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带全村奔小康》 第1章 穿越 ※请下载「番茄小说」app，支持正版阅读 外面有阵阵风声传来。 “呜呜……”守在床边的大黄狗呜咽了两声，站起身来跑出山洞。 方瑶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瞧见自己身处一个山洞内。 “唉哟！方家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多谢老天爷保佑啊！”叶翠莲撩起挂在床边的布帘，惊喜道。 “醒了就好！”顾老太太也走了进来，“云辉，还有多的粥，给方小丫头盛点来。” 被两人扶着坐了起来，方瑶这才看清，面前两名妇人都穿着粗布短衣，而自己的打扮和她们也差不多。 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自己刚才不是和媛媛坐在街边吃烧烤吗？ 然后，她被一辆车撞飞了。 再然后…… 怎么回事，难道又做梦了？ 揉揉肩膀，她问：“几点了？” “几点？”叶翠莲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今天几号了？”方瑶又换了个问题。 几号？ 是日子的另一种说法吗？ 没听过啊。 两人依旧一头雾水。 “请问，现在几月？这会儿什么时辰了？”方瑶闭闭眼，忍着疼痛换了种说法。 “今儿正月二十二，这会儿该是子夜了。”顾老太太可算是明白了她在问什么，便回道。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眼见情况不对，都不知道往外头跑吗？”见她能开口说话，叶翠莲也问起了当日的事情。 “啊？”方瑶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她半天说不上来，叶翠莲没多想，继续说道：“多亏了你家旺财，要不是它，你就这样被压在地底下六七天，即便再被人发现，怕是也救不回来了。” “六七天？”方瑶心中暗自想着，媛媛的生日刚好是农历正月二十二。 自己不是刚出事吗？ 怎么就六七天了？ 这梦真稀奇。 不仅梦境太过真实，就连她姓啥两人也知道。 她还在猜测究竟怎么回事，那妇人又开口了。 “哎，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老天爷，又是风又是雨的，房子一塌，我们也只好搬进这老虎洞来了。” 方瑶不免心生同情。 但没过两秒，却听妇人又叹了口气，“唉哟，方家姑娘，我说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虽然房子没了，但你人现在没事就好，那房子……唉哟，要我说你也别管房子了，年后找常临哥出面，还是给你好好说个人家，你一个人在那半山腰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说说，那天要不是云辉恰巧路过，你人现在都……” 方瑶一惊，问道：“我……我家房子也塌了？” 她一激动，磕到了头上的伤，不禁唉哟一声，“我家房子怎么会塌？” 自己家的房子可是小洋楼，钢筋混凝土的结构，也能塌？ 即便这只是梦，她也不希望有这样的事。 怎么才能快速从梦中醒过来呢？ 她想了想，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你这姑娘下床做什么？赶紧躺回来！”叶翠莲忙将她按住。 “方小丫头不急啊，你先养好了身子再说。”顾老太太爱怜地拍拍她的头顶，“先把粥喝了，一会儿还得喝药呢。” 出事之前想着还要吃夜宵，她晚饭几乎没怎么吃，这会儿竟的确有些饿。 管它是不是做梦，既然肚子饿了，又有吃的，那就吃。 吃完白粥，休息了一小会儿，方瑶又喝了小半碗药。 这药是真苦，完全不像做梦的感觉。 “那你再睡会儿，我们在外头，有事你喊一声就成。”见她吃了东西，叶翠莲婆媳帮她盖好被子，这才又去了外间。 “一定是梦，那我睡，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方瑶在心里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是真的困，还是身体太过虚弱，闭上眼睛，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可外头的风时不时往山洞里灌，床上的被褥也发硬、盖上并不暖和。 不知睡了多久，她就又被冻醒了。 “天呐，怎么还在这里？”方瑶想哭，难道一直被困在梦里，出不去了？ “不行，我得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方瑶喊了一声，“阿姨？” “哟？怎么了？”靠在床边的叶翠莲抬头问她。 “阿姨，我想……” “想什么？娘，您帮忙搭把手。”叶翠莲朝自家老娘喊道。 “娘？难不成，还真穿越了？”方瑶内心有点崩溃。 “要去茅房吗？”顾老太太拿了一盏灯过来。 “啊？啊！是。谢谢！”方瑶忙点头。 两人扶着她去了茅房。 到山洞口时，顾家祖孙三人守在洞口，靠柴火取暖。 方瑶不知道如何称呼几人。 见顾老爷子笑眯眯地朝自己点头，她也回以三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原本守在火边的大黄狗，见人往外走，也跟了上去。 等顾老太太帮她整理好衣裳，方瑶确信，自己此时不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刚才尿完，她都没有醒，没有回到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 所以，这不是梦，她一定是穿越了！ 回到山洞，又躺到床上。 “阿姨。” “什么？”方瑶刚开口，叶翠莲便疑惑道。 刚才听人说话，她们婆媳俩都只顾着看方瑶想做什么，没有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呼。 这时重新坐下来，就又听她喊了声“阿姨”。 “啊……咦！我这头还真疼！”方瑶忙改口。 叶翠莲却道：“当然疼了，那么大的血窟窿，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怎么受的伤？”方瑶试探着问道。 两名妇人一怔，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您刚才说我家房子塌了？”方瑶又问。 “可不是嘛，老刘家，你家，还有我家，都塌了。哎！”叶翠莲一脸痛惜。 “难道我，不对，难道这身子原本的主人，就是被倒塌的房子砸到，才会昏睡七八天？”方瑶在心里想着。 别人穿越，要么金手指大开，要么变成千金大小姐，最次也能继承原主原本的记忆。 可轮到自己，却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塌就塌了，别想那么多。等你刘婶儿回来再说。”顾老太太安慰她。 方瑶点点头，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还得等上一会儿，才能拥有原主的记忆。 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她依旧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见她醒了，叶翠莲将粥端到床边。 “先吃早食。” “谢谢阿……婶儿。”方瑶一张嘴，差点又说出“阿姨”二字。 叶翠莲回她：“你别老说谢谢谢谢的。都是一个村儿的人，任谁知道你出了事，也会帮忙的。” “昨晚，您说刘婶儿回来再说？”方瑶边吃饭边打听，试图多了解一些关于原主的事情。 昨晚睡下后，她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和两人的谈话。 妇人提到过她一个人住。 但是怎么会一个人住呢？ 难道她没有亲人吗？ 还有，为什么要等刘婶儿回来？ 难不成刘婶儿和原主关系非比寻常？ 第2章 只好认命 “可不是嘛，除了她，你还能找谁去？说来也是造孽，怎么净让你一个小姑娘遇上这些事儿！” 方瑶小心翼翼，“还有什么事儿？” “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如今房子也塌了，这还不算事儿嘛！”叶翠莲快言快语说完，才意识到什么。 她回头惊愕地盯着方瑶，“你……” “我……”方瑶转转眼珠，忙捂着脑袋道：“嗯，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许只能用失忆这个由头，才能完美避开诸多麻烦。 “那，那你还认得我不？” 方瑶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我娘你还认得不？” “……” 叶翠莲又问：“那你自己叫啥总记得？” “方……瑶……”方瑶看着她，怯声道。 最后一个“瑶”字还未完全说出口，叶翠莲一拍大腿，激动道：“唉哟！对啊，方瑶瑶，你叫方瑶瑶，还好没把自己个儿给忘了。你说你……哎，如今你刘婶儿刚走，怎么你又……” “刘婶儿……”又是刘婶儿。 看来这人应该是跟原主走得很近。 “对啊，刘婶儿。你该不会，连她也不记得了？” 方瑶点点头，算是回答。 但是随即，她又道：“我不知道刘婶儿是谁，但是脑子里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她，去哪儿了？” 结合之前的信息，她已经知道，原主从小就没有父母，怪不得会是一个人住。 那，刘婶儿刚走，又是什么意思？ 小时候，村里老一辈人就忌讳直白提起“死”字。总会用一些好听一点的词汇来代替。难道除了眼前这家人和自己家的房子塌了，还有人也因这场雨丢了命？ “唉哟！老天爷啊，睁开眼睛瞧瞧，您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才十四岁的小姑娘，您怎么尽是让她遇上这些事儿啊？可怜啊……” “十四岁。”方瑶默念这三个字。 车祸发生后，她好像的确是做了一个梦，看到了自己十几岁的模样。 只是醒来后，才知道自己认错了身体。 这身体的主人，年龄、长相与她上初中时一模一样。不过更巧的是除此之外，两人就连名字也很相似。 看来，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 好，方瑶只好认命，“看来以后我只能以方瑶瑶的身份活下去了。” “你先歇歇，我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叶翠莲说完，又起身去了外间。 走到洞口坐下来，其余几人都一脸沉重，两人刚才的对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回想起几日前，儿子去了镇上，她和自家男人在院子里劈着柴，顾老太爷在井边打水，就连顾老太太也一改往常早早做饭的习惯，拿了一只大背篓去茅房边的地里拔起了萝卜。 大雨来时，几人正好都不在屋里。 正因为如此，一家人才幸运地躲过了那场劫难。 也好在家里除了灶房塌得厉害一些，其余几间屋子都还有半截围墙支撑着。因此，除了一些被砸坏的瓦罐、洒了的油和浸了水的面粉，顾家的损失并不算特别严重。将家里的床、柜子之类的物件从废墟中拖出来后，修补一番还是能继续用的。 雨停后，顾显明又让路上的水晾了一夜，第二日早上才去了一趟河谷滩。 河谷滩，是整个大山村位置最低洼平整的地方。一条溪流沿着山形从此蜿蜒而过，再一路流淌通往镇上。 除了地势略低于老虎山的猫儿坝住着方家和刘家，以及住在最高峰老虎山的顾家人外，大山村其余人家都聚居在那一带。 村长听了事情缘由后，当即便跟着顾显明上了山。 只是看了方瑶瑶的情况后，他认为不宜随意搬动伤者，只能在顾家养着，等到人醒了再说。 如今人倒是醒了，可从刚才一番对话来看，这小姑娘分明就是失了魂。 “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老刘家的啥时候才回来！你们说，她咋就不带着方家姑娘一起去洪家！”叶翠莲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带着一股埋怨。 “好了，这药凉得差不多了，给方小丫头端去。”顾老太太将药递给儿媳。 进到山洞里间，叶翠莲蹲下身去将方瑶瑶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方家姑娘，来，快把药喝了，已经不烫了。” 顾老太太将药喂到人嘴边，伸长了脖子定定地看着。直到一碗药全下了肚，她才笑眯眯地端着碗出去。 顾家三个男人不停搬着各种粮食、被褥。 想来是趁着起风，好搬到外头晾晒。 方瑶瑶便问：“婶儿，那我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吗？” “有，你放心。送走贾郎中后，云辉和他爹……”说到这里，叶翠莲好似记起了什么，她顿了顿，又介绍了自家男人的姓名。 “我当家的叫顾显明。他带着云辉一起，已经去猫儿坝，帮你把还能穿的衣裳、能用的物件都刨出来了。” 叶翠莲指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继续说道：“那场雨下了整整两天两夜才停，到今儿粮食被褥也还没干透呢。” “你瞧，我们家除了穿着的这一身，也全在那边挂着呢。用火来烤啊始终不好，衣裳又臭还容易烤出个洞来。你瞧，这好好的棉被不就被烤焦了嘛！” 第3章 可以放心了 叶翠莲捏了捏被子一角，勉强笑了笑，继续说道：“呵呵，这被子不好闻，凑合一下，你可不能受了凉。你家的稻谷和小麦，我们也每日都会帮你晒，不过还没干透。” “哦，谢谢婶儿。”方瑶瑶心中又升起一股忧伤。 昨晚她就看到了堆在洞里的粮食，并不多。 之前她还以为这些粮食都是顾家人的，就在心里感慨，怎么一家子的口粮就才这么点？ 此时听了顾家婶子刚才的话，合着这还是两家人加起来才有的量？ 虽然她家只有她一个人。 “啊，不过你放心啊，我拿棍子给你隔开了，我们绝不会占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便宜。唉哟，就是可惜了你灶房里那些清油哦，全被木头给砸到了，半罐子都没能留下。地里的油菜好一些的也才开花，还不知道今年的收成如何呢！” 方瑶瑶听到清油两个字，瞬间便觉得有些亲切。 小时候，爷爷奶奶那一辈儿的人也都将菜籽油叫作清油。 她伸手将衣袖往上拢了拢。 “我来。”叶翠莲帮她将袖子挽好，“你浑身都湿透了，只好穿我的。反正你也在床上躺着，将就一下。” 原来这衣裳也不是自己的，难怪不怎么合身。 方瑶瑶点头，又想说谢谢。 叶翠莲便又开口了：“哦，还有还有，那个……就是不知道，你平日里铜钱放在什么地方。云辉和他爹，哦，还有你家旺财也一起去了。唉哟，他们爷儿俩手都磨出血泡了，但凡是你还能用上的东西一件不落都替你背上山来了，可就是……” “就是没有找到一个铜板。啊……婶儿不是别的意思啊，就是说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这钱要是真埋在底下了，装在什么袋子或是罐子里，还可以让他们再去帮你找找……” 叶翠莲生怕方瑶瑶误解，一口气不停歇说了一大串话来。 “谢谢婶儿，我不记得了。” “啊……哎！”叶翠莲尴尬地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你说我怎么一着急就又给忘了，你怎么还会记得……”她看了方瑶瑶一眼，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啊，没事儿啊，你知道婶儿我这人就这样，不怎么会说话，是？” “唉哟！别说了别说了，我这样会不会吵到你啊？你要不要喝点水？” “婶儿，您说那狗叫旺财吗？” “对啊，旺财！”刚起身要去拿水的叶翠莲听人问话，就站住了脚。 趴在火堆边烤火的旺财听到有人叫自己，立马撑起两只前爪，竖起耳朵仔细听。 要知道自打它来了这里，再没人叫过它“旺财”。 顾云辉那人虽然也请郎中帮忙，替它开了些药，还包扎了后腿，可那人着实有些讨厌，总是“傻狗傻狗”地叫它。 它在原地扭头往洞内看了看，还是慢悠悠站起身，朝里走了去。 旺财进了山洞，定定地站在一旁，也不靠近。 “哟，旺财，你来啦。过来！”叶翠莲嘴巴里发出“嘬嘬”的逗狗声。 “方家姑娘，你家这狗可真通人性啊，你这次能捡回一条命，要论功劳，还得算在旺财头上。” 旺财并未上前，仍然愣在原地。 “唉哟，还真成傻狗了，叫你过来也不来，我还夸你呢。”叶翠莲呵呵笑道。 “方家姑娘，这狗从那日上山，就一直守在你身边，外头烤着火它也不去，楞是守到昨儿夜里你醒过来，它才去了灶边。等你好了，可得多给它买两根棒子骨啃啃。” “好。”方瑶瑶咧开嘴角，笑了笑。一笑，又扯到嘴角的淤青，她忙拿手轻轻揉了揉。 “呵呵，旺财，以后我去猫儿坝下地，你可不能再嚷嚷了啊！” 旺财抬眼，看看对它讲话的叶翠莲，又斜着眼睛看了床上的方瑶瑶一眼，低低呜呜两声，又走了出去。 “哟，我刚说到哪儿了？哦，呵呵，就是可惜了你灶房的面粉，全都泡得吃不了了。虽说米缸砸得稀烂，不过那米你叔还是给捧起来了，我拿细筛洗得干干净净，摊在簸箕里呢。米倒是比谷子干得快，我已经帮你收起来了。” “得亏装粮食的麻袋没有破太大口子，不然都像那米一样，在泥地里捡还真是费事。” “哦，对了，还有你那天拔的两颗白菜，放了没两日就蔫儿了，你又一直不醒，我怕浪费，就把那白菜煮来吃了。篮子云辉也帮你拿回来了……” 叶翠莲一个人喋喋不休，方瑶瑶就这么听着，倒是也不觉得烦。 她其实很想和叶翠莲多说些话，这样就能尽快多了解一些关于原主和这个时代的事情。 奈何周身疼痛，尤其喉咙也干得厉害。 “婶儿，有水吗？”她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哟，有有有，我这就去拿啊。” 等人一走，方瑶瑶突然一个激灵，瞪大了双眼。 等等，她穿越了，这里是古代，那女性不是从小就要拿布把双脚的骨头给勒断吗？ 那不就等于半个残废了吗？ 昨晚点着油灯去了一趟茅房，周围一片乌漆嘛黑。 又一心想着赶快逃离梦境的她，并没有留意到顾家两位妇人和自己的脚。 要是真如她所想，恐怕连远路都走不了了。 那她来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刚才那位很能说的婶子不是说过，她还要下地干活吗？ 这时代的女性真是可悲，遭受了身体上的摧残不说，连家务农活也逃不脱…… 正想着，叶翠莲端了一碗热水小心走到床边。 方瑶瑶趁此机会看了一眼。 万幸，那是一双正常人的脚。 她又伸手，作出一幅要去掀被子的动作：“婶儿，我脚痒。” “哪个脚？我来我来，你别动啊。” 顾老太太听到儿媳的大嗓门，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娘，您在火边歇着，这儿有我就行。” 顾老太太见问题不大，点点头，又笑眯眯坐下了。 叶翠莲掀起床脚的被子，一手抓着方瑶瑶一只脚，“都挠挠。不痒了？” “不痒了不痒了，谢谢婶儿，哈哈哈……”被叶翠莲挠到脚心，方瑶瑶忙缩回两只腿。忍着嘴角淤青处的疼痛，笑得龇牙咧嘴。 还好，还好，自己也不是传说中的三寸金莲，这下可以放心了。 第4章 大致了解了 叶翠莲帮她掖好被子，走到床边喂她喝了水。 方瑶瑶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好心的婶子叫什么，便问道：“阿……婶儿，我该怎么称呼您？” 差点儿就喊阿姨了，要学着他们说话还真是有些费劲！ 叶翠莲一听，眨眨眼睛，心想这方家姑娘除了不记事，难不成心智也受损了？ 自己不是提到过自家男人姓顾吗？ 她尴尬笑笑：“顾婶儿，叫我顾婶儿就行。” “不是，我是想问您贵姓。” 叶翠莲又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皮，原来这姑娘没傻。 “唉哟，贵什么贵啊。哪个女人不是成了家就随夫家姓了。你们这一辈儿的姑娘、小子都叫我顾婶儿，叫我娘顾阿婆。” 方瑶瑶略微点头，“哦”了一声，想着后面慢慢再问。 一个姿势坐得太久，方瑶瑶又感到很不舒服。 她小心调整坐姿，稍微换了个角度，想靠在石壁上。 “我来我来。你小心着些。”叶翠莲放下碗，又来扶她。 正左右寻找适合垫在后背的东西，顾老太太便已走了过来，她拿过一件大羊皮袄子，对方瑶瑶说道：“别硌着，别冻着。” 说完，便将叠好的袄子有毛的那一面露在外头，塞到方瑶瑶背后。 “谢谢阿婆。” 顾老太太挥挥手，“别老谢谢谢谢的，想当初你爹娘还在时，也帮咱老顾家下过不少地。虽说都是换工，但也是真的帮了忙。我们既然知道你出了事，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那老刘家的也不知道几时才回来，要是她来照顾方家姑娘，怎么着都比我合适啊。她家房子不是没怎么塌吗？要我说，屋子里怎么也比山洞……”叶翠莲想说，方瑶瑶还是在屋子里住着更好，又怕小姑娘会以为自己在撵人。 她便又改了口：“那云霞怎么样了？这么多天，常临哥就没让人帮着带个话去洪家吗？” “人不是才醒吗？前几日什么都还说不清楚，火急火燎带什么话？你让老刘家的又扔下云霞丫头不管吗？这些日子也不忙，我们照看一下也不耽误事儿。”顾老太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再说了，她家那云霞丫头，可是真的摔下了坎，要是没什么事，她不是早该回来了吗？保不准，还真是小产了。” 听到小产，叶翠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看看顾老太太，又看看方瑶瑶。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朝山洞外走去。 “你婶儿这人啥都好，就是不太会说话，她本意不坏的。”顾老太太爱怜地帮方瑶瑶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替儿媳解释。 “不会的阿婆，我没有多想，确实给您家添麻烦了。” “云霞是你刘婶儿家的女儿，比你大三岁。你小时候，可是跟在她屁股后头长大的呢。”顾老太太笑眯眯地跟方瑶瑶讲着刘婶儿这次离家的原因。 “洪家那小子也是个命苦的，从小连自己亲娘的奶都没吃上一口。好不容易成了家，没想到云霞才有了身子，就从坎上摔了下去。带话的人说当时就见了红，洪家那小子又要做工赚钱，你刘婶儿不去照顾她谁照顾她？只是没想到十六早上她刚走，晚些时候你就出了事……” “原来是这样。”方瑶瑶点点头。 “说到云霞，我倒是记起来了，她比云辉还要小两个月呢。”顾老太太笑笑，又继续说道：“你瞧人家成亲都一年多了，我们家云辉连亲事都还没说呢。” 不过，顾老太太也只是说说，她倒并不是真的很着急。 “说来要不是你刘叔中暍而亡，估计云霞丫头也不会那么早就出嫁。” “什么……”方瑶瑶听都不曾听过这个词。 “那会儿正收麦子，农户人家为了赶工，总想抢着时间多做点活。可谁像他那样，到了晌午也不收工，等你刘婶儿发现，人已经过去了。村里人都说他是顶着日头晒很了。”想到太过拼命的刘大仁，顾老太太脸上不由生出一丝动容。 “原来是中暑。”方瑶瑶小声自言自语。 “贾郎中也说是受了暑热。”顾老太太听到了她的话，“好在自那以后，你刘婶儿听劝，日头大了便收工，宁可少得些粮食，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你家的地，也全靠你刘叔刘婶儿帮忙。不然，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种得了？”叶翠莲端着一个破瓦罐进来接过话头。 瓦罐里装满了炭火。 “自打你爹娘离世后，你就跟着你刘婶儿家生活了。要不是她，你难得长这么大。要我说，她可算得上是你半个娘了。”叶翠莲说完，便将破罐子放在床前。 方瑶瑶立马就觉得身上多了一股暖意。 她点点头，自己的确不记得刘婶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总觉得每每提到刘婶儿，心里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顾家婆媳两人就这样陪着她，又说了不少话。 当然方瑶瑶都是听得多说得少。 从两位妇人的谈话中，她对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和原主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原来，方瑶瑶五岁时没了父母，邻居刘大仁、刘玉兰夫妇好心收养，从此她便与两人的女儿刘云霞姐妹相称。 刘大仁在去世前就为女儿相看好了人家，本打算过上两年再成亲，却不想自己因意外离世。 大山村没有“守孝”一说，且刘玉兰自己也是十六岁成亲。既然女儿的亲事已经说定，不如早些出嫁，还能为家里省些口粮。 故而，十六不到的刘云霞便嫁去了洪家村。 正月十六那日一早，刘玉兰去洪家村照顾摔倒的女儿。 怎知下半晌村里突然下起一场暴雨。方瑶瑶被倒塌的房梁砸中，昏死过去。 旺财去路边拦住了顾云辉，因而自己才能误打误撞穿越过来。 而对于救了自己的顾家人，方瑶瑶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他们家的情况。 顾家共有五口人，上有年逾六十的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当家的是顾显明、叶翠莲夫妇，两人的儿子名叫顾云辉，也不过才十七岁。 几人目前所处的地界叫作老虎山，山洞则叫老虎洞。 刘家、方家以及顾家都由祖上迁居至此。 如今，各户家中都有十来亩地，但田却只有一亩左右。 早些年官府下发文书，农户可以开荒垦田，但因老虎山和猫儿坝距离河谷滩太远，所以山上的农户都只在离家近的地方开了些地。 后来当时的老村长见山上的人没有田，便提出让山下田多的人家各自拿出几块给他们，作为交换条件，山上的人则需要拿出向阳一些的地与其交换。 …… 第二日卯时。 远远的鸡鸣一声接一声响起。 “这是第几遍鸡叫了？”顾老太太半眯着眼睛，强打精神问道。 自古，农家人都是鸡叫最多不过第五遍，就要起床做饭。 为了抓紧时间做活，各家都是劳力好的人，一起床便扛着锄头下地。 至于为何要空着肚子下地，那自然是因为夏日气温太高，干活都得趁早晚凉快赶工。而冬季白日更是短暂，若在家熬好了粥饭，再慢慢填饱肚子方才出工，怕是种出来的粮食连交税都不够了。 顾家也是一样。 老伴儿和儿子儿媳，还有孙儿几人负责下地干活，做饭这事儿，自然就落到了顾老太太身上。 “娘，您到一旁再睡会儿，甭管它第几遍叫，一年到头，也就这段时间不那么忙，还是我来做饭。”叶翠莲扶着老太太去一旁的床上躺着。 顾显明和顾云辉赶紧起身，让老太太躺下。 方瑶瑶虽然还很困，但着实被一番响动吵得无法入睡。 她躺在床上听着一家人说话。 “亏得你爹将坛子封得好，不然这白生生的面粉也全部泡成汤了。想来我还年年都笑话他没事找事呢。”叶翠莲夸着自家男人。 第5章 村长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顾显明得意道：“明知咱家那灶房潮湿，若是不想办法将米面都封起来，除了生虫和发霉，还能有好结果？” “我把你们的衣裳裹在羊皮袄子里，不也是这个原因吗？不光灶房潮湿，我就觉得衣柜里的衣裳穿着都是凉的。”顾老太太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对，多亏了我和娘。”顾显明这次不忘带上自家老娘一起夸。 “是是是，你说得对！咱能吃上馍馍，都是你想得周到。咱能穿上干衣裳都靠娘收拾得齐整。” 叶翠莲揭开瓦罐上的几层油纸，拿饭勺挖出些面粉，又从另一只瓦罐里挖出更多的玉麦粉，加上些盐巴和水就开始和面。 “那是。”顾显明嘴上说着自夸的话，手也没停。将叶翠莲解开的油纸重新铺在罐口，又拿麻绳系好，再盖上盖子。 面刚和好，顾云辉也已经将米和水一同下了锅，又拿了一屉蒸笼架在上面。 叶翠莲快速将面团揪下来，三两下就团成了窝头的形状。 很快，满满一屉窝头便捏好了。 盖上盖子，上头蒸馍下头熬粥，省时又省柴。 顾老太爷没有插话，笑眯眯坐在一旁，时不时帮忙递下东西。 叶翠莲忙完了早饭，便轻手轻脚走进山洞。 她刚蹲下，就听到方瑶瑶在翻身。 “哟，醒了啊？我来给你扒扒炭火。” 她手上拿着根小棍子，轻轻将外层已经冷掉的灰烬扒开，露出里面还红艳艳的炭来。 “嗯。婶儿，您和阿婆要来躺一会儿吗？”方瑶瑶边说着边努力挪动身子，将床让出一些空位来。 “停停停！你甭担心我们，外头有火呢，我娘在那儿冷不着。哦对了，你要不要上茅厕？”这个临时拼凑的木板床本就不宽，叶翠莲担心她再往边上让，就睡到地上去了。 “也得亏了当初茅房是分开建的，不然我们几个忙着搭茅房，就只剩娘一个人照看你了。” 由于下了一场大雨，顾老太爷和顾显明都说还要多等几日，如果天气转好、气温回升，才能计划建新房的事情。 这几日，虽然日头不算大，但时不时却刮着风。 眼见着地面的水也都干了，叶翠莲便又着急了，想着一直窝在山洞里也不是个事儿。 “一会儿还是得让他去找常临哥问问，赶紧将建房的日子定了才是！饿了？粥快好了，再等等啊。今早蒸了窝头，一会儿想吃婶子给你拿两个啊。”她一边盘算着，一会儿要让自家男人去河谷滩，找人帮忙翻翻黄历看日子，一边又对方瑶瑶说着话。 “好，谢谢婶儿。” 帮方瑶瑶掖好被子，叶翠莲放下帘子，又转身去了外头。 旺财试探着走到床边，伸头嗅了嗅，也跟在叶翠莲后头出去了。 吃过早食，顾家人依旧忙着将还有些水分的粮食、被褥全都搬到洞外去晒。 一家人进进出出，好一通忙活。 方瑶瑶又喝了大半碗的药，见一家人依旧还在忙碌着。 她打了一个带着苦味儿的嗝，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汪汪汪！” 蹲在地上的旺财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显明，顾叔，忙着呢！”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男人，刚从山下探出个头，就被这狗叫声给吓了一跳。 “哟！快帮忙盯着点儿，我最怕这玩意儿了！” 说话之人，正是顾家几人之前提到过的常临。 他姓于，五十岁，是大山村的现任村长。 由于小时候贪玩儿，被狗咬到屁股，从此以后他就落下了怕狗的毛病。 “你这狗怎么又来了？一边儿去！”叶翠莲扛着半袋子稻谷，一出来就见旺财又去凶村长，便想要将它赶走。 “怎么说话呢！”顾显明撂下手里的活儿，吼了自家女人一句。 叶翠莲一回想，自己说的话好像确实有些不妥，她拍了自己嘴巴一下：“瞧我这嘴，常临哥你们别多心。” 说完，她将半袋稻谷倒出来，自己拽着旺财回了山洞。 村长倒也了解叶翠莲的为人，知道她并不是那个意思，笑笑没当回事。 见村长后头还跟着秃子，顾显明忙招呼两人，“常临哥，秃子，快来坐。我正说一会儿下山去找你们呢。” 他边说话，边将两人也往山洞那边引。 “还是别坐了，你们先忙。”村长挥挥手，让他继续晒粮食。自己则也拿起一旁的木刮板，帮忙将堆在一起的稻谷摊开。 “你找我们做什么？”跟在村长身后的秃子，也一边帮忙一边问道。 “这不她着急建房嘛！我和爹也瞧着这几日天气不错，再过些日子地里又该忙了。一家人商量了一下，不如早些建好房子，也好早些定下心来。” “那还真是想到一处去了。”村长哈哈笑道，“今儿一起床，我就找了秃子，让他陪我上山。一来是想提醒你们早点盘算，别到时候连个帮忙的人也找不到。二来呢，也想着有这么些天了，该来瞧瞧方家丫头的情况。” “前天夜里人就醒了。” 一直默默晒粮食的顾老太爷和顾云辉齐声回道。 “真的？太好了！我就说这丫头不会如此命苦！”村长很是激动。 头两日，他就在想，若是人再不醒，自己还得亲自跑一趟，去洪家将老刘家那口子喊回来了。 哪知一来，就听到人已经醒了，他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嗯。前些天药都灌不进去几口。但醒来后就喝过粥，药也喝了。胃口还不错。”顾显明回道。 “能吃就好，说明问题不算大，这样也不用特意留人照看她了。”秃子说道。 说话间，几人已经将粮食全部摊平晾好。 “去瞧瞧。” 顾显明走在前头领路。 “汪！” 旺财被顾老太太搂着，但这并不妨碍它叫唤。 村长远远避开，选了一只与旺财离得最远的凳子坐了下来。 “醒着吗？”接过叶翠莲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村长便问道。 第6章 顾家商定建房 “该是没睡着，去瞧瞧。”叶翠莲起身，走在前头带路。 她特意提高音量，以示有人来了，“方家姑娘啊，村长和秃子两位叔来看你了，醒着？我们进来了啊。” 村长和秃子紧跟着叶翠莲，顾显明走在最后一个。 顾云辉刚才为几人搬了凳子，便也蹲在老太太身边，一起为旺财顺着毛。 旺财见来人也没多余动作，便眯起眼睛享受了。 此时，听到原本已经坐下的人，突然去了方瑶瑶身边，旺财猛地睁开眼睛，挣脱两人的束缚，追了上去。 “汪！” “你这傻狗！”顾显明转过身，一脚在地上用力跺了两下，大声呵斥道：“来者是客，你想挨打了不是！” 旺财没有后退。 它踮着后腿，绕到一旁，从一堆瓦罐上方一跃而过，守在方瑶瑶床边，死死盯着那两个陌生人。 村长和秃子都被安静了好一阵，又突然冲上来的旺财吓了一跳。 两人微微往旁边挪了挪，站得离方瑶瑶更远一些。 “旺财，别叫！”方瑶瑶知道自从自己醒来后，这狗就不怎么亲近她了。 但毕竟在大家眼里，她才是这狗的主人，所以她还是开口命令道。 本来不打算进来的顾云辉，见状便也走了进来。他站在旺财和几人中间，蹲下身去，两手环住旺财的脖子，好让两位叔安心一些。 村长定了定神，声音都有些发抖：“方丫头，你怎么样啊？” “这是村长常临叔，这是常兴叔。”叶翠莲先将帘子拉开一些，而后再蹲下身去，要扶方瑶瑶坐起来。 常兴便是秃子的名字，他同样姓于，跟村长是本家兄弟。 方瑶瑶小声跟两人打了招呼：“常临叔，常兴叔。” “好好好，你别起来，还是躺着。”村长低头，看了看方瑶瑶的额头。 此时，山洞里没有燃灯，光线有些暗。加之方瑶瑶头上的伤都用纱布包着，看不出所以然。 不过算算日子，从出事到醒来，方瑶瑶可是昏睡了整整六日。村长还是担心，小姑娘动作大了，会不会又伤到自己。 叶翠莲已经将方瑶瑶的后背抬离了床铺，听村长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没有必要折腾小姑娘，又小心将人放回床上。 “方丫头，你别担心啊，好好吃好好睡，过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有顾婶儿和显明家的照看你，我也就放心了。” 村长说完，又回过头，看着顾显明一家子道：“那我明儿一早去趟镇里，看能不能遇到洪家村的人，让人帮忙带个话给老刘家的。顺便，也问问云丫头怎么样了。” “好好好，辛苦常临哥了。”叶翠莲连连点头，“我们这几日也忙得很。每日早晚，都得将这些东西搬进搬出。好在今儿日头大了些，估摸着晚些时候就能装袋了。” “怎么睡到地上？你家的床呢？”上次秃子没来，村长回去后也没跟他说起。 今日自己也跟着来了一趟，他一进了山洞就注意到，方瑶瑶虽然躺在木板上，但那木板却是直接铺在地上的。 刚才村长一直说话，他也不好打断。 此时见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他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有一张床被压坏了一条腿，不过还是能用的。”叶翠莲解释道：“但前几天，床和板凳不也全都湿了吗？我娘就拿这些木板先凑合着。” “雨停几天了，床能用了吗？我瞧着方家姑娘睡地上也不行啊，她还伤着，想要起床也不太方便。”秃子继续道。 “都别站着了，出来坐着说话。”顾老太爷在外头朝几人喊道。 “那方丫头，你还是先歇着，我们出去说话。”村长把秃子推到自己左手边挡住旺财，小心翼翼迈着碎步往外走。 “好的，谢谢两位叔。”方瑶瑶见人要走，也礼貌地朝人笑笑。 “把狗看好啊，我们还要再说些事儿。”叶翠莲回头对儿子叮嘱。 走时，她还不忘将方瑶瑶床前的布帘子又重新拉上。 顾云辉只好继续蹲在床前，紧紧抱住旺财。 见人往外走，旺财这次倒也不叫了。它干脆趴在地上，眯着眼睛，又让顾云辉帮它顺毛。 到了洞口，村长从怀里掏出黄历翻开，自己默默看了起来。 秃子则不忘自己刚才的提问，继续道：“地上怎么说也有些潮气，别旧伤未愈又得了风寒。” “哦，是因为下了雨地上也是湿的，我们怕粮食越晒越潮，所以就将木床、长凳都用来架簸箕了。”这次是顾显明开口解释。 秃子望了一眼外头的空地。 刚才几人帮着晒粮食的时候，他确实有注意到，所有簸箕都是搭在竹竿、木棍上的。 他只以为下头都是凳子撑着，没想到还有几张床。 “也是，一家子一年的口粮马虎不得。”秃子明白了缘由，也不再多说，只是又指着洞口的那张空木板床，交代道：“不管是方家姑娘还是你们，可都不能长时间睡地上，等粮食晒干了，还是得睡到床上才行。” 顾显明点点头道自己记住了。 “二十八不就是个好日子嘛！往后头适合上梁、搬家的日子也多，天儿也回暖了，工期应该拖得不长，我看这日子差不多。” 村长翻了好一阵，确认过自己没有看错日期，便向顾家人提出建议。 “天儿确实越来越暖了，想来二十来天就能建成。日子再往后，地里的活儿可就忙不过来了……”顾老太爷摸摸花白的胡须，想了想便赞同道：“我看成，就二十八开工。” 顾显明也说日子合适。 家里的两个男人都说这天日子好，顾老太太和叶翠莲当然也没有不同意见。 于是，顾家新房开工的日子便这么敲定了。 第7章 跑这么快做什么 送走村长和秃子，叶翠莲便开始张罗今日的午食。 “今儿天气好啊，又是风又是太阳。老天爷，您往后一个月，每日都这样晴着最好！”终于看好了建房的日子，叶翠莲乐得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那是自然，定会日日大晴天。”顾显明坐下来，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喜悦，“今儿早些吃午食，吃了咱都好好晒晒太阳。” 顾云辉听到自家爹送人已经回来了，想来村长和秃子也该走远了，便放了旺财自由，自己也起身去灶边，帮着生起了火。 没多时，方瑶瑶便听顾老太太叫她该吃饭了。 叶翠莲笑呵呵地端了好几只碗放到床头。 顾老太太贴心地将一只粗瓷汤匙递到方瑶瑶手里：“方小丫头，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我帮你啊？” 虽然脑袋以及整个右边臂膀都很痛，但方瑶瑶想到顾家两位妇人，守了自己那么多个日夜，不免心生愧疚，道：“我自己可以的阿婆，您和婶儿也去吃，一会儿该凉了。我不着急，慢慢吃就好。” “好好好，那你慢慢吃，有事儿叫我啊。” 扶着方瑶瑶坐好，顾老太太和儿媳又将几只碗都放在棉被上。 看她已经动手吃起来，两人才笑着走了出去。 方瑶瑶先是吃了一口米饭，煮得比较软。 又看看几只盛菜的碗。 最小的碗里是素炒白菜，一只破口的碗里是一些素炒土豆丝，最后一只稍大些的碗里是腊肉炖白萝卜。 尝了一口萝卜，虽然有些老了，但还是能吃。 方瑶瑶便想吃块儿肉。 碗里的肉并不多，但是有些咸，她便也只吃了两小块。 她又吃了一勺白菜，哪晓得这白菜帮子，竟烂到无牙的小婴儿都可以放心吞下去。 嗯，土豆丝看起来还挺成型，没怎么断，肯定是脆脆的，那就吃这个。 方瑶瑶拿汤匙舀了一勺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她就立刻不停往嘴里扒饭。 这也太咸了！ 跟这比起来，腊肉那点儿盐分还真算不上什么。 古时候的盐不是非常金贵吗？ 可顾家婶子怎么舍得放这么多盐？ 刚才连续扒饭的动作有些大，又牵扯到了身上的痛处。 方瑶瑶一边强忍疼痛，一边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 从小，爷爷奶奶就教育她，粒粒皆辛苦，绝不能浪费每一口饭菜。 更何况，她也已经见识了自己和顾家眼下的艰难处境。能有得吃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最后，方瑶瑶将大碗里的腊肉全都挑出来，放到一旁的白菜碗里。就着剩下的萝卜，将一碗米饭吃了个精光。 围在灶边的叶翠莲不时抬头往里看看。 她见人吃得还挺香，也露出了些喜色。 还未出嫁时，爹娘总说她厨艺不佳，将来到了夫家，定会遭人嫌弃。 谁知成了亲后，非但家里人从来没说过她做的菜不好吃，就连方瑶瑶也吃得津津有味，她便有些得意。 看来自己的厨艺，并不像爹娘说的那般上不了台面。 方瑶瑶自然不知，大半口锅里仅有的几块肉，全都盛进了她的碗里。 而顾家人碗里，除了萝卜块儿便是咸汤了。 等到顾老太太进来收碗筷时，她看着几乎没动的腊肉，忍不住责备：“怎么能不吃肉？不吃肉你怎么养得好？我们碗里也是有肉的，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从牙缝里省。” 叶翠莲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剩下的菜，道：“唉哟，你这小姑娘怎么都不吃啊？你阿婆说了，你可不能吃太咸，我炖肉时还特意多加了两瓢水呢。” 方瑶瑶听了这番话很想吐槽：“娘呐，您自个儿都说了不能吃太咸，那土豆丝儿都咸到齁嗓子了！” 但她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饭菜味道如何先不说，毕竟人家一片真心不容置疑。 “阿婆，婶儿，我吃饱了，肉也吃了，只是肉太多，吃不下了。” “不过这肉都是干净的，我先把肉分出来，再吃的萝卜。”虽然方瑶瑶知道，穷苦人家并不会嫌弃别人吃剩的饭菜，但她还是想将话说得明白些。 “你不喜欢洋芋和白菜吗？那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婶子给你做。”叶翠莲问。 “土豆……哦，就是，洋芋挺好，不过盐放得有些多了。白菜炒得火候过了些。但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萝卜。”方瑶瑶如实点评着刚吃的几道菜。 方瑶瑶想不到的是，因为她这句话，接下来的几日里，她便吃到了萝卜做成的各种菜式，诸如炖萝卜、炒萝卜、清水煮萝卜丝儿、萝卜片儿、萝卜粥…… 每到开饭时，叶翠莲还会笑呵呵地跟她说：“方家姑娘你还挺会吃，萝卜可又叫土人参呢，都说冬日里多吃这白萝卜啊，有利于……消食利气、止咳化痰呢！” 第二日吃过早食，顾云辉估摸着时辰，去了河谷滩。 只因头天顾老太太说，家里的腊肉太咸。既然方瑶瑶已经醒了，就先买些新鲜的猪肉回来让她补补身子。反正人已经住到自己家里了，也不在乎这一斤猪肉的钱。帮人也是在为自己家中积福。 顾显明送村长和秃子到下山的路口时，便对村长说，他左右要去镇上帮老刘家的带话，那就回来时帮他带一斤猪肉。省得自家儿子再特意往镇上跑一趟。 顾云辉从村长家中拿了肉回来时，方瑶瑶正四下转悠着。 “你去哪儿买的肉？这么早就回来了？” 方瑶瑶本想喊声大哥，但奈何内心还是认为，自己是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这小子可比她小了近十岁啊，大哥还真有些喊不出口。 “常临叔帮着带回来的，我去他家拿就成。”顾云辉也没正眼瞧她，快速回了话就往山洞方向去了。 “哦……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是鬼……”方瑶瑶盯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第8章 我家离得远吗 “你说什么？” 叶翠莲刚才扶着方瑶瑶去了一趟茅房。 只是刚帮人整理好衣裳，她自己也有了便意。于是就让方瑶瑶一个人先慢慢往外走着。等她解决完出来后，就听到方瑶瑶一个人在小声嘀咕着。 “啊，没什么。婶儿，今天这太阳真暖和，我想在这儿多晒晒，一会儿再回去。” “成，你晒。我去给你搬凳子。”叶翠莲说着便要朝山洞走。 方瑶瑶忙喊住了她：“不用了婶儿，不用坐。我慢慢走着，活动活动，这样有利于身体恢复。” “是吗？还有这说法？”叶翠莲有些不解，受了伤的人，不都是要成日躺在床上吗？自己当初坐月子不也是这样吗？ “哦，那好。我陪着你一起。” 方瑶瑶抓了几颗稻谷在手里，摸了摸，道：“嗯，这稻子的确还应该多晒两天。毕竟现在的天气不如夏季炎热。多晒晒总是没有坏处的。” “你怎么跟你叔似的，我昨儿都说要装袋了，他非说不行。” 方瑶瑶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婶儿，我家离得远吗？” “不远，从那儿下山，脚程快些，一刻钟就到了。”叶翠莲指着下山的那个路口，对方瑶瑶说道：“不过这里看不到你家，被那丛竹林给挡住了。” 方瑶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片竹林。 “你家那一块儿都叫猫儿坝。常临哥他们住在最底下，叫河谷滩。我们这儿叫老虎山，若要下山，必须经过你家那片竹林。”叶翠莲想到方瑶瑶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又开始跟她解释起来。 方瑶瑶不禁有些好笑。 自己只是失忆但人又不傻，顾家婶子却总是不停跟她重复同样的话。 但接下来，她就又从叶翠莲口中得知了更多信息。 “从猫儿坝到河谷滩要三刻钟。河谷滩到镇上得走半个时辰。” “这么久？那他……”方瑶瑶想着，顾家到自己家一刻钟，自己家到河谷滩三刻钟，那下一趟山不就是一个小时吗？ 她自己也才起床没多久，怎么顾云辉就去了村长家又回来了？ “顾大哥他，那么早就去了常临叔家吗？一来一回不是要两……要一个时辰吗？” 方瑶瑶心里想着，自己起床那会儿，天看起来也不算太晚。 这两日顾家人起床，她也听到了动静，估计才凌晨四五点钟。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他们说话，即便犯困也只是稍微眯了一下。 假如现在是早上九点，那么顾云辉应该是七点左右下的山。 但是她怎么没听到呢？ “早什么早，他去的时候都快巳时了。”叶翠莲一边翻着簸箕里的粮食一边回道。 “那，现在什么时辰了？”方瑶瑶有些不习惯十二时辰计时法。 “快午初了？再有一会儿就该做午食了。”叶翠莲听她问话，便抬起头看了看日头。 午时，方瑶瑶是知道的，大概就是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这段时间。 “啊？我睡了这么久？”她还是不相信。 自己明明只是眯了一下，怎么就睡到中午了？ “你这几日受了伤，我们也就没叫醒你。总归，你每日能吃够三顿饭食就行，吃了饭食伤就好得快。”叶翠莲将面前的稻谷都翻了一遍，就又往远一些的地方走去，打算将所有粮食都翻一遍。 方瑶瑶有些郁闷地点点头。 但很快，在一番自我安慰后，她便又想通了。 不能怪自己啊，应该是这具身体太过虚弱。 病人嘛，肯定是嗜睡了些。 一定是这样！ 想通了，她也不再纠结了，提出要和叶翠莲一起翻晒粮食。 叶翠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你就自己慢慢走走，我马上就翻完了。” 见无事可做，方瑶瑶便四下张望，打量起周围的景象来。 老虎山虽然位置高了些，但山上的土地倒是很平整、大块。要是采用机械化种植简直不要太省事。 她又慢慢往顾家老房子的位置走去。 “你仔细着些，别靠太近，那墙不稳。等米下了锅，我就来扶你回去。”叶翠莲朝她大声喊了一句，便回山洞准备生火了。 方瑶瑶回了一声知道了，便继续朝前走去。 昨日她也上了几趟茅房，已经知道顾家老宅原本灶房的位置地上有一滩积水。 她便小心避开那滩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片废墟。 废墟上的一只水缸里满是落叶、杂草。 但方瑶瑶确定，缸里的水位，与她之前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吃过午食，方瑶瑶也不想继续躺在山洞里。 太阳底下更暖和一些，叶翠莲便与顾老太太一起，陪着她在洞口晒太阳。 每当方瑶瑶想去茅房，叶翠莲都会陪着她，绝不让她一人去。 而去茅房必须要经过顾家老房的废墟。 因而，方瑶瑶每去一次茅房，都忍不住，会特意多看两眼那滩积水。 