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芳华》 第1章 落水风波 浮世三千,红尘纷乱,行走其间哪能不染纤尘,不受其乱。岁月不染心是一种祝愿,于流年中寻觅自己是一种救赎。待到岁月尽头,再回眸,就会发现忙忙碌碌,跌跌撞撞不过为了抓住一味清欢,一点慰籍。 临近中秋,空气中还夹杂着沉闷暑气,碧清池的湖心岛作为皇宫中最凉快的地方,自然成了宗室贵族的避暑圣地。人一多必定出事,这不,五皇子沈清尧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足落水,不知所踪! 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时已形成很多个版本,但不管哪一个,皇子光天化日落水失踪在场的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怎么回事?!”景明帝赶到现场,冷眼俯视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虽说是问话,视线却直直落在脚边颤颤巍巍的三公主身上“清清,你弟弟怎么掉下去的?” “父皇,他…他自己跳下去的,说是…说是水里凉快。” 景明帝见她说话结结巴巴的,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他这个女儿平常惯会无理狡三分,口齿伶俐的很,若不是她干的,她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跪在这儿。 “罢了,找小五要紧,都散了!” 此话一出,四皇子沈清沐顿时松了口气,他料定了父皇为了皇家颜面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深究,还好,赌对了! “爹爹!小五找到了!” 远处,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众人看见她忙挪出一条路。 “夭夭,外面热得很,你跑出来干什么?”景明帝见他的心肝宝贝儿风风火火跑过来,微微皱了皱眉,这祖宗娇贵的很,要是不小心中了暑可不得了! 来者正是景明帝唯一的嫡公主沈恩希,贵为嫡女又是长女,那份量绝对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及笄时,皇帝赐字“夭夭”取美好恬静之意,封号容曦更是寓意着似静水从容,如朝阳璀璨。 对此大多数人包括沈恩希自己都觉得这不过是送她远嫁和亲的补偿,毕竟若是真的如珍似宝,哪个父亲会在和平年代就订好了和亲人选,何况当时她才三四岁! “容曦见过父皇!”沈恩希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而后将来由道明“女儿是来告诉父皇,小五落水是个意外,他已经被救了上来,父皇不必迁怒于旁人。” “在你眼里父皇就是那黑白不分的昏君?” “自然不是,为子担忧者乃是慈父,只是父皇不仅是我们的父亲,更是整个天下的君父,当以大局为重!”沈恩希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保证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今日在场的官眷哪一位家里没有劳苦功高的重臣,今日您把他们扣在这里问话,知道的是说您关心则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故意针对呢!” “行了,清沐这里交给你了,朕去看看小五!”景明帝哪能听不出来女儿的话外音,只要清尧没事,即便是有人故意设计,这件事也必须是个意外。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他为了守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力排众议空置后宫,结果差点失去了他的整个世界。斩草必得除根,该清算的,一个都别想跑! 景明帝进了玉清宫就尽力收敛周身的戾气,怕吓着孩子。 “夭夭,你在哪找到小五的?” “父皇,小五才七岁,你怎么忍心拿他当筹码!要不是碰巧看到江福,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事儿是父皇下的手!” 沈恩希双眼通红,声音颤抖,看向景明帝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景明帝见她这反常的样子,心头一揪,他最见不得她哭。现如今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件事江福竟也掺和进去了。 “夭夭,你听爹说,就是再狠,我也不会对孩子下手!”景明帝一边试探着拿帕子给她擦泪,一边温声哄着。 “我信,我怎能不信?娘亲死了,弟弟没了,我本以为爹爹会像以前一样护着我,可那不过一场幻梦不是吗?” 此话一出,景明帝一愣,眼神逐渐复杂,纠结了半天选择一言不发。 见他这样,沈恩希也没说什么,抹了抹眼泪转身进了依兰殿。 身后的半夏在心里叹口气,恭恭敬敬站在景明帝面前,“陛下,五皇子在偏殿,奴婢带您看看去!” 铃兰堂虽比不上依兰殿精致大气,倒也窗明几净,样样齐全。再者玉清宫的所有人都是他带人亲自挑的,不养闲人,清净的很。 景明帝一进去淡淡的花香就让他烦躁的心绪平静了一点,脸上难得多了点笑意。 “父皇,你来看我啦!” 沈清尧一看见他就掀了被子,跑下床,朝他那跑,苍白的小脸儿带着甜甜的笑。 景明帝将他抱起来,坐到桌子边,轻声询问:“尧儿,好些了吗?” “尧儿没事,就是不想喝药。希姐姐给我拿来很多药,苦!”沈清尧委委屈屈的撒娇,但景明帝没怎么听进去,他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尧儿,你是自己落水的吗?” “我本来是想下水找三姐掉下去的玉佩,结果玉佩没找到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还是半夏下水帮我解开的,不然我就上不来了。” “半夏怎么在那?” “我被绊住了,只能拼命扑通,但湖心水太深,莲叶又多,他们看见我,正好半夏当时在摘莲子。” 景明帝听完拧了拧眉,也没再细问,只是叮嘱他好好养病,不许再顽皮,就回去了 。 依兰殿里,沈恩希倚窗刺绣,绣的慕璃国的千里江山。一针一线细致精美,一图一景栩栩如生。 “公主,你只要心里有事就绣花,五年了,大大小小都绣了上百副了!再绣下去慕璃的江山都到你手里了!” “艾晴,不许胡说,这话要被别人听去了还得了!”沈恩希手上针线不停,只低声呵斥一句。 艾晴自知失言赶忙捂了嘴,四处打量一圈,发现没人才放下心来。 “对了,公主,我听说,中秋宫宴洛音公子会登台演奏,也不知真假。这洛音出身于烟花柳巷该是没资格进宫的?” “凡事都有例外。” 沈恩希停了针,望向天边,若有所思。 第2章 中秋宫宴 中秋宫宴说得好听点是君臣共乐,欢度中秋,说不好听的就是各方势力的一场博弈,内里的门道多的是,沈恩希以往对这些东西是不感兴趣的,但她必须得学。 这些天她跟着淳贵妃忙里忙外,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就是累的够呛,到宫宴当天,茉语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时她都是软的。 “茉语,我再睡会儿!” “公主,不早了,起来!”茉语轻声细语地哄,语调里带着点无奈。公主平常学什么都勤快,这几天真是累着了。没办法,只能拿出杀手锏了,“公主好些年没见洛音公子了,宫宴您不在乎,他你总不能不在乎!” “洛音!”沈恩希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下床穿衣梳洗,嘟囔着“他,还不如不来,这宫里的糟心事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 “就一回倒也没什么,公主若不放心派个人暗中保护这就是了。”茉语一面替她绾发,一面出主意。 “不行,若是让人知道他与咱们有牵扯会更危险。”沈恩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反驳。 半夏端了水进来,净面,上妆一气呵成,这面刚结束,艾晴又带人上了膳食。一通操作下来,待沈恩希赶到宫宴现场已是申时,该到的都已经到了,包括她父皇和几个高位嫔妃。 她也不慌不忙,亲自端了盘月饼,带着一众侍女进殿。 从在坐众人的视角看过去,眼前出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为首的少女青丝半绾,与那一袭天青色衣裙相配更衬得面容姣好如夏花初绽,肤色白皙胜冬雪白梅,莲步轻移,暗香浮动,一举一动端庄优雅又不失少女独有的娇羞灵动。 沈恩希手里的白银盘里盛有一块绘有国泰民安四个字的大月饼,她身后的九位侍女每一位都端了一盘月饼,只是越往后月饼越小,数量越多。 “孩儿恭请父皇圣安!”沈恩希手持银盘盈盈一笑,双膝跪地“今日是中秋,阖家团圆的大日子,孩儿为父皇准备了一份礼物。” “这一块月饼是孩儿亲自动手制作的,惟愿天下一统,国泰民安!” “好!国泰民安,再好不过了!”景明帝亲自接了月饼,在大殿里转了一圈,引的赞叹声不断! 大月饼由众人分食,以示君臣携手同心;小月饼里暗藏玄机,个数、大小,都与众人的阶品,功劳大小一一对应。 “陛下,容曦公主这次花了不少心思呢!您可得好好赏赐一番才是啊!”沈恩希分完月饼刚落座,正准备美餐一顿就被荣妃突如其来的话语扰了兴致。 不是她多心,只是刘荣荣向来见不得有人抢她的风头,如今自然不轻易会放过她。刘荣荣的爹又在朝中举足轻重,稍不留神就得得罪一群人,搞不好还会失了皇家颜面,甚至危及国本。 目前景明帝并不知道看似憨憨傻傻的女儿脑子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单纯地想顺着荣妃的话问下接,送她点好东西。 “容曦,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父皇,容曦刚刚已经说了,惟愿国泰民安!”一句话格局大开,但即便你再怎么好,看不惯你的人总有方法钻空子。这不话音还没落,荣妃就迫不及待开口:“容曦啊,陛下赏的就是这句国泰民安,这是陛下及天下万民的心愿,知道你向来懂事贴心,但当众驳了陛下的心意不好!” “荣妃娘娘,怕是误会了,容曦一个深闺女儿没什么远大志向,我盼国泰民安也不是心怀大爱,只不过是想多替母后陪陪父皇罢了。毕竟一旦发生战乱,背井离乡,远嫁和亲维系两国邦交就是我的命不是吗?” 沈恩希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弱了,且带着些哽咽。那眼尾泛红,泪眼汪汪,又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委屈模样可把景明帝揪心坏了,忙给旁边的襄王递了个眼神。 襄王身为沈恩希的亲叔叔,这个小侄女他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将将碍于他哥不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眼下得了准信儿,他可以畅所欲言了。 “乖夭夭,不哭了,你知道的五叔最见不得你哭了。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即便送你去和亲,他们也不敢让你受一点委屈,否则我拼了这条命也得把北洲的江山打下来!” 一向杀伐果断,动刀比动脑子都快的襄王正在大庭广众之下温声细语的哄孩子,一众将士联想到自己在军营的遭遇都觉得自己喝多了。但听到后面他们清醒了,这绝对是襄王能干出来的事儿。 “行了!闭嘴!你要是真能耐,当年我也不会签那份契书!”景明看向襄王的眼神里带着嗔怪,不为别的,只凭他这句话就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皇兄你…罢了罢了,好好的宫宴不享受岂不糟蹋。不是准备了很多歌舞吗?开始!” 宴会歌舞名录沈恩希是看过的,前面几个都是平平无奇没什么新意,外行人看看还行,她素来精通音律,可以说整场宴会下来,除了洛音的琴,其他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但她没想到的是有人动了名单,打乱了顺序,而洛音被排在了第一个。以至于他已经入场,沈恩希还处于呆愣状态,直至熟悉的、堪称天籁的琴声入耳,她才回过神来。 他还是那个样子,一袭白衣,一张素琴,清冷淡漠,不染纤尘。不过人看起来要比五年前成熟稳重,琴技更是突飞猛进,怪不得有机会参加宫宴。 沈恩希天马行空的想着,想从前,想未来。一曲终了,她还沉浸其中,连目光都不曾移开半分。 见此,景明帝和襄王相视一笑,看来目的达到了! “夭夭,夭夭,回神啦!”襄王有点无奈,他们花了十几年心思,用了一堆天材地宝养出来的宝贝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拐走,估计他哥得哭死。 沈恩希刚刚回神,对上她五叔玩味的目光,脸颊有些发烫,微微低了头没说话。她真的只是听入迷了!然而她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少女怀春的娇羞。 一时间大殿众人心思各异,都悄咪咪的用眼神交流着,有些人在布局,有些人在看戏。没多久,整个大殿最单纯的沈清尧跑到沈恩希身边问了一句:“希姐姐最擅音律,可知这曲为何名?尧儿好像从未听过。” “尧儿问错人了,我猜这曲子该是洛音公子自创的,你该问他才是。”沈恩希摸了摸他的头,与他一起看向洛音,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第3章 锦瑟流年 洛音察觉到沈恩希向他投来目光,起身整理衣衫,弯腰行礼,动作不紧不慢,优雅从容。虽身在烟花柳巷,那通身的气度与世家名门的公子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雅圣洁之感。 “回容曦公主、五皇子,此曲确是洛音近来为参加宫宴精心准备的,只不过还未命名。”洛音抬起头望向已经长大了的姑娘,眸光中带着期待,“既然容曦公主精通音律,那洛音斗胆求公主赐名,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懂此曲者可闻旧事,见今朝,思未来。忆流年,繁华落尽难相忘;叹今朝,咫尺天涯梦成空;愿未来,冬去春来燕双飞。” 沈恩希一字一句都敲在洛音的心尖上,他知道她懂,也知道不可能,这世上最远不过咫尺天涯,最痛不过梦成空,如今他都占了! “这曲子就叫锦瑟流年,洛音公子可还满意?” 洛音缓了缓压在心头的酸楚,拱手行礼“洛音,谢过公主!” 这一句谢,真心实意,不仅为一个曲名,更为三年陪伴。世人只知洛音公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名传四方;却不知夜霁白家破人亡,隐姓埋名,挣扎于黑暗泥沼之中难见天日。 到如今他也不过是幻烟楼的摇钱树,那人的局中棋,好在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陛下刚刚不是问容曦公主想要什么吗!公主没想好,妾倒有一建议,陛下可要一听!”一向安静的淳贵妃既然开口,景明帝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偏头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公主府也早已建好,倒不如让礼部择个吉日准其出宫立府。一来公主也大了,弟妹都还小,在宫里整日闷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出了宫与朋友往来也方便;二来,也让她自己学着管家理账,将来嫁了人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您看如何?” “好!五弟,这事儿交给你了!”景明帝很爽快的答应了,还特地交代“人财物务必备齐!” 话都到这儿了,襄王哪能不往下接:“那些个死物都好办,但知音难觅。不如把洛音公子一块送去公主府得了,洛公子可愿意?” “五叔,这不合规矩?大姐的公主府再缺人也没必要塞个小倌进去!别坏了她的名声!”襄王这一通操作把自诩聪慧过人的沈清沐整懵了。 父皇为了江山放弃沈恩希她理解,但五叔这些年镇守边疆不就是为了保住她吗?为何现在会送一个伶人给她,就不怕有一天她会身败名裂吗?于公于私这都不是好的选择啊? “四弟说这话是看不起伶人?若是,那可就是大错特错喽!”沈恩希一听沈清沐这话就气不顺,好好的一个皇子一身暴发户的毛病,以后江山要交到他手里迟早得完! 本来沈恩希想给他留点面子,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多说,哪知道他上赶着丢人,还丢得理所当然:“大姐,你见过哪个公主府里用伶人的,你堂堂嫡公主何必自降身份?那些人平时玩玩也就算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恩希厉声打断:“沈清沐,你别给脸不要脸!伶人怎么了,人家花的是自己的血汗钱,哪里对不起你了,要平白被你折辱!你呢?不挣分文却花钱如流水,天下万民养着你,你就这么报答他们的?” 沈恩希越说越激动,快步走到沈清沐面前,将他扯到大殿中央,沈清沐吓得直哆嗦:“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猜猜咯!”沈恩希邪魅一笑,两眼放光,气场大开,“你不是想玩吗?我陪你玩啊!”众臣见状大气都不敢喘,唯一敢说话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在一旁看戏。荣妃气得直磨后槽牙,表情都扭曲了! 再怎么猖狂,沈清沐也不过十一岁,沈恩希几近疯癫的样子吓得他放声大哭,连连告饶:“大姐,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恩希手一松,他就忙缩回去装死,但沈恩希没打算放过他,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凑到他面前:“四弟,不玩儿了,姐姐还没玩够呢!” 一转眼换了一副面孔施施然跪地一脸内疚:“父皇,对不起,女儿失态了,没控制住自己,扫了各位的雅兴,先行离开,自己回宫思过!” 景明帝摆了摆手由她去了,得了准许,沈恩希爬起来吩咐茉语:“带上洛音,回宫!” 在容曦头也不回离开之后,大殿里立马炸开了锅,讨伐声一片:“陛下,容曦公主今日为了一个伶人就能对亲弟弟动手,来日她一就有胆子造反啊!” “呵呵!”襄王抿了一口酒,冷冷一笑:“胆子再大也大不过你!薛大人!” 那人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眼前就出现一双精致的靴子,顿时汗流浃背,整个人直哆嗦。 襄王弯下腰勾起他的下巴迫使其与自己对视,声音阴冷:“五年前,夭夭路过陵县时经历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臣…臣不知!” “也对,你要是知道阿梨就是夭夭那还敢动她!你把她送进幻烟楼时说的什么来着,本王记不清了呢!” 说的什么来着,那位薛大人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说好好长大,以后给爷生个儿子,你要是敢整什么幺蛾子,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不想起来还好,这一想起来他直接就瘫了! 襄王见他不再挣扎,松了手,扭头去找另一个,结果十个诉控容曦的人八个死的有理有据。 “一群畜牲!夭夭离宫三年,不过是隐姓埋名就被你们欺辱至此,她不说不代表本王不知道,这些东西还仅仅只是能查到的!由此可见有你们这群败类在,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襄王,朕乏了!这些人你看着办!”眼看着没人再敢往她闺女身上泼脏水,景明帝就知道这场宫宴可以结束了,他是真的演累了。 中秋,明明该是和乐团圆的日子,为什么他们就那么想见血呢?景明帝想了很多年都没想明白。 自那一年中秋宫变,父母兄长相继离世之后,中秋就成了他与襄王的噩梦,也成了他们算账的好时机,毕竟不见到血有些人的心不安啊! 锦瑟华年,鲜衣怒马,其乐融融,那样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第4章 杀心起 一场宫宴几家欢喜几家愁,最愁的当属宰相刘琦,别人看不出来,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的局! 宫宴结束后,一连几天刘琦都把自己关在书房,连朝都不去上。 “怎么?刘琦还病着呢?” 一连几天不见人,景明帝的耐心即将耗尽,一上朝他就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面上不辨喜怒。一众大臣也不敢轻易接话,都默默低头降低存在感。 景明帝没有理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一群人,自顾自吩咐大太监江福:“下了朝,你带着太医去看看,就说朕体恤老臣,准许太医照顾到他康复。” 江福嘴角一抽,忙弯了腰应是,不大的脑壳疯狂运转,给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的林蒙递了个眼色。接收到信息的林蒙忙打消了说话的念头,刚想垂着头装死就被点名! “林蒙,容曦出宫立府的事办的如何了?” 林蒙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几天一直在丞相府,他都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如期办好!” “容曦出宫立府是大事,出不得半点差池,办好了重重有赏,办不好襄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那性子朕可管不了!” “是,臣明白!” 纵使心里发慌但面上丝毫不显,回答的信誓旦旦。脑子里转着刘琦恶狠狠的话语,襄王一日不除一日难安,本来他还觉得不能太过,如今看来襄王一日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是他们。 当朝皇帝登基十几年,除了立后这一件事儿是自己拿的主意,其他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和襄王商量。都说当权者最忌惮的就是功高震主,到他这可好,襄王都快上天了也不管管!罢了,如此正好,除掉襄王最好的由头就是清君侧,只要时机到了,不管皇帝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襄王都必死无疑! 这边朝堂之上风起云涌,针锋对麦芒,玉清宫就和谐很多。沈恩希依然安安静静绣着她的锦绣河山,沈清尧习字,洛音抚琴,半夏煮茶,艾晴插花,好一番岁月静好! “姐姐,你能把我也带去公主府吗?”沈清尧停了笔,看一看在乐音中享受生活的几个人,犹犹豫豫半天才出声打破沉默。 “不行!”沈恩希干脆利落地拒绝,顿了顿反问道:“你在宫里好好的,去公主府干什么?” “我…我舍不得你!” 沈清尧趴在案子上,失落的很,整个人蔫蔫的,抓着毛笔在纸上胡乱画着。 “小五,你没说实话?” 要真是舍不得,他只会问能不能去公主府找她,而不是能不能把他带去公主府。 沈清尧被戳破小心思,凑到沈恩希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有点委屈:“舍不得姐姐是真的,姐姐走了宫里就没人疼我了!” 他母妃眼里只有家族荣耀,对他只有严格的要求,稍有不顺心则非打即骂,从来不管他的死活。父皇又忙,根本顾不上他,他也不能说,母妃说即便父皇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他无能,真正优秀的孩子是不会挨打的。 虽说沈恩希不怎么亲近他,但只要他在,就会耐心教他读书识字,关心他是否吃饱穿暖,有没有磕着碰着。茉语说这是宫里其他兄弟姐妹都没有的待遇,他是独一份的。 可现在希姐姐也要走,他又要活的像个野孩子一样了。 “小五,姐姐早晚要离开的,现在只是出宫,等你再大一点,姐姐可能就要离开慕璃,到时候可能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沈恩希的声音闷闷的,她真的不想跟沈清尧说这个,但没办法,他早晚都得面对。 不出她所料,她刚说完,沈清尧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摇摇欲坠。 “憋回去,不许哭!” 这一次她没有哄他,而是严肃地讲道理:“听我说,姐姐有自己的使命,你也有,每个人都有,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可能要离开慕璃,去到千里之外的北洲。那时候姐姐天天找父皇哭闹,甚至偷跑出宫,结果差点死在外边。” 见他哭的鼻一把泪一把的,脸都花了,沈恩希受不了了,忙放下绣品拿手帕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讲:“小五,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读书习武,保护好自己,不然如果有一天姐姐走了,你连接我回家的能力都没有,更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知道吗?”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不哭了!明天…明天我就跟着五叔习武,总有一天我会跟他一样厉害!” 他那一边掉眼泪,一边发奋图强的样子逗的几人忍俊不禁。 半夏在一边逗他:“五殿下,习武很苦的,到时候哭鼻子会被笑话的。” “姐姐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这下众人都愣了,诧异的看向沈恩希,洛音更是十分惊讶,他们从来不知道沈恩希会武。 “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是,不许说出去,尤其是你沈清尧!” 沈清尧说漏了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生怕沈恩希像教训他四哥一样教训他。小脑瓜飞速运转,突然冒出来一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脚底抹油,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刚走,沈恩希的表情就十分凝重。 “公主,五殿下虽小,但也有分寸,不会说出去的,不必放在心上。”洛音见她表情不对,出声安慰道。 “半夏,把金丝软甲送到襄王府!快去!现在就去!” “好好好,这就去,公主别急!” 半夏没问为什么,匆匆忙忙的去了,她相信公主的判断。 “你不问为什么?”沈恩希端着一盏茶,很好奇洛音为什么不出声询问,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公主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认出你一样,只要想知道,早晚都会知道的。”洛音看着她微微一笑,美得勾人,“襄王为了护着公主,得罪了太多人,那些人没有从陛下那里得到想要的,自然会自己动手。对,公主?” 第5章 阎心阁 沈恩希怔怔地看着他,眼睛睁大,嘴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两年不见这人怎么跟中邪似的,当初就是故意逗他,都不带搭理你的。 “小阿梨,如今长大了,连师兄都不认了?” 洛音靠近坐塌一只手撑在案上,俯下身直勾勾的盯着她:“当年师父教你的东西我可都学了一遍,小阿梨顶的住吗?” “咳咳!”沈恩希不自觉得红了脸,一把推开他,拿衣袖遮住脸,只露了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转着,“洛音,你要不要脸!” “小阿梨,你莫不是忘了,洛音可是我的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艾晴躲在角落里悄咪咪的看着,小脸通红,小丫头把自己看过的话本子的才子佳人都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也没找到比自己公主与洛音公子再般配的! 可惜,陛下是不会同意的,哪怕是平民白丁也比烟花柳巷出来的强啊!更何况两国之间还有一纸和亲契约,轻易动不得的。不然陛下与襄王绝不会至今没有决断。 “艾晴,艾晴,出来扶我一下!” 正当她胡想连篇时,茉语浑身是伤倒在依兰殿门口,忍着剧痛喊她。 艾晴听到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茉语身边,定睛一看,茉语身上的夜行衣已经破裂不堪,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胸口更是鲜血淋漓。艾晴眉心拧成一团,警惕的望了望四周,确定安全后朝空中做了个手势,两个劲装女孩立即飞身落地。 “你们俩是不是傻,茉语你认不出来!”艾晴虽小,但训起人来气势十足,“想说什么,待会儿再说!把人扶回房疗伤!” “见了公主再说,此事非同小可!” “要不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公主她…”艾晴正纠结怎么开口,沈恩希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洛音。 “艾晴,扶茉语进去。洛音你先回去,最近可能顾不上你,自己小心!” 洛音见状默默离开,但到底是放心不下的,一步三回头地观望着。直到依兰殿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才勾了勾嘴角,自嘲一笑,眼底尽是落寞。 不管不顾抱着琴往草地上一倒,白皙修长的手轻轻一拨,流泉呜咽般的乐音倾泄而出,声声入心,声声催泪! “夜霁白!我千方百计助你进宫,可不是让你在这伤春悲秋的!” 满是玩味的声音入耳,因为相隔甚远显得有些空灵。 “影心,玉清宫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一想到影心能混进来,洛音的警觉性瞬间飙升,“你想干什么?茉语是你伤的?” “小子,你太看不起我了,我要想伤她,她根本没机会回来的好吗?”影心蹲在一棵梧桐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影心又气又好笑,这小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信过他,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的路危机重重,不好走啊! “我是来提醒你,襄王府今晚可能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你看着办!” 话音将落未落,人就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按理说影心陪他长大,教他读书习武,亦师亦父,他本该信任他,感激他。可偏偏他只是影心局里的一颗棋,他不敢信啊! “阿梨,你要是知道我有事瞒你,会不会怪我?” 洛音心不在焉的拨着琴,是不是关注着依兰殿的动静。而依兰殿里忙活着的三个人对此一无所知,沈恩希更是被现在的局势搞的焦头烂额! “茉语,你确定攻击你的人是阎心阁的?” “是,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襄王府!”茉语包扎好伤口,躺在软榻上,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宫宴上襄王大杀四方,重创刘琦的势力之后,沈恩希就料定刘琦会动手,特地派了茉语去丞相府盯梢。一连几天也只得到刘琦称病闭门不出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跟阎心阁勾结! “让兰茵带一队凰羽卫在暗处盯着,别让任何人发现!” 三千凰羽卫是景明帝精心挑选培养的,十五岁及笄礼结束之后,父皇就把凰羽令交给了她,并特地交代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凰羽卫的存在。但现在没办法,襄王不仅是最疼她的亲叔叔,更是慕璃的栋梁,不能有任何闪失。 艾晴一听这话,急得不得了,连忙劝阻:“公主,不可!不到万不得已凰羽卫不可暴露!” 沈恩希是真急了,一下又一下敲得紫檀木桌案咚咚作响,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凰羽卫从来没有露过面,挑几个身手好的乔装改扮即可,只是…”茉语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把后半句说出来。 “你是想问万一是父皇动的手该怎么办?”沈恩希托着腮,猜中了茉语的后半句。 后者依旧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等着答案。虽然这种事对于沈恩希来说不亚于剜心剔骨,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如今襄王虽无摄政知名,但他确确实实干涉了太多,皇帝不可能不留后手! “这你们不用管,我有办法应付。关键时刻护住五叔就行!” 沈恩希的回答相当敷衍,即便她知道有这种可能,但并不愿深想。就像和亲一样,她虽然接受了,其实她更愿意相信那只是父皇的缓兵之计。 其实她很纠结阎心阁是独立于各国之外的一个杀手组织,轻易招惹不得,因为他们胃口很大,一般人请不起。如果背后主使是父皇,那么她只需要想办法护住五叔;但若另有其人恐怕会危及江山社稷,那她就算拼上所有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艾晴,你去太医院请苏御医过来给茉语看看,父皇若要问就实话实说!” 思来想去,沈恩希还是觉得得让景明帝有所准备,十四年前的那场灭顶之灾绝对不能重演! 虽然那会儿她还小,但听老嬷嬷们说,那一场宫变使得慕璃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牵连其中的人数以万计,直到现在叛军头目也没有被擒获。自那之后父皇与五叔就性情大变,再没了之前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就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她也因北洲趁火打劫成了和亲的对象! 第6章 腥风血雨 夜,很黑!云层像极了幽深海底的暗流,静默而诡异,带着吞噬一切的,不可估量的力量。 沈恩希倚窗吹笛,悠悠的笛声和在凉风里,拨弄着她头上金丝海棠步摇。那朵朵恬静秀妍的海棠在风的裹挟下挣扎着,疯狂逃窜! “看这风势,今夜的雨不会小啊!” 半夏和兰茵都被沈恩希派去襄王府盯梢,茉语又有伤在身,眼下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艾晴一个人。 到目前为止,一心记挂着襄王府的两人还没有注意到屋顶上还蹲着一个。 “看来,我们的公主殿下把凰羽卫派去襄王府了。啧啧…”还没等他感慨完,一支冷剑迎面而来,心头一紧,偏身堪堪躲过,暗骂道:“这不要脸的真是一点儿不留情!” 洛音飞身而过,执剑立在另一个屋顶,死死盯住他,杀气暗涌! “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也不惧,步步逼近,理直气壮地回:“你是谁派来的?” 闻声,洛音有点不可置信,沈慕青不是跟着苏老悬壶济世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为了一个襄王平常行踪不定的人齐聚玉清宫,换谁都不信。于是洛音一个闪身,蒙面人的左臂瞬间暴露于冷风之下。 肩头妖冶的彼岸花入眼的一瞬间洛音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地,可一偏头对上沈慕青泛着凉意的眸子,讪讪一笑:“这朵彼岸花甚是好看,比你这张脸还有辨识度呢!” “滚!” 沈慕青被他气得磨牙,要不是因为他这张脸不能轻易见人,他一定会让洛音知道这是一张能让他认怂的脸! 闹归闹,正事儿不能不办,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直奔襄王府。 当他们赶到时襄王府已死伤无数,血沫横飞。一大波戴着獠牙面具的死士将襄王及几个暗卫团团围住,动手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看样子已是瓮中之鳖! “这真的不是皇帝动的手?招招致命啊!” “不是,他要想动手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也是!动手!” 一弓三箭,困住襄王的三人应声倒地!藏在暗处的凰羽卫见此纷纷现身,一时间箭雨纷飞。 阎心阁的死士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杀了个措手不及,为首那人看着被一箭穿心的死士,怒火中烧,恶狠狠的瞪着重伤的襄王:“没想到啊,王爷府里的弓箭手个个出类拔萃啊!只不过你们皇帝知道吗?要是不知道的话,我得派人通知他一声,省的哪天被人一箭穿心连凶手都找不到,哈哈哈哈!” “霁白,留个活口!” 十几年的默契,洛音自是懂他的,拍了拍沈慕青的肩膀,抽出最后一支箭,两眼一眯,生生刺断一根肋骨且刚好卡在骨缝中。 一阵火热的麻木过后,清晰的撕裂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传开,刚刚还在狂妄大笑的人瞬间表情扭曲,抽搐着倒地,咬牙切齿地喊出两个字“:撤退!” 待一群人撤完,沈慕青两人忙跑到襄王身边:“王爷,你还好吗?” “赶紧回去!小心!”襄王一见沈慕青,捂着伤口交代,“告诉容曦,有人在试水!” “您放心,公主府一切都好,我先扶你进去疗伤!” 等沈慕青处理好襄王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已过去两个时辰,殿外大雨倾盆,血水遍地。整个襄王府都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 天还未亮,襄王府惨遭阎心阁毒手的事已经传遍前朝后宫。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亲自带了大臣,御医赶去襄王府慰问。 “夭夭把金丝软甲给你了!” 景明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躺在床上装死的弟弟,拍了拍脑壳。 “昨日刚下朝就送来的,要是没有它,我可就身首异处喽!”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两人的心情轻松不少,还有点开玩笑的兴趣。当然,现在并不是谈天说地的时候。 “哥,你该去看看丞相,毕竟他都病很久了。” 襄王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声调。正厅的大臣们闻言神色各异,薛老太傅心底满是欣慰,也不藏着掖着:“瞧瞧,君明臣贤,兄友弟恭,多好啊!老夫我也算对得起先皇啦!” “谁说不是呢!陛下与襄王从小就省心!”老将军贺林也是满口称赞,突然话锋一转:“话说这些时日太忙,没想起来去探望刘丞相,确实病了好些日子了!有谁知道他这病因何而起啊?” “老将军您有所不知,丞相大人的身子骨本就有些小毛病,前些日子又因着宫宴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才急火攻心病上加病!” “看来,老夫得管管王爷,不能让他这么胡闹,平日里舞文弄墨的人见不得血腥,别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这话一出,引起一片哄笑!刘琦那女婿本想着替他解释一番,哪成想适得其反。贺老将军一番话看似想提点襄王。却让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景明帝离开时,面色如常,手里却死死攥着一张纸条,明晃晃写着六个大字“右肩,箭伤,骨折”。 “刘琦,最好不是你,否则…” 帝王一怒,流血漂橹! 一个帝王的底线不外乎江山,权势,而景明帝还有一块逆鳞——儿女和弟弟! 第7章 出宫立府 襄王府出事三天后,景明帝亲临丞相府,看望久病未愈的刘琦。那阵仗比三天前看望襄王的时候只大不小,搞得整个丞相府受宠若惊。 刘琦早早的带着家眷在了相府门口巴巴的等待着,本来功亏一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丞相府门口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还是相爷有面子啊!当今能让陛下亲临慰问的除了襄王,就是两位帝师!” “话说,相爷这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啊?” 杂七杂八的议论铺天盖地而来,为了防止那些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坏了他的好事,刘琦只得做足亲民爱民的模样,粮油米面,大大方方的送出去,费了好大劲儿才稳住局面。 与皇帝一同到达的,还有隔壁茶楼上的沈慕青。 “这老东西今天可真是下了血本!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倒也不像久病未愈的。” 比起对刘琦的嘲讽,沈慕青心里更多的是疑惑。三天前那个蒙面人如果不是刘琦,那会是谁呢? 阎心阁是一个开门做买卖的地方,他们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按理说不会平白无故去攻击皇室之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有人出大价钱买襄王的命,三天前的那个蒙面人只是明面上的,真正的幕后主使隐藏的很深;阎心阁的内部已经被控制重组,把它变成了一个专门用来复仇的杀人机构。而改变他的那个人,跟襄王甚至可以说跟整个有着深仇大恨。 其实这两者从某一方面来说是有关联的,不管是哪一个,首要目标都是襄王。现在的问题是,襄王的情报网是相当严密的,况且还有皇帝在,他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是真的不敌,还是故意而为之? 沈慕青现在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不过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也不是一朝一夕是解决不了的。歇了心思,沈慕青端着茶坐在雅间里安安心心看戏,虽说他生在京城,但小时候跟着父亲读书习武,大一些就跟着师父四处行医,没好好欣赏过这座城的繁华。 “趁着如今还算风平浪静好好玩玩,下次还不知要到何时。”如此一想,沈慕青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一些,盘算着看完戏去哪里玩。 奈何他对京城不熟,并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突然他有点羡慕沈恩希,爹爹说姐姐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要去和亲,三年时间她估计会拉着洛音玩遍整个京城,而不是疯狂学习那些本不感兴趣的东西。 “有了!买些新鲜玩意儿回去哄哄她,应该会喜欢!”沈慕青脑子里灵光一现,戏也不看了,攥着他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四处晃荡着,但凡是他觉得好玩的好看的通通收入囊中。完全没想到对于沈恩希来说,他是个陌生人。 沈慕青是以洛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玉清宫,加之三天前又出手救了襄王,沈恩希也不好特地去调查他,只好选择从洛音口中获取信息。 洛音拿起沈恩希手边写满小楷的宣纸,看了一眼,突然朗声笑开了,眉眼弯弯,眼里闪着点点星光:“公主殿下就这么信任我?” 温润爽朗的笑声入耳,沈恩希执笔蘸墨的手微微一顿:“洛音,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笑呢?” 平平常常的语气,洛音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他迅速收了笑容,放下宣纸,规规矩矩站好,小心翼翼地回:“以前不笑是因为我的生活里很少有值得开心的事,直到遇见你…你说的,多笑笑就不会难受了!” “算了,多笑笑也好。”沈恩希继续整理着人员明细,头也不抬,“笑归笑,但你不是卖笑的,没必要见人就笑。” “好!”洛音轻轻点点头,识相地转移话题,“谢谢公主愿意相信我,慕青可以算是我的发小,他的父亲与我而已亦师亦父,只是后来也是他亲手将我送进幻烟楼。而沈慕青一直跟着苏老悬壶济世,前段时间才回来。” “当然,公主如果想要用人最好去查查,也包括我。” 沈恩希见他有点赌气,也扔了笔,开玩笑似的气鼓鼓地问:“沈慕青尚且有点用,你有什么用?乐师,暗卫,还是面首?” 一语激起千层浪,别说洛音,就是端着点心刚踏进门的艾晴都愣住了,内心波涛汹涌。察觉到异样的目光,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沈恩希连忙岔开话题,以至于这个话题到搬到公主府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在提起过。 身为皇帝的嫡长女,又是当朝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公主,出宫立府这样的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在朝为官,一个个心思活络的很,自容曦公主及笄之日起,他们便开始准备着。如此一来就简单多了,只需依照规矩排一遍流程,确保当天不出意外即可。 当然他们清楚的很,一般情况下,一切有关容曦公主的事情都不能仅仅依照规矩办,然而超出规格的那个度需要皇帝来把握。 但这次景明帝以襄王出事,事务繁忙为由要求一切从简,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和一些面子工程的开销。 对此,沈恩希本人是没有意见的,并且主动提出要在立府当天沿路布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襄王听说后暗戳戳给小侄女送了一大箱金银珠宝。说是襄王府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 沈恩希搬到公主府第一天,就抱着布局图,带着一众侍女小斯对照实物修修改改,又一一命名,一圈转下来就过去了大半日。 当年这公主府开工时,先后还在世,依着她的要求,这公主府就是皇宫的缩小版,还得比皇宫更精致。用襄王的话说就是,就算有一天皇城沦陷,这公主府也能一切照旧。虽说有点不现实,但已足以说明众人在这座公主府上花了多少心思,也足见它的精致大气。 第8章 四皇子到访 人生在世,总离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自然,这些事情用不着沈恩希亲自动手,可耐不住她喜欢啊。因此,公主府的小厨房拥有了一个暖心的名字:暖烟阁。 暖暖炊烟起,悠悠十里香! “茉语,帮我把茶叶磨成粉!” 正在磨绿豆的沈恩希朝躺在躺椅上喝茶的茉语喊了一句。 “好!” 沈慕青在外面悠哉悠哉逛了好几天,提着一大包小玩意儿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沈恩希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其他人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像极了嗷嗷待哺的狗崽子。 对,狗崽子!不是很可爱的那种!居然敢让他姐姐动手做吃的,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不把这群人的手剁了才怪! “洛音,公主做饭,你就在这看着不好?” 别人沈慕青不好开口说,于是毫不客气地拿洛音开刀!凶巴巴的,差点拔刀砍人! “她喜欢,我要是拦着不让你学医你愿意?” 洛音拨弄琴弦的手不停,落在沈恩希身上的目光就像人间四月天,温柔缱绻,轻松又自然。 “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开饭!” 见沈恩希端着一碟珍珠藕丸子出来,众人一下子忙活开了,齐刷刷跑去厨房找活干,除了伤势未愈的茉语,只有沈慕青傻傻的杵在原地。 沈恩希将菜碟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抬头看见他提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那,微微愣了愣,而后发现他一脸诧异瞬间就明白了。 “你回来了,过来坐!”沈恩希坐在桌边微笑着招呼他,“不用这么拘谨,在我这儿,只要把分内工作做好就行没那么多规矩。” 沈慕青还沉浸在他姐姐的温柔里没反应过来,躺椅上的茉语慢吞吞走向石桌,大大方方的坐到沈恩希身边,悄声说:“公主,这沈公子看起来怎么呆呆的,你把人吓着啦!” “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三公主就干不出来亲自动手动手给下人做饭这种好事,嘿嘿!”茉语喜滋滋的拍着马屁,还不忘损一下沈清清,在她眼里那三公主除了撒泼打滚就没什么能跟自家公主相提并论的。 “就你能说,那你把他叫过来。” “沈公子,我们公主府每个院子里都有厨房,总厨一般不开火的,你现在不过来吃还等着让公主单独给你做一份吗?” “不不不,我只是没想到公主殿下这么平易近人,一时不太适应。”听茉语这么说,沈慕青迅速走到石桌旁坐好。 厨房里的几人收拾好,陆续端着碗碟走出来,并且找位置坐好。洛音坐到沈慕青身边十分嫌弃的扒拉开他包在怀里的大包袱:“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今天怎么傻成这样?能不能把你这宝贝包袱先放一放?” 洛音上一秒还在嘲笑他,下一秒就发现这祖宗眼睛都快粘到沈恩希身上了,瞬间黑脸。 然而沈慕青满心满眼都是他姐姐,根本没注意到,献宝似的把一个小木箱翻出来递给沈恩希:“公主,这是民间时兴的小玩意儿,你看看可还喜欢?” 沈恩希也没多想就接了,毕竟有事没事给她送东西的人多的她数不清。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东西虽不多却都是宫里难见的,而且一个个小巧玲珑,精致的很。 “谢谢,我很喜欢!”沈恩希开开心心的研究箱子的小玩意儿,把她爹教她的喜怒不形于色通通忘到了九霄云外。 “公主,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不吃两位公子都不敢动筷子!” 沈恩希顾着玩没注意,一旁默默吃饭的半夏可看的一清二楚,洛音在看到公主手里跟她有八分像的小木人时眼里都快冒火星了。贴心的给她夹了一只珍珠藕丸子,期待着她能暂时放下那个罪魁祸首。 “哦哦!”沈恩希将小木人放进箱子里,细心地锁好,放在半夏怀里。拢了袖子站起身给每个人夹了一只虾“快吃快吃!我当年跟宫里御厨学这道蒜蓉大虾可花了不少心思!” 刚到碗里的虾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小丫头来报:“公主,四皇子到了!” 桌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半夏几人起身作势要撤掉饭菜。 “撤它干什么?该吃饭不吃饭四处乱跑一点都不像样!”沈恩希拦下几人,转头询问来通报的小丫头:“一大早的,沈清沐过来什么事?” “只说来看望公主。” 那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乖乖巧巧的低着头回话。 “艾晴,交给你一个任务,把府里愿意识字的小丫头找出来好好教教。以后看门跑腿这种事交给那些妈妈们去做!”沈恩希一向不信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鬼话,但也尊重个人的意愿所以没说的太满,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才是正理! 艾晴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笑眯眯的说“好的公主,我现在就去办!” 小丫头眼巴巴看着艾晴跑出去,揪着衣摆欲言又止,她也想读书,他爹就是为了给她哥哥攒学费才把她卖了的。 “傻丫头,你还不去追啊?” 沈恩希出声提醒,那小丫头匆匆行了个礼,笑着追了出去。 “洛音,陪我去见沈清沐!” 被点名的洛音扫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沈慕青,不情不愿的跟在沈恩希身后。出了须尽欢的院门,沈恩希停下脚步凑到洛音耳边低声道:“好了,别气啦!待会儿单独给你做,知道你不吃海鲜!” “所以,你就没打算让我吃?” 沈恩希甩了甩手径直穿过花廊,也不等他,洛音越追她越跑,跑着跑着转过身看他:“洛音,你要是非要得寸进尺,小心我把你送进辛者库!” 那头的花厅里沈清沐看到这一幕眸光一闪,看来母妃说的没错,这个洛音不简单,居然能让一向冷静睿智的大姐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 “四弟,一大早的找我有何贵干?” 沈恩希对待几个弟妹一直都是淡淡的,就连有事没事就往她身边凑的小五都没什么特殊待遇,被阴阳怪气两句,沈清沐早就见怪不怪了。 “大姐这话说的,你刚刚出宫,做弟弟的还不能来看看吗?” 沈恩希没接话,径自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披金戴银的人,还是8没忍住别看眼去看花花草草。 为了不冷场,沈恩希搜肠刮肚找话题,最后丢出去一句:“四弟,进来功课完成的怎么样?父皇一向很注重皇嗣们的课业,你身为哥哥要给弟妹们做好榜样才是啊!” 沈清沐一听这话就挠头,他就是不想被父皇训斥才找个由头跑出来的。 第9章 百合莲子雪梨羹 “大姐,那些功课枯燥乏味,无聊的很!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不提这个吗?” 沈清沐一脸痛不欲生,为什么到哪都离不开功课。 沈恩希见他不想听,便换了个话题:“那你喜欢什么?” “大姐,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啊!喜欢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文不值的!” 沈清沐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沈恩希会问这个问题,他小时候问母妃,母妃很严肃的告诉他,生在皇家,喜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金钱、权势哪一个都能轻松把喜欢碾碎! 沈恩希被他这番话震撼到了,哑声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大姐,你应该最清楚啊!无论你喜欢什么,到时候去和亲能带走什么?还是说你喜欢的东西可以保你一生顺遂,不用去和亲?” “即便是父皇,他那么疼你,喜欢你,有什么用,他能为了你舍了江山社稷?” 沈清沐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即使沈恩希知道这是事实,但被人说出来,一句句如钢针般扎入心脏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洛音站在沈恩希身边,一垂眸就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窒息般的疼痛压在心头,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四殿下,喜欢是一种情调,它是人与生俱来,亦是不可或缺的一种情感。正所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只要真心喜爱,再大的困难都不过是考验!” “山海皆可平,就像襄王为了防止北洲进犯,哪怕身受重伤,也要拼死一搏?”很显然,不爱读书的沈清沐并不太懂这句话,只能找一个能想到的例子等着洛音给出相应的解释。 “您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书里可能会有更好的答案!”9 洛音现在没心情给他解释这么多,没动手轰他出去已经算给他面子了。好在,沈清沐觉得一介伶优懂得都比他多很没面子,跑回去发奋图强了。 “公主,你还好吗?” 沈清沐离开后花厅里就剩他们两个,洛音蹲下身想揽住她,顿了顿,还是收了回来。 沈恩希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突然红着眼勾唇一笑,梨花带雨,“洛音啊洛音,我真是…哈哈,自以为是!” 脚尖点地,一闪身,从洛音的视线里消失。 她前脚离开,洛音立马去追,一追就追到公主府后山的桃林。 “公主!公主!” 沈恩希爱吃桃,公主府建好后,景明帝特地请人培植一大片桃树,来年就能挂果。沈恩希这样身量娇小很轻松就能穿过间隙,洛音就不行,他要是横冲直撞只会毁了桃林。 “阿梨,你听我说好不好!”洛音施展轻功落在她身边,一把拉住她,耐心哄着,“听话,别跑了,累的很。” “听话,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算什么?” “我什么也不算,但我心疼还不行吗?我喜欢你五年,娶不了,我连心疼的资格都没有吗?” 哄不好沈恩希洛音急得满头是汗,被她这话一激,头脑发热,说起话来更是不管不顾。 人人都说幻烟楼的洛音公子一举一动优雅从容,待人温和有礼,就连五年前整天跟在他身边的沈恩希都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 也不知是被他的话震撼到了,还是冷不丁看见几百年不发脾气的人喊的歇声底里被吓着了,沈恩希靠着树愣是半天没吭声。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洛音恨不得立刻消失,但又不放心把沈恩希一个人丢在这里,只能硬着头皮跪在沈恩希身边:“对不起公主,我错了,我不该…” 不该,是不该说出来,还是不该千方百计进宫,亦或是不该喜欢她。 洛音哪一个都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一句:“冲撞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罚,该罚!”沈恩希居高临下,凉凉的视线上下打量着跪在脚边的洛音,俯身勾起他的下巴,“以下犯上,冲撞公主;处心积虑,勾引公主;你想认哪个?嗯?” “我都认!” “好!在这跪上一个时辰,然后去藏书楼把慕璃律法抄十遍,不抄完不许出来!” 沈恩希丢下一句话,就拐了个弯进了梨园。 暗处蹲点的襄王府影卫看完戏,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记得律法里没有罚跪这一条啊?” “你是不是傻,要真遵照律法这两条加起来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也是哈!”影息玩着一片桃叶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他们俩真的有戏?” 影驰蔑了他一眼,一副看傻瓜的表情:“夜霁白是陛下跟王爷一手培养起来的,那是北洲未来的王!只要水到渠成哪有夜霆什么事儿?” 洛音顶着大太阳踉踉跄跄的到藏书楼,翻了半天才找到厚厚的一大摞律法一遍还没抄完就已星垂四野。 挑挑蜡烛,揉两下眼睛,接着往下抄,抄着抄着就笑了。 看来小阿梨舍不得让他死呢! 沈恩希提着食盒进来时,正巧看见他支着头傻笑,差点以为他饿出幻觉了。 “洛音,抄完了吗?” 咋一听到声音,洛音下意识地想转过身看她,怕惹她生气,老老实实的接着抄,边抄边回:“还没,公主要不先检查检查?” 沈恩希从他手边拿起一摞整整齐齐的纸张,一页页翻过,心下暗笑:“慕璃律法三千七百多条,共计二十多万字,她三四天才抄完一遍,看来是下了真功夫。” “收一收,先别抄了!”沈恩希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窝在洛音对面的坐榻上抽出他手里的笔,在他脑门上画了个圈“你再不吃就饿死啦!” “小米粥,红烧排骨,百合莲子雪梨羹,栗子酥,你爱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洛音捏起一块栗子酥咬了一口,香香甜甜,入口即化。明明尝一口就知道是沈恩希做的,偏偏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装傻充愣地问:“公主,天牢里的伙食也这么好吗?” “喝这个,百合莲子雪梨羹降火祛燥!好好冷静冷静!” 第10章 坦白 洛音捧着百合莲子雪梨羹,一小口一小口,慢悠悠地喝,喝完才委委屈屈地嘟囔一句:“明明是你先气我的,还想着让我降火!” “洛音,你别瞎说,你从早膳就那会儿不对劲儿。” “那小木人是沈慕青亲手雕的还有那些小东西,定是花了心思的。”洛音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确定她没生气才接着往下说,“你都不收我给你做的梨花簪!” 梨花簪代表着纯情、守候、永不分离。 那一年,沈恩希将事情全盘托出,告诉他,她得离开幻烟楼。 他很清楚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高高在上的小凤凰即便不小心跌落凡尘那也只是暂时的,何况她只是隐藏身份被垂涎美色的臭鱼烂虾盯上了而已。 其实那三年里,隐藏在暗处保护她的人并不少,光是幻烟楼的实际拥有者就足以让她在京城横着走。只是他们没打算让她知道,只是确保安全,他也是在第二年才知道她的安危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 刚开始师父交代好好教她琴棋书画,他也只是认为他们在培养另外一棵摇财树,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他教的认真,她学的也快。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让她抛头露面,即便是登台演奏也是在重重叠叠的纱帐之中。不知道她怎么想,反正这样的安排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至少不会玷污了她的身心,他希望她能干干净净的活着。 但一个女孩子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待久了终归不安全,他找到师父想要给她赎身,师父当时给的回复是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离开。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她和他不一样,她是有人护着的,而他要想爬出去只能靠自己。 得到回复后,他放心了,但只要一听那些油光满面、整天花天酒地的纨绔们对着她说着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他就气得想拔剑砍人!最要命的是她竟然想跟着花魁学那些所谓的情调! 他没拦住,自那之后,他就察觉到她的琴音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把他也带偏了。直到她要离开,他才明白她可能是故意把花魁的那些招数放进融进琴音里,而他不是被他带偏的。 所以,他送出了亲手雕的梨花簪,却被她拒绝了! 她说,洛音,梨花落,前尘尽,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阿梨,我也不需要梨花木簪! “洛音,你想什么呢!丢了魂似的!”沈恩希急促的声音将洛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愣了愣,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收我的梨花簪!” “梨花簪跟那些小玩意儿不一样,它…它不能随便送的!” 沈恩希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这人怎么一副怨妇的样子啊!她又没干什么对不起人的勾当! “沈恩希!你看我像随便的样子吗?”洛音真的受不了,那种想把她锁起来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拼命压制住,咬牙切齿地低吼,最后还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让你好好学琴,你非要学花魁那些招数,还勾引我!” 看着他发疯,沈恩希也没有办法怕,琴声最能感知心境,随心而变,跟花魁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喜欢他,弹琴时他就在身边,她怎么可能弹的无情无欲! 她懂他的琴,知道他有事瞒她,也知道他一曲《阳关三叠》声声泣泪,但她没办法,两国盟约不是闹着玩儿的! 三军将士,两国百姓,战争之下没有获利者! “洛音,我是公主,生来就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是和亲就是笼络下臣,轮不到你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一直都知道。”洛音敛了眸光,偏头去看漫天繁星,星明月暗,月朗星稀,高高在上的星月也总有一方做配角。 夭夭只要你愿意,琴师洛音是你的裙下臣,北洲世子夜霁白也甘愿弯腰屈膝,前提是站在你身边。 “公主,众星捧月,可月朗星稀,你说星星图什么呢?” 沈恩希凑过去,靠在他身边,语调沉重:“洛音,我身边很危险,就像月光大盛,星星就会黯淡无光。” “星星不怕,我也不会怕!”洛音慢慢靠在她肩上,低声道:“洛音需要你保护,但北洲世子夜霁白可以保护你,只要公主给机会!” 低缓的声音却犹如一个炸雷,在沈恩希的脑海里“轰隆”一声炸开了,她面容一僵,下意识挪开,一个闪身离开坐榻,迅速抽出缠在腰上的软鞭。 冷眼环顾四周,书籍浩如烟海,警戒心瞬间压下一切情感,她千不该万不该让他来抄书!慕璃一半的藏书都在这里,她没看完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万一…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狠了狠心,用尽全力抽出一鞭,碟碟碗碗应声而碎,汤汁碎片飞溅,夜霁白也不躲,静静承受着她的怒火。 在说出口之前,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他不后悔,与其等她发现,不如他主动承认,越拖她越有可能认为他别有用心!他不知道到底幻烟楼楼主放任他进宫到底想干什么,早说出来,夭夭也能早点做准备! 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和溅上去的食物,夜霁白不急不慌的下地,跪在沈恩希面前,褪去外衫:“公主,夜霁白对天发誓,我绝无图谋不轨的意思,也从没有做过任何对慕璃不利的事情!我真心实意爱慕公主,本没打算隐瞒,毕竟谁都希望陪在所爱之人身边。” “既然知道我知道事实会疏远你,甚至会杀了你,为何说出来?诛心吗?” 夜霁白啊,你不说出来,我还能自我安慰一下,虽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但至少多一天是一天,可惜…当年叛军与北洲勾结,屠我百姓,杀我亲人,即便去和亲,我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可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沈恩希猩红着眼,看着他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任凭自己瘫软下去,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将她死死困住,随时都可能窒息而亡。 第11章 梦浮生 “啪嗒!” 皮鞭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而后是一片持久的寂静,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跪着的洛音很是诧异。依着沈恩希的性子,哪怕不把他送进宫面圣,也会刨根问底,然后给个教训让他长记性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转头一看,瞬间慌的手足无措,刚刚咄咄逼人,活力十足的姑娘已瘫软在地,眉心微皱,双眸紧闭。 “公主,公主,公主!” 夜霁白爬到她身边,连唤几声都不见回应,颤抖着手理好衣襟,抱起她就往外冲。 公主府里的每一处,都有个诗意满满的名字,沈恩希亲自带人命名题字只为配的上独一无二的景致。可惜,现在疾步穿梭的夜霁白没有欣赏它们的闲情雅致。 须尽欢?倚芳阁 沈慕青坐在床沿给沈恩希把脉,拧着眉,一言不发。夜霁白站在旁边干着急不敢打扰,只能眼巴巴望着。 “阿青,公主怎么样,为何突然昏迷?” 夜霁白见他移开把脉的手,才压低声音询问情况,结果换来沈慕青的一个白眼。 “我还没问你干了什么呢!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急火攻心!” 要不是沈恩希还在床上躺着,需要他开药,沈慕青恨不得把夜霁白拖出去打死。他姐姐长这么大,爹爹跟五叔捧着宠着,从没人敢让她动气,这混蛋玩意儿居然把人气昏过去了! “半夏,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沈慕青递了张方子给茉语,转头换了个语调命令夜霁白“给我倒杯茶!快点!” 半夏被他这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这沈公子是不是对公主关心过头了,才认识没多久就可以为了公主跟至交翻脸,太反常了!但抓药要紧,她只得把其他事情先放一放,一切等公主醒来再说。 一心都在沈恩希身上的夜霁白没心情计较那么多细枝末节,很贴心得倒了一杯七分热的茶水递给沈慕青。 几人折腾了好一会,才给沈恩希喂完药,为了让沈恩希睡得安稳些,沈慕青特地给她点了特制的安神香。 “这香名为梦浮生,有定心安神助眠的功效,公主使用后会睡得很沉,你们只需确保安全等她自己醒来即可。” 交代完,沈慕青拉着夜霁白飞身上了房顶,席地而坐。 “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需要怎么处理,公主醒来自会定夺,需要告诉你吗?”面对沈慕青明晃晃的质问夜霁白很不服气,要不是因为他事情也不会这么糟糕。 “我姐姐的事我不管让你管?夜霁白我告诉你,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绝不饶你!” 说实话,他很喜欢夜霁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但他姐姐不是一般人啊!跟她比,夜霁白自然是要靠后的。 从小他就待在微云谷,身边只有照顾他的影心,无聊的很。五岁那年,爹爹带回来一个满身伤痕的夜霁白。刚开始,夜霁白对身边的人满心防备,只有爹爹可以近身,但是爹爹很忙,一年也只能陪他们几天。剩下的日子,给夜霁白端茶倒水的活就落在了单纯无害的他身上。 伤好后,夜霁白会陪他玩,陪他读书习武,上山下水。总之,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可后来爹爹送走了他,说是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保护姐姐。之后的好几年都没有在见过,直到两年前,他跟着苏老四处游历,到京城给一位官员的母亲治病才碰见他。 “当年,爹爹告诉我,你比我大,功夫又好,派你出谷保护姐姐,你就这么保护她的?” 沈慕青越想越气,一拳砸过去,却被夜霁白一把握住:“姐姐?她真的是你亲姐姐?”, 沈慕青白了他一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我骗你干嘛?一母同胞,如假包换!” 这下,一切都通了! 当年那一战,北洲大胜,他父王一战封神!本来这没什么,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谁都没放在心上。 谁知慕璃不久之后有人跟北洲皇帝勾结,准备颠覆慕璃王朝,父王坚决反对,奈何左右不了皇权,只得称病上交兵符避免出征。但即便如此,北洲铁骑还是踏着两国百姓的鲜血杀进慕璃皇城。 当时还是靖王的当今皇帝临危受命,不得不挑起重担,甚至签下丧权辱国的盟约,并且答应和亲来稳定局面。 后来,夜霆越来越目中无人,独断专权,一步步削弱镇安王府的实力,终于在他八岁那年卸磨杀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镇安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满门抄斩。只有他被众人合力救了下来,原本护着他逃跑的有五百死士,然而踏出北洲边境的那一刻身边只剩下三个。 不知道那三个人与就他的那个人做了什么交易,总之,那个人答应护他一世平安,而那三个死士当着他的面自杀身亡。 如今看来,那个救他的人就是现今的景明帝,只为了给沈恩希培养一个优秀的夫君。 教他读书习武,送他去幻烟楼学习琴棋书画,修身养性,如果不是沈恩希阴差阳错跑出宫,他也会找个机会把他送进公主府! “老东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夜霁白也不避着沈慕青,阴阳怪气地吐槽。看来,他的小公主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急火攻心晕过去。 沈慕青对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只觉得他突然出声只是想转移话题,于是很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什么算盘,你别岔开话题!你到底干了什么?能把人气晕了?” “没什么,我只是坦白了我的身份而已,可能她觉得我是奸细”夜霁白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沈慕青不打算回去,索性躺在屋顶上看星星,“这件事儿过段时间在告诉她!我怕她受不住!” 沈恩希要是知道“去世”十几年的弟弟还活着,肯定比今天还激动! “你还说我,虽然姐姐不知道我的存在,不代表我不了解她,如果单单是怀疑你是奸细,她绝对会把你抓起来送给爹爹,而不是把自己气得急火攻心。所以,你有事瞒我!” 听完沈慕青的分析,夜霁白面上波澜不惊,眼里却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故作高深地叹道“庄周梦蝶,一梦浮生!” 第12章 进宫 “半夏姑娘,淳贵妃娘娘派人来请容曦公主进宫一聚。” 因着沈恩希吩咐艾晴张罗着教府里的小丫头们识字,这次来传话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妈妈。 沈恩希还没醒,鉴于淳贵妃当年与先后交好,这些年对公主也还算不错,半夏对这个姑姑也算敬重将人迎进正厅,安排了茶水点心。 “姑姑,公主昨日被府里一个不长眼的东西气着了,好容易才睡得安稳些,这会子还没醒呢!您老坐一会儿,用些点心,可好?” 老嬷嬷也不客气,依着她的话坐了,茶水点心却不动,只悄悄地打量着四周。 正厅典雅大气,物件摆放也恰到好处,贵而不奢。丫头小斯也都规规矩矩,言行举止合规合礼,一看就是精心调教过的。 老嬷嬷微微一笑,抬手一指,挑中了一个小丫头:“你,过来,伺候我喝茶!” 那小丫头微微一顿,偏头看向半夏,等待着她的指示。老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盯住半夏,而后又将目光移回那个小丫头身上,目露凶光:“怎么?老身的话还没她的话好使吗?” “李嬷嬷,您…” “我问她,没问你!”李嬷嬷厉声打断半夏的话,将矛头直指她挑中的那个小丫头,“老身叫你,你看她干什么?” 那小丫头见躲不过,硬着头皮上前回话:“嬷嬷您是宫里的老人,宫规礼仪自然烂熟于心,奴婢有幸服侍公主,服侍您,自然得小心着点。奴婢年轻生怕伺候不好您,一来惹您不快,二来丢了公主的颜面,若真如此那便是奴婢的罪过了,故而想向半夏姐姐请教。若嬷嬷肯赐教,那就再好不过,来日伺候公主,奴婢也能长点心。” 一番话圆满周到,解释原因,表明立场,恭维李嬷嬷,一箭三雕,一气呵成!见李嬷嬷的面色缓和,半夏松了口气地同时暗暗赞叹,这英儿平时不声不响的,脑子活络的很啊,光让她端茶倒水真是屈才了。 英儿眼瞧着李嬷嬷脸色转好,忙弯腰端茶奉上,李嬷嬷却不急着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 滚烫的杯壁很快烫红了英儿的指间,她下意识想扔但不得不忍住,没多会儿,眼珠子咕噜一转:“嬷嬷,奴婢听说上了年纪的人适合喝淡茶,延年益寿。本以为嬷嬷您也不例外,如今看来您身体好得很不需要注意这些,只是这茶泡久了会苦,可需要奴婢给您取些蜜饯儿来?” “不必了,老身这就喝!”李嬷嬷接过茶只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就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偏头跟半夏说:“这丫头教的很好,不卑不亢,聪明伶俐!你跟在公主身边须多替她留心,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身边的人光懂规矩不行,能力、气魄、手段缺一不可!” 半夏这才领会李嬷嬷的深意,连忙点头应是。 皇后娘娘走的早,皇上有心宠着,没人敢招惹到公主头上,后宫里待人处事的生存之道她是知之甚少,可若是去和亲,不了解这些就是在等死。 “行了,娘娘的话已经带到,待公主收拾妥当还请到娘娘宫里一聚,我先回去了。” 李嬷嬷没有久留,提点了半夏几句就回去了。 沈恩希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不出夜霁白所料,刚梳洗好就得找他。 “洛音公子知道公主会找他,一早就让我们转告你,他去藏书楼抄书了。”艾晴掏出揣在怀里的信递给她,“他说公主看完这个,要杀要剐,他毫无怨言!” 信上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寥寥几行字:公主,我只想告诉你,如果真的需要和亲,夜霁白求之不得,哪怕是弑君篡位,反正夜霆暴虐昏庸,就当为父报仇,为民除害;如果不需要,洛音可以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不问政治,不入官场。 “他想抄就让他抄!随他去!”沈恩希撕碎信纸通通扔进盆里,看着它们被水打湿。 沈恩希赶到宫里已是晌午,淳贵妃已经在凌音阁备好了饭食。 “娘娘何苦如此费心,夭夭又不挑食!”沈恩希看着一桌子喜欢的饭食眼眶微红。 这宫里除了父皇也就是淳贵妃是真心待她,从小到大女红,功课,宫规礼仪样样不含糊,吃食,衣衫,起居也是多加关照。父皇曾想过将她交给淳贵妃抚养,可她说皇后娘娘只留下公主一个孩子,理应由陛下亲自教养,妾一定尽心尽力帮着照顾。 “都是你爱吃的,不挑食跟喜欢吃那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淳贵妃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她,语重心长的说“夭夭,我拿你当亲生女儿看,自然希望你能一辈子平安喜乐,样样都挑喜欢的。” 沈恩希咬了一口排骨,而后抬头与淳贵妃对视:“娘娘有话直说就好。” 淳贵妃被看破了心思,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虽说这些年我教你的都是正宫皇后的御下之道,但那不过是为了防止万一。你不能就这么认命啊!” 襄王重伤,北洲又在蠢蠢欲动,当年夭夭还小,即便有战争,那群老东西就算为了天家颜面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可如今她已满十六,同龄的姑娘该嫁的都嫁了。如若发生战争,一旦战败,连拖延时间的理由都没有,要命的是,夜霆那几个儿子个个歪瓜裂枣。 “娘娘,但凡有办法也不会拖到今天不是吗?” 沈恩希也很无奈,她也不想认命,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战胜国的身份逼着夜霆解除盟约。但是,三军将士的命也是命,况且一旦战败,那就不是牺牲她一个可以解决的事儿了。 显然,淳贵妃不服气,幽幽说道:“如果,北洲内乱,北洲改朝换代了呢?” “什么意思?”沈恩希上次见淳贵妃这副模样还是她母后去世的时候,一时间没明白她想干什么。 “这事儿你不用管,哪家小姑娘整天忧心忡忡的,良辰美景,风花雪月,你是一样都不会享受!”淳贵妃十分嫌弃地数落她,数落完还给她下了个命令“重阳节当天,你要是找不到一个才貌双全的小公子陪你,可别怪我多管闲事。” 第13章 红玉 淳贵妃是个有手段、有城府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沈恩希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头疼的是,淳贵妃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如果重阳节她要是不找个能看的上眼的人出游,她真的会往公主府里塞人。 “皱着眉做什么?”淳贵妃宠溺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被吓着了?” 沈恩希咬着筷子摇摇头,像个调皮的小猫。 “我在想娘娘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为什么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甚至这么多年一直避着父皇?” 沈恩希真的很好奇淳贵妃到底是怎么想的,拒绝抚养她却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心,拒绝侍寝却尽心尽力辅佐父皇打理后宫,明明家世显赫却不骄不躁毫无世家大小姐的架子,甚至有些谨小慎微。 “楚楚,你去小厨房瞧瞧给陛下炖的鱼汤做好了没有,待会儿我跟夭夭给他送去。” 淳贵妃支开贴身婢女,带着沈恩希进了内室,从榻上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里面卧着一块上好的红玉。自打开匣子的那一刻起,淳贵妃一直静静的看着那红玉发呆。 “娘娘,我可以看一下吗?”沈恩希试探着出声,生怕刺激到她。 红玉价值连城,寓意丰富,其中之一就是赤诚热烈的爱。看淳贵妃这个样子,沈恩希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不确定,也不敢相信。 “夭夭啊,宿命这东西是非常可怕的,你一旦认命,只能任人宰割。”淳贵妃将红玉放在沈恩希的手心里,叹息道,“生在世家名门看似风光无限,可内里的苦只有经历过才懂。” “我曾庆幸过显赫的家世让我有资格遇见他,可谁知造化弄人,相遇即是结束。” 经历过才懂,可懂了又能怎样,无力改变只会痛的更深。 沈恩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些东西她只能当个故事去听,懂装不懂,不能共情,若是让淳贵妃知道她心有所属,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去和亲。 “娘娘说的可是父皇?父皇已有母后,自然给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不过母后已逝,娘娘若能让父皇放下往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即便猜到了她心中另有他人,为了不露出破绽,沈恩希只能继续装傻充愣。 “不是你父皇!”淳贵妃也不刻意隐瞒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其中诸事过于复杂,一言半语也说不清楚,慢慢的你就理清了。” 淳贵妃将玉佩挂在沈恩希腰间,将她揽在怀里,静静的坐着,思绪慢慢飘远。 隆兴十二年春,靖王殿下与永乐侯府嫡女宋兰漪大婚,她作为兰漪的闺中密友,不可避免的与襄王打了照面。那天,为了称喜庆的氛围,他亦是一袭红衣,与靖王殿下的沉稳不同,那时不知忧愁的他玩世不恭,活力满满。 海棠花树下,那一眼,只一眼就足以惊艳。此前的许多次见面与那一眼比起来就像满天星遇见了红玫瑰,虽美却有些黯淡无光。 楚楚端了鱼汤进来,看见她家娘娘抱着小公主发呆有些奇怪,视线下移那一抹艳红入眼,她一肚子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估计是这几天荣妃张罗着给三公主选婿,而容曦公主却要去和亲,两相对比之下,她受了刺激,眼下又想起襄王了。 看见楚楚,沈恩希轻轻动了动,温声道:“娘娘,娘娘,鱼汤做好了,我们去给父皇送鱼汤。” “哦,好!”淳贵妃的思绪被拉回,松开沈恩希,揉了揉眉心,“走,带你去给你父皇请安,混口御膳吃。” 沈恩希在宫里待了两天,回去的时候沈清尧差点没把家底塞给她,非说她一个人在公主府孤苦伶仃得多带点好东西。 一回府,她就一头扎进酥云楼,准备从她的暗卫里找一个人糊弄糊弄淳贵妃。一千五百名暗卫,被挑挑拣拣只剩下六个,只可惜这六个人大字不识。 “你们平日里都不读书的吗?” 挑了大半天,挑了六个大字不识的武痴,沈恩希气急败坏地扔了名册,指着一群高高大大的“废物”发火。 “公主啊,你要说骑马射箭属下一定给您夺个头彩,吟诗作画真的不是我们能做的啊!” 几人见沈恩希苦着脸,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让他们去吟诗作画除了给公主丢人,其他都白瞎。 “算了,好好练武!要是连武功也生疏了,你们就去要饭!” 沈恩希摆了摆手,众人如释重负,立马做鸟兽散。 “其实公主何必为难他们,琴棋书画诗酒茶,洛音公子哪样不会?再者洛音公子的风姿无双,整个慕璃怕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 半夏五岁就跟着沈恩希,在懂她不过,自从知道要去和亲她就像变了个人,爱笑爱闹的姑娘一下子安静下来,什么都学,样样拔尖! 当年公主非要学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她是一百个不同意,她的公主金尊玉贵,才貌双全,多少男子上赶着千金搏一笑,哪用着去学那些不入流的招数。 可公主抱住她红着眼哄她:“傻丫头,大国联姻都是公主,一个名头而已,在敌人眼里分文不值,没有点本事就只能等死!” 她难受,但也知道一向骄傲的公主比她还难受。因着是隐藏身份,学那些招数时,还得受着花魁的磋磨。可能这些年也只有洛音公子的琴才能让公主真正放下一切去享受生活! “把沈慕青叫到倚芳阁,我有话问她。”沈恩希想了半天还是选择在相信夜霁白一次,但她得先弄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倚芳阁,半夏就动身去明月升请沈慕青。两天没见姐姐的阿青一听姐姐找他忙扔了医书,乖乖巧巧地跟着半夏前去。 “公主,身体可好些了?”沈慕青一见面就关心姐姐的身体,依着姐姐的话落座后还不忘献宝,从腰间摘下香囊双手奉上,“这香囊里的香丸是用上百种草药制成的,平日里可以安神,如若遭遇不测可内服外用,解百毒!” 沈恩希还没开口,就接收到半夏的眼神,十二年的默契早已让她们心有灵犀。 “沈公子可知香囊是定情之物不可随意送人,况且我与公主相识不过数日,前些日子才收了你的东西,今日若再收恐怕不妥!” 第14章 破茧 “公主这是在怀疑我别有用心。” 不是疑问,而是确定以及肯定。 纵然沈慕青承认她姐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很美,但是无辜被怀疑他很伤心。 当然,不知者无罪,他不怪她。她怀疑的是突然出现的沈慕青而不是她的亲弟弟。 在做了一番心理安慰后,沈慕青挂上他的招牌笑容:“公主聪慧,一定听说过疑必有罪,一旦疑心起,那么你怀疑的是早晚会成为现实。与其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相信每个人都是为你而来,每件事都是现下最好的安排,若能如此自然就用不上我这百香丸了。” “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对你一无所知该如何信你?” 沈慕青将香囊挂回腰间,依旧嬉皮笑脸:“怎会一无所知?公主已知我姓名,亦知我与洛音交好这就够了!公主若信我就会自己去了解我,如若不信,我就是将祖宗十八代的底细全盘托出,你也会觉得我在造假!” 沈恩希细细想想觉得沈慕青所言甚是,如若有心怀疑,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就像夜霁白相信她将身世告诉她,而她却一口咬定他另有企图。 这两天冷静下来一想,如果换作是她她绝对不会这么傻。一国世子身在敌国,要是真的别有用心,怎么可能在手无寸铁之时跟敌国公主坦白。即便是清清白白也会惹人猜忌,甚至是腹背受敌,明显的得不偿失。 想到夜霁白,沈恩希突然意识到她跟沈慕青的话题跑偏了,连忙清清嗓子回到主题。 “听半夏说,几天前我昏迷不醒,是沈公子救的我?”念着这份情,沈恩希起身真心实意给沈慕青行了个谢礼,“容曦在此谢过沈公子。” 沈慕青哪敢受她的礼,连忙起身去拦,结果慢了一步,又忙回了个礼:“公主言重了,那日也是洛音抱着公主去找的我,再说治病救人本就是行医之人的分内之事!” “该谢还是要谢的!公子快坐!”一番交谈下来,沈恩希见他不是注重虚礼的人,说话也自然不少:“那日洛音跟我说了些往事,可惜我会错了意,公子与他交好给我讲讲如何?” 沈慕青知道她想打听夜霁白,也乐意告诉她,只是这正厅随时都会来人,他可不想夜霁白英年早逝。 见他默默打量着四周,沈恩希明白他的顾虑,为了让他放心沈恩希主动让步:“那日他只说了他的家庭,公子说说别的。比如朋友,经历等等。” “严格的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只要不透露夜霁白的身世,沈慕青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八岁那年被我爹爹从一群杀手手里救回来,在他去幻烟楼之前,我们一直形影不离。” “他这个人防备心很重,轻易不会跟别人深交,估计幻烟楼那些人能没几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是了,夜霁白在幻烟楼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清冷淡漠的模样,关心她还是认为她孤苦伶仃。 “公主,洛音跟我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我知道殿下一直觉得自己会去和亲,但殿下想过没有,你依着她们去和亲,那群豺狼虎豹就会如你所愿还慕璃国泰民安?” 此刻的沈慕青一脸严肃,与刚刚的嬉皮笑脸截然相反,话语里竟还带着些语重心长,像极了父母在苦口婆心的劝着非要犯傻的儿女。 沈恩希被他逗笑了,也换了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那依你之见,我应该如何做?” “这个吗?需要好好想想。”沈慕青见姐姐想玩,立刻配合演起来,学着他师父故作高深的捋捋不存在的胡子,“凤凰浴火重生,昆虫破茧成蝶,我相信公主若是能冲破束缚,顺心而为,必能成就大事!” “好啊!”沈恩希听完如醍醐灌顶,久违地眉眼俱笑,还跟沈慕青开玩笑:“沈公子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走了弯道,日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要负责啊!” 见她释怀,沈慕青发自内心的高兴,忙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我求之不得呢!” 想开了的沈恩希,也不在端着架子,在公主府里撒开了玩儿,走路都带风。 “公主怎么啦?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调皮捣蛋?要不要跟那两位汇报一下?” 趴在屋顶无聊到啃草的影息冷不丁看见一向温婉大方的沈恩希突然跟皮猴似的上蹿下跳,吓得差点掉下去。稳住身形立即凑到影驰身边送他一连串问题。 影驰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沈恩希就出现在他面前怕,身边还跟着一个沈慕青。 “你俩回去告诉皇叔我明日过去看他。” “公主,冒昧问一句,您这是怎么啦?”影驰在沈恩希准备“巡视”下一个房顶之前,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五年前,襄王府不知道被我拆了多少遍,都没见你们拦着。怎么?长大了就得乖乖听话吗?再说,我又没干坏事,倒是你俩整天鬼鬼祟祟的。” “呃,公主误会了!”影驰最受不了沈恩希耍无赖,这小祖宗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关键招人喜欢,“公主啊,调皮捣蛋可以,要是伤着自己可就不值当了!小心点儿!” 话没说完,沈恩希就飞身落地,影驰只得扯着嗓子喊。 “走!回去告诉王爷。” “啊?” 影息不明白,到底要告诉王爷什么?而且,公主都疯的没人样了!为什么影驰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回去告诉王爷买菜做饭,准备迎接客人!笨蛋!” 看样子,容曦公主是想开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因为和亲郁郁寡欢,那两位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其实,人只有看的开,不被无谓的世俗所束缚,就能发现不一样的美,做回真正的自己。 第15章 垂丝海棠 秋日的天,如蓝玉般干净纯粹,一碧如洗。淡淡的风伴着菊香,如调皮的云儿搅在一起,美得梦幻。 阳光已升至树梢,透过微疏的枝叶撒下淡淡的影,与地上的人影交织在一起。 “五叔!” 欢快亲切的声音入耳,襄王默默地将手里的垂丝海棠步摇收入袖中,微笑着看向沈恩希。 “夭夭,过来!” 沈恩希看着海棠树下,一身红衣,面带三月暖风般笑容的小叔叔,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红玉。 “五叔当真悠闲啊?难得忙里偷闲,怎么不去策马扬鞭,反倒在这海棠树下发呆!”沈恩希跑到他身边,嬉皮笑脸地问,“可是在思念哪位姑娘?” “别胡说八道!”襄王瞪了她一眼,佯装生气来掩饰被戳破心思的心虚。 闹归闹,沈恩希还是很关心襄王的,一本正经地问:“五叔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襄王看着她,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辛酸,“五叔都躺了很长时间了,你怎么今日才来看我?” “公主府上上下下都得我亲自打理,忙得很。” 沈恩希随口扯了个由头,目光没离开海棠树,踮着脚去看树顶挂着的红丝带。 “借口,星驰说你昨日都玩儿疯了。”襄王没好气地揭穿她,突然一抹红牵动了他的神经“夭夭,你腰间的红玉谁给你的?” 沈恩希脚尖点地,一个飞身,抓住了挂在树上的丝带,落地后,得意洋洋地求夸奖:“五叔,夭夭厉害吗?一片叶子都没掉哦!” “是是是,很厉害,你先告诉我那红玉哪来的?” “五叔,你好奇怪啊!我带块玉,你也要追根究底啊!” 沈恩希丢下一句话就往屋子里跑,很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襄王追进屋气势汹汹,恨得咬牙切齿:“沈恩希!你知不知道玉佩定情!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块玉佩还是红玉,你让我怎么不急?” 一想到他跟哥哥费尽千辛万苦护着宠着的小丫头要被别人拐跑他就窝火。何况,他们苦心经营十几年,虽然不能硬逼着夭夭喜欢上夜霁白,但若真走到非和亲不可的那一步,夭夭嫁给他总比夜霆那些花天酒地的王八犊子要强千倍万倍。 若是现在夭夭有了心上人,后面的路只会走得更苦。他太懂生离死别的痛,所嫁非所爱那种痛夭夭受不住。 沈恩希悠哉悠哉坐在桌边吃点心,满不在乎的扯下红玉推到襄王面前:“前两日进宫,淳贵妃娘娘送的,说是宝贵的紧呢!五叔看不惯,我不戴还不行吗?” “苏雪纯!” 襄王一字一顿吐出一个人名,一时间目露寒光,面若冰霜。 拿起那玉细细端详一番,竟发现是多年前自己送出去的那块,心下冷笑;“这诛心招数愈发精进了!” 沈恩希眼见着他的面色愈发阴沉,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放下点心,软了语气撒娇:“五叔,夭夭错了,你别生气啦!气大伤身,不值当的!” “夭夭,你以后少往宫里跑,你爹爹得空会去公主府看你的。”襄王的好不容易压住心火,跟沈恩希说话还是一脸严肃,“后宫那些女人眼里只有功名利禄,接近你不过是想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也不一定?” 至少淳贵妃还没有迷失自我,还愿意守住自己的心。 “你还小!”襄王见她不信,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罢了,有些事儿该告诉你了 话音未落就给自己倒了杯茶,声情并茂地讲起了十几年前的往事 宫变发生那年,襄王沈明十四岁,原本蜜罐子里长大的他在一夜之间父母兄弟接连过世,他不得不长大。还没过一年,北洲铁骑踏破皇城,嫂嫂难产身亡,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保护他和将将三岁的小女儿,哥哥不得不忍辱负重签下盟约。 为了报仇雪恨,他主动提出要带兵戍边。离京之前他特地去见了苏雪纯,本来是想告诉她,他特地在王府栽了海棠,等海棠花开,他就回来娶她。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告诉他,她要进宫保住家族荣耀。 自那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她,只听说她对夭夭很好。他当时想,有她照顾夭夭,哥哥也能安心,那他就守住边疆。每个人各司其职,相安无事,多好。 如今,十三年过去了,海棠花树繁茂,那份本该断了的相思却也越扎越深。 听他讲完,沈恩希严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毕竟他是个能用三十六计把敌军玩的团团转的主儿。她一个整天被他当傻丫头,他只要有心耍她,她完全招架不住。 为了确定事情的真实性,沈恩希把目光放在了影驰身上。 “公主你别看我,这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谁能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襄王能有这么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沈恩希看着她小叔叔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像忽悠人,硬着头皮,试探性开口:“有没有可能苏姨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了不刺激到频临崩溃的襄王,沈恩希很识趣地改了对苏雪纯的称呼。 “难言之隐?” “是啊?苏姨进宫这么多年可是一次都没侍寝,会不会…” 沈恩希也没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说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实。 “傻丫头,这能证明什么?她是你娘亲的好友,是我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你爹爹都不会碰她!” 沈恩希被他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能选择换个话题:“五叔,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分析一下,你现在有心情听吗?” 沈明抬头,对上沈恩希漂亮的眸子,里面写满了心疼,知道她想岔开话题,很配合的给了个笑脸:“听!我们夭夭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儿,说!” 沈恩希一五一十的把昨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年,我一直因为和亲的事消极避世,我觉得沈慕青说的有道理,夜霆绝对不会因为得了一个公主就善罢甘休!” 第16章 教训 “不错!夜霆当初逼着你爹爹签下和亲契书不过是想借此羞辱慕璃!但是和亲契书是不能轻易动的,否则遭殃的就是两国百姓。” 夜霆冷血无情、心狠手辣,而且爱慕虚荣,一旦毁了盟约让他颜面扫地,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办法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让北洲的百姓主动倒戈,废掉北洲皇室!毕竟失道者寡助,这是自然之理。” “很好!你爹爹这几年没白教!”襄王听她这么说欣慰的很,看向她的目光里是抑制不住的赞许,但有心考验她,“夭夭想怎么做?” 沈恩希垂头思考之后给出了一个答案,“我想如今北洲百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如若他们看到我们慕璃歌舞升平一定会想办法过来,只是这些事情去做不合适。” 沈恩希在幻烟楼待了三年,见了太多世态炎凉,但是因为她的心思都花在了应付和亲上,所以没功夫去管。如今看来,民为国本,要是再放任自流,慕璃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下一个北洲。 但她不傻,她只是一个公主,父皇的宠爱只能护住她的安危,永乐侯府的势力只能给她一个保障。有些势力她不能招惹,否则必会万劫不复。 襄王很满意的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夭夭啊,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要学会用人。有些消息,只要透露出去,自然会有人去做。” “五叔说的是,这事得让父皇出手安排!” 经皇帝之手,最快,最有信服力,也最安全。 圣旨一出好戏就开场了! 得到襄王的肯定,沈恩希心里有了底,但她并不着急去做。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从襄王府回来,沈恩希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在倚芳阁等夜霁白出来。 “公主,你怎么这么确定洛公子能抄完?又怎么知道,他抄完一定会来见你?” 茉语趴在桌子上陪着沈恩希发呆,要不是知道公主在等人,她都认为公主在考验她,一桌子美食只能看不能吃,活生生折磨人。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公主到底怎么知道洛音会过来的?这饭菜都凉了! 沈恩希望着夕阳柔和的金光慢慢黯淡,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啊!来不来是他的自由,我又管不了。” “那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吃!”最后一丝金光消失,沈恩希终于松口,“半夏,去藏书楼叫沈慕青过来吃饭!” 夜霁白,既然你想待在藏书楼,那就不要出来,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藏书楼 ,完了,公主生气了!三人心下一紧,面面相觑,迟迟没有动作。 “半夏,你愣着干嘛?你也不想吃饭了?”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沈恩希说话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别别别,公主,我现在就去,快去快回!” 半夏很了解沈恩希,一般情况下不会动气,一旦动气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即便是知道这顿邪火不是冲她来的,但她并不想做被城门之火误伤的小鱼。她还是去把正主一起带过来,以免伤及无辜。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半夏就重新出现在倚芳阁,身后跟着沈慕青和夜霁白,三人手里各抱着一摞纸张。 “公主,我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一进门半夏立马将手里的纸张递给夜霁白,乖乖巧巧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给沈恩希夹菜,一边试探性地询问。在得到许可之后,立即埋头吃饭,努力降低存在感。 “殿下,他都抄了,十遍!一遍不少!就饶了他!” 虽然不想得罪姐姐,但夜霁白确实已经快撑不住了,从他说出身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合过眼,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人命。 他要抄书,沈慕青没在意,反正小时候他们经常抄,一抄就是十遍起步。他本以为他会慢慢抄,反正没人催他,闲着没什么事。 他白天给他送饭,晚上回去睡觉。第二天,发现他没睡就把他给弄晕,结果这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一睁眼就把他打了个半死。 “我知道了,先吃饭!” 沈慕青一听这话,立马坐下开吃。 夜霁白抱着抄完的律法,扫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众人,一句话没说,将律法放在桌子上,端端正正的跪好。 他这一跪除了沈恩希,另外几个人不约而同端着碗挪开。 “怎么?板凳上有钉子?需不需要给你们换个软的?”沈恩希放下碗,冷冷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落到夜霁白身上时勾唇,一笑,“夜世子快起来,你这一跪,是要折我的寿啊!” “公主,他…” 茉语她们还没搞清楚状况,话还没问出口,沈恩希就抬手打断:“他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们先别插嘴!” “谁让你跪的!起来!堂堂北洲世子,动不动就跪,你的尊严就这么不值钱?” 沈恩希真的是气死了! 她刚刚从襄王府回来,就看见沈慕青匆匆忙忙的往藏书楼跑。一问才知道夜霁白那王八蛋已经通宵达旦抄了两天两夜的书,沈慕青要是不给他送饭就饿死在里面了。 于是她特地交代沈慕青把他带出来补觉,又马不停蹄地做了一桌子饭菜,刚做好就让艾晴去找人,他到好说什么是她说不抄完不许出去。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没见他这么听话过! 见他晃晃悠悠随时要倒,沈慕青连忙去扶:“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吃饭!” 夜霁白一把拍开他的手,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沈恩希。 “夜霁白!你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吗!” 沈恩希见他这样,立马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身,一只手拍在桌子上,碗碟因振动而叮当作响。 “哎呀,公主,他这个人性子倔,认死理,您屈尊把他扶起来,您要不开口他能跪一辈子。”见姐姐发火,沈慕青忙过来打圆场,“我长这么大还没见他心甘情愿跪下过呢!是,阿夜!” 就是因为清楚这些,沈恩希才想着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被他给教训了。快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一副哄小孩的模样:“好了,起来!我给你个机会喜欢我,好不好?” 夜霁白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拉着沈恩希的手,刚站起身就直直栽进沈恩希怀里。 第17章 幻蝶 突然贴上来的温热让沈恩希微微一颤,他们俩现在的状态,已经分不清是沈恩希在抱着夜霁白,还是她主动往夜霁白怀里钻”。 “夜霁白!站好,我带你回去睡觉!”沈恩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试图让他清醒一点,可惜拍了好几下都没有动静。沈恩希灵光一动,眼睛里漾出狡黠的笑意,伸手去摸他的腰带,指尖轻轻一勾。 察觉到她的意图,正在假寐的夜霁白身体一抽,踉踉跄跄地站好,睡眼惺忪地望着沈恩希,声音软绵绵的:“夭夭,没必要这么急!” “夜霁白,你别忘了,姑奶奶我可是慕璃当红花魁亲自带出来的,治不了你?” 当红花魁魅语,色艺双绝,明面上是幻烟楼的头牌,实际上是皇帝手底下的暗线,专门收集情报。 沈慕青虽小,但自两年前重新回到京城开始,就开始接触政务,父皇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以襄王亲信整顿好幻烟楼。 “阿夜啊,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我听说魅语手里什么奇奇怪怪的药,保不齐哪天公主就会用到你身上!” 几个女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啊,多多少少有点羞涩,最小的艾晴都羞得躲进茉语怀里,眨巴着眼睛偷瞄。唯有沈慕青看热闹不嫌事大,俏皮地打趣夜霁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沈慕青一句玩笑,倒是提醒了沈恩希。只见她弯弯眼睛,粲然一笑,围着夜霁白转了几个圈。 翻飞的衣裙撩的夜霁白睁不开眼睛,细微的痒意、淡淡的幽香裹挟周身,再一睁眼他就被一匹红绡给五花大绑。 本就困得昏昏欲睡,如今有这香料加持,夜霁白强撑着的意志一点点瓦解。 “夭夭,你…” 话还没说完,意识就已经涣散。 “你们都回去!”沈恩希交代完,弯腰将夜霁白打横抱起。 “哇哦!” 见状,艾晴直接喊了出来,茉语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满脸堆笑着,连拖带拽把人给拉出去。 沈慕青侧眸看着已经呆住了的半夏,无奈的笑了笑,拉走她的手腕。“人都走啦,想看戏咱们换个地方!” 沈恩希将五花大绑的夜霁白往床上一扔,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夜霁白转醒。 幻蝶,魅语最得意的一款香!中此香者会昏睡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会梦到自己最在意的人,最想得到的东西。总之,会暴露内心深处的欲望。 “夭夭,夭夭,夭夭…我终于娶到你了。” 低沉沙哑的呼唤,一声比一声勾人。 沈恩希坐在旁边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里的茶水都在微微荡漾。 “幻蝶真是厉害啊!” 沈恩希正在为自己的聪慧洋洋得意着,并没有注意到夜霁白的体温渐渐升高,直到一双滚烫的手臂紧紧锁住她的腰。 完了,当初魅语为了提高幻蝶的威力特地加了幻药和媚药。本来没有太大的影响,可若是中香者梦到最爱的人,那受生理本能和情感的影响,媚药和幻药的效果就会被无限放大。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沉浸在虚假的洞房花烛之中。 “夜霁白,你清醒点!” 没办法,自己挖的坑就得自己填。沈恩希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去扒他的手,奈何竟是白费力气。 “那个,阿夜啊,咱们得换一个地方,你先松开好不好。”硬来不行她只能选择智取,软了语气,可怜巴巴的喊疼,“你勒疼我了,你知道我最怕疼了。” 见到这一幕,屋顶上偷看的两个人下巴都惊掉了。 “啊!” 心不在焉地半夏脚下一滑,下意识地叫出声! 注意到到动静,沈恩希透过屋顶的空隙望向两人,苦笑不得。 “你们俩下来,把他给我拉开!” 察觉到夜霁白的刚刚松一点的手臂慢慢收紧,眼见着要羊入虎口,沈恩希也顾不上害羞了,冲着两人大喊! 沈慕青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夜霁白手里解救出来。得了自由的沈恩希立刻与夜霁白拉开距离一下下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 “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不该昏睡过去吗?”看着床上被五花大绑还不安分的夜霁白,沈恩希头都大了。 沈慕青给了沈恩希一个同情的眼神,随后长叹一口气,她姐姐是没有半点学医的天赋。 “你的药量不够,不过嘛…”沈慕青神秘一笑,围着沈恩希绕了个圈,又回到夜霁白身边,拍了拍他的脸:“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你,包括身体!请问公主,他的心,你看清楚了吗?” “看什么看,他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沈恩希别过头,去看烛台上跳跃着的烛火,以避开沈慕青探究的目光。 然而,沈慕青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依旧死皮赖脸地追问:“那公主给他用幻蝶干什么?他都困成那样了,他想撑都撑不住,何必用药?” 他这么一问,沈恩希羞得面红耳赤,随手摸了个物件就要去砸他:“别耍嘴皮子,赶紧解决问题!” “好好好!” 沈慕青在沈恩希生气之前立马认怂,认认真真地给夜霁白找解药。 “你照顾好她,我去日暮里住!”见他开始干正事,沈恩希也不再多问,打着哈欠带着半夏离开。 真要命,闹成这样,以后她还怎么在这倚芳阁睡个好觉啊! 她前脚刚走,刚刚还眼神迷离的夜霁白就恢复清醒,一脸想撞墙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面前人:“沈慕青,放开我!” “哦~急了!你刚刚不挺入戏的吗?” 沈慕青选择性的无视掉夜霁白那羞愤欲死的表情,纨绔子弟一般逗弄他。 “公主!公主!救命啊!沈慕青强抢民男啦!” 嘶声裂肺的呼喊,半个院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慕青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他解绑,生怕他再喊出什么虎狼之词! 他才十四岁啊!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娶妻啊!他家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哪怕他不感兴趣,但说不准他儿子感兴趣呢? 第18章 重阳 幻蝶一出,心思毕露。 虽说幻蝶一事让沈恩希暂时放下了对夜霁白的戒心,但在宫里生活那么多年,又有皇帝亲自教导,沈恩希根本就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且不说,她和夜霁白没有经历过患难见真情的考验,就算是有,他们之间那点感情到底能不能撑过去还是个未知数。 就算情比金坚,在这波涛暗涌的局中,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就像她的爹爹娘亲,在各方压力之下还不是打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一直到重阳节当天,沈恩希也没有开口,让夜霁白陪他去登高爬山。因为担心淳贵妃真的会给她介绍世家公子,乱点鸳鸯谱,祭祖大典一结束,沈恩希就拉着沈明去了翠微山。 “五叔,知道我为什么跑出来吗?” “为什么?”襄王一边护着沈清尧爬树,一边跟沈恩希说话,“不喜欢宫里那群嗡嗡嗡的苍蝇?” “我知道,淳贵妃娘娘要给希姐姐说亲!” 沈清尧坐在树杈上,双手抱住面前的树枝,吊儿郎当的晃着。有五叔在,他是一点儿不怕,别说是他,就是树倒了,五叔也能稳稳的扶好。 “玩你的,小孩子懂什么?”虽说童言无忌,不能尽信,但他既然能说出来必定是听说了什么。襄王佯装生气,呵斥了沈清尧后,转头去向沈恩希确认。 沈恩希躺在石头上,很无奈地点点头:“虽说还没那么夸张,但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今日祭祖登山,宗族子弟,外姓王侯都聚在一起。那些赏花宴之类的聚会,本就是供世家名门相看媳妇女婿的。她要是不跑出来,估计淳贵妃真的会有意无意让她相看那些公子哥。 了解了来龙去脉,襄王的脸色不太好,碍于沈清尧在场,也不好多说。只是表明这事儿用不着淳贵妃插手,让沈恩希不必理会。 “为什么淳贵妃娘娘不能插手啊?” 两人的谈话,沈清尧听了半天也只了解大概,知道他五叔并不想让淳贵妃插手姐姐的婚事。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三姐的夫君就是荣妃娘娘挑的,淳贵妃娘娘比她的位分还高呢。 襄王倒是没想到他能问出这个问题,既然已经问了,通过他向那些人传递些信息也好。将他从树上摘下来,抱在怀里,让沈恩希自己在前面走。 “尧儿,婚姻大事得经过父母同意,你希姐姐的母亲已经离世,所以这件事儿得你父皇说了算,其他人都是不作数的。” 沈清尧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满脸不情愿:“可我母妃说,父皇要送希姐姐要去北洲和亲,我不想让她去!” “为什么不想让她去?牺牲她一个就能换来几十年的太平,很划算的。” 襄王常年在外,对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侄子并不了解,有意试探他,想试试他的资质。虽说没多少感情,也不喜欢他那靠孩子上位的生母,但毕竟是亲侄子,只要不烂到骨子里,他还是愿意好好教导的。 然而接下来,沈清尧的回答却让他很意外。 这回,小不点回答得毫不犹豫:“希姐姐怕冷,北洲的冬天很冷,很漫长!再说,保家卫国本是大丈夫的责任,用一个女孩子去换取和平那叫苟且偷生!” “尧儿,谁教你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不小,走在前面的沈恩希听的清清楚楚,她很清楚,五叔在考验慕璃的继承人。但比起这个,更让她欣慰的是这小东西居然惦记着她怕冷。 “前些天我在书里看到一句话: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沈清尧趴在襄王怀里回忆着,“我去请教父皇,父皇说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学好本领,闯出一片天地!” 襄王很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赞许道:“尧儿很聪明!不过,你父皇只告诉你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又没说不能用女孩子换取和平。” “五叔,你好笨啊!就你这样怎么带兵打仗!”沈清尧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担忧。 然后,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弱,她们需要保护,如果用女孩子去换取和平,不就等于让她们来保护男孩子吗?那样很丢脸的,反正我不要!” “尧儿,说的对!五叔受教了!” 襄王放下他,正经八百地作揖,以示感谢。小家伙回了个礼,得意洋洋的跑去跟沈恩希炫耀。 几人刚到山顶,就看见山那边景明帝领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这里赶。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啊!” 襄王一见这场面,翻了个白眼,仰天长叹 !那些两面三刀的老家伙他是真真不想看见啊! “半夏,风筝给我!”沈恩希冲着人群大喊,听到她的声音,公主府的五个人运起轻功,腾空而起,带着一只大大鲤鱼风筝。 每年重阳沈恩希都会做一只大风筝。山间的风正好,不用跑风筝就会飞得很高。 “公主,给!已经飞起来了!” 半夏最想先到达,将风筝绳递给她,手里还拿了个小的,身后跟着四个人,一人手里拿了个小风筝。 “我没做这么多呀?哪来的?” “这几个小的是洛公子做的,最漂亮的一个在府里,上面还挂了礼物。”半夏贴近沈恩希,低声解释。 沈恩希看了一眼自觉与她保持距离的夜霁白,淡淡一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身边的半夏和茉语闻言只是笑而不语,艾晴一心扑在她的小蝴蝶风筝上。 小小的沈清尧巴巴地看着头顶漂亮的风筝,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小家伙站在六个人身后看了好一会,最终盯上了夜霁白的小燕子。 绕到夜霁白面前,拉住他的衣摆,十分客气的问:“我喜欢你的小燕子,可以借给我玩一会儿吗?” 夜霁白弯腰,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发现他是宫宴上的那个小皇子,扭头看了一眼沈恩希“既然夭夭喜欢他,那应该是个好孩子。” 从来没有抱过孩子的夜霁白俯身将他抱起来后把风筝绳递给他,调整好姿势,尽量让他舒服点。 第19章 风筝 “我们洛音公子就是招人喜欢啊!”沈慕青站在夜霁白身边一边逗着弟弟,一边调侃夜霁白,“这以后要是生个孩子,还不得天天围着孩子转啊。” 夜霁白也不恼,侧眸问他:“人家都说外甥肖舅,你越长越丑,我都不敢生!” “你要不要点脸,孩子还在呢!你说的什么混话!” 这山上到处都是人,这人说话是一点脑子都不过。别人认不出来他,只当夜霁白在开玩笑,可他五叔还在后面听着呢!哪怕夜霁白是他爹爹救回来的,但就凭他现在要什么没什么,那两位就不可能点头。 他们已经尽量把声音压低,但在场的几位都是习武之人,听觉敏锐,怎能听不见。 襄王站在几人身后,老神在在地注视着六个深浅不一的蓝恨不得把那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给踢出去。 为了沈恩希日后的幸福,一身孔雀蓝的襄王殿下踱步至夜霁白身边,从他怀里抢过沈清尧以及他的燕子风筝。 “不知沈公子的姐姐是何方神圣啊?竟能让平日里清冷淡漠的洛公子都倾慕至此。” “我姐…”听见有人问他姐姐,沈慕青兴致勃勃刚想介绍,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看向沈恩希:“哦,多谢王爷提醒,您不说我都没注意,洛公子搞错了!” “是是是,是叔叔,不是舅舅。” 沈慕青慌忙改口,夜霁白这才想起来沈恩希会武,他们的对话不出意外已经丝毫不差的落入她耳中,而她并不知道有沈慕青这个弟弟。 此时,皇帝等人已经到达山顶,襄王抱着沈清尧前去迎接,夜霁白混在人群里拉住沈慕青:“要不你告诉她!她有多难哄你也见识到了!好不容易千金搏一笑,再来一次她真的就再也不会信我。” “行了,我知道啦!”一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沈慕青就想笑,一番心理挣扎之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想当年你不是挺傲的吗?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你这副模样!” 沈慕青心不在焉地跟着众人行礼,听皇帝发表他那多少年没什么变动的登山感言。脑子里联想到那天晚上 ,夜霁白中了幻蝶之后的种种,真的不能不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幻蝶勾出的是内心深处最原始,最热切的渴望。虽说姐姐放的药量不够,出了点岔子,但当时那个情况才是最危险的,夜霁白神志不清,另一个毫无防备。 当时他只顾着看戏没想过那么多,如今再想想,爱情的力量真的能让人失去理智。 夜霁白抄家灭族的大仇未报,竟然满脑子心心念念的都是洞房花烛!最后生生抗过幻药和媚药的双重药效,简直匪夷所思!而他的好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动粗!还陪着夜霁白直到药效消退的差不多才离开!不是他夸夸其谈,但凡换个人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沈慕青,想什么呢!”半夏见他走神,腾出空拍了拍他,“如今文武百官都在,机灵点,别心不在焉的!” 因着是过节,文武百官又带了家眷,人数众多,襄王不放心,就没让沈恩希离开过他的视线。他们站在景明帝身边,就是在所有人的监视之下,虽然安全,但一举一动稍有不妥就会被针对。 此刻,左右都有皇帝的亲卫和襄王府的影卫,安全自是不用操心的。公主身边有茉语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向后依次排列,念及沈慕青和夜霁白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半夏就站在他们俩前面随时提醒。 从公主府出来之前,为了称公主的碧落蓝绣花袄裙,他们不约而同地选了蓝色系。这个颜色本来十分低调,几个人站在一起整齐划一,在花花绿绿的人群里就显得非常有辨识度。况且,公主手里还放着大鲤鱼风筝,很难不引人注目。 世间诸事若都能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就像那大鲤鱼风筝,兴起时,牵在手了顺风奔跑,兴尽了,就放飞它,让它带着最虔诚的祝愿去寻找下一个幸运之人。 “还是在家里放风筝自在啊!想怎么闹怎么闹!” 沈慕青跑累了,将风筝交给艾晴,坐回夜霁白身边,望着院子里笑闹着姑娘们,满脸都是幸福。 “家?阿青啊,我没有家了!” 夜霁白捻着青瓷酒杯,抬头凝视着闪亮亮的北极星,呆呆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眼睛里是比暗夜还深沉的伤感。 沈慕青愣了愣,揽住他,拍了拍他的肩,再心疼也压着没让他看出来:“傻不傻啊你!你是我哥,有我在你还能没有家?” 抄家灭族的伤怕是这辈子都愈合不了,他无能无力,只能多给他点慰籍。 “你不说给我生个外甥吗?去啊!”沈慕青看不得他消沉,一把把他拽起来,带着他往人群里跑,“公主,阿夜他想家了,你带他玩会儿,安慰安慰他。” 沈恩希牵着她的小鲤鱼风筝跑过来,笑颜如花,她站在光下如小鲤鱼仙救赎困兽一般朝他伸出手:“过来,我陪你放风筝!” 那一刻,夜霁白的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一抹碧落蓝,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那一夜,倚芳阁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六只风筝高高飘着,在风里笑着,闹着! “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放风筝,都会把它放飞吗?” 几个人七扭八歪地坐在屋顶看星星,沈恩希靠在夜霁白肩上,看着头顶漂亮的小鲤鱼,憨憨的笑着。 夜霁白搂着喝的醉醺醺的沈恩希,指着天边的星星问她“因为夭夭喜欢星星,喜欢自由,对?” “不不不,公主喜欢娘亲,重阳是皇后娘娘的忌日。”半夏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顶上,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每年重阳,公主都会放一只风筝,说是娘娘看见她开心就能安心了。” 夜霁白知道她每年重阳都放风筝,却不知道是因为皇后。沈慕青说过,他娘亲是难产身亡,所以他从来不过生辰。皇帝每年重阳都在宫里,也没有人告诉过他的生辰在哪天,就是不想让他伤心。 第20章 惜恩、倾慕 “阿青!” 夜霁白偏头望向沈慕青,犹豫半天,只唤了他一声。 剩下的,说不说,怎么说,什么时候说,都是他的自由。 沈慕青闻声看向他,没说话,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话尽在不言中。 “夜霁白,你个坏蛋,我不要你了!”沈恩希也不知发什么疯,一把推开他,牵着小鲤鱼跑到沈慕青身后,从怀里掏出一颗大珍珠递到他面前,“青儿,生辰快乐,欢迎回家!” “啪!” 沈慕青手里的青瓷酒瓶碰到瓦片应声而碎,清脆的声音一声声荡开。待一切归于平淡,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沈恩希身上,沈慕青眼圈泛红随时都能哭出来。 “傻不傻啊!”沈恩希把小鲤鱼交给艾晴,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沈慕青的脑袋,含着泪笑他,“你不会真的以为戴了张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了?” 沈慕青没吭声,只从她手里接了珍珠,一个闪身,消失了。 “公主,不早了,该睡觉了。”夜霁白扶住晃晃悠悠的沈恩希,温声细语地哄。 沈恩希一向聪明,能猜出沈慕青身份,夜霁白是一点都不意外。沈慕青的性子他也知道,别看平时风风火火的,现在还不知道躲哪去害羞呢!先把她哄去睡觉,他好去哄另外一个。 茉语喝的少,抬头望了望天,跟艾晴一起把半夏带下去,临走向夜霁白福身行了个礼;“公子先照顾一下殿下,我们先送半夏回去。” 夜霁白揽住正闹腾的沈恩希,朝她点头回礼:“放心,你忙你的。” 两人费了好大劲把沈恩希哄好,夜霁白才马不停蹄地去找沈慕青,绕了大半个公主府才在花园里的海棠树顶找到他。 夜霁白看着趴在树上装死的沈慕青,咬着腮肉,无奈摇头。这两个不愧是一母同胞,没一个让人省心!头疼归头疼,自己宠着长大的孩子,除了接着宠也没什么办法了。 “黑灯瞎火的你跑到树上干什么?” 夜霁白站在树下背着手看他,像极了影心看他淘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阿夜,你第一次在京城见到我就认出来了吗?”沈慕青从树上跳下来,不明白沈恩希为什么能认出他,“我的易容术就这么失败吗?” 就算是失败,也不该被认出来啊!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第一次见他也不像认识他啊?到底为什么?爹爹是不可能让她知道的呀! 夜霁白看他实在纠结,属实不理解为什么,整天念着要姐姐。好不容易等到姐姐主动挑明,这家伙居然在这纠结这些没用的东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给他出主意:“夭夭已经睡了,要不你去问问宫里那位?兴许有什么隐情?” “对对对,这老东西什么都瞒我,我这就去找他!” 沈慕青一路风风火火直奔景明帝的寝宫,刚批完折子,准备休息的景明帝突然看到大大咧咧躺在龙床上的儿子,吓了一跳! 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把他给提起来:“你不在你姐姐那好好待着,跑来宫里干什么?有没有人看见你?” “嗯?哦,没有!”沈慕青揉了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你这么忙吗?我都等你很久了!” “你当我跟你一样闲?有事说事,没事滚!” 沈慕青从床中间挪到他身边,神秘兮兮地贴近他的耳朵:“阿姐为什么能认出我?” 景明帝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转头瞪他:“因为你的名字,你别告诉我你大半夜跑过来就为了这事儿?” 沈慕青刚想点头,就看见他爹那要杀人的眼神,硬生生止住动作,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 “给你姐姐起名字时,我与你娘亲顺带着替你取了一个。后来局势所迫,不得不把你送出去,就让内务府随便拟了一个!” 听见寝殿里有动静,屋外的太监连忙贴近门,声音尖细:“陛下,您有何吩咐?” “朕在骂那些不长眼的大臣,写个折子婆婆妈妈的!” 景明清清嗓子,让声音愤怒低沉! 沈慕青还想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景明帝就开了密道将他推进去,火急火燎的交代:“祖宗,你回去问你姐姐行不行?啊?从这出去,快快快!没有要事不要进宫。” 见密道大门关上,沈慕青很不服气,回头踢了一脚。哼!凭什么他连名字都是顺带着起的,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在密道里耍小孩子脾气的沈慕青现在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他的父亲翻遍经史典籍才挑出来的。 恩希、慕青代指惜恩、倾慕,意在表达父母之爱,感谢他们来到身边,也希望他们铭记父母诞育之恩。再者,这两个名字,带着父母的爱与希翼,寓意前程似锦,生生不息,在爱与希望中成长。 沈恩希之所以能认出他,一是因为名字,二是因为有一回她无意中发现她爹居然亲自做玩具,刀弓剑枪,十八班武器样样俱全。她本以为是给她的,但爹爹却说这些是给弟弟的,改天带她去武库挑趁手的。 当时她还小,整天到处疯,根本没空多想。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沈清沐手里一样东西都没有,就跑去问景明帝的贴身侍卫,那侍卫只说他救了一个孩子。 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直到沈慕青给她送了一个肖像木人。夜霁白说是他亲手做的,她虽然疑惑,但要想得到她的画像也不是难事,刚做一个木人讨她欢心也正常。 后来她气急攻心昏迷,茉语把沈慕青因为她差点跟夜霁白打起来的事说出来,加上沈慕青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景明帝的影子,沈恩希才敢确定。 第二天,沈恩希说起这事儿,沈慕青呆了。他爹爹没冤枉他,他确实没有姐姐聪明。 夜霁白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在去登山之前就知道了,那他就不用再解释一遍。 第21章 立冬 沈慕青的身世曝光之后,公主府的日子更加宁静祥和,众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再没什么顾忌。因为他们相信家人是不会轻易背叛,只要紧紧抱团就可以抵挡一切危险。 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到景明十三年立冬。老话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自古就有立冬日,天子率王公大臣前往北郊迎冬,归来,抚伤烈,恤孤寡的传统。 沈恩希一大早就带着公主府众人包饺子,备礼品。 “来来来,艾晴,帮我把饺子下锅!” “哎呀,等一下!我正在切菜!” 公主府的总厨今年头一次开火,煮了几大锅饺子,灶房里一群人忙活着,热闹的很! “公主啊,要不您先歇着,忙活半天了!” 厨房总管一面往锅里下着饺子,一面劝沈恩希去休息。公主从进厨房开始就没闲过,忙这忙那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人都说容曦公主淡漠疏离,清冷高傲,他倒觉得传言有误。他是真真打心底喜欢这姑娘,虽说不像他孙女儿热情似火,倒也温和知礼,不见半点盛气凌人。 “那好,王总管,这里就交给你,我还有点事。”眼看着厨房忙碌的差不多,沈恩希也顺着王总管的话就坡下驴,顺带着将捣蒜捣到手软的沈慕青和剁了半天肉馅的夜霁白带回倚芳阁。 “阿姐,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大蒜,呛死了!” “那没办法,人尽其用嘛!谁让你只会捣蒜?”沈恩希一看他想哭天抹泪,立马堵回去:“今天是个大日子,父皇都要去北郊迎冬,你什么都不干合适吗?” 被沈恩希堵到哑口无言的沈慕青转身就想往夜霁白身上扑,怎料对方闪身躲过。被嫌弃的沈慕青转头就回倚芳阁沐浴更衣。 “处理完赶紧回来!”沈恩希有时候真的拿这个一身孩子气的弟弟没有办法,既无奈又羡慕,看着跑远了的沈慕青消失在视线里,偏头跟夜霁白商量正事儿,“你要不要回幻烟楼拜会师父?” 离开两年多沈恩希从来没回去过,一来她有心躲着夜霁白;二来,她当初属于私自离宫,隐姓埋名,除了夜霁白没人知道是她。但这么重要的日子夜霁白应该回去,到时候她给加一份礼也算尽心了。 “不必了,我离开时,他只说有缘再见,想必也不会见我。” 夜霁白并不想让沈恩希担心,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但那低缓的声音和略显僵硬的笑出卖了他。 师恩难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他进幻烟楼起,琴棋书画,吟诗作赋都是他师父一个人在教,虽然刚开始学的不情不愿,但不得不说他一开始认为没用的东西令他终身受益。 察觉到他的情绪,沈恩希依旧嘴上不饶人:“谁让你非要进宫?这下好了,有家回不去,自作自受!” 她与夜霁白师出同门,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便宜师父,一直都是夜霁白在教她。她并不了解这个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了解他的喜好。 “不见归不见,心意不能少!”想了半天,沈恩希决定换一个方法,“待会儿我们得启程去芸州,到时候你将礼品送到魅语手里,请她代为转交。” 她从小到大都是景明帝和襄王在教,真正与她有师徒情分的也只有夜霁白和魅语,虽不便与她见面,送份礼也算尽心了。 知道她的心思,但夜霁白却觉得不妥,既然要去芸州那必定不能悄悄去,公主府的车驾停在幻烟楼门口怕是要惹人非议。 “谁都知道洛音公子是幻烟楼的红人,也都知道他入了公主府,从公主府车驾里出去到幻烟楼送谢师礼不是很正常?” 见她坚持,夜霁白也不再执着,应了她的安排。 但话虽如此,当公主府的车驾停在幻烟楼门口时还是引起一片哗然。 “这洛音公子还真是念旧啊?进了公主府还不忘回幻烟楼找花魁。”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周围人都跟着起哄。 “容曦公主的车驾刚刚过去,怕是不知道洛音公子要见花魁?要不然,哪能这么放任他!” 人群里的一个公子哥闻言哈哈大笑:“诸位有所不知,花魁魅语跟洛音公子青梅竹马,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见众人爱听,也不管真真假假,张口就来,全然不顾公主府的人已经黑了脸:“男人嘛,最恋温柔乡。容曦公主是个冰山美人儿,身份尊贵!要论温柔可人,还是魅语更胜一筹啊!” “王八犊子!活腻了早说!”马车里,一向好脾气的沈慕青破口大骂,掏出银针想了结了肥头大耳的蠢货! 还没等他动手,那人就开始吱哇乱叫,定睛一看,那人左肩处中了飞镖,一半已经陷进肉里。 “那个王八蛋暗算我!出来,老子弄死你!”即便疼到扭曲,也堵不上他的破嘴,本没人招惹就没有分寸,如今气急败坏,更是口无遮拦,“出来,老子灭你九族!” “呦,林越,你好大的口气啊!” 人群里钻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这两人沈慕青没有见过,只知道他们一出现,那个口出狂言的狗东西立马认怂,趴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见他老实了,小姑娘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眉眼俱笑,流泉般清越的嗓音响起:“不是要灭姑奶奶九族吗?去,现在就去!只要你有本事,我不拦你!” “姑奶奶,我错了,我混蛋!”林越狼狈的趴在地上,连声告饶,“你看,我这已经挨了教训,你放过我可好?” 小姑娘没出声,转头看向哥哥,示意让他处理,林越是林奇的亲侄子,众目睽睽,出言不逊,她可以出手教训,但剩下的事如何处理很容易牵动朝堂,她应付不了! “诸位,林越出言不逊,辱没公主,我身为公主的表哥理当为妹妹出气!这事儿就算是拿到朝堂上去说,我永乐侯府也是占理的。”永乐侯府的大公子宋时昀不怒自威,静静地环视一圈最后落到林越身上,“但是呢,林越毕竟是宰相大人的亲侄子,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今日的事儿就到此为止,诸位就当看了场闹剧!” 第22章 芸州之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时昀这样处理,显然是给林越一个台阶,卖宰相府一个人情。同样是世家公子,两相对比,众人对永乐侯府的家教又高看一眼。 “公子是个明事理的,您这个嫡亲表哥都开了口,那我们就依着您!”沈慕青从马车上下来,恶狠狠的瞪了林越一眼,而后向宋时昀作揖,“多谢公子,是我们无能,眼见着公主受辱却无可奈何。要不是公主交代不可惹事生非,我们这些人就是拼了命也得给公主一个交代。” “这是怎么了?围了这么多人!”夜霁白从里面出来,见着这场面着实有点懵。 见他出来,沈慕青忙把他拉到林越面前:“刚好你来了,这个人说你跟花魁魅语不清不楚,还说在你心里公主比不上那位!今日不说清楚,不仅坏了你的名声,更是让公主颜面扫地。” 夜霁白理清了情况,扫了一眼伤口还在冒血的林越,非常善解人意地关心:“这是哪家的公子,伤成这样也不见下人给带回去疗伤。阿青啊,你医术精湛替他看看,别到时候死了还怪罪到公主府头上!” “也是,我们公主清清白白,不能无故背个人命。” 沈慕青刚想上前那林越就连滚带爬挤出人群,没办法,无人可治,他把玩着手里的药瓶十分可惜地收起来。 碍眼的人走了,夜霁白朝众人拱手,声音依旧清冷:“今日立冬,公主重礼,特命我回来拜谢恩师,绝无他意!” “行了行了,都散了!” 见正主都出来解释,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人带头,大家都纷纷离开。 夜霁白刚想上马车就被宋时昀叫住,因为不清楚对方身份,他也不敢怠慢,好脾气地问:“公子还有何事?” “请转告容曦公主,永乐侯府随时恭候。”宋时昀说完,看着他温和一笑,就带着妹妹离开了。 夜霁白愣在马车旁很久,总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 “阿夜,你愣着干什么,快上来!”沈慕青见他许久没有动静,便趴在窗口叫他,“再不走我们就追不上公主啦!” 马车里,夜霁白一直在回忆自己听过的声音,但没有一个能和宋时昀的声音完全对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阿青,你可认得刚才那个人?他让我转告公主,永乐侯府随时恭候。” 沈慕青咬了一口糕点,又拿了一块给夜霁白,满不在乎的说:“放心,他说永乐侯府大公子,公主的嫡亲表哥,说这话很正常啊!没必要草木皆兵!” “可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但我没见过他。” “你经常登台演奏,听过他的声音很正常吗?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记住?”沈慕青做到他身边,手指搭上他的脉,没多久就拧眉看着他:“你现在什么都不许想!闭眼,睡觉!也不知道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居然能心脾两虚!” “急什么,我听你的还不行吗?”见他沈慕青急了,夜霁白忙乖乖服软,倒不是怕他,主要是不想喝药,苦的要命。 当初,他刚被救回微云谷,苏老给他开了一年多的药,身子是养好了,但是一听要喝药他就脊背发凉。 芸州是沈恩希的封地,出了京城就到了,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微云谷就在芸州的东南角,沈慕青在那里度过了整整十年。他们这次出来是没机会回去看看的,人太多,不安全。 芸州在赐给沈恩希做封地之前,为了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景明帝亲自过问,芸州知州有名无实。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芸州在整个慕璃各方面仅次于京城。当初被景明帝下旨赐给沈恩希多少人眼红但也无计可施。 “咱们公主的芸州真是山清水秀啊!”艾晴趴在窗口看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好一阵感慨。 “这芸州真正漂亮的是微云谷。正所谓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那里才是真真正正的人间仙境。” 沈恩希撩窗远望东南,只能看见微微的青山痕。 “可惜啊,那里是慕璃的五大禁地之一,不然我都想住在那里!” 微云山作为龙脉的东南段,早在北方龙脉被北洲破坏之后就被景明帝定为禁地,没有帝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此处出来他们住的是云水河畔的南风别院。一行人安顿好之后,沈恩希就带人到知州府张贴告示,准备开仓放粮。冬日里许多收成不好的百姓很难吃的上饭,不补贴些粮食,难免会有人冻死饿死。 她这一举动虽说没人反对,毕竟今日立冬,天子都得体恤孤寡,问候伤烈。但是知州跟着天子迎冬还未回来,底下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不踏实。 沈恩希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也不恼,端着热茶,静静地坐着。 半夏见状,指着领头的那个,冷声呵斥:“混账东西,这芸州城是公主的封地,别说仓库里的粮食,就是你们也都是公主的人。就是知州大人在这,他也得开仓放粮,如今公主体恤,亲自过问,你们却百般阻拦,是何居心?” “半夏,若是他们有心欺负公主年幼,假公济私,监守自盗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是?” 半夏话音刚落,茉语就接上了! “那好,先查查!”沈恩希适时开口,“以前芸州一直都是父皇在打理应该不会出问题,就查近两年的账目!” 一听要查账,领头跪着的那个立马开口,一脸谄媚:“公主说笑了,芸州城所有的账目都是陛下过目后,一分不少的上交公主府,何必费时费力再查一遍!” 半夏一见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就来火:“你现在知道芸州的账目一分不少都得上交公主府了,刚刚不是说放粮得知州同意吗?啊?” “行了!别吵了!”沈恩希放下杯盏,平静地开口:“传令下去,开仓放粮,每户一斗米,孤寡伤残外加一升。” 第23章 放粮 沈恩希自小就受景明帝教导,威严起来,通身的气派不比那些男儿差,还多了分女儿家的豁达从容,端庄优雅。 言出必诺,令出必行,是她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今日立冬,百姓们不管忙闲、贫富,都会给自己放一天假,街上人来人往,看到布告的人也多。没一会儿,布告前就站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前几日就听说容曦公主要来芸州,没想到还真来了啊!” “不仅来了,一来就开仓给咱们放粮,就在知州府上,每户一斗米。”一书生读了布告,耐心地给百姓们解释。 一大娘挎着篮子很疑惑,拉着旁边的老姐妹问:“这不灾不荒的公主放粮干什么?” “是不灾不荒,可入了冬,再留下种粮,也剩不了多少了!”被问的那个人笑着打趣她,“老姐姐,你要是有余粮就不去领,反正啊,我得赶紧去,晚了就没有粮喽!” 那老大娘一拍大腿,朗声笑开:“妹妹呦,我没说不去啊!别说没有多少粮,就是有粮,公主的福泽哪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相互搀扶着赶到知州府,前面已排起了长龙。只瞧见那些人欢欢喜喜地领了粮,感恩戴德回去。那容曦公主坐在堂下,喝着茶,仙姑似的笑着看着他们发粮!旁边两个俊俏的公子哥一见有人给那公主磕头,还没跪下就给扶起来。 “大娘,大娘!”那发粮的小斯见她发呆,连声叫她,“大娘,你的粮!” “哎,哎!谢谢你孩子!” 那小厮憨憨一笑,望向坐在堂下的沈恩希,一面装粮,一面说话:“大娘,不瞒您说,我家里老爹前年摔伤了,不能下地,公主心善,伤残孤寡,一律多加一升的粮。要谢就谢公主!” “是是是,你忙着,我回去招呼人给你们做点热乎饭!” 那大娘说干就干,提着粮,叫上平日里交好的老姐妹、闲着没事的小姑娘,熬粥、炒菜蒸馍馍,干起活来依旧乐的合不拢嘴。 沈恩希去芸州开仓放粮的事,很快就传遍十里八乡。那些官员听说之后黑着脸告到景明帝跟前:“陛下,这才刚入冬,容曦公主就开仓放粮,那可是赈灾粮啊!万一有个天灾人祸,芸州的百姓无粮可吃可怎么办?” “我说齐大人,公主放粮本意是想让百姓们安心过冬,我身为芸州知州都没说什么,你多管闲事,也不嫌累。” 芸州知州方正东素来看不惯有些人自己管不好还非得管别人,哪怕在朝堂之上他也毫不顾忌地堵回去,有些人就不能惯着! “陛下,赈灾粮轻易动不得,容曦公主这回确实太任性了!”宰相刘琦站出来,一脸义正言辞,“不管本意如何,错就是错了!错了就当罚!” 方正东气得鼻子冒烟,对着他开始阴阳怪气:“宰相大人,莫非你是神仙?能预测天灾人祸什么时候发生?反正在下凡夫俗子一个管不了那么多!我芸州虽不是富可敌国,但养活百姓和公主还是绰绰有余的!芸州的米面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发霉的!” 景明帝被吵的头疼,凝眸望向全程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永乐侯,将问题抛给了他:“宋爱卿,容曦这事儿你怎么看?” 冷不丁被点名的宋岚星,捧着象笏站出来,看了一眼低着头摆弄袖口的襄王,恭恭敬敬地回答:“陛下,这事臣不好开口啊!按理,作为希儿的亲舅舅我该向着她说话,但容曦公主是有错,错在少不更事!开仓放粮这样的事原本该与陛下和襄王商量一下,也该给宰相大人知会一声!” “宋岚星,本王觉得你是越活越糊涂了!”襄王嘴上说着宋岚星,却直勾勾的看着刘琦,语调平静和缓,不便喜怒,“芸州是容曦的封地,人口钱粮,哪样不是公主府的所有物。只要她不作死,别说刘大人,就是皇兄都管不了!” “况且,她就是说了,相爷也得有心情管啊!” 此话一出,原本粘在宋岚星身上的目光,都落到了刘琦身上。刘琦眉心一跳,不自觉的发慌,面上却镇定自若:“王爷说的哪里话,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臣不贤,承蒙陛下不弃身居相位,理当依照礼法为陛下分忧,怎可随心所欲。” 他这话说的很有水平,看似自谦,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指控沈恩希任性而为,不懂规矩,偏偏听者挑不出任何错处!景明帝不得不承认刘琦是个人才,如若不是他的野心太大,造孽太多,他真的会善待且重用此人。 “襄王,刘爱卿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他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你此话何意?” 襄王玩味一笑,慢悠悠地倒出原委:“立冬那日,府里的人偷闲跑出去闲逛,正巧看见公主府的马车停在幻烟楼门口,好奇跑过去瞅了两眼。你们猜看见了什么?” 襄王讲到一半卖起了关子,把众人的兴致吊的足足的,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大臣们都在暗暗担心是不是自家孩子在外面闯祸被抓个正着。没人往容曦身上猜,不仅是因为皇帝在场,就凭襄王那护短的性子,不可能把有损公主府颜面的事放到明面上讲。 宋岚星倒是猜到了,但他依旧装作不知道,一本正经的和周围的人讨论着,没讨论出结果,内宅秘辛倒是听了不少。 讨论声不消反涨,景明帝适时清了清嗓子,以稳定秩序,而后看向襄王:“你要说就赶紧说,这里是朝堂,要说书自己回去搭台子!” “咳咳!话说那人…” “沈明!你登鼻子上脸是不是!” 襄王看着他哥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无奈地耸耸肩,接着往下讲:“那人赶过去正好听见刘丞相的侄子刘越拿花魁魅语和容曦做对比,说夭夭不如魅语温柔可人,连洛音都敢背着她私会花魁。永乐侯府大公子见此出手教训了他,却反被威胁扬言要诛他九族!” 第24章 晴天霹雳 襄王一番话就像往平静的火药堆里扔了一把火,景明帝震怒,整个大殿的人瞬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呼啦啦跪倒一片,高呼:“陛下息怒!” 可雷霆之怒哪是那么好消的,永乐侯府是皇后的母家,抄他九族可是要连同皇室一起算进去的!原本,景明就因着皇后早逝一直觉得愧对永乐侯府,不许任何人非议。这林越可谓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刘琦,这事你可知情!” 平日里一贯嚣张的刘琦此刻正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像极了刚从冷水里扒出来的大公鸡! “回陛下,臣不知!” “不知?”景明帝从龙椅上走下来踱步至刘琦面前,“你是真不知,还是有意隐瞒?” 强大的威压自头顶散开,压迫着每一寸血肉,刘琦百口莫辩!刘越那混账自小顽劣不堪,逛青楼,喝花酒,他什么都干,这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可刘琦是真不知道,一连几天他都没见到人影! 景明帝的脾气襄王再清楚不过,气急了什么都能干出来!虽说一刀砍了刘琦也没冤枉他,可他死了,他背后的势力大乱就更难根除。既告了状,也得当好人,欲擒故纵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 “皇兄,你先别气,一个纨绔无赖什么话说不出来,不值当!”襄王起身走到景明帝身边,伸手去扶刘琦,但皇帝不松口刘琦也不敢起身。襄王见状继续给他哥消火:“皇兄,这事刘琦真不知道,那日迎冬,百官都跟着圣驾去了北郊,再说我惹了事也不敢跟你说呀!” “陛下,王爷所言甚是,那林越顽劣人尽皆知,此事怪不得宰相!”宋岚星此时也帮着刘琦说话,“微臣家那混账也是只字未提。就算是死您也得让宰相大人回家问问,做个明白鬼不是?” “行了,闭嘴!”景明帝一甩袖子,坐回龙椅,居高临下的看着刘琦:“刘爱卿,你身居相位多年,劳苦功高!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就留你那混账侄子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回去问清楚,若属实,杖责三十大板,不可徇私!” 处理了刘琦,景明帝将目光转向宋岚星时,怒火就消了许多。 “为公平起见,永乐侯府大公子当街伤人,念其护妹心切,从轻处置,罚十五鞭,闭门思过一月!” 众人见此纷纷高呼万岁,因没有了继续听的心情,今日早朝早早的散了! 刘琦一回家就大发雷霆,打起他那侄子来是一点儿都不留情,三十大板打完还补了两脚泄愤! “你要是再给我惹事,我非打死你不可!” “二…二叔,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向娇惯着长大的林越,哪受过这罪啊!一顿打真真丢了半条命,趴在地上连告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琦眼下一见着他心里就发堵,连忙叫人抬了下去。 宰相夫人从来没见他生过这样大的气,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缘由:“相爷,这是怎么啦,发这么大的火?” “别问,要问你去问那个混账!” 林琦正在气头上,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一句话堵过去,就独自回了书房! 这事传到沈恩希耳朵里,她就跟没事人一样,只是让人传话到永乐侯府过几日去看看大表哥。 “公主,你真的不在乎吗?”茉语一面做冬衣,一面问沈恩希。 沈恩希听后淡淡一笑,拿起手里厚实的藏青色棉袍,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笑了笑:“那些人说什么与我无关,还不及手里这件衣服重要。” 半夏在旁边添炭,看着她们言不达意的聊天,无奈一笑:“公主,茉语的意思是你真的不在乎公子跟魅语不清不楚吗?” “我在乎他干嘛?他爱找谁找谁!”沈恩希迟疑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低着头整理棉袍,不敢去看半夏的眼睛。 听她这么说,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闭嘴。半夏扒拉着炭火,一扭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夜霁白,刚想开口,他就拉着沈慕青转身离开。 “公主,两位公子刚刚来过!”半夏想了半天,选择告诉还在沉浸式欣赏冬衣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恩希。 “哦,知道啦!你过一会儿把这件冬衣送给父皇!” 半夏这回明白了,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般这种情况,要不就是完全不想管,要不就是不好意思,故意装不知道! 不管是那种意思夜公子都要伤心一阵子了。她抱着棉袍走出倚芳阁时,刚好看见那两位可怜巴巴地站在冷风里。 “二位怎么不进去?公主这些天一心扑在制作冬衣上,可能比较忙。这不,正要去送给陛下呢!” 半夏这话是说给夜霁白听的,但她心里也没底,虽说人忙起来说话难免不过脑子,但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才是最真实的。 “半夏姐姐,我们这就进去,你先忙!”沈慕青朝半夏点点头,拉着夜霁白进了倚芳阁。一进去他就想往沈恩希身边凑,结果被夜霁白一把拉住,带到炭火旁。 沈慕青烤着火,嘿嘿一笑:“还是阿夜心细,姐姐怕冷!我得先去去寒气!” 沈恩希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俩人穿的单薄,嗔怪道:“我这公主府已经穷到买不起衣服的地步了?穿这么少!” 夜霁白低着头拢了拢衣服没说话,虽说他当初是奔着留在宫里的目的去参加宫宴的,但他没想到直接被送到沈恩希身边。原想着如果能在宫里谋个差事,能有俸禄拿,还能多见见她。因为把握不大,衣服什么的没有带太多。没想到后来直接到公主府,又什么都不用干,他也不好意思开口。他那点积蓄再攒十年都不够娶沈恩希,哪能坐吃山空!好在他不怕冷,靠着那几件衣服撑过了秋天。 至于沈慕青,他出现的突然,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夜霁白给他置办的,他的钱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不够。 “哎呀,阿姐,我这不是听说你在做冬衣吗?还以为给我的呢!”沈慕青烤暖了自己,坐到沈恩希身边,为了面子,拼命掩饰自己没钱买衣服的事实。 第25章 梨落有音 因着他以前常年不出谷,就算出谷也是跟着苏老行医,基本不需要花钱,他的吃穿住行都是有人安排,但是根本没人想起来给他钱!离开苏老独当一面这两年他的积蓄大多都用来买药材,剩下的都用来搜罗那些小玩意儿给姐姐当礼物了。 “所以,不是公主府穷,而是你们俩穷?”意识到这一点的沈恩希相当诧异,她在幻烟楼时,有的是人为了听夜霁白弹琴一掷千金,现在怎么穷成这样? 见夜霁白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沈恩希将目光转向沈慕青。听她这么问,沈慕青差点哭出来。前些日子,他去襄王府找小叔叔要钱,结果却被告知他的财产都在皇陵地宫。美其名曰,当年他与爹爹为了让那些人相信小皇子夭折,搬了半个国库的奇珍异宝当陪葬! 见他委屈巴巴的,沈恩希连忙摸头安慰:“你跟着艾晴去账房拿五十两白银,去成衣铺置办几身衣裳,再买些喜欢的物件,过些日子我会找人来给你做两身好的!去!” “好嘞!” 沈慕青得了承诺就往外跑,片刻后又折回来:“能不能多给点,还要给阿夜置办一份呢!” 沈恩希瞥了一眼依旧缩着脖子,一声不吭站在炭火边夜霁白摆了摆手:“他跟你不一样,先管好你自己,茉语你也去,艾晴太小了!” 不一样,是不一样,那是她的亲弟弟!他,只是个外人。夜霁白依旧不吭声,只是听着他们姐弟的对话心头有点堵。重逢之后,她就没有真正温柔的跟他说过话,可沈慕青一出现她就是这么温柔宠溺。 茉语一走,倚芳阁就只剩他们两个,气氛一时有点凝固。 “我记得你每次登台都有不少赏金?入了冬不,至于连冬衣都舍不得做!”沈恩希率先打破沉默,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衣服,语调不善:“这是准备冻死在公主府吗?” “真冻死了,那就麻烦公主浪费一张草席替我收尸。” “好啊!”沈恩希被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气到了,说话也不客气,“你死了,我就清净了,要不你现在就去外面冻着!” 夜霁白听完一愣,眸光更加黯淡,盯着沈恩希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公主真的不在乎我?” 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他不该问出来,这一问不但改变不了事实,只怕还会让本就不自量力的自己更加难堪。 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厚重的卑微与失落袭来,冰冷的疼痛让他麻木。 “师兄,我们都变了!”沈恩希看着眼前仓皇失措的男人,感慨万千,心里五味杂陈。踌躇半天,用一切都变了来总结。 五年前,容曦公主不谙世事,每天无忧无虑,只知嬉戏打闹,虽有点傲娇任性倒也率性纯真,可爱的紧;洛音公子清冷孤傲,意气风发,小小年纪名动四方。 那时候谁也不信命,也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那个谪仙般的清冷公子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耿耿于怀,自我怀疑到卑微! “夜霁白,你见过第二个人敢隔三差五惹我生气吗?” 沈恩希真的有点不可置信,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没有安全感。不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他总能挑出毛病,还是他自己的毛病! “他们说,爱之深,恨之切!夭夭会生气就说明还是在乎我的对?” “是的,你满意了吗?”沈恩希突然觉得他比沈慕青还幼稚,哄可以,但该说的一句都不能少,“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你非要飞蛾扑火,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话说开!”“你是想说前路漫漫,我给了你机会不代表你能把握住,也不代表我会如你所愿,对?”夜霁白自以为能猜出来,毕竟这些年的心思也不是白花的。以前她总是这样,人不大,但脑子聪明,总能变着花达到预订的目的。 但他忘了,人是会长大的,思维方式变了,得到的结果自然不同。就像同样一棵树上的果子,不同的时间去摘,会有不同的味道。 沈恩希此刻站在他身边,望着火红的炭火苦涩一笑,果然,他真的认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单纯到有点蠢。 “夜霁白,你是不是觉得五年前的我更可爱,更招人喜欢。” 没人不喜欢干净纯粹的美好,可惜的是,人很难同时拥有不谙世事的童真和圆润不失光彩的成熟风韵,一如春的稚嫩和秋的成熟不能共存。 夜霁白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想摸摸她的头,纠结了一会儿,抚了抚她的发尾:“你这么说那我该如何自处?你给了洛音一个机会,可夜霁白呢?你不要了吗?” 将她带到坐榻边坐好,半跪在她脚边,柔和点目光里,三分宠溺,三分温柔,三分笑意,最后仅一分期待就让人不忍拒绝。 “我没说不要啊!这不是正想跟你说呢吗?” 沈恩希被他这目光弄得两颊发热,偏偏不想避开,谁让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呢?她微微低头就能从他漂亮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阿夜!”沈恩希低头唤他,轻柔的声音如春风般抚过夜霁白的心湖,涟漪四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洛音和阿梨有他们自己的幸福,夜霁白和沈恩希才刚刚认识,一切都来的及。” 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一味地沉溺于过去只会越陷越深,越走越累。 情窦初开的美好阿梨和洛音已经替他们感受到了,剩下的路需要容曦公主和镇安王世子去走,刀山火海,崇山峻岭,无论如何都得走下去。 “好!” 一句话意味着两个灵魂的重生,从此以后,沈恩希不需要为和亲一事惴惴不安,夜霁白也不会在因为一腔深情无处安放而辗转难眠。 夜霁白拿起案上的剪刀,绞下一缕头发递给沈恩希,后者心领神会,一绞下一缕。缠了红线,装入了一个匣子,永远尘封。 到此刻,阿梨和洛音的故事圆满结束。 而他们刚刚开始,未来光明可期! 幻烟一梦随风去,锦瑟流年落归尘。 凤凰浴火终展翅,风云过后总有晴。 第57章 赏花宴 第二天一早,沈恩希早早的赶到朝颜长公主府,带着夜霁白一起! 今日的她不似平日随和低调,嫡长公主的气场十足,一袭天青齐胸襦裙,简约不失贵气,通身透露着冰莲美人的气质,高冷圣洁却可以接触,又不敢轻易亵渎! 她认为她到的已经够早了,可一进花园才发现,长公主身边已经围了很多人。 虽看了贵女名册,但她还是不能全部对号入座,只记住了几个要紧的,比如长公主身边站着的那个昌宁侯府的嫡小姐沐月澄! “侄媳见过姑姑!”沈恩希带着夜霁白穿过人群,站到朝颜长公主面前才屈膝行礼!视他人如无物! “夭夭来了!快坐!”朝颜长公主看到她敷衍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不愧是慕璃第一美,这个夏天的百花怕是要羞于开花了!” 沈恩希还不来得及说话,一道甜腻的声音已经入耳:“长公主,您可知有些花生来就是为了招蜂引蝶,越美越自持清高,目中无人!” “是吗?”朝颜长公主轻笑出声,“花若盛开,蝶自飞来。这是自然之理!不过啊,有些花放着好好的蜂与蝶不要,非要去吸引蚊虫!这就是自降身价了,你说是,秋宜!” 楚秋宜,楚云将军的幼女,夜霆亲封的荣安郡主!她的名字与她的行事风格简直是两个极端,就凭那甜到发腻的声音,沈恩希觉得她该叫楚甜甜! 沈恩希还没缓过来,下一波“糖衣炮弹”又开始了。 “可不是嘛!自降身价这种事只有有身份的人才做的出来!”楚秋宜一边儿说,一边儿往沈恩希身上瞟,“我们没有世子妃这么高贵的出身,自然也不敢胡作非为!” 很明显,楚秋宜没有听出来朝颜长公主的言外之意! 听她指名道姓的讽刺自己,沈恩希也不恼,语调稀松平常,仿佛在聊事不关己的话题:“秋宜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世子妃听不懂啊!那我说直白点!”楚秋宜正气凛然地指着沈恩希身后的夜霁白,生怕所有人都不知道似的嚷嚷,“天底下有第二个女子在新婚不久就收男宠,还不知羞耻的带到人前显摆的!” “嗯,秋宜小姐好教养!我自愧不如!”沈恩希依旧淡定地喝茶赏花,顺带着夸了楚秋宜一句。 这下一群贵女都捂嘴偷笑,楚秋宜什么德行大家再清楚不过了,能两句话让她吃瘪的少之又少。 “香音,你照顾好她们,小年轻的聚会,我老太婆就不掺和了!”朝颜长公主交代完儿媳妇,又对沈恩希说,“这是你表嫂,有事告诉她就行,我乏了,你们好好玩儿!” “是,姑姑慢走!”见朝颜长公主要离开,沈恩希忙起身送,待看不见她的身影,沈恩希又侧身向香音见礼,“夭夭见过表嫂!” “不必多礼,夭夭妹妹快坐!” 韩香音一身素雅,一看就是贤惠端庄型的女子。 朝颜长公主走了,一众小姑娘也放的开了,沐月澄的目光在沈恩希和韩香音之间游移片刻,笑道:“两位世子妃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一个倾国倾城,似菡萏初开;一个国色天香如木槿含香,真真羡慕死人了!” “怎么这么会说话!那你知道你像什么花吗?小丫头!” 沈恩希浅浅一笑,逗沐月澄,越看越喜欢! 沐月澄今年将将十岁,还是不谙世事的年龄,甜甜的笑挂在脸上,人心都暖化了。 有一瞬间,沈恩希在想她闺女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温暖明媚,俏皮可爱! 这一想,看向沐月澄的眸光就更温柔了,是夜霁白都奢求不到的温柔。 因为个子高而看穿一切的夜霁白,吃味地瞅了沐月澄两眼,这小屁孩要不是他爹冒着生命危险从战场上捞回来的,他不把她扔出去才怪! “夭夭姐姐,他瞪我!”察觉到夜霁白不太友好的目光,沐月澄委屈巴巴地照沈恩希告状! 这话一出,被众人忽略的楚秋宜又来劲了。 “我们世子妃的男宠好大的气性,昌宁侯府的千金都给瞪!真是尊卑不分!” 沈恩希揽过沐月澄,目光冰冷的看向楚秋宜,跟沐月澄说话的语调却平和,“小妹妹,姐姐今天教教你怎么让聒噪的鸟儿闭嘴!” “不用不用,我知道!”沐月澄窝在沈恩希怀里,右手牵着韩香音,郑重其事的开口,“楚秋宜,人贵有自知之明!先不说王朝更迭,时序轮替,谁尊谁卑没有定数,单单是现在,你就僭越了你所认为的尊卑!” “世子妃是入了皇室玉碟的人,你口口声声说夭夭姐姐养男宠,夭夭姐姐承认了吗?这是污蔑!污蔑皇室,这罪名你担着?” “好啦好啦,月儿!”韩香音适时止了沐月澄接下来的话,给沈恩希使了个眼色,“夭夭刚刚想说月儿像什么?” 北洲兵力有三分之一握在楚云手里,得罪他不是什么好事儿! “月儿啊,月儿像桔梗花,温暖可爱。”沈恩希揉了揉沐月澄毛茸茸的脑袋,笑道,“月儿带姐姐们去找桔梗花好吗?” “好啊!”小姑娘牵了沈恩希蹦蹦跳跳走在花园的小径,“我们编花环好不好?” “好!” 见两人手牵手离开,韩香音也想跟上去,好久没有见到能让她笑出来的人了。 “有人想要过去玩吗?我要跟过去照顾两个妹妹!” 她客套一声也跟过去了,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后也跟了上去,徒留楚秋宜一个人在原地撒泼。 在楚秋宜生气扒拉掉第十三朵紫罗兰时,身边的侍女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提议:“小姐,我们…我们也跟上去!” 楚秋宜远远地望着一群人欢声笑语地坐在草坪上编花环,气得甩了甩袖子跑过去!那小侍女苦着张脸,忙跟上去。 “让路,别挡着我!” 夜霁白一个大男人在小姑娘堆里突兀的很,所以他拿了一束桔梗花,背对着沈恩希坐在她身后编,楚秋宜非要踢他还怪他挡路! 第137章 闯宫 苏雪纯回到镇安王府之后给沈明传过去的信息是体虚气结,需卧床静养。 沈明一直在思考这条消息的真实度,但无论真假都不是什么好事! “别太担心,实在不行,我去皇宫里把御医给掳过来!” 夜允见沈明从收到消息之后一直愁眉苦脸,用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的调调安慰他。 这一举动,完全是出乎沈明的预料的,即便夜允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多谢阁主,阿纯找到的那家医馆,大夫的水平不错,不必冒着风险去抓御医!只是,她这个样子怕是会耽误我们的计划!”沈明看着夜允,眼里七分歉意,三分感激。 夜允真的去了,亲自去的,光明正大,单枪匹马! 城门的守卫看到他立马戒备,准备动手。夜允骑着马,气定神闲,语调带着些玩味:“当年,我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啊,你们还喝着奶呢!” “那个,九殿下,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您,只是上头有命令,圣旨难违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有家不能回喽!”夜允轻笑,摸了摸马的鬃毛,“老马识途,这马还是当今高高在上的二哥送我走的时候留给我的呢!” 轻缓的语调,让宫门口的四个守卫毛骨悚然,愣愣地看着他纵马离去。 “其实,当初要不送九殿下去那虎穴狼窝,他也不会长成现在模模样。” 九殿下夜允,是先皇所有儿子里最小最怯懦的一个,所以他的所有东西基本上都是哥哥姐姐挑剩下的。 几人正感慨着,就看见一抹黑影从头顶闪过,外加一串嘲讽的字符:“北洲的马儿送到你们这群废物手上真是糟践了!” “他是骑着马飞过去的?” 在他消失之后,四个人满眼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 既然人已经进去了,那他们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反正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过。这种烫手山芋,就留给那位自己去解决。毕竟谁种下的因是谁就要承受那个因带来的果。 夜允骑马一路直冲太医院,一众人还不敢轻易伤他,只得试图将他围住,等着夜霆下令。 “那还不赶紧杀了他,等什么?等他冲进来杀了朕?” 禁军统领颤颤巍巍得回:“陛下,夜允说让您去见他,否则他就杀了所有太医!” 夜霆一听这话,脑子嗡嗡的,所有理智被怒火燃烧殆尽!一脚把跪着的禁卫军统领踹翻,怒气冲冲地往太医院走。 “夜允!你想干什么?” 夜霆赶到时,夜允正提着一个老御医骑在马上,一副君临天下的嚣张模样! “夜霆,这么多年你过得心安吗?六哥会不会回来找你啊?小妹来看你了吗?” 镇安王和朝凰应该是夜允那晦暗人生中的一点点荧光,即便是一点点,只要足够的黑,就会很亮很亮。 当然,也仅仅是一点点! 天之骄子根本理解不了蝼蚁的痛苦,其实他更懂得夜霆的想法,征服有时候是翻身的唯一机会。 这一点还是夜霆教会他的,那么就用它来实践。 第26章 羊肉馅饺子 临近年关,慕璃多雪,沈恩希挑了个晴朗的日子,带着一堆精挑细选的礼物去了永乐侯府。 “夭夭,心肝儿,盼了这么久,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永乐侯府老太君一见着她,就搂着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心肝儿、宝贝儿喊个不停。 “冷不冷啊?时昀,时昀,去给你妹妹端一碗牛乳燕窝来!” 老太君一面将她往屋里带,一面打发大孙子去端牛乳燕窝。就站在老太君身后的宋时昀听着祖母很大声的喊自己,张了张口,最终选择沉默。 从小到大,只要夭夭一来,祖母总是会让他给妹妹端一碗牛乳燕窝。不管在哪,不管干什么,必须是他去端!说是别人去她不放心! 其实,沈恩希对牛乳燕窝的感情很复杂,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只是,牛乳燕窝是娘亲的最爱,每次到永乐侯府,外祖母都会给她端一碗。即使爹爹在,也会笑着让她喝完。 后来她才知道,那不是牛乳燕窝,是满满的爱与思念。至于为什么非得是宋时昀去端,因为娘亲生前最疼他。 几人进了正厅,老侯爷已经在了,沈恩希将老太君扶上主位,跪在地上给他们行了个大礼。 当年,老侯爷也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可惜后来伤了腿,再也没能上战场。景明帝派人四处寻医问药,请了被称为神医苏老,医治了好几年才恢复,只是不能再动武。 “好夭夭,起来!” 老侯爷抬了抬手示意儿媳妇扶她起来,沈恩希就着舅母的手起身,又给她见礼。 李沅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将她交给老侯爷,笑道:“夭夭啊,你陪着老人家说说话,舅母去给你包羊肉馅饺子!” “谢谢舅母!” 李沅点点头,朝公婆福了福身:“爹,娘儿媳先下去了!” “好!别累着!” 老太君也是拿这个儿媳妇儿当闺女疼,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宋时昀端着牛乳燕窝进来,看见陪着老侯爷说话的沈恩希,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说要来看我,我都好了也没见你人影?一来我还得给你端茶倒水!” “宋时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来看你的,自作多情!”沈恩希接过牛乳燕窝,嘴上亳不让人,“你这当哥哥的,也没见你去看我!” 老两口看着两个孩子拌嘴,只无奈的笑,不插一句话。宋时昀比沈恩希大六岁,从沈恩希会说话开始,他们俩一见面就拌嘴,刚开始,他们会护着沈恩希,让宋时昀让着妹妹,结果次数多了,宋时昀就闹别扭说他们偏心,后来他们也不管了,一碗水端平! 闹归闹,关心是少不了的。 沈恩希一边喝牛乳燕窝,一边跟宋时昀说话:“表哥,我给你带了上好的砚台,想不想要?” “你不给,我想也没办法啊!” 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宋时昀除了宠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她一点点蜕变,从古灵精怪到端庄大气,安静沉稳,宋时昀又心疼又无奈。身在局中就注定不可能独善其身!有些事情告诉她只能徒增烦恼,还不如就这么误会着,虽然痛,好在能保全自己。 如今,姑父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他们的事儿了!他能做的只有宠着妹妹,能多开心一天就赚一天。 “你答应帮我个忙,我就给你。”沈恩希放下碗,狡黠一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在告诉你!” “呦,我们小公主还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呀!” “也是,你除了跟我吵架什么都不会!” 沈恩希最搞不明白的就是宋时昀,身为永乐侯府大公子,家世显赫,才华横溢,不成家立业,整日无所事事还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宋时昀心想要不是为了你,本公子也不至于十几岁就整天往幻烟楼跑,回回都得挨骂!没办法,他现在只能表里不一,面上很不服气的怼回去:“你等着,明年我一定中个三元回来给你看看!” 沈恩希歪着脑袋听他吹牛,很诚恳地回话:“嗯!到时候我给给你送一份大礼!” 虽说连中三元有点夸张,但金榜题名对于宋时昀来说轻轻松松。小时候她最喜欢粘着宋时昀,看他吟诗作赋,蹴鞠赛马。每次都能赢个头彩回来给她。 时间从每一句话间流过,不知不觉间流过饭菜已经做好后,李沅亲自过来请。 “爹,娘,午膳已经备好,请移步饭厅!” 宋岚星公务繁忙,小表妹出去玩儿不在家,饭桌上只有四人。人虽少,饭菜却丰盛,碟碟碗碗摆了一桌子。 沈恩希抱着最爱的羊肉馅饺子,一口一个,毫不顾忌。老太君见她吃的开心,都笑眯了眼:“这孩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老婆子,你别管她,这孩子就爱吃她舅母包的饺子,正吃的欢喜呢!” 老侯爷见她吃的开心,心里也是欢喜的很!他一般不出门,外界的信息都是下人们打听回来的。当他听说容曦公主因不愿和亲赌气跑出宫时,心都快碎了。那和亲契书是他亲自拟的,就为了保全慕璃的江山,他跟陛下一个卖了孙女,一个卖了姑娘。 当时但凡有一点回旋余地,哪怕拼了命,他也绝不会拿他的夭夭去赌!好在这些年,那些人顾及着夭夭得去和亲,从来没有对她下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听说她回宫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就这么安静下来,知书达礼,端庄大气!就这八个字让他既欣慰又心疼。要不是那场叛乱,他的宝贝女儿会一辈子幸福美满,他的夭夭就是一辈子娇纵任性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何必委屈自己,自我束缚! 好在,这孩子没有失了本心,在家里依旧爱笑爱闹。他从来都不信什么金科玉律,也不会逼着孩子攀比,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样子,何必去做别人的影子。 就像羊肉馅饺子,有人爱不释手,有人避若蛇蝎,无论如何它的味道都不会变,变了,就不再是它了! 第27章 雕弓天狼局 在沈恩希从永乐侯府回来后的第五天,沈清尧不请自来,还带了一大包行李。 门口的小厮看见灰头土脸的孩子,互相交换了眼神,一致认为这孩子绝对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 那孩子虽说灰头土脸,但身上的衣服保暖厚实,且一看就价值不菲。身后还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裹,鼓鼓囊囊的,想来应当是金银细软。 “孩子,你回家去,天太冷啦!别冻着!” 几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距离沈清尧最近的那个打量了他好几眼,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沈清尧看了看自己,再看看用尽全力憋笑却功亏一篑的小厮,本来就郁闷眼下更憋屈了。赏了那小厮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开口:“笑什么笑,本殿下微服私访!希姐姐呢?” 他的声音不小,惊动了正在指挥众人扫雪的刘管家。刘管家一看见他,忙跑过去把人请进来:“殿下稍等,我这就派人通报公主!” “还不快去!”警告的眼神落在那个笑得最欢的小厮身上,再回头牵着沈清尧往里走,“殿下出门得亮明身份,否则底下的人怠慢了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偷跑出来的吗?遇上了点小意外!” 老管家只听着,笑而不语,只带着他洗漱干净。就送去了倚芳阁。 沈恩希已知他要来,备下了他爱吃的果子,坐在院子里等他。 看到老管家牵着他,提着一个大包袱,把他带过来,轻刮他的鼻子问:“你这是怎么啦?竟要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这事,沈恩希很在行,但谁离家出走提着一包比自己还重的行李? 沈清尧坐在石桌旁,拿起一块牛乳糕, 随手往嘴里一丢,含糊不清道:“别提了,我都要疯了!前些日子,母妃听说五叔小的时候剑术精湛,每天逼着我打靶射箭,一天三四个时辰 。” 淑妃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对待这个唯一的儿子,更是望子成龙,要求高点也很正常!但是没必要一天都在练剑!沈恩希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于是就从秋千上跳下来,坐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喜欢射箭吗?” 沈清尧果断的摇了摇头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喜欢读书,喜欢姐姐的藏书楼!” 他很早就听说父皇将一半的藏书放到了公主府的藏书楼里面,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书虫,他一直想去藏书楼里一逛,可一直没有机会。 沈恩希现在并不纠结藏书楼的问题,他拉过沈清尧的手臂,轻轻撩开衣袖。沈清尧下意识的想躲却没有躲过,小臂上的青青紫紫就这样暴露在沈恩希面前。 虽然沈恩希说不懂医,但长期习武多多少少都知道,这是拉伤的症状。目前来看已经很严重,沈恩希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吩咐半夏去明月升将沈慕青带过来。 “尧儿,你母妃知道你受伤了吗?”沈恩希捧着沈清尧的手臂,不敢乱动,满眼心疼的看着。 他见姐姐满脸心疼,懂事的安慰道:“母妃不知道这件事情,原本也没打算让姐姐知道。尧儿不怕疼!勤能补拙,尧儿自知,不如五叔天赋异禀,亦比不上四哥,理应更勤奋努力。” “这话是你母妃跟你说的吗?” 沈清尧摇摇头,有点沮丧,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说:“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荣妃娘娘经常跟母妃说四哥是个聪慧勤奋的孩子,文韬武略,从来不用操心!姐姐,为什么只有我这么蠢笨呢?” 沈恩希听完已经毛骨悚然,他没想到,荣妃居然将手下到了孩子身上。 雕弓天狼局! 淑妃是名副其实的才女,曾经名噪一时,本就看不得孩子比别人差,加上,荣妃长时间有意无意的刺激,更是着急上火,急于求成!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身在局中,即使他再聪明也识破不了这种专门针对她的局。 心下思虑甚多,面上若无其事,依旧笑着开解沈清尧:“你四哥比你大六七岁,无论读书习武都比你花的时间长很多,没有必要跟他比。其实尧儿很聪明,姐姐在你这个年纪还不如你呢!” “真的,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想想你的习字是不是经常被父皇夸奖?” 听到这,沈清尧的眼睛亮了亮,父皇前些日子才说过希姐姐在他这个年纪写的字与他的字相比差远了!只是不能说,不然姐姐会伤心的。 看他突然得意的像个调皮的小狐狸,沈恩希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刚从永乐侯府回来,就看见沈慕青拿着一张纸笑得花枝乱颤。她拿过来一看,是她六岁时的大作!沈慕青还笑话她说,爹爹派人送来的,还有一张五弟的,说是让你欣赏!当时夜霁白就在旁边掩面而笑,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小时候跟着宋时昀上天入地,满世界疯跑,压根儿就静不下来。别说习字,就是吃饭都没安生过。 沈慕青来得也快,不过半刻钟就提着药箱进了院子。 沈恩希忙给他让位,站在沈清尧身后安抚她:“来,让哥哥给你看看,有点疼,忍着点儿。” 沈慕青哼了哼,将沈清尧的胳膊放到石桌上,望闻问切,所有步骤结束之后,从药箱里拿出化瘀膏,细细揉开,涂满小臂,再用绷带包扎好,挂在脖子上,叮嘱道:“好好养着,不许再闹腾了!” 沈恩希趁着这个间隙,细细思量,摸了摸沈清尧的头:“吃完午膳,我就送你回宫!” “不要!” 沈清尧毫不犹豫地拒绝,他这个样子回去母妃不仅会担心,还会认为姐姐没照顾好他! “别怕,我会跟她说清楚,以后你就不会被逼着读书习武了!” 沈恩希将沈清尧送回碧月宫时,淑妃是又惊又喜,这孩子一会儿没看住就跑没影了,满宫都找遍了! “这胳膊怎么伤啦!” 淑妃走近一看沈清尧的胳膊缠了绷带立马急了,心疼孩子先不说,这功课怕是又要落下一大截。 第28章 西北望,射天狼 “淑妃娘娘,尧儿属于筋拉伤,需要静养。先让人带他下去休息,我们进去说话可好?” “这是自然,云儿带殿下去花园里玩,小心点儿!” 淑妃咐完宫女,侧身招呼沈恩希,“承蒙公主不弃,本宫求之不得,公主请!” 这碧月宫沈恩希以前从未踏足过,今日是破天荒第一回,恐怕也会是最后一回。 皇后去世后,景明帝才开始广纳后妃,并且永不立后。他曾叮嘱过沈恩希尽量不要去接触那些女人,其它地方随便她怎么闹。除了她娘亲的好友苏雪纯,沈恩希有意识地避开了很多是非,再调皮捣蛋,也没人敢管,那是她的自由。 这碧月宫虽名字好听,但却比玉清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玉清宫是贵而不奢,它是明显没有奢的资本。一砖一瓦都是按照规矩来的,除了年节赏的奇珍字画,也就淑妃自己做的丹青,绣品之类的还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情调。 “公主,可是有话要说?” 两人行至坐榻,宫女上完茶刚下去,淑妃就开门见山,直接道破沈恩希的来意。 “淑妃娘娘不愧是才女,什么都瞒不过您。”沈恩希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娘娘饱读诗书,一定听说过雕弓天狼局的典故?” 淑妃愣了愣,拧着眉,一时没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 沈恩希见状补充道:“尧儿的手臂拉伤很严重,如果无休止的练习,很有可能会废掉!我知道您对尧儿寄予厚望,父皇也是一样,可是过犹不及,娘娘一向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淑妃要是再不明白就对不起他才女的称号了!有些话点到为止!都是聪明人,也不多说,沈恩希正要起身告辞,淑妃却叫住她。 “今日多谢公主!西北望,射天狼!本宫希望公主早日寻得良弓。” 西北,天狼,良弓! 淑妃在提醒她小心北洲,寻得良弓奋力一搏!只是这良弓在哪?她不得而知! “借娘娘吉言!容曦告辞!” 将她送出碧月宫,淑妃冷冷地望向西北,目光里杀意翻腾。 刘荣荣,既然招惹了我,你就别想全身而退! 这事解决之后,沈恩希心不在焉的走在宫道上,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淑妃说的话。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西北指的是北洲,天狼星喻指灾难和战争。沈恩希很清楚,北州绝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十几年来,虽说相安无事,但慕璃不灭,夜霆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是谁又能做慕璃的良弓呢?襄王戍边多年,在外人看来,他凭借着赫赫战功,深得皇帝重用,是风光无限,春风得意。但他如今年纪轻轻,就一身伤病,虽不致命,却以伤身! 当年他接替永乐侯和老将军,以后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谁又来接替他呢?这样的结局,沈恩希想都不敢想! 嘭咚一声,她在拐弯处撞到一个人,人双双倒地,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开始大喊大叫:“谁啊?居然敢撞本公主!” 定睛一看居然是沈清清。 这下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这是沈恩希回过神,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沈清清是出了名的无理狡三分,父皇没空管,荣妃不会教,一直这么放任自流! “三妹,对不起,大姐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没事?” 为了不被她纠缠,沈恩希主动道歉,只求她快快离开。公主们的事情身边的婢女也不好插嘴只能静静的站着。 半夏有些头疼,早知道她就不看公主了,看些路才是!眼下这个情况,也只能保持沉默,毕竟公主这回真的理亏! “大姐身份尊贵,金枝玉,你能看得见谁呀!” 因为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满意的夫婿,沈青青正憋着一口气没发出来,好巧不巧撞上了沈恩希。自然怎么刻薄怎么说,半点不留情! 她从小就看不惯这个姐姐,同样是任性父皇总是偏向的她,对自己却是爱搭不理!可是她的骄纵任性是对宫人非打即骂,是没事儿惹事儿,而沈恩希单纯就是爱玩加上又有人无条件的宠着,惯着自然有点小脾气。 “三妹,你就是这么跟长姐说话的吗?你知道我目中无人,还非要往我身上撞,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都看不见你” 在不顺眼的人面前,沈恩希是有多少架子,端多少架子,她才不管你有没有台阶下。 “你…”沈清清被她顺势一噎,差的没气死,但她最擅长的就是往别人心上插钉子:“嫡出又如何?长姐又如何?再目中无人,你也得乖乖远嫁和亲,时候你哭都没有眼泪!” “是吗?”沈恩希看着她,眸光阴冷,语调寒凉,“即便如此,嫡出也比庶出要好,最起码中宫之位非我莫属,而你就不好说了。和亲这事儿有一就有二你怎么知道下一个不是你呢?何况一个庶女顶多是一个妃位!永远都别想光明正大的站在夫君身边!你以为你早出生两年,那和亲契约上还会是我的名字吗?” 一句咄咄逼人,直戳要害,寒冷的北风让她的红裙翻飞,极大的增加了她的气势。 沈青青被堵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气急败坏的吐出一句:“真的以为父皇很疼你吗?他要是真疼你,还会让你去和亲吗?一切,不过都是补偿罢了!知道吗?我外祖父派人传信说,北洲使臣不日就会进京,为的就是履行当年的契约,你说到时候父皇是选你还是选天下?” 沈恩希听完瞳孔一缩,在寒风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沈清清见她这个样子,自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她,得意洋洋,大摇大摆的走了。 “公主,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怎么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半夏对此很是吃惊,三公主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可他们的人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第29章 密谈 对于半夏的困惑,沈恩希很是无奈,冷不丁知道这个事她也是有点懵,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与慌乱在心头蔓延:“别说我们不知道,怕是父皇都不知道!去昭和殿!” 沈恩希慌慌张张跑到昭和殿时景明帝正在批折子,见着她有些意外,刚想开口询问,沈恩希就直直跪在地上。 “怎么啦!啊?快快快,起来说!” 女儿这个样子,景明哪还有心情批折子,忙起身去扶她。 可沈恩希就这么跪着,也不起来,红着眼圈,无声落泪,欲言又止。景明帝知道女儿有话要说,屏退众人后蹲下身,一边用手给她擦泪,一边耐心询问:“乖乖,现在我只是你爹爹,想说什么都可以,没人会听见的,只要你说爹爹都信好不好?” “三妹说,北洲…北洲使臣要来!” 沈恩希哭得抽抽噎噎,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哭了,上一次还是刚知道要去和亲时。这些年她逼着自己接受事实,时时刻刻都会提醒自己一国公主不能任性,更不能拿江山社稷去赌,本以为时间一长就没感觉了,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她还是受不了。 “北洲使臣?不可能!使臣出使他国需要两国国主事先准备,他们要来我不可能不知道。”景明帝将沈恩希扶起来,拉到坐榻上坐着,安慰她,“别怕,爹爹在,谁也动不了你。” “影心!”将人安抚好,景明帝唤出暗卫,吩咐道,“影心,安排几个人去边境观察北洲的动向,有异常即刻来报!” 