伙的了,还不如坐实自己的身份。 “呵,开门。”宇文鋭抬眼示意。 俞淮点点头,走上前,推开有些松动的木门。这处房子,外人看起来完全是被废弃许久的,院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宇文鋭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地方,能藏得住人? 俞淮快步走到一面光秃秃的土墙,上下摸索着,对着一处用力按下。 『轰隆』 房间正中的地面上,露出一个两人大小的豁口,一道道石阶延伸入底下。 宇文鋭蹲下身拨开洞口遮掩着的稻草,看着黝黑的洞口,没有难闻霉湿的气味,看来是经常开启。 “藏在这里,难怪找寻不到。” 俞淮拿出火折子点燃,先走下石阶,左右两边的石壁上零星按着几个烛台,烛台上还各有半截未燃尽的蜡烛。用火折子点燃蜡烛,烛光淡淡的铺了满了向下的通道。 宇文鋭一撩衣袍,跟着俞淮的脚步走下石阶。 “二皇子小心,这石阶有点窄。”俞淮回头提醒了一句。 这悠长回转的石阶,忽明忽暗的烛火,宇文鋭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 “怎么好像有股…血腥味?”眼见石阶就要到底,俞淮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越往下空气中的霉味和湿冷气息越重,但是其中更明显的居然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宇文鋭和俞淮快步往下跑去,石阶尽头是一座地下监牢,四散的各种碗碟,刑具,俨然是一处仍在使用的地方。 “这……”眼前映入的一幕,饶是宇文鋭和俞淮,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红色,漫天的血红色,充斥着他们的眼眸,红的刺眼又冷的彻骨。 宇文鋭感觉流动的红色还在不断朝自己蔓延,它在求救,在哀嚎,在控诉。 “都死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脏颤动的感觉了,自从离开那个地方,俞淮觉得自己早已摈弃了所有的人性,一切的情绪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的变相罢了。 先是遇到了珈蓝,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自己,然后这一幕,让他死寂已久的心居然颤抖了。 宇文鋭眸色一沉,这地牢中的尸首,每一具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还那么幼小,连这世间的色彩都不曾见过,却已经被黑暗所吞噬。 “他做的真好啊,这十几条人命,就这么按在了我的头上。这下,终于是一条船上的了。” 宇文鋭的语气听不出任何一丝嘲讽,只是平静,静的宛若一潭死水。 他低垂的眼眸中,却在死水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干的真好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个恶魔,一切在他眼中都只是棋子罢了。 这幼小年轻的面容,苍白扭曲的神情,透露出他经历的难以逃脱的恐惧。鲜红色顺着脸颊滴落的气息,慢慢淡去了温度。 宇文鋭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感觉那一夜那人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气息也在渐渐地变弱,消失…… “二皇子?”俞淮终于平复了内心,转头却突然看到宇文鋭眼中深深地恐惧。 被俞淮的叫声突然拉回了思绪,宇文鋭闭眼收敛心神,再次睁开眼睛俨然恢复成那副清冷嘲讽的姿态。 “走,把这些尸体带上,下一步指示应该很快就到了。” “到底跑哪儿去了呢?”这二皇子府周遭她都转了一遍了,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从琪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要出事。 “该不会我弄巧成拙了?”心里没来由的慌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力的感觉了,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进不得退不得,恢复了记忆没有出路,不恢复记忆也是死路一条,明明选什么都一样,又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样的地步。 远处街角,一个身影渐渐远去。 “你阻止不了的,我早就说过了。” 天蒙蒙亮,从琪才再次踏进王府大门,这一夜兜兜转转,都城的每一处角落,她都去过了。满脸的疲惫遮掩不住,腿也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戚公子,你这是…才回来?”早起正在院子练功的江衡,有些惊讶地问。 “是啊。”从琪有气无力地应道。 “你这一夜去哪里了?”江衡感觉到从琪的疲惫,有些担忧。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从琪摇摇头,她昨夜试图卜算过几次,可惜她早已深陷其中,再也无法清楚地旁观这一切。而唯一能得出的卦象,生机全无。 她做了些什么,自以为是,盲目自大,魂力几乎试不出来的她,还不如江衡的武力。她到底凭什么觉得能凭借着自己的计谋破局,到头来,弄巧成拙,还害人性命。 “我……太可笑了,没了魂力,我只是废物。一个废物苟活又有什么意义?”江衡感觉到从琪身上从未有过的绝望气息,她一向都是那么乐观,不仅是自己,还影响着别人。 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得到王爷和皇上的另眼相待,后面的相处,他才慢慢明白。 从琪身上的能力,不是她那神秘莫测的医术,也不是她那没人目睹过的强大武力,而是她待人的真心,和对万事万物的洞察之力。 她好像从来没有难过和无力的时候,相反,她总能给予别人力量,指引别人拨开迷雾。 这样的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萎靡不振,还说自己是个废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戚公子,你怎么了?”江衡小心开口询问。 从琪缓缓抬头,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做错了,错的太离谱。 “不好了!世子不见了!” “昨晚是谁守着世子的?!”雍怀广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勃然大怒。 自从雍子宸经历远祁乡的事,且一直未查明经过,他心里从来没真正安心过,每晚还是派人守着雍子宸,生怕他再次犯病。 可如今,一个大活人居然丢了? “属下……”门外几个侍卫瑟瑟发抖,他们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就好像被人抹去了一块似的。 “说啊!”雍怀广吼道。 “赶紧说话!”江衡看出镇南王的怒气,连忙站出来询问几名侍卫。 “我们真的不知道,只记得我们是守在门外从没离开过的。可是世子怎么会凭空消失……” 从琪看着房间的布置,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要么雍子宸是被迷晕的,要么雍子宸是自己甘愿离开的。 “你们怎么判断世子失踪的?” “我……”角落一个侍卫站出来。“我昨夜去茅厕经过的时候,发现世子门前的侍卫们不太对劲,他们明明是站着,但是眼神却都是迷离的。我刚想走过来问一问,却被人从背后打晕了。等我一早醒来,世子已经不见了。” “这怕是中了迷香?”江衡说。 “混账!我镇南王府就是这么任由别人出入的?!”雍怀广呵斥道。 “绑走世子的人,难道和之前远祁乡试图动手的是一帮人?”江衡细琢磨,突然抬头道。“戚公子,你昨天跟俞淮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确定是二皇子他们绑走了城中的孩童?” “那世子会不会也是他们带走的?”江衡虽然很多事上心思不够细腻,却也不是傻瓜,从琪昨天都说的那么直白了,必然有几分凭据。 “我不确定,只是有点说不通。虽然我们还没发现丢失的孩童之间的联系,但是没有一个跟雍子宸同样的年纪的,而且差距还不小。总不能说是凑齐一套,召唤神龙?”从琪摇摇头。 “丫头,什么神龙?”雍怀广听得有些懵,如果换了其他人这么说话,他早就一个大嘴巴子过去了,但是从琪的话他总觉得必然有道理。 “神龙啊……这个就随便一说。就主要是可能雍子宸跟其他孩子凑在一起会有什么相辅相成的效果,怎么越说越像邪术了。”从琪自己也觉得离谱。 “邪术?”雍怀广脑中仿佛有什么点被触及到了,邪术,先帝在位时那一场谋逆不就是……难道有人卷土重来? “我们进宫面圣!” “镇南王,你说子宸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宇文启被满脸怒意的雍怀广说的一头雾水。 “陛下,昨夜犬子在府内被人绑走了。”镇南王说。 “绑走?”宇文启满眼不可思议。“进了镇南王府,却无人发现,还绑走了世子?!谁人如此大胆?!” “臣怀疑跟二皇子在查的失踪案是一伙人,所以特进宫来询问此案是否有进展。”雍怀广只道是请宇文鋭帮忙,皇上也不好拒绝。 “来人!召二皇子进宫!” 雍怀广和从琪被赐座,等着宇文鋭进宫。 宇文启微微侧目,看着从琪一脸自在的喝茶,嘴唇微张,略微思忖了一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戚公子,听说你治好了子宸的病?” 从琪拿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果然来了。 “回禀陛下,草民只是用了些师门传授的偏方,碰巧对症罢了。” “这病御医都束手无策,看来戚公子师门医术甚是精湛。”宇文启轻笑。 雍怀广对宇文启的熟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的不对,心里有些不安,开口说道:“丫头这年纪哪会什么医术,那方子我看过,大夫也说甚是奇特,可能是什么特殊的偏方罢了。” “偏方?那不知道这偏方能否医死人白骨呢?”宇文启风轻云淡的说。 从琪只想扶额,这家伙执念太深了,饶是在他识海中埋下对引子,他不能害自己,却不断在挑衅边缘反复试探。 “陛下说笑了,死人白骨如何医得。”雍怀广心头一跳,皇上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人。 这怎么可能,就算把从琪整颗心都挖了抽血,死人如何能复活。 “不能吗?戚琮,你也说不能吗?”宇文启把玩着茶碗盖,指节有些微微泛青。 “顺应天道,人事,缘劫,自有最合适的结果。已待十数载,何苦毁一朝。”从琪顿了顿,抬头看向宇文启。“至多一月,良果自成。” 宇文启有些愕然,自己这是第一次听到戚琮斩钉截铁的承诺,一个月,一个月真的能成吗?突然反而不敢相信了。 雍怀广有些担忧看向从琪,他虽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从琪似乎是答应了宇文启什么事,而且这事还是宇文启苦等了多年的。 从琪感觉到雍怀广的目光,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二皇子到!” 宇文鋭的到来打断了凝滞的氛围,看了看在场之人,宇文鋭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自然地向宇文启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锐儿平身。今天召你前来,是因为雍子宸失踪了,镇南王怀疑此事跟你在查的案子有关。”宇文启示意了一下雍怀广的方向。 雍怀广猛地站起身,面容微微有些颤抖,从琪从后面轻轻拍了拍雍怀广的后背,先开口道。 “草民见过二皇子。此事就由草民来说,世子失踪,王爷心中担忧,可能情绪会有些激动。” 从琪简单把府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宇文鋭面容微微有些惊愕甚至有点担忧,这一丝丝情绪快的一瞬即逝。 从琪眸光一闪,居然不是他?他的眼神不对。 “城中所有角落都有官兵把守,这些日子,我们来来回回反复搜查过很多次了。还是……一无所获。”不知道为什么从琪总觉得宇文鋭语气中有一种无力感,不再是那种针锋相对的自信和敌意。 “一无所获?你是告诉朕,你没能力?”宇文启语气沉了下来,空气中有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整个都城已经人心惶惶,二皇子亲自出马,却还不如一个普通官员?!还是你觉得普通人的性命不如你这个二皇子金贵,现在子宸也失踪了,他的命在你眼里是不是也不够金贵?” 第1章 你还会怕吗 宇文启的一字一句都是质疑和不满,刺耳的让从琪都微微皱眉。 宇文鋭却露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 “失踪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从琪感觉眉心一跳。“能让大批官兵出动仍一无所获的原因,有人刻意藏匿,搜查盲点,亦或者是灯下黑?” 雍怀广三人同时回头看向从琪,她的意思…… “陛下!”太监匆忙走进来,表情有点紧张,欲张口。 “什么事?”宇文启不耐烦地问。 “容妃娘娘在殿外求见。”太监战战兢兢回答。 “不见,让她回去,朕现在有重要的事。”宇文启一挥手。 “娘娘说有重要的事,务必要求见。”太监想了想咬牙开口。“说是此事可能跟王爷也有关。” 雍怀广满眼疑惑,跟他有关? “宣容妃晋见。”宇文启说。这女人玩什么把戏,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么。 莲步轻移,身姿摇曳,眼波流转,杏眼桃腮,额间的碎发平添了几分娇俏柔美,完全看不出已经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但从琪的目光却被容妃身后另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吸引,这个宫女低着头,看不见面容,可是她身上隐隐有种危险的感觉。 “臣妾给皇上请安。”容妃柔声说道。 宇文启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抬眼:“到底什么事?” 仿佛感觉不到宇文启的冷漠,容妃依旧满脸笑意。 “有一个人,臣妾想让陛下见一下。” “容妃,你真的是越来越没分寸了。你把朕的御书房当成什么地方了?!”宇文启一拍桌子,手边的茶碗被震倒,倒出的茶水淋湿了奏折。 一旁侍候的太监连忙上前擦拭,宇文启一挥手:“滚出去!” 容妃看着匆忙跑出去的太监,面容未变,反而侧身走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宫女。 “你有什么冤屈直接说,陛下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宫女没有直接抬头,微微往前踏了一步,房中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聚在她的身前。 “你是何人?”宇文启问。“抬起头来。” 宫女垂下的手慌乱地搅动着衣衫,抬起头眼神中掩不住的害怕,面上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却很陌生。 当然,身为皇帝皇子和王爷,不认识一名普通的宫女并不稀奇,这个陌生是对从琪而言。而且陌生之中透着一股很明显的不和谐,不对劲。 “奴婢参见皇上。”宫女扑通一声跪下。“求陛下替奴婢的姐姐云竹做主!” 云竹!从琪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明白这种危险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他们要收网了! “云竹是何人?”宇文启问。 “奴婢的姐姐云竹,是皇后宫中的宫女,她死了!”宫女低头轻声啜泣。 “一个宫女死了,应该禀报宫中管事,何故来找朕。”宇文启正要让容妃几人退出去,被容妃出声打断了。 “陛下,普通宫女的命案当然不会惊动陛下,只是此宫女,就是当初二皇子在大殿上提及的那个关键之人,也是那张人皮!” “皇后宫中婢女离宫后无故失踪,死因不明,不留全尸。陛下,臣妾以为此事必须要奏禀陛下圣裁。” 宇文启神色阴郁不明,没有接话。 “你继续说。”容妃示意一旁的宫女。 宫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姐姐,是皇后派人杀的!” 宇文启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混账!大胆!你竟敢诬陷皇后!” “奴婢没有诬陷皇后,肯定是皇后派人做的,因为我们知道皇后的秘密!”宫女声音愈发坚定。 “什么秘密?”宇文启压下火气问。 “她杀人来布邪法之阵!” 雍怀广听到这句话,眼神猛地一震。 “宫中鬼影,就是我跟姐姐做的,为的就是阻拦皇后娘娘继续杀人!”宫女继续说。“原本姐姐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挑选生辰八字相符的宫女,将其引至娘娘所定之地。娘娘只让姐姐带人过去,却未说后面会发生什么。” “姐姐慢慢发现了不对,虽然皇后娘娘只是说调配宫女去干活,可是被带走的宫女,再也没有出现过,销声匿迹。直到有一天,姐姐再次将一名宫女带去后,表面离开,却偷偷藏在一旁。发现在她离开后,两名黑衣人迅速出现,捂住宫女的嘴,割其喉,以血洒满土地,将尸骨埋入坑中。” “姐姐吓呆了,她这才知道消失的宫女去了哪里,就在每一个她离开的地方,那土地下面都埋着一具尸骨。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帮凶。这宫里,死的远不止这些人,可是这些人却是被她亲手送上绝路的。姐姐自小心善,发现此事后日夜惊惧,她不知所措,皇后娘娘如果知道她发现了定不会放过她的。” 宇文启眼神暗沉的吓人,宫女却毫不退缩,继续诉说着,神情好似那些杀人的画面就在她眼前。 “姐姐想收拾包袱偷跑出宫,却无意间听见皇后娘娘和一名黑衣人说,她们要各选十八名特殊生辰的男女,以血肉尸骸来启动邪术之子阵。而那时失踪的宫女还未到十八名,若姐姐离开,仍会有更多宫女受害。” “姐姐不忍心,来与我商量,她冒着被皇后灭口的风险,与我假扮后宫鬼影,想让皇后娘娘以为是被杀的人化作厉鬼回来,能够就此收手。”一字一句,皆是血泪,元青雪在她的话里,俨然是一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而她们是为了救人不顾性命的好人。 “你凭什么证明所言不假?”从琪出完打断宫女的声泪控诉,“堂堂一国之后,就算她做了这些,又怎么会让你姐姐一名宫女发现?你不觉得此事过于荒诞了吗?” 宫女转头看着从琪,盈盈泪目中满是委屈。 “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从琪皱眉,她是觉得这个宫女有种不和谐的感觉,可是她的脸全然陌生。 宫女抿了抿嘴唇,抬手放在耳边,突地解下面纱:“我,才是云竹。” 『嘶』 从琪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她很熟悉,分明是已经死在远祁乡的云竹! “你怎么会……” 她的不和谐就是来源于这张脸,她应该早就已经死了,怎么会死而复生,从琪有些错愕。 “公子。您忘了那天在宫中,曾经见过奴婢吗?公子还说奴婢面善,问奴婢是哪个宫里的。”眼前这个自称云竹的宫女说道。 没错,这的确是那天她问云竹的,可是……从琪仔细盯着这个云竹的面容,没有人皮面具,这副容貌的确就是她的本来面目,但是她的眼神让从琪有种不适。 “奴婢是说谎了,刚才所说的,奴婢是把自己和姐姐的位置对调了,是我发现了皇后娘娘的阴谋,请姐姐帮我的。我与姐姐本是双生,容貌别无二致,只是姐姐一直在冷宫打扫,不曾见过太多人,宫中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关系。”云竹解释道。 “那天与公子相遇,娘娘就派人要送我出宫,姐姐害怕皇后是要将我灭口,自愿顶替我出宫,而我一直躲在冷宫之中。直到近几日,我听说,二皇子在大殿上说,远祁乡发现一张人皮……那肯定是我姐姐!呜呜……” 容妃蹲下身,给云竹递了一条帕子,轻抚她后背,柔声说:“可怜的孩子,与姐姐相依为命,如今却只剩独自一人了。” “她是云竹又如何,谁又能证明远祁乡死的是与她容貌相同之人呢?就凭这些,就想栽赃皇后吗?”宇文启不为所动,眼中掩不住的厌恶之色。 “远祁乡死的那人,臣妾听说戚公子是见过的?戚公子,你说呢?”容妃抬头看向从琪。 今天这事,很明显,不过这云竹说的是真是假,容妃都要借此把元青雪拉下水。宇文启纵然不信,也没那么容易压下来。 “容妃娘娘说的,戚琮不明,我是昏迷着被送回都城的。我昏迷前并未见过什么与云竹姑娘容貌相同之人,此事镇南王世子也知晓。只是他现在失踪,不方便出面证实。” 从琪一摆手,满脸无辜,她不进套。 容妃脸上的笑意一滞,随即马上恢复自然:“埋在后宫中各处的尸骸,这个应是做不了假,只要陛下派人去寻找,自有结论。” 容妃的话一出,结论已经很明显,宇文启只要应允了,绝对能挖出那些尸骸。 宇文启没有开口,他也听出来了,此事不能应。 原来他的布局,是要把青雪陷于此等境地,今日容妃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十足的把握,皇城之外,怕是已经散播出去了。江山,美人,他们在逼自己做选择。 宇文启犹豫不决时,没人注意到雍怀广的脸色愈发难看。 “生辰八字特殊的男女各十八名,所以城中失踪的男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雍怀广低沉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 “应该是的,奴婢也听说此事了。后宫中只能寻得女子,若需要生辰符合的男子,只能在宫外寻找。”云竹应道。 “我们一直以为丢失的只是孩童,却忽略了,只是因为生辰符合,并不是年纪符合。而子宸,就是其中一个生辰符合的人!”雍怀广睚眦目裂,转头看向宇文启。 宇文启目光有些退缩,他依旧相信元青雪,可是雍怀广的怀疑,他不能直接否决。 “镇南王,此事疑点颇多,朕觉得……” “邪术之阵的目的是什么?”雍怀广问云竹。 “奴婢听说……”云竹眼神有些闪躲,看了看容妃,又看了看宇文启,不敢说。 “你直接说,本王护你周全!”雍怀广抬手捂住心口,身子有点摇晃,从琪连忙上前扶住他。 “王爷,你别动气……” 雍怀广抬手示意从琪不要多言,他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邪术之阵,需各十八名生辰八字相符的男女,以血为引,骨肉为阵眼,唤天地之灵,引死者还阳!” 死而复生之术!元青雪要让死人复活!雍怀广感觉脑中轰的一声,所有的一切都连上了,都连上了!元青雪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她那已死的儿子,瀮国大皇子,宇文铭瑄! 他布局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将一切引到了铭瑄,真当自己不敢杀他吗? 宇文启起身,一步步走向容妃,垂下的手微微发抖。 “朕再问你一次,这一切是皇后做的吗?” 多年夫妻,宇文启从未对自己有过丝毫柔情,有的只是以礼相待。但是毕竟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容妃有时候会想,宇文启对自己是有一点点情意的。 哪怕是现在,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眼中是嗜血的杀意,容妃仍然心存侥幸,他不会动自己,他不会…… “陛下。”雍怀广挡在宇文启面前。“现在是不是该找皇后娘娘查证此事。” 雍怀广的立场明显已经变了,如果云竹说的是真的,雍子宸就是被元青雪抓去当祭品。他雍怀广可以为瀮国倾尽一生,但不包括雍子宸的命,而且只是为了复活别人的儿子。 “容妃娘娘,草民还有一事想问,这宫女怎么会找到娘娘这呢?容妃娘娘与皇后姐妹情深,世人皆知。”从琪这种谎话也是信手拈来。“她就不怕您为了皇后对她下杀手?” 容妃看向从琪的目光有些厌恶,却依旧装作柔弱的模样。 “我虽与姐姐亲如姐妹,但此事关系百姓社稷,我是断不会偏私的。云竹也知晓我性子,这才求助于我。”还真敢借坡下驴。 雍怀广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不管容妃说的有没有破绽,今天,他一定要找皇后问清楚! 从琪看着离去的宇文启和雍怀广,感觉一张大网正在张开,头顶的阳光似乎都不是那么温暖了。 “戚公子,害怕了吗?”宇文鋭停在从琪身边。 刚才书房之中,他一句未言,对于宫女所说,他的神情始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害怕?有时候怕的太久了,其实就不怕了。二皇子,你还会怕吗?” 第2章 遗漏了线索 “臣妾参见皇上。”元青雪看见面前一行人,有点莫名,今天是吹的什么风,镇南王和容妃居然会同时出现。 “妹妹见过姐姐。”容妃依旧笑意盈盈,比以往笑得更为招摇。 元青雪微微皱眉,转头看向雍怀广,他今日这表情似乎是来问罪的。 “皇后,朕今日……”宇文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元青雪澄澈的眼眸,仿佛他问出那句话都是罪过。 容妃却不会就此罢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雍怀广的情绪只需要一点点火星罢了。 从琪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树木槿花,微风徐徐,花瓣轻摇飘落,落在掌心中一点嫣红。 宇文鋭也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从琪,微微挑眉:“你为什么会留在瀮国?这一切早就不是你该管的了。” 从琪略微有些错愕,思绪刚刚飘远了,宇文鋭的问题让她有些缓不过神,他这是希望自己离开?不是驱逐,而是真心的。 宇文鋭撩起衣袍,在树下的石凳坐下,抬手抚过粗糙的树皮,感受着纹路的延伸,眼中逐渐浮上一丝向往。 屋内,元青雪脸色凝重,她感觉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镇南王,你也认为是本宫做的?”雍怀广死盯着元青雪的表情,不置可否。 “呵。”元青雪轻笑一声,身上的华服流光溢彩,火凤随着她的脚步在舞动,额间轻晃的珠翠越发衬托出她脱尘出世的气质。 “一切不过都只是这个所谓的云竹一面之词,即使挖出那些尸首,又有何人能证明是我做的,不过是些微末伎俩罢了。” “若真与姐姐无关,皇上必然会还姐姐清白的。妹妹也希望后宫都能和和气气的。”容妃看元青雪神色自若的模样,不禁再出言激她。 “容妃的意思是要把本宫关进大牢?”元青雪这话是看着宇文启说的。“只是这些证据怕是不够。”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名宫女胆大包天,敢诬陷皇后。”雍怀广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竹,往前微微踏了一步。 “若是如此,那她实在该死了。”雍怀广伸出手悬空放在云竹头顶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击碎她天灵盖。 “一生只有一次的性命,却拿来做这种肮脏的事,太不懂得珍惜了。死人还阳,毕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罢了,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说着永远不可能,雍怀广目光死死盯着元青雪,清晰地看到她脸上仿佛一瞬破碎了的镇定。 果然,容妃嘴角微扬,往旁边使了一个眼神。 “皇上!奴婢有话要说。”元青雪身后一个宫女站出来。“奴婢愿意作证,云竹所说一切皆为事实,皇后娘娘的确害了很多人命。” “玉锦你……”元青雪感觉自己脑子嗡地一下,怎么会,玉锦从小陪在自己身边,连当年进宫,自己也只带了她一人,她怎么会背叛自己。 玉锦跪在地上,神情没有一丝闪躲,平静且从容。 “你说这一切都是皇后做的?”宇文启也有一丝震惊。 “是的,奴婢能作证。还有一些邪术用的材料,还放在寝宫里。”玉锦说。 元青雪目光仍是不解,玉锦为何要做这些,她还在寝宫里做了手脚。 “哦?陛下,既然如此,那就请下旨搜查皇后寝宫。若是查出那些东西,皇后娘娘一定能给我们一个解释。”雍怀广转头定定地看着宇文启,就等他下令了。 宇文启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不语。 “这样,姐姐寝宫还是不便让侍卫们大肆搜索。王爷,若你能信得过我,我来帮忙搜查。”容妃站出来提议。“只是这寝宫有些大,可能要费些时辰,若是还有些地窖密室之类用于存放贵重物品之地,怕是更要费时辰了。” 容妃不知道为何那人叮嘱自己一定要说这句话,但是这话一出,元青雪脸色巨变。 即使刚才她被诬陷,脸上也只是不屑,甚至没有暴怒。现在,她脸上明显的惊恐,仪态也难以维持,半握的手指尖颤抖。 身边的宇文启瞳孔也明显放大了:“不行!” 宇文启先出声阻拦,他的反应比元青雪还大。 “陛下?您这是?”容妃疑惑地问。雍怀广也看出来不对,为何宇文启也是这个反应? “这罪名,我不认,但是我愿意被关押,直到水落石出。”元青雪低下眼睑,俨然失去了那份从容贵气,浑身萦绕着的只有静如死水。 似乎是感应到屋内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从琪垂下头,感觉太阳穴生疼。 宇文鋭问她为什么不离开,她也想问自己为什么不离开。纵使给自己找了万种理由,但这一切都重要吗? 若心无牵绊,所有的理由到最后其实都是身上的束缚。笑对众人,却难以对着自己展露一个真心笑容。其实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看似活的没心没肺,实则小心翼翼,连回忆都不敢记起。 心,难受的触不到,这种感觉好像一直尘封在自己的身体之中,一个久违了的自己。 “老爷子。”雍怀广沉默不言一路安静地走出宫,从琪忍不住开口。“你似乎更不高兴了。” 元青雪被幽禁寝宫,宫中各处的尸首也被挖出,只是她依旧不认。 “她坚持没有抓走子宸。”雍怀广说,脸上却不是愤怒。 “她未必说谎了,你也有这种感觉。”从琪说,是肯定的语气,不是询问。 “我……”雍怀广不知道该怎么说,元青雪最后的神情,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雍子宸仍然下落不明,即使容妃也是存了自己那份心思,但目前所有已知的线索都指向了元青雪,纵然她不承认,这也只是元青雪的垂死挣扎罢了,不是吗? 宇文启对元青雪的宠爱,所以不愿相信,而他呢?他怎么可能有一丝丝的动摇。不会,他不会! 元青雪不承认又如何,雍怀广一定会让她说出雍子宸的下落! “怎么可能找不到!!”雍怀广暴怒,“再找!再给我多派人手出去找!” 宫中挖出的尸首都是一男一女的,十八名女子,十七名男孩,差的那就只有雍子宸…… “她还是不肯说,就是不承认!”宇文启表面说是幽禁,实则是保护元青雪,不让任何人能对她动刑,雍怀广只能问话,而元青雪只有一句,不是她做的。 “雍伯伯……”宇文心走到门口,看到发怒的雍怀广,吓得往后一腿,咬咬牙。“我母后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肯定没抓雍子宸。” 雍怀广眼中布满血丝,这几天他几乎没睡过,看向宇文心的那一眼,几乎要把宇文心吓的瘫倒在地。 “她杀了三十五个了,那些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都有血有肉,你明白吗?” “心儿,子宸他一直很喜欢你,从他回来遇到你的那天,他就认定你了。我还记得那时候,每次你来找他,他脸上总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可现在他可能快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他再也不会对我们笑了。雍伯伯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他好不好?让你母后说出他的下落好不好?” 雍怀广声音颤抖,眼眶中的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眼里的期盼和无力都显示着他的苍老脆弱。 宇文心应不出声,她绝不相信母后会做出这种事,同时她也很担心雍子宸,即使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那么不愉快。 “王爷!”江衡急匆匆跑来,来不及向宇文心行礼,径直走向雍怀广。 “找到了吗?!”雍怀广激动地问。 “没找到……”江衡眼睛一暗。“只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江衡凑到雍怀广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这么快么?”雍怀广听完,面色更沉。“我知道了,继续出去找,现在找到世子最重要。” 江衡领命,经过宇文心身边的时候稍稍一顿,行了个礼,不言语再次往外跑去。 这几天,都城中各种谣言早已传遍每个角落,半真半假,百姓也知道的不真切。但是痛失孩子的父母,包括御史梁大人夫妇都在宫门外跪请皇上处死元青雪,他们决不能接受一个杀害自己孩子的女人当一国之后。 元青雪静静地坐在寝宫里,看着杯中的茶水一点点地丢失温度,就跟她的心一样渐渐冷下去。 “皇后娘娘。”清冷的宫中,突然响起声音。 从琪站在门口,半躬身示意,等待着元青雪的应允。 “你怎么会来我这?”元青雪淡淡说到。“我这宫中已经跟冷宫没什么分别了,但凡来我这的,都只是来提审我的。你是不是也来提审我?” “草民不敢。我只是觉得自上次我们在这里谈心之后,后面发生了太多事,我的昏迷醒来后也一直没再来拜见。或许现在不是合适的场合,只是这个时机却是最合适的,一切的设计终于交汇了。有些问题,我需要了解清楚。”从琪开门见山。 “我没有抓雍子宸,没有杀人。”元青雪不记得这几天自己重复了几次这句话了。 “我知道。”从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想问的是别的事。” “你…相信我?”元青雪有些怔然。“你为什么相信我?” 突然有个人相信自己,元青雪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直觉,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是你。”从琪说。“因为对比我来说,你更像是个好人。” 从琪自嘲地笑了笑,给元青雪换了一杯热茶。 “这些问题只有娘娘这里有答案,希望娘娘能知无不言,毕竟我现在也没那个能力去卜算了。”元青雪对这句话微微有点错愕,却没有发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元将军还有一日就到了?这么快?”宇文启看着手中的奏折。 怎么会,元一鸣能这么快回来,回都城即使他日夜兼程也得半月有余。而事发到现在不过五日,除非提早有人通知了元一鸣,元青雪会出事,而元一鸣离开戍地的消息也被人刻意隐瞒了。 “是的,元将军是带兵回来的。”宇文启听到这句话,心下了然。 那个人是不是也该回来了,他一切的布局将迎来终章,所有人员都将到位了。 “你下去,盯紧那个人的动向。” 镇南王府,从琪从宫中回来,还在思索着元青雪的话,脑海中的大网一点点交织成形,还是差一点。只是想明白了又如何,她现在并没有能力能做什么,而且雍子宸还下落不明。 所以抓走雍子宸的应该是容妃一派的,可是,如果是他们,杀了雍子宸,让他的尸体出现在元青雪宫中,不是更能让雍怀广失去理智么? 现在雍子宸还没有消息,为什么?利用雍子宸,让雍怀广帮忙促成现在这个结果,那雍子宸也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啊。 从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雍子宸屋前,那晚的细节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再次找到那晚守夜的侍卫。 “你们那晚有闻到什么特殊味道吗?”侍卫们都摇了摇头毫无印象。 “我记得那天,他好像说晚上见到你们眼神迷离,你们难道是看到了什么?”从琪问。 “我……”侍卫们面面相觑。“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见到了我娘子,但是昨晚我明明是在守夜的,我以为是我记错了做的梦。” “我梦到我爹娘了。” “我好像看到了很多银子……” 最后那个侍卫的话听得从琪一脸无奈,不过这好像都是他们心中所想所愿,他们被催眠了?难道…… “惑心术!”从琪突然反应过来。“怎么会?小白,小白呢?” 她意识到,自己好些天没见过小白了,自从那天吃饭小白好像没什么精神,后面几天它就没怎么出过门。 “珈蓝,小白呢?”从琪拉住正好经过身旁的珈蓝。 “小白估计在房里,它这几天都没精神,吃的都不多。”珈蓝出声说道。“戚公子,你……” 还没说完,从琪已经快步跑开。 第3章 再无相见 “小白!”从琪一脚把门踹开,小白静静躺在雍子宸给它专门准备的锦缎被褥上,耷拉着脑袋,毫无精神。 眼皮子沉重的好像抬不起来,听到从琪的声音也只是微微睁开了一下。 “你怎么变成这样?”珈蓝说小白吃的不多,可它现在的模样何止是吃的不多,简直是瘦骨嶙峋,皮毛都失去了光泽。脸颊凹陷,连抬眼看她都好像很费劲。 “才几天,怎么会……” “小白,你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别怕,我在这里。”从琪突然很心慌,小白不会有事的,它不能离开自己。小心翼翼把小白搂进怀里,生怕一用力就伤到它。 “啊!小白昨天还不是这样啊。”紧跟而至的珈蓝惊呼道。 “什么叫昨天不是这样?”从琪猛地回头,凶狠的眼神吓了珈蓝一跳。 “戚公子,你冷静点,珈蓝一直都有好好照顾小白的,它之前只是没精神。”闻讯而来的江衡把珈蓝护在身后,从琪的表现俨然要杀人,小白这副模样严重刺激了她。 “是我不好,我最近都没关注它,都不知道它不舒服。” 从琪发红的眼睛稍稍平复了点,是她不好,她怎么会把小白独自丢下,这些天都没来看过。 “小白,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反手一个掌风,直接把两人推出房内,『吱呀』房门再次关上。 “戚公子!你开门啊!我们给小白找大夫,你先别生气!”江衡拼命拍门,但是房门像是被重物从门后顶住一样,任凭江衡怎么用力撞房门,都毫无动静。 “小白,你不会有事的,我答应过你,有我在,你绝对不会出事!” 魄心,我以银魄神主之名,以生机为引,逆转魂海,透灵息,银魂血法,开! 从琪眼眸七彩尽现,血气涌动,银色长发飞扬,灵台处有一道白光若隐若现,似乎马上要归于平静。 “魄心!我死了,你将无所依托,你确定要跟我赌这一次吗?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它,这魂力,你借是不借?!” 从琪双手张开,脸上满是决绝的神情,运转周身仅剩的所有魂力,毫无保留,拼命输入小白体内。 『啪嗒』从琪感觉自己能清晰地听见体内血管碎裂的声音,她不管,哪怕是支撑她这具身体的魂力,她都要抽取出来,一丝不留! 小白面容痛苦,四肢无力地蹬着,嘴里发出很微弱的呜咽声。 “忍一下,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从琪嘴里渗出血丝,却仍不停手,魂力不够,但是她不会放手! 微弱的魂力不断被输入小白的体内,却好似泥牛入海般毫无反应,这很不对劲,小白体内到底有什么问题。 『噗』 一股反噬之力直接汇入从琪心口,和她不断提取的魂力造成对冲,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小白身上。 “小…小白。”从琪艰难撑起身体去查看小白的状况,却发现小白身上似乎有一缕很浅的淡灰色力量顺着自己的手往体内不断侵袭。 这力量! 『轰』灵台仿佛刮起了一阵飓风,魄心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存在,它拒绝了从琪的血引召唤,却在这股力量下突然苏醒了! 如同清泉流过,从琪感觉四肢血脉都像是被洗涤了一般,痛楚被慢慢平复,一股凉意蔓延,神志都清明多了。 魄心释放出源源不断的本源魂力,快速修复着从琪的血脉脏腑,直抵心口处准备与那股浅灰色力量一较高下。 所幸这股浅灰色力量只是很小一缕,在魄心大量魂力输出后,快速消融殆尽。多余的本源魂力也直接被输入小白体内快速运转。小白的身体皮毛肉眼可见的开始复原,呼吸都平稳有力多了。 感觉到小白的恢复,从琪轻点它灵台位置,让它再次陷入沉睡。 “多睡会,你需要好好修养,我会给你报仇的!” “戚公子,你……你嘴角怎么流血了?”江衡看从琪出来,想要开口,却被她嘴角的鲜血吓到。 “我有办法找回雍子宸。”从琪没有多说。 “你要去哪里?我帮你,你别强撑。”江衡语气掩不住的担忧。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相信我。”从琪摇摇头,没人能帮她,她得自己去。 擦了擦手上的鲜血,从琪身影突然变得模糊,几个闪动直接消失了。 驿馆。 “大人,茶水放在桌上了。”侍卫退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踱步到桌边,白翊晃动着杯中浅绿色的茶水,轻啄了一口。 “怎么会感觉有点苦。” “因为做了亏心事吗?”突然一个声音在房中响起。 从琪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房里,周身掩在房中的阴影处。微微抬起的半张脸,只有漆黑如夜的眼眸凉如月色。 白翊看到从琪,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 “你怎么来……”白翊刚说出这几个字,就感觉到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喉咙,紧扣的指节紧紧锁住了自己,丝毫没有留情。 嘴里只剩下含糊的呜咽声,和强烈袭来的痛感。 “我是不是说过,你不准伤它。你觉得我不会杀你是吗?”两人间的距离近的足以让白翊看清从琪眼里的愤怒和杀意。 “我以为是我误会你了,你或许还是以前的那个你。可是你非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没误会吗?” 从琪感觉眉心疼得快要裂开了,白翊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看着自己的眼眸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就是在等着自己来找他。 白翊艰难抬起手,不是去掰脖子上的手,而是颤抖着抚过从琪的眉心,似乎是替她拂去疼痛。 微凉的指尖,触碰了火热的眉心,从琪感觉耳边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整个空间都好似被封闭了一般。 『咚咚咚』心再次难受了起来,闷的透不过气。 猛地松开手,从琪捂住了心口,好难受。 “你没事?”明明是更应该被关心有没有事的白翊,着急地扶住从琪。 “雍子宸在哪里?”从琪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心口不舒服?我让人找大夫。”白翊只关心从琪的身体。 “雍子宸在哪里?”从琪再次问道。 “他没死。”白翊只说了这一句。 从琪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他不说,自己再问也不会有结果。因为他不会骗自己,只会缄口不言。 “那我自己找。”从琪直起身,心口的症状似有所缓解。低头看了看白翊腰间的挂饰,从琪伸出手把木雕一把拽下。 “这个该还给我了。”话音刚落,人在房中消失了。 还给你……白翊伸出去想要阻拦的手,都还来不及收回。 从琪拿走了木雕,拿走了自己这些年唯一的寄托,白翊不由一阵心慌,为什么感觉她好像做出了什么抉择,自己再次被抛下了么…… “小心。”从琪再次现身出现在了宇文心房中。 “小戚哥,你怎么在这里?”宇文心吓了一跳。 “需要你借点东西,我要救雍子宸。”从琪来不及解释了,她不确定自己的魂力什么时候会消失。 “闭上眼睛,别害怕,心里想着雍子宸就好。”从琪柔声说道,一个响指,截断了宇文心所有多余的思绪。 宇文心乖乖闭上眼睛,脑中都是与雍子宸相关的记忆。在从琪眼里,这种耀眼的红色光芒,她仿佛已经许久没见了。这就是她缺失的情爱么,如朝阳的色彩,如烈火的炽热,引人入胜。 摊开手,把最外围的光芒收入掌心,从琪抚过宇文心紧闭的双眼。 “乖,你好好睡会,我借的这点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只要你心里有他,爱就会不断滋长。” 一切准备就绪了,再次返回镇南王府,从琪关上房门,盘腿坐在床上,设好了结界。 看着放在床上的鸭子木雕和掌心的红光,已经做了决定,别在犹豫了……把掌心的红光凝结成一个红色的种子,只有指尖大小。 “这么点,不知道够不够。” 从琪看着种子静静悬浮在指尖之上,将手抬到与眉心齐平之处,种子突然飞起,朝着眉心一窜而入。灵台如同一片初春懵懂的泥土,迎接着这一颗尚未苏醒的种子,将它迎入怀抱,给予它养分。 不再是记忆复苏时那一瞬间的假象,这种久违了七情俱全的感觉,只一秒,记忆里的那些痛苦绝望如潮水般袭来。一滴泪水落在手背上,凉意蔓延。 “白翊……”从琪低语,抓紧了衣角,心里好疼好疼,可是为什么脑子里全是他,白翊……缓缓伸出手,那只木雕鸭子,自己剩余的记忆就被封在这里。 灵静寺,那一吻。落栖镇,烟花雨,客栈中……天幕镇,七情逆转,端木夏的出现,怀孕……所有的记忆停留在这一刻。 “啊啊啊啊!你为什么骗我!!”眼眶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滚烫似火,灵台中的红色种子在记忆的激发下破土而出,如同妖艳的彼岸花,细如发丝的花瓣,一丝一缕舒展摆动。 周身衣衫流动着五彩的光晕,如水光般带着氤氲之气弥漫不散。滴落的泪水如同折射的棱镜,由内至外,银光大盛,以从琪为中心,不断蔓延暴涨。 若不是结界封锁,冲天的银光怕是已经惊动都城中所有人。纵使光芒被遮蔽,都城中人竟同时有了一丝寒意,最近的镇南王府中人,那一刻所有人的行动好像都停住了,连意识都凝滞了。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所以我才宁愿六情而生,甘愿舍弃与你的一切回忆,两生两世,纵黄泉碧落,再无相见……” 『吱呀』门被推开,天边日落的霞光,映照在屋前,缓缓伸出手,任指尖触及光晕,天,要黑了,我,终于醒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黑夜的都城街道,不断有人影有过,各种官兵的搜查声,百姓惊恐难眠。一抹白色的人影在街道中几个闪现,背离了官兵搜查的方向,而是径直朝皇宫的方向略去。 “果然是灯下黑。”从琪抬头看了看朱红色的宫墙,脚下一点,人影如水雾般消散,再次显现时,人已在宫墙之内。 『哒哒哒』宫中似乎也并不宁静,这深夜,仍能看到太监宫女提着灯笼疾行,怕是哪家主子又使性子了。 从琪旁若无人在宫中缓步穿行着,丝毫不惧被人瞧见,不过也没人能看见她,只要她不愿。 “这个地方,属实偏了点,难怪也没人能发现。”从琪远远看见一座废弃的小偏殿,没有任何烛火亮着,只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通向那个方向。 借着月光,看到小径上的杂草被踩踏的痕迹,这两天应该有人来过,看来自己的那个傻徒弟应该还没饿死。 “咳咳咳。”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突兀地传来,从琪侧头看向咳嗽声传来的方向,一名蓝色麻布衣衫的老者坐在一张竹椅上,正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他,看得见自己? 但老者似乎只是看了一会,又把头转开了,自顾自在那剥着花生。 “大半夜不睡觉,还剥花生,这古代老年人的作息怎么更像年轻人。”从琪正在嘟囔着,老人拍了拍手上的花生衣,起身拖着竹椅回房了。 “还真像大晚上睡不着吃口夜宵。” 从琪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继续朝着小径方向走去。偏殿门缝间的蜘蛛网明显已经剥落了,虽然门环上被人刻意盖上了灰,但只要用心去看,还是能看出差异的。 门里面除了雍子宸,还有五个人,看来这皇宫还真是容易藏污纳垢,躲了五个人居然都没人发现。 指尖燃起五彩的火焰,从琪毫不避讳,踩着枯枝继续向前走着,每一步落下,火焰中的五彩光晕犹如蒲公英般纷纷扬扬在空气飞散。 一袭白衣,犹如地府白无常,指尖就是那哭丧棒,即将收割这黑暗中的灵魂。 “傻徒弟,别怕,师傅来了。” 谪仙降世,雍子宸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是他会铭记一生的画面。 第4章 我都想起来了 “臣要一个解释!”宇文启面前,一名男子满身兵戎之气,身上的霜雾还未退去。 眉间英气凛冽,左眼眉尾处有一条浅浅的疤痕,多年的军中生活让他面容略显疲惫,却没磨去他坚毅的目光。两颊微微凹陷,更显得下颚如刀锋般凌厉。两片薄唇血色浅淡,有些泛白干裂。 一身兵甲带着破旧的裂痕,甲缝间露出的红衫暗的发黑还带着浓重的尘土气息,明显来不及打理的装束却难掩身姿的挺拔。 男子没有低头,亦没有下跪,目光定定看向宇文启,他,元一鸣,今日必须要一个回答。 宇文启看着元一鸣,换了别人,如此不守礼数,早就被拖出去了。但元一鸣,却是个特例。 瀮国兵力分三,一属帝皇,即归宇文启,二属皇室宗属,由皇族忠士代代相传,立为宗属将军,只听命皇帝。 但为了避免集体作乱,此部分兵权相对最小,散于瀮国各地,世代掌权者不祥,不互见,只有每一代的瀮国皇帝方知如何召唤。 最后一部分兵权,元家世袭,起因于元家祖辈曾救过皇室一代帝皇,元家于瀮国中的地位斐然,即使元一鸣只是养子,亦不可轻慢。 “元将军,朕并未传旨唤你回来,而你却擅自带兵回了都城。是你,该给朕一个解释?” 面对宇文启的质问,元一鸣目光毫不退却:“臣擅自领兵回都城,任凭陛下处置。只是这之前,关于我妹妹的事,我要一个解释。” 妹妹,元一鸣这话的意思,他现在并不是以臣子的身份,而是元青雪哥哥的身份,在质问他的妹夫。 “她没事。”宇文启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没事?皇后被幽禁寝宫之中,被诬告以邪术害人,百姓们纷纷情愿赐死她,这叫没事?!”元一鸣握紧了拳头。 “此事你既已知晓,那就该明白朕现在的做法已经是在保她了。”宇文启目光微垂。 “她没有做过,何须你保她?”元一鸣对宇文启的回答很是不满。“你明白我到底在问什么!” 元一鸣的语气过于刺人,宇文启毕竟是君王,怎能容忍下臣如此质问。 “大胆元一鸣!别以为你有赫赫军功,就能如此跟朕说话!” “当年,你向她保证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时候,是以皇帝的身份还是以爱她之人的身份?”元一鸣没有胆怯,语气反而越加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如果是以皇帝的身份,现在你做到了吗?如果是以爱她之人的身份,现在你的所作所为,是想告诉我,你不爱她了是吗?” 宇文启语塞,这些天,他常常深夜未眠,站在元青雪宫外,一站就是一夜。他心里可曾好受,只是他必须要忍住,相信青雪也会明白。 “元将军,朕与皇后夫妻同心,有些事自不用言明。”宇文启说,不想再与元一鸣多做纠缠。 “皇后不会做那些事,请陛下撤销她的禁令。”元一鸣执拗地说道。 “元将军,朕特许你在离开前见皇后一面,然后领兵回去。”没有回答元一鸣的问题,宇文启低头继续看奏折。 元一鸣愤然离开,他以为这些年的黄沙寒风能换回她的幸福安宁,还是错了,错的太离谱! 这宫中从来没有什么安宁,而幸福,如今的幽禁也印证了,宇文启并不是她的良人。既然如此,他就带青雪离开,过她一直想要的逍遥生活。 “哥,我们以后一起闯荡江湖好不好?我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元一鸣看着倚窗而立的那个人,面容依旧如当年,却已不见她眼中的光。 “臣,参见皇后娘娘。” 元青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神情有些错愕,他真的回来了…… “哥。”只是轻轻的一句,物是人非,再见已不知该如何开口,元青雪喉头微哽。 元一鸣眼中雾气浮起,他唤她皇后,她叫他哥,这一扇窗,好似这十多年的光阴,让他们彼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哥回来了,没事的。”这一次,或许他还能回去她的方向。 茶水微凉,元青雪有些恍神,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哥,你这些年还好吗?”元青雪踌躇许久,终是先开口了。 元一鸣微微一笑:“挺好的,军中没那么多尔虞我诈,日子还挺简单。能保家卫国,也算是圆了我们儿时快意恩仇的梦。”我的守护,换回你的平安。 元青雪点点头,抿了抿嘴唇,目光游弋。 元一鸣这一身戎装,每一处都是印记,他过得好不好,元青雪又怎会完全看不出。 “我见过皇上了。”元一鸣说。“他不肯放你出来。这明显就是个陷阱,专门陷害你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却把你置于此地,摆明以你为饵。” 为饵……元青雪突然抬头:“哥,你不该回来的!是谁告诉你我在宫中发生的事?你被利用了!” 元一鸣一耸肩,面容依旧平和。 “我知道,传信之人是故意的。但信中所言,也必然是真实的,你有难。所以我一定会回来,为饵也罢,有我在,他们不能欺负你。” “不是,哥,他们会诬陷你谋反的!”元一鸣带兵回都城,正中他们下怀。 皇后以邪术害人,德不配位,而皇后哥哥,更是擅自离开戍守之地,未得圣旨的情况下,私自领兵,显然图谋不轨,意图逼宫! “我知道。”元一鸣把杯中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我和你一样,不喜宫中这些权谋之术,却也不是一个只会打仗的莽汉。我离开戍地那一刻,就做好决定了。如同你做了决定一样,你甘愿被幽禁,不也是为了他甘为棋子?而我也只不过是另一枚棋子。” “可是……”元青雪还想劝说,元一鸣抬手打断。 “即使我不来,这一盘棋局未必不能成。那个人既然等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放弃,我只是不能放任你处于如此危险。如果你过的好,哥就安心留守远方,可是你不好,我一定会回来。” “他明知道那个人在利用你布置一切,也任由其发生。你真的不怨吗?”元一鸣看着元青雪哀伤的神情,有些不忍。 “怨吗?”或许是有的。 元青雪在心里说,只是从她同意进宫的那一刻,她已经妥协了。 “我可以带你走。”元一鸣目光带上一丝期盼。“你过得并不幸福,我可以带你走。这一切局又如何,只要我们走了,棋局自破。” 当年他被义父领进府,偌大的一个府邸,就连一个下人都比他穿的好。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不可亲近的,纵使被收养,他依旧忘不了自己是一个出身低微,无亲无故的穷小子,那种卑微和不自信深深印在他的骨血里。 每晚他都躲在墙角才能安然入睡,他怕自己贪恋这些温暖,一旦习惯了,若是有一天再失去,他会崩溃。每一天他都不忘告诉自己,要努力,要出色,要靠自己。 即使再怎么冰封自己的内心,依旧敌不过那一句软软糯糯话语。 “哥。我们一起玩。” “哥。我不会走的。”元青雪摇摇头。“事已至此,我更不能留下宇文启一人面对。” 元一鸣不知道的是她还有其他原因,才会愿意配合这一盘棋局。 元一鸣眼里那一丝光骤然熄灭。 呵,他在期望着什么,如若可能,当年她就不会进宫。自己不也是觉得不可能,才领兵回来配合这一切。否则,他早已孤身飞奔回来了。 只是,纵然宇文启没给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没守住宇文铭瑄的命,甚至没能让她平安地留在这宫中,她依旧还是选择宇文启。青雪的脾气,他最懂了不是吗? 元一鸣,你还是只有你自己罢了。 “好,我留下来,帮你,们……” 黑夜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纱,笼罩了整个都城,似乎比以往更加压抑,只是有多少人能提前察觉出蠢蠢欲动的危险。 脚步轻轻地踩在地上,除了灰尘微微扬起,静地听不到一丝声音。房间里只有床上熟睡之人的呼吸声,而来者仿佛连呼吸都被隐去了。 一只白皙的手微微抬起,隔空描绘着熟睡之人的面容。月光半掩的面容,嘴角似要微笑,却又凝滞。静静站了许久,来人眼睑微垂,睫毛轻颤了一下,有一丝亮光在眼角闪过。仿佛被什么乱了心思,连呼吸都乱了一拍。 转身欲走,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瞬间起身一股掌风已至。没有躲避,黑夜中那一双熟悉的眼眸如水般微凉,定定看着即将击中自己之人。 看清房中之人,白翊急忙扭转腰身,即将击中之前堪堪闪身躲过。 “你怎么会……”白翊表情是惊喜的,他没想到居然是从琪,而从琪眼中熟悉的神情更是令他心中充满不安的期盼。 像是摇摇欲坠的星,席卷而来的毁灭,碎落了一地的疼痛,不似纯粹的恨或者爱,蕴含着千头万绪的难以言说。 只一眼,白翊就明白了,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娘子……” “白…翊,好久不见。”从琪沉默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久不见,他们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天幕镇一别,她再也没有用这样的心情面对过他了。 “嗯…好久…”白翊的声音在颤抖,她真的回来了。 “我……”仿佛突然变回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白翊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那个,你还好吗?”说出这句话,白翊都想一巴掌抽死自己,两年多了,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失忆前的那一幕,就好像在昨天,从琪还记得那时候白翊脸上的每一寸表情,错愕、惊恐,和现在他脸上的期盼和喜悦相比,多么可笑。 他还是来找自己了,两年前的事……他说查清了?查清什么,他跟端木夏,到底什么结果…… 或许有她期盼的答案。可又能如何呢? 她很想开口问这两年他过的怎么样,发生了什么,却什么都不敢问,甚至连听都不敢听。 “挺好的。我都想起来了,嗯,所有。” “两年前的事,我查清……”白翊慌忙解释,却见从琪摇头。 “不用解释了,你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想来后面有我不知道的事。这些以后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皇宫中。 “混账!”殿中跪着几个白须的老者,宇文启毫不留情地把奏折直接摔在地上。“皇后的事还没查清,民间哪来的传闻?!” “臣等……”大臣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都给朕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宇文启感觉一阵头疼欲裂,怎么会这样,该死的,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把自己的把柄公之于众,于他有何好处?要挟自己退位, “民间百姓纷纷传言,说大皇子薨逝后,遗体一直未入葬……仍存于后宫之中,皇后用秘法保存大皇子尸身不腐,谋求起死回生的邪术……”钦天监司监说。“且近日,自从皇后被幽禁一事传出,民间乱象横生。鸟兽不宁,家畜横死,夜夜均有悲鸣之声萦绕。百姓不得安宁啊。” “什么诡异邪说都往皇后头上按,你们钦天监都是一群废物吗?这种所谓异像都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吗?”宇文启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陛下。镇南王还在门外等着……”太监在一旁提醒。 宇文启感觉头愈发疼了,雍子宸一日下落不明,镇南王就一日不肯放弃。 “让镇南王去偏殿休息,朕这里…还有要事。”宇文启打发太监出去应付雍怀广,再次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钦天监。 “你今天就是拿这种事来求见朕?下次再让朕听见这种无稽之谈,提头来见!” 房中归于宁静,独剩宇文启一人,抬手在扶手的龙头处轻敲三下,一名黑衣人闪出跪倒在地。 “查,他是不是回来了。”黑衣人一低头,随即消失,不留只言片语。 “栾斯伯,十五年了,该了结了。” 第5章 都不来强抢民女了 “小二,这边上茶!” “我的菜呢?” 茶楼喧闹的有些吵人,正中央的台子上,一张桌子,一把木椅,一名长相略猥琐的干瘦老头,正在唾沫横飞的说着书。 “这老头讲的忒没意思了,就这水平还能有这种上座率,都白瞎我瓜子儿钱。”宇文鋭今天特地换了身轻简的便装,低调地坐在角落正听着书,凭空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起他面前的瓜子,毫不客气地在旁边一坐顺势嗑起瓜子。 宇文鋭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是么,这说书先生可是这茶楼的首席了。戚公子的意思,你能比他说的更好?” 从琪耸耸肩,不置可否:“就脸上这表情,我可能没他丰富,毕竟我要正确用脸。至于这书的内容,就他那三瓜俩枣的,在我这真不够看的。” “那本皇子可是很有兴趣听戚公子说上一段呢。”宇文鋭饶有兴致地说。 “信手拈来就好几段呢,比如三国演义,周瑜打黄盖。”从琪突然一顿。“瞧我这记性,你们这里估计没这故事。我稍微解释一下哈,这说的是黄盖替周瑜去对头那边卧底,结果把对头弄了个惨败。” “这卧底当的,那是相当成功,二皇子你觉得呢?”从琪挑出一颗瓜子,对着光看了看,笑着往嘴里一塞。 宇文鋭微微挑眉,没有做声,顺手也捏起一颗瓜子。 “对了,你家俞淮大兄弟呢?这些天也不上镇南王府上强抢民女了,甚是无聊啊。”从琪打听道。 “我有事吩咐他去办,最近他是挺忙的,疏忽府上的民女了,我替他陪个不是了。今日他在府中歇着呢,戚公子有兴趣可以来府上走一遭?”明知道从琪是在打趣俞淮前些日子紧追着珈蓝不放的事,宇文鋭倒也配合,应对风趣,好似那天皇后宫外的相对无言,却反而让两人多了几分默契。 从琪差点被宇文鋭这几句话呛的瓜子仁进了气管,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说不出话。 刚伸出手要拿茶壶,一杯茶水已经递了过来。连忙一口灌下,拼命咳了两下,这才顺畅多了。 宇文鋭拿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浸湿了薄唇,抬手轻轻擦了一下,指尖滑过竟不知觉抚起一丝笑意。 “二皇子盛情邀请,那就却之不恭了,正好也去看看咱们大兄弟有没有守夫道。”从琪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放,拍了拍手中。“山雨欲来风满楼,也得找个避雨的地儿看看这天上的乌云,是哪个方向飘来的。” 府中正在晒书的俞淮莫名打了个喷嚏,总觉得突然有一丝凉意,这天气,怎么有些阴沉了。 “怕是有场过云雨,还是先把书收一收。”俞淮赶紧把桌上的书小心翼翼地合上,一本本叠放归置。 “俞公子,这是在家贤惠操持家务呢?”从琪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给俞淮吓一激灵。 “戚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二皇子府中?”俞淮有些诧异。 “这不是替我们小珈蓝来看看某位负心的俞官人,怎么多日不现身,怕不是有新欢了。”这拈酸吃醋的语气,从琪使完自己也禁不住有丝丝反胃。 “我与珈蓝姑娘只是朋友,戚公子此言怕是会坏了珈蓝姑娘的名声,可不敢外传。”听到珈蓝的名字,俞淮微微一愣,随即恢复谦和恭顺的模样。 “这样啊,瞧我这张嘴,我就是一神棍,也不会说话。主要我眼神儿还成,平日里呢,有王爷照拂着,就在镇南王府里蹭吃蹭喝的。没事呢,就到处溜达,这不,我最近就可爱去门房那溜达了。” 从琪抬头转了转眼珠,似乎在认真思考。 “门房就跟我说啊,最近老有人给小珈蓝送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就是些哄孩子的小玩意。什么糖葫芦,白糖糕,拨浪鼓啥的,往门房一送人就走了。我还以为最近这些小贩生意这么惨淡,都开始上门送货了,我还挺喜欢那个白糖糕的,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样子。” 从琪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仿佛在回想那个味道。 “哎,俞公子,你知道那个白糖糕是哪家铺子卖的吗?我好像都没尝过这种。” 俞淮明显嘴角一僵,他一向行事周正谨慎,不逾矩。 最近的确是有点不像以往的自己了。只是做是一回事,被人拿出来说又是一回事,尤其是这个戚公子的语气,不去说书可惜了,绘声绘色,没事也能被渲染出几分颜色。 “在下不喜甜食。”俞淮摇摇头。 “这书是……”从琪拿起俞淮刚合上的书,随手翻了两页。 “山水游记?俞公子喜的是这山水间的随性与恣意?人的性情往往容易从他的喜爱看出,我就很羡慕那些洒脱之人,一人轻简上路,能卸下这尘世的枷锁,求的只是那份随遇而安。这类人,心境很是豁达,感觉脸上随时都会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亦或者是极为有趣之人。” “这书,不是我的,是二皇子的,我只是见今天天气不错,拿出来晒晒。”俞淮赶紧接过书,小心翼翼看了看,生怕伤着了书页。 二皇子对这些书可宝贝的紧,即便并不是什么孤本,翻阅了无数遍,依旧视若珍宝,百读不厌。 “二皇子的啊……”从琪脸上懊恼的表情都遮掩不住了,炫技失败了,宇文鋭那小子哪里有一点像自己刚刚说的模样。 那心思深的,海底针啊,就差把没安好心写在脸上了。即便他可能表里不一,但绝说不上是心境豁达。于自己无异,凡人一个罢了。 “俞淮,你真的对珈蓝没意思吗?”从琪突然认真地问。“我感觉自己老是喜欢当媒婆,或许是因为过来人,才会更不希望别人错过。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事情终将告一段落,离别和永别,都会是人最害怕,却必然发生的事。” 俞淮微微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琪侧头看着愣神的俞淮,眼神有一丝探究,目光透过眼前之人落在更远的方向。 从琪在府里晃悠了一会。 “倒也没有想象的金碧辉煌,还颇有几分雅致。这二皇子去哪儿了……”绕过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府邸居然是临湖而建的,湖边孤零零一间屋子,木制回廊,桐油丹楹,多了几分冷清感。 周遭也没看到有下人经过,从琪探了探头,还是决定往前走走。 “二皇子?”从琪小声唤着,也是怕惊着屋里的人。 没人回应。从琪想了想,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屋内的宇文鋭正低头沉思,听到敲门声突然回神。 “戚公子,请进。” 『吱呀』门被推开,青天白日,房内居然不怎么透光,四周的木窗均被黑布遮蔽,宇文鋭独自一人坐在昏暗之中,手边一盏茶水已经凉透,几叠精致的糕点原封不动,散落的花生壳,有几个掉在了地上。 “二皇子?”从琪再次唤了一声。宇文鋭缓缓抬头,一束光从开着的门口透出,门口站着的人仿佛从仙界降临一般,周身萦绕着光芒,那一双眼眸尤其璀璨。 求的只是那份随遇而安……心境很是豁达……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亦或者是极为有趣之人…… 从琪的话还萦绕在耳畔,是啊,他的确是那样的人,这世上最值得活下来的人。 “戚公子跟俞淮聊完了?” “俞淮需要时间想清楚,在下准备离开了,来跟二皇子道别。”从琪说。 宇文鋭点点头,未起身,似乎再次陷入了沉思。 从琪正要出门,微微转头,嘴角一扬,径直离去。 镇南王府依旧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大批侍卫进进出出还在满都城寻找世子的下落。 从琪径直回到自己房间,推开门,正看见桌子上当着个大油纸包。 “这……”油纸包一打开,一阵香甜的气息飘出来。一大包的白糖糕,形状各异,看起来是不同店铺买回来的。 “闻着怎么一股子醋酸味啊,咦。”从琪捏起白糖糕凑过来闻了一下,露出满脸嫌弃。“这厨子没安好心啊,自己吃醋就算了,还往里面下醋。” 窗外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别着急走啊,晚上还有点事,我要是一个人出去,你是不是又要在其他地方给我放醋了?”窗外的人听到这里,止住脚步,掀开窗户,一个轻身跃进。 “你不是想吃白糖糕么?”来人捏起一块白糖糕放进自己嘴里,太甜了。 “白翊,你今天是不是跟了我一路啊?我在二皇子府里说的话你都知道,这两年可长本事了啊。”来人正是醋坛子白翊,从琪早就发现他躲在窗下。 “也不至于,我再有本事不也得听你的吗?”白翊乐呵呵地回答。 那一夜,最终还是没有解释两年前的事,好像就这么翻篇了,两人仿佛回到了最初在畔山镇的模样,但那一分隐约的疏离感始终抹不去,却不在刻意提起。 从琪一撇嘴:“夸你两句还顺杆爬了,也没听啥正经的,就知道听闲话了。” 拿起白糖糕,往自己嘴里一塞,还真有点饿了。 “晚上去不去?” “去!” 『咚』骏马开道,锣鼓齐鸣,护卫队列两旁,举着瀮国的大旗,迎风飘扬。队伍从城门口一路缓慢行进,百姓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八人抬得大轿子薄纱挡了个密不透风,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正坐其中,好不威风的阵仗。 “今年这是怎么了?先是缙国的来使,今天这又是哪一位大人物啊?” “你看这旗子,是咱们瀮国的,那肯定是朝里的大官呗。” “大官从外头回来?哪位将军吗?” “偷偷告诉你,那轿子旁边的人我认识,那可是……” “皇上!!”太监小碎步快速跑进房门,“皇上,门外……” “朕知道了,宣。”宇文启目光灼灼,盯着门口的方向,终于回来了。 “臣,栾斯伯,参见陛下。”一身深黑色官袍独树一帜,袖口金丝滚边,暗红纹路仿佛周身流动的血液一般。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影微微有些佝偻,却精神矍铄。 宇文启看着眼前之人,神色未变,掩在袖中的手早已青筋暴起。 “平身。” “谢陛下。”栾斯伯起身,五十多的年纪,脸上虽布满皱纹,却鲜少有什么老人斑,皮肤反而有些惨白,长年在外远离都城,也只是多了几分粗粝。 “如果朕没记错,朕似乎并未下旨召栾大人回都城?”宇文启说。 “臣的确是未奉召回来的,不过,宗属将军一族负有保卫皇室之责,若涉及皇室安危,可以无召回京。”栾斯伯不紧不慢地回答。“而臣,此行是受宗属将军之托,代为回都。” 宇文启脸色愈发难看,宗属将军……怎么可能会叛变?而且栾斯伯怎么可能知道现任宗属将军为何人? “宗属将军想让陛下以皇室声誉为重,不要做出死人白骨这种妄图复生的邪术。陛下,请交出生息石。” “栾斯伯!!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生息石!当初用生息石保住宇文铭瑄的也是栾斯伯,宇文启才会放任,明知他有反骨,也只是将他放逐。 没人知道栾斯伯是如何掌握生息石的用法,这是他的底牌。 “臣也是为了陛下。”栾斯伯丝毫不惶恐。“不打扰陛下了,臣先告退。” 仿若这个御书房的主人是他一般,栾斯伯只有语气敬畏,而行为来去自如。 “栾斯伯!!”听着身后宇文启的怒吼,栾斯伯毫不在意,缓步走出门口。 “父亲。”容妃在门口守候已久,脸上难掩激动的神色。 看着眼前妆容精致,华服鲜亮,多年未见的女儿,栾斯伯却毫无喜色:“这么多年,你什么都做不成,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容妃脸上表情一滞,笑容还挂在嘴边,父女相逢的场面,却不是温馨感人,只是嫌弃和利益。 “我回来了,不需要你再做什么,回去好好当你嫔妃。” ------------------------------------- “五天后。”“明白。” 第6章 借只手用用 “镇南王,多年未见,不知是否还认得老夫啊?”雍怀广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手中茶碗骤然掉落。 栾斯伯缓步走过来,看了看脚下碎裂的茶碗,脚尖一停,没让茶水沾湿鞋子。 “栾大人。”雍怀广看到栾斯伯一身的黑袍,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为什么栾斯伯能活着离开都城,他一直不明白,皇上也不肯说。 栾斯伯的野心早就暴露无遗,他要当皇帝,把亲生女儿嫁入宫,也只是工具罢了。当年朝中的大部分大臣都暗地里投入栾斯伯一方,明面上瀮国是宇文启的王朝,实则栾斯伯才是暗里的王。 “王爷记性真好,老夫这些年老了不少,也难为王爷还认得出。”栾斯伯坐着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 被栾斯伯的话打断了回忆,雍怀广眼中浮上一丝警惕,当年的事,本来栾斯伯已经占据上风了,可他却突然退了,毫无理由,做回了一个臣子,而后被宇文启放逐。 但他们都不相信,栾斯伯会甘愿老死边疆,他一定会回来继续没完成的夺权! “栾大人气色不错,比本王好多了。”这是实话,虽然栾斯伯脸色有些惨白,精神却异常地好,眼里有种奇异的光,让雍怀广心底有一丝发颤。 “世子的事,我也听说了。”栾斯伯说。“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栾大人刚回来,消息就这么灵通。”雍怀广眼神一暗。“子宸他,还是下落不明。” “不仅民间怨声载道,朝中也是议论纷纷,我这次回来也为了此事。”栾斯伯倒是没遮掩,说出此行的目的。“还有一个方法能救回世子。” “什么方法?!”雍怀广身子猛地往前一倾。 “皇后抓走世子,而陛下为了维护皇后,一直拖着不结案。最终其实只是围绕着一件事,复活大皇子,如果大皇子无法被复活,那世子就失去价值了。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抢夺时间。元将军也回来了,皇后有了帮手,世子愈发危险了。” 栾斯伯说的正是雍怀广所害怕的,见不到雍子宸的尸首,是他唯一的希望。 “有一点,王爷可能不了解,复活大皇子的关键,是瀮国的秘宝,生息石。只要没了生息石,复活仪式就无法进行。” “栾大人怎么知道的?”雍怀广半信半疑。 “此事我暂时不便多言。但请王爷相信,我所言不假,如果想救回世子,一定要让陛下交出生息石才行!”栾斯伯说话很流畅,没有任何思索编造的迹象。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雍怀广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我已经进宫见了陛下,我是代表宗属将军们,请陛下交出生息石,但是陛下并未答应。”栾斯伯感觉到雍怀广的情绪变化,这才说出宫里的事。 “宗属将军?!”雍怀广眉头一皱。 “是的,宗属将军们也知晓此事,才嘱托我回来的。若皇室不贤,用人命鲜血行邪术,宗属将军们也绝不会坐视不理。”雍怀广从这话里听不出了不对,栾斯伯和宗属将军勾结了? “栾大人!本王忠于陛下,忠于瀮国,而宗属将军们世代承袭的也是忠于皇室。”雍怀广定定地看着栾斯伯的眼睛,纵使雍子宸被抓,他也绝不会配合栾斯伯谋反。 栾斯伯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变得有些狰狞。 雍怀广的话早在他意料之中,这瀮国中,镇南王一直只是个清闲的异姓王,有权却无势。因为雍怀广无心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只想清闲度日,虽然他很得民心,却是最忠于皇室之人。 当初他甚至把雍子宸送去缙国当质子,就可见他的忠心。或许也因为这事,雍怀广心里一直有些强烈的愧疚,加上雍子宸是被抓去当祭品,他是绝不会站出来和宇文启唱反调的。但即便如此,雍怀广也不可能谋反,他要的只是一个公道罢了。 栾斯伯从来不指望此事能让雍怀广投入自己这一派,若雍怀广不说这些话,栾斯伯反而无法相信他。而现在,栾斯伯才相信,雍怀广确实可以为自己所用。 “王爷的忠诚,毋庸置疑。老夫和宗属将军们,也只是希望陛下能清醒,做回明君,不要再让天下百姓失望罢了。” “只要陛下交出生息石,一切就会结束,而老夫自然也是回边疆,度过我这残破的余生。”栾斯伯咳嗽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 “你不是说陛下尚未答应交出生息石吗?”雍怀广问。 “现在只能希望陛下能想明白,若是不肯,也只能无奈动用那个方法了。到时候希望王爷以大局为重,助老夫一臂之力。”栾斯伯无奈地叹了口气。 目送栾斯伯离开,江衡站在雍怀广身后。 “王爷,您真的相信他吗?” “生息石的事应该是真,其他未必。”雍怀广转头看了看周围。“丫头今天又不在府里?” “戚公子最近挺忙的,很少留在府里。”江衡想起从琪那天从小白房里出来的样子,心里也是很担心,可是王爷吩咐,不要去管从琪做什么,她有任何需要,王府上下也必须全力配合。 “瀮国上下都欠了她,让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做我们都难以做到的事,哎,委屈丫头了。”江衡听不明白雍怀广的话,却也不问。“王爷,世子还是没有消息。” “我知道了,你下去。”雍怀广看着栾斯伯离去的方向,他突然想归隐田园了,心,有点累了。 几名宫女,慌慌忙忙端着各种吃食进进出出。 “公主还是不肯用膳吗?”掌事姑姑看着原封不动又被端出来的饭菜,担心地问。 宫女无奈地摇头,宇文心不肯吃东西,也不愿意说话,就是窝在床上不言不语。 宇文心也试图去找宇文启求情,让他把元青雪放出来,可是她连宇文启的面都见不到。去镇南王府,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哪怕是江衡和珈蓝,也都躲着她。 “雍子宸……” “心儿。”元一鸣看着无精打采的宇文心,小脸都瘦的毫无气色,心疼不已。 宇文心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心儿,我是元一鸣,你舅舅。” “舅舅?”宇文心出生前,元一鸣就已经离开,她从未见过他。只是在元青雪和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自己有个当将军的舅舅,战绩彪炳,有他在,敌军不敢来犯。 “舅舅!母后被关起来了!呜呜呜……” 宇文心扑到元一鸣怀里,她也只是个小姑娘,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即使她以前再怎么恃宠而骄,现在也是手足无措,她感觉自己好没用,谁都帮不了。 “舅舅都知道。乖,别哭了,没事了,舅舅在,会把你母后救出来。欺负你们的人,舅舅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元一鸣摸着宇文心的头,看着她与元青雪儿时酷似的长相,眼神愈发凶狠,谁都不能伤害他的家人。 “擦干眼泪,舅舅带你去找那些污蔑你母后的人。” 自从上次在元青雪宫里当面对质后,云竹和玉锦二人就被宇文启分开关押。为了防止有人在天牢里做手脚,二人被关押在冷宫,宇文启的人亲自看守,任何人不得随意探视。 “站住!”元一鸣带着宇文心来到玉锦被关押处,被侍卫拦下。元一鸣抬眼,好似漫天黄沙,阴冷又狂暴。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侍卫被元一鸣的眼神吓得腿肚子直发颤,这种战场拼杀磨练出来的凶狠血腥,远不是他们这种皇宫侍卫所能比拟的。 “我…我……陛下有令……”侍卫咽了一口口水。“任何人不得随意探视玉锦。” “任何人?她是公主,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我是元一鸣。你说的任何人包括我们吗?”冷冷的几句话,侍卫更加害怕了。 元一鸣,元将军!他的名声,不是因为皇后的亲哥哥,当今的国舅,而是他实打实的战功。 “将…将军!”侍卫连忙双手抱拳行礼。 “我们走。”忽略战战兢兢的侍卫,元一鸣低头温柔地跟宇文心说,牵着宇文心,直接往里走。 『吱呀』推开大门,冷宫里的阴暗气息扑面而来,垂下的幔帐让房间更加昏暗,一个人影缩在一角瑟瑟发抖,披头散发,抱着双腿,面前摆着残羹冷炙的盘子。 “玉锦?”宇文心小心翼翼地问,眼前玉锦的模样,她有点不敢认。 玉锦没有抬头,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 “玉锦,你还认得我吗?”玉锦虽然不是自小跟着元青雪,但在元青雪入宫前,却已是入了元府。听说是玉锦背叛了元青雪,元一鸣诧异的同时,更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们承诺了你什么,居然能让你背叛待你如亲人的皇后?”元一鸣步步向前,玉锦依旧毫无反应。“银两还是权威?人心就这么不足吗?永远都想要更多,甚至泯灭了良心吗?!” 元一鸣一把掐住玉锦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玉锦这才有了反应,双手无力地挣扎,却挣不开元一鸣如铁钳般的手。 “元将军,你这种行为,对我们小心的教育可是非常不好的哟。”声音刚传来,一个人影已至,反手一指点在元一鸣手腕,另一只手捂住了宇文心的眼睛。 元一鸣感觉手一痛,没看清来人,手就失去了力气,玉锦跌落在地。 “小心啊,这种行为不要学哟,不然以后万一吵架,雍子宸可挨不住你的家暴。”从琪轻柔地在宇文心耳边说。 “你是谁?!”元一鸣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从琪,这个人身手好快,自己居然都没防住。 “小戚哥?”宇文心听着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喜,顿时委屈涌上心头。“是她诬陷我母后的!” 从琪没有回答元一鸣,只是看着宇文心。 “小戚哥都知道。小戚哥也不是教你要妇人之仁,白莲花没什么好的,有仇必报也没错。但是她现在不能死,这个人还有用。她犯的错,要用她来解。” 从琪笑笑解释道,毫不在意伸出手小心翼翼抹去宇文心的眼泪。 元一鸣看着宇文心的反应,这才放下警惕。 “她既然背叛了皇后,又怎么会作证呢?”元一鸣听明白了从琪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这个想法太天真。 “如果是自愿背叛,的确不可能,除非你威逼利诱,那样她也可以随时反口,我们也无法相信她。”从琪接收到元一鸣的眼神,耸耸肩。“如果是被逼背叛,或许还有救。甚至是,被控制,那她其实也挺无辜。” 从琪站起身,抬手往后一挥,门骤然关闭。 好奇怪的内力……元一鸣没感觉到内力的波动,连微风都没有,门却关闭了。 从琪没有在意元一鸣的表情变化,把宇文心轻轻往后一推,自己往前走向玉锦。 背着元一鸣和宇文心,从琪眼中银光一闪,玉锦通体仿佛一个透明的玻璃人一般,一切脉络,血液流动,连生息的运转都一目了然。 “果然又是这种东西,非要玩这么恶心的么,都不考虑别人怕不怕虫子,真是的。” 从琪转头看向元一鸣,眼中银光消失不见。 “元将军,帮个忙?” 元一鸣满眼疑惑,却不行动。 “别这么小气啊。”从琪无奈地说。“小心还小,我只能靠你帮忙了,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害怕?” 元一鸣看了看一旁的宇文心,终于走向了从琪,但僵直的后背能看出他始终很警惕突然出现的从琪。 “伸出手。”从琪说。“等会把你抓到的东西捏死就行。” 抬手在元一鸣手上隔空抚过,一层看不见的魂力如同手套般裹住元一鸣的双手。 从琪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抚上玉锦的头,攒竹,蛊虫就在这里,可以控制大脑,却又还没完全入脑,这就是玉锦还没死的原因。 指尖魂丝缠绕,猛地刺入蛊虫所在,如同一根银针,反手一挑。 “啊!!!!” 第7章 你为什么懂 元一鸣看着掌心被碾压成肉泥的蛊虫,腥臭扑鼻的味道,已经死透却仍可见肉在一跳一跳,内心也难以抑制地涌上一股恶心感。 从琪一挑眉,还好还好,不是自己动手,光看着就恶心了。 “这是什么?”元一鸣甩了甩,从地上直接抓起一块布满灰尘的破布,用力擦了擦手中,感觉灰尘盖满了手掌,这才觉得舒服点。 “蛊虫。”从琪瞥了一眼地上的蛊虫残渣,跟远祁乡的不是同一种。“应该有控制人心的作用,玉锦的背叛就是蛊虫在作祟,下蛊之人利用蛊虫控制了玉锦。” “蛊虫?”元一鸣皱眉,玉锦似乎还没恢复神志,除了蛊虫出来的那个破口,似乎被从琪刻意压制,没有大出血,其他依旧没什么变化。 “蛊虫刚离体,玉锦没这么快恢复。不过得给她找个去处,否则在她恢复前就没命了。” 元一鸣微微侧目看着从琪,轻笑一声:“哦?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她救出去?陛下下旨将她关在这里,而且即便她是被控制,她仍害了皇后。你觉得我为何要忤逆陛下,冒险救她?” “那元将军又为何要带公主来此?”从琪说。 “她害我妹妹,就该死。我来杀她!”元一鸣毫不掩饰杀意。“纵使陛下知道我杀了她又如何?他不会为了一个叛主的奴才对我怎么样。” 从琪饶有兴致地看着元一鸣,装的还挺像。 “将军放心,外面的人听不见我们说话。咱们简单点,你不必用这种莽夫的姿态伪装了。若是你真要杀她,不会带着小心一同过来。”从琪伸手抚过宇文心纯真的双眸。 “而且一切尚不明朗,你不会这么冲动下杀手。若你真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最先应该做的是把皇后娘娘救出来,而不是来杀人。你是想引蛇出洞,借着带小心来报仇,给幕后之人一个契机,可以在你离开之后来杀玉锦,然后栽赃给你。” 元一鸣眸色渐深,杀意涌动。 “别别别,我可不是敌人,你这么看着我,我是很害怕的。”从琪作势往宇文心身后一躲。 “舅舅,小戚哥不是坏人,他是帮我们的。”宇文心赶紧护住从琪。 看着躲在宇文心身后明显毫不害怕的从琪,元一鸣目光不悦,这个男人怎么往姑娘背后躲。 “我可没说我是男人啊。”突然元一鸣脑中出现从琪的声音,可从琪明明嘴都没张。 元一鸣眼中震惊难以抑制,这个人……有异能! “元将军,我这算是先示弱了,交代了我的底牌,以示诚意。”从琪说道,“希望你能放下戒心,毕竟大家需要精诚合作。” 元一鸣思索着从琪的话,没错,她完全可以不让自己知道她的异能,才能在关键时刻致命一击。至少目前看来,这个人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虽然不能完全相信,但也可以彼此利用。最重要的是,他忠于的,从来都不是瀮国皇室。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元一鸣问。 “怎么不动声色把玉锦带出去,就看元将军的了。至于怎么让别人以为玉锦还在,就是我的活儿了。”从琪转了转手腕,不知道另一边的进度如何。 云竹被关押处,门外珈蓝别扭地看着身边的俞淮,好些天没见这个人了,他好像清瘦了些,总觉得他眉眼之间的那种从容自在,似乎散去了不少,多了些愁容。 珈蓝转动着右手的镯子,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我们该怎么进去啊?” 俞淮一直在用余光偷偷看珈蓝,被这么一问,突然回神:“我带了二皇子的令牌。” “戚公子让我们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啊?”珈蓝问。 “我也有点奇怪。” 从琪什么都没告诉二人,只说让他们来找云竹,一切随机应变,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来。这种没头没脑的说法,俞淮完全捉摸不透从琪在想什么,而宇文鋭似乎也答应了。 “先进去再说。”俞淮向门口侍卫出示了宇文鋭的令牌,侍卫看着令牌微微一愣,随即开了门。 比起玉锦,云竹的待遇算是不错了,房间简单明亮,还有茶水吃食。听到开门声,云竹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恐慌。 “你们是谁……” “姑娘不必害怕,在下是二皇子近侍俞淮,旁边这位是珈蓝姑娘。”俞淮露出和煦的笑容,轻柔温润的声音,让云竹的情绪稍稍放松。 “俞公子,珈蓝姑娘。”云竹起身行礼。“二位是来审问我的吗?” “审问,何出此言呢?”俞淮微微摇头,示意云竹坐下。 “我知道我揭发的是皇后娘娘,而且这么大的阴谋,肯定让皇室颜面无光。我姐姐只是一名宫女,他们怎么会在乎。”云竹苦笑。“只要我承认我说谎,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才有转圜余地。” 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云竹抓着自己的臂膀咬紧了嘴唇。 俞淮没有出声,给云竹时间缓和情绪。 “云竹姑娘,你和你姐姐之间很亲近?”珈蓝开口问。 云竹神情一愣,似是又被触及了伤心处,红了眼眶。 “珈蓝……”俞淮用眼神示意珈蓝不要再说了。 “我……”珈蓝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俞淮再次摇头阻拦,有些气恼。 “云竹姑娘,我们只是想再来问问整件事的经过,无意挑起你的伤心事。”俞淮低声劝慰,递过一方帕子。 云竹擦了擦泪水:“整件事我真的没有说谎。” “我们明白,只是这宫中之事过于复杂,于你们而言,更是难以知晓其中种种。”俞淮缓缓道来,温柔地声音让云竹逐渐放下戒备。 “可能还有人在背后策划一切,你不想替你姐姐查明吗?”云竹抬头,看着的俞淮眼睛点了点头。 “我刚才说的就是所有的事情了。”云竹把那天在御书房说的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姐姐说的,是皇后让她做这些事的,绝不会有错的。” “如果你姐姐知道的就是事实,那不会有错。可是,假设你姐姐都被人骗了呢?你们就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白白葬送了性命。”俞淮思忖了片刻说。 “可是……”云竹想争辩。 “姑娘别生气,我并无其他意思。你姐姐只是一名宫女,皇后娘娘是不会直接吩咐她去做这些事的。所以,其他人若想误导你们,只要假传旨意就行了。你姐姐是否有说过,是谁替皇后娘娘传旨的?”俞淮问。 “这个,我不知道……”云竹摇了摇头。 “云竹姑娘,这个问题你姐姐都没和你说过?你们姐妹关系如此之好,你甚至豁出性命替她报仇,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珈蓝目光带着一丝窥探。 云竹被问的有些语塞,眼神黯淡,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 “珈蓝……”俞淮出声提醒,虽然他一直知道珈蓝的真性情,但是在别人面前,珈蓝都是温婉和善,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珈蓝表情一滞,转身背对着俞淮。 “两位,我不太舒服。”云竹闷闷地说,意味很明显,她不愿再回答了。 “云竹姑娘,在下知道刚才有些冒犯了,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我们只是……”俞淮试图劝说。 云竹摇头不再出声。 俞淮微微抬手,随即放下。 “好,在下不再勉强。谢云竹姑娘了!”起身点头,走到珈蓝身边,略一停顿。“我们走?” 声音不自觉放软,珈蓝没有应声,却也抬脚快步走向门口。 开门的瞬间,太阳透过门缝,照射在珈蓝头上晃动的发簪上,映射出一道淡淡的五彩光晕。 宫中的小路上,珈蓝快步走着,步履有些急躁,俞淮紧赶了两步,仍被落在后边。 “珈蓝,你慢点,别摔着。”俞淮忍不住说道。“哎,珈蓝,你怎么越走快啊?” 珈蓝听了俞淮,不仅没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几乎是小跑着。 “嘻嘻,有意思。”从琪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举着一根带着几片树叶的枯枝半遮在脑袋上。 “什么事这么有意思?”白翊的脑袋突然从旁边钻出,贴在从琪耳边轻声问道。 “你想吓死谁啊?”从琪语气和眼神却都未见丝毫害怕。“站这么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认识吗?” “我在你十米之外,你应该就已经察觉到了,还能吓着你?”白翊轻笑道。“而且你敢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早就遮蔽了身影,别人看到的只是我一个人在这自言自语罢了,顶多是觉得我不正常而已。” “好好,就显得你思虑周全了是。”从琪也不反驳。“我只是在笑他们俩。” 从琪抬头示意了一下远去的两人。 “没想到让他们走这一遭,还有意外收获啊,小珈蓝居然会吃云竹的醋,有意思。俞淮这个中央空调人设,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怎么知道珈蓝吃醋了?”白翊问。 “这不是很明显嘛,这表情,活脱脱吃醋闹别扭,就看俞淮这小子怎么解释了。”从琪一脸使坏的表情。 白翊转头看向从琪:“你…似乎很懂这种感觉?” “那必须啊,我开问情斋,天天遇到那些个少女怀春的,求爱不得的,脸上都写着呢,这太明显……”从琪正说的兴起,突然感觉到白翊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怎…怎么了?” “你能懂得别人的情爱?”从琪听出了白翊话里的意思,她懂爱却不会爱。 “我们走,你留在宫里也会引起宇文启注意的。”从琪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 白翊没有执着追问,他不想破坏现在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至少从琪什么都想起来了。 “驾!”漆黑的夜幕下,几辆马车分别朝着四个城门疾驰而去,驾车之人一身黑衣,黑纱覆面,与夜色融为一体。 距离东城门不到一百米,街道中几个人影窜出,拦在马车前。 “吁!”驾车之人连忙勒住马,警惕地看着眼前几人。“你们是谁?居然敢阻拦马车,可知道车里是谁?” “我们不止知道车里是谁,还知道阁下是谁。”拦车人,声音混沌不清,听不出声线。“元将军亲自驾车,那我们就没找错。” 驾车之人正是改头换面了的元一鸣!元一鸣把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之上,眼中杀意骤起。 “栾斯伯就派你们这些废物阻拦我?” “咳咳咳。怎么会呢?元将军之勇武,这些废物如何阻拦的住?”一名银白花发的老者缓步从小巷走出。“所以我亲自来了。” 元一鸣神色警惕,只多了一名老者?就是这样,才更显出这名老者的危险。 最先拦车的几名黑衣人持剑向元一鸣冲来,身影诡异,几步已然到了马车前。元一鸣却仍旧未动,只是手仍旧按在剑柄之上。 马车之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身上衣着皆为宇文启的暗卫服饰。 “咳咳。”老者神态自若,仿佛早已知晓马车中还藏着其他暗卫。 只见暗卫快速迎上前,与拦车的黑衣人迅速交手,刀光剑影,划破了黑夜。听着金戈交错之声,元一鸣的目光看着最后方的老者,老者抬手掩住面容在不断咳嗽着,好像丝毫不在意打斗的结果。 哪里不对,这老者身上的危险感,到底是什么原因。元一鸣想着从琪跟他说的话,如果从琪猜的是对的,那下一刻怕是…… 皇宫之中,御书房,宇文启不安地来回走动着,而一旁,从琪正闭目养神。 “他们动手了!”突然从琪睁开了眼睛。 “真的?”宇文启神色一变。 “东城门。”从琪说。 宇文启眼中杀意浮现,居然真的动手了,呵,好你个栾斯伯! “下面的事,请陛下安排。为了避免引起栾斯伯怀疑,陛下的人不便出面,只要问出结果,由我们安排最为稳妥。”从琪说。 “朕明白,有了结果,朕会派人通知你。”从琪躬身行礼,正要离开之时,听到背后宇文启又问了一句。 “元一鸣,他不会有事?” “当然。如果他出事,我又有何能力叫陛下相信我呢?” 第8章 美人还是江山 “俞公子,我说了很多次了,镇南王府不欢迎你!”江衡拦在珈蓝身前,看着俞淮面色不悦地说道。 “江大人,”俞淮语气有些焦急,失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这是我和珈蓝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珈蓝和你无话可说。而且,请俞公子自重,这些话说出来,你可以不在乎,却不能毁了珈蓝的名节。”江衡丝毫不让步。 “珈蓝,你听我解释,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为了从云竹嘴里问出话而已。”俞淮不理会江衡。 珈蓝不应声,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别生气好不好?珈蓝,我们谈谈?”俞淮声音有些焦急,珈蓝的默不作声让他害怕。 “她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俞公子请回。若你再不离开,我只能亲自动手了。”江衡上前拉开俞淮。 江衡毕竟是镇南王手下得力干将,俞淮哪里经得住江衡的推搡,脚下一歪往后倒去,直接跌倒在一旁的碎石上,手腕处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住手!”珈蓝连忙跑过来阻拦。 “江大哥,你出手太重了!”珈蓝看着俞淮满手的鲜血,眼中掩饰不住的心疼。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衡也是愣了神,看到珈蓝对俞淮的心疼,脸色有些难看。 “疼不疼?你流了好多血。”珈蓝赶紧掏出手绢给俞淮包上,眼眶中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我不疼,你别哭了,哭的我反而疼了。”俞淮伸出手擦去珈蓝的泪水,柔声安慰道。 珈蓝看着俞淮的眼神,脸上浮上一层红晕。 “俞公子,是在下鲁莽了,向你赔不是了。既然受伤了,还是赶紧回去找大夫治疗。”江衡出声送客,珈蓝和俞淮的互动,让他愈发生气。 “是我没站稳,不怪江大人。”俞淮不在意江衡的话,依旧直愣愣看着珈蓝。“珈蓝,我们谈谈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语气有点慌乱,却又坚定。 “我……”珈蓝有些犹豫,看着俞淮受伤的手,微张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什么要跟你谈的,俞公子请回!”江衡忍不住上前拉开两人,拉起俞淮,再次抬手让他离开。 “江大哥!”生怕江衡再次伤到俞淮,珈蓝终于出声,声音带着些许怒气。 江衡眼神一暗,却更加用力推开俞淮。 “江大哥!”江衡随即转身拉上珈蓝就要走。 俞淮看见两人要离开,连忙出声。 “我喜欢珈蓝!我真的很喜欢珈蓝……”珈蓝脚下一滞,满脸惊愕,俞淮说…他喜欢自己… “俞淮!”江衡愤怒地回头。“你慎言!我不管你往日如何作风,二皇子如何纵容你,这里不是二皇子府!珈蓝也不是那些随意容你欺辱的婢女,容不得你此种污言秽语,无耻行径!你给我马上滚出去,否则休怪我无情!” “喜欢一个人算什么无耻行径,若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心才是无耻?”俞淮语气坚定,他在等珈蓝的回复。“珈蓝,我说的是真的。” “俞淮!!”江衡握紧了拳头,这个俞淮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今天他就废了俞淮。 “住手!”眼见江衡的拳风就要落下,珈蓝突然拦在俞淮身前。 江衡赶紧收回内力,差一点这一拳就落在珈蓝的脸上。 “珈蓝,你这是干什么?” “你没事?”俞淮一阵后怕,赶紧拉过珈蓝仔细查看。 “我没事。”珈蓝对俞淮微微一笑,拍了拍他颤抖的手。“江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很照顾我。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不要我,插手?珈蓝,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这小子他对你出言轻慢,他……”江衡不敢置信。 “我明白!”珈蓝出言打断。 “我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也明白他在说什么。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我自己的心。”珈蓝深吸一口气。“我,也喜欢他。” 俞淮满脸惊喜,而江衡则是一脸面如死灰。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我不知道,可能说得清的就不是喜欢了。”珈蓝看着自己被俞淮握住的手,露出释然的笑容。 “你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哪怕一点点?你一直对我很好的,不是吗?可能你是弄错了,你喜欢的是我?”江衡语无伦次,声音在颤抖。 “江大哥!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而已,我对你好是因为你们救了我,而且你也一直很照顾我。不是先遇到谁,就会喜欢谁。”珈蓝有些不忍心。 “我不信!你是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不是真心的。珈蓝,你听我说,你再试试,过段时间你可能就发现,你喜欢我了呢?”江衡抓住珈蓝的手臂,眼中竟然露出一丝乞求。 “我……”珈蓝不知该如何开口。俞淮拨开江衡的手,把珈蓝拉进怀里。“江大人,我对珈蓝是真心的。在遇到她之前,我一直活在虚假之中,只有她,才能让我展露真正的自我。我以前没有骗她,将来也不会骗她。” “感情不可强求,缘分亦不可强求。相遇是缘,却也仅限于此。我不希望珈蓝为难,你于她而言,也是相当重视的义兄,执着只会害了彼此。”俞淮把珈蓝的头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江衡双眼通红,俞淮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刀尖一般,剜的他鲜血淋漓。 “放下执着?不可能,我做不到!我永远都做不到!她已经离开了我,我不能看着珈蓝也离开我,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江衡嘶吼着冲出府去。 “江大哥!”珈蓝惊呼着要追赶出去,却被俞淮拉住。 “你让他好好静静,这个时候,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我们多说无益,只有他自己才能想通。” 江衡飞身上马,狂抽马身,不顾府门口守卫阻拦,近似癫狂一般,疾驰出城,留下一路骤然寂冷的尘嚣。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从琪嘟囔着。 宫中。 “镇南王和百姓一起守在皇宫门外?!”宇文启听到太监来报,顿时眉心一跳,雍怀广他这是要做什么? 皇宫门口,雍怀广一袭朝服,被百姓围在中间,看不清面容,身形却异常坚定。 当宇文启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不同于之前百姓请他赐死元青雪,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异常平静。他们只是不约而同围着雍怀广,静静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镇南王,你这是做什么?”宇文启压下心里的不安。 “皇后娘娘一案,一直未有定论。臣替百姓们,求陛下给一个公道。”雍怀广抬眼定定地看着宇文启,不再退让,他今天必须要一个答案。 “此事尚未查明,朕明白你们的感受,朕答应,一定会给你和所有百姓一个交代。”宇文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瀮国,不仅是朕的家,更是所有百姓们的家,这个家的安定和谐,是大家共同维系的,朕会和你们一起,承担面对。” 宇文启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雍怀广,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让人心动乱,影响朝局稳定。 然而雍怀广却置若罔闻,毫不动容,若是以往,他早就明白宇文启的意思,会站出来以他的威信安抚百姓。 “王爷?”百姓们纷纷转头看向镇南王,他们只信任雍怀广。 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雍怀广缓缓走出人群,顺着百姓自然让出的道路,停在宇文启面前。 “陛下。”雍怀广撩起朝服,跪倒在地。“请陛下赐死元青雪!她不配为一国之后!” “请陛下赐死元青雪!”百姓们纷纷跪下,齐声高呼。 “你们……”宇文启感觉眼前一黑,脚下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镇南王你到底在干什么?!” “朕说了这一切朕都会查清楚的,皇后是不是凶手尚未有定论!”宇文启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被雍怀广反制到如此地步,不就是一个雍子宸吗? 雍怀广当年都愿意把雍子宸送去当质子,现在却要为自己儿子置整个皇室,整个瀮国于如斯动荡境地吗?! 宇文启眼中的错愕不解,突然让雍怀广心里有了一丝凉意,他难道看错人了…… “那陛下觉得何时会有结论?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半月多了的,仍无一点消息。”雍怀广垂头深吸了口气,沉声问。 “朕已经加派人手去查了,不管最后是不是皇后,朕一定会……秉公办理!”宇文启说。 “若陛下决心彻查到底,臣还有一法。”雍怀广说完一顿,嘴唇微颤,许久才说出下一句话。“以瀮国皇室至宝,祭天求取明示!” 宇文启双目赤红,居然…雍怀广居然说出这句话!! 皇室至宝就是生息石,传闻以生息石祭天,可以引动天地异象,由上天给与明示。但是也仅在数年前曾使用过一次,自此生息石被皇室深藏于皇宫之中,再不现世。 雍怀广和栾斯伯合谋策划的这一切!!他们都是为了逼自己交出生息石,他们要让宇文铭瑄死! 宇文启一言不发,眼中狂暴的愤怒已经把雍怀广燃烧殆尽。 “请陛下以瀮国皇室至宝祭天!”雍怀广的话如同一颗被丢入湖水的石子,激起一层层不断荡漾开来的波纹,以他为中心,百姓们齐声请命。 “只要祭天明示,皇后不是凶手,臣愿自请查清此案,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元青雪宫外,宇文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样的场面,远远看着满院的花草,木槿花已败,泥土中的落花沾染了尘埃枯萎残败,如同这一载的韶光,似乎在彼此还未意识的时候,已经消弭殆尽。 “青雪……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室祭天,在太庙进行,太庙内百姓不得入内,唯有皇室中人,大臣方可入内。 三天前皇宫门外的对峙,宇文启最终选择保元青雪!只是这消息,整个皇宫中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准将此消息传到皇后耳中。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 宇文启内着衮服,身着大裘,头戴冕冠,手持金边玉盒。在鼓乐声中,百官跪拜下,向着祭坛走去。 栾斯伯,你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朕今天如你所愿了,生息石,以你之血开启,现如今,你又要朕交出生息石。仅仅为了让宇文铭瑄由活死人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祭坛两旁,除了钦天监以外,栾斯伯和雍怀广也跪倒在地。 栾斯伯正半抬头看着缓步走来的宇文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映衬着脸愈发惨白。 很好,生息石已经取出,等了这么多年,即将迎来收成之时! 钦天监起身,半弓着身子,低头从宇文启手中接过玉盒。宇文启站在祭台边,伸出手拂过祭台上的刻文,指尖微微颤抖,停留在正中的凹痕上。 “陛下。”钦天监适时递过玉盒。伸出手掀开玉盒,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放在玉盒中的锦缎之上,石头只有一半掌心大小,普通灰白的石色。 当宇文启指尖轻触到石头的一瞬间,一丝细的看不见的光芒一瞬而逝,也唯有这一点,再无任何特异之处。 双手捧起生息石,宇文启恍惚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温度。生息石被置于宇文铭瑄尸身之上已有十余年,这温度就仿佛来自宇文铭瑄身上一般…… “铭瑄……”宇文启的轻声喃语落在栾斯伯的耳中,栾斯伯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皇家也有亲情吗? 勉强维持了十余年的一口气,亲手断送的感觉如何呢,宇文启,一朝梦碎,一切才正要开始。 “住手!!”宇文启正要将生息石放入祭台上的凹痕处,一个怒气冲冲熟悉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焦急的脚步声,元一鸣和元青雪正朝着祭坛方向快步走来。 “宇文启!!” 第9章 你可对得起我 “皇后娘娘,不可……”起身要阻拦元青雪的大臣被元一鸣一脚踹倒在地。 “大胆元一鸣!太庙之中,岂可放肆!” 元一鸣面对大臣的质问不屑一顾,只是护卫在元青雪身旁。 元青雪一身华服,外袍上的褶皱显示了这一路的匆忙,额间的珠翠歪在一旁,失了往日的雍容。 “宇文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元青雪声音禁不住在颤抖,她已经都听元一鸣说了,但仍旧不敢相信,抱有一丝希望。 她希望宇文启手里拿的生息石是假的,虽然假的根本不可能引来天地异象,这种作假毫无用处,可她…… “来人。”宇文启不忍心看向元青雪的目光,那种凄冷绝望,他一秒都无法承受。“把皇后带下去。” “谁敢!”元一鸣剑刃出鞘,他带着元青雪强行闯入太庙,身上兵器并未被收走。眼前这些人,于他而言,丝毫不构成威胁。 “宇文启,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拿着什么?”泪水盈满了眼眶,清澈地映射出眼底的血红,元青雪强忍着哽咽,还在等宇文启的问答。 “生息石。”宇文启感觉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却似乎又很响,响的他害怕让元青雪听见任何一个字。 “生息石…生息石…你居然真的拿了生息石?!宇文启,你可曾对得起我?!”元青雪声嘶力竭的叫声,如同破云之箭,撕开了整片的天地。一滴滴落下的泪水,仿佛引动天地的甘霖,冰冷彻骨。 “皇后娘娘,陛下也是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唯有栾斯伯唯恐天下不乱。 “为了我……呵,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啊,宇文启?!”元青雪一步步走向祭台方向。 “你说啊,我做了什么?”元青雪似是低声轻问,可这样的她反而让宇文启更加害怕。“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证明清白?呵,你们的皇权斗争,关我什么事,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宇文启,你知道我要什么,对吗?”从元青雪答应入宫以来,她从未问过宇文启这句话,他们俩之间也默契地明白彼此的退让与牺牲。 给不了元青雪自由和唯一,宇文启也尽他所能给了元青雪这么多年的专宠与疼爱。人前,他们是帝后,人后,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唯有元青雪,敢直呼他的名讳。 可这个问题,宇文启回答不出口,不是不懂,只是应不出。 “娘娘,慎言,切不可再直呼陛下名讳。来人护送娘娘回宫,好生照料,万不可伤及分毫。”大臣出面替宇文启回答。 元青雪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个出头的大臣,眼中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直呼名讳又如何?宇文启,把生息石交给我。” 抬脚继续朝祭台方向走着,丝毫不顾及这个挡在面前的大臣。 护卫在身旁的元一鸣,如同鬼魅般打出一阵掌风,在元青雪踏出那一步的时候,直接将那名大臣掀翻至一旁。 她的每一步,元一鸣都保定了! “请皇后娘娘停步!” “请皇后娘娘停步!” “祭天不可破坏啊!” 两旁跪倒的大臣纷纷出声,却再无一人敢直接上前直面如杀神般的元一鸣。 “生息石是皇室至宝,娘娘此举不只是破坏了祭天仪式,更是亵渎了皇室至宝啊。”钦天监在宇文启一旁瑟瑟发抖,强忍着恐惧出声。 “哈哈哈,皇室至宝?”元青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生息石从来就不是瀮国皇室之物!它是我元家先祖所有,我们元家先祖用生息石救了宇文家先帝,并敬献了至宝。现在,你们的反倒要用生息石来毁了我元家之人?!” 元家和宇文家的渊源,朝中之人只是听说,却不甚了解。元青雪的话让在场之人明白了元家这么多年地位超然的原因,同时也隐约感到不对劲。 毁了元家之人?元青雪这是害怕生息石引动的天地异象指明她是凶手? 唯有宇文启听明白其中之意,元家之人…元青雪这是在划清界限,她对宇文启的所作所为已经寒了心。 宇文铭瑄不再是宇文家血脉! 皇宫之中,宫人们都惶惶不安,今天陛下去太庙祭天,若是皇后被指为凶手,怕是这后宫都要变天了。 “今天大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表情都怪怪的?”宇文心趴在窗框上,看着围廊下窃窃私语的宫婢,也觉得有点心慌。 “最近宫里发生太多事了,母后也被禁足了。这些宫女无人管都懈怠了,等母后被解了禁足,一定要让她好好整顿下后宫。”宇文星拿起一块糕点直接扔进嘴里。 “三哥,父皇最近都不见我们了。我怕他对母后……”宇文心拉过凳子无精打采地坐下。“舅舅这两天也没进宫,不知道在忙什么。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不会?”宇文星也是心大,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父皇和母后之间会有什么事,他记忆中,父皇在私下间对母后简直是毫无原则地宠着,端茶倒水,下人们的活儿一个皇帝全干了。 而皇后的被禁足,他只是觉得又是宫里的那些权谋斗争,多半是父皇和母后一起布的局而已。 “三哥,你别吃了。”宇文心感觉有点烦躁,雍子宸还是没有下落,小戚哥不是说会救他么,怎么还没消息。 “心儿现在连三弟吃什么都要管了?看来是时候让父皇给你招个驸马了,以后管驸马去。”多日未出现的宇文鋭,出现在门外,逆着光能看出他脸上有一丝苍白。 “二哥?”宇文心有一丝惊喜,这个二哥经常神出鬼没,看着有点吊儿郎当,可比三哥靠谱多了。“你怎么来了?” “怕你们俩今天心里担忧,我想着带你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宇文鋭看了看正在努力把自己嘴塞满的宇文星,这个似乎看不出哪里难受啊。 “我们为什么会担忧啊?”宇文心有些不解。 “今天父皇祭天,要祈求上天明示,当众证明皇后清白。”宇文鋭说道。“你们不知道?” 宇文启闭眼稳住慌乱的心神,元青雪的一声声质问,让他全身血液冰凉彻骨。他无力解释,若是可以,他这一生都不愿意看到元青雪这般模样,只是,他不得不如此。 『咔嚓』生息石被宇文启放入祭台凹痕,似是引动了什么机关,生息石牢牢嵌入凹痕之中。接过钦天监递上的龙纹匕首,毫不犹豫在指尖一划,一滴鲜血落在祭台上的太极纹上。 “敬请天地之灵,明示下土,以诏元青雪之罪。”钦天监跪拜叩首。 生息石似有感应,一股无形之气拖住血滴凝而不散,沿着太极纹不断游走。一股白光,越来越亮,渐渐凝聚成形,一个清晰的太极图纹从祭台上浮现。太极形光芒直冲入云,太庙外的百姓们纷纷惊叹此种异象。 大臣们纷纷抬头,凝视着光柱的方向,而宇文启却侧目看向转身离去的元青雪。她不在乎结果,证明她不是幕后凶手又如何,她今天来这里只是想问宇文启这些话罢了。 从生息石离开宇文铭瑄的那一刻,就无力回天了。 生息石,夺天地之气息,以生换死,运外物之灵,转死者之命。 多年前,宇文铭瑄因意外受伤,咽气前最后一刻,宇文启将其转入元青雪宫内密室,将生息石置于其尸身之上,试图用当年元家先祖救回宇文家先帝的方法,救回宇文铭瑄,可最终却无法挽回其性命。 那时,本来他们已经绝望,栾斯伯突然出现,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引动了生息石,集聚天地灵气,强行汇入宇文铭瑄体内,将其停滞的血脉再次运行。 可宇文铭瑄却无法醒过来,自此成为一个活死人,有呼吸,会长大,也却仅此而已。 宇文铭瑄的一切生命气息紧靠生息石维持,一旦生息石离体,他的气血会再次停滞,重新成为一个死人。 而栾斯伯也说过,一个人一生仅可使用一次生息石,毕竟是夺天地之灵,逆天之举若强行再次催动,必遭反噬。 光柱消弭,祭台之上太极纹徒留阳极仍光亮不息。 “上天明示,皇后娘娘乃清白无辜的。”钦天监高声说道。 清白无辜,栾斯伯露出一丝狞笑,那又如何,这世上清白之人,都将为他棋子。 雍怀广看着祭台上的光亮,紧皱眉头,栾斯伯,你到底要干什么?劝说我促成这一幕,于你又有何用?丫头,你可要小心啊。 看着太庙方向那冲天而起,随机消失的光柱,从琪有些迷惑,这个动静,总觉得有些熟悉,生息石总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真的是这个时空的东西吗? 十五,月正当空,却似乎蒙上了一丝血色。 距离祭天之事,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元青雪回到了宫中,亲自封锁了宫门,自此不再出来。虽皇后已证明清白,却再不管后宫之事,容妃则以后宫之主的姿态打理着后宫事务。 而宇文启似乎再无心管后宫之事,整个都城仿佛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官兵在街巷中巡逻,不少重臣的府门前也增加了重兵把守,不准随意进出。 四个城门楼的守城兵增加了一倍的人手,所有百姓进出都严加勘察,城中人心惶惶。 “什么人?!”守城官兵刚瞥见远处有大队黑影朝着城门楼行进,就感觉到耳旁一阵风,随机就被打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城门上各个观察点,其他三个城门都发生了同一情况。 皇宫中,唯有宇文启宫中的灯依旧亮着,所有守门太监宫女都被屏退,宇文启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自从皇后将自己关入宫中,宇文启就一直很消极,除了朝事之外,他整宿地难以入眠。而今夜的血月,让他格外不安。 四个城门几乎同时打开,大批将士涌入,响彻黑夜的马蹄声踏破都城的宁静。多路人马沿着街巷,以破竹之势汇聚到宫门之外。 “栾大人!”兵马后方一人骑着马晃晃悠悠行进上前,正是栾斯伯。 “各处都控制住了?”在火光下,栾斯伯的脸愈发惨白,隐约还带上了一丝青黑色。 “都按照计划进行,所有不合作的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下马跪拜的将领应到。 “镇南王呢?”栾斯伯看着皇宫的方向说。 “镇南王白天进宫,一直未出来。宫中探子传来消息,并无发现异常。”将领禀报。 “无妨,他在哪都一样。若是他们毫无防备,我才该警惕。”栾斯伯阴笑着。“都汇聚到皇宫中反倒好办了。是,元将军?” 不远处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正是元一鸣。 元一鸣抬头瞥了一眼栾斯伯:“我跟你合作,只是为了灭宇文家,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当然,皇后娘娘,哦不,应该说元青雪。”栾斯伯呵呵笑了两声。“还有三皇子和小公主,三人定会安然无虞。” “我会带他们离开,今日之后,兵符交由你,我此生再不会回来。”元一鸣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围堵在皇宫门口的将士之中,还包括元一鸣从边疆急召回的将士,今夜他和栾斯伯合作逼宫。 “都来了。”宇文启看着一旁刚才还在往嘴里塞橘子,突然停手了的从琪。 “来了,不过我只是吃撑了,这橘子还挺甜。”从琪拍了拍手心,伸了个懒腰。 雍怀广无奈地咧了咧嘴,这丫头,把皇宫当酒馆了,这一天让御膳房做了多少吃的,大晚上还给自己整了几盘橘子,真不怕上火。 “宫里那些探子,陛下的暗卫都看住了?”从琪起身又问了宇文启一句,做最后的确认。 “等会这扇门一开,他们就会是死人了。”宇文启阴沉的声音竟然隐约带着一丝兴奋。 “那就让这一切尽快有个了结,毕竟天也快亮了。” 第10章 叫我神棍 “宇文启。”栾斯伯看着宫墙之上,宇文启被御林军护在中间,依旧君王之气,沉着冷静。 “栾斯伯,你谋逆作乱,该当何罪?”宇文启看着宫门外黑压压军队,眼神毫无波动。 “嘿嘿嘿,谋逆?”栾斯伯说。“陛下误会老臣了,老臣可是前来救驾的。” “救驾?你勾结边疆将领,宗蜀将军,朝中大臣,在城中,宫中各处埋下探子,此举难道不是密谋造反?”宇文启一眼就看到一旁的元一鸣。 元一鸣毫不掩饰摘下了黑袍的帽子,目光直盯宇文启,眼中掩饰不住的愤恨。 “哦?”栾斯伯顺着目光看向元一鸣,“此前城中百姓孩童惨死,一直未有定案。虽祭天昭示皇后无辜,孩童尸首却出现在宫中,想必也是上天警示。臣收到消息,元家因为皇后一事,心生不满,意图造反。宗属将军身负守卫皇族之职,嘱托臣前来护卫。” 睁眼说瞎话,阻挡元家谋反,却和元一鸣站在一起,真当别人瞎啊。从琪找了个边角站着,视角正好把几个人的侧脸看的清清楚楚。 “是啊,宗属将军身负守卫皇族之职,如此快地赶到都城,朕心甚慰。”宇文启仿佛看不到底下晃动的火光一般,还一脸欣慰。 “陛下怕是龙体抱恙,朝事繁重,还是以龙体为重。若真力有不逮,不如退位让贤。”栾斯伯似在嘲笑宇文启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栾斯伯,你连戏都懒得演了?枉费朕安排了这么多人陪你演戏,可惜了。这些人,都没机会说两句戏词。”宇文启环顾栾斯伯身旁的黑暗。 栾斯伯表情一顿,宇文启这般从容到底是哪里不对? “锐儿。”栾斯伯一招手,宇文锐从士兵中走出。 “外公。”宇文锐躬身行礼。 “你父皇的身体怕是不行了,你就在这给你父皇再磕个头,叩谢他的养育之恩。”栾斯伯招出宇文锐就是想再踩宇文启一脚,亲儿子都背叛了,你宇文启真是德行有失啊。 “锐儿,你真的要背叛朕?”看到宇文锐的出现,宇文启的表情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父皇,您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宇文锐依旧是一脸微笑,一双柳叶眼却似有泪光闪动。“从小,您就没有把我当成亲儿子看待。因为对外公的防备,对我母妃的厌恶,我只是您为了平衡朝中权势所生下的孩子。” “不同于心儿,三弟,对他们,我能看出您眼中的父爱。哪怕是责骂三弟,您也是真心为了他。而我,从来得不到一丝的关爱。您可曾有一刻相信过……我从来没有想害过皇兄?”皇兄,宇文铭瑄的死,这是在宇文锐心中的一根刺。 从小,宇文锐就感觉到父皇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母妃。他总是偷偷躲在一旁,看宇文启和元青雪相处的模样,在他眼里,那才是一家人,而宇文铭瑄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而他,不管他做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自小就心思深沉,故意为之。甚至母妃也教导他,要步步为营。从小,他就学会戴面具示人,这样也愈发让旁人敬他而远之。 唯有宇文铭瑄,一直真心待他,信任他,照顾他。他永远记得那一年,被宇文铭瑄带回皇后寝宫,元青雪替他擦去眼泪,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被当成一个孩子疼爱。 所以,唯有宇文铭瑄,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如果可以,他宁愿那一天死的是他,而不是那个第一个真心待他的皇兄! 面对宇文锐的问题,宇文启竟有一刻语塞。他有相信过吗?他只记得看到宇文铭瑄满身鲜血瘫躺在地的那一刻,脑海中充斥的是愤怒,惊恐和绝望。 那一刻,他看不清眼前的宇文锐有多么幼小无助,这么小的孩子遇到刺杀,能忍住着惊恐找人来救宇文铭瑄已属不易。 他甚至还觉得为什么死的是宇文铭瑄…… 乃至这些年,他和元青雪一样,对宇文锐的排斥一直未褪去。他,似乎真的亏待了这个孩子。 “既然我不能让你们相信我,又何妨变成你们以为的样子?”宇文锐失笑,再次抬眼时,眼中闪着妖异的神采。“只要有了无上的权势,天下之人于我皆为蝼蚁!” “说得好!天下之人皆为蝼蚁!哈哈哈!”栾斯伯狂笑几声,随即又咳嗽不止。“咳咳咳。宇文启,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失了元青雪,又失宇文锐,你宇文家有的,我会让你一点点都失去!” 栾斯伯一抬手:“动手!” 火光晃动,人影却未动。 “为什么不行动?元一鸣,你的人为什么也不动手?”栾斯伯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我的人?早就动手了。”元一鸣一摊手,身后将士纷纷抽出佩剑,剑所指的方向却是栾斯伯。 “元一鸣,你不是要合作吗?此番为何?”栾斯伯眯起眼睛,神情相当不悦。 “这样啊,那就都放下。”元一鸣摆摆手示意,这种前后转变的态度让栾斯伯一脸莫名,这个元一鸣到底在玩什么? “栾斯伯,那就让你自己的人动手。”元一鸣的话让栾斯伯眼皮一跳。 『哐当』果然,栾斯伯手下的将士中,有人举起了刀剑。 宗属将军的兵? “什么时候被换掉的……”栾斯伯没有问为什么,很明显,身后的人,早已混入了宇文启的人。 “你能在朕的暗卫中安插自己人,朕自然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和你勾结的宗属将军。”既然知道栾斯伯的目的是生息石,宇文启岂会冒险将宇文铭瑄送出宫。 那夜元一鸣驾车护送的只是被从琪伪装之后的宇文铭瑄尸身罢了,一方面是为了假装他无路可走,只能将宇文铭瑄送出都城避祸。另一方面,以栾斯伯的心机,故意送上假的宇文铭瑄让他识破,才便于掩盖真正目的。 暗卫每个人都负责联系不同的宗属将军,且彼此间互不知晓。宇文启将几个暗卫分成几波人,配合着几辆马车假装护送。宇文启是要借由此,找出暗卫中的内奸,从而进一步确认背叛的人! “不可能。你所有的兵马都在我监视之中,而且没有人离开都城……”栾斯伯正说的,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视线中。 “江衡叩见陛下。叛徒已被诛杀,所有将士已收编。”正是『求爱不遂、伤心离去』的江衡,一身戎装煞气,脸上还带着血痕。 那天和俞淮争珈蓝的戏码,不过是一场戏,因为有了从琪这个编剧的功劳,这场戏格外逼真,包括所有台词、眼神,甚至是走位,都经过精心设计。 而江衡最终离开的目的,就是去借调元一鸣边域的兵马,去诛杀已经叛变的宗属将军,并借机潜伏在栾斯伯的其中一路人马中。 “呵呵,宇文启,看来还是我小看你了。经过这么多年休养生息,果然不一样了,能在老夫这里做这么多手脚。”栾斯伯刚才的惊愕一闪而逝,脸上没有失败后的不甘,他还有后招。 “很好很好,如果你只是束手就擒,那老夫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就毫无意义了。” 栾斯伯抬手拍了拍,几名官兵押着一个人走出来,映着火光,宫墙上的人还是能隐约看清,这是失踪已久的雍子宸! “镇南王,你想不想你的宝贝儿子啊?”众人的视线皆被雍子宸所吸引,只有从琪的目光转向雍子宸身边的蓝衣老者,来活儿了。 雍怀广神色一紧,目不转睛盯着雍子宸,一言不发。 “栾斯伯,雍子宸可威胁不了我。”元一鸣直接拔出佩剑,一夹马肚子就要举剑向前冲杀。 “元将军真是心急啊,不看清我手里还有谁吗?”又拍了两下,后方再次押出两人。 “栾斯伯!!!”元一鸣看清这两人的面容之后勃然大怒,他居然敢抓宇文心和宇文星。“不可能,他们兄妹在宫中,你怎么能抓到他们?” “舅舅,你忘了我吗?”宇文锐缓步走出,眯起一双柳叶眼,笑的渗人。 “我这好三弟,好妹妹,听说舅舅你带着他们母后冲出宫,去太庙要破坏祭天仪式。可是一刻都待不住,非要缠着我带他们出宫。我作为二哥,怎么能不宠着他们呢?” 宇文锐抬手捏住宇文星的脸,五指用力,直接走在他脸上留下几道血痕,被塞住嘴的宇文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动弹不得。 “害怕吗?得看你的好舅舅,他救不救你了。你说是吗,舅舅?” 元一鸣握紧手中的剑柄,进退不得。 “二皇子。”一旁默默看了许久的从琪终于出声。“这是你最终的选择吗?权势,地位,亲情断绝,人性尽失,你要的是这些吗?那些山水游记呢?那些自在随性呢?” 栾斯伯这才瞥见一直站在御林军之外的这个人,戚琮,这个人一直没查出底细。而从宇文启和雍怀广对这个人的重视看来,的确不一般,似乎他还和白翊有所关联。 只是他似乎在自己回都城之后,一直都是深居简出,不像之前那般张扬。而白翊缄口不言,他也只能暂时作罢,绝不会因为这个戚琮坏了他这么多年的大计。 但是宇文锐的眼神似乎就因为这两句话有了些许变化,这个戚琮到底是什么意思? “锐儿。”栾斯伯开口。“切不可妇人之仁。” “栾大人,这是你教外孙的方式?然后呢,攻入皇城之后,谁来坐这个位子?你还是二皇子?你都这把岁数了,土都埋到脚脖子了,还是倒着埋的那种。是想送你外孙上这个位子,还是为老不尊自己坐呢?”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也只有从琪才说的出这种话,却也是没人点破的事实。 栾斯伯蓄谋已久,自然是自己要坐上那把龙椅,而宇文锐本就是皇子,比栾斯伯离那把龙椅更近,更有机会。 若宇文锐要逼宫,必然是他要当皇帝,岂会让他外公栾斯伯当皇帝。 从琪的话摆明是挑拨离间! “现在的小娃,真是不学好啊。咳咳,还想挑拨我们祖孙。”栾斯伯抬手捂住嘴又咳了几声,将袖口捏住掩入掌心。“小娃啊,我要当皇帝又如何?” “二皇子,你听到了吗?他要当皇帝,那你跟着他反叛又有什么意义?”从琪问,然而被众人目光投向的宇文锐却沉默了。 “锐儿,她问你呢?还是外公替你回答?”栾斯伯微微一抬手,宇文锐面上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双手不住地在身上乱抓。黑暗中,周围的人都看不清他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听见他的闷吭声。 从琪眯起眼睛,看向蓝衣老者的手,一双干枯如树皮般干瘦的手,手背突然凸起一个大包,大包顺着老者微微抬起指向宇文锐的方向游弋。 蛊人……太恶心了! 仿佛看够了宇文锐这般模样,栾斯伯这才继续开口:“可以了,不能让我的锐儿太难受,毕竟还有大事要做。你们看明白了吗?作为我的外孙,锐儿当然是听我的了。” 很显然,他有手段可以控制宇文锐,所以他才这么不惧从琪的反间计。 “那么现在,镇南王,元将军,你们觉得筹码够不够?”栾斯伯拿捏住了在场最重要的两个人,即使宇文启可以不顾他一对儿女,元一鸣也绝对不会不顾元青雪的儿女。 而镇南王,雍子宸就是他现在的命脉,镇南王妥协了,自然解了江衡这个威胁。 “我觉得不太够啊。”出声的不是雍怀广和元一鸣,更不是宇文启,而是从琪。 “栾大人,你这么欺骗元将军和我们家老爷子,这可不太好啊。抓三个冒牌货就想逼着别人陪你谋反,哪有这么好的买卖啊。” 冒牌货?栾斯伯心跳一滞,难道……不可能,怎么会是假的,这俩人……栾斯伯连忙下马,接过火把,仔细端详了一番三人的面容,没有人皮面具,没有问题啊。 “看不出来是吗?也对,栾大人一直在外,也不认识我这个刚来几年的无名小卒。在下戚琮,问情斋老板,替人占卜算卦,也有人管我叫神棍!” 第11章 似乎被你小看了 “作为一名出色的神棍,我怎么能不会装神弄鬼,使点小手段呢?”从琪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缓缓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雍子宸,宇文心和宇文星三人,如水雾般渐渐模糊消散,抓着三人的官兵双手都还维持着押解的姿势,而手中却人影已空。 “怎么会……”栾斯伯眼中满是震惊,巫蛊之术自古有之,他也是沉迷此道,哪怕是蛊人,他也见过。 但是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令人凭空消失之术,绝不可能! “人呢?!赶紧给我找出来!都是障眼法,人肯定还在这里!”栾斯伯一把推开身边的官兵,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四处搜寻。 火把的噼啪声和四溅的火星子,映得栾斯伯的脸难得出现了一抹血色。 “不可能,不会消失的,赶紧给我找啊!” 一直处于上风,处变不惊的栾斯伯,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的裂缝。 “栾大人,需要我们帮忙找吗?这黑压压的,我眼神不好,也看不清啊。对了,我觉得我旁边这三个长得挺像的。要不你抬头看看?”这时候不顺势踩一脚绝对不是从琪的作风。 栾斯伯听闻猛地抬头,从琪所指的方向,赫然站着的正是雍子宸,宇文心兄妹! “这什么障眼法,他们怎么会突然跑到你们那边?” 从琪笑而不语,栾斯伯怎么猜透她的手段,不告诉他才是最让他郁结难解的痛苦。 “栾斯伯,你手上的筹码都没了,现在要如何继续你的大业呢?”宇文启终于把主动权收回手中,眼中杀意也越发强盛。 一旁的雍怀广顿觉心头一阵凉意,从琪将雍子宸救出后就告知他了,他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和宇文启合作后面的布局。 可是这段日子下来,宇文启让他觉得愈发陌生,好似这几十年来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皇帝。 从琪的不按常理出牌也就罢了,宇文启总能第一时间明白从琪的想法,甚至做的更绝,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脸上不曾出现过一丝犹豫,有的只是日渐明显的杀意与决绝。 每一出互相配合的戏码,雍怀广都觉得宇文启仿佛不是在演戏,他只是在做自己…… “呵,筹码,老夫只是不想做到太决绝,想要留你们一个全尸罢了。我何须这些筹码,大不了毁了这个都城,一切重头来过。”栾斯伯话音刚落,一旁蓝衣老者袖口一抖,一种铺天盖地的爬虫声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虫子!好多虫子!”底下的官兵仿佛触电了一般各种逃窜,漆黑的夜里,根本看不出虫子从哪里出来的。 它们不怕火把,被烧焦了也前仆后继朝着皇城方向爬来。皇宫门口原本阵营分明的几路人马一下就被冲散了,马匹也在嘶鸣狂奔,一片混乱。 “哈哈哈哈,宇文启,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被你们禁止的巫蛊之术,蛊虫,多么美丽的东西,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大量的虫潮蜂蛹而至,几息之间将城下的官兵全部覆盖,只能看到一个个黑漆漆的人形虫球在痛苦挣扎,连呼救声都越来越弱。 元一鸣和江衡急速往皇宫方向退去,手中的兵刃对这些蛊虫没法造成什么伤害,只能用火把勉强逼退面前的蛊虫,却仍有不少在缝隙间飞冲过来的落到身上。 “千万别让蛊虫钻进衣服!”江衡见识过当时远祁乡的一幕,对这些蛊虫的威力心有余悸,连忙开口警示元一鸣。 更多的蛊虫顺着城墙往上爬,淅淅索索的爬行声让宫墙上的御林军都是一阵阵发寒。 “不好……”从琪面色凝重,虽然早有预料栾斯伯身边有蛊师,即使这个蛊师把自己都练成了蛊人,仍在她掌控范围内。 她早就趁着栾斯伯之前和宇文启谈判时,默默释放魂力,在众人看不到的情况下,顺着宫墙让魂力蔓延到各路人马身上,形成了一道隐形的屏障,这已经消耗了她不少的魂力了。 虽然目前看到蛊虫还在不断围攻这些官兵,但是这些人形虫球之下,蛊虫最先啃食的还是魂力所形成的屏障,一时半会是不会伤到人的。 但是蛊虫的数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这么多蛊虫怎么可能隐藏在城中不被发现? 肯定有哪里不对……血腥味,就是血腥味!如果蛊虫还没啃食到官兵的身体,哪里来的血腥味?! “栾斯伯……你简直灭绝人性……”从琪终于想通了,血腥味是蛊虫带来的,它们是被养在人体之中,就跟当时远祁乡云竹的情况一样。 蛊虫受到蛊师召唤,会把作为宿体的人血肉全部吸收,以此来滋养促成蛊虫的快速孵化,破体而出之时,周身的血腥味凝而不散。 “栾斯伯!!你到底在城中埋下了多少宿主!”从琪感觉脑子里突然气血上涌,狂暴的怒火让她再也无法冷静。 “哟?小娃有点能耐,居然能看出这其中的名堂。”栾斯伯看向从琪的目光带了两分诧异和欣赏。“宿主嘛,很多很多,所有不为我所用的那些大臣,仅仅是软禁怎么够呢,当然要让他们为我的大业献出一份力。这些蛊虫,没有足够的血肉,如何能成长?” “是我失算了…我只算到那些我在意的人。呵,果然,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权谋之争,我还是玩不过。我没你们心狠……”从琪低着头,看不见眼神,在周围的尖叫声中,她的声音仿佛被风吹散了。 “我借来的力量,终究是要还回去的,毕竟不属于我……如何能强求……”再次抬起头,从琪眼中五彩光晕在黑夜中亮的渗人。 眼神和栾斯伯四目相对,一瞬,栾斯伯居然感觉到一种灵魂都被抽离的威压,他居然想逃跑…… 强行稳住心神,栾斯伯用力眨了眨眼,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人的眼睛怎么会那个样子,不可能的。 仿佛看透了栾斯伯的心思,从琪眼中的光芒再次闪动,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逆寒。” 似一月的寒,切开血肉肌肤,冰丝穿透血管,刀刃刮过骨头,清晰感觉到每一寸的寒意升起,无法挣扎着又无声的求救。 整个世界突然失去了所有声音,刀剑相碰都变得无声,每个人眼里的色彩慢慢都归于一片雪白。 “下雪……”雍怀广抬头看向天空,他居然能看见漫天飘落的大雪,纵使夜黑如墨,他居然仍能清晰地看清这雪的纯白,只是在他开口的瞬间,已经来不及发现,所有见到这雪的人已经如雕塑般静止。 从琪抬起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中似乎隐约有着一点嫣红,细如发丝,如花瓣般舒展。 “终于开始凋谢了……”灵台中借由宇文心的情爱之感强行种出的第七情,那热烈而又脆弱的彼岸花,毕竟不是从琪自己的感情,还是承受不住这铺天盖地的魂力倾泻,开始凋零,融入这满天大雪。 不似当日御书房的彻骨冰封,这浸染了整个都城的大雪,温柔地拂过每个人的身上,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冰膜一般,却撕不破走不出。 掌心的雪凝而不散,指尖轻颤,五指收拢,从琪紧紧握住手心的冰凉。 “散!” 被冰封的蛊虫如同被击碎的粉尘,寸寸散落,连血腥味都被扬起的冰尘洗净褪去。 从琪抬眼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握紧的手微微犹豫,再次松开。 “走,马上带栾斯伯走!”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从琪的声音清晰传入某人耳中。 宫墙下几个人形突然破冰而出,被周围覆盖的冰雪短暂惊讶了几秒,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急速远离皇宫逃去。 看着远远离去的人影,从琪从宫墙上一跃而下,数丈高的距离只一瞬翩然落地,只有被风扬起的衣角,下落微迟。 “这里,交给你了。”不远处的元一鸣周身冰雪也开始快速消融,从琪侧目,只一句话,但是相信他会明白,这里需要元一鸣来收场,趁着其他人还未恢复行动的时候,迅速控制住场面。 右脚微微往前一踏,身影骤然消失,朝着栾斯伯逃走的方向追去。 “该死,刚刚那是什么?咳咳咳。”栾斯伯一边逃跑一边出声咒骂。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此种巫术。”蓝衣老者也是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外公,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宇文锐回头望了一眼,没有追兵。 “怎么办?我倒是要问问你,那两个小的怎么回事?!不是你亲手抓的吗,怎么会突然消失,还出现在那个戚琮身边。”栾斯伯目光突然凶狠。 “你背叛我?!” 宇文锐满脸惊恐:“我怎么会背叛,外公,我不敢。我身体里还有蛊虫,我怎么会背叛。” 连连摇头,表情不似作假,栾斯伯却依旧没有放下怀疑。 “大人,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蓝衣老者出声阻止。 宇文锐体内的蛊虫是自己亲自种下的,他不可能起反叛之心,但今天这场突变,让他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动摇,在场还有高人? 在街巷中穿行,栾斯伯似乎有明确的目的地,他不会坐以待毙,这么多年的蛰伏,虽然他不甘于任何失败,但他也绝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栾大人。”几人最终停在驿馆门口,一名青衫女子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您似乎是失败了啊?” 栾斯伯被女子脸上的嘲讽刺痛,禁不住破口大骂:“百里青,你不是应该配合我吗?你的人呢?” “栾大人,您和主人的约定,我们都做到了,皇宫鬼影,孩童失踪,包括抓雍子宸。您已经攻到皇城门口了,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似乎并不是我们不遵守约定?” 百里青低头轻笑,在栾斯伯眼中更加刺眼。 “俞淮!”栾斯伯看向屋内。似乎是听到栾斯伯的声音,一名男子低着头缓步走出,正是俞淮。 “我让你准备的呢?为何是这个结果?” 俞淮抬头,先看了一眼宇文锐,无意外,他在宇文锐眼中看到了厌恶。 他是被栾斯伯送到宇文锐身边的卧底,为的是监视这个栾斯伯从来没信任过的外孙,将宇文锐推向地狱。也是作为在都城中埋下的棋子,按照他的布局一步步走下去。 当蓝衣老者出现在二皇子府的那一天,俞淮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即将迎来结尾了,他和宇文锐这么多年的主仆,也要结束了。 “主子,白翊和宇文启达成协议了,我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我被他们禁锢在驿馆,没法出去传递消息。” “白翊?白翊你出来!”栾斯伯快速扫视四周,突然发现一件事,整个府城都被冰雪覆盖,唯独驿馆,似乎是唯一一块毫不受影响的地方。 “白翊!你们还没有拿到生息石,即使达成协议,宇文启也不可能将生息石交给你。”任凭栾斯伯怎么寻找,白翊似乎都没有用要出现的意思。 “以他的智虑,怎么可能想不到你和我是一伙的,你们这一次的出使,就是为了配合我的行动。我逼他交出生息石,毁了宇文铭瑄唯一的生机,你也有份!” “现在他只是借助你来逼死我罢了,利用完你,你觉得你们还能活着走出瀮国吗?!”栾斯伯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安,这些白翊不可能想不到,他为什么依旧选择和宇文启合作? “是吗?”白翊终于出现,目光却不是看向栾斯伯,而是他来的方向。“宇文启答应我,只要缙国不趁机出兵,不配合你攻城,他就把生息石交给我。跟你猜的完全不一样啊?” 栾斯伯目光一闪,手微微一动,蓝衣老者顺势出手,一只周身漆黑的米粒大小般的蛊虫,在黑夜的掩护下,在指尖朝着白翊的方向弹出。 栾斯伯还来不及露出得逞的神色,只见白翊身上一阵光亮闪过,如同黑夜中碰撞产生的那一丝火花,微小却格外刺眼。 “蛊虫?”白翊伸出手在黑色外衫轻轻一掸。 “似乎被你小看了啊。” 第12章 轮回蛊 “怎…怎么可能?”蛊虫对他无效?栾斯伯唯一的依仗,也失去了威慑力。 白翊突然露出笑容:“大结局了,栾斯伯。” 话音刚落,从琪身影已至。眉头微皱,果然刚才的大招,消耗太大了,心口有些抽痛。 呼吸微微停顿了一下,感觉抽痛感有所清晰,从琪这才抬眼:“这就是你最后的招吗?” 栾斯伯眼下青黑愈发明显,双手止不住的发颤,眼珠泛起血红之色。 “上!跟他们拼了!”蓝衣老者刚要动手,却感觉自己被什么束缚了,动弹不得。 “俞淮,锐儿,动手啊!”栾斯伯看着两人一动不动,气的直咳嗽。 “外公,你拿什么使唤我?用蛊虫像控制狗一样的控制住我?”宇文锐突然变脸,之前的惧怕和顺从仿佛都是装出来一般。 “你……”栾斯伯不明白为什么宇文锐会突然变脸,他不是身中蛊虫吗? “我来解释。”从琪出声插话。“蛊虫这一招,防不胜防,虽然控制不了人心,却让人无法反抗。你身旁这个蛊师老者,几乎从未现身,即便我早就知道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但是只要他不出现,我就无法提前防备。” “可惜,老人家有个小爱好。那天我在皇宫内院找到雍子宸,已是深夜,我却看到一名老者,大晚上不睡觉,在门口剥花生吃。而后,我在二皇子府见到地上有掉落的花生衣,桌上却只有糕点。这就是你们的百密一疏,唯一一点,一旦被识破却是致命的!” 花生衣……蓝衣老者脸上一黑,居然是这个东西,所以是自己露了破绽。 “花生衣出现在二皇子府,我不得不警觉,所以当晚再次去了一趟,发现二皇子身中蛊虫的事,才能提前治好他,避免他为你们所用。皇城门口,二皇子被蛊虫牵动的反应也是真的。为了防止蛊师发觉二皇子并不受控,是我复制了一个假蛊虫留在他体内,此刻,已经消散了。” 栾斯伯看向神情紧张的蓝衣老者,脸上愤怒快要抑制不住了。 “所以,我更加警惕,把所有相关人都查了一遍,提前清除了不少暗桩。”从琪冲栾斯伯身旁的俞淮一挑眉。“俞公子,你也不必伪装了,亮出你的正义身份。” 俞淮却没有移动,反而还略微低下了头。 “伪装?俞淮本来就是老夫的人,他才不跟这个废物一样,背叛我。”栾斯伯瞪了宇文锐一眼。“白翊在城中没有太多帮手,只要撑过这里,城外的人马即刻赶到!” 这是从琪第一次看到俞淮出手,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果说别人的打斗是一场巅峰之战,俞淮出手就是一场视觉盛宴,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几息之间,已将百里青的手下全部放倒。 “俞淮,我早就知道你是栾斯伯的人了。”想起俞淮眼中对自己的歉疚,宇文锐出声说道。 “借你之口把我的事传递给他,一直在你面前演戏,我也算是利用了你。尽管如此,你陪着我成长,不知不觉间,我也把你当成了兄弟。我不知道你和栾斯伯之间有什么牵扯,但是,你还有机会可以做你自己!” “我还有机会吗?”俞淮嘴里念着,笑容却愈发苦涩。 “有,你就站一边去,我把这俩解决了,然后你就好好嫁给我们小珈蓝当个家庭煮夫。”从琪打趣道。 听到这话,俞淮眼中的光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再次黯淡下去。 “做不了决定?那我就帮帮你。”看出俞淮的身手,和从琪对他的态度,百里青转身进屋押着另一个人出来。 “珈蓝!”从琪和俞淮同时出声,珈蓝居然被百里青抓了。 “百里青,你这是干什么?”白翊也没注意百里青什么时候抓的人。 “大人,我们要速战速决,如果这个俞淮继续死不悔改。”百里青转头看了一眼从琪。“而戚琮又一定会保俞淮不死,你又该如何?” “就这俩大头菜,哪怕我不出手,你觉得白翊对付不了他们吗?栾斯伯有人马,我们没有吗?”从琪一拍手,身后几道黑影闪出,宇文启的暗卫们。 “再不济,只要元一鸣那边收场,大批人马都能把他俩踏平了。若不是怕你们被牵连,我何至于在这里说这么多?”对百里青,从琪没有好感,虽然她救了白翊,却也间接害他变成了这样。 而且这女人对自己,眼中永远的带着几分敌意,现在还抓了珈蓝,她到底要干什么? “俞淮,你选栾斯伯还是这个女人?”百里青仿佛没听到从琪的话,捏着珈蓝脖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俞淮似乎是动摇了,脚尖微动,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闹剧到此为止!”从琪感觉一阵烦躁感直冲灵台,面上笑容消散,周身魂力一震,一股强烈的威压快速散开。 不只是百里青,所有人几乎都压的喉头一甜。 抬手一扬,珈蓝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整个人朝着从琪方向飞去。 “啊!”珈蓝惊呼出声,尾音还没停,人已在从琪身旁。 “不要老是拿别人的感情做筹码,来达成你们的目的,我真的很厌烦你们这种做法!”从琪把珈蓝护在身后。“你们要的不就是生息石而已?” 栾斯伯被从琪的魂力一震,口中血沫止不住的往外溢,眼珠被血红色整个填满,连瞳仁都辨别不出。从露出的脖子开始,一条条血痕延伸,血痕所在之处,皮肤寸寸龟裂。 “不好,蛊虫受到冲击,提前暴动了!”蓝衣老者看到栾斯伯的模样心下一凉。 早在十余年前,栾斯伯就已经病入膏肓,是蛊师在他体内种下续命蛊,定期以他人血气浸灌其周身,以滋养和安抚蛊虫,所以栾斯伯脸色一直带着一种异常的惨白。 但续命蛊毕竟不能让栾斯伯无止境续命,蛊虫也有自己的寿命,唯一的方法只有栾斯伯自身得以脱胎重生! 宇文铭瑄的死根本不是意外!除了要扫除这个宇文启最爱的儿子之外,也为栾斯伯创造了重生的契机。 当年栾斯伯突然偃旗息鼓,同意被放逐,就是这个重生计划的第一步。他故意露出破绽,被宇文启所牵制,让所有人以为他谋反失败,却又暗地里杀了宇文铭瑄。 宇文启最疼爱这个儿子,无人怀疑宇文铭瑄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他的突然被刺,逼得宇文启祭出瀮国至宝生息石,却又不得使用之法。 栾斯伯以此交换自己逃生的机会,却反而是最重要的一环! 轮回蛊,养成之后可以让使用人脱胎重生,真正意义上肉体重生。但这个蛊虫有个非常苛刻的养成条件,它必须寄生在活死人体内,经历十年以上的滋养,才能长成! 活人阳气过盛,无法提供一个温和滋养的环境给蛊虫。而活死人,更是难遇,又要滋养十年以上,别说活死人,连活人都早就被吸尽血气而死了。 宇文铭瑄,借助生息石变成了活死人,且他所有血气均由生息石夺外界天地之灵所供,源源不断,同时生息石也会让蛊虫陷入沉睡,可谓是绝佳的养蛊容器。 栾斯伯的再次回归,除了夺帝位,更是为了拿到养成的轮回蛊。 轮回蛊成形的最后一关,就是把容器血肉尽吸收,由蛊师取出后种入栾斯伯体内。所以他们要逼宇文启取出生息石,一旦血气断了,脱离了生息石的能量范围,轮回蛊就会苏醒,吸尽容器。 可是他们的谋算在最后一步败了,栾斯伯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拿不到轮回蛊,也活不了多久了。他面容已经开始浮现青紫色,更像是死人的尸斑,完全是在苟延残喘。 从琪在怒气下使出的魂力,于他人伤不到内里,却是栾斯伯的最后一根稻草,引致续命蛊暴走,要反噬宿主了! 从琪也注意到栾斯伯的反应,想起宇文铭瑄身上的异常,顿时了然。 “栾斯伯,忘了告诉你,你养在宇文铭瑄体内的蛊虫,被我解决了。很诧异吗?既然我们早就布局对付你,取出生息石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拿宇文铭瑄的命,来跟你赌这一把。” 栾斯伯听到这话,身体开始抽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说点什么。 “你肯定是活不了了,而宇文铭瑄,我把他救活了!”从琪笑着继续踩下一脚。 时间回到祭天之前。 “戚琮,陨神丹呢?”宇文启警惕地看着从琪,她说有办法取出生息石,但是保宇文铭瑄不死。 “陛下,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信我?”从琪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说陨神丹一药甚是难炼制,拖了这么久,现在突然告诉我能救回铭瑄,让我放心取生息石?”宇文启的确很难不怀疑。 “这个……”这个的确是从琪自己挖的坑。“先别翻旧账了。救人要紧啊,我们也需要生息石才能进行下一步。” 宇文启的确也没其他办法,只得领着从琪来到元青雪宫中的密室之内。锦缎丝绵,绫罗纱帐,若不是床上之人紧闭双目,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罢了。 从琪踱步到床边,微微俯身看向床上之人。 剑眉星目,鼻子高挺,薄唇上一道浅浅的凹痕,似乎是儿时受伤落下的。常年不见天日,皮肤胜雪。卷翘的睫毛掩住眼角一颗泪痣,脸颊有几分清瘦,显得颧骨有些明显,却更添的两分破碎感。 好一个美男子,全然继承了元青雪的美貌,即使昏睡中,总感觉他是在微笑,让人心境舒然。 从琪目光扫视了一下宇文铭瑄的周身,生息石给他提供的血气得以让宇文铭瑄正常生长,身形均已长成正常的模样,只是昏睡的这些年,怕是他的灵智仍停留在孩童之时。 将右手摊开,悬空停留在宇文铭瑄身上,从琪闭上眼睛。 “不对!” 宇文启在一旁警惕地看着,被从琪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怎么了?!”宇文启问。 “有人对他动过手脚!”从琪说。 “不可能!没人能在铭瑄身上动手脚!”宇文启马上反驳,怀疑地看向从琪,他反而觉得是从琪在耍花样。 “他体内有蛊虫,这个蛊虫在分食宇文铭瑄的血气。”从琪反手一指宇文铭瑄心口处。 “蛊虫?”宇文启眉心一跳,听到这个词,他突然有几分相信了从琪的话。巫蛊之术……难道当年没被禁完? “如果按你所说,是栾斯伯激活了生息石,会不会是他放进去的?”从琪猜测道。 栾斯伯……宇文启握紧了拳头,他居然敢在自己儿子身上养蛊! “陛下,您先出去,不管是不是放心,接下来的事,您真的不便在场。而且我要取出蛊虫,也得却保证无他人在场可能会被寄生。”从琪看着犹豫的宇文启,“如果他出事了,我也出不去这个密室,不是吗?” 宇文启抬手摸了摸宇文铭瑄的脸:“戚琮,如果他醒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如果他出事,我会杀尽和你有关的所有人,一个不剩!” 从琪收拾一贯的随意,郑重地朝宇文启拱了拱手,她应下这个承诺了,这个心境洒脱,纯白如雪的男人,比任何人都值得好好活一回! “取出了生息石和你种下的蛊虫,宇文铭瑄并没有死,而是真正活了过来,而且会比你这个将死的老头子,多活上几十年更精彩的人生。”从琪的思绪回到现在。“栾斯伯,你输得很彻底。” “你居然……”栾斯伯的每一句话都很艰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撑不过一炷香了。“你不得好死……” 从琪被这句反派常说的台词气的有些发笑,果然没什么心意啊。 “我是不是好死,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你,绝对死的很难……”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从琪感觉一股冰凉的刺痛感在脖领处蔓延。 “珈蓝,你!”是珈蓝,被从琪护在身后的珈蓝,从刚才开始,她一直害怕地躲在从琪背后,伸出手搭在从琪肩上,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缩着头。 她的右手手镯里藏着毒针! 第13章 我是残次品 “珈蓝,你是百里青的人?”百里青抓珈蓝威胁俞淮,本就是画蛇添足的一步,不仅愚蠢,反而是浪费时间。 百里青能成为轩辕弘得力的手下,和白翊一起来缙国,绝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 珈蓝被救之后反而出手对从琪下毒,很明显,她和百里青在做戏,俞淮不是目标,从琪才是! “戚琮,哦不,从琪,你终于明白了?”百里青说。 “是的,我明白的晚了。但是,百里青,你怎么会觉得一点小毒就能伤到我?”从琪捂着脖子,身体却无力往下垂。 白翊飞身接住从琪,反手一掌将珈蓝打飞出去。 “百里青!!我说过,你们不准动她,你居然敢下毒!” “你们还真是一对啊……白翊,你是不可能背叛主子的,下场你承受不起。从琪,普通的毒,你自是不惧,但是你以为这真的是普通的毒吗?”百里青额间青丝扬起。 “主人既然知道你是银魄神主,怎么会这么简单对付你。珈蓝下的毒,是专为你而制的,取自,无情之魄!” 无情之魄……从琪面色凝重,捂住脖子的手指开始发颤。 “白翊的力量正是来自无情之魄,你和他之间彼此不相容的境地,你早已察觉了。这毒,不单单是你们之间这种排斥的后果,它会将你蚕食鲸吞,魄心离体,你就会立刻消散了。”百里青看着从琪的神情,心里却浮现出另外一张脸,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珈蓝早已跑回百里青身边,虽然受了白翊一掌,嘴角渗出血丝,却也没大碍,看着从琪瘫倒在地的模样,连一丝不忍都没有。 “珈蓝,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走回这条路?”俞淮眼中伤痛浮现,他早就知道珈蓝和他是一类人,带着自己的任务跟在雍子宸身边。 从第一眼,他就感觉到彼此的最终归宿是一样的,可他还是希望珈蓝能有不同的选择。 珈蓝眼睑微垂,心口快速起伏,也不知是内伤还是俞淮的话牵动了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有其他选择吗?自从被选中,我没有一刻敢放松。我担心有人在我饭菜里下毒,不只是怕死,更是因为我要靠这些狗都不吃的饭菜活下去!我早已满手鲜血,不记得有多少曾经互相取暖的同伴也死在了我手上,为的只是我要活下来,成为那颗有用的棋子!” “俞淮,你不也如此吗?去到宇文锐身边之前,你过得会比我好吗?你总是温文尔雅,笑对他人,但是你知道吗?你笑的很假,嘴角扬起的位置,每一个眼神,都一模一样,毫无感情。我走回了这条路,你何时离开过?否则你为何不敢对栾斯伯动手?” 珈蓝仰头狂笑,只是笑着笑着却始终不敢再低下头。 “动手!”暗卫们互相一对视,这戚琮怕是靠不住,按陛下的旨意,栾斯伯和那个人今天必死! 百里青剑刃出鞘,她一开始就防着白翊反水了,宇文启的暗卫她根本没放眼里。右手持剑,左手缓缓拂过剑刃,一道血线嵌入剑身。 白翊眉头一紧,他虽不惧百里青,但是她的能力也不是能轻易解决的,从琪还在这里,他不能使用力量。 暗卫避开了宇文锐,直指栾斯伯而去。 “主子,宿主的蛊虫都用尽了……”蓝衣老者看着围堵上来的暗卫,压低声音说。 一旁的栾斯伯还在咳血,半靠在老者身上:“你会没有蛊虫?你本身不就是吗?!” “说的对啊,我外公可是你主子,你这个蛊人,难道不应该为他而死吗?”宇文锐在一旁嗤笑道。 老者面色一沉,指尖一顿,这一个小动作一出,暗卫们立刻警觉后退两步,他们早就防着被下蛊。 暗卫们目光一对视,纷纷刀刃出鞘,反而往后又退了一步,围成一圈,持刀向后划了一圈,刀柄一转,悬空向前一挥。 “娘子,你还好吗?你……”白翊声音有些发抖,扶住从琪的手臂感觉到越来越沉,是从琪,她支撑不住自己了。 “无情之魄,轩辕弘真是好手段,不仅能提取力量为你所用,连我都中招了。”从琪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在努力保持清醒。“白翊,你后悔了吗?和轩辕弘合作,你终究只是棋子。” “我后悔,一开始我就后悔,如果我早点看清自己,根本就不用选。我错了,我只是想用生息石救你……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想过伤害你……”白翊把从琪搂进怀里,想搂紧却又害怕伤着她。 “生息石,救我?”从琪抬头问。 “轩辕弘说,只有生息石才能逆转你的六情之症,它可以以天地之灵维系宇文铭瑄的命,同样也能重塑你的情爱。”白翊真的很后悔自己为什么引狼入室,六情又如何,至少她还活着…… 从琪抓着白翊胳膊的手一顿,原来如此啊,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白翊,还好,你还能回得去。 “俞淮!”这头,栾斯伯和蓝衣老者已经被围困,暗卫们看起隔空挥刀,实际以刀风掩盖极细的丝线,纵使他们躲开被穿身的下场,却也已动弹不得。 数根锋利如刀的丝线,带着点点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切割成渣,栾斯伯终于出声求救。 俞淮目光还落在珈蓝身上,栾斯伯的围困于他而言,只是插曲,终局将至,他还想再看珈蓝几眼。 宇文锐移步至俞淮身后,却没有举剑相对,只是默默挡住了路,不让俞淮可以去救栾斯伯。目光却有意无意落在了白翊怀中的从琪身上,这个女人,她真的中毒了…… “俞淮!你别忘了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栾斯伯看俞淮没动静,再次出声。 这一次出手的却不是俞淮,珈蓝从百里青身后跃出,经过俞淮身边的时候,轻轻落下一句话,随即停在暗卫身旁。 举起双手,手镯晃动,竟然有空灵的铃音声传出。 “栾斯伯,你可以去死了!!”珈蓝眼中杀意浮现,她不能等俞淮出手救人,只要栾斯伯死了,至少俞淮就能重生,而她也就无所谓了。 “不要!!”俞淮瞬间转头。 俞淮,我很开心遇到你…… “不要动她!”俞淮飞身扑到珈蓝背后,却不是阻止她动手,只是挡住了她身后的那一剑…… 珈蓝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个人一声闷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领流下。 “俞淮……”珈蓝不敢转头,“俞淮你别吓我……” 俞淮没有出声,而是搂紧珈蓝,硬抓着嵌入骨头的刀刃,用力拔出,竭力挥出一掌,打在出刀的暗卫身上,顺利借力让自己带着珈蓝往后一退,离开暗卫们的出招范围。 宇文锐惊呆在原地,这一切太快了,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怎么变成了俞淮去救珈蓝……难道…… “俞淮!!”看着满身鲜血倒在自己怀中的俞淮,珈蓝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别哭了,傻丫头,你没伤着?”俞淮想伸出手给珈蓝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已是满手鲜血。 暗卫被俞淮的一掌,打的微微后退,虽不至于重伤,但阵形已乱。 蓝衣老者抓着这一瞬间,周身蛊虫尽出,组成阵形的丝线瞬间腐蚀殆尽。 “主子,快跑!” 蓝衣老者最后这一招,玉石俱焚,身为蛊人,他的体内早已不是单纯的血肉,蛊虫才是他的命。 蛊虫尽出,意味着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只是尽头连一具全尸都不得,只有他一直穿着的那件蓝衣,缓缓落下,仿佛整个人从未出现过。 栾斯伯一挣脱,转身踉跄着就要跑,暗卫们被老者最后放出的蛊虫缠住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不可能,你跑不掉!宇文锐一人追了出去,他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必须以栾斯伯的死为终结! 百里青微微皱眉,听着暗卫们凄厉的叫声,只是有点厌恶。栾斯伯的蛊虫,让她觉得恶心,她明白轩辕弘为什么选择栾斯伯作为合作对象,只是这个人她也甚是不喜。 一个活不到天亮的人,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那就只剩你了,从琪。天快亮了,你们错过的这几年,就剩这两个时辰了。”不只是同情,还是恨,百里青看向从琪的眼神很是复杂。 白翊脸上青筋暴起,压抑着强烈的愤怒和杀意,却只是搂着从琪,一步也不敢离开。他很想马上杀了百里青,可是从琪…… “白翊,你想不想跟她一起走?放弃你拥有的全部力量,我答应你,让你们合葬,虽然只是衣冠冢。”百里青面容依旧淡的毫无感情。“这样也是很多人得不到的归宿了。” “他不愿意!”刚才已经奄奄一息,说不出的话从琪,突然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从白翊怀中一下挣脱,最后一个字落下瞬间,人已至百里青身后。 身后驿馆轰然倒塌,数声呼救声被淹没,没了声息。 “怎么可能?!你不是中毒了吗?”百里青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你们自以为控制了珈蓝,但是她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她会哭会笑,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爱人。你懂吗,百里青?”珈蓝把轩辕弘特制的毒药换了。 百里青手里的人马远不止她们已经看到的那些,珈蓝也是在白翊了解之外的。 最终埋伏在驿馆之内,被从琪一招覆灭的,是被那些被轩辕弘无情之魄计划改造失败的残次品。 但即使是残次品,都已经不是正常人,而且身上残留的那些无情之魄力量,若是玉石俱焚,从琪也逃不走。 但为了不让百里青起疑心,同时从琪也想试一下无情之魄的力量,她是否有能力去转化,毕竟白翊……最终她们合计制作了另一种毒药,将无情之魄的力量控制的很微弱,演出了一些场戏。 只是最终还是出现了纰漏,无情之魄的力量即使再微弱,从琪也花了很多时间去转化,她之前的表现不是装的。 而这一点时间,却导致了更严重的后果,俞淮的气息越来越弱。 百里青很想应一句她懂,可是她有什么资格懂。 “珈蓝没有背叛我,她选择了另一条路,她活出了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你,可能没机会再选择了。”从琪目光落在俞淮满身的鲜血之上,语气越发愤怒。 速战速决,她得马上救俞淮。 从琪正要动手,突然整个人下意识远离了百里青。 “反应很快啊。”百里青转身,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剑刃上的血线泛出诡异的光芒。 “你……”从琪看着自己身上泛起的光晕,她的护体魂力居然被激发了。 “我?我也是失败的残次品,只是被驿馆里那些废物更强罢了。只是虽然白翊是那个唯一成功的,他却有极严重的副作用,但凡你不爱他,他身上的无情之力就会开始反噬。而我,虽不如他的力量,我却没有那种反噬,无情之力消耗的只是我的血气,而且不可逆罢了……呵呵……” 百里青笑着,任由手中鲜血落在刀刃上,光芒越来越亮。 “不可逆……你会死的!”从琪不解地看着百里青,为何她毫不在乎。 “那又如何,只要你死了,就够了,我要守护的,就平安了。”百里青朝着从琪的方向欺身上前,手中剑刃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势,只是带着那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要刺入从琪身体。 『哐』百里青的剑刃在从琪身前被看不见的光幕挡住,发出金戈之声。 从琪额头出现密密的汗珠,外在无情之力的她还能挡的住,不至于搅动的体内魄心不稳定,却也在极大消耗她灵台仅剩的彼岸花丝。 “额……”正在僵持着,百里青一声闷哼,身体缓缓滑落,露出身后举剑的白翊。 “我说过,你不准伤她!”白翊剑上鲜血缓缓低落,下一秒搂过从琪即将瘫倒的身体。 “你…怎么了?” 白翊刚才没有第一时间上来支援从琪,此刻他脸上仍有青黑色的丝线不断游动。强撑着不发出声,白翊面上痛苦的神色却早已出卖了他。 百里青说的对,但凡从琪不爱他,他就会不断受到无情之力反噬。而在见到从琪之后,他又不敢随意释放这种力量,怕引起彼此间的排斥。现如今反噬的情况愈发频繁,他刚刚也是遭到反噬之苦,动弹不得。 “从姑娘,你救救俞淮……求求你!”珈蓝哭着叫着从琪。 第14章 真正的布局人 “你去,我没事……”白翊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从琪。 从琪犹豫了几秒,小心放下白翊,连忙跑到俞淮身侧。 俞淮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没有气息。 “你救救他……他还活着,还活着的!”珈蓝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拉住从琪不断哀求。 “我……”从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连忙用手撑地,她魂力消耗太大了,俞淮虽然活着,却只剩下一丝生气。 不是救不了他,如果有陨神丹,或者她还能支撑着抽取一次心头血…… “珈蓝……”俞淮眼睛微微睁开,嘴唇吃力地张开。 “我在,我在呢!”珈蓝抹去眼泪,擦了自己一脸血,却掩饰不住激动,俞淮还活着! “别为难她了,我快不行了……我,只是想再跟你,说说话……”俞淮声音很微弱,如同风中的烛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珈蓝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下落。 “我很开心,你最后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只是我没法陪你走下去了。答应我,好好活着,忘了以前的事……活的…开开心心就好……”俞淮最后的话不知道是说给珈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亦或许是两人都希望过上的日子。 “离开这里……答应我,离开这里……你会平安过完这一生。那我……就……”俞淮的话好像被吹散了,亦或是他始终没说完,只是最后这句,大家都能猜得到,只要珈蓝平安,他就放心了,只是再也看不到了。 “啊啊!!!!” 那一夜,都城上空仿佛盘旋不散珈蓝凄厉的哭声,许久许久,甚至于好些日子之后,从琪的梦里仿佛仍能听见那种绝望的声音。 “午时三刻已到!”烈日当空,那夜的叛乱平定之后,元一鸣的人马在城门前找到了栾斯伯的尸首,他生前没攻进皇城,死前却也没成功逃离都城。 一生所求,永远只是在这几步之外,进退不得。 “听说了吗?这宫女是栾斯伯派去陷害皇后娘娘的,之前那些孩童的死,全是栾斯伯策划的。” “我就说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都是栾斯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这宫女也该死,要我就把她千刀万剐!” “砸死她!” 围观的百姓纷纷往行刑台上扔菜叶鸡蛋,刽子手都得避开一旁,免得被殃及。那名自称云竹的宫女静静跪在台上,表情默然,蛋液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她却反而笑了。 “师傅,她这是……”行刑台旁酒楼二楼,雍子宸看着云竹脸上的笑容,不解地问从琪。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从琪看着手中的的茶碗。“十多年前,有个小村庄,叫远祁乡,村里有户人家,种地为生。男人心心念念只想生一个儿子,延续香火,在妻子临盆当日,男人焦急在门外等候。屋里传出哭声,男人大喜,在见到产婆抱出两个双胞胎女婴的时候,笑容消失。” “家里的条件勉强能养活四个人,但是男人还是想要儿子,于是想着把其中一个女儿卖了。这一对姐妹,只留下一个在农家长大,而另一个从此进入了地狱。被卖的女孩,从小给人当丫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天天被打骂,浑身是伤,主人家的女儿甚至拿烙铁烫她。女孩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遇到一个男人,男人告诉她,想要活下去,就得承受更多的苦难,只要熬过去,她就能活的像个人。” “女孩同意了,按照那个男人给她安排的生活,在刀尖和鲜血中活了下来,学会了易容,武功,成为了一名杀手。也按照男人给她安排的任务,易容进了宫,本来女孩只是当一名宫女,等着男人的下一个任务指示。可是突然某一天,她见到了另一名跟她长得一样的姑娘,她这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心,被仇恨的火焰燃起了,她恨为什么当年被卖的是自己,恨为什么一样的脸,她却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只是为了活的像个人。而这所谓活的像个人,都是当宫女,她却要花这么多的努力。她不甘心,这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让她分外厌恶。” “男人给她的下一个任务来了,女孩欣然接受,甚至可以说是狂喜。因为她的任务可以毁了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可以不用再易容活着,哪怕只有几天,她终于可以用自己的真面目去活着。” 从琪远远看着云竹这张脸,所以她看不出易容的痕迹,因为她们本就长得一样,是亲姐妹,这句话没有说谎。 “所以,她因为恨,害死了自己姐姐,借此来陷害皇后?”雍子宸不知道该说她是傻,还是可怜。“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当众承认?” 元青雪的事,即使有栾斯伯的造反可以解释,可是失去孩子的百姓,如何能相信这不是皇族的一场博弈,怎么能相信这不是宇文启故意推给栾斯伯。 如果云竹不当众认罪,即使事情解决,怨声也不是如此轻易能平息。 “对啊,她为何当众承认……是我的功劳吗?…呵,我也不知道。”从琪控制了云竹的心神,让她说出所有真相,原以为一切就是这样结束了,只是……真的这么简单? “师傅,你去哪里啊?”雍子宸看着突然站起身的从琪,问道。 “我要进宫一趟,还有点事情应该要了结。” 还差一个人…… 栾斯伯死了,蛊师死了,云竹死了,连俞淮都死了。可是她内心却更加不平静……为什么结局是这个样子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而已。 再次站在这个宫门前,从琪还记得她第一次进宫,看到的那一幕,何为心上唯你一人,充满了心机,算计的感情,早已不单纯的感情,还配的上这句唯你一人吗? “你怎么进来的?”宇文启看着面前的从琪,脸上满是警惕。 “害怕了?也对,你给宫中守卫下了死命令,绝不可再让我进宫。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你的困局解了,我也没存在的必要了,甚至于,你应该很可惜,为什么我没死在百里青手上。所以你救走了她,你以为她有能力杀我?”从琪陌生地看着宇文启,这个男人,他一直是一名合格的帝王,果然是她看错了。 那一夜,他们都以为百里青死了,可是她的尸体却消失了。是宇文启派人救走了百里青,或者应该说,最后和宇文启真正达成合作的人,是百里青,而不是白翊。 是百里青答应了不协助栾斯伯逼宫,宇文启也配合着百里青的计划,要一起除去从琪,白翊只是明面上的幌子。 “朕不明白你说什么。”宇文启神色未变,只是始终警惕的姿态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 “不明白吗?那你想知道玉锦在哪里吗?她已经恢复神智了。”宇文启听到这个名字,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如果我没有提前带走玉锦,你怕是已经得手了,还可以嫁祸给元一鸣甚至是栾斯伯。”从琪抬手一挥,一个黑衣暗卫凭空出现,被一股力量直接砸进墙里。 “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断。来一个,我杀一个……”从琪眼中若隐若现的光晕,毫不掩饰的杀意,她不想拐弯抹角。 “我一直以为你是被栾斯伯逼到了不得不反抗的地步,你只是为了保护家人。是我太天真,一国帝王,怎会如此简单?!” “直到俞淮的死,我终于醒悟过来。宇文启,你真的是一个心机可怕的人。栾斯伯的计谋能得逞,其实得益于你,你才是最大的赢家,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玉锦,俞淮,甚至云竹,都是你的人!” “他们只是服从你的指令,用不同的身份,推动着这一切走到了这个结局。栾斯伯死了,你的帝位保住了,元青雪的冤屈洗刷了,宇文铭瑄也活过了。你还有什么没得到吗?” 俞淮明明没想着去救栾斯伯,却在珈蓝靠近暗卫的时候着急地跟过去,他担心的不是栾斯伯,而是珈蓝。 俞淮根本就是宇文启的人,被栾斯伯送到宇文锐身边,也只是棋局中的一步罢了。 