这日吃过早食，方瑶瑶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数。 不算穿来的那晚，这是她成为古人的第四天。 她见顾家人都在外面晒粮食，便去灶里捡了一块还没有化成灰的木炭。 回到里间，又小心将床上的被褥掀开，再将靠近自己的一块木板也掀起来，在木板朝地的那一面写了几个数字。 写完后，她放下木炭，拍拍手。确保手上的黑渍不会轻易弄脏被褥后，又才将床铺重新整理好。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拿着木炭出了山洞。 旺财在洞口舔着石槽里的剩饭。 那是方瑶瑶最后几口实在撑不下了，倒给它的。 舔到一半，旺财扔下饭碗，一边往通往山下的路口跑去，一边大声叫唤起来。 山下的人还没有露出头，就开始大声吆喝：“顾显明，你可把狗看好了啊！我和秃子几个又来了。” 是村长的声音。 顾家几人，原本就在外头晒粮食。 听到喊声，齐齐站到路边，拦住旺财。 顾云辉将旺财捉住后，拉到一边，对它讲起了不许叫、要挨打之类的话。 方瑶瑶想着来了人，肯定是要往山洞来的。 她便也没迎上去，只将顾家现有的小凳子摆好，等着人来了好坐。 第9章 你怎么知道 这次一共来了五人。 他们个个都背着沉重的背篓，每个人脸上都往下滴着汗水。 “常临哥，秃子，哥儿几个，快放下歇歇！”顾显明一见到人，就热情地招呼。 顾云辉将旺财赶到方瑶瑶身边，让她看着。自己又跑出去，和叶翠莲一起，接过几人肩上的背篓往山洞方向背。 卸下重物，村长几人都气喘吁吁地往凳子上一坐，便松起了衣领。 今日的天气愈发晴好，不但村长，每个人都湿透了里衫。 顾老太太拿出几根帕子递给众人，让他们擦汗。 方瑶瑶见凳子不够，也不打算多占一个座位。 她领着旺财，到了边上一些的地方听着几人说话。 “这一趟下来，我怎么着也得掉二两肉。”村长有些微胖，是几个人里出汗最多的。他擦了一把汗，又感慨道：“要不是没适合的地儿，你们几户真该也搬到山下去住。” “常临哥，你们呀，是河谷滩住习惯了，我倒觉得这山上住着敞亮。再说了，咱都搬下山了，这山上的地该给谁种？”叶翠莲接过顾老太太手里的茶壶，为几人分别倒了一杯茶，“辛苦你们了啊，又跑这么一趟，来来来，喝点粗茶解解渴。” 几人接过水喝了。 秃子问：“可以下地了啊？” 叶翠莲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瑶瑶，笑道：“能，腿脚没问题，只是伤到了上半身。” 秃子点点头，继续喝水。 一个穿蓝布上衣的中年男人小声问道：“诶，不是说伤到脑子了嘛？” “唉哟，可不是嘛，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刘婶儿也记不全了。”叶翠莲也低声回道，“你说那可跟她亲娘没差，也给忘了，哎，也不知道那老刘家的几时回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先辛苦点儿照看着。小姑娘也是命苦，回头我再想想法子，看看以后怎么办。”村长示意几人收回目光。 “我跟村里讲了你们几家的情况，大家伙儿呢，也都从自己家里拿了些粮食。这里一共是七十二斤米、六十斤面粉、二十斤玉麦粉、十斤黄豆、差不多……八斤的红豆，还有洋芋白菜、萝卜番薯，全都在这儿了。老刘家的也不在，你们两家就先紧着吃，建房也得费不少口粮呢！” “你们不会还是打算建土坯房？”又一个精瘦男人问。 “自然是了，你看除了常临哥、秃子，还有你们家几兄弟，村里哪家住的不是茅草屋？”叶翠莲诉苦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人，瞪了精瘦男人一眼，“建什么房子不是问题，就是这房子倒塌的原因你们想过没有？” 这一问算是问到了点上，所有人都一愣。 “不就是雨太大了吗……”只有叶翠莲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应该是常年地下渗水，导致地基不稳、墙体变形。这次又突降暴雨，加之山顶风力太大，土坯墙一时支撑不住才会塌。” 顾老太太在几人喝水的时候，就在找自家的木笼子。这会儿找到了，她便将旺财赶去关了起来，牵着方瑶瑶走到灶边。 方瑶瑶一过来就听到了这个问题，她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听顾家阿婆说过，衣裳穿着不暖和，因而她才将衣裳裹进羊皮袄子里。而顾家大叔也说灶房常年潮湿，磨好的米面，都得密封起来，才不至于坏掉。 方瑶瑶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也发现，顾家老房子灶房西南两侧总有积水。原本已经接连出了好几日的太阳，其他地面都已经干透了，唯独这里例外。 还在发愣的几人听到她的话，先是点点头，继而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那穿蓝布衣裳的男人不停眨巴着眼睛。 之前村长和秃子从山上回去，他赶集还没回家，因而错过了第一手消息。 当话传到他耳朵里时，就说的是方家姑娘成傻子了。 但有大哥跟着一路，他也不敢跟村长求证。 因而在方瑶瑶开口讲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都一直以为方瑶瑶的确是傻了，不然刚才怎么都没喊人呢。 不过，等人将话说完了，他才惊觉，傻子怎么能说出这般有条理的话来？ “你怎么知道？”还是刚才问话的男人率先反应过来。 虽然方家姑娘的说法听起来挺有道理，但这明明是顾家的房子。 不可能天天住在里面的顾家人自己都不清楚情况，她在这儿养了几天伤就给弄明白了！ “方丫头，你慢些，坐下来仔细说说。”村长递了一根凳子过来。 顾老太爷见村长没了板凳，赶忙起身，将自己坐的让了出来，他则坐到了那张木板床上。 方瑶瑶对村长道了声谢，坐下来，看向顾老太爷，问道：“阿公，您家灶房地上是不是常年有积水？” “是啊，这房子也有十多年了。当初修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边潮湿。渗水也是这五六年才有的事儿，但我们都以为是水缸漏水，左右水井也离得近，就没舍得花钱重新打一口缸。” “每次煮饭，那木柴都是湿的，烧起来老大的烟，熏得我直流眼泪。”顾老太太也在一旁接话。 “我们一直以为，是因为灶房那块位置较低，加上我家水缸也确实有几道口子。我们几个，又常年忙着地里的活儿，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顾显明也说道。 秃子提议到房子原本的位置瞧瞧。 众人皆赞同。 来到废墟前，方瑶瑶道：“我听顾家婶子说，雨下了两天便停了，那就是一连晴了好几日。且这几日都刮着风，我们脚下的泥地也全都干了。” 她将灶房西南两侧指给众人看。 “但各位叔伯你们看，唯独那两处不仅没干，还有积水，要说是因为位置低，但这边的沟渠位置更低，怎么没有水？” 闻言，一群人都朝灶房后面的排水渠看去。 果然面上的一层泥土发白，显然已经干了。 第10章 这下面应该有水源 “虽然顾叔他们抢救物资时，会对现场造成一定破坏，影响进一步判断。但此刻，大家也能看得出来，这次暴雨中，灶房才是受损最为严重的，而灶房隔壁这间屋子，也只是与灶房共用的这面墙倒得更多一些。再往边上的几间屋子情况就更好了，几乎每面墙还能剩下半截。”方瑶瑶继续分析。 “确……实……”顾显明说话有些结巴，这是他第一次听方瑶瑶说这么多话。“我们，挖出来的米、面，只是少数，更多的也都被砸坏，没法儿吃了。好在年前没有磨太多……” 废墟上，依稀能见不少碎裂的瓦罐。 听他这么一说，那蓝布衣衫男人，拿脚踢开面上一层茅草。 果然，又见到更多更细碎的陶罐碎片。 “所以，我猜测这些水并不是雨水，而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这下面应该有水源。”方瑶瑶见最先问话的人点头，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唉哟，我就说，怎么三伏天，这灶房里都凉飕飕的。”叶翠莲仿佛突然明白了其中缘由，“靠水缸的那堵墙，摸上去总是潮乎乎的。我也只想着水缸确实坏了，反倒忽略了平日缸里的水并没有漏得太快。这会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才记了起来！” 顾老太太见儿媳一说话，就左右挥动着双手，生怕她打到方瑶瑶，连忙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你当心着些。” 叶翠莲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动作有些大，赶紧收回手站好。 方瑶瑶往顾老太太身旁靠了靠，“所以，顾叔、婶儿，我的建议是，重新建房得将地基移开，原来这里不太适合。” 环顾一眼，见众人还在思考她说的话，方瑶瑶又继续道：“这里山高风大，如果您家并没有下山的打算，我觉得可以用石头做墙体。” 方瑶瑶已经将周围的环境大致摸清楚了。 老虎洞不远处有很多岩石，看样子应该被开采过。 “方小丫头你说得对，毛石坪的确有很多好石头。我小时候听阿公说过，以前山上的人就在那儿打石头来做水缸、地基石。要是真能用那石头来砌墙，自然是比土坯要好得多。”顾老太爷道。 “唉哟，要采石头那不也得请工匠嘛？咱家可没有那么多余钱啊。”叶翠莲有些着急。 村里人的房子，墙体几乎都是用土坯砌筑的，顶上再盖茅草，而房梁所需的木材则是去各自山头砍来就成。 由于一个村子的人都很贫困，大家便说好了，平日里谁家若是活计忙不过来，便可找人帮忙，日后轮到其他家人手不够，自己再去把人工还了就成。 因此，主人家除了提供帮忙干活的人酒水饭食之外，是不需要再另外支付工钱的。 脱土坯村子里但凡有点力气的妇人都可以做，并且土也不需要花费银钱。 故而建房时，土坯房便成了村里大部分人唯一的选择。 此时听到自家老太爷也有建石头房子的意愿，叶翠莲有些着急：“石头墙是好，可要专门请石匠，石头不花钱，石匠的工钱却是得付的啊。” “不过几个村子近些年，都没有大的修缮工事。不知道现在石匠的工价是个什么行情。”顾显明深知一家人搬到山下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眼见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若真是继续建茅草房，想要顺利说成亲事，怕是有些困难。 听到石头房子，他也有些动心。 “头两日赶集，正好碰到我家那口子娘家的赵石匠，他说县城里，石匠得要四十文钱一天。”精瘦男人回道。 “哟，这么贵，那我们可是真请不起。”叶翠莲连连摆手。 “那还是砌土坯墙！”顾显明一听到工价，立即打消了建石头房子的念头，“挪地基得看看地儿才行，那我一会儿跟你们一起下山，我得去一趟大杨村。” “那就这么着。我之前回去，也提前跟村里人都知会过了，等到正式开工，他们能帮忙的人都会来。” 村长对顾家人的决定表示理解，并不是谁家都有能力建好房子。 毕竟包括他家在内，村里仅有的几座砖瓦房，皆因其祖上出了会当家的人，加之运势较好，稍微得了一点意外之财，才能建起来。 到了他这一代，几户人家的子孙后辈也鲜有能人，能住上好房子完全是承了祖上的恩情。 说完，他又转身对方瑶瑶道：“方丫头，你先在顾婶儿家住着，这事儿有叔我说了算，没人敢背地里嚼舌根。至于老刘家，十九那日，我和显明都瞧过了，也就是灶房和茅房塌得狠了些，另外两间屋子影响不大。她走的时候还特意跟我提过，说她灶房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放在卧房里了。昨儿我倒是托人给她带话了，但帮忙带话的人，也不知道云丫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哎，还是等人回来再说。” “知道了，谢谢常临叔。”方瑶瑶认真听着村长的交代，点头回道。 决议已定，众人便又闲聊了小半刻钟后，方才起身带上空背篓，往河谷滩去了。 顾显明也同几人一起下了山。 顾云辉站在老房子的院子边上，远远看着一行人过了猫儿坝，这才回山洞将笼子里的旺财给放了出来。 “傻狗，出来晒太阳。” 他揉了揉旺财的脑袋，又看到自己之前为它包扎的绷带有些松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旺财的狗腿子拉了过来，重新绑好布带。 旺财刚被松开后腿，就一溜烟儿地往山下跑去。 顾云辉和方瑶瑶，在身后连叫了好几声，它都没搭理。 半个时辰不到，顾显明便领着一个人回来了。 此人正是大杨村的杨半仙儿。 第11章 杨半仙上门 杨半仙儿是周围几个村子里负责看地基的人。 据说他是无师自通，平日里也在家种地种田，偶尔能帮人看地挣几个小钱。但自从前些年，镇上接二连三出了好几个读书人，恰好这些人家里的房子地基又都是他看的，因此杨半仙一时在周围几个村镇都扬了名。 如今，种地的事儿他也是全交给家里人，自己帮人看地、看井忙得脚不沾地。 这不，他正打算早些吃了午食去镇上一趟，哪知就被顾家人给请了过来。 方瑶瑶之前就从村长几人的闲谈中，听到不少关于杨半仙的传奇过往。 她此时不敢跟上去凑热闹，生怕杨半仙真是什么能人异士，一眼将她的来历看穿。而这时候的人，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异常信奉鬼神。 倘若他当着一家人的面说了自己的事，那恐怕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次重生，便又要到此为止了。 她拉着旺财，远远躲在边上偷听。 “杨大哥，快请快请。”顾显明满脸堆笑，将人引到老房子的废墟处。 杨半仙儿先是看了看废墟上还残存的半截土墙，又四下望了望周围的山势地形，心中当下便有了大致定论。 不等主人家再开口，他就发问：“这房子，以前是朝着这个方向？” 他手指着东边远远一处光秃秃的山头。 顾家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就不奇怪了，这次建房得换个朝向。当初都没有找人看过吗？” 顾老太爷道：“这房子我打小就在这儿住着，房子虽说重建过两次，但地基一直都没变。我们自己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看到远处那片光秃秃的山了吗？那是一处乱葬岗。可能你们搬来的时日尚短，不了解情况。”杨半仙儿对众人解释道。 “我老杨家世代生活在大杨村，村里人人都知道那个地方。据说是前朝被剿灭的山匪流寇，不论原籍背景，全都扔在了山坳里。后来经过数次暴雨塌方，尸骨倒是被尽数掩埋了，却又不知怎的始终长不出树来，这都改朝换代多少年了，那山头依旧是一幅光秃秃的景象。” 顾家人纷纷眯眼远眺那处山头，继而点点头，若有所思。 杨半仙儿又绕到那片低洼的湿地，左右看看，道：“这里有一股水源，若是在此凿一口井，即便再是天旱，你家也不愁没水！” 叶翠莲眼珠转了转，急忙上前对半仙儿道：“唉哟杨大哥，还真是呢？那方家姑娘真说中了？这底下当真有水……” “自然是真了。即便你不想着吃水，也要想想在这上头建房子，那土墙能撑得住几时？”杨半仙儿对于眼前这个敢质疑他的妇人露出一丝不悦。 “杨大哥，我家是有一口井的。”顾显明忙偷偷捏了自己女人一把。 说完，他讨好着将人又领到最北那间屋子背后的水井旁。 这次，杨半仙儿没有丝毫多想，开口就道：“这井里的水只够你们吃喝，想要再来浇地洗衣定是不够。” 顾家人纷纷惊得张大嘴巴。 杨半仙儿是第一次上自己家来，且村里没人知道山上缺水。 只因相继搬到河谷滩的几户人都是十多年前就下的山。 在他们搬离老虎山时，这口井里的水，仍可供老虎山上七八户人家敞开了用。 如今，这没人知道的事，突然就被杨半仙儿一语道破，看来他果真是如传闻中那般有真本事啊！ “这井里的水，以往可是吃都吃不完，突然短水也就是近五六年才有的事儿。”顾老太爷对杨半仙儿道。 “这口井就填了，在我刚才说的地方重新凿一口。另外用来建房子的钱你家可有多？” 顾显明有些尴尬地说道：“杨大哥，不怕您笑话，我家现在一个子儿不落地加起来，也就只有四百文钱了。” 杨半仙听后也未开口，只是左右寻找着桌椅。 “杨大哥，去那边。”顾显明忙道。 将人带至山洞处，杨半仙儿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摊开，又磨好了墨，拿着毛笔写写画画。 不一会儿便完成了。 他满意地将纸递给顾显明，道：“建房是大事，银钱不够便去借，总能有还上的一天。照我说的这样来，不说后辈能有多大出息，但至少保证你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说罢，他还特意拍了拍顾云辉的胳膊。 顾云辉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腼腆地笑了笑。 顾显明听了却是喜出望外。 他们家几乎每代都只有一根独苗，杨半仙儿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明白得很。 他又是大哥长大哥短地叫着，又是递上温度刚好的茶水。 顺便又问道：“杨大哥，眼下想要凿井确实有些困难。我打算自己挖一个大一些的坑，您看行不行？这个有没有什么讲究？” 杨半仙小口喝着茶。 “能凿竖井当然是最好的，但钱少也有钱少的打算。你这样……也不是不行。” 顾显明一听，顿时乐了。 家里本就不富裕，银钱自然能省则省。 紧接着，他又从一层层包裹着的旧布袋子里数出八十文钱，塞到杨半仙儿手里。 “杨大哥，真是辛苦您今儿大老远跑一趟。” 从家里到猫儿坝的路上，他就跟村长和秃子打听清楚了。原本杨半仙儿早些年单独看一口井或是一处地基，只需二十文钱。 但随着近些年来物价上涨，加之他又有了名气，再替人看地便涨到了八十文，若是遇上城里的富商官老爷，那价格更是高得农家人想都不敢想。 但杨半仙儿这人也并非只认钱不认人，他自己家中也是靠种田种地养活家人，自然知道靠着地里刨食的农户人家，想要攒几个银钱不容易，因而他对乡下比较困难的乡邻都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些跑路费和纸墨费。 通常来说，能建砖瓦房的家庭，他收六十文，只能建土坯房的家庭他收三十文。 原本顾显明请他来只是相看地基，水井一事是他自己顺带着看了并说出来的。若是都按三十文来算，总共也就六十文。 但顾显明这人虽然平日里只是种种地、干些下力气的活儿，一旦真遇上人情往来的事情，他还是很拎得清的。 他明白对于杨半仙儿这种人，宁肯多舍些钱财，也万不可抠抠搜搜得罪了他。 加之杨半仙儿也说了，儿子这一代可就不会只能生养一个了。 多花点钱能了了自己心头十几年来的心病，咬咬牙想来还是值了！ “杨大哥，您先揣好，再喝点水。赶紧生火做饭，可别让杨大哥空着肚子回去。” “好好好，我这就来。”叶翠莲也满脸乐开了花。 第12章 再搭一口灶 杨半仙儿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板，又退回二十个到顾显明手中。 “饭就不吃了，还得去镇子上再看两家。时间不待人，我还是去了镇上再吃。对了，你家小子的亲事先别急，等上两年再说。” 顾家几人又是一愣。 虽然因家里穷，才迟迟没有托人说亲。 但顾云辉却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一家人也的确打算过了年，就找镇上的媒婆给介绍一家姑娘。只是恰巧遇上了方瑶瑶这事，因而才又暂时将事情搁到了一旁。 哪知道杨半仙儿却这样叮嘱。 愣了一瞬，众人又连连点头道好。 杨半仙儿揣好了钱，又嘱咐顾显明收好图纸，别叫风刮跑了。 顾家五口人又是道谢又是吹捧，说笑着将杨半仙儿送到了路口。 方瑶瑶在几人去了老虎洞时，便带着旺财也转去了顾家老房子那边。为的就是远远避开他们，尽量不让人注意到自己。 走到路口，杨半仙却突然停了脚步。 他朝方瑶瑶那边张望了几眼，问道：“那位是？” 叶翠莲忙答道：“是山下姓方的一户人家，从小没了爹娘，这次房子塌了砸到她，叫我家小子给救了，没有去处，村长就让我先照看她一阵子。” 杨半仙歪着脑袋又瞅了几眼，奈何距离太远着实看不明白。 他来不及多想，只道：“多做善事是好事。那我就往镇子里去了，你们回去。” 杨半仙走了好一阵，方瑶瑶才敢起身往山洞去。 顾老太太回头，看见她两手各攥着一把野草，忙责备道：“方小丫头，你还没好利索呢，去拔那野草干什么，多凉啊！” 方瑶瑶笑着说：“阿婆，是苦苣菜，我看长得挺好，拔回去做成菜吃。” “还能饿着你个小丫头不成！”老太太从她手里夺过那两把野菜，道：“哦，还真是，人老了，眼神儿不好。地里还有青菜，用不着要去找野菜来吃。给我，别冻着你。” 看看日头，也差不多该做午食了。叶翠莲便自顾自地赶着往灶边去，边走边招呼顾显明和儿子再多取些柴禾回来。 方瑶瑶和顾老太太走得慢了些，等他们都回到山洞时，叶翠莲已经将米下锅了。 她在木盆里淘着菜，道：“娘，这野菜既然都拔了，就做来吃了，也别浪费了。” 顾老太太点头赞同，便在一旁择起了菜。 方瑶瑶见状也赶紧帮着一起择。 “你冷不冷，要不还是去床上躺着。”老太太关心道。 “我不冷，阿婆，灶边更暖和些呢。” “那就好，可千万别冻着了。” 两人说说笑笑择好了菜，叶翠莲也已经将白菜切好了。 方瑶瑶左手拿着饭勺，在锅里搅了一圈，见还得再等些时候才能沥米。而一旁的菜又只有等米饭烧好了才能炒制，便道：“婶儿，您每次都是一口灶做饭吗？要不再搭一口灶，也像这样三块石头围起来就行。” 叶翠莲道：“不碍事儿，反正不急，这不烧两口灶费柴火嘛。” “但过不了几日，您家就要建房了，到时候一口灶也是不够的呀。” “娘，我都说了再搭一口灶，您就是不听，每次做饭都得忙上好半天。”顾云辉抱着一大捆柴走到灶边，听到方瑶瑶的建议，对他娘道：“柴禾山上多得是，烧没了我再去打就成。” “娘不是心疼你嘛！”叶翠莲白了儿子一眼。 顾老太爷和顾显明也各自抱着一捆柴回来。 老爷子总觉得，儿子儿媳都太过宝贝他这个孙儿，道：“他都快成家的人了，打点柴禾的力气还没有吗？” 顾显明却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此时他满心想着的，都是杨半仙说的那些话。他乐呵呵的，好像这些事情明天就要发生，“他娘，今儿个高兴，午食炖只斑鸠来下酒。” “喝什么酒？你一会儿不得赶紧去找里长批地？”叶翠莲没好气地对人嗔道。 她最了解自家男人，但凡喝了两口酒，少说也得睡上半日。 “怎么把批地这事儿给忘了！”顾显明一拍脑门儿，也有些脸红，他嘿嘿笑道：“成，那你快些做饭，这时间可真是赶。早知道该提前两日问方家姑娘。” 方瑶瑶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也是根据看到的景象，大胆作了一番猜测，只是没想到竟然说对了。 “行了，你快搬石头去，要急着做饭，那得再搭一口灶。”叶翠莲吩咐自家男人。 顾老太爷见儿子、孙儿忙着找石头，自己也去帮忙。 三人很快各自搬回一块石头，挨着之前那口灶摆成品字形，于是洞口就有了两口灶。 搭好灶，顾云辉又忙将另一口锅架上去，生起了火。 顾老太爷和顾显明也不闲着，父子俩又去翻晒那些粮食了。 “婶儿，再过一天建房，在这里煮饭就方便得多了。”方瑶瑶很是开心，要知道自打上了高中后，她就几乎没有吃过柴火饭了。 大学毕业，原本她是打算回老家工作，这样就可以经常回家，照看不愿意进城的爷爷奶奶。哪知道父母经营的粮油店生意越来越好，不得已她只好留在城里帮父母照看生意。 方瑶瑶觉得柴火煮出来的饭菜格外好吃，只是顾家婶子厨艺不怎么好。不过没关系，等到肩膀不那么痛了，她就可以提出，自己不能在顾家白吃不干活，以后灶间的事情就由她亲自来，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 “那是自然，一口灶确实有些打紧。”叶翠莲将昨日村长帮忙买的猪肉切了一小块下来，打算做个炒白菜。 方瑶瑶突然想到锅里的米，赶紧上前又查看了一番，对叶翠莲道：“婶儿，可以沥米了，不然一会儿又得煮烂。” 叶翠莲拿着勺子舀了几粒米，看了半天道：“还得再煮煮？” “不用了，真的，不信您问阿婆。” “可以了。”顾老太太凑上前来看了一眼，笑眯眯道。 第13章 是不是感冒了 叶翠莲见两人都说不用再煮了，便也只好拿过竹沥将米沥起来，并交代儿子：“云辉，将柴火退了些。” “好。”顾云辉将多余的木柴退到另一口灶中，只留一些细小枝条，在蒸米饭的锅下悠悠燃着。 炒好白菜后，叶翠莲道：“这野菜就拿清油炒。” 见顾家婶子直接将油与菜端到了灶边，就要准备下锅，方瑶瑶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婶儿，要不这道菜我来做。” 方瑶瑶知道，顾家大叔吃了饭还有事情要办，她也不好慢慢纠正顾家婶子做菜的错处，只好提出由自己来做，这样更节省时间。 叶翠莲自然是不答应。 “瞧你这姑娘，你什么也不做，婶子也不能饿着你。” 挥挥手让人站开一些，叶翠莲就要往锅里倒油。 “婶儿，别倒油！” 方瑶瑶一声惊呼，打断了叶翠莲接下来的动作。 “您已经炒了一道猪肉白菜，咱省着些，这野菜就煮来吃。”见叶翠莲一脸疑惑，方瑶瑶只好搬出这个理由。 “行，这肉膘厚，油水儿足。另一道菜水煮也是可以的。”想着马上就要建房，家里银钱不够，还得向村里人借，叶翠莲自然是希望能省着来。 原本她也只打算做一道荤菜就行，但方瑶瑶又采了野菜回来，想着丢掉未免也有些可惜，于是她才打算少放些清油炒来吃。 既然方瑶瑶都说水煮便可，那她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刻便答应了。 方瑶瑶见叶翠莲将油端走，便拿过水瓢，去桶里舀水。 只是手上刚一用力，胳膊就又痛了起来。她嘴里“啊”了一声，一瓢水又全洒回了桶里。 “我来。这么多够了吗？”顾云辉接过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水。 “一半就够了。谢谢啊。” 顾云辉没有说话，默默将半瓢水倒入锅中，就又坐回了灶边。 他见方瑶瑶往锅里加了些盐，待到水开后，就把野菜倒进去煮。煮了没一会儿，便将菜捞入碗中。 “婶儿，这是什么油？”方瑶瑶指着一小坛子黄澄澄的植物油问叶翠莲。 许是之前在外头待太久受了冷风，她鼻子有些发堵。拿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她也没有闻出来那油的味儿。 “胡麻油。”叶翠莲见她捞野菜并不费力，便也没抢着干。 胡麻油？ 方瑶瑶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胡麻油…… 哦，想起来了，原来是芝麻油！这可是好东西。 她又问：“婶儿，还有什么佐料吗？” 叶翠莲忙走到她身边，“还有……蒜头、生姜、小葱、盐，就这些了。” 虽然佐料和调味品不太丰富，但最基本的姜葱蒜都有了，再差也不会差太多。 方瑶瑶就道：“婶儿，麻烦您帮我扒两瓣蒜，再来点葱姜，一起切碎了放碗里。” 叶翠莲想着，不是水煮了就行吗？怎么这小姑娘又要她切佐料？ 算了，一点姜葱蒜家里还是有的，切就切。 方瑶瑶知道农户自家种植、压榨的纯正胡麻油，只消往菜里滴上两滴，便会令人吃后唇齿留香。 于是她便也没有多加，只是稍微拿筷子在油里蘸了蘸，有个意思即可。 “可以叫阿公、顾叔吃饭了！”方瑶瑶将凉拌野菜放到饭桌上，说了一句。 顾云辉呆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方瑶瑶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忙起身去叫人回来。 顾老太太一直笑眯眯的，她也帮忙拿碗筷，准备盛饭。 顾显明想着自己还有正事，也没管人坐没坐齐，端着碗便大口吃了起来。 “嗯？这是什么菜，还挺好吃，真香。” “今儿这米饭也蒸得好，软硬适中。” 顾老太爷也洗好了手，他瞧着那碗里的野菜像是苦苣菜，便也夹了一筷子来尝。 一尝，果然和自己小时候吃的味道不太一样。 “这不是苦苣菜嘛？怎么没那么涩了？” “好吃就快吃。没想到这次建房还要挪地基，日子也着实有些赶了，这两日可有得忙了。”叶翠莲见自家男人和老爹都夸今日的午食好吃，也露出一丝笑来。 要知道，从她嫁进顾家起，一家人虽然没有说过她做菜不好吃，但却也是从来没有过赞誉之词的。 吃完午食，顾显明连嘴也来不及擦，揣好杨半仙儿给他的图纸，便又下了山。 时下，朝廷在民间推行里甲制度。 各地一百十户为一里，由里长负责催办各户钱粮、赋税等事宜。 除此之外，百姓家中若有祭祀、营造等大小事项，也都一并交由里长进行呈办。 大山村统共才四十户人，且无一人够格胜任里长。 因此，顾显明想要审批宅基地，还得再去一趟猫儿坝那座山后的大杨村。 到了里长家，说明来意及开工时间，并将杨半仙画的草图也给人看了。 这里长也姓杨，不仅家中人丁兴旺，家境也较为富足，光是每季交的税，都顶顾显明一家五口好几个月的口粮了。 杨里长见是杨半仙看的地，且来人又是大山村的，当即便允了。 只让顾显明回家，按时开工即可。审批一事交给他，定会办得妥当，只管过些时日来取文书地契便是。 顾显明再三谢过杨里长后便离了大杨村。 只是翻过山，到了猫儿坝，他并没有直接回家，又朝河谷滩去了。 再说顾显明离家去了大杨村后，剩下的几人收拾好碗筷。顾老太爷正准备再将粮食翻一翻，哪知人还没站稳，他就感到一阵眩晕。 “哎，我这脑袋怎么有些疼？还晕乎乎的。” “哟，那您躺会儿爹。可别给摔了。”叶翠莲赶忙擦了擦手，扶着顾老太爷，让他慢慢坐到木板床上。 顾老太爷刚坐下，一阵凉风吹来。 他打了个寒颤：“怎么这么冷？” “那您盖上被子。”叶翠莲说完，忙又将灶里的炭火扒了些出来，盛进破瓦罐里，端得离老太爷更近一些。 方瑶瑶倒不觉得冷。 她瞧着顾老太爷睡在山洞最外边，正当风口。 前两日秃子说过，让他们还是要睡得高一些。但顾显明说，还要等今日的太阳晒了，才能将粮食都装起来。 因而，几人睡的木板床，依旧是直接铺在地上的。 “阿公，这段时间都睡这儿，您是不是感冒了？” 第14章 一大片竹林 方瑶瑶拿手背在顾老太爷额前试了试体温，倒是不烫。 “多半是了。”叶翠莲说完，才慢半拍疑惑道：“感……冒？” “哦……就是，风寒，着凉！”方瑶瑶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岔了。” “是有些冷，但也没有多余的被褥了。”叶翠莲也有些担心。 眼见着要建新房，要是顾老太爷真的生病了，那少一份劳力不说，还得又花上十来文钱抓药才行。 “婶儿，我家的被褥不能用了吗？能用的话，您拿给阿公他们盖上。”方瑶瑶只记得叶翠莲说过，自己只有三套能穿的衣裳，被子她倒是没有提。 并且那堆杂物乱七八糟，堆得层层叠叠，方瑶瑶也不好去翻动，查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我帮你收着呢，你这傻姑娘，怎么能让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用你的被褥！” 顾家原本就只有三张床、六张棉被。 方瑶瑶受伤的那晚，叶翠莲便在火上烤了两张棉被，想着先给她铺一张床就行。 结果几个人守着，还是没留神，将两张棉被都烤出了一个洞，把她心疼得不行。 因而另外四张棉被，她怎么说也不愿意再放到火边来了。 直到方瑶瑶醒来的第二日晚上，所有衣裳被褥才算完全干了。 被褥晒干后，顾显明又才带着儿子，拿竹竿在山洞里搭了一个小隔断，再将里间方瑶瑶睡的木板床加宽了许多，顾家两婆媳也睡了进去。 在此之前，顾家两位妇人都是白日、黑夜轮流守在方瑶瑶床边，困了也只是靠在石壁上打打盹。而另外的人则是挤在外头，拿些干稻草垫在身下，床边再放一盆炭火，便算是有了取暖的设施。 叶翠莲考虑到方瑶瑶是个病号，既怕挤到她，又怕冻着她，便在里间的床上铺了两张垫絮，再放了两张盖的被子。 她自己和顾老太太同盖一张棉被，方瑶瑶则是一个人单独盖一张。 如此一来，外间顾家三个男人的床上，便只有两张棉被。一张垫在身下，另一张三个人一起盖，着实有些不够。 “这样婶儿，把我的放到里屋，再从咱们床上匀出两张棉被，给阿公他们用。” 方瑶瑶想了想，又说：“还有我觉得，这洞口也得挡起来才行。毕竟阿公年纪大了，夜间山高风大，就算有碳火，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等到房子建好，少说也还得再等上大半个月？” “小丫头说得对，少说也得二十天。虽说天气日渐转暖，但早晚温差还是有些大。早先我们想着，能有个避雨的地儿就行，睡了几晚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哪知道今儿就头疼了。” 顾老太爷揉揉后脑勺，又问道：“云辉去哪儿了？让他砍些竹子回来，扎两扇篱笆。” “我怕常临哥送来的番薯冻坏了，让他和娘送到地窖去了，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去，您先歇着爹，我来多盛些炭火给您。” “婶儿，您怕番薯坏了，就不怕人冻坏了？”方瑶瑶吐着舌头，打趣叶翠莲。 叶翠莲哈哈笑了两声，倒也不生气。 此前，自家儿子也说过几次，要做个能挡风的行头。但她只道建房才是正事，一个破山洞，难不成还真拿它当家了？白日里一有空，她便让儿子翻晒粮食、去麦地里拔草，这才导致顾云辉迟迟抽不出空来实施自己的计划。 存好番薯回来后，顾云辉听他娘说要扎篱笆，放下背篓，拿上柴刀立即就要出门。 方瑶瑶忙追上去。 “哎哎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之前叶翠莲将猫儿坝的竹林指给方瑶瑶看过，此时她以为顾云辉是要去那里，便想跟着一起，顺带看看自己家和刘婶儿家的情况。 “你就别去了，远着呢！小心累着你。”叶翠莲也拿了一把柴刀追在方瑶瑶身后。 对方瑶瑶喊完了话，她又朝自家儿子喊道：“云辉，你等等，娘和你一起去。” “你就别去了，还早呢，我一个人也行。”顾云辉见自家娘亲，依旧什么事都怕他一个人累着，方瑶瑶又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跟着顾云辉去了一趟地窖的旺财，这时才慢悠悠溜达回来。 见三人一个追一个，它也追在叶翠莲身后，边追边“汪汪”地叫了起来。 “去去，都去，我在家熬粥就行。”顾老太太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 见没什么大事，便也笑着让三人都去竹林。 “阿婆再见！”方瑶瑶冲老太太挥挥手。 又喊了一声：“旺财，快来。” 还没走到路口，她却见顾云辉往老虎洞西边的方向去了。 不是要下山，去猫儿坝砍竹子吗？怎么往那边去了？ 难道这山上有很多竹林？ “走，仔细些，这路不好走。”叶翠莲追上她，喘着气扶着方瑶瑶，让她走在靠里一些的位置。 “哦，好，谢谢婶儿。” 旺财不搭理两人，自己跑到了前头，将顾云辉也甩在它身后。 竹林并不如叶翠莲说的那般远。 方瑶瑶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若是空着手，一趟来回也才二十分钟的样子。 到了地方，她很是惊喜。 “哇，这片竹林这么大啊！婶儿，这里所有的竹子都是您家的吗？” “反正我嫁过来这片竹林就有了，具体多少年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阿公应该知道一些。以前还没搬走的那些人家和我们一样，需要竹子就来这里砍，也不是谁家私有的。” 说完，叶翠莲和儿子便挑着合适的竹子砍了起来。 方瑶瑶看着一根根比自己胳膊还粗的竹子，她突然想到，曾在非遗博览园看过关于竹编工艺的相关介绍。 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金属、塑料制品的流行，竹编这项手艺已逐渐被人遗忘、几近失传了。当时方瑶瑶还开玩笑，对好友说要是自己有能力，将其传承下去该有多好。 竹子具有易栽培、生长快、韧性高、可塑性强等诸多优点，比一棵树木长成，所需要的时间可短太多了。如果这里的人喜欢用竹子做家具，那不是可以节约很多成本！ 每次顾家婶子坐的都是缺了一条腿的凳子，再想到他们家用的篮子、簸箕，一看就是为了省钱，自己在家随意编制的，根本就不是出自篾匠之手。 方瑶瑶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能拜师学艺，学成后就可以用竹子编制各种家用器具。卖不卖钱先放一边，至少自己用起来也更趁手一些。 当然，如果手艺好到能将其拿去换钱，那就更好了。 第15章 你掰竹笋做什么 竹笋一年四季几乎都有，若要较真，无非就是口感与产量的区别而已。 眼前这片竹林足足占据了半座山头，竹笋不仅可以自己吃，还可以晒干保存。鲜笋、干笋也同样可以拿到镇上去卖。 方瑶瑶在林子里四下张望，看到果然有不少笋子已经冒头了，只是个头还很小，如果此时就给掰下来也太不划算了。 她便继续在林子里转悠，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吃的竹笋。 旺财见顾家母子每砍一刀，头顶上就会有一根竹子朝它砸来。 它便远远躲开，凑到了方瑶瑶身边，看她在做什么。 “旺财，你不是不理我了吗？怎么又来了。你看，这个叫竹笋，可以炖骨头。你帮我找找，到时候你吃骨头我吃竹笋，怎么样？划算？” 旺财眨眨眼睛，看着方瑶瑶。 方瑶瑶正想夸它聪明，旺财却一屁股坐到地上，随即上半身也躺了下去。 “啊，旺财，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听？”方瑶瑶有些气恼，“哎，算了，我还是靠自己。” 方瑶瑶会在木板上记下她穿过来的每一天。 因此，她知道今天才三月七号。 虽然时间是早了些，但好在这片竹林够大。没怎么费工夫，她便寻到不少能吃的笋子。 有些竹笋外壳上长着黑色的毛，不小心摸到便会扎进肉里。 方瑶瑶在被扎了两次以后，终于放弃上手了。 她直接拿脚将竹笋踹倒，再小心捏着光滑的地方将其捡起来，扔到一旁的空地上。 不一会儿，地上的笋子便堆了不少。 顾家母子见竹子差不多够了，便将多余的枝叶剔掉，再从一旁扯了几根藤条，将竹竿打成捆。 “我说方家姑娘，你掰竹笋做什么？”叶翠莲已经准备回家了，见方瑶瑶蹲在地上捡东西，便过来看看情况。结果走进了才发现她面前一堆竹笋。 “拿回家吃啊。”方瑶瑶实话实说。 “吃？这不是我阿公的阿公小时候才吃吗？”叶翠莲是真不明白。虽然日子是苦了点，但也没必要吃竹笋啊。 这玩意儿不好吃，又苦又涩，吃多了还肚子痛。 真要没粮了，她更愿意吃苦苣菜，好歹苦苣菜茎叶还算细嫩。 “婶儿，您不喜欢吃竹笋吗？” “不喜欢，小时候我娘煮过，不好吃，煮出来的汤都是苦的。” “那我换种做法，您到时候尝尝？” “你怎么做，我也不吃。”叶翠莲摇摇头，“走，一会儿回去还得劈竹子呢。你叔怕是也该回来了，趁着都在，赶紧编好篱笆，省得晚上又受凉。” “这些就别管了，你要是想玩儿，拿几个回去就行。”见方瑶瑶不走，叶翠莲便从地上捡了几个，揣在自己腰间。 “婶儿，别，这上面有毛，当心扎到您。”方瑶瑶惊得忙要阻止叶翠莲。 “婶儿怕啥，你瞧瞧我皮糙肉厚的，哪像你一个小姑娘？”说完，她便朝来时的方向走了，边走边对方瑶瑶道：“好了，快些跟上，婶儿就不扶你了。” 见人不怎么费力就扛起了一大捆竹子，方瑶瑶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儿。 哎，这就是差距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等伤好了，一定要每天做两套广播体操，再打两套军体拳！ “这些你都要吗？” “嗯。啊……是你啊？要的要的，全都要。”方瑶瑶见顾家婶子已经走了，便低头看着一堆竹笋发呆，还在考虑是不是得回家拿上篮子再来一趟。 听到有人跟她说话，忙点头回答，说到一半才见那人是顾云辉。 就说嘛，这林子里除了他们三人，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 “我来拿。”顾云辉听她说全部都要，便拿过捆竹子剩下的细一些的藤条，将竹笋也捆得结结实实。 将捆好的竹笋一头，多出来的藤条再系到竹竿上，顾云辉蹲下身去，两手用力抬起那捆竹子放到左肩上。 调整好位置后，他一手扶住肩头的竹子，一手将柴刀插在地上。 只见顾云辉两腿及腰腹部齐齐发力，握着刀把儿的右手臂用力一撑，接着，人便稳稳站了起来。 方瑶瑶看得目瞪口呆。 虽说顾云辉是个男人，但再怎么他也是一个未成年啊。 且不说他长得并不强壮，光是肩上的那捆竹子，就比叶翠莲扛的还要多出不少。 “走。”顾云辉稍微别过头，对方瑶瑶挥挥手，示意她先走。 “哦，好。”方瑶瑶赶紧走到他前头。 又想着自己打空手是不是不太好，“刀给我，我帮你拿。” 顾云辉想到自己只空着一只手，不方便将刀别到腰间，便刀尖朝向自己，将柴刀递给了方瑶瑶。 旺财见是顾云辉陪着方瑶瑶，它便撒了欢儿地在前头跑着，没一会儿就将两人甩到了后头。 等旺财跑到山洞外，叶翠莲才老远迎了出来。 “唉哟，到家了我才发现，怎么重的留给你了。快放下，让娘来！”她边快步跑向自家儿子，边大声道：“我正说米下锅了再来接你，不想你就回来了。你爹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天天宝贝这些粮食，也不见人回来收。” “你别跑，当心摔着自己。”顾老太太在灶边叮嘱着儿媳。 原本她在削番薯，见叶翠莲回来后，便提醒儿媳，粮食已经干了，最好早些收回山洞。 “娘，你们站开些。”当叶翠莲赶到自家儿子跟前时，顾云辉已经走到了她先前堆放竹子的地方。 叶翠莲忙拉着方瑶瑶站到一边。 顾云辉扔下肩头的竹子，又将绑在上面的竹笋解了下来。 由于刚才用力一摔，好多笋子都散开了，滚作满地。 “你这小姑娘，还真打算煮来吃啊？”叶翠莲原以为方瑶瑶只是说笑，没想到她真将全部笋子都带了回来。 方瑶瑶笑着点点头，“嗯，我特别喜欢吃竹笋。” 几人一起将地上的笋子捡完，回了灶边。 “阿婆，您吃过竹笋吗？”方瑶瑶问顾老太太。 第16章 人多吃着更香嘛 “听阿公说，他的阿公小时候经常吃。我倒是没吃过多少。”顾老太太笑着回话，继而又叹了口气，“竹笋还算好的，他们饿了连树皮都吃呢。那会子的人真是可怜啊。” 方瑶瑶见老太太红了眼圈，不禁也想到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场景。 她一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珍惜粮食，一边安慰顾老太太：“阿婆，没事的，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你说得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这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凡事都得往好处想。”顾老太太见眼前的小丫头，年纪不大就遭遇了那么多劫难，这会儿竟然安慰起自己来，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但方瑶瑶并不只是嘴上说说。 她想着既然自己来都来了，那等伤好了，刘婶儿回来后，她也要想办法先挣些钱，帮助自己和刘婶儿重新将房子建起来。 颓废抱怨是没有用的，只有放好心态，并努力将计划付诸实践，梦想才能实现。 “那今晚我们就吃炒竹笋，怎么样？” 顾老太太点头说好。 叶翠莲想着，那炒出来你们吃，我说了不吃就不吃。地里的菜吃完了，我去挖野菜也行。 粥还未熬好，叶翠莲便打算先处理竹子。 她将每根竹子分成大致相当的竹片，顾云辉则负责劈竹篾。 待全部竹片、竹篾都劈好后，两人又开始编竹篱笆。 方瑶瑶见自己帮不上母子俩的忙，便跟顾老太太说起竹笋如何处理才不涩。 又将需要的食材、佐料都跟顾老太太讲了。 顾老太太满怀期待。 既然佐料也很常见，那她一会儿便按小丫头说的来做，看看是不是真的和自己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 准备工序完成后，顾老太太按照方瑶瑶的说法，先将切成细丝的竹笋焯水、再过一遍凉水。 等到铁锅烧热，方瑶瑶让顾老太太先往锅里倒了些清油，待油热后再下入腊肉丝。煸炒出肉里多余的油脂，再下入蒜苗杆和少许姜丝。 待到香味激发出来后，便可倒入焯过水的鲜笋丝翻炒。盖上锅盖前，方瑶瑶又沿着锅边淋了少许水。她本想加点醋，但顾家婶子根本就没有买。 估摸着时间到了，方瑶瑶便让老太太揭开锅盖。 下入蒜苗叶继续翻炒几下，方瑶瑶拿筷子尝了一口。 “嗯，咸淡正好，不用放盐了。阿婆，可以出锅了。” 顾老太太将菜盛好，竟有满满两大碗。 见菜够吃，她便不打算炒白菜了。 由于顾显明还未到家，顾老太太问方瑶瑶要不要先吃。 “不用了阿婆，我们等叔回来一起吃。人多吃着更香嘛！” 顾老太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小丫头真是懂事。 她便往锅里加了些水，又拿出一屉蒸笼驾到锅上。将炒好的菜放到蒸笼里盖好，灶里有火，一会儿吃也不会凉。 顾老太太拿过一只小凳子坐下，将干稻草沿着一端紧紧扎牢，形成一张张稻草片。 其实这一步工序，就跟用竹篾将竹片编织在一起差不多。 篱笆编好，最后一步工序便是将扎好的稻草片绑上去。 这一步工序最是简单，方瑶瑶虽然手上不敢用力，但也帮忙用左手为几人递着稻草片。 此时，太阳已经落了山。 顾显明总算喘着气回到了家。 “你咋没忘了回家的路？”叶翠莲有些没好气，但人还是站了起来，到灶边为自家男人倒了一碗温水。 “别说了，我今儿可是一整天都没歇一下。”顾显明接过水，咕咕几口灌进肚里。 将碗递给自家女人，他便接过了叶翠莲刚才的活儿。 “我先是去找了里长，回来又去了一趟河谷滩，找村里人借钱，顺便请他们帮忙做工。哦，你不是说桌椅、锅碗都不够用吗？我全都帮你借到了，开工那天，他们帮咱带来，也不用咱再跑一趟了。” “真的？”叶翠莲刚才还埋怨自家男人不早些回家，让她和儿子忙了半日。 听了顾显明的话，瞬间也不那么气了。 “借到多少钱？请到多少人？” “嗯……”顾显明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递给自家女人：“差不多八百文，一会儿你数数。帮工的一共有三十四个人。加上咱自个儿家里还有几双手，够了。” 叶翠莲抿着嘴巴，满脸是笑地接过钱袋子放回山洞。 再次出来后，她也帮忙一起递着稻草片。 多一个人干活，动作就是快。 没一会儿，四扇竹篱笆门便做好了。 顾云辉在编制篱笆的时候，就已经将尺寸规划好了。 此时，他一边对爹娘讲他的想法，一边选着剩下的竹竿。 只见他按照洞口宽度，将山洞分为两部分。 又拿了几根粗一些的竹竿竖起来，将上下两头都固定好。 方瑶瑶见他在山洞两头各竖了一根竹竿，中间则是两根。 顾显明和叶翠莲在听了儿子的话后，也大致明白了如何操作。 一人拿一扇竹篱笆，沿长边将其绑到竖好的竹竿上头。 “真是妙啊！”方瑶瑶上下左右，来回瞧了几遍刚完工的大门。 在顾云辉的规划下，原本敞开的洞口，此时便有了两扇对开门，且可按照日常所需，随意开启或关闭其中任意一扇。 她上下打量着安好的门，伸手扶住其中一扇，尝试着开关了一下。 “你这想法，跟我想的差不多！” 说完，方瑶瑶又对叶翠莲道：“这稻草把风全都挡住了，阿公他们今晚也能睡个好觉了。哦对了，婶儿，您记得一会儿，从咱们床上拿两张褥子过来。” “行。”叶翠莲见家里借到了钱，又有了挡风的门，想来顾老太爷再盖好被子睡一觉，应该就能好起来，她很是高兴。 “晚食好了吗？我闻着怪香哩！今儿这一天可把我累坏了也饿坏了。” “娘，饭菜好了就上桌。”叶翠莲听顾显明说饿，便对顾老太太道。 顾老太爷也不知是刚睡醒，还是被人吵到了，他慢慢坐起来，“要收粮食了吗？” 第17章 刘婶儿回来了 “你这老头子，还等你呢！翠莲一个人早收完了，我也只是帮着她装袋儿，全靠她一个人搬。”顾老太太将饭菜都端上了桌，才去扶着自家老头子穿外衫。 就在这时，旺财又是一阵叫唤。 但这叫声和以往来了生人时，所发出的警示威慑吼声完全不同。 它一边往下山的路口跑去，一边蹦跳着摇头甩尾，看起来很是兴奋。 众人有些好奇，但也怕又是村里来了人，便都一路小跑，追在旺财身后。 “瑶瑶！”刘玉兰面颊通红。 喊了一声后，她便立即瘫坐在地上。 自昨日村长找人带了话到女婿家，她望着躺在床上保胎的女儿，内心很是挣扎。 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则是自己的养女。任要丢下谁不管，她也狠不下这份心。 好在恰巧自家女婿今日下半晌做完了手上的活，说往后两日他都得闲，她若实在不放心，就先回村看看。 