虽说耳听为虚,但多一个心眼儿还是有好处的! 交代完,景明帝将沈恩希带入寝殿,从暗格里拿出一个荷包,郑重其事的交给她:“希儿,还记得爹爹带你走过的每一条路吗?” “记得!” 她小时候,景明只要有空就带着她在宫里到处转悠,并且要求她记住每一个细节,包括水井,水沟,狗洞!那时候他只说习武之人要锻炼自己的观察能力和记忆力。 “记得就好,这个荷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一定要收好!” 沈恩希攥着荷包思虑良久,才试探性地开口:“爹爹瞒了我很多事情?” 为什么弟弟活着,爹爹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青儿是她的亲弟弟,而夜霁白说青儿是他的发小,那夜霁白跟爹爹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她单纯地认为她知道的就是真相,现在看来她知道的只不过是爹爹想让她知道的。她这十几年一直活在一个专门为她创造的世界里。要不是她无意间发现和亲契书,估计得等坐上花轿那一刻才明白! 景明帝看着小心翼翼的女儿,心绪很复杂,要是五年前希儿发现他有事刻意瞒着她,非得闹的天翻地覆!就像她无意间发现和亲契书,先是大闹昭和殿,第二天刚睡醒就跑出宫!如今,也不知道该高兴她懂事,还是该难过她再也不能无忧无虑。 微微叹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开口:“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别纠结了,乖!去做你喜欢的事情,爱喜欢的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知道只能徒增负累。爹爹都解决不了,你一个孩子不可能扭转乾坤,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长大,总有一天爹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已经长大了!”沈恩希很不服气,五叔征战沙场时比她还小,想到这,她不觉得扬高声音,“当年五叔十几岁上战场,你怎么不说他还小!” “当年要不是无人可用,我怎么可能让他去找死!”景明帝见女儿态度强硬,最终还是软了语气,“罢了,我的希儿本就该展翅高飞,这四四方方的天确实太小了。” “与当年那场叛乱息息相关的出来和亲,还有一件事儿—镇安王府的灭门惨案!你只要能把这个事情理清楚,我就放手让你自己做决定。” 镇安王府!夜霁白应该知道内情。可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如今她都快满十七了,父皇还不肯让她插手这种事,当年夜霁白不过七八岁又能知道多少呢? 沈恩希拧眉想了半天最终点头同意了。这些年她手里的信息也不少,即便知道爹爹不可能轻易放手,她也要搏一搏。 “想必你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关于北洲的情报,但是那些远远不够。”景明帝带着她穿过连廊,回到批阅奏折的九清斋的海晏河清牌匾后拿出一个匣子交给她,“这里面是这些年爹爹收集到的夜氏皇族的秘辛,包括镇安王府灭门的线索。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争取能替爹爹查到有用的信息。” 沈恩希捧着沉甸甸的匣子,抿着唇,走出昭和殿时,心下万般沉重。 爹爹将夜氏皇族的秘辛交给她单纯是为了让她去调查镇安王府灭门惨案吗?其实想考验她有很多方法,上次小五无故落水到现在还是个迷,爹爹不让她查,为什么单单让她去调查北洲的事儿,与夜霁白有关系吗? 正在想事情的沈恩希并不知道,她前脚刚出宫,就有人从昭和殿出来去鬼鬼祟祟地去荣妃那报信。 “你说什么?陛下今天单独见了容曦,还给了她一个匣子?” 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本就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立马跪伏下去,颤颤巍巍的趴着,眼里只有那精致的紫红白花绣鞋。 “娘娘,您何苦为难一个小太监,让他好好把话说完,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荣妃身边的宫女见她动气,忙安抚着,用眼神示意小太监赶紧说。 那小太监抹了一把冷汗,颤抖着声音说:“江公公说…说,容曦公主一见陛下就开始哭,后来他们就被赶了出来。容曦公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匣子,可依旧沉着脸,心事重重的。” “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荣妃有些烦躁,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容曦公主身边的人说,是因为撞上了三公主,两人起了争执,剩下的就不清楚了!” 第30章 风波起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 见小太监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荣妃心烦意乱地挥挥手打发人。那小太监也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下。 “桉欣,去把清清带过来,本宫得弄清楚!陛下那个样子,容曦掉一滴眼泪他都能把江山送出去!” 作为皇后去世后第一个进宫的嫔妃,荣妃是最清楚沈恩希在景明帝心里的地位。即便她会去和亲,也是他们母子最大的威胁。况且,要不是因为舍不得,景明帝能一拖再拖?那是他心尖上的人给他生的宝贝疙瘩,哪怕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也不可能轻易让她受委屈。所以无论是给什么宝贝于他而言都是正常的,但是,对他们母子来说,那就等于割肉喂狗,得不偿失。 沈清清过来的时候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见母亲知道了她与沈恩希之间的事情,更是洋洋得意:“母妃,你知道吗?今天我把沈恩希给气哭了,她那憋着气没处发的样子,真的让人很痛快。” “你跟她说什么了,把她气成那样?”荣妃拉过女儿,将她头上多余的钗子给拔下来,笑骂道:“堂堂一个公主,非得插地满头都是破铜烂铁!” 沈清清很不服气,撇了撇嘴说:“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就得打扮的贵气逼人,才能彰显出我的身份!你看看沈恩希,一天到晚,头上只插着两根珠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丫鬟呢!” 她这话说的让荣妃有点无语,别的她不承认,只一点沈恩希绝对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哪怕是不施粉黛,也能美的惊艳脱俗!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小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像只小狐狸,这长大了,身上更是多了一股清冷的贵气,更衬托出嫡长女的气势! 现在荣妃没有时间去探讨这些外在的问题,她严肃起来,看着女儿的眼睛问:“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都哭到你父皇面前去了,你知不知道?” “哎呀,母妃这件事他就算哭到父皇面前也没有用呀!我跟她说过几天北洲的使臣就要来求娶她,反正到时候父皇就想护着他,也没有办法!” 沈清清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到现在他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而荣妃却慌了,一巴掌打过去:“你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你知不知道这事你父皇都不知道?是你外祖父从北洲带回来的消息!如果你父皇下令彻查,查到你外祖父头上,那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青青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被打过,突然间见母妃生这么大的气,嘴巴微张,瞳孔瞬间放大,捂着脸颤颤巍巍的说:“母妃我错了,我以为不会有事的。现在怎么办啊?” 荣妃被这个女儿气的心口发堵,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缓了半天,才开口:“但愿她不会告诉你父皇这些事情!如果她真的说了,那只能希望父皇把它当做一句戏言。” 公主府?倚芳阁 沈恩希一回到公主府就把夜霁白叫到了倚芳阁,两人正坐在地毯上讨论着那件惨案。 “阿夜,我本不想让你回忆那些痛苦的往事,但是父皇让我去查,我就得先从你这入手。”沈恩希看着一脸沉痛的夜霁白,很是心疼,主动走到他身边,抱住他,将下巴放在他的头顶,“我没办法了,沈清清说,北洲使臣很快就会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知道,我说过只要你给机会,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只是那个场面,太血腥了!这么多年了,只要一想到它,我就做噩梦,苏老的梦浮生就是为我研制的。” 夜霁白靠在沈恩熙的怀里,轻轻的缓缓道来,好似再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看了眼尾的猩红早已出卖了他! 沈恩希听不下去了,珍珠一般闪亮的泪珠慢慢的从脸上滑下来跌入月季白的头发里,连声道:“不想了,不想了,我自己去查,总能查出来的!” 夜霁白却摇了摇头,从她的怀里撑着身子坐起来,轻轻的用手抚去她的泪珠:“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瞧瞧,眼睛都哭肿了!我知道的,也只有那残忍的,充满血色的罪孽!凶手就是夜霆!这件事牵扯到哪些人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因为我的父亲反对出兵攻打慕璃,原本皇帝最忌惮的就是功高震主,光这一条就能治整个镇安王府于死地。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父亲一般不在家中议论政事,况且那个时候我还小,他更不会告诉我这些!” 夜霆雷霆手段,沈恩希在襄王那里了解到不少,因为功高震主四个字就抄人满门,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不过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是真的这么简单,父皇就不会让她查了。 原本沈恩希是想把匣子里的秘辛拿出来给夜霁白看一眼,兴许能联想到什么?看见他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毕竟揭人家伤疤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 “阿夜好可怜,想吃什么,晚膳给你做。吃点甜的,吃完了心里就不苦了!” 沈恩希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急于求成,就选择用哄孩子的方式去安慰伤心的夜霁白,顺带着岔开话题。 这点儿哄人的小伎俩,夜霁白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笑了:“我要吃桂花糕!” 笑是笑了,话也说了,可是他红着眼笑的让人更加心疼。沈恩希望着远方眨了眨眼睛,让眼里的泪花消失掉,才转头扯出一个笑容跟他说话:“好啊!你给我打下手,待会儿把青儿他们叫回来帮忙,想吃多少就做多少!” 公主府这边正在忙忙碌碌的做桂花糕,而景明帝那边却是雷霆大怒,因为就在刚刚,景明帝真的收到了北洲要来拜访的消息。这意味着,在不经意间错失了某人的罪名。只可惜证据不足,他现在只能把这件事情先放下,去应付这个不怀好意的使臣。 第31章 使臣来访 腊月二十四,原本该热热闹闹举国同庆的日子,却多了些庄重与压抑。因为北洲使臣今日到访,襄王早早的带着百官在城门口迎接。虽说心里憋屈的很,却只能装作荣幸之极,蓬荜生辉。 虽然笑容满面,却紧紧的攥住手中的剑,当年就是这帮畜生,屠杀他父母亲族逼着哥哥将小侄女送去和亲。如今他们再次站到城门口,他真的很想一剑砍过去,血祭父母! 两伙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寒暄,只是以礼节将他们带入皇宫觐见皇帝。宫里的一切都是依据规矩,倒出不了什么岔子,所以即便气氛不似往年小年那么热闹,倒也还说的过去,毕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使臣来访至少明面上看起来是一件让人欢欣鼓舞的事情。 如今最揪心的就是沈恩希,听着今天晚上的宫宴,既是家宴,又是国宴,于情于理她都要参加!父皇特地派人给她送了一套衣服首饰,那衣服艳红如火,华贵大气!要不是没有人来给他上妆引路,她真的以为父皇打算今天晚上就把她嫁出去。 “公主,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茉语有些担心,毕竟今日的晚宴,主角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公主。 沈恩希那金枝海棠步摇细细端详一番,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玉叶腰配,缓缓开口:“你看,父皇将金枝玉叶都备齐了!” “我姐姐本就是金枝玉叶嘛!没什么稀奇的,” 沈慕青端着一盘子瓶瓶罐罐,从门外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身后跟着的是同样端着东西的夜霁白。 沈恩希透过镜子看着他们俩,不解的问道:“你们端的是什么?” “这个呀,是我专门为姐姐做的胭脂水粉!专门根据你的体质设计的,美容养颜还养身!有价无市的哟!” 沈慕青带着一点小得意,笑着将盘子递给茉语,去介绍,夜霁白手里端的那个:“今日晚宴,文武百官都在场,想必那些使臣也不敢太过为难你!但是后宫里的女人不得不防。这个是我上次要送给你的香丸,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收下!” “一个晚宴而已,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沈恩希亲自将金枝海棠步摇插好,转过头去看后面站着的两个,“这是国宴,谁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国宴上动手!” 她起身踱步至窗边,夜霁白看着她,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个人,他的小姑姑朝凰!瞬间明白了景明帝的意思。 北洲先皇的嫡幼女,当今皇帝夜霆的亲妹妹,是一个风华无双,英姿飒爽的女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太阳一样明艳光彩四射,像凤凰一样高贵骄傲!可惜,最终折损于亲哥哥的手里! 记得姑姑死的那天,残阳如血,她一袭红衣倒在铺天盖地的白茫茫之中。 那一年,夜霆看上了西流国的小公主,打算用亲妹妹去交换她,一向骄傲的朝凰,怎么肯就此屈服!她当着百官的面指着夜霆的鼻子大骂,当史官口诛笔伐的那些词,全部用在了他身上! 后来,不堪受辱的她,在刚刚抵达西流国时服药自尽,消息传回国时,夜霆正在千方百计的哄着他的美人!他父王同几位大臣联名上书想要给姑姑一个体面,结果不仅被驳回,还被痛斥一番!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次来访的应该是小姑姑当年的心上人金铭。 “是这样的话,那还差一点。”夜霁白看着一袭红衣的沈恩希,喃喃自语。两人的性格虽有相似之处,但终究是不一样的。他小姑姑更偏向于太阳张扬明艳,而他的夭夭更像是月亮,高贵骄傲的同时,带着一种清冷的温婉。 “什么差一点?”沈恩希一脸茫然的转身,看着有点奇怪的夜霁白,她总觉得她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夜霁白微微一笑,拿起刚刚沈慕青端着的胭脂水粉说:“公主的眉心缺了一朵菡萏!” 即便是要打扮的像,也不能像的太过刻意,无意间的惊鸿一瞥,更加动人!就像景明帝特地把嫁衣的红裙换成了海天霞的流光裙一样。小姑姑额间的玫瑰,就不如菡萏更称夭夭的气质。 “夜霁白,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沈恩希明显有点不高兴,怎么今天这一群人都奇奇怪怪?尤其是夜霁白! “我的公主殿下,我说这一朵菡萏能让你摆脱使臣的刁难,你信不信?” 夜霁白忙安抚她,将她按到梳妆台前坐好,亲自给她上妆。 沈恩希静静地坐着,旁边几人倒是看愣了,沈慕青贱兮兮的凑上去:“阿夜,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手?这么娴熟得霍霍多少姑娘的脸啊!” “闭嘴,我哪有那闲工夫,这一个都够要我命了!”一朵菡萏在眉心含苞初绽,夜霁白收了笔,满意一笑,“公主真美!” 现在满腹诗书的夜霁白也只能想出一个美字,美得勾心摄魄,不可方物。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朵菡萏会给他招来多少麻烦! 英雄难过美人关,壮士难逃温柔乡!沈恩希一向不施粉黛,陡然盛装两相,任谁见到都是心尖一颤。金铭更是眼泛泪光,察觉到身边人垂涎美色的样子,夜霆那副恶心的嘴脸有一次出现在脑海!眸光冷冷扫过去,寒气骤升。几人悄无声息的收回目光。 景明帝注意到金铭的情绪,微笑着示意沈恩希:“容曦,金将军远道而来,你执杯敬一个!” 沈恩希起身手执金杯,莞尔一笑,轻启朱唇:“金将军,久仰大名,容曦敬您,望您此行愉快!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金铭看着酷似心上人的小姑娘,有点恍惚,很给面子一饮而尽:“公主说笑了,金某有此待遇荣幸之至!”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白,一句话梦回当年。再回过神,金铭暗暗发誓决不能让这姑娘落到夜霆手里。 一场寒暄过后,双方开始明争暗斗! 第32章 明争暗斗 “璃皇陛下的容曦公主真是漂亮呢!就是不知将来我们哪位殿下有福气得此美人?”北洲使臣中的一位已经喝的微醺,说话难免大胆许多。 景明帝只爽朗一笑,装作听不懂,指着殿中的歌女:“冯大人,你看上哪个朕赏你便是!” 襄王在一旁喝酒,一脸惬意的看着他哥演戏时不时补一句,比如现在,他挑了挑眉,无奈开口:“皇兄,你喝多了,冯大人说的是容曦的事,不是歌女。” “容曦啊,这孩子又闯祸了?哎呀,怪我太娇惯她了!” 冯章也不是好糊弄的,一字一句步步紧逼:“璃皇陛下,这容曦公主是您与我们陛下钦定的联姻人选,可不能朝令夕改啊!” 见状,金铭开口了,抬手示意冯章稍安勿躁:“冯大人有点操之过急了,虽说公主乃两位陛下钦定,但我们北洲好男儿多的是,怎么也得好好挑挑,急不得!” “就是啊,我们容曦娇贵的很,又倾国倾城,才华横溢,怎么也得挑个人品贵重,才貌双全的男儿,不然我这个亲叔叔也不放心不是?” 襄王很精明的顺着金铭的话往下走,他要的就是金铭这个态度。见状,冯章也无话可说,当年确实没有定好人选,仅仅是想借着和亲羞辱慕璃,此刻倒让人钻了空子。 都说襄王为了这个侄女至今未娶,心甘情愿终身戍边,若把他逼急了怕是得不偿失! “襄王殿下放心,待我们回去回禀陛下,想来陛下一定不会亏待了公主!”礼部尚书张瑜很自然的站在了金铭这边,作为朝凰的亲舅舅,他做梦都想砍了夜霆。 慕璃的老将军好似老年痴呆,突然插了一句:“陛下,老臣记得镇安王府好像有一位小公子与公主殿下年龄相仿似的,不知可否…” 他的话还没说完景明帝就一脸伤感的打断他的话:“老将军,你糊涂啦!镇安王府早在多年前就因意图谋反,被判满门抄斩!你说的那位小公子,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哦哦,老夫这脑子不中用了!”老将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歉意,连忙起身请罪:“老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他这一打岔,话题的焦点都集中在镇安王府灭门一案,根本没人再去想公主和亲一事。他们从王府灭门讲到军事布局,沈恩希全程听的认认真真,而对面总有几道目光认认真真的注视着她。 老话说百炼钢成绕指柔,在这样的美人面前谁能不乖乖就擒,哪还舍得动粗!北洲的美人都被夜霆父子霸占着,他们多看一眼都有可能被砍头,至于这个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们霸占着了!既然北洲男儿皆可,那他们都是宗室子弟,胜算很大,怎么也得争一争!即便不能抱得美人归,能助她逃离魔掌也是善事一桩。 看金将军的态度是不希望容曦公主步朝凰公主的后尘,说不定他们真要希望。只不过,夜霆要是知道容曦公主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一定不可能放过她。看来真得抽空请金将军想个法子! 沈恩希还不知道有几个人正为她的未来悄悄谋划着,那些军国大事她插不上话,只能安安静静的享受美食歌舞! 她本以为宫宴结束就没有她的事了,谁知第二天一早就收到消息,说是要给她看一看北洲的皇子,有利于早日商定大婚事宜! “这金铭未免也太积极了!” 沈恩希真的不明白这位将军到底想干什么,昨日那番话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可既然要拖延时间,为何今日就让他选,夜霆那一窝歪瓜裂枣嫁哪一个都能让她生不如死,有什么好挑的! “放心,即便北洲所有人都想让你去和亲,金铭也不会!”夜霁白给她递了个包子,安慰道。 “为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夜霁白搅动碗里的粥,慢条斯理地说:“金铭爱慕朝凰公主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两情相悦,夜霆却为了一己私欲,非要用亲妹妹去换西流国的小公主,结果朝凰公主不堪受辱自尽。如今见到你,难免思及往事,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看着你羊入虎口!” “这没有道理啊!先不说他的感情能不能持续这么多年,就凭我与他无亲无故,你的结论就不成立!” 沈恩希压根不信这话,其它几人亦是觉得荒谬! 见沈恩希不信,夜霁白只好接着解释:“如果朝凰公主还活着,这份爱兴许持续不到现在,但是死人总是要比活人有分量,何况朝凰死在了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那种痛是刻骨铭心的!陛下让你一身红衣盛装出席的目的就是这个!像她却不是她,这会让金铭心痛,心越痛,他就越恨夜霆!” “如此一来,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私情,金铭都会想方设法阻止和亲!”夜霁白话说到后面就被恍然大悟沈慕青接了过去。 “但愿如此!” 吃完饭沈恩希匆匆忙忙赶往九清斋,她到时,景明帝,襄王和几位使臣已经到了。 “容曦来迟,请诸位恕罪!” 礼多人不怪,虽说还不了解情况,沈恩希还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既能提醒众人自己已经到了,还显得礼数周全。 哪成想,正人君子金铭却开口拆台:“看来容曦公主真是娇贵,比日理万机的君父都繁忙啊!” 她眉心一拧,还没说话,襄王就接过话头,一面看着画像,一面说:“金将军有所不知,容曦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难免任性些,小时候一听说自己要去和亲,偷偷跑出宫,整整三年才找回来。” “襄王,说话得注意分寸! 景明帝看了一眼襄王,语调中警告之意明显! 襄王意识到失言,一副害怕北洲不同意和亲的样子,连忙解释:“看我,口无遮拦!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我们容曦现在懂事了!是,容曦!” “那是自然,容曦长大了,得学会为父皇分忧!” 第33章 口不对心 沈恩希面上应和着,心里却盘算着他五叔为什么会如此口无遮拦,一向排兵布阵的人不可能这么不小心。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发现金铭的神态非常自然,而后面那几位使臣早已黑脸。 或许正如夜霁白所言,金铭并不希望她去和亲,只是非要选择这种败坏她名声的方式吗?虽说没有挑明,可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不清不楚。 话里话外都表明她任性妄为,不知检点。即便夜氏皇族内部早已声名狼藉,可碍于面子,他们也不会娶一个品行不佳的女子。这话要是传到夜霆耳朵里,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主动毁约。但依着他的性子,估计会将她扔给一个最不受宠的宗室子弟,借此羞辱慕璃,并且会让她自生自灭。 “容曦,愣着干什么,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景明帝见沈恩希愣愣的站在一旁,便招呼她,让她一起看画像。 “自古成婚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曦相信父皇定的一定是最好的!” 她现在真的迷茫了,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这句话,既然父皇说会护着她,那她就听话好了。她当初要是乖乖在宫里待着,就不会遇见夜霁白,不遇见他,或许她还能从这些公子王孙里挑一个,只要品行说的过去,凑合过也不是不行。可现在她是一个都接受不了! 原本她是像朝凰公主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和亲,但是她发现她们的处境不一样,北洲势大,即便和亲公主服毒自尽,西流国也只能忍气吞声,还得为夜霆不寻衅滋事而感恩戴德!慕璃不一样,夜霆也不是西流国主,他恨不得把慕璃吞吃入腹,只不过现在没有发兵的由头。 尽管慕璃这些年实力增长了不少,勉强能和北洲抗衡,可那也是在倾全国之力的情况下。一旦有人背叛或趁火打劫,迎接它的只有万劫不复! 想到这,沈恩希身心俱疲,即便是去和亲,她还有一个夜霁白没有安置好,她该怎么交代? 金铭用无意间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竟看到了自己当年送朝凰去和亲的无奈与挣扎,心下一痛。 他无奈自己无力违抗君命,守护挚爱,纠结是保她平安,还是拼死一搏。小丫头眼里却多了几分家与国的取舍。 她若是嫁到北洲,他们里应外合灭了夜霆扶立新君其实不算什么难事,毕竟夜霆那几个儿子都是无能之辈!偏偏暗中拉帮结派,勾结党羽,他手握兵权,有的是人想拉拢他!只是他真的觉得夜霆那几个儿子配不上这姑娘。 可惜他当初没没有兵权,镇安王府满门抄斩,不然这小公主也不至于遭这份罪。眼下只能想办法不让夜霆父子见到她,哪怕嫁到侯府、公府,也比那吃人的皇宫强。 “小公主是有意中人了吗?若是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些画像怕是再难入眼啊!”金铭挑了个侯府公子的画像递给景明帝,“陛下,这是昌宁侯府的小公子,在新一辈中也算上乘!!” “我说金将军,和亲需要皇帝指婚,最终还是要看圣旨的,我们在这操什么心!”冯章见他挑的一本正经都没眼看! 金铭不以为然,非常理智的分析问题:“宫里那几位殿下都已成婚,哪有嫡公主给皇子做妾的道理。为了两国邦交,陛下也不会这么做,到时候还不是要从王府、侯府、公府中挑选?提前挑一挑也算先公主了解了解有何不妥?” 出身礼部的冯章自然也明白,单单是襄王刚刚那番话,这公主就不可能入宫!夜霆是个好面子的人,若真从王孙公子里挑那几个也不算过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要说这王孙公子啊,本王觉得还是老将军说的有理,那镇安王府小世子与容曦年了相仿,要不是…可惜了!” 襄王故作惋惜,试探金铭,镇安王与朝凰公主乃一母同胞,他既与朝凰公主两情相悦,应该是站在镇安王府这边的?若是如此倒可以让他见见夜霁白。这颗棋培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这些天,镇安王府四个字频繁出现,沈恩希总觉得有些不安。而金铭亦是十分好奇,为什么总有人有意无意提起镇安王府?即便心中不解,金铭也知道眼下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好时机。痛心疾首地说:“实不相瞒,在下和老将军与襄王殿下一样十分欣赏镇安王的为人,奈何他受小人挑唆意图谋反,作为陛下的臣子这是万万不该的!” “是是是!可惜了,本王还与他约定过要一起切磋呢!要不金将军替他圆了本王的心愿?” “求之不得!”金铭总觉得襄王知道一些他感兴趣的事情,很想弄清楚,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不知襄王殿下什么时候有空?” “本王这几日的任务就是接待贵宾,随时恭候!” “那在下就觍着脸去王府讨口晚膳吃如何?” 襄王摆摆手笑道:“本王的王府都粗人,怕是会怠慢了诸位,这样皇兄咱们在宫里用完午膳,如何到围场比武打猎,晚膳就定在幻烟楼,如何?” 襄王此举表明了由皇帝做主宴请众人,打消了一些没必要的嫌疑。 众人皆知幻烟楼是慕璃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歌舞弹唱应有尽有,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进去自是喜出望外。 知道襄王意欲何为,景明帝点头同意了,只交代自己还要处理政务,让他好生招待,务必注意分寸,不可失了礼数! 沈恩希没有在宫里用午膳,失魂落魄的回到公主府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任谁劝都无动于衷。 “这可怎么办啊?”半夏端着饭菜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公主都两顿饭没吃了!” “没办法,心里难受,吃也吃不下去!”夜霁白倚门席地而坐,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长叹。 沈慕青靠着廊下的柱子沉默良久幽幽开口:“从小就听天由命有时候也不是坏事,不会反抗,也就不知道难受。” 第34章 幻烟迷梦 “我去幻烟楼看看去!”夜霁白磨了磨后槽牙,单手撑地,利索地站起来,作势就要去幻烟楼。 沈慕青伸手挡住他的去路,耐着性子劝他:“你去有什么用,别再把自己搭进去!” “那你去把影心找出来,那老东西处心积虑栽培我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我跟夜霆作对吗?不就是为了能护着夭夭吗?现在怎么不出声了!” 夜霁白这话把几个姑娘吓了一跳,影心是皇帝的亲卫统领,夜霁白居然是他带出来的人! 趴在床上发呆的沈恩希听到动静推开门,不可置信的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站在柱子旁的两个人,看着她傻傻地齐刷刷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 沈恩希靠着门框,疯魔似的一直重复这三个字,一会儿哭,一会笑。 怪不得她的弟弟跟他这么亲近,怪不得父皇连问都没问就同意放他进公主府,怪不得他们总是有意无意提起 镇安王府,怪不得要让她去查镇安王府灭门惨案!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沈恩希怒极反笑,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游走,语调幽凉:“你们是不是觉得把我蒙在鼓里,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彷徨失措,崩溃无助很好玩!啊?” “夭夭\/阿姐!你听我解释!” 两人异口同声,连奔向门边的步调都是一样的,可惜同时吃了闭门羹。 沈慕青揉了揉酸疼的鼻子,一脸无辜的抱怨:“都怪你,说话不过脑子!这下好了,她要是再气得急火攻心昏过去可怎么办?” “放心,我不跟骗子一般见识!半夏我要吃饭,吃好的!” 半夏端着饭菜进去之后,茉语哭笑不得,指着两个罪魁祸首骂道:“你们俩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公主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 就是怕自己去和亲却又放心不下你们嘛!你们居然还瞒着她!这下好了?公主生气了!” “阿姐,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沈慕青在外面死乞白赖的扒门,沈恩希也不理他,边吃东西边梳理乱七八糟的信息。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父皇派人秘密养大了假死的弟弟和理应被满门抄斩的夜霁白。为了确保安全,一个交给了苏老,一个被送往幻烟楼。而她阴差阳错跑出宫遇到了隐姓埋名的夜霁白,并喜欢上他,所以父皇顺势将他留在她身边。 如果她没有出宫,她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嫁给回归北洲的镇安王世子。这个世子会念着这份恩情善待她。 这是最好的结局,每一步都存在赌的成分,所以夜霁白一开始不会知道内情,一定是在最近才知道真相。也就是说在他们的计划中幻烟楼三年就像洛音和阿梨的一场幻梦。 而如今这个幻梦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本来容曦公主和镇安王府世子联姻,应当在婚后培养感情,他们提前了!又因为刘琦有通敌之嫌,导致父皇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夜霁白送回去,助他成长! 接下来的路无论怎么走都凶险万分,父皇知道了她的心思更不想让她嫁给别人。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很有可能是在想办法将她嫁给已经去世的镇安王世子,然后利用金铭助夜霁白重振镇安王府,最后顺势灭了夜霆,另立新君,既顾全了她,又替镇安王府和慕璃复仇雪耻! 多么缜密周全的计划!里面怕是牵扯了很多人,五叔,外祖,老将军,一切能用到的人和事。 她真的有点庆幸爹爹知道顾全她,其实这个局最大的受益者是她!如果这单单是一个复仇大计,爹爹不会费心思去教养夜霁白,不会考虑他的品行,单纯的在他需要时提供帮助扶他上位,那么为了更好的牵制他,牺牲掉的不是她就是别的姑娘。 即便她明白身在高位,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牺牲,但牺牲掉的那个女孩一生都会是个苦难,她享受不到因为她的牺牲而得到的成果,光想想就毛骨悚然。 此刻,幻烟楼的酒局已经结束,大臣们左拥右抱,沉溺于温柔美色当中。襄王和金铭一人提了壶酒坐在屋顶,观景,喝酒,聊天! “看来金将军也是个痴情人啊!坊间传闻,金将军一直钟情于朝凰公主,不知真假?” 襄王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明知故问。 “哈哈,都传到你耳朵里了,我还以为藏的很好呢!”金铭苦涩一笑,又灌了一口酒,“都说襄王殿下是为了保护慕璃,才至今未娶,我看不是!真正坐怀不乱之人,如若不是柳下惠,必定是心中已有挚爱!不知襄王殿下的心上人是何方神圣啊?” “唉!不提也罢!”襄王长叹一口气,望向北方,“我也不瞒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手刃夜霆,若不是十几年前那场叛乱,估计现在我也该儿女双全,也不至于…” 金铭已有些醉态,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重重的拍了拍襄王的肩,猩红着眼道:“别说你,要不是时机未到,我早就一刀剁了他!当年…唉!不提了,不提了!” “我记得原本北洲的皇位该是镇安王的囊中之物,怎么…” 金铭一脸鄙夷与不屑讽刺道:“夜霆什么事干不出来,杀人,逼宫!样样拿手!” “如果我说镇安王府的小世子可能还活着,将军你当如何?”襄王见状直接挑明,“当年,我欠了镇安王一个人情,后来镇安王府的死士护送小世子越过边境时,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真的?”金铭激动的酒壶都扔了,一把握住他的手,“当年,朝凰公主出发前求我说如果有一天夜霆对镇安王府下手,一定要替哥哥护住一条血脉。但我得好好活着,替他们报仇,只能装作事不关己!后来听说小世子不见了,我也打探过,也找到二百七十七名死士的尸体。” “二百七十七!”襄王暗自念叨着。 应该是二百九十七才对呀!怎么少了二十个,不过他没亲自数过,不清楚。不管他怎么想,多留个心眼总没错,先试试! 第35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 北洲使臣在京中停留三日便启程返回,外人一走,京中就日益热闹起来。 然而,倚芳阁的气氛依旧沉闷着。即便理清了目前的局势,但前路未清没人能高兴的起来。 绣花,洒扫,抄书,煮茶,磨药… 每个人都能找到可以做的事情,却少了年节该有的欢欣。 直到一个婆子前来通报,才打破了房间里有些骇人的安静。 “殿下,襄王派人来请洛音公子,说是故人到访,要请公子过去弹一曲。” 知道沈恩希这几日心情不好,那婆子说话时慢声细语,小心翼翼的。 沈恩希停了针,抬头看她,目光依旧温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告诉襄王府的人,洛音收拾收拾就去。” 那婆子领命退下后,沈恩希垂眸思索一会儿,语调平和地开口,只是落在夜霁白身上的目光有些复杂:“夜霁白,拾掇拾掇就去,这一走怕是得好一阵子再见了!” “阿姐的意思是,那故人怕是北洲来的!”沈慕青将药粉小心翼翼地分量倒在牛皮纸上,一边包,一边问。 沈恩希那日气急了,到现在跟两人说话都没什么好脸色,多多少少带点刺儿:“这我该问你?你们俩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来来来,谁说说,这位故人是哪位?” “北洲大将军金铭,殿下想必已经猜到了!”夜霁白捧着抄好的书走到她面前,“诗集已经抄完,殿下过目!” 沈恩希接过书册,没有翻动,而是冷声冷语地回:“既然知道,那就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殿下放心!”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一句坚定的放心。 他离开之后,沈恩希打开夜霁白誊录的诗集,入目便是铁画银钩的“山月不知”! 沈恩希轻轻摩挲着那四个字,心下默念“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夜霁白啊夜霁白,你就非得提醒我吗?罢了,既然爹爹都认准了你,那我就信你一回,可别让我失望。 虽说俩人都猜到襄王那故人应当就是北洲大将军金铭,但夜霁白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留下的,又为何留下 。 其实,这两个人夜霁白都不太想见,准确的说是没准备好单独见面。就像沈恩希所说的这一次见面,绝不仅仅是听曲那么简单。夜霁白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不掌握在他的手中。但他依旧是那个样子,一袭白衣、一张素琴,清冷的超凡脱俗。 “洛音见过襄王殿下!金将军!” 说是会客听曲,襄王却选择屏蔽所有随从,夜霁白进门只看见两人坐在主位上闲聊。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夜霁白依旧不卑不亢地行礼,静候发落。 “既来了,那就开始!”襄王看向早已备好的琴案,示意他落座,“奏你拿手的曲子即可!” 襄王语调轻快平和,笑容满面,没有半分刻意为难的意思。再看金铭,虽默不作声,眸光中亦是带着笑意与期待。 夜霁白迟疑了一瞬,一曲流畅悠扬的梅花三弄倾泄而出。 他弹的认真,听曲的两人心思各异,襄王在感叹这些年的心思没有白费,金铭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金铭总觉得在面前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打量一番过后,转头对上襄王的目光,后者只含笑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将注意力集中到听曲上。 一曲终了,襄王扔给夜霁白一把剑,后者连忙伸手手接过,那剑鞘为蓝白配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那花纹繁复,蓝白交织,仿若龙翔九天,剑柄襄有一颗上好的蓝宝石。 夜霁白看看襄王面露不解,双手奉上宝剑:“殿下!”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襄王抽出剑,随手一个剑花,剑锋直指夜霁白的眉心,见他不动,襄王笑道:“你倒是信我,躲都不躲!” “王爷说笑了,您要是有心让我死,我一定提头来见!躲是躲不掉的!” “洛音,还记得这个名字的含义吗?”襄王收剑入鞘,一手轻托,将他扶起。 洛音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中带着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名字。当年他满门被灭,在慕璃边境遇到了襄王和正巧在巡察三军的景明帝。 两人将他带回微云谷,在他苏醒后,景明帝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记住镇安王世子已经死了,从今天起,你只是你自己,好好活着,不要让仇恨毁了你的未来! “其清洛洛,大音希声!” 放下过往,不染初心,谦退静默,藏而不露,无为而无不为!成大业于无形! 襄王见他还记得,很欣慰地朗声笑开了:“当年让你放下仇恨,避锋藏拙,是看你年纪小,怕是容易走上弯路!如今已成人,也该施展拳脚,一展宏图!” “殿下打算让我回北洲?我是您教出来的,您就不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整个棋局的路数已经很清楚,正如夭夭所料,下一步他需要想方设法重振镇安王府。 他很明白,襄王敢将他放回去手里必定攥着一张王牌,只是这金铭信不信得过他一点儿底都没有。 这一走,跟进入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生死难料。 “看来,世子信不过我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金铭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他是想问襄王真的忍心看他死在北洲吗? 襄王又何尝不知他在想什么,这些年他一直在暗处看着他成长,他是个什么性子,心里还是清楚的。跟他爹一个样子!但凡当年他能狠一点,直接出兵,推翻夜霆,也不至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你都说了,你是我教出来的,我还能没办法治你?你要是死了,只能说明你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襄王轻抚着那把宝剑,语重心长:“这把剑,名为霁月!你若是能收放自如,上斩昏君,下镇奸臣,也算物尽其用!” 第36章 阳关三叠 夜霁白执剑跪地,语气坚定赤诚:“洛音谢殿下教诲!夜霁白以性命起誓,永不伤无辜,不负所爱,不背信弃义,若违此誓言,生生世世历尽八苦,不得善终!” “起来!”襄王俯身扶起他,自动忽略他眼尾的微红,自顾自地说,“你要是敢背信弃义,不用等你遭报应,我就先灭了你!” “世子,我今日就得启程返回,你…” 金铭知道夜霁白暂时信不过他,说话都带着试探。不过他也不着急,毕竟日久见人心,他要做的就是护好他。 “我随时都可以跟你走,但是我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和亲这件事儿?” 夭夭的事不处理好,不放心! “不出意外的话,容曦公主将在明年五月份嫁入镇安王府成为世子妃,不过是冥婚!可能要委屈一段时间,但是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金铭的求生欲很强,看着夜霁白的脸色慢慢变冷,连语速都加快了,差点没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夜霁白听完,沉着脸看向襄王:“殿下,你们又商量好了是吗?如果我不问,是不是得到花轿进镇安王府时我才会知道?上次,我的身世被公主知道,她都气昏过去了!您还想让她再昏一次?” 襄王长这么大很少人这么跟他说话,虽然他觉得有点理亏,但不骂回去属实有点丢人,于是佯装生气,指着夜霁白骂:“还不是你太混!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不管就不管!”夜霁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襄王舍不得让她小侄女受委屈,“我用什么身份回去?” “没有合适的身份,就路边捡的孤儿!” 金铭也很无奈,目前北洲看不惯夜霆的人很多,但这些人包括他的底细都被查的明明白白!只能先保住他的命,让他在军队先立住脚! “那公主…” 襄王被他叽里呱啦一大堆问题问烦了,连忙打断他:“停停停,没完没了了!能不能干脆利落点!夭夭那边我去安排,你该走走!一个孤儿能有把剑就不错不错了” “哦!” 夜霁白不情不愿的应声,抱着剑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儿。 一看他那焉不拉几的样子,沈明好像看见了当年出征前可怜巴巴地等苏雪纯的模样,浑身上下写着没出息! “夭夭!趴屋顶听半天了!下来!” 屋顶上偷听的沈恩希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犹豫半天还在屋顶趴着没动,她没下来,夜霁白健步如飞跑出去,一个飞身上了房顶。徒留两个孤独的老男人坐在房间里边感慨:“到底还是孩子啊!” “我没想到他还能像个孩子,他父亲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 金铭看向襄王的目光里满是感激和庆幸,如此他也能跟朝凰有个交代了。这孩子要是活得满身戾气,不人不鬼,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跟朝凰解释。 “公主,听了这么久,听清楚了吗,”屋顶上两个小的,溜到了花园里,夜霁白跟在沈恩希身后,慢悠悠地溜达。 “我已经猜到了这个安排,顶多就是自生自灭,至少不会被夜霆父子盯上!”沈恩希轻轻拂去月季花枝上的积雪,蹲下身团了个小球,淡淡一笑,“还记得四年前的那场大雪吗?陪我堆个雪人!” 沈恩希怕冷,却很喜欢玩雪,每年冬天都会在雪后将自己裹成圆嘟嘟的,跑到外面堆雪人,打雪仗。 “好啊!”夜霁白团了个小雪球,递给她,笑得灿烂,“这次我陪你玩个尽兴,但是先说好不许生病!” “你给我站住!就知道跑!” “哈哈哈!公主不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吗?”说着一个雪球贴着沈恩希的发髻飞过去,砸中了对面的树干。 沈恩希搓着手笑他:“这么近都打不着,还怎么上战场?我可告诉你,别作死,否则五叔能把你的头摘下来当雪球玩儿。” 只是她不知道,夜霁白在骑射这方面天赋异禀,连襄王都自愧不如。可手里的雪球从来没有真正砸到她身上,她生来体弱,当年景明帝教她习武也只是想让她强身健体,根本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骑马弯弓,驰骋疆场。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的他们正沉浸在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欢乐里。 金铭假借打探民情的由头在璃都多逗留了半天,用完午膳正式启程归国。沈恩希乔装改扮带着沈慕青悄悄溜到城楼上去送。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哀婉悠长的箫音和着离人泪穿过漫天大雪飘入那人耳中,但他不能回头,一回头便心生牵挂,就再也走不了了。 “阿姐,我们回去!”看着最后一点残影消失,沈慕青压着伤感劝沈恩希,“过了年我带你去微云谷看高山流水,看夜霁白小时候那些奇奇怪怪的发明,好不好?” “微云谷不是禁地吗?” “放心,我说能去就能去!” “后天就过年了,御膳房会准备什么好吃的呀?” “嗯…很多很多!” 俩人肩并肩走在大雪里,天南地北的扯,但兴致都不高! 最不想卷入局中的三个人偏偏是博弈的中心,想想都累的慌。 沈慕青真的庆幸他摆脱了皇子的身份,太实在没办法想象明年春天,他爹和五叔站在这里看着姐姐和她的十里红妆渐渐远去是什么样的心情!要是他,他一定会哭的很惨!好在他可以陪着一起去,带着三千凰羽卫。 爹爹身边有五叔,有文武百官,有弟弟妹妹,而姐姐只有他,连夜霁白都见不到。北洲群狼环伺,他真的很怕,怕夜霁白死于非命,怕姐姐狼入虎口,怕未来危险重重!但他必须坚强,爹爹已经替他卸掉了肩上的天下,守护姐姐这样的小事一定不能再假手他人。 风肆意,雪狂舞,危险躲在严寒背后悄悄降临。 第37章 牵丝木偶 夜霁白纵马离去后,慕璃国再无洛音公子。 世人都说洛音公子在襄王府莫名消失,定是得罪了襄王,被秘密处置了。原本这没什么,他们愿意相信襄王的人品,洛音死就死了,落得如此下场纵然可惜,但也应是罪有应得! 只是,洛音公子一死,容曦公主就像疯了一样,整日活的像个失了魂的木偶。陛下不放心,将其接回宫里休养。 哪知那位日日胭脂点唇,青黛描眉,九凤金钗半绾青丝,一袭红衣似火,金丝描边美得张扬妩媚! 这原本该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可那女子似哭似笑,明眸含泪,幽魂似的满宫晃荡,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偏偏没人敢说一句重话。 这不,眼下沈恩希不管不顾非要闯昭和殿,哭着闹着要找弟弟。 正在与几位大臣议事的景明帝得知后嘴角一抽,忙吩咐襄王:“老五,你先去看看,哄哄她!” “我去哄?夭夭现在见到我只会更疯!”襄王烦躁的挠挠头,“皇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现下已经快二月了,要不了多长时间两国使臣就会见面,商定大婚事宜,他们要是知道容曦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好!” “呵呵,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景明帝冷笑,“你真的觉得夭夭是为了洛音疯的?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死人,我慕璃最尊贵的嫡公主要嫁给一个死人!我要是她,我早就死了!” 虽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景明帝是真的很气,气夜霆的虚伪无耻,他居然会以念在镇安王劳苦功高,安抚镇安王府的英灵为由让容曦嫁过去为镇安王府迎续香火! 说是为了弥补对容曦公主的亏欠,为了彰显对镇安王府的洪恩,夜霆特地从旁支过继了一个男孩,将来会承袭镇安王爵位!就等于让她闺女嫁过去培养出下一任能够替他灭了慕璃的刽子手!不说是镇安王府的冤魂扰的他不得安眠,寻个由头找心安呢! “她怎么知道的?不是说了要瞒着她吗?”做戏要做全套,襄王怒气冲冲地指着,殿中的一众大臣,厉声道:“到底谁走漏了风声!” 大殿里一片寂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如今陛下和襄王一肚子火,谁这么不长眼自讨苦吃! “老五,去把容曦带进来!她不过伤心过度,有些神志不清,但她不傻!” “父皇,父皇,你还我弟弟!还我弟弟!”沈恩希一进大殿就直直跪下,膝行着扑到了龙椅,立于殿中的景明帝怀里。 景明帝心疼的轻轻摩挲她的发顶,柔声问:“弟弟都在北苑,不在父皇这里。你找弟弟干什么?” “不是,不是!”沈恩希拽过景明帝的袖子抹了抹眼泪,委屈巴巴的瘫着,“清玺,清玺不在了,母后可是为了父皇才难产过世的啊!如今,如今清清都有弟弟撑腰,为什么偏偏可着我欺负!凭什么!爹爹你还我娘亲,还我弟弟!” “又是沈清清!”景明帝将她扶起来,狠狠地瞪了林琦一眼,“上次她当街趾高气昂的说有林家撑腰,林大人更是费尽千辛万苦请了北洲使臣,这又是干了什么?林大人你可知道?” “北洲使臣?林大人你可真宠孩子呀!通敌叛国的事都敢干啊!” “那这次镇安王府的事儿,不会又是有人串通好的!啊?林大人!” “八成是的,毁了最受宠的容曦公主,五皇子还小,手里握着荣妃的一双儿女,林家不得一步登天啊!” 朝堂上的大臣们七嘴八舌议论,平日里看不惯林琦的更是火上浇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您得相信我啊!” 林琦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的外孙女多少遍!面上诚惶诚恐,颤颤巍巍的跪在景明帝脚边。 景明帝没理他,一边拿帕子给沈恩希擦眼泪,一边耐心地问:“夭夭,沈清清说什么了?你放心说,北洲爹爹暂时奈何不了,但只要你还站在慕璃境内,谁也不敢动你!” “呵呵呵!父皇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在你眼里我不过就是那牵丝木偶,一举一动难逃束缚。我不过就是这几日伤心了些,有多少人说我疯癫无状?” 沈恩希在大殿里晃了一圈,幽幽道:“身为公主,从小养尊处优,为百姓牺牲我无话可说。但是!牺牲掉我的后半生换来的和平与安宁不是让你们拿来挥霍的!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诸位若是忘了十几年前的耻辱,大可一意孤行,若那日阴沟里翻船,可别怨天尤人!” 她在每一位大臣面前绕了一圈,最后回到景明帝面前:“父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女儿即将远嫁,不能时时在父皇膝下尽孝,愿父皇保证身体,长乐安康;亲贤远佞,名垂青史!” 沈恩希突然跪下来,含着泪狰狞一笑:“满宫都说容曦公主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疯子做出什么事都不过分?” “夭夭,你要干什么?” 这话一出,景明帝也惊了!计划里没有这一环啊! “父皇,你急什么?” 沈恩希勾了勾嘴角,迅速拔掉头上的金钗,用力一扔,直直插入林琦的心口。在林琦倒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们不好出手,我替你们解决,至于后面怎么处理,诸位比我清楚!”沈恩希拍了拍手扬长而去。只留空灵哀婉的歌声混着血腥味飘散在大殿里,如细密的软针扎在每个人心上。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一群老爷们儿眼见着歌声伴着那一抹艳红消失,不禁心下一揪。 “陛下,派个人跟着公主,万一…”昨儿个刚添了姑娘的宋喻,看沈恩希那个样子不由的眼里满眼转,见陛下愣愣地盯着远方,抹了抹眼泪提醒。 第38章 证据 景明帝回过神来,从殿门口挑了两个人去跟着沈恩希,回到龙椅上面色不愉:“这人也死了,该拿出来的就别藏着掖着了!” 林琦做的那些龌龊事,景明帝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儿,桩桩件件死有余辜,但是还有一堆他没有想到。 欺压百姓,抢占良田,私自用刑,卖官鬻爵,贪污受贿…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他一死,平日里与他蛇鼠一窝的人,纷纷临阵倒戈以求自保,连证据都整整齐齐!。 “把他给我扔到天牢里,一点点查!” 景明帝震怒,下令抄家! 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一时间多少人跟着提心吊胆!荣妃知道后直接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没多会儿,丞相府已经被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带人包围丞相府的是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就是当年被林琦逼的当街磕头跪求襄王的武状元李程。 “都给我好好搜搜!你能说出很多好玩的东西,相王殿下最喜欢这种有趣的玩意儿!搜出来一样,就是一件大功!”李程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正厅的主位上,看着一院子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一堆人,被吵的心烦意乱,再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抄着一盏茶朝院子里砸去,重重的落在丞相夫人身上。 “你个王八犊子!你不想活啦!等相爷回来非弄死你不可!” 丞相夫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受过这种屈辱,本就火爆的性子,如今更是一点就着! 李程看着她泼妇一样撒泼,心下冷笑,别说林琦永远都不会回来,就是这院子里的老老少少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都是容曦公主疯疯癫癫,他倒觉得她清醒的很。看似是失手,实则就是冲着林琦去的,不过是替陛下除了心腹大患,逼着他不得不动手彻查。 查出来,丞相府遭殃;查不出来,所有责任在容曦公主身上,跟陛下没有任何关系。然而为了保证她乖乖嫁到北洲,保百年平安,没人会动手伤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统领,发现一间密室!” “那里面的东西装箱封好,呈上去就行,你告诉我干什么?” 那人犹犹豫豫半天没动,最后结结巴巴一句:“我看您还是将陛下和襄王请过来看看,事儿有点大!” “你瞅瞅你那怂样儿,能有多大事儿?带我去看看!” 那密室联通书房,由书房进去之后走过一段通道,就见一暗门。 李程进去一看整个人呆住了,满墙都是灵帆,帆上是用朱砂画的红叉,后面是人名。还有几位没来得及画,李程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也在其中,还是下一个。案几上,还有没写完的密信,还有一块阎心阁的令牌! “也就是说容曦公主今天不动手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呗!” 李程笑嘻嘻的问旁边的下属,那人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想笑又不敢笑。 “啧,今天高兴,捡回一条命!不必请陛下,所有东西装箱!收网!” 当一群人抬着几大箱东西,送到昭和殿时,襄王差点哭出来 “皇兄,我不服!我为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宰相有钱,没钱就算了,连个女人都没有!” “你整天去搜罗天材地宝不要钱!” “我不管,天材地宝都用来养容曦了,剩下的都给将士们改善伙食了!我说穷的要死!” “你还好意思说,容曦都被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都是没娘疼的孩子啊…” 襄王开启了耍赖皮模式! “得得得!”景明帝听不下去了,捂着脸出声制止:“沈明,文武百官都在,你不要脸,别给祖宗丢人行吗?” “哦?那我看看林琦有没有什么党羽,抄个家给夭夭添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点好东西怎么过?是,林蒙?”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在沈家嫡系一脉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总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凶狠的话来。 林蒙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王爷,咱们先处理好林琦的事,在研究容曦公主的嫁妆不迟!微臣一定办好!” “也行!”襄王拿起摆在最上面的阎心阁令牌,邪魅一笑,“真有本事啊!阎心阁掌事,混的倒不错!不过可惜了!” “来人,拟旨!宰相刘琦德不配位!贪赃枉法,残害无辜,凌迟处死!其家眷,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景明帝没有选择赶尽杀绝,没有追究其党羽以及荣妃的责任。只定了刘琦的罪,保全了容曦。他很清楚容曦怎么做的目的,但也明白赶狗如穷巷,必遭反噬!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有把柄在手不怕他们不乖乖听话。 料理完刘琦一事,景明帝心下轻松不少,安抚刘荣荣也多了些耐心,不仅给了很多赏赐,还经常去探望。 玉清宫?依兰殿 “阿姐,费了这么大劲儿只除了一个刘琦,还给刘荣荣涨了脸,划算吗?” 沈慕青不明白他爹的做法,不说抄家灭族,减除党羽,反而厚待刘荣荣。这厚待刘荣荣跟穷寇莫追也不搭边呀! 沈恩希减掉梅花枝多余的部分,插瓶,摆弄好交给艾晴,才回答他:“刘荣荣虽蛮横,但不聪明,小打小闹还行,如果不安抚好,她很容易狗急跳墙!至于那些党羽,就像修剪花草一样,一点点修就行,一次剪太多会很突兀。” “我阿姐真聪明!”沈慕青适时拍着马屁,但也没忘正事儿,“咱们过两日去微云谷玩儿两天,全当散心了,如何?” “你真的要去啊?”沈恩希没想到他还想着这茬,“过些日子,会很忙的。” “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去了北洲,就很难在看到慕璃的河山,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沈慕青苦口婆心地劝,“趁着这些天闲着,我陪你到处转转,以后咱们都没机会了!” “好好好!后日启程,好不好?” 第39章 山抹微云 芸州东南有青山,青山高耸,云环雾绕,故名微云山,微云山下微云谷,谷中天湛湛,水清清,更有遍野山花烂漫,鸟兽鱼虫安然栖居。 姐弟两人一身粗布麻衣,悠闲地漫步于山间,沈恩希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篮,缘溪而上,陪着沈慕青采药。 “阿姐,你慢点,手给我!” 沈慕青接过竹篮,握住沈恩希的手,带着她穿过小溪,跑到山坡上。 春风拂过,染绿了青草,点红了桃花,唤回了百鸟。 两人躺在青青软软的草地上,看南燕北归,望云卷云舒,听清泉石上流… “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若能有一间竹屋,三两知己相伴,至亲至爱在旁,一辈子就这样待着是多大的幸事!” 沈恩希望着一碧如洗的晴空感慨万千,倒生出了归隐的念头。 沈慕青枕着手臂,歪头看看她,又望望天,豁然一笑:“会有那一天的。你知道夜霁白说过什么吗?他说如果可以,我们要一手抱孩子,一手牵挚爱,在这微云山一生一世。” “想的倒挺美!” 沈恩希想着想着也笑了,满心满眼都是幸福。 只是到目前为止,那样的幸福还很遥远,那是她的爹爹娘亲一辈子的夙愿! 太阳已翻过南山,沈恩希坐起身,拍了拍小兽一样眯着眼享受阳光的沈慕青:“青儿,我们回去!回去处理完那些烦心事,我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待在这里了!” “好,这次听你的!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沈慕青起身将沈恩希拉起来,绕回竹屋,拿了一个小铁锹,跑到屋后小溪旁的桃树下,挽了袖子开始挖土。 “你在这里藏了什么宝贝吗?”沈恩希蹲在他身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挖,很是好奇! 沈慕青手上的动作没停,笑嘻嘻地回:“这里面是我和夜霁白一起藏的宝贝,有一样东西我觉得应该交给你。” “你和他一起藏的宝贝挖给我干什么?” 沈恩希现在真的相信他们俩是铁打的感情了,宝贝都可以随便挖出来送人。 沈慕青挖了半天,从土里扒出来两个四四方方的匣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嗯…这个是我们给未来夫人准备的聘礼,夜霁白动身出谷时害怕丢了,就没带出去。我没想到他居然拐了我的亲姐姐,既然你要嫁到镇安王府,我就带你过来挖出来。” 沈慕青有些不好意思,谁知道他当初是怎么突发奇想非要带着夜霁白过来埋宝贝,还要留给未来的夫人,为了这个他求了爹爹好久,爹爹才给了他两样像样的宝贝。夜霁白的匣子倒是塞的满满当当,除了爹爹给的礼物之外,他们都不知道彼此放了什么。 “阿姐,你打开看看呗!我还不知道他藏了什么呢?”沈慕青巴巴的盯着沈恩希手里的匣子,两眼放光。 沈恩希抱着匣子回到竹屋,特地将它给擦干净,放在桌子上,逗沈慕青:“你告诉我,你的匣子里藏了什么,我就给你看。” “好好好,我给你看,你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得到保证后,沈慕青慢悠悠的打开了匣子,将东西一样样摆放在桌子上。 沈恩希看了桌子上的东西,一下子笑出了声:“不愧是我弟弟,聘礼都是另辟蹊径。怎么不说这是给你孩子准备的抓周礼呢?” 桌子上各式各样的玩具应有尽有,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一块羊脂玉佩,还有一只珊瑚手串,另外就是一只金镯子。 这一看就是爹爹的手笔,那只羊脂玉佩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珊瑚手串和金镯子应该是娘亲的遗物。 “你别笑我,赶紧把你的打开让我看看!”我把桌上的东西收到匣子里,非常宝贝地盖好,生怕有人顺手摸瓜给顺走了似的。 沈恩希的手,放在匣子上迟疑了很久都没有动手去打开。她不知道小时候的夜霁白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所期待的夫人是什么样子。她很好奇,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毕竟夜霁白本人没有在这里。 沈慕青见她关键时刻迟疑,催促道:“阿姐,你打开看看嘛!反正都要带到镇安王府去的,放在这里还不知道哪天能回来。” “好!” 沈恩希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入目是一封书信,她没打算给这个不靠谱的弟弟看,安安静静的看着。那时候叶姬白的字还有一些稚嫩,倒也是工工整整,一字一句都能看出来用心。 现在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看到它们,但我希望你会喜欢,喜欢我也喜欢它。它们都是我的生辰礼物,也许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送给你,并不能让你意识到你在我这里很重要,但是我相信以后我应该有能力给你更好的。 沈恩希带着感动将书信折好,去看匣子里的东西,一个精致金锁,一枚平安扣,一只小小的金镶玉吊坠,一把木头剑,一支毛笔,一把木弓,一只玉笛,一颗大大的珍珠,一本孙子兵法,一些和沈慕青一样的小玩具。 既然是生辰礼,那应该是他十岁那年埋下的。从这些东西就可以看出来,他小的时候也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死里逃生都能带出来,这些东西就说明当年郑镇安王府出事的时候,给他收拾东西的人是希望这些小巧还有金贵的东西能给他当盘缠,随便一样就是价值连城,能活下去这些足够他长大到自食其力,而那些护着他逃生的死侍们是又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他,否则十岁之前的生辰礼不可能完完整整的存在。 沈恩希将东西一样样收好,放进了包裹里。临了不忘打趣沈慕青:“没看出来呀,青儿小的时候很调皮的呀!这都是爹爹亲手做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爹爹很忙。”说着说着,沈慕青有点低落,夜霁白都有宝贝,偏偏他没有。 第40章 礼物 沈恩希你觉得他的情绪变化,忙安慰道:“觉得大家都有宝贝就你没有伤心了?其实你不是没有,只是你当时不需要那些东西,皇子的生辰礼都是由礼部准备,都是一些非常俗的东西!你匣子里那块羊脂玉,爹爹专门为我们打的,他亲手做的。虽然说样子一样但上面刻了名字,是专属于你的!你想要整个天下都是你,但是真的很累!” “爹爹准备的礼物都是按照需要的我的也都是些笔墨纸砚,最贵重的就属那羊脂玉了。爹爹给你最大的礼物就是让你摆脱了皇室的束缚却依然享有富足的生活。我小时候虽说顽皮,宫规里各种条条框框都是要学的。唯一快乐的就是在襄王府搞破坏。” 沈恩希说了一大堆,也不确定沈慕青听进去多少,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小孩子过生辰是非常高兴的,而他的弟弟从来没有过过生辰,也没收到过真正意义上的生日礼物。物质和精神上都不缺,但是少了那种激情。这也是为什么总是说过时不候,过了那个点,即便是再高兴,也没有当时的感觉了。 “阿姐以后每年都给你过生辰,每年都备一份大礼,好不好?” 沈恩希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其实沈慕青真的就是个孩子,回到公主府之前,他一直与世无争,且被保护的很好,何况他也不过十三四岁。 沈慕青趴在匣子上,哭丧着脸看他姐姐,一脸委屈的问:“可娘亲…”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恩希打断:“你记着,娘亲的死是个意外,那不能怪你,每个孩子都应该快快乐乐的过生辰,这些年是爹爹疏忽了,以后姐姐姐给你过,要不阿姐现在给你补上?去公主府的库房里面挑,喜欢什么拿什么,好不好?” “我不要去库房里面挑,我要你给我做好吃的。” 沈恩希站起身摸摸他的头,宠溺道:“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不难受啦!” 说干就干,沈恩希收拾好东西,就下厨做午餐,都是沈慕青爱吃的。 两人吃完饭就准备返回,因为微云谷不能随便进入,所以两人乔装打扮骑马过来的。一回到公主府就听说,有一群人送了一大堆礼物过来,库房都塞满了! 小斯们将东西都搬到了沈恩希面前等她发落。 “都是谁送的?登记造册没有?” 虽然贵为公主,他有封地,有府邸,但是一切进账还是有凭有据的好。 “一切已经处理妥当,这些都是皇亲国戚们送来恭贺公主大婚的贺礼,还有添妆!”茉语拿了礼单过来,递给她过目。 沈慕青不以为然讽刺道:“他们这是在庆幸自家姑娘不用去和亲吗?这么高兴,出手是真阔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沈恩希也没责怪他,只是提醒让他小心说话。 半夏抱了个小箱子交给她,开心的很:“公主,这份是陛下和襄王准备的私库,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就像夜霁白的生辰礼一样,这私库里面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小巧玲珑,价值连城。虽说只有小小一只箱子,却足够她吃穿不愁的过完后半生。 “这只箱子放在这里,剩的放入厢房,你们挑一些合适的,分下去。”沈恩希抱着小箱子,吩咐他们干活。赏罚分明是她一向的原则,看着他们手里捧着银子笑得开心,自己也是欢喜,顺势把那些贪婪无厌的人给打发了。 处理好一院子礼品,沈恩希回到倚芳阁才看见整整齐齐摆在案上的嫁衣首饰。 “这么快就送来了?” 沈恩希看见后并没有去动它,也没有显而易见的开心,反而转身去抚琴。 半夏与茉语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得地朝艾晴使了个眼色。艾晴心领神会,跑到沈恩希身边,神神秘秘道:“公主,不看看嫁衣吗?有惊喜哦!” 沈恩希看了她一眼,还是走到窗边去看那华丽的嫁衣。在里衣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殿下,看到我的聘礼了吗?可还满意!劳烦殿下将盖头绣完好吗?—阿夜 沈恩希攥着纸条,颤着声问:“他来过了?” “没有,嫁衣是金将军派人送来的,交代公主一定要亲手将盖头绣完!” 沈恩希点点头,将纸条放进小匣子,一起锁进小箱子里,吩咐茉语去拿绣线,她要一针一线把盖头绣完! 她已经在微云谷待了一个月,眼下已经三月了,她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她相信洞房花烛夜他一定会出现的。 他霸道的很,不亲自跟她拜堂他不安心。只是她倒宁愿他不要出现,那与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好日子,鱼龙混杂,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还没等她拿起盖头,就透过窗户看见沈清尧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这面跑,身后还跟着襄王。 见他们过来,沈恩希忙起身去迎,她还没走到院子里,沈清尧就结结实实地扑到她怀里,越哭越凶,大有水漫金山的意思。 “怎么啦?哭成这样?”沈恩希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哄,“别哭了好不好?我新买的裙子都被你哭湿了。” 沈清尧从她怀里钻出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都不知道难过的吗?你要嫁给一个死人啊!你怎么能忍啊?” 沈恩希看了一眼襄王,仿佛在问,你告诉他什么了!? 为了不让几个小的有心里阴影,沈恩希特地让父皇下旨将三个孩子送到行宫去。没想到居然功亏一篑,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襄王瞪了她一眼:他早就知道你要去和亲,前段时间你满宫晃荡,是个人都知道啦!一个月找不到你,他能不问?宫里还有两个小的,你自己看着办! 对此沈恩希很无奈,虽说长姐如母,但没必要哄三个,一个沈慕青就够受的了!要命的是,镇安王府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真真正正等着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她得跟夜霁白商量商量以后能不能不生孩子,再多两个她真的会疯! 第41章 温情 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鬼,见姐姐没有搭理他,愣了愣,不会是他说话太过分,把人气懵了! 抽抽噎噎的憋住眼泪,抬眼去看他姐姐,试探性地去拽她的手臂,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不哭了,姐姐带你去看看妹妹好不好?”沈恩希蹲下身,闻声哄着。 她对荣妃的两个孩子没什么感觉,她一直认为是荣妃的出现霸占了爹爹,从小就和他们不亲,这三个小的,她从宫外回来之后,父皇就将他们送到她身边陪她,这两年她虽说不怎么与人交往,但这三个孩子她倒经常去看。 “好,姐姐多陪陪我们!以后…” 沈清尧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见姐姐,他撇撇嘴又准备哭。 “你要是把她哭烦了,别说以后,她会立刻将你扔出去!” 见他还要哭,襄王抱着胳膊,幽幽开口,话音未落,沈清尧就吸了吸鼻子,拉着沈恩希往外跑大喊着:“五叔,快走,七妹还哭着呢!” 将沈恩希送到北苑,襄王就离开了,给几个孩子留出空间。他倒乐见几个孩子亲近,以后还得相互扶持。 他得去看看那位了,只是夭夭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和哥哥一手推波助澜,虽说是最好的办法,但她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又要怨他了。 “娘娘,您别哭了,事已至此,哭有何用?” 襄王刚趴到窗口就听见凌音阁里传来林嬷嬷的声音。 怎么又哭了,唉!深宫里待久了她居然也喜欢哭了。不能心软,知道太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淳贵妃拿手帕抹了抹眼泪,咬牙切齿道:“沈明是越来越出息了!什么招他都能想出来啊!我就不明白夜霆那贪得无厌的性子,他就是送是个夭夭过去他都不嫌多!” 李嬷嬷端了鱼汤进来,听到这番话,叹了口气,劝道:“娘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您心疼小公主,襄王殿下也心疼啊!他也不能坑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是!” “谁知道他想什么呢?从小就倔!我行我素!”淳贵妃喝着鱼汤,提起沈明就没好气。 窗外的沈明听到这句话,嘴角一抽,这从小是有多小。真是! 李嬷嬷坐在一边给沈恩希做狐裘,北洲的冬天冷得很! 公主早产,从小就体弱,要不是为着公主,她家小姐也不会狠心伤了襄王非要进宫。这好不容易养这么大,这又要嫁到北洲那苦寒之地! 李嬷嬷看着淳贵妃,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娘娘,当初您进宫就是为了牵制荣妃,护着公主,如今刘家倒了,公主也要远嫁,你真的打算在这深宫来蹉跎一生吗?” “那能怎么办?有我在宫里,夭夭要是受了委屈,还能多个替她说话的人。苏家还能帮衬着点,到时候陛下要是打算把夭夭接回来,也能顺理成章!”淳贵妃撂下鱼汤,拿过已经缝制好的厚实的暖手抄,细细摸着针脚“这辈子无福给他生个姑娘,夭夭就是我的亲闺女,这辈子就这么过,下辈子再说!” 襄王听完,靠在窗边思虑良久,她不是不愿侍寝吗?这是要给谁生姑娘?再想想夭夭说过的话,红着眼将怀里的垂丝海棠步摇放在窗棱上。 你要是能看到,会来找我的! 海棠步摇的叮当声惊动了主仆三人,襄王一个闪身避开了过来查看的林嬷嬷。 “垂丝海棠步摇?”林嬷嬷透过窗户,四处张望了一圈没发现一个人影儿,拿着步摇回到淳贵妃身边,“娘娘,是襄王,这步摇…” “步摇,一步一揺,一步一想!”淳贵妃晃着步摇,含泪勾唇,“也只有他敢大白天擅闯后宫!” “娘娘,咱刚刚说的话襄王殿下可能都听见了,你看…”苏雪纯是李嬷嬷奶大的,她那能不懂她的心思,“要不跟陛下说说,到襄王府看看?” “也该去看看了!夭夭这事他欠我一个说法,不过不必跟陛下说,他们俩必定是串通好的!” 别人怕景明帝,但苏雪纯不怕,只要护好沈恩希,不胡作非为,她干什么景明帝从来不管。何况她和襄王的事景明帝都知道,就为这个,当初她要进宫景明帝当初还不同意,最后没拧过她。 “娘娘,你有没有想过请陛下放咱们出宫,你与襄王本就是两情相悦,如果嫁进襄王府,也一样护着公主不是吗?” “他那个性子,现在估计很死我了,这不,步摇都还回来了。” 提这事苏雪纯就头疼,也心疼。当年,永乐侯看上的就是景明帝的真心,沈明跟他哥哥一样,一样说执拗,痴情!同样的,他敢爱敢恨,一向矜贵,绝不会轻易低头,哪怕是挚爱。何况,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年少时那点本就不堪一击的感情哪能经得起十几年的风霜。 襄王跑凌音阁转悠一圈又返回北苑,沈恩希正带着三个孩子放风筝。欢声笑语在草长莺飞三月天里和着鸟语花香荡开,能涤去一切烦忧。 襄王会心一笑,也加入进去,接过沈恩希手里的风筝,抱起三岁的小七:“小七,看到天上的燕子风筝了吗?飞的高不高?” 小七窝在襄王怀里欢天喜地拍手:“燕子飞,燕子飞,飞高高!” 沈恩希站在一边,看着五叔怀里的小丫头鼻头发酸,她三岁那会儿,娘亲刚走,爹爹又忙,五叔就这样抱着她玩。后来他说,夭夭,五叔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哭着喊着不让他走,可他说五叔得去赶走坏人,保护夭夭,保护我们的家。 按常理来说,三岁的孩子记不清这些,但她见到过叛军在宫宴上大开杀戒,对坏人这个词还是能理解的。一边哭,一边说,打跑坏人。 那时候襄王也还小,跟沈慕青差不多年纪,除了训练,也没什么事。三两个月回来一次,只要他回来,沈恩希就会跑到他的王府撒欢儿,上房揭瓦这种事她没少干! 第42章 教育 “夭夭,你傻站着干什么?”襄王放下沈恩希傻傻地站在一边,笑着走到她身边询问,“怎么啦?好好的发什么呆。” “嗯,想到小时候五叔经常这样抱着我放风筝。”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夭夭都长大喽!”襄王腾出手,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看出她想哭,笑着逗小七,“小七,去亲亲大姐姐,大姐姐要哭鼻子了。” “五叔,我哪有哭鼻子!”沈恩希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他,去抱跑过来的小六。抱了一会儿,将两个孩子放下了自己玩,叔侄俩坐在桌边下棋喝茶聊天。 “五叔,我真的不想让这两个孩子走上和亲的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镇安王府。”沈恩希端着茶,望着天空中自由盘旋的鸟儿,眼中满满的羡慕与惆怅。 襄王看了看懵懂无知的两个孩子,笑道:“夭夭,你放心,这一局我们必胜!哪怕再拼上几条命!” “五叔!” 沈恩希打断他,清澈明朗的眸子里带着嗔怪与执拗就这么盯着他。 “夭夭别气,五叔说的是实话,就是去问你爹爹,他也是这句话。”襄王严肃起来,“虽说镇安王府满门忠烈,其实你身上的任务更重,往小了说,你抓住夜霁白的心,抓住的是一生的幸福;往大了说,你只有先靠着他,靠着镇安王府的旧部才能在北洲站稳脚跟,才能灭了夜霆,为你祖父祖母他们报仇,为自己挣个前程,为两国百姓争取和平与安宁。” 襄王喝两口茶继续说:“我与你爹爹能做的就是肃清朝堂,为未来的慕璃国君营造一个政治清明的环境。这两件事息息相关,无论哪一件都需要有人牺牲。” “这我知道,只是五叔值得吗?为了百姓,你可是至今未娶,再丢了命…”沈恩希说到这就眼圈泛红,后面的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襄王右手执棋,片刻后一子定乾坤。 “夭夭,我教过你,下棋不能心不在焉!做事亦然!顾虑太多,只会拖慢你的脚步,甚至让你寸步难行!”襄王一边研究沈恩希的棋路,一边耐心地教:“前路未清就横冲直撞,也行能杀出一线生机,但你会损失惨重!尤其是敌强我弱,一朝不慎满盘皆输!” “以前,我最讨厌有人安排我的人生,那种感觉就像颗身不由己的棋子!难受得很!但现在想想假使历史是一盘棋,人,不过是万年长河中的沙尘,能有幸登上棋盘就超越千万人了!然而为了整个历史大局的稳定,有黑必有白,两方都会有牺牲!而身为棋子的我们就应当竭尽全力,配合身边的人,稳定大局!在责任面前,值不值得都是后话,那些都留给后人去评说!他们会在史书上写下答案!” 其实这些沈恩希不是不懂,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她会难过,会庆幸…但她也知道要有担当,自出生以来,她就站在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她不能对不起她的身份,对不起爱她的人的谆谆教诲。 “多谢五叔,夭夭知道了!”当理智战胜情感的时候,沈恩希静静地点点头,不再纠结,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五叔,成亲跟天下大义好像并不冲突?慕璃皇室血脉单薄,五叔不打算努努力?” “成亲跟天下大义是不冲突,但开枝散叶这种事儿真的要靠缘分。”襄王很无辜,真的不是他不想,主要他接受不了随便找个女人。就像他哥,要不是嫂子去世,你让他碰别的女人那根本不可能。 慕璃皇室情种很多,但色胚子真没有几个。谁知道当初他们老祖宗为什么要当皇帝,他们就没有那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天赋! “缘分?缘分这东西玄乎的,不如五叔你自己去争取一下,说不定就一步之遥呢!”沈恩希媒婆似的,苦口婆心地劝。 “你要是没事干就去把你的盖头绣完,整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小心变成小老太太!”襄王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 “谁要变成小老太太啊?”三个孩子玩累了,沈清尧一手牵着一个妹妹跑过来,刚好听到襄王的后半句话。 沈恩希噗嗤一笑,开始胡编乱造:“有一个小姑娘她不好好吃饭睡觉,就变成小老太太了!” “姐姐,姐姐,小七饿了,要吃饭,不要变成小老太太!”小七趴在沈恩希腿上,昂着肉乎乎的小脸儿,跟沈恩希找吃的。 沈恩希抱起奶呼呼的小丫头,捏了捏她白白嫩嫩的小脸儿,笑道:“好,咱们去父皇那里吃肉肉!” 襄王带着四个孩子和一大堆嬷嬷乳母,侍卫侍女到昭和殿的时候,景明帝都惊着了。 “我说老五,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带着孩子来昭和宫蹭御膳是?下次不带这么多人不行吗?” “知道了!他们又不吃!再说是你的孩子要吃,又不是我要吃?”襄王一肚子歪理,“再说了,我多带些人过来,省的御膳房的人让你少吃点!” 以前襄王一到饭点就抱着沈恩希过来蹭饭,还不让别人知道。有一次御厨跟景明帝说让他少吃点,吃太多容易积食。为着这个,襄王笑了他很长时间,后果就是他很久没有吃到御膳。 饭桌上,小六小七年龄太小,景明帝和襄王一人抱一个,俩孩子一人抱一个大鸡腿,自己啃的慢,看着沈清尧一口接一口吃,急得眼泪满眼转。 “尧儿,你慢点吃!” 沈恩希怕他噎着特地给她盛了一碗粥,沈清尧第一次吃御膳,见他五叔毫无形象,抱着妹妹都能大快朵颐,压根就不听。 喝了一大口粥,转头问景明帝,眼睛里满满的期待:“父皇,以后我功课做的好,可不可以奖励一道御膳啊?” “可以,只要你用功!”景明帝没放过任何一个人鼓励儿子上进的机会。御膳有的是,有出息的儿子不好养,这买卖他不亏。 第43章 出嫁 因为是要和亲,沈恩希有两套婚服,分别按照两国的风俗设计的。 沈恩希静静地绣好慕璃皇室准备的婚服盖头上凤穿牡丹之后,拿着北洲的那套的盖头陷入了沉思。 北洲的婚服更简单,也更便捷,没有慕璃皇室婚服的华丽繁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并不受重视,还是抱着镇安王府世子的牌位进门,北洲的婚服更加简单粗糙。 她拿着盖头沉思良久,最终绣上了妖艳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被誉为地狱之花,又名彼岸花,象征着永恒思念与别离。此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相惜不相见。 沈恩希当然不希望这样的诅咒降临到她与夜霁白身上,但有人想要看到这样的结局。容曦公主和镇安王世子注定要阴阳两隔,毕竟在众人心里那位的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公主,后日就要出嫁了,要不要去祭拜皇后娘娘?”半夏一见到那艳红的彼岸花,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但没有办法,在夜公子有能力重振镇安王府之前,他们必须要忍辱负重。 沈恩希强笑着摇摇头:“不去了,大婚之前谁也不见,我怕我会哭出来。” 前两天淳贵妃过来送东西,又抱着她哭了一场,好不容易劝好。 茉语带人清点着嫁妆单子一样样对完之后,坐在沈恩希身边,若有所思:“公主,除了明面上的十里红妆之外,我们还有十箱私库,三千凰羽卫都会跟着公主过去,只是夜霆那老贼还会不会惦记公主的嫁妆?” “他惦记归惦记,父皇已经按照聘礼的单子给他拟了一份,里面都是无关紧要的金银珠宝,还有特地安排的线人。只多不少,到时候从嫁妆里面调,明面上看是一大半,实则连十之二三都没有。”沈恩希接过比她还长的嫁妆单子,气得不行,“真是便宜他了!三千两白银,一千两黄金,仆从五百,真是要割我肉啊!” 艾晴从背后给她顺气,趴在她耳边笑道:“公主别上火,总有一天北洲国库都是咱们的。” 沈恩希点了点她的脑袋,也笑了:“小鬼头,要真有那一天我就多给你打两套首饰!” “公主,你太抠门儿了!两套首饰不过九牛一毛,我要十套!” “好好好,十套,你先去把小公子叫过来,好吗?我有事跟他说。”沈恩希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需要找沈慕青提前商量好。 沈慕青就在院子里采紫苏叶,知道沈恩希找他,提着小竹篮跑了进来。 “阿姐,你找我什么事?”沈慕青坐到案几旁,一面理紫苏叶,一面问。 沈恩希将手里的嫁妆单子收好,掏了一个荷包给他:“这里是五十两白银,你去采买一些慕璃特有的药材,多备一些。另外什么解毒丸之类的也多买些,防止万一。” “哦,对!”沈慕青一拍大腿,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站起来,从沈恩希手里接过荷包,说:“那我去啦!半夏姐姐我们去买半夏!” 半夏沉默,她的名字意思是花开半夏,不是中药。 最后半夏姐姐还是跟着那小祖宗去采购了一堆“姐姐”,诸如雪见,白芷,杜若这类的。听他一边念,一边挑,半夏终于相信为什么公主会说给她们起名字用了毕生所学。 三千个人,三千味花草药材,真是难为她了,还得捡好听的选。 待一切办完就到了大婚前夕,大清早,天还没大亮,沈恩希就被拉起来,沐浴焚香,梳洗更衣。 待梳洗打扮完毕,就已过了两个时辰,沈恩希自宫里出嫁,一身华丽繁复的红底金丝九凤嫁衣,那金凤振翅欲飞,配一身名贵金饰,明艳张扬,妩媚动人! 在一众命妇的簇拥下,从玉清宫走过长长的红毯到昭和殿拜别父母,一路上张灯结彩,红绸飘扬,那衔着玛瑙的金丝九凤珍珠步摇,一步一摇,一步一响! 祝词声声,艳红漫天!铺天盖地的喜庆显得面无表情的沈恩希有些格格不入。 步行至昭和殿前,立于九阶之下,望着一身明黄的景明帝,眼睛发胀发酸,双手交叠,屈膝拜倒:“父皇,今日容曦就要离开,不能在您膝下尽孝,望父皇龙体安泰,愿慕璃百姓安居乐业,盛世安宁清平!” 三跪三拜别父母,听训言! “容曦,今日一别,恐无再见之日,望你好自珍重!” 景明帝没敢看她,一直望着天空,强忍泪水。等于他亲手将这个女儿越推越远,他对不起兰儿! 鸾轿起,别故都,上远路! 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出京,芸州百姓自发跟随。 淳贵妃一身素衣站在城楼上,望着北去的车队,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满世界都是交叠的红影。 “娘娘,都走远了,咱回去!” 李嬷嬷半揽着淳贵妃,温声劝着。 吾家有女初长成,亲自带大的小丫头,说走就走了,一走就是几千里,哪是说接受就接受的。 “你说,北洲那么冷啊!那小时候屋里都得烧的暖呼呼的,冷一点就生病啊!”淳贵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小没良心的!走前都不知道来看我一眼!真是一点儿都不贴心!” 李嬷嬷一听这话,默默扶额,这位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的很。 “娘娘,你这话说的,公主这不是怕你伤心吗?”到现在,李嬷嬷哄她还像哄孩子似的,“我们回去!好不好?放心,襄王殿下跟着呢!” “他跟着有什么用!他能驰骋疆场,管不了内宅疯妇!” 淳贵妃望着绵延的长路,拧着眉,她一想到沈恩希要一个人面对那一群吃人的豺狼,就揪心! 定安王府看似无人问津,多少人惦记着她手里的东西!一个倾国倾城的小丫头身边没个人护着,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她总觉得沈明瞒了他很多,即便是那一场宫变让他性情大变,也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杀人。如今他最疼的小侄女儿远嫁和亲,他更是一点儿反应没有,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送海棠步摇,到底是为什么! 苏雪纯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第44章 磋磨 众人一路颠簸赶到北洲驿站,那北洲的礼部大臣一见面就是一顿虚无缥缈的寒暄。如苏雪纯所料,那些官场上的老油条沈明能应付,那些教习嬷嬷之流就只能让沈恩希自己解决。 “公主,您先歇着,自明日起老奴会教您为人妇应该知道道理!”那老嬷嬷一见面就没有笑模样,一看就不好相处! 沈恩希也不惯着,端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半夏捏肩,茉语揉腿,艾晴端水洁面,连一向没出现过的兰茵,如今也沉默地站着。 “公主,过今日您就要嫁作人妇,做姑娘时的做派是万万不能有的!务必要好好注意!” 那老嬷嬷见没人搭理自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地不得了! 茉语一听这话,本就不大好的心情,如今更是糟糕,停了动作,冷眼看向她:“嬷嬷这话好没道理!公主没有公婆长辈,没有夫君,一进门就要守寡!整个镇安王府就公主一个正经主子,除了没有父母亲人,跟出嫁前有什么区别!” 她一开口,沈恩希就很配合的抹眼泪,美人垂泪,我见犹怜,她软着声音道:“嬷嬷,我身边的丫头没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只是容曦无福,一不能伺候夫君公婆,二没有亲子傍身,幸得陛下垂怜,赐我一个孩子,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规矩,教育好孩子,做不了贤妻,必得做一位良母。” 那老嬷嬷被她一噎哑口无言,暗道,这小丫头倒也识趣,不过是个命苦的!罢了,谁也不是天生的坏胚子,且让她消停几日。谁没事上赶着得罪人呢! “老奴相信公主是个聪明人,不是老奴要为难您,只是规矩就这样,您多担待!”老嬷嬷最终还是妥协了,缓了缓语气,“您先歇着,老奴先退下了。” “嬷嬷辛苦,茉语,去将我那珍珠赠些与嬷嬷!” 沈恩希止了泪,吩咐茉语去拿东西,亲自送到嬷嬷手里,那嬷嬷再三推辞,还是收下了,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公主,这以后都要这么打发吗?那可是上好的珍珠,慕璃皇宫里也没有多少。”眼睁睁看着珍珠便宜了那嬷嬷,艾晴心疼死了,公主的嫁衣上也不过才十几颗。 沈恩希倒不甚在乎,毕竟珍珠再金贵没有命重要,伸手捋了捋头上的金步摇,严肃道:“只有让他们知道我无能,很好控制,挥金如土,他们才不会过度防备,我们才好行事!” “教习嬷嬷是常年行走在宗室皇族之间的人,她的话是有分量的。”茉语到底比艾晴大两岁,懂得多些,自然知道什么人该用什么东西,“六颗上好的珍珠,要是能换来几日舒坦,再能给夜皇传达一些我们想让他知道的消息也不算亏。” “你要是这么想也行。”沈恩希顿了顿,笑道,“换个角度想想,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么想,咱们也能安心些,也能更好的融进去。” 人生如逆旅,你我都好似漫漫长河中的浮萍,只有做到随遇而安,豁达从容,才能达到心灵的自由。 这边沈恩希几人在驿站里从六颗珍珠谈到人生哲学,夜霁白那边正在练武场力搏群雄。一袭劲装,手持霁月,火力全开,憋着股火气似的,虽说点到为止,但也足见杀意。 “霁白!”金铭见他不对劲,及时喝住他,“停手!过来!” 夜霁白跳下台,收了剑,快步走到他身边。 金铭上下打量着他,淡淡一笑。 夜霁白已经在军营里待了四个多月,风吹日晒,远攻近搏,让他褪去了公子哥的娇气。冷白的皮肤褪去,泛着健康的麦色,浑身上下多了一股子刚气血性。 金铭一拳砸在他肩上,见夜霁白稳稳当当地站着,纹丝不动,欣慰一笑:“好小子!这几个月长进不少,不过别骄傲,切记变成莽夫!” “将军过奖!”夜霁白很谦逊地抱拳笑道,“将军教的好!” 金铭扫了一眼练武场上七零八落,相互搀扶着的十几个人,恨铁不成钢地呵斥:“看什么!修整修整,赶紧去练!下次再输这么惨,本将军就送你去炼狱里去练!” “霁白带九个人,跟我去驿站一趟,慕璃的容曦公主到了!” 夜霁白愣了愣,半天才想起来去叫人。 “老季!你带我去好不好?” 宫宴上带头商量着给沈恩希找出路的小公子江璃捂着肚子跑过来,巴巴地凑到夜霁白身边。 他得去看看那个小公主,替他兄弟看看,省的那些不长眼的欺负她。 “你?你去干什么?” 对于江璃这个儿时好友,夜霁白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说以前,就是这几个月相处,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跟夭夭一样骄傲的主儿,轻易不肯低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巴巴地非要跟去驿站? 夜霁白死死盯住他的眼睛,突然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着柔柔的光亮。在他的记忆里,这人只有在看到喜欢的东西才会是这个表情。一瞬间,危机感拉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夭夭,要是让他拐跑了还得了! “来来来,兄弟!”江璃亲热的抱住夜霁白的手臂,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一边,笑道,“慕璃的容曦公主倾国倾城要是被那个王八犊子盯上,那可就遭殃了,将军派人去,就是为了保护她。你带我去,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在江璃的软磨硬泡下,夜霁白答应了,多一个人保护她也是件好事,谁让他现在连她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呢?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如果说没有金铭在里面周旋,夜霆很可能会选择有名无实的江家。夭夭要是嫁给江璃倒也能安稳一生,只是若真如此,他可能会在暗处保护他们一辈子。 可情之一字永远都是自私的,如今容曦公主要嫁进镇安王府成为她的世子妃,即便是受再多磋磨,他也得强大起来。小时候,他可以听话放下仇恨,好好长大,如今他长大了,若是再不想着为父母报仇,那他枉为人子,何况那个人已经威胁到他心爱的女孩的安危! 第45章 重逢 金铭带着人赶到驿站时,天色已晚,几人只是跟襄王打了招呼,并没有去打扰沈恩希。不得不说夜霁白挑人是很准的,都是一些多多少少跟夜霆有点仇的人,他们从始至终一直都站在金铭这边。说话时也不用刻意避着,当然,如今他们说话夜霁白得带人站在外面守着。 夜霁白原本以为他们的谈话焦点应该是沈恩希,没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寒暄。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两国将领见面,有多少人盯着。况且,他们是提前计划好的,只要计划不变,也没什么好沟通的。以夜霆那个多疑的性子,这次和亲过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让金铭接触对慕璃的军事部署。 屋内没有值得关注的信息,夜霁白将注意力放在了身边的江璃身上。 “这来都来了,你不是说要跟我说秘密的吗?说!” 江璃翻了个白眼,骂他:“你是不是蠢!秘密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夜霁白暗笑,看来这个秘密价值含量很高啊! 哪成想,江璃下一秒就说了出来。 “这容曦公主是镇安王府世子妃,也算是我兄弟的夫人,也就是我小嫂子,我当然要过来看看,防止有那个不长眼的欺负她。”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夜霁白不死心,这放在北洲贵族圈子里都人尽皆知了,哪需要他再重复一遍。 站在江璃身边的周涛看不下去了,一只手从江璃脑袋后面穿过,拍了拍夜霁白的肩,笑道:“小白,你太天真啦!他就是欺负你刚来不久,以为你不知道呢。” “你知道啊?”江璃眼睛睁大,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的?没人跟你说啊!” “从你的言行举止!” 夜霁白的声音依旧淡漠,双手环胸,故作高深。 江璃扒拉着他:“不是,你说清楚?”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言行举止哪里出问题了,夜霁白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容曦公主是镇安王府世子妃这事儿是人尽皆知的,但她作为陛下都不重视的和亲公主,却能让出身名门的江公子上赶着保护,除了与镇安王府相交匪浅,没其他的解释了。” 为了不让江璃起疑心,夜霁白避开他的视线,看着星空,一本正经的瞎扯! 江璃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那人抱着剑,双手环胸,眉眼淡笑,悠闲的望着星空。 一个孤儿,从小就会察颜观色很正常,但他那一身翩翩公子都少有的自信从容的气质是哪来的呢?总觉得有些熟悉! “你盯着我干什么?”夜霁白被他盯着有些心虚,依旧盯着星空问他。他这个好友,自小就鬼精鬼精的,只要他想知道,什么消息都能被他套出来,他不想这么早让他知道身份! “没什么!” 江璃收回目光,不再纠结,无论是不是他,都是好事儿。 若是他,他还活着站在自己身边,那是万幸;若不是他,自己能多个好友也是缘分,值得高兴! 江璃从小接受的的教育就是要知足常乐,适可而止! 江璃的爷爷是北洲唯一的异性王,当年跟着镇安王立下过赫赫之功。镇安王年轻有为,性子刚直不阿,深得军心。但是江王爷很清楚,这样下去容易出事,他虽知夜霆不适合为君,但也希望镇安王能够明哲保身,可谁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劝说,夜霆就出手抄了镇安王府满门。见状江王爷只得上交军权,请求告老还乡,以保全自身。如今的江家有名无实倒也过的安稳。 金将军第二天一早,见了沈恩希之后,就回去了,夜霁白他们留下来保护她。 金铭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但夜霆交给金铭的任务其实是监视!这十个人会跟着沈恩希一起进入镇安王府,所以金铭将任务交给了夜霁白,让他去挑人。一来检验一下他在这段时间里收获的信息和人脉;二来也能让他安心,既然是监视,即便夜霁白天天跟在沈恩希身边也不会惹得夜霆怀疑;三来将这份功劳让给他,有了功劳,往上爬就顺理成章了,他自己也不会被忌惮提防。 一举多得! “公主,我听她们说,金将军派了十个人过来,会不会…” 茉语的话说一半留一半!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管在不在,都给他们每人送一杯桑菊饮祛祛暑!”沈恩希望着外面的大太阳,又望了望太阳底下的一群人补充道,“多烧点!有谁需要都给他们分点!” “好!我这就去办!”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待遇不均则心生怨怼,怨怼一生就会滋生事端。 “来来来,帮个忙!”茉语提着一大包药材大声招呼慕璃的的守卫:“帮我把这个药材送到灶房去!公主说你们辛苦,让烧点桑菊饮给你们祛祛暑!” “姑娘,你放着!我们来拿!”那群守卫不知道她会武,看到她自己提了一大包,纷纷上前帮忙。 “唉,谢谢大哥,麻烦您将这药材送到灶房,这一大包里有十小包,每锅小包!人人有分,不够再烧!” 夜霁白听到茉语的声音,暗笑,夭夭又要收买人心了。想着抬腿就往那边走,却被江璃拉住:“你要去哪?” “没听见人人有分吗?我们不帮忙不太好?” “等等我,我也去!”江璃跟上他,转头跟剩下几个人说,“你们几个留在这保护公主,待会儿我们给你带过来!” 两人绕过屋子,跑到茉语面前,茉语看到夜霁白,整个人怔了怔,她知道边疆的风水不养人,怎么在夜霁白身上体现得这么明显?难道是襄王在边疆待久了,都看不出来变化了?公主要是看到会不会吓到? “姑娘,刚刚听到你喊,是需要帮忙吗?”夜霁白倒是淡定,一副萍水相逢的模样跟茉语说话。 “哦哦,已经有人去办了,两位跟我一起去灶房准备一下,待会儿茶汤烧好,给兄弟们分下去就好!” 第46章 人缘 桑菊饮烧好以后,茉语就带着两人忙活起来,三个人刚开始安排了一个长队,一人分碗,一人盛汤,一人续汤。先喝完的也主动过来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效率也随之升高! 当随从将桑菊饮端到襄王面前时,他勾唇一笑,不得不说,他们沈家嫡系一脉真是一点儿都没错种。 当年,永乐侯府唯一的大小姐在七夕那天隐藏身份出去玩,恰好碰见了,被他拽出去的他哥,他哥对那姑娘一见钟情,后来为了把那姑娘找出来,大办赏花宴,将所有的世家小姐全部请到宫里,让他母后一个一个挑。 当时母后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挑出来的,一定是你喜欢的姑娘呢?他说人家姑娘一定是不喜欢他,才没有坦白身份所以他不方便露面,不过他相信他的姑娘一定是最好的,而母后挑的也一定会是最好的。 凭着这一番谬论说动了母后,也不知道母后用了什么招数,后来选出来的确实是那天晚上见到的姑娘。可惜,他想让7母后帮他时,母后已经不在了。 为了一个人普及众生,如果他没猜错,夭夭这一番折腾,一是为了拉拢人心,攒人缘,二是单纯为了给夜霁白送茶! “老季啊!”江璃窝在树荫下喝茶,“没想到你人缘还挺好!那茉语姑娘好像看上你了。 “噗!咳咳!” 夜霁白被他的惊天言论惊出了三魂七魄,差点没把自己呛死!这话要是传到夭夭耳朵里不劈了他才怪! “我人缘一直都挺好,你第一天才知道?”夜霁白这句话是实话,他很庆幸自己幸运,人缘好,不然他没有今天。 他那得瑟样,江璃都没眼看,拐了个弯:“你人缘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今天容曦公主是拉了一波好人缘。” “一碗茶汤就把你收买了?” “我怎么觉得你很骄傲,巴不得我被收买似的?”江璃定定地望着他,觉得他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但夜霁白没有回答,摸出随身携带的短笛,靠着树悠闲的吹。 他们俩就坐在沈恩希的后墙边,他们的对话以及那悠扬的笛声一丝不差的传入同样靠着墙壁刺绣的沈恩希耳朵里。 妥妥地隔墙有耳照进现实! “锦瑟流年居然还有笛子版本?”沈恩希贴着墙听曲,也不出声。 听着听着脑子里灵光一闪:“茉语,你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刚刚听说你出去分茶汤居然看上了衣柜守卫!?” “公主听谁说的,瞎嚼舌根!” 茉语一见她他那鬼精鬼精的笑容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十分配合地演戏! “哦哦,我还以为你红鸾星动了呢!”沈恩希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特意压低声音开口,多了几分禁忌感,“茉语,你说男人能有三妻四妾,为什么女人不行?” “公主啊!这话可说不得!”茉语吓到似的慌里慌张地制止! 沈恩希却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怎么就说不得!别说镇安王世子早死多少年了,就是他没死,我也照样逍遥,世上才貌双全的男子多的是,还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沈恩希这话虽说是想逗夜霁白却也是真心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子甘愿臣服,甘愿一辈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果然,那边的笛声戛然而止!夜霁白地脸黑的彻底!更要命的是,他竟不觉得这话有问题!他很想现在就砍了夜霆,然后守在沈恩希身边,这祖宗可是说到做到! 实在不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夜霁白纠结很久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公主,慎言!” “呀!这怎么还有人听墙角呐!这北洲的守卫都这么监守自盗吗?” 沈恩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趴在窗口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 夜霁白看到她眼睛一亮,随即错开目光,背过去当木桩! 茉语把沈恩希拉回来,自己探出头吼了一句:“你们北洲的守卫是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吗?偷听女儿家墙角?” 江璃也背过身,很认真的解释:“姑娘别误会,我们仅仅是想在此乘凉,本无意偷听,只是我们职责所在,将会一直保护公主,望公主莫怪!” “一直保护?你们会跟着一起住进镇安王府是吗?” 沈恩希心里警钟大作,这哪是保护,监视还差不多,这夜霁白怎么想的,带人监视她?怕她红杏出墙? 夜霁白听出了沈恩希话里的警觉,适时出声安抚:“公主放心,金将军特地安排人保护好公主,人是我亲自挑的,若出事您唯我是问!” 他现在在赌,赌沈恩希对他的信任!也在表忠心! “呦,你人缘不错嘛?就是你要拐我的茉语?”沈恩希怎么肯轻易的放过他,一走就是四五个月,杳无音信!不让他吃瘪她得记一辈子! 谁不知道金铭会护着他,他要是真想寄信,金铭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恩希要想无理取闹,还没人能缠过她。 夜霁白嘴角一抽,给了江璃一记眼神杀,跟沈恩希说话努力控制着语气:“公主说笑了!在下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公主的人谁也不敢招惹,他们不配!” 夭夭,我的心只你一人,别人不配!我是你的人,我不会沾花惹草,谁也别想招惹我! 沈恩希被他这话哄笑了,说话终于不再阴阳怪气:“明日出发前往镇安王府,是不是忠贞不二后日我就知道了!” 哄好了人,夜霁白松了一口气,江璃也不敢再跟他胡扯八道,安安静静地观察四周。 第二天一早,沈恩希身着红衣,抱着镇安王府世子的牌位上轿,襄王骑马在前面开道,夜霁白带人护在花轿两边。街边的百姓面无表情的看着,仿佛此事与他们无关! 夜霁白看着街边的百姓,心里一片酸楚,他的小姑娘出嫁本该是热热闹闹,普天同庆,哪像如今,连像样的喜乐都没有! 第47章 窒息 与寻常的婚礼不同,镇安王府里没有喜气洋洋,没有宾客盈门,那艳红的红绸,给死寂的镇安王府平添几分阴森可怖!即便这个季节阳光明媚,生机勃勃。 花轿停在镇安王府门前的那一刻,夜霁白沉默地咽下苦涩的泪水,下意识地盯住沈恩希,本想寻找一丝温暖,却被那妖冶的曼珠沙华又一次扎心。 沈恩希抱着牌位,盖头下早已泪流满面,偏偏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下嘴唇都咬的泛白。 她难受,替自己委屈,替夜霁白委屈,替镇安王府满门憋屈! 红绸!红毯!红灯笼!红嫁衣! 夜霁白现在一看见红就想起那天漫天飞溅的鲜血!身边的江璃也是两眼猩红,死死握住手里的剑,骨节泛白! “公主,啊不,世子妃!您已进了镇安王府的门,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那喜妈妈领着沈恩希进了祠堂,“世子妃,陛下开恩,特地为王爷王妃设了牌位,您将世子的牌位放上去,燃一柱香,磕三个头,也算是拜了堂,见过父母了!” 沈恩希照做后,被扶起来送到夜霁白以前住的院子里,那喜妈妈就退下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嘹亮的婴儿哭声从房间里传来。沈恩希烦躁的一把扯下盖头,随手一扔,快步跑进屋。就着昏黄的烛光抱起床上的婴儿,实在憋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 茉语几人陪在她身边跟着无声落泪!好在一落轿襄王就带着嫁妆单子入宫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襄王要是看到公主哭成这样会不会直接提剑进宫找夜霆拼命! 眼下这镇安王府里除了夜霆派来的眼线,就只有沈恩希带过来的人。 沈恩希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不是她不想哭,只是她现在不主持大局,她带过来的三千多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兰茵,你安排一下,让她们各自找好位置!把该打扫的打扫了!” “茉语,去把屋外那十个人给我叫进来!” “艾晴,你去看看,我们带过来的人里应该有奶妈,把人带过来给孩子喂奶!” 三个人各自带着任务出去了! 夜霁白他们进屋之前,沈恩希已经收了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眼下的境遇,你们来之前应该知道,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咱们实在没有相互为难的必要!”沈恩希的目光在夜霁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依次扫过剩下的人,“不出意外的话,王府里以后可能就靠你们去守,所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但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谁要是敢吃里扒外我就敢送他去见老王爷!” 知道这些人不是夜霆的眼线,沈恩希才敢说出这番话! “嫂子,你放心,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江璃也不藏着掖着,张口就叫嫂子,倒是把沈恩希给叫懵了! “你跟世子是…” 夜霁白什么时候多了个兄弟?如今彼此都不了解,他倒是敢透露身份,也不怕牵连自身! 江璃嘿嘿一笑,解释道:“嫂子,我叫江璃,是霁白的好友兼兄弟!人人都知道江王府跟镇安王府交好,没什么可避的,反正江王府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就一家老小几条人命,我挂着个世子的名头不也得自己出来讨生活?” 沈恩希跟夜霁白对了个眼色,在确定他所言属实后,松了口气,跟江璃说话也和气不少:“既然江王府已经被牵连至此,那你为何不选择独善其身呢?” “没用的,夜霆忌惮谁,谁就得倒霉,哪怕你能自证清白,他也不会信的!” 这一点沈恩希是深信不疑的!夜霆这个人想要的是别人绝对的屈服,一旦起了猜忌,只要你不死,他是不会心安的! 沈恩希一边轻拍孩子,一边说话:“我身边得跟着两个人,你帮我挑个人!剩下的人保护好府里,先去看看,捣拾捣拾,把东西安置好,咱们不愁吃穿!” “好!”江璃拍了拍夜霁白跟沈恩希介绍,“他也叫季白,不过他姓季。他身手很好,我会跟他留在嫂子身边!” 江璃说完就带着他们出去找活干了,沈恩希抱着孩子在屋里转了一圈,让半夏把所有贴身的东西都换掉。 “父皇给准备的东西里有没有小孩子的衣物,小玩意什么的?”沈恩希看着肉嘟嘟的小娃娃慈母心泛滥。 半夏揭了被褥放在地上,没有扔,这个院子是专门打扫过的,表面上看过去很干净!既然孩子在这里,肯定会有嬷嬷,奶妈,只是这迟迟不出现,怕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公主,我们不能拿那些东西出来,有这个孩子在,宫里肯定会寻个由头过来啊!”很快夜霁白几人就把东西抬了进来,半夏翻出新被褥铺床,“到时候发现你什么都不缺,肯定又要找茬!” “是我欠考虑,就听你的!别用我们的奶妈,去找,把原先伺候这孩子的人找出来,到现在我连这孩子的身世都没摸清!” 只说是旁枝,可谁知道这孩子的生身父母现在是个什么境遇,是不是还在人世,会不会因为孩子与他们为敌? 因为整个王府现在一团乱麻,各处都没有安排好,也腾不出人手去找人。好在还没等去找,一个老嬷嬷就端了碗米汤进来。 看见沈恩希抱着孩子,忙将米汤放好,跪倒在地:“老奴见过世子妃,没能第一时间迎接您,请您恕罪!” “你去熬米汤了是吗?没有奶娘吗?” 那老嬷嬷摇了摇头说:“没有奶娘,只有老奴一个人!” 沈恩希拧了拧眉,心中怒火升腾!看样子这孩子现在连奶都喝不上啊!夜霆是准备让这孩子死在她手里,然后有理由治她的罪吗? 沈恩希示意半夏将人扶起来,又问道:“这孩子的父母可还在人世?又是何人?” “这孩子是朝颜长公主的小孙子,是个庶子,生母已经去了。” 到底怎么死的,那老嬷嬷并没有说,沈恩希也没打算问,左右不过是被逼死的!总之是没什么好下场! 第48章 伏低 “他的父亲为何会愿意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人?” “一个庶子而已,总不值当为了他抗旨!”那老嬷嬷叹了口气,沧桑的眸子里是无奈的心酸,这是她家小姐唯一的血脉啊,无论在哪,能活着就行,“世子妃,孩子给我!他该吃东西了。” 沈恩希看她给孩子喂米汤有些于心不忍,这孩子估计刚到王府不久,不然日日喝米汤早瘦成皮包骨了,哪还能肥嘟嘟的! “半夏,你去看看他们收拾好没有,带个奶娘过来,安置在厢房里,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老嬷嬷一听这话,感激的老泪纵横,作势就要跪下,被半夏扶住了!这王府里没有一个人,又缺衣少食的,从长公主府带来的米面也所剩无几,眼下小公子能喝上奶是再好不过了! “世子妃真是活菩萨!这孩子遇到您是他的福分!” 沈恩希从嫁妆里拿出一些小玩意装饰房间,听到她说话,很认真地回:“以后少说这种话,这孩子既然到了我身边就是我的孩子,我自会待他好!” “是,还请世子妃给这孩子赐个名字!”老嬷嬷也不傻,立马就坡下驴。 沈恩希转过身抱过孩子,轻轻晃着,口中念念有词:“福至平安!就叫小福儿!大名就叫夜宁安,愿你岁岁长宁,福至平安!” 半夏带着奶娘到门口,刚好听见这句话,展颜一笑,有了这孩子,这漫漫长夜也能有个盼头。 “公主,奶娘到了,让奶娘抱下去喂奶!” “小福儿,来,喝奶去!”沈恩希将孩子交给奶娘,让那老嬷嬷一起跟过去看着。 “公主,这名字起的别有深意?”那老嬷嬷一走,茉语说话也轻松不少! 沈恩希拿起折扇敲了敲茉语的脑袋,笑道:“就你聪明!” 她既然说,整个王府只有她一人,那么夜霆派来的眼线很有可能就是包括她,或者说她隐瞒了什么。 小福儿的名字早晚会传到夜霆那里,做小伏低,只求平安长宁才是这名字传递出去的信息! 真正的高明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越想闹出大动静,就越需要蛰伏!她真正想要的是在漫长的蛰伏之后,一举成功,得到平安长宁! 待一切收拾停当已暮色四合,与在公主府不同沈恩希不再下厨,只静静地等着饭菜上桌。为了防止夜霆的眼线,她绝不会轻易暴露喜好,严格遵守一道菜不夹三次的保命秘诀! 待夜色深沉,她特意弄出动静将夜霁白叫进来。 “夭夭,你找我是不想浪费春宵吗?”夜霁白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光深邃撩人。 沈恩希抬头与他对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夜霁白坐在床上,将脑袋窝在沈恩希怀里,枕着她的大腿,侧头望着打在窗棱上的银白月光,眼泛泪光:“夭夭,你看月光,是不是很美?我这微月轩跟明月升一样最适合赏月。” “嗯,很美!微雨初霁,月白风清!跟你一样美!”夜霁白很少有这么黏人的时候,沈恩希知道他难受,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以前,府里一定很美,我们一起把它变回去好不好?” 温热的湿意砸在沈恩希膝头,冲出束缚的眼泪,争先恐后的寻找自由。 沈恩希越是温声软语的哄,夜霁白越难受,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她自己满心委屈还不得不强颜欢笑,现在还会哄他! “对不起,对不起,夭夭!是我无能!让你受委屈了!”夜霁白揽着沈恩希的腰,将脸埋在她怀里哭。 沈恩希拂去脸上的泪水,尽量压住哭腔,笑得轻松:“我是委屈,但更多的是替你难过!所以你答应我,以后还我一个举世无双的婚礼,好不好?听说当年父王娶母妃时,十里红妆,亲自接亲,绕城三圈,羡煞旁人,我也要!” “好!我答应你!”夜霁白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我说到做到!” 沈恩希低头给了夜霁白一个轻吻,趁他呆愣之际迅速抽离,岔开话题:“我找你是想问你,我不方便出去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在外面开一个医馆,青儿和慕璃带过来的医师都闲着,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放心,吃不完!你不知道吗?我有藏宝的习惯!”夜霁白把玩着她的手指,亲了一下说,“过几天我会出去看看,有个收集情报的地方也是好事儿!还能多结识各路人士!” “好,走走!出去!” 沈恩希推开他,往外撵,如今他们不适合长时间同处一室,惹人非议不说,要是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份就不好办了! “沈恩希,你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哼!”夜霁白正对着她,骂骂咧咧地退出去! 沈恩希挤眉弄眼地冲他摆手! “江璃,公主说要开一家医馆,你可有门路?”夜霁白一出来,打量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监视后,就压低声音问江璃。 “医馆,有人有钱就行,药材,过些日子让我爹跟公主细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江璃冷眼盯着对面屋顶上的背影,扬高声音:“你说我们世子妃真是可怜,这镇安王府没有一个暖心人不说,还缺吃少穿,连养孩子都得动自己的嫁妆,怪不得从入府就开始哭。要是我,一根白绫吊死,一了百了!” “你这话说的,慕璃千千万万百姓还指着她换和平,她一个人背负着一个国家的安危,哪是说死就死的!如今也只能乖乖听话,了却残生!”夜霁白满心满眼都是惋惜感慨! 习武之人听觉灵敏,这么大的声音足够对面屋顶上偷听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公主,看来外面有些杂碎需要处理!”兰茵给沈恩希放了床幔,凑近她低声道,“需要动手吗?” “别急,现在我们越安分,越凄惨,夜霆越安心。”沈恩希拉过一边儿的薄被盖在身上,悄声道,“你想办法联系上五叔,告诉他早日启程归国,防止夜霆出阴招!” “好!公主歇息,累了一天了!”兰茵退出床幔,和茉语一起守在外间。 第49章 朝颜长公主 第二天早上,沈恩希刚用完早膳,这有人来报,说朝颜长公主来访。沈恩希忙带着茉语她们前去迎接,不敢有丝毫懈怠! 按着夜霁白的辈分去算,她该叫声姑姑,但夜霁白只说过他的小姑姑朝凰,对并没有提及这个大姑姑。不了解对方,沈恩希只能把礼数做周全,以免触碰到对方的禁忌。 “侄媳见过姑姑!”沈恩希在青竹院门口接到她,规规矩矩行礼。 “嗯,起来!”朝颜长公主态度冷淡,倒也没有为难她,“带我去看看孩子!” “好!姑姑这边请!” 沈恩希将人带到微月阁,备了茶水点心,就让艾晴去将老嬷嬷和孩子带过来。 “您稍等,小福儿与奶娘嬷嬷住在厢房,艾晴已经去抱了,一会儿就到。” “小福儿?” 朝颜长公主正喝着茶,突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名字,疑惑地望着沈恩希。 “您瞧我这脑子,竟忘了告知您!”沈恩希见她疑惑出声,忙笑着解释,“嬷嬷说孩子没有名字,我给想了一个,夜宁安,愿他岁岁长宁,福至平安!乳名小福儿!” “夜宁安!”朝颜长公主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而后淡淡一笑道,“你挺聪明呀!不过你还是太小啦?那些小聪明即便有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夜霆从来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一个人,他想要的是绝对的控制和臣服!真正能让他安心的只有死人! 沈恩希也清楚,朝颜长公主能在夜霆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的活着,定是有过人的手腕和长远的目光。她这点小伎俩被看出来也在意料之中! “姑姑此话何意?”沈恩希开始装傻充愣,“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是听不懂就算了,这都听不懂,跟你说了也没用!”朝颜长公主明显是不信她听不懂,抱着牌位嫁人,一进门就捡了个便宜孩子,没有一点儿能力根本不可能如此淡定从容,“你自讨苦吃我不管,不许委屈我孙子!” “您放心,谁再苦再难也不能苦孩子呀!”沈恩希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亲自抱给朝颜长公主,“这孩子我一定会视作亲子,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四五个月的孩子已经认人了,刚到朝颜长公主怀里,小福儿就哦啊哦啊的,一逗就笑!朝颜长公主抱着他声音也软了不少,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 沈恩希看着和蔼可亲的朝颜长公主有点恍惚,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嘴角噙着暖暖的笑意。一个对亲人很友好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是个铁石心肠,只要用心让她接受你,他就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你笑什么?” 朝颜长公主看见她满脸笑意,有些不解,她并没有发现什么能让这姑娘开心的事情。 远嫁、守寡、冷遇,从小就乐呵呵不知愁的乐天派朝凰第一个都接受不了,这孩子怎么还有心情笑呢? “看见您和小福儿开心,我自然也是开心的。”沈恩希趴在桌子上,孩子一样凑到朝颜长公主身边去逗小福儿,逗的孩子咯咯笑。 朝颜长公主看着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缠着她撒娇的小妹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热的触感贴近,沈恩希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对上朝颜长公主的目光时,莞尔一笑:“怎么了,姑姑?” “孩子,无论如何不要让夜霆看到你,不然你可惨了。” 沈恩希像朝凰,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容貌的像,而是性情。两个人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样是干净纯粹,美好灵动,也一样傲骨铮铮,宁折不弯! 只不过沈恩希身上少了朝凰的热烈张扬,多了几分清冷温婉。 一向深处泥泞的夜霆最看不惯这种纯粹的美好,他知道自己不配拥有,所以他选择毁灭!就像小朝凰,镇安王! 朝颜长公主眼里真真切切的关心与担忧,沈恩希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意外,但她确定那是对她。 “姑姑,为什么大家都不希望陛下见到我?”朝颜长公主既然敢明晃晃的提醒她,就说明眼下她们是安全的,沈恩希想要多得到些信息。 “你记住就好,无需多问!”然而朝颜长公主却没打算多说,岔开了话题,“我这次过来给你送了些女使婆子小斯,你放心用,他们跟宫里没有关系!” 说完将孩子递给奶娘带着沈恩希到院子里见她带过来的人。 四个婆子,六个女使,十个小厮整整齐齐地站着。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你们就留在镇安王府,照顾好世子妃和小公子!本本分分,尽心尽力,本公主和世子妃将来会念着你们的好!但谁要是吃里扒外,你们的亲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公主概不过问!” 夜霁白远远的看着自己霸气侧漏的大姑姑,再看看她身边站着的小姑娘,不由得想笑。他本以为夭夭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镇住下人,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夜氏一族骨子里就带着霸道的血性,就像夜霆,他完完全全是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草木皆兵,而眼下能勉强牵制住他的只有他的亲姐姐朝颜长公主! 这位就好似天生就是雄鹰,从小就是传奇! 朝颜的母亲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自打她生下来就不受母亲待见,但她是先帝长女,皇族不会放任她任人糟践,后来就由她的祖母敬懿皇太后出面将她接到身边抚养。悉心教导才没让她长成夜霆那般模样! 后来夜霆靠着残杀亲族上位,又暴虐昏庸,朝颜长公主夜闯皇宫,翻出先帝遗诏当面与夜霆对峙! 虽然朝颜没有能力推翻他的暴政,但也凭着一纸遗诏牵制了他多年,保全了自己和很多忠臣良将! 抄镇安王府的时候,夜霆特地以奸臣作乱为由,经镇安王的手调了一大批士兵围了长公主府。哪知道,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镇安王府已无一人生还! 从那以后朝颜长公主对这个弟弟再无一丝信任,暗暗扶植了很多实力静待时机。 第50章 凤佩 朝颜长公主今日来,除了给沈恩希送人,就是来给她送请帖的。 用朝颜长公主自己的话说,如果沈恩希的品行值得她费心,这赏花宴就用来给她长脸,如果烂泥扶不上墙,就用来给她下马威,让她长长记性! “别忘了,三日后,带着福儿到长公主府,好好准备,不许给我丢人!” 镇安王府门口朝颜长公主拉着沈恩希的手叮嘱。 “我记住了,姑姑!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恩希送走朝颜长公主,一回到微月阁,就看见夜霁白大爷似的靠在床头。 “谁给你的胆子!”沈恩希摆摆手示意半夏出去看着,压低声音骂夜霁白,“你要是不想活自己去死,别让我知道!” “晚了,你现在知道啦!”夜霁白嬉皮笑脸,与白日里那高冷模样截然不同,一把将沈恩希拉到怀里锁住腰,声音撩人,“所以我死不了了!” 耳朵被温热的气息包围,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道传到大脑,惹得浑身微微战栗。沈恩希不自在的动了动想摆脱他的束缚,谁料被锁的更紧。 “小夭夭,老实点儿,朝颜姑姑家的大表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沈恩希脑子嗡嗡的,脸颊泛红,瞬间不敢动了!只能去掰他的手指:“你放开我,别逼我动手!” 夜霁白邪魅一笑,握住沈恩希的手:“动手?夭夭,我可是从密道进来的,除了半夏谁也不知道,睡了一觉弄出一身伤,我不好解释啊!” 抱了一会儿,夜霁白选择在沈恩希生气之前放开她跟她说正事。 微月阁虽不大,可胜在设计精巧,内卧,外间,书房,饭厅,浴室暖阁,杂间一应俱全。 房间里的灯火突然熄灭,门外的半夏眉心一跳,趴在门上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默默祈祷两人乖乖睡觉,别做出什么傻事儿。 “你疯啦,熄灯干什么?”沈恩希适应黑暗后,咬牙切齿道。 “别出声,我带你去温泉暖阁!” “你…”沈恩希气结,无话可说! 夜霁白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想多了,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两人小心翼翼绕到温泉暖阁,夜霁白在更衣的屏风后的架子上,按动暗格,架子慢慢的向两侧移开,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圆洞。夜霁白先让沈恩希钻进去,自己将一切复原,紧随其后! “慢慢往前爬,小心头,过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夜霁白跟在沈恩希身后叮嘱,觉得高度差不多护着她起身,点燃两边的烛台。 “你就这么喜欢挖洞吗?” 密室呈现在眼前,无门无窗,单纯的一个洞,里面堆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这里相当凉爽,明显处于地下。 夜霁白笑了笑,将她抱到一个干净的箱子上坐好,自己在杂物堆里翻出一个破破烂烂小包裹。 “夭夭,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沈恩希笑着摇头,能想到把聘礼埋在树底的孩子,脑回路清奇的很,一般人猜不到。不过由此可见夜霁白小时候一定是很调皮的,要是没有那场灭顶之灾他现在估计还是天真纯粹,意气风发。 从本质上讲,人都是被迫长大的,不长大对抗不了风风雨雨的,终其一生都活的像个孩子的人必定是幸福的。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留天真,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不被理解,才能做到和光同尘而独善其身! “这里面是父王让我埋起来的宝贝,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夜霁白坐到沈恩希身边包裹交给她,“你拆,父王包起来的一定很贵重,补给你当聘礼!这些都是你的,先拆这个!” 沈恩希将包裹放在箱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再拆到第七层的时候,摸了摸崭新的布料,看了一眼夜霁白:“最后一层你拆!包了这么多层,一定不是一般的贵重!” “你自己拆,再贵重没有你贵重!” 拆掉最后一层布料,一个圆形的紫檀木盒子出现在眼前,两人都沉默了。 紫檀木生于南方,在北洲一小块就价值不菲,先不说里面是什么,光是这个精致的小盒子,就足以用珍贵来形容。 打开一看,沈恩希整个人都傻了! 她手里有不少珍贵的玉石,最珍贵的就是,父皇亲自雕的羊脂玉吊坠和凰羽令。 父皇曾说,凰羽令号令三千羽卫,切不可轻易暴露于人前,所以她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上好的白玉雕刻成的凰佩,她曾经问过,为什么只有凰,没有凤?父皇给的答案是因为夭夭是女娃娃呀! 眼前这一块明明就是凤佩! “阿夜,这块玉佩你以前见过吗?或者说,父王有没有告诉你它有什么用?”沈恩希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等着答案! 如果这块玉佩真的是另一半凤佩,按之前得出的结论,是说不通的,肯定还有什么隐情! “父王交给我时只说很重要,让我把它和其他的宝贝一起埋起来收好!”夜霁白也严肃起来,“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沈恩希拧眉,将盒子包好递给夜霁白,“先埋回去,这东西不适合太招摇。” “不了,也许这玉佩贵重的不是它本身,而是一种寓意,父王既然没告诉我怎么用,就说明他知道有人能告诉我,眼下看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罢了,我先收着!等理清楚了在告诉你。”沈恩希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夜霁白凰羽卫的事情,她还没爱他爱到丧失理智,凰羽卫是她唯一的退路,即便她确定他们两情相悦,确定夜霁白现在会站在她这一边,她也不能轻易交出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夜霁白没有执着的想要知道答案,而是继续翻找东西,“找到了!夭夭,快快!” 夜霁白拿一个小册子,放在沈恩希腿上,从后面揽住她,一面翻,一面解释:“这个,就是我今天要给你看的最重要的东西!这是我满月酒的宾客名单!” “为什么看这个?” 第51章 礼单 那一份满月酒宾客名单沈恩希带着夜霁白和江璃研究了大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嫂子,你从哪儿翻出来这老古董?”江璃着实好奇,十几年前的玩意她从哪儿翻出来的,居然保存这么好! “昨天晚上,从床下暗格里翻出来的,想着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找你们研究研究!”沈恩希研究着名单,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夜霁白应和着点头:“这份名单单独收了这么久,肯定是有些可用信息的。” 他满月的时候,镇安王府风头正盛,是诸次宴会中人数最多,人脉最杂的一次。后来,父王总是拿出来比对时常圈圈点点,之后他觉得标记太多,不能再用了,让他收起来做纪念,一直收到了今天。 “这些从没有被做标记的人,都是什么人?”江璃瞅了很久提出了疑问,没一会儿自己给出了答案,“朝凰公主是镇安王的亲妹妹,而她一向率真,有没有可能这些人都是镇安王认为真心对他的人。” “这样的话,这一份礼单应该分了三种人,一种真心实意,一种两边倒,摇摆不定,一种从始至终不怀好意!” 有了突破口,也就好进行下一步,沈恩希拿了纸笔,三个人一人一份分别誊抄了一类人。 “江公子,这上面那些人是已经过世的?”沈恩希将名单摆在江璃面前请他划掉已经过世的人。 江璃正挑着,夜霁白拉了一下沈恩希的袖子,指了指名单上的永乐侯府。 沈恩希困惑了,怎么会有永乐侯府?夜霁白满月时,她爹娘还没有成亲呢?难道她外祖父跟镇安王有交情?也不是不可能,襄王接手军权之前,她外祖父一直都在戍边,只是两军将领私交,两国国君不知道? “江璃,这名单上的永乐侯府是慕璃的那个吗?”夜霁白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明显有点激动。 永乐侯府出现在礼单上,夭夭认出了玉佩,有没有可能景明帝救他不仅仅是为了给夭夭谋出路,他也不仅仅是推翻夜霆的筹码!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成型,但他觉得有点离奇。 “应该是的,没听说北洲有永乐侯!不过慕璃的永乐侯府为什么要给镇安王府送礼,还被列为真心相待一类?”江璃疑惑的目光落到了沈恩希身上,对上的是她更加疑惑的目光。 别的不敢说,反正以后永乐侯府会经常给镇安王府送礼! 放掉这个令人困惑的永乐侯府,除去已经过世的,真正与镇安王府交好的就只有朝颜长公主府、江王府、金铭将军府,还有一个李府! 这几个都好解释,唯独那个永乐侯府,三个十几岁的“小不点”想不明白! “江公子,方不方便帮我找一下北洲贵女的详细信息!”既然要去参加赏花宴,就得先摸清楚状况,省的得罪人! 江璃放了笔,有点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笑道:“嫂子,不好意思,我常年待在军营,不怎么接触女眷,这个忙我帮不了。” “这个我们确实不清楚,不过长公主不是送了几位嬷嬷吗?她们应该知道一点。”夜霁白帮着想办法,最后想到了他外祖母,“镇安王妃的母家,世代书香门第,有不少名门闺秀挤破头想求老太太指点,世子妃可以去拜访,兴许会有收获。” 夜霁白已经有九年没见过外祖母了,庆幸的是她老人家还健在!沈恩希去拜访他也能跟去看看! “确实该去探望探望!”沈恩希收了纸张和礼单,朝江璃笑道,“今日麻烦江公子了,多谢!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件,我让半夏陪你去库房挑,全当谢礼了!” “举手之劳而已!嫂子不必客气!”江璃能察觉到沈恩希的客气疏离,虽有点不太自在,但也跟着客气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沈恩希看不出来,跟他一起长大的夜霁白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到现在还是孩子气,喜怒形于色。 那次宫宴他虽然没去,但也知道盛装打扮后的沈恩希有多勾人,虽说他经常觉得沈恩希跟魅语学的那些招数不入流,但是他发现沈恩希有时候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娇媚,比魅语刻意展现出来的妖媚更要命!清冷温婉带着些柔媚,本不可能同时共存的风格,却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该多多,该少少,毫无违和感。他自己都走不出来,又哪来的底气让别人不用陷进去。 索性江璃现在心动而不自知,所以他装不知道,由着江璃自己去折腾。他现在挑明就像王还没烧起来的柴堆里添一把火,对谁都不好! 夜霁白的底气不是他有什么,而是沈恩希信他!他刚好在沈恩希认为自己被欺骗被背叛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倾尽所有陪了她三年!他告诉她真相一是因为爱她,不想有所欺瞒;二是在赌她信他,赌输了一无所有,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他现在不阻止江璃,是因为他的夭夭值得人去爱,同时他信她,在赌她爱他,不会变心! 同样的,赌输了一无所有! 他知道夭夭手里攥着随时离开他的筹码,但那是一国公主该有的自由与尊严!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赌,拿自己所有的一切在赌。 夭夭也在赌,赌他心甘情愿低头,赌他愿意给她空间,只不过暂时没有押上一切! “老季,想什么呢?叫你也不答应!”江璃看他从房间里出来就心不在焉,没忍住去拍了他一下! “哦,没事儿!”夜霁白回过神,笑道:“今天我们不当值,你不回家看看?” 江璃撇撇嘴:“不回去,我们家老爷子一天到晚叨叨个没完!” “你不回去我得回去看看金将军,让他叨叨我两句!”夜霁白抱着剑大摇大摆往外走!他突然不想跟江璃说话了。 奈何还没走两步,江璃跟上前揽住他:“等等我,我也去!” 第52章 男宠 沈恩希为了去拜访外祖母特地挑了百年人参和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去询问夜霁白的意见。 “我也很多年没见外祖母,不知道她的喜好变没变。”夜霁白有些落寞,耷拉着脑袋盯着清凉的月光,“做一些好消化的吃食,外祖母应该会喜欢的。” 沈恩希点点头,老人家都喜欢儿孙亲手做的东西,做吃食她拿手,只是… “你不打算和外祖母相认吗?”沈恩希握住夜霁白的手劝慰,“朝颜长公主直接接触夜霆,不让她知道对我们都好,但外祖母要是知道你好好活着,一定会开心的!” “我不知道。” 夜霁白很头疼,外祖母只有他母亲一个孩子,当年镇安王府被满门抄斩,他外祖父带着一众门生,联名上书抗议!夜霆本要将其斩首示众,但被金铭拦了下来,可那些门生还是失去了科考的资格! 他刚回北洲就向金铭将军打听外祖母他们的消息,知道外祖父很早就去世了,外祖母依然坚持带着那群失去科考资格的门生继续教书育人,动用五湖四海的人脉找他。 但是外祖母一旦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日日提心吊胆,担忧他的安危。老人家年纪大了,夜霁白只想让她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 “外祖母找了你这么多年却杳无音信,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打击。”沈恩希懂他的担忧同时也希望祖孙二人能够开心,“知道吗?我非常讨厌身边的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将我蒙在鼓里!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出事了,外祖母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她盼了这么多年的外孙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儿,她肯定更伤心!” 我的阿夜,镇安王府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你陪着我可以很快适应,于你而言确是午夜梦回,再难入眠的噩梦发生之地。我不能看着你活在悲苦之中,眼下我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只希望外祖母能给你点家的温暖。 “好!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最后,夜霁白妥协了,不为别的,单单贪恋那份温暖。 沈恩希思虑了一会儿,轻声问:“你就这么想待在微月阁吗?要不我换个地方住?” “傻吗你?”夜霁白躺在床上,朝天翻了个白眼,一副你不懂我的委屈表情盯着沈恩希。按常理来说,无论是帝王心术还是茉语教她的那些招数,察颜观色都是最基本的,偏偏沈恩希不想用在他身上! 口口声声说要重新认识他,了解他,却没在他身上发半点心思!哼,他气,还不能发火! “怎么?生气啦!”沈恩希顺势躺下,枕着夜霁白的臂弯,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你说镇安王府世子妃如果收个男宠会不会很好玩?” “你…” 夜霁白翻身而起,将沈恩希困于自己好床榻之间,居高临下的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那一瞬间沈恩希察觉到一股浓浓的压迫感,是野兽锁定目标既视感。 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夜霁白的眸光变得闪躲不安还带着彷徨,像一只被抛弃的困兽,轻颤着声音:“你不要我了吗?我只有你了!” 沈恩希吃软不吃硬,除非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弯腰,否则她只会比你更硬。 终于,在沈恩希的手像给野兽顺毛似的抚上他的背脊,夜霁白顺势软下来,卧倒在她身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 “你知不知道,一头猛兽最忌讳的就是袒露柔软的腹部,嗯?” 夜霁白没有安全感,沈恩希很清楚,一头幼兽自小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找到一丝温暖,又被送走,自此之后自己摸爬滚打。即便幕后有人护着,但明面上还是自己一个人。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闭眼就是满目血腥!任谁都受不了! 见夜霁白不说话,沈恩希无奈的笑了笑:“好了,不逗你啦!你不就是想待在我身边吗?那委屈你当一段时间男宠好不好?” 夜霆不就是认为她不干净,加之想羞辱慕璃和镇安王府才让她当这个世子妃的吗?那娇纵荒唐的容曦公主婚后不久就收了个男宠,中中下怀! 眼下夜霁白明面上是金铭派来监视她的,两人混在一起,夜霆只会觉得那样会更好的监视她。甚至会派很多男宠过来,以此栓住她,平复她心中的怨怼!让她乖乖听话! “夭夭,男宠有一个就会有无数个!” “江璃你都不怕,你还怕来路不明的男宠啊?”沈恩希没心没肺的笑着,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夜霁白突如其来的吻吓到! “呜呜呜!” 夜霁白你冷静点! 他的吻霸道强势,自顾自地攻城略地,沈恩希见发不出声音,也放弃了,本能地回应他。直至察觉到自控力一点点下降,见有土崩瓦解之势,夜霁白才放开她! 沈恩希从来不知道这人强势起来,魅语教她的那些小技俩根本不好使,心有余悸地仰头喘息,夜霁白却没事儿人似的居高临下看着她,咬牙切齿道:“小夭夭,你最好少说点废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行行行,我闭嘴,你滚回去睡觉行吗?”沈恩希现在非常后悔没去幻烟楼把魅语带过来,她是个实战经验为零的小废物,压根儿玩不过夜霁白!为了防止擦枪走火,沈恩希只得下逐客令! 然而她失败了! 因为夜霁白说,男宠不爬床就不叫男宠,死皮赖脸窝在床上不走! 有了昨夜夜霁白夜不归宿的事,半夏她们也只能装不知道,可谁能想到,第二天一早夜霁白光明正大地从微月阁里出来,正好被长公主送来的婆子撞了个正着! 于是乎,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外祖母,朝颜长公主就亲自登门! “你!”朝颜长公主一路杀进微月阁,来通报的人都没她跑的快,一进门就指着沈恩希的鼻子,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最后冲一众下人发火,“都给我滚出去!” 第53章 清醒 沈恩希见朝颜长公主发火屏退众人,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她屈膝跪地,嘴上请朝颜长公主息怒,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心里却在默默问候夜霁白! “起来!谁让你跪的!”眼瞧着众人离开,朝颜长公主伸手将沈恩希扶起来,两人并肩坐在小榻上。 沈恩希知道这事传到朝颜长公主耳朵里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温声给她顺毛:“姑姑,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有什么好解释的,人之常情罢了!但是你能不能挑个好的,这也太随便了!” 她正想着怎么解释,朝颜长公主的一句话惊到了她。 “姑姑,您…不生气?”沈恩希真的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语气中都带着试探,“如果是真的,这可是离经叛道的事啊?” “好一个离经叛道!”朝颜长公主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所谓的经和道不过是男人用来束缚女子的枷锁罢了!” 虽说沈恩希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就没有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之类的,爹爹和五叔,甚至是淳贵妃都是告诉她守住道德底线,维护基本的道义就好,只要不伤害他人,顺心而为即可。 但她一直认为这是独属于她的偏爱,她的思想一直与众不同,没想到居然有人比她还大胆! “姑姑啊,这话要不咱少说点?”沈恩希突然很想笑,这话要是那群老迂腐听去,估计得气吐血,不上折子参她一本才怪! 哪料对方根本不理那一套,还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你记住了,有些话没必要听,自己舒服才是正理!不过呢,男人挑一个好的,合心意的就够了!不然,一群人整天争风吃醋你烦不烦!” 沈恩希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点头:“谢姑姑教诲!” “什么教诲不教诲的,这还是你小姑姑朝凰生前教我的!” 要说离经叛道,她那千娇百宠的妹妹玩儿的比她在行!被偏爱的才有反叛的底气!也正因为朝凰有底气,有主见,不好控制,在先帝去世之后,夜霆才会迫不及待的逼死她。 没错,夜霆明面上是为了西流国的小公主才送朝凰去做交换,实际上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逼死朝凰!他又不傻,非要送一个能文能武的小野马出去,这不是自掘坟墓吗?他从一开始就料定朝凰生来骄傲,宁折不弯!必定会以死明志! 沈恩希见她突然沉默,便轻声询问:“您又想起朝凰小姑姑了?” “是啊,你小姑姑去世时跟你差不多大,你们的境遇也差不多,只是她太骄傲了,着了夜霆的道。” 朝颜长公主是个很强硬的女人,如今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浓浓的悲伤和惋惜,沈恩希心头一跳。原本想多了解了解这个活在众人记忆里的朝凰公主,也没敢再出声,只静静地听着。 “你小姑姑的事儿,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朝颜长公主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去,把你的小男宠带过来给我看看,我看看他有什么能耐占了我侄子的福气!” “您真的要见他?” 沈恩希又问了一遍,她不确定朝颜长公主会不会认出夜霁白,按理说八九年不见肯定是认不出来的,但血缘这东西很奇妙,真的不好说。 她总觉得一切太顺了,顺的不正常,难道说其中藏了她没发现的局? 朝颜长公主见她迟疑不决,也没有勉强,只是无奈一笑:“看来今日是无缘得见了,等你愿意相信我,再带他来见我!” 说着起身就要走,刚踏出门槛,头也不回道:“丫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若多思多疑很有可能适得其反!这个世上没有这么多夜霆需要防备!” 沈恩希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目送朝颜离开。 夜霁白从暗处走出来,站在沈恩希身边,陪着她一起沉默。良久之后,见沈恩希没有反应,夜霁白招招手,让半夏来陪着她,自己去了厨房,给外祖母做吃食。 “半夏,我是不是太过疑神疑鬼了?”沈恩希做到门槛上,盯着风中摇动的树梢,眸光黯淡。 半夏站在她身后,任由她靠着,心疼地轻轻抱住她哄:“我们公主已经很好了,比朝凰公主还要勇敢呢!只不过公主太过小心,我们都在呢,不怕不怕。” “我不是怕,我远嫁和亲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沈恩希低头摆弄腰间的穗子,“只是这一切太过顺利了,顺的有些诡异!万一夜霆早已识破了我们的计划,那几千万百姓是不是会因为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公主,我们的计划之所以顺利,是因为这个局的主动权现在还在我们手里,而且…”半夏凑近沈恩希的耳朵,低声道,“我们也不是很安全,如今襄王殿下还在北洲,他牵制了宫里的注意力,他们暂时顾不上我们。公主何不利用这段时间多接触接触可能会站在我们这边的人,为以后做打算!” 是了,如今五叔还在北洲,夜霁白的身份没有暴露,此时为难她,明显不是明智之举。可五叔总要离开,夜霁白的身份也总有一天会公之于众,眼下能光明正大为镇安王府争取人脉的只有她! “你陪我去给外祖母做点吃食,晚些时候我们去李府拜访她老人家。” 沈恩希不再钻牛角尖带着半夏往厨房去,两人一路上琢磨了很多吃食。镇安王府不似沈恩希的公主府,由着她的性子安排。只有原先镇安王与王妃住的院子里有一间单独的厨房。 “半夏,我们做绿豆糕,黑米芡实糕,奶香椰蓉酥,再来一些茶果子!” 沈恩希正说着,一进厨房就看见天柴烧火的夜霁白,微微一愣,这人居然会做饭?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烧什么呢?绿豆吗?” 夜霁白偏头看见她微微一笑道:“我猜你会做绿豆糕,想着先帮你把绿豆熬好!” 第54章 罚跪 如沐春风的温柔让沈恩希很舒服,原本沉重的心情轻快了不少,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今天这么自觉啊?” “一个男宠不自觉点,学会争宠,怎么站稳脚跟?我可不想随便被人替代!” 沈恩希在深宫里生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能把争宠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还是个大男人! 旁边默默降低存在感的半夏看着笑得非常不值钱的夜霁白突然想起来好多天没有看到沈慕青了。 “要是小公子这样对我笑,我一定做不到像公主一样淡定!”半夏心下暗想,可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表面淡定,暗地里小鹿乱撞的沈恩希满脑子都是夜霁白那欠揍的笑容根本就没心思去管半夏那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 镇安王府的主院,沈恩希特地交代过除了日常必要的打扫外,谁也不许随意进入。茉语和艾晴没看到沈恩希,也找到这边来。 “兰茵呢?她怎么没过来?” 四个人缺了一个,沈恩希不太适应,以前一直让兰茵带着羽卫隐在暗处她就很过意不去,如今她回来了沈恩希难免要多关心两句。 艾晴接过沈恩希筛好的面粉,笑嘻嘻地看向半夏:“兰茵去小公子那给公主取人参和阿胶了,很快就回来。” 没有外人,几个人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说话间就将几样点心做了出来。 因为茉语她们都会武功,又有夜霁白跟着,所以沈恩希没有带其他人,套了辆不大不小的马车就前往李府拜访。夜霁白有些近乡情怯,不自觉的攥住沈恩希的手,后者很自然得用另一只手包住以示安抚。 “茉语,还有多久能到?”穿过闹市,夜霁白的心情并没有平静,反而更波澜四起。 “快了,约莫一刻钟!” 茉语温和持重,半夏贴心细致,兰茵冷静理智,艾晴天真纯粹,她们四个自被景明帝选中送到沈恩希身边时好似就已经有了不同的分工。 夜霁白一路上问了很多次同样的话,茉语依旧不厌其烦的回答,不见半点不耐烦,相比之下,兰茵就受不了。她不理解,两人都对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到达目的地,马车自然会停,根本无需多问! 半夏发现兰茵皱眉,好像理解了,为什么自从兰茵回来之后,公主会时时刻刻想着她。三千名凰羽卫,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份和职责,相比之下只有她们三个最幸运,尤其是她自己,基本上从到沈恩希身边那天起,就与她形影不离。 兰茵不一样,她从小接受的就是地狱级的训练,在胜者为王的决斗场,她的脑海里只有任务指令,连她自己都没有。说句不中听的,兰茵只能算是桃夭剑下的忠魂,她不能算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因为她不懂。 像夜霁白这种因情而起的一系列无用行为,在她眼里跟敌人死之前说的废话没什么区别,她甚至都不理解死之前为什么要说话?因着现在在外面,不好与她多说,还是得慢慢来,长时间冰封的心哪是那么容易就捂热的! 到了李府,沈恩希亲自提了食盒等在门口,夜霁白下意识地就想握住她的手。 “见外祖母你不应该开心吗?怕什么?”沈恩希见他这样有点好笑,特别像一个怕生又期待见到心心念念的人的小孩子! 夜霁白撇撇嘴,没说话,默默的松开手。夭夭低估了他外祖母的震慑力,但他很清楚,李家家规森严,是整个北洲出了名的,他小时候淘气没少挨罚,虽说外祖母疼他,但打起来是半点不留情。 见小厮去通报半天没回,夜霁白就知道外祖母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误会了。怎么说呢?依着沈恩希如今的行径,该怎么算?外祖母是气她是耽于声色,还是气她不敬长辈,迟迟不来拜访? “夭夭,今天你得受点委屈了!”夜霁白盯着依旧紧闭的大门,吞了一口唾沫,犹犹豫豫地开口,“依照李家家规,耽于声色罚跪两个时辰;不敬长辈,久不探望,跪两个时辰!你可能都占了。” 沈恩希沉默了,怪不得夜霁白从早上到现在都奇奇怪怪的,原来是怕被罚!咬了咬牙,撩了裙摆跪下去,夜霁白直直跪在她身边,想办法帮她遮阳。 悄悄观察他们的家丁看到这一幕心生疑窦,李家家规只有李家内部的人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去通报老夫人,就说容曦公主带过来的男宠知道李家家规,容曦公主正在门口跪着!” 年长一点的家丁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不敢确定,忙让人去给老太太传话。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听,茶都不喝了,忙跑出来! 走到门口,缓了口气才吩咐家丁开门。 跪着的两人应声抬头,只见一位衣着简朴,两鬓斑白的老夫人满面威严地站在门口,通身不凡的气派依然遮不住岁月沧桑。 “夭夭见过外祖母!” 沈恩希微红着眼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夭夭!”李老夫人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她喃喃自语,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走近她,老夫人第一眼看到的是比沈恩希高的夜霁白,但她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沈恩希身上,面无表情:“他就是你挑的男宠?” 沈恩希头皮一紧,下意识看向夜霁白,怎么传到这了? “是我!” 外祖母,是我,我回来了! 夜霁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但是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你怎么知道李家家规?” “我母亲教的!” 人多眼杂,夜霁白依旧没有明说,在外人看来李家出去的女使婆子不少,知道很正常,但老太太不一样,这一套家规是专门针对李家子孙的,很多是她亲自加的,她清楚的很! “既然知道那就跪着!两个时辰后进来吃饭!” 听到两个时辰,夜霁白松了口气,外祖母猜出来了! “夭夭,待会儿你在我怀里睡会儿!”外祖母认出他,一切就好办了,夭夭刚刚过门也算不上久不探望,跪不跪的,外祖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第55章 信物 沈恩希没有听夜霁白的,生生陪他跪了两个时辰。夜霁白也没想到,他外祖母真的忍心让他们跪两个时辰,他以前跪过,但沈恩希没跪过呀。 有男宠这个身份在,夜霁白也没什么可顾忌的,直接打横抱起,一步一晃抱到饭厅。 饭厅里,一大桌子人,上到老太太下到十几岁稚儿,其乐融融! 老太太看到他俩,筷子往桌上一撂,一大桌子人同时止声,齐刷刷看过来。沈恩希脸一红,瞪了夜霁白一眼,忙跳下来,刚落地,就一个踉跄,还好被夜霁白稳稳扶住。 “坐下吃饭!”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环视一圈,目光落到眨巴着眼盯着沈恩希的灼灼身上:“灼灼,扶你夭夭姐姐过去吃饭!” “好嘞!”灼灼屁颠屁颠跑过去扶她,眉目间满是雀跃,“夭夭姐姐,来,慢点!” 夭夭看着她,也是展颜一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你站着干嘛?不打算吃饭?”见夜霁白站着没动,老太太夹枪带棒的刺了他一顿,“怎么,还等我喂你?” 虽说看到这个外孙子好好的活着,老太太心里比沾了蜜还甜,可她也憋了一肚子委屈,得找个人泄泄火,这一桌子再没人比这个消失这么多年不知道给他递个信儿的外孙子更合适! “外祖母,他不是有意要气您,您不开口他也不敢上桌不是?”沈恩希见老太太想发火忙给夜霁白使了个眼色,“没点眼力见儿,快,给老太太布菜!” 夜霁白哪能不知道他外祖母嘴硬心软,自己凑到她身边,一面给她夹菜,一面认错:“是小子不懂事儿,惹了您动气,您先吃饭,吃完饭,我任打任罚可好?” 老太太看着眼前乖乖巧巧的大孙子,没好气地哼哼两声,还是就着夜霁白的筷子吃下了一片清炒莴苣。 吃完了饭,老太太以训诫为由将沈恩希带入祠堂。 “你就是沈夭夭,宋兰漪的女儿?”老太太一边上香,一面问跪在蒲团上的沈恩希。 “我叫沈恩希,字夭夭,宋兰漪是我的娘亲。”沈恩希自报家门的同时也在疑惑着,“您认识我娘亲?” 老太太没有回答她,只让她给外祖父磕个头,沈恩希依言做了,老太太作势要去扶她,沈恩希自己爬了起来。 “你娘亲与小白的娘亲是好友,可谁知这两孩子竟都没有福气。” 老太太有些伤感,泪打香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她断断再不能受一次了。所以即便是认出夜霁白她也不会与他相认,李家虽不是官宦之家,但官场里的士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李家的恩惠,夜霆早就想下手,奈何牵连太多,这次没轻举妄动。 “外祖母,您见过一对凤凰佩吗?”既然提到了娘亲,沈恩希顺势提起了凤凰佩,想知道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那玉佩原是我送给小白他娘的陪嫁,后来,小白满月,你娘刚好怀了你,小白他娘非要定个娃娃亲,后来就把凰佩送给娘亲做信物!”老太太的眼泪几乎是和话语一起出来的,“当年她们也只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够传递她们的情谊,本不打算强求,让你们成亲,谁想到造化弄人!” “外祖母,您别难受,她们眼下应该见面了,您难受,她们该伤心了!”沈恩希俏皮的笑,眼泪却止不住,“以后夭夭孝敬您,我给您做了点心,可惜凉了!” “好孩子,外祖母看见了,回去热热就吃!只是,你怎么想起来问凤凰佩呢?”按说眼下形式严峻, 景明帝不会提起玉佩才对啊!镇安王府已经覆灭,他不会再将女儿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可这两个孩子不像刚认识,跟她知道的信息对不上。 “怎么说呢?”她这么一问沈恩希还不知如何说起,理了理思路才开口,“我爹爹救了阿夜,但他并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他只说凰佩很重要,前天阿夜无意间发现了凤佩,这才发现是一对。” 照这么说,凤凰佩只是一对普通的信物,本身并没有号令三千羽卫的能力,而她爹并没有想到凤佩还会存在,所以单独给它赋予了另一层含义。又或者真正能号令三千羽卫的并不是一块玉佩,要真是这样,那真正的凰羽令到底是什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暂且不提这些,眼下哄好老太太才是正理。 祖孙二人从祠堂出来,走在花园小径上。 “外祖母,您名满天下,见过无数名门闺秀,明日朝颜长公主办赏花宴,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不了解她们,但我不能给您丢人啊,要不您老出手帮帮我?” 沈恩希拉着李老夫人的手摇着她撒娇。 “我说你这丫头嘴怎么这么甜呢!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老太太敲了敲她的脑袋,虽嘴上不饶人,但面上却依旧是笑着的,“我帮你可以,你得先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外祖母你指哪方面?” 沈恩希想试一试在这位博古通今的老太太眼里的女子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你擅长哪方面?” 老太太又把问题抛给她,既是问题但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女子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不必被外界所束缚。 “那我给您舞剑!”沈恩希盯住夜霁白手中的霁月剑,一把抽出,随风而舞!叶叶翻飞却无半片沾身。 夜霁白顺势抽出玉笛,笛声随着剑招,时而轻缓如和风,时而昂扬若战鼓声声,时而凌厉似鹤唳长空… 海天霞的衣裙翻飞,融入熔金的落日,火红的石榴花如精灵般伴舞,在配上倾城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 刚柔并济,力与美并存! “好!” 一旁坐着观看的李老太太由衷地赞叹!美景良辰,才子佳人,真真是天造地设,举世无双! 一舞终了,老太太牵着沈恩希的手,满心欢喜,赞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名字真没起错,配得上你!” 第56章 同床共枕 在李老太太眼里,除了她的宝贝女儿,根本就没人能够夺了沈恩希的风头。但眼下并不是出风头的时候,朝颜长公主的这场赏花宴,主要是为了考验沈恩希的能力,当然不仅仅是歌舞弹唱,更重要的是她的识人、处事、应变能力,直白的说是考察她有没有身居高位的资格。 眼下北洲皇室子弟没几个真正能成气候的,长公主一脉目前为止也都平平无奇,庸庸碌碌。只有一直养在外面的夜霁白和夜霆的第十五子夜明还有希望。 且不谈家国大义,江山社稷,朝颜长公主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子孙安泰,她也会挑出一位明智的君王。 李老太太这么跟沈恩希解释,沈恩希有点困惑:“长公主没见到阿夜呀!” 没见到阿夜就不可能认出来呀! “你还太小啦!”孩子到底还是孩子,再聪明她也想不全面,看不深远,“朝颜能在夜霆手底下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您的意思是朝颜长公主已经知道阿夜还活着?”沈恩希确实没想到,要真是这样,那朝颜长公主的城府要比她想的深沉的多,“难道是我表现的太平静了吗?” 夜霁白是和沈慕青一起在微云谷长大的,消息封锁的很好,朝颜再厉害不可能将手伸到慕璃。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露出了破绽,被对方察觉了。 “是啊,你太平静了!”老太太一面翻找着贵女名册,一面给她解释,“十六七岁的孩子,即使是天生平静老成,遇到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坦然,除非很清楚自己有足够的底牌!” “所以,朝颜长公主认为我最大的底牌就是活着的阿夜?” “是也不是!”老太太抱了摞名册,放在沈恩希面前,自己也顺势坐下“我没有猜错的话,朝颜长公主还不知道,小白就在你身边,但是她下一步会调查到金铭身上!” 两国和亲是金铭和襄王一手操持的,而金铭钟情于小公主朝凰,朝凰就只有镇安王这一个亲哥哥,金铭一天放不下朝凰一天就会护着镇安王府一天。朝颜现在只怀疑是金铭雪藏了夜霁白,并且襄王和沈恩希都已经知道了他还活着的消息。 沈恩希浏览名册,斟酌道:“既然如此,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是安全的,并且可以借助朝颜长公主的势力,打一场翻身仗,对吗?” 老太太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夜霁白,眸光里满满的疑虑与担忧:“你真的想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那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夜霁白平静无波地回:“我不想,但是仇不能不报!” 九五至尊的宝座他是半点不想沾,但是夜霆必须死在他手里,他要用夜霆的血肉祭奠死在他手里冤魂!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怎么想就怎么做,外祖母只能尽全力帮!” 老太太长叹一声,给出了能给的承诺。 “外祖母,这些事儿您老就别操心了,您能安享晚年,我们就心无挂碍了!”夜霁白看着年近古稀还为他操心的外祖母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早了,让周妈妈扶您回去歇着!” “好,你们也拿回去看!就住你娘亲的水月阁。” “那我们陪您回去!夭夭,我帮你拿名册!”夜霁白伸手去接沈恩希手里的名册,好让她腾出手去扶外祖母。 沈恩希自顾自地抱着名册往外走,没好气道:“你还挺会挑活儿干,自己扶着!身为我的男宠居然有胆子惦记别人家的姑娘,想的美!” 书房门口的小厮女使闻言好悬没笑出声,这离经叛道的世子妃还挺好玩儿,醋劲不小啊!连名册都不给抱! 可惜世子已经去了,不然就他那从小霸道的小脾气,知道世子妃养了个男宠,还不知道要醋成什么样呢!话又说回来,小世子要是活着,世子妃根本不需要找男宠,一个就够她缠的,那位祖宗最会撒泼打滚耍赖皮,要命的的是你还气不起来! 沈恩希前脚刚走,夜霁白后脚就扶着老太太从书房出来,他们本以为老太太会不满世子妃这近乎放浪形骸的行为,但看着并不是那回事!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们老太太一向是个明事理的,如果不是宫里赐婚不能轻易推脱不说别人,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容曦公主嫁过来守寡! 两人将老太太送回鹤颜堂,踏进水月阁才发现,老太太真的只打扫了水月阁,院子里的厢房耳房都没有铺盖! “看来,我们今天真的要同床共枕啦!”夜霁白看着沈恩希笑得眼里碎星点点,像极了小孩子盯上最爱的糖果两眼放光的样子。 沈恩希嘴角微微勾起,幽幽开口:“有没有可能,我会让你睡地上?” 在微月阁,沈恩希虽说会与他同处一室过夜,但微月阁里有小榻,她从来不会让夜霁白上床,她不相信他的定力!尤其是面对她!想当初,不过一点点幻蝶,他都能跟饿狼似的,连血海深仇都忘了! “夭夭,你忍心让我睡地上吗?”夜霁白眼巴巴的望着沈恩希,软了声调开始上演苦情戏,“当年,我在尸山血海里彻夜难眠,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呢!没有梦浮生,我睡不着!” “要不我不睡了,坐在床边看着你睡好不好?” “得得得!赶紧!趁我没反悔,赶紧上来睡觉!” 吃软不吃硬的沈恩希实在受不了他撒娇,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人,她真的会在他脑袋上贴一张符,让狐狸精现形! 见奸计得逞,夜霁白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上床,非常自觉的把自己裹起来,拉开与沈恩希之间的距离。跟一只仓鼠似的,顶着毛茸茸的脑袋,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 “到底是谁教你动不动就撒娇的!一个大男人也不害臊!” 沈恩希严重怀疑夜霁白的脑子出问题了,这智商估计还比不过小七! “我娘教的!”夜霁白理所当然的解释:“我娘说,哭闹会让人心生厌烦,但撒娇不会,只要运用得当,没人会拒绝!” 好!口齿伶俐的容曦公主选择了沉默! 第58章 心声 “你就这么看不惯他吗?” 楚秋宜一而再,再而三找茬,沈恩希是真的生气了!腾地站起来,直指楚秋宜!夜霁白跟韩香音忙去安抚她! “我…” 楚秋宜噎住,她不知道怎么回。 好像很多人都不喜欢她,但他们都不告诉她为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女子找男宠就是错的,严重的还要被沉塘,她小姨就是因为私会外男被逼悬梁自尽! 见她沉默不语,沈恩希也不说话了,疑惑地看向韩香音。 韩香音叹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没有异样才开口:“秋宜,你是不是觉得夭夭收了男宠,就该像你小姨一样被沉塘?” “不应该吗?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连长公主都护着她!”楚秋宜崩溃的蹲在地上大哭,“为什么当年他们非要逼死我小姨!沈恩希她该死,他们都该死!” “你是觉得你小姨该死,还是逼死她的那些人该死?”听了大概的夜霁白开口询问,冰冰凉凉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入楚秋宜的耳朵里。 她茫然的抬起头对上众人的视线,凭着本能回答:“当然是那些人该死!”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的夭夭该死呢?”夜霁白追问,“就因为你小姨死了?” 见她动摇沈恩希适时补了一句:“我告诉你,我没有错,他没有错,你小姨她…也没有错!” 楚秋宜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沈恩希,连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楚秋宜的小姨韩文欣私会外男被逼死的事,她们都有所耳闻,虽然她们一直觉得这种做法过于残忍,但从来没人想过韩文欣没错,就是作为族姐的韩香音看着她被沉塘的,也从来没想过! 文欣比她小六七岁,族里最小的妹妹,当年,这个小妹妹在成婚前私会外男被沉塘,有心求情,奈何没人理她,只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了。 楚秋宜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抓住沈恩希的衣袖,声音张皇:“你真的觉得我小姨没有错?” “追求幸福,有什么错呀!谁不想一辈子跟挚爱的人待在一起呢?”沈恩希顺势蹲下,从她手里拽出衣袖,“从古至今,人们对高位者的敬畏,对权力的崇尚,对传统的敬重,有的时候往往会成为思想上的束缚,易导致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就像你一样,其实你坚信你小姨是没有错的,但是你从来都没有选择反抗过!”沈恩希看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姑娘们,继续说,“大家也一样,有多少人是抱着认命的态度嫁人的?” “夭夭妹妹,你这话说的有理,可你不也是认命了吗?不认命怎么会嫁到北洲来?”韩香音坐到她身边,不解的问。 “表嫂,你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荣耀尚且身不由己,我身上可是背负着一个国家百姓的生死啊!”沈恩希很淡定地勾起一丝苦笑,仿佛看开了一般,从容道:“世家大族的女子有哪一个是自由自在的,好在我足够幸运,遇到霁白,遇到你们!” 夜霁白一直站在沈恩希身后,听她这么说,勾唇一笑。他的夭夭不是被人欺负还大发善心的人,眼下估计又在打小算盘,不过夭夭不会拿他开玩笑! “夭夭,不是嫂子棒打鸳鸯,你在府里带着他就算了,以后可别带着他抛头露面的,这样对你对他都不好!” 这话是说给沈恩希听的,但目光却是看向夜霁白的,带着打量与警告。见对方面露怯色的低下头,不说话,这才收回来! “哎呀,嫂子,你以为我想让他抛头露面啊!”沈恩希一副不情不愿的受害者模样,泪眼汪汪地抱着韩香音,“本来,本来我也是想守着孩子就这么过,可你说他…他长着一张勾魂摄魄的脸,一天十二个时辰缠着我,谁能受得了?而且,他是宫里派过来的人,我也不敢赶他走呀!” 沈恩希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红了,脸也红了,一副娇羞小姑娘模样,“好在…好在他很好…” 夜霁白摸了摸发红发热的耳朵,很想把沈恩希的嘴给堵上!这到底是谁勾谁?就算是有意让别人误会也不用这样! “咳咳,夭夭啊!既然如此,那就带着!咱不说了,不说了!” 韩香音是过来人,沈恩希说这话,就是没什么,到她耳朵里也会是另外一种意思,她真的听不下去了,羞人! “嫂子,你得帮帮我,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我,我不想死…我才十七岁!” 刚刚清清冷冷的人儿,现在哭得梨花带雨,楚秋宜都看不下去了!试探地去拉她的手,再察觉到沈恩希没有反感大胆了些,目光恳切的看着她:“你说,有没有办法,我帮你!” 这事要是让夜霆知道了,沈恩希一定死的比她小姨还惨,她不想让她死。她说的对,该死的是那些冷心冷情的畜牲,像逼死她小姨的人,卖女求荣的人,薄情负心,背信弃义的人… 她不聪明,想不出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反抗,但她想沈恩希会有办法自救,也会有办法帮帮她,她马上就要及笄了,为了利益,她爹一定会把她送进宫!可她不想… 她小姨说,人这一辈子不能浑浑噩噩的活,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去争取,不能像个木偶任人摆布! “算了!你连自己都保全不了!”沈恩希拂开楚秋宜的手,颓废的躺在草地上,仰天长叹,“你看,看见那鹰了吗?我们现在看它渺小的像燕子,而我们在它眼里与尘土无异!人啊,却是不自量力!” 夜霁白蹲下身,轻轻擦去沈恩希脸上的泪珠,欲言又止!即使心如刀割也没办法给出任何承诺,无论是作为夫君还是男宠!无力感蔓延全身,夜霁白懊恼的一拳砸在草地上,泪水瞬间失重! “夭夭姐姐,不哭不哭,月儿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沐月澄趴在她身边,柔声安慰,郑重承诺,阳光打在的淡紫色是衣裙上折射出柔和点光,头上淡紫桔梗花环衬得她温柔俏皮,在沈恩希眼里她真的就是那桔梗花精灵! 第59章 路边的花儿开了 “对啊,夭夭!别哭啦!”韩香音右手穿过沈恩希的脖颈,想将她托起来,见她不想起,顺势躺下了,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这件事儿咱们改日再说,先陪姐姐好好玩,好不好?” 这个话题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探讨,长公主府是夜霆没有能力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光天化日之下伺机而动苍蝇蚊子不少!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韩家的长房嫡女,从小就被教导端庄优雅,一举一动都有严格的规范,像这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都是头一次。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还请各位斟酌斟酌,三思而后行!” 当了这么多年世子妃,韩香音再温柔,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她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以她的人品和地位,是能镇住年轻一辈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单纯,没什么坏心眼,纷纷点头答应! 韩香音跟沈恩希说话时变了自称,世子妃是皇室,言行举止都受人效仿,说句不好听的,她们都是活在别人口中的提线木偶,大数人想看到什么样,她们就得是什么样! 如果是单纯的做自己,那她们只是韩香音和沈恩希,她们可以随心而为! “世子妃,您不是说很久没去马场了吗?要不要去散散心?” 见气氛有些低沉,韩香音身边的侍女灵犀提了个建议。 “是很久没去了!夭夭你会骑马吗?” 韩香音的生活一直都是别人在安排,长成什么样、喜欢什么物件、嫁什么人、拥有什么样的人生,都是身边的人替她安排好的! 只有在赛马场上,她才是鲜活的,意气风发的! 北洲多草原,女儿家骑马也是常事,想到今日的赏花宴是长公主专门为沈恩希办的,韩香音先询问了她。 “骑马?我会一点!香姐姐你也会吗?”沈恩希坐起来很惊奇地看着她,“姐姐看着不像是会骑马的?” “夭夭妹妹有所不知,我们北洲多草原,女儿家从小都是要学骑马的!” “是啊是啊!只是香姐姐成婚之后很少骑马!她很厉害的!” 有了共同话题,其他女孩也加入进来。为了不尴尬,她们都换了称呼,毕竟两个世子妃都在,叫世子妃容易混! 这些姑娘是朝颜长公主专门为沈恩希请的,虽说可能性格不同,但都是能相处到一起的,那些实在刁蛮不讲理的她也看不上。 “月儿你也会?” 沐月澄还小,要去马场得顾及到她,万一不会,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 “夭夭姐姐放心,我会的,我有一匹小马!”一听要去马场,沐月澄难掩兴奋,声音都带着雀跃,“快走快走嘛!” “霁白,你回去牵马!带上江璃他们,把沈慕青也一起带过来!” 她的武功不方便展露,关键时刻得他们出手,将沈慕青带出来,一是防止出意外,二是希望他能接触接触人,早日形成自己的圈子! “江璃,江王爷家的小公子?”听到江璃的名字,楚秋宜有点惊讶,不确定问了一句,“陛下将他也派去监视你啦?” “啊!对!”她这一问,沈恩希迟疑了一瞬,点点头,“怎么啦?有问题吗?” 她身边的十个人是夜霁白挑的,她也不清楚夜霆知不知道,但既然是他下的命令也算是他派的! “没事,就是很久没听见他的名字啦!” 楚秋宜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被夜霁白逮了个正着,但他没有说什么,就回去牵马带人,沈恩希身边有半夏和茉语他不用担心。 “香姐姐,你不介意!有他们在,我们就不用再带护卫,也能让宫里安心!”沈恩希也是很闻声跟韩香音解释,面对这么温柔的人,沈恩希冷不起来。即便是不甚亲近,那也是很温和的! “没事,他们都去我们省事不说,他们也能有个伴儿,我们用了午膳就去,好好玩玩!” 办个赏花宴总不能徒有虚名,既然决定下午去马场,那这名头就得用午膳给圆了。 都是姑娘家,点心吃食什么的多多少少都会一点儿! 藤萝饼、桂花糕、茉莉花茶、玫瑰花甜酒、鲜花饼… 百花宴,每一口都是香甜可口! 新鲜的,尘封的;软甜的,咸香的;吃的,喝的;在上百种花儿,每个女孩子都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浪漫! 朝颜长公主看着饭桌上,各式各样的,独一份儿的,符合自己口味的吃食,感慨万千:“花儿一样的年纪啊,做出来的吃食都是美的!” 身边的老妈妈给夹了一块玫瑰花饼,又倒了杯玫瑰花甜酒,骄傲的笑道:“这个年纪的姑娘干什么都是美的,您忘了,您十几岁的时候都能在朝堂上舌战群雄啦!” “那都几十年前的事儿啦!” 朝颜长公主望着天空中小马驹似的云朵,回想起鲜衣怒马,如花似玉的年纪! 马场上,一匹匹骏马奔驰而过,姑娘们的倩影划过,在湛蓝的天空绘就一道彩虹! “香姐姐!深藏不露啊!”沈恩希弯道超车,赶上了韩香音,展颜一笑,飘扬的青丝依依不舍的挽留早已离去的风儿。 “深藏不露的是你!” 韩香音眼睁睁看着她拿下了彩头,也不恼,从容一笑,打趣着她! 好一会儿,沐月澄骑着她的小马驹赶过来,清澈见底眸子里写满了欢喜:“姐姐们,路边的花儿开了!” 那一刻,天蓝的温柔,花开的自在! 春夏之交,是花的主场;青春芳华,是我们的主场! 就让花好好的开,放心,它们不会抢了我们的风头。 沿路的花开了,美好已至,未来可期! “香姐姐,我们还没有一个孩子活的通透呢?”沈恩希宠溺地摸摸沐月澄的头跟韩香音说话,“我们光顾着彩头,连路边的花儿开了都没注意到呢! “是啊!这就是大人跟孩子的区别!孩子眼里到处都是风景!我们慢些回去,好好欣赏一下风景!” 第60章 筹谋 从马场回来后的几日,沈恩希眼里的夜霁白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偶然间碰到就陪她一会儿,碰不到他也不找,晚上也不再粘着她! 沈恩希觉得很奇怪,但是夜霁白熟悉镇安王府就像她熟悉慕璃皇宫一样,只要他不出现,就算你有心想找也找不到。 于是她只能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去找沈慕青,可她没想到沈慕青也不在! “这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现在!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消失!” 沈恩希气得将手里盛开的荷花都薅秃了,兰茵作势就要出去找,结果被笑得没心没肺的半夏给拉住了! “你拉我干什么!”兰茵挣开半夏的手,抱着剑,急道:“你没看见公主生气了,我去把他们给找回来!” “都别去找,他们爱去哪去哪!死在外面我都不管!” “好好好!不去不去!殿下别气啦!”听到沈恩希孩子似的赌气,半夏憋着笑安抚着,“茉语你带着兰茵再去摘几朵荷花,我们炸荷花吃,不能让殿下辛辛苦苦摘下来的花瓣浪费了!” “好!” 茉语拉着兰茵出了门,兰茵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往浮光池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都不听公主的话?” 茉语挽着兰茵,慢慢地走着,遇见好看的小花,会采一朵别在她的发间! 兰茵有点别扭,那些东西于她而言跟累赘差不多,不过茉语说好看,她也就乖乖戴着了。 “你看不出来公主生气了吗?” “你是觉得是公子他们惹了公主生气,所以要去把他们找回来。”依照兰茵的思维逻辑,她的心思不难猜。说出她的心思后,茉语并没有就此罢休,紧接着抛出一个问题,“我说公主并不是生气,你信不信?” “不信!” 简洁明了,在茉语的意料之中!兰茵在暗处待了十年,没接触过人情世故。她现在的认知都是出于本能,换句话说,虽说她有敏锐的直觉和高度的执行能力,但她的心思就像十岁的孩子那样单纯,只能理解最直接的信息。爱恨情仇那些东西于她而言过于复杂! “公主有三千羽卫,我们都在其中,如果她真的想找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对!”茉语耐心地解释,“她就是发发牢骚而已,没有生气!” 她不能跟兰茵说,公主是因为夜公子躲着她,还拐走了小公子她找不到人急的。这么说兰茵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找回来,捆好送到公主面前! 兰茵要找的那两位公子眼下正在茶楼的雅间里喝茶等人。 “阿夜,老王爷会过来吗?” 阿夜昨天晚上,悄悄去见了江老王爷,今天一大早就将他叫出来,说是商量要事。可他们都等了半个时辰,这老王爷还没有出现。 夜霁白悠闲地喝着茶,看看他,再看看窗外,江王府的马车刚好出现在视线里。 “来了,今天姐夫送你一份大礼!”夜霁白笑着拍了拍沈慕青的肩膀,去迎接江王。 江王爷一上楼就遇见了下楼迎他的夜霁白。 “你小子,还知道出来迎我啊!” “您这话说的,您老肯赏脸,小子我荣幸之至,自然得亲自迎!” 夜霁白很贴心的将老爷子护在内侧,扶着他上楼,等在门口的沈慕青也快步走过来,几句寒暄过后,护在老爷子另一侧。 进来雅间,,两人也是一边一个护着老爷子,老王爷打量着沈慕青问夜霁白:“霁白,这就是你说的这些年陪你一起长大的沈大夫?” “是!”夜霁白给老爷子倒了杯酒,端到他嘴边,“您尝尝这是添了很多上好药材的竹叶青酒,阿青自己酿的!” “知道您爱酒,阿夜专门找我讨了这竹叶青。原本是闲来无事酿的,若是能入了您老的眼,也算是圆满了!” 江王爷品了一口,满意一笑,近几年他身子不太好,时常有个小病小灾,本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老婆子收了酒,硬是不让他沾,有了这酒,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喝! “先说好,喝可以,不可过量!” 见老爷子十分享受,夜霁白忍不住提醒,这老爷子爱酒如命! “小小年纪啰嗦什么,我有数,那王八羔子必定死在我前头!”老王爷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正色道:“你说的那事儿,我考虑过了,我可以帮你!不过只能是我!” 夜霁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将真实身份告诉江璃!防止他过于激动,引火烧身! “江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您放心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江老王爷一听这话,一拳砸在桌上,怒极反笑:“你自己承担?当年你爹舍命保全了我,怎么你想如法炮制!你把我当什么?” “江爷爷,您别生气!”夜霁白一见他生气,连忙认错,“我爹走了,在北洲您是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我自然是将您当亲人看待的!正因为是亲人,我才会跟我爹一样选择护住您!” “我知道了,你想多啦!”江老爷子回味一下自己的话,发现夜霁白误会了,“我说只能是我意思是你只能相信我,不要轻信他人,包括长公主朝凰!不是让你不要牵连江王府!” “我这个异性王就算有名无实,也是夜霆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夜霆不会将慕璃的容曦公主嫁进江家?所以你放心,即便是拼上一切,我也会助你灭了夜霆!” 在夜霆眼里,江家人脉广,根基深,一旦有了慕璃的支持很容易翻身!眼下的状态最好,他没有赶尽杀绝,江家不接触政事,两全其美! “谢江爷爷!我今天请您来,就是希望您能帮忙将医馆开起来,我也能在北洲有个立身之处,以后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为了沈恩希的安全,夜霁白并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只是告诉他,自己伪装身份混入军队,被金铭派去监视她,眼下当上了她的男宠! “这事儿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江老爷子从怀中掏出房契地契和一打银票放到桌上,对沈慕青说:“沈公子,这是江家名下的一家铺子,送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帮着霁白!” 第61章 异性相斥 考虑到夜霁白已经混进在沈恩希身边站住脚,为了不惊到沈恩希,将王爷没有光明正大的带他去看铺子,只带了沈慕青一个人去。只不过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是容曦公主的亲弟弟! 那铺子就在酒楼隔壁,出了门,拐个弯就到! 铺子里虽不奢华,胜在宽大敞亮,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这里,原本是药铺,你改改就行!”江老爷子带着沈慕青上楼,到处转悠。 当一切尘埃落定,打道回府,已经暮色四合。 江老爷子被他孙子骗到房里,巴巴求着他腾间铺子出来。 “你要铺子干什么?” 老爷子甚是疑惑,他这个孙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商的料,自小一让他看账本就怪像百出。 镇安王府出事之后,江王府就只剩下几间铺子维持生计,今日放血给了夜霁白地段最好的一间,老爷子并不打算让江璃去霍霍! “爷爷,实话跟你说!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镇安王府保护世子妃,她想开家医馆说是要开些财路,不能坐吃山空!”江璃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他爷爷,“您看在镇安王的面子上也都帮她一把呀!” 江王爷闻言变了脸色,扒开他,很严肃地问道:“这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不知道,季白跟我说的!” “霁白?他没死?”老爷子表现的很激动,有意诈他。 “忘了忘了,此季白非彼霁白!”江璃眼看着他爷爷激动的要跳起来,忙把他按回榻上坐好,“这个季白是金铭将军捡回来的。” 江老爷子莫名的松了口气,虽说他真的打算倾尽一切去帮夜霁白,但他还是希望这个孙子可以一直活在他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老爷子站起身甩了甩胳膊,带了几分慵懒道:“你说的那个季白,已经把事儿办好了!