宇文启可以借由俞淮掌握栾斯伯和这个他不喜爱的儿子的计划,从而轻易把自己置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当一切尘埃落地,俞淮必须死,才能让宇文启的计划不被人所知。 原本的俞淮会甘愿赴死,而珈蓝的出现,让宇文启开始质疑俞淮的忠心。所以暗卫们接了旨意,要对珈蓝动手,以此控制住俞淮,为的就是一击致命,绝不让俞淮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俞淮早就知道自己必死,他一直不敢走向珈蓝,不是他觉得自己是栾斯伯的卧底,而是他真正的身份,必然让他走向死亡。 他最后让珈蓝离开,只有离开瀮国,珈蓝才能真正平安。 是她太天真,宇文启把暗卫借调给她,只是为了顺势完成这一切,她亲自把这个结局带给了俞淮…… “敢做不敢认吗?杀了俞淮,你以为一切都能烟消云散了?如果说俞淮于你而言,只是个棋子。那元青雪呢?她是你的妻子,你却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甚至于用她来成就你的局?” “我没有!!”宇文启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驳,对,他做了很多,利用和杀死俞淮,他都承认。可是对元青雪,他是真心的。 “我不是,让玉锦留在她身边,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怕她离开我,我知道她不愿被困在深宫,我只是担心……”虽然元青雪答应进宫,宇文启仍是忐忑不安,他不能失去她。 “青雪是我的好妻子,好皇后,进宫之后,有了她的陪伴,虽然宫中的日子很枯燥,我却仍然很快乐。她明白我的难处,哪怕背上骂名,都愿意承受,引栾斯伯走入陷阱。” “可是她不知道!不知道云竹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人!!”从琪愤怒的情绪引起魂力暴动,满室突地刮起一阵风暴,破碎,炸裂声不绝于耳。 “她只是以为,她在隐忍不发,将计就计。可你,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包括她的隐忍,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宇文启,你这是利用她,把她推入深渊,却还让她以为在自我牺牲,来救赎你,你配吗?不管我是不是控制云竹说出真相,她本来就会听你的命令说出一切,所以她毫不反抗,我轻易就能控制她,你害了元青雪,再牺牲另一个人来拯救她,这条人命就由元青雪来背负了,是吗?” 宇文启明显地开始慌乱了。 “我不是,我没有利用她,青雪知道这是个局,她早就明白的。” “明白?她以为这是栾斯伯的局,不是你的!”从琪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顿时在宇文启面前炸裂开来。 “你躲在这皇宫之中,利用生息石让蛊虫陷入沉睡的特性,保护自己。而外面呢?你知道那一夜,多少人成为了宿主吗?宇文启,你只是个胆小鬼,不管说的多好听,其实你最想保护的还是你自己。自从栾斯伯回来之后,你越发频繁地去看宇文铭瑄了?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浓烈的生息石气息。你是担心他吗?还是害怕自己被下蛊?!” 宇文启脸色逐渐阴沉,手不自觉摸向心口位置。 “呵,在这里是吗?”从琪一抬手,一块石头飞入掌中,正是被宇文启放在心口贴身佩戴的生息石。 “你看,习惯多可怕,栾斯伯死了,你仍是心有余悸,不敢放下它。可你不知,这宫里早已被我布下魂力,只要有蛊虫异动,即刻化为齑粉。唯有你这里,我真的是浪费了,你不配!” 宇文启面如死灰,他突然很害怕,如果从琪全都知道了,那元青雪呢……不行,不能放从琪活着离开这里!! 黑衣暗卫倾巢而出,这是宇文启最后一博。 “那一夜的雪,美吗?其实这不是你第一次见了,你只是忘了,在御书房,你差点死掉的那一次。我后悔留你一命的那一次……” 第15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推开门,从琪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猛烈地跳动着,是愤怒,是后悔,还是失望,说不清。 这个皇宫,她一刻都待不下去,而元青雪却要在这里,面对她深爱过的男人,为了自己的选择,度过一生。 元青雪,我该如何告诉你这一切,还是就让你将错就错的活在这个牢笼之中…… “你来了?”从琪踏进门的一刻,元青雪的声音就传入耳中,似乎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来。 “坐,你似乎不喜欢喝茶,不过这花茶中我加了蜂蜜,应该不算苦涩,你可以尝尝。” 素手烹茶,香气袅袅,元青雪的面容越发恬淡沉静,看的从琪竟有几分心惊,她平静地让人恐慌。 “娘娘,云竹的事已了。”从琪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出那些话。 “恩,你尝尝?”元青雪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举起杯子递给从琪。 放在唇边,微抿了一口,尝不出是什么味道,淡,说不出的淡。从琪看着杯中的茶水,颜色很清亮,通透。 “你要走了?”元青雪先开口问了。 “啊?”从琪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是,是的,我要做的事已了,该走了。这里,不适合我。” “真好,不适合,就可以离开。”元青雪低眉轻笑,晃了晃茶碗。“事都了了,那宇文启,你还是留他一命了?” 从琪手中茶杯掉落在地,溅了一地茶水。 元青雪轻轻挪动了一下脚,也不在意,又给从琪倒了一杯。 “娘娘,你……”从琪张了张嘴,有些诧异。 “他是我的枕边人,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了解他。一个眼神,我就能看明白他的心思了。”元青雪脸色如常,唯有睫毛轻颤了一下。“当年玉锦来到我这身,我待她如亲姐妹。这深宫冷寂,只有她一直陪着我。就算明白她是宇文启的人,我也只是想有个人陪我罢了。” “决定嫁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身为帝王,他注定过不了平凡的日子。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些年,我似乎没有一天是睡得安稳的。不管是为后,还是为妻,亦或是作为一枚棋子,我应该都是称职的,只是这日子,我过得很累。” 元青雪没有哭,没有恨,甚至于从琪都不确定,她眼中是否还有爱。 “娘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从琪犹豫地问。 “什么时候?可能是他带着云竹出现在我宫中的那一天?”元青雪突然笑了。“我也很奇怪,我到底怎么看出来的。是他对我有所愧疚吗?可能就是那一丝不自然,我就突然明白了。我终于还是当了这枚棋子……” 指甲突然划过杯身,尖利刺耳的声音,却让从琪听出了无比的疼痛。 “我没有杀他……”从琪说。“我没有资格决定他的生死。他欠的是你们,尤其是你。他明天就会下旨退位,传位三皇子……” 元青雪摇头,出声打断:“不,星儿不需要。” “大皇子不可以再出现,毕竟他死而复生的事,会让百姓议论纷纷,联想到之前的邪术……”从琪不忍心提到这件伤元青雪心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青雪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铭瑄可以去过他想要的日子,我也并不希望他再留在宫中。或许借着这个机会,他可以有个新的人生。我只是不想让星儿继承皇位,不想他也走上那条路。” 从琪了然,元青雪早已看透,别人争夺的皇位,于她而言只是累赘罢了。 “我对宇文启下了禁制,如果你不愿,他不能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是从琪留给元青雪的选择,毕竟这是她曾经放弃了一切选择爱的男人。 “谢谢。”元青雪只是轻道一声感谢。 从琪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一颗透明的珠子放入元青雪的手心。 元青雪举起珠子端详,中间似有血液流动。 “这是什么?” “这是命数,宇文启的命数。”最后关头,从琪收住了暴走的魂力,却收取了宇文启的命数,封印于此。 “我不知道我走之后,他是变回最初你认识的那个他,还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我取了他的命数,由你来掌控,如果哪一天,你觉得他无可救药了,由你来决定他的生死……” 这或许很残忍,让元青雪来亲手决定她深爱男人的生死,可是也唯有元青雪,才有这个资格…… 元青雪眼中水光闪动,握紧了珠子,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亦或是用这股疼痛来压制更痛的心。 “明天起,我会留在宫中佛堂静修,就…不送你离开了。” 从琪起身,躬身给元青雪行了最后一个礼,走至门边,回头看到元青雪倚在窗门,低声呢喃:“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瀮国皇帝,宇文启,在叛乱平息之后,突然宣布退位,传位于二皇子宇文锐。其生母容妃,参与栾斯伯谋逆一事,念其为二皇子生母,死罪可免,夺其封号,囚于冷宫,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宇文锐这家伙,宣旨的时候居然敢没接旨就离开,就吃准了只能传位给他,才这么傲娇?”从琪坐在屋顶上,看着那个骑马疾驰而去的人影,无奈地摇头。 白翊却是满脸笑意:“因为在他心里,有比皇位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宇文启还真是可笑,他付出了一切维护的皇位,却没有一个儿子想要。” “宇文锐是个兄控,没想到,他其实最在意的只是宇文铭瑄罢了。整天一副招人厌恶的死人样,其实真实性子,还是挺好相处的。”从琪想起那天在茶楼,两人谈笑的画面,也是忍俊不禁。 白翊一挑眉,转头悠悠看向从琪,眼神中带着一丝寻味:“你对他挺有好感的?” 从琪突然脸上一僵,有杀气! “瞎说,他老是针对我,我们八字不合!”赶紧撇清关系。 “不合?我倒是觉得他有时候看你的眼神,带着点其他意味?”白翊越发凑近了些。 “额,走走走…去镇南王府收拾东西去了。”从琪赶紧岔开话题,正要往下跳,被白翊一把搂住,施展轻功,翩然间落地。 “收拾什么?”白翊问。 “我都在老爷子那边住了那么久了,毕竟不是我自己的家,我还是不好就这么赖下去。收拾收拾,回问情斋了。”从琪拍了拍白翊还不放开的爪子。 “既然你也觉得住的太久了,是不是该跟我回家了?”白翊有些试探地问。 从琪动作一滞,猛地回头凑近白翊,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逐渐燃起的狂喜,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从琪突然转头朝着镇南王狂奔而去,留下一句话。 “我可没说原谅你啊!” 白翊一愣,自己这是被调戏了?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总感觉有些变化了。 “我说江公子,你啥时候被老爷子降级当门房了?在这等我回来呢?”从琪看着守在王府门口,一脸忧郁的江衡,出声调侃道。 江衡低头叹了口气:“珈蓝走了。” 俞淮的死,是珈蓝心里过不去的坎,终究最后的结局,仍然是错过了。她听了俞淮的话,选择离开了,只是去何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大家。 从琪拍了拍江衡的肩膀:“她或许是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说不定未来大家有团聚的机会。至于你,想开点,这两个人的故事,你就别在这独自发光发亮了。” 江衡嘴角一抽,满脸苦相:“我真的只是把珈蓝当成妹妹而已……怎么给我说的真成了求爱不遂了。” “好好,当妹妹,江哥哥,别搁这杵着了,老爷子在哪里?”从琪敷衍地应和着。 “王爷在房间歇着呢,这段时间着实累着了,他精神似乎也不太好。”从琪听了这话,心下有些了然,怕是老爷子也看清了宇文启,心累了。 踏进大门,从琪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跟着自己的白翊:“你跟着我这是?” “我陪你回房收拾东西。”白翊乖巧地应着。 “我这不用你帮忙了。你应该去另外的地方。”从琪使了个眼色,白翊没明白。“去给你白哥请个安,恭恭敬敬把它抱上,带回问情斋。” 白翊瞪大了眼睛,白哥?还要抱着? “你对它动手那事,这么快就忘了?它身体还在恢复中,需要调养。抱一下怎么了?而且,你的确不该这么做,是得给它道歉。好好哄哄,毕竟哥俩嘛。”从琪说完留下白翊一人径直就离开了。 白翊现在回想,他的确不太明白,为什么当时自己会是那么失控,如果从琪晚发现一点,小白的下场…… 他是做错了,抱一下就抱一下,反正也不吃亏,难得把媳妇哄回来,不能前功尽弃。 “啊啊啊啊!师傅,帮我挡挡。”这收拾个包袱也不消停,从琪还没回房,半道上又遇到横冲直撞的雍子宸。 “你这是被小白撵了,还是又惹老爷子生气了?别牵连我啊。”从琪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雍子宸,满眼无奈。 “都不是,公主这两天老追着我,我躲她呢。”雍子宸探头看了看,宇文心还没追上,赶紧一把把从琪拽到角落蹲着。 『砰』一个爆栗子直接敲在雍子宸头上。 “你什么毛病?你的病我不是给你治好了吗?”从琪想起把雍子宸救出来的那天,重新探究了他灵魂深处的诱因。 居然是那个死老头子,前任神主干的好事。强行打乱一个人的七情,让雍子宸爱念增强,明事理,达通透,最后平衡破坏,只会加剧他的七情紊乱,就如同自己一般。 而雍子宸在远祁乡被关押折磨,其实宇文锐为了保他一命,拦下栾斯伯要杀他的命令,用了攻心的招数。找人假扮宇文心,一遍遍出现,却又离弃他,让他身心折磨下陷入疯魔。 宇文锐以为,即使疯癫,至少留下一条性命,栾斯伯反而会觉得疯了的人更有利用的价值。殊不知雍子宸灵魂深处的异样,最终的后果不只是普通的疯癫而已。 “你现在还给我装什么矜持?躲着小心?人家上杆子追你,你还不乐疯了?”从琪一指头一指头戳着雍子宸的脑袋,真是恨铁不成钢。 雍子宸感觉自己刚要开口回答,又被戳一脑袋,师傅这手劲儿忒大了。 “哎哎哎,师傅,你等等。听我说完啊。”好不容易拦住从琪的攻击,雍子宸赶紧示弱。“我知道之前我做了挺多混账事,伤了公主的心。我倒不是还在矫情什么,只是经过这么多事,我觉得我应该长大了。” “其实师傅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可是你做到的事,是我父王都敬佩的。反观我,顶着世子的名头,一直都是一个被保护的角色。如果我继续这么浑浑噩噩做着我的世子,即使继承了王夜之名。我也只是一个靠父荫庇佑的败家子罢了。我都看不起自己,何提给公主幸福。” 看着雍子宸认认真真说出这些话,从琪感觉心头一阵暖意,这个弟弟,似乎真的长大了。 “所以,我决定,这个镇南王世子,就由师傅你来当,只有你才有资格。我要自己闯出一番成就,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能力和你并肩而行!” 雍子宸脸上洋溢的豪情壮志,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了,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神采。 『砰』又一个爆栗子…… “你缺心眼啊?你家有女世子啊?谁家王爷是女子啊?你说让就让啊?姐姐答应你了吗?”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从琪每一句就伴随着一个爆栗子,给雍子宸打的眼冒金星。 “不是。”雍子宸揉着脑袋,一脸迷茫。“谁是女人啊?”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师傅我,一直是女扮男装。”从琪伸出右手,弯曲拇指和食指,在面具上轻轻一弹。 第16章 你的决定呢 雍子宸眼神呆滞,嘴角一阵抽动,他是不是幻听了,师傅,是女子…… “啊!!什么情况?师傅,你,你……”雍子宸看着摘下面具的从琪,惊愕不已,师傅居然真是女子!! “哦,我只是忘了告诉你。不对,还有小心。不对,还有珈蓝。恩,应该就你们三个。是的,我是女的。”从琪掰着手指努力算着,应该就三个。 “就我们三个?那我父王呢?江大哥呢?”雍子宸震惊之后,又觉得一阵委屈。 “他们早就知道了啊。不然你觉得,我要是个男子,老爷子会不会立刻把王爷之位传给我啊?毕竟有我照顾着,你日子说不定过得更好呢。”从琪故意逗雍子宸。 雍子宸顿时垂头丧气。 “逗你啦。你能在缙国生活这么多年,已经做的很好了。”伸出手揉了揉的头,从琪用哄弟弟的语气说。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在你们心里真的排很后面啊……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之前还因为公主……”雍子宸小声嘟囔着。 “因为小心吃我醋?”从琪失笑。“你这醋性也不小啊。” “好了,不逗你了。师傅要回问情斋了,以后不在王府里天天盯着你。有句话,师傅还想再叮嘱你一句。”从琪收了收调侃的语气。 “师傅,你为什么要离开啊?”雍子宸听到离开不乐意了。“王府就是你家啊,谁敢赶你走?” 从琪无奈扶额:“再插嘴,你这脑袋可就能直接进庙供奉了。” 弯起两手指节,作势就要敲下去。 “你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真正站在公主面前。这个想法,师傅支持你。只是,记住一句话,不要把斗志变成过分执着。世间的缘,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错过对的时间,即使是对的人,却也找不回对的缘了。明白了吗?” 雍子宸思忖了一会,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师傅的最后一课上完了,学费记得送到问情斋哈。”像是怕被雍子宸再抓着絮叨,从琪几个闪身间,消失在雍子宸视线中。 “终于可以歇一歇了,瀮国这一趟似乎亏大了啊。”把包袱往身上一背,从琪倚在王府门口,不断探头张望着。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谁跟你君子,我就是小狗!” “打人不打脸啊!” “你抱着我,我伸爪挠的就是脸!” 听见这一人一狗互相斗嘴的声音,越来越近,从琪禁不住噗嗤一笑,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走啦走啦!”凭借一己之力,强行让一人一狗规规矩矩闭嘴,终于可以正式启程回问情斋了。 “哎,傻闺女……”镇南王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耳边还回想着从琪的话。 “老爷子,求你帮个忙……” 回到问情斋落脚之后,白翊似乎很自然地就住下来,连一句寒暄客气也没有。而且房间不够的问题,也被他自动忽略了,小白那间房绝对挤得下一个人。 只是这三天,从琪一直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在后悔。 “那个……白白,要不然,咱做点其他吃的…?吃素也不错啊……” 就搬回来第一天,从琪说了一句想吃酸菜鱼,噩梦就此开始…… 白翊要证明这两年自己有在好好练习精进厨艺,坚持要下厨做饭,霸占了厨房对菜市场的鱼开始赶尽杀绝。 要说进步,也不是没有,至少他做的饭看上去比较像那么回事了,不再是汤是汤,鱼是鱼了。 只是有些人,做菜是真要命…… 从琪虽然百毒不侵,但不代表她肠胃似钢铁,白翊这煮的酸菜鱼,简直就是用泻药煮的。吃完之后从琪和小白就没出过茅房,反而是白翊一直给从琪夹菜,自己没吃几口,逃过一劫。 白翊赌气,一定要做出一顿能吃的酸菜鱼,这三天,除了酸菜鱼,他什么都不做,也不让从琪进厨房。 “……你就当给小白一条活路,你看看它,狗腿都软了啊……”从琪指了指院子里瘫在地上的小白。 白翊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以前都是你给我做饭,我什么都做不好。” 扁着嘴,小眼神一瞟一瞟,看的从琪失语,这摆明就是撒娇啊。 “好了好了,你做的菜呢……样子还是很好看的嘛!我觉得,就是最近这鱼…哦不,这酸菜的问题!肯定是!这坛酸菜我们买了很久了,肯定坏了!”从琪想了半天,终于拉到一个『罪魁祸首』。 白翊听了好像稍稍缓和点,就这嘴还是撅着。 从琪把脸凑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往白翊脸上一戳,一提。 “来,小厨娘,给本姑娘笑一个?本姑娘满意了就允许你继续霸占厨房。” 『噗嗤』 要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白翊这脸上的笑容,可是真享受这被调戏的感觉。 “那我给你做点别的,总不至于我做什么都不能吃。”从琪低头思忖了一会,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鸡汤,我想喝鸡汤。” 院子里,一人一狗正襟危坐,眼神杀气腾腾。 “三局两胜!” “同意!” 一手,一爪,小心翼翼地上下悬空叠在了一起。 “嘿,你闪很快啊!” “别以为狗爪不灵活。” 一人一狗玩打手掌,玩的不亦乐乎。 “打不着,嘿嘿。”从琪和小白各赢一局,决胜局正僵持不下,小白突然缩了缩爪子。 “你居然出阴招!说好的不准把指甲露出来的!”从琪一个激灵连忙弹开。 正被身后的白翊抱了个满怀。 “你没事?”白翊拉过从琪的手,细细查看了一番,还好没破皮。 白翊瞪了小白一眼:“玩闹也不知道顾着点轻重。” 小白缩了缩脖子,脑袋趴在桌子上,嘴里咕噜了两声,还是没回嘴。 “我没事啦。”从琪伸了伸手指。“小白知道分寸的,不会伤到我。我们经常这么玩的,有时候问情斋没生意,待着也挺闷的。家里就我们俩,就会找点小游戏。” “我来了,以后就不只是你们了。”白翊搂着从琪的手紧了紧。 这三天,陪着从琪过着她这两年的生活,看似平静,白翊却能看出,即使记忆不在的两年,从琪也是能感觉出自己的心缺了一块。 她给自己安排的生活,或是毫无一丝闲暇,早出晚归。或是百无聊赖,只是发呆出神。有时候看到白翊,从琪还会突然有点发愣。 对她来说,问情斋更像是禁锢了她的心,阻挡更是害怕别人的出现,白翊走进了问情斋,却不确定是否能再次走进她的生活。 “来喽,鸡汤煲好了,尝尝?”白翊期待地看着从琪。汤色金黄清亮,浮着一层浅浅的鸡油,一股香味直冲入脑。 “很香。”从琪吹了吹热气,感受汤汁在口腔里弥漫,这味道……很好喝,却不是当年的味道。 夜风微凉,从琪坐在院子里,脑海中还是第一口鸡汤带来的思绪。 “冷吗?”白翊不知何时来到一旁,拉起从琪的手,捂在掌心。 “其实我们这一次重逢之后,好像一直没好好聊过。”从琪转头,看着白翊的侧脸,目光闪动。 白翊一愣,似乎在探究从琪话里的意思。 “今天你煮的鸡汤,很好喝。可是我一时竟有点怀念当年那个汤不汤,水不水的味道。”从琪轻笑。“这三天,我努力想找回我们之前的感觉。放下了心里很多的纠结,我以为我们已经回去了,可是现在似乎一下清醒了。” 白翊表情一下紧张了,从琪这意思是又要把自己推开了吗? “你再用力可就把我手捏断了。” 白翊一紧张手上愈发用力,给从琪手都抓红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听你说完你该说的话。”从琪揉了揉手,微微侧身朝向白翊。“两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两年前,端木夏骗了我。她不止没有怀孕,我跟她之前,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谎言,却让我们差一点错过一辈子。”白翊提起端木夏,眼中隐隐有黑色涌动。 从琪突然笑了,抬手捂住心口,好像有个结打开了,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娘子,一切都是误会,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白翊紧张地往从琪身边凑近了些。 重新在一起…… 白翊的眼神,脆弱却又期盼,伸出手拂过他脸颊,从琪有些出神。 “你我都不是两年前的模样了,又如何说是否合适再走到一起呢?” “你是在意我和轩辕弘合作的事吗?”白翊说。 “也不全然是。”从琪摇了摇头。“不管你做了什么,你的初衷都是因我而起。我若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反过来指责你的不是,我与白莲花何异?” “其实,更多的,是我害了你。你做的事,都非出自你本心。纵使满手鲜血,你也是比我更纯净之人。反倒是我自己,妄做聪明,这一场谋逆之局,其实有很多无辜之人,是因我思虑不周白白丢了性命。” 从琪神色有些痛苦,梦中,她还是能听到看到那许许多多的孩童哭声和破体而出的蛊虫。若为过客,她可以全然不顾这世间的种种因缘际会。可是被牵涉其中,她的心,似乎很难自处。 尤其是,白翊,也被她牵连进这场乱局。 “我没有杀那些孩子。”仿佛能看到从琪心中的不安,白翊捧起从琪的脸,眼神坚定。“轩辕弘知我始终变不成那种泯灭人性的人,所以才让百里青陪我一同来瀮国。一切谋划均交由百里青执行,我只需要在必要时刻出手,确保拿到生息石。” “只是我不杀他们,却也没有出手救他们,所以你说的对,我是满手鲜血,或许我们都回不去从前的自己了。只是不管哪个时空,我们如何再见,不论各处何种境地,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会走向你。即使用我之命,清洗过往,我只希望,在终点,你愿意等我。” 白翊此刻的眼神,不再迷茫,不再阴郁,纵使黑夜中,也掩不住的澄澈透亮,一如那天初见。 “我们好像还没一起看过雪。”从琪垂下眼睑,没有回应白翊的话,好像是岔开了话题,面上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白翊伸回手,微微有些失落,随即又毫不在意地抬眼看了看漆黑的夜空。 “我们回家一起看雪,算算日子,也快入冬了。” 感受到白翊语气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从琪凑上前,轻轻吻上他的唇,熟悉的温暖,纵使时光流转,每一次的悸动一如最初见你那般。 白翊心中狂喜,正要抬手去搂从琪,下一秒却突然失去意识。 “傻瓜,这么没防备啊。”扶住昏倒的白翊,从琪有些宠溺地说。 “还不是因为对手是你,换成别人他可是往死里动手的。”小白迈着步子缓缓走出,看着昏迷的白翊,出声呛道,它还记得白翊对它出手有多狠。 “小白,你也看出来了。”从琪仿佛并不意外小白的突然出现。 “他的能量来自于无情之力,会导致他失去心性,这种副作用的开关正在于你。如果你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如同这三天,他就会心安,无情之力找不到可寄托的负面情绪,不会有明显的反噬之像。” 小白娓娓道出。 “刚才有一瞬间,他提起了端木夏,端木夏是害得你离开他的罪魁祸首,让你不再爱他,这个名字,会让他牵动无情之力。” 听着小白的话,从琪轻轻抚过白翊的眉眼。 “所以,如果我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就没人能遏制他的反噬了。” 白翊在从琪怀里睡得很安稳,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 “可是,我借来的情爱之力,已经到了尽头。这三天,我看的出,他脸上有了笑容,他也很想回到过去的日子。” “那你的决定呢?”小白问。“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源头还在轩辕弘。”从琪抬眼看向小白。 “辛苦你了,陪我再走一次,我们回家!” 天光微凉,带着一丝红霞,掠过梦境。 “娘子!!”白翊猛地惊醒。不对,这里不是问情斋……镇南王府!他又回到了镇南王府! 第17章 换我骗你一次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在这里?”白翊心里突然一阵慌张,从琪呢?!冲出房间,白翊在王府里四处寻找。 “江衡!” 经过的江衡被白翊一把拉住。 “从琪呢?!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她人呢?” “白大人,王爷有请。”江衡神色自若,他正是特地来找白翊的。 “王爷。”白翊压下心里的慌乱,看向镇南王的眼神却依旧掩饰不住的焦躁。 “白司尉想问的,本王都知道。莫慌,从琪她没事。”镇南王拿起茶碗轻轻品了一口,顺带也压下心里的纠结。 闺女啊,这谎真不好圆啊。 “那她人呢?我明明昨晚跟她在问情斋的,我好像突然昏过去了?”白翊记不起昨晚的细节,他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 “白司尉,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你来瀮国的目的,不是为了生息石吗?”镇南王说。 “我不管什么生息石,我只要从琪!”这王府中没有从琪的身影,她明显不在府中。 “没有生息石你如何救她?”雍怀广有点头疼,这一个两个说话都这么冲。 白翊不应声,只是定定地看着雍怀广,仿佛在探究什么。 “哎!你回来!她闭关去了。”雍怀广正被白翊看的发毛,见他转身就要走,连忙出口阻拦。 “闭关?”白翊踏出的脚一停。 “我只知道丫头的病其实一直没好,你来找生息石不也正是为了治她的病。这些日子的奔波让她的病也不能再拖了,所以她离开去闭关,走之前托我告诉你这个事。”从琪前些天离开镇南王府的时候,拜托雍怀广帮这个忙,如若她将白翊送回镇南王府,务必要将白翊留下。 雍怀广心里盘算着,这谎怎么编呢,他哪里知道那丫头得了什么病,平时看起来挺生龙活虎的呀。 哎,太为难他这老头子了。不过比起那丫头的苦,自己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离开之前留了话,让你留在这里替她取回生息石,唯有生息石才能彻底根治她的病。”雍怀广心想,这话应该没什么破绽。 “那生息石在哪里?宇文启不是退位了吗?现在生息石又落在谁手中?”白翊心里有点怀疑,从琪能接触生息石的机会很多,为何之前不直接取了生息石。 雍怀广捻了捻胡子:“这生息石是瀮国至宝,自然由皇室中人保管。新皇继位,这生息石也就交到他的手中了。” “那我马上进宫见宇文锐!”白翊一撩衣袍就要出发,被雍怀广再次叫住。 “别急啊,听本王说完啊。”雍怀广感觉自己这心都快跳出来了,一惊一乍的。 “虽已下旨传位,但新皇继位仪式未举办呢,因为二皇子一直未回宫,不过据本王所知,生息石在二皇子离宫前已交至他手中。” 未回宫?白翊想起那天宇文锐策马出城追宇文铭瑄去了。 “那他何时回来?您知道他现在何处吗?” “这……本王不知。”雍怀广转了转眼珠,他的确也是不知,所以派人去城门口守着,若宇文锐回来,让他偷偷回宫,别让人发现。 “不过新皇继位仪式定在两个月之后,想必那时候他也该回来了。” “两个月?!”白翊皱眉。“我等不了那么久,从琪在哪里闭关?我先去找她。” “丫头这病也需要调养,急不得。她让你留下来取生息石,想必也是有所打算。以她的能力,这两个月的时间,也是在意料之中。”雍怀广顿了顿,说话差点磕巴了。 “王爷。”白翊感觉雍怀广神情有些慌张。“您该不会在骗我?” “胡说!”雍怀广生气地拔高了声音。“就知道你这小子听不进去话,你若不信,就跟本王来看看。” 雍怀广要去的地方似乎是在王府内,他就不信在这里还能被人擒住,白翊大步跟着雍怀广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是……”在王府住了这些天,白翊倒是也不知道,这王府假山之中,居然也有这么一间直通地下的密室。 “当官的都有这么强的防备心吗?一定要要给自己留这么一条后路。” 雍怀广脸上一抽,这话怎么跟从琪一个口气。 “前面就到了。丫头就在这里面闭关修炼,她进去前说了,你若不信,就让我带你来这里。”雍怀广指了指前方,黑暗的光线掩住了他脸上的不自信,丫头打算怎么骗这小子啊。 “王爷且慢走。我不识路,等会还得劳烦王爷带我一起离开。”白翊这意思是你别想跑,利用密室将他困住这一招不可行。 贴着墙壁小心往前探了几步,目光始终没完全离开雍怀广。本来雍怀广也没想跑。被白翊这一看,看的自己心里都毛了,心里嘀咕把他困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前方不远处只有一扇封闭的石门了,还是未见从琪的身影。 “王爷,你骗……” 刚要开口,只见石墙光芒大现,隐约泛着七彩光晕。 “这……”白翊亭认得出,这是从琪魂力的颜色。 “你不要胡乱冤枉了老爷子,我在这闭关是为了控制六情之症。只要你能及时取回生息石,我就能重新寻回情爱之种,七情再现。” 从琪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白翊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真的吗?生息石真的可以治你的病?我等,两个月,就算两年,我都等!” 雍怀广探头朝里张望,白翊这是跟谁说话呢,他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听见。丫头这是做了什么,好像白翊真的相信了? 空无一人的石室,自言自语的男人,这奇怪的一幕将会持续两个月…… “新皇登基仪式就是明天了。”白翊倚着石门。 “我听说他前些天已经回来了,可是一直没能见到他。宫中的人说他在准备登基仪式,不见任何人。你说这家伙,如果没你的帮忙,他早就被当成逆贼杀了,哪还有当皇帝的机会。现在却不肯见我,真是忘恩负义啊。” 等了许久,石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娘子,你睡着了吗?这里不见天日,也感觉不到星辰更替,你会很闷。话说,这两个月我都没有见到小白,王爷说它被公主接进宫了。这小家伙也是没良心,也不知道留下来陪陪你。” 白翊感受着光晕在指尖缠绕,仿佛看到从琪的笑脸,即使在自言自语,面上也不由露出了微笑。 突然,石墙上的光晕开始减弱,缓缓消散,这个现象在两个月期间从未出现过。 难道…… “娘子!是你要出来了吗?!”白翊贴在石门之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还是没动静。可是这光晕突然消失了,若不是从琪就要出关了,难道出事了?! “王爷!麻烦您打开密室石门!”白翊不敢强行破门而入,慌忙找到正要出门的镇南王。 雍怀广心里一咯噔,差点忘了,到日子了,怕是留不住这小子了。 “王爷,麻烦您尽快打开石门,我担心她出事了!”白翊很着急,却又不能强行动手拉扯。 雍怀广脚步却没动,反而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不用去了,她不在那里面。” 白翊神色一顿,满眼不解:“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早就出关了?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从来就没进过密室。”这两个月,雍怀广也看明白了,这小子的确对从琪很上心,每天除了进宫等宇文锐之外,就是守着那个暗无天日的密室石门自言自语。 他的一颗心,早就被关了进去。 白翊亭神色由震惊,不解,继而转向平静,如死水般的平静。 “呵,她又丢下了我。从未进过密室……所以她早就离开了,两个月前就离开了,是吗?”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雍怀广看到的是强烈的绝望,白翊周身仿佛死气顿生。 “还是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真的厌恶我到如此境地吗……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终究还是不信我,不信我。” 喃喃自语,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倒在地,白翊目光失去了焦点,却仍是朝着密室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雍怀广在背后接连叫了几声也唤不回白翊的神智,只得跟着他再次走进密室。 白翊停留在石门前,伸出手,一寸寸拂过石壁,半低着头,从背影能看出他在颤抖,仿佛极力遏制着什么。 通道中凭空刮起一阵旋风,吹的雍怀广睁不开眼,白翊周围仿佛成了一个漩涡。强大的压力让人不敢进前,连雍怀广都不断后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 缓缓抬手,面前的石门从中间开始出现一道裂缝,不断延伸,细碎的石子不断掉落。 “小子,你干什么?”雍怀广不能进前,只得扯着嗓子喊。 白翊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继续维持着抬手的动作,身上的压抑感越发强烈,嘴里发出低低的闷哼声,好似在压抑着痛苦。 这小子是要毁掉石室啊!这么狭小的地下空间,一旦坍塌,他跟这小子都会完蛋。 雍怀广来不及细想白翊如何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得赶紧把白翊带出去,如果这小子死了,他就辜负从琪对他的托付了。 雍怀广正想掉头先跑出去叫人,刚走两步,震动突然停止了。 白翊面前的石门半扇已经轰然倒地了,通道中的旋风戛然而止,只有一地的落石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哈哈哈,我明白了,你们都在骗我!这才是这个局最终的目的!”白翊好像想通了什么,突然开始狂笑。 “小子,你……”雍怀广真担心白翊疯了,那他也没法交代啊。 “王爷,你骗我!”白翊脸上却没有一丝愤怒,反而很轻松。“你们想让我以为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离开我。所以面对我的质问,您也不解释。” “石门碎裂的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她一向比我更擅长揣度人心,却也最是不拖泥带水。她若要离开,只管跟两年前那般走便是,根本不会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可她这次却费尽心思,用了诸般假象,这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马上离开瀮国。” 雍怀广一怔,从琪的确有意拖住他,而且特地嘱咐自己,若是白翊觉得是被故意丢下了,千万不要解释,她宁愿自己成为那个背信弃义之人。 “拖住我……所以她回了缙国!她去找轩辕弘了!”白翊眼睛突然一亮,如果自己不被拖住,现在已经回去复命了。 “小子!你既然明白她的意思,就该好好留下来!”雍怀广拽住白翊。 “王爷,留下来苟且偷生,等着她替我扫平一切?明知前路的危险,我仍安于此地,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白翊摇头。 “她已经丢下过我了,这一辈子,虽然是她先招惹我的,但是是我自愿和她签下这不死不休的一生之约,怎么能容她再次毁约呢?”说着,面上笑容越发释然,白翊抬手伸向雍怀广。 “对了,王爷。既然如此,生息石应该要也不在宇文锐手上?是否可以交于我?” 雍怀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来自己注定是无法履行和从琪的约定了。 “那丫头早带走了。要生息石,你找她去。老夫我岁数大了,见不得这种腻歪的戏码,欺负我孤家寡人的。” “走了走了。”雍怀广拍了拍身上的灰,气鼓鼓地转身就走,反倒把白翊留在了原地。 “臭小子,替我给那丫头带句话。瀮国欠她一个人情,有一天如果她有需要,倾举国之力,如她所愿,这是宇文锐说的!” 雍怀广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差点忘了,丫头说,虽然她人不在石室里,但里面她的确留了东西给你。她说,倘若你还是决定离开,就进入带走那样东西。” 留了东西? 白翊顺着已经解开的石缝朝里望去,好像隐隐有个光点,一闪一闪,似乎是在等他。 “这个是……” 接触到光点的瞬间,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 你居然…想抹去我的记忆…… 第18章 缘起 畔山镇,一个普通小镇,没什么夜不闭户,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氛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老病死,人力不可夺天道,却在五年有了微小的改变,只是这变化却不足以被这世间凡人所看破。 三世堂,五年前仿佛一夜之间在畔山镇落户开张的一家医馆,坐诊的从大夫没什么赛华佗的盛名,却也在这快速打开了名声。 凡是去过的患者,虽然重症依旧无力回天,小病却好转的快于其他医馆,而且治病的同时,还会搭配强身健体的调理药方,五年内已经成为畔山镇最出名的医馆。 “大夫!救救我孩子!求你了!呜……赶紧救救我孩子,救救他,我……”一个泣不成声的华衣妇人,未踏入三世堂,哭喊声已经传来。 一个男人,身着官袍,头戴官帽,怀抱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大步冲进医馆,男人额头密布汗珠,额间发丝微散,显然是一路狂奔。 “大夫,我孩子落水,救上来已经头朝下挤压腹部积水了,可是一直没反应,赶紧看看他,拜托你!”官服男子压过妇人的哭泣声,焦急的阐述着病情。 “放快在这张床上!”放下手中药材,从思瑞快步而至,迅速清理落水孩子的口腔,清理积水,孩子仍旧没有反应。 从大夫放平孩子,确认心跳脉搏,马上进行人工呼吸。 “你这是……”华衣妇人泪水未停,看着眼前这幕,下意识就要冲上来扯开从大夫,被官服男子一把拉住:“别妨碍大夫。” 半晌,从思瑞起身,眉头始终紧缩,撑着床边,未抬头:“白知县,令郎救不回来了……” 意料中悲戚的哭声,撕裂着从大夫的耳膜。 “我的孩子,大夫,我求求你,再救救他!我求求你!求求你……孩子啊……”白夫人扑在床上,蔓延的泪水,嘶哑的哭喊声,在整个三世堂回荡,门外百姓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白知县隐忍着眼中的泪水,拳头紧握,颤抖着的声音:“真的没办法吗……” 凡世间,生老病死,皆为定数,但是人,既有七情六欲,难脱离这俗世,纵然看多了这一幕,从思瑞仍然无法习惯这种冲击内心的悲伤,只是,不可扰乱这时空,毕竟身在其中…… “小姐,你去哪里?小姐,你慢点走,等我一下。”侍女小艾的声音从后堂传来。一只白皙的小手抓住了从思瑞的衣角,却未听见声音。 “琪儿,怎么了?”女儿平时不怎么出现在医馆前厅,今日却突然出现,依旧面无表情的小脸,却紧紧拽住父亲的衣角。 小女孩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鼓胀胀的小锦囊,递到从大夫面前。 “你……”小女孩还没有回答,只是执着地伸着小手,眼神依旧没有神采,但是动作表明了自己的坚持。从思瑞接过锦囊,看着身旁的女儿,又回头看着床上已经没有生机的小男孩,这难道就是引子…… 握紧手中的锦囊,从思瑞下了决心:“如果想救你们儿子,带人跟我去后堂,什么都别说别问,马上。” 牵起女孩转身往后堂走去。 白夫人听声猛地抬起头,眼眶中的泪珠还未断线,白知县马上反应过来,果断抱起孩子,跟着从大夫。 后堂。 “我可以救你们儿子,但是有两个要求,但凡你们有任意一条不答应,就当没来过后堂,我也无力回天。”从思瑞吐出一口气仿佛下了决心,盯着面前的夫妻,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答应!只要救我儿子,我什么都答应!”白夫人冲口而出。 白知县皱眉没立刻答应,紧握双拳,内心复杂:“你的条件是什么?身为官员,我不可能答应你违反王法的要求……” “我知道白知县为官这些年两袖清风,公正严明,我的条件不违反王法。”从思瑞语气淡然,眉间却始终没放松。 “第一,我今天救你儿子的细节都不许告诉别人,如果别人问起就说你儿子刚才没死,只是假死状态,所以我才能救回。” 白知县双拳放松,满脸疑惑:“我答应,但是为何?救人不是大恩德吗?你本来就是大夫。” “我只有一枚丹药,我不能给世人无谓的希望,以为今后都能起死回生。第二个条件就是跟丹药有关,这丹药是我留给我女儿的,替她挡一劫。我女儿要拿出来救你儿子,这是她的决定,但是我要你儿子以后保我女儿无忧,而且在满十八岁的时候娶她!”从思瑞看着身旁的小女孩,不知道今天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我答应!”白知县目光看着的不是从大夫,而是小女孩,这个郑重的承诺是答应这个救他儿子的女孩,这一刻,他将视她为亲女般的儿媳。 转身写下一纸婚约,郑重盖上印鉴,将这段缘分交在女孩手中。 从思瑞从锦囊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白色药瓶,看不出材质,却隐约透着银光。倒出一颗纯白丹药,捏着男孩双颊,小心翼翼放入口中,丹药在入口一瞬间化作一汪液体,流入喉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白知县夫妇紧张的看着儿子,这种生平从未见过入口化作液体的丹药,让他们重燃信心,虽然他们看不到此刻从思瑞眼中的景象。 银色的光从血液般快速流向男孩全身脉络,仿佛伐毛洗髓般,引领着生机重现。 “现在开始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等你们儿子醒来,你们就可以带走他了,去前厅拿一下药。回家十二个时辰内只能吃清淡食物,后面可以适当进补,今天之后你们儿子会脱胎换骨。别忘了你们的话!”从思瑞留下药方给小艾,牵着女儿离开。女孩踏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男孩,眼中始终没有神采。 “谢谢!谢谢大夫!” “谢谢亲家!” ------------------------------------- “这个傻丫头,每次都不说话,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大傻妞!” 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那嘻嘻哈哈的推搡着一个表情淡漠的小女孩,手上的灰都蹭在女孩素净的衣服和白净的脸蛋上。 看到女孩脸脏了,这群恶作剧的小孩子更开心了,笑的更大声,更用力的推搡着女孩。 “谁都不准欺负从琪!都给我让开!”一个清秀的男孩抄着一根木柴冲过来,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留下坐在地上的女孩。 “哼!你们这群胆小鬼。”愤愤扔下手中木柴,男孩扶起女孩,掏出方巾给女孩细细擦拭脸上的污渍。 “你以后找我就直接进来嘛,不要每次都在门外大树下等我。别人欺负你你就大声喊,打他们!不能让别人欺负你,知道吗?”带着稚气的声音,少年老成的教训着女孩,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糖块的小纸包放进女孩手中。 微微点了下头,从琪轻声答应着:“好。” 两年了,从琪只会在白翊的面前多说几句话,没有其他小孩子的活泼,面对不熟悉的人,甚至不开口说一个字,所以镇里的孩子,甚至大人都私下说从琪脑子有点傻,包括白知县夫妇也认为当年的婚约也是因为从琪有点轻微痴傻。 “我今天还要有功课没做完,你跟我一起去书房。对了,今天我爹在家,我们先去问安。”从琪顺从的跟着白翊进门,在前厅乖巧的给白知县夫妇问安。 “琪儿来了啊,乖,吃饭了吗?”虽然从琪一直表现的有点木讷,却很乖巧,而且是白家的救命恩人加未来儿媳妇,白知县夫妇还是很喜欢从琪的,并且对这个小女孩格外心疼。 “吃了的,我来找白哥哥。”从琪站在白翊身后轻声回答。 “爹娘,那我带从琪去书房接着做功课。”白翊拱手行礼,领着从琪离开。 静静坐在椅子上,不出声,不闹,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九岁的孩子很少有这么安静的,这也是白翊愿意带着从琪原因之一。 两年前被救醒回家后,白知县夫妇就把婚约告诉白翊了,对于一个当时只有九岁的孩子来说,很难理解婚约代表什么,但是白翊明白一件事,从琪救了他,他要一辈子对她好,即使只是哥哥照顾妹妹。 那天以后从琪也是经常来找白翊亭,只是安静的陪伴,没有任何要求,这怕是最安静的两小无猜了。 “白少,来满上,这家菜实在不怎么样啊,就酒还凑活。” 人声喧闹的小酒馆还掩盖不住这个声音,妥妥的纨绔子弟做派,右脚踩在凳子上,挽着袖口,呲咧着大嘴。旁边两个混混相的男人附和着。 被叫白少的大男孩,面容俊秀,右眼角下一颗泪痣,带了几分忧伤感,白净的面容,剑眉星目,薄唇微抿,额间一根蓝发带,留下一缕发丝掩住了眸间一丝恍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嗯,还行。”很有辨识度的男声,磁性有穿透力,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酒馆的污浊之气。 “老板,我们知县公子大驾光临,你们就这种酒菜,是看不起我们白少吗?”吊睄眉,三角眼,看面相就知道要吃霸王餐。 “这个,各位公子,咱小本买卖,也没大酒楼那些菜色美酒,实在不好意思,这个,酒就当今天我们赠送了,给点菜钱就行,三钱银子就行。”老板指着一桌杯盘狼藉,半躬着身子陪笑作揖。 “这种不是人吃的东西,还要付钱?!”三角眼提高了嗓门,一掌拍在老板面前。横手一扫,算盘账本撒了一地。 “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了,给我砸!”三个混子一哄而上,抄起椅子酒瓶,酒水碎片噼里啪啷散一地,酒馆里客人四散尖叫。 只有蓝发带男孩静立一旁,眉头微蹙,在三个混子停手后,男孩上前,尽量调动表情扯出一副狠相揪起老板衣领:“老板,以后做生意注意看人。” 转身离开,三个混子调笑着大摇大摆跟着出去,还回头啐了一口。只是没人注意老板衣领里被偷偷塞进的那锭银子。 门外围观百姓低声谈论,对着四人指指点点。 “白知县多好的父母官,怎么生出这种儿子” “哎,什么龙生龙凤生凤,龙蛋也指不定敷出什么老鼠仔” “长得挺好的,老跟一群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要是我儿子,直接打死当没生过。”蓝发带男孩目光微瞥了一眼人群,嘴角微笑,神色未变,仿佛习惯这种评论。 白府门前,蓝发带男孩驻足,抬头,扯乱了身上整齐的外衫,打开折扇,露出一副纨绔子弟的笑容,这才大步走进府门。 “逆子!你又出去闯什么祸了!衣服也不好好穿,是不是又打架了,外衫都乱了,像个流氓。”白知县瞪着刚回来的白翊,太阳穴气的青筋暴起,回头目光在厅里四处搜寻趁手的工具,准备再一次上演严父教子。 白夫人赶紧上前拉住白知县胳膊:“你别老吹胡子瞪眼,儿子什么都没说,审犯人也要申辩啊。儿啊,今天外面传你跟几个混混砸了人家酒馆,你赶紧跟你爹解释下。” 白夫人赶紧冲白翊亭使眼色。 “我是打架了,酒馆就是我砸的,没错。”白翊嘴角始终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反驳,不害怕。 “你看看!你还替你儿子辩驳!犯人自己都承认了!你个逆子去祠堂给我跪一夜!”白知县气得发抖的手指着祠堂方向。 第19章 我回来了 白翊无所谓的跪在祠堂,也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严父教子的戏码几年间隔几天就上演。 “儿啊,来吃点东西,你干嘛非要跟你爹对着干。”白夫人拎着篮子轻车熟路的放在地上。 “娘知道你不坏,今天的事肯定也不是像大家说的那样。哎,什么时候开始你跟你爹老是这么闹别扭。” “我们八字不合呗,娘你生我那天没算黄历。”白翊狼吞虎咽啃着馒头,嬉皮笑脸跟自个儿娘逗乐着。 “就知道贫嘴!多大的人了。刚你爹提起了,你也十八了,你跟琪儿的婚事要办了,我们明天去易世堂下聘。” 从琪,虽然白翊这七年在别人看来变了不少,甚至是变坏了不少,这个女孩却始终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安静,不吵不闹,不质疑他,不怀疑他,不责怪他。 可能是从琪成长了七年,智力始终比别人迟缓,但是白翊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不一样的信任,像兄妹,更像挚友,也始终跨不过去那条情感的分界线。 “好,明天下聘。” 三世堂,从思瑞看着厅内堆着满满当当的聘礼,七年了,定下这门婚约后,从琪经常往白家跑,他也能感觉到从琪的变化,但是这变化始终没达到他要的结果,白翊真的是那个引子吗?他该履行这门婚约吗? 从思瑞反而犹豫了。 “亲家,我们按照约定来下聘了,媒婆挑的吉日下个月初五,你看怎么样?”白夫人满脸笑容,没察觉从思瑞眼中的犹豫。 “下个月,初五?……”从思瑞目光微垂,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一个无法判断材质的指环。 “是啊,我们算了下,缝制喜服,置办喜宴用品,宴请客人,虽然时间紧了点,但还是来得及的。亲家,你是觉得时间安排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终于发现从思瑞的犹豫,白夫人心里有点发慌,“亲家,可能镇里人对我儿子有点看法,但是他对从琪真心实意的,孩子总是成家之后才能真正长大,小两口成亲后我儿子一定会长进的。我们老两口这些年也是真心喜欢从琪这个儿媳妇,乖巧善良,我们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的。” 白夫人盯着从思瑞的眼睛,认真的保证。 “是啊,我们这些年早就把琪儿当成我们儿媳妇了。”白知县应道,余光扫了一眼一旁规矩站立的白翊。 “我没在意别人对白公子的看法。”从思瑞迟疑了一会,“小艾,去叫小姐过来。” 素衣百水裙,淡黄色锦缎裹胸,唯领口勾出一树寒梅。一双柔夷掩在袖子中。一头青丝发间一根翠玉簪,没有多余的发饰,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不施粉黛,眉目清秀,说不上绝色佳人,却也趁一句秀丽之资,配上始终缺少一份灵动的面容,倒也额外平添一份清冷的气质。 从琪缓步到来,给白夫人白知县行礼,站在从思瑞身旁。 “琪儿,白家今天来下聘了,爹还是想问你一句,你,自己愿意嫁吗?”从思瑞看着身旁的女儿,目光复杂,这个决定很难,关系女儿一生,该怎么做,如果是引子,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感应到。 “愿意。”从琪轻柔的应了一声,无喜无悲,一如既往淡漠似水,目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对面的白翊。 从琪对自己的感情是哪种?白翊这么多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即使到了今天回答了愿意,他始终看不出从琪眼睛有什么感情。 是爱吗?可是从琪的感情从来看不出,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同意嫁给自己。微微摇了摇头,驱散脑中想法,什么感情都无所谓,只要从琪愿意嫁,他一定会守护她一生,用她给予的生命。 “下个月初五办喜事。”从思瑞只能希望这个决定没错。 伴着鞭炮声,迎亲队伍在白府门前停下,今天是良辰吉日,畔山镇百姓看到办喜事也是满脸笑容,白知县家的喜宴,不受邀也分到了喜袋,有小零嘴,方巾,运气好的还有一钱银子,也是足见白府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 新娘落轿,一身喜服,连额间发带都换成大红的白翊,含笑牵起新娘的手,踏入白府大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满堂宾客,觥筹交错,喜婆说着对新郎新娘的祝福,宾客连声附和,满眼尽是喜庆祥和。 新房。 从琪被喜婆领进来之后一直安静地坐着,喜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淡定的新娘,不过结合从琪这么多年木讷的名声,倒也见怪不怪了。 吱呀,推开房门,白翊一身红衣,红色发冠代替往日发带,竹叶滚边袖口,袍内露出浅白色底衫,身形颀长,眉目如画。 对他来说这个婚礼只是让他有了相公的名义能照顾保护从琪接下来的人生,但是却不是爱情的仪式,今夜的洞房注定只能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夜晚,对于不是爱情的从琪,他只能相敬如宾。 拿起喜称,下一步就是挑起红盖头,白翊没有对于盖头下新娘美丽脸庞的期待,内心反而是越发平静了,或者这么多年,他过于说服自己要承担责任,还是忽略了内心给爱情留的不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一道银光划过夜幕。 一片喜庆的白府,没人能感应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整个畔山镇都无人能发现这即将重叠的时空……白翊就是那个引子,牵引神魂归位的引子…… 这双眼睛仿佛十四年没有好好看过这绚烂的世间,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终于展现它消失已久的神采。 眼前的人,熟悉的眼眸,眼中温柔的笑意,眼角的泪痣,这张镌刻入生命的脸,在烛光喜帘映衬下,这一幕在很久以后还是深深留在从琪的心中,即使那个时候已经是痛入骨髓的过去。 “白小翊。”从琪笑着看着眼前的人。 “白小翊……”白翊愣神,从琪从来不会这么叫自己,而且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笑容和眼里的光,这是从琪吗? “白小翊,还是我应该叫相公?”调皮的语气,这种问答从来没有发生过,从琪一向只是机械回应,不掺杂自己的想法,没有感情的语气。 “你好像,今晚不太一样了。”白翊犹豫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是自己认识了这么多人的女孩子吗?这张脸没错,可是感觉为什么好像不一样了,是女孩成亲后就会变吗? 白翊自诩聪明,直到后来才醒悟,如果当时他能意识到今晚的变化,而不是把这个感觉忽略过去,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少爷,起床咯。” 啪啪啪,熟悉的敲门声,白安在门外扯着嗓子叫嚷。成亲第三天了,少爷这赖床的毛病一点都不改,谁说成亲会长大的。 “呃,好……起床……”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用力睁开一只左眼,半晾在床沿的白翊这几天唯一习惯的就是睡半张床。 “少夫人做好早饭了,少爷您不赶紧去,等会又捞不着了哟。”白安在门外继续刺激着,少夫人的厨艺可是真好,这几天把全家的胃都给养刁了,做的都是没吃过的菜,就白家父子俩这种斗鸡的脾气,最后都是互相争抢告终,一顿饭吃出战火。 话音刚落,白翊全部武装出现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从小的理念在从琪进门后愈发坚定了,关键是不能让自家老头子占便宜! 金银卷,糖三角,豆腐粉条包,杂粮豆浆,白粥,炒虾皮,太阳蛋。白翊杀入饭局那会,二老已经乐呵呵开吃了,从琪正在一旁倒着豆浆。 “相公,你起来啦,坐下吃早饭。喝杯豆浆。”甜声递过一杯豆浆,白翊咕咚一大口,抓起一个包子,成亲后的这福利也是没想到。 “又赖床,多大的人了,就吃饭最积极。”白知县抬眼看了一眼儿子,也伸手拿过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咬了一口。 父子俩各拿一个包子,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从琪禁不住笑出声,这画面,截图下来就是情头。 “儿啊,等会你拎上回门礼陪琪儿回门。”白夫人指了指厅里的礼盒,打断父子俩这『深情对视』。 三世堂后堂。 “爹……我回来了。”轻微哽咽的声音,带着外人听不懂的深意,简单一句话,却让从思瑞红了眼眶。 “琪儿……你真的回来了……”从思瑞感觉已经十几年没看过女儿的真正样子,眼前熟悉的笑颜,却又仿佛隔了好几个时空。 “回来就好。就好。” 白翊一头雾水,不就三天,他这岳父怎么搞的父女分离多年一样,不过从小到大,他这岳父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着别人都是和善可亲,三世堂从大夫,悬壶济世,待人以善。 但是私下每次见到岳父,岳父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满探究,有时候还带着一丝嫌弃,自己能跟自家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却在岳父面前战战兢兢。 “岳父。”白翊拱手行礼,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自家老丈人把媳妇儿直接领走了,把自个儿晾在这厅里,风干咸鱼么? “琪儿,你终于回来了,即使遇到了白翊这个引子,爹也担心是不是搞错了,这七年你的神魂还是一直没归位,还好爹没做错决定。”从思瑞终于没忍住两行泪落下,对着女儿看了又看。 “爹,你也是中年美男子,注意形象啊,哭多了老的快,以后娘回来看不上你了,那你真是大龄失婚了。”从琪看着自家老爹一副女儿奴的模样,忍不住逗他几句,眼中却也是泪光闪动。 是啊,十四年前,逃离时的追击,娘亲被强迫失散,自己所在位置的防护光罩出现缺口,穿透的能量造成自己神魂分离,变成这么多年其他人眼中的痴傻。 “我已经回来了,娘也会回来的。” “既然回来了,你跟白翊那小子的亲事……爹那时也是没办法,但是爹绝对尊重你的选择,不愿意咱就和离,这个时空的世俗观念束缚不了你。” “爹,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就是白翊,那个时空就是他,一直是他,所以他才是我的引子。” 回府的路上,想着跟自家老爹的对话,时空重叠反而是另一种机缘,一直唯有你。从琪看着白翊侧脸一阵傻笑。 “你这是好像真的有点傻了?看着我傻笑什么?”婚后感觉跟从琪相处模式是重新来过了,这个媳妇儿愈发看不懂了,以前是乖巧顺从小女孩,现在怎么有点古灵精怪疯丫头。 白翊被盯了一路,几次想找个水坑看看自己俊俏的容颜是不是愈发俊俏,相处这么多年还能把自家媳妇儿迷的五迷三道的。 “我家白小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若潘安,气死周瑜,艳压诸葛,人神共愤,神憎鬼厌……”满头黑线,眼角抽动的白翊感觉这自己可能没睡醒,这是当年那个安静的女孩么,话说后面哪几个词都哪儿跟哪啊,再下去自己要飞升么。 “停停停,夸我留着回家夸啊,大庭广众我们收敛点,这些优点大家都看得见,就别重复了。” “那我们回家从哪里开始夸,夸美貌,还是智慧,身材也行啊,这修长挺拔,脖子以下全是腿,八块腹肌倒三角。” 白翊,我回来了,这一世,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第20章 走吧死鸭子 摇头晃脑慵懒的玩弄着手中的毛笔,白翊亭嘴里也是没闲着,就是一直重复面前书上第一页的第一行,都一早上了,换人估计都听出老茧了。 从琪淡定的在旁边剥着橘子,细细的去着白膜,放在一旁的盘子上, “白小翊,吃点橘子润润嗓子,三句念半天也辛苦了。”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关心,这小娇妻的性格也是越发活泼了。 “我们偷溜出门逛逛,反正爹今天也不在家。”白翊一挑眉,这建议对胃口,当下合上书,后院拿梯子去! “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要爬墙啊,走后门不行么?”从琪拼命扒着墙头,晃动着脚想找点惯性来个奋力一够。 “我爹每次留功课,都会让人守着后门。而且你还说,要不是你不会轻功,至于每次都爬墙么,今天梯子也不见了,我还得给你当垫子,哎,你别晃呀。”躬着身子,左手扶着从琪踩在自己背上的左脚,右手提防着随时被某人晃动的脚伤到自己的俊脸。 整理衣服,理理散乱的头发,好一对狼狈为奸,啊呸,好一对璧人,男才女貌,各执一把纸扇。 男:翊探。女:琪案。 “娘子,这扇子什么意思啊?” “翊琪(一起)探案啊,咱是个组合!”显得就很二愣子的组合…… “白少,成亲后都不怎么跟哥几个聚聚了,很甜蜜啊,出门现在都带媳妇了,啧啧,羡煞哥几个哟。”三角眼拿着刚抢来的糖葫芦,带着几个混混迎面走来。 “啊,这几天刚成亲,不是得陪陪娘子,以后聚以后聚。”白翊熟练的堆起假笑,下意识把从琪护在身后,敷衍着送走几个混混,目光不自觉看向媳妇儿,带着一丝心虚。 “相公,我们去哪逛?” “嗯,都行,你,不问我刚才哪几个人?” “没什么要问的啊,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因为信任,所以不问。 眼前女孩的弯弯的笑眼,睫毛在阳光下撒下一片扇形的金粉。 “朱家嫂子太惨了,她家男人死了,以后一个人怎么过啊。” “是啊,朱大壮之前在新开那家胭脂铺找了份活计,老板开的工钱可不低嘞,还以为是走运了,刚俩月……” “走走走,去县衙看看,白知县升堂审案了”嘈杂的人群哄得往前挤。 “白小翊,我们也去看看,审案怎么少的了我们呢?”从琪在折扇后探出一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抓起白翊顺着人流方向跑去。 『啪』白知县一声惊堂木响。 “堂下妇人,陈述下案情” “呜呜呜,求大人做主,我相公昨晚一直没回家,”朱大嫂嚎啕大哭,“今天他被人发现死在镇东头酒馆旁,呜呜,有人说他昨晚在那喝酒跟人吵架打起来了,肯定是被那些人杀的!” “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禀大人,死者身上尸斑明显可见,死亡时间初步判定是昨晚亥时。此外死者腹部有一道伤口,宽约一寸,怀疑是匕首之类的武器,身上有多处淤青,死前应该打斗过。致死原因应该就是腹部的刀伤。” “相公,这跟朱大嫂说的好像一致耶,应该就是昨晚在酒馆打架的伤。那就抓到那群打架的人审问一下就能抓到凶手了?”从琪推了推身旁的白翊,低声耳语道。 白翊摸着下巴低头不语,不对劲,这个案子不像这么简单,死在酒馆旁,那鞋子为什么会这样,仵作的验尸结果不够细致,需要重新检查,朱大嫂虽然看着伤心,但是…… “咦惹,你凑这么近干什么?!”白翊余光瞟到近在咫尺的小脸,扑闪的睫毛都要蹭到自己脸上了。 “哦,我就是垂涎我家相公思考时这英俊不凡的侧脸。”从琪咧着嘴毫不矜持的回答。 “这个可以理解,我有时候洗脸看着脸盆中的样子也会愣神。” 夫妻俩相视大笑。 周围人群怒目而视:“这俩孩子什么情况,死人了还笑?” 小夫妻俩一对视,赶紧冲出人群。 “相公,我们去酒馆看看吗?”“那是衙门的事。” “可那是爹的事啊。” “老头子自己会解决,我们又不是衙役。” “你不想查吗?” “不想。” “哦,死鸭子啊。” “嘿,你这丫头,以前呆呆傻傻的时候还真是可爱多了,怎么现在变机灵了反而过于伶牙俐齿了,我的娘子是不是被偷换了?” “嘻嘻,说不定我是为了嫁给你装傻充愣骗你的呢?” 两个离去的背影,打打闹闹,七年前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一步,七年后一个沉稳一个蹦跳,这一步有人在努力缩短。 后院,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抬头借着月光目测了一下墙头高度,右脚站定,重心微微下沉,准备提气起跳。 『轰』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下。 “哎哟,我的屁股!”白翊疼的龇牙咧嘴,怒目回头看到那只扯他衣服罪恶的小手。 “白小翊,这么巧,夜游带我一起啊。”熟悉的笑脸,带着纯真无辜,却实为腹黑的自家媳妇儿。 “你把我下面说的话都记下来,死者全身淤伤,死前应该跟有有过打斗,左脸有肿胀,应该遭受过击打,右手虎口裂开,有木刺,死前应该用木质武器攻击凶手,指甲内有皮肉,打斗时应该抓伤过对方。腹部有一道宽约一寸的伤口,皮肉蜷缩,应该是死前造成,深度足以置死,初步怀疑为匕首类凶器。”白翊借着烛光再次复验尸首。 “这伤口,不是一次造成的,同个位置,应该被捅过两次,刀口并不完全重合,导致伤口纹理有分层。死者鞋跟有较多泥沙堆积,裤腿下方靠近鞋跟的地方也有明显泥沙。死后被移尸过。衣领这有一小块红色的印迹,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有点香味。” “白小翊,你比衙门的仵作还专业耶。”从琪咬着笔杆嘿嘿的笑,仿佛已经看到破案后受到表彰的画面。 白翊翻了一个白眼,大半夜偷溜出来被抓包,结果带着娘子来验尸,自家娘子也不害怕,这是什么诡异的场面。 “我这是……自身优秀,饱读诗书,嗯,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书必有所得。”回避从琪视线答非所问的应声着。 “嗯,相公说的对。”很真诚的回应,自然的结束这个话题。 “我们回家睡觉。”从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向白翊伸出手。 看着伸向自己的手,白翊愣神了,长大后两个人再也没牵过手,懂事开始明白从琪必然是自己未来的娘子,却也更加明白,不爱就不能踏出这一步,他可以跟从琪玩闹调笑,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两个人是顶着夫妻名义的兄妹,没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回家。”起身默默走过从琪身边,没有牵手。 感觉那个女孩静静跟在自己的身后,没有生气,没有抱怨,蹦跳的脚步声仿佛在证明女孩没有在意。 “啊,起晚了起晚了,你们怎么不给我留早饭啊!”白翊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仰天长啸。 “起晚者饭菜不留。”白知县挑眉傲娇的说,“这乌青的眼圈,昨晚做贼去了啊。” “老爷,人家小两口这是新婚燕尔的,你怎么说话呢,嘿嘿。”白夫人笑的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儿啊,以后晚上……就别早起做饭了,跟翊儿一起多睡会,别惯着你爹的口味,现在还吃不惯别人做的饭了。” 剜了白知县一眼,白夫人抓着从琪的手乐呵呵的说。 “咳咳咳。”白翊差点一口茶呛死,看着自家娘亲一副乐开了花的模样,目光心虚的转向从琪,媳妇儿脸上一脸淡定,嘴角还是淡淡的笑容。 “娘,瞎说什么,不留早饭我就出去吃了,娘子我们走。”白翊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这尴尬的场面。 “相公,你想吃点什么?”从琪乖巧的跟在白翊身后一步的距离,“咦,前面就是朱大壮打架的酒馆?有衙役在那耶。” 酒馆前衙役押着几个混混正在询问。 “这几个人就是跟朱大壮打架的?”白翊上前搭着其中一个衙役的肩膀问道。 “是啊,不过刚问过了,这几个人那晚跟朱大壮打架之后去赌场了,一直到午时才走,赌场有人能作证。白少爷,怎么帮白知县来查案?还是来喝酒啊。”衙役调侃着。 “那必须来喝酒啊,我哪有空管这个案子啊。”白翊马上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脸,转身进了酒馆。 “死者在死后被移尸酒馆,明显是想故意栽赃那几个混混,混混也有不在场证明,这些都能串起来。现在线索好像就断了,还有伤口被捅过两次,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白翊戳着前面那盘花生米,左手敲击着桌面。 “相公,你为了爹这么努力查案啊”从琪双手垫着下巴,看着面前思考的白翊。 “谁管那个老头子。切。”白翊猛的撂下筷子,嗤之以鼻的回答。 “嘿嘿,按照侦探剧的套路,凡是移尸陷害,跟死者相关的几个出场人物,都有极大可能就是凶手,目前出场人物就朱大嫂一个,那就查她呗。”忽略某人的死鸭子嘴硬,从琪接话分析。 “什么侦探剧,出场人物啊,你怎么老有一些我听不懂的词。”白翊挑眉疑惑的看着自家媳妇儿。 “不过你说朱大嫂这点我认同,她那天哭的有点假,上堂就嚎啕大哭,听老头儿说要查那几个混混,她就不哭了,好像就等着这个。” “那我们下面去查朱大嫂?” “那是衙门的事,我早饭都没吃呢” “那死鸭子,我们去吃早饭?” “嘿,傻丫头,你叫谁死鸭子?” 第21章 白家家规 “大人!那几个混混都有证人证明案发时间没跟朱大壮接触过。 另外我们问过朱大壮上工的胭脂铺老板,老板说朱大壮这个人工作还算勤快,脾气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店里平时招呼客人也还算不错,应该没跟人结怨。 我们也询问过朱大壮家附近的邻居,朱大壮这人还算老实,就是爱喝点小酒,喝多了会发脾气,有几次邻居都听到夫妻俩吵架,好像朱大壮喝多了打他媳妇儿。” 捕头伍雄跟白知县汇报调查结果。 “喝多了打他娘子?”白知县回想着昨天朱大嫂堂上的表现,“你们再调查下朱大壮娘子朱柳氏,平时他们夫妻俩关系怎么样,他娘子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还有朱大壮平时有没有喝多了跟其他人发生冲突。” “是,大人!” 洛神斋。 看着这牌匾,从琪忍不住腹诽:古人也不见得多有文化,起名这么直白,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胭脂用了能貌比洛神。 “白小翊,咱们进去逛逛?我买点胭脂?”摇着白翊的手讨好的说道。 “你平时也不怎么打扮……怎么突然想买胭脂?”话音刚落,直接被拖进胭脂铺。 “你看这个颜色好像不错,这么厚重也没个粉刷啥的。” “嗯,摸开了挺像寿星公的桃儿。”小夫妻俩对着桌上几盒胭脂指指点点。 “给娘子买胭脂吗?我们这里的口脂,胭脂都是最新上的,这几盒颜色都还比较适合年轻的女孩子。”洛神斋老板,一席深色长衫,两撇八字胡,小眯眼,高颧骨,下巴还有一颗痣。 回头看这老板的面相,从琪脑中闪过几个字:反派脸。 “老板,我们先看下,您这店里有点冷清啊,而且怎么老板亲自出来接待,也没个伙计么?”从琪四周看了看。 “这事一言难尽,也不知道有什么背字儿,我家伙计被杀整个镇的人都知道了,这连带我的生意也冷清了,也没个帮忙的,哎。”老板一脸苦相说道。 “你家伙计就是那个朱大壮,听说被捅死了呢,也是惨,到底多大的仇恨才能下这个手,老板你说是。”从琪盯着老板的脸试探的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刚干两个月,平时也就正常来上工……” “老板,老板,我要退货!”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拿着一盒东西叫嚷着进屋打断了老板的话。 “喏,这是你们家的口脂,这盒全新的,我没用过。” “姑娘,这个货物出门概不退换啊。”老板一脸为难。 “怎么能这么做生意呢,你看这个盒子不就是全新的吗?卖的时候很贵为什么不让退,你看这个封口的桃花印迹还好好的。”老板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你这盒口脂哪来的?不是你自己买的?” “你,你别瞎说,这,这是我家夫人赏我的,那反正也是在你家店里买的,你管他谁买的,给我退钱就是了。”丫鬟有点慌乱,突然拔高了音量。 “老板,这盒如果是全新的要不然我买了?”从琪突然探出头来。 “不不不,这个不合适,那个,姑娘,我给你退钱,你跟我过来。”老板一听赶紧抢过口脂带着丫鬟往里走。 “这老板怎么奇奇怪怪的,傻丫头,你还买吗?”白翊对着老板离开的方向,略微侧过笑着看了一眼从琪。 “我看老板今天也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了。” “那我们走,死鸭子。” “娘子,你中午做什么菜啊?”白翊斜靠在柱子上,手里刨着一个没削皮的土豆。 “做你最爱吃的啊。”从琪熟练的削着土豆皮,切片装盘。 “我爱吃的?我怎么不知道,土豆有什么好吃的。” 从琪神秘一笑不回应。 “儿啊,今天中午怎么都是生的,就中间一盆热汤还放在碳炉上煮着。”白夫人看着一桌切片的生鱼,生牛肉,生羊肉,土豆片,白萝卜片,笋片,微微皱眉。 “娘,这是火锅,你想吃什么放下去煮就行了,像是肉片我都调味腌过了,切的很薄的,放下去涮一下,变色了就能吃了,我给您配一碗酱料,把涮熟的放下去沾一下再吃。”从琪示范着给白夫人夹了一筷子牛肉片。 “这个……”白夫人不敢下筷。 “我来尝尝。”白翊夹过肉片就塞进嘴里,“真的很好吃耶!” “火锅最适合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热乎乎的,喏,你最爱吃的麻酱。”从琪递过一碗酱料。 “又是我最爱吃的?”白翊接过碗疑惑的嘟囔,这个丫头嫁过来之后变化太大了,还老是说自己听不懂的话,她经常做一些说是自己爱吃的菜,虽然好吃,自己却从来没吃过。 “爹,昨天那个朱大壮的案子怎么样?”给白知县夹了一筷子羊肉,从琪问道。 “你也听说了么,嗯,酒馆那几个混混查过了,不是他们,现在衙役在调查朱大壮娘子朱柳氏,怀疑他们夫妻间关系不太好。”白知县吃着羊肉回答。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哟。”从琪轻声偷笑着用胳膊肘捅了白翊一下,某人哼哼唧唧的吃饭表示并不想搭理,顺手夹了一筷子土豆进从琪碗里,暗示让她吃饭别多嘴。 “堂下犯人,报上名来!” “大人,小的是春红楼的打手仇三……”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汉子跪在堂下,右脸有几道伤痕,目光还时不时瞟向旁边的朱大嫂。 『啪』一声惊堂木响。 “仇三!你跟朱柳氏是何关系!从实道来!”白知县沉声喝道。 “我们……我们没关系。” “那你为何在衙役查问你时不配合,还动手反抗。据朱大壮邻居所说,你跟朱柳氏经常趁朱大壮不在家偷偷摸摸私会,你还说没关系?还不从实招来!” “我们,就是认识,有时候遇到会聊两句而已。”仇三磕磕愣愣的回答,还一直冲朱柳氏使眼色。 “是啊,大人,仇三跟民妇是旧相识而已,偶尔遇到会说上两句,真的没什么,民妇是清白的。”朱柳氏哭哭啼啼拿着手帕掩面。 “来人!带春红楼老鸨红妈!”白知县不理会朱柳氏的含冤,让衙役带上证人。 “民妇,春红楼红妈参见大人!”一个红衣浓妆艳抹的妇人被带来跪下。 “红妈,前天晚上亥时,也就是朱大壮死亡的时候,仇三在哪里?”白知县问道。 “回禀大人,那天晚上仇三休息,没来上工,民妇见到他已经是第二天了。” 『啪』 “仇三,你哪天晚上去了哪里!可有人证?” “我,我一个人在家睡觉啊。我一个单身汉,谁给我证明。” “还在狡辩!来人!呈上证物!”白知县大手一挥。 伍雄双手呈上一把匕首:“大人,这是从仇三家里搜出来的,据春红楼其他伙计所说,这把匕首仇三一直随身携带,但是这两天不见他带,他还说丢了。已经让仵作查证过,刀口宽度以及形状与朱大壮伤口吻合,而且刀柄的缝里有血迹。” “仇三,物证在此,你还不从实招来!” “那刀上的血,我,我前几天杀了一只狗,煮狗肉吃了。后来我顺手把刀丢在一边,忘了扔哪了。”仇三反驳。 “不承认是吗?来人!把朱柳氏押入后堂单独用刑审问。”白知县看了一眼堂下两人。 “不要啊大人!民妇冤枉啊!不要啊!”朱柳氏哭喊着被衙役押入后台,不多时传来板子落下噼啪声,以及呜呜的声音,好像是朱柳氏被塞住了嘴,无法出声。 仇三跪在堂下汗如雨下,双手按在膝盖上不自觉抓着裤子。 半晌,伍雄从后堂回来:“回禀大人,朱柳氏招了,说她跟仇三有私情,是仇三为了独霸朱柳氏,那晚把朱大壮捅死之后移尸的,朱柳氏当时阻拦过,仇三不听劝,事后还威胁朱柳氏不准说出去,帮他一起欺瞒。” “这个贱人!想撇清自己!大人!是朱柳氏跟我合谋的一起做的,那个贱人也有份!”仇三一听当下气的要站起来。 “跪下”『啪』白知县重重敲下惊堂木,怒声喝到:“把案发经过给我从实道来!” “那天本来朱大壮跟那个朱柳氏说晚上老板让他就在店里盘货,要迟点回来,我就跟红妈告假,跟朱柳氏在她家私会,后来差不多戌时的时候,朱大壮突然满身酒气的回家了,我赶紧躲进衣柜。听到朱大壮骂骂咧咧说在酒馆跟人打架了,让朱柳氏给他上药。 我在柜子里躲了一会,想着等朱大壮走开偷偷出溜走。突然朱大壮说衣服都被混混弄破了,要换件衣服,过来打开柜子。然后,我们就扭打在一起,这个混蛋还要跟我动手,老子干打手的,我反手就给了他一拳,他还要冲上来跟我拼命,把我脸给抓破了…… 我一脚给他踹开了,我没想杀他!是他,突然抓起我放在一边的匕首冲上来就要捅我,我抓住他的手,就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捅进他肚子…… 是那个贱人出主意,让我把朱大壮拖到酒馆假装在那被混混给杀了的!”仇三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指着后堂朱柳氏的方向不甘心的吼道。 “来人,把朱柳氏带出来!”白知县看了一眼仇三。 满眼惊恐,嘴里塞着布的朱柳氏被带出来,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就是挣扎间头发散乱,她在后堂听到仇三把一切都招了,急得想出来,被衙役死死压住。 看到朱柳氏毫发无伤,仇三也是内心一凉,白知县的反间计让他自己直接招了。 “哇塞,爹好厉害,抓到朱大壮夫妻俩不和的关键点,先是人证,然后物证,最后一出反间计,这么快就破案了,不愧是畔山镇白青天!”从琪给白夫人按着肩,不住地夸着旁边喝茶的白知县。 听着儿媳妇的夸奖,白知县脸上还是很威严,内心白家祖传小傲娇也是乐开了花。 白翊也不跟平时一样跟自家老头儿顶嘴,坐在一侧椅子上沉默不语,下意识左手敲击着桌面。 “臭小子,今天功课做完了没?一天天也不好好念书,一事无成,成亲了还不知道上进,你看看人家伍雄,跟你差不多大,现在给爹查案盘问犯人,人家也是生个儿子,我这个也不知道什么种!”白知县看到白翊那模样,就没好气。 『啪』白夫人一掌拍向桌子:“你这个死老头子,你说什么!” 白知县脖子一缩,心说糟糕,骂儿子不小心惹到自家媳妇儿了:“娘子啊,我,我这不是一时嘴快,不是,你看那臭小子,老是不学好,不是,哎,娘子饶命,疼,疼!” 白夫人一把拧着白知县的耳朵就往房间拖去。 “相公,爹娘感情真好耶,好羡慕,爹肯定很爱娘,爹看着娘的样子就很宠。”从琪满眼羡慕的看着离去的二老。 “嗯啊,白家家规,不纳妾,老头子方面为了追娘也是废了老劲了。”白翊眼也没抬,心不在焉的回答,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不纳妾么,那就是真心爱的才会娶吗?”从琪看着白翊轻声重复着。 第22章 为了保护白家子孙 “爹,我把糕点放在这,你记得吃,不要老是顾着熬药。给自己弄点保养品涂涂嘛,你看看这抬头纹。”从琪摆弄着桌上的糕点,对着从思瑞努嘴道。 “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还嫌弃爹老了。”从思瑞也不抬头,给药罐看着火,略带委屈的回应。 “那是,谁让我天天看着我家相公这天人之姿,爹你这种只能算普通英俊了。”从琪笑呵呵的冲白翊抛了个媚眼。 这父女俩的谈话真是不太像父女,很多词听不懂,但是为什么就看着这么和谐,也是挺令人羡慕的。 白翊看着这俩父女的互动,心里嘟囔着。 “小翊,你给我再打一桶水过来。”画风一转,从思瑞回头又是一脸严肃的使唤。 呃,这岳父多半是试药试出问题,怎么每次到自己这儿都是凶巴巴的,白翊应了一声转身去提水。 “从大夫,从大夫”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在前厅叫嚷着,“我来给我家夫人取药了。” “哦,来啦!”从思瑞放下蒲扇,“琪儿,来帮忙。” “这个丫鬟,就是上次胭脂铺那个。”从琪扯了扯从思瑞的袖子:“爹,这女的拿什么药?” “哦,她家夫人前些日子得失心疯了,整天疯疯癫癫的,还差点自杀,幸好我上次去看病时发现了,才救回来。嘘,小艾查过她家夫人的身体状况,汞中毒造成神智混乱,好像还在不断摄入。”从思瑞低声回答道。 “爹,你的药对她没效果吗?” “不可能没效,上次我去凑巧救下她家夫人之后,就不让我上门看诊了,每次只是来取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借口让小艾跟去煎药,小艾每次回来都说汞摄入量更多了,药可能都没吃过,只是买药装装样子。” “那不是谋杀吗?!”从琪差点惊叫出声,被从思瑞按住肩。 “女儿,我们到这里也是误打误撞,之前十几年,一个是为了让你神魂归位,还有就是等你娘来找我们,不要多管其他事,很多事都是世人自己作孽,你干预了一件干预不了所有人。”从思瑞配好药,转身一脸平静的交给丫鬟。 “白小翊,我们赶紧走!”从琪从白翊手下抢下水桶,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爹,我们先走了。” “哎,你这丫头!”从思瑞一脸无奈。 “怎么了?”白翊一脸茫然,突然就被拉着跑出来。 “你看前面那个丫鬟,就上次胭脂铺遇到的,刚我爹告诉我她家夫人有中毒现象,失心疯了,家里人还不让好好治病,我怀疑有猫腻。”从琪耳语道。 “娘子,你最近包青天上身啊,看谁都有猫腻。” “死鸭子,你不想查?”一句话给白翊堵的死死的。 以前自己也是偷偷查案,但是爹娘都不知道,这傻丫头怎么就把自己吃的透透的。 “白大哥,你们去哪儿啊?”一个穿着浅粉色罗裙,头上两个小髻,手挎篮子的女孩突然出现。 “兰儿啊,我们,有点事,下次聊,那个女的走远了。”白翊看了一眼来人,打算继续跟上去。 叫兰儿的女孩回头看了一眼:“你们说前面那个丫鬟打扮的吗?那是沈府的丫鬟秀香啊,怎么了?” 听闻这句,白翊停住脚步:“你认识她?” “是啊,之前沈府要花,我跟爹送去的时候见过。” “那是沈府的夫人失心疯。”白翊低声说道。 从琪乖巧的站在一旁,冲霍兰儿微微一笑。 兰儿看着从琪,眼神闪过一丝鄙夷。 “白大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我爹还嚷嚷着跟你喝酒呢。”兰儿跟白翊说话语气带着一丝撒娇,还故意瞟了从琪一眼。 “哦,我下次去,有事先走了。”白翊应了一声,带着从琪转身离开。 “白白,那个叫兰儿的女孩是谁啊?”从琪带着一丝不经意的问道。 “那是我师傅的女儿霍兰儿。” “你有师傅?你的验尸本事跟他学的?”白翊吱唔了一声,岔开话题,“沈府有点问题,我们要查查。” “好的。”从琪很快收起脸上的落寞,跟着白翊往沈府方向走。 “这沈夫人疯的有点厉害,大白天爬上爬下,还咿咿呀呀唱戏,脸上画的跟鬼一样。”趴在墙头,白翊评价道。 “爹说是汞中毒,就是朱砂过量,造成神志不清,沈夫人之前还差点自杀。对了,我们去厨房看看。”从琪扯了扯白翊,意识带自己下去,白翊拉着从琪胳膊,落在院内,两人偷摸往厨房摸去。 厨房灶上药罐子正在咕咚咕咚熬着,秀香在一边打着瞌睡。 从琪捏着鼻子变声说到:“秀香啊,夫人又在闹了,赶紧去帮忙拉住她。” 闻声秀香猛的惊醒,也没仔细分辨是谁的声音,就往外跑。 从琪上前打开药罐闻了闻:“普通的凉茶。不是我刚帮我爹配的药,果然被换了。” “难怪岳父大人治疗了这沈夫人还疯的这么厉害,朱砂过量,是从哪里下毒的呢。” “回家再想了,咱们这可是私闯民宅啊,沈府一日游结束了,这位客官跟导游回家了啊。”从琪打断白翊的思考。 “白小翊,你这么喜欢探案为什么不去衙门跟爹一起查案啊?” “谁喜欢查案,我才不跟那老头子一样,我就是一纨绔子弟,最喜欢喝酒打架逛青楼。” “逛青楼?!死鸭子,你别跑,我要替广大人民群众法办了你!” 竖日。 “白少,之前说跟哥几个喝酒,一直就不来。该不会收心安心在家陪媳妇儿了?这可不是我们风流倜傥的白少了啊,一起去春红楼啊,姑娘们肯定想念咱们白少了。”三角眼一脸猥琐的表情。 “可惜柳莺被那个沈老爷给包了,哥几个还是喜欢柳莺那个魅劲。” “沈老爷,就那个夫人最近得失心疯的沈老爷?”白翊嗅到一丝线索。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俩月,春红楼的头牌都被有钱老爷看上了,之前是那个铃儿,正好人家正室死了,铃儿直接嫁过去了,可怜哥几个痛失美人啊。”三角眼一脸痛心疾首,但是配上这张脸更显猥琐,看着白翊一身鸡皮疙瘩。 “臭白小翊,死白小翊,还真的要去逛青楼。”把墙皮都快抠掉了的从琪躲在一旁气的跺脚。 “那哥几个春红楼走着。”折扇一开,白翊堆起一脸纨绔子弟笑容,跟着三角眼一行人往春红楼走去。 “哟,白少,最近可是好久不来了,可把我们这的姑娘想坏了呢。”红妈笑的一脸褶子,脸上的粉都快蹭到白翊亭身上,恶心的白翊赶紧拿扇子推开这个女人。 “红妈说笑了,我可是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能让姑娘们难过呢。”白翊熟练的应付着,“对了,听说你们这的打手仇三杀人被抓进去了,红妈这人手够吗?别不安全,回头我家娘子冲过来挠花我的脸啊。” “白少这就说笑了,咱们春红楼肯定安全,晚上至少有五个打手巡逻,仇三不在,我们马上就补了一个,绝对不会少于五个的。” “这样啊,还有,你们这的柳莺怎么也被包了,红牌姑娘都没了,让谁陪本公子啊。” “怎么会呢,还有其他姑娘嘛,我红妈培养出的姑娘肯定个顶个的好,如果白少乐意,娶一个回家也可以啊,呵呵呵。”红妈的笑声给白翊惊出一身白毛汗。 “这可不行,我们家只娶一房,纳妾我爹可是会打死我的,而且我娘子要知道,估计先让我们白家断了传承。”白翊连连摇手。 “只娶一房也有只娶一房的办法啊。”红妈笑容未减,深深地看了白翊一眼。 “哼,让你逛青楼,给你见识一下十八般陷阱!”门上放着装满面粉的脸盆,往前两步一根细线拉在脚踝位置,连通着一个面粉袋,床顶上还放着一盆水,水里混着从三世堂拿来的痒痒粉,脸盆绑着的线垂在床帘边。 桌上茶杯里的茶还下了强力泻药,功效持续三个时辰。完成一系列布置后,从琪气鼓鼓的坐在桌旁,等着某个人自投罗网。 “娘子,我回来了。”白翊得意的摇着纸扇进门,『乒乓』糊了一脸面粉,『哎哟』绊倒绳子被面粉袋咋了个正着,踉跄着摸到床沿坐下,抓起床帘想擦擦脸,扯到绳子,当头一盆冷水,脸上面粉是冲掉了,浑身怎么这么痒? 白翊遭受一连串暴击,整个都蒙圈了,这是被人寻仇了?还是进错家门? “哼。”看着拼命挠自己的白翊,从琪还是一脸气鼓鼓:“哟,逛青楼挺开心啊,还手舞足蹈。” 一看自家娘子这模样,白翊心说糟糕,马上开口解释:“这是个误会啊,我是听说有沈家的线索才跟过去的,娘子,你听我解释。 我查到春红楼近两个月都有红牌姑娘跟有钱老爷搭上,前一个铃儿,人家正室还凑巧死了,让她成功嫁进去,现在这个柳莺,跟沈老爷勾搭上,沈夫人就疯了,感觉有什么联系。另外春红楼老鸨说每晚都有五个打手巡逻,我查过仇三被抓前,春红楼一共就五个打手,那那晚老鸨红妈怎么会让仇三告假,这种老鸨哪来的良心。朱大壮身上的那个二次伤口还没查到原因,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联。” 白翊一股脑把所有查到的都倒了出来,悻悻的看着自家媳妇儿逐渐消气的小脸,又补充了一句:“我问完就回来了,我没跟姑娘喝酒!” 高举双手以示清白。 “放过你,下次如果查案非要去,必须带着我。”从琪眼里一束寒光射向白翊。 “肯定肯定。”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求饶的嗓子都哑了,白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别喝!”没拦住,马上白翊就体会到自家娘子生气的后果,果然白家家规是对的,娶一个是白家先祖的英明,用来保护白家子孙后代的。 还好从琪心软,拿了泻药的同时还拿了止泻药,始终是舍不得自家相公受大罪。不过自家岳父果然是名医,泻药都比其他大夫厉害,跑两次茅厕是难免的。 焉焉的趴在桌子上,白翊只觉得自己越发清瘦了,轻功估计能上城墙,看着从琪拿出一张白纸,在那写写画画。 “娘子,你在干什么?” “如果理不清头绪,我们就把所有出现的人物、地点、关系、问题都画出来,这样就清楚多了。喏,你看,这就是这几天我们查到的 朱大壮家—朱大壮,朱柳氏,仇三。[抓奸,捅了一刀,移尸,刀口有两次痕迹,存在第二个凶手,尸身不明红色痕迹] 沈府—沈老爷,沈夫人,秀香。[汞中毒,程度不断加深,两个月,药被换了] 春红楼—仇三,红妈,柳莺。[仇三告假有问题,柳莺两个月前搭上沈老爷,红妈指证仇三] 洛神斋—朱大壮,老板,秀香。[秀香偷沈夫人的口脂,老板对口脂反应过度,朱大壮盘点当日提前回家]” “对哦,这么看,有几个交叉点,仇三,连接了春红楼和朱大壮,秀香连接了洛神斋和沈府,朱大壮又是洛神斋的伙计,那天朱大壮提前回家,仇三又被无缘无故放假了。洛神斋和春红楼是不是也有关联。”白翊直起身看着这幅图,陷入沉思。 第23章 猪头担保 “阿嚏!” “小点声,女人不是最喜欢胭脂吗?你怎么闻到香味还打喷嚏?” “我鼻敏感啊……谁说女人必须喜欢胭脂啊。你都不过敏,你也挺女人的哦。” 漆黑的房间,两个身影在梳妆台前诡异的翻找着,按照鬼故事一贯套路,估计下一秒就应该切镜头两个可怕的回身,外带惊悚的笑容,当然,如果没有刚才破坏氛围的斗嘴声的话。 “白小翊,这沈夫人脸盘子是多大啊,这么多胭脂盒,这涂的不跟墙腻子似的,皮肤一干裂还不噗噗噗的往下掉粉啊?”被眼前一堆胭脂盒搞得眼花缭乱,从琪只能借着微弱的烛光努力辨认。 “这要是都涂上去,估计能赶上红妈的厚度了。”白翊也是不住地摇头。 “红妈?!”一束寒光射过来,白翊一个激灵,“干正事干正事啊。” “就这盒。”从琪指着半边封口上残缺的桃花封口,低声惊呼:“撤退撤退,行动完成!” 合拢的房门缝中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床上被迷晕某大脸盘子…… “爹,你看看这盒口脂,是不是汞过量。”一大早就被自家女儿从床上扯起来的从思瑞,连口早饭都没吃,一把心酸老泪,某白少也是哈欠连天,但是却在旁边优雅的喝着豆浆,自个儿连口包子都没啃上。 “小艾过来,检查下。”把口脂丢给小艾,从思瑞冲过去就要从白翊手中抢下一个包子。 “汞含量超标,按照使用量预测,与沈夫人身体症状基本一致。”小艾很快给出结论。 “所以洛神斋老板有问题,他是故意下毒害沈夫人的,难怪那天他看见秀香拿着这种口脂过去神色那么奇怪。但是他为什么要给沈夫人下毒?”白翊被自家岳父抢走包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娘子,你家丫鬟也懂医术?这么厉害?” “呃,那个,小艾,呃,哦,自小学的嘛,病人也有女的,有个女大夫总是方便点嘛。我家的经营模式,专业,人性化服务嘛。”从琪打着马虎眼,赶紧转移话题:“那我们下面查什么啊?” “沈夫人中毒,秀香还把药给换了,但是秀香没理由这么做,她跟洛神斋老板合谋?杀了沈夫人他们也没好处啊,沈夫人娘家势力也不小,得不到好处反而惹一身麻烦,这没道理。”白翊放下碗,左手敲击着桌面。 “丫鬟害夫人?想上位?沈老爷看不上她?”从琪想了想秀香那天煎药打瞌睡流口水的那样子。 “上位……有人可以借此上位!”一拍桌子,白翊就往外跑。 把嘴里没啃完的包子往从思瑞手里一塞,从琪追着就跑出去了。 “还留了半个狗粮给我。”从思瑞扯着嘴角咽下最苦涩的早饭。 “雄哥,有事跟你说。” “禀大人,关于朱大壮的案子,属下有新的进展。”伍雄来到白府前厅。 “朱大壮?不是结案了吗?凶手已经认罪伏法。”白知县一脸不解。 “属下后来发现朱大壮的伤口,有二次刀伤,但是仇三得口供没有提到,所以属下再次追查过,发现新的线索。 仇三的口供中,直到移尸那段都没问题,但是那个时候朱大壮应该还没死。仇三捅了朱大壮在戌时左右,朱大壮死的时候至少是亥时,时间不对,证明被拖到酒馆之后朱大壮才被捅的第二刀。 朱大壮衣服上有红色的污渍,查验后发现是胭脂。朱大壮是胭脂铺伙计,沾上胭脂也属正常,但是属下有另外一个推测,这是凶手杀人的时候沾上去的! 我联想到了洛神斋的老板。那天朱大壮本来要给店里盘货,洛神斋的老板却给他放了假,同时,春红楼的老鸨也给仇三放了假,也不排除是巧合,但是老鸨红妈却说,春红楼的打手每晚都不会少于五个,仇三不在那天就只有四个,这就有点奇怪了,说明朱大壮在家撞见仇三可能并非凑巧。由此推论出,洛神斋老板和红妈是一伙的。”伍雄讲述自己的推测。 “那他们合谋杀朱大壮是为何?”白知县发问。 “属下无意间打听到另外一件事。这两个月,春红楼红牌姑娘陆续找到金主从良,先是铃儿,嫁过去之前,人家正室还死了。现在是柳莺,跟沈老爷好上了,沈老爷的正室沈夫人娘家势力不小,而且脾气不好,所以沈老爷这些年一直没敢纳妾。 但是沈夫人这两个月突然失心疯了,易世堂大夫看过几次,发现是中毒,大夫开的药都被换了,证明背后有人主导这个事。属下还查到沈夫人的胭脂中有毒,这胭脂正是出自洛神斋。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属下大胆猜测,洛神斋老板和春红楼老鸨合谋,春红楼姑娘找到了金主,由洛神斋老板把有毒的胭脂送进府里谋害原配夫人,借此让春红楼姑娘嫁进去。朱大壮可能是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被谋害。” “把洛神斋老板,春红楼老鸨和沈老爷都给我带回衙门!”白知县站起身领着伍雄出门去衙门。 “白小翊,你为什么不自己跟爹说?要让雄哥转达?”白知县走后,从琪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 “明明是你查的啊,功劳都让给别人,害得爹还说你不上进。” “我本来就不上进,老头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白翊毫不在乎,准备回屋补觉。 从琪看着白翊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指间光芒闪动,一个白色的光球在逐渐成型,一双柔夷小心翼翼的掌控着光球,微微颤抖的双手和密布汗珠的额头,让人感受到主人有多吃力。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光球终于凝固成型,看着掌心中水滴状的坠子,从琪脸色苍白,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白小翊,送你个礼物。”找到又在书房盖着书本补觉的白翊,从琪开心的举着手中的项链。 “这是什么啊?”白翊看了看水滴坠子,好像又是女生的小玩意儿。 “嘘,偷偷告诉你,这是我家的传家宝,宇光石,有很神奇的功能,它能记录你看到的画面,然后重新回放出来,就跟,就跟海市蜃楼一样!这样以后你查案就可以把所有细节都存在里面,然后放出来慢慢重组案情了。”从琪得意的介绍着,忙不迭给白翊挂在脖子上。 “这么神奇?可能么。”白翊一脸不相信。 “用人头担保!”从琪拍着自己脑袋。 白翊嘴角一起坏笑:“最近猪头肉又涨价了?” 从琪气的露出小尖牙,作势准备要下嘴给某人点教训,吓得白翊连声求饶。 “记住,一定不要离身,还可以保平安的,如果不是生命危险,千万不要敲碎它。记住啊。” 镇东头一间普通的小土房,院子里放满一盆盆长势喜人的鲜花,一个小姑娘正在修剪着枝叶,里屋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 “师傅,来给您满上,这是您最喜欢的畔山镇烧酒,我还买了烧鸭。”白翊拿起酒瓶给一个老头满上一大杯。 “你这个小子,这么久不来看师傅,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都没人关心喽。”邋里邋遢,满头散乱的头发,油腻打结,穿着一身破长衫,腰间别着一根长烟杆,拿起杯子嘬了一口,右手捻起一条烧鸭腿,霍老头眯眼砸着嘴。 “我哪儿敢啊,而且师傅你这么说,当心兰儿不给你做饭。”白翊指着屋外忙碌的兰儿。 “我可听见了,爹,你多吃点烧鸭,要是白大哥明后天不来给你买吃的,你可能都没饭吃了。”霍兰儿看了一眼白翊,嘴角含笑。 “哎呀,我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不记得刚说啥了。”霍老头拍了拍脑袋偷偷瞄了一眼兰儿,又狠狠瞪了一眼白翊。 “最近功夫有没有荒废啊,成亲之后就老不来师傅这里练功了,是不是新婚燕尔乐不思蜀啊。” “师傅您可别取笑我了,我成亲这事不是早就定好了么,我可没荒废功夫,前些天那个朱大壮的案子,”白翊压低了声音,“我查的。” “听说这个案子牵扯到挺大,那个洛神斋老板刚来畔山镇就跟春红楼老鸨勾搭上了,两个人就是专干这行的。那个铃儿嫁的老头儿,这两天也是重病在床了,看来他们后面的计划就是吞并那几个财主的家产,一盘大棋啊。”拿出烟袋,塞了一撮烟叶进去,压实了,白翊赶紧帮点点火。 老头砸了一口:“这个案子几天功夫就查清了,你老爹查到仇三就结案了,还是你小子能查到背后这个局,果然是我徒弟!” “那是,我可比我家那老头儿强多了。他破案还不是靠我。”白翊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当然,背后还是师傅教得好。” 这头马屁也没落下,霍老头听了眯缝这眼猛嘬两头烟袋,晃悠着左脚,哼了两句小曲儿。 白府从琪在厨房利索的准备着晚饭。 “白安,少爷回来了吗?” 一旁扒蒜的小厮抬起头:“少夫人,刚去前厅看过,少爷还没回来,不过老爷回来了在前厅坐着。” “这样啊,那你过会再去看下,饭菜差不多了。”把虾摆盘放进蒸笼,擦了擦手,回头去看灶上炖着的汤。 “白大哥,不早了,在这吃晚饭,我做点你爱吃的红烧肉,还有菜心牛肉,再做条鱼。”兰儿进屋冲着白翊甜甜的说道,满眼的开心。 “女儿,你捡着钱了?全是肉菜,我今年生日都没吃这么好。”霍老头忙不迭抱怨。 瞪了老头一眼,兰儿略带羞涩的看着白翊:“白大哥很久没来吃饭了嘛,又带了酒,我做菜不是给你们下酒嘛。” “那我爱吃的鸡腿儿呢?”霍老头又补了一句。 “不了,我娘子做了菜等我回家呢,跟师傅聊的忘了时辰。这都晚了,家里估计饭菜都准备好了,我得赶紧走了,我家娘子厨艺可好了,回家晚了都便宜老头子了。”白翊给老头行了礼,起身就走。 兰儿看着忙不迭离开的白翊,气的跺脚。 “白大哥以前都会留下吃饭的。” “女儿,人家娘子做了饭,当然回家陪娘子了啊。” “哼,不就是个从小定婚约么。” “相公回来了?赶紧坐下,正好可以吃饭了。”从琪熟练的把手里的汤碗放在白翊面前,“党参枸杞猪肚汤,尝尝看。” “好香啊。”吹着热气,滋溜吸进一口汤,白翊露出享受的表情。 “又往外瞎跑,不看书就算了,也不陪自家娘子,还有脸喝汤,琪儿,以后谁回来晚了,饭都不留。”每顿饭父子间的例行斗嘴,白知县夹了一筷子白菜,顺手放进白夫人碗里。 从琪低头轻笑,夹起一只虾放进白翊碗里。 “对了,过几天就是放灯节了,儿啊,让亭儿带你去逛逛,到时候镇里还有表演,是不是啊,老爷?”白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白知县。 “嗯,到时候会有戏班和杂耍班,衙门会有人维持秩序,人估计挺多,让亭儿陪着出去逛逛。”白知县把剔了鱼刺的肉放进白夫人碗里。 第24章 嘿嘿小白白 “白小翊,什么是放灯节啊?”从琪坐在梳妆镜前,解着发髻。 “畔山镇每年固定的节日,你以前没出来逛过吗?小时候都是我娘带着我,老头儿都是在衙门坐镇。”白翊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 “每年放灯节,镇里的人都会自己做灯去河里放,许愿,不自己做也可以在街上直接买。就跟市集日一样,挺热闹,有吃的有玩的。” 突然一个身影扑到白翊身上。 “那我们亲手做个灯,到时候去放。”从琪穿着寝衣,趴在白翊肚子上,眨巴的眼睛看着他。 看着近在眼前的脸,感觉着从琪的体温,白翊感觉整个人僵住了,默默往里侧挪了挪,让两人接触的身体分开,假装不经意的回答:“好啊,明天带你上街买材料。” “这位夫人,我们这有不同的花样,可以直接买回去做河灯。如果都不喜欢也可以自己画,旁边有笔墨,画好了来这边有伙计可以教你们做河灯,您看看。”店里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荷花、莲花、牡丹、鸳鸯 “花样都没什么新奇的,老套。”从琪看的直摇头。 “那就自己画。”白翊也是看不下去这些花样。 “这个尺寸怎么弄啊,我画的有点丑。”从琪握着毛笔歪歪扭扭的下笔。 “你要画什么?”白翊探头看,被从琪一掌按住眼睛推开。 “不许偷看,你出去逛逛,等我做完再回来。”被强行推出门,白翊只能四处闲逛。 “嘶。”不知道第几次被扎着手的从琪,感觉自己好像犯人在被衙门严刑逼供夹手指,果然是行行出状元,做个河灯也是不容易。 “那个,这位夫人,你要做的这个形状,以前没这么做的换我们也是不好做,你非要自己做。”伙计一脸愁眉苦脸,看着被从琪掰断的竹片,这女人力气还真大。 “当然要自己做的,不然哪有诚意许愿。”从琪坚持不懈再次掰断一根竹片。 白翊这个眉头都打成一个中国结了,盯着桌子上一个黄不拉几的圆不隆冬的动物形状河灯,也就勉强看就是个动物。 “娘子啊,你这是做了个黄色的汤圆?”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家许愿用汤圆啊?又不是元宵节。小二哥的汤圆是圆又圆。” 从琪护着自己的心血反驳到:“这个可是某个知名动物!长得特别帅的那种。” “特别帅的动物?”白翊抬头思考着,把从小到大吃的动物挨个数了一遍,好像对不上号。 “那是,特别帅的。”从琪偷笑着。“特别帅的死鸭子!” 畔山镇放灯节,满街张灯结彩,映照着漆黑的夜空格外热闹,街边小贩叫卖着,家家户户都出门过节,父母带着孩子,小情侣拎着河灯嬉笑着。河边已经挤满了放灯的人,旁边写许愿纸条的摊子生意兴隆,人头攒动。 “赶紧赶紧,人好多,我们都来晚了。”扯着白翊的胳膊,从琪在人群中跳着探头往前看。 “借过借过。”终于抢到一支毛笔,从琪捂着纸条不给白翊看。 “干嘛偷偷摸摸啊,写别的男人名字啊。”白翊调笑着,偶尔故意往前探一下吓唬从琪。 “对啦对啦,就写别人的名字。”配着的回应,从琪把纸条仔细的叠好放进鸭子河灯。 河里飘着密密麻麻的河灯,承载着多少很多人的希望,流向的方向亦或是下一条希望的支流,也可能下一个河岸就此搁浅,就如同这世间许多的求而不得。 看着渐渐漂走的鸭子河灯,从琪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好!”台下观众掌声雷动,台上几个小男孩弯曲着柔软的身体做出各种动作,鼓声雷动,伙计端着铜锣收着台下观众时不时的打赏。 “白少爷,少夫人,荣兴班的杂耍挺出名的,很多镇子都表演过,这次是特地请过来给畔山镇放灯节表演的。”伍雄巡视着周围。 “那就听雄哥,我们去看看。”看着一脸好奇的从琪,白翊笑着应道。 “各位父老乡亲,下面是我们荣兴班压轴节目,请上我们的台柱子关鹏,给大家表演,霹雳火人!”班主报完幕,台下气氛更加热闹。一个黝黑的壮汉,腰间绑着一圈爆竹,几步踏上台子,绕着舞台转了两圈,让底下观众看清身上得爆竹,由另外一个伙计递上来一个火把。 “这就是传说中的,爆米花?”从琪嗑着瓜子点评。 “娘子,爆米花是什么?”白翊琢磨感觉像是一道菜啊,不知道好不好吃。 “爆米花啊,就是把玉米粒和白糖,放进一个密封得容器里,放火上不断旋转加热,到了一定的温度,把这个容器打开,就轰的一声跟爆炸一样,然后玉米粒就变成很多脆脆的好吃的。” “那倒是挺像,就是等会爆开之后,这个没法吃。”白翊喝着茶不住地点头。 “你们俩孩子这就不懂了,这种表演肯定是假的,那个爆竹里面的火药肯定是做过手脚,肯定炸不死人。”旁边一个大叔不识趣的打断小两口的友好沟通,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解说。 默契的翻了个白眼,小两口端起茶杯碰了个杯,喝口茶顺顺瓜子。 “各位乡亲,下面就是最精彩的时候了,大家不要眨眼。”关鹏拿起火把凑近引线,引线串联着腰间一排的爆竹,『嘶』的引燃声,被台下小孩子打闹嬉戏着盖住。 『轰』突然一声巨响打破戏台下的喧闹。 “啊!啊!啊!”离台子比较近的观众尖叫着四散逃开,脸上还有溅到的鲜血,感觉就是一个爆开的番茄,满眼都是鲜红的冲击,孩子们吓得直哭,几个妇人已经在呕吐了,耳朵里都是尖叫哭泣,刚才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在台下的人心中久久回荡散不去…… “伍雄,你领着其他衙役疏散一下百姓,看下台下有没有百姓受伤,去三世堂找从大夫帮忙。”白知县指挥着。 “是!大人!” “呜呜,娘,我害怕。” “好疼啊。” “啊,有血有血,啊!” “爹,我跟相公也来帮忙,小豆子乖啊,不哭,跟姐姐说哪里疼?”从琪蹲下给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擦着脸。爆竹威力太大了,离戏台比较近的一些百姓也受到了一些波及,碎片伤到了好些个百姓,现场一片狼藉。 “大人,仵作到了。” “见过大人。” “赶紧去查验尸首。”白知县冲仵作挥挥手。 “这,炸成这样,肉都碎了,不好验啊……”仵作一脸为难,“凭尸首断口形状判断,是爆竹火药过量,伤口有皮肉蜷缩痕迹,应该是活活炸死的” “让让,让让,从大夫到了。”从思瑞放下药箱,马上救治受伤百姓:“小艾,你去那边帮忙。” “琪儿,小翊,你们一起搭把手。” “房班主,”着衙役在后台检查表演道具,白知县询问荣兴班班主房以山。 “你知道关鹏的爆竹都是谁准备的吗?” “霹雳火人是我们荣兴班的压轴表演,关鹏的所有表演用的爆竹都是自己亲自准备的,因为这个表演有危险性,爆竹火药的分量必须控制得很好,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就像今天……所以班里其他人都不会随便动关鹏的道具的,而且关鹏上场前都是随身携带爆竹的。”房以山非常肯定。 “那今天关鹏上场前在哪里?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白知县思考着。 “这个,应该在后台,今天放灯节,现场人多,大家表演也是手忙脚乱的,也没留意关鹏跟谁有接触过。”房以山看向身后其他人,“你们几个今天有没有看到谁跟关鹏接触过?” 几个瘦小的孩子挤在一起,唯唯诺诺头也不敢抬,只是不断摇头。 “关鹏跟谁有结仇吗?”白知县再次发问。 “关鹏这人五大三粗,脾气不太好,多少跟其他人也有过不愉快,但是我们也是为了放灯节表演刚到畔山镇,也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人。”房以山也给不出什么线索。 “爹今天估计要忙到很晚了,娘你先睡。”从琪陪着白夫人先回府上,白夫人今天也是受惊够呛,坐在椅子上半晌缓不过来。 “儿啊,你也吓坏了,跟翊儿早点去休息。” “好的,娘。”从琪转身和白翊回房。 白翊感觉自己刚前脚踏进门,后背就被人猛的一推,差点踩空,踉跄着站稳,还没回头就听见门被人哐当关上,从琪一副奸笑着朝自己逼近。 “那个,娘子,你这是干嘛?”白翊摆出一副防御姿态,连连往后退,直到撞到柱子上,退无可退。 “小白白,来,爷给你脱衣服,别害怕哟。”从琪嘿嘿的笑着,举着双手,顺着白翊后退的方向步步逼近。 “这,你,别这样,我。”白翊吓得语无伦次。 从琪一手撑在柱子上,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半头的白翊,两人目光相对好一会,终于以某人脖子扛不住收场。 “痛痛痛,这个身高差壁咚还挺难的。”坐回凳子上从琪揉着脖子,小脸皱成一团。 还保持着被壁咚姿势的白翊,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娘子,你这是要干嘛啊?” “我就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配合这个场景,会显得格外有气氛嘛。”从琪嘟着嘴心虚的回答,“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哈哈哈。” 瞬间被行动解封的白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感觉心脏终于缓过来了点。 “白小翊,把我上次送你的宇光石拿出来。”指挥着白翊掏出宇光石,“然后回想今天爆炸发生的时刻。” 掌心的宇光石缓缓开始发光,一圈一圈的光晕抛开,慢慢凝聚成一个大的光幕浮在空中。 “这是今晚的场景?!”白翊震惊的看着光幕中的画面。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宇光石的神奇之处,像是今天这种混乱的场面,就算现场有可疑的人,大家也很难发现,但是宇光石可以复现。”从琪笑着把凳子把白翊身边挪进了点。 “这些回放可以按你心里的念头,放慢速度,你可以反复查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我们分工,一人看一半,这样快点。”烛光下,两个并排坐在一起的人儿抬着头看着光幕。 夜幕渐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两个小小的人儿一起安静的看书,互相陪伴,时光匆匆,长大了,仍是两个人一起相依相守,青梅竹马长成了可能不是爱情的友情。 “你那边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白翊盯着光幕,等着身旁人儿的回应。 “娘子?”听不到回应,白翊回头只看到某人靠在自己的肩头,睡得正香,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小巧的鼻子偶尔耸一下,安静的像个瓷娃娃。 “白小翊。”嘴里低声呓语着。 嘴角不自觉扬起一阵微笑,好像现在这样更可爱。 第25章 有鬼 “白少爷,爆炸案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啊?”伍雄看着趴在桌子上补觉的白翊。 “我能有什么消息?”拿起一本书,翻开盖在自己脑袋上,白翊只想睡觉。 “以前大人的案子,你都是偷偷把调查结果告诉我的,让我转告大人。昨晚大人查了一夜,我们都没什么进展。”伍雄期待的掀起书,不放弃的追问。 “白少爷,或者你自己跟大人说,每次让我传话,可这都是你的功劳,你们父子俩这个关系应该改善改善了。” “雄哥,我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我家老头儿能信我吗?”抬头顶着两个熊猫眼,两眼无神。 “相公,来喝点汤,昨晚熬夜辛苦了。”从琪捧着一盅炖汤进来放下,还有一个放满黄瓜片的碟子。 “来抬头,这眼圈黑的,敷一下。”把黄瓜往白翊脸上贴。 “呃。”看着眼前小夫妻旁若无人的样子,细品着刚刚那句熬夜辛苦了,伍雄越发觉得自己锃光瓦亮,还是先走。 “雄哥啊,你走之前去趟厨房,那边还有盅汤,麻烦带去衙门给我爹。”没人搭理还被使唤,伍雄内心秋风乍起,凉透了。 “夫人好。”对着迎面而来的白夫人,伍雄行了个礼。 “伍雄啊,老爷还在衙门吗?什么时候回来?” “大人还在查案,可能要晚点,少夫人给大人准备了炖汤,我正要送过去。”拍了拍手里的篮子,伍雄想了想补了一句,“夫人您要去找少爷少夫人吗?少爷昨晚好像熬夜了……挺累的,估计又睡着了。” 白夫人听完一脸喜悦,满脸写着我懂了。 晌午,街边馄饨摊位。 “老头儿昨晚什么都没查问出来。”白翊舀起一个馄饨吹着,被烫的龇牙咧嘴。 “昨晚看了一夜宇光石回放,也看不出什么人特别可疑。”从琪喝着汤也不抬头,“凶手都没出现在现场?这么凶狠的手段,按照心理分析,凶手肯定会在现场看着爆炸发生,你是不是没看仔细?” “可能是某只小猪昨晚光知道睡觉不干活,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漏了。”白翊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某猪。 “以后不好好读书,你连馄饨都吃不上!”隔壁桌一个胖妇人戳着自家孩子的脑袋:“还不赶紧吃,不听话就给你卖给杂耍班,跟那群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一起表演!” 被骂的小胖子看了一眼让妇人,赶紧拿起汤勺。 “从琪,你们在这吃馄饨啊。”一个青色石榴裙,带着镂空银蝴蝶耳坠,手里挎着篮子的女孩经过。 “九儿姐。”从琪看了看来人,“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正要给从大夫送点糕点过去,你们要回三世堂吗?”被叫九儿的女子回应道。 “现在不去,我们还有事。” “那你们先吃,我先走了。” “娘子,这个九儿是谁啊?”白翊看着自家娘子。 “哦,九儿姐,好像是之前我爹的病人,后来就老给我们送点吃的,镇上的那家杂货铺就是她开的。我们吃完馄饨去哪啊?” “再去荣兴班看看。” 客栈后院,几个孩子正在练习着各种杂耍基本功,房班主拿着藤条在旁边踱步。 “你!腿给我抬高点!就知道偷懒!” 『啪』一下抽向一个蓝衣服瘦小的男孩。 “还不给我好好练习,都不想吃饭了吗?” 蓝衣小男孩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拿脏袖子摸了摸脸,旁边几个孩子都目不斜视,对此毫无反应。 “房班主。”白翊和从琪踏进后院。 “你们是?”房以山看着眼前两个人。 “我是白知县的儿子。”白翊硌了一下,不自然的介绍自己,“这位是我的娘子。我们是想来问问昨晚的爆炸案。” “原来是知县大人的公子。”房以山拱手示意。“昨晚的事,白大人和衙差们都问过了,我知道的都说了。关鹏的爆竹都是他自己做的,随身携带从不离身,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表演前接触过他,不知道他有没有仇家。” “房班主,掌柜的让我把这两天的账单拿过来,麻烦帮忙签下单。”店小二打断了两人对话,房以山左手拿起笔签了个字。 “房班主,你是左撇子?”从琪发问。 “哦,不是,就关鹏死的那天,我被碎片伤到右手,这几天写字不方便。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休息了。昨晚被查完了很久。”房以山有点不耐烦,略过两人回自己房间。 “这班主脾气有点大啊。”从琪看了一眼房以山离去得背影。 “刚还打孩子,凶巴巴的。”旁边几个孩子自顾自练习着,一点也没受影响。 “小朋友们,姐姐能不能问你们点问题啊?”从琪蹲下身,对着几个孩子露出和善的笑容,然而没人搭理。 “不买你账啊,娘子。”白翊也蹲下来,轻轻撞了一下从琪的肩膀,轻声调笑。 “你不懂,都是小男孩嘛,脸皮薄,看到漂亮姐姐不知所措,要给人家时间。”从琪耸了下鼻子傲娇的嘟嘴,“不买漂亮姐姐的账,难道买你的账?同性相斥知道不。” 白翊挑了下眉:“谁能告诉昨晚关鹏有跟谁接触过,我请他吃糖。”从怀里掏出一包糖块,在几个小男孩面前晃了一圈。 刚刚被打的蓝衣男孩抬眼看了下白翊,停下脚。 “你看。”白翊得意的看了一眼从琪。 “妖孽,长得好看了不起啊,男女通知。”从琪看着自家相公的脸,自己不也是无法抗拒么。 蓝衣男孩没理白翊,转身就走,还小跑了两步。 “咦,不是被你折服么?”起身就追的从琪还不忘给自家相公撒把盐。 “哎哟。”蓝衣男孩绊了一跤,坐在地上,从琪赶紧上前查看。 “摔到哪了?脚吗?手疼不疼?”蓝衣男孩,怯生生的收回手,拉了拉膝盖上磕破的裤子,掩住露出的旧伤痕,看了一眼从琪,又爬起来跑了。 “娘子你挺吓人啊,看给人家孩子吓得。”白翊摇着扇子跟上来,扶起自家娘子。 “来,脸凑过来,让我划花你这俊俏的小脸蛋,跟我这吓人的脸,正好夫妻相!” 这一趟又是无功而返。 “娘子,怎么又炖汤啊,你炖了好几天了,我想吃火锅。”白翊掰着菜叶抗议道。 “汤不好喝吗。”从琪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汤的颜色。 “好喝,但是我们喝了好几天了,我感觉自己像个水壶,肚子老是晃悠悠。”白翊还跳了跳。 “爹这几天查案都没什么时间回家,辛苦了,炖汤给他补补,娘老担心爹,也要补一下。”从琪安慰着自家相公,“明天给你做火锅好不好?” “嗯,汤很好喝,多亏了琪儿天天给我往衙门送汤,这几天忙的我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白知县放下碗,接过白夫人递过的帕子擦了擦嘴。 “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好好吃饭。”白夫人心疼的给白知县又盛了一碗汤。 “这个案子有不少百姓受伤,查了几天没什么头绪,也找不到可疑的人,这样只能以关鹏自己把爆竹分量调错了作为结论结案了。”白知县拍了拍白夫人的手,一脸宠溺,“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忙前忙后。伍雄他们也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臭小子,这几天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亲家公的医馆帮忙照顾受伤百姓,伍雄跑来跑后调查,琪儿还给我送汤,在家把你娘亲也照顾好,你做了什么?是不是又整天睡到日上三竿,出去闲逛!这么大人了,你就算案子帮不上忙,去医馆打个下手,哪怕给琪儿洗个菜都行啊。”几天父子没怎么见面,一见面又是火药味暴增。 白翊看着自家老爹眼圈下的乌青,握了握拳,压住脾气没有反驳。 “爹,你不能这么说相公。”可是从琪没忍住,“你不在家,你怎么知道相公没帮忙。而且谁说相公不能帮忙查案,相公的能力比那些衙差强多了!” 这些天陪着白翊跑进跑出,看他熬夜查看宇光石,大晚上跑杂耍班蹲点,从琪不能忍受自家相公受委屈。 被从琪的火气噎的一愣,白知县不知道自家乖巧儿媳妇怎么突然发脾气:“琪儿啊,他哪会查案,打架惹事倒有他的份,他连案发现场都没去过。” “那我们打个赌,如果这次的爆炸案,相公查出来了,以后相公可以正大光明在衙门办公,和伍雄他们一起查案。”为了白翊,从琪斗志熊熊燃烧,按住旁边拉扯自己袖子的某白,一拍桌子,当着自己婆婆的面,跟自己公公立赌约。 “翊儿,你媳妇儿怎么……” “娘啊,每个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师傅,这次给你买了点烧肉。”白翊左手一包烧肉,右手一瓶酒,大步走进院子。 “你小子,那个爆炸案还没破,还有心思来找我?”依旧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老头好像就一直没洗过。 “就是为了爆炸案,我实在没什么头绪,想找师傅来聊聊,我得尽快破案。”白翊给老头满上一杯酒。 “为什么这么急啊?”老头接过杯子,闻了闻,抬眼。 “这次不太一样,我娘子跟我家老头儿打赌,赌我肯定先破案。如果我先破案,以后我可以正大光明去衙门参与所有案子。” “你娘子?她凭什么拿这个事去赌啊!白大哥,你一向都是偷偷查案,她干嘛多管闲事让你替白大人去破案,你又不喜欢去县衙。”兰儿从里屋走出来,一脸不满地说道。 “兰儿,不准乱说话。”老头冲兰儿喝了一句。“你白大哥自己心里有数。” 『锵锵锵锵』夜晚从冯府传来鼓声,唢呐声,台上,几个孩子跳跃着摆出各种动作。台下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一桌华衣夫人围在一起嘻嘻哈哈。 “冯老爷果然大手笔。”一个干瘦的男人讨好的冲着旁边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说道。 “荣兴班是白知县请来为畔山镇放灯节做表演的,冯老爷直接就在府上也安排了一场荣兴班的表演,果然是财气。” 冯老爷发自丹田的笑声,三层下巴都在抖动,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就一个荣兴班嘛,小意思,就是那个什么,哦,霹雳火人,上次炸死了一个,现在就这种小表演勉强看看了。” “哎呀,那个霹雳火人,再有这节目也不敢看啊,上次好几个人受伤呢。太危险了。”干瘦男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荣兴班这种表演就随便看看。”冯老爷看着旁边高兴的妻妾,“要不是有些特殊表演,我是真没什么兴趣。” “什么特殊表演啊?”干瘦男人指着台上几个翻跟头的小男孩,凑过来问。 “就男人很喜欢的表演。”冯老爷一脸猥琐的笑容。 『锵锵』『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啊!!!!有鬼啊!!!”一声男人的尖叫划破夜空。 “有鬼有鬼!”冯老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为什么这种事也要报案,让衙门过来查?”白翊看着这个缩成一团的肉球,一脸嫌弃,拿折扇遮住自己的眼睛。 “一大早,冯家人就来衙门击鼓报案了,按照规矩,我们必须过来看看。”伍雄抱着刀也是一脸无奈,“因为昨晚荣兴班在冯府有表演,大人说跟荣兴班有关的事都要带上你。” 想起早上白知县一脸不高兴,又看了看旁边少夫人一脸开心,伍雄总觉得发生了什么。 “详细说说昨晚见鬼的情况。”伍雄敲了敲床沿,示意冯大肉球。 “昨晚,我,我正要睡觉,突然看到窗边有个披头散发的鬼影,还是飘在空中的,”冯老爷咽了咽口水,两眼直愣愣看向窗外。 “就,就那个位置,然后我就突然感觉头上湿乎乎的,有血水顺着我头皮就往下流,哇啊啊啊!”冯大肉球把头钻进被子,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大屁股。 第26章 不准告状 白翊翻着白眼转过身,按着从琪肩膀把她也转过来,看向旁边的管家:“昨晚你们家老爷跟哪位夫人在一起?” “昨晚,昨晚老爷没跟其他夫人在一起。”管家看了一眼冯大肉球,低下头回答。 “冯老爷一个人?”白翊追问。 “嗯啊。”管家目光闪烁。 “那昨晚府里有没有外人留宿?”观察着管家的反应,白翊换了一个问题。 “昨晚荣兴班来府里表演,表演结束很晚了,老爷就让我安排荣兴班的人住在偏院。” 站在院子里,顺着窗口,白翊抬头往上看,突然脚尖一点,一个轻功上了屋顶。 “相公~你看什么呢?”看着白翊蹲在屋顶上低头观察,从琪双手做扩音状喊道。 听到自家娘子的喊声,白翊嘴角扯起一丝笑容,起身,一个踊跃,带起一袭白衣,缓慢落在从琪面前。 “又耍帅。”从琪嫌弃的说道,但是脸上花痴的表情出卖了某人内心的欢喜。 “没有鬼,”白翊指着屋顶,“房上瓦片的青苔上有摩擦的痕迹,看形状应该是有人在屋顶上拉着一根线,把所谓的女鬼吊下来,所以飘在空中。 刚问了管家,昨晚冯老爷跟谁在一起,管家支支吾吾没说实话。冯老爷说有血水顺着自己头顶流下来,但是刚我观察过,冯老爷头部没有受伤,这血水应该是房里的另外一个人趁着冯老爷被女鬼吓到,从背后偷偷倒的。这一家子都没说实话。” “那就不查了,冯大肉球吓死活该。”从琪看了一眼房内。 “不,得查,因为昨晚荣兴班的人留宿在冯府,又是荣兴班,这一定有什么关系。” “房班主,你们荣兴班好像风水不太好,表演两次都出事。你们昨晚见到鬼了吗?”白翊来到偏院。 “白公子,”房以山一脸淡定,“平生不做亏心事,没什么好怕的。” “昨晚来府里表演的还有谁?” “就这几个孩子啊。”指着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几个男孩。 白翊看了一眼这几个孩子,上次见到的蓝衣男孩也在,还是穿着那件蓝衣,一脸脏兮兮。 “小家伙,还认识我吗?要不要吃糖?”白翊弯下身冲着那个男孩说道。 房以山听闻猛的瞥了眼蓝衣男孩,男孩感受到房以山的目光浑身一颤,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离白翊更远了点。 “我觉得房班主有问题,那些孩子好像很怕他。”走在大街上,从琪分析着。“整个荣兴班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嗯,是有问题,但是跟关鹏的爆炸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房以山杀了关鹏,被那几个孩子看到了?”白翊摆弄手里的折扇,也是一头雾水。 “嘻嘻,别跑,我马上抓到你了。”街上几个小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着,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串糖葫芦朝着从琪方向跑过来,眼看着要撞进从琪怀里,白翊一个闪身到从琪面前,小男孩结结实实撞进白翊怀里。 “呀,糖渣粘了满脸。你衣服上都有。”从琪看着这一大一小,笑开了花。“前面刚好是九儿姐的铺子,我们去那里擦擦。” “九儿姐,麻烦你了。”从琪拿手帕沾着盆里的水,给小男孩擦着脸。“相公,你擦擦衣服,不然黏糊糊的。” 白翊看着白色衣衫上明显得红色糖渣,一脸无奈。 “小家伙,你看看这张脸,有糖渣,还有哪里沾的灰尘,脏兮兮的。男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将就,你看人家小女孩,脸蛋干干净净多漂亮。”从琪温柔笑着,眼里有光,看的小男孩一脸不好意思。 白翊突然抬头,眼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小女孩脸蛋干干净净…… “姐姐,谢谢你!你好漂亮,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小男孩羞涩的看了一眼从琪,突然凑上亲了从琪脸蛋一口,马上跑开了。 “白小翊,我被调戏了!你看人家多有眼光。”从琪得意的指着自己的脸。 白翊瞥了一眼:“你这算不算不守妇道?” “老规矩,画个线索图。”从琪在书桌上摊开纸,拿起一支毛笔递给白翊。 放灯节表演—关鹏,房班主 [火药过量,爆竹被换过?关鹏跟谁有仇?凶手应该在现场] 客栈后院—房班主,荣兴班的孩子,蓝衣男孩 [房班主鞭打孩子们,房班主对爆炸案态度敷衍,蓝衣男孩身上有伤痕] 冯府见鬼—冯老爷,房班主,蓝衣男孩 [有人合谋装鬼,冯老爷房里有其他人,蓝衣男孩很怕房班主,蓝衣男孩看到房班主杀关鹏?] 白翊在纸上另一侧写下:蓝衣男孩,还圈了出来。 “白小翊,你觉得这个蓝衣男孩是重点?”从琪趴在桌子上看着整个线索图,感觉还是很混乱。 “嗯,他很重要,但是现在感觉线索图少了一块,拼不起来。”白翊在另一张纸上记录下几个问题: 一、杀关鹏的是不是房班主?怎么调换的爆竹 二、为什么要装鬼吓唬冯老爷?那天冯老爷房里是谁 三、蓝衣男孩在这两个案子中的角色 “想不出来,白小翊,你饿不饿?我去做饭。”从琪放弃这些问题,转身看向白翊。 “有点耶。”一提醒白翊才感觉自己饿了,一大早被伍雄叫起来去冯大肉球家,早饭也没吃,也没睡够,现在只觉得肚子在打鼓。 “那我马上去做饭。”从琪直起身,刚踏出一步,突然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往白翊身上倒去。 “娘子,你怎么了?!” “亲家公,琪儿怎么样了?怎么突然晕了?”卧室里,从琪躺在床上,白夫人站在从易身旁焦急的询问。 “不会是有身孕了?”想到这个可能,白夫人脸色一松,浮上喜色。 从思瑞给从琪把完脉,抬起台,一脸怒容的看着白翊,看着白翊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到自家岳父大人。 “你怎么照顾琪儿的?为什么让她累到晕厥?她气血两虚,严重精气不足,你知不知道她这个身体状态等同于重病在床的人?!”从思瑞气的恨不得一掌拍在白翊头上,又怕自家护夫的女儿醒来跟自己翻脸。 “亲家公,你的意思是琪儿这是生了重病?”白夫人看着从思瑞气到发抖的双手,内心一沉。 “亭儿,你说,到底琪儿发生什么事了?是整天陪着你东奔西跑累的?” “我,我不知道,娘子这两天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表现啊。”白翊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从琪,这还是那个每天跟在自己身旁蹦蹦跳跳的女孩吗?没有熟悉的笑脸,安静的躺着,好像变回刚认识她那会的样子,让他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慌张。 “爹,你好凶,不准骂相公。”从琪柔弱的声音传来,还是一贯先护夫。 “女儿啊,你这个身体……” “我没事,可能最近没休息够。”打断从思瑞的话,从琪轻轻摇了摇头。 “好,亲家母,麻烦你们先出去下,我给琪儿施个针。”从思瑞放弃争辩。 “好好,儿啊,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说,娘亲自给你做。”白夫人拉着频繁回头的白翊离开卧房。 “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动用魂力了?!你体内精气的程度不是普通劳累能造成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后果有多严重?!”从思瑞从来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从琪说过话。 “爹,我错了。”从琪知道这时候乖乖认错才是正道。 “你虽然能用魂力,但是因为体内的封印,你只能动用一点点,你要是强行使用魂力,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你不知道?!而且你动用魂力之后,还不好好修养,你一天天跟着白翊瞎跑什么?你不要命了?”从思瑞跟倒豆子一样把从琪一通责骂。 “娘爹凶我你不在,爹都不疼我”看着自家老爹这个神情,从琪知道认错也没用了,还是换个杀手锏,趴在膝盖上就假哭。 “你这孩子别哭啊。”从思瑞还没骂完的话被堵了回去,“爹不骂你了,你别哭啊,爹这不是心疼你吗?” 从琪还是假哭不停。 “爹回去给你配点药,你吃下去修养两天就能恢复了,以后不准随便动用魂力,听到没?”从思瑞叹气,心里打定主意自家宝贝女儿骂不得,那个倒霉女婿就逃不过了。 房门外。 “翊儿,你什么情况?为什么琪儿累成这样?”白夫人看着自家儿子,也是一股无名火。 “不好好调理身子,到时候怀上孩子身子骨就更虚弱了,孩子可能都不稳。” “娘,娘子这事是我没照顾好,我以后会多留意的。”白翊看向房内,脸上紧张的神色掩盖不住,“但是,娘,我还没跟娘子同房哪有什么孩子的事。” “什么?你们成亲都两个月了,没同房?!”白夫人压着声音。 “娘,我很感激娘子小时候救我,这些年,我们相处的很好,但是就只是兄妹的感觉,有些事,勉强不来的。” “翊儿,琪儿对你的好,娘看在眼里,娘不逼你们。你好好跟她相处,如果真的做不到,以后我们再说?”白夫人看着白翊也是一脸心疼。 “我会照顾娘子一辈子的,我答应过的。”阳光投下,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神色淡然,青涩的承诺,往往来不及明确自己的真心,却又急着否定。 “白翊!”从思瑞风似的冲出房间,盯着眼前这个倒霉女婿拼命运着气,脑海里已经演练完一套降龙十八掌外加一套打狗棒法,寻思着怎么连招造成伤害最大化,一套连招让倒霉女婿直接被带走,绝不能留给他求救的时间。 不然自家女儿肯定要飞身杀出来,到时候就是送命题,老爹跟老公打架,你选择谁,那肯定是老公啊……从思瑞默默流泪…… “我去给琪儿做点吃的,翊儿,你陪你岳父聊会。”白夫人经过对着白翊耳语道,“态度端正点,好好认错。” 留下原地点头的白翊。 “来,跟我过来下,琪儿需要休息,咱们岳父和女婿一直没好好谈过心。”最后几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脸上肌肉抖动着强撑起笑容,从思瑞告诉自己要忍,要蛰伏,还没离开危险范围,千万不能吓跑猎物。 白府花园。 “爹,您要跟我说什么?”白翊堆起讨好的笑容正要上前,突然眼前一张满脸怒容的大脸,还没看清自家岳父的眼神。 白翊感觉整个头发都要被薅秃了,还没喊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从思瑞凶狠的脸瞬间变了色:“男人间的战斗,不准叫人听见没?” 白翊点头。 “尤其是叫娘子帮忙,是最没出息的,明白没?” 白翊点头。 “等会回去不准告状,晓得没?” 白翊点头。 男人间的战斗,最惨烈的莫过于抓头发,拧胳膊,踹屁股……男人到极致就是娘啊…… “老爷,你说咱翊儿这……这小两口怎么办啊?” “夫人啊,别着急,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吗?哪能都像我们成亲前就这么情深似海啊。” “正经点,说正事呢,咱白家家规,只能娶一个媳妇儿,翊儿要是一直跟琪儿只是兄妹感情,这不是白家要绝后了么” “那我们也不能违反家规啊,翊儿绝不能纳妾,要真怕绝后,不然咱们努力点,翊儿不生就不生,我们让他弟弟生?” 第27章 绝对是牵连 “相公,我快长蘑菇了,能不能出去走走啊?案子还没查完呢” 白翊这三天就跟门神一样守在自己床边,自己就跟圈养的小养猪一样,每天等着被喂饭,吃了睡,睡了吃,活动范围都不能踏出房门。 从琪感觉自家老爹就是故意的,又不是古人,怎么奉行静养这一套,难道不知道多运动还能好的快么。 仔细削着苹果皮,白翊自动屏蔽某人的叫唤,要是让自家娘子出门,估计自己的头皮都要脱落了,想着那天后花园男人间的战斗,白翊还觉得发根一阵阵的疼。 “白小翊,小白白,白白白白,我再不起床,我们跟爹的赌约就输了,然后你就没法正大光明的去衙门查案,最重要的是我很没面子,然后我就心情不好,我就不想做饭,”从琪絮絮叨叨,“就没人给你煮火锅。” “没事,家里有厨子,以前也都厨子煮。”白翊不为所动。 “你!你不让我出门,我就告诉我爹,你逛青楼!”从琪眯着眼睛,狠狠威胁,明显看到某白抖了一下。 “娘子啊,这个事我上次不是解释过了么,”最近对自己岳父心理阴影是相当的大。“我不记得了,我就是亲眼看你进了春红楼,你还说红妈脸上胭脂厚,肯定离得很近。” “那一人退一步,我让你去院子里走走。”白翊咬咬牙,知道自己这是被抓着弱点了。 “不行,我要陪着你一起去查案啊,我们是个组合,谁同意你单方面宣布解散单飞的。”从琪咬定底线不后退。 “我要是只能在院子里逛,到时候我爹和你娘一起来看我,但是我心情又不好,可能就当着二老的面说出点什么。” 嘴角不自然抽动着,白翊光是想象这画面,就感觉阵阵发冷。 “那约法三章,”白翊衡量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给自己留条活路,“第一,有危险你躲在我后面。第二,累了就马上告诉我,不准硬抗。第三,把今天的药乖乖吃完。” “遵命,相公!” “雄哥,这几天荣兴班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县衙里,白翊看着正在整理档案的伍雄。 “这几天还真出了点事。白少爷你这几天在家陪少夫人,可能没听说,荣兴班的班主,”伍雄看了看周围,“他也见鬼了!这几天有点疯疯癫癫,我们去查过两次,他都是神叨叨的,荣兴班也没法表演了,可怜那几个孩子,不知道有没有饭吃。” “房班主也见鬼了?”想起那天的冯大肉球,白翊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联系。 “房班主看过大夫吗?” “看过,不过大夫都说不出什么,就开了点安神药。好像没什么效果。”伍雄回答。 “我爹也看不出什么?”从琪有点疑惑。 “从大夫啊,他没去过,这几天从大夫不是都去白府照看少夫人了么。”三天前,少夫人晕倒这事伍雄也是有所耳闻,白知县也是发了好大的火,责令自己不准去找白少爷查案,现在这夫妻俩自己跑衙门来了,也不知道白知县会不会生气。 “走,找我爹再去趟客栈。”从琪不顾白翊满脸抗拒,拉着他转身去三世堂。 跟在自家女儿屁股后面,跟自家女婿大眼瞪小眼的从思瑞,开始后悔当时怎么就定了这门亲事。 自家女儿一进三世堂,自己还没责问白翊为什么不让从琪在家休息,又带出来查案,就被从琪当场镇压,硬拽着就来给什么荣兴班班主看病。 看着旁边岳父一张黑脸,白翊有点小庆幸,被娘子保护的感觉也不错。 “嗯”给房以山做完检查,从思瑞皱起眉头,起身拉着小夫妻俩就出房门。 “怎么样啊,爹?”从琪着急的问。 “被下药了,这个药会导致人神经衰弱,产生幻觉,但是成分不复杂,就是用药分量把握很精准,普通大夫查不出来。” “被下药了,那见鬼这个事是幻觉还是有人装神弄鬼?”白翊查看着屋子周围。 “小二哥,你知道房班主见鬼这是什么情况吗?”白翊拉住经过的店小二。 “这事啊,可邪门,”店小二压低声音,“就那天他们从冯府表演回来,冯府不是听说也见鬼了么,当天回来后,房班主就开始神叨叨的,说见鬼了,之前看他教训几个孩子都挺凶挺横,突然拍成那样,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二哥,你有没有见过鬼啊?”白翊看店小二讲的绘声绘色的。 “啧,这种事可不能乱说,百无禁忌。”店小二缩了下脖子,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过前天晚上我起夜去茅厕,经过这边,好像是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我那会睡得迷迷糊糊,也没细想。” “相公,我们去看看那几个孩子,房班主变成这样,表演也没法进行,不知道那几个孩子这几天有没有人照顾。”从琪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几个孩子被打的样子。 “嗯,我们去看看。” “你们吃饭没啊?饿不饿?姐姐给你们买点吃的?”房间里,几个瘦弱的孩子互相挤在一起,缩在角落,小脸还是脏兮兮,眼神怯生生看着从琪和白翊,还是不肯说话。 “相公,你去帮他们买点吃的,小男孩营养跟不上,以后长不高,娶媳妇儿都难。” 被自家娘子清奇的脑回路震惊的白翊,还是乖乖出门去找店小二了。 “上次那个蓝衣服的小男孩呢?”从琪数了数人数,发现之前见过两次的那个孩子不在,走出门,往偏院找去。 “姐姐,我害怕。”蓝衣小男孩对着后门小声说话。 “别怕,很快,姐姐可以把你们所有人都救走,以后没人会伤害我们。”一个熟悉的女声,但是身影掩在门后看不清楚。 “小家伙你在这啊。”从琪找到后门,蓝衣男孩突然惊到,转过身手足无措。 “在这干嘛呢?”从琪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啊:“跟姐姐回去,哥哥给你们准备了吃的。饿坏了。” 从琪弯下身,笑眯眯的冲着蓝衣男孩伸出手。 “姐姐,”蓝衣男孩看着从琪头上晃动的蝴蝶发簪低声嘟囔。 “怎么了?”从琪柔声询问,蓝衣男孩却突然转身跑开了。 “娘子,你怎么来这了?”白翊手里拿着一碟糕点,“你饿不饿,我多拿了一碟给你,你病刚好,多吃点。孩子们的那些小二已经送过去了。” “我刚看到上次那个蓝衣男孩了,他刚还叫我姐姐。”从琪冲着白翊笑眯了眼睛,“果然小男孩就是喜欢漂亮姐姐的。哈哈。” 看着自家娘子得意的样子,白翊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傻丫头。 “儿啊,你怎么又跟翊儿出门了,你这身体还没养好呢。”白夫人柔声细语略带责备。 “来,吃块肉,娘亲自给你做的,多补补,最近脸都瘦了。” 一块块肉夹进从琪碗里。 “娘啊,你这厨艺夹这么多,知道的人会说你心疼娘子,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婆媳不和。”白翊戳着眼前的菜吐槽着。 白知县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用行动拥护自己媳妇儿,夹了一大筷子进碗里,边吃边夸:“别瞎说,你娘做饭好吃着呢。” “你这臭小子,吃惯你娘子做的,现在嫌弃自己娘做的饭了。琪儿身体还需要修养,怎么能老给你做饭,爱吃不吃。”白夫人打了一下白翊的筷子。 “相公,咱们今晚要夜探荣兴班吗?”看着早早上了床的白翊,从琪一副随时出发的状态。 “不探,岳父不是开了药么,让那个房班主先吃着再说。我困了,要睡觉。”白翊摆了摆手,转身朝里睡觉。从琪想了想也安心爬上床睡觉,相公说了算。 漆黑的夜空下,微弱的月光中,一个黑色夜行衣的身影趴在屋顶上,正对着房以山的屋子,跟瓦片颜色融为一体。 好不容易等到从琪睡着,白翊才偷偷跑出来,这傻丫头还想夜探,也不考虑自己身体吃不吃得消,万一真看到鬼,吓昏过去,自己还不被岳父剃光头。 挥手赶着不断纠缠自己的蚊子,也不敢动手直接拍死,怕出声被发现,白翊感觉自己今晚可能要白守一夜。 『哐』一声细微声音划破夜空,对面屋顶上,四个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踩在瓦片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刚刚的声音就是不小心踩滑了发出来的。 一个白衣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散落遮着看不清脸,站在窗户侧边,把屋顶垂下的身子绑在自己身上,然后慢悠悠走到房班主窗前站定。屋顶上四个小身影用力拉起绳子,白衣身影缓缓上升,发出一阵幽幽的声音。 『唔~唔~』 不出意料,房中传出房以山的尖叫:“不要找我啊,啊啊啊,我错了,对不起,不要找我了,我,我给你烧香,立牌位供奉你,我不想逼你跳河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妹妹,求求你放过我。” 白衣身影没多做停留,熟练的解开绳子,绕回屋子旁边,接应着屋顶上四个小身影快速离开。 果然有人装神弄鬼,这四个小身影很容易猜到,但是这个白衣女鬼是谁,他们之前为什么要配合吓唬房以山呢? 蹑手蹑脚关上房门,偷偷摸回床边,床上从琪睡得四仰八叉,被子掀开一半,一条腿都晾在床沿外面。 难怪自己老是做梦感觉喘不过气,这睡姿,每天晚上自己真是受苦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白翊小心翼翼把从琪的手脚摆正,盖好被子,自己脱衣上床睡觉。 “翊儿,怎么昨晚没睡够吗?”看着哈欠连天的白翊,白夫人递过去一个包子,“早饭要吃的。” “就昨天去了趟衙门,能多累,干点正事就这样,平时睡太多了。”白知县喝着豆浆接话。 “是哦,相公,你黑眼圈都出来了,难道”从琪眯缝的眼睛,用目光拷问。 白翊心里一咯噔:“那还不是昨晚有只小猪睡相很差,在梦里打太极,我都差点被踹下去好几次。” 马上把话题转移,看到从琪一脸尴尬,白翊松了一口气。 白夫人看着这小两口的互动,笑出了声。 三世堂。 “岳父大人,我想了解下房以山被下药的事,这种药如果普通大夫都看不出来,整个畔山镇还有谁能配出来?另外这种药要怎么下,房以山才会没知觉乖乖吃下去?” 趁着从思瑞刚诊断完一个病人,白翊赶紧插话问。 “这个药可以磨成粉,易溶于水,但是会有一定的颜色和味道,最好的方法就是混到饮食里,才会不容易被人发现。至于谁能配出来,这个不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从大夫,药材我切好了。您看看。”九儿从后堂走出来,看到白翊一愣,随即打招呼:“白少爷,琪儿,你们来啦。” “九儿姐,你又来给我爹帮忙啊,爹,你这是白赚一个伙计啊。”冲着从思瑞挑了挑眉毛,从琪眼神中警告意味明显,让自家老爹要坚守立场,不要恃靓行凶。 感觉到女儿眼中的威胁,从思瑞一肚子委屈,看到旁边的发泄口某白:“又带着琪儿出来查案,累着我女儿怎么办。” 绝对是牵连。 白翊低头用脑袋挡住攻击,默默移到从琪身旁的安全区域。 “娘子啊,你在这陪一下岳父大人,我有些事去找下雄哥,等会回来接你回家。” “我跟你一起去啊。” “最近都没怎么来看过岳父大人,你给岳父大人一起吃个饭,陪陪他哈,我很快回来。”白翊快闪离开三世堂,自家老头儿和岳父都不是善茬,先跑为妙。 第28章 凶手 “爹,你又凶相公。”从琪看着白翊落荒而逃的身影,撇着嘴抱怨从思瑞。 “人家这是婆媳不和,你们这是公婿不睦吗?明知道我身体没事了,你还老拦着我出门,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故意的谎报病情。” 从思瑞抬眼看了看屋顶,故作淡定:“别瞎说,污蔑你爹的医德。” “哼,不让我跟相公出门,你咋滴,打算顶替我,跟我相公闹绯闻啊。” 看着父女俩斗嘴,九儿一脸懵逼:“琪儿,什么是绯闻啊?” “啊,没啥没啥,我们家乡话,嘿嘿。”才意识到九儿还在屋里,从琪哈哈打着马虎眼。 “那琪儿你在这吃午饭,我来给你们做。”九儿拉过从琪。 “九儿姐,你老来给我爹帮忙,自己铺子忙得过来吗?” “从大夫是我救命恩人,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九儿温柔的笑着。 “雄哥,你帮我查下荣兴班之前都在哪里表演过,还有荣兴班之前有多少个人,有没有人出过事。”白翊找到正在衙门记录档案的伍雄。 “嗯?白少爷,你是查到什么眉目了吗?”伍雄抬起头。 “不好说,雄哥,你查完尽快告诉我,这个很重要。” “好的,我正好这几天在查问荣兴班的人,也搜集了一下资料,可以马上整理出来,很快能给你。” “娘子,中午我们吃什么?”回到三世堂,找到在厨房门口的从琪。 “中午九儿姐帮忙做饭,我们尝尝她手艺,她之前做的糕点味道不错的。”从琪看向灶台。 “娘子啊,我感觉九儿好像跟你们关系很熟的样子啊,还来医馆帮忙,现在又做饭,难道”白翊确认了一下从思瑞不在边上,偷偷在从琪耳边说出下一句。 “她对岳父大人有意思?” 说完摆出防御姿势。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暴击,从琪一脸哀伤的看着白翊:“相公,其实你心里一直是不喜欢我的是?” 顿时感觉喉头一梗,白翊没想过会听到从琪这么问他,两个人的相处一直就跟他想的那样相敬如宾。当然,从琪的改变让他们的生活多了一丝生气,平时打打闹闹也是很开心,但是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你喜欢的是我爹对,你老是在意他,他是老盯着你,你们俩才是真正的一对。噗!”演技实在不过关,没撑几句话,从琪自己破功大笑。 还以为被这傻丫头戳破心事,真是好气又好笑。 在自己家吃饭,要跟自家老头儿斗法,怎么换个地方吃饭,还得跟自家岳父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再次被从思瑞一筷子夹走自己刚夹起的肉,白翊感觉心累。 从琪刚才调侃完自己,现在正笑弯了看公婿大战,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这顿饭多半是吃不饱了。 “荣兴班又出事了,赶紧去看看。”医馆门口几个大妈互相拉扯着往客栈方向跑去。 听闻,白翊立马放下筷子:“我们也去看看。” 绕过门口的衙役,看到房内一个高高吊着的身影,白翊下意识转过身遮住从琪的眼睛:“别看。” 衙役帮着仵作把房以山放下来:“死者皮肤泛青,眼睛突出,脖子上有绳子的痕迹,没有其他明显外伤。” “桌子旁边还有一张房以山留下的遗书,遗书上房以山承认是他调换了关鹏的爆竹,他这些天一直能看到关鹏的鬼魂,让他日夜受煎熬,他受不住决定自杀。”白知县说道。 白翊把从琪留在屋外,走到在死者身旁蹲下,不理会旁边的仵作,重新查验着尸身。 “舌头没有突出的痕迹,舌骨断裂,上吊不会断裂。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延伸到耳后的上吊痕迹,痕迹周围却没有肿胀,证明点上去的时候死者体内鲜血已经不流动了。隐藏在这道痕迹下还有另外一道延伸到颈后的痕迹,另外死者大腿上没有抓痕,上吊的人会在勒住脖子呼吸不畅时抓自己大腿。” 白翊起身走到桌子拿起遗书,看了一眼旁边的笔墨:“笔放在右边,证明写字的人惯用右手。但是,房以山之前在爆炸案伤了右手,他这几天写字是用左手的!” 突然转身看向白知县,白翊掷地有声的说出他的结论:“这是谋杀!有人还伪造了遗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儿子默默学会了这么多,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印象中的儿子都是不务正业,不学无术,眼前这个白翊让他有点大吃一惊,这就是儿媳妇非要跟自己打赌的原因么。 “按照尸体变化,应该是今天丑时被杀的,尸体鞋跟和裤腿没有明显泥沙和拖拽,暂时认定这个房间就是案发现场。查问一下客栈里的人,有没有人昨晚见过房以山,或者有人进出过他房间。”忽略白知县的眼神,白翊指挥着衙役。 “白少爷!”伍雄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我查到了。” 看着房内这么多人,伍雄附耳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白翊。 白翊听完眼睛一亮,马上起身往外跑,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我要出去查案,这几天不回家了。” “白小翊,你去哪里啊?”只看到白翊越过自己,甚至用上了轻功,几步就离开了视线。 从琪伸出去的手抓了空,为什么不带上自己…… “雄哥,你刚跟我相公说了什么?”转头抓住伍雄。 “我,就白少爷让我查了一下荣兴班之前在哪几个镇子表演过,还有之前班里有多少人,有没有出过事。”伍雄看着突然神情转变的从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哪几个镇子?相公肯定去了,我也要去。” “琪儿,别闹,亭儿是去查案了,你最近身体刚好,不宜长途跋涉,回家休息,别让爹娘担心。”白知县拦住要跟上去的从琪。 坐在屋顶上,从琪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今晚没有一丝月光,浓的撕不开的黑夜,自己也找不到可以照亮自己的光点。 整整五天了,白翊一直没回来,为什么自己突然被扔下了,已经时空轮转了,终究自己还是成为了累赘吗?这次没有了跨不过的障碍,努力融入白翊的生活,配合着他想要做的事,想要成为成就他的人,却还是失败了吗? 他的人生始终不需要自己么……所以自己到底凭什么留在他身边……回想着那一个时空的种种……从琪感觉内心有种撕裂的痛在蔓延。 “儿啊,来多吃点,这几天你都没吃多少,刚养好的身体别又饿坏了。”看着从琪蔫嗒嗒的样子,白夫人担心的给她又加了一勺粥。 自家儿子离开这么多天,自己也是很担心。瞪了自家老爷一眼,白夫人感觉都是这个亲爹闹得,也不知道拦一下,就让这孩子自己跑出去这么多天。 “少爷回来了!”白安的叫喊声远远传来,回头看到一袭白衣映入眼帘,脸上略显憔悴,迎着晨光,远远走来,好像一束光点,越来越近,却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 从琪站在原地,拽着自己的袖口,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翊儿,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娘了。”白夫人冲上去,忍不住落了泪,自家儿子从来没离开过自己这么久。 白知县看着儿子回来,也是破天荒没有斗嘴,拍了拍白翊的肩膀,脸上不自觉地挂上笑容,发现之后也是尴尬的咳嗽了一下然后去安慰白夫人。 “回来就好,饿不饿,赶紧去吃点,还是先睡觉?要不要洗个澡?”白夫人看着白翊憔悴得脸,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好。 “娘,我挺好的,我先梳洗一下换个衣服,马上跟爹去衙门,这个案子可以破了。”白翊笑了笑,一改往日的不羁,眼神格外认真。 安慰完自家娘亲,白翊看到从琪远远站在一边:“娘子,我回来了。” “嗯,辛苦了,查案顺利吗?” “很顺利,我查清楚了,马上就去衙门,可以解开这几个案件的谜团了!”白翊自信满满,眼中闪着奇异的神采,忽略了从琪许久未见的安静与沉默。 “威~武” 升堂。 白翊站在公堂上,手持一把折扇,带起飘扬的衣角,自信的笑容,这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却好像缺了点什么。 “白翊,你来说一下案情。”白知县一拍惊堂木。 “先从最开始的关鹏爆炸案开始,爆炸的原因是关鹏身上的爆竹火药过量,查问过荣兴班相关人等,没人回答有接触过关鹏。关鹏的爆竹都是自己准备的,不存在有人做手脚,而且关鹏上场前都会随身携带自己的道具,没有人能偷换,这样爆炸案就只可能是关鹏自己把火药分量调错了,但是作为一个常年表演的,而且做事相当谨慎的人,发生这种明显错误可能吗?这火药分量已经不是不小心加多了的程度。 那就是刚才的结论有一个点有漏洞,上场前有人调换过关鹏的火药!是什么人能让关鹏心甘情愿离开后台,而且能在他不察觉的情况下动手脚,尤其是这个人还很了解关鹏,能做出让关鹏自己都发现不了,外表能以假乱真的爆竹。 我当时怀疑是荣兴班有内鬼,而且杀人手段这么残忍,必然有深仇大恨,凶手当时应该会留在现场,他要亲眼看着关鹏被炸死! 凶手同样也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后面房以山死的时候,凶手才伪造了那份遗书,想嫁祸房以山,让大家以为就是房以山害死的关鹏。但是凶手把笔放在了右侧,很明显他不知道房以山在前几天爆炸案中伤了右手,结合我之前的推论,凶手应该曾经是荣兴班的人,但是他至少最近这几个案子发生的时候他是不在荣兴班里的。” “白少爷,所以你才让我查荣兴班之前有几个人。”伍雄恍然大悟。 “房以山在自杀前几天精神有点失常,一直说见鬼了,所以凶手在遗书中写了房以山见到关鹏的鬼魂,让人以为他是害怕被逼疯了才自杀。见鬼这事让我联想到了前些天荣兴班在冯府表演的时候,第二天冯老爷也说见鬼了。所以让冯老爷和房以山见鬼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但是冯老爷见鬼那天,房以山的态度是完全不害怕的,后来他自己见鬼时吓成那个德行,好像有点奇怪。 后来我岳咳,三世堂的从大夫帮忙看过,房以山被人下药了,导致房以山的精神衰弱,才会更容易受到惊吓,这是凶手的聪明之处,知道房以山的意志力比冯老爷强,借助药物才能更快达到目的。 但是这也是露出马脚的地方,这个药普通大夫查不出来,但是根据从大夫所说,只有下到饮食中才能让房以山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服用,所以还是荣兴班的人嫌疑更大。” “可是你刚说杀死房以山的人近期是不在荣兴班的,怎么又说下药的是荣兴班的人?”白知县也有点糊涂了。 “我从来没说过凶手是一个人。”白翊看了一眼白知县,“那天从大夫看过房以山之后,当晚我夜探了荣兴班!” 听到这里从琪的心沉了一下,原来那晚他真的一个人出门了。 “我看到凶手是五个人!”白翊摊开自己的手掌。 “什么五个人?!”衙门口百姓开始喧闹。 『啪』 “肃静!白翊你接着说。”白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示意继续。 “其中四个凶手是荣兴班的人,虽然夜幕中我完全看不到脸,但是有一个明显的特征让我一下就看出来了。剩下那一个,我猜不到是谁,这也是我这几天出去查的事,因为那四个凶手和剩下那个人的联系我怎么也想不到。 最终查出来的结果,其实让人很不愉快,我甚至不想抓这几个凶手。”白翊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丝痛苦的神色,复杂的看着白知县。 “等我抓出这几个凶手,希望知县大人能酌情。” 第29章 黑暗与光明 “这五个凶手,其中四个就是荣兴班的孩子,另外一个是杂货铺掌柜,九儿姑娘!” “怎么会?”从琪一脸震惊。 “爆炸当天把关鹏引出来去并且换了爆竹的是九儿,合谋装鬼吓唬冯老爷和房以山是九儿和四个孩子,伪造遗书的是九儿,至于杀死房以山的可能是她们一起做的,毕竟力气上女孩子还是不足以对抗房以山一个大男人的。 至于她们杀人的原因九儿曾经是荣兴班的一员,跟几个孩子一样学艺表演,也同样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周围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是的,女扮男装。之前我见过荣兴班的孩子们,都是一身邋遢,脸脏兮兮的。当时看不出哪里有问题,直到有一天,有人说了一句话:女孩子的脸干干净净。我才感觉出哪里不对。”从琪眼睛一亮,是自己的提醒么。 “荣兴班那几个孩子一直是脏兮兮的,不收拾,出来表演脸上也是不擦干净,这就有点奇怪了,就算男孩子再怎么邋遢,也不应该上台也不收拾。当时在冯府,我问过冯府管家一件事,冯老爷见鬼那天,房间里面有谁,他说没人,冯老爷的妻妾那天都不在房里。但是冯老爷见鬼,不单单是看见鬼影,最重要的一点,他说头上有血流下来,又不是他自己的血,那房里必然有第二个人! 当天留宿冯府的只有荣兴班的人,而荣兴班一溜儿的男人,所以我当时没想通,能让冯老爷带进房的怎么可能是男人,如果荣兴班不只是男人,这就说的通了。荣兴班,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杂技班,他们让小孩子女扮男装,走南闯北的表演,靠的也不只是杂技”白翊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房以山,是一个畜生!他在大户人家表演,背地里还把几个孩子送出去做皮肉生意那晚在冯府,房以山怕是又在干这种勾当!所以在冯老爷房内的是荣兴班的某个孩子” “混账!畜生!”公堂上衙役也是红了眼睛!恨不得把房以山从义庄拖出来再乱棍打死一次。 “九儿可能曾经也经历过这一切,但是她两年前跳河自杀了,她大难不死,现在回来报仇,也是为了救出班里的孩子们,包括你的妹妹。”白翊看向人群中的九儿,她还在笑,却是一脸生无可恋。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九儿缓步走上公堂,百姓自觉让开了路。 “我之前反复查看过爆炸案过程,却一直没发现可疑的人。后来有几点线索,我定位在你的身上,我才确定。”白翊转身背对九儿,不忍看她平静却又心如死灰的脸。 “关鹏需要做爆竹的材料是在你杂货铺买的,所以你有可能接近他。当然这一点完全没法指证你是凶手,而且关鹏应该认识你才对。主要是后面两点,你是两年前来到畔山镇,从大夫救了你,你一直为了报恩在三世堂帮忙,同时你也学了不少药物知识,那种让房以山神经失常的药,你比其他人有更大的嫌疑。第二,其实纯属凑巧,那天我娘子带了一个蝴蝶发簪,荣兴班有个孩子之前一直不理我们,但是那天看到我娘子,却下意识下了一声姐姐,那个就是你妹妹。” 九儿摸了摸自己的蝴蝶耳坠:“真是天意么,这么凑巧。” 被衙役们带上堂跪在一边的孩子,蓝衣男孩哭着冲出来:“姐姐,都怪我!” 九儿拿起手帕细细的擦干净蓝衣男孩脸上的泪珠,抱着她缓缓说道:“乖,不哭,姐姐没能保护你们。” 在场的百姓都红了眼睛。 “后来我重新查了爆炸现场的情况,凭着蝴蝶耳坠,我才确认,那天你的确在现场。所以你就是那第五个凶手!”白翊闭眼说出最后的结论。 “荣兴班是一个魔窟,我们每一个孩子其实是被房以山拐骗来的,他会毒打每一个孩子,我们敢跑敢反抗,就是一顿打,没饭吃,时间久了孩子们都会有条件反射不敢反抗。”九儿缓缓说着,仿佛跟自己无关。 “他让每个女孩子扮成男孩,让我们在表演的同时,还要给其他有钱的畜生……而且他跟关鹏也都对班里的女孩子们下过手。他们俩就是死十次都不够。 我不是跳河死的,两年前,我们在船上表演,那晚房以山要对我动手,我反抗被推下了船。大难不死,却撞在石头上毁了脸,是从大夫救了我,给我换了一张脸,让我在畔山镇开了杂货铺,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妹妹和其他还在还在这两个畜生手里,我必须救她们。荣兴班一直走南闯北,我不知道他们会在那里,这次的放灯节让他们来到了畔山镇,我认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 我现在的容貌,关鹏完全认不出来了,但是他依旧色心不改,来我店里买表演用的材料,还想对我动手动脚。所以我后来能在他上台前把他引出来,调换了他的爆竹。在荣兴班的那几年让我能轻易的仿制出一样的爆竹,我就用他的拿手绝活送他上路!让他死无全尸!”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几句话,九儿把头埋进蓝衣女孩的怀里,抖动的双肩带着哭腔。 “房以山,他来到畔山镇还想干这种勾当,那天还把我妹妹送进姓冯的那个混蛋房里,我就吓死姓冯的。但是房以山却不害怕,我知道他必须马上死,不然他随时会再伤害那几个孩子。我让他被自己做过的事搞得精神失常,折磨他!把关鹏的事推在他身上,我们才能逃脱。” “求白知县从轻发落!”从琪带头跪下,看着堂上九儿和孩子们,眼睛红肿的喊出。 “求白知县从轻发落!” “求白知县从轻发落!” 百姓们纷纷跪下。 这个案子揭开的是黑暗,落网的人却是那么向往着光明。 荣兴班的案子告一段落,白知县把整个案子的情况以及百姓的求情书上呈奏请对凶手的轻判,王法从来也不是只求结果,公义自在人间。 “相公,我想问你个事。”衙门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心中都是沉重的。 “我是不是拖累你查案了?你一个人反而能更快查到真相。”从琪慢一步走在白翊身后。 “嗯?没有啊。”白翊抽离沉重的情绪,“娘子你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点醒我,我没那么快抓到关键。而且,我能光明正大的查案,踏上公堂,也是你让我走出这一步,只是,今天这个案子的结果,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应该继续查案,如果不查是不是更好……” “不是所有案子都是让人不忍揭开真相的,我相信有更多人等着你去替他们追寻公道!而且,荣兴班的事,也是揭露了不为人知的黑暗,说不定朝廷能因此严查,救出更多的人呢!”听到从琪的话,白翊回头,看着身后的阳光,是自己一叶障目了么? 黑暗和阳光本就是对立的,有些事得对错本来就难以分清,一味否决去探寻真相,反而会让更多人陷入黑暗。 “谢谢你,娘子!” “那以后你查案能不能带着我?我也挺有用的,我应该能帮到你的。”弱弱的抬眼看了一眼白翊,很怕听到拒绝,很怕自己不被需要。 “好!” 有时候天气很好,只是因为你看向我时的那一个微笑,一眼万年,一个字足矣。 自从赢了荣兴班的那个赌约,父子斗嘴的时候少多了,不用再担心桌上随时以筷代刀,父子相残的画面了。 白翊每天带着从琪一起去衙门帮着查案,也是县衙一道奇景,小夫妻俩倒是不以为意,谁让白知县答应的呢。 畔山镇的百姓也因为这个案子,对白翊改观不少,这回是龙生九子,各有千秋。 “这些天你可风光了,破了荣兴班的案子,畔山镇神探白大少啊。”嘬着烧酒,霍老头嘿嘿直笑,这徒弟也是给自己长脸。 “还是师傅神!挑徒弟眼光准。”白翊笑的一脸灿烂,这些天自己跟自家老头儿的相处也是越发和谐,小日子过得相当顺心。 “你那个岳父也是够厉害的,这些年没看出来,他居然能给九儿换脸?这医术足以当御医了,就在畔山镇当一个普通大夫可惜了。”霍老头感叹道。说到自家这个岳父,撇开老跟自己不对盘的事,白翊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医术。 “这个我也是没想到,后来我问了我娘子,他们父女俩没把这个当回事,所以一开始没人往九儿身上想。”想到那天跟自家娘子聊到这事的时候,娘子还一脸无辜的样子,白翊一脸无奈的苦笑。 “你跟你娘子相处的怎么样?”霍老头凑近了问。 “你现在也光明正大的去衙门了,成家立业,立业是完成了,但是你这成家,多少带点水分。” 老头指了指房门:“要不然师傅我吃点亏,让兰儿嫁给你做妾,这丫头从小就喜欢你呢。嘿嘿。” “师傅,我从小来您这学艺,跟兰儿自小就认识,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一样,您别这么说,让兰儿听到多不好。”话音未落,兰儿从房内跑出来,在老头说出让她嫁给白翊的时候,她在房内就屏息敛声,满心欢喜等着白翊满口答应。 “白大哥,你为什么不肯娶我!你不喜欢我吗?你都娶了那个你不喜欢的女人,我还比不上她吗?”生气的质问。 “兰儿,我把你一直当妹妹。我娘子,我也是从小把她当妹妹,我答应了会娶她的,没有什么不喜欢。” “可是你也没喜欢过她啊?不就是一纸婚约吗?我不信我还比不上她,她从小就是个木头!”打断兰儿的话,白翊有点恼怒。 “你不能这么说我娘子,她是从小比较安静,不爱跟人交流,但是她现在变了很多了,活泼开朗,跟她在一起我很自在,甚至感觉现在我们更像默契的朋友,她很懂我。” “懂你?那她就不会逼你去衙门了,你本来就跟你爹不和,她真了解就不该拿你打赌!”白大哥每次都是护着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拿救命恩情来逼着白大哥娶她,最了解白大哥的是自己,自己才应该嫁给白大哥。 “就是因为了解我,她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走出为自己的设的牢笼。”不顾身后跺脚的兰儿,白翊转身离开。 “钓鱼去!” 白翊拿着钓具招呼从琪,最近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自家娘子估计是闷坏了,坐在衙门都快睡着了,小脑袋一晃一晃差点磕到桌上,主要还是心疼衙门的桌子。 “什么?”魂儿突然被叫回来,眯着眼睛睡眼朦胧的看着白翊。 “钓鱼!” 立马从桌上跳起来,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掠过白翊,还不忘回头招呼:“白小翊,赶紧跟上,我带你纵横四海!” 小溪边,溪水轻轻,水声潺潺,岸边垂柳,绿意醉春烟。 “相公,你坐了很久了,我屁股都麻了,你还没钓上来吗?” “钓鱼要静心!淡定淡定!”安抚着破坏这美景的某人,白翊举着钓竿,一脸悠然自得。 “你其实不会钓鱼?”某人持续挑衅中。 “咳,钓鱼就是这样的,又不是捕鱼。”白翊感觉自己在娘子面前的形象似乎有点立不住。 “那换我来!”从琪袖子一撸,就要证明给某白看,她是能纵横四海的女人,咳,女孩! 抢过钓竿,一屁股坐在白翊原来的位置上,被挤兑走的白翊幽幽的看着自家娘子这副姜太公钓鱼的架势,姿势倒是摆足了。 第30章 被下药了 画面一度相当尴尬,因为某白的脸被自己打肿了。 “又一条!”开心的指挥白翊把鱼解下来,从琪看了看鱼篓里的成果,心里琢磨晚上鱼头汤,红烧鱼,烤鱼,酸菜鱼,来个全鱼宴,晃动着脚丫子,乐的直出声。 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白翊老老实实拎着鱼篓在旁边跟着,一路都是不可思议。 “娘子,你是不是给鱼下药了?岳父大人手里还有药鱼的?” “嘿,那是你娘子魅力大,沉鱼落雁嘛,这鱼都自己送上门的。”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从琪越发走出霸气侧露的步伐。 “白大哥。”突然半路杀出程咬金,兰儿一脸温柔的看着白翊,“你最近都没怎么来我家了,爹还惦记着你给他带烧酒呢。” 故意忽略一旁的从琪。 “呃,兰儿啊,我最近要去衙门,有点忙。”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白翊察觉到兰儿的心意,尽量躲着她。 “忙,那你们刚去哪里了?这不像是衙门回来的?”兰儿斜瞥了一眼从琪。 “兰儿姑娘,我跟相公去钓鱼了,刚回来。”女人的直觉,很明显感觉到兰儿对自己的敌意和对白翊的心思。 “哼,”轻哼了一声,霍兰儿不理从琪,继续缠着白翊,“白大哥,你钓了这么多鱼,晚上来我家,我给你做鱼,做你爱吃的红烧鱼?” “不了,我跟娘子回家,她晚上给做全鱼宴。”听着某白的回复,从琪露出满意的神色,孺子可教也。 霍兰儿还不死心:“那我也跟你一起回家,我去给你做。” 还上手拽住白翊的胳膊。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狅。”从琪感慨到,“及早抽身,方是上策。” 白翊挣脱霍兰儿的手:“不用了,我娘子会做。走娘子。” “娘子,你刚那句诗词自己作的?才女啊。” “我盗用的。” 看着离去的两人,霍兰儿握紧了拳头,为什么自己比不上一个木头,一直娘子娘子,成亲了有了夫妻之名所以就能留在白大哥身边吗? 菜刀翻飞,为了奖励白翊恪守夫德,从琪履行承诺做了一桌全鱼宴。 “娘子,这个好吃!烤鱼香!” “我觉得琪儿的红烧鱼更好吃。”好,饭桌上的父子互怼也能促进消化。 “相公,昨天钓上来的鱼还有两条,我今天带回医馆做给我爹吃。”多活了一夜的两条鱼,拼命挣扎还是没能逃脱被塞进鱼篓外放送死的局面,走出府门,从琪和白翊告别,一个去三世堂,一个去衙门。 “白少爷气色很好啊,昨天逃班跟少夫人去哪里游玩了。”衙役们这些天下来也跟白翊混的挺熟,调侃道。 “今朝花树下,不觉恋年光。”晃悠着折扇,白翊找了把椅子坐下,怡然自得。 “今天是抓鸡还是找狗?” “白少爷,没案子发生还不好?这种小事哪用你这神探出马。” 白少爷终于肯从背后走出来,正大光明替白知县查案,自己不用再当传声筒,看到这父子俩融洽的氛围,伍雄也是心生安慰。 日头正过晌午,白翊打算去三世堂用饭去,自家娘子估计给岳父大人做了一桌好吃的。 刚踏出衙门。 “白大哥。” 又追到衙门了,白翊听到这声音也是头大。 “兰儿啊,来衙门有事吗?我刚好有案子要出去查,我让雄哥帮你。”话音刚落就想逃跑。 “白大哥,是我爹让我来找你的。”压着心底的委屈,霍兰儿眨了眨眼,柔声说道。 “师傅?他找我什么事啊?”白翊踏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不太清楚,爹让你现在去我家,他说在家里等你,好像是有急事,你赶紧跟我去。” 提到霍老头,白翊不疑有他。 “师傅,我来啦。”推开房门,白翊探头进去,焦急的寻找霍老头的人。“咦,师傅不是在家等我吗?兰儿,师傅呢?” “我也不知道,难道他临时出去了一会?”兰儿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茶,“白大哥,一路赶回来,你渴了,先喝口茶,我爹应该马上就来了,他说事挺急的呢。” 白翊没多想,坐下拿起来茶一饮而尽,着急忙慌跑过来,倒是真渴了。 “白大哥,你晚上留这儿吃饭,我给你做好吃的,你爱吃的我都会做,我以后都给你做。”霍兰儿看着白翊,眼神带着一丝偏执,不自觉的抓住白翊的手。 “兰儿,我娘子晚上会做饭的,不麻烦你了。”毫不犹豫把手抽出来,白翊不想给兰儿增加无谓的希望。“你要是想尝尝你嫂子的厨艺,也可以来我家。” 嘴角缓缓僵硬下落,指甲狠狠抓过桌面,留下几道白印子。 嫂子,哼,凭借一纸婚约绑住你的女人,她凭什么。 霍兰儿看着继续喝茶的的白翊,心里计算着时间。 “师傅怎么还没回来?我出去找找,别出事了。”白翊起身就要走,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双手撑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怎么突然有点晕。” 『吱』 霍兰儿起身把门关上。 “兰儿,你为什么关门?我”白翊只觉得全身无力,但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大哥,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我们一起长大,我一直在等你娶我。”兰儿慢慢走向白翊,眼神让白翊心头一惊,这种疯狂带着占有欲的眼神,让他感觉眼前的人陌生的可怕。 “白大哥,只要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我就可以陪在你身边了,你不用在天天对着那个女人,有我陪着你啊。”霍兰儿抓着白翊,捧起他的脸,这张熟悉的脸,自己等了这么多年,魂牵梦萦的人。虽然脸上有些强烈的抗拒,但是没事,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不用受到名分的约束。 “你放开!你是不是在水里下药了,为什么我全身无力?”白翊努力想挣脱这个疯狂的女人,却使不上劲。 “别怕,这个药只是激发你的内心,很快你就不会去想那个女人了,我会陪着你的。” 霍兰儿步步紧逼,动手去扒白翊的衣服,刚扯开衣领,被白翊尽力一把推开,撞在桌子上,茶壶撞碎在地。 “走开!”白翊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往外跑,没走出两步被霍兰儿拽住胳膊。 “白大哥,没事的,我不在意,只要过了今天,我就有名分可以陪着你了。”霍兰儿已经衣衫半褪。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是当你是妹妹!你清醒点!”白翊手脚无力,推不开怀里的霍兰儿,想大声骂醒她。 “我不信,你是喜欢我的,你,就是那个女人,用婚约绑住你,你不得已才娶她的!”什么都听不进,霍兰儿抱着眼前这个人,她不会放手的。 『吱』门被推开。 “兰儿,爹回来了,陈老爷说没定花啊,你是不是记错……”霍老头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烟袋都掉了,“你们在干什么?!” 眼前两人,自己女儿外衫已经脱了,钻在白翊亭怀里,白翊也是衣衫头发散乱。这个场面…… “给我分开!”霍老头一把拉开两人,看着自己女儿,举起的手颤了颤,没忍心动手,转身对着白翊毫不犹豫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个混小子!我把你当亲儿子,你居然对我女儿做这种事!” 被霍老头一巴掌扇在地,白翊顾不得擦嘴角的鲜血,就要张嘴解释。 “爹!你不要打白大哥,是我自愿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霍兰儿扑到白翊身上,展开双臂护着,先开口抢过话。 “爹,我是白大哥的人了,我要嫁给他!” “师傅,你听我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白翊努力撑起身子,感觉身上的力气在渐渐回来。 “这都是误会!我被下药了,兰儿……” “你说我女儿给你下药?!”霍老头听到这话更是愤怒,“我女儿会拿自己名声这么祸害你?药下在哪里?” 看着一地的茶壶碎片,证据都没了,白翊感觉自己的力气已经回来,站起身:“师傅,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这么对兰儿,我一直把兰儿当妹妹,而且我已经成亲了。” “所以你才更混蛋!成亲了还敢这么对我女儿!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霍老头说着上前又要动手,自己就这么一个闺女,自己媳妇儿死的早,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从小疼爱着,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 “爹!你不许再打白大哥了!要打就打我!”霍兰儿拦住老头儿。 压下直冲上脑的火气,老头儿看着自家女儿执着的脸,这场面已经既成事实了,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于事无补了。 “把衣服穿好!跟我去白府!” 白府。 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得老头儿,还有眼神怯生生却一直盯着自己儿子的女孩,白知县感觉自己血管都要爆开了。 “逆子!”一掌拍在桌上,白知县指着白翊气的手指都在颤抖。 “爹,我没有,我可以解释的,我是被”白翊还没解释,被白知县直接打断。 “我还以为你学好了!