一路上，刘玉兰焦急万分。 眼见天也暗了下来，她又担心自己再有不慎，跌上一跤。那可真是一家人里就只有女婿一个不是伤员了。 此时，见到方瑶瑶竟好端端站在叶翠莲身边，脸上还挂着纯真的笑，她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如重石落地，人也一下子浑身瘫软，无法站立了。 “唉哟，老刘家的，你怎么了？我说方家姑娘，你还愣着干啥，快过来扶你刘婶儿！”叶翠莲拽了一把身旁的方瑶瑶，随即惊呼着跑向刘婶儿。 刘婶儿？ “刘婶儿！”方瑶瑶反应过来，也忙往山下跑去。 顾老太太也跟了上来。她将方瑶瑶轻轻推开，自己和叶翠莲两人扶着刘玉兰回了山洞。 又坐着缓了好一阵，刘玉兰才幽幽开口，“瑶瑶，你……” 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将人打量了一番。见方瑶瑶除了额上包着纱布，脸上有几处大小不一的擦伤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头还挺足，便又更加放了几分心。 “你怎么……哎，我都说了叫你别在意旁人的话，甭管他们说什么，洪扬再怎么也算得上是你姐夫，你去他家串串门儿难道不行吗？” “都怪他家不懂事的爹和那些哥嫂！你可受苦了，我的两个女儿啊……” 说着说着，刘玉兰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顾老太太递了一根干净的帕子。 方瑶瑶接过，帮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别哭了婶儿，我好着呢。只是这些天照顾我，辛苦翠莲婶儿和阿婆了。” 旺财见刘玉兰哭得厉害，也跑过来，眼神巴巴地望着她。 “旺财，快叫婶儿别哭了。” “呜呜……” 旺财竟真的从喉咙里发出些声音。 “婶儿您瞧，旺财都说了我没事，您就别再担心了。” 说完，方瑶瑶伸手将刘婶儿的胳膊挽住，又帮她将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刘玉兰却有些呆住。 瑶瑶这孩子，怎么突然变了许多？ “赶了这么久的路，你怕是早该饿了？我们也刚忙完，一起吃了再说。”叶翠莲将饭菜摆好，招呼几人快些坐下。 之前刘玉兰坐到地上，顾家三个男人连扶一把都觉得不合适。 此时见人哭哭啼啼，他们更是不知如何安慰，都只沉默着，垂头站在一旁。 好在叶翠莲及时出声，将尴尬的局面打破。 “对对对，大冷天儿的，先吃饱了饭再说其他事。”顾显明忙去将板凳拉开，好让人坐。 刘玉兰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跑到别人家中哭泣，似乎不太好。虽然目前他们住的山洞也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家，但怎么说也该避讳着些。 她又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哟，瞧我，一没忍住就……叔婶儿、显明家的，你们可别见怪……” “不怪不怪，你赶紧坐下来吃。”叶翠莲一把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又将筷子也递到她手中。 其余几人也都坐到桌边，开始用起了今日的晚食。 “这是什么？不像萝卜啊！”顾显明今日走的路太多，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要不是因为老刘家的突然回来，他怕早已经两碗粥下肚了。 此时终于可以开吃，他立即往嘴里夹了一大口竹笋，边嚼边问：“真好吃，娘，这是什么菜？” “你猜猜，西边儿那山头可多得很！”顾老太太卖起了关子。 叶翠莲见桌上就一道菜，又听老太太说是西边山头寻来的，难不成，还真是那方家姑娘掰回来的笋子？ 她往自家儿子碗里夹了一筷子，“你尝尝，苦不苦？” 顾云辉有些莫名其妙。自从自己满了七岁，他娘就再也没有帮他夹过菜了。 将菜吃了，他又喝了一口粥，“不苦，娘，您也快吃。” 方瑶瑶也夹了一筷子到刘婶儿碗里。 刘玉兰笑着点点头，示意她自己也快些吃。 所有人都已经吃上了，叶翠莲却迟迟未动筷子。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娘煮出来的很苦，后来拿肉炒的也不好吃。 除了苦，笋子还特别老。除了笋尖那一点，其他部位，即便牙齿能咬得动，可嗓子也实在咽不下去。 “你愣着干啥？不饿啊？”顾显明见自家女人发呆，便夹了一大筷子菜放进她碗里，“快吃，吃了还得将床搬回来。粮食不能直接扔地上，得放床上，高一些才不受潮。” “你干什么？没脸没皮！”叶翠莲看着碗里的菜，还是半天没动，顾显明便又夹起一筷子喂到她嘴里。 不过，由于她一张口说话，菜上的油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顾显明手边没有帕子，他又立即伸出左手去帮自家女人擦嘴。 原本低头吃饭的几人，听到叶翠莲的喊声，齐齐抬头，看向两人。 正好就看到了顾显明一手摸着叶翠莲的嘴角，一手还往她嘴里喂菜。 第18章 既然当初答应了你娘 叶翠莲顿时红了脸，嘴里还咬着顾显明的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顾显明先反应过来。 他嘿嘿笑了两声，“刚才我夹的全是瘦肉，你不是喜欢吃瘦肉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吃瘦……”叶翠莲正要反驳。 瘦肉哪里好吃了，既没油水儿，又卡牙缝，她怎么会喜欢！ 但说到一半，才发现还是别说了，越说越没完。 几双眼睛都盯着他俩看呢。 “嗯，瘦肉好吃，你吃肥肉，我自己，自己夹瘦肉就行……” 方瑶瑶看着自己刚夹起来的菜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每一根肉丝上，都平等地分布着肉皮、肥肉、瘦肉吗？ 这难道不是五花肉做的腊肉吗？ 怎么会很肥，又怎么会很瘦？ 顾家大叔和顾家婶子为什么脸都那么红？ 顾老太太没想那么多，她很快就收回了看儿子儿媳的目光。 但又看到身旁的方瑶瑶，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哎呀，方小丫头，是不是这肉太咸了？我怎么忘了你不能吃重口的饭菜。” “没有没有。”方瑶瑶也回过神来，立即摇头，不再看两人。 恋人、夫妻之间相互喂食并没有什么，可她刚才忽略了这是封建时代，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对顾老太太说道：“不咸的阿婆，您忘了？咱没放盐。” 顾老太太也想起，好像是没放盐。 刘玉兰也只看了两人一眼便又立即低头喝粥。 将粥咽下，她才感到歇了一会儿竟有些冷的感觉，遂问方瑶瑶：“这会儿天儿凉了，你在这儿吃饭会不会……” “不冷的婶儿。”方瑶瑶忙回道。 说完，又对顾老太太道：“阿婆，以后我都同你们一起吃饭。您和翠莲婶儿，不用再将饭菜端到我床边了。” 方瑶瑶是真的觉得窝在床上吃饭，胃里难受不说，也是真的孤独啊。一大桌子人吃饭热热闹闹，饭都可以多吃几口。 趁着几人说话，顾显明快速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叶翠莲瞟了刘玉兰一眼，悄悄摸着自己羞红的脸颊，擦了嘴巴，也将菜咽了下去。 只是这一尝过后，她就瞪大了双眼。 嘴里只有腊肉的咸香和蒜苗的香味，不对，好像，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味。 这，真的是方家姑娘掰回来的竹笋吗？ 于是，这一顿晚食，叶翠莲吃了不少她说怎么做，自己也不会吃一口的笋子。 饭后，顾老太太洗碗，刘玉兰和方瑶瑶坐在山洞里间说着话。 她将自己这些日子在女儿家的事情讲给方瑶瑶听。 原来十四那日，刘云霞在村头的坝子里坐着晒太阳。听村里一些小媳妇说，元宵镇上有灯会，几人商量着第二日一同前去游玩。 但自家姐夫，也就是洪扬不同意。 他说刘云霞怀孕不足三月，最好安心待在家中，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怀孕之人，本就有些小气。几句话说不到一处，刘云霞便赌气，独自一人就要回家。 洪扬拉着她，想让她慢些走。 由于手上力道过大，刘云霞以为一向宠着自己的洪扬，为了肚子里的娃，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即便知晓自己第二日要去镇上做工，仍将她一人扔在家中，独自面对那几位烦人的兄嫂。 拉扯间，两人正在一处堡坎边。 刘云霞一生气就掉眼泪。 也不知是视线模糊，还是气晕了头，用力甩开洪扬的手后，她竟一脚踏向那空空的堡坎边缘。 随着一群小媳妇的惊呼，洪扬立即顺着堡坎也滑了下去，将人抱回家。 好在那堡坎并不算高，坡度也比较平缓。 洪家村村子里便有一位郎中，他及时替人诊治，又几乎日日上门寻访。刘云霞喝了保胎的汤药，孩子算是保住了。 但谁知洪家那头有惊无险，家中竟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刘玉兰又抹了一把眼泪：“早知道，我还是该带着你一起走。” “这么说，是方家姑娘不愿意和你去洪家村了？我还当是……” 叶翠莲一边洗碗，一边听两人说话。只是话未说完，她便自己住了嘴。 刘玉兰叹了一口气：“去年二月我带着她到洪家歇了三日。哪知他家那几个嫂子便四处说，洪扬做工的钱，都被云霞拿回娘家养了……” 说到这里，刘婶儿顿了下，神色有些黯然。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婶子不是一直都说，你就是我的女儿吗。不管外人说什么，云霞都是你姐，洪扬就是你姐夫。姑且不说我没有拿他洪家一分钱，即便真要拿了，那也是当得的。” 又是一声叹息，刘玉兰继续道：“我知道，这次你不和我一起去，是因为一直将他家几个嫂子那番话记在了心上。但你放心，既然当初答应了你娘，我刘玉兰就绝不会让你变得无家可归。” “他嫂子说啥了？”叶翠莲继续问道。 “哎。算了，不提了，省得瑶瑶伤心。总归来说，都是为了那几个钱。他上头几个哥哥嫂子，都嫌弃洪扬拿回家的银钱少了。” “钱哪有那么好挣。嗨，人多了就是麻烦！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应下这门亲……” “快出来搬床了。”叶翠莲正欲打开话匣子，就被自家男人喊了出去。 他着实觉得自家女人今晚话多了些。 刘玉兰见一家人有事，也提出要帮忙。 叶翠莲拒绝了她的好意，“别来了，你婶侄俩好好说会儿话。” 里间只剩两人，方瑶瑶又挽着刘玉兰的胳膊，主动将自己失忆一事告诉了她。 刘玉兰才刚平复好的心情，顿时又涌上来万分悲痛。 方瑶瑶忙用手指揉着她的眉心，“婶儿，您别难过。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唯独内心深处有您的存在。即便想不起您真实的面容，但就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不能将您也忘得干净。” 第19章 到时候再说 “你，说真的？什么都忘了，但是，还记得我？”刘玉兰嘴唇微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我没骗您。”方瑶瑶说完，便将头倚靠在刘玉兰肩头。 即便她自己也惊异于她竟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亲密到如此地步。 刘玉兰还想说话，顾家几人便拖着床和长凳、木板等回了山洞。 “这床也睡不下三个人啊。”叶翠莲有些犯难。 “这床可不能睡人，你还想将粮食扔地上吗？”顾显明很是看重一家人的口粮。 “可，秃子不是说人睡地上，时间久了身子受不住吗？今儿爹还头疼呢。” “那怎么办？木板搁凳子上也怕人摔下来不是。”顾显明挠挠头，道：“难不成还得打两张床？” “拿什么打？你会木匠的活儿啊？也不瞧瞧还有几天就得建房了。”叶翠莲白了他一眼。 “用竹子！” “用竹子！” 方瑶瑶和顾云辉异口同声。 “做什么？”叶翠莲听到回话，还有些没明白两人的意思。 “做竹床。” “做竹床。” 两人再次齐声开口。 “做竹床……不也得花时间吗？”叶翠莲觉得两个孩子，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顾叔，您家有锯子？锤子和凿子有吗？哦，还需要墨斗。”方瑶瑶坐直身子，对顾显明问道。 她想，即便光有竹子也是不行的，要先问问顾家有没有工具。 只要工具齐全，样式做得简单一些，应该一天便能完成。 “锯子倒是有。不过凿子、墨斗什么的，不都是木匠家里才备得有吗？”顾显明倒是觉得床不床的不那么重要，反正山洞都有篱笆门了，若是自家老爹还觉得冷，大不了再往褥子下多铺些稻草便是。 “不行就多垫些稻草。”顾显明刚这样想着，顾老太爷便开口了。 他一向身体康健，也觉得只是对着风口吹了才会头疼。若今晚关上门再多两张棉被，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定就完全好了。 “没关系的顾叔，没有凿子、墨斗，那咱们就换一种做法……” “方家姑娘你让一让，我先把这些粮食搬起来，咱一会儿再说啊。”方瑶瑶话未说完，就被心急的顾显明打断了。 见顾显明已经开始挪位置了，叶翠莲和顾老太爷，便也跟着一起整理物件。 顾云辉看了一眼方瑶瑶，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刘玉兰也几次上前，想要帮忙，都被叶翠莲推开了。 “你和方家姑娘去灶边歇着。咱有四双手呢，人再多地儿就该打挤了。” 方瑶瑶挽着刘玉兰的胳膊，将她带到灶边坐下。 旺财也蹲在两人中间烤火。 顾老太太又问起刘玉兰一些关于刘云霞孕期反应的具体情况。 方瑶瑶坐在一旁边听着，边在手里捏着一只木炭，在灶台石上写写画画。 将一堆杂物重新归置好后，顾家几人才又来到洞口。 叶翠莲一边打水，一边将方瑶瑶从出事后昏睡了几日，到她醒来后，村里人送了多少粮食给三家人等等，接连几日的事情都讲给刘玉兰听。 “这是你画的竹床吗？”顾云辉问道。 “嗯，是啊。”方瑶瑶正认真思索着，在自己原有的基础上应该作何改进，“没有墨斗问题倒还不大，但是没有凿子就不太好办了。” 顾云辉看了一眼她画的图。 虽然用木炭在石头上画的线条并不是很清晰，但大致结构还是能看得出来。 其中几根粗一些的支柱一看便是床腿，需要开孔与床框拼接。 “我有办法。”顾云辉只说了四个字。 “方家姑娘，你快过来洗脸。”叶翠莲打好水，便招呼方瑶瑶洗漱。 “好！”方瑶瑶朝叶翠莲应了一声，又回过身来对顾云辉道：“你等我一下啊。” 洗完脸，叶翠莲又催方瑶瑶赶紧回床边。她则是端着一盆洗脚水，要帮她送到里间。 “婶儿，别去里间了，就在这儿洗！一会儿弄湿了地面，粮食又得受潮了。”说完，方瑶瑶便坐到小凳子上，脱起了鞋袜。 顾家三个男人见她已经脱了袜子，便都转身回山洞，将篱笆门虚掩上。 刘玉兰听叶翠莲说到，方瑶瑶竟能将顾家房屋倒塌原因，说得与杨半仙差不多，又是一阵惊疑。 她微皱眉头，看着方瑶瑶丝毫也不拘谨的行径，心中思虑万千。 自方家父母离世后，方瑶瑶便一直与他们一家同吃同住，只在刘云霞带着洪扬回娘家时，她才晚上独自回方家屋子睡觉。 这么多年了，在刘家人面前，方瑶瑶一直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她性子内敛、胆小怯懦，对刘玉兰也从未作出过如今日这般亲昵的举动，更不曾对她吐露过自己的心声。 如今的方瑶瑶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不仅聪慧、能说会道，就连与人相处，也变得真诚而又淡然自若。 刘玉兰心头万分不解。 一个人失了魂，竟连性情也会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刚才她本要阻止方瑶瑶脱鞋袜，但因顾着去听叶翠莲的话，没有来得及。此时，见人已经开始洗脚了，她便也只好坐到跟前，替人挡着。 “怎么了，玉兰婶儿？”方瑶瑶见人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便笑着问刘玉兰。 “你，叫我什么？” “玉兰婶儿啊。” 刘玉兰眨眨眼睛，但很快又敛起神色。管她叫自己什么，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了。 “哎呀，我跟你说，刚听到杨半仙的话，我也和你现在的反应差不多。你还真别说……”叶翠莲又坐到一旁絮絮叨叨。 刘玉兰只好继续任人拉着说话。 “你有什么办法？”洗好脚，方瑶瑶光脚穿上鞋子，又找顾云辉讨论起竹床的事情。 “方小丫头，赶紧去床上。一会儿脚该凉了。”顾老太太见她露着脚脖子，出声提醒。 “哦，好的阿婆！”她放下两只裤腿，走到顾云辉身边，小声对他说：“你明儿早上醒了叫我，到时候再说。” 顾云辉不敢低头看她，抬着脖子望向头顶的篱笆门，“你快进去。” 就在方瑶瑶进山洞的时候，顾显明和顾老太爷便从另一侧出去了。顾云辉因为在帮旺财顺毛，故而晚了一步，被方瑶瑶喊住了。 这小姑娘可真是，即便记不得村里的人，难不成连不能在外男面前露胳膊露腿儿的事情也忘记了！ 第20章 人命大过天 方瑶瑶可不知道顾云辉心里在想什么。 她见叶翠莲还在跟刘玉兰说话，想着一会儿不管是回猫儿坝还是就在老虎洞睡，都先钻进被窝暖着脚再说。 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洗脚。 前几日，顾家婶子都说她没怎么下床，身子也没好利索，便用不着折腾。今日是因走了很多路，还去了山上，因而才让她也泡泡热水，去去汗气。 两只脚刚泡过，热乎乎的。方瑶瑶一进里间，便拉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侧身躺在床上，观察着重新归置过的空间。 顾家的三张木床，呈一字型排列开来。由于每张床并不大，因而三张床拼在一起，也才和方瑶瑶现在睡的破木板床一般长宽。 木床上是码放整齐的一袋袋粮食和南瓜。床下则是各种瓦罐，和一些缺腿儿小凳子、扁担箩筐、柴刀绳索之类的家用物件。 那件羊皮袄子鼓鼓囊囊的，想来里面应该也是一些衣裳。 如此一来，整个山洞便被分为了里、中、外三部分。 方瑶瑶睡在最里头一间，中间是堆着粮食和杂物的木床。木床外是一排竹子隔断，隔断再往外，才是挤在一起的顾家祖孙三人。 床脚一侧的竹子支架依然摆在原处。上面也有不少还来不及清洗的衣裳。当然，也包括方瑶瑶刚脱下来的两只袜子。 不过其中一根竹竿很是特别，上面挂的全是腊肉和一种，看起来活物个头应该同鸽子一般大的禽类制成的腊味儿。 方瑶瑶再次仔细瞧了瞧，想来这应该就是顾家大叔说要拿来下酒的斑鸠了。 虽然整个山洞被分割为好几个小空间，但各空间之间的过道却很宽敞。尤其是床脚那头，完全可以再拼一张床。 方瑶瑶此时盖的被褥已经换成她自己的了。虽然烤焦的棉被仍在同一张床上，但鼻子却不再如之前一般难受了。 “哦对了，刚才你说云霞没事？”叶翠莲夸了方瑶瑶好半天，见刘玉兰一直皱着眉头，便想着是不是自己只顾着说方瑶瑶如何，有在人面前邀功的嫌疑，便改口问起了刘云霞。 “没事，好在那堡坎不高。郎中说她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躺……那，瑶瑶已经睡下了？”刘玉兰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方瑶瑶洗了脚人便没影儿了。 “嗯……好像是。”叶翠莲只顾着说话，也没有怎么注意。 “哎，老顾家的，我……”刘玉兰欲言又止，“按说我都不该开这个口。上你家前，我也看了我家屋子，连着灶房的那堵墙也是歪歪斜斜，想到瑶瑶那档子事，我也不敢再让她和我回去睡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瞧你说的，我当什么事呢。”叶翠莲拉着刘玉兰的手，道：“你也看到了，咱这山洞有门有墙，有锅有灶，怎么着也比你回猫儿坝，提心吊胆睡不着的强。” 刘玉兰看了一眼竹子隔断和门口的几扇篱笆门，也点点头，“哎，按理来说，确实不合适，但性命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也别瞎讲究了，方家姑娘可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贾郎中还说，他也保不齐那十五文钱的药……”想到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提起药费的事情，叶翠莲又改了口，“哎，人命大过天，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在里间挤挤就成。他们都洗好了，咱们也快些洗了进屋。” 第二日醒来。 “哈……” 方瑶瑶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肩膀还是有些疼，她不敢将手抬得太高，但依然两腿后蹬，伸了个结实的懒腰。 慢悠悠穿好衣裳，垂着眼皮，去灶边盛了一碗粥来喝。 嘴上喝着粥，眼睛却注意到山洞前的空地上，又多出不少刚砍的竹子。 “难道是那小子砍的？不是让他叫我起床吗？一不小心又睡过头了，哎！”方瑶瑶赶紧喝完粥，见一旁的木盆里还有洗过碗的水，便又舀了些水，将自己用过的碗泡在盆里。 她起身要去看看那些竹子，一站起来才发现，不少粗壮一些的竹子上，竟被凿了几处凹槽。 方瑶瑶四下张望。 见顾老太太在茅房边的地里拔菜，顾家几人和刘玉兰都在麦地里拔草。 唯独没见着顾云辉。 她正要抬步往地里去，就见旺财踮着脚尖跑了回来。 跟在旺财身后的，便是顾云辉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 “这是我爹做的。”顾云辉甩下肩上的竹竿，喘匀了气，才对方瑶瑶说道。 方瑶瑶蹲下身，仔细去看了看他刚才手指的那些竹竿。却见凹槽大小不一，对位不齐，且不少竹竿还裂了口，若是要拿来做床，怕是不太适合。 看来工具不齐全，做起事来还真是麻烦。 她有些懊恼，扔了手里的竹竿，想问顾云辉到底有什么办法，就见顾云辉已经拿了一根短一些的竹筒，将其立在地上。 地面有些不平，他刚放手，竹筒便倒了。 方瑶瑶很是惊奇，这竹筒上，竟被掏出一个洞来。 她两手将竹筒举起来。 刚把眼睛凑上去，就透过竹筒，看到顾云辉拿着一根稍细一些的竹竿朝她伸手。 “给我。” “哦。” 她反应过来，立即将竹筒给了顾云辉。 见人将那根细竹竿穿进刚才的竹筒里，方瑶瑶立马明白了，这就是她昨晚画的竹床样式。 “等等！”方瑶瑶突然打断了顾云辉，“得将东西全都搬进山洞再组装。” 顾云辉手上一顿，但立马便也想到，是因为昨晚洞口已经做好了篱笆门，若是将竹床组装好，再往里搬，怕是很不方便。 于是，他将刚才穿好的竹竿又从竹筒上拿下来，“对。” 顾云辉拖着一捆长竹竿进了山洞。 方瑶瑶也帮忙捡起较短的一些拿在手上。 顾云辉从她手里接过竹筒，“你帮我拿刀。” 两人将需要的东西全部搬进了山洞。 地上便只剩一堆顾显明做的残次品和顾云辉刚砍回来的竹子。 在麦地里拔草的叶翠莲，时不时起身望望山洞这边。 这会儿，她见两人进了山洞，迟迟不再出来，立马将手上的草扔到地外，“娘，菜拔够了？我来帮您背！” 顾老太太瞧了一眼背篓里的白菜，见有半背篓了，便道：“够了够了，你忙，这点我自己能背回去。” 第21章 竹床 “有我在呢，怎么能让您受累。”叶翠莲话未说完，人就站到了顾老太太跟前。 她一手抓住背篓的一只背带往身后一甩，背篓便不偏不倚贴上了她的后背。 另一只手再穿过剩下一只背带，叶翠莲也不管老太太，自己便大步朝山洞赶去。 山洞内。 顾云辉往三根长一些的竹竿上，分别穿了三截粗一些的竹筒。 穿好后，便让方瑶瑶帮他扶住，好让竹筒成直立状。 他拿起一根短一些的竹竿，将凿有凹槽的一面向下，往竹筒上用力一按，两者便紧紧结合在一起。 顾云辉又将另一根穿好的长竹竿也拿过来，他微微屈膝，两腿固定住中间的竹筒，同样是对准横着的那根竹竿凹槽，稍加用力，第二根竹竿也与之连在一起。 接下来，便是第三根。 装好了一头，两人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我可以自己来了，你站开些。” 方瑶瑶见顾云辉又拿了一根短竹竿，要卡到中间位置的竹筒上。 原本一般的床只有四条床腿，若按顾云辉这样操作，那便成了九条腿。 只因顾云辉，不仅在床中间的位置也横着加了三条床腿，甚至连床头床尾的中间处也各加了一条。 这样好像的确更结实一些。 方瑶瑶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比我想得还周到呢！” 由于所需的部件都已准备好，顾云辉的动作也快，组装过程很是顺利。 叶翠莲放下背篓，拉开篱笆门，刚迈出一步脚，险些绊倒。 “唉哟，娘哎，这是啥？”她拍拍心口，低下头去看，才发现一堆长短不一的竹竿和竹筒。 里间，方瑶瑶听到她的声音，便跑了出来，“翠莲婶儿，您回来了？您快过来，瞧瞧，顾大哥的手艺如何？” 叶翠莲看清了路，便朝里间走去。 方瑶瑶见她拉开了竹篱笆，便又转身去外头关门。 “你们在做什么呢？”刘玉兰也走了过来。 一早起床吃过早食后，即便叶翠莲再三推辞，她还是跟着几人一起进了麦地。 刚才去了一趟茅房出来，就见地里只剩顾家父子俩，她便也跟着顾老太太回了山洞。 方瑶瑶正要关门，见刘玉兰回来了，忙朝人喊道：“玉兰婶儿，快过来，瞧瞧我们做的竹床。” 将门重新关好，回了里间。 “你关什么门啊，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叶翠莲问自家儿子。 “今儿不是风大嘛，刚才油灯灭了几次，我就干脆将门关了。”方瑶瑶替人回道。 叶翠莲刚从外头进来，一时有些不适应黑暗的环境。 过了好一阵，她才看清了自家儿子已经装好的竹制框架。 “这就是你说的竹床啊。” “对啊。您坐下来试试，结实不结实。”方瑶瑶一边回道，一边将刘玉兰也拉到床边。 叶翠莲坐在一根床框上试了试，“嗯，倒还不错。这一张床就好了吗？我瞧着空隙有些大了。” “别着急，我这不是还要再装竹排吗？”顾云辉拿了一捆劈好的竹子递给他娘，“娘，您帮我一下。” 说完，他便为自家娘亲做起了示范。 “不用挨得太近，中间可以稍微留出一点空来，方便一会儿编草绳。” 方瑶瑶见这些用来做竹排的，是选了细一些的竹子，直接从中间对半劈开。 将切口面朝下，顾云辉又拿出不知道何时编好的草绳，将每根竹子连在一起。 在顾云辉对叶翠莲作讲解的时候，刘玉兰也仔细看着听着。两人一起帮着顾云辉的忙，动作很是麻利。 方瑶瑶也帮着递草绳。 竹排编好后，顾云辉又用草绳将竹排固定到床框上。 “你这不是竹床嘛，怎么还用上草绳了。”叶翠莲虽然内心觉得儿子的手艺不错，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要知道，正宗的竹床，除了竹子，可不需要任何辅助材料。 方瑶瑶早就看到了，顾云辉那双布满血痂和伤口的手，她道：“翠莲婶儿，草绳的摩擦力更强，竹排不容易移位。” “是吗？什么力，什么强……”叶翠莲不解。 刘玉兰也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方瑶瑶一眼。 “木板还要吗？”顾云辉指着先前的一堆破木板问叶翠莲。 “不要了，直接铺稻草就行。”被自家儿子打断的叶翠莲便也懒得再问方瑶瑶刚才说的什么。 方瑶瑶之前就将自己写有数字的那块木板单独放到了一旁，她对身旁的叶翠莲道：“婶儿，麻烦您帮我把这块木板铺到边儿上，这儿的空隙稍微有一点点大了。” 由于这次方瑶瑶只叫了声婶儿，叶翠莲和刘玉兰齐齐应声，“哪儿？” 顾云辉也循声望去，一时间三双眼睛盯着自己，方瑶瑶有些心虚，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给我。”叶翠莲看了一眼方瑶瑶说的那处位置。 正是她编的草绳，好像是有一些没有处理好。她便也没有说什么，拿起木板铺到了竹排上。 方瑶瑶见叶翠莲已经往那块木板上铺了稻草，松了一口气，帮忙清理着地上的细碎杂物，心里又想着，看来往后有几个同辈儿的人在场，还是得加上人名才行。 顾老太太将粥熬上后，听到几人在里间说话，便拉开门，问道：“还要多久，我准备炒菜了。” “娘，您炖两只斑鸠，他不是昨儿就想喝酒吗？老刘家的也在，咱今儿吃得好些。”叶翠莲想着，反正明日就要建新房了，自家男人昨日又翻了几座山头，想喝酒就让他喝点。等到正式开工，为了不耽误干活儿，酒肯定是不能喝的。 刘玉兰很是过意不去：“你们吃什么，我和瑶瑶就吃什么，可别单独再做什么菜了。” “是这个吗婶儿？”方瑶瑶指着腊肉边上的腊味儿问道。 “对。”叶翠莲回了话，又对刘玉兰道：“可不就是随着咱们吃嘛，他老早就想喝酒了。” 方瑶瑶拿了两只斑鸠，便去帮顾老太太做饭。 第22章 回猫儿坝 饭菜做好，顾老太太见风有些大，又将饭桌搬进山洞，放到祖孙三人床脚一头的空地处。 饭菜刚上桌，顾家母子和刘玉兰便将洞内的地面清理干净了。 顾显明和顾老太爷也已经洗了手，坐到一旁只等开饭。 顾显明分别为老爹和自己倒了小半碗酒，道：“辛苦一年，咱还是得吃点儿肉喝点儿酒。” 这酒还是顾云辉知道自家老爹和阿公辛勤劳作后会腰腿酸痛，年前拿多的斑鸠到镇上换了钱，打回来几坛子同洋芋、番薯一起在地窖存着。 “这一年刚开始呢，你咋就辛苦了。再说了，过年那几日没让你吃肉，没让你喝酒啊？”叶翠莲擦了手，坐下来便开始念叨自家男人。 “这不是正月还没过完嘛，吃好点儿不是应当的嘛。”顾显明嘿嘿笑着说道。 他不是嘴馋的人，但奈何自家女人着实有些节省。就是除夕那天，也才买了两斤肉，抹些盐巴，一家五口愣是吃了七八天。 前几日元宵，她也才炖了一小块儿腊肉，余下的便全是萝卜。 不过，对于叶翠莲过于勤俭，他也没有多余的话说。谁让自己没本事，挣不来多的钱，自家女人不省着些吃用，又能怎么办。 “吃吃，今儿……三道肉菜呢，还不够你吃！”叶翠莲数了数桌上的碗，见其中一只盛满汤的碗里，面儿上飘着一层油花儿，以为老太太又顿了腊肉，着实有些心疼。 毕竟明日就要动工了，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肉和菜呢。 但一来想着，是自家老娘张罗的饭食，二来因方瑶瑶和刘玉兰还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哪儿有肉，这不是一碗汤嘛！”顾显明拿筷子在汤碗里捞了几下，没见着肉，也觉得奇怪。 闻这味儿，明明就是炖的腊肉嘛。 “嗯，这肉倒是好吃。怎么和……”顾显明想说，这肉怎么和昨日的炒白菜不一样，吃起来没有臭味儿了。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险些说了不该说的话。 “怎么和昨儿的竹笋差不多，嗯，好吃。你们也快吃，风一吹就凉了。” “顾叔，这是您点的斑鸠，婶儿……翠莲婶儿特意交代了，要让您和阿公下酒。”方瑶瑶见顾老太爷尝了一口那碗回锅肉，不住点头，便不卖关子，为几人介绍。 “这是蒜苗回锅肉，用前两日常临叔带回来的肉做的。这是清炒苦苣菜。这个呢，则是用炖斑鸠剩下的汤，再炖了些鲜竹笋。” 顾显明乐呵呵地挨个儿夹来尝了，随即便与顾老太爷碰起了酒碗。 他心想着今儿一顿午食，桌上就能有四道菜，且那道笋子也可以勉强算作荤菜。 在他家，这可还是头一遭。想想前两日，也是因方瑶瑶的缘故，叶翠莲最多也才一顿做过三道菜。 他不管方瑶瑶说的每道菜叫什么名字，只管大口吃菜、喝酒。 饭还未吃完，他便如往常喝过酒一般，去床上躺下了。 当然，顾老太爷也是一样。 叶翠莲是在碗里的竹笋快被吃完时，才想起自己昨日也揣了几个回来，她忙问顾老太太：“哎，娘，我昨儿不是带了几个回来嘛，您有没有一起炖了？” “炖了炖了，昨儿没剩下多少，不加上你拿回来的那些，怎么会有这么多。” 方瑶瑶见叶翠莲吃了不少竹笋，便笑道：“翠莲婶儿，您觉得竹笋好吃吗？” “好吃好吃，当然好吃……”叶翠莲还要说下去，突然后知后觉，这小姑娘鬼精的神情，该不会是在取笑自己。 “好吃您就多吃点儿，再过些日子，山里的笋子挖都挖不完，到时候咱再晒些笋干，留着慢慢吃。”方瑶瑶眉头一挑，捂嘴偷笑。 刘玉兰看着方瑶瑶那调皮的模样，心中想着：“看来瑶瑶的确是和从前不同了。” 午间的太阳照得人懒洋洋的。 方瑶瑶本想小睡一会儿，但顾老太爷和顾显明的鼾声一浪高过一浪，她便只好搬了个凳子，坐到离山洞远一些的空地上晒太阳。 叶翠莲想继续带着儿子去麦地里拔草，顾老太太拉住她，“玉兰还在呢，你下什么地。少了这半日的功夫，地里的草难不成就能长高三寸？” “好好好，不去了。咱一起晒晒太阳。” 叶翠莲刚回了老太太的话，刘玉兰就拿了一只背篓，“老顾家的，你跟我去一趟猫儿坝。” “去猫儿坝做什么？你快过来晒太阳，这里有凳子。” “地里的菜再不吃，就全都抽薹了。你不是说明儿你家新房就要动工了嘛，吃进肚子总比烂在地里强。” “这怎么好意思。”叶翠莲故作客气。 其实她家地里的菜已经不多了，且由于去年种得早了些，从方瑶瑶醒来那几日，她家的萝卜就有不少都长了网纹。 眼下这几日，莴笋也有不少都开了花。地里除了葱蒜，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十来棵白菜了。即便窖里还有一些洋芋，但也撑不了几日。她确实还在为建房买菜的事情发愁。 “你都救了瑶瑶一条命，难不成吃点儿她地里的菜还不值当吗？快走，你也拿一只背篓。我一个人跑两趟可不成。” “那成！”叶翠莲笑得合不拢嘴，“娘，您就待在家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老太太笑眯眯地挥挥手，让儿媳动作快些，别让刘玉兰等久了。 方瑶瑶早就想回家里看看，只是没有机会。 此时，见两位婶子都要下山，她也忙跟了上去。 “玉兰婶儿，翠莲婶儿，等等我。” “你想去吗？”叶翠莲想到昨日，方瑶瑶已经同他们去过竹林，也没见人有什么事，便不再阻拦。 刘玉兰则是想到两人都跟她说过方瑶瑶失忆一事。 她便也想着，说不定多接触一些以往的生活环境，会对她找回记忆有所帮助，“瑶瑶也跟着一起去，你打空手就行。” 见人都走了，旺财顾不上啃斑鸠骨头，也追了上去。 顾老太太让顾云辉也一同去，一会儿好帮着背些东西，她自己则留在灶边烧了一锅开水。 第23章 我都多大了 “你……顾大哥，你也来了？”方瑶瑶听到旺财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到了顾云辉。 “我在家也是闲着，阿婆让我来帮忙。” 方瑶瑶哦了一声。 刚才她正回味斑鸠的滋味，便问：“翠莲婶儿，那些斑鸠都是你们猎来的吗？” “是云辉打到的。这山上斑鸠麻雀多得很，总是偷吃我们晾在院子里的粮食。赶也赶不走只好打了，多少也有几口肉。” “这么厉害，他怎么打到的？” “弹弓。”回话的人是顾云辉。 “哦，你好厉害。买的弹弓吗？”刚问完，方瑶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瞧瞧顾家这境况，怎么有钱，又怎么舍得拿钱，去买弹弓来玩儿。 “用竹子做的。”顾云辉倒没觉得她这话有什么问题。 小姑娘嘛，不懂这些很正常。 “竹子也能做弹弓？”方瑶瑶自然知道竹子、树枝都能做，她自己小时候也玩儿过。 找一根“y”字形的树杈或将竹子削成类似的形状，绑上一根橡皮筋，再从地上摸一颗小石子儿，指哪儿打哪儿。 那会儿觉得自己可神气可威风了。 “不是，我是说，那弹弓的弓弦也是竹子做的？” “嗯。” “竹子有那么好的弹性吗？还能做弓弦？怎么做的，教教我可以吗？哦，还有，你做竹床的那些孔是怎么凿出来的？叔不是说你家没有凿子吗？而且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在我昨晚画的图上做了改进，床体的承重性更高，也不容易塌陷变形了。” 方瑶瑶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又说了新做的两张竹床好在哪里。 刘玉兰和叶翠莲心中各有所想，但都未开口。 “我说不出来，下次做的时候，你看一遍就知道了。”顾云辉没有念过书，自然不知道有些做法、步骤应当如何描述，听的人才能明白。 “啊……好，一定啊，你可别又忘了。”方瑶瑶又想起顾云辉的手，想着他今日做两张竹床，可没少受苦。算了，还是过段日子，等他伤好了又有空的时候再问。 “嗯，不过那斑鸠是真香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呢。以前最多，也就吃过农家自己养的鸽子炖汤。”方瑶瑶咂咂嘴，还在回味着自己第一次吃到的，真正算得上是野味儿的野味儿。 虽然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但山里的斑鸠野鸡她却从来没有吃过。 主要是因为不好抓，并且也没人敢乱抓，因为那些都是保护动物。 就算后来家里有钱了，爸妈带她进过不少各种档次的餐馆酒楼。 她也吃到了不少所谓的野鸡、野猪，各种野生菌菇、猕猴桃等等。但其实她知道，那不过是通过野生动植物筛选育种，采用人工圈养或培育出来的城里人专供食品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如此笃定，那当然是因为国家的野生动植物保护法在那儿摆着呢。 若是真正野生的，谁敢大张旗鼓地拿出来卖？ 若是通过合法途径养殖栽培的，那又算得上什么野味儿？ “你在哪里吃到过？村里不是没人养鸽子吗？”顾云辉奇怪。 “啊……我，我忘了，也许……我吃的也是斑鸠，啊……我记不太清楚了。”方瑶瑶挠着后脑勺撒谎。 刘婶儿也在呢，怎么能一时疏忽，说到以前吃过鸽子的事了！ “下次你再打斑鸠的时候叫上我。我倒要看看那竹子做的弹弓是什么样。”方瑶瑶岔开话题。 “唉哟，做什么弹弓！”叶翠莲刚才一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头，好在顾云辉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 也就在此时，她看清了自家儿子手上的伤。 “在山洞里我还没瞧仔细，一大早就念叨着，要做竹床、竹床，瞧瞧，手都伤成啥样了？” “爹做的位置对不上。若是非让他做，我还得再砍两趟竹子才行。”顾云辉解释。 “说了多少次，做好地里的活儿就行。你总不听，就爱捣鼓这些，娘看得心疼啊。”叶翠莲一边说，一边就要拉起儿子的手帮他吹气。 顾云辉抽回手，“娘，我都多大了？” 好意被儿子无情拒绝的叶翠莲有些没好气，“还没成亲呢，就不让你娘碰一下了。我看杨半仙说得还真对，是该晚两年给你说亲，不然等到儿媳一进了门，我这个当娘的怕是成日尽遭人嫌弃了。” “娘，您说的什么话！快走，刘婶儿等着你呢。”顾云辉见刘玉兰和方瑶瑶在前面停了下来，很不好意思。 叶翠莲也想到，不该在刘玉兰面前提起杨半仙，甚至还是跟自家儿子说亲有关的事情。立即尴尬扯出一丝笑来，边走边问：“对了，你爹跟着一起砍的竹子不是够了吗，怎么你后来又去砍了那么多？” “篱笆门还是有些宽，夜里起风老会响，我怕吵到你们睡觉，就多砍些竹子回来，今晚睡觉时拿竹竿撑上，多少会好些。” 叶翠莲点点头，“哦，我是听到有声儿，但哪有睡不着的。你往后还是别费那些功夫了，要不是你阿公头疼，娘怎么会同意你做这竹床。” “快走，瞧您还没刘婶儿走得快。” 方瑶瑶也不再提竹子、弹弓的话题了。 四人一狗，很快就到了猫儿坝。 …… 第24章 凉拌萝卜丝 正月二十八。 叶翠莲和顾老太太估摸着时辰，起床去做早食了。 方瑶瑶躺在被窝里，听着外头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她很想继续窝在床上，但又想到今日是顾家新房开工的日子。 要是自己又一不小心睡到了午时，那岂不是一起床，就要迎接几十号人的目光与询问？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缩着脖子也去了灶边。 顾家的三位大老爷们儿拿着帕子在洗脸。 方瑶瑶瞅了半天，也没见那盆里的水冒出一丝热气。 她可不想碰那冷冰冰的凉水，便想着一会儿锅里的水烧热了自己再洗漱。 刘玉兰则是帮着顾老太太一起削番薯。 方瑶瑶走过去搂了一把刘玉兰。 叶翠莲已经将两口大铁锅都洗了，正提着桶往里倒水。 见方瑶瑶也起了床，她便道：“哟，方家姑娘，你去睡。天还早呢，粥熬好了我再叫你。” “翠莲婶儿，两口锅都点火吗？”方瑶瑶却问。 “对，帮忙的人都得赶早，来咱家吃，两锅粥都不会多。” “好。”方瑶瑶主动帮忙点起了火。随即她又问道：“翠莲婶儿，只熬粥吗？需不需要炒菜？”方瑶瑶问道。 “早上就不炒菜了，一人一碗粥，多煮些番薯，这个顶事儿。” “不需要配泡菜吗？” “我做出来的泡菜不是生花就是变臭，后来你叔怕浪费盐巴，再也不让我做了。”叶翠莲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 方瑶瑶想到顾家茅厕旁边那块地，还有一些不太大的萝卜。 想来应是当初将大一些的拔来吃了，小一点的萝卜苗又才慢慢长大，便说道：“我瞧您家地里还有萝卜，再不快些吃就全都老了，要不今儿我做个凉拌萝卜丝儿下饭。” “我娘昨儿拔了些，在背篓里还没吃，你看够不够？”叶翠莲指着柴堆旁一只不算大的背篓。 只是做个咸菜而已，多一点少一点影响都不大，方瑶瑶便道：“够的够的。水热了，那我先来洗菜。” 叶翠莲还未来得及说话，洗完脸的顾云辉，已经拿洗菜盆装了半盆水，“我来。” “好。”方瑶瑶也不争。 想到萝卜缨子可以做成梅干菜、酸菜，她忙又道：“把萝卜缨子也留着啊。” 其余几人听了都一脸疑惑。 “留着干嘛？”顾显明问。 “这个可以吃的顾叔。你们以往都是直接扔掉吗？” “养了猪的人家就喂猪，没有猪的就喂鸡。我们家什么都没养，只能扔掉。” 顾老太爷笑眯眯地说道：“这上面毛毛刺刺的，吃着拉嗓子。” “那我换种做法，你们尝过之后，如果喜欢，以后就都留着吃，如果不喜欢，那就扔掉，好不好？” 叶翠莲心想，看来方家的日子着实不容易，连自己家向来不挑剔的人都不吃的菜，这小姑娘居然说要留着，反正扔掉也是一样，那就由她怎么处置。 转身对儿子道：“留着，我正担心人多了菜不够吃呢，实在不行这萝卜缨子留着，咱自己人吃。” 对此，刘玉兰倒是显得不那么吃惊。 毕竟方瑶瑶一直都很节俭，对吃食也不太挑剔。 粥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叶翠莲按照方瑶瑶的交代，将萝卜切成丝，切完了萝卜又将葱花、蒜末也准备好。 见准备工作已就绪，方瑶瑶起身洗了手。 她先往萝卜丝里撒上少许盐巴，翻拌几下后挤出水分。 由于没有大一些的碗，她只好将挤了水的萝卜丝儿又装进洗菜的盆里，依次加入葱花、蒜末、胡麻油。 叶翠莲在一旁看着，提醒道：“盐还没放。” “不用了婶儿，萝卜丝儿已经码过味了，再说稍微淡一点没有关系，盐巴多贵是！”她故作调皮对叶翠莲挤挤眼。 盐在古代非常珍贵。 听她这么一说，叶翠莲果然不再多言。 方瑶瑶拿筷子将所有调料拌匀，然后盛了一碗放到饭桌上。 一家人围坐到桌边，这次顾老太爷最先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 他没有发表意见，接着喝了一大口粥，然后又去夹碗里的菜。 “嗯，这萝卜丝儿真不错，脆脆的，咸淡正好。”顾显明边说，边又将筷子伸向了桌子中央。 叶翠莲见家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她也动起了筷子。 由于自己长期做菜盐放得重，她反而觉得这菜不怎么合她的口味。但她也没有多说，只是并不像家人那样不停地去夹那菜。 顾显明吃饭的动作很快，他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看看碗里的萝卜丝，又起身去盛了小半碗粥。 盛好粥的顾显明还没有重新坐回凳子上，旺财就叫了起来。 同时，路口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显明，快把狗看好了！” 顾显明也顾不上萝卜丝了，两口喝完还有些烫嘴的粥，将桌子底下想要钻出来的旺财一把揪住，拖去了木笼子里关起来。 关好了旺财，又叮嘱自家女人赶紧盛饭，顾显明便迎了出去。 顾老太爷也放下碗，一起跟上。 一家人从来的几人背上接过背篓。 “常临哥，秃子，快来喝点粥。”叶翠莲将饭端到桌上招呼着，“杨大、杨二、杨四，来来来，快坐下，你们也赶紧来吃一些。我要的东西都帮我带来了？” 顾家只有两口锅、一副蒸笼，每日不仅要做几道菜，还得蒸饭，烧水供人喝、供人洗手擦脸，而建房前来帮忙的人又多，家里的碗筷桌椅都是不够的。 好在顾显明那日提前跟村里人说好，让人帮忙带来。 “带了带了，我办事你还能不放心吗？” 第25章 忘记了不要紧 杨四连连应声。 转头见刘玉兰也在，便招呼道：“哟，刘家嫂子，你几时回来的？” “昨儿晚些时候。估计我进村那会儿，你们都正做晚食呢。”刘玉兰回着话，也一并帮忙归置几人刚带来的行头。 方瑶瑶跟村长和秃子打过招呼后，又看向另外三人，问：“玉兰婶儿，这几位叔我该怎么称呼？” “这是杨大伯，杨二叔，杨四叔。”刘玉兰忙笑着一一向她介绍。 方瑶瑶一眼便认出了被称作杨大的那位，正是上次问起顾家房屋倒塌原因的人。 杨二便是那日穿蓝布衣裳的人。 而最后一位说话风格有些像顾家婶子的精瘦男人便是杨四。 她跟三人也打了招呼，然后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几位送粮食来的那天，我也只顾着说事儿，忘了问候伯伯叔叔们，请别见怪。虽然我将以往的人和事都忘了，但我见您三位面貌有几分相似，你们是亲兄弟？” “哪里的话！不过你这小姑娘是真聪明啊。”杨大对那日方瑶瑶分析顾家房屋倒塌一事所讲的话记忆尤新。 作为长辈，村中小辈见了面，理应问好。但那日方瑶瑶却未和他们三兄弟打招呼，不过杨大却与常人不同，非但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反而对这个小小年纪，脑子却如此灵光的小姑娘有了深刻的印象。 他安慰道：“忘记了不要紧，你这小姑娘生得聪明，以后再慢慢认识一遍就行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都饿了，先喝粥。”叶翠莲将干净的筷子递到几人面前。 秃子摆摆手：“我吃过了，不用管我。” “我就是想吃，也得有那么大肚子才行啊。”杨四哈哈大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吃。 几人都一再拒绝，顾家人也只好作罢。 众人坐着闲聊的间隙，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带着长凳、扛着桌子的村民。 每来一拨人，叶翠莲便替人盛上一碗温热的米粥。 但大部分人都表示，已经在家吃过了。 方瑶瑶觉得奇怪，明明帮人做活，主人家说了要管三顿饭，怎么大家都不吃呢？ 她看着还剩下的大半锅粥和小半盆萝卜丝儿，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很快，帮忙的人全部到齐，天也已经大亮了。 顾显明小心拿出杨半仙儿留给他的那张纸，摊开来拿在手里向众人展示，问道：“这个房子好不好？” “好！”众人高声回答。 “锅里的饭菜舀完了没有？” “没有！” “那这房子建好后锅里的饭菜够吃吗？” “够吃！” …… 方瑶瑶只觉得新奇，也挤到人群中去凑热闹。 但她还没听到几句，顾显明又问：“吉时到了吗？” “到了！开工！”人群齐声高呼。 随即，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方瑶瑶不禁被吓得一哆嗦，她立马缩起脖子，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迈着打颤的双腿慢慢走向山洞。 她在心里抱怨自己不该太好奇，不但没看清楚那纸上的内容，还莫名其妙被吓得厉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创伤后应激性障碍？ 昨日，叶翠莲已经与顾老太太说好了今日的饭食安排，她便不再负责今日的午食，也跟着那一行妇人去脱土坯。 刘玉兰对几人说过，洪扬二十九那日便又要做工，因而她打算今日下晌带着方瑶瑶去洪家村。 叶翠莲便不让她帮忙干活，怕照顾两个病患会累着刘玉兰。 顾老太太准备去地里现拔一些新鲜的葱蒜。 “婶儿，我和您一起去。”