他说你请他办的!” 办好了!江璃眼睛都瞪大了。再转念一想,真的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虽说事情办好了他该高兴,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个季白居然借着他的人脉办事还不告诉他! 江璃忽视了那一分不适,依旧不着调,笑道:“既然办好了,那我替世子妃谢谢爷爷,您早些休息!” “你要去镇安王府?” 一手带大的孙子,这点情绪变化,老爷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是啊!金铭将军给的命令是贴身保护,今日我和季白当值!” 老爷子摆摆手道:“那赶紧去!” 璃儿,可别弄出什么孽缘啊! 江璃到微月阁时夜霁白已经到了,他正在扒门。 “你扒门干什么?”江璃的心口没来由的发堵,说话根本就不过脑子,“天刚黑就想爬床?” 冷不丁听到爬床两个字,刚吃了闭门羹的夜霁白更是火大,脸色迅速冷下来,倚门正对江璃,邪魅一笑:“怎么?你有意见?” “季白,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世子妃是我兄弟的妻子!”江璃被他那目中无人的态度刺激到了,指着他,气得指尖都在颤,“她是你能染指的吗?” “哦,我知道!”夜霁白依旧笑着,步步逼近,声音散漫又势在必得:“能不能,该不该,都已经染指了!” 江璃被逼的步步后退,脸色难看的紧,即便如此夜霁白依旧没有收手,换上温和的笑容:“配不上又怎样,见不得光又怎样?越是这样她越心疼?” 最后一句,夜霁白的眼睛里满满的幸福与骄傲。 夭夭是看不得他受委屈,想方设法让他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所以啊,他也得争一争,扫除一切障碍给她幸福! 夜霁白伸手扶住踉踉跄跄就要摔倒的江璃,附耳悄声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阿璃,把你的心思收收,我真的怕你受伤!” 江璃捂着泛着闷痛的心口,仿佛里面真的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丝丝缕缕的痛带着微微的酸,还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话音落,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松开手坐到台阶上,看着他慢慢回神,表情不停变化。 趴在屋顶上的羽卫,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她们公主的魅力足以魅惑众生,以前在慕璃是因为忌惮北洲,那些公子哥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心思,如今可好,没有襄王和陛下时时护着,她们又没办法现身,自然有人惦记着。这才两个,以后还有的闹呢! “公主,你不出去管管,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艾晴趴在门边竖着耳朵听,听到夜霁白最后一句话,惊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悄咪咪溜到沈恩希身边去问,面上担心眼睛确是亮亮的,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他要是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以后都让他睡外边陪江璃!”沈恩希捻着绣花针,从容不迫,点点艾晴的脑瓜,“你不就喜欢这种话本子里的戏码嘛,听着去!” 夜霁白起身要去继续劝解江璃,侧眸的一刹那刚好看到门后蹑手蹑脚的身影,勾唇一笑。 云淡风轻地走到江璃身边,拉着因备受打击而在原地久久不曾移动的江璃,坐到门口的台阶上安慰:“阿璃,本来我并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让你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因为你意识不到,看见我与夭夭在一起就不会这么难受!” “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不要跟我说长痛不如短痛!” 顾及到沈恩希,江璃就算是难受也是低吼,压低声音并没有去管决堤的眼泪。 “我本以为我有足够的自信,哪怕看出了你的心思,也不在乎!”夜霁白搭上他的肩,声音低沉恳切,“但是我错了,我看的你就很难受,不自觉的排斥,想来你现在能理解我的感受!” “你我都很清楚,眼下慕璃的襄王已经离开皇都,夭夭的境地更是举步维艰,如果为数不多想要保护她的人起了内讧,我们一个也活不成!”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江璃抱着剑靠着柱子,一把抹掉眼泪让视线清晰,“我不会轻易认输,也不会剑走偏锋,哪怕夜霁白活过来,这件事也轮不到他做主!” 第62章 下厨 那一夜,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促膝长谈,四周的羽卫和屋里的姑娘们亦听了一夜。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一夜不睡没有多大影响,第二天,生活的齿轮照样转动。但如果仔细观察,会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 自从来到镇安王府,很少做饭的沈恩希今日再一次下厨! “公主,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一向懂沈恩希的半夏,看着突然下厨的公主有点茫然。 公主,上次下厨还是为李老太太准备见面礼的时候,虽说相隔的时间不太长,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非得是今天,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算是,不过你不需要细问,到时候就知道了!”沈恩希一边研磨着荷叶,一边和半夏说话,“去问问江璃他喜欢吃什么。” 看着砂锅的半夏手一抖,碰到了滚烫的锅壁,疼的她呲牙咧嘴,能跑去冲冷水,回来站在沈恩希面前,一脸诧异的问:“公主,你说什么?让我去问江璃喜欢吃什么?” “是的,你没有听错,快去!” 沈恩希给出肯定的回答后,半夏一直不敢相信,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看到剩下三个人奇奇怪怪的表情,才舒了口气,认命的去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 半夏突然不想做公主的贴心小姐姐了,这个任务太艰巨,他现在只希望那对冤家不要凑到一起,否则很容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镇安王府有五个主院,正中间一个,它的四角各一个,微月阁所处的清风苑位于东南,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中间的主院!主院中间有连廊相通,三千羽卫伪装成陪嫁,眼下住在王府的附院里,夜霁白等十个人住在清风苑的倒座房,她们四个住在耳房里,方便照顾公主! 半夏绕到清风苑,刚好看见江璃坐在花坛上发呆,夜霁白坐在秋千上看着他,气氛有些诡异! “江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半夏搓了搓手,脸上挂着心虚的笑,悄咪咪的瞅着夜霁白。 夜霁白晃着秋千,问的漫不经心:“怎么,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果不其然,半夏就知道,她出来之前没看黄历,躲不过这个修罗场。 她硬着头皮,讪笑着看着等她说话的夜霁白,这位可是正宫,得罪了他,以后可不好过啊! 说实话,她还是偏心夜霁白,毕竟是陛下和襄王养大的,多多少少知根知底!虽说中间隔了夜霆这个孽障,以后的路肯定不好走,可江王府也一样被盯上了,只不过还没动手罢了! “那个,公主下厨,让问问两位爱吃什么!” 半夏说几个字看她一眼,作为羽卫的基本素质都抛到脑后了。 “啧,果然,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这才几天,就将我的喜好给淡忘了!” 看他那样,半夏总觉得心中的罪恶感逐渐升腾。心下无声呐喊:这哪是风光霁月,清冷淡漠的翩翩公子,这就是个祸国妖妃!再这样下去,公主早晚得栽! “呃,要不二位亲自去跟公主说?”半夏扛不住了,她现在都能猜到如果她说出公主只让问江璃的喜好,夜霁白会说出什么了! “我不去!我相信她会记得!” “是是是,那江公子说。” 半夏避开夜霁白审视的目光,背对着他跟江璃说话。 “公主做的我都爱吃,我不挑!” 他不说这话,半夏还以为他是个小可怜儿,一开口整个画风突变! 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 半夏一走,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诡异了! “江璃,这下满意了,夭夭亲自下厨给你做饭,还特地来问你的喜好。” 江璃睨了他一眼,刺道:“怎么,你不服气?” “服!”夜霁白从秋千上跳下来,走江璃身边怕了他一下,施展轻功去找沈恩希。 “你来干什么!”沈恩希正在烧红烧肉,拿调料时刚好看见站在门口的夜霁白,“你不是要躲着我嘛?舍得现身了!” “我粘着你还来不及呢!哪能躲着!我给你准备惊喜去了!” “说说,干什么去了?”沈恩希将材料依次放入锅中,盖上盖子交代茉语消火煨炖。 “晚上说,秘密!”夜霁白神神秘秘地故意卖关子,在屋里绕了一圈发现没有他爱吃的菜,脸瞬间垮下来,危险的目光在半夏身上徘徊,最后叹了口气:“看来,夭夭今天并没有做我和阿青的饭菜啊,我得去阿青那凑合一口了!” 半夏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可怜巴巴的向沈恩希求救。一向公认是沈恩希肚子里蛔虫的半夏也很纳闷,其实她本来以为公主下厨是做了他们几个人的份,就像在公主府一样,后来才发现她只做了两个人的份—她自己和江璃! “你们都去青儿那里吃!” 待红烧肉做好,沈恩希吩咐她们将饭菜端去微月阁后,才给出最终定论。 “世子妃,你这是准备跟江璃单独吃饭?”夜霁白急了连世子妃的名头都搬了出来!可惜沈恩希没理他! 披星楼上,夜霁白和沈慕青并肩而立,夜霁白心不在焉的数着星星。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半天都没出来夜霁白就窝火,没砸门冲进去就算是给沈恩希面子了。 “这点信心都没有啊?你以前不是很狂吗?”沈慕青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继续煽风点火,“想不到!才离开几天回来就多个对手,还是自己兄弟!” 夜霁白一脚踢过去,沈慕青很灵活的躲开了,受气包夜霁白拧着眉,看着眼前没心没肺的祖宗:“你那说风凉话的本事还是我教的,能不能别炫耀了!” 他不是不信沈恩希,他是不信自己!在他们的感情里,沈恩希一直都是随时可以抽身离去的状态!两年前是,两年后还是!两年前是因为有和亲这个担子在身上他可以理解,但现在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第63章 迷惘 夜霁白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真的想不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很清楚,沈恩希是千娇百宠长大的,眼下陷入这个境地心里不会舒服,所以他放低了姿态,想让她知道自己心甘情愿低头,让她来主导这段感情,给足她安全感,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阿青,你说人最想要什么呢?”夜霁白看着亮闪闪的启明星十分困惑,虚心发问。 沈慕青倚栏听风,老学究似的,低叹:“人啊,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年少不可得之物,并且心甘情愿被困!” “是啊!”夜霁白扯了扯嘴角,“得不到的往往是最渴望的,小到一块糕点,大到权势天下!” 夜霁白已经经历过生离死别,他最怕孤寂,害怕被抛弃,所以他甘愿卑微如尘,用心对待沈恩希以及所有她在乎的人,他以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离不开她,既能让她觉得永远都有人陪着她,也能让自己不被抛弃。 其实这样满足的只是他的渴求,对沈恩希一点用都没有。 沈恩希身边并不缺对她好的人,她想要的也不是倾尽一切的付出。她这十几年的人生都在被安排,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最讨厌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替她做决定!所以她从来不会过度干预夜霁白的决定,给足了空间。 这两个人都在为对方好,实际上还是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从来没到有一针见血,对症下药! “阿姐她不会喜欢江璃,至少现在的江璃她感不兴趣!” 从沈慕青对沈恩希的了解,她之所以会喜欢上夜霁白就是因为他刚好出现在沈恩希以为自己被背叛的时候,并且护了她三年,给了她成长的机会。 现在的她足够强大,可以保护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所以哪怕从他们初见到现在已经五年,沈恩希对夜霁白的爱没有增多,反而减少了依赖,最多就是多了几分心疼! 于她而言,嫁到北洲来,无论是谁,她都得接受,只不过夜霁白是其中最好的选择!孩子气的江璃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孩子,还没有夜霁白重要。 “阿夜,你真的了解我阿姐吗?”沈慕青又问,“五年前不算,就现在的她,你了解吗?” 夜霁白叹气,欣慰又有点失落:“她长大了,理智、清醒!不再需要我的庇护了!” 一个女孩子最好的武器就是独立的人格,丰厚的知识涵养和较强的心理素质与能力。这样的女孩子具有绝对的优势魅力和致命的吸引力! 没人规定女儿家生来就要被困在内宅,做男人的配角! 她们,永远都是自己的主角! 就像沈恩希,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需要让小姑娘们读书识字提升能力! 夜霁白正是知道她清醒,会保护好自己,才给了她空间,哪怕知道她有事瞒他,也没有追问! “是啊,从小学习帝王之术的人哪能不清醒。”沈慕青既羡慕沈恩希自幼得父亲和叔叔亲自教导,又心疼她一辈子摆脱不了身份的束缚,“正是因为她太清醒,所以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让她百分百信任!” “其实,我更希望真正走进她心里的人是你,真实的你!” 沈恩希不能百分百信任是因为小时候被和亲这事伤的刻骨铭心,沈慕青不一样他能百分百信任夜霁白,也只有夜霁白站在沈恩希身边他才放心。 “你真的没有想过取代夜霆?”沈慕青负手而立,声音严肃低沉,“你这些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你该清楚,我阿姐从来都不是娇养的金丝雀,她有展翅高飞的野心和能力!” 沈慕青的意思夜霁白心知肚明,一旦景明帝离世,这世界上唯一能纵容夭夭,任她大显身手的除了他,就是沈慕青,而沈慕青志不在此,如果想要真正保护一世无忧,自由自在他登上皇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也不想步景明帝的后尘! “你容我想想!” 晚风带着露气,拂过面颊带着舒适的凉意,令人沉醉。 “公子,公子!出事了!” 两人刚结束严肃的谈话,还没享受一会儿,就见半夏慌慌张张跑上来! 两人心下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半夏陪了沈恩希十多年,能让她慌乱至此,一定不是小事儿! 但为了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强装镇定,耐心询问,即便做足了心里准备,半夏给出的答案还是让他们眼前一黑! 襄王在回慕璃的路上遭遇阎心阁的伏击,护卫队损失惨重,他本人也生死不明! “先回微月阁!” 夜霁白的心里素质要比沈慕青要强一点儿,迅速做出决断!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微月阁,到时沈恩希已经瘫倒在榻上,身边围着半夏三人和江璃! “江璃,你跟我出来一下!阿青,给世子妃好好看看!” 夜霁白看着几个六神无主的姑娘,这时候他已经不期望沈恩希能拿注意了,沈慕青的身份又不能暴露,狠了狠心将江璃拽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无理取闹!” 江璃被拽到正厅,夜霁白刚想把他按到座位上坐好,结果挨了响亮亮的一巴掌! “江璃,你好好听我说!”夜霁白急得也发了狠,露出胳膊上的牙印,怼到江璃面前,压低声音:“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哥,如假包换的夜霁白!” 江璃看到他胳膊上的伤疤,愣了愣,刚想开口,就被夜霁白制止:“你先别问,这事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好襄王遇刺一事!” “我得守住公主府,你现在回去告知江爷爷,就将这事儿如实以告即可,他会教你怎么做,快去!如今我只能信得过你了!” “好!” 江璃应了声就消失在原地! 夜霁白皱着的眉松了松又拧回去,迅速回到内室,找还算清醒的茉语询问情况。 “从哪得到的消息?” “襄王出发前给公主留了一支卫队,公主不放心,悄悄让人跟了去,幸存的人回来报的信,说是有人护着襄王离开,但是襄王受了伤,是生是死他不清楚!” 第64章 险境 夜霁白看着瘫着的沈恩希,不指望她现在还有理智这个东西存在,倒吸一口凉气,接着跟茉语说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已经让江璃去通知江老王爷,他们应该能带些可用人过来!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到底有多少人可用?” “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沈恩希不说话,茉语也不敢擅自做主将凰羽卫的底细告诉他。 夜霁白也不问,只点点头:“有人能用就行!事急从权,眼下夭夭受了刺激,一时半会儿估计很难缓过来,派多少人,派什么人,你看着拿主意!” “是!”茉语也看的出来夜霁白的强撑不是装出来的,这也就证明他对襄王多多少少有点感情,这样她也能安心些,自己也稳了稳心神才想起来问,“这个江王爷是?” “江璃的爷爷,当年跟我父王征战沙场好多年,靠得住!” 大婚那天茉语一直在忙,后来他们三人研究礼单时又没带上她,所以她现在还不清楚江璃的身份,夜霁白当即给她喂了颗定心丸。 江璃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江老王爷的口信儿。 “我爷爷说这个事不能让夜霆察觉到我们已经知道消息,无论是不是他干的,我们都得保持冷静等着宫里传出消息!” “老王爷说的有理!茉语,你先安抚好夭夭!宫里很快就会派人将消息送出来,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得到消息肯定会引起他的猜忌!” “我不需要安抚!” 沈恩希被半夏和沈慕青扶着坐起来,夜霁白听见她的声音,快步走过来半跪在她面前,轻声道:“是,我们夭夭一直很坚强,一定能稳住!不过夭夭是个小姑娘,是我们的心尖儿,会难受,会伤心,茉语已经派人去找了,在那群杂碎到来之前,夭夭先睡会儿好不好?” “公主,睡会儿!这眼睛都红了,要是再这么熬着,明天他们来报信,肯定会发现的!” 半夏拿着帕子给沈恩希拭泪,也顺着夜霁白的话哄着沈恩希。 “好!” 沈恩希妥协了,但握着夜霁白的手不愿意松,沈慕青见状让出位置给夜霁白,招呼众人离开。 慕璃与北洲以山河为界,名曰玉宁山、玉水河。 玉宁山南坡树木葱郁,百兽栖息,气候宜人;北坡生灵罕见,贫瘠荒凉,冷热无端。 几个卫兵正扶着襄王,穿梭于疏林瘠石之间,夜间山风阵阵,裹挟着浓重的露气,即使是夏日也湿冷的很。 本就一身陈年旧伤的襄王,眼下又伤了腿,已经烧的浑身滚烫! “殿下,来,歇歇!”唯一一个只受了皮外伤的影驰,将襄王扶到一块大石头上坐好,从怀里掏出仅存的一颗药丸,抽刀切成两半,递了一半给襄王,剩下的一半交给影风,拿去分给伤重的兄弟。 “影驰,你实话告诉我,夭夭是不是将带过去的卫队都派过来了!” 襄王又气又急,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凰羽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现身,给夭夭留一支训练有素的人马,是为了方便在用人之际帮她做事,那一队人为了护着他全都折了! “殿下,只要您能活着回去,属下愿以死谢罪!” 影驰双膝跪地,目光坚定,对上襄王盛怒的目光丝毫不躲。 襄王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指着他半天没出声!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那一队人马,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殿下,您先别气!我给您换药!忍着点!”影驰将襄王的手按回去,轻手轻脚的去解他伤腿上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布条。 可襄王被一刀砍伤了腿骨,即便是不动也是剧痛难忍,布条一揭开就是连皮带肉,受伤后有躲躲藏藏走了一个时辰的路,伤口已经感染化脓。哪怕襄王常年带伤,药粉撒上去也是牙关紧咬,冷汗岑岑! “好了,殿下!我去找点吃的!” 影驰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咬牙狠狠心系紧布条。 襄王抹了一把冷汗,瞪他:“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吃的,你说话也不过脑子!” 影风几个互相包扎好伤口,都凑过来,处理襄王身上七零八碎的皮外伤。 见襄王还有力气骂影驰,几个人难得扯出点笑容。 几个人围在一起,也不敢睡,一直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状态 “景清!景清,你在哪儿?”。 莫约两个时辰后,远远的传来凉凉的女声,因为太远显得模糊空灵!兰茵带着人一路搜罗,这荒山野岭又有敌人虎视眈眈,只能兵分几路两两相伴,办成寻找家人的村民!虽说襄王的影卫很少现身,但影风影驰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他们专门喊了原名! “影清,什么人找你连原名都知道?”影风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低声问影清。 “知道我原名的人除了殿下和影卫,其他人都死了,重名了。” “景清,我是莲月啊,你到底在哪?你要还活着就答应一声!” 正说着,那边的女声近了些,能听出语气中的焦急。 襄王用没受伤的手臂撑起身子,细细听了听,问:“是莲月?” “是!殿下你认识?” “影驰,你去看看,见到她就问她桃花林了有多少棵树。如果她的回答是跟凤凰的羽毛一样多,就带她来见我!如果不是就解决掉!” 影驰寻声找到了一身农妇装扮的莲月,对了暗号后将她带到襄王面前。 “殿下!”莲月一见到襄王激动的不得了“我可找到您了!公主都急死了!” “夭夭知道了!看来我没看错你们!” 从北洲皇都道玉宁山,快马加鞭也得两个时辰,可眼下不过三个时辰人就找到这,,已经是极限了。也能看出来他们在北洲建立的情报系统很成功。 “殿下,您伤了腿,不能在走路了,否则极有可能废掉!”莲月的医术虽比不上沈慕青,但也很有水平,给兰茵他们传递完信息,她就开始给襄王治伤。 第65章 应对 这一边,莲月就地取材,想尽一切办法给襄王几人治伤,到天光大亮,兰茵带过来的三十个人已经汇合,几个伤员已经包扎好。 而沈恩希还没用早膳就从宫里派了的人嘴里得到襄王重伤失踪的消息。为了体现出痛惜之情,夜霆大手一挥赐了无数金银珠宝。 沈恩希跪在圣旨前,痛哭流涕,连谢恩都是被那尖着嗓子宣旨的老太监提醒才想起来。 “世子妃,事已至此请勿过于伤心,要保证身体!咱家还得回宫复命!” “是,陆公公说的有理,我们会照顾好世子妃!”茉语起身递了锭金子给那老太监,连声道:“公公慢走!” 待宫里的人趾高气昂的离开镇安王府,夜霁白忙将沈恩希打横抱起,放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即使一句话不说,众人也知道他憋了一肚子火,其他人同样很气! 只有沈恩希还像个被抽了生气的娃娃,毫无生机的坐在秋千上哭! 沈慕青轻轻晃着秋千,眼里亦是满满的担忧:“兰茵还没回来吗?” “阿青,你别急!从皇都到玉宁山快马加鞭也得两个时辰,何况还得找人,兰茵越是找不到就说明襄王活着的几率越大!” 夜霁白这话既是安慰沈慕青,也是给自己喂定心丸。 慕璃皇宫 景明帝已经接到了消息,众臣齐聚昭和殿,却大气都不敢出! “说话呀!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里参襄王的折子不断,如今人失踪了!你们不该高兴吗?怎么不说话了!” 景明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上不见悲喜,比平日里高出几个度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老太师冷眼扫了一眼垂头当缩头乌龟的大臣们,思虑再三,站出来出主意:“陛下,襄王殿下久经沙场即使是失踪,也一定能回来,您要是实定不放心,就派些人去找!在尘埃落定之前,不可轻易下定论!” “关键是襄王殿下是在北洲境内出事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眼下还不好说,对方既然敢出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眼下加固边防,以免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趁虚而入才是最重要的!” 御林军统领李程主动站出来请缨:“陛下,臣请命,带人去找襄王殿下,一定把他给带回来!” “好!李程,朕命你带五千人马去玉宁山附近寻找襄王,即刻出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便是不愿承认,景明帝还是说出了那句残忍的死要见尸! 李程领命退去后,景明帝又给东南西北四位将领增派守军,北方由影心接替襄王。 “苏相,淳贵妃这两日身体不适,朕想着让她回苏府休养一段时间,你们准备准备!”退朝后,景明帝单独留下了苏雪纯的父亲,当今的丞相苏秉毅。 他这一句话,苏秉毅在脑子里转了半天,还是不确定到底什么意思,于是试探着开口:“陛下,淳贵妃娘娘没惹什么事儿?” 自家女儿的性子当爹的哪能不清楚,纯儿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认死理,倔的很,认准了就不管不顾,六亲不认。 打进宫那天起,这十多年除了重大的宫宴祭典苏秉毅能远远的看一眼女儿之外,其他时间是看不到的。说实话,自家女儿这些年在宫里顶着贵妃的名头,享受的却是皇后的待遇,连带着整个苏家都跟着沾光,苏秉毅是很知足的。 “苏相是信不过自己的女儿,还是信不过朕!”对于苏秉毅这种受宠若惊的态度,景明帝很满意,难得眼里带些笑意,耐心解释,“这段时日不太平,淳贵妃待在宫里不安全,也不利于休养,回府去有父母陪伴,还能出去走走,多好!” “还是陛下考虑周到,那臣回去准备着!”苏秉毅悬着的心放下,眸子里的忧虑被喜悦代替,欢欢喜喜退下了。 苏秉毅走了,景明帝动身去见苏雪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来得及将襄王出事的消息告诉她。 “陛下,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正在给鲜花浇水的苏雪纯看到他,也不行礼,口头客套一声,径自去照料她的花。 “有个事跟你说,你是在外面听,还是在屋里听?” 景明帝正在组织语言,扯了一句废话。 “公事还是私事?” “襄王,失踪了!” 景明帝斟酌一下,说出口时,下意识去扶她,果不其然,苏雪纯身形一晃,手里的水壶都扔了。 “陛下是想找我出主意吗?” 苏雪纯的承受能力比沈恩希强不少,仅仅缓了一会,就恢复了理智。 “你回苏府住段时间,替朕办点事儿。”景明帝的话没有说彻底,他相信苏雪纯能听懂,“李程已经带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臣妾知道了!” 苏雪纯强装镇静,提了水壶回屋,才任由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景明帝跟着她进屋,亲自关了门,也不出声由着她哭,这个时候劝她不哭根本不现实,她哭累了自然就停了。 “雪纯,如果沈明活着回来,你替我去襄王府照顾他,如何?” 景明帝和苏雪纯的关系像兄妹,像知己,相互扶持,相互安慰,他们都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也会帮着对方实现,只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牵绊。 “只要他能活着回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嫁给他呢?你愿意吗?” 景明帝觉得他这辈子最对得起的就是苏雪纯,是他毁了她一生,所以他对她尽一切可能有求必应,只希望她不觉得太苦。 苏雪纯听到他这个问题,吸了吸鼻子,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即便我愿意,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当年她说话太伤人,即便是有苦衷,他心里也会有隔阂,再也回不去了! 景明帝坐到她对面,给出承诺:“总有办法的,我能替夭夭苦心谋划十几年,就能替你谋划一次!” “夭夭?你们果然有事瞒我?” 提到沈恩希,苏雪纯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不再哭了。 第66章 暗夜里的雷霆 “夭夭的事情, 我本来不打算瞒你,但事后一想,如果知道的人太多,表现的太过于镇定,反倒不利于事情的发展!” 苏雪纯收了眼泪,眸子里染了些怒气,说话自然就不客气:“难道你觉得你费尽心思布置那么多年,给夭夭选了镇安王府,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是吗?” 虽说镇安王妃与兰漪曾戏言,要结成儿女亲家,可镇安王府被满门抄斩已经十年了。我要嫁过去不仅要守寡,还要应对以前的从未接触过的一地鸡毛般的事情!这跟把她往火坑里推没什么区别! “夭夭是我的命啊,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根本就不会让她离开我的庇佑,眼下这种结果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夜霁白还活着。” 苦心谋划十几年,从和亲契书签定的那一刻起,至今已经有十三四年了。他既然一口咬定嫁入镇安王府是夭夭最好的选择,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十年前镇安王府出事的时候,护住了夜霁白。 其实淳贵妃也很清楚,沈恩希身为一个公主,必定要经历不同寻常的人生,无论是嫁给谁,都不会摆脱争权夺利的局。他一出生就活在权力的圈子,生来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只要得到她就可以一步登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现在用也是很贴切的!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可以在这变幻莫测的局势当中保全自己,甚至成为斗争的胜利者! 景明帝从梳妆台上拿起垂丝海棠步摇,了然一笑,几步走至苏雪纯身边,轻轻插入她发间,温声道:“这些年你与沈明两情相悦,你我心知肚明,眼下夭夭的事儿已经解决,你也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等沈明回来再说!”苏雪纯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抬头与景明帝对视,“风里雨里走了这么多年,没有谁是软骨头,我们永远都在!” 将重要的人都送走,虽说做起事来心无挂碍,但终归孤苦伶仃,可怜的很,她一走,宫里就再无沈暄,只有那个君临天下的君王! “行了!我知道了,赶紧收拾收拾去!收拾完陪我去看看兰漪!” 话说,夜霆身边的陆公公趾高气昂的出了镇安王府,一回宫,立马就变回了点头哈腰的哈巴狗。 “陛下,奴才已经按照您的旨意将消息传到了那慕璃丫头的耳朵里,她一听就差点昏过去,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沈明要是死了,慕璃的天都塌了,何况一个被当做筹码的小丫头!” 夜霆一袭黑衣,上面暗红的诡异纹路布满全身,给人毛骨悚然的窒息感!眸光狠辣无情,如他的名字般似暗夜的雷霆,杀人于无形! 更可怕的是,自从大权在握的那一刻起,这位君王身上就没有出现过金银珠宝,美人骨做簪绾发,仇人血做颜料染衣,三千青丝做线绣纹饰… 总之触怒了他,你连全尸都别想留! “陛下,要不要再派些人去解决了襄王?”陆公公一边磨墨,一边趁着夜霆心情好询问一下他的意思。 凌厉如刀的眼神扫过,陆公公立马噤音,在夜霆看不见的地方双腿直哆嗦。 沈明是一国栋梁这是四国无人不知,想杀他的人不尽其数,有阎心阁出头,夜霆还没傻到亲自动手。 比起襄王,夜霆最忌惮的还是阎心阁,一个神秘强大,脱离他掌控的组织! “阎心阁里安排了多少我们的人?” 话音未落,陆公公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这阎心阁连这活阎王都奈何不得,何况他一个不知名的小卒! 压住内心的惊悚,颤颤巍巍的回:“奴…奴才…不…不知!” 短短四个字,老太监说的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眼下他也顾不上磨墨,腿一软,跪在地上直磕头。 “滚!” 没等来想象中的极刑,老太监如遇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下去,出了殿门才敢抹汗。 三天后,慕璃襄王遇刺身亡的消息传遍四国,慕璃国上下一片缟素。淳贵妃殉情而亡,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景明帝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四皇子沈清沐监国,老太师摄政! 这一消息如龙腾四海,引起轩然大波!西流和南渊势弱,直接威胁慕璃的一直都是北洲,可两国刚刚和亲,不好撕破脸,所以现在四国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这两天,王府四周明里暗里试探的人又增多了!”夜霁白站在披星楼居高临下冷冷扫视,发现府外蹲了一群小商小贩,“要不要告诉夭夭,让她将暗处的人撤一点回来?” “阿姐手里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目前我们能发现的也就一百多人,都趴在屋顶呢!应该不用撤,一个公主手里有些亲卫也很正常。” 夜霁白点点头表示认同,他们都发现不了,那群杂碎更发现不了。 “老王爷手底下就真的没有还活着的心腹?” 不是沈慕青怀疑夜霁白,只是朝凰公主都能猜到夜霆会对镇安王府下手,位极人臣的镇安王既然能让三百死士护送夜霁白离开,就没给他留条后路,显然不符合常理。 “可能有,只是我联系不上。”夜霁白转身松开栏杆进入房中,沈慕青紧随其后,“对弈一局如何?” “好啊!在哪里?” 夜霁白坐于小几旁,从它的暗屉里取出棋盘与棋子置于其上,笑道:“这披星楼高九重,里面玄机暗藏,很多我现在都摸不清。” 沈慕青旋即坐于夜霁白对面,手执白棋,随黑子而落,实话实说:“其实,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夜霆要对镇安王府下手了!” 镇安王府跟沈恩希的公主府一样,样样都超出规格,夜霆从小就对全力非常热衷,怎么可能不下手除了这个绊脚石! 夜霆不过是一个爬床的宫女所生,在拜高踩低的皇宫里就是身份卑贱的代表,与姐姐朝颜长公主不同,他一直被目光短浅的生母教养长大,长时间受屈形成他扭曲偏执的性格,不惜一切代价追求权力!在他眼里生来高贵的嫡子嫡女就是他自卑的照妖镜,使其无限放大! 第67章 面圣 “夜霆长期生活在一起黑暗里,看不惯就摧毁是他惯用的技俩!皇爷爷一定想不到对父王的偏爱成了他的催命符。” 现在想来,将沈恩希的名字写在和亲契书上何尝不是景明帝对她的保护。可能是当年朝凰公主的遭遇让景明帝长了教训,为了让女儿得到应有的爱与尊荣,他才想出了这么极端的办法。 自从知道了两位母亲的关系以后,夜霁白对景明帝这十几年的筹谋有了不同的看法。以前他单单觉得这只是一个双方受益的局,现在看来确实拳拳慈父之心,包括他在内的三个孩子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是景明帝与襄王多年的负重前行,才给他们争取到了成长的空间,有能力自保!虽说在这个过程中多多少少会受点委屈。话又说回来,谁的成长不经历风风雨雨。 至于这个局的延伸作用,杀了夜霆,为亲人报仇,为百姓谋福也是他们应该做的,只不过身在其中总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他们复仇的棋子罢了。 沈慕青落下一子,感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跟夜霆相比,我们真的很幸运了,至少我们有人爱,也有爱的人!” “的确!” 棋局结束,日头偏西。 “完了!午膳时间过了!没饭吃了!”沈慕青后知后觉跳起来,瞪着夜霁白,“都赖你,好端端的非要下棋!” “谁让你这么笨,一局棋下了一个半时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夜霁白毫不留情怼回去! 今日夭夭要带着福儿进宫,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阿青。 “再来一局!输了我带你出去吃!” 血气方刚的少年绝不认输,沈慕青放了一袋子家当在桌上,霸气发言! “好!” 夜霁白答应了,但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很快就处于下风。 沈慕青随意扔了颗棋,微微拧眉,问:“你怎么了?” 一起长大的兄弟,沈慕青哪能看不出夜霁白不对劲! “没事儿!好好下棋!”夜霁白随意敷衍了一句,“下午我带你出去玩儿。” “夜霁白!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沈慕青生气了,一把拂了棋盘,歪着头瞪他,探究的目光中掺着些怒气。 夜霁白俯身拾起掉落的棋子,敲了敲沈慕青的脑袋,无奈又宠溺:“都多大了,还学小孩子摔东西?” “别岔开话题,说,阿姐干嘛去了?” “好好好!我告诉你!” “夭夭被夜霆叫进宫了,她让我看住你!” “夜霁白!”沈慕青拍案而起,怒气飙升,“你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去应付那个魔鬼!” 夜霁白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将沈慕青按回去坐好,这才低声劝道:“祖宗!你喊什么?生怕别人没盯上我们!” “我们现在不能出现在夜霆面前,否则就等于白白送死!眼下他们以为襄王殿下死了,慕璃局势大乱,在他们没摸清情况之前不会轻易动手!” “话虽如此,但夜霆他就是个疯子!” 沈慕青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此时疯子夜霆正在逼着沈恩希喝毒酒。 一身素衣的沈恩希眼下正像待宰羔羊一般匍匐在地,看着面前的毒酒,瑟瑟发抖! “喝了,不会要你的命的!” 夜霆一步一步靠近她,停在了毒酒前面。看沈恩希的表情就像看蝼蚁一样居高临下! 沈恩希刚要伸手去拿,就被半夏抢了先,眼睁睁看着她一饮而尽。 “半夏!傻丫头!谁让你喝的!” 那就一下肚,半夏就瘫倒在沈恩希怀里,看到的沈恩希都重影,还强撑着说话:“公主,这酒怎得有人喝,我喝了,公主就没事了! “陛下,两国刚刚和亲,您就逼我喝毒酒,这不太好!这样,你要陛下拿出解药救救半夏,我愿意以命相抵!” “呵呵,你都说了不能伤了和气,孤自然不能让你死在这!回去!” 夜霆施施然回到龙椅,睥睨一切,在他眼里沈恩希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对她他没有任何威胁。 可他忘了,成大事者最忌轻敌!当夜霁白拿着霁月剑抵着他的脖颈他才开始后悔! “陛下,半夏跟了我十几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命啊!” 沈恩希接着卖惨,抱着半夏直哭,跟夜霆讨解药。 陆公公一见夜霆皱眉,忙开口劝沈恩希:“世子妃,回去!” “回去!药效很快就过去!死不了!”夜霆难得没发疯,好声好气的说了句话。 夜霆的妃子都是重男轻女的,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女儿们大多早夭,没有长得像沈恩希这么大的,竟让他生了恻隐之心! “谢陛下!” 沈恩希是被扶着出的大殿,就这样旁边看她的小丫头们都十分敬佩,能单独面见陛下且活着出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宫里的马车一直将她们送到镇安王府,迅速打发走众人后,沈恩希第一时间叫了沈慕青过来给半夏解毒。 “这毒虽不致命,但至阴至寒,需要谨慎处理!” 半夏还是醒着的,所以沈慕青说话比较委婉,虽说他的医术解这毒不难,但是用药必须小心,他不想伤到半夏的身子。尽量用些温补的药,固本培元,让她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好好养着对身体有好处。 听到至阴至寒,夜霁白就拧紧了眉头,毕竟这药原本就是给沈恩希喝的!她从小体虚,受不得寒,这一杯酒下去,不死也得伤了元气!日后只能病恹恹的活着! 夜霆的心从来就没软过!只不过那些人在他的铁血手腕下苟延残喘久了,只要留一条命就会感恩戴德! 其实人性都是这样,受虐久了,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觉得是天大的恩赐!而你若一直对他很好,稍稍有点懈怠,他就会觉得你亏欠了他而记恨。 第68章 防备 “半夏,你这段时间什么事儿都别管,先把身子养好!”沈恩希坐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半夏心疼的不得了,后怕似的握着她的手,感受温温热热的感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这药若真是鹤顶红之类的剧毒,她现在看到的就是冰冰冷冷,没有一丝生气的半夏了! “公主,你哭什么,我现在可没精力哄你啊!”半夏看见沈恩希哭,微微皱眉,抬手去给她擦泪,可惜,掺在酒里的迷药药效还没过,整只手软绵绵的,虚弱无力,只能努力扯了扯嘴角,强撑着开玩笑! “夭夭,你过来!让阿青先解毒!”原本夜霁白也是一脸担忧的站在一边,直到看见沈慕青端着药碗眼巴巴的站在沈恩希身后,连忙出声将人给叫起来。 耽搁了治疗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小心剪了红线也不是小事,他可不想让夭夭因一下子耽误两件事而自责。 听到夜霁白的提醒,沈恩希以最快的速度腾出位置,站到他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多谢提醒!” “我的公主殿下,谢人要有谢人的态度,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敷衍过去的。”夜霁白垂头看她,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温柔是不假,沈恩希察觉到的调笑,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也不是傻子,沈慕青看到半夏时下意识的慌乱,不该是他这种医术精湛的天纵奇才面对一个简简单单的毒该有的情绪,唯一的可能就是关心则乱! “青儿,你在这好好陪着半夏,有什么状况也好及时处理。”沈恩希拉走了夜霁白说是要去做糕点,也在给自家弟弟创造条件,毕竟他没有夜霁白那花花肠子!边走边朝他翻白眼!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跟谁学的,十二三岁就会讨女孩子欢喜,明明整天端着高冷范儿,偏偏非要哄着她,烦死了! “怎么?夭夭是对我有意见啊?” 夜霁白受了白眼,也不恼,眼底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依旧是那拐骗小姑娘的桃花含情眼。 “有意见!非常大!”沈恩希勾了勾唇,幽幽一笑,“夜公子一笑千金,多少姑娘为之倾倒,您这样子,我得出多少钱啊?” 两人并肩走到主院的厨房,茉语三人也很识趣的不跟着,各忙各的去了! “夭夭的心,是无价之宝!有它在,我愿意一生以色侍人!” 夜霁白从小跟着他爹耳濡目染,哄妻子,自然张口就来。 仅限于妻子! “滚!油嘴滑舌!”沈恩希刚想拿刀切红薯,听了这话,磨刀霍霍向他,“以色侍人,色衰爱弛,只要你能接受,随你!” “公主饶命!饶命!”夜霁白装着慌里慌张模样连声告饶,“小人有要是相报!” “说!” 仅仅两个字就体现出上位者的不怒自威,要不是沈恩希很熟练的切着莲藕,眉眼含笑,让人听了准觉得她是在审问犯人! “既然夜霆已经出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们不仅要多加小心,也得争取逆风翻盘的机会!”夜霁白一边捣莲藕,一边分析。 这些沈恩希又何尝不知,只是眼下顾虑太多:“这我知道,只是没有办法,如今五叔诈死,不可露面,你的身份特殊不好有太多动作…” 一环扣一环,一旦让夜霆察觉,死的绝对不知一个人,沈恩希再聪明也不敢去冒险,失去任何一个她都受不了! “我正要跟你商量呢。”夜霁白停了手里的活计,眼神深邃严肃,专心跟沈恩希说话,“这几日事情多,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医馆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只是你真的要让阿青也参与进来吗?” 医馆如果真的想要做强,有一定影响力,让沈慕青坐镇是最好不过了!只不过一旦接触到跟情报有关的东西,再想脱身,难上加难,从一开始就得想好。 “青儿是我的亲弟弟,从私心上说,我自然不想让他陷入这纷乱的局势当中,可你我都身在局中,让他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早晚他都得躬身入局!” 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大多都是以事与愿违告终!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争权夺利,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奈何他们生来就在权力的中心,势必会被推着走向一条不归路!镇安王夫妇,景明帝夫妇,襄王,再到沈恩希姐弟,夜霁白…不都是如此? 我们费尽心思追求万事如意,殊不知事与愿违才是世间常态。每一个人都是在一次次事与愿违中长大的! 就像沈慕青,从来没人希望他卷入到权力的斗争中去,即便是景明帝为了保住他,生生将其雪藏十几年,如今不还是没能改变最终的结局。 既然早晚都要入局,那么宁早不晚,抢占先机才能先发治人! 如果有一天沈慕青的身份真的瞒不住,即将公之于众,沈恩希希望他能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任人宰割! “要是这么说那就好办了,这医馆就交给阿青,里面的人,夭夭你看着安排,等到医馆小有名气之时,我们就将从四面八方收集情报,出现变故也不至于太被动!” 沈恩希将捣好的藕进行过滤,细细思量着:“这阿夜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如果夜霁白知道凰羽卫的存在,她是否需要对他有所防备?虽说她发自内心不想这么做,可她真的没有勇气将自己所有的筹码展露于夜霁白面前!不可能,也没有那个必要! 第69章 医馆开张 经过两个人在厨房的商谈,决定由沈慕青负责医馆明面上的大小事务,一切幕后活动,由三人共同负责,主干人员从陪嫁中挑,其他人员一律重新招募。 沈慕青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对这样的安排很是认可,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医馆。 “这件事情没有必要考虑夜霆的感受以及行踪,毕竟我们刚开始一直单单纯纯的在医馆做生意罢了!”沈恩希知道沈慕青的心思,耐心解释着:“如今襄王重伤身亡,半夏中毒昏迷,桩桩件件,我想开个医馆多个保障也说的过去!即便有人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其他的都好安排,只是阿清你要想清楚,一旦入局,想脱身,可就是难如登天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有时候人真的会不自觉的替别人做安排,尤其是心目中非常重要的人!夭夭说他不喜欢别人,以为她好的名义替他安排人生,可他依旧下意识的认为,让沈慕青提前接触这些东西,等到将来意外发生时,就可以有保障。虽说能考虑到的事情都已经考虑到了,但依旧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以自己对弟弟的理解来臆断弟弟的想法。所以在一切还没有决定之前,夜霁白又问了一句。 得到的答案和沈恩希猜测出来的答案是一样的。从本质上说,并不能说这个想法是,沈慕请随心而为所得到的,只能说这个办法是当前最好最保稳的一个办法,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做如此选择了。 正如沈恩希所说,沈慕青的所有至亲至爱,都身在困局当中,他想脱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做不到! “既然已经定了,那今日天色尚早还可以规划规划。”夜霁白从怀里掏出房契地契以及相关办好的材料,交给沈慕青,“你已经亲自去医馆看了房,里面的布局规格你应该比我清楚,所有的文书都在这,你自己看看缺什么少什么,添添补补就可以了!” 沈慕青沉浸在自己能当家做主的喜悦当中还没有多久,夜霁白的这一番话,就让他认清了现实,因为他手里什么都没有,除非医馆的生意真正的兴隆红火,否则他连账本都摸不到!因为刚开始大大小小的一切开支都得经过沈恩希的账目。 看着弟弟皱成一团的脸,沈恩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他真的不明白,明明父皇手里什么都有,为什么非让他儿子当个穷光蛋,万事都得亲力亲为,难道是怕他败家吗? 很快,沈恩希就被自己的想法说服了,因为学医的人想要败家太容易了。一箱子名贵药材就能砸了全部家当! “我会先给你一千两银票,外加二百两黄金,这些东西用来添置家当、药材绰绰有余!”说着,沈恩希就让茉语将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沈慕青面前! 沈慕青眼睛都看直了,虽说他们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但他长那么大, 上一次见到沉甸甸的银子,还是他姐姐给钱让他去买药材,这明晃晃的一千两银票,二百两黄金他这辈子是真没有见过!非常想去把他爹龙椅上的龙珠扣下来卖掉! 身为姐姐,沈恩希还不知道他有这大胆的想法,语重心长叮嘱道:“这些钱于我而言也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都交给你,我相信你能让他们物超所值!” 自从襄王出事之后,沈恩希意识到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惨遭毒手,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有独自生存的能力。所以她现在试着教沈慕青打理店铺,她还不知道幻烟楼现在是沈慕青在打理。 从小到大父皇,没有给她请过老师,父皇主文,五叔主武,纯贵妃教宫规礼仪,夜霁白教琴棋书画…总之该学的,她一样不差。 不说有能力教出下一任帝王,但让他在这种权利的旋涡中保全自身顺带着实现自己的价值还是足够的。 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于是就问夜霁白:“父皇既然想培养你也该让你学习治国理政这些事情啊!你们都没有接触过吗?” “不是没有接触过,只是教的比较少,因为他们二位平时不方便出来!” 夜霁白在治国这方面懂得不少,在他能识文断字时,镇安王就时常带着他处理公务,后来又有景明帝与襄王提点,可惜时间都不长,接触的多了就能取长补短,所以眼下夜霁白的思想里除了他们的影子,还有融会贯通之后衍生的新思想。 不过沈慕青也不是全然不懂,只是景明帝没想过教他那些东西,书上的理论知识需要他自己去琢磨,有时候理解不透,处理政务可能有些难,但识人用人是不在话下的。 最后,沈恩希将冬青,苏木两兄弟交给沈慕青,任他差遣,又派了几个小厮,跟着他一起去采买物件、招募新人。 医馆开张那日,沈恩希亲自带人到医馆去坐镇,每一位病患都得了一个福袋,里面是她亲自提笔写就的无病无灾。 她本以为会没多少人,哪想到她的手都酸了,还有那么多人排队,后面的都是些衣衫褴褛的,心里莫名的酸楚。 她原本开医馆就是想尽可能造福百姓,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人。 自古都是但愿世间无病人,宁可架上药生尘!她真的不想发这种财啊! “老爷爷,您哪里不舒服?” 正想着,进来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老爷子,面黄肌瘦,满目悲怆! 冬青赶紧去扶,轻声询问。 第70章 疾苦 那老爷子被冬青扶着还走的颤颤巍巍,艰难的挪着,扶着他的冬青不敢用力,生怕力道大些真的会伤了他,那老爷子真的就是皮包骨头。 好容易扶着他坐到沈慕青面前,他却一句话不说,凹进去的眼眶里蓄着混浊的老泪。 “老爷爷,您有什么困难可以说说看,既然来了,必定是需要帮助的,只是您不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帮您啊。”沈慕青温声细语,面带微笑,试图缓解老人的局促不安。 沈慕青跟苏老云游四方的时候,帮过的穷苦人不少,刚开始他总觉得亏,后来才明白,医者仁心,用有价的药材,去换无价的命,值! “我想买药,但我的钱不够!”老人家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小孙子得了伤寒,为了给他治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不吃不喝攒了钱给他买药,还是不见好!附近的医馆药铺都被他舍了老脸求了一遍又一遍,实在不好意思再张口。 这不,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立马赶过来,可人家刚开张,他实在不好求人。 “老人家,你想买什么药?来,手给我,我先给你看看。” 沈慕青已经温和,没有表现出嫌弃,与跟在老人身后默默遮掩口鼻的人形成对比。 民生多艰! 在夜霆手底下能活着就不错了,活的不错的人多为达官显贵。 “我…我不看病,我小孙子病了,但是没有钱治,能…能赊账吗?”老爷子第一回见这么和善的大夫,难为情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话音落,见沈慕青没出声,忙补充道:“我能还上的,您发发慈悲救救孩子!” 沈慕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后面排队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用粗犷的声音搭话:“老头儿!你看不看,不看拉倒,赶紧给别人让位置,你也不看这什么地方,镇安王府的世子妃娘娘还坐着呢!哪能让你耍泼皮!” “那位好汉,您耐心等等,我这就让老人家边上候着。”茉语在沈恩希的授意下拿了个福袋走到那男子身边劝说着,“这个是世子妃让提前拿给您的福袋,知道您急,可那位老人他也是有难处,您见谅见谅!” 绕到沈慕青面前将沈恩希的想法告诉了他后将老人拉到一边。 “诸位,静一静!世子妃说了,凡贫苦者,都可以以劳代费,也就是说,凡是没钱看病的,可以先治,但需要留在医馆打杂抵债!”沈慕青拍了拍桌子,高声道,“有需要的,以这位老人家为头依次向后排!” 这样一来既能解了病人的燃眉之急,又能防止有人钻空子,还能省些工钱,一箭三雕! 忙了一天,几个人都累的够呛,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姐,这样下去非累死不可,这可怎么办啊?”沈慕青揉着发胀的脑袋哀嚎,看诊开方子配药都是他一个人,一天下来整个人都瘫了。 原本是想着刚开张,他自己先应付着,过段时间再收个学徒,分担分担,哪知道第一天他就忙到不可开交。 沈恩希转着发酸的手腕,无奈出声:“我回去挑两个懂医的人过来帮你。” 沈慕青是以医者的身份光明正大的上了嫁妆单子,并且他易容,暂时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多派几个人过来也好,省的到时候需要传递信息还得重新安插人员,骤然多了新面孔反倒令人生疑! “我有一个想法,阿姐你要不要听听?” “你说!” 沈慕青起身替了茉语给沈恩希揉肩,到底是专业的,按起来是相当舒服,没多会儿,她就松了身子,窝在藤椅上享受。 “以前跟着师父云游四方,见过不少穷苦的百姓,他们大多是因病致贫,当时因为是云游,没有定处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治了他们的病,并没有管他们日后的生路。仅仅是今天一天,我们就已经收留了五六十个病人,机关也没有这么多杂活给他们干,我想着要不我们开一个义庄,在做善事的同时,还能培养一些可用之才,以后也不会被无人可用而困扰。” “想法很好,不过需要考虑考虑!” 这听着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要想实施是个很大的工程,各方面压力都不小。 她是需要用人,但她不急,只要不再出现襄王遇刺这种事情,哪怕是熬都能把夜霆给熬死!她现在觉得朝颜长公主就是这么想的,虽说她还比夜霆大两岁,但她身体好,夜霆在壮实,连年征战也落下不少陈伤旧病。 提起病,沈恩希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她不能拿弟弟的去赌。 要说人啊,就是不知足,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忙着争权夺利,丝毫不知他们生来就站在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就好像一些人生来就是雄鹰,越飞越高;有些人生来就身陷泥泞,稍不留意就会越陷越深! “眼下,我们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能帮一个是一个,不要想太多,这世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沈恩希叹了口气起身,“我们只帮活生生的人,不养米虫,今天收留的那些人,能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谁也不准闲着!” 规矩不能是冷酷无情的束缚,但也不能若有若无,无论身处何方,最忌朝令夕改毫无原则! 以前襄王练兵时,会让沈恩希在旁边看,甚至会让他有意无意去干扰正在训练的战士们,凡破了规矩的都会被罚,无论是否情有可原。 沈恩希走后,沈慕青还在拿着白天开的方子研究,发现患病的大多都是营养不良所导致的亏虚、过度劳累导致的病变,可见百姓的日子是相当苦的! 第71章 潜伏 不知不觉间,距离襄王诈死已经半个多月,沈恩希派去寻找襄王的凰羽卫陆续回到镇安王府。 莲月是最后一个回来的,还带回来一个消息:沈明和苏雪纯准备去云游四海! 知道这个消息,沈恩希的内心五味杂陈。五叔和苏姨因为各种她知道或不知道的原因,已经耽搁了十几年,如今终于能相知相守也算是一件喜事;可他们都走了,父皇离孤家寡人又近了一步,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况且,如今四国之间暗潮涌动,所谓的太平不过是表象,依着五叔和苏姨的性子自是不可能诸事不管。 “慕璃朝堂可有大的动荡?” 沈恩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莫非是朝堂上又有什么变动逼的父皇不得不把五叔也藏起来? “除了襄王殿下的军权被陛下收回,其他的一切如常!” “茉语,上次从刘琦那里搜出来的阎心阁令牌是不是在五叔手里?”听了莲月的话,沈恩希是半信半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三个大字,这才想起来刘琦手里原来有一块阎心阁的令牌,连忙跟茉语确认。 听到这个问题,夜霁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拿着令牌混入阎心阁内部确实是襄王能干出来的事,但这不亚于拿命去赌! 缓了缓心神,夜霁白走到沈恩希身边揽住她,才说出一句:“夭夭,别问了,令牌确实是在襄王殿下手中!” 所谓云游四海不过就是换了个身份! “莲月,你以后也跟在我身边!”沈恩希微微叹气,转头跟莲月说话,“过些日子去医馆里施展拳脚!” “好!那属下先回去收拾收拾?” 沈恩希轻轻颔首,让茉语带她去收拾收拾东西,搬到微月阁东厢房,自己与夜霁白也过去看看正在休养的半夏。 “半夏,好点了吗?” 沈恩希推开门进屋,夜霁白非常自觉的站在门口。 “公主,你怎么过来了?”闻其声,半夏停了绘画的笔,起身笑迎,“我好的差不多了,艾晴非不让我出去!”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着!画什么呢,我看看。”沈恩希站于案前,定睛一看,一株嫩绿的随风摇曳。 一见那柳,沈恩希脑子里就闪过这么一句话:春风起,嫩柳青,说思慕,乱如丝! 别有深意的看了半夏一眼,笑而不语,这小丫头思春了。 半夏静静地看着她,总觉得她笑得奇奇怪怪,在看看案上的垂柳,脸一红,咬着唇不敢出声。她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公主的,这要是让小公子知道可怎么办? “既然好多了,那陪我去花园里走走,这个时候凉快些!” 沈恩希没有说破,绕开话题,因为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好,公主稍等,容我将头发挽起来!”因着艾晴不让她出去,为了省事儿,她只是拿了根发带绑了头发,任它松松散散的飘着。 沈恩希拉住她,转着圈打量,半夏一袭欧碧绿衣裙,灵动温柔,青丝飘逸,哪怕是那欧碧绿牡丹,在她面前都得逊色。 “不用绾,就这样好看!” 沈恩希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满意一笑,花开半夏,这名字是没起错! 夏日的花园里好生热闹,花鸟鱼虫,各得其所,其乐融融。 三人行于木槿花廊下,两姑娘并肩而行,夜霁白远远的跟在后面。清晨还算温柔的阳光,俏皮的穿过细密的枝叶,在青石路上撒下斑驳的光影。 沈恩希伸手去接,温温热热的光斑落在手心,惹得她展颜一笑。 “公主,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总是追着光影跑!” 沈恩希小时候淘气,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有一天在花园里扑蝶,遇到一个光斑,非要抓住,追着它跑,后来太阳换了位置,光斑消失了,她还闹了好一阵子。 “哎呀,多少年前的事儿你怎么还记得!”沈恩希转头嗔道,这种蠢事她不想提起来,丢人! 半夏委屈,真的是那个画面过于搞笑,她忘不掉,明明她自己都记得。 “我叫你出来是有要事要说!”沈恩希坐在花廊尽头的亭子里,招呼半夏坐在她身边,“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父母?半夏从小跟着沈恩希,对父母没有印象,公主为什么会刻意问?不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半夏越想越怕,到最后看着沈恩希的目光都有些躲闪! “你慌什么?我还能把你给卖了!”沈恩希看着半夏紧张兮兮的表情,好笑地将她揽在怀里摸摸头。 半夏的父母都是从小跟着她母后的,半夏很小的时候,就自请去阎心阁当卧底,将她托付给母后,可好景不长,没多久她母后也去世了。半夏的父母也杳无音信,父皇就让半夏给她当玩伴,从小形影不离,一直到现在! “莲月回来了,说是五叔和苏姨都潜入了阎心阁,你的父母也在那里,只不过现在联系不上。” “公主想让我想办法联系上他们?” “不!”沈恩希双手握住她的肩,正色道:“我打算让兰茵带人去探探,要不要找找你的父母?” “能找尽量找!”半夏对她的父母没什么感情,一直淡淡的,可那是她的父母,总是要尽心的! 沈恩希从来没见过她这落寞的样子,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轻哄:“你的父母也是为了慕璃的大业,是皇室对不起你!” “公主,没人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我们为什么过两天太平日子呢?” 于半夏而言,慕璃皇室对她如同再造,从小到大沈恩希学的东西,陛下都默许她学,公主待她更是情同姐妹! 说实话,她对父母不抱希望,这么多年从来不现身,不是死了,就是叛变了。如果死了,她会好好的替他们活,逢年节也烧纸祭奠,若是叛变了,她只能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谁都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公主,哪怕是她的父母! 第72章 思慕 “好了,不难受啦!乖!”正事儿说完,沈恩希试图转移话题,“莲月收拾好会去医馆找青儿,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沈恩希清楚地知道眼下只有沈慕青能让半夏快速地从情绪的低谷中走出来,让他们多多接触一来能增进感情;二来能方便沈慕青随时关注半夏的身体状况,省的他心有牵绊,耽误工作。 半夏闻言微微一怔,她想过公主会猜出她的心思,但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从本质上说,沈公子是主,她是仆,这就意味着他们即使两情相悦她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按理说,公主知道了她的心思,就算不生气,也该提醒她不要痴心妄想才对。为何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去见公子呢? 半夏很清醒,既然知道不可能,她就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可公主这个态度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也让那名为理智的线不自觉的松下来。 沈恩希就这么笑而不语地观察着她,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她的心思,两人跟姐妹似的相处这么多年,半夏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她呢? 她的心思最为细腻,常能发现旁人忽略的事物,而心思细腻极易敏感。母后临终时,半夏已经懂事了,到现在她还记得母后交代过要照顾好妹妹。虽说母后从一开始就把半夏当女儿养,可半夏并没有把自己特殊化。因为这,父皇对待她也是多了几分偏爱与纵容。所以说,如果她与青儿真的两情相悦,没人会阻拦。 极有可能因为半夏从小跟她学的东西差不多,所以她有她的骄傲,哪怕是断发出家,你也不可能让她低头做妾。她的顾虑总要有人去打消,为了弟弟的情路不那么坎坷,她这个做姐姐的就先出手帮一把。 “好半夏,你要记着,清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沈慕青,他生于山野,长于山野,他只是他自己。而你,配得上任何人,只要你们心意相通就足够了!\" 少女怀春被明晃晃地说出来,半夏羞得不敢说话,红着脸低头绞裙带。 沈恩希给半夏喂了颗定心丸之后,施施然起身离开,给半夏留出独自思考的空间。她走了,夜霁白很自觉地跟上去,两人并肩而行。 半夏抬眸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也不过是像他们一样! 明明隔着国仇家恨,可他们在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时候就勇敢地爱上了彼此,并且努力向对方靠拢,即便前路风雨翻涌,坎坷不断,他们依旧选择相信彼此,并肩不离。 半夏心想,自己与公主一同长大,自是不能与那大字不识,一味等待认命的女子一般任人糟践。她大可随心而为,勇敢争取,哪怕最后被拒绝,也不至于抱憾终生。 她也是个聪明人,想通了就会去做! 自己提了裙摆小跑回房,净面点妆,玉簪绾发,轻纱遮面,当沈恩希看到一抹绿影闪过时,刚开始有些震惊,随即与夜霁白相视一笑。 她就知道这丫头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但没必要这么猴急。 \"兰茵,去告诉所有人,没事不要在府里展露轻功,防止误伤!” 兰茵还沉浸在震惊里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难以置信地问:“公主,刚刚那个是半夏?她干嘛去了?” 兰茵难得开口询问,沈恩希非常乐意解答:“她呀,去瞧瞧她的相思病!\" 相思病,就是那种干什么都会胡思乱想,整个人就像被操控了一样的那种病?兰茵此刻非常同情半夏,也不知道她要是要是知道公主知道她病成这样还能笑出来会不会很伤心? 相比于兰茵懵懂的困惑,剩下的几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对半夏的羡慕,包括刚刚开玩笑的沈恩希和她身边沉默着的夜霁白。 他们的爱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小心试探彼此的心意,小心的筹划未来,从来就没这么大胆过。 那三个小姑娘则羡慕半夏有公主宠着,日后有小公子护着,简直就是世家小姐都招惹不得的存在! \"你们几个别光顾着羡慕她,早日找一个中意的,我也放你们出去约会见情郎!\" 沈恩希忽视掉夜霁白带着羡慕,幽怨,委屈等等复杂情绪的目光,去打趣小丫头们。虽说他们爱得那么累多半是因为她的退却,但她也没办法,当初没人告诉她,她原。本就是要嫁给夜霁白的呀,不然她一定比半夏还疯,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跑了!真是的,都瞒着她,她还委屈呢! 被羡慕的主角眼下正在医馆大堂里排队,今天的人不算多,只是她刻意的往后藏,一直排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认真看诊的沈慕青。 她今日的衣服比平时鲜亮的多,又遮了面,冬青并没有认出来她。磨磨蹭蹭到最后,才坐到沈慕青面前。 “这位姐姐,看来你的病不是很重啊!看你一直乐于助人。” 还没搭脉,沈慕青就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面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但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柔情。 半夏掩面轻笑 ,带着羞涩伸出手:“是病的不重 ,但也不能太耽搁,劳烦您给看看。” 沈慕青温热的指尖搭上软缎一般微凉的肌肤,激起微微的战栗,过电一般四目相对,又默契地迅速避开。 没一会儿,沈慕青的表情凝重起来,收了心思,他得认真感受,不能分神。 这些日子,半夏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沈慕青又给开了些温补的药,一本正经的交代道:“这个药每日一副,十碗水熬成一碗喝!” “公子,小女子不懂药理,亲自给我熬可好?” 半夏依旧笑着,语调中五分矜持,三分娇羞,一分妩媚,一分玩味。 沈慕青装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道:“半夏姐姐,不愧是跟着阿姐在魅语那里学了三年的人啊!真会开玩笑!” 他现在非常庆幸半夏是一直跟着阿姐很少离身的,她要是跟兰茵一样出去做任务,估计敌人没消灭,倒会招回一堆花花公子! 第73章 负重 为了保险起见,沈恩希派了兰茵和玉芙潜入阎心阁。 虽说她觉得一直让兰茵活在不见天日的炼狱中不是人干的事情,奈何三千羽卫当中,就没有能替代兰茵的优秀特务。阎心阁内部鱼龙混杂,且等级森严,进去的人若不是能力突出,只能为人鱼肉,能不能保住命都不好说,更别提接触到内部消息了。 “兰茵,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沈恩希摸了摸兰茵发黄的发梢,鼻头发酸,双眸含泪,“好姑娘,无论如何一定活着回来,这是命令,记住了吗?” 兰茵跟着她有十年了,和茉语同一天到她身边的。这两个姑娘生来命运就不同,茉语是宫里老嬷嬷的女儿,从小就活在宫里,从来温饱不愁,她的母亲更是利用人脉悉心教导着女儿,想方设法给她谋个好前程。而兰茵是乞丐堆里爬出来的,因冷心冷情,出手狠辣凌厉被相中送到暗卫营训练。因为天赋异禀,到暗卫营仅仅三年就脱颖而出被送到她身边。爹爹特地交代过,暗卫营出来的人不会有什么感情,他们就像一把利刃,永远效忠握住刀柄的人! 沈恩希记得那年兰茵十岁,就被人们提防着利用。原本她想着人之初,性本善,对她好点总能玩到一起去的,就像半夏和艾晴,可那会活在蜜罐子里的她根本理解不了兰茵,从小过着弱肉强食,刀尖舔血的日子,她根本就没感受过善意! 从来没感受过爱的人,你要求他爱世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好在到沈恩希身边之后,没人敢欺负她,好容易将她的心软化一点点,又撞破了和亲一事,唯一的温暖心灰意冷离宫且抛下了她,兰茵又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比之前更冷。 沈恩希回来后自己都焦头烂额,没工夫哄着她,在接到景明帝交到她手中的羽卫后,沈恩希就将其交给兰茵管理,直到和亲前兰茵才回到明处,跟在她身边。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公主突然抱着她不撒手,也不说话,兰茵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僵了才出声提醒。 刚回过神的沈恩希见自己还抱着兰茵有些尴尬,咽了咽唾沫松开手,认真解释:\"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多抱一会。” 闻言,兰茵低着头嘟囔一句:“一走就是三年也没说舍不得我。” 委委屈屈的声音让沈恩希一愣,她不可置信的望向半夏:我听错了吗? 半夏打了个手势回:没有没有! 得到确定的答案,沈恩希比捡到宝还高兴,兰茵都会撒娇了,这就说明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 亲亲热热的拉着兰茵的手,给她挑各种各样的防身宝贝。 靠着易容术和阎心阁掌事令牌成功潜入阎心阁内部的沈明此刻正在跟阎心阁副阁主等高层人员议事。 \"苏掌事,如今襄王已死,我们也算是替刘掌事和夏阁主报了仇,你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何高见?”副阁主夜允见沈明一直沉默将话题抛给了他。 沈明思付一会,起身抱拳询问:‘‘在下承蒙副阁主不弃接了刘掌事的位置,只是还没能见上夏阁主一面,不知这位跟沈明有何仇怨?“ 树敌太多,沈明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姓夏的人物,按理说,能在阎心阁当阁主绝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有过交集,他应该不会忘记,但为何他没有一点印象? “这事我还真不清楚,夏阁主之说他与沈明有不共戴天之仇,具体没有细说,只是年前亲自带人去襄王府报仇,结果仇没报成,自己身负重伤还损失了很多兄弟!” “年前,夜闯襄王府重伤襄王的就是夏阁主啊!”沈明一副见到偶像惊喜又崇拜的模样,“哪天有幸见到夏阁主,在下得好生谢谢他。那沈明夺人所爱且不好好珍惜非逼着人家给他哥哥当贵妃,简直无耻至极!要不是夏阁主出手迅速,我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呢!“ 自己给自己泼脏水还面不改色,这演技让旁边站着的影驰十分佩服! ”副阁主,在下有个提议,沈明死了,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我们没必要急功近利,如今四国朝堂混乱不堪,我们只需静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即可。既然苏掌事已经寻回所爱,不如我们办个喜事热闹热闹如何?“坐在沈明下首的一个统领提议。 阎心阁副阁主看向沈明询问他的意思,沈明自然是乐意的,只要他们不去霍霍无辜,什么都好说,只是他觉得在这个鬼地方跟苏雪纯成亲太委屈她了。 意见达成一致,副阁主大手一挥让他们操办去了。 阎心阁总部在玉宁山脉西端、西赫山脉交接的山窝窝里,属于三不管地带。虽说是山窝窝交通闭塞,但地方不小,且水草丰美,寒风不侵,就是夏日里热。主殿建在中央平地上,四周依次为各个高层的别院,再外围是低等人员的住所。因着本就在山里所以无需修建城墙,只是在周围的山上修建了哨所和了望塔。既防外敌,又防内奸。 ”你说什么?“ 沈明回去跟苏雪纯说了成亲的事,后者惊得声音都提高好几度。 倒不是说她不愿意,关键是在这里成亲谁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搞不好再把命丢了。 ”这是上头那位的意思,已经吩咐他们去办了。你放心这一次只要我不死,就绝不可能放手!“沈明将苏雪纯抱在怀里,霸气宣示主权。一副生怕“襄王”活过来跟他抢人的架势。 苏雪纯一见他生怕她跑了的模样就只能妥协:“行,为了你我就再委屈一下!” “没有高堂,没有亲朋,是委屈你了,等我们光明正大回到慕璃,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娶你!” 他们现在聊天都累得很,既要保证能听懂,又得保证对话内容不引起外面人的怀疑。但是没办法,要想争得岁月静好只能先负重前行。 第74章 成亲 兰茵与玉芙潜入阎心阁那天,整个阎心阁喜气洋洋,端着酒菜来回走动的婢女一波又一波。两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打昏两个混了进去。 这场婚礼虽说有些憋屈,但当事人是开开心心的,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天大的喜事。 大殿里歌舞升平,宾主尽欢! 玉芙上酒时刚好是沈明那桌,看到苏雪纯,她手一抖,撒了她一裙子酒。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确定是不是苏雪纯,也不确定她要干什么,没敢张口称呼,只得连声道歉。 ”死丫头,你没长眼吗?掌事夫人的喜服可是你九条命都赔不起的!“夜允拍案而起,指着玉芙怒道。 正忙着敬酒的沈明听到动静,迅速走过来,将苏雪纯护在怀里,冷冷的盯着玉芙好久,幽幽道:“今日本座大婚不想杀生,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想不想要?” “要要要!\"玉芙闻言忙不迭点头,也不管要她干什么。 ”我身边缺一个贴身婢女,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虽说苏雪纯不认识玉芙,但沈明不想为难她,自然有自己的用意,适时开口打圆场。 玉芙还没来得及答话,沈明就厉声斥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跟在我身边多年,你扪心自问,我可亏待过你们!平日里在府里闹腾就算了,今日我大婚,居然敢千里迢迢闹到这里来,怎么非要让我给你抬个姨娘不成?你姐姐呢?” 噼里啪啦一顿骂让玉芙的脑子短暂的懵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瞅了一下面前人的表情,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奴婢该死,您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闹腾您的婚宴呀!只是我与姐姐从小就跟着您,您这一走我们姐妹俩无依无靠,只能使尽浑身解数跟过来,不求地位尊荣,只求能在你身边找个落脚的地方,伺候夫人,我自是是心甘情愿的。” 玉芙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竟是襄王殿下,虽说他一袭红衣,气宇非凡,可他换了一张平平无奇到随时都可能消失在人群中的脸呀!要知道,襄王殿下的脸可是能用美来形容的呀! 不过能让淳贵妃假死也要嫁的人,只能是襄王殿下了。 眼下管不了这么多,先活下去再说,于是她颤颤巍巍地指出了兰茵的位置。 “兰茵!过来!” 沈恩希的三千个羽卫,每一个都是景明帝襄王亲自挑的,多多少少能记住几个,玉芙的脸他不熟,兰茵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贸然被点名,兰茵下意识的掏出袖中的暗器,刚想要射过去,就看见玉芙跪在了那个人面前。 兰茵放慢速度一步一步挪过去,脑子里百转千回 。按道理,如果玉芙现在有危险,就不会暴露自己,而是会等着自己去救她。而刚刚那个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这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难道已经潜入进来的襄王殿下? 走到沈明身边的时候,兰茵还在思考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弹了脑壳。 “蠢丫头磨磨蹭蹭什么呢?我知道你会武,但也没必要带你妹妹来这里?既然来了就陪夫人下去!” 沈明将玉芙提起来和兰茵一起推到苏雪纯身边交代道:“都回去,好好的婚宴,被你们搅的乱七八糟,我还得跟阁主大人请罪。” “你是有罪,他们俩竟然能闯进来,一定伤了不少人,虽说那些人不值钱,但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 话是跟沈明说的,目光却在玉芙身上打量着,不怀好意。 沈明也不好护,只能装作看不懂,笑着打马虎眼:“阁主,您这话说的我都不好回,小丫头不懂事,您罚我就好。” 能坐上阁主之位的人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夜允当即回了一句:\"看来在苏掌事心目中本座还没有一个小丫头重要。“ 语气淡淡,气势却不可挑衅。 \"阁主,你就是想收了这丫头也不能挑今天草草了事啊!\"沈明见糊弄不过去,只得想办法拖延时间,“这丫头从小就跟着我,本来是家里准备的通房丫头,奈何我只求一人心,也不想耽误她,就一直当妹妹疼。我曾经说过,她若出嫁,我是要给她准备嫁妆,风风光光给她送嫁的。既然入了阁主的眼,也是她的福气,也不用十里红妆,但该有的体面还是得有的,您说是?” “阁主大人,女子出嫁是一生的大事,今日阁主赏脸给了雪纯莫大的体面,雪纯感激不尽!”苏雪纯盈盈一拜,笑道:“同为女子,夫君既然说了,把玉芙当妹妹,那我这个做嫂子的也该给妹子准备准备。” 两夫妻一唱一和,夜允也不好逼得太紧,只得松口,摆了摆手道:“此话有理,是我考虑不周,那就定在下个月初六!” 这哪是商量,单纯的通知! 沈明额头青筋一跳,心里百般不愿,面上还得装的荣幸之至。 苏雪纯拉着两个丫头回房,因着是大婚,没人监听,但三人说话还是多加小心。苏雪纯坐在床上自己动手摘了头上的凤钗,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姑娘,微微一笑:“起来,有什么事等那位回来跟他说。” “嗯\" 玉芙犹豫着不知道怎么称呼。 苏雪纯看出她的心思,亲自将她们扶起来,笑道:\"叫夫人就好,你要是觉得可以跟我说,就说。” 两人应声起来,兰茵依旧默默的站在一边,让玉芙去说。 “找主人,照顾他,回去。\" 玉芙也仅仅说了几个字,她相信苏雪纯能听懂。 苏雪纯点点头,意思是,有人派他们来帮着他们,一起活着回去。她犹豫一会儿,还是问出口了。 \"你准备怎么应付夜允?” “只要能帮到主人,玉芙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一直没出声。她早就想好了,哪怕委身于夜允能帮着襄王殿下掌握阎心阁的势力,必要的时候与他同归于尽也算是对得起襄王与公主的栽培与信任。 第75章 酒祸 “公主,江公子出事了!” 沈恩希刚上桌准备用午膳,就见一个羽卫火急火燎的过来报信。 自那天夜霁白跟江璃坦白之后,他就刻意躲着他们,时不时还会借酒消愁。为了确保安全,夜霁白跟沈恩希商量着派一个人保护他,这一跟就是大半个月。可还是听到了不想听到的消息。 沈恩希放下刚刚拿起的筷子,皱着眉,望向地上跪着的羽卫,声音微凉:“下次无论通报什么都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告诉我出事了,我不还得再问一句出什么事了吗?真是人命关天,你这不瞎耽误时间吗?” “江公子在酒楼喝酒,遇到一群混混调戏良家少女,一时冲动,将那几个人给打了,后来才知道那是当今四皇子!那四皇子带着一群泼皮无赖,将人给捆了,还说…说亲自教他闺房之乐。” 那羽卫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完全是闭着眼睛, 声若蚊蝇。 其实他这个表达还算是委婉的,四皇子夜宵的原话是,将江璃捆起来,让他眼睁睁看着他要救的美人如何在他身下承欢,要他好好学学如何做个男人。 就光是这个表达,就让听着的人闹了个红脸,夜霁白摸了摸红到发烫的耳垂,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事我们不能出头,你去告诉金铭将军,越详细越好,请他想办法。如果金将军说要让公主处理,你再回来禀告。” 虽说江璃现在跟在沈恩希身边,但他顶头上司依然是金铭,如果镇安王府贸然出头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暗卫退下去之后,沈恩希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我去看看!” 明面上不能露面,暗地里总该有人出头。 “你不许去!” 夜霁面露不悦,声音冷不丁变成洛音那高冷淡漠,沈恩希愣了愣,伸手轻轻握住夜霁白的两根手指,撒娇似的笑笑。 见她这样,夜霁白的神色缓和了些,但声音还是淡淡凉凉的:“你不能去,我不想让你去。你要是不放心我去看看行吗?” 那夜宵比江璃可怕的多,常年沉迷声色,见一个玩一个,于他而言,女子不过是用完就扔的玩意儿。与正常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不同,夜宵热衷于折磨人,就像他爹一样喜欢看一个满身傲骨的人慢慢臣服。 沈恩希于他而言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他不想让他的宝贝被人盯上。 “那你小心点儿!”沈恩希起身轻轻亲了一下夜霁白的嘴角,溜走了。 夜霁白对她这种行为非常无奈,仿佛只有用到他时才会敷衍的表达一下爱意,奈何他不忍责备她,只能学着知足。 “我这就去,你老实待着,全当不知道,记住啦?” 夜霁白不放心又交代一句,直到沈恩希乖乖巧巧的应了才安心离开。 季白是金铭将军的手下,江璃的同僚,江璃出事,季白前去解围也理所应当。 如此想着夜霁白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江璃所在的酒楼,且扬言要找到他。 酒楼的老板见状忙出来,将夜霁白拉到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这位公子,江公子得罪的可是当今四皇子,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只不过受点苦头罢了,你没必要为了他再搭上自己,把事情闹大就不好办了!” 酒楼老板的好意,夜霁白明白,但他既然来了,不见到江璃,是不会走的!士可杀不可辱,夜宵是留了江里一条命,但他却选择了最伤人的方式去惩罚他! 包厢里,我的江离还没有清醒,夜宵这种行为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耻辱 ,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放在浪荡子的床前,听那些污言秽语,是个有尊严的人,都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的接受。 一时间包厢里那女子的求饶声,江璃的咒骂声,夜宵肆意的狂笑声,混在一起成遍整个楼道。 可怜了一些人,好好的吃个饭,竟然要受这个堪比酷刑折磨。 提名接到这个消息并没有煞有其事的带人过来,而是约了户部侍郎和御史大夫,两个人以吃饭的名义前来。 三人踏进酒楼的那一刻,还在商量着吃些什么。 “今日一定要好好在宰将军一笔,吃顿好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户部侍郎,一心研究着怎么才能从金铭手里弄些银钱吃顿好的。 “哎呀,老板,你就让我进去嘛事情不让你担责任的,那是我兄弟,我不能不管?” 听到金铭的声音,金铭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所为何事。但还是装作不知上前打听:“怎么啦这是?季白你怎么在这里!” “将军?属下见过各位!”见到金铭几人,夜霁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抱拳行礼,嗯,他支支吾吾的,并没有说清楚自己为什么来这。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你大男子汉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急脾气的御史大夫最看不得的就是这样说话,磨磨唧唧的人,没好气的又问了一遍。 夜霁白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低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当时就老脸一黑,急匆匆的想要去抓个现行。 “哎呀,老兄,你现在去坏了四殿下的好事是要引火烧身的!” “好事儿?他哪天干过好事儿,他是皇子,我还是他外公呢!他还能因为这点荒唐的事把我杀了不成?” 说着,那御史大夫就急匆匆到了包间门口,硬生生被包间里荒唐的声音止住了脚步!心中的怒火燎原之势更甚,一脚踹开了门,破口大骂:“夜宵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正在兴头上夜宵被他这么一骂,顿时没有了兴趣,冷声回道:“糟老头子,虽说你是我外公,可你知不知道君臣有别,叫你一声,外公是给你面子,你还想骑到我头上去,你是活腻歪了吗?” “君臣?你说话过过脑子不行吗?这话要是被陛下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你呢?”金铭一边帮江璃解绳子,一边煽风点火。 第76章 美丽的误会 经金铭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失言,很自觉的闭了嘴。无论怎么算,他和外公都算不上君臣。这话要是被父皇听到了,免不了一番猜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血脉,谁的也不比谁强多少,这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还能不知道他老爹是个什么样子的。即便他有再大的野心,也只能暂时沉醉于花天酒地之中。 “外公,您老是来秉公执法的吗?”夜宵套了衣服,一副不知道好歹的样子,一句话问的吊儿郎当。 花天酒地被他抓到这么多回,夜宵也不在乎了。他再不争气,也是御史大人的亲外孙,能不能将他捆了,送到父皇面前去。就是想让他少造些孽障,解救一些他手底下的姑娘罢了。 知道他的心思,夜宵也没有多问自己,套了衣服出去了,留下帐子里寻死觅活的姑娘和五花大绑刚被松开的江璃。 “金将军让您见笑了!”遇到这不争气的外孙,御史大人也是非常无奈。 “御史大人,看这话说的。四皇子不争气,也不是您的错,我的人不也在这里吗?我现在下去,让他们准备酒菜,您先想办法给这姑娘一个交代。” 江璃救到手,金铭也不想管这些皇家丑事,找个由头带着他出去了,将夜宵惹下的烂摊子扔给御史收拾。 “你小子现在也学会给我惹事了,毛还没长齐就准备飞,早晚摔死你!” 一下楼,金铭就对着还没清醒过来的江劈头盖脸一顿骂。 晕晕乎乎的江璃不买账,很不服气的大声嚷嚷:“本来就是他不对,怎么成了我惹祸?” 本来想做做样子,现在真的生气了,一巴掌呼到江璃脸上,一副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你!” “将军,将军,息怒息怒!”夜霁白见他动真格,忙将江璃拽到身后,“我带他回去醒醒酒,您赶紧陪二位大人用膳!” 言罢,匆匆拉着江璃去了沈慕青的医馆开醒酒药。 夜霁白回到微月阁,沈恩希迎上来询问情况:“怎么样了?人救回来没有?” “我的公主殿下不救回来,我哪敢回来交差呀!”夜霁白喝了一口桌上微凉的茶,幽幽道,“唉,整天关心这个操心那个,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你想让我怎么关心你?” 沈恩希我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看一下养尊处优惯了,我端茶倒水洗头哈腰的事情,她根本就做不来。她理想中的伴侣是灵魂上的契合,出谋划策,吟诗作赋,同生共死,他都可以。那你要让她低着头像一个小女人一样牺牲自己的尊严去满足男人所谓的道德,她是嗤之以鼻的。 从小被捧在手心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卑微,什么叫低若尘埃。 有正事在身,一般没有再接着纠结这个问题,而是一脸肃色道:“这件事情一出,江璃和四皇子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早晚都是要正面交锋的,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在乎。”沈恩希倒不似他那么焦虑,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别想了,来吃饭!” 午膳沈恩希已经吃过了,专门给夜霁白开了小灶到端了房间里。 躺在床上,看夜霁白盯着饭菜一动不动,沈恩希觉得忍俊不禁。 “你不是想让我关心你吗?快吃,都是你喜欢吃的。” 夜霁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饭。 这一面的氛围还算和谐,嗯 而刚被坏了好事,回到府里的夜宵余怒未消。不能对自己的亲外公下手,就把所有的怒气都放在了江璃身上。 “你说这金铭怎么就来的这么巧?难道是那个江璃给他通风报信?”云霄怀里抱了一个美到到分不清男女的尤物,一面挑逗他,一面脑子清晰的梳理问题。 怀里那人闷哼一声,媚眼如丝,语气勾人:“殿下,别想了,每次您都不专心。” “别急啊,你帮我解决了问题,我不就不会分心了么?”夜宵眸色清明,完全没有被魅惑到,更不像沉浸于声色之中,神色迷离。 那人无奈,只得松开攀在夜宵脖子上的手臂,缓了口气,正色道:“江小公子是江王爷的独苗苗,暗地里派人保护这个唯一的孙子,也说得过去,其实他们明面上虽说与世无争,但暗地里到底有没有插手朝堂势力,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你说的倒也对那几个老头素来看不惯父皇,为了显得自己师出有名总要在几个皇子中选择一个。” 金铭今天这不想惹麻烦的行为落到夜宵眼里,却是故意纵容,让他误以为金铭在几个皇子中选择了他。这个美好的误会,让金铭在与夜霆的正面交锋中多了一个保障,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命。 “听说你想怎么做呢?是跟他们坦白,还是依旧保持保持现状?” 夜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话题突然转移到了沈恩希的身上。 “我听说镇安王府的那位世子妃,前些日子收了位男宠,你说如果他看见你会不会很惊艳?” 夜宵挑起怀中人的下巴,邪魅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那人心下一惊,忙抱住他,委屈巴巴的道:“殿下想用美男计去收拢人心,大可去找一位,为何偏偏打我的主意,你知道的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我死!” 只要不傻到极致,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那人身份再怎么卑微,他也是聪明的人。 他知道夜宵只把他当一个不起眼的玩意儿,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夜宵是叶挺的几个儿子中,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那一个。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皇帝的东西要比乞丐的东西强太多太多了。 “好了好了,没说让你去,过些日子去找一些那种正人君子类型的美男送到王府去!姑娘都喜欢那些温柔斯文的。” 像他这样夜宵临时改口,聪明人哪能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同样是争权夺利,可怀里这人永远都只能依附于他。他很聪明,真真正正的聪明绝顶,如果真的将他强行送到镇安王府,他会为了牟利而反咬自己一口。 第77章 夜谈 到月上中天,大醉的江璃才彻底清醒,当他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时,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是大罪,仔细追究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祸患。回过神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陌生里带着些熟悉。 这是爷爷给公主准备的医馆?他怎么会在这里,依稀记得好像是夜霁白将他带过来的。那他人呢?回去了吗? 这么想着,江璃翻身下床,出了房门,站在楼梯口看着一个比他小一点的少年正在认真整理药材。 “江兄,你醒啦!” 沈慕青感受到江璃的目光,抬头朝他笑了笑。江璃很礼貌的回了一个笑,快步走下来,站在柜台边。 “虽然已经见过面,却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话音落,沈慕青并没有回答他, 小心翼翼的调整成上的药量,直到将药量调整好, 倒在牛皮纸上包好,写好病人的名称,症状,这才笑着与江璃说话:“我叫沈慕青,至于如何称呼,江兄随意就好。” “慕青,这个名字配得上你的气质,医者妙手回春,受万人敬仰,带给无数病人以希望。” 从沈慕青包药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他是个一丝不苟,温文尔雅的人。 “江兄谬赞了!”沈慕青依旧笑着,收拾好面前零碎的物件,招呼江璃上楼,“江兄,你已经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可否赏脸陪我用上一些。” 江璃爽快的答应了,跟着沈慕青上楼。两人上楼后,冬青已经将饭菜都摆好,见两人过来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因为江璃已经大醉一场,两人并没有喝酒,但话匣子一开,不喝酒也一样聊天。 “慕青,你这菜是自己做的吗?我怎么吃着感觉味道有些熟悉?” 沈慕青闻言嘿嘿一笑,眼底三分羞涩三分得意,四分淡然:“这菜是半夏姐姐做好送过来的。” 半夏很少来给他送吃的,做不做全凭心情,跟姐姐一个套路。今天也是赶巧了! “怪不得,我说怎么有点熟悉呢。”江璃又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是季白托半夏姑娘送过来的嘛?” 他这话一说出口,沈慕青不乐意了。明明就是半夏送给他的,借着阿夜的面子,让江璃沾了光,他倒好,往自己脸上贴起金来了!怪不得姐姐不喜欢他! “江兄,听说你喜欢世子妃?你日日酗酒是因为她吗?”沈慕青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奇宝宝似的打听。 江璃一愣,这事这么快就传开了吗?眼下他没有了吃饭的兴趣,倒是真想找个人好好聊一聊。 他不敢跟别人说这事,一来怕坏了沈恩希的名声,二来害怕自己口不择言惹来祸端。如今,在沈慕青这他倒可以放心的说一说你好让心里轻快一些。 “是啊,因为她!更因为自己无能!” 他酗酒,一是因为爱而不得的苦闷,二是因为自己无力保护身边的无力感让他窒息。只有喝醉了才能摆脱胸口细细密密的疼。 沈慕青给倒了杯茶,笑道:“世子妃的事情暂且不提,江兄怎知自己无能呢?” 他从来都不觉得江璃无能,就是江家现在无权无势,江老爷子也不会忽视对孩子的栽培。只不过现在没有找到用武之地罢了! “江兄想没想过,在战场上打下一片天地?” “哦?”江璃没想到沈慕青竟然有这眼界忍不住多问几句,“慕青,你有什么想法吗?说来听听。” “如今,北洲朝堂君不君,臣不臣,早晚都是要变天的。江兄不想攒下些军功?” 沈慕青还是觉得无论夜霁白会不会登上那个位置,身边都要有人。不说他跟夜霁白的兄弟情,单单是替他姐姐打算他也得给夜霁白留一条后路。 其实江璃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可惜没有机会,喝了杯茶,长叹道:“如今,各国明面上相安无事,即便是有这个心思,也不好轻易起兵,再说一旦发生战争,轻则劳民伤财,重则生灵涂炭,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夜氏皇族造的孽,已经够多了,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再不出现明君,北洲的气数怕是要尽了,江兄就没有想过要反吗?” “即便是气数将尽,那些人又不是我能左右的,镇安王府,长公主府,昌宁侯府,乃至我们江家,当年哪一个不是鼎盛一时?可如今呢,死的死,伤的伤,败的败哪还有能力去跟夜霆抗衡?” 江璃是年轻,但他不是不懂事,表面上玩世不恭,其实心里明白的很。 金铭将军费尽千辛万苦将夜霁白找回来,为的就是除掉夜霆这个毒瘤,扶他上位。可事实哪有这么容易啊,除非夜霁白有足够的胆量,将身份公之于众,然后利用镇安王府的亲信,养精蓄锐一举灭了夜霆。他们之所以没有公布身份,不还是没有底气,没有摸清北洲朝堂上的现状吗? “兄弟,你给我透个底, 公主到底知不知道霁白的真实身份?” “江兄指的是哪个身份?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阿夜是我父亲救的,从小我一起长大,公主身边人能人异士不少,想知道自然也不难。” 沈慕青记得夜霁白的嘱咐, 让江离知道他该知道的,并且不能透底,分就够了。 其实他这样说,对于江璃来说并不难猜,沈恩希是个聪明人,他要是不知道点什么是不会贸然将夜霁白贴身放在身边。况且他认识的夜霁白骄傲的很,从来都不会流露出卑微的情绪,现在却甘愿在在沈恩希身边伏低做小,知道他的心思之后,有事没事就拿话刺他,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夜霁白的存在,不只沈恩希知道,也许襄王,乃至于景明帝都知道。 其实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既然公主嫁进镇安王府,夜霁白的身份公开,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慕璃都会举兵相助。现在按兵不动,不过是静待时机罢了。 第78章 铺路 理清思路之后,江璃静静的看着沈慕青,发问:“这话是夜霁白让你跟我说的?” 按道理他与沈慕青只有一面之缘,他不会有意无意跟他透露这些信息,除非是夜霁白刻意交代的。 沈慕青见他起疑,说话也小心了些,果不其然,江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玩世不恭只是他的生存伪装。 “我与阿夜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在公主身边做事,于公于私都要替他多打算些。”说到一半沈慕青顿了顿,观察着江璃的表情,又接着说,“但这些并不是阿夜让我说的!我只是觉得跟你很投缘,真心想替你选一条有前途的路罢了。 “哦?你也说了,夜氏皇族早晚要变天,我从他们手里挣军功,能有什么前途?”虽说江璃已经猜到他意欲何为,但还是想再问一下,得到确切答案。 沈慕青知道他想知道些东西来增加自己做选择的底气,毫不吝啬的告诉了他:“江兄可知为何将容曦公主嫁到镇安王府,而不是其他的王公贵族?” \"知道!“ 容曦公主是慕璃唯一的嫡公主,虽说从小就被定为和亲对象,但深得景明帝喜爱,谁也不知道她身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夜霆不敢赌。如今沈恩希嫁进镇安王府,无夫无子无依靠,即使她有天大的能力也只能用于自保,而不是被有些人利用成为谋取地位的工具。这也是夜霆可以给沈恩希过继儿子,纵容她养男宠的原因。 人只要日子过舒坦了,就忘记了反抗,久而久之能力就会下降。 其实夜霆这招数掐住了人性的弱点,无论对谁都是有用的,只是他没料到夜霁白还活着,更想不到那两人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了他的命。 沈慕青见他若有所思,适时补充一句:“不瞒你说,我们有意将阿夜推上那个位置,只是现在时候未到,阿夜还没考虑好。如今,先从夜霆手里赚些军功,手里攥着威望不仅能为自己铺路,也能替阿夜铺路,还能悄悄救下些无辜性命,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在沈慕青一环扣一环的劝说下,江璃接受了他的建议,只是沈慕青并没有告诉他如何开始他们那宏伟的计划,只是说从长计议。 对此,江璃也只是笑笑,没有多问,见沈慕青有些疲乏,便借口要去给金铭赔罪就离开了。 正在微月搁欣赏自家媳妇睡颜顺便偷香窃玉的夜霁白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好兄弟给他规划了好大一张蓝图,并且正在勤勤恳恳的为他铺路。 说是要去给金铭赔罪的江璃走在路上,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沈慕青的话,在想了三遍之后拐弯回了江王府,缩回自己房间接着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江璃就神经兮兮的将老爷子拽到书房。 “大清早的,你抽什么风呢!” 还没睡醒的老爷子哈欠连天的朝着孙子发起床气,“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不让人省心,现在长本事了,连觉都不让人睡了!\" “爷爷,你先别急着骂我,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见他严肃起来,老爷子没有说什么,没好气的哼哼两声,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江璃把老爷子扶到靠窗的藤椅上坐下,坐在他的对面,本正经的开口:“这是一件事关北洲国运的大事要您给提提意见!有人跟我说,要扶夜霁白坐上皇位,您怎么看?” “谁跟你说的?” 听到夜霁白的名字,老爷子重视起来,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知道夜霁白还活着的人只有金铭和他爷俩,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人,这样的话,目的又是什么?一向小心谨慎的老爷子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老头儿,没必要这么紧张,是世子妃身边的人,从小跟霁白一起长大的,可靠!” 江璃不明白,他爷爷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为何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失了方寸? “沈恩希?她怎么会知道?” “哎呀,她早就知道了,霁白自己跟她说的,上次他没跟你说实话,是怕你一下子知道太多接受不了。” 见老爷子很感兴趣,江璃将与沈慕青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江老爷子听完沉默良久,看着窗外的飞鸟开口:“鸟儿总是要离开巢穴去外面闯荡,你们也该历练历练了!” 虽不放心江璃这一根独苗苗出去冒险,但孩子总有一天要长大,不能一直活在长辈的羽翼之下。 “爷爷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帮霁白夺回那个位置?” 江老爷子捋捋胡须,缓声道:“那个位置谁有能力谁坐,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谁坐,又没规定必须什么人坐!” 从私心上说,江老爷子其实是很希望夜霁白能代替夜霆的位置。他们被夜霆明里暗里提防这么多年,早就想喘口气了。拼了老命给儿孙铺路也值! 第79章 离开 江璃的事情处理完,日子又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江璃主动去见了夜霁白,告诉他自己要去出征。 “你是指平定西部藩王叛乱?” 沈慕青的情报系统已经启动,夜霁白收到不少关于西部藩王叛乱的信息北洲西部黄沙漫天环境恶劣,近几年,夜霆也不怎么管 。他一直认为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出不了什么大动静,嗯,西部今年闹了灾荒,颗粒无收,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赈灾粮,而是夜霆对他们没有进贡的训斥。 原本西部部落就是被叶挺用蛮力征服的,如今他对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人家自然是要造反的。 在首领阿拉木的带领下,赫拉族人对北洲边防军发起进攻,抢夺了大部分物资,才惊动了北洲朝堂。 夜霆最近忙着研究慕璃的局势,根本顾不上西部,就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了金铭,让他去处理。 要说,夜霆对金铭的信任倒是数一数二的,随随便便就给了他五万大军,让他领兵去平定叛乱。 一切行踪全由他一个人把控,所需军备物资直接从六部调遣。 江璃抓住了这次机会,主动跟金铭请缨,他也同意了。 强者的蛰伏是为了更好的崭露头角,小王爷是一个聪明人,不可能一辈子把孙子当成金丝雀去养,早晚有一天会将它送到广阔的天地之中,让他接受磨练,变成翱翔九天的雄鹰。 所以江璃要跟他出去,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江璃向他提出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夜霁白的时候,金铭很赞同,他想知道夜霁白对这种事情是什么看法,你知道他能不能担起那常人担当不起来的重任。 “不瞒你说,我也是准备要去的,夜霆不在乎西部百姓的死活,我们不能不在乎!无论如何都是要安抚好他们!只不过用不上那五万大军!”夜霁白抱着小福儿,满屋子转圈哄他睡觉,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其实,这是叛乱就要平定,至于怎么平不是金将军自己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次机会赫拉族收为己用。” 既然是叛乱,肯定需要平定的时间,快则一年半载,慢则年,一切如何把控,都由金将军做主。 如果是鏖战,年的军备物资,足够他们训练出一批强大的军队 ,只要正面有人拖住夜霆,不让他发现,那么让他下台,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你让我去平定,我也去了,只可惜失败了。当赫拉族攻进皇宫的那一天,就是夜霆死无葬身之地的日子。 江璃不惊讶于他有这种想法,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对,也是反击最有效的一种方法,但是他看了一眼夜霁白怀里的小福儿,总觉得夜霁白走了,不太好。于是他郑重地问:“你要去,金将军,肯定不会反对,但是万一到时候要是真发生什么被夜霆察觉了嫂子能应付的过来吗?” “你不用担心她,她很厉害的!” 夜霁白想也没想就给出了回答,与其说她是相信沈恩希的能力,倒不如说他不敢多想,多想一分就多一分牵挂,怕他不敢走,不敢去试,不敢去闯! 沈恩希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软肋,你是最能触碰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的人。他承认他骄傲,也霸道,有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会自敛锋芒,装作谦卑文雅,在沈恩希面面前,他真的是不自觉的就想放低自己的位置。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他也知道这样对自己不太好,但他改不了,仿佛一切都是身体的本能一样。 如果可能,他真的是想时时刻刻都陪在他身边,但是他必须得出去闯,他得给他的小姑娘拼出一番自由的天地。小凤凰不该蜗居在那是四四方方的宅院当中,她要展翅高飞,与天并肩,快快乐乐的做自己,而不是谁的附庸。 “你回去跟金将军说,说我会在后日收拾好所有东西去找他。” 他需要两天的缓冲时间,想想怎么跟沈恩希说。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沈恩希已经在默默的为她准备出行的东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有想要反叛夜霆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她也一样。 夜霁白踏进微月阁时沈恩希正在叠衣服,听熟悉的脚步声,沈恩希手上的动作不停,自顾自开口:“四季的衣物什么的,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你自己分好装起来就可以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我明天让人到青儿那给你取些回来!” “行军打仗很苦的,不过我相信你能撑住,五叔常年在边疆,虽然落的一身伤但从来不喊苦。可你…你矫情得很,你喝点药,比登天还难。我可告诉你在军营里,可没人哄着你吃药,不想吃就别受伤,不然就死在外头,别回来!” 沈恩希坐在床上背对着夜霁白自顾自的絮叨着,说着说着就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而后堙没在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里。 她哭得正伤心,夜霁白却笑了,他坐在床边,从背后揽住沈恩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脸贴着脸,声音中带着缠绵与不舍:“夭夭,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能感受到你是爱我的,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夜霁白虽眼圈发红,却笑的像个孩子。他就说嘛,他的夭夭不是冷心冷情的人,她会叮嘱他换季穿衣服,会记得他不爱吃药,会记得给他准备跌打损伤的药膏。就像他了解她一样,她也很了解他。 他不需要她开口说爱他,就这样就足够了,他能感受得到,即便是一点点,可每天都多一点点,总有一天会深入骨髓。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去等! “阿夜,等你回来,我给你生个孩子好吗?” 软软糯糯的声音入耳,夜霁白觉得整个人都酥了,沈恩希上一次这么跟他说话,还是很多年前冲他撒娇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娃娃。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沈恩希白皙脖颈处,温柔的吻着。 第80章 转移注意力 夜霁白走的时候,沈恩希没有去送,不是因为她不方便去,而是她不想去。 她不想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更不想让他回头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徒生牵挂。 爹爹从小就教她,上位者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其实是有道理的,即便她到如今还是觉得有点不符合人之常情。 她对夜霁白的感情,面上显露三分,心里就得藏七分。 “公主,两位公子都走了,那这十个人中缺了两个人,该怎么办呀?” 半夏看出来沈恩希心不在焉,寻思着找点事,让她转移下注意力。 “缺两个人补上就行了,跟我说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她的语气,半夏沉默了。看来是心情不太好,她还是低估了公主对夜公子的感情。 她知道公主的性子,也知道她喜欢夜公子,她本以为分开两年,人间公主忙这忙那,不可开交,那感情多多少少也会淡一点,就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在看来,不是感情淡了,而是公主长大了,学会藏着心事。连她都不让知道,单凭这一点就说明夜公子在她心里的位置很重很重。 看来她有必要去找一下小公子,说一下这个事情,这样下去不行。 晌午,趁沈恩希午睡的空档,半山跑到了医馆去,她到时,沈慕青正在配药,便大大方方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 “半夏姐姐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来了?”忙完之后,沈慕青坐到了半夏身边,一边摇着手里的折扇给她扇风,一边问。 半夏接过他手里的折扇,自己扇着风,眼里满是无奈:“公主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的,都快茶饭不思了。” “那也正常,阿夜冷不丁走了,我还不适应呢!给她找点事情做就好了。” 半夏摇摇头苦着一张脸,长叹一口气:“她要是能安心去做别的事情还好呢,生个火了,差点把自己给烧了。我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呢!” “呃,你没见过,我更没有见过呀!”这么说,沈慕青有些头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然晚些我去看看!” 临近晚膳,沈慕青火急火燎的跑到镇安王府,直奔微月阁。 “你哪根筋抽了,火烧眉毛了吗?”沈恩希坐在正厅,悠哉悠哉的绣着花,你要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抓住他就是一顿数落,“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稳住,慌里慌张像什么样?” 沈慕青顺势蹲在她身边,笑得玩味:“稳,你稳住了吗?我可听说某人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差点没把自己给烧了!” 沈恩希闻言,给了半夏一个白眼:“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吃里爬外的,死丫头!” “公主,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我!你要像现在这样正常,我哪至于顶着大太阳跑到医馆去!真是好心没好报!” ''“就是嘛!那日头现在还大着呢!” 见两人一唱一和,沈恩希都不想说话了,直接选择无视,茉语见状捂着嘴笑。 “你们几个都很闲吗?围着我干什么?”沈恩希盯着身边高高低低几个脑袋,忍俊不禁,“别说他现在什么事没有,就是死在外头,该过日子怎么也得好好过!” “对对对!”艾晴笑嘻嘻的凑过来,“公主,你原先说让我教小姑娘们读书识字,到了府里之后我也抽空教了,要不你给出出题目考考她们?” 原先公主府里能跟过来的人都跟过来了,前些日子事多,艾晴没有说这件事情,如今闲下来,倒是能打发打发时间。 “好啊,刚好闲着,一起想想!”沈恩希放下针线,走到旁边的案桌旁,屈膝坐下,“每个姑娘都该有擅长的技能,给她们一个机会展示展示!” “我觉得没必要有固定的模式,考验基本的知识和心性,给他们一个机会,展示自己就好!” 沈慕青说着,提笔写下自己的想法。第一关基础知识,第二关心性,第三关自由发挥。 “再加一个环节,策论!算在第二关!” “阿姐,你认真的吗?让一群小丫头写策论!” 沈慕青着实被她这个想法给惊到了!他都不一定能写出一篇有水平策论来,刚学读书写字没多久的小姑娘去写策论,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无所谓的策论并不是你脑海里的治国理政的策论!我要让他们在与彼此的对话交流当中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所在!从她们的言谈举止中没看出她们的心性如何。” 茉语抵着下巴思考一会儿,出声询问:“公主准备给她们准备什么样的题目呢?” “这个策论的主题就叫我是什么样子!”沈恩希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问题: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想成为什么样子?我为什么想成为那个样子? “阿姐,我有个提议,既然要办咱们不如办个大的!” “你是想张贴告示,让所有想参加的人都参加?” 府里的人都是她自己的人,大门一关,即便她千好万好别人也不信!大办一场,能唤醒一个是一个,影响力大的话,说不定还能牵制夜霆的注意力,让夜霁白那边少一些压力 沈慕青点点头,影响力是一点点积攒出来的,办个大的还能找些被埋没的人才。 “好,明日去李府跟老夫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在书院里办!” 李府的声望在京都都是响当当的,只要办的好,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81章 我决定我的样子 翌日,沈恩希亲自去了李府。 “外祖母!”沈恩希看见李老太太站在门口迎,欢欢喜喜跑过去,“您老怎么还亲自出来迎呢!” “你的小男宠走了,舍得过来看我了!”李老太太拥着她往里走,笑着打趣她。 沈恩希不惊讶于她知道的消息,老太太的信息网要比她庞大的多。 “他走了我就清净了,刚好多陪陪外祖母!” 沈怕别人。恩希想着将活动放在李家学院,一方面是李家作为书香门第,德高望重,影响力大,另一方面就是可以让李府热闹热闹,陪着李夫人打发打发时间。 “你这丫头,就剩嘴了!”李老夫人笑得眼睛都弯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你找我干啥来了?” 沈恩希扶着老夫人穿过花廊:“瞧您说的,我没事儿还不能过来陪陪您吗?” “能能能,我巴不得有人陪呢!午膳想吃什么?” “我们去学院里吃好不好?”沈恩希见今日府里安静的很,便知道孩子们没有休沐,“我下厨给您做!” 老太太一听沈恩希要下厨,很开心但是并没有让她去做饭,耐心给解释:“你要到学院里面去吃,又要吃火房烧的饭,不能单开 。大一些的还好说,有些孩子太小,他们会觉得不公平。” “这我明白,他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只是我在想要不要给您单独做一份?” “不用,我也经常去那边吃,孩子长身体伙食都是很好的!”沈恩希这样贴心,老夫人心里暖暖的,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宠溺,带着她前往书院的一路上说了很多体己话。 李府的书院没有命名,只是单纯的一个独立别院,起初是用来收养孤儿用的,后来李老爷子提出来要教他们读书识字。李家本就是书香世家,那些孤儿一听能跟着李老爷子和他的弟子们学习也觉得十分荣幸。其实,一开始李老爷子并没有指望他们能有多大成就,只是希望他们能会读会算,明白事理,有能力安安稳稳过一生,谁知他们竟很争气,几年后陆续都金榜题名。 这是个好事儿,但让老爷子心里发慌,夜霆重才却又妒忌贤能,他虽不为官可女儿嫁给了镇安王,为了女儿着想,他以年迈为由大大减少了学生数量。谁知道哪怕他做到这一步没能避免镇安王府的灭顶之灾。 老爷子走后,李家书院就有他的几个徒弟支撑着,正常不对外收徒,会收养一些孤儿,教一些家丁婢女的孩子。不会让他们都走科举这条路,各凭所长,总能谋个生路! “ 夭夭,你记着他们不去科考了,不代表不能为你所用,这些孩子虽不说是数一数二,但是绝不是滥竽充数之辈!如果有一天需要他们就是你的助力。”老太太没有办法说明,但是沈恩希已经明白了,这老太太饱经风霜,什么世面没有见过 ,总有办法给自己谋条生路的。 沈恩希这旁边几个练剑的小姑娘,那小时候的自己忍不住过去指点一番,耐心纠正她们的动作。 刚打算陪着了李老夫人往前走,灼灼就叫住了她:“夭夭姐姐,这几个动作我练了好久都不得其要领,阿旭师父很忙,没空陪我们练,你能给我们演示一遍吗?” 侧头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微笑着点头,接过了灼灼手中的剑,慢动作给她们舞了一遍。小姑娘们很认真的看着,笔画着学习她的动作。 “学会了吗?舞一遍我看看!” 谁知此话一出小姑娘都羞答答的迟迟不动。 沈恩希见状也不说话只站在一边看,给她们腾出展示的空间。 “姐姐,我们一起来,你帮着指点指点。” 几个小姑娘扛不住良久的沉默,刷刷的看向灼灼,顶着他们的目光,灼灼也是很无奈,主动回答。 谁知沈恩希并没有接话,依旧笑着看着她,眼里是鼓励和期待。 灼灼咬了咬唇,走出来,自己站在沈恩希面前舞一遍,舞完倒是害羞了,小脸通红。'''' 直到姑娘们都舞完沈恩希才开口说话,语调轻缓,很有力度:“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我是什么样子由我自己决定,至于旁人如何看,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有道理的就听,没有道理就当耳边风,听完就扔。你们都很棒,就像灼灼,她知道问,愿意请教这就很好。” “不错不错!”老夫人站起身,招呼着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满意笑道:“你们夭夭姐姐说的不错,女孩子可以没有多大的功业,但一定要勇敢做自己。当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拥有比男儿还要耀眼的成就!” 李老夫人是大家闺秀,听说学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论才情自是数一数二,的,但她从小也都学的女德女戒,直至婚后,才发现,老爷子并不喜欢是她三从四德那一套,他爱她爱的是他的才情,是她的见识 ,是以前被爹爹说应该收敛一点的爱好。 其实她该庆幸嗯,爹爹让他收敛一点,但并没有阻止她接触喜欢东西,没有禁止他学习那些本该是男孩子学习的东西。而她的夫君更是告诉她女子也该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像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外祖母,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您帮看看?” 老太太正高兴很乐意听,于是就让沈恩希说来听听。于是沈恩希将昨天几个人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这个新奇的想法,老太太也是第一次听,不过她觉得可以一试。 “灼灼,你们去将你的师父师叔师兄弟们都通知到,说午膳时我有话要说,让所有人都到场。” 沈恩希见老夫人反应这么迅速,有点不可思议:“外祖母,你不用在考虑考虑吗?” 李老夫人笑笑,带着她接着往前走,参观下一个场地,一边走,一边说:“夭夭啊,任何人的想法都有价值,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你去苦思冥想,答案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轻轻一点沈恩希就明白了。老夫人召集所有人到饭堂并不是要通知,而是要聊家常,几百个人得出的答案自然比一个人左思右想的结果更全面,更贴和实际。 第82章 群芳争艳 饭堂里,老老少少几百号人,十个人一桌边吃边讨论着沈恩希的想法。 “我觉得,女孩子没必要学这么多东西,够用就行了!” 对此言论,旁边的女孩子嗤之以鼻:“什么嘛?什么叫够用,人生百年要学的东西多了,你们不都号称学富五车,能文能武吗?” “你傻呀!女孩子都被称为女娇娘,本身就是要娇宠着的,什么都学会了要男子何用?” 天下无用的男子多了,他们无用还要求女子依附,怎么想的,谁给他的勇气和脸面!” “所以说呀,女子要有底气,不然除了依附男子哪还有出路!”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各有各的理,大多数的想法是无论男女都可以去做自己喜欢擅长的事。 经众人讨论决定,将活动定于书院的下一个休沐日, 公开选拔,择优者参加,男分子组和女子组,这组题目由几位年长的师父师叔命题,左右老太太和沈恩希命题。 议论文是基础的知识,以及关于自我价值的策论,第二轮是琴棋书画诗酒茶,骑射蹴鞠等活动,众人择擅长者参加。 李老爷子的大徒弟旭丰刚将告示贴出去,就吸引了很多人去看。守城的士兵、 准备秋闱的书生、街市上的小商小贩、买菜的大爷大妈等等等等。 “这李府都悄无声息很多年了,怎么突然搞这一出啊?” “你没听说吗? 镇安王府世子妃前段时间去李府拜访来着,想来这也是她闲来无聊,想出来打发时间的!” “月儿,你想不想去参加?” 昌宁侯府的大公子带着妹妹沐月澄逛街,看到告示以后,想起来自己家小妹妹很喜欢慕璃的那个小公主,就多问了一句。 沐月澄坐在哥哥的肩膀隔着上人群去看贴在墙上的告示,望了半天才弄清楚内容。低头问哥哥:“我可以去吗?我怕我赢不了她们!” “你可以去试试,我陪你一起去!” 昌宁侯府的大公子沐月眠对沈恩希的印象还不错,有机会去见见,他也是乐意之至。 时间调皮的很,从孩子们的朗朗读书中穿梭而过,从孩子们舞剑的空隙中闪身飞去,从穿越大漠的哒哒马蹄声中消逝……转眼就迎来了李家书院一月一次的休沐,名曰群英荟萃的比试也拉开了帷幕。 经过各种选拔进入这场比试的只有一百人,男女组各五十,应该是不想引来无关紧要的关注,老太太做主淘掉了大部分李家书院和镇安王府的人,虽然他们无法参加比赛,但是试卷属于内部批阅他们的实力众人都是清楚的,就是因为太过优秀,才没敢让他们大放异彩。 沐月澄想到她也进了第二轮,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他一向讨厌的楚秋宜竟然也进了第二轮。虽说她不服气,不过她相信夭夭姐姐。 “第二轮第一场,琴!” 这一场沈恩希听得心不在焉,教她弹琴的都是琴艺高超了得的人,比如苏雪纯,比如夜霁白。她自己也善琴,虽然爱听琴,可他们那点功夫在她眼里真的就不值一提。 这比赛到中途的时候,下一个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远远的看过去,他身上倒有几分夜霁白的影子。 “外祖母,这个少年是谁呀?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以老夫人抬眼望去,倒也有一些恍惚,孩子整体的气质我有七八分七像小白。 “先看比试!比试完了再说!”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她依旧耳聪目明,没有忽略掉在沈恩希看向那个男孩的的时候,他脸上浮现出的一抹笑意。没有让她将注意力再放在那个男孩身上,不是怕他移情别恋什么的,就是防止有些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接下来的比试很精彩,也展示出了女孩子独有的魅力,灼灼,楚秋宜,沐月澄,沈恩希带过来的英儿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里拔得了头筹。值得一提的是,楚秋宜在射箭一关竟也是表现的很出彩,十几岁的小姑娘表现的仅次于有近十年学武经历的徐峰,连沈恩希都刮目相看。当初父皇给她选择剑,因为她的臂力不够,驾驭不了弓弩。 比试的彩头对应着各个领域,都是每个领域所需要的必需品,楚秋宜除了到了上好的宣纸及颜料,还获得了老夫人召集额外赠送的一把良弓。 沐月澄虽然有点看不惯她,不得不佩服他们十发九中的射箭技术。抱着手里的笔墨纸砚,也是开心的很,连发牢骚都顾不上了。 除了彼此的彩头,李老夫人还给这些表现出色的孩子们发了奖品,都是各自喜欢的。最令人心动的,还是能有进李府向夫人请教的机会。 沈恩希也在这次比试中挑了几个表现出色的姑娘,将她们从陪嫁侍女变成了近身女使,想寻个机会将她们编入凰羽卫,让她们尽情的施展拳脚,英儿就在其中。 每一朵花儿都有自己的特色,都有盛开的权利,无论是喜欢或厌恶,都要选择尊重,理解,让其好好的开,保不齐有一天就给你一个惊喜 第83章 大漠行军 话说金铭已经带着五万大军赶了上百里路,翻山越岭,穿越戈壁,目前已经到达了赫拉格的领地与北洲的交界,距离北洲边防所在地还有几里路,仅仅是这几里路就需要一天的脚程。 他们已经在大漠里走了一段距离,感受到了大漠行军的艰难。虽说准备充分,不缺吃喝,但北洲的气温偏低,而大漠里气温变化极大,晚上还好说,白日里头顶烈日,脚踩热沙,别说是人,就是对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他们选择在夜里赶路,这样虽缓解了热这个问题,但白日里赫拉族的士兵,百姓出没的比较多,由此引发了防御问题。 “将军,这茫茫大漠,无遮无挡很难不被他们发现,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暴露了,五万大军,哪是那么容易好藏的。”大帐里,金铭盯着布防图眉头紧锁,“只能做好时刻迎敌的准备!通过这一夜,到了边防所在地,跟他们混合后,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夜霁白端了水过来,几日的奔波肉眼可见的改变了他的肤色,可能是暴晒的缘故,黑里发着红。但这反而给第一次披甲的他添了几分气势。 “将军,我倒觉得他们知道了反而是一件好事儿!”夜霁白将水递给金铭,说了一个与众人相反的想法,“我们这次前来并不是真正与赫拉族为敌,想与赫拉族为敌,虽然他们不知情,但是我们人多势众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将军队暴露于天化日之下,来日见到赫拉族长商谈的时候,也能增加些信服力。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保持警戒也是好的。” “此话有几分道理!” 金铭听完沉默了好久之后给出了答案。 这次出来说实话,他就没打算回去,他带的全都是这十几年来亲自培养出来的亲兵,他们不认兵符,只认主帅。所以说这五万大军里绝不可能出现奸细,带着他们与赫拉祖谈判,他是有底气的。 “边防那边有消息了吗?”您不再考虑这个问题,就说明他接受了夜霁白的建议,转而问,身边的副将另一个问题。 “按理说我们过来,他们应该派人来接,但是到现在还联络不上。”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闻言,金铭重重地放下了水碗,表情严肃起来。出征平定叛乱敌人没有见到自己人,却联系不上,看来夜霆没有想让他回去的心思啊! “霁白,你去给阿拉木传书,就说金铭带领五万大军前来,有意与其合作。” 夜霁白刚想领命,话到嘴边了,却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出声劝“将军,不可,万一边防那边已经被阿拉木攻陷或者是平定叛乱,赫拉族灾荒只是一个由头,如果他们都被夜霆给算计了,那我们这不是坐实了的罪名吗?” “是啊,将军不能冲动,我们先到边防看看再说!我真的是那一位在设计,那我们直接端了就可以了。贸然与阿拉木合作,反而坐实了罪名,若是赫拉祖并无此意,那我们就是腹背受敌了!” 几位将领也跟着劝,虽说但凡是战争都有死亡,他们蛰伏了十几年,不能这么白白送了命。 “好,听你们的,大部队不动,现派一支队伍去打探,无论得到什么消息立刻来报!曾何,你带人去!” 曾何原来是朝凰身边的暗卫,朝凰走后就跟了金铭陪他出生入死十几年,算的上是左膀右臂了! “是!末将领命!” 红日西斜,即将靠近地平线时,曾何带着百人小队出发了,轻装上阵,速度要快很多,到月上中天他们已经到达了边防驻地。偌大的驻地只有稀稀散散十几个哨兵,没有任何精气神可言,都是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样。 一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进了军营,愣是没有任何人阻拦,那群哨兵就像丢了魂一样四处瞎转悠。 “校尉,这些人怎么都半死不活的?” 曾何阴沉着脸,冷声吩咐:“军中容不得懈怠,把他们给我绑了,等候大将军发落!” 他手底下人办事利索的很,不过片刻就将十几个人绑来送到他面前。 “治军当严,身为哨兵怎可如此懈怠,玩忽职守?” 自从踏进边防驻地的那一刻起曾何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但出于使命感和责任感他还是将几个哨兵绑了并询问缘由。 “玩忽职守?我们也不想啊!可您看看这营地还像个营地的样子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将士…军前…半死生,啊对,美人帐下尤歌舞!” 有个胆大的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旁边人想拦都没拦住。 曾何闻言脸色铁青,提刀闯入大帐,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羞愤欲死。大帐里一片狼藉,衣衫遍地,偌大的床榻上三男五女赤身露体,肢体交缠,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睡的正酣。 曾何一刀砍在床帐上,横木与床幔瞬间落下,砸的榻上人惊慌失措,慌忙闪躲。 “来人,将他们都给我绑了,就这么绑,也别穿衣服,捆到外面的柱子上!”强压住翻腾的呕吐感,以手捏鼻,吩咐完立马跑了出去。 亲近的下属也忙跟出去关心道:“校尉,你还好吗?” “今天涨见识了!立刻回去报告大将军,告诉他营地没有埋伏,可以驻军。” “你不回去吗?” 曾何冷眼看着被劈晕抬出来的几个人,冷笑:“我得替将军处理了这些脏东西,免得脏了他的手!” 那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询问:“真的要下手吗?他们身后肯定有人!” “魏明,这事儿你别管,先报告大将军,在他们到之前我会把所有事处理好!” 魏明知道劝不住他,只得领命去做好该做的事。 “薛擒,把能喘气的都是带过来,老子要整肃军纪!” 薛擒带人将所有活着的都带了过来,总共三千四百五十一人,他们还没清醒过来,就看见他们的上司正在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那画面冲击力太大,让他们瞬间清醒。 第84章 整顿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今天你们给我作证,他们聚众淫乱,玩忽职守!按律当斩!” “不用怕,我亲自动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不愿意就憋着!反正这几个人今天我是非砍人不可,你们看着办!” 曾何在一群人的空闲里转着圈喊话,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曾校尉,我叫刘添,我的褥子底下藏了一本账,你可以带人去拿。” 刘添,镇安王手底下的兵,王府出事那年他刚过而立。因为他没有家世背景,并且在镇安王手底下做过事,这些年在军中一直受人排挤,渐渐的活成了小透明。不过他利用这个优势在底层士兵中混的很好,打听来不少消息,一笔一笔记着。不求能给殿下报仇,拉几个混蛋下去给他端茶倒水也是好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还能见到曾何!看到他刘添就知道有希望给镇安王府上下报仇!暗卫一生只尊一个主子,朝凰公主仙逝多年,听能让曾何心甘情愿臣服的,也只有大将军金铭。即便是臣服,也是为了给朝凰公主报仇! “魏明,你去拿,给我完好无损的带过来!” 虽说赞同曾何砍了几个人的隐隐占上风,但反对的声音也不小! “敢问曾校尉,谁给你的权利诛杀朝廷命官,是大将军金铭还是远在天边的陛下?你可知,私自诛杀朝廷命官是重罪!” “呵!”曾何冷笑,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慢慢收紧:“周涯,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反而质问起我来了,那好,我成全你!” “当初不是你献计,要让朝凰公主跟西流小公主互换的吗?你这么聪明,那你猜猜我今天会不会杀了你?” 周涯双目圆瞪,双手拼命扒拉曾何的掐住他脖子的手,以摆脱扑面而来的窒息感。现在徒劳无功,气急败坏的怒骂:“曾何,你公报私仇不得好死!” 曾何怒极反笑道:“是不是公报私仇,由我说了算!反正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要不是为了给公主报仇,你以为我会活到今天吗?” “还说将在外不受王命,陛下管不到我,即便我认了这个公报私仇的罪名又如何,为主子报仇天经地义!” 我还没有从他这个霸气外露的发言里回过神来,周涯的脑袋,与他的话音一起落下。 当魏明将账本呈到曾何面前时,他连看都没看,手起刀落,将五个人的脑袋全砍了。 他又不傻,既然决定做肯定要做的,最好没有点底气,他怎么可能敢下手? “来几个人,拖下去处理好!其他人跟我去接应大将军!” “是!” 见识过曾何雷厉风行的手段,再也没人敢忤逆他,只能老老实实听话。他们可是听说过金铭的很多事情,他这个人虽然平时很好相处,但是只要一到正事,那就是主打一个严苛! 同一件事情,曾何给你一分的处罚,他就会给你十分,体会过的人都知道。他们宁可选择老老实实听话,也不要去受那无妄之灾。 军纪细且严是金铭的一大特色,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人,宽严并济才是正理。金铭手底下的兵伙食一般都是很好的,他经常自掏腰包给兄弟们加菜。 这不,刚一到营地,就给他们讲了规矩,等到万事完成,已经天光大亮。 “今日全军整顿,调整作息,哨兵加强警戒!生火做饭,吃完饭按计划进行!” 军营这边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镇安王府却乱了! “公主,你真的要把那个男人接进府!?” “怎么?不行啊!半夏你的胆子是越说越来越大了,都管到我头上了!” “好好好,我不管了!不管了还不行吗?” 半夏气的摔了杯子,扭头就走! 茉语无奈的望着她离开,轻声安抚沈恩希:“公主,半夏这也是为了你好,她也不是有意要气你的!” 她还想再劝劝,却被沈恩希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了,去收拾一个院子出来,后日月凌接进府!” 月凌,那个神似夜霁白并且会弹琴的少年。 茉语当时也见到了他,很惊艳,他身上有夜霁白身上没有的妖媚,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让公主任性妄为,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会为了一个男子跟她们翻脸,连半夏都被训斥!她也就算了,像平时可是被公主当真当亲妹妹宠着的!见她听不进去,茉语也不再劝,认命的去收拾屋子,不断安慰自己:任他是何方神圣,三千多人还看不住他一个吗? 她走了,徒留沈恩希一个人在屋里叹气,这些天她算是将这几个丫头得罪光了,这以前是绝对不会放她一个人待着的,走哪都要跟着。 想不明白,当初夜霁白也是身份不明,为什么她们就一点不反感?难道真的是女孩子的直觉?沈恩希拖着腮,百无聊赖的望着窗:“阿夜,你要知道我弄了个妖精回来会不会气死,不过没办法有你这么个开头,就得有结尾,不然他们该怀疑你的身份了!” 沈恩希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半夏在沈恩希那憋了火,跑去医馆找沈慕青发泄:“我就不明白了,公主怎么看上了这么个妖艳货色,整个就一狐媚子!居然连我的宠爱都给分走了!” 她越想越气,这么多年,公主对他们就没有一句重话,这下可好,不仅罚了艾晴,还训斥了他和茉语啊! “姐姐啊,别气别气!她又不傻,怎么能分不清好坏忠奸?”沈慕青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边听她絮叨,一边算账整理药材,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相信赝品终究是赝品,就像药材,假货永远比不了真品!” 沈慕青隐隐约约猜到了沈恩希的心思,一个男宠走了,必然会有另外一个男宠替上,不然很容易引起怀疑。况且有些人有些事确实需要整顿整顿,这枝缠蔓绕,相互粘连,就不好办了! “半夏姐姐,你要是怕那个狐狸精作妖,就再找两个人,再分散一下公主的注意力不就好了。” 第85章 加一点份量 “你瞎出什么馊主意!”半夏白了他一眼,这一个她拦不住都够罪孽了,再来几个,那位回来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沈慕青笑:“怎么能说是馊主意呢!你想想咱自己人怎么都比别人安插的眼线强。” 半夏沉默,理是这么个理,可她看着那人就烦,明明顶着一张绝美的脸,反而让人觉得反感,真是白瞎了一张脸。那过度的热情,一看就是专门被培训过用来当筹码的!她真的不想让这种货色碰到公主的一点点衣料,脏! 她知道公主挑剔,看不上这种货色,可即便是逢场作戏她也觉得膈应。更气人的是,公主居然为了那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凶她! “所以,你纠结到现在不就是觉得公主为了一个男人凶你,你委屈了吗?”沈慕青带着半夏上楼,而后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摇着扇子,“我们大小姐还没有自信争过一个外人啊?” “谁说的,我才没有呢!” 半夏不想承认她发脾气真的是因为这个,嘴硬的很! “好了,别气了!有我护着你呢,他不过是个棋子罢了,跟他置气不值当的!”沈慕青晃了一会儿,起身给气炸毛的半夏顺气,将她带到屏风后的桌子旁坐下,自己靠着桌子站,“话说回来,这个月凌还是有来头的,他是长公主府的人!” 他本来是想劝半夏不要再置气,突然觉得她们闹点小脾气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可以促进事情发展呢! “长公主府的人?他们想干什么?”半夏一听正事,立马严肃起来,她可以闹,但不能耽误大事,“公主知道吗?” “知道,她查过!” 沈恩希那天比试结束之后就去查了月凌,得到的结果却出乎意料。在他们的想法中,长公主肯定希望沈恩希那好好的将夜宁安抚养长大,这要将来若是夺权成功,也能多个可用之人,真想不到长公主会往她身边送人。 送人嘛,无非就是打听消息拉拢关系,不管哪一种都得小心处理。 “我现在怕的是,有人盯上了阿姐!谁都知道阿姐是爹爹的命,所以他们肯定是想通过阿姐牵制慕璃!你回去跟阿姐说,既然收了一个,那以后就可以来者不拒,人越多越好!”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狗咬狗?关键是夜公子那边怎么交代啊!” “他还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回来呢!你考虑他干什么?”沈慕青扶额,他不明白为什么半夏的关注点会在夜霁白身上。 “你不知道,在幻烟楼时,有一次公主在台上弹琴,有一个男的堵在台下非要给公主送礼物,公主拗不过就收了,后来夜公子全程黑着脸去跟他师父理论,自那之后公主上台弹琴的次数大大减少,本以为能减少点麻烦,谁知物以稀为贵,那群公子哥更加疯狂,你猜那位干了什么?他竟然亲自上台镇场,且面若寒霜,一副与人不共戴天的模样!” 半夏现在想想目光就觉得浑身发冷,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再一抬头,撞上沈慕青的目光,又是一个哆嗦,明明什么都没干为啥觉得很心虚。 下一秒,沈慕青圈住她,语调凉凉的,眼尾带着玩味:“你只知道夜霁白霸道,醋劲大,知不知道我醋劲也很大。” “什…什么意思?” 他突然逼近,半夏心里小鹿乱撞,眼神躲闪,脑子不转了,说话都结巴。 “你纠结的点不是阿姐不宠你,就是怕夜霁白吃醋,都没认真听我说话!” “我在听啊!你好好说好不好?先放开我。” 半夏此刻以一种半瘫的姿势坐着,周围是椅背,沈慕青的双臂和桌子,完全动不了。 沈慕青移开撑在椅子上的双臂,背靠在桌子一侧不再去看她,因为他刚刚在她眼里看到了慌乱和挣扎。 半夏调整好坐姿,试探性的伸手去碰他的头发,见他没有反应,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很认真的问:“你是想说你在因为我吃醋吗?” 沈慕青轻轻点了点头后,闭上了眼睛,他有点不敢去看半夏脸上的表情。但视觉关闭,触觉就更加灵敏,他清楚的感受到半夏温热的手攥住他的手指,从未有过感觉让他心尖一颤。 “都说十指连心,你的手指在我手里,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你心里是公主重要还是我重要?” 听到这个问题,沈慕青的手指明显僵了僵,半夏了然一笑,轻声道:“刚好,我跟你一样,不过我可以给你加一点份量!” “你说话算话?”沈慕青睁开眼,直直看着她,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主动揽她入怀。爹爹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娘亲,嫁给他陪着他君临天下,却没过几天好日子。所以他跟阿姐都知道且行且珍惜,前路未知,能幸福一天是一天。 半夏就这么由他抱着,也不说话,轻轻顺着他的背。 沈慕青听到楼下有人喊才松开怀里的人,轻声道:“一起下去,你也该回去了,记得跟阿姐说。” “知道啦!” 半夏调皮一笑,率先跑下去,沈慕青摇摇头跟在后面。 半夏回去的路上逛了些小摊,买了些糖果蜜饯,在等店小二打包时听见旁边人的闲聊: “听说了吗?镇安王府的世子妃又收了个男宠!” “真的假的啊!你从哪儿听来的?” “嗨!我一个表弟在长公主府上当差,说是长公主亲自给挑的!” “是吗?这么说世子妃是被迫的喽!你还记得不?长公主府的世子妃从嫁过去到现在都没个笑脸,不就是因为那位整天往儿子屋里塞人吗?那世子孩子多的都可以送人了!” “也是,不过这些事啊,还是少说为好!” ……… 后面的半夏没有听完,提着包裹就回去了,不过她一直在想,为什么长公主府要把这个事情透露出去,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第86章 世故 知道月凌是长公主府派来的人以后,半夏主动捧着她买的糖果蜜饯去给沈恩希道歉,不出意外沈恩希原谅了她,不过还是被她那句来者不拒吓到了。 先不说夜霁白怎么想,那天下文人墨客只怕是会对她口诛笔伐,将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当反面教材。 “你们俩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死活啊!来者不拒,你们是真敢想,一个荒淫无道的世子妃,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世子能有什么威信,你忘了夜氏皇族是怎么失了民心的吗?” “也是哦,那公主为什么要开学这个头呢?” “不可缺,不可滥,懂吗?” 作为一个公主,身边可以有男人,可以任性妄为,但不能过分。地面上叶挺让她嫁进镇安王府,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亏待了她,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只要她不过分,任何人都不可能要求她做什么!如果她犯了众怒,那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便她觉得他们是错的,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错的,没有能力反抗之前,必须委曲求全,只求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确实,还是公主考虑周到!” 能在皇宫里生活很多年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 半夏清醒,便是关心则乱,也会一点就通。 世间万事,逃不过事与愿违,也躲不了被逼无奈,更无法摆脱人情世故。 慕璃皇宫里曾经流传过这么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位非常受宠的公主,这公主聪明善良,又天真,是优点也成了催命符!在这位年龄很小的公主眼里,她的父皇就是天下的英雄,她觉得她的父皇是天下之主,无论她干什么,他都能护住她。却忘了她的命,比不了江山社稷,比不了天家颜面! 不会那小公主撞见了皇后与一个侍卫偷情,她跑去告到了皇上面前,本来是想讨个赏,那丞相一向宠她疼她的父亲,却训斥了她一顿,让她不要胡言乱语,还将她关了禁闭。当时只觉得没有证据,所以父皇才不信,所以偷摸摸的派人每天跑到皇后的宫里去,要找机会让父皇捉奸成双。后来这个小公主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有人传言说他是摸夜路去皇后宫里的时候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 后来这个故事被流传了下来,听的人没有一个不替小公主惋惜,好事没做成,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命。 沈恩希也觉得惋惜,觉得她可怜又可悲,人人都觉得那个皇帝是被蒙在了鼓里,所以不知道皇后背叛了他,谁能想到就是他为了自己的颜面和权势故意的忍辱退让呢。那一任皇帝很窝囊,大权全被世家把控,自己活着都像提线木偶,明面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实际上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最疼爱的女儿,将皇后的丑事告诉了他,本是出于好心,但他无能,护不了女儿,只能训斥她,让她收了心思。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孩子刚走,他就被暗中监视他的人威胁,如果他因为这个事儿处置了皇后,那么他将被踹下龙椅,一无所有,包括他的儿女。 九五至尊跪在地上哀求着,求的不是让那人放了他的儿女,而是让他们不要将他踹下皇位,保证会管教好女儿,不会让她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他是皇帝,万事都要以江山为重,不仅仅是因为他爱权势,因为他要颜面,沈家的江山不能在他手里丢了。只要他还是皇帝一天,那些人就不敢笑他,只要这个皇位上坐的是沈家人,传下去的必定是沈家人,他无能,代表他儿子孙子都无能,总有一天会翻盘! 谁知那姑娘傻,三天两头派人去皇后宫里盯着,时候还自己跑过去,非要撞个正着,事实上真的被她撞着了,天天化日在皇后宫里的花园里。 那天他带着几个姐妹去捉奸,想让她们给做个证,好像父皇相信她!可她们都觉得那种场面不适合小姑娘看,也劝她,让她不要管这些事情。她不听啊,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必须让父皇知道,不然太憋屈了。傻孩子哪知道啊看到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她命不久矣。看起来她是掉在井里淹死的,实际上,她是被人当着皇帝的面活活折磨死,扔到井里去的。 他能说什么?只能当个哑巴!愧对一个女儿,总比对列祖列宗心里要好受一些!说来说去,人性都是自私的,小公主死后,她的父皇他的皇位上每天逍遥着,另外死死攥住那些人施舍给他的权力。半年后,他的儿子们为了登上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明里暗里的互相倾轧,打击了不少氏族。垂垂老矣的他在背后默默注视着,时不时的出手拨弄一下棋盘,直到一个儿子,胜过他所有的兄弟,除掉了大部分世家大族的势力之后,他让出了皇位,唯一的请求,是废了他的皇后,为他他可怜的女儿报仇,可悲的是,嗯,忘记了这个女儿的名字,只记得封号——敏珍。 最后,那可怜的姑娘,只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个字。 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沈恩希很唏嘘,答案是从景明那听来的,她非常不可置信,也非常的害怕,因为他的爹爹也说过要保护她的一辈子,当时她还小,景明帝只是告诉他,只要她乖乖听话,就会好好的陪在父皇身边,一辈子无忧无虑。她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就是皇权也左右不了,比如她的和亲。即便是苦心筹谋十几年,也不过是换了个人,还是一无所有的人,她也没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好在他们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那个小公主在被折磨的时候,想通了没有?如果她当时没死,在他的接下来的人生里,她应该会好好学学人情世故!应该不会再傻的为了一些小的奖赏丢了自己的性命了。 第87章 入府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之沈恩希非常重视月凌入府这件事,早早的准备好了,他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是上好的料子。 好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夜霁白当时在场的话,他是会直接跳脚的!哪怕是他知道这么做是因为被逼无奈!跟宠妾灭妻的性质差不多! “月凌,你看看,这院子布置的可让你满意,不满意我让他们现在就改!” 其实,沈恩希一面说,一面在心里忏悔,这镇安王府不是她的公主府,虽说她现在是女主人,但念着长辈她不该大改大动。可如今这院子都快改的面目全非了。虽然单独看,也是精致漂亮的很,可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与整个王府端庄古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看来待会儿我得去祠堂跪着了!”沈恩希想着,目光落在了月凌身上,希望他不要再提出什么要求,如愿以偿,她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不必了公主!已经够了!” 月凌跟沈恩希手牵手走在院子里,一边赏风景,一边聊天,俨然一副恩爱模样。原本半夏和茉语是站在沈恩希两侧的,如今不得不跟在身后,给月凌腾出空间。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人心里五味杂陈,面上不露分毫,还带着标志性的笑容。 也难怪公主不让艾晴跟着,看到这场面她绝对绷不住 。 其实撇开心里的偏见,茉语觉得月凌长的还是很好看的,与夜霁白在沈恩希面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撩人和含情脉脉不同,他是真的邪魅勾人。 说实话,要不是夜霁白是陛下亲自救下且与小公子一起长大,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镇安王世子,他身上多多少少能看出一点夜霆那个疯子的影子。 与此同时,半夏低声呢喃一句:“还真是谁养的像谁!” 茉语一愣,随即偏头与她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沈恩希轻飘飘的声音入耳,两人耸了耸肩笑:“公主听不见就算了呗,还非要问。” “怎么,本公主还不能问了!”沈恩希难得用了自称,语调里暗含责备。她手里握着月凌的手腕,能察觉到他是个练家子,且能力不俗。 公主怎么突然换了自称?两人虽然疑惑,但也知道其必有其用意,忙闭了嘴俯身认错:“对不起,公主,奴婢不该顶嘴,请公主责罚!” “本公主平日里真的是太宠你们了,一天到晚净是事,滚回微月阁自己反省去,再有下次就有多远滚多远!” “是!奴告退。” 沈恩希看着她们走远,偏头跟月凌说:“不好意思,丫头不懂算,见笑了!” 月凌的眸光暗了暗,转瞬间扯出明媚的笑容:“无妨,转了好一会儿了,公主也该乏了,我送您回去歇着?”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也好生歇歇,也是我大意了,你刚来舟车劳顿,早该歇着了!晚些,我让他们给你送晚膳过来!” 月凌目送沈恩希穿过连廊,眼里满是复杂。 “半夏,你以后在他面前要注意点,他会武!”回到微月阁的沈恩希第一时间将几个姑娘叫到身边,叮嘱,“茉语,去告诉英儿,让她到月凌身边伺候,有什么事及时来报!” “艾晴,你去将福儿抱过来,以后都睡在我房里,从长公主送过来的人里,挑几个得力的送到月凌那去。” 艾晴不解,为什么会突然牵扯到小福儿?不过还是听话的去将孩子抱过来,晚间歇息的时候,沈恩希给她解了惑。 “这孩子已经知道认人了,半夏今天的话有些道理,孩子嘛,谁养着像谁,我得好好教他,不能让有心人毁了一个好孩子!” “公主也觉得月凌跟那位很像吗?” 沈恩希披着毯子跪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眨巴着大眼睛的小福儿。闻言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像与不像与我何干?他是他啊,阿夜是阿夜,安分一天,我就能留他一天要是不安分,他就是阿夜的替死鬼!” 艾晴冰冷的声音吓得一愣,公主于她而言,就像温柔漂亮的大姐姐。人都说公主知道和亲一事之后性情大变,清冷疏离,再像以前那般调皮淘气,天真烂漫,可她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公主一如既往的好,陪她玩,陪她闹,就像半夏说的,心情不好,总是要发点脾气的。因为她还小,像那种需要周旋,需要狠辣的时候,沈恩希都不会让她看见。 她不自觉地流露出的冷漠淡然,确实吓到了艾晴,话音落下,久久没有回复,她才意识到那个小姑娘被吓到了。 也难怪,是她有意在她面前,收住了不堪的一面,所以小丫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已经不是那个好几年前她心目中单纯的,为了一个小婢女跟三公主大打出手的公主殿下了,她变了,可以冷酷无情得斩杀掉任何一个挡她路的人。 “艾晴,来,上来!” 沈恩希将小福儿放到床里边,朝坐在床边的艾晴招手。 艾晴呆呆的看着她,目光所及之处,她的公主殿下笑得慵懒温柔,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变化太快,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来,上来!愣着干什么?” 沈恩希知道她吓着了,好声好气的朝他伸出手。“来啊,我有话跟你说!” 艾晴慢了半拍,大着胆子凑到沈恩希身边:“公主有什么要说的?” “傻丫头,刚刚是不是吓着你了?” 第88章 没心没肺 对上沈恩希的眸光,艾晴实诚的点了点头,眼底还藏着些怯意与不可置信。虽说有些吓着了,但艾晴觉得公主的转变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赶紧补了一句:“公主,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霸气,没想到公主还有这么威风的一面啊!好厉害!” 沈恩希看着那傻丫头心虚的疯狂找补,也不拆穿她,只是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问:“过了年,是不是该及笄了?\" \"对呀!公主还记得呢,真好!” 艾晴知足地笑,像吃惯了花生突然得了糖的孩子。 她跟了公主没多久,公主就带着半夏姐姐出宫,一走就是三年,那三年里她听说了很多关于公主的事情,知道她爱玩爱闹,淘气的很;知道她心善从不打骂下人,会关心他们是否吃饱穿暖。 有一年,她过生辰,茉语姐姐给她煮长寿面,还说如果公主在,一定会让她开开心心一整天,什么都不用干。她笑着回:有茉语姐姐陪我,我也可以开开心心一整天,同时,心里带着期待,期待着有公主陪着的生辰。 可公主回来后,没有像传言中那样爱玩爱闹,反而安安静静的,也没有陪她过生辰。虽然有点失落,但是她笑着遇见公主之后,她的日子已经比以前好过多了,生辰不过就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什么呢,小丫头?\" “想公主!”艾晴毫不犹豫的回。 沈恩希笑:“你是在想我为什么不给你过生辰!” 艾晴被戳破了心思,不好意思看她,低着头不说话,眼睛悄悄地观察沈恩希的表情。见她面色如常才慢慢抬起头,问:“公主怎么知道?” “你那心思都写脸上了。\"沈恩希点了一下艾晴的额头,一边给睡着了的小福儿盖了小被子,一边问:“茉语有没有教你喜怒不形于色?” “教了,不过在公主面前也要这样吗?”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不用!”沈恩希的声音里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静的认真,“艾晴,我可以宠着你,让你活得自由自在,只是关键时候你要拎得清楚,不能让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受到伤害,知道吗?” 艾晴的眼睛转了一圈,乖乖巧巧的保证:“知道,公主放心,我很厉害的!” 沈恩希摸了摸她的头,侧身躺下,将小福儿往怀里揽了揽:“好了,不早了,去外间的软榻上睡!” 艾晴翻身下床,替沈恩希掖好被角,放了床幔,才轻手轻脚的向外间走去。 “茉语姐姐,你怎么也在?”艾晴看到已经铺好的软榻,四周环视一圈,看到了坐在黑暗里的茉语。 “公主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 茉语明显不信,这小丫头向来藏不住事,要是真没说什么,他不会是一脸沮丧的表情。 “真的吗?没说什么,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艾晴咬着唇,声若蚊蝇地问出一句:“茉语姐姐,公主是不是信不过我?” “嗯?”茉语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按照她对公主的了解,信不过的人是绝对近不了身的, 自从把爱情从三公主手里抢过来后,不说像半夏这么宠爱,到底也没有亏待过,绝对是没有信不过这一说的。 艾晴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刚讲完就哭着个脸。 “难怪公主总叫你傻丫头,你是真傻!”茉语弹了一下艾晴的脑门,看着她一脸委屈的表情,无奈地笑,“公主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用处,都是根据他们的喜好和特长来安排的,能跟在她身边的都是信得过的。你还小,公主提点提点你,也是为了你好, 如今局势混乱,我也是真的怕你被有心人利用了,刚好公主说了,我也要再跟你说一遍,如果有一天我跟半夏不在,自己去办事的时候,任何人跟你说话,你都可以听着,但是一定要回来跟我们说一下,再做定夺或者权衡一下利弊,再自己选择,千万不要让那些人帮你做决定。” 其实茉语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宫里长出来的孩子,艾晴永远是这样懵懵懂懂的状态。而她都跟个老妈子一样,每天有操不完的心,真是要命。明明半夏说的很对,孩子谁养的像谁,带了这丫头五六年没感觉到一点像她,真是的,她得去查查看这丫头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别把脑子给摔坏了。 这么想着,翌日一早,茉语真的去找了半夏来了,把她拽到了一个偏僻的假山后面。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想谋财害命啊!” “我哪敢啊!我可不想被公主剥皮抽筋!”茉语白了她一眼,开始进入正题,“打小就在宫里,你说我们都早早的明白了人间百态,为什么艾晴却是长不大的样子,永远跟个孩子似的?” “一个小丫头见过什么呀?最大的波折就是被三公主带去欺负!哪像我们呀!从小就陪着公主在宫里跟那些缺根筋的人斗智斗勇!” 茉语坐在假山上,拨弄了两下手边的野草,拧着眉:“倒也是,公主念着她年龄小,从来不会让她接触那些心机深沉的人,我这样下去,会不会毁了她呀?” “你想多了,该长大的时候,她自然会长大的,你难道希望她像兰茵那样吗?”半夏从假山上薅了一根野草,在手里绕着圈,“以后啊,让她出去锻炼锻炼就好了。说到兰茵,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不会出什么事?” “没有消息才好呢!只要出事,必定会有消息传过来。” 半夏扔了手里的草叶子,叹了口气:“但愿,唉,你别说,我真的想活成艾晴那样,整天无忧无虑的,没心没肺!” 茉语闻言瞅了她一眼,嗔道:“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等着,等到一切都结束,只要你还有艾晴那个心性,你不过的比任何人都幸福啊,但是到时候公主都难和你比了!” 半夏笑骂:“死茉语,你再阴阳怪气,小心我抽你!” 茉语嘿嘿一笑,一翻身,从假山上跳下来,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半夏发疯啦!” 第89章 身不由己 “夫人,您说你这是何必呢?” 玉芙凝眸看着坐在床上哭的苏雪纯,无奈的很,在别人眼里她嫁的是阎心阁的苏掌事,可她自己知道,她嫁的人是襄王沈明,一个她爱且爱她入骨的男人, 玉芙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玉芙,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夜允没有给你强行灌下避孕药,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他以后呢?准备让他生活在这样暗无天日囚笼之中吗?早晚有一天都是要有个了结的,你准备带他去战场?” 玉芙被她噎的沉默了好一会,在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缓声道:“我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在黑暗与血腥当中,可是夫人你应该相信这么多人是可以护住一个孩子的!” 苏雪纯也是情绪过于激动,声音都失控了,声泪俱下,歇斯底里:“拿什么去护他?你的命,我的命,还是他爹的命,这都是爹生娘养的,伤了谁都会有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况且我们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能活到哪一日还是未知数,何必带他来这个世界上受苦呢?” “可是夫人,我相信主子会理解你,你比我清楚,为什么要瞒着他呢?你这样他受不了啊!” 玉芙最终还是妥协了,承认他接受了自己这辈子永远无法做母亲的事实,就不会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考虑孩子的事情。 只是沈明受不了啊!苏雪纯在沈明情窦初开时抛下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一点阴影!现在的他比夜霁白都敏感,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 “我会去哄哄他,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苏雪纯抹了眼泪,摸了摸玉芙的脸,“别想那么多,我们对不起你,你得好好对你自己!” 屈辱、压力、痛苦在这几个月里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人也消瘦了不少。满面珠翠,粉黛红妆都遮不住憔悴。 心里苦闷的人最是听不得安慰,一听到安慰,刚刚还在劝她的玉芙立马红了眼,眼泪蓄满后无声滑落。 苏雪纯轻轻揽过她,两人抱在一起哭,直到外面有人来报说夜允找玉芙,她才离开。 玉芙走了,苏雪纯也跟着出去找沈明,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拉了一个守卫问:“这位大哥,你看见你们苏掌事了吗?” 那守卫第一次看见苏雪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苏掌事在酒窖!” “酒窖在哪?可以带我过去吗?”苏雪纯和善的笑让那守卫晃了神,下一秒,兰茵一道冷冷的眼神扫过去,那人缩了缩脖子推辞:“夫人,我还有任务,您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 苏雪纯顺着他指的路线找到酒窖,还没进去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祖宗啊!我欠你的我还不行吗?” 苏雪纯拧了眉,发了一句牢骚,快步走进去,入目竟是沈明喝的烂醉倒在一堆碎瓷片中。 沈明在恍恍惚惚中看见苏雪纯,咧嘴笑开:“纯姐姐!” 一声姐姐瞬间让苏雪纯破防,掩面而泣。她比沈明大一点,第一次见面,沈明就开玩笑叫她姐姐,后来喜欢上她,总赖着她撒娇。 “阿恒,我错了,你别气了好不好?”苏雪纯走到他身边温声软语地哄,“起来!起来!我回去给你解释好不好?” 逸恒是沈明的字,苏雪纯从来没叫过,还是第一次叫的这么亲切。 沈明心里憋着火,又不忍心冲苏雪纯发,只一个劲喝酒发疯,听见这句话砸酒罐的手顿了顿。自嘲一笑:“果然,只有喝醉了你才会哄我!” 跟醉鬼讲不了道理,苏雪纯只能顺着哄:“跟我回去,你想干什么都由你好不好?” 不知道哪一点戳到了他的逆鳞,沈明的怒气更盛,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站起来,“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不愿意顺着我而生气?” “孩子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你不能再喝了,酒大伤身!”苏雪纯也不跟他闹,好声好气地哄着。 “你还知道伤身啊,你吃药不伤身?” 他承认,刚知道心上人喝避孕药,他下意识觉得她不够爱他,所以不准备给他生孩子。那会儿谈不上生气,只是难受的紧,可一想到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强行避孕他就怒不可遏,气她不自爱也气自己明明有心控制,却总是因为她而破功! “我自己有数!别闹了,行不行?”见他油盐不进苏雪纯也有些生气了,“你以为我想吗?若是日子安稳稳的,谁不想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该做的我做了,不该做的我也做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兴许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或许是酒精上头,沈明身子一歪,倒在了苏雪纯怀里。一身的酒气突然逼近让苏雪纯难受的皱眉,嫌弃道:“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但是自己选的人再嫌弃也不能扔了,一路踉踉跄跄扶回去,吸引了不少目光。 “到底是有情人啊!”夜允搂着玉芙站在暗处,“芙儿,现在不吃醋了?” 玉芙笑着迎合:“阁主说的什么话,我有您就够了!可惜啊!您不让生,不然我一定给您生个大胖小子!掌事夫人都被主子惯坏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夜允掐了一下玉芙腰间的软肉,带着嗔怪提醒:“等你什么时候记住我是你唯一的主子,我就让你生!” 看来这是信不过她,更信不过主子呀!玉芙在夜允看不见的地方苦笑,眸露凶光:“夜允,我所承受的痛苦,早晚有一天会让你千百倍的还回来!” “好,阁主说话算话!” 纵使心里再痛苦怨怼,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惊喜模样,甜甜的笑着,踮脚轻轻吻了一下夜允,而后状作娇羞,提着裙摆跑开了。 “丫头,本座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90章 口脂 眼见着就要接近冬天,周遭的山上只还生长着耐寒的草木,娇嫩的花儿已经所剩不多,阎心阁地处山谷之中,气候温暖些,像月季桂花之类的花儿还是有的。 “玉芙姑娘,又在做胭脂水粉啊!” 玉芙没有正式的大婚,只能算夜允的一个小妾,底下人都称她一声玉姨娘,只有夜允身边亲近的人依旧叫她玉芙姑娘。来人是夜允的贴身女婢素兰。 至于他们怎么贴身,贴到什么程度,玉芙管不了也不想管,只不过有一点,素兰对于她来讲还有一点用。 玉芙亲自起身请她坐下,亲切地招待她:“素兰姐姐,你看看我你喜欢的颜色吗?我以送给你。” 素兰看向桌子上摆放的十几种的口脂,倒有些好奇,拿起一瓶淡紫色的,细细闻着,淡淡的花香味,温和怡人。 看着素兰眼底的喜爱,玉芙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笑,“姐姐若是喜欢,可以多拿些回去,反正我每天闲的无事都会做的,足够我我们俩用!”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种香香的东西,素兰走的时候不仅拿了口吃,还拿了各样的水粉。 这莲心阁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炼狱,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这些东西,她们都是每天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除了苏雪纯和玉芙。这两个闲人每天都精致的很,尤其是玉芙! 整天花枝招展的勾引阁主,为了她,阁主都晾了大太太好些日子了,她更是一个多月没见上阁主一面。 今晚怎么也得好好打扮一番,留住阁主! 玉芙看着她势在必得的离去,满意地弯弯眼睛。 报仇这种事有人愿意代劳,她又何必糟践了身子,手染鲜血呢?狗咬狗,才是她最喜欢看的戏码。 “玉芙,你笑什么呢?” 沈明和夜允一前一后出现,看见玉芙盯着一桌子胭脂水粉傻笑,问得异口同声。 “满意啊!”玉芙刚开始听到沈明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同,下一句立马接上,“还是自己做的东西用着舒服,还省钱呢!” 夜允坐下后,满脸不屑地瞥了玉芙一眼:“你想要什么没有,为了这些东西高兴成这样!” 他从来不知道玉芙真心实意笑起来这么好看,越是这样,他越觉得眼前明媚的笑容很刺眼,因为玉芙在他面前脸上挂的经常是那种不带感情波动的笑。 “阁主,是在想怎么让我笑吗?”玉芙主动坐到夜允的大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娇笑着凑近他的耳边:“女孩子都喜欢亲手做的礼物,阁主送我一个可好?” “好好好,下来!苏掌事还在呢!晚上本座给你送过去!” 心中升腾的燥热让夜允暗暗皱眉,现在只求怀里这丫头赶紧下去,瞅准时机,玉芙不情不愿地从夜允腿上下来,不动声色的给沈明递了个眼神。 “我去给二位准备茶水!” “阁主,您要是再惯着她,她都要上天了!”沈明笑着,依旧云淡风轻。 “没办法,苏掌事宠着的丫头不能在本座这受委屈呀!”夜允摸了摸唇角,无奈地笑中带着自己没有察觉的宠溺。 尝了相思苦的沈明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不可一世的活阎王动心了!不愧是他挑的人就是有本事啊!只是可怜那丫头了,以后估计再难动心了! “玉芙有阁主宠着,我就放心了!这丫头啊!向来吃不得苦!不过有一点好,不论何事,喜欢亲力亲为!”沈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阁主小心,这丫头醋劲大的很,您可悠着点儿!” 闻言,夜允来了兴致,开始倒苦水:“我倒不觉得,这丫头在本座面前一直都乖顺,倒是少了张牙舞爪的活力。” “兴许觉得自己份量不够!”沈明戏精上身,一副军师模样,“阁主,被偏爱才会有恃无恐,您有夫人,玉芙肯定不敢放肆。” “本座三天两头陪她还不够啊!” 夜允很困惑也很苦恼,他从来没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哈哈!” 沈明到底是没忍住笑,杀伐果断的铁汉子,被小姑娘绊住脚!他的下属们经常笑他,没想到他还有笑别人的时候。 被他笑,夜允有点囧,一拍桌子,呵道:“笑什么!” “不能让他这个时候察觉到自己对玉芙的心思!”沈明心想。 情不到深处是可以割舍的,像夜霆和夜允这样对权势极致追求的人是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沦的,现在让他知道,玉芙会很危险! “阁主,哪个被当成玩物的丫头会觉得夜夜笙歌是一种疼爱?该悠着点儿!夫人的体面也是要顾的!” 话里话外都朝玩物上引,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夜允居然理解反了! 从那天之后夜允消失了很久,久到沈明认为他出去干坏事死在外头了!等他再次完好无损的出现,手里多了一只丑的出奇的玉莲! “阁主,你这是?” 沈明不太确定他到底想干啥,问话只问了一半,面上不露分毫,心里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又惊又懵! “玉芙不是想要本座亲手做的礼物吗?这个玉莲就是!” 那天他随便挑了个礼物糊弄过去了,以后不能再糊弄了! “噗!” 强大如沈明也压不住震惊,一口茶喷了老远。 “阁主,你是真的吗?” 失态过后,沈明的表情凝重起来,看着''夜允的目光里满是探究! “放心!如假包换!” “阁主啊!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你可要想清楚!”沈明担起掌事的职责,痛心疾首的劝,一副怕主上被美色所迷的忠臣模样!本以为夜允能听进去,谁知他下一句话直接让沈明怀疑人生! “江山是美人的聘礼,美人是江山的点缀,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说二者不可兼得!” 沈明原地石化,好有道理,他都快被说服了! “所以阁主打算让玉芙陪您君临天下?”沈明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就丢了命! “是啊!不行吗?” 行行行!沈明当真服了,不再跟他掰扯!不是他不相信玉芙有拿下夜允的能力,关键是这也太快了!快到他心不安啊! 第91章 罡风悠琴 “边疆还没有消息吗?”沈恩希裹着披风站在萧瑟的秋风里,透过纷飞的落叶望向西方。 半夏站在她身侧,满面愁容,这三个多月,边疆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她们初来乍不能到,没有人脉,夜公子的情况又特殊,只能干等着。 月凌在暗处看着,心里暗自庆幸,现在的沈恩希还没强大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西部现在乱的很,金铭整顿了军队,但强龙难压地头蛇,有赫拉族在,当地的民众并不服,即便是倾尽大半物资平了灾荒,可人家不领情依旧觉得是朝廷不怀好意。 金铭跟阿拉木几次谈判都不欢而散,被逼无奈,金铭只能带人回归夜霆的作战计划,可物资不足,这场仗真的打成了鏖战。 前两天,夜霁白带人去截军需,东西是到手了,但去的人死死伤伤,没一个全乎的。 “公主,我们对弈一局可好?”眼见着风势大了,月凌不忍心看着沈恩希吹冷风,找了个由头想将她哄到屋里,但可惜的是,他被无视了! 摸了摸鼻子,跟半夏对视一眼,继续努力:“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哪些西面回来,我这么棋子啊,可是费了好多力气才从”他们手里弄回来呢!” 果不其然,听到西面两个字,沈恩希总算肯将目光分给他一点点,顺便问一句:“你最近出去了?听说什么没有?” 月凌明知故问:“公主想知道什么?” “算了!”沈恩希裹了裹斗篷,朝屋里走,“下棋去,输了你给我弹琴!” 听到弹琴,月凌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她那天听他弹琴听的入神,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她是欣赏他的琴技,后来才知道她也把他当成那个人。 “你想多了!你是你,他是他!”有江璃做例子,沈恩希不可能再放任一个苗头燃起来。 闻言,月凌跨门槛的脚步一顿,揣着明白装糊涂:“公主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弯弯绕绕呢?”沈恩希坐在案几旁,摆好棋盘将黑子推到月凌面前,“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该明白!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最好给我永远烂在肚子里,否则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我怕公主下不了手啊!”月凌夹了一子落在棋盘上,笑的自信满满。 只要不出格,沈恩希绝对不会动他,她不是那种嗜杀之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下不了手?” 沈恩希目光凌厉,声音冰冷,手里一支金钗直抵月凌的脖颈! 月凌依旧淡然自若落下棋子,眼神中带着认真:“我确定公主不会伤害无辜,并且公主不一定能奈何的了我哦。” 他突然逼近让沈恩希有些闪躲,她不动他的两条原因都被他猜中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 沈恩希缓了口气,收回金钗,带着试探询问。 月凌轻笑,温声安抚她:“公主别紧张,我只知道公主在惦念心上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罢了罢了!我不问了?你想说自然会说的!” 沈恩希没有心情下棋,转身朝内室走,月凌也不离开,坐到琴架旁拨弦。 月光一般的琴音飘进沈恩希耳朵里,出乎意料的抚平了她心里的烦躁不安。 冷冽的风吹了一夜,月凌的琴音一夜未断,护沈恩希一夜安眠。 沈恩希是懂琴的,自然也懂弹琴人的心境,那如月似水的琴音,到底是让沈恩希软了心,消了杀月凌的心思。 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心思,难得没有担心夜霁白,而是希望月凌的琴音永远不要变! 第92章 支援前线 翌日,月凌顶着他的熊猫眼再次找到沈恩希,两人非常默契的装作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关系平淡而自然。 “说!找我什么事?” 月凌微微一笑凑到沈恩希身边,茉语给拿了个凳子,他就这么坐在沈恩希身侧。 “现成的坐榻不坐,非要坐凳子,你也是闲的没事干!”沈恩希看着紧挨着榻脚的凳子着实不理解他想干什么。 “还是公主的房里暖和!现在西北可冷了!” 沈恩希拧眉,面上带着些许不耐:“你想说什么就说,不需要卖关子!要是不想说就给我滚回自己房里去!” “公主有没有想过给西部的将士们送些物资过去?”见她不耐烦,月凌赶忙进入正题,“西部现在冷的很!大雪都快封山了!” “他们有军饷,何须你我操心?你还是操心你自己!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恩希拽回月凌手里的衣角,起身就要走,却被拽住了手。 “公主就没有想过这场明明可以化解的战争背后到底藏了什么阴谋吗?” “我管他阴谋阳谋,反正你们也没打算让我好过!大不了就一个死!”沈恩希甩开月凌的手,语调淡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从小学习御下之术,这件事背后的受益者只能是夜霆,其他人不过是工具! 大获全胜,解决了西部的叛乱;战败而归,打击了金铭的势力!无论如何,他都是获利的! “或许公主借此可以扳回一局,这个事儿成了,那公主的地位就不会如此被动。就是不知公主可愿一试!” 沉思了好一会儿,沈恩希最终选择听一听,坐回到位置上,掀起眼皮看向月凌:“说说,我看你有什么办法。” “不知公主三天前看没看到落到王府里的那只黑鸽,那是朝颜长公主给我传信用的信鸽!如今,西北的局势不容乐观,最起码从我们这个角度来讲,是不容乐观的!金明将军。虽说作战谋略过人,但是军需不足,哪怕是常胜将军也难打胜仗!” “所以公主大可以自己往西部运送一些物资!”'' 听完,沈恩希还在犹豫,茉语倒先开了口:“月凌公子是站在什么角度去劝公主做这个事情的呢?” 于她们而言,月凌现在是敌是友还没有弄清楚,一方面沈希担心夜霁白他们的安危,另一方面又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听信他。 这时候,单纯站在沈恩希的方面为生为她考虑的茉语更好抉择。也更拎得清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月凌当真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瞬才回答:“自然是站在为公主谋利的角度呀!” 半夏转了转眼睛笑:“我记得你是公主府出来的?你这么做无异于背叛旧主,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呢?” “我只知道不能忘恩负义,我坚守的一直都是心中的道义,跟谁是我的主子没有关系。”月凌也不慌,依旧用云淡风轻的调子,说出严肃的话来! 这么坦荡,倒让茉语和半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她们冤枉了他似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信你一次,这物资,你自己想办法!只要能弄到手,我就听你的!” “好!” 本以为月凌会知难而退,谁知他竟然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他答应了,沈恩希无话可说,只能等着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她笃定他一定会成功! “阿姐!你想清楚了?” 沈慕青知道后没有反对,只是问她有没有想清楚!只要不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他不会考虑太多,因为他们走的每一步路都含有赌的成分。谋定而后动,是而不见可悔故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其实月凌说的没错,这一局赌赢了,他们就不会再这么被动,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都会有人向着他们说话! “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那么阿夜他们现在应该回来了,即便没回来也会派人将消息传回来以便进行下一步!可如今西部、朝廷都没有动静肯定是出问题了!” “也是!”沈慕青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有可能不是他们没有派人回来,索要物资,只是说朝廷那边没有批,不打算管他们的死活罢了!对夜霆来讲,放金铭将军出去无异于放虎归山,他不可能让事情这么顺利结束!” “这个事先就已经料到,可能是那面参与赫拉族交易的时候没有谈好,导致腹背受敌!”经他这么一说,沈恩希已经将夜霁白他们面临的情况推了个七七八八,“你试一下能不能联系上五叔跟兰茵他们,问问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如果情况比较好的话,一旦出什么意外还能接应一下!” “阎心阁那边已经联系上了,我叔他们那边还好,只是出了个意料不到的事情!阎心阁阁主夜允好像喜欢上了玉芙!” “怎么会?”沈恩希满脸不可置信:“夜允是夜霆最小的弟弟,从小就被夜霆送到了阎心阁,在那种情况下长大的孩子还能有真情?” 沈慕青耸耸肩,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 沈恩希揉了揉眉心,焦头烂额的,被他以前还觉得当皇帝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唉,是苦了她爹了!