你居然变本加厉,对人家大闺女天天跟一群流氓混子混在一起,你能学什么好!”一个茶杯直接摔在白翊面前的地上,白知县真是气急了。 “儿子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还动手!”白夫人一把拉住白知县,看着眼前的场面,心知这时候也不能单方面护着儿子。 “亭儿,你跟娘说,到底怎么了。”白夫人不相信自家儿子会做出这种事,虽然他对琪儿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也不会大白天 看着旁边的姑娘,白夫人也是犯了一点嘀咕,自家这只娶一人的家规 “娘,我真的没有。我是”转头看了兰儿一眼,白翊闭眼狠了狠心:“我被下药了。所以那会我推不开,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 『啪』老头儿把茶碗也是往地下一摔:“你还说我女儿冤枉你!我进门看的真真的!你们都搂在一起了!” “师傅,我真的没有。我我那会是被下了药,全身无力” “所以你的意识是我女儿硬要对你”这个事实霍老头肯定是听不进去的,估计换任何人都是无法相信的,自己偏偏那个时候没有力气,师傅一回来,自己又马上恢复力气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能不能让大夫来给我查查?可能能验出来我是不是被下药了。”白翊身正不怕影子斜。 “白安!去三世堂请从大夫,顺便把少夫人也叫回来。”白知县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心里也是存了一丝希望,自家儿子最近长进了很多,这次说不定可是人家姑娘 “少夫人!”白安颠颠撞撞跑进三世堂,气也没喘匀。 “白安?怎么了?”正在给从易捣药,从琪疑惑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安。 “少夫人!赶紧回家,少爷出事了!还有从大夫,老爷请您一起去。”白安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终于能顺利说出来意。 听到白翊的名字,从琪脑子一嗡,什么都来不及细说,留下刚缓过来白安,拉着自家就往外跑,还要自己爹一起过去。 白小翊,你千万不要出事了,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从思瑞感觉自己是被拉扯着往前跑的,两条腿蹬的跟安了滑轮似的,下一秒就要脱节了,自己什么都没听清,刚明明还在包药,这什么情况? 第31章 你携风带雨我甘之如饴 “相公,你怎么了?”扑向跪在地上的白翊,捧着脸上下打量,从琪感觉心跳还没平复,目光直接忽略一旁的两人。 “咳,琪儿啊,你先起来,来娘这儿来。”看着直奔自己儿子的儿媳妇,白夫人心里也是担忧,接下来的事会不会伤到从琪。 “亲家,你先坐。”白知县起身相迎,面露难色,“麻烦你过来一趟,这个事如果被下了催情药,你能查出来吗?” 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话怕是不说,在场的人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从思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翊,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霍家父女,仙人跳?什么破把戏,这个年代就没点新奇的招数。 但是自家女婿不会真中招了?那闺女怎么办? 伸手给白翊把了脉,脉象的确不稳,但是没有明显被下药的迹象。 “白安,你再去趟三世堂,让小艾带上药箱过来。”这来的太匆忙,被自家女儿一把拽上就出发了,什么工具都没带,正巧抬头看到再次赶回来的白安,从思瑞给他再安排一个接力往返跑。 白安:我回来干嘛?转身往外跑去。 天阴沉沉的,快下雨了。 “白知县,这畔山镇谁不知道从大夫是你亲家,你让从大夫来检查,是存心偏袒吗?!”霍老头一烟袋锅子砸在桌子上,气愤的看向这一大家子。 “你找个能力平庸的大夫来检查,是想存心陷害我女婿吗?”怼人这功夫,最近拿白翊练手练的那是炉火纯青,这块气质从思瑞是拿捏的死死的,还能拿起茶碗从容地品上一口。 “谁陷害白大哥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看着从思瑞淡定的模样,霍兰儿心里越发愤恨,脸上越发狰狞,就是这父女俩,逼得白大哥离开自己。 “真心相爱?那还需要我来查什么催情药啊?那你直接用哑药把我女婿毒哑呗。” “你这老头不可理喻!要不是你女儿死缠着白大哥,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你这小姑娘脸皮挺厚实,你怎么不说我女婿要是不反抗,你娃儿都打酱油了呢?!” 虽然从思瑞身为一名大夫,尤其还是当爹的年龄,这么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场面太难看。但是白夫人和白知县也是打心里不喜霍兰儿的表现,默默把自己归到从思瑞的行列。 从琪略过这火药味四溢的两人,也不顾霍兰儿难听的话语,径直走向白翊,蹲下拿着手绢细细擦着白翊的脸,整理他被扯乱的发丝,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娘子,我真的”打断白翊的解释,从琪只是摇了摇头:“你说没有就行。” “你这女人给我走开!”终于关注到一旁琴瑟和鸣的两人,霍兰儿只觉得碍眼的很,一把推开从琪。 白翊跪久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一把搂住从琪,让自己被压在下面。 “都停下!”感觉场面越发失控,白知县不得不出来阻止。 “呼呼,老爷,我,我回来了。”白安喘着粗气,旁边站着一脸平静,脸不红气不喘的小艾。 “老爷。”给白知县和白夫人行了礼,小艾走向从大夫,把药箱放在桌子上。 “走,给白小子验下血,看看体内有没有催情药成分。”从思瑞一挑眉,看着自家女婿这张招桃花的脸,抓起他胳膊一撸袖子,用力狠拍了几下,害自己女儿难过,教训是必须的。 看着小艾熟练的从白翊胳膊抽出血,霍兰儿神色开始紧张,手不安的搅动衣角。 小艾转身在药箱掩盖下快速的做了检测:“血液中没有催情药成分。” 在场除了霍老头和从琪外均是一脸震惊,霍兰儿是惊奇居然检测不出,其他人却是震惊居然没有被下药。 “怎么可能?!我有反应啊!不是,我那会有感觉全身无力使不上劲。”白翊摇着头不敢置信,怎么会查不出来。 “你敢说我女儿给你下药?就算被下了催情药,那也会反正不可能只是全身无力!”霍老头指着白翊,这回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不可能啊,不可能的。”白翊看向白知县,却从白知县眼中看到了恨铁不成钢,没有信任,白夫人眼中的也只是叹息和失望。 “呵,你们不相信我?”白翊慢慢站起来,看着周围的人,冷冷的说出这句话。 “你还有脸说,你干的这些事,你对得起谁?!你果然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白知县阻拦要开口求情的白夫人,愤然转身,不想看见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轰隆』打雷闪电,终于阴沉沉的天,哗啦啦的暴雨倾泻而下,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浮上一阵苦笑,白翊转身冲进雨里。 “相公!”从琪紧追着白翊的身影,留下一屋子相对无言的众人。 “白大哥!”霍兰儿见状也要追出去,从思瑞起身快速阻拦,“小艾,扶这位姑娘去坐会,这么大的雨,要是真跑出去,又说我们白家和从家合伙欺负人家父女俩。这种天降黑锅,我岁数大了背不动。” 斜眼嫌弃的瞥了一眼这对父女,从思瑞压下心头对女儿的担忧,不管怎么样,自家女儿对白小子是绝对信任的,这个摊子自己要想办法收了。 “白知县,这事现在你怎么说?”霍老头把霍兰儿扯回身边站好,这事儿还是得让白知县给个交代。 “霍老,这个事是我管教无方,我儿子对不起霍姑娘,这个事”白知县看了一眼白夫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怎么就是我女婿对不起人家了?说对不起的话,那是不是先对不起我女儿?白家对得起我从家吗?给个交代不是先给我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怒拍桌子,从思瑞衣带随风翻飞,眼神中带着不同以往救人的和善以及怼人的逗逼,凌厉中带着渗人的威胁。 好大的雨,砸在脸上睁不开眼,街道两边的摊贩都在冒雨收拾着,没带伞的行人们纷纷举起袖子遮挡在头上,快速穿行着赶回家。屋檐下稀稀落落站着避雨的人,小孩子玩水坑的笑闹声。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快进着,在黑白的视线中,还是没看到那一抹亮色。 白小翊,你在哪里? 从琪感觉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像是连成一线的眼泪,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到底去哪里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水坑,被跑过的行人撞了一个转身,跌坐在雨里。 看着水坑自己的脸,被滴落的雨滴模糊了整个轮廓,从琪深吸一口气,爬起来继续冒雨往前走。 桥头,白翊看着湖面模糊不清的倒影,雨水糊住了自己的视线。 那天,在家跟爹吵了一架跑出来,遇到一个邋遢的老头,坐在桥头脱了鞋,把脏兮兮的臭脚往河里晃荡,顶着河边浣衣妇女的叫骂声,老头不以为意砸着烟袋,呲着一嘴黄牙。 那会的自己还是一个小男孩,却又坚强的想强忍着不哭出声,抽抽搭搭站在桥头树下踹着树根。 “小娃,你哭的真墨迹,要哭就哭大声点,这声跟蚊子似的,忒烦人。”霍老头是一个说话挺招人烦的家伙,就跟他的行为一样,但是那会的白翊可能就是需要一个人刺激一下,让他能发泄出来。 “呜哇”可能哭的也是真难看,反而把霍老头给逗乐了,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不同于他邋遢的外表,糕点倒是包的很整齐仔细,还接连裹了两层油纸包。 “喏,这是给我家闺女买的,让你吃一块,就一块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举动,却让白翊很自在,突然忘了哭泣。从小父亲就对自己要求严格,学问,德行,都要规行矩步,自己虽然并不是那样的性格,却也明白父亲的苦心。 这是父亲对自己的培养和期望,不同于其他父母要求儿子考取功名,白府的教育注重孩子自身的成长。但是,自从自己被从家父女救起,定下婚约,父亲对自己的教育却越发严格,希望自己做的很好,更有担当,未来能好好照顾从琪。 父子之间的相处越发互相背离,自己怎么都达不到父亲的要求,为什么一定要做到他心中的样子?为什么做自己就不能照顾好该照顾的人?为什么非要成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就像一个茶壶,非要被强行打碎重塑成花瓶,明明是各有用处,却非容不得本来的存在,不是破碎就是逃离。 霍老头背离常人的行为举止,却让自己有种轻松感,活成这样,不用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何不快哉? 那天之后,白翊就跟着霍老头学武,学查案,学验尸,学问也没落下,却故意在白知县面前装作反叛,不学无术,后来为了扩展人脉,更好的打听各路消息,跟畔山镇的混混打成一片,越发让白知县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与父亲的作对更是成了往后的日常。 不再规行矩步,可以活的肆意,有时候甚至违背自己本性,就为了跟父亲的想法相违背,慢慢却有点迷失,这并不是自己要的自我。 直到后来和从琪成亲,却反而在她的陪伴下,走出了自己的伪装,和父亲达成和解,父亲似乎开始认可真正的自己,白翊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开始了想要的生活。 在这一天,却被打回原形,原来始终自己得不到认可,自己活成的样子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笑话,父亲不愿意相信自己,最终,连师傅都失去了 “啊!!!!!”握紧的双拳捶在桥栏上,在这个救赎开始的地点,终将走到重点了么。 白翊摇摇晃晃走上桥,这雨中朦胧的一切,辨不清方向,自己可以去哪里,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好冷,冷的心里都空唠唠的,好难受,想安慰下自己,手却触不进心里,隔了好远好远。 “白翊!你在哪里啊?”从琪一路寻找着,不放过每条小巷子,生怕白翊淋雨晕倒在某处,手冷的发青却毫无感觉。 “你们有没有看到白知县的公子?白府少爷?” “请问你们谁看到白家少爷往哪个方向走了?” 声音在发抖,却不是冷,是心慌,没法止住的慌张,她不想再看见白翊崩溃的样子了,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太多痛彻心扉的过往,这次没有时空之茧,即使愿意再次重来,她都没有这个能力了。 “少夫人,你怎么在这?”经过府衙门前,正在屋檐下等雨停的伍雄看到浑身湿透的从琪,仿佛幽魂般在寻觅着什么。 “少夫人,你浑身都湿了,赶紧进衙门躲躲。”伍雄赶紧打起来油纸伞给从琪遮挡。 “你看到我相公了吗?”颤抖却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琪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啊,白少爷?我刚看到有个像白少爷的人往桥头方向跑去了,没打伞,这么大雨,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真是他啊。”伍雄话音刚落,未及抬头,从琪已经快步跑开。 桥头!我马上到!等我!明明已经淋雨跑了很久,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这时候却像回光返照,从未有过的精力,一路迎着风雨,奔去寻找雨后的第一抹彩虹。 “白小翊!”坐在河边树下,低垂着头,被淋湿的头发贴着脸颊,白翊仿佛把自己隔绝出这个世界,身上透露出的尽是疏离,看不清面容和眼神,却是那么的忧伤入骨。 从琪奔至跟前,一个踉跄摔倒,止在白翊面前。 “我来了我来了”从琪颤抖着双手想要抹去白翊脸上那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没有什么安慰开解的话,她只想说,她来陪着他,会一直陪着他,能不能一直陪着他 大雨滂沱中,两个身影坐在一起。这世界有过太多无边风月,日出日落,月落星沉,彩霞满天,风清月皎这一生纵然繁花似锦,却抵不过与你相守,即使你携风带雨闯入我的世界,我仍甘之如饴,只因非你不可。 第32章 宇光石丢了 雨散云开,这一场暴雨不知下了多久,在日出的曙光剥开暗夜的时候,终于停了。 白翊终于回过神,看向身旁陪自己坐了一夜,嘴唇青紫浑身颤抖,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从琪。 “我没有做过。”嗓音嘶哑,只是低声吐出这几个字,白翊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知道。” 不是相信,是知道,因为从琪从来没有怀疑过,不需要相信。 “我们回三世堂好吗?” 看着从琪的眼睛,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影子,却好像容纳了整个日出的霞光,让自己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第一次,白翊握住了从琪伸向自己的手。 “嗯,我们回去。” “爹,给我们煮点风寒汤药。”强撑着跟白翊走回三世堂,从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多半是发烧了,却不敢让白翊知道。 “你们小艾,赶紧带小姐去换衣服,那个其他人都愣着干嘛,赶紧去煮风寒汤药!”从思瑞压着差点出口的责骂,这俩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全身湿成这样,这么大雨不知道躲嘛! “你!跟我过来,去我房间换件衣服!”看着平时老被自己欺负,今天却脸色惨白的女婿,从思瑞也是有些许不忍。 “小姐,你发烧了,需要马上服下退烧汤药。”小艾搀扶着从琪坐下,赶紧拿出干净的衣衫给她换上。 “我知道,别告诉我爹和相公。另外,你等会帮我相公也检查下。”强撑着换了衣服,从琪感觉眼皮快睁不开了,“我好累,我睡会,如果他们问起,你就说我在洗澡。” 话音刚落,已然睡着。 “你小子身子骨挺好啊,淋了一夜雨也没发烧。”从思瑞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扔给白翊。 白翊自从进门,却没跟以往那样和自己各种掐架,一直一言不发。想起昨天的事,从思瑞也是有一丝心疼自家女婿。 昨夜白府,在从思瑞霸气拍桌发表宣言后,场面似是稳住了,虽然觉得白翊欺负了自己女儿,但白家少夫人也是受到了伤害。 霍老头也不是完全不明事理的人,之前是被维护闺女的心思占据了全部思想,言语的确过激。但是从思瑞的行为并没错,这会霍老头也没趁机发难,反而静坐一旁,还拉住了自家闺女。 白知县看着从思瑞,这不止是自己亲家,更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他的发问,句句戳在心上,自己没法反驳,没法解释,从思瑞和从琪是他这辈子最为歉疚的人。 “亲家,对不起,是我们白家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从琪,我生了一个混账,都是我的错”白知县低着头,言语之中尽是歉意。 想起那时候白知县的样子和话语,从思瑞心中感慨,自己那会只是为了镇住场面,故意质问。可自己却没怀疑过白翊,自己的爹不相信自己,这怕是最伤白翊的事了。 白翊安静的换上衣服,屈身给从思瑞行了个礼表示感谢,却始终不曾开口说话。 “呃,那个,咳,虽然没查出催情药的成分,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从思瑞给白翊倒了杯热茶,不自然的安慰着。 虽然一直跟自家女婿不对付,但是本着护短的优良传统,自己可以欺负,却容不得别人欺负。 “我家琪儿看上的人,怎么会错呢,连我家珍贵的殒神丹都给你了,质疑你那不是打我的老脸,那”从思瑞突然神色一变,手中茶杯重重落在桌子上。 “你跟我过来!”一把拉起白翊按在床上,终于把白翊吓得神色有了变化。 “别动!坐好!” 白翊瞪大眼睛,不自觉的举起双手护住了前胸。 “别瞎想,手放下,闭上眼睛,我给你检查下身体,我要重新确认下为什么昨天查不到催情药。” 看到白翊顺从照办闭上了眼睛,从思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凝聚体内仅有的魂力,引渡至双目,眼睛仿佛被镀上一层浅浅的蓝光,透过蓝光看向白翊亭的体内。 果然,体内生机流转超出了一般人,自己怎么就忘了,殒神丹能改善人的体质,脱胎换骨。白翊的抗药性也强于常人,催情药对他顶多是完成四肢无力的情况,却无法乱了他的神智,甚至他能更快的化解让所有药性消弭无踪。 所以昨晚即使淋了一夜的雨,这小子也没有什么大事,脸色估计也只是心理问题,而不是生病。 “怎么样?”白翊等不及开口发问。 “嗯,查出原因了,催情药为什么会消失,我想明白了。”从思瑞回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口喝下缓了一会。果然有封印加持,这种程度的魂力凝聚已经很吃力了。 “岳父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白翊听闻睁开眼睛,坐到从思瑞身边焦急的追问。 “这个事,也是狗血。当初救你,却不想埋下这么个伏笔。你小时候落水,我用来救你的那颗丹药,让你脱胎换骨,所以催情药对你的作用有限,等我过去那会,药早就在你体内分解了。换做其他人都能查出来,你小子这特殊的体质,反而让你背了黑锅。”从思瑞挠了挠头,怕是又要被自家闺女说了。 白翊一阵苦笑,这个原因,真是无话可说。怨不得从思瑞,他救自己是大恩,今天这个局面,哪能反过来怪他。是自己得不到别人的信任,虽然是自己的亲爹 “先吃点东西。”从思瑞起身,招呼白翊出门。 招呼家里下人准备了一桌饭菜,怕两人一夜受凉消化不良,从思瑞还特地准备了一锅白粥,一大碗热豆浆,几碟小菜。 “你先吃,我去叫琪儿出来吃饭。”自家岳父难得的铁汉柔情,让白翊也是心头一暖,三世堂竟比白府温暖。 “小艾,小姐怎么样了?”看到房门外守着的小艾,从思瑞压低声音询问。 “小姐在洗热水澡。吩咐不要打扰。” “好,那等会小姐出来,你让她来前厅吃饭。”从思瑞不疑,转身离开。 翁婿难得一顿饭吃的这么和谐,从思瑞还难得给白翊夹了两筷子小菜。 “娘子怎么还没出来?泡澡这么久,我们饭都吃完了。”白翊朝后院看了两眼,心里有点担忧。 “多泡泡也好,驱除体内寒气,女孩洗澡都久,怎么你平时没关注过么。”被自家老丈人这话语雷的不行,刚温馨没多久,这氛围又开始不对了。 缓步走来的从琪算是解救了这尴尬的气氛。 白翊快速上前自然的牵起从琪的手,低头温柔的问到:“身体没事?有没有不舒服?” 从琪抬头朝白翊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我没事,就是多泡了会,热乎乎的好舒服。” 借着也掩盖了自己发烧导致微红的脸颊。 “饿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白翊的态度比以前温柔体贴了太多,却反而让从琪心底一沉,感动大过了真情,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不太饿,有豆浆吗?我就想喝这个。”嘴角略垂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微笑的弧度,自然的带过话题。 “我去热下,都凉了。”白翊端起碗,忙不迭往厨房走去。 从思瑞看着这小两口的互动,眼神渐渐飘远,想自己媳妇儿了 “嗯,所以是殒神丹的问题,但是这个现在也没法证明了。”喝着热乎乎的豆浆,从琪脑子也没停下思考。 从思瑞已经回前厅药铺看病去了,留小两口在后院继续吃着早饭。 “是啊,没证据了。”说起这事,白翊还是提不起精神。 “不对,有证据。”不愧是父女,从琪这反应跟从思瑞是一模一样,手里的碗哐的往桌子上一放,却忘了这豆浆还是满满一碗,溅了两人一脸。 “挺甜。”舔了舔脸上的豆浆,两人对视一笑。 『吱』被从琪推进房门,看着自家娘子反身关上房门,这一幕何其熟悉,白翊靠着柱子,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扑腾扑腾,眼神有点闪躲。 “来,拿出来。”从琪把白翊压在柱子上,踮着脚去扯他衣领,上下其手。 “娘,娘子,你这是”白翊说话都有点结巴。 “宇光石呢?你刚换衣服拿下来?”翻了半天没找到,从琪看了看白翊身上自家老爹的衣服。 “啊,哦,拿宇光石啊。”白翊才反应过来,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失落。 “对哦,宇光石应该记录了当时的一切。宇光石呢。”白翊摸索了全身,翻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不见了,找不到,我,难道丢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丢了?宇光石它不仅是”从琪半截话语卡住了没说出来。 “这下没办法了。”看着白翊,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这反而比原来没希望更加伤人。 “没事,反正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败家子,不学无术的轻佻之人,现在也不过是多了个采花大盗的骂名。” 轻松的话语,从琪却听出来重的不能再重的心思。 “这几天陪我住在三世堂好不好?我也好久没回家陪爹了。”从琪牵过话头,这几天还是让白翊在这里散散心,再想想别的办法,回白府怕是又避免不了一场争吵。 “老爷,翊儿这事”白翊这几天都住在三世堂,连带从琪也陪着,白府这两日越发冷清,用膳都变得食不言寝不语。 霍老头期间也来过一次,来要个交代,白夫人看着天天眉头紧锁的白知县,也是唉声叹气。 “白府这么多年的家规,终究是要破了么,可是这样怎么对得起从家,这混小子。”白知县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眼前饭菜也只是动了几筷子。 “可我瞅着霍家那姑娘,咱们亭翊儿怎么可能喜欢她,过于偏激,好好一个大家闺秀,说起这事,并无半点难过,言语中咄咄逼人,就是一心要嫁给翊儿,这事越发蹊跷。”白夫人想起那日霍兰儿的表现,直皱眉头。 “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是被伤害的,一个女孩子家,遇到这个事,除了嫁给翊儿,难道让人家剃度出家么?”白知县把霍兰儿态度归结为受到刺激。 也不知这几日,三世堂那边怎么样了,从家父女怎么看待这事。 “相公,今天想吃什么?买点你爱吃的回家做饭?”从琪虽然在三世堂她想尽一切办法逗白翊开心,从思瑞也是难得配合着和颜悦色了两天,但这事毕竟很难过去,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 “鱼?肉?还是做点之前没吃过的?让我想想啊。”拿起一把青菜,看着摊子上各色蔬菜,从琪努力想着新菜色。 “白大哥。”这几天白翊没回过白府和衙门,想进三世堂找人,都被从思瑞打太极赶了出来,霍兰儿不甘心,就差一点点,她就能达成目的了。 终于今天蹲守到白翊出门,就迫不及待的跟上来。 “你为什么都不回家?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一提起这事,霍兰儿就不复往日温柔的样子,对着白翊也带上了一丝咄咄逼人。 “你知道事实是怎么样,我不可能娶你的。”白翊已经放弃了,知道自己已经没法跟霍兰儿好好聊了,她就是故意陷害。 “什么事实?事实就是你我有了肌肤之亲,你要娶我!” 故意拔高了音量,在大街上遇到白翊,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镇里的人也知道这个事,这才是她要的事实。 白翊始终是对霍老头还有师徒之情,面对霍兰儿的诬陷,不忍心把一个女孩子的手段暴露在在大庭广众之下。 第33章 跟好女婿聊聊天 明白白翊的想法,从琪默默站在一旁不言语。周遭的百姓渐渐围拢过来,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果然,这白家少爷就是不学无术,前些天看他上公堂破案,还以为学好了。” “怎么可能突然学好,长歪了怎么可能掰回来。” “对人家姑娘做了这事居然还不负责任!” “就应该赶紧娶了人家!” 霍兰儿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这就是她要的效果,用白家二老,用人言可畏来逼白翊就范,这个可能现在让白大哥很难受,不过没事,只要他们成亲了,白大哥会理解的。 听着周围人的话语,从琪微微皱眉,这些喷子,什么都不懂,要用无知杀人么。 拉着白翊,从琪挤开人群,往外跑,这场面不能留在这,说不清,三人成虎,只会越来越糟。 “白大哥!”还被围在中间的霍兰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两人跑远。 一路跑出城,终于在一片油菜花田中停下来,从琪大口喘着气,白翊在身后平复着气息,脸上表情却是出奇的淡然。 “白小翊,你没事?”感觉到白翊的异常,从琪害怕的问道,伸出手想要帮他剥开散落的发丝。 “所以,一切都回到原点了,你赌输了,我还是那个白少,让所有人都讨厌,不,是更讨厌。呵。”白翊很讨厌自己这样,却控制不住心底的消极。 “我没有输,赌局没有结束,我能赢了爹爹,我不信我会输在霍兰儿手里。” “但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了,除了你跟岳父,甚至没人相信我,连筹码都没了,赌局已经不复存在了。” 从琪倔强的站在白翊:“那我再跟你打个赌,这一次,我们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你敢不敢陪我赌一次?” 微风吹过满眼黄澄澄的油菜花,拂过眼前这个少女的鬓角,带起柔顺的发丝,却吹不开眼中满满的坚定,这个丫头从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再后来也只是走在自己身边,现在却站到了自己面前,比任何人都更相信自己。 “那,输光了的话,你养我。”白翊脸上久违了的笑容,暖的好像最初让从琪陷进去的那一眼。 “爹,有没有激发魂力的药?”从琪背着白翊,把从思瑞拉到后院,开口就是让从思瑞差点炸毛的话。 “你要干嘛?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了,你不能再随便使用魂力!你现在还要用药物激发,你不要命吗?”从思瑞一长串话不停的往外冒,还没说完,就被从琪一把捂住嘴。 “轻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吗?多大岁数了,这么不稳重。”被捂住嘴,还被自家闺女倒打一耙,从思瑞差点背过气去,只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哼』来作为回答。 “爹,拿出来,咱们认识十几年了,你这表情,我一看就知道有,虽然你这能力多半是做不出来的,但是我知道我娘有这能力。”从琪盯着从思瑞的眼睛,眉毛轻挑,表示自己势在必得。 扒开女儿的手,从思瑞躲开目光:“我没有,你拿药要干嘛?” “我找个东西,那个东西之前沾染过我的魂力,但是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要找到它,我目前的魂力还不够,必须借助药物。”不敢把宇光石说出来,生怕从思瑞再次炸毛。 “沾染过魂力?”故意修饰过的说法,还是被从思瑞抓到了重点。 “爹,你给不给!不给,我就强行抽取体内魂力,到时候,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跟我娘交代!”出杀手锏,老爹妻管严,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除了老爹心疼,他估计还害怕被娘收拾。 “你这丫头!”被噎得不知道怎么反击,从思瑞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回去揍白小子一顿!女儿这举动肯定是为了帮白小子证明清白,这几天的翁婿有爱的画面,到此为止了! “小艾,你在门口守着,如果小姐有什么事,你赶紧冲进去,琪儿,你自己一定要注意,这不是小事!”在门口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被忍无可忍的从琪推出了房门,从思瑞憋着一肚子火气转身准备去收拾被自己打发到前厅药铺帮忙的白翊。 打开药瓶,娘留下的药不止一颗,从琪小心翼翼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剩下的仔细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很快,感觉药力在体内激荡开,似是要从体内破土而出,屏息牵引着骤增的魂力,等药物完全吸收达到稳定,从琪一点眉心,引出一丝凝聚成形的五彩魂力,双手变换引动。 “千魂索引,现!” 『吱』 从琪推开房门,捂着心口,脸色略微苍白。果然强行增强魂力,还是会被封印强行镇压,虽然娘能制出这种药物,但是还是抵不过封印,不多时强行增加的魂力,被封印吞噬殆尽,反倒是封印的力量给自己造成了损伤。 “小姐,你体内气息很不稳,有内耗迹象。”小艾说。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你去帮我配点药。”挥挥手打发走小艾,从琪迫不及待要去找白翊,谁能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果然命运很奇妙,天道好轮回啊,哈哈。 “白小翊,跟我走!” 白翊正在被从思瑞挑刺,包好的药又说自己弄错了,反反复复好几遍了,病人都快哭了,正要提醒自家岳父病人为重,不要公报私仇,被从琪一把扯过。 “我们去哪儿啊?” “回白府,我带你赢这盘赌局!” 白被告和从状师立于左侧,原告霍家二人坐于右侧,白家二老坐在面前,下人都被屏退,匆匆赶来的从思瑞顶替了捕头的位置,坐于一旁,满脸黑线,这白府被自家女儿现改成了公堂。 “咳,那个,琪儿,你让我把霍家父女找来,说是今天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你这是打算?”白知县轻咳一声打破这尴尬的场面,这个事情明显没有更好的办法,难道儿媳妇是打算让霍兰儿进门? “是的,我今天是给大家一个交代,最重要的是还我相公一个清白!”环顾四周,从状师派头稳稳的。 “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想说我陷害白大哥?你个女人就是个妒妇,明知道白大哥与我情投意合,偏要横插一脚,现在为了不让我们在一起,还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霍兰儿这个易燃易爆的性子,让从琪耳膜都嗡嗡的。 霍老头在一旁不言语,这几天下来,老头心里也有点犹豫了,女儿这反应明显不正常。天天在家准备嫁衣,大晚上也不睡,每天抱着嫁衣的那个笑容,让自个儿都觉得渗人。 但是如果真的是女儿的问题,闹到这一步,自己真能狠下心么。 “霍姑娘,你先别激动,在我们谈这个事情之前,你先把我的东西还回来。”打算霍兰儿这个絮絮叨叨的复读机,从琪摊开手掌,直切入正题。 “什么东西?谁拿你东西了?”这个开头让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包括切换战斗模式的霍兰儿,也突然卡机了。 “就是你在你家捡到的,这些天一直挂在你脖子上,我送给我相公的项链。”真是没想到,自己苦寻不得,一切问题的症结宇光石,居然被霍兰儿捡到还贴身佩戴? 自己强行使用魂力看到这一幕时真的差点仰天长啸,叹一声苍天有眼! 霍兰儿脸上一僵,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胸口位置。 她怎么会知道? 那天回家之后,收拾茶壶碎片时,发现墙角的项链,回想起那时候扯开白翊的衣领,应该是他掉的。 这些天霍兰儿把项链随身佩戴着,这是白翊的,就像感觉有她的白大哥一直陪着她一样。 “不好意思,这是我送给我相公的定情信物,兰儿姑娘,你要是真喜欢,我另外给你买一条?”从琪不喜欢对一个姑娘过于刻薄,但是不代表她不会,来首曲子,她能上演一场回府的诱惑。 霍兰儿抬眼露出愤恨的目光,手顿了顿一把扯下项链,正要往地下扔,被从琪一把抓住手腕。 你敢扔? 霍兰儿明显从从琪眼中看出这句话,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变得有点可怕,还有从琪嘴角一丝狠辣的笑意霍,难道她一直是装的吗? 从霍兰儿手中夺回宇光石,从琪眼神迅速转变回来,转向白翊。 “相公,你来!” 接过手中失而复得的宇光石,白翊心中大定,终于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看了眼依旧对从琪满眼仇恨的霍兰儿,白翊垂下眼眸,终于下定了决心。 闭目回想让自己差点走向黑暗的那天,掌心的宇光石缓缓开始发光,一圈一圈的光晕抛开,慢慢凝聚成一个大的光幕浮在空中。 白家二老,霍家父女,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唯有角落,某人的眼神杀机毕现,又是你这臭小子 看着光影中拉扯着白翊的霍兰儿,霍老头表情越来越难看,真的是自己女儿做的局,手中茶杯被捏的突然碎裂。 霍老头用力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却好像没什么用,起身一个巴掌把霍兰儿扇倒在地。 自从妻子早逝,自己一直很心疼这个闺女,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是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看着一旁的白翊,霍老头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自己又何尝对得起这个徒弟,明明已经感觉就不对,可是这几天也会在想如果女儿跟徒弟能在一起,也挺好的。 摔倒在地的霍兰儿,不顾肿起的脸,突然开始嘶吼:“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能娶我!!你们看啊,我们不是搂在一起吗?他是爱我的!啊!!!” 看着疯癫的霍兰儿,从琪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怎么那么像那个时候的自己,白翊,你是多少人命里的劫 “白知县,白夫人,”顿了顿,霍老头转头看了看白翊:“白少爷,对不起。” 转身拉起霍兰儿,一个手刀打晕,扛起来往外走。 白翊看着霍老头离开的背影,好像看到了那年河边坐着淌水的背影,似是往前走了一步,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翊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白夫人看着白翊略显憔悴的面容,和眼里的伤痛,伸手给白翊整了整衣服,毕竟是自己儿子,做娘的怎么会不心疼。 “咳。”白知县轻咳了一声,看了看母女俩,转身走向从思瑞,抬手躬身一个行礼:“亲家公,这次又要多谢你们了!” 却没听见从思瑞的回答,白知县以为从思瑞还在生气不肯原谅,又要开口,却感觉一阵风略过自己。 “白!翊!”压抑着满腔的愤怒,从思瑞一把拽住白翊,拖着往外走。 “爹”知道从思瑞这次生气的理由,从琪知道自己多半是拦不住了,还是下意识的想阻拦。 “琪儿,你在这待着,不许跟过来。亲家,我跟我女婿聊聊天,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下女儿。”声音冷的像冰,白夫人和白知县一头雾水,却也不敢阻拦。 又是熟悉的后院,白翊回想起上次男人之间的战斗,不禁有点头皮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自家岳父这个火气有点莫名其妙,自己不是已经证明清白了么,为什么岳父反而比自己被诬陷那天要生气。 第34章 故事的开始 “我一直没有看好过你。” 背对着白翊,从思瑞没有转身,或是怕自己转身会忍不住动手。 “白小子,有些人年轻的时候看不清自己的心,等看清了已是过尽千帆,记住我下面的话,千万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相公,往右边点,对,我要那个果子,特别红!”从琪指挥着树上的白翊,开心的蹦跶着,这没有污染的大自然真的是生机勃勃,还有很多自己没见过的花草果实。 没想到白翊爬树也是一把好手,帮着摘果子掏鸟蛋,打点野味,一路也是相当的惬意。 “琪儿啊,晚上,咱们就吃果子啊?”白知县受隔壁古泽镇知县之邀,前去协助破案,这次也是带上了白翊,还有小尾巴从琪。 自从路上吃了两顿从琪做的饭菜,伍雄也彻底被收买了,对于白知县查案带着儿媳妇表示了极大的赞成。 “不啊,我就是觉得那个果子长得挺好看的。”奇怪的看了一眼白知县,从琪摇了摇头。“爹,您想吃果子?” “啊,不是啊,这不是看天快黑了,想说今天好像,就还没准备吃的”白知县有点尴尬,这趟出门几个老爷们都全依仗着自家儿媳妇做饭了,想想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您饿了啊?那我们等会就去收下陷阱和渔网,刚扎营那会,我让相公做了几个陷阱,也往河边下了一网,看看有什么收获。”把白翊叫下来,一起去林子里查看陷阱。 “白小翊,爹最近两天好像有在故意讨好你,吃饭还给你留个腿儿。”猫着腰在灌木丛中翻着,从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哼,臭老头,一个鸡腿儿就想收买我。”白翊嗤之以鼻,把下摆别在腰间,一把把从琪拎回身后。“小心点,别走这么快,当心踩着。” “切,那你还不是吃的挺欢,也不给我留一口。”死鸭子就是嘴硬,但是看到这父子俩能好好坐在一起吃饭聊案子,就是很美好的画面了。 利索下手开膛破肚,从琪看着眼前这几个大老爷们,内心一阵感慨,女子能顶半边天啊。平时一个个一脸凶悍的捕快,看着自己拎回来的那只死命扑腾求生的野鸡,居然集体后退了。 翻了个白眼,看向自己的相公,这翩翩少年郎,离自己好几步开外,还对自己这一手绝杀表现出一副敬而远之的后怕脸。 “至于吗?你刚才在草丛里不就是被这鸡来了个扫堂鸡腿儿么。” “少夫人,你不懂啊,之前有一次,衙门里来了个案子,有个人带着几个鹅上公堂,那个一不留神没看住,我们几个被大鹅追的呀,白少爷都上房梁了!这放出去,估计都能荡平山寨了。”回想那天被大鹅支配的恐惧,伍雄就是一阵阵发冷,这叨的自己直往柱子上爬,下意识抓着旁边的白翊就想往上凑。 “该!让你们招惹大鹅!还整出个家禽恐惧症了。”看着就差搂在一起的白翊和伍雄,从琪寻思着以后是不是可以用这招让自家死鸭子温顺听话。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掏出剩下不多的香料,仔细刷着被烤的滋滋往外冒油的鸡,从琪不自觉的哼着小曲儿。 “娘子,你这曲子挺新奇啊”白翊凑在一旁闻着香味,杀鸡不行烤鸡可香啊。 “这曲子下饭!你把那个烤饼翻个面,别烤糊了。”挑了挑眉示意白翊顾着旁边的饼,自己昨天在路上特意买的。就怕今天赶不到客栈。围着噼里啪啦冒响的火堆,在这荒郊野外,也算是一顿挺丰盛的晚餐了。 “雄哥,你杀活鸡不行,给我片个鸡肉成不?”把烤鸡垫着荷叶放在石板上,从琪看着在一边空了很久的伍雄,小脾气上来了。 给自己在这忙里忙外的,刚才搂自己的相公,现在坐在那等吃,到底谁是少夫人! “啊?行,我刀法那是相当可以,外号畔山镇刀头!”显然没看出从琪一脸不悦,伍雄一把拔出随身佩刀,几个比划。 捕头佩刀片烤鸡,白知县黑了脸,最近跟自己儿子儿媳妇一起待久了,伍雄怎么越发不正常了,左手按着烤鸡,右手高举大刀,这是杀人犯越狱了么。 “这干巴巴的烤饼,夹个鸡肉,味道还挺不错!”细细品尝着手中的烤饼,白知县不住点头,又是一小口,吃相相当斯文,如果不和某些人待在一起的话。 “相公,都被雄哥吃完了!” “雄哥!你把那个鸡腿给我放下!”叼着最后一只鸡腿的伍雄,被夫妻俩追的满火堆跑着跑。 林子里的夜晚是真的安静,静的几个大老爷们的呼噜声被格外放大。顶着两只黑眼圈的从琪选择放弃,爬起来坐回火堆旁,仰头看着天空。 果然还是古代的环境好,能看到星空。举着手,从指缝中看出去,好像在抚摸着星光。 “娘子,你怎么没睡啊?”揉着惺忪的睡眼,白翊掀开盖在身上的外衣,坐到从琪身边。 “睡不着,白小翊,你看这星空好漂亮!”回过头看向白翊,从琪眼中好像映出了这满天的星光。 “额,嗯,很漂亮。”白翊看着从琪的眼睛回答,也不知道说的是哪里的星光。 “白小翊,我给你讲个故事。”掰了根树枝,扔进火堆,从琪的声音突然好像变得很悠远,仿佛穿越了亿万年的星光,落在一片漆黑的深夜中,晕开了一抹时光隧道。 “曾经有个女孩,她很平凡很平凡,却爱上了一个很不平凡的男孩,那个男孩在女孩眼中灿若星辰,也远如星辰。本来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女孩却在某一天突然得到了一件宝贝,一条可以穿越时空的项链。 她利用这条项链逆转了时间,重新经历自己的人生,想要变成足以匹配男孩的人,同时也陪着男孩一起成长。”从琪看着星空,缓缓说着。 “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还能逆转时间。”某白仿佛没抓住重点。 “嗯,因为女孩逆转了时间,所以她了解男孩很多的习惯,喜欢吃什么,想要做什么,擅长什么。她用着所有的努力,陪伴着男孩,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照顾他,让彼此的生命轨迹能在一个轨道上前行,不再偏离的遥不可及。” “所以男孩喜欢上这个女孩了?”白翊歪头看着从琪,感觉这个故事的走向应该就是这么千篇一律。 “不。”从琪摇了摇头,没有向往常一样回头。“很多人很多感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在一起,有时候即使再努力可能也只是强求。男孩心里有从小喜欢的另一个女孩,所以他对于这种陪伴,只是当成朋友间的相处,虽然没了不可触及的隔阂,始终仿佛一前一后,差了一步,走不到一起。” “男孩是青梅竹马的,所以这个女孩做的一切都是介入他人的感情了。”白翊对这个女孩的感觉突然转变了,他追求的一向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介入他人的,他没有好感。 “你觉得这个女孩做错了么?”从琪终于回头看向白翊。“可是有些感情,就是非如此不可” 顿了顿,从琪接着往下说。 “虽然非如此不可,但是女孩心中,因为爱这个男孩,她宁愿伤害自己也绝不愿意让自己的执着伤了男孩。所以她选择了离开,甚至把项链留给男孩,以断绝自己所有的念想,不让自己有任何机会再去逆转时间。” “嗯,这么看来,这个女孩也是心地善良的,可惜缘分从来就容不下第三个人。”白翊点评道。 “男孩当时也是这么以为,他一直明白女孩对他的感情,但是他也认为缘分容不下第三个人,女孩不是他的缘分。但是错的是他自己,青梅竹马未必就是真心交付,只是习惯了陪伴,而他跟女孩之间的感情,才是触及真心,却被他误当成了陪伴而已。只是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心,却还是跟女孩错过了。”从琪低头轻笑一声,这个傻瓜,果然每次都会这么以为。 “呃,那这个男孩挺笨的,看不懂自己的感情。”白翊挠了挠头,遮掩自己猜错的尴尬。 “是啊,很笨呢。”从琪眼中满是宠溺。“非常笨。” “那男孩后面去找这个女孩了吗?” “找了,找不到,女孩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让男孩知道有关自己的一点点消息。白小翊,你觉得后面这个男孩会怎么做?”从琪盯着白翊的眼睛。 “女孩不是把项链留给男孩了吗?男孩肯定逆转时间了,去留住女孩。”白翊一拍大腿,一挑眉自信的说。 “我家相公真聪明!”从琪捏住白翊这自信的小脸蛋,顺手吃一把豆腐。 被捏的龇牙咧嘴的某白,嫌弃的推开从琪,揉了揉自己的脸。果然,自家娘子的故事最后还是走向了俗套。 『啪』下面从琪的话,响亮的甩了白翊一个耳光。 “你以为故事这样就结束了?那么俗套的故事我还用得着跟你说。”完全猜中某人的想法。 “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能一直在一起,或许俗套点也很好。或许是女孩强行逆转时空,才让这段缘分有了开始,注定两个人的结局没有这么顺利,或许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终局” 从琪最后的话,白翊没有听懂,只觉得突然夜更安静了。 “所以后面怎么样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气氛一转,一扫刚才的沉寂,从琪又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古泽镇也很热闹耶。”一行四人终于在晌午前进了城,不同于畔山镇,古泽镇仿佛缺少了一点温暖,缺多了一丝大城镇的繁华。街道两旁人来人往更加热闹,还有小贩沿街叫卖。 “感觉古泽镇更多美女呢。”伍雄看向摊边挑选首饰的姑娘。 白家父子外加儿媳妇,脸上是同步的鄙夷,白知县开始后悔自己以前对伍雄的评价,这哪里像以前屡屡协助自己破案的捕头。 抬头看了看牌匾,四人终于抵达县衙,出示古泽镇知县的亲笔书涵后,衙役把四人迎进县衙。 “白知县!”古泽镇知县包荣新连忙相迎。“实在不好意思,最近为了案子,大家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未能及时出来相迎,万望恕罪啊。” “包大人客气了。”来往几句寒暄客套。 “来来来,几位请坐,别站着,来人上茶。”包荣新给几人安排座位,自己坐在白知县身旁。 “包大人客气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畔山镇的捕头伍雄,另外两位是我的犬子和他夫人。犬子现在也在衙门当值,对查案也有点能力,所以这次一起过来看看能否帮上忙。”白知县逐一介绍三人。 “麻烦各位了,来古泽镇协助查案。在下包荣新,古泽镇知县。” 包荣新?从琪上下打量着这个知县,九品芝麻官,蹭热度啊? 这个包荣新白白胖胖一脸喜庆,小眯眼透着和善,对自己这边几人也是态度非常友善,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不过这种估计也没啥能力。 第35章 情敌上线 毫不知情自己被从琪在心里腹诽的包知县,还在笑呵呵的跟白知县客套着。 “包大人,案件的情况,我们在您的书函中大概了解了,我们还是希望能查验下尸首,和发现尸首的地方。”白知县感觉自己再不制止,包荣新就要领着自己去古泽镇一日游了,这个知县大人过于热情了。 “呀,是我不对,看到几位大老远感慨,我这心中过于感动。几位也不休息就要马上查案啊?实在辛苦辛苦了啊。那个,严昊啊,过来领着几位大人去查看下那几尸首。几位把包袱放这,我替几位放到厢房去。”嘴上还说着辛苦,马上就把自己几个给安排了,包袱都给寄存了,这包荣新真真是个客服的料,难怪在这个时代还混得不错。 从琪和白翊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语。 “是!大人!”清亮的男声从后堂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不同于白翊让人如沐春风的少年感,这个叫严昊的男人,有些更像捕快的气势。单眼皮却不显眼睛小,薄薄的嘴唇不笑的时候仍旧带着好看的弧度,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身捕快打扮,却穿出一种贵气感。 严昊走到几人身前行礼,起身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在从琪微微一顿,随即自然转开,伸开右手。 “几位请随我来。” “这是我们前些天发现的三具尸首,腐烂程度不同,经过仵作查验,最早的一具死于六个月之前,然后是两个月之前,最近的这一具死于七天前。七天前的这具,面目尚能辨认,已经确认是本镇的教书先生任鸣。大概四天前,已经有人来报案,说是任鸣失踪了,没去私塾给学生上课。”严昊站在三具尸身旁,把遮盖的白布各掀开一半,淡定自若的解说,还抵上仵作的验尸记录簿。 白翊接过记录簿翻看着:“四天前来报案,也就是任鸣失踪三天才被发现。这不太正常。” 严昊挑了挑眉,这个知县公子似乎是有点能力。 “任鸣自小身体孱弱,长期服药,所以考取秀才之后也只是就在镇上教书,没有再去考取功名。也因身体之顾,偶然会在家休养不去上课,但是此人学识渊博,所以私塾院长也是相当惜才,安排了另一个先生跟他一起轮换上课。任鸣失踪的头三天,私塾以为他又是身体不好,在家休养,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再加上任鸣此人父母已逝,今年已年满二十,尚未娶妻,没有其他亲友,也就没人去找他。” “另外两具尸首查清楚身份了吗?” “无法辨认面容,也没人来报案,古泽镇来往民众多,所以也很难判断。” 白翊把记录簿递给白知县和伍雄,自己低下身复验任鸣的尸首。 严昊看着捂住口鼻的伍雄,和一脸淡定对着尸首的白翊,有意思,这知县公子反而比捕头更像样。 跟严昊目光所落之处相同的还有一人,从琪觉得自家相公认真的样子真是相当的迷人,托着腮看的移不开目光,这停尸房的味道毫无影响。 “咳。”严昊故意凑到从琪身边轻咳一声,却被彻底无视。 这女人,没认出自己么? “尸首是在哪里发现的?”白翊询问,却没听到严昊的回答,抬头发现严昊正往自家娘子身边挪着,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娘子。 顿时,白少心有一丝莫名的不快,反手就是一掌拍在尸首躺着的床板上,砰的一声,差点给尸首整个无所依归。 “嗯?”被这声音一震,白知县和伍雄抬起头一脸疑惑,连从琪的花痴也被打断了。 “严捕快!”唯有当事人还没察觉,依旧努力缓慢的往从琪身边挪动着,白翊眼神越发不悦,拔高了声音,同时大步往前走向从琪,伸过手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严昊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屋内盯着自己的几人,讪讪的笑了一声:“白公子,你说什么?” “我说尸首在哪里发现的?!”白翊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火气,这包知县自己怪怪的,怎么还有这么个不像话的手下,还敢盯着别人娘子。 “哦哦,尸首啊,都是在本镇那棵姻缘树下埋着的,前些天大雨,把姻缘树上的红丝带都冲掉了不少,落到土里,把泥土也冲开了不少,庙里僧众在清理红丝带的时候才意外发现。”严昊说完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翊身后的从琪。 “麻烦带路,我们去姻缘树看看!”白翊示意严昊前面带路。 “娘子,你认识严昊吗?”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的白翊拉着从琪的手,低声问道。 “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他啊?”被白翊死死抓住的从琪一脸疑惑,虽然现在白翊已经不抗拒牵自己手了,但是像今天这么主动还抓的这么牢,是真有点奇怪。 “真不认识?”白翊视线在领头的严昊和身旁的从琪来回反复,而后盯着从琪再次发问。 “我骗你有钱赚啊。”被问的有点郁闷,从琪翻了个白眼,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没事了。”白翊心中反而更加警铃大作,不认识那问题就更大了。 “各位,就是这里了。发现尸首之后,我们就不准外人进入了。这颗姻缘树是本镇云清寺之宝,相传有情之人,在这颗姻缘树上挂上写有双方名字的红布条,并且诚心许愿,就能白头偕老。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香火鼎盛,”严昊眼前这棵树,枝繁叶茂,枝杈嶙峋展开,树干粗壮,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树根盘踞部分已露出泥土。 “真有这么神奇吗?”从琪好奇的打量着,还跳起来看枝丫上挂着的红布条上的名字。 “小心点。”眼疾手快扶住差点踩空的从琪,白翊又是一脸无奈,自家娘子似乎忘了这里可是埋尸地。 严昊盯着白翊扶着从琪的手,心里有点不快。 “香火鼎盛,却一直没人发现树下的尸首?最早那具可是埋了六个月。”白翊发问。 “寺庙本身香火味重,加上尸首是深埋,没有味道渗出,也不易发现,三具尸首,只有任鸣的那具埋得相对较浅,加上大雨,这才被发现。”严昊收回目光,回到正题。 “我查验过三具尸首,均无明显骸骨上的伤痕,假设凶手为同一人,从最为完整的任鸣尸首上判断,凶手可能是把死者勒晕之后吊死的。”白翊抬头看着树干。 “勒晕吊死?这怎么判断的?为什么不是勒死或者直接吊死?”严昊有点诧异白翊居然能做出这种判断,仵作的记录簿上也只是写明有勒痕,怀疑是勒死的。 “这个我知道!”从琪得意的举起手抢答,一副好学宝宝的模样。 “相公之前教过,勒死和上吊造成的伤痕方向不一样,一个是向后一个是向上,勒死会造成舌骨断裂,吊死不会,吊死的人反而会拼命抓自己大腿!所以任鸣的尸首肯定有两道勒痕,舌骨无断裂,大腿有抓痕!” 说完凑到白翊身旁求夸奖。 听着自家娘子的回答,白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从琪的头。 这个知县公子还会验尸,看来自己真的小瞧他了。 “我怀疑任鸣是被吊死在姻缘树上的,应该有痕迹留下。”白翊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话音未落,一阵衣衫凌冽之声,严昊一个轻功,人已上树,随即一个挑眉对上某人向上的视线。 “娘子,我看这么多树杈,严捕快可能要找好一会。咱们歇会。爹,雄哥,一起去寺庙里坐会?”白翊反手就是一盆冷水,带着娘子就走,不由得让人道一句,夺笋啊! 感觉到自己儿子和严昊之间弥漫的火药味,白知县选择不介入,把战场留给年轻人,转身一起进寺庙。 “严捕快,我帮你!”偏偏有人脑子缺根筋,伍雄把下摆一收,作势要上树。 白翊心中的小本本给伍雄记上一笔,白送这么多年线索给他了,这兄弟反水太快。 “相公,你好像不太喜欢严捕快啊。”从琪跟白翊走进大殿,相公今天的表现明显不太对。 一向对待查案都是严肃认真的,今天却好像带了一丝情绪,有种男孩间赌气的感觉。 被从琪一句噎的心里更加不爽,白翊凑近自家娘子:“娘子,你很喜欢严捕快吗?” 特地加重了很喜欢三个字。 仿佛是一股醋味儿,酸的从琪却是一喜:“很喜欢倒不至于,就是严捕快这长相,倒挺俊俏。” 成功看到某白黑了脸,再补上一句:“就是比起我家白小翊,差的实在太远,一对比,这长相跟雄哥就一个样,没差。” 在树杈上低头寻找的伍雄成功躺枪。 听到这评价,白翊脸色终于缓和多了,在寺内踱着步四处打量。云清寺倒不是多大的寺庙,庙中佛像规模只是一般,整个寺庙除了大殿,也就后院几间僧众的厢房。 庙前香炉中插着满满当当燃尽后的香,足以看出之前的香火鼎盛,看来云清寺求姻缘真的是相当灵验。 “我找到绳子勒过的痕迹了。”在把寺庙逛了个遍后,终于等到严昊和叛徒伍雄的回归。 “看来白公子猜测的没错。”严昊对于白翊的查案能力还是认可的。 “关于任鸣平日是否与人结仇,谁有杀害任鸣的动机,这些方面,县衙有查到什么吗?”对比衣衫略有脏乱的严昊,白翊摇动手中折扇,一身白衣翩翩。 “这个还在查,任鸣平日与人接触不多,所以暂时没发现什么。但是这个案子已经出现三名死者,凶手极其凶狠,包知县担心会有更深的阴谋,才麻烦白知县前来相助。”严昊转向白知县一拱手,查案重要,暂时放弃和白翊这种置气的做法。 “我们刚逛过整个寺庙,为什么一个僧众都没见到?” “包大人觉得这些尸首在云清寺地界被发现,案情严重,这里的一众人等都是疑犯,全都关押起来审问了,云清寺这两天也封闭了。” “嗯,的确这个案情相当严重。”白知县将手背到身后,看着晌午的烈日当空:“严捕快,我们先回县衙,看看有没有证人可以查问。” “辛苦各位了!这一进镇子就到处奔波,还没用膳?我在酒楼准备了接风宴,请各位务必赏光啊。”一进衙门,迎来的又是笑面知县包荣新。 不得不说,几人到是真饿了。 “来,举杯,再次感谢各位远道而来,替我们古泽镇来破获这起大案。”贴心客服包荣新再次上线。 “包大人,我们此行是来查案的,饮酒什么的,还是不必了,醉酒容易误事,我们以茶代酒。”白知县婉言谢绝,这个包荣新实在过于热情。 “稍微饮两杯不碍事的,一路辛苦了,今天哪怕多饮几杯,也可以先休息一下。”包知县再次递过酒杯,殷切的小眼神巴巴的看着白知县。 那边两个知县就差交杯酒了,这边从琪和白翊倒是一点没受影响,虽然在野外吃的也不错,不过也实在食不定时,今天一早到现在也是什么都没吃,肚子里都空唠唠全凭意志力支撑。 “白小翊,这里的菜色还不错哦,就是古泽镇的口味有点偏甜了。” “嗯,这个红烧肉也甜了,娘子你尝尝这个虾。”小夫妻俩边吃边品评,虽然饿,吃相倒还是优雅。 “从姑娘,这个糖醋肉是古泽镇的特色,你一定得尝尝。”被晾在一边的严昊,试图摆脱不得不和伍雄一对的命运,再次尝试和从琪搭讪,却成功收获某白一记白眼。 白翊一筷子夹走糖醋肉,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几口:“太油,太甜,太酸,肉也老了。还是不如咱们畔山镇的。”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娘子,不适合你口味。还是喝点汤。”从琪乖乖埋头吃饭,某些刀光剑影都从头顶闪过。 “我来盛汤,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严昊伸手拿过汤碗,盛了碗汤想放在从琪面前,被白翊挡住。 “怎么能麻烦严捕快,我来就好。”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汤碗在两人内里作用下开始颤抖,碗里的汤突然往外溅出,夹在中间的从琪被浇了一身。 第36章 浸猪笼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从琪撑着桌子突然站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汤汁,和仍握着那只碗的两人,闭眼压下怒火,看了一眼伍雄。 “雄哥,你帮我看着我相公和严捕头,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俩把这大碗的汤都分着喝完,这两位查案辛苦了,一定要好好补补!!” 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从琪又看了眼幼稚的两人,跟还在举着酒杯互相推搡的白知县和包知县行了礼先行离开换衣服。 “呃。”正在大快朵颐的伍雄,迷惑看着这个场面,“那,少爷,严捕快,我给你们盛汤?” 回到县衙后院厢房,换了衣服,从琪看着溅上汤汁的衣服,突然一阵傻笑。 白翊这个反应是不是终于有点喜欢自己了?看到有别的男人靠近自己,就吃醋了?眼珠转了转,一个坏主意计上心头,往衙门厨房走去。 终于在伍雄看管下,和严昊分着喝完了一大碗汤,白翊被汤水撑得肚皮滚圆。感觉自己就是个移动的水壶,伍雄又成功凭借着自己的超强的执行力让白少爷的小本本给自己再添一笔。 饭局终于散场,白翊一进衙门就去找自家娘子认错,进房门前特地小心翼翼看了眼门框上,地面,以及四面八方可能存在陷阱的地方,自家娘子有了岳父的药粉配合,给自己造成的心理阴影那是相当的深重。 “娘子?我回来了。”白翊小心翼翼的探头招呼,连声音都放低了,就怕吓着从琪,自己又多一条罪名。 “相公回来了?吃饱了吗?”没有怒火,没有怒容,没有陷阱,反而是温柔的询问。 白翊内心一紧,有诈! “吃吃饱了,很饱。”晃了晃满肚子的汤水,白翊表示自己已经依照指示接受了惩罚。 看着白翊的模样,从琪禁不住笑出了声,这是死鸭子填鸭了,可以上架烤了哇。 “光有汤水怎么行,来尝尝我做的点心,没点实在的,等会查案又没力气了。”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从琪笑眯眯的招呼。这绝对被下药了! 白翊努力回想着这次出门前,自家娘子什么时候去过三世堂,是不是又带了什么泻药之类的,后背一阵发凉。 “这,真吃不下了。”白翊认怂保平安。 “相公是不是以为我下药了?”直接点中某白的心思,从琪单手托腮,一脸无辜。 “怎么会呢,我可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娘子。这次出来我们是查案的,我这么识大体,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跟你闹这种脾气。” 虽然这几个形容词一个字都不带真诚的,不过白翊倒是认同从琪的识大体,不会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参与案件。 “那我吃一块。”捏起一块糕点,中午这顿白翊也属实没吃多少,古泽镇的饭菜口味跟古泽镇的人一样,让人很不适应。 真是让人上头的味道!还是中招了 白翊感受着口腔里这无尽的酸爽味道,这是一壶醋都放进去了。 “好吃吗?相公?” “嗯,还,还可以。”哪敢说不好吃,娘子的报复心这么重。 “你今天毕竟吃了那么多的醋,肯定爱吃这种味道。”从琪的语气带着调侃。 “我今天吃醋?”白翊强忍着酸味咽下嘴里的糕点,满眼疑惑。 “是啊,你不是吃醋吗?所以一直跟严捕快作对,就是因为吃我的醋啊。”从琪嘴角上扬的笑容掩盖不住。 “白小翊,你是爱上我了?” 成亲这么久以来,很多话两人没有说破,却是彼此都明白,白翊心中对从琪一直没有爱情,从琪始终在等着,像之前那样让白翊爱上自己。 爱?白翊被从琪的话震撼到,自己爱上从琪?怎么会,自己不是一个会被婚约绑住顺从的人,在成亲之前他就已经想得很清了。 自己对从琪没有爱,更准确的说是亲情,他完成婚约,照顾从琪,却无法因为一场婚约而去认命爱自己的娶的人,自己只想坚守最后的的执着,绝不能因为任何事妥协的真心。 “我怎么会吃醋!是,是那个严昊的问题!你是我娘子,我们成亲了,他还对你献殷勤。这个人,人品有问题。”白翊嘴皮子不利索的样子,让从琪越发开心。 “对别人娘子,献殷勤,要被浸猪笼的!这跟吃醋什么关系,吃醋的前提是要爱才会吃醋。” 从琪嘴角的笑容僵住了,爱才会吃醋,他这么极力否认就是想说他不爱自己么。心里好像有什么碎了一地,明明知道他不是因为爱才娶自己,但是自己也相信能再一次让白翊爱上自己。 现在为什么要难受,只是还没达到目的,不是么,难过什么 感觉耳朵里面的声音突然被清空,从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坐会,突然很想逃跑,不能在这里哭。 “嗯,相公,我肚子不太舒服,我去下茅房。”不敢抬头,从琪低头跑出房间。 白翊伸出手,却来不及抓住从琪,感觉从琪从自己身旁跑开,是不是有点伤害到她了,可是爱情不能妥协 爬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掩住自己,从琪把头埋在膝盖上,一阵阵的难受,让她有种控制不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却害怕自己的哭声被听见。 拼命用手抓住自己,用痛觉来盖过心里的难受,却不小心引发魂力激荡,整个人开始进入无意识的状态。 “这次我们两个人再次单独见面,怎么换你变成了这个姿势了?”旁边有个声音传来,突然打断了从琪魂力的凝聚,让她被放空的意识突然被抽离回来。 是严昊,正蹲在另一边的树枝上,看着把头紧紧埋着从琪,他眼中带着一丝让从琪看不懂的喜悦。 “你,什么意思?”从琪的意识还没完全回归,这个严昊怎么一直都怪怪的。 “你不记得我了吗?”严昊换了个姿势,坐在树干上,晃动着双腿,不同于第一面的稳重,这时候的严昊更加孩子气,却让人更容易亲近。 “的确过了好多年了呢,好像八年了。但是我还记得你呢,当年那个请我吃糖的小女孩,还是这么可爱,而且越来越可爱了。” 严昊满眼宠溺的看着从琪,再次相见的第一面,他就认出来了,后面在饭桌上对自己的捉弄,严昊不怒反而更加对从琪上心了。 “喂,你这人说话太轻佻了。”虽然语气不爽,但是从琪却并不讨厌严昊,因为她还是能感觉到严昊语气中的真诚。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那时候你都不跟我说话,安静的像个瓷娃娃。”严昊脸上笑出两个酒窝。“那时候我就跟你现在这个姿势,那天我好狼狈的,自己跑出来迷路了,又冷又饿的,多亏了你请我吃糖呢。” “我不记得了。”抬头想了想,从琪还是摇了摇头,那时候的自己神魂不全,估计做什么都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记得就行了。重新相遇就是缘分啊。”严昊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糖块。“来,这次我请你吃糖!” 看着糖块,从琪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捏了块糖块扔进自己嘴里,严昊不在意的把油纸包包好塞回自己怀里。 “我不知道。”从琪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早就知道的事情这么难过。 “啊?怎么开不开心都不知道?丫头傻了么?” “你别叫我丫头。” “为什么不能叫?” “我嫁人了,你注意点,相公说你这种行为要被浸猪笼的。” 听到这句话,严昊被逗笑了,真是个傻丫头。 “你这么听你相公的话吗?那你现在不开心,你相公为什么不陪着你?” 一句话成功把缓和的气氛再次带入尴尬。 “你,过得不开心吗?”严昊看从琪又陷入沉默的样子。 “没有,只要他在就好了。”从琪拍了拍自己的脸,对,他在就好了。重新恢复神采和笑脸,想赶紧回去找白翊。 被从琪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严昊觉得这个女孩的确很有趣。 “那个,严捕快。”从琪低头看了看,弱弱的扯了扯严昊的袖子。 “怎么了?” “我下不去树我不会轻功。”像一只被困在树上的小猫,真是越发可爱。 “噗,那你怎么上来的?” “就这么嗖的就上来了,我也不知道我爬树天分这么高。” 严昊伸手就要搂着从琪一起下去,被反手拍了一掌。 “浸猪笼!” 哈哈,严昊大笑着改成拽着从琪单边胳膊,就是一个飞身下树。 也没一句感谢,某人飞似的就离开了。 “包大人,我们能去查问下云清寺众人吗?严捕快说都被收押在县衙中了。”白知县想趁着天黑前,再查问一轮证人。 “当然当然!严捕快,你帮忙带路。”笑面客服满分服务。 古泽镇的监牢和畔山镇差不多,就是地方更大些。云清寺众人只是疑犯,且基本都是僧众,即使收押,在监牢里待遇也是相当的好,捕快们也是一日三餐素食好好招呼着。 “各位,这边两个房间的就是云清寺的僧众们。”严昊领着一行人停下。 “咦,怎么有个有头发的?”在一群明晃晃的光头之中,格外显眼的一头黑发。 “啊,那个是云清寺的庙祝曲俊立,平时也住在云清寺,这次一起被关进来了。” “之前查问过吗?我们想看下口供。” “这是之前查问的记录,关于任鸣失踪那天,庙里照旧是酉时闭门谢客,而后僧众和庙祝一起在饭堂用膳,以后就各自回房了。” 白翊翻看着口供,招呼衙役帮忙提审庙祝曲俊立。 “曲庙祝,我想问下,之前任鸣是否有去过云清寺?” 给曲俊立倒了杯茶,白翊客气的问。 曲俊立是个容貌还算清秀的男人,虽然比不上白翊和严昊的样貌,在普通人之中也算是五官姣好了。 “云清寺在古泽镇也是香火鼎盛的寺庙了,每天香客来往络绎不绝,还有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这么多人,若非长期来庙中的,我这也实在记不得了。这个之前捕快大人都问过了。”曲俊立中规中矩的回答,没有过分害怕,也没有什么隐瞒。 “这姻缘树也是云清寺的象征,怎么会有人把任鸣吊死在树上呢?”白翊把自己之前对死因的推测说出。 “这位大人,你说那个叫任鸣的,是吊死在姻缘树上的?”曲俊立好像有点错愕,“怎么会,当时在树下挖出来尸首,我们都吓坏了,这毕竟是寺庙,还是香客们拜祭的姻缘树,居然会有尸首埋着,现在居然还是吊死在树上的,真是罪过。” “之前对于姻缘树,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比如有没有香客闹事,或者有人说姻缘树不灵,等等。”白翊又问。 “云清寺的姻缘树在香客中还是传的比较灵的,况且这种事,也是求个心安,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个不灵就来闹事。” 白翊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曲俊立也是一一回应。然后白翊又请了几位僧人出来,也是问了些差不多的问题。估摸着太阳快下山了,几人才从监牢离开。 第37章 诸葛亮的周瑜 “相公,你有什么线索吗?” “目前不好说,看不出什么,疑点太多。”白翊转头看向白知县和伍雄,“爹,雄哥,你们的想法呢?” “一样,暂时抓不到什么头绪,明天开始,你跟伍雄分头查,这个事就怕没有结束。”白知县有种不祥的预感。 “相公,床铺好了,早点睡,明天一早还得出去查案。”从琪在床前收拾着,下午两个人在房间不愉快的结束仿佛被风吹散了,从琪回来后再也没提过,也没任何不自然。 “好。” “这是任鸣教书的儒风学院。”严昊必然是跟着从琪和白翊一组一起查案。 一个个身着统一儒学服饰的书生,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看到严昊三人进入学院,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了过来。 “感觉好像教导主任查纪律耶,嘻嘻。”从琪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学着着名的教导主任爬窗户的动作,探头往房间里看,收获了更多的目光。 “严捕快,你又来了。”一位浅蓝长衫,手持书卷,身形修长的男子缓慢踱步上前,拱手行礼。 “这是学院的另一位教书先生成先生。这两位是包知县从畔山镇请来协助查任鸣被杀一案的,白捕快和他助手。” 从琪听到这里看了一眼严昊,还挺贴心,如果直接说自己是白翊的娘子,估计会被人排斥,说妇道人家跟出来到处跑。 “两位好。”成先生依旧行礼,这个斯文的气质让从琪感觉如沐春风,这种老师真的是让学生好感倍增啊。 “成先生好,好帅啊。”最后几个字从琪故意放低了声音。 却被身边两个男人听了个全,顿时两脸发黑。 “咳,成先生,我们想了解下任鸣平时在学院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学生,或者其他熟人,关于任鸣的案子,想看下有没有其他线索。”白翊把话题接过来,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之前严捕快已经来问过了。”成先生看了一眼严昊,眼中的带着询问。 “这个,我觉得白捕快可能想自己再问一次,毕竟他已经查了不少我查过的地方。”严昊话里有话。 “是啊,毕竟我再查一次,还是能发现某些被遗漏的痕迹,绳子勒痕之类的。” 从琪这回已经习惯了,自动忽略环绕立体音。 “我跟任先生平时上课都是错开的,没太多交集。我找几个跟任先生比较熟的学生,具体白捕快可以直接跟他们聊。”成先生行礼离开。 “这成先生怎么这么帅,这么优雅呢。”从琪不住感慨道。 “娘子。”白翊看着从琪都快追上去了,赶紧上前一把拉住。 “哦,明白,浸猪笼。”从琪的话让严昊笑出了声。 白翊跟几个学生在一旁问话,从琪刚要上前,被严昊拽到一边。 “干嘛?” “你每次都陪他出来查案吗?”严昊低声问道。 “对啊,他答应我会带着我的。”从琪说到这里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 “你一个女孩子,会喜欢查案?不害怕吗?” “我喜欢陪着他。” 陪着他,不是自己喜欢什么?这个回答很不一样,却又不是一般女孩子那种盲目的乖巧顺从,严昊看着从琪,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任先生身体不好,平时除了上课,也不太跟我们有交流,就是他之前不舒服,我们送他回家,所以可能交流多了点。”几个学生回答。 “那你们知道任先生平时还跟谁比较熟吗?有没有和谁结仇?” “任先生很平易近人的,我们上课迟到了,也不骂人,不会跟人结仇的。比较熟的人,这个真的好像不太清楚。”几个学生互相看了眼。 这个任先生平时真的完全不跟人交流吗?白翊感觉进入了一个死角。 “或者你们有没有在学院之外其他地方,看到过任先生和别人在一起过?” 这时候,突然某个学生弱弱的举起手:“那个,我之前去云清寺,看到过任先生和一个姑娘站在一起,好像还在说话。” “姑娘?你知道是谁吗?”终于有了点社交线索。 学生摇了摇头。 “好,那今天麻烦几位了。”白翊只能放弃了,这个元任简直就是遗世独立啊。正要转身走,突然又回了下头:“小孩子,现在念书才重要,别这么早就想着求姻缘。” “丫头,吃糖吗?我今天新买的。”严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这家伙怎么这么爱吃糖,从琪撇了撇嘴:“不吃。你们这的捕快真闲,一大早有空去买糖。难怪案子查不出来还让我们大老远过来帮忙。” 严昊乐呵呵的也不生气,反手把油纸包塞回怀里。 “老天爷收走了我的查案头脑,却让我遇见了你啊。”严昊这张嘴,放在古代估计没多少小姑娘能逃过,就算放在现代,也属于那种蓝着蓝着能让别人绿了的蓝颜知己。 “严昊,小时候的感觉并不是喜欢,或者爱,也许只是一种依赖,不要用自己心智未成熟时候感觉随便下任何判断,这样可能反而让你错过了真正的缘分。”从琪的语气难得的严肃,成熟的与年龄不符。 等白翊回来看到的是两个人肩并肩熟络的站在一起聊天的画面,这个美好和谐的画面,有种莫名的熟悉以及刺眼。 正想要上前分开两人,白翊脚步一顿,自己不爱,也不应该用婚约名分阻拦别人,或许他们真的适合在一起? “我们走,回衙门看看伍雄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好,相公,你查到什么了吗?” “嗯,有点线索,还得再看看。” “这个案子总让我感觉有点毛骨悚然的,倒不是死者的样子,就是为什么被吊死在姻缘树上,还被埋在树下,总感觉有什么寓意。”三人在街上走着,各种人来人往,热闹的大街让三个人都走的有点拥挤。 “丫头,终于知道害怕了?”严昊就是非要见缝插针。 “可闭嘴了你。我给你吊上去,你看我害不害怕!”从琪眼刀子刷刷往外扔。 “吊!可劲给我吊上去!”嬉皮笑脸嘻嘻哈哈,严昊这劲儿越发上来了。 白翊在旁边安静的走着,不时看一眼两人,却一直没开口。 “啊!马惊了!” “啊!”一阵尖叫声从后面传来,拥挤的大街突然人群四散跑开,慌乱间有好几个都被撞倒在地。 “小心!”白翊看到有个人擦着从琪肩膀过去,赶紧一把拽过来。 场面太过混乱。一头嘶鸣的马从远处冲过来,已经接连撞到好几个摊位,蔬菜散落一地。 严昊二话不说,一个单脚点地飞身上前,横跨坐在马上,拽住缰绳试图安抚惊马。 另一个身影紧接而至,落在马前,一把抱起跌坐在原地哭泣的孩子,一个点地,侧身飞开。配合间,成功平息这场意外。 “小家伙,你没事?”从琪安抚着受惊大哭的孩子,一边抬头四处找孩子的父母。 “呜哇!”小孩子实在受惊过度,眼看着马蹄子都差点落在身上,还吓得浑身发抖。 “严昊。”从琪把刚拴好马的严昊叫过来,一只手直接往他怀里伸。 “哎,大街上呢,你矜持点,你相公都在呢,不怕浸猪笼啊。”正经不过三秒,严昊又开始找死了。 “美得你。”都不惜的搭理他,从琪把油纸包掏出来拿出一颗糖,开始哄孩子。“来,小家伙,姐姐请你吃糖哦!乖乖的,不怕哦。” 果然小孩子还是得靠糖哄,虽然这孩子属实有点能吃。等哭声完全平息,半包糖都下肚了。从琪有点无奈的笑了笑,把剩余半包糖也塞给孩子。 “虎子!你吓死娘了,没事?!”一个夫人慌张的跑过来一把搂过孩子。“谢谢,谢谢你们啊!我就刚离开一会,幸好有你们。” 从琪摆摆手送走两人,转身去看被拴在不远处的马。 “这马有马鞍,应该是有主的,我记得刚过来的路上有个驿站,可能从那边跑过来的。”从琪上下打量了一下马。“咦,马屁股有道印子,这是被人抽了所以惊了?” “估摸着是匹母马,被调戏反抗了。”这种梗严昊是坚决不能错过的。 “那我把你送给包大人法办了,一看就是你调戏的。” “嘿,你这是污蔑我人品,我会被浸猪笼的!” 从琪有点心疼这猪笼,多半要被浸烂了,调侃间瞥见一旁沉默不语的白翊。 “相公,你怎么了?没伤着?” “啊?没事。我就是在想这马是意外还是人为。”白翊心里却还是回想着刚刚从琪和严昊之间的互动。“没伤着就好。” 县衙。 “伍雄,有查到什么吗?”又被笑脸客服客套了一早上,就差被喂早膳了,白知县感觉比查案还累。 “我去找任鸣的邻居打听过了,任鸣的确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逢年过节也都是一个人。不过某个隔壁大娘说,曾经看过任鸣和一个姑娘一起出现过,隔得有点远,没看清,没一会,两人就分开了。” “今天在儒风学院,有个学生也说曾经在云清寺见到过任鸣和一个姑娘在一起,不过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结合白翊和伍雄打听出来的结果,任鸣也不是孑然一身,他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姑娘,可能是互有情愫。 “那就奇怪了,任鸣也没成亲,如果真的有意中人,何必避着别人,怎么谁都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这也不是背着家长谈恋爱,怎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一屋子人都愁眉苦脸,面面相觑。 “大人大人!”一个捕快跑进来,“大人,外面百姓闹起来了,让我们解封云清寺。” “啊,这”包荣新胖乎乎的脸皱的更像包子了。“白知县,您看呢?” “大人,解封!”白翊抢先回答,冲白知县也使了个眼色。 “嗯,包大人,我也觉得该解封了,牢里的僧人们也赶紧送回去,先安抚百姓。”白知县接收到白翊的眼神,也没多问,顺着答应。 “相公,你要钓鱼?”给白翊倒了一杯水,从琪剥着橘子皮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嗯?娘子,你猜到了?” “这周瑜就算比不上诸葛亮,他也是周瑜啊。”从琪毫不客气先给自己安了个定位。“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那个没有人知道的姑娘,相当于就断了线索。只能找个新的方向,我们一直在查任鸣,就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另外两具尸首是谁,但是另外两具尸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线索。 姻缘树下埋着三具尸体,这个数量的意义,很明显凶手对姻缘树这个埋尸地有种执着。我们来之前云清寺就被包知县给封了,寺里的人都被关起来了。假设凶手还要犯案,埋尸地没了,云清寺没人了,他傻啊一个人还往那跑。所以解封云清寺,就是为了钓鱼,给凶手一个再犯案的机会。” 话落,橘子也剥完了,白膜也细心都去掉了,从琪伸手一递。 “给,吃橘子。” 白翊接过橘子,看着自家娘子,从琪成亲之后不仅是变得更活泼,其实她很聪明,查案也很有头脑。回想之前的案子,从琪其实提醒和帮了自己很多,只是她一直都是默默陪着自己,更多的是成全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自己之前好像一直没发现? 第38章 与你有缘 “哇塞,云清寺这么热闹啊。” “现在的男男女女,真是为了姻缘不要命了,发生命案了还络绎不绝的往云清寺来。”严昊和伍雄两人像极了一对小情侣,在人群中各种晃荡。 “白小翊,你看这个。”从琪拉着白翊在小摊上看着各种护身符,姻缘结。 “喜欢吗?”白翊看着从琪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新奇,也是不自觉的满眼笑意。“喜欢就买。” “你说我们要不要给雄哥买一个?他岁数也不小了,就剩他一个人单着。”从琪看了一眼远处的伍雄,举起右手弯曲了一下五指。 “感觉再几天,他会不会就弯了啊。” “弯了?”白翊顺着从琪的目光看去,伍雄正倚着严昊在那东张西望,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感觉一阵冷颤。 “这,不至于。严昊也不会那啥啊” “咦,白小翊,你突然对严昊改观了吗?按你们俩这两天相爱相杀的样子,你这时候就应该给他们保媒了。” “我只是觉得,他其实是个好人,就那天街上拦马,他”白翊顺着刚要回头,突然发现一张脸快跟自己贴到一起了。 四目相对,从琪还是一副看好戏的笑脸,白翊却突然有点失神,这双眼睛今天怎么特别容易陷进去。 “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白翊慌张的收回目光。 “咱们要在这埋伏几天啊?”周围姑娘太多了,伍雄反而觉得晃悠的头疼,这一阵阵的香粉,连香火味都遮不住。 “得看有没有新的线索了,目前只能在这里蹲守着。”白翊和从琪找了棵大树挡着阳光,一人一把扇子,扇着风。 “要不咱进去求个签?来都来了,我这也算带你们游览一下古泽镇名胜了。”严昊坐在树枝上晃荡。 肃静的大殿中,众香客一进来自觉放低音量,虔诚的跪下叩拜。四人也相继跪下叩拜,闭眼拿着签筒诚心求签。 “几位大人。”曲俊立在一旁等几人都起身后拱手行礼。 “曲庙祝。前些天抱歉了,也是为了查案,委屈你和各位大师了。” “不妨事。各位解签吗?可以来这边。” 曲俊立领着四人来到殿内角落的解签处。 “几位分别求的什么呢?” “我求姻缘!”伍雄怪不好意思却又急不可耐的说。 “这位大人的是第五签,中签丑宫【刘晨遇仙】。锥草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无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解曰,不如莫动,立地可谋。大人的缘分时机未到,凡事先易后难。” “雄哥,看来你还是先以事业为重。”看着伍雄一脸委屈,从琪出声安慰。 “曲庙祝,大家来这里都是求姻缘。要么你帮我们几个一起都看了。” “好的。”曲俊立接过剩下三人的签文,看了看。“严捕快这只签,九七签,中签亥宫,【六出祁山】,当风点烛空疏影,恍惚铺成杨里花;累被儿竟求牧拾,怎知只是自浮。严捕快,不用某求,皆是前定。” “白捕快,五一签,上签子宫,【孔明入川】夏日炎天日最长,人人愁热闷非常;天地也解知人意,熏风拂拂自然凉。凡事随意从意而已,自然水到渠成,但是切莫迟疑。” 曲俊立这个庙祝,可能不是专业解签,但是对这两人的解说,却是神来之笔,甚是贴切,各自戳中两人心事。 严昊听完签文下意识看了一眼从琪,她的目光却不在自己身上,而白翊却好像陷入自己的思绪。 “至于这位姑娘,您可以殿外那个卦摊解。” “曲庙祝,你这解签怎么还带分男女的?女的不配在殿里解签?”从琪一看三男人都解完了,到自己还要被赶出去,当下脸都黑了。 “姑娘,您误会了,我们云清寺一大特色就是解签,但并非我这里解签,而是殿外那个摊子。那个摊主是肖,是个卦姑,擅长卜算,据说,若跟她有缘,她甚至能看到你的未来。”曲俊立言之凿凿。 “看到未来?这么神奇吗?” “据说是的,不过她只给女人解签,所以这个反而是男的不配出殿了”曲俊立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另外三个男人。 “那你们仨留在这?我出去看看?”从琪看了这围了一桌面面相觑的大老爷们,不禁莞尔一笑。 殿外卦摊,里外围了一群姑娘,从琪越过人群,看到一个衣衫肃静,容貌清秀,约摸岁数和从琪差不多的姑娘,一对猫儿般灵动的眼睛让整个人显得俏皮起来。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个卦姑,真看不出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孩。 “人这么多,这排队要好久。”从琪撇了撇嘴想转身走了。 “那位姑娘,你别走。”一阵清亮的女声传来。 从琪回头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嘟嘟囔囔,应该不是叫自己。 “姑娘,我就是叫你。”声音的主人正是从琪要找的肖卦姑,而肖卦姑叫的正是从琪。 “你叫我?”从琪指了指自己,眼睛中略显迷茫。 “是的,我与姑娘有缘,想给姑娘卜一卦。”引起周围一片骚动。 “哇,肖卦姑说与她有缘耶。” “得到肖卦姑指点的都能遇到自己的姻缘呢。” “真羡慕她。”在一群女孩的羡慕声中,从琪坐在卦摊前。 “麻烦各位姑娘行个方便,这边我卜算结束再给姑娘们解签。”肖卦姑估摸着是真有这能耐,姑娘们听到她的话随即散开。 “你,是肖卦姑?我要么叫你肖姑娘,实在不习惯那么叫你。”对于眼前这个女孩,从琪总有一个亲切感,或是这姑娘长得让人想亲近。 “没事,随你喜欢怎么叫。”肖卦姑摆弄眼前的卜算工具。 “那你怎么给我算啊?我要抽签吗?还是生辰八字什么?” “姑娘你把手给我就行。”看了看自己的手,从琪缓缓放在肖卦姑的掌心上,随即两人都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姑娘,”肖卦姑睁开眼睛,脸色微变,说话有点迟疑。“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是这与你的未来有关,听完做何决定,就视乎你自己了。我卜算到你相公,在不久的将来会遇到另外一个女子,然后两人会发生比较亲密的行为,你会,受到很大的伤害,我感受到你那时候的心情,好像快要七情尽失。” 语气中带着心疼和不忍。 “我相公,会和另一个女人?”从琪看着肖卦姑的表情,古代算卦的就这种水平?接下来是不是该说破解之法了?果然这种寺庙卦摊还是水份太大啊。 “是的。我卜算到是这样的。另外其实你身边有一个喜欢你的人,或许你可以考虑下他?”跟自己猜想的不太一样啊,从琪盯着肖卦姑的眼睛看了许久,好像是真心的。 “肖姑娘,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今天你帮我卜算,也是有缘,谢谢你了。”从琪起身离开,算卦之事全当消遣,她好不容易再次找回的人,她不会放弃,也放不了。 “我们今天晚上还要继续蹲守吗?”回到殿内看到几个男人在那直愣愣的盯着每个经过的人,这个场面太猥琐了。 “嗯,娘子,你回去歇着,这里我们三个看着就行了。” “对啊,丫头,女孩熬夜就不漂亮了。” 伍雄看了看这场面,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行:“少夫人,我会,我会监督好少爷吃饭的!” 白翊和严昊突然感觉晚饭可能有汤 “爹,晚上相公会在云清寺守着,我迟点做了饭送过去。” 回到县衙,看到白知县一脸想哭的表情,就知道估计又被笑面客服缠了一天。从琪借用了衙门的厨房,按照白翊的口味做了六菜一汤,想了想伍雄的饭量,又装了满满两大盆米饭,一起装进食盒。 可怜的白知县以为儿媳妇做饭有自己的份,乐呵呵的进厨房,看到空荡荡的桌子和灶台,一脸哭相,又要跟包知县同桌了么每次都劝酒,吃不到几口菜 “来吃饭喽!”拎着超大的食盒,从琪气喘吁吁的走进云清寺。 “娘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家休息么?”白翊赶紧上前接过食盒,这分量相当重。“寺里有饭菜的,你怎么还做了送过来。累吗?” “寺里都是斋菜,我怕你吃不惯,都是你爱吃的菜哦。”当白翊看到从琪的一瞬间,不自觉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喜悦。 “咦,少夫人,你怎么来了?”伍雄从一旁围栏翻下。 “我不来,哪来的汤让你能监督少爷喝汤呢?”走进厢房满满当当把饭菜摆了一桌,还好现在天气不冷,没保温措施走了这么久,即使拼命加快脚步了,饭菜还是没什么热气了。 “可能不太热了,这些荤菜也不好用寺庙的厨房热,要么你们将就着吃,这个汤我放在盅里还热乎的,先喝几口。”听到汤这个字,伍雄立马窜过来帮忙盛汤,这利索劲给白翊和严昊吓一激灵。 吸溜一口,严昊在伍雄的目光下认命的喝了一大口汤。 “嗯?很好喝耶!丫头,你还有这厨艺?比酒楼大厨还好呢。” “少夫人手艺是真的好,之前她送饭来衙门给少爷,我尝到几口,真的香啊。”伍雄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夹了一筷子的菜就拼命扒饭,含糊不清的回答。 “那你吃完按照酒楼的收费标准付下饭钱。”从琪坐在白翊旁边,顺手夹了一筷子的肉放进白翊碗里。 “相公,你尝尝,葱爆羊肉。” “好吃。”白翊不住点头。 看着这夫妻俩的互动,严昊夹了一大筷子羊肉在嘴里嚼着,却有点食不知味,皆是前定么,那自己遇到她不也是前定吗? “这天有点黑了,娘子,你一个人回不去不安全,要么晚上还是留在这。”吃完饭,白翊看了看天色。 “好!”从琪本来也不想回去。 工具人伍雄自觉的去收拾碗筷了,留下夫妻俩,以及再次爬上门外大树的电灯泡严昊。 “等会你就洗漱下睡这里,今晚,伍雄会守大殿,严昊直接去蹲守许愿树。我就在房门外,别怕。”白翊收拾着床铺,说道最后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温柔。 原本他是想和严昊一起去守许愿树的,毕竟那里是案发现场,出事概率更大,不过从琪也在这,他下意识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嗯,我不怕。”你在我就不怕。 云清寺的夜晚格外安静,寺里僧众做完晚课,整间寺庙更加鸦雀无声了。 没有白翊在身旁的呼吸声,虽然只是隔了一扇窗,自己也能从窗户上看到白翊的剪影,从琪还是睡不着,伸出手隔空抚摸着剪影,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白小翊,你困吗?”忍不住低声问道。 “还好,你还没睡吗?是不是床睡不习惯?” “我不认床,有点认人。”脑子拐了两个弯才琢磨明白从琪的意思,白翊不由红了脸。 『吱』从琪推开门,探出脑袋。 “我实在睡不着,出来陪你坐一会。” 略带撒娇的语气,一脸无辜的表情,让白翊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过来坐。 “这里的星空好像没有畔山镇的好看。”从琪坐在白翊身边,晃悠着两只脚。 “差不多,同一片星空。”白翊倒是看不出什么。 “我觉得有差别,还是家里的好看。” 月光稀稀落落撒在院子里,静悄悄,把厢房两个互相依靠的人影拉的好长。 “脚麻了。”从琪一把跳下围栏,跺着脚想减轻一下麻痹的感觉,低头却隐约在影子里看到一双手在头顶,好像在 “小心!” 第39章 有新进展 白翊坐在屋檐下,只觉得一阵晃神被从琪扑倒在一边,随即『啪』的一声,一个花盆从头顶砸下碎裂在脚边。 “你没事?”从琪惊慌地查看着,“有没有伤到哪里?头有没有事?身上呢?” 声音颤抖着带着后怕。 “我我没事。发生了什么?”白翊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从琪,有点愣神。 “我刚才从地上的影子里看到一双手在推什么,位置上判断是从头顶上。”从琪爬起来看着旁边碎裂的花盆,又抬头望了望屋顶。 “屋顶上怎么会有花盆?有人故意的?难道,凶手已经来了?!”听到这里,白翊连忙一个飞身上屋顶,果然已经没人了。赶紧拉起从琪,往姻缘树跑去。 “严昊!你有没有看到谁来过?”从琪抬头朝树上喊。 “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严昊提气一个下落。 “我们刚才在厢房外差点被一个花盆砸中,再去查看屋顶已经没人了。我们以为是凶手,赶紧来这里查看下。”白翊说。 “我这边一切正常啊。差点被砸中,那你们没事?”严昊说着你们,眼睛直勾勾盯着从琪,正要上手查看,被白翊一个上前挡住。 “她没事。”完全是自然反应。 “如果是凶手,姻缘树也没什么动静。是发现我们,觉得我们碍事?那为什么要用花盆砸我们?就这种高度,花盆也不能置死啊。真是迷惑行为。”从琪现在缓过来只觉得脚踝一阵刺痛,可能扭到了。 “对了,伍雄还在大殿。走!”白翊领头转身回大殿,严昊紧接着跟上,从琪咬了咬牙,提口气在最后跟着。 “雄哥,这边怎么样了?”蹲守在佛像背后,伍雄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墙壁 “啊?没,没啥事啊,怎么了?”这对着墙壁蹲守肯定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三人一脸黑线。 “看来凶手是跑了。未免凶手以为我们放松警惕,下半夜再来,我们还是各回各位再守着。”严昊转身回去守着姻缘树。 “娘子,我们走,挺晚了,你该睡了。”白翊说,却看到从琪紧皱着眉头,右半身不自然的提着。 “你怎么了?” “我可能刚有点扭到了,右脚踝有点疼。” “扭到了?那你刚才还跟我跑来跑去,回房给你检查下。”白翊想伸手扶从琪,看她一脸很疼的表情,想了想,弯下身一个打横抱起。 贴着衣物,感觉到手中传来的温度,这到厢房的几步路走的格外漫长,静悄悄的夜里,耳边灌满了从自己身上传来的,咚咚咚的声音。 “有点肿了,可能扭伤了。很疼吗?”检查了从琪的脚踝,白翊有点不知所措,这大晚上的,也没法下山。 “忍得住。”从琪伸手抚了抚白翊的眉头。“没事的。” “我去打点井水给你敷一下!” 端着一盆井水进房,床上的从琪已经睡着了,额头还有一层细细的汗水。今天来回云清寺两趟了,也没休息,脚踝肿了还能睡着,看来是真的累了。 把脚踝垫在被子上,从井水捞出毛巾拧干,小心翼翼地敷着。 『咯咯咯!』寺庙不杀生,这鸡都特别精神,一大早打鸣声格外嘹亮。 “嗯,几点了?”从琪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被压住了,侧过头,看到白翊正趴在床沿睡着,自己的脚踝裹着一圈布,正被抓着。 这傻瓜是给自己敷了一夜吗?怕自己乱动还抓着,傻得可爱啊。 “我送娘子下山去看大夫,这脚扭了不能再拖了。”白翊扶着从琪。 “我也想下山回趟衙门,昨晚凶手来过了,还敢直接动手,后面几天估计还会出事,我得去多调些人手。”严昊余光一直偷偷瞄着从琪,这丫头昨晚还说没事,怎么脚都扭了。 “那就麻烦雄哥在这再守半天,我很快让捕快过来接替你。真是辛苦了。”三言两语伍雄再次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来,娘子,我背你下山,这台阶你走路不方便。”白翊躲在从琪身前。 “好!”自家相公真是越来越乖了,趴在白翊背上,从琪嘴角不住上扬。“相公,累不累啊?” “还好,我毕竟也是从小练武的。” “那我重不重啊?” “一点点,我力气大。”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胖了哟?”一把扭住白翊的耳朵,真是不禁夸,直男。 “哎哟,娘子,我错了,娘子很轻,没什么重量,这台阶上呢,你小心点。” 严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跟在后面,自己昨晚蹲在姻缘树上,看着枝丫上挂的满满的祈愿布条,和上面男男女女的愿望,想了很多。 这世间男女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上对方的?青梅竹马,一见钟情,生死相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从琪说自己不要把小时候的错觉当成爱,小时候或许只是简单的好感,但是自己见到从琪之后的感觉,也只是好感?那为什么自己老是不自觉的想跟在她身边,看到她跟白翊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很不舒服。 明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却还是想拉近彼此的距离,这种想法很不对,却又有点不可抑制,会想跟她聊天,哪怕是被她怼,会想让她欺负自己,只要她那时候眼里看到的是自己。 这个女孩这么的古灵精怪,不似其他姑娘的矜持扭捏,却自然的可爱。有着与众不同的聪明头脑,却只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一头扎进去,做的那些事让人说不清是聪明还是傻。 “麻烦请人帮忙找下大夫。”小心翼翼把从琪放在床上,白翊还没说完,严昊早就出去了。“怎么样?还很疼吗?” “好点了,昨晚有人帮我冰敷过了。”从琪笑嘻嘻的回答,成功让某白老脸一红。 “琪儿,我听说你扭伤脚了。”白知县听到这个消息甩开包荣新赶紧赶来。 “翊儿,你怎么没保护好你娘子!”习惯性又是对着白翊一声责怪,却没有听到往常的反驳,白翊脸上也满是自责。 “爹。”从琪给白知县使了个眼色,这对父子老是不会正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没事,相公差点也受伤了。” “啊?翊儿,那你怎么样?”白知县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白翊。 “我没事,娘子推开了,所以才扭到了。”这种亲密触碰让父子俩都不太习惯,白翊往后退了一步。 不错,关系有进步,从琪心里点评。 “大夫来了。”严昊几乎是扯着大夫一路轻功飞来的,一把将大夫按在床前。 被吓懵的的大夫,看着一屋子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哆哆嗦嗦的的问:“姑娘,你,你哪里不舒服啊?” “大夫,我脚扭到了,昨晚冰敷过了,你给我开点药就行了。”从琪温柔的回答让大夫颤抖的小心脏稍微平复点。 “那我把个脉。”本来想要查看脚踝,却感受到好几道凶狠的目光,大夫决定保命为上。“嗯应该没伤到筋骨,我给这位姑娘开点药,静养个半个月少下床行走,就好了。” 留下药方,拿起药箱,跑的比来时还要快。 “娘子,下面你就留在衙门好好休息,我们会尽快把凶手抓到。” “啊?我能帮上忙的”从琪可怜巴巴的样子却没有奏效,看来只有尽快好起来百姓,否则这几个男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参与调查的。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击鼓声。 『啪』笑面客服包荣新一上堂倒是真有个知县的样子,一拍惊堂木,笑脸变怒容。 “堂下何人?” “回禀大人,我是兴乾布坊的老板寇谦亨,旁边的是我夫人许氏。另外那个是我们府里的丫鬟喜儿。” “击鼓所为何事?” “大人,我们女儿被人拐走了,希望衙门能帮忙寻回我女儿。”寇谦亨说。 “拐走了?详细说说。”包荣新说。 “我们的女儿前些天从云清寺回来后,当晚就不见了,就留下一封书信,说,说她跟人私奔了。” “私奔?那为何说是被人拐走了?” “大人,呜呜,我可怜的女儿肯定不是自愿的,肯定是有人骗了她!”许氏哭哭啼啼的说。“这丫头肯定跟那个人是一伙的!他们合伙骗了我女儿。” 说罢要上手打喜儿。 “我没有!”喜儿躲闪着。 『啪』 “都给我肃静!”包荣新一指许氏。“公堂上不准喧闹!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我女儿留书出走之后,喜儿这死丫头也不见了。我们怕这个事有辱门风,一直不敢报官。但是,我们今天在路上又遇到了这个死丫头!她死活不说我女儿去哪里了,肯定是她跟别人合谋的!” “喜儿,你说怎么回事?”包荣新倒是知道不偏信许氏一面之词。 “大人,我冤枉啊。我家小姐的确是跟人私奔了。小姐怕我回家被夫人老爷责骂,就给了我银子让我回乡,我家乡只有我奶奶一人,等我到家,我奶奶已经走了。呜呜呜。我只好又回来了。”喜儿泣不成声。“我真的没有合谋拐骗小姐。” “你个死丫头!到底是哪个混蛋拐走了我女儿?”寇谦亨说。 “他没有拐骗小姐,小姐跟他是情投意合的。”喜儿是个忠心的丫头,脸上明显有被打过的伤痕,却还死咬着不肯说。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许氏又开始发疯,猩红的指甲快要挠到喜儿脸上了。 “肃静!公堂上成何体统!”包荣新平时笑呵呵,见到这种泼妇也是头疼。 “喜儿,你说你家小姐跟那人情投意合,那人究竟是谁?” “我不能说。小姐是自愿跟他走的,我说了,老爷夫人会把小姐抓回来的。”喜儿还是摇头。 “我女儿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私下与男子有来往,哪有什么情投意合,这种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什么游手好闲之徒!”许氏来来去去这几句,真是聒噪的惹人烦。 “他不是什么游手好闲之徒,他是正经的教书先生!”喜儿争辩道。躲在一旁听了许久的白翊突然灵光一闪,教书先生,难道是任鸣?别人看到和任鸣一起的姑娘就是寇小姐? “大人!”白翊亭快步走上堂,打断这一出闹剧。“我有话想问喜儿。” “好好,你问。”包知县长出一口气,有人替他对付这泼妇了。 “喜儿,你说的教书先生是不是任鸣?”喜儿听到这里目光闪烁,却一言不发。 “你说你之前回乡了,是刚回古泽镇是吗?所以你并不知道任鸣已经死了!”白翊的话吓得喜儿跌坐在地。 “任,任公子死了?那我家小姐呢?他俩那天一起走的!我家小姐在哪里啊?” 果然是这样,但是任鸣已经死了,那寇小姐去哪里了?难道也遇害了?可是姻缘树下的尸首都是男人。 “任鸣?就是前些天从姻缘树下挖出来的尸体?这个天杀的,那我女儿呢?大人,你要帮我找到女儿啊!”许氏哭喊。 “喜儿,你详细说说,你家小姐跟任鸣私奔前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人情投意合不能明媒正娶,非要背着你家老爷夫人私奔。”白翊看到包荣新求救的小眼神,无奈的挡在许氏面前。 第40章 你才是良配 “我,我家小姐跟任公子是在儒风学院外结识的,小姐与元公子情投意合,但是任公子家里父母双亡,又家境贫寒,小姐知道老爷夫人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喜儿看了看旁边的寇家夫妇,怯生生的说道。 “私奔前老爷夫人还想让小姐嫁给酒楼老板的儿子,那个人肥头大耳,行事下流,小姐不愿意,哭闹了好几天都没用。任公子好不容易才答应跟小姐远走高飞怎么就求求各位老爷帮忙找到我家小姐,呜呜呜。” “好不容易?你的意思是任鸣本来不愿意跟你家小姐私奔?”白翊问。 “任公子觉得自己家室不好配不上我家小姐,不肯跟小姐私奔。后来小姐云清寺算完卦回来说,任公子一定会跟她私奔的,那天晚上就留书出走了。”喜儿回答。 “算卦?任鸣为什么突然又答应私奔了?所以你其实不知道你家小姐当晚是否见到任鸣了?”白翊只觉得这个事情越发复杂了。 “那天从云清寺回来小姐只说任公子一定会跟她走的。那晚是她自己一人离开的,说去姻缘树那儿相会。”喜儿一直摇头。 “姻缘树相会?”白翊琢磨着这句话,那寇小姐又去哪里了呢,想着往后院走去。 “哎哎哎?白,白捕快?”包知县正托着下巴打哈欠,突然发现救星走了,那谁来应对许氏?刚要站起身去阻拦,发现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 “那,那个谁,嘘,过来!”压低声音叫旁边的衙役。 “大人?”衙役一指自己,看包荣新点了点头,连忙小跑过来。 “去把严昊给我找来!” “严昊,有人击鼓,你怎么不跟去?”从琪戳了戳自己被包成猪蹄的脚踝,这尺寸袜子都穿不上? “你相公不是去了吗?有事他肯定会回来说的。有人比我这个正牌捕头还积极,我乐的忙里偷闲。”严昊倒了杯水递给从琪,刚从进门开始,自己就挤不进这方空间,现在终于都走了。 “你这是给我当丫鬟啊?”从琪喝了口水。 “我这是要盯着你喝药,大夫已经去熬了,等会你趁热喝了。”严昊搬了张凳子直接坐在边上。 “你们这样很没常识,趁热趁热,太热烫到怎么办,只能说趁温度刚好入口。”想到要喝药,从琪脸鼓得像个包子。 “喏,这个,喝完药吃一颗。”又是一个油纸包,严昊这是跟入股了卖糖的摊子,从琪不打开都知道又是糖块。 “严捕快,作为一名大夫的女儿,我必须告诉你,糖吃了多了容易糖尿病,而且当心老的快!” “糖尿病?老的快?”奇怪的病,奇怪的逻辑,从琪总是能蹦出让严昊一头雾水的话。 “不过,这次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一颗,也不知道等会药多苦。”从琪一把拿过油纸包,想着这药的味道,就是浑身汗毛。 “丫头,你相公听到有人击鼓就把你丢房里出去了,你为救他扭了脚,结果他把查案看的比你还重要,你不生气吗?”严昊试探的问。 “我说不生气你信吗?”拿起一颗糖扔进嘴里,从琪没抬头。“换成其他贤良淑德的贤妻良母,就应该应一句,相公应以事业为重,做妻子的当三从四德。那都是虚伪,谁会希望相公把别的事看的比自己重,我又不是圣母白莲花。” “那你这么平静?”严昊试图从从琪脸上找到不开心。 “你就这么喜欢挑拨我们啊?”从琪瞪了严昊一眼。“但是人要有自知之明,会不会生气和有没有资格生气是两回事。” 这句话让严昊越发迷糊。 他对我本来就不是那种感情,我又有什么资格要做他心里的第一呢这句话从琪没有说出来。 “那个,这给你!”严昊又掏出一物,一个护身符,像是云清寺卖的。 “你这丫头也是不自量力,自己也树都下不来,还想着救人,以后敢不敢掉头就跑?咱女孩子就应该跑的比谁都快,危险留给大爷们解决。” “咱女孩子?严姐姐,你今早起床好像胡子忘刮了呢,真是羞死人了~”从琪捻着兰花指,指着严昊昨晚熬夜长出的胡渣,故作扭捏说道。 “嘿,你这丫头!”斗嘴还真是说不过从琪,严昊无奈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捏从琪耳朵。 “相公,救命啊!严昊要打我!”刚从前堂回来,还在思考喜儿话的白翊,听到从琪这声呼救,下意识飞身上前,一个反手推开严昊。 “娘子,怎么了?!”观察着从琪周身上下,“哪里被打了?” “哎,白捕快!你怎么上来就打我啊!你们夫妻俩不讲道理啊,我这给你娘子又找大夫又端茶递水伺候着的,你上来就要毁我英俊的面容吗?”严昊后退两步后背直接撞上柱子,龇牙咧嘴。 “呃。”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白翊真的动手了,从琪尴尬的挠了挠头。“相公,他,没打我,我们闹着玩的。” “对不住啊,严捕快,我刚”白翊一脸懊恼,自己刚才什么都没仔细想,听到从琪呼救就是下意识要动手,尤其严昊又站在她身边,自己就更 怎么最近每次看到严昊和从琪在一块,就有点焦躁。 “严昊,我家相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你别生气,我,我请你吃糖?”从琪看了看手边的东西,突然把手里的油纸包往前一递。 时光倒退回那一年的街边,寒风瑟瑟,搂着膝盖看着完全不熟悉的街道,又冷又饿。面前驻足一个小女孩伸手递过一个油纸包,一言不发,却是示意自己吃糖。 画面与眼前的从琪重叠在了一起,严昊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蠢蠢欲动。 “严大哥!大人让你过去!”紧随而至的小捕快冲进门替包荣新搬救兵来了,拉着愣神的严昊就往外跑。 第二天一早,严昊正带着衙门捕快去云清寺布防,临走前被白翊拉到一旁说了几句。 房内,从琪拖着大猪蹄,翻箱倒柜。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下床了?”白翊进门就看到某人不安分的身影,上去就拎着后脖领一把拽回来按在床上。 “我们之前出来的时候不是带了几个包袱么,有个小的黄布包你知道放哪了吗?我不记得了。”从琪比划着手势。 “小黄布包?我记得当时我顺手压在柜子衣服最底下了,怎么了?”白翊亭把布包翻出来递给从琪。 “我差点忘了,我爹临走前塞给我的,说是有些应急的药,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有能治我脚的,不然我真的要等到破案回家那天才能下床了。”从琪翻找着。 “这消炎药,等会吃一颗,这个止血的,这个止疼的,找到了!还好老爹手上还有这种药剂!”一个圆柱形状的东西,挤出纯白色的膏药,白翊亭好奇的看着从琪往自己脚上涂。 “娘子,这是什么啊?” “这个啊,修复扭伤的,这地方做不出来,就剩这么点,我老爹平时可宝贝了,要不是这趟出门,估计也舍不得拿出来给我。”从琪得意的介绍,一抬头突然看见一脸疑惑又好奇的白翊,连忙止住话头。 “就,我爹研制的药,能治扭伤,特制的。” “挺有趣的样子。”白翊想要伸手去拿,被从琪一把塞回身后。 “那个我爹可宝贝了,要是弄坏了,他可是会薅你头发的!”还是用老爹吓唬白翊最管用,成功看到某白打了个寒颤。 “用了这个药,我估计三天就能下床了。” “这么神奇?”白翊一脸不相信。 “那是,先进技术啊,要不是我们一家魂力被封印,哪需要用这种别人还看不上的药物来治疗。”从琪小声嘟囔。 “相公,你今天不跟严昊一起去云清寺吗?”从琪转移话题。 “我白天不去,留在家看着你好好吃药。”白翊眼皮也不抬的答到,还出门,就一会没看住,自家娘子就敢下床了,自己要是真出去了,她估计后脚就跟出门了。 嗯?直男转性了?自己比查案重要了?从琪刚要心里一喜,白翊马上接了一句。 “严昊白天光明正大的查,我晚上晚上再偷偷去,更能让凶手放松警惕。” 从琪真想打自己一嘴巴,又自作多情了。 “那你白天做什么啊?”看着白翊搬了一堆文房四宝在桌上铺开,从琪问道。 “做下案情分析,这个案子能查到的线索实在太少了,三具尸首才知道一具的身份,现在出来一个不知去向的寇小姐,可能也遇害了,再拖下去预感又要出事。”白翊边写边说。 云清寺,严昊指挥着几个衙役四处守着,独自一人站在卦摊旁看着人来人往。 “严捕快。”肖卦姑轻声行礼。 “这位姑娘是?”严昊问。 “小女子姓肖,在云清寺摆摊算卦,替有缘之人解惑。”肖卦姑淡淡回答。 “原来是肖卦姑,久闻大名。”严昊连忙行礼陪笑。 “不敢当,就是这小营生,全当养活自己了。” “肖卦姑找我,是所为何事啊?”严昊真觉得这么聊天很别扭,这种姑娘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让自己有种要咬舌自尽的感觉。 “小女子在这云清寺算卦,另一则也是替有缘之人解惑。今天找严捕快,也是因为小女子算到今天与严捕快有缘,想赠你两句,可能唐突了。”肖卦姑回答。 “与我有缘?肖卦姑说笑了。我可是听说你只给女子算卦,我我可是一个大男人!”严昊想起昨天从琪那声严姐姐。 “我的确只给女子算卦,因为我是算到另一位姑娘的事,与严捕快有关。”肖卦姑一脸神秘莫测。 “另一位姑娘?还与我有关?谁啊?”严昊瞪大了眼睛,自己还有桃花运? “严捕快身边有一位姑娘,是最近与你相遇,却是早就与你相识。虽你与她两人中尚有阻隔,实乃前定,不负初心方得良果。”虽然肖卦姑说话绕弯子,但是严昊确实听的很明白,她说的是从琪,可从琪已经成亲了,这阻隔已经是去不掉的了。 “严捕快,切莫纠结于眼前阻隔,那是这位姑娘前生孽缘,非今生良配,唯有你才能破除这命运,若这位姑娘在与前生孽缘纠缠不清,只会有更多的磨难波折,亦或是血光之灾,性命之危。”肖卦姑仿佛意有所指。 严昊听到内心一个搁楞,突然握紧了拳手,太阳穴青筋暴起,随后却又很快掩饰过去了。 “谢肖卦姑赠言,我会好好考虑的。”严昊一脸受教。“另外还有一事想问问肖卦姑,你之前是否有替兴乾布坊的寇小姐卜过卦?” “寇小姐?我有点印象,她的确来找我算过卦。有什么问题吗?”肖卦姑问。 “寇小姐失踪了,据说失踪前曾经来过云清寺算过卦,所以想问问寇小姐求的何事?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特殊的事?”严昊将喜儿的话转述。 “寇小姐是为姻缘之事,她父母强逼她嫁人,她已有心仪之人,自是不愿。欲与心仪之人私奔,对方却碍于家室不匹配,不肯应允,故寇小姐前来求破解之法。”肖卦姑似是回忆了一下回复道。 “那你有告诉她什么破解之法吗?”严昊追问。 “我只是说,她回家静待,此事自会解决。” 第1章 你是你他是他 最近两天严昊和白翊老是神神秘秘在一起偷偷合计什么,从琪每次离得近了,这俩就很不自然的分开,从琪有种头上绿了的感觉。 第四天,脚终于复原了,从琪在树上趴了老半天,还给自己做了身吉利服,感觉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 终于又看到俩人偷摸在树下密谋,这回还不捉奸树下! “树下的两个人!我已经看到你们了!赶紧举手投降!放弃抵抗!”霸气从树叶中探出脑袋,从琪拿着一根树枝作势指着这俩奸夫淫妇。 “娘子,你这是?”看到一脑袋树叶的从琪,白翊一脑袋问号。 “丫头,你怎么又上树了?这回不怕下不来啊?又要求我了。”严昊看着从琪这模样,心说糟糕,摆明是故意等着呢,先下手为强。 “什么叫做又要求你?”白翊感觉自己很矛盾,明明已经想清楚了要让从琪跟严昊正常相处,要让她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人,却又老是别别扭扭,有意无意想横插一脚。 “这是我跟丫头的秘密!”严昊一挑眉,成功看到白翊黑了脸。 “我说你俩!嘛呢!我还喘气呢!偷情都不背人了是?”自己在树上挂成这样,他们敢眉来眼去,给从琪气的一嘴大碴子味。 白翊飞身上树,看着气鼓鼓从琪,不禁噗嗤一笑,扒开她身上乱七八糟的树叶。 “我带你下去。”抢在严昊之前,把从琪带下树。 “你们俩坦白从宽,这几天背着我到底干嘛!”从琪一叉腰,准备严刑逼供。 “我就说你娘子不会乖乖听话的,肯定要参与进来。”严昊看向白翊。“咱俩招了?” “谁跟你咱俩咱俩的!”从琪倒戈相向,指着严昊一脸凶巴巴的说。 “相公”老双标了,就这一转脸的语气转换,严昊也不得不服。 “娘子,这事太危险了,我们不说,是怕你有危险。”白翊有点犹豫,但是缺少从琪没办法最快解决这个案子,这也是这两天他们一直找不到最合适办法的原因。 “我不是累赘。”从琪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换了时空,自己又因为不会武功变成了累赘。 “而且,如果你们俩能搞定,这几天为什么一直拖着不行动?这个案件始终围绕的是一个情字,姻缘树,任鸣和寇小姐,你们俩大老爷们打算龙阳吗?” “娘子,你怎么知道寇小姐的事?那天你不是脚扭了在房间吗?”白翊一惊。 “我有线人!”从琪不打算出卖伍雄,毕竟有美食能收买的线人,还是很好用的。 “说,打算怎么行动?虽然过去这么多天寇小姐多半已经但是我们越早解决,能防止其他人遇害。” “肖卦姑。”严昊在云清寺老地方找了现在解签的肖卦姑。 “方便聊一下吗?”肖卦姑点了点头,随他走到相对僻静之处。 “严捕快,特地寻我,有何事?” “肖卦姑,上次你说的事,这几日我想清楚了,我是要抓住我的缘分,我应该怎么做?”严昊一脸诚恳。 “这事症结并不在你,而是在那个姑娘。你可将那个姑娘带来我这,我自会开解她。”一切在预料之中。 “丫头,你当心点,这个肖卦姑能对三个大男人动手,不能小觑。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你感觉不对就赶紧叫,云清寺周围我们都埋伏了人。”打断严昊的喋喋不休,这越说反而紧张,从琪回想着电视剧里那种引蛇出洞的剧情,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知道肖卦姑有问题之后,再次见面从琪总觉得她笑里藏刀,不复当时的纯真可爱。 “肖姑娘。严昊说你有事找我?” “从姑娘,还记得我那天给你卜算的吗?机缘已至,我顺应天意替你促成这段姻缘。”肖卦姑依旧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灵动的眼睛仿佛有星星。 “姻缘?我已经成亲了。”从琪努力扮演好诱饵的角色。 “请跟我来,我会给你指引。” 果然,肖卦姑领着从琪来到了姻缘树,严昊一路轻功尾随,远远躲在一旁,尽量保持着耳力可及的范围。 白翊早一天已经领着几个捕快埋伏在姻缘树周围,就为了避免被肖卦姑或者她的同伙看到他的行动。 “从姑娘,接下来的一幕,只有你能看到,需要你拉着我的手,我才能与你意识共享。”肖卦姑的话有点神叨叨,却让从琪感觉有点熟悉,这好像是她们一族的能力,但是自己体内有封印,也不能轻易使出来。 这个肖卦姑真的有这种能力? 肖卦姑拿出一根红绳,拉起从琪的手,用红绳绕过两人的手,闭眼凝神,从琪感觉到一阵魂力的传递,难道? 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仿佛如大荧幕一般浮现出画面,一个看不清全貌,侧脸有点熟悉的姑娘,正在敲门,打开门的男人,是白翊! 他笑着把姑娘迎进门,两人坐在桌边攀谈着,而后这个女孩子突然拉起白翊的手,好像说了什么,白翊表情说不出是犹豫还是纠结,却没有挣脱女孩子的手。 突然,这个女孩凑上去亲了白翊,没有推开,为什么没有推开?! 画面到底戛然而止,从琪意识突然脱离回来。 “接下去的画面呢?!”从琪抓着肖卦姑的手,焦急的问。“我要看下面的画面?不可能的,他肯定推开了!” 什么引蛇出洞,从琪现在脑子里只有最后这个两人亲吻的画面,有魂力波动,自己能确认这个画面不是假的,甚至顾不得为什么肖卦姑有这个能力,从琪只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快告诉我!!”从琪扯下手上的红绳,一把扔开,有点崩溃的叫声,清晰的传进了埋伏的众人的耳中。 “上!”白翊和严昊同时发出行动指令,不能再等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一群捕快一拥而上,严昊把肖卦姑反手擒住,白翊连忙查看从琪有没有受伤。 “娘子,你没事?她有没有伤着你?”回应他的却是从琪噙满泪水的受伤眼神。 “各位捕快,这是怎么了?严捕快,你为何要抓我?不是你让我帮忙撮合你跟从姑娘的吗?”肖卦姑一脸淡定,丝毫不见慌张。 “你还狡辩,你杀了那么多人,这次还要伤害从琪,被我们当场抓获。”严昊回想刚才从琪的叫声,内心一阵恐慌。 “我杀人?严捕快你说什么啊?我怎会杀人?我只是在给从姑娘卜算未来,撮合你跟她,你怎能不识好人心呢?”肖卦姑说。 “不承认也没用,丫头,你说她刚是不是要伤害你?”严昊问,却没有听到回复。 “丫头?”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后面是怎么样的?”从琪全然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为什么他会亲那个女孩子,一定还有下面的画面,对,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他会推开的。 “肖姑娘,你让我再看下,好不好?” “对不起,从姑娘,我只能看到这么多,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说明了。你应该能明白,你的缘分不是眼前人。”肖卦姑看了看白翊。 从琪放开肖卦姑,失神的转身离开。 “严捕快,从姑娘都没说我伤害她,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肖卦姑不忍地看着从琪离开的背影。 “你们把肖卦姑带回大牢,不可怠慢,我们请肖卦姑协助查案。”严昊觉得这女人一定有问题,不能放。 “娘子,你怎么了?”自从从琪回衙门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白知县和伍雄都来过,从琪还是不开门,也一言不发。 “丫头到底怎么了?”严昊把肖卦姑押回大牢,顾不得提审,先来查看从琪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她从来不会这样的。”白翊心里也慌了。 “她上次这样,好像是,对,你们刚来云清寺的那天,就酒楼回来之后不久。”严昊回忆起那天在树上发现从琪的时候,她就是那样,不言不语,就一个眼神,眼里的伤痛好像弥漫了整个世界。 “上次?酒楼回来?”白翊回想着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想到关键,突然房门打开。 从琪站在门口,抬起头,眼中通红,嘶哑着嗓音,开口说道:“白翊,你还是不爱我是吗?” 出乎两人意料的问题,白翊和严昊都愣在当场。 “我”白翊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当初你跟我成亲,只是为了报恩,你对我从来都没有爱,这么久了,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法爱上我吗?”从琪话语中带着颤抖。“只有夫妻之名,用恩情捆绑你,还是换不来爱情是吗?” 白翊心有点疼,从琪这个样子感觉像一个破碎的陶瓷娃娃,让人不忍触碰。 他回答不出,他这些天也在问自己,是爱吗?如果不爱为什么看到她跟严昊在一起会不开心,如果是爱,可自己为什么感觉落不到心底,好像两人的相处始终隔着一个人。从琪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永远都是落到自己的身后。自己和从琪的相处,始终带了一丝报恩的心理。 “我明白了,原来两世终究是我强求了,我追了一世,有爱却不得相守,再寻一世,以为一切能善始善终,却连善始都求不得。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你会一样爱上我,可是终究你是你,他是他吗?否则我要如何自圆其说是我自己太可笑了。” 从琪嘲笑着自己的痴傻,白翊啊白翊,纵然两世一魂,你却不是他,是他又如何,终究不得,你还是我命里的劫。 留下原地愣神的两人,从琪转身关门。 “白翊,到底什么情况?什么报恩?你娶她不是因为爱她?”严昊抓着白翊的衣领眼神愤怒。 白翊没反抗也没回答,还在思考刚才从琪的话,你是你,他是他,所以真的有另外一个人吗?从琪一直在透过自己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说话啊?”严昊忍不住一拳打向白翊。 挨了一拳的白翊,好像终于清醒过来。 “我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这样行了吗?”白翊看向严昊,是他吗? 心中一阵无名火让他失去理智,感觉严昊就是那个人,回手也是一拳。两人在从琪门外拳脚相加,拳拳到肉,仅为泄火,全然忘了自己有武功,全是肉搏。 “别闹了!像什么话?”闻声而至的白知县和包知县拉开两人,不明白为什么闹成什么,两个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抓个凶手,结果搞得从琪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白翊和严昊还拳脚相加。 “你们干什么呢?这是怎么了?不是查案吗?”严昊一言不发,狠狠看了白翊一眼,转身走了。 “翊儿,怎么回事?”白知县只能问自己儿子,却也得不到回复。 白翊发泄完,也明白自己是殃及无辜了,落寞的转身离开。 “这俩孩子什么情况?”白知县一头雾水,这古泽镇查案怎么诸多不顺。 “白知县别生气,这年轻人就是冲动,一点小事就容易上火动手,不碍事不碍事,第二天保准就好。”笑面客服一脸我懂我懂的模样,开解着白知县,还上手给他顺气。 “我儿子真的是,这么大了还”突然感觉到某只胖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胸口,白知县顿时一阵汗毛耸立,这古泽镇呆不得,得赶紧走人。 第2章 他是劫你是坎 “肖卦姑,你到底跟从琪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那样?”严昊瞪着通红的双眼盯着肖卦姑。 “我真的没说什么,只是让从姑娘看到她该看的,她现在只是放不下心底的执念,这个阻碍过去了,她会迎来真正的缘分,那个时候严捕快,就是你等待的机缘了。”肖卦姑文绉绉的话语此时让严昊越发生气,一掌拍下,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白捕快?”白翊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自己悠悠荡荡又回到了云清寺,坐在那天厢房外的栏杆上发着呆,遇到了经过的曲俊立。 “曲庙祝。”白翊点头行礼。 “我听说你们今天把肖卦姑给抓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曲俊立问。 “肖卦姑啊,我们怀疑就是她杀了人埋在姻缘树下。”白翊回答。 “怎么会是肖卦姑啊?她一个姑娘,怎么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曲俊立惊讶地说道。 “她好像很痛恨有情之人,故意对来云清寺算卦的有情之人下手。是她劝说寇小姐和任鸣私奔,只有她了解两人约在哪里会合,就是不知道她对任鸣说了什么,才引得任鸣同意前来。而且她还试图对我娘子下手,劝说我娘子离开我。”白翊说到这里,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可是来云清寺的都是求姻缘的,有情之人何止一对,她为什么只杀了三对呢?”曲俊立接话道。 “这还不得知,严昊应该在大牢里审问她。她一个女子,杀了三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毕竟女子力气上” 突然白翊瞳孔收缩,三对?! 自己从来没说死了三对,他们只查到任鸣这一对,另外两具尸首都不知名,没人知道他们也有对应的心仪之人啊,难道突然一阵粉末扬开,白翊感觉一阵心神荡漾,眼前有点模糊。 “原来是你?!” “是啊,是我,不然她一个女子怎么能杀这么多人呢?要不是你自投罗网,我还得费尽心思引你前来。她可是为了救你,你为什么不听话离开你娘子呢?”曲俊立脸狰狞扭曲的说出这番话。 后面的白翊什么都没听见,只感觉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气死我了!这肖卦姑软硬不吃,我们偏偏又没证据定她的罪,丫头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严昊把茶碗往桌上一拍,差点又拍碎一套茶碗。 “所以琪儿到底是怎么了?”白知县没参与三人的计划,只知道今天衙门里的捕快被调出去,抓了一个卦姑回来,押在大牢。看到白知县,严昊心里也是一阵恼火,自己儿子干的好事,难道做爹的不知道吗? “我给丫头送点吃的进去,一天没吃了。”压了压火气,严昊决定不跟老头子计较。 进厨房看了看灶台上乱七八糟的菜,自己也不会做什么啊,严昊挠了挠头,这,还有点现成的面条,要么下个面,加个荷包蛋,嗯,就这样!严昊觉得自己肯定能完美完成,意气风发的准备大干一场! “哎哟!” “我去,蛋壳!” “怎么糊了?” “嗯看着好像还行。”看着自己努力了半天的成果,起码样子上过得去。端着面,敲了敲从琪的房门,没有回应。 严昊试着推了推门,没锁,举起一只手挡着自己眼睛防止看到不该看到,做好准备工作端着面进门。 “丫头?睡了吗?”叫了两声还没回应,严昊慢慢睁开眼睛,房里没人。 把面放在桌上,严昊冲出房门,这丫头又跑哪里去了?前院后院到底找都没见人,树上都找了,难道出门? 正要往外跑,突然余光瞟到屋顶上坐着一个人,这丫头居然上房了?严昊提气一个轻功上房顶。 “丫头,你怎么上屋顶的?你连树都下不去,等会就不怕下不去啊?”严昊故作轻松的问。 从琪面无表情指了指一边,靠在墙边的梯子。 “这回学聪明了啊。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严昊笑了笑说。“你上屋顶干什么?” “我想看星星。”从琪终于说话了。 “星星?天还没黑呢。”终于听到从琪说话,严昊松了口气,会说话就好。 “我等天黑。”从琪语气里很平静。 “星星很好看吗?”严昊盯着从琪的脸问。 “可能某颗星星就是另一个时空,有另一个世界。”从琪说。 “你这话很深奥啊。”严昊总觉得有些时候从琪不像从琪,他看不懂。 “严昊,你能回答我个问题吗?”从琪依旧抬着头。“如果一个人死了,他的灵魂投胎转世成另外一个人,投胎之后的还是他吗?” 很奇怪的问题,严昊仔细想了想:“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同一个灵魂,不管外表怎么变化,都还是同一个人。” “那,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却没法在一起。结果,因为某些原因,你却遇到了她的前世,就是我刚说的同一灵魂,那你会爱上她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你觉得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就算是同一个灵魂,还有可能再爱上她的前世吗?” 从琪不知道怎么表达,她跟白翊之间太复杂。 严昊没太明白从琪的意思,却能感觉到她说的是白翊,他应该趁这个机会让从琪死心,然后自己可以有机会趁虚而入吗?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不管沧海桑田,时空变换,改了容貌,换了皮囊。不存在再爱上,因为一直是她,哪一个都是她。”严昊眼里看着的只有从琪,一直是从琪。 “琪儿,翊儿去哪了?怎么也不出来吃早饭。”白知县喝着粥,这饭桌冷冷清清,连包荣新今天都没出现,除了伍雄稀里呼噜喝粥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昨晚没回来。”白翊一晚上没回来,从琪也不敢问,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之前。 “这臭小子怎么回事。”白知县眉头一皱,刚要骂白翊,瞟了一眼从琪,这儿媳妇今天怎么不护夫了? “这肖卦姑还是不肯开口。”严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油条就啃。又审了一夜,这女人一直都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自己又不能用刑,真是头大。 “她真的没有打算伤害我。”从琪说,“我觉得她那天不是故意引我过去伤害我,她表现得和一个凶手完全不像。而且我现在细想,当时你们一群捕快出现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慌张,就算是普通百姓,突然见到这么多捕快出现,也不可能一点也不惊慌,她镇静的好像,好像她早就知道!” 从琪突然眼前一亮,如果她早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那她就是将计就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自以为设了圈套,或许正是被反过来利用了?那肖姑娘的圈套,套中的又是谁?自己?严昊?还是有其他目标?总不能是这饭桌上的白知县和伍雄? 『啪』 突然从琪一个拍桌站起,脸上满是惊恐。 “怎么了丫头?” “怎么了琪儿?”白知县和严昊被吓得一脸懵逼,只有伍雄还在稀里哗啦的吃着,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 “严昊,马上派人出去找我相公,让所有人都出去找!姻缘树!马上,我们现在就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云清寺还是依旧人头攒动,用力拨开人群,从琪好似疯了一般,一路跑进寺庙,冲进人群,姻缘树,姻缘树。 姻缘树冷冷清清,即使人们再怎么渴求姻缘,终究对这个埋尸地有所忌讳,极少有人还敢来这里。只有稀稀拉拉已经褪色的红布条还挂着,垂下的枝丫随着风摇摆着。 白翊不在,从琪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提的更紧了。 “丫头!”从来不知道从琪能跑这么快,严昊一路追着过来,看到姻缘树下愣神的从琪,严昊也反应过来问题所在。 “我已经让所有人都出去找白翊了,现在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我们回去,去大牢!”从琪转身拉着刚跑到的严昊又要跑回衙门。 这一番下来,饶是捕快的严昊也有点吃不消,从琪整张脸都白了,却还是咬紧牙熬着。 “肖姑娘,你告诉我,我相公人呢?!”从琪抓着肖卦姑,来不及等呼吸喘匀。 “从姑娘,何故如此问我呢?”肖卦姑脸色微变,放在桌上的手却有意无意的抓紧了,指甲擦过木质桌面留下几道划痕。 “你知道的,你们到底把他抓哪里去了?你有同伙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从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慌张,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从姑娘,你为何如此执着?你不是都亲眼所见了吗?他不值得。”肖卦姑看从琪这满脸泪水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难过,自己凭什么劝她?谁又不是这局中人。 “我不管!!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从琪感觉自己体内有股力量要爆发出来,情绪开始失控。 “我,无可奉告。”肖卦姑闭眼拒绝,对不起,我也没办法不执着。 从琪眼睛红的似是要滴出血,她必须要马上找到白翊,否则 “丫头,你先别急,我们”严昊还没说完,从琪又转身离开了,这第三回了,白翊这个家伙,到底在哪里,把丫头快逼疯了。 “在这里!”幸好这次出门把娘的药也带上了,从琪拴上房门,翻出药瓶,倒出一颗,想了想上次药效消失的速度,又倒出最后一颗。 “丫头,你开开门,你别着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总能撬开她的嘴的。丫头?”严昊在门外拼命拍着门。 “安静,如果不想我死的话!”这种时候扰乱自己心神,无异于送自己去死,从琪看了看手心的两颗药,一狠心都吃了下去,拼了! 很快,感觉药力在体内激荡开,似是要从体内破土而出,爆裂感比上次强烈的多,果然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多增加的这颗药丸简直造成了几倍的力量陡增。 感觉体内血管都要爆开了,从琪的脸上快速出现细细密密的血痕,呼吸更乱了几分。强忍着剧痛屏息牵引着骤增的魂力,等药物完全吸收达到稳定。从琪一点眉心,引出一缕凝聚成形的五彩魂力,双手变换引动。 “千魂索引,现!” 丫头不会在里面做傻事,严昊感觉自己怎么做也不是,敲门还是不敲,万一这时候从琪已经想不开了呢? 小绳子已经扔上房梁了,脖套已经拴上了,脖子都伸进去了,踢凳子 不敢再想下去了,严昊转身一把推开房门:“丫头!” 没有想象中的画面,房梁没人,同时却听到身旁传来噗的一声。 从琪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惨白的脸上是细细密密交叉在一起的红痕,斜靠在床沿还在不住的颤抖。 从琪看着严昊,连骂他都没力气,如果白翊是自己命中的劫,严昊就是自己命里的坎,还是能绊死人的那种。 “丫头,你怎么这样了?你这脸?怎么会吐血了?你别吓我啊,我陪你去找白翊,他一定没事的,我死都不会让他死的。你别有事,我,我对肖卦姑用刑,她一定会招的,我去对她用刑,很快就能问出来。”严昊看着从琪的样子,慌乱的语无伦次,手指颤抖着不知道能不能碰她,自己没察觉到泪水早已打湿地面,一滴滴融进从琪吐出来的鲜血。 “严昊。”从琪很艰难的发出声音。“我们,我们去云清寺,带上肖姑娘。我,我,可能需要你背我,我走不动了” 第3章 掏出你的心 白翊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头疼欲裂,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四肢被铁链锁着,链子分开绑在四个点,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尝试动了动手指,感觉触摸到的墙上有一层厚厚的灰,还有鼻腔里这种带着发霉混合着浓烈腐臭的味道,这是地牢吗? “我劝你别摸了,不然等会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嘿嘿嘿嘿嘿。”曲俊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阴冷。 “你不喜欢这里的黑暗吗?我感觉人心里就是这么黑暗,不见天日,得不到救赎。只有遇到那个生命中的人,你才会感觉到人生中的一缕阳光。” 说着,曲庙祝走到一角,揭开了盖在上面的木板,一缕阳光透过窄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微微照亮了这个漆黑的房间。 这是个地下室,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在墙的偏上方,地下是满满当当的干稻草,的确很像地牢。 突然白翊的视线看到斜对着窗户的那面墙,三具身着罗裙,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硕大的铁钉都在每具尸首的左心口穿胸而过钉在墙上! “你,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这里还死了三个姑娘,树下埋了三个男人,难道全是恋人?”白翊突然意识到自己难道是跟这些尸体待了一夜?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这要问他们啊,为什么不肯听我劝告呢?”曲俊立的语气非常平静,缓缓诉说着,却撇不开那一丝丝的阴冷。 “他们都自以为天生一对,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赐良缘,有的只是所谓的门当户对。那些有钱人,怎么会看上穷小子呢,他们都是被冲昏头脑的傻子,是我拯救他们啊。怎么能相信这些女人?她们只知道嫌贫爱富,怎么会对穷小子赋予真心呢?” 曲俊立一一拂过三个铁钉,欣赏着腐烂的尸体,没有害怕,眼中反而是强烈燃烧的火。 “你凭什么断定她们嫌贫爱富?就因为你的想法,你要毁掉六个人的一生?”白翊感觉曲俊立就是疯了。 “你们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呢?我都说了,女人是不会对没钱的人付出真心的,为什么还要和她们私奔,我是要救他们啊,我把他们吊在姻缘树下好好看看那些红布条,都是所谓的誓言,誓死不渝,最后呢?有多少人败于门当户对?这些女人哪有什么真心?我就用铁钉戳进她们胸膛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曲俊立按住一个铁钉狠狠往里压,面目越发狰狞。 “她们就知道玩弄感情,欺骗穷小子,我怎么能让她们伤害我们,我要让她们在这里,永远只能看到姻缘树,却无法再去伤害别人,就这咫尺的距离,他们却一辈子只能遥遥相望,就跟他们这一生本来的命运一样,不可能在一起的,不可能的,哈哈哈哈。”曲俊立的神态近乎疯癫。 “你,为什么不乖乖放手呢,你娘子跟严捕快多么门当户对,她们多适合在一起啊,你凭什么要仗着自己的家世权势,硬要拆散别人?!如果你当初肯放手,她就不会抛下我了,我们明明是真心相爱的!!” “肖姑娘,我知道是曲庙祝动手的,我还知道他把我相公关在云清寺的地下密室。”从琪趴在严昊背上虚弱的说,这颠簸的山路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晃动,喉咙一直有股腥甜的味道。 “他这回肯定跑不掉了,我带上你,我只是想给你个机会,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你还有机会救他。”从琪看向肖卦姑,眼中带着深意。 “我,你怎么知道的?”肖卦姑脸色苍白,明知终会有这一天,自己却一直不能狠下心阻拦自己的曲大哥,每次看到他近乎疯魔的状态,自己终是不忍。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从琪说。 “曲大哥,他家几辈人都是云清寺的庙祝,生活清贫,却一直世代相传守着云清寺。曲大哥,他从小就是个很善良的男孩,跟着他爹在庙里替人解签,我永远记得他微笑的样子,好像一阵清风。”肖卦姑的思绪好像飘回了很多年前。 “可惜后来再也看不到了。那年他遇到了那个姑娘,那个女孩很漂亮,笑起来很甜,她每次来云清寺,我都会看见曲大哥的笑脸。那个女孩的家世很好,曲大哥却只是一个庙祝,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终究是无疾而终的。那个女孩最后嫁给了一个富家子弟,曲大哥求她别走,得到的只是女孩的厌恶,说他不自量力,拿什么和别人比”肖卦姑灵动的眼睛里满是忧伤。 “曲大哥他恨所有嫌贫爱富的女人,他执着的认为,这个世道上,永远不会有破除门第的感情存在,他要劝说所有寒门子弟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所以任鸣就是他眼里的寒门子弟,他觉得任鸣是不可能跟寇小姐在一起的?”从琪终于明白了这个案件背后的执念,人世间很多事,最终逃不开的还是一个情字,人心疯魔起来,太可怕了,如果到了那一天,自己是不是也会因为这个字陷入疯狂? “像你这种毁人姻缘的,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方式让你下辈子都能铭记在心呢?”曲俊立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手指拂过闪着寒光的刀刃。 “你都不配吊死在姻缘树下。我用刀把你的心掏出来,一层层切开,看看里面的颜色?只有你,我一定要让你一点点感受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刀尖一点点靠近白翊的心口,曲俊立嘴角带着邪恶的笑意。 『哐当』 地下密室的门被严昊一脚踹开!一群捕快相继涌入房中。 “曲庙祝,到此为止!” “曲俊立,你放开白翊!”严昊把从琪放下,交由伍雄扶着,拔出刀跟曲俊立对峙着,该死,他手里的刀抵着白翊,不能让白翊出事,不然丫头会疯的。 “曲大哥。”肖卦姑忍不住出声。“收手,是我不好,我没有劝阻你。那些人都过去了,你不应该再伤害其他人了。” “我伤害其他人?我在救人!他们不懂我,你也不懂吗?”曲俊立看向严昊。 “严捕快,你也不懂吗?你们是天生一对,就应该在一起啊,我在帮你们清除障碍啊!” “我呸,别人的感情干你什么事!老子喜欢谁要你指手画脚!”严昊啐了一口。“把刀放下!你今天逃不掉的!” “为什么都不能明白我的好意呢?我只是希望这个世间的爱更纯粹啊。呵呵。”曲俊立情绪一激动,刀尖扎进白翊的胸口。 “雄哥,你注意角度,用飞刀射杀他!”从琪看到白翊胸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愈发着急。 伍雄趁着严昊和曲俊立谈话掩饰着自己的行动,缓缓调整角度,用袖口掩住飞刀。 就是这时候!手起刀出! 然后有个人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切,在伍雄出手之前,已经脱离了其他人,飞奔挡在曲俊立身前,挡住了这一记致命飞刀,顺势拉开曲俊立。 严昊飞身上前砍断白翊周身锁链,一把扯过来推到身后,一个横刀架在曲俊立脖子上。 “肖姑娘!”从琪看清了躺在曲俊立身上的肖卦姑。 “曲大哥,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帮你的,我也欠了人命债,我该还他们。”肖卦姑心口中刀。 “是啊,是你的错,你早就应该帮我一起动手杀了他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制造意外想要吓退他们!为什么你都要背叛我,你不是我喜欢我吗?喜欢我还背叛我?!”曲俊立眼中没有一丝不忍,有的只是愤恨。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了这么多年呃我不想让你一错再错了,我不能让我的爱伤害其他相爱的人,以爱之名,不是杀人之因。”直到现在,肖卦姑眼中仍是对曲俊立的爱意,她眼中看到的还是当年那个笑颜如春风的男孩。 “呵,女人,都是骗人的,什么喜欢,什么爱,不就是嫌我穷吗?!”曲俊立什么都听不进去。 从琪忍不住上前一把推开曲俊立,即使肖卦姑错了,她还是不忍心在她将死之际,被心爱之人如此伤害。 “从姑娘,对,对不起,我还是伤害了你们。我,我是真的感觉跟你有缘,我让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只是我这个能力不受控制,一个人,我只能感应到有限的未来,我,我帮不了你更多了。”肖卦姑嘴角血沫不断流出,转头还是看向曲俊立,无力地伸出手想触摸曲俊立的脸,却被曲俊立一下拍开,眼角划过最后一滴泪,闭上了眼睛 从琪只感觉内心有种怒不可遏的情绪,还未消逝的魂力,此刻因为强烈波动的心情竟再次被激发,眼中闪现出模糊的五彩光晕。 从琪不用伍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低着头,让周围的人都看不见她眼中的光晕,低沉嘶哑的嗓音,缓缓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一个深爱你的人?你知道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爱你,为你背弃全世界的人,有多不容易吗?有多少人努力了一辈子,两辈子,都得不到别人付予真心。就因为唾手可得,所以才弃之敝履吗?就到死的那一刻,你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呵,多情总被无情恼,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心,到底什么样” 从琪抬起头,眼中光晕已经消失,曲俊立周身出现了其他人看不见的五彩锁链,一层一层把他裹起来,慢慢开始收紧,像一只被蟒蛇捕食缠绕的猎物,将死亡的恐惧延伸到最漫长。 曲俊立的脸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紫,胀大,眼珠血丝暴起,充满恐惧,四肢想要挣扎挣脱,却牢牢被压制在躯干上,动弹不得,只有手指头还在抖动着,嘴上也被锁链缠绕,只能勉强发出呜呜的声音。 从琪呵呵的笑着,绝望而又狰狞的表情透过满脸的血痕显得格外陌生:“你害怕吗?心脏被硬生生挤出来的感觉?” 白翊和严昊看不到曲俊立周身的锁链,但是也能感觉到他快爆体而亡了,结合从琪的话,很明显是从琪在动手。 “丫头!你冷静点!他是凶手,我们会把他抓起来的,你不能动私刑。”严昊试图拦住从琪,却发现自己根本走不进她身边,仿佛被隔了一层透明的墙。 “娘子!”白翊从一开始看到从琪满脸血痕虚弱的样子,已经震惊不已。现在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慌乱,也下意识要阻拦从琪。 严昊走不近的距离,他却毫无阻碍,将从琪一把搂进怀里。 “娘子,我没事,我在这呢,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别担心,我回来了。”白翊温柔的话语传入从琪的耳中,仿佛一盆凉水,把她心里的火焰淋了个透彻。 从琪身上的魂力开始逐渐收回,经过白翊的身体慢慢收缩回自己的体内。 曲俊立的症状开始缓解,肿胀的脸开始消退,突然瘫软倒地失去意识,只有还在起伏的胸口显示着他未消失的生命。 从琪的眼睛开始恢复清明,狰狞的脸恢复了正常,血痕却依旧未退,四肢也仿佛失去了力气,任由白翊搂着。 突然中断的魂力却开始在体内四处逃窜,短暂安静之后,从琪开始疯狂的抽搐,一口口往外吐着鲜血。 好像压制不住了,还是太勉强了,从琪感觉体内的封印疯狂捕捉着逃窜的魂力,每一次的碰撞都在撕裂四肢百骸,周身血脉。 第4章 该回家了 “娘子,你别吓我!怎么会这样” 白翊不知道从琪之前已经吐血几近昏厥,抱着她惊慌不知所措,他的脸上是这辈子都没感觉过得绝望,如果此刻他能看到,或许能了然自己的心,更早的阻止未来某些悲剧。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从琪身上,没人看见肖卦姑眉心一缕白光射出,极速钻入从琪的眉心,而后仿佛被冰冻一般,从琪突然停止颤抖,失去所有力气昏厥过去。 “娘子!”“丫头!”“少夫人!” “琪儿怎么变成这样了?”白知县只觉得这一趟古泽镇真是来错了,一切都乱了套,如果从琪出了什么事,自己万死难赎啊。 “大夫,快找大夫!”白翊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背着从琪几乎是一路跑回来的,从进衙门一直在疯狂叫着大夫。 上次给从琪看脚伤的大夫,再次被严昊拎着一路飞过来。看到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病人,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再次在一堆要杀人的目光中,颤抖着把上从琪的手腕,这姑娘怎么几天没见,伤成这样,脸这个样子简直是毁容了,这脉象若有似无。 “我,我没法治,这个脉象,我从未见过。”大夫带着哭腔,自己真的无能为力,这个脉象换一般人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这姑娘却还活着。 “你敢不治她?”严昊一把拽起大夫,就要动拳。 “严昊!别伤着大夫!救人要紧,赶紧再找其他大夫,把镇上所有的大夫都叫来!”包荣新也是慌了,让人家大老远过来帮忙查案,凶手也抓到了,却差点害别人搭上儿媳妇一条命。 镇上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被找来,却没有一个说能治的,严昊气的要动手,被包荣新拦住,连哄带赶的让大夫们都赶紧跑。 白翊坐在床边,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握紧的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手中的肉里。一堆大夫进进出出,白翊听着一声声的无能为力,始终一言不发。 严昊感觉自己很无力,什么都做不了,回身看到白翊这模样,顿时心头怒火更盛,一个拳头砸在白翊脸上! “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跑到云清寺去自投罗网?!你个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凭什么保护丫头!” 一拳接着一脚,怒吼的样子吓退了其他人,白知县心疼自己儿子,却明白严昊怒从何来,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你知道我们怎么找到你的吗?你被关在地下密室,入口如果没人带路,换我们自己找一个月都未必找得到,等找到你都发臭了!!如果没有丫头带路,你早就死透了!!我冲进房门的时候,她就在吐血,满脸血痕,一个姑娘啊,这副模样就足够让其他姑娘想不开去死了!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为了找你,把自己伤成这样,她坚持了一路,明明已经动弹不了,却要坚持着去找你,你还有没有心?!” 严昊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质问着。 白翊跌坐在地,头无力地靠在柱子上,脸上死气沉沉,眼泪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几位”还是最开始那位大夫,“且听我说一句。这姑娘,我觉得还有救。”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回头了。 大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解释:“虽然我们都无能为力,但是我感觉这位姑娘,好像自己在治疗自己,我不知道怎么说,她的脉象好像在非常微弱的逐步转好,否则依照这个伤势,估计,估计早就没气息了。” 没人知道这时候能做点什么,唯有相信大夫的话,静静等着,或许明天从琪就会醒来? 白知县想起当年从思瑞救白翊时说的话,当年白家欠了从家一条命,今天不仅是又欠了一命,难道还会恩将仇报,害从琪一命? 云清寺的案子已经结束三天了,寇家来领走了寇小姐的尸身,另外两具女尸,也找到了家人认领,也是女儿私奔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的父母,这时候哭的泣不成声却也悔之晚矣。 那两具男尸却始终无人认领,曲俊立下手的对象可能也是孑然一身,跟任鸣那样,也跟他自己一样。 严昊将肖卦姑好生安葬了,也是全了从琪对她的怜悯。曲俊立虽然没死在从琪手里,却也周身筋骨尽碎,纵使最终判决秋后处斩,也只能被抬着上斩首台了。 从琪始终没有醒来,但是她脸上慢慢褪去的血痕,和逐渐恢复正常的脉搏,让众人终于放下了心,大夫也松了一口气,自己被压在这三天了,一副从琪不醒自己就得陪葬的架势,这回小命保住了。 今天天气特别好,艳阳高照,鸟儿一早就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门口的大树依旧生机盎然,一如那天树上初见。 严昊坐在房门口,捧着个油纸包,看着大树愣神。 白翊依旧坐在从琪床边,仔细地给她擦着脸,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按照大夫说的,脉搏也完全正常了,可是还没醒,只有偶尔像是做梦了一般的低声呓语和紧皱的眉头。 “大夫,为什么我儿媳妇还是不醒?”白知县给大夫倒了一杯茶,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脉搏没有任何异样。或者还有一种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用金针刺穴!”大夫想了想说,这么多天终于被正常对待,没有威胁恐吓了。 “这个有危险吗?”白知县听着这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心中忐忑。 “这个不好说,但是如果一直不醒,迟早会出问题的。”大夫心里也是没底。 “翊儿,严昊,你们过来一下。”白知县想了想,还是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一起商量。 “你们觉得呢?该不该用这个办法?”白知县询问着两人的意见。 这个的确很纠结,赌还是不赌,谁都不敢下这个决定。 “大夫,我娘子现在能不能长途颠簸?我想带她回家。”白翊问到,他不敢赌,这个赌注太大,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只要能回去,还有从思瑞,他相信他岳丈一定有办法! “目前的情况应该可以,甚至她应该已经能醒了,真的是很奇怪。”大夫说道。 “爹,我们带娘子回家,让岳父来试试!”白翊的话点醒了白知县,自己怎么忘了,从思瑞当时也让白翊起死回生,虽然没了灵药,或许有其他办法?毕竟从琪还活着,只是醒不过来。 “翊儿,你赶紧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出发。严捕快,麻烦你跟包知县说一声,我们来不及告辞了,要赶紧带琪儿回去。”严昊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却又舍不得丫头的离开,内心纠结又只能无奈的答应。 白翊回到房间,正要收拾包裹,却突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娘子?!” 从琪醒了? 短暂惊慌之后马上是欣喜若狂,白翊冲出房门,四处寻找着。 后院,樱花树下,从琪静静地站在那,感受着阳光拂过自己的脸,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那个梦反反复复,肖卦姑让自己看的未来,一直在重复经历着,直到自己终于肯接受正视,才逐渐脱离梦境。 “娘子?”白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从琪回身,神情淡漠,一阵风拂过,扬起裙角,吹落一树樱花,满天的花雨中从琪的身影,唯美却又疏离,深深烙印在白翊的脑海中,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依然清晰。 “嗯。”从琪应道。 “娘子,你醒了?”白翊扬起笑容,往前小跑了几步。“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想要上手查看,从琪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 “我没事了,只是睡得有点久。”淡淡的笑容,却显得疏远了。 “刚醒过来别吹风了,我们回房,让大夫再看看?”白翊没多想,准备拉着从琪回房,从琪却侧移一步,顺从的自己回房了。 “这位姑娘已经没事了,身体已经恢复了,现在醒过来就好了。不放心的话我再开点滋补的药调理下。”大夫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了。 “谢谢,大夫,我跟你去抓药。”从琪没事了,严昊咧开的大嘴止不住的乐。 “琪儿,醒来就好,爹担心死了,醒来就好。”白知县感觉自己快要老泪纵横。 “让爹担心了,我没事。”从琪柔声应道,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 从琪醒来两天了,严昊一直忙里忙外的跑,各种熬药,送药,送饭,送水果,多的还拉上伍雄一起搬,还固定的每天随药送上一包糖块。 从琪只是淡淡的笑,不再跟之前那样跟他斗嘴,好像更乖巧了,却让严昊感觉陌生。 “丫头,你们明天就走了?”严昊又来送药。 “嗯,我没事了,该早点回去了,这趟耽搁的太久了。”从琪收拾着包袱。 “那天地牢的事,我打点过了,其他衙役都不会乱说话的。”严昊感觉一肚子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谢你。”从琪回应。 “那天,你怎么了?”严昊试探的问,意料之中,从琪没有回答。 “没事,当我没问过。那个,丫头,我,那个”严昊想开口提她跟白翊的事,想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全都堵在嗓子里。 “严昊,谢谢你,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好朋友。”从琪一下戳中严昊的心思,也一下断了他所有念想。 “嗯,好朋友,那你以后受了委屈,记得找我这个好朋友。”严昊不再多说,那天在地牢里,自己被阻拦,白翊却能把从琪搂进怀里,很多事早就明了了,自己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就默默守护。 “好!”从琪答应道。 “白知县,这次真的感谢你们啊,帮我们破了这个案子,还差点连累从姑娘,真是万分抱歉啊。”包荣新这脸上的歉意倒是比刚见面时的笑脸真诚多了,相处了这么多天,包荣新虽然没什么能力,却也是个好人,或许以后在严昊的辅助下更是一个好官。 “包知县客气了,同袍之间本应如此,都是为朝廷办事,别送了,我们该今早上路了,不然来不及天黑前赶到客栈了。”白知县终于能离开古泽镇也是心里欢喜的,这个地方是在跟自家八字不合。 “丫头,记得你答应我的,要找我的。”严昊恢复了刚见面时的吊儿郎当,眼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认真,希望以后不是我去找你 白翊听了这话眼神戒备,默默上前一步:“感谢严捕快这些天的照顾,以后来畔山镇,我请你喝汤!” 喝汤,这姓白的绝对是故意的! 听到汤,伍雄倒是精神了:“有缘再见,一起喝汤!” 回家的路好像格外顺畅,每次都能赶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停歇点,再也不用露宿野外。 从琪好像也恢复了生气,之前的疏离似是一闪而过的错觉,会跟以前一样和白翊互怼打闹,几天路程下来,终于回到了畔山镇。 “终于回来了,还是畔山镇好啊。”伍雄看着这熟悉的街道,感觉浑身自在。 “雄哥,不想念古泽镇街上的漂亮姑娘了?”从琪挑着眉调侃。 “少夫人”伍雄委屈的眼神求饶着。 “雄哥,还是你觉得咱畔山镇的姑娘更漂亮?”妇唱夫随,白翊跟着搭腔。 伍雄更是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转头看向白知县。白知县看着自家儿子儿媳妇联合起来欺负伍雄,脸上还是一脸严肃,内心却也欢乐极了,这一趟门出的,差点物是人非,都回来了就好。 “老爷!”白夫人从前厅急忙迎上前,家里这些天冷清极了,终于等到三人回家,白夫人眼中泪水都快漫出来了。 “夫人,我回来了。”白知县看着自家夫人,也是满脸喜色,小别胜新婚,这老夫老妻也不例外。 “相公,果然夫妻是真爱,儿子是意外啊?”一同进门,却被晾在一旁,从琪一副吃瓜的表情。 第5章 不祥的预感 “看来爹真是风韵犹存啊,娘的眼里都看不见我们。”白翊也是配合着连连摇头。 “臭小子!”白夫人擦着眼泪哭笑不得,看着自己这一对儿子儿媳,好像越发相处的像一对夫妻了。 “琪儿,怎么好像瘦了啊?”白夫人摸了摸从琪的脸,都小了一圈,转头说白翊。 “你怎么没好好照顾你娘子呢?你看看你还胖了,抢你媳妇饭菜了?” 这还带转移伤害的?白翊摸了摸自己的脸,胖了?那肯定是喝汤喝的。 “娘,我就是路上颠簸的,胖了也不好看啊。”从琪自然的岔过话题,古泽镇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了。 “就是累的,娘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白夫人吃完转身就要去厨房。 “娘,别急,我刚回来,想先去三世堂看看我爹。您就先跟爹好好说说话?”从琪这挑眉的小表情,给白夫人整了个大红脸。 “咳。”白知县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是该跟亲家说下。那翊儿,你陪琪儿去。” 白翊刚要答应,从琪抢先答到:“不用了,相公一路上回来也累了,也回去歇着,我也有事找我爹,可能多留会。” 说罢,向白知县和白夫人行了礼,转身出门。自己这是被抛下了?好像是从琪第一次拒绝自己陪着,白翊感觉心里怪怪的。 三世堂,从思瑞正在忙着抓药,最近几天变天了,受凉的人也多,这一早上接连来了好几个,还要煎药,看来得再找个徒弟了。 “爹。”从琪踏进门,给从思瑞叫了个老泪纵横,差点当场哭出来。 “爹,你怎么了?咋还要哭了?”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不要你老爹了,见色忘爹啊,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天,我,心里苦啊。”从思瑞越说越来劲,委屈劲上来了,想自己媳妇了。 “爹,你这悲情大戏,留守老爹,咱能延后播出不?我这有重要的事跟你说,我一回来就赶紧来找你了。”从琪是真怕自家老爹的苦情戏,娘不在,还真没人哄得了。 “来,我们去后堂。”看了看前厅好几个还在排队抓药的,从琪示意从思瑞跟她走。 “怎么了?琪儿。”自家女儿很少这么严肃,难道又是白小子出什么事了,想到这里从思瑞小脾气越发上来了,还不让自己演两段。 “爹,我在古泽镇遇到一个姑娘,我觉得她可能跟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从琪描述自己跟肖卦姑接触时的感觉。 “这是有魂力波动?难道是之前还有其他人逃出来,也来到这个时空落地生根了?那个姑娘明显对自己的力量没有认知,也不会运用,听你说的,她能力比我们还弱的多,可能跟普通人的血脉经过几代稀释了。”从思瑞思考着。 “应该是的,否则这个东西不会以她为主。”从琪牵引魂力,在眉心引出那一道肖卦姑死前从她眉心转移的白光,缓缓落在掌心。 这是一片通体雪白,却又半透明,材质似水晶,形如花瓣的物体,仅有指甲盖大小,静静闪烁的光晕,当从琪撤回魂力之后,光晕也随机消失。 “时空之茧的碎片?”从思瑞惊呼。“当时受到攻击,我们把时空之茧融进你神魂,后来你神魂脱离跌入另一个时空,时空之茧不是随你一起去了吗?” “是的,时空之茧在我被召回的时候,失落在时空缝隙了。但是其实早在我神魂被震出之时,时空之茧自动护体,造成部分碎裂了,这一片碎片,我一直以为被卷入时空缝隙了,原来它也落入这个时空,可能是被肖姑娘拾到,融入了肖姑娘魂魄之中。” 从琪看着掌心的碎片。 “所以肖姑娘有着所谓的预知未来的能力,却又不可自控。时空之茧的碎片能让她预知到未来,但是不完整也导致了预知的部分无法控制。” 从琪若有所思。 “琪儿,你说那个姑娘预知了未来?”从思瑞拿起碎片。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看到你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爹,这只是一个碎片,你没法控制你能看到的内容,我感觉它应该是只能让你看到对你来说最重要的部分。”从琪想了想自己看到的部分,那是自己最害怕的。 “你娘对我就是最重要的,那就一定能看到!”从思瑞毫不在意自己女儿就在旁边,一把狗粮猝不及防。 “爹,你这个表白要不留着以后哄我娘?”从琪一脚踢翻狗粮。 “不过,它现在能量可能不够。”自己那个时候几乎是起死回生,应该是碎片认主,回归自己神魂之后自动释放能量护体了。 “能量不够?”从思瑞一头雾水,这碎片没电了? “啊,那个肖姑娘是个算卦的,养家糊口嘛,天天给人算卦预知的,耗电量大。”从琪打着哈哈,要是让从思瑞自己为了找到白翊,差点死了,绝对会家庭悲剧,自己提前守寡了。 白府。 白翊回房收拾了包袱,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会,和衣而卧,却感觉没法入睡,总感觉哪里不对,翻来覆去,看着床里面空荡荡的位置,自己这是想从琪了? 她就是去趟三世堂,也没多一会,怎么就这么不自在呢。白翊猛地坐起,睡不着,去厨房! “少爷,您这是干啥啊?你这是抓鸡还是鸡抓你啊?”白安看着在厨房逃窜的白翊,脸上止不住的嫌弃。 “别愣着,赶紧上!你,你给我抓住它,就地正法!”白翊轻功都用上了,这家禽恐惧症多半是没治了。 “少爷,不是我说你,你这要是怕鸡,你干嘛还亲自动手啊,想喝汤让家里丫头做嘛。”白安干脆利索给鸡抹了脖子,溅出的鸡血让白翊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是给你家少夫人炖汤,这趟出远门,你家少夫人受累了,都瘦了,该补补。”白翊说。 “少爷你会炖汤吗?”白安怀疑的小眼神偷瞄着。 “我我可以会。”白翊努力回想着从琪之前做饭的样子,看着已经被拔光毛的白条鸡。 “这,要放姜片去腥!嗯,没毛病!然后把鸡剁了,嗯,搞定!然后炖了!”稀里呼噜往锅里一丢,上大火! “少夫人,您回来了。”看着白翊炖汤的配料,白安就跑出来在大门口蹲守了,自己有必要提前提醒一下少夫人,前方有危险! “嗯。”从琪应道,刚要进门被白安拦住了。 “怎么了?” “少夫人,那个,等会少爷给您喝的,您要慎重啊!”白安考虑了一下自家老爷和夫人对少夫人的疼爱,决定大义灭亲。 从琪看到白翊热情端过来的鸡汤,就明白白安刚才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了。这鸡汤炖的,鸡是鸡,汤是汤,姜片是姜片,真是一目了然。 “娘子,你尝尝,我亲自炖的。”白翊这一脸的炉灰,亮晶晶的小眼神,看的从琪心都软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在期盼的目光下闭眼喝了下去。 这味道,哦呵,真像成亲三十年的老夫老妻,平淡如水,有时候还嫌对方油腻。 “相公啊,你这是第一次炖汤?”从琪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是啊,怎么样?好喝吗?我觉得我炖汤还是挺有天分的,看着不错。”白翊得意的笑着。 “嗯挺好,喝着感觉特别养生。”不忍心辜负白翊的一片良苦用心,从琪咬了咬牙,把汤一股脑都喝了。 “娘子,再吃点肉?”白翊看只剩肉的汤碗,满意地直点头。 “这,相公,炖汤,精华都在汤里,这个肉炖了反而没营养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汤连一点盐都没放,这肉还能入口的?从琪想都不敢想。 “这样啊,那肉不吃了,我明天再给你炖汤!”从琪感觉这是自己这些年听到最可怕的威胁了。 “娘子,你跟岳父聊了什么啊?”白翊拿起桌上一个橘子就开始剥。 “没啥,就聊聊我们在古泽镇的事。”从琪顿了顿,“没说我受伤的事,不然我可能提前守寡了。” 白翊听到一句下意识手一抖,一指头戳进橘子了。 “相公,你吃橘子还用手指头试毒么?”从琪一抬眼,自家老爹才是白翊的官配,这怕媳妇怕的。 白翊尴尬的笑了笑,重新换了个橘子剥,按从琪以前那样,细细地把白膜去了。 “来,娘子,吃橘子!” 从琪看着这橘子,又看了看白翊,没应声,也没动。 “怎么了?娘子?”白翊疑惑的问。 “没什么,我不吃,你吃。”从琪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有点勉强。 回来半个月了,日子好像恢复了正常,白知县每天还是照常去衙门,父子俩的关系也更融洽了,有时候在家吃饭也会在饭桌上讨论案情。白夫人看着父子俩的互动,经常也是满脸笑意,每个人都好像有了最好的生活状态。 “娘子,我们去衙门。”照旧一早用完早膳,白翊叫上从琪一起去衙门。 “相公,你去,我不去了。”这些天白翊的态度有点过于殷勤了,水果削皮,天天炖汤,天热扇风,下雨打伞,还经常对自己笑,这种以前自己渴望感受到的,现在却让从琪的心一天天的冷了下来。 “嗯?为什么啊?”以前不是让自己答应查案一定带上她的吗?白翊一头雾水。 “我这不是好些天没去看我爹了,我去三世堂看看。”从琪含糊的回应。 “应该的,那我晌午也去三世堂,我亲自给岳父炖汤。”白翊这是自寻死路啊,炖汤,从琪这半个月受的苦,终于有人接盘了。 “琪儿,你怎么来了?”从思瑞站在院子里,正在百无聊赖地喂着鸽子,刚招了个徒弟,自己可以清闲两天。 “爹,哪有女儿回家,当爹的第一句这么问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是隔壁王叔的孩子。”从琪有气无力地说。 “哪有什么隔壁王叔!三世堂隔壁没有姓王的。”从思瑞气的脸都要绿了。“我这宝贝女儿,不是白小子往哪去就往哪追的么,突然来看望我这孤寡老头,让我不由担心是不是要逼迫我写遗嘱了。” 也就平时这种斗嘴的对话,才能让从思瑞感觉自己并没有被这个时空所同化。 “你家宝贝女儿就不能良心发现,回头是岸啊,非得色迷心窍,执迷不悔,你才认我这个女儿啊?”从琪拿过从思瑞手里的玉米粒,哗啦一下全扔地上了,鸽子兴冲冲全冲从思瑞狂奔过来。 “琪儿,你怎么了?”终于感觉到自家女儿的情绪不对了,从思瑞有点担忧的问。 “没什么,可能天气闷。”从琪闷闷地回答。 “中午想吃点啥?爹亲自给你做?”女儿自从神魂回归以后,都没见过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从思瑞也是有点心疼。 “都行。”从琪抬头一个微笑。剩下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别人呢。 “少爷,少夫人今天怎么不跟你来,也没来送饭。”伍雄看着衙门的饭菜一脸愁眉苦脸,嘴被养叼了。 “她去三世堂了,我中午不在衙门吃了,我也过去了。”白翊带上特地让白安准备的鸡肉,准备去大显身手。 “岳父。”进门看见自家岳父,还是有点发怵的,白翊举起篮子一脸客套的笑。“我中午来亲自炖个汤给您尝尝。” 从思瑞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有阴谋啊,白小子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殷勤,炖汤?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琪儿,白小子这是学了制毒?还搁那炖汤,他会吗?”从思瑞站在厨房门口探头张望着。 “爹,我喝了半个月了,嗯我觉得,你是他岳父,他孝敬你是应该的。你得尝尝。”从琪强忍脸上的不怀好意,一本正经的说。 “老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啊。”从思瑞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第6章 谋杀亲岳父 “爹,你这手艺还是可以的嘛,宝刀不老。”从琪夹着从思瑞做的菜,不住点评。 “那是,你爹是实力派,不是纯靠长得帅的。”从思瑞相当得意。 “岳父,尝尝我给您特地炖的汤。”白翊一脸狗腿的给从思瑞盛了碗汤。 好戏登场了。 从琪偷瞄着从思瑞的表情,嘴里含着的饭都忘了嚼。 “这汤,看着很一般啊,也没什么配料。”从思瑞拿着勺子舀了舀,看着白翊这期盼的小眼神,喝了一口。 『噗』 结结实实喷了白翊一脸。 “你要谋杀你亲岳父啊?!”果然有诈,从思瑞这火气噌的上来了。 “怎么会呢?我给娘子炖了半个月了啊,都是一直这么炖的,娘子每次都喝完了。”白翊将信将疑的看着从思瑞,自家岳父这不是故意找理由挑自己刺。 “你!”自己女儿居然喝了这么久这种汤,从思瑞心里委屈地,真是女大不中留,为了男人,这种都喝。 “你自己尝尝!整锅喝完!”从思瑞眯着眼睛,站在白翊身后,大有要上手给他灌的样子。 怎么又被逼着喝汤?自己跟汤有仇么?白翊一脸无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大口。 从琪在旁边已经笑的不行了,终于有人陪自己受罪了。 “这味道”白翊看着旁边乐不可支的从琪,原来这些天娘子喝的都是这种味道,每次还都喝的一滴不剩,一点抱怨都没有。 “琪儿,你还笑,你故意整你爹的是不是?” “爹啊,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你女婿对你的孝心,我怎么能阻拦呢?” “那你明知道这味道跟刷锅水没两样,也不提前说。” “说的跟你喝过刷锅水一样,我都喝了半个月了,咱父女相依为命,有汤同喝嘛。哈哈哈。” “娘子以后汤不好喝你就说,不用勉强喝下去。”回家的路上,白翊小声说。 “啊?没有不好喝,挺好的。”从琪说。 “盐都没放,这味道怎么会好”白翊没底气的说。 “白小翊炖的都好喝。”毕竟以后也喝不到了,从琪心中苦涩。 “我会好好学的!”白翊保证道。 “这两天天气越来越热了,我让丫头煮点凉茶,大家都喝点。老爷,你也带点去衙门,小心热气上涌。”白夫人看着这大日头,扇着风。 “娘,我晚上做点爽口的凉拌菜,弄点凉面,好入口,您跟爹有什么想吃的,我一起做。”从琪给白夫人倒了杯茶晾着。 “琪儿,你别累着,教丫头们做就行。”这儿媳妇是越看越喜欢,白夫人心疼的拍了拍从琪的手。 “娘是不喜欢我做的饭了吗?”从琪故作委屈。 “怎么会呢,你做的饭菜可比外面厨艺好多了,你娘都圆润了。”白知县笑道。 白夫人瞪了白知县一眼:“别理你爹,娘是怕你累着,哪有少夫人天天做饭的,你别给你爹和亭儿惯坏了,怎么丫头做的都不能吃了。那你要是不在,他俩还打算绝食啊?” 白夫人这话倒是点醒了从琪,是该把食谱准备起来了。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夏夜总是来的比较早。 “娘子,晚上这凉菜吃的真开胃,又吃撑了。”白翊感觉自己也圆润了,看来白天要多去巡逻两趟。 “喜欢吃就好。”从琪坐在院子里乘凉,这夏天还是有点闷热。 “娘子又看星星吗?”白翊挪了挪石凳,坐在旁边,看着抬头的从琪。 “今晚好像没什么星星。”从琪看了看漆黑的夜空。 “想看星星啊?等我。”说罢一个轻功越过墙头。 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白翊还没回来,从琪摘了院子里的花,正在一片片揪着花瓣。 “娘子!我回来了!”白翊怀抱着一个大黑灯笼似的东西,一点点荧光在里面飞舞着。 “萤火虫?”果然是古代才能看到的奇景。从琪眼睛亮了,这简直就是人造星空啊。 “是啊,喜欢吗?这看着也挺像星星的。”看到从琪脸上的笑意,白翊也是嘴角上扬。 “喜欢。”终于能伸手摸到星星了,虽然萤火虫的生命很短暂,但是真的很好看,就像这世间很多事,美丽又短暂,好像是触摸到了,但是离自己失去的时间已是屈指可数了。 白翊感觉自己好像移不开眼睛,从琪的笑容在点点荧光映衬下,朦胧而又美好,在她眼里,自己也看到了星光,比灯笼中荧光更亮,更透彻。 “嗯?相公?”从琪突然一回头,看到傻愣愣站在一旁的白翊,怎么又发呆呢? “啊?