刘玉兰拉上发呆的方瑶瑶，也要跟着一起下地。 来到地里，三人不紧不慢地拔着蒜苗、小葱。 方瑶瑶问：“阿婆、婶儿，建新房都有那些唱和仪式吗？” “对啊。还有早上锅里剩了那么多粥也是有讲究的。”顾老太太道。 “这是什么说法？”原本还心有余悸的方瑶瑶，突然就有了精神。 “这预示着主人家有吃不完的饭食。往后啊，你顾叔一家锅里总有富余的，日子也会一日好过一日。” 都说开工讨个好彩头。 刘玉兰这一句话算是说到顾老太太心头去了。 她笑眯眯道：“方小丫头大难不死，云霞丫头母子平安，们两家也会越来越好。” “那是肯定的！”刘玉兰哈哈笑道。 看着刘婶儿的笑脸，方瑶瑶也将刚才被吓到的事全然抛之脑后。 她看着刘玉兰的眼睛，认真说道：“婶儿，虽然我不敢给出确切的时间，但我保证，一定会尽快让您和我家的新房也重建起来。” 刘玉兰拔葱的手一顿，脸上的笑也有些僵住。 心想：“瑶瑶这孩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建房子哪有那么容易……” “瞧瞧小丫头多体贴。这话连我听了都舒心呢。”顾老太太满是羡慕。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当初……” “是是是，一定会的。婶儿，借您吉言，咱们几家都会过上好日子！咱赶快拔了菜回去做午食！”刘玉兰自然知道顾老太太为何伤感，她赶忙笑着将话揭了过去。 “对，今儿高兴，不提别的！”顾老太太也整理好心情。 三人脸上挂着发自心底的笑，一时间，所有烦恼仿佛都已消失无踪。 三人再次回到山洞，顾云辉也已经将赶早去镇上买的二十斤猪肉背了回来。 方瑶瑶问起顾老太太今日的午食安排。 老太太便将叶翠莲的计划对两人说了。 “每桌八个人，才两道荤菜，会不会太少了？”方瑶瑶听到顾家婶子，只为每一桌计划了半斤鲜肉、半斤腊肉，不禁皱眉。 “瑶瑶……”刘玉兰打断她。想着这毕竟是顾家的事情，方瑶瑶一个外人，又是晚辈，如此说话实在不太合适。 “婶儿，我知道您是为了翠莲婶儿考虑。可这毕竟都是苦力活儿，要是不多吃一些荤腥，光是素菜怎么能顶饿呢。” 第26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阿婆也说了，今儿是开工第一天，凡事都图个好兆头嘛……” “你这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玉兰有些头疼。 瑶瑶这孩子，从前跟她一句话都不超过十个字，如今却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其实顾老太太也觉得儿媳的安排不太体面。 年三十儿、元宵那几日，若是人口多一些的家中一顿饭也不止一斤肉，况且这还是下力气的活儿。 在大山村，整个正月都算是过年。 大过年的，村民帮工建房，主人家却让人连两口肉都吃不上，好像是有些不好说。 当然，这也不能怪到儿媳头上。只能怪顾家家底太薄。 这些年要养一大家子，自己又常年吃药，叶翠莲也没少为一家人的生计发愁。 “那……方小丫头，你觉得该怎么安排？” 顾老太太打算先问问方瑶瑶的计划，若是合适再与叶翠莲商量。 方瑶瑶想了想，道：“嗯……每一桌肉的定量，由婶儿计划的鲜肉腊肉各半斤，增加到鲜肉腊肉各一斤。具体的菜呢我打算……” 老太太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着头，最后她道：“你这提议倒是不错，一会儿我跟你婶儿说说。” 叶翠莲见柴刀不够，又回山洞拿了一把。 老太太拉着儿媳，想要跟她讲方瑶瑶要做的饭菜。 “老顾家的，还有没有多的耙子？我刚才还用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一个妇人大声朝山洞这边吆喝。 “……哎！什么？好好好！”叶翠莲一边大声朝那妇人回话，一边对老太太道：“哦，行行行。哎，来了来了……娘，您看着办！今儿就辛苦您了啊。我得忙去了。” 见儿媳连话也来不及听她说完，顾老太太只好作罢。 她朝忙碌的众人望去，只见他们无一不是满脸通红、汗如雨下。 想了想，顾老太太决定就照方瑶瑶说的来。 方瑶瑶烧了两锅热水，将要用到的菜清洗干净后，顾老太太主动拿起菜刀，问道：“方小丫头，你看看这些菜都怎么切？” “萝卜切成丝，土豆……洋芋切块，莴笋切片，鲜肉一半切片一半切丝……” 刘玉兰也另拿了一把刀，帮着顾老太太一起切菜。 准备工序全部完成后，方瑶瑶又道：“阿婆，时辰差不多了，麻烦您将杨家三位叔伯带来的锅和碗都洗一下，我得炒菜了。” “你这胳膊能行吗？”刘玉兰有些担心。 “没事儿的婶儿，不怎么疼了。再说这段时间照顾我姐您也很辛苦，昨天才歇了一天，今儿下午咱们又得赶路。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去了姐姐家，可有得您事情做呢！” “你可一定慢着些，我帮你打下手。”刘玉兰欣慰地点头。 “嗯，婶儿，您帮我看着灶里的火。”方瑶瑶说完，便系上了围裙。 锅热后，她往里下入切好的肥肉丝慢慢煸炒，一直炒到肉丝微微有些发黄时，再加入小颗的蒜粒、姜丝爆出香味，最后加入一大盆萝卜丝。 方瑶瑶双手拿着锅铲，尽量只靠着手腕的力量来翻动锅里的菜。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方瑶瑶揭开锅盖，撒了两把切得稍小一些的蒜苗叶和盐巴，再次翻炒了几下，待锅里水分收得差不多了，她大声对顾老太太说道：“阿婆，洗好的锅帮我准备一口，菜可以出锅了。” “我来我来。”刘玉兰不好意思干坐在灶边烧火，便主动抢了老太太手上的活儿。 方瑶瑶很快将炒好的菜腾到了另一口锅中。 刘玉兰不让她帮忙，自己双手将锅端到一旁。 方瑶瑶便开始下一道菜的炒制了。 依然是先将新鲜的肥肉片煸出多余的油脂，接着下姜蒜，最后是莴笋片。快要出锅时也只撒了些盐巴便就完成了。 方瑶瑶一边继续往锅里下着腊肉，一边道：“婶儿，现在可以下米了。” 刘玉兰将淘好的米下了锅。往两口灶里都添了些柴，又帮着顾老太太洗村民带来的碗筷。 “这小丫头伤还没全好呢，动作就这般利索，真是能干！”顾老太太低声对刘玉兰道。 “这倒是，她虽然……”刘玉兰想说方瑶瑶虽然从小话就不多，但在她家什么活儿都会抢着干。 但转念一想，这孩子好不容易变得活泼了一些，可别总说她以前如何，又让她变成从前那样沉默寡言的性子，便道：“她从小就很勤快的，做饭也还不错。” 方瑶瑶并不知道两人在讨论什么。 她完全沉浸在做美食给自己带来的快乐中。 虽然顾家婶子为了省钱，就连酱醋都只各买了一斤，但是没关系，方瑶瑶相信自己从小练就的厨艺还是能拿得出手。 她在灶台边忙得乐呵呵的，顾老太太看着她也是乐呵呵的。 “这小丫头真是不错，要是我的孙女儿该有多好。哎，可惜我老顾家，怎么每代都只能养出一个孩子。我倒是不多求男娃，就是当初那个孙女儿能生下来也好啊……” “阿婆，可以沥米了！”方瑶瑶搅了一圈饭锅。 见顾老太太正站在自己身边，便出声提醒。 顾老太太不知不觉，已经将锅中还煮着的米忘得一干二净，猛然间听到方瑶瑶叫她，居然还被吓了一跳。 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那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假意咳嗽了两声：“咳咳，哦……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做的，连野菜都那么好吃……刚才一时看得出了神，才……你继续啊，我去沥米。” 顾云辉、叶翠莲与另一位妇人负责挖井。 每堆满一箩筐泥土后，顾云辉便得从坑里爬上来，将土搬到旁边的地里倒掉。 当他第三趟倒土时，箩筐的绳索断了，他便赶回山洞另行寻找。 走到灶边，他发现做菜的人是方瑶瑶，自家阿婆和刘家婶子却都只在一旁打下手。 他凑到顾老太太耳边，低声道：“阿婆，您别让方家姑娘做了，我怕她伤着自己。” “我有数，你去忙。”顾老太太也低声回他。 第27章 大二壮和三妹 大铁锅导热性能好，灶里的火也烧得旺，因此饭菜很快就全都好了。 顾老太太打了好几盆热水，大声朝人群吆喝：“收工了收工了。大家伙儿都过来洗洗手，天儿冷这饭菜一吹可就凉了！” 众人听后，陆续放下手上的活儿，排着队洗手、擦脸。 由于早食吃得早，且基本都是在家喝的稀粥，加之又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大家早就饥肠辘辘了。 虽然众人嘴上都还在闲聊着其他话题，但心里却都更想知道今日的午食是如何安排的。 有性格不那么拘谨的人挨桌去看。 见共有五张方桌。 每一桌都摆了腊肉炒蒜苗、腊肉烧洋芋块、鲜肉炒莴笋片、素炒白菜帮、蒸南瓜，此外还有一道炒萝卜丝。 足足六大碗不同的菜！ “哟，还有三道荤菜呢。”有人低声对旁人说道。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 要知道人群中，有不少人家，就连年夜饭都只有三道菜。先不管碗里肉多不多，就是多几个不同口味的素菜那也是好的。 顾显明见有些桌人已坐齐，便招呼大家动筷子。 “嗯！这萝卜丝儿不是素的吗？怎么我吃着有肉？”一个年纪较大一些的阿公尝了一口萝卜丝后有些吃惊。 “我瞧瞧。”另一个中年男人夹起一筷子来看了看，笑道：“哈哈，这肉切成丝，和萝卜一炒，便完全混在一起了。您老人家眼神儿不好，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那你刚才瞧错了，不止三道荤菜，是四荤两素才对！” “你别说啊，这个做法还真是好，每个人都能吃到肉，哈哈哈……” “这腊肉炒蒜苗是真香，我就喜欢吃腊肉。”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小的中年男人嘴里嚼着肉，还没咽下去，就又伸出筷子去夹第二口。 这瘦小男人姓杨，名叫二壮，是家中老幺，他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大壮。 因父母多病导致家中贫穷，兄弟俩六七岁开始，便跟着大人下地做活，再加上三天两头饿肚子，因而他的个头尤其矮小。 二壮十五岁那年，父母也因长期断药，于同一年里先后离了人世。 从此以后，大二壮两兄弟便相依为命，直至今日。即便那时的大壮也只有十八岁。 如今，兄弟俩都已人到中年，却没一个成家。 “别说了，这几天多吃了两块儿腊肉，我这牙齿疼得厉害，我还是吃这鲜肉炒的萝卜丝儿和莴笋，腊肉留给你们吃好了。” “嗯！二壮，你不是喜欢吃腊肉吗？尝尝这腊肉烧洋芋，更香！”另一个看起来同样很瘦的男人吃了一块洋芋后，眼睛一亮，接连往二壮碗里夹了好几筷子。 这人正是二壮的大哥——杨大壮。 兄弟两人都不怎么会做饭，即便家里偶尔买了肉，不是炖着吃便是煮来吃。 因此，他们只有在别人家的红白喜事，或是如同今日这般帮人做活，才能吃上一顿真正像样的饭食。 作为哥哥，大壮从小就被父母教导要关爱弟弟。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父母离世后，他去哪里做工都会带上二壮。不为别的，只希望弟弟也能多吃几口肉。 大壮只顾着往二壮碗里夹菜，直到筷子不小心戳到了方瑶瑶的手背，他才略带尴尬地收回了手。 将装着满满一盆的米饭放好后，方瑶瑶笑着对人道：“各位叔伯们今天辛苦了，米饭有的是，一定要吃饱吃好，不够了我再加。” 其实哪里用得着她再招呼，自从坐下后，每个人手里的筷子就没停过。 “好好好。” 一桌子人嘴里吃着饭，含糊地应道。 见人吃得高兴，方瑶瑶便也走开，去看其他桌是否还需要添加碗筷。 知道儿媳做活辛苦，顾老太太也不再让叶翠莲端饭拿碗筷，拉着胳膊将人拽到桌边坐了下来，道：“还有我呢，你就坐下吃。” “那我可真不管了啊。”叶翠莲哈哈笑起来。 身旁的一位妇人一把抓住她，打趣道：“我就说你命好，瞧顾婶儿多心疼你！” “在你面前谁敢说命好？你就说村里哪个女人，能一年抱一个大胖小子！” “说的什么话，别扯远了啊，我可没别的意思。”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没多想。” 跟叶翠莲打趣的妇人，是河谷滩黄家的女人赵三妹。 她与叶翠莲同年出生，且娘家也是一个村。 当初，说亲的媒人说两人从小就是好玩伴，长大后一同嫁人，婚后一同带娃，逢年过节一同回娘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两家父母也想着女儿家，嫁到哪里都是嫁，媒人说的也似乎挺有道理，便没过多考虑，都答应了下来。 亲事说定后，两人也确实是同一天嫁到了大山村。 但不同的是，成亲后不到两月，赵三妹便有了身孕。 一开始，叶翠莲也替自己的好姐妹开心，有空总会去找她。 半年后，叶翠莲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赵三妹也宽慰她，孩子也是要缘分到了才会来。 可直到赵三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落地，叶翠莲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此后，她便以三妹要带孩子、自己要下地为由，不怎么去黄家了。 叶翠莲天真地以为自己不去想，不去见的事情都不会打扰到自己。 彼时，老虎山上还住着五六户人。左邻右舍聚到一起，便会聊着村里村外的一些事。 他们都说，每次见到赵三妹，她都挺着个大肚子，老黄这个媳妇娶得真好。 因此，叶翠莲便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了，赵三妹自打生下老大后，接下来的两年里，肚子就没有再下去过。 但好在不管是顾家老太爷老太太，还是顾显明，都没有说过责怪她的话，所以，慢慢的也不怎么在意有没有孩子这件事了。 也不知真是因为缘分到了，还是因为放平了心态，在赵三妹小儿子满月的时候，叶翠莲也有了身孕。 因此，虽然两人都是同一年成亲，但顾云辉却比黄家三个儿子都要小。 第28章 先缓缓吧 随着年岁渐长，当初的好姐妹也没了儿时的纯真烂漫，慢慢都将身心放到了家庭、孩子、生计上。 除了刚成家那几年，这还是赵三妹第一次上顾家。 “哎，几个儿子又能怎么样，哪一个说亲不要钱，你瞧我现在过得还没你好呢。早知道我也该只生一个。”赵三妹一想到家里三个成年的儿子，顿时有些感慨。 “好了好了，不提那些了，饿了，赶快吃。”叶翠莲看着自己好姐妹的脸上满是皱纹，她也有些心疼，抽出一只手，不停往赵三妹碗里夹着菜。 同桌的于红芳假装没有听到两人说话。 关于叶翠莲和赵三妹，因生儿子一事，渐渐关系变得有些疏离，以及黄家三个儿子说了几次亲都没成的事情，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她故作专心吃饭，连吃了几块蒸南瓜后，她大声赞道：“嘿，想我平日里都是拿它来煮粥，家里那臭二狗，宁愿饿肚子也不吃，非说甜味儿都煮没了。没想到蒸出来吃会这么甜，回家我也给那臭小子蒸着吃，看看他喜不喜欢。” 于红芳这一声大嗓门儿，缓和了一桌妇人都有些拘谨的尴尬气氛。 有人顺着她的话道：“蒸的煮的不都是南瓜吗？还能不一样？我尝尝。” “嗯！别说啊，蒸来吃格外香甜呢！” 于是，这一桌的妇人们也都纷纷动起了筷子。 又有人对叶翠莲道：“嘿，我还是第一次吃到顾婶儿做的菜呢，没想到这老太太做菜这么好吃。” 叶翠莲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跟老太太交代的菜式，和桌上的菜完全不一样。 难道，又是那方家姑娘的主意？ 看着村民们个个都吃得满脸堆笑，方瑶瑶也很开心。 她接过刘玉兰递来的筷子，“婶儿您尝尝这土豆怎么样。一会儿咱们帮着阿婆洗好碗筷就出发。” “好。”刘玉兰满脸慈爱，险些又掉下泪来，“你也快吃。” 有几位婶子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方瑶瑶说着话。 方瑶瑶都一一应着，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 坐在隔壁桌的顾云辉，端着饭碗去锅里盛米汤。 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就看见方瑶瑶咬着一块儿腊肉咧嘴在笑，她一边脸上还有一小块黑灰。 但不知道是不是同桌的婶子们吃得太认真，还是那黑灰有些小，她们都没有注意到。 总之，没有人告诉方瑶瑶她脸上有东西。 顾云辉很想提醒一下她记得洗脸，但又觉得人太多，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他还是端着一碗汤径直回了饭桌。 这一顿，每一桌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一滴汤水都没有剩下。 顾老太太看着他们，问道：“饭菜够不够？明天还要不要多加两道菜？” “够了够了顾婶儿，老话说得好，吃饱别吃撑嘛！”有人应道。 人群中发出哈哈的笑声，都去打趣刚才说话的男人。 有勤快些的人则是主动帮忙，将碗筷全收到灶间。 方瑶瑶已经将两口灶里都燃起了火。 顾云辉提起木桶，往其中一口锅里又加了些水，对她说道：“你去喂旺财，不用你洗碗。” 他知道，今日的午食全是方瑶瑶一个人做的。 “好啊。不过没有剩菜了，只有早上的粥。” “它不挑。”顾云辉舀了些热水，掺进一碗粥里搅匀，递给她，又道：“以后你都提前给它留些菜。” 方瑶瑶接过碗，有些吃惊地望着这个高个子年轻人，心想：“乡下人不都是剩菜剩饭才喂狗吗？顾家也挺穷的，他居然舍得拿没吃过的菜给旺财吃。嗯，看不出来这么大个小伙子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怎么了？”见她不接，顾云辉又道。 “啊……没事没事。”一把接过碗，方瑶瑶也才反应过来：“我不是下午就要带着旺财去我姐家嘛！” 顾云辉也愣住。刘婶儿都回来了，方瑶瑶又怎么还会留在他家呢。 “你快去。” “哦……” 笼子里的旺财早就饿了。 见方瑶瑶端碗朝它走来，它在狭小的笼子里左右乱窜，尾巴也不停地甩来甩去。 “旺财，你饿了，快来吃饭啦！”方瑶瑶小心将笼门打开，把手里的碗放进笼子里。 旺财摇着尾巴吃得欢快，方瑶瑶就在一旁盯着它看。 看了一会儿，她发现旺财右后腿的绷带已经不见了，再仔细观察，好像着地时那只脚也是踩实了的。 方瑶瑶心里想着，旺财这家伙，恢复能力可比自己强多了。 她额头上的伤口还有些疼呢。 旺财吃完了饭，方瑶瑶将碗拿出来放到笼子外，又重新将笼子关好。 见碗有些小，她对旺财说：“你够不够啊旺财？这会儿人太多，把你放出来，咬着别人可不好。去了姐姐家再多吃一点好不好？晚上我偷偷给你留几块肉！” 旺财好像听懂了，它吐着舌头，对方瑶瑶摇了摇尾巴。 见有几个婶子帮着洗碗，方瑶瑶便继续呆在旺财身边陪着它。 “顾婶儿，没想到您这么会做菜，我今儿要是不来帮忙，还尝不到您老人家的手艺呢！”赵三妹笑呵呵地对顾老太太说。 顾老太太也没说菜是不是自己做的，只笑着对赵三妹道：“你吃得习惯就好，以后也多来找翠莲说说话嘛，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如今又都是一个村儿的，就当姐妹来处了。” “是啊，我一直拿她当姐妹呢。只是成天忙着里里外外一大堆活计，想得个清闲还真是不容易。”赵三妹也笑着回答。 “农户人家就是这样，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歇一歇。”顾老太太又道。 “哎？翠莲，你们家云辉得有十八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找媒人说亲？”赵三妹突然记起，顾云辉比自家的幺儿子小不了多少，自己家几个孩子都找人说过亲，但好像一直没听顾家人提过这事。 “还有半年满十八。本来打算年后说的，但谁知道出了这事？现在连起房子的钱，也全都是找你们借的呢，说不说亲的先缓缓，也不急这一年两年，我们家人也都想得开。” 叶翠莲不想将杨半仙的话过早宣扬出去，怕万一事情没能成真，那岂不是太过丢人？想了想，她便以此为借口搪塞过去。 第29章 媛媛，你饿不饿 “这也是啊，毕竟没钱什么事都不好办。早知道我还宁愿多生几个女娃了。瞧瞧家里那几个，可都比云辉大，你看我愁得头发都白了。” “你也放宽心，别想太多了。翠莲原先也急，后来听了我的，你看她现在觉也睡得着，饭也吃得香。”顾老太太出言安慰赵三妹。 “哟，还真是啊？我家那口子说，我这白头发就是愁出来的，我还不信呢，今儿您这么一说，我看着翠莲不光是白头发不如我多，就连脸上的褶子也比我少了不少！” “那可不是，听婶儿的，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顾老太太笑着对她道。 赵三妹点点头，心想都怪这几个臭小子，想当初你娘我也算得上村里的一枝花，如今为了你们的亲事，急得我变成了这幅模样！看来以后，我还真要少操一点心了。 刘玉兰家没有儿子，她也不好参与两人的话题，便认真洗着碗，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只听便是。 一切收拾妥当后，帮忙洗碗的妇人们也都继续去工地上忙了。 叶翠莲进到里间，将方瑶瑶的衣裳都拿出来。 “方家姑娘，这下你可以穿自己的衣裳了。” 方瑶瑶将叶翠莲的衣裳换下来放到床头，“谢谢翠莲婶儿，就是这衣裳只能麻烦您自己洗了。” “你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跟婶子见外了。你搁这儿，左右也没脏，我干活还能穿。到时候再洗。” 刘玉兰从怀里掏出十五文钱递到叶翠莲手里，“老顾家的，真是谢谢你了。说来你们救了瑶瑶一命，该多给你些才是，但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的情况，实在是……” “救人的时候，咱家可没一个人想到钱上头去。”叶翠莲赶紧将铜钱接了，却又不想刘玉兰看穿心思，“要不是建房借了钱，我也不会急着就要你还的。” “咱几家也相熟这么多年了，用不着生意场上那一套虚情假意。”顾老太太过来催着人赶紧出门，“翠莲，你不是说小丫头灶房里还有肉吗，是哪几块？” “哦，在这儿呢，我差点儿给忘了。”叶翠莲将竹竿上靠右的三块腊肉指给刘玉兰看，“这几块肉是从方家灶房刨出来的，你看看要不要带去洪家吃？” “这三块儿就带上。不过其他东西还得先放这儿，劳烦你帮我照看着些。估计你们搬进新房，我们差不多也就回来了。” 昨日下晌，叶翠莲母子和刘玉兰从方瑶瑶地里拔了菜后，又帮刘玉兰将家里除了床和衣柜以外的物件儿全都背上了山。 此时，东西正整整齐齐码在洞内。 “放心，这山洞有门关得严严实实，不用担心老鼠啥的。等你们回来，说不定刚好腾出地儿给你娘儿俩住……” “好了，你快去工地，这儿有我就行。”顾老太太听自家儿媳说着不着边的话，赶紧将她打断。 刘玉兰脸上虽未显露，但听了叶翠莲的话，心里也确实有些不太高兴。 什么叫腾出地儿给自己母女住，难不成，她家的房子就一定会塌？ “成，那你娘儿俩路上当心着些。我就不送你们了，活儿还多。”叶翠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了别就要走。 “哦，对了，老顾家的，昨儿我从家里拿来的肉你还是帮我挂着，省得捂的时间长了发霉。”叶翠莲这人说话就这样，刘玉兰也不好当真计较，“瑶瑶地里的菜你也看到了，你们就别花钱去买了，吃完了再去猫儿坝拔就是。不过每样菜都给我留着几棵结种子就行。” “啊……这，太不好意思了。好好好，你放心，结种子的菜苗，我都紧着大棵的给你留。” 叶翠莲心里乐开了花，忙又转回身来，替人拿上包袱，将人送到了路口。 “那我就不送你们下山了，到了洪家多将就着云霞一些，她现在可比谁都紧要。” “翠莲婶儿再见，阿婆再见。”方瑶瑶伸出左手朝两人挥了挥，随后便跟着刘玉兰往山下走去。 到了猫儿坝，刘玉兰又从自家院子里拿了一只背篓，到地里拔了不少萝卜、白菜，打算带去洪家村。 快到河谷滩时，方瑶瑶便用从顾家借来的绳子套在了旺财的两只前腿和脖颈处。以防它吓到村里人。 “媛媛，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给我一只红桔。” 经过一户人家时，方瑶瑶听到院子里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不过这户人家的房舍位置，要高出她此时所站的路面约三四尺高。且又有院墙隔着，方瑶瑶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婶儿，这房子是谁家的？看着真不错。” 这是一座砖瓦房，院子门口还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很是喜庆。 “哦，这是村长家。” “常临叔家？” “对，你认得他了？” “嗯，他来看了我两次，我记住他和秃……常兴叔了。哦，还有杨家三兄弟也认识了。” “你喊他秃子叔也不碍事，村里可没少有小子这样喊他。他不会生气的。” 刘玉兰见方瑶瑶提起于常兴的绰号，又立即改了口，笑着跟她解释，“其实他并不秃，反而他头发还好得很呢！只是小时候被狗抓咬，伤了一块儿头皮，大人逗他才喊他秃子。哪晓得一喊就改不了口，到了你们这些小辈儿起来，也都喊他秃子叔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之前方瑶瑶偷偷看了几次，都没看出来人头发少。 “我说他怎么每次都很害怕旺财。” “村长比他更怕。听人说，他两个屁股蛋子都被咬了几个洞，就剩两块破布挂在屁股后头。被他爹背回家后两个月都不敢出门。”刘玉兰捂着嘴，一边忍笑一边悄悄对方瑶瑶说着两人的糗事。 “哈哈哈哈……”方瑶瑶笑得嘴角抽筋，“难怪我见他还躲到常兴叔身后。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不然一定把旺财栓起来。” “栓什么栓，你又忘了我跟你说的……”刘玉兰说到一半才想起方瑶瑶确实是忘了很多事，便道：“总之这会儿你怕它丢了，栓着就栓着。往后咱回了猫儿坝，旺财还是得敞开来养。” “哦，好。”方瑶瑶猜想，刘婶儿执意不肯栓住旺财定有缘由，便乖顺地点头道好。 第30章 到洪家村 申时两刻，二人行至镇口的一条岔道处。 方瑶瑶牵着旺财继续前行。 “走错了，这边。”刘玉兰拉住她的手，指着往东的那条土路说道。 “那这边是？” “继续走就到镇子上了。咱们是去洪家村，得走东边。” 方瑶瑶看着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刻了三个字，但她有些拿不准中间那个字念什么。 “方什么镇？” “方圆镇。快些走。等云霞好些了，我再带你去镇上逛逛。” “好，谢谢婶儿，您真好！”方瑶瑶转身跟上刘玉兰，蹦蹦跳跳往洪家村方向去了。 洪家村距离方圆镇只有两刻钟的路程。 两人很快便到了洪扬家。 “娘，您回来了。瑶瑶也来了，快进屋坐。”一个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子正在院门处晾衣裳。 一见到两人他便丢了手上的活儿，立即接过刘玉兰肩上的背篓。 “这是洪扬。”刘玉兰介绍。 “姐夫好，我姐呢？” “在屋里睡呢，不过没睡着，你和娘快进去。”洪扬将背篓搬到墙角处，又问刘玉兰：“娘，您背这么多菜来做什么？” “我拿些肉和菜来，也不算瑶瑶尽吃你们的口粮。” 洪扬张张口，但也没有说出什么。 都说狗知新婿，看来的确不错。 虽然距离洪扬和刘云霞两人回刘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但旺财竟还认得他。不仅没有冲它吼叫，甚至还摇起了尾巴。 “把它放了，家里只有我们几个。”见方瑶瑶依然牵着绳子，洪扬便道。 方瑶瑶不解，她望向刘玉兰。 “婶儿，您不是说姐夫和几个哥嫂同住吗？ “平日里吃饭是在一起的，不过真正住在一起的只有他四哥和五哥。前头三个哥哥的院子在隔壁，就几步路。”刘玉兰将刚才来时路过的几家指给方瑶瑶看。 洪扬也只当方瑶瑶去年没有认全家里的人，道：“四哥五哥他们下地了。几个小的也都跟着一起。” “哦。”方瑶瑶点点头，又去关了院门，这才将旺财身上的绳索拿下来。 刘玉兰带着她进了院子西边的一间卧房。 “姐，我和婶儿来了。”方瑶瑶放下包袱，便冲床上的刘云霞打招呼。 “瑶瑶？娘？旺财！”显然，刘云霞也没有想到她娘会这么快就又赶了回来，并且还将方瑶瑶也带来了。 “你没事？洪三阿公带话回来，我听了也都吓得不轻。”她刚才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时，仿佛听到了自己娘亲的声音，便又强睁开眼睛，不想竟真的见到了自己日夜盼望的亲人。 洪扬怕旺财偷吃腊肉，便将肉也拿进屋放到桌上后，才转身去院子里继续晾衣裳。 屋内只剩刘玉兰母女三人。 “我没事了姐。你还好吗？能不能下地走动？会不会吐得厉害？哦，对了，你是喜欢喝汤一点还是更想吃什么菜一点？”方瑶瑶也有不少亲戚怀过孕。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孕早期每个人的不同反应。 “我先去把衣裳放到柜子里，省得沾上太多味儿。” 刘玉兰将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又将三刀腊肉往旁边挪了挪。 “呕……” 也不知是因为听到刘玉兰提到肉字，还是因为闻不惯腊肉那股特有的气味，刘云霞一下子便吐了一滩清水出来。 方瑶瑶赶忙对刘玉兰道：“婶儿，您快把衣裳和肉都拿开。” 接着，她便赶紧替刘云霞顺起了背。 刘玉兰见女儿又吐了，也不敢停留，赶紧将东西挪至另一间屋子。 过了好一会儿，刘云霞才缓过劲儿来，慢慢又躺回床上。 刘玉兰洗了手和脸，又反复闻了闻自己的外衫，确定没有味道后，才敢再次进屋。 “怎么又吐了？成日饭没吃上两口，倒是吐得厉害。” “哎呀，我还说新鲜的猪……吃不了，没想到腊货也闻不得。”洪扬晾好了衣裳回来，听到刘玉兰的话，才知道刘云霞又吐了。 “您回去那晚倒是吃了半碗玉麦糊糊，昨儿开始就只想喝米汤了。可不敢跟她提起荤腥，一听到那个字她都会吐。” “玉麦？玉米是吗？”方瑶瑶是知道玉米刚从原产地传到国内时，就被称作玉麦的。 “对。”洪扬也没感到很奇怪。 他在镇上一家小饭馆帮工，多少知道一些各地对粮食蔬菜的不同叫法。 “姐，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来给你做。” “哪敢开小灶啊，他那几个哥哥嫂子知道了，不知道又会闹成什么样。”刘云霞苦笑。 “那是以前，现在我来了。你只管点菜就是，其他的交给我。”方瑶瑶挺直腰板儿冲刘云霞保证。 刘云霞满眼疑惑地看向自家娘亲。 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她就觉察到方瑶瑶这次变得有些不同了。 刘玉兰则微微向她摇头眨眼，示意一会儿再跟她说。 “怎么着也不能饿着你，你跟一般人能一样吗？”洪扬抓来一把草木灰撒到地上，又拿了扫帚将床前的呕吐物清理干净。 “你也就会说两句好听话，等你一走，还不是只有我和娘在家受气。”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大哥二哥三哥一样，自己盖几间屋子，到时候搬出去咱们自个儿过。娘和瑶瑶来了，也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说的比唱的都好。你倒是去给娘和瑶瑶倒碗水来啊。”刘云霞不想继续听自家男人吹牛。 “这不是刚忙完嘛，这就去。”洪扬听话地去了隔壁灶房。 “你别这样说洪扬，不管如何，他有这份心就不错了，就像……”刘玉兰想到方瑶瑶也说要替两家人建新房，即便她心里也没太当作一回事，但感动却是真的。 “瑶瑶也这样说过，作为半路收养的女儿能有这份心意，我也知足了。” “婶儿，我是说真的。您和姐就相信我。”方瑶瑶再次承诺。 “好好好，我信我信。云霞也信。你这孩子。”刘玉兰笑着一手拉住一个女儿的手。 第31章 这次打算住多久 “娘，瑶瑶，你们喝点儿水。晌午就烧开的，现在喝着正合适。”洪扬端了两碗水进来，“一会儿我就去大哥家说一声你们来了，好让大嫂多做两个人的晚食。” “好，一会儿我也一起去，好帮着做菜。” “汪汪……” 刘玉兰话音刚落，旺财便从屋里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惊呼。 “哎哟！哪里来的狗啊，怎么在我家院子里叫？” “是五嫂回来了。”洪扬说了一句，便立马追到院子里，要将旺财叫回来。 方瑶瑶也拿绳索将旺财套住，拉回刘云霞的屋子栓在床脚，又关上房门，才道：“姐夫，你把院门打开。” “我说老六，你大白日里锁什么院门？屋里怎么有狗叫？可吓死我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一边拍着心口，一边往刘云霞屋里望。 旺财还在叫唤。 她有些不敢跨进院子。 “五嫂你回来了。快进来，没事的。旺财关在屋子里出不来。” “旺财？哪个旺财？”洪五媳妇又看了好一阵子，确定传出狗叫声的那间屋门确实关得紧紧的，这才扛着锄头进了院子。 “我娘和瑶瑶来了，家里没人，就把旺财也带来了。 “什么？！”洪五媳妇将锄头往院墙上一靠，嗓音立马变得尖利了几分，“又……那这次打算住多久啊？” “五嫂，你别这样说。这不是你们腾不出手来照顾云霞嘛，我又要做工……” “我倒是想留在家，可大家伙儿不都催着我下地吗？” 刘玉兰看看方瑶瑶，还是没忍住出了房间。 “他五嫂，你回来了。” “哦，刘婶儿来了啊。”洪五媳妇见人跟自己说话，面上装作平淡，语气却是疏离。 “这不洪扬明日又得做工嘛。郎中说了云霞至少得躺一个月，我们这次来再待半个月就回去。” “刘婶儿您歇着，我去帮大嫂做晚食了。”洪五媳妇假笑着。 她边往院门外走，边捶着自己的腰，“哎哟，我这腰真是疼啊。命不好，做完了地里的活儿还得回家做一大家子人的吃食……” 方瑶瑶趴在门缝往外看。 见人走了，她又将房门打开。 “婶儿。” “没事，你别往心里去。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那三家问问好。” 方瑶瑶点头道好。 洪扬也走了进来，刘云霞朝他抱怨：“听听你五嫂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要住多久。咱俩成亲一年多了，我娘和瑶瑶也就去年来歇了三天。我看她命可好了，我的命才叫苦。” 洪扬立即安抚道：“你就当那话是一阵风，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犯不着跟她怄气，气坏的可是你自个儿的身子。” “她说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自然不生气。” “你是我媳妇，她说你就是在说我。可你瞧我哪里会跟她计较，犯不着啊。”洪扬凑到床边抚着刘云霞的额头，想让她消消气。 “云霞，你可别再气了，瞧瞧这次的事情是怎么来的。”刘玉兰朝自家女儿使了个眼色。 刘云霞见她眼神往方瑶瑶那边看去，便也就闭了嘴。 “瑶瑶，走，你跟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刘玉兰从背篓里拿了两颗白菜，便带着方瑶瑶去了隔壁洪大家。 “唉哟，二嫂真说对了，是得吃一个月的口粮……” 一进洪大家灶房门口，就听洪五媳妇正在跟洪大媳妇抱怨。 洪大媳妇正好面朝房门，她一抬头见两人拿了白菜进屋，立即打断洪五家的话。 “该吃就得吃，谁让人家姑娘嫁到了咱洪家。也是地里的活儿实在忙不开，不然是该专门留人照看云霞才是。” “他大嫂，忙着呢。我和瑶瑶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刘玉兰装作没有听到洪五媳妇的话，仍然笑着对洪大家的打招呼。 “哟！刘婶儿来了，几时到的？我刚从地里回来呢，早知道该先去老六那边看看您才是。”洪大媳妇一副笑脸，说话也很受听。 “这两颗白菜我从家里带来的，你看看怎么做来吃。”刘玉兰将菜放到灶台上，又要洗手帮忙。 “刘婶儿您歇着，有我和五弟妹呢。家里也有菜，您用不着大老远带过来。” 刘玉兰也知道洪大媳妇只是假意客气，仍然洗了手帮着她俩切菜。 “左右还得待上十来日，留在地里也是可惜。瑶瑶，快过来叫人，这是……” “大嫂好，五嫂好。”不等她说完，方瑶瑶便主动喊了人。 洪五媳妇一脸不悦。 洪大媳妇却满脸堆笑。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方瑶瑶头上的纱布，“唉哟，小姑娘，伤得可重啊？” “谢谢大嫂关心，已经好多了。只是这几天痒得厉害，估计是伤口正在愈合。” “那你可千万忍住了，不能挠、不能抓，知道吗？” “嗯！”方瑶瑶也一脸纯真。 几人在灶房一边忙碌，一边说着话。 即便洪五媳妇很是不满，但刘玉兰和洪大家的都不让方瑶瑶动手，她也只好将气憋在心里。 等到饭菜做好，天已经有些暗了。 方瑶瑶望着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三张方桌暗自惊叹：“天啊，这是什么大家族，每顿饭都要坐三桌！” “娘，八妹抢我头绳！” “打九弟打九弟！” “娘，小九要吃肉肉。” “哇哇哇……” “小八，快把头绳还给五姐！” “小七要乖，怎么可以打九弟？” …… 方瑶瑶刚未感慨完，收工回来的洪家人，便吵吵嚷嚷都进了洪大家的院子。 大人还未落座，就有几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子争抢着要去抓碗里的菜。 一时间，小孩子争抢、打闹、哭泣的声音和大人的斥责声混杂成一片，就连洪大招呼人拿筷子都没谁听见。 方瑶瑶赶紧又回到灶房。 她也顾不上细数，抓了两把筷子就朝外走。 “啊！” “对不住，你没事？” 方瑶瑶刚放下筷子，右肩就被人撞了一下。 此人正是洪二家的二儿子，一家人都叫他小二。听到声音，他立马向方瑶瑶道歉。 方瑶瑶见人不过才十五六岁。但据她所知，洪家只有兄弟六人，自家姐夫洪扬便是最小的一个。 而洪大媳妇看起来与刘婶儿一般年纪，看来这人应该是洪家前面几个哥哥家的儿子。 “没事，你们快坐下吃饭。筷子不够我再去拿。” 方瑶瑶说完便又转身去了灶房。 第32章 害不害臊 洪小二盯着她的背影发了片刻呆，直到自家六岁的小弟拽着衣袖，要他帮忙夹菜才回过神来。 方瑶瑶见今日的晚食是两大锅番薯粥。 但那粥却远不如叶翠莲家的好。 为何这样说呢。 只因叶翠莲虽也节俭，但锅里的米也还是能占到小部分。 而洪家的粥除了稀汤与番薯，也就碗底能有一口米的样子。 “姐夫，姐姐每天就吃这些吗？” “啊……她说吃不下肉。”洪扬有些尴尬。 “吃不下肉，可以把粥熬得稠一些啊。她可是两个人吃饭呢。” “老六，你愣着干啥。快把粥和菜给云霞端过去了，你也赶紧回来吃啊，再有一会儿那桌上可就空了。”洪五媳妇已经喝完了一碗粥，又到灶房盛第二碗。 “好的五嫂。那我去了。” 方瑶瑶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也端着碗追了出去，“姐夫，我回去陪着我姐一起吃。” 洪五媳妇冲着方瑶瑶的背影瘪了瘪嘴，便又继续在锅底捞着米粒。 在方瑶瑶追去洪扬家时，刘玉兰也刚夹好菜，准备给自家女儿端去。 见方瑶瑶已经回去了，她也不好再跟上，只得又坐下来跟洪大媳妇说着话。 洪扬将饭菜放到床头，又将刘云霞扶着坐了起来。 反复说明今晚的菜是用清油炒的，刘云霞才大口吃了起来。 见人两日来总算是吃了些菜，洪扬便放心又去了隔壁院子。 “姐夫你快去吃，一会儿被他们抢光了，我陪姐姐就行。” 刚走出门，方瑶瑶便也回来了。 她端着一只缺口的碗，走得急了，那汤洒得她满手都是。 洪扬又立即跑到灶房拿了一只大一些的碗给她。 “谢谢姐夫，你快去。” 待人走后，方瑶瑶便将碗里的汤和番薯倒进大碗中，随即端着吃了起来。 “瑶瑶，你怎么也回来了？”刘云霞问她。 “哪能丢下你一个人。”方瑶瑶反问。 “每次娘都会陪着我一起的，估计是你回来了，她便留在大哥家了。” “哦，那还差不多。”方瑶瑶啃了一口番薯。 好在这番薯是红心的品种，不然她还真咽不下去。小时候家里种的就是白心番薯，每次吃饭都噎得慌。 “姐，你喜欢吃白菜吗？”方瑶瑶见刘云霞接连吃了好几口菜，便问她。 “这道白菜还不错。我也好些天没吃新鲜蔬菜了，今晚倒是吃得多了些。”刘云霞也有些吃惊，不知不觉，她已经将碗里的菜吃了一小半。 “姐夫说你喜欢喝汤是不是？” “也不是一直都想喝，怀了孕口味也变得奇怪了，有时候想吃的饭菜，端到手上又吃不下。” “每个孕妇都是这样吗？你有没有以前特别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吃不下了？” “当然有了，肉……呕……”刘云霞“肉”字未出口，只是才想到白花花的猪肉，便又吐了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方瑶瑶忙帮着她将碗筷扶好。 等人缓过劲儿来，又用温水漱了口，两人才接着吃。 “怀孕真是不容易，哎，我以后还是不要生孩子了。”方瑶瑶感叹。 “傻姑娘，你说什么呢。虽然我不能……”刘云霞打住话头。 忍了忍，这次总算是没有再吐了。 “但是大米我还是喜欢吃，这可是从小到大都没变的。还记得你小时候……” “小时候怎么了？” “没什么，快吃，吃完了再说。” 方瑶瑶见刘云霞不停吃着白菜，又小心翼翼在碗底捞着米粒吃。 看了看自己面前另一只碗，她夹起一个番薯放到地上给旺财吃了。 自己又几口吃完了白菜，将一碗汤也全都灌下肚。 “姐，我吃不下了。你帮我把这个吃了。” 盯着方瑶瑶手里那只破碗里的米，刘云霞知道她是特意留给自己的。 “我也够了，你自己吃，可别浪费粮食。小时候米掉到地上……” “掉到地上、衣服上、桌子上的米都得捡起来吃是？我知道的姐，你就帮我吃了，你看，我的肚子也变大了。” 方瑶瑶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只是后来父母进城拼出了一番事业。 她一听刘云霞的话，就知道接下来她想说什么。 在顾家的那几日，顾老太太跟她说过不少自己和刘云霞小时候的事情。 当然，顾老太太知道的并不多。她也只是在方父方母办丧事那几日，看到刘云霞将碗底的米都留给方瑶瑶吃。 方瑶瑶自然是知道感恩的。 且不说刘家收养自己这么多年，单是一个陌生的孕妇，成日里尽是吃些清汤寡水的吃食，方瑶瑶也忍不下心去看。 她故意将肚子挺得老高，腰杆往后仰去，“姐你快看，我的肚子比你的还大。快要撑破了，你必须帮我吃了。” 刘云霞见她那样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害不害臊！” 两个人嘻嘻哈哈，就连旺财也吐着舌头，咧嘴好似在笑。 当然，方瑶瑶碗底的米还是刘云霞吃进了肚里。 吃完饭，方瑶瑶去灶房抓来草木灰，学着洪扬的方式将地面打扫干净。 洪扬也回屋将几只饭碗拿走。 等到隔壁院子的吵嚷声渐渐变小，洪扬也回到自家院子，去灶房烧起了热水。 洗漱好后，刘玉兰让方瑶瑶先歇下，她又去了隔壁刘云霞房里说话。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刘云霞压低声音惊呼。 “哎，也都怪我，要是……要不是这样，你以为她怎么会和我过来，去年他五嫂说的话，瑶瑶回去可哭了好几天。” 刘玉兰抚了抚心口，又过了好一阵才道：“她现在变得活泼了是好事。往后咱可别总说她以前如何了，好不容易改过来的性子，又生生被几句话掰回去可不好。” 刘云霞和洪扬点点头。 两人都知道方瑶瑶从小脸皮就薄，即便刘玉兰不说，令人难堪的旧事他们也不会总提。 “我说她今儿一来怎么就话就变多了，嘴也变甜了。哦对了，娘，今儿的晚食，瑶瑶还把她碗里的米全都给我吃了。” 第33章 日子也得照样过下去 “我不是说了嘛，她虽然记得不全，但也没把我给忘了。估计你也是一样。”刘玉兰轻叹一声，又交代两人，“不过这事，你们就别对其他人说了，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要是你家那几个哥哥嫂子听到了风声，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洪扬立即点头保证，“娘，您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第二日一早。 天还未亮，洪五媳妇就扯着嗓子喊道：“老六，你今儿不是要上工嘛！还不赶紧起床。唉哟，我既没怀孕又回不了娘家，只得赶紧吃了早食下地呢……” “行了行了，你大清早的唉哟唉哟个什么劲儿。赶紧走。” 洪五催促着自家女人进了洪大家的院子。 洪四没有跟自家女人、女儿回岳家。他起床后倒是没有说话，但将锄头在地上拖得哐哐直响。 旺财听到动静，又是一阵叫唤。 方瑶瑶打着呵欠。 “哈……婶儿，他们好吵啊。都不知道我姐这一天天是怎么过来的。” 昨晚刘玉兰已经将洪家的大致情况讲给方瑶瑶听了。 洪老爹现年已有七十，早年家贫久久未能娶妻。年近三十，才在外乡哄骗了一个十几岁的孤儿回村。 婚后两人生养了六个儿子。 其中洪大夫妻俩已满了四十岁，但依然没有孩子。洪老爹如今也同他们二人住在一起。 洪二家有三子，均未成家。 洪三家有三个女儿。除了老大已经出嫁，另外两个也都说定了亲事，只等年龄到了就过门。 兄弟三人的房子以前也是通的，但由于几个儿女都长大了，且院子相对较为宽敞，便又用石块、木头将三家的屋子隔开了。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小院儿，则是后来几个小的说亲，眼见以前的房子也住不下那么多人，洪老爹又才心一横，拿出攒了一辈子的钱再盖起来的。 其中上手三间屋子，分给了洪四夫妻和两人十岁的女儿。 东边两间屋子分给洪五夫妻和六岁的女儿，以及一个四岁的儿子。 相比另外几间，西边的三间屋子就小了许多。其中两间作卧房，分到了自家姐姐、姐夫头上。卧房最边上还有一间更小的屋子，则是作了三家共用的灶房。 因为一大家子都在洪大家吃饭，所以各家的小灶房也只是用来烧水、熬药。并没有多余的锅和厨具，米面肉菜就更别提了。 灶房后的院子里也养了几只鸡，但同另外几家一样，鸡蛋都必须拿给洪老爹，由他攒着，到了一定的量再拿到镇上换钱。 由于洪老爹早年游手好闲，便遭村里人厌弃，说他这辈子也就是断子绝孙的命。 后来他好不容易成了亲，便一心想着多生儿子。 结果还真如了他的意，一生就是六个，个个都是儿子。 他再跟人骂架时，腰杆儿也硬了许多，总说村里谁家都没自家儿子多。 儿子是有了，但村子里相熟的人家都知道他性格古板，没人愿意让自己的亲戚友人与之结亲。 故而，包括刘云霞在内，他家所有儿媳妇都是离得远或者不了解他家具体情况，才会答应将自家女儿嫁过来。 刘云霞也是一样。 一开始媒人只说洪家村离镇子近，洪扬在镇上做工，又是家里老幺，嫁过来后不必再操心下头的弟弟妹妹成家。 家里人丁兴旺，田地多、劳力足，总之从哪方面来讲，都比大山村强太多。 刘大仁也跟着媒人到洪家村看了，觉得条件确实还算不错。自家姑娘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洪扬这孩子看着人品相貌也都不差，便一口应下了。 结果成亲那日，洪三媳妇与洪五媳妇，就因席上谁多夹了一块儿肉而生了口角。 刘云霞也是在成婚第二日，才知道洪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分家，家中所有银钱都在洪老爹手中。 所有人的吃穿花销皆由他批准了才能支钱。 而洪扬之所以是家里唯一一个在镇上做工的，则是因为洪老娘在生他时，已经四十有一。由于年龄较大，又未请产婆，洪扬生下来后，洪老娘便因大出血去了。 因此洪扬一口母乳也没吃上，靠着米糊糊才活了下来。 由于从小营养跟不上，他虽然个头不算矮，但洪老爹却舍不得让他跟着下地做活。由此，他便不如从小经历过磨炼的几个哥哥力气好，年龄再大些，也只能到镇上做些轻巧的短工、杂工的活计。 好在去年下半年运气好，进了一家小饭馆当杂工，每日可以挣到八文钱。 不过就如家里的鸡蛋、粮食一样，他每个月的工钱也必须尽数上缴给洪老爹，用作一大家子的吃喝花用。 “哎，嫁都嫁过来了，如今又怀着身孕，不管怎么样，日子也得照样过下去。”刘玉兰轻叹一声，又道：“所以你的亲事，我可得仔细打听明白了才能答应。当初要不是你叔遇上那事，云霞也不会……” “婶儿就别操心我的婚事了，我可不急，您不知道……”方瑶瑶想说三十来岁仍然单身的大有人在。 但突然想到，这已经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了。