整天糟心的事情一大堆! “阿姐,放心,只要你决定了,肯定有办法的!大不了我真的去把皇陵给盗了!”沈慕青开玩笑哄她,“话说我阿姐的魅力就是大,月凌才跟你几天呀,就为了你甘愿背叛旧主了!” 沈恩希知道他在哄她,带着宠溺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呢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最后还是沈慕青那有问题的,脑子想出了比较好的的办法。 他们的医馆自从开业开始,一直都在坚持做些善事,前些日子还开了个义庄。如果月凌那边弄不好,他倒是可以以亦庄的名义给边疆捐一点物资,这样还可以去给将士们看看身体,再留些人在那边,倒是一举多得! 第93章 令牌 沈恩希姐弟俩在医馆商量着解决物资问题,同时,月凌亦跪在夜霆面前据理力争。 “就凭你也敢跟朕谈条件?” 夜霆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看着虽跪着但不愿意弯腰的月凌,怒火中烧!跟他那死爹一个样! “陛下,您应该知道金铭恨您入骨,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您此时将他逼入绝境,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让他死绝了!一口气不留!” 很显然夜霆不想跟他掰扯! 月凌咬咬牙,站起身冷笑:“夜霆,我母亲若还在,你觉得你有资格坐在高位上这么跟我说话吗?” “月凌!” 夜霆怒极,抄起桌子上的烟台就往月凌砸去,被他轻巧躲开。看他气急败坏又不下死手的样子,月凌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双手环胸,展颜一笑:“都说儿肖母,外甥肖舅,陛下看见我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啊!我母亲和舅舅他们会来找你吗?” “舅舅啊!您留着我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好用我来牵制我父亲吗?”月凌依旧笑得张扬,“您告诉我,我爹是谁,我去找他看看他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娘亲的事!到时候不用你动手,我替您灭了他!” “给你给你!” 夜霆被逼无奈只得妥协,万一这祖宗真的满宫里打听,到时候传到金铭耳朵里那还得了! 虽说他本身就是打算拿月凌的命牵制金铭,可现在不是时候!一旦露了底牌,以后就不好办了! “得了东西,你亲自去送!” “陛下,你糊涂了!我去送,王府那边怎么办?容曦公主现在可离不开我!”月凌不情不愿,“温香软玉在怀,谁想去干苦差事!” 夜霆就喜欢他这不成器的样子,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陆公公垂手哈腰,站在一边看着夜霆脸越来越阴沉,努力降低存在感,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点了名。 “老陆,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留着月凌?” “陛下圣裁自然是不会有错的!”陆公公先是肯定了夜霆的决定,接着补充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小公子还是很像您的,行事果断,干脆利落!提到外甥肖舅,老奴到有个想法,您不是一直担心镇安王旧部心怀不轨吗?老奴觉得您可以让小公子顶替夜霁白的身份!” 夜霆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戒,勾唇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 与其告诉金铭他有个儿子,倒不如告诉他,夜霁白还活着。金铭到如今还记挂着朝凰,对她侄子也不会差,关键还能压住那些老滑头! 若是他们真的按耐不住有什么动静,到时候再动手也名正言顺! 月凌拿了通关令牌,去了长公主府。 “月凌,你怎么过来了?”朝颜长公主倒是有些意外。 “殿下,我来是有事要跟您商量!”月凌掏出令牌递给朝颜,“我从陛下那里弄过来的!” 朝颜握着令牌,淡淡一笑:“怎么弄来的?” “拿我的脑袋做担保换来的!殿下给金铭将军送些物资过去!” 朝颜伸手摸了摸月凌的脸,将令牌交到她手里:“好孩子,这令牌交给你了!我会给你准备东西和人!” 她葫芦里卖的药月凌不是不清楚,可毕竟是她将他养大的,对他倒是比夜霆多了几分真心! “大姨,您真的准备让我以表哥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吗?” 朝颜长公主叹了口气,满脸心酸无奈:“凌儿,你是我带大的,我自然要为你打算着!你也知道,陛下如今不跟我一条心,说不定哪天我就跟你母亲一个下场!” “不是还有哥哥他们吗?” “别提你哥哥,一群没有用的东西!”朝颜长公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好好听话,到时候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乖!” 月凌笑得像一个乖孩子:“我都听您的!” “去!找个机会跟夭夭透露透露,她会帮你的!” 月凌嘿嘿一笑,拿了令牌跑回镇安王府去跟沈恩希邀功。 “看来我低估你了!”沈恩希看了一眼令牌并没有接,“你自己收好!” “公主不打算奖励我吗?” 沈恩希晃着风铃,百无聊赖:“我都听你的了,你还想干什么?” 第94章 问心 “我想要公主一句实话,我真的很像公主的心上人吗?” 沈恩希扭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换一个!” “那公主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人不单单只有好坏这一个标准!我只能说你目前为止没有干过伤害我的事情,所以于我而言,你可以算一个朋友!” 月凌笑了,他很满意这个答案,最起码在沈恩希这里他有了一个明确的身份。 “很荣幸能够成为公主的朋友!作为朋友,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公主一句,公远不要让你那位心上人跟我同时出现!” 到目前为止,月凌已经确定,沈恩希以前的那位男宠就是他的表哥夜霁白! 长公主来过镇安王府,就一定见过他表哥,既然她没有认出来,说明他表哥跟他长得不是那么的像!就是说他像舅舅,他的表哥更像他的舅母!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近十年了,他的关注点一直都在镇安王身上,已经淡忘了他那深居简出的王妃。 即便他与表哥同时出现,在外人看来他肯定更像是舅舅的儿子,但是那两位厉害人物都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一旦同时出现,表哥肯定会受到怀疑! 以夜霆的性子, 表哥要是落到他手里,就不是被掌控了那么简单了! “这么说,你的身份如我所料,并不简单,对?”沈恩希卧在贵妃榻上,亮晶晶的眼睛细细打量他,“人人都知道我爱琴,不知我学琴是为了辨人,说,你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月凌看了半夏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沈恩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复仇! 沈恩希轻笑:“如果单单是复仇这么简单,我想手眼通天的朝颜长公主要比我这个有名无实的世子妃来的更划算些!” “是,表面上看起来更划算些,但是…” “但是长公主过于精明不好掌控,对?”沈恩希接过他的下半句话,“你怎么就料定我会受你的掌控呢?” 月凌真的佩服沈恩希的聪明与细致!更佩服她身边人的知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公主懂我的琴,那就是难得的知音!”从艾晴手里接过汤婆子替下沈恩希手里那个半凉的,“我从来没想过掌控公主,同时天涯沦落人,我贪恋的不过就是公主身边的温暖,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给啊?” 艾晴给搬来跟一张凳子,拿过他手里的汤婆子,笑道:“公主给的温暖可不是那么好接的哦!” 江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希望这个小公子不要再重蹈覆辙喽!不然那位回来可有的闹呢! 不过她也希望公主身边多些人,以后肯定会有牺牲,没有新人是不行的。 只是这个月凌看着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衣着打扮成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有机会要跟他好好聊聊,兴许就弃暗投明了呢? 这么想着,艾晴笑了出来,她真的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艾晴,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沈恩希就喜欢看艾晴笑,暖暖的,解忧! 艾晴凑过去给沈恩希捶腿,弯弯眼睛:“我在想公主对月凌公子这么好,那位回来会不会哭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月凌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的沈恩希,也勾唇一笑,仔细想想,沈恩希对他真的不错,虽然不排除是做给长公主看的面子工程,但好处确实是他受着的! “公主,你歇着!我先回去了!” 这比沈慕青还小的傻小子,想着处理好物资的事情,帮一帮表哥,也算是报答公主的好意了! 沈恩希要起身送他,被月凌婉拒,笑着摆摆手,自己跑开了! “公主,这小家伙还挺好玩儿!”艾晴看着月凌慢慢变小的背影,笑嘻嘻的跟沈恩希说话。 沈恩希拍了拍他的脑门,笑道:“你自己多大呀?你叫人小家伙!” 艾晴不服气:“本来就小嘛!” 真是的上次还说要把人家杀了做替死鬼,这会儿居然护上了!她的公主殿下在宫外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染上了个阴晴不定的毛病? “公主,你不说要把他杀了,做替死鬼吗?还杀不杀呀?” “到时候再说!你家公主我像是那滥杀无辜的人吗?” 好巧不巧,折回来听墙角的月凌刚好听见这句话! 他本来是想听听沈恩希是怎么夸他的,结果听见了一句让他浑身血液冰冷的话! 我就这么该死吗? 也许我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你说不重要,他又可以用来要挟很多人,他的父亲母亲,乃至于把他当做棋子的大姨和舅舅!可是你要说他重要,他不过就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母亲,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95章 何去何从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月凌才是真正无人可依,无人可靠的人! 他的母亲偷偷生下他,还没来得及抱去给父亲看一眼,就被大舅舅发现了!舅舅以他的命做要挟,逼着母亲去和亲,去换他相中的美人! 母亲死后,就让他在深宫里自生自灭!等再大些,那个人拿他的命打起了父亲的主意,并且为了拉拢他的长姐,将他送给了朝颜长公主,两个人就这样默契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直到镇安王府惨遭屠杀,朝颜为了他不惜跟夜霆翻脸!想来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让他顶替表哥了! “''呵呵!早该习惯了的!” “习惯被利用,被抛弃?”来找半夏的沈慕青看到他在自嘲,凑过来自顾自说话,“老弟呀!是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的,你不能这样给自己灌输这种想法。” “对!不对,你怎么知道?” 月凌反应过来,警惕的看着他,袖子里的暗器都攥在手里了! 沈慕青看了一眼如惊弓之鸟般的月凌,莫名的有些难受,他小时候经常在想为什么爹爹愿意陪着姐姐却要把他扔在山沟沟里!直到夜霁白出现才有人时时刻刻陪着他,连爹爹和五叔都经常出现了! 刚刚还笑嘻嘻的人突然黯淡下来,月凌难得愿意跟一个没见过的人开口:“你怎么了?眼神都不对了!” “我没事儿!”沈慕青勉强扯出一个笑,安慰月凌,“还说我呢!你怎么啦?跟丧家之犬似的?陪我去散散心如何?” 医馆里,两个人对面而坐,把酒对月! “你真的觉得公主会杀了你?” 沈慕青给月凌倒了杯酒,问话时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 酒过三巡,月凌有些微醉,耷拉着脑袋,霜打的茄子似的没有一点底气。 沈慕青揉了揉他的杂毛,笑着给他倒酒:“不知道?你到现在不是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再说,你身后靠的可是朝颜长公主,谁敢动你啊!” 月凌一口闷了酒,笑,笑得憋屈:“你见过有靠山的人从小靠婢女施舍过日子的!” “过去不代表现在,更不代表未来!” “未来?也许!”月凌红着眼圈抬头看他,“能,帮我个忙吗?” 沈慕青放了酒杯,也抬头与她对视:“你说!” “帮我找找关于朝凰公主的所有消息!” 月凌这么多年听下人们讲了不少朝凰的事情,大都真真假假没有什么可信度。母亲的亲信,镇安王府的老人基本上死光了!如今他唯一能信的只有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要想找到父亲,且不打草惊蛇,只能从母亲接触过的人下手! 沈慕青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 “你不问问原因吗?” 月凌被他爽快的态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慕青喝两口酒,爽朗一笑:“你张口就让我查消息,肯定是有备而来,这几个月你什么没说,我也不需要问太多。” “为了让你安心,还是告诉你!只是我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 月凌在得到沈慕青府保证之后才说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 月凌长的像夜霁白沈慕青并不怎么奇怪,他一直奇怪朝颜长公主到底哪来的底气跟夜霆抗衡,觊觎皇位,原来是藏了一张底牌!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沈慕青没有说明,月凌知道他什么意思可他现在累了,不想去想那些,回答的很敷衍:“一个棋子是看不清自己的路的,走一步看一步!” 眼见着月凌就要倒,沈慕青赶忙去扶,好声好气地劝慰:“累了就好好歇歇,梦里你依然可以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有些事等清醒了再说!” 把月凌扶进房间,喂了醒酒药,沈慕青才敢让他睡觉! 坐在床边,看着月凌尚且稚嫩的眉眼沈慕青重重地叹了口气! 生在天家到底是福是祸,到底该何去何从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月凌现在很颓废,指望他对前路有清醒的认知恐怕更不可能,看来还得让阿姐出手了! 第96章 吵架 沈慕青看着可怜巴巴的月凌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他的人生不该被困在棋盘上,任人摆布! “上位者最忌心软!” 沈恩希听了沈慕青讲述了事情的原委,紧锁着眉头训他。 “阿姐为什么愿意相信阿夜,却不愿意给月凌一个机会?” 沈慕青不明白,沈恩希轻易地相信了他和夜霁白,为什么对月凌有这么大的戒心! “我相信阿夜是因为你!你真的觉得这十几年我对你的存在一无所知!我还没那么傻!” 要说相信夜霁白,没有沈慕青在,那真的很难,哪怕到现在她对夜霁白都还不能坦诚相待! 在她十岁之前,根本不会问缘由,只要你说,说什么她信什么! 可现在她只信自己的判断! “阿姐,你不是冷心冷情的人!”沈慕青坐在吊椅上转了个圈,直直看向沈恩希,“你要是真想动他就别对他太好!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一般人受不了!” “我怎么做事不用你教!” 沈慕青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跟沈恩希说话,冷不丁这么说,她一下子就火了! 沈慕青也不明白他阿姐这么好为什么非要针对月凌!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儿渴求温暖很正常啊!就像他,像夜霁白都会下意识去抓住温暖!这种感觉从小被宠着的沈恩希是感觉不到的! 年少气盛,一股火上头,沈慕青也不管不顾,甩手就走!半夏看了一眼沈恩希,一步三回头,还是跟了上去。 “小公子,你不该这么跟公主说话,她也不容易。” 半夏一直追到湖边,与沈慕青并肩坐在湖畔,轻声劝他。 沈慕青捡起手边的石子,撒气似的砸向湖面,气呼呼的说:“她不容易,我容易吗?月凌容易吗?阿夜掏心掏肺对她,可她呢,哪天不是若即若离?” “沈慕青,你给我闭嘴!”半夏第一次大着胆子,叫出沈慕青的全名,且是吼出来的! 吼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之后,半夏率先开口:“我不是有意朝你发火,也不是说你的话没有道理,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读懂另外一个人,理解他的悲欢!” “我明白,你觉得公主从小被陛下和襄王捧在手心里,不懂寄人篱下的孤苦,也不懂你的委屈!”半夏试探性的握住沈慕青的手,被沈慕青反握住,她轻轻笑笑,继续说,语气中带着无奈与心疼,“你自己也说里,吃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不好受!公主有何尝不知道,原本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突然知道自己被亲爹当作筹码换和平,她第一个念头是一死了之,我们好不容易哄着劝着才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要不是万般无奈,爹爹怎么可能这么做?”沈慕青有些动摇,但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 “要不是为了保护你,哪个亲爹愿意把儿子送走?儿时一个小伤能哭好久,长大了却不以为然!这是所有人的认知共性!每个人都有说不出的委屈!你们该好好谈谈心!” 第97章 护身符 经半夏一番劝导,沈慕青最终软了态度,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站在沈恩希的角度,可能会做的更极端! 和亲这事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无异于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之前所有的疼爱与呵护都变成了困住她的枷锁!所以她选择离宫,想摆脱一切是是非非,但看过了底层百姓的人生百态,她的教养要求她承担起公主的责任! 景明帝、容曦公主只能为慕璃的荣耀,百姓的安宁而活!可这些势必会让沈暄和他的女儿沈恩希要受委屈! “我…我明天去给阿姐道歉,你陪我去挑个礼物好不好?” “公主不缺礼物,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身边人的信任!”提起这个半夏有些头疼:“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抚平公主心上的疤,可一直不得其法。她总觉得身边人会背叛她,所以她不肯将自己的软肋交给任何人,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了!其实你比夜公子要幸运一点。” 当初,沈恩希防着夜霁白就像防贼一样,这都五六年了,夜公子还没能让公主坦诚相待。 她有时候觉得如果夜公子能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挺好,可谁不想让所爱之人全身心信赖自己呢! 见识过夜霁白本事的沈慕青并不为他叫屈。 “你要相信阿夜有他自己的想法!夜霁白蛊惑人心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强大!” “哦!”半夏点头,想了想,起身拍了拍沈慕青的肩,“公主宠你,我也乐意陪你,放心!以后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 摘下一个檀木吊坠挂在沈慕青脖子上,轻轻圈住他叮嘱:“这是我出生时,皇后娘娘送的小锁,是我的护身符,你可收好了!” 沈慕青用手心托着小锁,语气中带着些许醋味:“怪不得他们都羡慕你呢!我都没有你这待遇!” “可说好了,我把护身符给你,你得保护好自己,然后保护好我!”半夏语气严肃认真。 人活着,无非就是需要和被需要!需要满足人的最基本诉求,被需要给人带来安全感、归属感和价值感等精神满足! “放心!我定不负你!” 一诺千金,半夏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直白,羞得脸颊发热,不好意思再抱着他的脖子,松了手就想跑,结果被沈慕青预判到了,迅速转身拉住,可怜巴巴地质问:“你又想扔下我!” 半夏噎住,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 “''我们出来都将近一个时辰了,我得回去看看,公主会着急的!” 沈慕青拉着半夏的手站起来,撇撇嘴:“都是借口,你就是想逃走!回去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的,你就是想丢下我!” 天哪,这这这…她拿捏不了啊!她没有经验! 这公主一天天是怎么受的,莫名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那个,我不是,我…我,只是觉得不该贴着你而已!”后面半句半夏是闭着眼睛说出来的,那语速快的,漏了一个字就别想再听懂! “哦~”沈慕青笑得玩味,“半夏姐姐害羞啦!” 边说边步步凑近,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整个人抱住:“这够不够近?” “你放开我!到处都是人!” 不知道为什么半夏总觉得公主在暗处看着! 沈恩希抱着手站在黑暗里听了一个时辰,心里五味杂陈! 第98章 沉默 两个人都走了,沈恩希还靠着假山思考人生! “公主,要不要试着相信我?”月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沈恩希身边,他刚回到王府就听说沈慕青为了他顶撞公主,两人不欢而散!吓得他赶紧去找当事人,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人!陪着沈恩希听了好一会八卦,等沈慕青他们走了才现身,生怕激化他们俩之间的矛盾。 沈恩希瞥他一眼,依旧望着月亮沉默!月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明白了她的心思。“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公主的心上人此刻应该也在对月寄相思!明日我替公主去看看可好?” “东西准备好了?” “是!请公主过目!” 沈恩希摆摆手,没有接月凌递过来的单子,语调沉闷:“不必了,你自己有数就行,过些日子慕青也会派人过去,缺东少西你跟他说,他会补上,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另外派了人!” “公主放心,东西够用,她既然做了就会做好,毕竟她想要个好名声!”月凌收回单子,“在王府的所见所闻我不会传出去!我这个男宠只负责跟公主花前月下,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越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越起疑心!有个分寸就行!” 沈恩希对月凌还是抱着期待的,山不厌高,海不厌深的求才若渴之心她也有,能好好对待她怎么可能下死手! 月凌闻言,拱手作揖:“公主放心,月凌不会辜负公主的信任!” “你还小,真正的信任是什么样,你可能还没体会到!不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虽说她防备心重,可她还是下意识去相信爹爹跟五叔,至于原因,说不清!也许是他们十几年的呵护与纵容给了她底气!她的心结归根到底还是看到和亲契书的那一瞬间觉得爹爹和五叔抛弃了她。如果当初她没有贪玩…可惜了,人生没有如果! 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为下一件事的到来做了铺垫,环环相扣,至死方休! 有时候,沉默与装傻可以是最伤人的利器,也可以说最好的保护伞。 细细想想,她大概明白了夜霁白的选择,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要是真锋芒毕露,她都不是对手。针尖对麦芒伤的是双方,为了不让她受伤他甘愿自敛锋芒,他在拿命赌他的温柔会软化她的利刺! 不仅是他,她身边所有用心对她的人都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月凌这次选择沉默到底值不值得她信任! “月凌,慕青说你的身份不简单,有没有兴趣给我讲一讲?” “好啊!”月凌很爽快地答应了,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公主移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微月阁,正在给沈恩希铺床的半夏看见月凌,愣了愣,迅速铺好退了出去! 只要她反应速度够快,公主就不会找她算账! 沈恩希瞥了她一眼,还是放她走了,半夏这样的就是典型的恃宠生娇! 拿起她还没绣完的江山图,坐到月凌身边听他讲故事,时不时还给他倒水润喉。 月无声,静静的关注每个人的内心,将他们的故事融在皎皎月华之中,等待关心他的人前来听评。 第99章 送物资 翌日一早,寒风中月凌带着一队人在城门口整装待发! “长公主还没来吗?” 月凌骑着马遥望远方,回答下属的话:“她会来的,陛下也会来!” 这一点月凌是笃定的,他们一定会来,而且会兴师动众! 只是他在等沈恩希,虽说知道她的身份不方便,但还是抱着期待,就像即将远行的游子都渴望有亲友送行一样。 远远的看见一匹马,马上到少年雄姿英发! 慕青! 月凌的眼睛亮了,纵马去迎。 “慕青,是世子妃让你过来的嘛?” 沈慕青拧眉,这家伙脑子里只有他姐吗?难为他顶着冷风来送! “是啊!公主特地让我来送你,给你准备些必需的药!” 抱着不能让月凌丢脸的心思,沈慕青决定替他圆了这个话题。 谁知道就这一句话引发了一系列连锁案件! 夜霆跟朝颜真的过来送月凌,且带了很多高官重臣,夜宵也在其中。 “容曦身边的那个小郎中真这么说的?”夜宵已经听说了沈慕青和月凌的对话,在进行确认。 “是!” “你先下去,把胭脂叫来!” 胭脂就是那十分俊美的男宠,是夜宵的智囊! “大姑姑的手是越伸越长,你可有什么法子?” 胭脂纤白的手,执黑子,落子计成! “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公主,最缺的就是依仗,如今容曦靠着长公主,有些东西她也做不了主!” 夜宵拧着眉落下一子:“你的意思是要除掉大姑姑?可父皇都不敢动她!” “一棵参天大树,总要有人去裁剪,人多了,根扎的再深也撑不住!” 夜宵闻言了然一笑,再不言语! 西北风卷着黄沙狂舞,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纵然下着鹅毛大雪,可在铺天盖地的黄沙里,那晶莹的白已粉身碎骨,不甚分明。 月凌一行人在驿站中暂避! 月凌望着在狂风中吱呀作响的窗,眉头紧锁,越是这样恶劣的环境越该给军队送补给,可这天气一旦出去势必损失惨重,进退两难! 往往越怕出事就越会出事,没多时就有人来报说物资被盗! “这么恶劣的天气,冒着生命危险盗物资,显然是早有预谋啊!”月凌黑了脸,眸泛寒光,“清点物资!严查!” “公子,这不好查呀!” 月凌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他们敢冒着生命危险偷,你们不敢查?” “不是,那贼是四皇子身边的,即便查出来也是不了了之。” 四皇子,他怎么掺和进来了? “证据呢?” 夜宵在长公主府有眼线这不好稀奇,就怕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侍卫将从盗贼身上掉落的令牌递给月凌,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按理说,盗贼在慌乱之中丢了令牌也正常,可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批补给是朝颜自己筹集的与朝廷无关,即便是丢了,也影响不了她在朝中的地位。要说是针对金铭,也说不通,夜宵想上位,拉拢他还来不及,这也说不通! 夜宵到底图什么呢?月凌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月黑风高,一批持刀的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第100章 暗杀 寒光一闪,利剑出鞘! “说!谁派你来的!” 三个黑衣人没出声,冷面如霜,下的是死手。 估计那三个黑衣人也没有想到长公主府的这个小白脸有这么厉害的身手也都咬紧牙关尽了全力。 在看到一支卫队冲进来时都试 图咬舌自尽,都被眼疾手快的扣下了! “带下去审,查不出来幕后黑手,你就是等着长公主问罪!” “是!” 冲进来的那一支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确定他没事之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位情况特殊,待遇好坏完全凭他们的良心和长公主的心情,最好还是不要出事,否则他们随时都会面临冰火两重天的抉择。 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变化,月凌的眸光一暗,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这件事好好查,它不简单!我死就死了,耽误了长公主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公子!您看您说的什么话,您的命金贵着呢!”有个侍卫看不下去了,出声安抚他;“您安心睡,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月凌闻言,淡然的视线落到那人身上,微微颔首:“嗯,都该干嘛干嘛去!” 多余的人走了,月凌却睡不着了。他在思考着到底谁要杀他,目的又是什么?这些年他被朝颜管的死死的,连得罪人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突然惹上杀身之祸? 难道是沈恩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他自己一跳吓了一跳。无论是杀人动机还是能力都能对上,但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她说过要相信我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呢?” “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 …… 几番天人交战之后,月凌还是选择了相信沈恩希,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消息传回朝颜耳朵里,让一向以笑示人的她脸色铁青。 “这又是老四的手笔!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公主怎么知道?” 朝颜冷笑,这么不聪明的事情只有夜宵能干出来! 想靠美男计诱惑沈恩希被她抢了先,怀恨在心想要斩草除根也正常,只可惜月凌没死成,越是这样,夜宵就会将沈恩希越推越远。 虽说计划没成功,可这也是活生生打她的脸,能有这个胆子的也只有他。 军营大帐 金铭带着几个人在商讨作战计划,突然听见有人来报说朝廷派来送物资地使者遭到劫杀,还觉得他在开玩笑。 向来行军打仗都是他自掏腰包给将士们珰军饷,夜霆万儿八千年才想起来要发粮饷,他都没指望有补给!所以说路上被劫在金铭眼里不过是个借口,根本就不可信。 “将军,这次是真的,说是朝颜长公主自己体恤将士们,专门派人送来的!哪成想路上遇到了风暴,东西还被盗了!” “那好,霁白,你带几个人却迎注意安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那些人出事,那屎盆子还得扣他头上,这些年他背了不少莫须有的黑锅,听到最多的就是功过相抵! 第101章 初见 夜霁白带着一队人在距离军营一百里地迎到了月凌。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愣,月凌还好一点,他早就知道自己跟夜霁白长的像,倒没有这么惊讶。 夜霁白那疑问、探究审视的目光落到月凌身后的侍卫眼里,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既视感! “季公子,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啊!”见夜霁白迟迟不动,月凌身后一个年长些的侍卫出声提醒,“这些物资可是能用来救命的!” 谁知就这一句话让夜霁白的警惕心大涨:“哦?这话什么意思?” “公子,没必要这样,既然世子妃收了我们公子,那必定是有她的理由,您就是盯着我们公子再长时间也没有用!” 夜霁白原本只是疑惑月凌的身份,一听这话,眸光一闪,收回目光,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哦,一个替代品啊!我说呢!” 他这个样子落在众人眼里更像是吃醋气的失去理智! 其实不是,夜霁白在笑这群人的蠢!居然妄想让一个替代品去偷沈恩希的心! 沈恩希可能会变心,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像他的人。所以,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还不如江璃的威胁要大。 “话可不能这么说哦!爱情这东西玄乎着呢?”月凌早就听说他这表哥霸道的很,故意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逗他。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就去试试!”夜霁白纵马掉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给我讲讲,她这段时间怎么样。” “好着呢,正在给孩子做冬衣。”月凌与其并肩同行,疯狂试探他的底线。 他这喋喋不休的疯狂作死行为让夜霁白换了个思路想问题。 “看来,我得早点回去,不然王府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喽!” 一听他要回去,月凌急了,不敢在逗他,忙换了个话题:“我觉得崔侍卫说的有道理,正事要紧,我们还是抓紧将这些物资给金将军送过去!” 夜霁白身后的江璃淡淡一笑:“看来这位兄弟不太自信啊!” “他哪有你那自信!”夜霁白阴阳怪气的怼了江璃一句。 江璃撇撇嘴没说话,这醋坛子记仇,惹不得。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一行人进了军营,月凌被带到了金铭的大帐,跟夜霁白一样,金铭看到他也是很惊讶,但打量了一番之后,面色恢复如常。 “这次多谢长公主慷慨解囊,不然我们很难挨过这个冬天!物资有限,本将军就不给月凌公子摆洗尘宴了,委屈众位跟将士们一起吃点!” “应该的!应该的!金将军不必客气!军队的粗茶淡饭月凌是不嫌弃,连忙应声。其他人即便不情愿也无话可说,半推半就的点头应了。 用了午膳,金铭一个人缩在大帐里,心不在焉的看着军事布防图,满脑子都是朝凰的音容笑貌。 语嫣,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月凌长的太像朝凰了,金铭没有理由不怀疑。 当年,热情似火的小公主为了逼他就范居然将他灌醉。她大胆,他也没矫情,一切水到渠成!可后来他就在没有见过心尖上的女孩,她让人给他传话说她要出去玩,没空! 他信了,因为她爱玩,经常一年半载不见人影。 可再见,她一身红衣待嫁,巧笑嫣然不在! 第102章 忆 那一年,温暖明媚的四月天,万物都充满生机,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姑娘们闲暇无事都出门游玩。小公主朝凰带着小姐妹们在雅集上闲逛,百无聊赖之时撞上了在吟诗作赋的金铭,只一眼,小公主就认准了他。 但我们的小公主不是没有脑子的傻瓜,喜欢也得看值不值得!于是她自己搞了一个个雅集,招了这一届即将科举的士子们过来,直接告诉他们哄好她,就能一步登天。金铭是唯一一个没有搭理他的人,借着这个由头,朝凰单独找他询问,他给出的答案是让她不要无理取闹,如果她这么做,他宁可放弃科举也不会为这样的朝廷效力。 这样的人,朝凰越看越喜欢,即便他把她当成刁蛮公主,避如蛇蝎,她会悄悄帮他,因为他的性子太刚,很容易碰壁。 如果朝凰还活着,看到现在在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的金铭,不知会做何感想! 后来金铭也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为他铺路,不动脑子他也知道是朝凰。由于他刚好有个远大的抱负没有实现,也就装作不知道,默默接受了。他当时想的是这个小公主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到时候能帮一把尽量帮一把,也算是报答她的知遇之恩了。 谁想到一语成谶,朝凰在金铭最爱她的那年香消玉殒。 “语嫣,是不是我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需要你铺路,你就不会离开了?” 也只有在无人的夜,金铭才敢光明正大的叫出朝凰的名字。 刚刚走到大帐门口的夜霁白闻声,生生刹住脚。 语嫣!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朝凰公主的名号无人不知,可很少有人知道当初镇安王给妹妹取名语嫣,并没有希望他能凤舞九天,只是希望她能欢声笑语,巧笑嫣然,一辈子无忧无虑!可终究是事与愿违,好好的一个人竟然不得善终! “怎么了?不是让你去请将军吗?你怎么在这愣着?” 见夜霁白久久未归,江璃也找了出来,刚好看见他站在那里发呆。 夜霁白把江璃往旁边拽了拽,闷声问他;“夜语嫣这个名字是不是很久没听到过了?” 江璃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只是回了一句:“是啊!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说完才想起来,夜语嫣是朝凰公主的闺名,从她去世到现在十几年了他真就没听到过! “你也别难受,夜语嫣这个名字会有人记得,一生一世,代代相传!”反应迟钝的江璃这才想起来安慰夜霁白,“既然这样,那先让将军静静,咱们不如打扰他。” 其实当年朝凰公主到底怎么死的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这些小孩子听到的大多都是谣传。 都是经过别有用心的改编之后才传下来的。 只是,怎么就突然想起来朝凰公主里那个?江璃只当是金铭思念成疾,而夜霁白却起了疑心!以军区安全为由,派人去调查月凌的身份。 第103章 调查 夜霁白派出去的人是沈恩希派来跟着他的,没有将惊动金铭。他不怀疑这些人的忠心和能力,但依然是查无所获。 出于对月凌个人的保护,沈慕青并没有将那天在酒桌上获得的信息录入情报系统,夜霁白查不到也是正常的! 不过夜霁白本人并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按理说,即便是身份不方便透露也该有个假身份做掩护,但月凌居然跟沈慕青一样是被雪藏着的,一点有用的私密信息都没有透露。 景明帝雪藏沈慕青是为了保护他,那朝颜藏了一个月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呢? 夜霁白的脑子有些超负荷了,他想不明白,跟朝颜那老姜玩心眼着实很费劲,也不知道夭夭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即便是费劲他也是要去做的,毕竟人都是要成长的,就像是金铭,就他之前那个性子谁都想不到他能在官场事待这么多年还混的风生水起。老的斗不过就从小的下手! 以了解沈恩希近况为由将月凌邀到了自己的帐中,备好了棋盘茶水。 “季兄找我何事?” 月凌知道夜霁白找他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一见他整的这么齐全,心下没由来的一阵发慌!这该不会是奔着他的小命来的? 夜霁白悠哉悠哉的晃着茶水,面上挂着真诚无比的笑意:“既然来了就别站着,请坐!你应该也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容曦公主已经小半年没见了,找你来问问她的近况如何。” 月凌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在表哥面前作死! “公主一切都好,就是总要我弹琴,常常盯着我发呆,可能是因为我长的比较像你!” 表哥,我承认我是个替代品,求求你了,放过我! 月凌心里疯狂呐喊,他总觉得被他表哥记恨上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惨的事情! 夜霁白从那表面的平静之后窥见一丝慌乱,这让他很满意,这步棋走对了! “你既然会琴,就说明有人故意想让你像我?” “是也不是!准确的说,有人想让我模仿死去的镇安王世子。你我应该只是巧合!” 月凌思虑一番决定给夜霁白一些暗示,以便他有所防备。 夜霁白低头在棋盘上落了很一子,再抬头,拧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语调淡淡:“看来这背后有一盘很大的棋啊,月凌公子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毕竟从容貌到行为习惯相像可都是慢功夫啊!” “是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角色!有谁愿意一辈子做别人的影子呢?” 月凌紧跟着夜霁白落下一子,强笑着自嘲。 夜霁白听出了他的伤感,也不再笑着,只是很认真的提醒:“你跟我说这些不怕你的主子兴师问罪?” “想要杀驴,也得先卸了磨!”月凌无所谓的笑了笑,“再说,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对,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夜霁白总觉得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因此这个话题也没能继续下去,两人很默契地专注于下棋。 第104章 谜团 到月黑风高,夜霁白偷偷溜进了金铭的大帐,把坐在床边看兵书的金铭吓的一个激灵! “小祖宗,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金铭默默收回抵住夜霁白脖子的匕首,训斥。 夜霁白不吭声,就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目光里盛满探究。 “你想知道什么?” 金铭合上书随意卧倒在床上,语调中带着慵懒。 夜霁白淡淡一笑,坐在床上:“那就要看金将军知道什么喽!” 话说到这,金铭已经猜出来了。 “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赶紧回去睡觉!” 他现在还不确定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不能随便跟夜霁白说,以防误导他。 夜霁白不服,下意识回怼:“你知道这么多不也活的好好的!” 他这个样子金铭也无可奈何,只得想办法搪塞过去:“等回去我再告诉你行吗?我们得先活着回去!” “出什么事了又!” 回家这个词汇触动了夜霁白的敏感神经,他成功被带偏。当年他总是盼着爹爹回家,盼的每天都要往树上挂许愿牌。 他得回家,夭夭还在等他! 之后,两人围绕着回家这个话题聊了好久。困到睁不开眼将夜霁白送走,金铭倒在床上揉着眉心。这祖宗不愧是语嫣的亲侄子,太难缠了! “现在老的都这么难对付吗?”夜霁白出了大帐,吐槽,“看来还得从小的下手!” 于是乎,可怜的小月凌再一次被他的亲亲表哥约谈。 “月凌啊,你的父母都还好吗?”夜霁白薅了一根野草在手里绕着从月凌那里套话。 父母?这是一个月凌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他也薅了一根野草,学着夜霁白的样子把玩着,没有说话。 “不方便说就算了,应该比我强,我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夜霁白戏精上身,一副可怜巴巴的苦情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月凌见他这个样子,话不过脑子,直接秃噜一句:“谁说没有!” 说完本想着再安慰一下夜霁白,结果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他光速变脸。眼前人一脸玩味的盯着他问:“看来月凌公子知道些什么啊?” 这人真… 学富五车的月凌竟然想不出来词去形容夜霁白了,总之相当无语! “能问一下,季兄这是在哪学到的招数啊!真是百试百灵!” 这招到底谁教他的呢?他想见见这位高人,好好学学! 被阴阳了的夜霁白也不生气,他好像已经猜中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个月凌多多少少跟他有点不好说的关系,加之金铭那模棱两可的态度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他小姑姑永远是最敢挑战世俗的能人,只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呢?如果小姑姑有孩子需要托付,不能交给孩子的亲爹,那首选一定是他爹,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毫不知情呢?又为什么小姑姑到死也没说过这个事情? 毫无头绪的夜霁白扔了手里已经面目全非的草,微微蹙眉,真是,这个棋局是越来越乱了呢! 第105章 暖烟 接下来的几天里,金铭跟夜霁白的心情都很沉重,如此一来整个军营的战战兢兢。 “江统领,将军这几天怎么了?” 有个小兵在这种沉闷的气氛实在憋不住了,在一群弟兄的怂恿下去找江璃,想从他那打听些消息! 江璃擦着手中的刀叹气:“可能想家了?”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距离朝凰公主的祭日越来越近,他们俩心情不好也正常,只是江璃不能明说,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是啊!眼瞅着就过年了,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去?” 那小兵盯着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木,视线渐渐朦胧。 何人不起故园情啊! 江璃放下了刀,亲热地揽过那个小兵,轻声安慰着:“别难受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好好的活着回去!” 那小兵听此言点头如捣蒜,他从小就很敬佩金将军,自是无条件相信他。 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回去跟同僚们分享的傻小子被好一顿嘲笑,他不明白为什么?将军就不能想家吗? 其实知情人都明白,金铭就没有家,他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那个永远不可能回来的人。 只是,久经沙场的汉子们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次的异常开始的太早,也太巧!很多人将起因放在了月凌身上,可没有任何证据。 “霁白,明天去告诉伙房,准备些好酒好菜!” “确定要酒吗?” 军营里戒酒,戒赌,戒色,这三戒是金铭亲自定下来地,铁打的纪律。他破天荒的要酒,夜霁白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只得再确认一遍。 “对,有就都搬出来!” 夜霁白看他这认真严肃的样子,莫名的心里发慌,试探性的问一句:“将军,你确定这不是断头饭?” “滚一边去,想什么呢!”金铭踹了夜霁白一脚,无奈道:“明天是个好日子,吃了饭就动身干活!” 明天,很平常的一天啊,哪是好日子!夜霁白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金铭做事向来有他的深意! 暖暖的烟飘散在覆盖再皑皑白雪的大漠中,给这片土地增加了一些烟火人间味。将士们一听将军要给他们大摆筵席也是乐开了花,反复保证不过分,不影响公务! 实则金铭是有他的私心的,按照他的推断,他与朝凰的孩子应该是今天的生辰,也就是说,一下两袖清风,不沾一点公费的金将军,今天做了一件假公济私的事情,接着这个由头给儿子庆生!特地让伙房准备了很多长寿面! 可哪成想,朝凰是因为动了胎气导致早产,所以月凌的生辰在一个多月之前。金铭知道之后心中的亏欠之意更多,偏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真是憋屈的要命! 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闷酒,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生生吐了半夜! 夜霁白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守着,一直照顾着他。 “将军啊,你说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夜霁白一边给他灌解酒药,一边絮叨,“实在不行,告诉月凌得了呗,偏要折磨自己!” 第106章 父母之爱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金铭选择不告诉月凌,一没有搞清楚他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二就是自己这个父亲这些年确实不像样,怕月凌接受不了! 父爱如山重千斤,母爱似水柔入骨!金铭真不敢想,本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虽说他自己也是这么多年孤苦伶仃过来的,但有哪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受一遍自己曾经受过的苦。 “霁白,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过的很''苦?” “还行!他们没有亏待过我!” 物质上是什么都不缺的,但精神上是不好说的。景明帝跟襄王身上担着一个国家,连沈慕青都顾不上,能跟沈慕青有一样的待遇夜霁白已经知足了! “沈暄是个仁君,更是慈父,比我强多了!” 金铭对景明帝的评价很高,要不是为了实现朝凰的遗愿,他可能早就率部投诚去了。 夜霁白对上他的目光,发现他并不是完全在看他,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月凌能像他所展现出来的那样简单纯粹,不然真的很难办。 突然,夜霁白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放了碗,非常严肃的拧眉,半天吐出一句:“原来如此!” “你想到什么了吗?” “也许,朝凰姑姑的死是一个局!” 夜霁白以前从来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谁都知道朝凰公主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为爱殉情也是情理之中! 正是这样,有心人利用了这个漏洞! 朝凰公主聪明的很,她不可能在明知道自己亲哥哥的处境危在旦夕,自己选择以死解脱。 “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月凌算计了语嫣?”金铭支起身,语调沉缓,目光渐渐冷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单单针对朝凰,那人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代价将月凌养大。月凌能影响的不是朝凰,还有很多跟朝凰关系亲密的人,包括当时威望颇高的镇安王,还有很多朝凰推荐的朝堂新秀。 她之所以到死没有说出孩子的存在是在尽最大可能保护身边的人。只要他们不倒,孩子就还有利用价值,就会平安长大。 “呵呵,多毒的招啊!非要比我动手吗?” “先别激动,别激动!” 这阴恻恻的语调让夜霁白觉得这位随时都会出去砍人。他就知道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正常人! 察觉到夜霁白还在,金铭慢慢收了戾气,控制着情绪问:“怕不怕?” “不怕!” “好人难当,我们不能有背道德,但必要时一定要足够狠!” 语调冰冷,就像窗外的阴风,冷冽刺骨! …… 今年一入冬,景明帝念着沈恩希怕冷,给她送了很多生活所需,都是百里挑一的那种。 这些事情往常都是由沈明去做,今年换成他自己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将沈恩希从小到大的生活所需记录都看了一遍才着手准备东西。 每一件东西里都有细致的叮嘱,就怕他的小公主在异国他乡受委屈。 第107章 书信 夜霁白在月凌启程返回的前一天晚上亲自给他准备了饭菜为他饯行。 “军中条件有限,还望月凌公子见谅!”夜霁白给月凌斟了杯酒笑道,“能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以茶代酒,望月凌公子一路平安。” 月凌起身接了酒,朝夜霁白举杯:“季兄不必客气,能吃到你亲手准备的饭菜我已经知足了!” “坐坐坐,你千里迢迢送军需过来,是整个军营的恩人,我做这些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 两人寒暄客套一番后,说话自然了很多,没有那么生硬疏离。 “其实,我很想多你这么一个兄弟,可惜了,朝颜长公主应该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的?” 夜霁白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他们将和朝颜站在对立面,现在主要就是要探探月凌的口风。 月凌是朝凰姑姑唯一的血脉,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伤到他的。 “她再怎么只手遮天也管不了我的思想,咱们之间的事她管不了!” “那好!”夜霁白看着他笑语,“那请我的兄弟帮我带封信回去给夭夭好嘛?” “好啊!” 月凌主动伸出手等着夜霁白将信放进他手里。 夜霁白看他这样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信放进他手里,顺势握住他的手。 “我相信夭夭的眼光,也愿意相信你,希望你也能一样的相信我!” “自然!” 月凌对于来自表哥的试探是一点都不慌,可以说是对答如流。 不管怎么说,他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拥有爱和温暖的机会。 夜霁白的那封信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是日常的絮絮叨叨。但是他告诉月凌的是里面都是重要信息,务必要亲自交到沈恩希手里。 月凌当然是没有私自拆开的,亲自交到沈恩希手里之后,按照夜霁白的原话告诉了她。 “季兄说这信里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请公主看完之后直接烧掉!” 听完这话,沈恩希严肃且认真地打开信封,结果第一句就是:夭夭,你想我了吗?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都相思成疾了呢! 越往下看,沈恩希就越想笑,但一想到月凌一本正经的交代,她也只能佯装严肃的看下去。到结尾才看到一句正经的,事关月凌:月凌身份特殊,只要不出格,先保护好他,另外,不许被他蛊惑了! 对夜霁白这三张纸只有一句正经话的行为,沈恩希是相当无语的,但没办法只能由他去了。 “月凌,谢谢你!辛苦啦,先回去休息!”沈恩希将信交给茉语,很认真的跟月凌说话,“晚膳时到微月阁吃饭。” 嗯? 月凌愣了愣,微月阁他来的次数不少,但吃饭还有第一次。 看月凌发呆,半夏笑着出声提醒:“月凌公子先回去歇着,待会儿我们会陪着公主会亲自下厨。” 亲自下厨? 他表哥会做饭他理解,但沈恩希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居然会做饭,这倒是让他很意外。 “公主的心意我领了,下厨就不用麻烦了,厨房这种地方公主去不太合适。” 他那个醋坛子表哥要是知道他的心尖尖大冬天的下厨给他做饭还不知道要怎么整他呢! 实在无福消受! 第108章 嘘寒问暖 在夜霁白的那一封书信送到沈恩希手里之后,整个镇安王府待遇最好的就是月凌。更有传言说月凌的待遇堪比一品大官,可见世子妃手里握着的是一整个慕璃,不然怎么能在上交了嫁妆还能这么大肆挥霍。 等挥霍到沈恩希都肉疼的时候,朝颜那边终于按耐不住了,专门派人来请月凌。 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月凌对于这种行为是敢怒不敢言,憋着口气,耷拉着个脑袋跟着去了。 “凌儿,这段时间过的不错啊,气色都好了不少!” 没有意料之中的呵斥,取而代之的是让月凌头皮发麻的嘘寒问暖。 “您还是不要这么跟我说话,一时间适应不了!”月凌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的找瘫着,“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 朝颜被他一噎,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上不来,即使这样她也笑得一脸慈祥,语调亲切:“你这孩子,没事儿还不能找你吗?” “不是,主要是您以前找我都是非打即骂,我习惯了!” 月凌支着脑袋,头也不抬,百无聊赖地回。 一颗棋子,只有物超所值才能得到常人应有的待遇。 朝颜长公主抽了抽嘴角,尽最大努力控制好情绪:“那会儿你还小,管起来要严一些,如今你长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敷衍,朝颜是说的面不红心不跳,月凌都佩服她的脸皮。 但该演还得演,月凌一副得了恩惠的模样凑到朝颜长公主面前,笑嘻嘻的问:“您的意思是我可以一直留在镇安王府了?” “''只要你有本事抓住沈恩希的心,你想待多久待多久!” 只要月凌能让沈恩希死心塌地的爱上他,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沈恩希是景明帝的心尖尖,他绝不可能放着这个女儿不管,这样一来很容易就能牵制住慕璃,以达到目的。 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月凌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才能吃上沈恩希做的饭菜。刚刚那些刚出锅的点心他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被叫过来,现在都该凉了! 见朝颜绕了半天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月凌第一次大着胆子提出来要离开。 “你瞧瞧,这还没出笼呢!心就野了!”朝颜望着月凌离开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身旁站着的老妈妈叹了口气:“慕璃虽然重视这个公主,可毕竟她抵不上百年基业呀!” 其实她总觉得月凌被沈恩希死死抓住的可能性会更大,因为一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从小到大什么没见识过,想套路她太难了,反而是从小就缺爱的月凌更容易陷进温柔乡出不来。 但长公主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那就没可能收回,只能期望她往预想的方向发展,不要出什么差错。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朝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变着花样往镇安王府送东西,沈恩希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美名曰,长辈的心意,却之不恭! 第109章 信鸽 “玉芙,你发现了吗?这些日子,天上多了好多鸽子。” 苏雪纯披着厚重的斗篷站在雪地里,望着天,和正在堆雪人的玉芙说话。 “我们打一只下来炖汤。” 玉芙团了个雪球,朝天上瞄准,胳膊一甩,雪球砸的鸽子群四处乱窜。 一连投了五六个雪球才砸中一只鸽子,玉芙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去捡鸽子,发现鸽子腿上绑了一张纸条。 跟苏雪纯对视一眼,两瞄了瞄四周,在斗篷的遮掩下打开了纸条。 “十五日后,玉宁山口。” 瞄了一眼之后,玉芙将纸条原封不动的绑回去,一脸无辜的提着鸽子去找夜允。 “阁主,我不小心砸到了一只鸽子,给你!” 夜允放下手里的文书,瞅了一眼她手里昏死过去的鸽子,轻轻一笑:“以后天上的鸽子不要乱砸,把纸条给我!” “啊?哦!” 玉芙盯着夜允春风般的笑容,愣了一下才把纸条解下来递到他手里。 “愣什么?嗯?” “没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玉芙心里不安的很,相比于害怕夜允发现她看了纸条,她更惊讶于自己为什么被夜允的笑容弄的晃神。 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 夜允察觉到玉芙的魂不守舍,侧身握住她的手,与其对视,声音里暗含担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心不在焉的?” 玉芙垂眸看向他们相握的手上,闷声道:“阁主,我们…我们其实不该这么亲密的。” 他这样让她以后怎么办啊? “你,最好想好了再说!”看玉芙这个样子,夜允没由来的烦躁,“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待着,什么都不要想,一个小丫头想这么多不过就是徒增烦恼!”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不是物件,我也有心,有自己的感情!” “所以呢!是本座耽误你去找自己的感情了是吗?装不下去了是吗?” 夜允死死攥住玉芙的手,直到她痛呼出声,才意识的如果在用些力,玉芙的手骨都要折了! 迅速松开手,压制着眼底即将喷涌而出的疯狂,咬牙切齿道:“滚回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玉芙看了他一眼,抹着眼泪往外跑,当她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夜允冰凉警告:“你给我回去好好待着,要是让我发现你不在,你就该见识见识什么叫疯子!” 玉芙脚步一顿,终究没有回话,揉着手腕往外走! 夜允从小生活在屈辱和痛苦之中,他的偏执和疯狂玉芙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从始至终她都在想着怎么在夜允的手里活下来。讨好,示弱,能做的都做了,可谁想到夜允居然对她越来越上心,好的没话说。 越是这样她就越怕,怕自己陷进去,再难抽身。 送一个大魔头下地狱和亲手送挚爱去死那感觉是两种极端,她不想让自己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之中。 “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你死了,在乎你的人可是会伤心的!”兰茵的声音突然出现,让玉芙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第110章 纠结 “你想杀人灭口吗?”玉芙稳住身形,捂着突突直跳的心口,瞪着兰茵,“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我再晚一会出现你都掉下去了!你在想什么呢?命都不要了!” 兰茵现在看玉芙的表情就像在看傻子,哪个正常人坐在树枝上瞎晃悠还不知道抓着点! 玉芙的凝了凝神,语调轻缓,慢慢叹了口气:“你不懂!” 话音刚落,玉芙突然觉得兰茵的经历好像跟夜允差不多,于是很认真地问:“兰茵,你有很在乎的人吗?” 她不理解夜允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所谓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她自己现在就是这个纠结的心态。 她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即便知道苏雪纯可能能帮到她,但她不敢说,这个问题只能她自己去处理。 现在,他们的处境刚刚有了些改善,不能因为这事儿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在乎的人?你算吗?” 玉芙扶额,这个回答不能说对不对,看怎么理解。 这个问题在以前她也会回答公主和身边的凰羽卫中的所有人。 可现在她想到夜允她犹豫着想将他也划进来,但他跟其他人都冲突,还是致命的那种。 玉芙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待它在掌心消融,淡淡的跟兰茵交代:“兰茵,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别难过,照顾好自己,好好陪着公主。” 兰茵沉了脸,她组织了半天语言,最终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你想死别让我看到!” “嗨!我开玩笑呢!”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兰茵情绪过激,玉芙连忙找补,“能活着我是不会去死的,只是先跟你说一声罢了!” 兰茵沉默点头,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沈明,玉芙这话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开玩笑也是有理由的,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吗?” 兰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软绵,她怕哪里语调不对刺激道玉芙。 看一向不知道如何跟人相处的兰茵这么小心翼翼,玉芙心里既温暖又心酸。保持好平衡,慢慢靠在兰茵的肩膀上,轻轻一笑:“兰茵,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很难过?”兰茵学着沈恩希安慰半夏的样子,轻轻拍着玉芙的肩,“可以给我说说,虽然我可能不懂,但公主说,难过的话,说出来就好了!” “你说,一个人和一群人到底该怎么选啊?” “非要选吗?看哪个重要!” 哪个重要?如果真能高下立判的话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你说,如果有一天夜公子跟凰羽卫站在对立面她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兰茵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一句不可能,先不说怎么选,公主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凰羽卫只听命于公主,她让往东绝不往西,除非夜霁白背叛了公主,否则不会出现利益冲突,对于叛徒一直都是格杀勿论的。即便公主舍不得下手,那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第111章 夜色 夜允从把玉芙赶出去的那一刻起都没有真正用心处理过文书,在同一份文书看了三遍还看不进去时,他心烦意乱的推倒了一桌子文书,水晶砚台掉落,发出脆而重的声响。 门外的守卫急忙推门进去,看见他面色不虞,支着脑袋趴在桌案上,也不敢出声,默默收拾残局,然后迅速离开。 夜允对他们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玉芙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敏感多疑的性子让他一早就察觉到玉芙虽委身于他,可一直有些不情不愿。其实他也能理解,忘掉一个人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可以给她时间,但不知道是虚荣心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逼着玉芙喝下避子药,并放话说不可能和她有孩子。可在意识到她在自己心里与众不同之后,在与她相处时会不自觉地收敛自己的性子,尽量不吓到她,也算是体贴了。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丫头跟自己相处时还是畏畏缩缩,下意识想躲。 这种被一个人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的感觉夜允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他并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但他发现他好像摆脱不了了。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夜允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被他遗忘很久的大夫人所在的院子,这院子不算偏僻,但夜允踏进去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冷清。 “什么风把阁主大人吹来了?” 大夫人如今看见他也是古井无波,毫无波澜,早已没有了刚开始的欣喜雀跃。 0其实,夜允这个人之前是不在乎情情爱爱的,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霸业,娶妻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现在想想,挺对不起她的,这么多年,硬生生把她的满腔爱意磨的一点不剩。 “澜澜,你…” 夜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用一个女孩的大好时光学会了爱,还是在爱上了另一个女孩之后才明白。 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夜霆面对毫无生气的秋澜,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人。 “阁主要是没事儿就回去?” 秋澜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低下头继续绣花。 夜允站在秋澜对面无奈措手,踌躇着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秋澜先开了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主是为了玉芙姑娘来的?” 以秋澜对夜允的了解,他来找她,注定是有棘手的事情,而现在的夜允只手遮天,不需要她帮着出谋划策,唯一能难倒他的只有他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的情情爱爱!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她嫁给夜允近十年,十年间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可他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如今,威望颇高,有勇有谋的阁主大人居然会为了一个相处半年的小丫头再次找到她––想要一个曾经深爱过他的人为他出谋划策去讨好另一个女孩。 “原来阁主也知道我懂那种爱而不得的感受啊!我还以为您什么都不知道呢?” 秋澜忽然笑开,笑得无力苍白。 第112章 爱 秋澜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夜允的心思,她爱他英姿飒爽、怜他受苦受难,盼他安康喜乐,懂他冷心冷情。可他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花过心思! “阁主,任何一个女孩子,只要不傻,谁都不愿意把自己交给一个不懂爱的人!”说完自嘲一笑:“偏偏女子多痴,玉芙姑娘是个聪明的,比我强多了!也难怪阁主喜欢!” 自知愧对于她,对这样的明嘲暗讽,夜允也没有在意,只静静的听,慢慢悠悠地回:“你也觉得玉芙的选择是对的?\" \"对不对的,只有过来人才懂,也只有自己才能评判,外人是插不上话的。”秋澜说话时察觉到夜允的迷茫,又补了一句,“阁主可以想一想什么时候您能为了玉芙姑娘放下一切,乃至于性命,我相信到那个时候玉芙姑娘一定会死心塌地跟着您,陪您出生入死。可惜,以您的性子估计不会有那一天的。” 放下一切乃至生命? 夜允下意识想反驳,这根本不可能,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即便是死也是为了自己,怎么可能轻易为一个人送了命。 见他这个样子,秋澜心中已经了然,也无话可说,因为说了也改变不了他。 \"我言尽于此,没什么事阁主就先回。” 夜允监听下了逐客令,欲言又止地望了她好久,也只是说了句保重。 不是他敷衍,只是秋澜的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他们之间确实也没什么好聊的。自从三年前因为计划出错导致孩子夭折,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更深了。他不经常出现一是因为忙,第二就是不想给她添堵。 夜允确实不会去照顾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越是这样秋澜就越心寒。 就像是玉芙虽说从来没想过要给他生孩子,但哪个正常人能受的了在洞房花烛夜被灌下一碗避子汤啊! 秋澜现在都觉得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孤苦终老的命,谁也改变不了,但凡想要去尝试必然非死即伤。 她虽说并不怎么出门,但夜允和玉芙的事她也听说不少,说实话,她打心底心疼那丫头。都说娶为妻,奔为妾,可夜允强行娶了人家,却也只能草草了事,别说十里红妆就是正常的流程也是能省则省,简单到憋屈。 他太过擅长权衡利弊,只要有她在一天,玉芙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夜允不会让自己担上宠妾灭妻的名声,因为整个阎心阁的元老都是她父亲一手提拔的。 看上去是保全了妻子的体面,也给足了妾室宠爱,实则还是在为自己盘算着,伤的不过是两个傻瓜,于他自己有利无害。 爱,其实是在责任基础上的偏爱,只属于一个人,就像蓝按独独偏爱释槐鸟。夜允这种行为只能说连该尽的责任都没有尽到。 永远不要奢求从来没有接受过爱意的人会死心塌地去爱你,他不具有爱的能力,对自己都是以一种扭曲的态度,何况是一个有独立思想,不可能完全任他摆布的另一个独立的个体呢! 第113章 玉宁山口 在充足的军需物资保障下,金铭率领将士们,以狠打猛打、速战速决的方式赢得胜利后立即返程,即将到达玉宁山口。 玉宁山口这段路,被称为黄泉路,不仅仅是因为地处山口,各种灾难多发,更因为它在国家交界,又靠近阎心阁,随时可能遭遇伏击! 虽然金铭有心理准备,但他也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只能时刻保持警惕,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原地整顿!”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金铭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所有人不准擅离队伍,照顾一下!” 山风阵阵,鸟鸣鹤唳,夜霁白坐在冷石上,缩了缩脖子。 “江璃,你冷不冷啊?” 声音沙沙的,带着颤意! “你怎么了?冷吗?” 江璃凑到他身边,满脸担忧,夜霁白从来都不怕冷的,今天温度也不算太低啊! 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你是死人吗?发这么高的烧你感受不到啊!” 江璃气的跳脚,这人逞能,他说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听到动静,一圈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着。 “先让让,让让!” 军医提着医药箱跑过来,拨开人群,凑近了给夜霁白看诊。 “副将,可有没有陈年旧伤或是隐疾?” “有些旧伤,隐疾没有。”夜霁白现在都声音都发虚,“前些天受的伤还没愈合。” 军医听完锁着眉给夜霁白把脉,时间越长,眉头皱的越紧! 镇定7如山的金铭暗暗握拳,尽力压住心里的不安。 夜霁白现在出事会打乱他整个行军计划,若是没有人围攻还好,一旦遭遇伏击,那他们恐怕会损伤惨重! “江璃,你带几个人陪着他在山里隐蔽,剩下的人,一个时辰后继续前进!” “将军!不可!” 江璃第一个提出异议,这个行为跟放弃夜霁白有什么区别。 金铭黑着脸明显不想听这些,语调生冷:“江璃,军令如山,你只需要执行即可,无需多言!” 正当江璃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将将把完脉的军医开口了:“将军,副将的情况不适合呆在山里!” “现实情况是我们都在山里且能不能走出去还是两说,万一前方遭遇伏击,死的第一个就是烧的晕乎的季白!”金铭现在又气又急,一肚子火,“在你们眼里我是那种拿将士的生命开玩笑的人?” 夜霁白于他的重要性,是谁都体会不到的!不是亲子胜似亲子!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是拿他的命去换他都愿意,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将军,别气了,您也一身旧疾,不能动气!” 军医现在焦头烂额,非常后悔刚刚说出那句话,虽然是实话实说。前些天那场激战,军医都牺牲不少,现在只剩他一个,要是将军在倒下 ,他真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最终金铭还是没赶紧让夜霁白留在山里,而是放缓了速度,带着他一起前进。 一百里开外蹲守的一群人都等的不耐烦了。 “不是说十五日后到吗?怎么现在连个人都没看到!” 第114章 齐聚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另外一个领头的也是没有好气,他现在都开始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这个任务完不成那两位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再等等,这条路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说不定他们已经摊上事了,才会耽误行程!”刚开始开口询问的那个人突然觉得胜券在握,势在必得地勾唇,“到时候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重创金铭!” “我不明白,重创金铭对阁主有什么好处?他不是打算找夜霆报仇的嘛?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d利,何必费这个劲呢?” 那人闻言异常嫌弃的撇撇嘴:“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永远认不清自己没有脑子这个事实!” 夜允想要的不是夜霆的命,而是在坐拥他拥有的一切之后,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卑微匍匐! 他希望金铭能够重创夜霆,但不希望他掌握政局,所以夜允在下达命令时说的是重创而不是要了他的命。 以金铭对夜霆的仇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会一直苦心经营,一旦意识到自己有心无力,就会剑走偏锋,不惜一切代价灭了夜霆。到那个时候,只要夜允略施援手就能让其为自己所用。 当夜允初对沈明下手其实打得也是这个算盘,但沈明跟他终究是敌对面,不可能那么容易,但金铭不一样,他本无心权势,现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给朝凰报仇,目标只有罪魁祸首。 只不过如果让金铭提前掌握政局,那事情将难办很多,常胜将军深得民心,其实只要他想,努努力就能坐上九五至尊之位。不过就目前看来,他还没有这个心思。 沈明站在通视的崖顶,冷冷地注视着,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中就能判断出其内心所想。 山崖下三队人马守株待兔,崖顶还有慕璃的一万大军,就是不知道夜霆在军中安排了多少卧底。 这一劫,怕是难过啊! 莫约两个时辰之后,金铭率部队出现在沈明的视线里。 一声嘹亮的鹤鸣划过长空,沈明带着诧异抬头望去。 夭夭也掺和进来了? 为了能够保证信息传递的安全性,沈明专门给沈恩希调教了一只鹤,并请了人专门教沈恩希调教动物。 “白羽?” 影心看到白鹤,非常激动,看着白鹤飞过来,瞬间热泪盈眶。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接到小公主的消息了,陛下三天两头念叨,三个百般呵护着长大的孩子突然一下子离开了,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 白羽在距离影心还有米时,一支利箭擦过它的翅膀直奔影心而来。 影心的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想躲,可惜没躲过,箭羽直直插进他的发髻! “这谁干的,让老子逮到非剥了他!” “兄弟,话别说的太早!”影清眼尖,发现了那箭羽上的一根金线,“你抬头看看!” 金线箭羽,是襄王与陛下之间传递消息的特殊信号! “呃,你什么都没听到!” 他就说吗?襄王殿下还是挺疼他的! 真热闹啊,该来的都来了! 第115章 各为所谋 “别贫了,这么多人盯着呢!” 影清解下白羽腿上系着的红飘带,白了影心一眼,迅速看完后将东西递给他,“正事要紧!” “安,勿念,夜明即归!” “什么意思?这表达越来越高级了?” 影心看着这短短几个字,表示不理解,但又不可能仅仅只是字面意思。 夜明即归,夜明即归! “影清,现在什么时辰?” 影清看了一眼天空,回:“快到子时了!怎么啦?” “夜明即归到底什么意思?天亮的时候回去?” “不应该!”影清打了个哈欠,摇摇头,“白羽在飞行的过程中不可能是同样的速度,所以时间计算不会这么精确,再者,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如果没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通常不会把时间卡的这么精确!” “沈明都死了,你们慕璃还敢来凑这热闹,胆子不小啊!” 沈明那一箭,让阎心阁的人注意到了影心他们,齐声挑衅着! 慕璃也来了? 这动静,让刚刚率部队赶到的金铭心里一慌,立刻下令做好作战准备! 阎心阁的人一喊,反倒给了影心灵感,公主是想让他们护着夜霁白和襄王殿下平安回去! “怎么?老子今天就让你阎心阁血债血偿!”影心一想到沈明被暗算的事就一肚子火,“所有人听令,给我杀,替殿下报仇!” 在他们眼里,襄王殿下就是英雄,是只属于他们的神明,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在殿下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带人把阎心阁给端了! “白羽,去!” 两方交战,影心顾不上白羽,只能让它先飞到安全的地方。 白羽振翅高飞,直冲云霄,盘旋了一圈后向夜霁白的方向俯冲。 “这是刚刚那只鹤?” 白羽都落地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面两方交战,他们也不急着去插手,都静静的看着白羽。 只见它蹭到夜霁白身边,用头去蹭他的脸。 “夭夭让你过来的?” 夜霁白摸了摸白羽的羽毛,勉强扯出一个笑,他现在不晕了,但还是一点力气没有,看着不远处的厮杀,皱着眉干着急! “乖乖,你先回去,告诉夭夭,我很快就回去。” 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些人疯起来什么都干!不能伤着这个小东西! 白羽闻言蹭了蹭他的脸,发出类似呜咽的低鸣,意思不言而喻 夜霁白摸摸它的头,安抚的抱了抱它,低哄:“我没事,你先回去,听话。” 在白羽恋恋不舍地飞走之后,金铭下达了下一步指令:“江璃,你带人将伤员都护送出去,其他人跟我去支援慕璃!” 看似是三方交战,实则内里纷乱繁杂,总之,各为所谋! 有人争权夺利,有人拼命活着;有人为爱拼搏,有人拼命寻找;有人为复仇,有人为报恩…… 人,有终其一生为自己谋利,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有的人在为自己谋利的时候,忘了替别人考虑考虑,逐渐扭曲了思想,逐渐变得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最终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活着,总要为别人做些什么,这样才有意义!就像朗朗明月,虽诞生于无尽黑暗,却心向光明,为世人做那暗夜之光。 第116章 归 这一局赢得非常漂亮,阎心阁遭到重创,人员损伤过半,慕璃和金铭的军队基本无伤亡。 沈明见此相当欣慰,一个部队,只要骨气和血性还在,哪怕是换了将领,照样所向披靡。 他们慕璃的英雄,见过哀鸿遍野,满目疮痍;听过铁蹄践踏下同胞的哀鸣;受过山海沦丧的屈辱……他们不愿意攻城掠地,施加痛苦,但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再一次侵犯他们的家园,折辱他们的同胞。 眼下,沈明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没办法全身心享受这种欣慰。 “说,谁走漏了风声?败得这么狼狈,你让我怎么跟阁主交代?” 待该走的人都走了,沈明先发制人,怒火中烧地兴师问罪! “掌事,不关我们的事啊!谁都没有想到沈明都死了,慕璃还敢出来凑热闹!” “是啊,这慕璃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沈明把戏精上身演的惟妙惟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状。 那领头的俩人一听,立马出来答疑解惑,那速度比投胎还着急。 “其实也不难理解,慕璃的小公主现在在北洲,为了她能好过点,也不得不出面!” “我不管什么原因,必须得有人去担这个责任。”沈明见注意力已经被带偏,继续添油加醋,“你们知道的,阁主是不会因为这个就轻易放过你们的!” 那俩人仔细琢磨一下沈明的话突然发现了一丝生机,对视一眼侯齐齐跪地:“请掌事救命!” “慕璃的人要给沈明报仇跟北洲联手很正常,我们尽力了!” “是是是!” 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没有阴谋,没有奸细! 一场战,几家欢喜几家愁! 单单是北洲国内,对于金铭大胜而归一事都是各怀心事。 百姓们对于这种离他们很遥远的战争没有多大反应,他们只知道金将军又打了一场胜仗,有些人单纯为他高兴,有些人现在已经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 事实证明后者是明智的,在捷报送到夜霆手里时,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喜悦,而是一脸阴沉,拼命压制着情绪。 “一群废物!” 密室里,重重叠叠的铁链中捆着的事五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士兵,鲜红温热的血液和冰冷黝黑的玄铁形成强烈反差。 “陛下,别打了,留着他们还有用!”陆公公看不下去,出言劝阻,“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寡不敌众,金铭为一军主帅,这么多人护着,他们没机会下手也正常。” 眼见着夜霆停了手,陆公公忙去把他手里的鞭子拿过来,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后:“其实陛下也知道,金铭对朝凰公主与众不同,公主就是死了,她的遗愿也是护好北洲江山,就凭这一点,金铭不会轻易背叛您!留着他压一压慕璃也好!” 最终夜霆选择暂时放过金铭,将注意力放在了对军队的掌控上。 夜霁白骑着马跟着金铭踏进城门,看着两侧齐聚的百姓满面笑容,已经理解为什么爹爹说,有些事只有做完才知道值不值得! 第117章 孩子 部队凯旋需入宫觐见,由国君论功行赏。 路过镇安王府时,夜霁白一眼就看见了,抱着小福儿站在门口的沈恩希。不知道是不是受小福儿的影响,她现在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慈爱的母性美,站在门口,像那等待夫君归家的小妇人。 街上的人太多了,夜霁白不确定她能不能看到他,因为她在人群中虽然与众不同但娇小的很,视线肯定没有他骑在马上宽广。不过他还是选择回以微笑,不愿意让她的视线落空。 江璃骑马与他并肩,看到他这不值钱的样子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这一次入宫觐见,比金铭预想的要平静很多,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疑惑。这一局并没能像他预计的那样发展,但也没让夜霆得逞,这里面又掺和了哪些人呢? 他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一直在想,很显然这个问题不会轻易得出答案。 “金麒,去置办些东西把府里好好收拾收拾!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亏待自己,不能亏了孩子,不然阿嫣会怪他的! “将军府常年不住人,置办再多东西也没有人气啊?” 金麒有点懵,这将军府一共就他和金鳞负责看管,值钱的东西不少,但确实寂寞的很,除了接待一下重要人物,其他时间将军是不回来住的。但他更不理解,为什么将军突然想让将军府多点人气,难道说宫里那位要过来? “以后军营里那些没有家人的伤员都在将军府休养,需要什么人和物件不需要我教你?”金铭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思索一番后又补了一句,“把栖枫院收拾出来,布置好,我过些日子去检查!” “将军,那个,能不能问一下,布置成什么样?” 栖枫院,是一早就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踏足的院子,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朝凰公主喜欢的样式。 栖枫,栖凤,那是给当家主母留的院子,突然间要收拾,金麒有些不知从哪入手。 “你明天去镇安王府,把世子妃请过来,她会告诉你布置成什么样?” 对于儿子的喜好,金铭也不理解,只能将沈恩希他们请过来,他们都过来,那月凌应该也会跟过来。 “算了,告诉你!”金铭想了想还是选择不瞒着金麒,将他拉过来,低声道,“镇安王府那个非常受宠的小公子是我儿子,所以务必保护好他们!” “将军,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呜呜!” 在重要信息将要脱口而出时,金铭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警告:“你要是敢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扒了你的皮!” “嗯嗯嗯嗯!” 金铭很少发狠,但狠起来一般人受不住,察觉到压迫感,金麒也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忙不迭点头。 这个时候,夜霁白正在跟月凌下棋,棋逢对手也是一大乐事,但沈恩希对两人这其乐融融的状态十分惊讶。 她不过是给金铭做了一顿饭他都激动成那样,月凌可比江璃的待遇好多了,他怎么就不吃醋呢??出去一趟成熟了? “夭夭,别研究了,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孩子哦?” 第118章 请帖 夜霁白看到沈恩希盯着他发呆,大概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趁月凌落子的间隙,抬眸打趣她。 其实沈恩希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突然被提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嗔怪地朝夜霁白翻了个白眼。 后者只是厚着脸皮笑笑继续下棋,但半夏玩味的目光落在了沈恩希身上,惹的她脸颊发热。 “死丫头,你盯着我干什么?” “嘿嘿,公主,你什么时候准备生个宝宝给我玩啊?” 半夏依旧嬉皮笑脸,欠揍兮兮的问。 “滚!”沈恩希扒拉开半夏的脑袋,“想玩自己生去!你生一个给我玩,刚好给福儿做个伴!” 半夏闻言故作唏嘘,长叹一口气:“唉,白高兴一场!” 绝对不能让公主把话题绕到她身上去,否则要是传到到公子耳朵里,他十有八九会当真! 再等等,等过两年一切都结束了,他们都可以守着自己在乎的人安安稳稳的享受生活,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了。 “公主,金铭将军派人送了请帖过来。” 几人正聊着,管家带着金麒出现在院子里。 “辛苦了!先去忙!”半夏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端出一副稳重端庄的样子,向管家点头微笑。 沈恩希将手里的长箫递给艾晴,整理衣裳,亲自到金麒面前接请帖。 “请坐!劳烦您亲自送请帖过来,不知该怎么称呼?” 金麒拱手道:“属下金麒,是将军府的管家。” 沈恩希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夜霁白,用眼神询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后者轻轻点点头。 金麒是金铭身边的老人,原本是朝凰姑姑给金铭找的书童,跟着他只是有十五六年了。 金麒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站着的两位公子中,小一点的应该就是月凌公子。 细细看,小公子身上确实有几分朝凰公主的影子。 “金管家,将军可带了什么话?” 见来人可靠,沈恩希稍稍放下了些防备,说话间带了些晚辈的谦和。 金麒收回打量着月凌的目光,看向沈恩希:“将军说霁白公子在战场上表现可嘉,另外月凌公子送去的物资可以说是扭转了战局,想请两位公子到府上一叙。此外,还有一件小事烦请公主相帮。具体的请帖上有写,属下也不清楚。” 金铭为了见儿子,费了好大心思,为了不让沈恩希显得很突兀特地以给军队里的将士们招亲为由,请了所有能请来的官员及女眷。 “好,我知道了,劳烦回去告诉将军,我们会如约而至!” 沈恩希现在还没明白金铭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准备等金麒走了跟夜霁白商量一下。 她突然觉得夜霁白出去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她看不懂了。 察觉到她的不安,夜霁白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以这种方式去安抚她。 本来就准备晚上告诉她,没想到金铭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难得能看到他这么按耐不住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将把对朝凰姑姑的感情藏的人神不知的。 第119章 念想 “为什么他一直盯着我们?” 金铭前脚刚走,后脚金铭立刻放松,活动了一番后,坐在椅子上吐槽。 “可能是没见过你。”夜霁白坐在他对面,顺口回了一句,目光却不在月凌身上,一直盯着他身后的花瓶。 沈恩希静静的看着两人之间奇怪的交流,看向夜霁白的眼神中带着探究,他没说实话! “月凌,你去趟医馆,帮我把慕青叫过来!” “好!” 月凌聪明也确实单纯,沈恩希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他就会回以和百分百的信任。 “夭夭把他支走是有话要说?” “你说呢?”沈恩希坐到月凌那个位置上直勾勾盯着他,“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 “你问,我知无不言!” 夜霁白摆正态度,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实诚。 沈恩希无语,这人怎么……整个没有话说! “你,月凌,你们什么情况?” “我们好着呢?没有什么状况啊!不过夭夭该知道,我不是个大方的人哦!” 夜霁白装着糊涂给半夏递了个眼色,半夏会意,招了招手,把捂着脸的小丫头都带出去,贴心的关了门。 沈恩希见状起身往内室走,夜霁白顺势跟上。 “月凌是朝凰姑姑和金铭的儿子,我的亲表弟。”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答案冲击力太大,沈恩希完全接受不了,她总觉得这是个套。 “金铭将军说的,凭直觉猜的,具体我也不好问。”夜霁白半跪在羊绒地毯上给沈恩希脱鞋,“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所以将军也没打算告诉月凌,至于请柬,我估计是相思成疾突然找到了发泄点,下意识想要弥补!” 沈恩希披着被坐在床上,低着头拨弄头发,若有所思:“人,一旦有了念想,再想将它剪短可就难了!” 夜霁白坐在她身边,轻叹一口气:“这我明白,现在只能希望月凌真的是朝凰姑姑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幌子!” 这孩子还小,朝颜真正的计划还没有真正实施,故而没给他灌输太多阴谋阳谋,也还算单纯,至少没失了干净的本心。正因为这,他们才纠结,不忍心伤害又担心立场不同不得不出手。 沈恩希跪着揽住夜霁白的脖子,两人脸贴着脸,细腻的触感在肌肤相贴中传递,心与心在交流。 夜霁白的想法很现实,他这些年身边没有一个有血缘至亲,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眼下还不清楚是敌是友,这种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 金铭对月凌的情感中叠加了对朝凰的爱,他会下意识地去选择他想要相信的,这件事是不可能完全靠他去弄明白的。 “放心,我明天去探探消息,你多关注下金将军。” “好!” 夜霁白握住沈恩希的手,低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夭夭,你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要个孩子吗?” 夜霁白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询问一下沈恩希的意思,虽然他觉得现在有个孩子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会多一层顾虑,但他们已经有了小福儿,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到 多一个自己的孩子也不错。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需要尊重夭夭的想法。 第120章 落雪梧桐 “怎么突然这个问题?你是想让我兑现承诺吗?” 照夜霁白那个性子,在憋了很久之后,情绪突然爆发,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当夜霁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想的是沈恩希想的是,他现在是不是非常想要个孩子来宣示主权。 其实在真正亲自照顾小福儿之前,沈恩希并没有准备,现在就做一个母亲,以为她们也都不大,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潜意识里觉得照顾不好一个小生命。在跟小福儿相处下来的这几个月里,我觉得孩子是你的软肋,却也是你的盔甲。 在夜霁白的身份还没有正式曝光,倒也很安全,不过生孩子这种事情还得随缘。 夜霁白发现她突然安静,轻轻有些动了有些僵的身子,着急地解释:“夭夭,你别误会,我不是 ,我没有逼着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觉得这个时机合不合适?毕竟这个事情得由你来做主。你愿不愿意生、什么时候生,都是你的自由!是就是段时间看着金将军对月凌的态度,有些感慨罢了。” 爹爹说,当初娘亲生他的时候,费好大的劲,受了这辈子都没有受过的苦,所以他们要一起保护娘亲。 可最后,娘亲还是为了保护他,连命都丢了! 不说是现在情况特殊,哪怕就是说他现在能和夭夭平平稳稳的过日子,他都不太敢去冒这个险。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生孩子这种事情,所有风险都是女子承担的,在大多数的人的眼里,女子的价值却只体现在生儿育女上,仿佛这天生就是她的使命,不完成她就没有在这世间存在的资格一样。 “不是,我在想小福儿!”沈恩希回过神,松开手,缩进被子里窝成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些日子再说!时机成熟 自然水到渠成!” 大白天的,沈恩希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她也是个大姑娘,一本正经地讨论孩子的事情,羞得慌。 翌日,沈恩希一行人到将军府时,时间还早,到场的只有几个与金铭关系亲密的官员。 “世子妃自行前往栖枫院就好,府里没有婢女,招待不周,请世子妃见谅!” 沈恩希看着亲自迎宾的金铭,实在表达不出来心里什么感觉。 这府里最扎眼的就是栖枫院那梧桐,满树的红丝带飘舞,在大雪里如美人般妖冶。 沈恩希站在梧桐树下,仰头去看那写满祝愿的丝带。她今天一身素雅,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朝凰公主一身红衣站在梧桐树下笑靥如花。 “小姑姑,你要是还活着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甘愿赴死?” 夜霁白站在拱门边,盯着梧桐树,感慨万千。 凤凰非梧桐不栖,金铭特地栽了一棵梧桐,总想着他的小凤凰能回来看看。 “夭夭,将军让我过来找你。”夜霁白踏雪来到沈恩希身边,“进去看看,将军说要改成月凌喜欢的样式!等着他回来住!” “''真的走不出来吗?” 沈恩希往屋里走,一步三回头去看那梧桐。 第121章 喜好 这栖枫院精致的出乎夜霁白的想象,尤其是室内,大到床榻衣柜,小到纸笔零碎,无不是按照朝凰的喜好来的。 有些东西是新近添加的,因为朝凰受宠,她用的很多东西都是御赐的,有价无市,金铭要想弄到也绝非易事。 “我觉得该回去把微月阁改造一下!” 金铭不在,这屋里的摆设夜霁白也不敢动,小心翼翼的转着圈,都没敢坐下。 “不至于,微月阁的摆设很好!” 微月阁的摆设相当于是沈恩希自然融入,可栖枫院的摆设就显得过于刻意,不现实,也不自在。 “月凌不适合住在这里。”沈恩希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月凌是个男孩子,这里的摆设虽说算不上柔美,但确实不适合他。况且你发现没有金铭将军其实能把这里当做了一个可以躲避一切烦恼的空间,一个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一个私密空间,哪怕是儿子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有着姑姑的影子,估计金明将军是觉得月凌是姑姑的孩子,所以他也应该属于这里!那样的话,他就把所有跟姑姑有关的人和物全部集中到一起了!” 沈恩希拧眉,金铭将军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这满腔爱意无处倾诉,这都形成执念了! 这么想着突然有点不安,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跟夜霁白说:“如果我先你一步离开,一定要好好爱自己,好好的活着!别把自己找整的这么偏执疯狂,也照顾好身边的人,带着我那一份好好爱他们,他们的身上都有我的影子,但是不是我,你可以把对我的爱放在他们身上,但是没有必要去按照我的方式生活。” “ 就像我爹爹啊,娘亲走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说让我喜欢娘亲喜欢过的东西,他知道我和娘亲喜欢同一样东西的时候,他会很开心,但是从来没有说把某一样东西强加在我身上。我也懂景仰你的感受,但是我并不赞同他这样的做法,所以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做这个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夜霁白见她有些伤感,轻声安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更不会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样子。金将军,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找个机会单独跟他聊聊,兴许能好一点。” 本来过来找两人的金铭,静静的在门外听了很久,夜霁白话音刚落,他才推门进来。 “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一些,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太想弥补一下那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金铭的笑里带着淡淡的苦涩,又有些释然,“确实是我太着急了,来日方长,刚好人到齐了,我们现在去入席,容曦公主能否告诉我一些月凌的事情?” 沈恩希听他这样说,也知道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她想象的那一步,稍稍松了口气,面上显露出礼貌得体的笑容:“将军叫我夭夭就好,相信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正如您所说来日方长,以后,咱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了解月凌,他的喜好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孩子确实是个率真的!” 第122章 相看 沈恩希本以为给将士们相亲只是金铭想找机会见见月凌的借口,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他竟是在认真操办。 不同家世背景、不同才学见识水平的姑娘都被请了来,由姑娘去挑中意的儿郎,虽然双方不见面,但好在父母长辈都在,这比一味的听媒人忽悠实在的多。 “夭夭,你说金将军这么做会不会引火烧身啊!” 韩香音偷了个空,避着朝颜长公主与沈恩希闲聊。 “香音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沈恩希挑着画像装糊涂,“这种好事,办成了就是大功一件,咱们还跟着沾光呢!\" “但愿!\" 但愿镇安王府的灭门惨案不要再出现一次。 为了不因此受到夜霆的猜忌,他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夜霆身上,君王体恤下属,而他不过是个办事的。 这样一来,夜霆即便是怀疑他结党营私也不好出面制止,因为挂了一个承蒙皇恩的名头,今天撮合成的每一对都会由圣旨赐婚。为人君者,最忌讳朝令夕改,一旦圣旨下达,即便是夜霆自己想收回都难上加难。 金铭以前觉得只要自己足够收敛,就不会引火烧身,可在西部待了几个月他是真的心寒了。 他的军队里有多少眼线,多少内奸,他自己心知肚明,只不过一直没忍心下手剔除,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时之仁差点全军覆没! 既然这么多人看不惯他,那好就坐实了结党营私这个罪名,省的到最后跟镇安王一样死的憋屈。他答应过语嫣要护好北洲的江山社稷,又没说江山非得在夜霆手里! 霁白、夭夭、月凌,甚至是尚在咿呀学语的小福儿,多少无辜的孩子要为夜霆的暴虐无道付出代价。 他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替语嫣报仇,完成她的遗愿吗?要是自己的孩子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里,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那还谈什么守护黎民苍生。 相看到一半时,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打断了所有人的节奏! 听到夜霆亲临,江王妃眉头一皱,吩咐身边的婢女:“去告诉世子妃,让她想想办法。” 江璃和夜霁白都在前院,她隐约记着当年镇安王妃的爱慕者中应该有夜霆,这么多年的执念,难保他不会认出来夜霁白。 沈恩希并没有明白江王妃想让她想办法干什么,只不过猛然想起来月凌和夜霁白现在应该在一起,一瞬间慌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尽量保持若无其事,在环顾四周之后,将目光落到了枝头的几只麻雀身上。 取了玉箫,嘹亮的乐音随风倾泻,麻雀们扑棱着翅膀,在空中转了个圈,呼啦啦躲进树枝里。 夜霁白听到鸟鸣,下意识抬头,这鸟是不是出现的太巧了? 想起白羽,勾了勾唇,这是想让我躲起来。 他现在在人群里,离夜霆远地很,倒是月凌跪在他眼皮底下,估计这会儿正在疯狂吐槽呢。 这夭夭真是越来越能给他惊喜了! 第123章 认亲 夜霆突然到来,金铭也慌了一瞬,直到发现他看月凌的眼神并无异常。 他并没有好奇月凌的身份,是听说过,还是早就有所了解呢? “爱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夜霆见他发呆,着实好奇他在想什么,在他面前都敢跑神! 君王的声音自带威压,即便是不见喜怒,也让底下跪着的一群人将心提到嗓子眼! 声音传到夜霁白那里气势已经削弱了不少,但也足够让夜霁白为金铭担心。 “陛下知道的,臣每年冬天都会跑神!” 金铭的声音沉闷中,带着委屈与不甘,抬眸时,眼尾通红。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夜霆不想听到相关的话题,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月凌,纵然心底有隐隐不安,依旧笑着去扶起金铭:“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是朝凰穿上嫁衣的日子。 金铭刚站起来,突然对上月凌的双眼,又跪了下去:“陛下知我心思,伤心的事情就不提了,只是臣今日有一事,恳求陛下成全!” “说说看!” “臣福薄,这辈子怕再难有个子嗣,今日见到长公主府上的月凌公子,紧接着,颇为投缘,想收他为义子,能否请陛下牵个线?” 夜霆沉默着,看向月凌那张脸,怎么说呢?那影子,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人! 金铭的心思他当然知道,好几年前,他要给金铭赐婚,人选都挑好了,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他收回成命!理由是这辈子非朝凰不娶,既然没福气娶她,就守着她一辈子,替她守好在乎的一切! 当时他说,朝凰风流成性,身边的男子数不胜数,不值得这么痴情。 金铭回的是,他认准的姑娘就是最好的,无论她做什么。 从那个时候起,夜霆就知道月凌可以牵制住金铭。因为他是朝凰唯一的血脉,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金铭也会不顾一切护他。 金铭一辈子不娶,不留后代,正是夜霆想要看到的,以他的能力,若是再加上妻族的助力,必然功高震主,难免不觊觎皇位。 “好啊!朕成全你!”在一番盘算之后夜霆允了,“回去就让礼部择个好日子!月凌,以后多到将军府走动走动,培养培养感情。” 重情之人很容易为情所累,这是一个很好拿捏的软肋。 月凌虽然听了全过程,但依旧不明所以,为什么会是他? 对上金铭没有丝毫算计的目光,月凌的心软了软,最终低了头沉默。 他从小过惯了这种被安排的生活,只要能好好活着他也不打算反抗,只不过谁都希望被爱着。 既然被选择了,那他就试一试?还是第一次有人无条件选择他呢! 玉雀姑姑说,娘亲是个心气儿非常高的人,那娘亲一定很爱很爱爹爹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将他生下来。按理说娘亲不会看错人啊?爹爹应该也很爱她,他如果找到爹爹应该也会被好好宠爱着? 这个曾经当众扬言爱娘亲入骨的人会是他爹爹吗 第124章 赐婚 夜霆特地跑去镇安王府,无非就是为了给那些官员们施压。众人也清楚,所以大多数都是内定,并没有公之于众。 经夜霆出面定下的两对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去查,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查出来他们私下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夜霆去将军府之前,憋了一肚子火硬是没发出去,一回去就气急败坏! “陛下,不用查了,金铭将军搞这一出不过是走个过场,为的就是见一见月凌公子。” “哟!你知道的还不少呢?”夜霆的眸子里闪过嗜血的狠戾,“老陆,说说,你知道什么?” 陆公公弯腰垂眸:“老奴知道的已经说完了。” “好!很好!”夜霆冷笑,“老陆,金铭能活到今天你功劳不小,既然你想保他,那你就替他去死!” 寒光一闪,鲜血四溅! “老陆啊老陆,你就这么在乎他吗?居然死不瞑目!” 夜霆抱着陆公公的身体,通红着眼,感受着他慢慢变冷,而后狰狞地笑开。 金铭,你毁了我妹妹,连一个太监都要抢走! “暗鹰,去查!有关金铭的一切!” 暗鹰领命退下,大殿重新归于平静,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弥漫。 明黄色的圣旨铺开,艳红的字工工整整的落下,赐婚二字赫然呈现。 三日后,小年夜,将军府收到了如假包换的赐婚圣旨。 护国大将军金铭择吉日迎娶荣安郡主过门! 消息一出,满城风雨!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唏嘘不已! 金铭也没多少反应,坦然地按着礼节认真准备着,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样不少。 楚云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金铭j,一想到他要成为自己的女婿,心里膈应的很,从头到尾黑着脸。虽说这个女儿注定是要牺牲,但那也是他亲生的,不管怎么说也得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金铭这么个老东西。 不爽归不爽,他的脑子还没丢。 “初七,去请大小姐。” “爹爹,您找我?” 楚秋宜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为了家族利益做出牺牲,圣旨送到家,她只是震惊,得知对象是金铭将军竟有些庆幸。 至少,她可以嫁给一个正人君子,不说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还是能做到的。 “你可知陛下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 楚秋宜确实没有脑子去想这些,能应付好贵女圈中的弯弯绕绕已经让她心累了。 楚云带着她于正厅落座,语重心长:“这意味着敲山震虎!这么多年,金楚两派争执已久,结了不少梁子,陛下想利用这次赐婚激化两家矛盾,借刀杀人。” 楚秋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她爹爹说这么严肃的问题,表情一点点凝重。 “我需要做些什么?” 楚秋宜收起了日常的刁蛮任性,难得地沉稳一次。 “不需要你做什么?老老实实相夫教子!” 只要他们不出矛盾,就不会让人抓了把柄,即便干着急,他也没有理由下手! 第125章 主母到访 楚云父女俩在房里谈了很久,楚秋怡的丫鬟只知道她家小姐进去的时候满面笑容,出来却异常的凝重,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很多。 她也不敢多问,只不过小姐特地交代以后要谨言慎行。 小丫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她家小姐向来都是刁蛮不懂事儿的,突然一下子交代要谨言慎行,那必定是天大的事情! 楚秋宜从父亲那儿回来之后,自己苦思冥想了很久,最终确定去见一下金铭。 金铭白天是不在将军府的,楚秋宜不出意外的扑了个空。不过她坚持要等,金麒也拿她没有办法,这可是御赐的当家主母。 本着不得罪人的心态,金琪将他带到了正厅,准备好茶水点心让她坐着等。要不是今天将军是真的忙,他真的会去以最快的速度把人请回来。 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她也是听说过的,出了名的难缠,可如今看着她端庄的坐在那儿,金麒一时分不清是传言有误,还是她太会装。 空荡荡的大厅里,气氛渐趋诡异,直到楚秋宜出声:“我听说金铭将军准备收一个义子,日子定了吗?” “还没呢!” 金麒平静的回,心里盘算着她到底在想什么。 很快楚秋宜给出了答案:“既然没定的话,那可以跟家俊商量一下嗯,定在我们成亲的日子,双喜临门!” 如今看来,陛下是不满意金铭收义子的,想来也是因为他前些日子为将士们招亲办得太过招摇。 不过既然他想收,肯定有他的道理,放在放在大婚大喜的日子,只要夜霆不想破坏这婚姻,就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这样大家也都安全一些。 可金麒不这样想,小公子是朝凰公主的骨肉,若是要在大婚之日认亲,肯定是要给这位磕头的,磕了头就等于承认了这位的身份,他觉得这样对朝凰公主不公平! 好在他明面上没有反驳,只是推说一切由将军做主,反正将军不会让小公子吃亏。 “将军楚小姐来了,要见你!如今正在正厅候着,很长时间了。” 金铭一进家门,金鳞就迎了上来。 “她怎么来了?”金铭将外衣脱下递给金鳞,快步往正厅走,“有说什么事儿吗?” “没说,只是来了非要见您,一直不肯走!” “没胡闹?” 那位大小姐心气高得很,知道要嫁给他,怎么也得闹一场。 “没有,金麒一直看着呢,没什么动静。” 这就奇了,这小丫头,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金铭正想着,就到了正厅门口。楚秋宜看到他忙起身去迎,在他面前站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晚辈礼。 “既然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那这样的礼节以后就不必再用。”金铭需扶了她一下,然后到座位上坐定,“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秋宜看了一眼金铭身边站着的兄弟俩,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让他们都退下。 “秋宜想问一下将军,您是怎么看待这桩婚姻的?” 第126章 双喜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侧目,金铭也没想到她能问出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金铭支着头看她,“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这个问题有很多个答案,金铭一时不知道她想要哪种答案。 “我想问将军觉得,陛下赐婚的目的是什么?而将军您又将怎么对待这场婚姻,对待我?” 一个小姑娘问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她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安全感,朝凰就不会这样问,她只会问,你想要从我这得到哪种待遇! 金铭挥了挥手,屏退左右。这种话他一个人听听也就罢了,其他人最好不听。 待众人都离开,金铭很认真地回答楚秋宜:“陛下的心思我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瞎猜,你放心,你进了将军府的门,我必然会好好待你!” “秋宜知道,请问将军,我在将军府以什么身份自处?” 楚秋宜清楚金铭的为人,也知道他不会亏待自己,只是这么多年谁都知道金铭对朝凰公主情根深种,她想知道自己在将军府是个什么身份地位,否则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我不想委屈你,所以,将军府的大小事情你可以做主,但是你依旧是自由的。” 楚秋宜明白了,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府里大小事儿都可以由她做主,只不过不可能取代朝凰公主的位置。 这样也好,她永远都是自由的,不用被这些杂七杂八所牵绊,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她就可以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好好享受自由。 金铭看着不比月凌大多少的楚秋宜,语重心长道:“女儿家知道的事情越少就越安全,有些事情你改变不了就学着去适应,自己守住内心就好,不要想着去改变那些老顽固。” 朝凰就是太聪明了,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过于耀眼,其实不止夜霆,只要不是镇安王登基,无论哪个皇帝都会忌惮她。 两个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因为一道圣旨走到一起,一段双向奔赴的父子情得以维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为,两件事当真如楚秋宜所说撞到了一天。 双喜临门! 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另一件进行起来也不会太差。 总体来说,一切顺顺利利。 只不过有一个小插曲,夜霆身边派来的人不再是陆公公,而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 金铭注意到了,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因高兴而一时疏忽给以后埋下了祸根。 “阿夜,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宫里派来的人不是陆公公?” “兴许夜霆心里不痛快,不想给将军这么大的面子!” 夜霁白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举一动都有他的授意,他不来肯定是夜霆不想让他来呗。 夜已深,宾客散尽,金铭回到卧室看见楚秋宜已经摘了凤冠坐在床上等他,微微有些恍惚。 “你今天高兴吗?我高兴,哈哈!” 他喝多了,因为高兴,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关心儿子了,可以听他叫一声爹了。 第127章 宴后 楚秋宜端坐在床边,看见他这个不太清醒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才去扶他,听他语无伦次的念叨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可能并不是在跟她说话。 “你怎么不理我?” “啊?啊,我高兴,跟你一样高兴!”冷不丁被攥住手,楚秋宜吓得一个激灵,“将军,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喝成这样,一定是很难受的,只是不知道他具体哪里不舒服。 “青黛,去熬一碗醒酒汤,另外去请金麒过来帮着将军备水洗漱!” 青黛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到她喊,立刻就应声:“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去吗?” “进来!” 金麒最是了解金铭,一早就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了。 “呃,夫人,要不…” 金麒想说他来照顾金铭,让楚秋宜回避一下,但一想到今天是洞房花烛,又不好意思开口。 楚秋宜看着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大概明白了他想说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青黛,陪我去给将军做些吃的,喝了这么多酒,估计没怎么吃东西!” 青黛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小心翼翼的问:“小姐,这日子以后都要这么过吗?” “这话以后少说,我的福气在后面呢!” 虽说她深居闺中,但朝堂上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眼下这个局势,夜氏皇族已经在走下坡路,坚持不了多久了,整个朝堂最有威望的就是金铭。 无论将来是称帝还是摄政,那都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以后的日子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是,进了将军府,咱们将军那边…” 两个将军府本身就是相互制衡的,很多方面的利益都是对立的,以后小姐夹在中间,怕是注定很难过。 楚秋宜无所谓地笑笑:“无论怎么说他是我爹,总不能逼死我?”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心虚,她一个姑娘,在爹爹眼里自然是比不上整个家族的利益的。 她一直觉得,金铭要是有孩子,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就像今天,只是一个义子,他都会细心的观察月凌的喜好,就连沈恩希都能得到他的百般关心。 即便是清楚里面有朝凰公主的原因,但是还是很让人羡慕,只能说明他本身就是一个细致温情的人,否则根本不会再心上人去世十几年之后依旧无怨无悔的照顾着跟她有关系的人! 单单是着深情,都是无数女孩羡慕不来的。 月凌今天一天都待在将军府,直到喜宴结束才回去,刚回到镇安王府他就坐在房顶上发呆。 在房间里没有找到他的沈恩希,费了好大劲才发现他。 “大晚上的,你坐在房顶上干什么,小心冻死你!” 听见沈恩希的声音,月凌从屋顶跳下来,稳稳的落在沈恩希面前。 “你还会武功?”沈恩希缩了缩膀子,笑着问,“你现在是真不怕我容不下你啊!” 第128章 聊 “公主这么晚过来是找我有事吗?进屋聊,外面冷!” 月凌知道沈恩希怕冷,主动站在迎风的那一面,陪着她往屋里走。 月凌的房间里各种设施非常好,一进去就好像迎来了春天。半夏将沈恩希身上粘了寒气的斗篷解掉,让艾晴拿到外间去烘。 “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大晚上的跑房顶上干什么?” “在想我母亲!” “你母亲?” 沈恩希支着脑袋,认真的听,朝凰公主的事情她也非常感兴趣。 “对啊,我母亲,多少人羡慕的存在啊,可惜…” 这个沈恩希是知道的,但还是得配合他,装作不知情。 “是吗?那她一定很幸福。”沈恩希说话,一直注意着月凌的情绪,“那你是怎么进的长公主府?” 虽然沈恩希已经知道了月凌的身世,但她还是希望听月凌自己说出来。这种重要的事情,他肯说,就说明对她有着一定程度的信任。 “我从小就在公主府长大的,朝颜长公主是我的姨母。” “姨母?所以你的母亲是朝凰公主?” 他说了前半句,沈恩希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半句。 “对啊!人人都说我母亲风华无双,我想了解她却只能听这些传言,甚至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长公主没有告诉过你?” 沈恩希其实也没想明白朝颜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的想拿月凌牵制金将军,刚开始就该挑明啊!硬生生将他们父子分开在两个世界毫无交集,根本就没有父子情又谈何牵绊。 金将军痴情,一直守着朝凰公主,至今未娶,可问题在于这么多年朝颜怎么敢保证,金铭将军不会变心呢? “她不知道。” “嗯?” 沈恩希更困惑了,她一直以为朝颜养着月凌单单是为了牵制金将军,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啊! 这就是夜霁白没有告诉她的事吗? 这个事情除非从头到尾理清楚,不然真不好下定论。 她也不清楚情况,不好跟月凌说,只能先按照夜霁白的意思来,安抚他:“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朝凰姑姑这么聪慧的人,肯定是给你准备好了后路的,可能是时机未到,以后就清楚了。” “厮人已逝,你得好好的,有些事不能成为你向前走的负担。” 月凌乖巧点头,虽然沈恩希不懂他在纠结什么,但有人安慰的感觉总是好的。 “不说这个了!”月凌稳定一下情绪,询问沈恩希,“公主过来找我是有事儿吗?” “没什么事,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聊聊天。” 其实沈恩希过来就是为了找月凌聊聊,夜霁白想 着今天认了“义父”,月凌难免会想起一些伤感的事情,他怕自己绷不住,特地让她过来看看。 安慰完小的,待会可能还要去哄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小福儿的缘故,沈恩希总觉得她哄孩子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为了不显得刻意,沈恩希又陪着月凌聊了好久,夜霁白趴在窗口听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准备除夕宴了。 第129章 除夕 今年除夕,好像整个镇安王府都很伤感,明明一桌子玉食珍馐,但气氛就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这是沈恩希出嫁后第一个春节,远在千里之外的景明帝正抱着清尧盯着北极星发呆。 “父皇,阿姐现在会不会哭鼻子呀?” 沈清尧的声音闷闷的,眼里水雾蒙蒙。阿姐走了,宫里连个逗他玩的人都没有,真是除了读书,干什么都没意思! 今年这个年过的七零八散的,阿姐在北洲,三姐出嫁,四哥去了封地,五叔不知所踪! “大过年的哭什么,你给我憋回去!”景明帝心情不好,说话难免带着情绪,察觉到语调不对,他摸了摸沈清尧的脑袋,放柔声音,“虽然他们都可以不在,但都是好好的,所以啊,没必要掉眼泪,对?” “父皇,你要是这么想,刚刚就不会吼我了!” 小五翻了个白眼继续盯着北极星:“阿姐也是,出嫁这么久连封信都不给我写!” “两国使节每年都会有交接,到时候李程陪你去,能完成任务吗?” 沈清尧一听这个来了精神,终于有机会去给阿姐过生辰了! “什么任务,我可以提前准备!” 景明帝见他这么积极,也愿意锻炼锻炼他,其实他就是不积极,今年使节交接也只能他去。 “你还小,到时候李程只需要配合李程就行,只有一点,不可怯场,决不能丢了慕璃的颜面,明白吗?” “明白!” 自从哥哥姐姐都离开之后,父皇把处理公务之余的大部分时间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可以说走到哪儿都带着他。 母妃说,有一天他会坐上父皇的位置,到那时这天下就是他的,他看着母妃笑,无奈又有点期待。 他想知道父皇为什么非要把阿姐送走,为什么要在三姐出嫁时明明舍不得,却非要放出狠话,让她永远不要回京! 沈清尧牵着景明帝的手,踏着雪,带着满心的疑惑,一步一步走进昭和殿。 西北,狂风怒吼着抽打着大地,铺天盖地的雪白四处逃窜。 沈明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心不在焉。 虽然以前经常因为戍边不能回去过年,但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好像深陷泥沼的困兽,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到。 苏雪纯坐在床上,眉头微皱,几次欲言又止。 主动融入恶,最难的就是保持初心,它的感染力是相当强大的。 沈明这十几年的蜕变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 他生来就该是一道光,温暖着所有人,可偏偏老天将这温暖的光置于幽深阴冷的犄角旮旯幽禁。温暖耗尽,这光就变得凌厉不可接近,虽然强大,但也肉眼可见的孤寂。 仅仅半年的时间,沈明的性子明显暴躁了很多,虽然现在不是针对她,可这个转变总不是个好事,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助他剔除心中的戾气。 “不要一直吹冷风!” 苏雪纯摸着肚子,自顾自思考了很久,再抬头,发现沈明开了窗,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吹冷风,忙出声提醒。 第130章 染心 有一种痛苦是你看着一颗干干净净心慢慢沾染上不属于他的尘垢,却无力挽回,亦不忍苛责,只能揪着心疼。 眼下,苏雪纯心里密密麻麻的疼泛滥,目光所及处,沈明一身黑衣,慢条斯理地关着窗,转身看向她,眼底依旧温柔,唇边带笑,可她总觉得他眼里的光在慢慢暗淡。 “夫君,过来!” 苏雪纯抬手,用半诱哄的语调,哄他过来。 沈明垂眸,没动,自己将手插进怀里,直到凉意褪去,他才走到苏雪纯身边,俯身问她:“怎么了?”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苏雪纯将孩子搬了出来。 沈明低头沉默,他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压根没想起来这事。 “你想一想,想个好听的,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好,我想想。” 苏雪纯拧眉,眼底含着嗔怪:“给你自己孩子起名字怎么还不情不愿?” 虽说她突然想起来起名字是为了分散沈明的注意力,但他这个态度,让她莫名其妙的火大。 “别气,我在想,没有不情愿。” 好长时间之后,久到苏雪纯以为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他才缓缓吐出三个字:“苏千澈!” “苏千澈,你认真的?” 名字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姓,这孩子无论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要入皇室宗碟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然呢?有些东西不能让他接触到,一辈子干干净净,平平安安就够了!” 慕青也脱了皇室的束缚,他的人生就更加自由,随时随地都能护着想护着的人,做想做的事情。 “好,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你想好就行。”苏雪纯也不在他的情绪不稳的时候跟他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苏雪纯决定想办法见见沈恩希,不仅仅是因为很长时间没见有些放心不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当面交代。 “玉芙,我想出去见见夭夭,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个时候?为什么?” 玉芙不理解这个时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见公主。一旦被发现不仅会功亏一篑,还会赔上很多条命。 “这件事情,你还是暂时不要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玉芙现在的情况是最安全的,最起码慢慢的抓牢夜允的心,有时候那一点点不忍心就能保住一条命。 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把玉芙牵扯进来,这样的话即便她出事也不会影响后面的计划。 “也不是没有机会,过些日子,慕璃北洲两国使节交接,找个由头出去凑个热闹就行了。” “唉,活着真难!”苏雪纯靠在摇椅上,看着玉芙感慨,–你说咱们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过的这么难?” “谁知道呢?可能命不好!” 玉芙也很无奈,其实想一想如果夜允能有个像样的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麻绳尽挑细处断,苦命人越陷越深,哪有什么岁月不染其心,那不过是最后的倔强罢了。 第131章 爱是仍觉亏欠 在沈清尧的计划当中给姐姐过生辰要比那虚无缥缈的礼尚往来重要的多。 从除夕之后他就非常认真的在给沈恩希挑礼物,把所有好东西都翻腾出来了。 库房里,成堆的珠宝中,已经长高不少的沈清尧还是只能露出一个头。 看着认真挑选的儿子,景明帝很想告诉他这里面都是他五叔挑剩下的,真正跟沈恩希完美适配的珍宝根本就不会收进库房,而是直接到她手里。换句话说,精华都在公主府收着呢,他都未必有夭夭有钱! “尧儿,你阿姐什么都不缺,你自己挑些喜欢的。” 为了姐弟和睦,景明帝没有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其实这个孩子的各方面表现都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江山后继有人,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父皇,尧儿也不缺东西呀,不过,尧儿生辰,父皇能送尧儿一样东西吗?就像阿姐一样。” 沈清尧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非常羡慕沈恩希,每年她生辰景明帝和襄王都会额外给她准备礼物,陪她过生辰。也难怪三姐会拈酸吃醋,他们几个生辰所有东西都是按照惯例去准备的,父皇会督促,不许缺,但不会特地亲自挑选甚至自己动手做。 人人都觉得父皇是为了弥补阿姐,让她心甘情愿和亲,他不这么认为。阿姐作为嫡长公主,不惜一切代价换取江山安宁是她该尽的责任,只有爱才会觉得亏欠。 就像他母妃一直觉得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换取家族荣耀和身份地位 ,也没见着她觉得亏欠。 哪怕 是父皇都知道即便不是偏爱也知道好好待他。 “好,今年父皇给你准备一件厚沈清尧礼!” 说到底,他对这个孩子的关心太少,其实不止是他,每一个孩子他的关心都不够。所以在夭夭回宫之后,他有意识的让几个小的往她身边凑,无论因为什么事难过,有人陪着总是有些安慰。 眼下他们都走了,他一个人…… 罢了,这么多天,也习惯了。 “尧儿,你能抗住孤独吗?” 这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啊,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上赶着来争。 沈清尧听到这个问题,抬头毫不犹豫的回:“我不要!我怕!” 前两年,母妃经常把他关起来让他读书,他本想着好好读书不闹腾,可那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他浑身不自在。只有一扇窗能让他看看风景,偶尔会有小鸟落在树上,叽叽喳喳。 他非常怕一个人待着,即便是让他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也愿意。 景明帝一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他还没有懂什么叫真正的孤独。他还小,慢慢的就懂了什么叫知音难觅,什么叫悲喜并不相通。 “好了,咱们回去。带上你挑的东西!” 一个太监过来传话说有大臣求见,景明帝摆摆手让他退下之后去珠宝堆里捞沈清尧。 现在皇宫里冷清的很,景明帝现在都有点儿怀念沈青青在皇宫里作天作地的日子了。 第132章 花枝乱 两国使团交接说白了就是互相为难一下,找个机会探探对方的底。 这次两国交接选在了临近北洲边境的幽夜行宫,夜霆亲自到场,给足了慕璃面子。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不过是表面,内里早已波涛汹涌。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一场生死角逐正在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 “想不到清尧殿下小小年纪竟能带领使团出访,不愧是天赋异禀啊!” 夜霆端着酒杯特地站在沈清尧面前,气场大开。 李程面上平静,心里直打鼓,这夜霆净挑软柿子捏,不讲武德! 沈清尧一手端酒,另一手自然垂于身侧,目光平视前方:“多谢夸奖,哥哥皇叔们都忙,这个任务落到我身上也是压力山大,父皇在临行前交代过,此行一举一动代表着慕璃的颜面,万万不能有失!” 这句话细品,就能品出来不是慕璃没人,而是大家都比他优秀,都有其他事情要忙,只有他一个闲着,出来见见世面。 “那是呢,璃皇的血脉自然是不会差的!” 夜霆笑意不达眼底,碰了碰沈清尧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边明刀暗箭,那一边沈恩希急得要命,一个人在院子里拧着眉心不在焉的修剪枝叶。 “停停停!”沈慕青到院子里的时候,沈恩希的魔爪正在伸向那仅有的一株豆绿牡丹,吓得他连忙飞奔去护住,“发生什么了,你要对这么些宝贝疙瘩下手!” “没什么,今天使节交接,我怕出事儿。” 沈恩希放下剪刀,绕过他,坐在邱先生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眉头依旧没松。 沈慕青看他这个反常的样子,突然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团里到底有什么人能值得她这么在乎,就那个小屁孩儿吗? “阿姐,你既然有把那个孩子扶上皇位的想法。就该让他自己去面对他可能会面对的一切事情。” 不得不说,那个孩子很聪明,至少有脑子,不会轻易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青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沈慕青没有跟小五接触过,跟他没什么感情,也不会担心他的安危,更不想看她,为了一个在他脑海里不重要的人愁眉苦脸。这就很直观的人能觉得小五在她心里比他还重要。 可是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是母亲是一个很容易被别人愚弄的,慕璃的江山绝不能交到他手里,否则总有一天会被人瓜分殆尽。所以现在清尧是慕璃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阿姐,你不用解释!”沈慕青捡起一根树枝,坐在石桌旁,朝沈恩希笑笑,“关心则乱,我明白,其实阿姐担心的只是小五,不是其他的。” 慕璃不可能后继无人,他和阿姐都好好的,父皇和五叔年龄也都不大,再不济还有两个小的。父皇和五叔当年这么难都能撑过来,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安排! 他也不是不担心小五,只不过不想让阿姐跟丢了魂一样。这样他总觉得小五比他们都重要。 第133章 生辰 沈恩希的生辰在元月十六,因为紧跟着元宵,所以她出生那一年的年假整整多放了十天。 后来,每年景明帝都会给官员们多休沐一天,自己带着她出去走走看看,体验世间百态。 今年是没有这个待遇了,昭和殿门口一大早就整整齐齐站满。 “往年不都是休沐的吗?怎么今年变了?” 才入朝为官几年年轻一辈,只知道每年元月十六休沐,并不知道因为沈恩希。 “今年不用给容曦公主过生辰,自然也就不用休沐喽!” 贺老将军捋着胡子,慢悠悠的吐出来一句话。 “话说小公主也嫁到北洲大半年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毕竟是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这一下子走了,倒是有些不习惯。 “一个小丫头,再厉害也不能现在的日子也比不上从前!” 一群在职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自然知道一个和亲公主在异国他乡会经历什么。 再没有良知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不能为了一个小丫头损害集体利益。 北洲那边,因为沈清尧的到来,夜霆很重视沈恩希的生辰。 听说是秘密筹备了好久,那个规模用什么来形容呢?换个计算标准来说,一场宴席够一个村庄的人吃上一年了。 沈恩希坐在的座位上,看见那些妖歌艳舞,面上挂着标准的假笑。 果然是风气影响,这宴会上的大部分官员都看得享受至极。 忽略那些油腻的肥头大脸,沈恩希偏头去看金铭。 只见那位,吃东西吃的认真头都不抬一下,不用说就知道他只觉得这些东西脏了他的眼。 盯着金铭发了一会儿呆,脑海里想象着朝凰姑姑的舞姿。 金铭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给身边的楚秋宜递了个眼神后,笑道:“秋宜,陪我去给寿星敬酒!” “啊?哦!” 楚秋宜放下正在喝的羊肉汤,跟在金铭身后朝着沈恩希的方向走。 世子妃这个名头也不是白担的,至少今天真是吃了不少好东西。金铭过来的时候,沈恩希还吃的认真。 “夭夭,生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楚秋宜一改大小姐的性子,如今一派端庄,沈恩希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她。再一抬头,发现金铭也在。忙端起酒站起来,这笑里多了几分真心:“多谢夫人,多谢将军!” “你也不缺什么好东西,这一张手帕是我花了很多心思绣的,技术不行,你回去再用!” 嗯?特地跑过来找她就为了给她送个手帕? 沈恩希接过手帕,表面依旧笑着,心里疑惑的很。 “既然是夫人亲自绣的,那我自当珍惜!” 金铭看见她眼底的疑惑,微微一笑,好戏即将开场! ,果不其然,不过是多聊聊天,夜霆就坐不住了,高高在上的喊话:“将军跟世子妃还有话聊呢?可否说来听听,这着实让朕很意外啊!” “陛下,臣一个粗人,跟世子妃哪能聊到一起啊!不过是秋宜想着姑娘家家都喜欢小礼物,非要来送!” 第134章 声东击西 手帕的事情被金铭以楚秋宜年少,心思单纯为理由忽悠过去了,但手帕的奥秘沈恩希还没有破解出来。她不相信金铭带着楚秋宜给她敬酒单纯是为了给她送一个小小的手帕。 “手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装饰图案唯一显眼的也就是那一朵祥云。”沈恩希翻来覆去研究了很久,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所以然,只能把沈慕青也叫过来帮忙,“你看,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也许,我们想多了。” 夜霁白在焦头烂额大半天之后,觉得他们分析的方向有问题。 将军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特地跑去给夭夭送手帕,但不一定这个迷题需要由他们来破,或者说,这个手帕的存在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 目的,是为了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 “想知道这条手帕到底想表达什么,去一趟将军府不就知道了!” 沈恩希现在在手帕上图案的针脚,听他这么说觉得行不通:“如果可以当面说,就不会有这条手帕的存在了呀!” 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你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夜霁白看着她笑的温柔:“夭夭一如既往的聪明!” 对他这种没有脑子的夸奖,在座的早已习以为常。为了不惹是非,沈恩希没有去将军府。 只是私底下将楚秋宜请了过来,询问之下才得知,这个手帕确实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真正需要秘密处理的其实是她带过来的消息。 “将军说,陛下会特地关注你,所以他就让我给你做了一条手帕。嗯,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不过可能是有其他的重要的事情。”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两国交接,这个时间点儿,夜霆多关注她一点也在意料之中。 “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我猜的。” 金铭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却不会告诉她近乎私密的事情。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将军已经有了安排,我们早晚都会知道接下来的流程!”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几天夜霆盯着将军府盯得很紧,反倒是放松了对镇安王府的监视。 直到沈清尧带人来看望沈恩希。 两姐弟见面,有说不完的话题,沈慕青站在一边插不上话,气得直咬牙。 好不容易等他说累了,去睡午觉,沈恩希又被突然出现的蓝茵给霸占了。 “你怎么回来了?五叔他们都还好吗?” “公主,现在先不说这个,明日医馆见!” 说完就消失了,留下沈恩希一头雾水。蓝茵是她的人,能直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难道说,五叔也过来了? 翌日,沈恩希早早地坐守医馆生怕错过了,可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影。 “什么情况啊?发生什么,这死丫头也说不清楚!” “小丫头,年纪轻轻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沈恩希话音刚落,一道温柔的女声入耳,莫名的熟悉让沈恩希愣了愣,为了不显示的这么激动,沈恩希坐着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第135章 密会 那女子维帽遮面,斗篷加身,即便如此,这也是冬日里北洲女子出门的常见打扮,远看瞧不出有何异常。 只是那声音,真的只是巧合吗? 正想着,沈慕青已经给前面的病人看完,目光也落到来人身上,即便女子身上的衣服厚重,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她身怀六甲。 “夫人哪里不舒服吗?” “我需要半夏一钱,挑花二两,青柑皮三钱!”女子笑道,“我夫君急需!” “夫人,这几味药材是不能……” 沈慕青的话说还没说完,就被沈恩希打断:“青儿,把这位夫人请到楼上去!” 说完自己带着半夏径直往楼上走。 “夫人,请!” 沈恩希开口,沈慕青交代了伙计几句,亲自护着那女子上楼。 “公主,真的是淳贵妃娘娘?” 大半年不见,只有声音没变,身量气质都有变化,居然还多了个孩子!! “淳贵妃已经不存在了!” 沈恩希坐在侧位上,目光微散。 “公主,人到了!” 沈恩希不应声,只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 “夭夭,别气了!”那女子摘掉维帽,蓦然是苏雪纯的面容,“几个月不见,脾气见长啊!” “我为什么不能气!你们一声不吭说死就死的时候想过我吗?” 沈恩希一看到苏雪纯的脸,眼圈立马红了,眼泪决堤一般大颗大颗往下掉。 当时,为了不走漏风声,苏雪纯假死并没有提前告诉沈恩希,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夭夭,你先别耍小性子,现在这个局面谁都是迫不得已!”苏雪纯上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今天我来,是有些事交代你们姐弟。” 苏雪纯虽然没见过沈慕青,但知道跟他有关的事情,更何况从他的眉眼中能看出来父母的影子。 沈恩希一听她这要交代后事的语气,心口一顿一顿的疼,不出声。 “你五叔现在因为压力太大,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我想着你们俩给他写点东西,稳定一下他的情绪。再者,我肚子里这孩子,以后可能得交给你们,我不想让他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活着。” 她说的委婉,但沈恩希明白事情不会这么轻巧。 无论皇宫还是战场,那都是聪明人才能活下去的世界,可越聪明就会越累,很容易就会崩溃。 五叔虽说以前在战场厮杀,也会手染血腥,可那感觉跟现在是完全不同的。至于这孩子,沈恩希没想到他会存在,更想不到她会经历十几年前娘亲经历过的事情。 她必须承认,现在这个局面,谁都不好过,哪一个都备受煎熬,可没办法,现在还不到翻盘的时候。 三个人,用最快的速度交换了彼此这段时间获得的信息,虽说没几个好消息,但也算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 半夏站在一边默默的听,没敢插话,没敢问,她已经大抵猜到了她父母的结局,只希望沈明和苏雪纯不用走他们的老路。 纯白,往往是最容易被玷污,也是最容易变色的颜色,除非用鲜血和生命去守护! 第136章 脱身 只是苏雪纯还没走,夜霆身边的周禄齐就已经到了门口。 慕璃的淳贵妃,周禄齐不可能不认识,绝对不能让他撞见! “青儿,你先下去,拖住他!”沈恩希现在是真急,手心蹭蹭冒汗,“茉语,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盯梢!” 茉语打开窗,环视一周,发现并没有可疑的人盯梢,只不过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如果贸然从楼上跳下去的话,必然会引起关注。 “公主人太多了,虽然没有可疑的人,但是毕竟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苏雪纯不说话,就单单坐在那看她们急,以后像这种情况,他们还要面对很多很多次,总要学会应急处理方法。 “这样,苏姨,你跟着我直接出去!反正他们也不会一个个查我身边的人。” 万事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慕青气定神闲的走下去,风度翩翩,面上笑意盈盈:“周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来,里边请!” 周禄齐也没搭理他,错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神情冷漠:“例行公事,今日收到消息说阎心阁有人浑水摸鱼混进城里,陛下下令严查!” 说完,也不待沈慕青回话,周禄齐就下令搜查! 莫约一刻钟之后,“沈恩希”身着里衣,披散着头发,轻纱遮面,裹了个斗篷下楼,站在楼梯拐弯处,看着周禄齐拧眉,面沉如水! “周大人,你的手下就这么办事的?强闯就算了,还准备去掀公主的床帘!”半夏训人一向气势十足,即便今天有点心虚,但也看不出异常,“堂堂世子妃都能被欺负至此,你们这是觉得王爷和世子仙逝,没人给公主撑腰是吗?” 两个称呼的切换,可见这段话的高明之处! 如今慕璃的使者们都在,即便周禄齐真的没把沈恩希放在眼里,这个时候也不敢轻易怠慢。 “世子妃,那些糊涂蛋不懂规矩,冒犯了您,请您见谅,我这就让他们撤出来!” 半夏冷笑,连象征性的惩罚都没有,这还真是一点都不拿她们当回事啊! “不必了,周大人好好查,别到时候找不到阎心阁的人在给我们公主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到时候没有娘家撑腰,没有夫家庇护,我们公主还不是死路一条!” “让开,世子妃怕冷,在不回王府更衣,冻出个三长两短你负责!” 话说到这,周禄齐也不好拦,只能乖乖放他们出去。 上了马车,半夏松了口气,这种事她还没遇到过。 “苏姨,要不你看能不能先在王府住两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王府夜霁白熟,想送个人出去还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这两天太紧,不好引火烧身! 况且,沈慕青给苏雪纯看了,她的身子确实需要养一养。 “先回去再说,看看你五叔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现在要防的不仅是夜霆还有夜允的疑心。 这种日子真是过得心力交瘁! “好,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这些事我们来处理就好!” 沈恩希现在明白夜霁白为什么要跟她商量孩子的事情了,小福儿他们不会刻意去针对,她自己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趁人之危虽然不道德,但它好用! 第138章 金刚石粉 “闭嘴!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夜霆恼羞成怒,为什么总有人记着那两个人,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呦!生气啦!气气,气死了好下去赎罪!” 即便面对一大批禁军,夜允也不慌,反而笑的肆意张扬! 他最近不太舒服,玉芙说不能动气,愤怒会加速死亡,他不气,但他可以气人!能气死他,也算一种本事! 如他所料,夜霆不会轻易动他,他根本就不相信他有胆量单枪匹马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这个局势,他完全可以了结了夜霆,平了这么多年的心头恨,但他不能冲动,他想活着回去。 玉芙那丫头面上温柔似水,实则鬼精鬼精的,他得回去看着,不然家都被她端了! 夜霆气的心绞痛,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回家看看啊!”夜允居高临下地看着夜霆,“最近身子不好,找个御医瞧瞧,顺便,给二哥提个醒,太过自负等于自掘坟墓!” 夜霆当初大肆残害骨肉至亲,杀戮无辜贤良,就算他不选择报复,夜氏皇族也是岌岌可危。 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每个人都在彼此折磨。 引沈明入局,不过只是其中一环,大抵是想挫挫他的锐气,没想到多了个玉芙,这下可好布局的人也陷进去了。 人啊,不能太自负,会吃苦头的! “滚!带上你的人,滚回阎心阁,别逼我去端了它!” 夜霆着实气死了,当初美其名曰送夜允去阎心阁里锻炼锻炼,其实他是想找个由头除掉他,当时他太小,不好自己动手。但没想到,夜允居然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不仅没死,还入了老阁主的眼。 他当时想着,既然没死那手里多一把钢刀也不错,谁知这小子居然长脑子了!后来就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夜允提着御医,没有去见沈明,找了个客栈落了脚。 “殿下,您找我……” “找你过来给我看病不行啊!” 夜允对他这个问题表示很无语,找御医不看病还能干嘛? 江迷这老头原先是站在六哥那边的,能活到现在说明医术是真的好,脑袋转的也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很多年前还救过他。 “殿下,您怎么了?” 江迷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一开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直到摸上他的脉。 “殿下又招惹什么人了?”出于医者仁心,江迷很认真的在给夜允看,“有人给你下了慢性毒药,好在量少,只要不继续接触没有多大影响,就是胃可能会不舒服。” 江迷说的这是正常情况,还有后面半句他没敢说,夜允由于小时候过得太苦,身体各方面其实都属于透支状况,对于别人而言没有多大影响,他就有可能丢掉半条命。 “什么毒?” 夜允习以为常,想要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习惯了都!只是他在想这人有机会给他下毒为什么不直接毒死他,非要选择这种优柔寡断的方法。 “金刚石粉!” 第139章 恩 “金刚石粉?能推断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吗?” 有些直觉很准,但并不愿意相信。 夜允在听到江迷说目前只能说明金刚石粉的量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量,但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下的,莫名其妙的安了心。 他也不管怎么治,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没多久就放江迷回去,可江迷却不愿意走了。 “殿下,您将我带出来就已经断了我的后路啊?宫里我是回不去了!” 对于这件事,江迷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反正跟着谁都提心吊胆。 “哦!知道了!安排你就是了!” 夜允也不在乎再多养一个闲人,只不过是不能带着他回去的。 随手给了江迷五百两银子! 在江迷震惊的目光中,幽幽开口:“这些银子全当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只要你安分点,以后阎心阁会罩着你!” 救命之恩?他说出来的时候,江迷还愣了愣,一时没有想起来。这还不是令他最惊讶的,他最惊讶的是夜允居然还能记得他救过他。 先不说,他自己都有点忘记了,即便是救那也是分内的之事。直到后来才想起来,有一年冬天,夜允得了咳疾,都咳出血了,也没人管,没人问。那时候他还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刚好那天是他的生辰,镇安王带着小公主去看他,这才知道他病了。就派人去太医院,将他请了过来。 后来那段时间他也算尽心,多半也是看了两位的面子,再者又是皇子,即便再不受宠,也不是他能怠慢的。 就这样江迷照顾了他两三个月,他才恢复过来。那个时候他还很木讷,好像对外界的一切事情都无所谓,整天跟个木头人似的。所以江迷并没有想到他还能记得。记了这么多年。 “那老臣收了殿下的银子,就在给殿下开些方子,殿下也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身子骨怎么说也是亏的,老臣虽不能说医死人肉白骨,等调理调理还是可以的。” 夜允并没有拒绝,江迷的医术水平他是知道的,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他写完。 江迷边写边交代着:“殿下身上早些年的亏空还没养回来,日后多注意一些。不过好在您武功了得,比起常人来要强健一些。只是那金刚石粉,万万是不能再碰了,那东西才是真正无药可救的。” 也不知道是老了还是怎么的,江迷罗啰嗦嗦说了一大堆。 等他说完了,夜允才跟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先找个地方落脚,到时候我派人把你的家人都接过去。” “多谢殿下!” 江迷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谁又是天生的坏种呢,当年镇安王如果要是能狠一点,不那么顾及骨肉亲情,如今的北洲的天下呀!应该会比现在好过的很多! 都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夜允和夜霆,何尝不是那可怜的彪呢? 看夜允这个状态,应该还有回头的机会,只要有人愿意拉他一把。 第140章 心知肚明 江迷的想法是有道理的,夜霆和夜允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蛇,一个是狼。 夜允这些年,过得虽然苦,但他会抓住那一点点的甜反复回味,他不知道怎么制作糖,不明白怎么以正确的方式给予爱,最起码他没有坏到丧心病狂。 他没有真正在乎的人,他只知道只要有人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就不能亏待人家。当然,他理解的亏待仅仅只是物质层面的匮乏。 他想站在权力巅峰,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夜霆,另一方面就是想活得扬眉吐气。 其实阎心阁最初只是各国情报交换的一个组织,后来,在掌握了人员和情报的基础上,慢慢独立于几国之外,有了自己的实力网和组织架构。 由于十几年前由北洲皇子夺嫡所引发的一系列动乱,阁内的组织架构遭到重创,夜允这才有了翻身的机会。 作为老阁主亲自培养出来的一批人,夜允是翘楚中的翘楚! 秋澜的爱意和老阁主的信任与重用已经很大程度上融化了他内心的坚冰。所以即便是知道可能是玉芙给他下毒,在没有看到证据之前,他不会轻易下定论。 夜允,回到客栈的时候,沈明已经离开了。 他没有去追问沈明到底去了哪里,其实无外乎就那几个地方。跟他一样,在沈明庞大的棋盘当中,首要目标是夜霆。 沈明恍若无人的溜进镇安王府,但他对这里并不熟悉,找不到沈恩希她们在哪里。 有凰羽卫看不下去,就主动跳下来给他引路,结果好心没好报,挨了他一顿训:“谁让你们随便暴露的,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那可怜的孩子很无语,明明他这样更危险,要不是他们都是自己人,他可能都死过了! 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能乖乖的点头,继续回去当乌龟。 沈明刚到房间门口就遇到了从连廊拐过来的夜霁白,两人对视一眼,寻了个厢房说话去了。 “师父,您怎么出来的,现在夜霆盯得紧,夜允那边怕也是不好对付的!” “夜允进宫去了,估计能拖一会儿,刚好夜允出来,分散了夜霆放在你们身上的注意力,还好吗?” 夜霁白给他沏茶,笑道:“我们都还好,听夭夭说您不太好啊?” “还好是多好?我瞧你沧桑了不少呢!”沈明接过茶,笑他,“以夭夭的审美,过两年你就被抛弃了!” “哦?那就是师父的失败了!你没教好我!” 夜霁白很随意的坐在沈明身边,一边聊,一边悄悄观察他。 “你自己没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明斜睨了他一眼,五分无语,三分嫌弃,剩下两分静默。 这句回答让夜霁白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他说话不好听,而是正常情况下沈明说话不会是这个表情,尤其是对身边的人。 看来,正如夭夭所说,有些地方是不能久待的,强大如沈明都受到这么大的影响,难怪他焦虑。 看破不说破,是和谐人际关系的重要觉悟,心知肚明就好。 第141章 查找 在一系列浮想联翩之后,夜霁白面色如常,跟沈明认真的聊,不知不觉已日头偏西。 半夏过来找夜霁白,想让他跑一趟医馆把沈慕青叫过来给苏雪纯仔细看看。 刚进门就听见沈明的声音,脚步一顿,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她这么没有存在感了吗? 迟疑了一会,伸手敲了敲门,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公子,公主说让你去医馆叫一下小公子。” 半夏没敢直接说苏雪纯的情况,怕他关心则乱,情绪过激。 “稍等!”夜霁白起身给半夏开门,“夭夭已经醒了的话,你带殿下去陪陪她们,我这就过去!” 沈明这边其乐融融,夜霆那边就是另一个极端的场面了。 “都是一群饭桶!养你们有什么用!” 因为夜允闯宫,夜霆被气得七窍生烟,正满世界发疯! 把文武百官都召集起来,在金銮殿上亲自动手砍了十几个禁军! “陛下,夜允不过是个丧家犬,您没必要为了他动怒,他敢单枪匹马闯宫不过就是仗着手里有阎心阁做后盾,可您想想他为什么不伤一人,偏偏带走了医术最好的太医呢?” 身为三朝元老,李老太师一看见他发疯就恨不得砍了他,可没办法,夜氏皇族的下一代受各种原因影响,各个贪图享乐,不成气候。但凡有人能接班,他也不会留着夜霆到现在! 万般无奈只能好言相劝,稳定他的情绪,以免伤及更多无辜。 “你,什么意思?” 夜霆眼尾一挑,突然停下,一步一步朝老太师走来,手里的剑还在滴着血。 “啪嗒,啪嗒!” 那血,在安静到诡异的大殿里,敲打着地砖的声音尤为明显! 众人的心都好像被一只大掌紧紧攥着,泛着不可描述的痛苦,只有老太师一脸坦然,一种慨然赴死的坦然。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杀戮,而是夜霆的又一个疑问:“你的意思是,夜允命不久矣了?” “是不是命不久矣,还需要陛下您派人仔细探查,有时候不一定非要用杀戮去解决!” 为了让他的理智回归,老太师有意无意的引他思考。 “所以说,问题的关键就是找到江迷!”夜霆愣了半天才回了一句。 于是乎,他从杀人的欲念之中脱离出来,大规模搜索江迷的下落。 由于这个事情占据了他的精力,已经把上次手帕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夜允回到阎心阁,第一件事就是秘密调查到底是谁给他下毒。果断的将沈明排除在外,因为沈明从来不做这种磨磨唧唧的事情。 事实上,思维定式干扰了他的思维,阴差阳错的避开了正确答案。 放长线,钓大鱼,有些事情就需要慢下来一步步实施,以细水长流的量变达到排山倒海的量变。 “芙儿,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夜允处理完公务,回去刚好赶上玉芙在厨房里忙活着。 “南瓜小米粥,阁主最近不是胃不舒服吗,喝点暖暖胃!” 猛然听到她的声音,玉芙有点发慌,回话时,眼神落在锅里,飘忽不定,一不小心烫到了手。 第142章 “恸” “小心点!”夜允拉过她的手放在凉水里冰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以后要是让你跟我上战场的得受多少委屈啊?” “没事儿,好好的上战场干什么?” 玉芙强装镇定,偏头朝夜允笑了笑。 夜允勾了勾唇,回了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是啊,谁没事天天想着上战场啊!好在你有人护着!” 即便他死了,沈明也会有好好护着她,到时候如果她还能留点什么东西给她,应该能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了。 “我,我有阁主护着,去哪都不怕,再说,不止是我,阁主也有很多人护着啊!” “对!有很多人护着,不怕!” 两个人,各怀心事,彼此试探。 然而,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为了不暴露,也为了能让夜允多活两天,玉芙真的有在认认真真的给他调理身子。 直到有一天,江迷的行踪被夜霆发现! “江迷,你可知罪?” 夜霆斜靠在大殿的龙椅上,垂眸看着大殿中央跪着的江迷! “敢问陛下,老臣何罪之有?”被抓回来,江迷也无所谓了,没必要在卑躬屈膝,“老臣是被夜允给抓走的,是您在生死关头放弃了臣,眼下却在质问老臣是否知罪?” “江迷,注意你的言辞!”夜霆的沉默让老太师头皮一紧,这江迷估计是觉得自己活不成,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陛下吓唬你呢,你只要说出来夜允找你干什么,陛下不仅不会罚你,还会弥补你这段时间受的委屈!” 江迷哈哈一笑,站起来,转身看向老太师:“太师,咱们都是看着陛下长大的,有些话就不用说出来了!” 夜霆真的像那暗夜雷霆,阴狠毒辣,只要觉得这个人存在有一点点威胁,就会不择手段除掉。宁可错杀千万,也不放过一个。 就像江迷,即使告诉了夜霆他想知道的东西,他现在心情好,不会罚他,事后就会想他是不是跟夜霆有勾结,只要这个念头一旦成型,江迷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老太师被他一噎,无话可说,但又不能不说:“是啊,我们都是看着陛下长大的,江太医连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都信不过?” “按理,该是信得过的!如陛下所料,夜允命不久矣,不出意外活不过一年,他想让老臣想办法救治,这才留着老臣一条命。” 江迷明白老太师想保他,也不在犟,顺坡下驴服了软,老太师比他有威望,如果真有一天需要改朝换代,老太师的话多少有点份量,不能牵连他。 果不其然,夜霆刚刚阴沉的脸挂上暗藏疯狂的笑意。 “好!好啊!江太医你给朕带了个好消息回来!” 还没到两分钟,又换了一副嘴脸,一脸悲痛欲绝:“太师,朕又要少一个弟弟了!” “陛下,生死有命,既然九殿下在病入膏肓还能想起来回来看看,那请陛下开恩,许他葬入祖坟!” “九弟离家多年,这些年虽不懂事,也是我这个长兄没尽责,他除掉了沈明,也算大功一件,朕准了,让礼部好好准备着!” 还没死就备葬礼! 老太师也是真无话可说,虚伪两个字真让夜霆给玩明白了! 第143章 考验 相比较夜霆的虚伪,金铭对夜允命不久矣这件事儿倒是很关心。 说真心话,他确实对这个人抱着同情和怜悯的。虽然他一开始对朝凰的各种示好不屑一顾,但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她,他可能会活成如今的夜允。 夜允那一对爹娘,比他那早逝的爹娘不靠谱的多。 从夜允对其他兄弟姐妹的称呼就能发现,当初镇安王和他的小公主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善意和温暖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太阳给予每个人的光和热都是一样的,依旧有人爱,有人恨,世界就这样,关键看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看待。 “凌儿,夜允闯宫这事儿你怎么看?” 金铭抽了个空,特地带着月凌去骑马踏青。 父子俩,骑马并肩漫步于草原之上,一片岁月静好。 金铭没敢聊生活,当年,就在眼前这片草地上,朝凰一身红衣,纵歌欢舞。 “以后啊,我要带着我的孩子,来这里看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教他做喜欢做的事情。” 女孩看着他,巧笑嫣然,那一刻世界都是她的背景板! “义父,您在想什么?” 月凌刚想回答他的问题,却发现金铭想东西想的入神,那神情也不像在想夜允闯宫的事情,斟酌一番后,礼貌的问。 “想你……想一个很重要的人!” “义父在想我娘亲?” 一般有他在场,那重要的人往往都是他娘亲。 何况,金铭将军对朝凰公主情根深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一句娘亲自然而然说出来,突然让金铭红了眼圈。 关键月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金铭面前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娘亲,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按理说正常人听到这句话会问你娘亲是谁,义父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本来金铭是刻意避免这样的话题,没想到还是绕回来了。 “您,知道我的父亲吗?” 月凌没敢问你是我的父亲吗,刻意绕了个弯。 虽说他的身份被隐瞒的很好,但是金铭想知道肯定是有办法的。 毕竟无论是娘亲对他的信任程度,还是他现在的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知道,他……” 金铭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不知道怎么跟儿子以旁观者的角度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该出现的时候没出现,也没办法毫无波动的面对亏欠了十几年的孩子简简单单说一句自己多么多么在乎他。 月凌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错,至此他也确定了一些东西。 于是他很自觉的回归最开始的话题:“夜允闯宫一事,其实牵扯到很多东西,为什么他要单枪匹马闯宫?为什么夜霆在有机会杀了他的情况下让他毫发无损的离开了?难道真的只是忌惮夜允身后势力吗?” “那,我把这三个问题交给你,算是一个考验,答案让我满意,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无论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如何?” “好啊!”月凌很干脆的答应了,“那义父到时候给我讲讲娘亲的事情好不好?” “可以!” 金铭看着依旧笑的干净纯粹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心疼和欣慰! 第144章 平静 一切矛盾在积攒很久很久之后突然爆发,那威力不亚于平静的水面上丢一颗点燃的炸雷。 然而,当夜允确定是玉芙给他下毒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夜允,你…你别这样好吗?” 玉芙看着比平时还平静的夜允,心里忐忑不安,大着胆子主动搭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反倒不怕夜允会杀了她,倒是怕他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变成下一个夜霆。 “芙儿,你先出去。” 夜允听着玉芙在耳边叽叽喳喳了很久,半晌静静地挥了挥手。 没办法,玉芙只能谋定而后动,先退出去想办法。 也不走远,就在门外靠着门坐着,小心听着屋里的动静。 现在的天还带着凉意, 大理石台阶的冰凉,顺着尾椎一点点蔓延,带着一股痛感。 玉芙受不住了,就选择站起来,夜允从里面看着她的影子,见他站起来,觉得她要走,勾了勾唇,闭上了眼。 看来夜氏皇族真的是造孽太多,夜氏子孙有一个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胃里翻滚着的痛,让他更加清醒,连睡都睡不着。 清醒的沉沦才是最要命的,他现在真的很希望是个傻子,傻到看不见这个世界的黑暗才是最好的。 可惜,他自小就聪明,哪怕有意装傻,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但他确实也是傻,连玉芙的身份都没有成就,爱上了她。 之前的最不相信的就是一见钟情,现在看来,才是最可怕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除非他现在剖掉自己半颗心,否则他是绝对爬不出来的。 事实上,玉芙并没有有意离开,他只是主动去请了秋澜。 现在在她眼里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彻彻底底的傻瓜,跟她自己一样。 自然而然的推开门走进去,一句话不说坐到夜霆旁边,两人一样的平静。 “哼哼,她居然把你给请来了。”夜霆眼都不睁,平静似水的开口,“你能不能有点儿骨气啊,她让你来你就来?” “我不来,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憋死啊?”秋澜轻笑,“放在十年前,哦不,一年前我都不敢想,我们的阁主大人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对于她的幸灾乐祸,夜允依旧不加以反驳,只是嘴角勾起自嘲的笑。 “按照你的性子,你不该杀了她吗?怎么会应了她出现在这里。” “那阁主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秋澜把问题重新抛给他,自己都下不了手,让她动手,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他是觉得自己还能在她心里占这么重要的位置,还是说想找个理由把她也除了。 这种状态她是很懂的,以夜允的性子,对背叛他的人犹豫一秒,都是极大的不正常,何况准备要他命却能毫发无损坐在门口发呆的人呢? “说实在话,以过来人的经验。阁主,您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也许时间会让感情和伤害变得很淡,但绝对是不可能遗忘的,越是爱的轰轰烈烈,就越不容易走出来。 所有的平静不过就是我现在表面的伪装罢了! 第145章 倾诉 要说夜允对秋澜的感情十分复杂,像亲人,像知己,就是她没有想要的爱情。 这么多年了,秋澜也习惯了,其实她从一开始的期望就太高了。 像夜允这种从小没有感受过爱的人,能对她有今天这个态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们俩的感情之间的投入是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付出最多的那个人早晚被会伤的身心俱疲。 所以她现在退出来了,换一个态度,换一个身份去对他,也算一种表达爱的方式。 就好像现在,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静静的听着他倾诉, 时不时给两句安慰。 “很多事情说开了就没事儿了。你知道吗?很多很多年前我就想听你跟我说这些话,可是现在这些话的听者不该是我。”秋澜也不是那自轻自贱的人,现在她只希望自己心里的人都好好的,必要的时候她会渐渐退出,只是现在他要交的东西还有很多,“其实你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该放任,可情感是不受控制的,这件事,其实还不算晚,至少她本来该给你下死手,但是没有。” 夜霆抬眸,眼睛里亮着微光,但很快暗淡下去:“也许我不该逼着她喝药。” 秋澜闻言轻轻一笑:“阿允,你知道吗?人都是渴望自由的,尤其是小姑娘。笼中鸟的结局,只能是抑郁而终,人财两空。” 夜允抬头看她,眼里带着茫然和疑惑。 “我不离开是因为你现在还离不开我!”那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夜允觉得她在说明天下雨需要打伞。 那一瞬间,心有些空,就像拼图少了一块。 虽然他比秋澜大,但他更像是弟弟,很多时候都需要她教,她一走,突然觉得没有底了。 “你真觉得自己是什么稀世之宝啊,我一辈子活该围着你转?” 秋澜察觉到他的失落,漫不经心地开玩笑,可惜那飘忽的目光和眼底的晶莹出卖了她。 “你该走走!想去哪去哪!”夜允嘴硬,末了还是补了一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只要阎心阁一天不倒……” “管好你自己!好像你才是个外人!”秋澜眨了眨眼,潇洒起身,“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步子有些急促,仿佛一刻不想多留! 推开门,看见依旧趴在门口的玉芙,语重心长,“听完了,就去看看他!” 玉芙慢吞吞地,不想动,秋澜一把把她推进去关上门! 一堆木头,她真是一辈子操心命!该歇歇了! 可怜了身边人,谁可怜她啊! 她什么都没有了,起码得抓住自由的尾巴,好好出去看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玉芙靠着门,一动不动,夜允也不出声,房间里安静地只剩呼吸和心跳。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直都想杀我,那么……”夜允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玉芙,“为什么要选择金刚石?鹤顶红,砒霜,都行啊!一次到位,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呢?” 夜允眼眸猩红,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折磨他呢?其实他也不想活,可他们都不想让他死,也不想让他好过! 第146章 卑微 “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罢了!” 玉芙咬着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拖延时间是为了博取信任,给沈明争取更多的时机去掌握需要的东西。 她本身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入阎心阁的,所以之前所受的委屈不过是换取利益的等价交换,可后来心境不同,感受就天差地别了。 她总想着能让夜允多活几年,说不定事情的走向就改变了呢?给自己留条后路,也给夜允留了条活路。 而夜允的理解是她不下死手是为了给自己留条活路。 “看来,你是真的怕我怕的要命啊!” 夜允松开攥住她胳膊的手,耷拉着脑袋,回到座位上。 玉芙看见他突然收了气场,死死咬着下唇,憋着眼泪,忍着心口密密麻麻的微痛。 “你能不能不哭啊?” 夜允看她一直哭,没由来的烦躁涌上心头,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抱起她,往内室走。 玉芙是被扔在床上的,动作并不轻,夜允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跟个河豚一样,明明气疯了,却一声不吭的憋着,更是火大,想砍人的念头疯狂滋长。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发疯,会伤着玉芙! 冰火两重天的交战下,最终理智更胜一筹。 “你为什么怕我?” 夜允不明白,他明明从见到衣服的那一刻起,对她一直都是例外,他压住了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尽全力在她面前展示出来。阳光积极的那一面可她依旧还在怕他。 小的时候,他父皇讨厌他没有任何理由,那些人欺负他,羞辱他也没有理由。 所有人都觉得他错了,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的?又或者说以他们的标准去生活,他是活不下去的。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是不在一个世界里的,我的世界里只有腥风血雨,每天都有人想尽办法要我的命,就像彪不得不冷血无情,因为他得活着。” 在老阁主去世之前,他的人生一直被掌控着,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 但其实老阁主教会了很多东西,只是他学的慢,这么多年还没达到一个正常人的水平。 就像秋澜,在十几岁可以放心大胆的说爱他的时候,他却连爱是什么都不懂。 哪怕是现在也都是懵懵懂懂的,但至少他知道他想保护的人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玉芙并不了解夜允的过去,其实相对而她算是被保护的很好,夜允所经历的东西它很多不能共情,剩下的就只有心疼,以及无力挽回的无可奈何。 夜允以一种低沉轻缓的声音陈述着他的人生,玉芙突然破防了。 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她能理解包容蓝茵,为什么看夜允的时候却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呢? “你别说了。”玉芙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他,“我们都静一静!静一静再说。” 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放低姿态这么跟他说话,她适应不了!反差太大! 她需要冷静冷静,用理智去分析问题! 第147章 生变 夜允这边矛盾爆发,夜霁白那边同样也不安生! 金铭让月凌去查夜允闯宫的事情本来只是想试试他的底子,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因为他手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信息来分析他的行为动机。 可谁知道,月凌前脚刚去见了江迷,后脚他就被人弄死了。 眼下所有嫌疑都在镇安王府和将军府头上,甚至有些人认为将军府跟叶允勾结,他才敢像现在这样目中无人。 金铭真是被气笑了,他但凡跟夜允有点儿勾结,这夜氏王朝就不存在了! “义父,对不起,是我草率了。” 月凌看见他动怒,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他竟然将江迷该把人给护送回去的,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了呢。 “不怪你,有人想算计我们罢了。” 夜霆这一场算盘打的啪啪响,想方设法打将军府和建安王府梱在一起,然后来个事后大清剿,好一网打尽。 真是,非逼着他现在就去找夜允商量如何篡位吗? 月凌也能猜到他什么意思,只不过没有出声,他对夜霆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想做任何评价。 他的沉默金铭看在眼里,也不过多过问。 他也不小了,那个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断,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去经历的。 “义父,我想回公主府看一看。” 他得回去看一看, 探一探姨母的口风。 “去,记住你没做过的事,谁都不能逼着你承认,有我在谁也别想撒野!” “啊!哦!” 月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重新复盘一遍之后才发现他是在给他撑腰,怕他牵扯进来有人会拿他下手。 整件事下来,月凌已经悄悄地试探了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也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有些东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幻想这东西小孩子可以有,但大孩子不能有,尤其是一个在豺狼虎豹堆里讨生活的人。 “姨母,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吗?我真的是无辜的,你要给我做主啊!” 朝颜看着他的目光毫无波澜:“没办法,这种事除非找到真正的凶手,否则你永远洗不清嫌疑!” “呵呵,果然我娘要是还在,绝对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 遇事提他娘,这是月凌的杀手锏了,但他今天发现这招不好使了,这就意味着计划有变,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对于他表哥他们是极其不利的! “这孩子,脾气越来越大了!” 朝颜在月凌气呼呼的离开之后叹了口气,“确实难为他了,夹在这么多人中间!” “谁让他命不好呢!”夜霆从暗处出来,冷冷一笑,“可怜,要是朝凰还在,这孩子都不可能活成这个样子的!” “这不是你干的嘛?心疼了?” 朝颜摸着丹红色的长甲,脸上挂着不了解,她实在看不懂这个弟弟,他的思想绝对偏离了正常人的轨道。 “心疼啊!怎么不心疼,怎么也是自己带着长大的啊!” “陛下,您能不能正常点?”朝颜毫不避讳,直接堵回去,“你这话让月凌听见他不弄死你都不配活着!” 