怎么了?”白翊终于回神。 “回房早点睡,明天你还要去衙门呢。”从琪抱着大灯笼开心的回房了。 白翊听着身旁从琪密密细细的呼吸声,感觉这个夏天热的有点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个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脸,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娘子长得挺漂亮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嘴唇微微嘟起,乖巧的睡颜。 白翊伸出手,下意识想抚上从琪的脸。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盯着从琪看,靠的近了好像心跳还有点快,就好像现在,自己耳边跟打了鼓一样。 赶紧缩回手,顺势打了自己一个爆栗子。白翊在心里拼命念叨,赶紧睡赶紧睡,别瞎想,越念叨,脑子里的画面就转换的更快。 “相公,吃这个?” “死鸭子嘴硬!” “小白白,来,爷给你脱衣服,别害怕哟。” “那以后你查案能不能带着我?我也挺有用的,我应该能帮到你的。” “白小翊,赶紧跟上,我带你纵横四海!” 一夜没睡好,夏天也能得个热伤风,也是没谁了。白翊焉嗒嗒的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喝着热茶。 “翊儿,明天是你江大哥娶媳妇的日子,刚好你齐伯父在隔壁县过寿,我跟你娘打算去齐伯父那,你和琪儿就替爹娘去一趟江府,带上礼去道贺。”白知县喝着茶说。 “爹娘这是嫌咱们碍事,他们打算趁这趟一起过过二人世界?”从琪听着这安排,出远门还带衣服,也不怕累着自己婆婆,果然父母是真爱。 “我也觉得,把咱们丢在家里看家,这算盘挺精。”白翊低声嘟囔着。 “那咱们提个建议?你跟爹去隔壁县,我跟娘去江家,看爹啥反应?”从琪憋着坏主意,想看看自家公公着急的样子。 白翊想了想,不能这么干,那自己和媳妇不也被拆开了?这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 “你们在嘟囔什么?”白知县看着两人也不回应,就在那交头接耳嘟嘟囔囔。 “啊?没啥,好的,爹,我知道了,我明天带娘子去江府。”白翊果断答应。 吹吹打打的唢呐声,挂满红色喜布的大门,白翊带着从琪递上请帖和礼物,在仆人领路下进了江府。 “相公,这成亲挺热闹的,到处红彤彤。”从琪看啥都好奇,古代成亲就是这个样子啊。 “还好,当时我们成亲不也是这样吗?”白翊不以为意的回应着。 可是自己当时没什么意识,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而且人家成亲是满心欢喜情投意合,自己从琪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能在有限的日子里胡搅蛮缠。 “江伯父,江大哥,恭喜恭喜!”白翊迎上前笑脸祝贺道。 “我爹娘有事去隔壁县了,没法亲自前来,让我们过来道贺。” “贤侄啊,太客气了,这位是你娘子?老白真是有福气,多好的儿媳妇。”江伯父乐呵呵地回应。 “见过江伯父。”这在长辈面前装乖巧,从琪还是很有心得的。 “好好!还是白贤侄有出息,比你江大哥更早成亲,现在还是咱们镇有名的神探。你江大哥要多向你学习才是。”江伯父满脸的喜悦,还是客气地说着场面话。 这种场面,白翊也是相当不自在。 “江伯父哪的话,折煞我了。祝江大哥和嫂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啊。” 应酬完这种客套,白翊拉着从琪找了桌子坐下。 “娘子饿吗?吃点菜。”白翊看了看喜宴上的菜肴,丰富是丰富,还是喜欢从琪做的家常菜。 “相公,你也吃点。好像这喜宴到时候要敬酒。你这伤风还没好,不能喝酒的。”虽然自家老爹开的这药也不是头孢,谁知道中药跟酒冲不冲,还是别喝的好。 果然新娘被送入洞房之后,下面的环节是新郎敬酒。新郎挨桌感谢着参加喜宴的众人,也是被灌了不少酒,等走到白翊这桌已是酒气上头,红了大半张脸。 “白,白老弟,来,咱俩,干,干一杯!”新郎大着舌头,还拿着酒壶要给白翊倒酒。 “江大哥,我相公前天得了伤风,还在服药,不能饮酒,实在不好意思。”从琪看着白翊不打算拒绝,急了赶紧拦住。 “这,这就这么点小酒,不碍事,我大喜的日子,一定要喝一杯的。”这劝酒真是古代现代都不免俗。 “那这样,江大哥,我替我相公喝,也算是祝您跟嫂子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从琪咬咬牙,接过酒杯,这白酒闻着劲儿就大啊。 “娘子,你能喝酒吗?”白翊微蹙眉头,自己从来没见过从琪喝酒。 “或许,可能,可以。”从琪憋了口气,直接咕咚一口灌下去,辣,火辣辣喇嗓子。 “弟妹好酒量!刚才那杯是替白老弟喝的,再来一杯,是大哥感谢你的!”新郎又给从琪满上一杯。 “江大哥,我娘子没酒量,这一杯算了。”白翊看到从琪这小脸一下通红,心说完了,这完全没酒量。 “白老弟,我成亲这是喜事,大家都高兴高兴,就再一杯。”新郎已经喝大了,没看到白翊不悦的表情,执意要让从琪喝了一杯。 “没事,我喝。”轻拍了拍白翊的胳膊,从琪可不想在这大喜日子跟酒鬼讲道理,咬咬牙,拿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 “江大哥,我娘子酒量不行,我先带她回府了,再次祝贺你新婚之喜。”白翊勉强维持着笑脸说完最后这句,牵着从琪转身就走。 “相,相公,你走慢点,我感觉路不平,有点晃悠。”从琪这啤酒两杯倒的酒量,白酒完全是越级挑战了,刚出江府,眼前就开始迷糊,脚下步履轻浮。 “娘子,你感觉怎么样?你这没酒量怎么还喝这么猛。”白翊扶住站不稳的从琪,这小脸又红又热的,还翻着白眼,上头也太快了。 “还能走吗?” “我,我还能喝!” 听力也不行了。白翊摇了摇头,一把把从琪背上。 “白小翊,我晕。你别晃,你这电视机怎么还没放稳,我看不清。”从琪勒着白翊的脖子,还一直絮絮叨叨,左手不安分的划来划去,一会扯白翊耳朵,一会戳他脸。 “你这酒品也不行啊,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喝酒。”白翊背着从琪一步步往家走着。“白白,白白白白白白!”从琪嗷的一嗓子贴着白翊耳朵喊出来。 “哎哟,我听见了,怎么了?娘子。”白翊这耳朵嗡嗡的。 “白小翊!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从琪的声音突然低的让人听不见。 “你说什么?”关键的话,白翊没听见。 第7章 先二胎 “来,小心点,床在这,躺这里哈。”白翊小心翼翼把从琪放下来,给她脱了鞋,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热!”被子被踢开。 “乖哈,盖上点。”又盖上。 “热!”又一脚。 折腾了半天,终于让从琪乖乖躺着不闹腾了,白翊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长舒一口气,转身突然一张脸直抵到自己面前。 “娘子,你,你怎么又起来了?”这距离近到白翊只能看见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从琪没说话,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越发往前凑。 『哐』白翊后腰撞上桌子,下意识双手撑在桌子上。咚咚,咚咚,咚咚,耳边再次响起自己的心跳声。 从琪眨了眨眼睛,目光一寸寸扫过白翊的脸,空气仿佛凝固了,没人一个人说话,就是静静地互相看着对方。 白翊咽了咽口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瞟,这个姿势太暧昧了。 从琪偏了偏头,慢慢的又往前凑了凑,微微嘟起的嘴,似是要亲白翊。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手怎么不会动了,这时候是不是该推开,白翊越发像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男,耳根子都红了。 嘴的距离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白翊的嘴好像也有点微微撅起。突然从琪一个侧身倒下,嘴从白翊亭上擦过,压在白翊身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自己的心跳怎么反而越来越响了,努力找回了自己的手,把从琪扶回床上躺着。 白翊坐在床沿,看着从琪睡着的样子,左手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右手拂过脸上刚才被亲到的位置。眉眼之间,有一丝疑惑,有一丝欣喜,有一丝羞涩,这难道是动情了? “嗯头疼。”从琪迷迷糊糊睁开眼,这酒够劲儿真大,自己是醉了整夜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昨天的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看来是醉的不轻。 “哎,白安,少爷呢?”突的瞥见白安从房门前经过。 “啊?少夫人,您起了?少爷在厨房呢。”看见白翊进厨房,白安现在就是条件反射想跑。 “厨房?”最近自家相公这是爱上做菜了?又折腾什么黑暗料理呢。从琪顺着厨房方向走去,悄悄探头往里看。 白翊依旧一袭白衣,就是发丝有点凌乱,手忙脚乱在灶台上煮着什么。 这么大火,该不是又炖汤?从琪一脸苦相,心疼自己。 “娘子,你醒啦?”白翊忽的瞥见门口的小脑袋。“稍等会,我给你在煮醒酒汤呢,一会趁热喝点。” 果然是汤,还会煮醒酒汤,从琪自己也不知道这汤该怎么煮,看来这次没什么评判标准了。 “来,娘子,趁热喝点。”又是满满一碗放在面前,白翊摸了摸自己耳垂,真烫。 “相公,我昨晚就记得在江府喝了两杯,后来出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没发酒疯?”嘟着嘴吹着汤碗上的热气,从琪问道。 “也不算发酒疯,就是喝多了不老实,踢被子,还”白翊耳根子一红。 “还什么?吐了?”从琪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好的挺干净啊,难道吐白翊身上了? “少爷!少爷!”白安这一言不合就发光的电灯泡人设,真是恰到好处。 “老爷夫人回府了,让你赶紧去前厅呢。” 从琪低头嘬了一口醒酒汤,没味儿,先凉着,跟着白翊往前厅走去。 “爹,娘,你们回来了。”白翊话音未落,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熟悉的身影。“严捕快?你怎么在这?” 这小子阴魂不散啊,白翊看着严昊这张熟悉的笑脸,心里怎么就那么憋得慌。 “呀,严昊?”从琪倒是一脸喜色,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脾气相投的朋友。 “丫头!看到我开心不?”严昊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咳。”早在古泽镇就看出严昊对自家儿媳妇有点不一样的小心思,白知县咳了声打断两人的互动。 “那个,我这次是来找你们的帮忙。”严昊切入正题。 “古泽镇是不是要换一批捕快了,我们才离开一个月,这回还上门求助了?”白翊调侃道。 “翊儿!”白知县知道白翊心中不快,古泽镇这趟行程在大家心里都没留下什么太好的回忆。 “严捕快这次来求助的事,跟我们畔山镇也有关。我跟你娘回程途中遇到了严捕快,大概的情况他跟我说了,古泽镇这半月突然聚集了一波山匪,被围剿了几次,部分被抓了,但是匪首带着几个得力手下逃脱了,严捕快一路追来,匪首应该是逃往我们畔山镇的方向。”白知县把缘由道来。 “严捕快,这不合适,把匪首追赶到畔山镇,然后让我们替你们抓捕?”白翊听完更加火大。 来的这么快?从琪心里一咯噔,思绪回到古泽镇自己昏迷的那些天。那几天,自己在时空之茧的修复力量作用下,不断的循环梦到白翊亭和那个女子,在即将清醒之时,脑子里突然涌入了一段全新的预知。 林中,白翊跟几名匪徒扮相的男人对峙,捕快们昏倒了一地,白翊好像也力有不逮,半坐在地,即将陷入昏迷。自己眼睁睁看着为首的男人,一刀刺进了白翊的心口 古泽镇一行,自己终于了解白翊无法爱上自己,预知中那个熟悉的女子,让自己明白了很多事是注定的,自己上一世抢来的这一世终究要还。 本来应该回到畔山镇之后,自己就放白翊离去,这个新的预知梦,让自己不敢轻易离开,这一劫,白翊一个人是躲不过的。 回来的这些日子,自己一直活在放手的痛苦和对这一劫的担忧之中,想要好好珍惜为数不多能在一起的日子,却也没想到这一劫来得如此之快。 “翊儿,这个事毕竟已经到畔山镇,为了百姓的安全,你叫上伍雄,配合严捕快尽早查到这帮山匪所在,及早抓捕。”白知县还是以大局为重,小辈们的矛盾也就打打闹闹,暂时搁置一边。 “相公,我跟你们一起去。”从琪表情严肃。 白翊不知道从琪心里想的事,只觉得从琪是为了帮严昊所以特别认真对待这件事,心中越发不悦。 “严捕快,那麻烦你详细再跟我说说山匪的逃跑路线。”麻烦两字加了重音,白翊真觉得严昊就是个麻烦。 “我一路追着山匪前来,山匪应该是往畔山镇东面方向去了,我对畔山镇地理环境不熟,你们知道那个方向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吗?”严昊指着白翊拿出来的地形图说道。 “那个方向群山环绕,有好几座山头位置都是利于防守的,我们这就加派人手重点巡查这些地方。”工作方面,白翊还是很专业的。 伍雄带着严昊,从琪跟着白翊,分头带着捕快巡查几座山头,连着三天不着家。 “娘子,饿吗?还有个馒头,你吃点?”从琪这些天也不喊累也不喊饿,任劳任怨跟着自己到处跑,就是脸上经常挂着一副紧张和警惕的样子。 “没事,我不饿。相公,你吃。”从琪看着周围的环境,这地方野草茂盛,视线都被阻挡了,前方道路崎岖蜿蜒,那个山头只有这一条上去的道路,两边岩壁陡峭,易落石,从地理位置来说,易守难攻,这个地方有可能。 “少爷,这边有血迹。”不远处,一个捕快叫道。 白翊带着从琪连忙跑过去,地面的确有血迹,已经干了,还有一条染血的布条丢在一旁。 “严昊说匪首逃窜的时候受了伤。”从琪看着布条。 “也难说,可能是附近的猎户也不一定。”听到从琪提起严昊,白翊就忍不住唱反调。 “你说的也对。不过不能忽略这个可能。”从琪拿起布条,布条的血还挺新鲜。 “那就把这个点做下标记。”“咱们回去问问周边百姓,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可以贴一下公榜。”白翊还是知道轻重。 “对,就贴这里。”白翊指挥着衙役。 “你们在干吗?”严昊看到这边围了一堆的百姓,挤进人群看到正是白翊这一队人。 “我们发现了一个可疑地点,正在张贴公榜,看下有没有百姓发现过可疑人在那出现过。倒是你怎么回来了?”白翊说。 “哦,我们那边已经查过两个点了,没什么进展,伍雄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这边怎么样了,看来还是你们这边有线索。”严昊暗暗给从琪比了个大拇指。 这个大电灯泡,往衙门走的路上白翊牵着从琪离严昊两米开外走着,心里还一直腹诽着,伍雄也是不靠谱,自己回来就好,让这个家伙过来干嘛。 “丫头,这三天累坏了?感觉你又瘦了。”严昊探头往这边看。往前快走一步,白翊挡住严昊的视线。 “还好。”从琪心不在焉,时空之茧力量不足,不然自己还能重复看下预知景象里的环境特征。 “琪儿,你们去哪里?”从思瑞瞥见三人经过三世堂门口。 “爹?我们回衙门,这几天查案有点忙,没空过来。”从琪回应。 “岳父。”白翊连忙行礼。 丫头的爹?严昊堆上满脸的笑容,从后面钻出来:“伯父!” 从思瑞看着这张笑开了花的脸,心说谁啊这是。 “爹,这是我在古泽镇的朋友,严昊,严捕快,他这次是来畔山镇跟我们一起查案。”从琪指着严昊介绍。 “是啊是啊,我跟丫头是很好的朋友。”严昊点着头,这脸上的笑容弧度越发大了。 这又是一个走岳父路线的? 从思瑞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自家女儿这魅力,古代这种一夫一妻制,在已婚的情况下,还能吸引这种帅小伙,果然遗传了自己的优秀基因。 “哦,严昊啊,不介意我这么叫你?来,进来坐坐,大晌午的都累坏了,进来喝口茶。”瓜园里上蹿下跳得猹说的就是从思瑞了。“来,喝杯茶,我们这的茶都是加了中药的,补气养身。” “谢谢伯父。”严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好茶!” 狗腿!白翊心里鄙视,完全想不起自己面对从思瑞也是这幅样子。 “严昊,你们在古泽镇的事,琪儿都没怎么跟我说,要不然你详细给我说说。”从思瑞很好奇自家宝贝女儿是怎么在古泽镇就收获一枚备胎的。 “哦,我跟丫头其实小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来过一次畔山镇,就认识了丫头。古泽镇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严昊看了一眼从琪。“丫头一到古泽镇我就认出来了,这模样跟小时候一个样,都这么可爱,就是这嘴比小时候损多了。” 从思瑞老脸乐开了花,冲从琪挤眉弄眼。 “喂,你别乱说话,当心浸猪笼!”从琪一脸黑线,当着自己相公的面,老爹和严昊这是要搞事情啊。 白翊这边也是面部抽搐,白眼一个接一个,要不是看自家岳父的面子,严昊今天的头发都给他薅秃了! “琪儿,你喝茶!严昊啊,我家琪儿欺负你了?说出来,伯父给你做主。”从思瑞一把拦住从琪,这正吃瓜呢,别捣乱。 “伯父,我跟你说,她那会”严昊手脚并用比划着,把自己跟从琪在古泽镇那点事说的绘声绘色,两人单独聊的那些也说了部分,还包括很多白翊不知道的事。 这种吃瓜吃到自家瓜园的情况,白翊特别想打死这个卖瓜的。 “琪儿,你这备胎选的,挺可爱的啊。”从思瑞用胳膊肘偷偷捅了捅头都快埋进桌子底下的从琪。 “爹,你可闭嘴了!咱家没车,要什么备胎,等我娘回来,你们先二胎!” 第8章 压寨夫人 “从大夫,从大夫!”一个老头叫嚷着跑进门。“我孙子被抓了。” “大爷,你孙子是?”从思瑞一头雾水。“我孙子就是前几天刚被你招进来那个学徒袁三。”老头一脸焦急还不忘用眼神鄙视从思瑞。 “哦哦哦,学徒啊,我说他今天怎么没来上工,他被抓了你怎么来找我,应该去报官啊,他被谁抓了?”从家祖传脸盲,要说学徒这就明白了。 “我最近有点伤寒,我孙子就想说去附近那个晚丘峰给我摘点草药,结果被几个匪徒打扮还拿着刀的人给抓了。他们说让我孙子去治病,我孙子哪会啊,就学了这么两天,就会治个伤寒。他们还说,如果我孙子不会治,就让我来找个大夫,否则他们就杀了我孙子。”老头焦急又担忧。 “晚丘峰?就是我们发现染血布条的地方?”白翊和从琪互相对视,就是那个地方! “老人家,这事交给我们了,您先回家,我们这边部署一下,然后还得麻烦您给我们带路。”白翊安抚了老头,带着从琪和严昊回了衙门,还派人把伍雄那队也叫了回来。 “我今天观察过晚丘峰的地形,易守难攻,两边岩壁陡峭,容易有落石。”从琪给众人标出地形,这个地方不易强攻啊。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难道,让从大夫真的去给他们看病,然后里应外合?”伍雄挠着头,试探地问。 白翊一个爆栗子敲到伍雄头上:“你敢打我岳父主意?” “其实,我觉得伍雄的主意倒也没毛病。”严昊弱弱地举手。 “但是不一定要是伯父。”从琪眼睛一亮,有道理! “那你们俩,抓阄,二选一扮我爹!”从琪一指伍雄和严昊。 “为啥是我?”这回严昊和伍雄倒是出奇的默契。 “嘿,凭啥白翊不用抓阄?”严昊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这回轮到从琪一个爆栗子敲到严昊脑袋上。 “你敢打我相公主意!你皮痒了你!”从琪这护夫的架势,虽然有点小小不讲理,但是白翊格外痛快,心里那个欢乐。 “你这丫头,也不心疼心疼我。”严昊揉着脑袋低声嘟囔。 “来,二选一,抓。”从琪扔出两个纸团,一副威胁的模样。 白翊摇着折扇乐不可支的躲在从琪背后,娘子威武! 严昊看了看伍雄,伸出手一把抓过一个纸团,警惕地看着伍雄:“雄哥,你先开?” 伍雄缓缓伸出手,看了看盯着自己的三人,打开纸团,空白。 “少夫人,这空白是啥意思?” 从琪一脸坏笑,看向伍雄:“雄爹,明天起早点,给你化个妆,还得去三世堂拿个药箱,别怕,我会让小艾陪着你去,她会医术,不会穿帮的。” 严昊大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不然跟丫头乱了辈分,心里还是希望能守在从琪身边,万一有危险。 第二天一早,三世堂,从思瑞坐在一边当着模特,从琪给伍雄对照着化妆。 “娘子,这个胡子再贴点,脸要不然再画黑点?”咚,一个灵芝砸白翊头上。 “你小子说什么呢?谁脸黑?我这么肤白如玉,风度翩翩的!”从思瑞气的吹胡子瞪眼,转头冲从琪一脸委屈。“琪儿,他说你爹黑,这是变相侮辱你的相貌啊。” “爹,这事我晚上回去让他跪搓衣板,咱先办正事哈。”从琪可不掺和这种跟婆媳同等级的翁婿矛盾。 “差不多了,反正山匪也没见过我爹。”从琪满意地看着伍雄化妆后的模样,手艺还是可以的,忽悠古代人绝对没问题。“雄哥,等会到了地方,你就跟小艾一起去,想办法在他们水里下药,迷晕他们。放心,小艾会医术,她会帮你应付。” 小艾顺从的站在一旁。 “少夫人,这不好,小艾姑娘跟我一起进贼窝,万一出点事?”伍雄打量了一下小艾,这瘦瘦小小的。 “小艾,到时候你照顾着点雄哥,如果有危险你就救下他。”还敢小瞧小艾,虽然只是擅长医术的傀儡,但也是这武力绝对强悍,光说小艾这身用料材质,放这时代都算刀枪不入了。 “是的,小姐。”小艾应道。 “哟,雄哥,羡慕啊,被姑娘保护的感觉。”白翊拿着灵芝倚在一旁说风凉话。 “哟,相公,我亲自保护你,你觉得不好吗?”一股危险的目光直射过来。 “没,没,就,辛苦娘子了。”该怂必须怂,白翊抱着灵芝低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走!出发!” “老人家,你们那天是在这遇到山匪的?”白翊看着这地方,离自己昨天发现布条的地方不远,看来没错,晚丘峰就这么一条上去的路。 “那雄哥,你跟小艾上去,当心点,就说是被袁大爷找来看病的。我们会在这边扎营,按约定的,今晚按你的信号行动。” “袁大爷,要么您先回去,放心我们会把袁三带回来的。”白翊看了看旁边颤颤巍巍的袁大爷。 “不,我,我要跟着你们,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担心我孙子。”袁大爷结结巴巴地说。 从琪看了看天色,好像不是自己在预知梦看到的时辰,如果是晚上按约定冲上山,应该没什么危险。 “要么让大爷先跟我们在一块,如果真有什么事,严昊你掩护大爷先走。”从琪也是能理解袁大爷的心情,自己也何尝不是很担心白翊。 伍雄和小艾已经走了好一会了,目光所及的范围看不见人影了,目前没有什么信号,估摸着顺利混进去了。 “咱们在这先扎营。”白翊指挥着捕快们去捡点柴火,从琪给袁大爷安排了个平坦的地儿坐着,严昊时刻观测着晚丘峰的方向。 “丫头,你在干嘛呢?” 营地已经搭好了,从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锅支了起来,正架在火堆上咕噜噜的煮着什么。 “咱们是晚上行动,总不能饿着,而且你不吃,我相公也得吃啊。还有袁大爷也在,老人家不能饿。” “你们这里捕快的待遇太好了,出来抓贼还有专人做饭,而且我们丫头手艺还这么好。”严昊闻着汤的味道,一脸羡慕的拍马屁。 “那是,我这种查案做饭样样在行的人才,可不就是受欢迎。”从琪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几个油纸包,挨个打开,煮过的肉片,菌菇,还有薄薄的烙饼。 “这饼等会放火上烤一下,蘸上汤汁,很容易吸收,捞点肉片菌菇啥的,好吃又方便的晚餐。”从琪手不停忙活着。 “丫头,真是可爱贤惠温柔体贴。”严昊蹲在旁边一脸宠溺地看着得意的从琪。 白翊站在一边刚安排完众人,一回头又看到严昊凑在从琪身边,还一脸花痴的样子,各种油嘴滑舌。 『咔嚓』手里的树枝一把掰断。 “麻烦让让。”白翊一把挤开严昊,坐到从琪身边,还故意把头靠在从琪的肩膀上,略带撒娇的语气。 “娘子,好香啊,什么时候能吃啊?” “相公,饿了吗?要么你先吃点?”从琪捞起一小块肉片,放嘴边小心吹了吹,递到白翊嘴边。 白翊张嘴一口咬进去,嚼了几下:“嗯,好吃!” 自家娘子的马屁必须自己拍。 幼稚,严昊白了一眼白翊:“丫头,我也想吃。” “还有双筷子,喏,你自己夹。” 从琪指着自己的布袋子。 白翊一抬下巴,得意的冲严昊眨眼。 夜幕降临,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来,袁大爷,您先喝点汤,还有这个饼拿着,不够吃再跟我说。”从琪递了碗汤给袁大爷。 “都过来吃饭,等会大家还要上山。”白翊招呼着其他捕快,自己动手给从琪盛了碗汤。“娘子,来,你忙活好久了,也饿了,赶紧吃点。” “你们先吃,我去洗洗手。粘了不少烟灰。”从琪拍了拍身上,往河边走去。 伍雄和小艾能顺利完成下药吗?如果顺利,很快就会有信号了,那预知梦是什么时候会发生的?难道今晚抓不到那帮山匪,明天白天反而会出事?那今晚更得好好休养了。 从琪洗完手回到营地,却看到躺了一地的捕快。 “怎么回事?相公?” 白翊在火堆旁也是陷入昏迷。 “丫头”严昊没完全昏迷!强撑着抬起身。“是老头在汤里下药的!他说是山匪昨晚去找他,他没憋住都招了,山匪让老头给我们下药,你快跑,等会山匪会杀下来的,我们中计了。” “怎么会这样?雄哥和小艾也没回来,难道都出事了?相公的体质怎么可能中迷药?”从琪抱着白翊,心里全是疑惑,不是白天吗?为什么是晚上?!时空之茧出错了? “严昊,你怎么样了?”从琪心里快速算计着,自己怎么能把这么多人都转移走。 “我身上带着提神醒脑的药,刚发现自己中迷药,就赶紧吃了一颗。”严昊掏出一个药瓶。“你给白翊也吃一颗。至少我现在还没完全昏迷,可能还有点效果。” 从琪连忙接过,掏出一颗喂进白翊嘴里。 “丫头,你赶紧先跑,去衙门找人!”严昊坐起身试图运功克制自己体内的药力,却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 从琪看着怀里的白翊,我一定会救你的! “严昊,你替我照顾好我相公。”从琪看着夜幕中晚丘峰的方向,明知道有这一劫,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意,时辰不对就放松了警惕。 小艾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如果能,或许能救大家,否则只有最后的办法了。 “丫头,你要干嘛?”严昊看着从琪的背影,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你们的累赘,这次换我救你们了。”从琪坚定的声音传来,透过燃烧的火焰,从琪的背影带上了一丝决绝。 “丫头,你别做傻事,你不会武功,你挡不住他们的。”严昊看着地上的白翊,心里明白这傻丫头是为了他,可是从琪一个人怎么能挡得住山匪。 “严昊,求你一件事,等会你看到的任何事,都不要说出去。”脚步声已经传过来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看来伍雄和小艾出事了,从琪嘴角扯起一个苦笑,这一次可能没那么好运了。 “哈哈哈,严捕快,咱们又见面了。”为首的一个山匪,一脸络腮胡,胳膊上还绑着绷带,拿着一把大刀。“你这追了我一路,还特地给我送了个大夫,谢谢你啊。” “雷勇,是我栽了,但是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放过其他人!我的命还给你!”严昊知道自己说的就是废话,但是万一雷勇能良心发现呢,万一 “严捕快,你迷药吃多了上头啊?你这也没昏迷,看来是咱们药量不够?没事,那等会下刀子的时候,你能好好感受感受。”雷勇忽的瞥见站在一边的从琪。 “哟,这还有个漂亮姑娘,没被迷倒?严捕快,你这也太客气了,又送大夫,还送姑娘,我是该找个压寨夫人了。”雷勇摸着下巴色眯眯看着从琪不怀好意地说。旁边的山匪也在起哄调笑。 “雷勇,你不准碰她!”严昊拼命想爬起来,却还是提不起内力,只能仰着头吼着,感觉自己要发疯了,从琪不能出事。 “你们就这么看不起女人吗?压寨夫人?就你这张脸,重新投胎,我或许能考虑。”从琪默默运起体内的魂力,一点点聚集,还是不够,太慢了,封印还是很牢固。 第9章 伤他者下地狱 “哟,小美人嫌我不好看?我不好看吗?”雷勇问着旁边的山匪。 “咱大哥这是英武,等洞了房,小美人就知道咱大哥的好了。哈哈哈哈。”山匪附和着。 从琪有点着急,这魂力提升的太慢了,怕是这一击就全部消耗完了,这个伤害对这些人完全不够看的。 从琪默默往白翊前面移动,优先考虑的是怎么在他前面替他抗下所有伤害。 “咦,老大,这小美人怎么好像还往地上那个小白脸边上挪。老大,你有情敌了啊?”一个山匪观察到从琪的动向。 “情敌?那我就砍了这个情敌。”雷勇提起刀一脸狰狞地往白翊方向走。 开始往自己预知梦的方向走了,不可以!从琪心里很慌乱,绝对不能让白翊出事,体内的封印随着从琪的情绪产生了些许变化,魂力加速开始汇集。 “无念结界!开!”强行把体内所有魂力一次性抽取,从琪终于在雷勇快走到面前时撑开了一个结界。 “这是什么?”雷勇感觉眼前有一层模糊的五彩光晕,伸手触摸却被摊开了。 “老大,有鬼啊,这娘们是鬼。”山匪手下惊恐地指向从琪。 “丫头,这是”严昊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进不来了,你放心。”从琪跌坐在地,脸上再次出现几道血痕,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这个结界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丫头,你的脸?你有特殊能力?上次你就是这么找到白翊的?”看到从琪脸上这熟悉的血痕,严昊心中明白了一些。 “严昊,答应我,别说出去。”从琪吐出一口血,没有丹药支撑,一个结界就足以让自己受这么重的内伤了。 “这臭娘们。”雷勇举起刀劈了几下结界,完全没反应。 “大哥,这娘们吐血了,好像是人啊。”山匪看到从琪吐血,心底恐惧减了几分。 “吐血有个屁用,咱们都走不进去!”雷勇气的拿起刀柄拍了山匪一下。 “那,那大哥,咱们怎么办啊?”雷勇看着近在咫尺的众人,明明就几步路,就能要所有人的命了,心有不甘啊。 “严捕快,算你走运,有这种妖女护着你。这次我杀不了你,咱们以后走着瞧。”雷勇想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走为上计。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住了,回头看着从琪。 “妖女,我雷勇向来有仇必报,今天你敢挡我路,以后你等着,我会连本带利一起算。”说罢,目光又瞟了瞟白翊,“你喜欢这个小白脸?那你最好一辈子守着他,不然,总有一天我会一刀刺进他的心窝。” 一刀刺进心窝从琪脑子里出现了预知梦。难道这一劫还不算躲过去了?如果雷勇后面回来报复,自己又不在白翊身边 不可以,没有人可以伤害白翊! 从琪强撑着站起来,眼中五彩的光晕再次出现,自己绝不能让那一幕发生,绝对不能! “那你今天就走不了了!”映衬着背后的火堆,从琪仿佛从火焰中走来,带着满身的杀意,低沉嘶哑的嗓音,缓缓地说。 “伤他者,我会让你们都下地狱!”严昊好像看到了那天地牢里从琪,她好像再次失控了。 “千情锁!”这一回所有人都看到了从琪周身四散开来的锁链,这是她榨干体内所有魂力,甚至强行激发了神魂的力量,所织就的锁网。散发着五彩的光芒,这一回光芒不再模糊,反而十分清晰刺眼,在从琪身后展开,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充斥着所有人的视线。凌厉的锁链带着势如破竹的速度,缠绕住了所有的匪徒。 “救命啊!我们不敢了!” “女侠饶命!” “我不会伤他,求你,求你不要杀我们!” 四处传来的尖叫声,震慑着严昊的心。 这一回,白翊还在昏迷中,没人能克制失控的从琪,严昊眼看着从琪脸上越发狰狞,血痕慢慢爬满整张脸,整个人随着挥舞的锁链缓缓升起,衣袂翻飞,满头青丝在风中飞舞。 怎么办,严昊手脚并用往白翊的方向爬去,怎么还不醒,他不醒,丫头就不会停止,这么下去又会跟上一次一样了。 “白翊,你赶紧醒醒!”严昊拼命摇晃着白翊。 锁链如同有生命一般,一点点往所有山匪身体里钻,山匪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像发了疯一样拼命抓着自己的全身,想要把锁链挖出来,挠的自己也是全身血痕。 终于,在所有锁链消失的时候,从琪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忽地重重摔落在地。 “丫头!丫头!你怎么样了!”严昊爬到从琪身边,颤抖的拉起她,这次比上次还严重,脸上的血痕已经往外渗血了。 从琪眼中的五彩光芒还未散去,整个人却是一动不动。 “严昊,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千万别告诉我相公。”从琪这时候还是只惦记着白翊。 “丫头,你为什么?刚才放他们走就是了。”严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个傻丫头,就因为雷勇一句要杀白翊,就这么拼命,值当吗? 本来没这么严重,现在这个样子 “丫头,你现在的样子我骗不了白翊的,你的脸”严昊颤抖着抚摸从琪的脸。 从琪闭目,用最后一丝魂力沟通着时空之茧。 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力量不多了,不用救我,只要 严昊看着怀里的从琪,脸上血痕在逐渐消退,心下一意喜:“丫头,你在复原?” “这样,你就有办法骗他了。”从琪声音越来越虚弱,终于昏了过去。 “丫头!!”严昊嘶吼着,声音划破了整个夜空。 “严昊?”白翊听到这一声,终于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严昊抱着从琪正在哭。 “娘子?”白翊感觉自己使不上力气,用手指一点点往从琪方向爬去。“我娘子怎么了?” 严昊红着眼睛,擦干眼泪,把从琪放进白翊的怀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娘子?”白翊看着怀里紧闭双目的从琪,脸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恢复了没有?我们要赶紧送丫头回三世堂。我留在这里等其他捕快醒过来,把山匪都抓回去。”严昊声音很冷,拿起刀往雷勇的方向走去,克制着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 “严昊,这到底怎么回事?山匪怎么都在这里?”白翊问。 “你给我闭嘴!有什么比丫头重要?!你”严昊强忍着自己怒火,不能说,答应了丫头不能说。“快把丫头送回去!!” 三世堂。 “岳父!快来人啊!岳父!”白翊抱着从琪狂奔进三世堂,从琪全程就像一个布娃娃,毫无反应,自己一路呼喊也毫无动静。 “怎么了?大晚上的。”从思瑞披着外套,打着哈欠推开房门。 “岳父,快救娘子!”白翊一把撞开从思瑞,冲进房,把从琪放在床上。 “琪儿这是怎么了?!”从思瑞看着大早上还欢欢喜喜给伍雄化妆的从琪,现在却如同一个将死之人,毫无生气。 一把按上从琪的手腕,筋脉尽碎,体内生机全无,连魂力都被榨干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思瑞盯着白翊眼中像是要冒火。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我醒来,娘子就是这样。”白翊知道自己这个回答会让从思瑞更加生气。 “小姐!”小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艾,小姐为什么会这样?”从易拉住刚进门的小艾。 “我不知道,我们在山上也中了埋伏,山匪完有准备,反而是伍雄中了迷药,和袁三一起被推下山崖,我只能跳下去救他们。等我找回营地,遇到严昊,才知道小姐被送回易世堂。”小艾摇头,连忙走到床边给从琪做检查。 “生命体征逐渐消失,大脑活动减弱,血压心跳还在不断下降,体内大量出血,脏器破碎。” “岳父,你赶快救娘子啊!”白翊听不懂小艾的话,但是每一句都让他觉得害怕。 从思瑞连忙拿出银针,多针齐发,快速下针,扎满了从琪周身,牵引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魂力,探索着从琪体内的时空之茧碎片。 为什么没有自动护主?时空之茧暗淡地浮在从琪的神魂之中,一点力量波动都没有。 “琪儿带去白家的嫁妆呢?!赶紧去找,有一颗丹药!只有那个才能救她!快去!只有一个时辰!” 白翊听罢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没有,没有,没有!”白翊几乎把白家翻了个,白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翊也没空解释,只好帮着翻箱倒柜到处找,可是哪里都没找到,没有丹药,到底放哪里了。 严昊亲自把山匪扔进了大牢,上了锁。转身直接运起轻功飞往三世堂方向。 “丫头!”严昊跌跌撞撞冲进房间,看到从琪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伯父,丫头怎么样了?” 从思瑞低头不语,眼底却是湿湿的。 “严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从思瑞唯一想知道的事。 “我答应了丫头,不能说”严昊看着从思瑞眼中的伤痛,心里也是一阵阵疼。 “呵,那就是为了白翊,除了这小子,还有谁能让我女儿这么帮着,瞒着,甚至不要命。”知女莫若父,纵使严昊一句不说,也足够让从思瑞猜到了。 “伯父”严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明白了,只要琪儿没事,我不会动白小子。”但是我女儿如果死了,我会灭了白府!从思瑞不管白翊对从琪多么重要,自己只要女儿活着。 快一个时辰了,白翊满头大汗地跑回三世堂,在从思瑞期待的目光中,却垂下了头。 “没找到” 『啪』从思瑞终于一个耳光狠狠落在白翊的脸上。 “我能救你,我也能让你死!不管我女儿再怎么护着你,如果她有事,我会要你的命!”一下下耳光落在白翊的脸上,左边脸已经红肿。 “亲家,亲家!求你高抬贵手!”随即赶来的白知县和白夫人,连忙拦住从思瑞。 “亲家,我知道前因后果了,是翊儿没保护好琪儿,才让她受伤了,是我们白家亏欠你。当务之急是先救琪儿。”白知县看着自家儿子的样子,也是心里难过。 “呵,没保护好我女儿,先救我女儿。”从思瑞感觉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自己女儿付出了这么多,却没人知道。 严昊听着这话也是刺耳,究竟是谁保护了谁,丫头,白翊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没有殒神丹,我也回天乏术。”从思瑞握着从琪逐渐冰冷的手,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脸上毫无生气。 “什么殒神丹?我们去找。”白知县赶紧回答。 “就是你儿子当年吃的那种。”从思瑞说。“当年我说只有一颗,其实还有一颗,我给琪儿做了陪嫁,带进了白府。一个时辰快到了,你们找不到殒神丹,琪儿” 白夫人终于明白刚才白翊翻箱倒柜找的东西是什么。 “我们马上再回去找!肯定能找到,我马上回去!”白夫人拉着白知县赶紧回家。 第10章 命都交给他了 从思瑞抚上从琪越来越苍白和冰冷的脸庞,眼角泪水不住的下落,娘子,我没保住我们女儿。 白翊跪在床前,看着这个跟自己相处了快一年的女孩子,老是笑着看着自己,陪着自己到处跑却无怨无悔。会跟自己斗嘴,生气会露出小尖牙吓唬自己,喜欢做各种好吃的看着自己吃,永远会相信自己,第一时间站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她 “白翊,你再想想,丫头有没有送过你什么?”严昊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从琪对白翊的爱超过了所有,如果有殒神丹,她肯定是留给白翊。 “送我的?”白翊仿佛突然失神,从琪送了自己什么?到底是什么 宇光石! 白翊手忙脚乱从自己衣领中掏出宇光石! “娘子跟我说过,一定不要离身,可以保平安的,如果不是生命危险,千万不要敲碎它。” 从思瑞一把扯过宇光石,覆上手掌,输入魂力。这傻女儿!果然在这里。 从思瑞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家女儿真是把什么都给了白翊,救了他一次还不够。 一用劲,宇光石碎裂,被封印其中的殒神丹终于展露全貌。 从思瑞拿起殒神丹,把碎裂的宇光石塞回白翊手里,狠狠瞪了他一眼,来不及多说,赶紧把殒神丹塞进从琪嘴里,丹药在入口一瞬间化作一汪液体,流入喉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严昊看着这一幕,心中苦涩,自己果然猜对了。丫头,你这是把自己的命都交到白翊手里了,再问值不值得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严昊默默走出了房间。 从思瑞感受着殒神丹在从琪体内缓缓吸收,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看着还跪在床边的白翊,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话:“如果你不爱我女儿,就放她走。” 自己何尝看不出来,从头到尾都是从琪一厢情愿,白翊眼中从来都没有对等的深情。 这一次自己真的怕了,只要自己女儿好好活着,就当从没救过白翊,这是劫啊! 白翊看着从易离开,耳边还回想着从思瑞最后那句话,如果不爱,就放她走。自己真的不爱吗? 最开始是恩情,后面是亲情,可现在真的只是亲情吗?古泽镇自己看到严昊接近她时的别扭,从琪质问自己是不是不爱时的迷茫,地牢中她失控时自己内心的慌乱,回到畔山镇自己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那天晚上从琪醉酒贴近自己,自己一瞬间的动情。 不,自己是爱她的! 白翊确定自己是爱上了从琪!之前总是纠结于恩情,让自己忽略了早就变了的内心,自己意识到的太晚了。 “娘子,对不起,是我太傻了,等你醒了,我们重新来过。”白翊握紧了从琪的手,贴近自己的脸,解开了心结,让他终于有勇气能坦诚直面自己的感情。 “小艾,你去给小姐抓点药,等六个时辰后,小姐就会醒了,到时候你把药端进去,这几天就照这个方子,每天三副。”从思瑞写了方子递给小艾,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纸笔愣愣的出神。 “严昊,你能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白翊找到坐在门外的严昊。 “白翊,发生了什么很重要吗?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最重要?”严昊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白翊单独聊起从琪。 “如果她心里的是我,我会百倍千倍万倍的对她好。她值得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你永远不知道她到底为你付出了多少,因为她从来只是要你开心平安。她一直在你背后,你回过头吗?或许等你看清明白的那天,你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严昊一字一句,都是笑着说的,眼中的深情痛苦无奈,终究还是沉入眼底。 “谢谢你!”白翊从严昊的话里还是感觉出了一些,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自己要抓住的是以后的日子。 天,很蓝,很清,看的很透彻。 “小艾,我来熬药。”白翊来到厨房。 “老爷交代我熬药。”小艾不理睬白翊,他在自己的设置中指令级别很低。 “没事,我来,你去歇着,你也辛苦了。”白翊想接过蒲扇。 小艾一个缩手:“老爷交代我熬药。”她虽然是傀儡,只有较为简单的情绪,不懂人类那么深刻的情感,但是她明白老爷对待白翊的态度,这个人对小姐不好。 感觉出小艾对自己的不喜,白翊弱弱地收回手,转身去前厅找从思瑞。 “岳父,您要吃点什么吗?累了一晚上了。”从思瑞正在忙着抓药。“不饿。” 又是吃瘪。白翊尴尬的站在当场。 “那个,岳父,娘子什么时候能醒啊?”白翊试探地问。 “估计还有一个时辰。”从思瑞手下工作不停,不抬头地应声。 白翊打了盆水回房,拧了毛巾给从琪擦手,短时间第二次看到从琪这个样子了,好像遇到了自己,从琪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与其说当初从思瑞要求自己娶她是为了好好照顾她,更像是从琪是为了照顾自己而嫁的。 “娘子,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白翊看着从琪的睡颜,好像从来没跟她聊过这个问题,从琪前些年都是乖巧温顺,这一年老是古灵精怪,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却是好像永远都能触及自己的内心。也不知道这个傻丫头为什么会选自己。 小艾端着药进门,放在桌上。 “姑爷,小姐该喝药了。” “娘子还没醒呢。” “老爷说了就是这个时间。”小艾站在一边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从琪。 “这”白翊感觉小艾也是怪怪的。 “嗯”床上传来一声低语,果然从琪醒了,自家岳父真神了。 “小姐,喝药。”小艾端着药来到床边。 “小艾,我来,你先出去。”白翊伸出手要接过药碗,小艾一个后退闪过,老爷说把药端进来,好像没说不能交给白翊。 小艾想了想,伸出手,把药碗交给白翊,转身出去了。 “娘子,来,小心点,垫个枕头。”白翊小心翼翼把从琪扶起来。“给你吹吹,来,喝口药。” 从琪一睁眼就看到白翊各种殷勤,还给自己喂药。 “娘子,烫不烫?慢慢喝。”白翊拿起方巾给从琪擦了擦嘴角。 “苦不苦?我等会给你剥个橘子,不对,得先问问岳父,这药有没有忌口冲的东西。”白翊唠唠叨叨,嘴一直没停过。 从琪感觉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自己昏迷之前最后是发生了什么,强行抽干了神魂之力,使出千情锁,然后,自己就昏了过去,为什么自己没有死? 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还是很无力,但是好像并没有大碍,体内虽然魂力很微弱,但是还是很稳定,时空之茧又帮了自己? 可是那个时候时空之茧还没恢复能量,剩余的一点点也用来帮自己修复脸上的血痕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白翊看从琪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发愣,连忙放下碗,握住从琪的手。 “娘子,是手冷吗?我给你捂捂。” “我”从琪感觉白翊好像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很多,他以前不会对自己主动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眼中满满都是担忧。“相公,我怎么醒的?” “傻丫头,如果不是岳父从宇光石里取出殒神丹。你”白翊把从琪搂进怀里。“还好你醒过来了。只要你在就好。不要再吓我了。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这是白翊第一次主动抱自己,怀抱依旧那么温暖,如果可以不离开的话有多好。 “丫头!小艾说你醒了!”总有不识相的电灯泡,严昊一把推开房门,吓得从琪条件反射往后挣脱。 “严昊,你,你这是怕我醒了来补刀的?想,吓死我啊?”从琪拍着胸口,感觉自己吓得都结巴了。 白翊狠狠瞪了严昊一眼,这种时候来打扰,不开眼呐!看自己空荡荡的怀抱,白翊不开心,很不开心,刚搂到媳妇儿。 “丫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严昊也知道自己似乎是搅了小两口的好事,尴尬的挠挠头。听着丫头骂自己,也是很开心的,至少她还活着。 “担心我还活着是?”从琪想起刚才白翊的表现,严昊多半是又卖队友了,这个嘴跟棉裤腰似的家伙。“你这不靠谱的家伙。” 严昊真是委屈地要当场上吊了,怎么这夫妻俩都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来自己真是多余了。 “得,我嘴欠,我先出去了。你俩,继续。”严昊走时还不忘带上门。 早该识相点了,白翊心里嘟囔着。转头又看向从琪,这继续,是不是该继续抱着了,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一个笑容。 “相公,你笑什么?”可惜某人不解风情,没打算继续。 “药快凉了,给我,我喝完。”从琪指了指药碗。 白翊无奈地端起药碗继续给从琪喂药。 “苦吗?要不要吃糖?” “你怎么跟严昊一样,老让我吃糖。”从琪皱起鼻子,这药味真的是难喝。 又是严昊,白翊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几乎是泡在醋坛子里了。 白翊给从琪擦了擦嘴:“乖,药吃了就能早点好起来。” 宠溺地捏了捏从琪的鼻子。这过于亲昵的举动,反而让从琪有点不自在。 “相公,你”从琪怯生生的小眼神,让白翊心里有什么蠢蠢欲动,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娘子这么可爱。这娇嫩的小嘴巴,刚吃完药,还一直砸,嫌药苦还往外吐着小舌头。 白翊慢慢地靠近从琪,两人间距离一点点的缩短。 “这药怎么回味更苦了。”从琪感受着口腔里弥漫不散的苦味,吐着舌头一脸苦恼,俨然没发觉某白的举动。“要么我吃颗糖” 话语戛然而止,两人差不多已经是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从琪能清晰的看清白翊眼中的自己,时间好像静止了,从琪感觉脑袋里面的声音都停住了,自己在干嘛? 白翊慢慢闭上眼睛,就差一点点了,那天醉酒时两人的距离就是这里了。 “琪儿,你感觉怎么样了?”哐当一声,从思瑞一脚踹开大门。“这呀,我眼睛怎么突然进沙子了,这里风好大啊,小艾,小艾,我看不见了,给我准备盆水,我洗洗眼睛。” 岳父啊岳父,我真是败给你了,绝对八字不合! 从琪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白翊这个举动是喜欢自己?可是,那时候在古泽镇自己都问的那么明白了,是自己想多了吗,那他刚刚明明是想亲自己的,感觉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还在咕咚咕咚地煮着。 白翊算计着,这三世堂除了小艾,严昊,岳父,应该没人会再推门进来了,不行,要么自己先锁个门?锁了万一有人踹门呢,用桌子堵上! 白翊不知不觉走到桌子旁边,用手比划着,这重量压不压得住啊?还是用衣柜?这不太好拖动啊。 从琪看白翊在那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干嘛,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相公,你这是干嘛呢?” “我把门封了,我看还有谁能进来!” “咳,相公,我累了,我想再睡会,你先出去。”从琪被自己心里的感觉搅得乱七八糟,如果是以前她估计能把白翊给反扑了,可是现在 那个预知梦已经实现了,如果那个女孩出现了,自己真的能从容地放手吗?白翊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已经问的很清楚了么,为什么现在的表现真是一锅粥都要煮糊了! 第11章 端木夏 大门左边坐着严昊,右边坐着从思瑞,白翊走出来,只能坐在正当中。 “哟,白捕快,这么快?你这迷药还没恢复?”严昊心里苦,嘴上还是调笑着。 “女婿啊,身子骨很重要啊,我给你开点补药?”从思瑞也来插一脚。 白翊感觉憋屈,看看右边这个,又看看左边,严昊,你完蛋了! 从琪在三世堂喝了三天了药了,殒神丹的药效已经完全吸收了,虽然对于从琪的体质,没法像白翊那样脱胎换骨,却也提升了一部分的魂力。 剩下的就是好好修养稳固,毕竟从琪这次连神魂中的力量都抽干了,伤及的不只是身体,神魂的伤害没那么快复原。 这三天白翊日夜守着,每天都是在侧屋睡塌休息的。 “我能不能不喝药了?好苦啊。”从琪一脸抗拒。 “娘子,岳父说这个有助于你恢复的,乖,喝了啊,我等会给你拿糖。”白翊跟哄孩子一样,温柔地说。“乖,张嘴,我吹凉了。” 从琪苦大仇深地喝着药,嘴撅的快要挂酒壶了。 “来,吃糖!”白翊捏起一个糖块塞进从琪嘴里。 “娘子,你现在也可以下床了,咱们回家休养?”白翊说,这三世堂也没几间房,而且被从思瑞盯着,自己都只能在睡塌休息。 还得每天防着被人突然推门打断好事,这三天没有一次得手的,连抱一下都没有,真是感叹自己以前太笨了,浪费了多少好机会。 “回家?”从琪能感觉到这三天白翊对自己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可是自己始终没能解开这团乱麻。如果接受这种相处方式,以后会不会不舍得离开,连续两次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爆发出来的恐怖能量,自己都无法掌控。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再次失控,会不会伤害白翊,还是应该就此保持点距离,没有经历过就不会有绝望。 最重要的是,白翊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上心,可能会是喜欢吗?从琪始终不敢去确认这个事,亦或是自己心存妄想,怎么可能是喜欢。 “这个,我去问问我爹,你也知道,我如果没恢复,我爹不会轻易让我出去的。”这时候还是拿自家老爹当个挡箭牌先。 “那我去问问岳父。”白翊想想也是,岳父不说话,的确不能随便出去,娘子身体最重要。 “不了,我去,我怕你过去,到时候又要挨骂,你这两天掺和小艾熬药,没少挨揍?”白翊被从思瑞薅头发嗷嗷的叫声,传遍了整个三世堂,严昊都笑的从树上掉下来好几次。 终于打着找从思瑞的借口出了房门,从琪却想先去找严昊。 “下来!” 严昊这家伙,天天躲在后院的大树上,搞得跟筑了巢似的,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属鸟的。 “丫头,你特地来找我?”严昊开心地一跃而下。“怎么样?身体恢复好了?” “我有话问你。”从琪没心情跟他打趣,直入正题。 “什么事啊?” “你是不是跟我相公说过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严昊想了半天,好像是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总归还是被问的有点心虚。 “你确定你没说什么?”从琪微眯着眼睛,威胁意味相当明显。 “就,可能,好像,或许是有那么一两句。但是我发誓,你说不准我告诉他那晚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一个字都没说。但是,丫头,那晚的事,虽然几个山匪后来在被提审的时候全都变成傻子了,一句话整话都不会说,可那天,除了你,所有人都被下迷药了,最后只有你受了重伤,山匪都被打倒不能动,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想到是你”严昊觉得自己逻辑相当缜密。 严昊的话是没错,自己原来的计划中,自己重伤而死,严昊能把所有的山匪抓回去,只要严昊一句话都不说,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严昊救了大家,而自己是唯一死的那个倒霉鬼。 现在自己没死,却反而更容易被联想到了。 “那,白翊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他是不是觉得我救了他?”从琪接着问。 “这我觉得他心里是明白的。白翊也不蠢,就是他不知道,本来雷勇他们都要逃跑,我们也是暂时逃过一劫,你最后却因为雷勇放话要杀他,才拼死拦下所有山匪。”严昊想起那一幕,心里还是很震撼的,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一丝伤到白翊的可能,从琪能做到那种地步。 “所以,他是认为我救了他,才受伤的。”从琪得到了自己心中早已有数的答案,这意料之中的难过,却还是不可遏制的冲击着自己的内心,如同阵阵狂风,席卷搅动着所有的情绪。 “丫头,你怎么了?”感觉从琪突然沉默,严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事。”果然如此是自己心存妄想了,白翊还是为了报恩,这次是甚至为了报恩放弃自己内心的坚守了。 呵,为什么觉得自己这么像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还有那种霸道总裁文,用恩情逼迫女主以身相许,却得不到真心付予。 可是这几天白翊对自己的好,是自己求了两世所追寻的,自己终于能走到他身边,能参与他的人生,怎么能放的开。 哪怕一天,或许只有一天,能不能就让自己自私一次,抓住这仅有的温暖,足以寥慰自己的余生 “相公,我们回家!”从琪站在门边,笑容灿烂如阳光明媚。 用两世换你一日真心相待,不复此生韶华易逝。 “相公,放高点!小心点,那个方向,要掉了!”回白府的日子,从琪放下了心中所有顾忌,有白翊在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就是要强忍内心的冲动,绝对不能反扑白翊,这个实在辛苦。 “哎,娘子,你别扯我袖子,纸鸢要掉了。” “白小翊,你很笨耶,放个纸鸢都掉,以前怎么当纨绔子弟的啊?”从琪嫌弃地看着白翊。 “这,这个纸鸢是姑娘家的玩意嘛,我以前当纨绔子弟都是喝酒打架逛青楼,哪有混混放纸鸢啊。”白翊一脸傲娇。 “逛青楼?很得意哟,还敢提!”从琪一撸袖子,上手就揪住白翊的耳朵。 “娘子,我错了,错了,哎哟。疼。”打是情骂是爱,这揪耳朵的爱也太深刻了。 “那要不要让春红楼的姑娘来疼疼你啊?”从琪还记得当初白翊丢下自己逛青楼那事,下手更重了。 “不不不,我家娘子疼我就够了,我只要娘子。”白翊卖乖卖的越发顺嘴了,这种臭不要脸的话也是信手拈来,一副讨好的小表情。 从琪小嘴一咧,白翊的土味情话,自己总是没有免疫力的。 “娘子?”白翊看见从琪这红扑扑的小脸,坏主意又是计上心头,回了白府也没什么机会吃个豆腐,好不容易严昊终于回古泽镇了,结果白府里的电灯泡比三世堂还多,自己都是失算多少次了,这次又是大好的机会。 白翊噘着嘴慢慢靠近从琪,眼睛余光还拼命观察着周围。 『啪嗒』从琪一个巴掌按到白翊面上,挡在一臂之外。 “君子动手不动嘴,你还要咬我咋滴!”从琪心知白翊这是又要主动送吻了,这傻瓜,就不怕自己控制不住吞了他啊。 “我怎么会咬你呢,这个”白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家娘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这话还要自己怎么明说啊。 真是太可爱了,看到白翊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从琪笑的乐不可支,一下蹦到白翊背后。 “白捕快,送你娘子回房!出发!” “遵命,娘子大人!”嬉笑声回荡着整个后院。 “少爷!少爷!夫人让你去前院,说有重要的客人来了。”白安气喘吁吁地追上两人。 “重要的客人?”白翊和从琪一个对视。 “娘,您叫我们啊。”刚至前厅便听见白夫人的笑声,似是相当开心。 “翊儿,快来,看看谁来了?”白夫人抬手招呼白翊。“快看看!” 白夫人跟前一个姑娘,眉如远黛,眸含春水,肤如凝脂,手如柔荑。一席翠衣薄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嘴角轻笑,如春风拂面。 “翊哥哥,你认不出我了吗?”悦耳的女声,如一汪清泉,冲散炎炎夏日。 “我”白翊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好像没什么印象。 从琪站在一边,双目微垂,双手紧握,脸冷的似冰霜,她来了,端木夏。 “翊哥哥,你居然把小夏忘了。”端木夏双手抓住白翊的胳膊一个劲的摇晃着,语气娇嗔。 “啊,端木夏!”白翊似是终于认出来了。 “是啊,翊哥哥,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你想不想我啊?”端木夏眼里只有白翊,恨不得整个人往他身上粘。 “啊,小夏啊,我们是很多年没见了呢。小丫头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白翊看着这个儿时的玩伴,也是满脸开心。 “是啊,我是大姑娘了呢。翊哥哥,我好想你啊。” 这个端木夏的性格跟从琪前世认识的很不一样,那时候的端木夏也是跟白翊从小青梅竹马,却是白翊单恋她,而她一直高冷范。 这一世,端木夏对白翊却是满眼爱意。 从琪苦笑,这算是圆了白翊前生的梦?不变的只有,不管那一世,端木夏总是在自己前面,自己永远都是迟了一步,白翊心里有别人的时候才到。 “小丫头,胡说什么呢,害不害臊啊,都大姑娘了。”白翊戳了戳端木夏的脑袋。 “哪有胡说,小时候都说好了你要娶我的呢!”端木夏笑眯了眼睛。 “啊,这”白翊突然意识到从琪还在旁边,连忙拉开距离,站回从琪身边。 “小夏啊,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娘子,你该叫一声嫂子。” 端木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嫂子?”端木夏上下打量着从琪,脸上似乎还是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却带上了一层寒意。 “我都忘了介绍了,小夏啊,你翊哥哥成亲了,这是你嫂子从琪。”白夫人接话道。“琪儿,小夏从小跟翊儿一起长大,那是你们来畔山镇之前的事了,后来小夏她们搬家走了,所以你们从来没见过。” 白夫人看着端木夏,明显是看女儿的宠爱。 “伯母,叫嫂子不是把姐姐叫老了嘛,翊哥哥真是好福气啊,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嫂子,我以后叫你琪姐姐。”端木夏拉起从琪的手以示亲昵,之前短暂的笑容凝固仿佛一闪而过。 “小夏。”从琪强堆起笑容,冲端木夏打招呼。 “翊儿啊,小夏这回是自己跑回畔山镇的,说是特地来看你的。小夏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你这几天就领着她好好逛逛,照顾好她啊。”白夫人拍了拍端木夏的手,叮嘱着白翊。 “小夏,你就住西厢这边的客房,你想去哪玩想吃什么就跟我说。”白翊给端木夏安排了房间,两人之间很快就恢复了小时候的熟络。 “翊哥哥,那我们现在就出去逛逛?畔山镇应该变了很多?我都好多年没回来了呢。”端木夏始终拽着白翊的袖子,叙述着这些年分别的日子。 第12章 封印松动 “翊哥哥,这个铺子还在啊,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吃这家的糕点了。”端木夏指着摊子上的白糖糕。 “姑娘,买白糖糕吗?”小贩热情地招呼着。 “来两块,分开放。”白翊付了钱,接过两个油纸包,一个递给端木夏,另一个小心翼翼地打开,吹了吹,直接用手拿着递到从琪嘴边。 “来,娘子,尝尝,小心烫。”看着眼前软乎乎的白糖糕,从琪有点愣神。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白翊摸了摸从琪的头。 “喜欢!”你给什么都喜欢。 从琪低头咬了一口,白糖糕甜腻腻地,为什么吃起来却感觉苦苦的。 “吃的脸上都是了。”白翊伸出手擦了擦从琪脸上沾的碎屑,笑容满是宠溺,拿起从琪咬过的白糖糕,自己也吃了一口。 “还不错。” “翊哥哥。”端木夏打断两人的互动,脸上还是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但是眼皮微微跳动,显然不如最开始见面那般真心了。 “快晌午了,我们去以前最喜欢的那家酒楼吃饭?你以前都会把自己存的零花钱拿出来带我吃好吃的。” “你说明泰楼啊?娘子想去吗?”白翊看着从琪询问。 “好。”端木夏一直在提起她跟白翊过去的事,从琪很明白她的用意,这种手段在宫斗剧里简直是一集都活不过,若不是自己已经决定放手,端木夏有什么能力在她面前耍这种小伎俩。 “翊哥哥,跟小时候一样的味道,很好吃耶。来尝尝这个。”端木夏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白翊碗里。 “好吃你就多吃点,以后回去就吃不到了。”白翊笑着回答,看了看从琪空空的碗。“娘子,你爱吃肉,吃这个。” “琪姐姐多吃点,这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菜了呢,这家大厨手艺可好了。”端木夏插话真是一句不落。 “你嫂子做饭可比大厨好多了,要不是你想吃明泰楼的菜,我可是很想回家吃的。”白翊提起自家娘子的手艺那是相当骄傲。 端木夏捏紧了筷子:“哦?琪姐姐手艺这么好啊?翊哥哥,我也学会做饭了呢,晚上我来做给你们吃!” 吃着碗里的肉,从琪不想搭话,这个端木夏这一世好像更不招人喜欢了,何必这么着急要给自己下马威,自己迟早会走的,但是放手真的太难了,只是想再等等,再等等而已 白府前厅。 “伯父,伯母,你们尝尝这些菜,我亲自做的呢!”端木夏端起招牌笑容,热情地在旁布菜,整桌满满当当八菜一汤,屏退了所有丫鬟仆人,端木夏只带了丫头珠儿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 “嗯,很好吃,都可以媲美酒楼大厨了呢。”白夫人不住夸赞。 “是啊,果然女大十八变,小夏这手艺相当可以了,可比你伯母好多了。”白知县不忘调侃自家夫人,成功收获了白夫人一记白眼。 “以后让你嫂子再教教你,保管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你嫂子的手艺可是酒楼大厨都比不上的。”白知县这嘴也是被从琪养刁了,现在不是随便什么菜都能让他满意了。 “我一定会多向琪姐姐请教的。”端木夏乖顺的点头,眼睛却恶狠狠剜了珠儿一眼。 白翊凑到从琪耳边低声嘟囔:“娘子,我想吃你做的水煮鱼。” 从琪忍不住轻笑:“好,给你做夜宵?” 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端木夏的眼神越发不悦。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四人开心,一人食不下咽。 “小姐”珠儿看着面前的端木夏,害怕的浑身发抖。 “你连顿饭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拿起手中的藤条就是狠狠一抽,端木夏把所有的气都撒在珠儿身上,脸上表情狰狞,完全没有刚来白家时那副温婉如玉的模样。 “不准叫出声!”珠儿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咬着嘴唇强忍泪水。“小,小姐,我错了。” “哭什么哭!把眼泪擦了,看着就晦气!”端木夏发泄完怒火,看着白翊和从琪房间的方向,眼中醋意更甚,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从琪,除了自己其他女人凭什么嫁给白翊! “翊哥哥!”这几天,每天一大清早,端木夏就蹲守在房门外,想尽一切办法拉着白翊陪她出去回忆过往,今天又找出了新花样。 “我们今天钓鱼去!”端木夏指着珠儿手里的鱼竿鱼篓,“翊哥哥你小时候可喜欢钓鱼了呢!” 白翊顶着两个黑眼圈,不住地打哈欠,天天一大早被拉起来,他也是有点扛不住。 “小夏,你精神真好啊。” “跟翊哥哥一起,我很开心,怎么会很累。”端木夏今天似乎特别打扮了,挽了个流云髻,一只精巧的银簪,垂着流苏,随着一颦一笑微微晃动,平添一抹娇媚。 “我们出发!” 这是之前白翊和自己钓鱼的河边,河水清冽如前,两岸绿意盎然依旧。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从琪低头轻笑,原来自己的记忆却是别人的回忆啊。 不远处,端木夏让白翊帮她扶着钓竿,自己在一边左顾右盼等鱼上钩,多么像当时的自己啊。 “翊哥哥,怎么没有鱼上钩啊?”端木夏托着腮,眼睛一直盯着白翊。 “这个,钓鱼要耐心!”白翊看了看毫无动静的鱼钩,自己钓鱼好像真的没什么天赋。“不然让你嫂子来,你嫂子钓鱼是高手!” 想起之前从琪那副姜太公钓鱼的架势,白翊不禁噗嗤一笑,自家娘子太可爱。 “娘子啊,要不然你来”刚一回头,原来从琪坐着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小姐,你怎么了?”小艾扶起三世堂门口半坐在地的从琪。 从琪脸色惨白,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湿了鬓角,下嘴唇已经咬破了,靠着大门手还在微微发抖。 “扶我进房,别让我爹知道” “小姐,你的情绪状态不对劲,体内魂力也在波动,发生什么事了?”小艾快速做了检查,从琪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最近感觉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受控,而且每当我心里感觉很难受的时候,魂力就不稳定。这个状况好像是从古泽镇开始的,那个时候我服用了两颗增强魂力的药,导致力量暴走,之后就魂力就似乎不像之前那么稳固了。”从琪回想着自己身体状态的变化。 “抓雷勇那次,没有服用丹药,虽然我受了重创,但是我强行耗尽了所有魂力,还榨干了神魂中的力量,这个之前是不可能做到的,封印还在,却好像有松动的迹象。似乎是这两次强行使用魂力,造成了后遗症。” 从琪从眉心引出时空之茧碎片,静静落在掌心,引动两个时间点的记录。 “小姐,根据时空之茧的记录,从数据分析来看,你体内的封印的确有松动的迹象,而且临界值在持续降低,所以你现在的情绪波动接近临界值会造成魂力不稳定。换句话说,你现在的情绪失控,会更容易造成魂力暴走,按照之前的情况,封印越松动,你力量失控的时候,将会伤及力量范围到所有人。” 伤及所有人? 从琪强忍体内乱窜的魂力,所以刚才在河边是因为自己看到端木夏和白翊在一起的样子,引致情绪波动到了临界值? 当时的确有种接近失控的感觉,眼中似是分不清谁是谁,只想释放暴走的魂力。强压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这才逃离开。 “有办法加固封印吗?”从琪问。 “小姐,数据库没有这个资料,这个封印本来就是我们一组的特例,封印了原生的力量,同时保留了所有情感,这也是你们被抓捕的原因,用你们来研究。根据资料,如果七情严重受创,可能会导致封印解开。你之前应该是强行提升魂力,与封印抗衡,才导致封印松动。” 小艾脑中有娘留下的最全的资料,那看来是没有办法了,这样下去,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小艾,给我注射镇定剂。”从琪感觉自己无法压制魂力,只有让情绪平复才能缓解自己的症状了。 “小姐,这个不告诉老爷吗?”小艾再次记录从琪当前所有身体数据,临界值似乎还在下降。 “小艾,今天开始你陪我回白府,随时帮我检查我的情绪波动,达到临界点就直接注射镇定剂。我只是想再多待一段时间,或许,也用不了太久,很快,预知梦应该就会实现了。”从琪感受着镇定剂在一点点压制自己的情绪,这跟封印解除又有什么差别,同样都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娘子?珠儿,你看到我娘子去哪里了吗?”从琪的突然消失,让白翊慌了手脚,赶紧扔下鱼竿,撇开一旁的端木夏。 “我,我没注意。”留意到端木夏的眼神,珠儿底下头结巴地回应。 “琪姐姐会不会是回府了呀?可能嫌这里太晒了。不过她也不说一声就走了,不怕我们担心她吗?”说着担心,端木夏的语气做作的过于刻意。 白翊此刻心里只有担忧,丝毫听不进端木夏的话,难道娘子出事了?该死,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在自己身边,人却不见了。 “翊哥哥,我觉得”端木夏拉着白翊的袖子还在继续说,白翊却一把甩开就沿路往回跑。 “小姐,你的魂力刚稳定一点,不宜走动。”从琪一路小跑着,小艾跟在一边劝说。 “我刚离开没跟白翊说过,他肯定会很担心的,我”迎面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没来得及抬头,从琪感觉自己被一把抱住。 “娘子,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从琪感受着白翊的心跳,隔着怀抱清晰地传递给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陪不了你太久了,下一世,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怎么了?傻丫头,为什么说对不起?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白翊看了看从琪的脸色,虽然一路小跑有些气血上涌,还是有点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就啊,刚才小艾有事找我,所以我就离开了,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啊。”从琪看了小艾一眼说。 “没事就好。我说过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为我受伤了。”白翊的目光让从琪心中的伤痛愈发蔓延。 “小姐!”小艾赶紧上前,拉着从琪,轻轻摇了摇头。“姑爷。外面太阳太大,小姐身子刚恢复,不宜晒太久。” 从琪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了。 “啊,是我不好,娘子,你晒着了,咱们回家。”白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赶紧掏出折扇给从琪扇风。 “翊哥哥,你怎么不等我啊?”端木夏气喘吁吁的跟上来。“琪姐姐,你在这啊,你刚去哪里了,我跟翊哥哥很担心呢。” 看到白翊所有目光都放在从琪身上,端木夏的语气充满了酸意。 “小夏,我们回去,太阳太晒了,娘子不太舒服。”白翊打断端木夏的话,牵着从琪往家方向走。“还热吗?以后不舒服要说。回家给你准备点酸梅汤去去火?” 第13章 我想亲眼看看 “琪姐姐,我们出去逛街。”端木夏今天换手段了,从这些天白翊的表现来看,牵制住从琪,白翊自然会乖乖跟过来。 端木夏拉着从琪,一副亲昵的模样。看着端木夏这副模样,从琪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又想苦笑,占了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分,还多了一个巴结自己的人。 “走嘛,琪姐姐,你陪我出去逛逛。”端木夏暗暗使劲把从琪拽起来直接往外就走。 连带身后跟了一串,某白,某艾。 “琪姐姐,我们进这家看看。”端木夏指着一家首饰铺。 “娘子,你喜欢哪个?相公给你买。”白翊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首饰,拿起簪子在从琪头上比划。 “这个好漂亮啊。翊哥哥,你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端木夏拉过白翊替自己挑。 从琪看到角落一只空花银镯,以银丝纤作小花瓣,若干花瓣合在一起成团花,再以若干团花接在一起成为花簇,将四根银签纤成手镯样,再将花簇、覆于银签上,接成手镯模样,精致小巧。 “这位夫人好眼光。”掌柜看到从琪目光落在手镯上,连忙出来招呼。“这个可是我们店里独一份的,就这么一个。五两银子,也不贵,喜欢让您相公买。” 从琪回头看了看正在给端木夏挑首饰白翊,冲掌柜默默摇了摇头,看着小艾眼里的担忧,僵硬地扯起一抹微笑。 “琪姐姐,你看翊哥哥给我挑的这个耳坠好看吗?”端木夏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回家的路上端木夏的脚步带着小雀跃,冲白翊眼波流转,轻颦浅笑。从琪放慢脚步,渐渐落后,前方的两人,一前一后,对视间的浅笑低语。同样的场景,那个时候的自己却没有走进过白翊的心里。 “伯母,我们回来了!”端木夏进门径直向白夫人走去,从珠儿手里接过刚在首饰铺挑的珠链。 “伯母,这是我特地给您挑的,您看看喜欢吗?这个特别衬您的气色。” “小夏真乖巧,还给伯母买了。当年你娘带你过来的时候,你就这么大点,天天跟着亭儿到处跑,现在大了这么贴心,伯母要是有个这么乖巧的女儿多好。”白夫人拉着端木夏的手,满眼笑意。 “我一直把伯母当娘亲看的呢!我娘也很喜欢翊哥哥,从小好吃的都留给他,我那会还吃醋来着。”端木夏冲着白翊努嘴。 “林姨真的很疼我。”白翊回想当年端木夏娘亲总是很照顾自己,自己背书背不出,被白知县责骂,总是会哭哭啼啼地去找林姨哭诉,只是后来林姨搬走了,两家也就远了。 白夫人看着两人,也是有点感慨,如果两家这些年都在一块,可能这俩孩子也会走到一起,毕竟当年白翊还小的时候可是说过要娶端木夏的。 “娘,你们先聊,我去做饭,这几天辛苦小夏了,我晚上做点大家爱吃的。”从琪把这些都看在眼里,默默给自己找了个去处,领着小艾去厨房准备晚饭。 白翊看了眼转身离开的从琪:“娘,我还有点事,要出去趟,你们先聊。” 说罢,转身出门,直奔首饰铺。 “公子,您又回来了?”掌柜看到去而复返的白翊,热情地招呼。 “掌柜,把这个镯子给我包起来。”指着从琪看上的那只空花银镯。 “公子,好眼光,您娘子今天可是看上这只镯子了的。”掌柜接过银子,乐呵呵拿出锦盒装上。 “我知道。”掂了掂手里的锦盒,白翊扬起一抹笑容,早就发现自家娘子的小眼神了,故意折回来买就打算给从琪一个惊喜,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样。 给从琪?凭什么!她抢了白翊,连镯子也特地折回来给她买。 端木夏跟着白翊一路来到首饰铺,躲在铺子外看这一幕,眼中似是要冒出火,不管是白翊还是镯子,都是她端木夏的! “翊哥哥!”在门外拦住白翊,端木夏眨巴着眼睛,嘴角带着狡黠。 “翊哥哥是特地回来给我买礼物的?”指着白翊手里的锦盒。 “这不是”白翊还未来得及解释。 “好啦,我开玩笑啦!我猜是买给我娘的。刚我还在跟伯母聊起我娘,亭哥哥就突然跑出来,肯定是给我娘准备礼物了!难怪我娘那么疼你,小时候你从树上掉下来,我娘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接住你,结果头都磕地上了,现在疤痕还在呢。”端木夏观察着白翊的表情,果然提到头磕在地上的时候,白翊目光明显温柔了。 这几天自己旁敲侧击,从白夫人嘴里探出从琪嫁给白翊的前因后果。报恩,既然白翊这么注重恩情,自己也能利用这一点。 “我娘可喜欢银镯子了,我猜翊哥哥肯定是买银镯子给我娘了是?”说罢直接拿过锦盒就打开。 “我”白翊全程来不及说话,一个明晃晃的空花银镯正躺在锦盒中。 “果然呢,我娘看到肯定很高兴。”端木夏自顾自说完,把锦盒顺手交给一旁的珠儿,自己则拉着白翊一起回家。 “小姐,我不明白,你才是少夫人,那个端木小姐为什么一直缠着姑爷,你明明不开心,为什么要让着她?”过于复杂的人类情感,超出小艾的认知范围。 从琪收拾着桌上的各种食材,缓缓说到:“人类的情感很复杂,我是少夫人,那只是一个名分,用恩情换来的名分,名分始终要给真爱让路。我还是不够甘心,如果真的让了,我就不会这么不开心,可能自私的反而是我,明知道我可能会伤害到别人,我还是想多留一段时间。” “可是,我感觉的出,那个端木小姐,不是一个善良纯真的人,她这几天行为都很刻意,按照我资料库里的数据,这种就是绿茶!您放心让这种人跟姑爷在一起吗?” “重要吗?爱情从来就不是配不配,合适不合适,只要是那个人,必须是那个人,爱那个人,就是非如此不可。”从琪低着头笑着,眼泪却一滴滴落在桌上的食材里。 进了白府,和端木夏分开,白翊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叹了口气,惊喜没了,去厨房给娘子搭把手。 “小姐,你的意思是姑爷娶你不是因为爱你?”小艾琢磨着话里的含义。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我们俩的婚约之所以会定下,只是因为报恩。我,掀开盖头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很明白,这场婚礼,只是仪式,没有爱的仪式而已。”从琪淡淡的语气,带着抹不开的哀伤,哪个女孩会希望自己拥有的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 白翊站在厨房门外,听到从琪的话,刚要踏进去的脚退缩了。 的确,自己娶她的时候没有爱,那场婚礼,只是一场仪式,往后的很长时间都是名义上的表面夫妻。是自己忽略了,弄懂了自己真正的感情,却忽略了从琪的感受。 深夜,房内,白翊一直在辗转反侧,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从琪下午的话,自己要怎么做? 听着身旁白翊烦躁的呼吸声,从琪转身盯着黑暗中的某白,偷偷凑过去:“白小翊,你这是怎么了?再不早点睡,明天一早被小夏叫起来,又是一双黑眼圈眼。” “别说了,我最近每天都睡不够,我感觉我”白翊说着转头,忽见黑暗中一张脸凑在自己跟前,细细密密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在黑夜中灿若星辰,好像隐约看到了倒映中的自己,那张呆住的脸。 宁静的深夜,只听得窗户夏蝉的叫声,还有响若擂鼓的自己的心跳声,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庞,朦胧中却带着一丝柔光。白翊的脸在从琪的眼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纵使时空变换,依旧是深刻在脑海之中。从琪缓缓地凑近,目光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啊,娘子,早点睡,很晚了。”白翊突然一个转头朝外,避开了,暧昧的氛围打断,剩下的只有突如其来的疏离。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自取其辱么,到现在还心存什么希望,纵使白翊之前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了那么多,他做什么都也只是报恩。 现在端木夏出现了,自己又凭什么呢?终是一夜无眠。 白翊一大早就起了,从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晚的举动吓到他了,一早上都没见到他人。 “翊哥哥去哪里了啊?”端木夏照旧早上提供叫醒服务,却发现叫醒对象早已出门了。 从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可能去衙门了?这几天亭儿陪你到处玩,一直没去衙门。”白夫人喝着白粥回答。 “这样啊,翊哥哥每天查案会不会很危险啊?伯母,我想去趟灵静寺,替翊哥哥求个平安符。”端木夏顿了顿。“当然也给伯父和伯母,还有琪姐姐。” “小夏真是乖巧,那等亭儿回来,我让他陪你一起去,正好,把我之前抄写的经书一起带过去交给师太。”白夫人想了想。 “灵静寺有点远,你们这趟去,得在那过夜了,让珠儿帮你也收拾点衣服带上,山上夜深露重,别受凉了。” 灵静寺,过夜,就是今晚了么,从琪舀着碗里的白粥,左手抓紧了袖口。 “翊儿,琪儿,都收拾好了吗?”白夫人张罗着马车。 “娘,我就不去了,我之前受的伤还没全好,我爹说我不宜颠簸,而且对,小艾说我要回去再重新把个脉,可能需要再开点固本培元的药。”从琪冲小艾使了个眼色。 “是的,夫人,老爷说让小姐抽空回去的,是我忘了。”小艾配合回答。 “娘子,你的身体还没全好?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白翊想起这些天从琪的脸色,好像的确是一阵阵的发白。“那我不去,我陪你回三世堂。” 端木夏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难看了。 感受到端木夏的目光,从琪冲白翊摇了摇头,扬起一个笑容:“没大事,三世堂不是还有我爹照顾我的嘛。小夏这么久没回来,而且她跟珠儿两个姑娘,出门多有不便。你作为哥哥,也应该跟过去好好照顾她,总不能嫂子不陪着,哥哥也不陪着。” 柔声劝着白翊,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马车上。 “去,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目送着马车离去,从琪扶着白夫人进府。 “琪儿啊,你是不是也看出来小夏跟翊儿之间”白夫人试探的问,从琪表现,自家迟钝的傻儿子看不出来,自己却是有点看明白了,从琪似乎是有意撮合。 从琪听到白夫人的话,低声嗯了一下。 “琪儿,我知道你一直对翊儿,对我们二老都很好,你对翊儿的真心大家都能看到。我们白家家规也是只准娶一房,我” 白夫人有点语无伦次,这话的确难说出口,如果白翊心中没有喜欢的姑娘,或许他们还能盼着日子久了,他会跟从琪慢慢产生感情,但是现在端木夏出现了,当娘的始终不舍得让自己儿子为了报恩搭上一生幸福。 “娘,我都明白。”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从琪已经用尽所有的勇气。 “琪儿,你放心,你是翊儿的正妻,小夏那边我回去跟她说的。儿啊,委屈你了。你是娘心里最好的儿媳妇,以后如果翊儿欺负你,你就跟娘说。”白夫人拍了拍从琪的手。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你的情绪值波动有点大。”小艾陪着从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我们回三世堂找老爷看看吗?” 从琪摇了摇头,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脑子里却安静的可怕。 “小艾,你陪我去一趟灵静寺。我想亲眼看到。” 第14章 都是误会 『咚』灵静寺中回荡着钟声,安宁祥和的氛围,弥漫着的香火味道。 白翊将白夫人手抄的经书虔诚地交给师太,回厢房收拾了包袱。从琪不在自己身边,总感觉少点什么。 “翊哥哥,我们去求个符。”端木夏阴魂不散的追到房门口,从琪不在,她可以更加明示暗示的粘着白翊。 一脸生无可恋的被端木夏拉着跑进跑出,这边烧香那边求符,这边解签那边拜佛,一整天感觉自己像个小尼姑,陪着捐香油钱的大户。 好不容易入夜了,在膳堂用了斋饭,白翊忙不迭跑回厢房躲着这些,这一天比自己以前查案还累,端木夏来的这些日子太闹腾了,虽然从琪以前也会跟自己打闹,但是自己却很适应那样的日子。 “小姐,你在这里守了一天了。”寺庙一角的回廊隐蔽处,斜对着白翊的房门,从琪静静地站着,目光始终看着那个方向。 “小姐,你”小艾摇了摇头,默默陪着从琪。 『咚咚咚』果然,端木夏出现在白翊房间门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敲门。 『吱呀』房门打开,白翊出现在门口,两人似是说了什么,然后一起进门,透过未关的房间,能看到两人坐在桌边聊着天,还时不时脸上带着笑意。 端木夏把凳子往白翊的方向挪了挪,抓着白翊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白翊表情好像愣住了,却没有挣脱。 突然端木夏俯身上前,亲了白翊 跟预知梦一模一样! 从琪感觉自己像是烧红的烙铁被丢入了冷水,周身魂力在沸腾,脑子是要炸裂一般,眼中涌动的五彩光晕越发清晰,混合着泪水把绝望都掩盖了。 周身都附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光晕,发丝和衣衫随着力量涌动上下翻飞。魂力的聚集一次比一次快了,几乎同一时间从琪的理智就要丧失。 在这瞬间,小艾把双倍分量的镇静剂直接注射进从琪体内,同时一个手刀,在从琪周身防护罩未形成之时,把她打晕,带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预知梦就到这里了,这一世的执念也该断了。 “小夏,你这是干嘛?”白翊想推开,却感觉自己有点使不上劲,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刚端木夏来找自己,聊了一些儿时的趣事,勾起了自己的回忆,尤其是关于林姨的部分,的确让自己有点感动。 突然端木夏就开始表白,说她对自己的感情,让白翊猝不及防的更是端木夏的一个吻。 “我怎么好像使不上劲儿了。你给我下药了?!” “翊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这次我就是特地来找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娶琪姐姐的,我不介意的。”端木夏比当初的霍兰儿,略微棋高一着,就是懂得不会在白翊面前贬低从琪,装的像模像样,也不会发疯失控。 “小夏,我觉得我们有误会,我一直把你当我妹妹。”白翊调动着内力,没有受到压制,应该不是上次霍兰儿的那种手段,给自己下迷药,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法行动? “可是你小时候说了要娶我的啊?”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白翊会拒绝自己,端木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像是要从白翊脸上看出点什么。 “那是小时候的玩笑话,我已经成亲了,我跟从琪虽然一开始是婚约,但是我现在是真的爱她,我打算给她补办一场婚礼。”如果从琪能听到这些或许会明白那晚白翊躲开的原因,他已经计划要给从琪一场真正的婚礼,这次新郎是全心全意真心娶她的婚礼,让他们的一切从那一刻开始真正名正言顺。 真心爱她?!端木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能生气,不能发疯,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端木夏闭上眼,在心里告诉自己,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以跟白翊在一起,她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明白了,那你还会把我当妹妹看吗?”重新睁眼,端木夏再次换上了一副纯真的面孔。 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逐渐恢复了知觉,白翊对刚才自己的身体原因没有头绪,难道不是端木夏下药了,只是凑巧? 看着端木夏的表情,白翊只能讪讪地笑:“当然,你一直是我的妹妹。” 小艾连夜把从琪送回白府,避着其他人,进了从琪自己的房间。 看着周身凝而不散的光晕,从琪的情况很不乐观,注射进体内的两倍分量的镇定剂,起码会让从琪睡到第二天天亮,可是波动的魂力却一点都没有要消停的意思。衡量了利弊,小艾出了白府,回三世堂找到从思瑞。 “什么情况!!”从思瑞被小艾从床上拽起来,正一肚子起床气想要把小艾的脑袋打开做下检修,结果被小艾强行灌输记忆。 看到小艾记忆中闪过的一幕幕,从琪的情绪失控,魂力暴走,强行榨干神魂之力,所有自己不知道的一切,包括最后的灵静寺的那一幕 从思瑞眼中闪过杀机,白翊!当年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手中不自觉聚集起微弱的浅青色魂力,被小艾一把抓住胳膊。 “老爷,根据数据分析,小姐的情况就是因为受到了七情引动,导致封印不稳固。极爱,极恨,极悲,极怒,极怨,极忧,极思,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会导致封印解除的根源。你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且,不管姑爷对小姐是什么态度,你是绝对不可以伤害他的,否则我也能直接了结他。他是小姐极爱之源,你伤了姑爷,最终受伤的是小姐,一旦封印解除,后果不堪设想。”小艾不在意白翊的死活,但是她能看出来,从琪的封印已经不牢固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怎么对付白翊。 “琪儿现在的状态,我也没办法,只能等她醒来情绪稳定之后,自己压制魂力。”从思瑞跟着小艾避开所有人,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白府。 “我查探了她体内的封印,你说的是对的,她那两次魂力暴走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再有一次,可能会造成封印解除。” 看着躺在床上,周身还在不断闪动光晕的从琪,从劈腿心里的担忧和愤怒不断涌动,自己没有能力逆转这种状态,是自己亲手把从琪送到了这个地步。 七情,究竟是人类最大的财富还是伤害,正因为有了这种情感,自己和娘子才能走到一起,也是为了保留这种情况,一家人不得不逃离家乡,却也是这种情况,让自己的女儿受到这种伤害。 “明天一早,带琪儿离开。”从思瑞抚摸着从琪脸,自己何尝不明白女儿的想法,只是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娘,我们回来了。”一大早,白翊就套了马车往回赶,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事情过后,自己总有一种很不安心的感觉。 “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白夫人看车上下来的两人,都是一脸倦意。“累坏了?一大早就着急赶回来,看看小夏这脸色,肯定没休息够。” “伯母,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就赶紧回来了。”冲白夫人甜甜的撒着娇,端木夏心中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改变自己的计划。 “娘,那我先去三世堂找娘子。”白翊不知道从琪从来没有回过三世堂,先是跟着自己来到了灵静寺,后来在白府昏迷了整整一夜。 “哎,翊儿,你先别走,既然回来了,娘有事跟你说。小夏啊,你也累了,让珠儿先陪你回房歇会,等会伯母给你做点好吃的。”这边送走端木夏,白夫人拉着不情愿的白翊往书房走。 “怎么了,娘,什么事这么重要?”白翊看着自家娘亲这副架势,又是出什么大事了,自家老爹触犯家法了?终于可以大义灭亲了吗? 进了书房,白夫人回身把房门关上,示意白翊好好坐着。 “咳。”白夫人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翊儿,娘有事要跟你商量。” 小艾观察着从琪的反应,应该到了清醒的时候,轻声叫着:“小姐,醒醒。” 完全脱离镇定剂药物之后,体内魂力的波动让从琪的意识缓缓转醒。 “小艾我怎么了?”昨晚的那一幕之后的一切都想不起来了,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从琪突然完全清醒。“我有没有失控?!” “小姐,我昨晚给你注射了镇定剂,把你打晕带回白府了,但是你的魂力一直不稳定,我就找了老爷。”小艾简洁的交代了昨晚的事。“老爷全都知道了,小姐,老爷让你醒来以后压制住自己体内的魂力,然后跟我走,他说让你离开。” 离开从琪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看来一切都只能到这里了,是该离开了。 没有任何的反驳犹豫,从琪默默起身,稳定体内的力量,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年的自己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记忆,恍如隔世,白翊,谢谢你路过我的生命,两次。 “小艾,我去跟娘说一声,就就说我回三世堂住几天,这毕竟是我最后一次叫她娘了,后面的事全交给爹了。”不知道白知县这个时辰还在不在家,不管怎么样,这一世能叫他们一声爹娘,也是缘分。 “白安,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跟少爷和端木小姐去灵静寺了吗?”正要往白夫人房间去,看到了往这边来的白安。 “少夫人,您在家啊?少爷刚还要去三世堂找您呢。少爷刚被夫人叫去书房了,你找少爷吗?”少夫人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白安给从琪指了方向,自己也忙不迭回家休息,少爷这一大早把自己拉起来也太狠了。 书房内。 “翊儿,你跟小夏这事,娘跟琪儿都说过了,她也认同你娶小夏做妾。你之前跟娘说过,你们之间只有一纸婚约,你是感激琪儿小时候救你,但是你们就只是兄妹的感觉,有些事,勉强不来的。这个事,娘也认真想过了,本来指望时间久了,你们能处出感情,但是小夏一来,娘也觉得不能委屈你,娘也是希望你能跟喜欢的姑娘在一起的。”白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一年纵使从琪多么好,自己儿子不喜欢,当娘的也是心疼的。 “不过,毕竟琪儿是你的救命恩人,小夏那天只能委屈她当妾了,虽然咱家家规只准娶一房,这个我跟你爹去说,别担心。” 白翊有点苦笑不得,自家娘亲这是哪里道听途说听来的,自己跟端木夏什么事都没有,还去找过从琪了,等会估计要去三世堂跪着了。 “娘,我跟娘子,的确从小到大都是兄妹之间,正如我之间跟您说的,我娶她的时候,并不爱她,我也没法勉强自己因为娶了她而去爱上她。” 自己明白和亲耳听到的终究是不一样的,没说出口的时候,大可以继续骗自己,做着掩耳盗铃之人,一直用微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悲伤,只要你不离我就不弃。 在最后离开前,还是亲耳听到白翊说出了这段话,或许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房门外,从琪笑的很释然,眼泪却顺着脸颊不住地滑落。 “我们走” 第15章 没有你的地方 “但是在这一年的相处中,我发现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不似其他姑娘的矫揉造作,她很真实,跟她在一起,很自在,我可以做自己,不用伪装。而且她是最懂我的人,她明白我哪一句是违心的假话,什么时候其实是故作坚强,透过我表面的伪装,了解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想起从琪每次叫自己死鸭子,白翊禁不住嘴角扬起笑容。 “她把我放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即使知道我之前对她只是报恩,从来也只是安静的陪伴,不为自己做争取,不会让我为难。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愿意豁出性命去救我,甚至不止一次。第一次救我,我是报恩,第二次救我,我是震撼,第三次救我,我是害怕,我怕我明白的太晚,来不及告诉她我现在的感觉。我想给她一个真正的婚礼,重新跟她成一次亲,这一次,我是因为爱她才娶她。” 这一年彼此经历的一切,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白夫人看着一脸笑容的自家儿子,这还是自己生的那个吗?好像这一年,的确长大了很多,不仅明白了自己喜欢做的事,还懂得了自己的感情,一切好像都在从琪来了之后变得更好了。 “娘明白了,你跟琪儿能走到一起当然是最好的,在娘心里,这是最好的儿媳妇了。”白夫人笑的很欣慰。 三世堂。 “爹,这些到时候你帮我给相白翊。”从琪在桌上放下一封信,一本手抄本,还有一个锦盒。 “琪儿,你别怪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从琪踏进三世堂的那一刻,脸上没有出现过任何表情,如果可以,从思瑞愿意用一切办法让自己女儿得到幸福,但情之一字,却为世间最难求最难解的。 “我都明白。我想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找个地方压制我的封印。白府的事就拜托您了。”把事情交代完,从琪带着小艾从三世堂后门离开,离开畔山镇,离开白翊。 “娘,小夏那边我跟她说清楚了,她也理解了。接下来,就是准备我跟娘子的大婚了!”白翊设想着大婚的安排,脸上满是期待。 “儿啊,我觉得可能有个事比你大婚更重要”白夫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得先去一趟三世堂,娘之前以为你跟小夏跟琪儿提了这个事,你得先去解释下。” 白翊脸上也是一僵,这个事严重了,三世堂,还有自家岳父这个杀神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里?”马车上,小艾看着从出门到现在始终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的从琪,下意识再做了一次身体检查。从琪的各项指标已经稳定了,甚至情绪值低的很可怕,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却没有变得更好。 “去一个让我不会想到他的地方。” “岳父?”白翊把头探进三世堂的大门,大白天的,今天三世堂好像过于冷清了,只有两个学徒在收拾药材。 “这位公子,从大夫今天有事不看诊,如果急病,得麻烦您去其他医馆了。” “我是从大夫的女婿,我来找我娘子。”白翊讪讪地回答,这怕是自家岳父给的下马威。 “啊,那请您去后堂,从大夫应该在后堂。” 白翊小心翼翼地往后堂走去,心里相当忐忑,该怎么哄自家娘子呢,从琪好像从来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当然除了自己以外! 从思瑞看着桌上从琪留下的三样东西,叹了口气,正要收起来,目光瞟到正走进大厅的白翊。 “岳父”白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迟迟不敢起身,等了一会,从思瑞始终没说话。眼睛偷偷往上瞟,从思瑞坐在椅子上,目光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始终看着旁边的桌子。 “岳父,我来接娘子了。”从思瑞终于转头看向白翊,目光却是出奇的冷。 “岳父,我是来解释的,之前有点误会,我娘她没明白” 从思瑞抬手打断白翊的话,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没有想象中的责骂,甚至是男人间的战斗,白翊朝着从思瑞走去,眼神中带着犹豫,总觉得哪里不妥。 从思瑞指了指桌上的三样东西,终于开口了:“这是琪儿给你的,你看看。” 娘子给自己的? 白翊看着这三样,一头雾水,打开锦盒,是宇光石,当初被从思瑞震碎取出了殒神丹,碎片居然被从琪修复了,看着完好如初的宇光石,白翊脸上一喜。 拿起另一本手抄本,里面满满当当记录了所有自己爱吃的菜和做法,包括选料分量都写的清清楚楚。娘子不知道了写了多久,白翊拂过这密密麻麻的字,内心一阵感动。 下面这个信封里是什么?该不会是给自己的情书?白翊被自己这种自恋的想法也是肉麻到了。 开心地拆开信封,拿出两张张叠的工工整整的纸,摊开,第一张只有两句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第二张纸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字:和离书。 白翊脸上的喜悦突然转变成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样?为什么最后这个是一封和离书?! “不是,为什么这个为什么?”白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娘说的那个就是个误会,他可以解释的。 “白翊,我女儿的信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我想你们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从思瑞起身准备回房,面对白翊,他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岳父,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来找娘子解释的,这是误会,我没有要纳妾。”一把拉住要离开的从思瑞,白翊慌了神,他要见从琪,他们之间不是这两张纸就能结束了的。 “白翊,我从思瑞这辈子做的唯一的一件错事,就是定下你们的婚约。”从思瑞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小艾说的对,为了女儿,他不能动白翊。 “你走,从家和白家之间过往的一切,今天都两清了,以后请你叫我从大夫。” “岳父,让我见下娘子,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的,这一切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的。”白翊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心,他还欠从琪一个真正的婚礼,他不要两清。 “我们知道的样子?白翊,那你又对琪儿为你做的事情明白多少?她为你付出的就是你看的那样吗?”白翊的话激怒了从思瑞。 “岳父,我明白娘子为我付出了很多,让我亲自跟她解释好吗?”白翊不在意从思瑞对自己的态度,他害怕了,怕的是从琪的和离书,怕的是她连自己都不见。 “你见不到她了,她已经走了,离开畔山镇了。”从思瑞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告诉白翊。 “她离开了?去哪里了?!”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难道自己从昨晚开始心里的不安就是预示着这个吗?不,还来得及,自己可以马上追上去,她不能走。 面对白翊哀求的目光,从思瑞再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推开他拽住自己的手,缓步走向后院。 她走了,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雄哥!你帮我个忙!”白翊跌跌撞撞跑回衙门找到伍雄。 “怎么了少爷?”伍雄看着气踹嘘嘘的白翊,一脸疑惑。 “马上让捕快帮忙分散去找,看今天谁见过我娘子,还有镇子的几个守城的官兵,问问我娘子有没有出镇,往哪个方向走了。” “少爷,这是我马上安排!”刚要询问,看到白翊一脸的焦急,伍雄果然转身去召集衙役,少夫人难道出事了? 安排完衙门的事,白翊跑回白府,他不信从琪就这么走了,娘子可能只是生气,她会不会已经回家了,她说过会一直陪着自己的。 一路狂奔着穿过回廊,冲回房间,幻想着推开门,从琪会在房里,冲自己笑,笑着叫自己相公。 空的,房间没人,梳妆镜前依旧摆着从琪的胭脂水粉,衣柜里从琪的衣物一件都没少,床上还留有她的气息,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自己,也被她留下了。 “翊儿呢?”白知县在衙门听说伍雄说,白翊让所有人都出去找从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赶回白府,别是出事了。 “老爷,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白夫人看着突然赶回来的白知县,还来不及细问,就被白知县打断了。 “听伍雄说,翊儿把所有衙役都调出去找琪儿了,发生什么事了?” “找琪儿?琪儿不是回三世堂了吗?”白夫人也是一头雾水,自家儿子不是去三世堂解释了吗?难道琪儿生气闹别扭,跑出去了? “白安,少爷回来过吗?”叫住一旁的指路专用仆人白安。 “我刚看到少爷跑回房了,好像挺急的,我叫了几声,他也没应我。”白安果然是专业指路。 “去房间看看。”白知县领着白夫人一路小跑。 “翊儿,琪儿呢?” 白翊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床的方向出神,好像没听见。 “翊儿?”白夫人又叫了一声,走上去拍了拍白翊的肩膀。 “娘?”终于回过神,白翊看向白夫人。 “琪儿呢?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岳父说,说娘子走了,离开畔山镇了。我不知道,他,他不肯说娘子去哪里了。”白翊手里抓着和离书,眼睛似乎红的出血。 白夫人和白知县对视了一眼,瞥见白翊手里抓着的和离书。 “老爷,这是”白知县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再去求岳父,我要找回娘子。”从琪,不管从思瑞对自己是打是杀,他必须要找到从琪。 白翊站起来,他要再去三世堂。 白知县拉住想要阻拦的白夫人,跟着白翊走的方向追上去。 “岳父,这个和离书我不认,除非娘子亲自回来跟我说,不然我坚决不认!”站在从思瑞房门外,白翊倔强地喊着。即使从琪回来,他依旧不认,怎么可能放手,这辈子都不可能。 “亲家,我们聊聊好吗?”来时的路上,听白夫人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白知县对自家夫人也是有点气恼,怎么这么糊涂,随便给翊儿和端木夏牵什么线。 在古泽镇,自家儿子对从琪的感情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了,怎么可能会喜欢端木夏。也怪自己,没把这事跟自家夫人说清楚,搞得乱点鸳鸯谱。 “亲家,这事是我们不对,没了解清楚,就乱点鸳鸯,都是误会,翊儿真的没有要纳妾。我们聊聊好吗?”白知县敲着房门,想要和从思瑞好好聊聊,房内始终一言不发。 “小姐,我听说,从家那边出事了。”白府这边,珠儿正在给端木夏讲述自己刚看到白家夫妇跟着白翊出门找从琪的事。 “哦?那个女人走了?”端木夏有点诧异,从琪怎么会突然主动离开?白翊明明说他爱的是从琪,自己还在想怎么出招,这个反转倒是来得太快。 “嗯,我听说,现在衙役都在街上找人,白少爷他们都去三世堂了。”珠儿小心翼翼观察着端木夏的眼色,这次的事应该能让自家小姐开心了,不至于再打骂自己了。 “呵,那我们也去三世堂看看,加把火,那个女人既然走了,那就断了她所有回来的路!主动给我腾位置,我可要好好感谢她!” 第16章 没有后退 不论门外的白家众人说什么,从思瑞房内始终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安静的仿佛他不在房中。 “老爷,你看这”白夫人心中也是慌了,自己这是做了什么,没搞清楚状况就乱说,现在儿媳妇直接跑了,自家儿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内心愧疚的要哭。 “伯父伯母,翊哥哥。”端木夏一进后院,看到站了一堆的白家众人,这场面,看来两家闹得挺僵。“我听下人说好像是琪姐姐不见了,发生什么了?” “小夏这,都怪伯母”白夫人眼眶红了,泪水开始打转。 “怎么了伯母?您别哭啊?”赶紧拿起手帕给白夫人擦眼泪,端木夏内心禁不住一阵窃喜,看来从琪是不回来了。 “我都怪伯母,我跟琪儿说要让翊儿纳你为妾,她生气走了。”白夫人看了看似是一脸震惊的端木夏。 “小夏,伯母也对不起你,伯母不应该乱点鸳鸯谱我” “伯母,我跟翊哥哥都说清楚了。”纳妾?她端木夏要做的是白翊的正妻,而且是唯一的那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她还需要隐忍。 “不怪您。您别哭,您这样子伯父和翊哥哥都会难过的。” “从伯父。”端木夏站在从思瑞房前,装出一副劝和的模样,柔声说道。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谁家父母不疼惜儿女。这次这个事,的确是个误会,琪姐姐生气,我也能理解,但是离家出走这个举动还是有点过了”端木夏顿了顿,看向一旁的白夫人。 “伯母已经很愧疚了,她也是在意翊哥哥的幸福,琪姐姐这样也实在是伤了伯母的心啊。为人子女的,还是要多顾及长辈的情绪,她这一走,不仅让您担心,也让白伯父白伯母伤心,毕竟在白家,大家都这么疼爱她。” 『吱呀』从思瑞房门开了。 端木夏没想到自己这两句居然让从思瑞开门了,看到白家三人脸上露出的喜色,收了收自己脸上忌恨的表情,故作善解人意:“从伯父,您能明白就最好了,我们也是为了琪姐姐好。” “绿茶,你还真是明前龙井啊。”在房里待了半天,连白翊的话他都能充耳不闻,端木夏这两句成功让他坐不住了。 绿茶?这个词儿,在场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你这些手段,实在太低级了,也就是个宫斗剧龙套,这温婉贤淑的人设都没立好,还在我这种千年老妖面前玩聊斋?”从思瑞也是憋的难受,面对端木夏把自己这十几年没用过的词都用出来了,每一句都是直白却又没人听得懂。 “从伯父,我”虽然不明白,但是端木夏知道自己的手段在从思瑞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他看透了自己,马上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向白夫人。 “小白花?你当自己是茉莉绿茶啊?”从琪的离开本来就让从思瑞内心很难受,他实在没有心情给白家人鉴婊。 “离家出走?举动过了?不顾及长辈情绪?”这些话每一句都那么讽刺,从思瑞看了看白家三人:“白知县,白夫人,我女儿和白翊之间已经两清了,我从某人,不喜欢背后说人是非,这个事情我希望今天就此了结,有些人对我女儿的诋毁,我不解释,我让你们自己亲眼看明白。跟我进来。” 从思瑞转身准备进房,刚踏进一只脚,顿了顿,侧过脸:“只有白家的人能进来。” 端木夏正要往前走,听到这一句,顿时僵在原地,这是提醒自己没名没分?我不会让你们从家好过的! 等白家三人都进了房,从思瑞回身把门关上,背着三人右手凝聚魂力,封闭了这个房间的声音和画面。 径直走向白翊,伸手:“把宇光石拿出来。” 白翊低头摸了摸脖子上挂着宇光石,小心翼翼的取下来递给从思瑞。 “宇光石的功能,你们之前见过了,我们父女的确有些异能,除了宇光石本身记录下来的,还有琪儿使用异能与它交汇的场景,都能通过它显示出来。接下来的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看完这些,你们就离开从家,同时希望你们念及我女儿为你们白家做的一切,不要把我们的异能说出去。” 从思瑞看着掌心的宇光石缓缓开始发光,一圈一圈的光晕展开,慢慢凝聚成一个大的光幕浮在空中。 放灯节。 “干嘛偷偷摸摸啊,写别的男人名字啊。” “对啦对啦,就写别人的名字。” 纸条上写着,浮世万千,非你不可。 三世堂。 从琪为了找到宇光石证明霍兰儿陷害白翊,强行服用丹药使用千魂索引,引致内伤。 云清寺的那夜。 从琪毫不犹豫在花盆掉落前推开白翊,自己却扭伤脚踝。 古泽镇县衙。 从琪为了找到白翊所在,服用双倍丹药,再次使用千魂索引,脸上快速出现细细密密的血痕。 晚丘峰。 “你最好一辈子守着他,不然,总有一天我会一刀刺进他的心窝。” “那你今天就走不了了!伤他者,我会让你们都下地狱!”血痕慢慢爬满整张脸。 “严昊,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千万别告诉我相公。” 透过光幕,从思瑞看到白翊的泪痕,琪儿,这个你为之付出一切的人,他为你哭了。 可是人世这一遭,从来只有前行,没有后退,路过的那就只能成为过去。陪你前行的人,在你眼里没有她的时候,可能已经渐渐远去了,那个你还未到达的远方,是否有再次交汇的可能? 端木夏不明白,为什么从房间出来后,三人脸上都是泪痕,白翊想回头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从思瑞的眼神,他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姐,我们晚上就住这里了,你先歇会。”小艾拿出行礼,收拾着,路上两天,从琪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眼神总是愣愣的看着马车外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看什么。 探查她的魂力,却感觉她体内的力量好像都消失了一般,整个人像是一个空壳。 从琪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傍晚的天空,仿佛陷入了一个世纪漫长的沉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天色全黑,房间也陷入一片黑暗。 “小姐,吃饭了。”小艾端着饭菜推开门,漆黑一片,哎,小姐又没点灯,径直走向桌子放下托盘,拿出火折子点上蜡烛。 小艾走到从琪身边,轻声叫到:“小姐?吃点饭。” 从琪依旧没反应,小艾只能直接上手把她扶起来,带回饭桌旁坐下,把筷子塞进她手里。 “吃饭,小姐。” 这几天都这样,只有把筷子或者吃的塞进从琪手里,她才会乖乖的吃饭,否则永远都是维持一个姿势发呆,感觉比之前神魂归位之前还要木讷。 “小姐,你早点休息,你已经看夜空看了很久了。我们暂时就住在这里,我明天写封信给老爷,告诉他我们的落脚点,让他安心。”小艾絮絮叨叨了一堆,从琪连眼睛都没眨过,照旧查探了一番她的身体指标。 数据没有问题,魂力却一直没在出现过,小艾也不明白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 “老爷,翊儿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了,白安说送进去的饭菜都没动过,这可怎么办好。”那天从家回来之后,白府仿佛陷入了低迷的氛围,主子们都是闷闷不乐,白翊更是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下人们不明就里做事都战战兢兢。 端木夏各种献殷勤,做饭,倒茶,嘘寒问暖,想趁从琪离开好好笼络人心,却没有一人有心情搭理她。 白知县看着茶碗,想起那天在从家看到的一切,他深深震撼了,从琪对自己儿子的感情,自己一直都以为看的很明白,却不曾想,竟是欠了从家,欠了从琪如此之多。 “让翊儿好好想想,我们没有脸面再去从家了,但是儿女们的感情,终究是得看翊儿自己,哎,是我们白家配不上琪儿。” 白翊这两天一直蜷缩在床上,感觉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在从家看的一幕幕,像是疯魔了一般无法停止。 心真的很疼,好想伸手去揉一下,却透不进自己的胸膛,那种深入灵魂的痛,如蛆附骨,躺在这张床上,好像感受着从琪的气息,才能勉强让自己不至于陷入疯狂。 自以为明白从琪对应的付出,却没能想到她真正做到了哪一步。她是对自己彻底死心了吗,才会离开的这么无声无息,这么决绝。 对不起,对不起,半梦半醒间白翊一直不断重复这三个字,他有什么资格去求得原谅。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没有了从琪的日子,何谈欢喜。 “白翊,你还是不爱我是吗?” “只有夫妻之名,用恩情捆绑你,还是换不来爱情是吗?” 我错了,对不起,是我太傻了,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会回答你,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不是恩情,真的是爱情。 这一生,唯有你,能陪我在这狂风乱雨的尘世间,守得一片清明,寻得那份真我。自己所谓唯有真爱才能付之真心,可却连真爱在身边都迟迟未能察觉,谈何保护,伤她最深的却是自己。 “小姐,来吃点早饭。”小艾推开房门,还是没听到回应,照旧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起身想要去扶从琪。 房间空无一人! 床铺有睡过的痕迹,但是早已凉透没有温度,不是刚离开的。小姐昨晚睡前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难道是被人带走了? 房内很整洁,没有任何反抗痕迹。小姐现在的状态就算被人强行带走,可能也不会反抗。小艾冲出房,查看着一路的线索。 “哎,这位姑娘。”店小二拉住小艾。 “姑娘,你们家小姐是不是精神状态”小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大半夜走出来也没个声响,飘飘忽忽就过来了。我这晚上起夜给我吓得。” 店小二一脸后怕。 “我家小姐?你见过她?!”小艾反应过来,小姐是自己出门的? “是啊,昨晚半夜,瞅着她出房的。这不现在还在后院屋顶坐着呢。”店小二叹气摇摇头。“你家小姐也是奇怪,坐了一夜了,到底在那看啥。” 屋顶?后院已经围了一圈人了,都在抬头对着屋顶指指点点。从琪坐在屋顶,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 “小姐!”小艾朝从琪大喊,依旧没有一点回应。 “麻烦让一下,让我过去。”小艾试图推开围观的人。 一个人影,几步快跑脚尖轻点越过人群,直接轻功上了屋顶。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双眼无神的姑娘居然是从琪,严昊简直不敢相信,丫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丫头?”严昊轻声呼唤。“丫头,我是严昊。你回头看看?” 从琪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回头,保持目视前方。 “严公子,麻烦你带我家小姐下来。”小艾看清从琪旁边的人,这才放下心。 “丫头,我们下去?”严昊试图拉起从琪,从琪没有反应却很顺从的起身,这还是那个会对自己说浸猪笼的姑娘吗? 严昊扶着从琪飞身下落。 “小姐,你没事?”小艾打量着从琪,还好身上没有伤痕。 “小艾,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严昊有点心疼,怎么短短的日子里,会变成这样。 小艾没有回答,而是一脸探究的看着严昊,自己跟小姐这次出行,连目的地都是临时定的,还没来得及通知老爷,这个严公子是怎么找到的?难道他从畔山镇离开后,其实一直没走? 第17章 落栖镇 感觉到小艾探究的目光,严昊没有急于解释:“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家小姐,现在当务之急,她到底怎么了?看过大夫吗?” “小姐是离开畔山镇的路上开始突然这样了,我们昨晚刚到这里,我打算今天寄封信回去给老爷,小姐这个情况,普通大夫应该是治不了。”小艾扶着从琪回房,她乖乖地坐回窗边,目光始终看着外面。 “你们为什么离开畔山镇?”严昊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从琪怎么会离开白翊。 “小姐她和白公子已经和离了。”小艾拉过从琪的胳膊,开始假装把脉,实际借此掩饰在给从琪做身体检测,始终没有魂力波动,情绪值完全稳定在一个最低值了。 “和离?!为什么?是不是白翊那个混蛋做了什么?”从琪怎么可能会离开白翊,那两次舍命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严昊第一反应就是白翊做了什么让从琪伤心甚至绝望的事。 在窗边安静坐着的从琪,在听到白翊三个字的瞬间,仿佛突然有了反应,转头看向了严昊。 “丫头?你认出我了?”严昊一脸欣喜。可是除了转头,从琪没有其他反应。 “小姐是对白公子的名字有反应。”这路上已经发现了,从琪的反应越来越木讷,却唯独对白翊的名字还有一丝反应。 “小艾,到底丫头在畔山镇发生了什么?”严昊心里越发心疼,丫头到底受了多大的刺激,却始终对白翊才会有反应。 “有个叫端木夏的姑娘进了白府,小姐说白公子喜欢那个端木夏,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小姐亲眼看见端木夏亲白公子。”小艾几句话点出了所有重点,也让严昊气的青筋暴起。 “白夫人想让白公子娶端木夏做妾,小姐是为了成全他们,自己选择和离离开的。” 『嘭』严昊手中一个杯子直接被捏得碎裂,白翊,真正没有心的不是曲俊立,是你! 严昊感觉自己才是真的想要把白翊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能把丫头伤至如此。 “丫头,对不起,我不该离开的,如果我能陪着你,我可以在那个端木夏进府的时候直接带走你,至少不用你亲眼看见那一幕。”看着从琪,严昊满眼心疼。 他无法想象,那个时候从琪会有多难过,她视之为全世界的那个人,却带走了她的全世界,让她连自己的心都来不及取回,没有心的她所以还是迷失了自己吗? “少爷,你起来吃点东西,再不吃身体受不了的。这是我让厨房特地按照少夫人留下的菜谱做的,你看这些点心,都是你之前很爱吃的。”白安把点心放在桌上,自家少爷一直都不肯下床,不言不语不饮不食,这可怎么好。 “对了,少爷,少夫人走的那天我在门口遇到她了,她那时候还跟我说” 没来得及说完,蜷缩在床上的白翊突然坐起一把抓住白安,几天没梳洗,满眼血丝,青绿色的胡渣,散乱的头发,吓了白安一跳。 “少夫人说了什么?!”几天没说话,白翊一开口,嗓子跟生了锈一般粗粝。 “少少夫人说,让我叮嘱少爷,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那个时候白安也没反应过来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从琪的离开,他才明白,少夫人心里还是很在意少爷的。 好好吃饭娘子白翊看着桌上熟悉的点心,都是写在那本手抄本里的。 颤抖着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味道不对,不是自己记忆里的味道,混合着流下的眼泪吃进嘴里,是苦涩的。 从琪是在多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着一切了?端木夏进府之后,她是不是一直都很不开心,却每天都要强装着微笑陪着自己和端木夏各种逛。 走之前还在意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代表他还没被完全踢出局?只要解开这个误会,对,只要解开这个误会!他欠从琪,他可以用一辈子去还她,只要再给他这个机会! 白翊强忍着几天滴水未进突然吃进食物所带来的不适感,把所有糕点都塞进来了嘴里,把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小心翼翼把和离书塞进怀里,再次踏进了三世堂的大门。 “老爷,夫人,少爷终于吃东西了,而且他去三世堂了。”白安跟白知县和白夫人汇报着白翊的状况。 “知道了,你下去。”白知县端着茶碗欣慰地笑了,自家儿子终于想明白了。 “你怎么又来了?”从思瑞看着眼前好几天没出现的白翊,眼底还有明显的乌青,看来这几天他应该也是相当煎熬。 “岳父” 刚开口从思瑞赶紧打断。 “白少爷,我想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白家和从家已经再无瓜葛了,你也别叫我岳父了。” “岳父,我要见娘子,我要当面和她解释,这个和离书我不认。”白翊坚定的看向从思瑞,这一次他不退。 “我不知道她在哪。”从思瑞瞥了白翊一眼。 “那我就在这里等。岳父,我不等到答案,我不会走的。” 这种桥段从思瑞看多了,怎么会心软,照样该吃该喝,喂喂鸽子抓抓药。 直到第二天傍晚,从思瑞正要关门歇业,一只鸽子扑棱棱落在后院,不偏不倚落在白翊身旁,歪着脑袋和白翊大眼对小眼。 这两天看习惯自家岳父喂鸽子了,可是他好像没把鸽子放出去遛的习惯,尤其是这个时辰,不应该都是关进笼子的吗? 白翊打量了一下这只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鸽子,忽的瞥见鸽子腿上绑着一个竹筒,这是一只信鸽? “别动它!”从思瑞下意识要大叫阻拦,赶紧收声,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装成一副淡然的样子。 抓过鸽子,背着白翊取下鸽子腿上的竹筒,想要打开,看了看还在探头的白翊,果断转身进房。 『吱呀』把门关上,从思瑞这才小心翼翼打开纸条。 魂力消失?神情木讷没有反应?这种状态好像神魂回归之前的情况,难道神魂出了什么问题?不亲自查探从易没法确认。 小艾毕竟只是一个傀儡,没有魂力,只能凭借能量检测在判断。离开畔山镇了也没法控制这种影响,情之一字果然最为伤人。 “你什么时候离开从家?”从思瑞看着门外依旧坚守不肯离开的白翊。 “等您告诉我娘子在哪里!”不变的回答。 “她在哪里?你问的是躯壳还是魂?”从思瑞的确现在也不知道从琪算是在哪里了,没了神魂还能算是她吗? 没理解从思瑞的意思,白翊只是以为从思瑞想说从琪被他伤的太深,像是空有躯壳。 “白少爷,你找的到底是我女儿还是你娘子?我女儿一直都在,而你的娘子,可能已经不在了。”白翊,你是那个引子,却可能也是她离开的原因。 留下还在原地发愣的白翊,从思瑞直接离开了三世堂,马不停蹄赶往落栖镇。算算时间,还需要两天,希望这两天不要出现太大的变数。 从思瑞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的女儿还在,我的娘子却不在了?白翊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从琪是不是出事了? “少爷!少爷!”伍雄快步跑进三世堂后院。“少爷,你真的在这里。从大夫出镇子了!” “出镇子了?去哪里了?”刚没注意一会,自家岳父居然出镇子了? “刚守城的官兵来报告的,之前查少夫人去向,估计是坐的马车,官兵没见着人不知道,但是从大夫是直接骑马走的,官兵留意到了,是西城门出去的。” 西城门?白翊心里计算着,从琪离开有三四天了,刚从思瑞收到了飞鸽传书,就马上离开了,西城门,假定离开的时间和鸽子回来的时间是落栖镇! 离畔山镇就两三天的路程,正好是西边! “丫头,吃饭了。”严昊主动接替小艾,承担了给从琪送饭的任务,每天都要把饭菜放在面前,从琪才会乖乖吃饭,否则她就跟不知道饿一样,除了每天执着的往屋顶上爬,她似乎连一个小孩子的心智都不如。 “丫头,吃点肉,你好像又瘦了,对,喝口汤,这个是我特地让厨房炖的。”严昊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这两天照顾从琪的日子,却比以往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哪怕是看着完全没有反应的从琪,严昊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小姐的情况一点改善都没有,如果老爷收到信了,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看着严昊照顾从琪的样子,小艾慢慢放下了戒心。 严昊来的这两天虽然始终没说他为什么会找到她们,但是他对从琪的用心,可以不厌其烦的跟从琪说着各种趣事,哪怕从琪半夜爬上屋顶,严昊也会整夜守着,陪着,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下来。 “丫头,吃完饭,歇会,不要老是看外边,眼睛累不累?喝口茶。”严昊捋了捋从琪散落在眉眼间的发丝,这个傻丫头,总是让自己这么心疼。 有时候会觉得,如果丫头一直这样,至少自己能一直陪着她,可是从琪这个样子,即将到来的一切,自己能守护住她吗?丫头,可能我不一定能守得住你,但是我会倾尽一切办法。 又是一个深夜,从琪的生物钟已经完全颠倒了,白天会不定时的睡觉,半夜总是定时爬到屋顶,严昊小心翼翼地扶着从琪,给她整了整衣衫下摆。 “丫头,冷不冷啊?你为什么老是半夜上房呢?又是看星星吗?”明知道不会有回应,严昊还是执着地自顾自说话。 “小二,请问一下,你们这边有没有两个姑娘住着,其中一个可能看起来会有点呆呆的。”从思瑞终于赶到落栖镇。 “您说的是那个天天半夜往屋顶爬的姑娘?”刚好是那个晚上起夜受到惊吓的店小二,对从琪印象实在深刻。“她这个时辰肯定在后院屋顶上,您这边过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店小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从思瑞,这该不会也是个奇葩。 屋顶?从思瑞想了想小艾信里写的,琪儿好像晚上会自己一个人爬上屋顶。 顺着店小二指示的方向,走到了后院,小艾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屋顶,果然夜幕中,屋顶上有两个模糊的黑影,像是定格了一般坐着。 “琪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有一个人影更快的冲了出来,白翊在从思瑞之后一路快速骑行赶了上来,一路尾随,果然从思瑞是到了落栖镇。有了他的带路,直接找到了客栈,屋顶上那个身影,即使蒙着夜幕,白翊也能确认是从琪。 “白翊,你怎么”从思瑞惊觉到白翊居然一直尾随自己,这个小子这么精,居然让他发现自己的离开。 从琪听到这三个字,突然一个转头往下看,透过漆黑的夜色,目光与白翊相交。却也只是一个回头,从琪看到白翊,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她有反应的只是这个名字,却已经认不出这个人。 严昊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白翊,只觉得怒火中烧,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顿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一跃而下,运起内力朝心口就是一掌,他要看看白翊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白翊一个闪身躲避,几步止住去势,正要抬手反击,看清来人的面容。 “严昊,你这是干什么?” 严昊没有回应,刚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击落空才下意识看向还在屋顶的从琪,丫头会不会反应,跟以前一样生气阻拦自己? 第18章 行尸走肉 或许严昊内心还是希望从琪能像以前那样骂骂自己,可是没有,从琪甚至已经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夜空。 严昊叹了口气,重新运起轻功飞身上房,小心翼翼扶起从琪,带着她缓缓落回地面。 “伯父。”低头行了个礼,将从琪交给从思瑞。 “琪儿?爹来了,你认得出我吗?”从思瑞看着目光呆滞的从琪,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子?”被晾在一旁的白翊,试图引起从琪的注意,从琪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是还在生气吗? 从思瑞和严昊直接略过白翊,跟着扶着从琪的小艾,往房间走去。 “伯父,您来了就好了,丫头她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们也没办法,试图找过几个大夫,什么都查不出来。”从琪一进屋照旧找到窗边的位置坐下,不管屋里多了几个人,她在意的只有窗外的夜空。 “娘子她到底怎么了?”终于意识到从琪的不对劲,白翊看向严昊,为什么严昊会跟从琪在一起,这些天是发生了什么,白翊感觉自己一头雾水。 “别吵!”从思瑞看到白翊实在头大,他一路跟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会不会对琪儿造成更坏的影响。 从思瑞伸出手,凝聚魂力,小心翼翼的引入从琪体内,的确空荡荡的没有一丝魂力,体内封印虽然不稳,却还在。 灵台之中,没有神魂,不应该啊,除非受到严重的魂力伤害,否则怎么会让神魂离体。 “小艾,你重新说下小姐这些天的情况。”从思瑞抬头示意小艾。 “小姐是离开畔山镇的路上开始逐渐变成这样的,一开始我只是以为小姐心情不好,不愿意说话,但是慢慢发现她的神情越来越不对,没有任何的反应。等我们到了落栖镇的那天,小姐已经是这样了,你要告诉她该吃饭,该喝水,否则她好像永远不会动。白天除了偶尔睡觉,都是坐在窗边看天空,一到晚上就会爬上屋顶看夜空。”小艾回答。 “除了会主动上屋顶看夜空,她有对其他事情有反应吗?”从思瑞琢磨着小艾的话,看夜空不知道代表什么,但是其他的情况都像是神魂不在的症状。 “还”小艾看了看一边的白翊。“当我们提起白翊这三个字的时候,她会有一点反应,也就是回头看一眼。” 对白翊的名字有反应,刚才好像的确也是这样,当自己叫出白翊的名字,琪儿在屋顶上低头看了一眼,但是面对白翊这个人,琪儿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是神魂本能的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却不是主观的去做出反应? 从思瑞再次运起魂力,重新查探,神魂应该还在,到底是在哪里 灵台正中,时空之茧的碎片,暗淡地漂浮着,从思瑞小心翼翼牵引着魂力进入时空之茧。一个五彩的光团,静静地漂浮在时空之茧中,像一个婴儿般蜷缩沉睡,收敛着光晕,凝而不散。 “你这傻女儿!”从思瑞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还好神魂还在,还好。 “伯父,你查出原因了?!”看到从思瑞这反应,严昊一阵欣喜。 “岳父,娘子到底怎么了?”白翊也赶紧追问。 从思瑞看了眼白翊,自己是不是应该顺从琪儿的意思? “琪儿她,神魂不在了,用你们能理解的说法就是,她只剩一个躯壳,没有灵魂,以后会活的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什么叫做没有灵魂?”从思瑞的诊断太可怕,白翊不肯相信,人没有灵魂怎么能活。 “我们一家是有异能的,这个你也见过了,没有灵魂当然也能活着。你忘了你们成亲之前琪儿的样子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为什么定下你们的婚约?”从思瑞终于要说出这个真相。 “你是我女儿的引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但是只有你才能牵引她的神魂归位,这一年跟你成亲之后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没有了神魂,她就是一具躯壳,但是她始终是我女儿,却不再是你娘子了!” 所以从琪成亲之后会有那么大的改变,白翊一直没想明白的原因竟然是这样,自己是她的引子,她为自己而来? 可是现在却也因自己而走。 这真的是个天大的笑话白翊很想笑,笑自己就是个傻瓜,可是浮现在脸上的却是苦笑,牵动着内心一阵阵抽搐不停地疼痛。 白翊慢慢走过去,从琪静静地坐着,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自己,这一年的点点滴滴像被风吹散的雾,自己很想抓住,握紧的手掌里徒留空白。 “娘子”白翊不死心,试图唤起从琪的意识。“娘子,我是白小翊。” 眼神却依旧空洞呆滞。 “你信了?白少爷,你可以离开了,这里没有你的娘子,和离书也已经给你了。”从思瑞冷淡的阻挡在白翊面前,伸手示意他离开。 白翊移不开目光,也移不开脚步,他怎么能放手呢,做不到 严昊看着从琪,没了神魂,是因为没了留恋吗?只为白翊而来,他们的故事里,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那年遇到的丫头,并不是真正的她,自己错过的也是古泽镇遇到的真正的她。 “伯父,我让掌柜的给您安排了一间房,您这一路也累了,早点歇着。丫头这个点应该不会再出去了,放心,我会看着的。”严昊给从思瑞安排了房间,看了一眼白翊。 “你晚上要么去我房间将就一晚,反正你明天就该走了。” 说罢,将不愿离开的白翊一把拽出门。 “你明天就离开,不要再出现在丫头的面前了,是你不要她的,即使只剩一个躯壳,现在你也要不起了。” “伯父,丫头现在这样,留在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畔山镇,可能也不适合回去了。”严昊看了看一大早就跑来从琪房门口等着,仍在不远处不肯离开的白翊。 “您看,是不是找个其他地方落脚?”严昊盘算着日子,自己离开畔山镇也好几天了,一直没消息传回去,再拖下去,怕是会追上来了。 “这”琪儿现在这样,的确要找个地方落脚安心修养,回畔山镇的话,只怕她为了白翊更加不肯释放自己的神魂。 “严小子,你是古泽镇的?要不然去你那?” “绝对不可以!”严昊下意识出声阻拦,古泽镇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从思瑞看严昊这一脸抗拒,不应该啊,凭他对琪儿的那点心思,不应该巴不得他们去吗? “严小子,我不怀疑你对我女儿的真心,但是,你一直没说,你为什么会跟到落栖镇。”从思瑞决定挑破窗户纸,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严昊明显还有话没说。 “伯父,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从琪,自己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丫头的安全最重要。 “这个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我爹曾经是大内禁卫军统领,十五年前的某夜,天上出现异象,有两个奇异的光点,划破夜空,散落两个方向。钦天监将此事上报皇上,国师占卜天象,断定这是不祥之兆,必有妖星祸国。 查探得知光点的落下之处分别是畔山镇和古泽镇。陛下就派太傅和我爹前来查探,太傅去了畔山镇,我爹隐姓埋名带着我和我娘来了畔山镇,这一查探就是十五年。在我八岁那年,我们曾经去过一次畔山镇见太傅,也是那一次,我遇见了丫头。这十五年,我们都没法确认国师所谓的妖星是谁,我爹前两年因病去世,我娘也伤心过世,我就用捕快的身份,继续守在古泽镇。 后来丫头来到了古泽镇,我以为这是缘分,没想到也是丫头在古泽镇力量失控的那次,我第一次收到了飞鸽传书,国师说妖星现世,出现在古泽镇,让我查探。我那个时候隐约觉得跟丫头有关,但是我还是心存侥幸,这是个误会。直到第二次,丫头在面对雷勇的时候再一次失控,我又接到了飞鸽传书,这次我确定了丫头可能就是国师口中的妖星。” 从思瑞听着严昊的叙述,十五年,不就是他们被迫落脚这个时空的时候么,两个光点,古泽镇的那个,难道是时空之茧碎片? “所以,你这次出现,是故意尾随琪儿的?”从思瑞问。 “我其实一直没离开畔山镇,一方面我不放心丫头,另外国师让我留守畔山镇查清来龙去脉。那天我看到小艾驾车出城,我就一直跟着,所以落栖镇的相遇的确不是意外。”严昊讪讪地看向从思瑞,好像没有愤怒的表情。 “虽然我离开之后一直没有给他们传递消息,但是我怕他们会查到我在落栖镇,直接带兵追过来,丫头这样,我们很难逃得掉。伯父,我真的没有出卖丫头!” “我相信你。”严昊的话合情合理,而且他对琪儿的感情很明显出自真心,现在的确需要尽快换一个地方落脚了。 从思瑞看了看还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白翊,这家伙怎么解决。 “白少爷,你该回去了。”从思瑞直接开口赶人,现在没时间再跟他整虚的了。 “岳父,不管她现在还是不是她,有没有灵魂,我不会再离开她了。既然我是她的引子,她一定还会回来的。”明白自己爱的是从琪,只要有一丝希望她能回来,就绝不会离开。 “你的美妾正在家等着你呢?哦不对,丫头跟你和离了,应该叫你的新夫人!”严昊见不得白翊这幅深情的模样,早干嘛去了,古泽镇死活应不出爱不爱的。 “我只有一位夫人,就是从琪。” 严昊是帮了从琪很多,但是现在从家人对待他的待遇都远远优于自己,严昊能自然的陪在从琪身边,自己这个正牌的相公,却好像无法接近。 “严小子,我们去收拾东西。”从思瑞拦了下严昊,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 “收拾东西?岳父,我们回畔山镇吗?”白翊露出欣喜的表情。 严昊突然想到,现在不管去哪里,应该都没办法让他们停止追击,丫头这几次的力量失控,国师多半已经确定妖星所在,就算不能确定是丫头,接下来也不会跟前十五年的寻找那般松散了。 “白公子,你如果真的在意丫头,敢不敢陪我留下来拦截追兵!”严昊一挑眉,略带挑衅的语气。 “追兵?”白翊一脸疑惑。 “严小子,你这是?”从思瑞明白严昊这是要给他们争取时间。“你不必这样。” “伯父,这个事本来我也身在局中,认识了丫头之后,我更加脱离不开了。太傅一直在畔山镇,恐怕也有所察觉,说不定这次领兵的就是他,我留下或许还能凭借我爹跟他的交情,阻拦一阵。”这话说的自己都有点心虚。 让从思瑞先去收拾,严昊把前因后果跟白翊说了一遍。 “怎么样,害怕的话现在走,回你的畔山镇娶你的新夫人,还来得及。” 送走了从家几人,严昊看着落日的余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自从知道从琪就是国师所谓的灾星,严昊一直处在担忧中,该怎么保护她。 “我怕,怕再没有机会再追回我娘子了。”白翊低头一笑,最怕她的转身,就是自己的一生。 “严昊,如果追兵一直不来,咱这是要死守啊?要不然去吃饭,我饿了。” “呃,我也饿了。” 第19章 还有一个人 “小艾,你扶着点小姐,马车有点颠簸,我们得快点了。”从思瑞掀开帘子嘱咐道。马车在林中疾行,马蹄声带起一阵穿叶声。 小艾扶着从琪,小心扶着她的头,防止颠簸的时候撞到。 “呃,小姐,你怎么了?” 从琪突然挣脱小艾的手,作势要往马车外钻。 “老爷,先停车,小姐拉不住了。” 连忙叫停驾车的从思瑞,从琪的力气居然大的惊人,加上颠簸的马车,差点挣脱了。 “吁!”从思瑞听到连忙停下马车。“琪儿怎么了?” 从琪两眼依旧无神,却执着的往马车外走去。 从思瑞冲小艾摆了摆手,示意放开,看从琪去哪里。 从琪径直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速度大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这是要回落栖镇?从思瑞感觉不对,连忙拦住从琪。 “琪儿,”从思瑞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回应,用魂力查探,神魂的确还封印在时空之茧碎片之中,唯一的变化就是时空之茧开始闪现一点光晕了,不再黯淡无光。 “老爷,小姐这是?”小艾看从思瑞的表情有点严肃。 “哎,琪儿,你这样是能放的开吗?你都把自己神魂封印了,为什么还要回去?”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从琪的神魂还有执念。 “老爷,你是说小姐的神魂还在,只是自我封印?”在落栖镇,从思瑞的诊断结果谁都没告诉,所有人都以为从琪真的只剩躯壳。 “哎,姓白的,你连菜都跟我抢!你饿死鬼投胎啊!”严昊一把拍掉白翊的筷子,顺势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一脸蓄势待发的白翊,一挑眉,再次伸出魔爪。这几天严昊天天守着自家娘子,还喂饭陪看星星,想起来自己就一肚子的火,白翊恨不得用筷子直接插爆严昊的猪头! 正当两人打闹的不可开交之际,落栖镇城门守兵已经被全面接收了 “当家的,快走!还吃!”一个微胖夫人跑进客栈拉走一个男人,神情很是紧张。两人低头耳语了几句,男人一脸惊恐地跑出客栈,小二忙不迭要拦住,却被一把推开。 “哎,你们还没结账呢!怎么吃霸王餐啊!” “吃饱了吗?”严昊收起玩闹的表情。“没吃饱就算了,反正一会吃撑了不好动。” 终于要来了么,还好从思瑞提前离开了,这追兵比预想来的还要快。 “严昊,你说这次的阵仗会有多大,咱们两个人,被弄死是不是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白翊撂下筷子,看了看迅速就冷清下来的客栈,老板和小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 “弄死我们?那就多拉几个陪葬!倒是你,姓白的你拿把破扇子给人家扇风么?等会弄把刀,装什么翩翩佳公子。”严昊把自己的佩刀往外一拔,刀锋呼啸的声音带着一丝凛冽。 “你怎么知道我的扇子不是武器?我娘子还特地给我提的字呢?”一把展开扇子上的字,白翊笑的一脸得意。 客栈门外满满当当的官兵,都是一身杀气,看来这次的追兵还不是简单的官兵而已。 严昊和白翊缓步走出客栈大门,看着目之所及尽是追兵,两人对视一脸苦笑,这被剁成肉泥是迟早的事了。 领头的追兵,看向严昊,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严公子,妖星呢?” 严昊沉默不语,摸着自己的佩刀,一脸挑衅。 “严公子,你没有及时传回妖星的消息,陛下很不开心,希望你不要辱没了你爹严统领的威名。”头领的脸上略带不快。 “你懂不懂礼貌,拿别人爹说事儿!”白翊看了一眼严昊,倒不是怕他动摇,是怕他内心愧疚。 “严公子,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肯说出妖星所在,那我们只能抓你回去审问了。当然,陛下特许我们先斩后奏,如果动手间伤了你,也无所谓,太傅也知道妖星是谁,我们可以继续追踪。” 太傅!听到这里严昊瞳孔震惊收缩,果然太傅已经知道从琪了吗?那丫头只怕逃走了这辈子也不得安生啊,自己应该怎么办? “那就把你们所有人,包括太傅都永远的留在落栖镇就好了!”白翊举起折扇,神情严肃,杀意渐起。 严昊看到白翊的表情,知道只有拼死一搏了,虽然大家都是各为其主,但是就算下地狱,只要他还在,就不会后退! 拔刀杀入追兵之中,手起刀落,眼前几人已经被断了手脚筋,终是不忍伤人性命。 这十五年在古泽镇,自己一直活的像个平凡的人,普通的生活,当个普通的捕快,但是只有严昊自己心里明白,自己从小经受了多么残酷的训练,虽然爹是为了让自己能继续执行陛下的任务,如今,自己终于能展现真实的能力,却是为了阻碍任务的进行。 另一边,白翊一个后仰躲过领头的刀锋,右手一翻,乌金的扇骨弹出,一阵寒光划向头领的脚踝。 头领一个鹞子翻身躲过扇骨,顺势一个刀尖前刺。 白翊左手一击地面,借力向右侧移,堪堪躲过。电光火石之间,严昊和白翊这边已经各自过了数招。 “哟,姓白的,你不错的,一个纨绔子弟,我以为你这身子骨多半被掏空呢!”严昊手下招式不停,不忘调侃白翊,能跟头领过这么多招,完全不落下风,看来白翊的确有一手。 “姓严的,你这小捕快都没被当场砍死,看来这些所谓追兵高手也不过如此么!”追兵头领的确武功高强,白翊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警觉不敢放松。 追兵数量终归是占了优势,就算白翊能牵制住头领,严昊面对这么多追兵,为了不伤及性命,下手终是有所顾忌,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已经落下十几道伤口,呼吸声也渐重。 扇骨和刀锋再一次互撞,后坐力让白翊力有不逮,脚下不停地的后退,去势止不住。 头领抓住这个时机强行扭转力量,脚尖一点,顺着白翊后退的方向往前一冲,右手刀锋一转收回背后,抬起左手凝聚内力一掌击中白翊胸口。 这一下重击,白翊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牛给迎面撞击了,一口鲜血压制不住喷出,整个人也跌落在地,没来得及抬头,头领的刀锋已经架在脖子上。 “白翊!”严昊余光瞟到,想要飞身营救,眨眼间背后中了一脚,也被打落白翊的身旁。 “姓白的,你这么没用!我打这么多个都还扛得住!”眼中满是担心,严昊嘴上却不饶人。 “你严大公子,专挑软柿子耍威风,我这个一个顶你一群好不好,跟被群殴没差别。”白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着回应。 “严公子,说!妖星在哪?你们的拼死一搏已经结束了,说完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头领体内内力也是震荡的厉害,没想到这个姓白的少年居然武功如此之高,能跟自己抗衡这么久。若不是年纪还小,再过几年,估计现在脖子上被架刀锋的就是自己了。 “妖星?你身为官兵,咋还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也不怕吓着孩子。”严昊放弃挣扎了,一头斜靠在白翊身上。 “是啊,当心孩子爹娘找你算账!”白翊强撑着胳膊,也支撑着严昊,看来严昊也受伤不轻,体力耗尽了。 “看来你们也不想要全尸了,那我尽量不让你们死前感受太多痛苦了,就当为严统领做点事。”头领话罢,提起刀,准备一刀划过两人的脖颈。 丫头,下辈子我早点遇见你好不好? 娘子,下辈子换我来追你! 严昊和白翊对视一笑,闭上眼睛。 在刀锋即将接触两人脖子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落栖镇范围内荡开,仿佛一阵寒风,冻结住了所有的人,连刀锋上的杀意都凝结住了。 追兵的后方,落栖镇城门口的方向,一个人影缓步走来,眼神不再空洞无神,而是五彩光芒大盛,空荡的街道在她经过之处,身后的狼藉缓缓化成齑粉。周身还在不断荡开可见的魂力,一圈圈朝着严昊和白翊的方向涌动。 闭眼间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刀锋还是没有落下,白翊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所有人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只有躯壳僵硬的立在原地。 “千情锁!” 熟悉的声音从追兵后方传来,严昊突然睁开眼睛,是丫头! 四散开来的锁链,从上至下,散发着刺眼的五彩光芒,下落缠绕住了所有的追兵,像是漫天炸开的烟花,绚烂却致命。 严昊很熟悉这一招,她怎么会折回来?这次追兵数量远远大于上次的山匪,丫头这样会死的! 追兵没有像上次山匪那样发出叫声,他们连动都没法动,只能任由锁链融进自己体内,而后瘫软在地。 越过一地的追兵,白翊和严昊终于看到了缓步走开的从琪,秀发还在空中飞扬着,脸色惨白,却没有血痕,眼神狠厉却不再无神。 “娘子!”“丫头!” 被眼前这一幕再一次深深震撼了,从琪回来了,再一次回来救他们了。 “琪儿,你怎么样?”从思瑞领着小艾快步追上来,从琪一路折回落栖镇,他们根本无法阻拦,路上她的行动越来越自然,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开始恢复自然,明显神魂的封印被她自己解除了。 在踏入落栖镇一瞬间,居然使出那么强大的魂力,冻结了镇内的一切,而且能再一次使出千情锁,覆盖了这么多数量的追兵。 从思瑞查探着从琪体内的七情封印,惨了,居然解开了一半,难怪这丫头的魂力提升这么多,还能控制自己的神智。 “琪儿,你!”从思瑞正要说话,被从琪一把制止,摇了摇头。 “娘子,你”白翊看着从琪的表情,心中狂喜,这不只是一个躯壳,她回来了!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爬起来,朝着从琪狂奔过去。 丫头,你回来会有一点是为了救我吗?严昊脸上的喜悦在看到冲上去的白翊的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娘子!”白翊几步冲到从琪面前,她的眼睛里面闪耀的星星,这是他的从琪,他的娘子! 白翊俯下身准备搂住从琪,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一阵无形的空气墙给阻隔了。怎么会?上次在古泽镇,自己明明能走进去的。 抬眼看了一眼白翊,从琪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白翊满身的伤痕和嘴角的鲜血,缓缓举起手,调动体内剩余不多的魂力治愈他体力严重的内伤。 感觉到一阵凉意拂过自己的五脏六腑,体内的沉重感完全缓解了,白翊扬起一抹笑容,娘子这是在替自己疗伤,还是在意自己的。 “请出来!”从琪收回手,转头冲着不远处的方向,轻声说道。 还有其他人?! 所有人脸色一变,看向从琪目光的方向,如临大敌,这个人这么厉害,居然在这里埋伏这么久都没让人发现。 “我之前没伤害您,因为您不带恶意,反而能躲过我的千情锁。既然没有恶意,那就大方地现身,我们谈谈!”从琪表情淡然,但是体内魂力已经接近枯竭了,刚才没对这个人下手,如果他现在对自己一行人起了杀心,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 “你这丫头,真的很厉害啊。咳咳咳。”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是他!所有人心中一惊。 白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严昊打趣,他身上也挨了不少刀。虽然头领也受了点伤,但是从两人的状态看来,白翊很快就要不敌了,毕竟人家是长年刀口舔血的,比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瓜娃子还是强上不少。 第20章 倒戈 “师傅!”白翊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霍老头。 “太傅!”严昊看清了来人,同时被白翊一句师傅给震惊了,白翊居然是太傅的徒弟? 自从上次霍兰儿的事之后,霍老头带着霍兰儿离开了畔山镇,不知去向。白翊去送别的时候,霍老头也没多言,他原以为师徒的情分已尽,再无相见之日。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见面了,而且他还是严昊口中的太傅。自己一直很奇怪,师傅的武功高强,还有各种不凡的本领,为什么甘于在畔山镇当一个种花老头,原来竟是如此! 听到白翊一声师傅,霍老头眼睛一红,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两个字。抬起手想要拍拍白翊的头,终是没有落下,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哎。” 霍老头转头看向严昊。 “贤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这功夫还是不到火候啊。” “太傅”严昊眼中满是戒备,起身护在从琪身前。 “不用这么害怕,如果我要动手,就不会容许从大夫一家离开落栖镇了。”霍老头看了一眼从思瑞,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除了从思瑞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你们两个臭小子,真的是没用,我想过你们会被打的很惨,没想到在还剩这么多追兵的情况下就扛不住了。”霍老头拿起烟袋,砸了一口,训得严昊和白翊脸上一绿。 “本来我是想在你们两个小子不行的时候,出手拦一把,不管怎么样,他们会给我这个太傅点面子,留你们一命,你们这身伤就当不好好练功的代价。”霍老头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损。 “没想到这个丫头先出手了,还这么大动静,我这条老命差点也搭进去。” 从琪一脸淡然,嘴角几不可见的微笑,仿佛毫不在意。 “咳咳。”感觉自己面子有点挂不住,霍老头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太傅,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严昊从霍老头的话里听出来不是敌人。 “谁让我这老头子欠了这么多人情债,只能倒戈啊。”霍老头看了看自己这个徒弟,眼中还是有愧疚,当初自己女儿差点毁了他。 “师傅”白翊看明白霍老头的意思,正要开口说自己不怪他,却被霍老头制止。 “从大夫,谢谢当时我离开畔山镇的时候,你送我的药,我女儿好多了。”当时离开畔山镇,自己意外在城门外遇到了从思瑞,原以为从思瑞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他却塞给自己一张药方和一包药。 霍兰儿那时候神智已经陷入疯癫,多亏了从思瑞的药,才让她能正常生活。 从思瑞也没想到,自己当时一时心软竟能得到今天的福报,这世间的事果然自有机缘。 “即使如此,那谢过霍兄了!”从思瑞俯身回礼,不是敌人就好。 “可是这群追兵”从思瑞指了指躺了一地的官兵。 “据我所知,上次畔山镇被抓回去的山匪,好像都痴傻了,无喜无悲,你家姑娘的能力应该是能让人失去情感,神智受到影响?”霍老头离开后还是对畔山镇的一切了如指掌,不愧为太傅。 “只要这帮人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们的事情就简单了。” 看了一眼严昊。 “只要我跟这个小子到时候回去说妖星已死就行了。不过你家姑娘,以后别搞这么大动静,否则国师也不是傻子,总能卜算到的。” 霍老头为自家女儿做到这一步,自己反而是欠了他了,这个方法存在太大风险,国师怎么会轻易相信呢。 从思瑞想了想,走向白翊,一把扯下他脖子上的宇光石。 “岳父”白翊开口想说话,被从思瑞一个白眼瞪得脖子一缩。 “霍兄,这个你一起带走,使用方法我等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就跟皇帝说我女儿已死,死的时候化成劫灰消散了,即是妖星,这种情况反而正常了,而这个宇光石则作为证据。皇帝那边可能先骗过去,至于国师,他如果有这么通天彻地的卜算之能,我们怎么都躲不过的,这个宇光石则是告诉他,你们就是知晓妖星下落,聪明人反而会对你们有所忌惮。”从思瑞也是活了这么些年,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姜还是老的辣。 收下宇光石,霍老头示意严昊出发安排后续回京的事情。 严昊看了看从琪,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罢了,既然跟丫头有缘无分,那就让自己替她断了身后所有的威胁,这一生自己只能默默守护她了。 看着严昊离开的方向,从琪内心也很难受,严昊对自己的付出,既然这一生自己还不了这份情,那就别再给他无谓的希望了。 离开自己,或许他才能遇见对的人。人这一生,未必能遇见最对的那个人,但是不遇见这一个,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你的命中注定。 从琪把自己关回客栈房间,知道白翊一直在房门外未离去,两人隔着门,竟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己的神魂被封印在时空之茧碎片之中,在离开落栖镇的时候,时空之茧再次给自己传递了危险的信号,才能及时赶回救了白翊。 但是自己主动解开了神魂封印,却无形之间让体内原本的松动七情封印被解开了一半,魂力的使用顺畅多了,也不怕自己再失控错伤白翊,可是他们也回不去了。 剩下的一半七情封印,或许迟早也会解开,极爱之伤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自己终将会变成那一类七情俱失,人性泯灭之人。 那时候魂力完全释放,这世间之人都会在自己倾手之间覆灭,离自己越近才是最危险的。 “娘子我们能谈谈吗?”白翊站在门外,之前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场面,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门内始终很沉默,从琪脑中还在回放着灵静寺的那一幕,感觉心脏一阵阵绞痛,为什么白翊还要来找自己,她不要他的报恩,这只会让自己更伤心欲绝。 “白小子,你回去,你离开这么久怕是白知县他们也很担心。”回落栖镇看到白翊浑身是伤的那一幕,从思瑞终是有点心软了,用上了许久未用的称呼。 “算了,我不赶你了,但是你跟琪儿之间,还是得看琪儿的意思。”从思瑞摆了摆手,转身回房。 罢了,儿女的事,自己掺和什么呢,自家女儿若是命里终有一劫,自己也只能陪着,只希望自家夫人能早点回来,或许会有一丝希望抑制七情封印。 自家岳父说的对,这个事自己的确急不来,只要从琪回来了,他有的是时间能跟她慢慢解释,他是该先给爹娘写封信报个平安,自己的追妻之路怕是没这么快结束。 “白安,知县大人在家吗?”信差举着一封信在白府大门外探头探脑。 “我家老爷,他好像出去办案了,夫人也出门了。有老爷的信?”白安看着信差手里的信,正要抬手接过,突然一只白皙的玉手半路劫走了信。 “端木小姐”白安正要出声阻拦,端木夏拿着信已经回房了。 白翊的突然离开,还有白家上下的缄口不谈,端木夏感觉自己要装不下去了,每天都想抓狂,最后受罪的都是珠儿,天天担心受怕自己被牵连。 今天这封信说是给白知县,可能就是白翊寄回来的! 关上房门,忙不迭的拆开信,端木夏看着信里面的内容,这些天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砰』把信纸拍在桌上,端木夏连自己虚伪的笑脸也无力维持了:“从琪!又是这个女人!她都走了,为什么翊哥哥还要追过去!是这个女人逼我的!” 如果白翊肯乖乖留在白家,自己总能想到办法让他回心转意,可现在人都不在,自己绝不能容忍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珠儿!收拾包袱,我们去落栖镇!” “娘子”从琪这几天都躲着自己,白翊感觉自己都要在门外铺张床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门,慌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和头发,迎上前去。 小艾看着白翊,还是一脸不爽,虽然老爷吩咐自己不要故意为难他,小艾理解不了从思瑞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感变化,她的数据记忆中,白翊对不起小姐,就不值得原谅。 从琪略过门口的白翊往客栈外走,她不能再呆在房间里了,脑子里都是那一幕,她迟早会再疯一次的,需要换个环境,找个没白翊的地方透口气。 落栖镇恢复了往日的祥和,那天官兵封城的情景好像在百姓心中被抹去了,虽然偶有窃窃私语,却并未造成恐慌,看来霍老头在走之前有所安排了。 “小艾,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从琪看着拥挤的街道,还有百姓脸上的喜色,这是有什么喜庆的事? “听老爷说,霍大爷走吩咐知县安抚百姓,也安排了一场焰火表演,冲散那天的阴霾。”小艾解释道。“应该就是今晚了,小姐,你好几天没出门,所以不知道。” 焰火?霍老头挺会粉饰太平的,难怪百姓这么快就能忘却那天的事。 从琪顺着人流往焰火表演的场地走去,这个情景好像当初畔山镇的放灯节,想起那天自己放的河灯,倒也没错,浮世万千,非你不可,他却不是非自己不可。 “小姐,你要看表演吗?”小艾跟着从琪来到河畔,夜幕渐黑,从琪还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只是静静坐在河畔旁发着呆。 “嗯,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留在这,放心,我没事的。”从琪示意小艾离开,每天有人看着自己,从琪反而觉得心里沉重。 自己的执拗给别人带来太多伤害了,老爹只是想平静地在畔山镇等待娘亲的回来,却被自己逼得不得不陪着自己离开。 严昊为了自己背弃了他爹的遗志,还不得不上京面对危险。 白翊,这辈子都被自己的恩情压的失去了自我 小艾在从琪的再三要求下,回了客栈。 白翊远远看到小艾离开,自己终于能靠近从琪了。刚往前走两步,被大批涌来的百姓淹没在人群中。 “要放焰火了!” “我刚看到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点了!” “哇!肯定很漂亮!” 百姓们都兴奋地讨论着,时不时还往前挤,想要占据一个最佳观看点。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白翊感觉自己这是落进了狼群的羊,哪里都出不去,把心一横。 “我要生了!孩子头要出来了!” 这一嗓子,周围人群顿时安静了,无数双眼睛带着鄙夷和嫌弃看着他。 为了自己的追妻之路,丢脸算什么,趁着这机会白翊杀出重围,终于挤到从琪身边。 “娘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白翊重新换上笑脸柔声对从琪说道。 换了以前,他这个模样,从琪早就对着他傻乐了,可是现在却连头都没转。 “娘子,我们谈谈好不好?”依旧没有回应。白翊也不气馁,换了造型展现自己的帅气。 “娘子,我没有要纳妾,我白翊这辈子只有一位夫人,就是你!”白翊自以为深情的表白,却让从琪的脸色更难看了。 “娘子,我是说真的!我绝对不会娶别人的,我家娘子这么可爱,还这么厉害,能保护我,我怎么会娶别人呢?”白翊使出杀手锏,对着从琪眨巴眼卖萌,娘子之前夸过自己这样最可爱了。 从琪好像没反应,白翊偷偷伸出手,试图牵住从琪的手,在指间碰到的一瞬间,从琪一把甩开,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白翊一脸哀伤。 第21章 爱上两个人 “白我真的不需要你报恩,我几次救你,那是我的事,是我执念,是我放不开,是我非你不可。可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不爱我,你爱端木夏,你要娶她! 我知道是我不死心,没有早点放手,可是对你,我从来不想强求,我只是在争取,如果有机会,我想争取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你都是我命里的劫,我没办法逃但是我都会成全你,只是我没办法再放逐我的神魂一次,我只能远远离开你” 从琪声音越来越低,握紧的双手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刺痛感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被从琪眼里的伤深深刺痛内心,白翊慌了。 “我不爱端木夏!我没有要报恩,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拉住想要转身逃跑的从琪。 “是真的,我爱的是你,是我自己意识到的太晚,你在畔山镇受伤的那次,我真的很害怕,我是害怕失去你,我才意识到我自己的心,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离开了。”白翊看向从琪的眼睛,试图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从琪抬起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白翊爱的是自己?不,不可能,那晚灵静寺 从琪拼命摇头,不可能。 “娘子,我说真的!”白翊捧住从琪的脸,制止她继续摇头。 “那晚在灵静寺,我看到”从琪没说出后半句,白翊却已然明白。 “那晚,你也在”没来由的心虚,所以从琪的离开不是娘的话,而是那一幕 “我可以解释的。那晚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手脚失去知觉不能动,我才推不开她,我没有和她真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下药了,我们后来什么都没发生。” “下药?”从琪感到一阵讽刺。“你服用过殒神丹,你知道殒神丹的功效吗?它对我们只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因为它的药效会逐步被我们体内的魂力分解。但是对你们,它可以脱胎换骨,不然上次霍兰儿对你下药,你为什么只是短暂的无力,却又很快恢复了?” 白翊失语,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算你被端木夏下药了,你也就是短暂无力,连推的动作都做不到吗?还是你想说可能你的药效出问题了?” 看到白翊想解释,从琪又说道。 “你体内没魂力,怎么会失效?除非是我们”从琪感觉再说下去,只会更伤人,转身想离开。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只能说,我爱你,我爱的是你,从琪!”白翊不再解释,一把将从琪拉入怀里,低头吻上娇嫩的双唇。 『砰』一道光影直冲上天,在无尽的黑幕上刺出短暂而绚烂的花朵,一朵一朵堆叠绽放。 “好漂亮!”“哇,快看!” 从琪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百姓的欢呼声充斥着自己的耳朵,却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声音明明很近又带着悠远。 焰火好像不是在夜空中绽放,而是在自己的脑海中,一直轰隆隆的绽放着。 良久,唇分。 白翊看着从琪傻呆呆的模样,一阵好笑,自家娘子真是可爱,伸手戳了戳从琪的脸,也毫无反应。 “娘子?”轻声呼唤了一句,从琪还保持着失神的状态。白翊嘴角扬起一阵坏笑,又凑上去轻轻嘬了一口。 从琪好像突然惊醒,白翊刚才是吻了自己?他为什么吻自己?下意识推开白翊,从琪有点手足无措。 “我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忙不迭往客栈方向走去,还差点给自己绊了一跤,从琪感觉自己手脚有点不听使唤,又不是第一世了,怎么自己的表现这么像不经世事的少女。 胡思乱想地往回走,伸出手拼命拍了拍自己的脸,从琪丝毫没发现,白翊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傻乐。 『哐当』推开房间的时候,又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白翊连忙伸出手扶住从琪。 “娘子,没事?” “我”看着扶着自己的手,从琪忍不住腹诽,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之前在畔山镇不是几次三番都差点也亲到了吗?自己都淡定地推开白翊,还自诩什么定力好,现在这模样,丢大人了! “娘子,我们回房睡觉?”白翊就是故意逗从琪,自家娘子这惊慌失措的小脸蛋,真是想亲一口。 “你回自己房间睡去!我我们和离了!”好像终于找回了点底气,从琪一把将白翊推出房间,赶紧关上门,背对着门缓了好久。 “和离书我带来了,马上可以撕了,要不然,我们再成一次亲?”白翊笑的一脸得意,看来自己的成亲计划可以再一次安排起来了。 『咯咯咯』 顶着俩黑眼圈,听着太阳升起时的第一声鸡叫,从琪整夜没睡,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次,你这没出息的,什么反应,他跟你表白啊,亲了你,不是你努力了这么久的目标吗?怎么突然就想逃了,装什么清纯小白花,直接扑上去才对啊! 懊恼地坐起身,从琪一拍脑袋,不对啊,凭什么他一表白自己就要接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让他体会一下追妻火葬场吗?虐他! 起床梳洗完毕,再三确认了自己的黑眼圈基本盖住了,从琪顺了顺自己的呼吸,在房间拖拉了半天,设计了无数的难夫方案,这才准备出门。 “早啊,娘子,昨晚睡得怎么样了?”白翊倚着门框一脸风骚地搔首弄姿,真是丝毫看不出他已经在这凹造型凹了半天,腿都抽筋了两次。 “我去叫我爹起床吃早饭。”从琪一脸淡然地略过骚包白,内心却是狂笑。 “岳父?我看他一大早带着小艾回畔山镇了。吃早饭的话,我陪娘子。”昨晚直接杀入自家岳父房间,颤抖着双腿坚强地迎着从思瑞的怒火把所有事都解释清楚了,还各种作揖哀求,才哄得自家岳父一大早带着小艾先行回去。 打发走了两个电灯泡,自己的小娇妻,估计很快就答应跟自己回家了。 猜中了白翊的心思,从琪一脸冷笑,呵呵,都没让你追妻火葬场,就想用老爹引自己回去,美得你! 往凳子上一坐,捧着白粥就是唏哩呼噜一阵喝,从琪这粗鲁的吃相,白翊却是越看越喜欢,自己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娘子,慢点吃,吃点菜,油条吃不吃?我给你掰开。” 您的好友白·追妻火葬场·狗腿,已上线! “吃饱了!我还困,我要回去睡觉!”在某白伺候下结结实实吃完一顿早饭,从琪只觉得撑得胃疼。 “好,我扶娘子回去睡觉。”白翊连忙搀扶着从琪回房,开门,铺床,盖被子,还兼职唱摇篮曲。 听着白翊着五音不全的摇篮曲,从琪捂着被子笑的浑身发颤。 “娘子,你冷吗?怎么发抖?”看出来从琪的憋笑,白翊故意问她,然后顺势一把抱住。“相公陪你睡,来,揽怀里就不冷了。” 一脚抵在白翊肚子上,从琪一个眼神杀,吃豆腐,做梦!床上几十个回合的打斗,绝对是打斗! 从琪是真的困了,最后放弃挣扎,靠在白翊怀里沉沉睡去。 看着从琪的睡颜,白翊轻笑,真是个傻丫头,乖乖睡,这一生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闹。 睡梦中,是那一夜的焰火下,白翊看着自己,距离近的能数的清他的睫毛,能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脸。自己跟他娓娓道来前一世两人的点点滴滴,叙述着分别和追寻。从琪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好像在轻声呓语着什么。 白翊凑近前,想偷偷听听自家娘子说什么梦话。 “白小翊我还是找到你了你们一模一样” 几句呓语让白翊心里一震,思绪突然回到古泽镇的那一天。 “我追了一世,有爱却不得相守,再寻一世,以为一切能善始善终,却连善始都求不得。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你会一样爱上我,可是终究你是你,他是他吗?” 