倘若真说嫁不嫁人的事，等到三十岁再说，怕是刘婶儿会以为自己疯了，便道：“嗯……我才多大呀，等满了十八岁再说。现在姐姐嫁人了，我就再多陪您几年。” “那你不就成老姑娘了，婶儿怎么舍得因为自己，耽误你的大好年华。”刘玉兰嗔笑着点了方瑶瑶眉心一下。 “婶儿，您不知道，其实晚一些成亲、生子，对女孩子的身体更好一些。” “我不也是十六岁嫁给你叔的吗，怎么没见身体有什么毛病？” “那您只生了姐姐一个孩子吗？” 刘玉兰沉默了片刻才道：“生的不少，怀的也不少，但要不就是小产，要不就是生下来没养活。” 第34章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婶儿，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觉得，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就要嫁为人妇，生养子女，这样不仅带不好孩子，也抽不出更多精力好好经营一个家。”方瑶瑶感受到了刘玉兰的落寞，便搂住她的胳膊。 “若是等到自己年龄大一些，眼界、阅历都更开阔了，那时候不管是与人打交道、还是养育子女，都会更加得心应手。” 刘玉兰瞪大了眼睛。 即便屋内看不大清楚，方瑶瑶和她却都彼此感受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刘玉兰结结巴巴问道。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我一直都这样认为的。只是没有人问，我也不好自己提起。”方瑶瑶认为自己这样回答应该不会出错。 刘玉兰将偏向方瑶瑶的脑袋重新摆正。 “你这孩子，以后也都这样，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说出来。婶儿喜欢你这样。” 方瑶瑶将头往刘玉兰肩头靠了靠，“嗯，好。婶儿您别嫌弃我话多就行。” 洪扬吃完早食回来，他走到两人门外敲了敲门，轻声道：“娘，您醒了吗？我盛了些粥，窝头也拿了几只，放到灶上温着，您一会儿记得吃。我就先去镇上了。” “好，你路上当心一些。我这就起了。” 听到洪扬出了院门，刘玉兰想到自家女儿一人睡在隔壁，便也下床穿好衣裳。 “瑶瑶你再躺一会儿，我先放旺财出去透透气。” 由于有洪四、洪五一家在，方瑶瑶特意交代，晚上也得将旺财关在屋里。 考虑到刘云霞怀着身孕，旺财便被关到了自己和刘婶儿睡的这间屋子。 房门一打开，憋了一晚的旺财便冲向后院拉了不少狗屎。 刘玉兰到隔壁看了，又问刘云霞饿不饿。 刘云霞说晚些再吃，她便守在院门处，生怕洪五媳妇回来又被旺财吓到。 又过了好一阵子，天已见亮，洪五和他家媳妇才一人端了一碗粥，又拿着两只窝头，进了院子。 “汪！” “哎呀！我的娘呐！这狗可真是烦人，真当这儿是你家啊！”洪五媳妇被吓得一激灵，碗里的汤洒了不少。 刘玉兰坐在院门边，因而旺财也并没能咬到两人。 她见人回来了，立即将旺财揪住往房里赶。 “他五嫂，没事？旺财刚出来拉屎，我这就把它关起来。” “没事刘婶儿，又没咬到能有什么事儿啊。”洪五媳妇阴阳怪气进了自己那间屋，“小九，快起来吃窝头了，一会儿姐姐给你吃光喽！” 洪五只道了声：“刘婶儿，这狗的确有些凶啊。” 说完，也端着碗去叫自家女儿起床了。 刘玉兰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旺财，嘘——”方瑶瑶也起了床。 她将旺财又套了起来，依然只能将绳子拴在床脚上。 旺财很是不满这根绳子，只是也没下口去咬。 它不理方瑶瑶，仍然时不时叫唤两声。 直到对面两间屋子的门都关上，洪五媳妇也不再大声吵嚷，它才趴到地上，抬着眼皮瞥了方瑶瑶一眼。 刘玉兰母女三人吃完了早食，洪五一家也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洪五媳妇担心旺财会咬到自家两个孩子，也将他们都带去了地里。 总算得到了片刻清净，方瑶瑶又陪着刘云霞说话。 “姐，你今儿晌午想吃什么？” “想吃小时候我们一起做的煎菜饼，想吃白粥，想吃昨晚的素炒白菜，还想吃煎鸡蛋。”刘云霞馋劲儿上来，一口气说了一堆菜名。 方瑶瑶便问：“姐，你怀孕后吃过鸡蛋吗？” “吃什么鸡蛋，白粥都喝不上。她五嫂说，她们前头几个嫂子怀孕、坐月子都没有单独开过伙食，到了我这里也得和她们一样。” “怎么可以这样！”方瑶瑶有些生气。 想当初听妈妈说过，她怀孕的时候家里也穷得叮当响，但奶奶都会去邻居家借鸡蛋煮给她吃。 洪家院子里还养着鸡，却舍不得给刘云霞隔三差五吃上一个。 “我去找她评评理。” 刘玉兰忙拉住她，“瑶瑶，你做什么？” “婶儿您放心，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跟人动粗的。” “哇哇哇……”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哭声，同时院门也发出砰砰的声响。 三人相视无言。 “是小八！”刘云霞这才反应过来。 方瑶瑶忙出去开门。 见小丫头一个人回来，身上也沾满了泥，方瑶瑶忙将她带进院子，又将门插上锁。 “你是小八吗？你怎么了？” 小丫头挤了挤眼泪，看清是她，也不说话，继续哭着往自己屋子去。 奈何洪五两口子出门时将房门都锁上了，小丫头进不了门，只好坐在地上继续哭。 “你要不要去我们房里？”方瑶瑶蹲下来问她。 小孩子仍然只是哭，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大声了。 刘玉兰也出来劝小丫头去他们屋里坐，但小八依然不肯，也不说话。 方瑶瑶只得将院门锁好，回了自家姐姐房里。 “小八不进来吗？”刘云霞问道。 方瑶瑶并没有关房门，她朝外望了一眼，见小丫头还坐在地上抹眼泪。一边抹一边偷偷看她。 “不来，她也不说话，一直哭。也不知道她爹娘怎么都没回来。” “一定是又和小九抢东西了。”刘云霞道，“每次她和小九抢吃的、玩儿的，五哥五嫂都只向着儿子。” “这时代的女孩子真是命苦。”方瑶瑶感慨，“我将来要是生了女儿，一定跟儿子一样对待！” “昨儿你不是还说不嫁人嘛，这会儿又说到生娃了。”刘云霞打趣道。 “哎！”刘玉兰故作生气瞪了自家女儿一眼，“你怎么也开始乱说话了！瑶瑶的亲事都还没有着落，你说话注意着着，隔墙有耳。” 方瑶瑶满不在乎，冲两人吐着舌头摇晃着脑袋。 “哇哇哇……” 屋外的哭声又传了进来。 方瑶瑶和刘玉兰忙站起身，往外看去。 就见小八一边伸着小脑袋往屋里望，一边怯生生地往她们屋子的墙根边挪动脚步。 第35章 他是聋子 “小八，快进来。”方瑶瑶朝她招手。 “我怕狗。” 刘玉兰与方瑶瑶对视一眼，“小八不怕啊，你快到阿婆这儿来，狗狗在旁边那间屋里。” “你瞧，没有狗狗！”方瑶瑶也出门，牵着小八的手，把她带进了房里。 小八转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珠，将本就不大的屋子角落看了一圈，果然没见到旺财。 她放下心来，又有人陪，便不再哭了。 “你是姐姐吗？”小丫头上头有几个姐姐，也都不过十几岁。 “这是谁啊？”方瑶瑶帮她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指着床上的刘云霞，笑着问道。 “六婶婶。” “她是我姐姐。” “那你也是婶婶。” “真聪明！”方瑶瑶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小八的圆脑袋，“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捡到一根鸽子羽毛，小九来抢。我不给他，娘就打我，还把我推倒了。” 方瑶瑶瞪大了眼睛，“这……也太……” “你爹呢？他们不怕你一个人遇到坏人吗？” “村里那条大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又都是认识的，不会有什么坏人。”刘云霞道。 她嫁到洪家村近两年，对村子里外的情况已经很熟了。 早间听到洪扬说了一句，今日家里人要去村东头的油菜地除草，她便知道了位置和距离。 “哇哇哇……我要鸽子羽毛……哇……”小八想到伤心事，又一个劲儿哭了起来。 刘玉兰和方瑶瑶安抚了好一阵都不管用。 刘云霞本不是脾性不好的人，奈何怀着身子，又整日闷在房里。小女娃的声音着实有些尖利，她不禁心烦气躁，捂着耳朵皱起了眉头。 实在没辙，方瑶瑶便道：“那我们再去捡！” “……”小八顿时止住了哭声。 “你去哪儿捡，人生地不熟的。”刘玉兰道。 “娘，村西头的洪三阿公家有鸽子。就是前几日帮忙带话的那位。”刘云霞见她不放心，便提出不如去洪三阿公家要一根便是。 “那我去瞧瞧。”刘玉兰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阿婆不去，我要小婶婶和我去，我认得三太公家。”小八倒是挑剔起来。 “不会有事的娘，就是小八走过去也才一刻钟。再说一会儿我上茅厕，瑶瑶也扶不动我。” “那，你们可别乱跑，也别乱跟人搭话，拿了东西就赶紧回来。哦，要不，把旺财带着。”刘玉兰仍有些担心。 “我不要狗去！”小八不干了。 “好好好，狗狗不去！”方瑶瑶忙蹲下身来安抚，生怕她又发出尖叫，吵到刘云霞。 “婶儿，您放心，我们去去就回。姐，那我们先出门了。” “当心着些！”刘玉兰叮嘱道。 吵闹的小孩走了，刘云霞这才觉得脑袋不那么疼了。闭着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 刘玉兰也将她的房门关上，去隔壁陪着旺财。 方瑶瑶在小八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洪三阿公家的院子外。 “哎哟……哎哟……” 洪三阿公家的院门没有关严实，里头传来一阵老人痛苦的呻吟声。 “有人吗？” “请问有没有人在？” “是洪三阿公家吗？我可以进来吗？” 方瑶瑶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他是聋子。”小八抬头对方瑶瑶说了一句，便自己推开大门，迈着小短腿跑进了院子。 “哎……” 方瑶瑶来不及喊住小八，小八就已经跑远了。 她只好也赶忙跟上。 循着声音，方瑶瑶发现原来是一位老人摔倒在了后院的鸡舍旁。 篓子里的野菜撒了一地。那老人却只顾着呻吟，站不起来。 “三太公的脚好胖。”小八对方瑶瑶说道。 方瑶瑶忙去查看，果然见老人的右脚脚踝红肿得厉害。 “看来是崴到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骨折。三阿公，我扶着您，您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方瑶瑶尽量提高嗓门，但洪三阿公却只见眼前陌生的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合 至于嘴里说的什么话，他却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方瑶瑶想帮他调整一下坐姿，刚挪了下腿，洪三阿公又“哎哟”一声。 “小八，我听说你们村里有郎中，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是洪成阿公。” “洪成阿公，哦，那我应该叫叔。小八，你认得他家吗？” “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和成阿婆在院子里切菜。” “原来是那一家。”方瑶瑶和小八路过的时候也瞧见了，只是两人低头忙碌，没有看到她们。 “小八，是你去请洪成阿公过来，还是小婶婶去请？” “小婶婶去。”小八说完，就在地上四处搜寻鸽子羽毛。 洪三阿公家的鸽子笼就在鸡舍上方，列成整齐一排，鸽子粪便也刚好掉进鸡舍里，不用单独清扫，很是方便。 “好，那你可不许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方瑶瑶便朝来时的路跑去。 洪成家距洪三阿公家并不远，只隔了五六户人家，再穿过一块麦地便到了。 她担心洪成会去其他地方出诊，跑得有些急。 “……是洪成叔吗？” 洪成夫妇闻言，抬头看向院门口。 “叔婶儿你们好。我是洪扬媳妇的妹妹。刚才去洪三阿公家，发现他崴了脚站不起来，麻烦您跟我去瞧瞧！” “三叔他……走走！”洪成忙放下菜刀，去屋里取了药箱就朝村西头奔去。 两人匆匆赶到洪三阿公家，小八已经拿了一根羽毛坐在院子里玩耍。 方瑶瑶担心她乱跑，一会儿找不到人，又将院门也锁上，这才跟着洪成去了后院。 “三叔，您这是咋回事？”洪成的声音非常雄厚响亮。 洪三阿公一下子就听清楚了他的话，便回道：“洪成来了，你快帮我看看，这老骨头是不是断了。哎哟……” 洪成将药箱递给方瑶瑶，他则背着洪三阿公回了卧房。 好在经过一番看诊后，洪三阿公只是伤了皮肉，筋骨并未受损。 “三叔，您年纪大了，往后走路、干活儿可得仔细些。我替您开些涂抹的膏药，您这两日多休息一下就行。没有什么大问题。” 洪成拿了两瓶散瘀消肿的药膏放到床头。 收好药箱，他又打开其中一瓶药，帮洪三阿公抹在脚踝处。 “劳烦你了洪成。诊费等洪超回来送到你家。”洪三阿公一边不住“唉哟”，一边朝人道谢。 “三叔，今儿可多亏这小姑娘。对了，你叫……”洪成这才想起，方瑶瑶只向他和自家女人说了是谁家的亲戚，但并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 “洪成叔，我叫方瑶瑶。” “张苗苗？”洪三阿公大声问道。 第36章 鸽子蛋 “三叔，这姑娘便是云霞娘家妹子。姓方，叫方瑶瑶。”洪成大声重复。 “哦哦哦，好好好。不是说人一直昏迷吗，怎么这就好了？”洪三阿公耳朵有些背，听话总听不太真切。 前几日大山村村长托他带话到洪家，就是因为他听岔了，将话说成了从出事后只吊着一口气，但人又一直不醒。 刘玉兰这才急匆匆往家赶。 “多谢洪阿公帮忙带话，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方瑶瑶也凑到洪三阿公耳边，扯开嗓子喊道。 “哦，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劳烦你帮我找了洪成，不然我这老头子还得在后院儿躺上半日。” 洪三阿公挣扎着要下床。 “我还得喂鸡呢，刚从外头找了些野菜回来，不喂鸡可惜了，地里的菜可是人吃的。” “洪阿公您别动，我去。” 方瑶瑶去后院将野菜捡起来，扔到鸡舍里，又将篓子打理干净拿回了前院。 “再有一会儿洪超也该回来了，三叔，您可别下地啊。我也得回去了，家里还有点事。方小姑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洪成背起药箱，打算出门。 听说洪三阿公并不是独居老人，方瑶瑶便也放心了。 她询问小八的意见，“小八，你是要回家，还是在这里玩？” “我要看鸽子，咕咕……咕……”小八学着鸽子叫。 想着也才出来不久，家里有刘婶儿照顾姐姐，方瑶瑶也不着急回去。 “洪成叔，要不您先回。我带小八再玩一会儿，我认得路了。” “行。”洪成是知道洪三阿公家的钥匙平日里放在什么地方的。 他从窗边的一块丝瓜瓤下拿钥匙开了院门，又折回来将钥匙放回原处，这才道别回了自己家。 “洪阿公，我们去后院看看鸽子，可以吗？” “你们去，小心一些别摔了，后院地滑。”洪三阿公刚才就是不慎踩在长了青苔的石头上才摔了一跤。 “知道了阿公！” 牵着小八来到后院。 一阵“咯咯哒”的鸡叫声响起。 “小婶婶，母鸡下蛋了。小八想吃鸡蛋。” “鸽子也下蛋了！小八想吃鸽子蛋。” 方瑶瑶蹲下身去瞧。 鸡窝里有七八个鸡蛋，但同时旁边的地上还有一个已经摔碎了的鸡蛋。 一只母鸡不停在啄食地上的蛋壳。 母鸡啄食蛋壳的原因很多。方瑶瑶自然不能一下子就妄下定论。 但此时洪三阿公的家人还未回来，他本人又受伤不能下地。 好好的鸡蛋，若是都让母鸡给吃了多可惜。 方瑶瑶便交代小八不要乱走，她又去前院将之前装野菜的篓子拿到鸡舍旁。 打开鸡舍门，方瑶瑶小心将鸡蛋全部捡了出来。 见墙边还靠了一只木梯，她又将木梯仔细架好，反复确认过梯子不会轻易滑倒，她又将鸽子蛋也全都捡了。 “洪阿公，鸡蛋和鸽子蛋我都帮您捡了，先放这里。”方瑶瑶将篓子放到床边。 “我和小八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家里人找不到我们该着急了。” “方丫头你等等。”洪三阿公喊住了她，“你帮我拿只瓢过来。” 方瑶瑶顺着洪三阿公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见到床脚那头的长凳上有一只葫芦做成的瓢。 “你把这些拿回去吃。”洪三阿公将装着鸽子蛋的葫芦瓢塞到方瑶瑶手里。 “这……不不不，阿公，我不要，您自己留着吃或者换钱。” “拿着，你这丫头，可别又让老头子我摔了。” “阿公，我真的不能要。”方瑶瑶一再拒绝。 小八眼巴巴地望着推来推去的两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边的鸡蛋和瓢里的鸽子蛋。 “你不要，就拿回去给云霞吃。怎么着她也叫我一声阿公。” 方瑶瑶这次不再推了。 她有些犹豫。 洪三阿公就哼了一声，“哼，那老东西舍不得煮鸡蛋给她吃。” “……”方瑶瑶张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得罪人。 “你是不是看我还没她爹年纪大？跟你说，我才六十出头，她家那老东西可有七十了。但那又如何，他还不是得叫我三叔。我骂他，他只能受着！” 洪三阿公言语间充满了得意。 他又将两家人的关系也说给方瑶瑶听。 原来洪三阿公和洪成、洪老爹家都是亲房，洪老爹虽然年纪大，辈分却很低。 方瑶瑶忍不住笑了出来。 “三阿公，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姐今儿早上还说她想吃蛋。” “行行行，你们快回去，得空了过来玩儿啊。” 方瑶瑶端着葫芦瓢，心里乐开了花。 小八也不稀罕羽毛了，扔了东西就在前头带路，两人连蹦带跳往洪扬家院子赶去。 方瑶瑶站在院子门口打量了一圈，没见人回来。 便赶紧回到灶房点了火。 刘云霞睡醒后，看着碗里四个鸽子蛋，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瑶瑶，你从哪儿得来的？” “姐，你快吃。是洪三阿公送的。” 小八手里的已经快要吃完了，她又望着刘云霞手里的碗。 “小八，你肚子小，只能吃一个。六婶婶肚子很大，要吃三个才够。她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小宝宝也要吃一个。所以你不可以再吃婶婶的了，好不好？”方瑶瑶耐心对小丫头解释。 小八嘟着嘴，虽然眼神还是没有离开刘云霞的碗，但也没有说什么。 “小八乖，你今儿吃了鸽子蛋的事情，不要告诉你爹娘，不然小九又得和你抢。”刘玉兰则怕洪三阿公送蛋的事情被洪老爹知道。 “不说！”小八立即捂住了嘴巴，生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美味的吃食了。 她可是看到了，三太公拿给小婶婶的蛋还没煮完呢。 吃过午食，洪家众人继续下地除草。 “小八，走了，当心狗咬你。”洪五媳妇的语气依然很欠揍。 “我不去，我要在家里玩儿。”小八拉着院子大门，生怕她娘将她拖走。 “你不去，谁看着小九？你也学会偷懒了是？” “我不去，小九要打我。” 第37章 野菜饼 “小九还小，不懂事。小八是姐姐，要让着他一些。”洪五也要来拉小八的手。 “哇哇哇……我不去我不去……”小八的大喇叭又启动了。 刘云霞不耐烦地用棉被捂住了耳朵。 “他五哥，要不就把小八留在家里。旺财关在另一间屋子里，不会咬着她的。”刘玉兰出来劝道。 “你们倒是闲着，我下地可得干活儿，那小九不让人看着哪成？”洪五媳妇翻着白眼，恨恨地盯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女儿。 洪四依旧将锄头拖在地上，发出扰人的声响，“我说老五你呆着做啥，拿根绳子把小九绑在树下不就得了。小八哭成这样，云霞还在屋里呢。” “不去不去，别哭了！你自个儿呆在院子里玩儿！”洪五果然回屋拿了一根绳子，又将房门锁上，没好气地抱着自家儿子往地里去了。 下半晌，方瑶瑶趁着家里没人，又煮了五个鸽子蛋。 依旧是刘云霞吃四个，小八吃一个。 吃了鸽子蛋，刘玉兰打算将旺财放出来活动活动。 方瑶瑶便又趁此机会，由小八领着，在村子里四处转悠。 见草地里已经有不少野菜出来了，她便让小八帮忙，两人采了小半背篓回家，准备晚食做成煎菜饼来吃。 做饭时，洪五媳妇依旧很不待见她。 “大嫂你也真是的，这野菜苦不拉几的，可别浪费面粉了。” “五弟妹，你别这样说，瑶瑶也是一片好意嘛。你瞧咱家菜地里，也没多少货了不是。”洪大媳妇打着圆场。 刘玉兰比方瑶瑶晚了几步，她才走到洪大家院门口，就听到洪五媳妇的抱怨。 看着手上的小半截腊肉和一篮子萝卜，她轻叹一声，摇摇头。 而后还是抬脚进了洪大家院子。 她故意发出些声响，洪大媳妇便笑着喊她，“唉哟，刘婶儿，您又拿了什么来啊？怎么好意思天天吃您家的。” “她大嫂，这是我年前才腌的腊肉。晌午你们收工晚了，我就没有拿过来。今儿晚食就做来大家伙儿都吃点。” “这肉没到两斤？”洪五媳妇瘪嘴道。 “五弟妹！”洪大媳妇朝她使了个眼色。 洪五家的这才住了嘴。 刘玉兰也不计较，帮忙洗菜、切菜。 方瑶瑶则更不在乎了，她绝不会因旁人的所作所为而生气。 嘴长在你身上随你说什么，要不要将你当作一回事，那也是我的自由。 最主要的是，自家姐姐现在特殊情况。她绝不会为图一时口舌之快，将刘云霞置于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概率的危险局面中。 她笑着对洪大媳妇道：“大嫂，面糊我调好了，要生火了吗？” “我来生火，你贴饼子！”洪五媳妇忙抢先坐到了灶边。 她心里气得很，自己成日下地不说，就连每天晌午、晚上的两顿饭食也躲不掉。 真不知道老四家的几时回来，她要是也在，好歹还有个替换的人手。 “瑶瑶，没问题？”刘玉兰问道。 “可以的，婶儿，您放心。”做野菜饼倒费不了多大力气，就是所需时间会久一些。 方瑶瑶站在灶台边，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大半盆面糊全部贴完。 最后一锅野菜饼还未出锅，院子里的吵嚷声便又响了起来。 刘玉兰帮着洪大媳妇一起，为众人打水、盛饭、端菜，忙得不可开交。 洪小二很快便洗好了手，见方瑶瑶也在灶房，他忙去帮忙拿筷子。 “哟，小二，你今儿咋变勤快了。”洪五媳妇向来看不惯洪小二懒洋洋的做派。 “五婶儿，我不一直都很勤快吗？只是您眼里看不见。”洪小二拿了筷子，故意走到方瑶瑶身边，问道：“这是什么吃食，好香，不用尝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切！”洪五媳妇翻了个白眼，“白面加清油贴的饼子能不好吃吗？你赶紧把筷子拿出去，再来端饭！” 方瑶瑶见洪小二出去了，想到还得等上一阵子自家姐夫才能到家。 她便拿一只大些的碗，盛了一碗粥，又装了一小碗的野菜饼，对洪大媳妇道：“大嫂，我先把我姐和姐夫的饭菜送过去，一会儿我再过来吃。” “行，你去。”洪大媳妇应道。 刘玉兰见她两手不空，便也拿碗装了些腊肉炒的萝卜。 “瑶瑶，大碗放着我来拿，你端这碗萝卜。” 洪小二见桌上的野菜饼快被抢光了，拿碗装了些，趁人不注意藏到一旁的背篓里。 “姐，你快看，今儿晚上吃的是什么？” “煎菜饼！是什么菜做的？”刘云霞一坐起来，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小八带我去挖的野菜。怎么样，吃着会不会难受？” “嗯……好吃，咸淡刚好合适，也不苦。是你做的吗？”刘云霞嘴里塞满了香喷喷的野菜饼，一边嚼一边问方瑶瑶。 “不是瑶瑶还能是谁。”刘玉兰见女儿吃得香，自己也开心起来，“难不成你那五嫂还会想着挖野菜来吃。” 刘云霞冲她笑了笑，“瑶瑶你真好。要不是你，我怎么能吃到这么多想吃的东西。” “今晚没有炒白菜。姐，你将就吃点，我明天炒白菜给你吃。不过白粥嘛……” “哪有好东西一天就吃完的。”刘玉兰知道，想熬一碗白粥给自家女儿，几乎是不可能的。 “瑶瑶，你先去吃。我跟着就过来。” “娘，您也去吃，一会儿可就没您的份了。”刘云霞知道，洪家人吃饭就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 “不用不用，婶儿，我去把咱俩的饭端过来。”方瑶瑶说完便跑了。 “哎——小心！”洪小二端了两碗粥过来。 他也不等方瑶瑶和刘玉兰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刘云霞的房间。 将粥放到桌上，他才道：“六婶儿，我给小妹和阿婆端饭来了。” 刘云霞满脸震惊。 这洪小二怎么能称自己的妹妹为小妹？！ “哦，对了，我还偷偷给你们留了菜。等等啊，我这就去端。” 洪小二转身就跑进了隔壁院子。 房内三人皆还在愣着神，他就又端了一碗野菜饼、一碗炒萝卜过来。 方瑶瑶见情况不对，立马挡在门口。将他手中那碗萝卜夺走，放进了灶房的锅里温着。 “你们不吃……”洪小二将野菜饼放到桌上。 第38章 你这是盘账呢 “不吃，留着给洪扬。谢谢你了小二。”刘玉兰也忙道。 刚才方瑶瑶去抢洪小二手里的碗，她便明白了，怕是这小子还不知道刘云霞闻不得荤腥。 方瑶瑶放好菜，也拿了一把蒲扇，将自己身上拍打了好一会儿才进刘云霞的房间。 洪小二放下碗也不走。 他就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三人吃饭。 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旺财的叫声。 刘玉兰母女三人也不说话，闷头吃着。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屋内诡异的气氛，被突然出现的小八打破。 “哦……呵呵，小八回来了。二哥，来找你玩儿呢。没见着你，就在六婶儿房里等你。这不，你果然会到六婶儿这里来。” 洪小二刚才正盯着方瑶瑶额头上的伤疤看得起劲，小八一出声，他竟有些慌神，结结巴巴胡乱解释一通。 小八的小嘴儿高高翘起。 她把着门框，一双大眼睛将另外三人也挨个儿瞧过。 今儿她在六婶婶这里可吃了两回鸽子蛋呢。 二哥这时候怎么也来了，会不会他也是来吃蛋的？ “二哥你快回去，二叔二婶在找你。” “啊，是吗？那，我先回去了。”洪小二回身，对刘玉兰母女三人笑笑，便出了院子。 见人走了，小八也凑到桌前，坐在刚才洪小二坐过的凳子上。 “小八，你还要不要吃饼啊？”方瑶瑶拿了一个野菜饼递给小八。 小八摇摇头，“我吃饱了，今天晚上我吃了好多饼和肉……”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方瑶瑶就赶紧捂住了小八的嘴。 “小婶婶帮你擦擦嘴，你嘴巴上还挂着番薯呢！” “嘿嘿……”小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并不知道方瑶瑶在骗自己。 说笑间，洪扬也回来了。 方瑶瑶赶紧招呼他去灶房吃饭。 刘云霞将一碗野菜饼吃得只剩两个，“这个你拿去，我吃不下了。” 洪扬接过碗。 去灶房揭开锅盖，见碗里是荤菜，便也不再过去，守在灶边就吃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依旧是天还未亮，几家院子里就一片吵闹。 方瑶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跟刘玉兰说话。 “婶儿，昨天洪阿公送的鸽子蛋只有六个了。今儿就上半晌煮三个，下半晌煮三个。” “要不今儿只煮三个，留几个明天再吃。”刘玉兰道。 “嗯不要。”方瑶瑶不赞同，“姐都说了，她想吃的时候吃不到，心里就跟猫爪在挠一样。再说了，还是吃进肚里才保险，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不得了。” “那行。不过你一会儿还葫芦瓢的时候，记得带上几个萝卜。有来有往嘛，人情就是这个样子。” “嗯！”方瑶瑶乖顺点头。 这时，后院传来一阵母鸡下蛋的叫声。 方瑶瑶忙穿好衣裳，“婶儿，我去瞧瞧有多少鸡蛋。” “哎……”刘玉兰还来不及阻拦，方瑶瑶就跑出去了。 “二、四、十……十二……”方瑶瑶蹲在地上，透过篱笆缝隙往鸡窝里望去。 “哟，你这是盘账呢。” 洪五媳妇拿了一只葫芦瓢到鸡舍捡鸡蛋。 刚到后院就听方瑶瑶在数数。 “五嫂，我刚上了趟茅厕，听见……” “往边上站站，我得进去。”洪五媳妇不耐烦地打断她。 方瑶瑶乖乖让出道。 洪五媳妇捡完鸡蛋，见她还没走，就又开始意有所指。 “唉哟，这么多鸡蛋我也只能看着。还得送到大哥大嫂家。” 方瑶瑶瞅见满满一瓢鸡蛋，心想这洪老爹还真是抠门得很。光是他们后院就养了十来只母鸡，竟连一个鸡蛋都没给自家姐姐吃过。 吃过早食，小八又是一通哭闹。 撒泼打滚的结果就是，她成功留在了家里。不过，自家的房门依然被上了锁。 下地的人走了，方瑶瑶将旺财拴到院子里，并一再叮嘱小八不要靠近。 小八怕得很，自然是点头答应。 她也知道昨日的鸽子蛋都被小婶婶藏起来了，脚跟脚地黏着方瑶瑶。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刘云霞又犯困了。 刘玉兰便坐到院子里陪旺财。 而方瑶瑶心里也猜到了，小家伙执意要留在家里的原因。她去洪大家找到洪老爹，谎称修补背篓的背带，去灶房拿了菜刀切下几片腊肉。 又带着小八进了灶房，将门关好。 锅里煮着三个鸽子蛋，方瑶瑶将腊肉夹在火钳上，烧熟了喂给小八吃。 “小八，肉肉好不好吃？” 小八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小八吃肉肉，鸽子蛋留给六婶婶肚子里的宝宝吃好不好？” 小八又一阵猛点头。 腊肉烧得滋滋冒油，香喷喷的，可比白水煮蛋好吃多了。 “那你答应小婶婶，吃肉肉的事情，也不可以告诉别人。不管是谁都不可以，知道吗？” “嗯！不然小九会来抢！”小八满嘴都是油。 吃完肉，方瑶瑶帮她洗了手和脸。又将菜刀清洗干净，还到了洪大家的灶房。 方瑶瑶叮嘱刘玉兰，“婶儿，我先去洪三阿公家。可能会和小八在他家玩一会儿。您记着锅里的鸽子蛋，姐姐醒了就赶紧端给她吃。” 拿上葫芦瓢，又抱了几个白萝卜，方瑶瑶和小八很快便又到了洪三阿公家。 洪三阿公家的院门依旧只是虚掩着。 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方瑶瑶便喊道：“洪阿公，我来看看您。” “哦，方小姑娘啊。你有心了，我也刚来一会儿。”洪成才帮自家三叔抹了药，他盖好药瓶，招呼方瑶瑶坐。 闲聊几句后，洪成便要起身告辞。 “三叔，我先回去了。洪超回来，您记得让他上我家找我。再晚些时候，我怕全被人抢了去。” 洪成这次倒是没有背药箱。 看来真是惦记自家三叔，才会上门来看看。 送走洪成，方瑶瑶便对洪三阿公道：“洪阿公，我给您送几个萝卜过来。从我家带来的，种得晚，这萝卜嫩得很。” “多谢你了小丫头。”洪三阿公忙要坐起来说话。 “阿公躺着就行。您脚好些了吗？”方瑶瑶连忙站起身来，伸手示意他不要乱动。 “好多了，看来确实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当时破了皮，又肿得厉害，才会一时站不起来。” “那就好。您年纪大了，往后做什么事情都得仔细一些。” 第39章 跑得挺快 洪三阿公点点头，又道：“好在昨儿上午你帮我把蛋都捡回来了，日落时洪超再去看，鸡舍里起码碎了七八个。” “洪阿公，您知道有几只鸡啄蛋吗？” “那倒不清楚，但肯定不止一两只。”洪三阿公皱着眉头思索道：“光是我就看到过那只黄母鸡和花母鸡都啄过，洪超还看到过那只乌爪鸡也啄过。” “这么多……”方瑶瑶边听边点头，“那，这样的情况发生多长时间了？” “也就个把月。年前洪超他爹娘放工，回家过年。说鸡舍太脏太乱，不好打理，他们两个就将鸡舍地面全都铺成了砖头，又将喂食、喂水的石槽也搬到笼子里。” 洪三阿公一边回忆，一边讲道：“刚开始那几日都还没有什么异样，等到初十，他俩回县城做工去了。我就发现鸡舍里，老有碎了的蛋。开始我也只当是母鸡抢窝，才会将鸡蛋打翻到地上，哪知道接连几日都是一样的情况。我便多加了两个鸡窝，又将做鸡窝的篓子也加固了，结果还是一样。所以我只好隔上一小会儿，就又往后院去一趟。” “这么说，以前您家的鸡舍不是这个样子。”方瑶瑶大致猜到了原因。 “不是不是，以往都是直接拿篱笆，将那块空地围起来就成。”洪三阿公连连摆手，“以往石槽我也是放到笼子外的，方便我加水添食。” 方瑶瑶让洪三阿公帮忙盯着小八，她则去了后院。 观察一番后，她便又回了洪三阿公的屋子。 “洪阿公，我有些猜想，但不知道对不对。” “哦，你说来听听。”洪三阿公将头往床边又侧了侧。 “以前您家鸡舍的地面，是不是有很多泥土、落叶，但您却没有将其清理出来？” “嗯。农户人家，都是这个样子嘛。那么多鸡，光是鸡粪都来不及清扫，谁还去管泥土。” 方瑶瑶又问：“那您喂鸡的食物和水，跟以往是一样的吗？” “这肯定是一样的。几十年了我都是家里有啥喂啥，水没了就立即又加。” 果然是因为环境改变了，鸡群不适应！ “鸡也需要啄食小石子，促进消化。”方瑶瑶对洪三阿公道：“这样，我先装些泥土沙石倒进鸡舍的地面。过几日您再留意一下，看看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善。” 洪三阿公连连点头道好。 等方瑶瑶做完了这一切，要打算离开时，洪三阿公又喊住她。 “你着急回去吗？” “不急，您还有什么事吗阿公？”方瑶瑶摇头。 “要是不忙，你就和小八多待一会儿，也好帮我多捡几个鸡蛋。” 想着家里有刘婶儿在，方瑶瑶便点头答应。 不多时，洪超也回来了。 在洪三阿公的介绍下，洪超和方瑶瑶两人互相打过招呼后，洪超便提上一只背篓又出门了。 在洪三阿公家待到近晌午，方瑶瑶才带着小八回家。 临走时，洪三阿公依旧要送她鸽子蛋。 但考虑到昨日才拿了十六个，方瑶瑶这次坚决不肯再要。 她只向老人家提出，等自己回村时，想买几只小鸽子回家养。 下半晌。 洪家院子，依旧只有刘玉兰母女三人，外加一个小八。 “汪汪！” 旺财已经叫了好一阵，院门处才传来敲门的声音。 同时，一道刻意压低，但又足以让人听清的声音问道：“刘婶儿，是您吗？” 刘玉兰转过身去。 “你是……” “刘婶儿，我是洪三阿公的孙子。麻烦您开下门，别让人瞧见了。” 见人背着一只大木盆。 刘玉兰赶紧开门，将他放了进来。 洪超将东西放下，刘玉兰才发现，木盆里是四条约有一尺来长的乌鱼。 由于木盆有些大，盆里又装着水和鱼，为了不让背篓倾倒，洪超还特意往背篓里装了两块石头。 “婶儿，您看看这鱼，放哪间屋里合适？” 见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洪超笑道：“阿公让我送来的，说是感谢方姑娘帮他的忙。” 刚才小八想上茅房，又不肯自己一个人去，方瑶瑶只好陪她。 出来后见洪超来了，她笑着打招呼。 “洪超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两人跟前。 “这鱼真大。婶儿，熬成鱼汤给姐姐喝，能行吗？” 刘玉兰皱皱鼻子，“怕是不行。要不还是搬到隔壁院子，等他大嫂回来看看怎么吃。” 洪超有些吃惊。 出门时，阿公还特意叮嘱他，别让人瞧见了，以免话传到洪扬那几个哥嫂耳朵里。 “姐夫不是在饭馆做工吗？让他明天一早拿到店里，多少可以换点银钱。”方瑶瑶道。 刘玉兰摇头：“他做工那家饭馆不大，估计掌柜的也不愿意买。再说了，拿去卖钱有些不好……”她盯着一旁的小八，欲言又止。 “没事儿，我也一起去。”方瑶瑶说完，又对小八道：“小八，你要不要明天和小婶婶一起去赶集？” “小八想去！” “不成，我不会为了几个铜板，让你守在街边大半天。”刘玉兰又反对。 “若是姐夫店里不收，我就去其他大一些的饭馆试试。总会有人愿意买的。大不了，我再帮忙把鱼做成菜，不收工钱只要卖鱼的钱。” “亏本的买卖你也做，傻孩子。”刘玉兰嗔道。 “不会亏的婶儿，有舍才有得。”方瑶瑶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到镇上，多了解了解各种蔬菜、肉类的价格，为她以后卖野菜做好准备。 “小八去的话……”刘玉兰还是担心小孩子知道太多，会不小心说漏嘴。 “不会的婶儿，您放心，有我呢。小八很乖的。”方瑶瑶知道，到时候随便几口吃食就能堵上小娃娃的嘴。 “不过洪扬一早就得出门，你和小八能起得来吗？”刘玉兰又问。 “我明日一早要去镇上补锄头。你们一起坐我家的牛车。”洪超帮忙出主意，“这次抓到的鱼不少，若是真能卖掉，我也不担心一时半会儿吃不了了。” 事情说定，洪超便背着背篓离开了。 走到院门时，他故意放大嗓音道：“鱼我先送过来，六哥回来了劳烦您转告他，我明早赶着牛车和他一起去。也不知道他们饭馆收不收，我先少送几条试试！” 这话他是说给洪老爹听的。 洪老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时常都在洪大家的屋子里躺着。 他听后，在心里暗骂：“呸，平日里不是连我家院子都绕着走嘛。这会儿要卖鱼倒是跑得挺快！” “行，我一定告诉他，你放心。”刘玉兰也附和道。 第40章 还是算了吧 第二日一早。 果然天还未亮，洪超便架着牛车等在了洪扬家院子外。 “六哥，你起了吗？”他在院门小声喊道。 “起了起了，这就来。”洪扬边说边系着衣裳往外跑。 将院门打开，他又才敲响隔壁的房门。 “娘，你们醒了吗？洪超来了。” 方瑶瑶听到声响，赶紧起来开门。 刘玉兰也帮着，把床下的木盆往外搬。 “我来刘婶儿。”洪超接过她手里的活，和洪扬一起将鱼搬到牛车上。 “瑶瑶，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刘玉兰见天还早，担心方瑶瑶一个小姑娘和两个男人同行，会惹来他人非议。 “小婶婶，你们要出门了吗？” 这时，小八从屋里出来了。 “小八，你也起来了？赶集的事情你跟你爹娘说了吗？”方瑶瑶问她。 “我爹说他不想管我。” “那你娘呢？” “我娘说要是我丢了，她就再生一个小弟弟。” 方瑶瑶看着小丫头，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帮她扎了两个小揪揪，四人便一起坐上牛车往镇里去了。 到了镇上，洪扬先将饭馆的门打开。 昨晚已经打扫过卫生，所以今早他也用不着再忙。 天色尚早，几人只好坐着聊天。 一直等到天微微见亮，洪超才提着缺了一个大口子的锄头去了铁匠铺。 估摸着菜市也要开门了。洪扬背上一只大背篓，去了东市采买。 “姐夫，我和小八也去。”方瑶瑶想熟悉熟悉市场，便开口说道。 洪扬却不打算带上两人。 “我们都是在几家固定的铺子拿肉和菜，价格也早就谈好了，最多一刻钟我就可以回来。你们不必害怕，待在店里不会有危险的。” “不是的姐夫。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嘛，想跟着一起去瞧瞧，万一下次我有事，也不至于被人骗。” 听她这么一说，洪扬果然答应了。 “那行，走。” 锁好店门，三人便往东市去了。 此时，市场内开门的店铺并不多。 洪扬径直去了其中一家名为“赵记蔬菜”的铺子。 “哟，洪扬，今儿格外早啊。”一个须发有些发白的老人笑呵呵地跟洪扬打招呼，“这两位是？” “这是我家小妹方瑶瑶，这是我侄女洪小八。” 老人笑眯眯地向方瑶瑶点头，又对洪扬道：“你跟我进来，还是在后院。” 在赵记蔬菜拿了菜后，洪扬又去了另一家“张记菜店”。 这家店面更大，所售卖的菜蔬种类也更齐全。 帮工的小二依旧热情帮忙，将菜全部装进背篓里。 至此，今日所需的蔬菜便齐了。 接着，洪扬又带着两人，去了市场尾端的一家肉铺取了猪肉。 回到饭馆，将食材放到后厨，洪扬便提议，让两人去隔壁早食铺子里喝碗粥。 方瑶瑶问：“姐夫你不吃吗？” “我一会儿在店里多吃些午食就行。”洪扬挣的银钱一直都是如数上交给自家老爹的。 就连此时方瑶瑶和小八的饭食钱，他都打算跟隔壁店的掌柜说先赊账，等月底自己发了工钱再补上。 方瑶瑶知道他是为了省钱，便摸摸小八的脑袋，“小八还不饿？再坚持一会儿，等卖了鱼，小婶婶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嗯！”小八乖巧地点头应好。 自家妹子来了，他却连一碗粥钱都拿不出来。 洪扬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去吃点东西，那掌柜的跟我熟……” “这小姑娘是谁？这儿还有一个？”身后传来一道男声，“不过两位认错店了，我们这儿只卖午食，若是下半晌饿了来也行。但要吃早食，就只能去旁边几家了。” 洪扬抬头，见是自家掌柜的。 他忙站起来，再次介绍了两人。随即又对方瑶瑶道：“瑶瑶，这是孟掌柜。” 方瑶瑶笑着对孟掌柜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孟掌柜点头应声，随后又问了一句：“有事儿？” 方瑶瑶道：“孟掌柜，我们昨天抓了几条鱼，您要不要看看？” 洪扬忙请掌柜的跟自己去了后厨。 孟掌柜看过鱼，却并不想买。 “这鱼倒是不小，可惜既没油水，又腥臭难闻，我们店里从来没有卖过。要不，你们还是拿去极味轩，他们应该会收。” 孟掌柜一边说，一边拿了只瓦罐，往里加水。 “之前他们酒楼招工，我去谋活计时，就……就被他们掌柜的赶出来了。现在想去卖鱼，估计也进不了门。”洪扬面色有些难堪。 “掌柜？哦，姓李那老头是？”孟掌柜抓了几把米扔进瓦罐里,又道：“以前听我爹说过，他是有些高傲，尤其看不起乡下人。” “我来。”洪扬见人捣鼓了半天，也没将火生起来，便主动帮忙。 等到锅里的火燃起来，他才问：“掌柜的，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您没吃早食？” “别说了，昨晚不小心把炉子瓦罐都摔碎了。今儿不早点来熬粥，难不成饿到晌午？” 顿了顿，孟掌柜又道：“怎么你也这么早？” 洪扬道：“先是想着早点卖了鱼，她们再回家喝粥。所以天没亮就出门了。” “你们也没吃？”孟掌柜突然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将米都扔进锅后，才想着会不会量有些多了，若是吃不完，也只好留到晌午再吃。 “那一会儿正好一起吃。不过，这鱼就算一斤五文钱……”想了想，他还是摇头，“算了，我倒是想帮你们，可洪扬知道，这半年我店里一直都处于亏损状态。” 洪扬也沉默着看了方瑶瑶一眼。 想当初他去极味轩，想要谋一份后厨打杂的活计。李掌柜见他一副穷酸样，又不识字，当着一群人的面嘲讽了他一通，就将人赶走。 他心灰意冷走在街头，到了孟记饭馆，见门口也贴着招工告示。 想着不过是再让人笑话一通罢了，他鼓起勇气进了店里。 哪知道孟掌柜二话不说，让他换了衣裳，立即就上工。 只是，由于资金有限，加上掌柜的，整个饭馆也才三个工人。 即便再想换钱，他也不好厚着脸皮硬将鱼塞给孟掌柜。 “瑶瑶，要不，还是算了。一会儿洪超来了，你们还是把鱼带回去，家里人多少也能吃几口。” 第41章 尽管送来 方瑶瑶又看了孟掌柜一眼。 见他年纪不大，穿的衣裳面料也很好。 刚才她就在想，这人年纪轻轻就能开饭馆，怎么连一顿早食钱也舍不得，还要亲自来店里熬粥。这会儿才听他说接连半年都在亏钱，心里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对孟掌柜道：“孟大哥，店里每日只需要这么多食材吗？” 大哥？ 孟掌柜突然觉得亲切了不少。 他本就只比洪扬大几个月，由于只是在乡镇场地，他平日里都让洪扬叫他大哥就行。但洪扬出于对他的尊敬，还是一直叫他掌柜。 他一下子就笑了，“可不少了，好多时候都卖不完。” 方瑶瑶见店里有六张方桌，且孟掌柜说过，除了午食，下半晌也会接待客人。 今日洪扬背回来的肉和菜并不多，怎么看也不至于卖不完啊。 她问道：“孟大哥，可否借您锅灶一用。” “锅，灶？”孟掌柜眨眨眼，“你要做饭？” “嗯。”方瑶瑶点点头，“姐夫，麻烦你帮我杀一条鱼。” 洪扬也有些呆了。 这会儿杀鱼做什么，不是要拿回家吃吗？ “除了锅灶，我还想跟孟大哥借些油盐、调料。” 方瑶瑶见人不解，也直接将话说明。 “左右这鱼也卖不掉，不如拿一条做成菜，我们大家一同吃。” 洪扬昨晚听刘玉兰说过，这鱼是洪三阿公特意送给方瑶瑶的。 既然方瑶瑶都说要吃，他也不会不答应。 等鱼处理干净后，方瑶瑶便开始施展拳脚了。 她将鱼砍成段，又用葱姜水将鱼浸泡了小半刻钟。 与此同时，她又往大铁锅里加了一瓢水，并让洪扬帮忙生火，将水烧开。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方瑶瑶将鱼捞出，依次加入淀粉、胡椒粉、少许酱油、盐巴和一点白糖，抓匀后放到一旁腌制。 在腌制鱼肉的同时，她又拍了几瓣蒜、切了几片姜和葱段。 锅里水开，鱼肉也腌制好了。 换一口铁锅。 方瑶瑶将葱姜蒜在油锅里爆香，随后放入几粒花椒、茱萸。待香味炒出后，将鱼段下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加入已经烧开的水，随即盖盖，焖煮一刻来钟。 此时，粥也差不多好了，但几人却都巴巴地凑到方瑶瑶跟前。 “能吃了吗？”孟掌柜问。 “孟大哥，您当心些，我要揭锅盖了。” 方瑶瑶起身，拿锅铲盛了一点汤汁到碗里。 尝过味道后，她又加了一点盐和少许醋。 本打算再继续焖煮片刻，孟掌柜却道：“不用再煮了，已经熟了，咱们先吃。一会儿还有得忙呢。” 方瑶瑶看看洪扬，洪扬也朝她点点头。 “那行，下次有时间，我再慢慢炖。” 将鱼盛到盘子里，方瑶瑶还没撒葱花，孟掌柜就端着两只盘子去了大厅。 “你们快点啊，一会儿凉了。洪扬，把粥端到桌上，自己盛就行。”孟掌柜已经迫不及待吃了一口鱼，他含糊不清地朝几人喊，让他们也快些去吃。 方瑶瑶心里顿时有底了。 孟掌柜这人看起来还不错。从他的穿着，方瑶瑶猜测他会不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出来体验生活。若能跟他打好关系，以后她的野菜啥的都可以拿到孟记来卖。 虽然方圆镇的饭馆不少，但毕竟自家姐夫在这里做工，若她能多提供几道菜式给掌柜的，兴许还能扭转饭馆目前的状态。 如此一来，姐夫的工作也稳了。等到饭馆生意做大，说不定洪扬的工钱还能再涨，这样不也就是帮到了自家姐姐吗。 方瑶瑶决定就这样办。 待他们坐下后，孟掌柜已经在吃第三块了。 “小八，你要吃得慢一点，小心鱼刺哦。”方瑶瑶不敢让小八直接将鱼放进粥里，单独拿了一只碗给她夹鱼。 “好。”小八乖乖地答道。 洪扬也吃得满脸喜色。之前他听刘云霞说过方瑶瑶厨艺不错，但今天吃到这鱼，他算是又有了进一步的体会。 吃完饭，孟掌柜看着自己面前堆得最高的一堆骨头，有些不好意思。 “方，呃。”顿了顿，他也换上更亲切一些的称呼，“瑶瑶，剩下三条鱼留下。洪扬，你去称称有多重，这黑鱼个头大，想来已经长了两三年，每斤就按六文钱算。” 方瑶瑶看着他笑。 孟掌柜想了想，又道：“不对，王叔也不会做，还得劳烦你将这手艺教给他才成。这样……” 看看洪扬，他道：“你先把锅灶都收拾了。我和瑶瑶说点话。” 洪扬也明白孟掌柜的意思。 他赶紧收拾碗筷，又将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 走时，还将小八也喊进了后厨。 “瑶瑶，我想买这道菜的做法。五两银子，你觉得如何？”孟掌柜伸出一只手，将五指张开，竖在方瑶瑶眼前。 “五两？” “不过卖鱼的钱另算。刚才吃的那条也算我买的。”孟掌柜连忙补充。 但方瑶瑶却并不是嫌少。 她没想到一道简单的家常菜而已，就能轻松卖到这么多钱。那她往后再多卖几道方子，何愁没有银子建新房？ “孟大哥太客气了。我和姐夫还有小八，就占了三个人，你一个人才吃多少，我怎么好意思收钱。”想到洪超说他家还有很多鱼，方瑶瑶又道：“不过，我家里还有不少鱼，不知你愿不愿意也都收了？” “还有多少，尽管送来！”孟掌柜立马眼睛放亮，“现在就走，我去西市雇车。” “方姑娘。”洪超修好了锄头，正打算顺带将方瑶瑶和小八捎回去。 他见孟掌柜在和方瑶瑶说话，站在饭馆门口不敢进来，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门。 “洪超大哥，你来得正好！”方瑶瑶连忙站起来将他拉到桌边坐下。 洪超见孟掌柜穿得很好，客气地朝他点头笑笑。 “这是孟记的掌柜，孟大哥。刚才我们说好了，鱼按每斤六文算。