第148章 舍弃 夜霆听了这话没有言语,只是冷笑,一家子疯子,有谁是正常的,月凌知道之后要是不疯那才奇怪呢! 只不过大人的事情还轮不到小孩子插手,有些事他永远不会知道。 “不过我很好奇,长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啊?你是准备要金铭的命呢,还是准备要我的命啊?” 放在寻常人家,亲姐弟之间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他们不一样,明明对方近在眼 前,总觉得隔了千山万水! “你这话说的,我要你的命干什么,造孽吗?” 姐弟俩相视一笑,各怀鬼胎!眼下他们的共同目标是金铭和夜允,短暂的和平还是能维护的。 “月凌只要老老实实的,最好不要动他!” 夜霆不放心,总觉得他这个姐姐没打什么好主意,说实话,他也上了年纪,有时候真的不想再造孽了,但金铭和夜允必须除掉,他那一群废物儿子合在一起都压不住他们。 “什么意思?” 夜霆叹气:“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从小没爹没娘的,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朝颜服气,有没有人来告诉她,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都没有一天正常过。 “行了,知道了,你过来有事儿?” 朝颜不奇怪他突然出现,挺好奇他为什么出现。 夜霆施施然坐在朝颜旁边,轻声道:“最近去镇安王府看看那孩子了吗?” “没有,哪来的时间,再说一个孩子罢了,哪的天天上赶着去看的。”朝颜的警惕性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激起,“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挂心这种事?” “也该去看看的,看看那小公主有多大能耐!” 其实夜霆很清楚,以沈恩希在慕璃的地位,那两人不可能不给她留后路,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一个小丫头,能耐再大,也撑不了几天!”朝颜对这个观点不置可否,“楚云怎么说,毕竟他的孩子还在呢?” 夜霆扒拉着茶杯的盖子,幽幽开口:“长姐能舍弃刚出生的孙子,楚云自然也能舍弃一个女儿。” 他竟然舍得,谁都知道为了养这个女儿他发花费了很多心思,如今说舍弃就舍弃,真的这么容易吗? “罢了罢了,这些日子我抽空了,去看看。” 朝颜不敢相信他,万事还是自己亲自调查一下来的实在。 “长姐可以不相信我,但有些事情如你想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把沈恩希的实力探出来,他是万万不安心。金铭跟楚云不同,楚云眼里只有家族荣耀,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舍弃,但金铭不一样,他太会拉拢人心了,他什么都可以放弃,除了跟朝凰有关的事情,他啥都不放在心上,这段时间对镇安王府的关注必然也是因为这个,他怕沈恩希被金铭给忽悠了。 朝颜摆摆手,带着些劝诫:“我做事不用你教,管好你自己,那些药别再吃了,回头把自己给吃死了!” 第149章 求子 这些日子,坊间流传一种传闻,送子观音庙的香火异常的旺盛,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很多人去烧香,而且出手阔气。百姓们也都纷纷前去凑热闹,导致观音庙这么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日子怎么了?为什么多人来看病求子?”沈慕青揉着胳膊,瘫在躺椅上抱怨,“一个看一个,生孩子都要赶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嗨!你还不知道,是我们陛下在求子!” 隔壁酒楼的老板过来串门,神秘兮兮的给沈慕青讲来龙去脉,“记得不?每天都有什么专门的人给城里所有的观音庙送香火钱,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大方!” 夜霆求子?好离谱的事情! 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沈慕青决定自己去证实! 他打着悬壶济世的名号出现在城里的各个观音庙,坐守那一批出手阔气的大人物。 “在送子观音庙看病治不孕,多少有点抢生意?” 有人窃窃私语,但还是选择老老实实排队,毕竟治病要比给观音送香火钱来的实在,捐香火钱这种事情,捐多了承受不起,捐少了心里不踏实。 所以他们选择卖的少捐一点钱,剩下的拿来治病。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当是我明天也没观音拍下来给他们送子的呢! “姐姐,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求子啊?”沈慕青眯着眼给一个20多岁女子的把脉,一边闲聊着,“求子这种事情,观音娘娘怕是忙不过来。” 那女子轻叹一声,声线低沉:“这世道啊,膝下没有个男丁怎么活,什么名医方士都看过了,一点用没有,这些年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庙里上香。” “我听说是因为有大人物来,并且成功了,所以来的人就很多了。” 沈慕青一边写方子,一边问:“大人物?姐姐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吗?说不定我还能再赚一个改善一下生活呢。” “不知道,只知道那群人会在正午的时候准时过来上香还愿!” “哦哦哦,你回去按这个方子抓药,平时注意饮食,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沈慕青把方子叠好递给她,侧眸瞅了一眼树影,离中午还有一个钟头。 “好好好,等孩子出生一定记得来喝杯喜酒。” 那女子感恩戴德的走了,没多会,就出现了一群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 呵呵,太监求子!真是滑稽! 那群人赫然是夜霆身边的太监,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沈慕青依旧在认认真真的给人看病。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作为一个孩子能娶妻生子和上了年纪的夜霆,为什么想在这个时候要个孩子? 是真的想不通!是真的身体问题。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眼下不得而知。 实际上,这两方面都有涉及。夜霆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那几个废物儿子不争气。 所以说他这个皇帝当的不那么称职,但是选太子这种至关重要的事情,他不得不上心,想生一个孩子,重新教导。 第150章 荒谬 因为前半生把身体糟蹋了个彻底,现在也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否则堂堂一国之君岂能将繁衍子嗣这样的事情寄托在求神拜佛上。 尽管荒谬,但他已经无路可走!他看到的都是北洲最好的一面,但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坐上帝位的人哪能不知道底下藏了多少肮脏不堪的交易。 他也不想手足相残,可没办法,他那几个废物儿子合起来都对付不了夜允。 其实,有时候他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夜允都能成长到只手遮天他儿子却不行。就像夜允说的,他时不时的梦见朝凰,一睁眼就是一身冷汗。 那老头子在朝凰花费了太多心思,真的把她养的跟凤凰一样,很多时候其他人站在她身边,没由来的觉得自己比她矮一头。其实现在想想他的女儿们,如果他不在了,他们只会是交易的筹码,并且是贬值了的筹码。 所以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当中培养出一个明君,不仅仅是他对江山社稷的责任,也算是他给女儿们留的一张保命符。 其实这一整个事情下来确实挺荒谬的,孩子们在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在东征西战,觉得他们是多余的累赘,从来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用到他们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是一堆废柴,自己亲手把妹妹当成筹码去做交换时,从来就没想过女儿们有一天也会面临同样的遭遇。 他自己想着想着就笑了,笑这世界一切的可悲可笑。 “那药效果怎么样?剂量你可要把控好!” 郊外的一处山坡上,一对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男女在对话。 “小姐放心,那药是费了我毕生的精力研究出来的,别的不说,剂量把控这方面我还是有信心的!” “你办事我放心,去,有些账该好好清算了!” 男人低声回应:“是!” 刚离开不久又折返回来,虽看不清表情,但语气中的牵挂显而易见:“小姐,照顾好自己!” 女子轻轻颔首,语调低低:“知道了,你也是!” 两天之后,镇安王府出现一只青鸟,久久盘旋在上空。 “这只鸟怎么会一直在这呢?” 沈慕青盯着天空,疑惑的很。 “可能想家了!” 青鸟殷勤为探看,有些时候,人和动物的情感是相通的。 沈慕青收回目光,回到她身边:“是你想家了!” 开春了,候鸟们都回来了,可他们还只能漂泊着,不能团圆。 “想家就回去看看,总有办法回去的!”夜霁白出现在沈恩希身后,端着一碗牛奶燕窝,“幻烟阁现在这个肯定很热闹。” 不得不说,夜霁白现在对北洲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眷恋,最多不过是父母的尸骨还在。 他曾经认为父母离世,他再也没有家了,所以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所谓,可是他想着微云谷,想着幻烟阁,想着公主府的一草一木。 “我去想办法,今年咱们回去过端午!”想想过节,落差最大的还是景明帝,以前他很忙的,宫里宫外两头跑,现在估计挺难受的,身边没几个人了。 第151章 青鸟 在青鸟连续在王府上空流连了几天之后,沈恩希不再把这种现象理解为鸟类的本能行为。 “白羽,这封信交给你 ,务必送到清羽师父手里!”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清羽师父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这青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这里停留这么多天,青羽和清羽,她倒希望只是她想多了。 清羽师父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会说话却从来不开口,跟她都用文字交流。教她的东西都奇奇怪怪,都没有正经的女孩家学的东西。 但是不得不说她教的那些东西很有用,可以受益终身的那一种。 她教她说女孩子要像凤凰一样展翅高飞,像松柏一样坚韧不拔,有思想,有头脑,有志向,要有着可以主宰天下的勇气和力量。 这种女孩子的存在的价值不在于男人争锋天下,而在于面对不公的时候,有力量,有手段保护好自己! 沈恩希一直觉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她从来就没有说过。 可能那个时候她还小,有很多事情不适合跟小孩子讲。 但是现在她很好奇,好奇一个在她人生中有着重要意义的人的过去,不在乎是不是有传奇,只想可以找到合适的方式好好爱她。 清羽师父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泠泠的,不冰不冷,是一种如山间清泉般清冽。 “清羽,这两个字好熟悉!” 夜霁白站在沈恩希身侧,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脑海里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快到无法捕捉。 “熟悉?不可能?”沈恩希很疑惑,可联系到她爹爹能养着夜霁白这么多年,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换了个方式跟夜霁白解释,“清羽师父到我身边那年应该是在爹爹把你带回来之后,你见过她?” “她不爱说话,但会很多东西,见解看法都非常独到,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应该不会泯没于人海,你听到过也正常。” 夜霁白摇头:“我印象里的那个人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小到没什么存在感,应该跟你说的不是一个人。” “哦哦,可能是巧合!” 沈恩希没有多想,转手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此刻的夜霆寝宫里,站了一排妙龄少女和一个眉眼温和的男人,以及坐在床上静静等候的夜霆。 “陛下,您可以挑一个自己满意的姑娘,随便哪个。” 那几个姑娘相貌平平,最大的优点就是身体好,夜霆也不想挑,随手拽了一个眉眼带笑的。 面对他还能笑出来的真没有几个,这丫头够胆量。 “陛下,既然您已经选好了,那咱们就开始,先喝了这碗药!”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捧着一碗黑黢黢的汤汁递给夜霆,“这药是大补的,当然一次只能喝一碗。” 因为是秘方药,所以夜霆身边的人也不敢轻易去试,为了证明没毒,那人自己先喝了一口。 他喝完夜霆才放心大胆地喝完,喝完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那个姑娘。 第152章 偶遇 白羽迟迟未归,沈恩希心中的不安被渐渐放大。 “不会出什么事了?白羽从来不会在外面待这么久的!” 正常情况下送到即回,最迟不过两三日,这一次竟然超过了十日! “公主,别担心,清羽小姐行踪不定,白羽在路上耽搁了也正常!” 半夏哄她是这么哄的,可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传回来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揪心的事情,偏偏这个时候白羽也不见了。 夜霁白不明白白羽和清羽在沈恩希心里是什么地位,但他知道,只要是她在乎的东西就不能出事。 “江璃,你能不能找几个人去找找那出现在玉宁山口的那只鹤,有些着急,它消失好几天了。” 夜霁白想着以报恩为理由,重金悬赏寻找白羽的下落。 但这个方法并不是立竿见影的,防止有心人顺藤摸瓜,没敢采取行动,没办法只能来找江璃。 “找鸟?放出去了?” 江璃多少有点无奈的,这天大地大的他上哪找去啊! “没放出去我为什么让你找啊?”夜霁白头疼,这个时候就别问那些没用了呗,“他已经消失很久了,确实是有一些急的。”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勉强出去找找,但是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在挣扎什么。” 江璃长叹一口气,他是真的有些不理解,然后对任何事情他们要做都要瞻前顾后,步步为营还不一定能做好!真的是每天都累死! 他有的时候真想一刀砍了夜霆,一了百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以后的人去办! 这种行为谁都知道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真的觉得好累。 夜霁白在这给他开导了很久,回去刚好在医馆门口看见了一个黑影,还没等他上前就消失了。 “青儿,青儿!”夜霁白一进门就放开声呼唤沈慕青,“你在哪儿呢?” “喊什么?我又没死!” 沈慕青从楼上跑下来,急匆匆的走到夜霁白身边,“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大惊小怪的?” “没什么,刚刚在外面看到一个黑影!没看清!想看看你看到了没有?” 沈慕青拧眉,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黑影,大白天穿一身黑出来,跟招摇过市有什么区别?图什么呢? “你确定没看错?” 说这句话他也知道问了多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时候敏感点儿也是好事儿。 两人正在研究的主角,现在正躲在一个巷子里,四处观望着,在确定没人盯梢之后才安了心。 缓了口气自言自语:“还好还好,你们都好好的,好好的长大!” “这么多年了,小姐还是放不下,还好,他们都好好的长大。”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那女子下意识地想动手,但在认出来人之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该办的事儿都办好了?”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那人现在什么情况?还是老样子?” “是,老样子,不过气势大不如前了!” 第153章 双生 女子闻言冷哼:“早该想到的,他这样的人,到死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小姐,咱们不需要去见见金将军?” 在保住北洲江山社稷,保证黎民百姓安稳度日的情况下灭了夜霆这颗毒瘤确实是个大工程,在没人帮衬的情况下想功成身退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必了!有些事情单枪匹马反而更好解决!” 夜霆,你以一己之力毁了我的家,糟践我的国,哪怕拼了命,我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她一个人如果能做的悄无声息,他们就能省很多事,要是不能,那就静静消失,反正哥哥姐姐都不在了,她活着也不过是折磨。 “云松,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哥哥姐姐走后只有云松陪着她,转眼就十多年了。 这十多年她一无所有,云松有无数个理由离开,但他没有,她不理解,但很感激,也很内疚。 她不止一次提起过让他离开,可他说即使这世间满目疮痍,她永远是他一个人的小公主,公主身边必须得有人保护着。 “小姐,不用说这种话,云松本就是受了王爷的大恩才有命活着,这条命就算是还给王爷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出任何意外,云松的回答从来没有变过。 夜清羽,这个名字不会在北洲皇室的碟中出现,她没有享受过正宗的公主待遇,但只要有人爱她,她就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其实云松想不明白,无论是他自己的境遇还是夜清羽的境遇, 亦或是夜允的境遇,哪一个都比夜霆的境遇要糟糕,哪怕是镇安王和朝凰公主这样明面上风光无限的人都有着自己说不出来的委屈,为什么偏偏只有夜霆跟个疯子似的。 他要是不这么疯,根本就没有后面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朝凰公主过来看望小公主的时候,问过她,明明是一朝的公主,没办法享受公主待遇和尊荣,甚至没办法在国人面前露脸,就连亲生父亲都快忘了她的存在,真的一点都不委屈吗? 夜清羽是这么回答的:父皇的孩子很多我不过是其中一个,甚至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一个。 即便是他还记得我,他记得的,也只会是很模糊很模糊的影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讲就是最残忍的。 现在就挺好,我是姐姐唯一的妹妹,是哥哥拼命护住的宝贝,你们不会认错,也不会忽略我的存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皇室最忌讳的就是双胎,向来都是要解决掉最小最弱的那一个。 而叶夜清羽好巧不巧就是应该被解决的那一个! 当时,皇后身怀六甲,太医给出的诊断是龙凤双生,可后来却生下了两个女儿。皇后不舍,但按照祖宗规矩不得不放弃一个,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何况这两个还都是一母同胞! 没办法,在皇帝赶来之前,藏了一个,大的有乳母喂养着,小的看在身边亲自养着。 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最后皇帝还是知道了,却没有声张,默许了这种行为,但为了不挑起事端,还是把小的另养在一处别院里,很多很多年不见一面,以至于到后来就淡忘了这个女儿。 第154章 清心若雪 在夜清羽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就是母后和哥哥姐姐,所以她不去嫉妒别人,也不去想,那些身外的荣辱到底属不属于她!他只知道有哥哥姐姐和母后在,她就是最幸福的小女孩儿。 事实上,在夜霆篡位东西之前,夜清羽确实是过的最幸福的那一个。 他的世界里没有世俗纷扰,没有官场肮脏,和沈慕青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一样,干净纯粹!换个角度说,她比沈慕青还要幸福。 因为他的母后会经常出宫看她,哥哥姐姐只要有空就回来陪她。虽然没有公主的尊容,没有那虚无缥缈的称呼,但是他的吃喝用度朝凰有的她都有,她学的所有东西都是最亲的人用心教导的。 除了性格与朝凰不一样以外,他随时都可以顶替朝凰的存在。甚至她比朝凰更优秀,因为她不用像朝凰一样去应对各种人复杂的人际关系,去理会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把这些时间都用在了提升自己上。 大部分时间,人只要不贪心都会过的很幸福。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因为一个贪字,夜霆毁了她的一切!在那之前,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那么强势倔强,后来才知道,他们活在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里,他们看着她笑,眼里都是羡慕,她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堂。但天堂需要有人守护,他们又必须强大。 那一年,姐姐在她的别院里待了大半年,陪着她四处玩。那个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觉得姐姐有空来陪她很正常!可那段时间之后姐姐就再也没出现过,直到哥哥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回来,她才知道姐姐被夜霆当成筹码去换西流国的小公主! 她当时虽然生气,但想着以姐姐的脑子在西流国活的顺风顺水不是难事,何况哥哥手握重兵,也没人敢招惹她。 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孩子,她说过这个孩子的身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可如今姐姐远嫁,哥哥忙的顾不上来看她,她也没机会提。 就这么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哥哥和……姐姐的死讯! 作为最了解姐姐的人,她明白了姐姐的用意,再没跟哥哥提孩子的事,她怕他会疯。 后来他跟哥哥提说她想出去她以走走看看,见见世面,哥哥同意了,前提是先学会训鸟和易容。 所幸她学得快,出去之后她用各种身份了解局势,慢慢调查跟姐姐有关的事情,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和孩子的父亲! 云松那个时候已经陪着她好几年了,跟影子一样。找到孩子之后她以宫女的身份在他身边陪了他几年,后来又到处寻找夜霁白的下落,跟云松一起两头跑。 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如今都长得很好,她也能放心了。 “云松,你说如果朝凰公主死而复生他们会不会吓死?” 夜清羽眼角弯了弯,轻轻吐出一句话。 “会的,只不过这样小姐你的处境会更危险!” 近二十年的默契,云松很快就捕捉到了她的心思,没有反对,只有关切的提醒。 第155章 白羽的消息 由于身份原因,夜清羽手里的资源掌握的并不多,身边最信得过的只有一个侍女和云松。 所有消息都靠自己打听,可靠是可靠但是速度太慢,所以三个人每天基本没有空闲,到处变换身份打听消息。 不过夜霁白在找白羽的事,夜清羽听说了。紧接着顺藤摸瓜找到了沈慕青开的医馆。夜清羽的身体确实不是很好,云松有意让她去看看,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于是乎三个人就聚在一起来到了医馆。 夜清羽依旧是从不开口,该说的话都说云松在代劳。 “听说最近有人在找一只白鹤,找到了吗?” “你是说我们公主府季公子找的那只?还没呢,怎么?这位兄台有那只鹤的消息?” 沈慕青听到白鹤,关注的重点就不在把脉上了,抬眸直直对上云松的目光。 “前些天,我们陪着小姐外出,在郊外看到一只受伤的白鹤,不知道是不是要找的那只?” 前些天夜清羽确实看到了沈恩希给她的信,但那纯属是个巧合。 那天他们依旧四处打听消息,准备出发来京都,在路上看到了受伤的白羽以及它腿上的书信。 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只是她和沈恩希之间的一句暗号。 一只青鸟,就让那丫头察觉到她的存在,不得不说她很聪明,这么多年的精心栽培没有白费。 “阿青,公主叫你中午回去吃饭!” 突然出现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夜清羽的思路,她猛然间转头和刚刚进门的月凌四目相对。 只一眼,夜清羽的视线就已经模糊。 月凌是她费尽心思养着的,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就要亲自去照料一个孩子,什么都得学。 当她知道他的月凌在长公主府时,对姐姐的死因就多了点猜测,也知道他们不可能真心实意对月凌,所以无论吃穿用度,她都是细细检查过才敢给月凌用的。 看着她整天忙里忙外,累死累活的,很多人都跟她说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孩儿没必要这么用心。她一听这话都恨不得上去抽一巴掌,气的,也是委屈的! 她姐姐要是还在,谁敢说他儿子没有靠山!姐姐教了她很多东西,但在出来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遇事也会胆小怯懦,会抱着月凌偷偷的哭。 但姐姐不在,又不能告诉哥哥,她必须得学着强大,强大到有能力应付那些人,护好月凌和自己。 月凌发现有人盯着他看非常不自在,没好意思说话,默默躲开了目光。 “小姐,那只鹤应该还在我们家里!” 云松适时出声,将夜清羽从思绪中拉回来。 “应该回家了,我没关着它!” 夜清羽公主又看了月凌一眼才将目光转回到沈慕青身上,用哑语表达! 云松负责翻译:“小姐说那只鹤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应该自己可以回家了,我们出来前没有关着它!” “这样最好,多谢你们救了它!这是这位小姐的方子,算是我替他给的谢礼!” 第156章 惑 “你说有人看见了白羽?” 沈恩希从沈慕青那里听到这个消息觉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更糟心了。 白羽的性子傲的很,能让它心甘情愿留下的,除非性命垂危! 要不就是很熟悉的人! 可问题是如果是熟悉的人,那为什么不直接将白羽送回来,而是放任自流,又兜了一大圈告诉她这个消息呢! 沈慕青看她陷入沉思,又补充了一个线索:“过来送消息的人之中有个女子,三十来岁,奇怪的是从月凌进门那刻起神情就不对!” “又是月凌,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 沈恩希越来困惑了,她看不懂! 良久的沉默之后,夜霁白说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存在。 “关注月凌的人大多都是朝凰姑姑的旧交,也不奇怪啊,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也是对你比较熟悉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身边很多人底细我都不清楚,我接触的人太多了,如果要是刻意隐瞒,我不可能知道的。” 就像爹爹瞒着她筹谋了很多年,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最终他们还是将话题抛给了月凌。 “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接触过哪些比较亲近的人吗?”夜霁白梳理人生记忆,准备把月凌的消息结合起来做定目标,“说不定你身边还有很多默默护着你的人。” 本来没打算加最后一句的,突然察觉到月凌的情绪相当低落,默默加了一句安慰。 月凌听到这句话情绪没什么波动,抬头回话都面无表情。 “有,但不能说!” 他答应过清羽姑姑,她离开之后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关于她的敏感信息。 她说她的身份是个秘密,连他都没有露底。为了防止有心人顺藤摸瓜发现什么,他选择闭口不言,虽说这么多年,他好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清羽姑姑交代的他还记得很清楚。 不过清羽姑姑食言了,她说过他乖乖的长大,她就会回来看他,可她很久没回来看他了,上次还是一千六百五十七天之前! “你不想说就不说。”夜霁白往月凌身边挪挪,让他往自己肩膀上靠了靠,“有些事情自己明白就好了,只不过要相信哥哥一直在。无论什么时候,哥哥都会护着你。” 月凌轻轻点点头,在夜霁白身边窝着不愿意说话。 这么多年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定位?也不知道哪些人在乎他,那些只是在利用他。 这感觉非常难受,难受的只能用简单的难受来形容。 在场的也都明白他的心情,想着办法活跃气氛,可气氛依旧沉重。 好好的一顿饭,有的人满怀心事,最终不欢而散。 每个人都在困惑着,不知何去何从?都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背负的东西会这么沉重!他有一些答案是需要时间去回答的,很多事情如果在尽力而为之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那就交给时间。时间的沉淀将汲取精华,淘汰糟粕,回答所问,见证价值! 第157章 消停 白羽在消息传到沈恩希耳中两天后回来了,没有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这就让沈恩希更加困惑了 。 给她送消息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想干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顺路做一件好事吗? “我去查查,你别上火!” 夜霁白看着愁眉苦脸的沈恩希焦心的很,他发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夭夭憔悴了很多,笑容都少了。 为了让她不那么费心,他悄悄问过金铭,他父王真的什么东西都没给他留吗?毕竟朝凰姑姑出事在前,精明如父王不可能没有一点准备呀。 可他得到的答案是,从朝凰出事那天起,他们就没打算活得安稳,无论是镇安王还是金铭自己不得不收敛,以待来日,准备肯定是有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夜霆竟然亲自带人杀上门。一切事务根本来不及交代,以至于在见到他之前,金铭都不敢想他还活着。 其实夜霁白觉得父王给他留的最大的底牌就是慕璃,但他不想让夭夭这么操劳,这样会显得他很没用。 他现在手里的人脉只有儿时交好的伙伴,但他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跟刚认识没什么区别,很多事情帮不上忙。 “哎!”沈恩希叹了口气,“哪那么容易就查到的,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获取信息的渠道,信息闭塞最要命!”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世界过于平静,连那两位明争暗斗的两位都好像达成了共识一样都消停了。 夜霆现在觉得镇安王府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各方势力也不重视,导致他们接触不到人,也获取不到信息。 “我们现在需要一件事来将这看似平静的水洼搅动开来!” 浑水摸鱼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必要的时候绝对是一把利器。 夜霁白的琴声猛然收住,最后一个音沉闷而洪亮,就像一头困兽在l积蓄很多力量之后突然爆发。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都是平静的,快了,很快就要出现了!” 夜霆最近正在专心致志的治病,其他事情一概靠边,只要没人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作死,一般都不会有事,然而有一般必定会有特殊。 有一个太医因为被他逼着研制药方,逼急了,悄咪咪的抱怨刚好被夜霆给听见了。 “你的意思是朕现在是在白费力气是吗?” 那太医抹了把冷汗,低着头,目光盯着脚尖,声音发虚:“陛下,龙嗣事关国本,绝不会是白费力气,但陛下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再说咱们几位皇子都年轻力壮的,着实没有着急的必要啊!” 意料之外的,夜霆没有发怒而是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他们只是年轻力壮而不是年轻有为啊!这种事越拖越难,你说怎能不急!” “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世上真的有那违背人伦的药吗?”那太医的话说了一半,话锋一转给夜霆提了个建议,“既然陛下觉得皇子们不够优秀,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皇孙们呢?” 第158章 信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也挺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太医的建议,并且给了他很多赏赐。 再聪明的人钻了牛角尖也有想不通的时候,但只要有人稍稍一点,就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你去看看朕的那些药方,查出任何问题立刻来报!” 在正常情况下,过分热情非奸即盗! 这段时间,朝颜对他的关心好像太多了点,社稷国本这种事情不是说长公主无权过问,只是朝颜一旦打算插手就不止是过问这么简单。 夜霆在很小的时候就领教过他姐姐的手段。 看似什么事儿都不插手,但哪件事都有她的推波助澜。 这次的事,他这个好姐姐又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什么?夜霆想通了?” “是,刘天扬给谏言说要选一个皇孙当做储君培养!” 朝颜听着下属的汇报暗暗咬牙,这个刘天扬关键的时候出来搅了局,这么长时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事情办干净没?” “殿下,来不及了,宫里已经在查药方了!” 朝颜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这药方是我费劲心思找来的,但那人到底是个江湖术士,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出来,整件事下来,我们只有功,没有过!记住了吗?” “是!”那人连连点头,“殿下,陛下身边最近多了一个女子,据说是哪个神医给挑的,万一陛下不信,咱们也可以找个替罪羊!” “女子?神医?”朝颜摆弄着护甲,低头沉思片刻后发出疑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就这两天,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呢!” “去调查一下,我要详细信息。” 夜清羽也没有想到,计划才刚刚开始就被迫中断。 “怎么回事?哪里出问题了?” 夜清羽一听到动静就火急火燎的见了云松。 “我们这边没出问题,是有人给夜霆下药被察觉了。” 夜清羽冷冷一笑:“还真是招人恨呢!你说他怎么就死不成呢?既然如此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小姐想怎么做?” “别人想让他死可能目的不纯,但姐姐想让他死那就天经地义了!” 夜霆那边刚查出来给他下药的人,就收到了一封信,来自远方! “陛,陛下,是朝凰公主的信!” 负责读信的人,看了个大概愣是不敢出声读,说一句都会掉脑袋! “你说你荒不荒谬,朝凰都死了十五年了!拿来!” 夜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开头第一句就让他看不下去了。 亲爱的哥哥,十多年没见你想我了吗?看到我给你送的礼物了吗? 只看了一句话就气急败坏撕了信! “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这么想见朝凰,那朕成全他!” 至于礼物,看来就是这下药的事了。朝凰想让他死,无可厚非,但只要他不允许,谁都没本事夺走他的命! 夜清羽没指望一封信就能恐吓到夜霆,但醉翁之意不在酒,风起来了,浪自然也就到了。 第159章 酒馆 短短一天的时间,夜霆收到朝凰手信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这下子可热闹喽!” 沈慕青站在医馆楼顶看隔壁就管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朝凰公主不是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吗?怎么可能又出现了?” “听说过凤凰涅盘重生吗?朝凰公主可是应天时而生的,说不定你就活过来了呢。” “有那么玄乎吗?” 有一个人端着酒瓶从那桌边路过,听了这句话,停住了脚步,也加入那桌! “这位兄台,先不说公主会不会涅盘重生?首先咱们想一想,当年谁真正看到公主的遗体了?” 那人一拍脑门,笑道:“对呀,当初传回来的只有公主的死讯。真没人真正看到她的遗体。” 当年公主远嫁,他们也曾抗议过。说句不好听的,这件事情放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再提起来他们也觉得羞愧。 小公主于他们而言,就好像像天边的太阳,虽然很遥远,但是一些温暖就是真真正正的落在每个人身上。 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后,他们也都到了镇安王府,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公主的缅怀。 其实最让他们觉得惋惜的是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毕竟是和亲,哪怕是死了,遗体也不是这么好要回来的。 当时迎亲队伍中的人也都留在了那边没有回来,他们得到的消息只是最官方的消息。 这种事情陛下不愿意多问,也可能是怕心虚。 “照这么说,那公主回来除了给王爷报仇,也没什么理由了?” “那可不?公主要是回来了,怕是要变天了。” 一个年近五十的,胖乎乎的大叔,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话。 “邱叔,你很希望变天了啊?”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坐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问了一句。 那邱叔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死小子,什么话你都敢说。我可没说啊,只是想着公主回来了,咱们也该热闹热闹了。” “是是是,您老说的是,能不能先松开?” 沈慕青太累了就转身回去,刚下楼,就看见了到处找他的半夏。 “咋了?怎么跑的这么急呀?” 他不记得最近有什么急事儿啊?毕竟所有消息都在他手里握着,他不急就没有什么急事儿。 半夏一看见他就拉着他往楼上跑,沈慕青挺无奈的,他刚从楼上下来。没办法也不敢反驳,只能任由半夏拽着乖乖跟上去。 半夏喝了口水,直接瘫在了躺椅上,沈慕青很自觉地绕到后面给她捏肩。 “我刚从隔壁酒楼里挤出来,累死了!”半夏做了个深呼吸,“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总不能看见朝凰公主了?” “不不不,一件更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我看见了夜霆!” 沈慕青停下手里的动作,绕到了前面盯住半夏:“真的假的?他一个人过来的?” 刚刚站在楼顶的时候还没有看见任何动静,这个时候搞个微服私访?那刚才那些人岂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第160章 共鸣 “夜霆为什么要到酒馆来呢?” 半夏低声重复着脑海中的问题,其实她现在并不急于得到答案,只是夜霆离他们太近心里极度不安需要转移注意力。 沈慕青俯身用手包住半夏的指尖,温声道:“不管他来干什么,咱们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随他去!无非是做贼心虚,,变着花样找寻朝凰公主的下落罢了。” “你说,朝凰公主真的活着吗?” 这些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关朝凰公主的消息,小到她爱吃糖葫芦,大到她一度压过众皇子有机会称帝。不得不承认这位公主是个名副其实的传奇人物,她的一生,半夏既羡慕又心疼。 朝凰公主的传奇,她陪着公主从小听到大,这次听到的更多的是细节。故事听多了,难免产生共情,她宁愿朝凰公主已经死了。 活着,于她而言是一种酷刑! 亲人所剩无几,与挚爱和儿子分离多年几近陌路,还要面对各种勾心斗角,生死博弈,这种日子真的折磨人。 可细细想想,她若是还活着,至少一切还有转机。人啊,就是这么矛盾,万事都在纠结着,明明清醒的知道不可能,还妄想着十全十美。 “不知道,别难受了,晚膳想吃什么?” 见她情绪低落,沈慕青试图转移话题,但半夏并没有接过这个话题,而是自顾自往下说:“你说,朝凰公主回来,月凌公子一定会很开心?” 无论以后怎么样,至少眼下是会开心的。 “肯定会啊,谁不想娘亲陪着啊!”沈慕青在情感上头的这一瞬间明白了半夏在想什么,都是从小缺少母爱的人,算不上心有灵犀,情感共鸣还是有,“不过呢,她们也都希望咱们好好的对?所以不能让她们担心,我们要照顾好自己,乖!” 沈慕青第一次用这种哄孩子的语调去哄一个比自己大的人,正常情况下都是他们在哄自己。 事实上月凌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有太多的太多的话想跟母亲说,盼着母亲能回来见他,又怕她回来危险的境地。 “干啥呢?这两天怎么都喜欢发呆呀?”沈恩希在花园里修剪花枝,她都剪完一圈了,回来发现月凌还在那里呆呆的站着。 “啊!”月凌回头,面上带着些歉意 ,“我在想母亲。” “其实,就像现在这样,她一直都在你心里。” 沈恩希觉得这个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并没有直接断了月凌的念头,虽说希望很小,但万一就是呢! 小的时候,沈恩希也觉得娘亲是不是在陪她玩躲猫猫,等游戏结束了,她就会出来。然而她是眼睁睁看着娘亲离开的。虽然那个时候她并不理解死亡的含义,但那一幕她至今还记得。 所以,在没有亲眼见证的情况下,沈恩希不会给月凌希望,也不会断了他的念想。 “想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吗?” 气氛到了,沈恩希难得有兴致提起小时候的事情。 “好啊!” 月凌走近沈恩希,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我听她说话。 第161章 猜谜 沈恩希和月凌的一举一动,夜霁白在连廊的一角看的清清楚楚。 要是单单就感情而言,他对朝凰的感情可能要比月凌对她的感情还要深一点。他也期待着姑姑还在,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因为一张凭空出现且没有亲眼看到的纸条去断言。情感告诉他朝凰姑姑活着就一定会出现,可他们除了那封书信之外,在没收到过她的任何消息。 已经消失了十几年的人,真的会凭空出现吗? 出现的到底是夜语嫣这个人还是朝凰公主这个身份呢? 现在,就好像是有人出了一个迷题,等着他去破解,但又好像出题的那个人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或者说故意想把破题者给绕进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都笼罩在迷雾当中。 几番思虑过后,他决定去拜访一下外祖母。 “这件事儿,暂时不好下定论,只能静观其变,或许真的是你姑姑回来了!” 一头雾水的夜霁白本是想找个人寻求指点,但听我这话他更晕了。 “外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李老夫人笑了笑,解释道:“凤凰浴火,涅盘重生,人做不到,但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不是就可以造成一种假象呢?” “您的意思是,朝凰姑姑还有一个双生姊妹?可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啊!” “别说你了,我都不确定!”老夫人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放到夜霁白面前,“这本书是语嫣在书院读书的时候用过的,你看看。” 夜霁白翻开书,发现每一页都有非常详细的注解,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是相当用心的。 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朝凰姑姑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做事也是很用心的。 见他翻了半天没察觉异常,老夫人这才补充道:“语嫣这丫头悟性很高,你手里的这本书,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费这些无用功,但我发现她乐此不疲,学的所有东西都是这样。” 这么一说,夜霁白倒是想起来了,他记得有一年,父王母妃在聊天,说小妹胆子小,他当时还在想就朝凰姑姑那个胆子都能翻天,哪里小了。 “外祖母,娘亲的贴身婢女还有健在的吗?” 这种事他一个孩子不清楚,那作为王妃贴身婢女肯定是知道的。 那一夜,府里上上下下死死伤伤,如果他真的还有一个姑姑,父王肯定会留几个心腹照顾着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个关键人物。 老夫人轻叹一口气,满眼痛惜:“没了,都走了!” 镇安王妃的贴身婢女都是老夫人亲自挑的,陪了她几十年,主子有难,就不可能有苟活的。 “外祖母,您想抱曾孙吗?” 在这个话题快要冷场的时候,夜霁白适时转了话风,笑嘻嘻的问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他的用意,也就很给面子往下接:“怎么?小狐狸,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哎呀,看您说的,给列祖列宗传递香火的重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不得抓点紧啊!可问题是,这段时间夭夭都不想理我!” 第162章 旧事如天远 继密信之后,民间又有消息传出,说前些天有人在郊外看到了朝凰公主。这下子原本静观其变的官员们开始躁动了。 那可是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的人啊,当初因为中间涉及到两国安危他们不能轻易插手。因为这个内疚了十几年。 如今朝凰公主既然有公然挑衅夜霆的底气就说明她已经摆脱了西流人的枷锁,做不了雪中送炭人,那就做助力扶摇直上的风。她想做什么,他们帮着就是了,哪怕不那么明目张胆。 关键现在金铭将军静如止水,没有任何波澜,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静。 “金铭将军真能沉住气啊!当年,他可不是这样的呀!” 周统领哼哼两句,有些不满,但也不能过分指责,毕竟金铭成亲这事也是被逼无奈。选择按兵不动也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朝凰公主真的还活着。 翰林大学士从旁边路过,听到这话,也只是叹了口气,半开玩笑的说:“周统领,当年因为朝凰公主在金铭将军那收了冷脸当面找人对质的人是不是你?如今怎么只敢在这嘀咕了?” “今非昔比啊!” 当年,京城里的青年,不管是不是才俊,哪个没对朝凰公主抱着点倾慕之心,可惜啊,谁都没那个福气。 “金铭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但凡当年干脆利落点也不至于……” 周统领一个从戎半生的铁汉子,说到一半有些哽咽。 尽管他当年是真的觉得金铭这家伙配不上他心上的公主,可最起码她还能活着啊! 翰林大学士笑了笑,无奈的很:“要是真这样,那死的就不止是一个朝凰公主了!” 夜霆容不下的是惊才绝艳的小公主,如果她身边在明目张胆的跟着一个满腹经纶的状元郎,那他们俩更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你说,朝凰公主要是真的还活着,会不会回镇安王府?” “肯定会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翰林大学士在回去之后,让自家夫人以游春为由办了个诗会,专门请了沈恩希。 “这个时候办诗会,没那么简单啊!”在接到请柬之后,夜霁白一眼看透:“夭夭,有人准备拉你入伍喽,你怎么想?” “到时候看咯!” “这翰林学士曾经是朝凰姑姑的爱慕者之一,和当面怒斥金铭将军的周统领不同,他只跟父王提过一句,还是在不怎么清醒的时候。” 夜霁白此刻像个说书先生一样娓娓道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月凌像个好奇宝宝,他发现小时候的表哥脑子里装的都是各种带着秘密色彩的故事。 “不告诉你!” 夜霁白拒绝的非常干脆利落! 这件事说来话长,属于夜霁白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他是绝对不可能说的! “他那时候啊,经常偷偷听墙角,听说被王爷抓住过好几回,因此专门罚了禁闭!” 顶着夜霁白惊诧的目光,沈恩希毫不留情的揭了的老底,说的轻描淡写! 她怎么知道的!夜霁白在内心疯狂大喊的同时,又在庆幸她知道的不全,其实事实上,那是沈恩希给他留面子没说完! 第163章 游春 游春诗会一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宾主尽欢,可等到进程过半,周统领的夫妇当众吵吵起来了。 “周岩,这么多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我哪点对不起你!” 那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说到动情处开始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 “那朝凰就是天上月,如今也陨落了。即使你心心念念十几年,你们俩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过来劝:“姐姐啊,这人都走了,你还计较什么呢?咱是当当家主母,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呀!这晚辈们都还在呢!” “你说这…这丢也是丢他的脸,哪一个我有什么关系?他要是怕丢人别,当众下我面子呀。一个大老粗,学人家咬文嚼字儿,还好意思说我上不得台面。”那夫人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越是有人劝,越是声泪俱下,“能上得了台面的人他也娶不到啊!” 看的人很无奈,这朝凰公主是周岩的求而不得,无论放在什么时候说都是最好的。其实这周夫人也不差,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偏偏的对比对象是朝凰公主。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沈恩希在几经权衡之下,从人群里走到走到夫人面前,轻轻俯身,给她递了一块软帕,微微笑着,语调轻缓:“夫人,我想您是个明事理的人,咱先别急着哭,换个角度想一想。一件事情之所以好,是因为距离他足够远,您也说了,朝凰姑姑和周大人之间没有任何可能。那是什么让你这么笃定呢?不就是周大人这些年对您的爱重和信任吗?” “可不嘛?这些年大人对夫人的看重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沈恩希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附和,“谁家夫人也没能像您似的,能做得了的夫君的主啊!” 好容易哄的她稳定了情绪,众人也跟着松口气。 是他们真的很羡慕,放在别人家里这么闹,怎么也得对夫君训斥甚至是粗暴相待,可周大人一直都在一边看着,一句重话没说,要说没有爱是不可能的。 借着这个契机,周夫人顺势跟沈恩希攀谈上了。 “丫头,怎么这么会说话呀?都是谁教你的?” 大学士的夫人看着俩人 有说有笑,轻轻一笑,这人的演技也是越来越好了。 “夫人,你不觉得这个容曦公主不可靠吗?” 这种天大到关系万千生死的事,就这么告诉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真的靠不住。更何况,她还是个异国的公主,对北洲没有任何眷恋之情。 告诉她等于有了一个把柄在她手里,很危险。 “不,不,不!你低估了她的能力。他的身上有分朝凰的影子,却比朝凰幸运的多。” 看着花园小径女孩儿的背影,满满的都是羡慕。 其实,也无可厚非,作为景明帝的心尖宝,有朝凰这个先例,他肯定要防患于未然,各方面都替她考虑周到了。 她只想到了这一层,却没有想到,她是被夜清羽亲自调教出来的。 第164章 挑明 话说整场下来两人有说有笑的,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沈恩希相当于朝凰第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恩希听着这种刻意追捧的话也只是礼貌微笑,不做任何反驳。 周夫人很满意这种效果,镇安王府世子妃这个身份,只要利用好,必然会是一大助力。 她也不担心沈恩希不愿意,这场大业一旦成功获益最大的其实就是她。 小公子还小,身后必定得有人扶持,沈恩希作为母亲自然名正言顺。这样一来金铭将军护的是心上人的国,只要国泰民安他即使是摄政也不会攥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种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才是最好过的,不用担心功高震主。 沈恩希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但也没有表达出太多的情绪,一副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现在在等,等她们主动开口。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两人单独留下了她。 在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挑明了这场游春诗会的真正意义。 “这段时间朝凰公主的事,想必世子妃也听说了,可有什么想法?” 沈恩希端着上好的雨前龙井,沉默片刻后,礼貌开口:“这个事情,恩希其实没有发言权的,朝凰姑姑风华绝代,曾名扬天下,可恩希对她的了解仅限于传言。” 不管什么时候,自我定位一定要贴切,没有固定的答案,但一定要贴合场景。 她现在自我定位就是一个孤苦伶仃异国公主,敏感话题她一概不知道。 “那世子妃可听说过金铭将军和朝凰公主的故事?” 这个沈恩希乖乖点头,像这种盛传一时的八卦奇闻,一个公主不可能不知道。 “咱也没有外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金铭将军眼下一心想给朝凰公主和镇安王复仇。”翰林大学士的夫人,直接挑明了说,“像咱们其实都是受了朝凰公主的恩惠的,所以啊,有些账,该算就得算清楚。世子妃目前的处境还算是安全的,可难保那位不拿你下手啊!” 在座的都是人精,也不难看出她在装傻,直接挑明,也不绕弯子。 “那夫人怎么能肯定我不会是两派斗争的牺牲品?” 沈恩希依旧端着茶,只不过看向那两位的眼神多了些上位者的威压,不强但不容忽视! “因为,世子妃已经入了镇安王府,是王府的女主人,同样的只要战线一致,世子妃也将是王府暗卫的女主人。” 这话让沈恩希眼睛一亮:“王府还有暗卫?” 她还以为当初那一场血案,让王府支离破碎,所有人员都各奔东西了呢!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啊! 周夫人这回接过话茬,很认真的给沈恩希介绍:“当年,王府出事时,有一拨暗卫是在外面执行任务,恰巧躲过了一劫,后来一直隐匿,至今行踪诡秘。不过,他们一定是时刻关注着王府的,虽然世子不在了,但世子妃他们肯定是会认的。” “这么说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啊?”沈恩希埋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给了个答复,“两位的意思我明白了,事关重大,容我再想想!” 第165章 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两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顺着沈恩希的话来。 “那世子妃回去好好想一想,总归没有什么坏处的。如果朝凰公主还活着,肯定是要站在咱们这边的。再者说,世子妃身边的两位公子,一个是将军的副将,一个是将军的义子,咱们总归是一家人。” 听翰林学士的夫人这么说,半夏差点没笑出声,这人是会说话的,只不过将来等她知道那两位公子一个是镇安王世子,一个是将军府的长子不知道会不会吓死! “夫人,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只不过容曦只是一个异国公主,在北洲无依无靠的,即便是点了头,大概率会让将军多养一个闲人,怕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啊!” 说着说着仿佛戳到了伤心处,沈恩希脸上露出迷茫和怅然。 周夫人见状,忙亲热的握住她的手,笑道:“傻孩子,你手里可是攥着一个很有重量的筹码呀。只要用的好,还愁没有靠山,到时候啊,那些人往你身上靠还靠不上呢。” “夫人此话怎么讲?” “当今陛下为了拉拢慕璃,想方设法让公主嫁进北洲,可又不肯好生对待。所以说在我们心里无论是镇安王,还是世子都是顶顶拔尖的人物。可他们毕竟去了,公主如今的处境,终究是北洲亏待了您。当时,陛下将小公子送给您做养子,不就是为了让您有个依靠吗?这孩子虽小,身上流的毕竟是皇室血脉,既然是皇室血脉他就有继承大统的资格,我这么说,公主可明白?” 沈恩希低下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展颜一笑:“好,我相信两位,相信金铭将军。” 他们既然说出了最真实的目的,那么沈恩希自然选择点头同意。 不得不说,金铭将军的保密工作做的是真好,到现在连镇安王部下的旧人都不知道夜霁白还活着,是时机未到,还是有意提防呢? 既然目的达成了,那自然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周夫人回去的时候还在想,可算办成了,也不枉她一把年纪,在大庭广众下丢了回人。 沈恩希一回去,身边就围了好多人。 “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夜霁白一出现,半夏就非常主动的避开,绕到了沈慕青身边。俩兄弟异口同声地问出一句话。 艾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神同步的。 两人问完才反应过来,相视一笑,又非常嫌弃地蔑了对方一眼,迅速避开了目光。 “行了,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这种幼稚的行为每天都会上演,沈恩希已经见怪不怪了,“赶紧赶紧!半夏说正事!” 半夏清了清嗓子,收了嘻笑的表情,认真的将今天的事情言简意赅的叙述了一遍,还加了一句自己的观点。 “很明显,他们想利用公主来拉拢慕璃的势力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这种情况到底是金铭将军默许的,还是说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呢?” 这是一个结果,却是两种不同的性质! 第166章 分析 “确实,这个问题值得深思,如果双方实现双赢那是最好,可若是我们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筹码,那有些事情大可不必继续了!” 夜霁白说完从书案上拿来纸笔,席地而坐。 几人看着他的举动,很是疑惑,纷纷凑过来,想要弄明白他在干什么。 沈慕青弯腰看了一会儿,起身去拿了几个垫子,给姑娘们一人一个。 “多谢公子!”艾晴接过垫子,笑眯眯的道谢,在心里给沈慕青疯狂点赞,暗戳戳地凑到半夏耳边,“半夏姐姐,这会儿不觉得肚子痛了,嘿嘿!” “死丫头,什么话你都说!” 半夏隔着衣服轻轻捏了捏艾晴胳膊上的软肉,低声笑骂。 艾晴眨巴眨巴眼睛,本来想让沈恩希给她报仇,一转头发现她很认真的看夜霁白写东西。也不再闹安安静静地靠在沈恩希身上陪着她看。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两个姑娘的悄悄话,大家都能听见,只是选择但笑不语。 沈恩希和夜霁白已经过了因为这种小细节而雀跃的阶段了,他们现在追求的是灵魂上的互补契合。 夜霁白写的是这一个事情里所有人的言行举止,细致到面部表情。 细致,是半夏的拿手武器,从小到大各种场合她都接触过,景明帝也有意培养她这方面能力,以前没觉得有多少用,大多数时候都用在更好的陪着沈恩希这方面,眼下倒是用上了。 “这样推理出来,我倒觉得这两个人目的性太强,得小心提防。”夜霁白拧眉盯着地上的纸,沉声开口,“人心难测,不变的只有利益。”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至少现在跟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另外,也可以确定,朝凰姑姑还活着的消息不是他们传出来的。” 沈恩希按着夜霁白的肩膀起身,活动活动臂膀,轻轻叹了口气。 提到朝凰,夜霁白看着月凌欲言又止,沈慕青有些疑惑,盯了他一会,拍了拍还在研究那张纸的月凌:“想什么呢?盯着它好久也不说话?” “他们喜欢的真的是我娘亲吗?为什么她出事的时候他们都不在?现在娘亲一封信又都冒出来了?” “哎呀呀,这种深奥的问题不适合小孩子想,走走走,咱们出去转转,说不定能听到点有用的消息呢?” 沈慕青一把将他拉起来,半揽着他往外走。 月凌走了,夜霁白看了一眼门口,确定他听不见才开口。 “朝凰姑姑这事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我们还得好好查查!可能还牵扯到另外一个人。” 沈恩希不出声,静静地等着下文。 “我前些天去问了外祖母,她说有可能朝凰姑姑有一个双生姊妹,但没有证据。” 这种秘辛,沈恩希确实没听说过,但也觉得正常,毕竟皇室嘛,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奇怪。 “需要想办法把王府还活着的老人找回来查一查吗?” 现在沈恩希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证实方法了,毕竟真正的幕后之人迟迟不肯露面。 第167章 陪伴 夜霁白摆了摆手,一边收起地上的纸笔,一边道:“没用的,这种外祖母都不清楚的秘辛估计只有父王母妃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底细,然而在那种危急存亡的时刻,他们都不会苟活的。” 沈恩闻言,下意识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半夏,而后微微颔首:“话是这么说,不过也不尽然,父王母妃应该会留个心腹,无论是护着你,还是护着那位还没确定的姑姑。” “不清楚,如果真的还有个姑姑,那她身边肯定会有父王的人,父王留给我的人应该是都牺牲了。” 他的命是几百条人命换来的,那一幕幕至今还能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们在牺牲之前只有一句话——世子,好好活着! 正厅里随着夜霁白的沉默安静了,艾晴皱着眉看向半夏和茉语,半夏看向了沈恩希,沈恩希的视线落在夜霁白身上,而夜霁白盯着手里的纸发呆。 沈恩希朝半夏笑笑,挥了挥手,三人心领神会,从边上绕出去。 房间里依旧安静着,沈恩希走到夜霁白身边,轻轻挽住夜霁白的手臂。 夜霁白侧头看了一眼,刚准备说话,沈恩希就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继续沉默着。 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夜霁白的情绪缓和下来。 沈恩希从来不会用一切都过去了这种话来安慰人。在她的观念里,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事情的影响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困住一个人的,是一件事发生时个体产生的感受,而不是那事情本身。 “你是想彻底调查一下这件事情,还是等着它自己浮出水面呢?” 沈恩希觉得夜霁白之所以会这么在意那些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暗卫们,一方面是那个事情对他打击太大,那是以命换命的赌博,是救命之恩,对他来说这份情太重太重,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身边无人可用,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帮不上她,心里郁闷。 本来她想着直接从凰羽卫里直接调出一拨人交到他手里,现在看来行不通。只能先找个由头再从外面招一些新人,放在明面上也能应付一下藏在暗处的势力。 “查是要查的,可我离开北洲太久,根本无从下手!” “我是怎么想的,既然旧人找不到,那就培养些新人好了!堂堂一国公主,手里没人说出去也没人信啊。”沈恩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好,你和月凌能教教他们,各方势力不是一直想探我的底细吗?那就摆在明面上让他们看。” “好,我跟月凌商量商量!” 夜霁白知道,只要是沈恩希说出口的想法,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来,没必要反驳;二来,他不敢反驳!他现在等于在沈恩希手底下混饭吃,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现在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慕璃三公主嫉妒夭夭嫉妒的要命了。 他给了夭夭所有他能给的东西,疼爱、呵护、财富、权力、尊荣等等等等。 他知道大概率改变不了夭夭和亲的结局,所以尽己所能培养他,然而他有能力,但没有权力,哪怕是她和夭夭之间没有爱情,他也没有能力伤害甚至是利用她。 第168章 落差 其实,如果不是夭夭成为众矢之的,景明帝可能真的会把江山拱手相让。 他这步棋走的太高明,以退为进,一旦成功,夭夭手里攥着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慕璃,而是变相拥有整个天下。看透这些,夜霁白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他多希望父王母妃还在,兴许这样他和夭夭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了,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娶她过门。 这样他们都不用被迫长大,在四面楚歌里步步为营。 可惜……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不再是那个骄傲阳光的小世子,她也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 他们都长大了…… 长大,多么意义深厚的词啊! 有的人用了几十年,有的人用了一瞬间!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发呆啊?肯定有事瞒我!” 最近夜霁白情绪不好,沈恩希不是没察觉到,只是她一直以为他和月凌一样,因为朝凰公主的事情心神不宁,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夜霁白迟疑了很久,答了一句:“没事!” 他总不能跟夭夭说,我怕没资格站在你身边! 他说不出口,更怕沈恩希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 他们俩谁也不把我爱你放在嘴边,可有时候就是心不安,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儿,就是很慌乱。 沈恩希好看的眉拧起,语调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夜霁白,你别逼我发火!尸山血海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能让你这么半死不活的,啊?” “夭夭,别气别气!”见她动气,夜霁白一下子就慌了,连忙去哄她:“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通了就好了,没事的!真的!” 夜霁白发现,他当初跟沈恩希说世子夜霁白跟琴师洛音不一样,现在发现其实在沈夭夭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一样的废! 归根到底是底气不足! “你爱说不说!” 沈恩希瞅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她一天天都愁死了,一个两个还不让人省心! 半夏见她黑着脸出来,愣是一句话不敢问,毕竟不知原因,多说多错! 关系再近,该闭嘴还得闭嘴! “茉语,月凌呢?” “月凌公子跟小公子上街去了,公主有事找他?要不要现在去把他们叫回来?” 沈恩希坐上秋千,烦躁地摆摆手:“不用了,去把小福儿带过来,好久没好好陪他了。” 她需要缓一缓心情,不能整天活在一地鸡毛里,太折磨人了! 小福儿已经一岁多了,正是咿呀学语的年龄,声音奶奶甜甜的,白白胖胖活像个福团儿。 “娘亲,娘亲!” 茉语知道沈恩希心情不好,带小福儿来之前特地逗着他喊娘亲。 沈恩希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喊着娘亲,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心都化了。 忙从秋千上下来抱起他,一口一个亲亲宝贝儿。 “小福儿今天乖不乖啊?嗯?” 沈恩希抱着小福儿坐到石桌旁,微笑着逗他。 他还听不懂句子,时不时蹦出一两个音,配上可爱的小表情,总能逗得几个人合不拢嘴。 第169章 换人 “现在小福儿还是老嬷嬷在照顾吗?” 当时朝颜派了很多人过来,她一个都没动,所以照顾小福儿的人她也没安排,无非就是朝颜派过来的几个乳母嬷嬷。 以前倒是好说,可现在小福儿开始接受外界的思想了,不能再让她跟朝颜的人有太多接触。 不管朝颜对这个孩子是真不重视还是装不重视,既然到了她身边,接触的就应该是她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教育。 “回公主,一直都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嬷嬷在照顾着!” 沈恩希点点头,轻轻摇着玩累了想要睡觉的小福儿,轻声道:“那嬷嬷年纪也大了,照顾孩子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你去把阿妈请过来,以后由她照顾小福儿!” 阿妈指的是沈恩希的奶妈,自出生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半夏更是喝着她的奶长大的。 沈恩希来北洲之后,为了锻炼茉语她们,林阿妈一直在培养一些新人,照顾沈恩希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几个小姑娘。 但对于照顾孩子这方面,她们几个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只能把人请过来。 林阿妈如今年近四十,是个温柔慈祥的妇人,她来的很快,沈恩希看到她抱着孩子亲自起身去迎,半夏也早早地跑到她身边,亲切地挽住她的胳膊:“阿妈,这段时间可好?夏夏正准备过两天去看看您呢?” “你呀!竟会哄人,艾晴都去看我好多回了,也不见你人影!”林阿妈刮了刮半夏的鼻子笑道,而后转向沈恩希,“公主,最近可好?我听艾晴说最近烦心事不少!看着你都憔悴了。” 沈恩希笑笑:“还好,长大了总不能像孩子似的窝在温暖的怀抱里。” 林阿妈心疼的摸摸她的头,从她怀里接过小福儿,笑道:“公主一出生就在我怀里,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可你不管多大,在阿妈眼里都是孩子。” “夭夭知道,这不一有事就请您过来了吗?\" 林阿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要睡着的孩子,拉着沈恩希坐下:“公主想让我照顾这个孩子?那原来照顾他的人怎么安排?” “这孩子已经在学说话了,一方面原来照顾他的老嬷嬷年纪是真的大了,我怕来不了;另一方面孩子的依赖性很大,那嬷嬷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总是要防着些的。我准备让那个嬷嬷做些轻松的活儿,时机成熟就把人给打发了。” “这样的安排,对于她这个人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公主想过没有,也许她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如果她背后的人发现公主贸然换掉了她,会起疑的。”林阿妈拍了拍小福儿,说的语重心长,“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等这孩子在大些,主动疏远她。” 沈恩希点点头:“还是阿妈考虑周到,那听阿妈的,您和那嬷嬷一起照顾小福儿。” 林阿妈笑笑,将孩子递给茉语,握住沈恩希的手,满脸关切:“夭夭,你和屋里那位闹别扭了?” 这话一问出口,茉语就抱着小福儿开溜,果不其然她刚转身,沈恩希幽幽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第170章 开解 “公主,那个,我……小公子睡着了,我抱他回去睡觉!” 茉语没顶住沈恩希的目光,硬着头皮回头,满脸假笑,磕巴半天找了个理由溜之大吉。 沈恩希拿茉语没办法,也就随她去了,毕竟自己也还有一堆糟心事儿。这件事总归是要拿到明面上来处理的,这么耗着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和夜霁白的处境。那关系怪的让人很不舒服!一点都没有当初在幻烟阁的感觉! “也许,真的该让一切随风去了!” 沈恩希有些颓废,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或许什么都不在乎,就能过的轻松多了。 林阿妈坐到她身侧满眼心疼地抱住她,这孩子小时候的生活跟如今的生活落差太大了。 这该死的夜霆,要是没有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夭夭,阿妈知道你不容易,但咱们不能说不管就不管啊,以后的路啊,会越来越难走,家国天下是一个公主推不掉的责任,哪怕是你弟弟,也不可能放着江山社稷不管。” 林阿妈也知道沈恩希什么都明白,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家国天下是责任,可人脉、权力是这个是非之地的立身之本,这是没办法的事。 至于夜霁白…… “夭夭,你们是因为什么闹别扭的?” “也没什么!”沈恩希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他最近很奇怪,动不动就愁眉苦脸的,要不就发呆,问为什么,他也不说!” 林阿妈听后,一把拔下沈恩希发间的玉簪,放在她眼前:“你知道这支玉簪从你手里送出去跟从我手里送出去有什么区别吗?” 沈恩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眼前的百合花簪,思索片刻后回答:“意义不同!” “是的,意义不同,同样的价值也不同!”林阿妈将发簪重新插入沈恩希的发间,笑道,“簪子如此,人也一样!懂了吗?” 说实话,要不是景明帝和襄王念着镇安王府的旧情,亲自培养夜霁白,即便是他活着,他与沈恩希也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天之骄子跌落神坛,沈恩希越是好好对他,他就会越自卑,失落、挫败、不甘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爱情本身就容易患得患失,所以需要双方各方面都达到一个同样的水平,否则对弱的那一方来说就是负担!长此以往,矛盾增生,关系必不能长久。 “所以,我该怎么做?” 这些,沈恩希也能察觉到,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给他足够的资本,放他走!或者慢慢淡出他的世界!” “可……” 沈恩希有些犹豫,一时拿不准该怎么选,她一直觉得只要大家同心同向,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爹爹和五叔两个人不是照样撑起了整个慕璃吗? 林阿妈看出了她的犹豫,温声教导:“能力不同,分工不同,不是说女子就该蜗居,男子就该出去闯荡,只是说有些事做起来确实是要考虑身份的。你自己想,把他圈在身边起到什么作用了吗?他的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你也照样累死累活不是吗?” 第171章 回家 在安排好小福儿的事情之后,沈恩希并没有去跟夜霁白好好谈谈他们现在的状况,因为她没空。 上次白羽带回来的消息说清羽师父会在这几天出现,因为白羽中途接触过其他人,所以沈恩希没有全信,但准备还是要做的,万一真的是她,可不能怠慢了。 所以,夜霁白被赶到了月凌那里去住!沈恩希没有给他理由。 “哥,你怎么被赶出来了?” 两人闹别扭的事,月凌还不知道,在几个人眼里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事都没告诉他。 夜霁白一听这话,两个鼻孔蹭蹭出气:“我来分担分担你的罪孽,一个人吃穿用度能养活一个庄子,你也不知道愧疚!” 月凌毫不在意,他对环境其实没什么要求,什么样的屋子他都住过,但沈恩希愿意给他好的条件,他倒是有骄傲的资本:“没办法,公主乐意宠着我,却之不恭!” 夜霁白翻了个白眼,坐到软乎乎的床上,指着月凌低声道:“我可告诉你,那是你嫂子!” “呦!阿夜,你现在连小孩子都忌惮啊!”沈慕青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玩味地看着夜霁白,“据我所知,阿姐现在在等一个人,一个比你重要的多的多的人,你猜会是谁?” “闭嘴你!” 他是小气,可他不是傻子!那种事情就不会发生在沈恩希身上。 “你不信啊?不信咱去看看怎么样?” 他今天晚上没睡就是因为收到情报说,他姐姐那个特立独行师父要出现了。 他一直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传奇人物,能教出他姐姐这样的奇葩来,绝对不想错过这个千百年难逢的机会。 当然,他一个人是肯定不敢去的,他得带着她姐姐的心上人一起去,然而他忘记了,在远比心上人重要的师父面前,夜霁白一点都不好使。 夜清羽确实是过来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进这个名为家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实际上她是找不到沈恩希在哪的。于是,她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躲着守卫四处寻找光亮,恰好撞上了被沈慕青忽悠着一起出门的三个人。 “站住!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四个人相遇的一瞬间,夜清羽立刻施展轻功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可三个人也不是废物,反应过来后立刻去追。论地形,谁也没有夜霁白熟悉,最终夜清羽还是被他们三个给堵住了。 这种情况下,夜清羽不得不开口说话:“我要见沈恩希!见到她一切都清楚了!”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夜霁白点了头:“见她可以,先交了武器,露出真容!” “呵,能做她的主,你是够本事的!”夜清羽这话听在夜霁白耳朵里就是一种阴阳怪气的嘲讽,“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她,没有她,你们三个今天一个也活不了。” “阿青,你先去,通知半夏!做好一切准备!” 知道沈恩希要等人,这人的态度又这么强硬,夜霁白也不敢轻易怠慢,只好把准备做足。 回家找不到路,还要被一个毛头小子防贼似的防着,夜清羽心里比黄连还苦。 第172章 久违 这世界上,哪个没受过伤,没有遗憾?只不过有些人咬着牙向前走,从来不喊疼罢了! 夜清羽以前教沈恩希东西的时候,不许任何人在场!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切断因为依赖而产生惰性。 以前哥哥教她习武,只要姐姐在旁边,她是注定学不好的。后来,为了提高她的积极性,哥哥决定让她们两个人一起学。 背后有靠山的时候,人总是脆弱的。就像她教了沈恩希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该离开的时候,她一句软话都没说,就连月凌这么多年,她也没去看过一眼。 不放心又如何? 哥哥这么不放心她,不也是抛下了她这么多年吗? 她还没来得及长大,身边的人都相继离开抛下她不管不问。 相比于让他们在离别中学着成长,这种一声不吭的永别,不更残忍吗? “月凌,放开她!” 沈恩希的急切的声音将夜清羽从思绪中拉回来。 月凌看了一眼从屋里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沈恩希,连忙放开夜清羽。 抬起头,看着眼前谦和不失威严的姑娘,夜清羽难得欣慰一笑,轻声开口:“夭夭,久违了!” “清羽师父!”沈恩希眼含热泪,跑过来抱了抱夜清羽,“咱们进去说!半夏,你去端些吃食过来!” 夜清羽在,沈恩希拉着沈慕青他们坐了侧位。 “不准备给为师介绍介绍这三位吗?” 夜清羽扫了一眼坐成一排的三个人,偏头看向沈恩希。 沈恩希拧着眉,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三个人的身份都挺尴尬的! “清羽前辈好,晚辈沈慕青,是夭夭阿姐的弟弟,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沈慕青看沈恩希不出声,主动站出来规规矩矩地给夜清羽鞠了一躬,然后认认真真地介绍自己。 夜清羽听完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沈恩希,沈恩希没说话,点了点头。 弟弟,又是个有故事的呢! 沈慕青曝出了真实身份,夜霁白紧随其后,“清羽前辈好,晚辈夜霁白,是…容曦公主的男宠!” 一句话,对于夜清羽来说,信息量巨大,好不容易才做到若无其事,可月凌一句话让她直接破防。 “夜语嫣你知道吗?” 虽然她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遍遍告诉月凌,长公主府任何人的话都不能信,可毕竟她这么多年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月凌还记不记得,只敢试探性的询问。 月凌看看沈恩希,又看看夜霁白,在收到两人肯定的眼神之后,月凌才放心地回答:“她是我娘亲。” “师父也认识朝凰公主?” 这倒是沈恩希没想到的。 “何止认识,这世界很小的!” 真的很小,夜清羽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聚在一起。 哥哥姐姐,你们看到了吗?孩子们都好好的在一起呢! “夭夭,你怎么接触到他们的?” 夜清羽没敢去问夜霁白跟月凌,她怕压不住情绪。 “这说来话长!” 夜清羽听完一连串的事情,只能感慨无巧不成书,她当时要是知道景明帝救了夜霁白,就不会选择离开慕璃满世界找他了。 第173章 隐瞒 出于安全的考虑,夜清羽没有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来。 去夜清羽的一生既然是静默地开头,那就让它静默的结束! 她要把朝凰的辉煌续写下去! “清羽师父,你过来也是因为朝凰公主的事儿?” 既然没出意外,夜霁白他们很快就回去了,给师徒两人留出空间。 沈恩希并不认为夜清羽千里迢迢跑过来是为了看望她的! “是,也不是,你一个人到北洲来,难为你父皇放心!我过来看看,不过现在看来夭夭不需要我操心了!” 这几个孩子都是聪明的,只要团结一心应该没有什么事应付不来的。 听她这么说,沈恩希眼睛都亮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师父说担心我呢!看来北洲我是没白来!” 夜清羽看她这孩子模样,也轻轻一笑:“你这府里可方便留我多住些日子?” 一来,那件事得有后续,她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二来,这几个孩子她还是不放心,得找机会多教教;三来,这是她的家,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那是自然,亏我自己也不能亏了您啊!” 虽然沈恩希觉得夜清羽有点反常,但没太多想,两人有些年头没见了,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面前,那一点点反常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当沈恩希知道夜清羽孤身犯险的时候非常后悔自己此刻的粗心。 “师父怎么看这次所谓朝凰公主挑衅君威的事件?”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怎么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好!” 她不过就是想抛砖引玉罢了,朝凰是很多文臣武将的意难平,只要想办法让他们相信她还活着,不用动手,就会有人主动把他捧得高高的。可这话说着容易,做起来,时时刻刻都有死于非命的风险! 沈恩希躺在床上支着脑袋若有所思:“所以说,真的是有人在故意引起风浪,而不是朝凰公主真的回来了?” 夜清羽沉默了一会,她还以为像姐姐那样的传奇,别人都会不过脑子的相信她会回来呢! “这事儿啊…不好说,毕竟像朝凰那样的传奇,说不定真的还活着呢?” 夜清羽在无数个凄风冷雨的夜,一遍遍这样安慰自己,在她眼里哥哥姐姐是无所不能的,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了。可她从满怀希望等到心如死灰也没等到他们的音讯,这一等就是十几年啊! “也是,我听夜霁白说,朝凰公主可能还有个孪生姐妹,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是不是那位为了给朝凰公主报仇布的局!” 夜清羽这才彻底相信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几个孩子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可关键时候这么聪明干什么,这让她以后怎么不露痕迹地来回切换身份啊! 夜清羽第一次因为孩子太聪明而苦恼! “睡,小小年纪别想这么多,小心人老珠黄!” 夜清羽觉得她没办法在跟沈恩希聊下去了,再聊一会儿她都藏不住了!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第174章 登门 在一个风和日丽,云卷云舒的午后,沈恩希正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做着美味珍馐,然而这一切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世子妃好雅兴啊!” “闲来无事罢了,夫人请!” 听到通报,沈恩希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迎接。 两人相互客套着进了正厅! 自进了微月阁,周夫人的目光就悄悄地四处打量着,沈恩希严重怀疑她在寻找什么东西。 “半夏,你去把我今天早上新做的小点心拿过来给周夫人尝尝!” 半夏反应很快,点点头就出去了,再回来手里端了两样点心,桃花甜羮和红枣方酥。 茉语从半夏手里接过点心,两人瞬间交换了个眼神。 茉语面带微笑,将点心轻轻置于周夫人身侧的案几上:“夫人吃吃看,我们世子妃最擅长做这些小食。” 趁这个空隙,半夏在沈恩希耳边低语几句,后者只微微垂眸。 她的凰羽卫一般人自然是发现不了的,但天外有天,她不能不防。 “世子妃好手艺啊!” 周夫人象征性的每一样尝了几口,并且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当然,她今天特地过来可不是为了沈恩希这两口吃的,但她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好吃。 “今日,怎么没见世子妃身边的两位公子?” 既然要切题,那就要有个合适的转场,刚好,周夫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夜霁白他们。 “嗨,这段时间不是朝凰公主还在人世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嘛!金铭将军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就把他们俩都叫去找人了!”沈恩希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您瞧瞧,他们不在,这王府里冷清的要命!” 既然提到了金铭,周夫人也就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找话题了,轻轻叹了口气,感叹道:“金将军这辈子算是走不出来了!只怕这将军夫人心里估计要不舒服了!” “那夫人觉得是将军夫人不舒服,还是朝凰公主知道更难受呢?” 沈恩希已经预判了周夫人接下来的打算,一出手先发制人。 周夫人噎住,尴尬一笑:“这个各有各的苦!” 这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啊!原本她想着探探沈恩希的心思,没想到自己栽进去了。 沈恩希满意一笑,淡淡地回:“所以啊,这些话,咱们私下说说就好,传出去还以为我们跟楚将军过不去呢?您说是?” “是是是,世子妃说的对,你看我这不没事找事嘛!” 短短几句话,周夫人已经领教了沈恩希的伶牙俐齿,为了不被她绕进去,也不准备再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既然眼下金铭将军已经开始派人打听朝凰公主的下落了,那世子妃不准备做点什么吗?” “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沈恩希一时摸不准周夫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让她也派人出去找? 周夫人见她困惑,说的更起劲了,一副不懂没关系,我来教你的模样:“你想啊,虽然世子不在,公主怎么说也顶着个世子妃的名头,那朝凰公主就是您名义上的姑姑,这么说来,怎么也得尽一份心,想办法帮着找找啊!你说是?” 第175章 设套 闻言,沈恩希脸上淡淡的笑容有些僵硬,眸光中暗含嘲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把她推上风口浪尖来制造事端,是准备浑水摸鱼? 这招估计又是翰林学士的夫人教的,面前这位没有那脑子。 “夫人,您这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沈恩希皱眉,一脸自责内疚的模样,“可我身边,除了父皇留给我的一队侍卫之外,就只有一群女使婆子,也不顶用啊!” 要说一点人没有,那是肯定没人信的,先抛出个引子,放长线,钓大鱼! “哎呀呀,没事,我家那位手里有的是人,世子妃出几个人,年轻力壮就好!” 年轻嘛,有的是方法治,收了几个心腹,还愁摸不清沈恩希的底? “好!那茉语,你去挑五十个人出来,听候周统领及夫人调遣,记着找认真细致的!” 沈恩希答应地很爽快,可茉语却有些不情愿:“公主,咱们所有的家丁侍卫加起来也才一百多人!” “事关重大!再说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快去!” 沈恩希面色微冷,语调都强硬了很多!她这样说,茉语也只能照办。 周夫人见状,立马给沈恩希喂定心丸:“世子妃放心,王府很安全,没人敢动的!” 沈恩估算了一下时间,热情的招呼着周夫人:“那是那是,就要到晚膳时间了,夫人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正事说完,周夫人哪有闲心在陪她浪费时间,以还有事没办婉拒了。 她一走,沈恩希就瘫了,演戏这种事情确实很累人。 “夜霁白呢?还没回来?” 沈恩希确实一天没有看见夜霁白他们了,一开始她没想问,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万一出点事,那可难办了! “公主,我也是个人好不好,今日我就没离开你半步!” 半夏有时候真的很无奈,因为沈恩希有时候会在聪明绝顶和没长脑子两个极端来回切换,导致她得随时准备切换角色。 比如现在她就需要扮演一个知心大姐姐,在沈恩希下一句话没说出来之前精准预判。 “我也不知道,阿青没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估计也该回来了,别担心,没事的!” “哦!但愿别死在外头,否则我还得去给他们收尸!”沈恩希百无聊赖地摆摆手,一副无所谓模样,“不管他们了,说正事,咱们确实得去打听打听朝凰姑姑的下落,不管真相是什么,我想她肯定不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异国他乡。” “要不,先从西流那边开始查?” “西流,不太好下手啊!我不太想让燕辞搅和进来。” 燕辞西流国国君的小儿子,沈恩希真正的青梅竹马,虽然两人见面就打! 这时候茉语办完事回来了:“公主,人我已经安排好了,需要见见吗?” “不用,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套路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 谁能撑住,谁就是赢家! 要不是不想拿着慕璃整个江山社稷去赌,沈恩希绝对想尽一切办法让当年参与那场战争的所有人百倍偿还! 第176章 荒野求生(1) 沈恩希苦苦寻找的那三个疑似失踪人员,此刻正在京郊接受生死考验,京郊环山,危险重重,而他们需要在这里寻找到一株千年人参和其他20种稀有药材。原本,这对沈慕青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经常陪着师父上山采药。可现在关键问题是他们是被从被窝里拖出来扔到深山里的,别说准备了,就连基本的衣服都没有。 “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这儿?” 沈慕青缩着脖子仰天长叹! 夜霁白虽然无奈,但他不得不接受,他总觉得夜清羽会让他们在这个事件中知道点儿什么别的东西。 像这种独来独往,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的人,做一件事绝对不可能没有理由。她既然选择大半夜把他们拉起来,就说明不打算让夭夭知道这件事儿,所以目的是什么,只有等她揭晓答案。 “咱们先找点吃的,都一天没吃了!”月凌长这么大还没被扔进山里过,他对大山的了解仅限于理论,这一天都畏畏缩缩的跟在沈慕青身边,因为他知道山里有各种各样的毒物。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天啥也没敢吃的原因。 “月凌啊,其实你抱着我也没有用,因为我身上除了一件衣服啥也没有!” 沈慕青看着快要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月凌,好笑又无奈! 以前都是他挂在夜霁白身上,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有人往他身上挂。 月凌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撇撇嘴道:“至少你会绕过有毒的东西!” 沈慕青现在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行走的毒物探测仪! “月凌,你做好心理准备,在我们走出大山之前吃的东西很多都难以下咽的!” 夜霁白在动手挖马齿苋之前给月凌打了个招呼,毕竟这孩子除了朝凰平日里的苛责之外,真的没受过苦! 月凌看着一脸郑重的夜霁白,苦着脸点点头,夜霁白看着他那皱成包子的脸,噗嗤一笑:“我跟你说,这玩意可苦了,吃的时候别哭,我可没带糖!” “夜霁白,你能不能不这么缺德!”沈慕青很鄙视的白了一眼夜霁白,笑着跟月凌说,“没事,它跟黄连比起来好多了!我们以前经常吃的!” 以前,影心为了锻炼他们,也会一天不给吃喝,让他们去山里找,找到什么吃什么,在被毒倒很多次之后,沈慕青立志学医。在他学医之后,影心就再也不敢吃从他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了。 “这附近应该有水,咱们找找看能不能捉到鱼!” 夜霁白看月凌那样子也不忍心让他生吃马齿苋,自己往嘴里塞了几根,剩下的给了沈慕青。 沈慕青塞到嘴里之后,一边嚼,一边感慨:“果然是血浓于水啊!” “我就该让你吃饱去给我烤鱼!”夜霁白在前面走,闻言头也不回,“等会你别吃了!” “别别别,我错了!” 沈慕青一听,立马撇开月凌,抱住夜霁白的胳膊撒娇。 月凌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茫然,连忙跑过去抱住夜霁白另一只胳膊:“哥,烤鱼很好吃吗?” 第177章 荒野求生(2) “准确的说不是烤鱼好吃,而是他烤的鱼好吃。” 沈慕青从另一侧探着脑袋跟月凌说话,眼底亮晶晶的。 夜霁白会做饭,烤鱼尤为拿手,为什么沈慕青会这么得意呢?因为那是唯一一样专门为他学的手艺! 自从他姐姐出现在夜霁白的世界里之后,他能炫耀的只有这一点了。 夜霁白伸手把他的脑袋按回去,一副看弱智的表情:“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一天没吃东西,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力气说这么多的!” “那是因为你虚!” 沈慕青朝夜霁白做了个鬼脸,抱着他的手臂依旧不松,悄悄探上他的脉搏。他挺好奇的,这都一年了,为什么他小外甥还没出生,难道是当年伤的太重,落下病根了? 沈慕青越想表情越凝重,不小心被前面的树根绊了一下,差点没摔死,连带着三个人都猛然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 “你能不能看着点路!” 夜霁白内心已经崩溃,他这是养了两个儿子吗?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慕青低头看了一眼那差点要了他命的树根,狠狠踩上去,一脸戏谑的看着夜霁白:“你真虚啊?” 夜霁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沈慕青的表情随着他的沉默越来越凝重! 他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避开他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虚就行!” 沈慕青沉默,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跟阿姐不会有孩子,指望他延续香火吗? “哎哎,你别走啊!”夜霁白说完就走,没去管他的胡想联翩,沈慕青捡起几根干树枝追上去,“我跟你说啊,你不能病忌讳医,我再想想办法……” 这个离谱话题直到几个人吃完烤鱼,准备睡觉却发现一个可疑的身影时才结束。 “无论如何,今夜注定睡不安稳了!” 夜霁白眸光泛冷,盯着远处的树林,里面无论是人还是野兽,对他们来说都是个难题! “这些东西怕不是跟了我们一路?”沈慕青背着手与夜霁白并肩而立,他们身后是正在点火的月凌。 火苗在黑暗的山洞中跳跃着,三个人的影子交织,当火苗越烧越旺,短时间内不会熄灭时。 月凌抬头看了一眼迎风而立的哥哥们,眼底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他们一直把他当孩子,可事实上只有他们在,他才是个孩子。 他悄悄的挑出了几根略粗壮的树枝,并且从背篓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几片有剧毒的叶子。 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观察着。然而,对面的荒草丛中那几个身影悄悄的交谈着。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按理说这个地方,不应该有人想进来呀。” 这里相当于慕璃的微云山,只不过比它更加偏僻荒凉,所以更加人迹罕至。 他们原本也是在山里迷了路,千辛万苦才走出去,不过他们后来又回来了,为了山顶的宝贝! 那些宝贝啊,随便拿出去一件,就能过几辈子!但他们至今没有动过,因为不敢动,怕得罪人! 第178章 争执 “所以,我们要不要动手除掉他们呢?”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动手,毕竟人家还没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先看看!” 那几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轻易惹不得的!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这时候他们头顶突然飞过几支暗箭,直直飞向对面! 那年长些的猎户装扮的男人,眼见这一幕气得要死:“这不是挑事吗?怎么今天山里多了这么多人啊!晦气!走走走,先回去!” 在呆在这估计等着他们的会是一堆糟心事! 而其实误会已经开始了,从那几支飞出去开始。 从夜霁白他们的视角去看,是这样的,有一伙人朝他们放了暗箭之后,悄悄的溜走了。 “我们是到哪儿都不得安生吗?” 沈慕青有些颓废的靠在石壁上,真的想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夜霁白看了一眼,同样蔫蔫的月凌,暗暗的叹了口气,只能强装镇定安慰他们:“既然清羽前辈让我们到这里来,一定是有她的用意的。考验什么的肯定是会有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想让我们活着。” 沈慕青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考验,需要把他大半夜的从被子里拉出来扔到深山里! 又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就不该相信那个女人! 到底什么样的人整天的面具示人,且没有任何身份信息。 他手里握着的幻烟阁,掌握着慕璃大部分的主要情报,就是查不到这个女人身份,甚至连假身份都没有。 因为姐姐相信她,而他们选择相信姐姐。 因为姐姐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聪明,睿智,理性的。 但是现在想想,我姐姐也不过十几岁,被欺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问题,夜霁白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人看起来并没有要伤害夭夭的意思,况且夭夭对她敬重的很,一般人不会让夭夭这么依赖的。 “也许,我们应该试着往前走走,说不定真的会有发现呢?” “发现?发现什么?你想发现什么?我们能发现什么?有什么用?”沈慕青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夜霁白,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三个都被困在这里,阿姐那边就是出事了,我们都不会知道!” “你担心,我不担心吗?啊?无论是你还是夭夭我都想护着,可我现在有什么?一个人,一条命!够吗?” 夜霁白一拳砸在沈慕青身侧的石壁上,鲜血顺着石头表面的纹路缓缓往下滴。 月凌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烤火,他知道这两个人太需要发泄了,尤其是沈慕青。 原本他的世界里不该出现这种麻烦事。他是为了保护姐姐才过来的,他没有任何义务去帮他们搞什么所谓的复仇!这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多年,在沈慕青的记忆里,夜霁白从来就没有崩溃过,像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吼,他还是第一次见。 疯狂过候是长久的沉默,山洞里近的能听到火苗燃烧干枝的声音。 第179章 关心则乱 夜霁白在火气上头的时候,习惯性的拿自己发泄,因为在他身边的,都是极其重要的人。 再者,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承担你的所有负面情绪! 你不能把别人的包容当做放纵的资本! 所以才意识到自己压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夜霁白选择了独自外出。 现在的他,没有夭夭,没有乐器,能让他平静下来的只有冷风。 发丝抽打在脸上,泛着细细密密的疼,不入骨髓,但烦人的很。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在风中狂舞着的头发,各种各样的观点纠缠撕扯,而他的心被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夭夭的冷遇,阿青的不理解、清羽前辈的有意考验、加之本身与生俱来的深深根植于人性中的弱点,让他想退缩、想逃避、想一死了之。 可他的命不是他一个人的,他想死都死不了! 山洞里的两个人依旧沉默着,眉头紧锁,时不时抬头对视,又欲言又止。 “我出去看看去,你老实待着,别乱跑!” 沈慕青见夜霁白还没回来,开始着急了。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遇糟心事就自己躲起来,好几次还是偷偷的哭。 “带我一起!” 月凌等着他开口都等了好久了,哪能错过这次机会,连忙站起身表示自己也要去! 三个人分三路,在这荒山野岭的,不遇到事情才怪! 于是两个人相伴着往山上走,没敢喊名字,只是边走边找。 光顾着看前面的路,他们并没有在意身9后的身影。 “但愿你们能永远这么走下去。”那人看着两人相携远去,微微一笑,呢喃低语,“第一关能不能过就在此一举了!” “这一群人都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回来,真想死在外面吗?” 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看见人影,沈恩希又气又急,现在倒真是希望他们被金铭将军叫走了! “半夏,沈慕青去哪了?你知不知道?” 听到沈慕青三个字从沈恩希嘴里清晰的蹦出来,半夏头皮一紧,迅速摇头:“我真不知道!公主你别急,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找。” “不找,死在外面,还省的我给他收尸!” 半夏给茉语递了个眼神,赶紧去找,再不找,公主都快疯了。 “怎么了?这是?气成这样!” 夜清羽气定神闲的坐到沈恩希身边。 “夜霁白他们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跟我玩来无影去无踪?” 沈恩希第一次气的连形象都不顾了,在房间里乱转! 夜清羽悠哉悠哉地喝着茶:“都多大人了,还能被人拐走了?急什么?” “再说了,你不是说看着他不对劲,要让他出去闯闯,眼不见心不烦!多好!” 沈恩希撩了裙子,坐下,眼底尽是急切与慌乱:“关键是现在太多人想要他们死,任何一次意外都能要了命!” 青儿要是出点事,她怎么跟爹爹交代啊! “所以,你准备护着他们一辈子?夭夭,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的!”夜清羽说的语重心长,“再者,很多东西需要检验,比如真情,你怎么保证他们遇到更大的利益不会放弃你呢?” 第180章 教 “我相信他们不会!” 沈恩希说的无比笃定,心里也有点打鼓,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有能力自力更生,不依赖任何人,但不代表她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背叛。 她那点小心思,藏的再好,夜清羽也能找出破绽,只不过她不说破,继续接下来的话题:“你不用去找他们,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只不过,他们能不能回来,能回来几个,就是他们的命了!” “师父,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 “夭夭,好好想想你自从他们消失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夜清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 沈恩希沉默,她现在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来告诉你,首先你在发现他们不见了之后应该先去问负责看守的人,而你干的什么?发脾气!” 所谓关心则乱,这是多少大事业功亏一篑的致命弱点啊! 这些年,她从来没想过和一个人亲密到形影不离,就是因为不想有软肋! 很显然,现在沈恩希已经开始走上了这条路,有软肋加上年轻没有经历,这将会成为别人利用她的关键之处。 沈恩希哑口无言,确实是她的问题,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夜清羽看她耷拉着,也没有软化语调,而是语重心长地教:“你要是真正信任他们,就该坚定到没有脑子,无论他们会不会背叛你,懂吗?但凡有一点点心虚,就像岩石上有裂缝,有心人总有办法趁虚而入!” “我…” 这么一说,沈恩希心更虚了! 这个,她身边的长辈不止一个人教过,尤其是她爹爹,她以为她能做到的,结果还是过于自信了! “关心则乱,是人之常情,我知道你来了北洲,我也担心,但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夜清羽长叹一口气,“我们不抱怨环境,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自己!听见没?” 哪怕心里已经泪眼婆娑,夜清羽面上依旧不显分毫。 这几个孩子,她是真不放心啊!就这样的,哪天霁白的身份要是真藏不住了,这几个孩子哪是那群老妖精的对手! 她是不是真的不能这么草率的放手不管,毕竟他们要学的东西太多,哪怕是她也会有困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师父?” 沈恩希最怕夜清羽突然安静,吓人! 沈恩希小时候,夜清羽经常这样,动不动就陷入沉默,每次想想去安慰她,都会被那冷冷的眼神吓到。 到现在,她一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发怵,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其实,她并不知道,夜清羽一旦出现那种眼神,必定是想到了夜霆,那个她恨不得亲手千刀万剐的哥哥。 “啊!又吓着你了?”夜清羽回神,安慰似的拍了拍沈恩希的手背,“别怕,以后我都会陪着你,陪着你长大!” “好好好!” 夜清羽别的不说,但一点好,没有非常情况,必说到做到。 夜霁白永远不会知道,就这一句话,沈恩希就把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181章 山巅的秘密 当沈慕青凭着习惯,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到夜霁白,并表示希望结束争执,团结向前的时候,他们算是成功通过了第一关。 在他们前方不到五百米竹林里 ,有一户人家,只住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跛脚老婆婆。 “要不,我们进去歇会儿?我都快撑不住了!” 两天两夜没好好休息,沈慕青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在路过老婆婆院子门口时,他提出了建议。 “可以,不过万事小心为上!” 三个人,很礼貌的在黎明破晓前,没有进去打扰,而是等到了老婆婆在院子里忙活开才出声:“婆婆,不知能否借您的院子休息一下,我们迷了路,暂时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老婆婆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显然是不想理他们! 三个人也很识趣,抱拳施礼后准备离开。 “等等!”当他们踏出门的时候,老婆婆叫住了他们,“老婆子这里虽然不方便留你们,但给你们拿些吃穿还是能的!” 老婆婆说完就转身进屋了,夜霁白迟疑了一会儿,选择站在原地等着。 有时候为了面子和自尊拒绝别人的好意,不仅难为了自己,还会让好心人产生挫败感。 老婆婆出来的很快,怀里抱了一个竹篮。 “这篮子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拿了就赶紧走!往山上走!” 老婆婆说话时,语调急切,眼神四处张望着。 “谢婆婆!您保重!” 夜霁白接过东西,顺着老婆婆的目光向山下看了一眼,带着两个小的离开,继续往山上走。 “哥,你看见了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老婆婆很反常?” 夜霁白摇摇头:“什么也没看到!我估计那老婆婆可能有什么难处,可惜了,我们现在也帮不了她!” 那边,夜霁白他们离开之后,老婆婆看着久久注视着他们走过的山路。 公主,您还好吗? “老婆子,干嘛呢?不干活!”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山下传来,吓得老婆婆一个激灵,连忙回答:“这就干!” 夜霁白打开竹篮时,被篮子里精美的天蚕丝手帕惊住了。那老婆婆满脸沧桑,一身粗布,怎么会把这样精美的东西拿出来送人呢? “阿夜?你怎么了?” 月凌抱着一个馍馍啃的正香,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沈慕青吃的慢条斯理,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夜霁白身上。一发现不对劲,立马凑到他身边询问。 “我总觉得那老婆婆身份有迷题!” “那咱们回去看看?” 沈慕青这次没跟他争,选择站在了他身边。 夜霁白把手帕好好地收好,想了想还是选择不回去:“算了,那老婆婆既然如此急切的让我们离开,想来是不想让我们回去的。” “也是,那我们先去山顶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很多事情细思极恐,沈慕青承认他没有夜霁白那样的敏感度。 就像这座山完全在他的情报网之外,要不是被拉过来,他可能都不会知道有这座山的存在。 他现在十分好奇山巅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182章 别院 上山的路很难走,但不得不走完。就像我们的人生会有很多坎坷,但是要坚信未来可期。 因为只有坚持下去才能看见希望! 夜霁白他们上山,又走了两天一夜。寒风冷露、虎豹豺狼他们都遇到了。 但是他们都冲过来了。 眼下他们面临着真正生死攸关的考验——赤手空拳,对抗500个拿着棍棒打手。 发生冲突的理由是他们冒犯了属于别人的领地。 他们谁也没想到 ,这个几近荒凉的山上居然会有一个完全依山势修建的别院。 别院的主人却是一群依旧穿着初步麻衣的农民模样的人。 他们看见了三个人在山上采下的药材,非说这是他们的东西,让他们归还。 原本是有商有量的事情,可是别愿真正的领头人确实有些不讲道理。并说他们的地盘儿禁止外人进入,非要要了他们的命。 像这种诡异的事情,但凡仔细想一下就知道背后一定不简单。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愿意跟他们讲道理。 万般无奈之下,沈慕青只得用毒,微毒的迷药。 看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所有人都懵了。 “你干了什么?!” 没见过世面的那个所谓的族长,气到跳脚,气急败坏的喊! “没什么,自保而已!” 解决完危机,沈慕青慢条斯理的梳理着散下来的头发。 月凌一脸诧异的伸手想去摸,被夜霁白一巴掌拍了下来。 他也没有想到,沈慕青会在头发里藏药粉,真的是鬼心眼越来越多。 “我们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诸位为什么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敌意?”沈慕青步伐轻盈,走至那族长身边,“这个药粉,我手里有解药,只要不要对我们有更大的敌意。” 那老族长拄着拐杖摇摇头:“罢了罢了,我派几个人送你们下山,不要再回来了。” “这座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乐山他们守护了几十年,唯一一次外迁,就是因为那一次动荡,结果再回来发现家被偷了。 就连他们费了好大力气的建成的别院都被鸠占鹊巢了。他们可怜的小丫头,还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那些人已经在这儿生根,也不好再赶他们走,他们回来之后就是只是把他们赶到山腰,但是他总觉得有人觊觎是这里的宝贝。 从那之后,他们对外人的到来就非常敏感。 为了这个他专门训练出看守的人,让他们带着家伙事儿守家护院。 其实他真的是不得才放夜霁白他们下山的,这么多年了,老爷子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不好惹的。 “老爷爷,您认识清羽吗?” 夜霁白纠结很久,还是选择问一问。 既然清羽前辈把他们送到这里来,那这个地方,她肯定是来过的,至少是知道的。 “清羽?你们看到清羽了?” 族长一听到清羽两个字,激动地一把握住夜霁白的手,短暂的喜悦过后,他恢复镇定。 清羽身份特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他差点就轻信了他们。 第183章 难得的闲暇 夜霁白他们离开镇安王府已经三四天了,这三四天里,沈恩希静下来想了很多很多。 她和夜霁白现在的状态真的就适合分开,在两个不同的领域大杀四方。 就像现在这样,她在王府里收集着各种信息,他在外面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这样他们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用不太顾及对方,产生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其实她自己都觉得施展不开,在这个地方,就像极了囚笼里的金丝雀,头顶只有四四方方的天。 “师父,有没有用办法让我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原本以为你自己的耐性是能受得住的,可她低估了人的本性。 人啊,都是天生热爱自由的!何况从小到大,她爹爹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回去是暂时没有办法了!”夜清羽抬头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天,“其实有一个方法,能让你施展出最大的才能,只是有一些危险。不过我们确实也该走到那一步了。”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把阿夜的身份公开?” 这一步是早晚都要走的,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胆量。 “现在就是不知道你爹爹那边是什么情况?其实如果说你站在一个无辜者的角度,即便是阿夜身份公开,也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这么一说,沈恩希觉得这些都是夜清羽计划好的,她现在也不担心那三个人的安危了,师父不会伤害他们。 “师父,我想知道,你这些年在忙什么啊?” 她这些年最看不懂的就是夜清羽,明明跟她很亲近,却又好像隔山跨海。 一个人独来独往,来去匆匆,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与她无关,又好像一直为了一件什么事情奔忙着,仿佛那就是她存在的意义一般。 沈恩希从小对夜清羽的认知就是神秘、无敌!到现在也没变过,她的直觉告诉她,夜清羽绝对不简单。 话又说回来了,能有本事让爹爹同意单独教她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啊! “我,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多余的那一个。” 夜清羽难得闲下来,安安静静的绣着刺绣,现在的她收了一身凌厉与锋芒,沈恩希在旁边看着,突然有一种慈母的感觉。 多余?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东西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多余的呢? 可从沈恩希的角度看夜清羽的模样并不像作假,所以她并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下文。 夜清羽见她不说话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孩子一脸心疼且疑惑的盯着她。 “其实也不算是多余的,只不过能宠着我的人离开的比较早。”夜清羽摸摸她的头,笑,“知道吗?我很羡慕你的。” 不管是景明帝还是她,在养沈恩希的过程中,都尽可能避免了出现在姐姐身上的反例。也就是说,即便是姐姐,都没有沈恩希过的幸福。 沈恩希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带着撒娇的意味询问:“师父,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好不好?我发现我都不够了解你呢?” 第184章 旧梦 “以前,不过是旧梦一场,不提了!”夜清羽一边说,一边自嘲的笑,“有些东西啊,越想忘就越忘不掉,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真正释怀。” 沈恩希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凑到夜清羽面前撒娇:“师父,你跟我说说嘛,说不定,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 夜清羽看着沈恩希故作小孩子姿态安慰她,也扯出一个笑:“现在还早,等以后有机会在告诉你。” 一旦告诉她,她在做事情之前又多了一个顾虑。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做事儿想的太细,太小心了。 可结果呢? 还不是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 “师父这不公平,我都从来没有瞒过你什么事儿!” 软磨不行,沈恩希开始耍赖,她必须知道师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沈恩希真的受不了这种非常了解你,但你对她一无所知的人存在。 “好好好,我告诉你。”沈恩希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与不安,让夜清羽的心微微一痛,但她很快释怀,毕竟这是她教的,应该欣慰才是,“知道在王公贵胄的世界里,双生子的下场是什么吗?” “所以,师父有一个孪生姐妹,就是因为双生,师父才会觉得自己多余吗?” 夜清羽摇头:“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自己多余是因为双生,只是,我所有的亲人都走了,就剩我一个!这算得上多余。” 沈恩希握住夜清羽的手,微微一笑:“师父这不是回家了吗?以后我们都陪在你身边。不许再这么想了!” 沈恩希原本以为夜清羽回来单纯是为了看看她,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师父,你要去看看李老夫人吗?老人家可是一直念着你呢。” “李老夫人?她不可能认识我呀!” 李老夫人,是嫂嫂的母亲,是一个堪称传奇的存在,她一直久仰老人家的大名,却从来没有机会相见。算起来她也算是老爷子的半个门生,等以后有机会确实是需要去拜访一下。 这句话说完半天,夜清羽才反应过来她被套路了! “你个死丫头!居然学会套路师父了!” 沈恩希粲然一笑,冲着她做了个鬼脸:“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夜清羽拿他没办法,只能宠着:“算了,你知道就知道了,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 “知道,知道。不过师父好狠的心啊!居然把阿夜和月凌都送走了。” 夜清羽起身将已经绣成的手帕交到她手里:“这一张手帕上的绣样,是姐姐教我的最后一个图案,你看,这两只小兔子,可爱吗?” 沈恩希迎着阳光,展开手帕,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草地,两只小兔子一前一后欢快的跑着,远处一只老虎卧在草地上,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威胁,反而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师父,这老虎是谁呀?母妃吗?” 镇安王比朝凰姑姑大了好几岁,应该不会是他。 “是啊,我们家的母老虎!” 夜清羽看着那只卧在草地上的老虎,笑着笑着两眼含泪。 这样的日子已经久远到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第185章 虚惊一场 “老夫人,世子妃派人送来请柬,说是后日会亲自过来接您镇安王府一聚。” 李老夫人闲来无事正在教小丫头们读书识字,她想着与其收男孩子将来功成名就被那群老家伙排挤,倒不如培养几个女孩子,不为别的,只希望她们以后有能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受男人摆布。 突然收到镇安王府的请柬,让她心里一慌。不是她做大拿乔、倚老卖老,只是那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没什么大事不会惊扰她的,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祖母,你怎么了?” 灼灼见老夫人的神情不对连忙关心道。 老夫人摆摆手笑道:“别担心,祖母没事!灼灼,祖母交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好啊!”灼灼拍着胸脯保证,“灼灼一定完成任务!” 老夫人被这小模样逗乐了,不禁感叹道,还是小孩子好啊,无忧无虑的,她们只是想着完成了任务就会受到夸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开心一整天。 “这些天我要出去一趟,给你们留了课业,把我教过了的东西温习一遍,灼灼,你带着妹妹们好好学,不许偷懒,知道了吗?” 女孩子们互相看了看,齐声答道:“知道啦!\" \"祖母要去哪里啊?” 老夫人出去之后,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灼灼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一本正经道:“祖母的事情肯定不是我们能明白的,应该是很大很大的事,我记得祖母很少离开家的。” 比灼灼大的几个姑娘纷纷点头,从她们记事起,不仅是祖母不怎么出去,就连师父师叔他们都不怎么出远门。 “灼灼,你说祖母这次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羡羡姐,别瞎说!”灼灼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多厉害,没什么事能难倒她的,能有什么危险!赶紧,呸呸呸!“ \"对对对,呸呸呸!瞧我,不会说话!” 一群小姑娘在一通浮想联翩之后,给自己疯狂的做心理暗示,祖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 甚至灼灼都想好了,如果祖母三天之内不回来,她就去找夭夭姐姐帮忙! 可惜,她夭夭姐姐才是真正需要帮忙的那一个。 老夫人一到镇安王府就发现她的心肝外孙不见了,于是刚刚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出现了裂痕,沈恩希不说,她也不敢问,怕听到能要了她这条老命的消息。 “祖母,惊动您老人家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事比较严肃,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一出,老夫人心里咯噔咯噔的,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恩希见她严肃成这样,连忙安抚道:“祖母,没必要这么紧张,就见一个人,只不过想跟您商量点事。” “嗨,你这孩子,我还以为\"老夫人瞬间放下了悬着的心,”吓死我了!\" 沈恩希有点疑惑,是她没表达清楚吗? “没事没事,没事就好,你说,见什么人?” 老夫人不想把那不吉利的话说出来,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第186章 迟来的拜师礼 沈恩希笑笑,没有明说,带着老夫人进了微月阁。 老夫人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一身素净,站在窗边,平静如秋水的夜清羽。 作为阅人无数的老者,老夫人一眼就察觉到了这种平静是被重压打磨出来的。 沈恩希没有去惊动正在思考的夜清羽,而是先扶着老夫人坐下,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夜清羽身边,刚打算叫她,老夫人就给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要没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她有的是时间,有些东西即使不用语言交流也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她确实很好奇,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夜清羽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端坐于主位的老夫人,看了一眼正在刺绣的沈恩希,沈恩希没注意到,老夫人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见她回过神来,和善一笑:“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过来坐会儿歇歇。” 听到声音,沈恩希放下了手中的绣品,走到老夫人身边给她介绍着:“祖母,这位是我的清羽师父,也是朝凰姑姑那位孪生姐妹。” “朝凰还真有个姐妹啊!” 老夫人倒是没表现出太大惊讶,只是将夜清羽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来,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头!” 在确定了老夫人的身份之后 夜清羽撩了裙摆双膝跪地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行了个拜师礼。 这还是夜清羽第一次下跪,不过老夫人受得起。 “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见您,今日请您老过来,弟子给您补一个拜师礼,也算是圆了一个多年的夙愿。” “好孩子,起来!” 老夫人倒是没想到她能念着这件事,亲自将她给扶起来。 扶起来后,老夫人看了一眼夜清羽,又看了看旁边眼睛亮亮的沈恩希,稍稍思索之后,对沈恩希说:“夭夭,去准备一桌酒菜,拜师礼得正式点!” “哦哦哦,好!” 沈恩希没有想太多带着半夏去认认真真的准备吃的,没意识到两人故意支开她。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怀疑你的身份吗?” 老夫人眼神淡淡的看着她,发出疑问。夜清羽轻轻一笑,撕下了面具,面具之后,赫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您要是不怀疑就不会问了!” 夜清羽不计较她这样的警惕,因为她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今天让夭夭请您老过来,一来确实想见见您,二来是有事想请教。原本该是我亲自去拜见您,现在情况特殊,请您老见谅!” “这些虚的咱就不说了,你说说,有什么想问?” 老夫人总觉得眼前这丫头身上背了太多东西,说话都带着沉闷。 年纪大了,不太能见的这些,没由来的感觉有些难受。 “您觉得我是不是该换一种活法?” “怎么活取决于你自己,不是我说换你就必须得换的。”老夫人说的语重心长:“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一遍遍回想除了折磨自己,其他没有任何用处。” “我想,朝凰一定教过你这些,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得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第187章 旧主 话说夜霁白他们仨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会被赶下山的,虽然说沈慕青不想牵扯到太多事情当中,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肯定不能前功尽弃。 紧要关头,夜霁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拿出了老婆婆给的绣帕。 老族长看到那已经有些年代的绣帕,脸色一变,什么也没说让那些打手们收了武器,亲自带他们进庄园。 是的,如今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庄园,大大小小的房子围绕着树林掩映下的别院。老族长带着他们穿过了林子,进了那尘封已久的院子。 这个地方他们三个都没有来过,所以也察觉不出来变化,只是夜霁白依稀能找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有些东西,跟朝凰姑姑的一模一样,可惜在经过那一场血腥的屠杀之后,一切痕迹就显得沧桑悲凉,再没有了往日的温馨。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既然雪莹把手帕交给了你们,就说明你们是能信得过的。” 老族长站在院子里环顾一圈,眼底渐渐蒙上了雾气。 这些年他都不敢踏进这个院子,怕触景生情。 当年,镇安王府惨遭毒手,为了防止夜霆清查王爷名下的所有资产,暴露小公主的身份,他们背井离乡,举家搬迁。小公主中途跟他们分开了,怕连累他们。 谁知这一分开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打听,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来守着这个院子。 雪莹是小公主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原本王爷还在,他们的日子过得都是相当滋润的,平日里就关注一下小公主,忙活着自己的事情,逢年过节的王爷都会给他们送吃穿。 这些年,他们没出过山但日子也是不差的,可自从王爷走后,他总觉得缺了很多温情。 有时候王爷会带着两位公主跟他们一起下地种田,上山捕猎,亲的很,他看着都跟看自己孩子一样,他那个混账儿子有段时间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小公主身上,可惜没有缘分。 “我们是被清羽前辈带过来的,说让我们找齐这些东西!” 夜霁白说着把夜清羽列的单子递给了老族长。 老族长顶着老花眼看了好久,摇摇头:“这些东西老朽没见过,清羽小姐既然带你们来这里应该是能找到的,只不过可能得多费点心思了。” 纵使老族长知道这别院里藏了很多宝贝,但绝不会轻易说起来,让他们自己找,一来是为了证明他们真的是夜清羽身边的人,二来是他也不太确定这里面到底有哪些东西,具体在哪里。 “老爷爷,您能不能告诉我,您跟清羽前辈是什么关系吗?因为清羽前辈的身份特殊,我们不得不小心。” “算是旧主!你放心,我在这儿十几年就是为了等她回来!”老族长席地而坐叹了口气,“那你们呢,一张手帕只能算个证据,总得给我一个底细。” 夜霁白略微思考一番,走近了老族长:“镇安王府世子妃的男宠,清羽前辈是世子妃的师父。” 他这么一说,老族长有些吃惊,他们有世子妃了?为什么世子妃会有男宠?世子呢? 第188章 希冀 “这位公子,我们世子妃是…” 老族长思虑再三还是问出口了,既然有世子妃,那世子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呢?王爷这么好的人,总不能镇安王府这一脉总不能真的就断子绝孙了! 夜霁白摸着院子角落里梨树上挂的平安符,苦涩一笑,平安符本身就没什么用,还被挂在了梨树上,怎么说呢?命中注定颠沛流离不得平安吗? “你刚刚说什么?我们世子妃?” 夜霁白在走神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沈慕青发现了他的措辞问题。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沈慕青这么一问,把老族长给问懵了,他没说错啊! “我的意思是,您所说的旧主跟镇安王有关系吗?” “这个,我不能说,既然清羽没告诉你们,就证明你们不需要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慕青将神游天外的夜霁白拽过来:“怎么办?你有什么想说的?” “能怎么办,带回去见见清羽前辈就好了!” 夜霁白将梨树上的平安符摘下来攥着,走到老族长身边,双手奉上:“老前辈,您愿意跟我们下山吗?咱们既然都没有信心对对方坦诚,那见到清羽前辈是唯一的办法了!” “好,我信你们一次!我们休整一日,一日后下山!” 老族长虽然说一辈子没下过山,没什么文化,可老爷子精明着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说不出来,可他懂。 他愿意带着子孙们守山,守得的不仅是家,更是先皇后的那一份恩情。 如今他守了一辈子,也该给子孙们谋一条出路了! 这山上的宝贝随便拿出去一件,都有可能丢了命。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倒不如拼命去试一试。 如果这三个人真如他们所言,只要下山就能见到清羽,那他这些年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如果见不到,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丢了他这条老命。 山里的宝贝多着呢,有可能他们眼里的野花,野草就是价值连城的草药,没有人会想到清羽是当年朝凰公主一母同胞的孪生妹妹。 族长要下山,也不是老太太唠家常这种小事儿,肯定要知会一声大家。跟老族长的儿子一听说老爹要下山就立马反对。 先不说这几个人来历不明,光老爷子这么大岁数,千里迢迢的怎么受得了? “平啊,爹下山是已经拿定主意了。 你莫管,只需守好山便可。”老爷子也心平气和的跟儿子商量着。 “好,既然爹打定主意要去,那他们得留下一个人,如果爹您平安回来了,我们就放他走。” 阿平拗不过老爹,只能退一步,尽可能保证老爹的安全。 夜霁白看了看老爷子,笑道:“老前辈,我留下来,您放心,他们会照顾好您的。” 夜霁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小别胜新婚啊!他没必要每时每刻都在夭夭眼前晃悠!彼此留出点空间静一静,也是好事儿! 这一天,每个人心里都怀着点希冀,至于能不能实现,就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具不具备了。 第189章 迎不迎 夜霁白他们仨是被强制拉到山上的,啥也没带,下山的路费都是老族长掏的。要不是此事重大,估计老族长一定会怀疑这些人是专门过来打秋风的。 考虑到老爷子年纪大了,一行人放缓了行程,老爷子虽急但也没办法,毕竟他真的受不住。在路上的这些天,沈慕青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合适的器具药材,可基本的饮食,按摩等是一样不落的。 这一通操作下来,老爷子都有点不想离开他了。 “公主,公子回来了!” 马车刚进城,凰羽卫就报到了沈恩希那里,虽然知道夜清羽不会伤害他们,可这大半个月不见人影,沈恩希怎么可能不急,偏偏夜清羽还不让人找,只得早早地派了几个人去城门口盯着。 “都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的?” 夜清羽在旁边看着,沈恩希按住心中的雀跃,强装淡定。可那毫无时间间隔的一连串问题早已暴露了她,夜清羽微微拧了拧眉,最后啥也没说。 小孩子嘛,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她小时候看见哥哥姐姐也恨不得飞出去。 夜清羽这样安慰自己,总不能要求的过于严苛,她也不希望养出一个木头来。 有的时候,她看着沈恩希才明白,性格、气质这些东西真的跟环境密切相关。夭夭,真的是不可多得幸运儿。生在皇室,能长成她这样,足见景明帝花了多少心思。 世人都羡慕朝凰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光芒万丈,是完美的化身,谁能想到,她是不得不完美。 她就更不用说了,自小活在哥哥姐姐撑起的小天地里,虽然安稳,但那种看着哥哥姐姐强颜欢笑时的无助无力感真的能把她折磨疯。 在镇安王府出事之后,她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企图一个人撑起一片天。 夭夭是被爱养大的姑娘,总的来说她更像姐姐一点,但没有姐姐那么强势、张扬。 “走,夭夭,你的心早飞了!” 夜清羽也想看看她那有点傻的侄子能给她带什么回来。 沈恩希这会傲娇上了:“我不去,反正他们都是要过来的,我才不巴巴得跑出去迎呢!谁给他的脸!” “行,那咱们等着!”夜清羽看看旁边急得不得了的半夏哭笑不得,“必要的时候架子是得端起来,省的他们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半夏一听,忙换上一副我谁也不爱的表情,保持沉默。 就是,为什么要出去迎,走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气死了! 现在惯着他以后还不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她的脸往哪搁! 于是,几个人就这么数着时间在等,当沈慕青和月凌扶着老族长进来的时候,几个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夜霁白呢?” “这老人家是谁啊?” “出什么事了?” 出于礼貌,沈恩希暂时把夜霁白放到了一边,尽可能扔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保持端庄:“青儿,这位老人家是?” “他…”沈慕青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只能把话题抛给夜清羽:“他说要见清羽前辈。” 第190章 岁月不败真情 “见我?” 夜清羽是相当诧异,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她的行踪向来不固定,除了当年在慕璃皇宫待的久一点,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几天一换,这些年她见了太多人,匆匆一眼从来没有入心。 老族长对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也很是诧异,虽然十几年没见,变化肯定会有,但也不至于毫无熟悉感。 老爷子警惕的盯住沈慕青,那眼神儿恨不得刮了他。 沈慕青吓得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夜清羽,他现在需要有个人出来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老先生,您为什么要见我?” 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要求夜清羽尊重每一个人,当然禽兽不如的除外。 “他们说清羽在这里,你不是她!” 老族长现在相当沮丧,仿佛一下子失了所有精气神。 见她这个样子,夜清羽仔细搜罗着记忆,夜清羽这个名字她从不藏着掖着,但知道的人也不多,除了这些年还算亲近的,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就只有在山上的那些日子。 “你是,阿木老族长?” 夜清羽记忆中的阿木族长,是个硬朗和蔼的老人家,万万没想到如今能如此老态! “是是是,我是阿木!可……小,小姐……” 听到夜清羽叫出自己的名字,老族长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的老泪纵横,话都说不清楚了。 夜清羽见状起身去扶,老族长一把攥住她的手,夜清羽也不躲,由他攥着。 “阿木族长,您先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来,我慢慢跟您说!”夜清羽小心的搀扶着他坐下,安抚他的情绪。 “师父,你们聊着,我带他们出去准备点吃食!” “好!去!” 沈恩希找了个理由把沈慕青他们都带了出来,一来给两人腾出空间,二来,他得问问夜霁白去哪了。 “我说阿姐,你以后能不能换个理由啊?每次都是出去做饭!” 沈恩希白了他一眼:“滚一边去!你别吃了!” 沈慕青贱兮兮的在沈恩希面前:“你把我赶走了,谁告诉你夜霁白去哪里了呢?” “还有我啊!” 月凌从后面探出头,冲沈慕青调皮一笑。 “滚!这时候凑什么热闹!真的是!” 沈慕青反手捏了一把月凌的脸,笑骂! 门口,几个孩子闹成一团,屋里,相顾无言!在夜清羽揭掉面具看到老族长手里捧着的平安符时,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久别重逢,只要你好好的,过往一切苦难都可以不提。 膳房里,沈慕青正在接受来自姐姐的关爱! “所以说,你们把夜霁白当人质押在山上了?” “那个,姐姐,咱能把手里的刀放下再说吗?” 别人拿刀他不怕,亲姐拿刀是带着血脉压制的,躲了只会死的更惨。 沈恩希不仅没放,反而在手里晃了晃,仿佛一个手抖就能直冲沈慕青的命门。 “公主啊,咱别伤了自己哈!” 收到沈慕青求救的目光,半夏也只笑笑看热闹。 岁月啊,是验金石,总会把最珍贵的东西挑出来送到你面前。 第191章 讨教 因为出来的急,老族长没敢多留,山里离不开他。 在休整一天之后,由夜清羽和月凌陪着他回去。 “老族长,看见我那小侄子了?这孩子到底是受那件事的影响太大了!” 出了城,夜清羽就不必那么小心翼翼了,陪着老族长在聊夜霁白。 “就是那个留在山上的孩子?” 老族长实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世子,这倒是实打实的意外之喜。 “是啊,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见呢!不过那孩子确实是!” “丫头,那件事对你对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该走出来了。” 他在此之前没见过夜霁白,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说不出来区别,但夜清羽的改变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这丫头以前虽然也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但非常爱笑。 现在整个人都木木的,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他看着都心疼的要命! “老族长,跟您请教一个事情,一个孩子从小流落在外,找回来后该怎么养啊?” 夜清羽现在非常担心夜霁白和月凌的心理状态,生怕那些大变动给他们造成无法治愈的心灵缺陷。夜霆的事情她了解过,也是幼时不幸造成的心理扭曲。 正如老族长说的,那件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即便她那个时候已经成年,也觉得跟天塌了一样,何况夜霁白那会才几岁,又亲眼见证了那个极度血腥惨烈的画面。 那是她不敢想的,也是她为什么要把夜霁白送到山里的原因,她不敢面对他,一看见他,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 以她现在从夭夭那里获得的信息是这孩子非常敏感,但什么都不说,从慕璃回来之后动不动就发呆,真就能愁死人。 “一般这种情况的孩子,要么非常粘人,胆小怯懦;要么非常要强,事事争先,其实归根到底还是怕!”老族长尽可能的表达清晰,他怕夜清羽听不懂,“孩子的心跟咱们还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只能给足保障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看来,我得去一趟慕璃,跟那位聊聊了!” 说实话,她真的从心底感谢和佩服景明帝,同样的境遇,他做的就比她好太多。 其实霁白已经算是被教的很好的了! 只是心还是干净完好的! 只要有这一点,其他的事再难,也有了完成的前提。 教育孩子这一点,她需要跟景明帝好好学习。 他们上山之后,只是带回了夜霁白,并没有其他的交集。 夜清羽的下一站已经打算好了,带夜霁白去慕璃,然后四处走走,在背后帮着沈恩希周全。 这样如果有一天,夜霁白的身份曝光,沈恩希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会受到来自夜霆的威胁。 她需要营造一个朝凰培养夜霁白伺机报复夜霆的假象。 那些人啊,有些时候做事是从来不需要过脑子的,风言风语最乱人心。 谁让心里有鬼呢! 她就是要让他们日日夜夜活在惶惶不知所措当中,以牙还牙才痛快! 第192章 内情 夜清羽一向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做就必须做,且在短时间内必须做完。沈恩希知道的时候相当惊讶,什么情况?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呢! “师父啊,咱以后做决定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啊?” 她这个行事作风沈恩希十几年来一直都觉得无奈又好玩,因为以前只要她说想干什么,夜清羽就会立马带她去,绝对不会给第三个人反应时间。对于夜清羽这次带夜霁白离开之前还能想起来给她打招呼,沈恩希都不知道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 夜清羽一人独行惯了,从来没有人要求过她做事之前要跟谁打招呼,沈恩希也是第一次跟她提。 说实话她觉得没有那必要! 不管是心智还是经验,她都是要比沈恩希考虑的要周全,告诉她不过是徒增烦恼,何必呢? “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会担心呀!”沈恩希一本正经的给她解释,“我知道师父觉得告诉我我会担心,其实如果我知道,我会给师父准备好可能需要的东西啊!我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就会很安心,总比你突然消失要好很多。” “好,我的夭夭长大了,该知道大人的事情了!” 在沈恩希用低低的声音说出那句总比突然消失要好很多的那一瞬间,夜清羽的心狠狠一颤,那种每天盼着哥哥姐姐出现的无力感迅速紧紧攥住了她的心。 没想到,若干年后,她会选择用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方式做事,还理所当然认为那是最正确的选择。 其实,如果镇安王还在,他一定会觉得现在的夜清羽非常像他们的父亲! 血脉这种东西啊,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 夜清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慕璃皇宫,跟进自己家一个样子,她都有些感慨,沈暄的心是越来越大了。 溜进昭和殿,发现沈暄跟一个孤寡老人似的,站在窗户边扒拉着垂下来的树叶。 “沈暄,你的小棉袄才走多久啊,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景明帝背着手笑:“看样子你这是见到想见的人了,夭夭还好吗?” 景明帝对夜清羽的到来仿佛一点也不例外,平淡的好似跟老朋友的日常对话。 夜清羽微微拧眉:“你就不好奇我来干什么?” “我好奇那也得你愿意说,我才能知道呀!”景明帝依旧笑着,“所以,你想说吗?” 夜清羽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景明帝看她还站着,就带着她行至坐榻前,坐下后,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夜霁白来的,对。“ ”你知道?“ 夜清羽没想到沈暄能一下子猜出她的来意。有时候,她都要怀疑沈暄知道的比她多的不是一点半点。 而景明帝但笑不语,有时候他也不想知道太多,关键是那时候情况不允许。那几年接二连三的出事,镇安王也不是傻子,早早地猜到自己有一天会大祸临头,提前跟他一起安排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夜清羽和夜霁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没能按计划进行! 第193章 嘱托 “你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是吗?” 夜清羽很多多少少有点激动,声音都有点发颤! “是啊,我知道,你哥哥很早就跟我说过。”沈暄不像是念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伤感而严肃,“功高震主这件事情,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有所准备。” 夜霆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景明帝就是镇安王最大的后盾。 “我曾经跟他说过,他完全可以直接抛掉北洲,可他选了不违背自己的心。” 其实他说的这个建议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否定的准备。 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 他光明磊落一辈子,不会为了苟活背上卖国的罪名。 “他要是不这么选,那就不是他了。” 夜清羽双眼含泪,就像他姐姐在那种情况下给金铭将军留的话,都是护好北洲的社稷江山。 “是啊!他注定是会选这条路的。”景明帝叹了口气,“跟我来,给你看一些东西。” 当年,镇安王给他留了很多东西,人、物、财等等,这是给夜霁白留着的最后的保障。 他考虑过,要不要在夭夭出嫁的时候一起作为嫁妆带过去,但又考虑到夜霆那老家伙老奸巨猾,为了保证几个孩子的安全就没拿出来。 现在交给夜清羽刚刚好! 所有东西,全部放在了玉清宫的地下密室里。 玉清宫这个地方,夜清羽也不陌生,时隔多年在踏上这片地方,倒是有些感慨。 “为了夭夭,你是费了心思的!” 当爹的,为了一个女儿操心到这一步也是难得,可惜,她没有那个命。 她那个爹,她是一次都没有见过。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感谢他高抬贵手留她一命了。 玉清宫的地下密室在沈恩希寝殿下面,这件密室是整个慕璃皇宫里沈恩希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当年,我跟你哥哥,我们俩从来没有过要当皇帝,这个位置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沈暄从暗格里拿出镇安王当年交给他的小匣子,递给夜清羽,“这匣子,我从来没有打开过,现在交给你了!” 那一年,夜霁白刚刚出生,他以好友的身份出席孩子的满月酒。 那个时候,北洲的老皇帝已经日暮西山,时日无多,可这个孙子的满月酒,他选择大办。 这个匣子是在宴会结束之后,镇安王夫妇亲自交给他的。 “阿暄,这个匣子里面是我所有的最贵重的东西,现在交给你。北洲现在的局势,于我而言是非常不利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救命的,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这些就当是我送给咱闺女的礼物,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希望你能看在咱俩的情分上护住清羽和霁白。” “这清羽是?”在那之前,沈暄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妹妹,如今朝凰走了,我这唯一的妹妹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以前从来没开口提过什么的兄弟突然开口,沈暄也就明白了他的难处,欣然答应了。 但大家都期待着这种事情永远不要发生。 可惜了,最后一语成谶!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去动这个匣子。 第194章 藏着匣子里的守护 夜清羽抱着盒子无声落泪,半天不知道作何反应。 这辈子,她是让哥哥操碎了心。 “打开看看!” 景明帝在夜清羽彻底沉沦在伤感中之前,适时温声提醒,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夜清羽,她是当成自己亲妹妹来看待的,这些年,他专门派了一部分人专门关注着她的动向,暗中保护。 都是失去过至亲的人,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懂,但人各有悲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夜清羽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里面没有太多东西,只有一张名单和一块玉玺。 “蠢货!”看见玉玺的那一刻,景明帝气的咬牙切齿地骂,“手里攥着最大的资本还能走到穷途末路,他到底怎么想的!” “这话什么意思?” 夜清羽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 沈暄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情绪稳定的人,一般情况下他是那种温和平静的人。 景明帝从匣子里拿出玉玺,死死攥住,双眼泛红:“几国之间各种势力错综复杂,除了阎心阁之外还有一个最神秘的组织叫做魅影,这是魅影的令牌!手里攥着魅影,推翻夜霆绰绰有余!”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手里攥着的所有东西加起来也完全可以灭了现在的北洲,可你不是一样没动手吗?” 夜清羽一面抱怨,一面维护自家哥哥。即便人近中年哥哥在她心里依旧是英雄一般的存在。 夜霁白烦躁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了!” 多说无益! 夜清羽这些年的重心一直放在寻找夜霁白上,纵使血海深仇压身,但她从来没有付出行动。 如今夜霁白完完好好的在她身边,有些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你知道,怎么才能把他们都找出来吗?” 哥哥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些事情,她是毫无头绪,连魅影的玉玺都没认出来。 跟景明帝一开始养沈慕青的教育理念一样,北洲的先皇后和镇安王从来没想过让夜清羽接触政局,也没教过她这些东西。 说实话,她必须得承认,她是没有姐姐的见识和心胸的。 她能引经据典,但看不透政局,最致命的是不会挑人用人! 估计她哥哥肯定是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卷进这种刀尖舔血的局面里的。 景明帝将玉玺放回去,拿起了底下的名单,在桌子上铺开尽量平复情绪,保持理性:“这个,我不知道,但既然你哥哥只给了这两样东西,那肯定是有线索的!” 名单里两千五百三十七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其中五个人的名字被特地放大了些:江枫、鱼筹、青眠,雪梦,乌白。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当这句诗在脑海中浮现,两人很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难道跟寺庙有关? 镇安王不信神佛,只是,以前听他提起过一个叫圆和的僧人,可这个人神出鬼没,想要找到也绝非易事。况且这也仅仅只是个猜测,是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还不好说。 “试一试!我派人找找看!” 第195章 魅影重现 “魅影重现江湖,得魅影者得天下!呵呵,沈喧这是坐不住了?” 夜允得到消息之后很是诧异,毕竟沈暄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还不如沈明招他喜欢,怎么突然开始打魅影的主意了。 这次沈明也没摸清他哥哥怎么想的,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交流过了。 “阁主,这事儿不能道听途说,要不我去查查?” 在夜允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敢轻易动用自己的情报网,找个由头回去看看,毕竟他哥现在真真正正是孤家寡人一个。 夜允毫不犹豫的驳回:“你不许去!” 孩子马上就出生了,这个时候敢往外跑,心是真大! 这段时间,夜允停止了除情报收集之外的所有活动,一是因为没什么心情,到现在都没想清楚情爱与天下到底怎么选,二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其实当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内心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偏移了,只不过自己没意识到。 从沈明进阎心阁以来,夜允能感受到她的变化,看到沈明浑身戾气他自己也难受。他不是善于感受自己情绪的人,所以他把这一类让他不舒服的情绪通通归结为烦躁,根本想不起来去细究原因。 “我派人去查!你老老实实待着!” 沈明还想再争取一下:“阁主,这事…” “行了行了,别说了!”夜允现在非常后悔,就不该告诉他,“都不查了,静观其变!哪个大丈夫没一点野心!” 沈暄会选择反击,他不意外,他只是好奇,他怎么会突然主动去打魅影的主意。 魅影,一度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与阎心阁不同,他们不杀人,只劫财,搜集各种情报! 就没有一个国家是他们不下手的,北洲是最惨的一个,很多皇帝宠臣被搜刮的一点不剩。 依照魅影的一贯作风,夜允曾经以为他们会在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直接把北洲国库给端了,可没想到这些人莫名其妙地都消失了。 他曾经怀疑过,魅影的领头人就是沈暄,毕竟他跟夜霆那是真真正正不共戴天,可有一次魅影到慕璃,一夜之间搜刮了好几个大臣,据说还对慕璃国库下手了,虽然没成功。 这消息传到夜霆耳朵里,他一下子就炸了,他这些年一直再找魅影,当年对镇安王府下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怀疑那个混账跟魅影有牵扯,可查到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自己还惹的一身腥! “去慕璃找找,看看沈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啊!跟社稷江山比起来,一个女儿微不足道,他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想不到他闺女在北洲是个什么处境! 如今闺女不在,沈明身死,他是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再无顾虑了吗? “查到魅影的线索了吗?” 不管沈暄怎么闹腾,夜霆幕墙是不慌的,他手里关于魅影的情报很多很多,他都毫无头绪,那沈暄也只能是白忙活。 可他万万没想到,几天后,探子传回消息说,沈暄在大规模搜查寺庙。 第196章 浪涌 “沈暄为什么要查寺庙呢?” “陛下,镇安王妃生前跟慕璃的先后私交甚笃,沈暄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准!” 夜霆坐在高位上,垂眸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你的意思是,那个混账真的跟魅影有勾结?” 底下回话那人暗暗一笑,有没有勾结已经在心里形成定论,事实是什么一文不值。 “可为什么沈暄要等到现在呢?公主虽然不值钱,但也是国家的颜面啊!把金尊玉贵的嫡公主送来给一个死人,但凡有点实力都有不会选这条路?” 底下众人已经无语至极:“呵呵,你也知道公主是国家颜面啊!当初…不对,拿一张里子换一张面子,明面上看也不亏!” 当气氛即将陷入诡异,楚云站了出来,高声到:“陛下,自从上回密信出现之后,金铭将军就一直带人寻找朝凰公主的下落,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世子还活着,而沈暄出手就是为了替世子拉拢势力呢?” “是啊,如果公主活着,那世子很有可能也活着呀!当年没有任何人看到世子的尸身,况且不是说世子是在三国边境失踪的吗?” “我们当初都以为那样的环境,一个孩子必死无疑,可要是有人接应呢?暗卫不可能带着他去送死!” ……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瞬间大殿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直到有人被一颗佛珠砸中脑门! “这会儿分析的头头是道,早干什么去了!”夜霆面如冰霜,指着一群人骂,“说镇安王勾结魅影的是你们,说朝凰有大能恐牝鸡司晨的也是你们,动手除不干净还是你们…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陛下息怒!” 众人跪地高呼的同时,在心里犯嘀咕:“当初他们为什么要跟着这种人混啊!人家都是赏罚分明,他是无论如何都是你对不起我!” 不能想,可能当初也没有脑子! 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话说当初还不如直接让朝凰公主继位得了,现如今搞成这样,到底谁对谁错怎么说的清啊! 高高在上的那一位不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只是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楚云,你去物色几个品学兼优、家世清白的男儿!让礼部把画像给容曦送过去!” 楚云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意思?美男计?为什么让他选啊?这怎么选? “陛下,这…臣愚钝,能否问一下家世有要求吗?” 既然惊动了礼部,那肯定就不单单是挑人这么简单了! “你觉得一国嫡公主该配什么样的男儿?” 闻言,楚云立马低头:“谢陛下,臣明白了!” 这是准备让容曦改嫁呀! 楚云也无语了,当初也是他给选的人,一品文官的子弟,夜霆不同意,非要找个由头挫挫慕璃锐气,这下好了,物极必反!狗急跳墙! 其实她也搞不明白沈暄怎么想的,一个女儿看得这么重干什么? 要说和亲涉及国家颜面也就算了,哪家皇帝隔三差五给和亲公主送吃穿用度的! 思及此,楚云才想起来他好久没有见到过楚秋宜了。 “去将军府把秋宜叫回来,说我找她有事!” 第197章 别扭 楚秋宜接到消息就匆匆忙忙的赶回去,虽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没敢耽误。 她爹,太了解了,一旦忤逆他,就要做好断绝一切后路的准备。 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底气! 一只脚刚踏进将军府的大门,楚秋宜有一种回错家的感觉,今天的人凑的特别齐,连她那万年不见一面的祖母都端坐正厅。 “出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 带着这样的疑惑,楚秋宜有些不安地走进正厅,规规矩矩地见礼:“秋宜见过各位长辈!” “秋宜啊!过来!” 老太太朝楚秋宜招了招手,虽然满面笑容,但楚秋宜如坐针毡,这老东西最是笑面虎。 “祖母!”楚秋宜强撑着笑容走到老太太身边去,说话都颤颤巍巍的,“今儿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还惊动了您老人家!” 进门没有一刻钟,楚秋宜就想回去了,金铭现在完全拿她当闺女养,想干啥干啥,比她爹还有爹的感觉。 说起她爹,楚秋宜才想起来问:“祖母,爹爹找我说有要事,需要我现在去拜见他吗?” 她得找个理由离开,这里的气氛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用了,他马上回来从金铭那算,他还得给你见礼呢!” 此话一出,楚秋宜脸上本就不多的笑容立马僵住了。 怪不得,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爹的一个妾室就开始添油加醋:“小姐现在在将军心里的地位可是与日俱增呢,这不,为了迎接小姐,将军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 楚秋宜闻言轻轻一笑,说话毫不客气:“姨娘这话说的,可是把秋宜扣了个不孝不敬的罪名啊!这我可担不起,众所周知,我是为了家族利益,为了国家的安宁才嫁给金铭将军的。至于这身份,也不过是有名无实,出去都是个虚的,何况各位长辈都在,秋宜又怎么敢称大?” “果然啊,金铭是会教孩子的,这才几个月,说话都硬气了!” 楚云的声音伴着笑意从外面传来,倒是不同于这一群女人的阴阳怪气反倒有几分愉快在里面的。 “今天这都怎么了,受刺激了?” 楚秋宜越想越慌,总觉得不该回来,攥着青黛的手都用了些力气。 青黛默默的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抚。 在楚云进门落座之后,楚秋宜直接屈膝跪地:“爹爹,秋宜从来没有想过通过嫁人提高身份,更没想过要压过爹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爹爹的女儿!” 楚云白了那妾室一眼,伸手扶起楚秋宜:“是,爹爹知道,秋宜一直很懂事!” 他好不容易想起来见女儿,本想着好好陪她吃饭,要是被这女人给毁了心情,他不废了她才怪。 说实话,那一顿饭楚秋宜吃的很不自在,突然觉得她爹对她的态度差别大到离谱,一时间适应不了。从小的教养又不允许她拒绝,就很难受。 然而,在楚云眼里,就是另外一个理解了,她觉得闺女是在怪他才有意跟他生分。z两个人各怀心事,被拉来当背景的老太太更是别扭,从儿子带些讨好的行为来看,她对这个孙女的好感度一降再降。 第198章 突如其来的父爱 一顿别别扭扭的饭局结束,老夫人依旧端坐正中,纹丝不动。 她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楚秋宜更是直接缩了脖子当鸵鸟。 楚云看了看这个女儿,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老母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孩子!他不是不知道! 所以他一直要求秋宜出类拔萃,希望母亲能够改观,可这么多年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反倒影响了他跟秋宜之间的父女关系,尤其是那件事过后,这孩子再也不愿意亲近他,甚至有的时候防他就像防贼一样。 “母亲,让玉娘陪您回去休息,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太过于操劳!” 这诡异的气氛,让楚云觉得有些头疼,只能开口劝母亲回去休息, 他还想跟秋宜单独聊聊呢。 “怎么,你们准备说什么,我听不得的东西?” 老太太压根不吃他那一套,她这个儿子为了楚秋宜已经不只一次忤逆她,她已经不信这一套了。 “母亲!”楚云已经带着些愠怒,“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这个家的长辈!这改变不了的事实!” 老夫人一听,直接怒火中烧,立刻拍案而起:“你要是有我这个母亲,当初就不该留下她!” “母亲!” 楚云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过于失控。 这个孩子在母亲那里,永远是他一生的污点,但他不希望,这件事影响这个孩子的未来,所以除了母亲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他这个反应是在老夫人的意料之中,也让她嗤之以鼻,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倾,注了这么多心思,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到时候被等反咬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 老太太满肚子怒火的丢下一句话,气冲冲的扬长而去! “爹爹,祖母什么意思?”楚秋宜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对自己非常重要,试探性地询问,“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啊?” 楚云最怕她问这种问题,毫不犹豫地回:“没事没事,你别多想!” 越是这样遮遮掩掩,楚秋宜就越是好奇,但她没打算问,准备让金铭帮她查查。 “爹爹找我什么事啊?” “走,陪爹爹书房!” 楚云难得地给了一个温和的笑,让楚秋宜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看向青黛。 青黛回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以她对将军的了解,虽然他对小姐的要求近乎严苛,但应该不会去伤害她。 “最近怎么样?我不去请你你都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到了书房,楚云端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点心,一样样摆到楚秋宜面前。 楚秋宜都懵了,愣愣的看着都没想起来伸手。 “愣什么,好好吃饭,刚刚都没吃多少。”楚云拿了本书,做到楚秋宜对面,不经意的问一句,“你怎么了今天,看着呆呆的。” “爹爹,我是您的女儿,我身处何地,肯定会首先考虑家族利益,您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突然这样,我都有点不自在了!” 突如其来的父爱,楚秋宜真的受不住了,憋了很久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199章 真真假假 “呵呵!是爹爹疏忽了,以前没注意到!” 听到楚秋宜这么说,楚云只能尴尬一笑。 楚秋宜现在在金铭那里过的什么日子她也有所耳闻,在这一点上,他是十分惭愧的。 可金铭再好,终究不适合做秋宜的夫君。 太老! “丫头啊,你要记住,好感不等于爱,有些人对你好,不等于你是他的心尖尖儿。”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秋宜误把金铭的好当成爱情,陷进去无法自拔。他与金铭对不对立不重要,重要的是金铭心里不会有秋宜的一亩三分地。 这孩子娘亲不在,能教她的人也只有青黛,可青黛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更没有接触过儿女情长。 爱情啊,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要不是迫于家族压力,他何尝不想像金铭一样守着心里的爱过一辈子。 “爹爹,您怎么了?” 楚秋宜拧着眉,满脸担忧地打量着楚云,受什么刺激了吗?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话题? 这么多年,母亲对她不管不问,父亲第一次跟她说这个话题,弄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可是为什么呢? 她这个反应让楚云觉得她没听懂,于是又换了个表达方式表达了一下:“金铭虽好,但你不能陷进去,懂吗?” “为什么?” 楚秋宜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得想办法把楚云藏着的秘密跟问出来。 “不为什么,情情爱爱这种东西不是你这么大的小孩子能看透的!”楚云说的语重心长,“清醒一点,虽然御赐的婚姻我不能掌控,但只要你不陷进去,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楚秋宜浅浅一笑,毫不在乎,漫不经心地回:“怎么挽回?推翻北洲?爹爹有那个胆?” “秋宜,爹爹不会害你的!” 楚云急了,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油盐不进呢,不会真动心了? “爹爹,没什么要紧事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说完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拉着青黛就往外走。 楚云看着她的背影,紧抿着唇,立在原地。 楚秋宜离开将军府没有回去,拐了个弯去了镇安王府。 “你怎么来了?” 自从楚秋宜嫁进将军府,沈恩希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她,干脆直接省了。 “我来你这透透气!今天一天憋死我了!”楚秋宜也不客气,坐到沈恩希身边就开始吃,同时还不忘说话,“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兴师动众的叫我回去,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沈恩希静静地听,不发一言,直到她说完,她跟在后面补了一句:“你觉得他什么意思呢?” “说不清,奇奇怪怪的!”楚秋宜吃的十分享受,“他的想法一直都是我理解不了的!估计是担心我喜欢上金铭将军,影响家族利益!” “所以,你会吗?” “你指哪一个?喜欢应该是不会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楚秋宜淡淡一笑,看不出啥情绪。 沈恩希看着她,突然觉得这几个月态度性子平和了不少,当家主母的气度已经出来了,着实是没想到。 怎么说呢,哪个人不是真真假假的活着,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了。 第200章 如意算盘 楚云办事是有效率的,不到十天,就从所有的世家子弟当中,挑出了拔尖儿的,把名单递给夜霆过目。 谁也没想到,夜霆居然把江璃挑了出来。 当楚云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就相当无语,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 因为他当初,给挑的人就是江璃,就连金铭都点了头,这样既不失颜面,又不会造成内外勾结,危害国家的局面。可偏偏他非就是不信,非要上赶着羞辱人家。 抛开其他的不说,眼下,江老爷子同不同意还是一个难事,再者,怎么跟慕璃那边交代?羞辱人家一番之后,再告诉人家说心疼那姑娘,想让人改嫁有个美满的生活? 就不要说沈暄那爱女如命的人,就是他,他也受不了呀! 所以他把名单交上去之后,一概的事情就不管不问了!随他们怎么折腾! 楚云离开之后,夜霆亲自去了一趟江王府。 这可把江老爷子给惊着了。他不怕,但是扫把星登门会坏了他的气运! “陛下亲临有何要事?我的王府,除了一些金银俗物,老弱病残,没其他的东西了,能交的都交了,陛下还想从我这要什么呢?” 这么多年,老爷子本以为已经忘了那些事情,心性也平和了不少,可看见夜霆那副嘴脸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话毫不客气! 毕竟有求于人,夜霆就装作没听见,穿出一副人君明君的姿态:“爱卿啊,这些年不是朕不想重用你,你自己不愿意搭理朕的呀!朕知道你心里有气,关键那不也是无奈之举吗?你也知道,跟魅影有勾结的人,注定不可小瞧,何况镇安王这个天生直性子,很难不被人利用啊!” 老爷子不搭理他,端着茶,静静的坐着。 在等那个畜牲开门见山,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在七绕八拐之后,夜霆步入了正题:“如今,爱卿的孙子江璃都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已经步入官场,应该为他考虑考虑了!有没有定亲啊?” “定亲这种事,轮不到我这个老爷子操心,孩子有孩子的看法,他选中的人我都喜欢!” 这老东西,算计完他,还想算计他孙子,想都别想! “这话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点头,他还能跑了不成?” 江老爷子听完呵呵一笑:“陛下只是替我们家璃儿看上哪家姑娘了?” 他确实不理解,身上还能有什么值得夜霆利用的! “平常人家的姑娘,你也看不上啊,所以啊,容曦公主如何?” “噗!咳咳咳!” 老爷子刚喝了一口茶,差点被这一句话给呛死,夜霆身边的侍卫连忙去给他顺背。这老家伙今天要是呛死在这,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陛下,容曦公主,那可是……” 老爷子说的一脸勉为其难,不带一点敷衍,确实挺难的,世子好好的,但是他也知道,江璃有那个心思,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这么说,夜霆仅仅是认为他嫌弃沈恩希嫁了人,又养了男宠,不干不净。于是乎,自作聪明的补了一句:“女人嘛,娶回来就好了,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呢?全当养个闲人罢了!” 第201章 乱点鸳鸯谱 他这个论断在江老爷子眼里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他不想做任何评论,只当听了一句废话。 “陛下有这个想法,景明帝同意了?” 那家伙要是知道,她闺女在这儿受这样的委屈,不气死才怪! “朕自有办法让他同意,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总比守活寡强。” 江老爷子嘴角一抽,这人啊,总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陛下说的没错,只要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只要祝福就好!”江老爷子转了转有些僵硬的手腕,笑道,“这个事情涉及到两国和亲,关系重大,陛下,作为君父,自然是有权利跟孩子们决定婚姻大事的,只要跟景明帝商量好,老朽没有意见!” 那位可不是好惹的,只要他闺女不点头,想让他点头,比登天还难。 不过他倒是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让夜霆产生这个想法? 看来过两天得去将军府见见金铭了! 虽然夜霆看不上江老爷子,但是事发突然,又关系两国邦交,他也确实认认真真考虑了老爷子的想法。 这件事还得从容曦下手,只要容曦点头,一切就好办了。 “去把皇后叫过来!” 这种事情让皇后去办就好,他是一概不想管。 “你说陛下找本宫有要事?” 皇后听到传话,都不敢信,夜霆那人,一贯喜欢自己做主的,能有什么事跟她商量? 那小太监也说不清楚,只得低眉俯首道:“这奴才也不清楚,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皇后收拾妥当之后,就赶去见夜霆。一进门,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妾身给陛下请安!” 正在批奏章的夜霆,头也不抬地开口:“起来!朕找你来有一件事要交给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沈恩希和江璃撮合到一起!” “恕臣妾冒昧,陛下,为什么想让他们俩在一起呢?” 依照她的看法,容曦跟江璃两个人背后的势力都是跟夜霆不对付的,而且两个人凑合到一起,不就等于给自己挖坑吗?但是他不可能直接给夜霆灌输自己的想法,她还不敢作死到这种程度。 “你不用管为什么!去做好就行!” 皇后在心里冷笑,果然,就不该管!他都这么说了,那也没有必要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至于到底该怎么办,她无所谓,反正夜霆喜欢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只看结果! 没几天,皇后就以给小公主招驸马为由,办了一个游园会,宴请了所有年轻子弟。 “他们最近到底在搞什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沈恩希接到请柬,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绝对没有好事! “半夏,你派人去看看,是不是慕璃那边出什么事了?那边不出事,根本就没人能想起来我!” 这个时候,沈慕青拿着个信封走了进来,递给沈恩希:“不用回去看了,消息已经寄过来了!” “你看过了就直接说!”沈恩希没心情去拆信封,将信封放在案边,听沈慕青说话。 “据说,爹爹最近在找魅影,估计夜霆又上火了!” 第202章 准备反击 “爹爹找魅影干什么?”沈恩希微微低头,喃喃自语。 魅影,一个可以叱咤风云,颠覆整个天下的组织。 爹爹一直奉行不惹事,不怕事,怎么突然牵扯到这个事情了呢? “茉语 想办法联系师父!师父刚到想慕璃,爹爹就要找魅影,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沈恩希明白,一旦选择改天换地,肯定会有流血牺牲,可她还没做好准备。 “阿姐,先别去,爹爹那边有所行动,北洲这边肯定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你的!不能给他们顺藤摸瓜的机会。” 沈慕青拦住了她,他的情报网眼下已经得到消息,夜霆想让阿姐改嫁,以此来牵动爹爹的注意力,延缓他找到魅影的时间。所以眼下最关键的就是,阿姐能不能扛住压力,化解这个滑稽闹剧。 他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爹爹当初不把幻烟阁的情报网也交到阿姐手里了。她哪儿都好,就是做事太小心翼翼,顾虑太多。必须得有一件事逼着她迈出第一步。而他只需要在她面前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所有人都觉得慕璃的命脉握住爹爹和五叔手里,阿姐不过就是个用来和亲的公主,其实,爹爹是真的宠她,宠到他都羡慕的那种。 她手里握着的东西,虽然不至于叱咤风云,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去伤害她,否则,不死也必脱层皮!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虽然沈恩希跟沈慕青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血脉压制在。 “嗯…”沈慕青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听说,夜霆在给你物色夫君呢!看你怎么办?” “他还是真有胆子想啊!” 沈恩希还没说话,半夏就已经气的马上准备开始干仗! “你先别冲动!” 沈恩希看着气呼呼的半夏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要逼良为娼呢! 半夏冷冷地哼哼着:“他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啊!谁给他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慕璃的?” “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不争不抢,但是不代表可以任人摆布!”沈恩希沉默了片刻之后,眼底都泛着冷芒,“他敢来,我就敢让他后悔!好好准备准备,过些日子,我们要好好的去参加游园会!” “青儿,你修书一封给父皇,就说,以后做决定,只需要顾及慕璃的社稷江山,不需要再考虑我们了!” “好!” 虽然,他知道这个事情不现实,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一而再再而三,就算是软柿子也该有点脾气了,何况他们都不是软柿子! 沈恩希做出这个决定,也就意味着她选择了反击,从此之后,可以跟慕璃的政局里应外合,直到报了那血海深仇! 与沈恩希一封书信同时到达的还有夜霆寄过去的信函。 两封信放在一起,景明帝看的直咬牙!他现在后悔了,当初就该联合金铭,直接把夜霆给端了,为什么要瞻前顾后考虑这么多! 第203章 笑容背后 转眼,就到了游园会的时间。 这次游园会,地点定在了皇家园林–沁心园,皇后是下了功夫的,估计是把所有能请到的人都请到了。 夜霁白给沈恩希介绍过他印象里有的官员们,她自己也从慕璃的档案卷宗里了解了不少,可如今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可见这些年,北洲的人事调动多频繁!