从琪嘴里的他到底是谁?!因为自己和他一样,所以从琪才会对自己 回想过去的一幕幕,是自己不敢承认,但是早就有感觉,从琪心里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自己! 白翊看着从琪脸上的笑容,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能接受吗? 小心给从琪掖好被角,白翊搬了张凳子坐在窗边,之前从琪神魂封印的时候老是会盯着天空,她是在想念那个人吗? 白翊感觉自己心里很乱。 日上三竿,从琪悠然转醒,搜了搜惺忪的双眼,一睁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白翊,嘴角不自觉扬起微笑。 “这位白公子,你这是想营造金粉撒在你纤长睫毛上的那种完美侧颜吗?”从琪撑着脑袋调侃到,换美男计勾引自己了啊,自己是那种人吗? 是的! 白翊缓缓回过头,看着从琪,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他是谁?你追寻了一世求而不得的男人。” 一句话问的从琪愣在当场,白翊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我像他,所以我才是你的引子?所以你才会喜欢我?”白翊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代替品,一种愤怒感混合着不愿放手的心痛,搅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晃动。 “你怎么会问我这个事?” 不是说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而是为什么问这个,这一句显然判了自己死刑,白翊心里唯一那一点不现实的期盼终于也落空了。 从琪挠了挠头从床上爬起来,这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该怎么解释呢,却没注意白翊脸上的绝望。 “我是代替品,没有权利知道吗?”白翊语气带着悲凉。 “代替品?”这个词说的从琪一脸懵逼。“你不是代替品啊。” “那我是什么?他又是谁?”白翊看着从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就是他啊。应该从哪里说起呢?你还记得去古泽镇的路上,我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吗?那个女孩就是我,男孩就是你,那是我的神魂回归前的故事了。那是在另一个时空的你,你可以理解为你的后世。” 从琪盘腿坐在床上。 “那个故事的结局,你逆转了时间回来找我,可是最终我们还是走不到一起,为了成全你的梦想,我选择用项链放逐了自己的神魂。” 从琪脸上露出一起落寞,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我原以为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放逐了神魂却反而被引到了这个时空,成亲的那晚我睁开眼看见你,我才明白,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引子,因为这两世我追寻的一直都是你。” 自己的后世? 白翊感觉这个故事自己听懂了,却好像又不明白,所以从琪是因为喜欢自己的后世,这一世才会喜欢自己?那自己的后世就是自己的情敌? 白翊感觉完全成了一团乱麻,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从琪看到白翊脸色变来变去,禁不住噗嗤一笑,跑下床凑到白翊跟前,看着他低头思索的样子,忍不住上手想掐他的脸。 肯定有哪里不对,白翊脑子里一直在过从琪的话,到底是哪里不对。 “可是即使他是我的后世,他是他,我是我,你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他,人怎么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第22章 糖葫芦的贪心 这是自己曾经问过严昊的问题,根本无解。 “所以,你觉得我是把你当代替品?”从琪平静地直视白翊。 “我不知道”气氛好像陷入了莫名的死寂。 “我在古泽镇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严昊说了一句话,不管沧海桑田,时空变换,改了容貌,换了皮囊。不存在再爱上,因为一直是他,哪一个都是他。”从琪默默转身,踏出房门前说了最后一句。 “你被曲俊立抓走的时候,当我发了疯一样要找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是想明白了的。” 畔山镇,白府。 “老爷,小夏不见了。” 这些天都故意避着端木夏,结果她走了好几天才发现。 “这怎么办?她该不会是去找翊儿了?这”白夫人感觉当时自己真是脑子不太好,怎么就会想着给小夏和自己儿子牵线,自家儿子摆明对她没意思。 而小夏,这些天能看出来,她也不是自己原来想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总透露着一股子别扭的感觉,现在追过去,多半要出事。 “翊儿长大了,他自己应该能处理好。咱着急也没用,有些事咱也掺和不进去。”刚安抚了自家夫人,白安就匆忙跑过来。 “老老老”白安气都喘不匀。 “这么老么”白知县摸着自己的脸低声嘟囔着。 “老爷,从大夫回来了!”白知县听到这里突的站起来,从思瑞的离开很是突然,连带着自己儿子留下几句话也跟着跑了,现在回来了,是代表自家儿子跟从琪的事解决了? 白知县和白夫人连忙赶到易世堂,看到从思瑞正在前厅收拾东西扫地。 “亲家公?”白知县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从思瑞似乎是抬头看了一眼,手下不停又继续扫地。 白知县语塞,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踏进来。 白夫人拍了拍自家相公的肩膀以示安慰,想了想也开了口:“亲家,你回来了?琪儿怎么样了?没一起回来吗?” 白夫人这一开口,从思瑞反而炸毛了,猛的一起身,噌噌噌朝白知县走过来,还运着气,给夫妻俩吓得直后退。 从思瑞一叉腰,对着白知县就是一顿喷:“你们白家欺负起人来还没完了啊!” 说的白家夫妇一脸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我女儿走之前,白小子就给我女儿来个婚内暧昧,也不知道远离绿茶,弄的我女儿丢下我这个亲爹跑了。”从思瑞委屈地想扁嘴。 “我去找我女儿,白小子又跟来,想英雄救美挽回媳妇儿,结果被打的惨不忍睹,差点就提前去孝敬白家祖先了。” 听的白知县夫妇一阵心慌。 “反而我女儿美女救狗熊了。然后他就臭不要脸非要以身相许,死七百咧粘着我女儿,还嫌我耽误他投怀送抱,把我给撵了回来!” 这亲家公的画风,怎么变得这么像怨妇白知县夫妇越听越不对劲,这应该是说自家儿子跟儿媳妇算和好了。 “结果!我刚一回来,你就带着你媳妇儿来我这秀恩爱!你们白家男人我我跟你拼了信不信!”从思瑞四周看了看,捞起捣药的药杵,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趁手,看了半天,气的想杵死自己得了。 白知县终于听明白从思瑞这怨妇的火气是什么原因了,一阵尴尬,讪讪地夺过药杵,好一阵安慰。 看着自家老爷哄着亲家公的模样,白夫人也是别扭极了,怎么好像自己多了个“姐妹” “咳!那个,亲家公,我们说点正事。”白夫人打断这温馨的一幕。“小夏她可能去找翊儿他们了,我有点担心啊。” 还在跟白知县过招的从思瑞,听到这里突然停手了,端木夏?这姑娘真不消停。白小子应该是对她没意思,但是这姑娘给自己女儿惹点麻烦也是糟心。 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眼皮子在跳,从思瑞冲小艾招了招手。 “你现在回落栖镇,用最快速度跑着去,明天要赶到,看好小姐,别出事。” 小艾听完一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往外跑。 “这亲家公啊,小艾一个小姑娘,我们给找辆马车,而且去落栖镇,马车最快也要两天左右。” 跑着去,自家亲家公这是气迷糊了么,白知县尴尬地提议。 从思瑞翻了一个白眼,无知啊,这可是异术的力量,小艾这种傀儡的配置,说跑着去都是忽悠你们的,出了城直接给你起飞喽! “马车要两天才到,所以我才让她跑着去啊。” “小姐,我打听过了,从大夫昨天已经离开了。现在就客栈就剩白公子和从琪姑娘,不过刚才从琪姑娘一个人离开客栈了,脸色不太好。白公子好像一个人在房里喝闷酒。”来落栖镇好几天了,端木夏一反常态,反而异常沉得住气,天天就是派珠儿打探白翊那边的情况。 从琪一个人出去了?白翊在喝闷酒? 端木夏感觉自己守了这么多天,等的应该就是这个机会了。 “走,去药铺。” “大夫,有迷药吗?”端木夏左顾右盼了会,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出声。 “姑娘,咱这是正经药铺,你买迷药”大夫上下打量着端木夏。 『砰』一锭银子被拍在桌子上。 “大夫,我就是睡的不太好,你觉得是不是可以开一点呢?”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夫看到银锭子,啥也不问了,眉开眼笑拿出一小包药。 “小姐这个”珠儿拿着药怯生生地开口,这么对白公子真的好么。 “不该多话的时候就闭嘴。”端木夏狠狠瞪了一眼珠儿,自己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姑娘,我觉得迷药不太好,我手上有种更合适的药。”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端木夏转头,看到一个男子,一双丹凤眼眼眸清澈,灵动又带着一丝狡黠,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略显苍白皮肤似乎透着光。 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灰褐色的小药瓶,药瓶上还有一个火焰模样的图案。 “你是谁?”端木夏充满警惕。 “姑娘,我就是一个卖药之人,不爱多管闲事,银子给够了,买卖自然达成。”男子语气淡然,却老是让人觉得他在笑。 “你卖的什么药?”端木夏始终没放下戒心,这个男人的出现太奇怪了。 “这个药,世上只有我有,它能让服用之人产生幻觉,把眼前的人当成自己最爱的人,加上酒,很多事自然水到渠成。而且服用之人清醒之后也只会觉得是自己意乱情迷,而不是被下药所致。”男子晃了晃手里的药瓶。 “不过,价值不菲啊,一颗五十两!” 端木夏琢磨着男子的话,世上真有这样的药?那翊哥哥就会以为是他主动 端木夏咬了咬牙,冲珠儿一点头,赌一把。拿着男子手里的药瓶,端木夏心里忐忑又兴奋,很快自己就能实现心愿了,去客栈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少爷。”一名灰衣仆人走出来,冲男子行礼。 “走。”男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走在街上,从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直在游荡,漫无目的地游荡。 “呜哇,娘亲呜呜”耳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从琪寻着声音,发现街角站着一个正在哇哇大哭的男孩,光脑袋顶上有一根小辫子,随着孩子的抽泣一晃一晃。 “小家伙,你怎么了?”从琪弯下腰低声问道。 小男孩抬眼看着从琪,还在一抽一抽地哭着,话都说不利索。 “我,我娘亲,给我,给我买的糖葫芦掉地上了呜哇!”小男孩指着地上半截糖葫芦,一颗颗滚圆透亮的糖山楂外面粘上了厚厚的尘土。 从琪无奈地笑了笑,小孩子的世界真简单,一串糖葫芦,能笑也能哭,很简单也很美好。 “你等姐姐会,姐姐给你买哈。” 走了好一段路,突的瞥见前面摊子旁,卖糖葫芦的小贩正举着草靶子在叫卖,上面密密麻麻插着一串串鲜红透亮的糖葫芦。 “老板,我要这串!”“老板,我要这串!” 有另一只手和从琪指向了同一串糖葫芦。 从琪下意识转头寻着声音看去,男子长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丹凤眼,明明没在笑,却能从他眼中看出笑意,一张令女孩子都自愧不如的白皙清秀的脸,看着很是温润如玉,却让从琪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姑娘,那你先请。”男子微微一笑,大方地让给了从琪。 “谢谢公子。”从琪略微点头表示感谢,掏出几个铜板给了老板,拿下糖葫芦往回走。 回到街角,小男孩还在大声地哭,果然小孩子精气神就是好。 “喏,给你,不要再哭了哟。”把糖葫芦递给小男孩,从琪笑着摸了摸他头上的小辫子。 “小不点,糖葫芦买回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再次出现,又是那个丹凤眼的男子。他看到从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小男孩手里的糖葫芦,不自觉地一笑,弯下腰晃动着自己手里另一支糖葫芦。 “小不点,有漂亮姐姐给你买糖葫芦了啊,那我这支你要吗?” “要!”小男孩忙不迭抢过来,试图两只一起塞进嘴里,结果山楂球比自己嘴大多了,努力了半天也塞不进去,就各舔了几口,先粘上自己口水,就都是自己的了。 从琪也禁不住莞尔一笑,小孩子也很贪心啊,什么都想要,自己始终没放下白翊,这是不是也是人的贪心呢。 丹凤眼男子看到从琪的笑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姑娘,既然今天这么有缘,在下送你两句。姑娘眉间有黑气,此黑气却不是落在姑娘本身的命格之位,而是红鸾之位,怕是姑娘的心上之人,将有桃花之祸。” 心上之人,桃花之祸?从琪琢磨着这两句话,白翊?可是他在客栈会有什么桃花? 眼前这个丹凤眼男子总是让自己感觉怪怪的,不是厌恶排斥,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可是他眼里却看不到多少真诚,至少自己感觉不到。 “多谢公子赠言,我先走了。”不愿多做纠缠,虽然时空之茧碎片并未给出任何预示,但是它似乎也不太稳固,让从琪内心有些不安,只想回客栈看看。 “少爷,您为何要给她卜算?她似乎也不信。”灰衣仆人问道。 “缘分,我跟她因这个小孩子遇到,也是缘分,而且我做事从来都是仅凭喜好啊,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多的那只是因果循环罢了。”丹凤眼男子笑道,可能自己看到这个姑娘还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 “公子,您要的酒。”店小二拿着两瓶酒放在桌上,这桌上已经七零八落散了好几个酒瓶子了。这位公子怎么大白天就喝酒,这酒气熏天的,店小二摇了摇头,捏着手里的碎银子,迟疑了一会,转身出门了。 白翊趴在桌上,伸出一只手在桌上摸索着,抓起店小二放下的酒瓶子就往嘴里倒,他感觉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的,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他不想去想 “姑娘,酒我已经送进去了。” “很好,这块碎银子也给你,不该多说的话就别说,明白了吗?”端木夏看着白翊房间的方向,多喝点,喝完这些就没事了。 第23章 永世已绝 『吱呀』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走向白翊。 “翊哥哥?”身影的主人推了推醉倒在桌上的白翊。“醒醒。” “嗯?”白翊感觉自己头很晕,眼皮子很重,强撑着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人,画面好模糊,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再重新睁开眼。 “娘子?”白翊含糊不清地说出这句话。 “翊相公,是我。”他最爱的人是从琪,呵,可笑,可是自己却只能扮做那个女人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端木夏模仿着从琪平时说话的语气,但是还是不敢上前,也不知道是那个人的药起作用了,还是白翊喝多了。 “娘子,你回来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你别走。”白翊重新缓了缓神,看向端木夏,眼里看到的脸却是从琪的。 伸出手一把拉住端木夏搂进怀里,白翊一直在嘟嘟囔囔说着对不起。 “我不问了,你别走,只要你在就好了,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听着白翊的话,端木夏脸色越来越难看,从琪,你只要她?不,留在你身边的只会是我。 “相公,我不怪你了,我也爱你。”端木夏强压着怒火,柔声回应,拉开白翊,抚上他的脸,这个表情这个眼神以后都只会为了我一个人了。 看着眼前的“从琪”在对自己笑,白翊心头一喜,低头想吻上眼前这双唇。 感应着时空之茧碎片,却一点反馈都没有,从琪不免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当初肖姑娘算的准,因为她有时空之茧。但是那个丹凤眼男子,一个凡人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异能吗? 一个国师也就罢了,要是民间都是这种奇人异事,这也太诡异了。脚下却一刻都没停留,快步赶回客栈,踏上客栈二楼,现在已是气喘吁吁。 从琪刚要往白翊的房间走,却远远看见他房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珠儿?”这个看到自己就慌慌张张,眼神闪躲的姑娘不就是端木夏的丫头吗?难道端木夏也来了? 想起丹凤眼男子说的桃花之祸,心里突然一阵发慌。 “你怎么在这?端木夏呢?” 珠儿听到从琪的问话,低头不回答,手指却不停搅动自己的衣带,眼神还偷偷瞟向白翊的房间。 从琪心下一动,一脚踹开房门。房间里的时间好像被冻结了一般,静的只听的见自己慌乱害怕的心跳声,从琪觉得自己的脚步好沉重,每一步踏出去都有一种疯狂想逃跑的感觉。 踹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已经看见了,床上被子起伏的曲线,明显躺着人,可是却不敢承认。 直到走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人,钻在白翊怀里不着寸缕的端木夏,从琪还是想狠狠打自己一个耳光,这肯定是梦,醒过来啊! “醒醒,白翊,你醒醒”从琪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一直颤抖着说不出句整话。 端木夏装作悠然转醒的模样,终于来了。 “啊,琪姐姐!”端木夏故意拉高了嗓音,装作受惊的模样往后一退,扯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顺势推了白翊一把。 从琪看了一眼端木夏,没有说话,还在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声音想叫醒白翊。 “翊哥哥,琪姐姐来了,你,醒醒啊。”端木夏又用力推了推白翊。 白翊这才恍恍惚惚睁开眼,按着眉心,还没从醉酒中完全清醒。 “娘子?”刚说出这两个字,白翊就意识到了不对,从琪现在床边,通红的眼里噙满泪水,自己躺在床上,没穿衣服,床里面是裹着被子不着寸缕的端木夏。 “怎么会这样!”白翊感觉晴天霹雳,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自己不是在喝酒吗。 “白翊,我听你解释,你说,我就信。”从琪睁大眼睛,控制着泪水不要流下,胸口感觉被压的喘不过气。 “我”白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出去后,我就在喝酒我” “琪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来找你们,却发现翊哥哥喝多了,想劝他别喝了,他可能是把我当成了你,我们”端木夏看白翊一直说不出什么,自己抢先解释道。 “白翊,你说。”从琪始终只看着白翊,她只要听他说,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我喝多了,我就记得,我好像看见,你回来了,你说你不怪我,后面我”白翊梗住了,说不出话,他突然意识到端木夏说的可能是对的,他把她当成从琪了,后面可能真的 “后面什么?你说,你说没有,我就信。”从琪追问,她看出白翊眼里的犹豫,可是不死心,她要听的不是这个。 “我不确定”白翊低头应不出来。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告诉我你没有啊!你说啊!我说了,只要你说没有!为什么不说啊!!”从琪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厉声质问,可白翊始终没有说出来这两个字。 从琪泪水像是断线,一滴滴砸在地上,很响很响。 “呵。”很轻的一声笑,从琪仰着头,感觉自己脑袋中有一声很清晰的声音,『砰』,好像什么断裂了,久久回荡散不去。 “为什么你骗骗我也好,呵,为什么白翊,你真的是我命中的劫,两世,整整两世。极爱,极恨,极悲,极怒,极怨,极忧,极思,七情封印,原来它是毒,不是药,我要它有何用?”从琪感觉自己体内的另一半封印开始解封了,极爱之伤,足以摧毁封印。 体内的魂力不自觉开始外溢,轻而易举的形成了结界,围住了她和白翊,这段话清晰的落在白翊一个人的耳中。 “白翊,我们之间永世已绝,不会再有第三世了,因为我以后再也不会有爱的能力了”转身往外走,每一步脚印落下,都好像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缘。 “小姐!”小艾终于赶回了落栖镇,终于来得及在从琪走出客栈前赶到。 “小姐,端木夏也来了,老爷让我过来看看。”话音刚落,小艾就看到从琪脸上的泪痕,通红的眼中隐约透露着一丝模糊的红光。 “小姐,你这是” “我们走。”从琪敛下眼睑,掩住眸子中的红光,头也不回地的往前走。 “翊哥哥?”端木夏装出怯生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白翊。“都是我不好我去跟琪姐姐解释。我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不求名分的” 白翊看着一脸泫然欲泣的端木夏,心里越来越沉,他跟从琪回不去了么,再也回不去了么,自己执着什么两世,执着什么代替,现在连代替品他都做不了了 天幕镇,方圆几十里最为繁华富庶的镇子,素与外域有商贸往来,镇中除了中原人士,还有很多外域之人,镇中百姓早已习惯与这些外貌奇特的外域之中相处,民风反而开放。 从琪给自己选了这个地方作为落脚处,大隐隐于市。 “小姐,我收拾好了,咱们先在客栈住两天。后面如果老爷要赶回来,我们再寻个合适的房子住下。”小艾安顿完一切,准备给从思瑞去信报个平安。 “小艾,不要告诉我爹我封印在逐步消失的事,到时候我七情俱绝,他过来只会有危险。”从琪按住小艾写信的手。 “小姐,可是你这个情况,我没法治。”小艾回答。 “我知道,可是我爹也治不了,除非我在这里能有奇迹发生逆转我的解封,否则谁来都一样,我娘也没有办法。”从琪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封印,每天都在逐步消失,虽然速度很慢,但是已经没法逆转了。 小艾按照从琪的意思,在信里说了来龙去脉,却只说从琪情绪很不好,来天幕镇住一段时间,会随时报平安给从思瑞。 从琪拿着信鸽,走到客栈庭院之中,摸了摸鸽子的羽毛给它放飞了。 “走,我们出去转转,我想趁着我七情还在的时候,感受一下这个世界最后的样子。” 天幕镇到处可见黄头发高鼻梁的外域之人,在从琪看来也不过是前世熟悉的外国人罢了,那些魔术表演,外域种子瓜果,也只是普通之物,毕竟身边跟着的小艾,才是这个世界最神奇的高科技产物。 “小姐,你要吃点东西?你早膳也没吃几口。”小艾观察着从琪的情况,她似乎有点变的不像之前的性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七情封印解封的原因,目前可查询的数据还不足以判断。 “我不饿,我好像慢慢开始吃的都少了,也不知道封印解开是不是会这样。”从琪每天都在感受自己的各种变化,很微小却在持续着。 “臭丫头,你别跑!我抓到打死你!”远处传来男人的吼叫声,随即从琪看到一个瘦弱的姑娘跌跌撞撞的跑过自己身旁,还时不时害怕地回头张望,满脸惊恐。 “臭丫头,我等会抓到你,你就完了!”再一次的吼叫声,给姑娘吓得脚下绊了一跤,跌坐在地。 男人借着这个时机终于追上来了,这个男人约摸三十来岁,一脸横肉,身上衣服也是有点脏兮兮,头发乱糟糟束着,举着一个木棒凶神恶煞的样子。 周围百姓都围上来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上前。 “死丫头,让你去卖身赚钱养活你爹,你还敢跑!你娘都被我卖了,你不卖,我怎么养活我新娶的媳妇?” 又是古代这种卑劣的风俗,从琪看着眼前这一幕,禁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这种人活着也是祸害,正要上前给男人一点教训,有一个人影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这位大叔,您要卖女儿?”是落栖镇遇到的那个丹凤眼男子,他居然也出现在了天幕镇。 “您这女儿虽然瘦弱了点,长得倒也还行,我这花影楼就收了,给,行情价,二十两银子。”丹凤眼男子也不跟男人讨价还价,直接丢出一锭银锭子,看到男人这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模样,估摸着丹凤眼男子还给多了。 “老板,成,您带走她。以后就让她替您接客。”男人拿着银子擦了又擦,放进嘴里又咬了咬,这才应道,忙不迭冲丹凤眼男子摆手,随后慌忙转身离去,生怕丹凤眼男子反悔。 “灰,你带这个丫头回花影楼。”丹凤眼男子头也不回,直接吩咐旁边随即闪出一个灰衣仆人,似乎一直在等候,听到这句话立马把地上的姑娘一把抓起来。 灰衣仆人似乎力气大的惊人,亦或是姑娘或许瘦弱,被灰衣仆人拎着,几步就离开了视线。 从琪看着这一幕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定定地看着丹凤眼男子。 似是终于感受到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丹凤眼男子回身看到不远处的从琪,是她?打开手中折扇轻摇着,丹凤眼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冲从琪走来。 “姑娘,这么巧,又遇见你了。上回是落栖镇,这回是天幕镇,这都能遇到,真是缘分啊。” 丹凤眼男子说话带着一丝轻佻,换其他姑娘,估计要不是羞红了脸,就是愤然离开,不过冲着他这张脸,多半都是羞红了脸。 “你的那锭银子下了什么药?”从琪直切入正题。 “什么药?”丹凤眼男子脸上笑容微变,眼睛却几不可见地眯了一下。 “我知道你下药了,我也不是衙门的人,你怕什么?而且你敢下药,应该有这个自信别人查不出来才对,有什么好怕的?”从琪盯着他的眼睛,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诧异。 第24章 最毒妇人心 “呵。”丹凤眼男子轻笑一声,这个姑娘很是有趣,敢这么问自己,不怕知道真相自己会丢了性命吗? “我只是想知道他会是怎么样的死法,够不够抵消他的罪孽罢了。”从琪这句话彻底出乎丹凤眼男子的意料。 “那个药会让他陷入幻觉,每天都在被人虐打,追杀,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就算睡着了昏迷了,梦中都不会停止,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惊恐的状态中。同时他身上的肉,头发,都会一点点的掉落,就跟一只烤鸭被片了皮一样,变成一副骨架,受足七天的折磨才会死。” 丹凤眼男子风轻云淡的说出这番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眼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他想从从琪脸上看出害怕,却只看到淡漠。 “这种惩罚,勉强可以,他对别人做过的事,只能说是平等的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从琪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不害怕?我是说那个男人会死。”丹凤眼男子又强调了一遍。“是我杀了他。” “我会为什么要害怕?他该死,你该杀他。”从琪一抬眼,脸上是疑惑不是害怕。 “你这个姑娘很有趣,明知道我杀了人,还这么淡定,你现在可是跟一个杀人犯说话,你不怕我杀你灭口?”丹凤眼男子感觉自己对眼前这个姑娘充满了好奇。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人生来为黑,不代表他内心黑暗,有人生来为白,不代表他内心善良。最难的反而是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他们能用一些最为合适的手段去解决一些事,虽然可能被正道所不耻,那又如何,人生来从来不是绝对善良的,私心才是人最真实的一面,我反而觉得灰才是真正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从琪的一番话让丹凤眼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从来没听过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是非黑即白的过着日子。 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这种到底算什么。他总是在玩笑间做着别人看不懂甚至嗤之以鼻的行为,他做事仅凭喜好,像一个游戏人间,却又跳出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有时候他也看不懂自己。 “所以我为什么要怕你?那个姑娘,我相信你也不会逼她接客,你自会有你的安排。你对这个男人的做法,自是他应得的。世人老喜欢用是非去评断一个人的行为,那是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是我,伤我心上之人,我会让他下地狱万劫不复。” 从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像极了那天面对雷勇的样子。 丹凤眼男子看着从琪的表情出了神,相信他?为什么这个女孩会这么简单的说出这句话,而且她的每一字一句明明透着一股狠毒的味道,他却觉得她如此真实剔透,更加亲近。 “我叫米子右,姑娘既然认同我的做法,大家不妨交个朋友,我在天幕镇多少还能帮上点忙。” 从琪看了看眼前这个叫米子右的男人:“朋友?估计我们当不了朋友。” 米子右一脸疑惑:“刚才姑娘不是说不怕我吗?为何当不了朋友?”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无情者如何为友?”从琪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的一瞬间泪水突然滑落。 无情,就不会伤心了。 米子右看着从琪离开的背影,这个姑娘他似乎看不透,这次再相遇,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连卜算都失灵了。 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卜算失灵的只有他命中的劫数之人,但是明明那天在落栖镇他还能卜算她将遭遇之事,这一点又不符合。 “少爷,要查一下她吗?”灰衣仆人再次出现。 “让绝影楼查下。”米子右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调查下,不仅是为了卜算失灵,也为了她身上让他难以言说的亲近感。 “小姐,你还想去哪里逛逛?”小艾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从琪,出声询问。 从琪抬眼看了看热闹的街道,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大家看一看哈,下面是最精彩的表演了,我需要请人上来一起表演。”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围观的百姓发出哄闹声,推推搡搡却没人站出去。 “哎,那位漂亮姑娘,请你上来一起表演。”一个黄发蓝眸的外域人冲从琪喊道,从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百姓推了上台。 “漂亮的姑娘,来,站到这里。”外域人盯着从琪上下打量着,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伸手要拉从琪站到表演位置。 眼睛余光瞟到伸向自己的手,从琪只觉得体内魂力涌动,有种强烈的厌恶感蔓延开来。 『砰』围观的众人什么都没看清,只感觉有个人影飞一样的速度被弹开,越过百姓的头顶,砸到十米开外的茶摊上。 茶摊上坐着的百姓受到惊吓四散跑开,从琪抬手看了看还未完全散去的魂力波动,刚才一瞬间,她出手了,差一点使出了全力。但即使最后控制住了力量,那个外域人多半也是废了。 人群哄闹着散开,对着瘫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外域人指指点点,没人看清刚才是发生了什么,留在原地的从琪在百姓眼里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没人往她身上想。 “走。”从琪默默从另一个方向走出人群,自己现在的情况留在外面有点危险。 回到客栈关上,从琪盘坐在床上,运转体内的魂力,今天魂力几乎实在不受控的情况下自己运转而出的,这太奇怪了。检视过体内的封印,还在逐步消减,也没有神智失控的情况。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小艾等从琪再次睁开眼睛,出声询问。 “我查不出原因,就那一瞬间,可是我收住了力量。”从琪摇头。 “我感觉那一瞬间,小姐你的情绪有很大波动,愤怒值突然达到了一个顶峰,小姐,你那会因为什么生气吗?”小艾想了想问到。 “我就是有种厌恶感,也不是愤怒,我说不清。”从琪想不明白。 “可能是七情封印的缘故,剩余的封印本就难解开。按现有的数据来看,以前也有七情封印解开的先例,在进入最后的七情俱失前,七情会很不稳定。”听了小艾的话,从琪却笑了,就连最后的时光,自己都不能安然度过,果然七情俱失之人,终将孤独一生。 天色微亮,花影楼。 “少爷,那个姑娘名叫从琪,畔山镇人氏,她爹是镇中医馆三世堂的大夫。她一年前嫁给了畔山镇知县之子,一月前在不知为何独自离开了畔山镇来到落栖镇。”灰衣仆人向米子右汇报暗探查回的情报。 嫁人了?米子右心里微微一涩。 “另外,暗探还有另一件事回报,我们去落栖镇的前几天,京城派兵曾经去过落栖镇,是老爷派人领兵的,他们进镇子直接接管了所有官兵,同时也封锁了绝影楼,所以具体那天发生了什么没人知晓,只知道最后是太傅出面解封了镇子,所有官兵均无一人存活。” 爹派人去落栖镇做什么?太傅?这老头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突然出现又是为何?官兵无一人存活,能让爹手下的人能死绝了,究竟是谁有这种能力 米子右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 透过栏杆往外看出去,整个镇子仿佛刚苏醒过来,都蒙着一层薄纱。 米子右一夜未眠,总是会想起从琪跟他说的那些话,摇着手中的折扇,嘴角难掩笑容。眸子一动,米子右一撩衣袍,转身下楼。 走在镇子外的小路,两旁野花也是别有一番景致,看着歪歪扭扭的田间小路,以及一望无垠的油菜花田,从琪感觉胸口的烦闷有所缓解, 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脑中都是那天客栈的一幕,感觉神魂仿佛被切割了千万遍,可即便是这样,魂力始终在控制之中,摸索不出七情涌动的规律。 迎面拂来的微风,吹乱了鬓角的碎发。 “那,输光了的话,你养我。” 好像隐约看到有个身影,站在油菜花田中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只是脸却有点模糊了。 自己心里的那个少年终究也将会随着七情的消散而淡去么,是爱是怨也是害怕失去,白翊 一瞬间魂力冲体而出,从琪下意识控制住力量,却也将一片油菜花拦腰斩断。 『汪』细弱的声音从田间传来,那一片被横扫的田中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呜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害怕,小脑袋探了探又缩回去。 从琪稳定魂力,寻着声音走去,在油菜花掩盖下发现一只正在发抖的小土狗,浑身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毛黏在一块。 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从琪,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架势,无奈体型实在太小,没有丝毫威慑力。 从琪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小土狗的脑袋,小家伙吓得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家伙,是我吓到你了?别怕,过来。”从琪扬起笑容柔声哄着小土狗,伸出手静静地摊开手掌。 小土狗歪头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凑过来低头闻了闻,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从琪的手指头。似乎是感觉没有危险,又往前走了一步,从琪伸出手指,小心地擦了擦小土狗脑袋上的泥土。 『呜呜』小土狗蹭了蹭从琪的手,越发乖顺。 从琪低下身把小土狗抱在怀里,不顾泥土脏乱了衣裙,拿出方巾细细地擦拭着。 小土狗浑身土黄,仅额头露出了一缕纯白色的毛。从琪看着一缕白毛,手指头缓缓抚过,双眸有点失神,直到小土狗舔了舔从琪伸出的手指头才反应过来。 “小家伙,你以后跟着我好不好?等我封印都解开了,我有足够的魂力开启你的神智,你以后可以有不一样的生活。”看着小土狗的眼睛,从琪认真的说道。 『嗷呜』似乎是听懂了一般,小土狗侧着脑袋在从琪怀里再次蹭了蹭。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从琪看着这缕白毛,眼中闪现一丝疼痛。 油菜花田中,抱着小土狗一脸温柔笑意的姑娘,米子右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不是宫装仕女图的端庄,也不是霓裳飞天舞惊艳,平凡却又温暖入心。 米子右不禁露出微笑,这个女人好像越来越能让自己在意了,一大早动用暗探查到从琪所在,一向有洁癖,却直接踏进这田地之间。 “姑娘,又相遇了。”米子右掸了掸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开口。 从琪听闻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哦,是你啊,阿左。” 阿左米子右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为什么会这么叫自己,难道她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为什么叫我阿左?” “米子右米子右,也不好听,左右左右,还不如叫阿左,可爱多了。”从琪头也不回,逗着小白。 米子右脸上一阵抽搐,居然是这种原因,这个女人,真的是与众不同。 “那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米子右想往前进一步,低头看到自己鞋边沾满的泥土,眼角又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阿左,你跟踪我吗?不然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有洁癖还往田间跑,牺牲够大的。”从琪看出米子右洁癖的不适感,故意点破,她是越来越没耐心绕弯子了。 “呃”似乎是没想到从琪说话这么直白,米子右愣在原地,一脚踩进了泥里也没发现。 “我是什么引起了你的好奇心?姿色,我也算不得绝色,聪明?你就见我两次,卜算出来的?狠毒?这个我倒是有。毕竟古语有云,最毒妇人心,不是么?”清丽的面容说出狠厉的话语,却又直戳正题。 第25章 故事停在这里 米子右无语,他是真的不知道,从琪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点上,却也句句无解。 “算了,当我没说。你能找到我,也有本事打听到我的名字?一个会用那种药,而且明显看起来在天幕镇有些势力的人,咱别绕弯子了。” 这话一出,米子右想暴走,什么叫做明显看起来有些势力,且不说自己的绝影楼,哪怕明面上自己好歹也算是花影楼的老板,也算是一个颇有势力的妓院老板! 扯远了,米子右被自己脑中这种无聊的想法蠢到了,为什么自己要去纠结这种事,太不正常了。 “好,从姑娘,我这个有些势力的人,能跟你交个朋友吗?”米子右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恢复一贯的温文尔雅。 “我不需要朋友,以后也不会再有朋友了。你帮不了我什么。”果断的再一次回绝,从琪抱着小白径直离开。 “小姐,你去哪里了?”一大早从琪的房间就空了,连小艾也没发现她什么时候出的门。 “我就出去逛逛,你不用天天跟着我的,如果我真的失控,你也拦不住我,别还把你躯壳给毁了。”从琪把小白放在桌上,端过水盆,拿方巾蘸了水再次细细给它擦着毛。 “小艾,你有没有查到米子右这个人的情况?”米子右会查她,她同样也能反查他,虽然只有小艾一个帮手,但是却比人有用多了,即使是高手,面对傀儡,也仅仅是凡人肉身而已。 “我昨晚监听了他身边的仆人,米子右是绝影楼的主人,绝影楼好像是一个暗探组织,在落栖镇也分处。他们在查小姐,不过并没有查到小姐在落栖镇灭杀官兵的事情,似乎是有人掩盖了。这个米子右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还不知道,不过他爹似乎跟去落栖镇的那群官兵有关。” 他爹?难道跟国师是一伙的?或者更狗血就是国师。怪不得他老是跟踪自己,落栖镇的相遇或许也不是意外。原以为来天幕镇是埋葬自己的七情,结果连最后的安宁都不给。 从琪摸了摸小白擦干净的脑袋,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米子右,我并不想伤你,希望你能及时收手。 自从那天相遇之后,从琪几天没出客栈,油菜花田间从琪展现出的那股神秘力量,米子右看见了,不由地更加怀疑她就是自己的劫数之人。 或许把她留在身边,不仅能利用她这种神秘的能力,更能在劫数到来前,预防甚至灭杀 “哟,公子,瞅着面生,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花影楼吗?”迎客的龟奴看着眼前男装扮相的从琪,一脸谄媚的讨好。 “嗯,给我找个雅间。”从琪不着痕迹地地偏过身,和龟奴拉开距离,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 “得嘞,您这边请,我让妈妈给您安排个漂亮姑娘,您喜欢什么样的?”龟奴接了银子眉开眼笑。 “我找你家主子米子右。”从琪摇了摇折扇,一挑眉,举动间不自觉的带上了白翊的影子。 “您这是”龟奴警惕地看了一眼从琪。 “我不是闹事的,我认识你家主子,你就帮我带个话。”从琪掏出一大锭银子单手抛着。 龟奴看见这银子,眼里的警觉退了一半,想了想。 “您稍等,我找下管事的。” “少爷。”灰推门进来的时候,米子右正在薅着一盆君子兰。 “从姑娘来了,说是来找您的。” 米子右一听,自己找上门来了?正要出门,米子右连忙回身对着铜镜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这才满意地转身走出去。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灰脸都绿了 “从姑娘,真是稀客啊。”米子右推开门,试图凹个帅气的造型,在从琪眼里却是一个骚气的男老鸨 “阿左,找你聊点事。”从琪说话依旧直接。 “行啊,你说。”米子右也不介意,拉了凳子坐下乐呵呵应道。 “听说,你们花影楼还有其他生意。如果有困难,不论大小,不论何事,只要有机缘,即使没钱,都能来这里寻求帮助。”听到从琪这话,米子右笑的更开心了,说话够直接。 “的确没错,不过这生意不是我们花影楼的。其实是绝影楼的。”米子右拿起茶壶慢慢倒了杯茶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花影楼的老鸨,不是绝影楼的老板?”从琪掐着时机,等米子右喝下水的那一刻着重说出老鸨这两个字,成功看到米子右被呛到。 “咳咳咳,谁是老鸨?!我是花影楼老板!”米子右感觉自己怎么到了从琪面前,都不是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了。 “花影楼只是绝影楼的附属,我也就是一个打工的。” “哦,果然是老鸨。”从琪一本正经的点头。看明白自己这地位是掰不回来了,米子右决定放弃。 “所以绝影楼的事,我做不了主,但是我能替你引荐。你所求何事啊?绝影楼主可是要看机缘的。” “哦,也没啥,我就想问问绝影楼主缺手下不,我来赚点钱。”这理由太扯淡,听的人和说的人自己都不相信。 米子右忍住要抽动的嘴脸,强装出一副相信的模样。 “赚钱?那我也可以帮忙啊。” “你想让我当龟奴,当老鸨还是卖身当姑娘?”从琪横过折扇做出一个抹脖的动作。 “怎么会”米子右讪讪地回答,自己可是丝毫不怀疑从琪会动手,毕竟她是跟自己第二次见面就能云淡风轻的探讨杀人这件事。 “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借你点钱。” “我说最后一次,我没有朋友。我想自己赚钱,至于绝影楼主收不收,看他,你帮我引荐就是。”从琪听到朋友,又往回缩了缩身子。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去绝影楼?”米子右心里是巴不得让从琪留下来,但是也要故作镇定,多问几句。 “我想看看,我能不能也在别人的机缘中,找到我的机缘。与其说绝影楼解决的是别人的难题,不如说,绝影楼是见证了世人的七情六欲。这或许是我最后能感受到七情的方式了。”这几句话倒是发自真心,从琪脸上不再是淡然,隐约带上了一丝戏谑。 “姑娘,主子请您往后院去。”龟奴换上一副敬畏的模样回到雅间,这位公子似乎是大有来头,管事让自己好生招呼,不可轻慢。 跟着龟奴穿过寻欢作乐,莺声燕语的人群,寻着游廊小径来到了后院。后院入口处还有两个黑衣奴仆把守着,看似长相普通,但是站姿和身上透露出的杀气,都能看出不是普通的仆人,前后院从这道门开始,仿佛被隔绝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公子,您往前,直走,推开那扇门就是了。”龟奴在门口停住了,显然他的身份不足以进这扇门。 从琪余光环顾了一周,不做停留,径直往前,门口没人守着,举起手推开门。大白天,这房中依旧暗的看不清摆设,从琪看了看四周,转身向右再往里,正要撩开珠帘,里面传来一个金属声很重的男声。 “公子,你就停在这。” 闭了闭眼,努力适应了房中的光线,从琪再次睁开眼往珠帘里面看,隐约能看到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男人坐在帘子后面。 “阁下就是绝影楼的主人?”从琪问。 “是的,我就是绝影楼主。”依旧是金属声混合人声。“公子来我绝影楼有何贵干?” “我想加入。”回答干脆利落。 隔着金属面目,从琪看不到绝影楼主的表情,只感觉到黑暗中,他似乎在思考。 “后面会给你任务,看你的表现我会考虑。” 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聪明人之间这种沟通方式真是纠结。 从琪离开房间,寻着路回到后院入口,黑衣奴仆还在原位,仿佛连站姿都没变过。从琪停住脚步,心里默数着,等着某人出现。 “从姑娘,聊的怎么样了?”果然,米子右出现了。 从琪看着米子右,突然露出一个猝不及防的笑容,笑的米子右心慌。 “从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从琪看了眼米子右周身还萦绕不散的很微弱的魂力,自己刚在房内释放了魂力,这种非攻击性很微弱的力量,别人察觉不到也看不到,在她眼里却是异常显眼。 “阿左,辛苦你了啊。”从琪加重了语气。 “啊?没什么,我就是引荐了一下。”米子右没听出什么。 “顺利的话,下次任务之后,我们以后算是同伙了。”从琪想了想,还是同伙这个词比较合适。“那阿左,你是不是该表现一下同伙的精神,替我安排个房间?” 两个各自怀揣着心思的人,按着不同的目的却选择靠近了彼此。 “翊哥哥!”回畔山镇很多天了,白翊什么都没说,哪怕端木夏把落栖镇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白知县和白夫人,白翊也没出来解释或者辩解一个字。 只是在从思瑞甩脸离开的时候,白翊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发出声音。 “翊哥哥,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端木夏以为回到畔山镇,就代表白翊终于妥协了,可是他却闭口不提成亲的事。 “翊哥哥?”端木夏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可是白翊早就已经看不进端木夏的表情,听不进她说的话, 现在她的笑容只会让他觉得刺眼,让他想起端木夏刚来的那天,从琪还陪在自己身边,离幸福那么近。想起落栖镇,她顶着这个笑容,自己却看成了从琪,从此断绝了幸福。 端木夏气的跺脚转身,白家所有的人都给自己甩脸子,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不是应该赶紧迎娶自己进门吗? 回房『哐』的一声关上门,端木夏拿起杯子就往地上摔,碎片吓得珠儿直哆嗦。 “小小姐,要么还是让老爷夫人来谈亲事。” 端木夏眼睛一亮,自己怎么忘了,让娘来,白翊不是很听自己娘的话吗?连忙拿起笔,准备写信回家。 “翊儿。”白知县那天看到从琪没回来,而后听端木夏说了落栖镇的事,他第一反应也是生气,气的是白翊伤了从琪。 虽然白家对端木夏也有愧疚,但是人避免不了私心,平心而论,他白知县即使身为父母官,也做不到绝对公平,他心里认定的儿媳妇是从琪,不仅是亏欠,更是她后来为自己儿子做的一切。 可是白翊的这个模样,也让白知县的火气渐渐灭了。 “你老避着小夏也不是办法。”白知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事即使换了自己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白翊抱着头坐在房门前,每天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却又满是回忆,自己怎么就搞砸了这一切。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她说,她再也不会爱我了”两世,为什么自己要纠结这种事,只要他是白翊,他就是自己。 没有从琪在身边,即使自己叫白翊,却也什么都不是了。 “缘起缘灭,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注定你们这一世无缘,就始终都会错过的。但是你也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白知县说起责任,脸上也是苦痛的表情,为人父,却要逼着自己的儿子去承担这些。 白翊没有回应,这太难了,他真的做不到。他一直想遵从自己的心,却也太迟才明白自己的心,现在已经没有了遵从内心的资格了么? 白知县看着自家儿子的痛苦神情,想要安慰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终是没有落下。自己也感觉这些日子,好像苍老了不少,做什么都力不从心。 畔山镇好像在从琪离开的那一刻,就变得不再宁静祥和,留给白翊的只有无尽的折磨和煎熬,却又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走不出解不开,像是一条锁链,将他拴在了心的方寸之地,故事终于只能停留在这里了吗? 第26章 她不可怕 “从姑娘,奉楼主之名,今晚带你去执行你的第一个任务。” 自从搬进花影楼的后院,从琪和米子右天天虚伪的客套寒暄,把小艾都快恶心的机芯自燃了,还好每晚都得各种查探监控绝影楼的众人,让生活不正常的反而正常了。 看着米子右一身夜行服装扮出现在自己面前,从琪不急不缓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阿左,你这是收两份钱,还当监工啊。” “这话就不适合了,我这不是帮你忙吗?顺利通过楼主的测试,我们才是伙伴。”米子右这些天也习惯了被从琪挑刺,这姑娘完全对自己这张脸视若无睹,男色诱惑这招的频频失败,让他已经觉得自己变丑了。 “先介绍下任务。”从琪感觉今晚自己的魂力有点不稳,这七情涌动的规律始终没摸透,只是自己的各项情感都在缓慢减淡。 “杀人!”米子右风轻云淡的说出两个字,似乎语气中还带着笑意。 从琪一挑眉,等着后续的话。 “有人雇绝影楼替他杀人,被杀之人是他生意上的对头。绝影楼查过,雇主和被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之前都在生意上使过手段,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那雇主那边谁去杀?” 米子右听到这句话笑了,自己对从琪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如果不是他的劫数之人,他应该会动心。 “雇主那边有其他杀手会接活。” 从琪一抬眼,没什么意见,放下茶杯随米子右出门。 “从姑娘,你会武功吗?你对这个任务似乎并不上心。”路上米子右还不忘套话。 从琪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平时做事说话滴水不漏的,怎么到自己这老是说傻话做傻事。 “担心我不会武功,绝影楼还敢收我?那绝影楼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从琪感觉自己和米子右的相处,如果拍成剧,绝对是个烂片,观众一看就明白都是各怀鬼胎,还得故作高深莫测,什么玩意儿。 米子右也觉得自己有点傻,选择闭嘴。 “就是这个了。”掩在回廊的阴影下,米子右示意窗上透出的那个影子,就是今天的目标,看向从琪,想看她怎么出手。 从琪自然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不避不躲,这行为如果不是底气十足,就是脑子不好,看的米子右一阵暴汗。 随着每一步的落下,从琪早已在身侧布下了结界,除了结界内的米子右,外人根本看不见也进不来。 “谁?”窗上的影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出声。 米子右一看不妙,担心惊动院内其他人,自己一个闪身隐蔽。 却见从琪出手了,魂力犹如瀑布倾泻般向屋内涌入,就连还在远处的米子右都感觉到了一阵压力,虽然他什么都没看见。 “呃”房内之人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从窗户上的影子,能看到这个人凭空飘起,像是被一个无形的人,掐住了脖子拎起来,四肢都在挣扎。从琪现在的力量,已经能精确的控制,让这个人处在一种脖子欲断不断的痛感和煎熬之中。 感觉自己并没有强烈的杀人的抵触情绪,看来七情封印离完全解开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对白翊的感觉却好像一点都没淡去,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极爱之伤,封印解开的原因? 从琪正想着,打算给房内之人一个痛快算了。 突然七情再次涌动,脑海中出现古泽镇地牢的那一幕。 “娘子,我没事,我在这呢,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别担心,我回来了。” 魂力突然自主地往回收,退回了从琪体内。 房内之人失去了支撑,跌落在地。 米子右之前远远看到隔着房门,从琪什么都没做,房内之人似乎要被吊死,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这个女人的力量太可怕了。现在房内之人明明还在挣扎没死透,从琪却好像突然收手了。 “怎么了?从姑娘。”米子右几步跑上前询问。从琪看着手上的魂力缓缓消失,自己也愣了。 “我”从琪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死,不过估计会成植物人,脑缺氧。” 米子右一句话都没听明白,径直推门进屋,上手把脉,这个人没死,但是估计也只是没死,以后是个活死人了。 米子右惊讶于从琪对生死分寸的把控,却也有点犹疑,她是不忍杀人? 从琪感觉体内魂力归于平静了,静的像一汪死水,脑海里还是白翊散不去的声音,心里却乱的一塌糊涂,转身离开。 米子右抬眼刚好看见从琪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的人,还是没有下手,起身追着从琪离开。 “从姑娘,你为什么没杀他?”米子右看从琪脸色很差,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们要看的不就是我的能力吗?我证明了,杀人,我也能做到。至于死不死,你们要是结果就是他死吗?如果他已经只是一个活死人,未必不是另一种惩罚。”从琪声音冷的吓人,紧皱的眉头表明她现在内心不快。 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米子右感觉这个女人自己是一点都不明白。 回房关门,一气呵成,差点直接把米子右的俊脸夹住了。 努了努嘴,米子右不自觉抖了抖腿,缓解下自己的尴尬,看看周围,好像没人,这才转身离开。 “小姐,绝影楼今晚有杀手出去了,应该是去对付雇主的。我跟踪了一路,他们出去前是领了腰牌,完成之后归还腰牌的,这应该是他们执行任务的凭证。”小艾比从琪更早回来了,证明另一边的进度更快。 “我也查了一下腰牌,那个腰牌是纯黑的,材质是金属的,上面还有一个火焰标志。绝影楼所有的任务都有记录在册,凭借腰牌执行,有任务时,绝影楼主才会下发腰牌。除了腰牌,所有杀手其他行动,只听凭绝影楼主的吩咐。”小艾查探了这些天,总算还有点消息。 “所以,如果没有任务,只要绝影楼主不吩咐,整个绝影楼就相当于停摆了。”从琪琢磨了一下,绝影楼的这种制度,有好处,权利集中,绝影楼主之外,没人能轻易控制杀手,除了杀手,其他情报机构不会构成绝对的威胁。 当然也有坏处,之前目前自己就能想到,绝影楼主戴着金属面具,谁能判断眼前这个就是真正的绝影楼主,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面具之下就是米子右。 或许绝影楼主还有其他证明身份的凭证,自己要查清的就是这一点,如果必须要除掉米子右,自己也要反制住绝影楼所有杀人,才能避免后续给爹带去麻烦。 而这一切,得在自己七情俱失前做完,否则那时候自己连爹也都不在意了。 “这个女人,能力绝对在我之上,她甚至可以瞬杀我。”米子右回想着晚上这一幕,那种压迫感,太可怕。 “少爷,那我们是不是要采取行动,先灭杀她?”灰衣奴仆问道。 “如果能控制她,为己所用,绝对是助力。只是她现在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而且如果要灭杀她,也要好好布局,否则就凭几个杀手,只是去送死。” 何况,她虽然有这个能力,却不是弑杀之人,她今晚在关键时刻收手了,明显心里还有一丝善良,或许她更偏向于白,自己才是灰。 这样的她,真的是自己的劫数吗? “有关于她新的消息吗?”米子右还在查从琪,她表现出的力量,不仅仅是之前查到的那么简单。 “我们后来重新调查了,她曾经去过古泽镇,是跟着畔山镇的知县一起去帮忙查案,古泽镇的几个捕快好像见过她展示出特别的能力。在抓一个犯人时,那个犯人差点爆体而亡,虽然不能明确指向是她干的,但是那几个捕快都感觉这个女人有点异常。那个犯人之前杀了不少人,都没被抓到,最后抓的那个人是她相公。”灰衣仆人没想到从琪居然表象之下还有这么一面,自己居然疏忽了。 她相公?听到这个人,米子右总觉得不太痛快。 “那她来天幕镇,她相公为什么没跟来?” “他们好像是和离了,从畔山镇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白府似乎在准备喜事,她相公又要成亲了。”灰衣仆人看着自家主子脸色又变了,心想这别是栽了。 和离?米子右心里突然松快多了。她相公又要成亲?难怪她好像一直不太开心,无情之人,很多事仿佛突然都有了合理解释了。 米子右对从琪多了一丝同情,多么复杂的一个人,率直,狠辣,温暖,善良,深情,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而自己却在利用和防备着她,米子右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矛盾过。 “阿左,我算是通过测试了吗?同伙。”从琪坐在院子里抱着小白晒太阳,昨晚的那个人好像不是她,脸上什么异样的表情都看不出。 “我跟楼主说过了,他同意你通过了。以后咱俩是同伙了,一起出任务。” 一起?从琪听着这个词,果然是不放心自己,那就尽快,彼此该怎么互相查探都尽快。 “别老让我杀人,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听说绝影楼有很多任务,全看楼主心情的。”这种杀人的任务,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狠,看到的都是无情之人。 “巧了,楼主刚分下一活,绝对是凭楼主心情接的,这任务,没人接。你有兴趣吗?”米子右脸上浮现出一个带有深意的笑容,好看的丹凤眼透着光。 “兴趣?我估计已经没有这个了。”从琪轻笑一声。“直接说,别跟我谈兴趣。” “晚上行动,到时候说,要保持神秘感。”米子右打开折扇,遮了遮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趴在从琪怀里乖顺的狗,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回屋,伤皮肤。 “白兄,嫂子。”接到自家女儿的信,端木家夫妇火急火燎的赶到畔山镇。 “这些日子麻烦您二位照顾我们家夏儿了,以后大家也快成一家人了。”端木夏的父亲端木正荣一副商人的气质,说话的分寸都拿捏在度。 没有质问白翊对端木夏酒后那事,也没有对白家二老言语苛责,短短几句话却也把这件事盖棺定论,言语间已经是把二人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端木兄,这”白知县听出了端木正荣话中的意思,可是他也实在应不出来,不能光顾全白家颜面,他更在意自家儿子。 看了看一旁的白夫人,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为难之色。 “白兄,我们来之前提前看过日子了,半个月之后就是好日子。其他安排上,您也别担心,我们端木家虽不是白家官府门第,却也薄有些闲钱。时间虽然,方方面面我们都会做足做到位,不会让两家丢了面子的。”端木正荣忽略白家夫妇的犹豫,自己自说自话安排了。 “端木兄,儿女的亲事,我觉得还是听听小辈的意见。”白知县咬死了没松口,他要问下白翊的想法。“白安,把少爷和端木小姐都叫来前厅。” 白知县照顾着端木家夫妇坐下喝茶,自己也借这会喘口气。 “爹,娘。”白翊看到坐在一旁的端木夫妇,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端木伯父,林姨。”说到林姨,白翊的声音明显柔软了,这是在自己小时候给了自己那么多温暖的长辈。 “翊儿,林姨好久没见你了。真是长大了不少。”端木夏的娘亲属实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眼中的温柔仿佛是能流出来的。虽说不上多么美丽,但是说话间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这一点端木夏似乎是在努力模仿她娘,却只得其形。终究不是由内而外真心的,所以那种假象的感觉,始终难以落到心底,无法触动到旁人。 第27章 一场流星雨 “小翊啊,你跟我家夏儿的亲事,我们已经择好良辰吉日了,半个月后。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你们操办婚事的。”端木正荣满脸笑意地冲白翊招呼道。 “伯父,我跟小夏我们我不能娶她。”白翊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就是个负心汉,可是娶了端木夏,他又何尝对得起从琪。 “你说什么?!”端木正荣大掌一拍,震得桌上的茶碗乒铃乓啷直作响。 “你对我女儿做出那种事,我们还没怪你,你现在还不想负责?!” 果然都是一个套路,跟那个时候的霍老头一个样,只是那时候白翊是被霍兰儿陷害,从琪还了他清白。这一次,却是事实,他不仅百口难辩,还丢了从琪。 “翊儿啊,林姨也是看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你跟夏儿之间,难道不是两情相悦吗?那又怎会”林姨摆摆手示意端木正荣先消消火。 “林姨,我我喜欢的只有我娘子从琪。我跟小夏,我们是我酒后乱性。” 到了这时候林姨也没有斥责自己,白翊更加愧疚。 “如果您二位要怪我,我认打认杀,绝无怨言。只是这亲事,恕我不能答应。” 端木夫妇面面相觑,端木夏信里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白翊却是这个反应。 门外听了半天的端木夏,攥紧了手里的丝帕,出动自己爹娘,白翊居然还不肯就范,宁愿去死。 夜阑人静,从琪看了看米子右递给自己的夜行衣,一把甩到一旁,每次都挑晚上出任务,还老给自己这么丑一身衣服。 “走。”坚决不换上这身黑衣,从琪眉头皱的快打结了。 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从琪脸上厌恶的表情,米子右也不强求,上次就看出来,不管从琪闹出多大动静,好像都不会有人发现,那换不换夜行衣也就无所谓了。 从琪看着眼前的土墙瓦房,眼中满是疑惑,在这里出任务? 米子右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冲从琪使了个眼色,找了面矮墙,正准备轻功入墙,却发现从琪一动不动。 “怎么了,从姑娘?” “为什么不能跟上次那样直接进门?”从琪不满地问道。 “上次那个家伙那天是刚好住在客栈,咱花钱就能让人直接开门了。这次是民宅,谁给我们开门?”米子右顿了顿,突然一副了然的模样。“你该不是不会轻功?” 从琪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很淡定的回答:“我从来没说过我会武功。” 言下之意,那天她展现出来的力量,也不是武功。 “那你打算怎么进去?”米子右动了动手指,不知道该不该抱她进去,正准备抬手搂住她。 从琪一把甩开他,轻功,她不需要,以前有人会抱着她翻墙,现在她没有了那个人,但是她没有的又何止是那个人。 反转掌心,感觉周身魂力蔓延,脚尖离地,带起衣袂翻飞。 米子右像是被点了穴愣在原地,看着从琪凭空飘起,越过矮墙,直接进入院子。这也行?! “现在可以说了,今晚什么任务,这里一看就是一家贫苦人家,我怎么不知道绝影楼穷到还需要劫穷济富了。”听到身后米子右落下的声音,从琪开口问道。 这个小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角落散落一些干柴枝,地上厚重的灰尘好像没人打扫,窗边挂着几个干玉米棒。 “这家的男人来绝影楼求助,说他娘子快死了,想要楼主救救他娘子。不过他来的太晚了,他娘子是绝症,已经时日无多了,楼主再厉害也无力回天了。只能满足他们一个愿望。”米子右指着屋内轻声说道。 从琪一挥手,布下结界,隔绝她和米子右,避免吵醒屋内的人。 “什么愿望?”从琪示意米子右可以不用压低声音说话。 “他娘子想看流星。”米子右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从琪感觉自己是产生幻觉了,流星?这还可以人工制造? “所以我们就是来制造流星的。”像是为了证明从琪没有幻听,米子右又强调了一遍。 “阿左,你晚上几个菜喝成这样?流星,你怎么制造?”从琪感觉这家伙脑子进水了。 “不就是障眼法嘛。”米子右从怀里掏出几根竹管形状的东西。“改良版的烟花。等会我们爬上屋顶,选好角度,放出来跟流星效果差不多,而且还是流星雨呢。” 看着米子右在那各种找角度,从琪脸色很难看,这个绝影楼主真是奇葩,这接的都是什么任务,这种人真的跟国师是一伙的吗?也不干点正事,比如暗杀自己。 看着上蹿下跳的米子右,从琪实在是烦了,一把夺过烟花。 “这玩意你就像冒充流星,你以为老百姓都是傻子?”抡起烟花就往米子右脖领子后面一插,整得米子右跟卖身葬父插稻梗一样。 “你”米子右刚要出声辩驳,被从琪一个眼神瞪着心里发毛。 没想到加入绝影楼要这么反复使用魂力,封印解开的速度反而增加,从琪叹了口气,双掌逆向合拢,凝聚魂力在掌心,小心翼翼控制着形状。 这是米子右第一次看见从琪的力量显形,很淡很淡的红色光球,缓缓凝聚成几颗小球,随着她双掌拉开,越来越明显成形。 “惊动屋里的两个人。”从琪头也不回指挥米子右。 米子右也不反驳,看了看周围,捡起一颗小石子,往窗户边一掷。『咚』的一声在深夜格外清晰。 “相公,外面好像有声音,咳咳咳。”一个女声从屋内传来。 “别怕,我去看看。”吱呀,门被推开,探出一个男人的脑袋,朝院内看了看。 米子右下意识要运起轻功隐藏,却发现男人好像看不见自己,正要转头询问从琪,只看见了从琪脸上的嘲笑。 “你”正要强行挽尊的米子右,突然感觉眼前寒风乍起,吹乱了他的发丝,伸手挡了挡,透过指缝,眼前这一幕,米子右惊呆了。 从琪整个人缓缓升起,周身淡红色的魂力映衬的她脸更加白皙,月光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凝结的红色光球在她周身围绕转动,带上了一丝妖异的美感。 从琪猛的睁眼,脸上面无表情,眼中却好像弥漫了点点荧光。右手抬起,食指轻点最近的一个光球,像是炸开了满天的星光,光球瞬间消失,漆黑的夜空中却划过一道流星。 “流星!”房门还没完全合拢,男人从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娘子,有流星!” 在男人的惊呼中,一个妇人慌忙跑出来。 “真的,咳咳,真的有流星!”妇人满脸病容,却抓着男人的胳膊又叫又跳,笑的异常开心,仿佛病痛都被消去了。 从琪之间不断轻点光球,随着周身光球的一个个消失,空中仿佛下起了流星雨,一道又一道划过夜空。 屋内的夫妻惊讶于这满天的流星,米子右却惊讶于制造这场流星的那个人,若不是结界隐去了他们的存在,从琪现在的样子,应该会让人误以为仙女下凡。 直到最后一颗光球消失,夜空中的流星停了,从琪这才缓缓落地,看着面前相拥的夫妇二人,眼中多了一丝伤痛。 不离不弃,纵使疾病,至死相守,这场流星雨,是圆他们的愿,也是埋葬自己的愿。缓步经过米子右身旁,没有说话没有停留,仿佛看不见他一般,从琪走的有点落荒而逃。 “少爷,事情办好了。”天未亮,被米子右直接从床上拽起来,还被莫名其妙指派去安排这么件事儿。 灰感觉自从从琪来了,自家主子变得不对劲了,不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么,怎么反而在哄着她。 “你好好准备下,要比那场办的更加盛大。”米子右揪着面前的君子兰,还在回想着昨晚的那幕。 “小姐,绝影楼最近还在查你的消息。”小艾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从琪,绝影楼查到的消息还包括白翊好像要成亲了。 “他们查到了什么?”从琪逗弄着小白,小家伙最近圆润了不少,天天在花影楼的厨房偷肉吃,米子右还放话众人不准阻拦,早就不像当时自己捡到的时候那样瘦瘦小小,躺在桌子上四脚朝天,伸出小舌头乖顺的舔着从琪的手指头。 “他们查到古泽镇的事了,应该意识到了你的能力。”从琪听到这里轻笑一声,这种事何必查呢,她从来没在米子右面前遮掩,只是没有完全释放所有的魂力罢了。 “米子右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绝影楼主的身份的?” “这个还不知道,最近杀手都比较平静,就是那个灰衣仆人在安排点事,不过他没接触杀手,我就没有重点查探。”灰做的那些事,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怪小艾忽略他了。 “尽快。时间不多了。”从琪感觉自己关于恨的感觉已经开始消失了,即使想到端木夏,她的心也很平静,只是白翊带给自己的痛依旧很清晰。 “老爷,姐姐,请用茶。”一个青衫女子端着茶盘缓步走开,步步生莲,身姿袅娜,从背影就能看出天生媚态。 林姨一贯温和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缝,这个云姬出现在他们来白家的路上,说是家里受灾逃出来的,可是看这模样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她还凭借着出色的姿容很快俘获了端木正荣的心,娶她做了妾。 “云儿,你真是贴心。”端木正荣拉起云姬的手,满脸笑意。“哎,多亏了云儿陪着,这个白府的事,我这些天真是头疼,小夏还跟我闹。” 端木正荣想起自家女儿,也是心烦,非闹着要嫁给白翊,可是这小子是死活不肯娶她。白知县这个老家伙,以前是一身正气,现在居然装聋作哑。 “我给老爷按按头。”云姬双手抚上端木正荣的头,揉着穴位说道:“老爷,小夏毕竟是端木家大小姐,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呢。传出去,以后老爷这生意场上可就难做了。白家好歹也是官家,白公子做出这等事,也是有辱门风的,传出去白知县以后还怎么治理畔山镇呢?” 林姨一听就有点紧张,云姬这是撺掇着自家老爷把这事传出去啊,那白翊乃至整个白家,必然遭受非议。 “老爷,我觉得这事不妥,且不说白家怎么样,这关系到咱们女儿的名声,绝不能外传。而且翊儿这孩子的性格,怕是真的会破釜沉舟,宁愿赔上性命的,这事急不得。” 端木正荣本来已经被美色所惑,听进去了,被自家夫人这两句说的稍微冷静了点。的确,自家女儿的名声也很重要,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再给白家施施压。 云姬瞥了一眼端木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女人的脑子这比端木正荣这个傻老头的脑子好多了,只可惜,她在这个家,却做不了任何人的主。 “从姑娘,少爷说这两天请您先别出门。”从琪正走到门口,被灰衣仆人拦住了。 “为什么?禁我足?”从琪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跟着,米子右这是闹得哪一出? “这几天少爷说绝影楼可能随时有任务,人手不够用,麻烦您别外出。”灰衣仆人说完这句再不应声。 从琪也不纠结,转身回房。 “小艾,这几天绝影楼那边是不是出事了?米子右禁止我出门,如果是准备对我动手,那也太明显了。” 小艾想了想,也没有头绪,最近的监听没有特别的情况发生。 “小姐,需要我出去查下吗?” 从琪想了想,摇了摇头:“你估计也会被监视,突然消失会引起他们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的从来不是绝影楼的人,而是野火烧不尽,给我爹留下祸患。” 既然出不去,那就在这静候这场大戏,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就屠尽这绝影楼 第28章 她怀孕了 “从姑娘,我们走。” 消失了两天的米子右,终于再次出现了,大晚上穿着一袭白衣,似乎还是新做的衣衫,大片银色丝线秀的火焰纹,随着走动熠熠生辉。 “去哪里?”从琪刚要细问,直接被米子右一把抓起胳膊往外跑。 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从琪强忍住用魂力震开米子右的冲动,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来,就是这里。”并没有走出太远,米子右拉着从琪进了一家酒楼,直接上了二楼。“坐这里。” 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从琪仔细看了看,好像都是最近自己吃的比较多的几道菜。 “这些我看每次小艾送回厨房,只有这几盘菜会多吃几口,应该你挺喜欢吃的。”米子右指着桌上的菜。 “再等一会,马上就开始了。” 米子右似乎心里有按捺不住地雀跃,从琪看着他脸上的小表情,却是越发警慎。 今晚大街上人头涌动,似乎异常的热闹,这种场面像是灯会? 从琪静静看着米子右,这么多百姓,到时候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让自己束手束脚。 可是米子右并不像这种不顾人命的,否则他们第二次相见,他就不会救那个姑娘了。他对自己动手,情有可原,伤及无辜,似乎不合理。 突然大街上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从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夜空中绽放开绚烂的烟花,比落栖镇那晚的还要震撼,一朵接着一朵,映满了整片天空和从琪的瞳孔。 “喜欢吗?我这两天让他们准备的。那晚你替那对夫妻制造流星,我就想给你也创造一场流星雨,不过我没你的能力,只能安排一场烟花雨,刚好我们第一次见面在落栖镇,我记得那两天落栖镇也有一场烟花表演。”米子右对着从琪的方向大声说道,声音在烟花的轰隆声中显得很微弱。 “白翊”从琪听不见米子右的话,只是对着夜空嘟囔着两个字,低的根本听不清,只能勉强看出嘴唇动了几下。 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从琪看着酒杯中晃动的酒水,映出自己的脸,已经不会哭了吗? 一口倒进嘴里,辛辣的味道在喉间弥漫开,刺激的眼睛疼,却没有泪水。 没有看到从琪脸上任何欣喜的表情,却是一杯杯给自己倒着酒。 米子右迷惑了,这不是自己预期的反应啊,她这是不喜欢吗?筹划了两天,最终她只是这个反应? 今夜,整个天幕镇的百姓都在欢庆这场烟花盛宴,唯有酒楼二楼,一个姑娘在自斟自饮,一个傻子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 这应该是自己认识从琪以来,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么毫无戒备。从琪在第三杯的时候,已经醉了,后面几乎是机械性给自己倒酒,有多少喝进肚子不好说,衣服却是湿了一大片,就连后来旁边的米子右都洗了个白酒澡。 “少爷,动手吗?”灰衣仆人闪身而出。 米子右袖中软剑闪现,准备了这么多,想让她放下防备,怕被发现,酒里也只下了特制的迷药,而不是毒药,只是她怎么好像是喝醉了? 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异能太可怕了,如果现在不杀,以后还有机会吗?软剑缓缓架在她脖子上,剑锋已经贴着皮肤,从琪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米子右看着眼前这张脸,手却有点颤抖,不似往日杀伐果断。 “少爷!”灰衣仆人再次催促。 米子右闭眼,缓了缓心神,手下正要用力,却感觉一股阻力,剑锋近不得分毫,这个女人醉倒了还能阻碍自己杀她?猛吸一口气,运足内力,再次往下一砍,软剑从中间断裂。 留下一地碎裂的剑身,无奈地背起从琪,米子右不知道杀不了她,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自己今晚这场烟花,是白给天幕镇百姓送福利了。 “白白”背上传来从琪的低声呓语。“你说我就相信为什么不说白你骗骗我啊” 声音很轻,却贴米子右的耳朵清晰地传进他的脑海。 她心里还是那个白家少爷么,人家已经要再娶妻了,为什么活的如此卑微,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姑娘。 米子右把从琪交给小艾,自己却拎着一壶酒在院子里坐着。感觉心里很不舒服,闷得慌,自己上心的不是那个通透果决的姑娘吗? 为什么今晚看到她这么受伤难过的一面,反而心里更加难过。直接连壶往嘴里倒,却喝不出什么味道。 “小姐!”小艾这一声尖叫未完,整个人从屋内飞出来,震碎了墙面跌落在地,掀起一阵灰尘。 『嗷呜』小白也慌乱逃出,想回房内,却又不敢,在小艾旁边颤抖着叫着。 “怎么了?!”米子右被这一幕闹了个措手不及。 “小姐醉酒,神智已失,她没法主动控制力量,谁都别进去!”小艾赶紧拦住正要进门的米子右,现在进去无异于送死,米子右根本扛不住这一击。 “可是”米子右不放心,还想进去。 “小姐只是暂时力量涌现,不会一直失控的,一会就好了。”这时候不是真正的魂力失控,只是七情涌动,加上从琪现在没有自主意识去控制,才导致这种情况,避开才是上策。 等从琪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这一场醉酒闹得她整夜梦里都在回顾这一世的种种,七情涌动也比以往更加强烈,幸好小艾劝阻了米子右,之后又魂力失控了两次,屋顶都塌了一半。 “从姑娘,你醒了?”米子右看到从琪坐起来,忙不迭上前。 他一晚上没睡,守在一边,心里很是忐忑,从琪这个样子太不对劲了,难道是自己昨晚的那场烟花雨好心办坏事刺激了她? 从琪看着满脸担忧的米子右,又抬眼看了看满目疮痍的房间,自己是失控了?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米子右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毁了你的屋子,抱歉了,米子右。”从琪的语气出奇的冷淡。 米子右?她不是一向叫自己阿左吗?米子右试图在从琪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发现她脸上毫无表情,昨晚眼中的疼痛半点都没有了。 “小姐,你怎么样?”小艾抱着小白走进来,昨晚被从琪的力量吓得跑出去的小白,这时候却扑进从琪的怀里,声音带着呜咽。 摸着小白头顶的那搓白毛,从琪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小姐,你是不是不会笑了?”小艾感觉从琪的情绪明显不对。 听到这话,从琪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七情封印的解开越来越快了,魂力也恢复的越来越多了。 抬起右手食指,轻触小白的眉心,一阵魂力直冲小白的灵台。 『嗷呜』感受到灵台上魂力的催化,小白下意识叫了一声。 “试着说话,以后随着你的开悟,或许你能修炼也不一定。这么说来,造妖,我还真是妖星啊。”这句自嘲的话说出来,从琪依旧面无表情。 “主人”稚嫩的童声从小白嘴里发出来,奶声奶气,不辨男女。 米子右感觉自己的认知完全崩塌了,这是什么情况?从琪的力量已经很神奇了,现在连狗都能说话了?!而且小艾说的那句话,从琪不会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从姑娘”米子右想开口询问,看到从琪的眼神却又止住了。 多么冷漠无情的眼神,看过她狠辣的一面,脆弱的一面,可是这么无情冷漠,他觉得心里没来由的心慌。 “灰,有关于从琪新的消息吗?落栖镇,官兵是不是去抓她的?是她灭杀了所有官兵”从琪表现出来的力量远远超出自己之前对她的估计,就算出动绝影楼所有人,都不可能伤她。 “少爷,你是不是确认她就是你的劫数?那我们得尽快联系老爷!动手杀她!”灰衣仆人起了杀心。 “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动手!!”米子右厉声制止灰衣仆人,不行,不能动她!甩手离开房间,他需要问清楚,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劫数 “米公子,您找我什么事?”小艾看着眼前的米子右问道。 “你家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好像变得越来越冷漠,你还说她不会笑了?是什么意思?”米子右的问题都在从琪的预料之中,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也没有刻意避着米子右,迟早要问的。 小艾想起出来前自家小姐叮嘱的,如果米子右问的就是这些。 “我家小姐的身份,想必您已经查过了,我不再多说了。至于她表现出来的力量,那是我家小姐的异能,普通人没有这种异能,却有七情六欲。而我们家小姐,拥有异能,她的七情却会慢慢消失。就如你所见,她会越来越冷漠,不会恨,不会笑,估计很快她就会七情俱失了。”小艾的话完全就是不可思议,却又句句合情合理。 “可是你家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突然有异能,突然七情消失?”从琪情绪变化的速度绝对不是长期的,她来到天幕镇的这些日子,七情消失的越来越快了。 “异能本来就有,只是她以前使不出来,因为有封印在,她就跟普通人一样。但是后面发生了点事,她受到了严重刺激,导致封印开始逐步解开,她能使用异能,同时七情开始消失。”小艾故意没说随着七情消失,从琪的魂力只会越来越强。 小姐昨晚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很强了,不能让绝影楼有更多的准备。 受了严重刺激,难道是她相公?米子右远远看着正在房内发呆的从琪,落栖镇那次还能对她卜算,后面却失灵了,她那时候才封印解除的? 只有封印解除的她才是自己的劫数?那现在的从琪对自己来说太危险了,劫数的预言可能随时都会发生,可是自己真的下得去手吗? 畔山镇,端木家。 “呕呕”端木夏吐的很厉害,珠儿吓得赶紧找来了端木夫妇。 “怎么了,夏儿,你别吓娘啊。” “珠儿,怎么回事!小姐生病了还不请大夫?!”端木正荣对着珠儿一顿训斥。 “我小姐不肯请大夫。”这端木正荣跟端木夏一个性子,珠儿怕的厉害。 “爹,娘,我知道我怎么了,不用请大夫了。”端木夏吐的脸色发青,似是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夏儿,你怎么吐成这样,是吃坏了什么吗?”林姨坐在床边给端木夏顺着气,语气里都是焦急。 “娘,我我是怀孕了。”端木夏不敢抬眼,语气弱弱地说。 “什么?!”林姨惊吓地跟端木正荣对视一眼,看到端木正荣眼中全是怒火,心下一跳,遭了。 “姓白的!你给我出来!”端木正荣一脚踹开门口阻拦的仆人,在前厅大喊大叫。 “都给我滚出来!”白家夫妇和白翊闻声赶到,这端木正荣真是越来越过分,居然敢在白府这么大喊大闹,白家因为端木夏的事一直有歉疚,端木正荣之前多番寻衅滋事,白知县都忍了,但是今天他居然还伤人。 “端木兄,你今天这事是不是有些过了?小夏的事,我知道是我们白家不对,我也还在想办法解决,但是您这凭白伤我家下人是何意?”白知县看着这一地哀嚎的仆人,心中也有火气。 “解决?你儿子干出的这事还能怎么解决?!要杀了我们灭口,还是用官威让我们闭嘴?!”端木正荣此刻被火气冲了头脑,丝毫不给白知县任何颜面。 之前发现白翊对端木夏并无情,而是醉酒,端木正荣心下就觉得自家女儿估计也是故意为之,对白家并不想逼得这么绝,但是现在端木夏居然怀孕了,天下哪有当爹的能容忍自家女儿发生这种事! “端木兄,我们两家也是世交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会如此解决这事。只是儿女的感情事,即使是他们成亲了,若是他们自己想不开,以后的日子也只是互相怨由罢了。”白知县感觉这些日子,自己两鬓也突的生出几丝白发了。 “老爷,您先别激动,我们慢慢聊。”林姨终于赶到了白府,拉住暴怒的端木正荣,劝阻道。 “慢慢聊?!还怎么慢?等过几个月夏儿肚子大了再聊,还是等她临盆那天再聊?!”端木正荣的一席话像一滴水落进油锅,在白府众人心中炸开了。 第29章 我也在做局 端木夏怀孕了?! 白翊感觉脑中像是平地一声炸雷,轰的一声炸断了他所有的理智。 怎么会白知县和白夫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这样这件事就一点出路都没有了。 白翊感觉自己的脚在往外走,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怀孕了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那天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打醒那天的自己,为什么要跟从琪置气。 如果可以重来,他们就不会酿成这种苦果。如果可以重来重来?! “岳父!”白翊跌跌撞撞冲进三世堂。“岳父?娘子在哪里?!” 从落栖镇回来之后,白翊再也没有踏进三世堂,从思瑞也没有找过他,仿佛有条跨不过的界限让白翊走不进来。 “白公子,我想我们应该是有这个默契的,白家人不得踏入三世堂。还有,请叫我从大夫。”从思瑞手下切药的动作不停。 “岳父,我得找到娘子,她能让时间倒流,这样这一切就有办法解决了。”白翊握住从思瑞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从思瑞表情一怔随即暴怒:“时间倒流?你们之间的问题是时间倒流就能解决的吗?你做的那些事,伤我女儿那么深,你以为时间倒流就能抹去吗?” 白翊想要解释,从思瑞随后的一句话,让他所有希望再次浇灭。 “已经没办法时间倒流了,时空之茧只有一瓣碎片,不足以支持时间倒流。时空之茧的主体,早已丢失。” 丢失所以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翊哥哥,你等等我,你跑太快了。”端木夏追到三世堂,手捂住肚子气喘吁吁。“我都追不上你,我又不敢跑太快,怕动了胎气。” 端木夏眼发现白翊是跑来三世堂,气的想要立马冲进来哭闹,可是一想那个人的话,还是忍了下来。 “胎气?”从思瑞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灵芝碎成粉末。“好,好,很好。姓白的,你很好!” 从思瑞强忍住怒火,额头青筋暴起,他不能杀了白翊,从琪还没有完全解开七情封印,或许还有救,如果夫人能及时赶回来。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他必须要留着白翊,他如果现在死了,从琪怕是会立刻陷入疯狂。他太懂自己的女儿了,虽然伤的这么重,她心中依然放不下,这就是情。 “我”白翊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什么。 “白翊,你想见我女儿?可以,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带你去,她会亲手杀了你。你还要见她吗?!”从思瑞眼睛红的似是要出血,等从琪封印消失,她可以亲手杀了白翊,到了那个无可挽回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伯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端木夏被从思瑞这种暴怒隐忍的模样给吓到了,像是要阻拦,却半躲在白翊身后,拉着他的胳膊,故作强横。 “见!”如果还有见从琪的可能,他愿意,哪怕死在她手里,这都是他白翊活该自找的。 “从姑娘,我们出去转转?”米子右看着躲在房间的从琪,好几天了,她一直不悲不喜,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瓷娃娃,不管他说什么,拿出什么新奇玩意儿,从琪始终没有反应。 “不去。”从琪顺了顺小白的毛,小白一直乖顺陪着,开了灵智之后,更加听话。 “少爷。”灰衣仆人走进房间,看了一眼从琪,没有继续说话。 米子右看到灰的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少爷,绝影楼密探收到消息,有人要杀你!”灰向米子右禀报。 “杀我?”米子右听了一头雾水,自己的地界,有人还想杀他?可笑。 “是从姑娘第一个测试任务的雇主,那时候少爷安排另一队人去杀了他,他家人雇了杀手准备报仇。” 米子右哑然失笑,雇杀手,谁能比他绝影楼的杀手更强。 “灰,你最近幽默感好多了,知道说笑话逗少爷我开心了。这种小事,以后你们自己解决就行了,还告诉我,是想摘了我绝影楼的招牌吗?” “是,我明白了。”灰看了一眼周围,没人,转身离开。 “小姐。”小艾把刚监听到的告诉了从琪。“我们要不要借机杀了米子右?这样他不是死在我们手里,也来不及给绝影楼传达指令。” 从琪眼眸一动,没有说话。 “来,吃点这个,你家小白天天去厨房偷吃,胖的跟个球似的,你自己一天天越来越瘦。”米子右今晚招呼了厨房做了一堆菜,流水一般往从琪房里搬,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谁偷吃!”小白奶声奶气地反驳,嘴里还嚼着从琪夹给它的鸡腿。 “说的就是你,你看你胖的,你属猪的?”米子右想伸手戳小白额头,被小白一个闪身躲过。 “你才属猪!我是狗,你瞎啊?”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在花影楼各种乱窜,听多了各色酒客的污言秽语,嘴皮子学的越来越利索了。 从琪一个余光瞟向小白,夹了一筷子黄瓜放在它面前。 小白一缩脖,抱过黄瓜片啃着不吱声了。它不爱吃黄瓜,但是从琪这个意思就是表示自己该噤声了。主人现在没有大喜大悲,她会用这种方法表示自己的情绪。 “嘿,小家伙,你敢说我瞎?你有本事别吃我家的肉!”米子右瞪着眼睛要跟小白吵,却发现某狗把脑袋埋进黄瓜愣是骂不还口。 “米子右,你赶紧多吃几口。”从琪淡定地吃着碗里的菜,没抬眼说了一句。 “这我不是让你多吃点,怎么反而劝我多吃几口了。”米子右嚼着嘴里的肉,嘟囔着。 “因为你再不吃,就来不及了。”从琪放下筷子,拿起方巾擦了擦嘴。 小白也放下嘴里的黄瓜,对着门口方向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米子右没感觉到有人,而且这绝影楼明里暗里几重关卡,怎么能有人进到这个范围,却没有被暗探发现。 “花影楼外,至少五十人。”而且个个高手,从琪一把扯过小白后脖颈往外一扔,落在小艾怀里。“你跟小艾呆一块,好好看着,领悟修行。” “怎么会!”米子右还是怀疑。“灰!” 灰衣仆人没有像往常那般闻声而至。 “已经开始动手了。”从琪依旧坐着,语气淡定地像是在说自己吃饱了。 “灰!”米子右快步走出门外,大声呼喊。 终于有刀剑声传进院子,灰衣仆人似乎是受了强力一掌,跌落在院中。 “灰,怎么回事。”米子右赶紧上前把灰衣仆人扶起。 “少爷,不知道那家人从哪里找来的杀手,这武力大大强于我们绝影楼,江湖上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帮人。是我大意了。”灰衣仆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 “怎么可能?”米子右话音未落,看到一帮蒙面人冲进院落,人数超过五十,从琪说的一点都没错,个个手中刀剑寒光刺目,杀气腾腾,脚步稳健,绝不是普通杀手。 “米子右你受死!”米子右还没来得及细想,领头之人举起刀剑对着他就冲过来,来势凌厉,每一道都力量十足,从力量上米子右已经处于下风。 院内剩余杀手尽出,跟其他蒙面人互相钳制,却只能堪堪打成平手。 绝影楼没有优势! “你到底是谁!你的武功,绝不可能是江湖普通杀手!”几十招过后,米子右额头已经出汗,闪躲的速度有所减缓。 来人每一刀都融入内力,让自己体内气息调动有所缓滞,等他发觉不对已经迟了,这手段,难道 “你们打了很久了,太吵了。”从琪缓步从房里出来,看着院子中的刀光剑影,眼中似是有不耐烦。手也没抬,周身魂力瞬间如洪水般汹涌而出,直指蒙面人而去。 米子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狂风撕扯搅动,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人处于暴风中心却不曾移动半分。 蒙面人四散倒地,扬起一阵阵尘土,苦苦周旋的局势,在顷刻间扭转,只留下领头之人半跪在地。手中的刀插入地面阻住了自己的去势,但是却俨然连起来的力量都没了。 “米子右,你也太狼狈了。”从琪说着走向米子右,把手中方巾递给他。 “你”看着这一地人倒得无声无息,米子右惊讶地说不出话,好像他每一次重新估量从琪的异能,她总能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的想法破碎。 手也没抬,也没见她动,就能让这五十多人倒地昏迷生死不知,几乎让自己差点死于倒下的领头之人,在她手里也只能勉强支撑不倒。 “你想问我他们是不是死了?现在换我问你,你害怕我吗?”从琪走到米子右身侧站定。 “我”米子右只觉得从琪冷的让他心慌,到底是多大的伤能让她变成这样,漠视一切,抛弃一切,如果七情俱失,自己是不是也无法再靠近她一步了? 为什么面对她,自己害怕的只是失去。 看着米子右怔住的表情,从琪余光往他背后微移,随即一个闪身,人已至米子右背后。 “我”米子右刚要开口,就觉得眼前一花,从琪在自己背后倒下了,胸口扎着一把泛着青光的匕首。 顺着方向看去,灰衣仆人的手还直指前方来不及收回。 连忙接住从琪,米子右看着这一幕,脑子一片混乱。 “灰,你为什么?!” “今晚是他安排的。”回答的不是灰衣仆人,而是从琪。 “怎么会”米子右不相信地看向灰衣仆人。 “少爷,我”灰衣仆人想出声解释,从琪却更快的接过话。 “他不是想杀你,只是想布局杀我。他之前告诉你有杀手那事咳就是假的,他只是跟人合谋要借这个事,布局杀我如果,如果我在混战中死去,你不会知道这个事真正的背后安排。” “灰!”米子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少爷”但是灰衣仆人的反应证明了这点。 “我说过不准动她的!”米子右吼道,灰怎么会擅作主张。 “她是你的劫数之人!我不能任由你出事,所以我告诉了老爷。为了避免你反对,我们安排了这个计划,匕首上的毒药无解,她逃不过的。”面对米子右的质问,灰衣仆人据实回答。 “所以你拿走了我的信物就是为了调动杀人,让他们听命配合你演这一出戏?”那天自己还笑话灰大惊小怪,把信物扔给了他让他自己解决这件事,所以是自己太过于轻信人了。 “少爷,换成以前,你也不会这么轻信于我,是这个女人,现在你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你之前说你想要过的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你现在还记得吗?” 的确,自从从琪出现,自己是变了,之前那么洒脱快意的生活,现在却老是围绕着她转。 说是要利用她,可是自己的行为根本不是那样,陪她出任务,给她放烟花雨,一切已经在不知觉中变质了。 “米子右,你不用纠结了咳,因为我也在做局。”从琪撑起身体,胸口鲜血还在不断冒出浸透了衣衫。 米子右转头看向从琪,她也在做局?为什么自己好像听不懂。 “你还没反应过来吗?我知道他安排的一切,自然也知道他这一刀不是杀你我是故意替你挡。”从琪气息不稳地说。 “米子右,绝影楼主,我需要你欠我一命。”从琪看向米子右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真切。 “你们为了抓我这个妖星,布了这么多年的局了现在我随了你们的心意,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动我爹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因为即使你明白我做局,你也会还我这一命,应我这件事,我相信你。” 米子右看着从琪脸色越来越差,感觉自己头都要裂开了,信他?用自己命来换? “你是妖星?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第30章 你是我的劫数 “我知道你早就发现我的异能,我知道你跟那些把我视作妖星的人是一伙的,我知道你让我进绝影楼是想利用我的异能,我知道那场烟花雨你下了迷药,要对我下手。我都知道。” 从琪已经没有恨的情绪,米子右看不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否带有恨,她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说相信自己。 “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你想利用我,我也想利用你,咳,我想在绝影楼找到遏止我七情俱失的机缘,也想在这最后的日子看尽世间的七情。”从琪脸色开始泛青,毒素开始侵蚀。 “我不在乎你利用我”米子右颤抖着手想要擦去从琪不停吐出的黑血。 “你别说了,你的异能肯定能解毒是不是,迷药对你也没用。我们先治病。小艾!小艾,你快出来,你家小姐中毒了!”米子右对着屋内大声喊道。 “少爷,这毒无解”灰衣仆人正要说话,米子右冲他怒吼:“你给我滚!滚!” 小艾走出门却停在门口,冲着米子右摇摇头。 “米子右,我还利用了你一件事,利用你杀我。”又是一口黑血,吐在米子右手上。 “我之前不想死,一直在逃。可是烟花大会后,我发现我的力量会伤害到你们,我的封印无法逆转,你们都会死的。我已经没有了以前要逃的原因了,所以我死了才不会伤害你们,我不会救自己的,这样才能救你们。” 米子右想起烟花大会第二天,从琪醒来那时候的样子,其实她被周围的一切吓到了。她害怕自己再次失控,只是七情的减弱,他们都没发现,那个时候她就决定要用自己的命保全其他人 “从琪!你敢死,我一定会杀了你爹!我从来就不是好人,你说过我是灰,我游走于黑白,我随时可以变成黑。你信我的话,就也该信我这句话!”米子右侧头闭眼,用手擦去落下的泪水,转头狠狠地说,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睛。 “还有,还有,你利用了我,你凭什么不用还?你做局,我不认欠你一命!我不认,你听见没?!” 感觉从琪眼神开始涣散,米子右眼泪又止不住地下落,慌乱地喊道。 『嗷呜』小白急得忘了说话,在小艾怀里拼命挣扎,却下不来,主人是打算去死所以提前给自己开了灵智,主人不要自己了。 从琪却始终没有回应,她是铁了心不肯用异能救治自己,她想死。到底怎么办,米子右慌乱不已。 “对了,对了,你相公!你相公他要成亲了!”只有那个人才能引起从琪的情绪波动,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成亲?跟端木夏吗?从琪眼中浮现的是那一夜,她坐在房内,等着跟她拜堂的那个人,他一袭红衣,熟悉的眼眸,眼中温柔的笑意,眼角的泪痣,这张镌刻入生命的脸 米子右感觉怀里的从琪好像渐渐没了气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是自己的劫数吗?为什么却要死在自己怀里。 “啊!!!”米子右仰天嘶吼。七情俱失,是那个人伤了她,让她走到了这一步。“白翊,我杀了你!!” 突然,怀里的从琪周身魂力凝聚,米子右整个人被弹开。从琪缓缓浮起,整个人红光大盛,耀眼地让人睁不开眼,像一个红色的巨大光球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这她是不是不会死了?”米子右看着光球,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却没发现小艾越发凝重的神情。 “神魂散华!”小艾说出这句话,一把拉过米子右,离光球更远了着。 “什么意思?”米子右不懂小艾为什么如临大敌的模样。 “神魂散华,小姐的封印解开了。你刚才那句话,刺激了她体内的七情涌动,魂力自动运转救了她的命,却让她的封印完全解除了。” 什么!米子右脸上满是错愕,封印解除了,那从琪是七情俱失了?! “她现在是六情俱失,还剩七天,七天之内,她会逐渐丧失同情之力,共情之能,人性之心。那时候,她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感情,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小艾还担心另外一件事,从琪觉醒之后能力到底有多大,难道真的是红 “六情?不是七情吗?”米子右抓到小艾话里的重点。 “小姐是受到极爱之伤,所以她反而只剩下爱这一种。”小艾回答。 “所以还有逆转的可能是不是?她还有爱!”米子右看着眼前的光球,不确信地问。 “七天,哪怕有爱,来得及吗?你能让她在七天之内爱上你?”小艾转头看向米子右,这个人来真的? “我可以!”米子右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发自内心释然的笑容。 光球的颜色越来越淡,能看见中间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一袭红衣似血,衣带飞扬四散,带着一股强烈压迫感。 从琪闭着眼睛,面容充满了妖异感,散落的发梢拂过眼眸,右眼角像是染上了鲜血般,形成一个凤尾形状的印记,双唇艳红,眉心一点红印,还透着红光,吸收着周身剩余的光晕。 “真的是红杀!”完了,小姐觉醒之后的能力是红杀,如果无法制止这下真不知道她活过来是福还是祸了。 “红杀?”米子右疑惑地重复。 “小姐封印解开之后的魂力已经达到了红杀的级别,你从能量的颜色就能看出来。红杀,可以在抬手间覆灭整个天幕镇。你觉得你真的能在七天内逆转吗?七天,她内心印记全部显现,将再无机会了。” 七天,这是最后的机会,既然你是我命定的劫数,如果我无法逆转这一切,那我就认命,谁让我逃不开你呢。 米子右轻笑一声,转身对着灰说:“我,轩辕佐,当朝国师之子,命令你们全数撤离,不准再踏入天幕镇!告诉轩辕弘,如果他还妄图对从琪下手,他需要先杀了我!如果他都不要我这个儿子了,他就没有必要再杀灾星了。” 白府,时隔一年再次挂满红帐,府内众人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看着再次被布置的跟一年前一样的房间,到处贴着的喜字,桌上的喜果,床上的喜被,还有榻上未换上的喜服。 白翊感觉恍如隔世,眼前还是那晚掀开盖头从琪的笑靥,整个白府好像都有她的影子,亦或是自己的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挥不去。 “翊儿。”白知县看着房内一袭黑衣的白翊,最终还是逼着自己儿子成亲了,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纵然他愿意背骂名成全自己儿子的心,可是他不能让端木夏让那个孩子,这么没名没分地活着。 “你该换衣服迎亲了。” 白翊久久不肯离开房间,白知县只能亲自过来。 “爹,我想再待会。我答应了,我会去娶她的,就让我再待会。”白翊语气带着一丝哀求。 白知县叹气离开,这场婚礼,于自己也是沉重的枷锁,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白翊坐在桌边,翻着从琪留下的菜谱,她走之后,自己再也不敢去试里面的菜,怕尝不出她做的味道,更怕尝出了味道,眼前的人却不是她。 手撑着桌子,低头泪水滑落在纸上,门外一阵风刮过,带起菜谱快速翻动,好像隐约有什么字闪过。白翊慌乱地拿起菜谱,重新翻看却又看不见。 望了望门外,风好像停了,白翊突然反应过来,顺着风刚才吹过的方向,快速翻动着菜谱。 『两世,唯你』从琪把这几个字隐藏在菜谱中,只有快速翻动才能看到。 白翊突然笑了,唯你,我心里也唯有你!既然放不下执念,那就让你常驻我心里,心魔又何妨,为了你,我愿入魔! “翊儿,你去哪里?”白夫人正在前厅焦急地踱步,白知县还来不及安慰,就看到白翊跑出来。 “从今天起,端木夏是白家少夫人,她所生的是白家下一代主人。而白翊,已经死了。爹,娘,对不起,恕孩儿不孝。”白翊背对着白家夫妇,说出这番话后夺门而出。 白知县拦住要追出去的白夫人,脸上不怒反笑,自家儿子做的这个决定是唯一两全法,翊儿终于长大了。 三世堂,从思瑞正打开小艾的书信,自家女儿除了刚到天幕镇让小艾来了一封书信,后面再无消息,说好的随时保持联络呢。 自己心里也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可是她这个情况又怎么能不担心,若不是怕自家夫人回来找不到自己,又何必非留在畔山镇。 “岳父!”白翊冲进三世堂,他要跟从思瑞去找从琪。 从思瑞看完了小艾的书信,正要跑出门,被白翊撞了个满怀。 “你滚开!”他没空跟白翊多说,他得赶紧赶去天幕镇,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做出这种决定! “岳父,我要去找娘子!”白翊拦住从思瑞,想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却看到从思瑞满脸暴怒的神情。 “你滚开!你是想害我见不到我女儿最后一面吗?!她要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从思瑞对着白翊喊出这几句话后马上推开他,牵过门口的马,立刻翻身上马,疾行狂奔。 要死了?白翊来不及反应,立刻夺过另一匹马狂奔追着从思瑞而去。 “从姑娘,我带你出去逛逛。”从琪觉醒之后,变得更加生人勿近,轩辕佐一大早就缠着要带她出去。 “你要干嘛?”从琪抬眼看着米子右,眼角的凤尾印记,眉心的一点红印,妖异却美得动人心魄。 轩辕佐瞬间失神,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喜欢你,我要让你爱上我。而且你不是要找逆转七情俱失的机缘吗?我们还来得及!” 直切入正题,他跟从琪都没时间再去弯弯绕绕地说话了。 “走。”从琪不多问,直接随着轩辕佐出门。 一片花海,轩辕佐从来没追过姑娘,他也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这么追求一个姑娘,却甘之如饴。 “从姑娘,你看这里漂亮吗?”轩辕佐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我现在没有喜好。”从琪说的是实话,她感觉不出喜或不喜,轩辕佐要追她这事,七天根本不可能。 “我爹是国师,从我有记忆起,看到的都是阿谀奉承之人。我从小天赋异禀,师祖也说我是医卜星象的奇才,学什么都特别快,可是我感觉我活的像个木偶。旁人不敢跟我说真心话,我爹不肯让我随意出门。”轩辕佐看着花海,缓缓叙述坦白着自己的一切。 “后来我才知道,师祖卜算过,我命中有一劫数之人,我会死。所以我爹一直在布局寻找我的劫数之人,对外宣称在寻找妖星。”轩辕佐转头看着从琪,她依旧面无表情。 “所以他才一直要杀你,是为了我。可是我一直不相信劫数之说,师祖说我能卜算天下之人,但是若遇到了我的劫数之人,我的卜算就会失灵,我无法预测吉凶。 没有发生的事,一切都有可能存在变数。否则卜算就只是死物,我不认同我爹抓捕妖星的行为,凭什么要因为我还没发生的事,就判另一个人死罪。所以我离开了,化名米子右,来到了天幕镇。摆脱了轩辕佐的身份,我觉得我活的很快乐,不用活的中规中矩,也不用像我爹去害人,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哪怕杀人,只要那个人罪有应得,没什么不可以。 我建立了绝影楼,或许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如果真的有我的劫数之人,或许我能在命运发生前扭转一切。所以当我遇到了你,我存的是利用你的心思,甚至怀疑你是我的劫数之后,我觉得我也能掌控一切。没想到,我什么都掌控不了,连我的心都掌控不了。” 轩辕佐说着说着独自在那发笑,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果然是个劫数,让自己明知道还往下跳的劫数。 第31章 你在找死 “这个给你。”轩辕佐脱下手上的戒指,一只通体漆黑,不知什么材质的戒指,刻着红色的火焰纹。 “这就是绝影楼主的身份信物。凭借这个你可以随意调动绝影楼,虽然你可能并不需要,但是至少能避免以后绝影楼的人伤害你身边的人。这是我答应你的。” 从琪接过戒指,道了声谢,只是这并不能阻止自己伤害身边之人。 “琪琪,我这么叫你,我都要追你了,先从称呼上亲密点。还有七天,我带你看尽这世间的七情!”轩辕佐冲从琪伸出手,眼中满满都是认真,再不是刚见面那会戏谑的笑意。 “今天是第一天,准确的说,你只剩六天了。” “你看,这二老多幸福,这么大岁数了还一起摘菜做饭,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这样?”轩辕佐一脸憧憬。 某琪:“你有没有以后不一定,如果这七天我无法逆转,你最好跑快点,否则你死的可能比他们还早。” “你说这男人,怕媳妇儿也挺幸福的,这脸上被媳妇儿打的都青了,还吭哧吭哧洗衣服呢。我觉得我以后也会这么疼媳妇儿。”轩辕佐继续一脸憧憬。 某琪:“那是他媳妇儿手轻,但凡手重点,被打死也就不用洗衣服了。” “我说,这一早上你老怼我,你不是六情俱失了吗?怎么感觉你情绪挺到位的。”轩辕佐嘴上抱怨着,手下没停,给从琪端了碗馄饨,还怕路边摊的勺子不干净,拿出方巾仔细擦了一遍。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带情绪。”从琪接过勺子,低头搅着碗里的馄饨,却没下口。 “所以,你现在对什么事都没有强烈的喜恶了是?那能引起你情绪波动的事,还真的挺难的哟”轩辕佐说着整个人缓缓凑近从琪的脸,距离近的几乎抬头就能亲到。 从琪淡定地抬头,目光跟轩辕佐直接对视,没有闪躲,平淡如水。 轩辕佐感觉从琪的气息扑到自己的脸上,心跳的越来越快,这双眼眸毫无情绪,却又仿佛深潭漩涡,吸引着自己想要往下看的更清晰一点,再近一点 突然从琪缓缓伸出手擦过轩辕佐的脸,伸向他的肩膀,上面停留着一只蝴蝶。 “你”轩辕佐正要开口,被从琪一巴掌推开脸,等着肩膀上的蝴蝶落在指尖。 “琪琪,这个气氛,你居然玩蝴蝶”轩辕佐捂着脸委屈地嘟囔。 从琪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蝴蝶出神,指尖萦绕一丝红色魂力,蝴蝶乖顺地飞舞不离去。 轩辕佐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从琪对这些动物好像有些天然的吸引力,她的力量没有伤害,反而像是安抚,这样的她怎么会是红杀? “走,你时间不多了,下面去哪里?”收回魂力,放走蝴蝶,从琪转头问还在发呆的轩辕佐。 “啊?哦,我们,我们去戏园子。”轩辕佐回神,接下来是他的好戏了。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戏词,水袖飞舞,身段窈窕,对视间,角儿们眼中有戏戏中有情,一幕幕皆是人世百态,各种滋味引得台下观戏之人掌声雷动。 剥着盘子里的瓜子,从琪却没有半点反应,戏般人生本是虚幻,引不起她半点共情。 “轩辕佐,你喜欢这种?追剧宅男。” 轩辕佐被酸了一句,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从琪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你再等会,下一场白蛇传才是好戏。” 换了以前,估计从琪脸上嫌弃都能溢出来了,什么酸戏文,她看过的版本都烂成堆了。 感觉周围都是各种咿咿呀呀和叫好声,从琪只觉得所有声音都融为一体,萦绕不散,眼前的一切就像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只消轻轻一抹,就能尽除。 “好!”旁边传来一声叫好声,白蛇传正式开罗,饰演许仙的小生赫然是刚刚离开的轩辕佐。 从琪托着腮,看着台上卖力演出的轩辕佐,也弄不明白他想干嘛,靠卖艺感动自己? “法海告诉许仙他娘子是蛇妖,后面许仙就会给白素贞雄黄酒,然后蛇妖现真身了。” 真是到哪个年代都有剧透狗,整场戏从琪感觉自己只需要闭眼听就行了。 轩辕佐举着雄黄酒,却没有按照戏文递给白素贞,反而随手一扔,转身面对台下,看着从琪的方向,人群中她如此醒目。 “我不管你是人,是妖,亦或非人,非妖。” 不是戏文,轩辕佐在自顾自说什么?从琪感觉这或许就是他说的好戏了。 “这世间,唯有你是无条件信我。纵使你改了模样,换了性情,我永远都记得你跟我说过,最真实的是灰。为你乱了这世间又何妨,我选择了你,任凭诸劫加身,非你不可。” 颠覆了许仙在那一刻的退缩,轩辕佐让人看到的是从琪从来没看过的白蛇传,跳过了所有犹豫不决,误解分离。 非你不可从琪眼神有点失焦,不断嘟囔重复着,为什么他会说出这四个字,这就是自己对他有亲近感的原因吗?他跟自己一样是个笨蛋,认定一个人,非他不可。 可是,有些事回不去了,只徒留非他不可,俨然已经是个笑话了。 台下观众不明所以,唯有部分姑娘被轩辕佐现场改动的几句戏文以及他那俊秀温润的外表感动的不能自已,更多的是起哄让他下台。 “这小白脸搞什么,会不会唱戏,不会唱就下去!” “就是,我花银子是来看戏的,谁看这傻小子在这给我胡说八道的。” “下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脑子有病。” “轩辕佐,你明白了吗?非你不可又如何。这世间并非只有两个人,你能感动几个人,甚至你感动的只有自己。纵使只有两个人,你的非他不可,他是否又非你不可?于你于我,皆是如此。诸劫加身,湮灭的只有自身。如果能逃,就逃开。” 起身,徒留一袭红衣的背影,从琪最后这几句话清晰地传进轩辕佐一个人的耳里。 昨晚大战过后,花影楼后院一片狼藉,灰被轩辕佐责罚禁闭。蒙面人尽数撤离,留在地上的鲜血仍未清理干净,空气中隐约还弥漫着血腥味和散不去的杀气。 小艾在院子里等着信鸽回来,不知道老爷收到信是不是已经启程了,虽然小姐没死,但是现在的结果怕是比死更严重了。 “小艾,这个给你。”从琪一进院子就把轩辕佐的戒指扔给小艾。“绝影楼主的信物。你这两天就离开,最好带着我爹也离开畔山镇。” “小姐,为什么?”小艾不明白为什么仅一天从琪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轩辕佐逆转不了我的情况。”他的手段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太幼稚,反而让自己觉得爱之一物更加无用罢了。 “小姐,有句话我可能不该说,不过如果要在七天内”小艾觉得作为一个傀儡,她是不该有这种犹豫的情绪的,但是衡量了利弊之后,她觉得还有另外一种风险更高,却成功几率更高的方法。 “知道不该说就别说。”从琪直接制止了小艾接下来的话,那个名字她不想听见。 “明天你带着小白走,让绝影楼给你们放消息,如果我七天后开始杀人,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轩辕佐坐在戏园子后台想了很久,从琪的话都是她所体会过的,所以才会如此心灰意冷,所以她劝自己逃开。可是自己已经逃不开了,曾经为了她这个劫数,自己逃到天幕镇,却正因如此才会遇见她。 这一次,自己是心逃不掉了,哪怕她说她在利用自己,哪怕她抬手间可以狠心绝情地杀了自己,哪怕她不是非自己不可,自己却已经非她不可了。 “琪琪,我回来了!”再次回到花影楼的轩辕佐又是一副翩翩公子却风流浪荡的模样,戏院那番话好像丝毫没在他心里落下任何印记。 从琪抬眼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的难过,这个傻子,真像当初的自己,飞蛾扑火。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从琪倒了杯茶递给轩辕佐。 “啊?晚晚上琪琪,你约我晚上,要干嘛啊”轩辕佐一副受惊却又期盼的模样。 “轩辕佐你是不是想多了?第一天已经快过完了,你有任何成果吗?晚上如果没安排,你可以离开了。还剩六天。” “有!晚上有个任务!”轩辕佐忙不迭接话,就怕下一秒自己会被从琪强行扔出房间。 “什么任务?”绝影楼到底是让暗探出去卖菜还是打渔的,轩辕佐给自己的那些所谓任务,都是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真是世间七情俱全,真难为了他一个杀人暗探组织,陪自己这么玩。 “你每次都问,我还不是每次都出任务才说,绝影楼的人能不能专业点。”轩辕佐自顾自搬了张凳子坐下。“吃饭吃饭!先吃饭!” “来,小白,爹喂你吃块肉!”轩辕佐强行拖着小白的后腿要把它从从琪身边扯开。 “你放手,什么爹,还抢着当狗爹,你疯了!”小白拼命蹬着轩辕佐的手,这男人真的有病,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就差上嘴亲自己了。 “你管琪琪叫主人,我以后娶了她,那你总不能叫我男主人,多拗口,我吃点亏,你叫爹就行。”轩辕佐咧着嘴哄着小白。 “主人才不会嫁给你,主人喜欢的不是你!”小白气鼓鼓扒着桌布,努力抗争着。 “小白!”小艾心道不妙,不能让小白说出那个名字。 小白正要开口,一片黄瓜直接堵住了它的嘴,当下转成呜咽的狗叫声低声装乖。 “赶紧吃,不吃就出去。”从琪放下筷子,看着对面这瞬间没了气焰的一人一狗。 轩辕佐和小白对视一眼,赶紧低头扒饭,心下却一乐,还真挺像一家三口,自己就是那个怕媳妇儿的相公。 “又是民宅?”从琪看着眼前的高墙大院。 “这回咱是月老。”轩辕佐特地给自己也整了一身暗红色长袍,配从琪一身红衣。 “这家的小姐,对自己表兄倾心不已,去庙里求姻缘,被绝影楼暗探听见了,接了这档子生意。” 从琪听完感觉不太对,庙里? “你不会说绝影楼暗探兼职在庙里解姻缘签?” 轩辕佐一脸得意:“我们什么行当都有暗探,不要小看百姓的风声,细加分析情报远比这些人自己知道的更有价值。” “所以,你们打算学月老,给她绑根红线?所以你穿了这一身,抽成丝倒是够长了。”从琪上下打量了轩辕佐的衣服,似乎是很认真地猜测。 轩辕佐得意的笑容还没收,面容直接抽搐了。 “她表兄这些日子都在府里住,这家小姐觉得她表兄肯定也是心仪自己,却始终不肯开口提亲。而她父母却嫌表兄家贫,不同意。小姑娘就是脸皮薄,这种事不就是一颗催情药能搞定的吗?生米煮成熟饭,谁能不认。” 从怀里拿出一个灰褐色的小药瓶,药瓶上还有一个火焰模样的图案。轩辕佐晃了晃药瓶,正要给从琪详细解说这种药效。却突然感觉自己被扼住了喉咙,整个人被掐着举到了半空。 “琪琪你这是干什么?”轩辕佐艰难地扒着自己脖子上缠绕着的红色魂力,却根本触不到这非实体的能量。 “催情药。生米煮成熟饭。两个人之间爱与不爱,就凭借你这种方法就能决断?轩辕佐,这就是你看待爱情的态度?”从琪眼中没有愤怒,因为她已经无法感觉愤怒了,却是很强烈的杀意。 她想起那天在客栈,躺在一起的白翊和端木夏,生米煮成熟饭,就用这种方式评断了爱情吗? 不,他们不是被下药,白翊说他是把端木夏当成了自己。不对,她们根本不像,白翊是喜欢端木夏的,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 可是,白翊说他不喜欢端木夏。那他们为什么会 从琪感觉灵台中魂力暴动,时空之茧碎片摇摇欲坠,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只能勉强抵挡魂力。 第32章 你不配 “琪琪你听我说,我刚才是说笑的这这药的效果不是你想的那样”轩辕佐脸色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呼吸越来越困难,手脚触不到地根本提不上劲。 从琪灵台中魂力未减,搅动着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对轩辕佐的控制缓慢消失。 终于挣脱跌落在地,轩辕佐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勒痕,赶紧解释:“那个药服用了,如果眼前的是心上人,就没有效果。如果非心上人,会让他产生幻觉,错把眼前之人看成心上人,随即动情。但是在动情的一瞬间会昏死过去。只是用来验证真情的!” 可是从琪已经听不进任何一句话,只觉得自己即将失控,身上的魂力都在往灵台聚集瓦解她的神智。 “琪琪,我”轩辕佐想要抓着从琪再解释,刚靠近直接被力量弹飞,内脏受到了严重冲击,口中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刺眼的红色让从琪稍微清醒了一点,随即魂力再次要冲击灵台。 轩辕佐感觉自己像是被强力碾压过一般,疼的发不出声,艰难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抹红色朝着远方疾驰离开。 “琪” 天色微亮,小白抱着脑袋窝在从琪床上,小屁股一扭一扭表示着抗议。 “我这边收拾好了。你差不多得了,该走了。”小艾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主要是给小白带了路上吃的一点东西和水,重要的是带上绝影楼信物。 “主人还没回来我不想走。”小白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委屈。 “小姐说了,让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你刚开启灵智,是不想要你这条狗命了?”小艾没有心情哄这只闹别扭的小土狗,揪住它的小尾巴一把拎起来就往外走。 镇口,从思瑞和白翊终于赶到了天幕镇,一身尘土狼狈不堪。在路上,白翊从从思瑞口中得知了从琪现在的情况,心里却始终不敢想象,一个人七情俱失会是什么样,居然会让从琪选择自我了断。 打听了花影楼的方向,从思瑞心里在打鼓,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再不消停,路上这几天就只能吃黄瓜。”小艾正在恐吓还不停闹腾的小白,刚好与从思瑞和白翊迎面相遇。 “老爷!你来了?” “小艾,小姐呢?!”从思瑞看到小艾,心里顿时踏实了一半,自家女儿应该没事。 “小姐没死,但是封印全解开了。是红杀,今天已经是觉醒第二天了。”小艾直接挑重点说,从思瑞脸色越发凝重。 “岳父,这是什么意思?” 从思瑞听到从琪没死,脸上却没欣喜的表情,这不对劲。 “小艾,你带路,去找小姐!”从思瑞没理会白翊。 “可是小姐让我一大早就离开,本来打算找到您以后带您离开畔山镇。她说轩辕佐,也就是米子右没法逆转她的状况,让我们逃。”小艾拦住要走的从思瑞。 “还有五天,我必须要去看看,红杀,会死多少人啊”自己女儿能活下去,却要一个镇子的人陪葬,从思瑞始终于心不忍。 “走!我也要回去看主人!”小白强行从小艾怀里探出脑袋。 “开启灵智了?”从思瑞看着这只会说话的狗,心中一跳,琪儿觉醒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老爷,就这里,小姐好像还没回来。”房间里没人,一如早上小艾离开的那样。 “小姐昨晚跟轩辕佐出去了。但是轩辕佐好像也没回来。”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狼狈的身影跑进房间。 “从琪回来了吗?”从琪那一击虽不致死,却也让轩辕佐失去了行动能力,幸好带着丹药,服用之后却是直到天亮才能勉强起身,回到花影楼也是用了好大力气。 “小姐没回来。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小艾摇头。 “我女儿人呢?!”从思瑞抓着衣衫褴褛,嘴角还挂着血痕的轩辕佐,焦急地问。 “您伯父?”轩辕佐刚开口,被从思瑞打断。 “说重点,发生了什么,我女儿呢?” “昨晚我跟她出去,好像我我说错话了,从琪突然失控了,想杀我。接着她又离开了,不知去向,我以为她回来了。”轩辕佐也是来不及细想这中间情况,他受的伤属实不轻。 “不行,得赶紧找到她,为什么才第二天她会这么失控。”从思瑞刚才握住轩辕佐的手,已经把过他的脉了,内伤极重,若不是及时服用丹药,现在估计也撑不到回来了。 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什么轩辕佐来不及懊悔,对着门外大喊:“绝影楼所有人听令,务必把从姑娘给我找回来!” “不必了。”门外从琪依旧是昨晚的一袭红衣,发丝明显散乱了,脸上却不见任何狼狈,眼眸已经恢复清明。 “琪琪!”轩辕佐听到从琪的声音欣喜地转身。 “琪儿!”从思瑞也是急切转身,看到从琪的那一刻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眉心红印三瓣! “琪儿,你怎么” 从琪的目光越过从思瑞落在被挤在最后的白翊身上,他居然来了 白翊此刻也是一脸怔住的模样,这是从琪?怎么可能他见过小时候那个目光呆滞却乖顺听话的她,见过成亲后天天跟在自己身旁笑的一脸灿烂的她,也见过为了自己发狂失控满脸血痕的她。 可是眼前的从琪,美得动人心魄,却陌生的遥不可及,双眸中冷的毫无生气,仿佛挥手间就能对人生杀予夺。 从琪一抬手,红色魂力织就的锁链直冲轩辕佐,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轩辕佐已经被拉至从琪身前。 “轩辕佐,你失败了。还剩三天,让天幕镇的人撤离,这是我给自己设的墓冢,不是你们的,我只说这一次。”红色锁链突然碎裂,全数融进轩辕佐体内。 轩辕佐感觉自己体内的伤在飞速复原,从琪是在救治自己? “琪琪,昨晚的事”刚要开口,嘴上再次被红色魂力封住了。 从琪指尖轻触眉间红印,灵台中的时空之茧碎片受到牵引而出,静静浮在掌心。 “这个给你,它会保护你。但是抵挡不了三天之后的我,所以离我远远的。”轩辕佐感觉眼前光影一片,从琪掌心的时空之茧碎片被直接融进他眉心。 “爹,你们走。”从琪看向要走进自己的从思瑞,轻轻摇头,深深看了一眼白翊,始终没跟他说一句话。 她能看出他眼里的愕然和震惊,这样的自己,他什么反应都是应该的,害怕才会逃开远远的,才会平安 “琪儿我们可以再试试或许?”从思瑞也不知道自己的或许到底有多大几率,可能也只是零。 “娘子”白翊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从琪从始至终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他突然害怕了,自己仿佛一个局外人,错过了太多,害怕是否就此错过这一生,他追过来不是为了看这个结局的。 轩辕佐终于正视这个一直在角落未出声的黑衣男子,早在他刚进房的那刻,他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着急找从琪没来得及确认,他果然就是从琪的相公,白翊。 白翊往前走着,一步两步,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从琪对他的态度。 轩辕佐眼中闪现敌意,正要挡在从琪身前,却被她一把拦住。 “琪”没等轩辕佐发问,从琪挡住他的手,随即冲白翊一挥。 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腹部,白翊整个人向后被弹飞,向着来时的方向骤然倒去,直落入房内,去势仍未止,撞到房内正中的桌子,触碰瞬间,桌子崩碎开来,白翊闷哼一声跌落在地。 从琪居然毫不犹豫地出手了,难道她已经连爱都没了?还是她对白翊已经不那么爱了?轩辕佐试图在从琪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眸子里的情绪闪过的太快,捕捉不到。 从思瑞愣了下,还是走过去替白翊把了把脉,果然,看似严重,其实只是外伤,力量都被卸了。自家女儿只是为了逼走他们,心中并不是全然无情了。 “你先别动,我让小艾给你抓点药。” 白翊对从琪做的那点事,不是这一下能抵消的,甚至连利息都不够,但是他不能死不能伤,只剩三天了,留着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从思瑞心里盘算着,却又拿不定主意,如果琪儿知道端木夏怀孕了该怎么办,他难道要骗自己女儿 等众人注意力从白翊身上回过神来,从琪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那个,轩辕公子啊。”从思瑞拉住想要跟出去的轩辕佐。 “伯父,你叫我轩辕佐就行了。”未来岳父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轩辕佐换上一副乖巧顺从的表情。 “噢,阿佐啊,昨晚你跟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阿佐这两个字,轩辕佐脸部明显抽搐了一下,真的是亲父女啊。 “昨晚的事”轩辕佐把昨晚自己跟从琪做的话复述了一边。 听的从思瑞都想抽他,脑子呢!现在自家女儿六情俱失,就剩爱了,他居然拿这个开玩笑的,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阿佐,还有你,姓白的,如果你们选择留下,我就把所有事跟你们说清楚,否则这三天我们可能都活不过。”从思瑞说着狠狠瞪了轩辕佐,言下之意就是你个棒槌。 “如果选择走,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出意料地结果,从思瑞,白翊,轩辕佐一人一张凳子,围着四分五裂的桌子坐了下来,听从思瑞把现在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阿佐,你干的这事现在琪儿眉心的红印已经出现三瓣了,算上今天都只剩三天了。唯一逆转的方法,就是爱。” “伯父,琪琪对我算不算有感觉了?她送我这个。”轩辕佐摸着自己眉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琪儿眼中没有任何爱意,从思瑞心里默念,却没说出口,轩辕佐对自家女儿表现出来的感情,很真诚,他看的分明。 “白翊,我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使你死在她手里,都是你应得的。”从思瑞想起今天从琪的样子,他很想回到初见白翊的那天,选择不去救他。 “不过,三天,或许只有你才能让逆转她的七情俱失。”拦住想要反驳的轩辕佐,从思瑞又说:“可是你相比较阿佐,你只是多了一分几率,这一分却也是你从来没珍惜过的。还有,千万别告诉我女儿,端木夏怀孕了。” “伯父,你这是教他骗你女儿?!”听到那个女人怀孕了,轩辕佐脸已经黑了,从思瑞却还教他说谎,他白翊到底凭什么,就因为从琪爱他,可以让他这么去蹂躏践踏从琪的真心吗? “我女儿说的话,你忘了吗?她让天幕镇的人撤离,在她还没有变成一个毫无感情毫无人性的躯壳前,她还是想救人的。如果为了我女儿,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不能拿人命去填,她也不愿意。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何至于出此下策”从思瑞红着眼睛,让别人欺骗自己女儿,他这个当爹的心里能好受么。 “更好的办法,就是让从琪爱上我!他白翊不配!”轩辕佐看着白翊的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恨,如果早知道从琪是他的劫数,他宁愿飞蛾扑火,在白翊遇见她之前。 “轩辕佐,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替我照顾我娘子。你说的对,白翊不配,他已经死了,现在我只为从琪而活,这是我欠她的,所以我不会妥协,她爱的是我,她也只能爱我!”离开白府的那一刻,他已经做了决定,他只要从琪,如果从琪要爱上谁才能逆转七情俱失,那也必须是他! 第33章 我也有机会 焦土遍野,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灼烧味,树林有一半已经倾倒,树干整齐的从中间断裂。 站在路边,看着这一片狼藉,昨晚自己失控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醒来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 三天后,全镇都会变成这样,从琪缓缓举起手,凝聚魂力,掌心红光大盛,对准自己灵台一击。魂力如泥牛入海,融入了自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轩辕佐,你错失了最后杀我的机会,现在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杀自己了,而且我再也没有杀自己的理由了,人性,很快也会消失了。”从琪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力量,杀戮气息越来越重了。 “琪琪!”自己有暗探跟踪,这是主场优势,轩辕佐先一步找到了从琪。“这里是” 这是自己带从琪来的花海,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晚,我干的,不过我忘了。”从琪的话让轩辕佐想起昨晚她眼中的嗜血的杀意,自己昨晚是捡回一条命,否则自己应该已经被仵作拉去验尸了。 “我会让绝影楼安排镇上的人撤退的。”明白了从琪的意思,她应该是凭着最后一丝善意放过了自己,也想放过天幕镇所有的人。 “不过,我说过要让你爱上我的,还剩三天,我们这进度属实慢了点,不然你嫁给我?”轩辕佐扬起笑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中却带着一丝忐忑和不安,害怕的是从琪果断的拒绝,白翊来了,他心里的慌乱更重了。 “轩辕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从琪看向他眼中似乎有点波动。 “知道啊,我爱你,所以我才娶你。只是你可能不爱我,你愿意嫁给我吗?哪怕只有三天,我愿意把它当成我生命最后的时光,真心诚意守护你陪伴你,即使最后死在你手里,你要记得,我曾经深爱过你三天。” 明明那么严肃慎重的话题,许多人即使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发自真心说出这些话,轩辕佐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看似风轻云淡,却让人毫不怀疑他的真诚。 爱,所以娶,不爱是否愿意嫁?当初的自己,爱,所以嫁,他不爱,却不得不娶。绕了一个圈,换了一个人,自己是否能圆满呢? “我”从琪居然犹豫了,她面对自己一向都是那么果断决绝,尤其是六情俱失之后,现在她反而犹豫了,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有一丝的感觉呢,轩辕佐心里窃喜。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让绝影楼马上去安排,最晚明天晚上,我会在礼堂等你,如果你同意嫁给我,就穿上嫁衣。”轩辕佐心中打鼓,脸上却故作轻松。“其实你平时那件红衣已经很漂亮了,怎么给你准备一件更美的嫁衣,真的是很为难啊。” “老爷,”小艾布置着房间,心里疑惑。“你为什么要帮轩辕佐准备婚事?你不是特地带了白翊过来,我以为你是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琪儿能爱上轩辕佐,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怕是不可能。如果你的人生就剩这几天,为什么不做点让大家都开心的事,万一成了呢?至于白翊,他是我的下下之策,你别忘了,端木夏怀孕了,我们现在做的都是瞒着琪儿的,就算白翊成功了,端木夏也是个定时炸弹。” 花影楼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也不刻意避着白翊,看着从思瑞和小艾也帮着一起准备,白翊站在墙角,一言不发,眼中的恨意渐渐酝酿。 “娘子,你回来了?我给你做了点吃的。”桌上摆着的都是从琪留下的菜谱里记录的,白翊擦了擦脸上的面粉和烟灰。 “这些都是你之前给我做的,我不太会做,做的可能不太好吃,你尝尝,我以后再好好学。”手不自在的在身上擦了擦,一身黑衣块块白色的脏污,格外显眼。 从琪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细细端详,形状不规则,颜色不均匀,一切都那么不入眼,为什么自己却想要尝尝。 这不可以,这种感觉太可笑了!掌心汇集红色魂力,将糕点焚至灰烬,弥漫开来的灼烧味,散不开。 “不,不喜欢吗?那你想吃点什么?我重新去做。”白翊愣了愣又恢复了笑容。 “你来干什么?”从琪侧过头,不去看他的笑脸。 “娘子,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前的都过去了,我不再是白家公子,我之后只是你相公,我们,我们可以住在天幕镇,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陪你看星星。”白翊一路上想了很多,面对从琪却不知怎么组织语言。 “端木夏呢?”闭上眼睛,从琪能感觉到白翊语气中的颤抖和不安,他在哄自己。 “她虽然白家再也没有少爷了,但是她有了白家少夫人的名分,可以安度一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白翊低头语气带着一丝回避。 “她才是你真正的娘子,我们俩之间,从来什么都不是。你娶我时不爱我,你我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从琪回头看着白翊。 “不是的,娘子,我知道我错了,我那天我喝多了,我真的是把她当成你了。我爱的是你啊!”白翊焦急地解释。“就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吗?” “爱?你爱我,却跟端木夏在一起了。你的爱让我觉得很不真实,只有你每次拒绝我,在我问你爱不爱我,你应不出来,每次我想靠近,却刻意回避我的,那才是你。而不是那个说着爱我带走了我的心,转身拿刀一片片割碎它的你!”每一次白翊的拒绝和回避,她不是看不出来。 “所以,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白翊,不管我,不爱我,那才是你。”从琪眼中没有恨意,只是口口声声赶他走。 “我知道我们有很多误会,我们慢慢解释好吗?”右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白翊始终笑容未变。 “不是还有三天么,我跟轩辕佐不是都有机会么。那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时间?”白翊说完就拉住从琪的胳膊,不想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被一路拽着走,这山路杂草丛生,碎石遍地,走起来一点都不平坦,时不时还跑过一只不知是兔子还是大耗子的东西,越走越荒凉的样子。 “看星星,这种山上不是应该视野会好点么?我陪你看星星。”关于视野好这事,明眼人都看的出白翊在瞎说,但是他的话的确没错,他跟轩辕佐都有机会,如果刻意回避他,不就表明他的特殊,不,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 好不容易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土坡,背后是树林,面前是树林,左边是树林,右边是树林,好,就是在树林里,视野那就是头顶了。 “娘子,坐,我去生个火。”白翊收拢了一下四处可见的枯枝,垒了个柴火堆,在怀里摸了半天也没翻出个火折子。 感受到背后从琪的目光,白翊绷紧了后背,在地上一通扒拉,用石头也成! 天幕镇的气候入秋后偏阴冷,这山背阴面许是下过阵雨,枯枝潮湿无法干透,白翊费了半天劲,这火星子就是起不来。 感觉到他的焦躁,手在反复击打石头后已经摩擦的微微渗出血丝,从琪眼睑微垂,盖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红光。 『呲』一撮小火苗闪不偏不倚地在白翊再次击打石块时落入枯枝中。 “着了着了!” “想起上次我们去古泽镇路上,抓的那只山鸡,我跟雄哥吓得,还是靠你才能吃上肉。不知道晚上我们能抓到什么,不过我的手艺肯定没娘子的好。”白翊忆起之前的日子,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山里没有山鸡。”古泽镇,那是从琪失控的开始,如果在那里她就能认清结局放手,大家会不会过的更好。 “整座山的生命都在我的感知中,覆灭也在我抬手间,这样的我,你是希望用过去来唤醒我的善念?”从琪感觉见到白翊之后,自己就陷入了一个分裂的状态。 一边自己极力想推开他,不愿回想过去的一切,不愿去翻看自己对他的感情,这证明自己心中仍有善念,仍有爱。另一边,自己却疯狂地想灭杀一切,无情在不断地滋生,抢夺意识的主导,消灭自己的爱、善、人性,来终结这无法面对的一切。 “这都非你所愿,都怪我”听到从琪这么说,白翊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疼痛,她曾经在阳光之下,自己却遮挡了她世界所有的光亮。 “主子!从姑娘被带到了山上,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在山上过夜。”黑衣仆人半跪在轩辕佐面前。 白翊,在天幕镇,你怎么可能躲的过去,只是从琪要做的事,他不会阻拦。 果然山上没有山鸡,白翊盯着手里烤的有点发黑的兔肉,这跟想象的不一样不应该是油光发亮,令人垂涎欲滴的色泽么,这兔子是自己印堂发黑么? 尴尬地掂着手里的烤兔肉,不知道该不该递给从琪。 夜幕降临,只有寂静的山上,只有火堆滋啦滋啦的声响,火光映衬着白翊抓耳挠腮的样子,即便是如此灰头土脸的他,从琪目光灼灼无法移开。 “娘子,要么,我扒开外面的皮,里面的肉应该行,你尝几口?”白翊回头,只看到从琪刚垂下的眼帘。 “我不饿。”从琪低头看着火堆,眼中掩住了差点被抓包的慌乱。 以为从琪是不愿搭理自己,白翊悻悻地扔下手里的兔子,抬头看了看天空,没什么星光,漆黑一片。 起身换着角度找寻着星光,但是老天爷似乎是不帮自己,好像哪个角度,都看不到。白翊离开火堆往树林更深处走去,今晚怕是看星星的计划要落空。 “娘子!来这里!这里看得清楚!”背后传来白翊的喊声,从琪看了看那个方向,没有光亮,黑的吓人,他怎么走去那里了。 从琪拿起一根燃烧的火柴,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脚下踩到的枯叶在夜里发出格外清晰的卡擦声。 “这里!来,再过点。”白翊比划着自己脚下的位置,他头顶还盖着一片茂密的枝叶,这个角度能看到星星?透着微弱的火把光亮,白翊脸上明显带着一点心虚和刻意,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从琪没有揭穿,按着白翊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站这里,我刚看到有点星光来着,可能是被云遮住了。”白翊假装抬头张望着,还顺势伸出手抓住从琪的胳膊。 “往后退两步看看。” 顺势拉着从琪一起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一个深坑,从琪早在走到白翊身边的时候就发现了,就想看他打什么主意,居然拉着自己一起跌进坑里? 坑的深度至少有七米左右,从琪感觉自己和白翊将要快速下落,正打算出手让两人停在空中,余光却瞟到白翊嘴角的偷笑,他真的是故意的? 最终放弃出手,任由跌落,在落下的一瞬间,感觉白翊在自己身下垫着,他还是有在保护着自己。 “啊,怎么这么大坑?娘子,你没事?”白翊扶着从琪爬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个估计是废弃的打猎陷阱。 “没事。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视野好吗?”从琪语气略带戏谑。 白翊厚着脸皮点了点头:“这视野还是可以的嘛,就非常直观!” 的确,坐井观天,一览无余。 “今晚应该没有星光。回去。”从琪注意到白翊手背的擦伤,顿了顿,还是没出手给他治疗。 “再等等呗,说了要一起看星星的。”白翊也不嫌脏,拉着从琪席地就坐。 “你为什么非要看星星?”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离得太近,从琪感觉有一丝闷。 第34章 杀神现世 “娘子你不是很喜欢看星星吗?我记得落栖镇那会你老是一个人爬上屋顶看星星。” 听到落栖镇,从琪眸光一暗,她真的不想听到这个地方,明明已经不会恨了,就本能地排斥。 “最开始,我看星星就好像透过它在回忆着另一个时空,它时刻提醒我抓住这第二次的机会。后来,我看星星,是感觉自己在这里也失去了意义,我想逃。” 而现在,我看到星星,会想毁灭,毁灭这两个时空,这种求而不得的疯狂,抑制不住 听到从琪说出这些话,白翊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神魂封印,却仍执着的爬上屋顶,她想逃,不是自己受伤害,而是怕会忍不住伤害他。 “那以后我陪你一起看。”白翊默默握住从琪的手。“以后的星空,代表的是这一刻的相守。” 可是没有星空,从琪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很温暖,却一阵阵的透着疼痛。另一只手反转凝聚魂力,一丝丝细弱让人察觉不到的红线慢慢沿着坑壁向上蔓延,在坑顶汇聚结成一张不可见的网。每个连接点缓缓散发出微弱的亮光,看着就好像夜空布满了繁星。 “娘子!有星星!”白翊兴奋地指向头顶。 许你这一刻的星光,还我这一世的愿。 从琪看着他眼眸中的光,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落栖镇,你已经被骗了一次了,你还要相信他吗?转头再次看到他出现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吗?你真的要这样吗? 像是魔音绕耳一般,感觉分裂的症状又开始了,眼中都是自己的影子,在变换交错。 从琪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阻挡这无孔不入的声音。 “娘子,你怎么?”看出从琪的不对劲,白翊有点慌神。 骤然睁开眼,眼中红光大盛,吓得白翊往后退了一步,从琪眼眸微微一颤,很快隐去情绪,抬头看向洞口:“出来!” 也不知是对谁说,这山上还有其他人?随即很快得到了验证,洞口闪现出几个黑衣装扮的,统一的黑色长衫,带着火焰标志。 “绝影楼的人。”从琪稳定心神,这些人的出现在意料之中。 “绝影楼?轩辕佐的人?”白翊眼中闪过敌意,轩辕佐真是阴魂不散,要使诈不让从琪和自己相处么? 不等白翊开口继续询问,感觉自己突然随着从琪一起平稳上升,脚下像是踏在平底那般,丝毫没有失重感。 离开坑顶,刚落地,从琪下意识往白翊身前移了半步。 “灰,出来。” 几十个黑衣人堵住了所有方向的出路,从琪无视黑衣人,目光却看向树林深处。 一个灰衣身影缓步走出,丝毫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正是原来应该被轩辕佐关起来的灰衣仆人。 “你逃出来只为了杀我?”灰衣仆人一身肃杀,其余每个黑衣人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的,眼睛血红,状态不似常人,从琪意识到今天他们誓要杀自己。 “你是少爷的劫数,断不可留你!”即使轩辕佐阻拦,灰也要为他除去所有危险。 “为什么说我是轩辕佐的劫数?我伤过他吗?”从琪似是在思考。“好像是伤过,但是我也治好他了。不过如果他后面死在我手上,说我是他的劫数也不为过。” “但是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杀我?”突然眼神一转,从琪身上杀意顿起。 “我们今天来本来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灰语气充满决绝。“而且,你身后的男人,他没你的能力,杀他没那么难。他死了,你会很难过?” 灰说到这里,眼中恨意愈加明显,这个女人心里有其他男人,还纠缠着少爷,她就是个祸害! “你觉得,有我在,你们能动得了他?”从琪素手一挥,白翊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笼罩进一个浅红色的光罩之中,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像是水波纹般晕开,看似脆弱却坚不可摧。 “娘子!我出去一起帮你啊!” 黑衣人训练有素,在顷刻间也马上反应过来,对着白翊冲杀过去,却无法劈开光罩,纵使运起全身内力,只是晕开一道又一道的波纹。 从琪始终淡定地站在原地,灰却不敢轻易动手,她之前出手留下的印象太深刻,需要制造一个瞬间一击必杀才行。 灰看向白翊的方向,对着周围黑衣人一个眼色,黑衣人随即明白,快速从身上掏出一个个小棍形状的物体点燃放在光罩周围,然后迅速撤离。 没等从琪细看,几乎在顷刻间,『轰隆』,动静已经证明了这些物体是什么,炸药!似乎是改良过的,带起的烟尘立刻遮蔽了视线,还带着一丝紫色的烟雾混合其中,毒雾! 虽然知道白翊在光罩中不会受到伤害,从琪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的方向。 就是现在!不愧是绝影楼的杀手,能敏锐地洞察所有刺杀的时机,即使视线被完全遮蔽,所有方向的黑衣人,包括灰,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相同的反应,击杀从琪! 红光大盛,穿透了烟尘,近乎消融一般,让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清明,所有杀手在从琪周身几米范围外集体定格,缠满了红色的锁链,束缚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头还露在外面。 “这就是你们所有的手段?千辛万苦逃出来只为了送死?”从琪在原地甚至都没有移动,像个死神一般冷漠地看着周围这些能瞬间被收割的性命。 “我杀你们,只是抬手之间,你们有多少条命可以来试探我的能力?” “动手啊!杀我们啊!反正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少爷对你那么好,哄着你,陪着你,倾尽绝影楼的一切陪你玩,陪你闹,即使知道你是他命定的劫数。他这是拿命换你的一丝真心,甚至不惜违抗老爷,你可曾有丝毫感动?换了任何一个有心有感情的人,都会有所动容的。你这个妖星,你就是在玩弄他,你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你的出现只是他的灾难!” 灰怒吼着,红了眼睛,即使不能动弹,哪怕以命换命,他也希望能让从琪永远离开轩辕佐。 从琪的脑中闪过轩辕佐的脸,不管他是不是一开始存了利用自己的心思,是不是曾经试图杀自己,灰说的没错。 轩辕佐对自己付出的一切是真实的,她不是看不懂他的眼神,只是懂了,却落不进心里,因为满了的心会自动排斥一切。 抬手一挥,所有人周身锁链解绑摔落在地,白翊身上的光罩也随时消失。 从琪看向灰:“你走,算是我还轩辕佐的。我不杀你们,仅此一次。”转身示意白翊一起离开。 “你以为放过了我们,我们就会感激你?!我们都是为了少爷不惜以命相抵的,我们要的只是你死!”感觉浑身力量都被抽干了,灰强撑着支起身体,嘴角露出一丝决绝的笑容。 “今天杀不了你,还有明天,明天杀不了,还有后天,我不会放弃的。而且,你不是很重视这个男人吗?他死了你会不会也跟着去死?杀不了你,我就杀他,你能护得了他一天两天,你能护他永远?我们可以一直追杀他,不!死!不!休!” 话音刚落,狂风乍起,毫无预兆,凌冽的狂风带着狂暴的杀意,连空气都阴冷的可怕。 “杀他?不死不休?” 众人的视线中看不到从琪的身影,只有一个突然爆开的强烈光影,撕破了整个黑夜,照亮了整个山顶,红光像是落日的晚霞一般,在漆黑的夜空中仿佛是熊熊燃烧的山火。 从琪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每个字似乎都和灰的心脏产生了共鸣,引起一阵阵的抽搐,灰抑制不住地开始吐血。 她一步步走向灰,每踏出一步,离得最近的黑衣人骤然爆开变成一阵血雾,这是她第二次杀人,第一次是在落栖镇救下白翊。 一阵有一阵血雾接连爆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脚下的植物瞬间枯死,土地焦黑,甚至连周围粗壮的大树居然跟融化般一节节消失,连树桩都没留下。只有一地的灰烬,整片空间的生命瞬间被收割殆尽,没有鸟叫没有虫鸣,静地仿佛只有死亡接近的声音。 从琪眼角凤尾形状的印记仿佛染血活了过来,妖异的让人心神恍惚。白翊只感觉眼前一片血红,杀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目光所及之处只留灰一人还活着,自己身上的黑衣明明应该看不出鲜血的痕迹,却仿佛暗的发红,一片红光中从琪的一袭红衣丝毫掩不去半分光芒,似杀神现世! “你死了就休了,动他,我让你下地狱!!” 周身的红光似是要燃尽一切的火焰,灰感觉自己能在从琪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痛苦扭曲的脸。这个妖星居然强大至此,上次挥手间击退震晕所有人,原以为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毕竟她中了自己的匕首,现在看来,如果她愿意,整座山怕是在顷刻间都会夷为平地,自己今晚同归于尽的想法简直可笑。 “你刚不是说山上没事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景象?!”几乎近半个镇子都能看见山上的红光,轩辕佐心里慌乱不安,质问暗探,难道是从琪出事?! “阿佐,山上什么情况?是不是琪儿出事了?”从思瑞和小艾也冲进房,连带着小白直接扑倒轩辕佐脸上,一狗爪拍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们赶紧去看看!”轩辕佐一把将小白拽下来,单手抱着就想往外冲。 “主子,您还是在这再待会,很快就结束了。”一直在旁的暗探终于出声了,同时院子里还有三个黑衣杀手,为了防止轩辕佐提前发现来阻止,灰还是留了三个杀手在这里守着。 “你们背叛我?!”轩辕佐眼中有一丝差异,自己居然没发现。 “主子,灰大人是为了您,我们也是为了您。妖星必须死。”暗探始终低头,毕竟违背了主子的意愿,这是身为一名暗探不该犯的错误。 “又是灰,是你们帮他逃出来的?他居然能调动你们了,呵,我这个楼主,在你们眼里形同虚设是,其他人呢?!都给我滚出来!”轩辕佐环顾四周。 “主子,没其他人了,凡是不答应参与此次行动的,全部被关押了。今晚,可调动的杀手均已上山,他们都服用了绝影楼禁药,最大程度激发功力,一个人相当于三个人的实力,而且全都视死如归,妖星必死!我们几个只负责拖住您。”暗探说道。 轩辕佐嘴角一丝自嘲,居然大意至此,看来是最近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从琪身上了,后院起火。 “所以我是被小看了?呵,你叫我一声主子,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绝影楼主的能力!”轩辕佐刚要动手,一只手『啪』的一下按在他脸上,把他往后按。 “老夫不发飙,真以为我靠女儿吃饭的啊!”从思瑞满脸怒火,余光狠瞪了轩辕佐一眼,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老爷,你的魂力,欺负普通人还行,这几个是专业杀手”气势刚提上来,小艾两句就浇灭了。 “你这丫头!”从思瑞脸颊抽动。 “阿佐,我等会限制住他们行动力,不过时间很短,你尽快出手,我们得马上赶去找琪儿,来不及耽搁了。”从思瑞压低声音,跟轩辕佐对了下眼色。 灰感觉眼前亮如白昼,只是红的似血,时间仿佛放慢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的一生都在回放,也许下一秒就是人生的终结了。灰缓缓闭上眼睛,对不起,少爷 “娘子!”白翊的一声呼喊,打破了整个空间的死寂,可是从琪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了,她眼中只有杀意。 白翊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拦腰抱住了从琪。 “娘子,我在这里,我不会死的。你回头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从琪仿佛置若罔闻,还在一步步向前走,灰胸前的衣服已经一片血红,可能再几步,他也将变成一阵血雾,随风散开。 “娘子!”白翊用尽全力想要拖住从琪,却感觉自己很无力,根本帮不上忙。 第36章 最后一次 这一步,轩辕佐是永远都跨不过去了,而他们之间,通往幸福,不只是一条直线,更多的是蜿蜒曲折。 端木夏,只有彼此都能正视面对她曾经的出现,才能都放下,并且放过自己。 “主子!有人来传信。”从琪离开之后,轩辕佐在地上坐了很久都没起身,这满院的红,留下的不是热闹,只有凄凉,冷寂,他一个人的婚礼,他过不去的那一步,他的世界都定格在那一刻。 暗探的回报,让冰冻的时间有了一丝的裂缝。 “什么人?”轩辕佐语气冷漠。 “是我。”回应他的是一个女声。 百里青!轩辕佐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子,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爹?”这个女人跟自己一起长大,却一直跟在自己爹身边,从不离开,而今却出现在了天幕镇。 “少爷,老爷在城外等您!只准您一人前去。”百里青一身青色对襟长衫,腰间一把长剑,青色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发饰,眉目清秀,五官并没有多么出彩,搭配起来却意外和谐,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清爽柔和感。 “他来干嘛?又要派人来刺杀?”轩辕佐眉头微蹙。 “老爷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说你听完就会跟我去见他的。”百里青丝毫不在意轩辕佐语气中的抗拒。 “呵,他这么自信?”自从上次他跟灰里应外合试图暗杀从琪,轩辕佐已经警告过他了,这回又是什么诡计。 “老爷说,红杀之上,未必无人。”百里青原封不动转达了轩辕弘的话。 红杀?这老头究竟知道多少?!轩辕佐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老头还要对从琪下手? “我跟你去!”仅凭这八个字,自己就不得不走这一趟。 城外二十里,轩辕弘带领官兵驻扎在此,这一次,他亲自过来,一定要为妖星的事做个了断。 霍太傅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严统领的儿子严昊,用一条项链就哄得皇上收了追杀妖星的心思,也变相威胁了自己,让自己暂时停止了行动。 没想到妖星转眼居然出现在了天幕镇,还跟自己儿子相遇了,等发现的时候,自己儿子还护着妖星,难道一切真的无法改变? 他不信,他也不会认命,没有人能成为他儿子的劫数,他轩辕弘的命本来就是改过的,那就替他儿子再逆天改命一次! “吁!”一阵奔马疾驰,掀起飞扬的尘土。百里青带着轩辕佐回到驻扎地,刚下马,轩辕佐就直冲进轩辕弘所在的大帐。 “从小是这么教你的吗?像什么样子!”抬眼瞟了一眼风尘仆仆得轩辕佐,轩辕弘垂下眼继续看手中的东西。 “红杀之上,未必无人!你这句话什么意思?”轩辕佐直接切入正题。 “出来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做出了什么,绝影楼,真是个孩童的玩意,在朝廷之下,不过是个随意可以剿灭的组织罢了。”轩辕弘没有正面回答,依旧不急不缓地说着,小心翼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拿起茶碗。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你要怎么评价我都可以,我不在乎,你到底要对从琪做什么?”轩辕佐压住火气质问。 “你以为自己是昏庸的君王,想要用天下换一个祸国的妖姬吗?那也得是你自己的能耐。为了她清空整个天幕镇?好大的手笔,没有我在后面给你压着,你能做到吗?”轩辕弘一拍茶碗,厉声问道。 轩辕佐握紧了双拳,的确他利用了自己父亲的势力,他拼命逃离了那个家,想要过的自在,证明自己有能力面对和解决这一切,可是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很多事仅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他远离了朝堂,却还是得利用朝堂的影响力,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却不曾后悔,有时候为了一个人,其他都变得不重要了。 “你就安心在这待着,过了明天,你爱去哪去哪,我不管你。”轩辕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不会留在这里的,我今天过来就是问你到底要干什么,那八个字什么意思,问完我就走。”轩辕佐固执地说。 “天幕镇的百姓,我让人安置好了,等解决了妖星,他们都可以迁回去,但是妖星不除,他们的安全在哪都是得不到保障的。”轩辕弘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就算是我,也保障不了任何人的性命。” “你在威胁我?用一个镇的性命来威胁我?你疯了吗?!”轩辕佐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爹居然能无视这么多人的生命。 “我身为国师,怎么会不顾百姓的性命,是妖星,她一天不除,这天下都很危险。”轩辕弘看着自己儿子一脸愤怒的样子,神情依旧平静。 “还是你觉得我在说笑?红杀,周身魂力激发时,任谁皆不能靠近,七情俱失,人性泯灭,以杀戮为念,生杀予夺,唯翻手尔。” “你”轩辕佐眼中闪过震惊之色,他爹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轩辕弘露出一个诡异莫测的笑容,自家儿子的这个绝影楼,的确还不成气候,但是他若愿进朝堂,假以时日,绝影楼必将成为他掌控天下的一把利刃。 轩辕佐对手下的人都是知人善用,待人以诚,笼络人心的手段,真心远比假意更能让人誓死相随。纵使他身为国师,也无法操控人心,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能利用人心,利用绝影楼对轩辕佐的忠心,让他们配合自己设套击杀妖星。 “来人,将少爷带出去。”话音刚落帐外涌进一堆人手持武器全副武装的官兵。 “别反抗了,仅凭八个字,就能将你带来这里,你心已经乱了。如果你妄图逃离这里,我就把天幕镇的百姓都放回去,明天过后,不用我动手,天幕镇都会尸横遍野,坐实她妖星的罪名!” 从琪回到花影楼,站在院落中站了许久,一身的嫁衣早已换下,去了发饰,却依旧一袭红衣似血,待到夕阳落下,月亮初升,始终不曾移动。 “主人”小白满嘴油花的跑过来,伸出爪子看了看毛上的油污,小心翼翼往自己脑袋上擦了擦,才伸出去拍了下从琪的衣角。 “去哪里偷吃了?”正要弯腰抱起小白的从琪,看着它满脑袋的油污,蹙了蹙眉,只伸出两根手指夹着它后勃颈直接拎了起来。 小白在半空中使劲划拉最终放弃挣扎,眨巴着小眼睛:“主人,你跟我去趟花园。” “你一只狗还喜欢采花?”这小土狗自从抱回来肉眼可见的越发圆润了,解决了吃喝问题,居然还培养起这种高雅的情操了? “我我就跟我去遛一遛嘛,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嘛。”小白想起某人贿赂它的鸡腿儿不由得有点心虚。 下午在从琪未回来之前,白翊先回到了花影楼,轩辕佐的突然离开,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在场众人也只能当他是伤心过度想一个人静静。 从思瑞看着这满堂的喜字,觉得心力交瘁,还剩两天,等不到自家夫人的归来了自家人的到来,居然给这里带来了灭顶之灾,世人又何其无辜呢。 “岳父!”白翊急冲冲跑进来打断了从思瑞的叹息。 “你也走,过去的一切都算了,我也不再怪你了。赶紧离开,我会利用这最后一天隔绝整个天幕镇,或许能拖延一点时间。”从思瑞抬头,不再向往常那样对白翊不假辞色,眼神中尽是忧伤。 “老爷!”一旁的小艾突然打断从思瑞的话。“你要干什么?隔绝整个天幕镇,你会死的!” “我们从家带来的厄运,只能由我们来终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从思瑞看向外面,自己落脚在这个时空近十年,终归也是有感情的。 “岳父,你这是什么意思?”白翊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打算,被从思瑞的话吸引了注意。 “虽然我没有我女儿的天赋之能,我身上的七情封印也几乎牢不可破,封印了我大部分的魂力。但是比起你们这些普通人,我好歹也是拥有异能。比不上琪儿觉醒后的红杀境,但我这种青绝境,也有我的特殊。”从思瑞苦笑。 “青绝是封印之主,只要我以生命为代价,耗尽魂力,能暂时困住红杀,将琪儿封印沉睡在天幕镇之中,就是不知道她哪天会冲破封印。” “不可以!” 原来从思瑞是这个意思,那绝对不可以,如果娘子有机会清醒,知道亲爹为了自己耗尽生命,这种结果谁都无法接受。 白翊坚决反对这个方法,他来找从思瑞并不是为了做出这种决定的。 “岳父,我来找你,是想再尝试一次,或许能逆转娘子的状况,只剩一天,但我不想放弃。” “时间比较紧张,我想让你们帮我。”白翊看了看正在往桌子下爬的小白。“小不点,你也得参加。” 小白正撅着屁股,直接被拽着尾巴拎起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老惹主人生气,而且不都是你害的吗?”小白瞪圆了两只眼睛。 『啪』小艾一巴掌拍向小白的脑袋,出声警告:“大局为重!” 『嗷呜』小白耷拉着个脑袋,委屈巴巴。 “我们都是为了你主人好。”白翊放软了语气好好跟小白沟通。“你希望你主人变回以前的样子?另外,我给你两只鸡腿!” 循循善诱,许以重利,小白马上举四爪妥协了! 被小白央求着一路带往花园的方向,不似往日的灯火通明,今夜灯笼都未点着,怕是花影楼也不剩下几个人了。连夜笼都仿佛漆黑一片,月光朦胧昏暗。 穿过前面的拱门就快到了,拱门内是一条水上回廊,两侧池水上居然密密麻麻漂满了莲花河灯,都好似从琪眉心的印记。 左右两侧正中还各有一盏较大的河灯,左侧是一盏鸭子形状的河灯,右侧是一盏火凤形状的河灯,随着池水的流转,可以看到两盏河灯上各书四个字。 『浮世万千,非你不可』 看到这一幕,从琪怔在原地,自己当年写下的心愿,他看到了?脚步竟一时有些迟疑,这一幕已经很明白了,是白翊故意引自己来的,已经是第六天了,明天是最后的日子,他一直不肯离开,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这些天他的每一个歉疚心疼自责不已的眼神,他的每一句解释道歉求和,自己是否真的还在怪他? 六情已失,自己好似看一切都很通透,却又好像说不清任何情字相关的感觉。或许自己才应该离开?放他一条生路,也放过彼此。 一路跑在前头的小白感觉背后的人没跟上来,回头看到从琪似乎想走。不行,自己的任务必须要把主人带到的。 小白赶紧回头,拽住从琪的衣角,连拖带拽,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拖动分毫。 “主人,就去一趟嘛,就一次。” 就这最后一次,唯心而已。从琪点了点头,跟着小白继续往前走。穿过回廊,花园两侧树上,沿路挂着几只灯笼,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灯笼中的光不似普通的烛火,像一点点的星光,不断地移动闪烁着,是萤火虫灯笼!从河灯到萤火虫灯笼,似乎都是在努力唤起自己对往日的记忆,下面又是什么 花园深处的凉亭,挂满了红帐,正中的石桌上铺着印有喜字的红布,酒杯,红烛,看着竟特别像是婚礼的布置,难道是轩辕佐之前留下的还未撤走。烛火摇动,在夜幕中微弱又倔强地燃烧着,滴落的烛泪红的似血,仿佛等待了很久很久。 余光中一袭白衣,记忆那一抹温柔的身影缓步向自己走来,似是心底失落了很久的那块碎片,终于回来了,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多少次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都是这样走向自己,带着暖如旭阳,朗月入怀的笑容,一笑就走进了心里。 第37章 你又骗我 “我特意布置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两盏灯笼,我做了好多次,那只鸭子我怎么都做不出你那时的样子。现在这气候,也没什么萤火虫,我抓了很久,就这么多,做不了几只灯笼,有点寒酸。” 白翊目光闪动,有一丝不知所措。 “天幕镇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我本来不想用轩辕佐的准备的那些嫁娶之物,可是我实在找不到了。我也来不及再准备婚服,我这一身我想了半天,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我穿白衣的,我” 从琪静静地听着白翊的话,没有出声打断。 “我知道这些准备实在过于寒酸,比不上轩辕佐为你准备的一切,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白翊声音越来越低,实在觉得自己心里缺少底气。 “然后呢?”从琪轻声问。 “然后,就是,我我其实早就想给你补一场婚礼,早在畔山镇,那次我听到你在厨房和小艾说,我们成亲只是一场仪式,不是爱。我们的开始,的确是那样,可往后的日子早就不是最初的那个样子,我爱上了你,我想给你一场真正的婚礼,只是一次次阴差阳差,始终未能达成。” 畔山镇因误会而离开,落栖镇那一场谁都无法预料的错误也让婚礼的计划再次落空,天幕镇她又差一点嫁给了别人。自己欠她的,也是欠自己的这一场婚礼,他终于能还了。 “所以,这一次,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报恩,只是单纯的为了爱,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疼你爱你照顾你,宠你怜你保护你,这一生,下一世,算上前一世,生生世世。请你不要弃我,每一世都能找到我,许一个非彼此不可的诺言。” 非彼此不可?绕了一圈,自己的这半个圆,终于能圆满了吗? 看着白翊小心翼翼又满是期盼的眼神,从琪仿佛喉头哽住了,半晌未回应。 “一直都是你在不断朝我走近,以后换我走向你,不管我们之间差的是一步,两步,一百步或者更多,请别推开我。往后余生,你的任何顾虑都交给我,如果有什么你放不下放不过的,我希望只有我,好吗?”白翊伸出手。 往后余生,如果没有他,自己是否能过的开心?放不过自己,亦或是放不下他?从琪想不明白,却是下意识想要握住白翊的手。 看到从琪的手似是微微抬起,白翊心中大喜,但是这手抬到一半却好像又想收回。 白翊猛的抓住从琪的手,说了以后的日子换自己向她走,她想退缩,那自己就强势点。将从琪朝自己怀里一拉,看到她略微怔然的表情,白翊直接低头吻下去。 小白举着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又从爪缝中露出两只漆黑的小眼睛偷看,自己霸气的主人居然被强吻了?!姓白的这么厉害啊,自己也姓白,那以后遇到心仪的母狗是不是也该这样? 小白咧着狗嘴正在幻想着,突然被从背后一把拎起来。 “别掺和!”从思瑞和小艾齐声训斥。 白翊难道真的能成功?身为父亲,看到自己女儿被强吻,还一脸欣喜,从思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奇葩,笑着摇了摇头,让小艾带上小白,三个电灯泡撤离现场。 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和白翊在这个简陋的凉亭里拜了天地,这个婚礼没有宾客,没有高堂,没有喜服,没有喜婆,这算是成亲了? 从琪好像缓不过神,就连什么时候被白翊带回房的都没发现。 “娘子?”白翊轻声呼唤,从琪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太可爱了。 “我们,终于真正成亲了,那是不是可以还我一个洞房了?”从琪终于回过神,看到白翊上扬的嘴角,眼眸中好像有星光弥漫,这一幕好像跟当年自己神魂回归在婚房看到他的第一眼重合在了一起,心中似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在不断蔓延,感觉全身像是火烧一般,好像整个人都要融化了,眼皮好沉重。 “我好困”突然从琪眼睛一闭,晕倒在白翊怀中。 “娘子?”从琪这一倒让白翊措手不及,想过会被她拒绝,被打,甚至毫无反应地转身离开,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洞房夜,新娘睡着了?! 白翊满脸僵硬,只有抽搐的嘴脸能看出某白抓狂的内心。 好痛好痛从琪感觉身体里在不断撕裂融合,痛的她好想喊叫,却又醒不过来无法出声,一寸寸筋脉仿佛都在洗涤重塑,自己像是破碎一地的玻璃在被片片粘回。 