你得空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装鱼。” 洪超满脸惊喜，“真，真的？” “自然当真。走瑶瑶，抓紧些，我打算今日午食就上这道新菜。”孟掌柜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第42章 黑鱼煲上市 “不劳烦孟掌柜，我这就回家，两刻钟定能赶回来。”洪超立马笑着出了饭馆，又到西市付了寄放牛车的钱，便急匆匆往洪家村去了。 不多时，他果然带着两桶鱼又回到了饭馆。 这次同他一起来的还有洪成。 因两家人口都不多，所以也只先吃了两条死鱼。其他的都暂时养在水缸里，因此到了这会儿，送来的鱼也都还活蹦乱跳。 将木桶搬进后厨，洪超担心老牛拉屎影响饭馆生意，立马又将车赶到西市存好再返回孟记。 几人帮着洪超将食材都清洗干净，又全部切好。这才开始称重。 第二次送来的鱼一共有二十三条，加上先前的三条，一共二十六条，一百零四斤。 但孟掌柜从几人的说话、神态间能听出，这鱼并不全是方瑶瑶一个人的。 他拿出六百二十四文钱放到桌上，“这鱼分开称重也挺麻烦，你们自己商量怎么分。” 方瑶瑶拿了七十个铜板，“连鱼都是洪大哥送我的，我拿这些就够了。” 孟掌柜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姑娘算账倒还挺快。 洪超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拿多少钱。 洪成却立即明白，方瑶瑶是将每条鱼按均重算的。 他道：“我有十条鱼，拿二百四十文。剩下的便是洪超的。” “这么多，都是我的？”洪超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是你的，快收好。”洪成笑着对他说。 洪超一脸喜色。他又拿出几个铜板递给小八，“小八，拿去买糖。” 小八正要接，洪扬制止：“小八乖，这是洪超叔的钱，不可以拿。” 小八顿时不高兴了，将嘴翘得老高。 方瑶瑶安慰：“一会儿小婶婶给你买。” 小八这才换上笑脸，“洪超叔叔拿回去，攒着娶婶婶用。小八不吃糖。” 众人哈哈大笑。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精。 不多时，王厨子到了，方瑶瑶便开始教他做菜。 等第一锅鱼做好，方瑶瑶提议，“孟大哥，搬两个炉子到店门外，多装些炭火，把鱼温在灶上。” “哦，明白了。洪扬，快，搬炉子！”孟掌柜立马吩咐。 洪超正好在灶边，他立马将炉子搬了出去。洪成也帮着盛炭火。 洪扬见自己的活儿都被抢了，立马跑到店门口，开始招揽生意。 结了卖鱼钱后，方瑶瑶就说这道菜名为黑鱼煲。让孟掌柜自己根据店里其他饭菜的价格酌情定价。 因此，洪扬便也开始了跑堂工作。 “本店新出的黑鱼煲，小份只要四文钱、大份只要八文钱。不吃也没关系，只要进店吃饭，每桌赠送一块。这位婶子，里面瞧瞧。” “几位叔这边请。” “小兄弟一个人，跟这位大哥拼个桌。” …… 都说人爱凑热闹，这话一点不假。 不少过路的人，见往日顾客稀少的孟记突然每张桌边都坐了人，门口又摆着两口锅，里面的鱼看起来很是诱人。 于是，本不打算进店的一些人，也都为了那块的鱼坐了下来。 不少食客一开始都只点了常规的炒菜，但在尝过送的鱼肉后，就又很多人提出要再上一份。 人一多，王厨子一个人也架不住吃了还要做工的顾客催促。 方瑶瑶便主动提出帮他炒菜。 见黑鱼煲如此受欢迎，王厨子丝毫不怀疑方瑶瑶的手艺。 两人一人负责一口锅，出菜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就算多了洪超和洪城，洪扬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孟掌柜也只好亲自帮忙端饭上菜。 午时未过，早上采买的食材便所剩无几。 此时，还有不少人为了那一口鱼要进店吃饭。 “实在不好意思啊各位，午食已经卖完了，大家伙儿下半晌再来。” “怎么这样啊，那我想吃一块送的鱼也不行了？” “开饭馆的，不知道多备些菜吗？” …… 没有吃上的食客纷纷抱怨。 孟掌柜忙站出来打圆场：“各位叔婶儿实在是抱歉。小店新琢磨出来一道菜式，今日也只是试推，没想到如此受欢迎。但诸位放心，明日我们定再多备些，各位想吃鱼的话，明日请早。不过今日下半晌依旧有各类炒菜，欢迎进店品尝。” “都说鱼好吃，炒菜哪里没有。” “走走，没有了，去其他地儿看看。” …… 等到店里的食客也全部散去后，忙碌了一上午的众人才坐下来吃饭。 “洪成叔，洪超兄弟，你们往后都给我送鱼，每日一百斤就行。”孟掌柜对几人说道。 “我们是在山中野河沟抓的。但大的今儿全都送到您这儿了，河里即便再有，也都是不足半斤重的小鱼了。”洪成道。 “只好去市场买了。”洪扬道。 “那成。我还想着找你们买，你们也好有个进项。”孟掌柜有些遗憾地说道。 吃过午食，洪超和洪成才回了村子。 方瑶瑶想着还有事要和孟掌柜谈，便将小八也留下，说晚些时候她们和洪扬一道回家。 王厨子和洪扬都趴在大厅午休。 孟掌柜让洪扬买了几块麦芽糖，小八此时也坐在角落里吃得起劲。 柜台处，方瑶瑶找孟掌柜谈后续供货事宜。 “孟大哥，不知道你收不收荠菜、竹笋一类的野菜？” “这些……”孟掌柜想说饭馆酒楼都不卖这些菜，但又想到那一百多斤黑鱼，他立马改了口，“你有不同做法？” “嗯。”方瑶瑶点头，“若是你愿意收，菜和方子我都优先供应给你。” “收！”孟掌柜立马保证，“但我希望你卖给我的方子，就不能再教给其他饭馆了。即便要卖给其他人，也不能和卖给我的菜式相仿。” “这个我懂，孟大哥尽管放心。”方瑶瑶当然知道同行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 “对了，五两银子你带着不便。刚才那些铜板也够你用一阵子了，剩下的我给你银票。” 方瑶瑶接过银票，看了看，随后叠起来放好，“多谢孟大哥。” 第43章 五两银子 晚上回到家，天已经很暗了。 “小婶婶，他们都在屋里。”小八迈着小短腿跑回方瑶瑶身边，悄悄对她说道。 “好，走。”方瑶瑶说了一声。 洪扬这才跑进自家院子，又轻手轻脚溜进自家屋子将门关好。 方瑶瑶和小八则慢慢跟在后头，也进了院子。 “怎么才回来，还没吃晚食？哪儿来这么多鸡蛋？”刘玉兰还守在刘云霞床边。 等了多时都不见人回来，她俩正担心会不会出事。 “我买的。”方瑶瑶笑着说，“这水能喝吗？” “喝，刚盛的，云霞没喝。”刘玉兰道。 “喝过我也不嫌弃。”方瑶瑶笑着说。 今日在孟记吃了两餐饭，每餐都是白米饭加荤菜，这会儿她正口渴。 喝过水，她又道：“我还买了米和糖，不过熬粥时间久，我担心哪天被姐夫他嫂子撞见，只买了两斤。但没关系，这些鸡蛋也能吃十来天了。” “你哪儿来的钱？”刘云霞问。 “卖，卖了点儿野菜。”昨日洪超送鱼，刘云霞睡着了。 方瑶瑶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卖鱼的事情，但又担心提起鱼，自家姐姐会吐，便撒了个谎。 “卖什么野菜，能换这么多钱？”刘云霞果然不知道。 “野菜倒是不贵，但我把做菜的方子卖成钱了。”方瑶瑶将银票也拿出来，“婶儿，您看。咱们回家就可以盖房子了。” “这是多少？”刘玉兰不识字。 “五两银子。” “五两？！”方瑶瑶此话一出，三人齐声惊道。 “嘘——”方瑶瑶忙示意几人噤声。 她看看小八，又小声道：“小八，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我再煮鸡蛋给你吃。记住今天小婶婶对你说的话，不可以对任何人讲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小八重重点头：“小婶婶放心，我最听话了。” 洪扬将小八送回屋，对面立马响起了洪五媳妇的训斥声。但好歹这次没有动手打人。 方瑶瑶将门关好，又低声对几人说道：“我没骗您婶儿，我说过会想办法尽快建好房子的。先不急，等我攒够了银子，咱们也盖砖瓦房。” 说完，她又将剩余的三十文钱拿出来。 将其中十五文塞到刘玉兰手里，“婶儿，这是翠莲婶儿帮我请郎中的钱，先还给您。” “姐夫，这十五文钱你拿着，等我们走了，姐姐想吃什么，你就帮她买回来。” 两人都拒绝，刘云霞也不赞同，“你已经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们怎么能再要你的钱。” “那鸡蛋个头小，一文钱两个。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五两银子嘛！”方瑶瑶真诚感叹，“要不是婶儿你们收留，又何来今日的我。这份恩情，再多钱也还不完，你们就别再推辞了。” 听她这么一说，刘玉兰又抹了一把眼泪。“行，那婶儿就收下了。洪扬也收好。” 第二日。 方瑶瑶煮了四个鸡蛋，同样分一个给小八。 两人又去洪三阿公家，打算看看他腿伤如何。 路过洪成家院子。 “方小姑娘，进来坐坐。”洪成媳妇笑着跟她打招呼。 “婶儿，洪超大哥下地，洪阿公又是一个人在家，我去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洪成早上看过，没多大问题了。”她一边说，一边搬了一根凳子到院子里。 方瑶瑶礼貌地坐下。 又听人说：“你叔昨儿回来一直夸，说你会做菜，那鱼做出来，他们都没尝到一口，全卖光了。” “是那鱼当真好，野生长大的，鲜味自然不一样。”方瑶瑶客气道。 “对了，洪超送你的鱼都卖了？我这里还有，虽然是死鱼，但我都拿盐腌着，自己吃不碍事，等着，婶儿给你拿去。” 方瑶瑶忙喊住她：“不用了婶儿，您留着吃。我姐闻不了荤腥，拿回去我们也吃不了。” “肉也不能吃？那她每日都吃些什么？” “就吃素菜、喝稀粥。”方瑶瑶如实道。 “她家养了不少鸡，吃鸡蛋倒是也不错。”洪成媳妇并不知道刘云霞从未吃过鸡蛋。 “嗯。”方瑶瑶不知道几家的关系，也不清楚他们各自的为人，便只好笑着点头。 洪成媳妇拉着方瑶瑶闲聊，她也不好说走。 最后，两人聊了好一阵子，洪成见该做午食了，又留方瑶瑶一起吃饭。 她这才立马站起来，和小八往外走，“谢谢婶儿，下次，我也得回去帮嫂子做饭了。大家收工回来都还饿着呢。” 下半晌，方瑶瑶煮好鸡蛋，跟刘玉兰说了一声，就又带着小八出了院门。 上午洪成媳妇跟她说了，下半晌要去自家竹林掰竹笋。 一开始方瑶瑶也以为她是要吃的。 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竹笋太多，争抢养分，竹子长得慢。所以才将竹笋掰断。 于是方瑶瑶提出能不能将竹笋卖给自己。 想到好一些的黑鱼也才卖六文，方瑶瑶便提出每斤竹笋两文钱。 洪成媳妇自然高兴，多少也是钱啊。 “瑶瑶，你来了。”再次见面，她也不再叫方姑娘，直接喊方瑶瑶的名字了。 “陈婶儿，咱们走。”方瑶瑶已经知道洪成媳妇姓陈。 背了一只大背篓，陈氏锁好院门便领着人到了自家竹林。 她家竹林不算大，但笋子却不少，不多时，便掰了半背篓。 “要不，咱们再去三叔家瞧瞧？”陈氏提议。 “他家竹林在哪儿？”方瑶瑶问。 “不远，我带你去。” “需要问问洪阿公或者洪大哥吗？”方瑶瑶觉得直接将笋子掰了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不用，洪超下地了。我们掰完回去再跟他说一声就是。放心，他们跟……”陈氏想说他们和洪老爹以及上头几个哥嫂不一样，但又觉得不好，“他们跟我家走得近，我掰的他不会说什么。” 很快，背篓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方瑶瑶牵着小八跟在陈氏身后。 走到洪三阿公家院外时，见他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三叔，你起来了？”陈氏跟他打招呼。 第44章 再到孟记 “活动活动，免得老骨头散架了。”洪三阿公答道。 见来了人，他又忙去抬凳子。 方瑶瑶赶紧拉住他：“洪阿公，我们不坐了，时辰不早了，得回家做饭。” 洪三阿公这才停下，又道：“我去拿点鸽子蛋给你。” 方瑶瑶这次不再拒绝，她想到了明日要去卖竹笋，带点鸽子蛋自有用处。 端着葫芦瓢，几人离开。 刚到洪成家，洪超扛着锄头回来了。 方瑶瑶忙将竹笋一事告诉他。 刚才陈氏没有主动开口，她也想到洪阿公耳朵背，说得太大声了，估计是怕旁人听到。 “这个也能卖钱？”洪超喜出望外。 “瑶瑶都说能卖，肯定不假。若真卖了，不是白得的钱嘛。若是卖不掉，扔了便是。”陈氏笑道。 “好，那明日一早我还是将车赶到门外等你和六哥。” “洪成家的，你掰这么多笋子来做什么？”收工路过的人问陈氏。 “掰回来晒干了当柴禾。”陈氏笑着应付。 那妇人平日里最是嘴碎，陈氏并不喜欢和她过多攀谈。 “有那功夫不如多砍些树来烧。”妇人走了。 “这不是山上没有枯树嘛。”陈氏假装回道。 洪超帮陈氏放下背篓，这才回了自己家。 第二日一早，洪超果然又准时等在洪扬家院子外。 依旧是没吃早食，到了店里，洪扬便开始生火熬粥。 昨日回家时，孟掌柜跟他说自己这几日都打算到店里再吃。 粥未熬好，孟掌柜就到了。 他见方瑶瑶和洪超也在，心里一喜，看来她还真给自己带野菜来了。 “今日带什么来了？”他问方瑶瑶。 “竹笋。” “这么多，先过秤。” 掌柜发话，洪扬立马将秤拿过来，洪超帮忙抬木棍。 孟掌柜亲自看秤，“八十斤不到，就按八十斤算。” “好，多谢孟大哥。”方瑶瑶并不会认杆秤，但她相信孟掌柜不是奸商。 “我先去采买。”洪扬道。 “六哥，我和你一起去。”洪超也背了一个背篓跟上。 “这笋子怎么做？”孟掌柜问方瑶瑶。 “竹笋烧牛肉。我将做法教给王叔，牛肉可以用猪肉替换。孟大哥可以根据店里的生意，以及食客的要求改变做法。”昨日，方瑶瑶就看出来孟记吃饭的，多是一些普通百姓。估计价格高昂一些的牛羊肉他们不太能承受。 “另外，我再附赠你一道凉拌笋丝的方子。” “哦？”孟掌柜有些吃惊。 方瑶瑶看起来就很缺钱的样子，怎么舍得白送他方子。 看出孟掌柜的不解，方瑶瑶笑道：“因为我还有一道卤肉饭的方子是要卖给孟大哥的。” “哈哈哈……”孟掌柜哈哈大笑，随即止住笑，“卤肉我不打算做，一般也就酒楼里才会卖这道菜。” “孟大哥别急，我说的卤肉饭和酒楼的卤菜不太一样，普通人家照样吃得起，并且盈利非常可观。”方瑶瑶解释。 “有什么不一样？”孟掌柜问。 “我这道菜，只选上五花卤制，配菜则是用到鹌鹑蛋或者鸡蛋。米饭蒸好后直接将剁碎的肉浇上便成。” 孟掌柜更加疑惑，“将肉剁碎？别的不说，色香味形便少了一样，还怎么好卖？” “瞧着不成型，但这卤肉拌饭最是可口。且老人小孩都好咀嚼，不费牙口。” “是吗？你这样一说，我倒真想快些瞧瞧做出来是什么样子。” 粥熬好了，方瑶瑶便洗碗，将粥盛出来凉着。 孟掌柜道：“竹笋我没有吃过，你说的这种卤肉饭我也没有见过。要不还是一会儿尝过后，我再给你定价。” “成。”方瑶瑶笑着往桌上端饭。 孟掌柜也帮着一起端。 洪扬这时也回来了。 他几口吃完粥，便去处理食材。洪超也帮忙杀鱼、切菜。 方瑶瑶见竹笋全都剥出来了，便打算先各做一份出来让孟掌柜瞧瞧。 她先生火，待油锅烧热后，下入姜蒜爆香。接下来放猪肉煸炒，直至猪肉略微焦黄，油脂出到差不多时，加入切好的鲜笋翻炒片刻。加开水前，往锅里放入茱萸、花椒、小葱结、酱油、少许盐巴。最后盖上锅盖，中小火焖煮约两刻钟，最后捞出葱结、出锅装盘，撒上少许葱花。一道笋子烧肉便完成了。 在开始烧猪肉竹笋的同时，方瑶瑶已经在另一口锅里将猪五花卤上了。 此时，五花肉已经差不多入味了。方瑶瑶将鸽子蛋放进锅里一同炖煮。小片刻钟后，将肉捞出切碎。此时再次往锅里倒入适量卤汁，放入鸽子蛋、水淀粉勾成的薄芡，以及五花肉碎搅拌均匀。最后淋上少许胡麻油。从炉子上那口瓦罐里盛了一碗米饭，将米饭压实，随后倒扣在一只盘子里，饭团便呈现一个完美紧实的圆形。方瑶瑶又拿大一些的勺子，舀了一勺卤肉淋到盘子边缘，最后加几颗鸽子蛋进去。香喷喷的卤肉饭也完成了。 她又要去做凉拌竹笋。 “先别做了，一会儿王叔到了，你直接教他。”孟掌柜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方瑶瑶拿了一只白瓷勺递给他，“用这个，将卤肉和米饭拌着吃试试。” 孟掌柜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这就是卤肉饭？很是入味，汤汁鲜美无比，鸽子蛋也很有味，尤其是蛋黄完全不会让人有咽不下去的感觉。” “因为没有鹌鹑蛋，我才用鸽子蛋代替。往后王叔还可以卤鸡蛋。鸡蛋可以对半切开，方便顾客食用。鹌鹑蛋直接放进碗里就好。” “你从哪儿弄的鸽子蛋？”孟掌柜含糊问道。 “是洪大哥家的，平日里都是自己家里人吃。”方瑶瑶如实答道。 此前，洪三阿公对她说过，鸽子蛋个头太小，产量也低，拿到镇上，卖得贵了没人愿意买，卖得便宜了又不划算。所以家里都是将鸡蛋拿去换钱，鸽子蛋自家留着吃。 方瑶瑶今日将鸽子蛋带上，一是想着尽量食材都自己带，这样显得有诚意。二来则是想到能不能帮洪阿公家的鸽子蛋也找个销路。若是好卖，往后她也可以多养点鸽子。 第45章 这不让我等到了你 “鸽子蛋这样吃，着实有些浪费。不过镇子里好像没见人卖过鹌鹑蛋，县里倒是有。这样，往后我们店里就用鸡蛋来做。”说话间，孟掌柜已经将卤肉饭吃了一小半。 小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孟叔，你还没有吃饱吗？” “呃……”孟掌柜一时无语。 他忙将盘子递给洪扬，“你吃。我尝尝这个。” 他又拿筷子夹了竹笋和肉来吃。 “嗯，好吃，但我还是更喜欢卤肉饭。嗝！”孟掌柜突然打了个嗝，他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你们都尝尝，我好像是吃得有点太多了。” “瑶瑶，你出来一下。” 将人叫到大厅，他立即与方瑶瑶商定起价钱。 “瑶瑶妹子，今日这两道菜，我还是给你算五两银子。竹笋的话就按每斤四文结算，你看如何？” 方瑶瑶开始在心里算账，每道菜方子基本就只能卖到五两，不知道一座砖瓦房需要多少钱才能建起来。原本她想着都是熟人，左右都是生意，不如就卖给孟记饭馆，自家姐夫也能得个人情。但这会儿她发现孟掌柜好像实力有限，若是按照这个趋势，估计盖房的事情还得往后拖延。 但过不了多久，她和刘婶儿就得回大山村，到时候再想赶集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看来她得加快进度，再去其他酒楼饭馆多卖几道方子才成。 孟掌柜以为她不满价格，忙道：“我知道这价格有些低了，不过我现在也只剩七十两银子了……” 听他说完，方瑶瑶才知道，原来孟掌柜是家中独子，今年也才十八岁。家住县城，历代经商，父亲让他继承家中的布庄生意，但他不愿意。非要经营吃食生意。 孟老爹一气之下，扔给他二百两银子，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开店。若是一年之内没能盈利，就乖乖回家继承衣钵，从此以后不准再开口提饭馆酒楼的事情。 孟掌柜之前在县城找了间小店铺，可接连半月，愣是没又一个人进过他的店。 后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偷偷告诉他，是孟老爹做了手脚。 于是，他关了店，到方圆镇又盘了个小铺子。 自己既是东家，又是掌柜兼账房。 洪扬则充当墩子、跑堂、打杂。 即便如此节省，这半年时间，他也几乎日日亏损。 出于对吃食生意的热爱，他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放弃。 “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这不让我等到了你。等过些时日，店铺扩大，我定会加倍补偿你。瑶瑶妹子你就当行行好，成不？” 方瑶瑶看着孟掌柜不似说谎。心里也有了更多打算，“好。不过孟大哥，我也有个要求。” 这一日，洪超依旧留在店里充当帮工。 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也同方瑶瑶一道，待到吃过晚食才离开。 回村的路上，洪超都乐得合不拢嘴。 今天的笋子又卖了八十文不说，还得了三顿好饭吃。可比在家下地强太多了。 他向方瑶瑶打听第二日的计划，“方姑娘，明儿咱还去镇上不？” “现在已经很晚了，也来不及去挖野菜了。明儿就不去了。”方瑶瑶道。 洪超却道：“我知道半山处有两片野生竹林，是以前村里两户鳏夫家的。前些年他们离世了，要不咱去把那儿的竹笋也掰了？” “真的？远不远？咱们去掰，村里其他人不会有意见。”方瑶瑶问。 “不是很远。他们在村里也没个亲人，现在那片竹林早就没人打理了。” 听完洪超的话，洪扬仿佛也记起，当初村里确实有这样两户人家，“你说的是陈叔和黄叔家吗？” “对，他们两家的竹林可比咱们家的都大。估计能有不少笋子。” 方瑶瑶也挺高兴，但又想到小八还在车上，她又问：“那小八怎么办？” “一会儿你和小八先回去，我就说店里需要鸽子，得去三阿公家里抓，怎么样？”洪扬脑子倒是转得挺快。 “行。小八这几天都很乖，但你还是要记住小婶婶的话。明天我再带你上街吃肉肉。”方瑶瑶摸摸小八的脑袋夸她。 小八乐呵呵地点头保证，“小婶婶放心，小八最聪明，说过的话都不会忘记。” 洪超也加快赶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回到家，方瑶瑶带着小八洗漱后便各自回房。 洪五媳妇依旧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指责小八，“你这个野丫头还知道回来。多少天不跟你爹娘待一块了？合着要认旁人作爹娘了……” 方瑶瑶不理会。 回到房里，她先将十两银票拿给刘玉兰和刘云霞看过。 两人既惊奇又高兴。 “那，你这几日就得了，十五两？”刘玉兰有些不敢相信。 “不止。这里还有。”方瑶瑶又从怀里掏出一堆铜板。 八十斤竹笋一共卖了三百二十文钱，除去承诺给陈氏和洪超家的一半，还剩下一百六十文。 “这是卖竹笋的钱。”方瑶瑶将自己给洪超和陈氏的价格对两人说了。 包括此时洪扬去抓鸽子也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叫上洪成夫妇一起去山上掰笋子，明日好一早再去镇上卖掉。 “笋子竟如此值钱？”刘云霞也感到惊奇。 山里人家家户户都有竹林，可从来没人想过笋子还能换钱。 “姐，这不奇怪，各地的饮食习惯不同。我是想着既然竹笋没有毒，那肯定能想办法做得更好吃一些。只要味道好了，自然有人愿意花钱买。”方瑶瑶还不忘帮孟掌柜说话，“也多亏了孟大哥，哦，就是姐夫饭馆的掌柜，他心善，答应以后都优先收我供的货。” “可你和娘回了村，往后去一趟镇里也麻烦。”刘云霞想到了问题所在。 第46章 还有没有新的菜式 “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孟大哥说好了，往后若是我们要供货，他都会雇车到河谷滩来取。至于竹笋，除了洪超大哥和洪成叔，其他人的他都不会收。姐夫也说了，你们家的竹林不大，笋子也不多，他不打算做这个买卖。” 其实，方瑶瑶还跟孟掌柜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日后若孟记饭馆做强做大了，洪扬的工钱得按市价算，并将此前的工钱如数补上，且不能向洪家人透露。 反之，若他不想再经营饭馆，要回县城继承祖业，那也得带上洪扬一起。 只是，方瑶瑶暂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刘玉兰母女。 见刘云霞点头，方瑶瑶又将一百六十文钱放到她枕边。 “等姐夫回来了，你还是让他将这些铜钱藏好。往后攒得多了，就拿到镇上存起来，家里不要留太多。” 刘云霞见钱太多，不肯收。 “你就拿着，如今不到三个月，反应是有些大。但若再等上一个月，你就什么都想吃了。到时候哪样不得花钱？”刘玉兰替自家女儿做决定。 第二日一早，几人又准时到了孟记。 这次洪扬一开了店门，便带上背篓，同洪超一道去采买食材。 方瑶瑶则留在店里熬粥。 “今日的笋子这么多？不知道能不能卖完。”孟掌柜一来就看到装得满满的两只大背篓。 “孟大哥早啊。”方瑶瑶跟他打招呼，“这几天生意都这么好，你不用担心。若是真卖不完，将笋子晒干，等到没有鲜竹笋的时候吃正好。” 孟掌柜想想也是，“我相信你。粥熬得怎么样了？” “快好了。你先坐一会儿。” “瑶瑶妹子，还有没有新的菜式？”孟掌柜一个人坐着无聊，又跑进后厨和方瑶瑶说话。 “孟大哥你确定要买吗？”方瑶瑶昨晚已经问过刘玉兰，单是盖几间砖瓦房，十五两银子倒是够了。 但钱嘛，多些总是好的。 方瑶瑶不过是听孟掌柜说过自己银子不多了，才试探着问一问。 “我是觉得，咱这条街基本都是普通百姓，若是菜式做得太好，价格低了咱继续亏本，价格高了又没人进店。昨日不是那鱼就剩了不少嘛。不知道你会不会做便宜、管饱，量大又美味的饭菜，做生意薄利多销也是一种手段。” 方瑶瑶想了想，也的确有些道理。 这几日有不少人上街修补农具、采买种子，加上不逢场，其他饭店又没开门，所以饭馆生意才会好一些。 昨日赶集的人不如前几日多，且年龄稍大一些的人都只愿吃一点便宜的素菜，黑鱼煲就剩了不少。好在洪超等人饭量大，全都吃完了。 孟掌柜若想尽快将亏损的钱都找补回来，多开发一些普通百姓能吃的菜式还真是迫在眉睫。 方瑶瑶来过几日，已经对孟记的后厨、库房很是了解。 她对孟掌柜道：“不知道孟大哥有没有听说过凉粉？” “凉粉？没有，这天儿也不热，凉粉怕是不好卖。再说了，方圆镇距离县城太远，买冰也是个麻烦事儿。还是换一个。”孟掌柜以为凉粉是夏季消暑的甜品一类，连连摆手说不行。 “此凉粉非彼凉粉。”方瑶瑶笑着挖了一勺子淀粉，“用淀粉熬成，放至冷却定型，再切成自己想要的形状，浇上料汁拌匀即可。” “我好像明白了。”孟掌柜又点头，又问：“但是不是，也只有天气不太冷的时候才好卖？” “孟大哥不必担心。一年四季都可以售卖。并且冬季天气凉，一次熬好的凉粉即便当天卖不掉，第二天也不会坏。切成小块儿，用猪肉或是清油来炒，加一些葱蒜和茱萸，味道更是香。” “也就是说，虽然名为凉粉，但却有冷热两种吃法？” “嗯！”方瑶瑶看过瓦罐里的粥，已经熬得粘稠。 她便将柴火退去，又洗了手盛粥。 “并且还可以根据食客的喜好，将凉粉做成老、嫩不同的口感，只需对淀粉用量进行调整即可。” 孟掌柜又问：“那这凉粉的盈利空间，比卤肉饭和黑鱼煲高出多少？” “盈利空间自然不小。但具体多少，需要根据你的定价来定。这我不敢保证，其中的可变因素太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听她这样说，孟掌柜连忙追问。 “不过一斤淀粉基本能熬八斤凉粉。若要再说具体一些，就跟淀粉的种类、凉粉的老嫩都有关系了。” “好！”听到这里，孟掌柜立即拍板，“你先喝粥，吃完饭咱们慢慢说。” 他话音刚落，洪扬和洪超也背着肉和菜回来了。 一听掌柜的如此激动，洪家哥儿俩都知道，定是方瑶瑶又向他提供了新菜式。 几人吃过饭，锅灶还未收拾干净，王厨子就到了。 “王叔，您这么早来做什么，怎么不在家多歇歇？”孟掌柜问道。 王厨子哈哈笑道：“我就想着这方姑娘会不会今日又来，果然！” 拖开凳子坐下来，他又问：“小姑娘，你今日是不是又带了新菜式来？” “是的王叔，您吃过饭了吗？”方瑶瑶问。 “吃过了，走，咱这就上工。”王厨子一脸笑开了花。 自己拿钱做工不说，掌柜的还能让他学到各种新奇菜式，搁哪儿也不容易碰上这样的好事啊。 手艺学到了，可都是自己的本事，往后不管是传给自家儿孙，还是收学徒，他都能得到不少好处。 两人系上围裙。 方瑶瑶先往一只盆里放了约半斤豌豆淀粉，随后加入半斤水搅匀。 灶里生火，锅中加入约两斤水。待水沸后转小火，一边往锅里倒淀粉汁，一边快速搅拌，直至锅里的淀粉熬制透明、且中心位置开始鼓大泡，再盛出放凉。 为了加速冷却，她让洪扬往木盆里装上水，再将装着凉粉的几个碗置于水中。 这时，她便开始调制料汁。 往碗里加入酱油、醋、茱萸粉、葱蒜芫荽等常规佐料。 第47章 凉粉大卖 到了最后一步，她对王厨子道：“王叔，调制各类酱汁的时候，都可以适当加一些糖，这样可以提鲜增香。要是实在没有，不加也行。” “行，记住了。”王厨子连连点头。 再等待凉粉冷却的空档，众人又一起处理各类食材。 全部忙完后，凉粉也已经定型了。 方瑶瑶将一只碗倒扣过来，把凉粉切成粗细相当的长条状装进一个盘子里。 最后浇了两勺料汁，再撒上一点点白芝麻，少淋一点胡麻油。 “孟大哥，你先尝。”她双手端着盘子，举到孟掌柜胸前。 孟掌柜看看案上的调料，又加了一些茱萸粉和芫荽，道：“我喜欢吃辣一点的。” 说完，他夹了一筷子凉粉送进嘴里。 方瑶瑶盯着他的脸看。 孟掌柜没有说话。 将盘子从方瑶瑶手里夺过来，“这盘归我，你们要吃自己盛。” 王厨子连忙拿了几个盘子，方瑶瑶则又帮忙切凉粉。 洪超和洪扬也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开玩笑，不用尝，单是闻着料汁的香味儿他们就开始咽口水了。 茱萸和后世的辣椒口感不太一样，吃起来不会有呛人的感觉，因而就连小八也很是喜欢。 众人各吃了一小份凉粉，孟掌柜又道：“是不是所有淀粉都可以做？” 方瑶瑶点头应是：“对，我们刚才吃的应是白豌豆淀粉做的，颜色呈半透明状，很是雅致。若用番薯淀粉或麻豌豆来做，就是比较暗的灰黑色，玉米淀粉来做就是黄色。” “王叔，你会了吗？再用番薯淀粉做一锅，今日午食再推新菜！”孟掌柜认为，白凉粉暂时不做，若是往后能将饭馆做大，有机会接待有钱人家再推不迟。 毕竟农户人家都只图干净卫生就好，雅不雅致的不是太重要。 “会了。您和方姑娘有事就忙去。”王厨子虽然只是跟自家老爹学的手艺，但毕竟做了十来年的厨，刚才又看着方瑶瑶示范了一遍，淀粉和水的用量他还是一看就懂。 洪超几人也很自觉地留下来帮王厨子打下手。 大厅里。 孟掌柜对方瑶瑶道：“妹子，如今咱们有了黑鱼煲、笋子烧肉、凉拌笋丝，再加上今日一道凉粉，虽然味道都很好，但普通人家常吃的萝卜白菜一类的，却没有，不如你再帮我提供几道更家常一些的菜式，如何？” “孟大哥，你不是想尽快回本吗？我认为，目前就这几道菜，加上店里原本的炒菜便足够了。” “你有什么想法？”孟掌柜想听具体意见。 方瑶瑶想着自己也不打算开饭店，便没有顾虑，“可以每日熬上两锅汤，只消买两三根棒子骨就行，每位食客赠汤。另外，我见你店里没有泡菜，也可以安排上。” “汤和泡菜都送？”孟掌柜有些为难。 他倒不是舍不得，主要是目前还没有回本，就又要多花钱。他担心自己的存银撑不了多久。 方瑶瑶思索了片刻，对他分析道：“目前，孟记的凉粉在整个方圆镇是独一份的，但我保不准其他饭馆的厨子多长时间能琢磨出做法。打铁要趁热，我们先赚上一笔再说。凉粉就如我此前所说，冷热两种都卖。另外……” 于是，快到晌午时，方圆镇东南西北四条主街上，十来个小叫花子来回向路人宣传： “东市孟记饭馆，新上市的凉粉，冷热都有，大家快去吃啊，晚了可就没有了。” “孟记饭馆凉粉一文钱一勺，还可以喝肉汤。” “孟记饭馆的泡菜也送了……” …… 不少行人见叫花子一边吆喝，一边往嘴里塞所谓的凉粉。还有人嚼着萝卜块儿、喝着香喷喷的肉汤。 便有人问：“小子，你这碗里的凉粉多少钱？” “一文钱。”小叫花子回答。 “这么多才一文钱！”人群里立刻有人议论开了。 起初，他们还以为一勺没多少，没想到是盛饭用的勺子满满一勺。 又有人问：“买一文钱的凉粉，也能喝汤，还能吃泡菜？” 小叫花子连连点头：“正是，大叔您快去。店里已经候了很多人了，再不去可真没了。” “一两文钱也不贵，我去瞧瞧。” “走走走，咱们也去。” …… 正愁没地儿吃饭的行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往东市跑去。 孟记饭馆。 门口摆了四口大铁锅，分别装着黑鱼煲、笋子烧肉、拌凉粉和热炒凉粉。 “各位叔伯、婶子们，大家伙儿排好队啊，一个一个来。现成的饭菜都在这里，大家可以先想好自己吃哪样。”洪扬卖力高喊着。 “凉粉都是一文钱吗？”一位妇人问道。 洪扬回她：“是的婶儿，您若吃不了生冷，就选清油炒的，都是一文钱一勺。” “不是说有泡菜和肉汤吗？怎么又说饭菜都在这里了？”又有人问。 “热汤放在这里怕烫着各位，您别担心，但凡进店的，无论吃什么，都每人一小碗汤、一小碟泡菜。”洪扬依旧笑着回答。 “您几位慢走。几位叔婶儿，您跟我来，请这边坐。”见几位客人付了钱离开，洪扬忙招呼刚才问话的几人进店。 由于孟记的场地实在不够，孟掌柜还将隔壁两家做早食生意的铺子借用了。几间店里的小二、掌柜也都帮着他一起收账、上菜。 安顿好几人，洪扬又到门口，继续对后面排队的人道：“往日的各类炒菜也有，大家伙儿想吃也可以点，不必只盯着门口这几样。” 大棒骨和白萝卜熬成汤，味道非常鲜美。 每个人碗里的汤上面都漂着一层油花儿。 萝卜片儿腌成的泡菜吃起来也非常脆爽。 排队的食客果然吃得心满意足。甚至还有人自己吃好后，要提出端一碗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孟掌柜只好赔不是：“叔，今日的凉粉只做了两锅，实在没有多的。若是各位想帮人带一些，可以到这边登记一下，两个时辰后自行带上碗或食盒来取便是。” 第48章 当真是她表舅 那人不干：“那还是一文钱吗？” “各位放心，我保证，至少三个月内不会涨价。”孟掌柜道。 “真的？那行，我要三份。” “我也要，我要五份。” “我要十份。” …… “各位莫急，请随我到这边来。不过，预定的话需要先付钱，若是有人定了不来取，多放一晚自然是不能再卖给他人，那小店岂不是亏了。”孟掌柜又道。 “先付钱，这……”有人小声议论。 “付就付，来，这是我的十文，掌柜的数数。”一个男人率先付了钱。 “孟记也开了三个多月了，定不会明日就关张。成，我也付，八文钱，掌柜的拿好了。” “这位小哥，你如何称呼，要几份？”隔壁店的掌柜也来帮孟掌柜登记。 …… 好一阵子，食客们才陆续打着饱嗝离开。 因帮了不少忙，又借了场地，隔壁两间早餐店的掌柜和小二也一同留在孟记吃午食。 十二个人坐不下，洪扬便将两张方桌拼到一起。 方瑶瑶和王厨子又炒了几道菜，加上先前预留的黑鱼煲和竹笋等，两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方姑娘，你能不能卖我两样早食方子？”刘记早点的掌柜问道。 “我也要，但不能和他家一样。”谢记早食的掌柜也连忙搭话。 “两位叔莫急，咱先吃菜，吃好了再说。”孟掌柜往谢掌柜碗里夹了一筷子肉说道。 “是是是，先吃先吃。”谢掌柜也猜到应该是要私下谈钱，连忙应声。 吃好饭，其他人都帮忙洗碗，洪扬则去采买下晌需要补充的食材。 刘、谢两位掌柜和方瑶瑶、孟掌柜坐在大厅，商谈买卖方子的事情。 “今日的笋子一共一百六十斤。这是六百四十文，你点一下。”孟掌柜先将竹笋钱付给方瑶瑶。 “不用数了，我相信孟大哥的为人。”方瑶瑶笑得很真诚。 孟掌柜又拿了一张银票给她，“这是凉粉方子的钱，你收好。” 见是十两的银票，刘掌柜和谢掌柜对视一眼。 虽然未说什么，但各自都觉得这价格实在不便宜。 方瑶瑶笑着接过银票，看了一眼。 “方姑娘，你认得字？”刘掌柜问道。 他曾见过不少人，包括洪扬，将账本拿倒。 若方瑶瑶识字，想占她一些便宜，还真是不好办。 “刘叔说笑了，我自己的姓氏我还是知道怎么写的。”方瑶瑶指着银票落款处。 那里写有“方圆镇”三个字。 “哈哈哈哈……”刘掌柜哈哈笑起来，随即又道：“我店里主要经营各类粥品。” 谢掌柜也道：“我主要做包子、窝头等面点。” “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方瑶瑶又问。 两人便将自己店里售卖的餐点一一说了。 方瑶瑶仔细听着。 无非都是各种时令蔬菜、豆类，或是番薯用来熬粥。 而谢记，除了各种荤素包子、菜窝头、馒头和豆浆外，就没有其他品类了。 “平日里吃早食的客人，是赶集的农户人家多一点，还是镇上住着的人多一点？”方瑶瑶觉得，像孟掌柜一样找准目标定位很重要。 刘、谢掌柜互看一眼。 谢掌柜先开口：“差不多。但我店里的荤菜馅儿包子和馒头，几乎都是镇上的人买走了。窝头和素菜包吃得更多的都是农户人家。” 方瑶瑶一边点头，一边快速回忆着自己那个时代的早餐店都有些什么吃的。 刘掌柜也赶紧补充：“粥倒是没多大区别，只是镇上的人都不愿意吃番薯。” 方瑶瑶立即有了主意。 “那我借两位叔店里后厨一用。”说完，她又朝后厨喊道：“王叔，劳烦您同我一道，帮忙打打下手。” “成，这就来。”里间的王厨子听到方瑶瑶说话，立马应声。 “柱子没事儿，让他也跟着一起。”刘掌柜忙道。 从此前的谈话中，方瑶瑶已经知道刘、谢两位掌柜同孟掌柜一样，都是自己开店，自己当掌柜。两家的厨子也都是他们的亲戚。 尤其是刘掌柜，方瑶瑶看出来他比较世故。但自己面上也装作不知情。 她朝孟掌柜使了个眼色，“不劳烦柱子哥了，他早上起得早，让他歇歇。” “刘叔喝水吗？洪扬提壶茶过来！”孟掌柜看到方瑶瑶的示意，忙将刘掌柜按下，“让柱子歇歇，他不是明日还要相看姑娘吗？这会儿让他围着瑶瑶转不太合适。再说王叔是瑶瑶外家隔房表舅，有他在，累不着小姑娘。” 这话一出，王厨子自己都呆了。怎么，我就成小姑娘她舅了？ 但他也知道，这几日，自己也从方瑶瑶那儿学来不少东西。 看来刘掌柜心里又在打别的算盘。 于是他也笑着说道：“要不是提到她娘，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小侄女……走瑶瑶，别让两位掌柜久等了。” 洪扬提了茶壶过来，为几人掺水。 顺便将小八也带出来，让她陪着方瑶瑶。 洪扬倒好茶去了里间，方瑶瑶也走了。 刘掌柜这才问孟掌柜：“王大厨当真是她表舅？” “这还能有假。”孟掌柜撒谎丝毫不脸红，“要不怎么都说血浓于水，瑶瑶一见王叔就格外亲切，来我店里头一日就帮他炒菜。后来说话多了，才知道原来她娘和王叔竟是同姓兄妹。只是这小姑娘喊了王叔就改不了口。”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刘掌柜的神色。 刘掌柜听了他的话，果然面色有些古怪。 其实他见方瑶瑶年纪小，又不识字，正打算不管她做出什么吃食，都以早食营生不如午食赚钱多为由，想让方瑶瑶少收一些银钱。 但此时听孟掌柜这样说了，他心里有些犹豫。 这几日孟记生意的火爆程度他们算是见识到了。又见方瑶瑶和洪超成日都会往孟记后厨跑，他便猜到孟记的新菜式定是与二人有关。 若自己也花钱买上几道，比起孟记肯定也差不了太远。 但既然方瑶瑶和王厨子都有亲戚关系了，孟掌柜却还要花十两银子才能买到凉粉方子，那他和谢掌柜，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第49章 人之常情 孟掌柜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低头喝过茶后，又转到了其他话题上。 谢记后厨。 方瑶瑶先让王厨子帮她和了两种面。一种发面、一种死面。 面先放到一旁醒发。 她又从案上现有的食材中找了糯米、猪肉、新鲜的青豌豆、香菇等，让王厨子帮忙淘洗干净。 洗净的糯米、红豆分别用清水泡上。 她又去刘记，将熬粥需要用到的食材也清洗干净。 等到三只瓦罐里的全部食材都下了锅后，她喊来洪扬，让他帮忙看着火。 自己则又回了谢记，开始忙那边的事情。 王厨子已经按照她的嘱咐，将各种食材全部切好。 方瑶瑶先将泡好的糯米放入锅里，架上大火开始蒸。 做烧麦皮的面无需酵母醒发。 方瑶瑶开始揉面团。 王厨子见她有些费力，主动帮忙。 “我来，你跟我说怎么做。” “将面团揉至光滑，擀成长条，再分成小剂子，不用太大，差不多一个鸡蛋黄那么大就行。”方瑶瑶一边说，一边还用食指在案上画了个圆。 王厨子虽然不是专做白案的，但怎么说也在后厨摸爬滚打了多年。一些简单的面点对他而言，还是没有什么难度。 很快，烧麦皮便做好了。 方瑶瑶检查了一下锅里的糯米。 由于米比较少，又用水泡过，且火烧得旺，此时，糯米已经完全熟了。 她将做发面的盆往锅边挪了挪，想借助灶里的热量，以达到快速将面发好的目的。 紧接着，她将切成丁的猪肉下锅煸炒。等到肥肉里的油脂出得差不多了，将切碎的葱头、豌豆、香菇丁等下锅一起翻炒。待到炒出香味后，将糯米饭倒入锅中，调入酱油、盐巴、适量清水。继续翻炒片刻，待所有食材充分搅拌均匀、变香后，将其盛出备用。 在等待糯米变凉的间隙，她又将红豆倒进锅里熬煮。 让王厨子帮忙看着，方瑶瑶又去检查了隔壁的粥。见粥差不多好了，她让洪扬退了多余的柴火。但人却留在原地帮忙守着。 再次返回谢记，糯米已经凉透了。 方瑶瑶拿起一个面皮，为王厨子做示范。 只见她将擀好的面皮叠起来，围着边缘对折几下，使其表面出现褶痕。随即，将多余的干粉抖掉，拿一张面皮在手上，舀一勺糯米放到面皮中间，用左手虎口处将面皮收拢。但糯米并未完全包裹在面皮里，面皮外围还敞开着，一眼便能瞧见馅料里有哪些食材。 “王叔，您瞧，这样就可以了。”方瑶瑶将做好的烧麦举在手心给王厨子看。 “这还挺好看，跟饺子有些像，但又不太相同。”王厨子从她手里拿过小巧的烧麦，在眼前仔细端详，“我也试试。” 两人很快将烧麦全部包好。 想到一会儿还有食客要来取晌午预定的凉粉。方瑶瑶便让王厨子先去忙。 “王叔，您先去做凉粉。这里的活儿不多了，我自己来就行。” “成，有事你喊我一声。”王厨子回了孟记。 面发好后，方瑶瑶又将发糕、花卷也全部捏好放进笼屉，让面团二次醒发。 接下来，便是熬制相对麻烦一些的豆沙了。 红豆煮起来比较慢，方瑶瑶不想等太久，她用铁铲不停按压、筛选，总算挖了几勺能凑合的出来。往里面加了些糖，又放到锅里，用小火慢慢熬煮，等到糖和豆沙完全融为一体后，盛出放凉。 “小婶婶，甜。”小八伸出小指头，从锅铲上刮了一点没有倒干净的豆沙吃了。 “小馋猫，一会儿婶婶给你发糕吃。”方瑶瑶捏捏小八的脸蛋。 没有破壁机，豆沙馅儿不是很细腻，方瑶瑶也不打算继续捣了。 她往锅里加了油，倒入豆沙，翻拌均匀后再点小火慢慢翻炒。她在心里估摸着有了一分钟，便再次加油，继续翻炒，一直到水分充分炒干，豆沙在铁铲上搅拌很费力时才停下。 等豆沙也凉得差不多了，她又将包好的豆沙包放到灶上，大火开蒸。 “小八要不要喝点儿水？”方瑶瑶擦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不喝。”小八摇摇头，继而又睁着大眼睛问道，“小婶婶要喝，小八去拿。” 方瑶瑶甚是欣慰，这小丫头跑腿还挺快。 此时，孟记大厅有三三两两吃饭的顾客。 想到王厨子要做凉粉。方瑶瑶便到门口喊洪超过来帮她盯着火。 自己去帮王厨子炒菜。 来了客人，孟掌柜也站到柜台前上工了。 因不是太忙，刘谢二位掌柜依旧坐着喝茶闲聊。 刘掌柜看了方瑶瑶一眼，低声对谢掌柜道：“这小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可不像面儿上瞧着那般纯真。” 谢掌柜抠抠脑袋，有些尴尬，“人之常情嘛。吃饭的手艺，谁都不想让人瞧了去。” 刘掌柜又问他：“你说，一道方子，咱出多少钱？” “这……”谢掌柜语塞，“得看是什么样的吃食。就比如他们今日这凉粉，镇子里可从没人听说过，孟掌柜出十两银子不算多。” 刘掌柜瞟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自己在心里盘算着粥该出多少钱。 担心取凉粉的顾客来得早，王厨子到刘记、谢记店里，将多余的锅和大碗全都搬了过来，凉粉分开来装，冷却时间便也大大缩短。 一个把时辰后，凉粉基本定型。午间交过钱的顾客果然来了。 不少人为了不向孟记交付碗的订金，也都各自买了碗，甚至有些离得近、家里又不太忙的人还回家取了大一些的盆来盛凉粉。 刘、谢两位掌柜又忙起身，帮着孟掌柜一起核对姓名、预定凉粉的分量。 吃饭的、取凉粉的人又排起了队。 又经过约半个时辰的忙碌，孟记大厅这才安静了下来。 方瑶瑶让王厨子帮她一起，去隔壁将粥和面点都端了过来。 三位掌柜的坐在桌边，看着满桌的碗和盘子。 除了孟掌柜，另外两位都瞪大眼睛。 第50章 卖方子给谢记 “这是？”刘掌柜见其中一个小碗里有白色的小块片状物，不解地问道。 “这是山药萝卜粥。枸杞百合粥、香菇鸡肉粥。”方瑶瑶一一向众人介绍。 “哦……”刘掌柜点头。 的确叫百合，他记起来了。还是上次买米时，掌柜的说不好卖，送了一些给他。拿回店里后，他们也没当回事，一直原封不动扔在那里。 没想到方瑶瑶却拿来给他熬成了粥。 他拿起汤匙分别尝了一口。 味道确实很不错，但他不太想承认。 方瑶瑶看穿了他的心思，又向谢掌柜介绍：“谢掌柜请看，这个叫作烧麦，主材是糯米，辅料不固定，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添加、调整。这个叫花卷，我做了麻辣和椒盐两种口味。这是发糕……” “包子我们店里一直有做。”她话未说完，谢记的小二抢着说道。 “那谢掌柜先尝尝。”方瑶瑶笑着将一盘包子推到谢掌柜面前。 “嗯？怎么是甜的？”孟掌柜一口便咬到了馅儿料，“这是用什么做的？闻起来很是香甜可口。估计姑娘家会很喜欢。” 听了谢掌柜的夸赞，众人都朝他手里望去。 果然，包子里的馅儿并不是肉，也不是菜。 方瑶瑶笑着对他介绍：“这个叫作豆沙。” “哦，豆沙，名字也好听。”谢掌柜将手里的包子全部吃下，又拿了一个烧麦。 “这个也从未见过，闻起来咸香扑鼻，我尝尝。” “不错不错。”谢掌柜不住点头，“明日一早就上新，我谢记也有新吃食了，哈哈哈……” 久未发话的孟掌柜也笑开了，他看了刘掌柜一眼，道：“刘叔，您尝尝。” 刘掌柜这才也捡了一个烧麦。 尝过一口，他也在心里感慨：“确实好吃，倒不知道糯米还能这样做。” 谢掌柜将每样都尝过后，又让其他人也各拿了一个来吃。 一屋子人都乐得不住点头称赞。 既然看上了菜式，那接下来便是又要说到钱上头了。 刘、谢两家的工人各自回了店里开始打理卫生。 洪扬等人也去后厨洗碗了。 大厅里。 谢掌柜对几样吃食都很满意，他率先开口笑道：“方姑娘，我同你舅一般大，叫你一声侄女也合情合理。你看这四道方子都卖给我一家如何？” 谢掌柜故意将“一家”说得重了些，这意思，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没问题的谢叔，不过……” “不过这豆沙和烧麦从来也没见人做过。”孟掌柜知道谢掌柜也想讨价还价一番，他连忙帮忙，“虽然发糕和花卷看起来和馒头差不多，但我敢说换个人做，真不一定有我家妹子做的好吃又好看。二十两叔您肯定觉得贵了，但十两银子也着实太少了。” 刘掌柜瞥了他一眼，暗暗咬牙不说话。 听他提示，方瑶瑶便大概有数了，她道：“谢叔，但是这豆沙的做法，我若卖给其他酒楼也得值十两银子。不如四道方子一起，算您十五两。不知您意下如何？” 见人有些犹豫，方瑶瑶又补充道：“这些个头不一定非得做这么大，还可以做得更小巧精致一些，专卖给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这样吃起来方便也不容易沾到嘴角。并且您还可以……” “成！就十五两银子。咱俩一会儿细说。”谢掌柜忙打断她。 刘掌柜和他同是经营早食的，虽然目前两家经营的范畴不一样，但他可不想让人听了太多门道去。 “那我先去取银票，你们聊。”说完，谢掌柜便朝镇子中心的钱庄去了。 此时，只剩刘掌柜一人。 他有些不甘心，面上故意堆着笑容：“这粥倒是大同小异，不如我三道方子一起，给你五两银子。” 方瑶瑶想着这刘掌柜的确抠门。 但还是笑着对他说：“刘叔，镇子里没人吃百合？这百合看起来不起眼，实则大有用途。不仅可以熬粥，还能做成各种甜品、药膳，姑娘婶子们吃了滋补养颜、美容益气。” 刘掌柜不说话，但又听到了药膳二字，又在心里飞快地拨着算盘珠子。 若真能像孟记一样花些本钱，日后时时宾客满座，何来挣不到银子。可十两银子，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如这样，六两银子……” “来了来了。十五两，方姑娘你看仔细了。”想到方瑶瑶不识字，谢掌柜又将银票递给孟掌柜，“孟掌柜你帮她瞧瞧，没问题？” 孟掌柜看了一眼，“谢叔说笑了，怎么会有问题。” 说完，他将银票递给方瑶瑶，让她收好。 见人收了银票，谢掌柜忙道：“成。天儿也不早了，走方姑娘，赶紧教教我家那小子。” 谢掌柜的小儿子叫谢荣，念过几年书，后来又跟着镇上一个老厨子学了一段时间的手艺。孟掌柜店里原本的厨子辞工不干后，他便想着不如让自家儿子做厨，还能少花一份工钱。 但人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谢荣的师父在教他时也只教了一些皮毛。他自己也向他爹提过，要继续去县城拜师学艺。但谢掌柜又说师父都会留一手，如今请厨子工价也贵，反正是在乡镇做营生，他的手艺足够了。 尝过方瑶瑶做的吃食后，他便决定，花钱也值了，一定要让自家儿子学会。 “刘叔……”方瑶瑶被谢掌柜拉着胳膊就要往自己店里去。她忙回头喊刘掌柜，想看看他考虑得如何。 但刘掌柜只说了一句：“你去，咱改天再谈。” 因今日刘、谢两家帮了不少忙，且此时方瑶瑶在谢记传授做菜方法，一时半会儿怕是收不了工。 