至于消失的那些人估计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她对这里不熟悉,只得跟着人流走。 从下了马车,走了约摸一刻钟的的路,有一个年长的嬷嬷装扮的人过来迎。 那嬷嬷见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俯身颔首:“见过世子妃!老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秋翠,今儿是老奴疏忽了,忘了您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老奴带您去见皇后。这地方可大呢,要是不小心迷了路可不好。” “秋翠嬷嬷!” 沈恩希微微颔首,半夏几个跟着福了福身。 “茉语,你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嘛?” 半夏一向细心,趁着没有人注意跟茉语打起暗号。 “确实,这嬷嬷的话不简单,不过公主应该能听出来!可是,为什么呢?” 她们与这个人素未谋面,她说这话到底是好意还是坏心?两种好像都有点说不通! 这个问题沈恩希也在想,同后面两人的的结果一样,所以她选择静观其变!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见招拆招了! 北洲的皇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沈恩希手里没有多少关于她的信息,只能凭直觉判断了。 见上面的第一眼,沈恩希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静如水”三个字! 人到中年,平静是很正常的,可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沈恩希心底就泛起隐隐的不安! 面容慈善,笑意温柔,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完美了,一个人不可能一点缺陷没有。 怎么说呢,她这就像是一个木偶被按动了发条! 当看见一个木偶被设定了程序,首先想到的就该是谁给她设定了什么样的程序呢? 这个问题的前半段其实已经有大概的答案了只不过,后面到底是什么还有待探究。 “容曦拜见皇后娘娘!” 这是沈恩希第二次正式屈膝,虽然知道是迫不得已,但心里还是膈应着。 “好孩子,免礼免礼!坐到香音身边!你们应该见过了!” 皇后的语调依旧亲和,端坐主位,微微抬手,仪态万千,无可挑剔。 沈恩希微微一笑:“谢娘娘,我们确实见过!” 沈恩希跟韩香音对视,也没停留多久,彼此也只是客套地微微颔首。 陆陆续续的还有些人落座,都是些女眷,待该到的都到齐,皇后就开始步入正题。 “今儿,把你们都叫来,是想让你们帮本宫掌掌眼,给你们妹妹物色个好夫君。” 这个被拿来当幌子的公主,沈恩希不知道是哪一个,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有其人!不过他她没心思管,只要不针对她,她可以选择消失! 可就凭刚刚那嬷嬷的话,她就觉得今儿她必定会摊上事,至于到底什么事,就要看这群人那和善的笑容背后到底藏的什么花花肠子了! 第204章 我的目光为你停留 游园会的流程都意想不到的顺畅,在座的包括皇后在内,一直都是笑意不减,有商有量的在挑选驸马的候选人。 沈恩希和韩香音作为晚辈,插不上什么话,只是在她们询问的时候给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建议。 直到江璃的名字出现,沈恩希嗅到了销烟的味道。 “这江璃也算是这一辈中的翘楚了,可惜啊,如今江王府有名无实,配小公主怕是差了点!” 皇后拿着江璃的画像,声调高了些,似在惋惜感叹! 宰相夫人慢慢悠悠的接了一句:“其实啊,这样也好,尚公主就是要找江璃这样的,才不会有二心,不然啊,活寡可不是好守的。” “这话说的,谁敢让公主守活寡呀!金尊玉贵的……”御史夫人逮着宰相夫人打趣,看到''''正在沉思中的沈恩希立马闭了嘴。 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她落到沈恩希身上。 “看看你,说错话了?”周夫人半开玩笑地数落完,关切的目光落到沈恩希身上:“夭夭,别理她,她那嘴向来没有个把门的!” “夭夭,你还好吗?” 听到话题转到了沈恩希身上,发呆了好久的韩香音也''注意到她的面色不对,但她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轻轻抚上沈恩希的背,靠近她,温声询问。 回过神来的沈恩希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忙起身致歉:“皇后娘娘,诸位夫人见谅,夭夭昨晚没睡好,劳诸位关心了!” 信口胡诌的理由,沈恩希也没细想,可被其他人听着就不是那回事了! 那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当然,谁都不知道谁在想啥。 皇后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无碍,你没事就好!说到江璃,你应该比大家都了解,给分析分析,看看他适不适合做你妹妹的驸马!” 想都不要想,江璃肯定是宁死不从!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即使知道有人在做局,沈恩希也不得不选择上钩。哪有一个好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一个姑娘家了解跟自己无亲无故的男子的! “娘娘,江璃不过是受命到王府当值,我对他哪谈得上了解,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我还是不说话的好!有诸位长辈把关,想必妹妹的后半生必定幸福圆满。” “此言有理!”皇后略微斟酌一下,吩咐道:“去请江璃公子,就说本宫有要事询问!” 沈恩希想着,她不过就是发了个呆,为什么他们就一副非江璃不可的表情呢? 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拦,没有任何立场,只希望江璃不会蠢到当面拒绝。 江璃来的很快,进门第一眼落在了相当慵懒的沈恩希身上。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沈恩希了,一直在有意躲着她,他以为躲着不见面,他就能压住心里那点小九九,可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立马破功。 是非之地,他的目光停留也只有短短几秒钟,可在座的哪一个不是阅人无数,何况今天是专门针对他们俩的,哪能发现不了他的心思。 然而,时候未到,看破不说破。 第205章 心上洛神(一) “臣,拜见皇后娘娘!”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恩希觉得眼前的江璃虽然依然一身少年气派,但比起初见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些坚毅。 不仅仅是她,同样吃惊的还有皇后,她虽然深居后宫,但年轻的这一辈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尤其像江璃这样爱闹腾的,总有些事能飘进她的耳朵里。 可她了解到的江璃,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敢作敢为,有些玩世不恭。抛开所有的成见,单单评论他这个人,可以算得上是很优秀的了。 可惜,只要夜霆活着一天,他的才能就不可能完全展现出来,至多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可眼前这个人,虽屈膝跪地,但身姿挺拔,目光坚毅,俨然一副大人模样了。 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啊? 毕竟江王府除了江璃这个宝贝,也只剩下金银那些俗物了,没什么可针对的。 “免礼!”在脑子里迅速过完一些有的没的,皇后还是一副端庄慈爱的模样:“上次见你,还是两年前了,这两年来成长不少啊!” “谢皇后娘娘!”江璃站起身,规规矩矩站在大殿中央,“不知娘娘召见臣所为何事?” “今儿,最大的事就是给小公主挑驸马,你说本宫找你是为了什么?” “娘娘有意选我当驸马?” 江璃问这句话时除了有些惊异之外不见任何其他情绪。 但是他脑子里正进行着一场大型逻辑推理。 这个皇后啊,是典型的表里不一,看着人美心善,实则夜霆能成功上位有她一半功劳,心思深得很。 “人家听说要做驸马都是喜笑颜开,恨不得手舞足蹈,你怎么如此平静?是不愿意?” 这要换作以前,江璃绝对翻个白眼回一句——你觉得呢? 可现在不一样,他依旧平静,淡定的陈述事实:“臣只是想不到为什么,不管是从家世、人品、能力哪个方面挑,都不应该挑到我。说句直白的,整个江王府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别说是公主,估计千金贵女都是不可能嫁进来的!”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不用动脑子都知道,皇后应该不会拿这个来设套?可为什么是他呢? 公主们在夜霆眼里虽然算不上金贵,但至少两个也是笼络朝臣的一大筹码,应该不会浪费在他身上才对啊? 然而没人给他太多时间去思考。 “这事,你只需回答愿不愿意,其他的不需要多想!” 这句话一出,江璃明显迟疑了,他低着头垂眸不语,他不敢抬头,他怕她下意识地去看沈恩希,人太多,会害了她! 沈恩希看着他,面色平静但心里焦灼的很,她这个时候选择沉默跟挑明拒绝在皇后那里其实没什么区别! “看来你是心有所属啊?”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是!”江璃这次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迟疑“臣的心里已有所爱,不敢耽误公主!” “本宫也不问是谁了,问你也不会说!所以本宫自己猜!” “那年金将军出使慕璃,你也去了对,听说那天容曦公主比洛神还美上三分,如果本宫没猜错,那姑娘就在眼前!” 不得不说,皇后的眼睛很毒,一语中的! 第206章 心上洛神(二)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江璃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些苦涩,这话说给皇后听,也是说给沈恩希听的。 把沈恩希撇的干干净净! “这事容曦你怎么看?” 皇后也没有因为江璃的拒绝而恼怒,淡定从容的询问沈恩希,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了。 沈恩希看看站在大殿中央的江璃,再看看不见喜怒的皇后,以及看戏的众人,思考了很久,站起身走向江璃。 “江公子,容曦多谢你的青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明白,一旦动心,短时间内很难忘记。''”沈恩希看着江璃,说的很认真,“前段时间你自请调离镇安王府,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躲着我?其实大可不必,感情越是藏着越会向下生根。容曦没有夫君,也不想恪守那所谓的三从四德,府里的男宠也不少,只不过不能委屈了你!所以,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爱意!” 转身,端端正正面朝皇后跪下:“娘娘,容曦是一国公主,必须担起公主的责任。为了两国社稷江山,容曦不得不放下所爱,千里迢迢和亲异国。可作为一个女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谁不想与心上人幸福美满一生?所以容曦恳请娘娘,为小公主的将来想一想,诚然江公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但强扭的瓜不甜,请娘娘给他点时间,也给小公主一点时间,若真是有缘,等到水到渠成,皆大欢喜岂不是好事一桩!” 皇后切切实实没想到,沈恩希能说的声泪俱下,最后直接瘫着一动不动。 江璃虽然知道她说的话半真半假,但还是见不得她哭,也陪着她跪。 在座的也都是从情窦初开走过来的,这些年过的也都不容易,看着她哭难免会想起来一些陈年旧事。 “好了,别哭啦!本宫全当今儿没见到江璃!” 好好的计划被这么一搅和,皇后也没心情再去费脑子了! 直接摊牌! “江璃啊!虽然说本宫有意选你为驸马,但确实也不好强求!这样,只要容曦点头同意,本宫去求陛下成全你们,如何?” 江璃的大脑顿了一下,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谢皇后娘娘!” “傻小子,还不赶紧把人姑娘扶起来!”宰相夫人笑着打趣江璃。 到最后江璃也没敢伸手去扶,只是在半夏扶着沈恩希起身的时候做出一个护佑的状态。 宰相夫人看着他,想起来好多年前,整天跟着她身后转悠,什么都不说的毛头小子,轻笑出声。 不得不说皇后的手段非常高明,当初她家那位为了让她答应成亲可是什么蠢事都干过,这江璃啊,一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痴情种。 她们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顺水推舟,不仅能完成计划,还能卖给江王府一个人情,更能让沈恩希自己开口请景明帝答应,一举多得,可比那霸王硬上弓的戏码有趣多了。关键还不缺德! 皇后见她不自觉的笑容满面,心里那是个五味杂陈啊! 这种情窦初开被人生生拆散的感觉估计只有沈恩希能懂,谁让她命苦,生在了皇室呢! 第207章 相似 送走了一大群人,皇后坐在主位上一下子瘫软下去。 动了恻隐之心,就要付出代价! “娘娘,要怎么跟陛下交代啊?” 秋翠一边给皇后捏肩,一边问。那边催的紧,催的跟夺命似的,虽然说她并不希望容曦公主出事,但也不太愿意看到皇后难过。 她之所以会提醒沈恩希,也是为了给皇后积德,这些年过的太苦。 “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他还能因为这事儿把我杀了不成?” 皇后一手支着头,一手垂在身侧。 “娘娘,如今西流那位虎视眈眈的, 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恼了陛下呀!” 那位祖宗,被陛下捧着这么多年,惯会恃宠而骄的。 皇后冷笑:“她虎视眈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铭盯着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没找到机会下手罢了!” 那小公主进宫之后处处压着她,起初她也争过闹过,可在一次次徒劳之后她看开了。 爱情啊,是生命里的点缀。 如果没有,那也不过就少了点花色罢了。 真真正正能攥在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后来她消停下来了,一心处理好后宫事务,甚至帮夜霆出谋划策。 贤良淑德本身就是她们被要求学习的,做起来并不难。所以,做不了他的爱妻,那就凭实力坐稳一国之母的位置。 皇贵妃又如何? 只要有皇后在一天,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更何况,一个异国公主,叶婷是永远不会让她翻身的,哪怕表面上风光无限。只要她这个皇后做的好,皇贵妃的骄纵蛮横即便能讨夜霆欢喜,文武百官也不会纵着她。 “秋翠,你去如实禀告陛下!之后怎么做由他定夺。” 夜霆知道事情的详细过程之后,并没有明确的给出答复,要是让秋翠回去等旨意。 “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在夜霆眼里,这个皇后,其实是相当重要的。那西流国的小公主,也不过就是个筹码,跟几十年同生共死的妻是完全没法比的。 只是他这个人是真的不重情,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他无所谓的。 这整个北洲,能让他用尊重去对待的,除了皇后之外,估计也没几个人。 但是就像沈恩希说的,哪个姑娘不想被爱,被呵护。就像秋澜一样,夜允身上有很多夜霆的影子。 也就造成了,两个女人相似的人生。 只不过,秋澜先动了心,虽然皇后也期待过,但没有沉沦进去,走出来就相对容易一些。这也就让她,活的要比秋澜更洒脱。 夜霆原本还担心 ,皇后会用强硬的手段,逼着他们点头,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她的能力。 江璃对沈恩希有情这个事情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不过既然发现了,就得好好利用一下。 “慕璃那边给回信了吗?” “陛下,哪有这么快呀?东西还没送到呢!” “等东西到了第一时间送上来。” 景明帝一向宝贝这个女儿,即便是回信也会慎重再慎重,确实急不得。 那就再等等!只要沈恩希还在,他就多一个牵制慕璃的筹码。 第208章 众怒 “慕璃这些时日真是热闹呢!” “可不嘛,洛音公子回来了,这幻烟阁怎么可能不热闹啊!” “话说,这洛音公子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嗨,还不是因为北洲那挨千刀的!” 那人义愤填膺的拍了拍大腿,一副马上提刀上马的架势。 旁边那人一脸享受的聆听着那悠扬婉转的琴声,轻摇折扇:“此话怎讲呢?” “哎,你听不出来吗?洛音公子的琴声都变了。” 那人收了一身粗犷,带着些无奈和沮丧叹气。 公主啊,一国的颜面,哪能由着他们这么糟蹋。 “听说,洛音公子当初进宫为的就是容曦公主,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在异国他乡受委屈啊!那清如泠泉的琴声算是听不见喽。” 台下人听的五味杂陈,台上人弹的痛彻心扉! 这首曲子没有名字,顺心而弹,情到曲成。 琴声慢慢进入高潮,痴迷缠绵,绕人心弦,台下细细碎碎的交谈声逐渐消失,一片带着些沉重的安静。 一曲终了,没有欢呼,没有掌声。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看上去一身侠客打扮的男子站起身高喊:“洛音公子,遇见什么难事儿?你说,能帮上忙的,咱们一定帮!” 听他这么说,底下一群人连声附和:“是啊,是啊!虽然咱们嗯,不能翻云覆雨,但是人多呀!总能尽点儿力的!” “多谢大家好意!”夜霁白起身对着观众鞠躬,“只是这件事,咱们都无能为力!” “不管什么事儿,公子先说来听听啊!说不定有办法呢!” “就是就是啊!应该没有比当年北洲兵临城下还要难的事儿了,那么难,咱们都挺过来了!” 夜霁白看大家坚持,就走下台走到观众中间,大家很自觉的围成了一圈。 “大家都知道,我刚从北洲回来……”夜霁白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开口,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公主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洛音公子,是公主出事儿了,是吗?”刚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子挤到夜霁白面前,满脸焦急! 他声音很粗犷,也很洪亮,加上着急,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整个大厅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这一下,一群人不镇定了,官场上的人,想想这两天景明帝的反常行为,不禁心头一紧。 “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说,听我说!”夜霁白用最大的声音,去平复大家的心情,“ 公主是遇到一些难事,北洲,想让公主改嫁。我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儿,但是大家放心,公主人还好好的。” “改嫁? 这北洲真当我们的捧着长大的公主是他们的玩物吗?真是欺人太甚!” “北洲那个地方哪是这么好混的!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确实是难为她了,更何况,都是摆高踩低的,镇安王府就是个空壳子,母国又远在千里之外,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撑过来的。” “洛音公子既然选择回来,那应该是有想法的,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我等能不能帮上忙。” 夜霁白摊开手深深鞠躬:“大家冷静,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公主一个人的婚姻大事;往大了说,直接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大家稍安勿躁,相信陛下会有办法的。对不起,是我的情绪影响到了你们!” 第209章 一致对外 夜霁白这一番话挑动了众人心底的那根敏感神经。不说那些高大上爱国情怀,人都是要面子呀,欺负他们公主不就等于当众打他们的脸嘛! ,一群人自发进宫,上书请求景明帝接沈恩希回国。一时间,接沈恩希回国的声音压过了众多的政治事件。 风声一起,景明帝就收到了消息。 第一时间,亲笔书信回复! 回国,暂时慕璃还没有那个实力,但是必然会倾尽全国之力,保护好包括容曦在内的所有人,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无缘无故被欺辱。容曦改嫁一事朕会慎重考虑!尔等能为容曦做到如此地步,朕心甚慰!作为一个父亲,朕当然希望容曦能够一辈子幸福平安,圆圆满满,但是容曦作为一国公主,这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以一人之痛换一国安宁,虽然是无奈之举,但却是上上策。 如若你们心系咱们的小丫头,可以给她写信传书,统一送进宫里,朕会派人专门送过去。 一定要记得好好生活,不可意气用事,国仇家恨可以铭记在心,但在时机到来之前最好不要让它影响正常的生活,更不可被有心之人利用,做替死鬼! 虽然有这一封书信做保证,但慕璃的百姓们依旧心心念念的等着消息,时不时地聚在一起到宫门口去转悠。 景明帝跟夜清羽在城楼上并肩而立,在暗处看着这些百姓们。 “想不到啊,夭夭在他们心里的位置竟如此之重!\" 景明帝闻言,淡淡一笑,满眼心酸复杂:“我这个皇帝当的其实挺失败的,想必在百姓们心里,我是一个护不住妻子,保不住女儿,留不住弟弟无用之人!你看楼下这些人,都是当年亲眼见证了灭顶之灾的,他们对夭夭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夜清羽看他这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用一贯的话术。 这天底下,能做到像沈暄这样仁慈英明的皇帝确实是屈指可数!尤其是在西流皇帝的懦弱无能和夜霆的残暴狠辣的衬托之下。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对百姓,她还没见过哪朝哪代的皇帝能让百姓大着胆子守在宫门口等消息的。 “话说回来,夭夭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不仅仅是百姓们在等消息,她也想知道沈暄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百姓们主动发声要求接容曦回国确实是个意外,没有任何刻意的安排。可沈暄这段时间好似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一拖再拖。 看了看城楼下越来越多的百姓,景明帝缓声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茵!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迎刃而解。这么大动静,我就是要让夜霆知道虽然我会选择把夭夭送出去,但夭夭在慕璃的地位是百姓们定的,而不是我定的!“ “可这样一来夭夭注定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呀!” 当夜霆知道夭夭在慕璃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虽然不敢轻易伤害,但必定会把她当成筹码来牵制慕璃,总有一天,沈暄不得不在两者中做出选择。 景明帝双手搭上栏杆,语调低沉:“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不用我去选,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他相信慕璃的百姓们到那个时候必然会选择一致对外,并且比十几年前更英勇! 第210章 酒楼夜会 很长时间收不到景明帝的回信,不仅夜霆急了,连沈恩希姐弟俩都急得要命! “青儿,你确定给爹爹的书信送到他手上了?” 因为宫里盯得紧,所以镇安王府的所有人都当起了乌龟,送信、递消息的人都是从医馆那边出。 “递出去了!回来的人汇报,亲自送到影心手上的!”沈慕青也想不通,“慕璃那边不会真出事了?还是说爹爹刻意瞒着我们?” 幻烟阁的密探也很久没给他送消息了!这不正常啊! “不行,让白羽在辛苦一下!必须得弄明白到底是那边是什么状况!”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茉语,在沈恩希拍桌子站起身的时候出声劝阻:“公主,不可冲动!” “您两位都在北洲,陛下那边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肯定会传出消息来的,既然现在没有任何消息,那咱们安心等着就是了,说不定有人比我们还急呢!” “也是!”沈恩希缓了缓心情后沉着开口:“这样,茉语,你去江王府请江璃,就约在医馆隔壁的酒楼!” 华灯初上,月明风清,酒楼顶层平台上,一前一后站着黑白两道身影。 “公主派人约我出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江璃的语气不再是往常带着些嬉笑调皮的调调,而是像夏夜晚风,带着一种让人很舒适的温柔。 如果夜霁白用这种语调说话,沈恩希会觉得很正常,但放在平日里像个孩子一样的江璃身上,就能感觉出来有些沉重! “我,确实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沈恩希正对着他,说得很郑重,“在此之前,你能告诉我…算了,算了!” 沈恩希原本想问到底江璃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短短几个月跟换了个人一样,但又觉得没有立场。 这些夜霁白可以问,但她不能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江璃看她欲言又止,大概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不过既然她没问出口,那他也就没有多说的必要。 “公主找我应该是为了改嫁的事儿?” 话题回归正轨,江璃主动开了头。 “你也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为什么。”江璃笑得漫不经心,顺手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景明陛下在找魅影的消息被夜霆知道了,而魅影就是当初导致镇安王府惨遭灭口最主要的原因!夜霆一直怀疑殿下和魅影有勾结!魅影有多强大你是知道的,殿下本身就是夜霆的眼中钉肉中刺,再牵扯上魅影,这无疑是对夜霆最大的折磨,于是他选择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斩草除根!” “所以,夜霆是觉得父皇找魅影是因为觉得和亲这件事慕璃受了屈辱,想让我改嫁来平复父皇心里的怨念!”沈恩希勾唇冷笑,“这算盘打的真好啊!可惜了,别说让我改嫁,就是以死谢罪都偿还不了欠慕璃的债!” 沈恩希双眼猩红,硬是一滴眼泪没掉!抬头望了望天,压着声音跟江璃说话:“为了这事,我给父皇写了信,但他至今未回,北洲皇宫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听说,夜霆也在等慕璃的回信,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不过慕璃那边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公主可以去问问金铭将军!” 第211章 酒楼夜会(二) 金铭将军肯定是安排了暗线在慕“璃的,可是,他都不知道的事,爹爹应该不会轻易让其他人知道。 有空去见一面,也说不定! 毕竟夜霁白的事,他们都瞒着她。 “最近,宫里的动作可能比较频繁,公主多保重!”一个话题结束之后,两人沉默了许久,江璃把一段话在脑子里修修改改很多遍才说出口,“我会一直留心着,有需要,直接找我就好!” “那一日宫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美吗?能让你一见钟情!” 沈恩希心里堵得慌,江璃也不想回去,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也不管有没有逻辑。 “是啊,一眼万年!这天底下倾慕公主的人不少?还是阿夜有福气啊!” 不少吗?沈恩希没在意过,慕璃的男儿自小就知道她要去和亲,即使有心也无力!其他人除了夜霁白,就只有江璃和燕辞! 燕辞以前在慕璃皇宫待过一段时间,整天跟在她身后,说长大了要娶她!这都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想到燕辞,就想到了北洲皇宫里的西流国小公主,那公主应该是燕辞的小姑姑! “江璃,你们对当年那位西流国小公主了解多少?” “她,现在是夜霆的皇贵妃,这么多年盛宠不衰,甚至有压过皇后的苗头!” “这位有什么过人之处吗?竟然能让一向多疑的夜霆宠着这么多年!” 按理说,异国公主很少有爬的这么高的,除非是真爱,或者是后台比较硬!但西流跟北洲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平的呀? 江璃垂眸思考良久:“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总之这位皇贵妃膝下有两子一女,都挺受宠的!” 沈恩希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魅影上:“镇安王府真的跟魅影有牵连吗?” “应该是没有的,不然怎么可能由着夜霆动手!关于镇安王府那件事,祖父很少提起,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当年夜霆发兵慕璃,慕璃最后是得了魅影的助力才缓过来!” “这么早就有牵扯了吗?” “公主,小公子出事了!” 躲在暗处的茉语突然现身,满脸焦急!完全打断了沈恩希的思路! “怎么回事?!” 事情冷不丁冒出来,沈恩希心口一顿,差点没站稳,幸好江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察觉到小福儿不对劲,半夏第一时间通知了沈慕青,他已经从医馆赶回去了。 “什么情况?怎么样了?” 沈恩希赶到的时候,沈慕青正在给蔫蔫的小福儿把脉! “不太好!有人给这孩子下了毒!” 沈慕青眉头紧锁,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孩子还小,有些药不能用,再者他不会说话,没办法确定具体症状! “查,彻查,查出来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沈恩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这么狠的话,但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想想都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宫斗权谋她不是不会,是没想过会用上,来北洲这两年真的让她学会了实践出真知! 第212章 误伤 “小福儿中的什么毒?” 沈恩希满心心疼的抱着孩子,眼里蓄满泪水,她现在不想管凶手是谁,身在何处,是何目的,她只想让这孩子好起来。 稚子无辜,不管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既然喊了她一声娘,那就是她的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作为母亲,她必须为孩子撑起一片天。 “九阴寒毒!世上至寒至阴之毒!” “给一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毒,也是舍得啊!”沈恩希眼里冰寒乍现,“茉语,去把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准备迎客!” “好好好!公主放心!”茉语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应声,看来这一次公主是要动真格的了! 虽然她知道,沈恩希不是那种随意那别人撒气的人,但这个诡异的气压她受不了,迅速溜出去办事! 沈恩希这个样子像极了襄王殿下发飙的时候,用最正常的语调说最狠的话。 她也是第一次见,不过说实话,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真正对她们下手过。这是第一次!可直觉告诉她,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得把罪魁祸首找出来,不能让公主憋着火,会伤身的。 “阿姐,有件事……” 她这个样子,沈慕青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开口都是小心翼翼的。 沈恩希瞥了他一眼,语调中带着凉意:“有事就说,这都什么时候了,磕磕绊绊的!” “我觉得这个毒,应该是冲你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伤到了小福儿!”沈慕青从沈恩希怀里抱过小福儿,轻轻将他放进已经准备好的药浴当中,“这毒属阴寒,又极其难得,正常不会用在孩子身上!好在不会致命,又发现的早,有我在,养个十年八年的,恢复如初没有问题!” “十年八年?也就是说换个人可能一辈子无可救药是吗?”沈恩希轻轻托着小福儿,低头,长长的睫毛和蒸腾的热气掩盖住眼底的弑杀! 考虑的挺周全啊! 一边给她挑人让她改嫁,一边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真是面面俱到,那就别怪她冷血了! 母族,夫家,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就是屠尽北洲皇室所有人也说的过去! 只是,苦了这孩子,替她受罪了!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得治好他,但是,这个代价嘛,得有人替我们出!” “公主想怎么办?去找朝颜?” 半夏能想到的就是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毕竟是孙子,朝颜长公主要是不管不问怕是说不过去,多少会拿点东西出来! “不不不!我要进宫!现在就去!” 第一步,她得把送出去的东西先拿回来!当初为了保全他,慕璃可是忍痛割爱给夜霆送了不少宝贝啊! 尊严这东西,放一放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要他们千百倍奉还! “娘娘,娘娘!容曦公主在强闯宫门!”秋翠得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皇后,“说是有人给小公子下了毒,她身边的人查不出来,请陛下赐御医救救小公子!” 皇后都已经准备睡了,被这么一闹,瞬间睡意全无:“那孩子中毒了?谁没事闲的给半大点孩子下毒!” “估计是误伤!” 一个公主身边的医者绝对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他们都查不出来,那宫里这群太医怕也是白费力气! 第213章 美人落泪 “这件事儿咱们先不过问!她既然去求了陛下,就不需要我们过问了!” 吃惊归吃惊,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能插手,很有可能,幕后主使就是夜霆。 夜霆见到沈恩希时,她哭的梨花带雨,一身素衣,未施粉黛,青丝凌乱,与平日的端庄高贵比起来,多了一种莫名的惹人心怜的破碎感。尤其是那一双盈盈泪眼,清澈纯粹又勾魂摄魄。 一向不沉浸女色的夜霆,心尖轻轻一颤,压住心里的那一抹异样,依旧是高高在上:“起来!这么晚过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轻柔,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扶。 沈恩希一脸警惕的盯着他,要不是为了复仇,她是疯了才会一个人哭成这个样子进夜霆的寝殿。 这要是让五叔和父皇他们知道了,不气疯才怪,对付男人,就要用对付男人的招。不就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嘛?她又不是不会! 这是第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陛下,您得要给夭夭做主,我不过就是一会儿没注意,就有人给福儿下毒。那孩子至今生死难料,他可是夭夭在北洲唯一的依靠啊!”沈恩希哭的一抽一抽的,“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皇室血脉,夭夭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给他下毒?求您派一个御医去看看他。” “小福儿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今夜!” “你先别急,朕现在就一个御医你带回去。这件事儿朕会彻查到底!” 有人给夜宁安下毒,这确实是夜霆没有想到的,他更没有想到,沈恩希居然会为了一个孩子做到这种地步,连一个公主的尊严和形象都不顾了。 到底还是孩子,最容易心软!看来他当初那步棋没有下错! 送走了沈恩希,夜霆立刻叫出暗卫:“把这件事查清楚!不要打草惊蛇!”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跟朝颜有关系,可为什么要给孩子下毒?要下也是给大人下毒呀!更何况那孩子还是他的亲孙子! 他姐那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舍弃一个庶出的孙子,倒也可以在意料之中!可他为什么要给孩子下毒呢?失手了吗? 想着想着,夜霆笑的有些癫狂,这世界上还能有让他姐姐吃亏的人啊! “今夜注定无眠!” 远在慕璃的夜霁白攥着景明帝送过来的密函,骨节泛白!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连父母都不曾跪过,竟然被夜霆逼的一跪再跪! “夭夭,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让他跪在你面前忏悔!” 景明帝能收到消息,阎心阁肯定也知道。 沈明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抱着他的儿子听夜允开会。 夜允说的时候特地注意了他的表情,还是带着一些玩味的语调:“到底是我的哥哥有福气呀!能让慕璃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对他卑躬屈膝,哭的梨花带雨。那样的美人,哭起来不得让人心疼死!” “就他也配!” 因为怀里抱着孩子,沈明声音很低 可面上挂了如毒蛇一般的笑容,美而渗人! “知道你是个怜香惜玉的,但也没必要这么激动。” 夜允看着沈明一肚子火,为了不吵醒孩子生生憋着的样子就想笑。 第214章 释怀 “来来来,孩子给我!”夜允起身走下台阶,淡笑着出声:“想疯就疯,孩子我给你抱着!” 夜允觉得这个儿子在沈明心里估计是比不上他大姐姐。 不过他是挺稀罕的,这是阎心阁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干干净净,纯粹可爱的小生命。 谁想到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沈明避开了,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宝贝着呢!就像他哥当初非要抱着闺女上朝,不知道被他爹训了多少遍。 后来,那一场血光之灾过后,整个皇室血脉剩下的也就只有他们四个,那个小的又不在身边。所以他们兄弟俩更是把夭夭随身带着,片刻不离!直到和亲那件事被她知道,才自己跑出宫! 跟宝贝怀里这儿子不一样,他跟夭夭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 也不知道夜允怎么想的,自从这孩子怀上之后,他比自己当了爹还激动! 这也是他整天抱着这孩子的原因之一,他怕夜允把孩子给偷走! 夜允将他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傲娇地翻了个白眼:“你瞧瞧你那小气啦的样子,你给我我会不稀罕抱呢!累得慌!” “那好,孩子得喝奶了,我就先回去了,阁主请便!” 沈明丢下一句话,大摇大摆地抱着孩子出门,毫不留恋。 “这苏掌事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样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有人不满,憋了很久,终于憋不住了! “嗯,确实不像话!” 夜允跟着应声。 正当那人以为夜允要给沈明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夜允很严肃的说了一句:“这阎心阁,多少年都没有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孩子,在这么下去都成老弱病残了,你们赶紧想想办法!” 告状那人差点当场气晕,这阎心阁是人间的阎王殿,要那些软乎乎的小孩子干什么,一堆累赘! 自从苏掌事来了之后,阁主都没有斗志了,整天无所事事,啥也不干!巴巴得跟着那小丫头片子!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物,现在看来那就是一个祸水!偏偏她还不敢动,这小丫头片子靠山硬的很,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其实夜允不是没有斗争,而是突然看淡了!夜霆给予他的痛远不及沈明的千百分之一。血海深仇压着,沈明也没把自己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沈暄更是儿女绕膝!虽说说难归难,但哪一个混的都比他强。 他们可以,为什么他不行!以前是没人教,现在他可以跟着慢慢学。就像那个孩子,一点一点学!老天应该不会让他过的这么惨! 他每次看到那孩子,都好想抱抱,可是沈明不放心,从不让他抱,但玉芙会抱,他就在旁边看,看着玉芙讲故事哄孩子! 其实有的时候,他觉得那些故事是讲给他听的,但他不说话,默默的听,默默的记!一点点入心! 芙儿亲自教,应该是会是她喜欢的样子! 那他就认真学好了,总有一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亲爱人啊!你手把手教我爱你,应该不会再推开我了! 第215章 为你改变 “澈儿乖,姑姑抱!我看看,看看我们澈儿今天有没有重一点啊!” 玉芙抱着苏千澈在院子里举高高,笑的眉舒目展,语调温柔。 夜允站在旁边静静地看,手上拿着一本木简,也不知看没看进去。 玉芙玩累了,抱着孩子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晃,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夜允。 将孩子哄睡后,抱着他走到夜允面前:“抱好了,别摔着,我去给他拿个毯子!” “嗯?” 夜允有点懵,但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孩子。但他不会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动作不协调的老旧木偶。 神色紧张,小心翼翼的!这种小小软软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抱着,完全找不到章法。 玉芙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夜允僵硬的抱着孩子,很严肃的保证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玉芙没有说话,迅速去沈明的院子里给苏千澈拿了一个毯子,但是在回来的时候,悄悄的施展轻功,站在一棵大树的顶端,静静的看着夜允! 她总觉得这段时间,夜允时不时地就往澈儿身边凑,她可不敢想是因为喜欢孩子。 毕竟夜允这种冷心冷情的人他不适合做父亲! 今日她大着胆子把小澈儿交给夜允,倒想看看他能干出什么来! 澈儿还小,娇嫩的很,她在赌,赌夜允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孩子下手! 但是她看了很久,也不见夜允有什么动作,依旧抱着孩子杵在那里,只是时不时地抬头张望,似乎是在找她。 “你这姑姑心可真大!”夜允等了好久没等到玉芙,低头捏捏苏千澈的脸,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去解开外袍,将孩子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用外袍裹了裹,“这样应该不冷了!咱们找她去!” “不用找了,孩子给我!” 玉芙听到这,有些庆幸,舒了口气,从树上跳下来,抱着毯子快步走到夜允身边。 见玉芙回来了,夜允什么也没说,把孩子交给她,理理衣服,继续坐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看人。 抱着孩子晒了会儿太阳,玉芙就把他抱回去交给苏雪凝,并把夜允的所做所为告诉了她。 “你倒是敢赌!不过,我也看出来了,夜允这些日子倒是常常惦记着这孩子。” 拿儿子的命去赌夜允的一丝善性,苏雪凝是干不出来的,既然孩子没事,她也不去跟玉芙计较这些。 但是有一件事还得挑明! “既然你敢拿澈儿去赌,就说明你足够相信他不会伤害孩子,当然,我相信你也做了防备!”苏雪凝挑明了跟她说“人,都有善恶,然而善恶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他也是个可怜人,他要是能学会善,那当然最好。但若是他一意孤行,走上那条不归路。你对他的善,就是最大的恶,明白吗?” 玉芙听她这么说,也知道她是在介意她拿澈儿去赌,说实话,她也怕。 “夫人放心,我拎得清!我们从小学的就是这些东西,关键是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其实他们俩都在对方不知道的时候被对方做出了改变,这种改变既是爱的证明,也是成长的痕迹! 第216章 回信 即使一拖再拖,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觉得时机差不多以后,景明帝就命人给夜霆送了一封亲笔信。 这封信传递出的意思是: 容曦与慕璃荣辱与共,容曦在外面过的好,慕璃才有可能和北洲和平共处。 欺辱她等同于欺辱慕璃,如果真心心疼她,大可以让她回国。 一向不喜繁文缛节的景明帝,搬出了 女子一生不侍二夫的老传统。 夜霆都无语了,这个时候搬出这个理来。那为什么还会教出一个能大胆到公然养男宠的闺女! 当然他不吃那一套! “来人,拟旨!” 半个时辰后,御前大太监捧着圣旨浩浩荡荡地直奔镇安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公主容曦端庄持重,温柔娴雅,才貌双全。朕怜其年幼,特为其另择佳偶!江王府小公子人品贵重,德才兼备,雅正端方。择吉日,喜结良缘! 钦此! 沈恩希听完跟没事儿一样,依旧笑着,淡淡开口:“公公啊,这圣旨我接了,但是能不能让江璃到王府住啊?” 那传旨的公公嘴角一抽,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独特的女孩儿。 连朝凰公主的胆子都没这么大!你要说罔孛人伦,她的所作所为好像又在情理之中。可又未免太过于大胆! 其实听到这句话,他脱口而出就想说一句谁给你的底气?可换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毕竟人家有一整个慕璃撑腰!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陪笑:“公主啊,这老奴做不了主啊?而且您想想看,江王府可比这儿阔气多了哦!” 沈恩希眉头一皱:“可我不想搬啊,不想来回折腾!” 那公公服气的很,这求人的语调半分不带软的,真是个活祖宗! 半夏见对方面色不对,顺手拉下腰间的荷包,塞到他手里,好声好气的解释:“公公你也知道,这小公子前两天命悬一线,这会儿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何况公主素来怕冷,等到婚事定下来,天气渐渐转凉,到时候捣腾也来不及啊!” “这事,老奴会如实跟陛下禀告,想必陛下定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荷包入手沉甸甸的, 有眼力见儿的光看着那荷包的绣样就知道价值不菲,自然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不能太显眼! 其实不需要他操心,这位虽然没什么能耐,可身份地位在那摆着,一举一动牵扯两个国家的动向,这一步棋,夜霆下的铤而走险,肯定会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以求平衡两国关系。 毕竟,这些年慕璃一直不声不响,在没摸清楚对方实力之前夜霆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最多不过是使个绊子,互相为难一下! 看他那财迷心窍的样子,半夏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喜笑颜开:“好好好,多谢公公,我们公子的身子还需要宫里多照拂着,您多费心!以后日子好了,必然忘不了您”! “那是那是!”那公公连连点头答应,“老奴还有事儿,就不多叨扰了, 有什么动静会有人通知公主,公主放宽心就好!” 第217章 顺势而为 夜霆没有想到,沈恩希对这次赐婚毫无抗拒,不过这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其实这也正常,她再骄傲,也不过是个公主,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儿。这个年纪,哪个女孩不想找个贴心的人依靠! 虽说她提的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想想,她毕竟是金尊玉贵,被景明帝宠了这么多年的公主,这点要求也不算过分。 不能委屈她,那就委屈委屈江璃。为了宏图霸业,总得有人受点委屈。 于是他立刻让人送消息去江王府,他们一切按照沈恩希的要求来。江老爷子听到消息,差点气死,不是因为沈恩希的要求,而是夜霆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态度! 送走那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老爷子把孙子单独叫到了书房:“这件事你怎么看?” “爷爷,您什么意思?” 江璃不明就里! “这是一个局,一个关系到两国社稷江山的局!你,别太当真!” 老爷子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孙子,会越陷越深! 他明白,沈恩希选择答应,肯定有她的道理,只是无论如何,这终究会是一场幻梦!一场,只属于江璃的幻梦!可能从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当真! 有些东西他拦不住,也没打算去拦,毕竟该经历的,早晚都得经历!只是他希望这个傻孩子不要伤的太深! “我有数的,爷爷,你放心!” 在老爷子眼里,江璃永远是个孩子,事实上,他也已经长大。这个局,他深陷其中,但绝对不是被动的任人宰割! 就像沈恩希,看起来是无能为力,被动接受,实际上,只不过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罢了。或者可以说,他,在这个局中的主动权,比沈恩希还要大! 最有实力的捕猎者,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太顺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夜霆一个人默默的思考着,虽然知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所以然!一切,好像都有迹可循,但是又过于顺利!顺利到让他心不安!却找不出毛病!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他没想出来最终结果,能把这一切解释为弱者不得不对强权屈服。 很快就到了婚礼这天,过来观礼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来的!毕竟这件事,说出去多多少少有点荒谬!以后说书先生的话本子里,肯定会出现无数个版本! 其中有一本是这么写的,九月初六, 镇安王府的世子妃,改嫁江王府,本是鸳鸯成双的好事,可是世子妃却在半路被挟持,整整失踪了一个月,至今未归!举国哗然!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劫持沈恩希!” 迟迟找不到人,夜霆越来越慌,这下该怎么跟慕璃交代! “陛下,有没有可能是朝凰公主?” 毕竟沈恩希是抱着夜霁白的牌位进的镇安王府,也算是明媒正娶了,如今这么闹,朝凰公主有点意见也是正常,已经挑明了要跟陛下对着干,这种关键时刻使绊子也在意料之中! 第218章 青梅竹马 “燕辞,你别闹了,赶紧送我回去,再不回去那边该乱套了!” 西流国的一处行宫之中,沈恩希一脸无奈地看着正在埋头批奏折的少年。 那少年不似夜霁白与沈慕白皙,倒是一样俊美,一身黑红的地域特色服装。虽然是便衣,但难掩王者之气。 “夭夭好狠心,我好心请你来做客,你却整天心不在焉的,真是一点都没把人家放在心上!” 听着少年委屈巴巴的声音,沈恩希一阵无语,谁家好人做客,是从花轿里被掳来的! 十岁离宫,再回去的时候,燕辞已经回到西流国,就是说,在此之前,她和燕辞已经近十年没有见面了。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人性本就善变,何况是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 十年间,未通一封书信。所以沈恩希并不相信,燕辞是单纯想把她请过来做客。更何况,一国太子请人家做客,难道不应该风风光光的请进皇宫?为什么要在这边疆的行宫当中呢?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嘛,别忘了我小姑姑,可是夜霆妃子,进了皇宫,难免不会被发现!”燕辞放下朱砂笔,坐在椅子上,神色悠哉的盯着沈恩希,“这些年夭夭的变化倒是真不少!都不与我亲近了!” “燕辞,你别闹了,行不行啊?” 她在语调中带着些烦躁,从小燕辞就是这么没有正形,虽然有三岁看到老这句老话,但是放在皇宫当中并不适应,因为她现在并不确定,燕辞是真的像小时候那般玩世不恭,没有想到把她掳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是有意为之,去有意挑拨北洲和慕璃的关系。作为儿时的好朋友,沈恩希不想这么去看他,可作为一国的公主,必须以国家利益为重,尽可能杜绝一切会威胁到江山社稷的因素! 道不同不相为谋,哪怕是青梅竹马,也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她手里的实力从未显现,不代表她没有,同样的,一个能从质子摇身一变,登上太子宝座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都是百年的狐狸,没必要在这装小兔子!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到底想干什么?” 抛开公主的身份不说,她现在是维系北洲与慕璃表面和平的一根纽带。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敢轻易去赌! 况且她无缘无故失踪,慕璃那边肯定急死了,这样肯定会让他们分心,会影响下一步的计划。 “夭夭,你也太没良心了!你不该谢谢我吗?费了这么大劲,把你从那个狼窝里救出来,难道说你真的想嫁给那个空壳的世子?” “不是我想不想嫁的问题,关键你这么搞,会乱套的!” “放心放心 ,我已经派人给慕璃那边去了消息,他们知道你安然无恙在我这待着呢!”燕辞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在收到一个白眼之后,停手,继续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没有慕璃就没有今天的我,知恩图报,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这些日子,他总是能发现夭夭眼里无意间显露的戒备,虽然知道在情理之中,但还是有些难受。 那是他小时候唯一的朋友啊!是治愈了他一生的光!他拼尽全力爬到这个位置,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让她的底气更足一些,让自己有底气站在她身边! 第219章 质子 在慕璃还没有遭受那场灭顶之灾之前,整个国家的实力算是几国中数一数二的,唯有北洲可与其抗衡一二。 西流、苍南这两个国家虽然不算小,但平时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没有,可以使国家强盛的人才,所以,经常会向北洲慕璃进贡、或者以和亲交换质子的方式,来谋求和平与稳定。不一样的是,西流偏向北洲,苍南偏向慕璃。 那年,燕辞的爷爷在临终 之前,下了最后一道圣旨,要把燕辞送到慕璃当质子! 所有人都很诧异,因为燕辞是唯一一个嫡孙,在他的父亲登基之后,会留在宫中好好培养成为下一任储君!结果,燕辞的父亲刚接到继位诏书,他膝下的嫡长子,就被送到他国当质子,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舍不得孩子,也不想触怒父亲,毕竟继位诏书刚刚到手,这个时候跟父亲翻脸,未免不值! 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父亲已经联合北洲给了慕璃那近乎不可能翻身的重创,为什么还要把这个孩子送过去当质子! 这个问题,燕辞的父亲想了很多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或者说,在燕辞出发去慕璃之后,他渐渐的淡忘了这个儿子,这个问题也就随之被淡忘。 燕辞,与沈恩希同年同月生,唯一遗憾的是不同日。 到慕璃当之后,他没有如同别的质子一般,过得凄惨,反而受到了更好的教育,吃穿用度,一切等同于宗室子弟! 沈恩希十岁离宫,同年,襄王亲自将燕辞送回国! 五年时间,他添了很多弟弟妹妹,不再是父母眼中的宝贝,说好听点儿也不过算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所有人对他客客气气,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温暖。本来他不在乎,因为自从离开父母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要学会一个人孤独,一个人成长,从那一天起,他就认识到权利和亲情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他也不稀罕那种带着交易的爱!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慕璃的灭顶之灾背后也有爷爷和父亲的功劳!知道他的好朋友负气离宫,因为自己要去北洲和亲!这一切一切的根源都来自那一场阴谋! 从那一刻起,他决定往上爬,爬到权力的巅峰,希望有一天,能改变夭夭的命运!既然没有亲情,那就好办了,一切只遵从利益! 这么多年,他是踏着无数鲜血走过来的,眼底早已不再清澈。夭夭怕他也正常,毕竟气场这个东西,真的是能够感受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到今天他才选择出手把夭夭带过来的原因。 怕,怕吓到她! 可没想到,他犹犹豫豫三年,得到的还是跟最初一样的结果! 另外,心底的亏欠,让他不敢去面对,想到自己,在慕璃五年受到的待遇,再想想几百条人命都和自己的亲人有关,那就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东西全部都送到夭夭面前,甚至可以说,有一天他登上皇帝宝座,要过来告诉他,我要你的天下和你的命,他或许都会拱手相让。 他想过爷爷让他去慕璃为质,是为了通过他来谋求慕璃的江山,可他终究会与其背道而驰了。 第220章 心大 在沈恩希被燕辞掳走之后,沈慕青带着半夏,以回国报信为由,连夜赶回了慕璃。茉语留守镇安王府,3000凰羽卫按兵不动! “我说大哥,你怎么不急呢?” 幻烟阁里,沈慕青提着一壶酒坐ia在假山上,看着不远处正气定神闲对月抚琴的夜霁白,有点恨铁不成钢。 且不说阿姐在西流会不会遇到危险,就凭一个燕2辞,他都替夜霁白着急,毕竟那是青梅竹马呀!他可以说是以不同形式参与了阿姐有记忆的所有人生!那可是连他这个弟弟都没有的待遇! 他都吃醋了,夜霁白居然还有心情在这抚琴! “凤凰花开两季,一季缘来,一季缘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夜霁白依旧悠闲,不为所动。 沈慕青凑过来,双手环胸看着他:“如果阿姐移情别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反正无论如何她不可能不认我这个弟弟!” 夜霁白哈哈一笑,随手拨弄着琴弦:“弟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燕辞在夭夭心里超过我的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我让她失望透顶了。否则,燕辞就是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 “你哪来的自信!”沈慕青被他这迷之自信逗乐了,好心提醒:“哥,自信是好,但自负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啊,早晚得被半夏狠狠教训一顿!” 夜霁白没有正面回答他,站起来,拍拍他的脑袋,留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他一个人在原地盯着流水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算了,去问问半夏。” 沈慕青刚抬脚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可是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 “公子遇见难题了吗?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沈慕青正在纠结着,迎面走过来一个姑娘,那姑娘他认识,专程来找魅语学琴的,叫红樱。 “我刚刚陪洛音公子弹琴呢,红樱姑娘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 “嗨!出来散散心,白日又被师父骂了,说我不适合学琴!”红樱苦着一张脸抱怨,而后满眼惋惜地感叹,“我来的真不凑巧,要是早来一会儿,说不定能向洛音公子讨教讨教!” “说起来,你该唤洛音一声师兄呢。” “怕是洛音公子不肯认我这个师妹呢,听说当初阿梨姐姐可是由师父教导,之后洛音公子亲自陪练的,倒是想见识见识阿梨姐姐的琴艺!” 闻言,沈慕青不自觉的皱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膈应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半夏泛着凉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心术不正自然是学不好琴的!” 红樱一听对方是冲自己来的,憋了一肚子的火顿时找到了发泄口:“你说谁心术不正!” “谁急我就说谁。” 半夏语调淡淡,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半夏姐姐,这话也不能\" 沈慕青话还没说完,就被半夏的一声冷和打断:“你给我闭嘴!” 沈慕青完全被今天的半夏吓懵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绝不相让,当然,那红樱绝对不是半夏的对手。躲在暗处看戏的夜霁白见沈慕青可怜巴巴地缩在旁边欲言又止,大发善心一把将他拉到身边,然后意味深长的感慨一句:“你是真够心大的!” 第221章 爱是灵魂契合 沈慕青被这系列的闹剧搞得一头雾水,他也没做错什么呀,怎么大家都奇奇怪怪?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夜霁白老神在在的,一边看戏,一边叹气! “说话能不能说清楚啊!怎么整我好玩吗?” “好好好,我来教你!”见他要炸毛,夜霁白不再逗他,趴在假山上看着两个姑娘吵架,很认真的分析着:“知道半夏为什么生气吗?” 沈慕青顶着他那一头呆毛摇头,不是废话嘛!他要是知道,还用问? “我刚刚为什么要跑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红樱要过来,她来拜师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打不过就跑咯!当年,夭夭因为我亲自去教新来的小姑娘弹琴,气了好久。” 沈慕青皱眉,他意识到了半夏在吃醋,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呀?即便是吃醋,也是冲他,不会对着小姑娘发火! “因为这位祖宗不是个善茬!琴声即心声,那半夏说的心术不正,懂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夜霁白见那个红樱溜溜的离开,拍了拍沈慕青的肩,“你自求多福!记住一点,爱是灵魂的契合,绝对不是低成本的付出,她们不需要!” 以前,他会不自觉的帮沈恩希处理好所有事情, 久而久之,他发现这样做不仅没有增进感情,有时候甚至会产生很多矛盾! 因为一个人只要做事 ,那概率上是从自己认为对的那一方面去做,即便是为了对方着想,也不可能完全贴合对方的心意。 他刚开始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夭夭身边有个半夏,不用动脑子也知道这应该是千金小姐。他想着得把人照顾好,后来才发现根本就不需要,因为半夏的存在,更多的意义是在陪伴上,而不是在照顾上,更不用说伺候了。 有时候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敢跑出来闯荡,因为她不是废物,虽然小,但是她有自己的能力。 所以自那之后, 他陪玩,陪闹,学各种东西,绝不会过度干预沈恩希的决定。 燕辞的存在,会让他吃醋,会让他感受到危机感,但是他选择相信,相信沈恩希既然选择了他,就不会轻易抛弃,相信她的眼光,如果她选择其他人,那么那个人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 就像夭夭敢放他离开身边,独自去闯荡一样,他们对彼此有的足够的信任与尊重。 离开之前,他日思夜想,想着哪一种谋划才能最大程度上,保全他们想要保全的东西。 他想要朝朝暮暮,更想要白首不离!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他们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如果不能朝夕相伴,那我们就顶峰相见,以待来日! 虽然我们相遇,不是在最好的时间节点,但我们可以相伴成长,以更好的自己去迎接更好的未来。有些事情,按下暂停键并不意味着放弃,是为了等待,等待合适的环境,合适的心境,合适的你我。 我们相离不相忘!山水相隔,挡不住灵魂契合! 第222章 调教 没过多久,夜霁白就很自觉的离开了,以过来人的经验,半夏收拾完那个女的,就会想办法调教沈慕青,他在这多少有点不方便。 夜霁白刚走,沈慕青就在想要怎么跟半夏解释,结果他还没想好,半夏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仿佛她刚刚的怒火针对的只有那没有分寸感的红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沈慕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不管是不是针对他解释还是要有的。 “半夏姐姐,那个,你相信我!我下次躲她远远的!” 沈慕青凑到半夏身边跟她并肩同行,可怜巴巴的声音里带着不知所措。 哄女孩子,他是真的没有经验呀!花言巧语,他也不会!先认个错,等候发落! 谁知半夏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依旧笑吟吟地说:“这件事情错不在你, 你也不必躲着,你躲着她,反而是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 一向聪明的沈慕青,在这一刻大脑宕机了,他不知道怎么接才是对的! 在愣了半晌之后,快速追上半夏的脚步,巴巴的讨好道:“以后我都听半夏姐姐的!” 这句话半夏没有接,只是到了房门口, 很严肃的说了一句:“这句话你做不到的,我就当做没听见,以后不许再说了!” 如果一切顺风顺水,沈慕青只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公子,听她的,倒也没什么!但是,一旦发生意外,要他去掌管慕璃的江山社稷,那个时候,她的话语权基本上微乎其微了。甚至说以她的身份,能不能陪在他身边都不好说,所以她宁可不信!这世间所有的痛,都是因为听誓言的人太当真了! 不过,她一向讲究及时行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现在既然口口声声说爱她,他就有资格管,有资格调教!皇子又如何,选择了她,就是她的人! 沈慕青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半夏已经进屋关了门,也就没有多做纠缠,跑回去找夜霁白取经去了。 在感情问题中,哪怕关系再近,也不好过多掺和,所以夜霁白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让他不必多想。 沈慕青平复了好久,好不容易定定心,就看见半夏邀了几个俊俏的乐师,在弹琴奏乐,玩的好不乐乎! 夜霁白看见这一幕也是嘴角一抽,他就知道,半夏绝对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 满心同情的看了兄弟一眼,无语摇头叹息。 “这事儿哥帮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 这是一道送命题!无论管不管都是错,只能让他自己好自为之了! 沈慕青咬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够狠!” 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怎么办的沈慕青,哭丧着脸跑到皇宫里去找他爹帮忙。 景明帝听完哈哈大笑,夸赞道:“这孩子没白教啊,有脑子!”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 沈慕青又一次严重怀疑人生! “就你这脑子,我确实得考虑考虑是不是当初不掉包了?”景明帝翻着奏折,漫不经心的回,“丫头给你出了个好题,这题也算是我给你的一个考验,好好答!” 第223章 巧解 “娘啊,我的命好苦啊!” 沈慕青看着自家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哀嚎! “打住打住打住!”景明帝最受不了他这一招,无奈扶额,“这种事情你自己解决day不了,谁也帮不了你啊!” “传道授业解惑,但是你作为君父该尽的责任好不好?” “男女情爱,爹爹不一手包办,一切全凭你们自由,我能教你的也只是告诉你,要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学会换位思考,这些东西从小就教了你。所以说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具体问题还需要你自己去解决。性格境遇不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就不同,临期需要遵从本心,尊重自己的选择就好。” 一段长篇大论之后,景明帝喝两口茶润润喉,静静的等着儿子的反应。 沈慕青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轻声发问:“爹爹让我回答这题,是因为他可以处理两国之间的矛盾,对?” 国家与国家之间难免相互倾轧,因此,给对方出难题更是司空见惯,假如现在是北洲给他出了这么个难题,那肯定会想办法避重就轻。 “谢爹爹,我知道怎么办了。” 这件事从他的出发点去看是没有错的,错就错在了方式方法。那么以结果为导向,就是要缓和半夏的情绪,表达自己的心意!站在她的立场上,让她开心。 半夏应该是气他没有向着她说话,气他看不清那红樱的本来面目,所以故意去找了那些乐师们气他。 那么,这些人里注定有好有坏,半夏想要看到的,应该是在经历这件事之后,他会怎么处理接近她的人,从中来试探自己对她的态度。 “青池,调查一下,那个叫红樱的,还有今天所有接近半夏姐姐的乐师们,我要最详细的材料!” 刚回到幻烟阁,沈慕青立马将自己的心腹叫了出来,让他去调查。 那人的办事效率很快,明天一早就把他要的东西放在了他面前。 那个红樱他倒是不怎么意外,倒是那个乐师里面,一个叫初雪的,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这小子胆不小啊!半夏姐姐他也敢觊觎,还是情根深种多年!真是不知好歹!” “不不不,主子错了,既然喜欢半夏姑娘,说明这个人眼光是不错的!” 沈慕青看他嬉皮笑脸那样,气的抄起砚台就要就要往他脸上砸:“你到底是哪头的呀?” “本来就是嘛!” 青池怕他发火,低着头小声嘀咕! 沈慕青被他气笑了,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脑子坏了。 甩甩手无视他找半夏去了,怀里抱着他刻了一夜的木雕。 沈慕青找到半夏的时候,她依旧在听那几个乐师弹琴作曲。 不知道为什么,不认识那个初雪,却在半夏身边一眼找到了他,幽幽一笑,直接一个轻功从人群上空飞身落到半夏面前。 “夏夏想听琴,总得也不叫我陪着呢!来,送你个礼物!” 一个精致的木雕人像出现在手心,半夏微微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沈慕青看她笑了,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已经把红樱的种种劣迹都查了出来,交给了魅语,由她动手处置,你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224章 初雪 “夏夏今日怎么有兴致听渔舟唱晚呀?”沈慕青坐在半夏身边,听着曲,目光幽幽的盯着初雪。 “这不是闲来无事嘛!” 半夏剥着坚果,漫不经心地回,大部分心思都在曲子上。 初雪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不在焉的拨错了音。 半夏往嘴里送坚果的手一顿,眉头轻轻一皱,又很快松开。 沈慕青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大着胆子凑到半夏耳朵边轻轻亲了亲。 温热的触感贴近,通过耳边直接传到大脑,弄得耳垂滚烫,头皮一阵酥麻。 “你干嘛?” 半夏羞得声音都发软,又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酥。 初雪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越听心越乱。就像夜霁白说的,琴声即心声,心乱了,曲就不成调了。 “谢谢初雪,我的心情好多了,累了就先回!回去好好歇着!” 半夏看出初雪的异样,也没说破,很客气的让他回去休息。 初雪是个好孩子,比沈慕青还小一岁呢!她一直当弟弟宠着,当年她们离开后,也是夜公子带着他学,这几年琴技倒是长进了不少! 只是这心思…有空得跟他说清楚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阿青,这段时间脑子转的越发快了哈!” 沈慕青虽然比她小不了几岁,但是毕竟从小养在宫外,闲云野鹤般的日子里长大的,单纯的很。 前些日子,影心叔叔特地过来告诉她,让她在沈慕青身边多提点着。 “夏夏,青儿从小在山间水里长大,以前从来没人教过他帝王权术,但现在情况特殊,他脑子好使,你先操操心好好教着点。这教好了,你以后也省心不是?” 想起影心那带着调侃的语调,半夏就哭笑不得。 “我的脑子再不转快点,媳妇都让人抢走了!”沈慕青带着点阴阳怪气有一句没一句的扯,“那个初雪,眼睛都没离开过你!” “初雪只是个孩子,比你还小呢!” 半夏笑着,顺口回了一句,结果沈慕青捏着这句话就不放了! “那红樱也比你小啊!姐姐不也咄咄逼人。” “你,你无理取闹!”半夏被他噎的没有话说。 “初雪跟红樱不一样,他是公主亲自从一群小混混手底下救出来的!小时候都是我跟夜公子亲自照顾的,那就跟亲弟弟一样!” “阿姐救的?为什么?” “这孩子命苦,五岁上被家里卖到了对面铺子里做苦力还债,整天被虐待,那一次还打到了大街上,公主看不过去让我拿了袋银子去救了他,后来一直由夜公子带着的。” 沈慕青撇撇嘴,嘟囔道:“阿姐也是,这种事儿居然让你去做!” “我做点好事儿不行啊?” 半夏觉得他这个论断非常好笑。 “英雄救美这种事儿最容易动感情,你看看那小子,满眼都是你!” “呦!吃醋啦!” “美!” “没有啊,你也说了他满眼都是我,那我跟他走啦?” “走走走,走!” 沈慕青说不过她,开始耍小孩子脾气等着她哄,谁知道路过那小子房间,半夏真的就拐进去了。 “唉唉唉!你……” 沈慕青都气的说不出话了! 第225章 敏感的小朋友 “小雪,姐姐来看看你。” 半夏站在半掩着的门外敲门。 “姐姐,进来!”初雪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的桌子上,声音闷闷的,“又要下雪了呢!” “是啊,又要下雪了!这一晃啊,我们小雪都比姐姐还高了!” 半夏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摸他的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 “姐姐,以后你也会离开我吗?”初雪转过头,正对着她的目光,眼底满是认真,“阿梨姐姐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洛音哥哥肯定会去找她的,到时候小雪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阿梨姐姐一消失就是好几年,洛音哥哥总说要去找她,但一直没去,有一方面原因就是在等他长大。 那个时候,就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又想快一点长大。他既不想洛音哥哥离开,又希望他能和阿梨姐姐好好在一起。 如今,半夏姐姐身边这个哥哥,一看就是她喜欢的人,半夏姐姐应该会跟他离开。可,她才回来没多久! “小雪,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但是小雪一直在姐姐心里呀!” 说这话,半夏难免有点心虚,她们确实忽略这个孩子太久了。 不过确实是顾不上他!也不想把它牵扯到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姐姐骗人,这么多年一封信都没有!哼!” “好,姐姐答应你,以后有空就给你写信,好不好?别难受啦!” 半夏无奈笑笑,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他。 “还是算了,那个哥哥会吃醋的!” 初雪想了想沈慕青盯着他的目光,忍不住缩了脖子,摇摇头。 “呦,还知道吃醋呢?” “知道啊,不过姐姐,他要是对你不好,我不会饶了他的!” “好好好,姐姐知道了!你想不想跟那个哥哥聊聊,自己跟他说?” 沈慕青没进来,现在估计在门外转圈呢! 半夏进来看初雪,一来是想弄清楚这孩子对她到底什么态度,第二就是想试探试探沈慕青对他的信任。 现在看来,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冲动莽撞。 幻烟阁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一个孩子积年累月待着,初雪虽聪慧通透却太过脆弱,没有想他这个年龄男孩子是血气方刚。 当年,她们初见夜公子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年纪,一看就是骨子里非常有血性的人。但是,他藏了太多心事,又出众,初雪本就敏感,不适合跟着他。 沈慕青不一样,他虽说不会像看起来那样傻傻的,但他不会想太多,跟初雪年龄有近些,带着他最合适不过。 不过这事儿她得跟阿青好好商量商量,先让他们接触接触,以后再说,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打算回北洲。 初雪不知道半夏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在很努力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觉告诉他,沈慕青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虽然他有点怕,但是为了姐姐,他必须得见。 “姐姐,我要见!” 这句话咬着牙说的非常坚定! “好,姐姐去叫他!” 第226章 沈慕青的威风(一) “我不去!” 沈慕青真的服气,她看不出来自己在闹脾气吗!居然让他去见那个小破孩! 毛都没长齐!一天天不学好! 到底还是他性子太好了,这是要让夜霁白遇见他不闹翻天才怪! 嘴上说不在乎,心里估计恨不得飞到西流去,那首长相思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呦,我的小公子,你不 会是不敢见?毕竟这孩子我带了三年,自然比你贴心些!还是公主说得对,到底是自己调教出来的才安心!” 半夏双手掐腰,眼底含笑,故意刺激他。 结果下一秒,就被沈慕青一把拉进怀里死死锁住,半夏吓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夏夏,你要是再敢胡说,我不介意效仿金屋藏娇!反正我想要这天下是轻而易举的事!”沈慕青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从小陪着阿姐,应该知道她什么脾气,我是她亲弟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恩希的性子半夏肯定是清楚的,言出必行,一旦认定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实他们的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霸道要强。 “''知道啦!不说了不说了!”就坡下驴,半夏顺势服软,“初雪是个好孩子,不能荒废了,这个地方小孩子待久了总是不好的,你想办法带着他,也算是给慕璃培养人才了,好不好?” 沈慕青垂眸看她,邪恶一笑:“哪有天上掉馅饼的!怎么也得有点报酬!” “你想干什么?” 半夏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不解的问。 “我可以教他,但你舍得让他吃苦吗?到了我手里,不比你小时候跟着那位练武轻松!况且总不能让我白教他!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他可都是要去做的!” “这些我懂,不过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不插手!你们自己谈!交给你,我放心,只不过我们阿青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哦!” 沈慕青笑笑:“该让你知道的事情,我不会瞒你,早晚都会让你知道的,现在还不到时候!而阿姐手底下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半夏不置可否。 “你叫初雪,为什么想见我?”沈慕青一进屋就自觉的坐到了摇椅上,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做派。 “你这个人,一点礼数都不懂!举止轻浮,真的是…” 初雪看见他,刚准备打招呼就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气到了! “你那些所谓的礼数,是谁教你的?夏夏,还是洛音?” “我自己学的不行啊!” 没有人可以教过他这些,只是跟在夜霁白身边,行为举止,多多少少有些耳濡目染! “唉!估计洛音也想不到你会把最没有用的的东西学了去!不过,礼数周全也好,省心!”沈慕青笑笑,正经起来,“初雪小友,在下沈慕青,很高兴认识你!” “我想见你,是想告诉你不许欺负半夏姐姐!” “那我要是欺负了呢,你能拿我怎么样?”沈慕青笑得得意,“就像礼数,对于真正强大的人来说不过就是繁文缛节!” 初雪闻言立马冷了脸:“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敢欺负她,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找你算账!” 第227章 沈慕青的威风(二) 沈慕青看着他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模样,情不自禁地笑开。 这小子还挺可爱,不愧是他媳妇教出来的。 “你笑什么?” 初雪不明白,他在很认真地发誓,这明明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这人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没把姐姐放在心上? 不管哪一个都是不能忍的! 沈慕青见他生气了,本着不能让孩子伤心的态度,他选择端正态度,严肃认真听初雪说话,句句有回应。 说话有人回应,初雪也愿意说,慢慢的,话题不再局限在半夏身上。 聊着聊着,初雪明白为什么半夏姐姐会喜欢他了,这人怎么什么都会啊!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奇门遁甲 很多东西他听都没听过! “想学吗?\" 初雪倔强回答:\"不想!” 不想,两眼都发光,还说不想! 对他们来说,单纯,是童心未泯,也是手段! 可这孩子是真的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被人卖了都反应不过来! 得好好教教! “不想就不想!本来我还想着教教你,让你有能力保护姐姐!这也是你姐姐的意思,既然你不想学,那我走啦?” “别!我学!”初雪拉住抬脚欲走的沈慕青,“我想读书!” “读书可以,可你起步有些晚了,如果能在一年内赶上同龄人的进度,我可以帮你!” 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有条件的至少也中了个举子,一年的时间从零开始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沈慕青想看看,这孩子值不值得他去父皇面前跑一趟! 刚开始他想的是直接把他带在身边,但考虑到种种原因,还是放弃了! 爹爹说,如果一切不偏离正轨,在处理好北洲是事情之后,他就可以真正的自由自在,如果出了意外,尧儿一个人撑不起江山社稷,他还是得帮忙压着!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牵扯太多人跟他在刀尖上舔血。 “好!我可以!” 他这几年见过很多人,直觉告诉他,他身边的哥哥姐姐都不简单,他不求能帮上他们什么,只希望不给他们添麻烦!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也是好事!他不会辜负哥哥姐姐们的好意! 近两个时辰过去,沈慕青才从初雪的房间里出来。在角落里喝茶都快喝饱了的半夏看见他满面春风地出来打趣道:“哟!小公子,瘾过够了?” “没呢!你帮我过过瘾?” 沈慕青嬉皮笑脸的要去抱半夏,被她躲开了。 “滚,死不正经!”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半夏姐姐是正经人,怎么到这来了?” “寻花问柳啊!” 半夏笑着,顺着走廊跑开,转头回答一句又继续跑! “你敢!你给我站住!” 沈慕青笑着追她,也不刻意去追上她,只是跟在她身后,笑闹着! 引得一众姑娘们围观! “这两位怎么跑这来谈情说爱呢?” “这两位啊!来头大着呢!咱看看戏就好!” “行了,看也看了,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魅语靠在栏杆上,晃着手腕上的金铃珰,含泪笑着。 第228章 赌 “师父,看什么呢?” 夜霁白从走廊的拐角处就看见魅语趴在栏杆上,自己走到她身边待了好一会她还没有发现。 “小徒弟,你要吓死为师啊!”听到夜霁白的声音,魅语不动声色地抬手抹了眼泪,笑着打趣,“小古板,你也学学人家,多浪漫!” “我也想啊,夭夭远在千里之外呢!” 夜霁白无奈扶额,这位今日是怎么了,想夭夭了? “您别担心,夭夭会没事的!” “你不用安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苦了你们这群孩子了!” 当初他们费了这么多心血就是为了能让孩子们少受点罪,可惜,也只能是少受罪!可他们原本是不需要受这些罪的! 魅语下意识说出口话,夜霁白没太在意,只当是她觉得他们俩相爱不能相守很苦。轻叹一口气,宽慰道:“师父别担心了,以后都会好的!” “但愿!”魅语拨弄两下金铃,苦涩一笑,“教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连安慰人都没学会啊?这话我都听了几十年了!” 这些年,唯一的盼头就是一切都会好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好到哪去! 原以为,在虎穴狼窝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了,早已经习惯了,可这心居然还会疼! “这不是得需要您提着嘛!” “少贫!有夭夭的消息吗?” 自从出嫁到现在,魅语再没见过她一面,整天挂心着呢! 要不是这幻烟阁离不了她,说什么也得去北洲看看。 西流的那个燕辞,她没见过,也不知道儿时那情谊在权力、美色面前能值几个钱! “燕辞暂时不会对夭夭下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就闹心! 倒不是说单纯是吃醋,一天见不到夭夭,他就一万个不放心,可现在他们走不开。 即便所有人都急得抓心挠肝,焦头烂额!现在能做的也只能赌,赌燕辞的良心!赌他能护着夭夭! 同样着急地还有宫里绞尽脑汁寻找魅影的景明帝! “还没有线索吗?” 寝宫里,昏黄的烛光下,景明帝重重地揉着眉心,看上去沧桑了很多! 只有找到魅影,他们才有可能多一点胜算,可这一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影心帮景明帝挑了挑烛光,无语点头!片刻后提议:“陛下,让世子自己去试一试,反正他的身份迟早要公诸于众,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 “你的意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 把夜霁白身份公开,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如果魅影真的存在,不可能放任不管! “容我再想想!你去,把小五带过来!” 有些时候, 需要问一问孩子的意见,大人们的顾虑太多了! “这个时候吗?小殿下估计睡了?”影心有些迟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个时候把孩子带过来。 景明帝掀开厚重的眼帘,点点头:“去,有些东西早点适应的好!” 如果,为孩子们铺路,真的要舍了命,那小五还是多锻炼锻炼比较好,他需要有随时处理事务的能力和和毅力。 第229章 街头(一) “听说了吗?镇安王世子找到了!咱们小殿下亲自去接的!” “真的假的?那位不是……” “咱们陛下不是一直在找魅影吗,巧了,阴差阳错把那位给找出来了!就在咱眼皮子底下!” “眼皮子底下?” “可不嘛!就是幻烟阁的洛音公子!” “洛音公子!他…我们公主是不是能回来了?” “我看悬,洛音公子喜欢我们公主,他要是真有办法,也不会一直无动于衷了!那个 天杀的夜霆一天不死,我们公主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 街头,一群商贩聚在一起聊天,这群人跟景明帝差不多年纪,都是当年死里逃生活下来的,恨夜霆恨的入骨! 沈清尧一身便衣,带着个随从,漫无目的的沿街走着,听听看看! 听到有人提起他,就停下来认真的听了听。 “淮乐,你说,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三姐呢?” 阿姐离宫之后,爹爹总是让他多出宫走走看看,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他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会问问他出宫有什么感想。 这已经是他数不清多少次在百姓的口中听到有关阿姐的事情了,奇怪的是,他从来不会听到关于三姐的事情。 “兴许是咱们三小姐没出来过?不过您可以直接去问问呀!” 淮乐清楚沈清清没有沈恩希讨喜,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沈清清虽然性子差了点,总归没有太出格的事情,没有过人的事迹,只能说就是一个公主。在百姓们心中也只是一个公主,是不带感情的客观事实,自然是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这位大娘你们提到的公主是容曦公主吗?听得出来,大家都很关心的她,不知这位公主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沈清尧主打一个听劝,真的凑上去问了。 被问话的那个大娘看见他,真是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开了:“容曦公主打小就招人喜欢,是出了名的调皮,经常跑出宫。她每次出宫都会到这长街生意最不好的店铺里去,照顾照顾生意,给出出主意!我啊,就被殿下照顾了好几次!见过这么多次,直到送她出嫁那一天,才知道她的身份,自那呀就再也没见过了!” 沈清尧想起来沈恩希出宫那天,十里长街,万人空巷,又因为有皇叔在,放心点,人一直排到慕璃的西北关隘!那场面估计下一任皇帝登基的时候都不一定有! “我看大娘生意挺好的,家里可还有困难吗?若是有,不妨告诉我,也许能帮上一二。” “不必了,不必了! 如今这日子啊,大娘知足啦!想当初,唉!不提了!” 那大娘给客人包着糕点,说着说着眼圈泛红。 那客人是个五十出头的老者,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想起了当年那段苦日子。接过糕点安慰道:“妹子,过去的日子就让它过去,以后啊,咱乐乐呵呵过日子!” 又看向沈清尧,笑语:“孩子,你赶上了好时候,从前啊,别说是我们,就是陛下公主过的日子都是泡在苦水里的!” 第230章 街头(二) 沈清尧很认真地听,那老者讲着讲着竟也带了些哽咽,全然忘了不久前他还在安慰别人。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这句话啊,是安慰人的通话,不过就是没什么用。 真正的伤可以永埋心底,却不可能说过去就过去。 沈清尧带着淮乐沿街走了一天,听到了很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他父皇居然在经历了腥风血雨之后,抱着阿姐,牵着五叔探望了所有劫后余生的幸存者!把国库里仅剩的金银余粮全部分了出去! 那几年,他们过的真真正正是粗茶淡饭,吃糠咽菜的日子。 景明帝用了很多铁血手段,才让一切回归正轨。 从来没有人跟沈清尧说过这些,回到宫里,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这一天听百姓们讲故事听的投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 西流皇宫 “你说是小辞去北洲把慕璃公主给带回来了?” 西流老皇帝靠在龙椅上,有气无力的,听到暗卫带回来的消息,才勉强打精神。 “是!属下今日才得到消息,那公主现在就在太子殿下的行宫里。” “呵呵!藏的够严实的!” 老皇帝勉强笑笑,带着些心酸!这孩子是永远不会信任他了!是他亲自把儿子推开的!怨不得旁人! “陛下不管吗?” 西流如今的国力地位很尴尬,他们跟慕璃已经是结了梁子,但北洲她们倒是可以靠一靠。 他们公主如今在北洲的地位离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仅仅只是一步之遥。 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说不定真的能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他们也多一层保障。 “管,怎么管?逼着小辞把那个慕璃公主还回去?” 老皇帝扶着太监的手站起来,笑:“你真觉得朕就这么窝囊,要一辈子靠着夜霆才能立足于世吗?”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父皇要把小辞送到慕璃当质子! 老人家看出来夜霆靠不住,也知道他无能。把小辞送去慕璃,为了帮他缓和与慕璃的关系,也为了让小辞远离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好好长大。 被议论的两个人,眼下正在行宫里研究从街头听来的小道消息。 “没想到,夜霁白还活着!” 燕辞回到行宫收了一身戾气,他想在恩希面前做个少年。 “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夜霁白,沈恩希心下一惊,盯着他的眼神中暗含戒备。 “哦?夭夭居然一点都不吃惊,看来夭夭是早就知道啦!” 这小丫头眼底有担忧,有戒备,却少有惊讶。 他的小狐狸长大了,有心事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你放我回去!” “急什么,现在在我这,你才是最安全的。” 如今,景明帝有意借着夭夭失踪这个事想方设法朝北洲施压。 话说那老爷子对他也是放心,这么久了,一句话都没有。 这夜霁白是不简单啊!有机会得好好见见! 无声无息地居然把夭夭的心给偷走了! 第231章 化冰(一) “燕辞,我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你也不怕把我关傻了。” 沈恩希对情绪比较敏感,总觉得燕辞今天情绪不太对。 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太长时间,她也不敢问,想找个由头陪他去散散心。 闲着也是闲着,陪陪他!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走走?想去哪?” 燕辞今天在外面处理老东西留下的烂摊子,弄得自己满心狼狈,又听说了慕璃这两天的动向,心情差的很。 皇宫里,没有一丝人情味,不想待。 看他没有多大兴致,沈恩希没有再多说,沿着花廊去了厨房,燕辞紧随其后。 以前,燕辞喜辣,吃不惯慕璃的饭菜,景明帝专门从民间的酒楼里寻了个厨子。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见燕辞跟过来,沈恩希环视一圈之后,转头朝他笑笑。 “吃枣泥糕!”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怎么想起来吃枣泥糕了?” 燕辞不喜欢吃甜食,口味偏重一些。 燕辞看着她,笑而不语。 心里苦,吃点甜的也许会好些。 这小丫头打小爱吃甜的! 那时候慕璃皇宫里没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宗室子弟,但为国牺牲的肱骨之臣子弟不少,包括他在内,他们都是一起上的学堂。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从荷包里掏出糖果来。 “燕辞,我承认近十年没见,很多东西不好多说,只是,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有什么心事的话,如果你觉得可以说,我愿意听。” 沈恩希一边给红枣去核,一边说话。 这段时间,沈恩希难得彻底平静下来,真正意义上的不问世事。在这期间,她想了很多事情,站在燕辞的立场上。 记忆里,燕辞一直都是这样,古水无波,异常平静,现在也是。 在不懂事的时候,她很羡慕,羡慕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自持,第一时间想出解决办法。 不像她,那个时候遇到点事儿就慌里慌张的,经常搞得鸡飞狗跳,然后让爹爹也给收拾烂摊子。 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没有人可以依靠,强装出来的镇定坚强罢了! 就像夜霁白,一夜之间, 从备受宠爱的世子,沦落为丧家犬,在这之后十几年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怎么可能还有当初的自信与骄傲! “今天,是三弟的生辰,皇宫里可热闹了!听说母后一大早就忙活着给他操办!” “哦,这不是……”很正常吗? 沈恩希下意识的去接话,可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 每年生辰爹爹都会给她操办,因为日子赶的巧,还都是大操大办的那种,所以她觉得很正常,已经成习惯了。 “过生辰嘛,热闹也正常,说来你的生辰还贴着年节呢!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啊!” “呵呵,可惜呀,这好福气没命享受!” “瞎说什么呢!”沈恩希扭头瞪他,凶巴巴的,“不许胡说!” 见她这样,燕辞倒是笑了,眼底的寒气慢慢褪去。 他就说嘛,有夭夭在,就有温暖! “你母后给你弟弟准备什么了,本公主给你也备一份!” “她,给她儿子准备了好几个世家小姐呢?夭夭准备怎么办?” “滚!” 第232章 化冰(二) “我说的是实在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等着夭夭给我出主意呢!” 母后给老三选妃,可不仅仅是想让他成家立业,那可都是世家大族的女孩儿,哪一捣个都能成为称帝的铺路石。 他不屑于用这些手段,也不想让老三平平分了他的权,动了他的地位。 “选妃,不过是拉拢人心,换个方法就好,何必为这个置气呢!”沈恩希站在他身边捣着红枣泥,一边注意他的情绪,一边说,“只有最无能的男人才靠女人平步青云,这样的草包满大街都是!” “你要是因为母亲的偏心难受呢,我理解,不过我觉得那种母爱不要也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种爱,是建立在为自己谋利的基础上的,所谓的母爱不过是利益交换的一种形式和变相束缚。 “阿辞,这十年,我们都背着自己的枷锁活着,真的很累,有时候我想过一死了之,可牵绊太多,没死成!”沈恩希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明显心思已经不在手里的活计上了,“既然选择了活着,就别太跟自己过不去,很难受的!也别憋着,会生病的!没人说话,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都可以说!” “呦,我的小公主,你怎么也学会婆婆妈妈的了!” 燕辞嘴上嫌弃,听的却认真,认真感受她的情绪变化。 “哈哈,当娘啦,自然唠叨些。” 沈恩希听出他的调侃,也带着些玩味的回。 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燕辞眼底也有了些温和。 “你还真把那孩子当宝贝了?” 不说燕辞还没想起来,话题到这了,他也想知道沈恩希怎么想的。 谁都知道那孩子是一枚棋子,可看这个样子,沈恩希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阿辞,稚子无辜,这种痛别人不懂,你还能不懂吗?我不想让这孩子以后觉得这世上没人爱他。” 燕辞闻言,心底一动,相似的话他很多年前在景明帝那里听到过一次。 那时,小小的他远赴异国他乡,站在这个国家的君王面前,即便是极力掩饰也压不住眼底的恐惧和委屈。 可那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抱起他,用温和但掷地有声的声音说:“这孩子身份尊贵,到了慕璃就是我们都座上宾,不管他之前是什么待遇,到了慕璃,他的一切待遇等同于所有宗室子弟。孩子,是最干净的,大人做什么他们学什么,只有让他们感受到爱,他们才会学会爱,而不是让他们学着大人的仇恨,冤冤相报!” 也正是在慕璃感受到了温暖和爱,在回国之后面对亲生父母的种种冷遇才会觉得心寒。 “夭夭说的是,稚子无辜,是该好好对待。”燕辞想起了在慕璃的往昔,眼底满是温热,“有我们夭夭这么好的娘亲,那孩子以后肯定差不了!” 只是北洲那根在那,也不知道能不能脱了那劣性。 “放心,我会派人去北洲看看那孩子,该给夜霆添把火了!” 第233章 孤苦 “小心点!” 沈恩希把糕点放进蒸笼,燕辞想过去帮他生火,刚拿起柴火,就听见沈恩希的关心。 燕辞闻声,抬头看她,眼底含笑:“放心,生个火还伤不到我!” “我知道伤不到你,我想说的是,如果去北洲的话,小心点!”沈恩希放置好糕点,盖上蒸笼,拍了拍手,目光转向燕辞,“我没想让你卷进这件事里,怕你受牵连,可你倒好,亲自跑去北洲截了花轿。” “看来,夭夭还是关心我的,那为什么要冷着脸对我,会伤心的!” “你不是冷着脸?不知道的因为我得罪你列祖列宗了呢?有哪家的朋友会跑去截花轿的?” 沈恩希对他那突然委屈巴巴的语气表示很不理解,该委屈的是她好不好?他这一闹,她的整个计划被打乱了不说,还把自己卷入了这件事里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去截花轿呢?” 燕辞塞了两块柴火到灶膛里,确定不会灭之后,转头专心跟面前的丫头说话:“我的小公主,我费尽真心万苦折了这么多人,才把你从北洲接出来,你难道不该谢谢我吗?怎么我听着你还是满腔怨气呢?至于为什么?我想你了,想你让你陪陪我不行吗?” 原本燕辞只是想去北周看看有阔别许久朋友,因为他知道她过的不容易。但刚开始没打算把她带出来,不要就是不想扰乱目前的局势,后来看着她披着嫁衣上花轿 ,实在没忍住! 他带着夭夭先回来了,他手底下的人给他做掩护,牺牲了不少。 回来之后,为了让她不被姑姑的眼线发现,就带她来了行宫。 他当时期待过,想着夭夭看了自己会不会高兴,再不济离开了北洲那个虎狼之血也是值得高兴的。 可这丫头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是充满戒备,这个他虽然理解,但还是很难受的! 今日他过来,单纯是图个清净,倒是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可他总觉得这丫头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想离开北洲。 “我很想离开那个地方,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我想风风光光的回慕璃去!这样一弄,我怕父皇那边不好做!” “这你放心,我们出了北洲之后,我就给景明帝去了消息,他会安排好!我想过把你送回家,再等等!” 陪陪我,多陪一天是一天,我会好好保护你!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会陪你回家!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幻想着回到慕璃去,那几年过的真真正正舒心,从来没人束缚他的思想。 虽然物质生活算不上最优,也没几个人陪他,但至少那些真真切切的关心却是只属于他的,即便不多也很温暖。 最重要的是,他是自由的,清清静静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可如今,他都觉得自己跟行尸走肉一样,唯一的目标就是皇位。为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拼尽全力,那种痛苦真的已经麻木了。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真的登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真的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做回真正的自己吗? 第234章 苦心(一) “父皇,您召儿臣回京是有要事吩咐吗?” 沈清沐接到圣旨快马加鞭,从封地赶到了皇宫,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景明帝。 御花园里,景明帝站在正中央那棵巨大的海棠树下,沈慕青站在他身后,随从们远远候着。 “眼瞅着就要到年关了,叫你回来,一来是想着带你去把你姐姐都接回来,团团圆圆过个年;二来,你五弟还小,很多事情还需要有人教,让你这个做哥哥的来教,总是上心些,父皇也放心!” 都?父皇准备把大姐也接回来吗?还让他来教五弟? 这两年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到底什么意思? 沈清沐听完后大脑疯狂运转,愣在那想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景明帝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用想太多,让你去做照做就是了。这两年把你们都送出去历练,你五叔和纯母妃都走了,父皇身边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话,沈清沐半信半疑,在他的印象里,父皇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也不是个爱女色的,他心里装了太多太多江山社稷。 除了江山社稷以外,唯一能让他上心的也只有弟弟和几个儿女。 大姐受宠,远嫁千里;三姐下嫁,不出意外也就平平淡淡过一生。 至于他和五弟,无论如何父皇都是会从他们俩中间挑一个继承人。 以前,母妃经常说,五弟是他唯一的对手,除掉五弟他就是唯一的储君。刚开始他也是这么想的,可自从外公出事之后,父皇的态度虽说没多少变化,但还是让他心头发紧。 有时候他觉得如果自己动手除掉五弟,不管成不成功他都是一个下场——被剥夺所有权力尊荣,老老实实等死。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需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父皇那个性子,如果他真的动手杀了五弟,他敢保证,这皇位即便是拱手让人也不会到他手里。 所以他慢慢的就歇了去动五弟的心思,安安心心地治理封地,想着过些年能把母妃接到身边颐养天年。 看着眼前苍老了很多的父亲,沈清沐心底有根弦被触动,酸酸的。 “父皇放心,儿子定会尽心竭力护好姐姐们和五弟!” 景明帝看着比自己还高些的儿子,满眼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脸:“好,沐儿长大了!父皇放心!” “父皇,有大姐的消息吗?” 这么大的男孩子被父亲摸脸有点不好意思,眼神躲闪地转移话题。 “你大姐,父皇想办法,你照顾好你三姐和五弟就好!”看出儿子不好意思,景明帝笑着放下手,“记着,这江山社稷是祖宗基业,更是你们的靠山,你们不用争,父皇保证你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遇到任何事,都不用怕!” “是,儿子记住了!” “好了,父皇要回去批奏折,你刚回来,回去歇着!” “儿子陪您回去。” “好!走!” 沈清沐出宫后没有直接回府邸,而是绕道去了将军府,他得弄明白父皇到底要干什么。 第235章 苦心(二) “将军,四殿下来了!” “小四?他怎么来了?” 贺老将军正在府里的菜园子里除草,听到通报,直起腰站着看向门口。 沈清沐刚好也看见他,一边问候一边快步''走过来:“老将军,您老还忙着呢?身体可好?” “四殿下!劳烦四殿下记挂,老朽很好,您有何贵干啊?” 这小子以前是从来不登门的!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将军,可否有空陪我聊聊?” 沈清沐站在菜园边,伸手去扶老将军被他给躲开了。 “殿下请!” 老将军走到沈清沐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厮是有眼力见的,早早的跑进去泡好了茶。 关了门,沈清沐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将军可知父皇最近有何打算?怎会突然让我把三姐接回来? “快过年了,想闺女也正常,两位公主同一年出嫁,紧接着襄王殿下出事,这两年陛下受了不少打击!” “真的没什么事吗?” 沈清沐又一次追问,要仅仅是想闺女,一纸诏书过去,三姐就会立马赶回来,何必大费周章让他去接。 说句不好听的,他总觉得父皇像在交代后事。 “将军,清沐小时候不懂事,现在长大了,五弟还小,两位姐姐不在身边,眼下能为父皇分忧的只有我,要是真有大事您一定得告诉我!” 老将军年近古稀,是当年那场灾难唯一幸存的老将,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沈清沐自小争强好胜,又被刘家引导的一心盯着储君之位,加上宫里皇嗣单薄,在沈清尧出生之前,被恭维多了他自己也是认为储君之位非他莫属,有一段时间傲得很,得罪了不少人。 都说三岁看老,有先例在,老将军对他是带着些成见的。 一听这话,声音泛着冷:“四殿下的意思是陛下的皇位对你而言就是囊中之物?” “老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担心…” “不必担心,现在对殿下来讲,用功读书,勤于练武,在学有余力替陛下看顾好一方百姓,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就是最大的孝心!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群老东西顶着呢吗!” “是,多谢老将军提点!”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沈清沐也不再多言,吩咐随从放了礼物 寒暄几句也就离开了。 老将军站在屋檐下看着沈清沐迈着坚实的步伐离开,默默感叹。 “还是太小了!” 人人都说慕璃皇嗣单薄,经不住变故,实际上,每一个人包括公主都是被当作皇位继承人精心培养的,只不过由于个人性格和能力问题,在教学的过程中有所侧重。如果不出现变故,相互辅佐最好,如果有意外,独当一面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几个孩子都很小,那件事能拖两年就拖两年! 要不是为了保住孩子们,留住希望,他们也不至于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早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夭夭那丫头出嫁前特地来找过他,说会担起公主的责任尽全力护着江山社稷!她知道陛下和襄王疼她,让他在关键时刻劝劝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能因为她受了一点委屈就冲动行事! 他答应了,所以这次即便是她被燕辞带离北洲, 他没敢让陛下去接,只装作不知道。 第236章 苦心(三) 沈清沐从老将军那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老老实实回去了。 他的王府他是一天都没住过,封王第一天他就去了封地。 刚到王府门口,下了马车,早早候着的管家立马迎上来:“殿下可算回来了,府里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三位小殿下在后院给您布置卧房呢,估计这会儿已经好了,定下心到后院去暖和暖和,就可以用膳了!那时候奴才派人给您送过去!” “好,你先下去忙!” 沈清沐一边往后院走,一边环顾四周,冬日里没有太惊艳的景,他的注意力多数被正在忙活的丫鬟小厮吸引。 都是做着些平常的活计,看见他依旧是行礼问好,但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要比在封地的时候更暖心些。 绕过正厅、花廊,进了后院,就听见小七的声音,那丫头是个文静的性子,声音也是软软的。 “五哥,被子是不是太薄了,换厚的!” “不用,这已经够了,四哥习武,盖的跟你一样厚,会热的!” “好!” “好啦,布置的差不多了,四哥喜欢吃羊肉,咱们去看看那个炙羊肉做好了没有!” 这句话让沈清沐在院子里愣了很久,连三个孩子跑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以前,三姐总是说,好东西都被大姐抢走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其实在他看来,两个姐姐都比他要受宠,因为不管是生辰还是过节,两位姐姐都会有额外的赏赐,而他只有内务府的那一份。 后来大了些,父皇和皇叔对他管的很严 一见面必是课业,但他好像达不到他们的期待,每次都被训!他一度觉得他在父皇眼里一无是处!所以小五出生之后,总觉得这个孩子会抢走他本就很少的父爱,所以多多少少有点看他不顺眼。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羊肉! 他这一愣不要紧,可把三个孩子吓坏了。 沈清尧怕他,用眼神怂恿着小七让她说话,小七不知道说什么,怯怯生生地握住沈清沐垂在身侧的手。 握住后,小七皱了皱眉,心想:“五哥不是说四哥不怕冷吗?怎么手这么凉?” 温热感让沈清沐回神,一低头就看见三个小不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沈清尧虽然怕他,但两个妹妹都在身边,又不想丢了面子,于是硬着头皮面带笑容:“四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被父皇训了?” 想想父皇训人的场面,沈清尧就浑身汗毛直竖!看着沈清沐的眼神满是同情,一脸我懂你的模样! 阿姐没离开之前他的课业都是阿姐在教,从来没被凶过,后来三天两头被训,甚至会被打! “没有,刚刚在想事情,你经常被父皇训吗?” “嗯嗯嗯!还会被打!” 沈清尧点头如捣蒜,可怜巴巴的!看他这样子沈清沐笑了,两个妹妹一脸迷茫。 怎么会被父皇训呢? 在两姐妹的印象里,只有教习嬷嬷会训人,父皇从来不会凶她们,即便是做错了什么,也只会捏捏脸,让她们下次改正。 看她们俩这反应,兄弟俩总算明白了,父皇从来不凶女孩子! 得,该打打,该骂骂,只要有人陪就行! 第237章 苦心(四) “影心,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撑不下去了,这几个孩子会不会起冲突?” 知子莫若父,这几个孩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他一走,一般大臣必定分帮结派,他们在里面搅和着,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陛下,您又说傻话了,先不说您正直壮年长命百岁肯定没有问题!即便是你那驾鹤西去 ,几位殿下人是您亲自教出来的,必定会相亲相爱,不会轻易受他人挑唆的!” 其实,这种担忧也是有道理的,他的新年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加上刚开始那两年操劳过度,身子亏空不少。 三公主和四皇子又是被母亲娇惯着长大的,难免受不住打击,经不起考验。二殿下又很少接触朝堂,唯有五殿下,可还这么小! 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朕也只能尽力了!” “殿下,老将军求见!” “请进来!”景明帝放下奏折,起身吩咐,“去把朕的云雾茶拿来!” “哈哈,陛下还念着老臣爱喝茶呢!” 老将军带着爽朗的笑声进入殿中,他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喝茶!见到好茶就走不动道! “来来来,爱卿,坐!”景明帝打断了他的行礼,亲自扶着他坐下,“今日过来,可有要事?” 上了年纪的老臣,景明帝早就放他们养老去了,有事可以以奏书的形式上报。像老将军这样的,更是额外关照着,完全没必要自己跑一趟的。 “今日四殿下过来找了老臣,打听了陛下这段时间的安排,似乎不理解陛下为什么突然召他回来,还特地安排要去接三公主。” “他竟是去问你了!还算有点长进,知道动脑子了!” “是,四殿下看着是稳重了不少,还说要照顾好兄弟姐妹,为陛下分忧呢。” 这回景明帝来了兴致,他还没听这个儿子说过,要为他分忧呢。 欣慰的同时带着些猜疑,这孩子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心眼子比谁都多,可比他那外公聪明多了。 上次清尧落水跟他可脱不了干系,这是哪根筋开窍了,想保护弟弟妹妹! “陛下,孩子嘛,终归是要长大,您也不能一个人扛着所有,要是真累垮了,他们连个依靠都没有!” “爱卿的意思是让我把计划告诉他?” “倒也不必全部,告诉他一部分历练历练也是好事,省的他惦念着,到处打听,也不能安心!”老将军抿了口茶,心满意足的享受着回甘,“不仅是四殿下,几位殿下都可以知道,也试试他们到底能不能团结一心。” 老将军这也是深思熟虑,沈恩希和沈慕青手里的东西虽然是他们应该得的,但是相对于其他几个孩子来讲还是太多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天他们知道景明帝为了大姐煞费苦心,难免觉得的不平衡,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当年沈恩希对景明帝的计划一无所知,知道自己要去和亲之后,直接离家出走一样。 不说出来,即便是再大的良苦用心,也很难被人看到,让任何人的认知都是有局限性的。 第238章 放手 沈清沐出发去接沈清清之后,景明帝就想派影心关注着幻烟阁。 夜霁白的身份公开之后,夜霆居然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还真是出乎意料。 “陛下,公子在慕璃,夜霆是不会动手的,眼下估计把精力都放在了找公主上,毕竟他会觉得我们会为了公主舍弃小世子!” 景明帝一身寝衣,盘腿坐于床榻之上,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的画像,眉头紧锁:“有的时候直接下手斩草除根,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儿,孩子们都长大了,做事可以放开点了!他想死,我也不拦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的每一个孩子手里面都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只要不互相残杀,护住自己绰绰有余,不像以前,几个孩子都小,个个都得让他护着! “行了,你也不必去盯着了,幻烟阁里的人手也不少,让孩子们自己发挥!把原先跟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撤回来,保护好三个小的!” “是!” 影心领了命告退,景明帝瘫在床上,盯着那幅画双眼含泪。 这画呀,是当年夭夭周岁宴时,宫廷画师画的,他们约好每年都画一幅,等以后孩子们都长大了,离开了,留个纪念,可惜了才画了三幅,那两幅还被毁了。 这次等孩子们都回来,他要亲自动手给画一幅。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沈慕青他们已经处理掉好几波人了。 “啧啧,夜霆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废了!” 沈慕青站在顶楼对月感慨着。 夜霁白看着他傲娇,也不说话,只含笑看着,那表情就像看三岁小孩炫耀自己被夫子夸奖。 “你怎么不说话?”沈慕青说话,半天听不到一句回应,开始找夜霁白的茬:“你也太没良心了,救了你这么多次, 连句谢谢都不说,还不听我说话!” “怎么会,我这不正听着,我们家阿青就是厉害!” 夜霁白揽住他,笑的真心实意,从小到大沈慕青只要学会了什么东西,都会围着他喋喋不休等他夸。 夸完了,沈慕青嘿嘿一笑,问:“你不是怪我瞒着你?” 这么多年兄弟,他还真就只有这一件事瞒着夜霁白,按理说不该,但爹爹说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闻言,夜霁白拍了拍他的头:“不会,怎么会呢?别瞎想!” “霁白,爹爹肩上还有一个国家的百姓,夭夭就交给你了!以后的路,你们要相伴相守好好走下去!” 景明帝到底话还回响在耳边,他明白,这是信任也是提点。 景明帝疼他,是真的把他当儿子疼,只是夭夭在他心里太重,千方百计护着,想万无一失,能给她的都给了。 他给了儿女们依靠,给了自己救赎与关爱。不告诉他,不是不信任,是一个父亲重如山、深似海的爱! 这种事情,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在景明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他从今以后,会是他们背后的靠山,但是他们的人生要自己走了,包括报仇! 从这次暗杀,这位为儿女操了一辈子的心的老父亲没出手就能看出来。 第239章 野心 “沈暄的幻烟阁不简单!下次换个地方动手!” 三次动手,次次全军覆没!夜霆也只能打碎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为了一个夜霁白跟沈暄正面冲突不值当,镇安王所有的羽翼都被减除,完全没有威胁。 但这个人的存在终究是如鲠在喉!必须得想办法除掉! “有容曦的消息吗?” “属下查到的消息,说容曦被人带进了西流!” “西流?” 西流都搅和进来了? “西流的太子燕辞曾在慕璃做过质子!” 质子? 夜霆手里盘着一串艳红的珠子,目露疑虑,这个质子劫走沈恩希到底意欲何为? “行了,先下去,派人把贵妃带过来!” 燕贵妃听到夜霆找她,很震惊,挥挥手让给她捏肩的侍卫退下,赶紧整理仪容去见他。 这老男人真的是让人反胃! 到底是有所图谋,即便是再厌恶也不得不应付着。 “陛下,臣妾见过陛下!” 燕贵妃到的时候,夜霆已经出了正殿,去了西暖阁。 没有大臣侍卫,她也没必要端着,见到夜霆盈盈拜下,声音软甜妩媚。 果不其然,躺在软榻上的夜霆一见她,心里的憋闷就散了不少。 亲自扶起她,带进怀里,一阵腻歪之后,夜霆想起了正事儿! “朕叫你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燕贵妃窝在他怀里笑:“妾不过是个小女人,只能帮陛下传宗接代,其他事怕是做不来呀!” “这件事啊,还真的只有你能做!”夜霆坐起身,正色道:“夜霁白还活着,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我们的儿子,必须得除掉他,但是现在他在慕璃,我们的人不好下手。但他爱慕容曦,而容曦被燕辞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劫去了西流!”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利用容曦引夜霁白入局?”燕贵妃心底已经明白了个大差不差,但面上依旧是不懂事的小女人情态,“后宫不能干政,臣妾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夜霆多疑,不允许任何人比他聪明,她装傻都装的心累。 “没事,这事做成了是大功一件!有什么事儿朕替你做主!” “是,臣妾定不辱命!” 得了他的保证,做事就没必要束手束脚了,只要不贪功,把夜霆捧好了,她就永远是宠妃,儿子的太子之位就如囊中之物! 当年父皇派她和亲时就交代过,在夜霆身边当个菟丝子就够了! 容曦的事情,她听说过不少,是个艳羡所有女儿家的姑娘,景明帝宁愿忍气吞声咽下血海深仇,却为了她不受委屈据理力争!而她的父亲,只会告诉她,哥哥无能,需要她委身于人为他谋求靠山!所有善待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知道哥哥无能,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把皇位直接传给她,明明知道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主,非要让她给一个疯子做妾! 总有一天,她要颠覆这天下,像慕璃的先后一样驰骋疆场,纵横朝堂。 燕辞,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她那个哥哥什么样她最清楚了,整个就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的主! 第240章 一石二鸟(一) “你猜猜那老东西找我干什么?” 燕贵妃回到自己宫里,那侍卫已经备好了洗浴用品等着了。 “干什么?让你替他杀人放火?” 燕贵妃披着软纱踏进洒满花瓣的温泉池,泡在水里看着他:“御书,你还挺聪明!” “所以呢?公主怎么想?” 御书跪在岸上给燕贵妃做头疗,腾出空来问。 “能怎么想,随机应变呗!”燕贵妃抓了一把玫瑰花,死死攥住,又慢慢松开,“你派人去告诉老东西,就说夜霆已经知道了容曦让他自己看着办!” 那老头最是怕事,只要消息递出去,不用她动手。 原本西流的皇帝知道燕辞把容曦带回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燕贵妃的消息一递过来,他就慌了。 “这个孽障,净惹事!” 西流皇说话时,整个人都有些哆嗦,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皇后倒是冷静不少,低声安慰:“陛下,别动气!小辞的性子就那样,冲动任性,咱们做父母的,替他摆平了不就好了!” 这些年,这种事她不知道处理多少了。 “你看着办!” 见这烫手的山芋有人接手,他也乐的当甩手掌柜! “一个女人而已,让她无声无息消 失,就解决了!不过这个需要费点事!” 西流皇也不否认,这个确实不好办,毕竟还有慕璃。 “这事就交给你了!” 西流皇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他一点都不想掺和! “琳琅,你亲自去请小辞!无论如何让他过来一趟!” “是!” 琳琅在东宫守了半天,直到深夜才等到匆匆回来燕辞! “太子殿下!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本殿还有要事,有什么事就现在说!” 燕辞脱了外袍随手一扔,拐个弯去了书房。 身边侍卫湛羽,忙捡起来跟上,匆匆给琳琅说了句:“姑姑,殿下真的很忙,您见了长话短说!” “既然殿下忙着,那我就不去叨扰了,娘娘只交代让殿下得空务必去见她!” “好!有劳姑姑了!我会转达!”湛羽抱着衣服快步去追燕辞,还不忘给管家留话,“好好送送琳琅姑姑!” 书房里,烛火被一盏盏点亮,燕辞靠在坐榻上,一身冷气。 “这两天派人护好行宫,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是!” 燕辞吓唬人是从来不开玩笑的,说到做到,沈恩希在燕辞心里什么地位,湛羽一清二楚。 第二天一早,燕辞就去找了他母后。 “小辞,最近忙什么呢?母后记得最近没什么大事需要你操心啊?” 燕辞看着那女人端坐主位,端着慈祥的笑容明知故问,一句话都不想说。 “小辞!” 皇后见她爱搭不理的,不由得提高了语调! “母后深更半夜就派人找我,如今我一大早就到了,您也不说什么事!倒是有空在这闲聊!” “好!那你告诉我,容曦在哪里?” 既然捅破了窗户纸,皇后也不想在端着,开门见山! “容曦,该在哪在哪,我怎么知道!”燕辞一脸无所事事的模样,“母后,我都忙死了,您能不能别没事找事啊!” 第241章 一石二鸟(二)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不气死我你心不安是?”皇后怒气冲冲得指着他,指尖直哆嗦,“你知不知道你把容曦从北洲劫回来的事,都从你姑姑那传到你父皇耳朵里了!” “怎么?所以你们信了?” 燕辞依旧漫不经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惹来多大的祸事!这个太子之位交给你是让你看顾国家,不是让你惹事的!你看看你,有没有一点太子的样子!” “我无所谓,反正您儿子多,也不差我一个!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你们愿意给夜霆当狗,我不拦着,但是我不可能同流合污!” 燕辞也不动气,平静似水,语调凉而深沉。 皇后气的头脑发懵,还没反应过来,燕辞就正大光明的离开了!愣是没一个人敢拦着! 这些年,燕辞在西流皇宫就是如同煞神般的存在,太子印玺都是他老爹那生生夺来的! 皇后气的捂着胸口干瞪眼,暗骂:“我怎么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闻言,燕辞踏出门坎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幽幽开口:“母后,虎生三子,必有一彪,而这个彪呀,可不是省油的灯!” “殿下,您别动气!不值当的!” 湛羽一路跟在燕辞身后,憋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这种安慰已经是不痛不痒了。 “走,回行宫!” “是!” 回去见见容曦公主也是好事,替他安慰安慰! 可心情还没来得及舒缓,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直撞到燕辞。 看清楚自己撞的是谁后,小丫鬟直接就瘫了!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燕辞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猥琐太监疯疯癫癫的跑过来。不用想燕辞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人离得还有三米远,就被湛羽一脚踹飞! “走!” 燕辞不想管闲事,面无表情的径直往前走。湛羽瞥了一眼那丫鬟给后面的侍卫递了个了眼色! 回了行宫,已接近正午,沈恩希都已经吃上饭了。 “小丫头,你倒是自在!” “不要叫我小丫头!” 沈恩希这段时间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宠溺弄的有点无,明明自己就比他小几天,偏偏搞得比她大好几岁一样。 “呦,不乐意啊!我知道夭夭聪明,不过啊,对于我这个每天都见血人来说,你就是个小丫头!”燕辞坐在沈恩希对面,拿起一块红豆薏米糕,咬了一口,笑道,“夭夭啊,要是能把你永远护起来就好了,可惜啊,你得自己出去飞,才能飞得更高!” “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他这有些伤感的调调,让沈恩希的神经一紧! “夜霆已经知道了你在我这,所以接下来我们得小心了!”燕辞从身上解下一只精致的匕首,放在她面前,“这把匕首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能用它保护好自己哦!” 用了膳,燕辞拉着她,熟悉行宫里的暗道,密室,机关,一一给她解释着。 “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但不会时时刻刻陪着你,这行宫外都是我的人,为了以防万一……” “不,我要出去,你知道的,我不是金丝雀!” 第242章 强硬护短 “好!我会把所有侍卫放到暗处去!”燕辞拉着她站在水边,“还喜欢玩冰吗?我带你玩!” “好啊!” 沈恩希小心翼翼的走在冰面上,确定不会掉下去之后,像个孩子似的在漫天大雪里转着圈。 沈恩希怕冷,但喜欢看雪、玩雪! 燕辞站在冰面上,看着笑得像小天鹅一样的沈恩希,满眼都是幸福。 “夭夭!别跑远了!” “知道啦!” 沈恩希遥遥地应着声,满天素白,纯粹清澈,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当中,所有的烦恼都被抛之脑后。 大雪初晴,燕辞亲自带人去了北洲,面见夜霆。 为了款待他,夜霆特地在永春阁设宴,满朝文武朝臣都在,燕贵妃更是盛装出席。 “夜皇陛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容曦公主的下落,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哦?太子殿下意欲何为?” 夜霆端着银质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目光莫名。 ''“夜皇殿下可能不清楚,我与夭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我今日前来,只有一个目的:跟您做一笔交易!”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换容曦?” “夜皇圣明!”燕辞满意一笑,“以西流国五十年岁贡换一个容曦如何?” 燕贵妃一听五十年岁贡,脸都裂了,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她苦心谋划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站在权力的巅峰,快意恩仇! 原本想着借那个老东西的手除掉容曦,自己在得了功劳的同时,借慕璃的手报复那些弃她如敝履的人。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公然跑来要人! 五十年岁贡,其实跟一个容曦比起来孰轻孰重不言自明,对于夜霆而言,容曦不过是为了羞辱慕璃,如今局势乱成这个样子,景明帝依旧是不管不问,看来是完全不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了。 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倒是不错! “太子殿下,口说无凭!再说现在这么大的事,殿下未必做得了主!” 口气中虽带着质疑,但也不过是逼着他拿出实质性的东西来。毕竟沈恩希人还在燕辞手里,他总不能亏了! “夜皇陛下放心,我自然来了,必定是有备而来的!” 燕辞命人捧出了一纸诏书送到夜霆面前,这诏书是当初容曦和亲,他家那老头子为了表忠心拟定的! 当时被他扣了下来,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好!既如此,朕应了!以后容曦跟北洲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怎么向慕璃交代,太子殿下看着办!”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不过,我听说慕璃给夭夭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我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我只带几个夭夭亲近的人走,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这好办!” 夜霆答应的很爽快,眼看着这事情就这么翻篇时,江璃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陛下,容曦公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您怎么做对她不公平,对我亦不公平!” 冷不丁被质问,夜霆不由得怒火中烧,但碍于燕辞在场,他不得不压了怒气:“江璃,这种事由不得你插嘴!” 第243章 金蝉脱壳 “夜皇陛下息怒,江公子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夜霆掺杂着怒意的低声一出,刚刚活跃的地方立马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剑拔弩张的磁场交锋。 当然,江璃完全不是夜霆的对手,可他依旧寸步不让! 燕辞静静地看了一会,直到夜霆的怒火已经到达峰值,才漫不经心地出声。 当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之后,话锋一转,气场大开,桀骜不驯:“江公子,奉劝你一句!胜者为王!这才是不变的真理!” 江璃瞥了他一眼,依旧是不屑,但也看出来他在给自己解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这番话算是说到夜霆的心坎上了,与众人一起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燕贵妃看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侄子,心里暗暗打起了小算盘。 一番交易下来,燕辞去镇安王府带走了茉语和艾晴,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夜霆就带人将镇安王府重新搜刮了一遍! “可惜了公主的十里红妆!那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 燕辞骑马走在前面,一队护卫护着两个姑娘坐着的马车,艾晴坐在马车里抱着茉语感慨! 虽然说公主不缺,但好东西便宜那群豺狼真是糟蹋了! 茉语垂眸,轻轻拍着她安慰:“放心,早晚都会拿回来的!” 无论是金蝉脱壳,还是凤凰涅盘,总要舍一些东西的!何况,北洲天下早晚是公主的囊中之物!也不算太亏! 本身凰羽卫在京城都有自己的营生,也不需要大动,半夏出发去慕璃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部分,还剩下几个人,零零散散的散开就是了。 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小福儿,她走的时候,那孩子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哭。 赶了几天的路,燕辞先带着她们去了行宫找沈恩希,而后光明正大的把人带进了东宫! 一红一黑,并肩走在皑皑白雪中,吸引了无数目光。 “太子殿下身边那姑娘就是容曦公主?” “应该是!” 长街上洒扫的小宫女太监们小声地嘀咕着。 声音飘到燕辞耳朵里他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弯弯眼睛,悄悄后退两步。 就像是以前,妹妹在前面跑,哥哥在后面护着! 这一幕被站在城楼上的老三燕峤看了个正着,本来燕辞这个哥哥在他眼里没什么存在感,如今跟沈恩希走在一起倒显得有些扎眼了。 这美人儿背后要是没有靠山还不知道遭多少人的觊觎呢! 他那个疯子哥哥,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就是为了能把这姑娘带回来! 那如果,这女人死了,他哥哥会变成什么样呢? 一行人在长长的宫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然后安安静静列队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沈恩希总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停下脚步。 燕辞见状给湛羽递了个眼神,湛羽无奈走到沈恩希身边,关切的问:“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不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没事,别怕,他们只是好奇!” 能不怪吗?他都感觉自己快被盯成骰子了他们殿下身边除了几个心腹对谁都是冷冷淡淡,好不容易身边出现个姑娘,他们恨不得拉着自己问上三天三夜。 第244章 手心手背 “清清见过父皇!” 沈清清跪在景明帝面前,眼底雾蒙蒙的,鼻头泛酸。 她自从出嫁之后就再没回来过,虽然爹爹每逢年节都会派人去问候,但很多东西不见面是说不出来的! “清清,起来,父皇看看!” 这闺女从小被娇宠着,任性惯了,规矩在她眼里都是摆设。说实话当初要不是碍于刘家的面子不能不顾,他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清清不适合嫁人,至少不适合这么早嫁人,她得经历点事收收心,再去学着为人妻,为人母。 这些年,她的公主府鸡飞狗跳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可他没空插手,也不好插手。每逢年节派人去看看,也是存了私心的,也让冯刚一家人记住,她是公主, 不可轻易怠慢!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这次把她叫回来,一来是为了保护好她,二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清清,驸马对你如何?成亲也有些年头了,不准备要个孩子?” 冯刚在去年纳了个妾,据他所知,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看这丫头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 沈清清闻言,只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都下去,朕跟清清说会儿话。”景明帝贴心的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等所有人都离开,景明帝把沈清清拉到身边坐下,温声道,“你跟父皇说实话,冯刚对你好不好?” 他不强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毕竟政治联姻能相敬如宾就已经不错了。握住掌家大权,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日子过得应该不会差。 “挺好的,父皇您别担心!真的!” 沈清清攥着手里的手帕,语调坚定。 冯刚说,早晚有一天会让她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他说到就会做到的! “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受了委屈,父皇都是你的靠山!”景明帝看着她,劝的语重心长,“你姐姐远在千里之外父皇都能派人去看看,你就在京城,如若受了委屈,只要你说,父皇一定给你做主!” “是,清清知道!谢父皇关心!” 景明帝看着她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的孩子们,最像他的一点就是认准的事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人在事上磨,经历过自然就懂了! “今年就在宫里好好陪父皇过个年,抽空也去看看弟弟妹妹们。” 沈清清平安进宫,宫外也就没什么可以牵挂了,他可以放开身手为夜霁白铺路了。 这段时间,朝凰没停止找魅影,眼见着迟迟没有进展,前两天也回来了。 他眼下不打算等万事俱备了,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像老将军说的,孩子们都大了,也该锻炼锻炼。 “影心,晚上去幻烟阁把三个孩子叫回来!” “是,陛下,还有一事,属下刚收到消息,燕辞把容曦公主带进了西流皇宫!” “具体情况知道吗?” “消息是西流皇宫的线人传出来的,只是说看见燕辞太子带着公主进了皇宫,其他的不清楚。” “他们心里有数,随他去!” 燕辞身边有他的人,那是放在明面上的,不会有事。 第245章 沐宁 年前最后一次上朝本该带着些轻松的氛围,可此时的西流朝堂却一片肃穆,甚至有些压抑。 最前方一黄一黑两位至尊之人暗中较劲僵持不下,其他人吓得大气不敢喘,个个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 至于原因嘛! 他们亲爱的太子殿下非要认容曦公主做义妹,还得光明正大册封,享受长公主的待遇! 陛下本身就有些忌惮太子殿下,长公主是有权参政的,要是无权无势的孤女也就算了,偏偏容曦是慕璃最受宠的公主。 这事儿压根就不可能! 可太子殿下态度如此强硬,硬生生压的想反对的人不敢出声。 如果陛下让步就等同于认定这个朝堂就是太子做主! 见双方僵持不下,燕辞又进一步发动攻势:“父皇,您别忘了,夭夭如今经受的一切,有一部分原因是您造成的,这是您欠她的!公主的名分您不给,我保证以后太子妃的位置是她的,皇后的位置也是她的!我说到做到!” 扔下这句话,燕辞没有再继续无意义的僵持,甩手扬长而去! “造孽呀!” 老皇帝眼睁睁看着燕辞离开,差点气的呕出血来! “陛下,太子殿下从小在慕璃长大,与容曦公主自然亲近些,长公主也不过是个名头没人会愿意轻易放权给她。” 无论怎么说,后位是万万不能到沈恩希手里,就像太子说的,容曦公主今天遭遇地一切有一半是他们的责任,何况以她那个性子要是知道西流是导致她家破人亡的帮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深究下去! 权衡利弊之后,老皇帝不得不妥协,当即下旨择吉日册封并昭告天下。 西流皇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去东宫传的圣旨。 沈恩希知道后直接就呆了,满脸不可置信。 “公公,这不合规矩!” 短暂的愣神过后,沈恩希开始分问题,西流这个皇帝是个没有骨气的主,惯会趋炎附势,这么多年一直依附着北洲,突然搞这一出,她还真有些琢磨不透。 秉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理念,沈恩希还是带着感激和礼貌说话:“公公,陛下这份好意容曦心领了,还请公公劝劝陛下收回成命。” “呦,我的公主殿下呦!这份殊荣可是太子殿下软硬皆施求来的,老奴可做不了主!” “燕辞!” “夭夭,喊什么呢!我在这儿呢!” 刚好燕辞从外面进来,走到沈恩希身边,瞅了一眼盘子里的长公主金印,带着些阴阳怪气道:“老头子没给定个好听的封号?” ''那公公见了他连忙赔笑道:“殿下放心,该有的只多不少!陛下择了“沐宁”二字,寓意公主日后永沐安宁!” “不错!夭夭啊,这是你应得的!既然该有的都有了,给哥哥一个面子,磕个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妹妹,只要有我在一天,谁也别想欺负你!” 夭夭啊,原谅我自作主张,我得找个理由护你!那件事将埋在我心里一辈子,日后哥哥必定倾尽全力保护你,弥补你! 只求,咱们永远不要生分了! 第246章 远见 沈恩希接了圣旨,送走宣旨、送赏赐的人,板着个脸拉着燕辞进屋。 “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正常人绝对不会上赶着册封一个别国公主! 燕辞慵懒地靠在坐垫上,笑着打马虎眼:“没什么,我那些妹妹个个不讨喜,好不容易有个可心的,不得好好宠着!” 他对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都没有感情,就更看不上那些庶出的弟妹了。 当年,他刚从慕璃回来,他那些好弟妹就联手变着花样欺负他!他们眼里从来就没有哥哥,有的只是皇位的竞争者。既如此他也没必要把他们当弟弟妹妹,如今在他眼里他们连竞争对手都算不上! “燕辞!” 他这些年得受多少委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就是知道他不容易,她才不想打扰他,没想到他自己非要“惹火上身”!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日后,相互扶持就是了。 “好了好了,你怎么想的哥哥知道,接了长公主的位子,属于长公主的责任,也就到你身上了!日后哥哥也需要你多帮衬着!有了这一层,慕璃、西流乃至于北洲这个国家之间的关系也就不必费心操持,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 保护妹妹是哥哥的责任,守护家国,为民谋福是作为上位者的义务。 他可以看不惯,甚至是颠覆整个慕璃皇室,甚至说把江山拱手让人,但是在其位,谋其政,他得对百姓负责! 听他这么说,沈恩希也不再纠结,这对她而言确实也是一件好事,有燕辞承诺护着她,到时候父皇会少一点顾虑,他们扳倒夜霆也能多一份助力。 燕辞既然决定这么做,自然也会有他自己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圣旨一下,满宫都知道了,燕辞的那些妹妹们,恨得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在明面上对沈恩希怎么样。毕竟大家都知道,惹了燕辞,唯一的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只不过燕辞三弟,巴巴的搜罗了一堆珍宝上门道贺,燕辞不好把人轰出去,只能黑着脸把人迎进来。 这个三殿下,沈恩希只在画册上看过,样貌并不算太出众,是所有皇子中最像当今皇帝的那个,也是最受宠的那个。 要说有什么特点嘛,就是自来熟,能说会道!见到沈恩希张口闭口就是姐姐长姐姐短,比亲姐姐还亲。 燕辞在旁边全程黑脸,但被全程无视! 长公主的册封礼定在了沈恩希生辰那一天,燕辞大张旗鼓地给周边国家都发了请帖,甚至连阎心阁都请了。 景明帝收到请帖时吓了一跳, 后来派人去查才知道燕辞用50年岁贡把沈恩希从北洲换了回来。 燕辞这个算盘打的很好,说是50年岁贡,其实夜霆能收到的不过寥寥无几,剩下的还是会到身沈恩希手里。 “沐儿,这次西流的宴请,你去!备一份厚礼亲自送到西流太子手里!” “父皇,需要把姐姐带回来吗?” “这个,”景明帝还没想到这一层,“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247章 后劲 要说沈恩希占了长公主的名号,最生气的就是一辈子没有获得封号的燕贵妃。 “她沈恩希何德何能居然占了长公主的位分!” 当年,老东西答应她赐封她为长公主,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可最后为了讨好夜霆,半推半就半忽悠送她上了花轿。 一群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捡拾着被她摔的飞溅的茶杯瓷片。 这位向来不是个脾气好的,但平常也不怎么拿人撒气,这次也是气的狠了,宫里能摔的都摔了个遍。 大宫女珍如见她的火一时半会很难平息,就把小姑娘们都赶了下去,自己慢声细语地劝。 “娘娘,别气!就是个名头罢了,不值当的!” 燕贵妃闻言笑得更是苦涩,她这辈子连一个名头都没混上。 再聪明的人在嫉妒和冲动,两个魔鬼的折磨下也会丧失理智! 何况是一辈子待在深宫里见惯了尔虞我诈的燕贵妃,本身心性就很偏执。 梁子一旦结下就必定是你死我活! 夜霁白听说之后沉默良久,然后自己就缩在房间里,沈慕青找了两次都没能把人请出来。 “这祖宗又受刺激了!” 原本他就觉得镇安王府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他这个挂名的世子站在阿姐身边不仅护不住她,还给她带来一堆麻烦。 这下子就更难受了! 原本是一个水平,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可如今差距越来越大,仿佛命运有意让他们渐行渐远。 这种情况沈慕青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他自己静静!他不是个脆弱的!” 半夏坐在走廊上眸光黯淡,没有好气:“不脆弱也是会难受的!” 这种感觉别人不懂,她是清楚的,就好像两个人本身好好的在一起,突然被命运发配,从此天各一方,好不容易再见,想彼此靠拢却发现两个人就像相斥的磁铁,越拼命靠拢,就越会排斥! 最要命的不是困难,而是从心底生出来的无力感! 这跟自卑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说差距太大,会累,会疲惫! 听半夏这么说,沈慕青一愣,想安慰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相顾无言 只能默默陪着她。 这个情况像极了,夜霁白前段时间动不动就叹气,而沈恩希怎么安慰都没有用一样? 就这样,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因为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引起的沉默。 清醒的人其实过得很痛苦,只是不为别人所知罢了,就像夜允想时时刻刻把玉芙锁在身边、沈明对苏雪纯的爱总带着些神经质一样。 人都是有感情的,任何一件事,只要会联想到自身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共鸣。 这就是为什么一件事明明过去了,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连锁反应。 事情传到景明帝耳朵里,他也是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苦尽甘来,至于他们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就看有没有缘分了。 这种事情,每听到一次,他对夜霆的恨意就多一分! 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死循环! 第248章 搅局(一) 沈恩希的册封礼是燕辞一手操持着的,那排场不比储君的册封礼差,连吉服都是他亲自过问的。 与普通的礼服有所差别的是,这套吉服选用了染房一年难出一匹的紫色,端庄大气不失轻盈,上方绣有小巧玲珑的青鸾鸟。 那是西流皇室的图腾,也是专属于长公主的权力象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册封当天,阖宫众人立于太极殿,帝后一身明黄朝服立于正中,燕辞立于皇帝身后半步,亦是一身紫,只不过比沈恩希身上的衣服颜色更深。 “沐宁姐姐好美啊!” 四岁的小郡主燕果儿趴在乳母肩头,笑得天真。 这种严肃的场合本不该出声,更何况今天这一出触了不少人的霉头,在场的都是心思各异,能这么说话的也只有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颖王妃瞥了一眼乳母,那乳母立马轻捂住小丫头的嘴巴。 燕辞听到那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两眼目视前方,静静地看着沈恩希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一步一台阶缓缓而至。 距离高台还有三步之遥时,一支不知从何方射来的暗箭直直射向沈恩希。 凭着直觉,沈恩希微微侧身,擦着她的脸飞过被半夏一手抓住。 全过程面不改色,依旧端庄持重,反倒是后面几个嫔妃吓得破了胆。 禁军统领是个有眼力见的,直接安安静静地带着一队人马去彻查。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抓住凶手,而是保证这场册封礼顺利进行,这要是打断了,这一群人脑袋都不够用。 太子对这位的重视程度基本上可以胜过身边所有人,要是被人搅了局去,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人要是被逮着,非得被凌迟不可! 那统领默默在心里叹气,这家伙这是不长眼,大好的日子,没事找事,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连累他们。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为了给沈恩希撑场子,燕辞特地去请了皇后给她做训诫,代替了宗亲女眷的位置。 皇后一边读着颂词,一边回想着燕辞巴巴的过来求她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这个儿子向来是个强硬有主见的,很多时候眼里连她母亲都没有。可那天,他跪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说她抛弃了他,说沈恩希是他这辈子的救赎,他这一生都会倾尽全力护她! 说实话,她听的心头发酸,心一软就答应了。 在她眼里燕辞这是在示弱,是在渴求母爱,在燕辞眼里这却是以退为进。 在所有人眼里,燕辞无牵无挂没有任何软肋,谁都知道这种人最可怕。 所以他主动送出来,以示弱的姿态让对方放松警惕。 只有让他们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讨父母欢喜,这样他才有更宽松的环境去壮大势力! 还是那句话,最聪明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训诫的过程相当枯燥,沈恩希听的昏昏欲睡,不过是个过场,燕后也没有过分苛责,轻轻拍拍也就过去了。 第249章 搅局(二) 册封礼结束,燕辞特地准备了生辰宴,因为邀请了各国使者,所以无比隆重!满宫里五步一彩绸,十步一宫灯,凡是有人经过的地方,必是一尘不染,满目生辉。 燕辞自掏腰包,犒赏每一位出力的人,连平常被遗忘在角落的白发翁亦是有酒有菜,可以说是连阿猫阿狗都跟着享福。 这种场面在西流是很少见的,因为它孱弱落后甚至是近乎衰败。 不过从燕辞真正掌权的那一刻起,这个国家就有了摆脱下坡路的希望。 这一次册封礼展现出来的不仅仅是燕辞对沈恩希的重视,更是一个国家在三年励精图治之后的实力。 从实质上讲这次册封的不仅仅是沈恩希,更是燕辞这个无冕之王!从沈恩希接过长公主金印的那一刻起,她和燕辞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 这就是燕辞想要的结果,站在权力巅峰,护想护之人! 今日过后,这宫里的很多人心都会被向他靠拢。 当然,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人人爱戴,但他可以化身魔鬼,逼得人人臣服。 但事情并没有他预想的这么顺利,在宴会中途,一伙人直直杀到大殿中央。 “燕辞,你以为你在西流只手遮天就天下无敌了?” 燕辞下意识地把沈恩希拉到身后,如狼王般冷冷笑道:“阁下何方神圣!” “哈哈哈,神圣算不上,但你没听说过是有点孤陋寡闻了!” 那男子黑衣蒙面,听声音不过是个少年儿郎。 刺激完燕辞,他就把话头放在了沈恩希身上:“公主殿下美名远扬,怎么准备收心做金丝雀了?” 沈恩希侧身站在燕辞身边,平静似水:“我的人生怎么过好像跟阁下没有关系?再说今日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喜的日子,阁下就''这么兴冲冲得杀进来是看不上西流还是瞧不起慕璃呢?” “公主殿下伶牙俐齿,在下佩服,只是公主的大喜,请了所有人,唯独漏了我魅影阁是什么意思?” 沈恩希闻言一愣,以最快的速度解释:“阁下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魅影阁向来无影无踪,别说我一个小小公主,就是我父皇尽全国之力都找了你们将近一年还没找到,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呀!” “也是!” 仅仅两个字沈恩希就听出了他的得瑟,带着点傲娇的。 她家里那几个,个个都是傲娇的,这个比那个好对付多了。 沈恩希拉了拉燕辞,笑语盈盈,转向燕皇:“父皇,大喜的日子,来者是客,您说呢?” “是这么个理!”燕皇这种时候也只能就坡下驴,毕竟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魅影的厉害他可是见识过的,“来人,上酒菜!” 见燕皇点头答应,沈恩希悄悄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缓缓,那人又开口了:“公主殿下,这两年的经历可谓是精彩呢,那几个男宠呢?” 这种场合问这个问题,明显是有意刁难,别说燕辞,沈清沐的脸色都沉如死水。离经叛道的事他姐做出来并不奇怪,只是毕竟是私生活,被一个陌生男人在大庭广众说出来是十分冒犯的事情。 第250章 搅局(三) 而沈恩希倒是觉得他话中有话,但又不确定,只得静观其变,挂着矜持的淡笑。 “阁下管的也太宽了!”沈清沐端着酒杯,眸光死死锁住他,“我慕璃娇养着长大的公主,这点资格还是有的,我们慕璃千万百姓都没说什么,就不劳您操心了!” 沈清沐可没她那么能沉住气,他不知道自己在沈恩希是什么地位,但他从小就知道姐姐是慕璃的颜面,不能由着旁人这么羞辱。 他这个反应沈恩希倒是很意外,非常诧异的瞅了他一眼。 这人什么时候转了性子?都知道为了她反呛别人了。 阎心阁这次也是很给面子,夜允专程过来。 饶有兴趣的看戏! 如果他的信息不出错,面前这位应该是魅影阁少主千凤,一个看似乳臭未干的狠人。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也过来了,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是燕辞面子大还是沈恩希面子大了。 不过,沈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的小侄女不能白白受气,该撑的场面还是要撑的。 “早听说四殿下跟容曦公主不对付,现在看来传言不实呀!到底是血浓于水啊!” “那是自然,长姐受辱,弟弟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沈恩希听到清沐这话,是打心底里高兴,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护她,知道顾及慕璃的颜面就说明这些年没白教。 作为慕璃子孙,万万不能做出骨肉相残的事情来。 这是父皇多年来的教导,也是慕璃皇室的祖训,更是慕璃这么多年繁荣昌盛,经历重创而不倒的重要原因。 这话夜允听着,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发酸,他欣赏沈选的仁者之心,欣赏沈明的才华,更羡慕兄弟二人的情分。 他从小成长的环境就是拜高踩低,尔虞我诈,在冰天雪地中找温暖。 他努力活着,也是在赌,赌命运不会如此苛责他,赌他会遇到心软的,独属于他的神明。 幸运的是,他等到了! 芙儿其实不是恨他,她恨得是夜霆,是北洲皇室。 沈明想要的也不是她的命,而是阎心阁的权,查出祸乱朝纲的内奸,借势扳倒夜霆。 既然这样,那他做他自己就好了,皈依属于他的圣光。 “想不到,沈明费尽心思找的魅影会主动出现在他女儿的册封礼上!” 夜允一回去就跟沈明分享在西流的经历,全程跟讲故事似的。 “魅影在西流?” “不好说,毕竟他们连固定的总部都没有!” 沈明很赞同这个看法,不过倒是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无处不在! 只是这次主动找上门,到底是找夭夭呢,还是有其他目的呢? 在想这个问题的还有收到消息的景明帝,他把夜霁白既然都叫了过来。 “不好说,这还得等夭夭那边的消息,毕竟一步错步步错,不得不小心!” 夜霁白蹙眉,想了一会儿,请求景明帝让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这样他就可以在明面上护着夭夭。 “别急,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愿望成真了!” 毕竟没有那个大丈夫闲的没事专门去打听小姑娘的私生活。 很有可能在打听夜霁白! 照这个逻辑推理,那所谓的搅局可能只是一个考验。 第251章 千凤夜行 宫宴过后已月上中天,一抹暗色身影穿梭于红墙之间,飞身进入东宫的一个院落。刚一落地就被人团团围住。 “阁下半夜三更闯入我东宫所为何事?” 燕辞早料到他会来,一早带人埋伏着。 千凤也不慌,微微笑着:“太子殿下是真会怜香惜玉啊!可惜喽!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你什么意思!” 再是好脾气也禁不住再三挑衅,何况燕辞本身就不是个脾气好的。 忍到现在没动手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字面意思!”千凤依旧是漫不经心,“我这次来,不是来找你的。” “公主殿下,可否赏脸出去走走?” 前后态度天差地别! 在燕辞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不怀好心。 沈恩希侧眸瞥了一眼燕辞,见他满眼担忧和压制的怒火,拉了拉他的袖口 抬头跟千凤说:“有事儿就说!燕辞哥哥不是外人!” “如果我说事关镇安王府,公主殿下也要当着他的面说嘛?” 沈恩希眸光一震,拉住燕辞袖口的手松了。 “哥,你先回去,我自己跟他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燕辞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好一会,带着人消失了。 “进来!” 燕辞离开之后,沈恩希领着千凤进了房门,茉语和半夏紧随其后。 合了门,艾晴和茉语对视一眼,一个在沈恩希身边,一个在门外守着。 “恕容曦冒犯,阁下怎么称呼?” 沈恩希的信息库里完全没有搜索到这个人 “''在下魅影阁少主千凤,公主叫我名字就好。” “千凤公子,刚刚说找我是想说镇安王府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公主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吗?” 千凤两指捻着玉质茶杯,吊儿郎当的晃着,带着些玩味。 他们魅影阁是无孔不入,这小公主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那老东西是相当满意 这次特地派他来看看。 那老东西觉得把魅影阁交给他不放心,非要他把世子和世子妃请回来。 他原本是要绕道去慕璃找世子的,刚好听说世子妃做西流的长公主,特地跑来凑个热闹。 现在想着交给世子妃也不错,不过他们世子妃好像有点太受欢迎了,身边好多俊俏公子。 他们世子知道会不会气死! 他得回去跟老头子商量商量,是不是他们世子手里没有实力镇不住这小公主。 那还要不要告诉她魅影的存在呢?可魅影令在景明帝手里,就表明了王爷的意愿,他们不能违背王爷的遗愿 。 “千凤公子想说什么?镇安王府灭门惨案背后的真相?还是魅影的下落?或者王爷王妃的交代?” 一连几个问题砸的千凤有点发懵,脑子空白的情况下,该说的都说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弱弱的问一句:“公主,我能不能找个时间去见见太子?” “可以!该去见见了,刚好还有一个人等着你们!我不方便透露,看他什么意思。” 正事儿说完了,千凤也不再多逗留,暗色中,燕辞看着离开,''才带着人撤下去。 第252章 离别前奏(一) 刚刚接受册封,沈恩希忙的不可开交,虽然燕皇不敢让她接触政务,可仅仅是人情世故礼尚往来都够她忙好一阵子。 四面八方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贪财图色慕权,反正心思各异,人不知,己自明!从前,沈恩希对这种东西是嗤之以鼻的,现在倒是也能应付自如。 生性天真善良的人,往往都是被坏人烂事催熟的,而他们成熟之后会更加八面玲,珑。 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嘛! 区别就在于有些人学会的是手段,能守住初心,而有些人则是被完全同化,掉入污秽沼泽难以脱身,害人害己,至死方休。 地位越高越是身不由己,尤其是愿意付出的人。 对于沈恩希来说,身上多了个名弦,肩上就多了责任,不能坐视不理,先不说燕辞的情面,就是她自己的良心,她都不可能对不起。 “小沐宁,这两天挺忙的呀!需要帮忙吗?” 沈恩希刚见了一众宗亲,整个人累的脑壳疼,燕辞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不用,我能应付的来!” 这些东西都是她小时候的必修课,能应付过来,但是太累了,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的见过这么多人。 燕辞伸手给沈恩希揉揉太阳穴,待她缓和了神情,才哄着她去吃点东西。 “来,看看!” 燕辞拍手召人端进来吃食,藕粉糖糕,桂花蜜,牛奶燕窝,各式坚果蜜饯,都是他记忆里沈恩希爱吃的小食。 沈恩希看了一眼,每一样只吃了一口 只是多拿了些坚果蜜饯。 “长大了,甜食吃的少了,不好意思!” 燕辞听完也只是笑笑应着:“是,小丫头长大了,小食都吃的少了,不过在哥哥眼里也还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一定得说,知道不?” “知道知道!”沈恩希微笑着连连点头,“燕辞,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啊?别兜圈子了,说!” 燕辞走到她身前蹲下,依旧笑着,只是不再嬉皮笑脸了。 “等你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可能咱们就得分开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路也会很难走,但无论如何哥哥都在你身后,别怕,也别强撑!” 夜霆是个疯子,一旦意识到夭夭会威胁到他,一定会下死手。他有时候希望夭夭永远是个小丫头,无忧无虑的,可她会长大。无论是家仇国恨还是儿女私情,她注定是要站在夜霆的对立面的,他拦不住,也不会拦。 千凤已经启程去慕璃找景明帝和夜霁白,相信过不了多久夜霁白就会以镇安王世子的身份回到北洲,到那时,沈恩希肯定会陪在他身边,即便不是明面上。 他一直都知道这小丫头不喜欢见太多人,但为了她以后的路好走一点他不得不这么做。 让她见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愿意为他效命的,见见,有点印象,日后也不至于会有走投无路的那一天。 即便用不上,也让他们有个印象,知道夭夭不能惹。 “怎么,你要撵我走啊?” 沈恩希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乐呵呵的跟他开玩笑。 第253章 离别前奏(二) 沈恩希和燕辞的身份地位旗鼓相当,所以彼此的顾虑对方都明白,也不必多言,只能说都本着良心做事,尽力而为。 不过,沈恩希小时候,景明帝的后果清净是的很,她该得到的东西只多不少,所以她不会为怎么生存而担心。 相较而言,燕辞的防备心和警惕心更重,但因为他在慕璃那几年是真真正正被善待的,所以整个人还不至于如惊弓之鸟般草木皆兵。他会爱,会感恩,不过不会博爱,他只爱自己和他认为值得的人,其他人对他来说跟木头没什么区别。 至多就出于责任必要的时候护着,其他生生死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燕辞把沈恩希从躺椅上拉起来,他把近几日手头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准备带沈恩希好好玩。 虽然说他对西流当真没什么感情,但西流的景色也是真的好。 考虑到沈恩希这几天确实挺累的,燕辞带着她来到了京郊的一个客栈。 “这个客栈看起来倒是古朴,小巧玲珑的。” 沈恩希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木屋砾石小路是好奇。寻常的客栈都是楼,这客栈倒是别致。只是一层,用黄泥砌成的房,上面铺了茅草,房檐下,挂了一块木匾,上书“暖居”二字。 周围没有太多的装饰,门口一条蜿蜒的小路,两边长着她只在书上见过的草木。 “进去看看,里面暖和!” 燕辞在一边静静地等着沈恩希逛完外面之后才提议去里面。 一进门就是圆形的护栏,里面是向下盘旋着的红木楼梯,每一层都别有洞天。 “西流偏干少雨,像慕璃的温泉暖阁并不常见,今天带你体验一下西流的特色沙浴,解解乏!” 沈恩希这面窝在温热的沙子里十分惬意,北洲那面温贵妃因为沈恩希气的五脏郁结,都喝好几天药了。 这不,今日的药刚送到,就听说燕辞带着沈恩希出去玩,千金博美人一笑,直接气的急火攻心,口鼻蹿血。 夜霆整天忙着没空,这件事宫人们首先禀告了皇后,皇后听完没多少反应,平平静静地吩咐找个太医好好照顾着,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去。 只不过,她也一夜没睡! 燕贵妃刚刚好些,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反倒是性格好了很多。 “那位最近怎么了?” 皇后一面整理着书册,一面跟秋翠聊着天。 “奴婢不知,反正没什么好事!” 秋翠抱着书一本一本递给她,提到燕贵妃一脸嫌弃。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出去可别乱说!” 燕乐从来都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不管她要整什么幺蛾子,她们只需要在旁边看戏就好。 很多时候懂事,学会明哲保身是后宫生存的重要秘诀。 话说千凤带着人启程前往慕璃,他没有去见夜霁白,而是光明正大进了慕璃皇宫。 “你真的是魅影阁的人?” 景明帝见他选择了玉清宫,清清静静。 千凤见他不信,掏出了魅影阁专属的金叶子。 景明帝接过金叶子,上面赫然写着舒御二字。 第254章 离别前奏(三) 舒御,一个在印象里消失了近20年的名字。 景明帝捏着金叶子,双手微微有些颤,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才问出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他在哪里?你又是他什么人?” 当年慕璃人丁凋零,死伤惨重的不仅是至亲,还有身边比较亲近的心腹。时局稍稍稳定之后,剩下为数不多的可信任的人,都自请外派,到各国去做暗线。 舒御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他去了北洲,可没过两年就杳无音信,景明帝一度以为他死了。 舒御是从出生起,就是陪着他,是他奶妈妈的儿子,不夸张的说,比亲哥哥还亲。多次寻找无果之后,景明帝兄弟俩甚至悄悄的给他立了衣冠冢。 甚至在很多年之后,看见了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艾晴,毫不犹豫的从,一众有才华,有能力的姑娘当中把这孩子挑出来给夭夭做贴身婢女。那时候艾晴是姑娘里最小的一个。 当时想的是,反正夭夭不缺人照顾,小就小点,权当养了个闺女,小孩子嘛,好好养着,总是没有坏处。 “舒御是我爹,现在的魅影阁阁主。” “你爹?他现在怎么样?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景明帝激动的一把抓住千凤的肩,一副马上要老泪纵横的样子。千凤吓了一跳,他临走前,他爹交代过,一定要见景明帝一面,把魅影交还给世子,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景明帝会这么激动。不过,想想他爹以前给他讲的那些故事,倒也理解了。人老了,总是会不经意的感慨,对以前的旧人旧事更是难以忘怀。 “我爹他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过来见您,所以特地派我过来!” “好好好,活着就好,倒也不必千里迢迢跑来见一面!”景明帝知道兄弟还好好活着,心里宽慰不少,见不见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你爹为什么到魅影阁去了?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当年爹爹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夜霆的人暗杀,后来是魅影阁的人救了他,伤好以后就待在那里了。再后来,镇安王出事,就把魅影都托付给了他。” 景明帝一听,立马稳了情绪,正色道:“也就是说,魅影真的是在镇安王手里?那怎么会任由夜霆为非作歹?” 他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王爷这么做是为了世子,也是为了公主!当时魅影虽然强,但是抵抗不了朝廷上下的势力,那个时候夜霆开疆扩土,大得人心,背后还有长公主 ,硬碰硬,基本上是没有胜算的。况且王爷知道公主要和亲,也知道,只要镇安王府没落了,您就有有机会把公主嫁进来,小世子也不会遭人忌惮!听我爹说,王爷一直觉得,对不起慕璃,对不起您!所以在那之前,他想遣散王府里的所有人,可大家都不愿意!” 王府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该是那真真正正的明君圣主,圣主配忠臣,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唉!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过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第255章 离别前奏(四) “走,朕带你去见霁白!” “现在就去吗?” 千凤为了躲着人,特地挑一个半夜三更的时间。 “陛下,属下先给千凤公子安排住处,明儿再去,小公子他们也早睡下了。” 这个点儿出去,保不齐会被有心人盯上,虽说世子的身份已经公开,他们也都知道有慕璃在身后撑腰,但魅影到底是被觊觎已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是是,你看着办!” 景明帝听他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交代了几句就散了。第二天安安稳稳上了早朝景明帝才带着千凤和影心去了幻烟阁。 光明正大! 圣上亲临,沈慕青没有露面,派了手下的亲信秦风去接。 秦风和魅语一左一右早早的在门口候着,其他无关的人纷纷回避。更有一些本打算悄悄进行某些交易的人,都缩了脑袋。沈慕青带着半夏和夜霁白去了顶楼的雅间等着。 景明帝决定的急,所以沈慕青直到他快到了才收到消息。 影心通知下去的是圣上临幸幻烟阁三天,要准备好一切相关事宜。 三天,能让他放下朝中大小事到幻烟阁待三天一定是跟夜霁白有关的事情。 这一点,沈慕青清楚! 他们兄弟分分合合十几年,倒也不怕分离,只是不放心,怕一去就是永别。 “霁白,这位就是魅影阁的千凤公子,这次过来就是想见见你,并且有意把魅影交给你,魅影令在我手里十几年如同虚设,这下子可以发挥它真正的价值了。” 景明帝介绍完千凤就郑重的把魅影令交给他。 见他接了令牌,千凤立马单膝跪地:“属下拜见令主!” 夜霁白双手扶起他,自己直直跪在了景明帝面前,一句话没说。 “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接过这个令牌意味着什么,我也不多说了!”景明帝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扶他起来,而是由他跪着,宽厚温热带着老茧的手放在他头顶,“我养了你十多年,跟自家孩子没两样,文武我是一样没落,所幸你也争气,没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景明帝说着说着泪眼婆娑,抬起另外一只手抹眼泪,夜霁白依旧是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跪着,只动了动眼皮,去缓解睫毛粘连带来的不适。 “过些日子,我会让青儿去把夭夭接回来,我等着你风风光光迎娶我的小公主,只是从踏出慕璃的那一刻起,你从来没有见过她,记住了?” “是!霁白谨记在心!师父大恩,霁白没齿难忘!” “你父王若是还在,见到你这般争气定是很欣慰的!”景明帝从座椅上起身,去墙上的暗格拿出一卷书册,站到夜霁白面前,“都说半部论语治天下,你小时候,师父忙,课业纯靠你们自己,这一册论语是师父的父亲交给我的,希望它能帮到你!” 夜霁白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带这些哽咽出声:''“师父,过段时间徒儿就及冠了,您可否给赐个表字以做勉励,也算是全了徒儿的心愿!” 第256章 以安 “好孩子,让我想想!” 景明帝绕到夜霁白身后,轻轻拆掉他头上的发冠,半夏见状连忙递上随身携带的沉香木梳,景明帝回了一个慈爱的笑,接过梳子一下一下梳顺夜霁白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 “你父王母妃走的早,没能看见你成人,但我想他们看见现在的你必然是欣慰的。”景明帝梳的很慢,说的也很慢,“这些孩子里,你是最省心的,甚至可以说青儿是你带大的。作为父母来说,是没有希望孩子太过懂事,你啊,身上的包袱太多了,也是我疏忽了。” 替他束好发,戴好发冠,在他的手心写下两个字“以安”。 修己以安人! “夜以安谢师父赐字!” 夜霁白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 “该改口叫爹了!” 夜霁白也识趣,叫了声爹,又磕了三个头。 景明帝扶起他,替他理了理衣服,看着他满脸不放心,但不得不放手。 “以后的路,很多都需要你自己去走,王者,就要学会忍受孤寂,扛住一切压力!万事之根在于修身,君子修己以安人!” 老父亲说起废话来,一套又一套的总是停不下来,我知道你懂,但是还是忍不住要说,忍不住叮嘱。 “爹,阿夜都懂!您歇会儿!”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沈慕青听不下去了,端了杯上好的茶水,笑嘻嘻的凑到景明帝面前。 景明帝看着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儿子在心底感慨,岁月之匆匆。 “三姐,你别闹了,行不行?” 沈清沐在自己的府邸批着的堆积如山的奏折,就已经很头疼,这个时候,沈青青非要缠着他,给自己的驸马加官进爵,就更是烦躁! “我闹,我闹什么了?论功行赏,难道不对吗?即便是今天父皇在这儿,该说我还是得说!” 沈清清一身红衣,满头珠翠,趾高气昂地站在沈清沐面前数落他,高声大语,加上头上的珠翠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沈清清!你看看你还有没有点公主的样子!” 沈清沐急了一拍桌子,第一次指名道姓的叫自己三姐。 这下沈清清更窝火,随便抄起什么就往清沐身上砸,被自己亲弟弟指着鼻子骂,传出去她这个公主的脸面还要不要! 沈清沐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但好在他练过武功,躲得快。 可他身旁那些静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尤其是他身后挂着的画。 沈清沐眼睁睁的看着四散的瓷片划伤,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来人,把三公主带回宫里去,在父皇回来之前不许她出来!” 现在这宫里啊,正经的主子只有这两位,这两位掐架也没人敢管,当日也没人敢因为这事去打扰景明帝。 既然,四皇子全权摄政,他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把两人分开,也不至于再闹下去。这时侍卫才敢上前把沈清清拉走。 “沈清沐!你给我等着!” 沈清清被拉走,嘴里还带着些咒骂,沈清沐置若罔闻,他现在只想拯救被刮花了的画。 那画不是什么名家珍品,可在沈清沐心里是实打实的宝贝。 有一年生辰他兴致勃勃去御花园作画,那一天景明帝难得陪了他一整天,那画也一直放宝贝供着。 第257章 刁蛮背后(一) “殿下……” 沈清沐身边的云翼看着他红着眼小心翼翼将画从墙上取出来放到书案上,不敢煽风点火,也不敢劝。 这幅画,对于殿下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能克制住脾气,没对三公主动手就已经算是顾念着姐弟情分了。 “你别说话!” 沈清沐趴在桌子上没有好气的制止了他。 云翼没办法,乖乖闭了嘴,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找几个很多住的人去找找有没有藏在民间的大师帮忙修复一下。 沈清清那边,侍卫们把她带回云溪阁就在大门落了锁,她出不去,在自己的宫里发疯。 “公主,别气了!四皇子也是在气头上,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毕竟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皇宫是吃人的地方,哪来的血浓于水!他们需要的不过是权财美色。”沈清清站在锦鲤池边上,泄愤似的撒着鱼粮,“这种事最容易传开,虽说父皇不在,可你看看,母妃、驸马哪一个站出来给我说一句话?”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认为她这种性格是被母妃惯出来的,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在母妃身边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清清,听起来冰清玉洁,其实不过是没有人愿意费心给她想名字而已。 她出生时,整个慕璃内外一团糟,除了母妃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她身上。久而久之,母妃想用她拴住父皇的心思落了空,对她也不再呵护备至!把她丢给乳母很少过问! 沈清沐出生之后她就更没人管,她从小就看着父皇宠着大姐,母妃宠着清沐。 她不刁蛮,不刁蛮她能得到什么! 冷眼,屈辱! 她又不傻,怎能不知道大姐优秀,可优秀又如何,听话懂事又如何,父皇宠着又如何,远在千里之外还不一样是无依无靠。 锦鲤池边上,红衣少女满面酡红,翩翩起舞,舞累了,就席地而卧,时而逗逗池里的鱼,时而抬头望望天上飘飘的云絮。 “三姐!” 沈清清微微撑起身子转头,看见沈清尧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抱拳俯身。 坐正身子,理好衣服,站起来:“屋里坐!” “好!” 沈清尧应声跟上,始终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沈清清停在虹桥上,双手搭上栏杆,低头看着下方的草木。 “那个,三姐,你气归气,可不能想不开呀!” 沈清尧见状吓得连忙劝他,一副随时要去拉她的样子。 “清尧,你就这么怕我?” 即便以为她要跳下去还是保持着距离。 “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三姐讨厌!” 在沈清尧眼里,沈清清并不喜欢他,他不想上赶着讨嫌。 他原本在书房看书,听说三姐和四哥打起来了,就先去找了四哥,谁知还没进门就得知荣妃娘娘在,就想着先回去,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三姐的驸马提着礼品说是要给四哥赔礼道歉。 他就多问了一句,想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谁知那人竟在什么都不理解的情况下说出一句:三公主一向脾气不好,惹了事自然得我这个做夫君呢的去替她解决。 第258章 刁蛮背后(二) 三姐出嫁的时候,他和四哥一路护送,那人当时口口声声说三姐是他的一生挚爱,可谁人在挚爱被罚时连缘由都不问。 那次他落水,他问阿姐为什么明明知道护着他会得罪荣妃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阿姐说,值得! 没有多余的解释,知道他受委屈了,就赶过去给他撑腰。 就算三姐有错,作为夫君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错处都揽到自己夫人身上。 荣妃一直偏疼四哥,最上心的就是三姐的婚姻,这驸马是当年最有才华的武将,人也是相貌堂堂,能让父皇同意说明他这个人总是有过人之处的。 不过直觉告诉他,三姐不幸福。 都说,千里迢迢和亲,远嫁会过得很苦 但是他那一次去北洲,发现大姐过的费心一点,但依旧是幸福的,幸福是在眼里藏不住的。 他现在只怕三姐眼里的委屈,有一天会转化成怨恨。 父皇说,怨恨是成长的一大动力,但是也是一种带刺的束缚。 有时候他也会问,问父皇是不是只喜欢阿姐,因为好像他对其他人都不是很上心。 父皇说,母后去世的早,而且阿姐在那一次浩劫中受了刺激,需要有人时刻照顾着,家的孩子都有母亲疼他,这个父亲不必这么细致。他会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不会过度干预他们的人生,无论是婚姻大事还是人生道路。 自从父皇觉得母妃不能照顾好他之后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会向乳母打听关于他的很多事情,课业,也会经常过问。 “三姐,要是有那么不顺心的,一定要说出来,不能憋着!对身体不好!” “说,说了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沈清清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由着他跟着。 “不会啊,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觉得麻烦的,就像我,我现在就很担心,我能看出来你不开心!”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四哥凶你了,弟弟不该这么凶姐姐的!