终于有力气睁开眼,全身还疼痛的不似自己,从琪皱眉刚想出声,突然发现白翊正躺在自己身边,睡得很安稳,嘴角还有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守了自己一夜吗? 艰难地支起身,伸出手拂过白翊的眉眼,昨夜,他们成亲了?脑海中闪过白翊站在凉亭前和自己说的话,身上的疼痛感更加强烈了。 小心地关上门,以免惊醒还在熟睡的白翊,从琪踉跄着跑回昨夜的凉亭,盘腿坐下,屏息凝神,忍着疼痛凝聚体内魂力,检视自身。 这是,七情封印在重聚? 白翊真的成功了!这一夜的撕裂融合感,是封印重聚的原因,近些日那种无法自控疯狂感,似是被破碎封印包围在一起,一点点黏连裹挟,从琪感觉自己丧失的情感也在逐渐回归。 白翊,你居然敢逃婚! 那一场婚礼,端木夏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如此难堪的一幕,来迎接居然不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只是一个带着面具的替身,白府给出的解释居然是为了保全彼此的颜面,她可以当白少夫人,但是没有新郎! 这是什么可笑的说法,她不甘心,用了这么多手段,终于可以如愿嫁进白家,但是没了白翊,有什么用?! 自己爹娘似乎都接受了白家的说法,比起自己未婚生子,至少全了所有人的颜面,加上白府坚持不肯找回白翊,爹也退让了。但是她端木夏不能退让! 好不容易在被看守的情况下逃出来,一路风尘仆仆,从小养尊处优的端木夏,来到天幕镇的时候已经是狼狈不堪,却仍心里憋着一口怨气。 这天幕镇空荡荡的,大街上怎么会一个百姓都见不着,端木夏走在路上,心里满是疑惑。顾不得这显而易见的异样,端木夏摸索着去往花影楼的方向。 “娘子!”白翊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从琪去哪里了?跑出房四处张望,这空荡荡的花影楼一个人影都没有。 从思瑞几人闻声而至:“怎么了?琪儿呢?” “我一早醒来她就不在了,我也不知道。”白翊也是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昨晚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从思瑞略带一丝尴尬地瞪了白翊一眼。 “岳父!你想什么呢!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娘子她进房就突然睡过去了。”白翊脸上露出一阵羞赧。 “突然睡过去了?”从思瑞满脸不可思议,眼神质问白翊,你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别闹了!你们别忘了今天是第七天,小姐不知道是不是逆转了。”小艾打断这两翁婿的日常互怼,划了重点。 “琪儿难道是出事了?”从思瑞脸上一变,正要转身去寻人,突然感觉某个方向出现一阵强大的魂力波动。“在花园!” 几人赶到花园,正看到凉亭中,从琪整个人飘起,被一阵红光包裹,光圈内还有一道道很细小的白光在不断地环绕,钻进她的身体。 “这是什么情况?”白翊慌乱地转头,却看到从易一脸欢喜。 “有救了!琪儿有救了!” “你成功了!琪儿的七情封印正在逆转!”从思瑞的回答让其他人都是一阵欣喜。“白小子,今后你一定要好好对我女儿。” 终究还是白翊做到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琪儿能恢复,自己就没什么怨言了。从思瑞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自己人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白翊忙不迭点头。 “小姐内心的印记正在消退!”小艾出声说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等她印记完全消退,周身红光消散,就完全成功了,这最后关头,我们好好守着。”从思瑞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有脸面能等着自家夫人回来了。 “白翊,你逃不开的!”端木夏看着头上花影楼的招牌愤愤不平。一路走进来,居然畅通无阻,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天幕镇都不对劲,难道人都离开了?可是她明明说白翊就在这里的。 端木夏不死心,寻着路走到了后院,穿过拱门,终于听到了一点人声。 “印记消失了!马上就成功了!”这好像是从大夫的声音,端木夏看向声音的方向,白翊!他们面前的那个人,是从琪?她身上怎么还有一阵红光,是自己眼花了吗?顾不得这些,端木夏连忙跑向白翊。 “相公!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翊突然被拉住了手臂,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端木夏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 “相公,你为什么在大婚之日离开?是不是这个女人纠缠你!”端木夏指着从琪满脸怒容。 “我没有与你成亲,我不是你相公!”白翊厌恶地甩开端木夏的手,如果不是她,自己和从琪不会经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自己找回了从琪,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来破坏。 “你怎么能这么说,相公,你明明就是我相公,你跟那个女人都和离了,你怎么能丢下我。”白翊居然甩开了自己,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有的是恨意和厌恶,肯定是那个女人干了什么,端木夏越发愤恨。 “白小子,你赶紧把她拉走!这时候不能让琪儿看见她!小艾,你快帮忙!”从思瑞眼皮一跳,怎么端木夏会出现在这里,不妙,如果让琪儿看见她,肯定要出事。 周身剩余魂力正在缓缓收回体内,一点点融入七情封印,从琪开始恢复对周遭的感知,听到面前似乎有人在争吵,缓缓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正在与白翊纠缠的端木夏,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走!你们放开我!你们从家没一个好人,你女儿也是贱人,明知道我已经怀了相公的骨肉,你们还要拆散我跟相公!放开我!”来不及捂住端木夏的嘴,她已经跟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说出了众人最怕听见的话。 “你瞎说什么!”从思瑞脸色很难看,连忙冲白翊使眼色。 怀孕从琪周身即将消散的魂力突然一滞,眼中红光大盛。 “怀孕?呵,白翊,你又骗我。你们全都联合起来骗我!” 从思瑞刚才的眼神,她看的很清楚,连爹都骗自己。 “为什么!!我恨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娘子,不是” “琪儿,你听我解释” 从思瑞和白翊顿时慌了手脚,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看到从琪双目血红,体内一道道白光逃窜散出,已经减弱的红光再次强盛将她紧紧围绕在里面,眉心亮的吓人,花瓣状印记如同画笔描过一般,迅速显现,一瓣,两瓣,三瓣,四瓣 已经逆转的七情封印瞬间碎裂,再也没有七天的时间,一瞬间已经恢复如昨日那般,还在不断显现剩余的印记。 “不好了!小姐的印记,马上全部显现了,来不及了!”小艾惊呼,本来哪怕没有逆转,今天都还是最后一天,现在,或许下一刻所有人马上就得死了! “啊!她是妖怪!”端木夏指着从琪惊呼,还没来得及打晕这个罪魁祸首,端木夏已然受惊过度晕倒在地了。 “哎。”从思瑞看了一眼地上的端木夏。“小艾,赶紧把她拖走,不能让她看见更多。” 眉心五瓣杀神降世,屠灭众生,轮回湮灭。 “来归来,去归去,七情生,杀戮灭,魄心出!”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一阵银光闪过,来不及反应,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从琪面前。 立在红光之外,指尖轻点,那人眉心飘出一个银色的光球,迅速撞在从琪身外的红光之上,似是在较量,随即银色光球快速钻入红光之中,一下窜入了从琪的眉心。 第38章 我就问个路 “你是谁!”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让白翊和从思瑞绷紧了神经,太强了! 来人微微侧头,似是轻笑一声,转过身来,一头飘逸的银发简单束在耳后,一身银色长衫,剑眉清眸,挺鼻薄唇,过度白皙的肌肤似是能看清面容下的血管,略带病容的模样却不显倦弱,这分明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从思瑞在看到少年面容的一刻,突然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不可自控的尊崇感,禁不住产生一种要跪下的念头,这种血脉之中压迫感,难道是 “神主!”从思瑞忙不迭单膝跪下,低头跪拜,浑身颤如筛糠。 “起身。”少年隔空轻抬手一挥,从思瑞被一股力量直接扶起,果然强大。 “没想到我离开这么久,居然还有同族之人能认出我。” “神主,你怎么会在这个时空?”从思瑞敬畏地问。 白翊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家岳父为什么对这个少年这么恭敬。 少年看向仍一脸警惕的白翊,嘴角轻笑:“你不必这么紧张,我是不敌人,否则在刚才我就不必救这位姑娘了。” “你救她?你的意思是我娘子没事了?”白翊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从琪的情况好像的确被遏制住了,红光稳固不再继续强盛,整个人仍飘在空中,张扬舞动的青丝和衣带也垂落下来,双眸紧闭,似是陷入了沉睡,唯有眉心红光还在一闪一闪,印记停留在五瓣不再继续显现。 “我暂时遏制住了她的解封,只差一步,红杀将成,断情绝爱,世人将遭遇无尽的灾难。”少年转头看向从琪,十几岁的面容,却有种少年老成之感,眸中似有无尽哀伤。 “不过,我还是差了一点时机,就算她能救回来,可能也回不去从前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娘子到底怎么了?”白翊神情激动地要上前抓住少年询问,被从思瑞一把拦下训斥道:“不准对神主无理!神主自会说明,你安静地待着!” 少年回眸轻叹一口气,接着说:“我时间不多了,接下来你们想知道能说的,我都会说,至于不能说的,就等这位姑娘醒来,看她以后愿不愿意告诉你们了。” 少年走向凉亭,找了张石凳坐下,正对着从琪的方向,缓缓道来:“我们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或者你们都可以简单称我们为异人。异人相比较你们而言,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拥有异能,我们体内的异能,准确来说叫做魂力,顾名思义,人之神魂所蕴含的力量。 魂力由能量强弱分为不同层级,有不同颜色的显现方式,从青绝到红杀,这位姑娘就是最强的红杀。但异人其实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七情俱灭,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执念。 不知道多久以前,或许已经有千万年了,我降世并拥有了意识。我是一个特殊的异人,不似其他异人那般七情俱灭,而是对世间的生灵都有情感触动,而我体内的魂力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银色。红杀之上,唯一的银魄。 其他异人尊我为神主,不仅仅是因为我魂力的强大,胜于红杀,这更是一种血脉上的压制,天生的层级之别。就这样,我一个人过了很久很久,在没有七情的日子里,只剩无尽的苍凉,漫长的岁月和生命只是折磨,让人越来越陷入疯狂。这时候七情俱灭,反而是种救赎。 所以,我想逃离,去寻找自己的救赎。可是银魄不在,红杀会陷入执念之中,他们会疯狂地找寻银魄所在,这是血脉的执念。于是我为了逃离做了很多研究,这之中也发现了族中的一些秘密,不过这个不便跟你们说。 为了安定红杀,我打算再造新的银魄。银魄和普通异人的区别,在于我拥有七情,于是我试图在部分异人身上植入七情之种,却发现七情之种遇到魂力会被强行灭杀生命之息,无法滋养长成。我只能再次植入七情封印来禁锢魂力,让七情得以长成。 这个实验明显是失败的,只有七情却没有魂力的异人,根本就不是银魄,无法安定红杀。我用了很多方法想让七情和魂力能共存,却发现这需要很多的机缘契机,往往差一点,都只能让异人再次丧失七情。 百年的时间里只有一次次的失败,我再也无法容忍了,我不想再理会是否会陷入混乱,银魄神主又如何,这一切都不是我要的,最终我利用时空之茧强行逃离了,来到了这个时空。直到遇到了你们,我才知道,那些被留下的红杀因为血脉中的执念,一直在继续我的实验,那些被我改造过的异人,体内的七情之种会传承给下一代。” 听到这里,从思瑞脸色苍白,他们一家人居然是神主试验品的后代,他们所有的噩运,居然是这样的起因 少年看了一眼从思瑞,眼中闪过一丝歉疚:“他们还发现了,唯有魂力显现为五彩光晕的试验品,才有成为银魄的潜力。于是这位姑娘,才成了他们必须追捕的对象。” “所以都是你害的他们?!”白翊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愤恨,这什么神主,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是我的错,我一心逃离,在这里寻找我的救赎,却不曾想给他们带来的噩运居然蔓延到了这里。曾经的故事结束了,这里的故事才开始。 我来到这里,这是一个充满感情的地方,虽然也有阴谋诡诈,却比苍凉冷寂好多了,在这里我也遇到了我真心相待之人。可是命运往往是那么折磨人,我们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先天魂魄不全,出娘胎已经停止呼吸。我虽为银魄,拥有千万年不老不死的生命,却无法左右人之生死。 我为了救回我女儿,用尽了我绝大部分的魂力,却引发了很严重的后果,我只能离开她们母女。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痛苦失控中度过,时而疯狂时而清醒。” —————————— “怎么可能?我师祖” 轩辕佐突然想起来,从小他印象中师祖就是一头银发,一身银袍,而且他似乎从来不会老,有时候他的脾气又跟从琪很像,时而和善时而暴躁,仿佛控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就是银魄,唯一能克制红杀之人。只要明天红杀现世,有银魄在,妖星必死无疑。”轩辕弘的话让轩辕佐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自己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哪怕我师祖是银魄,他跟从琪是同类人,他怎么会伤害从琪。不会的。”轩辕佐摇头。 “他不会动手,但我可以利用他杀了妖星。”轩辕弘说。 “你利用师祖?怎么可能?”师祖的能力怎么会被自己爹利用,轩辕佐坚决不相信。“而且” “你是不是想说,而且那个女人未必会完全觉醒,我师出无名?”轩辕弘直接打断了轩辕佐的话。“你是认为,白翊还留在天幕镇,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是吗?呵,为父从小如何教你的?凡事绝不能只寄希望于别人,一切成败,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妖星的救赎在于白翊,而她的命门却在于另一个女人。” 『啪啪』轩辕弘轻拍两下手掌,一个身影窈窕的女人闪现在帐中。 “叩见大人!” “安排妥当了吗?”轩辕弘头也不回直接问到。 “端木夏已按照指引进入了天幕镇,最新传回来的消息,她已去往花影楼了。”女人抬头,这张脸如果换了端木夏的母亲林姨在场,定能惊呼出声,云姬! “他想等待妖星觉醒被逆转的最后一刻祭出自己的魄心,我等的也是那一刻,让端木夏适时出现,透露出她怀孕的消息。妖星必然现世,那一刻他所有的魂力和魄心也已被我抽取了,即使是不完整的银魄的能量,灭杀完全觉醒的红杀也是轻而易举的。”轩辕弘的布局利用了所有人。 “你要对师祖下手?!”不行,如果师祖的能量真的被自己父亲利用,从琪恐怕真的危险了,轩辕佐心急如焚,到底要怎么才能阻拦,这里外重重守卫唯有一人能破局! 眼神变化的瞬间,身形已经快速移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挟持他的父亲轩辕弘。恍惚间,轩辕佐好像看到自己父亲脸上的笑容,难道 还未近身,帐内窜进数人,在轩辕弘面前团团围住,无法上前分毫。 “看来你把我教你的都忘了,尽学些妇人之仁,有能耐你就应该直接动手杀了我,然后以国师之子的身份强势接管所有官兵,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面对轩辕佐的挟持,轩辕弘竟然毫不在意,不仅提前留了一手,还训斥他应该直接杀自己。 轩辕佐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这还是自己的父亲吗?为了化解自己的劫数,可以追杀从琪近十年的那个父亲。 人心,真的可以变得那么可怕吗?在他心里,自己到底还重不重要,亦或他要杀从琪只是为了铲除威胁罢了。 『轰』一声巨响从帐外传来。 “什么情况?”轩辕弘正要让人出去查看。 “大人!”一个侍卫慌忙跑进大帐。 “大人,不得了了,那个人逃跑了。” “什么?!混账!他怎么可能跑了?我明明以无情之魄为阵心,困住了他,不断抽取他的魂力,他应该会越来越虚弱才对。而且无情之魄是他的命门所在”轩辕弘突然脸色一变,怒容满面,抬起脚对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就是狠狠一脚。 “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破坏了我的大阵!” “大,大人,属下没有啊,那个大阵,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在旁守卫。”侍卫惊恐地回答。 “是,突然天降了一个怪异之物,刚好撞击在大阵之上,然后好像大阵出了问题,那个人就趁这机会跑了,我们根本拦不住。” “怪异之物?”轩辕弘低头思索,究竟是什么,居然在自己卜算之外。 “啊,不好意思啊,我好像砸到了什么?实在抱歉啊。”一个柔和的女声从帐外传来。 是谁!在大军重重包围下进入营地,现在还能一路畅通无阻接近大帐,轩辕弘心底大为警觉。 一只白皙的柔荑撩开帘子,探进来半个身子,一身怪异的服装,包裹了全身上下,说不出是什么质地,也不是姑娘常穿的裙褂,手上还套了黑色的手套,就连靴子都带着奇怪的光泽。 来者是个女人,一头乌黑的青丝在脑后束了一个简单的辫子,面容相当年轻。未施粉黛,却掩不住白皙剔透的肌肤,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一点唇珠更显灵动。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对紫瞳,嘴里陪笑说着抱歉,配上妖异的瞳色竟带上了一丝妖媚。 轩辕弘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神情警惕,上下打量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我已经道歉了,要是你们不生气了。方便我再问个路吗?”紫瞳女子客气地问到。 “问路?”这个女人闯入军营,竟然是问路的,这种可笑的理由,不是装傻充愣,就是真傻了。 轩辕弘对旁边侍卫使了个眼色,全部侍卫举起刀剑瞬时间一哄而上。 没有预想中的刀剑金戈之声,也没有惨叫声,所有侍卫在未接近紫瞳女子前,竟同时间怔在原地,眼神涣散,似是失去心智毫无反应。 “我都道歉了,你们这是蹬鼻子上脸啊?上来就动手,你们礼貌吗?”紫瞳女子收起笑脸,眼中怒气聚集。 “你究竟是谁!”这个女子也有异能!轩辕弘心下一惊,难道她也是异人?! “问别人姓名前,也不自我介绍,你这情商不行啊。我就是一个过路人,想问个路,仅此而已。”紫瞳女子嫌弃地看了轩辕弘一眼。 “你坏了我的大事,不管你到底是谁,都留你不得了!” 第39章 司空颜 轩辕弘一声令下,帐外聚集了更多的官兵,围的水泄不通。众人围着紫瞳女子僵持着转移至帐外,面对如此境地,饶是她身具异能,也难以逃脱。 气氛剑拔弩张,似是马上要一触即发,紫瞳女子下一刻的行为直接让轩辕佐跌破眼镜,她居然径直朝自己父亲冲过来了。 所经过之处,官兵如同前一次一样,全部怔在原地,如雕塑般都忘了阻拦她。她这是要挟持自己父亲?居然跟自己一个路数! 但是这紫瞳女子,身负异能,来历不明,不能知晓其目的。毕竟轩辕弘是自己亲爹,纵使这两天针锋相对,轩辕佐也从没想过要他爹出事。几乎是瞬间,轩辕佐想都没想,闪身挡在轩辕弘身前。 这一刻轩辕佐终于看清了之前发生了什么,紫瞳女子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像是漩涡一般,要把轩辕佐整个人都吸进去。 那旋涡之中竟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大婚当日,从琪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跟自己拜堂成亲,掀开盖头的一刻,她笑靥如花,眼中只有自己 原来,紫瞳女子竟能控制人的心智,让人堕入自己的梦中,都是一些求而不得的幻想,让被操控之人心甘情愿沉迷其中。 轩辕佐眼神开始涣散,身体愈发僵硬,眼见紫瞳女子已经近前,抬起手似是要掐住轩辕佐的脖子。 一阵柔和且暗淡的光晕自轩辕佐体内发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逼退紫瞳女子。仿佛是受到光晕的反震,紫瞳女子连续退了好几步才止住去势。 猛地抬头,紫瞳中杀气聚集:“你为什么会有时空之茧!谁给你的!” 光晕散去,轩辕佐也恢复了神智,听到紫瞳女子的质问,内心也是一惊,她居然知道时空之茧,她跟从琪有什么关系? “你”轩辕佐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远处一道银色光柱冲天,直射入云层。 “这”众人见此景象皆是瞠目结舌。 “银魄!”“神主现世!” 轩辕弘和紫瞳女子同时惊呼出声。 “那是天幕镇的方向,难道是从琪?!”轩辕佐话音刚落,紫瞳女子再次近到他身前站定,虽然不敢再次对他动手,眼中杀意却更胜了。 “你认识从琪?!你对她做了什么?” 轩辕佐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紫瞳女子怕是以为自己体内的时空之茧碎片是从从琪那强行取得的,这误会大了。 来不及解释了,轩辕佐瞥见旁边还在愣神的官兵,一把抽出其腰间佩刀,横在自己脖子上! “爹!不管你今天做到这个地步,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其他,我只赌这一把,赌你还把我当你儿子,赌我们之间还有父子亲情,放我离开,放过从琪。”轩辕佐眼中尽是决绝。 “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妖星,跟我父子反目吗?!”轩辕弘似是压抑着怒气,在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刀锋一送,在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轩辕佐这是在证明他不是假意威胁,他真的会动手,毕竟从琪如果出事了,他怕是也不愿独活了。 “你,放是不放!”轩辕佐语气坚决。 跟自己儿子目光对视了许久,轩辕弘终是低头了,一挥手,让官兵尽数散去,留出一条通道。轩辕佐手中的刀始终没有放下,余光跟紫瞳女子示意了一下,让她先顺着通道退出去,由他断后。 眼看着自己儿子身影渐渐远去,轩辕弘脸上浮现一丝狠辣:“全部人,现在出发,天幕镇!”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国师大人,似乎火气有点大,许是这天气闷热,上火了?那就留在这帐中好好休整,才好上路回京啊。”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铠甲,英气十足,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严昊!”轩辕弘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遇上此人。 严昊跟着霍太傅回京之后,呈上了宇光石,受到霍太傅大力推荐,子承父业,获隆恩受封镇威将军。但是自己明明在离京前设计将其调去戍守边境了。 “严将军,此刻你不是应该在边境戍守么,戍边将军擅自离开可是重罪,若是边境出事你担待的起吗?!” “多谢国师顾虑,本将军是受皇命前来的,并不是擅自离开。皇上听闻天幕镇百姓大举迁移,官员也没有及时上奏,怀疑此事有疑。正好我在去往戍守的路上,就命我先折过来查探一下。”严昊不急不缓将轩辕弘所有质问推了回去。 “既然是受皇命查探,那本国师就随将军一同前去。我也是夜观星象,发现此地有乱象突生,疑是妖星作祟,前来收妖。”轩辕弘说到妖星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恨意。 “这事就不劳烦国师了,本将带兵前往即可,国师大人要是有个损伤,我可无法跟陛下交代。”严昊太极打的好。 “严将军这是要包庇妖星?!”轩辕弘没耐性再虚与委蛇,直接挑破。 “国师这话可不能乱说,且不说我是不是包庇,何来的妖星?这似乎只是天幕镇瘟疫横行,地方官员为了百姓安全,才迁走的。哦,对了,这好像还是轩辕公子主张的是?”自从回京之后,自己与太傅从未放弃与国师的周旋,不仅是为了从琪,更是发现了国师的狼子野心,国师可以对从琪紧咬不放,那他严昊也可以拿他儿子来挡枪! “瘟疫本就是妖星作祟,犬子也是为了百姓着想,陛下一定会体恤的。”轩辕弘再次把矛头指向妖星。 “国师说的妖星,我没记错的话,早已经死了,正是本将军和太傅上奏的陛下。国师的意思是我们合起来蒙蔽陛下,还是说陛下识人不明,误信我们?”严昊三言两语给轩辕弘设了一个死胡同,轻笑一声,又接着说:“如果真的是妖星再次出现,这次的妖星怕是另一个?比如银发银袍之人?” “不得不说,国师大人真的生了一个好儿子,轩辕公子,体恤百姓,嫉恶如仇。想来,到时候如果真的不得不在朝堂上指认妖星,轩辕公子也会刚正不阿,据实以告的,您说是吗?”严昊的话把轩辕弘气的脸部抽搐,国师的架子都快端不住了。 “犬子年幼,易受人蒙蔽。陛下圣明,定能明辨是非。”轩辕弘说。 “是啊,陛下睿智,不过相信陛下同样也眼里揉不得沙,有些事情即使澄清了,心里若是埋下疑虑,这多年的规行矩步小心部署,怕是毁于一朝。您说是吗?”朝堂人心叵测,待的越久严昊越是怀念以前当捕快的日子,不用说这种酸话假话。 轩辕弘瞪着严昊看了许久,背后握紧的拳头终于放下。 “那不劳将军了,我是该尽快拔营回京了。” “那本将军怎能放心,这样,曾副将,你带一队人,在这守着,护送国师回程,务必要安全抵京。”严昊转头示意身边副将。“国师大人,那本将军就先去执行公务了。” 终于暂时解决了这个隐患,严昊朝着天幕镇的方向一路飞马奔驰,从琪,你等我! 随着银发少年的消散,从琪周身红光越来越浅,痛苦的面容似乎逐渐舒缓了,变得柔和安宁,本来在周身四溢的七道白光,其中六道再次回到她身体之中,剩余一道似乎无所依托,想进去却又被弹出,在周身徘徊了许久,突然隐去了。 从思瑞低着头,面容怔然,这一切太意外了,自家人这些年的一切只源于一个人的逃离,太可笑了。 他很想笑,却好像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白翊站在从琪面前,伸出手似是想抓住什么,眼中溢满了痛苦,很希望她赶紧醒来,却又怕她睁眼之后眼中再无自己。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刻,连风都安静了,静的好似能听到自己内心,那么的不甘。 从琪周身的光晕在红色全部淡去之时,突然爆出强烈的银光,形成一道巨大的银色光柱将她笼罩其中,光柱冲天而起。 “岳父,这是”白翊连忙呼唤身边还在低头思索的从思瑞。 “这银魄已成,神主现世!”从思瑞抬头惊呼到,世事变换,前一刻自己还担心女儿红杀灭世,这一刻她居然成为了新一任的神主。 “从琪!”轩辕佐快步跑进后院,一路呼喊着。 “主子请留步!”院内闪出数名黑衣杀手,拦在轩辕佐面前。 “放肆!你们要背主吗?”纵然是为了自己,他也绝容不得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烦死了!你这当主子的混的也太差了!”紫瞳女子现身,眸中紫光闪动,数名黑衣杀手愣在原地失去行动力,一招杀敌! “快带路!”紫瞳女子催促轩辕佐,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语气。 已经习惯紫瞳女子的异能,轩辕佐立刻反应过来,寻着后院的方向一路跑去,既然埋伏在这拦截自己,那方向肯定没错。 “琪儿!”看到浑身银光漂浮在空中的从琪,紫瞳女子突然提速,身形一闪,越过轩辕佐直冲向前。 这熟悉的声音?从思瑞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猛地回头,真的是她! “夫人!”从思瑞眼眶含泪,终于等到自家夫人回来了。 紫瞳女子正是从思瑞苦苦等候近十年的夫人,从琪的亲生母亲——司空颜。 “夫人呜呜,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这不恰当的时候,从思瑞居然化身小娇夫,搂着司空颜一顿哭天抹泪。 司空颜毫不怜惜,一把推开从思瑞,看着面前自己女儿的模样,满脸诧异:“从思瑞,女儿怎么会觉醒成银魄,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出现的司空颜,这面容似乎不比从琪大多少,这难道是异人青春永驻? “岳母。”白翊很快反应过来,能让从思瑞这副怂样,家里地位很了然了。 司空颜听了这句岳母,瞥了白翊一眼,皱了皱眉,没搭理,转头继续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从思瑞。 “夫人,这事比较复杂,我们后面慢慢说”看着司空颜的眼神,从思瑞后背一阵发凉,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自家夫人生气了。 “你最好好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再次见到女儿会是这种情况,不然”司空颜紫瞳闪动,威胁意味非常明显,自家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公,真是除了一张俊脸啥事都不成! 银色光柱突然消散,从琪从空中落下,双眼紧闭,似是还在昏睡中。 “娘子!”“琪琪!” 白翊和轩辕佐同时冲过去,从琪一左一右被两人接了个正着。 司空颜抬眼看着这一幕,眼中意味不明。 坐在从琪床边,看着多年未见的女儿,司空颜眼中满是心疼。 “所有事情就是这样了”从思瑞站在一旁叙述了和司空颜分开之后这近十年的事,重点讲述了从琪变化的前因后果,像个犯错的小相公,偷瞄着自家夫人的脸色变化。 “夫人是我没照顾好女儿”从思瑞语气低沉。 “他大爷的西葫芦!什么神主!谁稀罕!”司空颜反手一下拍在床沿上,清丽的脸上怒容满面,连带紫瞳都开始闪烁。 “夫人,你控制一下情绪琪儿还睡着”自家夫人这么多年不光是容颜未改,这暴脾气也是这么迷人! 自家岳母这脾气,真是雷厉风行,白翊乖巧地站在从思瑞身后,微微探头,就已经被吓得不轻,但是自家岳父这一脸痴迷的模样,这闹哪样? “呃”被从思瑞一提醒,司空颜马上悻悻地收回手,还好女儿没醒,脸上不同刚才发飙时的狠辣,露出了一点小女人犯错的姿态。 随时马上又换了一副高冷的面容,看向从思瑞身后的白翊:“你,是我女儿的前夫?” “前夫?”白翊咀嚼着这两个字,这意思好像是随即疯狂摇头:“不是的,我是她相公,我们昨晚又成亲了。” 昨晚?轩辕佐听到这里,面色一沉,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么,只有他才能走进这最后一步吗? 第40章 真正的罪魁祸首 “白翊!!”严昊终于赶到,冲进门的一刻,凌厉的拳风也接踵而至。 他已经不是之前古泽镇的小捕头,朝廷的腥风血雨人心诡诈,让他也不得不强大起来,出手也带上了狠辣。 白翊不躲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你再一次食言,又伤害了她!”严昊怒火不止,还想继续动手,突的一阵掌风闪过,他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撞出两米开外。 “给老娘闭嘴!我这气势刚提上来,你抢什么戏!”司空颜飞身杀到,紫瞳因为怒气异常妖异。 “成亲?相公?所以我女儿现在是妻还是妾?”司空颜双眼一眯,脸上嘲讽的笑容一收。 “你要是真对我女儿专一,你会醉酒乱性?你要是真对我女儿专一,你会妥协另娶他人?你就是个渣男!还不是一般的渣,如果真的做了抉择,又在迎亲当日逃跑。一个原配,被你害成了小三上位,你很有理了?现在那个女人追到了这里,害得我女儿差点成了灭世妖星,你觉得她醒来应该怎么对你?!” 司空颜步步紧逼,白翊不断后退,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明天一早,带着那个女人离开,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出现在我女儿面前。” “老爷!”小艾带着小白冲进房内。“那个端木夏” 小白一个没刹住,直接抱住了司空颜的脚踝。 “夫人!”小艾看清眼前的人,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感动。 “小艾,不错嘛,学习成长的很快,都会表现感动了,夫人找机会给你再升级下。”司空颜大为满意,低头看见抱着自己的小东西。 弯腰伸出两指捏住小白的后颈,一人一狗四目相对。 小白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面前的紫瞳,张大了狗嘴,惊呼:“呀,好漂亮!” “哟,开灵智了?还挺有审美眼光。”司空颜满意地点头。 “对了,老爷夫人,我发现端木夏是假怀孕!”小艾赶紧说正事。 “是我的功劳!”小白强行扭动着身子想要转过去争辩。“要不是我上去咬她,你也不会给她做检查。” “闭上狗嘴!”司空颜举起另一只手直接捏住小白的狗嘴,转头示意小艾继续说。 “刚才我把端木夏打晕拖回厢房,和小白一起看着她。小白看她不爽,上去就是一口,我担心她一个孕妇别感染了狂犬病,就给她做了检查,结果发现她居然是假怀孕。” “什么?!”白翊听到这里,面上先是震惊,随后松了一口气,心中居然是释然的感觉,还好是假怀孕。 “假怀孕?”司空颜挑眉,又是这种烦人的后宫勾心斗角之术。 “是我父亲”轩辕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应该是大帐中那女子教唆的,究其根源都是自己父亲设的计。 司空颜想起在营地,轩辕佐横刀相逼的情形,也是一个痴情之人,这种得不到长辈认可的感情,又是一波家庭伦理狗血剧。 “夫人”太了解自家夫人的脾气了,看司空颜脸上这变换的表情,从思瑞就知道她又开始各种脑补了,赶紧提醒她回神。 “呃,好了,白翊,还是之前的决定,明天一早,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不管是她假怀孕,还是你们之前那点事,你都有义务有责任去解决。”司空颜转头看向床上的从琪。 “两个人之间,最怕的就是误解和心结,我女儿已经经历太多了,为人父母,只希望让她此生平安喜乐,仅此而已。” 白翊垂下眼帘,握紧拳头似乎在思索,好一会,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那个,阿佐是?”司空颜冲轩辕佐招了招手。听到这称呼,轩辕佐满脸黑线,果真是一家三口。 “阿佐啊,刚在营地,我们之间一场误会,差点弄死你,不好意思哈。”司空颜露出一个笑容打着哈哈。 差点弄死我,不好意思从琪这娘亲也太生猛了,轩辕佐哪敢追究,这毕竟还可能是未来岳母。 “伯母,没事,都是误会误会。” 司空颜突然拉下脸,左眼微挑,神情不悦,吓得轩辕佐后背一紧,自己是说错什么了吗? “伯母?我有这么老吗?” 原来是这个原因,轩辕佐立马关上一副狗腿的笑脸:“不老,怎么会老,要不是这辈分摆在这,说您是从琪姐姐也没问题。” “那也没这么夸张,毕竟我生了这么大的女儿。”司空颜嘴上说着不必,脸上这傲娇的小表情可是一点也没遮掩。“这样,你就叫我颜姐。” “这使不得,我叫从大夫伯父,叫您颜姐,这不是乱了辈分。而且叫您姐,我跟从琪”轩辕佐死命摇头。 “他俩归他俩,我俩单论,你叫我姐,叫他伯父,至于我女儿,今后叫啥,还得看你自己本事。”司空颜紫瞳中闪过一丝狡黠。 还能单论?轩辕佐感觉脑仁疼,话说看自己本事?那是不是代表从琪母亲是支持自己的?顿时轩辕佐感觉泪流满面,不愧是一起逃出来的友军,真是给面子! “阿佐啊,另外还有件事,明天一早,你帮我盯着白翊,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和那个女人离开。”司空颜拍了拍轩辕佐的肩膀,一脸严肃。 “我明白。”轩辕佐郑重地点头答应。 “伯父”在一旁被晾了许久的严昊一直插不上嘴,感觉有点跟不上剧情。 “严小子啊,好久不见啊。”从易笑着拍了拍严昊的肩膀。“哟,这身打扮,升官了?” “伯父,轩辕弘那边我暂时已经解决了,副将会监视他直至京城的。” “严小子,还是你靠谱啊!”从思瑞点点头,正要继续开口,脑袋被狠拍了一下。 “你是说我不靠谱?”司空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从思瑞立马关上一副笑脸:“娘子说笑了,我是说严小子比阿佐这家伙靠谱!” “严小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从思瑞生怕司空颜继续追究,连忙转换话题。 “回京之后,太傅和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们的情况,也在监视轩辕弘的举动。只是不敢轻举妄动,怕反而泄露了你们的行迹。”严昊越过几人,目光落在床上的从琪,眼中满是疼惜。 “丫头发生的事我多少都知道点只是我知道之时已经迟了,为了稳定局势,我和太傅也在朝廷中做了很多事来转移轩辕弘的注意。只是终究没帮上忙,还被调去戍边,若不是太傅在京中安排及时,我也来不及阻拦轩辕弘。”严昊转头看了一眼轩辕佐。 “轩辕公子,这里跟你道声歉,我在你父亲面前以你为把柄,这才暂时逼退他。” “一切起因也是我们轩辕家,是我,给从琪惹了麻烦。”轩辕佐摇了摇头。 司空颜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紫瞳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这俩,都是女儿的备胎?” “说什么备胎呢!琪儿是这种人吗?爱之一字,最为难控,动心容易,弃情难啊。”从思瑞在司空颜耳边低声嘟囔。 “哎,魅力太大的锅,随我随我。”司空颜无奈摇头。 “伯父,伯母。我怕是不能多留。轩辕弘只是暂避一时,不会轻易放弃的,今后,你们还需多加小心。如果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找我。”严昊深深看了一眼从琪的睡颜。 当时,或许我就不该退出,如果能坚持一下,或许我也能像轩辕佐那样,哪怕只是陪着你。可惜,现在的我,身处风暴之中,无法让你安稳度日,便再无资格留你在身边 初升的朝阳,本可能是一切灾祸的伊始,现在却是这天幕镇仅存的这些人的新生。 从思瑞和司空颜坐在从琪屋前聊了整整一夜,这十多年的离别,哪是这一夜可以道尽的,多少心酸思念,都化作这一整夜的月光,洒落一地,凉的彻骨,寒的刺人。 当小艾端着早膳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从思瑞头靠在司空颜肩上,两只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一般,司空颜还轻拍着他的头哄着。纵然是个傀儡,小艾也觉得浑身寒意,鸡皮疙瘩掉一地 “咳咳!”轻咳两下,小艾这才走近两人,不然老爷这幅囧样被自己看见,少不了要被开颅修理了。“老爷夫人,用早膳了。” 从思瑞忙不迭整理了一下仪容,轻咳两下清了清嗓子,这才把司空颜扶起来。 “夫人,琪儿这一夜未醒?” 司空颜探头进屋看了看:“银魄的力量太强了,女儿需要时间吸收适应,没事的。” “夫人,我来的时候给端木夏下了药,分量能让她昏睡一整天,至少能安稳地离开天幕镇。”小艾拿起碗盛了一碗粥,先递给司空颜。 “嗯,白翊起了吗?”司空颜接过碗,看了一眼油条,从思瑞连忙拿起油条撕碎了递上去。 “起了,正在收拾行装。马车,轩辕公子已经备好了,他人就等在马车边上,端木夏也扔进车里了。”小艾把第二碗白粥直接放在从思瑞面前。 “阿佐这小子倒是真对我们女儿上心,送情敌离开这事真是积极的很啊。”司空颜低头直接咬了一块油条,笑着说道。 “夫人,其实我觉得,白小子他也是受害者。他对琪儿的真心不假,只是太多机缘巧合,总是把他推向这种两难的境地。”从思瑞叹了口气,白翊昨天离开时脸上痛苦的神情,他也是有点心软。 “我没说过他不真心,的确有些事也非他所愿,只是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司空颜皱眉道。 “不好的感觉?他是没我帅,也没长得不好。”从思瑞嘟囔了一句,一根油条被直接塞进他嘴里,差点给他噎的翻白眼。 “你在我眼里最帅有什么用,女儿看上的是他,有什么可比性?”司空颜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女人的第六感。我觉得哪里不对,按你说的,女儿在嫁给他之前神魂未归位,那不可能对他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可是成亲之后马上认定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之后的种种,都不太正常。你会因为娶了我,才三天就对我死心塌地,甘愿付出生命吗?” “我愿意!如果是你!”从思瑞一脸深情,只是嘴里还含着半截油条有点破坏气氛。 “去你的!”司空颜回怼了一句,但是脸上明显很受用。 “反正我是心里觉得不安。而且他们这一路都是磕磕碰碰,这种剧本,要么经历多番磨难,良缘终成,要么就是悲剧收场。别怪我自私,我不想让女儿再受苦,如果她现在对白翊无情无爱,何不就此了结?” “你的意思”从思瑞突然意识到,司空颜非要白翊回去亲自解决这事,怕是 轩辕佐守在马车旁边,脸上震惊的神情始终未褪去。他一直没看过端木夏的长相,直到刚才小艾直接扛着端木夏扔进车里,他不经意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居然是在落栖镇从他手里买药的那个! 那种所谓验证真情的药,如果非心上人,会让他产生幻觉,错把眼前之人看成心上人,随即动情。但是在动情的一瞬间会昏死过去白翊和端木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所为,还怪白翊伤害了从琪,他才是这个罪魁祸首那晚从琪听到催情药差点杀了自己,或许真该死在她手上。 一个自作聪明的把戏,却毁了从琪的一生,也让白翊陷入了不复之地,轩辕佐啊轩辕佐,你太可笑了,难怪你爹看不上你,你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 “轩辕佐,谢谢你照顾从琪。但是,我不会放手的。”白翊经过轩辕佐身侧,微微驻足,矛盾的语气带着感激和敌视。他 的确有理由恨自己,轩辕佐没有像之前那样回怼,反而面上带上了一丝心虚。 没有意识到轩辕佐的不对劲,白翊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眼眸却好似被什么牢牢抓住了,瞳孔阴霾越来越深重。 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白翊,轩辕佐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内心愧疚,还是其他原因,总觉得白翊似乎有点变了,不似三天前初见他时那种感觉,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阴暗之气浮现。 第1章 忘了就忘了吧 “驾!”没有多言,白翊上马驾车离开。望着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中的马车,轩辕佐落寞地走向后院。 “阿佐,事儿办完了?”用完早膳的从思瑞,正在殷勤地给司空颜剥着栗子,头也不抬,唯有司空颜停下嘴抽空问了一句。 “嗯,伯颜姐,白翊已经走了。”轩辕佐闷闷地回答。 “阿佐,颜姐有个事想问你。”司空颜拍了拍手上的栗子沫。 “颜姐,您说。”轩辕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你真的喜欢我女儿吗?或者,换个说法,你有多爱她?”司空颜定定地看向轩辕佐的眼睛。 “我”轩辕佐不知道自己还配不配说爱,爱不应该是伤害,即使无心,伤害已然造成。 “或许我跟从琪的相遇,是太多的巧合,甚至包括了很多的不该,过错,伤害,我爹也执着地认为她就是我的命中劫数。于从琪而言,她或许也从未爱过,甚至是对我有过一丝的心仪。但是,唯有遇见她,爱上她,这一事,我从未后悔,这或许是我一生最大的救赎。” 他的过错,心中有愧。若是没有当天的药,从琪不会受伤出走,白翊不用背负枷锁,情丝不会就此斩断。 但若没有当天的药,他亦不会遇到从琪,迷失自己,也不会知道因为自己,从琪遭受了这么多年的追杀。与其说从琪是他的劫数,或许他才是从琪的劫数。 但一切的一切,让他回到那一天,再做一次选择,他是否能义无反顾拨正时空,让他们的相遇止于那一刻? 轩辕佐不知道,他不是圣人,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为爱甘愿隐去,做一个寂寂无名只知付出的被遗忘之人。 “我女儿既已无情爱之觉,她对白翊再不会有相守之心。或许这个想法比较自私,如果她一辈子不会爱你,你愿意守着她一辈子吗?”司空颜的话让轩辕佐一愣。 “我想等琪儿苏醒之后,带她离开这里,余下日子我只希望她平安喜乐。无情爱又如何,我们会爱护她。只是让她一人空对这万事蹉跎,我们始终代替不了另一种陪伴,我不希望她再变成第二个忍受千万年冷寂的神主,至少在你的生命未结之时,你们可以成为彼此的陪伴。” “为什么是我?”轩辕佐语气充满了不自信,他还可以吗? “白翊于她,始终是一段极爱之伤的过往,现在既已无情,那何不选择一段全新的未来?” “至于你,你是我来到这个时空遇到的第一个人,偏巧你又心仪琪儿,更是为了她以命相挟亲生父亲。这种种,不能不说机缘巧合,你不会因为家人,因为世人,因为所谓的大义而牺牲我女儿。这么说很自私,但是我就是这样直白,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只是我停驻之地,我不会为了这个世界伤害我至亲,也是因为你甘愿为了我女儿背弃整个世界,你才能成为这个最适合她之人。” 司空颜转头看向从思瑞,眼中尽是深情,因为你像我相公,也曾背弃整个世界。 再次转头看到轩辕佐之时,突然换上一副狠辣的表情:“当然,如果某一天,你配不上这个最适合,我也会亲手结果了你。” “说笑了!”突然司空颜脸上的狠辣再次荡然无存,仿佛刚才一切尽是幻觉。“你可以说不,毕竟是拿你的余生和未来其他无限可能来做这个决定的。” 轩辕佐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径直走向从琪的房间,坐在床沿上看着从琪熟睡的面容,她的眉宇之间似乎少了很多戾气,许久未展露笑容的嘴角也放松多了,她心里这回真的放下了吗? 轩辕佐没有马上答应,并不是犹豫自己愿不愿,只是犹疑自己配不配。 琪琪,我这么伤你,还能继续守护你吗?你心中的位置已经空了,甚至永远封闭了那扇门,那我是否可以守在门外,只做你内心的守门人,进不去也罢,至少我在最近的地方。 既已错了,既已逃不开,能不能让我再自私一次,就一次轩辕佐伸出手,想抚上从琪的脸,指尖微颤,许久未敢触碰。从琪眼睛突然睁开,朝四周看了一周,马上注意到床边的轩辕佐。 眼眸中的情绪,不是生气,不是冷漠,不是抗拒,却好似是好奇? “你”从琪坐起来,看着还停留在半空的轩辕佐的手,正要开口,突然被一个冲进来的人搂了个满怀。 “琪儿,娘好想你!”司空颜难得露出了一丝哭腔,自昨天重聚之后,也都是从思瑞一直嘤嘤嘤。 “娘?”从琪先是震惊随后狂喜,继而伸出手用力回抱,面上尽是小女儿的撒娇。“娘,你回来了!” “对不起,这么多年,娘都没陪着你,委屈我的宝贝女儿了。”司空颜抚摸着从琪的脸,眼中泪光闪动。 “娘回来就好了!我们一家团聚了!”从琪脸上笑容灿烂,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大姑娘了,还哭成这样。”司空颜嘴里嫌弃着,却拿自己新换的衣衫去给从琪擦眼泪。 “是不是你爹没好好照顾你,委屈了?”司空颜突然转头看向从思瑞。 “我这”从思瑞满脸惊慌,冲从琪拼命使眼色。 “我爹啊”从琪故意拉长了音,听的从思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就是太想你了,老是隔窗望月叹气,眼里心里都是你。偶尔忽略我,也是常事。” 这句话死路活路各一半,留足了引人遐想的空间,坑爹技术从琪强!看着从琪跟爹娘的互动,又哭又笑,神情灵动,还带着小女儿的撒娇和小腹黑,她好像真的完全恢复了,轩辕佐从未见过这样的从琪,笑的这么开心的她真好。 “娘,下手轻点,不然打哭了,不好哄。”看着司空颜吊打从思瑞,从琪笑的相当欢乐。 突然余光瞥见轩辕佐,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刚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刚才都把他忘了。 “你是”从琪探究地看着轩辕佐。 “你不认识我了?” 从琪怎么会不认识自己,不是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琪儿,你不认识阿佐?”从思瑞硬生生挨了一拳头,揉着头诧异地说。 “阿佐?是谁啊?”从琪摇了摇头,表情自然不似作假。 “琪儿,那你记得什么?”从思瑞赶紧坐下,给从琪把脉,一切正常,魂力从未有过的强盛。 “我记得,我们受到攻击,然后就分散了。我的神魂撞击分离了,躯壳是随爹来到了这里,神魂去哪里不记得了,什么时候融合的也不记得,反正然后,就是出现在这里了。”从琪居然消失了近十年的记忆。 “这”从思瑞看向司空颜,这是什么缘由。 司空颜低头思索,从琪神魂之中情爱种已失,不会再爱,所以强行也剥离了跟白翊有关的一切?可是遇到白翊是在这个时空的事,为什么神魂分离之后,神魂的那段记忆也没了?除非她的神魂在回归之前就遇到过白翊! 这才能解释记忆的剥离和她对白翊的执着。 司空颜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突然止住了。忘了白翊,或许是好事,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她? 从琪看着自己娘亲脸色各种变化,疑惑了然纠结,心中有一丝明悟。运起魂力右手指尖轻触眉心,银光在眉心闪动,周身银色光晕凝而不散。 半晌,光晕已归于体内,从琪再次睁开眼,眼中自然清明。 “情爱,我的记忆是随它剥离的。所以忘记的是我曾经爱过,也是伤我的人,以及他出现过的所有的时间记忆。” “琪儿”从思瑞和司空颜脸上露出心疼。 “没事啦,我现在可是银魄神主,自己什么情况怎么会查不出来。”从琪脸上轻快的笑容不似作假。“忘了就忘了。反正我现在也不会爱他了,我忘了证明是我自己不愿爱了。” 简单几句,给过去画了一个句点,这是真放开了。 “不提了。来,琪儿,给你介绍下,轩辕佐,当朝国师之子,那是相当的年轻有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忘了他这个损失可就大了。”司空颜拉过轩辕佐一通鼓吹。 “颜姐,你这把我当青楼姑娘啊”轩辕佐一脸尴尬,这介绍的怎么听怎么不对。 颜姐?听着轩辕佐对自己娘的称呼,从琪眉毛一挑,这辈分 “轩辕叔叔好!”从琪乖巧地点头。 “轩辕叔叔?”轩辕佐脸部抽搐,这什么跟什么啊,自己看着这么老?! “这不我不是”看着轩辕佐摆手无奈的样子,司空颜也是禁不住噗嗤一笑,帮忙解释:“误会了,他叫我颜姐,是冲你娘我这张年轻貌美的脸。阿佐可没比你大几岁,叫叔叔就差辈了,叫佐哥哥就行,听着就格外亲密。” “娘,你正常点,我爹还在呢。”从琪满脸黑线,挑眉示意司空颜看看一边脸已经臭成锅底的从思瑞。 “啊,这阿佐,你帮我照顾下琪儿,我跟你伯父有事聊。”说罢,司空颜拉着从思瑞往外走,隐约还听到她用软软的语气在哄着。 “乖啦,别生气了,跟人家小孩子置什么气。” “你都没叫过我瑞哥哥” “小瑞瑞~你这么年轻的脸,当哥哥都说老了。” “呕”从琪扶着床沿做干呕状,自家父母这狗粮还带硬塞的,噎死了,真是这么多年都没改。 “琪从姑娘,你感觉还好吗?”轩辕佐小心翼翼地问到。 “没事,就那俩老夫老妻,一天天老虐我。”从琪摆摆手。“轩辕我也叫你阿佐。其实我以前认识你是不是?” “你记起来了吗?!”轩辕佐脸上一喜。 “没有。我只是猜到了。你看我时的神情,我娘介绍你时说的话,还有他们跟我说话也不背着你,证明我以前一定认识你,而且他们应该挺信任你。”从琪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些许疏离和客气,却不似之前那般冷漠。 “这样啊。”轩辕佐语气难掩失落,她忘了自己,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那件事也会一起被遗忘了。 “那件事?你说什么啊?”从琪突然问。 “你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轩辕佐一脸震惊。 “哦,对不起,这是银魄的特殊能力,我现在还没完全熟悉,一不小心就窥探到了你心里的想法。”从琪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拍了拍自己脑袋。 “你,真的能看到我心里的想法?”轩辕佐眼神游弋。 “别担心,我不会没事瞎偷看的,你这种黄花大闺男隐私还是很重要的。”从琪尴尬地摆摆手,往外屋外走。“感觉我已经躺了很久了,或许是记忆的缺失,感觉这每一寸天空都是陌生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衣,红艳似血,杀戮气息过盛,红杀觉醒,这么伤痛的人和记忆,荡然无存了。 从琪嘴角扬起一阵无奈的苦笑,眼眸中银光涌动,周身像是被天光洗刷过一般,红色退却,只留下如雪一般的白,透彻的如同新生。 轩辕佐静静站在身后,看着阳光下宛若重生的从琪,她眼眸清澈如水,平静却不冷漠,偶尔对着周遭的一切会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是的,他放不开,不管是怎么样的从琪,他都不想放开,往后余生,携手相伴。 “夫人,阿佐这是答应没答应啊?”从思瑞躲在墙角,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俩也不说话。 “看那小子的眼神,说他没答应你信吗?”司空颜一脸笃定。 “那白小子”想到白翊,从思瑞还是有点为难。 “什么是错过?错过就是他刚离开女儿就醒了,注定等不到他回来。慢慢的都淡了就会散了。”司空颜把头靠在从思瑞肩头,她只希望一家人能平平淡淡就好。 “娘,你们出来。有事儿直接说呗,别老装成吃瓜群众。”从琪侧头笑了笑。 “琪儿,我跟你娘这不是忙着谈恋爱嘛。”从思瑞一脸被抓包的尴尬打着哈哈。 “别老塞我一嘴狗粮。有事说事儿,不带虐狗的。”这俩老夫老妻的确分别太久了,人生能有多少的时间承受这样的分离。 “我们打算你醒来之后就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一家人平平静静地生活。你觉得呢?”司空颜说出自己的打算。 从琪看了看自家娘亲眼中的期盼以及一丝的忐忑,即使不读心,心中也了然了。 “给我两天时间,我稳定一下体内的能量,然后再上路。” 第2章 你只需恨我 『驾』一驾马车飞驰在林间,驾车之人面无表情,时不时用力抽打着马身,引得马不断狂奔。 林间崎岖不平的路让马车不断颠簸,激起的碎石擦过车身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还有几声突兀的乌鸦叫声,让整个环境都格外阴翳。 马车不知在林间行驶了多久,即使黑夜,依旧不停。 “头”马车中的女子终于醒过来,药效比预估的还要持久,醒来已经是第二的晚上了。 “头好痛身上好疼”女子低声嘟囔,连续两天的颠簸,即使是在昏睡中,也感觉全身上下被拷打了一般疼痛。 “这是”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疾行的马车上,车内只有自己一人,短暂迷茫之后马上开始慌乱,连忙撩开帘子想质问驾车之人之人。 “你是谁!相公?” 面无表情的驾车之人俨然是白翊,两天不眠不休,脸上已经露出青色的胡茬,眼底的淡黑透露出他的疲累,眼神却阴冷的吓人。 “相公我们这是去哪里?”看到白翊,端木夏心里稍微放松,却依旧被他的脸色吓得有些不安。 “回畔山镇!”白翊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给她。 “那不用这么急?大晚上的,驾车也很危险,我们先休息一下,明早再出发。这马车也颠的我浑身都疼。”端木夏语气软软地说。 “你该不会想说这颠簸的马车还能让你胎气不稳?没有胎儿哪来的胎气?”白翊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怒火,听的端木夏心头一跳。他居然知道了?! “相公,你听我解释我只是” “车里有干粮和水,最多还有一天,我们就到了。”不管什么相公,什么怀孕,一切在哪里开始,他只想要在那里结束,通通都结束。 他已经快要陷入疯狂了,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一点点被推入深渊,只有最后的那一束光,唯一追寻的光。 “夫人,琪儿关在里面两天了,应该要出关了?”从思瑞干脆利落地剥了虾壳,把虾肉放进司空颜碗里。 “我也不清楚,当年的研究从来没有到这一步,更不可能有银魄献出魄心。既然女儿这么说,咱只能等着了。”司空颜抬头示意了一下前方。“阿佐不是在门口守着呢么,吃饭都是端着碗坐那吃的,女儿在里面打个喷嚏他估计都会冲进去。” 从琪什么时候闭关的,轩辕佐就是什么时候开始守门的,除了去茅房半步也不离开,也不让别人接替,就连小白试图靠近都被扔出去了。 “老爷,夫人,包袱都收拾好了。小姐之前吩咐过,她正常今晚会出关,没问题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小艾连马都提前喂过了,加了顿夜宵。 “嗯?琪儿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从思瑞伸长了脖子,自己刚才还在问呢。 “小姐可能是觉得不适合当电灯,您眼里不是只有夫人吗?”小艾一本正经的损着。 “瞎说什么大实话!”从思瑞一脸娇嗔转向司空颜求表扬。 看着这腻歪的场面,小艾饶是傀儡也有点反胃了,明智的选择退场。 今晚的夜空漆黑一片,一点星光都没有,仅有的一弯新月也蒙上了一层薄纱,夜寒露重,静谧渗人。 “夫人,我怎么左眼皮子一直在跳?”从思瑞眯着左眼,总觉得心头不安。 “岁数大了不能熬夜。”司空颜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就是说不出。 『嗷呜』 小白正撅着屁股对月嚎叫,司空颜一个巴掌拍到它的狗头上。 “瞎叫唤啥!你是狗又不是狼!给我说人话!” “呜”小白抱着狗头低声呜咽。 “痛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不安嘛,就叫唤一声” 司空颜听了小白的话,心里感觉更加明显了,连狗都不安,动物的本能更胜于人类,难道要出事? 『轰』从琪房内传来一声巨响,还有一阵银光一闪而过。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轩辕佐带头一脚踹开房门。 “从琪!”“琪儿!” 从琪双眼紧闭昏倒在床上,毫无反应,房内家具被震碎散落一地。 “怎么回事?”轩辕佐冲过去正要查看,触碰到从琪的瞬间,整个人被弹飞,只留从琪仍躺在床上,周身似有银光闪过。 “这是”从思瑞看向司空颜。 “这是琪儿体内的力量在自动护主。只是为什么琪儿会昏迷”司空颜缓慢伸出手试图去查从琪体内的力量,也在距离几寸的地方似有阻隔,无法再近分毫。 “我查不了。难道琪儿体内的力量出了什么问题?这个魄心的问题,我也没经验。”司空颜苦着脸无奈地摇头。 轩辕佐周身浅色光晕浮现,又是时空之茧碎片自动护体,未伤分毫,面上却是焦急万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司空颜和从思瑞对视一眼,双双摇头,前任神主已消散,现在如果连银魄神主自己都无法自救 『吁』一辆马车停在白府门口,驾车之人缓缓抬头看着白府门匾。 正在门口扫地的白安,突的瞥见门口风尘仆仆的来人。 “少爷?!”白安一脸震惊。“少爷回来了!” “翊儿!”白知县和白夫人匆忙赶来前厅。 白翊站在那里一身狼狈,发丝散乱,近三天水米未进,嘴唇发白干裂,眼神却凌厉的渗人。端木夏坐在一旁,眼神闪烁,嘴唇抖动,脸色有点发青,满是不安。 “这是”白知县看着这场景,感觉似是要出事。 “夏儿!”端木正荣和林姨也在白安领路下匆忙赶来。 “爹!娘!”端木夏扑进林姨怀里,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惊慌的表情在见到端木夫妇的一瞬间像抓到了依靠。 人齐了,白翊缓缓转身,目光一一略过厅内所有人,眼中情绪变换,最终落在林姨身上。 “林姨”嗓音嘶哑的渗人,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河道,尽是沙砾般的粗糙。 “我跟端木夏的婚约,取消。由她给我和离书。” “白翊!你什么意思?!”端木正荣脸色一变。“大婚当日你逃婚,让别人来迎亲,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现在说的什么混账话,夏儿还怀着你的孩子,和离?真当我端木家好欺负吗?!” “翊儿,你这是”白夫人想开口询问,被白知县按下。 “如果并没有怀孕呢?端木伯父是否就允了?”白翊语气依旧平静。 “没有怀孕?”林姨很快反应过来,难道转头看向身旁的端木夏。 “我”端木夏不敢抬头。 “夏儿,你真的没有怀孕?”自家女儿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她为了嫁给白翊竟然假装怀孕。 “我只是”端木夏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说她是为了逼白翊就范娶她。 “你”端木正荣也是恨铁不成钢,自己女儿用手段不成,反被抓包。“那又怎么样,就算没怀孕,你跟我女儿已有肌肤之亲。” 是啊,就是自己醉酒,引起了这一系列无法挽回的错。脸上露出讽刺的苦笑,白翊一步步缓缓走向端木夏。 端木夏不明就里,只想往端木正荣背后躲。 “是我的错,一切起因都是我。那就让我结束这一切,三个人错乱的人生,就从这里重新开始。”白翊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翊儿,别乱来。”白知县不知道白翊要干什么,只道不妙。 白翊将匕首翻转,捏住刀刃,另一只手拉起端木夏的手,亲手将刀柄塞进端木夏手里。 “相公”端木夏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匕首。 “端木夏,是我做错了。幼时的情分,是我不该在你错会时,没有及时说清。再次相见之时,我亦不够保持距离,让你误会加深。客栈醉酒,更是我这一生犯得最大的错。”白翊眼中伤痛更甚。 “这个错,我无法让时间倒流去挽回,更无法给你任何的承诺,是我负了你。” 白翊的一字一句让端木夏突生心慌。 “相公,没关系,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孩子的事,是我骗了你,但是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 “或许我应该庆幸,你是骗我的,我还少欠你一分。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我唯有如此还你。”白翊突然扬起一丝笑容,抬眼看向端木夏,手上用力抓住端木夏的手,握紧了匕首,径直刺向自己胸口。 『呲』刀尖入肉,血液迅速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翊儿!”白夫人惊呼想要冲过来阻拦。 “别过来!!”白翊厉声阻止。端木夏握着匕首的手不住地颤抖,为什么 “如果一刀不够,就两刀,三刀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白翊脸上依旧带着笑,仿佛这一刀并没刺在他身上,手下继续用力,匕首再次往里入了两分,胸口大片的鲜红让端木夏整个人突然冷静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啊!!”端木夏挣脱白翊的手,后退着惊声尖叫。 “小时候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喜欢我的!你应该娶我的,你不过是为了报恩娶了那个女人。” 半入的匕首终于让白翊皱起了眉头,清晰的疼痛感却让他内心有了一丝轻松。 “我跟从琪之间,经历了太多,不是你所能评断的。如果我这一生一定会爱上谁,那只会是她。” “她是个妖女啊!!你不是看到了吗?为什么你还对她死心塌地的,她会杀了你的!”端木夏哭着摇头。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你懂什么是爱吗?我只想守着她,陪着她,眼里只有她。我不能再失去她,如果她不在,死又如何?”白翊眼中尽是柔情,眼里的人却不是端木夏。 “所以我呢?呵,我到底在你心里算什么?”端木夏神色开始变得有一丝癫狂。“你眼里只有她,你只爱她。可我也只爱你啊,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一丝心动都没有吗?” “没有,一丝都没有。”白翊用力拔出胸口的匕首,踉跄着走向端木夏,眼中无情义。“所以不要爱我,只需恨我。” 把匕首再次递向端木夏。 “恨你恨你”端木夏看着匕首,嘴唇蠕动着。 “我做了这么多,你让我恨。你心里只有她,哪怕我在你酒里下了药,你眼中看到的也只有她。我都愿意做她的替身了,只要能得到你,可是你却不碰我,为什么连个替身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被下药了,你看到的都只有她!!” 白翊猛的抬头,端木夏下了药,他没有碰过端木夏?! “你说什么?我没有碰过你?!”白翊连忙抓住端木夏,拼命摇晃着她。 “对!你没有碰我,你昏倒了,一切都只是我做的局!哈哈哈哈!”端木夏仰天长笑。 “但是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们回不去了。她说她恨你啊,你让我恨你,结果呢,她恨你!!” 白翊眼睛红的似血,手中匕首掉落在地,控制不住身形往后急退了两步。都是她,端木夏,都是她编造的…… 看到白翊眼中杀意出现,白知县连忙上前拦住他。 “翊儿,不可!” “是她!都是她!!她毁了从琪啊!!”白翊不顾白知县的劝阻,发疯了似的拼命想挣脱。 “翊儿,你冷静点,我们再把琪儿找回来。”白夫人也赶紧上前劝说。 “找回来呵,她不会爱我了,她再也不会爱了”白翊突然失去了力气,抱着头瘫软在地,眼泪无声地落下,找不回她的情爱,再也回不去了 第3章 回到原本的轨迹 前一刻还在笑着尖叫着的端木夏,看到白翊掉落在地的眼泪,突然哑声了,他为了从琪哭了。 为了跟自己断绝关系,白翊宁愿刺伤自己,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只有一把冷冰冰的匕首。可是为了从琪,他愿意付出的是滚烫的鲜血和眼泪。 端木夏愣愣地看着白翊,眼睛失了神采,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爱自己了,任何手段都不可能了。哪怕是一具躯壳,他都不会留给自己了,呵 “翊儿” 目送端木一家离开白府,这纠纠缠缠了这么久的闹剧,终于是落下帷幕了。白知县看着仍坐在地上的白翊亭,满脸担忧。 “翊儿,我们先治伤,后面再把琪儿找回来。” 从琪,对,从琪还在等着自己回去!他没有负她,他要马上回去解释这一切!白翊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身形略有踉跄,胸前的伤口却不再流血了。 “我要去找从琪!”白翊留下一句话,不顾伤势直接翻身上马。 “翊儿!”白夫人来不及阻拦,只看见远去的背影。 “希望这一次一切顺利,他们受了太多的罪了。”白知县搂着白夫人的肩膀叹气道。 “琪琪,第三天了,你什么时候会醒?我没法靠近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你。我真的很没用”轩辕佐坐在床沿,看着还在昏睡的从琪,这几天,谁都无法靠近她。 “阿佐,你休息一下,之前琪儿闭关,你就一直守着,你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从思瑞叹了口气,刚以为一家团聚了,结果 “我不累。”轩辕佐摇头不肯离开。 “都给我去休息!!”司空颜站在门口叉着腰,指着这两个推来推去的男人。“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干!” “夫人”从思瑞听到自家夫人的声音,顿时气势矮了两分。 “琪儿已经昏迷第三天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们俩今晚都给我好好休息,这里交给小艾。若明天琪儿还不醒,我和相公会合力尝试冲破她的护体魂力,届时还需要借助阿佐的时空之茧碎片为引。”司空颜面色凝重,即使是这方法,她仍无半分把握,毕竟是神主的护体魂力,纵使昏迷,也无人可破。 “听你颜姐的,明天我们都需要足够的精力尽力一试。”从思瑞把轩辕佐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轩辕佐回头看了一眼从琪,我一定会救你的! “小艾姐,主人什么时候会醒啊?”三人离开,由小艾接手看护,小白这才敢探头进门,这些天大家都围着主人,老是把自己丢出去,在门外晃悠都不让,自己又不会坏事。 “不知道。”小艾摇了摇头,坐在桌边分毫未动,注意力一直关注着床上的从琪。 “那我能不能进来陪陪主人?我好想她”小白委屈巴巴。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许乱动。”这些天大家也是为了小白好,它一只灵智初开的小狗,随意一点魂力可能就伤到它,在形势未稳之前,不让它靠近才最安全。 小白忙不迭点头,叼着从花园捡来的木雕鸭子,乖乖伏在床边,这木雕有主人的气味,等主人醒起还给她,她应该会高兴的。 月亮爬上树梢,一缕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投在地上,一室的静谧只听得虫鸣扰人。 从琪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眸,在第三夜月上正中之时,终于悠然转醒。 “小”小艾第一时间发现了从琪的苏醒,正要开口,目光只来得及瞥见一道身影闪过,从琪已移至自己身侧,眼中银光闪过,小艾眼中光影消失,低头停在了原地。 “对不住,只能让你宕机三个时辰,后面自会重启的。”从琪抱歉的拍了拍小艾的头,坐回桌边。幸好今晚只有小艾守着自己,这事就容易多了。 小心将信纸上的墨汁吹干,折叠放在桌上,从琪站在房门口看了一眼从思瑞和司空颜房间的方向,嘴角扬起微笑:“爹,娘,这些年,你们为了我分别了太久。权当再还你们一个蜜月了,安心过二人世界。” 床边趴太久直接倒头睡过去的小白,耳朵动了动,似有脚步声,突然惊醒竖起耳朵。 “嗯?小艾,你怎么了?”小白叼起木雕,围着小艾转了两圈,没反应,几步跳上桌子,放下木雕,正要跳起来拍小艾,突然瞥见桌上的信纸。 “这是哪来的?晚上不是还没有吗?咦,对了,主人!”小白赶紧看向床上,空的!几步跳下桌子,捕捉地上的气味,主人醒了,还出去了! 寻着气味迈开四条小短腿一路狂奔,黑夜中看不见有人在行走,难道主人出府了? 不对,气味延伸的方向,好像是账房?这小白一脸迷惑,来不及细想,迈开腿朝账房方向继续狂奔。 “哎哟!”仿佛撞到了什么,这力量让小白直接一个后滚翻滚出去两米。“什么东西?没东西啊?” 两只小狗眼定睛一看,面前空空如也啊。 突然感觉自己后脖子被拎住了,整只狗腾空而起。这场面太诡异了,小白惊吓的扑腾着想要脱身。 “东西?骂谁呢?”从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白侧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主人!是你吗?我怎么看不见?”小白惊喜地叫到,感觉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狗嘴,然后眼前从琪突然出现。 “你这只笨狗,连我的结界都看不破,还敢跟踪我,狗胆包天啊?”从琪把小白拎到面前,挑着眉挑衅道。 “主人”小白委屈着一张脸,自己的胆可不就是狗胆么。 “既然被你跟上来了,那就带你一起走,路上也能解个闷。走,先去趟账房,顺点盘缠再上路!” 『咯咯咯』鸡鸣声刚起,轩辕佐就已起身,这一夜虽然睡得不安稳,却也已恢复了不少精力。 推开房门,刚巧看到正走出房的从思瑞和司空颜,小艾一夜都未来通报,看来从琪是没有苏醒,今天三人要拼死一试了。 “琪儿的房门怎么开着?!”从思瑞最先看到,几步跑上前。人不见了! “小艾,怎么回事?”司空颜推了推站在桌旁低着头的小艾,却不见丝毫回应。 “这”司空颜觉查到不对,抬起小艾的头,怎么会休眠了? “夫人!快看这里!”从思瑞发现了桌上的信。 “这”司空颜打开折叠的信纸,从琪离开了 “什么叫做给我们留点二人世界的空间?”从思瑞一脸不安,从琪的话太奇怪了,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否则她不会不告而别的。 “难道是银魄觉醒出了什么问题?”司空颜看着手里的信。 爹娘,为了弥补你们错过的时间,我决定给你们留点二人世界的空间,让你们二度蜜月!别太想念我,等我游历完了,会尽快回来的!还有:我把小白带走了哟~ 轩辕佐愣在原地,她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自己,真的连守护心门的机会都不给吗?就这么走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 “娘子!!”白翊跌跌撞撞跑进来,身上还是那件带血的衣衫。 “我来跟她解释,一切都是个误会。”白翊一进门就看见屋内正在低头不语的几人,却唯独不见从琪。 “白小子,你”白翊怎么几天不见变成这样了,脸色惨白,憔悴的像是病入膏肓一般,身上还受伤了。 从思瑞连忙拉过他的手把脉,这小子损耗严重,失血过多,但伤口已经愈合了,亏了殒神丹强化过的身体,否则这连日的奔波加上受伤,怕是撑不到这里了。 “岳父,你告诉我,娘子在哪里!一切都是误会,我什么都没做。”白翊拉着从思瑞,脸上满是期待,只要解释清楚了,或许,或许还有机会呢? “琪儿她走了。”从思瑞把信纸递给他。 走了?怎么可能白翊连忙拿过信纸,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提到自己,她真的不再爱自己了?可是,难道连恨都没有了吗?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走?我离开的时候她不是还没苏醒吗?”自己终于解决了一切,她怎么能不告而别,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强烈的袭来,一路上全靠意志坚持着,可现在他的意志却走了。 “你走的当天,从琪就醒了。”虽然已经做了决定自私一次,但是面对白翊,轩辕佐始终心有愧意。 “本来打算休整两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可是她又突然昏迷了,一直到昨天都还没醒,谁知道昨晚她突然醒了并且一个人离开了。” 昏迷?从琪出事了?白翊心下一慌,还昏迷了好几天。不对,离开?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们要离开这里?!”白翊眼中怒意浮现。 轩辕佐要趁自己不在带走从琪?行动比理智更快,白翊举起拳头对着轩辕佐的面门直接打过去。 即使受伤虚弱,这一拳仍是将轩辕佐打的后退了一步。 “住手!”看轩辕佐全然无反抗之意,马上又要再挨一拳,司空颜连忙站出来阻止。“你冷静点,离开是我做的决定。” “岳母,为什么?”司空颜从第一面开始就对自己不喜,白翊知道她是生气自己伤害了从琪,可是为什么她却一再维护轩辕佐,自己哪里不如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误会是什么,我的想法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只希望我女儿幸福喜乐而已。”司空颜收了自己的暴脾气,毕竟白翊又追了过来,她也不能太过于拒人千里之外。 “从琪和我在一起会幸福的,我们之间的都是误会,我跟端木夏什么都没发生,都查清楚了。只要解释清楚了,我们就” 司空颜突然打断白翊的话。 “你们回不去了,你还不明白吗?不管是不是误会,你们都回不去了。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缘分,你们就不会错过那一世,也不会再这一世相遇。” “你怎么知道”白翊惊愕地问,她怎么知道从琪和自己上一世的事情。 “因为她不记得你了,不仅是不记得你,连带你存在过的任何时间,都一概忘却了。情伤过重,是她自愿放弃了情爱,放弃了与你有关的任何记忆,不仅是这一世,也包括上一世。纵使你跟她之间误会已释,一个对你毫无记忆毫无感情的人,如何能回得去?” 从琪忘记了自己彻底忘了司空颜的话让白翊浑身冰凉,好似伤口再次裂开,鲜血迅速流失那般,浑身无力。 “怎么会”一切都查清楚了,可是她却不记得自己了,更加不会再爱上自己。 “我决定离开,这或许对你们都是最合适的结果。其实,跟琪儿在一起,你也受到了太多不该承受的压力,这不是你正常的生活,回到你原本的轨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司空颜劝说着,看到白翊一脸失魂落魄,她终是有点不忍了。 “回到我原本的轨迹”我原本的轨迹没有她,每天混迹酒馆,和混混们称兄道弟,和父亲针锋相对,装作浑浑噩噩,然则也的确毫无所求,那样的生活,他为什么要回去? 终于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的心,给他带来了光和温暖。让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让他像个人一样活着。他要的是从琪每天看着自己的笑容,要的是从琪和自己吵吵闹闹,要的是从琪眼里能够有自己! 白翊想着,目光游离,突的瞥见桌上的那只木雕小鸭子,猛的扑过去抓住木雕。鸭子?这是从琪留下的。他就是从琪的死鸭子,那只嘴硬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真心的死鸭子。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白翊眼中的光重新出现,他坚决不回去。“她在,才是我的生活!” “可是”司空颜还想劝说。 “您,只是想让我们回归各自的生活么?那轩辕佐呢?”白翊看向轩辕佐,原本他是要和从琪一起离开的,为什么他可以? “我”的确,自己也存了私心,想给从琪留一个真心以待的人,司空颜没法说谎。 “呵,所以什么最合适的结果,都只是因为您讨厌我,您想要轩辕佐陪着从琪。”白翊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目光略过面前几人,他们都在阻拦自己,为什么都要阻拦自己!! 端木夏,从思瑞,轩辕佐,司空颜,都在阻拦自己,呵,为什么他善待的人,都在向自己证明,他的善待只是可笑。那就不要善意了,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又如何,如果能得到自己唯一想要的,是他们逼自己疯魔的! 眼中黑暗沉沦,一步步退出房间,天,阴了,阳光都不再温暖自己了么?只有漫无边际的乌云,云层中隐隐闪过的雷电,就像他的世界,马上来临的狂风暴雨。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撕破云层,倾盆大雨瞬间落下。雨水顺着白翊苍白的脸庞流向伤口,一点点汇聚,像是要再次撕裂伤口肆虐。 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疼,只觉得充斥着剧烈的疼痛感,一点点蔓延四肢。 雨水模糊了视线,如同畔山镇的那个雨夜,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再会冒雨追寻他的身影,他再也看不到视线中期盼的人了。 意识渐渐模糊,没有了支撑的动力,白翊整个人跌倒在大雨中,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眼中似乎隐约看到一双脚停在自己面前 第4章 破阵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仿佛是最后的回顾,从他的世界路过之后却又消失无踪。 “不可以!你不可以抹去我的记忆!” ———————— “白翊!!”迎面一个拳头直冲面门,没看清来人,白翊脚尖轻点,一个后撤闪开。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终于赶回缙国,刚到府门前就被一个蹲守已久的人打了个突然袭击。 “轩辕佐,你在我府门前对我动手,国师之子似乎并不是个官位?” 白翊面露不耐,从琪离开的两年里,轩辕佐没有留在天幕镇,更没有远离都城。反其道行之,带着从思瑞夫妇直接到了天子脚下,缙国都城。 自然也就遇到了被百里青救回的白翊,却一直只当彼此从不相识。 轩辕佐找了个院子安置从思瑞夫妇,自己也住下了,明晃晃用自己当护身符。只有他在,轩辕弘才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是这样,白翊更讨厌轩辕佐,他几乎是被赶走的出从家,而轩辕佐却能名正言顺和他们住在一起,更像是一家人。 “官?这两年,你用着他给你的权势,自以为高人一等了吗?慎刑司做的那些事,你真觉得全都是什么照拂百姓的事吗?宁愿被当成一颗棋子,替他扫除政敌。白翊,你这么堕落下去我不管,你为何又要把从琪卷入其中?!” 轩辕佐眼底的红血丝藏着沉重的疲惫,这半个月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可就是找不到从琪,才想着来蹲守白翊。 果然,从琪回来了! “什么意思?卷入其中?她被轩辕弘抓走了?!”刚抵达那会,纵使一身尘土,白翊也没像现在这般失了仪态。 一个半月前。 从琪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轩辕佐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毕竟她离开的两年里,自己总是会幻觉这一幕,只是幻觉中她倒是从未以这样一头银发的模样出现。 银发……轩辕佐突然警醒,这不是幻觉! “你……”两年间日日月夜夜憋在肚子里的话,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轩辕佐竟愣在当场。 “阿佐,我变了很多吗?这头发的确是有点吓人,但也没小白这一身狗毛吓人?”从琪轻笑,眼中却浮现一丝心疼,轩辕佐这失神的模样,看来他还是没放下。 小白抖了抖一身的狗毛:“又调侃我,自己的杰作心里还没点数吗?那个姓轩辕的,别发愣了。这一路我们快累死了,我想吃肉。” “她叫我阿佐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我也想装着不知道,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轩辕佐收起回忆,趁着这时候反锁住白翊。“她是不是被抓走了,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院子不大,但看得出一直有人用心在打理,花草都是经过修剪的,只是有几株却明显蔫蔫了,似乎照料的人这些日子不在。 平日里府里的下人虽然也不多,却也有几个,这些日子都被轩辕佐遣散了,只留了一个。 “阿查,老爷和夫人如何?”被唤做阿查的仆人,正捧着一壶茶水走过,被轩辕佐一叫,吓得一激灵,茶壶摔在地上。 “啊!公子……”阿查一会低头看破碎的茶壶,一会抬头看轩辕佐,不知道该先做哪个。 轩辕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阿查长相普通,让人过目就忘,自己就算每天见,也老是记不住他的长相。而且脑子也不灵光,总是笨手笨脚,嘴也不利索,但从思瑞夫妇偏就习惯他的照顾,说是没存在感挺好,不容易被打扰。 “这壶茶水是给老爷夫人准备的?你再去准备一壶。”摆摆手,轩辕佐也不指望阿查说些什么了。 推了一把白翊,轩辕佐抬眼看了一下侧院。 “就在那里了。到了,你自己问。” 侧院是从琪回来之后一直住着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困住从思瑞夫妇的地方。司空颜探头张望着,每天她都在重复这个动作,可每天都依旧失望。 “夫人,你歇会。都这个时辰了,阿佐快回来了。”从思瑞叹了口气,虽然他心里也很焦急,却不得不安抚司空颜。 “他要是按时回来了,就证明今儿个又没有结果了。”司空颜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盼着轩辕佐回来,还是不回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被一把推了进来,踉跄了两下,站定抬头,俨然就是白翊。 “白小子!”从思瑞噌地起身,太好了找到他了! 『砰』白翊还没来得及张嘴,被司空颜一掌拍到了墙上。 “按住他!”轩辕佐和从思瑞都还没反应过来,司空颜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怎么这么不配合。 “岳母,你这是为何?”白翊揉了揉磕到墙上的脑袋。“我不会跑,有话好说啊。” 听了这话,司空颜越发警惕。这小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他不是一直记恨自己两年前骗走了他,要拆散他和从琪。今天突然这么乖顺,还叫她岳母? “别跟我套近乎,今天你跑不了了。”司空颜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刀光出鞘。 “夫人,冷静啊!”从思瑞连忙拦住司空颜,这一刀子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颜姐…咱不是说把他带回来商量的吗?这刀……”轩辕佐捏住刀柄,也是一头黑线,司空颜这脾气太火爆了。 白翊看着这场面,一头雾水,不是从琪不见了吗,怎么好像要杀自己? “行!我先不动手,但是他要是不配合,我就硬来了!”司空颜松了手,任由轩辕佐把刀拿走。 “坐下!”一拍桌子,司空颜对白翊一瞪眼,俨然一副山寨当家的模样。“说,我女儿在哪里?!” 从思瑞抬手捂脸,哪有这么问的啊,女儿不见的时候,白翊都没回来,这么问他怎么回答啊。 “那个,夫人,要不然,我来问?” “从琪消失半个月了,我猜她应该是为了你去找轩辕弘了。可是我们一直找不到她的下落,连轩辕弘似乎都消失了。” “她离开前将我们困在了这里。”从思瑞抬手指了指这个房间。 “可是我刚才走进这个房间没有阻碍啊?”白翊抬头看了一眼。 从思瑞走在门口,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触的地方扬起一阵水波纹。 “这个结界只是用来困住我们,身具魂力之人无法自由出入。你身上没有魂力,所以不受控制。” 魂力?白翊突然想到,从琪说过自己身上被轩辕弘赋予了无情之力,这不是魂力吗?白翊凝神提气,试图调取身上的无情之力。 怎么可能…… “我身上的力量…消失了?!”白翊感觉不到体内那股力量有任何波动。 “你体内的力量?”从思瑞眉头一皱,他怎么从来不知道白翊体内有特殊的力量。 “无情之力。应该是轩辕弘通过无情之魄提取的力量,之前在瀮国,这股力量就和从琪有极大的反斥。 ”白翊说。 从思瑞和司空颜一对视,无情之力!看来从琪早就知道,所以她这个结界不只用来封锁她们的出入,无情之力也会被结界所控,无法施展。 从琪回到缙国之后,整天躲在房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随后又是整天往外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们几次试图跟踪,都被从琪敷衍过去了。 她回来偏偏跟白翊的离开错过了,从思瑞夫妇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她不提,他们也不敢问。那天,他们被叫到从琪房间,毫不防备地就被封在结界之中。 ------------------------------------- “琪儿,你这是干嘛?”司空颜心下一慌,自己居然出不去房间。 “爹,娘,你们这两年过得开心吗?虽然我不在,但这应该是这么多年来,你们难得有了相聚的时间。”从琪看着被困在房中的二人,手中魂力不止,似乎还在布置些什么。 “琪儿,你想说什么?先放爹娘出去再说,你别做傻事。”这么多年来跟女儿的相处,从思瑞比司空颜更容易看出,从琪肯定有事瞒着他们。 “爹娘,女儿不孝,我一直没让你们过上什么安稳的日子。其实我们一家人,想要的不过就是平凡的生活罢了。但是我的执念,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从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始终找不出什么两全之法。如果注定要有取舍,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快乐。”从琪语气带着决绝之意。“这个时空的根源在于我,都是我引发的祸端,轩辕弘,白翊,应该由我去结束一切。” ------------------------------------- 从思瑞看向白翊:“琪儿的意思,她会结束这一切,所以我们认为,她应该是去找轩辕弘了。可是她离开以后,连轩辕弘都不见了。阿佐也找不到他爹。我们又被困住了,只能让阿佐去找你,毕竟你才是她的执念。” 轩辕弘……从琪去找他是为了什么?如何结束一切,杀了轩辕弘? “那我应该怎么找到她?”白翊问。 “以你之血,布血暝观心阵。以琪儿对你的执念,或许可寻她所在。”从思瑞话音未落,白翊抽出佩剑在腕间一横。 “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看着喷溅而出的鲜血,从思瑞也是有点不忍,这小子对自己真够狠的。连忙掏出布带,抽出几根银针,几下封锁了白翊手腕处穴道。 “这些血应该够了,夫人,你来。” 司空颜应了一声,这一地鲜血,她对白翊的态度也软化了。“你们先让开。” 魂力做记,鲜血为引,以尔之念,溯灵之源……观心,起阵! 国师府邸。 轩辕佐抬头看着轩辕府的牌匾,司空颜测出的地方居然是这里?可是自己早就来找过了,别说从琪,连他也不在…… “进去,别耽误时间了。”白翊看着这座府邸,心里难以抑制地浮现一股厌恶感。 身为国师之子,轩辕佐回府自然不会受到阻拦。而白翊,慎刑司司尉,也是畅通无阻。只是这府内,竟然冷清的可怕,除了守门的两个卫兵,进门之后,他们居然一个下人都没见过,也没人替他们通报。 “不对劲。”白翊说。 轩辕佐点头。 太奇怪了,他前几天来过这里,不是今天这样的。 “颜姐说,进门之后跟着这滴血引。”轩辕佐掏出一颗血红色的血珠。血珠凝而不散,在掌心滚动着,似乎是在找方向。 忽然血珠腾空而起,向着后院方向飞去。 “跟上!”两人运足内力,跟着血珠的方向,一路追踪。 血珠似有灵性一般,顺着回廊绕过水榭,突然止住了去势。偌大的府邸,眼前出现这个无疑是奇怪的…… “这是……一颗枯树?”轩辕佐不确定地开口,可这分明就是一颗枯树,干枯剥落的树皮,纠结缠绕的枯枝,巨大的根茎破土而出,没有一片绿叶,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力。 树干正中有个树洞,光线却透不进去,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国师府任何花草都有下人照料,这么一颗枯树盘踞在此,很难让人忽略。蔓延的枝丫张牙舞爪,有一股妖异感。 “血引停在树洞前,这里应该有阵法。”轩辕佐说。“难怪一直找不到,我们看到的怕都是幻想。” “可是,这阵法如何破?”司空颜只能指引地点,他们被从琪的结界拦住了,也没法亲自出来。 白翊绕着枯树转了两圈,没看出什么异样。 没有符纸,哪怕一根红绳都没有,除了那个黑不见底的树洞。 “难道这树洞就是阵眼?”白翊抬手小心翼翼地伸向树洞。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同时惊觉,百里青! 第5章 夙天洄灵 “你果然没死。”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百里青,白翊意外的只是她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死?轩辕佐不知道瀮国发生的事,他只是预感不妙,以他对百里青的了解,她出现必然带着目的。 “进入正题。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从琪。此阵,你们破不了,强行破阵,不仅伤及自身,连被困的从琪也会有危险。”百里青朝二人走来,微风吹起她额间碎发,眼角一道血痕延伸开来,闪着奇异的光芒。 白翊注意到这道血痕,不太对,百里青当时是被自己一剑穿透,这个位置没有受伤。 血痕四周并不光滑,皮肉有些微微外翻紧缩,似乎还有一些肿胀,这道伤痕是新造成的,让他感觉到一股隐隐的熟悉感。 百里青感觉到白翊的目光,嘴角浅浅一笑:“发现了吗?不愧是白司尉,果然你才是他最成功的试验品。就这么一点点无情之力,你也能发现。可惜,我没法承受更多的无情之力。这一点,也仅仅只是作为进入大阵的钥匙罢了。” “百里青,你……”他居然把百里青变成了钥匙,轩辕佐感觉这个父亲越来越陌生了,他到底做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无情之力是进入大阵的钥匙?那何须有你,杀了你,我也能进入大阵。”白翊杀意爆起,他不能再留百里青活口了,这个女人一直对从琪带着莫名的敌意。而且,她是唯一一个试验失败却能正常活下来的人,迟早她也会…… “杀我?白司尉,你以为无情之力就足够进入大阵了?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真的没发现吗?”百里青抬手轻抚过血痕,纤柔白皙的手指竟然开始泛黑。 白翊眼神一惊:“百里青,你疯了吗?!消耗自身血气为代价,不断激活无情之力,让它不被你同化,你以为你能掌控它吗?你有多少生命可供它夺取?” “这是什么意思?”轩辕佐皱眉,转头看向白翊。 “白司尉,你还有多余时间和我寒暄吗?”百里青出声,她似乎并不想让白翊回答。 眼神在轩辕佐和百里青之间转动,白翊心下一动,难道…… “带我们入阵。” 百里青说的对,他没有这么多时间耽误了,从琪生死未知。百里青用自身性命在维持这一缕未被同化的无情之力,显然自己身上的力量是无用的,他要趁百里青生命未被抽干前,尽快入阵。 两人让开,百里青站在树洞前,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轩辕佐,毫不犹豫划开手心,大片鲜血喷洒而出。白翊感觉到百里青的生命在快速流逝,她眼角血痕中有什么在快速涌动,似要破体而出。 “夙天洄灵,阵启!” 如同各色水墨被倒入水中漾开一般,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旋转扭曲,白翊感觉自己看见了百里青嘴角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有哪里不对…… ------------------------------------- 这是…… 白翊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人正是他在寻找的从琪,只是一身装扮甚是怪异,披肩长发,不是轻纱罗裙,而是他看不懂的衣饰。 从琪唇色惨白,形容憔悴,掌心托着一条项坠,一颗龙眼大小的半透明珠子,正在缓缓升起,从中心绽放,这…是一朵少了一瓣的冰莲? “第四次时光逆流。”从琪眼神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终究还是我扰乱了你的人生。只要是你要的…我当然会答应…还你原本的人生……” 白翊手足无措,什么原本的人生,发生了什么? “多次时光逆流,超出了这时空的承受之力,代价……就是我会被强行放逐,因我而起的所有因果,都将重归于始。你,再也不会想起我了……” 白翊想要说着什么,却被冰莲绽放出的光芒逐渐笼罩,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从琪一点点开始消散。 “白小翊,如果另一个时空,我还能遇见你……能再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吗?”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散,白翊连答应的机会都没有。 斑驳陆离的光影,如同一条时光隧道,交织成记忆的星河。都是白翊没有见过的过往,却让他想起那一段从琪说过的话。 女孩利用项链逆转了时间,重新经历自己的人生,想要变成足以匹配男孩的人,同时也陪着男孩一起成长…… 这是……从琪的上一世时空? 突然虚空破碎,白翊失重下坠,跌入无边星河的伊始…… 那一夜雨好大,路上匆匆的行人都来不及停下脚步看上一眼,即使大雨中,那个蹲下的身影如此狼狈不堪。 白翊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处在大雨之中,不断穿行的人流和车流,让他心里的失重感仍难以消散。 “这是哪里?”他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从琪呢?她…真的消散了?白翊茫然地看着陌生的一切,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蹲着,无助地抱紧自己,瑟瑟发抖。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滴落,和泪水连成一片,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寒冷不断侵入。整个天空都是黑的,似乎连最后一丝阳光都被吞噬了,眼前不断闪过的只有坠落与鲜血。 从琪还在! 面容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憔悴,更显稚嫩,却带着如出一辙的绝望。双唇发抖,眼神没有焦距,她是看着白翊的方向,却让人感觉她眼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从琪!!”白翊出声惊呼。 惊喜,期盼,害怕,慌乱,交织成撕裂雨水的震撼,让早已被淋湿的从琪神智被唤回。迷茫地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从琪连张嘴询问都无力。 “我愿意!我愿意重来!” 雨水重重拍打在白翊的脸上,他却笑的很灿烂,宛若终于寻回失去已久的珍宝那般。纵使漆黑如夜,从琪所在的方向就是他的光源所在。 从琪不明白这个陌生男人跟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她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任何片段。可是,为什么他的话让自己觉得一阵暖意? 一瞬间,一束光撕破天空,驱散了暴雨和黑暗,投射在白翊的面容上。 他,是光。 “百里青!轩辕弘!你们出来!” 当光撕破黑暗的那一刻,一辆公交车在两人之间疾驰而过,白翊以为自己终于能抓牢眼前人的这一瞬,再次破碎时空,跌入无边黑暗。 白翊环顾四周,寻找两人身影,在进入大阵的瞬间,连轩辕佐也不见了。一切,肯定都是这两人的阴谋,只有找出他们,才有破阵之法。 “白翊,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是轩辕弘的声音!周围一片黑暗死寂,轩辕弘的声音却仿佛钻入白翊脑海一样,无孔不入。 “轩辕弘!你给我出来!从琪在哪里?” “你刚刚都见过她两次了,你还问我她在哪里?”轩辕弘的声音带有一丝阴冷。“是你自己错过了两次机会。” “不是的!是你动的手脚!”轩辕弘不会乖乖出现,白翊不能坐以待毙,可纵使他如何运转体内的力量,都仿佛被黑洞吸收了一般,归于死寂。 虚空中再次传来轩辕弘阴冷的笑声:“放弃,夙天洄灵大阵本就是以无情之力催动,你再怎么运转力量,也只会被大阵吸收罢了。” “想再次见到她吗?我可以帮你。”轩辕弘再次抛出诱饵,但白翊就算明知这是个诱饵,也只能跳进圈套。 “什么条件?”白翊问。 “条件?我要的,你未必给得起,而且你也没得选择。”轩辕弘竟毫不遮掩,“你可以重新进入大阵去寻找她,只是,呵,是否能寻得她,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白翊目的就是为了寻回从琪,纵使轩辕弘设了多少陷阱,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很好,很好,白翊,我这就全了你们轮回!” ------------------------------------- “这是……” 三世堂!他怎么又回来了?白翊看着熟悉的街道,人来人往,闹声不断,还有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可是,好像不太对…… “翊哥哥。”这三个字曾经是他的噩梦,只是这声音……怎么会是……白翊突然回头,人群中低眉浅笑那人,正是从琪! 一袭素衣百水裙,黑发披肩,发间簪铃响动,低垂着手腕间隐约露出一个镂空银镯。 竟让白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琪,她的头发和面容……这是去瀮国之前的她? 难怪白翊看着熟悉的街道会觉得有一丝怪异,这些人的面容有点异常年轻了。时间回溯到他们还在畔山镇的时光了?不对,从琪的发饰不是妇人的盘发,这是他们还未成亲的时候。 轩辕弘的夙天洄灵大阵,能让他们回到多年前的时空?可是,如果仅是如此,于轩辕弘又有什么好处呢? 白翊看着面前的从琪,迟疑不前,这是否只是幻境,而从琪可能也是假的。 “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愣,是哪里不舒服吗?”从琪小步上前抚上白翊的额头。温暖的触感让白翊猛然回神,这是幻境,未免过于真实了。 从琪噗嗤一笑:“你是不是还在疑惑这是不是夙天洄灵大阵?” 她完全猜到了白翊的心思。 “我也怀疑过,但是当我发现我全身魂力被封,七情封印完好无损的时候,就确认这不可能是大阵的结果。时光必然回流了!只是这似乎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时空了,我依然保有记忆,而一切却好像跟原来又不太一样了。” 和从琪谈了两人发现的异常,白翊明白过来,从琪早于自己被投入大阵的间隙,都化做这时空的时间了。 这是一个平行于原世界的时空,在自己尚未与从琪成亲前就发生了分歧,这时空的未来,应不会再是原来的轨迹了。从琪的七情封印不解,而自己也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好似一切都将往好的方向发展。轩辕弘反而是在帮自己?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月了。”从琪摘下一片叶子放在眼前,透过叶片看着洒下的阳光。“而你也真的来了。这个时空中,保有原来记忆的也只有我们了。” “我们…不对,轩辕佐呢?他也进入了大阵。”白翊突然反应过来,似乎进入大阵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轩辕佐了。 “他是轩辕弘之子,自然不会有事。依着轩辕弘对他的爱护,可能只是被大阵困住,而不像我们来到了这个时空。”从琪不在意地说。 “可他已经和轩辕弘反目,若是不知道我们所在,怕不会安心受困。”虽然白翊和轩辕佐不对付,但是却也能明白轩辕佐的性子,他绝不像他爹那样毫无人性。若是没有从琪,或许他们也能成为挚友。 “白小翊,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念叨的都是轩辕佐。在这个时空,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了,你不开心吗?”从琪的话让白翊一愣。 “我不是,我……” 从琪摆摆手阻拦白翊说下去。 “好了好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还有半年,你就该娶我了。”从琪说完脸上有一丝红晕浮现,眼神中掩不住的雀跃,瞄向白翊,手中的树叶不自觉地碾碎落在地上。 白翊亭看着从琪的面容,总觉得一切似乎顺利的过分了,是他过于担忧,还是真有什么陷阱。 “你再皱眉头,马上就成老头了哟。”从琪抬起手轻轻抚上白翊的眉。 看着手指缓缓抚上自己的眉眼,突然太阳穴一阵抽搐。白翊只觉得眼前一晃,只是一瞬,这感觉随即消失。 “好了好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别忘了,我们的婚约还有半年,你就该娶我了。” 这…为什么这句话这么熟悉,白翊有些愣神,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白小翊,别发愣了,我们走。”从琪抬手在白翊面前晃了晃。 “哦,走。”起身捋了捋衣衫,白翊看着身旁有说有笑的从琪,心里不自觉浮上一阵暖意,真好,你回来了。 两人离开的位置,唯有一片碾碎的树叶,在扬起的微风中,缓缓飘散。 第6章 九念 “少爷,又是等着从姑娘送饭啊。同是捕快,真是不同命哟。”伍雄把佩刀往桌上一放,这大热天的,出去一趟真是晒。 白翊给伍雄倒上一杯茶水,自己也不客气地灌了一杯。 “雄哥真要是羡慕,就赶紧给我找个嫂子。” “我可不像你,从小就定下这亲事,天定姻缘喽。”伍雄不住地摇头。“对了,最近镇子里不太平,大人吩咐日夜巡查,咱们这人手怕是不够。”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流民,畔山镇百姓都不得安生,纵使白天,也怕有流民捣乱,我们的确需要多些人手。不过这事我听我爹说了,这些流民看着不寻常,怕是事有蹊跷。”白翊说。 伍雄挠了挠头:“不会?这背后还能有什么阴谋不成?” 白翊不置可否,拿出扇子扇着风。 “留个心眼也是对的,爹还从其他镇子借了个帮手,据说是个出名的捕头。” “帮手?我看大人是有点多虑了,少爷你的智谋,你要是解决不了,其他镇子再来十个也是白搭。”伍雄这话也不全然是拍马屁,白翊现在可是畔山镇有名的捕快,要不是早就定亲了,媒婆可是要把白府门槛都踏破了。 话音刚落,两人突然觉得一阵寒意。 “这大热天的,怎么突然这么冷,衙门这种地方,还能闹鬼不成。”伍雄说的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了,这寒气太足了,前面还热的慌,现在只觉得汗毛耸立。 “这位捕快似乎有点排外啊。”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一身素白长衫,腰间一根浅蓝束腰,垂下两缕淡黄色的穗子。领口隐约银色暗纹流动,衬的肌肤越发白皙,长发束在脑后,额前发丝微垂掩住了眉眼。 刚才那一阵寒气似乎就是眼前这位女子所带来的,随着她的出现,房间中的寒气似乎到了顶峰,连白翊都有种呵气成冰的感觉。 “这位姑娘是?”白翊出口询问,眼中带着一丝警惕。 这名女子身上的威压远超常人,伍雄只是感觉一阵寒意,而他却能感受出,这绝不是正常的能量,这女子有古怪。 “九念。”女子递出一张名帖,眼眸微抬,肌肤白的通透,好似没有血色一般,两弯细眉显得一双凤眼更加清冷。 仔细一看,女子瞳孔之中竟然隐约有很细碎的银色光点,仿佛一汪银河一般,但她眨眼间又似乎消失不见了。 白翊接过名帖,目光不自觉扫过九念的手,比面容还要白皙,甚至带了一丝透明。白翊感觉自己如果细看下去,或许能看到流动的血液。 “姑娘是隔壁镇的捕头?”白翊打开名帖。 “你就是大人借调来的帮手?”伍雄突然反应过来。 “对,本捕头就是那个,白搭。”这个九念似乎不是一个善茬,伍雄的话不仅被她听了个全,她似乎还挺记仇。 伍雄尴尬地冲白翊使眼色,白翊低头看向名帖不接话,他可不当这个出头鸟,自家媳妇儿之前那一路哄得,他可不愿意再感受一次,何况这名女子跟他又无关。 “白捕快,是否方便领我去见一下白大人?”九念也不再揪着伍雄的话不放,转而看向白翊。 “哦,这边请。”白翊赶紧起身领路,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住。 九念嘴角微扬,看着面前停住的白翊。 “白捕快,怎么不走了?” 白翊亭回头看向九念,右手摸向腰间佩刀。 “你怎么知道我姓白?” “你认为我是凭什么当上捕头的?如果没有点能耐,那就真是白搭了。”九念也不在意。“来之前,我已经提前了解过这里的情况了,自然知道白知县之子在府衙任职。而你们二人刚才的对话中,他唤你少爷,这已经显而易见了。” 白翊神情微微放松,的确,九念说的的确能够解释。只是这名女子自从进衙门之后,总是让他有种异常的感觉,他也说不清,只是这种感觉并不危险。 将九念送去见白知县后,白翊回到房间,伍雄正在惬意地喝茶。 “少爷回来了?你说这奇不奇怪,那个九念来过之后,这房间凉快多了。刚还觉得冷,现在这一中和,正合适。” 白翊感受着房间里剩余的凉意,的确,九念身上自带的寒气简直不像是个活人了,竟能在大夏天让整个房间一下凉快了。 “白小翊,我给你送饭来了。”从琪踩着点准时进了衙门,身后跟着的丫头手上拎着一个食盒。 “从姑娘真是贤惠啊,少爷这福气。”伍雄在一旁冒着酸气。 “伍大哥说笑了。”从琪抿嘴一笑,领着丫头径直走向白翊。 “赶紧吃饭,累坏了。”从食盒中拿出几个小菜摆上桌,坐在一旁给白翊续上一杯茶水。 伍雄也是知趣,在从琪坐下的时候默默离开了。 “今儿个是明泰楼的菜?”白翊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这家厨子还是没什么进步啊。还是你亲自做的菜好吃。” 从琪神情一顿:“这个时空很多事都变了,我爹也不记得异人的事情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体内才有七情封印。” “除了婚约,似乎很多事都不再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在我爹的记忆中,我是不会下厨做饭的。为了不让他怀疑,我就尽量少下厨了。” “没事,我吃什么都一样。”白翊安慰道。在这个时空里,他和爹娘的关系反倒非常融洽,在从琪嫁入白府之前,他就已经是衙门的捕快,白知县也很认可他的能力,一切似乎都异常的顺利。 “少爷,不好了,镇子外流民再度聚集!” “怎么回事?”白翊看着被官兵拦在镇子外的流民,怎么突然又来了这么多。之前畔山镇已经收容了一波,这些流民还在镇子中闹出了不少事,现在又来了这么多。 伍雄和官兵一同阻拦着要往镇子里涌的流民,身上被抓破了不少地方。突然一阵凶猛的寒意袭来,暴动的人群似乎一下子停滞了。 “流民居然都朝畔山镇涌来,确实有异。”这么强烈的寒意,只能是九念无疑了。听她这话,似乎知晓些什么,白翊正要开口询问,发现从琪正在怒视九念。 “怎么了?”白翊低声问。 从琪的表现有些异常,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九念,却似乎格外警惕她。以从琪以往的行事来看,自己的第一感觉没错,这个九念有问题。 从琪掩去眼中怒火,面容恢复平静,冲白翊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只是身体依旧紧绷。 九念突然出手拉住白翊和从琪,快速后退几步,退离瞬间,一道白光闪过,伍雄和其他还在阻拦流民的官兵,瞬间被拉离城门。 前一秒还在拉扯的流民,也被一阵无名之力逼退出去,城门瞬间关闭。 “怎么回事?!”伍雄反应不及,回神自己已经在几米之外,只听见城门关闭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白翊质问九念,却没得到回应。 九念神色淡漠,迈步朝伍雄等人就要走去。 忽的,一把折扇带着凌厉的风势朝九念面门而去。 是白翊,他刚才看清了九念的动作,一条素白长绫从袖中瞬发,将伍雄等人一起卷离,反向还带出一阵风势将城门关闭,隔绝了流民。 这名女子,武功极高! 九念只出二指,反手在折扇一拍,白翊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反斥之力,顺着折扇直冲手臂。一个回身,将折扇划出一个回旋,泄去这股力量,绕至九念身后,左手成爪,欲反制其肩甲。 九念似乎早已料到,右肩一低,顺势脚尖一点,逆向滑开,长衫下摆如同白莲绽放,逆转腰身,回旋飞起,顺势推出一掌。 白翊只得将折扇打开,以黑金扇骨强行接下这一掌,却也被这后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几息间,胜负已分,九念已身至伍雄身旁。 『砰砰』几下,九念点下伍雄几人身上几处大穴。 “住手!”白翊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这女人是奸细!”从琪连忙上前查看白翊,发现毫发无伤后,直指九念。“大家抓住她!” 一旁的官兵早已被刚才两人过招的动静吓得不敢妄动,连白翊都败于九念之手,他们这些人上去也不过是送死。 “都停手!”白知县此时刚赶到,看到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脸上一黑。“这都是在干什么?” “伯父,这个女人阻拦官兵镇压流民,还对伍大哥他们出手。”从琪将刚才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下,现在在白知县看来无疑是内讧,唯有点明立场,才能集中火力对付九念,这女人太可怕。 九念却不在意,目光依旧清冷,扫过从琪的面容。 白翊隐约看到她眸中的银光再次闪过,难道……将从琪拉至身后护住,现在的从琪封印未开,根本没有任何一战之力。 “别怕。”感觉到身后从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白翊低声安慰,“有我在。” 一阵狂暴的寒意,让在场众人忍不住打冷颤,九念终于要出手了?白翊运起周身内力,往从琪掌心输入,以保她体内热力不散。 “何至于此。”寒气突然散去,九念轻咳了两下,脸色更加惨白。“各位误会了,我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救人?”白知县不解,但是刚才的寒意他的确也感受到了,果然,那人说的不错,九念的确身怀有异。 “这些新来的流民,身有疫症。”九念抬手搭在伍雄腕间。“刚我及时封住他们几处大穴,疫症还未游走全身,尚来得及祛除。等下我开个方子,喝三剂就能完全恢复。只是这期间,这几人,你们最好不要接触。” 从琪看了一下伍雄的面色:“你如何得知?刚才你似乎都未接触过那些流民,而且伍大哥现在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九念也不应声,只是就近找了纸笔,书写药方,径直走向白翊。 从琪连忙拉过白翊,警惕地看向九念:“姑娘请留步,倘若他们真的已染上疫症,姑娘自己怕是也有危险。若是需要我们伺候汤药,还是保持着距离为好。” 九念轻笑:“从姑娘真是思虑周全。不过,倒是不用如此防着我,我是不会染上疫症的。不过这药方仅对刚接触疫症之人有效,城外那些已重症的流民,我也束手无策。” 手下药方一旋,一道风直接打入白翊怀中。 “此疫症有些特殊,我目前看不出因由。之所以我能发现,是因为刚才伍捕快若接触的流民,面上已有黑气浮现了,周围几人,手上也已出现黑斑,均已是不同程度的疫症症状。” “黑斑被流民身上的脏污若掩盖,若是不细看,一时无法发现。据我之前所查,这些流民都是落栖镇而来。畔山镇在落栖镇东边,预计有两三天的车程,若是仅靠脚力,食水难继的情况下,至少十天。而落栖镇周边有更近的去处,流民分批而至此地,若不是周边镇子闭镇不接,就是有人刻意引导。” “而今发现流民身上有疫症,此事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九念算是解释了从琪的疑惑,却并未说明自己为什么不惧怕疫症。 “快,快去请三世堂从大夫。”白知县连忙差人去请从思瑞。 “我爹怕是解不了这疫症。”从琪犹豫地说。 在白知县说出请从思瑞的时候,白翊就心知此行怕是无果,从思瑞不是那个时空的从思瑞,现在的他只是一名普通大夫。这种奇怪的疫症,怕是从思瑞自己也容易被波及。 正欲开口附和从琪的说法,余光瞥见九念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第7章 亡者之地 她为何会出现此种神情?九念,此人自从出现之后,周身莫名的寒气,奇高的武功,惊人的洞察能力,都足以让人侧目。 而让白翊最为注意的是,九念似乎没有任何喜怒,与其说是清冷,更好似没有人间烟火气,不像活人…… 她现在居然有了一丝担忧,是担忧…从思瑞?白翊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只是直觉这名女子可能是冲他们来的,或许这就是轩辕弘真正的陷阱。 接下来几天,城门封闭,流民不得入内,但白知县差人送了不少食水用品出城,将九念开给伍雄的方子煎成汤药,只是药效就如九念所说,对重症之人无效。 “流民的事,白伯父打算怎么办啊?”从琪带上一壶汤药来了衙门,镇子里都是人心惶惶,百姓们把三世堂的门槛都快踏破了,生怕自己染上疫症。 倒上一碗汤药递给白翊,收拾收拾桌上的书册,从琪见白翊没什么反应,走近一看,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傻瓜,给自己累成这样,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拿起一旁的外衫要给白翊披上。 “我的头……”白翊感觉太阳穴一阵抽搐,突然从梦中惊醒,自己怎么睡着了? “流民的事,白伯父打算怎么办啊?” 被一旁突然出声的从琪吓了一跳,白翊一失手把一旁的书册推翻撞倒了汤药碗。 “啊,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慌忙拦住从琪,白翊蹲下身收拾瓷碗碎片。“你别割到手。” “你最近太累了,你看看脸色都不太好了。我等会回去再煮一份汤药,现在这时候还是预防着点为好。”从琪柔声说道。 白翊揉了揉太阳穴,的确是累了,镇子里先前来的流民,为免他们也是疫症感染者,都加派人手统一看管了。 虽然九念看过,说是没有感染,但是百姓们都是不能安心,纷纷要求把流民赶出镇子。 “你也累了,这些天天天熬了汤药送来衙门。从伯父那边怕是也忙的脱不开身了,你多留在三世堂搭把手,我这里没问题的。”白翊轻轻拍了拍从琪的脑袋,宠溺一笑。 从琪微微蹙眉,张嘴想说些什么,抬眼看了看白翊,又憋了回去。 “怎么了?”白翊看出从琪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疫症的事,你…能不能不要亲自出面?”从琪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我封印未解,你的无情之力也没有了,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经历了这么多,求得不过是普通日子罢了。” “这场疫症,我也不确定我爹是否有法子解决。那个九念,虽然给了暂时抑制的方子,可她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之人。我担心……” 白翊明白从琪所想,夙天洄灵大阵,给了他们一段平静的日子,和一个重新来过的可能,他们谁都不愿意再破坏这一切。 “可是这场疫症,并不是一场梦,醒来就能结束。这群人就在镇外,我们能不去管他们的死活吗?或者退一步说,我们的爹娘都在镇子里,离这场疫症只是一门之隔。我们赌的是他们能够幸存吗?” 从琪眼眸一沉,看着白翊许久没有出声。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好吗?”白翊又说。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的都是假的吗?”从琪的声音空灵的好似随时会消散一般。“那么执着寻我,说你爱我,会护我,但是现在呢?你要护的人何其多,还会在意我一个吗?” “不是这样的。”白翊连忙解释。“你当然是最重要的。只是那些流民也是生命,我爹娘和你爹,都是我们重要之人啊。” 从琪目光变得陌生,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白翊:“哪里不对呢,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是为了我愿意与这世界为恶吗?” “到底哪里变了呢……”从琪转身离开,嘴里还在不住地轻声低语着。 “少爷!”白翊正要追出去,伍雄急忙从门外跑进来,与从琪擦身而过。 “少爷,不好了,镇外的流民疫症愈发严重了,昨晚有一人已经挺不住,死了。”伍雄满头大汗,他们也不敢去镇外照料,而且没有药方,去了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白翊目光一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找到疫症的源头才能解决。如果一直躲着不出去,又谈何追溯源头。 “我出城!” “还有我!”九念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依旧是一袭白衣胜雪。“你一个人去只是送死罢了。的确是要出城,但是不是为了查看流民的症状,而是为了寻一个人。” “寻谁?”白翊问。 “墨玉风。” 镇外的流民被安置在一侧的窝棚之中,空出了城门口的位置便于每日安置食水用具。白翊一行人出城时也引发了一阵骚乱,还好九念跟着,只要她所到之处,寒气都足以令人退避三舍。 “墨玉风真的有法子治好疫症?” 刚惹从琪不快,白翊自不会不说不一声就随九念离开。何况从琪对九念也是心有忌惮。当从琪听说他们二人要出镇,毫不犹豫就要跟上。只是白翊始终有所担心,若是九念突然反水,自己是否能护的住从琪。 当九念说出墨玉风的名字之时,白翊就心存疑惑,她明明没有出镇,是如何得知要去哪里寻人的。 “墨玉风,绝影楼主,善于制药。我曾经查过其他案子,就有绝影楼特制的丹药牵涉其中。只是绝影楼一贯神秘,旁人难以追寻其所在。” 白翊听到九念的话,顿时神色一惊,绝影楼!绝影楼主不应该是轩辕佐吗?这个墨玉风又是何人?这一世的时空,似乎一切都变了,可又脱不开原来的轨迹。 落栖镇来的流民,还有绝影楼,白翊有种预感,有一股暗潮正在涌动,等着吞噬他们。 抬头看着花影楼的牌匾,白翊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能把绝影楼藏在这种青楼之地的,不是轩辕佐还能有谁! “你确定没找错地方?”白翊说出这句话自己都不信,天幕镇,花影楼,可不就是绝影楼所在吗?可是这一世,为什么还是这种结果,一丝变化都没有吗? 九念径直踏入花影楼大门,只是刚踏进去马上又退了出来。 “哟,姑娘,你莫不是走错地儿了,咱们这个地方卖笑不买笑。”一脸尖酸刻薄样的龟奴正站在门口。 白翊看九念下意识捋了捋衣衫,就明白了,这龟奴身上的脂粉气怕是比老鸨都浓烈,自己都忍不住后退。 “我们寻你家主子,墨玉风。”白翊说道。 “墨玉风?”龟奴念叨着。“谁啊?我家主子可不姓墨。” 表情一脸嫌弃,不似作假。 “这……”白翊愣了,九念的消息出错了? 从琪看着龟奴,眼神不定,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家主子姓米?” 龟奴神色一变,收起了尖酸刻薄的嘴脸,小心翼翼打量着从琪。 “姑娘看着面生,之前来过花影楼?” “既然知道是你家主子朋友,那就带路。”九念出声打断龟奴的话,她也没问从琪是如何知晓这事。 “这……”龟奴有点迟疑,面对三人仍然不敢应声。 一锭银子直接丢入龟奴怀中,白翊也不拐弯抹角:“这下可以带路了吗?” 龟奴忙不迭把银子塞回来,拼命摆手:“小的真不知道我家主子在哪里,求各位大爷放过小的。”说完慌忙跑回花影楼。 “这…绝影楼主这么可怕吗?”白翊嘟囔道。“轩辕佐以前虽然讨厌,但似乎从不伤及无辜。” 从琪扯了扯白翊的袖子:“白小翊,我们这样的确招摇了,直接冲人家大本营来了。绝影楼在各处均有设据点,也不必直接找墨玉风,花钱买消息也行。” “有道理,倒是我鲁莽了。”白翊一拍脑门,还是得自家媳妇儿聪明。两人嬉笑着倒是把领路的九念抛在一旁,按着从琪记忆中的绝影楼据点寻去了。 当铺,一行人进门的时候,柜台里掌柜正在打哈欠犯懒,手旁的账册放在一旁,一片空白,看来今儿的生意不怎么样。 “掌柜,赎当。”从琪敲了敲柜板,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掌柜。 “当票。”掌柜也不抬头看人,有气无力地应声道。 从琪抬手丢了一张银票进去,右手食指微弯举过头,在柜台上用指节轻敲了几下,长短不一带着特殊节奏。 掌柜顿时清醒过来接过银票,递出一张质地特殊的纸和一支笔。 “贵客请留字。” 从当铺出来之后,白翊明显神情有些不悦,审视的目光盯着从琪。 “你对轩辕佐的老巢了解的挺清楚,知道他化名,也知道他的据点,还知道留信的方式?” “这……”从琪眼珠子一转,干笑两声,转而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很无辜。 “回去收拾你。九念怎么不见了?”白翊这才发现九念从花影楼之后似乎就没有跟上来。 从琪拉了拉白翊的衣袖:“她该不会又藏着什么阴谋?故意把我们骗出来,这轩辕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翊摇了摇头,不像。毕竟以九念目前表现出的武功,要杀自己也不是难事,只是在畔山镇动手,阻力会更多些,但是也没必要到了天幕镇还要继续做戏。 “我们今晚先找个客栈歇着。九念行事一向神秘,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白翊拍了拍从琪的脑袋,看护住这丫头就好。 天幕镇的夜,直到月上正空方才逐渐平静,却也似乎蒙上一层血色一般,让人心绪不宁。 白翊忽然警醒,一个反手撑住床沿,腰身使劲从床上一跃而起,瞬间折扇已在手中,防御在身前。 “九念?”居然能毫无声息地进入白翊的房间,直到行至床榻前白翊才感受到气息。不对,可能九念是故意暴露气息,引他醒来? “我查到墨玉风所在了。”九念凭空出现已是渗人,漆黑的房间中空灵的声音配上一袭白衣,换了常人,多半已经吓晕。 白翊放下遮挡的折扇,身体却依旧警惕。 “你白天去哪了?深夜又突然出现在我房中,此等行为让我很难不怀疑你。” “白天?你还会发现我不见了?”九念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嘲讽。“你们用那个方法是找不到墨玉风的,他这几日在闭关,所有的消息都不会传到他耳中。” 九念虽然白天消失了,却对二人的行为了如指掌,只是这语气多少带了些酸气了。 “那你白天为何不说?”九念对墨玉风的消息,总是来的莫名其妙,白翊越发怀疑消息的真实了。比起这种突如其来的说法,从琪对前世轩辕佐的了解,更为可信。 九念看着白翊始终防备的模样,脚步微微往后一退。 “我,需要时间才能查清他闭关所在。”纵使是九念冰冷的语气,白翊似乎也能听出来,她,在道歉? “那墨玉风闭关之处何在?”白翊也不点破,九念的能力早就不只是区区一个捕头该有的了,这背后怕是有大阴谋。 “邙山。”九念轻吐出两个字。 邙山?白翊在记忆里搜索,他不记得缙国有这个地方,天幕镇周围都是小镇子,没有听过这个地名。 九念看白翊的模样,心下了然,开口解释道:“邙山,亡者之地。传闻邙山以阵法遮蔽其入口,故世人皆以为此只是一个传说,数年流传下来,渐渐无人记得,仅记于孤本的野史之中。” “墨玉风的闭关之地,就是邙山。而邙山入口所在,正是这个商贸繁荣,人气聚集的所在,天幕镇!” 第8章 澜境水月 “亡者之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九念所说,属实荒诞。可是见过从琪的银魄之能,自己也曾拥有无情之力,何况目前的时空正是夙天洄灵大阵所开启的,白翊又有何理由不信。 “你是不相信邙山存在,还是不相信我?”九念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出一缕银光,白翊恍惚间竟想起了从琪,这个女人,难道目的是从琪? “既然你说邙山入口被封印遮挡,我们又如何进入?”白翊反问道。 九念也不深究刚才的问题,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黑暗。 “墨玉风能进入,我们自然也能。你只需回答,是否愿意同我前去。” “我知道你的疑问。我就算进入了邙山,见到墨玉风,取得药方,我也出不来,所以你必须去。”九念说。 “出不来?为何?你又如何能确定,只要我同去,就能平安回来?”九念都无信心出来的地方,邙山是何其可怕,白翊愈发感觉到这个时空的暗流涌动了。 “你是担心从姑娘吗?若是真是想护她,就不该带她入邙山,留在天幕镇才最为安全。至于我说的回不来,是我一人无法出邙山罢了,你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不信我,实属正常,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又不知来由的人,换谁都不会轻信。” 九念抬眼看着黑暗中白翊的眼睛:“我不会说服你信我。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救人,还是回畔山镇,守着你的执念度过此生。” 白翊手中折扇垂下,救人,还是守着执念?这个问题,仿佛在回顾他这些年的点滴。 从纨绔子弟,在后来的捕快,那会的他遵从的内心就是锄强扶弱,却忽略了身边的人。到后来种种的误会错过,他拼命挽回这一生最想守护的那个人,却求而不得。 转而化为执念,本心,早就已经忘却干净。黑暗加身,再不着白衣。与轩辕弘合作,万千性命,都不过换回一人的筹码。 你还是当初的你吗? 从琪也曾这么问过,白翊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改变,或许只是对从琪的心不曾改变。只是自己的本心,真的没有变过吗? “走,入邙山!” 山路杂草丛生,碎石遍地,这座山,白翊很是熟悉,这不就是和从琪被绝影楼埋伏的那个地方吗? “这里是邙山入口?” 九念没回应,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白翊。 “你,取一滴血给我。” 取血?白翊不明就里,而且用血的话,九念自己不行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九念一把拉过手臂。 『嘶啦』一道浅浅的割口,仅渗出一滴血珠随即闭合了,九念分寸把控的极为精妙。将血珠涂于指尖,浮空画着白翊看不懂的符号。 『砰』最后一笔落下,一声巨响,一道无比复杂的光影斑驳闪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封印! 白翊还来不及反应,被九念拉着飞身入阵,只留下晕开的波纹。 好冷。刚才被九念划开手臂,只是一息,现在白翊感觉自己的手被九念拉住,清楚地感觉到九念肌肤上彻骨的冰冷。 “进邙山了。” 九念拦下白翊,扫视四周,入口之后分成两条一模一样的小道。 “墨玉风,果然不简单。”白翊没看出什么,但是九念如此谨慎的模样,必定有异。 “又是阵法?”白翊已经习惯九念的特殊了。 “这个阵法……”九念第一次有了迟疑。“澜境水月。观心,试情,融灵。” 澜境水月?白翊看着周围一草一木,并无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株白花生在路中? “这么明显的陷阱吗?”白翊指着左边小路中间的白花无奈地说。“故意让人看破有诈,然后选择右边的路走。过于明显了,墨玉风不至于只有如此伎俩。” “若是入邙山之人,都是如此以为,可能反而中了墨玉风的陷阱。被伪装成陷阱的陷阱,不是才最致命?”九念接着说道,此点,白翊不可能想不到。 白翊点点头:“所以,这才是墨玉风设下的第一道题,猜他的心思,这可不好办。” 九念一甩衣袖:“我凭什么猜他心思。” 周身狂风乍起,土地寸寸冰封开裂,双手结印,引致天地寒气,凝练成剑,欲强硬破阵。 “寒烬,碎!”进入邙山后,九念似乎已经不再隐藏自身异能,此地已经脱离俗世的存在。 白翊感觉自己实在过于渺小,没了无情之力的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种无力的境地,只能依靠九念的庇护。 还好选择让从琪留在了天幕镇。 寒气之剑直接劈碎了那朵白花,横向将两条道路尽数劈裂,沟壑缺口处白霜沁染,还有升腾的寒气来不及消散。 “墨玉风,要么你自己滚出来,要么我毁了整座邙山。”九念的声音隐约带上了一丝杀意。 不对!白翊突然惊觉,自从遇见九念,这名女子几乎不会有任何明显的情绪外露,刚才那一丝杀意已经不是九念的常态了。 “不好!中计了!”白翊的话刚出口,眼前的景象如同墨汁入水般,层层晕染开。 澜境水月,阵开! “该死,这墨玉风,真当是心机深重。若是选择任意一条路,怕是都不会被卷入阵中。反而多心强行破阵,才会中计。”白翊被入阵的冲击之力甩在了地上,全身骨头有种散架的疼痛感。 “九念?”动了动胳膊,确认没有内伤,白翊这才反应过来,九念并不在自己身边。 阵中景象突然从盛夏转为深秋,枯萎衰败,伴着萧索的寒风,每踏出一步都能清晰地听见枯叶碎裂的声音,入目之处皆无生机。 “奇怪,以九念的能力,就算被暗算,也不应该出事。可是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大阵的目的其实是困死我?”白翊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每一个方向的景象都是一模一样,完全分辨不出何为生路。 “澜境水月,观心,试情,融灵……”白翊回想九念入阵前说的话,破阵的关键应该就是这几个字。 观谁之心,试谁之情,何谓融灵? 白翊摸不着门道,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拖油瓶,究竟九念为何非要带自己入阵。 “九念!”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圆形祭台,九念正躺在正中,双目紧闭仿佛昏睡过去一般。 白翊快步跑进前,却在祭台前停下脚步。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无法在进前分毫。 祭台似以玉石所造,却通体漆黑,九念一袭白衣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祭台吞噬。 “九念!你醒醒!”白翊大声呼叫,九念却丝毫没有反应,这绝不正常。 围着祭台饶了一圈,白翊突然看出异常,似乎祭台的其他方向的景象,跟自己来时的道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不管自己之前朝着哪个方向行进,都会看见这个祭台! 是九念强行破阵,也只有她一人落于祭台之上,难道关联在于此?那破阵的要诀又如何解呢? 白翊试图触摸那一堵看不见的屏障,发现随着自己手接触时间的增加,祭台竟然开始发光!恍惚不定的光晕以九念为中心缓缓绕着,仿佛这光晕就是自她体内不断涌出一般。 突然白翊手掌触摸的那道无形屏障亮了,出现了快速变换的景象。 “这……”白翊亭连忙把手移开,却见景象之中的人影变得斑驳不全,无法辨清。 白翊看了看自己的手,试探地又按在了屏障之上,果然显现的景象再次清晰。这是九念带他的原因?破阵必须两人?可是九念入邙山前似乎并不知晓墨玉风布下了澜境水月。 景象变换中,白翊看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场景。 “怎么会……”全是他和从琪的过往!白翊再次将手移开,景象再次斑驳不全。但是有了刚才的那些画面,即使看不全,白翊还是发现了,就是他和从琪过往的点滴! 这些从九念身处之地逐渐萦绕散开的光晕,怎么会记录了这些?白翊眉头紧蹙,她果然是与从琪有关。 景象不断变换,仿佛要闪现出他们的一生,而九念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白翊再次转身朝着祭台的另一边走去,他不能被困在这里,他有一种预感,从琪留在天幕镇也不安全。 面前还有七条路,加上自己来时的那条。震坎离兑、乾坤艮巽,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先天八卦! 此阵,破不了。 白翊自认没有这个能力,这种无力感好熟悉,就像他每次以为自己能够保护从琪,却永远都追不上背后潜藏的那股力量。 “白小翊。”“白小翊。”“白小翊。” 数个声音同时响起,交织成一道道魔音绕耳,四面八方全是从琪的声音。 “怎么回事……”白翊慌乱环顾四周,全是幻境,从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无意之中触发了阵法? “白小翊,你为什么不理我?” “白小翊,我在这里啊。” “白小翊,往这里看。” 白翊不住地后退,撞上祭台周围的屏障,屏障再次光亮显现。 祭台之上的九念突然被无形之力托起,正对着白翊浮在半空,半垂的脑袋双目依旧紧闭。 『砰砰砰』 以九念为中心,八条小道对应的方向,在祭台屏障上同时出现了八个人影,都是从琪! “白小翊,我害怕,我们回家?” “白小翊,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白小翊,这是阵法,她们都是假的!” 熟悉的神情,熟悉的声音,却让白翊觉得毛骨悚然。全是假的,毫无疑问,根本不可能有真的。但是这个的意义又在哪里? 九念突然睁开眼睛,眼眸中却是一片黯淡无光,双唇轻启:“都是她的样貌,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谁在问,九念,还是墨玉风? “区别,当然有区别,容貌如何,纵使一模一样,那都不是她!”白翊大声回答。 “呵,都不是她,都不是她。”突然九念嘴里的声音变成了一个男声,墨玉风!“记住,都不是她。” 一切归于死寂,九念从空中突然跌落,再次陷入昏迷。眼前闪光的屏障仿佛突然消失了,白翊快步跑到祭台旁。 这一刻,九念瞬间睁开眼,警惕地一个翻身躲开,和白翊拉开了距离。看眼神,这次是真的九念。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白翊试探地问。 九念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先天八卦?” 没有回答白翊的问题,而是小心踱步,以一种特殊的路线试探着什么。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九念反问白翊。 “我……”白翊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九念触发出来的全是有关从琪的记忆,却又那么模糊。墨玉风问自己的话到底是何意,一切一切,都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我没看到什么,就是这个阵法我出不去。” 白翊选择隐瞒。 九念也不再深问下去,弯身轻轻抚过祭台。 “明诀玉?”触手冰凉,有种魂魄被吸收的感觉。“澜境水月启动者,强行送去明诀玉祭台?好算计。墨玉风你要观我心?” “何为明诀玉?”白翊问。 “澜境水月,阵法三要,观心,试情,炼灵,明诀玉是墨玉风特地置于阵中用于观心之用。观心,即为观入阵者之心,所显现的是被观心者自己都不一定能看清的事情。明诀玉配合先天八卦,能反控入阵者,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强行抽取记忆,甚至以此来自行演化出各种景象。” 自己都不一定能看清的事情? 九念似乎没感觉到白翊的走神,继续说道:“墨玉风,我倒是很想知道明诀玉抽取了我什么记忆,连我自己都看不清的记忆。” “走。既然他让我苏醒了,接下来的路,主动权就不在他了。” 第9章 他是阵眼 九念一苏醒,先天八卦随即散去,墨玉风自动让出了前行的路,亦或者是说,下一个陷阱等着他们。 『咔嚓』『咔嚓』 两人继续前进,除了踏碎枯叶的声音之外,似乎有种很诡异的声音,若隐若现。 “你听见了吗?”白翊目光小心环顾四周。 九念点点头,这声音仿佛枝丫不断断裂,无规律,却始终萦绕在他们周围。 “声音来自地下。” “小心!”白翊拦住九念,手中乌金骨扇横在身前。面前成堆枯叶隐约在晃动,似有什么要往外钻出。 『咔嚓咔嚓』声音愈发频密,且大有围攻他们之势。 “果然是亡者之地。”九念突然抬眼,双手合十,向外展开。“开!” 两人被九念的护身屏障笼罩其中,下一秒,数只手骨从地面倏然窜出!目之所及,一具具人形枯骨,颤颤巍巍站立行走,指节如同刀锋一般,想要划开他们的肌肤,渗透他们的鲜血。毫无知觉,却带着无法磨灭的执念,不断撞击试图突破护身屏障。 邙山,竟然真有无数枯骨埋藏地下,生者不进,亡者难离。这就是大阵其中一环,是为亡者之地。 “澜境水月,很美的名字,却是如何可怕的一幕。”这些枯骨,究竟是如何积攒下来的,白翊不得而知,却能从骨上的缺口和裂缝看出一二,生前遭受了多少折磨。漆黑残缺的头骨,在自己面前不断晃动,从裂缝中还能看到蠕动的蛆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吞噬进骨腔之中。 九念面色未变,只是略微有些犹豫,转头看向白翊:“我们得找到突破点,否则你冲不出去。” 铺天盖地的枯骨把视线都遮蔽了,仿佛这座山就是一座骨山,只是等他们这两个猎物进入。 你,而不是我们。 白翊并未反驳,的确,从进去邙山以来,他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一直在拖累九念。 “你先出去找到墨玉风,找到解除疫症之法。” 他不会甘心受困于此,从琪还在等着他。 九念摇摇头,白翊一人是绝对出不去的,这些枯骨是阵法驱动,虽不是无穷无尽,却能重生,而白翊毕竟只是血肉之躯。 “数量太多,目前找不到阵眼。我只能灭杀它们一次,而后会有一段时间陷入虚弱,需要你背着我快速离开此地。只有十息左右时间,它们就会再次重生,虽然重生速度不快,但那时候只有你一人面对,一旦遇上,毫无生还可能。” 九念思忖了一下,作出决定,双手快速结印,白皙的皮肤开始愈发惨白,甚至有一些透明,好似体内力量被全数抽离。细看之下,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之上仿佛有一道道银光在不断涌动汇聚。 “断灵,一念开!”护身屏障撤开的同时,集聚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奔腾而去,以二人为中心,阵中枯骨均被震碎脱离,变回被长埋土中的模样,再无动静。 “快跑!”九念瘫靠在白翊身上,神色痛苦,全身却使不上劲。 白翊一把背上九念,脚尖轻点,迅速运起轻功逃离此地。 好冷,白翊感觉背上的九念冷的似冰,像是背着一个死人,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你还好吗?” 很轻的一声嗯,她没有多余的力气了。虽然能感受到颠簸给九念带去更多不适,白翊也不敢放慢脚步,只能尽力运转内力,减少落地奔跑的时间。 『咔嚓咔嚓』十息转眼就过去了,身后再次响起令人绝望的声音。这恢复的速度比预想的还快! 白翊反手用乌金骨扇向身后一挥。『砰』几具枯骨受到冲击,或头骨或手骨掉落,却不影响它们继续追击。 “该死,这群家伙居然比乌金还坚硬,不是骨头吗?”白翊低声暗骂。 九念说的没错,他一个人逃不出去,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枯骨。刚才九念能一击灭杀所有枯骨,究竟是多大的力量……她似乎是赌上了自己的命释放的这一击…… “跑,别停……”九念的气息吹到白翊脖子上,都是冰凉刺骨的冷。 “我会带你出去的。”白翊咬紧牙关,腿已经开始痛的失去知觉了,紧绷地神经却让他片刻不敢放松。 邙山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无限循环之地,无论怎么跑,白翊始终半点都无法脱离枯骨的追杀,只是他毕竟是个活人,跟这群死灵终归不一样。 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一软,白翊终于跌倒在地,背上的九念随即被甩了出去。 『呃』一声闷声,九念昏了过去。 艰难地抬起手,努力撑起身体,白翊感觉眼前发黑,连九念在哪里都看不见。 “九…九念,你怎么样?快跑……” “啊啊啊!!” 右腿像是被刀一把刺穿,随即第二刀刺入左腿。 “啊!!”被刺入双腿的正是死灵的骨手,它们贪婪地吸取着白翊的血液,停止继续刺穿到手的猎物。 它们是想把猎物慢慢吸尽血液?! 左手运力击向地面,腰身顺利用力一转,仰面朝上,乌金骨扇瞬间挥出。 『砰』迎面一击,对死灵造成的伤害比之前那一击大很多,却也只是逼退了眼前的威胁。 白翊艰难地喘着气,这一击的损耗对现在的他来说太大了。即使他不断的重复这样的攻击,也只能堪堪将死灵逼退几步,全无用处。最后的结局,必然是他也将长埋于此,变成另一具枯骨…… “轩辕佐!!” 白翊抱着一线希望喊出了这个名字,如果墨玉风真是轩辕佐,他是不是有可能记得自己,至少争得一个喘息的机会。 所有死灵突然停下,好像背后的人透过它们的眼睛在观察着白翊。 死一般的寂静,一息两息,白翊感觉时间都像是冻结了一般。真的,起作用了? 『咔嚓』死灵歪头盯着白翊,试探性缓缓伸出手骨。 “啊啊啊啊!!!!!” 一阵恍惚间,白翊感觉到有个人挡在自己的身前,想象中的刺穿皮肉的痛感并未来临。 “九念?!” 一旁晕倒的九念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身前,白翊能清晰地看见一只骨手从她胸膛透出,就差几厘,离自己的胸膛就差几厘。 “别怕……”九念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怎么会,不是我……”白翊有些慌乱,不是刺穿了自己吗?为什么一阵晕眩之后,九念被刺穿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再无力支撑的九念跌入白翊怀中,她本就是强弩之末,替白翊承受了这一击,已是极限了。 “九念?!”白翊不敢触碰她的身体,穿胸而出的手骨,还未收回,哪怕外力都可能把九念置于死地。 只是…… “怎么会?”白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半截手骨…被九念吸收了?伤口处毫无血迹,甚至除了衣物破损外,毫无伤口! “有意思。”突然凭空响起一个声音,似笑非笑,语气甚是轻松,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二念开,虚云灭,你居然强行开启了第二层。想要以身为器,融万千死灵?” “你到底是谁?墨玉风你给我出来!”白翊仰天大喊,他知道墨玉风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此人心之狠辣,更甚于地狱恶鬼,他就像戏耍玩物一般,把自己困在邙山这个猎场。 “等你活着走出澜境水月,自然能见到我。对了,你肯定能活着。”墨玉风轻笑一声。“白翊,你始终都是以她为靠,只要她在,你必不会死。这场游戏,这样岂不是太无趣了?” 如风吹沙,所有死灵枯骨皆化为齑粉,涌入九念胸口,消失无踪。 只是她还能否醒来? 『噼里啪啦』柴枝燃烧的声音,火光中渗出一丝惨白,邙山似乎连热量都一并吸收。 白翊感觉自己身上也冷的似冰,已经不觉得九念身上的寒气渗人了,因为她躺在那里,连气息似乎都没了。 伤口已经止住血,但是被死灵吸收的部分也足以抽干白翊全身力气,艰难地给自己包扎好伤口,依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抬头看向凄冷的月光,白翊心底竟然生出一丝绝望。自己做了什么,妄图拯救众人,却连命都差点保不住。自己就像一只被困住的蚂蚁,只能前行,却不能转向。 当那只无形的手扼住蚂蚁的时候,就是他的终结,只是现在,那只手只想戏耍他,多增加点乐趣。 九念强行开启第二层。墨玉风的话回响在脑海中,他似乎对九念甚为了解,已至每一步都能遏制住九念,将他们逼至绝境。 “从琪……”白翊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离开邙山,若是不能,她在天幕镇是否会就此等下去,还是不死不休地寻找自己。 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白翊艰难地爬向九念。她还活着,微微起伏的胸口,至少能证明她还活着。全身毫发无伤,比起白翊的惨相,九念似乎只是睡着了。 “护身屏障,灭杀死灵,以身为器……”纵使是进入夙天洄灵大阵之前,那个世界,也只有从琪才能做到。 九念,他越来越看不透这名女子了…… 夜漆黑如墨,在黑夜之中却隐约透出一丝绿光,还带着渗人的风声。 “这是什么?!”白翊感觉有什么在拉扯自己,猛地回头却没有触摸到任何事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黑夜连火堆的微光都吞噬了,除了这若有似无的热量,白翊连九念所在都难以辨清。 又是一阵触碰,白翊快速腾挪闪过,仍旧空无一物。四面八方袭来更多试探的触碰,好似无数只手试图拉扯他,眼前却归于一片漆黑。 “哎。”一声很轻地叹息声传来。 “谁!”这声音不是墨玉风,邙山之中还有第四个人! “白翊,你忘了我了?”声音缥缈无力,似近似远,在这黑夜之中却仿佛给白翊燃起了一盏灯。 “轩辕佐!你是轩辕佐!你在哪里?”白翊一度已经相信轩辕佐并未被投入夙天洄灵大阵,现在他的突然出现,纵使以往如何不对付,仍旧就像水中的浮木。 轩辕佐似乎在忧愁什么,沉默了一会:“白翊,你已经输了。我被困了这么久,终于明白墨玉风为什么放我出来了。你还没发现吗?” 白翊皱眉,他遗漏了什么?轩辕佐突然出现,是墨玉风故意所为,故意把轩辕佐送到自己面前。 “邙山,亡灵之地,那些枯骨死灵,怎么足以称为亡灵。真正的亡灵,应该是这样。”轩辕佐话音刚落,火堆突然爆起,强烈的光芒让白翊眼前一阵暴盲,几息才缓过来。 亡灵!大片的亡灵!死状凄惨,被火焚烧,四肢残缺,面色青紫,形容扭曲。白翊难以形容面前的一切,感觉瞬间呼吸都凝滞了,强烈的压迫感,满天的哀嚎。 他动弹不得。 亡灵的最前方,正是轩辕佐,只是…… “你死了?!”轩辕佐居然也是亡灵的形态。 轩辕佐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一阵苦笑:“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死,只是现在看起来,可能是死了?” “不然,我怎么能成为阵眼呢?轩辕佐以亡灵之身成为第二关试情的阵眼! “阵眼?”那就意味着,灭了轩辕佐才能破阵?!白翊迟疑了,怎么能……不对,墨玉风就是要他们自相残杀,他不能中计。 “白翊,你再不快动手,我就压制不住这些亡灵了。我进入夙天洄灵大阵之后,已经被墨玉风抓了,被困了这许久,才见到一个认识的人。白翊,你一定要活着出去找到从琪!” “我已经找到从琪了!轩辕佐,这已经不是夙天洄灵大阵了,你不能死了,死了就真的会完全消失在这世间了!”白翊呵气竟然都带出寒气。 “不是夙天洄灵?怎么会……”轩辕佐满脸迷惘,他找到从琪了,自己死了,现在出路是他要杀了自己…… 第10章 又是二选一 “杀了我。”既然白翊已经找到了从琪,那自己也就没什么执念了。身即已灭,何苦在强留在世间成为邙山阵眼。 白翊必须活着出去,她在等着。 白翊半跪在地,艰难地警惕周围,轩辕佐已经压制不住亡灵了,他能感觉到越来越狂暴的哀嚎和杀意。 “我…我不能。” 他下不了手,轩辕佐义无反顾随他入阵,为的是从琪。而今为了他们,还要他亲自杀了轩辕佐,怎么能…… “白翊!你清醒点!我已经死了,你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亡灵,你要为了一个亡灵,让她孤守一生吗?!”轩辕佐面容狰狞,竭力控制住自己,作为阵眼,他越来越快丧失自主意志了。纵使他不愿,墨玉风也会逼他出手。 白翊紧握住手里的乌金骨扇,垂头不语,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啊。 『呜』渗着阴风,直取面门,终于动手了! “啊啊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破裂开来,白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这些是亡灵,他触之不及,它们却能伤他。每一下的反击都仿佛击中空气,均是徒劳,他只能勉强护住身后的九念。 轩辕佐眼睛逐渐被一股黑雾填满,看向白翊的目光也逐渐陌生,他也快异变了,嘴里却仍在重复:“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鲜血从额头滴落,浸湿了睫毛,白翊感觉眼前一片血色,身体越来越冷,有无数只手在撕扯自己。每一下都不致命,却在一点点掏空他的生命。 “轩辕佐,对不起了……我要活着出去见她!”白翊突然暴起,手持乌金骨扇,直指轩辕佐咽喉,杀! 『砰』金戈之声,乌金骨扇被打飞。 “你疯了?”是九念打飞白翊的扇子。她居然醒了?亡灵似乎根本没有伤害她,反而……促成了她的提前苏醒?九念周身光晕不断闪烁,她在汲取亡灵的力量! “你……”轩辕佐神智清醒了一些,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陌生女子,为何有种熟悉感。 “白翊,你疯了吗?为何要杀他?”九念的力量还未恢复,提前苏醒仍旧消耗很大。 白翊沉默不语。九念说的对,他是疯了,居然真的要杀轩辕佐。 “我是阵眼,他只是杀了一个亡魂,这不怪他,是我要求的。”轩辕佐解释道。 “你也疯了吗?亡魂,你哪里是个亡魂?若你是个亡魂,早就成为我的养料了。我不取生魂。”轩辕佐周身光晕凝而不散,丝毫不像其他亡灵一般形容可怖,灵气散乱。九念一眼就看出,轩辕佐是生魂离体。 轩辕佐眼中露出喜色:“我还没死?”本已是绝望,绝境之中平添生机。 “可是,我是阵眼,纵然我没死。不杀了我,你们出不去的。” 眼中喜色消失,轩辕佐刚恢复的清明缓缓又被黑雾掩盖,又要来了! “墨玉风,我该谢谢你,助我恢复魂力。”九念周身狂风大起,四面八方呼啸哀嚎之声不绝,一股股魂力不断涌入九念体内,将她缥缈透明的身体变得愈发凝练。 她居然在吸收亡灵! 白翊面色凝重,枯骨死灵,是九念无奈之下以身为器,强行吸收的,还造成她的昏迷。可现在…她是主动吸收,而且是在恢复! 白翊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九念难道是…… 邙山,今后再也不是亡者之地了!九念再次睁开眼睛,周身寒气大盛,力量回来了! 轩辕佐也被眼前一幕所震慑,白翊怎么会和这个人在一起。 “你是……”还没问出口,突然一阵痛苦袭来,墨玉风在操控他! “阿佐!”九念一指点在轩辕佐眉心。“守住本心。” 轩辕佐只是生魂离体,墨玉风应该是控制了他的身体,必须先让轩辕佐魂魄回体,才能真正解除控制。 “啊啊啊啊!”黑雾褪去,恢复清明,轩辕佐恢复神智。九念点在眉心的触感,还未散去的寒意,轩辕佐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她。 九念抬眼看向四周:“轩辕佐的确是阵眼,墨玉风将他的生魂抽出,就是为了逼你做出抉择。” “但是……”九念面上难得出现一丝情绪变化,似乎是尴尬? “试情之关,逼你杀他?你们俩……” 白翊和轩辕佐一对视,他们都听出来了,九念这是说墨玉风是在试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 “墨玉风!有本事你杀了我,你别侮辱我!”轩辕佐最先崩溃,这简直比杀了他还可怕。 “那你赶紧去死!别污了我清白!”白翊也是一阵恶寒,赶紧摆手。 看着两人互相嫌弃的模样,九念禁不住轻笑一声。 “你…笑了?”白翊面上一惊,在他印象中,九念从未笑过,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仿佛在捉弄他们。 轩辕佐也愣住了,他不知道九念之前是什么样,只是她现在的样子,让自己心中的感觉愈发强烈了,自己似乎认识这个女人! 九念仿佛也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居然会因他们而变化。澜境水月,布下此阵究竟为的是什么? 一道白光垂直落下。 “第二关,你们还是要过。现在,做选择。”墨玉风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杀了轩辕佐。二,选一人,进入光柱,化作澜境水月控阵之灵,方可开启出阵之路。” 这两个选择,都是要他们做出牺牲,必须留下一人才能保另外两人出阵。 “果然还是我。”轩辕佐一阵苦笑。“看看我这绝影楼主的面子,两个选择,其中一个就是对我指名道姓,这重要性显而易见了。” “白翊,”轩辕佐犹豫许久开口道:“她…你好好照顾她。卦象显示她是我的灾星,注定我要为她而死。其实不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选择。别告诉她,你见过我,我…从未入阵。” 听到轩辕佐的话,白翊迟疑了,自己能第二次对他刀剑相向么?亦或者…… “选我是吗?” 不是轩辕佐的声音,而是九念! 白翊犹豫不敢抬头,但身形却不是朝向轩辕佐,是九念。 “相比轩辕佐,我于你而言,只是一个相识不过数日的普通人。若选择一人去死,你当然是选我。”九念声音无悲无喜,仿佛一切均在意料之中。“我只想问一句,观心之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只想知道这个,解我疑惑就好。” “我…看到了一些景象,却不是你的记忆。”白翊仍是没有直说。 “不,那一定是我的记忆。”九念摇头,语气十分肯定。“澜境水月,观心,必然是真实的记忆,做不得假。我一直都看不清记忆中的影像,从何来,为何来,我寻得不过是一个缘由。” “那是从琪和我的过往。” 仅一句话,白翊始终不信那段记忆是九念的,此事必然有诈。 九念神情一滞,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 “原来如此,是她。”一句话足以,足以让九念想通一切。 “白翊,从琪为何会选你?”九念从未有过如此悲哀的语气。“美人画皮,君不识。非貌非骨,且是真。” “此阵,我来破。能否顺利走出邙山,看你们运气了。”九念看了一眼两人,头也不回踏入光柱之中。 消失的光柱,面前景象骤然改变,黑夜不再,森林不复,一座木屋,河水潺潺。他们终归是按着墨玉风给的路走了出来,却没人能高兴的起来。 “我们先进屋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不宜在阳光下待太久。”白翊最先打破沉默。 两人推开木屋,不似想象中布满尘土,反倒是异常干净。外头看着不大,除了厨房外,里面却还分了两间里屋,桌子厨灶一应俱全,好像一直有人居住。 “我们应该还没出澜境水月,墨玉风不可能在这里。”白翊打量了一下摆设,碗盘也是洁净的,仿佛就是在等他们。 推开了一间里屋,是卧室。 “看来就是给我们预备的,一人一间。”白翊说,却没听到回应。“轩辕佐?” 轩辕佐停留在另一房间前,面容呆滞,对白翊的回话毫无反应。 “怎么了?”难道墨玉风真的在屋内?白翊连忙抽出乌金骨扇,若墨玉风真的敢出现,他的抵抗只怕也是徒劳。 “这……”站到门前的一瞬间,白翊明白为何轩辕佐为何会是这副神情了。屋内不是墨玉风,却也有一个人,那人他们都认识,是轩辕佐自己…… “他居然把你的肉身置于第三关?!”看着浑身不着寸缕,被浸泡在木桶之中的轩辕佐,白翊都大惊失色。 桶中药浴呈暗红色,表层飘着密密麻麻的不知名草药碎,轩辕佐双眼紧闭,没有呼吸,面色在不断变换,时而红润时而泛白。 “你怎么想?”轩辕佐问。 “我们应该是一样的想法,有诈。”白翊垂下眼眸不再去看轩辕佐的肉身。墨玉风这一招挺毒,摆明不对劲,可是他们该如何选? 生魂离体不能过久,否则于魂于身皆有损害。但是明知有诈,轩辕佐贸然回到身体之中,无异于埋下隐患。 “想这么多有用吗?”轩辕佐苦笑,“反正没得选,我就算不回去,他就控制不了我了吗?你忘了第二关的事了?” 白翊突然面色一沉,他不想回顾第二关的事。 坚定往前踏出一步,轩辕佐毫不犹豫伸出手飞扑向肉身。 “怎么可能?!” 他居然被肉身排斥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居然……”轩辕佐再次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穿过了身体。“陷阱还不让我进了?” “呵呵呵。”空中再次传来墨玉风的声音。“若是都让你们猜完了,这游戏岂不是太无趣。” 白翊声音阴沉:“说,第三关,你要玩什么?”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现在他们只能见招拆招。 “哦?白公子这么没耐心啊?也是,初入邙山,你们是两个人,如今,你们仍旧是两个人。哦不,是一人一魂。”墨玉风语气中讽刺意味十足。 “可是过了两关,你们就一换一。拿九念姑娘换轩辕佐,我都觉得亏得慌啊。”轩辕佐听到此处,并没有愤怒,墨玉风说的的确是实话。“那第三关,你们两个之中,又选择牺牲谁呢?” “墨玉风,你什么意思?”第三关又是二选一之局? “白公子莫急,听我细说。轩辕佐的生魂只有在二十一日之后方可回肉身,这期间生魂不宜大动,所以不要妄图做些什么,一旦本源损耗,我也回天乏术。而肉身呢,每七天必须更换一次药浴,否则第八天皮肉萎缩,第九天白骨尽出,第十天,没有第十天了。” 七天一个周期,他们必须给轩辕佐更换两次药浴,在二十一天的时候回归肉身。白翊亭回头看了一眼木桶中的药浴,果然颜色略微淡了一些,几不可见。轩辕佐脸上的气色变化正是因为吸收了药浴所致,等第七天药浴颜色应该就完全褪去了。 “药浴的成分。”白翊问。 “很简单,只有一种草药,地灵草。邙山随处可见,只是地灵草未成熟前无法采摘,如何长成,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了。”墨玉风的话看似轻巧,但绝不简单。 “墨玉风,你什么意思?我们要做什么?”任凭再怎么呼唤,墨玉风再不开口,仿佛他只是来发布一个任务而已。 白翊走进木桶前,伸出手捞起一把草药碎。细细观察,用手指小心撵开,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 “白翊,你看出什么了?”轩辕佐生魂之体触碰不到草药。 “走。”白翊把草药碎全数倒回木桶之中,他可不想因为差这一点影响药效。“时间不多了,七天,地灵草成熟要多久尚未可知。” 离开木屋,眼前景象再次变换,来时之路消失的无影无踪。水流淙淙,繁花似锦,碧空如洗,除了听不见任何鸟鸣,这简直是个世外桃源。 第11章 地灵草 “随处可见……”抬头看着周遭的景象,白翊念叨着墨玉风的话。 邙山除了草木,唯一的生灵只有他们和墨玉风,但是这么多花草,哪些才是‘随处可见’的地灵草? 轩辕佐蹲下凝视面前的花草:“关键是,成熟前不可摘下。我们都不是学医的,如何判断草药的成熟与否。所以这句话的重点,成熟一定是我们一眼就可分辨的。” “我方才仔细看过地灵草的形态。”白翊没有蹲下,反而是平视前方。“木桶中只有三株地灵草。” “三株?”轩辕佐神色微微一变。“你确定是三株?” 白翊点点头:“按照根茎判断,只有三株。” “那这地灵草,个头绝对不小。”轩辕佐起身。“这里一览无余的,哪里会有那么大个头的草药?” 白翊也是发愁这个,因为他似乎想明白了的一件事。成熟,怕是要他们亲自催熟草药。 “你刚刚还看出草药的其他形态了吗?”轩辕佐问。 “外观呈锯齿形,叶片狭长且肥厚,墨绿色,临近根的部分,长了一圈细小的圆形叶片。这是我根据碎片还原出来的样貌,但是,有一点,主茎出奇地细。按理说,如此细小的主茎是撑不起这么高一株草药的。”白翊说道。 轩辕佐环顾四周:“你说的草药形状,应该挺明显的。哪怕是没有长成的,也应该挺容易识别。”但就是眼之所及,皆不是地灵草。 “分头找。若是如此容易,墨玉风何须我们来寻。”白翊也不气馁,今天是第一天而已,还有时间。 天幕镇这头,白翊的突然离开,连只言片语都未来得及留下。 “九念……”一只瓷杯砸向地面,一片粉碎。“很好,很好……” 一头靠在树干上,身上的伤口在闷热的天气下开始发炎了。已经寻了三天了,依旧毫无头绪,跟地灵草相似的草药都没见到。 邙山也没有任何生灵,虽然有厨具,白翊也只能煮些野菜果腹。虽然寻得一些草药服下缓解了伤势,但是被死灵穿透皮肉岂是这样就能治好的。 “嘶……”白翊扯开和皮肤粘住的外衫,伤口果然化脓了。 “你还撑得住吗?”轩辕佐被强行抽出生魂,此刻反而是种好处,不用吃喝,不用养伤。 白翊点点头,撑不住又能如何。 “三天了,我看过木桶里的药浴,颜色淡了不少。”拿起手边一根野草,随手掰扯着。 “邙山本就不小,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象都是澜境水月幻化出来,有多少是真实的都不确定。可能我们这三天寻找的都是假象,真正长有地灵草只有唯一真实的一个角落罢了。” 轩辕佐叹了口气:“难为你了,都是因为我。或许我不该进夙天洄灵大阵,什么都没帮上你们,反而成了累赘,还不如九念。” 提到九念,白翊亭面一沉。她似乎真的毫无音信了,也不知是不愿意再见到他,还是已经不在澜境水月第三关了。以九念的能力,白翊不相信她会被墨玉风的伎俩所困。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今天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轩辕佐心态倒是挺好,仿佛被泡在木桶中等死的不是他自己。 “你先回去歇歇,身上的伤口也要洗洗了。”虽然白翊嘴里说没事,轩辕佐也能看出,他一直在强撑着。 白翊点点头,还有几天,他不能把身体累垮。收拢收拢顺手摘的野菜,今晚又得靠这些充饥了。 轩辕佐自从找到肉身之后,好似一只被绑上线的风筝,每晚回来之后都会在房间陷入沉睡。而白翊自己就拖着疲惫的身躯,给自己准备吃食。 『嘶啦』野菜一入锅,溅起的油花疼的白翊一缩手。有时候是底下的火小了,菜半生不熟,有时候是火大了,菜叶都焦了。咸淡味道也是看运气,随意加的。 白翊这三天吃着自己做出的菜,经常感慨从琪以前的不易,不仅做出来能吃,而且甚是美味。自己呢,吃了这么久,也常帮着打下手,却是眼睛会了,手废了。 今天又是菜叶子烧糊的一天,白翊也不挑剔,大口往嘴里塞。只觉得嘴里苦涩,尝不出味。感受到腹里饥饿感褪去之后,白翊吃力地躺在床上,连点灯的力气都没了。只觉眼前一黑,意识很快就迷糊了。 “冷…好冷…”无意识地嘟囔着,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冰冷硬实的床铺,白翊只觉得身上咯的生疼,皮肉中的发胀发痒,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抓。 结痂化脓的伤口被手指一抓,再次裂开,越发狰狞,神智开始迷糊…… “你真的不管他了?”凭空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我,为何要管他?”一个女声回应。 “你既已知晓一切,他就是你所选之人。若不救他,你就不怕她会后悔?”男声问。 “你知道的太多了。或者你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女声回应。 “呵。”男声轻笑。“或许,我也不知,我究竟是何人,夙天洄灵同样也困了我许久。” “那你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何?”女声问。 “被困了这许久,我似乎也慢慢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只是最近突然清醒了,我想起我在等一人,她应该很快就出现了。”男声变得温柔。 “为一人,搅得这世间不得安宁,生灵涂炭,有必要吗?”女声问。 “有,若卿不再,世间何喜。何论这夙天洄灵,纵使这时空,不过一隅牢笼。”男声似乎在回想什么,顿了顿。“你会救他的,因为她放不下。” 房中再次恢复宁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从不曾发生过一样,只有白翊依旧迷迷糊糊在嘟囔着什么,伤口在缓缓复原。 “你的伤势好多了?”白翊今日醒来,气色明显有所好转,与昨日大不相同。 白翊点点头,他也不知为何,似乎一夜之间就好了大半。 “昨夜我明明还在发烧,一觉醒来不仅退烧了,而且伤口也愈合了不少。” 轩辕佐上下打量了白翊好一会:“你该不会找到地灵草,然后给自己用了?” 满眼嫌弃,轩辕佐的话,白翊都懒得搭理。心里反倒是在想,难道是邙山还有什么自己不知的神奇之处。 “所以今天,我们从哪里找起?”木屋周围都已经被他们寻遍了,再找就该往远处去了。 白翊抬眼看了一下远处,密林深处,纵使没有野兽,也让他心里不安。若徒步过去,今夜怕是也回不来,轩辕佐的生魂可不能离开太久。 “你留在这里,我去寻。”白翊下了决定。轩辕佐虽不情愿,也明白自己现在是个累赘。“行,你注意安全,多带上点水。” 徒步了半日,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仿佛要暴雨来袭了。 “这天变得,真是神鬼莫测。”白翊寻了个山洞躲了进去。 刚点完火堆,暴雨就来了,如泼墨的天色,倾泻而下。站在洞口,白翊亭心里有些不安。这气候不太正常,澜境水月的天气应该全系于墨玉风一念之间,他现在又是何意。 雷声轰隆不绝,暴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旦出了山洞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 “这雨,怕不是要下几天。”如果这样下去,不仅自己回不去木屋,轩辕佐的肉身怕是也挨不住了。 地灵草,白翊开始回想墨玉风的话,随处可见,随处可见……这山洞中也有杂草,长在石缝之中,可是全然不是地灵草的形态。 拿起一根点燃的柴枝,白翊蹲在一旁对着火光仔细看着从石缝中长出的杂草。 真的差的太远了,色泽不对,边缘也是相当平滑。白翊甚至有种想法,会不会地灵草成熟前后形态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但是他又如何判别? “啊……”一整天没吃什么,又蹲了太久,突然起身,白翊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腿一软就要跌坐下来,急忙用手一撑,却被一块锋利的石子划破掌心。 血液滴落在杂草之上,难道……没有变化,白翊也忍不住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瞎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 话音刚落,从石缝中涌出数点荧光,冲着刚滴落的血液蜂拥而去。 “这……”山洞外居然也开始凝聚点点荧光,撕破雨夜直冲而来。它们在收集白翊的血液?! 雨水疯狂地打在身上,但是白翊丝毫不敢放慢脚步。这萤火来的突然,之前从未见过,这就是契机,若是错过,怕是再也寻不得了。 “该死,看不清路了。”纵使身体有所恢复,也无法在这暴雨夜狂奔这么久,白翊的速度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突然荧光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再一味往前冲,而是开始原地打转,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白翊趁着这喘息的时机终于跟了上来。这居然是一片坟地?!没有墓碑,只是一个个坟包,彼此挨着,形成了一大片墓地。 萤火正缓缓汇聚,硬撑着一个光球,将血液包裹其中,对着其中一个坟包冲了下去。 『轰隆』一声炸雷响起,雨骤然停下。眼前漆黑的夜被撕扯开来,缓缓出现一丝光亮。 “这坟包……”居然长出了一根绿芽!非常浅的绿色,小心晃动着,似是刚睡醒一般。 白翊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触摸了一下绿芽。它居然动了,躲开了白翊的触摸,直接往白翊掌心倒去。 它在吸食白翊亭手掌上残留的血液! 石块划开的口子不大,很快就凝血了。绿芽吸食不到血液了,晃了晃又缩了回去,任凭白翊怎么逗弄,没有反应。 “难道这才是地灵草?”白翊不顾身下就是坟包,半趴在地上,盯着绿芽细细观察。除了一根细长的主茎外,只有顶上两片小叶,看不出边缘形状。 “成熟后方可采摘……”白翊嘴里念叨着,突然一狠心,抽出乌金骨扇对着掌心一划,鲜血喷薄而出。 绿芽再次活了过来,扭动着主茎欢快地接受着血水的灌溉。“原来如此,以血液为养料,方可成熟。而这地灵草,以死人之息方可孕育而成。这邙山,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之息。” 白翊点在手腕穴位之上,止住了掌心的伤口。绿芽将滴落的血液尽数吸收之后,扭了扭主茎再次恢复成普通草药的模样。 “滴了不少血液了,这地灵草居然只长出了一片叶子?”怕不是一株吸血草,白翊脸色一黑,真把自己当血库了,要长成三株地灵草,怕是要抽干自己半身血液。 墨玉风的二选一之局,他终于懂了。若要保住轩辕佐的肉身,这六株就能要了自己的命。若是不如此做,轩辕佐就会死。 白翊还在犹豫之时,绿芽突然焉瘩了,抽出的几片小叶子打着卷直接脱落了。 “怎么会这样!”白翊还来不及伸手,抽出的新芽已经完全枯萎。 这地灵草抽芽和枯萎就在一瞬间,快的好似刚才的一幕只是一场梦。白翊捡起坟包上那丝已经完全枯死的地灵草,手下略微一用力,尽化为尘土。 “这地灵草,长成难道也有限制?一旦发芽,若是不能供给鲜血直至成熟,就会直接枯死?” 抽出乌金骨扇,再次划开手心,这次的口子相当之深,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大片喷洒在坟包之上。 果然,又一根绿芽再次长出。这一次有了大量的鲜血滋养,叶子一片接一片的长出,从一寸高,快速生长到一个手掌的高度。 “果然,就是地灵草。”叶片越发舒展开了之后,明显能看出地灵草的形态,和木桶中的草药完全一致。 第12章 我不选 “拿着!”踉跄着推开门,白翊脸色苍白,把一个布包扔在桌子上,正是被他脱下的外衫,隐约可见里面包裹着的地灵草。 “你这怎么去了整整两天,再不回来,我得赶紧出去寻你了。”轩辕佐慌忙飘出来。“怎么这么狼狈啊?这么大的口子?” 白翊连句话都应不出,嘴唇干裂发白,仅凭意识撑着回来的。看到轩辕佐的一瞬间,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这一昏迷一天一夜,直至第七天夜晚才醒过来。 “我说,你再不醒来,咱们俩真的是要葬在一块了。”轩辕佐眼中是喜悦的,嘴里却也忍不住嫌弃。“明知道我是生魂,什么都触碰不了,地灵草丢给我也无用。” “什么时辰了?”白翊撑起身,转头看向屋外。 “还来得及,离午夜还差半个时辰,你赶紧给我的肉身续上地灵草。不然我这俊俏的皮囊萎缩了,从琪可是会心疼的。”轩辕佐说。 “你那副德行,可别吓着我娘子,还她心疼。剁碎了喂狗,我都心疼狗吃坏了。”嘴里反驳着,手下却不停。白翊赶紧把木桶中的地灵草渣捞出,将自己新带回来地灵草碾碎,撒入木桶,药浴瞬间变成暗红色。 轩辕佐飘到桌旁,看着白翊用来碾碎地灵草的药钵。 “怎么回事?这药汁如此殷红,还有股血腥气?” “不然你以为你的药浴为何是此种颜色?”白翊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回桌旁,顾不得茶壶中的水是几日前的,拿起壶直接往嘴里倒。 头很晕,嘴似乎也不听使唤,几口凉水下肚,稍微清醒了些。 “给你找这些地灵草,折腾我几天,去了我半条命。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白翊把药钵放到一旁,指着轩辕佐就开始念叨。 “还想抢我媳妇,现在你的命都是我救的,卖身为奴都不够你偿还的。这样,出去之后,你给我当月嫂,带孩子。卖身给白家十年,全当还债了。少爷我心情好,就给你许个好人家。” “姓白的,你够了啊!还许人家,等我回到肉身,我就灭了你,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从琪的!”本来眼中的愧疚被白翊一席话说的,只剩火气了。 “一边去,你这生魂,干啥啥不成。别碍着我做饭,喝你的西北风去。”厨房还留着前些天采的野菜,虽然叶子已经蔫了,但此刻却是果腹的良药。 等到白翊沉沉睡去,轩辕佐却没有如往日一般陷入沉睡,今夜,他的肉身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吸收了白翊新加入木桶中的地灵草,轩辕佐的肉身居然在不断发光,连带他的生魂也泛起一阵阵的光晕。 之前谈话时,被白翊刻意打岔绕过去的药钵,此刻放在屋子一角。轩辕佐俯下身,凑近了仔细闻了闻,的确是血腥气。还有尚未洗净的药汁,颜色浓重,绝不是普通草药的汁。 木桶之中新换上的地灵草渣,比他们之前见到的那批颜色更为墨绿,叶片更为肥大,脉络显得尤为清晰,仿佛人的静脉一般。 细看之下,脉络之中似是血液流动,在不断渗出汁液滋养着木桶中的药浴。新流出的汁液,带着一股隐隐流动的能量,顺着药浴一同被肉身吸收。 “你,看明白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九念!你是九念?”轩辕佐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你没事?太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只见了九念一面,那种熟悉的感觉抹不去。 轩辕佐声音难掩喜悦之情,反而让九念一愣,他们之间牵扯这么深么? “轩辕佐,你既然明白了,就知道,唯有他死才能救活你。下一个七天,在这邙山之中,白翊是无法恢复如初的,再次取血,他必死无疑。” “所以,你如何选?” 轩辕佐沉默,他如何选,再一次被置于此种境地,他还要如何选? “九念,我其实只见过你一次,但是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在这邙山之中,我也无其他人可以倾诉。若我必然会死在这里,死前有你可倾诉也不赖。”轩辕佐长舒一口气。 “我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会杀人,会下毒,虽然我也救人,却依旧抹不去手上的鲜血。有一个姑娘,她曾经告诉过我,这世间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这种反而是最为有血有肉的人。” “她没有选择我,而是选了这个伤了她很多次的男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恨白翊?”轩辕佐苦笑。“我是曾经挺恨他的。他得到了那个姑娘的心,却不知道珍惜。而我无论如何付出,却得不到一星半点的青睐。” “可是当他抛弃了自己的本心,选择走向黑暗的那一刻,却让我觉得他倒是更像一个人了。在从琪离开的那几年,白翊成为了我爹手中的一颗棋子,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他每次行事看似狠辣,却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不算最坏的结局。世间本无两全法,没有他的介入,是否就一定是最好的结局呢?其实,白翊不算坏人,他不过就是如同我一般的灰罢了。” “所以你并不恨他?”九念听着轩辕佐的话,如同自己也被带入了那几年的时光。 “恨,若说完全不恨,岂不虚伪。可我有权利恨他吗?他变成今天这样,与我有很大关系。他更应该恨我才对,趁着我还是生魂的时候,放任我去死即可。”轩辕佐目光看向木桶之中的地灵草渣。 “换了我,会不会犹豫去救他,我还真不确定。”轩辕佐苦笑着摇头。“他选择救我,其实已经放下了很多,包括过去和执念。或许这才是最初从琪喜欢的人,而我,何言恨与不恨?” 九念沉默了,轩辕佐无所谓恨与不恨,那她呢? “九念,其实,你认识白翊?我觉得,你不仅认识他,似乎也认识我。”第二关时,九念的话,虽未听懂,却仿佛句句戳心,让人有种莫名的疼痛。 终究九念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没出现,还是没有出现…… “白……”轩辕佐准备叫白翊起床的那一刻惊呆了。“怎么会……” 简单的床榻之上,白翊还在熟睡,手臂上凌乱的伤口微微结痂,仍旧一片殷红。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仿佛油尽灯枯了一般脆弱。 只是他……满头白发! “为什么会这样…九念!九念你出来!白翊为什么会这样啊?”轩辕佐愣在当场,难道是因为他?因为白翊替自己以血浇灌了那三株地灵草? 白翊似乎是听到了轩辕佐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大呼小叫什么,我还没死呢。” 声音嘶哑无力,一夜之间突生苍老。 “你感觉怎么样?”轩辕佐慌忙想上前扶起白翊亭,却忘了自己生魂之体。 “我就是很累,还想再睡会。”白翊抬眼。 “你……”何止是累,怕是生息都被抽走了,轩辕佐定下心神:“白翊,你别管我了。下一次的地灵草,不用找了。” “轩辕佐,你想死也不早点说,都用了三株了,现在在这里闹什么别扭。”白翊似乎还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只觉得轩辕佐的声音直冲天灵,让他脑袋生疼。 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白翊突然瞥见轩辕佐的神情,他似乎…红了眼睛? “轩辕佐,你到底怎么了?”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轩辕佐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自己?”白翊终于感觉到不对,撑着起身,走向屋子一角的水盆。 铜盆中水光映照出这张脸,熟悉无比,却被一头凌乱的白发衬的无比陌生。 “我…白发?” 跌坐在地,仅一下白翊都觉得全身力气被抽干了,喘息都有点困难。 “我没看错,我这是…一夜白头?” 嘴边浮起一丝苦笑:“这邙山果然是亡者之地,生者在这终究是过不了几日。” “肯定是墨玉风搞得鬼。九念,对,九念肯定有办法。”但是任凭轩辕佐怎么呼喊,九念就是不出,仿佛昨夜她从未来过。 “既然知道是我,为何你唤的又是旁人呢?”反倒是墨玉风的声音给了回应。 “墨玉风,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轩辕佐怒吼道。 “手脚?你是指我救你之事?轩辕佐,此话甚是忘恩负义啊。这邙山之中,只有白翊一活人,用澜境水月逼他以血种地灵草,你方能得救不是吗?”墨玉风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 “救我?困我的难道不是你吗?现在逼白翊救我,你不过是将罪孽加诸我身罢了。”轩辕佐嗤之以鼻。 “所以,你并不想活下去?还是,白翊选择放弃救你?”白翊能感受到墨玉风在探究自己的想法,他在挑拨,轩辕佐和自己,究竟谁能活下去。 “我并未骗你们,地灵草的确可以救你。而种植地灵草需要活人鲜血,只是在这邙山之中,流逝的生息之血,是难以补回的。一人一生,只能种出六株地灵草,然后生息被抽干而死。”墨玉风在等,等人性的博弈。两人以前不是朋友,甚至是敌人,而如今在这邙山之中,却反而相依为命,只是这种关系,终将不复存在。 第二个七天,还剩一个时辰,就要过了。木桶中药浴色泽几乎褪尽,轩辕佐的肉身血色已经开始消退。 白翊和轩辕佐静静分列两侧,屋内静的可怕,仿佛在等一个人先开口。 温度一点点凉下来,哪怕现在地灵草长成,可能都来不及再救回轩辕佐了。 “所以,白翊,你终究是选择自己活命了?”最先开口的不是屋内任何一人,而是墨玉风。 这几日,轩辕佐和白翊没有任何争吵,没有人提出该做什么选择。白翊没有再出去寻地灵草,而轩辕佐仿佛只是淡漠地看着自己的肉身。 “轩辕佐,你甘心吗?你情愿自己去死,而他甚至没有一句要救你的话?”墨玉风继续说道。“白翊,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要救他。怎么,得知代价是你的性命之后,还是后悔了?” “我为何要救他?墨玉风,你算盘打错了。轩辕佐,他本就不是我朋友,我与他终究势不两立。牺牲自己救他,然后让他活着出去照顾我的心上人,我是这种伪善之人?”白翊不屑一笑。 “我之前不愿杀他,因为他毕竟是随我而来。于从琪,轩辕佐算是朋友,我不愿让从琪难过。但我不是圣人,都到了二选一的局面,还要固执地傻下去?你这个局太可笑,澜境水月若是只能活着一人,那我选择自己!” 面对白翊的决绝,轩辕佐似乎认命一般,始终低头不语,选择权终不在他。 “轩辕佐,想活吗?”墨玉风还在等着轩辕佐的回答。“若你想活,我可以与你一刻的力量,杀了白翊。这屋子周围皆是地灵草之种,以他之血浇灌泥土,你还来得及自救。” 墨玉风的游戏规则怎么能被一人所决定,他要的是两人同等的权利,这才是人性博弈的价值。 “你愿意帮我?”轩辕佐终于抬头,“我杀了白翊,就能自救?” “是的。之前选择权在他,而今,我让你选。”只要轩辕佐接受这个提议,如今虚弱的白翊只能任其宰割,局面瞬间逆转! 轩辕佐转头看向白翊,只要他一点头,马上就能自救。而白翊的消失,也就意味着最终留在从琪身边的只有他一人。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之间的目光流转,如同困兽一般,每一秒的流逝都是自己的生机和对方的蛰伏蓄力。双方等的都只是那一瞬,生死见分晓。 “告诉我,你的选择。”墨玉风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这场困兽斗,他是观众,亦是主宰。 “我,不选!” 第13章 谁才伪善 不选? 他们都不选! 墨玉风以为给轩辕佐的局势逆转,不过是可笑的自以为是罢了。白翊不惧,轩辕佐不需。 “墨玉风,如果我们俩都死在这里,你的澜境水月之局,算不算是破了呢?”轩辕佐的话竟然让墨玉风语塞了,他才是被逆转了局势。 “轩辕佐,你真的要这么选?只要白翊死了,从琪等的只能是你了。”墨玉风再次抛出诱饵。 轩辕佐不为所动,浅笑摇头。 “好,很好。”不怒反笑,墨玉风居然语气反而变得大为赞赏。“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翊有些疲惫地抬头,摆了摆手:“墨玉风,问问题需要拿点诚意出来?反正我横竖出不去这个阵,你别到时候玩砸了。” “呵。”一声轻笑,墨玉风也不气恼。突然一阵吸力,狂暴涌向轩辕佐,魂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束缚住一般,径直被拉向木桶中的肉身。 “一炷香之后,他就会苏醒了。至于你,反正死不了,把你该说的先说完。” 白翊没有开口,艰难起身,走向轩辕佐。抬手探了探脉搏,确认无恙后,这才摸到床沿坐下。 “这个局其实很完美,如果我没有意识到我还在夙天洄灵之中的话。” “轩辕弘想给我营造出一种假象,夙天洄灵只是将时空逆转,一切都回到了最初我们都没做错选择的时候。如果我就此被蒙蔽,也就无法识破后面的局了。” “哦?那你说,后面的局又是什么呢?”墨玉风听的饶有兴趣。 “从九念出现,一切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邙山,澜境水月,本就不是这个世间该有的。但是从琪身上的异能,也本就不是这个世间该有的,所以一切反而显得没有那么奇怪了。”白翊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但是,如果从琪身上的异能若仍存在,你也罢,澜境水月也罢,均敌不过银魄之威,又何来任你予取予求?” “所以,最初从琪异能就被封印了,这是轩辕弘露出的第一个破绽,也是他做的最错的一步!” 人最容易被平淡的生活所麻痹,白翊亦是如此,这就是轩辕弘的谋算。 “如果他能轻易封印从琪的异能,何须将我们落在这夙天洄灵之中?甚至无需等到我们俩进入大阵,就能灭杀从琪。”白翊说到这里也禁不住一阵后怕,轩辕弘这些年终究是找到了克制从琪之法了么。 “所以要么他并不能完全封印从琪之能,但只要有一刻也足够他动手了。或者他自己无法进入这夙天洄灵,必须依仗他人之手,那九念的出现无疑就是危险。可是九念只想带我进入邙山,所以这个猜想并不正确。” “所以,他的目标变了!” 这个设想其实更为离谱,但是白翊却无法完全排除。轩辕弘这么多年为寻妖星踪迹,破除轩辕佐的命数。之前是无人可杀从琪,而如今有机会却不动手?除非……他想控制从琪为自己所用! 强大的力量,最易让人迷失。若轩辕弘只是单纯为救其子,倒还其情可悯,最怕的是,他终究在对魂力的探寻中迷失了自己。 “我不知道轩辕弘究竟要做什么,但是他的目标似乎是在我。”引自己入邙山,设下澜境水月,最终困住的只有他一个人。 从一进入邙山,其实墨玉风也并没有要自己的命。虽然几度处于生死边缘,后面想来,若是墨玉风真要下死手,白翊怕是早就无生机了。 所以,墨玉风并不想让自己死,或者说背后的轩辕弘并不想让自己死。而后三选一的局面,让九念被迫离开,这也是在预设的走向之内。毕竟比起认识不久的九念,白翊必然会选择救轩辕佐。 到这一步,白翊仍是有很多疑团尚未解开。地灵草,以血养药,目的为何?要他的命?早就可以做到,无需如此麻烦。 但是他唯一能赌的一点就是,轩辕佐绝不会死! “以我之血浇灌地灵草,浸泡轩辕佐之肉身。我死他生,反之我若求生,他必死之。”白翊嗤笑一声。“看似他的目的是留我之命救轩辕佐,但是细想,轩辕佐为何会出现在邙山,为何会被抽出生魂,皆为他所布之局!” “呵,我若看不破这一层,岂不傻傻送命?所以,他的目的的确在我,只是,就算我不肯献祭鲜血,轩辕佐也必然不会殒命!”白翊突然咳得更厉害了,他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说这么多话让他气息不稳。 “所以你们俩算准了这一点,逼我出手?”墨玉风的语气听起来还似乎相当高兴。“不做选择,看似视生死于度外,其实,你们也是在赌,心里最害怕的还是你们。” “白翊,你很聪明,猜对了大半。只是,这个赌局你玩的太险了。没错,这个局是轩辕弘布的。只是,这邙山,却不是他能插手之地。我不是轩辕弘的棋子,不受他所控,所以轩辕佐与我又有何干?我大可以不救他,任他一意孤行去死。” “但你与他有约定,若你任由轩辕佐去死,他必不可能履行约定。”白翊一愣,眼神随即马上恢复清明,只是墨玉风的话透露出的信息,让他内心多了一丝警惕。 墨玉风笑的愈发开心了:“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既然你都猜对了,那我也送你一份礼物。恢复你的生机。只是这澜境水月最后一关,是你们主动弃权,不能算过关。” 话毕,白翊感觉周身有一种直冲灵台的清凉气息,似乎在洗净血脉,垂垂老矣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满头白发也瞬间恢复如初。 “所以,何谓融灵?” “融灵,此关,其实我也说不清何谓破局之法。”墨玉风的话完全出乎意料,居然连设下此阵的人都没有答案。 “澜境水月,入阵之人遇到的景象都各不相同,你们所遇到的只是随我之心而设。前两关,其实并无定数,自然可解,只为看心破情罢了。唯有融灵一关,自古只有两人成功通过。” 墨玉风的话停在了这里,白翊明白他是不会说出关于那两个人的事了。 “墨玉风,若连你都无解法,你就不怕我们折在这里?”白翊感觉目的正在被逐层揭开。“到时候你跟轩辕弘的约定都将不复存在。”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白翊,融灵一道,我的确无解法,但是能进入第三关之人,必是满足融灵之人。”墨玉风顿了顿。“当然轩辕佐不算,他是被我强行干预了,到时间自然会被阵法所排斥。所以你猜的对,二十一天一到,即便你不救他,我也必须救他,且他也会安然离开澜境水月。” 满足融灵之人,除了轩辕佐之外,那就只有…他和九念?! “你想明白了?”白翊神色一变。墨玉风就知道他明白其中重点了。“九念才是你破局关键,只可惜,你选择她作为上一关的牺牲品了。现如今,轩辕佐可以安然离开,而你只能老死阵中,孤寂此生。” “九念不会死,你我都明白。”白翊摇摇头不为所动,他选择九念的理由不止如此,所以他能坚信九念不会有事。 “那又如何,她不会死,你一人仍离不开此阵。她被困于试情关,我是可以让她离开澜境水月的,甚至是离开邙山。”墨玉风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整个大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开始模糊起来。 白翊失笑:“墨玉风,你别再用这种无谓的话试探我了。你说过,只有满足融灵之人才能进入第三关,现如今,你还在花时间与我闲话,想必九念也进入了第三关。而且她说过,仅有她一人是无法离开邙山的,这也是带上我的原因。” “白翊,我本来还觉得你是聪明之人,现在看来,你只是自作聪明罢了。九念的确无法自己离开邙山,可是还有我在,你还是没明白你存在的意义,不是非你不可,我也能带她出去。”墨玉风不屑一顾地说。 墨玉风也能带九念出去……这邙山的出入条件究竟为何?必须有两人同行,还是九念身上有何异样? “但是你们目的不在于困死我,而是利用我。”白翊坚信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若融灵成功,或许就有答案了,我也在等。”墨玉风声音慢慢淡去,仿佛也在期盼着什么。 如果要出去,唯有九念出现,且他们要成功破解融灵之法。但是…… “九念不会帮你的。”出声的是不知何时转醒的轩辕佐。“她一直能看到我们发生的一切,可是她不愿意出来。” 白翊苦笑,换了自己,也不会帮一个将自己推出去送死的人。 “还有七天,我们要逼她出来,否则时间一到,你会被困死在这里。”虽然说着九念不会帮忙,轩辕佐却也没放弃。“说说你怎么认识她的,或许有其他办法。” 回想这一切,认识九念也只是月余前的事,似乎白翊也从未真正认识过她,身上的谜团只会随着时间越发显现,却又无一可解。 “你……”听完白翊的叙述,轩辕佐面色十分难看。“白翊,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你果然变了,变得狼心狗肺!” 轩辕佐态度骤变,掩不住厌恶之色:“不论她是谁,你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把一个救过你的人推出去送死。呵,果然你根本回不去从前的样子了,人一旦越过那条线,即使一步都退不回了!”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也是没办法的选择。”白翊没有反驳,眼神中带有一丝愧疚。 轩辕佐却不认这个回答:“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吗?当时你有另外两个选择,杀了我,或者选择你自己。这都是方法,不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 “轩辕佐,你疯了吗?是,她救了我。但是一名无故出现的女子,却愿意豁出性命救你,这其中缘由,换了谁不觉得此中有诈吗?!” 轩辕佐咄咄逼人的语气让白翊也是一股无名之火。 “我们也是经历过朝堂江湖各种人心诡诈的,谁还会如此天真地轻信一个人?谁知这一切不是一个局?” “呵,真是会为自己的无耻找借口。”两人间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知道九念是白翊的救命恩人之后,轩辕佐语气大变。 “轻信,就当我轻信一个人好了。白翊,面临同一个选择,我愿意舍身救你,而你呢,有没有一刻想过舍身救别人?我轩辕佐自问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但我绝不是一个忘恩之人。” “或许,你在第一次以血浇灌地灵草之时,并不知晓你需要以命救我。而我,却傻傻以为是我拖累了你。如果这一局赌输了,其实死的也唯有我一人?” 白翊错愕地看向轩辕佐,他什么意思。他是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拿他的命在赌,唯一的目的只是保全自己?! “轩辕佐,如果不是我一直待在这里看着你醒来,或许我真该怀疑墨玉风给你换了魂!”简直是莫名其妙,突然对自己如此恶语相向,哪怕是最初在天幕镇相遇那会,白翊也没觉得轩辕佐是如此无理取闹之人。 “你简直是愚蠢至极,随便来一个人就能让你对我反目。你睁眼看看,这里是邙山,我们都挣扎在死亡边缘,不是你那雕梁画栋的府邸!我从没掩饰过自己,以前我看不上你,未来我也不会和你成为朋友。救你,只是为了让我自己不变成你这种伪善之人。既得了好处,还占了所谓的大仁大义。” 或许这才是墨玉风的局,最大程度地展露人性,将所有的虚伪撕碎。观的是人心,试的是虚情假意。 第14章 宿世幻境 “白翊,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轩辕佐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要撇清彼此的关系。“我就看你怎么活着出这邙山!” 看着轩辕佐远去的背影,白翊的火气顿时消散了,自己出得去吗? 『咔嚓咔嚓』 踏在枯枝上的脚步声格外清晰,空气仿佛突然降温了,口中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 “这是……” 木屋中,白翊双眼无神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姿势已经很久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亦或是在等什么。 『吱呀』轩辕佐推门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株植物,仿佛是被雪沁染一般,根茎往上都是银白色,唯有顶端有一丝血红。 屋内寂静无语,两人皆未开口。轩辕佐背对着白翊走到桌边,拿起茶壶转身进了厨房。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重新端着茶壶回了房间,倒了一杯热茶。 “喝点。”似乎有意求和,轩辕佐先开口说话,递了一杯刚煮好的热水过来。只是这语气和眼神僵硬的渗人,仿佛刚才的争吵还未完全褪去。 白翊手指微动,没有转头,感觉到旁边的人依旧维持着抬手的姿势。 “谢了。”这才伸手接过茶杯,双手握住,感觉一股暖意涌遍全身。低头吹了吹茶杯中飘上来的热气,正要举杯。 『砰』 一阵无名之力破风而来,手中茶杯瞬间被打飞出去,在空中骤然破裂,热水撒了一地。 “谁!”白翊警觉地起身,乌金骨扇打开护在身前。 眼前空无一物的门口,突然景象模糊了起来,如同一片水幕被揭开,一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水中有毒。”来人正是九念,依旧一袭白衣,清冷的瞳孔中银色光点越发浓重。 “九念!”说不清为何,白翊此刻心中竟然有一丝喜色。不管之前他有多笃定九念一定安然无恙,如今看到九念出现,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九念没有理会白翊,而是径直走向轩辕佐,抬手直指他的眉心。 “啊!!”轩辕佐神色痛苦,眉心如同火烧一般,却无力反抗。 “九念……”白翊想出声阻拦,却被九念凌厉的眼神所震慑。 “啊!!”仿佛冲开了桎梏,最终一声大喊之后,轩辕佐瘫倒在地,不断地喘气,脸色却轻松了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白翊看出来了,轩辕佐之前是被控制了。 九念抬手向空中一划,漾开一道水波纹。 “何必生这么大气,我不在澜境水月之中,你这样是伤不到我的。”墨玉风的声音凭空响起。 “逼你出来足够了。”九念声音冷的吓人,却能听不来不悦之意。“你控制轩辕佐的心智,让他给白翊下毒。墨玉风,你究竟意欲何为?” “呵。”墨玉风不怒反笑,“我意欲何为,九念姑娘,你如此聪明还没发现吗?” “我可没有控制任何人,只是他们俩自己想明白了,我为何在原本布局被破坏之后,仍旧把轩辕佐强行留在此处的缘由。此二人的确聪明,不仅猜到我的意图,还能彼此配合演戏,让我能顺理成章地引你入局。” “九念,你的软肋实在过于明显。之前你一直不肯出现,不仅是明白白翊不会有生命之危,更是知晓我不能直接插手澜境水月,只能借助阵中之力才能杀人,所以你才坚持不现身。只是白翊终究是你死穴,你绝不会容许他出事。” 桌上被轩辕佐带回来的那株银白色植物突然飞起,顶端的血红色仿佛要滴落一般。 幻曲幽梦!九念眼神一变。 “看来你真的认识这株草。”墨玉风声音一沉,她认识幻曲幽梦,九念究竟是谁。 “你不是要控制轩辕佐下毒,你只是为了逼我现身!”幻曲幽梦,九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认识此草,脑中却能清晰闪现此草的功效。 宿世幻境,如梦乍现,无人可逃! ------------------------------------- “君上,姑娘又在……”一名青衫仆人面露难色,站在厅中。 玉石堆砌的巨型书架前,一把通体洁白的白玉躺椅正浮在半空之中。一名身着玄色龙衮宽袖长袍的男子,正手捧一卷书册,低头认真研读着。 眉间一个闪光的印记,隐约可见是个飞龙印,随着男子神色变化在不断闪动。 “无妨,随她。”男子轻吐出几个字,声音如同清冽的山泉清洗过冰雪天池,碰撞出凉透肺腑寒意,在偌大的房间中清晰回响。 “是。”仆人躬身快步退出房间。 “君上对姑娘也太过容忍了,这都快把府邸拆了,也不训斥几句。”花园水池边,几名仆人正在交头接耳。 “毕竟姑娘可是那边的宫主,此番来跟君上和亲,也不算高攀了。”之前房中那名青衫仆人说道。 “不算高攀?宫主又如何,这位姑娘可是传说天生无心之人啊。君上是这虚无洲界第一君主,娶了这位,可不就是吃了大亏嘛。”仆人不服地说。 “哎,谁吃亏还未必呢。这位姑娘虽然天生无心,却是界果托生。君上此番,怕是为了汲雨姑娘……”青衫仆人面露不忍。 “嘘,这可不敢乱说,若是让旁人听见,咱们都活不了。”几名仆人顿时鸟兽散,只有回廊一角一闪而过红衣。 三月有余,青衫仆人从未见过姑娘靠近过君上的房间,两人仿佛只有大婚当日见过一面,彼此陌生的像是从未相识一般。 只有那源源不断被取用的灵果灵草,让人难以忽视这位新夫人的存在,不知道她又在鼓捣什么灵药了。生性凉薄,难以亲近,是宫内所有人对这位新夫人的唯一印象。 “这……”头很沉,却似乎想不起来什么,白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没看清眼前这个女生是谁,只觉得前一秒她似乎问了自己什么。 “白翊,我喜欢你。”女生再次重复了一遍,如月光般透亮的眸子。透出点点璀璨星辰,仿佛在期待着白翊的回答。 “我不认识你。”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这根本不是他要说出的话,白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咆哮。 从琪!面前的是从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身宽大的校服越发显得她纤细单薄,双手缩在袖口中仿佛在下意识搅动着衣袖。她明显听到这句话失落了,却又马上释然,再次抬起头,眼中仍是期盼的神色:“那我们能先做朋友吗?” 周围的景象和服饰,都让白翊想起了最初轩辕弘让自己看到的景象,那是上一世的轮回。 所以自己是进入了上一世的躯体? 只是却不受控。 白翊只能眼睁睁看着上一世的一幕幕发生,却无法插手做什么。原来上一世他们之间的相处是这样的…… 从琪永远是跟在自己身后,就像最初成亲的那段时间,只是不像自己认识她那会的活泼灵动,仿佛带着一丝隐隐的怯懦和讨好。 不知道是不是一体双魂的缘故,白翊更能以旁观者的姿态看清面前的一切,包括前世自己的木讷和不解风情。 “有时候真不明白你是不是我的前世,如果不是,我又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代替品。如果是,我真能被自己给气死。”每到夜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入睡后,白翊的意识才能挣脱束缚,不用再被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给干扰。 “不管哪一世,她都在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看着每天从琪讨好地照顾着自己的感受和喜好,白翊只觉得更加心疼。她的笑脸,得不到一丝的回应,如影相随的陪伴,也被视若枉然。 “而我,总是不知道回头看一眼。这两世,我伤你的,让我有时候在想,会不会其实不止这两世,而是生生世世的纠葛。至少有一世,是你欠我的,血染红裳,身死魂灭,皆是因果循环。” ------------------------------------- “杀!” 玄衣男子身姿挺拔,立于悬台之上,眼神冰冷,抬手间千万神兵如潮水般涌去,金戈之声满天。 “君上,峰上禁制仍未解开。”身旁仆从面有难色。“夫人那边该不会出事了……” “再等一炷香,若是还未有消息,本尊也不介意强行破了这禁制,这虚无洲界就算是损毁一隅,不过尔已。”玄衣男子神情自若,并不担心。 “但是夫人那边……”仆从不敢应声,损毁一隅,那峰上之人不皆化为虚无了。 玄衣男子眸色一深:“她所带灵宝被我下了九重封印,不会损毁的。”灵宝不会损毁,可人却…… 虚无洲界的天被沁染了大片的血红,缥缈闪现的鸿蒙界光也不复色彩,只有满天的血腥气凝而不散。 “准备破除禁制。”玄衣男子沉声下了命令。 “君上,夫人还没出来……”仆从实在不忍出声劝说。 “有界果护体。”玄衣男子抬手结印,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的计划。 有界果护体,不会同他人一样落得化为虚无的下场,却也不是能保得毫发无伤,最终是残缺不全也罢,只要仍有生机能温养界果…… 仆从不敢说出口,他陪同玄衣男子数百年,才能得知这其中一二。但倘若他敢妄言一句,这数百年的主仆之情也救不了他丝毫。 『轰』禁制破了! “杀啊!”千万神兵士气如虹,禁制被破,战局已定,这场战争已是半边倒的屠杀了。 “……你…居然毁诺!…我诅咒你,永堕轮回!”被玄衣男子一剑穿心,吐出最后一口血,男人倒地没了气息。 “毁诺如何,这虚无洲界,我为界主。怪就怪你过于贪心,若不是将它融于你体内,我或许可留你一命。”玄衣男子语气不屑,诅咒他,永堕轮回又何妨,只要得到他要的。 红衣女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目睹了玄衣男子所做的一切,面上却无一丝惧色。 “我拿到了,也替你破了禁制,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你不怕我毁诺?”玄衣男子抬眼。“我已经拿到了我要的东西。” 红衣女子神色未变:“你还需要利用我,所以至少现在你不会毁诺。”她看的通透,虽为‘无心’之人,却并不痴傻,本就互相利用,怎会不防。 玄衣男子嘴角上扬,抬手置于心口之上,手中光芒大盛,一滴鲜血飞出。 “第一滴心头血。” 这是他们的交易,这场联姻本就是各取所需。他是君上,她是他的夫人,仅此名分而已。他心之所向,世人皆知,包括她也知晓。所以这名分,也不过是个世人皆知的笑话罢了。 “汲雨,你好些了吗?” 他的温柔细语,她不是未见过,只是眼中之人并不是她。婚后数年,夫人从未与君上同房,是宫内所有仆人都知晓却不敢明说的一件事。 只是这一年,君上领着夫人出征,归来之时,两人仿佛更加疏离了。应该说,是君上更加疏离夫人了。只要是夫人经过的地方,君上都会避而远之,只是……这种避而远之的频率,高的有些奇怪,若真是不愿相见,怎么会频频相遇? 『轰』 “君上,夫人她炼药又……”仆人虽然见怪不怪,这三天两头的炸炉,也实在受不了。 玄衣男子眉间印记闪了闪,轻笑道:“那再给她换个丹炉。” 接着炸。 第15章 谁欠谁 “我喜欢你。” 如果这句话出自他跟从琪之间,或许就没有后面那些时光回溯了。只是面前的人,却是……端木夏。 白翊终于明白,为什么从琪在见到端木夏的那一刻,就决定离开了。因为前世的自己,喜欢的居然是端木夏! 被困在前世身体中的日日夜夜里,白翊感觉自己已经开始逐渐适应并缓缓融合了。他能控制自己不再冷漠地对待从琪,却无法扭转某些已经既定的时空节点。 如果他能控制,在端木夏跟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定会马上拒绝! 面前的端木夏,反应看似害羞,却难掩眼中的志在必得之色,她心中早就明白白翊对她有意。从小她就是个骄傲的小公主,她要的就是最好的。而白翊,在她眼里却不是最好的。 只是长大后再次相遇,白翊的成长变化,却在她意料之外,这个男孩似乎具备了被她注意的资格。 “我…我……”该死!这种会改变时空走向的节点,白翊总是难以自控。感觉到前世的自己,居然在犹豫是否接受,白翊真想跳出来骂醒自己。 若是犹豫,就该明白自己内心有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端木夏,否则早该欣喜地答应,可却愚蠢地想不明白。 端木夏并不是喜欢自己,她看上的那些正是从琪让自己产生的改变。 前世的白翊,其实并不是一个会装扮自己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表现和沟通的人。或许他算是校园中比较优秀的一个,却不是令端木夏侧目的最亮眼的那个。 “白小翊,你刘海有点长,我给你做个造型?” “来,别乱动,反正你在听磁带,我给你敷上面膜,敷白白,再反抗就要出皱纹了哦。” “我觉得你画技很纯熟啊,别瞎听别人乱说。所谓画里的灵魂,就是感情,或许等你遇到一个人,想明白这种感觉,自然就有了灵魂。” “笑一个呗?那我每天问你一遍,等到你哪天心情好了,再对我笑?” “要一个人喜欢你,也不是一味去讨好取悦。毕竟咱们不是人民币,世上都还有人说不喜欢钱的呢。想讨厌你的人,说破嘴皮子,他也不会改变心意。对于愿意喜欢你的人,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足够了。” 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他的前世。从第一次见到从琪的不屑一顾,虽然后面态度依旧不温不热,其实早就在相处中逐渐被软化。从琪的一言一语,其实都在他心里种下了,一点一滴地改变皆因她而为。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端木夏略微有些不耐,却要压着脾气,装出一副纯真温柔的模样。上前一把挽住白翊的胳膊,做出娇羞的模样。 而转角处,一个人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却始终没有踏出一步。她在等,等白翊给出回答,哪怕只是一个不字,或者一个摇头就好。 没有拒绝,是不是就意味着答应。白翊自己说不清,而转角的那个人,或许也就这么认为了。 终是,转身离开了…… “对不起,我……”这一句拒绝来的还是晚了,哪怕只是晚了那一点。 ------------------------------------- “交给我。”语气冰冷却不容置疑。 女子神情僵硬,双手微微发抖,不住往后退去。 “你在等他回来保你?怕是等不到了,你做局却也被局所困,一切皆为你咎由自取。” 杀她,才是对你最好的解脱。 “君上,汲雨姑娘她…走了…”玄衣男子脚步一顿,失魂落魄地朝着房间跑去。 这一年樱落如雨,本是最好的结局,却步入生生世世的纠葛。 “你不是吃了药了么?怎的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玄衣男子宠溺地笑道。“最后一滴血,本尊还没给你,该不会就差这个?” 红衣女子拍了拍肩头的雪,也不在意沾染上脏污的袍子,冷的直往帽子里缩。 “没到时候,你可别坏了我的方子。最后一剂药服完,我就全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玄衣男子面色一沉:“你要回哪里去?本尊可不知自己还在何处设了行宫。” “本就是一场交易,虽然你的目的终是没有达成。可毁约的不是我,我也帮你做了我允诺的事,待我病好之时,按约定就是离开之日。”红衣女子搓了搓手,看向远处。她能感觉有一道怒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不回头。 “本尊毁约之事还在少数吗?你也见过不少。这场交易,本尊愿意何时结束就何时结束,你只需做好你夫人的本分!”玄衣男子语气明显带着愠怒,手下动作却是轻柔,一把将红衣女子拉回怀里。 “唉。”一声轻叹。 “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红衣女子低头轻语。 “本尊当然明白,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明白透彻。”玄衣男子语气中满是坚定。“是你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似是诱导的语气,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你天天本尊本尊的,本就是不平等的。还不如一场交易,至少双方是平等而处。”红衣女子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却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 “本…那你想要我怎么做?这样就算是平等了吗?”玄衣男子语气有些别扭。 『砰』突然迎面一个雪球砸来,下意识要躲开,却透过缝隙看到某人的笑脸。 “我说君上大人,不说本尊了,连个雪球都躲不开嘛?”看着满脸是雪的玄衣男子,女子禁不住噗嗤一笑。 犹如一束灿阳拨开云雾,透过冰雪折射出这虚无洲界数万年未曾闪耀过,最绚烂的鸿蒙界光! “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逆转了时间……”如果算上最初从琪逆转时光那次,这一次就会是第三次了…… 看着面前的从琪,白翊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没后悔?若是没后悔他又为何放不下,明知道这一切和从琪无关。若是后悔,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选择了第二次逆转时光,难道是连同那个选择都被他自己一并抹杀了吗? “我只是……这一切本不应该是这个走向。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或许,只要把这件事扭转一下,让一切回到本来的轨迹上……”白翊的语气越来越弱,他无法自圆其说了……他是后悔了。 从琪抬手倒了一杯牛奶,将玻璃杯推到白翊面前,拿起一片吐司小心抹上果酱放在他的盘子里。 “吃点。都过了早饭点了,你该饿了。本来胃就不好,不按时吃饭,到时候又要难受胃疼。以前忙起来老是不好好吃饭,我也说不动你,你自己…多注意点。” 从琪仿佛忘了前一刻他们还在质问彼此,突然开始叮嘱白翊要注意身体。 “其实…只是逆转很小一段时间,让这件事回到原本的轨道就好了。我们之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不是吗?”白翊放缓了语气,声音有些发颤。 从琪手指微微一颤,收回桌下,握紧了双拳,嘴唇止不住发抖。 空气都仿佛凝结了,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疼痛的心跳声。两个人静静地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 “好,我答应你。再次逆转时间,让一切回归原点。”从琪吐出一口气,似乎终于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 白翊眼中浮上的喜色,让她不自觉再次被刺痛。 “只要把这件事解决就好,就几个月时间。”白翊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摸摸从琪的头,却被她微微一侧身躲开了。 “我……”从琪心里难过,白翊能看得出来。她握紧的双拳始终没有放开,她是让指甲嵌入掌心的痛楚压制其他的情绪。 低头拿出挂在胸前的坠子,一颗半透明的珠子,从琪将其放在掌心,冰莲绽放。 “这是第三次了。”从琪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眼神紧紧看着掌心的冰莲。 “第一次,我回来找你,陪你成长。第二次,你寻回我,我真的很开心。第三次……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肯这么做吗?” “就如同你所说,只是很小的一个时间片段罢了,只是回溯这几个月。可是时光逆流,真的可以随心而为吗?其实每一次,我们都付出了代价。第一次,我付出的其实是亲情,他们还在我身边,却也不在我身边。第二次,你付出的代价,其实就是偏离了轨迹的人生。” “第三次,这一次的代价,是我们双方的……”从琪抬起头,眼中溢满了泪水。“你要的,我都会给你。白翊,第三次逆流,一定会如你所愿。” 仿佛想明白了什么,白翊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从琪慢慢起身走到白翊身旁,俯下身,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谢谢你…曾经走进过我的生命,第三次逆流的代价,人生将重启,那一段过去里,没有我,希望…你会过得更快乐……” 白翊感觉眉心一阵滚烫,那一滴泪给他的灼热,还未曾到达心底,却再也寻不回了。 ------------------------------------- “呵,你终于想起了吗?”血红的法袍如同遮天蔽日的红霞,肆意飞舞的长发遮不住丝毫眼中的恨意。 “冰冷的刀锋划过我的心口,温热的鲜血模糊我的视线,到死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这么对我。我多么想再开口问问你,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双目中碎落的光芒寸寸染红,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几乎要将空间碾成齑粉。 一道裂缝顺着方向不断延伸,崩裂开来的碎石飞进了伤口,混合着碎裂的骨头,强烈的疼痛感也只能让他发出闷声。 半跪在地,浑身无一处没伤,鲜血浸泡的长袍就如同空中漂浮着那件红色法袍,寸寸刺痛,渐渐冷去。不知道是怎么承受住这数道神雷,响彻虚空的雷声盖住痛苦的嘶吼,直到再也叫不出声。 “痛吗?你取走我的心的时候,我也很痛啊。”九念神雷凝结成鞭,如同天柱一般透云而出,下一道已经准备完毕。 “我的神魂,被你割裂,封印。有一刻,哪怕一刻,你迟疑过吗?还是你心里只有欣喜,因为你能救她了,用我的生生世世不再轮回去救她!!” 明明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恨,都是杀意,都是决绝,为什么眼角仍会有泪。好像再次回到那一个被千刃穿身的夜,心都被掏出来了,却仍能感觉到胸口那个血洞蔓延开来的疼痛。 这虚无洲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而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一个守门人吗?亦或是这里才是牢笼,她死守着不让自己解脱的牢笼,那些被流放的才是真正获得自由的人。 “怕死吗?你还能挨得住几道神雷?很快,你也会死在我手上,就和你心心念念的她一样。她求我的时候,哭得多么无助惶恐。可是一想到我的那颗心被做成了她的药引,我就恨不得把她碾碎。就如同这无数个日日夜夜被我碾碎的灵药一般,全部,一点点的,一寸寸的,碾碎……” “这虚无洲界,有一人觉得我是无辜的吗?取走了我的心,碎裂了我的魂,可曾有一人为我流过一滴泪?这偌大的漓天宫,我孤独着守着,数万年来,除了这万世星河的冷寂,有一人问过我想不想留在这吗?” 墨玉风,你不会死,我要你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第16章 出邙山 “不要!!” 两双眼睛同时睁开。 “这就是…宿世恩怨?” 白翊,墨玉风,两人通过宿世幻境看到了他们一直想解开的谜团,却又无力改变。 “为什么连我都会被牵扯进宿世幻境……不,不对,融灵怎么会发生在多个人身上……白翊,你究竟是谁……”半空中浮现一个虚影,墨玉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连身形的隐蔽都难以维持了。 “原来所谓融灵,竟是如此……”九念脸色惨白,眉宇间还有尚未消散的痛楚之色。“什么自古唯有两人通过,只不过前世纠葛罢了。这澜境水月,本就是神魂,记忆和力量恢复之阵罢了…呵……” 墨玉风虽身形显现,却依旧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定在九念身上,似乎情绪有很大的波动。 “融灵已成,墨玉风…阵已破,你该现身了。”九念声音略带嘶哑,目光低垂,静待周围景象消散。 如被阳光撕开的阴霾,四周景象快速褪去,仿佛是听从了九念的指令,一秒都不敢迟疑。 玄色龙衮宽袖长袍,眉间一个破损飞龙印记,身形挺拔,却透露出一股与气质不符的无措感,墨玉风终于显现真容! “九念……”不再是逗弄猎物那种调笑的语气,墨玉风竟有些局促。 “解药。”没有多余的话,九念只轻吐出两个字,目光无意识避开了墨玉风。 衣袖一挥,一个玉瓶凭空出现,天地间迸发出一股强烈的震颤感,仿佛要山体坍塌一般。数道阴冷的气息冲破地面,交织成一束浓烈的阴气汇聚入玉瓶之中。 “炽阳籽?”九念面色一僵。“这个空间怎么会有炽阳籽……” “什么…是炽阳籽?”轩辕佐艰难出声问道。 宿世幻境启动后,唯有他一人被留下,苦守着几人的回归。融灵的完成,澜境水月被破,一切仿佛就在一瞬间,也没人顾及到他的存在,强烈的震颤让他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和陷入昏迷的白翊。 “万年阳气蕴养,形如顽石,唯有亡者之息所汇聚的阴气方可激发炽阳籽的药性,这就是…渡幽冥的解药。”九念对炽阳籽药性的十分熟悉,那一串的话似乎是自然而然地说出,无需思考。 墨玉风神色有些激动:“你记得渡幽冥,你果然都想起来了!” 手中玉瓶似乎由内至外散发出一股炽热的光芒,映照的瓶身通透,能清晰看到几颗种子大小的东西正在瓶中孕育而出。 “墨玉风,你居然会用渡幽冥这种手段。君上,沦落至此,何其悲哀啊?”九念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嘲笑。 墨玉风却毫不在乎,只是听到了这个熟悉的称呼,眼神中喜色更甚。 “既然解药已得,该走了,这夙天洄灵,也该终结了。”九念抬手一挥,玉瓶飞入她手中。无视墨玉风望向她的目光,抬手结印,准备打开邙山入口。 轩辕佐感觉自己手背一痛,不知道何时被划开一道口子,一滴滴鲜血飞出,融进九念画出巨大的之中印记之中。印记爆出刺目的光芒,比来时进入邙山的时候还要绚烂。 “怎…怎么会……”入口竟然没有打开! “不可能,我明明用了活人鲜血了,怎么会打不开入口?”邙山只有活人才能进出,她没有违规啊! “墨玉风!是不是你做了手脚?”只能是这个解释了,九念转头质问。 墨玉风一脸茫然,他的确不想让九念离开,可是他真的没动任何手脚,这个结果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没有……” 抬手结印,墨玉风发现自己居然也出不去了?! “有人在外面做了手脚,封闭了入口。”墨玉风细细思索了刚才被反弹的力量,分明是外在被加了一重封印。 “你有什么办法?”九念很自然地问道,仿佛忘了他们之间对立的立场。 “还有一个出入口,外人应该不会知晓。”墨玉风也是自然地应道,九念所问,他一定不会隐瞒。 “只是……” 墨玉风脚步略微有些迟疑:“九念,我有很多话……” “墨玉风,我不问你为何会被困在这里,也不问我为何会落入这个时空。明白了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你我早已不同了。”九念顿了顿,“你当真忘了,我最后的…诅咒……” 平静的湖面,一如这邙山出现过的所有幻境,无任何不同。 “这里……”九念看着清澈的湖水,没有任何生灵波动的迹象。双眸中银光闪过,湖面如镜般清晰透明。一个巨大的旋涡隐藏在湖底,却丝毫未波及到湖面。 “这就是邙山的另一个出口,亦是当时我被封入这夙天洄灵之时被强行破开的缺口。只是这个缺口可进不可出,但是却能利用来离开这邙山之地。”墨玉风抬手,湖面从中间解开,湖水均涌入漩涡之中。 “你们可以从这里离开,白翊只是被融灵中的宿世过往所刺激,离开之后自会复原。”墨玉风抬头深深看了九念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更多。 你们,也就是他不会一起离开? 九念没有开口问,墨玉风也没有解释。邙山之行目的已经达到,此外种种皆是命运使然,时间一到,自得解法。 “轩辕佐,你照顾好白翊,这个旋涡不一般,带着极重的生灵之气。”湖中没有生灵,漩涡却卷动着生灵之气,这个出口不简单。 九念率先跳入旋涡之中,激发护身屏障裹挟住后面的二人。 呼吸不受限制,三人却能明显感受到屏障上的压迫之力,这种极限撕扯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整个屏障。 “不对劲,这水流虽是向下,但是我们好像一直只是顺着漩涡,却丝毫没有进入中心。”九念察觉到不对,已经过了好几息,但是他们和旋涡中心的距离似乎一点都没有缩短。 “下乾上坤,逆死则生。”双目紧闭的白翊突然说出一句话。 “逆……”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此时白翊突然开口,九念灵光一闪。 逆流! 逆流不一定是向上,也可以是向下,湖心的漩涡正是需要逆流而下。 “护住自己!”九念只来得及提醒这一句,逆流产生的冲击远比想象的还要大。 九念虽然借由澜境水月,魂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却不敢运力抵抗,两者相冲受伤的反而会是不是白翊和轩辕佐。 “前…前面是……”石头,一堵石壁横躺在旋涡中心!轩辕佐感觉护罩越来越不稳了,撞击感让他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墨玉风原来的入口被封了?还是为了隔绝不同时空的通道?九念看着面前的石壁,不得不动手了。 将二人挡在身后,九念小心翼翼汇聚力量,试图在石壁上裂出一道口子,借力碎了整面石壁。 能够用于堵住这旋涡之口的,果然不是普通石壁。九念不敢汇聚过多力量,只能剥落些许碎石片。 “来不及了。”护罩快撑不住了,这水底下的力量好不容易达到一个平衡,任意一点出问题,他们都会面临被生灵之力撕碎的后果。 九念一狠心,手下一用力,一道裂缝突然形成。 “可以……”轩辕佐的话还未说完,裂缝泛起一道光芒,顺着裂开的方向不断蔓延。 “小心!!”九念话音刚落,石壁骤然碎裂。轩辕佐和白翊二人被席卷而来的力量冲的四散,护罩也骤然碎裂。 来不及结印,九念下意识伸出手拉住白翊了,身上重量一沉。本意是护住白翊的轩辕佐,此刻却变成了一个附带的重量,九念一手拖住两人。 从石壁之中冲出的是更加狂暴的生灵之气,涌动的水流张牙舞爪扑向几人。九念试图调动体内力量,可是才恢复,经过刚刚几番周折,竟有些不稳。 数道水流如同锋利的水线快速穿透几人,纵使九念竭力闪过,衣衫仍被穿透。 正面迎上生灵之气,九念双眸中银光点点亮起,左手指尖掐诀,反手一个护身屏障打在白翊和轩辕佐身上,右手借力将二人朝着眼前的光亮用力推去! 『嘶』 被二人挡住视线,一块被搅碎的石壁碎片擦着九念的脖颈被水流冲离湖底。 九念只觉得灵台一痛,仿佛被割裂开一道口子,下意识想摸上脖颈。 “不对,我怎么会……” 河面上,两个人突然冒出头。 “噗,这水好凉啊。”轩辕佐艰难地把白翊拖上岸,“你这家伙,太重了,不该昏的时候昏倒,肯定是装的。” 嘴里说着,手上却没闲着,小心把白翊倚靠在湖边的树下,转身就想回去捞九念。 『轰』一道人影破水而出,落地的一刻身形明显有些踉跄。 “九念,你怎么样?”轩辕佐连忙上前查看。“这…你脖子怎么了?” 九念脖颈上俨然有一道不浅的伤口,却无半丝鲜血渗出,只是这伤口仿佛皮肉缺了一块,有些狰狞渗人。 摸了摸伤口,盯着自己的手指,九念没有回应,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呃…咳咳……”树下昏迷的白翊终于醒了过来。“我这是……头好沉。” 白翊感觉自己好像昏迷了很久,整个人都像是置身迷雾之中,有无数个声音在低声说着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直到一道光亮剥开了迷雾,他寻着方向走去时,终于听清了一句话。 莫要负她。 “我们这是出了澜境水月?”白翊问道。 “你真是享福啊,还出澜境水月,我们连邙山都出了。”轩辕佐这才得闲起身查看四周,这景象甚是陌生。 “出了邙山?”自己最后的记忆,就是前一世的时光逆流,再回神竟然都在邙山之外了。白翊有些茫然,余光瞥见一旁还在发愣的九念。 她,好像哪里变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墨玉风只是说这个出口能离开,竟也忘了问他这出口之外是哪里。”轩辕佐远眺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爬下树拍了拍手上尘土。 “远祁乡。”白翊观察了一下周围,突然愣住了。“这里是瀮国境内。” “瀮国?你不是说笑,这个出口居然把我们送到了瀮国?!”轩辕佐不敢置信,这偏离的也太远了。 “这条河,底下有个巨大的漩涡,曾经我和从琪落入漩涡。”白翊忆起瀮国的点滴,感觉心里多了很多五味杂陈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 轩辕佐细品白翊的话:“很奇怪。那是真实的瀮国,可这里,只是夙天洄灵罢了,为何也会有一样的漩涡,而这漩涡恰好是邙山的另一个出口?” “夙天洄灵,不止是一个幻阵,更是一个能分裂出无数个时空的阵法节点。这里发生的,未必是假的,可能只是不同个延伸开来的时空罢了。多个时空之间,并不是完全互相独立,而是在某些特定的点上会出现重合,只是凡人难以发现。” 九念右手从脖颈间放下,皮肉恢复如初。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是出了邙山,于你们而言,要出的是这个夙天洄灵。” 白翊脸色一惊:“你知道这里是夙天洄灵?” 九念不应该知道才对,她不是这个阵法之中的人吗? 轩辕佐这也才意识到不对,回想墨玉风和九念的话。 “你和墨玉风是认识的,都知道这里是夙天洄灵。如果墨玉风和轩辕弘是合作关系,那你又和轩辕弘是什么关系?” “不对不对,她是认识我们的,如果她……她就不应该救我们。”轩辕佐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 “你们,现在该担忧的不是我的身份,而是这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九念紧皱眉头,看向远处,邙山一行的结果,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怕是迫使有的人要提前动手了。 第17章 南树 “这世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亏得天幕镇入口被封,让他们阴差阳错出现在瀮国境内,否则必然会陷入尸潮的围攻。 “最严重的是天幕镇。”九念的话让白翊眉心一跳。“从琪还在天幕镇!” 轩辕佐听到这里就想马上动身,被白翊一把拉住:“你冷静点,我们进入邙山的时日不短了,她不一定会乖乖待着天幕镇。而且她这么聪明,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机。现在的情况,我们如果漫无目的地去找,只会浪费时间。” “我……”轩辕佐看着白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 整个缙国似乎都陷入了尸潮之中,而源头正是那群畔山镇发现的感染疫症的流民,在几人进入邙山之后,渐渐失控,开始疯狂感染百姓。 “半阳尸。”九念开口说道。 “什么是半阳尸?”白翊把头顶遮挡的箩筐拉了拉,避免被发现。 从琪居然失去了踪迹,纵然九念已经恢复了不少的力量,仍无法寻到她的所在。几人只能依据尸潮的轨迹,锁定下一个目的地,缙国都城,靖金城。 此时,几人还在靖金城边缘的城镇,被尸潮堵的进退不得。 “墨……他之前提过的渡幽冥,这个药就是用来感染半阳尸的。只是制作渡幽冥的材料中有一味,会导致半阳尸的能力不同。”九念提到墨玉风,始终态度有些许不自然。 “什么材料?”前一刻还在被半阳尸追的满大街跑的轩辕佐仍心有余悸,因为那些半阳尸,居然会流血!这就代表,这些人可能还有救,轩辕佐只能放弃正面迎战,选择抱头逃窜。 “肉。”九念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有点不善。“人肉。” “人肉?!”白翊和轩辕佐同时惊呼出声,两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人肉。”不知是确认还是重复,九念再次说道。“可以是死人肉,也可以是活人肉,可以是凡人肉,也可以是仙人肉。” 两人听着越来越绕,后背都快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等等,九念,你说认真的?怎么连仙人肉都出来了。”轩辕佐想着外面这些半阳尸,其中有人是吃了渡幽冥,也就是人肉制成的药,不禁有些反胃。 “我说的有哪一点让你觉得不认真?”自打邙山出来后,九念似乎没那么冷漠,却依旧是不苟言笑。 “不管哪种人肉,唯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阴气重。死人属阴,活人八字属阴,仙人灵力属阴,这三种皆可。阴气程度不同,效果也不同。” 轩辕佐脸色越来越难看:“九念,我一直没问。你对渡幽冥这么熟悉,难道……” “是,渡幽冥乃是我研制出来的。”九念直接承认了。 白翊眼神一紧,为何九念刚才承认的时候,他会感觉出那一闪而过的疼痛。 没有继续刚才的问题,九念接着讲半阳尸的事:“最初的疫症,完全不可能达到现在半阳尸的程度。墨玉风盘踞邙山,想必是利用邙山中的亡者尸身制药。这种死人肉制出的渡幽冥,是最低等的药。” “按照之前畔山镇的疫症程度,感染虽快,尸化却很慢。足以证明渡幽冥中所含阴气不足,那后续尸化而成的半阳尸是不可能像刚才那样的。”九念抬头看了一眼轩辕佐。 “你…你别乱说,我刚才那…那是……”想起自己被半阳尸追的上蹿下跳,想着用上轻功就能轻易甩掉,结果一回头,差点跟半阳尸脸贴脸,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从房顶跌落的惨状。 反观九念,不仅行动自如,半阳尸连正眼都没瞧过一眼。人家压根不用避讳,只是为了他们两个被追的狼狈不堪的人,才不得已一起躲在这。 九念这是赤裸裸打脸啊…… “这不是普通的半阳尸,他们身上蕴含一种特殊的力量。”九念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看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轩辕佐,也就自然岔开了话题。 白翊若有所思:“是无情之力,每一个半阳尸身上都有无情之力。”他心中也震动不已。 这无情之力,并非每个人都能容纳于自身,所以轩辕弘才用了那么多人来做实验。若不能成功容纳,只会变成一具无意识的行尸,且要不了几日就会爆体而亡,这些都是轩辕弘的死士。 唯一存活至今的只有二人,一是自己,二是百里青。虽然自己算是最成功的实验品,但仍有反噬之状。而百里青,她更像是一个容器,只是储存无情之力的容器。消耗的是她的血气和生命,每一次使用,都无异于在自损寿命。 这些半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夙天洄灵能够改变人的体质,让普通人都能轻易容纳无情之力? “无情之力?”九念低头默念。“你们管这个叫无情之力?” 回想了一下那种特殊力量的感觉,九念突然发出一声不屑的低笑。 “如果他们真的被注入了无情之力的话,怕是轩辕弘已经能操控这个夙天洄灵的世界,而且……这些人活不久了。”白翊神情有些复杂,在夙天洄灵的这些日子,让他一度有些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真实。 而且若像九念所说,夙天洄灵是一个能分裂出无数个时空的阵法节点。这里发生的,未必是假的,可能只是不同个延伸开来的时空。 那这些人,可能是真实的…… “操控夙天洄灵?呵,他没那个能力。”九念语气不屑。“就连墨玉风都出不去,轩辕弘一介凡人,谈何操控。他能运转此阵法,已经是令我不解之事。” “至于这些人,未必会死。你所谓的无情之力,想要存于凡人之躯,并非无法可行。这些半阳尸目前的模样,体内力量还是比较稳定的,只要解决了幕后之人,再催动炽阳籽,以魂丝牵引,解半阳尸体内的渡幽冥即可。” 这意思就是……轩辕弘这些年的实验不过是个笑话,所有失败的试验品都是枉死而已?! “这半阳尸也太多了,该怎么冲出去?进入靖金城之后,怕是尸潮更加凶猛。”轩辕佐小心翼翼探出头,街道上的半阳尸还在不断移动着。 “出镇子至少要半盏茶的时间,只要能顺利出去,郊外人烟稀少,想必就没那么麻烦了。”白翊盘算着距离。“进入靖金城之前,我们就尽量避开镇子和村里这些有人居住的地方。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基本已经没有正常的活人了。” 九念一把震开头顶遮掩的箩筐,飞身而出。 “喂,你…哎,太冲动了。”轩辕佐无奈地摇头,却也忙不迭跟着出来。 “你有什么办法?”白翊问,九念此举绝不是冲动。 “我听到有人在哭。”九念侧耳判断哭声的来源。 “走。跟上!” 一口枯井,哭声居然在井里。 “九念,你要是能用护身屏障隐去身形,你倒是早点用啊。非得等到我们被半阳尸追的狼狈不堪,才出手……”轩辕佐也不知是不是翻不过去自己狼狈的那一幕,嘴里小声抱怨着。 白翊却死死盯着九念的手,如果他没看错,刚才九念的手竟有些微微透明?难道她频繁动用力量,会有什么后果? 九念也不说话,直接飞身入枯井。 “这怕不是有诈。”轩辕佐没来得及拦住九念,心里很是忐忑。“明明这个镇子的百姓都已经变成了的半阳尸,何来的活人?” “呜呜呜………”话音刚落,九念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由枯井飞出。小男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熟透了的紫葡萄一般,脸蛋上脏兮兮的却是掐得出水的软嫩,一双小胖手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衫,噘着嘴不住抽泣。 “这小不点,怎么会在井里啊?”虽然心存怀疑,但这小不点哭唧唧的模样,实在让轩辕佐有些手足无措。 九念掂了掂怀里的小不点,示意他回答。小不点抹着眼泪,扁了扁嘴,一脸无辜的看着九念。 “小家伙,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井里啊?你爹娘呢?”白翊柔声问道。 小不点瞥了一眼白翊,转头又往九念怀里钻,又开始哭了。 “你看你给人家吓得。”轩辕佐一个白眼甩给白翊。“别怕哈,小不点,那个叔叔长得丑。你告诉我这个哥哥好吗?” 说完堆起一个‘和善’的笑容,笑眯眯凑到小不点跟前。小不点闻声转头,看到面前一张大脸,直接哇一声大哭,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你这怕是爷爷的长相了,瞧给人孩子吓得。”白翊报仇是绝不会过夜的。 九念一脸无奈,腾出一只手,抬起小不点的头。许是从来没照顾过孩子,抱孩子的动作也不顺手,抬起孩子头的手势更显得有些粗鲁。但是小不点就是和九念比较亲近,也不哭闹,乖巧看着九念。 “说。”九念也不回复问题,抬头示意了一下。 小不点眨巴着大眼睛,噘了噘粉嘟嘟的小嘴,乖巧地回答:“南树也不知道,睡醒就在井里了。爹娘…爹娘都不见了,呜哇……” 这个叫南树的小不点,一哭就往九念怀里钻,俨然把九念当成亲人了。 “应该是放在水桶里,被吊进枯井的。兴许是这孩子的爹娘感觉到危险,提前把孩子藏起来了,这才避过被半阳尸感染的风险。”白翊看了看井边垂下的绳子。 “这就有点麻烦了,这镇子除了小不点全是半阳尸。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且不说他没吃没喝活不下去,就算过下去也免不了被感染。”轩辕佐伸手掐了掐南树的脸,被他嫌弃地推开了。 南树抬头看着九念,嘴巴一咧,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突然凑上去唧一口,亲了九念一下。 “哟哟哟,这小不点断不可留,这么小就知道吃姑娘豆腐了,想到了绝对不是个好男人!”轩辕佐调侃道。 白翊点点头:“轩辕公子毕竟是过来人,经验老到,所言有理。” 惹得轩辕佐一阵白眼。 两人正在斗嘴,突然九念神色一紧:“遭了,被发现了,半阳尸都围过来了。” 几人正要撤离,却发现几条路口都远远看见大片的尸群朝这个方向涌来。 “来不及了,就算用上轻功,五十米外估计都已经被堵住了。”白翊顿了顿,看向九念。“别用护身屏障了,我和轩辕佐去引来半阳尸,你带着南树先跑。” 九念看了白翊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没有回话。 “我们走。”拍了拍轩辕佐,白翊扯着他就要走,却被九念拦住。 “再等一会。”九念看向路口,不知在等什么。 半阳尸的行进速度比预想慢很多,之前追轩辕佐的时候,可是转瞬就到眼前了,如今,却仿佛在散步一样。 “半阳尸行进速度慢了很多。”白翊发现了。“而且,似乎在路口停住了?” 九念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几人,最后目光钉在南树身上。南树还全然不知危险降临,低头玩着九念的头发。 “半阳尸,分辨同类的方法,靠的是对阴阳二气的判断。因自身阳气被渡幽冥所压制,阴气更甚。故他们对于阴气较重的人,不会主动攻击。”九念说道。 轩辕佐似是恍然大悟:“噢,女子属阴,所以他们之前不追杀你?”成功收获九念一记白眼。 不对,如果是女子属阴的缘故,这些半阳尸之中就不应该有女人,白翊心里越发怀疑九念的身世。 “但是目前的情况,半阳尸不是不攻击我们,更似是有所避忌。能让他们避忌的只有一种,过盛的阳气。”九念抬手捏了捏南树的脸蛋。 “可是刚我们被追的四处躲避,可见男子的阳气不足以威慑他们。而炽阳籽被封在玉瓶中,阳气不得外泄,更不可能震慑他们。现在哪里来过盛的阳气?”白翊目光撞上九念,两人心中似都有了然。 “南树?”轩辕佐也反应过来了。“这小不点阳气这么重?” 第18章 都是骗局 南树抬头看着盯着自己的三人,无辜的表情越发可爱,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九念抬手轻轻覆在南树的头顶,闭上眼睛。南树以为九念在跟他玩,伸出手试图拉住九念的手,大眼睛还忽闪忽闪。 “阳气的确很足,但是我查探不出原因。”九念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不点。“带上他,一路上也方便驱赶半阳尸,顺带观察下这个小不点身上的秘密。” 三大一小,奇怪的组合,一路脚下生风,尸潮退去,霸道前行。 靖金城,缙国都城。 “虽说我们是判断幕后黑手就在靖金城,但毕竟是都城,这么大的范围,总不能冲进去直接叫人家出来受死?”轩辕佐逗弄着南树,这一路下来,他都快成专职‘奶爹’了。 “为什么不?”九念眸中银光闪烁。“从琪就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白翊侧目。九念的语气很肯定,她能感觉到从琪所在? 也不回应,九念看着敞开的城门,里面空荡荡,居然没有一具半阳尸在游荡。 请君入瓮。 “看来你说对了,他是在等我们入局。”白翊还是没想明白,轩辕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如今从琪已经在他们手里,而邙山的一切,只是让自己多了很多前世的记忆。现在大张旗鼓,请君入瓮,是要做什么? “这……如果我没理解错,这是让我们从这里进去?”轩辕佐看着门口站着的普通店小二一般的半阳尸,脸上不住的抽搐。 “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路上感染这么多尸潮,靖金城却搞成空城。然后一路上搞那么多引路的半阳尸,生怕我们走丢吗?”轩辕佐的话也正是白翊想说的,这些半阳尸似乎被控制了,不是他们之前看到那些发狂的模样。 而是乖乖站在特定地点,指着特定的方向,纵然他们带着南树这个‘小太阳’,半阳尸也只是瑟瑟发抖,却仍坚守岗位。 “姐姐,他们是不是很冷啊?”南树被人抱着,就没那么害怕了,反而有点想挑衅的意思,举起小手指着门口那只抖成筛糠的半阳尸说道。 轩辕佐伸手捏住这只胖爪子:“给你能耐的,你要不要让他抱抱你,你去温暖下他?”这小不点绝对的欺软怕硬,真给他扔过去,保管哭鼻子。 “呜呜呜…姐姐,叔叔欺负我。”南树大眼睛马上浮上一层水雾,他就是轩辕佐想的那样,而且深知谁才是靠山。 “让你叫我叔叔,你……”刚作势要打南树屁股的轩辕佐,被九念一个眼神吓一激灵。 虽然这一路上多半都是自己抱着小不点,但是只要原地休整,小不点总往九念怀里钻,还哄九念开心,狗腿子属性表露无疑。 而九念,虽然心性清冷,跟南树相处下来,似乎也被软化了。上一回,自己要吓唬南树,九念居然直接动手把自己吊在井口半天,底下可不是一口枯井啊! 咽了咽口水,把原本要拍屁股的手,改成温柔拍了拍南树的背,轩辕佐讪讪地笑了笑。 “进去。”白翊心里也有些忐忑,应该离从琪越来越近了,可是他反而很是不安。 这是一座大宅子,看起来还是座官邸,品阶还不低。半阳尸在这里俨然被当成了家仆,一路指引着方向。 “这…认真的吗?地窖?”轩辕佐看着黑漆漆的入口,感觉自己真走进去,怕是会被活埋。 九念伸出手,平举前方:“有流动的风,虽然很微弱,但是底下绝不是一个密封的地窖。” “而且,大费周章把我们引过来活埋,工程可真大。”白翊白了一眼轩辕佐,直接往下走。 九念也不犹豫跟了下去。 轩辕佐看了看怀里的南树,南树眨巴着眼睛看着轩辕佐。 “得,咱们也走一遭,跟着你姐姐总归安全点。” 虽说义无反顾走了下来,几人心里还是相当警惕的。这漆黑的环境下,哪怕突然冒出个半阳尸,也够喝一壶的,毕竟还有个小不点。 只是,预想中半阳尸没出现,通道一直往下,坡度有点大,仿佛要深入地心一般。随着几人拾级而下,通道中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 除了刚下来的通道略微窄了着,到底之后就豁然开朗了,感觉更像是……庭院回廊? 石壁顶端比想象中还高,减少了一点压抑感。回廊左右是被挖空的空间,居然还移植了花草,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下,怕是活不了几天。 “这地方……”轩辕佐有些愣神,他莫名感觉熟悉。 “怎么了?”白翊以为是哪里有机关,往前面站了站,挡住了抱孩子的轩辕佐。 摇了摇头,轩辕佐一时间想不出这股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看着角落那个静静放着的竹球有些失神。 “球!球!”南树倒是很有精神,伸出双手欢快地摇着。 九念温柔摸了摸南树的脑袋:“乖,出去再玩。” 这底下的一切竟仿佛像一座被埋在地底的宅院,回廊穿过的是花园,还有嶙峋的假山,中间那张石桌俨然就是个凉亭的摆设。 而他们现在所处是花园的入口。 “树!树!”南树又忍不住发出惊呼的小奶音。 居然真的是树!不过若真是花园,有树倒也正常。这几棵树虽然也就一人半高,却伸展开巨大的树盖,让本来就光线昏暗的地宫更加阴沉。 “难怪这地宫挖的如此之深,否则怕是都不能容纳这样的景观。”白翊有些感慨,只是……他感觉哪里不对。 九念走上前摸了摸粗粝的树皮,有些干裂脱落,垂下的枝条也是无精打采的,叶片泛黄打着卷。 这些树没有注入力量,只是单纯被移栽到了此地。没有光照,却仍努力向上生长,想要探出地面,再次回归原本的世界。 这个地宫,仿佛像是一个被建造出来的囚笼,一个等待死亡的棺椁。 “我想起来了!” 轩辕佐突然神情激动,把怀里的南树吓了一激灵。“我想起来了,这个地宫,好像轩辕府!” 轩辕府?九念一脸不解,这个时空怎么会有轩辕佐记忆中的国师府。 白翊神色一动,突然开始快速奔跑起来。 “你去哪里?”九念连忙喊道,这个地宫一切都是未知,怎么能如此轻举妄动,如果白翊出事…… 到了…快到了……白翊已经远远看到那个了!那颗巨大带树洞,将自己送来这里的枯树! 而枯树前一个人正盘腿而坐,半低着头,散落的长发掩去了面容。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般,周身似乎被光罩困住了,有一缕缕闪动的雷光。 “从琪!” 从琪居然被困在光罩之中,是谁把她抓到这里来的? “你醒醒!”轩辕佐试图靠近光罩,却被闪动的雷光逼退。“该死,这到底什么东西。” “九念,你肯定能打开这个光罩!”轩辕佐转向求助九念,这个情况下,他们都帮不上忙。若是外力强行破开,从琪可能会受到伤害。 九念只是静静站着,看着似乎还在昏迷的从琪。 “九念!你帮忙啊!白翊,你说话啊!”轩辕佐放下南树,急躁地催促着一旁没开口的白翊。 “九念……”白翊犹豫地开口,一路上这些事,很明显是请君入瓮。而如今从琪的模样,他们都无能为力,目的很明显了……是九念。 若是九念出手,她会不会再次出现那个症状……不知道为什么,白翊居然犹豫了,他不是应该不顾一切救出从琪吗?为什么会犹豫,甚至还会在思考这背后一切的布局目的。 “啊!!”轩辕佐等不到回答,强行冲撞光罩,似乎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破开阵法。但是这闪动的雷光威力远不止看上去那样,这是直达灵魂的痛楚。 “从琪!啊啊啊啊啊!!!” 轩辕佐却仍未放弃,即使这种痛楚让他全身都在抽搐颤抖,眼角渗出一丝血痕,仍执着往上冲。 “你冷静点!”白翊拉住处于半疯狂状态的轩辕佐,触碰他的一瞬间,自己也感觉到了那种痛楚感。“啊!!” 突然,时空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从琪!啊啊啊啊啊!!!” 轩辕佐撞上光罩,一丝血痕从眼角落下。 不对,时间倒退了!!这不是第一次。他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种晃神的感觉,眼前的事物,别人的话语,都是似曾相识,仿佛发生过一样。 这一次,他终于确认了!白翊身上那种强烈的痛楚感消失了,时间倒退回他拉住轩辕佐之前。 上一次……上一次时间倒退,是在邙山,那只插入他身体的骨爪,不是假的,不是没发生过,只是时间也被倒退了! 白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九念,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银光。 是她?! “阿佐……”光罩似乎突然有所减弱,从琪缓缓苏醒。“你别过来,会受伤的。”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轩辕佐跪在光罩前面,无措地举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拍上去。 从琪面色有些憔悴,嘴唇微微干裂,对轩辕佐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你们终于来了。” “白小翊……”从琪转头看向白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委屈。“你回来了。” “你!!”没等白翊回答,从琪突然脸色大变。“你放我出去!为什么你会和他们俩在一起?” 从琪质问的是九念。 “什么意思?”轩辕佐和白翊都是满脸不解。而九念也是淡定地站着,仿佛若有所思。 “你把我抓起来,困在这里这么久。又把白翊骗去邙山找解药。这一切根本就是你策划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从琪露出惊恐的神色,“跑!你们快跑,九念是故意引你们过来的!” 轩辕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九念?幕后黑手?这一切什么情况。这反转太混乱了。 “我抓你?”九念淡定地往前走了两步。“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你什么意思?!”从琪眼角微微一颤,往前扑了一下,却被雷电反噬。“啊!!” “从琪……”白翊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从琪痛苦的神情让他心里一紧。“我该怎么救你出来?这光罩该怎么打开啊。” “杀…杀了九念!”从琪捂住头,艰难地说。“杀了她,光罩就会消失。快,快杀了她!” 杀了九念…… 目光转向在场的几人,震惊,怀疑,犹豫。 “呜哇…不准伤害姐姐!”一直静静待在一旁不吵不闹的南树,突然大哭出声。他看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话乖乖等着不出声,可是现在这个突然的人居然说要杀了九念。 他不要别人伤害九念! 九念展露一丝浅笑,蹲下摸了摸南树的头,左手悬空抚过,一个护罩将南树包裹其中。南树抬头看着九念,眼中还噙着泪水,小手握紧了双拳。 “乖,没事,你睡会,睡醒爹娘都会回来了。”九念柔声说道,看着南树在护罩中安静入睡。 “你演技真的很差。” “你什么意思?”从琪不解,看向白翊,“她现在没有动手,怕是能力还没全部恢复。你们要小心。她可能用这个小孩子做人质。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布局,她的目的是要把我们身上的魂力和无情之力一起抽取融合!” “原来我们的力量不是消失了,只是被夙天洄灵封印了。她费尽心机抓了我,设下这个光罩困了我这么多天,只是为了控制我体内的封印,剥离魂力。你被她骗走的这些天,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骗局!” “骗局……她……你是说邙山的澜境水月,是她为了控制我,故意设下的?”白翊一脸震惊,“所以,轩辕佐之所以在那里,也是她设局抓,只是为了利用他的身份引我入邙山?” 第19章 不过是障 “墨玉风和她是一伙的!” 完全反转! 一路上九念做的,原本是为了寻找解药,破除阵法,救轩辕佐。如今,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布局,连偶尔遇见的南树,都是九念为了留作人质才一同带上路的。 “杀了她,才是我们出夙天洄灵唯一的方法……”从琪声音越来越弱了,似乎受光罩影响,身体越来越虚弱。 “杀了她……”轩辕佐嘴里不断念着,却仍是在犹豫着。 九念仍是一脸从容,仿佛看不到轩辕佐对自己的杀意,一步步走向从琪,缓缓抬手。 “快…快杀了她!!”从琪满脸惊恐,呼唤两人动手,不断撑着地面向后退去。“杀了她啊!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白翊?阿佐?” 九念已经停在光罩前,微微歪着头,这种看猎物的眼神,让整个地宫都仿佛凝结了。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对峙的局面。“她说的对,你演的太差了,破绽百出!” 『砰砰』一声声拐杖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不停歇的咳嗽。 一个半佝偻的身影,拄着拐缓步走来。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全身遮的严严实实,连握住拐杖的手都缩在披风下。 来人慢慢行至光罩前,转过身,大帽沿下还带着漆黑的面纱,只露出一对眼睛,完全看不出男女老幼。 “你是谁?”白翊警惕地问,这个人应该就是幕后黑手了。 “咳咳……”披风老者,姑且称为老者,除了苍老的声音,实在没有什么辨认的特征。“重要吗?白翊,这个夙天洄灵的时空,你还满意吗?” “一切都是假的,何谓满不满意?”白翊亭嗤之以鼻。“应该我问你,这一切,于你又有何意义?” “假的,怎么会都是假的呢。我可是给了一个你梦寐以求的结果,你和从琪重来的机会。”披风老者没有回答白翊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着。 从琪愤怒地盯着披风老者:“你和九念是一伙的!”抬手下意识就要拍在光罩上,却突然想起这雷电的痛楚,急忙缩回手,眼中的恨意却更盛。 披风老者余光瞥了一眼从琪,没有回应,转而看向九念:“你都想起来了?”话语间仿佛两人很是熟稔,从琪说中了,他们合谋?! “我记忆里好像没有你。”九念有一丝犹豫,仿佛还在搜寻记忆。“我不认识你。” 披风老者微微踉跄,杵着拐杖走到枯树下的回廊,小心翼翼坐下。 这个人似乎身体出了问题。 轩辕佐和白翊使了个眼色,这个披风老者目前没表现出什么能力。就算困住从琪的光罩是他设下的,但是他这个样子,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他们未必不能一击制胜。 “别绕弯子了。你想夺回身体吗?”披风老者咳着咳着有些喘不上去,缓了好一会才再说出一句话,却也适时制止了轩辕佐的下一步行动。 夺回身体,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抽取我的魂力,也不可能延长你的寿命!”从琪还在竭力寻找出去的办法,从这个披风老者出现的那一刻,她变得越发急切了,似乎这个人让她特别忌惮。 “嘘…你这么急,只会更加明显。其实他们应该都发现了,你又何必再装呢?”披风老者出声制止从琪继续说话,抬眼看着白翊。“你说对不对?” 白翊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她在哪里?”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披风老者突然狂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拼命咳嗽。 “咳咳咳……白翊,你是真没发现,还是不敢相信?男人啊,换了面容,就如此陌生了吗?一个假从琪而已,虽然占了真实的躯壳,终究是个假货。一个真从琪,即使改了面容,却仍在护你周全。” 假从琪,真躯壳,真从琪,假面容……难道…… “你费尽心思,让我恢复记忆,逼我现身。就为了让我承认,我是从琪吗?” 果然,九念就是从琪! “你……你是从琪?”白翊还是感觉到震惊,虽然他不止一次猜想过这个答案,可是身处夙天洄灵,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敢轻易相信。 九念身躯一僵,没有转身,继续看着披风老者。 “你们骗人,我才是从琪!!”光罩中的从琪怒吼着,俨然没了奄奄一息的虚弱,面上狰狞显露无疑。她越急切辩解,却越发证实了披风老者的话。 破绽百出! “白小翊,你相信我的对不对?你看看我,我就是从琪啊,你看看我啊?”从琪拼命剥开散落的头发,露出自己的面容,可怜巴巴地看着白翊。 “不,你不是。你的确错漏百出,被抓了这么久,却衣衫整洁,不见丝毫破损。”白翊往后退了一步。“见到轩辕佐和我们同时出现,却没有任何诧异。口口声声,只为让我们杀了九念。明知九念身怀异能,却不顾我们生死,这么的急切,目的昭然若揭。” “而且,我见你第一面就发现了,你不是从琪!” 他不傻,纵使有多么渴望能跟从琪回到从前,也不会认错这个他苦苦寻找两年的女子。 只是,他终究会存着一丝虚妄,可能这只是夙天洄灵的影响,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变成回那个从琪了。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就算时光逆流,记忆不会消失。我的确很希望她能原谅我,一切重头开始。但是这两年,她的确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围着我转的小姑娘。多了沉稳,顾全大局,甚至是心怀天下。” 第一面,这个假从琪开口叫的是翊哥哥。当然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是眼神,感觉,都是不会骗人的。 假从琪装的很像,跟记忆中别无二致,说话的方式,语气,眼神,都学的一模一样。可是这就是破绽,她学的是两年前的从琪,却学不会两年后从琪的样子。 因为两年后的从琪,从来没有跟白翊好好相处几天,仅有在问情斋的几天,也是各有心思,最后还把他骗留在了瀮国。 “你模仿的再像,终究不是她。只是这具躯壳……居然真的是她的身体!” 在古泽镇,从琪曾经扭伤脚踝,给她冰敷时,白翊看到了她脚上的一个胎记。 这个假从琪,太想模仿他们以前的一切,包括钓鱼戏水,反而让他更确认,这居然真的是从琪的躯壳,脚上也有胎记。 纵使轩辕弘如何能操控夙天洄灵制造幻境,假的终归是假的,有些是他所无法完全复制的。 “那我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虽然这个人是假的,但我若戳穿,她万一鱼死网破伤害从琪的肉身,我未必能阻拦。”那些日子,虽然两人似乎依旧亲密如初,白翊却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也不能过于明显让她发觉。 “你早就发现了?”假从琪一脸不甘地问道,她明明伪装的很好。虽然她很恨从琪,却也不得不让自己接受这个肉身,甚至模仿她的一颦一笑,待人处事。 每一天,当她坐在镜子前,她都恨不得划花这张脸,一寸寸撕碎这副毁了她一生的面容。多少次,桌上那把剪刀离她的脸只差几寸,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扮作从琪的模样,只为白翊对她的一个笑容而已。 “那也没关系啊,现在我就是她的样子。你要的不就是这张脸吗?我就是从琪的容貌。而她呢?你看看她,哈哈哈,她连那张脸都没了。”假从琪拼命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小心摸着自己的脸。“白小翊,你看看我,有了这张脸,就够了,不是吗?” 白翊看着九念,这张完全不一样的面容,甚至冷的似冰的眼神,他好像没有在九念身上看到一点从琪的模样,却又甩不开那丝丝点点的熟悉感, 他说不清,是九念挡在他身前被骨爪穿身的那一刻,还是她冷漠地转身走向光柱的那一刻,亦或者她已经被自己舍弃,仍选择出手要救他的那一刻……完全不同,却又时时刻刻带着从琪的影子。 “不,跟她的面容无关。我只是想保住她的躯壳,却不是在意她的躯壳。你就算顶着这张脸,也不是她。只要她是从琪,就算变了模样,她愿意舍弃这副躯壳,我亦不会在乎。”听到白翊的话,九念指尖微动,却仍是立在光罩前不动分毫。 “所以,你对我的好,只是试图保住这副躯壳,让她能够有机会夺回身体。现在她回来了,你可以连这副躯壳也不要了……”假从琪再也维持不了那种她厌恶的虚假笑容,冲白翊咆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厌恶我吗?由内到外,我的脸,我的魂,一点点都不值得你付出感情吗?”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毁了她,毁了这张令我作呕的脸。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假从琪说着就要伸手抓花自己的脸。 白翊神色丝毫未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端木夏,你到现在还是冥顽不灵吗?” 端木夏……眼前这个假从琪躯壳中真正的灵魂正是端木夏! “你…你知道是我?”端木夏抬起的手突然停住了。“翊哥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所以,所以你才能认出我,哪怕我顶着这张脸,你依旧认出了我,是不是?” 端木夏眼中恢复了光彩,甚至带上了一丝喜悦。白翊认出了她,所以这些日子,他对假从琪的好,也就是对她的好。 “端木夏,我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原以为,一切在我们回到畔山镇的那一天,就已经终结了。”白翊语气中没有厌恶,相反的,是可怜,可怜这个连自我都丧失了的人。 “可是你却仍执迷不悟,现在的你,拥有了从琪的样貌,却依旧是那个可悲的灵魂。妄图用别人的身份,去夺取不属于你的一切,就算你得到了又如何?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天,你是用自己的身份真正在活着吗?我只会觉得你可怜,可悲!” 端木夏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呵,她可怜,可悲?这个让她执着了一世的男人,只换来一句执迷不悟。 “我错了吗?我爱你有错吗?!”端木夏尖厉的叫声带着撕心裂肺的不甘。“那时候当你用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我是放弃了,因为我知道这辈子你都不可能选择我!” “但是我却得到了这个机会,只要我不是端木夏,我就还有机会!这是老天爷给我重来的机会!!你既然知道我有多恨她,就该知道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有多爱你啊! 执迷不悟又如何,从琪就不是执迷不悟吗?你娶她的时候不也是不爱她吗?如果不是她死缠着你不放,你会爱上她吗?我只不过在做她曾经做过的事啊,凭什么她就是应得,我就是妄想。你公平吗?白翊,你对我公平吗?!” 端木夏仿佛陷入了癫狂,不断咆哮尖叫,偶尔发笑,笑着笑着却又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像是一个被世间所遗弃的人,用尽了所有的努力,只想寻回一丝丝的存在。最终却发现,这只是她自以为的遗弃,因为这世间,从未有人曾经在意过她。 “不,你跟她不一样。她从来没有缠着我不放,相反的,她不止一次放弃过我。”回忆中那一次次的离别,她笑着说,你要的,我都会给…… 这两世的纠葛,从来不只是从琪的不放手,亦是他自己的执念。否则,只要一次,他们不再彼此寻找,亦不会再有任何牵绊了。 “在她心里,爱从来不是占有,而是付出,一次次连性命都能交与的付出。端木夏,爱没有错,只是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罢了。你的执念,说到底抵不过一个字,障。”白翊摇头,面对端木夏,他却好像更清晰地看明白了自己,自己又何尝没陷入过障。 “我于你,只是心之障,跨不过,故以为就是终点。不过是一条错的路,入了魔,终就成了孽。” 九念,如今的你,看破了障,还是弃了我…… 第19章 不过是障 “墨玉风和她是一伙的!” 完全反转! 一路上九念做的,原本是为了寻找解药,破除阵法,救轩辕佐。如今,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布局,连偶尔遇见的南树,都是九念为了留作人质才一同带上路的。 “杀了她,才是我们出夙天洄灵唯一的方法……”从琪声音越来越弱了,似乎受光罩影响,身体越来越虚弱。 “杀了她……”轩辕佐嘴里不断念着,却仍是在犹豫着。 九念仍是一脸从容,仿佛看不到轩辕佐对自己的杀意,一步步走向从琪,缓缓抬手。 “快…快杀了她!!”从琪满脸惊恐,呼唤两人动手,不断撑着地面向后退去。“杀了她啊!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白翊?阿佐?” 九念已经停在光罩前,微微歪着头,这种看猎物的眼神,让整个地宫都仿佛凝结了。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对峙的局面。“她说的对,你演的太差了,破绽百出!” 『砰砰』一声声拐杖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不停歇的咳嗽。 一个半佝偻的身影,拄着拐缓步走来。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全身遮的严严实实,连握住拐杖的手都缩在披风下。 来人慢慢行至光罩前,转过身,大帽沿下还带着漆黑的面纱,只露出一对眼睛,完全看不出男女老幼。 “你是谁?”白翊警惕地问,这个人应该就是幕后黑手了。 “咳咳……”披风老者,姑且称为老者,除了苍老的声音,实在没有什么辨认的特征。“重要吗?白翊,这个夙天洄灵的时空,你还满意吗?” “一切都是假的,何谓满不满意?”白翊亭嗤之以鼻。“应该我问你,这一切,于你又有何意义?” “假的,怎么会都是假的呢。我可是给了一个你梦寐以求的结果,你和从琪重来的机会。”披风老者没有回答白翊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着。 从琪愤怒地盯着披风老者:“你和九念是一伙的!”抬手下意识就要拍在光罩上,却突然想起这雷电的痛楚,急忙缩回手,眼中的恨意却更盛。 披风老者余光瞥了一眼从琪,没有回应,转而看向九念:“你都想起来了?”话语间仿佛两人很是熟稔,从琪说中了,他们合谋?! “我记忆里好像没有你。”九念有一丝犹豫,仿佛还在搜寻记忆。“我不认识你。” 披风老者微微踉跄,杵着拐杖走到枯树下的回廊,小心翼翼坐下。 这个人似乎身体出了问题。 轩辕佐和白翊使了个眼色,这个披风老者目前没表现出什么能力。就算困住从琪的光罩是他设下的,但是他这个样子,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他们未必不能一击制胜。 “别绕弯子了。你想夺回身体吗?”披风老者咳着咳着有些喘不上去,缓了好一会才再说出一句话,却也适时制止了轩辕佐的下一步行动。 夺回身体,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抽取我的魂力,也不可能延长你的寿命!”从琪还在竭力寻找出去的办法,从这个披风老者出现的那一刻,她变得越发急切了,似乎这个人让她特别忌惮。 “嘘…你这么急,只会更加明显。其实他们应该都发现了,你又何必再装呢?”披风老者出声制止从琪继续说话,抬眼看着白翊。“你说对不对?” 白翊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她在哪里?”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披风老者突然狂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拼命咳嗽。 “咳咳咳……白翊,你是真没发现,还是不敢相信?男人啊,换了面容,就如此陌生了吗?一个假从琪而已,虽然占了真实的躯壳,终究是个假货。一个真从琪,即使改了面容,却仍在护你周全。” 假从琪,真躯壳,真从琪,假面容……难道…… “你费尽心思,让我恢复记忆,逼我现身。就为了让我承认,我是从琪吗?” 果然,九念就是从琪! “你……你是从琪?”白翊还是感觉到震惊,虽然他不止一次猜想过这个答案,可是身处夙天洄灵,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敢轻易相信。 九念身躯一僵,没有转身,继续看着披风老者。 “你们骗人,我才是从琪!!”光罩中的从琪怒吼着,俨然没了奄奄一息的虚弱,面上狰狞显露无疑。她越急切辩解,却越发证实了披风老者的话。 破绽百出! “白小翊,你相信我的对不对?你看看我,我就是从琪啊,你看看我啊?”从琪拼命剥开散落的头发,露出自己的面容,可怜巴巴地看着白翊。 “不,你不是。你的确错漏百出,被抓了这么久,却衣衫整洁,不见丝毫破损。”白翊往后退了一步。“见到轩辕佐和我们同时出现,却没有任何诧异。口口声声,只为让我们杀了九念。明知九念身怀异能,却不顾我们生死,这么的急切,目的昭然若揭。” “而且,我见你第一面就发现了,你不是从琪!” 他不傻,纵使有多么渴望能跟从琪回到从前,也不会认错这个他苦苦寻找两年的女子。 只是,他终究会存着一丝虚妄,可能这只是夙天洄灵的影响,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变成回那个从琪了。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就算时光逆流,记忆不会消失。我的确很希望她能原谅我,一切重头开始。但是这两年,她的确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围着我转的小姑娘。多了沉稳,顾全大局,甚至是心怀天下。” 第一面,这个假从琪开口叫的是翊哥哥。当然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是眼神,感觉,都是不会骗人的。 假从琪装的很像,跟记忆中别无二致,说话的方式,语气,眼神,都学的一模一样。可是这就是破绽,她学的是两年前的从琪,却学不会两年后从琪的样子。 因为两年后的从琪,从来没有跟白翊好好相处几天,仅有在问情斋的几天,也是各有心思,最后还把他骗留在了瀮国。 “你模仿的再像,终究不是她。只是这具躯壳……居然真的是她的身体!” 在古泽镇,从琪曾经扭伤脚踝,给她冰敷时,白翊看到了她脚上的一个胎记。 这个假从琪,太想模仿他们以前的一切,包括钓鱼戏水,反而让他更确认,这居然真的是从琪的躯壳,脚上也有胎记。 纵使轩辕弘如何能操控夙天洄灵制造幻境,假的终归是假的,有些是他所无法完全复制的。 “那我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虽然这个人是假的,但我若戳穿,她万一鱼死网破伤害从琪的肉身,我未必能阻拦。”那些日子,虽然两人似乎依旧亲密如初,白翊却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也不能过于明显让她发觉。 “你早就发现了?”假从琪一脸不甘地问道,她明明伪装的很好。虽然她很恨从琪,却也不得不让自己接受这个肉身,甚至模仿她的一颦一笑,待人处事。 每一天,当她坐在镜子前,她都恨不得划花这张脸,一寸寸撕碎这副毁了她一生的面容。多少次,桌上那把剪刀离她的脸只差几寸,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扮作从琪的模样,只为白翊对她的一个笑容而已。 “那也没关系啊,现在我就是她的样子。你要的不就是这张脸吗?我就是从琪的容貌。而她呢?你看看她,哈哈哈,她连那张脸都没了。”假从琪拼命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小心摸着自己的脸。“白小翊,你看看我,有了这张脸,就够了,不是吗?” 白翊看着九念,这张完全不一样的面容,甚至冷的似冰的眼神,他好像没有在九念身上看到一点从琪的模样,却又甩不开那丝丝点点的熟悉感, 他说不清,是九念挡在他身前被骨爪穿身的那一刻,还是她冷漠地转身走向光柱的那一刻,亦或者她已经被自己舍弃,仍选择出手要救他的那一刻……完全不同,却又时时刻刻带着从琪的影子。 “不,跟她的面容无关。我只是想保住她的躯壳,却不是在意她的躯壳。你就算顶着这张脸,也不是她。只要她是从琪,就算变了模样,她愿意舍弃这副躯壳,我亦不会在乎。”听到白翊的话,九念指尖微动,却仍是立在光罩前不动分毫。 “所以,你对我的好,只是试图保住这副躯壳,让她能够有机会夺回身体。现在她回来了,你可以连这副躯壳也不要了……”假从琪再也维持不了那种她厌恶的虚假笑容,冲白翊咆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厌恶我吗?由内到外,我的脸,我的魂,一点点都不值得你付出感情吗?”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毁了她,毁了这张令我作呕的脸。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假从琪说着就要伸手抓花自己的脸。 白翊神色丝毫未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端木夏,你到现在还是冥顽不灵吗?” 端木夏……眼前这个假从琪躯壳中真正的灵魂正是端木夏! “你…你知道是我?”端木夏抬起的手突然停住了。“翊哥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所以,所以你才能认出我,哪怕我顶着这张脸,你依旧认出了我,是不是?” 端木夏眼中恢复了光彩,甚至带上了一丝喜悦。白翊认出了她,所以这些日子,他对假从琪的好,也就是对她的好。 “端木夏,我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原以为,一切在我们回到畔山镇的那一天,就已经终结了。”白翊语气中没有厌恶,相反的,是可怜,可怜这个连自我都丧失了的人。 “可是你却仍执迷不悟,现在的你,拥有了从琪的样貌,却依旧是那个可悲的灵魂。妄图用别人的身份,去夺取不属于你的一切,就算你得到了又如何?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天,你是用自己的身份真正在活着吗?我只会觉得你可怜,可悲!” 端木夏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呵,她可怜,可悲?这个让她执着了一世的男人,只换来一句执迷不悟。 “我错了吗?我爱你有错吗?!”端木夏尖厉的叫声带着撕心裂肺的不甘。“那时候当你用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我是放弃了,因为我知道这辈子你都不可能选择我!” “但是我却得到了这个机会,只要我不是端木夏,我就还有机会!这是老天爷给我重来的机会!!你既然知道我有多恨她,就该知道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有多爱你啊! 执迷不悟又如何,从琪就不是执迷不悟吗?你娶她的时候不也是不爱她吗?如果不是她死缠着你不放,你会爱上她吗?我只不过在做她曾经做过的事啊,凭什么她就是应得,我就是妄想。你公平吗?白翊,你对我公平吗?!” 端木夏仿佛陷入了癫狂,不断咆哮尖叫,偶尔发笑,笑着笑着却又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像是一个被世间所遗弃的人,用尽了所有的努力,只想寻回一丝丝的存在。最终却发现,这只是她自以为的遗弃,因为这世间,从未有人曾经在意过她。 “不,你跟她不一样。她从来没有缠着我不放,相反的,她不止一次放弃过我。”回忆中那一次次的离别,她笑着说,你要的,我都会给…… 这两世的纠葛,从来不只是从琪的不放手,亦是他自己的执念。否则,只要一次,他们不再彼此寻找,亦不会再有任何牵绊了。 “在她心里,爱从来不是占有,而是付出,一次次连性命都能交与的付出。端木夏,爱没有错,只是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罢了。你的执念,说到底抵不过一个字,障。”白翊摇头,面对端木夏,他却好像更清晰地看明白了自己,自己又何尝没陷入过障。 “我于你,只是心之障,跨不过,故以为就是终点。不过是一条错的路,入了魔,终就成了孽。” 九念,如今的你,看破了障,还是弃了我…… 第20章 为什么是你 九念终于回头,错愕、震惊的眼神,落在了白翊身上,目光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 哀伤…… “咳咳……”许久未出声的披风老者再次开口。“白翊,这具躯壳你不能舍弃。” “为什么?”白翊问,难道披风老者要救端木夏?可是他之前的表现明明只是利用端木夏做饵罢了,他根本不在乎端木夏死活。 “你们看不出来吗?九念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她只是凭借魄心幻化出的躯体。离开肉身太久,魄心无所依附,魂力只会一天天消散,没了这具躯壳,她如何出得了这夙天洄灵。”披风老者说。 不是活人…… 所以九念周身寒气凝而不散,肌肤寒冷似冰。她进不了邙山,因为她根本没有肉身,何来鲜血破阵。 以她的魂力,澜境水月那些死灵,根本就不堪一击。只是为了维持这具幻化的身躯,她不得不控制自己的力量,却为了救白翊,一度陷入了昏迷。 就算吸收了所有死灵的阴灵之力,经历了融灵,恢复的力量仍抵不过离开肉身太久而折损的魄心魂力,所以她的手会不受控制变得透明。 她不愿破开光罩,不是想让端木夏死在这里,而是怕消耗魄心魂力。那时候披风老者还隐藏在暗中,是敌是友,力量如何,皆不可知。若九念再次陷入昏迷,或者魂力受损严重,白翊和轩辕佐只能任人鱼肉。 “你的目的究竟为何?帮我?于你有何好处,这一切的局,若仅仅是为了帮我,过于费尽心机了。”这个披风老者,居然能看破这么多的事情,九念越发警惕。 “呵,不用如此防备。”披风老者抬手一挥,光罩中的端木夏突然被雷电束缚住了。不断跳动的雷光,让她痛苦地昏厥了过去。 “这些雷电不伤皮肉,只伤魂魄,反正这个女人的魂魄本就无用了,只要保住肉身即可。”披风老者丝毫不在乎端木夏的死活,他此举意在向九念展示自己的诚意,这具肉身,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只伤神魂的雷电……九念盯着披风老者仅露出的眼睛,这个人,到底是谁?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披风老者抬手示意。 “我夺回肉身于你有何好处?”九念问道。 “九念,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力量,足够夺回肉身吗?”披风老者仅露出的眼睛,浑浊不清的目光,看不明白他的目的,亦或者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你躲不开宿命,就该认命。既已寻回了七情重生的方法,却又苦苦抵抗,最终只落得魄心消散的结局。又何苦呢?” 七情重生?!白翊惊愕地看向九念,她找到方法了? “我不是从琪,我是九念。”原来如此,披风老者的目的在此,可是他如何知道七情重生之后会发生的事?此举的目的又为何?九念暂时未明,但是他算盘打错了,即使为魄心幻化,她的确还是九念。 “九念如何,从琪如何,不过是一个姓名。”披风老者并不在意。 九念突然轻笑一声:“原来如此。虽然你所知之事超出了我的预料,但你仍未全知。若是魄心完全离体,这具肉身早就消散了,端木夏根本就无法附身于此。被剥离的只是从琪在瀮国假造七情重生之像偶然间融合的一部分魄心罢了,只是不知为何,幻化出来的居然是我,而不是从琪。” “你不是从琪?”白翊感觉仿佛一切已经明朗,却又被这几句话打回原形,他明明从九念身上看到了从琪的影子,什么叫做是九念却不是从琪。 九念看向白翊:“还记得我在澜境水月所说的吗?美人画皮,君不识。非貌非骨,且是真。我一直不明,我为何能够重新幻化。但我知道,我并非这个魂体的主意识,我们是一魂双识。只是我一直无法发现沉睡的那个主意识究竟是谁,为何她总是突然会苏醒一瞬,而那一瞬,她可以控制我按她意愿行事,甚至导致瞬息间的时光逆流。” 瞬息时光逆流……白翊瞳孔一震,所以每一次他感觉到了时光逆流,都是因为从琪从沉睡中苏醒。所以九念救他,也是因为从琪……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那个意识是从琪,她和你的共同记忆对我产生了影响。所以我会不由自主地保护你,是因为她不想你受伤。也只有你,才能刺激她的苏醒。”九念深深看了白翊一眼。 “从琪是我的转世之灵。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唯有她的真正苏醒,才能让这一世的我们七情重生!” 所以,披风老者的谋算彻底落空了,不是九念是否有能力夺回肉身,而是如果从琪无法真正苏醒,她们都无法重归这具身体。 “说,你想要做什么?如果你是想要从琪消失,毁了肉身,或者耗尽我们的魂力便可。且你若真知道七情重生的结果,便知无需如此费尽周折。她若执意不醒,就算你杀尽这里所有人,不过是玉石俱焚罢了。”九念心中猜测,披风老者未必知晓实情,杀她和让她七情重生,结果都是一个…… 这个时空都不会再有从琪这个人。 披风老者眼中飞快闪过了什么,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擦着白翊的手臂直射入后方通道的石墙。 『轰』石块碎裂掉落。 那道剑光就是藏在拐杖中的剑刃,披风老者抽出长剑直指白翊而来! “你……”几人来不及反应,连忙举起武器反击。白翊乌金骨扇一开,将剑刃卡在扇骨之中,逆势旋转挡住了去势。 轩辕佐后发而至,从披风老者侧后方攻去,一把利刃横在胸前,直抵对方后心。 “呵。”轻笑间,披风老者反手一推剑柄,借力侧身从二人中间滑开,躲开轩辕佐这一击,顺势从披风中甩出一把匕首射向白翊。 『哐』匕首落地。 白翊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是九念! “呵呵,你还能支撑多久呢,九念?你再消耗魂力,怕是连化形都无法维持。没有了这具幻化出来的身体,你将会再度陷入沉睡,而从琪若是不苏醒,这部分魄心即使还残存力量,又有谁来保护白翊?”这正是披风老者的算计。 既然九念说唯有从琪真正苏醒才能融合肉身,那他就对白翊出手。不管为了救白翊也罢,还是为了保住化形不至于消散也罢,从琪都不得不苏醒。 “只要杀了你,一切就迎刃而解。”九念说罢,整个地宫温度骤降,如坠入深寒,肌肤如刀锋刮过一般疼痛渗血。 白翊瞳孔一震,不行!九念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了! “住手!九念!” 披风老者眼中闪过得逞的光芒,突然整个地宫开始晃动,不断有机括运行的声音。四面八方,这声音密集的几乎无处可逃。 『嗖嗖嗖』 箭矢,飞刀,机弩,地刺,暗器翻板,铁索吊石……这个宛若轩辕府后花园一般的地宫,瞬间变成了一座天罗地网的陷阱。 “无念结界!” 九念眉头紧皱,双手不住的颤抖,呼吸都沉重了。本是抽取魂力凝滞时空,试图瞬杀披风老者。地宫中突然出现的这些暗器陷阱,逼得她强行收回魂力,护住二人。 地宫像是一块被震碎的四分五裂的浮岛一般,除了披风老者,九念,轩辕佐和白翊,昏迷的从琪,还有最先被光罩护住陷入沉睡的南树,分别所在的几个位置,其余地方几乎都塌陷坠落,变得千疮百孔。 “呼……呼……”九念不自主地捂住了心口,强烈的疼痛感席卷而来。果然她离开肉身太久,终究不是完整的魄心,越靠近躯壳反而越受到限制。 时间不多了…… 无念…结界?白翊被结界笼罩,刚稳住身躯,突然惊愕抬头。九念使出的是无念结界?! 一路以来,九念即使在使用魂力,却从来没有任何一式是从琪曾经用过的。可是无念结界……从琪!她是不是苏醒了? “从琪?”白翊试探地叫了一声。 九念眼眸一震,没有回答,强行平复痛楚,再次凝聚魂力。数条银色锁链如满天银河,照亮了整个地宫,翻飞的衣袖,散落的发丝,绝美而又狠厉。 强大的威压重重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披风老者却仍不惧不退,不知道心中在谋划什么。 『轰』银河坠落! 锁链轰然落下,直冲披风老者而去! “到此为止了!” “什么?!”白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躲开了? “不可能…为什么?”纵使这一生她再也不是曾经的九念,纵使她现在只是部分魄心所化,可是她这一击绝不可能被躲开。 “呵。”披风老者半跪在地,沉重地喘着气,不住地咳嗽。抬手擦去嘴边的鲜血,猛地吐出一口气,颤抖的身形缓了过来:“不可思议吗?你还能使出多少次这种程度的攻击?” 九念神色震惊不解,却依旧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眼神。 “不对,那不是……”还没说完,一道雷光直冲九念灵台而来。 “不要!!”轩辕佐和白翊用力拍打着无念结界,他们出不去…… 『砰』 怎么会……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无念结界碎了,二人运功朝着九念坠落的方向飞去。 “九念!” 如同一只坠落的蝴蝶,身影忽明忽暗,九念倒在枯树前,生死不明。 “你怎么样?”白翊忙不迭扶起九念。“你……” 皮肤几近透明,身上不住地颤抖,白翊甚至能看清那一道击中她的雷光正在她灵台中乱窜。九念神情痛苦,试图挣扎着压制驱逐雷光,却仿佛被束缚住了,如同布满裂纹的白瓷,只能任由雷光从灵台开始寸寸蔓延…… “我杀了你!”轩辕佐抽出剑刃,反身冲向披风老者。“谁都不能伤害从琪!!” 剑刃穿胸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九念那一击其实伤到了他,他的反击只是强弩之末,披风老者似乎是完全没有反抗,任由轩辕佐一剑刺入他的身体。甚至…他好像在笑? “啊!!”轩辕佐抽出剑刃再次插入披风老者心口。“我杀了你!”一刀两刀三刀,披风老者仿佛一个破麻袋,任由轩辕佐发泄着怒火。 “咳……”又是一口鲜血,挡住面容的面纱颜色更深,浸透了鲜血。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悬在空中:“谢…谢你……” 轩辕佐再次举起的剑刃突然顿住了,他说…谢谢? 浑浊的眼睛中透露的,是不舍,怀念,还有那一丝熟悉的…轩辕佐突然扔了剑刃,一把摘下披风老者的面纱。 “百里青!” 这个人居然是百里青!虽然面容苍老扭曲,轩辕佐依旧认出了这个人就是百里青! “为什么是你?!”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引他们入阵的百里青,在进入夙天洄灵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只是太多的事,假的从琪,轩辕佐被抓,不知来历的墨玉风和九念,让他们渐渐忘了,百里青的去向。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轩辕佐看着她被自己刺出的伤口,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愧疚。“为什么…你还是帮着他做这些事,连你自己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百里青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是啊…我这副鬼样子,还有我的声音,所以你们都认不出我了。” “不管我帮不帮你父亲,我注定都会是这个结局……”无情之力的试验品,她存活的代价是消耗自身血气与寿命。进入夙天洄灵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布下这个局,我早就料到……我终将死在夙天洄灵之中,我出不去了……”大量耗损寿命,会让她快速衰老,这件披风,也是她害怕再次面对如今自己这番模样。 “这个地宫……是我仿照轩辕府建造的,是我记忆中曾经最美的地方……” 第20章 为什么是你 九念终于回头,错愕、震惊的眼神,落在了白翊身上,目光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 哀伤…… “咳咳……”许久未出声的披风老者再次开口。“白翊,这具躯壳你不能舍弃。” “为什么?”白翊问,难道披风老者要救端木夏?可是他之前的表现明明只是利用端木夏做饵罢了,他根本不在乎端木夏死活。 “你们看不出来吗?九念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她只是凭借魄心幻化出的躯体。离开肉身太久,魄心无所依附,魂力只会一天天消散,没了这具躯壳,她如何出得了这夙天洄灵。”披风老者说。 不是活人…… 所以九念周身寒气凝而不散,肌肤寒冷似冰。她进不了邙山,因为她根本没有肉身,何来鲜血破阵。 以她的魂力,澜境水月那些死灵,根本就不堪一击。只是为了维持这具幻化的身躯,她不得不控制自己的力量,却为了救白翊,一度陷入了昏迷。 就算吸收了所有死灵的阴灵之力,经历了融灵,恢复的力量仍抵不过离开肉身太久而折损的魄心魂力,所以她的手会不受控制变得透明。 她不愿破开光罩,不是想让端木夏死在这里,而是怕消耗魄心魂力。那时候披风老者还隐藏在暗中,是敌是友,力量如何,皆不可知。若九念再次陷入昏迷,或者魂力受损严重,白翊和轩辕佐只能任人鱼肉。 “你的目的究竟为何?帮我?于你有何好处,这一切的局,若仅仅是为了帮我,过于费尽心机了。”这个披风老者,居然能看破这么多的事情,九念越发警惕。 “呵,不用如此防备。”披风老者抬手一挥,光罩中的端木夏突然被雷电束缚住了。不断跳动的雷光,让她痛苦地昏厥了过去。 “这些雷电不伤皮肉,只伤魂魄,反正这个女人的魂魄本就无用了,只要保住肉身即可。”披风老者丝毫不在乎端木夏的死活,他此举意在向九念展示自己的诚意,这具肉身,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只伤神魂的雷电……九念盯着披风老者仅露出的眼睛,这个人,到底是谁?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披风老者抬手示意。 “我夺回肉身于你有何好处?”九念问道。 “九念,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力量,足够夺回肉身吗?”披风老者仅露出的眼睛,浑浊不清的目光,看不明白他的目的,亦或者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你躲不开宿命,就该认命。既已寻回了七情重生的方法,却又苦苦抵抗,最终只落得魄心消散的结局。又何苦呢?” 七情重生?!白翊惊愕地看向九念,她找到方法了? “我不是从琪,我是九念。”原来如此,披风老者的目的在此,可是他如何知道七情重生之后会发生的事?此举的目的又为何?九念暂时未明,但是他算盘打错了,即使为魄心幻化,她的确还是九念。 “九念如何,从琪如何,不过是一个姓名。”披风老者并不在意。 九念突然轻笑一声:“原来如此。虽然你所知之事超出了我的预料,但你仍未全知。若是魄心完全离体,这具肉身早就消散了,端木夏根本就无法附身于此。被剥离的只是从琪在瀮国假造七情重生之像偶然间融合的一部分魄心罢了,只是不知为何,幻化出来的居然是我,而不是从琪。” “你不是从琪?”白翊感觉仿佛一切已经明朗,却又被这几句话打回原形,他明明从九念身上看到了从琪的影子,什么叫做是九念却不是从琪。 九念看向白翊:“还记得我在澜境水月所说的吗?美人画皮,君不识。非貌非骨,且是真。我一直不明,我为何能够重新幻化。但我知道,我并非这个魂体的主意识,我们是一魂双识。只是我一直无法发现沉睡的那个主意识究竟是谁,为何她总是突然会苏醒一瞬,而那一瞬,她可以控制我按她意愿行事,甚至导致瞬息间的时光逆流。” 瞬息时光逆流……白翊瞳孔一震,所以每一次他感觉到了时光逆流,都是因为从琪从沉睡中苏醒。所以九念救他,也是因为从琪……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那个意识是从琪,她和你的共同记忆对我产生了影响。所以我会不由自主地保护你,是因为她不想你受伤。也只有你,才能刺激她的苏醒。”九念深深看了白翊一眼。 “从琪是我的转世之灵。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唯有她的真正苏醒,才能让这一世的我们七情重生!” 所以,披风老者的谋算彻底落空了,不是九念是否有能力夺回肉身,而是如果从琪无法真正苏醒,她们都无法重归这具身体。 “说,你想要做什么?如果你是想要从琪消失,毁了肉身,或者耗尽我们的魂力便可。且你若真知道七情重生的结果,便知无需如此费尽周折。她若执意不醒,就算你杀尽这里所有人,不过是玉石俱焚罢了。”九念心中猜测,披风老者未必知晓实情,杀她和让她七情重生,结果都是一个…… 这个时空都不会再有从琪这个人。 披风老者眼中飞快闪过了什么,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擦着白翊的手臂直射入后方通道的石墙。 『轰』石块碎裂掉落。 那道剑光就是藏在拐杖中的剑刃,披风老者抽出长剑直指白翊而来! “你……”几人来不及反应,连忙举起武器反击。白翊乌金骨扇一开,将剑刃卡在扇骨之中,逆势旋转挡住了去势。 轩辕佐后发而至,从披风老者侧后方攻去,一把利刃横在胸前,直抵对方后心。 “呵。”轻笑间,披风老者反手一推剑柄,借力侧身从二人中间滑开,躲开轩辕佐这一击,顺势从披风中甩出一把匕首射向白翊。 『哐』匕首落地。 白翊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是九念! “呵呵,你还能支撑多久呢,九念?你再消耗魂力,怕是连化形都无法维持。没有了这具幻化出来的身体,你将会再度陷入沉睡,而从琪若是不苏醒,这部分魄心即使还残存力量,又有谁来保护白翊?”这正是披风老者的算计。 既然九念说唯有从琪真正苏醒才能融合肉身,那他就对白翊出手。不管为了救白翊也罢,还是为了保住化形不至于消散也罢,从琪都不得不苏醒。 “只要杀了你,一切就迎刃而解。”九念说罢,整个地宫温度骤降,如坠入深寒,肌肤如刀锋刮过一般疼痛渗血。 白翊瞳孔一震,不行!九念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了! “住手!九念!” 披风老者眼中闪过得逞的光芒,突然整个地宫开始晃动,不断有机括运行的声音。四面八方,这声音密集的几乎无处可逃。 『嗖嗖嗖』 箭矢,飞刀,机弩,地刺,暗器翻板,铁索吊石……这个宛若轩辕府后花园一般的地宫,瞬间变成了一座天罗地网的陷阱。 “无念结界!” 九念眉头紧皱,双手不住的颤抖,呼吸都沉重了。本是抽取魂力凝滞时空,试图瞬杀披风老者。地宫中突然出现的这些暗器陷阱,逼得她强行收回魂力,护住二人。 地宫像是一块被震碎的四分五裂的浮岛一般,除了披风老者,九念,轩辕佐和白翊,昏迷的从琪,还有最先被光罩护住陷入沉睡的南树,分别所在的几个位置,其余地方几乎都塌陷坠落,变得千疮百孔。 “呼……呼……”九念不自主地捂住了心口,强烈的疼痛感席卷而来。果然她离开肉身太久,终究不是完整的魄心,越靠近躯壳反而越受到限制。 时间不多了…… 无念…结界?白翊被结界笼罩,刚稳住身躯,突然惊愕抬头。九念使出的是无念结界?! 一路以来,九念即使在使用魂力,却从来没有任何一式是从琪曾经用过的。可是无念结界……从琪!她是不是苏醒了? “从琪?”白翊试探地叫了一声。 九念眼眸一震,没有回答,强行平复痛楚,再次凝聚魂力。数条银色锁链如满天银河,照亮了整个地宫,翻飞的衣袖,散落的发丝,绝美而又狠厉。 强大的威压重重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披风老者却仍不惧不退,不知道心中在谋划什么。 『轰』银河坠落! 锁链轰然落下,直冲披风老者而去! “到此为止了!” “什么?!”白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躲开了? “不可能…为什么?”纵使这一生她再也不是曾经的九念,纵使她现在只是部分魄心所化,可是她这一击绝不可能被躲开。 “呵。”披风老者半跪在地,沉重地喘着气,不住地咳嗽。抬手擦去嘴边的鲜血,猛地吐出一口气,颤抖的身形缓了过来:“不可思议吗?你还能使出多少次这种程度的攻击?” 九念神色震惊不解,却依旧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眼神。 “不对,那不是……”还没说完,一道雷光直冲九念灵台而来。 “不要!!”轩辕佐和白翊用力拍打着无念结界,他们出不去…… 『砰』 怎么会……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无念结界碎了,二人运功朝着九念坠落的方向飞去。 “九念!” 如同一只坠落的蝴蝶,身影忽明忽暗,九念倒在枯树前,生死不明。 “你怎么样?”白翊忙不迭扶起九念。“你……” 皮肤几近透明,身上不住地颤抖,白翊甚至能看清那一道击中她的雷光正在她灵台中乱窜。九念神情痛苦,试图挣扎着压制驱逐雷光,却仿佛被束缚住了,如同布满裂纹的白瓷,只能任由雷光从灵台开始寸寸蔓延…… “我杀了你!”轩辕佐抽出剑刃,反身冲向披风老者。“谁都不能伤害从琪!!” 剑刃穿胸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九念那一击其实伤到了他,他的反击只是强弩之末,披风老者似乎是完全没有反抗,任由轩辕佐一剑刺入他的身体。甚至…他好像在笑? “啊!!”轩辕佐抽出剑刃再次插入披风老者心口。“我杀了你!”一刀两刀三刀,披风老者仿佛一个破麻袋,任由轩辕佐发泄着怒火。 “咳……”又是一口鲜血,挡住面容的面纱颜色更深,浸透了鲜血。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悬在空中:“谢…谢你……” 轩辕佐再次举起的剑刃突然顿住了,他说…谢谢? 浑浊的眼睛中透露的,是不舍,怀念,还有那一丝熟悉的…轩辕佐突然扔了剑刃,一把摘下披风老者的面纱。 “百里青!” 这个人居然是百里青!虽然面容苍老扭曲,轩辕佐依旧认出了这个人就是百里青! “为什么是你?!”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引他们入阵的百里青,在进入夙天洄灵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只是太多的事,假的从琪,轩辕佐被抓,不知来历的墨玉风和九念,让他们渐渐忘了,百里青的去向。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轩辕佐看着她被自己刺出的伤口,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愧疚。“为什么…你还是帮着他做这些事,连你自己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百里青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是啊…我这副鬼样子,还有我的声音,所以你们都认不出我了。” “不管我帮不帮你父亲,我注定都会是这个结局……”无情之力的试验品,她存活的代价是消耗自身血气与寿命。进入夙天洄灵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布下这个局,我早就料到……我终将死在夙天洄灵之中,我出不去了……”大量耗损寿命,会让她快速衰老,这件披风,也是她害怕再次面对如今自己这番模样。 “这个地宫……是我仿照轩辕府建造的,是我记忆中曾经最美的地方……” 第21章 永生之体 “天天不准我出门。这些破书有什么好看的,本公子早就熟读了。” 后花园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正在抛着竹球,旁边一行仆人远远低头肃立着,不敢言语。 “不好玩,一个个跟个木头人一样。”小公子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一盘盘精致的糕点,胃口全无。“你们全都走!别跟着本公子,在这府里反正我也出不去,不要碍着我的眼!” 打发走一行仆人,小公子再次捡起竹球:“连个能陪我玩的人也没有……” 话音刚落,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救…救救我……” 声音很是虚弱无力,蜡黄的小脸蛋,杂乱的头发,瘦弱的身躯,这个小孩子仿佛多跑两步就会散架了。 “你哪里来的啊?”小公子连忙扶住差点摔倒的小孩子。 “你好矮哦。”抬手对比了一下身高,小公子有点嫌弃地说。 瘦弱的孩子,抬头害怕地看着小公子,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追来。 “别怕,我不发话,没人敢进这园子。”抬手拍了拍蹭到身上的脏污,小公子也不嫌弃,“你这一身,又脏又破的,还瘦的跟竹竿一样,不是被虐待了?” 『咕噜』腹若雷鸣。 小公子噗嗤一笑:“饿了?这里有糕点,你赶紧吃点。”看着对方把一块块糕点拼命塞进嘴里的样子,小公子赶紧倒了一杯茶水。 “喝点水,别噎着。你到底哪家孩子啊?能跑进轩辕府,这一身还破破烂烂,也没人阻拦你……”小公子突然抬头看向远处,眉头一紧。“原来你……” “吃,等会我带你去换身衣服,以后你就留下来陪我玩。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百里青看着轩辕佐的面容,脑海中浮现方面那个小公子的模样。 “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轩辕佐从小就明白,自己父亲在做一些事,抓了很多人。只是他也明白,这个世间,有太多事,不是一句对错,一句善恶说得清的。或许救下百里青,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好事,那是他选择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可是,我依旧还是没能真正救得了你。”百里青依旧是无情之力的试验品,依旧还是因他而死。 “不……因为你,我才有更多勇气和力量,才能成为众多试验品中活下来的那个。”或者也因为轩辕佐选了她,轩辕弘才没有那么激进地向其他试验品那样大量注入无情之力,所以她才多了一丝活下来的几率。 轩辕佐想起儿时的过往,百里青如今的面容…… “可你却选了错的路。他们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妖星又如何,不是凡人又如何?轩辕弘连你的命都不在乎,你就真的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百里青的气息越来越弱,神情却始终带着微笑。轩辕佐的字字句句,虽然看似无情愤怒,可眼中的水雾却表露了他的内心。不管他是把百里青当朋友,亦或只是曾经儿时的玩伴,轩辕佐…仍在乎她,就够了…… “我…我……还有一句话,等她醒了,你…告诉她……”百里青艰难地拉住轩辕佐的衣袖,附在他耳边。“告诉她…轩辕弘背后……还有…还有一个人……” 手无力垂落……百里青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轩辕佐的怀中。 这个地宫,在她进入夙天洄灵以后就开始修建。当面容极速苍老,外面世界的灿阳,于她而言,反而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她的内心才能得到一丝平静与喘息。 一草一木,她都尽量修建的同轩辕府一模一样,既是心中的执念,也是她给自己最终的归宿。 地宫,亦是陵寝,她希望在这个记载着最美好记忆的地方,静静长眠,就好似这一生,只停留在那一刻。 “啊!!”轩辕佐仰天长啸,他不明白,为什么百里青要这样,为什么啊!! “九念?”白翊思绪突然被拉回,怀中的九念不再颤抖,却……“为什么会这样,九念!” 从指尖开始,宛若散落银河中的星光,一寸寸碎裂。 “不要…不要这样……”白翊抬手拼命去抓,却都从指缝中飘散。“不要啊!!” 像是被清风裹挟,一缕绝美的星光围绕着白翊周身萦绕不散,飘过他的脸颊,那样轻柔。“从琪……别走…别离开我……” 白翊慌乱无措,像个疯子一般,疯狂想抓住飘散的星光。每次伸手,却只能把星光剥散,落下的只有越发沉重的绝望。 “求求你……不要啊!!” 百里青一死,光罩随即消散。原本被雷电束缚的从琪躯壳,不知何时,身上的雷电也消散不见。 “嗯哼……”躺在地上的从琪突然轻哼了一下,似要苏醒。指尖微微颤动,睫毛轻颤,双眸缓缓睁开。 “我…为什么会……” 从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远处的两人。沉默的轩辕佐,疯狂的白翊…… “白翊?”轻轻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白翊仿佛陷入不可自控的疯狂,拼命寻着地宫各处,徒手要掘地三尺。 “没有…在哪里…去了哪里……不会的,不会的,肯定还在。”白翊自言自语,全然不顾手上渗出的鲜血,即使是机弩的装置,他都恨不得拆成碎片? “白翊,你冷静点,别这样。”从琪连忙抱住失控的白翊,再不阻拦,他手就要废了。 “滚开!!”白翊一把推开从琪。“端木夏,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端木夏?”从琪被推了一个踉跄,疑惑地重复,脑中碎片的记忆不断整合着。 端木夏,九念,百里青…… “从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白翊已经通过融灵恢复记忆,如今他的情爱之力,就是让你的情爱种再次成长的唯一解法。越与他接触,就会越加速你的七情重生。后果…你也明白。有了这两道九念神雷的力量,我可以暂时压制你的七情,只是我的意识终于要真正与你融合了,后面的路靠你自己了……” 七情重生…… 情之一物,从不是人力可控。被植入的七情之种,虽是外力,但凡融入了真心,所谓种子,终归生根发芽。她强行剥离的不过是被植入的那颗种子,却不是她已经生根的真情。 在瀮国两年,苦寻六情可生之法,终无结果。无意间取了宇文心的情爱之力,营造七情重生的假象,皆以融合调用魄心之力,才让她明白。 原来自己的情爱一直未灭,只是那根,深得自己都未发现。没有了滋养长成的爱,根始终只是根,破不得土,寻不得光。 从琪再次睁眼,一切记忆均已融合寻回。她是从琪,亦是九念。而白翊……原来一直是你。 “白翊,住手,我回来了。我…是从琪。” 抬手,魂力成锁链,将失控的白翊锁住拉到面前,从琪缓缓抬头,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你真的是…从琪?”白翊忘了挣扎,反复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 眸中有一丝清冷,一丝笑意,看着自己,无奈却又心疼。是她,这次真的是她! “冷静下来了?”从琪看到白翊的喜色,知道他认出来了,这才解开他的锁链。“你……” 话音刚落,被白翊紧紧搂入怀中。 “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身体,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他害怕,还在害怕。哪怕已经触摸到真实的从琪,这种失去的绝望,仍让他惊惧不止。 从琪轻柔拍了拍白翊,像哄孩子一般安慰着。 “不,不对,九念明明说……”白翊突然反应过来。 “九念明明说,唯有我的苏醒,方可七情重生。”从琪明白白翊的意思。“可是,现如今我已经醒了,仍是只有六情。” 从琪停住了话语,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阿佐,百里青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她…其实付出了很多很多。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先出去。我已经苏醒,怕是这个局最重要的部分即将来临。” 从琪推开白翊,走向还在沉睡的南树,抬手捏了捏南树的脸蛋:“小不点,姐姐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由轩辕佐继续抱着南树,几人重新回到地面之上。府中的半阳尸失去了百里青的操控,正胡乱游荡着。有了南树的阳气,倒是顺利驱散出了一片空地。 从琪掏出墨玉风给的玉瓶,单手结印,魂力凝结成丝钻入玉瓶之中。另一端的魂丝不断飘散而出,凝结成一张魂网,从玉瓶之中抽取而出的炽阳籽阳气,沿着魂丝不断蔓延,充斥了整张魂网,如同金色的艳阳一般。 “散!” 魂网扩散的越来越大,直到抬头目之所及的天空均被覆盖,从琪轻唤了一声。骤然碎裂,点点的金光,快速射向四面八方。 “这一场梦,我们都做了很久,现在该做最后的了结了。” ---------------------------------- “了结?”轩辕弘轻笑,“若不是那个叛徒,你还能站在我面前跟我做了结吗?” 三人离开夙天洄灵之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黑暗,偶尔会闪过一道扭曲的光芒,几人仿佛浮在黑夜之中,脚下就是无边的深渊。明明能看清对方,抬手置于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每走出一步,永远不知道落脚那一刻自己会出现在哪里。 “轩辕弘,你真的疯了。居然利用夙天洄灵开辟出一个异时空重叠在阵法之上。”即使出了夙天洄灵,他们依旧被困在异时空之中,甚至一步都不可以妄动。 “我本意是借着进入夙天洄灵,强行拉你一起入阵,大不了我们一起被困死在另一个时空。”从琪没想到,居然只有自己被拖入了阵法,这之中的缘由她仍未想明白。“你说得对,若不是百里青,我真未必出的来。” “百里青到底做了什么?”轩辕佐仍未明白出阵前从琪的话,百里青付出了很多……究竟是何意。 从琪哀伤地垂下头:“或者我们一直误会了她。虽然她以前的确想置我于死地,可是也只是为了保全你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在意之人,不能单纯地说对与不对。” “其实当我回到缙国之后,是百里青主动来找我的。因为她发现…轩辕弘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再也不是那个只为保全儿子的父亲,他居然想要利用你的命,只为求自己的长生,他要吸收无情之力!” 生息石,从来不是简单的像白翊所知的那样用来治愈从琪七情缺失之争,甚至轩辕弘本来的目的也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无情之力的试验品,除了白翊,几乎全活不过数日。就算是百里青,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轩辕弘若自己要吸收无情之力,需得做一个万全之策,生息石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而轩辕佐也是另一个重点,载体!” 身为载体,就是容纳和吸收无情之力的中转之人。白翊的身体有些特殊性,因为他本身就能少量吸收魂力,且被殒神丹改造过,无情之力反而意外地能够被他所吸收。但是反噬之症仍然存在,且轩辕弘也不可复制白翊的体质。 “生息石能够转换降低无情之力对躯体的伤害,如果我没猜错,所谓墨玉风让白翊寻地灵草来滋养轩辕佐肉身,此举还有一重含义。地灵草的作用,同生息石有略微相似,都能够抽取生灵之气,化为己用。轩辕弘是想试验,白翊血气之中的无情之力能否被轩辕佐的肉身吸收,抽出魂魄亦可降低无情之力的反噬。” 轩辕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父亲,从琪的话格外刺耳,不惜把他的魂魄抽出,只为了让他成为无情之力的载体。纵使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之间有多少隔阂怨怼,永久是血浓于水,不是么…… 轩辕弘脸上似笑非笑的狰狞,给了他清晰的回答,不是!什么父子之情,血浓于水,都抵不过一个入了魔,一心只求永生的人。 “然后通过生息石,将轩辕佐融入体内的无情之力,连带他本身的生灵之气,全数转化抽取。同源血脉,更能进一步降低无情之力反噬,以此成就轩辕弘自己的永生之体!” 第21章 永生之体 “天天不准我出门。这些破书有什么好看的,本公子早就熟读了。” 后花园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正在抛着竹球,旁边一行仆人远远低头肃立着,不敢言语。 “不好玩,一个个跟个木头人一样。”小公子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一盘盘精致的糕点,胃口全无。“你们全都走!别跟着本公子,在这府里反正我也出不去,不要碍着我的眼!” 打发走一行仆人,小公子再次捡起竹球:“连个能陪我玩的人也没有……” 话音刚落,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救…救救我……” 声音很是虚弱无力,蜡黄的小脸蛋,杂乱的头发,瘦弱的身躯,这个小孩子仿佛多跑两步就会散架了。 “你哪里来的啊?”小公子连忙扶住差点摔倒的小孩子。 “你好矮哦。”抬手对比了一下身高,小公子有点嫌弃地说。 瘦弱的孩子,抬头害怕地看着小公子,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追来。 “别怕,我不发话,没人敢进这园子。”抬手拍了拍蹭到身上的脏污,小公子也不嫌弃,“你这一身,又脏又破的,还瘦的跟竹竿一样,不是被虐待了?” 『咕噜』腹若雷鸣。 小公子噗嗤一笑:“饿了?这里有糕点,你赶紧吃点。”看着对方把一块块糕点拼命塞进嘴里的样子,小公子赶紧倒了一杯茶水。 “喝点水,别噎着。你到底哪家孩子啊?能跑进轩辕府,这一身还破破烂烂,也没人阻拦你……”小公子突然抬头看向远处,眉头一紧。“原来你……” “吃,等会我带你去换身衣服,以后你就留下来陪我玩。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百里青看着轩辕佐的面容,脑海中浮现方面那个小公子的模样。 “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轩辕佐从小就明白,自己父亲在做一些事,抓了很多人。只是他也明白,这个世间,有太多事,不是一句对错,一句善恶说得清的。或许救下百里青,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好事,那是他选择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可是,我依旧还是没能真正救得了你。”百里青依旧是无情之力的试验品,依旧还是因他而死。 “不……因为你,我才有更多勇气和力量,才能成为众多试验品中活下来的那个。”或者也因为轩辕佐选了她,轩辕弘才没有那么激进地向其他试验品那样大量注入无情之力,所以她才多了一丝活下来的几率。 轩辕佐想起儿时的过往,百里青如今的面容…… “可你却选了错的路。他们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妖星又如何,不是凡人又如何?轩辕弘连你的命都不在乎,你就真的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百里青的气息越来越弱,神情却始终带着微笑。轩辕佐的字字句句,虽然看似无情愤怒,可眼中的水雾却表露了他的内心。不管他是把百里青当朋友,亦或只是曾经儿时的玩伴,轩辕佐…仍在乎她,就够了…… “我…我……还有一句话,等她醒了,你…告诉她……”百里青艰难地拉住轩辕佐的衣袖,附在他耳边。“告诉她…轩辕弘背后……还有…还有一个人……” 手无力垂落……百里青闭上了眼睛,静静躺在轩辕佐的怀中。 这个地宫,在她进入夙天洄灵以后就开始修建。当面容极速苍老,外面世界的灿阳,于她而言,反而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她的内心才能得到一丝平静与喘息。 一草一木,她都尽量修建的同轩辕府一模一样,既是心中的执念,也是她给自己最终的归宿。 地宫,亦是陵寝,她希望在这个记载着最美好记忆的地方,静静长眠,就好似这一生,只停留在那一刻。 “啊!!”轩辕佐仰天长啸,他不明白,为什么百里青要这样,为什么啊!! “九念?”白翊思绪突然被拉回,怀中的九念不再颤抖,却……“为什么会这样,九念!” 从指尖开始,宛若散落银河中的星光,一寸寸碎裂。 “不要…不要这样……”白翊抬手拼命去抓,却都从指缝中飘散。“不要啊!!” 像是被清风裹挟,一缕绝美的星光围绕着白翊周身萦绕不散,飘过他的脸颊,那样轻柔。“从琪……别走…别离开我……” 白翊慌乱无措,像个疯子一般,疯狂想抓住飘散的星光。每次伸手,却只能把星光剥散,落下的只有越发沉重的绝望。 “求求你……不要啊!!” 百里青一死,光罩随即消散。原本被雷电束缚的从琪躯壳,不知何时,身上的雷电也消散不见。 “嗯哼……”躺在地上的从琪突然轻哼了一下,似要苏醒。指尖微微颤动,睫毛轻颤,双眸缓缓睁开。 “我…为什么会……” 从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远处的两人。沉默的轩辕佐,疯狂的白翊…… “白翊?”轻轻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白翊仿佛陷入不可自控的疯狂,拼命寻着地宫各处,徒手要掘地三尺。 “没有…在哪里…去了哪里……不会的,不会的,肯定还在。”白翊自言自语,全然不顾手上渗出的鲜血,即使是机弩的装置,他都恨不得拆成碎片? “白翊,你冷静点,别这样。”从琪连忙抱住失控的白翊,再不阻拦,他手就要废了。 “滚开!!”白翊一把推开从琪。“端木夏,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端木夏?”从琪被推了一个踉跄,疑惑地重复,脑中碎片的记忆不断整合着。 端木夏,九念,百里青…… “从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白翊已经通过融灵恢复记忆,如今他的情爱之力,就是让你的情爱种再次成长的唯一解法。越与他接触,就会越加速你的七情重生。后果…你也明白。有了这两道九念神雷的力量,我可以暂时压制你的七情,只是我的意识终于要真正与你融合了,后面的路靠你自己了……” 七情重生…… 情之一物,从不是人力可控。被植入的七情之种,虽是外力,但凡融入了真心,所谓种子,终归生根发芽。她强行剥离的不过是被植入的那颗种子,却不是她已经生根的真情。 在瀮国两年,苦寻六情可生之法,终无结果。无意间取了宇文心的情爱之力,营造七情重生的假象,皆以融合调用魄心之力,才让她明白。 原来自己的情爱一直未灭,只是那根,深得自己都未发现。没有了滋养长成的爱,根始终只是根,破不得土,寻不得光。 从琪再次睁眼,一切记忆均已融合寻回。她是从琪,亦是九念。而白翊……原来一直是你。 “白翊,住手,我回来了。我…是从琪。” 抬手,魂力成锁链,将失控的白翊锁住拉到面前,从琪缓缓抬头,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你真的是…从琪?”白翊忘了挣扎,反复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 眸中有一丝清冷,一丝笑意,看着自己,无奈却又心疼。是她,这次真的是她! “冷静下来了?”从琪看到白翊的喜色,知道他认出来了,这才解开他的锁链。“你……” 话音刚落,被白翊紧紧搂入怀中。 “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身体,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他害怕,还在害怕。哪怕已经触摸到真实的从琪,这种失去的绝望,仍让他惊惧不止。 从琪轻柔拍了拍白翊,像哄孩子一般安慰着。 “不,不对,九念明明说……”白翊突然反应过来。 “九念明明说,唯有我的苏醒,方可七情重生。”从琪明白白翊的意思。“可是,现如今我已经醒了,仍是只有六情。” 从琪停住了话语,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阿佐,百里青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她…其实付出了很多很多。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先出去。我已经苏醒,怕是这个局最重要的部分即将来临。” 从琪推开白翊,走向还在沉睡的南树,抬手捏了捏南树的脸蛋:“小不点,姐姐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由轩辕佐继续抱着南树,几人重新回到地面之上。府中的半阳尸失去了百里青的操控,正胡乱游荡着。有了南树的阳气,倒是顺利驱散出了一片空地。 从琪掏出墨玉风给的玉瓶,单手结印,魂力凝结成丝钻入玉瓶之中。另一端的魂丝不断飘散而出,凝结成一张魂网,从玉瓶之中抽取而出的炽阳籽阳气,沿着魂丝不断蔓延,充斥了整张魂网,如同金色的艳阳一般。 “散!” 魂网扩散的越来越大,直到抬头目之所及的天空均被覆盖,从琪轻唤了一声。骤然碎裂,点点的金光,快速射向四面八方。 “这一场梦,我们都做了很久,现在该做最后的了结了。” ---------------------------------- “了结?”轩辕弘轻笑,“若不是那个叛徒,你还能站在我面前跟我做了结吗?” 三人离开夙天洄灵之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黑暗,偶尔会闪过一道扭曲的光芒,几人仿佛浮在黑夜之中,脚下就是无边的深渊。明明能看清对方,抬手置于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每走出一步,永远不知道落脚那一刻自己会出现在哪里。 “轩辕弘,你真的疯了。居然利用夙天洄灵开辟出一个异时空重叠在阵法之上。”即使出了夙天洄灵,他们依旧被困在异时空之中,甚至一步都不可以妄动。 “我本意是借着进入夙天洄灵,强行拉你一起入阵,大不了我们一起被困死在另一个时空。”从琪没想到,居然只有自己被拖入了阵法,这之中的缘由她仍未想明白。“你说得对,若不是百里青,我真未必出的来。” “百里青到底做了什么?”轩辕佐仍未明白出阵前从琪的话,百里青付出了很多……究竟是何意。 从琪哀伤地垂下头:“或者我们一直误会了她。虽然她以前的确想置我于死地,可是也只是为了保全你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在意之人,不能单纯地说对与不对。” “其实当我回到缙国之后,是百里青主动来找我的。因为她发现…轩辕弘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再也不是那个只为保全儿子的父亲,他居然想要利用你的命,只为求自己的长生,他要吸收无情之力!” 生息石,从来不是简单的像白翊所知的那样用来治愈从琪七情缺失之争,甚至轩辕弘本来的目的也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无情之力的试验品,除了白翊,几乎全活不过数日。就算是百里青,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轩辕弘若自己要吸收无情之力,需得做一个万全之策,生息石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而轩辕佐也是另一个重点,载体!” 身为载体,就是容纳和吸收无情之力的中转之人。白翊的身体有些特殊性,因为他本身就能少量吸收魂力,且被殒神丹改造过,无情之力反而意外地能够被他所吸收。但是反噬之症仍然存在,且轩辕弘也不可复制白翊的体质。 “生息石能够转换降低无情之力对躯体的伤害,如果我没猜错,所谓墨玉风让白翊寻地灵草来滋养轩辕佐肉身,此举还有一重含义。地灵草的作用,同生息石有略微相似,都能够抽取生灵之气,化为己用。轩辕弘是想试验,白翊血气之中的无情之力能否被轩辕佐的肉身吸收,抽出魂魄亦可降低无情之力的反噬。” 轩辕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父亲,从琪的话格外刺耳,不惜把他的魂魄抽出,只为了让他成为无情之力的载体。纵使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之间有多少隔阂怨怼,永久是血浓于水,不是么…… 轩辕弘脸上似笑非笑的狰狞,给了他清晰的回答,不是!什么父子之情,血浓于水,都抵不过一个入了魔,一心只求永生的人。 “然后通过生息石,将轩辕佐融入体内的无情之力,连带他本身的生灵之气,全数转化抽取。同源血脉,更能进一步降低无情之力反噬,以此成就轩辕弘自己的永生之体!” 第22章 火种 百里青从来不是为了置他们于死地,一切都是一个局! “原计划,当我把轩辕弘拉入时空乱流之中,百里青破坏这个大阵,一切就会终结于此。可是出现了我们意料之外的情况,轩辕弘居然并未入阵,而我却被困于阵中。故此百里青才不得不改变计划,假意顺从轩辕弘,将你们引入大阵。” 还有百里青死前的那句话,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异时空,并不是轩辕弘的能力所能制造的。他对无情之力的试验不可能无缘无故有如此大的进展,是自己大意了,即使夙天洄灵怕也不是轩辕弘所能办到的。 从琪的话没有引起轩辕弘任何动容,他不怒反笑:“若不是我无法操控夙天洄灵中之事,百里青如何能一步一步背着我做了这么多谋划。你居然能够压制七情重生,呵,我委实没有想到。” “白翊,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筹谋这么多,就为了让你心爱之人七情重生吗?”轩辕弘突然看向白翊。 的确,利用轩辕佐吸取无情之力,那是轩辕弘筹谋的自己的永生,那对从琪,究竟又是为何?白翊捕捉到从琪一闪而逝的慌乱。 “她愿意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不必你多言。”白翊摇摇头,这时候,轩辕弘才是最大的威胁。 “呵,好一对神仙眷侣,如此信任彼此啊。可惜,她永远不可能告诉你原因,宁愿把你困在瀮国,宁愿找我同归于尽,她都不会告诉你这个原因,你们一辈子都没法在一起的原因!”轩辕弘突然身形扭曲了一下,像水中倒影一般,连面容都狰狞了。 从琪手中魂力还未收回,错愕地看向轩辕弘。 “异时空,自然可以再次重叠,你想杀我?除非找到火种。”轩辕弘毫无惧色,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异时空重叠…火种… “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从琪神色凝重,不可能,这个时空绝不可能有人知晓这些事。 除非……背后之人…… “呵,这应该问你,为何如此惧怕七情重生?”轩辕弘踏出一步,身形扭曲,出现在白翊一侧。 “因为倘若我七情重生,我就只剩三天可以杀你了。”从琪抬手拉过白翊,这句话她自己来说。 白翊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害怕。反握住从琪的手,不管她要说什么,自己都会陪在她身边。 从琪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微微一定,看向白翊:“是的,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你,因为这件事没有解法,在天幕镇银魄既成的那一刻,我们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七情不生,魄心无法融合,我终归走向消亡。然而,若是七情重生,我成功融合魄心,我也无法再留在这个时空……”从琪眉心光晕闪烁,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送给阿佐的时空之茧碎片吗?时空之茧是银魄神主的本命灵契,前任神主离开之时,强行从神魂中将灵契剥离,自我放逐时空。而时空之茧被留下了,当我们逃离时偷走了灵契,各种机缘巧合下,时空之茧主体已经丢失了。” 从琪顿了顿,接着说:“但是,倘若我七情重生,完整融合了魄心,成为真正的银魄。被烙印在灵契之中,前任神主留下的指令会被强制激发……纵使时空之茧在任何其他时空,都会追寻我而来,执行这个指令,强制神主回归!” “我…不明白?回归,回哪里?”白翊有种强烈不安的感觉。无法留在这个时空,难道…… “我来时之地。指令一旦激发,最多三天,我会被强制带离这个时空。灵契一旦被剥离神魂,就不再受控制,一个无主的灵契,只会执行指令。纵使我成了银魄,我也无法更改,无法逃离。”从琪看向轩辕弘。“我说完了,所以你的目的究竟为何?” 白翊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他一直努力的结果竟然注定是个不可挽回的结局。所以从琪的拒绝,不是对他厌恶和不原谅,而是早已决定,这些抢回来的时间,她要为他们铺就一个未来,一个只是简单平凡的未来。 “我的目的?”轩辕弘发出阴冷的笑声,在无边的死寂中竟带上了一丝悲凉。“呵呵,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让你绝望,痛苦,永生永世被困。就像你曾经对我们所做的一切罢了……” 曾经…对他们……从琪瞳孔猛地一震。 “想明白了?”轩辕弘笑得越发狰狞,仿佛一个入了魔的怪物一般,在异时空中被折射出数个幻影,重叠,扭曲,撕裂。魔音入耳般的笑声,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每个人的识海,让人想要发疯吼叫。 轩辕佐跪倒在地,痛苦抱头,不住地狂叫,不知是识海的痛楚,还是面对自己父亲变成如此模样,难以接受…… “阿佐!”从琪连忙引导魂力缓解他的痛苦。在这异时空之中,白翊和轩辕佐毫无自保能力,而轩辕弘…… “轩辕弘,不管怎么说,他是你儿子!”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从琪仍在试图唤醒轩辕弘的一丝人性。“你要困住的是我,与他们又有何干。就算白翊是唯一能让我七情重生之人,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话说出来从琪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已无其他办法。就算融合了九念的力量,破除异时空亦非易事,毕竟这具身体和九念残余的神魂皆不可比拟往昔。 背后之人未明,贸然选择融合魄心,等于将剩下的时间交于他人之手,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儿子?呵,这具身躯的血脉,于我有何意义?而白翊,恐怕他才是你真正想救之人,何必用我儿子做借口。”轩辕弘身影越来越模糊。 “你别无选择,终究你还是会选择自我放逐……” “火种!” 看着轩辕弘消失的方向,白翊终于反应过来:“找到火种,我们就能离开了。” 这样从琪就不必融合魄心…… 感觉到白翊声音中的急切和后怕的微颤,从琪默默点了点头。 “火种只是异时空的指路引和破阵解,但它的形态不定,可能是物,也可能非物,无法琢磨。”从琪指着偶尔闪现的光芒说道,“而且,火种可能通过这些时流雨随意穿行在异时空中,我们目之所及全是黑暗,只是这个被轩辕弘重叠的时空没有景象罢了。穿过时流雨,下一刻的景象,无人可知。” 若是可以,从琪并不愿意带着二人一同冒险,但是眼下的情况,将他们单独留下才更为危险。“走,火种的总会有些异常能被我们发现。” 三人等待了一会,终于发现一条闪过的时流雨,从琪连忙伸出手拽住两人,义无反顾踏了进去。 “这是……”如果没有之前异时空那一段,白翊肯定会以为他们从夙天洄灵回到了现实。 这不就是真正的靖金城闹市? “这异时空似乎与夙天洄灵没有区别。”轩辕佐终于从崩溃的情绪中缓过来,眼下不是他颓废的时候,但是眼底那一丝悲凉却蔓延了全身。 从琪摇摇头:“还是不同的。夙天洄灵是数个平行时空的集合,它像是一个魔方,通过不同节点的不同选择连接到了一起。夙天洄灵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当前进行中的,也就是未来。而异时空是各个时间节点的记忆片段杂糅在一起的一个时间混乱的点,已发生而不可改,也就是过去。” 白翊亭脑中过滤着这段话:“也就是这些时流雨带我们看到的都是过去,这个靖金城的一切,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轩辕佐伸出手,迟疑了一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柱子。 “穿过去了。” “果然,那如果是这样,火种是藏在这个过去的片段里?”白翊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熟悉的街道。“这哪里有异常?” 『驾』 突然数名官兵冲散了街道上的人群,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出大事。 “陛下有旨,裴尚书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尚书府上下一干人等全数打入大牢,秋后处斩。” 哭声,叫声,刀剑声,交织成一片狼藉,掉落的红灯笼被碾成一片殷红的血色,崩溃四逃的人如同被围猎的动物,绝望,恐惧,不甘,却又无路可逃。 “都押回去。”冷漠无情的声音,带着难以忽视的熟悉,似寒风掠过的眼眸,深如昼夜的凉意,眼下的痣都仿若火焰燃尽的绝望残存。 这是从琪第一次见到那两年的白翊,就算是在瀮国再次相见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是试图浴火重生时的决绝,纵使白翊给自己武装了多么厚重的铠甲,从琪仍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隐忍和痛苦。他以往清澈透明的眼眸,一点点被黑暗所吞噬,溢出的血杀之意还在不断挣扎。 “你……在靖金城的两年,就是过得这样的日子?”不是责问,而是心疼。或许别人看到的是残忍,而从琪看到的伪装下没有沦陷的心,他…在逼迫自己成为一把刀,杀人刀。 白翊垂下目光不语,是他做的,他不否认:“我做了轩辕弘的刀,替他扫清朝中的阻碍,不管是对是错,或者说皆是错,有多少人被我亲手抓入狱,我都记不清了。” “不是!”开口的是轩辕佐。“他不是这样的。” 白翊错愕地看向轩辕佐,他在替自己…辩白? “白翊的确在我…轩辕弘手下做了很多事,很多在百姓看来是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的事,其实罪魁祸首都是轩辕弘一人的私心。而白翊,是明面上动手之人,但实际他杀的人都不是良善之辈。他也用自己的方式让很多不该死的人,换了种方式活下去。” 那两年,虽然轩辕佐一心只陪着从易夫妇二人,却仍不忘让绝影楼在靖金城落地生根。最危险的地方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也需要足够的力量留作后手。 或许是巧合,在白翊借助轩辕弘的力量步步为营累积自己势力,而背后又偷偷营救那些被慎刑司抓入狱的人之时,轩辕佐的绝影楼势力与他目的一致。 “白翊,你不得不说,我其实也帮了你不少。如果没有我从中斡旋,你无法做的如此干净,救了那些人却不被发现。不然,你怕是连这把刀都当不成。依着轩辕弘的心性,就算他会留着你的命,利用你,也绝不会给你任何的实权。”轩辕佐风轻云淡地说着,还面带笑意,看向白翊的目光多了一丝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你……”白翊愣了神,不跟他针锋相对的轩辕佐,让他很不习惯。“你帮了我很多。” 或许这是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心静气的谈话。 从琪看着二人的反应,目光中除了释然更多了一丝压抑的心疼。 “喂,你们俩是在跟我解释,还是当我面秀恩爱啊?嘶…究竟是兄弟情深,还是心心相印?”从琪摸着下巴,一脸坏笑地问。 正在对视的二人,脸色瞬间黑了,感受到投射过来的目光,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远离了对方。 从琪噗嗤一笑,这样的生活,多好…… “裴尚书确实贪赃枉法,但是祸不及家人。”白翊开口接着说道。“轩辕弘是要放大这件事,将一干人等连根拔起。朝中不少大臣也会重新衡量利弊,选择转投他的阵营。” “他的家人,想要全数救出,目标太大,我只能尽力保下裴家血脉。”白翊看着残破的裴家大门,那一夜,血腥味很重,风中弥漫着散不开的怨气,他能感觉到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孩童啼哭。 “可是……轩辕弘却发现了。” 第22章 火种 百里青从来不是为了置他们于死地,一切都是一个局! “原计划,当我把轩辕弘拉入时空乱流之中,百里青破坏这个大阵,一切就会终结于此。可是出现了我们意料之外的情况,轩辕弘居然并未入阵,而我却被困于阵中。故此百里青才不得不改变计划,假意顺从轩辕弘,将你们引入大阵。” 还有百里青死前的那句话,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异时空,并不是轩辕弘的能力所能制造的。他对无情之力的试验不可能无缘无故有如此大的进展,是自己大意了,即使夙天洄灵怕也不是轩辕弘所能办到的。 从琪的话没有引起轩辕弘任何动容,他不怒反笑:“若不是我无法操控夙天洄灵中之事,百里青如何能一步一步背着我做了这么多谋划。你居然能够压制七情重生,呵,我委实没有想到。” “白翊,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筹谋这么多,就为了让你心爱之人七情重生吗?”轩辕弘突然看向白翊。 的确,利用轩辕佐吸取无情之力,那是轩辕弘筹谋的自己的永生,那对从琪,究竟又是为何?白翊捕捉到从琪一闪而逝的慌乱。 “她愿意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不必你多言。”白翊摇摇头,这时候,轩辕弘才是最大的威胁。 “呵,好一对神仙眷侣,如此信任彼此啊。可惜,她永远不可能告诉你原因,宁愿把你困在瀮国,宁愿找我同归于尽,她都不会告诉你这个原因,你们一辈子都没法在一起的原因!”轩辕弘突然身形扭曲了一下,像水中倒影一般,连面容都狰狞了。 从琪手中魂力还未收回,错愕地看向轩辕弘。 “异时空,自然可以再次重叠,你想杀我?除非找到火种。”轩辕弘毫无惧色,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异时空重叠…火种… “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从琪神色凝重,不可能,这个时空绝不可能有人知晓这些事。 除非……背后之人…… “呵,这应该问你,为何如此惧怕七情重生?”轩辕弘踏出一步,身形扭曲,出现在白翊一侧。 “因为倘若我七情重生,我就只剩三天可以杀你了。”从琪抬手拉过白翊,这句话她自己来说。 白翊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害怕。反握住从琪的手,不管她要说什么,自己都会陪在她身边。 从琪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微微一定,看向白翊:“是的,我原本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你,因为这件事没有解法,在天幕镇银魄既成的那一刻,我们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七情不生,魄心无法融合,我终归走向消亡。然而,若是七情重生,我成功融合魄心,我也无法再留在这个时空……”从琪眉心光晕闪烁,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送给阿佐的时空之茧碎片吗?时空之茧是银魄神主的本命灵契,前任神主离开之时,强行从神魂中将灵契剥离,自我放逐时空。而时空之茧被留下了,当我们逃离时偷走了灵契,各种机缘巧合下,时空之茧主体已经丢失了。” 从琪顿了顿,接着说:“但是,倘若我七情重生,完整融合了魄心,成为真正的银魄。被烙印在灵契之中,前任神主留下的指令会被强制激发……纵使时空之茧在任何其他时空,都会追寻我而来,执行这个指令,强制神主回归!” “我…不明白?回归,回哪里?”白翊有种强烈不安的感觉。无法留在这个时空,难道…… “我来时之地。指令一旦激发,最多三天,我会被强制带离这个时空。灵契一旦被剥离神魂,就不再受控制,一个无主的灵契,只会执行指令。纵使我成了银魄,我也无法更改,无法逃离。”从琪看向轩辕弘。“我说完了,所以你的目的究竟为何?” 白翊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他一直努力的结果竟然注定是个不可挽回的结局。所以从琪的拒绝,不是对他厌恶和不原谅,而是早已决定,这些抢回来的时间,她要为他们铺就一个未来,一个只是简单平凡的未来。 “我的目的?”轩辕弘发出阴冷的笑声,在无边的死寂中竟带上了一丝悲凉。“呵呵,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让你绝望,痛苦,永生永世被困。就像你曾经对我们所做的一切罢了……” 曾经…对他们……从琪瞳孔猛地一震。 “想明白了?”轩辕弘笑得越发狰狞,仿佛一个入了魔的怪物一般,在异时空中被折射出数个幻影,重叠,扭曲,撕裂。魔音入耳般的笑声,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每个人的识海,让人想要发疯吼叫。 轩辕佐跪倒在地,痛苦抱头,不住地狂叫,不知是识海的痛楚,还是面对自己父亲变成如此模样,难以接受…… “阿佐!”从琪连忙引导魂力缓解他的痛苦。在这异时空之中,白翊和轩辕佐毫无自保能力,而轩辕弘…… “轩辕弘,不管怎么说,他是你儿子!”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从琪仍在试图唤醒轩辕弘的一丝人性。“你要困住的是我,与他们又有何干。就算白翊是唯一能让我七情重生之人,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话说出来从琪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已无其他办法。就算融合了九念的力量,破除异时空亦非易事,毕竟这具身体和九念残余的神魂皆不可比拟往昔。 背后之人未明,贸然选择融合魄心,等于将剩下的时间交于他人之手,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儿子?呵,这具身躯的血脉,于我有何意义?而白翊,恐怕他才是你真正想救之人,何必用我儿子做借口。”轩辕弘身影越来越模糊。 “你别无选择,终究你还是会选择自我放逐……” “火种!” 看着轩辕弘消失的方向,白翊终于反应过来:“找到火种,我们就能离开了。” 这样从琪就不必融合魄心…… 感觉到白翊声音中的急切和后怕的微颤,从琪默默点了点头。 “火种只是异时空的指路引和破阵解,但它的形态不定,可能是物,也可能非物,无法琢磨。”从琪指着偶尔闪现的光芒说道,“而且,火种可能通过这些时流雨随意穿行在异时空中,我们目之所及全是黑暗,只是这个被轩辕弘重叠的时空没有景象罢了。穿过时流雨,下一刻的景象,无人可知。” 若是可以,从琪并不愿意带着二人一同冒险,但是眼下的情况,将他们单独留下才更为危险。“走,火种的总会有些异常能被我们发现。” 三人等待了一会,终于发现一条闪过的时流雨,从琪连忙伸出手拽住两人,义无反顾踏了进去。 “这是……”如果没有之前异时空那一段,白翊肯定会以为他们从夙天洄灵回到了现实。 这不就是真正的靖金城闹市? “这异时空似乎与夙天洄灵没有区别。”轩辕佐终于从崩溃的情绪中缓过来,眼下不是他颓废的时候,但是眼底那一丝悲凉却蔓延了全身。 从琪摇摇头:“还是不同的。夙天洄灵是数个平行时空的集合,它像是一个魔方,通过不同节点的不同选择连接到了一起。夙天洄灵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当前进行中的,也就是未来。而异时空是各个时间节点的记忆片段杂糅在一起的一个时间混乱的点,已发生而不可改,也就是过去。” 白翊亭脑中过滤着这段话:“也就是这些时流雨带我们看到的都是过去,这个靖金城的一切,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轩辕佐伸出手,迟疑了一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柱子。 “穿过去了。” “果然,那如果是这样,火种是藏在这个过去的片段里?”白翊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熟悉的街道。“这哪里有异常?” 『驾』 突然数名官兵冲散了街道上的人群,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是要出大事。 “陛下有旨,裴尚书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尚书府上下一干人等全数打入大牢,秋后处斩。” 哭声,叫声,刀剑声,交织成一片狼藉,掉落的红灯笼被碾成一片殷红的血色,崩溃四逃的人如同被围猎的动物,绝望,恐惧,不甘,却又无路可逃。 “都押回去。”冷漠无情的声音,带着难以忽视的熟悉,似寒风掠过的眼眸,深如昼夜的凉意,眼下的痣都仿若火焰燃尽的绝望残存。 这是从琪第一次见到那两年的白翊,就算是在瀮国再次相见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这是试图浴火重生时的决绝,纵使白翊给自己武装了多么厚重的铠甲,从琪仍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隐忍和痛苦。他以往清澈透明的眼眸,一点点被黑暗所吞噬,溢出的血杀之意还在不断挣扎。 “你……在靖金城的两年,就是过得这样的日子?”不是责问,而是心疼。或许别人看到的是残忍,而从琪看到的伪装下没有沦陷的心,他…在逼迫自己成为一把刀,杀人刀。 白翊垂下目光不语,是他做的,他不否认:“我做了轩辕弘的刀,替他扫清朝中的阻碍,不管是对是错,或者说皆是错,有多少人被我亲手抓入狱,我都记不清了。” “不是!”开口的是轩辕佐。“他不是这样的。” 白翊错愕地看向轩辕佐,他在替自己…辩白? “白翊的确在我…轩辕弘手下做了很多事,很多在百姓看来是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的事,其实罪魁祸首都是轩辕弘一人的私心。而白翊,是明面上动手之人,但实际他杀的人都不是良善之辈。他也用自己的方式让很多不该死的人,换了种方式活下去。” 那两年,虽然轩辕佐一心只陪着从易夫妇二人,却仍不忘让绝影楼在靖金城落地生根。最危险的地方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也需要足够的力量留作后手。 或许是巧合,在白翊借助轩辕弘的力量步步为营累积自己势力,而背后又偷偷营救那些被慎刑司抓入狱的人之时,轩辕佐的绝影楼势力与他目的一致。 “白翊,你不得不说,我其实也帮了你不少。如果没有我从中斡旋,你无法做的如此干净,救了那些人却不被发现。不然,你怕是连这把刀都当不成。依着轩辕弘的心性,就算他会留着你的命,利用你,也绝不会给你任何的实权。”轩辕佐风轻云淡地说着,还面带笑意,看向白翊的目光多了一丝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你……”白翊愣了神,不跟他针锋相对的轩辕佐,让他很不习惯。“你帮了我很多。” 或许这是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心静气的谈话。 从琪看着二人的反应,目光中除了释然更多了一丝压抑的心疼。 “喂,你们俩是在跟我解释,还是当我面秀恩爱啊?嘶…究竟是兄弟情深,还是心心相印?”从琪摸着下巴,一脸坏笑地问。 正在对视的二人,脸色瞬间黑了,感受到投射过来的目光,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远离了对方。 从琪噗嗤一笑,这样的生活,多好…… “裴尚书确实贪赃枉法,但是祸不及家人。”白翊开口接着说道。“轩辕弘是要放大这件事,将一干人等连根拔起。朝中不少大臣也会重新衡量利弊,选择转投他的阵营。” “他的家人,想要全数救出,目标太大,我只能尽力保下裴家血脉。”白翊看着残破的裴家大门,那一夜,血腥味很重,风中弥漫着散不开的怨气,他能感觉到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孩童啼哭。 “可是……轩辕弘却发现了。” 第23章 守界者 就是那一次,轩辕弘感觉到了白翊的失控,开始了瀮国之行的布局。 “这……”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幻了。月亮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一声声清晰而又刺耳的孩童啼哭,让三人心中一震。 “轩辕府?”从琪看着面前的府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时流雨带他们来的过去都是随机的,但是都会暗藏火种的信息。 轩辕佐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没感觉出什么异样。该不会说,这火种就在轩辕府之中?” 白翊拉起从琪,毫不犹豫大步向前。 “喂,白翊,你也太猖狂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轩辕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剩自己在原地了。 在花园中闲庭信步,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白翊,连一朵花也不放过,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异时空中,我们都是过客,既然别人看不见,我们也改变不了过去,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按照刚才的景象转换来看,这里混乱的过去,都不是按部就班的发展,随时会切换成下一个时间和地点。”白翊侧耳倾听,刚才的啼哭声怎么好像消失了。 “火种既然是指路引,那我们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和火种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白翊突然想到从琪曾提到的话。 从琪点点头,这也是她在考虑的事,裴府,轩辕府,到底有什么关联,火种到底是什么? “这火种该不会……”轩辕佐面色一沉,“不会是轩辕弘自己?” 裴府灭门是轩辕弘的所为,而这里更是轩辕弘的府邸。 “也…从来没人说火种的形态不能是人?”这的确不无道理,白翊也是若有所思。如果火种本身就是轩辕弘自己,他们现在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根本就是无用功。 从琪语塞,若是这样,那就难办了。轩辕弘有了背后之人的相助,已经有了凡人不该有的力量,现在他又不知躲在哪个时流雨的时空。而且就算真的找到了轩辕弘,她若仍束手束脚,不敢放手一搏,不过是无谓的消耗罢了。 轩辕佐看着发呆的从琪,突然盘腿席地而坐:“我说你们至于这个愁眉苦脸的样子么?是他又怎么样,我又不会阻拦你们动手。咱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放手一搏的吗?如果放他出去,会祸害更多的人,哪怕是三换一,我们也是划算的。” 虽然狼狈不堪,也不顾及地上的尘土,但是这样的轩辕佐,反而仿佛恢复了最初相见那般的肆意洒脱。 从琪和白翊对视一笑,也顺势坐了下来,那就三个人一块等着,等着火种自动送上门。 景象再次变换。 “哎哟,哪来的孩子,撞到人了知不知道,赶紧把你爹娘叫来!”一个胖妇人扯着一个小孩子的衣衫,刻薄地大呼小叫,周围围聚过来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说情。 小孩子也不哭,扁着嘴委屈的不敢说话,一双小胖手无助地扯着自己衣衫。 “怎么了?谁家的孩子连认都不敢出来认了吗?”胖妇人叉着腰在那骂骂咧咧的样子,俨然就是真正的泼妇骂街。 小孩子就是跑太快不小心碰了她一下,也没什么损失,胖妇人就是不依不饶,还伸着手指头戳孩子脑袋。 “我说这位大婶,你差不多得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计较,你看他那样子,明明就知道错了。