这是他的错!” 沈清清嘴角勾了勾,带着沈清尧进了殿:“你倒会哄人!三姐这里,你没来过?” 沈清尧跟着她坐下,看了一圈,总觉得心里不大对劲。 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姐居然会有这么多和琴棋书画相关的东西。 “是不是觉得我这里都应该是珠翠珍宝?”沈清尧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无奈的笑笑,“女孩子家家,谁不知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呀。你三姐我又不蠢!” “就是没想到,是弟弟有眼不识泰山!” “你来这之前是不是看到驸马了?” “呃,是!三姐夫去找四哥去了!” 沈清尧想了想还没有告诉她,毕竟这个事是为了给他谋个前途才弄成这个样子 。三姐会受不了!早知道当时好好气气他了! “他干什么去了?送礼去了是吗?” “嗯,不……” 沈清清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其实无所谓一笑:“他什么样子,我还能不知道!他想去,让他去!有母妃,哪是这么容易就办成的!” 母妃向来是会想方设法给沈清沐谋前程,其他的人只要挡了他的路,必定死路一条。 第259章 刁蛮背后(三) 父皇离宫三天,这在母妃眼里,是难得的机会,绝对不会允许什么沈清沐出任何的差错,所以那个人无论怎么求都不会有结果的。 她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想告诉那个人,她尽力了而已。 沈清沐把她关起来,虽然难受,但总归能清静两天,不用天天看着那对狗男女作死。 “三姐…” 她居然知道!怪不得! 他曾经以为三姐真的只是傻乎乎的刁蛮公主,娇宠过了头。 现在看来她是在装傻! 不过,既然她都明白,为什么会选择妥协。 “怎么?心疼啊?” 沈清清一转头发现这孩子嘟囔着脸看着她。 大姐怎么教的,这么爱哭! 话说回来,一个会离家出走,一个爱哭倒也正常。 “三姐,等父皇回来,我去说,你一个公主,凭什么被他欺负!就他这样还想加官进爵,门都没有!”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那人没那么简单,不是好惹的。 母妃第一次跟父皇提起要把她嫁给那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为此,她还生了好一阵闷气。因为那会儿刚好赶上长姐和亲,她以为父皇不同意,是因为姐姐要远嫁千里守活寡,而她却要嫁给京城里有家室有能力的世家公子,照以前他对姐姐的宠爱自然不同意她受那样的委屈。 于是她就跑到父皇面前哭,说她与那人怎样的两情相悦,怎样的生死难分!甚至放话说,不能因为姐姐嫁的不好,就不让她追求幸福。 现在想想父皇不同意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哪个好男人能在洞房花烛夜把自己的妻子弄得遍体鳞伤? 她是公主呀!这种事她怎么敢往外说?她的颜面倒也无所谓,打的是皇室的脸!所以她强撑着当家主母的体面,她现在剩的也只有皇权为她挽留的当家主母的体面了。 公主的责任无非是和亲联姻,牵制下臣,父皇同意她的婚事也是有一定的政治考量在里面——安抚外公留下的余党。 在出嫁之前,父皇派了人,说是要跟着她照顾 可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和赢了沈恩希的洋洋得意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就婉拒了,说她身边的人很多,不需要保护。 过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她自己自讨苦!吃。 只是她现在不能闹,对于这种人无关痛痒的敲敲打打没有意义,只有连根拔起! 母妃总说,女子是锦上添花的点缀,那她贪心一点,要做就做慕璃盛世的点缀。 刁蛮公主人人都可以做,但有脑子的刁蛮公主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敌人致命一击。 她和沈恩希从小就互相看不对眼,各有各的理由,但有一点,打打闹闹可以,绝对没有起过害对方的心思。 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她明白,就像沈清尧怕她,这会儿还知道来看看,而不是作壁上观一样。 “小五,你回头去你四哥那看看,把那幅画弄出来给我。” “四哥书房里挂的那幅?咱放过那画好不好,四哥会打死我的!” 那幅画沈清尧是见过的,那天沈清沐当着他的面挂上去的,只是他不明白沈清清晚上跟那幅画过不去,四哥说那是父皇跟他一起画的,宝贝的很呢! 第260章 善解人意 沈清清听他这么说,撇了撇嘴:“我闲的没事针对他的画干什么!当真是失了手,不是故意的!你想办法把他的画弄来,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他修!” 她的画技比不上大姐,但是比起父皇的三脚猫功夫还是不错的。 “三姐,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沈清尧无奈,沾到父皇几个孩子都带着些敏感。 就连阿姐,父皇对她的陪伴也只是比他们多一点点,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母妃在照顾着。 他小时候父皇给他做的小木剑到现在他还随身挂着。 “那你说怎么办?” 沈清清像泄了气的河豚,耷拉着肩膀,带着些烦躁,搓着手帕。 “要不等父皇回来,你去求求他,再给四哥换一个?” “我的脸面,放在父皇面前,估计不值钱,到时候试试看!”沈清清叹了口气,“你过会去看看你四哥,记得避开我母妃,千万别让她知道你来过我这里。” 这个时候,母妃估计气的恨不得打死她,原本母妃就不喜欢这个小弟弟,要是知道他过来,肯定会把大部分怒气都发泄到他身上。 “好,那三姐你照顾好自己,别再生气了!” 沈清尧聪明,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就荣妃那个脾气,也就只有父皇能压住。更何况他一向都是荣妃的眼中钉,肉中刺,肯定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 宫里里乱作一团,也没人敢管,暗卫只能去幻烟阁禀告景明帝。 景明帝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点动静对他来讲根本就不算事,皇宫里现在数得上名的也不过就是荣妃一家子,再加上三个小的和他们的生母。 虽说他放权给沈清沐,让他帮着监国,可实际上,前朝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 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他这些年学的圣贤书怕是烂到狗肚子里去了。 荣妃的性子他清楚,只要他不压着,必定会让生出事端。闹一闹也好,他倒要看看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你回去继续盯着,必要的时候出手即可。” “是!”” 那暗卫领了命就退回去了,景明帝有些无语的揉揉眉心:“这都叫什么事儿?为了一幅画也能打起来!” “陛下,半夏倒是认为,这不仅仅是一幅画的事!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哦?说说看!” 半夏摘下脖子上的小玉坠,放在手心里半跪着,递到景明帝面前:“这玉坠是我及笄的时候您送的,从小,我的父母就离开了,承蒙和先皇后照顾有得以常伴公主身边,说句僭越的话,您在我心里就是父亲!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它离身!” 虽然,她和公主一样并不喜欢荣妃和她的两个孩子,但也知道一个孩子想要抓住父爱是什么感觉。 站在景明帝这个角度,他毕竟是做父亲的,连敌国质子都可以善待,因为这点事惩罚自己的孩子总是不太好,会让那两位寒了心。 她比公主大点,从小跟公主形影不离,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从景明帝那里得到的关心比公主还要多一点。她享受到的是本不属于她这个身份的待遇,她知足,也感激。 “好啦,别动不动就跪着!多你这么个懂事乖巧的闺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261章 巧合(一) 景明帝在送走夜霁白之后,当天晚上就回了宫。 因为离得近,所以他没有提前通知,他自己回到昭和殿的时候,沈清沐还在批白天的折子。 “沐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父皇?”沈清沐见到他忙放了笔,起身给她请安:“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回来怎么也不派人告诉儿臣,这样也好派人准备着侍奉。” 景明帝扶起他,到旁边的坐榻上,一左一右坐着:“父皇又不是废人,哪里就需要人时刻伺候着。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父皇放心,一切都好!只是这些折子可能需要你再次过目,儿臣年轻,怕有些事情处理不妥当。” 听他这么说,景明帝眯着眼睛笑笑:“好,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这些交给父皇就好!” “是,儿臣告退!” 沈清沐离开昭和殿之后,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看守在云香阁周边的侍卫们,让他们不必在看着沈清清。 “陛下,四殿下出了昭和殿就派人撤了看着三公主的守卫。” “清清被关没人去看看她?” “五殿下去了,待了小半天!” “驸马呢?” “驸马第一时间见了四殿下,具体……属下再去打听打听!” 景明帝摆摆手,示意这事可以不用再管了。 “走,看看小五!” 沈清尧自从几个哥哥姐姐出宫之后一直跟着景明帝,眼下住在之前沈恩希住的暖阁中。 景明帝看着暖阁里微亮的烛光,皱了皱眉,心想这孩子怎么还没睡! “影心,随朕去看看!” 话音落,景明帝脱了大氅,一个闪身不见了。 影心挠头,去看看也不至于这样!那孩子的武功是他教的,现在这个水平,光明正大走进去不被发现的方法有的是。 两人趴在房顶,仔仔细细的听下面的小孩自言自语。 “父皇也真是的,为什么只给四哥画了一幅画!这下好了,要我怎么办嘛!” “都怪那个三姐夫,讨厌的伪君子!没有他什么事都没有!” 沈清尧趴在桌案上苦着一张脸嘟囔,那样子跟沈恩希小时候生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影心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小家伙听到声音立马警惕起来,“我警告你,皇宫重地擅自闯入者必死无疑!” 说着一边往门边走,一边状似无意的推倒了古董花架,弄出了好些动静,刚好让正在巡逻的禁军听见了。 “快,去看看五殿下!” 如果皇子在昭和殿里出了事,那他们可不只是以死谢罪这么简单了。没多久整个暖阁被禁军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沈清尧被禁军统领从屋里带出来塞进人堆里护着,当他们发现屋顶的两人时直接愣住了。 影心蹲在房顶相当尴尬,笑着跳下来恨不得钻进地缝:“哈哈哈,不错办事效率很高!” 显然这次没人理他,齐刷刷跪在景明帝面前,而正当大家以为这是一场闹剧的时候,照顾沈清尧的小太监却软了腿。 明显不正常! “影心,你先带小五回朕的寝宫!” 小孩子还是少见血腥的好! 第262章 巧合(二) 孩子不在,景明帝也没有顾虑,刚好禁军在场,拉了个椅子当场审问。 “说,怎么回事儿!禁军又不是抓你,你心虚什么! ” 皇帝亲审! 那小太监也不过十几岁,哪见过这种阵仗,哆哆嗦嗦的也就认了。 “荣妃娘娘,让奴才看着五殿下,把定下的一举一动告诉她!每个月会给奴才五两银子!” 说完含着泪,匡匡磕头,倒也不求饶。 景明帝眉头一皱,也不全信他说的话,只让身边的贴身太监,把人押下去,等候发落。 他原本只想过来看看,谁知道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荣妃,惦记那个位子,惦记的太久了!都快魔怔了! 回了寝宫,在沈清尧面前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皇家的孩子都是在权与利的游戏中被催熟的,但他不希望他的孩子都长成那个样子。 该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这是他一直以来奉行的原则! 翌日一早,景明帝刚下朝就看见跪在昭和门口的沈清清。 “你跪在这里干什么?起来!” 景明帝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双手把她扶了起来,但明显能感觉到,在他握住沈清清胳膊的时候,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进来说!” 他的语气不大好,听在沈清清耳朵里,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犯了错,连忙跟了上去。 “说!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啊! 沈清清脑子一懵,什么情况!她万万没有想到景明帝会问这个! 这个要怎么说呢? “我没事,父皇,这几天练习画技,累着了!” 景明帝眼睛一眯,打量了好久,传了个嬷嬷进来! “玉嬷嬷,你带着三公主到暖阁里,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别!”沈清清大着胆子急声打断,“普皇,您让玉嬷嬷下去!你想知道什么女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的她满身伤疤,怎能轻易被别人瞧见!一个公主,被欺辱成这个样子,这个国家的颜面何在! 以前她不明白,她以为姐姐对和亲如此排斥,不过就是不想过苦日子,现在想来,她在北洲待的每一天,应该都心如刀绞! 眼睁睁的看着贼心不死的狂徒算计自己的国家,却无能为力!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向贼人屈膝,那种痛苦,哀大于死! 景明帝看他这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脸色更黑了, 但最终还是妥协让玉嬷嬷先回去。 “爹爹!” 沈清清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不是不想,大部分原因是不敢! 景明帝也很诧异,但是他平静答应了,他明白沈青青的意思,此刻,这大殿里只有父女,没有君臣! “孩子,有什么委屈你说,爹给你做主!” 其实,事已至此,景明帝已经猜出来了,只不过想得到证实! 直到沈清清手臂上的衣物被撩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和淤青映入眼帘,与那所剩不多的白嫩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婆母总是以各种理由教训我,起初你不过是多说两句,后来便动辄打骂,就连驸马有时候也会拿我出气!” “打骂,他们凭什么?谁给的胆子?” 景明帝是真的生气了,这几个孩子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动过一根手指头! 第263章 动怒 “影心!带人把那个畜牲给我抓回来!” “不要,父皇!儿臣求你!” 沈清清一听这话,立马跪伏在景明帝身边,惊恐万状,满脸是泪。 景明帝怔怔地看着往常娇纵到谁也不敢惹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低三下四的跪在自己脚边满心都是恨铁不成钢。 “沈清清,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低三下四受人虐待的!”景明帝单手用力一把将她拉起来,“你身为公主,代表皇家颜面,你背后有父皇!有整个慕璃,只要你愿意,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非要在他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说起这个,景明帝现在相当自责,几个孩子里,他对沈清清的关注是最少的。一来,她刚出生的那段时间政务繁忙;二来,他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尤其是夭夭,她在亲眼目睹那血腥的场面之后,整个人极度敏感,他上朝都得带着。 他一直认为荣妃会照顾好她,一律吃穿用度都是要什么给什么,师傅也都是他给挑好的,总之只要她愿意什么都能学到的。 可这孩子的表现却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总给他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感觉。 学什么都不出众,性子也不是很好,跟夭夭一比真的很难让人喜欢。 可到底是亲生的,老父亲哪有不操心的。 这么想着,景明帝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儿,不自觉软了语气:“儿女私情这些事,父皇就先不过问了,你自己看着办,但是如若再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父皇可就要出手了!” 沈清清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是!儿臣记住了!” “你过来找我是想说前两天那幅画的事?” 沈清清有些意外,但很快释怀,这宫里的眼线多了去了,知道也很正常。 “是,儿臣想求父皇给清沐再画一幅画!” 她这么说确实是在景!明帝的意料之外! 毕竟这孩子向来是个不好惹的,越这么想着,他就越觉得那个不长脑子的一家人把他女儿磋磨的不成样子了。 “这件事父皇会记在心里,你先回去!父皇会给你派个女医过去,身上的伤好好养,小姑娘家家,不能委屈了自己!” “是!儿臣谢父皇!” 沈清清离开之后,景明帝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懵懵的,心口发堵! “陛下你消消气!” 影心一进来开口就是这句话! 他了解景明帝 ,这明显是压着火呢!要是三公主不在,陛下能让他去剥了三驸马的皮。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点了名! “影心,你去查清清小时候的事,事无巨细!” 啊! 查三公主! 这是气糊涂了吗? “陛下,您确定要查三公主?” 不该是三驸马吗? “是!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现在怀疑是荣妃那边出了问题,扪心自问,他这个父亲做的确实是不合格,以后的改!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对症下药!只要那个畜牲,有的是机会收拾,眼下还是清清重要。 原本他就是看在清清的面子上才没有找那个人算账! 第264章 病 沈清清刚回去,一进门就看见在云香阁里正襟危坐的荣妃!她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躲! “沈清清!” 荣妃一开口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母妃,您怎么来了?也没告诉我一声!” “我去哪里不需要通知你!”荣妃看着她,一脸苦大仇深,“去见你父皇了?” 完了!开始了! 也不用她说,沈清清就乖乖的跪在她面前,等着她数落。 见她这样,荣妃更不想搭理她,起身经过她旁边的时候居高临下的扔下一句话:“你给我记住了,挡了清沐的前途,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能有好日子过的!” 也不等她回答,荣妃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多会儿景明帝派来的女医就到了,见她瘫在冰凉的地上,快步走到她身边,也顾不上礼数,将她揽在怀里,搭上脉。 冰凉的触感让她不敢耽搁,四处瞅瞅发现没人,只能自己将她往屋里背。一面走一面在心里犯嘀咕:“好好的一个公主怎么被糟蹋成这个样子,竟然隐隐显现油尽灯枯之象!” “公主,公主,能听见我说话吗?” 施了针之后,见沈清清有清醒的预兆,那女医一边给她擦虚汗,一面唤她。 “你是谁,我怎么了?” 沈清清砸了砸昏昏胀胀的脑袋,挣扎着要起来。 女医扶她坐起来之后,跪在床边:“奴婢是太医院的女医思琼,至于公主的身子……” 思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纠结了一会儿选择避重就轻:“公主的身子很虚,需要好生将养,还有您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只是这孩子怕是撑不到足月!” 一番话,思琼说的一身冷汗! 她不擅长说谎啊! 其实不是孩子撑不到足月,是沈清清的身子本身就虚,内伤外伤数不清,有了这个孩子她怕是撑不住! 沈清清愣了好久,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嘀咕了一句:“孩子,你来的不是时候啊,娘可能护不住你!” 她的身体状况自己有数,压根就不适合有孩子。 “公主,您身上的伤奴婢已经给您处理了,您先好生歇着,我回去给您开药!” 不许,她得回去搬救兵!麻烦太大,她解决不了。 “陛下,公主的身子不必给看了,不太好,眼下这个情况,要是苏老在或许会有办法。” 苏老早就去云游四海了,眼下谁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思琼的医术也算是精湛,玉芙就是她教出来的,她说不好,那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可是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情批折子了,整个人罕见的进入了一种慌乱的状态。 “清清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景明帝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如果留下孩子,公主撑不过半年;如果舍了孩子,以奴婢的医术,能撑年!” 此话一出,景明帝彻底坐不住了'' “朕去云香阁看看!” “陛下,别!”思琼赶紧出声拦住,“公主现在还不知道实情,您一过去怕是会刺激到她!” 第265章 病从何来 影心原本指望着景明帝能想起来沈慕青,眼瞅着不可能,自己从一边溜出去了。到了门口还特地交代值守的小太监。 “待会儿陛下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了幻烟阁!” “是!” 景明帝火急火燎的见了沈慕青,说了沈清清的情况,后者一脸凝重! “这事几句话也说不清,我得知道病因。” 关键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跟着容曦公主去了北洲,还不好轻易露面。 但亲妹妹病危不能不救!爹爹向来是理智的,眼下这个情况还没想起来找他可见这事关心则乱,估计这时候一定非常自责。 “这样,师父你先回去,跟爹爹打好招呼,找个把清清带出来!” 爹爹还在,就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苛待他的女儿。 这宫里怕是不能待了! 出了宫,找个清净地方,适合养病,他进出也方便。 “好!我这就回去跟陛下说!” 影心前脚刚从幻烟阁离开,景明帝就想起来找他。 那小太监按照影心蹲在话回了,景明帝才安心,带着他一起去了沈清清的云香阁。 “清清,你跟父皇说实话,你这两年到底怎么过的,能把身子糟蹋成这个样子?我派人给你送去的东西呢?” 沈清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弱弱的问了一句:“父皇,你为什么不喜欢清清?” “对不起清清,父皇没有不喜欢你,这些年是父皇疏忽了,我以为你要母妃会照顾好你。” 一向野猫似的女儿眼下如此脆弱的躺在他面前,冷静的帝王红了眼。 他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因为这个女儿他一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母妃,她一直不喜欢我!” 反正她在父皇眼里一直都是任性的,这都快死了,也没什么可顾虑的,用最后价值除掉那个祸害,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她这句话说出口,是真的委屈,她过的表面光鲜,实则连母妃身边的贴身婢女都比不上。 这宫里唯一真心待她的奶嬷嬷也在前两年生病去世了。 这番话谈下来,景明帝基本就明白了她这病从何而来。 他现在也顾不上去找荣妃求证,只能尽全力照顾好沈清清。 “清清,父皇送你去兰溪园住好不好?去那里不会有人打扰你,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养着身子,等你好了那些欺负你的人咱们一个一个收拾!”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父爱,沈清清有点受宠若惊,愣了半天点点头。 兰溪园,是历代皇后的专属,和皇后册宝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这些年,景明帝每年都会去看看,但从来没有带人去住过,连沈恩希也只在皇祖母在世的时候进去过一次。 “父皇,清清是不是没几天了?” 生病也挺好,最起码父皇会给她开各种特权。 “别瞎说,你去兰溪园里养着,父皇专门请了苏老的弟子替你看诊,一定会养回来的!” “好,清清听父皇的!” 景明帝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这才听话,到时候把你的亲卫带着,有他们陪着不会太孤单!” “亲卫?我也有亲卫吗?” 她一直以为只有皇子有亲卫呢! 这话一出,景明帝脸色一沉,交代思琼好好照顾她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第266章 问责(一) 在景明帝眼里,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宝贝,公主皇子的地位旗鼓相当,只是培养的方式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空闲去过问,一切凭自己的兴趣和能力。 皇嗣的亲卫队一律是一千人,从小培养 在到了成年,不出意外定是终生跟随的。当年,他在给沈恩熙挑选凰羽卫的时候,就已经给两个孩子挑好了亲卫。后来,清清及笄,他告诉过荣妃,将亲卫算在陪嫁里一起交给清清。可现在看来,清清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他怒气冲冲地从云香阁出来,刚从幻烟阁出来的影心,一见他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 “去把老四叫到昭和殿!” 他下了命令,影心也不敢耽搁,叹了口气就又消失了。 都说争圣宠,做皇帝身边的红人,可这个红人影心是做的够够的,他这一辈子跟在在陛下身边,虽然无怨无悔,但也活的相当疲惫。 他一个大男人,最近连个媳妇都没有,却是爹妈都当过。奶妈,暗卫,保镖,线人他是一个人干一群人的活。 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谁让他得陛下信任呢! 也可能是老天觉得他太累了,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急匆匆赶过来的沈清沐。 “四殿下!四殿下这是要去哪?”影心赶忙拦住他,“快快快,随属下去昭和殿!陛下正找您呢!” “父皇?他现在找我干什么?是因为姐吗?” 他听说三姐突然重病,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事务就跑过来了。 “这个不好说,陛下脸色不太好!” 影心刚刚回来,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凭着这么多年的直觉,他很清楚有人要遭殃了,其中也包括他。 像这种事情,肯定是他带人去查! 沈清面色平静的走进昭和殿,但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心里惴惴不安。 当跪下请安没让他起来之后,沈清沐就知道完了,默默的数着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事情。 沈清沐跪了良久之后,景明帝从折子堆里缓缓抬头,语调平缓带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冰凉:“沈清沐,你的亲卫队里有多少人?” “回父皇,儿臣的亲卫共一千人!” 他的亲卫里有人犯错被发现了吗?不可能啊!最近他一直想方设法联系燕辞太子,毕竟阿姐待在西流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姐姐也有一支亲卫队你听说过吗?” 姐姐! “知道啊,大姐的亲卫队不是跟着她去了北洲吗,父皇怎么问这个?” “你三姐沈清清,她的亲卫队莫名其妙消失了,你说,怎么办!” 三姐的亲卫队消失了?什么意思? 景明帝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样子,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孩子们之间互相针对算计,其他人一律好解决。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呗! “行了,你去看看你姐姐,好好照顾她,我也给你交个底,这一次朕查到谁谁死!” “是!沐儿会照顾好姐姐,父皇放心!” 沈清沐硬着头皮打亲情牌,他的父皇看似随和,真正动真格,其实是个非常不择手段的。 跟他五叔的性格完全是互补的! 第267章 问责(二) 好在景明帝没有太为难他,只说啦几句就放他走了。 走出昭和殿之后,沈清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还没歇多久,猛然间想起来什么,大步流星地往荣妃宫里跑。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别把魂跑丢了!” 荣妃坐在花厅里喝茶,看见飞奔过来的儿子,笑得宠溺又无奈。 “母妃,三姐,三姐……” 沈清沐气还没喘匀,就急急忙忙想说话,荣妃给他递了杯茶,没有好气:“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她又惹事了?” “不是,三姐出事了!”沈清沐坐在荣妃身边,缓了口气,“三姐突然病重,不知为何父皇问起了亲卫队的事,说查到谁谁死!母妃,三姐的亲卫队呢?” 荣妃微微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水:“你父皇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 “您真的不知道?” 沈清沐不死心,父皇说有那肯定是有,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人不知道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暗箱操作干了不该干的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母妃,不然父皇不会问他! “母妃,三姐真的病的很重,父皇这次是下了狠心去查,您……到底干了什么?” 从小到大,三姐虽然事事都让着她,但他知道三姐不太喜欢他,甚至不愿意搭理他。 他很小的时候,三姐专门会跑去大姐的玉清宫里找大姐吵架,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最后都是以两败俱伤告终! “她的亲卫队一早我就交给了驸马,至于现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荣妃自动忽略了沈清清病重这个事情。 “给了驸马!怪不得!” 怪不得三姐一身伤却不敢吭声,一个女孩子,身边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又远在皇宫之外,能不任人拿捏嘛! 可公主亲卫出自皇家,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跟着驸马!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清沐理了理思绪,迅速起身扬长而去! “这孩子,做什么事没头没尾的!” 荣妃对沈清沐的匆匆离开没有责怪,依旧悠闲的喝着茶,完全没把女儿重病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旁边的老姑姑见她无动于衷,提醒道:“娘娘,三公主再不好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回重病您该去看看。” 陛下已经放了话,不管真假,该做的还是得做,给人留了话柄可不好。 毕竟沈清清在病倒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荣妃。虽然说一般人不会怀疑到亲生母亲身上,但不代表没人会怀疑。 沈清沐火急火燎的跑到昭和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倒是景明帝没有想到的。 “你先不用管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姐姐,父皇需要你把她安安全全的送到兰溪园去!越快越好!” “是!” 这种节骨眼上,沈清沐一肚子话到了嘴边,不得不咽下去,多说多错。 沈清尧这两天有空就往沈清清宫里跑,巴巴的送吃喝,好巧不巧在给沈清清送点心的时候碰上了荣妃。 躲不掉,沈清尧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儿臣见过荣母妃!” “小五,你去帮姐姐看看药好了没。” 看见荣妃,沈清清撑起身子,找了个理由想支开沈清尧,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虽然如今也好不了多少。 第268章 问责(三) 沈清尧不放心,离开时一步三回头,沈清清看看他,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荣妃,有点讽刺。 “清清啊,你都多大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荣妃一张口沈清清就心口疼! 沈清清拧着眉:“母妃,您要是忙就先回去!我这里有女医们贴身照顾着,就不劳您操心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没精力假惺惺的演戏。 “你,你的教养都哪去了?谁允许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荣妃没想到沈清清会一句话堵死她,毕竟沈清清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在她面前从来不会反驳! 沈恩希被景明帝惯的上房揭瓦,不服管教,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她的女儿可不能成那个样子! 刚打算开口继续教训,沈清尧端着煮好了的药进来,径直坐在床沿 一边给沈清清喂药,一边幽幽道来:“教养是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又不是一味顺从!荣妃娘娘出身名门望族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三姐重病,您进来一句关心都没有,反而在这咄咄逼人,请问您还记不记得有个词叫母慈子孝!” “小兔崽子,有你什么事!” 这段话一出,荣妃难免有点做贼心虚,直接气的跳脚,作势就要去打,沈清清吓得坐起身想抱住他,可沈清尧却稳住她,直直接下一个巴掌。 “母妃,你过分了!你教训我就算了,跟清尧有什么关系!再说,他这话也不错!我一直没说,如今我命不久矣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您心里没数吗?一年四季残羹冷炙,挨饿受冻,挨打挨骂,我都受着了!我以为听话您就会喜欢,可这么多年您对我有一点好脸色吗?” 一段话说下来,沈清清有点上不来气,沈清尧给她顺气,自己气得脸通红! “影心大人,出来!” 荣妃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指着沈清尧的鼻子骂:“小兔崽子,你居然算计我!” “荣妃娘娘,有些话你还是去跟陛下说!虐待皇嗣这个罪名可不轻!” 影心是带着人进来的,顾着沈清清的身体没敢闹出太大动静,只带了两个人进来。 他一直在查,证据确凿了才敢来带人!虽然他手里这些证据在律法上不是什么大罪,但在陛下眼里就是底线,荣妃这次算是完了。 “影心大人……” 沈清清借着沈清尧的力下床,欲言又止! “公主,荣妃娘娘的事陛下自有定夺,您安心养病!” 荣妃干的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虐待她估计是最不起眼的一条,虽然不知道父皇查出了多少,反正是不冤。 对着影心鞠了一躬:“请影心大人替我转告父皇,无论如何别伤了母亲性命!” “不会,公主放心!” 她这句话无意间透露了荣妃的罪责难逃一死,但影心没有说破,劝她放宽心。 目前,他调查地重点还是在家沈清清生病这件事上,其他的虽说涉及了一点,但确实不至于要了命。 等安顿好公主,事情就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 第269章 暂缓 影心是足够了解景明帝的,把荣妃从沈清清那里带回去之后,只是以她为母失德为由训斥一番之后禁了足。 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一来不想让沈清清再添忧思,二来不想打草惊蛇。 在刘琦倒台之后,荣妃并没有消沉多久,反而比以往更加悠闲自在,不再一门心思缠着他想尽办法讨好处了。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手里的底牌还在! 还是那句话,狗急跳墙,他不能逼得太紧! 待兰溪园那边安排的差不多,景明帝就让沈清沐带着沈清清启程一千禁军护航。 沈慕青早早的在那边接应着,确保一切妥当。 他去了之后,整个幻烟阁就交到了半夏手上,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生活就枯燥了不少。 所以没什么事的时候,他把大多数的时间放在了,观察北洲的动静上。 夜霆这段时间好像是身体不太好,他的那群儿子蠢蠢欲动。 目前是能压住的,周边的国家也都还没有动静。 也是原本一向被人排挤的金铭,突然成了众人拉拢的对象。 朝廷的文武官员都是知道夜霆的那群儿子是什么货色,也都跃跃欲试,想要往那个位置上冲一冲,实在不行混个从龙之功也不错。 金铭是完全不想理他们,一副忠君报国的模样,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稳住朝堂! 他从来就不在乎这个江山是谁做主,他只记得他要护住黎民百姓,护住那个人想要保护的家。 因为一句传言,他发疯似的,找了好长一段时间,看似是在替夜霆找人,实则是在赌他心中的万一。 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世界好像按了暂停键,几个国家基本上都是在各扫门前雪,在研读自己家那本难念的经。 春去秋来,一晃就是一年,时间带走了,孩子们脸上的青涩,染白了老一辈的发须。 这一年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小福儿失踪、沈清清痊愈之后霸气休夫! “三妹真是出息了,这件事儿倒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沈恩希一面朝已经玩疯了的夜宁安招手,一面跟夜霁白说话。 “人不可貌相啊!” 夜霁白把夜宁安抱起来,放到腿上,用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顺带着感慨了一句! 沈清清一回来就大杀四方,跟以前那个没脑子的刁蛮公主完全大相径庭,一个人一年想改变这么多,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希望非常渺茫,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在藏拙。亦或者说,夭夭的光环和父母的忽视,让她自卑自耗,完全没有机会去展示她的才能。 夭夭和她就像形和影,她一直默默的生长在角落里,只不过无人问津。 “唉,也怪我,作为长姐,没有关心到她!” 以前那丫头整天跑去玉清宫找茬,不论是什么,都非要跟她辩个高低,毫无悬念的回回都输,可偏偏就是乐此不疲。 现在想想,她是想多学点东西!在荣妃眼里,女儿不过是为儿子巩固江山的陪葬品,只要活着就好,能当个听话的木偶更好。 自己活得悲哀,非要让女儿重蹈覆辙! 只能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第270章 子不教(一) “娘亲,你们在说什么呀?” 夜宁安听了很久没有听懂 ,从夜霁白怀里挪下来,晃悠晃悠的去找沈恩希,仰着小脑袋问她。 沈恩希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这小脸长的真是可爱!不愧是我养出来的!” “娘亲,安安是不是最可爱的宝宝?”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蹭到沈恩希怀里,先亲了亲她的手,再开口问问题。 “你小子!这么小就那么多心眼8子!” 夜霁白看着他,撇撇嘴,一脸嫌弃! 他只希望这孩子别跟他那爹似的,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烂泥扶不上墙! 沈恩希摸摸夜宁安的头,瞥了一眼夜霁白,很认真地说:“这个世界上,可爱的宝宝很多,有听话懂事的,有聪明伶俐的,有出类拔萃的……很多很多,安安想做哪一种?” “安安要听话!”歪着头想了很久,郑重其事的给出回答! 其他的他听不懂,他只能听懂听话的意思。 只要是娘亲说的都是对的! 孩子嘛,重在引导,只要大方向不错,剩下的各凭本事呗! “那安安乖乖听话,茉语姑姑带你去吃娘亲做的点心好不好?”茉语接到夜霁白的眼神,温声细语的哄着夜宁安,“今早新做的栗子酥,可香了!” “好啊好啊!栗子酥!” “走,姑姑带你去吃,安安想吃几块呀?” 茉语牵着他悠闲的走在花廊,满院子粉白的海棠花纷落,四散着春的芬芳。 “后悔吗?把小福儿带过来!” 沈恩希望着即将消失的两个人,问夜霁白。 当时,沈恩希撤走了镇安王府的所有人,她走了,朝颜也没有必要派人在守着一栋空房子,原本人撤回去的时候,她是把小福儿一起带回去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连亲娘都不认,整日哭闹。 后来,她也不想再管,由着他哭闹,可苦了小福儿的生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哭天喊地地找娘。心里那悔恨铺天盖地,当时她就该拼了命也不让那群人把他的孩子夺走!可事情已成定局,她人微言轻没有任何办法,直到一个人出现。 “若是为了孩子好,就把他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这样下去,这孩子活不了多久的!” 就这样,夜霁白抱走孩子之后,第一时间去西流见了沈恩希,因为魅影的总部在西流以西,但相距不远,所以他时不时跑到西流见沈恩希。 “后悔?不后悔,即便我不去带,你也撑不了多久的!” 夜霁白还是足够了解她的,慈母心,受不了孩子远在千里之外受苦。那个环境不适合他成长,既然有能力给他更好的,那就抱过来呗! “你能受得了吗?” 让夜霁白给小福儿当爹,是要克服很大的心理障碍!别说是他,就是沈恩希自己都挣扎过一段时间。 “没什么受不了的,大人的事跟孩子无关!”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好好教,别总是阴阳怪气的,他听不出来,我还听不出来嘛!”沈恩希幽幽开口,“子不教,父之过哦!” 第271章 子不教(二) 夜霁白最受不住沈恩希这种带着俏皮的温柔,慢慢点点头,宠溺一笑。说实在话,他对小福儿还没有转换到父亲的角色里,今日应了这句子不教父之过,算是真正起了做父亲的念头。 “夭夭,你该回去看看了。眼下爹爹身边确实是没个贴心的人,北洲一直虎视眈眈,眼下这个局面不比前两年好多少。” 夜霆这里呢可能知道时日无多,他的几''个儿子又不成器,所以想方设法找他,欲除之而后快。 夜霆现在没证据证明这么多年都是景明帝在护着她,所以矛头还没有对准慕璃,更没有把算盘打到沈恩希身上。 虽然说,沈恩希的身份注定摆脱不了这些错综复杂的纷争,但他还是希望可以减少一点危险。 更何况,在自己的主场上,各方面都如鱼得水一点,也能保护好自己! “是该回去看看了!” 四年,襄王府里的海棠花应该粗了一圈! “凰羽卫我就不全带回去了,留一部分在你身边,兴师动众太引人注目。” “不,你就得风风光光的回去,一个人不少的带回去!” 出有后盾,归有守护,这才是他的小公主该有的待遇! 夜霁白想了想,最后还是不放心,想着要不要自己找些可信的人护着她。 “别想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恩希踮起脚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放心,我等你的八抬大轿!” 出乎意料的是,沈恩希是燕辞派人一路护送,刚过国门,就看见沈清清一人一马站在城楼下! 沈恩希看见她就下了鸾轿,两姐妹远远对望着,沈清清先红了眼。 “姐!” 四年来,姐妹俩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风雨沧桑,现在千言万语只剩下执手相看泪眼! “清清,你受苦了!” 沈恩希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一句话。 沈恩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这是爹爹从小就教她的道理,所以任何人的人生,她都不会多加评判。 “有些苦值得吃!” 沈清清微微一笑,沈恩希看着她,觉得现在的她身上有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温柔与坚毅。 确实,这句话有道理! “你是想骑马还是坐轿?” 沈恩希对跟这个妹妹暂时没有什么话题,为了避免这种酸酸胀胀的氛围拿捏心脏,沈恩希转移到了正事上。 “姐姐坐轿,我骑马!” 沈清清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以沈恩希对视角看,倒是英姿飒爽!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技术肯定是爹爹亲自指点过的。 一年时间养回来,怕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清清,你的孩子呢?” 沈恩希这时候才想起来沈清清该有个孩子。 有沈慕青在,那孩子应该是能保住的,不过怕是个难将养的。她回去得去公主府翻翻,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希望那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孩子在清尧那里,几个小的看着呢!” 那仨个小的,见了小娃娃就不肯走,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 第272章 近乡情怯 有了话题,两姐妹之间的气氛也就不那么尴尬了,一路上有说有笑,进了皇城,满城都沸腾了。和当初送她走时一样人山人海,不同的是如今每个人都是笑着的,上了年纪的老一辈,偷偷的拿袖子抹着眼泪。 沈恩希见状下了轿,大大方方的跟两边都百姓打招呼。 “公主啊!您可算是回来啦!”距离她近的几个人也乐呵呵的回,“这几年大家都惦记着公主,都盼着您能早点回来!” “是啊是啊!咱慕璃从来就没有公主和亲的先例,让您受委屈了!” 慕璃开国帝后伉俪情深,几个孩子也都是人中龙凤,这样传下来的世世代代没有一个软骨头,哪怕皇城天子守国门,也没有公主和亲的先例。 这件事将是他们慕璃百年耻辱!更是他们崛起的无穷动力。 “诸位,容曦作为慕璃公主,受父皇宠爱、受天下供养,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但是咱们没必要陷入无尽的怨恨之中,但不可不牢记耻辱,知耻而后勇!” 沈清清站在沈恩希身侧,听着她发言,温和而有力量,悄悄学着。 “是,我等谨记公主教诲!” “教诲算不上,守护家园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我们一起努力!”沈恩希笑着,声音依旧温和,“各位先忙着,你们过的好慕璃才能富强!本殿先回去拜见父皇,不能让他他老人家等着!” “是是是!公主请!” 人群纷纷散开,该干啥干啥去了! 等沈恩希消失在视线里,大街上成群地聊着天。 “三公主真的是被伤的狠了,两位公主站在一起,三公主看着比容曦公主还沧桑些!”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一样!” 这种事他们不明就里也不好多说!上次陛下出来,远远的看着,比容曦公主去北洲之前沧桑的不是一点半点,鬓角已经发白了。 沈恩希在昭和殿门口看见的景明帝就是面容沧桑,两鬓斑白的,早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父皇,女儿不孝!” 沈恩希走完台阶,直直跪在景明帝面前。 景明帝至今还是愣着神的,这几年每每午夜梦回,大都会梦到女儿的声声质问,问他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抛到异国他乡! “陛下,陛下,公主给您磕头呢!” 影心站在一边看着,等了半天,提醒了一句。 “是啊,父皇,你不是一直都想让阿姐回来吗?就在你眼前呢!赶紧让阿姐起来!” 沈清尧笑嘻嘻的抱住景明帝的胳膊。 “你们几个,把你阿姐扶起来,陪她去休息!” 景明帝在两人的声音里回神,突然转身朝大殿内走去。 “阿姐,先起来!父皇应该是太高兴了,一时没适应!” 沈清清和沈清尧一左一右扶起她,怕她失落。 “没事,我明白!”身恩希拍了拍沈清清的手,“陪我去看看孩子。” 沈清清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偏头看向沈清尧。 “哦,小宝在玉清宫,小七看着呢!那丫头说她不好意思来见阿姐!” 第273章 聚 沈清清陪着沈恩希带着几个孩子去了玉清宫,兄弟姐妹围在一起一句又一句的了解着,一会哭一会儿笑。 景明帝在几个孩子离开之后,一个人缩在昭和殿里抹眼泪。 国事繁忙,他的孩子们都缺少陪伴,多多少少都有些心伤,作为父亲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儿女的平安喜乐。 可世间安得双全法,家与国他一个人很难兼顾。 为了这个国,他现在基本上是属于失去的差不多了——父母,兄弟、挚爱、青春,甚至是他年轻时最看重的尊严与傲骨,在巨大的、已经威胁到生死存亡的压力面前,他不得不妥协! 如今剩的只有这几个孩子了!绝对不能失去任何一个! 他最小的一个妹妹,在敌军破城时站在他面前替他挡了一剑,那个时候她才15岁,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奄奄一息的说:“哥,昕昕可以干干净净的走了,我们慕璃的女儿一身傲骨,我护住了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慕璃的姑娘向来骄傲,那一场浩劫,都是一命换一命战死的! 他最宝贝的女儿有多骄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从宫外回来跪在他面前,郑重其事的说:“父皇,容曦愿意去和亲!” 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还好!还好!这些年的绸缪没有白费!那两个孩子没白教! 他的身子这些年耗着,如今比起当年早已大打折扣,不出意外,应该是能撑到把所有事情都解决。 “陛下,您还好吗?”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影心出现在门口,“容曦公主派人来说他们已经准备好晚膳,请您去玉清宫用膳!” “你先进来!” 景明帝略带沉闷的声音从店内传来,影心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陛下,公主刚回来,正是需要关心陪伴的时候,您,别太激动!” “我做事还需要你教?”景明帝看着他那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满脸的嫌弃,“收收你那多余的表情!陪我收拾收拾!” 夭夭看见他一定觉得他沧桑了,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孝,所以他得好好拾掇拾掇! “啊?哦哦!” 闺女回来了就是不一样,知道好好收拾自己了! 不像他,累死都没人管! 景明帝沐浴更衣一番之后,带着影心去了玉清宫。 几个孩子都在,饭菜都已摆好,沈恩希屏退了左右之后,单单留下了影心。 “这些年多谢影心叔叔照顾父皇,夭夭敬你一杯!” 沈恩希先给影心斟满酒,自己起身双手执杯敬他。影心刚要起身被景明帝按下:“这杯酒您受的起!” 待沈恩希敬完酒,景明帝给沈清沐递了个眼色,沈清沐会意,起身朝影心鞠了一躬:“清沐的武艺全凭师父教导,这一一杯酒,敬师父!” 沈慕青和夜霁白拜师是正儿八经行过拜师礼的,桌上这几个但凡会武的,都受过影心的指点,景明帝借此机会给足影心安全感和配得感,也提醒几个孩子要尊师重道! 这一聚,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大家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只是景明帝喝多了,难免会忆往昔,想起其他生离死别的人。 第274章 准备好了吗?(一) 沈明这两年在阎心阁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那待遇不比在皇宫里差! 沈明出自本能的防着夜允,这一年来,慕璃接二连三出事,他没少派人回去打听,自己眼巴巴瞅着,干着急! 这次沈恩希回来,夜允很清楚沈明肯定是肯定是坐不住的,于是夜允把沈明叫到了秋水池畔。 “不准备回去看看?” “去哪?” 沈明有点懵,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一茬,或者说是完全不敢相信心中的那个答案,那么这个问题当成了一种试探。 夜允看着有点晕头的沈明,淡淡的勾勾唇:“你真觉得我傻?这么多年,看不出来你的真实身份?回去!你想知道的东西这些年我已经让你知道的差不多了。” 瞬间,沈明只觉得一个惊雷劈的他浑身一震。 愣怔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能你不相信我,但我依旧要告诉你,从你进阎心阁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慕璃的任何一个人,慕璃对于我这种常年生活在仇恨与血腥里的人来说一直都是极乐天堂般的存在!”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我们的根本目的是一样的,对?” 沈明迅速理清事情的思路,理性占据上风,让他此刻转换成了一个谈判者的姿态。 不管未来如何,他们现阶段的目标就是以压倒性的姿态扳倒夜霆,以及以他为首的混乱不堪的北洲朝堂。 夜允席地而坐,随手朝池里扔了一颗石子,平静地回:“是的!不错!” 以前他因为那些宵小之徒仇恨整个世界,现在看开了,他的世界里完全可以有温暖和爱! 就像苏千澈说的,一个坏孩子抢走了一颗糖,那就由他去好了,哭着吃,剩下的糖都不甜了!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误了几十年,也折磨了自己几十年,可笑又可悲。 “这个事,你完全可以去跟我皇兄谈,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 两股实力不相上下的势力相谈,利益是根本前提,其他的完全可以不顾!所以只要他开口,时机成熟皇兄必然会答应。 “兄弟,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好吗?” 夜允对他这个问题相当无语,以他两年前的性子没杀他就已经不错了!那会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情,完全只知道这个人有利用价值暂时不能杀! 另外,当时的他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知道从小活在爱里的人,在经历过那灭顶之灾之后到底是活成什么样子的? 就这一点点恻隐之心,给了他学会爱的机会,或许他也可以是时候真正换一种活法了。 毕竟没有人天生就想活在黑暗里,就像角落里的草木也会拼命向阳。 在思虑了一番过后夜允,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去阎心阁的名义慕璃的君主谈!” 两人达成一致后,第三天浩浩荡荡出发,直奔慕璃国都,是以清除内奸的由头去的,光明正大! 周边各国闻讯而动,都在有准备的观望着,准备伺机而动。 第275章 准备好了吗?(二) 即便是夜霆缠绵病榻,听说这件事还是强撑着召集大臣商议。一个多时辰的争论也没得出个结果,夜霆斜靠在坐榻上,撑到最后大脑已经完全混沌,耳边只剩下叽叽喳喳的嗡鸣。 “够了!够了!” 他竭尽全力呐喊着,然而自以为威严十足的声音,如今却比正常人的声音还低很多,在嘈杂的大殿里,连近身太监都没有听见! 巨大的无力感和眩晕感折磨的他痛苦至极! 他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这个世界还是嘈杂的! 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不好了,陛下昏过去了!” 那一屋子叽叽喳喳的人才了短暂的安静,之后又是一阵哭天喊地! 夜宵在太监没急急忙忙把夜霆抬下去之后,径直站在群臣面前:“诸位,父皇病重,不宜操劳,如今各国都在明争暗斗,还请诸位早做心理准备!” “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六皇子从人群中站出来,怒斥,“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做心理准备,拥立你的心理准备?无论如何,只要父皇活着一天,你就没有这个资格!” “六弟!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行了!吵够了吗!”帝师忍无可忍,一下一下用拐杖重重的敲着地,“陛下还活着呢,能不能安生安生!没有陛下震着,''周围那些豺狼虎豹轻易就能毁了北洲百年基业!你们真的以为那沈暄是废物?” 帝师陪着夜霆一路走来,''在他撑不住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这江山危矣,朝颜弄权,朝凰和夜霁白下落不明,沈暄和燕辞更是虎视眈眈! 他真的不明白这两位到底怎么想的,还有心情在这吵! 说句不客气的话,独当一面这两位根本就不够格! 另一边,夜允跟景明帝已经见上面! “阁主远道而来,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谈!” “其实,也没必要谈!此处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苏相一听,心底的弦迅速绷紧,当年夜霆就是临时变卦,他们毫无防备才遭此横祸,决不能重蹈覆辙! “阁主,提出来要谈的是您,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之风啊!” “苏相,都说您赤胆忠心,果然名不虚传!” 慕璃能改天换地,这个丞相功不可没! 夜允绕了个弯子:“你可知您女儿现在何处?” 他这话一出,苏相下意识地看向景明帝,苏雪纯和沈明去阎心阁他知道,可这几年杳无音信,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他无数次劝自己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他已经年近古稀真的受不住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景明帝回了个眼色给他示意让他安心! “芙儿,把东西交给苏相!” 玉芙从她手里接过一卷文书,穿过大殿,双手呈给苏相。苏相带着些疑虑接过,打开看到那熟悉的字体,狠狠咬着牙才没有老泪纵横! 老将军在后面看着满心焦急,看着他这个样子,坐不住了,起身一把夺过。 “我看看!能有什么幺蛾子!” 老将军看到那字体当场一个踉跄,而后含泪大笑,双手呈给景明帝! 第276章 准备好了吗?(三) 他亲手带出来的孩子必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可他到底是心疼啊! 长大不难,经受打击挫折也也不难,难的事能历尽千帆不改少年心。 饶是他这个年纪,让他每天面对血腥,他也受不住,他的孩子不仅做到了,还从血海地狱里拉出了一个人! 景明帝仔仔细细的看着文书上依旧端正的字体,甚是欣慰,他这些年最担心的就是杀戮会影响沈明的心性,如今看来他这个弟弟比他想象的争气的多! 十五岁从军到如今吃的苦,他是不能完全想象出来的,也不确定自己做的会比他好! 看完之后,景明帝直接盖了天子印玺,而后交给苏相,回去后按章办事! “夜阁主,正事办完了,可否赏脸喝喝茶?” “好啊!” 景明帝最后选择带着他去了幻烟阁,他们过来,住处定在了幻烟阁! 幻烟阁雅间里,沈明已经和沈恩希姐弟俩聊起来了。 “五叔,咱多年不见,可记得夭夭喜欢什么?” 沈恩希熟练着抱着苏千澈,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沈明说话。 “夭夭,吃冰糖葫芦吗?” 沈明靠着窗,心不在焉的回。 沈恩希多少有点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相思如疾、望穿秋水呢! 不过难得他都急成这样了看到楼下卖糖葫芦的,还能想起来问她吃不吃! “我吃我吃!爹爹我要吃糖葫芦!” “澈儿,来娘亲这,娘亲这有山楂糕!” 苏雪纯从外面进来,给沈恩希递了个眼神。 沈恩希心领神会,抱着苏千澈陪着苏雪纯出门,将沈明自己留了下来。 “苏姨,爹爹他们会不会抱头痛哭啊?” 沈恩希抱着孩子上楼,苏雪纯跟在后面笑,时不时给苏千澈喂一口山楂糕!听到沈恩希这么问,宠溺一笑道:“刚刚抱着我哭的撕心裂肺的是哪一个小妮子?” “小妮子?姐姐是小妮子!”苏千澈咽下酸酸甜甜的山楂糕,在沈恩希怀里蹭了蹭,“哭鼻子!哭鼻子!” 沈恩希轻轻拍了拍他,笑骂:“你个小混蛋,倒是聪明,都敢笑话姐姐!自己下来走!” 沈恩希作势要把他放下来,小东西机灵的很,死死抱着沈恩希的脖子不撒手,耍赖讨好:“姐姐最好啦,不生气不生气!澈儿亲亲!” 沈恩希认命,好好抱着他。 苏雪纯跟在身后看着他们闹,时不时提醒他们注意脚下。 另一边 沈明兄弟俩已经见上面,没有沈恩希想象中的痛哭流涕,他们很快就平复了情绪进入了正事的商谈。 他们都明白,只有早日解决问题,才不会让彼此的心血付之东流,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慰籍! “玉芙,夭夭在楼上,你不去见见她?” 三个大男人聊着有些枯燥的政事,玉芙不是听不懂,但终归不感兴趣,趴在一边都快睡着了! 景明帝见状,想让她去见沈恩希,聊聊天,喝喝茶。 但玉芙却犹豫了,沉默良久,不出声。 一来,她不放心夜霆;二来,她不想让公主看见她如今这个样子! “没事,去!好好陪陪容曦公主!” 此时夜允也希望她去见见沈恩希,这些年她心中一直记挂着,再者,有些事确实不是她能知道的。 第277章 准备好了 玉芙最后妥协了,只身上楼去见沈恩希。 确定她离开之后,房间里两兄弟的目光聚焦在了夜允身上。 “夜阁主这是信不过玉芙?” 景明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他,半开玩笑地问。 “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带着心爱的人冲锋陷阵,战场不适合她!” 他这话说的,声音有些低沉,连带着景明帝也跟着垂眸。 当年他也是这么想的,但那傻丫头偏偏要跟着,也怪他无能,竟然需要他身怀六甲的妻为他守城! “皇兄,皇嫂选择尽到国母的责任,不希望看到你自责的!” 沈明知道无论怎么说,在巨大的伤痛之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皇兄艰难登基之后,北洲再一次反扑,皇兄御驾亲征在外 ,当时的慕璃基本上没人可用,皇嫂在一群文官的保护下,带着所有人,拼死护住了城。但是也因为过度操劳, 整天提心吊胆,导致早产加难产,差点一尸两命!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下定决心要习武参军,即便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很苦很累!嫂嫂的死,不仅是哥哥心里的痛,也是他心里的一块疤。 所以这些年对于两个孩子他都恨不得倾尽所有,不求他们有出息,只求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有能力护住自己! 他小的时候就是无忧无虑惯了,从来从来没有想过会经受这么一次致命的打击。那时候他总想着有爹爹娘亲哥哥姐姐,天塌了,也轮不到他来扛! 他有的时候在想,这个浩劫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逼他长大,如果他早点长大不那么任性,会不会就没有这场浩劫?所以他以前看着沈清沐整天无所事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如今多说无益,路总是要走的!说声,孩子们都比他们想象的要争气,如果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战死沙场,这个国家还会后继有人了! “如今的老东西已经瘫到床上了,咱们得陪他演一出戏!” 夜允没有像他们两兄弟似的,在回忆过去,他知道他的过去不堪回首,所以他干脆就选择忘记,一心盘算着怎么弄死夜霆。 “这个好办,只不过我倒是好奇夜霆的身子一向强健,怎么如今变成这个样子?” 这两年慕璃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不少,他一门心思处理这些事情,没怎么细究事情的起因。 “这事啊,说来话长啊!”夜允笑得意味深长,“温柔刀刀刀致命!” 那老东西可不是他们,对女色不感兴趣! 细节不用多说,景明帝就已经懂了!勾唇了然一笑!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已经达到了! 戏台子已搭好,静等东风起! 现下,他们还可以静静的欣赏着一场夺嫡大戏,等这场戏即将落幕,真正的大戏就开始了。 “你儿子呢?” 夜允突然发现他好久没有看到苏千澈了,这到底是到了自家的地盘儿上,刚回来就放心了,不再整天巴巴的守着了! “你想要自己生一个去不行吗?天天惦记我儿子!” 对于夜允这种反应,沈明也是相当无语的,从他儿子没出生就一直惦念到现在。 第278章 翻身(一) 话说夜霆病重这事,从来没有一个人往阴谋诡计说想,或者说就像景明帝所说,在大多数人眼里,只要他倒了,翻身的机会就来了,大家都在忙着为自己筹谋,谁还顾得上他。 权力在手,前呼后拥,命悬一线,猢狲散尽! 如今北洲政权皇后、温贵妃各占一半,在那些比较传统的老臣眼里自然是皇后更稳妥些。 所以现在她的势头隐隐占了上风。 “如今,朝中的老臣都是支持您的,无论是谁做了皇帝,您都是最尊贵的太后!您大可不必为这种事情操心!” 秋翠一边给她梳发,一边安抚她。 “谁跟你说我在乎那个位置?这个深宫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囚笼,咱们得想办法脱身!” 这么多年她早就看透了,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她不想要的东西牺牲一切。 “脱身?” 秋翠不太懂她的意思,眼看着就要熬到头了,为什么要走? “你看到的,只有一个刁钻跋扈的贵妃,而我看到的已经瘫痪了的棋局!” 在这个棋局当中,所有人基本上已经被逼到了死胡同里!而下棋的人正在高高在上的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一棵百年老木,在正常情况下,想要连根拔起是不容易的,可一旦从内里腐朽,很容易摧枯拉朽! 这些年,夜霆穷兵黩武和北洲王朝内里的奢靡无道,已经得罪了太多太多人,只要夜霆一死,这个国家必定会被五马分尸,那群废物根本就不可能有能力震慑! 她只有一个小丫头,只要安顿好她,这辈子唯一的心事也就了了。 “明日一早,你亲自去把老四给我叫过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好,不早了,娘娘该歇息了,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操心!” 这边主仆俩刚结束对话,一个黑影就消失在了夜空里。 “这皇后倒是通透啊!” “她呀,一向就是通透的,可惜命不好!” 提到这个皇后,夜霁白是相当感慨的,非常通透温和的一个人,在深宫中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都麻木了! 燕辞看着他,语调淡淡:“怎么还同情起来了?” “倒不是同情她,只是觉得女儿家活的都不容易!” 夭夭,小姑姑,她们生来金尊玉贵尚且活的如此艰辛,况且那些还需要为生存发愁的贫苦女性呢! “别感慨了,等咱们真正站在权力巅峰,完全有实力为她们发声。” 燕辞这些年摸爬滚打走过来,在宫里看见了人情冷暖,那个时候他只能心痛,没法改变。 那个时候权力的重要性就在他心里萌芽,他拼尽全力往上爬,为自己,也为那些受尽苦楚,却依旧选择善良的人! 慕璃自从那次浩劫之后,对女子的束缚放开了很多很多,大部分都是以先皇后和容曦公主为榜样,力所能及的改变自己,创造着自己的价值。 在其他几个国家,女子的日子是真的很不好过。政治和亲这种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剪影。 第279章 翻身(二) 第二天一早,皇后刚用完早膳,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你是谁?来找本宫有何事?” 这种多事之秋,谁也没有闲心串门子瞎掰扯 更何况这里是皇宫重地,一个男人闯进来,八成是哪股势力的领头人! 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这个人总是在记忆中有一个重合的影子,这让她产生了很多好奇,同时也有些忌惮。 “伯母,多年未见,您可还记得我?” 夜霁白摘下夜行衣的帽子,看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平平淡淡的语气,倒让皇后身形一颤,愣怔了一会儿,才保持住镇定:“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夜霁白呵呵一笑:“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说我不该来?到底是我不该来,还是你们不敢我来?” “别闹了,赶紧走!今日权当我没有见过你!” 皇后不想与他多说,转身就要进屋。 “伯母,您这辈子就这样了,难道你想让娆儿妹妹走您的老路吗?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登基,我不敢说您的待遇会怎么样,但我敢保证娆儿妹妹一定是江山社稷的牺牲品!”见她的脚步顿住,夜霁白继续补充道,“慕璃的容曦公主,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万民爱戴,到最后不也没逃过和亲的命运吗?娆儿妹妹,可只有您呀!可您有足够的手腕和能力应付得了新君,对付得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吗?” “你,进来说!” 皇后最终还是动摇了,原本想着拼尽全力推夜宵上位,什么也不求,只求女儿可以一生平安顺遂,夜霁白这一问,问的她心里发慌! 当初朝凰是怎么被逼着和亲下嫁,她是眼睁睁的看着的,当时镇安王还在,大权在握都没能拦住,何况是她一介女流,权力面前六亲不认,她真的不敢保证像夜宵那样的人能信守诺言。 “说,你想找我谈什么?” 皇后带着夜霁白进了书房,她端坐于榻上 即便是心里发慌,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妥,该有的气势还是有的。 “开门见山!我想要所有沾染过镇安王府鲜血的人都去死!也不是说没有那个能力,只是说我想跟伯母你谈个条件,慢慢玩呗,都等了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娆儿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后面跑,我相信伯母这些年把她教的肯定很好,说血浓于水也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也罢,男人们的错误不能让女孩子来陪葬!所以,我会倾尽所有保护娆儿妹妹周全,至于条件嘛,我想收拾的人,您只要不插手就好!至于你要不要帮我看您自己的意愿!” “我凭什么信你?” 虽然皇后知道夜霁白小时候一直都是个品行端正的,不然也不会放任娆儿整天跟着他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中间又隔着深仇大恨,性情不变才有问题! “我刚刚说了,伯母,您只要不插手我想做的事情就好,其他的您看着办!我相信您的眼睛一直是雪亮的!” 第280章 母心 送走了夜霁白,皇后依然派人去请了夜宵,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不能把路走绝! 作为正宫皇后,手里的筹码还是有的,不管夜宵靠不靠谱,温贵妃母子必然是要被扳倒的!否则,她就不可能有机会安生!即便是要走,也要把属于她的东西拿到手再走,就像夜霁白说的,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娆儿不能走她的老路! 娆儿才十七岁,她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她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的女儿,就该一辈子风风光光的活着。 至少也要像容曦那样,走到哪里都 护着。 尽管是到了北洲,除了夜霆和朝颜,没一个人敢轻易动她!去西流一圈还因祸得福,混了个长公主的身份! 夜宵来的也快,不到一刻就到了皇后面前。 “母后,您找儿臣有何事?” “如今陛下病重,各股势力错综复杂,虽说本宫贵为皇后,能暂时代替陛下照顾一下国事,但终归是一介女流,这种重任还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陛下的几个皇子当中,你算是出色的了!如此,能跟你相较高下的,也只有老六,你们俩一定要相互辅佐,好好替你父皇分忧!” 她这一串输出蕴含的信息在夜宵脑子里疯狂运转,在片刻之后,夜宵一脸虔诚:“多谢母后提点 儿臣定当拼尽全力为父皇分忧!” “政务这方面有文武百官,但你要内外留意着,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这些事上,小六年轻,自然不如你干练,你要多费心!” 皇后这话说的语重心长,一句一句都是责任与期望。 夜宵盘算着,试探性地补充:“母后,六弟虽然年少,但他身后毕竟有燕贵妃撑着,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有些事儿儿臣不好做主啊!” “这朝堂还轮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做主 你父皇还在,出了任何事都要看他的指示!”皇后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至于燕贵妃那边,不要起无谓的争执,至少不要在朝堂上争执!显得你很没气度!” 两个蠢货,跑去朝堂大吵大闹,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 “是,儿臣谨记!” 皇后一大早操心劳神,这会儿有些疲惫,挥挥手就让他回去了。 夜宵一回去就亲自去库房给夜娆挑了好多奇珍异宝送过去,四皇子妃都心疼死了,那些都是她平时舍不得动的,一点不留都送出去了! “殿下,这些东西可都是体面啊!怎么说送都送出去了?” “哎呀,你目光放长远点,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为了防止她闹,夜宵凑近她的耳边低语几句:“你想想,这些东西都是从国库里出来的,如果我们掌握了国库,这些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四皇子妃的脸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但她没明白国库跟夜娆有什么关系。 “皇后,最看中夜娆这个女儿,哄好了她,皇位不就是我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些东西没用,夜娆可能觉得稀奇,可皇后什么没见过!她想要的是殿下的承诺!”站在女人的立场,四皇子妃分析问题要比夜宵更贴心:“只要殿下能保证夜娆一生幸福安稳,拿下皇后不是问题!” 第281章 讨好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只不过皇后想让夜娆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幸福安稳也是有不同档次的,皇后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这个还不是看她自己选,到底是嫡公主,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了,其他的宗室女,该怎么安置怎么安置!” 夜宵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礼品清单自己想了想:“也是,毕竟嫡公主是一国颜面,权当娇养个花瓶!” 东西送到夜娆手里时,她都被吓着了,她这个哥哥向来是不怎么爱搭理她的,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公主,殿下交代,说您身为嫡公主身份尊贵,肩上的责任也不轻,这些东西交给您,请您费心照顾一下年幼的皇子公主?” 夜娆看这一堆金银珠宝 愣了半天,没有说话,这是照顾小孩子能用到的东西?这人脑子一如既往的不好使! “这些东西,先交给母后,登记入库,等日后给弟弟妹妹们做贴补!” 夜娆也不傻,没那么容易被套路,虽然她不清楚夜宵想干什么,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她这几个哥哥眼里从来只有功名利禄,骨肉亲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如果非要拿什么东西来衡量的话,只能说骨肉亲情在他们眼里,可能还比不上她面前的这一箱珠宝! 皇家冷漠薄情,容不下有情之人,她不敢大意,不然极有可能落得个朝凰姑姑那个下场! 这边人还没走,消息就传到了燕贵妃耳朵里! “娘娘,四皇子给娆公主送了很多金银珠宝过去!” 燕贵妃正在插花,闻言面不改色地挑着花,选中了一支清丽的白百合,掐去多余的枝叶,端端正正地插入花瓶中。 “一朵花而已,插好了就好!至于其他的嘛,该修理修理就是!” 夜宵想借着讨好夜娆拉拢皇后,还做的如此明目张胆,说他蠢,他还蠢明面上了! “夜娆怎么说的?” 那丫头看着不声不响,实则比那咋咋呼呼的夜宵有脑子。 “四皇子送东西的理由是请娆公主费心,照顾一下年幼的皇嗣,娆公主收了东西,说会由皇后登记入库给皇嗣们做补贴!” “果然!”燕贵妃发自内心的赞赏,“这丫头要是我亲生的,我一定捧上最高的位置!” 这丫头比她自己的闺女讨她喜欢,她那个虽然不笨,但算不上通透。 其实夜宵那一套都是多余的,只要那丫头不跟她对着干,她会好好护着她一辈子!可惜了,就怕没缘分! 燕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一边给她递花枝,一边提醒:“您这话要是让咱们公主听到可有的闹呢!” 燕贵妃无奈道:“还不是你惯的!技不如人,还不让说!”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停止了这个话题,自己的孩子,怎么样都是宝。 交代来报信的线人回去好好留心着,静观其变! 她费尽心思透支了夜霆可不是给别人做嫁衣的! 送走了人之后,继续交代贴身宫女:“你去告诉菱悦抽空过来见我!” “悦主子这段时间都在陛下身边,怕是抽不出空啊?” “没事,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让那老东西糟蹋了我还心疼呢!如今他半死不活的,能怎么着!” 第282章 后事(一) 燕贵妃口中的菱悦,是如今夜霆最宠爱的妃子,那个势头,比起当年刚进宫的燕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年前,夜霆的身子已经有了衰败之相,走投无路的他开始病急乱投医,一心求仙问道。 在多方打听之后,得知他此生杀戮太重,需要找一个至真至纯的人帮他化解身上的戾气。 这种招数,大抵是离不开神丹妙药,阴阳互补的。 所以夜霆,举行了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选秀,也是最隆重的一次。 在选秀过程中一眼就相中了菱悦!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菱悦不仅样貌神似沈恩希,就连生辰八字都完全符合! 给夜霆出主意的那个道士,对这个现象的解释是:陛下这一生,功过因果都在慕璃,容曦公主出生的那一天,刚好是陛下帝星升起之日!按理说,您这一生的因果都将由她来终结。但此前种种,多多少少影响了命数,所以这个菱悦将会陪着您走完这一生,最后由他来替您了结因果,化解一切罪孽。 此后夜霆就对这个小姑娘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仿佛她是上天派来救赎他的神明。甚至不惜打破祖训,直接册封为妃,封号曦! 寓意驱散一切黑暗,迎来温暖与光明! 自从选定的那一刻起,明眼人都知道夜霆打的是什么算盘! 燕贵妃听之任之,皇后对此嗤之以鼻,但也不加以干预! 那小丫头倒是很开心,有些憨憨傻傻的,整天跟个孩子似的,在老头子面前晃悠。 夜娆每见她一次都要难受很久,她受不了那场面,总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膈应的慌。 燕贵妃派去的人找到菱悦的时候,夜霆刚喝完药睡下。 “曦妃娘娘,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菱悦靠在贵妃榻上,懒懒散散的,听说贵妃找她,来了几分精神:“好啊!咱们走!” 那姑姑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孩子一样,带着些惋惜。 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因为那一句话,毁了一辈子,再想想容曦,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燕贵妃如今一心想爬到那个位置上,中通吃醋这些事情对她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将死之人的宠爱,不过是在朝夕之间,有跟没有没什么两样! “妾身拜见贵妃娘娘!” “你来啦,快起来!过来坐!”燕贵妃很亲昵的招呼着她 ,“如今陛下离不开你,时时刻刻陪着,倒也是辛苦你了!我这里刚好得了些好东西,叫你过来,一来是来轻松轻松,二来就是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多谢娘娘,照顾陛下是妾身的本分!算不得辛苦的!” 听她这话,燕贵妃也只是笑笑:“如今,陛下重病,前朝后宫的事情都落在了皇后和本宫身上,你可知陛下的身子还能撑多久?心里有个底,也好早做打算!” “这个,妾身不清楚,皇上如今不肯看太医,一味的依靠那些丹药,怕是不太好!” 闻言,燕贵妃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这辈子骁勇善战,功勋卓着,可终归是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怕真的是回天乏术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在陛下身边,等他清醒了,也多提提,省的到最后陷入一片混乱!” 第283章 后事(二) 菱悦闻言乖巧的点头,心里却犯着嘀咕:“这么早就安排后事未免有点太早了!” 不过刚好,省的她费心了! 按理说,宠妃必定是众矢之的,可菱悦却在后宫混的如鱼得水。毕竟她没有家世,没有子嗣,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在这种关键时候得罪夜霆。 再说她年轻,在这些久居深宫的人眼里,不过是个有点姿色的孩子,大多数人看着她只觉得惋惜。 “娘娘,如果陛下驾崩,妾身真的要陪着陛下吗? 菱悦说话时,满眼都是委屈和恐惧,仿佛燕贵妃点点头,她就会吓得哭出来! 燕贵妃哄孩子摸了摸她的脸,又攥住她的手,举止间满是怜爱:“的确是委屈你了,这个苦本不该是你受的!只是容曦公主身份尊贵,万万是不可能做出这种牺牲的!” “容曦公主?慕璃最受宠的小公主?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呀?” 菱悦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嗨,看我多嘴了不是!”见状燕贵妃很是懊恼,“没事没事,你别多想,你是陛下亲自挑中的人,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所以说,妾身也活不久了,是吗?”菱悦真的哭出来了,带着些无助的绝望,“那娘娘让我死的明白些好吗?我想知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燕贵妃顺着她的话,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她。 “你也不用太消沉,说不定容曦活不了多久,她死了,你就能好好活着了!” 菱悦一听连忙跪倒在地,声声哀求:“娘娘,娘娘,您帮我杀了她,我不想死啊!” 燕贵妃见她这样,连忙把她扶起来,屏退了所有人,慢慢安慰她:“傻孩子,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帮不了!别说我了,如果有办法,陛下怎么可能留她到现在!这话在我这说说也就算了,出去可不敢瞎说!”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受的罪让我来承担?” 菱悦已经完全崩了,丝毫不管自己说了什么 ,燕贵妃也没拦着,只是不痛不痒的安慰着她。 半晌之后,菱悦缓缓吐出一句让燕贵妃大为震惊的话:“如果,我才是真正的沈恩希呢?” “什么意思?” 燕贵妃猜出了她要干什么,但又确定了一遍! 菱悦红着眼,倔强而坚定:“当年,陛下率领大军攻破了慕璃的都城,谁能保证真正的公主没有流落在外面?该她承担的,我绝不会替她承担半分!” 那一股子狠劲,从眼底透出来,把燕贵妃都吓了一跳。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你想办法让他们相信你就是啊!毕竟那位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办法会有的!”菱悦说的咬牙切齿,“娘娘,能不能给我派两个人?我要去查查她的底!” 燕贵妃握着她的手,思考了好一会儿,给出了一个主意:“我的人是没资格打进慕璃内部的,你可以试试动用陛下身边的人,那些人都是安排好的!” “好!多谢娘娘,我这就回去!” 说完匆匆的跑回去了! 燕贵妃趴在窗口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唉,到底还是孩子啊!” 第284章 刀锋所向(一) 在燕贵妃眼里,菱悦就是一把锋利又称手的刀,只要好好引导,必定指哪打哪!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把锋利的刀,是非常有可能噬主的。 菱悦一回去就以探查慕璃虚实为由动用了夜霆安插在慕璃的暗探。 暗探报回来的消息是沈恩希自从回到慕璃之后,整天窝在公主府里带孩子,其他没有任何动静。 “你,想办法弄出点动静来,越大越好!” 这些暗探们,菱悦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到底怎么样就随机点了个看起来有实力的。 那人迟疑片刻,看向床榻上还算清醒的夜霆。 夜霆轻轻抬手,算是默许了这件事情。 如今,他也不想管谁死谁活,反正除掉沈恩希对于景明帝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顺带着能分散燕辞的注意力,这样一来,即便他死了,北洲也能有个喘息调整的机会。 至于菱悦,她早晚都是要死的,能解决沈恩希,她也算是有个伴了。 燕辞那边没安生多久,就听说有人在大街上趁乱绑了夜宁安和慕璃七公主!并放话要求沈恩希只身一人到玉宁山脚下的客栈换人! “玉宁山脚,这人倒是很会选地方啊!”燕辞轻蔑冷笑,“这地方虽然乱,出了事很轻易就能找个替死鬼,但对于夭夭来讲,这可是个八方支援的好地方!这人啊……太蠢就不要出来混!” “依殿下的意思,我们要派出多少人?” “别急,先看看他们什么情况!我们兜底!” 这个时候,夜霁白肯定是要出手的,刚好给他一个光明正大出现的机会! “好,那属下先下去准备着!” 那边,夜霁白和沈明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各自筹划着。 夜霁白带着人早早地埋伏在了山脚下,夜,派另外一路人马,从山脚到慕璃零零散散的一路为沈恩希保驾护航! 菱悦得知这个动静,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的又多加了一批人。 她这种莽撞行为,让暗探的统领一肚子意见,一次劝说都被她强硬压了回去! 八九成的暗探被派出去,整个信息系统都快瘫痪了! “现在慕璃的心思都在这件事情上,哪还有那心情去管别的事情,办完了这件事情,我们不就等于事半功倍了吗?” “娘娘三思,话是这么说,万一出了意外呢?” “意外?你自己都说了是八九成的人,还能办不成这件事儿?都是饭桶吗?” 那侍卫被堵的哑口无言,没办法,只能去求见皇后!这个时候,夜霆是拿不了主意的! “这个事儿,本宫做不了主,毕竟是陛下默许了的,本宫权力再大大不过陛下呀!” 皇后不想趟浑水,含糊其辞地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这北洲早晚得废!” “秦商!” 这句话刚好被路过的帝师听见了,两人迎面撞上! 秦商自知失言,站在老帝师面前不敢说话。 没有想象中的呵斥,老帝师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商垂头丧脑的把这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老帝师差点气晕了过去! 第285章 刀锋所向(二) “这简直就是胡闹!” 老帝师气的说话时恨不得把心呕出来,秦商见他这个样子,有点后悔告诉他,如今,老帝师还在,还能震慑一下朝堂,如果有一天老帝师不在了,那这个朝廷真的是危矣! “你把多余的人手调回,留半数即可!这件事陛下既然默许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所有人数四五成以是上限,万不可因为这件事动了整个根基!”老帝师垂眸片刻后,喃喃自语道,“她为什么突然就生出了要置容曦公主于死地的想法?” “如果陛下驾崩,曦妃可是要殉葬的!将死之人自然胆大包天!无所畏惧!关键是,谁告诉她的呢?” 曦妃从小长在乡野,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见到沈恩希,除了这件事情,她们不可能有任何恩怨。但是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蒙着一个恩宠的表象,如果没人特地告诉她,是不可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的。 “现在她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老帝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跟我去金铭将军那里走一遭!” “好!我扶着您!” 这宫里鱼龙混杂,到处都是耳目,确实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金铭知道这事之后很是淡然:“顺其自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我都是效忠陛下的人,既然陛下默许了,就顺着旨意去做!” 自从夜霆倒下之后,金铭就很自觉的不问世事,缩在府里提前过上了颐养天年的生活。 孩子大了,该放手了,他如今只负责兜底,有人看不惯他,那他就回来待着,乐得自在! 几个孩子都在外边,家里还有个小姑娘需要操心!哪有闲心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烂人烂事,要不是为着对阿嫣的承诺,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何至于受这么多窝囊气! “金铭啊 我知道你今年受了很多委屈,那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江山社稷不是吗?你的功劳,百姓们都记着呢!” “功劳?我金铭能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个追求功名利禄的俗人!” 金铭斜靠在正厅的主座上,右手端着白瓷酒瓶,一手把玩着腰间的彩色琉璃珠。楚秋宜站在边上,手执团扇轻轻给他扇着风。俨然一副温香软玉在怀,大可不问世事的模样。 老帝师无奈,只得搬出朝凰:“将军可还记得当初朝凰公主为了赈济灾民亲自前往灾区,几天几夜没合眼?那时候将军也是意气风发,一腔壮志,如今…” “呵!”金铭眼神一凛,周身气场大变,震慑感十足,本身随意披散着的长发让他此刻显得有些癫狂,“你们怎么好意思提她!老帝师,我敬您,但不代表没有底线!当年皇帝在外开疆扩土,这本没什么好说的!可文武百官在做什么?中饱私囊,当缩头乌龟!让一个小姑娘散尽家财拯救万民!可万民为她做了什么?你们为她做了什么?逼她客死异乡?害她家破人亡?” “将军…” 楚秋宜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看了看坐着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想让他冷静点。 “你先回去!” 第286章 刀锋所向(三) 金铭不想让楚秋宜在这,一来防止误伤了他,二来这些年来他好不容易把那孩子的性情平和下来,不想让那些脏污的东西乱了她的心境。 “将军,记得今日是个好日子,不宜见血!” 楚秋宜不怕他伤了自己,只怕他一个冲动把那两个人给劈了!虽说这两个人死有余辜,但决不能在将军府出事! 两个人把他刚刚那段话堵的哑口无言,坐在原处愣愣的看着。 金铭缓了好一会,才堪堪平静下来,端坐于主位上,浑身戾气不散:“帝师,您后悔吗?” 如今的帝师,当年亦是镇安王的恩师!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两个弟子,按理说该是差不多的风格,但是他当时丝毫看不出来镇安王身上的王者之气,嫌他过于软弱! 最终选择满心壮志的夜霆,可哪成想,他却丝毫没有容人之量,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说实在的,看看如今蓄势待发的慕璃和西流,他真的是后悔了!可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天下没有后悔,药!金铭算我求你 ,百姓无辜,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罪!” “这事您让我怎么管?” 见他松口,老帝师立马接上:“到时候你带一部分去玉宁山,慕璃的暗探不能都动,刚好你也去看看什么局势。” “您敢保证我不会死在那,当年镇安王府可都死的很惨!我记得那个地方,可是杀人的好地方!” “别胡思乱想?我保证,没有任何阴谋!”老帝师从怀里郑重地掏出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免死金牌,交给金铭,“这免死金牌是先帝所赐,老夫珍藏了一辈子,如今赠予你!希望你拿着它好好守着这江山!” 他老了,即使有心重塑朝纲也无能为力。 免死金牌是他最后的底牌,但金铭拒绝了:“如果当初您能拿出这个,兴许这江山压根就不需要我来守!如今我已经是半个身子踏进黄土的人,这东西对我来讲没有用!” 免死金牌,不过是帝王为了让臣子卖命的幌子。 当年帝师没拿出来不过是心里清楚一山难容二虎,镇安王和夜霆必然是一死一活,免死金牌保不住他! 同样的,如今没人动他,不过是因为北洲还需要他这把刀! 阿嫣让他护着的是江山百姓,那刀锋所向必是毒瘤!如今唯有刮骨疗毒才能保证百姓不受荼毒! 金铭的这番话让老帝师眸光黯淡,有些自惭形秽,意思他明白! 但秦商却觉得他狂妄自大,连免死金牌都不放在眼里。 见此,金铭只是笑笑,不做任何解释,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这件事,前因后果我不太清楚,到时候我会派人过去,如果有意外,能保一个是一个!” “好好好!” 他肯去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老帝师也不再步步紧逼。 接着,几句无关紧要的寒暄过后两人就离开了,但金铭浑身的戾气依旧收不住。楚秋宜一直在门外旁的花廊里坐着,见人都走了,金铭还没有动静,也不敢贸然去打扰,只得去找了月凌。 第287章 四面埋伏(一) “唉,这我也没办法,一提起母亲,父亲都是这个样子,谁也劝不住!”月凌也很无奈,看着楚秋宜的眼神都有些复杂,“你…别太往心里去。” 楚秋宜无所谓的笑笑,她倒是真没往心里去,这两年她倒是过得自在,没人拘着,也不用做哪些不喜欢的事,只是偶尔会见一下无关紧要的人,应付应付也就过去了。 “其实,我倒是很羡慕普通百姓的孩子们,不用经历这些尔虞我诈,累的很!” 楚秋宜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也不尽然,温饱不足是个致命的问题!卖儿卖女的有的是!” 月凌眯着眼望着透过紫藤花枝叶的阳光,悠悠叹了一句:“可我生在泼天富贵的皇家也没少为温饱发愁!” 楚秋宜听到了,但她微微皱眉,什么也没说。 未经他人苦,多说也无益! “公子,将军找你!” 没多会,就有人来找月凌! “好!我这就过去!” 月凌直接跨过花廊,直奔正厅,楚秋宜在后面看着,很无奈地笑!还好,有些时候还能像个孩子玩玩闹闹! “夫人,您觉不觉得月凌公子很像将军啊?” 青黛这两年跟月凌的接触也不少,总觉得他和金铭有些相像。 “在一起相处久了,行为举止是会很像的。你觉得咱俩像吗?” “像啊!可是……” 她从小跟着小姐,行为举止自然是像的,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好啦,知道你细心,不过不用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劳心费神!到时候成黄脸婆,可不许哭!” 身在局中,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难得糊涂! “''父亲,您找我?” 月凌看见金铭的时候,他也就是老帝师离开时那个姿势。 “你表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去收拾收拾,带着人动身去配合他!” “我去?您放心吗?” 他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事情,怕办不好,耽误事儿! 金铭看着他那几分神似朝凰的容颜,正色道:“不用怕,该让你锻炼锻炼了,到时候见机行事!” 他原本想说你娘亲在你这个年纪都能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了。 转念一想还是咽了回去! 阿嫣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本该和她一样做自由自在的凤凰,生生被人折了羽翼,关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过着寄人篱下摇尾乞怜的日子。 这让他怎么不恨? 他只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拼命往上爬,没有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中选择一死了之。如若不然,他的孩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阿嫣让他好好守护着江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住儿子!他那些年带出了不少优秀的弟子,可却没有好好教教他的儿子! 他终归不能护住他一辈子,以后我对天下的百姓也需要有人来守护,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慢慢的倾囊相授,尽可能弥补儿子那些缺失的父爱。 这个大局他已经布好,东南西北四面,统统埋伏着人,这一仗下来,所以让夜霆的情报站大大受损,至于后面的事情,到时候办起来就容易多了! 第288章 四面埋伏(二) 话说,菱悦既然要行动,必定不会拖太久,毕竟冲动之下做决定都是急不可耐的!秦商那边刚确定好人数,她就下令行动!煞有其事的给沈恩希传去消息!甚至一度想要跟着过去,但是被秦商给拦住了。 “娘娘,陛下身边不能离了您,属下办事您放心!” 秦商哪里敢让她跟着去,虽说她出身草莽,不拒那舟车劳顿之苦,可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可不敢让她跟着瞎搅和,更何况刀箭无眼,万一沈恩希没除掉,她再出个三长两短,那他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我不去可以,只要你替我杀了沈恩希,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 不管有没有好处,既然陛下下了指示,他肯定会尽力而为! 秦商现在压力山大,绑了慕璃的小公主,已经触及到了景明帝的逆鳞,这一场由他们发起的“挑衅”只能胜,一旦败了,慕璃师出有名,新仇旧恨他们承受不住!趁着现在还没上升到两国战争,抓紧处理掉! 事实上,他是没有胆子去除掉沈恩希的,现在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只是夜霆既然要赌,那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他只能这样子安慰自己了! 慕璃朝堂上,但凡有资格上朝的,都到了!出乎预料的,这次意见出奇一致:必须让北洲付出代价! “可他们为什么非要容曦公主去呢?” 大部分人不理解,沈恩希在北洲一直都是忍辱负重,尽可能不要树敌,为什么北洲非要揪着她不放呢? “夜霆找江湖术士算命说是咱们容曦公主是他一生罪恶的缘起,只有公主在身边替他挡去灾厄,死后殉葬才能替他化解罪孽,于是她找了一个跟我们公主八字相同,样貌神似的姑娘养在后宫,谁知这女人知道了真相 就记恨上我们公主了!” 影心说书似的说完了整个事情,他很会带动气氛,在场的所有人听完之后,皆是一脸鄙夷与愤怒。 尤其是,那些一直悄悄地仰慕着沈恩希的青年新秀们。文官们不好意思直接骂出来,都在脑子里搜索着斥责的话语,武馆就不一样了,怎么难听怎么骂! 碍于这是朝堂,没人骂出声,等下了朝,肯定热闹了!很快,这事儿,被街口的卖菜大妈知道了!大家好像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泄愤靶子,如果夜霆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绝对会被就地撕碎,挫骨扬灰! “什么玩意!什么挡灾除恶,他那点龌龊心思谁不知道?说他是癞蛤蟆都侮辱了癞蛤蟆!” “好了好了,我的老姐姐哟,快别气了!回头再气坏了身子!” 幻烟阁门口一个卖瓜桃李枣的老婆婆,自从知道这事后,逢人就骂夜霆,骂了整整两个时辰,众人也不烦,不累就跟着骂,就劝她歇歇! 几十年的街坊,谁都知道这老婆婆,对公主比对他自个儿都亲! 当年,皇后娘娘在战乱中救了她和她的小孙子,专门交代人好好照顾,这才挺过了那段日子。再后来她就在这里卖着瓜果,公主在幻烟阁的时候,就喜欢吃! “那群畜牲真当我们慕璃没人了吗?我小孙子今年都21了,早就参了军!非砍了他的头不可!” 第289章 四面埋伏(三) 那老婆婆的孙子叫孙立倒也是争气,早早的去参了军,如今,在军中虽然不能说有头有脸,但也是个半大的官了, 老太太现在的日子过的也算是滋润,只等着他的孙子什么时候给他讨个孙子媳妇回来,若是有幸能看到重孙子,她这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老姐姐,这次去玉宁救小公主,你家孙子可跟去?” “这我哪里知道啊,听陛下和公主安排咯,用得上他就去!” 老婆婆从瓜果里挑出一个稍微有些破皮的瓜,一掰两半,分给了旁边跟她聊天的卖菜大娘。 “也是!这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不过你放心,早晚有一天能用上!” 不用等有时候,这次就用上了,因为这次,景明帝并没有派太多的人,也用不上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所以就让李程带着他们出去看一看,锻炼锻炼! 孙立刚好就在其中! 在启程去玉宁山的路上,孙立他们都是散开隐藏起来的,沈恩希身边只跟了半夏好茉语,她没有坐轿子,而是骑着一匹品性极好的马儿!一身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如烈火一般,热烈明艳! 孙立随众人走在暗处,帮助前方那匹骏马上一身劲装的沈恩希,心中暗道:“当年皇后娘娘身披铠甲,手持利剑的模样已足够令无数男儿叹服,如今的公主殿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路程走到一半,孙立发现好像这里不止有他们一波人,出于谨慎,他向李程报告了这个事:“统领,这里好像还有其他人马?需要派人去探查探查吗?” “不必了!这些都是魅影阁的人!”李程摆摆手,“知道为什么带你们出来吗?” 孙立想了一会,说:“保护公主和小公子!” “对,但这只是其一,其二今天带你们看一场大戏!到时候睁大了眼,好好看,学到了就是赚到!” 李程卖了个关子,没有明说! 虽然这是一个严肃的场合,但他莫名其妙的想笑,这夜公子完全不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呀! 从出了宫门他就知道,身边三三两两跟着人 ,他本以为是探子,谁知竟跟了这么多! 当然,玩笑归玩笑,接近慕璃边境的时候,他们就提高了警惕! “公主,马上就靠近边境了,咱们要不要调整一下?” 茉语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异动,但想着,不可放松警惕,为了防止接下来有一场恶战,她给沈恩希提了个建议。 沈恩希思索一番过后,朝李程他们打了个暗号。 “孙立,想见识见识我们公主的文治武功吗?”李程接到暗号之后,吐出了嘴里咬的草根,朝孙立使了个眼色,“带一半人跟我走,去公主身边!” “是!” 这样的机会孙立自然是要抓住的,迅速带人跟住他,陆陆续续的到了沈恩希身边! 刚走了没多久,到了慕璃与北周的交界 沈恩希冷眼看着前方的山头,前方的山头上,秦商看着骑骑马立人群中的沈恩希,迅速带人冲下去! “公主殿下,您不讲信用啊!咱可说好了,不带人的!您这让我很难办呀!” 第290章 四面埋伏(四) 沈恩希冷眼看着实名四面八方朝他们涌过来的人,朝秦商冷冷一笑:“我脚下,踏着的是我慕璃的国土,我身为慕璃的弟嫡长公主,带着我的将士们视察山河理所应当!而你们才是侵入者!当年你们恃强凌弱,让我慕璃遭受奇耻大辱,如今,你们公然违背契约,擅自闯入,绑我亲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条件!” “我知道公主聪明,但是您别忘了,小公主可是在我手上呢!” “本宫警告你,立刻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你们今天谁都别想回去!” 沈恩希虽然知道身边有很多人,但是夜宁安和小七终究不在身边,心还是悬着的!那点的底气也是靠愤怒撑出来的! “公主,这放狠话,之前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您放心,只要过了我这一关,我肯定让您见到那两位!”秦商说完,打了个响指,刹那间利剑出鞘直指沈恩希,“公主既然会骑马,想必武功也不错,可否指教指教?” 秦商说的客气,手里的剑却毫不留情!凤鸣没有出鞘,他就已经杀招尽显! 因为身边人手只有一半,所以她要顾虑着另一半能不能收到信息,另外还要确定他接收到的情报有没有问题!所以手里的招数彰显不开,只能堪堪护着自己! 剩下的一半人马见此情形,也纷纷加入战斗,场面一度混乱! 茉语在一连解决了好几个对手之后,凑到了半夏身边:“他们人还没到嘛?消息准不准啊?” “不应该呀,他们不是一直跟着的吗?怎么还没到?” “汇集需要时间再等等!” “关键,这哪像是演戏啊!这明明就是想要咱们的命嘛!” 半夏好不容易腾出空,替沈恩希解决了一个想要从背后偷袭她的人。 眼见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沈恩希也意识到不对劲,阎心阁传过来的信息,说这场戏就是个局,他们要联手重创夜霆的情报网,可如今,她却陷入了被动! “还有多少人?” “三千左右!可我们的人不够啊!” 茉语现在有些懊恼,但来不及多想就得投入战斗! 秦商的杀招招招致命,三个人虽未受伤,但已经疲惫,快撑不住了。 这时候,千凤已经和夜霁白汇合正在这面赶过来,所幸月凌带着人在那三千人里浑水摸鱼,不时还能从那些暗探的手底下护住几个。 一刻钟后,大批的马蹄声接近,如疯狂的暴雨,一时间箭雨纷纷,正在打斗的两波人同时向远处。 夜霁白一身白衣,手持弯弓踏马而来,箭箭毙命!剑锋都朝着秦商去! “所有人,抓活的!” 夜霁白响亮的声音在山谷中显得有些空灵! 秦商一开始有点懵,直到看见了夜霁白腰间的令牌,瞬间慌了! 夜霁白他没有见过,但魅影的令牌他知道。就这一分神,千凤一剑刺穿他的肩膀。 之后几个人将他从马上拖下来,眼睁睁看着所有暗探被消灭殆尽。 月凌见这场面想笑,又不得不端着,跳下马,下令让他们收了兵器,仿佛忍辱负重似的半跪在沈恩希面前:“求公主高抬贵手放大人一命!” 第291章 “初见'” 千凤手里的剑就架在秦商的脖子上,月凌的身份他还是不太清楚,只当他是金铭身边的一个小将。 见此,他玩味一笑:“虽说你们得罪的是容曦公主,可如今秦商在我手上,容曦公主可做不了主!” 沈恩希翻身上了马,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用那越来越精湛的演技在演戏。 好死不死,夜霁白还在一边配合着:“那是,都是血海深仇,杀他一个人,可满足不了我!” “那主子打算如何处置?” 夜霁白弯弯眼睛神秘一笑,骑马行至沈恩希身边,和她肩并肩:“公主,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夫君!我叫夜霁白!” 最后一句说的一字一顿,目光死死盯着秦商。 沈恩希听见他说这话,一脸无语,完全不想搭理他,在外人看来都是小公主被一个陌生男子调戏,可她只想说我已经完全习惯了! 可秦商不一样,他以为夜霁白活着的传言就像上次朝凰公主没死一样,只是个噱头,完全不可信,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人站在眼前,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已经下意识的在为自己寻找后路了! 他现在敢确定,刚刚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复,刚刚开始的报复! 夜霁白讲了那一句话,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虽说和亲这事,并不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但终究是占了个名头,再者在公主身边待了一段时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今日我就来履行一下作为夫君地职责!” “千凤,我把人交给你,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小公主给我平安带回来!另外派人送这些人回去,告诉夜霆,我会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孩子骨肉相残,他的天下分崩离析!” 夜霁白说这句话好像跪在镇安王面前发誓要给他报仇一样坚决,言语间带着嗜血的冷! 沈恩希在他身边听着,下意识皱了皱眉。 自从掌控了魅影之后,夜霁白的性子越来越强硬,甚至都带有些冷漠了!她倒不是觉得不好掌控,也没必要掌控,只是她怕他万一哪根筋搭错了走上夜霆的路子。 她该时时刻刻在身边陪着才对的,毕竟魅影阁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心都想着复仇,满心的戾气,不像以前那样,日子有奔头,心里有温情! 等解决了这事之后,得想想办法! “多谢!”沈恩希声音淡淡,“等这事解决完,本公主很想知道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恩希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跟他单独说过话了,得他单独聊聊! 夜霁白神神秘秘的凑近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我记得当初是公主说喜欢我,要跟着我学琴的!跟我回去,夫君亲自上手教教你什么叫琴瑟和鸣!” 月凌还跪着呢,一听这话,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有没有人管管他的死活呀?!那要回去跟爹爹告状! 秦商更惨,一身的伤还在渗血,他也聪明,见势头不对就报出了夜宁安的下落!只是他不知道夜允一早就带着人把他们带到了阎心阁。 第292章 亲缘(一) 秦商在进宫见菱悦之前就绑了两个孩子,并把他们带进宫交给了菱悦。为了确保安全,菱悦连夜派人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夜允那里。 夜允现在不排斥小孩子,但小孩子都比较怕他!为了确保机密性,沈明和苏雪纯都没有露面,所以小七这几天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时刻保持警惕,虽然她没办法逃走,但她一直在观察着周边的人和事。 哥哥教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她就尽可能多了解一些东西,只要能回去,她就可以让父皇解决了这群坏蛋! 可夜宁安还太小,又受了惊吓,时不时都会闹腾,小七听见他哭,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安抚:“安安乖乖,小姨在,不怕不怕,小姨会保护好你!” 一边哄他一边给自己擦眼泪! 苏雪纯不放心,一直在房门外边悄悄的看着,见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哭,心都揪在一起。 “要不咱们把真相告诉他们!这么耗着容易出事的!” 玉芙终究是不忍心看着,想直接摊牌。 “不行,既然选择走到这一步就不能半途而废,锻炼锻炼!”苏雪纯咬咬牙,还是忍住了,当然做出了让步,“你带着澈儿陪陪他们,一下子也不能刺激太大!” 孩子,都是要放手的,锻炼要趁小,不能让他们觉得无论在哪里都有人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但不能让他们产生一种被抛弃感,否则容易出事! 玉芙叹了口气,带着苏千澈去厨房端了饭菜点心,很快送了过来。 小七见有人开门,立马拍了拍夜宁安,在他耳边低语:“安安别哭了,有人过来了!”说完之后站起身,把夜宁安全在怀里,满眼警惕的望着门口。 玉芙推门进来,看见这样一个场面,心里有些湿湿的,面上笑的温和:“小公主,过来吃点东西!不然可没力气等到你姐姐过来呦!看这小脸都哭花了!” 在小七眼里,她这话有些奇怪,带着些嘲笑与挑衅,但她没有反驳,依旧安安静静地盯着!不动,更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 玉芙见此把食盒放在矮桌上,一样样摆出来,温声告诉苏千澈:“澈儿,好好招待客人,记住了吗?” “好!姑姑放心!” 交代完,玉芙真就出去了,只留下了苏千澈。 小七悬着的心算是松了些,但依旧是死死盯着苏千澈。 苏千澈倒也不怕,坐在桌子边给自己夹了一块肉,津津有味的吃着,还不忘招呼小七:“姐姐,我娘亲做的肉很好吃的,吃了肉才有力气!” 小七聪明着呢,有饭吃她自然不可能饿着自己,带着夜宁安坐在桌子边上,跟着苏千澈夹了一块肉,尝了尝又给夜宁安夹了一块。 “姐姐放心,没有毒的!姐姐是客人,不是犯人,你看,门都没有锁!” 门确实没锁,也没人看着,只是阎心阁这种地方,在她的记忆里就跟恶魔窟差不多。 她不跑是因为知道跑不出去,也知道姐姐会来救她,没必要上赶着送死!只是让她安安心心在这里待着是不可能的! 第293章 亲缘(二) 小七跟着他一边吃一边脑子里疯狂的运转。 “你带我们出去走走!” 整天窝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小七对苏千澈的戒备心不是那么重,可能是因为他年龄小。 “好啊,等姐姐吃饱了,我带你们出去玩!” 看出来小七的戒备,苏千澈每一道菜都尝了,为了让她吃的安心。 他的小心思小七看在眼里,默默的记着一句话没说。 夜宁安吃的可欢实了,小猪似的,满嘴是油。 吃完还不忘哼唧哼唧:“小姨,我想娘亲,这饭菜跟娘亲做的饭好像!” 这么一说,小七倒是想起来了,吃了第一口她就有这种感觉,但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没有多注意。 这么想着,她把狐疑的目光放到了苏千澈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直到看见苏千澈身上的一个海棠花荷包! 这个时候,小七也顾不上这么多,直接上手给抢了过来,苏千澈最小,又没有防备,肯定是抢不过她的。 见自己心爱的荷包被抢走,苏千澈急了:“你还给我!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先别喊,我会还给你的,你先告诉我,你这个荷包哪来的?” 小七前两年已经开始学女工了,这荷包上的针法,她再熟悉不过了,父皇说是母后和纯母妃独创的,交代过,让她和姐姐好好学! 虽然这两位如今都不在了,但她学的时候,是靠着内务府里现存的样品,一点一点琢磨的,不可能认错! “我娘亲给我做的呀!你赶紧还给我!” “我可以还给你,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小七仗着有“人质”在手,慢条斯理的跟苏千澈讲道理:“我可喜欢刺绣了,你娘亲绣的很好看,你带我去见见她好吗?” 苏千澈最爱他娘亲了,听见有人夸他娘亲比夸自己还高兴,乐呵呵的答应了,但是他还没有忘记他的荷包:“姐姐,吃饱了吗?你先把和包还给我,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好!” 两个大人,因为不放心,所以都在花园里坐着,又都是习武多年的,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被听了个清楚! “怎么办?要不我找找理由给糊弄过去?” 玉芙看着苏雪纯,拿不定主意! 苏雪纯倒也没想到小七的脑子转的这么快,无奈的笑了笑说:“好,我先回去!” 沈恩希的聪明与坚毅,七分靠天赋,三分靠训练,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嫡长公主,身上的担子很重,又不忍心看着她到异国他乡受委屈,基本上能学会的都让她学了。她身边的人更是术业有专攻,可以说,只要是人心不散,走到哪儿都能好好活着! 小七不一样,她是最小的,从一出生国家就已经安定了,算是从小长在阳光里的,从来没有人给她特殊的训练,现在看来,她的胆识和底子倒也不错! 这一点,苏雪纯很是是欣慰!她前脚刚走,后脚生个孩子就出来了。 苏千澈看见玉芙,跑到她身边,仰着头问:“小姑姑,我娘亲呢?” 第294章 亲缘(三) 对她这问题,玉芙有备而来的,气定神闲道:“你娘亲刚走,跟你爹爹商量事儿去了!” “哦哦,那我去找她去!” “唉唉唉!回来!大人办事小孩子掺和什么!” 玉芙拉住他,给拽了回来! “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找娘,也不嫌害臊!” 苏千澈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这天底下哪个孩子不找娘啊?再说了,不是我要找,是姐姐喜欢娘亲给我做的荷包,想要跟娘亲学!” 玉芙看了小七一眼,笑道:“小公主,你不怕啦?都有心情学绣花了!” “姐姐,你前段时间去了我们慕璃,有没有听说过我们慕璃皇后独创的绣法?” 玉芙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不会看出来什么了?” 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笑道:“是啊,我听说过,技艺高超,绣样精美!” 小七笑嘻嘻的看着她,眸光里是满满的骄傲和点点探究:\"姐姐,你也喜欢吗?” 玉芙见孩子们的注意力被转移,心底松了一口气,一手揽一个,夜宁安被围在了中间。 “小公主给我讲讲你们慕璃的绣品好不好?我一直想学,但没找到机会,你教教我如何?” 玉芙没事找事想给几个孩子找点事情做做。 小七很高兴的答应了,让玉芙先准备东西,可所需要的东西摆上来后,她却变了脸,收了笑容,淡淡的盯着正在理绣线的玉芙。 她半天没有动静,玉芙有些疑惑,抬起头问:“怎么了?” 小七笑了笑,头脑清晰地一条一条摆出事实:“若是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我五叔身边的人,而他是我的堂弟!首先,我刚刚吃的饭菜味道很熟悉,又都是我爱吃的;其次,他身上的荷包有些年头了,且用的是只有纯母妃自创的绣工,另外,姐姐说你只是听说过慕璃的绣工,可这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相当齐全,样样精准不差!这只能说明一点,如果你不是从小在慕璃皇宫里长大的,那么这些年身边一定有宫里出来的人在教你!” 这一通理论摆出来,玉芙哑口无言,眼下她只觉得自己好蠢,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凰羽卫被一个孩子给套路了!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怎么面对襄王殿下和公主! 真的是这些年太过于懈怠了吗? 还是说她的脑子真的不太好? 这些年苏千澈每每语出惊人,她总以为是殿下和夜允整天带在身边的缘故,这又来一个,另外一个小的虽然一直不说话,但看起来也不是个傻的! 这么一想,玉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还没来得及自我安慰,夜宁安就给她补了一刀:“大人的脑子用久了都会生锈的,姐姐不用难过,而且娘亲说过有爱就会有心灵感应的!” 他可不是只会哭的小傻瓜,娘亲说小狐狸很聪明,但它在必要的时候会选择乖顺装傻,这样猎人就不会很快杀了它,而是把它当作宠物养在身边。 这些天,每天晚上他总觉得有人在哄他睡觉,告诉他不用怕,刚开始他以为是小姨,但小姨说不是,这种跟娘亲一样温暖的怀抱,只有很爱他的人才会有,那他就多哭好了,那个人总会出来的。 第295章 吵架(一) 这边玉芙陪着几个孩子唇枪舌战,终究是败了阵,倒不是说她有多笨,说不过孩子们,只是她觉得孩子们的道理,有的时候不需要大人去辩驳,就没有刨根问底的给他们讲道理,灌输思想。 而成年人在一起讲道理可就不是这么轻易就松口的。 沈恩希那面几路人马已经散开,憋屈也好,快意也罢,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了。 月凌因为要带着半死不活的秦商回去传达夜霁白的意思,所以就没有留下来。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慕璃军队带着魅影阁的人马就地休整。 “下次行动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你知不知道这次我的心真的提到嗓子眼?” 沈恩希悬着的心是放下了,一腔怒火是匆匆的往上冒,一波盖过一波!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你就没有这种效果了!” 从开始谋划的那一刻起,夜霁白就知道他逃不过这一次怒火! “效果?你想要什么效果?气死我的效果?现在我也是你棋局中的棋子了,是吗?” “你能不能别瞎想?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不可能?可是是已经是了呀!如今就是这样,那以后呢?等你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我是不是要被你牵着鼻子走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如今站在你身边都是多余!” 沈恩希现在放在气头上,专挑夜霁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刺! 夜霁白知道自己理亏,硬生生压着被她引起来的火,不想跟她吵,可他越不声不响,沈恩希就越气! 房间里就他们俩,所有人都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听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两人再打起来!屋里那两个打起来,那外面可就热闹了! 都是习武的,屋里说什么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没想到容曦公主平时看起来温和从容,还有脾气这么大的一面!” 千凤双手环胸,小声调侃着!旁边的李程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们公主一向通情达理,能气成这样,肯定是那位的错。 “你懂什么?谁还没有点脾气! 公主,这些天天天提心吊胆的,你们要是提前打个招呼,也不至于成这样!” 听他这么说,千凤不乐意了,他承认,这个事情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看,确实该生气,可大局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这一件事,牵扯到了好几股势力,你们的襄王殿下亲自布局,景明帝也在其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交代过,要告诉容曦公主,凭什么所有的错都在我们身上?” 李程被噎住,但他不甘示弱,跟沈恩希一样剑走偏锋:“那你们夜公子也不该当众跟我们公主这么说话,坏了我们公主的名声!” “不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当时怎么不说?他们俩谈情说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坏了公主的名声呢?” “你!我不知道啊,我就今日才知道!” 里面还没平息,外面就吵了起来!茉语和半夏倚门而立,脑子嗡嗡的! 里面那两位她也不敢劝,只能去劝李程:“大人,维护咱们公主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几天操劳着也该歇歇了!带着外面吵公主也能听见,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第296章 吵架(二) 很显然,半夏说这话之前,李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么一提醒,他立刻闭了嘴,但还不忘瞪了千凤一眼。 事实上沈恩希确实听得一清二楚,心头火越烧越盛,直接夺门而出,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骑着马扬长而去!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瞬间噤声,齐刷刷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半夏姑娘这怎么办?” 李程毕竟不了解沈恩希,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求助半夏。 半夏现在也没有办法,这种事儿他们都不好掺和。好在没让她苦恼太久,夜霁白就追了出去! 两位都走了,千凤也不和李程较劲了,各自带着人安顿去了。 那两位在郊外,并驾齐驱,谁也不让谁!风吹的墨发飞扬,衣物猎猎作响! 等到过了瘾,心情平静下来,沈恩希勒马站在悬崖边,静静的望着崖底。 夜霁白紧随其后不敢去惊动,他知道她并不会跳下去,是这个时候需要平静! 但安全问题不容小觑,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凑近她身边,想办法握住她的手。 “夭夭,别气了好吗?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他应该知道的,夭夭心里一直有根刺,她不在乎欺骗,她最怕隐瞒! 因为欺骗她的人,只能骗她一次,但是隐瞒不一样,尤其是来自很重要的人,带着爱的重量,可能会造成终身的悔恨! 就像是当年和亲这事,她一直觉得要是从一开始弄清楚,可以为襄王跟景明帝分担,而不是一个人不管不顾逃避给他们增加负担! “无所谓了!既然我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也就没必要给你增加负担!” 她这话虽然依旧是在赌气,但是语气平静了不少! 其实她明白了父皇这些年的苦心,他希望她能在这段感情中处于主导地位,不必像其他女子那样依附于她们的夫君! 一开始她是认同这种观点的,也习惯了夜霁白事事以她为先,她承认她这次有点无理取闹,也承认她心里有了落差感!她心里明镜似的,她可以掌控洛音,却没有掌控镇安王世子的能力! 有些东西是不能习惯的,一旦习惯了,就会上瘾! 有些东西是用来打破的,破旧才能立新,才能重塑自我! “夜霁白,我承认我就想无理取闹!在此之前,我们所谓的爱情,很像小孩子过家家,无论如何,都是不平等!可以说是有点畸形的!” 容曦公主和镇安王世子的爱情,应该和阿梨和洛音的爱情一样,势均力敌完全平等! 现阶段她的思想从根本上来说是有点错位的,她羡慕阿梨!思念洛音!他们的爱情纯粹,没有任何顾虑! “夭夭!”夜霁白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这一局棋,我们导员父辈布了二十年,他们、你我都是棋子,以身为棋方可破局!在我的世界里,你不是棋子,和我一样,是掌局人!是我的另外半条命!作为镇安王世子,棋局里至关重要的棋子,我不得不这样做!但作为夜霁白,你的夫君,我自当永远以你为先!其他人,甚至包括自己都是要靠后的!” 第297章 磨合 沈恩希和夜霁白吵架这事,他们虽然没听全,但是必然会传到景明帝耳朵里。 “因为什么?” 景明帝逮住李程就开始打听,在他心里,他闺女的事的重要性不亚于家国天下! “好像是因为这次的事,夜公子没有提前给公主打招呼!”李程说话时是斟酌再三,“要不您把公主叫过来亲自问问?” 毕竟她也说不出细节,容易传达有误! 景明帝提笔在刚刚看完的折子上写下了一个苍劲有力的阅字!而后接着翻阅下一个。 “不用叫她,他们之间路还长着呢,是需要磨合磨合了!这事你就全当不知道!回去好好歇着!” “是!” 李程屈身行礼告退! 他走了之后,影心给景明帝送来了新的折子,顺口问了一句:“陛下真的不管管吗?” “我倒是想管,关键是管不了!”景明帝放下笔,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叹到,“这两个孩子都不是轻易服软的主,真正横起来都是浑身带刺,只有让他们自己磨合,才不至于伤到对方!否则等我们都走了,还有的闹呢!” 知女莫若父,沈恩希的心思,景明帝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夭夭无非是觉得夜霁白现在逐渐脱离了她预想的方向,慢慢的脱离了她的掌控。 在爱情里,所有人都是患得患失的,哪怕是他费尽心思养大的女儿。即便是她内心再强大,思想再独立,牵扯到感情,某些时候,理性是不可能占据上风的! 她也怕,怕夜霁白在延期还款接触到更多的人之后,她就不再是他世界里最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在这之前,夜霁白的世界上女孩本身就少,还有是所有女孩中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但往后不一样,他会见到更多的女孩,各种身份,各种性格! 即便是明珠,放在众多的明珠当中,也不再那么显眼。 这个时候是最考验忠诚度的时候,所以他不能插手,本身这个故事的开头就是他在推动,他如果全过程插手,会适得其反! 但是想一想,他还是不放心! “影心,你去把夭夭叫过来!就说我累了,想让她陪我说说话!” 影心哪能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心里暗笑:“嘴上说着不管,心里跟着着急!” 巧的是,影心刚到大殿门口,沈恩希就提着点心过来了。 “影心叔叔这是要去哪里?” “嗨,这不是巧了吗?陛下批奏折乏了,这不是让我去请公主过来陪他说说话,我这刚抬脚,公主就到了!” “那正好,省的影心叔叔跑一趟!我办了两份点心,我先给爹爹送去,就让半夏陪着您尝尝鲜。” “好好好!好久没尝过公主的手艺了!” 沈恩希惦记着他,影心高兴的不得了,虽说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几个小的在他面前是很拘谨的!自然而然他也有些不自在!不像这几个祖宗,在他面前没大没小,他倒是觉得安心乐呵。 “影心叔叔,这段时间可有什么烦心事?” 半夏抱着食盒坐在廊上,跟影心!低声聊着天。 “如今,你们都能独当一面了,我也轻松不少!”影心津津有味是吃着沈恩希给做的咸乳糕,灵光一闪,八卦起来,“丫头,那两位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第298章 墙里墙外 “影心叔叔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半夏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她倒是没有想到了,一向在他们面前很严肃的影心大人,居然也会打听这些事! “这怎么能叫八卦呢?咱们公主的事就是天大的事!陛下要见公主,说的就是这个事!” “啊?”半夏惊的嘴巴张的老大,一副傻的可爱的模样可,“这点事不至于?” 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也没少闹别扭啊!不还是好好的吗? 半夏觉得大可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至于,怎么不至于?在一个父亲眼里,孩子的事就是最大的事,更何况咱们公主还牵扯到了复仇大业!” 半夏一听这话,收了可可爱爱的表情,认真起来:“所以是公主重要,还是我们的复仇大业重要?” 她也想知道,在这些他们最亲最敬爱的长辈心里到底是怎么选的! 当年公主和亲这个事被戳破,她也很难受,在当时是完完全全接受不了的一个事情! 她觉得如果连陛下对公主的爱都是假的,那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们可以为了大局牺牲,但肯定不愿意被舍弃,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影心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话题,但还是很认真的给出了回答:“复仇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告慰先人,最重要的是为了知耻而后勇,我们的国家强大起来,有实力保护好后代! 你问的这个问题,答案是显而易见!我知道你们这些年在北洲受了不少委屈,咱不要受他们的影响,咱们只要老一辈还在,就会想方设法尽可能减少你们的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影心歇了一口气,看着半夏,满眼都是回忆,因为是故人之子,所以处处都是故人之姿! “就像皇后娘娘,像你的父母,他们牺牲所有的保全,所有像你一样的孩子!为人长辈,是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去牺牲孩子们的,至少在我们慕璃是不被允许的!” “多谢影心叔叔!半夏明白了!” 这番话拂去了半夏心底的不安,也在影响着她后来的选择。 影心心底疑惑,犹豫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公主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在担心将来夜公子在复仇和她之间做选择时会不会弃她于不顾!当年那个事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阴影。因为这个,才有了争吵!” 影心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如此,夜霁白是我看着长大的,按理说是不会的。 不过有机会我会找他谈谈,你也别太多心,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你们永远都是小孩子,都会被捧在手心里!” 一墙之隔的暖阁里,父女俩的话题也跟这个大差不差,只不过可能是废话多点,更煽情一点! 送走了两个小的,两个老头子在一起相顾无言,连连叹气。 有些伤,无论多么用心去治愈,都愈合不了,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会被一次一次扒开,只能一次又一次上药止血。 第299章 吃茶 “夭夭!” 沈恩希一回到公主府,夜霁白就已经在院子里摆好茶点等着了,半夏见状,拉着茉语溜了。 于是整个公主府主院里只有他们俩! “世子殿下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到我这公主府?看来以后得加强守卫,不能什么闲杂人等都放进来。” 公主府除了凰羽卫之外没有一个闲人,只要不想放人,谁都进不来,除非他们死光了! 夜霁白知道她还气着,也没放在心上,气定神闲地接了一句:“我听说容曦公主府里藏有无数珍宝,想来开开眼界,不知公主可愿给个机会?” “呵!世子殿下真是拿自己当回事儿哈!在我的主场跟我提要求你够格吗?” 沈恩希端着泡好的茶,一副不好惹的傲娇模样! 话虽是这么说,手里端着茶去吃,却是十分惬意。 上好哒白毫银针,七分烫,浓淡适中,再配一碟奶月饼,各色坚果蜜饯!在清闲无事的时候,就这么坐着,等风起,确实是人间一大幸福事! “你这么哄我没用的,没有你这些事半夏她们也会做的很好,况且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做不了!” 享受归享受,原则不能动摇! 吵架的最根本原因是思想的不一致,是观念的冲突,夜霁白可以用行动去证明,真的绝对不能有,用这种廉价的感动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她承认这些事情由夜霁白来做,跟别人来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像他一直喜欢让她窝在他怀里,找那种特殊的安全感。 沈恩希一直坚信,真正的伴侣是灵魂契合,悲欢互通,心有灵犀。 爹爹说,他们现在存在问题,是因为两个人都在成长,都会很疲惫,这很正常。十若干年之后会发现这段相互扶持,磨合,成长才的日子是最有意义的! 夜霁白是懂她的,这种时候也不反驳,顺着她的意思接:“那我应该做点什么呢?” “你自己看着办!” 沈恩希没什么耐心搭理他,单纯的拿他撒气,跟他说话不冷不热。 夜霁白在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揉肩,附耳轻声道:“我父凭子贵好不好?” 沈恩希耳尖一红,微微发热。 夜霁白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死皮赖脸! 沈恩希现在能想象到,夜霁白眼里带着宠溺的笑意和小小得意,不好意思转头跟他对视,低着头看着茶碗里漂浮的茶叶。 夜霁白见她这个反应,低低一笑,那笑声,就像电流一般钻进沈恩希的耳朵里:“夭夭,说话呀!” “滚!别逼我废了你!反正我无所谓! 这世间美男子多的是,只要换的快,就不会死有任何悲伤!” “你敢!沈夭夭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换下一个!” “哦,是吗?可惜呀,你管不着!” 沈恩希玩味一笑,放了茶碗,慢慢地往水榭那边走! 夜霁白从后面一把拦腰抱起她,低沉地声音的来了一句:“夭夭,虽然我并不热衷于父母之命,媒说之言,但是必要的时候我不建议使用一下!” 第300章 议储(一) 与沈恩希和夜霁白的小打小闹不同,秦商回到北洲之后,刚给夜霆汇报完消息,夜霆就气的奄奄一息! “下次这种事不要再跟陛下禀告了,他现在对身子吃不消!” 刚刚安抚好夜霆,命令太医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皇后就单独见了秦商。 “是!臣知道,可没有办法!” 秦商也很无奈,他自己也是一身伤,可这个事本身就是陛下亲自过问的,不跟他汇报清楚,这个事没办法交差! “本宫理解!”皇后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汇报!” 虽然她也不想管,但身在其位,谋其政! “秋翠,把本宫的东西都搬到偏殿,从今天起本宫亲自照顾陛下!另外即刻起,所有皇子公主全部进宫,以防不测!” 夜霆被这么一刺激,肯定是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皇后先把安排的都安排好!至少先压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保证她的娆儿是安全的! “是!” “夜宵,去请那些元老重臣!本宫有事交代!” “是,母后!儿臣这就去!” 北洲一向都有后妃不得干政的祖制,可如今属于非常时期,皇帝垂危又没有定下储君,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重臣元老和皇后!这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皇后无子,从庶子当中选,首要的条件就是贤能,相当公平公正的了,老臣们也愿意让她拿主意。 “娘娘您看众皇子当中,谁人能担此重任呢?” 先开口的,自然是德高望重老帝师的! 这种事皇后是不可能自己定人选的,于是巧妙的反问回去:“本宫虽然贵为皇后,但终是一届女流,立储事关国本,本应由陛下定夺,如今必然是要与众位商议之后再做定论!诸位都是陛下倚重的肱骨之臣,几位皇子都是你们教导看着长大的,诸位觉得那个更合适呢?” 话音落,众人陷入一片沉默,金铭更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喝着茶! “金将军!将军文武双全,事关江山社稷,将军也该为国为民参谋参谋,不知将军心中可有人选?” 金铭闻言皱皱眉,将茶碗搁在桌上,一本正经道:“臣乃武将,武将职责在于定国安邦,护佑天下,如今北洲一无内乱,二无外患,证明微臣已经尽责,至于立储立君,还是交给文臣去决定更妥当些!” 笑话,明知道他一个都看不上还非要让他选,准备让他身败名裂吗? “娘娘,臣觉得金铭将军所言甚是,我们征战沙场数十载,甚少与皇嗣们接触,故而不知其品性,不好妄下结论!” 这个时候楚云倒是和金铭统一了战线,不是他推卸责任,主要是这几个皇子文韬武略样样不行,选哪一个都是对百姓不负责,到时候毁的绝对是自己的一世英名。 一朝天子一朝臣,镇安王什么下场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这个反应,皇后也不奇怪,瘸子里面挑将军确实不好挑,叹了口气道:“这样,诸位将众皇子的品性功过写下来,呈上来后本宫念给陛下听,由陛下来定夺!” 话说到这一步,如果再没有回应就不像话了,众人纷纷高呼:“皇后娘娘英明!” 第301章 议储(二) 这件事情虽然说是秘密进行着,但是耐不住有人打听,总之,消息没多久就这众皇子之间传开了! 当然,消息真不真实就要看打听消息的那个人是什么水平了! 四皇子和六皇子是最先知道消息并采取行动的人! 夜宵坐在夜霆的床沿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两年前还英气逼人的人变成这一副形如枯槁的模样,内心百感交集,但没有任何伤感。 他这个父皇从小就亲情缘薄,六亲不认,他们这几个年长的子嗣,尤其是皇子,不仅一天父爱没有感受过,还被他处处提防忌惮,时间久了,心底那一颗渴望父爱的火种,在异化之后变成了对权势的极度狂热! 敷衍其实,夜宵是最像夜霆的,像到什么程度呢,就好像是完美复刻。 夜霆瞪着眼,望着他,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此刻他已经口不能言了。 “父皇,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吗?就像当年您征伐列国归来几个兄弟姐妹都在,你唯独没认出我来!” 夜宵出生的时候,夜霆在打仗,名字都给是礼部给定的,夜宵前十年的人生里,只见过父亲两次,一次是抓周礼,一次就是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到宫门口迎接他回来! 他是个亲情缘薄的,母亲也早早的过世,一个人在宫里苦熬了这么多年!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最苦的,最讽刺的! 但是,其他的兄弟姐妹并没有比她多很多父亲的爱,其实他运气不好,每一次都错过! 后来,他事事争先出头,想让父亲看了他的机会多一点,但是即使是不再南征北伐,夜霆对孩子们也没有很多的关心,反而因为他过于激进, 事事冒尖出头,对他极其忌惮,时不时打压磋磨! 可是越是打压,他对权利就越渴望! “父皇,你应该知道言传身教多重要!所以啊,您不用担心我,我会帮您把国家治的井井有条,更加繁荣昌盛!” 夜宵话音刚落,菱悦就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进来了。 “四殿下,陛下该喝药了!您看…” “本殿来喂!小时候没机会承欢膝下,这最后的日子怎么也得在床前尽孝,不然将会遗憾终生的!” 菱悦眸光一闪,把药递给他,算是默许了! 可当菱悦转身要走时,夜霆拼尽全力抓住了她衣摆的一角! 菱悦察觉到后淡淡转身,坐到床沿上,安抚:“陛下,妾身不走,妾身陪着您!” 可他这一举动惹火了夜宵,老头子明显是不信任他! 虽然面上丝毫不显,甚至动作和语气都轻缓不少:“父皇放心,我们都陪着您呢!母后把兄弟姐妹们都召回来了,您随时都可以见到,想见谁都可以!” 言外之意是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死,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夜霆气的干瞪眼,还不得不咽下他灌进嘴里的药! 他不能死,哪怕还有一口气在,这天下就还是他的!谁都别想从他手里夺了去! 第302章 上头(一) “曦妃娘娘,照顾父皇如今在别人眼里是个苦差事!曦妃娘娘照顾父皇辛苦了!” 夜宵喂完药,放了瓷碗,如释重负的跟菱悦说话。 “虽说,照顾陛下是辛苦了些,但是毕竟是妾身该做的,自然说不得累的!” 菱悦和夜宵坐在床沿面对面,有说有笑,一副和谐欢乐的样子。夜霆在床上很无存在感的看着,气的直哼哼,夜宵无语,顺手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 “夜宵,孽障!你是好样的!当着朕的面勾引朕的女人!” “曦妃,你最好给朕牢记三从四德,礼义廉耻,否则朕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夜霆气的疯狂咆哮,可惜完全没人理他,夜宵点穴的手法,足以让人觉得他已经完全入睡,且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意识依然是清醒的,对外界也有所感知! 菱悦已经猜到了夜宵想干什么,倒也乐见其成,配合的找不出破绽:“四殿下最近操劳国事,可要注意身体,不然我们这些小女子可真的是无所倚仗了!” “放心放心,家国安危这种大事,哪能让你跟着操心,你若信我,安心就是,我有能力护你安稳!” 菱悦现在的样子,跟当初夜宵在城楼上远远望见的沈恩希完美重合!而她又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娇软,夜宵逐渐上头,不自觉的想抓住菱悦的手,然后把她圈进怀里! 菱悦没料到他会如此,真真切切吓了一跳,艰难抽出被握住的手,急呼:“殿下,不可!” 她倒也不是矫情,更不想守着那虚无缥缈的三从四德,只是不想委屈自己。 那老东西还没开始自己就累倒了,这小的可不好糊弄,一旦动真格吃亏的可是她!这时候什么伦理道德都搬出来了! 夜宵看着她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给夜霆解了穴,背着手快步离开了。 “逗你玩呢,别慌!好好照顾父皇! 夜霆刚刚能动,喘了几口粗气,喉头就卡了一口腥甜,却没有力气咳出来,只是吼吼的喘着气,挣扎着! 菱悦急忙去把人扶起来,重重的拍着他的背,折腾了好一会才把那一口於血给吐出来! “太医,陛下这个样子,可有办法帮他缓解痛苦?” 夜霆这样半死不活的,对皇后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但又不能直接弄死他,真的很烦躁! “娘娘,老臣无能,实在无能为力,陛下体内大大小小的问题太多!根本无从下手!” 皇后摆摆手,叹气:“尽力!” 又看看没多少精气神的菱悦,有些心疼,温声安抚她:“你好好照顾陛下,也照顾好自己,过些日子就解脱了!本宫保证还你自由安宁!” “多谢皇后娘娘!” 菱悦在日复一日的心理压力折磨下,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倦的很! 她希望夜霆死,但不是这么容易就死,毒药和解药一起喂,得保证他活到皆大欢喜的那一天! 最好的道歉不是一了百了,是我要你跟我承受同样甚至是十倍百倍的痛苦。 第303章 上头(二) 要说夜宵盯上菱悦也不是一时兴起,当初在城楼上,远远的望着沈恩希一身红衣盈盈而去,在那一刻,他心里就埋下了火种。 “卿魅,你去查查菱悦的身世!” 夜宵很好奇,按理说,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绝不可能长得这么像!可若真的是一母同胞,依着景明帝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他的宝贝女儿流落在外! “是,属下这就去!” 卿魅是夜宵下最隐秘的暗探,轻易不出现在人前,他这一反常举动,让身边的青火很是困惑:“殿下,菱悦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您居然为了她动用卿魅!” 夜宵合上手里拿着的古卷,起身去暗格里抽出一块金令牌。 “本殿跟你说实话,菱悦对于我来讲,确实不一样,而且她有可能是扭转局势的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一旦确定,菱悦是慕璃皇室血脉,那他的宏图就可以进一步扩展。 但眼下,他单纯的是想时时刻刻看见她,仿佛看见她才能心安! 否则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 “对了,殿下!您说菱悦为什么会突然想去杀容曦公主?这件事相当蹊跷啊!” “所以啊,我让卿魅去查!面面俱到,事无巨细!” 单单是凭着那通身的气质和修养,这点完全不相信菱悦会是一个,从荒野山村走出来的女孩。 他老爹每天沉迷于那些胭脂素粉,看不出来也正常, 毕竟人家姑娘是脸上涂脂抹粉,他那老爹糊的是脑子,不然也不可能越来越眼盲心瞎! 可能是机缘巧合,倒是真让他查出点东西来! 卿魅的速度很快,不过两天就把消息呈到了夜宵面前! “在陛下进攻慕璃之前,慕璃的永安郡主嫁给了容曦公主的一个堂舅!后来这两个人都死在了那一场战争当中,唯一的的小女儿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菱悦其实是慕璃宗亲!”夜宵用中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若有所思道:“你说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世?” “想来应该是不记得了,若是记得,也不会受燕贵妃的挑唆去刺杀容曦公主!” “燕贵妃?她为什么要杀容曦公主?” “这个属下还没弄清楚,殿下若想知道那属下再去探查探查!” “不必了!” 菱悦想杀蓉汐公主,可能单纯就是知道了自己是她的替死鬼,至于燕贵妃,向来是不安生的,一时半会肯定弄不清她的动向。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若是菱悦记起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 受有心人利用去刺杀自己的姐姐,她会做出点什么?” 青火跟着夜宵这么多年,对他也足够了解,不必再多说,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如今,虽然说陛下重病在床,可他最重视曦妃娘娘,只要娘娘想,不能说扳倒燕贵妃,断了六皇子的后路,还是可以的!” 闻言,夜宵向青火投去了赞赏的眼神:“你说的不错!只是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 一来,即便菱悦和容曦有血缘关系,那也不能确定她们之间一定有感情,这个事情能不能成还两说!二来,一旦告诉了她,她很有可能记恨所有北洲皇室的人,其中就包括他自己,从私心上讲,他是不愿意的! 第304章 沐月澄到访(一) 沈恩希刚去把小七那三个孩子一起带回来,还没在玉清宫落脚呢,就被景明帝急急忙忙叫了过去! “父皇,您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殿上,满朝文武都在等着沈恩希,由于出来的匆忙,她的一身常服在一众朝服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北洲昌宁侯府的沐月澄小姐两日内到达都城,点名要找你,前些日子你在外面就没有提前告诉你,今日把你叫过来,就是要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昌宁侯府,以什么样的名义过来?” “具体动机不明,明面上的理由是,这位不日即将订婚,想要在这之前,拜访一下好友!” 沐月澄都订婚了! 沈恩希惊讶于这一消息,但这好像不是事情的重点,如今各方面局势都不稳定,沐月澄作为昌宁侯府的嫡小姐,这个时候过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见她! 这孩子各方面倒是都不错,挺讨人喜欢,既然过来了,那就应该好好款待! “外宾来访,儿臣理当奉陪,只是不知父皇和诸位商量好具体细则没有?” 说是拜访好友,但毕竟是外宾,该准备的一定得万无一失,况且她和沐月澄还达不到好友那种层次! “回公主,礼部已经按例将一切准备妥当!”礼部尚书站出来汇报,“不过,那些都是惯例,需不需要给这位沐月澄小姐额外的关照,请公主定夺!” 沈恩希看了看他,转而将目光投向高位上的景明帝:“父皇,您看……” “这件事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这件事景明帝已经安排的很好了,完全没必要特地把沈恩希叫到大殿上告诉她。 只是,他猛然间发现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如今做事虽然稳重不少,但总是有点畏手畏脚,以至于她学过的那些权谋战略在应用中大打折扣。 所以趁他现在还健在,有能力替她兜底,就拿这些事情给她练练手,防止以后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儿臣领命!” 景明帝发话,沈恩希只好应下! 下了朝,她就在公主府正厅召见了礼部尚书等人,亲自把整个流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沐小姐既然专程过来拜访我的,那她在慕璃的花销就由公主府负责,不必走国库那边了!但是你们一定要准备好应对非常之变!” 沐月澄在没给她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突然来访,事有蹊跷,得小心应对!防止有人借机生事! “是,公主思虑周全,我等定确保万无一失!” 有中秋之变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也知道沈恩希在担心什么,自然也会十分上心。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事情安排好,沈恩希又交代茉语让她安排好吃穿用度,另外安排几个凰羽卫跟在沐月澄身边。 还在路上的沐月澄并不知道沈恩希为了她大动干戈,她一路上都在吃喝玩乐,因为这段日子于她而言可能是这辈子最后的真正自由快乐的日子。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羡慕林间鸟雀,山间麋鹿! 第305章 沐月澄到访(二) 沈恩希在安排这个事的时候,景明帝单独叫了沈清沐和沈清尧。 “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几个兄弟姐妹有什么变化?”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我单独叫你们过来就是想知道你们对彼此的了解有多少,有什么说什么!” 他不在乎几个孩是不是出类拔萃,那样的很难得,他也不抱太高的期望。 都说帝王家最是薄情,哪怕是他们这一辈,几个兄弟姐妹之间感情也是淡淡的,只有老五一个陪着他走过了血雨风霜! 所以,他一直想方设法培养几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守着彼此。 “这些年我们俩倒是没变多少,倒是两个姐姐,性情变了不少!” 沈清沐明白景明帝的心思,但提到这个问题他是有点心虚的。 在两个姐姐离开皇宫之前,他是没有这方面的感触的,直到一个人远赴封地,整天面对那些有些枯燥的公务! 他先开了个头,本想着让沈清尧往下接,他还没来得及接,景明帝就继续追问:“具体说说,哪里变了?” 沈清沐纠结半天给了一个笼统的答案:“变得成熟沉稳了!” 景明帝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是能从亲弟弟嘴里说出来的评价!但凡熟络一点都能说出来更多的细节! 沈清尧见状忙开口解围:“''四哥这几年在封地兢兢业业为父皇分忧,也顾不上这些,不像我,占了年龄小的便宜,可以整天陪在父皇和姐姐们身边!” 一边说一边绕到景明帝身边,去抱他的胳膊:“父皇叫我们过来是想说姐姐们变化很大,是因为我和四哥不够强大,不能给她们遮风挡雨对?父皇放心,我跟四哥是男子汉,永远都是姐姐妹妹们的后盾!” 沈清尧的悟性一向很高,哄人也是很有一套的! “对,父皇放心!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三姐的事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疏忽,我保证不会出现下一次!” 景明帝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他们。 “这是从北洲传回来的密报,昌宁侯府嫡女沐月澄在巨大的家族压力下,被迫与朝颜长公主的幼子订婚!婚期定在了半年之后!”景明帝说这话的时候严肃的很,甚至是放出了很少在孩子们面前展现出来的帝王威压,“为君,朕不求你们有多大的功绩光宗耀祖,只希望你们能够守好慕璃的江山,但是有一点,永远不要拿女子的一生去换取苟且偷安的机会;为父,爹爹希望你们做一个有担当,有气度,有能力的大丈夫,兄友弟恭,团结一心!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要到最后变成孤家寡人才知道后悔!” “是,谢父皇教诲!” 景明帝很少这样长篇大论的跟他们说话,没有外人从来不会拿帝王威仪压人! 虽然说他说的有道理,两兄弟也确确实实是听进去了,但沈清沐下意识的感慨沈恩希在他心中的位置! 一个别国侯府小姐被迫联姻,都能特地把他们叫过来敲打一番! 说实话,他又一次羡慕了!他有的时候在想,若是母后还在,会不会根本就不会有它的存在!又或者说,若是二哥没有夭折,他们会不会更加可有可无? 第306章 沐月澄来访(三) 沈清沐那点小心思是逃不过景明帝的眼睛的,不过他确实是忽略了那两个孩子的成长。 “沐儿,你是不是觉得父皇做的一切都在给你大姐姐铺路,忽略了你们几个?” 这话一出,沈清尧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加之景明帝的目光本来就在他身上,沈清沐垂眸,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尧儿,你呢?” 景明帝没有生气,转而问了沈清尧。 沈清尧垂眸思索很久才开口,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问了一句:“父皇,尧儿想知道若是我说我一直很羡慕大姐姐,您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儿?” “不会!”景明帝伸手一手牵了一个,“爹爹承认,我在你们大姐姐身上倾注了很多原本属于你们母后的爱!除此之外你们都是一样的!” 相比于父皇,沈清尧倒觉得母妃对他更加不管不问一点,他算是从小跟在沈恩希身边长大的,长姐如母,理所当然的他把一部分对母亲的爱与敬重转移到了沈恩希身上! 父皇钟情于母后,而母后却早早离世,所以对父皇而言夭夭姐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女儿,还是他与母后之间的牵绊,是海誓山盟的一个承接者! 只是这些话当着沈清沐的面不能说,于是他换了一种表达:“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尧儿相信父皇的拳拳爱子之心是一样的,夭夭姐姐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至亲离世,家国飘摇的痛苦,若是父皇再不多加关照和安抚,那才不是慈父所为!至于我们,从小到大,父皇从来没有强迫我们做任何不喜欢的事,一切都是自己选的!男子汉理应保护好家国,守护好家人!” “尧儿此话有理!但也有不当的地方!”景明帝摸了摸沈清尧的头,侧头看向比自己还高一点的沈清沐,“你们三个小的,确实比你们哥哥姐姐要幸!你大姐姐一直都是你纯母妃在照顾,甚至可以说你五叔比我更像她的父亲!在他们三个的成长过程中,我确实是没有尽责的!作为君主,家国天下必然有一方面是要被忽略的,你们俩日后也会面对这样的抉择!” 这边父子三人的话题还在继续,驿站里夜霁白已经在等着沐月澄了。 “世子殿下!” 沐月澄一见他,有些意外,立马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之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倒有些不自在!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夜霁白虚扶起她,“恕我冒昧,没打招呼就过来打扰,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沐月澄屏退了左右,给夜霁白递了一杯茶:“那公子过来是……” “是为了你的事来的!当初夭夭和亲我没办法改变,但你的事拼一把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沐月澄微微皱眉:“为什么?” 她的反应在夜霁白的意料之中,语调平缓温和:“为了夭夭,你这次过来,不就是想让夭夭给你想办法吗?我替你解决了也是一样啊!” 这个理由,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她爹交代的让她看看夭夭姐姐愿不愿意想办法,其他条件好说,只要问题解决了就好。 “这个事情能不能等我见了夭夭姐姐再商量商量?” 第307章 沐月澄来访(四) 沐月澄对夜霁白还是不够信任的,其实这也实在情理之中,夜霁白也理解。毕竟谁都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的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能毫无目的性的帮助自己。 “很高兴你愿意相信夭夭,放心,我会尽可能护你们周全!” 昌宁侯当时为了找他费了不少心力,这份情他记在心里,给了沐月澄一个承诺! “多谢!” 无论怎么样,他有这份心,沐月澄理当表示感谢! 不管家族怎么样,她爹爹跟镇安王的私交还是不错的。 “我先回去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见过我,夭夭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刚刚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一波人!我不方便近身露面,你自己多加小心!” 沐月澄脸色一变,这么快就按耐不住想要动手了? “多谢你!” 夜霁白要走,沐月澄起身送他,真真切切的给他行礼道谢。 以夜霁白如今的处境,能特地为了她的事跑一趟,已经算是额外的情分了,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说还帮她躲过了一劫。 沈恩希派来的人,没有多久也到了, 看到魅影都有点吃惊! “千凤公子?你们怎么也在这?” “茉语姑娘,你们可算是来了! ”千凤看到茉语可算是松了口气,“别提了,我们这一路上都解决很多人了!我们公子怕不方便,你自己就先回去了,派我们在这里守着,等你们过来!” 闻言,茉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你们有没有收到消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调查了很久,也没调查出具体是什么事,好像有人封锁了消息! “这个,等沐月澄小姐见到容曦公主你们自然便会知晓,我就不多说了,防止隔墙有耳!” 如今夜霆的命虽然握在他们手里,但北洲的朝廷势力四分五裂,错综复杂,其中最难把控的就是长公主府! 昌宁侯府在此之前跟镇安王府是有一点交情在的,再者昌宁侯最疼爱这个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嫁到那个虎穴狼窝里受罪! 让沐月澄到慕璃来,一来是想着能不能请慕璃出面想想办法,二来就是想给这个女儿找一条退路!若是昌宁侯府那边出事,沐月澄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先对这个小姑娘下手!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你费心!我会跟公主说明这个情况!” “好!那你们小心,我先回去向公子复命!” 茉语目送千凤离开,心里七上八下的!沐月澄绝对不能再慕璃出事的,不管是公主还是夜公子,他们都希望能够和昌宁侯府达成一致,实现共赢。如果沐小姐在慕璃出事,就有可能成为北洲发动战争的借口!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要牵扯进来?” 望着天边飘散如烟的云,茉语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她都忘了,其实她自己也不大! “茉语姐姐,都收拾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那边一个小姑娘在把沐月澄送上马车,收拾好一切之后过来请示茉语的意思。 茉语走到马车边,跟沐月澄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启程,往都城的方向前进? 第308章 枷锁(一) 送走了沐月澄,昌宁侯府那边就乱作一团。 一屋子宗亲族老,变着法的朝昌宁侯施压,他们夫妇明明站的是主位,却一点主动权也没有! “庭之,你为什么非要跟长公主过不去呢! ” 一须发斑白的佝偻老者,拄着拐杖,重重的敲着地,沙哑的声音吼的声嘶力竭! “太叔公,我怎么就跟长公主过不去了!”沐庭之心口堵着一口气,愣是不能撒出来,“我说了,月儿只是去慕璃去玩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 昌宁侯夫人垂着头一言不发,眼神坚决的很! 她现在觉得把月儿送走是一个非常明确的选择,不然非得被逼死不可! 她不能让这唯一的女儿重蹈当初楚小姐的覆辙!费了好大劲送走了那一大群人,夫妻俩扶着脑袋坐在紫檀木椅上,满心疲惫! “这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好半天,昌宁侯夫人低低的声音有些哽咽! 沐庭之侧眸看了她一眼,憋了半夜终是一句话没说! 他越不说话,昌宁侯夫人越是心底发慌,坐立不安! “不行,我得去将军府走一遭!” “回来!”昌宁侯一把拉住她,“别去!你现在自乱阵脚,会被盯上的!” 如今只能赌,赌沐月澄的胆识和魄力,赌夜霁白会不会念着当年的旧情! 这天底下谁人不知道,金铭对于朝凰公主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手握重权,不可能查不出来真相! 一直不动声色,只能说明一点,把握不足! 就凭着夜霆病倒之后金铭的态度,就能猜到他在很早之前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说不定事情发生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在一步步引导。 他可是记得当初就是他把夜霁白送到沈恩希身边的! 他的月儿从小就被迫当做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培养,好在他借着能让她更好的为家族争光为由,带着她学了很多寻常女孩不学的东西,没让她被闺阁里的寸方天地束缚!只是他一直觉得闺女还小,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教,谁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事实证明,沐月澄身上没有那些没有必要存在的到的枷锁,但终归是年龄太小,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险恶! 为了迎合她拜访好友的由头,她的一切都是沈恩希在安排。 马车到达公主府门口,沐月澄眼里闪烁着孩子的兴奋!还没等茉语下了马车去扶,她就自己跑下来了! 看见茉语,公主府的大门一层层打开,沐月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高高的阁楼! 沐月澄自以为自己从小到大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终究还是被眼前十里不重景的公主府给震撼到了。 她到的时间提前了,沈恩希正在主院里抄书。 刚到院子里,正在半夏怀里喂鲤鱼的夜宁安就认出了她,朝她挥手:“沐沐! 不知道为什么,夜宁安从会说话开始,就喜欢叫她沐沐。 熟悉的声音入耳,沐月澄一惊:“小福儿?” 当时小福儿失踪,她急死了,但万万没想到是夭夭姐姐给带了回来! 第309章 枷锁(二) 半夏见沐月澄在不远处呆呆的站着,红了眼,就把夜宁安抱离了水边,把他放了下来。 夜宁安一落地,就兴冲冲地扑到沐月澄怀里:“沐沐,你怎么都不过来找我玩?” 沐月澄抹了眼泪,捏了捏他的脸:“我这不是过来了嘛,专程来找你玩的,开心嘛?” “开心开心!我带你去看看……”夜宁安拉着她就要走,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有点不好意思,“沐沐,你是要见娘亲吗?她正在书房里,这个时辰可能不会出来,要不你先休息休息!” “对,沐小姐舟车劳顿是该休息休息!我带您去流云阁,公主专门您你安排的住处!” 沈恩希自从回来之后,每日都要在书房里待上一个时辰,直到晚膳前才出来,现在时间还早呢。 “茉语姑姑,我可以过去吗?” 夜宁安是有一点怵茉语的,跟她说话都换了个调调,毕竟他的功课都是茉语在陪着他做,他不想挨骂! “可以,但是不能影响沐小姐休息!” 对于夜宁安怕她这事,茉语只觉得无奈又有点好笑。 凰羽卫里不是没有长的凶神恶煞的,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凶神恶煞呀! 就很神奇! “沐沐,流云阁的晚霞最好看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夜宁安得了茉语的允许,整个人兴奋的很,浑身上下写着雀跃! “半夏,你陪着小公子他们过去,公主这边有我!” 为了让夜宁安不拘束,茉语选择回避。 一行人走后没多久,茉语就进了书房,给沈恩希磨墨。 “公主,您为什么不见沐小姐?” 沈恩希倒也不是刻意不见她,只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有人来拜访沈恩希不会这么晾着。 “我没有不见她呀,安儿不是去陪她了吗?” 沈恩希执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漂亮的“宁”。 宁静方可致远! 处理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静观其变! “夜霁白念着昌宁侯的那一份恩情,会伸手帮她!” 夜公子? 夜霁白的很多事情茉语并不知道,但大概还是能猜到沈恩希的心思。 昌宁侯就这一个爱女,不管什么事,只要有人替他解决,必然能拉拢他,权衡利弊之后,不管是旧情还是利益,夜霁白都会出手! 沈恩希在看,看沐月澄的心性,夜霁白的态度和昌宁侯的立场! 夜霁白出手,那是新仇旧恨,恩恩怨怨,她一旦出手就代表慕璃的态度,所以必须慎重! 无牵无挂才能真正随心所欲,有爱恨牵挂必然会有枷锁存在,在某些时候这些枷锁反而会倒逼着人们做出更加明智的选择! 日子就这么过来的几天,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朝颜对这件事也没做出任何反应,倒是急坏了昌宁侯夫人。 “怎么还没消息啊!月儿这丫头真是,不知道我们着急吗!” “哎呀,好了好了!她自己的事她怎么可能不上心呢!” 昌宁侯也急,但是他没办法,表面上的镇定还是要有的!一旦露了马脚,别说长公主府不会放过他们,就是那些族老都不好交代! 第310章 情分和利益(一) “侯爷,有个小孩送了封信来!” 两人正说着,一个家丁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什么信?” 沐庭之的语调明显有些着急,昌宁侯夫人更是攥紧了手帕,眼巴巴瞅着,他们都期待着是女儿传回来的好消息! “回侯爷,小的不知道,没有署名!” 那家丁双手奉上信封,沐庭之接过后就让他下去了,并交代给送信的一些赏银。 “快打开看看!” 房间里没有了别人,昌宁侯夫人就不用再压着情绪了,迫不及待的想打开信封。 沐庭之快速打开信封,扫了一眼之后,脸色微微沉了沉。 “月儿说什么了?你说话呀!” 沐庭之摇头:“不是月儿!你先别急,在家里守着,我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就攥着信纸离开了! 信纸上没有署名,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沐庭之,我在镇安王府等你!” 朝凰的字体独一无二,沐庭之是能认出来的,对于朝凰还活着的传言,他一直都是半信半疑,这一次他要弄清楚! 他跟朝凰的交情虽然不算深,但只要决定了她还活着,那就有扳倒长公主府的希望! 夜霁白的身世虽然已经公之于众 ,却迟迟没有现身,让月儿去慕璃,也是为了看看夜霁白的态度! 镇安王府在沈恩希走后,又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空院子,也没人愿意在上面浪费精力! 沐庭之轻车熟路的翻墙进去,在湖边找到那个熟悉的红色身影。 “你来了,多年未见,你还好吗?”夜清羽弯腰将手里的荷花灯放入水中,笑道,“这镇安王府早已不再是当年繁华的模样,叫你过来,是想提醒你,不要让昌宁侯府变成第二个昌宁侯府!” “公主?”沐庭之不敢确定,语气中带着些试探,“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清羽回头看向他,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不要叫我公主,当年的朝凰公主早就已经死了!” 沐庭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大受震撼,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眼前这女子,虽然依旧风韵犹存,可眼里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热烈明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郁悲伤! 奇怪的是,沐庭之就这么毫不怀疑的信了她,甚至心底被带出一种酸楚:“公主,别这样,金将军这些年一直在找你,我听说小世子也还活着,斯人已逝,公主还得向前看!” “罢了罢了,叫你来为了你女儿的事!我说了,我不希望昌宁侯府变成第二个镇安王府,想必你也做了心理准备?” “公主说的是!其实这些年,我也是一直战战兢兢,没想到长公主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女儿身上,这一点我是完全接受不了!” 夜清羽叹了一口气,走到湖边的一处小亭里坐下,沐庭之也跟了过去。 “她一直都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朝颜骗我和亲,让我的孩子至今下落不明,在外头孤孤零零,没多久,又和夜霆联手屠我满门,这笔血债我会让她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第311章 情分和利益(二) 沐庭之震惊于他听到的事实,心里千言万语,终究是一句话没说。 他曾经和众人一样困惑,朝凰公主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选择赴死! 却忘了,他们越是承认朝凰公主风华无双,出类拔萃,有些人就越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实话实说,朝凰公主各方面都是比朝颜公主都是势均力敌的,但最致命的一点,朝凰公主是在爱里长大的! 单单是这一点,都能让朝颜记恨她一辈子! “公主,您说月儿的事……”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悲喜并不相通,而是我懂你的悲苦,却无力改变,无力救赎! 这种痛苦折磨了沐庭之很多年,如今夜清羽再次提起朝凰死因中他不知道的细节,心里的折磨就更多了一份。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庆幸,庆幸着朝凰还活着,庆幸着他们还有机会报仇。 眼下他只希望眼前这个女子不要再陷入过去的悲苦当中,想办法转移了话题。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如夜清羽所说朝凰公主早就死了,死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当然,叫沐庭之过来不是为了回忆当年的痛苦,就这样顺着他的话题接了过去:“如今,朝廷四分五裂,唯有长公主朝颜的势力却凝聚不散,世家大族愿意向她靠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的女儿作为家族嫡女,身份贵重,自然也就成了他们投诚的礼物!” “我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看一看这个女儿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分量?你是否愿意为了他放弃整个家族?” “什么意思?” 沐庭之有些面露难色,倒不是说女儿在他心中不重要,只是他没有理解,放弃整个家族是什么意思! 家族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没有家族,他就没有今天,即便说,那些宗族长老们固执的有些迂腐,但他终归是不能弃他们于不顾的! “若是我说你女儿的幸福需要你赌上家族命运去拼,你愿意吗?” 沐庭之思索很久之后,直接跪在了夜清羽脚边:“求公主救救月儿!” 一句话,让夜清羽心底冰凉! 作为一个父亲,关键时刻不出头,让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女儿自己远赴千里去求援!明明有机会翻盘他却连赌都不愿意赌,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别人! “你,回去!就当没见过我!” 夜清羽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把女子当礼物一样送出去就能拯救整个家族的命运! 口口声声说着委曲求全,顾全大局,凭什么女子受尽委屈全了他们的大局,最后却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公主,我求您救救月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都是骨肉血亲,他怎么选都是错! 夜清羽看着他那委屈懦弱的样子,恨不得一刀砍了! “沐庭之,你知道你跟金铭的差距在哪吗?” 夜清羽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当初姐姐一手扶持的人,不能说都在想办法给姐姐报仇,但至少人家都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可偏偏原本就有家底的沐庭之一直原地徘徊! 他不甘心同流合污,又没胆子奋力一搏,还动不动就眼红!且极其看不上金铭! “回去,等你想明白了再说!” 第312章 情分和利益(三) 一番谈话下来,两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在不同的空间,望着同一轮血色的残阳,喉间就像堵了血块一样,难受的紧! 沐庭之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对忧心忡忡,以泪洗面的妻,更不想面对那些絮絮叨叨吵得他头疼的族老们! 细细想想,他跟金铭比差在哪里呢! 他中状元那年比当时的金铭还小,得朝凰公主赏识,少年得志,虽说家族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铭是完全没办法跟他比的。 可一个出身苦寒的孤儿,却在几年之内平步青云,爬上了大将军的位置! 这样的人骨子里不可能没有东西,但…是什么呢? 在沐庭之眼里,金铭的行为是不被理解的,冲动,莽撞,固执,孤注一掷!可偏偏的就是金铭最受重用,最受百姓爱戴! 他想过,因为金铭圆滑世故,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他见到的金铭对谁都不屑一顾。 他想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心神使然,一回神,他的马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到都到了,就进去拜访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呢! 这么想着,沐庭之下了马,敲了将军府的大门。 “侯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您稍等,我去禀告将军!” 沐庭之的突然出现,给将军府管家一个很大的惊讶,这人几百年不登一次门,这怕是有事啊! 金铭正带着两个小的,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用晚膳。 “他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他难得过两天清净日子,等过些时候又要忙了,他们这群人就这么看不得他清闲嘛! 金铭难得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谁都知道昌宁侯看不惯他,他同样也看不惯,一身才华,却无所作为,不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而是他事事推脱,求稳保稳,没有十全的把握绝不动手,关键这世间哪有十全把握的事情! 他小女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这时候过来绝对没什么好事! “将军若是不想见,那我去回了他!” “别,人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能不见呢?”金铭拦住了他,“凌儿,去添一双碗筷!请昌宁侯!” “是!” 楚秋宜见状起身准备回房,金铭却给她夹了菜,让她安安心心吃饭。 有些事,她在场才有意思! “金将军,叨扰了!” 昌宁侯一进门就看见金铭气定神闲的给楚秋宜剥虾,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正巧这个时候月凌从外面回来,看见这一幕,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侯爷,请坐,父亲想着您这时候应该还没有用膳,就让我给您拿了一副碗筷,您凑合吃一些!” 金铭没有出声反对,沐庭之就顺着这个台阶,坐下来了,看着正在剥虾的金铭,他不知道该不该提起朝凰的事情,看这个天色,他又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梦? “庭之,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晾了半天,金铭终于开口了,但沐庭之却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因为这个场合似乎不适合提到朝凰! “将军你知道最近我因为小女的事情犯愁,本想着出来散散心,但没想到却到了您门口!到都到了想着拜访一下!” 第313章 情分和利益(四) “既如此,这也是一种缘分,这一桌子菜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的,尝尝?” 金铭对他这番说辞半信半疑,但事情既然说出来了,他不开口不像样子。 “你那小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事我自然是看不惯的,但恕我无能为力!”金铭给月凌盛了碗汤,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与慈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从这孩子出生起就该想到这一天的!” 他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儿子,他绝对不能忍到现在! 什么国泰民安,社稷安宁,大不了亲自摄政! “可一大家子摆在那里,我不能只顾一个女儿啊!” 沐庭之发现他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金铭皮笑肉不笑:“你那小丫头在慕璃,你让他多在那玩几天,你就会看见你那所谓的一大家子人真正的嘴脸!” 沐庭之的能力虽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但整个昌宁侯府的门楣荣耀都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 其他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蛀米虫,他们之所以不敢放手,就是不愿意离开安稳的舒适圈。 “唉,不是谁都有楚小姐这福气的,能遇到将军这样的,可惜了!” 沈庭之看着眼前认真吃虾的小姑娘,可能不联想到朝凰,但他没法说,因为楚秋宜也算是受害者。 他即便再是瞧不上金铭,也知道楚秋宜跟在他身边不会受委屈。 但公主府那位不同,敢在那样的人身边,他根本就不把你当人看!他的月儿还小,他怎么甘心让她现在就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况且知女莫若父,他那丫头是个烈性子,当然是受不了这种折磨的! 金铭微微一笑:“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是受过一次剜心之痛的人,该珍惜的自然不会轻易亏待!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女儿一身红嫁衣奄奄一息倒在你怀里,跟你说没办法在你跟前承欢膝下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沐庭之倒酒的手一顿,沉默良久,苦笑:“将军有何高见?” 沐庭之妥协了,所谓门楣荣耀,是朝凰公主给他一手捧起来的,曾经他立过重誓,要报答公主的知遇之恩,可是却完全不知道她被人折辱至此,后又以死明志,他却简简单单地认为,他的公主殿下只是为了殉情! 但所有人都认为她死得有蹊跷,想要替她报仇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会不会危及自身?会不会把整个家族陷入险境? 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她,自己连进入这个圈子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金铭所说,他已经受过一次剜心之痛,绝对不想再经历与此类似的事情! 那他呢? 他已经受了十几年的良心谴责,难道还要在后半生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火海里挣扎,受着那种,无法解脱的焚心之痛吗? 答案是不存在的!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在利益面前,他一直坚信的邪不压正,已经在动摇了!然而苟且偷生,又能得几日安稳呢? 这顿饭吃的很漫长,几个人一直在饭桌上聊到了后半夜,他们虽然年龄,性别,身份,思想都存在不同,但话匣子打开之后,每一次对话,都是对自我的重塑,是精神的成长! 第314章 曲径通幽 酒喝到后半程 基本上都是沐庭之一个人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金铭没办法,让两个孩子回去睡觉,自己靠在椅子上陪他。 “你说你,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偏偏是个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 等到他喝累了,金铭拖着他去了厢房,扔在床上!听他絮叨够了,直接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他自己也没有回去睡,而是去了湖心亭吹风,不知不觉坐到了东方既白。 月凌一早起来找了一大圈才找到他。 “父亲,您在这里坐了一晚上?”月凌坐在金铭身边,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在他身上,“清晨露寒,您当心着凉!” “凌儿,沐庭之说,昨晚看见你母亲了!” 母亲? 怎么可能? 母亲若是真的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来找他们? 金铭见月凌半天不出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再等他回应,自顾自往下说:“他说,昨晚是你母亲把他叫到了镇安王府,后来嫌他没有出息,给骂了一顿,这才鬼使神差的到了咱们家门口!” “我去看看!” 听完,月凌起身就要走这两年关于母亲还活着的消息此起彼伏,而他们却多次寻找无果。 如今既然有人说亲眼看到 那她就必须亲自去证实! “别!”金铭拦住了他,“你母亲既然不想见我们,那我们就别去打扰她!如今镇安王府空无一人,对她来讲是安全的 你若贸然前去,会置她于险境!” “可…” 月凌有些不情不愿,没人比他更想看看母亲! “罢了罢了,想去就去,等夜深人静,别打扰她!” 金铭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他也想去! 等到了日落西山,父子俩巧合的在镇安王府的屋顶上相遇了。俩人不算光明正大的看见一个黑影溜进了一间屋子。 “这人…” 月凌刚想出声,就被金铭一个噤声的动作打断! 看这人的动作一气呵成,想来是对镇安王府的内部结构相当熟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你表哥!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走,跟上去看看!” 夜霁白这个时候出现,等同于给金铭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看到了见到朝凰的希望。 但有一件事情,他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朝凰回来没有先去公主府,虽说镇安王府这个地方,有着很多她的回忆,但是,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至亲的鲜血,她应该是断断不愿意再重新踏入这里的! 况且,即便是气他另娶他人,十几年没见的儿子,总会偷偷看一眼!可这么久了,他却没有收到任何一条消息!月凌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相干的人,她却都见了! 两人悄悄的跟着夜霁白,进了镇安王府的密室里。 眼前昏暗的灯光,恍然大亮,明亮的烛光当中,三排灵牌环墙而立,一素衣女子双手合十端端正正的跪在中正间,夜霁白跪在他的侧后方。 “月凌,既然到这了,就过来上炷香!” 夜清羽清淡如水的声音,缓缓流入月凌耳里,吓得他一个激灵! 第315章 影 夜霁白闻言微微一愣,稍稍偏头,用余光瞥见了两人,心下一动:跟的还挺快!弯弯绕绕几十道路线,他当时用了很长时间才记住。 他今日应该是能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金铭将军情绪波动最大的一面。 可惜,终归是要失望了! 朝凰姑姑的灵位刚好是在父王母妃旁边,被小姑姑的身形完全挡住了。 后面那两位,完全被小姑姑身上的八九分神似吸引了注意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其实,他也不清楚小姑姑特地叫他回来干什么,一到这里二话不说就让他跪着。 一进院子,夜霁白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确定是后面那两位之后,原本是想甩掉的,谁想到跟这么快。 他现在也是满心疑惑,小姑姑什么时候对金铭怎么熟悉了或者说早知道他会来? 夜清羽将手里的香插好,缓缓转身瞪了夜霁白一眼:''“你给我跪好了!” 夜霁白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突然发现金铭脚下的影子微微颤了一下!差一点没憋住笑! 看来姑姑当年没少训他呀!一句话能下意识的颤栗,他毫不怀疑若是他和金铭不在,大名鼎鼎的金铭将军能直接跪下! 但这种场合他不能笑,一旦笑出声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惨。为了“好好活着”,夜霁白选择端端正正地跪好! 他为了不被发现在偷看,目光一直都是下垂的,没有注意到金铭双目猩红,也没有注意到月凌已经僵成了竹竿。 夜清羽实在不忍心看着两人这个样子,思虑再三走到了金铭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公主!” 如夜霁白所想,金铭真的跪在了夜清羽面前,金铭跪着,月凌哪里还敢站着,也立即跪了下来。 夜清羽正在想着怎么开口解释,两人这么一跪,打乱了她所有思路。 “那个,霁白,你别跪了,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夜清羽实在不知道怎么看看,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夜霁白。 夜霁白对此是相当无奈,硬着头皮去扶金铭,并且一自认为最不会挨打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将军,啊,不对!姑父!我确实该叫您一声姑父!但是呢,您眼前这位,她不是阿嫣姑姑!她是阿嫣姑姑的孪生妹妹清羽姑姑!阿嫣姑姑她…” 饶是夜霁白前一秒还在笑话金铭,可此时此刻他说话都不敢看金铭的眼睛,不是怕被打,他怕被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淹没。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话还没说完,眼泪就砸在了地上。 说实话,夜霁白先去扶金铭,就是怕真相说出来他接受不了,出乎意料的他却没有太大的应激反应,所有的情绪都在眼里。 倒是刚被夜清羽扶起来的月凌几近崩溃,抓住她的手,满眼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娘亲,娘亲你一定是伤心了,生气了,气我们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你是不是!” 月凌的力道让夜清羽痛的皱眉,但她还是任由他攥着,用另外一只手揽住他安抚:“好孩子,你娘亲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们凌儿是最勇敢,最坚强的孩子!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会记住你娘亲,会好好长大的!如今你都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第316章 疼 月凌听这话再也绷不住了,在夜清羽怀里放声大哭。 他自己委屈,替他娘亲委屈,也替此刻抱着他的这个人委屈! 她是娘亲的亲妹妹,是他的亲姨母,是陪着他长大的哑巴姑姑,是慕离容曦公主的师父,是表哥的小姑姑…… 她和他们承受着一样的痛苦,甚至是更甚,却竭尽所能把他们保护得很好,想尽办法倾囊相授! 她和传说中的母亲一样风华无双,无所不能,只是她唯独不是她自己! 夜清羽眼见着月凌哭得撕心裂肺,心疼的要命! 这孩子生来命苦!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你再哭,我可要心疼死了!” 夜清羽轻轻地拍着月凌的背哄着他,金铭在旁边看着,心里泛酸! 他一向不喜欢男孩子哭哭啼啼,但也知道他儿子哭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憋了太久太久。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真的是阿嫣,他怕是会哭的比儿子还委屈! 听着月凌哭,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就这样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抹着眼泪,一句话不说。直到平复下来,夜清羽才慢慢松开他,站起身跟金铭说话:“姐夫,你是我姐姐唯一承认的夫君,叫你一声姐夫无可厚非。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们来讲很残忍,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原本,我没想告诉你们我的存在,就是怕你们有了希望,再失望!可是为了报仇,我不能不以姐姐的身份出现!” 夜霁白也在注意着金铭的情绪,他一身的伤,很多陈年旧痛是实在不宜情绪大起大落。他实在是怕他一个激动,再要了自己半条命。 这么想着,夜霁白刚刚憋笑憋的有多乐呵,现在心里就有多着急! 金铭的情绪刚刚已经到达了巅峰,本该像月凌一样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硬生生被打断,他现在是万万不可能哭出来,硬生生憋在心里,是会出事的! 夜清羽现在有点后悔,她低估了金铭对她姐姐的感情, 说实话,当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奄奄一息都没掉一滴眼泪的男人,满眼是泪的跪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的大脑是空白的。 空白过后是细密的,持久的疼,她联想到了云松,如果有一天她走了,云松会不会也这么崩溃? 看着眼前这个被抽了魂一样的人,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时刻在注视着儿子。 是啊,现在能支撑他活下去的,除了复仇,就只有这唯一的儿子了。她不确定金铭知不知道,但为了转移话题,只能说这个事了。 “姐夫你可知道月凌的名字从何而来?” “月晴清风起,凌霄爬矮墙。惊雷斩松木,血染百花蕊!” 这是朝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吟的四句诗,当时他只觉得悲痛欲绝,根本就没有心情细细品味其中的内涵,如今再次想起,心头不由的一惊。 凌霄花,母爱之花,虽柔弱但生命力顽强。 这四句诗不仅暗示了月凌的存在,更是暗示了他镇安王府会出事,可他完全没有领悟到。 第317章 名 “那是姐姐给你的暗示,但不是名字的真正含义。” “朗月长明,傲雪凌霜!凌儿,我之前没有机会告诉你这名字的真正含义,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了,你的名字是你母亲早早替你想好了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像打发一样的恩赐!” 金铭和夜霁白闻言皆是一愣,什么意思,月凌一直以为他的名字是不值钱的随口恩赐吗? 月凌注意到向他投来的目光,抬手抹了眼泪,勾出一个笑:“之前,他们说有名无姓都是卑贱之人,名字都是主人家的恩赐。” “呵!” 夜霁白气笑了,怪不得他总觉得月凌没有骨气,日复一日被灌输这种思想,底气都被掏空了,能有如今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姑父,月凌进族谱得有个正式的名字,要不您趁此机会给想一个?” 刚好有了一个可以转移金铭注意力的事情,夜霁白怎么可能错过。 金铭眸子低沉,表面上平静似静水,看不出来其所思所想,事实上他在压抑着心里翻涌的弑杀戾气。 夜霁白的话适时将他拉了出来! 抬眸看向月凌时,心底已经彻底平静,目光里满是心疼与怜爱:“你是我的儿子,是在万千期待中降生的珍宝,这些年是为父对不起你!你也快及冠了,既然提起了名字,那为父就给你择一个!” “谢父亲!” 月凌刚要跪下就被金铭扶住,拍拍他的肩,带着他跪在夜语嫣的灵位前:“为父我是个孤儿,不知父母祖宗,但你娘亲一脉,所有至亲都在这里,给他们上一柱香!” “兄长、嫂子,兄弟无能,没能明白阿嫣的深意,没能帮大哥脱险,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们报仇!”金铭给镇安王上了炷香,“这辈子我没能好好护着阿嫣,要说尚公主,这孩子的姓氏自然是要随着阿嫣算的,兄弟在这里跟兄长汇报一声。” 金铭这举动着实让旁边的两人又惊了一下,不过有了刚才的事,这点惊讶也不算什么。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熙熙泰和,长乐无忧!取凌熙二字!”金铭看着端端正正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一字一句郑重又亲和,“自今日起,夜凌熙就是你的名字,月凌就作为你的字!记住了,你的名与字蕴含父母对你的爱和期待,任何人都没资格指指点点,你自己更不能妄自菲薄!” 话音落,夜凌熙规规矩矩的给父母长辈磕了三个头。 阿嫣,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辈子的遗憾,咱们下辈子一定补回来! 从提起月凌名字的时候开始,夜清羽就有点心不在焉,她突然发现她没注意过云松到底姓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候想起本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夜清羽觉得她还是有必要知道的,毕竟同生共死这么多年。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夜霁白已经怀疑小姑姑是不是特地叫他回来看煽情大戏的。 一刻钟之后夜霁白很烦,名字要跟着人一辈子,他得好好想想,不能让他的孩子受委屈,但是他此刻完全没有灵感! 第318章 跑偏 因为各种原因,当他们发现话题跑偏之后,也没有心情再去回归正轨了,最后匆匆告别,约了一个时间再见。 等人都走了,夜清羽一个人站在灵位前,跟她的哥哥姐姐絮絮叨叨。 “姐姐,如果你还在,看见我这个样子,应该会很难过?” “今年我也才30几,就已经像个黄脸婆了,难得姐夫能把我认成你,他一定也觉得,如果你要活到现在,肯定会受很多委屈!” 刚刚她注意看了,正值壮年的金铭,双鬓早已带着斑白,眼里更是带着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沧桑 她没有仔仔细细看过自己,想来孩子们眼里的她也是这个样子的。 “阿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到死你在大家都记忆里都是最美好的!别的没有,至少你有最热烈的爱和永久的怀念!” 夜清羽有的时候想想也挺不甘心的,她这辈子活的好像太单调了些。 风花雪月,海誓山盟,她好像从来没有接触过,又好像主动的把这些东西屏蔽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有些心思可以没有,但一旦有了苗头,就再也扼杀不了了! 从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的都是云松的影子。 “小姑姑,你想什么呢?” 半路折回来的夜霁白在喊了夜清羽好几声,但没有人搭理之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把夜清羽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就想出手。 在看清人脸之后,生生停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夜清羽还没缓过来,有点生气,自然没有什么好气! “我,我想知道小姑姑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这大老远跑一趟,不能就这么回去!” 夜霁白觉得自己很无辜,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这大老远的冒着这么大风险跑过来,就为了看一场煽情戏,好像有点不值。 而且小姑姑好像也不会做这种不动脑子的事情啊! 再三思虑之后,他还是折回来了。 “唉,罢了,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跟你说了!”夜清羽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刚刚那件事情里抽离出来,开始说正事,“昨天夜里我见了沐庭之,我猜到了,他会去将军府,今天叫你过来,本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怎么应对这个事情。没想到月凌他们这么早就找了过来!” “所以说沐庭之去了将军府,见过了金铭将军!” 夜清羽一个头两个大:“是的,我给他透露了一些信息,旁敲侧击的提醒了他,至于怎么选他那种优柔寡断的人,一时半会是做不出来决断的!” “夜霆没死,即便是死了,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让给一个跟他作对的亲姐姐,所以说如果沐庭之执意要选择牺牲一个女儿,那他牺牲的绝对不止一个女儿! 可如果他要是真选了这条路呢?” 夜霁白现在也是相当头大,这么多人,他不可能见死不救,但是他也不是救世主。 “唉,能保则保,毕竟我们也不仅仅是为了报仇!” 如果他们真的不闻不问,沐月澄就会变成下一个她,那个姑娘她见过,单纯的很,这么大变故她一定受不了的! 第319章 允许一切发生 “不应该是争取一下吗?” 沐庭之手里的势力虽然无关紧要,但是重要的是人心所向,能混到这个时候,他也不算傻,手里终归是有一些人脉的,而且更多的都是朝颜那边的人,它代表的是一种倾向。 在夜霁白的思想认知里,能有机会争取,那就做到最好好了! 夜清羽其实并不了解夜霁白,她也只是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下,对他做出了一个大致判断。 这孩子骨子里的狠劲和血性比起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自小受了刺激,其实性格里是带着些偏执的,好在慕璃的整体环境比较适合孩子成长,不然他才最有可能变成下一个夜霆,甚至是更疯狂。 就像在夭夭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为了确认她不会离开他,哪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事他都是能做出来的,不仅是因为深爱入骨,还因为他知道只要夭夭在,他就有一个家,有师父,有兄弟…… 她不是不相信至死不渝的爱情,也不是不信血浓于水的亲情!只是夜霁白这个情况,身处于变幻莫测的局势当中,只要身边亲近的人有什么闪失,他就会很容易崩溃。 “霁白,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我们能做主的只是那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事情,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干涉,但绝对是掌控不了的!所以我们要允许一切发生,万事皆有它的走向,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随心尽力而为!” “事情的走向也是人去干涉的,既然我想让他为我所用,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夜霁白在手里攥住魅影之后,说话总是带着势在必得的硬气!但是这个硬气里面,让夜清羽发现了一丝丝风险! 他的性子本身就犟,一身傲骨,眼下总带着一股血性刚毅,就像那离弦之箭! 刚毅是好事,但是玉石易碎,刚剑易折,她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这孩子比她哥哥要优秀,但是她不希望这孩子走哥哥的老路。 可能是血脉传承,他们一家子都是这样的,这些年来,她逼着自己通达人情世故,为的就是多教会这些孩子们一点,让他们少受一点磋磨。 夜清羽盯着他半天,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只要有把握,就继续做!” 夜清羽到底还是妥协了,如果不他不是这样子就不是他们镇安王府最值得骄傲的孩子! 夜霁白很容易就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笑着握住她的手:“姑姑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再说,这不是还有您给我做后盾吗?” “唉,你呀!还没有夭夭让人省心呢!” 夜清羽无奈,抬手敲了敲夜霁白的脑袋。 她这会话说的一点都不违心,确实是觉得沈恩希思虑事情更周全。 “女孩子嘛,自然是更贴心一点的,又是姑姑带着长大的,我也喜欢!” 夜霁白嘿嘿一笑,拉着夜清羽撒娇,看眼神从来就没变过,依旧的坚定! 夜清羽无奈,也只能由着他,说的这话也有道理,但最后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我们要找的是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320章 舍得 这边,夜清羽苦口婆心的教育夜霁白,昌宁侯府里沐庭之在书房里挑着烛光,垂眸沉思。 白日里,他悄悄派人去寻找当初跟在朝凰身边的老人,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事情有蹊跷,为什么但凡跟她有关系的人如今全部生死不明。 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如今细细想来不免惊出一身冷汗。 先皇嫡系血脉至今只有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的两个孩子! 这背后必然有一张大网!如今夜霆已经时日无多,下面几个皇子都不是善茬,若是他真用女儿投诚倒向朝颜,那他的下场怕是真的会和镇安王一般无二。 可是,刚才拿出这些理由去跟族老们对质的时候,他们并不认同,他们觉得,无论是镇安王出事,还是朝凰公主和亲,即便是有着朝廷授意,那也是忌惮他们手里的权力地位以及威望,而他们三样一样不沾,完全不可能被针对。 况且目前来看,朝颜长公主是最有能力,夺一下那个位置的人! 即便是不夺,月儿嫁过去也是皇亲国戚,对她、对家族有百利而无一害!退一万步讲,舍一个孩子搏家族的百世兴盛,即便是输了,也无伤大雅! 要说搏一搏,他宁可相信朝凰的人品,也不相信朝颜的实力! 经过这么一刺激,他更加坚定了要保住女儿的决心。 翌日一早,沐庭之就召集家族内所有姑娘让她们去城郊的别院里,亲力亲为给沐月澄做嫁衣,准备嫁妆。 因为昌宁侯夫人以及沐月澄的几个姨母都会跟过去,所以也没人多想就收拾收拾行李动身了。 她们一动身,沐庭之就召集了底下的晚辈小生们,让他们去给沐月澄准备嫁妆里有需要的各种彩头。 如此兴师动众,那些族老们也就觉得他想通了,主动的出人力物力财力,想着风风光光的办这场婚礼! 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呀!这些人是一贯擅长放长线钓大鱼的! 慕璃的暗探发消息带回公主府的时候,沈恩希正在陪着沐月澄游湖。 等到他回来知道的时候,那边实际上已经开始新的动作了。 沐月澄大概给她表示的意思就是自己并不想嫁,但没人能护得住她,所以希望慕璃出手扳倒朝颜。 事情说的这么直白,沈恩希不再藏着掖着:“慕璃与北洲的仇不共戴天,即便是没有你,有些人我也不会让他活着!只是既然你已经挑明了这个问题,那我就想知道,有什么价值能让我为你冒一次险?你要知道,抛开私情不谈,我作为慕璃的公主,绝对不可能任性,一意孤行!即便是想帮你,为了确保这件事的胜算,以及对整个国家的利益!” 认识沈恩希这么久,沐月澄还没有见过她这么严肃的一面,但这也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夭夭姐姐需要我做什么?” 沐月澄其实是很慌的,因为她也知道,即便是赌上整个昌宁侯府,这件事的代价他也是偿还不清的,除非确保双方共赢! 第321章 出乎意料(一) 这么一想,沐月澄实在没有底气再开口了,耷拉着脑袋,像烈日底下的蔷薇花。 “小丫头,这就蔫巴了?” 沈恩希支着脑袋靠在船上,就这么看着她。 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这点抗打击能力根本就不够。 沐月澄自身是有潜质的,如果她足够有韧性,拉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你想办法帮我争取到楚将军府的势力,我就有把握考虑帮你摆平这件事!” 沐月澄身后的小丫头面色一变,看着沈恩希的眼神带着极其不理解,这不是难为人吗?若是能争取到楚家的势力,靠着昌宁侯府的人脉,不说扳倒长公主,但拒绝订婚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的小表情,沈恩希尽收眼底,只能叹一句涉世未深。 半夏相当淡的替沈恩希找理由:“月澄小姐应该知道,夜霆倒行逆施,荒淫无道,他的几个儿子也是不成器的,即便是公主出手替你挡了这一回,难保没有下回,姑娘自己去争取了楚家的势力,再有慕璃助力,还愁日后受人掣肘吗?” 半夏心里清楚地狠,公主既然选择了见她,就没有打算袖手旁观,即便是替夜公子还了人情,也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眼下只不过是在教沐月澄怎么为自己铺路罢了。 毕竟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本身就不是很友好,若是再没有一技之长傍身,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相夫教子,一辈子籍籍无名。 她们一回到公主府,就接到了沐庭之想方设法为沐月澄筹备嫁妆的消息! 沐月澄知道后就找了个由头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公主,咱们还等吗?” 半夏看着沐月澄这个样子就像看见了小时候的沈恩希,有点心疼。 原本,沈恩希的计划是等,等夜霁白和沐庭之的动静,可眼下作为父亲,沐庭之居然连争也没争一下。 “我能有什么办法,做事讲究借力,里应外合,北洲那边已经堵死了,我就是有心,也不能拼上整个国运去帮她!” 沈恩希虽然是故意说给沐月澄听的,但是她也是真愁。沐庭之这个性子优柔寡断的,争取过来了,到底有什么用?到底该怎么用? 再者,这件事若是沐庭之这个做父亲的不反对,那阻力只会更大,且是成倍增加! 正在沈恩希一筹莫展的时候,沈清清到了公主府。 “姐,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沈清清很少见到沈恩希这个样子,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红光满面,喜笑颜开。 “我在想月澄的事情,你让我放手不管,我做不到,但这事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朝颜那人狠戾无情,我怕……” 沈清清闻言,有点感慨,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遇绝路,反求诸己!这时候只能看她自己怎么选了!” 两姐妹都明白沐月澄现在的处境,也都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但这是她的人生,选择权终究还是在她手里! 第322章 出乎意料(二) 沈清清看着愁眉苦脸的沈恩希,心底是佩服的,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悲天悯人的性格。不论是谁,只要她知道,就一定会伸手帮一把,当然她也有她的原则,一旦让她发现她帮助过的人作奸犯科,那么必然十倍奉。 “姐,我当初我跟你说了我的事,你也会像现在这么操心吗?” 沈恩希闻言漫不经心道:“你的事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无论是她自己的事,还是沐月澄的事,牵扯到了家国利益,至于沈清清,只要她说不愿意,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虽然说,她不喜欢以势压人,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能用,毕竟某些欺软怕硬的人,就只能用这种强硬的方式。 沈恩希见她眼神有点不对,轻叹了一口气,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声道:傻丫头,你想什么呢?你的事情原本是不需要我动手管的,你是皇室公主,只要父皇开口,还有人敢抗旨不成?虽然说我们并不是很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我的妹妹即便是受委屈也只能是自己愿意,只要你不愿意跟我开口,我怎么可能不过问!” “真的?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活该呢?” 毕竟之前是自己主动找事,所有苦衷什么的,现在说也没有意义。 所有的苦衷,有的时候都只是不愿意改变现状的由头,即便是说了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她这个问题,沈恩希也只是笑笑:“就像你自己所说,我们不可能别人做主,若是你心甘情愿受苦,而且做出任何改变,那确实是你活该。如果你努力尝试过了,即便是没有成功,作为亲姐姐,那我如果是不帮你,只能说明我无能为力,或者说冷漠无情。” “好,看来是我想偏了!这个时候就看着丫头自己争不争气了。” 沈清清也只是笑笑,眸光里的那一抹坚韧不容忽视,都是鬼门关走过好几遭的人了,她自然也不是软弱之辈。 “让她自己静一静,你过来找我,什么事情?” “我也是为这件事情来的,父皇让我过来看看,说是朝凰那边的人最近频繁出现在都城里。” 沈清清刚刚恢复过来,景明帝为了防止之前都事情再次出现在她身上,就让她跟着沈恩希接触接触这些事情,开阔开阔眼界。 沈恩希在研磨香粉,闻言面不改色:“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想着,这些人来一个灭一个,反正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 她就是因为一再退让才承受了很多她不该承受的。她自己也就罢了,委屈一点自己受着没多少影响,但涉及原则性问题,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退让半分! 她有这种想法,沈恩希倒是有些意外的,不过这也是好事。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静观其变呢!” “姐姐,静观其变只适合用在没有摸清对方目的或者我方实力不够的情况下,如今闯入者的贼心昭然若揭,若是选择静观其变会为他们提供可乘之机,虽说他们人少,但老马识途,拖久了容易酿成大祸!” 第323章 出乎意料(三) 沈恩希闻言研磨香粉的手一顿侧身很认真的盯着沈清清看。说实话,今天沈清清给了她太大意外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 沈恩希收回目光,继续磨手里花粉,笑着跟她说话:“没有,我只是很意外,娇纵的小姑娘长大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沈清清微微扯出一个笑。 她一直都是心思极其细腻的,之前在从母亲那里知道北洲使臣过来时,她故意跑去刺激沈恩希,一方面确实在安慰自己姐姐也有见不得人的委屈,另一方面就是想让她去父皇面前闹,她一闹,父皇肯定会想办法给她铺路。 不至于像她似的,受这份委屈。 其实她当时,对母亲给她选的这段婚姻是抱着期待的,甚至当时她觉得至少自己在婚姻这件事上不用再羡慕姐姐了。 “好,姐姐相信你一直都是拎得清的,这个想法也很好,要不你自己去办,试一试?” 不想让她想起那些一地鸡毛的回忆,沈恩希及时给提供了安抚。 她现在要留在府里时刻关注着沐月澄的情绪,虽然没有她凰羽卫也能处理好那些人,但让沈清清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派到她身边的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主要是看她的心理素质够不够。 “好,那姐姐照顾好沐小姐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沈清清没想到沈恩希能放心让她去办这件事,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她尽力办好就好。 沈清清现在是有孩子要照顾的人,正事说完了,闲聊了一会就回去了。 “公主,这件事交给三公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说到底,茉语是不放心的,在她看来,即便是沈清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刁蛮无能,但至少这方面的事情,她是确确实实是有经验的。 “这事你放心,既然父皇让她来告诉我,就说明他已经了解了具体情况,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是有兜底的准备的。特地让清清过来,估计也是觉得这件事由我交给她压力会小一点。”沈恩希将磨好的香粉一遍遍过筛,“主要是你去看看夜霁白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就想知道北洲目前的最新情况!” 爹爹为了几个孩子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难道昌宁侯真的就这么放弃了,这个女儿吗?是她自己太过幸运,所以高估了父爱的力量? 沈恩希现在也是矛盾的,她一遍遍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等等,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没有一对父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孩子!” “公主,北洲的情况跟咱们慕璃终究是不一样的,咱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呀!” 谁都希望事情往好的那一方向发展,但是,自古以来,卖女求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若是男子兴许不会这么轻易被放弃,去沐月澄是个女孩子呀,他们在她身上的投资兴许唯一的目的就是想通过他的婚姻去为家族谋利。 第324章 出乎意料(四) 事情的发展,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是出乎意料。 沈清清那边刚动手解决掉朝颜派过来的一批眼线,北洲那边的暗探就传来消息说沐庭之软禁了家族里的所有女眷,要给沐月澄做陪嫁。 既然是要赌,那就赌一把大的! 用沐庭之的话说他的女儿娇纵无能,既然说他们点名要,就让她做一个摆件好了。那些争宠牟利的事情就让听话聪慧的姑娘去做。一大家子十几个,总有一个是靠得住的。 他这一招着实让那些族老们大为震惊,即便气的咬牙切齿也不敢在轻易倚老卖老,胡作非为。 当然也有些无所谓的,在他们眼里女孩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物件,儿子还在,不管走到哪一步,都不会动摇根基,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三伯,月儿所有的嫁妆都在别院里,作为长辈,您去跟姑娘们一个交代。” 他把消息放出去,虽然传的满城风雨,但他保证别院里是收不到一点点消息的。这种震撼人心的消息就让最有实力的人去通知。 “唉,你想通了就好,只是这姑娘们也不能全砸在一个篮子里,有一个月儿,在找两个姊妹帮衬着她就够了!” 沐庭之听完眼里都是笑意,面上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三伯觉得哪个姑娘更合适呢?” 沐三伯也没多想,只觉得他是信任自己,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咱家的姑娘除去你七叔家那两个小的,也就你五叔家的孙女月初和你大伯家的孙女月婉更出众些,适合陪着月儿过去!” 他那一堆分析说完沐庭之连连点头,不得不说分析的相当到位。 “可是三伯,月初和月婉都是嫡女,断断没有一门出嫁三嫡女的道理啊!” 这老头子可真敢想,一家三房嫡女共侍一夫,也不怕说出去沦为笑柄。 当然,这话沐庭之不会说出来,自然有人替他说。 当沐三伯在沐的庭之一顿忽悠下去别院通知姑娘们的时候,直接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大房那两婆媳直接动手! “沐老三,我劝你把你那些花花肠子收一收,别打我们家婉儿的主意!” “就是啊三伯,我们家婉儿虽不是什么金贵命,但也轮不到被这么糟蹋!三房嫡女共侍一夫!你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大房儿媳妇看着沐老三被自家婆婆一巴掌烀的头脑发懵,莫名解气 。 “原本月儿嫁过去我就觉得委屈了,您现在一下子赔了三个姑娘,她朝颜的儿子再金贵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啊!” “小芳,你没必要跟他废话这么多,这老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没有闺女,没有姑娘,也没有孙女,自然说的轻巧!”大房老太太不是个好惹的,跳起来指着他的脑袋皮给了劈头盖脸一顿骂,“老东西,你那花花肠子最好给我收起来,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咱们沐府的姑娘一个都不嫁!你回去告诉沐庭之,这事我做主,有什么事我们这些老东西拿命扛!” 第325章 自救(一) 消息传到沈恩希耳朵里,她没有跟沐月澄说。 只有完全把自己逼入绝境,才能反躬自省,真正的成长。 在把自己关起来挣扎了三天之后,沐月澄让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郑重地去见了景明帝。 景明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想起来当年沈恩希跪在他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是心疼的很。 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要注重大局!虽然说,他看不惯沐庭之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对这个女儿犹豫不决。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理解。 家国本就是一体,一个家族跟一个国家,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只不过是大小规模的问题。 “您放心,我不是来逼您做选择的,我只是过来跟您辞行,我要回去主宰我自己的命运!” 景明帝没想到沐月澄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除了关心之外,他也很好奇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瞒您说,我从小就是听着夭夭姐姐的事情长大的,当初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选择回宫,今天我明白了,因为无论是怎么选都是错,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教养。只有直面问题,哪怕最后一败涂地,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好孩子!”景明帝看着这个眼神坚毅的小姑娘心疼的很,“人这一生,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甚至包括经历的痛苦,都会化作铠甲,护你终生!有什么区别吗?路是杀出来的,只要你愿意往前走,总有人愿意会护你!” 最后的最后,景明帝给她下了一个保证,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以个人的名义给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各种帮助! 这一段话说已经划清了界限,之后所有的帮助也好,还是辅助也好,都是出于私交。 作为皇帝,一言九鼎成为长辈也是不能言而无信的,景明帝在询问了沐月澄之后的打算后,给她添了三千两私库。 三千两黄金,无论她想干什么,只要活着就能闯出一条路来。 沐月澄攥着三千两回去之后,没有回昌宁侯府,第一时间去招募了一批死士,安置在了一起买下的一处庄园里。 “小姐,咱们真的要跟侯府闹掰吗?” 她的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步做错了,影响了自家小姐的大业。 “不闹掰,为什么要闹掰啊!” 整个侯府都是她爹一个人撑起来的,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闹掰了他们就有理由让她一无所有! 把囊中之物拱手让人向来就不是她的风格! 她可以牺牲自己成全家国大义,但是绝不可以放血割肉养蛀米虫。 她要把这些年那些人在她爹爹身上吸的血全部都收回来,既然爹爹狠不下心,那有些事情只能由她出手清理门户,不然将来她弟弟将真正成为傀儡,没有一点自由。 那一群老东西被逼的只能妥协,撂下一句无可奈何,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 毕竟朝颜那手段,他们那些老东西确实也是真的怕了。 第326章 自救(二) “殿下,沐月澄回来了!” 朝颜的眼线到处都是,发现沐月澄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 “哦?居然回来了,本公主还以为沐庭之要把他这宝贝闺女藏在慕璃一辈子呢!” 朝颜听说这事时云淡风轻,仿佛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过,大风大浪见多了,这点事在她心里激不起一点波澜。 “回来就回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一局,不过就是,钓鱼的第一个诱饵。 扔了就扔了,不必在乎。 站在她的视角上考虑,昌宁侯府不过就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物超所值最好,发挥不了作用也就算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沐月澄也算是朝颜看着长大的。 但是她感受不到,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动作对于一个小姑娘地人生影响有多大! 很多时候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其原因无外乎就是立场不同! 彼此愿不愿意换位思考,是能否情感共鸣的关键。 其实世间的对错,并不明显,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站在沐月澄这个角度去看,她自己就像笼中困兽,只有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一方天地四四方方,与心中那一个世界出现了大的偏差。 如果要想真正把自己的心中世界变成现实,首先就要解开自己心灵的枷锁。 勇敢迈出第一步,是自救的开始! 沐月澄从小在家族的精心培养下长大,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各方面能力都是不差的,但她还放不开。 因为爹爹教她的东西唯一的目的也是让她在内宅不受欺负,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她还能闯出更为广阔的一方天地。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模仿,模仿朝凰和沈恩希!从她们身上慢慢挖掘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事是瞒不过夜霁白的,碍于两国立场不同,沈恩希不好太过插手,他不一样。 所有人现在都还把他当缩头乌龟一样看待,所以,他派一个人到沐月澄身边带着她,是没有人怀疑的。 沐月澄调了一批死士,夜霁白就派人制造了一个偶遇,把原来凰羽卫中的两个女孩子送到了沐月澄身边。 “我说世子殿下,您这怜香惜玉,是不是有点过了?他这一拨操作,燕辞极其看不顺眼,“你别忘了,我们夭夭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她要是知道你费尽心思呵护另外一个女孩子,你看她会不会轻易饶了你?” “大舅哥不必操心,这不是有您在这看着吗?”夜霁白依旧悠哉悠哉,“再说,您为了夭夭做的也不少,那我是不是还要跟您算一算账,然后让夭夭跟你保持距离呢?否则以后您跟嫂子没法交代呀!” 其实有的时候夜霁白怀疑燕辞是夭夭派来监控他的眼线,这大哥,放任自己的皇宫不待,非要跑到荒山老林来! 其实对他来讲,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说实话比起燕辞目前来讲,他为夭夭做的太少了,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第327章 拖 “不是我说你,你迟迟不动手,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之前总是听说镇安王胸怀大略,做事果断、刚正不阿,他也是由衷敬佩,只可惜无缘得见,但听说夭夭选择的人是夜霁白时,他是比较庆幸的,毕竟不管怎么说,父子之间骨子里的教养和性格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至少底子在,各方面不会差。 只是他现在,再看看眼前这个人,总觉得跟他想象中的的样子很不一样。 带着点磨磨唧唧,优柔寡断的感觉。 “倒不是我不想动手,只是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夭夭、孩子、亲友、百姓……”夜霁白灌了一口烈酒,笑,“即便是有些东西想拿回来,我也要用最小的代价,让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送到我手里来! ” 他的路无数人因为生命和鲜血给他铺出来的,所以他不能再让其他人为了他付出巨大的代价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先下手为强,等同于姑息养奸,养虎为患?” 夜霁白闻言,给他倒了杯酒,轻笑:“只要大舅哥不出手,我就不急,对?” 燕辞对于沈恩希的宠爱远远超过一般的友情,完完全全是把她当亲妹妹宠,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一点威胁到沈恩希核心利益的人和事存在的。 他不出手就说明时机未到。 夜霁白能得出这样的论断,燕辞也是挺无奈的,合着他天生就该给这两个人收拾了摊子? “你就没有想过我只会顾着夭夭,毕竟你的生死在我这里都不重要,更别提你那个什么复仇大业了。” 接收到燕辞白眼的夜霁白漫不经心的回:“哎呀,你也说了夭夭在你那里很重要,而我在夭夭心里很重要,你要是不管我死活,你觉得她会不会恨你?” 燕辞彻底无语了,这人相当的不要脸! 见他不说话,夜霁白像个孩子似的洋洋得意,片刻后正色道:“北洲那些人怎么还没有动静,按理说,夜霆倒了,他们该像饿狼扑食一样去争那个位置才对呀!” “可能都像你似的,非要找一个八九成稳的把握!不得不说,你这一家子还是很像的!现在连夭夭都把不要轻举妄动,这句话放在嘴边。” “别把我跟他们放在一块,我跟他们不是一家子!” 他们做一家子,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他这反应,倒也在燕辞的意料之中,他自知这句话说的不合时宜,立马又开了一个话题:“说实话,他们好像都觉得自己对拿下那个皇位就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观望,等着坐收渔利。 “其实,你才是其中的关键因素,只要你选择站队,那就有好戏看了。” “我啊,好啊!等哪天抽空陪他们玩玩,毕竟搅混了水才好摸鱼。” 夭夭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个时候出手,也没人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做事不可能没有风险,这样一来,夭夭这边的风险就会降到最低。 等了十多年了,也该出手了! 第328章 馄饨 真正想搅浑这一趟水,就要玩一把大的。 夜霁白在几经权衡利弊之后,主动去找了夜娆。 考虑到女孩子不方便见外男,夜霁白专门找了一个小姑娘去给夜娆送信,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并向她保证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夜娆接了信,犹豫再三,还是去见了,不管怎么说,小时候的情分还在,再说终究是夜霆对不起他。 “你去告诉那人,月上柳梢时,我在老地方见他。” 一封信而已,很难辨别真假,夜霁白这个人她尚且不敢全信,何况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呢? 消息传回夜霁白这里,他难得的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些宠溺。 夜娆是夜霆这么多孩子当中最讨人喜欢的一个。 皇后将她保护的很好!养成了率真善良的性子。 夜霁白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西了,没有耽搁,快马加鞭,赶去了东市打听之前的吴阿婆馄饨。 吴阿婆馄饨是东市出了名的美味小食,朝凰姑姑爱吃,有一次带着他们俩出来,两人也是无法拒绝这种美味,非要把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才肯回去。 后来,姑姑出事,他一个人跑到这里吃了两大碗,边吃边哭,吃完就吐。 是阿娆找到了他,承诺以后只要他想吃,她都会陪他出来。 再后来,命运就像跟他们开玩笑,她爹害死了他满门,他们也没吃上一碗馄饨。 卖馄饨的吴阿婆年事已高,早已做不了馄饨了,现在动手做的是她的儿子,用的还是之前都名号,只是生意比不上从前了。 夜霁白抬头看看那上了年纪的木匾,在看看店里少的可怜的人,多少有点感慨。 吴阿婆的儿子,他也是见过的,那手艺也不算差,咋的就没有生意呢?夜霁白带着困惑进了店门,在满目熟悉里,满怀期待地找他最爱的那张桌子,生意不忙,那人老早就注意到他了。 “公子,您在找什么?” 夜霁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记得之前这里有一张桌子,被一个小孩子刻了字的。” 那人思索片刻,喜出望外:“公子,那桌子呀,被我那老母亲搬到了楼上珍藏去了,楼下这些桌子都是这两年新换的,要不公子移步楼上?” “方便吗?” “唉唉!方便方便!” 那人解了围裙,交代了店里的小伙计,带着夜霁白往楼上走。 “母亲,有故人来访!” 那人带着他拐到楼上一个僻静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多久门里传出一个平静的声音:“进来。” 得了允许,那人轻轻推门而入,夜霁白紧随其后。 “崽崽,你先下去,我与这位故人聊聊!” “是!” 那人给母亲换了茶,就关了门下去了,他一走,吴阿婆放下手里的纺线给夜霁白倒了茶:“公子,多年未见,您可还好?” “阿婆您还记得我?” 吴阿婆摸着茶桌上歪歪扭扭的“晚春棠”三个字笑得慈祥:“记得记得,公主这些年没少帮扶老身这小店,总是提起您。” 第329章 难得 夜霁白闻言眸光微动:“阿娆,可有跟您说些什么?” 这个妹妹夜霁白还是愿意上心的,想知道她这些年具体是什么样的处境。 “公主最近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次也都是匆匆而别。”提起这事,吴阿婆也很惆怅,这孩子她看着过的也苦,“公子既然回来了,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阿婆可有安静的地方?阿娆过会儿会过来!” 吴阿婆放下纺线,起身,夜霁白连忙去扶:“多谢公子,老身这房子旁人是进不来的,安静的很。放心,我让咱小子去准备些酒菜吃食,给端上来。” “唉,好!麻烦您了!” 夜霁白扶着吴阿婆走到楼下大厅,刚好撞见刚刚踏进门槛的夜娆。 眼神相撞的那一刻,多少情绪一下子迸发,夜娆强制压下想哭的情绪,淡淡道:“既然已经到了,那咱们就上去说!” 夜霁白看着眼前已经比记忆中高了很多,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只是宠溺的说出了一个:“好!” 楼上,两人面对面坐在桌边,一时沉默,谁也不知道第一句开口该说什么。 气氛一度很诡异,直到吴阿婆带着儿子端了饭菜上来,两人忙起身去接。 “这人啊,长时间见不着面,即便是心里惦记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慢慢就好了,公主不是总说见到哥哥要问问他这些年怎么过的嘛,这下好了,人在眼前,可以好好问了,放心,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 母子俩放下饭菜,很识趣的给两个人留出空间。 “这一晃多年不见,阿娆都长大了,也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吃西街的奶黄酥,原本想给你带些过来,又怕你口味有变,你若是还喜欢吃,哥哥过会儿就去给你买!” “喜欢喜欢,一直都很喜欢!” 其实夜娆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奶黄酥了,她已经忘记了味道,但是刚见面,她不想让夜霁白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那哥哥待会儿去给你买,咱们先尝尝这些饭菜的味道有没有变!”夜霁白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夜娆碗里,笑:“你个小馋猫,之前只要吃饭,必定少不了红烧排骨,快尝尝好不好吃?” 人家小姑娘都爱些花草胭脂,偏偏夜娆就喜欢吃,从前他总开玩笑说夜娆长大了一定会是一个圆乎乎的球,真是没想到她能''长成如此模样。 夜娆咬了一口排骨在嘴里轻轻地嚼着,一副淑女风范:“果然阿婆做的饭菜味道永远不会差。难得能像今天这样细细品味这样的美食珍馐!” “怎么?皇宫里缺了好吃的?” 她一说这话,夜霆的表情就不对了,夜霆再混蛋,夜娆还有皇后护着,总不可能吃不上饭! “皇宫里一块糕点都要经过检验,哪有一餐是吃的舒心的!” 夜娆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鸡肉,细细品尝,满心满眼都是享受。 “这倒是实话,那就好好吃,放心吃。''” 第330章 情分 当寒暄过后,话匣子打开,两个人都发现对方对彼此还有点情谊的时候,气氛也就不像刚开始那么僵了。 “哥,你过来找我,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夜霁白见夜娆主动步入正题,也跟着正色起来,“阿娆,你也该知道,眼下这个情况,虽说表面看起来还算是平静,但整个北洲早已是血肉模糊,我跟你说实话,回来就是为了复仇!可这种情况已经用不到我动手了,我不动手,该遭报应的人很快也会遭到报应。只是…” “只是哥哥不忍心让无辜的人受罪,想要重振朝纲,是吗?” 毕竟是在爱里长大的人,对世界万物心怀博爱,这很正常! 夜霁白有这个想法,夜娆并不觉得奇怪。 在她眼里,父皇征战所向披靡,皇叔心怀博爱顶天立地,这个哥哥从小就不是池中之物。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高大上,我只是想有能力护住我想护的人罢了,至于其他人,我的一举一动能给他们带来善果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咱们大可没必要强行干涉。” 夜饶对他这个想法表示赞同, 微微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力所能及便可,画蛇添足倒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哥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呢?” 夜霁白在夜娆的次次追问下,感受到了她的试探和小心翼翼,十年不见,即便是互相惦念,彼此的生活也有了隔阂。这种状态再正常不过了! “找你,也未必是有事相求,毕竟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过今天我过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之前,我见过你的母后,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发过誓,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我会尽全力护你一生周全,也希望她能对我的复仇计划不加以干涉。把你叫出来,是尊重一下你的看法!” 话未说尽,但夜娆已经明白,她需要在夜霁白和夜霆之间做一个选择,也是在为自己选择一条人生之路。 说实话,她和夜霆就像陌生人,十几年了,两者基本上没有交集。 这个不难选!但是,她必须要先弄清楚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 “我的态度很明确, 你知道的,我一直敬佩皇叔那样光明磊落的男儿,只要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母后,不伤及无辜,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夜娆答应的很爽快,这倒不是在意料之外,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小丫头,从小就是个慈悲心肠,是看不惯这么多人受苦受难的。 只是她被保护的很好,整个人都是娇娇软软的,性子也是软乎乎的,不然呀,又是一个传奇! 说实话,这样也很好,至少不会被某些人忌惮折了翅膀,碎了傲骨。 “阿娆,北洲皇室宗亲,与我有些情分在的只有你了,我会尽全力护你,你也要记得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夜霁白原本想要握住夜娆的手,先出去一半又收回来了,笑道,“哥哥忘了,阿娆长大了!” 第331章 反刍(一) 夜娆闻言主动握上他的手,甜甜一笑,撒娇道:“阿娆长再大也是哥哥的妹妹,我还害怕我已经走不进哥哥的世界了呢!” 百炼钢逃不过绕指柔,有分寸感的撒娇是女人的一大武器。 当然,她的傲骨不允许她奴颜媚骨! 她从小到大看过太多女人靠着卑躬屈膝,极尽讨好换取她父皇的恩宠,可惜这些所谓的恩宠往往只是男人的一时新鲜,最终都是会被无情抛弃。 母后一直教她,那些所谓的道德,可以听,不能信,她要自己去悟书里的那些知识,尽量掌握尽可能多的能力。 关键时刻懂得借力,又是一大能力。 夜霁白找她,看的不仅仅是儿时的情分,还有一部分是母后的正宫位分,以及她说话的分量。 无论是他求什么,只要他还顾及着小时候的情分,能保证她和母后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这也就值了。 互惠共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在亲情面前,其实这是最功利的想法,但是,十年没见了,这种类似于合作共赢的方式最适合交易。 夜霁白也不奢求她能像小时候那样对他无条件信任,这样也就足够了。 听她这么说,夜霁白也就不再有特别多的显得疏离的顾虑,亲昵的点了点夜娆的额头:“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别说现在我身边的亲人寥寥可数,就是当年你在我这里也是独一份的宠爱。只要你愿意,哥哥会是你一生的避风港。” 意见达成一致,这个话题也就告一段落,夜娆想了想,提前起了沈恩希:“哥哥,慕璃容曦公主嫁过来的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惜了有缘无分!” 夜霁白看起来是有些落寞的,他好长时间没见到夭夭了,搂搂抱抱这些事更是只能在梦里。 夜娆看他,只觉得他是遗憾,毕竟容曦公主之于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算一个良配。 可惜确实是有缘无份,一个好不容易回来了,另一个又走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努努力,把容曦公主光明正大的娶回家?” 以夜霁白现在的资本,娶沈恩希虽然有点空手套白狼,但是以他的能力拼出一方天地是一定有可能的,能娶到沈恩希也多了一大助力,岂不是一举两得。 夜霁白看出来她的想法,给她剥了虾,放在碗里,温声笑:“阿娆,我是不会允许一个男人带有目的性娶你的,任何姑娘都一样明白吗?” 话音一落,就看见夜娆眼眶雾蒙蒙的,吓了一跳,忙哄道:“你,我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 “哥,你别说了,我只是有点感动而已!未来嫂子一定会很幸福!” 这样的的观念,她第一次听说还是在当年朝凰姑姑出事后,金铭将军在大殿上立誓时提到一句,我心爱的姑娘是为了家国牺牲,为了所谓的远大前程带着目的去求娶一个姑娘,这种男人最是无能! 这个观念在她心里生了根,但万万没想到还是没抵抗住大环境给她的腐蚀。 第332章 反刍(二) 意识到这一点,她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大的震撼,满眼都是慌乱和不可置信。 母后经常告诉她,出淤泥而不染需要定从她有自我认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牢记这句话,再小一些的时候,她不懂,母后告诉她,你只需要好好听母后的话就好。再后来,看着宫里鱼龙混杂的人恃强凌弱,拜高踩低,多少人面目全非的活着,多少人可怜巴巴的死不瞑目。 她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世界跟书里的世界相似,又有着千差万别。 她问母后,为什么没有人去保护那些弱小的人,反而还要欺负他们? 母后带着她去了庄园、乡村、大街小巷,她看到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到了为五斗米折腰的孤儿寡母,看到了为了活命出卖亲人的赌徒…… 回来之后,她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很久,想想外界关于镇安王府满门抄斩的传言,心口闷痛,却没有一滴眼泪。 真正的哀莫大于心死! 出乎意料的,那一次,是母后第一次没有安慰她,只是默默的给她准备好需要的东西放在外间,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只给她留下一句话—你看到的只不过是这世间残酷的一角,若是你连这些都接受不了,那么日后这些事情但凡在你身上发生一件,你都会万劫不复,而事实上,这些不过是人生常态。 夜霁白见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相信她仅仅只是感动。 “阿娆,你…罢了,你还小,日后你会明白的!别难受,哥哥不说了!” 夜霁白现在只当她是小孩子,突然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但夜娆在平复情绪之后很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哥,我说的是事实,真的,我真的是被你这句话感动到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之前我自己一直坚信的一种观点,在大环境中受到了污染,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夜霁白沉默片刻,眉头渐渐聚拢:“小丫头,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岁月不染其心,是最美好浪漫的祝愿,可他们终究还是都长大了,即便是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像小时候那般纯洁无瑕。 谁也不怪,只能说事事难得圆满。 夜娆含着泪笑,她委屈吗? 父亲不管不问,亲哥哥觊觎,为了母亲,只能像金丝雀似的活在笼中,怎么可能不委屈啊! 但她不想说,若是夜霁白还像以前那么关心她,说了他会担心;若是夜霁白并没有真正把她放进自己的世界里,那么她只要开口就是错。 人要用一生学闭嘴,因为有的时候闭嘴才是最优解。 见她不吭声,夜霁白没有多问,像小时候一样,静静地给她夹菜。 这丫头好哄,没有什么事儿是好吃的解决不了的。 当一顿饭下来,夜娆的情绪仅仅是有所缓和之后,夜霁白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千凤,你派人去查,把阿娆这些年能查出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刚出任务回来没闲多久的千凤接到命令,认命的再次启程。 说的是让派人去查,但点名点到他,他必须得亲自看着。 第333章 搅弄风云(一) 千凤忙起来了,夜霁白也没闲着,派人给燕贵妃送去了一份实打实的厚礼。 “你该庆幸,我对西流皇室的所有人都没什么感情,否则,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燕辞知道夜霁白以自己的名义给燕贵妃送去五百人做眼线,还美其名曰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共同实现大业这事之后,是相当的无可奈何。 这小子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这事儿不仅做了,还是先斩后奏! “哥,您看您这话说的,这不也是为了您的强国大业着想吗?”夜霁白开始动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您应该比我清楚,您这位姑姑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只要儿子上位,还不会顾及您的死活!更何况,父皇把我们俩培养出来,一是因为他老人家仁慈心善,另外,不就是希望看到以后三国和平再无战争吗?我事先告诉了您,你也会同意的,不是吗?” 看这一套理论下来,燕辞觉得自己的妹妹被他骗了,这哪是不善言辞呀,明明是花言巧语,一套又一套!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景明帝从一开始就挑明了告诉他,我不会亏待你,甚至可以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孩子对待,只是有一点,我只希望你能德才兼备,不辜负我对你的培养,有能力撑起一个国家。可以站在一个上位者的角度给你施舍,但是我相信你不需要,所以,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独当一面,希望他们能精诚团结 ,你也是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站在夜霁白这一边帮助他,相信在那个人的手底下培养出来的人品行不会差,更何况还有镇安王的底子在! 但是说归说,他表现出来的也只能是出于对妹妹未来的考虑,才愿意帮助他,如果把它全盘托出,这个人就少了一层顾虑,夭夭的幸福也就少了一层保障,虽然说大可没那必要,世上好男儿多的是。 但谁都希望事情顺利圆满不是吗?不需要受的伤,又何必去受呢? “既然选择去做,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他不信任我,那这些人的下场就只有一个生不如死?” 夜霁白嘿嘿一笑:“其实有的时候信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权衡利弊之下,她自然会做出有利于她的选择!” 燕贵妃即便身居高位,说句不好听的,依然是个妾,不说女人干政这个问题会不会被那些大臣们诟病,就单单是她这个身份就名不正言不顺,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扶持! “西流这些年对她也算是不闻不问,如果说没有怨念,那肯定是不现实的。就是说有老皇帝开口答应扶持她,或许她还要考虑考虑,但是你不一样,她知道你对西流没有感情,做事的一切动机不过是利益。所以说在没有感情带入的情况下,她反而更愿意,选择跟你合作!” “我现在只能说,你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一番谈话结束之后,燕辞发现,他们的相似之处很多很多,可以说他们有着相似的童年,所以说他们内心的想法,不论是对人对事,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 第334章 搅弄风云(二) 既然夜霁白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么他就负责,把接下来的计划变得更圆满。 三日后,他以西流国太子的身份,向北洲派出使臣,如今,夜霆没有精力去管这些,担子就落到了几个皇子身上。 夜霆没有嫡子,也没有立太子,所以几个人的身份在这一点上是平等的。 接下来要论的就是情理亲疏! 从这一点来说,无论是怎么论,西流的使臣都是要见燕贵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皇后也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带着夜娆避暑去了。 “母后,您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马车在乡间的小路上,缓慢地平稳前行着,夜娆靠在母亲怀里,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皇后没有回答她,而是询问她想在山里住多久。 夜娆见状,也不再提起那些,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安排接下来不定期的行程。 她们俩一离开,宫里就是燕贵妃的天下,这种一手遮天的感觉她似乎很享受。 不仅大肆张罗迎接北洲使臣的宫宴,更是源源不断的收买人心。 “菱悦,你想出宫吗?” “出宫?姐姐这会儿怕不是拿我打趣?” 菱悦显然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闲来无事跟自己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如今陛下半死不活,设计江山天大的事都顾不过来,我也没有精力照顾着你。我这辈子算是出不去了,倒不如让你出宫自由自在的活着!” 菱悦听着她那带着惋惜,语重心长的话语,表情逐渐复杂。 见她不当回事,燕贵妃真的急了,又强调一遍:“我跟你说实话,你还小,这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适合你待着!” 想要夺权,必然少不了一番血战。 到时候杀红了眼,根本不一定能不想起来心中那一抹温软。 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谁都不单纯,没有谁是真正无辜的。 菱悦是这宫里的一个以例外,就像个小白花掉进了泥沼,格格不入,谁看了都会想起自己最美好的时候。 那一抹怜惜,让他们这些自以为冷漠无情,甚至有些蛇蝎心肠的人,不忍心玷污!所以没有人动她,即便她什么都不懂,安安稳稳的待在夜霆身边,日子也算是无忧无虑。 燕贵妃到现在是有些自责的,是她让这个女孩原本平静似水的心中带了恨,恨上了另一个,跟她一样美好的姑娘。 可事情既然做了,后悔已经没有意义,那只能尽力安排好她以后的生活。 这些复杂的想法,菱悦一无所知,她要是知道了,心里怕也是不舒服! 眼前这个女人,也挺可怜!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温暖和爱,凭着母爱的本能,想为儿子争条路,也正是因为母爱和心中对自己的那一份怜惜,形成了一种复杂的情感,放在了她身上。 如果有一个长辈,一直很关照你,不用怀疑,一定是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而菱悦对于燕贵妃来说,是一面镜子,让她找到自己内心最干净的那一块。 不同于对沈恩希的嫉妒,她对菱悦只有怜惜和一种类似于母爱的,又掺杂着其他共情的复杂情感。 第335章 搅弄风云(三) 虽然她这突如其来的柔情,菱悦并不理解,但她也不傻,不过她得装傻。 “姐姐既然能送我出宫,自己肯定也能出去的!” 她这乐呵呵抱着自己撒娇的样子,让燕贵妃很是受用。 “你回去收拾收拾,趁着这几天西流使者来访,我送你出宫!以后我抽空去看你,如何?” “啊?不用等皇后娘娘回来吗?” 当燕贵妃斩钉截铁说出这个决定时,菱悦真正意识到燕贵妃是实打实打算好的。 可是,她就是现在给殿下传递信息也来不及啊! 那边收不到信息,那行动会受阻的! 菱悦眼神中是带着点慌乱的,但燕贵妃没有怀疑她,只当她还小,顾及着宫规礼仪。 “不用等她,她回来了,事情就复杂了,你放心,有我在会护你周全。” 燕贵妃语气诚恳写急切,菱悦怕接着往下接会暴露不该暴露的东西,就点头应下了。 她刚一点头,燕贵妃就把她打发回去,乐呵呵的准备去了。 应付完她,菱悦回去头疼的很,一番思索过后,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信鸽送出去。 “春未到,燕思归,何时回!梦长夜短心难安!” 殿下,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既来之,则安之!心安即是归处!” 菱悦正苦恼着,一个小丫头端着些东西进来,微笑着接了一句。 “好一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娘娘的寝宫也是你说进就进的,外面的人怎么当的差!” 菱悦没说话,给身边的侍女递了个眼神,那姑娘反应也是快! “娘娘,不必苦恼,会有人替您安排好!您看,贵妃娘娘给您送送过来的盘缠!” 那丫头笑眯眯的把东西送到菱悦面前,打开盒子,银票和地契厚厚的一沓。 “这什么意思?” 菱悦看着那一沓子纸,有点头晕,说话都没好语气。 小丫头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怕,把东西放下,依旧笑着:“娘娘,这里面肯定是有你想要的东西,我给您送来了,您记得收好!” 菱悦瞥了她一眼,接过盒子,让贴身侍女带着她下去领了赏银。自己趴在梳妆镜~前,一张一张理着盒子里的东西。 三千两银票,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地契,都是慕璃的地! 那人,不是燕贵妃派来的! 在这宫里知道她身份的还有别人! 这么看来,应该是殿下的人,只是还没有证据,不敢确定。 会有人给她安排好? 那意思就是让她安心的出去吗? 问题是燕贵妃这个人,就是朝颜第二,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的话可信度到底是多少还不好说。 她满心的事,就这么等着,到宫宴当天,等到了燕贵妃的下一步动作。 让她出席宫宴,但要以舞女的身份!之后跟着西流使者回去! 这个逻辑,菱悦是完全不理解的!这对她而言,如同从一个熟悉的火坑,跳进一个不熟悉的火坑。 但是她硬着头皮去,赌,若是燕贵妃不可信,那就赌自己的时运!赌殿下不会放弃她! 第336章 搅弄风云(四) 盛大的宫宴,一国帝后都不在场,燕贵妃再有能耐,眼下还是没有资格坐主位的。可毕竟是国宴,极尽盛大奢华,宾客满堂,主位空出来太不像话。 几番周折之后,燕贵妃坐上了属于夜霆的龙椅,她是有一种翻身做主,扬眉吐气的感觉,底下坐的那些男人们,总觉得心里膈应的慌。 各种复杂的情绪统一表现为不服! 这么多人当中,总有两个胆大的,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被抓了个正着。 燕贵妃什么场面没见过啊,这点小插曲,她压根就不在乎。 一身暗红,气场全开,端坐于龙椅之上,愣是给自己撑出了君临天下的气场。 燕辞今日也是一身黑红,端坐于龙椅右下方,两人倒是有种相得益彰,彼此给对方撑场子的感觉。 事实上燕辞的注意力倒是不在她身上,换句话说,他来,就是为了蹭吃蹭喝的。 现在这个时候,是燕贵妃有求于他 ,即便不是在自己的主场上,他也有底气,肆意潇洒的说话。 “所谓牝鸡司晨,只不过是无能者,在羡慕嫉妒的复杂情绪之下,所产生的无能咆哮罢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无能,那就本本分分做好自己,非要,出来丢人现眼,也就怪不得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他刚一开口,说出那四个字的大臣,就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这种场合又不敢发作,忍着劲儿听到后头,总觉得觉得这人说话比他还毒。 不得不佩服,这个太子是有水平的。 于是他主动端起酒杯,上前认错:“娘娘,微臣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听太子殿下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特来向您请罪,请娘娘降罪!” 在座的都是800年的狐狸,燕贵妃自然也知道他的用意,这种时候给对方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是最好的! “李大人,要说牝鸡司晨,可真是冤枉本宫了,皇后娘娘离宫之前就交代了,让本宫处理好宫中的一切事物,是职责,也是对江山万民的一片心意。”亲自倒了杯酒,走到大殿中央,举杯一饮而尽,“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与本宫不得已替陛下代劳政事,也多谢诸位能够配合。牝鸡司晨这个罪名,我们是万万担不起的,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今日是个好日子,大家不必拘束,都是自己人,随意便好!” 敬完北洲的大臣,燕贵妃换了杯酒走到燕辞面前,笑的温和慈祥:“阿辞啊,你我本是一样的经历,理应更亲近些,可惜这些年,姑姑没能顾得上你,难得你心里还惦记着姑姑!来,这一杯姑姑敬你!” 见状,燕辞连忙起身,端起酒杯。 “姑姑说的哪里话?本该是侄儿孝敬姑姑,只是这些年确实自顾不暇,如今,只求为时不晚?” 姑侄俩的煽情大戏,半真半假,等他们俩演完,金铭喝酒都快喝饱了,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思考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第337章 搅弄风云(五) 十几年没见面的姑侄,能有什么感情,现在凑到一起搞煽情大戏,心思不纯! 但其实也不难猜,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 可问题是这两人的状态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 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正事,得想办法给霁白递个信息。 这么长时间了,那孩子也不跟他联系,要想联系上还得费一番周折。 等联系上了,得好好说说他! 无关紧要的寒暄过后,菱悦一身红衣出现,让他晃了神。 他不知道,仅仅是这一个细微的表情,差点让他一辈子痛不欲生。 燕贵妃是什么人,一个身居后宫多年,看遍了人情世故的人精,燕辞这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让她迅速联想到沈恩希。 “怎么样,阿辞,这孩子不说倾国倾城,也能惊艳四座?” “是不错,一个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姑娘。” 燕辞夸人从来不敷衍,只是很少夸,除了沈恩希,菱悦是第一个! “只是带回去就算了,不合适!” 夜霁白还在他那里,他出来一趟,带回去一个跟夭夭神似的姑娘,他不疯才怪! 要是传到夭夭耳朵里,那他的形象可就毁了。 “怎么不合适,你贵为西流的太子,日后开枝散叶的重担都在你身上,身边连个可心的姑娘都没有才是不合适呢!” 听出她不像在打趣,燕辞还没说话,底下的大臣们不淡定了。 “娘娘,这曦妃娘娘可是陛下的嫔妃,您这……不太好?” 燕贵妃毫不在意,淡淡一笑:“当事人都不在意,冯大人是不是有点多虑了!如今陛下已经病入膏肓,要不您把家里两位爱女送进宫,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升个辈分!” “娘娘说笑了,是微臣看走眼了,曦妃娘娘如今正在宫里照顾陛下呢!” 话音落,燕贵妃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燕辞却注意到了她。 冯?当初夭夭的事,好像也有这老家伙在搅浑水! 既然这么能玩,那就陪他玩玩! “姑姑,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要说开枝散叶,这姑娘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刚听您提起冯大人的两位千金,想必也都是大家闺秀,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娶一个呢!” 他这话一出来,那冯大人的脸立马黑了。 开什么玩笑,他家姑娘再不讨喜,他也舍不得送到千里之外呀! 燕辞看着他冷笑:“我开个玩笑,冯大人紧张什么?我的太子妃之位,令千金怕是还担当不起!”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表情都很复杂,这太子是跟冯大人有仇吗? 金铭想笑,也确实是挂在了脸上。 他是一点不带怕的,毕竟他没什么可在乎的,月凌和秋宜的后路他都给安排好了。他是无所谓,楚秋宜的心可是揪在一起,时时刻刻担心着。 金铭注意到她的目光,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朝她笑笑。 事实证明,他笑他的,即即使有不满也不敢多说。 底下的大臣不敢得罪,燕贵妃不敢坐实牝鸡司晨的名头,倒是燕辞在对上他的目光时,亦是回了一个笑。 第338章 搅弄风云(六) 金铭的为人,在燕辞眼里比起镇安王 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出于内心敬佩还是 政治需要,燕辞从小就自觉的了解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真正的英雄必将惺惺相惜! “贵妃娘娘,要我说,太子人品贵重,要说这太子妃之位呀,在场的同僚官家小姐,还真是配不上!要说门当户对,那得是一国的嫡公主!像冯大人家的千金,就只能做个妾咯!” 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这里,不说两句过过瘾,都对不起他们一肚子的火! 反正他是看开了,绝对不跟那些闲人生闲气,可以的话,他还要看着儿子娶媳妇,抱孙子呢! “金铭将军这话虽有理,却不是全对,当初朝凰公主远赴西流和亲,出了那样的事,至今想来到底是惋惜的!” “所以,太子殿下怜香惜玉,从火坑里救了容曦公主?” 要不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呢,江璃在一旁端着酒杯帮腔。 提起沈恩希,燕辞来了兴致,瞥了一眼江璃,笑道:“江公子既然知道容曦公主嫁给你,是进了火坑了,那为什么还要做呢?” 江璃被他一噎,愣了愣:“倒也不是这意思,从为心爱的姑娘考虑这一点,江某还是要谢谢太子殿下,毕竟,以慕璃景明帝对容曦公主的宠爱,别说嫁给江某,就是嫁入皇宫贵族也是火坑。” “那倒也是!可惜,景明帝当年先给公主定了婚约,不然注定会是本太子的太子妃!我与她也算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的!” 果然,都是爱听八卦的,燕辞这半真半假的一顿闲扯,成功带活了场上的气氛。 “说来也是,毕竟太子殿下在慕璃生活了多年,只不过容曦公主是八抬大轿,抬进镇安王府的,镇安王世子死了就算了,偏偏他现在还活着,算起来这关系混乱的很呀!” “哈哈哈,你还真是敢想,你觉得景明帝还会带上他的女儿进入北洲半步吗?” 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菱悦在燕贵妃的授意下,拨起了琵琶。 一曲阳春白雪,让众人瞬间安静。 金铭的眉头不由皱起,满眼不悦,看向燕贵妃的目光都带了刺。 再再看看燕辞,他的面色如常,眼底却是不屑。 朝凰善琵琶,沈恩希善琴,燕贵妃这么做,明显是有意无意让三个姑娘显得不伦不类。 燕辞全程细细打量着菱悦,四目相对的那一个瞬间,他决定把这个姑娘带回去。 不因为别的,因为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一曲终了,大殿安静的很,燕辞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向菱悦。 “姑娘,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到了西流,我就把属于太子妃的一切都交给你!” 他说这话跟口出狂言没什么两样,但他那认真的模样,把燕贵妃都吓着了。 “阿辞,太子妃的位置可不是开玩笑的!太子妃会是未来的一国之后,哪有这样轻易就定的!” 燕辞一把握住菱悦的手,满不在乎:“姑姑不是想让我带她回去吗?那身份地位不是我说了算嘛,再说了,父皇当年不就是一张圣旨,把你我送出了千里之外!也没人说什么呀!” 第339章 风起云涌(一) 他这么说,燕贵妃真的无言以对,他说的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是她藏在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也不怪这个侄子性子冷淡执拗,她尚且走不出来,何况是一个孩子。 不得不说,帝王凉薄,她这辈子算是见识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决定要把权力攥在自己手里,她接受不了她的儿子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冷冰冰的石头。 可事实证明,不用等到掌握权力,他的儿子就已经是凉薄无情的了。 在他的世界里,父母双方都是凉薄的,父亲对他根本就是不管不问,母亲给他灌输的都是什么责任担当,勇敢向上,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怎么去爱。 没有感受过爱的人是不会爱别人的!他们一家子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冷漠无情!这已经成为刻在骨血里的劣根! 所以无论她再怎么想弥补心里的亲情空缺都是徒劳,哪怕真正掌控了权力! 即便是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儿子对她,有的只是对权力的惧怕和贪恋,跟母子之爱是完全没有关系的。甚至会为了得到他手里的权力,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但是眼下她想不了这么多,也管不了这么多,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路铺好,把自己送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名正言顺的掌控一切! 西流那边,那老头子靠不上,只能先拉拢这个小的。 只要他愿意,爱干什么干什么! “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只是别亏待了她!” 听她说这话,燕辞特别想笑,刚刚还说人家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转头又说不要亏待了人家! 什么话都让她说了! 当然,燕辞也不在乎,笑着应和:“姑姑说的是,我自己受过的伤,还能再让人家姑娘经受一遍吗?” 解决了这个事情,宫宴上也就只剩下寒暄了,他过来也只是来亮个态度,完全没有什么可说的。 要说与北洲后续的关系问题,那还不如与夜霁白直接商量,何必大老远的跑来见这个位置坐不稳的掌权人。 燕贵妃把菱悦交给燕辞这事,确实让皇后大吃一惊。 她想过,燕贵妃会放菱悦出宫,没想到是这么个出去法。 “事情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看她后续动作。” 皇后也很无奈,反正她也没有儿子,也不想争权夺位,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活着。要不是国家没有稳定下来,没有一片安宁的环境,她都想带着女儿假死,找一个世外桃源待着。 生在这种环境中,树欲静而风不止,要想不为鱼肉,必须有剑牙利爪。 她的女儿啊,聪明归聪明,是个面善心善的! 只盼能多陪她两年,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不求她有多大能耐,足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已经足矣! 那暗卫闻言,不解道:“娘娘,燕贵妃越俎代庖,您真的就不管管吗?” 皇后无奈冷笑:“如今那个位置空在那里,谁不想越俎代庖?!要是能管,还用得着本宫动手吗?” 第340章 风起云涌(二) 久居深宫、不见天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楚,她们懂彼此,又有点看不上彼此。 时间长了,所有东西都不值一提。 当年,燕贵妃初进宫中,皇后不是没有忌惮过,也争过闹过,但是后来她发现这些都是徒劳。 不是说她不在乎,只是整个后宫纵使是粉黛三千,没有一个能走进他心里的。 所有人都是他政治大业的筹码,在这深宫当中,一切都要按照规矩,即便燕贵妃再横,也动不了她的地位。 这么多年,也无所谓了! 没有一个人是不命苦的,谁的人生都有裂缝,无法弥合的那一种。 “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辞从宫宴上把菱悦带回来,关起门就是一通询问。 明面上她的身份,是一个被叶霆海选选中的乡村少女,虽然装的很好,大大咧咧,无拘无束,带着乡村少女的天真和朴实。因为构不成威胁,所以燕贵妃要细致的去关注他这个人,所以发现不了端倪。 但是燕辞作为一个很熟悉夭夭的人,菱悦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他,不光是相貌,就连行为都是有五分相像的。 换句话说,如果当年夭夭没有选择回宫,那么她们俩现在,是极其相似的。 无忧无虑,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和顾虑,但是骨子里的聪明劲儿,见识和教养,都是藏不住的。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不是别的什么人!” 菱悦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到攻击性,所以也没有太高的警惕心,回答起问题不卑不亢,有什么说什么。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清楚,她是殿下培养出来给公主做替身的,这个事情连陛下都不知道。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殿下并没有强迫他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公主在出宫之后,殿下把她叫到身边,问:“悦儿,若是需要你去北洲和亲,你愿意吗?” 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迟疑的,因为她知道公主要和亲,也知道自己跟公主很像。 只不过她也确实一直住在山野间,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去世后,她就跟在殿下身边。 她的迟疑,让自己很慌乱,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奶奶都是殿下在照顾着,殿下需要她,她本该义无反顾才对。 可殿下却说,我当时从那么多姑娘里挑中你,确实因为你跟夭夭非常神似,说实话,我原本是打算直接让你去替夭夭和亲的! 原谅我的自私,夭夭于我和陛下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宝贝,而你也是!是你奶奶,甚至可以说是我的独一无二的好姑娘。 每个人的人生都得自己去负责,你我一样,夭夭也不例外。 她可以念着殿下的恩情,为殿下,甚至是为慕璃牺牲,但是她只能是菱悦,沈明的义女沈菱悦! 燕辞虽然算不上巧舌如簧,但也是能说会道的,可菱悦一句话,愣是让他不知道怎么接下文。 刚想开口,菱悦又补充了一句:“千人千面,殿下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但我是我自己,不是其他任何人!” 第341章 风起云涌(三) “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你的来历!” 俩人完全不在一个话题上,燕辞有点着急,又很无奈。 他怀疑菱悦在装傻,但是又没有证据,因为那个问题确实可以这么回答! “殿下想知道我的来历,归根到底,不还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吗?您觉得我跟另外一个人一定有关系,所以想弄明白,搞清楚!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我只是我,你就会相信,我只是一个被腐朽统治波及想小姑娘,不是吗?” 对于这个话题,燕辞已经不想再往下谈论了,他无话可说。 他自己也刚刚意识到,菱悦所说就是事实,因为她跟夭夭太像,所以他想弄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本能地选择相信她! “好好好,我不问了!刚刚在大殿上,我是小瞧了姑娘!”她这伶牙俐齿的本事,燕辞也是怕了,“姑娘若不想留在北洲,那便随我回去,至于日后的路怎么选,全凭姑娘自己!” 他这个想法,倒让菱悦很意外。 想着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他不为难自己,这就已经算很好的了,那太子妃的位置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交给一个陌生人? “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殿下现在还在阎心阁,她不好贸然过去,得想个办法安顿好自己。北洲这个地点确实不适合,那就先跟他回去,看看有没有必要回到慕璃去找公主。 送走俩人之后,燕贵妃基本上是完全没有顾虑了,整个人仿佛都卸下来一块大石头。 “娘娘,您不打算让菱悦姑娘做些什么吗?” 在老嬷嬷眼里,菱悦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力资源。 “嗨,小丫头一个,她能干什么!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 燕贵妃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奶嬷嬷给自己配香。 人生注定要经历人生八苦,哪一个都不是这么好抗的。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在外头摸爬滚打,本身就不容易! 她自己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实在不忍心再给那丫头找罪受。 菱悦是绝对想不到,燕贵妃到现在还惦记着她的,她现在跟着燕辞在西流都城里吃吃喝喝玩玩。 “你不是说要找个铺子吗?这一天下来可找到合适的了?” 菱悦抱着她的一堆零零碎碎从首饰铺子里出来,笑:“着什么急啊?太子殿下,偌大一个都城,我不贪求太子妃的位置,您不打算尽尽地主之谊嘛?” “好啊,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西流还不是最好玩的,要玩还得去慕璃!” 菱悦看看他,淡淡一笑:“太子殿下很了解慕璃?” 菱悦长在慕璃,但并没有好好玩过,既然燕辞主动提起来,她倒是想知道燕辞眼里的慕璃是什么样子的! “慕璃对我来说,就像人间仙境,四季之景各美其美!这个季节,最适合去慕璃的山水间,清爽自在,可惜,我没去过!” 身为质子,虽说待遇足够优厚,但为了确保安全,景明帝是不会放任他去游山玩水的。 山野之景,大多都是夭夭给他讲的,这丫头小时候,只要出去玩,回来必定喋喋不休。 第342章 风起云涌(四) 燕辞带着菱悦在都城里转了一圈之后,绕回行宫。 夜霁白看到菱悦,整张脸都黑了,意味深长地盯着燕辞,一句话不说。 燕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菱悦的身份。 “我待会儿在跟你说,现在先把她安顿好!” 燕辞给夜霁白扔下一句话,就带着菱悦去安顿。 夜霁白望着燕辞离开,原本安安静静待在胸膛里的心,开始慌了。 “你们太子带回来这姑娘什么来历?” 逮住一个侍卫开始盘问,活像一个悲苦的怨妇。 “呃,公子啊,不是我不说,只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太子都没弄清楚!” “没弄清楚!”夜霁白彻底坐不住了,“你去跟他说一声,我回一趟慕璃!” 说着,就消失了! “呃,这么急吗?” 那侍卫被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弄的摸不着头脑,只能去禀告燕辞。 他能干出这事,燕辞确实不意外,但没想到这么快。 “由他去!他自己有数!” 这事儿,夜霁白知道后着急,急得是他确定不了燕辞对沈恩希的感情,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夜霁白人生第一次,风风火火横冲直撞的进玉清宫! 他那架势,要是没有景明帝给它的令牌,差点被禁军给抓起来! 见到沈恩希时,她正在和沈清清一起统计安排都城里生活有困难的百姓。 “你怎么了?多大点事,横冲直撞的,像个孩子似的!” 沈恩希被吓到了,忙放下手头的事,带着急切询问。 见沈恩希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也不顾及这么多,一把抱住她,半天也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话,你怎么了?” 他没说话,旁边喝茶的沈慕青接了一句:“别的不知道,但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一定是在外面受了只有你能安抚好的委屈!” 忽略掉沈慕青的那不太正经的语气,沈恩希确实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照顾到夜霁白的情绪了。她回家了,身边有人陪,但沈慕青在她身边,夜霁白就等同于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好啦好啦,别闹了,慕青,你去请父皇,咱今晚在玉清宫用晚膳!” 沈慕青跟沈清清相视一笑,东西也没收拾,就各忙各的去了,给两人留下了空间。 沈恩希这两年哄孩子的技术是练的炉火纯青,顺手拍了拍夜霁白的背:“怎么啦?在外面受委屈了?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怎么自己先委屈上了?” “燕辞,前两天去北洲,带了一个姑娘回来,跟你有七八分神似!然后,我就生气了!” “这什么逻辑?他带个姑娘回来,你生什么气呀?你不会怀疑燕辞是冲着我,才把那姑娘带回来的!” 夜霁白一听她这不当回事的语气,更生气了! “难道不是吗?一个身份不明的姑娘,他都敢往身边带,难道冲的不是那张脸?” 这一点沈恩希万万没想到,闻言,刚刚的漫不经心的状态荡然无存! “燕辞是蠢吗!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都敢往身边带!” 第343章 风起云涌(五) 听她这么说,夜霁白不情不愿的撇撇嘴,嘀咕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对你没有任何防备,对和你长的像的,自然没什么警惕心!” 声音再小,沈恩希还是听了清清楚楚。嘴上念叨着不可能,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 毕竟这个思维逻辑很通畅,燕辞对她确实是例外,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但是她一直觉得是因为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原因,所以自然而然的比较亲近。 现在细细想来,才发现端倪,她一走,燕辞就回了西流! 可是这么小的年纪,真的会出现爱情吗? “你在想他吗?”夜霁白盯了她好久,见没有反应,就知道不对劲,从后面将人整个抱住,“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对?” 刚意识到这一点,他就后悔了,他不该把这个窗户纸捅破的,这样两个人都意识不到,他反而更安全一点。 现在可好,又让夭夭心里加了一个可以想他的理由! “有什么答案呀,我是怕他被人坑死了!瞎想什么?”沈恩希就像在给夜宁安顺毛一样安抚夜霁白,“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总不能看着他被坑死!”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也管不了!” 夜霁白不会去阻断她的正常社交,又吃醋,所以整个人状态都不对! 沈恩希拍拍他,转身去处理剩下的的材料:“那你想办法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我就不用操心了呀,你过来跟我说,我怎么可能不管!” 夜霁白叹了口气,自己接着去做刚才他们几个没有做完的工作,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算是表明态度,不再干涉! 她要是不管,那就不是她的性格了,夜霁白明白,所以没有自讨没趣。 闺女不得请他吃一顿饭,景明帝好好拾掇了自己,神清气爽的过来吃饭,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人面对面愁眉苦脸的趴在桌上。 “怎么了这是?多大人了,还整的跟两个小苦瓜一样!” “爹爹,怎么过来的这么快?来来来,坐!” 沈恩希见到她,忙起身,给他腾出座位。 于是夜霁白就有点呆呆的站在他对面,景明帝被他的小苦瓜的样子逗乐了。 “夭夭,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 沈恩希很无奈地解释:“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好火急火燎的从燕辞那里跑过来跟我说,燕辞是因为喜欢我,才从北洲带回来一个跟我很像但身份不明的姑娘!” “这事也说不定, 兴许是缘分呢!”景明帝看看两个人,嘱咐道,“这些事不能多想,否则容易影响到你们俩的感情不说,万一打搅到他们的姻缘也不好!不用太担心,我相信他心里有数!”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因为燕辞从小就喜欢和夭夭待在一起,当时他也没有干涉太多,毕竟是小孩子嘛。亲近一点总比弄成仇人要强! 虽然说那个时候不会产生男女之情,那是燕辞估计只亲近接触过这么一个女孩,容易受这个影响,估计他自己都没弄清楚到底怎么想的。 第344章 老父亲的心(一) “夭夭,你请爹爹过来吃饭,不下厨的吗?” 自从这段时间把手头的事情交了一些给孩子们,他也能轻松一点。后宫无人,耳边也是清净,剩下的时间,无非就是替孩子们操心。 其实,沈恩希确实是很久没有亲自下厨给景明帝做饭了。 今日既然提起来了,那她自然也该表示表示。 “那阿夜留在这陪爹爹,我去小厨房给您做您爱吃的辣椒炒肉!” 话音落,瞥了一眼夜霁白,带着半夏去了厨房。 她俩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景明帝和夜霁白面面相觑。 夜霁白也不敢委屈,收了刚刚那一副“做作”模样,老老实实坐着,仿佛在等待审判。 “怎么?吃醋了?”景明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带着打趣的笑意看着他,“其实,你还算是幸运的,燕辞早早的回了西流,不然这醋你早就该吃了,还能等到如今啊!” “爹爹,您这话…我是您带大的,您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呀!” 景明帝眉开眼笑:“那燕辞也叫我一声义父,若论亲疏,你俩算一样的!你要是真吃醋,爹爹劝你早日八抬大轿把夭夭娶回去,不然我这慕璃优秀儿郎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爹爹,您少说两句!” 夜霁白已经开始头疼了! 夭夭永远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确实不缺他一个,他是运气好! “言归正传,燕辞那边怎么回事儿?” 到底是养在身边的孩子,景明帝确实不能坐视不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没有查出来那女子的身份,可直觉告诉我事情不简单!” 景明帝闻言脸色不太好,作为父亲,夜霁白看中夭夭,他自然是喜闻乐见,但作为君王,太重儿女私情,是一大障碍! 很有可能满盘皆输,赔上所有! “下次做事,不要这么感情用事!你也知道那女子身份不简单,就不怕她盯上你?万一暴露了底牌,你还有什么资本翻身!别着急,真正的感情一定是经得起考验的!”景明帝看着她叹气,“我想,如果能重新选择,你父王绝对不会把权力江山拱手让人 !好多年前,我们都觉得背后有父母兄弟,身边有妻子儿女,做好自己,不争不抢也就够了。没想到我们成长的太晚,连累了你们!” “世事难料,您别这么说!” 沈慕青提着从御膳房打包的御膳进门,刚好听到这句话,一点都不意外:“爹爹,您又在忆往昔啊?” “你这孩子!” 景明帝无奈,上了年纪,总会不自觉的忆往昔,回回想起来,这孩子都要插一句。 沈慕青帮着夜霁白摆御膳,一边摆,一边说:“往昔那些事儿,我们都当故事听了很多年了,都明白!我们都大了,您就在等着含饴弄孙,乐享天伦就好啦!” “那你说说,燕辞这事怎么办?” 说到底,景明帝还是不放心的。 “爹呀,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修书一封过去问问清楚咱再做打算不就好啦!” 沈恩希回来发现几个人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不得不感叹燕辞的魅力。 第345章 老父亲的心(二) 景明帝担忧燕辞,不仅仅是看着从小在身边长大的情分,更是怕燕辞真的陷进去却又后知后觉,情路坎坷。 燕辞独宠沈恩希,除了两个孩子之间的缘分,也有他刻意的引导。 这孩子是个缺爱的,有意无意的给他关爱,很容易拴住他的心,先把这些事情都交给夭夭去做,就是为了给她留一条后路。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的! 为了自家孩子,他算是机关算尽,无论是燕辞还是夜霁白,他都是有些利用在的,所以心底那份愧疚,让他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我保护他的周全。 “这事,夭夭你就不用掺和了,好好处理好你手头的事情。” 这件事不能让夭夭去掺和,会越掺和越乱! “爹爹,这事儿我不能不管呀!” 沈恩希下意识接了一句,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但饱含担忧! 她这句话一出,景明帝瞥了一眼夜霁白的脸色,头都大了! 他知道自己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姑娘必定是非常人能及的,但谁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让人头疼的事情。 这世间无巧不成书啊! “哎呀,这事儿你先别管,带着他们做好你手头上的事,安顿好那些穷苦百姓。爹爹处理这事,你放心!” 他家这丫头,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缺根筋呢! 真是的,都说孩子大了,做父母的就省心了,可他这又当爹又当娘的,也确实是累的慌。 要是……唉,不提了! 老父亲不好当啊!他只能尽量做到最好! “唉,吃饭!好好吃饭,想这么多!” “就是说啊!”沈慕青还没等景明帝动筷子,自己先吃上了,“这么好吃的饭菜不趁热吃岂不可惜!” 见他这样,景明帝白了他一眼:“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谁家孩子像你这么没规矩!” 说归说,但景明帝并没有制止,由着他的性子,招呼着剩下几个人,还不忘打趣他:“以后啊,得给你找一个厉害的姑娘,不然人家还不得被你欺负死!” “半夏,听见没?爹爹提醒你呢,要厉害起来,不然你可要吃亏哦!” 燕辞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沈恩希也不再纠结,顺着景明帝的话打趣半夏。 虽然说半夏她们几个都是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沈恩希上桌吃饭的,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跟沈慕青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第一次。 原本想埋头吃饭,降低存在感的,谁曾想被当场点名。 她也不好意思说话,微微抬眼看了下沈慕青,沈慕青也是脑子转的快的,顺口就说了一句:“阿姐啊,你关心一下阿夜好不好?你是厉害了,我们阿夜可就委屈了!” 沈恩希虽然对他这特地转移话题的行为不咋感兴趣,但确实需要注意一下夜霁白。 发现那人只是埋头吃饭,听,但没有入心。 “我们是风雨患难走过来的感情,没有厉不厉害这一说,你们小孩子懂什么?”沈恩希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偏头在夜霁白的右颊落下一个吻 第346章 老父亲的心(三) 沈恩希自己平平静静的做完,还带着点挑衅地看了一眼满脸惊讶,乐的合不拢嘴的弟弟。 有本事你上啊! 她这明晃晃的挑衅,沈慕青不会多想,给半夏夹了她爱吃的菜,一笑而过。 落在夜霁白眼里就不一样了,原本他内心是带着一点被安抚的雀跃的,还没缓过来就被沈恩希带着些得瑟的表情刺痛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是被拿来利用的工具,觉得沈恩希亲他是带着目的性的。 景明帝静静的看着几个孩子的表情和眼神交流,吃完饭,他专门把夜霁白带到了昭和殿。 “霁白,情爱的苦可不止这一点,患得患失很正常,在这种境况下彼此信任和包容更重要。”景明帝一面给燕辞写信,一面跟正在磨墨的夜霁白说着话,“当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爱上了夭夭她娘。一个被整个侯府捧在手心里的丫头 ,父母长辈就没想过让她进宫。那时候,我可比你现在还难受,一度想要收拾收拾去侯府做个倒插门女婿,哈哈哈!” 景明帝笑着笑着,眼底就起了雾,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小姑娘骑着马回眸,朝他粲然一笑。 无奈自嘲一笑,重新集中注意力,提笔写到:“阿辞,惟愿你平安顺遂,一切随心!” 叮嘱过后,他也只能用一切随心来结尾。 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没有绝对的对错,也不存在没有意义的经历 !唯一所愿,只能说让他在所有的经历里平平安安,不失本心! “来,看看!“ 景明帝写完之后,特地招呼夜霁白过来看。 夜霁白拿过信纸,并没有看,而是给折好封存后交给了影心。 景明帝对他这个举动是相当满意,虽说他想给的是安全感,并不是特意在试探,但是,这孩子确实给了他很好的回应。 “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夭夭,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这次确实是我有些冲动,下次不会了!” “你这话就说错了,谁都没有错,只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至情至性至真的一面,任何情绪的存在,它都有道理。我们要接纳,但不能被他掌控!”景明帝提笔蘸墨,写下一个“容”字,“能者包容万物,似静水而流深!现在回想起来,爹爹之前还不如你呢,就因为这个事啊,当时我在昭和殿门口,跪了整整一天,求先帝,让他老人家点头同意我去侯府入赘,最后被我那老岳父狠狠教训了一顿!他说,殿下要是放弃一切入我侯府,那就是把我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架在火上烤,以爱为名,把我闺女架上了刀山火海!” “后来,我不再执着于让他老人家点头,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有能力保护好所爱的人!三年,老人家才勉强点头同意!其实,现在想想……怎么选都会有遗憾!只要不影响大局,你们俩怎么闹都无所谓,感情都需要磨合的!” 第347章 缘(一) 两个人在昭和殿里又是几个小时的促膝长谈,当沈清尧去找他老爹第三次吃了闭门羹后,气鼓鼓的跑到沈恩希那里去告状! “夜霁白,他抢我姐姐就算了,连我父皇都不放过!” “祖宗,你别闹了!” 一群人围着他,看着他撒泼,拿他没有办法。 “我不管,我今天都去找父皇三次了,他一次都没有见我!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沈清尧真的快崩溃了,在此之前,这种待遇只有姐姐有,长姐的待遇,他也不计较,突然冒出一个程咬金来!真的气死他了! “好了好了,你别闹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沈恩希是了解他的,他这么闹无非是有一点吃醋加委屈,有人哄哄也就好了! “不要,父皇怎么能为了他,连我都不要了!” 听到有吃的,沈清尧的目光亮了一下,很快就黯淡了,他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哪是一顿吃的就能哄好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太没骨气了! 沈恩希无奈,也不多说,自己端着坚果蜜饯坐在沈清尧身边,静静的看着,小福儿学着他在地上撒泼打滚。 场面一度有些好笑,两个小丫头没绷住,笑出了声。 沈清尧面子上过不去,没多会就把小福儿从地上拽起来站好,耷拉着脑袋看向沈恩希:“我要吃很多好吃的,弥补一下我的小心灵受到的伤害!” 沈清尧知道,如果他不趁着姐姐高兴就坡下驴的话,会死的很惨! 沈恩希其实也好奇,那两位关起门来,到底能聊什么聊了一整天! 等那家伙回来,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 到最后沈恩希也没打听出什么来,景明帝特地交代不许告诉她。 因为走的是特殊通道,所以那封信寄的也快,几天后燕辞就看到了。 洋洋洒洒满满的几张纸,都是来自父亲对孩子的叮嘱。 没有什么特殊的类似于任务的安排,也没有,有的没的的说教,传达出来的都是关爱。 同样的一件事,景明帝说,愿吾子小心斟酌,切勿危及自身,得一良人,白首不离;而他的亲生父亲告诉他,从一个敌国,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是置整个国家于险境,任性妄为是不尽责! 虽然说,他把菱悦带回来,完全是出自于对一个孤女的怜悯,没有其他特殊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危及自身和危及国家这一种说法,但同样一件事儿,两个人展现出来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高下立判! 拿到这封信之前,他刚刚在朝堂上被一群人围攻, 憋了一肚子气! 有些思想根深蒂固,是改变不了的,虽不至于为此费心费神,但着实让人很膈应! 他现在极其庆幸从小没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否则这个将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 认认真真看完信,平缓了一会儿,提笔给景明帝回信。 总有无数个瞬间,他无比羡慕夭夭!在充满爱和阳光下长大的孩子,本身就自带吸引力 。 第347章 缘(一) 两个人在昭和殿里又是几个小时的促膝长谈,当沈清尧去找他老爹第三次吃了闭门羹后,气鼓鼓的跑到沈恩希那里去告状! “夜霁白,他抢我姐姐就算了,连我父皇都不放过!” “祖宗,你别闹了!” 一群人围着他,看着他撒泼,拿他没有办法。 “我不管,我今天都去找父皇三次了,他一次都没有见我!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沈清尧真的快崩溃了,在此之前,这种待遇只有姐姐有,长姐的待遇,他也不计较,突然冒出一个程咬金来!真的气死他了! “好了好了,你别闹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沈恩希是了解他的,他这么闹无非是有一点吃醋加委屈,有人哄哄也就好了! “不要,父皇怎么能为了他,连我都不要了!” 听到有吃的,沈清尧的目光亮了一下,很快就黯淡了,他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哪是一顿吃的就能哄好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太没骨气了! 沈恩希无奈,也不多说,自己端着坚果蜜饯坐在沈清尧身边,静静的看着,小福儿学着他在地上撒泼打滚。 场面一度有些好笑,两个小丫头没绷住,笑出了声。 沈清尧面子上过不去,没多会就把小福儿从地上拽起来站好,耷拉着脑袋看向沈恩希:“我要吃很多好吃的,弥补一下我的小心灵受到的伤害!” 沈清尧知道,如果他不趁着姐姐高兴就坡下驴的话,会死的很惨! 沈恩希其实也好奇,那两位关起门来,到底能聊什么聊了一整天! 等那家伙回来,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 到最后沈恩希也没打听出什么来,景明帝特地交代不许告诉她。 因为走的是特殊通道,所以那封信寄的也快,几天后燕辞就看到了。 洋洋洒洒满满的几张纸,都是来自父亲对孩子的叮嘱。 没有什么特殊的类似于任务的安排,也没有,有的没的的说教,传达出来的都是关爱。 同样的一件事,景明帝说,愿吾子小心斟酌,切勿危及自身,得一良人,白首不离;而他的亲生父亲告诉他,从一个敌国,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是置整个国家于险境,任性妄为是不尽责! 虽然说,他把菱悦带回来,完全是出自于对一个孤女的怜悯,没有其他特殊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危及自身和危及国家这一种说法,但同样一件事儿,两个人展现出来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高下立判! 拿到这封信之前,他刚刚在朝堂上被一群人围攻, 憋了一肚子气! 有些思想根深蒂固,是改变不了的,虽不至于为此费心费神,但着实让人很膈应! 他现在极其庆幸从小没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否则这个将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 认认真真看完信,平缓了一会儿,提笔给景明帝回信。 总有无数个瞬间,他无比羡慕夭夭!在充满爱和阳光下长大的孩子,本身就自带吸引力 。 第348章 缘(二) “殿下,宫里派人来过来传话,让您妥善处理带回来的那位给你!” 燕辞正写着信呢,好不容易被抚平的情绪被这么一搅和,心头的火又噌噌的往上冒! “给我滚出去!告诉他们,少管不该管的事!” 九峰跟着燕辞很多年了,是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的,被凶了也没有什么怨气 ,凭着自己的理解,给菱悦身边安排了两个保护她的人,饮食起居面面俱到! 这祖宗是个叛逆的主,宫里越是容不下,这位越是想把人保护的很好。 事实上,他是真想不明白那两位到底怎么想的,这好好一个儿子整的跟仇人似的!摸着良心说,殿下对他们是真的很好,平常能照顾到的都照顾到了。 慕璃那位容曦公主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好的没边,实打实的有求必应! 对没有血缘的人尚且可以做到这一步,亲生父母若是能好好对待,何愁不能上慈下孝? 多说也无益! 只能庆幸有人能好好善待! 燕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完信,盯着景明帝给他写的信发呆,心里的火慢慢化成了委屈。 他少年老成,很早就明白景明帝对他的好,有一部分是对他的奖励! 但他依旧贪恋,心甘情愿,至少不管为什么,落在他身上的爱是真心实意的。 为什么他不能一出生就在慕璃呢? 是缘分不够吗? 那他这辈子好好攒着,下辈子应该可以了? “我身边不需要这么多人,你回去告诉你们太子,不必费心!” 菱悦原本在好好的看着书,九峰突然要给她塞人,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姑娘,宫里有些人想要针对您,这两个人会负责照顾您,保护您!” 菱悦一听这话,头都大了!没有了半点看书的心情! 为什么谁都要针对她,她想回家!!! 想哭! 九峰见她满脸委屈,有点于心不忍,便安抚道:“姑娘放心,这两个人只是用来以防万一,咱们行宫很安全的!” 这这要是那边还没动手,他先把人吓出个好歹来,那他得脱一层皮! “你们太子在哪?我要见他!” 菱悦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燕辞,既然已经进了局,那她就得想办法弄清楚局势。 也许长了这样一张脸,她原本就是逃不开的。 既然逃不开,那就直面问题好了。 “太子,在书房,我带您过去!”九峰起初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选择带菱悦过去,到了房门口特地交代:“殿下刚从宫里回来,为了您跟那两位闹得很不愉快,心情不太好,姑娘有点准备!” 九峰是有私心的,他觉得眼下燕辞肯定是想要有人陪着的,自己不行,那就换一个人试试。 菱悦进了书房还在困惑,为什么会为了她起冲突! 他们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根本就犯不上! “你怎么过来了?” 她还没从思绪里出来,燕辞就已经抬眼看到了她。 “我,九峰说你让他派了两个人保护我,我来谢谢你,只是我真的不需要。” 从注意力集中到燕辞身上开始,菱悦就注意到了他浑身萦绕的低落,换了一个婉转的表达。 第348章 缘(二) “殿下,宫里派人来过来传话,让您妥善处理带回来的那位给你!” 燕辞正写着信呢,好不容易被抚平的情绪被这么一搅和,心头的火又噌噌的往上冒! “给我滚出去!告诉他们,少管不该管的事!” 九峰跟着燕辞很多年了,是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的,被凶了也没有什么怨气 ,凭着自己的理解,给菱悦身边安排了两个保护她的人,饮食起居面面俱到! 这祖宗是个叛逆的主,宫里越是容不下,这位越是想把人保护的很好。 事实上,他是真想不明白那两位到底怎么想的,这好好一个儿子整的跟仇人似的!摸着良心说,殿下对他们是真的很好,平常能照顾到的都照顾到了。 慕璃那位容曦公主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好的没边,实打实的有求必应! 对没有血缘的人尚且可以做到这一步,亲生父母若是能好好对待,何愁不能上慈下孝? 多说也无益! 只能庆幸有人能好好善待! 燕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完信,盯着景明帝给他写的信发呆,心里的火慢慢化成了委屈。 他少年老成,很早就明白景明帝对他的好,有一部分是对他的奖励! 但他依旧贪恋,心甘情愿,至少不管为什么,落在他身上的爱是真心实意的。 为什么他不能一出生就在慕璃呢? 是缘分不够吗? 那他这辈子好好攒着,下辈子应该可以了? “我身边不需要这么多人,你回去告诉你们太子,不必费心!” 菱悦原本在好好的看着书,九峰突然要给她塞人,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姑娘,宫里有些人想要针对您,这两个人会负责照顾您,保护您!” 菱悦一听这话,头都大了!没有了半点看书的心情! 为什么谁都要针对她,她想回家!!! 想哭! 九峰见她满脸委屈,有点于心不忍,便安抚道:“姑娘放心,这两个人只是用来以防万一,咱们行宫很安全的!” 这这要是那边还没动手,他先把人吓出个好歹来,那他得脱一层皮! “你们太子在哪?我要见他!” 菱悦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燕辞,既然已经进了局,那她就得想办法弄清楚局势。 也许长了这样一张脸,她原本就是逃不开的。 既然逃不开,那就直面问题好了。 “太子,在书房,我带您过去!”九峰起初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选择带菱悦过去,到了房门口特地交代:“殿下刚从宫里回来,为了您跟那两位闹得很不愉快,心情不太好,姑娘有点准备!” 九峰是有私心的,他觉得眼下燕辞肯定是想要有人陪着的,自己不行,那就换一个人试试。 菱悦进了书房还在困惑,为什么会为了她起冲突! 他们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根本就犯不上! “你怎么过来了?” 她还没从思绪里出来,燕辞就已经抬眼看到了她。 “我,九峰说你让他派了两个人保护我,我来谢谢你,只是我真的不需要。” 从注意力集中到燕辞身上开始,菱悦就注意到了他浑身萦绕的低落,换了一个婉转的表达。 第349章 缘(三) “九峰,确实有心了,你留着,有人在身边陪着说说话也好!” 燕辞收了信,将它放进一本厚重的书本中,合上书认真回应菱悦。 “我,算了,听你的!” 燕辞现在的状态,能愿意说话都已经算好的了,菱悦也不想与他争辩。 出于关心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怎么了?方便跟我说说吗?” 毕竟这个人把她从北洲那个鬼地方带出来了,虽说她真想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借着他的手,的的确确省去了很多麻烦。 “坐!”燕辞倒了杯白毫银针,递给菱悦,“尝尝,苦不苦?” 苦不苦? 是问茶还是人? 菱悦拿不准,端起那杯浓浓的凉茶,抿了一口,皱眉,确实很苦! 燕辞见状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块蜜糖来,递到她嘴边,笑:“他们都说,你是那女人派到我身边的间谍,让我趁早除掉你,他们从来就没准备让我好过,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呢!” 菱悦将糖含在嘴里,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口中的甜,慢慢的散开,化解了那些苦意。 “殿下,就不怕我真的是间谍?” 话里带了一些开玩笑的意味,不再是刚开始的死板生硬,可能是那糖的原因! 亦或是,一种叫心疼的情绪,让她软了语调。 “所以,你是吗?”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但很明显菱悦是占了上风的,燕辞没有释放出任何带着危险的气场。 即便不心虚,菱悦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片刻后低头,躲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殿下若觉得我是,我段然是活不到现在的!从某一方面讲,我是不是,我是谁去决于殿下的认知。” “倒是会说话,想来你应该是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姑娘,不应该待在这种环境里!过段时间我会亲自送你去慕璃,那边比较适合你。” 送回慕璃?什么叫那里比较适合她? 见她没有回应,燕辞有解释道:“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故乡更适合自己!” 闻言,菱悦轻笑,捻起一颗糖放进嘴里,盯着他。 “你看着我做什么?” 燕辞也捏了一颗糖放在嘴里慢慢化,这糖还是当时夭夭在的时候用慕璃最原始的方法给他做的。 小的时候,夭夭说不开心的话就吃一颗糖,但他不喜欢太甜,后来景明帝专门去民间给他找了专门做糖的老师傅。夭夭那个贪吃鬼,软磨硬泡下把人家一手功夫学了个干净。 他都不敢让夜霁白知道他的糖怎么来的,不然闹起来又是一个修罗场。 等到糖化完了,菱悦又抿了一口那苦茶,缓了缓才开口:“这里是殿下的故乡,哪一个正常人没事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边喝苦茶一边吃糖?可想而知,让人幸福的并不是故乡,而是爱你,和你爱的人!这里没有你爱着的人,所以你心心念念的都是慕璃!” 或许燕辞喜欢的不是慕璃的哪一个人,而是那种充满爱的环境。 第349章 缘(三) “九峰,确实有心了,你留着,有人在身边陪着说说话也好!” 燕辞收了信,将它放进一本厚重的书本中,合上书认真回应菱悦。 “我,算了,听你的!” 燕辞现在的状态,能愿意说话都已经算好的了,菱悦也不想与他争辩。 出于关心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怎么了?方便跟我说说吗?” 毕竟这个人把她从北洲那个鬼地方带出来了,虽说她真想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借着他的手,的的确确省去了很多麻烦。 “坐!”燕辞倒了杯白毫银针,递给菱悦,“尝尝,苦不苦?” 苦不苦? 是问茶还是人? 菱悦拿不准,端起那杯浓浓的凉茶,抿了一口,皱眉,确实很苦! 燕辞见状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块蜜糖来,递到她嘴边,笑:“他们都说,你是那女人派到我身边的间谍,让我趁早除掉你,他们从来就没准备让我好过,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呢!” 菱悦将糖含在嘴里,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口中的甜,慢慢的散开,化解了那些苦意。 “殿下,就不怕我真的是间谍?” 话里带了一些开玩笑的意味,不再是刚开始的死板生硬,可能是那糖的原因! 亦或是,一种叫心疼的情绪,让她软了语调。 “所以,你是吗?”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但很明显菱悦是占了上风的,燕辞没有释放出任何带着危险的气场。 即便不心虚,菱悦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片刻后低头,躲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殿下若觉得我是,我段然是活不到现在的!从某一方面讲,我是不是,我是谁去决于殿下的认知。” “倒是会说话,想来你应该是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姑娘,不应该待在这种环境里!过段时间我会亲自送你去慕璃,那边比较适合你。” 送回慕璃?什么叫那里比较适合她? 见她没有回应,燕辞有解释道:“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故乡更适合自己!” 闻言,菱悦轻笑,捻起一颗糖放进嘴里,盯着他。 “你看着我做什么?” 燕辞也捏了一颗糖放在嘴里慢慢化,这糖还是当时夭夭在的时候用慕璃最原始的方法给他做的。 小的时候,夭夭说不开心的话就吃一颗糖,但他不喜欢太甜,后来景明帝专门去民间给他找了专门做糖的老师傅。夭夭那个贪吃鬼,软磨硬泡下把人家一手功夫学了个干净。 他都不敢让夜霁白知道他的糖怎么来的,不然闹起来又是一个修罗场。 等到糖化完了,菱悦又抿了一口那苦茶,缓了缓才开口:“这里是殿下的故乡,哪一个正常人没事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边喝苦茶一边吃糖?可想而知,让人幸福的并不是故乡,而是爱你,和你爱的人!这里没有你爱着的人,所以你心心念念的都是慕璃!” 或许燕辞喜欢的不是慕璃的哪一个人,而是那种充满爱的环境。 第350章 缘(四) 眼前的小姑娘一字一句说的认真,燕辞的心那混着丝丝缕缕柔软甜意的话语包裹,慢慢舒缓那苦寒。 半眯着眼盯着桌案上的砚台,良久,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原来有人懂他啊!原来他想要的只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幸福! 他还以为那些东西对自己而言仅仅只是虚幻的回忆呢! 他在这里,希望给夭夭铺好退路,希望能以自己的实力给慕璃提供保障,也算是报答景明帝的养育之恩。 他知道有人惦记着他,所以从来就不在乎自己吃了多少苦,那一份惦记,被他放大了很多倍来弥补精神上的空虚。 “殿下,我来陪你一起处理公务如何?快处理完,快回家!” 菱悦一改沉重的表情,带着些嬉皮笑脸,她知道燕辞现在需要人陪,顺口找了个由头。 燕辞看着她笑了笑,示意她帮她磨墨,他手头确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有很多政策基本上是和慕璃挂钩的,他这一次过去,也是为了讨教。 “你说,我要怎么处理那些贪官腐吏家的孩子?” 尴尬的沉默着终究不是事儿,所以燕辞主动开口询问意见。 菱悦很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含笑,认真思索了一会,回答道:“稚子本无辜,可是毕竟也是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了多年,所以各人品性亦是不同,殿下若是想,可以先把它们放在身边教养一段时间,之后再做定夺!但是有一点,不可让他们认为是殿下害了他们全家,否则是在为自己树敌!” “若是有顽劣不堪的该当如何呢?“ “顽劣不堪的,分两种,一种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沾染了不良习性,这一种虽然教起来有点困难,但是还是可以改一改的;至于另外一种嘛,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养大了也是祸害,倒不如斩草除根!” “哦?斩草除根!” 很有意思的论断! 他还以为这丫头,会说继续教育着呢!结果他来了一句斩草除根!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都杀掉?” 这问题问的菱悦有些发懵,下意识的想她是不是有点太狠了,毕竟在一般人的想法中,女孩子都是温婉娴淑的,她毫不留情的说出斩草除根,虽说没有错,但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这个想法一出,她自己困惑了,真是离奇了,为什么要在乎他的看法! 她本身就没有错! “是的,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斩草除根!”菱悦的语气更加坚定,掷地有声,“当然,铲除的是恶念,并不是这个人,如果殿下于心不忍可以采取其他强制措施,发挥他们最后的价值!” 发现菱悦的情绪不对,燕辞试着温声鼓励她! “这世上,真正站在巅峰的人,都是以最好的状态做自己的人!想做就大胆做,想说就说,没有什么对错!我是很难做到了,但你可以!” 安抚别人用人都是出口成章,对自己永远都是彷徨错乱,不知所措的。 第350章 缘(四) 眼前的小姑娘一字一句说的认真,燕辞的心那混着丝丝缕缕柔软甜意的话语包裹,慢慢舒缓那苦寒。 半眯着眼盯着桌案上的砚台,良久,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原来有人懂他啊!原来他想要的只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幸福! 他还以为那些东西对自己而言仅仅只是虚幻的回忆呢! 他在这里,希望给夭夭铺好退路,希望能以自己的实力给慕璃提供保障,也算是报答景明帝的养育之恩。 他知道有人惦记着他,所以从来就不在乎自己吃了多少苦,那一份惦记,被他放大了很多倍来弥补精神上的空虚。 “殿下,我来陪你一起处理公务如何?快处理完,快回家!” 菱悦一改沉重的表情,带着些嬉皮笑脸,她知道燕辞现在需要人陪,顺口找了个由头。 燕辞看着她笑了笑,示意她帮她磨墨,他手头确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有很多政策基本上是和慕璃挂钩的,他这一次过去,也是为了讨教。 “你说,我要怎么处理那些贪官腐吏家的孩子?” 尴尬的沉默着终究不是事儿,所以燕辞主动开口询问意见。 菱悦很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含笑,认真思索了一会,回答道:“稚子本无辜,可是毕竟也是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了多年,所以各人品性亦是不同,殿下若是想,可以先把它们放在身边教养一段时间,之后再做定夺!但是有一点,不可让他们认为是殿下害了他们全家,否则是在为自己树敌!” “若是有顽劣不堪的该当如何呢?“ “顽劣不堪的,分两种,一种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沾染了不良习性,这一种虽然教起来有点困难,但是还是可以改一改的;至于另外一种嘛,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养大了也是祸害,倒不如斩草除根!” “哦?斩草除根!” 很有意思的论断! 他还以为这丫头,会说继续教育着呢!结果他来了一句斩草除根!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都杀掉?” 这问题问的菱悦有些发懵,下意识的想她是不是有点太狠了,毕竟在一般人的想法中,女孩子都是温婉娴淑的,她毫不留情的说出斩草除根,虽说没有错,但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这个想法一出,她自己困惑了,真是离奇了,为什么要在乎他的看法! 她本身就没有错! “是的,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斩草除根!”菱悦的语气更加坚定,掷地有声,“当然,铲除的是恶念,并不是这个人,如果殿下于心不忍可以采取其他强制措施,发挥他们最后的价值!” 发现菱悦的情绪不对,燕辞试着温声鼓励她! “这世上,真正站在巅峰的人,都是以最好的状态做自己的人!想做就大胆做,想说就说,没有什么对错!我是很难做到了,但你可以!” 安抚别人用人都是出口成章,对自己永远都是彷徨错乱,不知所措的。 第351章 五月清川 “殿下,在回慕璃之前,带我出去玩一玩,看看这片广袤的土地,和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好不好?” 燕辞有一点犹豫,因为他手头还有事情,况且他也并不想出去看看,就像菱悦说的,这片土地上没有他爱的人,没有他牵挂的事,对他来讲,无非就是责任——还是那种不带感情的责任。 但是他不忍心拒绝菱悦的请求,毕竟作为东道主,客人提出这点要求不算什么,更何况是他主动把人带到这边来的。 “那我安排一下,咱们过两日就出发,我带着你在西流玩儿两天,然后直接去慕璃,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最终,燕辞还是答应了,一个常年蜗居在行宫的太子第一次选择出去! 权当视察民生!纸上谈兵终究是治不好国家的,虽然他有着通天手眼,任何事情,他只要想知道,绝对逃不过,但是还是需要自己去了解的。 九峰听说他要出去,整个人仿佛见了鬼一般,这位祖宗平常不出行宫,连宫里都不去。 这会儿怎么想起来出去视察民生了? 他的困惑同样也是宫里那两位的困惑! “燕辞怎么突然要视察民生?” 老皇帝对此忧心忡忡,燕辞像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即便是叛逆,也从来没有盯上过自己的位置,难道是因为那个姑娘? “作为太子视察民生本就是职责的一部分,之前就是太由着他的性子了,也该改改了!” 皇后没想这么多,他儿子这辈子唯一的例外就是慕璃,绝对不会跟北洲有牵扯的! 要说是爱而不得寻找替身,她也不是没试过,通通不奏效! 所以她权当儿子是想通了,说不定哪天也能改改对他们的态度。 他们对大儿子确实亏欠着,作为母亲,她也想弥补,可她这份迟到的爱从来不被接受,时间长了,她也累了,就不想再多管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由着他去。 爱干什么干什么! 所以只要燕辞不出格,她一向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当然,她也是希望儿子能改变一下对父母的态度,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她也不想最后混成仇人。 “但愿别出什么幺蛾子!” 老皇帝粗哑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和冷漠,显然是不想管的。 他知道自己管不了,也不想自讨没趣! 燕辞这次出去只带了几个心腹,没有多大阵仗,主要也是防着宫里面找事。 既然挂了一个探访民生的名头,他也就顺便把事情做了,都绕着那些偏远的地方走,看看他们的生活。 五月的山野间,已经是绿意满满,穿行其间别有一番静谧幽深之感。 事实上,菱悦出来玩的兴质也不是很高,单纯想拉着燕辞出来散散心,大部分的问题都是憋出来的。 没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闲人,自然也就能放松一些,若是让他从这片土地上找到一点眷恋,以后兴许就不会这样孤苦。 燕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知道啊,他也头一次出来,没办法陪小姑娘玩的尽兴,就让九峰充当导游,给他们介绍着乡土人情。 第351章 五月清川 “殿下,在回慕璃之前,带我出去玩一玩,看看这片广袤的土地,和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好不好?” 燕辞有一点犹豫,因为他手头还有事情,况且他也并不想出去看看,就像菱悦说的,这片土地上没有他爱的人,没有他牵挂的事,对他来讲,无非就是责任——还是那种不带感情的责任。 但是他不忍心拒绝菱悦的请求,毕竟作为东道主,客人提出这点要求不算什么,更何况是他主动把人带到这边来的。 “那我安排一下,咱们过两日就出发,我带着你在西流玩儿两天,然后直接去慕璃,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最终,燕辞还是答应了,一个常年蜗居在行宫的太子第一次选择出去! 权当视察民生!纸上谈兵终究是治不好国家的,虽然他有着通天手眼,任何事情,他只要想知道,绝对逃不过,但是还是需要自己去了解的。 九峰听说他要出去,整个人仿佛见了鬼一般,这位祖宗平常不出行宫,连宫里都不去。 这会儿怎么想起来出去视察民生了? 他的困惑同样也是宫里那两位的困惑! “燕辞怎么突然要视察民生?” 老皇帝对此忧心忡忡,燕辞像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即便是叛逆,也从来没有盯上过自己的位置,难道是因为那个姑娘? “作为太子视察民生本就是职责的一部分,之前就是太由着他的性子了,也该改改了!” 皇后没想这么多,他儿子这辈子唯一的例外就是慕璃,绝对不会跟北洲有牵扯的! 要说是爱而不得寻找替身,她也不是没试过,通通不奏效! 所以她权当儿子是想通了,说不定哪天也能改改对他们的态度。 他们对大儿子确实亏欠着,作为母亲,她也想弥补,可她这份迟到的爱从来不被接受,时间长了,她也累了,就不想再多管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由着他去。 爱干什么干什么! 所以只要燕辞不出格,她一向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当然,她也是希望儿子能改变一下对父母的态度,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她也不想最后混成仇人。 “但愿别出什么幺蛾子!” 老皇帝粗哑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和冷漠,显然是不想管的。 他知道自己管不了,也不想自讨没趣! 燕辞这次出去只带了几个心腹,没有多大阵仗,主要也是防着宫里面找事。 既然挂了一个探访民生的名头,他也就顺便把事情做了,都绕着那些偏远的地方走,看看他们的生活。 五月的山野间,已经是绿意满满,穿行其间别有一番静谧幽深之感。 事实上,菱悦出来玩的兴质也不是很高,单纯想拉着燕辞出来散散心,大部分的问题都是憋出来的。 没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闲人,自然也就能放松一些,若是让他从这片土地上找到一点眷恋,以后兴许就不会这样孤苦。 燕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知道啊,他也头一次出来,没办法陪小姑娘玩的尽兴,就让九峰充当导游,给他们介绍着乡土人情。 第352章 山中客 要说吃,西流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山珍,但寻常饭馆子总是没有山里正宗的。 燕辞想着菱悦从小在山里长大,定然是吃的叼一些,就带着她化装成外来客,想着在山里躲待些日子。 但是大多都人都对他们很排斥,只有一对一直被村子里排挤的老夫妇愿意收留他们。 “老婆婆,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啊?” 其实,一般村子里有排外情绪很正常,但这个村子难免有点过了!看他们就像看鬼怪一样! “丫头,你们也别多想,他们不是针对你,他们也只是太怕了,怕受到伤害!” “此话怎讲?” 老婆婆这话让燕辞很困惑,他们来之前是做足了准备的,菱悦之前特地提起,说山里的人家很少接触外人,防备心可能比较重,所以他们特地卸下了所有武器一类的东西,以防引起误会。 看他们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不被接纳! “据说,这里的人是因为在外面被人欺负惨了,才躲到这里来,但是,只要不让他们感受到威胁,他们是不会伤害其他人的,但是虽然被接纳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老婆婆一边柴火塞进灶膛里,一边跟两人搭话,“我和老头子在这里住了近20年了,除了跟他们不亲近,其他的也都还好。” 燕辞拧眉思索良久,半天没有下文,见老婆婆欲言又止,菱悦连忙把话茬子接上:“婆婆,你们也是遇了难才搬过来的?” “算是,那一年,北洲那边的人在外面边境作乱,我们被欺负的受不了了,就躲到了山里来,好在这些年日子过得也算是安稳!” 北洲作乱? 燕辞在脑海里迅速翻找,他的记忆里只有北洲侵犯慕璃那件事,还是后来听说的! 看来这些年他对西流的了解确实是少了! “婆婆,你还记得哪些事情吗?” 燕辞突然觉得他该了解一些事情了,不知原因,不问来处,否则所有的既定措施都是空中楼阁! 菱悦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叹气,这人,确实该让他出来走一走了,再不出来与人接触,就变成傻子了? “婆婆,您别多想,他不会说话,问这些也是出于关心,想着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提也罢!”老婆婆叹气,好一会儿才接下一句,“你们要想知道呀,也不是不能说,饭马上就好了,等吃了饭,咱们上山挖野菜,慢慢给你们讲!” “好啊!婆婆一定知道很多,我们洗耳恭听!” 菱悦给燕辞递了个眼神,自己替下了老婆婆的位置,方便她去处理锅里的饭菜。 燕辞心领神会,去帮老爷爷摆桌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老婆婆正在给锅里的山鸡装盘,突然跟菱悦说了一句:“丫头,你这相公看着聪慧,实则有些呆木,有什么事啊,一定得说开了!” “啊?不是,我们没有!” 菱悦确实是惊到了,说话都声音有些大,引起了燕辞的注意,然而她下意识看向燕辞,原本是怕他注意到,谁知,竟然在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第352章 山中客 要说吃,西流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山珍,但寻常饭馆子总是没有山里正宗的。 燕辞想着菱悦从小在山里长大,定然是吃的叼一些,就带着她化装成外来客,想着在山里躲待些日子。 但是大多都人都对他们很排斥,只有一对一直被村子里排挤的老夫妇愿意收留他们。 “老婆婆,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啊?” 其实,一般村子里有排外情绪很正常,但这个村子难免有点过了!看他们就像看鬼怪一样! “丫头,你们也别多想,他们不是针对你,他们也只是太怕了,怕受到伤害!” “此话怎讲?” 老婆婆这话让燕辞很困惑,他们来之前是做足了准备的,菱悦之前特地提起,说山里的人家很少接触外人,防备心可能比较重,所以他们特地卸下了所有武器一类的东西,以防引起误会。 看他们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不被接纳! “据说,这里的人是因为在外面被人欺负惨了,才躲到这里来,但是,只要不让他们感受到威胁,他们是不会伤害其他人的,但是虽然被接纳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老婆婆一边柴火塞进灶膛里,一边跟两人搭话,“我和老头子在这里住了近20年了,除了跟他们不亲近,其他的也都还好。” 燕辞拧眉思索良久,半天没有下文,见老婆婆欲言又止,菱悦连忙把话茬子接上:“婆婆,你们也是遇了难才搬过来的?” “算是,那一年,北洲那边的人在外面边境作乱,我们被欺负的受不了了,就躲到了山里来,好在这些年日子过得也算是安稳!” 北洲作乱? 燕辞在脑海里迅速翻找,他的记忆里只有北洲侵犯慕璃那件事,还是后来听说的! 看来这些年他对西流的了解确实是少了! “婆婆,你还记得哪些事情吗?” 燕辞突然觉得他该了解一些事情了,不知原因,不问来处,否则所有的既定措施都是空中楼阁! 菱悦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叹气,这人,确实该让他出来走一走了,再不出来与人接触,就变成傻子了? “婆婆,您别多想,他不会说话,问这些也是出于关心,想着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提也罢!”老婆婆叹气,好一会儿才接下一句,“你们要想知道呀,也不是不能说,饭马上就好了,等吃了饭,咱们上山挖野菜,慢慢给你们讲!” “好啊!婆婆一定知道很多,我们洗耳恭听!” 菱悦给燕辞递了个眼神,自己替下了老婆婆的位置,方便她去处理锅里的饭菜。 燕辞心领神会,去帮老爷爷摆桌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老婆婆正在给锅里的山鸡装盘,突然跟菱悦说了一句:“丫头,你这相公看着聪慧,实则有些呆木,有什么事啊,一定得说开了!” “啊?不是,我们没有!” 菱悦确实是惊到了,说话都声音有些大,引起了燕辞的注意,然而她下意识看向燕辞,原本是怕他注意到,谁知,竟然在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第353章 风中事 气氛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一对小的四目相对,两位长辈心照不宣,眼角含笑! “咳咳,那个,婆婆我来帮你端饭菜!” 燕辞迅速摆好桌椅,过来帮忙端饭菜,结果差点被柴火绊倒! 这个有些奇奇怪怪的氛围,一直到一行人上山挖野菜时才有所缓和。 菱悦虽然初次到这里,因为她对相应的环境适应能力比较强,哪些东西能吃,那些东西碰不得,她都是比较熟悉的。 为了不出意外,老夫妻俩手挽手,相互搀扶着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叮嘱着后面俩人:“孩子们,瞅着些脚下,别碰到路边的苍耳子!” “婆婆,您放心,我从小就是山里长大的,这些都懂!” 菱悦看着前面的两位老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羡慕! 夕阳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世间想必没有比这更美好画面了? “小心点!” 菱悦的目光一直在前面两个人身上,没有分心看路,在上坡的时候踩滑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被燕辞一把揽住。 “谢谢!” 菱悦站稳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道谢。 燕辞放开她,但还是攥住了她的手腕,菱悦见他不打算松手,也就由着他去了! “在看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前面那两位很幸福?” 菱悦努力忽视手腕传来的温热,笑:“是啊!多好呀!他们一定是这样子相携走过了几十年风雨!” 在他们的故事里,一定有战乱风波,生离死别,但他们依旧会是对方的依靠! “你若是喜欢,我回去就将他们给画下来,也算是留个纪念!” 在这一瞬间,燕辞心底埋下一颗种子,两个人相随相伴度过几十年,一定会是很奇妙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两对人已经拉开了距离,彼此都在聊着对方,山顶的那一对,再聊过去;山坡上的那一对,看着前方的老者,在聊未来的自己。 那是错位时空的影子,是跨越时光的缘分。 山顶上,是一大片马齿苋,两位老人站在山顶静静的看着他们,微微笑。 “这一片马齿苋啊,是这整个山头上长得最好的,摘一点回去给你们包饺子吃!” “好啊好啊,婆婆的手艺肯定很好!”菱悦一边摘嫩嫩的马齿苋,一边和老婆婆聊天,“我不会做菜呢,您教教我呗!” “好!你想学我就教,就怕你吃不来那苦哟!” “哪能啊?” 菱悦一边走,一边很自然的摘着菜,都不用细看的。 偶尔还会顺手摘两颗果子放进嘴里! 燕辞在后边背着背篓,满眼都是阳光和她,和下意识不自觉的宠溺,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山里一片岁月静好,朝堂上就是一片风起云涌。 “陛下,太子殿下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丢下一堆事,这叫在其位不谋其政,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也不是有些人可以随意下定论的!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清,还好意思在这里信口雌黄!” 第353章 风中事 气氛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一对小的四目相对,两位长辈心照不宣,眼角含笑! “咳咳,那个,婆婆我来帮你端饭菜!” 燕辞迅速摆好桌椅,过来帮忙端饭菜,结果差点被柴火绊倒! 这个有些奇奇怪怪的氛围,一直到一行人上山挖野菜时才有所缓和。 菱悦虽然初次到这里,因为她对相应的环境适应能力比较强,哪些东西能吃,那些东西碰不得,她都是比较熟悉的。 为了不出意外,老夫妻俩手挽手,相互搀扶着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叮嘱着后面俩人:“孩子们,瞅着些脚下,别碰到路边的苍耳子!” “婆婆,您放心,我从小就是山里长大的,这些都懂!” 菱悦看着前面的两位老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羡慕! 夕阳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世间想必没有比这更美好画面了? “小心点!” 菱悦的目光一直在前面两个人身上,没有分心看路,在上坡的时候踩滑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被燕辞一把揽住。 “谢谢!” 菱悦站稳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道谢。 燕辞放开她,但还是攥住了她的手腕,菱悦见他不打算松手,也就由着他去了! “在看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前面那两位很幸福?” 菱悦努力忽视手腕传来的温热,笑:“是啊!多好呀!他们一定是这样子相携走过了几十年风雨!” 在他们的故事里,一定有战乱风波,生离死别,但他们依旧会是对方的依靠! “你若是喜欢,我回去就将他们给画下来,也算是留个纪念!” 在这一瞬间,燕辞心底埋下一颗种子,两个人相随相伴度过几十年,一定会是很奇妙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两对人已经拉开了距离,彼此都在聊着对方,山顶的那一对,再聊过去;山坡上的那一对,看着前方的老者,在聊未来的自己。 那是错位时空的影子,是跨越时光的缘分。 山顶上,是一大片马齿苋,两位老人站在山顶静静的看着他们,微微笑。 “这一片马齿苋啊,是这整个山头上长得最好的,摘一点回去给你们包饺子吃!” “好啊好啊,婆婆的手艺肯定很好!”菱悦一边摘嫩嫩的马齿苋,一边和老婆婆聊天,“我不会做菜呢,您教教我呗!” “好!你想学我就教,就怕你吃不来那苦哟!” “哪能啊?” 菱悦一边走,一边很自然的摘着菜,都不用细看的。 偶尔还会顺手摘两颗果子放进嘴里! 燕辞在后边背着背篓,满眼都是阳光和她,和下意识不自觉的宠溺,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山里一片岁月静好,朝堂上就是一片风起云涌。 “陛下,太子殿下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丢下一堆事,这叫在其位不谋其政,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也不是有些人可以随意下定论的!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清,还好意思在这里信口雌黄!” 第354章 弹劾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人赞同,必然就有人反对,所以,一旦有一个话题被抛出来,必然会引发一场剧烈争论,更何况这事涉及太子,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其实这些年,在朝臣们眼里,燕辞的存在既是希望也是威胁。 一个年轻有为的帝王,是国家兴盛的希望,亦是既得利益者的威胁。 任何事物都是在保守和革新的交替推演中兴亡。 但是很显然,老皇帝只要在位一天,燕辞一派注定需要收敛! 不过燕辞也不急,他一向是不急不躁,静待时机的,但是主动权他必须要握的手里! 他给底下的人特地交代过,只要不触及核心利益,不是不可以退让,没必要去做无意义的争执! 所以,一旦发现老皇帝有一丁点情绪不对,他们就会顺着风向走。 然而老皇帝一直都是做壁上观,不插一句话! 即便他再无能,能在那一个位置上呆这么多年,也是有些手段在的! 底下那群傻子,吵架都是抱团的! 他在那个位置上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坐山观虎斗,他阻止不了,但是他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再无能,权力也在他手里。 一群人面红耳赤的争半天,能拿主意的人一声不吭,谁都知道,再继续下去没有意义,慢慢的就恢复了平静! 等他们闭嘴了,老皇帝眯着眼,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没有别的事就都散了!” 下了朝,他也不去批折子,窝在寝宫里假寐。 皇后听说这个事也很头疼,燕辞从小不在身边长大,她可能说不上了解,但是那个在她身边几十年的男人她是了解的。 在那个人眼里,儿子不是儿子,是他的利剑,指哪打哪,即便是剑锋偏了,只要不伤到他,基本上就不会过问! 这就是庸俗之人的的自保策略! “等太子回来,请他过来一趟,本宫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他了!” 作为母亲,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再怎么不亲近,她也得尽可能保证他好好活着,不受伤害! “娘娘,要不您去陛下那里探探风声?” “不必!” 皇后很确定,只要燕辞不从他手里夺权夺利 是不会引火烧身的。 她现在担心的是两个孩子之间会不会出问题。 这两兄弟,即便基本上就没见过面,阿辞对弟弟好像带着莫名的排斥和敌意。 现在相安无事倒是还好,那万一哪天,受人挑唆,骨肉相残,那她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去,把梦儿叫过来!” 大的见不到,那她就先教教小的! 这边的消息,没人传给燕辞,一方面不确定他在哪,另外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所以燕辞现在还在悠哉悠哉的游山玩水呢! “还想去哪里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确实轻松了,燕辞整个人都松弛很多,眼底的笑意温柔都藏不住! 还没进慕璃,燕辞就在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去,幻烟阁!” 她很久没见过魅语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你还知道幻烟阁?” 燕辞有些狐疑,从小在山里长大,怎么会知道幻烟阁? 第354章 弹劾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人赞同,必然就有人反对,所以,一旦有一个话题被抛出来,必然会引发一场剧烈争论,更何况这事涉及太子,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其实这些年,在朝臣们眼里,燕辞的存在既是希望也是威胁。 一个年轻有为的帝王,是国家兴盛的希望,亦是既得利益者的威胁。 任何事物都是在保守和革新的交替推演中兴亡。 但是很显然,老皇帝只要在位一天,燕辞一派注定需要收敛! 不过燕辞也不急,他一向是不急不躁,静待时机的,但是主动权他必须要握的手里! 他给底下的人特地交代过,只要不触及核心利益,不是不可以退让,没必要去做无意义的争执! 所以,一旦发现老皇帝有一丁点情绪不对,他们就会顺着风向走。 然而老皇帝一直都是做壁上观,不插一句话! 即便他再无能,能在那一个位置上呆这么多年,也是有些手段在的! 底下那群傻子,吵架都是抱团的! 他在那个位置上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坐山观虎斗,他阻止不了,但是他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再无能,权力也在他手里。 一群人面红耳赤的争半天,能拿主意的人一声不吭,谁都知道,再继续下去没有意义,慢慢的就恢复了平静! 等他们闭嘴了,老皇帝眯着眼,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没有别的事就都散了!” 下了朝,他也不去批折子,窝在寝宫里假寐。 皇后听说这个事也很头疼,燕辞从小不在身边长大,她可能说不上了解,但是那个在她身边几十年的男人她是了解的。 在那个人眼里,儿子不是儿子,是他的利剑,指哪打哪,即便是剑锋偏了,只要不伤到他,基本上就不会过问! 这就是庸俗之人的的自保策略! “等太子回来,请他过来一趟,本宫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他了!” 作为母亲,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再怎么不亲近,她也得尽可能保证他好好活着,不受伤害! “娘娘,要不您去陛下那里探探风声?” “不必!” 皇后很确定,只要燕辞不从他手里夺权夺利 是不会引火烧身的。 她现在担心的是两个孩子之间会不会出问题。 这两兄弟,即便基本上就没见过面,阿辞对弟弟好像带着莫名的排斥和敌意。 现在相安无事倒是还好,那万一哪天,受人挑唆,骨肉相残,那她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去,把梦儿叫过来!” 大的见不到,那她就先教教小的! 这边的消息,没人传给燕辞,一方面不确定他在哪,另外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所以燕辞现在还在悠哉悠哉的游山玩水呢! “还想去哪里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确实轻松了,燕辞整个人都松弛很多,眼底的笑意温柔都藏不住! 还没进慕璃,燕辞就在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去,幻烟阁!” 她很久没见过魅语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你还知道幻烟阁?” 燕辞有些狐疑,从小在山里长大,怎么会知道幻烟阁? 第355章 疑虑 明晃晃的疑惑和试探,菱悦心里一个激灵,她不小心露出了破绽,但她不是很慌,毕竟众所周知她在北洲皇宫待过一段时间,还特地去针对过沈恩希,肯定会对慕璃有所调查,知道幻烟阁并不奇怪。 “因为我查过呀!“菱悦弯弯眼睛,笑,“幻烟阁周边是慕璃最繁华的地带,早就想见识一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不说还好,提起这个,燕辞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若有若无的盯着她,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蹦出来! 所有细微的事情连在一起,燕辞的眼底带着些狼性的危险! 一个慕璃深山里长大的姑娘,如果没有变故,为什么会到北洲去进了宫,又突然对夭夭下手,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他身边,借着他的手回到慕璃!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当时把他带回来,纯属是有些冲动,这些问题一点都没有考虑到! 菱悦一看他的表情不对,就知道他一定是反应过来事情不对,联想到了她去搞刺杀的事情。 但是奇怪的是,那一丝威胁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很久,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那个人欣然的答应带她过去玩! “你说的没错,幻烟阁一带,确实是整个都城里最繁华的,既然来了确实要好好见识见识!” 这出乎意料的转换,让菱悦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一直有点惴惴不安! 虽然说,她保证,在这片土地上,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会有人有能力护住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自心底的有一些不安! 知道燕辞拉着她正大光明的上了三楼,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幻烟阁三楼虽然说可以接待外宾,但是那必须有陛下或者殿下亲自下令,正常情况下,也只有那两位亲自授意的人才有资格大张旗鼓的上来。 她也只上来过一次! 这人就这么轻车熟路的进来了! 被拉着到桌子边坐一下,菱悦还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那一刻,那就很确定她知道的东西定藏了很多很多! “知道到这里,哪一道菜最好吃吗?” 燕辞敲了敲桌子,一拨人鱼贯而入,整整齐齐的站在他身后。 “殿下,您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来一份吗?” 燕辞靠在椅子上,看着菱悦,笑道:“你问问她,主随客便!” 一句话,菱悦的脸色变了又变! 怪不得!怪不得意识到问题不对还敢带她过来! 他这是在变着花样敲打她,告诉她即便是在慕璃,只要有威胁,他也能解决了她! 虽说菱悦不慌,她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在慕璃也混到了如此地步! 那两位的手段真是高明! 既然敢放权,就一定有拿捏的本事,这其中奥妙怕就是他们的小公主! 想到这,菱悦笑了,大方坦然:“就按照太子殿下的喜好上菜,我相信里面一定有我爱吃的!” 负责的姑娘看了看菱悦,又看了看燕辞,在后者的默许下,吩咐下去准备。 第355章 疑虑 明晃晃的疑惑和试探,菱悦心里一个激灵,她不小心露出了破绽,但她不是很慌,毕竟众所周知她在北洲皇宫待过一段时间,还特地去针对过沈恩希,肯定会对慕璃有所调查,知道幻烟阁并不奇怪。 “因为我查过呀!“菱悦弯弯眼睛,笑,“幻烟阁周边是慕璃最繁华的地带,早就想见识一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她不说还好,提起这个,燕辞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若有若无的盯着她,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蹦出来! 所有细微的事情连在一起,燕辞的眼底带着些狼性的危险! 一个慕璃深山里长大的姑娘,如果没有变故,为什么会到北洲去进了宫,又突然对夭夭下手,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他身边,借着他的手回到慕璃!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当时把他带回来,纯属是有些冲动,这些问题一点都没有考虑到! 菱悦一看他的表情不对,就知道他一定是反应过来事情不对,联想到了她去搞刺杀的事情。 但是奇怪的是,那一丝威胁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很久,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那个人欣然的答应带她过去玩! “你说的没错,幻烟阁一带,确实是整个都城里最繁华的,既然来了确实要好好见识见识!” 这出乎意料的转换,让菱悦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一直有点惴惴不安! 虽然说,她保证,在这片土地上,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会有人有能力护住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自心底的有一些不安! 知道燕辞拉着她正大光明的上了三楼,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幻烟阁三楼虽然说可以接待外宾,但是那必须有陛下或者殿下亲自下令,正常情况下,也只有那两位亲自授意的人才有资格大张旗鼓的上来。 她也只上来过一次! 这人就这么轻车熟路的进来了! 被拉着到桌子边坐一下,菱悦还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那一刻,那就很确定她知道的东西定藏了很多很多! “知道到这里,哪一道菜最好吃吗?” 燕辞敲了敲桌子,一拨人鱼贯而入,整整齐齐的站在他身后。 “殿下,您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来一份吗?” 燕辞靠在椅子上,看着菱悦,笑道:“你问问她,主随客便!” 一句话,菱悦的脸色变了又变! 怪不得!怪不得意识到问题不对还敢带她过来! 他这是在变着花样敲打她,告诉她即便是在慕璃,只要有威胁,他也能解决了她! 虽说菱悦不慌,她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在慕璃也混到了如此地步! 那两位的手段真是高明! 既然敢放权,就一定有拿捏的本事,这其中奥妙怕就是他们的小公主! 想到这,菱悦笑了,大方坦然:“就按照太子殿下的喜好上菜,我相信里面一定有我爱吃的!” 负责的姑娘看了看菱悦,又看了看燕辞,在后者的默许下,吩咐下去准备。 第356章 双姝(一) 从燕辞进门的那一刻起,消息就已经传上了顶楼,正好因为人员调动出了点问题,沈恩希带着他们几个在楼上商议着。 听到消息,沈恩希眼底闪过的是一丝意外和惊喜。 又十年,燕辞再一次踏上了慕璃的国土,想必也是因为想家了! 她知道了,宫里那位自然也就已经知道了,一样的意外又有点激动。 “影心,安排下去,把阿辞之前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一切安排按照他的喜好来!”景明帝自从知道消息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过,“等夭夭回来,让她在玉清宫安排晚宴!” “玉清宫?” 影心有点诧异,他们陛下这是高兴糊涂了? 那一位还没安抚好,这边就在玉清宫让公主亲自操办给这位接风洗尘,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我心里有底,有些事还是趁早挑明的好!“ 影心叹气,也就这么去做了,毕竟他也不懂这些,还是把该做的做好! 等到影心安排好宫里的住处去公主府给沈恩希送消息,终究是没敢当着夜霁白的面说出来。 “影心叔叔,您找我什么事啊?还特地避开了他们?” 因为没搞清楚情况,沈恩希的表情下意识带着些严肃和凝重! 影心见此就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道:“别担心,并没有发生什么急难之事,之所以单独跟你说,是为了避开夜公子,怕他误会!” “这不是燕辞殿下到了嘛,陛下的意思是不经过礼部,由公主负责操办晚宴,地点定在了玉清宫!” “好的,影心叔叔回去告诉父皇,这件事我会办好,让他放心!”沈恩希听完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眉舒目展,“至于阿夜那边,叔叔不用担心,我允许他因为爱存在患得患失,但是如果他连正常的交际都怀疑的话,那我们也没有必要互相折磨一辈子!” 她话说的有点绝,影心听着觉得有点冷,没忍住提醒她:“夭夭啊,这感情终归是要磨合的,阿夜,我了解他,他就是离不开你!” 沈恩希叹了口气,微笑:“多谢叔叔记挂,这个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影心知道沈恩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再自讨没趣!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从来没人能轻易改变。 其实,影心也知道,燕辞更容易理解夜霁白,反而是沈恩希在自己的立场上很难理解他们俩。 就像一个生活富足的人,永远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银钱看的比命还重要。 沈恩希可以理解几个人对景明帝说敬重与依赖,但理解不了燕辞对她的要命宠爱和夜霁白对她带着些偏执的爱恋! 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沈恩希一个人承载了太多,对景明帝的感恩与爱戴、对亲人的依恋和爱护、对光明和温暖的向往…… 对他们俩而言,夭夭就像一切美好的化身,温暖世界,但从夭夭自己的视角看,她只是在教养和善良的引导下,把在丰盈内心后多出来的爱,平等的分给每个人,虽然两个人特色,但她觉绝对不会一味投入到迷失自己。 第356章 双姝(一) 从燕辞进门的那一刻起,消息就已经传上了顶楼,正好因为人员调动出了点问题,沈恩希带着他们几个在楼上商议着。 听到消息,沈恩希眼底闪过的是一丝意外和惊喜。 又十年,燕辞再一次踏上了慕璃的国土,想必也是因为想家了! 她知道了,宫里那位自然也就已经知道了,一样的意外又有点激动。 “影心,安排下去,把阿辞之前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一切安排按照他的喜好来!”景明帝自从知道消息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过,“等夭夭回来,让她在玉清宫安排晚宴!” “玉清宫?” 影心有点诧异,他们陛下这是高兴糊涂了? 那一位还没安抚好,这边就在玉清宫让公主亲自操办给这位接风洗尘,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我心里有底,有些事还是趁早挑明的好!“ 影心叹气,也就这么去做了,毕竟他也不懂这些,还是把该做的做好! 等到影心安排好宫里的住处去公主府给沈恩希送消息,终究是没敢当着夜霁白的面说出来。 “影心叔叔,您找我什么事啊?还特地避开了他们?” 因为没搞清楚情况,沈恩希的表情下意识带着些严肃和凝重! 影心见此就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道:“别担心,并没有发生什么急难之事,之所以单独跟你说,是为了避开夜公子,怕他误会!” “这不是燕辞殿下到了嘛,陛下的意思是不经过礼部,由公主负责操办晚宴,地点定在了玉清宫!” “好的,影心叔叔回去告诉父皇,这件事我会办好,让他放心!”沈恩希听完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眉舒目展,“至于阿夜那边,叔叔不用担心,我允许他因为爱存在患得患失,但是如果他连正常的交际都怀疑的话,那我们也没有必要互相折磨一辈子!” 她话说的有点绝,影心听着觉得有点冷,没忍住提醒她:“夭夭啊,这感情终归是要磨合的,阿夜,我了解他,他就是离不开你!” 沈恩希叹了口气,微笑:“多谢叔叔记挂,这个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影心知道沈恩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再自讨没趣!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从来没人能轻易改变。 其实,影心也知道,燕辞更容易理解夜霁白,反而是沈恩希在自己的立场上很难理解他们俩。 就像一个生活富足的人,永远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银钱看的比命还重要。 沈恩希可以理解几个人对景明帝说敬重与依赖,但理解不了燕辞对她的要命宠爱和夜霁白对她带着些偏执的爱恋! 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沈恩希一个人承载了太多,对景明帝的感恩与爱戴、对亲人的依恋和爱护、对光明和温暖的向往…… 对他们俩而言,夭夭就像一切美好的化身,温暖世界,但从夭夭自己的视角看,她只是在教养和善良的引导下,把在丰盈内心后多出来的爱,平等的分给每个人,虽然两个人特色,但她觉绝对不会一味投入到迷失自己。 第357章 双姝(二) “你说父皇为什么要在玉清宫设宴呢?” 饶是自以为足够了解景明帝的沈恩希,也没有完全理解他的用意,坐在假山上,询问半夏的意思。 “在玉清宫算是家宴了,可能是觉得燕公子过来,更亲近些!” 沈恩希拧眉,亲近自然是亲近的,只是为什么偏偏要选在玉清宫呢? 玉清宫是她的宫殿,更是后宫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宫殿,除了以皇后之礼宴请诸位官眷,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不管怎么说燕辞终究是外男,更何况还带着个女孩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她的寝宫,多多少少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要不,公主先去这是那个姑娘的底?陛下对燕辞太子是信任并且看重的,让妹妹做东,招待远道而来的哥哥,倒也说得通!只是那个姑娘我们尚不知来历,就让她这么深入宫中,确实有些不妥!” “好!就听你的!”沈恩希思索片刻,最终决定见一见那个姑娘,她倒是想知道一个人能和她相像到什么地步,“明日,你去请那位姑娘到百鹤茶楼!” “那,晚宴的事情……” 沈恩希看着半夏,突然就笑了,带着些俏皮:“这件事就交给你咯!姐姐去会会这位姑娘,别怕,你放手去做就好!” 这件事交给半夏,她是再放心不过的,她要带着茉语出去! “主要是,要瞒着夜公子吗?” 半夏有些担心,她的担心,和影心是一样的。 沈恩希从假山上跳下来,抬头望了望,那亮着灯的房间,平静无波:“瞒着他干什么?不用瞒他,让他帮你!省的他天天闲的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翌日,日上三竿时,沈恩希已经坐在了百鹤茶楼的顶楼雅间里,等着菱悦。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透过窗看风景,一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燕辞和菱悦并肩站在楼下,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吆喝声、叫卖声、笑语声一片,她也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索性也就不费那力气,静静地斟着茶等。 没到一刻钟,茉语就把人带到了她面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退了出去。 “菱悦姑娘,百闻不如一见,一直久仰姑娘大名,请坐!” “公主客气,公主大名鼎鼎,菱悦有幸一见也不枉此行!” 寒暄客套间,两人都在悄悄的打量着对方,看彼此也在看自己! 仿佛在看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人生! 两人面对面而坐,皆是一袭素雅衣裙,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如镜中花。 若是细看下来,就会发现,沈恩希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菱悦身上没有的贵气;而菱悦身上带着些沈恩希身上少了几分的灵气! 两个姑娘就这么面对面,喝着茶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对方,凭直觉感受对方的人品。 半晌之后,沈恩希决定开口:“菱悦姑娘,一颦一笑间带着山水间天生天养的灵气,原本是干净纯粹,就如那山间麋鹿,可以自由自在一生,为什么会去了北洲呢?” 第357章 双姝(二) “你说父皇为什么要在玉清宫设宴呢?” 饶是自以为足够了解景明帝的沈恩希,也没有完全理解他的用意,坐在假山上,询问半夏的意思。 “在玉清宫算是家宴了,可能是觉得燕公子过来,更亲近些!” 沈恩希拧眉,亲近自然是亲近的,只是为什么偏偏要选在玉清宫呢? 玉清宫是她的宫殿,更是后宫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宫殿,除了以皇后之礼宴请诸位官眷,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不管怎么说燕辞终究是外男,更何况还带着个女孩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她的寝宫,多多少少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要不,公主先去这是那个姑娘的底?陛下对燕辞太子是信任并且看重的,让妹妹做东,招待远道而来的哥哥,倒也说得通!只是那个姑娘我们尚不知来历,就让她这么深入宫中,确实有些不妥!” “好!就听你的!”沈恩希思索片刻,最终决定见一见那个姑娘,她倒是想知道一个人能和她相像到什么地步,“明日,你去请那位姑娘到百鹤茶楼!” “那,晚宴的事情……” 沈恩希看着半夏,突然就笑了,带着些俏皮:“这件事就交给你咯!姐姐去会会这位姑娘,别怕,你放手去做就好!” 这件事交给半夏,她是再放心不过的,她要带着茉语出去! “主要是,要瞒着夜公子吗?” 半夏有些担心,她的担心,和影心是一样的。 沈恩希从假山上跳下来,抬头望了望,那亮着灯的房间,平静无波:“瞒着他干什么?不用瞒他,让他帮你!省的他天天闲的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翌日,日上三竿时,沈恩希已经坐在了百鹤茶楼的顶楼雅间里,等着菱悦。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透过窗看风景,一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燕辞和菱悦并肩站在楼下,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吆喝声、叫卖声、笑语声一片,她也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索性也就不费那力气,静静地斟着茶等。 没到一刻钟,茉语就把人带到了她面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退了出去。 “菱悦姑娘,百闻不如一见,一直久仰姑娘大名,请坐!” “公主客气,公主大名鼎鼎,菱悦有幸一见也不枉此行!” 寒暄客套间,两人都在悄悄的打量着对方,看彼此也在看自己! 仿佛在看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人生! 两人面对面而坐,皆是一袭素雅衣裙,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如镜中花。 若是细看下来,就会发现,沈恩希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菱悦身上没有的贵气;而菱悦身上带着些沈恩希身上少了几分的灵气! 两个姑娘就这么面对面,喝着茶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对方,凭直觉感受对方的人品。 半晌之后,沈恩希决定开口:“菱悦姑娘,一颦一笑间带着山水间天生天养的灵气,原本是干净纯粹,就如那山间麋鹿,可以自由自在一生,为什么会去了北洲呢?” 第358章 双姝(三) 菱悦就知道她是躲不开这个话题的,公主要见她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闲聊,无论如何都是要探探她的底的!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只是她一向直接和殿下进行对接。她的身份殿下连陛下都瞒着,他不给指示,她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她,每个人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被迫入宫! 很明显,今天面对这个跟自己有种莫名亲近的小公主,她不想给出这个答案。 太过敷衍! 菱悦偏头看向充满欢声笑语的热闹集市,眼里闪着流光,心底微湿。 “公主觉得这集市如何?” 沈恩希没想到她会直接绕过自己的问题,反问自己,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完完全全属于学生考主考官。 “这条街可谓是见证了慕璃的百年变迁,我亲眼见证过它的萧瑟与繁盛,在我眼里,它是整个慕璃的缩影,是提醒我铭记历史,励精图治的警钟。”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菱悦倒也不意外,确确实实是佩服。 “公主心里装着江山百姓,菱悦亦是!倾巢之下安得完卵,当山火蔓延,山中之物必然无一幸免。这时候只能有两种选择,坐以待毙或挺身而出!”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太直白,话已至此,该懂的都懂了! “我慕璃女儿,若个个都像姑娘这般想,何愁国运前途!” 沈恩希看着菱悦由衷的欣赏溢于言表,有她这句话,作为公主,沈恩希算是放心了。 在家国大义面前,什么委屈都不是事,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让她受委屈! 反倒是情况允许,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公主过奖了,都是战火中走出来的人,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菱悦发现,这公主看人完全凭感觉,就像燕辞一样,亦或者是他们都一样。 沈恩希闻言轻笑:“初次见面,没想到能与姑娘这般投缘,不妨交个朋友如何?” 菱悦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饶有趣味的问了一个问题:“公主就不怕我再次对您动手?” “没关系,姑娘放心大胆的试,刚好试试慕璃儿郎的身手如何!” 也说不清为什么,沈恩希确信她不会! 沈恩希知道景明帝不是那种愚昧的人,否则就凭着夜清羽的前车之鉴,她一定会去查眼前这位是不是她的亲妹妹。 “既然公主如此信得过我,那么我愿意交公主这个朋友!” 沈恩希的事情,菱悦基本上都是知道,更没理由怀疑她别有用心,交个朋友何乐如不为呢! 当两个姑娘肩并肩临窗而立时,她们并不知道有一天她们会成为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就像在幻烟阁里把酒言欢两个人一样,她们交心的路才刚刚开始! 他们将一起走过风雨曲折、生离死别,站在各自世界的顶峰遥遥相望,相互扶持! 有些感情就是很奇妙的,无论在之前彼此相隔多远,只要相遇,一眼就足以确定!一番交谈就注定交心! 第358章 双姝(三) 菱悦就知道她是躲不开这个话题的,公主要见她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闲聊,无论如何都是要探探她的底的!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只是她一向直接和殿下进行对接。她的身份殿下连陛下都瞒着,他不给指示,她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她,每个人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被迫入宫! 很明显,今天面对这个跟自己有种莫名亲近的小公主,她不想给出这个答案。 太过敷衍! 菱悦偏头看向充满欢声笑语的热闹集市,眼里闪着流光,心底微湿。 “公主觉得这集市如何?” 沈恩希没想到她会直接绕过自己的问题,反问自己,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完完全全属于学生考主考官。 “这条街可谓是见证了慕璃的百年变迁,我亲眼见证过它的萧瑟与繁盛,在我眼里,它是整个慕璃的缩影,是提醒我铭记历史,励精图治的警钟。”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菱悦倒也不意外,确确实实是佩服。 “公主心里装着江山百姓,菱悦亦是!倾巢之下安得完卵,当山火蔓延,山中之物必然无一幸免。这时候只能有两种选择,坐以待毙或挺身而出!”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太直白,话已至此,该懂的都懂了! “我慕璃女儿,若个个都像姑娘这般想,何愁国运前途!” 沈恩希看着菱悦由衷的欣赏溢于言表,有她这句话,作为公主,沈恩希算是放心了。 在家国大义面前,什么委屈都不是事,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让她受委屈! 反倒是情况允许,她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公主过奖了,都是战火中走出来的人,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菱悦发现,这公主看人完全凭感觉,就像燕辞一样,亦或者是他们都一样。 沈恩希闻言轻笑:“初次见面,没想到能与姑娘这般投缘,不妨交个朋友如何?” 菱悦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饶有趣味的问了一个问题:“公主就不怕我再次对您动手?” “没关系,姑娘放心大胆的试,刚好试试慕璃儿郎的身手如何!” 也说不清为什么,沈恩希确信她不会! 沈恩希知道景明帝不是那种愚昧的人,否则就凭着夜清羽的前车之鉴,她一定会去查眼前这位是不是她的亲妹妹。 “既然公主如此信得过我,那么我愿意交公主这个朋友!” 沈恩希的事情,菱悦基本上都是知道,更没理由怀疑她别有用心,交个朋友何乐如不为呢! 当两个姑娘肩并肩临窗而立时,她们并不知道有一天她们会成为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就像在幻烟阁里把酒言欢两个人一样,她们交心的路才刚刚开始! 他们将一起走过风雨曲折、生离死别,站在各自世界的顶峰遥遥相望,相互扶持! 有些感情就是很奇妙的,无论在之前彼此相隔多远,只要相遇,一眼就足以确定!一番交谈就注定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