而且我可是听到了,人家小不点跟你道歉了,是你嚎叫的声音太响,自己都没听见。”一名头戴纱帽的女子走出了人群。 “你怎么说话呢!谁嚎叫了?”胖妇人刚要走过去争论,就感觉自己身体一僵,抬起得手都动不了了。“你…我这是……” 女子缓步走过来,站定在胖妇人身前:“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想反过来跟这个孩子道歉,是这样?” 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胖妇人僵硬地点点头,木讷地蹲下身,嘴里不停地说着我错了。小孩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坐在地,被女子从背后扶住。 “姐姐?”小孩子软软糯糯地开口,拼命抬头想看清女子纱帽下的面容。 女子蹲下身,揉了揉小孩子的头:“乖哟,赶紧回家。下次如果还有人这么欺负你,就赶紧跑,姐姐可不是每次都能救你的。” 小孩子咧嘴一笑,突然往女子怀里一钻,用力抱了一下:“下次我救姐姐。” 从琪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南树…? “你之前就见过南树?”白翊也是惊愕不已。南树是夙天洄灵那个时空的人,为什么异时空的过去,从琪也遇到过南树,这么巧合? 从琪自己也没想到,原来之前就见过南树。 “我刚回靖金城那会,试图找到破解你无情之力的方法,曾经来轩辕府查探过。因为我一头银发过于瞩目,未免引人怀疑,只好带着纱帽。所以我其实也没看清那个孩子的模样……” 为什的会看到这些过去?难道…… 从琪不敢再往下想,心头一阵狂跳,让她不自觉地摇头:“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这么拼命找寻的火种,不想要了吗?”轩辕弘阴郁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树就是火种! “你骗我!不可能!”从琪有些失控,对,肯定是轩辕弘,轩辕弘自己才是火种。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害怕的不应该是白翊吗?”轩辕弘的身影缓缓凝聚出现在南树的身旁,抬手去抚摸南树的头,却隔空穿过。“我忘了,这个南树是过去的记忆,你们要找的是这个。” 轩辕弘的手猛地插入南树的心口,用力一拉,一个真实的人影突然出现。小小的身形,紫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怯懦和害怕。 “白翊,你不记得这个小家伙了吗?他,姓裴!” 裴南树!裴家…裴尚书之子,那个被轩辕弘抓走的孩子! 从琪和白翊惊愕地看着眼前惊恐无助又不敢动的裴南树,火种…怎么会是他? “那轩辕府中的孩童啼哭……”轩辕佐突然想起时流雨带他们看过的片段,“是你!你在折磨南树!” 轩辕弘蹲下身,捏着南树软嫩的小脸蛋,手下微微一用力,留下几道红痕。而南树却仿佛早已习惯,只是眼中噙满泪水,抬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对了,千万不要哭出声,我可是很讨厌哭声的哦…呵……”轩辕弘阴冷的声音吓得南树浑身颤抖,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孩子究竟被轩辕弘折磨成什么样,才会烙下如此深刻的阴影,连反抗都不敢。 “住手!!”从琪抑制不住的愤怒,眸中银光大盛,周身魂力的威压击破了异时空的景象。瞬间如同一面镜子碎裂,无数个回忆的片段在无边的黑暗中漂浮掠过。 带着通天彻地的寒意,似要变了这黑夜,覆了这万世的过往。雷电凝聚萦绕,映照着她的脸越发惨白狠厉,散乱的长发在黑夜中肆意张扬,血色凝聚成瞳,杀意汇集成刃。 “轩辕弘!我就碎了这异时空,绝了你轮回的路!” 轩辕弘却笑意更深,直指喉间的杀意未让他有丝毫动容,仿佛从琪的反应正是他想见到的。 “好,太好了!守界者,你就应该是这副样子,狠厉决绝,毫无人性。杀了我,也杀了他们,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哈哈哈!” 白翊瞳孔一震,不行,必须让从琪停下来,她的身体支撑不住这么大的魂力凝结! “停下来,不可以!他是故意激怒你的!” 从琪仿佛什么都听不见,魂力还在不断凝聚,整个异时空都开始震动,连时流雨的出现都变得越发频繁。 “姐姐……呜哇…姐姐!”南树终于哭了出来,挣扎着要挣脱轩辕弘的手。但小孩子的力量根本不是轩辕弘的对手,别说挣脱,每动一下都只会让自己的脸上多一道血痕。 从琪眼眸突然恢复了清明:“南树…不哭……姐姐在这里。”魂力突然停止的反噬,让从琪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半跪在地。 “放了他……”从琪喉头的血腥味仍在蔓延,果然以现在的身体,强行破开异时空还是太勉强了,除非她变回真正的九念。 “放了他?”轩辕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可是火种,破阵解。你要破异时空,要么杀了他,要么成为真正的银魄,现在轮到你选择了。” 杀了南树……不,她做不到,他们都做不到。白翊看着这个自己没能救下的孩子,失去了所有亲人,受尽折磨,甚至被投入夙天洄灵,只为了布这个局。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轩辕弘!!你真的入魔了吗?!这只是一个孩子,你真的一丝一毫人性都没有了吗?”轩辕佐还记得自己抱着南树,他跟自己顶嘴,叫自己叔叔…… 轩辕佐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完全认不出的父亲,人性,他还有吗?自己到底在奢求什么? 轩辕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只是看着从琪的难以抉择,面上神情越来越不耐:“还不选吗?那我帮帮你?” 突然,整个黑暗中狂风大作,轩辕佐,白翊和南树仿佛失去了重力,不受控制漂浮在了空中。 南树心口不断起伏着,眼睛却紧闭害怕地握紧拳头,咬紧牙不敢出声。一道道灰黑色的力量由无边的黑暗涌入南树的身体,从心口贯穿而出,涌向白翊。 肌肤上不断蔓延开来数条青黑色的脉络,像有生命般蠕动,碎裂了白翊整张面容,狰狞和痛苦交替,他在不断接收着南树传送过来的力量。而心口脉络汇聚之处,一道道血气不断涌出,如同飘散的红纱,涌向了轩辕佐。 “不要……啊……”轩辕佐不断挣扎,白翊的血气带着无情之力不断汇入他体内。他不能做那个载体,他绝不能成为轩辕弘永生的容器! 三者之间,一环连一环,若轻易妄动,必然伤及三人! “你可以慢慢想,多慢都可以。只是你看看他们三个,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轩辕弘抬手亮出一颗灰白色的石头,像是抚摸心爱的宝贝一样,轻柔抚过。“真好,你来送死还记得带上了生息石,就让我这一世的儿子,替我做最后一份贡献。” 生息石光芒大盛,漂在轩辕佐和轩辕弘父子之间。 他要成就自己的永生! “不行…再不想办法,他们都会死…都会死……”从琪看着源源不断涌入涌出的无情之力和血气,根本无解……轩辕弘从来给她的都不是选择题,而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死胡同。 九念…对不起,你给予我最后的力量,我还是得辜负你了。一切从最初你的选择开始,或许已经注定,就算是转世的我,也破不开这个局。白翊也好,墨玉风也罢,终究都是我们彼此的劫。 “七情生,魄心结,银魄出,轮回现!” 灵台中彼岸花丝尽数抽出,点点银光环绕飘散,如同黄泉幽冥的盛放,绝美又悲凉。一株血红的花茎破土而出,似从沉睡中刚苏醒,慵懒而又妖冶,在彼岸花丝的佣簇下,以傲视万物的姿态,直达魄心所在。 自夙天洄灵出来,被平行时空逆转的黑发,再次变成银色的发丝抚过眉心的漓天纹印。御风而起,翻飞的衣带,在五彩的光晕中化成银色法袍,素手抚过的黑暗,寸寸龟裂。 “我,回来了,不是银魄,而是守界者!” 第23章 守界者 就是那一次,轩辕弘感觉到了白翊的失控,开始了瀮国之行的布局。 “这……”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幻了。月亮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一声声清晰而又刺耳的孩童啼哭,让三人心中一震。 “轩辕府?”从琪看着面前的府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时流雨带他们来的过去都是随机的,但是都会暗藏火种的信息。 轩辕佐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没感觉出什么异样。该不会说,这火种就在轩辕府之中?” 白翊拉起从琪,毫不犹豫大步向前。 “喂,白翊,你也太猖狂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轩辕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剩自己在原地了。 在花园中闲庭信步,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白翊,连一朵花也不放过,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异时空中,我们都是过客,既然别人看不见,我们也改变不了过去,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按照刚才的景象转换来看,这里混乱的过去,都不是按部就班的发展,随时会切换成下一个时间和地点。”白翊侧耳倾听,刚才的啼哭声怎么好像消失了。 “火种既然是指路引,那我们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和火种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白翊突然想到从琪曾提到的话。 从琪点点头,这也是她在考虑的事,裴府,轩辕府,到底有什么关联,火种到底是什么? “这火种该不会……”轩辕佐面色一沉,“不会是轩辕弘自己?” 裴府灭门是轩辕弘的所为,而这里更是轩辕弘的府邸。 “也…从来没人说火种的形态不能是人?”这的确不无道理,白翊也是若有所思。如果火种本身就是轩辕弘自己,他们现在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根本就是无用功。 从琪语塞,若是这样,那就难办了。轩辕弘有了背后之人的相助,已经有了凡人不该有的力量,现在他又不知躲在哪个时流雨的时空。而且就算真的找到了轩辕弘,她若仍束手束脚,不敢放手一搏,不过是无谓的消耗罢了。 轩辕佐看着发呆的从琪,突然盘腿席地而坐:“我说你们至于这个愁眉苦脸的样子么?是他又怎么样,我又不会阻拦你们动手。咱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放手一搏的吗?如果放他出去,会祸害更多的人,哪怕是三换一,我们也是划算的。” 虽然狼狈不堪,也不顾及地上的尘土,但是这样的轩辕佐,反而仿佛恢复了最初相见那般的肆意洒脱。 从琪和白翊对视一笑,也顺势坐了下来,那就三个人一块等着,等着火种自动送上门。 景象再次变换。 “哎哟,哪来的孩子,撞到人了知不知道,赶紧把你爹娘叫来!”一个胖妇人扯着一个小孩子的衣衫,刻薄地大呼小叫,周围围聚过来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说情。 小孩子也不哭,扁着嘴委屈的不敢说话,一双小胖手无助地扯着自己衣衫。 “怎么了?谁家的孩子连认都不敢出来认了吗?”胖妇人叉着腰在那骂骂咧咧的样子,俨然就是真正的泼妇骂街。 小孩子就是跑太快不小心碰了她一下,也没什么损失,胖妇人就是不依不饶,还伸着手指头戳孩子脑袋。 “我说这位大婶,你差不多得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计较,你看他那样子,明明就知道错了。而且我可是听到了,人家小不点跟你道歉了,是你嚎叫的声音太响,自己都没听见。”一名头戴纱帽的女子走出了人群。 “你怎么说话呢!谁嚎叫了?”胖妇人刚要走过去争论,就感觉自己身体一僵,抬起得手都动不了了。“你…我这是……” 女子缓步走过来,站定在胖妇人身前:“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想反过来跟这个孩子道歉,是这样?” 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胖妇人僵硬地点点头,木讷地蹲下身,嘴里不停地说着我错了。小孩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坐在地,被女子从背后扶住。 “姐姐?”小孩子软软糯糯地开口,拼命抬头想看清女子纱帽下的面容。 女子蹲下身,揉了揉小孩子的头:“乖哟,赶紧回家。下次如果还有人这么欺负你,就赶紧跑,姐姐可不是每次都能救你的。” 小孩子咧嘴一笑,突然往女子怀里一钻,用力抱了一下:“下次我救姐姐。” 从琪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南树…? “你之前就见过南树?”白翊也是惊愕不已。南树是夙天洄灵那个时空的人,为什么异时空的过去,从琪也遇到过南树,这么巧合? 从琪自己也没想到,原来之前就见过南树。 “我刚回靖金城那会,试图找到破解你无情之力的方法,曾经来轩辕府查探过。因为我一头银发过于瞩目,未免引人怀疑,只好带着纱帽。所以我其实也没看清那个孩子的模样……” 为什的会看到这些过去?难道…… 从琪不敢再往下想,心头一阵狂跳,让她不自觉地摇头:“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这么拼命找寻的火种,不想要了吗?”轩辕弘阴郁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树就是火种! “你骗我!不可能!”从琪有些失控,对,肯定是轩辕弘,轩辕弘自己才是火种。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害怕的不应该是白翊吗?”轩辕弘的身影缓缓凝聚出现在南树的身旁,抬手去抚摸南树的头,却隔空穿过。“我忘了,这个南树是过去的记忆,你们要找的是这个。” 轩辕弘的手猛地插入南树的心口,用力一拉,一个真实的人影突然出现。小小的身形,紫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怯懦和害怕。 “白翊,你不记得这个小家伙了吗?他,姓裴!” 裴南树!裴家…裴尚书之子,那个被轩辕弘抓走的孩子! 从琪和白翊惊愕地看着眼前惊恐无助又不敢动的裴南树,火种…怎么会是他? “那轩辕府中的孩童啼哭……”轩辕佐突然想起时流雨带他们看过的片段,“是你!你在折磨南树!” 轩辕弘蹲下身,捏着南树软嫩的小脸蛋,手下微微一用力,留下几道红痕。而南树却仿佛早已习惯,只是眼中噙满泪水,抬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对了,千万不要哭出声,我可是很讨厌哭声的哦…呵……”轩辕弘阴冷的声音吓得南树浑身颤抖,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孩子究竟被轩辕弘折磨成什么样,才会烙下如此深刻的阴影,连反抗都不敢。 “住手!!”从琪抑制不住的愤怒,眸中银光大盛,周身魂力的威压击破了异时空的景象。瞬间如同一面镜子碎裂,无数个回忆的片段在无边的黑暗中漂浮掠过。 带着通天彻地的寒意,似要变了这黑夜,覆了这万世的过往。雷电凝聚萦绕,映照着她的脸越发惨白狠厉,散乱的长发在黑夜中肆意张扬,血色凝聚成瞳,杀意汇集成刃。 “轩辕弘!我就碎了这异时空,绝了你轮回的路!” 轩辕弘却笑意更深,直指喉间的杀意未让他有丝毫动容,仿佛从琪的反应正是他想见到的。 “好,太好了!守界者,你就应该是这副样子,狠厉决绝,毫无人性。杀了我,也杀了他们,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哈哈哈!” 白翊瞳孔一震,不行,必须让从琪停下来,她的身体支撑不住这么大的魂力凝结! “停下来,不可以!他是故意激怒你的!” 从琪仿佛什么都听不见,魂力还在不断凝聚,整个异时空都开始震动,连时流雨的出现都变得越发频繁。 “姐姐……呜哇…姐姐!”南树终于哭了出来,挣扎着要挣脱轩辕弘的手。但小孩子的力量根本不是轩辕弘的对手,别说挣脱,每动一下都只会让自己的脸上多一道血痕。 从琪眼眸突然恢复了清明:“南树…不哭……姐姐在这里。”魂力突然停止的反噬,让从琪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半跪在地。 “放了他……”从琪喉头的血腥味仍在蔓延,果然以现在的身体,强行破开异时空还是太勉强了,除非她变回真正的九念。 “放了他?”轩辕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可是火种,破阵解。你要破异时空,要么杀了他,要么成为真正的银魄,现在轮到你选择了。” 杀了南树……不,她做不到,他们都做不到。白翊看着这个自己没能救下的孩子,失去了所有亲人,受尽折磨,甚至被投入夙天洄灵,只为了布这个局。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轩辕弘!!你真的入魔了吗?!这只是一个孩子,你真的一丝一毫人性都没有了吗?”轩辕佐还记得自己抱着南树,他跟自己顶嘴,叫自己叔叔…… 轩辕佐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完全认不出的父亲,人性,他还有吗?自己到底在奢求什么? 轩辕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只是看着从琪的难以抉择,面上神情越来越不耐:“还不选吗?那我帮帮你?” 突然,整个黑暗中狂风大作,轩辕佐,白翊和南树仿佛失去了重力,不受控制漂浮在了空中。 南树心口不断起伏着,眼睛却紧闭害怕地握紧拳头,咬紧牙不敢出声。一道道灰黑色的力量由无边的黑暗涌入南树的身体,从心口贯穿而出,涌向白翊。 肌肤上不断蔓延开来数条青黑色的脉络,像有生命般蠕动,碎裂了白翊整张面容,狰狞和痛苦交替,他在不断接收着南树传送过来的力量。而心口脉络汇聚之处,一道道血气不断涌出,如同飘散的红纱,涌向了轩辕佐。 “不要……啊……”轩辕佐不断挣扎,白翊的血气带着无情之力不断汇入他体内。他不能做那个载体,他绝不能成为轩辕弘永生的容器! 三者之间,一环连一环,若轻易妄动,必然伤及三人! “你可以慢慢想,多慢都可以。只是你看看他们三个,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轩辕弘抬手亮出一颗灰白色的石头,像是抚摸心爱的宝贝一样,轻柔抚过。“真好,你来送死还记得带上了生息石,就让我这一世的儿子,替我做最后一份贡献。” 生息石光芒大盛,漂在轩辕佐和轩辕弘父子之间。 他要成就自己的永生! “不行…再不想办法,他们都会死…都会死……”从琪看着源源不断涌入涌出的无情之力和血气,根本无解……轩辕弘从来给她的都不是选择题,而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死胡同。 九念…对不起,你给予我最后的力量,我还是得辜负你了。一切从最初你的选择开始,或许已经注定,就算是转世的我,也破不开这个局。白翊也好,墨玉风也罢,终究都是我们彼此的劫。 “七情生,魄心结,银魄出,轮回现!” 灵台中彼岸花丝尽数抽出,点点银光环绕飘散,如同黄泉幽冥的盛放,绝美又悲凉。一株血红的花茎破土而出,似从沉睡中刚苏醒,慵懒而又妖冶,在彼岸花丝的佣簇下,以傲视万物的姿态,直达魄心所在。 自夙天洄灵出来,被平行时空逆转的黑发,再次变成银色的发丝抚过眉心的漓天纹印。御风而起,翻飞的衣带,在五彩的光晕中化成银色法袍,素手抚过的黑暗,寸寸龟裂。 “我,回来了,不是银魄,而是守界者!” 第24章 逆天转生 当你出现在这世间,即使我身处浩瀚苍穹,星辰万里亦不如你抬头的一个目光。 “给我破!” 白翊感觉到身体仿佛被巨大的力量贯穿,流逝的冰冷瞬间转成暴走的冲击,顺着血液直抵心脉,好痛…好痛…… “三天又如何?既然我愿意死在他手里,即使万世轮回,我守的不是这漓天宫,亦不是这虚无洲界,只是他!轩辕弘,是你自寻死路,觋摩族的永世放逐,就由我替你终结!” 灵台仿佛寸寸碎裂,似熔岩的灼烧,无处释放的狂暴和痛苦,疯狂逃窜。清晰地听见自己仿佛要炸裂的心跳声,连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脑海中只有她的声音,从琪…… “啊!!”满头大汗,白翊尖叫着坐起身。“这是……”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好像是……轩辕佐给从家人准备的院子? “…我不是该在……从琪?!” 花园里冷冷清清,只剩枯死的根茎还留在泥土中,等着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照料它们的人。 “从琪!”白翊发了疯一样在院子中寻找,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昏迷多久了,从琪还在不在…… 他不敢想,连停下思考的时间都不敢给自己。她一定是七情重生了…为了救自己……今天第几天,不,她肯定还在! “我说白小子,大清早,大呼小叫,吵死了!”从思瑞推开房门,一脸不爽地说。“你倒是休息好了,我宝贝女儿还在睡呢。如果把我夫人吵醒了,分分钟给你打得跟轩辕弘一个下场!” “你说从琪还在睡觉?她没事?”白翊惊喜地抓着从思瑞问。“她没事是不是?!” “咋滴,你还想恩将仇报,你活着,倒希望她出事?”从思瑞一脸嫌弃推开白翊。“身上这破衣服,我可不想给你换,自己收拾干净再去见她。” 话还没说完,白翊已经狂奔向从琪所在的偏院。 从思瑞面上不耐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溢出眼眸的悲伤。 “算了,如果这是琪儿的选择,我们…应该支持。”司空颜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疲惫而又无力。 偏院。 微风拂过,扬起裙角,吹落一树樱花,满天的花雨,零落在掌心。微微扬起嘴角,笑意浮上眉梢,感受着世间每一丝的生机,眉心的漓天纹印泛起浅浅的光芒,同样的场景,亦是同样的命运走向…… “从琪。” 白翊急促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好像又变了…… 从琪回头看向有些局促的白翊,莞尔一笑,樱落如雨似都随着她的心情,再次起舞。眸中满天星河,连灿阳都黯然失色。 误入凡尘,却只为你一人。 “你醒了?”从琪缓步走来,抬手理了理白翊凌乱的发丝。“跑得这么急,怕我又跑了?” 语气多了几分温柔宠溺,少了几分往日的洒脱灵动。 只有眼神中的炙热,是白翊这一生所寻! 伸手将从琪紧紧搂进怀里,白翊感受着面前这个人的呼吸和温度,心跳终于缓缓平复。 “是,我害怕,我怕你跑了,怕你不要我。所以,永远永远,别再丢下我……”话音中的颤抖,被不断加深的拥抱所掩盖。 抬手轻抚白翊的后背,从琪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搂着,这一个拥抱,她也等了很久,仿佛有几辈子那么久了。 “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安抚完白翊,从琪开口说道,毕竟时间不多。 “什么事?对了,轩辕佐和南树呢?”白翊这才反应过来,他没事,那轩辕佐和南树应该也没事,好像还没看见他们。 “现在才想起我,果然见色忘友啊。”不远处,轩辕佐半倚在回廊上,似乎已经看了很久的好戏了。“我还是很讲义气的,虽然我也有很多问题,但是也给足你机会温存了。” 似乎这一劫,让他们彼此的关系变了很多,已经能像兄弟般相处了。 “毕竟你这种人,肯定是要遗祸万年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白翊嘴上嫌弃,面上却掩盖不住看到轩辕佐时的释然和笑意。 从琪看着斗嘴的两人,也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你们俩还想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吗?想知道的话跟我走。” 说完不顾两人的反应,径直朝后院走去。 “这…不是地窖吗?”轩辕佐跟在从琪身后,夙天洄灵这一遭,让他对地窖都有有了心理阴影。 “南树!”“小白!” 地窖正中,一张青石板上,南树和小白静静地躺着,似乎已经没了生机。 “为什么会这样?”白翊颤抖着手不敢触碰。“我跟轩辕佐都没事,为什么南树会…还有小白,它不是不在轩辕府吗?” 从琪抬手隔空抚过,南树和小白身上都泛起一阵光晕。“我融合魄心后的力量,破了异时空,而你们几人之间的连接尚未停止。我本想直接灭杀了轩辕弘,从源头切断你们的连接。” 时流雨混合九念神雷凝结成破界之刃,即将刺入轩辕弘心口之时,他的笑容让从琪眉心一跳。 “你终究保不住所有人。” 从琪轻轻抚过南树的脸:“我没想到,他不仅把南树制成了火种,连南树的命格也跟轩辕弘交缠在一起。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轩辕弘一死,南树的魂魄即刻碎裂。” 轩辕佐看着这个静静躺着的孩子,他好像还能感受到怀抱中南树曾经留下的温度:“是我…都怪我……” 白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死了,南树死了,裴家最后一个人也死了。他自以为给了所有人一个不算最坏的结局,可他却连南树都没保住。错了,他大错特错! “我告诉你们这一切,不是希望你们自责或是醒悟什么。如果说欠,我们都欠他,就算是现在的我,依旧无法将碎裂的魂魄凝聚。” 姐姐,下次我来救你…… 南树最后看向从琪的那一眼,他是笑着的,他觉得自己不再拖累从琪了。 “每一世,每个选择,或对或错,都免不了后悔。你笑,亦会有人在哭,你哭,也会有人在笑,看不破的世间难两全,永远做不对的选择,这就是万世轮回的刑罚。被留下的,往往才是惩罚最深的……” 而南树,不管选择和结局如何,他的存在就是这刑罚中唯一的光。 “异时空之外的轩辕府,背后之人果然就在守株待兔。”只是…他居然能躲开从琪的查探,从始至终,都没露面。 “在我强行破开异时空的同时,他提前做的手脚也发动了。或许连轩辕弘都没想到,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容器。他体内被埋下了引子,一旦生机断绝,那股力量就会发动。” 从琪顿了顿,看向轩辕佐:“对不起,虽然我不后悔这么做,但毕竟他是你爹。”就算轩辕弘已经毫不在乎这个时空的血缘,但是于轩辕佐而言,这层关系割舍不掉。 轩辕佐摇了摇头,从琪这么做反而是帮了他,他就算多么恨那个人,都未必能真的下得去手。 “你说的引子是?”白翊有种感觉,这一切还没结束。 “夙天洄灵,百里青,异时空,南树,这一路的意外实在太多,以至于我们都忘了一件事。”从琪心中闪过无数个可能,却始终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前任银魄的无情之魄被轩辕弘剥离之后,到底在哪里?无论是百里青,白翊亭,甚至是南树,他们身上的力量都只是一部分。” 纵使,轩辕弘是借助背后之人的力量,才得以布下夙天洄灵和异时空,阵法运转的本源还是无情之魄。 “你是说…它被作为引子,埋进了轩辕弘体内?”白翊神色越来越难看。 从琪点点头:“是的,只是他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他估计只是以为这是背后之人赋予他的力量,否则他若是发现了,这一仗,可能会更艰难。” “可是,他不是吸收不了无情之魄的力量,才不断以他人为试验品?”百里青,白翊,还有很多很多人,不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选中么,轩辕佐不明白。 “他没有吸收,所谓引子怕是通过某种方式寄存在他体内。”白翊虽然这么说道,但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想透。 突然白翊面色一变:“所以无情之魄触发之后呢?难道你强行吸收了?”之前自己使用无情之力时,从琪的感应如此强烈,即使现在融合魄心了,也不可能轻易吸收。 从琪目光微垂:“不是,无情之魄的触发目标是你,而小白正是替你挡了这一击,才灵台尽碎。” 从琪本意就不愿带着小白来送死,只是这家伙跟她待了两年,早就摸清她的脾气,在前两天就消失了,不给从琪任何困住它的机会。在他们被夙天洄灵困住的这段时间,小白一直守着轩辕府,才有了最后这一挡。 “它替我挡下……”那只从小对自己奶凶奶凶,却也被会鸡腿收买。替自己守护了从琪两年,又差点被自己害死的那只小土狗。 白翊一直以为小白是讨厌他的,甚至是恨他,他们之间除了名字带了同一个字,从认识到现在都是水火不容。一只被开启了灵智的狗,遇到危险动物强烈的本能也依旧会提醒它,要排斥和警惕他。 “你能救它的对不对?它…它只是灵台碎了,你可以修复的,是不是?”白翊抓住从琪的手,刚流露出的一丝期盼被他自己粉碎了。不对,以从琪对小白的疼爱,若是她能修复破碎的灵台,小白早就复生了,怎么还会躺在这里。 从琪捕捉到白翊眼中闪过的绝望:“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微微一挑眉,往日的灵动再次出现。 “你能修复?”白翊惊喜道。 “不能。”从琪摇摇头,看到白翊再次泄气,这才说道:“但是我没说救不了它。” 不能修复却能救? 两人听的都是一头雾水。 “灵台已碎,魂魄无所依归。这是天地法则,我不可破。”从琪摸了摸小白冰冷的身躯,这一身银色的狗毛,小白一直很嫌弃,却任由着她的性子。 你的愿望,我听进去了。你叫我一声主人,我就会护你这一世。 “但我亦可逆天!”从琪眉心漓天纹印凝聚光芒,浮现在半空之中,抬手结印,一手指小白,一手指向南树。“漓天魂契!” 小白身上凝聚出一颗透亮的珠子,随着从琪的牵引缓缓落入南树的眉心。而半空中的纹印也随之落入南树身体之中,似一道光罩抚遍周身。 “咳…咳……”南树突然轻咳了两声,胸口恢复了起伏。 “痛死了,轩辕弘也太狠了。”南树的小奶音却带着这种熟悉的语气。 “小…小白?”白翊看明白了,从琪此举绝对是违逆天道,她将小白的魂魄强行引入南树的躯体了! 南树,不,应该说小白,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看向白翊:“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眼睛还红红的。我说姓白的,我可是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下意识要亮出狗爪做出防御的姿态,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爪子…变样了? “我…这不是我的爪子啊?”小白看着眼前这白嫩嫩的小肉手,这分明是小孩子的手,它是不是受重伤,出现幻觉了? 从琪捏了捏小白的脸:“真是便宜你了,我们南树这张脸,长大了绝对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级别,可比你那张狗脸好看多了,毕竟你追隔壁母狗都没成功。” “我…主人,你的意思是我变成人了?!”小白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这真的是他的手,还有脸,还有身体,它的狗毛都不见了。 “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我还记得在瀮国,那时候你许的愿望是要变成人。身为主人,我绝对是天底下独一份的优待都给你了,你的愿望,我让你实现了。”从琪嘴上傲娇着,面上却掩不住的宠溺。 小白是她亲自抱回来,开启灵智,养大到今天,跟她的弟弟没有任何区别。从今天起,小白新的‘人生’就要启程了,她的牵挂之一也能落地了。 “南树魂魄已碎,就算我逆天而为,也无法唤回那个我们认识的魂魄了。这具躯体,从今天起,希望你能连南树的份,好好生活下去。” 第24章 逆天转生 当你出现在这世间,即使我身处浩瀚苍穹,星辰万里亦不如你抬头的一个目光。 “给我破!” 白翊感觉到身体仿佛被巨大的力量贯穿,流逝的冰冷瞬间转成暴走的冲击,顺着血液直抵心脉,好痛…好痛…… “三天又如何?既然我愿意死在他手里,即使万世轮回,我守的不是这漓天宫,亦不是这虚无洲界,只是他!轩辕弘,是你自寻死路,觋摩族的永世放逐,就由我替你终结!” 灵台仿佛寸寸碎裂,似熔岩的灼烧,无处释放的狂暴和痛苦,疯狂逃窜。清晰地听见自己仿佛要炸裂的心跳声,连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脑海中只有她的声音,从琪…… “啊!!”满头大汗,白翊尖叫着坐起身。“这是……”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好像是……轩辕佐给从家人准备的院子? “…我不是该在……从琪?!” 花园里冷冷清清,只剩枯死的根茎还留在泥土中,等着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照料它们的人。 “从琪!”白翊发了疯一样在院子中寻找,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昏迷多久了,从琪还在不在…… 他不敢想,连停下思考的时间都不敢给自己。她一定是七情重生了…为了救自己……今天第几天,不,她肯定还在! “我说白小子,大清早,大呼小叫,吵死了!”从思瑞推开房门,一脸不爽地说。“你倒是休息好了,我宝贝女儿还在睡呢。如果把我夫人吵醒了,分分钟给你打得跟轩辕弘一个下场!” “你说从琪还在睡觉?她没事?”白翊惊喜地抓着从思瑞问。“她没事是不是?!” “咋滴,你还想恩将仇报,你活着,倒希望她出事?”从思瑞一脸嫌弃推开白翊。“身上这破衣服,我可不想给你换,自己收拾干净再去见她。” 话还没说完,白翊已经狂奔向从琪所在的偏院。 从思瑞面上不耐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溢出眼眸的悲伤。 “算了,如果这是琪儿的选择,我们…应该支持。”司空颜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疲惫而又无力。 偏院。 微风拂过,扬起裙角,吹落一树樱花,满天的花雨,零落在掌心。微微扬起嘴角,笑意浮上眉梢,感受着世间每一丝的生机,眉心的漓天纹印泛起浅浅的光芒,同样的场景,亦是同样的命运走向…… “从琪。” 白翊急促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好像又变了…… 从琪回头看向有些局促的白翊,莞尔一笑,樱落如雨似都随着她的心情,再次起舞。眸中满天星河,连灿阳都黯然失色。 误入凡尘,却只为你一人。 “你醒了?”从琪缓步走来,抬手理了理白翊凌乱的发丝。“跑得这么急,怕我又跑了?” 语气多了几分温柔宠溺,少了几分往日的洒脱灵动。 只有眼神中的炙热,是白翊这一生所寻! 伸手将从琪紧紧搂进怀里,白翊感受着面前这个人的呼吸和温度,心跳终于缓缓平复。 “是,我害怕,我怕你跑了,怕你不要我。所以,永远永远,别再丢下我……”话音中的颤抖,被不断加深的拥抱所掩盖。 抬手轻抚白翊的后背,从琪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搂着,这一个拥抱,她也等了很久,仿佛有几辈子那么久了。 “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安抚完白翊,从琪开口说道,毕竟时间不多。 “什么事?对了,轩辕佐和南树呢?”白翊这才反应过来,他没事,那轩辕佐和南树应该也没事,好像还没看见他们。 “现在才想起我,果然见色忘友啊。”不远处,轩辕佐半倚在回廊上,似乎已经看了很久的好戏了。“我还是很讲义气的,虽然我也有很多问题,但是也给足你机会温存了。” 似乎这一劫,让他们彼此的关系变了很多,已经能像兄弟般相处了。 “毕竟你这种人,肯定是要遗祸万年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白翊嘴上嫌弃,面上却掩盖不住看到轩辕佐时的释然和笑意。 从琪看着斗嘴的两人,也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你们俩还想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吗?想知道的话跟我走。” 说完不顾两人的反应,径直朝后院走去。 “这…不是地窖吗?”轩辕佐跟在从琪身后,夙天洄灵这一遭,让他对地窖都有有了心理阴影。 “南树!”“小白!” 地窖正中,一张青石板上,南树和小白静静地躺着,似乎已经没了生机。 “为什么会这样?”白翊颤抖着手不敢触碰。“我跟轩辕佐都没事,为什么南树会…还有小白,它不是不在轩辕府吗?” 从琪抬手隔空抚过,南树和小白身上都泛起一阵光晕。“我融合魄心后的力量,破了异时空,而你们几人之间的连接尚未停止。我本想直接灭杀了轩辕弘,从源头切断你们的连接。” 时流雨混合九念神雷凝结成破界之刃,即将刺入轩辕弘心口之时,他的笑容让从琪眉心一跳。 “你终究保不住所有人。” 从琪轻轻抚过南树的脸:“我没想到,他不仅把南树制成了火种,连南树的命格也跟轩辕弘交缠在一起。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轩辕弘一死,南树的魂魄即刻碎裂。” 轩辕佐看着这个静静躺着的孩子,他好像还能感受到怀抱中南树曾经留下的温度:“是我…都怪我……” 白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死了,南树死了,裴家最后一个人也死了。他自以为给了所有人一个不算最坏的结局,可他却连南树都没保住。错了,他大错特错! “我告诉你们这一切,不是希望你们自责或是醒悟什么。如果说欠,我们都欠他,就算是现在的我,依旧无法将碎裂的魂魄凝聚。” 姐姐,下次我来救你…… 南树最后看向从琪的那一眼,他是笑着的,他觉得自己不再拖累从琪了。 “每一世,每个选择,或对或错,都免不了后悔。你笑,亦会有人在哭,你哭,也会有人在笑,看不破的世间难两全,永远做不对的选择,这就是万世轮回的刑罚。被留下的,往往才是惩罚最深的……” 而南树,不管选择和结局如何,他的存在就是这刑罚中唯一的光。 “异时空之外的轩辕府,背后之人果然就在守株待兔。”只是…他居然能躲开从琪的查探,从始至终,都没露面。 “在我强行破开异时空的同时,他提前做的手脚也发动了。或许连轩辕弘都没想到,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容器。他体内被埋下了引子,一旦生机断绝,那股力量就会发动。” 从琪顿了顿,看向轩辕佐:“对不起,虽然我不后悔这么做,但毕竟他是你爹。”就算轩辕弘已经毫不在乎这个时空的血缘,但是于轩辕佐而言,这层关系割舍不掉。 轩辕佐摇了摇头,从琪这么做反而是帮了他,他就算多么恨那个人,都未必能真的下得去手。 “你说的引子是?”白翊有种感觉,这一切还没结束。 “夙天洄灵,百里青,异时空,南树,这一路的意外实在太多,以至于我们都忘了一件事。”从琪心中闪过无数个可能,却始终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前任银魄的无情之魄被轩辕弘剥离之后,到底在哪里?无论是百里青,白翊亭,甚至是南树,他们身上的力量都只是一部分。” 纵使,轩辕弘是借助背后之人的力量,才得以布下夙天洄灵和异时空,阵法运转的本源还是无情之魄。 “你是说…它被作为引子,埋进了轩辕弘体内?”白翊神色越来越难看。 从琪点点头:“是的,只是他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他估计只是以为这是背后之人赋予他的力量,否则他若是发现了,这一仗,可能会更艰难。” “可是,他不是吸收不了无情之魄的力量,才不断以他人为试验品?”百里青,白翊,还有很多很多人,不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选中么,轩辕佐不明白。 “他没有吸收,所谓引子怕是通过某种方式寄存在他体内。”白翊虽然这么说道,但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想透。 突然白翊面色一变:“所以无情之魄触发之后呢?难道你强行吸收了?”之前自己使用无情之力时,从琪的感应如此强烈,即使现在融合魄心了,也不可能轻易吸收。 从琪目光微垂:“不是,无情之魄的触发目标是你,而小白正是替你挡了这一击,才灵台尽碎。” 从琪本意就不愿带着小白来送死,只是这家伙跟她待了两年,早就摸清她的脾气,在前两天就消失了,不给从琪任何困住它的机会。在他们被夙天洄灵困住的这段时间,小白一直守着轩辕府,才有了最后这一挡。 “它替我挡下……”那只从小对自己奶凶奶凶,却也被会鸡腿收买。替自己守护了从琪两年,又差点被自己害死的那只小土狗。 白翊一直以为小白是讨厌他的,甚至是恨他,他们之间除了名字带了同一个字,从认识到现在都是水火不容。一只被开启了灵智的狗,遇到危险动物强烈的本能也依旧会提醒它,要排斥和警惕他。 “你能救它的对不对?它…它只是灵台碎了,你可以修复的,是不是?”白翊抓住从琪的手,刚流露出的一丝期盼被他自己粉碎了。不对,以从琪对小白的疼爱,若是她能修复破碎的灵台,小白早就复生了,怎么还会躺在这里。 从琪捕捉到白翊眼中闪过的绝望:“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微微一挑眉,往日的灵动再次出现。 “你能修复?”白翊惊喜道。 “不能。”从琪摇摇头,看到白翊再次泄气,这才说道:“但是我没说救不了它。” 不能修复却能救? 两人听的都是一头雾水。 “灵台已碎,魂魄无所依归。这是天地法则,我不可破。”从琪摸了摸小白冰冷的身躯,这一身银色的狗毛,小白一直很嫌弃,却任由着她的性子。 你的愿望,我听进去了。你叫我一声主人,我就会护你这一世。 “但我亦可逆天!”从琪眉心漓天纹印凝聚光芒,浮现在半空之中,抬手结印,一手指小白,一手指向南树。“漓天魂契!” 小白身上凝聚出一颗透亮的珠子,随着从琪的牵引缓缓落入南树的眉心。而半空中的纹印也随之落入南树身体之中,似一道光罩抚遍周身。 “咳…咳……”南树突然轻咳了两声,胸口恢复了起伏。 “痛死了,轩辕弘也太狠了。”南树的小奶音却带着这种熟悉的语气。 “小…小白?”白翊看明白了,从琪此举绝对是违逆天道,她将小白的魂魄强行引入南树的躯体了! 南树,不,应该说小白,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看向白翊:“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眼睛还红红的。我说姓白的,我可是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下意识要亮出狗爪做出防御的姿态,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爪子…变样了? “我…这不是我的爪子啊?”小白看着眼前这白嫩嫩的小肉手,这分明是小孩子的手,它是不是受重伤,出现幻觉了? 从琪捏了捏小白的脸:“真是便宜你了,我们南树这张脸,长大了绝对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级别,可比你那张狗脸好看多了,毕竟你追隔壁母狗都没成功。” “我…主人,你的意思是我变成人了?!”小白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这真的是他的手,还有脸,还有身体,它的狗毛都不见了。 “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我还记得在瀮国,那时候你许的愿望是要变成人。身为主人,我绝对是天底下独一份的优待都给你了,你的愿望,我让你实现了。”从琪嘴上傲娇着,面上却掩不住的宠溺。 小白是她亲自抱回来,开启灵智,养大到今天,跟她的弟弟没有任何区别。从今天起,小白新的‘人生’就要启程了,她的牵挂之一也能落地了。 “南树魂魄已碎,就算我逆天而为,也无法唤回那个我们认识的魂魄了。这具躯体,从今天起,希望你能连南树的份,好好生活下去。” 第25章 你不可以 “还有两天,我们还是得找到背后之人,解决了他才算是完结。” 从琪的话让在场三人都是身躯一震,还有两天…… “真的没有办法解决时空之茧的指令?” 白翊攥紧了拳头,感觉一阵气血直冲灵台。不会的,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才有机会走到一起。如果一切都是早已注定,那他们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只是当一个牵线木偶,给那些天地法则的制定者,表演的一场闹剧吗?! “无主的灵契,就算我也无法控制。”从琪淡然地回答。 无主…… “所以只要灵契有主就行了?”轩辕佐能感觉的出,从琪话没说完。 “我可以!让我成为灵契之主!”白翊急忙应声。 从琪面色突然一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银魄本命灵契,它的主人永远只能是银魄,我说的主,是灵主,也就是契灵!要舍弃肉身,以魂魄进入灵契,且永生永世不可离!” 也就是说,唯一的解法,只能一换一。 “我可以。”微微震惊之后,白翊依旧坚定点了点头。魂魄入灵契,他自然是永远陪伴着从琪。 “我也可以!”小白也忙不迭举手,反正这个刚换的身躯他也还没适应,大不了再还回去。 “你们可不可以没有用。”从琪突然笑了,拍了拍这一大一小白。“若是谁都能成为这灵主,灵契也太没要求了。灵主的选择,最难的是灵魂的契合,否则我把轩辕弘的意识抹去,制成灵主也无不可。” “灵魂的契合,那我肯定可以。毕竟我能吸收你的魂力,也能吸收无情之力,我肯定是特殊的。”白翊从没像现在如此庆幸自己的特殊体质。 “你,不可以。” 依旧是否定的回答,且不论从琪是否愿意让白翊做此牺牲,他的确不是那个契合之人。 “好了,现在在这里争论此事没有意义。今晚,我需要布下阵法,寻找轩辕弘背后之人。以他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若是不能尽快找到,未必不会有下一个轩辕弘出现,这个世间必然会天翻地覆。” 给白翊和小白安排了采买的任务,从琪和轩辕佐行至后院。 “你是有话要问我?”从琪看着犹豫不知如何开口的轩辕佐。 “你和我…轩辕弘,应该以前就认识,或者我应该说…上辈子?”异时空的事,虽已了解,但轩辕佐心中疑惑未解。 “你想问守界者一事?”从琪知晓此事多半是瞒不住,也不遮掩。 轩辕佐点点头,或许不止守界者,他原以为事情到此应该就是终结。可如今,背后之人未明,牵扯出来的怕是更深的一盘局。他觉得自己好渺小,渺小到,连陪着她前行的资格都没有。 “守界者,是当九念与我真正融合之时我才想起的。你师祖,也就是前一任的银魄,他对时空之茧的指令,源于他对银魄和异人的认知,倒也没错。但是所谓银魄,其实不过是守界者对异人掌控的一种手段罢了。” 从琪的话让轩辕佐一头雾水,银魄被守界者所掌控?可是从琪不就是银魄,她怎会又是守界者? “守界者一事,我不便与你细说,也于你无干系。至于轩辕弘,我可以说的是,他是被万世轮回惩罚的觋摩族人。所谓异人,根本就是觋摩族的牢笼之躯,我们真正的身份是被惩罚的觋摩族人,银魄不过就是一个高级点的狱卒罢了。 我们会被流放进入不同的时空,生生世世总受轮回之苦,却不会保留任何记忆。这一世轩辕弘为你父亲,本应受尽苦难,亲人离散,却无意中被你师祖逆天改命。之后的种种,也都是天意,他的万世轮回终归不会轻易被他人终结,除了守界者。” “他这一世…只是轮回惩罚罢了?”轩辕佐想起异时空中,轩辕弘的态度。“他想起了觋摩族的过往,所以,我于他而言,只是轮回中的过客,血缘关系亦不重要。” 轩辕佐突然释然了,感觉心里压抑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如果那是他父亲,看着一个从小疼爱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泯灭人性,嗜杀成性,甚至食子求永生的人,他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可现在,连轩辕弘自己,也只是以觋摩族的身份活着,他又何必用这一世的血缘去困住自己。 “阿佐,放过他,亦是放过你自己。觋摩族的万世轮回,是为了洗净他们身上的怨恨和魔气。而你的这一世,是你自己真正的人生,不为了谁而活,主宰它的只能是你自己。”万世轮回的刑狱,惩罚的不只是觋摩一族,太多人在轮回中受到了牵连,或许最开始,这就是守界者犯得最大的错。 一瞬间,碧空如洗,好像每一次的呼吸都是这一世新的开始。由他主宰,未来的每一步…… 月朗星稀,夜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坐在台阶上,白翊看着身边的从琪,感觉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怎么了?”从琪侧目看着发呆的白翊。 “我只是觉得,一切不太真实。”白翊有些感慨。 拉起白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现在呢?感觉到温度了吗,是不是真实多了?”从琪笑着问。 是啊,他们的确有很久没有这么坐在一起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连寻回自己都花了太多的时间。 “今晚的星空,过于暗淡了。”面前的空地已经布下阵法,数只红烛立于阵法各个点上,此刻暗的连红色都看不清了。 “背后之人真有如此强大?”红杀,银魄,九念,无一不超出了白翊的认知。现在的从琪,若是她愿意,这天下皆可为她所有,可就是这样的能力,她依旧忌惮这个人,还需借助星辰之力布下阵法搜寻其所在。 从琪摇摇头:“我只是不确定,他到底是谁,意欲何为,暗箭最是难防。而且…他怕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白翊瞳孔一震:“他为追杀你们而来?” 难道是异人? “异人……不过尔尔。”她怕的怎会是异人,银魄已是异人的神主,又有何人还能值得她惧怕。 从琪目光微沉,突然说起:“对了,白小翊,之前给你讲的故事,好像一直没有说完。” 白翊脑海中闪出那些融灵时看到的画面,她的故事就是他们的上一世。 “我看到了,在融灵时,上一世的一幕幕。最初,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旁观者,被困在身体中,却不能控制任何事情的发生,看着你受伤离开,连一句挽留都说不出。但渐渐地,我发现,我已经不再是个独立的意识,我慢慢地与上一世的自己融为一体,他做的一切也皆是我所为,伤你的决定,是我做的……” 当后来,已经分不清是现世的意识还是前世的灵魂,白翊终于明白,自己之前过不去的事,不过是无知的执念。 前世就是他,是他通过融灵经历的那一切,连最后推开从琪,也是他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什么替身,都是他一个人。 从琪抬手摸了摸白翊的头,像是给小白顺毛那般,安抚着他的情绪。 “这个并不是故事的开始,也不是故事的结局,直到现在,仍然不是结局。” “我也希望不是结局,但是只剩两天了。”白翊眼中流露的哀伤,隐隐夹杂着些许的暗影流动。 从琪脸色微微一变,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突然夜空中遮拢着的薄纱散开,星光洒落,整个院子似乎都亮了起来。抬手轻抚过,星光就如同被拨动的琴弦般,愉悦地跳动着,随着从琪的手势,带起一阵阵星璇,对应着阵眼的数支红烛。 眼前的景象,仿佛不是在催动阵法,而是银河中的仙女正在浣纱,流动的星光、魂力交织成乐章,无声却似有声。 白翊愣在当场,并未发现自己眼中也出现了对应的星璇,只不过却是黑色的。 数只红烛同时燃起,但燃起的却不是火光的灼红,而是星光的灿白。阵眼之间魂力流动,结成了印记,数道光柱顺着从琪抬起的手,在空中结成光幕。 “溯!” 光幕没有动静。从琪眉头一紧,怎么会,她集合了星辰之力,怎会突不破那人设置的屏障。 “溯!!” 咬破手指,注以血线,整个光幕燃起一阵血色,如同火焰燃烧了夜空。 光幕中缓缓浮现模糊的景象,似是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容,正轻摇折扇,斜倚在侧塌之上。 “这个人……” 白翊总有一种熟悉感,但是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对。 “我就跟你斗上一斗!”从琪神情自若,运转魄心力量,再次输入光幕之中。 “是他!!” 从琪只听见背后白翊的声音一闪而逝,不用回头就知人已消失。 这个人跟白翊有关? 一路不停歇地直冲入一座宅邸。 “居然是你!”白翊对着已从侧塌上起身的男子说道。 男子一脸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白翊会来找他。“白兄来的正好,本皇子已替你寻遍这城中各色人等,有才,有貌,有钱,有势,男女老幼,一定能寻得你所要之人,快随我去地牢走一遭,不合适的明儿再换一批。” 一脸风轻云淡说出此等丧心病狂的话语,视人命如草芥的眼前之人,正是缙国三皇子。 “何必再与我假言令色?”白翊后退一步,不让三皇子近身。“臣与三皇子本就是合作关系,亦知晓三皇子为人,相交两年,实在难为三皇子如此善待为臣。” 三皇子一脸迷惑:“白兄这是何意?难道是轩辕弘这贼子,余党未灭,给白兄带去了麻烦?” 说罢一抬手。“来人,给我传……” “不必了。”白翊出声打断。“三皇子手下之人,想必在臣离开轩辕府那一刻,已经斩草除根了。哦不对,还剩我。” “白兄说的,本皇子越发听不明白了。可是有人对你不敬?本皇子定不饶他!”三皇子对待白翊的态度过于和善,都超出了一个皇子礼待下臣之仪。 白翊越发警惕,三皇子虽在朝中表面放荡不羁,毫无作为,却都是麻痹他人的假象。实则此人,阴险狠毒,视人命如草芥,从不与人为善,一心只谋求这至高无上的位置。 轩辕弘对他的利用,自己又如何不知道。白翊不是傻子,若自己的一切均是轩辕弘所给与,那他就只能是一颗棋子,所谓合作,根本名存实亡。 他需得有自己的势力,而这一切得又另一股势力在暗处与他配合。这才是他明知三皇子是虎狼,仍愿与虎谋皮的原因。 三皇子对自己,虽一直表面和善,但从不过分让步,他们之间仍是彼此警惕互相牵制的关系。 “白兄,不管有什么误会,如今替你娘子寻得有缘之人方是当务之急啊。”三皇子再次说道。 “三皇子如此相助,实在受之有愧了。”从琪声音刚传到,人已至白翊身侧。撇了一眼白翊,从琪眼中似有不悦,却默默护在他身侧。 她是气白翊有些冲动了,竟将灵主之事告知他人,且此人偏就是这背后之人,现在又不顾自己安危,轻举妄动闯入三皇子府。 没自己看着,这两年白翊到底做了多少次这种枉顾性命的举动。 “这位应该就是白夫人了?”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从琪。 从琪目光扫过,眉头微微一蹙:“民女从琪,参见三皇子。” “白夫人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白兄苦寻你多年。”三皇子眼中隐约透出一丝贪婪。 不得不说,自从琪银魄苏醒,加上和九念的神魂合并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面容都仿佛由内而外的重生了一般,一举手一抬眸都令人心生惊慕之情。当然这是于外人所见,认识她之人,纵使从琪如何改变,那种熟悉感都褪不去。 白翊也是眉头一皱,不对劲,三皇子不对劲。 第25章 你不可以 “还有两天,我们还是得找到背后之人,解决了他才算是完结。” 从琪的话让在场三人都是身躯一震,还有两天…… “真的没有办法解决时空之茧的指令?” 白翊攥紧了拳头,感觉一阵气血直冲灵台。不会的,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才有机会走到一起。如果一切都是早已注定,那他们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只是当一个牵线木偶,给那些天地法则的制定者,表演的一场闹剧吗?! “无主的灵契,就算我也无法控制。”从琪淡然地回答。 无主…… “所以只要灵契有主就行了?”轩辕佐能感觉的出,从琪话没说完。 “我可以!让我成为灵契之主!”白翊急忙应声。 从琪面色突然一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银魄本命灵契,它的主人永远只能是银魄,我说的主,是灵主,也就是契灵!要舍弃肉身,以魂魄进入灵契,且永生永世不可离!” 也就是说,唯一的解法,只能一换一。 “我可以。”微微震惊之后,白翊依旧坚定点了点头。魂魄入灵契,他自然是永远陪伴着从琪。 “我也可以!”小白也忙不迭举手,反正这个刚换的身躯他也还没适应,大不了再还回去。 “你们可不可以没有用。”从琪突然笑了,拍了拍这一大一小白。“若是谁都能成为这灵主,灵契也太没要求了。灵主的选择,最难的是灵魂的契合,否则我把轩辕弘的意识抹去,制成灵主也无不可。” “灵魂的契合,那我肯定可以。毕竟我能吸收你的魂力,也能吸收无情之力,我肯定是特殊的。”白翊从没像现在如此庆幸自己的特殊体质。 “你,不可以。” 依旧是否定的回答,且不论从琪是否愿意让白翊做此牺牲,他的确不是那个契合之人。 “好了,现在在这里争论此事没有意义。今晚,我需要布下阵法,寻找轩辕弘背后之人。以他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若是不能尽快找到,未必不会有下一个轩辕弘出现,这个世间必然会天翻地覆。” 给白翊和小白安排了采买的任务,从琪和轩辕佐行至后院。 “你是有话要问我?”从琪看着犹豫不知如何开口的轩辕佐。 “你和我…轩辕弘,应该以前就认识,或者我应该说…上辈子?”异时空的事,虽已了解,但轩辕佐心中疑惑未解。 “你想问守界者一事?”从琪知晓此事多半是瞒不住,也不遮掩。 轩辕佐点点头,或许不止守界者,他原以为事情到此应该就是终结。可如今,背后之人未明,牵扯出来的怕是更深的一盘局。他觉得自己好渺小,渺小到,连陪着她前行的资格都没有。 “守界者,是当九念与我真正融合之时我才想起的。你师祖,也就是前一任的银魄,他对时空之茧的指令,源于他对银魄和异人的认知,倒也没错。但是所谓银魄,其实不过是守界者对异人掌控的一种手段罢了。” 从琪的话让轩辕佐一头雾水,银魄被守界者所掌控?可是从琪不就是银魄,她怎会又是守界者? “守界者一事,我不便与你细说,也于你无干系。至于轩辕弘,我可以说的是,他是被万世轮回惩罚的觋摩族人。所谓异人,根本就是觋摩族的牢笼之躯,我们真正的身份是被惩罚的觋摩族人,银魄不过就是一个高级点的狱卒罢了。 我们会被流放进入不同的时空,生生世世总受轮回之苦,却不会保留任何记忆。这一世轩辕弘为你父亲,本应受尽苦难,亲人离散,却无意中被你师祖逆天改命。之后的种种,也都是天意,他的万世轮回终归不会轻易被他人终结,除了守界者。” “他这一世…只是轮回惩罚罢了?”轩辕佐想起异时空中,轩辕弘的态度。“他想起了觋摩族的过往,所以,我于他而言,只是轮回中的过客,血缘关系亦不重要。” 轩辕佐突然释然了,感觉心里压抑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如果那是他父亲,看着一个从小疼爱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泯灭人性,嗜杀成性,甚至食子求永生的人,他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可现在,连轩辕弘自己,也只是以觋摩族的身份活着,他又何必用这一世的血缘去困住自己。 “阿佐,放过他,亦是放过你自己。觋摩族的万世轮回,是为了洗净他们身上的怨恨和魔气。而你的这一世,是你自己真正的人生,不为了谁而活,主宰它的只能是你自己。”万世轮回的刑狱,惩罚的不只是觋摩一族,太多人在轮回中受到了牵连,或许最开始,这就是守界者犯得最大的错。 一瞬间,碧空如洗,好像每一次的呼吸都是这一世新的开始。由他主宰,未来的每一步…… 月朗星稀,夜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坐在台阶上,白翊看着身边的从琪,感觉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怎么了?”从琪侧目看着发呆的白翊。 “我只是觉得,一切不太真实。”白翊有些感慨。 拉起白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现在呢?感觉到温度了吗,是不是真实多了?”从琪笑着问。 是啊,他们的确有很久没有这么坐在一起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连寻回自己都花了太多的时间。 “今晚的星空,过于暗淡了。”面前的空地已经布下阵法,数只红烛立于阵法各个点上,此刻暗的连红色都看不清了。 “背后之人真有如此强大?”红杀,银魄,九念,无一不超出了白翊的认知。现在的从琪,若是她愿意,这天下皆可为她所有,可就是这样的能力,她依旧忌惮这个人,还需借助星辰之力布下阵法搜寻其所在。 从琪摇摇头:“我只是不确定,他到底是谁,意欲何为,暗箭最是难防。而且…他怕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白翊瞳孔一震:“他为追杀你们而来?” 难道是异人? “异人……不过尔尔。”她怕的怎会是异人,银魄已是异人的神主,又有何人还能值得她惧怕。 从琪目光微沉,突然说起:“对了,白小翊,之前给你讲的故事,好像一直没有说完。” 白翊脑海中闪出那些融灵时看到的画面,她的故事就是他们的上一世。 “我看到了,在融灵时,上一世的一幕幕。最初,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旁观者,被困在身体中,却不能控制任何事情的发生,看着你受伤离开,连一句挽留都说不出。但渐渐地,我发现,我已经不再是个独立的意识,我慢慢地与上一世的自己融为一体,他做的一切也皆是我所为,伤你的决定,是我做的……” 当后来,已经分不清是现世的意识还是前世的灵魂,白翊终于明白,自己之前过不去的事,不过是无知的执念。 前世就是他,是他通过融灵经历的那一切,连最后推开从琪,也是他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什么替身,都是他一个人。 从琪抬手摸了摸白翊的头,像是给小白顺毛那般,安抚着他的情绪。 “这个并不是故事的开始,也不是故事的结局,直到现在,仍然不是结局。” “我也希望不是结局,但是只剩两天了。”白翊眼中流露的哀伤,隐隐夹杂着些许的暗影流动。 从琪脸色微微一变,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突然夜空中遮拢着的薄纱散开,星光洒落,整个院子似乎都亮了起来。抬手轻抚过,星光就如同被拨动的琴弦般,愉悦地跳动着,随着从琪的手势,带起一阵阵星璇,对应着阵眼的数支红烛。 眼前的景象,仿佛不是在催动阵法,而是银河中的仙女正在浣纱,流动的星光、魂力交织成乐章,无声却似有声。 白翊愣在当场,并未发现自己眼中也出现了对应的星璇,只不过却是黑色的。 数只红烛同时燃起,但燃起的却不是火光的灼红,而是星光的灿白。阵眼之间魂力流动,结成了印记,数道光柱顺着从琪抬起的手,在空中结成光幕。 “溯!” 光幕没有动静。从琪眉头一紧,怎么会,她集合了星辰之力,怎会突不破那人设置的屏障。 “溯!!” 咬破手指,注以血线,整个光幕燃起一阵血色,如同火焰燃烧了夜空。 光幕中缓缓浮现模糊的景象,似是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容,正轻摇折扇,斜倚在侧塌之上。 “这个人……” 白翊总有一种熟悉感,但是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对。 “我就跟你斗上一斗!”从琪神情自若,运转魄心力量,再次输入光幕之中。 “是他!!” 从琪只听见背后白翊的声音一闪而逝,不用回头就知人已消失。 这个人跟白翊有关? 一路不停歇地直冲入一座宅邸。 “居然是你!”白翊对着已从侧塌上起身的男子说道。 男子一脸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白翊会来找他。“白兄来的正好,本皇子已替你寻遍这城中各色人等,有才,有貌,有钱,有势,男女老幼,一定能寻得你所要之人,快随我去地牢走一遭,不合适的明儿再换一批。” 一脸风轻云淡说出此等丧心病狂的话语,视人命如草芥的眼前之人,正是缙国三皇子。 “何必再与我假言令色?”白翊后退一步,不让三皇子近身。“臣与三皇子本就是合作关系,亦知晓三皇子为人,相交两年,实在难为三皇子如此善待为臣。” 三皇子一脸迷惑:“白兄这是何意?难道是轩辕弘这贼子,余党未灭,给白兄带去了麻烦?” 说罢一抬手。“来人,给我传……” “不必了。”白翊出声打断。“三皇子手下之人,想必在臣离开轩辕府那一刻,已经斩草除根了。哦不对,还剩我。” “白兄说的,本皇子越发听不明白了。可是有人对你不敬?本皇子定不饶他!”三皇子对待白翊的态度过于和善,都超出了一个皇子礼待下臣之仪。 白翊越发警惕,三皇子虽在朝中表面放荡不羁,毫无作为,却都是麻痹他人的假象。实则此人,阴险狠毒,视人命如草芥,从不与人为善,一心只谋求这至高无上的位置。 轩辕弘对他的利用,自己又如何不知道。白翊不是傻子,若自己的一切均是轩辕弘所给与,那他就只能是一颗棋子,所谓合作,根本名存实亡。 他需得有自己的势力,而这一切得又另一股势力在暗处与他配合。这才是他明知三皇子是虎狼,仍愿与虎谋皮的原因。 三皇子对自己,虽一直表面和善,但从不过分让步,他们之间仍是彼此警惕互相牵制的关系。 “白兄,不管有什么误会,如今替你娘子寻得有缘之人方是当务之急啊。”三皇子再次说道。 “三皇子如此相助,实在受之有愧了。”从琪声音刚传到,人已至白翊身侧。撇了一眼白翊,从琪眼中似有不悦,却默默护在他身侧。 她是气白翊有些冲动了,竟将灵主之事告知他人,且此人偏就是这背后之人,现在又不顾自己安危,轻举妄动闯入三皇子府。 没自己看着,这两年白翊到底做了多少次这种枉顾性命的举动。 “这位应该就是白夫人了?”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从琪。 从琪目光扫过,眉头微微一蹙:“民女从琪,参见三皇子。” “白夫人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白兄苦寻你多年。”三皇子眼中隐约透出一丝贪婪。 不得不说,自从琪银魄苏醒,加上和九念的神魂合并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面容都仿佛由内而外的重生了一般,一举手一抬眸都令人心生惊慕之情。当然这是于外人所见,认识她之人,纵使从琪如何改变,那种熟悉感都褪不去。 白翊也是眉头一皱,不对劲,三皇子不对劲。 第26章 万生锁 “有…血腥味!!” 从琪明显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在三皇子府邸某处。 “那个方向是地牢?”三皇子自己也闻到了,似乎是有人故意将血腥味散出来吸引他们的。 “地牢中不是关押着你抓的那些百姓?”白翊突然反应过来,难道出事了?背后之人其实只是在三皇子府邸之中,并不是三皇子,他已经转移去了地牢。 从琪拉着白翊,直接几个瞬移,朝着血腥味的来向奔去。 浓的化不开的血色,还在流淌,能感觉到脚边流动的温度。飘散的血气直吸入肺腑,让两人瞬间有些作呕。 “全死了……”从琪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她前一刻明明还未曾感觉到,为什么会一瞬间发生这种事。 “不!!”走到地牢深处的白翊突然停住,开始疯狂喊叫,朝前狂奔去。 地牢尽头,一面墙上,两个人满身鲜血被一根根又长又粗的铁钉,穿过四肢,被钉在了石砖上。 “爹,娘!”白翊颤抖着手不敢去触碰,白知县和白夫人,满脸血污,心口处的铁定钉直没入血肉,还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在溢出,可是头已经无力地垂下…… “三皇子!!” 白翊双目血红,理智全失。他在离开的两年内,为了不让家里人被轩辕弘迫害,早就偷偷安排二老离开,去往了一个偏远村子隐居。 可如今……他找的盟友居然将他父母绑来,还如此残忍…… “杀…杀…我要杀了你!!”瞳孔被黑暗完全浸染,颤抖的身躯不断逸散出魂力,地面上未干的血液竟然被倒吸入白翊体内。 “不可!”从琪急忙出手,却发现自己的魂力居然被完全阻挡在外,她阻止不了。“来不及了……” 血色和黑暗交织在一起,萦绕在白翊周身,眼眸中神采尽失,皮肤中还能看到涌动的血气,汇聚到眉心,形成了一个印记,宛若神魔现世。 “无情之魄本源…融合了…” 小白虽拼着灵台尽碎的后果,替白翊挡了一击,可是最后的结果,从琪并没有告诉他们。 小白的牺牲,仍是救不了白翊,无情之魄本源其实是被融入了白翊身体,只是一直没有被激发。从琪急于找到背后之人,还有一个原因,她要救回白翊,只是她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白翊。”从琪试图唤醒白翊,却看不到他眼中的一丝清明。 白翊转头看向从琪的方向,眼中黑暗弥漫,还有氤氲的血气,却没有一丝人性。 “白翊,你还认识我吗?”从琪犹豫地问道。 “我认识。”白翊给了肯定的回答,却依旧冷漠,仿佛只是一个陌生人站在他面前。“我不杀你。” 唤不回了,白翊心中充满了杀戮,以无情之魄入魔之人,即使保留神智,却也不再会有任何七情六欲,只剩执念。 他不杀从琪,是因为从琪也是他的执念。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银魄如何,入了这万世刑狱,她也不过是受刑人,丝毫脱不开这天地法则。纵使银魄大能,却也步步受阻,不管是背后之人,亦或是白家夫妇的死,每一步,该在她计算之内的,却都脱离了她的预料。 但那又如何?她就是要逆天而为!她能灭世,亦能救世!这些人,她要救,白翊,她也要救! 眉心光芒凝聚,欲撕裂这地牢的氤氲血气。覆阴阳,通幽冥,以死换生,天地违逆! 魄心力量产生的巨大威压,连时空都瞬间凝滞了,从琪眼神坚定,手中魂力凝结,数条光带四散而出,涌向地牢中的尸体。 她就是要违逆天道!银魄无法起死回生,不代表她不能! 地牢中的尸体,身上的伤口开始快速修复。白家夫妇二老身上的铁钉,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拔出,心脏的破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快速恢复如初。 “魂归!”从琪双手不停变换结印,她要牵引散开的魂魄归位,这时空,只要她愿意,即使魂飞魄散,亦可聚魂归魄。 『咔嚓』 白家二老眼皮似乎有所颤抖,地牢中其他尸体都开始有轻微的反应,连白翊也怔在当场。突然一声清晰的锁链声,在地牢中响起。 “万生锁……”从琪突然仰天长笑,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副锁链,锁住了她魂力的凝聚。“居然是万生锁。” “天地法则,可笑的天地法则!我为红杀时,要灭这世间,你可曾阻拦于我?现如今,我为银魄,你却阻拦我救世人。居然降下这万生锁来阻拦我,不允许我插手。何谓天地法则?还不就是顺你者昌,逆你者亡罢了,生或死,这尘世之人,不过刍狗!” 从琪看着束缚住自己的万生锁,这是天地法则对这万世刑狱最大的惩罚。若有力量超出控制,便会降下这万世锁,强行将一切归位。 “万世刑狱……是我错了,这就是因果循环,我对自己的放逐,是为了让我自己能看清这万世刑狱的错。”从琪眸中悔恨更深。 突然,白翊闪现面前,一把抓住锁链:“谁都不能锁住你,你是我的。”语气阴冷,手中无情之力凝聚,要碎了这万生锁。 如泥牛入海,万生锁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闪了一下,继而归于平静,安静地锁住从琪双手,仿佛这世间,值得它困住的唯有这一人。 “你断不了的。”从琪摇摇头,白翊的无情之力,根本抵御不了万生锁。“既然以我之力救不了世人,那我造的孽,就由我来终结。” 万世刑狱,觋摩族,天地法则,万生锁……她,创了这牢笼,也能碎了这牢笼! “我以守界者之名,以魄心为引,以吾命为祭,解除万世刑狱。赦,觋摩族,不再受轮回之苦。” 白翊,你的无情之魄,我会帮你解除。你欠我的,都还清了,如果还有来生,希望我们不再有任何前世牵绊。 眉心,魄心闪烁着五彩的光晕,从灵台飞出。闭上双眸,一滴泪水划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白翊眼神似有所触动,从琪这是要…以命换命?! “不……”话没说完,突然一道狂暴的力量,直接冲散了从琪的仪式。 刺眼的白光,将整个地牢照亮成白昼,人却消失了。 『咯咯咯』一阵鸡飞狗跳,扬起的尘土,让躺在摇椅上的女子一阵皱眉。 “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现在是人了?”女子一把揪住面前小不点的耳朵,不顾他卖萌求饶,还顺手捏了把嫩脸蛋。 “主人,我这不是还不太习惯做人嘛。”软糯糯的声音,眨巴着大眼睛,小不点开口讨好地说。 “说了多少次了,现在该叫我姐姐了。”抬手放开小不点,从躺椅上起身,女子正是那天消失在地牢中的从琪。 小白揉了揉耳朵,嘴里还不住嘟囔:“还姐姐,你这岁数当我娘也不算大。” 『砰』脑袋上一个大大的爆栗子瞬间产生。 “活该!”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响起,院子中只有从琪和小白,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时间退回一个月前,那道带走了从琪的白光,正是时空之茧的主体,在时空缝隙中追随着新任神主而来。 “怎么会……”居然在这个时候,连死的机会都不给她。从琪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她被时空之茧带回了轩辕佐给她们准备的院子。 面前漂浮的时空之茧,正在以极慢绽放。 “居然这么快就到时间了。”估计是因为自己违逆天道,引致时空之茧更快寻到了所在,原本预估的三天,怕是也没有了。 从琪看着自己手腕上逐渐淡去的万生锁,终究是破不开这天地法则了么……白翊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反倒是令她安定下来。背后之人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让白翊彻底入魔,故才把他们引至三皇子府,见到了那一幕。 若真是这样,白翊就有利用价值,还能保全性命。只是今后如何,终究是她不可再插手之事了…… “阿佐,你带着我爹娘和小白,躲得远远的。我离开之后,这个时空怕是要遭受巨变,我只能抽取魄心魂力,来隐匿你们魂魄气息,希望能护你们周全。”从琪感觉到时空之茧开始运转了,她留下的时间一点点正在流逝。 “你总是想着护他人周全,你自己呢?”轩辕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从琪感觉到有个人突然抱住了自己。“别推开我,就一会…真的就一会。” “这一世我们兜兜转转了这些年,我曾经很不甘心,若是我先遇到你,你会不会选择我。呵,直到夙天洄灵,我才醒悟,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比他更早遇见你。有些事,真真是命中注定。就跟我和你一样。” 从琪感觉到背后的气息慢慢远离,轩辕佐松开抱住她的手。 “阿佐……你!”从琪回头却看见,轩辕佐居然在与时空之茧互相呼应,他身上在发光! “怎……是碎片!我打入你灵台的时空之茧碎片!”时空之茧主体依旧残缺,此刻在呼唤轩辕佐体内的碎片。 从琪连忙抬手试图抽取轩辕佐体内的碎片,却发现居然没有任何回应。“不可能,为什么会是你……” 轩辕佐被时空之茧选中,他就是新一任灵主! “傻丫头,或许从一开始,你把碎片送给我,就已经注定这个结局了。”在从琪第一次提到灵主的事,轩辕佐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不知道从何而起,但是…他似乎就是那个被选定的灵主。 “我不怪你,真的,我反而庆幸,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不,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就想起来这件事,可能……”从琪失魂落魄地摇头,她怎么会忘了这件事。 “没有什么可能,轩辕弘只有一件事是对的,你是我命定的劫,却是我这一生,虽九死其犹未悔,甘之如饴,绝不回头的劫。”轩辕佐身形逐渐模糊,看向从琪的笑容,却清晰地仿佛刻入骨髓。 灵主归位! “别以为换了具身体,就能装小孩子。你这只老狗,岁数可是不小了啊。”时间回到现在,已经成为灵主的轩辕佐,在时空之茧中隔空吐槽小白装嫩的行为。 “姓轩辕的,有本事出来单挑!你…有本事别动用灵契力量!”小白摆了个防御的姿势,想了想,还是再补上一句。 “得了,别闹腾了,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靖金城怕是已经彻底腥风血雨了?”从琪阻止了两人的幼稚行为。 自那天之后,他们寻了个偏远的村子落脚,在院子周围布下隐匿阵法,防止被追踪。白翊对从琪的执念,不会停止,甚至…怕是他的执念不止此。 “伯父伯母在瀮国安顿好了,你不用担心那边。只是…你真的要任由白翊这么下去?”绝影楼的势力被从琪接收了,从传来的消息来看,白翊居然插手了朝廷的争斗。 轩辕弘一死,白翊直接控制了三皇子,他们前两年里假借轩辕弘对朝臣的迫害,背地里营救的那些人,最后都成了白翊的依仗。 原本三皇子以为自己将这些人收入了麾下,实际他们根本已经是白翊的人,假意投诚罢了。 “他真的心思很深沉……”瀮国时被百里青所钳制,回缙国又受制于轩辕弘,唯一的依仗慎刑司,实则连他自己都保不下来。这是轩辕佐之前的认知,但其实,白翊根本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样,他所布之局,若不是最后的变数,怕是他们会被瞒一辈子。 从琪沉默不语,她明白,这些都是白翊做的。但是要在朝堂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要在两个利用他的权势手中活下来,白翊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自保,或许更是为了将来能护住她。 这其中是对是错,是正是邪,是黑是白,又有谁能说得清? “如今太子被废,三皇子成了储君,而白翊一跃替代了轩辕弘,成为朝堂权势最大之人。皇上已经有半个月未上朝了,过不了多久,怕是没了利用价值,也就……” 轩辕佐没说的是,三皇子只是一个傀儡,若是白翊更狠一些,他大不了灭了整个朝堂一切重来。 第26章 万生锁 “有…血腥味!!” 从琪明显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在三皇子府邸某处。 “那个方向是地牢?”三皇子自己也闻到了,似乎是有人故意将血腥味散出来吸引他们的。 “地牢中不是关押着你抓的那些百姓?”白翊突然反应过来,难道出事了?背后之人其实只是在三皇子府邸之中,并不是三皇子,他已经转移去了地牢。 从琪拉着白翊,直接几个瞬移,朝着血腥味的来向奔去。 浓的化不开的血色,还在流淌,能感觉到脚边流动的温度。飘散的血气直吸入肺腑,让两人瞬间有些作呕。 “全死了……”从琪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她前一刻明明还未曾感觉到,为什么会一瞬间发生这种事。 “不!!”走到地牢深处的白翊突然停住,开始疯狂喊叫,朝前狂奔去。 地牢尽头,一面墙上,两个人满身鲜血被一根根又长又粗的铁钉,穿过四肢,被钉在了石砖上。 “爹,娘!”白翊颤抖着手不敢去触碰,白知县和白夫人,满脸血污,心口处的铁定钉直没入血肉,还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在溢出,可是头已经无力地垂下…… “三皇子!!” 白翊双目血红,理智全失。他在离开的两年内,为了不让家里人被轩辕弘迫害,早就偷偷安排二老离开,去往了一个偏远村子隐居。 可如今……他找的盟友居然将他父母绑来,还如此残忍…… “杀…杀…我要杀了你!!”瞳孔被黑暗完全浸染,颤抖的身躯不断逸散出魂力,地面上未干的血液竟然被倒吸入白翊体内。 “不可!”从琪急忙出手,却发现自己的魂力居然被完全阻挡在外,她阻止不了。“来不及了……” 血色和黑暗交织在一起,萦绕在白翊周身,眼眸中神采尽失,皮肤中还能看到涌动的血气,汇聚到眉心,形成了一个印记,宛若神魔现世。 “无情之魄本源…融合了…” 小白虽拼着灵台尽碎的后果,替白翊挡了一击,可是最后的结果,从琪并没有告诉他们。 小白的牺牲,仍是救不了白翊,无情之魄本源其实是被融入了白翊身体,只是一直没有被激发。从琪急于找到背后之人,还有一个原因,她要救回白翊,只是她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白翊。”从琪试图唤醒白翊,却看不到他眼中的一丝清明。 白翊转头看向从琪的方向,眼中黑暗弥漫,还有氤氲的血气,却没有一丝人性。 “白翊,你还认识我吗?”从琪犹豫地问道。 “我认识。”白翊给了肯定的回答,却依旧冷漠,仿佛只是一个陌生人站在他面前。“我不杀你。” 唤不回了,白翊心中充满了杀戮,以无情之魄入魔之人,即使保留神智,却也不再会有任何七情六欲,只剩执念。 他不杀从琪,是因为从琪也是他的执念。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银魄如何,入了这万世刑狱,她也不过是受刑人,丝毫脱不开这天地法则。纵使银魄大能,却也步步受阻,不管是背后之人,亦或是白家夫妇的死,每一步,该在她计算之内的,却都脱离了她的预料。 但那又如何?她就是要逆天而为!她能灭世,亦能救世!这些人,她要救,白翊,她也要救! 眉心光芒凝聚,欲撕裂这地牢的氤氲血气。覆阴阳,通幽冥,以死换生,天地违逆! 魄心力量产生的巨大威压,连时空都瞬间凝滞了,从琪眼神坚定,手中魂力凝结,数条光带四散而出,涌向地牢中的尸体。 她就是要违逆天道!银魄无法起死回生,不代表她不能! 地牢中的尸体,身上的伤口开始快速修复。白家夫妇二老身上的铁钉,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拔出,心脏的破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快速恢复如初。 “魂归!”从琪双手不停变换结印,她要牵引散开的魂魄归位,这时空,只要她愿意,即使魂飞魄散,亦可聚魂归魄。 『咔嚓』 白家二老眼皮似乎有所颤抖,地牢中其他尸体都开始有轻微的反应,连白翊也怔在当场。突然一声清晰的锁链声,在地牢中响起。 “万生锁……”从琪突然仰天长笑,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副锁链,锁住了她魂力的凝聚。“居然是万生锁。” “天地法则,可笑的天地法则!我为红杀时,要灭这世间,你可曾阻拦于我?现如今,我为银魄,你却阻拦我救世人。居然降下这万生锁来阻拦我,不允许我插手。何谓天地法则?还不就是顺你者昌,逆你者亡罢了,生或死,这尘世之人,不过刍狗!” 从琪看着束缚住自己的万生锁,这是天地法则对这万世刑狱最大的惩罚。若有力量超出控制,便会降下这万世锁,强行将一切归位。 “万世刑狱……是我错了,这就是因果循环,我对自己的放逐,是为了让我自己能看清这万世刑狱的错。”从琪眸中悔恨更深。 突然,白翊闪现面前,一把抓住锁链:“谁都不能锁住你,你是我的。”语气阴冷,手中无情之力凝聚,要碎了这万生锁。 如泥牛入海,万生锁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闪了一下,继而归于平静,安静地锁住从琪双手,仿佛这世间,值得它困住的唯有这一人。 “你断不了的。”从琪摇摇头,白翊的无情之力,根本抵御不了万生锁。“既然以我之力救不了世人,那我造的孽,就由我来终结。” 万世刑狱,觋摩族,天地法则,万生锁……她,创了这牢笼,也能碎了这牢笼! “我以守界者之名,以魄心为引,以吾命为祭,解除万世刑狱。赦,觋摩族,不再受轮回之苦。” 白翊,你的无情之魄,我会帮你解除。你欠我的,都还清了,如果还有来生,希望我们不再有任何前世牵绊。 眉心,魄心闪烁着五彩的光晕,从灵台飞出。闭上双眸,一滴泪水划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白翊眼神似有所触动,从琪这是要…以命换命?! “不……”话没说完,突然一道狂暴的力量,直接冲散了从琪的仪式。 刺眼的白光,将整个地牢照亮成白昼,人却消失了。 『咯咯咯』一阵鸡飞狗跳,扬起的尘土,让躺在摇椅上的女子一阵皱眉。 “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现在是人了?”女子一把揪住面前小不点的耳朵,不顾他卖萌求饶,还顺手捏了把嫩脸蛋。 “主人,我这不是还不太习惯做人嘛。”软糯糯的声音,眨巴着大眼睛,小不点开口讨好地说。 “说了多少次了,现在该叫我姐姐了。”抬手放开小不点,从躺椅上起身,女子正是那天消失在地牢中的从琪。 小白揉了揉耳朵,嘴里还不住嘟囔:“还姐姐,你这岁数当我娘也不算大。” 『砰』脑袋上一个大大的爆栗子瞬间产生。 “活该!”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响起,院子中只有从琪和小白,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时间退回一个月前,那道带走了从琪的白光,正是时空之茧的主体,在时空缝隙中追随着新任神主而来。 “怎么会……”居然在这个时候,连死的机会都不给她。从琪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她被时空之茧带回了轩辕佐给她们准备的院子。 面前漂浮的时空之茧,正在以极慢绽放。 “居然这么快就到时间了。”估计是因为自己违逆天道,引致时空之茧更快寻到了所在,原本预估的三天,怕是也没有了。 从琪看着自己手腕上逐渐淡去的万生锁,终究是破不开这天地法则了么……白翊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反倒是令她安定下来。背后之人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让白翊彻底入魔,故才把他们引至三皇子府,见到了那一幕。 若真是这样,白翊就有利用价值,还能保全性命。只是今后如何,终究是她不可再插手之事了…… “阿佐,你带着我爹娘和小白,躲得远远的。我离开之后,这个时空怕是要遭受巨变,我只能抽取魄心魂力,来隐匿你们魂魄气息,希望能护你们周全。”从琪感觉到时空之茧开始运转了,她留下的时间一点点正在流逝。 “你总是想着护他人周全,你自己呢?”轩辕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从琪感觉到有个人突然抱住了自己。“别推开我,就一会…真的就一会。” “这一世我们兜兜转转了这些年,我曾经很不甘心,若是我先遇到你,你会不会选择我。呵,直到夙天洄灵,我才醒悟,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比他更早遇见你。有些事,真真是命中注定。就跟我和你一样。” 从琪感觉到背后的气息慢慢远离,轩辕佐松开抱住她的手。 “阿佐……你!”从琪回头却看见,轩辕佐居然在与时空之茧互相呼应,他身上在发光! “怎……是碎片!我打入你灵台的时空之茧碎片!”时空之茧主体依旧残缺,此刻在呼唤轩辕佐体内的碎片。 从琪连忙抬手试图抽取轩辕佐体内的碎片,却发现居然没有任何回应。“不可能,为什么会是你……” 轩辕佐被时空之茧选中,他就是新一任灵主! “傻丫头,或许从一开始,你把碎片送给我,就已经注定这个结局了。”在从琪第一次提到灵主的事,轩辕佐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不知道从何而起,但是…他似乎就是那个被选定的灵主。 “我不怪你,真的,我反而庆幸,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不,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就想起来这件事,可能……”从琪失魂落魄地摇头,她怎么会忘了这件事。 “没有什么可能,轩辕弘只有一件事是对的,你是我命定的劫,却是我这一生,虽九死其犹未悔,甘之如饴,绝不回头的劫。”轩辕佐身形逐渐模糊,看向从琪的笑容,却清晰地仿佛刻入骨髓。 灵主归位! “别以为换了具身体,就能装小孩子。你这只老狗,岁数可是不小了啊。”时间回到现在,已经成为灵主的轩辕佐,在时空之茧中隔空吐槽小白装嫩的行为。 “姓轩辕的,有本事出来单挑!你…有本事别动用灵契力量!”小白摆了个防御的姿势,想了想,还是再补上一句。 “得了,别闹腾了,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靖金城怕是已经彻底腥风血雨了?”从琪阻止了两人的幼稚行为。 自那天之后,他们寻了个偏远的村子落脚,在院子周围布下隐匿阵法,防止被追踪。白翊对从琪的执念,不会停止,甚至…怕是他的执念不止此。 “伯父伯母在瀮国安顿好了,你不用担心那边。只是…你真的要任由白翊这么下去?”绝影楼的势力被从琪接收了,从传来的消息来看,白翊居然插手了朝廷的争斗。 轩辕弘一死,白翊直接控制了三皇子,他们前两年里假借轩辕弘对朝臣的迫害,背地里营救的那些人,最后都成了白翊的依仗。 原本三皇子以为自己将这些人收入了麾下,实际他们根本已经是白翊的人,假意投诚罢了。 “他真的心思很深沉……”瀮国时被百里青所钳制,回缙国又受制于轩辕弘,唯一的依仗慎刑司,实则连他自己都保不下来。这是轩辕佐之前的认知,但其实,白翊根本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样,他所布之局,若不是最后的变数,怕是他们会被瞒一辈子。 从琪沉默不语,她明白,这些都是白翊做的。但是要在朝堂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要在两个利用他的权势手中活下来,白翊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自保,或许更是为了将来能护住她。 这其中是对是错,是正是邪,是黑是白,又有谁能说得清? “如今太子被废,三皇子成了储君,而白翊一跃替代了轩辕弘,成为朝堂权势最大之人。皇上已经有半个月未上朝了,过不了多久,怕是没了利用价值,也就……” 轩辕佐没说的是,三皇子只是一个傀儡,若是白翊更狠一些,他大不了灭了整个朝堂一切重来。 第27章 进入终章 “他不会顺利坐上那个位置的。” 从琪摇摇头,觋摩族的万世刑狱,从来不会善终,而白翊吸收了无情之魄本源,也逃不开这宿命。 “但是,我被万生锁困住,亦不可直接干扰这世间因果轮回。”若她试图再次强行使用魂力直接改变因果,就会像上次地牢中那样,被万生锁克制魄心魂力。 “你在等?”这一个月,从琪不是没有动作,她似乎在布局。把从家二老送走,也是为了能放手一搏。轩辕佐虽不能离开时空之茧,却能感知发生的一切,甚至对从琪的心理变化,也会有丝丝缕缕的感受。 “阿佐,我后悔了呢,让你成为灵主,感觉像是找了一个人盯着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从琪笑道。是啊,她的确在等,等那个合适的机缘,等一切因果走上轨道,她才能顺理成章出手,而不被万生锁钳制。 轩辕佐能感觉到从琪心里流过的暖意,自己虽然失去躯体,反而却能在这种时候陪着她。这时候的从琪,其实更需要陪伴。虽然她一直都是让人依靠的那个,永远表现的风轻云淡,但是她心里承受的压力和委屈远超想象。 “如果你不能强行干预结果,就要推动这时空本来就存在的人和事,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否则以银魄神主的能力,世间凡人不过蝼蚁,她何须如此费心。 从琪淡然一笑,侧头看向院子里的树,好像开始发芽了,嫩绿的新枝向阳而生。 “是时候了。” 朝堂之上。 “三皇子,老臣死谏!”一个头发花白的大臣跪倒在地。“陛下现在龙体如何,请三皇子告知,老臣们都很担忧。” 三皇子眼神疲惫,抬手摁了摁眉心,眼底青黑色深得都遮不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皇子囚禁父皇?” “臣不敢,只望三皇子告知。”大臣坚持不退。 “陛下让三皇子代为处理朝政,你们如此为之,莫不是对陛下不满?”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身黑色锦袍,金色流云纹束腰,玉头冠高高束起,眼神冷的似冰,旁若无人走过众大臣身边。 “白大人……”突然出现的白翊让本来执拗的大臣,有些战栗不安。 太监急忙搬来座椅,在三皇子身旁给放下。白翊自然地坐下,也不和三皇子行礼,但是众大臣皆不敢吭声,连三皇子也是不在意,反而看到白翊坐下,有些局促不安。 “这位大人,若是没认错,您曾经替废太子求情。”白翊目光微沉,“今天此举莫不是对三皇子不满,企图让废太子重回储君之位?” 『噗通』老大臣一个激灵,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 “老臣绝对不敢啊,白大人明鉴啊……” 白翊此话就是等同于将他钉上废太子一党的标签,若是最初太子刚被废的时候,还有朝臣试图动摇圣心,替太子说情。 可白翊的雷霆手段,很快让众人再也不敢提及此事。陛下这病来的凶猛,不可预料,三皇子顺理成章接管朝政,可谁都知道,背后推动一切的是白翊。轩辕弘死的莫名其妙,任何的质疑声,第二天都会消失,因为这个人不会再存在这个世上。 “是吗?”白翊抬眼看了一下三皇子。 三皇子顿时神色紧张:“来人,给本皇子把这个老家伙拖出去,打入天牢!” 这个朝堂,能搅动风云的只有白翊,哪怕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又如何? 他要的,就算毁了这世间,也绝不会放手! 轩辕府的牌匾已经被拆下,现在挂的是白府。径直走向老枯树,白翊抬手轻轻抚过:“你去了哪里?” “大人!收到消息,瀮国大军有异动,不出半个月,将会行至边境处。”突然一个守卫出现。 “瀮国?”白翊抬眼,宇文启已退位,现在的瀮国皇帝是宇文锐,他怎么会突然发兵? “再探。传三皇子令,戍边将军务必死守边境。” 靖金城城外十里,一个小村子。 “他居然真能答应?”轩辕佐有些诧异,他不知道从琪在瀮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明显是利用,甚至是挑起两国间的战争。 “宇文锐是个在意战争的人么?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不过都是那个人的影射罢了。”离开的时候,宇文锐托雍怀广给她带的话,倾举国之力,如她所愿。 那个皇位,根本就不是宇文锐所求,他只是守在那里,等着一个人的回来。 “但我也不会拿两国百姓的性命开玩笑,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局面逼迫到那个境地罢了。”觋摩族之人,一旦入轮回,命运都会受到这天道法则牵引。但白翊是后天的觋摩族,就算逃不开宿命,却始终是个异类。 “唯有让现世的局面,变成非人力可控,我才能限制白翊的力量。局一旦已成,他想动用无情之力强行破局,就会跟我一样。”从琪抬了抬手,示意万生锁。 “那小白那头,是不是有点危险?”轩辕佐问。 “他身上除了隐匿法阵,还有我设下的护身印记,一般人轻易动不了他。”从琪虽然这么说,但是每日也是必会占卜小白安危。 “毕竟我才是白翊目前最要找寻的人,若是我们轻举妄动,可能会被他发现。” 背后之人自白翊入魔后,便销声匿迹,她需得更加小心。 “快了,半个月,不,应该说不用一个月,一切就都会进入终章了。” 靖金城皇城。 “什么!!” 三皇子一把把战报扔向大臣:“混账!什么叫做瀮国大军势不可挡,长驱直入?!戍边大将军呢,为何没有拦住?!” 大臣瑟瑟发抖:“是…就是戍边将军严昊将敌军直接放过境的……” “严昊?!他居然背叛缙国!”三皇子怒不可遏,面部不自觉地抽动,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快,快传白大人进宫!” “不必了,臣已经知晓这一切了。” 白翊在瀮国大军将至边境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宇文锐的承诺! 他根本无意发起战争,一切是从琪的意思,所以…他们很快就会相见了。 “白大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三皇子看到出现的白翊稍稍心安了些。 白翊没有回答,径直走向三皇子,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坐下,而是站定在三皇子面前。 “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话音刚落,数名黑衣人涌入大殿,迅速制服了朝臣,三皇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打晕拖走。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缙国的摄政王!” 看着绝影楼送来的情报,从琪面色有些微恙。 “怎么了?”感觉到从琪的不对,轩辕佐问。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他要那个位置,只要背后之人不出手,他早就已经坐上去了。既然拖了这么久,他又何必在这个时机出手。而且,三皇子和那个久病的皇帝,应该都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从琪想不明白。 本意她只是想逼迫三皇子和朝臣,为了退兵,将白翊逼上绝路,从而不得不谋朝篡位,踏入轮回宿命。 “你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轩辕佐将自己摆在白翊的位置,知晓这布局之人是从琪,自己又会如何? 瀮国大军压境,白翊应该也猜到了,是她所为。既然如此,他就不应该有什么顾虑,毕竟她终归不可能做出伤害白翊的事。 他要的,都已经有了,即使不在那个位置,他自然掌控着一切。用三皇子做傀儡,反而能遮蔽锋芒,免于被天地法则所掣肘。但如今,他却顺着这局,走了下去…… “你是想说…或许他还没完全入魔?”从琪有些忐忑,若轩辕佐都有此想法,是否真有可能? “但是那天,是我亲眼见他入魔。” 轩辕佐也不敢断定,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白那边,应该已经汇合了?” 这一头,靖金城外。 被念叨的小白,正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老头,你是不是骂我来着?” “嘿,你这小娃,信不信我拿烟袋锅子抽你?一路上怎么比我这老头子还絮叨。”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有些凌乱,却依旧精神矍铄,举着个烟袋锅子,作势就要动手的人,居然是霍太傅。 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自白翊去了瀮国,霍太傅总觉得有一场布局正在展开,当下不犹豫,直接辞官告老归田,这才避过了后头的劫难。不然没等小白来找他,估计白翊就把他整死了。 “欺负小孩子还真要脸。”小白做了个鬼脸。“老头,咱们就这么点人行吗?” 虽然霍太傅辞官了,暗地里却是带着严昊留下的一支卫队离开的,这是他和严昊商议后留下的后手,也是严昊留给从琪的底牌。 “没想到,我姐魅力这么大,除了轩辕佐那小子,还有个严昊。我记得在天幕镇见过他来着。”虽然那会还是狗的形态。 霍太傅也是诸般感慨,那会的从琪已经表现出强大的异能,虽然自己承了从思瑞的情,却对从琪仍有抵触。 不仅是严昊居然把能调用卫队的令牌都交给了从思瑞,只为在关键时候护住她。更是因为白翊,霍太傅此生唯一的徒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虽然不能说是从琪的错,但若不遇到她…… “老头,别在那长吁短叹的,偷偷在心里嘀咕我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白看着霍太傅变换的脸色,心里大概能猜出,老头已经把从琪划为红颜祸水了。 “他们之间各种纠葛,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到底谁欠谁,咱们有什么好评断的。说到底,我们现在是为了救你徒弟,抛开你的不甘不愿,要统一战线。”小白咧了咧嘴,伸手挠了挠脸。 霍太傅叹了口气,也对,越老越回去了,反而被一个小屁孩教训了。 “小娃,我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有点奇怪啊?就……怎么老觉得哪里不太正常。” 霍太傅盯着小白看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你的动作,怎么越看越像动物?” 小白面色一僵,被老头看出来了,可是不应该啊,这一月他明明已经在努力学习人的行为了,为什么一离开从琪,反而习性又回去了? “老头…你…你别拐着弯骂人啊!当心我…我挠你!”说罢习惯性要亮爪子。 “对!就是这个动作,你怎么有点像狗啊?”这老姜眼睛忒毒辣。 小白气鼓鼓转身不说话了,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尴尬,到底自己这是怎么了。 “得了得了,你也别生气,我老头子胡说八道。今儿晌午传来的消息,我徒弟自封摄政王了,那我们是不是该潜进城里了?这段时间,城里的那些暗哨也都摸排过了,我估摸着差不多了。”霍老头嘬了口烟袋说。 “我姐估计听到这消息也在赶来的路上,另外严昊那边估计也快到了,等时机,这事必须一击击中。”小白抬头看了看天,从琪说的所谓天象,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那个时候要注意什么呢? 霍太傅心里始终不安稳:“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冒险了?万一宇文锐反悔,挥军直入,我们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夫人早就赔了,不然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估计也要和你和离!”小白被这烟叶的味道呛得不行。 “你们这种心里只有家国天下的,哪能懂宇文锐的心思。那个人的行踪在我姐掌控中,宇文锐就是指哪打哪,他敢妄动一个试试?现在大家和和气气履行承诺,撕破了脸,宇文锐绝对后悔终生。” 小白的心里,装不下什么家国大义,他只希望从琪平平安安,哪怕宇文锐真打过来如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个要追杀从琪的皇帝,留着有什么用。 霍太傅不置可否,掂了掂手里的药瓶,那就静待时机了。 第27章 进入终章 “他不会顺利坐上那个位置的。” 从琪摇摇头,觋摩族的万世刑狱,从来不会善终,而白翊吸收了无情之魄本源,也逃不开这宿命。 “但是,我被万生锁困住,亦不可直接干扰这世间因果轮回。”若她试图再次强行使用魂力直接改变因果,就会像上次地牢中那样,被万生锁克制魄心魂力。 “你在等?”这一个月,从琪不是没有动作,她似乎在布局。把从家二老送走,也是为了能放手一搏。轩辕佐虽不能离开时空之茧,却能感知发生的一切,甚至对从琪的心理变化,也会有丝丝缕缕的感受。 “阿佐,我后悔了呢,让你成为灵主,感觉像是找了一个人盯着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从琪笑道。是啊,她的确在等,等那个合适的机缘,等一切因果走上轨道,她才能顺理成章出手,而不被万生锁钳制。 轩辕佐能感觉到从琪心里流过的暖意,自己虽然失去躯体,反而却能在这种时候陪着她。这时候的从琪,其实更需要陪伴。虽然她一直都是让人依靠的那个,永远表现的风轻云淡,但是她心里承受的压力和委屈远超想象。 “如果你不能强行干预结果,就要推动这时空本来就存在的人和事,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否则以银魄神主的能力,世间凡人不过蝼蚁,她何须如此费心。 从琪淡然一笑,侧头看向院子里的树,好像开始发芽了,嫩绿的新枝向阳而生。 “是时候了。” 朝堂之上。 “三皇子,老臣死谏!”一个头发花白的大臣跪倒在地。“陛下现在龙体如何,请三皇子告知,老臣们都很担忧。” 三皇子眼神疲惫,抬手摁了摁眉心,眼底青黑色深得都遮不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皇子囚禁父皇?” “臣不敢,只望三皇子告知。”大臣坚持不退。 “陛下让三皇子代为处理朝政,你们如此为之,莫不是对陛下不满?”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身黑色锦袍,金色流云纹束腰,玉头冠高高束起,眼神冷的似冰,旁若无人走过众大臣身边。 “白大人……”突然出现的白翊让本来执拗的大臣,有些战栗不安。 太监急忙搬来座椅,在三皇子身旁给放下。白翊自然地坐下,也不和三皇子行礼,但是众大臣皆不敢吭声,连三皇子也是不在意,反而看到白翊坐下,有些局促不安。 “这位大人,若是没认错,您曾经替废太子求情。”白翊目光微沉,“今天此举莫不是对三皇子不满,企图让废太子重回储君之位?” 『噗通』老大臣一个激灵,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 “老臣绝对不敢啊,白大人明鉴啊……” 白翊此话就是等同于将他钉上废太子一党的标签,若是最初太子刚被废的时候,还有朝臣试图动摇圣心,替太子说情。 可白翊的雷霆手段,很快让众人再也不敢提及此事。陛下这病来的凶猛,不可预料,三皇子顺理成章接管朝政,可谁都知道,背后推动一切的是白翊。轩辕弘死的莫名其妙,任何的质疑声,第二天都会消失,因为这个人不会再存在这个世上。 “是吗?”白翊抬眼看了一下三皇子。 三皇子顿时神色紧张:“来人,给本皇子把这个老家伙拖出去,打入天牢!” 这个朝堂,能搅动风云的只有白翊,哪怕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又如何? 他要的,就算毁了这世间,也绝不会放手! 轩辕府的牌匾已经被拆下,现在挂的是白府。径直走向老枯树,白翊抬手轻轻抚过:“你去了哪里?” “大人!收到消息,瀮国大军有异动,不出半个月,将会行至边境处。”突然一个守卫出现。 “瀮国?”白翊抬眼,宇文启已退位,现在的瀮国皇帝是宇文锐,他怎么会突然发兵? “再探。传三皇子令,戍边将军务必死守边境。” 靖金城城外十里,一个小村子。 “他居然真能答应?”轩辕佐有些诧异,他不知道从琪在瀮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明显是利用,甚至是挑起两国间的战争。 “宇文锐是个在意战争的人么?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不过都是那个人的影射罢了。”离开的时候,宇文锐托雍怀广给她带的话,倾举国之力,如她所愿。 那个皇位,根本就不是宇文锐所求,他只是守在那里,等着一个人的回来。 “但我也不会拿两国百姓的性命开玩笑,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局面逼迫到那个境地罢了。”觋摩族之人,一旦入轮回,命运都会受到这天道法则牵引。但白翊是后天的觋摩族,就算逃不开宿命,却始终是个异类。 “唯有让现世的局面,变成非人力可控,我才能限制白翊的力量。局一旦已成,他想动用无情之力强行破局,就会跟我一样。”从琪抬了抬手,示意万生锁。 “那小白那头,是不是有点危险?”轩辕佐问。 “他身上除了隐匿法阵,还有我设下的护身印记,一般人轻易动不了他。”从琪虽然这么说,但是每日也是必会占卜小白安危。 “毕竟我才是白翊目前最要找寻的人,若是我们轻举妄动,可能会被他发现。” 背后之人自白翊入魔后,便销声匿迹,她需得更加小心。 “快了,半个月,不,应该说不用一个月,一切就都会进入终章了。” 靖金城皇城。 “什么!!” 三皇子一把把战报扔向大臣:“混账!什么叫做瀮国大军势不可挡,长驱直入?!戍边大将军呢,为何没有拦住?!” 大臣瑟瑟发抖:“是…就是戍边将军严昊将敌军直接放过境的……” “严昊?!他居然背叛缙国!”三皇子怒不可遏,面部不自觉地抽动,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快,快传白大人进宫!” “不必了,臣已经知晓这一切了。” 白翊在瀮国大军将至边境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宇文锐的承诺! 他根本无意发起战争,一切是从琪的意思,所以…他们很快就会相见了。 “白大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三皇子看到出现的白翊稍稍心安了些。 白翊没有回答,径直走向三皇子,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坐下,而是站定在三皇子面前。 “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话音刚落,数名黑衣人涌入大殿,迅速制服了朝臣,三皇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打晕拖走。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缙国的摄政王!” 看着绝影楼送来的情报,从琪面色有些微恙。 “怎么了?”感觉到从琪的不对,轩辕佐问。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他要那个位置,只要背后之人不出手,他早就已经坐上去了。既然拖了这么久,他又何必在这个时机出手。而且,三皇子和那个久病的皇帝,应该都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从琪想不明白。 本意她只是想逼迫三皇子和朝臣,为了退兵,将白翊逼上绝路,从而不得不谋朝篡位,踏入轮回宿命。 “你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轩辕佐将自己摆在白翊的位置,知晓这布局之人是从琪,自己又会如何? 瀮国大军压境,白翊应该也猜到了,是她所为。既然如此,他就不应该有什么顾虑,毕竟她终归不可能做出伤害白翊的事。 他要的,都已经有了,即使不在那个位置,他自然掌控着一切。用三皇子做傀儡,反而能遮蔽锋芒,免于被天地法则所掣肘。但如今,他却顺着这局,走了下去…… “你是想说…或许他还没完全入魔?”从琪有些忐忑,若轩辕佐都有此想法,是否真有可能? “但是那天,是我亲眼见他入魔。” 轩辕佐也不敢断定,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白那边,应该已经汇合了?” 这一头,靖金城外。 被念叨的小白,正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老头,你是不是骂我来着?” “嘿,你这小娃,信不信我拿烟袋锅子抽你?一路上怎么比我这老头子还絮叨。”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有些凌乱,却依旧精神矍铄,举着个烟袋锅子,作势就要动手的人,居然是霍太傅。 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自白翊去了瀮国,霍太傅总觉得有一场布局正在展开,当下不犹豫,直接辞官告老归田,这才避过了后头的劫难。不然没等小白来找他,估计白翊就把他整死了。 “欺负小孩子还真要脸。”小白做了个鬼脸。“老头,咱们就这么点人行吗?” 虽然霍太傅辞官了,暗地里却是带着严昊留下的一支卫队离开的,这是他和严昊商议后留下的后手,也是严昊留给从琪的底牌。 “没想到,我姐魅力这么大,除了轩辕佐那小子,还有个严昊。我记得在天幕镇见过他来着。”虽然那会还是狗的形态。 霍太傅也是诸般感慨,那会的从琪已经表现出强大的异能,虽然自己承了从思瑞的情,却对从琪仍有抵触。 不仅是严昊居然把能调用卫队的令牌都交给了从思瑞,只为在关键时候护住她。更是因为白翊,霍太傅此生唯一的徒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虽然不能说是从琪的错,但若不遇到她…… “老头,别在那长吁短叹的,偷偷在心里嘀咕我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白看着霍太傅变换的脸色,心里大概能猜出,老头已经把从琪划为红颜祸水了。 “他们之间各种纠葛,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到底谁欠谁,咱们有什么好评断的。说到底,我们现在是为了救你徒弟,抛开你的不甘不愿,要统一战线。”小白咧了咧嘴,伸手挠了挠脸。 霍太傅叹了口气,也对,越老越回去了,反而被一个小屁孩教训了。 “小娃,我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有点奇怪啊?就……怎么老觉得哪里不太正常。” 霍太傅盯着小白看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你的动作,怎么越看越像动物?” 小白面色一僵,被老头看出来了,可是不应该啊,这一月他明明已经在努力学习人的行为了,为什么一离开从琪,反而习性又回去了? “老头…你…你别拐着弯骂人啊!当心我…我挠你!”说罢习惯性要亮爪子。 “对!就是这个动作,你怎么有点像狗啊?”这老姜眼睛忒毒辣。 小白气鼓鼓转身不说话了,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尴尬,到底自己这是怎么了。 “得了得了,你也别生气,我老头子胡说八道。今儿晌午传来的消息,我徒弟自封摄政王了,那我们是不是该潜进城里了?这段时间,城里的那些暗哨也都摸排过了,我估摸着差不多了。”霍老头嘬了口烟袋说。 “我姐估计听到这消息也在赶来的路上,另外严昊那边估计也快到了,等时机,这事必须一击击中。”小白抬头看了看天,从琪说的所谓天象,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那个时候要注意什么呢? 霍太傅心里始终不安稳:“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冒险了?万一宇文锐反悔,挥军直入,我们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夫人早就赔了,不然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估计也要和你和离!”小白被这烟叶的味道呛得不行。 “你们这种心里只有家国天下的,哪能懂宇文锐的心思。那个人的行踪在我姐掌控中,宇文锐就是指哪打哪,他敢妄动一个试试?现在大家和和气气履行承诺,撕破了脸,宇文锐绝对后悔终生。” 小白的心里,装不下什么家国大义,他只希望从琪平平安安,哪怕宇文锐真打过来如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个要追杀从琪的皇帝,留着有什么用。 霍太傅不置可否,掂了掂手里的药瓶,那就静待时机了。 第28章 你当我死人吗 几名黑衣人从暗巷闪出,迎面直接撒出一把药粉,对面一群人未来得及反应,愣在当场,眼神中失去光彩,神情木讷。 “这药果然管用,居然能治住这几十号人。”黑衣人互相一对视,都有点震惊。本来都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居然这么毫发无伤。 “赶紧闪,务必要在今夜完成!” 天色微亮,从琪再次踏入靖金城。从她回来的这一刻,白翊和那个人应该都已经知晓,她唯一在意的是,那个人究竟是否会再出手。 她要赌的是时间,和那个人的意图。 靖金城里冷清了许多,百姓们更多选择闭门不出。瀮国大军破境的消息,应该已经传来,虽然军队在破境之后,突然隐匿了踪迹,但是这样反而更为渗人。 敌国之军,不是围城攻城,亦不是长驱直入,反而消失无踪,于百姓而言,简直是把自己的命放在明处任人随时宰割。 “这样好吗?虽然没有战乱,但是人心惶惶,后面缙国也需要花大量时间再稳定人心。说不定宇文锐那头……”轩辕佐觉得从琪这方法,有些激进了。 “你想说白翊不用我逼迫也会谋朝篡位?”从琪回应道。 轩辕佐不语,他感觉自从回了这靖金城,从琪的情绪波动很大,似乎也在刻意压制着他的感知。 “阿佐,我怕的是背后之人会在什么时候出手。这浑水越乱越好,我猜不透他,他亦猜不透我。”从琪淡淡地说。 只是轩辕佐看不到的是,从琪脸上有种决绝的释然。 “他在等我。”从琪抬头想看皇宫的方向,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白翊在等她。 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宫门口守卫看到从琪的出现,下意识颤抖了一下,随即立马行礼放行。 “我…想再问你一次。”轩辕佐还是不相信。“如果…救不回,你真的能下手杀他?” 在地牢中唯一救白翊的机会,被时空之茧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甚至在灵契归位之后,魄心愈发稳固。而这两个月以来,怕是白翊的入魔程度也越深了。 若是没有救他的方法,从琪只能杀了他…… “执念过深,他终究会一步步堕入魔障。我无法看着他变成陌生的样子,一个连他自己都会厌恶惧怕的样子。”从琪看着远处宫殿的方向。“而且,就算我能漠视这一切,你觉得那个人会任由我们这么做吗?” 那个人,做的一切,都在逼她……逼她亲手杀了白翊! 若是可以,轩辕佐宁愿自己杀了白翊,这样从琪至少不会懊悔终生。 “他一定会出现,会阻止我们救白翊。” 皇宫中没有巡逻的禁军,反而所有禁军都列队在大殿门口,仿佛静待某人的到来。 抚摸着龙纹的雕饰,感觉到一股冰凉直达心底。这偌大的宫殿,清冷地渗人,雕龙画栋,也不过是多了几分寂寞罢了。 白翊静静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位置,等着一个人出现在大殿门口。他此生最大的执念,虽然这个人是来杀他的,但他却迫切地想看到这个人的出现。 太久了,他等了太久了。 “你终于来了?”冰冷的语气中仍能感受出一丝惊喜,白翊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终究还是回到自己身边了。 “我来救你。”从琪淡淡一笑,看着坐在高处那个熟悉的人。“我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好像清瘦了不少。” 仿佛只是久别重逢,互诉衷肠罢了,从琪眼中弥漫的只有心疼。 “你能救我吗?”白翊起身,缓缓走向从琪,每一步都好像跨越了无数的时光,瞳孔中从琪的笑脸,在不断重叠。 从琪抬手抚过白翊的脸,还是能感觉到熟悉的温暖,他的眼眸虽然冰冷,却只有自己的模样。 “白小翊,对不起,我没能救回他们。但是,我一定会救你的。” 白翊瞳孔一震,眼底黑色不断弥漫。杀…他们都死了……他要的,一定要得到…… 从琪感觉到白翊身上不断溢出的魂力,他入魔越来越深了,无情之魄开始不断侵蚀他的意识。 “撑住!”从琪将白翊身上的逸散的魂力直接引入自己身体,她要以魄心强行融合无情之魄! “啊!!”白翊整个瞳孔尽数化为黑色,神智逐渐迷失。“死,逆我者,都要死!!” 数名黑衣人涌入,寒光出鞘,将从琪团团围住。 从琪置若罔闻,她眼中只有陷入疯狂的白翊。“白翊,你撑住!你不能丧失理智!” “杀……杀!”体内涌动的无情之魄本源,让白翊疼痛不已,狂暴的杀意,引动着他的本能,这世间,违逆他的,他都要杀! 接收到指令的黑衣人,一起向从琪围剿而去。数把刀刃在触及从琪脖颈的一刻,瞬间停止。 “阵起!” 天色突然变暗,涌动的风云,闪动的雷光,遮蔽了天日,一轮明月升起,日月同辉。 从琪转身毫不犹豫退出大殿,抬头看向天空,血色遮蔽了光芒。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狂暴地席卷着一切。 白翊周身黑色的魂力不断外溢,浑身似乎都浸染在散不开的浓雾之中。一步步走向从琪,眼中只有疯狂,再不见那熟悉的目光。 “小娃,这天象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霍太傅抱着一棵大树,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被刮飞了。 小白也是艰难地抓着深插入土的令旗,整个人几乎都是飞在空中。 “我…我也不清楚啊。我姐只说,按她所画的阵图,让这些半阳尸入阵眼列队。” 严昊留下的卫队,即使武功高强,也不过数十人,根本无法抵挡靖金城中上万禁军。他们要顺利入靖金城,就要想办法瓦解甚至反控制这些禁军。 “渡幽冥,本就是颠倒阴阳,以阳克阴之法。只要调整了药力,不但不会让人成为半阳尸,反而能为你所控。” 亦可遮蔽天道…… 从琪交给小白的正是被改良过的渡幽冥,药粉随风散开,吸入之人都会在瞬间被控制神智,三天之内阴阳逆转。 “真是机缘巧合,那个人教轩辕弘以无情之力注入半阳尸,以激发尸化,我亦可以魄心之力调和渡幽冥尸化效果。” 只是渡幽冥的最重要的那一味药,肉…… 小白没有得到从琪的回答。 “这不对劲啊,你看这些半阳尸,他们丝毫未动,反而是你这个控阵之人…呸……”霍太傅艰难地吐出吹进嘴里的枯叶。“感觉你快要遭雷劈了啊。” 霍太傅都快哭了,他这把老骨头,早知道跟半阳尸待在一起还比较安全呢。 小白抬头看了看皇城周围的几个阵眼,直冲天际的狂风,不知道那边的守阵之人是否安全。 “呵,你说你每次都躲躲藏藏的,不累吗?”从琪早就料到一切不会这么顺利,皇城里的禁军,她根本没想过用渡幽冥来控制。 因为,白翊不会杀她,而背后之人也不会任由掌控一切。 除了迎向她的刀光剑刃,没有任何的回答。 只是……禁军的列阵…… 从琪猛地抬头,原本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景象,竟然隐隐有一丝裂缝。 “这人居然能破我阵法……”从琪突然瞳孔紧缩,禁军有异样! 禁军的眼神逐渐麻木,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丝毫不觉得疼痛,居然在……彼此切割! 就是切割,刀刃割在彼此的身上,能轻易听见皮肉被划开的声音。鲜血仿佛受到什么引动,不断涌出,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图案。 “引灵气外泄,以生息做引……你这是用所有禁军的生命强行逆转阴阳?!”面前这些人已经没有救了, 入阵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是祭品了。 从琪以半阳尸为引,遮蔽天道,逆阳转阴。背后之人直接献祭活人,强行破从琪之法。 阵中心,白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外泄的魂力和流动的血气,将他逐渐笼罩,从琪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就像是一个受献祭召唤的邪灵一般,充满了危险。 “出来!”突然一个身影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拉扯,凭空浮现。 漆黑如墨的披风,将他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面具遮挡了全部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从琪。 “你很厉害,能破我阵法。”从琪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但是我设此阵,本就没想过能瞒着你。要躲避天道,解除万生锁的控制,唯漓天衍星阵。你要破我阵,只有两个法子,一是破我所有阵眼。但是阵眼都在皇城之外,你不可能放任我在这里救白翊。你若不亲自出马,不可能有全盘把握。” “而第二个法子,以逆转阵法,破我阵心。我之所在,即为阵心。你当着我的面,堂而皇之破我阵法。真当我死的吗?!” 从琪周身气势磅礴,魂力化为利刃,身如幻影,一息间数条光链锁向对方。皇宫内青石地砖瞬间轰成齑粉,空中更似有银河落星,直垂落下。 “你们就不知道换身衣服,以为黑色披风谁穿都好看吗?!”从琪怒意更深,身影变化莫测,抬手向天。 “九念神雷!”硕大的雷电将光链尽数笼罩其中,一齐涌向披风男人。 亮的睁不开眼的光芒,从琪看不清男人的状况,但是……他避不开的。 从琪引动剩余的魂力冲向禁军组成的大阵,虽然人救不回了,但决计不能让白翊继续吸收血气了。 一个雷光包裹的人,艰难地支撑自己不倒下,缓缓从背后走向从琪。 光链,神雷,居然都没让这个倒下! “你……”从琪转身,短暂震惊之后,反掌迎向来人。 他居然没躲…… 任由从琪一掌打在心脉之处,魂力从心脉出蔓延涌入。雷电散去,露出面具下的真容。 “怎么…怎么是你?白安!” 虽然面容上鲜血淋漓,从琪却认出来了,这不是白安吗?那个在白府天天叫自己少夫人的白安。 白安神情有些略微僵硬,嘴角鲜血渗出,低头看了看从琪缩回的手,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抬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溢出,一步的距离,根本躲不开。 “小心!”轩辕佐大叫,瞬间激发时空之茧的护身之力,将从琪笼罩其中。“怎…怎么会!” 居然无效! 从琪眼睁睁看着这突发的异变,一股奇异的力量侵入了她的灵台,还有白安唯一说的一句话。 “小娃,你放手,再下去估计要出事了。”好不容易狂风停下,天空中居然出现如柱状的雷电,霍太傅感觉自己下巴都要惊掉了。 小白死死抓住令旗,不安地看向皇城的方向:“不太对劲,感觉…阵法被人打断了?” 主人不会出事…… “我们能做的仅限于此了,贸然进城,怕是反而给那丫头惹了麻烦。”霍太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是毕竟过了这把岁数,还是比小白更懂得不可轻举妄动的道理。 小白咬咬牙,继续抓住令旗:“我不退!” “你这小娃,怎么听不进……”霍太傅突然惊愕地长大了嘴。 “雷…雷!” 他说的不是刚才直落皇城那道九念神雷,而是现在正在他们头顶上,细密如蛛网般展开,还在不断闪动的雷网。 “快跑!”这雷电是冲他们来的,从琪所布阵眼位置,他们的所在身后就是几颗大树,这是妥妥的引雷啊,霍太傅一把抓住小白就要往后扯。 “不退!!”小白低头咬了霍太傅的手一口,双手死死抓住令旗,脚下几乎在地里踩出了一个坑。 “不退你会被劈死的!这丫头怕是要害死你啊!”霍太傅无法理解小白为什么连命都不顾了,从琪这丫头搞出这什么半阳尸,还让他们必须在此守阵,该不会把他们也弄成阵法一环了。 小白抬头看向就要落下的雷电:“死就死!” 主人说的,绝不可离开一步! 第28章 你当我死人吗 几名黑衣人从暗巷闪出,迎面直接撒出一把药粉,对面一群人未来得及反应,愣在当场,眼神中失去光彩,神情木讷。 “这药果然管用,居然能治住这几十号人。”黑衣人互相一对视,都有点震惊。本来都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居然这么毫发无伤。 “赶紧闪,务必要在今夜完成!” 天色微亮,从琪再次踏入靖金城。从她回来的这一刻,白翊和那个人应该都已经知晓,她唯一在意的是,那个人究竟是否会再出手。 她要赌的是时间,和那个人的意图。 靖金城里冷清了许多,百姓们更多选择闭门不出。瀮国大军破境的消息,应该已经传来,虽然军队在破境之后,突然隐匿了踪迹,但是这样反而更为渗人。 敌国之军,不是围城攻城,亦不是长驱直入,反而消失无踪,于百姓而言,简直是把自己的命放在明处任人随时宰割。 “这样好吗?虽然没有战乱,但是人心惶惶,后面缙国也需要花大量时间再稳定人心。说不定宇文锐那头……”轩辕佐觉得从琪这方法,有些激进了。 “你想说白翊不用我逼迫也会谋朝篡位?”从琪回应道。 轩辕佐不语,他感觉自从回了这靖金城,从琪的情绪波动很大,似乎也在刻意压制着他的感知。 “阿佐,我怕的是背后之人会在什么时候出手。这浑水越乱越好,我猜不透他,他亦猜不透我。”从琪淡淡地说。 只是轩辕佐看不到的是,从琪脸上有种决绝的释然。 “他在等我。”从琪抬头想看皇宫的方向,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白翊在等她。 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宫门口守卫看到从琪的出现,下意识颤抖了一下,随即立马行礼放行。 “我…想再问你一次。”轩辕佐还是不相信。“如果…救不回,你真的能下手杀他?” 在地牢中唯一救白翊的机会,被时空之茧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甚至在灵契归位之后,魄心愈发稳固。而这两个月以来,怕是白翊的入魔程度也越深了。 若是没有救他的方法,从琪只能杀了他…… “执念过深,他终究会一步步堕入魔障。我无法看着他变成陌生的样子,一个连他自己都会厌恶惧怕的样子。”从琪看着远处宫殿的方向。“而且,就算我能漠视这一切,你觉得那个人会任由我们这么做吗?” 那个人,做的一切,都在逼她……逼她亲手杀了白翊! 若是可以,轩辕佐宁愿自己杀了白翊,这样从琪至少不会懊悔终生。 “他一定会出现,会阻止我们救白翊。” 皇宫中没有巡逻的禁军,反而所有禁军都列队在大殿门口,仿佛静待某人的到来。 抚摸着龙纹的雕饰,感觉到一股冰凉直达心底。这偌大的宫殿,清冷地渗人,雕龙画栋,也不过是多了几分寂寞罢了。 白翊静静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位置,等着一个人出现在大殿门口。他此生最大的执念,虽然这个人是来杀他的,但他却迫切地想看到这个人的出现。 太久了,他等了太久了。 “你终于来了?”冰冷的语气中仍能感受出一丝惊喜,白翊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终究还是回到自己身边了。 “我来救你。”从琪淡淡一笑,看着坐在高处那个熟悉的人。“我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好像清瘦了不少。” 仿佛只是久别重逢,互诉衷肠罢了,从琪眼中弥漫的只有心疼。 “你能救我吗?”白翊起身,缓缓走向从琪,每一步都好像跨越了无数的时光,瞳孔中从琪的笑脸,在不断重叠。 从琪抬手抚过白翊的脸,还是能感觉到熟悉的温暖,他的眼眸虽然冰冷,却只有自己的模样。 “白小翊,对不起,我没能救回他们。但是,我一定会救你的。” 白翊瞳孔一震,眼底黑色不断弥漫。杀…他们都死了……他要的,一定要得到…… 从琪感觉到白翊身上不断溢出的魂力,他入魔越来越深了,无情之魄开始不断侵蚀他的意识。 “撑住!”从琪将白翊身上的逸散的魂力直接引入自己身体,她要以魄心强行融合无情之魄! “啊!!”白翊整个瞳孔尽数化为黑色,神智逐渐迷失。“死,逆我者,都要死!!” 数名黑衣人涌入,寒光出鞘,将从琪团团围住。 从琪置若罔闻,她眼中只有陷入疯狂的白翊。“白翊,你撑住!你不能丧失理智!” “杀……杀!”体内涌动的无情之魄本源,让白翊疼痛不已,狂暴的杀意,引动着他的本能,这世间,违逆他的,他都要杀! 接收到指令的黑衣人,一起向从琪围剿而去。数把刀刃在触及从琪脖颈的一刻,瞬间停止。 “阵起!” 天色突然变暗,涌动的风云,闪动的雷光,遮蔽了天日,一轮明月升起,日月同辉。 从琪转身毫不犹豫退出大殿,抬头看向天空,血色遮蔽了光芒。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狂暴地席卷着一切。 白翊周身黑色的魂力不断外溢,浑身似乎都浸染在散不开的浓雾之中。一步步走向从琪,眼中只有疯狂,再不见那熟悉的目光。 “小娃,这天象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霍太傅抱着一棵大树,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被刮飞了。 小白也是艰难地抓着深插入土的令旗,整个人几乎都是飞在空中。 “我…我也不清楚啊。我姐只说,按她所画的阵图,让这些半阳尸入阵眼列队。” 严昊留下的卫队,即使武功高强,也不过数十人,根本无法抵挡靖金城中上万禁军。他们要顺利入靖金城,就要想办法瓦解甚至反控制这些禁军。 “渡幽冥,本就是颠倒阴阳,以阳克阴之法。只要调整了药力,不但不会让人成为半阳尸,反而能为你所控。” 亦可遮蔽天道…… 从琪交给小白的正是被改良过的渡幽冥,药粉随风散开,吸入之人都会在瞬间被控制神智,三天之内阴阳逆转。 “真是机缘巧合,那个人教轩辕弘以无情之力注入半阳尸,以激发尸化,我亦可以魄心之力调和渡幽冥尸化效果。” 只是渡幽冥的最重要的那一味药,肉…… 小白没有得到从琪的回答。 “这不对劲啊,你看这些半阳尸,他们丝毫未动,反而是你这个控阵之人…呸……”霍太傅艰难地吐出吹进嘴里的枯叶。“感觉你快要遭雷劈了啊。” 霍太傅都快哭了,他这把老骨头,早知道跟半阳尸待在一起还比较安全呢。 小白抬头看了看皇城周围的几个阵眼,直冲天际的狂风,不知道那边的守阵之人是否安全。 “呵,你说你每次都躲躲藏藏的,不累吗?”从琪早就料到一切不会这么顺利,皇城里的禁军,她根本没想过用渡幽冥来控制。 因为,白翊不会杀她,而背后之人也不会任由掌控一切。 除了迎向她的刀光剑刃,没有任何的回答。 只是……禁军的列阵…… 从琪猛地抬头,原本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景象,竟然隐隐有一丝裂缝。 “这人居然能破我阵法……”从琪突然瞳孔紧缩,禁军有异样! 禁军的眼神逐渐麻木,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丝毫不觉得疼痛,居然在……彼此切割! 就是切割,刀刃割在彼此的身上,能轻易听见皮肉被划开的声音。鲜血仿佛受到什么引动,不断涌出,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图案。 “引灵气外泄,以生息做引……你这是用所有禁军的生命强行逆转阴阳?!”面前这些人已经没有救了, 入阵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是祭品了。 从琪以半阳尸为引,遮蔽天道,逆阳转阴。背后之人直接献祭活人,强行破从琪之法。 阵中心,白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外泄的魂力和流动的血气,将他逐渐笼罩,从琪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就像是一个受献祭召唤的邪灵一般,充满了危险。 “出来!”突然一个身影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拉扯,凭空浮现。 漆黑如墨的披风,将他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面具遮挡了全部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从琪。 “你很厉害,能破我阵法。”从琪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但是我设此阵,本就没想过能瞒着你。要躲避天道,解除万生锁的控制,唯漓天衍星阵。你要破我阵,只有两个法子,一是破我所有阵眼。但是阵眼都在皇城之外,你不可能放任我在这里救白翊。你若不亲自出马,不可能有全盘把握。” “而第二个法子,以逆转阵法,破我阵心。我之所在,即为阵心。你当着我的面,堂而皇之破我阵法。真当我死的吗?!” 从琪周身气势磅礴,魂力化为利刃,身如幻影,一息间数条光链锁向对方。皇宫内青石地砖瞬间轰成齑粉,空中更似有银河落星,直垂落下。 “你们就不知道换身衣服,以为黑色披风谁穿都好看吗?!”从琪怒意更深,身影变化莫测,抬手向天。 “九念神雷!”硕大的雷电将光链尽数笼罩其中,一齐涌向披风男人。 亮的睁不开眼的光芒,从琪看不清男人的状况,但是……他避不开的。 从琪引动剩余的魂力冲向禁军组成的大阵,虽然人救不回了,但决计不能让白翊继续吸收血气了。 一个雷光包裹的人,艰难地支撑自己不倒下,缓缓从背后走向从琪。 光链,神雷,居然都没让这个倒下! “你……”从琪转身,短暂震惊之后,反掌迎向来人。 他居然没躲…… 任由从琪一掌打在心脉之处,魂力从心脉出蔓延涌入。雷电散去,露出面具下的真容。 “怎么…怎么是你?白安!” 虽然面容上鲜血淋漓,从琪却认出来了,这不是白安吗?那个在白府天天叫自己少夫人的白安。 白安神情有些略微僵硬,嘴角鲜血渗出,低头看了看从琪缩回的手,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抬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溢出,一步的距离,根本躲不开。 “小心!”轩辕佐大叫,瞬间激发时空之茧的护身之力,将从琪笼罩其中。“怎…怎么会!” 居然无效! 从琪眼睁睁看着这突发的异变,一股奇异的力量侵入了她的灵台,还有白安唯一说的一句话。 “小娃,你放手,再下去估计要出事了。”好不容易狂风停下,天空中居然出现如柱状的雷电,霍太傅感觉自己下巴都要惊掉了。 小白死死抓住令旗,不安地看向皇城的方向:“不太对劲,感觉…阵法被人打断了?” 主人不会出事…… “我们能做的仅限于此了,贸然进城,怕是反而给那丫头惹了麻烦。”霍太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是毕竟过了这把岁数,还是比小白更懂得不可轻举妄动的道理。 小白咬咬牙,继续抓住令旗:“我不退!” “你这小娃,怎么听不进……”霍太傅突然惊愕地长大了嘴。 “雷…雷!” 他说的不是刚才直落皇城那道九念神雷,而是现在正在他们头顶上,细密如蛛网般展开,还在不断闪动的雷网。 “快跑!”这雷电是冲他们来的,从琪所布阵眼位置,他们的所在身后就是几颗大树,这是妥妥的引雷啊,霍太傅一把抓住小白就要往后扯。 “不退!!”小白低头咬了霍太傅的手一口,双手死死抓住令旗,脚下几乎在地里踩出了一个坑。 “不退你会被劈死的!这丫头怕是要害死你啊!”霍太傅无法理解小白为什么连命都不顾了,从琪这丫头搞出这什么半阳尸,还让他们必须在此守阵,该不会把他们也弄成阵法一环了。 小白抬头看向就要落下的雷电:“死就死!” 主人说的,绝不可离开一步! 第29章 白南树 『轰』 雷网落下瞬间,缠绕成线,径直从小白天灵盖贯穿入体。这雷电明显就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 “小白!”霍太傅冲击力震开,跌倒在地,却反而躲过一劫。 “啊啊啊!!!”小白痛苦地尖叫,双手却始终不肯松开令旗。体内一寸寸被雷电贯透的疼痛,仿佛将筋骨折断后再连接,反复洗涤。魂魄似要离体而出,在雷电的映照下,居然显现出了本源。 “你……”霍太傅感觉自己这一生都没像今天这般见过这么多诡异的事。小白身上居然显现出了一只狗的虚影,而且仿佛要挣脱这具肉体。 有一束雷电直冲而下,再次劈中小白! 小白的叫声被雷声所掩盖,第二雷电几乎让他瘫倒在地,却隐约能看到,他的手依旧搭在令旗上。 “小娃…你怎么样?”霍太傅看雷电终于消散,天空虽然依旧阴云密布,那种危险气息都已然消失。 小白身体仿佛仍残存余电,还在不住抽搐,面容焦黑,但是皮肤毫无破损。 霍太傅小心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小白,却突然看见他周身泛起一道白光,柔和的萦绕着,似乎在治愈小白身上的伤势。前一刻在雷电中,张牙舞爪要挣脱的虚影,此刻如同被揉捏的面团一般,不断变换着,渐渐和小白的身躯融为一体。 小白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中,周围什么都没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好似身体不是自己的。 “没事了,等会你就会恢复了。”柔和的声音在小白脑中响起。 “主人!” 小白感觉自己张不开嘴,但是却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刚才怕吗?怕不怕我真把用你的性命来换白翊?”从琪的声音温柔抚过,小白觉得安心多了。 “不怕,我知道你不是只把我当成一条狗,而是真正把我当亲人,所以你不会拿我去换白翊。”小白坚定地说。“如果真的需要,我也是自愿为你牺牲的!” “傻瓜。”从琪语气中带着笑意。“我既然把你当亲人,你和白翊就是一样。漓天衍星大阵的确危险,但是仅凭这些半阳尸,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威力,即使遮蔽天道,也只是一时。” “天地法则很快就会觉察受了我的蒙蔽,我若想再次施展银魄的全部威力,就需要以另外一个目标引来天道惩罚。没有什么会比一只妖化为人的目标,更为合适。” 妖化为人?小白心里一震,说的是他? “所以,我利用了你,你可以生气的。”从琪顿了顿说道。 “你骗我!”小白丝毫没有任何怒意,反而直指从琪说谎。“我刚才虽然身上疼痛不已,但是我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包裹着我,在替我抵抗伤害。如果你要利用我,为什么要救我?” 从琪噗嗤一笑:“看来你真的长大了,不会轻易被冲昏头,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依旧能冷静地明辨,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小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似乎有股冰凉清透的力量抚过全身。 “妖化为人,虽然我让你的魂魄融进了南树的身体,但是你的神魂毕竟是动物,想要完全融合并没有这么简单。有我在你身边,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排斥症状,但是一旦离开了我,你就会慢慢出现动物的习性,直至魂魄与肉身完全排斥。” 所以小白会在霍太傅面前不自觉流露出动物的习惯,原来是这个原因。 “天道法则自然不会放过你这个异类,以天雷为炼,若你熬过去,受得这两道天雷,神魂就能成功化为人形,自不会被肉体所斥。”从琪早就分离了部分魄心本源之力,偷偷埋入小白体内,等到天雷降下,自可以护佑小白成功度过此劫。 她不是利用小白救白翊,而是在救白翊的同时,仍不忘给小白一个重生。 “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即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活出自己的人生,连带南树的那份。” 从琪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留在小白体内的力量消失殆尽了。 “主人!!”小白惊叫着睁开眼睛,眼中溢满了泪水。她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白翊,却依旧选择了在这个时机送自己一场造化。 “小白,你怎么样了?”霍太傅连忙扶起小白,查探周身。“还好还好,应该没伤着脏腑。吓死老头子了,以为你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阵法,我们不能再守下去了。皇城那边的动静尚不知晓,这边已经是如此地步了,再下去怕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成为那丫头的牺牲品了。” 霍太傅这边还在絮絮叨叨,全然没注意到小白脸色惨白。 “我们是该走了,去皇城,我要见她。”从琪说的那句,如果以后她不在了……不可以,主人怎么可以丢下他! “还有,以后我叫白南树!” 皇宫中被九念神雷冲散的乌云,再次聚拢成型。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到处乱撞,从琪咬紧牙关,正准备再次攻向白安。 突然白安快速往后退了几步,身上仿佛充气了一般,不断肿胀起来。露出的皮肤下数个浮动的突起,不断游弋。四肢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好像要把自己硬生生扯断一样。数道雷光在他身上闪动乱窜,经过之处,血肉在片片脱落。 不对劲……白安现在的模样,分明是刚才被从琪的魂力所伤,可是他是如何撑到现在,还还了从琪一击? 『噗』白安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呼出最后一口气,直挺挺向后倒去。 “死了?”从琪不敢相信,怎么会如此顺利。白安刚才分明没有躲,他打向自己的那一道力量又是什么…… 你终于要回来了…… 还有这句话,白安出现后对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咔嚓』手中万生锁再次显现。 来不及了,天道法则已醒,要开启第二重漓天衍星大阵! 禁军基本已成骨架,七零八落躺了一地,萦绕在白翊周身的血气仍旧不散,他双目紧闭,仿佛入定了一般。 “漓天衍星,第二重!”从琪抬手在腕间划过,一道血线快速显现。血液滴落在地,朝着白翊的方向蔓延而去。 第一重漓天衍星大阵,不过是借助半阳尸颠倒阴阳,短暂遮蔽天日,便于她引动银魄本源灭杀白安。 而这第二重,才是她真正救白翊的方法。以守界者灵源血脉,吞噬白翊体内的无情之魄,再收回被污染的灵源,在她体内炼化。炼化的过程或许很漫长,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她会就此陷入沉睡,但是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算沉睡,她还能留在这个时空,守着这些她在乎的人。 一个小型的大阵围绕着白翊迅速亮起,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每一个阵眼都对应着皇城之外半阳尸所在之地。 血液不断凝聚,沿着法阵游动,缓缓变了颜色,由鲜红转成五彩斑斓的颜色。 从琪突然睁眼,双手结印指向白翊:“噬!” 血液疯狂地涌入白翊的体内,原本弥漫的血气仿佛变得不安,想要逃离,却又被白翊的肉身牢牢束缚着。 “不行……”白翊依旧紧闭双眼,嘴里却不断低语呢喃。“九念……别做傻事……” 听到白翊的话,从琪眼神微微一动,随即释然一笑。原来如此……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设局逼他,他却主动入局,明知道自己今日来,若是救不了他就只能杀他,他却敞开大门,等着自己。 并非只是执念。轩辕佐说对了,他并未完全入魔。 是墨玉风……她的前世是九念,而白翊的前世是墨玉风,那才是他们的第一世。 为何融灵会出现三个人的前世宿怨,因为本来就只有两个人,白翊和墨玉风本就为一人! 离开邙山之时,墨玉风的残魂融入了白翊的躯体。仅是残魂,已然没有太多的力量,所以白翊并未有太多意识察觉。但却在他入魔之时,唤醒了这不是残魂意识,让白翊保留了一丝丝清明。 “我说过,我会救你!”从琪催动灵源血脉不断涌入白翊的身体,不能让一丝的无情之魄本源残存。 突然,从琪灵台一痛,体内魂力凝滞,灵源血脉居然逆流回她体内! “为什么会这样?”从琪感觉自己的魂力居然不受控了。不可能的,万生锁被漓天衍星第二重大阵所掩,不应该会阻挠她的。 一股奇异的力量直冲魄心,以摧枯拉朽之势,强行在破开魄心和她连接。 是白安的力量! “从琪!”自从时空之茧回归,本命灵契就再次融合回魄心。轩辕佐此刻明显感觉到魄心的异样,明明从琪的魄心已经稳固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剥离,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死…他是故意的!从琪终于明白了一切,从头到尾白安设局根本不是要逼自己杀白翊,他的目标一直是自己! 从控制轩辕弘开始,一切都在按他的布局走。夙天洄灵是为了让她和白翊融合前世,引他们去三皇子府是为了让白翊见到白家夫妇的死,从而陷入疯狂。 时空之茧的意外出现打断了她救白翊的契机,从而白安一直销声匿迹,为的只是借助她的布局再次逼迫她剥离魄心。 漓天衍星大阵,估计早已被他看破,他在选择在阵心破阵,根本是要正面迎战,拖延时间。让从琪杀了他,也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击,将死之人最后的反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她变回守界者之后再逼迫她剥离魄心?如果要她死,只要她无法恢复七情,就是必死的结局,何须如此。 “啊啊!!”从琪感觉一股神魂撕裂的痛苦蔓延全身,身上不住地颤抖,双目赤红。不行,她逆转不了,白安的力量似乎更能引导魄心,甚至让魄心陷入疯狂,疯狂地去追逐这股力量! 白翊周身萦绕的血气被从琪的本源血脉吸收了大半,逐渐神智开始恢复清明。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仿佛战后的硝烟未灭,尸首遍野,还有弥漫不散的血腥气味。 “从琪!”白翊刚出声,却发现一股力量锁住了自己。“你!” 是从琪!发现白翊已经清醒,直接一道魂锁控制住他。 “终究是我算不到这结局,罢了。”从琪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奈和不舍,一步步缓缓走向白翊,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白小翊,你醒了。”艰难地抬起手,抚上白翊的脸,手上的鲜血却沾染了上去。从琪想把白翊脸上的血擦去,却发现越擦越多。 “咳咳……”从琪嘴角鲜血不住地流下,几乎每个字都是带着血沫。“对不起,这一生我招惹了你,却还是不能陪你走完……” 白翊全身无法动弹,心里强烈的不安让他拼了命想要挣脱束缚,双目通红,脖颈间青筋暴起,口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白小翊……我真的…真的很想跟你平凡地活过一生,只是平平淡淡,有你,有我,就好。可惜……三世,整整三世……是我该放手了。”从琪苦笑着说出这段话,两行清泪滴落在地,混合流下的血液,仿佛那一丝绽放的妖冶曼陀罗,在黄泉河畔,万世等待的不甘。 “从琪!你不要做傻事!”轩辕佐试图牵引时空之茧的力量去阻碍魄心离体。从琪已经放弃抵抗了,她的布局虽然失败,但是白安却给了她另一个转机。 她要将魄心打入白翊体内,让白翊成为下一任神主! “白小翊,你太瘦了,没那么好看了。”拂过白翊凹陷的脸颊,从琪闭上眼睛,哽咽地说。“所以,是我不喜欢你了。” “阿佐,对不起,你为了我,永世困在这灵契之中。是我欠了你,而现在,我自私地想要求你最后一件事。”从琪感觉着魄心之中轩辕佐的狂躁。 “求你,替我陪着他。” “来归来,去归去,缘生起,三世灭。万劫碎,魄心出!” 白翊,我最后送你一场梦…… 第29章 白南树 『轰』 雷网落下瞬间,缠绕成线,径直从小白天灵盖贯穿入体。这雷电明显就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 “小白!”霍太傅冲击力震开,跌倒在地,却反而躲过一劫。 “啊啊啊!!!”小白痛苦地尖叫,双手却始终不肯松开令旗。体内一寸寸被雷电贯透的疼痛,仿佛将筋骨折断后再连接,反复洗涤。魂魄似要离体而出,在雷电的映照下,居然显现出了本源。 “你……”霍太傅感觉自己这一生都没像今天这般见过这么多诡异的事。小白身上居然显现出了一只狗的虚影,而且仿佛要挣脱这具肉体。 有一束雷电直冲而下,再次劈中小白! 小白的叫声被雷声所掩盖,第二雷电几乎让他瘫倒在地,却隐约能看到,他的手依旧搭在令旗上。 “小娃…你怎么样?”霍太傅看雷电终于消散,天空虽然依旧阴云密布,那种危险气息都已然消失。 小白身体仿佛仍残存余电,还在不住抽搐,面容焦黑,但是皮肤毫无破损。 霍太傅小心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小白,却突然看见他周身泛起一道白光,柔和的萦绕着,似乎在治愈小白身上的伤势。前一刻在雷电中,张牙舞爪要挣脱的虚影,此刻如同被揉捏的面团一般,不断变换着,渐渐和小白的身躯融为一体。 小白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中,周围什么都没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好似身体不是自己的。 “没事了,等会你就会恢复了。”柔和的声音在小白脑中响起。 “主人!” 小白感觉自己张不开嘴,但是却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刚才怕吗?怕不怕我真把用你的性命来换白翊?”从琪的声音温柔抚过,小白觉得安心多了。 “不怕,我知道你不是只把我当成一条狗,而是真正把我当亲人,所以你不会拿我去换白翊。”小白坚定地说。“如果真的需要,我也是自愿为你牺牲的!” “傻瓜。”从琪语气中带着笑意。“我既然把你当亲人,你和白翊就是一样。漓天衍星大阵的确危险,但是仅凭这些半阳尸,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威力,即使遮蔽天道,也只是一时。” “天地法则很快就会觉察受了我的蒙蔽,我若想再次施展银魄的全部威力,就需要以另外一个目标引来天道惩罚。没有什么会比一只妖化为人的目标,更为合适。” 妖化为人?小白心里一震,说的是他? “所以,我利用了你,你可以生气的。”从琪顿了顿说道。 “你骗我!”小白丝毫没有任何怒意,反而直指从琪说谎。“我刚才虽然身上疼痛不已,但是我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包裹着我,在替我抵抗伤害。如果你要利用我,为什么要救我?” 从琪噗嗤一笑:“看来你真的长大了,不会轻易被冲昏头,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依旧能冷静地明辨,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小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似乎有股冰凉清透的力量抚过全身。 “妖化为人,虽然我让你的魂魄融进了南树的身体,但是你的神魂毕竟是动物,想要完全融合并没有这么简单。有我在你身边,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排斥症状,但是一旦离开了我,你就会慢慢出现动物的习性,直至魂魄与肉身完全排斥。” 所以小白会在霍太傅面前不自觉流露出动物的习惯,原来是这个原因。 “天道法则自然不会放过你这个异类,以天雷为炼,若你熬过去,受得这两道天雷,神魂就能成功化为人形,自不会被肉体所斥。”从琪早就分离了部分魄心本源之力,偷偷埋入小白体内,等到天雷降下,自可以护佑小白成功度过此劫。 她不是利用小白救白翊,而是在救白翊的同时,仍不忘给小白一个重生。 “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即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活出自己的人生,连带南树的那份。” 从琪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留在小白体内的力量消失殆尽了。 “主人!!”小白惊叫着睁开眼睛,眼中溢满了泪水。她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白翊,却依旧选择了在这个时机送自己一场造化。 “小白,你怎么样了?”霍太傅连忙扶起小白,查探周身。“还好还好,应该没伤着脏腑。吓死老头子了,以为你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阵法,我们不能再守下去了。皇城那边的动静尚不知晓,这边已经是如此地步了,再下去怕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成为那丫头的牺牲品了。” 霍太傅这边还在絮絮叨叨,全然没注意到小白脸色惨白。 “我们是该走了,去皇城,我要见她。”从琪说的那句,如果以后她不在了……不可以,主人怎么可以丢下他! “还有,以后我叫白南树!” 皇宫中被九念神雷冲散的乌云,再次聚拢成型。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到处乱撞,从琪咬紧牙关,正准备再次攻向白安。 突然白安快速往后退了几步,身上仿佛充气了一般,不断肿胀起来。露出的皮肤下数个浮动的突起,不断游弋。四肢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好像要把自己硬生生扯断一样。数道雷光在他身上闪动乱窜,经过之处,血肉在片片脱落。 不对劲……白安现在的模样,分明是刚才被从琪的魂力所伤,可是他是如何撑到现在,还还了从琪一击? 『噗』白安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呼出最后一口气,直挺挺向后倒去。 “死了?”从琪不敢相信,怎么会如此顺利。白安刚才分明没有躲,他打向自己的那一道力量又是什么…… 你终于要回来了…… 还有这句话,白安出现后对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咔嚓』手中万生锁再次显现。 来不及了,天道法则已醒,要开启第二重漓天衍星大阵! 禁军基本已成骨架,七零八落躺了一地,萦绕在白翊周身的血气仍旧不散,他双目紧闭,仿佛入定了一般。 “漓天衍星,第二重!”从琪抬手在腕间划过,一道血线快速显现。血液滴落在地,朝着白翊的方向蔓延而去。 第一重漓天衍星大阵,不过是借助半阳尸颠倒阴阳,短暂遮蔽天日,便于她引动银魄本源灭杀白安。 而这第二重,才是她真正救白翊的方法。以守界者灵源血脉,吞噬白翊体内的无情之魄,再收回被污染的灵源,在她体内炼化。炼化的过程或许很漫长,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她会就此陷入沉睡,但是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算沉睡,她还能留在这个时空,守着这些她在乎的人。 一个小型的大阵围绕着白翊迅速亮起,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每一个阵眼都对应着皇城之外半阳尸所在之地。 血液不断凝聚,沿着法阵游动,缓缓变了颜色,由鲜红转成五彩斑斓的颜色。 从琪突然睁眼,双手结印指向白翊:“噬!” 血液疯狂地涌入白翊的体内,原本弥漫的血气仿佛变得不安,想要逃离,却又被白翊的肉身牢牢束缚着。 “不行……”白翊依旧紧闭双眼,嘴里却不断低语呢喃。“九念……别做傻事……” 听到白翊的话,从琪眼神微微一动,随即释然一笑。原来如此……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设局逼他,他却主动入局,明知道自己今日来,若是救不了他就只能杀他,他却敞开大门,等着自己。 并非只是执念。轩辕佐说对了,他并未完全入魔。 是墨玉风……她的前世是九念,而白翊的前世是墨玉风,那才是他们的第一世。 为何融灵会出现三个人的前世宿怨,因为本来就只有两个人,白翊和墨玉风本就为一人! 离开邙山之时,墨玉风的残魂融入了白翊的躯体。仅是残魂,已然没有太多的力量,所以白翊并未有太多意识察觉。但却在他入魔之时,唤醒了这不是残魂意识,让白翊保留了一丝丝清明。 “我说过,我会救你!”从琪催动灵源血脉不断涌入白翊的身体,不能让一丝的无情之魄本源残存。 突然,从琪灵台一痛,体内魂力凝滞,灵源血脉居然逆流回她体内! “为什么会这样?”从琪感觉自己的魂力居然不受控了。不可能的,万生锁被漓天衍星第二重大阵所掩,不应该会阻挠她的。 一股奇异的力量直冲魄心,以摧枯拉朽之势,强行在破开魄心和她连接。 是白安的力量! “从琪!”自从时空之茧回归,本命灵契就再次融合回魄心。轩辕佐此刻明显感觉到魄心的异样,明明从琪的魄心已经稳固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剥离,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死…他是故意的!从琪终于明白了一切,从头到尾白安设局根本不是要逼自己杀白翊,他的目标一直是自己! 从控制轩辕弘开始,一切都在按他的布局走。夙天洄灵是为了让她和白翊融合前世,引他们去三皇子府是为了让白翊见到白家夫妇的死,从而陷入疯狂。 时空之茧的意外出现打断了她救白翊的契机,从而白安一直销声匿迹,为的只是借助她的布局再次逼迫她剥离魄心。 漓天衍星大阵,估计早已被他看破,他在选择在阵心破阵,根本是要正面迎战,拖延时间。让从琪杀了他,也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击,将死之人最后的反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她变回守界者之后再逼迫她剥离魄心?如果要她死,只要她无法恢复七情,就是必死的结局,何须如此。 “啊啊!!”从琪感觉一股神魂撕裂的痛苦蔓延全身,身上不住地颤抖,双目赤红。不行,她逆转不了,白安的力量似乎更能引导魄心,甚至让魄心陷入疯狂,疯狂地去追逐这股力量! 白翊周身萦绕的血气被从琪的本源血脉吸收了大半,逐渐神智开始恢复清明。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仿佛战后的硝烟未灭,尸首遍野,还有弥漫不散的血腥气味。 “从琪!”白翊刚出声,却发现一股力量锁住了自己。“你!” 是从琪!发现白翊已经清醒,直接一道魂锁控制住他。 “终究是我算不到这结局,罢了。”从琪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奈和不舍,一步步缓缓走向白翊,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白小翊,你醒了。”艰难地抬起手,抚上白翊的脸,手上的鲜血却沾染了上去。从琪想把白翊脸上的血擦去,却发现越擦越多。 “咳咳……”从琪嘴角鲜血不住地流下,几乎每个字都是带着血沫。“对不起,这一生我招惹了你,却还是不能陪你走完……” 白翊全身无法动弹,心里强烈的不安让他拼了命想要挣脱束缚,双目通红,脖颈间青筋暴起,口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白小翊……我真的…真的很想跟你平凡地活过一生,只是平平淡淡,有你,有我,就好。可惜……三世,整整三世……是我该放手了。”从琪苦笑着说出这段话,两行清泪滴落在地,混合流下的血液,仿佛那一丝绽放的妖冶曼陀罗,在黄泉河畔,万世等待的不甘。 “从琪!你不要做傻事!”轩辕佐试图牵引时空之茧的力量去阻碍魄心离体。从琪已经放弃抵抗了,她的布局虽然失败,但是白安却给了她另一个转机。 她要将魄心打入白翊体内,让白翊成为下一任神主! “白小翊,你太瘦了,没那么好看了。”拂过白翊凹陷的脸颊,从琪闭上眼睛,哽咽地说。“所以,是我不喜欢你了。” “阿佐,对不起,你为了我,永世困在这灵契之中。是我欠了你,而现在,我自私地想要求你最后一件事。”从琪感觉着魄心之中轩辕佐的狂躁。 “求你,替我陪着他。” “来归来,去归去,缘生起,三世灭。万劫碎,魄心出!” 白翊,我最后送你一场梦…… 第30章 重生再见 这是缙国从未有过的大雪,目之所及都浸染成了冰雪的世界。连绵的山峰,繁茂的大树,都被涂成一片白色。 百姓们都躲在家里围炉而坐,外面的雪积的太深了,一脚踩下去,连咔吱声儿都没有,因为整条腿没入,似乎还没探到底。 没有一个人说的清,为什么还没到冬天,就突然下了一场这么大的雪,好些天都没有停止。记忆中,好像那个叫轩辕弘的国师突然暴毙之后,气象就变得很奇怪了。 所有人的记忆,似乎都被抹去了白翊造反的这一段,甚至这个人也在大家的回忆里消失了。 瀮国境内,也被这一场突然的大雪席卷了,仿佛是为了某个人的离开,在追忆什么。 “皇兄!”宇文心一脚踹开御书房的门。 即使现在这龙椅上坐的已经不是她父皇,即使她已经被定下亲事,即将为他人妇,这风风火火的性格依旧是改不了。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嘛!小戚哥让你出兵,结果刚到缙国边境就没影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数撤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宇文心抓着宇文锐的袖子不住地摇晃着,眼见着这金线绣制的龙袍起了褶皱,一旁的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都出去。”宇文锐一摆手,屏退所有奴才。 “就你这性子,雍子宸这傻小子以后可有的受了。”宇文锐也不恼,抬手示意宇文心去找个位子坐着。 “其实我也不知道从琪打的什么主意。”当初对她许下的承诺,宇文锐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兑现了,而且是这么兴师动众却又儿戏的要求。 让他派兵直抵瀮国边境,说对峙两日就行,戍边将军会假意投诚大开城门。后面的事自有安排,只是撤退的时候要分散悄悄行事,切不可让人发现他已经撤兵。 收到这封书信,宇文锐简直要怀疑这是一场玩笑,若不是面前站的那个和从琪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的司空颜,他估计会把人轰出去。 “你不怕朕毁诺,借机吞并了缙国?”宇文锐饶有兴趣地问过司空颜,可是得到的却是不屑一顾,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的回答。 “跟我有关吗?谁当皇帝都一样,影响我过日子么?如果影响到了,那换谁都没用,那个人,那个人在乎的人,我都会一个个抓出来……”司空颜做了个抹脖的姿势,虽然满脸不在乎的轻笑,却让人不敢怀疑她的话。 宇文锐打开桌上一个锦盒,取出了一个指尖大小的圆球,通体紫色,乍一看像是一颗小珍珠。 “这是司空颜带给我的,紫微蕊。” 种进土里,它会还你一场梦。 ---------------------------------- “将军……”将士有些欲言又止,这一切真的太可笑了。 严昊只是静静掏出一个袋子,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个紫色的小圆球:“种下去。” 是有点胡闹,但是她做事自有道理,绝不是可笑。 开门迎敌,假装成敌军再杀回自己国,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却又分散隐匿,潜伏到各个城镇,埋下这一颗种子。 这一切从琪都没给他一个解释,只有一句话,她要救白翊,救这个世间。 不过,对严昊来说这就够了。 看着种子被埋进土里,将士试图去浇水,被严昊拦了下来。 无需动作,时机一到,自然开花结果。 “阿佐,最后帮我一次。”以时空之茧,融入造梦之力,紫微蕊为引,还世人一场美梦,一个正轨的人生。 数点荧光散落,各处种下的紫微蕊破土而出,像是紫色的彼岸花,摇曳着花丝,飘散着点点紫色的花粉,混合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开了!真的来开了?”将士们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花香直抵人心,让人禁不住松弛下来,缓缓闭上双眼,沉醉入梦乡。 严昊抬手接住点点的花粉,神情很是抵触,他不想睡,一种害怕的情绪让他本能的抵抗。 “为什么……” 这一场梦,终究他是留不住了。 “下雪了……” ---------------------------------- “我说,你天天跟养老似的,浇树种花,南树都到了去学堂的年纪了,你也不管管?还好意思让人家叫你爹。”不满的声音凭空出现,却未见人影。 庭院中,一名白衣男男子小心侍弄着一朵长相奇异的紫色花卉,面上笑容和煦,丝毫不在意。 “轩辕佐,你越来越絮叨了,要不然我把时空之茧再次剥离了,送给南树当玩具得了。省得我天天听你念叨。” “姓白的!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待在一起啊?要不是从琪让我陪着你,我恨不得把你流放去别的时空。”就算过了一年多了,轩辕佐还是忍不住要跟白翊争吵。 “来归来,去归去,缘生起,三世灭。万劫碎,魄心出!” “不要!!” 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魄心,从眉心离体而出,钻入白翊灵台。 “白小翊。”从琪笑着看着面前还在试图挣扎的白翊,抬手抹去他的泪水,轻轻吻上白翊的唇。 “对不起…我不爱你了……” “不要啊!!”白翊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了一般,一股强大的力量汇入心脏,将所有无情之力一扫而尽。 终于挣脱束缚,白翊马上要搂住面前的从琪,却在触碰的一刻……如同满天的繁星,瞬间破碎…… “你是不是在想她?”感觉到白翊又陷入了思绪,如同这一年多以来的数个日夜一样,那一天画面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 “求你,替我陪着他。”她的一句请求,就是轩辕佐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 “三世……我没有后悔过,我真的…很想再见她一次……”白翊轻柔地抚过紫微蕊,你能不能还我一场梦…… “如果我胖回来,你还能再喜欢我一世吗?” ---------------------------------- 远祁乡 这条熟悉的河流,依旧湍急,水底的乱流仿佛从来没有平息过。 一名男子静静地站在河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男子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甚至可以说是过目就忘,毫无存在感,但是周身气势凌厉,身姿挺拔。 抬手置于心口处,用力一压,竟然整只手刺入心口,男子却仿佛毫无痛觉,也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半颗跳动的心脏被掏出,再离体的那颗,竟然瞬间变成一颗透明的晶石。 “你已经忘了我。如果是以前,就算我变了面容,附身他人之体,你都会发现的。”男子温柔地抚过晶石。 “没关系,有了你存在我这的半颗心,还有出邙山时你割裂的部分灵体……” 我会让你重生! 第30章 重生再见 这是缙国从未有过的大雪,目之所及都浸染成了冰雪的世界。连绵的山峰,繁茂的大树,都被涂成一片白色。 百姓们都躲在家里围炉而坐,外面的雪积的太深了,一脚踩下去,连咔吱声儿都没有,因为整条腿没入,似乎还没探到底。 没有一个人说的清,为什么还没到冬天,就突然下了一场这么大的雪,好些天都没有停止。记忆中,好像那个叫轩辕弘的国师突然暴毙之后,气象就变得很奇怪了。 所有人的记忆,似乎都被抹去了白翊造反的这一段,甚至这个人也在大家的回忆里消失了。 瀮国境内,也被这一场突然的大雪席卷了,仿佛是为了某个人的离开,在追忆什么。 “皇兄!”宇文心一脚踹开御书房的门。 即使现在这龙椅上坐的已经不是她父皇,即使她已经被定下亲事,即将为他人妇,这风风火火的性格依旧是改不了。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嘛!小戚哥让你出兵,结果刚到缙国边境就没影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数撤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宇文心抓着宇文锐的袖子不住地摇晃着,眼见着这金线绣制的龙袍起了褶皱,一旁的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都出去。”宇文锐一摆手,屏退所有奴才。 “就你这性子,雍子宸这傻小子以后可有的受了。”宇文锐也不恼,抬手示意宇文心去找个位子坐着。 “其实我也不知道从琪打的什么主意。”当初对她许下的承诺,宇文锐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兑现了,而且是这么兴师动众却又儿戏的要求。 让他派兵直抵瀮国边境,说对峙两日就行,戍边将军会假意投诚大开城门。后面的事自有安排,只是撤退的时候要分散悄悄行事,切不可让人发现他已经撤兵。 收到这封书信,宇文锐简直要怀疑这是一场玩笑,若不是面前站的那个和从琪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的司空颜,他估计会把人轰出去。 “你不怕朕毁诺,借机吞并了缙国?”宇文锐饶有兴趣地问过司空颜,可是得到的却是不屑一顾,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的回答。 “跟我有关吗?谁当皇帝都一样,影响我过日子么?如果影响到了,那换谁都没用,那个人,那个人在乎的人,我都会一个个抓出来……”司空颜做了个抹脖的姿势,虽然满脸不在乎的轻笑,却让人不敢怀疑她的话。 宇文锐打开桌上一个锦盒,取出了一个指尖大小的圆球,通体紫色,乍一看像是一颗小珍珠。 “这是司空颜带给我的,紫微蕊。” 种进土里,它会还你一场梦。 ---------------------------------- “将军……”将士有些欲言又止,这一切真的太可笑了。 严昊只是静静掏出一个袋子,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个紫色的小圆球:“种下去。” 是有点胡闹,但是她做事自有道理,绝不是可笑。 开门迎敌,假装成敌军再杀回自己国,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却又分散隐匿,潜伏到各个城镇,埋下这一颗种子。 这一切从琪都没给他一个解释,只有一句话,她要救白翊,救这个世间。 不过,对严昊来说这就够了。 看着种子被埋进土里,将士试图去浇水,被严昊拦了下来。 无需动作,时机一到,自然开花结果。 “阿佐,最后帮我一次。”以时空之茧,融入造梦之力,紫微蕊为引,还世人一场美梦,一个正轨的人生。 数点荧光散落,各处种下的紫微蕊破土而出,像是紫色的彼岸花,摇曳着花丝,飘散着点点紫色的花粉,混合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开了!真的来开了?”将士们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花香直抵人心,让人禁不住松弛下来,缓缓闭上双眼,沉醉入梦乡。 严昊抬手接住点点的花粉,神情很是抵触,他不想睡,一种害怕的情绪让他本能的抵抗。 “为什么……” 这一场梦,终究他是留不住了。 “下雪了……” ---------------------------------- “我说,你天天跟养老似的,浇树种花,南树都到了去学堂的年纪了,你也不管管?还好意思让人家叫你爹。”不满的声音凭空出现,却未见人影。 庭院中,一名白衣男男子小心侍弄着一朵长相奇异的紫色花卉,面上笑容和煦,丝毫不在意。 “轩辕佐,你越来越絮叨了,要不然我把时空之茧再次剥离了,送给南树当玩具得了。省得我天天听你念叨。” “姓白的!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待在一起啊?要不是从琪让我陪着你,我恨不得把你流放去别的时空。”就算过了一年多了,轩辕佐还是忍不住要跟白翊争吵。 “来归来,去归去,缘生起,三世灭。万劫碎,魄心出!” “不要!!” 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魄心,从眉心离体而出,钻入白翊灵台。 “白小翊。”从琪笑着看着面前还在试图挣扎的白翊,抬手抹去他的泪水,轻轻吻上白翊的唇。 “对不起…我不爱你了……” “不要啊!!”白翊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了一般,一股强大的力量汇入心脏,将所有无情之力一扫而尽。 终于挣脱束缚,白翊马上要搂住面前的从琪,却在触碰的一刻……如同满天的繁星,瞬间破碎…… “你是不是在想她?”感觉到白翊又陷入了思绪,如同这一年多以来的数个日夜一样,那一天画面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 “求你,替我陪着他。”她的一句请求,就是轩辕佐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 “三世……我没有后悔过,我真的…很想再见她一次……”白翊轻柔地抚过紫微蕊,你能不能还我一场梦…… “如果我胖回来,你还能再喜欢我一世吗?” ---------------------------------- 远祁乡 这条熟悉的河流,依旧湍急,水底的乱流仿佛从来没有平息过。 一名男子静静地站在河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男子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甚至可以说是过目就忘,毫无存在感,但是周身气势凌厉,身姿挺拔。 抬手置于心口处,用力一压,竟然整只手刺入心口,男子却仿佛毫无痛觉,也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半颗跳动的心脏被掏出,再离体的那颗,竟然瞬间变成一颗透明的晶石。 “你已经忘了我。如果是以前,就算我变了面容,附身他人之体,你都会发现的。”男子温柔地抚过晶石。 “没关系,有了你存在我这的半颗心,还有出邙山时你割裂的部分灵体……” 我会让你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