孟掌柜又让王厨子多做些饭菜，打算三户人再一同吃晚食。 但刘掌柜拒绝了，“多谢孟掌柜挂心，午食吃得很好，我这会儿还不饿。家里也还有些事，那我们就先回了。你们吃好，晚上回去仔细着些。” 客套几句后，刘记果然关了店门回家了。 等到洪超架着牛车回来时，已经快要亥时了。 包括刘玉兰在内，不少人都等在路边，一脸焦急。 “你这个倒霉丫头，还真是不要你娘了！我看你成日跟在别人后头乱跑，哪天将你卖了也活该！”洪五媳妇一见到小八，就走过来拉着她骂。 第51章 如何能说得清 “怎么今儿这么晚才回来？”刘玉兰也走过来，将方瑶瑶往自己身边拉，生怕洪五媳妇撞着她。 “没事儿的婶儿，今天孟记饭馆生意太好，一直忙到天黑人才散尽。”方瑶瑶笑着将背篓朝牛车中间挪了挪。 “不是说饭馆要买鸽子吗？怎么，人家又不要了？”洪五媳妇瞟了背篓里的鸽子一眼，满脸嘲讽。 “昨天说要吃鸽子汤的客人夜里得了风寒，吃不了了。”小八突然抬起脑袋对她娘说道。 “人家得了风寒，你能知道！” “他家里来人，特意告诉孟掌柜的。”被自家娘白眼，小八说话依旧有条不紊。 方瑶瑶在心里暗自感叹：“小八真聪明，不愧是我喜欢的小孩儿。” “哟，你还不回去啊？也不怕你阿公等你等得着急？有这样的孙儿也真是费心。”洪五媳妇拉着小八，一回头，见洪超还在一旁看着她和自家男人，又嘴欠地朝洪超发了一通邪火。 “行了，赶紧回屋睡觉。”洪五拉着她俩进了院子。 等他们关了房门，方瑶瑶和洪扬才从车上的一块破布下，提了一只竹篮下来。 洪超也道了别，驾车离开。 回到屋里，刘玉兰又是对方瑶瑶一通教育。 “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但今儿这事也确实做得不合适。” 方瑶瑶见刘玉兰是真的有些生气，小心翼翼地看了刘云霞一眼。 刘云霞微微对她笑了笑，又转头对自己娘亲道：“娘，您别这样，瑶瑶也是有正经事情才会耽搁了时辰。再说，不是还有洪超和小八一起跟着嘛！” “那小八才多大？她说的话谁会在意？”刘玉兰仍然神情严肃。 “小八的话没人信，洪超总不小了。”刘云霞又道。 “正是因为他不小……”说到这里，刘玉兰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又将语调放得缓了些，“瑶瑶，你如今也不小了，不能成日里净跟着小子进出。尤其是今天这么晚，天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不管是真发生什么事，或是外人要瞎编排什么，你说你如何能说得清？” “洪超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方瑶瑶说了一句，就将篮子外头还包着的一层布也解开。 洪扬也忙道：“娘，您也别怪瑶瑶了，这几日她和洪超都是为了帮我的忙，才会整日呆在店里。” 刘玉兰看了自家女婿一眼，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说什么。 “婶儿，晚食吃得早，这会儿已经饿了？来，吃个馒头！” “你？又花了多少钱？”刘玉兰看看手里的白面馒头，又朝篮子望了一眼，满满一篮子的包子馒头。 “不花钱，孟掌柜隔壁的谢记掌柜送的。”方瑶瑶一边回她，一边又拿了个豆沙馅的包子递给刘云霞。 刘云霞很爱吃甜食，这几日刘玉兰用她买回来的糖做成糖水荷包蛋，刘云霞每日上、下半晌都要吃上一小碗。 “真甜，瑶瑶，这包子馅儿是用什么做的？”刘云霞咬了一口包子，眼里满是惊奇。 “姐，这个叫作豆沙，等你生了宝宝，我教你做。现在嘛，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别的什么都别想，也不用你想。” 洪扬坐到床边，摸了摸刘云霞的手背，笑着对她和刘玉兰道：“瑶瑶担心你们睡了，又担心馒头凉了，特意临走时才从笼屉里拿出来，又用了好几层布包得严严实实。要是喜欢，你和娘就多吃几个，现在天儿也慢慢热了，不能放太久，明天你们就得全部吃完。” 刘玉兰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你们没给洪超家分一些？” 方瑶瑶道：“他拿了，您放心婶儿。” 说完，她拿出铜钱，看看洪扬，又看看刘云霞，最后，还是把钱放到刘云霞身旁，“姐，这是今天卖竹笋的钱，还是给你和姐夫。” “这么多，这，得有多少？”刘云霞见方瑶瑶给她的钱一次比一次多，心里高兴，又觉得拿得不太合乎情理。 “三百二十文。”方瑶瑶云淡风轻地回了她一句。 “三，三百？”刘云霞惊得手里的包子差点儿掉了。 要知道，洪扬在孟记做工，一个月也才二百四十文钱而已。 “是不是还没把洪超的那一份给他？”刘玉兰问。 “今天的笋子特别多，这一份是除开本钱所得的。”方瑶瑶解释。 刘玉兰：“这么多铜钱，我心里也觉得不安，你让云霞和洪扬又怎么好意思收。” “我不是早说了嘛，若是没有你们一家，我又怎么能长这么大。再说了，为了还姐姐的恩情，本应我亲自守在床边照顾她。但我却天天不着家，连姐姐喝水如厕都没能帮上一点忙。反倒是您，成天被困在家里，既要照顾我姐，又要看着旺财，还得帮忙做饭做菜，婶儿您才是真的辛苦了。我拿这点钱根本算不上什么，你们往后可都别再说该不该的话了。” 刘玉兰眼眶又开始发酸。 见她要落泪，方瑶瑶忙又靠在她肩上，“好了婶儿，您不是说我是您女儿吗，哪有女儿给钱，娘不要的道理，是。” “对了，我这里还有呢。”方瑶瑶又将两张银票拿出来，“瞧，猜猜这是多少？” “甭管多少，你自己收好就成。”刘玉兰揉了揉方瑶瑶的脑袋。 从刘云霞房里出来时，方瑶瑶还特意拿了一个馒头喂给旺财。 旺财也吃得摇头摆尾。 这段时间，方瑶瑶几乎每日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它带好吃的，有时候是剩饭剩菜，有时候是骨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它对方瑶瑶好像要比之前亲近不少。 第二日。 因惦记着谢记头一天推新品，方瑶瑶几人依然赶早便去了镇上。 当牛车行至镇口时，方瑶瑶一眼便看到了顾云辉。 第52章 我给你拿点东西 “顾大哥！” 顾云辉左右看看，不知道是谁叫他。 “这儿这儿。是我，方瑶瑶。”洪超将车赶至他身旁停下。 “你也赶集啊？上来，载你一程。”方瑶瑶忙往小八旁边挪了挪。 “不用了。”顾云辉看看车上，几人他都不认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就几步路了，我走过去便是。” “上车兄弟。车空着呢。”洪超说道。 洪扬也笑着对他点头，示意他坐上车。 顾云辉这才小心将背篓放下，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麻烦了。” 方瑶瑶问他：“这锅坏了吗？” “有几处砂眼漏水，刚好这几日家里停工。娘让我早些送到铁匠铺，以免耽搁后头使用。” “哦。”方瑶瑶点头，又向他介绍，“这是我姐夫洪扬，这是洪家小侄女小八，这是洪超大哥。姐夫，他叫顾云辉，我出事儿，就是他家收留了我。” “原来是你，多谢顾兄弟一家。下次回村，请到猫儿坝坐坐。”洪扬虽然也没读过书，但好歹在镇上混了些年头，跟着各行各业的人还是学会了不少说话的本事。 “啊，好好。”顾云辉也只会笑着点头答应。 “对了顾大哥，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去过你家西山头那片竹林，不知道竹笋出得多不多？”方瑶瑶见有些冷场，又主动找话说。 “这段时间天天忙着建房的事儿，确实没有去过那边。你，想吃笋子吗？” “也不是想吃。哦对了，为什么要停工？”方瑶瑶又问。 “这几日停工晾晒土坯。再过几日就该砌墙了。” “哦，还挺快的。诶，那这几天停工，是不是就不那么忙了，要不你回家，到竹林帮我瞧瞧？” 顾云辉听她总念叨竹笋，回想了一遍，又道：“应该是有的，只是有多少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早上路过你家竹林，见有些得有半尺高了。” 方瑶瑶惊喜，“那你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把大一些的掰了？” 顾云辉看看她，又看看洪扬，有些尴尬。 建房的事情暂时不忙，可他娘又催着他下地拔草。 “嗯，是不是，不太方便？”方瑶瑶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提的要求有些不合适，毕竟村子到镇上那么远。 “我们已经接连几日，到镇上卖笋子了。”洪扬帮忙解释。 “对对对，我给你钱。两文钱一斤。”方瑶瑶也忙对顾云辉道。 想着家里确实不富裕，如果把钱说明，顾家婶子应该很乐意。 到了镇上，顾云辉便去了铁匠埔。 待锅修补好后，他也去了一趟孟记饭馆。 早上方瑶瑶已经跟他说了，自己这段时间都会待在这里。 “这位兄弟，吃午食有些早了，这会儿还不到饭点。” 一屋子人都在后厨帮忙，孟掌柜正在柜台前喜滋滋地翻看账本。 见顾云辉进店，还以为他是食客。 “掌柜的好，我想找一下方瑶瑶。” “请问你是？”孟掌柜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他还背了口大铁锅，但看起来又不像是哪家酒楼饭馆的小二。 “哦，我和她是一个村儿的，早上她跟我说想要些笋子，我来回她话。” “哦，这样啊。”孟掌柜这才放下心来。 他就说，这才几日功夫，难不成方瑶瑶卖她方子的事情就传到其他掌柜耳朵里去了。 “你等等啊，我帮你叫去。瑶瑶，瑶瑶……”孟掌柜先让顾云辉坐，随即便抬步去了后厨。 “孟大哥，你叫我啊？”方瑶瑶正帮王厨子往锅里倒着淀粉浆。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头也不回，依旧认真盯着锅。 “嗯，外头有人找你，说是你跟他说了要笋子。” “哦，是顾大哥。王叔，那我先出去一下。”方瑶瑶放下水瓢，在围裙上擦擦手，便跟着孟掌柜出去了。 正低头喝茶的顾云辉见两人出来，忙站起身。 朝孟掌柜点了点头，他才回头对方瑶瑶道：“方家姑娘，我今儿晚些时候就去掰。” 早上与几人分开后，他认为即便是自家娘亲，也一定更愿意让他卖笋子而不是下地拔草。 “你们聊。”孟掌柜又去了柜台里看他的账本。 虽然每日的营业额他当天就已经知道了，但心里着实太高兴，没事总想把账本拿出来一遍遍重复看。 对孟掌柜道了声好，方瑶瑶便与顾云辉说起正事。 “好。就如我早上跟你说的那般。太老的话就将底下一截砍掉，只留能吃的部分。你只需要将笋子送到河谷滩，明天一早有人和车来接应。不过目前孟大哥店里所需的数量不多，每日最多一百斤就成。” …… “好，我记住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背起铁锅就要走。 方瑶瑶忙喊住他，又跑到柜台前，低声跟孟掌柜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对顾云辉道：“你先等等，我给你拿点东西。” 顾云辉只得站在原地等着。 很快，方瑶瑶又出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只大海碗，里面装着看起来灰扑扑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冒着股股热气。 “你把这个拿回去吃。等它凉了，切成块，拌上一些佐料，或是拿清油腊肉炒来吃都行。” “不用了，这几日停工，用不着另买吃食。”顾云辉摆手拒绝。 虽然不知道这吃食叫什么名字，但他也知道自己和孟掌柜无亲无故，不能平白受人恩惠。 “你就拿着，不要钱。这道吃食你在整个永州县都没见到过。”孟掌柜虽然看似在看账本，但耳朵却竖得老高，一直在听两人说话。 “孟大哥心善，这是他送给你的，拿着。”方瑶瑶将碗又往顾云辉面前送去。 凉粉刚从锅里舀起来，方瑶瑶端着碗觉得很烫。 顾云辉这才忙接过来，又不好意思地再次对孟掌柜道了谢，便离了孟记。 他走后，孟掌柜放下账本，问方瑶瑶：“就是他从废墟里把你救出来的？” “嗯，要不是他们家，我早就去见阎王爷了。”说完，方瑶瑶便又进了后厨帮忙。 孟掌柜站直身子，探出脑袋望了望已经走远的顾云辉。又往里间瞅了两眼，方瑶瑶正在洗手，打算接着帮王厨子做第二锅凉粉。 他点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但很快就将思绪抛开，继续看他的账本去了。 第53章 不是本地人吧 隔壁谢记早食。 因新品正式开售，谢掌柜也找来上次的那帮乞丐。 分给一人一个包子或烧麦馒头，总归每人嘴里吃着一个，碗里还有一个。 他们在各条街道卖力吆喝宣传。 很快，不少富贵人家的下人在请示过主子后，都提着食盒去了谢记。 甚至还有不少夫人亲自到店里询问还有哪些品类，若是每日提前预定，是否能亲自送餐点上门等。 上新第一日，谢记的生意便意料之中的好转起来。 甚至到了半晌时分，还有不少人赶来，说要吃烧麦。 谢荣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手忙脚乱。好在有方瑶瑶帮着他一起捏花卷、包子，否则他一个人还真赶不及。 隔壁的刘记不知是因家中有事，还是因为不逢场，总之，他们今天没有开店门。 到了晌午，谢记的人依旧到孟记帮忙，忙完后，两户也一起吃了午食和晚食物。 但因今日没有卖竹笋，所以方瑶瑶等人回家便早了些。 到家时，洪大家的院子里正吵闹一片。 “哟，今儿回来这么早？不过没计划你们几个人的晚食。” 不用看，方瑶瑶一听，便知说话的人是洪五媳妇。 “我们已经吃过了，五嫂。”洪扬忙笑道。 “六哥，那我先回去了。”洪超见洪五媳妇翻着白眼，对洪扬和方瑶瑶点点头，便回自己家了。 小八被自家娘拉着喂弟弟吃饭。 方瑶瑶对洪大媳妇说了句：“大嫂，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烧热水。”便也回了隔壁院子。 推开门，刘玉兰母女正在喝粥。 “婶儿，姐。”方瑶瑶先跟两人打了招呼，看看桌上只有一盘素菜，又问：“馒头吃完了吗？” “还有不少，不过今儿下晌他四嫂回来了。母女两个在屋里睡觉，我怕他们起来撞见。”刘玉兰道。 “她们不去吃饭吗？”方瑶瑶问。 “说是在娘家吃过了才回来的。”刘玉兰回。 “哦。”方瑶瑶点点头，“但既然她们都睡了，那我这会儿去烧水，正好热几个。你们先别喝这稀汤了。等我啊，一刻钟就好。” 房里的母女俩没说几句话，方瑶瑶便端着热好的馒头到了两人跟前。 放下碗，她又问：“姐夫他四嫂睡这么早吗？” 刘玉兰母女面色有些古怪，沉默了片刻，还是刘玉兰开口道：“老四家的回来时正做晚食。说是有些受了风寒，想早些歇下。他五嫂一听就跟人吵起来了，说自己每日下地、做饭样样不落，老四家的已经清闲了十来日，一回来就装病。” 方瑶瑶不知道如何接话，无奈朝刘云霞耸耸肩。 母女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方瑶瑶觉得有些累，便也先行洗漱早早睡了。 第二日洪超起得更早。 昨日商量好了，今日由他驾车前往河谷滩，去取顾云辉挖的竹笋。 将笋子送到孟记时，方瑶瑶也已经在帮忙洗菜了。 “方姑娘，孟掌柜连这些野菜也收吗？” “洪超大哥，你来了？”方瑶瑶先应了他一声，随后又满脸堆笑：“孟大哥说这些天没付我工钱，所以今天的野菜做出来，卖的钱全都归我。” “孟掌柜真是好心肠。”洪超也由衷感叹。 虽然方瑶瑶没有工钱，但他每日除开吃喝，还能额外拿到二十个铜板。 “嗯，你先吃饭。”方瑶瑶指了指灶上留给洪超的粥。 因这面条菜是方瑶瑶早起，在村里河沟边挖的。 河边有很多细小的泥沙，方瑶瑶反复淘洗了好几遍，才将菜洗干净。 洗净后，她又重新打了一盆清水，将面条菜全部浸泡在水中。为的是让野菜能充分吸饱水分，这样炒制出来的口感会更加脆嫩。 野菜泡上后，方瑶瑶又帮王厨子一起做凉粉。 其他食材的处理便由洪扬和洪超负责。 第二锅凉粉还未熬好，谢掌柜又亲自跑来，请求方瑶瑶去店里帮忙。 此时，已陆续有人进了孟记饭店的大厅。 “这是什么？看起来黑乎乎的，能好吃吗？”一个看起来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指着卤肉饭问。 洪扬忙笑着为他介绍：“叔，这个叫作卤肉饭，很受老人小孩儿喜欢，每日店里最先卖完的便是这道菜了。” 男人又看了看一旁的竹笋烧肉，“这就是他们说的笋子？” 洪扬还未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算了，我还是少吃些肉。” 又略过黑鱼煲，他道：“对了，我听人都说你们店里的凉粉很好吃，就是这个吗？” “正是。叔要不要来一份尝尝？” “行，先来一份。”男人点了菜便坐下等着。 洪扬舀了一勺凉粉端上桌。 他吃了一口，便睁大眼睛，“小二哥，再来两份。” “这就来。”洪扬笑呵呵地又盛了凉粉，同赠送的棒骨汤和泡菜也端到人面前，“叔您慢用，需要什么喊我一声就成。” 快吃完时，男人摸摸肚子，又朝洪扬招手，“小二哥，你们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素食？我想吃点炒菜，但是不能吃得太油腻辛辣。” “还有萝卜、白菜、韭菜、莴笋……” “没有别的菜了吗？成日里吃这些，早就腻了。”不等洪扬说完，男人便连连摆手，让他停下。 客人不多，孟掌柜原本坐在柜台里边。 此时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便放下账本走了出来。 见男人穿着打扮也不似普通百姓，他眼珠转了转，随即示意洪扬去招待其他人。 “叔，不知您在饮食方面更加偏向哪种口味？” 男人见问话的人与刚才的小二说话气度大为不同，想来应该是店里的掌柜。 但这般年轻的掌柜还真是不多见。 他顿了顿，道：“口味倒是不固定，好吃就成。但大夫说让我尽量少吃些荤腥，多吃素食。就比如刚才那凉粉就挺好，不过我还想再吃些叶菜。” 孟掌柜话锋一转，竟问他：“叔，听您口音不是本地人？” “嗯？”男人也一愣。 怎么问到这个了，不是在说吃什么菜的事情吗？ “我祖籍粤东，不过来永州也有十多年了。” 第54章 面条菜 永州，便是方圆镇所属的县城名。 孟掌柜一边向他介绍着菜式，一边打听他为何会来到偏远的方圆镇。 “笋子烧肉您不想吃，我让厨子特意再做一道凉拌笋丝便是。哦对了叔，今日店里正好有新鲜的野菜，早上起来才去农户家河边挖的，新鲜着呢，送到店里还带着露水。我瞧您来一趟镇上也不容易，回到永州可就难得遇上如此新鲜的野菜了，要不我马上让人做出来您尝尝？” “什么野菜？”男人问道。 “叫什么来着……”孟掌柜在心里回想。 他只认得笋子、荠菜、蒲公英之类的野菜。 早上方瑶瑶说挖了野菜，他见只有小半背篓，数量不多，因而不打算买，就没怎么注意听。 “孟大哥。”帮着谢荣一起忙完了那边的事，方瑶瑶便又回了孟记。 她见孟掌柜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问题。 旁边坐着一个菜还未吃完的顾客，孟掌柜又这般神色，难道是今天的凉粉出了什么问题？ 不应该啊…… 朝男人礼貌笑了笑，方瑶瑶又问：“怎么了？是这位叔吃不惯凉粉吗？” “不是不是。”男人连忙摆手，“凉粉很好吃，我很喜欢。只是刚才这位……” 想了想，店里也没见再有人比孟掌柜更像管事的。 他又继续道：“掌柜的说有什么野菜，要做给我尝。” “哦，是。面条菜，早上才挖的，很是新鲜。”方瑶瑶也听出来他的口音不同，“这位叔能吃辣吗？” 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也已经在永州生活了好些年头。 男人便道：“能吃得惯，但也不要太辣太油。” “您是想吃凉拌，还是清炒？”方瑶瑶又问他。 “炒菜。炒菜香一些。” “那您稍等，我这就替您去做。”方瑶瑶笑着去了里间。 孟掌柜又跟男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也进了后厨。 他交代方瑶瑶再做一道凉拌笋丝。 “行，我知道了，您出去孟大哥，这里油烟味儿太重。” 等人走了，方瑶瑶便开始生火。 顾云辉送来的竹笋更嫩，看来他还真是砍掉好长一截根。 将竹笋清洗干净、切成细丝。 等锅里的水开后，下入笋丝，焯烫片刻捞出控水。 拿一只大海碗，依次往里加入葱花、蒜蓉、盐巴、少许白糖和醋，最后滴上几滴胡麻油。 将所有调料与笋丝充分搅拌均匀，装入盘中，凉拌笋丝便完成了。 焯过竹笋的热水倒掉，并将锅也清洗一遍，继续烧火。 热锅凉油下入葱头、蒜末以及少许茱萸果。 等炒出香味后，抓一大把洗净的面条菜扔进油锅。 大火翻炒几下，加入一汤匙酱油、少许盐，再淋入少许胡麻油，快速翻拌几下后出锅装盘。 在泡野菜的时候，方瑶瑶便往水里加了些盐巴。加之野菜吸收了足够的水分，大火快速翻炒将水分牢牢锁住，炒好的面条菜颜色碧绿，看起来很是诱人。 王厨子端菜，方瑶瑶打了一碗米饭，一起送到桌上。 那中年男人还未喝汤，只将凉粉和泡菜吃完了。 见刚点的菜来了，他迫不及待又拿起筷子开吃。 “嗯！好吃，这就是面条菜？”男人不停往嘴里夹菜，边吃边点头。 面条菜多指麦瓶草，其性喜冷凉，多生于潮湿且阳光充足的地理环境。即便严寒的北方也能生长，但温度较高的南方则比较少见。 一般来说，温度一旦超过二十度，其种子便会进入休眠状态难以发芽。 听到男人的口音以及此刻的表情，他猜想这人应该没有见过。 便问：“叔，您家乡没有面条菜吗？” “不知道，至少我祖父老宅那边都没见过。”他一边大口吃，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着方瑶瑶。 “小二，我的泡菜怎么还没来？” “我要一份炒白菜。” “帮我打一碗大份黑鱼煲。” “掌柜的，我们这里多少钱？” “来了来了。”孟掌柜刚想坐下来跟男人再说几句，听到大厅里不停有人喊话，也只好起身去算账。 洪扬和洪超也开始忙碌了。 中年男人吃完饭，也打算结账，“掌柜的，我吃好了。” “米饭一文、凉粉三文、凉拌笋丝八文、清炒野菜八文，一共二十文钱。”孟掌柜连忙笑着走到他跟前，一一报了价格。 “这么便宜？还有泡菜和汤。” “这是送的，不收钱。” “哦……”男人愣了愣神。 为了招揽生意，县城不少饭馆也会赠汤和小菜。但他没想到一个个小小的镇子，饭菜已经足够便宜了，店家竟也愿意白送。 付了钱，他便起身离开。 …… 忙碌的一天总算结束，几人回到家，洪四家的屋子里不停有咳嗽声传来。 洪扬将小八送回对面，洪五喊着他在说什么。 方瑶瑶进了刘云霞的屋子。 她将卖面条菜的八十文钱交给自家姐姐，问道：“姐夫他四嫂真的感……感染了风寒？” “怕是真的，昨儿回来说头疼，今儿咳了整整一天，我听着都难受。”刘玉兰回道。 “那婶儿您别跟她走近了，我担心病气过给姐姐。” “她整天都在屋里，不会的。”刘云霞笑道。 方瑶瑶哦了一声，又对刘云霞说道：“姐，你这被子盖着暖和吗？我明天买几张新的回来。” 前几日她都忙着帮王厨子炒菜抽不出空。 今日下半晌，趁着有谢记的人帮忙，她和小八逛了一会儿街。见店里用前两年的旧棉花做成的被子比较便宜，便打算替姐姐姐夫置换两套新的。 “别买。”刘云霞忙道，“买了我怕被他二哥家拿去。” “为什么？”方瑶瑶不解。 刘玉兰也瞅了瞅对门，见洪五家的都在屋里。 她小声对方瑶瑶道：“他二哥家的大儿子亲事说得差不多了，怕是很快就要成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刘云霞笑着戳戳她的胳膊，“你天天回来那么晚，除了关心你，我们哪有闲心去管旁人的事。” “姐姐最好了。”方瑶瑶笑眯了眼睛，但又觉得不对，“他成亲关你们什么事，我买的被子他们还能拿去？” 刘云霞：“你忘了咱没分家，没分家就是一家人。” 第55章 你们村里地多不多 “哎……”方瑶瑶叹了口气，“还好之前的钱没被他们发现。” “今儿午食时，他爹就说置办新衣裳又要花不少钱。说让洪扬明儿把鸡蛋都拿去卖了。”刘玉兰补充道。 “明儿不逢场，卖鸡蛋可不划算。”洪扬从洪五家回来，一进屋就听到说要卖鸡蛋，便随口说了一句。 “哎，不对呀。”方瑶瑶又想到洪二家有三个儿子，睁大眼睛看着三人，“他们家不是也才两间屋子吗？” 方瑶瑶说的屋子是指卧房。 “他是去做上门女婿。”洪扬解释。 刚才洪五拉着他就是在说这事。 对方家里条件还不错，但因只有一个女儿，便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让男方上门，生下的孩子随女方姓。 想着家里孙子辈有四个儿子，且刘云霞现在又怀着运，倘若生下来又是个儿子，那往后几年啥事不干，专门给几个小子盖房子都忙不过来。 洪老爹心下一横，决定上门就上门。 “上门女婿也挺好的，总比留在家里连饭都吃不饱的强。”听洪扬说完，方瑶瑶自顾自地说道。 想到这段日子她都没有休息好，刘玉兰道：“咱也不管别人。既然洪扬回来了，那我们就先去睡了。” 眼下正是吃面条菜的时节，接下来的几日，方瑶瑶每日都会去河边挖。 想到第一天带去的菜只够做十份，于是刘玉兰和洪扬也陪着她一起，每天挖上足足一背篓。 又因洪超每日都会赶早去河谷滩取竹笋，所以野菜便由洪扬背着，几人步行去镇上。 这日一早，三人依旧没吃早食就往镇子里去。 “洪扬，你这背的是些啥，这么多？”丁氏扛着一把锄头在地里除草。 见洪扬背篓里装着绿油油的东西，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婶儿，您这么早就下地了？”洪扬先喊了一声，而后又道：“地里拔了些草，带上街给洪超喂牛。” “喂牛，哦。”丁氏点点头，随即又问：“洪超那小子咋每日都往镇上跑，他家地里的草都长老高一截了，也不知道那么大个小伙子咋就一点事都不懂。我瞧着他阿公一个人……” “婶儿，您慢慢除草，我还得赶着去店里上工。空了再和您聊。”洪扬说完便招呼方瑶瑶和小八快些走。 “哎……我看你这小子天天在镇上做工，也不见得有多懂事，我话还没说完呢……”丁氏瞥了三人一眼，瘪着嘴角翻白眼。 孟记饭馆。 快晌午时分，之前那位胖胖的中年男人又来了。 “孟掌柜，今日还是老规矩，多加泡菜不要汤。” 第一日进店送的大骨汤男人就没有喝，后来接连几日他都会在孟记吃饭，但会特意强调自己不喝汤。 “叔您稍等，这就来。”孟掌柜先替他掺了茶，随即便朝后厨大喊：“瑶瑶，冯叔来了。” “好，我这就安排。”方瑶瑶也大声回话。 通过几日的接触与交谈，孟掌柜已经得知男人名叫冯双，在永州县经营茶叶营生。 这几日陪着媳妇回娘家为岳母庆生，因吃多了荤腥又喝了不少酒，他肠胃有些受不住。但又不愿麻烦老人家单独给他一个人做菜，他便提出左右也吃不了几口，不如自己到街上四处转转，见着想吃的随便应付应付就成。 刚好前几日经过一家茶铺时，听到有人说起孟记的饭菜很是可口，他便想着闲来无事，就走到东市瞧瞧。 不想尝过凉粉和野菜后，他便几日不换地儿，午食晚食都定在了孟记。 “冯叔，您的菜齐了。”洪扬端着一大盘面条菜和凉粉放到桌上，随后又将凉拌笋丝和一小碗泡菜也递到他跟前，“您慢用，米饭不够我再替您加。” “好好好，你去忙。”冯双朝洪扬点点头，示意让他不用再管自己。 等到食客散尽，孟记和谢记的工人也都吃过午食后，冯双又折回身来找孟掌柜说话。 “你说那方姑娘正好是大山村的？” 孟掌柜点头：“嗯，她是这样跟我说的。不过我倒是没有去过，只知道他们那一块位置很高，村子距离镇上也比较远。” “实不相瞒孟掌柜，我此次前来，一是为岳母祝寿，二来则是还有一桩紧要的生意想要找人谈合作。” 听到合作，孟掌柜有些吃惊。 冯东家说过，他是粤东人士。店里主要经营大红袍、武夷岩茶，以及凤凰产丛各种品类的乌龙茶。 他若谈合作，定是与茶叶有关。 但此时他又是先提到了大山村，孟掌柜心想难道是跟农户合作？ 见他不解，冯双笑道：“是这样，我曾听人说过，大山村同蒙顶山气候相当，且无人栽种茶树。我便想找人帮忙种植，我回收茶叶便是。” “虽然我对茶叶懂得不多，但蒙顶山不是主要以绿茶闻名吗？冯叔您是打算扩大经营范畴？” “正是，近两年不少熟客都找我定绿茶。怎奈蒙顶山的货向来都是供不应求，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知大山村很适合种茶。” “您稍等。”孟掌柜已经明白了冯双的意图，他忙到后厨，将抱着小八打盹的方瑶瑶喊了出来。 “冯叔，您找我？”孟掌柜已经简单跟她说了两句，方瑶瑶一出来便笑着对冯双打招呼。 “是，坐下说。” 待人坐下后，冯双又才开口，“方姑娘，你是大山村人，没错？” “嗯。没错。” “你们村里地多不多？”冯双又问。 “村里其他人多不多我倒是不太清楚，但我们山上三户人家，都有十来亩地。冯叔您问这个是想……”方瑶瑶以为他想租地或买地。 “是这样，我想找人帮忙栽种茶树，树苗和炒制茶叶的师傅都由我提供。村民只需负责栽种、采摘便可。” 方瑶瑶点点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冯双便又试探道：“你说你家也有十几亩地？那你愿不愿？” “我们村里没人种过，估计也没人懂这方面的知识。”方瑶瑶如实回答。 第56章 冯东家到大山村 “这个你放心，我就是粤东人。若是你们村里种的人多，我可以派两个人专门住到村里，亲自指导你们栽种、采收。当然你放心，他们的吃住也都由我负责，不用你们花钱。” “那价钱如何计算？” “这个现在倒是也说不准。但若是顶级的蒙顶，一斤干茶叶少说也得百来文。稍次一点的也可以卖到八十文一斤。不过往往需要四五斤湿茶才能炒出一斤干茶来。” 听到这里，方瑶瑶便也知道了大致行情。 她又问：“那茶叶一年可以采收几次呢冯叔？” 冯双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小姑娘不仅说话得体，心思也尤为缜密。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听到钱便只顾着乐，竟知道想要做成一件事，要考虑得如此周到细致。 他道：“上乘蒙顶皇茶每年只采一次。” “一次？” 冯双话未说完，方瑶瑶和孟掌柜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 一年只采一次？ 这也太浪费了！ 见两人一副吃惊的模样，他又忙哈哈大笑，“莫急莫急。我说的也不是我店里能卖得起的。” 方瑶瑶和孟掌柜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见两个小辈换了神色，冯双也不打算逗两人了。 他道：“茶叶一年四季基本都可以采摘。在两广福建一带某些地区，一年甚至可以采收六次。” 在冯双的讲解下，方瑶瑶得知茶叶的亩产量与树龄、种植密度、管理水平都有关系。 冯东家现在想做的主要是蒸青绿茶。 那么每一年一亩地差不多能产三百斤干茶叶。 倘若按照每斤八十文算，一亩地的茶叶年收入能有二万四千文钱，换成银子计算也就是二十四两。 而村里的地产量究竟如何，目前还不得而知。 且目前整个村子面临的首要问题便是粮食不够吃。 此前顾老太太和刘玉兰说过，自己五岁那年爹娘离世，村里人没少帮忙。尤其是村长，时不时地召集村民将家里多的番薯、豆子分一些给自己。 前些日子房子塌了，村长也几次上门探视，并送了不少粮食。只是自己和刘婶儿家暂时不在，所以顾家才先吃着。 方瑶瑶觉得人就是要知恩图报。 若是自己真能帮村里人也改善一下经济，她还是愿意帮忙的。 家里的地全部用来种茶不现实，但若每户拿出一亩来种行不行呢…… 思及此，她问道：“冯叔，若是我们村里一共只能种上十来亩茶，您还愿意派人上门指导吗？” 冯双快速在心里算了下账。 若按十亩算，一年少说也能有两千斤干茶，一斤最低也能卖二百文……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立即答应：“真能种上十亩，我立即找人写契书。” “叔您别急，我还得先将这事告诉村长一声。”方瑶瑶也不禁失笑，“我可做不了别人家的主，这样，明儿带话给村长，保准后天您就能见到村长，到时候您再跟他细谈，如何？”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候早些过来。” 两日后。 顾云辉一大早背着竹笋下了山。 他扔掉火把在路边等了一小会儿，洪超的牛车便也到了。 “顾大哥，于叔呢？”洪超停好牛车，便问他。 顾云辉下山时，村长正在喝粥。 因说自己已经吃过了，村长也不强求，自己端着碗站在院子里吃。听到牛车的声音，他赶紧放下碗就跑了出来。 “来了来了，走。” 洪超将一只空背篓还给顾云辉，又从怀里掏出铜板交给他。 “昨儿的笋子少了些，只有七十斤。这是一百四十文，你数数。” 顾云辉点点头，笑着说不用数。 两人又合力将竹笋台上车，村长便也坐了上去。 “他的笋子就是卖给你家饭馆的？”村长问洪超。 洪超边赶车边回他：“不是我家饭馆，我也是因为方姑娘的缘由，才能帮忙运送一下货物而已。” “哦。”村长点点头，“这方丫头还真是厉害。” 两人一路说着话，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感觉没过多久，就到了孟记。 方瑶瑶先跟几人打过招呼后，便去后厨帮忙，没有过多参与，只留村长与冯双单独谈话。 “于村长觉得我刚才的条件如何？”冯双问道。 “一亩地一年最多也就百来斤粮食，一斤粮食不过几文钱……”村长在心里默默念道。 见他不说话，冯双看了一眼，“你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冯掌柜，要不这样，我现在就赶回村子一趟，等我问过大家伙儿的意愿，下晌就来回你的话。” “那不如我同你一道前往。”冯双提议。 此前向人打听过不少关于大山村的情况，但自己并未到过实地。 既然此时村长来了也说要回去问村民的意见，来回传话未免太过耽搁时辰。 冯双想着不如自己也去，一来可以实地看看情况，二来若村民有什么想问的，他还可以立即给出答复。 “若冯掌柜不嫌路远，就同我一道。” 洪超打算送两人。 冯双却哈哈笑道：“小哥留步，我有马车。等我回来还能赶上午食，劳烦跟方姑娘说一声，把我的菜留着，别全部卖完了。” 当车夫架着马车驶进大山村时，不少下地的人都伸长了脖子。 因这几日顾家新房开始砌墙，所以前些日子脱土坯的妇人们都不去了，换作自家男人去帮忙。 赵三妹感叹：“这就是马车啊？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真是气派！” “该不是走错路了？”姚红莲回道。 于红芳：“说不定又是杨三回来了。” 一老者却反驳：“杨家老三不是去年才回来过吗？哪能这会儿又回来？” 一群村民边除草边大声讨论。 丝毫不担心车里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怕人听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村长撩起车窗上的布帘，大声朝他们喊道：“老黄家的，老于家的，四叔，你们快别干了，赶紧手工回家通知各户，我有重要事情宣布，让大家伙儿赶紧去秃子家！” “常临！” “怎么是他？” 众人惊奇。 但听他说要去秃子家议事，众人也纷纷扛起锄头回了家，并左邻右舍纷纷帮忙喊话。 很快，除去帮顾家干活的人，村里其他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聚集到了秃子家的坝子里。 第57章 合作达成 一觉睡醒的康媛媛，听于时新说自家爹坐着马车带了个茶商回来，正在跟村里人商议种茶的事情。 “种茶？我也想去瞧瞧。”她边剥桔子边就要往隔壁秃子家去。 “你慢点，我扶着你。”于时新赶紧将她扶住。 两人站在人群后排听着。 “要是种上了茶树，到时候没人来收怎么办？”有妇人提问。 一个男人道：“我瞧那好一些的茶叶只要一片嫩芽，怕是采起来比较麻烦。” “若是要种，咱们还得请里长作中人，到官府签订文书契约，冯某是生意人，犯不着闲来无事专坑乡亲们不是？”冯双站起来再次向众人保证。 村长也道：“采茶自然是个细致活儿，但种庄稼不也还得天天下地除草嘛，可粮食产量也没见得有多高。左右都是种地，既然能有这个机会，我也想让大家伙儿的日子都过得好些。” “反正种子也不用咱花钱买，我倒是想试试。” “刚才村长不是说了吗，眼下正是播种的时节，入冬就能采一批。要不先试试，实在不行，到时候不种就是。” “……” 有人窃窃私语。 “大家伙儿考虑一下。我先陪冯掌柜去猫儿坝瞧瞧，一会儿回来若是有愿意种的，就到我家登个记。” 说完，村长便带着冯双上山了。 两人一走，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有的认为天上不会平白掉馅儿饼。 有的则认为最多错过粮食粮食，这么多年都过着穷苦日子，不妨放开胆子试上一试，万一真的成了呢？ “回去。”挺着肚子站得有些久了，康媛媛腰有些痛。 “当心脚下。”于时新一边扶着她，一边指着地上说，“这儿有个坑，秃子叔怎么也不填一下。” “叔是有正事，人天天不是帮顾叔盖房，就是下地干活，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是是是，媳妇教训得是。”于时新忙认错。 冯双在村长的带领下，看过了山上的地，很是满意。 又回到河谷滩，将愿意种茶的人作了登记后，冯双便回了镇上。 回到孟记，已经过了晌午。 方瑶瑶赶忙将饭菜端上桌，“冯叔，饿了，你们快些吃。” 因有车夫一起跟着赶路，故而方瑶瑶在听孟掌柜说了后，便提前多留了些饭菜。 虽然只是下人，冯双却丝毫没有看不起钟老爷子的意思。 他夹了块儿鱼放到碗里，“钟叔，您尝尝这黑鱼煲。还有笋子烧肉，都是孟记的特色菜。” “多谢东家，我自己来就行。” 钟老爷子很快将鱼和笋子都吃了。 见冯双一个劲儿地吃着凉粉，他也伸筷子夹了一块来尝。 “这，就是您说的凉粉？” “如何？”冯双问他。 “好吃，永州也没见人做过，倒是稀奇。”钟叔不住点头，又打趣道：“怪不得东家成日不在家里吃饭，哈哈哈……” 冯双却立即辩解，“哎，钟叔说笑了。我不在家吃是真不想麻烦娘她老人家，你们不是都想吃重盐重辣的菜嘛，我一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对付点儿就成。” 钟老爷子也哈哈笑开，“是是是，老头子我说错话了。不过这孟记的菜可不是随便对付，比永州不少饭馆的味道还要好呢。” 一旁的方瑶瑶和孟掌柜等人，也听得咧着嘴巴直笑。 接下来的几日，村长也都没去顾家帮忙。 他去大杨村找里长说明缘由，又跟人一起跑了趟县衙。 挨家挨户到村民家里，找当家的签字画押。 一切办理妥当后，他又才趁洪超取笋子的时候，坐着牛车到了孟记。 “冯掌柜好啊。这是契书，您看看。”村长将手续递给冯双让他过目。 “十八亩？”冯双面露喜色，“前些天见乡亲们不太愿意，我还当这事成不了，不想竟也有这么多人肯给冯某一个机会，真是劳烦于村长了！” “冯掌柜客气！应当感谢您看得起咱大山村的人和地儿。”村长也客气道。 两人客套了好一阵子，冯双硬要留村长吃饭。 他朝柜台里喊道：“孟掌柜，今日晌午由我做东，店里有些什么好吃食，尽管上来就是。多备些，我得将钟叔和家里媳妇老娘一起喊来，让他们也都尝尝你店里的菜。” 吃过午食，众人离去。 孟掌柜打了一会儿盹，醒来便提笔又写起字来。 方瑶瑶走过去瞧了一眼，见是招工告示。 她故作不认识，问道：“孟大哥，你在写什么？” “你不是说再过两日就要回村了嘛。我想着到时候人手不够也麻烦，不如早些再招两个小工。” 见告示上写着工价二十文一天，方瑶瑶哦了一声，又道：“那工钱和我姐夫一样吗？” “不一样，他们二十文一日。洪扬等这个月做满再涨，凑个整数我也好记日子。到时候给他补上便是。” 孟掌柜早就看出来方瑶瑶这姑娘并不简单。 但自己的确也答应过她不能亏待洪扬，便如实回答。 方瑶瑶虽有意帮洪三阿公一把，但又想到这些日子洪超天天都在孟记，洪阿公就只能一个人下地。 眼见春耕也要到了，她便没说什么，去了后厨帮忙调浆糊。 告示贴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人陆续走进店来咨询。 虽然相比县城，二十文的工钱还是有些低，但镇子周围的农户人家想着这里离家近，做工之余还能照应着家里的老小，也算是一份不错的活计。 很快，孟掌柜便定下了两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小子。 晚上回家的路上。 方瑶瑶喊：“洪超大哥。” “嗯？” 方瑶瑶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没有跟孟大哥说让你在他店里做工，是因为家里只有洪阿公……” “哦，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几年我爹娘一直在永州做活计，我只能留在家里照看阿公了。”洪超头也不回，只管认真赶着车，“孟掌柜跟我说了，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往后店里要运送什么货物，他都会让六哥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样我既能照应着阿公，又能时不时挣些铜板。说回来还真得谢谢你了。” 第58章 这些钱你拿着吧 听人如此感激，方瑶瑶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自己也不是白帮忙。 她从孟掌柜那里得了好处，又拿了洪三阿公不少鸽子蛋。 反而洪超还要每日接送她和洪扬还有小八。 “我也没做什么，倒是这些日子辛苦洪阿公了。” 洪扬也知道因为洪超每日不在家，三阿公一个人下地做活，根本就赶不上野草生长的速度。 他说了句：“你们也别这么生分了，都是亲戚嘛。” 小八也煞有介事地跟着道：“那等六叔放工了，我们一起去帮三太公拔草。” “哈哈哈哈……”三人被她逗乐。 一时间几人哈哈大笑，气氛好不欢乐。 二月十四这日。 早早吃过晚食后，孟掌柜将方瑶瑶喊到一旁。 “瑶瑶，这些钱你收着。” 方瑶瑶迟疑地盯着他，半晌才开口问道：“孟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明日就要回村了吗？往后估计也难得来一趟镇上了。这些钱你拿着。” “给我钱做什么？”方瑶瑶低头看了一眼。 孟掌柜手上除了十两银票，还有两串钱。 见她半天不接，孟掌柜低声道：“你不是说回家要盖房子吗？比起茅草房，砖瓦房的造价可要高多了。” 方瑶瑶的确对孟掌柜说过自己要建两座房子。 但因目前手上的银钱有限，盖不了四合院。因而她打算先为两家人各建一栋三居室的房子，若是往后赚到了钱再扩建就行。 但她仍推辞道：“我又没提供新的菜方子给你。” “要是不安心，那你趁这会儿有空再教给王叔一道？”孟掌柜打趣。 “行。” “啊……啊？” 没想到方瑶瑶一口答应，这下反而轮到孟掌柜吃惊了。 “我说笑的，天儿也晚了……” “不晚不晚，有牛车不着急。”王厨子本已收拾妥当，正要准备出门。听到方瑶瑶说要教自己做菜，他立马又折回了身。 “不是，王叔您……”孟掌柜无奈。 方瑶瑶却笑着对他说：“没事，很快的。这道菜很简单。” 说完，两人便去了里间。 听两人已经开始忙碌，孟掌柜只好让洪扬将店门虚掩上。 几人也都进了后厨。 因这些日子孟记生意日渐火爆，一直向店里提供猪肉的掌柜硬要多塞一块儿肉给洪扬。 肉虽然买了，但孟掌柜认为店里目前主要在推黑鱼煲和凉粉。因此没有用完的肉便抹了盐巴，拿篮子吊在后院井里，想着第二日再吃也不会坏。 方瑶瑶先将猪肉切成条，随后放入淀粉、面粉、少许酱油、鸡蛋、花椒，以及葱姜等佐料拌匀。 洪扬见她拿帕子擦着锅里的水渍，便又主动帮忙点起了火。 铁锅烧热后，往里倒入清油，再将腌好的猪肉一块块放进锅里炸。 洪扬则依着方瑶瑶的交代，灶里全程保持小火。 炸至金黄的猪肉捞出，继续往锅里下肉块。 等到所有猪肉都炸好后，再全部倒入油锅复炸一次。 经过二次炸制后，肉块吃起来更加酥脆。 她拿一个盘子盛了些，再往上面一边撒了点茱萸粉，一边撒了点胡椒粉。 “孟大哥，王叔，你们先尝尝。” 两人各尝了一口，齐声赞道：“真香！” 说完，王厨子还拿了一块儿递给小八，“小八也尝尝。” 方瑶瑶笑笑。 又道：“姐夫，帮我把炉子也点上。洪超大哥，麻烦你帮我泡一点黑耳和黄花。” 由于时间及食材有限，她也只好捡着能用的菜来做。 将所需的配菜、佐料切好，黑耳和黄花菜也都泡好了。 方瑶瑶将拿了一只大海碗，先用姜葱垫底，然后再铺胡萝卜，最上面再摆一层酥肉。 没有高汤，只好加清水。 “王叔，麻烦帮我换一口锅。”方瑶瑶一个人可不敢提刚炸过肉的油锅。 “我来。”洪扬连忙抢着做了。 铁锅加水，摆好食材的海碗入笼，大火开蒸。 瓦罐里的水已经烧热了，方瑶瑶将酥肉、黑耳、葱姜片一起下锅。 待锅里水开后继续烹煮一刻钟。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加入黄花菜再稍煮片刻。尝过味道后，她又稍微加了一点盐和胡椒。 最后撒上几粒葱花，酥肉汤便完成了。 拿了几只小碗，分别盛上小半碗凉在一旁。 灶上的铁锅还在蒸酥肉，方瑶瑶便让洪扬又帮忙提了一口铁锅放到炉子上。 往锅里倒油，炒香葱姜、茱萸，接着再加入酸菜。炒制能闻到酸香，再加一碗水煮开。此时加入切好的白菜，用盐巴、酱油、胡椒粉调味。 最后取两勺土豆淀粉勾芡，酸汤便熬好了。 将酸汤淋入蒸好的酥肉碗中，再撒上少许切碎的蒜苗叶，酸汤小酥肉便也完成了。 依旧一人盛了一碗。 原本就已吃饱的众人还是将两碗汤都喝了。 王厨子咋舌道：“方姑娘，你说这个叫酥肉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吃法。” “是的王叔。喜欢瘦一些的可以用里脊炸制，喜欢油味儿重些的可以用猪五花。炸好的酥肉可以直接蘸茱萸粉、胡椒粉或者孜然粉吃。也可以像我这样做成酸汤小酥肉、酥肉蔬菜汤。做法多样，配菜也可以根据时令不同而灵活改变。” “好好，真是好。那明日又可以上新了。”王厨子不住称赞。 “你都记住了吗王叔？”孟掌柜则更关心这个问题。 “记住了记住了。”王厨子连连点头。 刚才方瑶瑶一边做菜，一边就详细地为他讲解每一步的注意事项。况且这菜的做法也不算麻烦，他自然都记在心里了。 围着灶台，将撒了茱萸的酥肉吃完后，几人盯着锅里剩下的汤，却都无奈。 “实在喝不下了。要不你们带回家吃。”孟掌柜发话。 于是，王厨子挑了酥肉黑耳汤，洪超挑了酸汤小酥肉。 打好包，王厨子便提出告辞，“孟掌柜，方姑娘，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两个闺女这几日都有些咳嗽，我想早些回去瞧瞧。” 王厨子走后，洪超和洪扬又将锅灶清洗干净，众人这才关了店门各自回家。 临走时，孟掌柜对方瑶瑶道：“瑶瑶，你家新房盖好了可得通知我一声，我好上你家瞧瞧，顺便送上一份贺礼。” 第59章 就坐这里吃吧 “不敢劳烦孟大哥破费。” “跟我客气什么。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不然我怎么能十来日就……”说到这里，孟掌柜住了嘴，“总之我都叫你一声妹子了，你也别跟我见外。” 方瑶瑶知道定是这段时间孟掌柜赚了不少。 但她也没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只道：“估计你得等上几个月了。回家盖好房子，我就要忙春耕的事儿了。” “不管多久，我都等。一定啊，到时候你让洪扬带个话给我就成。” 几人坐上牛车走后，孟掌柜还在后头朝她喊话，“我没说笑，你可别忘了啊。” 见人走远，孟掌柜笑了笑，这才往街头自己租住的家中走去。 第二日晌午。 洪大家院子里又是吵闹声响作一片。 “你们就坐这里吃，我和英英已经把六弟妹的饭菜都送过去了。”洪四媳妇笑着走到方瑶瑶和刘玉兰身边。 洪英英是洪四女儿的名字。 不过夫妻俩一直都叫她的名字，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称自家女儿为“小六”。 听她这么一说，刘玉兰两人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方瑶瑶道：“四嫂，你给我姐夹的什么菜？她最喜欢白菜。” “有有有，每样菜都夹了些。你们娘儿俩也快吃。”洪四媳妇一边拉着两人坐下，一边又道：“今儿我见云霞气色还不错，脸上好像也有些肉了。刚才问她，她也说你们不用回去。都是一家人，婶儿和你又难得来一次，怎么着也该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不是？” 方瑶瑶一边看向刘玉兰，一边又问：“你端了菜去，我姐没吐吗？” 因母女俩要回家，今日的午食算得上是洪家这个月以来最好的一餐。 除了几道素菜，还有刘玉兰拿的三斤腊肉，全都一齐炒了端上桌。 粥里面虽然也是番薯居多，但洪四媳妇又加了些粗粮，倒是比以往更加粘稠诱人。 “没有，我提前问过。她说想吃，我才给她多夹了些。” “哦。谢谢四嫂。”方瑶瑶点点头。 洪四媳妇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自家姐姐也比之前好多了，那跟人一起吃一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什么谢，我是她嫂子，都是应该的。”洪四媳妇给自家女儿夹了一筷子腊肉，又对方瑶瑶说：“还得多亏了婶儿给我熬的姜汤。喝了两日蒙头睡一觉起来，人就没事了。” 替洪四媳妇熬姜汤的事情，刘玉兰也对方瑶瑶提过。 她听人咳得实在难受，想到在洪大家帮忙做饭时见灶房有不少生姜，便拿了些回来，切成细丝熬成水，又端到洪四家房门外。 洪四媳妇也知道刘云霞万不能生病，等人走了自己才起身去端来喝。 不想喝了几碗后，竟真的喉咙不痒，头也不疼了。 刘玉兰笑道：“我也是见你回来那日衣裳有些单薄，估计是穿得少了才会受凉。想着吃点生姜即便治不了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才试了试，哪知道真就好了。” “是。婶儿，您和瑶瑶也快些吃。”洪四媳妇给两人也各夹了些菜。 “瑶瑶，刘婶儿，你们别客气。锅里还有粥，吃完了我帮你们盛。”洪大媳妇也过来笑着招呼两人。 “好。谢谢大嫂。” 方瑶瑶也笑着回了一句。随即便低头继续吃饭、和洪四媳妇闲聊。 虽然这些日子她跟洪家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甚至除了刚来的前几天，自己几乎都没和她们一起吃过饭。 但她心里始终觉得，洪大媳妇并不像面上看着那般好相处。 而洪四媳妇虽然只是从做午食时两人才开始说话，但方瑶瑶觉得，她就是比洪大媳妇看上去更真诚。 当然，自己和刘婶儿马上就要回村了，她也没多的心思去琢磨这些。 吃完饭，将碗筷收进灶房，洪四媳妇便催着方瑶瑶和刘玉兰回去收拾行李。 “我来洗碗，你们不用管了。回去陪云霞多说会儿话也好。” 洪五媳妇偷偷翻了个白眼，又对洪大媳妇说了声：“唉哟，大嫂，我这腰实在疼得厉害，今儿只好辛苦你一下了。” “你去歇着。”洪大媳妇回她。 “小八，把小九带回去！”洪五媳妇见自家女儿牵着方瑶瑶不撒手，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是真的腰疼还是假装，她一手按着腰，一手指着在一旁地上爬的儿子，就要让小八去将人拉起来。 “小九，地上脏快起来。走了，二哥送你回去。” 不等小八说话，洪小二一把抱起小九，就往隔壁院子去了。 洪五媳妇一时呆住。 这洪小二不是向来不爱跟底下几个小的玩儿吗，怎么这段时间经常往自家院子跑？ “他大嫂、四嫂，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你们洗好碗也歇一会儿再下地。”刘玉兰对洗碗的两人打过招呼，便也跟方瑶瑶回去了。 两人没有什么行李，除了穿着的一身，也就各自多带了一件外衫。 刘玉兰对刘云霞说道：“还剩了一刀腊肉没吃，我给你留下。等他们下地了，你想吃的话就让洪扬拿个罐子给你煨上一些。” “娘，你们带回去吃，这不鸡蛋都还没吃完嘛。” “鸡蛋还有五个。你不是说今儿你四嫂端来的肉都吃了吗，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家里还有。” “瑶瑶不是给了我们好多钱嘛，建房花销可不小，你带回去吃。再说了，腊肉一炖香味儿飘老远，藏都藏不住。”刘云霞还是不肯将肉留下。 见两人推来推去，方瑶瑶忙道：“好了姐，你就留着，我和婶儿吃啥都行。” 顿了顿，她又问：“对了婶儿，请产婆要多少钱？婴儿的衣裳是不是很贵？哦，还有还有，坐月子不是要买很多营养品嘛？要不要我再留点钱给姐姐？” 见她一个小姑娘，竟操心这么多妇人生产的事情，刘玉兰嗔道：“请产婆还得等半年呢，你这孩子，别管这些。” 刘云霞也故作生气，“难不成我生孩子你就不来了？” “来，当然得来！”方瑶瑶笑着坐到床边拉着姐姐的手，“我不是早做打算嘛，嘿嘿。” 第60章 不是小妹，是小婶婶 “你留的钱够多了，可别再拿了。过两日我还得让洪扬拿到镇上存着，多了放在家里我总不放心。” 这些日子卖竹笋和野菜，洪扬一共得了一千五百七十五文钱。换作两银的话，便是一两银子五十七钱又五个铜板。 这个数目已经超过了洪扬做工半年的工钱。 放在以往，刘云霞想都不敢想，自己夫妻俩手里能有这么多钱。 “嗯，存起来是更好些。不过也要留个三百文左右，你千万别舍不得吃。鸡蛋白糖、麦芽糖，你想吃什么尽管让姐夫买回来就是。要是钱不够了，你再托洪超大哥带话给我……” “小婶婶。” “托洪超叔带什么话？” 门外，小八和洪小二同时开口。 方瑶瑶忙止住话头喊了声：“小八。” “没什么，在说坐月子的事情。”刘云霞随口糊弄了一句。 洪小二也不好多问女人生娃的事情。 摸摸脑袋，他对方瑶瑶道：“小妹，往后你和阿婆得空了就常来玩儿。” “呵呵……”方瑶瑶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刘玉兰母女都不做声。 两人相互偷偷交换神色，好像在无声对话。 “哦，我是说，你和小妹多来陪陪六婶儿，六叔不是没空照看她嘛……”洪小二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没有适合的立场和身份邀请两人来家里做客。 这已经是第三次听洪小二叫方瑶瑶“小妹”了。 小八忍不住纠正他：“二哥真笨，不是小妹，是小婶婶！” “小八不懂事，瑶瑶还没你五姐大，我怎么能叫人家婶婶？”洪小二还想为自己辩解，院门处传来了洪超的声音。 “方姑娘，刘婶儿，你们在屋里吗？可以出发了。” 知道两人今日回家，洪超提前就说了自己要送她们到村里。 “哦，好。来了。”刘玉兰连忙将行李搬上车。 虽然不舍，但也不好耽搁洪超下地，刘云霞便道：“快去瑶瑶，别让洪超等久了。” “走了瑶瑶。”刘玉兰将旺财也牵到了车上，又朝人喊道。 “来了来了，马上啊。”朝外大喊一声，方瑶瑶又凑到刘云霞耳边说了声：“姐，腊肉在隔壁柜子后头，你可别忘了。” 刘云霞想起身送送，方瑶瑶不让。 “洪成叔都说了，多将养一段时间是对的，我们走了，你也别急着下地。”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每日做好饭我给她端到床边就是。”洪四媳妇洗好碗筷，也过来送人，“六弟妹你先歇着，我送婶儿她们出去。” 出了院子，洪老爹也拄了根拐杖站在路边。 “亲家，你们慢些走。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行了，不然你家建房我也得出点力才是。” “不用客气，心意到了就成。他哥哥嫂子们，这些日子叨扰你们了，洪扬抽不出空来，云霞身子不便，还得劳烦你们费心照应着些。”刘玉兰面上也带着笑朝众人感谢。 此时虽然人多，但洪五媳妇不在，旺财倒也安静，乖乖趴在车上不作声。 “阿婆，要不我也送送你们？”洪小二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只是这次他算是思虑了一番，没有再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小妹”二字。 “你不是说累了，要躺一会儿吗？”洪二媳妇面带不悦。 “坐洪超叔的牛车又不累。再说除了镇上和外婆家，我也没去过其他地方了。一会儿就回来，不会耽误下地的。” 洪二媳妇更气，“你大哥成亲还有几日？到时候你去送亲不就行了！” “我……” “婶儿，您坐好，我赶车了。”见洪二母子俩真有翻脸的架势，洪超连忙抽了老牛一鞭子就驾着车走了。 将人送到河谷滩，又道过别后洪超才赶车离去。 村里不少人都在地里除草、翻土。 见人回来，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妇人朝她喊话：“老刘家的，回来了？云霞好了？” “好了好了。我也得赶回来打理庄稼了。”刘玉兰笑着回她，又对方瑶瑶道：“这是常胜婶子。” “红莲婶儿。”方瑶瑶笑着喊了一声。 在顾显明家开工那一日，她就记住了这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婶子。 因为她皮肤有些黑，不少叔伯都喊她黑嫂。 吃饭时，姚红莲就坐旁边，时不时跟方瑶瑶说话。 她说过自己姓姚。她娘在怀着孕时，路过一个小布庄，看到一块帕子上面绣了红色的荷花，所以给她取名红莲。 村里小辈要么称自己黑婶子，要么称常胜婶儿或于婶儿。 就连同辈人也一般都喊自己常胜家的。 姚红莲明显愣了一下，半天没作出反应。 “不是说村里要种茶树吗？你们知道这事不？”旁边地里一个男人问道。 “知道，我们两家都种。”刘玉兰忙回他。 “也是一亩吗？”姚红莲这才回过神来。 “嗯，一亩。毕竟没种过，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强过种粮食。”刘玉兰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先试试，亏也就亏这一季。不行就拔了当柴禾烧。” “老二家的真舍得，拿地种柴禾。” “哈哈哈……” 一群人说说笑笑。 旺财此时的关注点不在村民身上，它一个劲跳起来，想抓刘玉兰背篓里的鸽子吃。 “旺财，这是咱家的宝贝，你不准伤害它们！”方瑶瑶拍拍旺财的脑袋，命令它。 也不知是不是见方瑶瑶折了根树枝，旺财赶紧低下头，变得老实多了。 告别村里人，两人继续赶路。 回到猫儿坝。 见地里的草长得比麦苗还高，方瑶瑶和刘玉兰挽起袖子就开始拔草。 一直到天微微有些黑了，两人才收工。 回到老虎山，顾家人正在吃晚食。 生人多了，旺财又一个劲儿地叫唤。 “老刘家的，你咋连饭都赶不上？”一个妇人打趣。 “我就说看到的人是你，他们还不信。”另一个男人说。 叶翠莲刚替众人打好饭。 听人都在说刘玉兰回来了，她也忙招呼道：“老刘家的，方家姑娘，我们也才上桌，快快快，过来一起吃。” 第61章 财不外露 吃完饭，村民下了山。 被一连关了半个月的旺财终于得了自由。 它先是撒了欢儿地跑上几圈，随后又回来眼巴巴地嗅着背篓。 篓子里还有熟悉的气味，但鸽子却已经被方瑶瑶关进了它曾经住过的木笼子。 见它那可怜样，方瑶瑶忍不住笑了出来。 “旺财，你可不许偷吃啊，这是我养来下蛋的。到时候给你吃鸽子蛋。” “方家姑娘，你对旺财是真舍得啊，鸽子蛋多金贵，都拿给它吃。”叶翠莲一边洗碗一边打趣。 想了想，她又问，“你们，买的鸽子啊？多少钱？” “没花钱。洪家侄子送的。”刘玉兰回道。 叶翠莲不解，洪家人不是不怎么好相处嘛，咋又送鸽子了？ 方瑶瑶解释：“是姐夫他家隔房亲戚送的。哦，顾大哥认识。” “洪超吗？”顾云辉问。 “嗯。我说给钱，洪三阿公不收。” 之前方瑶瑶帮忙往鸡舍里铺上土和石子，洪三阿公家的母鸡真的不再啄食鸡蛋了。 且这段时间洪超跟着她在孟记也挣了不少钱，洪三阿公就抓了三对幼鸽，让洪超送给方瑶瑶。 虽然方瑶瑶拿了钱，但洪超始终不要，还说自己收了回家要挨揍。 晚上睡觉时，刘玉兰说第二日要早些下地除草。让叶翠莲不用管自己和方瑶瑶，她们娘儿俩单独熬粥就行。 叶翠莲也知道，这几日自家儿子卖笋子挣了些钱。建房前跟村里人借的钱她也打算搬了家后等上几日就陆续还了。 眼珠一转，她对刘玉兰道：“再有一天，我家就能完工。要不明儿你帮着夯地，后头我们家的人都帮你除草？” 刘玉兰想想，这倒挺划算。 就算除开顾家两位老人，也还多出三份劳力。 于是她一口答应：“成。要是再不打理打理，今年可就没有收成了。” 第二日。 因只需夯几间屋子和院子的地面，故而只有十来个人上顾家帮忙。 不过半日，所有收尾工作也全部完成。 方瑶瑶不能干重活，但帮着顾老太太做饭还是没什么问题。 这一日的午食，两桌人又吃得喜笑颜开。 虽然说不出来到底如何不同，但他们也知道这顿饭和开工那日的饭菜一样，格外好吃一些。 席间。 方瑶瑶和刘玉兰说了自己也需要建房，希望村里人能抽出空来的，都帮一下忙。 “方家姑娘，要我说你家就用不着重建了。跟你刘婶儿凑合住两年，省得浪费银钱。”杨四夹了一口菜道。 “嗯，我也这样想。”杨二连忙点头接话，“不是说常临哥要找人给你相看人家嘛？” “你俩尽胡说！”赵三妹拍了杨二后背一巴掌，“常临哥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没听着！” “方姑娘和我那没过门的儿媳妇年龄差不多。没必要花费银钱嘛。”杨二又道。 “我也认为是这个理。姑娘家早些定下亲事也好。挣几个铜板都不容易。”杨四又将自家二哥的话继续往下说。 “管好自家的儿女就行了啊，用不着去操心别人家的孩子。”于红芳出声提醒几人，“都赶紧吃完回家下地。可别自己嘴里的‘听说’最后传到杨大那儿去了。” 杨二杨四立即打住话头。 今日杨大和村长没来，他们说话不禁有些放飞自我。 听了于红芳的话，两人这才意识到话说得快了些。 叶翠莲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似乎想起来，方瑶瑶醒来的那日她也说过同样的话。也许正是她私下跟赵三妹说的时候，被人听了去。 哪知杨二杨四此时竟议论了起来，她生怕两人下一句话就会提到是自己说的。 刘玉兰正要开口，方瑶瑶先笑了起来。 “谢谢叔叔婶子们的关心，不过我打算过几年再说成家的事。就是不知道我们村有没有砖瓦匠和会烧窑的师傅？” 她这两句话说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饭桌上的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有。”还是顾老太爷率先开了口。 “找，砖瓦匠，做什么？”赵三妹结巴地问。 刘玉兰见所有人都很吃惊，连忙笑道：“洪扬那边找人借了些钱给我们。说担心土坯房再出事儿，硬是要让我们建砖瓦房。” 方瑶瑶每次拿了银票回家，都会将数目告诉刘玉兰。 即便没有念过书，她掰着手指头数，也知道方瑶瑶现在手上的钱不少。 这笔惊天巨款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她只好说谎。 “那你这女婿真不错。”于红芳道。 “你们两家都要建砖瓦房？洪扬这小子真是厉害啊。干脆我也跟他去镇上做工好了。”杨二又八卦心作祟。 “他们那儿现在不招人了。”刘玉兰讪笑道。 方瑶瑶感慨，看来刘婶儿还是挺机灵的，知道财不外露。 她便问：“不知道杨二叔知不知道，哪里能请到好一些的工匠？” “咳咳……这你可就问错人了。”一旁的杨四放下筷子，故作得意地扬起头，“你四婶儿娘家那边的手艺人可多了。” “是嘛！”方瑶瑶连忙将头转向他。 她记得之前顾家大叔问起石匠工钱的时候，也是杨四说的要四十文一天。 看来他确实比较了解。 “那四叔您知不知道砖瓦匠一天的工钱多少？烧窑师傅一天的工钱多少？盖两栋砖瓦房，砖瓦工的工期一般是几天？烧制砖瓦又要多长时间？还有……” “呃呃……这……”杨四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见他那副样子，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叶翠莲道：“方家姑娘，你还真信他懂这么多啊？” 赵三妹也打趣：“杨四你倒是说说啊。” 于红芳则笑着对方瑶瑶说：“他知道个啥。方家姑娘，你一会儿跟我们下山，找你桂花婶儿问问。” “桂花婶儿？好！” 等方瑶瑶说完，顾显明又才招呼众人快些吃饭。 第62章 这也能叫半仙 还在洪家村时，方瑶瑶就找洪成帮忙翻看黄历，定好了二月二十二那日动工。 算算日子，时间也有些打紧。 吃过饭，她便和刘玉兰随村民去了河谷滩。 方瑶瑶之前到过猫儿坝几次,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可疑之处 后来同刘玉兰刘云霞聊过后才知道，原来两家的房子自建好后一直没有修整过。事发前也只是隔两年将房顶的茅草更换一下便是。 想来家里房子倒塌，纯粹只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已。 虽然没有潜在隐患，但刘玉兰还是认为建房是大事。既然多的银钱都花了，也用不着去省看地基的钱。 临走时，她托顾显明去大杨村帮他请杨半仙儿。 自己则带着方瑶瑶到河谷滩找到杨四媳妇赵桂花。 问了一些关于工匠的大致情况后，刘玉兰又托杨四第二日去赵桂花娘家帮她请工匠。 从杨四家出来，刘玉兰又带方瑶瑶到各户请人做工，顺便将村里的人都向她介绍一遍。 等两人忙完回到猫儿坝，顾家三人以及杨半仙，都在刘玉兰家院子前的麦地里忙活。 “哎呀，你们还真来帮我拔草了！杨大哥，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快别拔了，都来歇歇。” “不碍事，今儿下晌正好闲着。”杨半仙站直身子，捶了捶后腰。 他说这话也是嘴上客套一番。 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没下过地了。 拔了小半个时辰的草，他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方瑶瑶低头盯着脚下的路，还没看清人的脸，就听刘玉兰喊“杨大哥”。 又听人回话的声音有些熟悉，她心里一惊：“杨，杨半仙？” 这么快人就到了？ 这可让她往哪儿藏！ 刘玉兰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连忙将院门打开，领着杨半仙等人进了院子。 杨半仙将房前屋后都看过后，又道：“顾兄弟说还有一户，我刚才也瞧了下，是旁边那家？” 他指了指方瑶瑶家院子所在的位置，又问：“那一户的主人家呢？” “在……瑶瑶？瑶瑶，你离那么远干什么，快点过来！”刘玉兰朝方瑶瑶招手，大声喊她。 “啊，我，我头有点儿疼。”方瑶瑶磨磨唧唧，不想上前。 杨半仙眼神倒是不错，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不过来，要不我过来请你。” 短短几个字，语气也并不重，却吓得方瑶瑶一个激灵。 她连忙揉了揉额上的碎发，想尽量多遮盖着些头脸。 又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口鼻。这才换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刚才走得太急，有些累了。婶儿您帮我定了就行。” “说的什么话，这房子主人家姓方。快些过来，一会儿再歇。”刘玉兰过来扶了她，一同往方家院子去。 杨半仙看房子倒没看多久。 他狐疑地盯着方瑶瑶，好半天才问：“你最多不过十五岁？” “嗯。”方瑶瑶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回了他一个字。 心里却想着：“十四五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也能叫半仙？” “你今年该有一劫。” 方瑶瑶更加笃定，杨半仙这人不太靠谱。 自家房子都塌成那样了，额头上的疤也还很醒目，这不是劫又是什么？ “不应该啊……”杨半仙低声嘀咕了两句，又抬头看向方瑶瑶。 方瑶瑶被他这一眼盯得有些发毛，连忙将头别开。 “你把手放下来我瞧瞧。”杨半仙发话。 见人好像很害怕，刘玉兰以为她想起了事发那天的场景，连忙安抚道：“没事啊瑶瑶，不怕不怕。让杨叔瞧瞧也好。” 一旁站着的叶翠莲也道：“让杨叔瞧瞧，若真有什么问题，也好早点找人做做法事。” 方瑶瑶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放下手，心里想的却是：“管他说什么，我咬定不承认就行了。” 一见到方瑶瑶的脸，杨半仙忍不住惊呼：“竟真有这种事！” 众人都齐齐看向他。 “……大了一轮？”杨半仙一边掐着手指，一边将音调压低。 大了……一轮？ 十二生肖里的一轮就是十二年。 此时杨半仙说自己大了一轮，方瑶瑶心里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被吓到。 看来自己真的小看杨半仙了。 现在撤回之前的想法还来得及吗？ “杨大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刘玉兰小心翼翼地问。 “啊，没事。既然这次有幸被人救了，那往后都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真的？”刘玉兰再次确认。 杨半仙点点头，又盯着方瑶瑶的眼睛对她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安心住下。不过不能仗着自己见多识广就生出什么坏心思。” 方瑶瑶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其他人见两人说的话有些听不懂，一脸茫然。 叶翠莲问：“谁来了？什么坏心思？” 顾显明悄悄用胳膊肘拐了自家女人一下，提醒她别多嘴。 “不论是谁，做人都不能有害人之心。” 杨半仙哈哈笑了两声，继续用只有方瑶瑶才能听懂的话对她说：“你这小姑娘命不该绝，往后多为相邻谋些好处，你自己也能弥补些许前世的遗憾。” “前世？”叶翠莲又不自觉地开了口。 “那，要不要操办法事？”刘玉兰也谨慎问道。 毕竟方家接连遭遇数次变故，她曾经也猜想过，会不会是别人说的前世的债需要今生来偿。 “这倒不用。”杨半仙摆摆手，又道，“小姑娘有想法，本事也大。往后她想做什么，只要不会妨碍他人，你们都尽管由着她便是。”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才都松了口气，换上一副好看些的神色。 一旁的顾云辉心里不禁想着，的确有本事。自家爹娘还担心建房子借的钱一年半载都还不上，哪知道方家姑娘让他挖竹笋来卖，不过十日功夫就能将债全部还了。 见众人打消疑虑，方瑶瑶忙道：“杨叔，那麻烦您帮我们将房屋朝向、位置定下来。” “啊，对。有没有桌子？”杨半仙也拿出笔墨，准备画图。 “用这个。”刘玉兰从自家院墙边拿了块平整些的木板让人凑合。 第63章 买牛买羊 当杨半仙将两张纸分别递给方瑶瑶和刘玉兰后，方瑶瑶才知道，原来纸上不仅会将房屋四个方向的朝向规划好，甚至还会注明每一间房屋的尺寸、台阶宽度。 虽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施工图，但放在当下，也算得上是非常详细了。 拿到图纸，顾显明主动提出再去大杨村请里长批地。 刘玉兰拿出方瑶瑶提前给她的一百二十个铜板，付了看地钱杨半仙和顾显明就走了。 两人走后，方瑶瑶等人便继续拔草。 到了傍晚，看见堆在路边的一大堆青草，方瑶瑶自言自语：“要是有牛羊就好了。” “野草晒干拿回去引火也行。”刘玉兰对她道。 “也行，不过是有些浪费。” 想了想，方瑶瑶突然抓着刘玉兰的胳膊，“婶儿，要不我们买头牛！您会选牛吗？要是不会，那顾叔或是阿公应该会？” “他们也不怎么懂。要是你想买，就去找常临哥或者秃子，他们几户都有牛。”叶翠莲道。 刘玉兰说过洪扬给自己借了些银子，叶翠莲便也不觉得她们买牛奇怪了。 而刘玉兰则想到，小牛犊买来还要等上几个月才能学会犁地，便对方瑶瑶说：“要不等上一段日子。现在买来也犁不了地，不划算。” “要不直接买头会耕地的牛？”方瑶瑶道。 “咳咳……”叶翠莲忍不住咳了起来。 一头成年的壮牛，怎么着也得二十两银子。 不知道这刘家女婿究竟谋的什么活计，竟如此挣钱？！ 不但能借钱帮刘、方两户建砖瓦房，甚至还有余钱可以买牛！ “你这孩子净胡说！”刘玉兰忙朝方瑶瑶使了个眼色。 继而又对叶翠莲道：“她哪儿知道这些。呵呵……老顾家的你别笑了，她面皮儿薄。” “那小牛多少钱？”方瑶瑶也立即反应过来。 即便是叶翠莲，她也还是要注意些说话。 刘玉兰道：“也得看牛的大小、好坏。但再是便宜，也少不了三两银子。” “姐夫借给我们的银子应该够。婶儿，我明天就和常临叔去一趟镇上！” 见方瑶瑶下了决心，刘玉兰也不好阻拦。毕竟这些钱都是方瑶瑶自己挣来的。 她只好笑着说：“行。那你去，大的买不起就买小一点的，反正也是吃草不碍事。记得多看几处，杀杀价！” 第二日一早，方瑶瑶和顾云辉一同下山。 刘玉兰不放心，跟着一起将她送到了河谷滩。 等村长带着自家女人何灵芝也坐上了洪超的牛车，她才放心回了猫儿坝继续下地。 到了方圆镇西市的活禽市场。 一阵阵鸡鸭牛羊的叫声不绝于耳。 方瑶瑶看得乐开了花，什么都想买上两只。 但考虑到一时买那么多家禽家畜，村里人定会个个都跑来问她和刘玉兰。于是，便也只好作罢。 在市场逛了小半个时辰，方瑶瑶最终买下一头六月龄的母牛和一公一母两只山羊。 洪超一直等着他们，等人买好东西再送几人回去。 到了村里，方瑶瑶留洪超吃饭。 他不肯，“阿公还等着我回去犁地，往后有的是机会，我就先走了。” 何灵芝拉着方瑶瑶：“去我家坐坐，吃了午食再回。” “不了灵芝婶儿，还是早些把牛羊赶回去才是。” “那我送你，把羊给我。” 想到方瑶瑶一个人要牵一头牛，两只羊又跑得快，何灵芝便提出一起上山。 村长想着时间还早，便也让何灵芝快些去了好回家吃饭。 一路上都是山羊“咩咩”叫的声音，不少人听到都跑出来看稀奇。 “常临家的，你去哪儿抓的羊？”有妇人问道。 “这牛块头可不小，得五六两银子！”一老者又道。 “这羊羔小，牛犊也是母牛，值不了多少钱。”何灵芝笑回。 “送谁家去？”又有人问。 “老刘家和方家……”想了想，何灵芝又加上了顾显明的名字，“还有老顾家，他们三户凑钱买的。” “凑钱一人也得出不少？”一老妇问。 “这不老刘家女婿出息嘛，给她借了不少钱。”说完，何灵芝便催着方瑶瑶快些走。 她又对看热闹的人道：“行了，大家伙儿都忙自己的。要瞧稀奇啊，等你们空了，去猫儿坝慢慢瞧。” 众人又说笑几句，便也各自干活的干活，回家的回家。 送方瑶瑶回了家，何灵芝硬是不愿留下吃饭。 “过两日老顾一家搬家我肯定来。今儿还得回去给媛媛做饭呢，其他人做的她不爱吃。” 此话一出，刘玉兰和叶翠莲也不好再留人。 方瑶瑶却问：“媛媛？” “哦，是。你回来那日她睡着了，我就没让你见她。”何灵芝道。 “你得叫嫂子。”刘玉兰赶紧纠正方瑶瑶的说法。 “哦……好。”方瑶瑶点头。 记得跟刘婶儿去洪家村那天早上，她就听到有人叫媛媛。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真的叫媛媛。 关键是那声音听起来，跟她认识的媛媛也很相似，难不成…… 何灵芝走后，方瑶瑶便将牛羊都拴到路边。 然后又抱了一大捆青草给它们吃。 “多吃点，快快长大！” 晌午时分，几人回了老虎山吃饭。 顾云辉和顾显明以及顾老爷子都还在忙着劈柴。 因这段时间建房做饭多，顾家之前的柴禾基本都烧完了。 洗好手坐下后。 顾显明道：“老刘家的，往后几日我就不帮你下地了。你和方家姑娘都要建房，烧窑更是费柴禾。我和爹还有云辉得抓紧时间，帮你们多打些柴才是。” “你们去就成。除草我也能做的。”顾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婶儿，怎么能好意思麻烦您。”刘玉兰知道顾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常年都要吃药。 “天儿变暖了，拔草除草也轻巧，没事的。”叶翠莲让刘玉兰不必客气。 低头喝了一口粥，她又问：“对了方家姑娘，你今儿花了多少钱？” “嗯……”方瑶瑶想了想，但一时还真有些算不明白。 她干脆直接说了单独每样的花费，“牛四两半银子。两只小羊一共一两银子外加一百文，但灵芝婶儿杀了价只给一两银子。所以就是……五两半？” 第64章 听我口令 “四两半，加上一两……”叶翠莲开始掰手指头。 刚想说的确是五两半，顾云辉便开口道：“五两五钱。” “啊？哦，半两就是五钱啊。”方瑶瑶又开始自言自语。 刘玉兰：“行了行了，快点吃，一会儿还得继续下地呢。这几日得将多的草都拔了，不然今年只能饿肚子。” 吃完饭，方瑶瑶又将何灵芝对村里人说三户共同买牛买羊的事情也对几人说了。 大家都表示记住了，往后对外都这样说。 两日后，顾家正式搬进新房。 搬家需要办酒席宴请村民。 这次村里几乎每户都来了一个人，甚至有些还来了三四个人。 当然，主要都是小孩子非要跟着凑热闹。送的礼金本也不多，没有人真的好意思让几个大人去别人家蹭吃蹭喝。 人一多，只好将旺财又关进木笼子。 虽然几只鸽子暂时关在背篓里，但小孩儿一多，大家都围着看新奇。 不仅鸽子，甚至连两只羊和牛，都遭到了一帮小屁孩的围观。 即便大人一个劲吆喝，仍是不起作用。 都说七八岁是狗都嫌的年纪，这话不假。 有些男娃子甚至伸手要去捞鸽子的羽毛、扯小羊的耳朵。 刘玉兰很担心花了大价钱买的牲口会不会被弄出个好歹。 “瑶瑶，要不把羊和鸽子都关到山洞里？” “小孩儿好奇心重。再说他们可能从来都没见过，也不怪他们。这样婶儿……”方瑶瑶凑到刘玉兰耳边，对她说了一通悄悄话。 “能行吗？”刘玉兰问。 “没问题。今儿天也暖，不会感冒……不会着凉的。再说了，咱们也先问问他家大人，愿意去的才去。” 刘玉兰点点头。 方瑶瑶抓了几把铜板，装在一个葫芦瓢里。 她将瓢摇得哗哗响，所有小孩儿便瞬间被她吸引了。 “咳咳……看婶婶这里啊！”方瑶瑶清了清嗓子。 “是姐姐！”立即有小孩纠正。 “你叫姐姐，我叫婶婶。”又有小孩儿不依。 “啊，好好好，我不知道你们的辈分。反正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别管其他人啊。”方瑶瑶伸出两个指头，捏起两个铜板，“现在听我口令，十岁以上的站左边，十岁以下的站右边。” 小孩子多机灵啊，一看方瑶瑶这架势，就是要让人帮忙做事。 她手上还捏着钱，这是什么意思，小孩子心里明镜儿似的。 立即有人带头站好。 有些个头矮一些的小孩儿虽然看不见葫芦瓢，但见其他人都照做，自己也跟着一起站到合适的位置。 “你们知道我和刘婶儿一个月不在家？我们两家地里长了很多野草。十岁以上愿意帮忙拔草的一会儿跟我去猫儿坝。十岁以下愿意帮忙洗番薯、土豆的听顾家胥阿婆安排。愿意帮我守好牛羊和鸽子，不让老鹰来抓、不让其他小调皮打它们的听玉兰婶儿的安排。” 一群被吵得头疼的大人见方瑶瑶一说话，所有小屁孩儿都老实了，忍不住也凑过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方瑶瑶开口，先讲好规则。 “拔草的每人三文钱，洗菜的每人两文钱，守着鸽子的一文钱。现在，愿意拔草的，站到我身后来。” 一帮大一些的孩子立即站到方瑶瑶身后。 “愿意洗菜的举手。” 方瑶瑶举起一只手示意。 又有小孩举起小手。 “那剩下的都是帮我赶老鹰的了吗？” “嗯。”一帮小不点儿点头应声。 “方家姑娘，我家狗子虽然才九岁，但他一直都跟着大人下地。他干活儿可利索了，从来没有踩坏过庄稼，要不让他跟着拔草！”一个中年妇人见自家儿子留在了洗菜的队伍里，连忙站出来向方瑶瑶提出更换活计。 “唉哟，下地啊？那我家三娃还真不行，他老会带着麦苗一起拔。”另一个妇人也如实交代。 “那三娃和狗子换一下，好不好？”方瑶瑶一边问，一边看着两个妇人身边的小孩。 两个小孩都点头说好。 又再次跟各户大人确认过下地的小孩都在家里做惯了活儿，方瑶瑶便领着二十来个半大孩子去了猫儿坝。 到了晌午，一群孩子就将方瑶瑶家的两块地和刘婶儿家的三块麦地、一块空地里的草拔得干干净净。 这些小孩子大部分都是十一二岁，甚至还有几个比方瑶瑶都要大几个月的姑娘小子。 刚才听到能挣钱，他们都说不要钱，愿意帮忙做工。 下山时，一群人带了几个背篓，那几个大一些的小子主就动提出要背草回去喂牛和小羊。 开席前，方瑶瑶将一群孩子喊过来。 “刚才拔了草的，每人三个铜板，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几个大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再三推辞，但方瑶瑶还是把钱塞给了他们。 “洗菜的过来，每人两个，之前就说好的哦。”方瑶瑶还担心小孩子见别人钱多，会眼红，遂放低语调，学着幼儿园老师的口吻哄他们。 “谢谢方家姐姐。” “谢谢婶婶。” “谢谢婶婶，我要拿回家给娘买糖糖吃。” 一群小屁孩嘴巴倒是挺甜。 方瑶瑶很满意地笑了，挨个发了钱，她还会拍拍他们的小脑瓜夸人懂事。 最后是帮忙看守鸽子的小孩，虽然每人只有一个铜板，但他们也非常高兴。 拿着自己挣的第一笔钱乐呵呵地蹦跶。 但还没蹦跶两下，钱就被大人收了。 “臭蛋，拿给阿婆揣着，一会儿你弄丢了。” “球球听话，拿给娘，赶明儿去镇上给你买糖块儿吃。” …… 虽然不舍，但大部分小孩还是听话地将钱给了自家大人。 领过工钱，村民们才个个笑着开始吃饭。 因为是搬家宴，大家也不像平时一般赶着时间吃。 众人说说笑笑，下了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几个人围在一起小声商量。 “老于家的，要不咱去帮着一起下地。” 毕竟村子里农忙时都会换工。 虽然刘家和方家目前劳力不足，可能抽不出空还工，但考虑到她们孤儿寡母，妇人们还是觉得今天的钱拿得有些烫手。 “我看成。我家那崽子吵得我都头疼，要不是方家姑娘把他支开，我还难得清闲一阵。” “行，我也去。反正家里有他爹看着。都是一个村儿的，能帮就帮点。” 第65章 同时开工 另一边的男人们也在商量。 “……是！我听老顾说了，人两户都盖砖瓦房。杨四不是还帮忙请工匠去了嘛！” “哦，难怪顾叔他们今儿上午还忙着打柴呢。烧窑得费不少呢！” “嗯，人洪家那小子能耐，借了不少钱给老刘家的。” “不管别的。老刘这人还是不错，虽说如今他走了，但咱还是得讲良心。那一会儿我们都去帮忙打柴。” …… 有人在商议，有人在帮着叶翠莲洗碗筷。 不多时，一切便收拾妥当了。 于是，男人们全都上山砍树、打柴。 妇人们除了要带五岁以下小孩儿的，全都跟着去了猫儿坝下地。 人多力量大，还没怎么着费力，刘玉兰担心了一个月的野草就全被清理干净了。 “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带着孩子走山路不放心。”一老妇开口道别。 “婶儿，吃了晚食，和常哥他们一起走。”刘玉兰拉着她。 “不了不了，他们年轻眼神好。老婆子我可不行了。”老妇摇头，拉着自家小孙儿就开始往山下去了。 “老刘家的，你们也回。今儿午食吃得好，这会儿还不饿呢。”赵三妹拍拍手上的土，也要准备回家。 于红芳走到几人跟前，“过几日你和方丫头家开工咱不就又得来嘛。都别客气了，要下山的趁早，一会儿天该黑了。” 说完，妇人、小孩们就都告别离了猫儿坝。 见人走远，方瑶瑶才拉着刘玉兰和叶翠莲，“走婶儿，咱们也回去了。” “背点儿回去喂牲口。”刘玉兰往背篓里装青草。 叶翠莲也去帮忙。 她笑着对刘玉兰说：“方家姑娘还真有一套，今儿那白菜我洗了不下五遍。每次刚捞起来没一会儿，就不知道哪个崽崽又给打翻。要不是她把那些小祖宗打发走，估计到了下半晌才能吃上饭。” 刘玉兰笑笑，回头看了方瑶瑶一眼。 方瑶瑶挑挑眉，有些小得意。 回到老虎山，顾老太太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 帮忙打柴的男人们吃过晚食后才下山。 走的时候，村长说烧窑尤其费柴，往后几日他们也都会来帮忙砍树。 晚上，顾家人都让刘玉兰母女跟他们一起住。 因为除了自家人睡的三间卧房外，家里还有两间空余的客房。 方瑶瑶倒是无所谓，不过刘玉兰不同意，她也笑着拒绝了顾家人的好意。 第二日。 方瑶瑶一大早就起来挖野菜。 叶翠莲见了，忙对她说：“方家姑娘，你让老刘家的别做饭，我娘已经把你们的粥熬上了。” “哦，好。”方瑶瑶应了一声。 昨晚睡觉时，刘玉兰对她说过，这几日村里人打柴都是在为他们建房做准备。 换句话说，今日就可计入两家修建新房的工期内了。 刘玉兰在灶边烧水，本是打算将米下了锅再去敲顾家院门。 谁知顾老太太瞌睡实在太少，此时她已经将粥熬熟了。 “那我一会儿拿米给你。” 顾老太太走出来，“你家地里的菜都叫我家吃完了，这点米还能让你还？” “一码归一码，我和瑶瑶不在，那菜也只能烂在地里。” “好了，你别跟婶子客气。洗了脸就来吃饭。” 顾家祖孙也已经在院子里洗脸了。 顾云辉对方瑶瑶道：“我这会儿去挖竹笋，昨儿实在来不及了。” “竹笋还多吗？”方瑶瑶问。 “多倒是多，不过现在要走得远一些才有。” 方瑶瑶想了想，道：“今儿开始咱就不送竹笋了，留着建房吃。要不你帮我挖点野菜，一会儿送到河谷滩，你也跟洪超大哥说一声。” “好。” 见两人说还要挖野菜送到店里，其余几人也顾不上吃饭，都拿着柴刀、锄头，帮起了方瑶瑶的忙。 很快，满满一背篓野菜就摆在了众人面前。 方瑶瑶拿过篮子，装了一些留下打算今天做出来吃。 她指着背篓里剩下的野菜道：“顾大哥，今天就送这些。” 顾云辉嗯了一声，就回屋吃饭了。 送了野菜回来，顾云辉又将昨天拔好的草装了一篓子上山喂牛。 又过了一日。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后，刘、方两家的新房同时开工。 洪超提前就得知今日开工。 他受方瑶瑶委托，事先与孟记合作的肉铺讲好了价，以每斤八文的价格买了一百斤肉，一大早就送到了河谷滩。 这段时间洪超常往村子里跑，很多人也都认识他了。 秃子娘今日有些咳嗽，他便比其他人出门晚些。 安顿好自家老娘，他刚出远门就瞧见了等在路边的洪超。 “我把肉带上山，用不着等云辉了。” 洪超喊了一声叔，又说：“顾大哥已经来了。” 秃子一回头，果然见顾云辉背着野菜朝这边走来。 他帮忙将背篓接到车上，问：“今儿怎么不是笋子了？” “山上笋子不多了，方家姑娘说这段时间没有蔬菜，笋子就留着自己吃。” “哦。”秃子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他们粮食够不够？” “暂时够。我家也还有，吃完了再说。” 将头一日的野菜钱交给顾云辉，洪超也不耽搁两人回家做工，道别离开。 此前，方瑶瑶想到自家建房，若村民去老虎山吃饭，来回奔波实在太累。 她便提议在猫儿坝搭建了一座不算太大的简易竹棚，主要作用是充当临时灶房。 竹棚内又搭了几口灶，灶边用木板支了个置物架。 架子比较宽，既能切菜切肉，又能存放锅碗瓢盆。 顾云辉将肉背到灶房后，也立即去了工地。 顾老太太留下来帮方瑶瑶打下手。 她见肉实在太多，就问：“买了这么多？这天儿可不比我们建房时凉快，怕是只能放到明日。” “阿婆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您瞧这是什么？” 顾老太太低头，见架子下是七八个瓦罐。 “罐子嘛。放到这里头也不行。这都二月下旬了，比不得正月气温低。” 见老太太皱着眉头，一副很是焦急的神情，方瑶瑶也不再卖关子了。 “我特意多买一些，打算做成油泡肉。做好了装在坛子里，可以保存很久不生味，吃起来也方便。” 第66章 油泡肉 “是吗？那要怎么做？很久又是多久？”顾老太太又问。 “保存得当，可以存放七八个月呢。”方瑶瑶回她。 “油泡肉……”顾老太太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就像熬猪油一样，把油熬出来就好，其他什么都不放？” “阿婆您真聪明！就是这样子。”方瑶瑶俏皮地眨着眼睛。 顾老太太被她这么一夸，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先处理肉，你告诉我怎么切就行。” “好。”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将所有食材准备好了。 “你来做菜，我生火。”顾老太太主动坐到了灶边。 方瑶瑶将切好的肥肉一起下锅。 等熬出大部分油且肉块略微发黄时，再放入单独切下来的瘦肉团。 她一边不停搅动油锅，一边观察着炸制情况。 待到瘦肉表面酥脆，整个呈现出焦黄之色，肥肉也浮至面上。 因油锅实在太烫，方瑶瑶怕将锅端下来会有危险。 她便对顾老太太道：“阿婆，柴火全部退掉。” 老太太应了声好。 将还未燃完的木柴和炭火一起转到旁边的灶里。 等锅烧热后，方瑶瑶倒了些油，并下入少许姜末和码好味的肉末一起翻炒。 炒至肉末变色后加入新鲜的豌豆。 翻炒片刻后再加小半碗清水，盖上锅盖焖煮。 时间差不多了，她夹了一颗豌豆尝过，已经熟了。 感觉差些味道，方瑶瑶又加了几粒茱萸果和少许盐巴。 顾老太太帮着一起将炒好的菜腾到另一口锅里。 “豌豆还能这样吃。” “是的阿婆，这道菜叫作肉末豌豆。以后您家也可以做来吃。” “我们都是等豌豆长老了，晒干后拿到镇上去卖。” 方瑶瑶笑笑，“没钱的时候可以卖，往后日子好过了就自己留着吃。” 顾老太太重新坐回灶边。 方瑶瑶又将余下几道菜全部炒好。 等到日头正当头顶时，方瑶瑶让老太太帮她喊人收工。 “大家伙儿快歇下了，都过来洗手吃饭。” “大哥，快走了。”杨二壮早就闻到了香味，他拉着大壮往灶房那边走去。 杨二第一个洗好手，他走到桌边，伸头看了看，“这不是豌豆吗？我家就用来煮过粥，炒着吃倒是第一次见。” “杨二叔，您坐下，米饭马上就来。”方瑶瑶又端了一碗竹笋放到桌上。 “哎，方小姑娘，这是啥？”杨二问她。 “这是竹笋烧肉。” “笋子？”杨二愣了愣。 他本想说好不好吃，但还是没敢开口。 刘玉兰也忙着招呼众人，“大家伙儿辛苦了，坐下的就动筷子。都不是外人，别客气。” 赵三妹依旧拉着叶翠莲坐在一起。 她尝了一口竹笋，“嗯？这真是笋子？怎么和我们小时候吃的不一样？” 叶翠莲想到自己第一次吃方瑶瑶炒的笋子也是这样吃惊，她笑笑不说话。 “真的，不信你尝尝。”赵三妹给她夹了一筷子到碗里。 “嗯，确实好吃。”叶翠莲点点头。 这和之前方瑶瑶做的腊肉笋丝风味又不一样。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很美味。 “肉丝好吃，这个肉也好吃。二壮，多吃点。”杨大壮不停为自家弟弟夹菜。 “我刚瞧见灶房里调料可齐全了。你们连花椒、茱萸大料啥的都买了，怎么，是要打算开饭馆了？”于红芳小声打趣刘玉兰。 “开什么饭馆。瑶瑶喜欢做菜，她想买就买。左右我也就是个吃现成的。”刘玉兰哈哈笑道。 “顾婶儿，您的手艺果然不一般！”有人朝顾老太太喊话。 顾老太太也开起了玩笑，“我烧火的技术还行。” “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 一旁桌上的一个砖瓦匠问：“这些菜叫什么名字？” 方瑶瑶本只想着大家吃得高兴就行，哪知竟有人问菜名。 好，她只好停下干饭的动作，站了起来。 “竹笋烧肉、肉末豌豆、蒜薹肉丝、土豆回锅肉、醋溜白菜、凉拌野菜。嗯，还有一个米汤，在灶上，一会儿再帮大家盛。” “哦，原来叫回锅肉，还没听过呢。很好吃。怎么做的？”那人又问。 方瑶瑶简单说了做法，“将新鲜的猪肉先在锅里煮，煮到半熟后切了，然后按照平常炒菜那样做就行。” “哦……回锅，原来是这个意思，真是有意思。” “你再意思意思，我就给你吃完了。”另一个工人说。 …… 方瑶瑶舍得放肉，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吃过午食，休息了不过两刻钟，众人便又主动上工了。 将碗筷洗好，又等了个把时辰，油锅的温度也降得差不多了。 “油不烫了，罐子也干了。”方瑶瑶拿起勺子，小心舀着油，“阿婆，麻烦您帮我一起装坛。” “好。”顾老太太拿过一只罐子。 见罐身有一条裂缝，她问：“你怎么拿到破瓦罐了？” “翠莲婶儿说这个罐子不会漏，她之前一直用来装油的。” “哦。”顾老太太点点头。 将瓦罐放倒，又朝里看看，好像确实没有痕迹。 她这才放心往里装着油。 顾家除了老太太吃药，顾显明最舍得花钱的地方，便是置办各种坛坛罐罐和油纸了。 即便在这次暴雨中砸坏了不少，但若只是瓦罐，他家也能轻易搬出个十来只。 昨日方瑶瑶跟他说自己想借瓦罐，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早上吃过饭，他就和叶翠莲一人背了两个，手上又各抱着两个送到了猫儿坝。 顾老太太本就是按照熬出来的油量准备的瓦罐，因而四只罐子的大小刚刚好。 方瑶瑶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好香！真想立马就拿它炒一盘菜。” “你这小丫头，不是才放下碗嘛！”顾老太太敲敲她的脑袋，故作嗔怪。 将瓦罐都拿旧布和油纸封好，放到离灶远一些的地方。 方瑶瑶和顾老太太这才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聊天。 “阿婆，您喜欢吃包子吗？” “平日里连窝头都做得少，哪还指望能吃包子。” “要不明儿一早，我们起来蒸包子！”方瑶瑶提议。 顾老太太担心方瑶瑶将饭食做得太好，后面银钱不够，便劝她：“你买肉可花了不少钱，早食只吃粥也是可以的。” “我见叔伯们扛树、抬石头都好辛苦。要是只喝粥，一点也不顶事。”方瑶瑶想了想，继续道：“明天早上就每人两个包子。粥的话可以稍微多煮一点，饭量大的吃了还可以再添。” 第67章 荠菜包 见方瑶瑶是认真的，顾老太太便又道：“现在地里也没什么青菜了。想吃还得专门去镇上，要不，就做窝头！” “阿婆您忘了？我们不是每日都要送野菜到孟记嘛！” “野菜？” “嗯！眼下正是吃各种野菜的时节。我打算用荠菜做馅儿，加上晌午特意多留的几斤肉，明早吃正好。” 顾老太太自然也知道春天野菜多。 但毕竟建房的人就是几十个，还要再送一背篓到饭馆。 其他人都得抓紧时间忙建房的事情，方瑶瑶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 于是她拉着方瑶瑶的手，“走，现在我就陪你一起挖。” 方瑶瑶想了想。 一日三餐光是备菜、炒菜、洗碗都要花不少时间。 如果等到了晚上再挖，或是一大早起来临时去找，时间都太仓促。 她便赞同，“好。到时候咱把篓子放到阴凉处，明儿自己吃蔫儿的，新鲜的送到孟记。” 猫儿坝虽然地势不如老虎山开阔，但在靠山脚的那一片荒地里却密密麻麻长满了各种野菜。 又因那里靠近一片水潭，野菜更是长得鲜嫩茂密。 两人挖了没一会儿，刘玉兰便领着两个砖瓦匠过来。 “瑶瑶，张叔说他们不去河谷滩睡，担心下雨，要在这里守着砖瓦坯。” “那要留几个人守工地？”方瑶瑶问。 “五六个就行。主要担心土坯受潮，迟迟开不窑。”一人回答。 “简单搭个棚子就行，就照你这灶房再来一间就行。”另一人补充道。 “好，我知道了。”方瑶瑶应了一声。 便又让刘玉兰找了几个男人帮忙砍来竹子和茅草。 很快，一间简易工棚也完成了。 早上砖瓦匠一到场，就对刘玉兰说过，要多扎些茅草片用来遮盖砖瓦坯。 虽然春季的雨一般都不大，但还是需要遮盖一下。 此时，见工棚四面漏风，茅草片又有很多，方瑶瑶又让几个叔伯帮忙，将工棚围起来。 “这样才像睡觉的屋子嘛！”方瑶瑶站在工棚前，很满意自己的设计。 吃过晚食，顾云辉又先回老虎洞，扛了一张竹床下山。 刘玉兰提前跟村里人说好，工匠们需要在村民家里借宿。 因而早上村长、杨大等人都将被褥等也帮忙带上了山。 方瑶瑶拿了几张棉被，将床铺好。 “张叔，夜里要是冷的话，你们再多盛些炭火放到床前。不过一定要注意，门不能关得太严实，要留条缝儿通风换气。” “好，知道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砖瓦匠们答道。 他们虽然不是烧窑师傅，但毕竟两道工序息息相关，自然也懂人不能长时间处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尤其是在烧着炭火的情况下。 村民们都下了山。 又有几个工人跟着去了顾显明家。 留下来守砖瓦坯的几个工人简单洗漱后，也才纷纷回屋准备歇下。 工人a：“床还不错。” 工人b伸手在床上用力按了几下，“是挺结实。床腿儿都多几条呢。” 工人c：“这也不像买的。哪个师傅手艺这么糙！” 说完，他又躺下试了试，“你别说啊，等天儿热了，这床睡着挺凉快。回头我让赵叔也帮我做一张！” “赵叔不是不做买卖了嘛？早两年就听我娘说，他连铺子都租给别人经营了。”工人d问。 工人c回：“对外的买卖不做，可咱一个村儿的，我又不催他交货。他成日闲着也是无事，哪有买卖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的道理。” “是吗？那我到时候也做一张。”工人e道。 第二日凌晨。 方瑶瑶闭着眼睛问：“婶儿，鸡叫了吗？” “叫了叫了，都叫四遍了。”刘玉兰一边穿衣裳，一边回道。 “要不你再睡会儿，早食我来做就行。” 打了个呵欠，方瑶瑶一鼓作气，快速穿好衣服。 “那得多久？我和您一起！” 走到路口，叶翠莲也将院门打开了。 “老刘家的，等等。我和你们一起。” “你多歇会。一会儿来吃饭就行。”刘玉兰道。 “不睡了，一会儿晌午再眯一会儿就行。走。” 将院门轻轻关拢，打着火把，三人一起下山了。 叶翠莲帮忙生火。 刘玉兰和好面，又跟方瑶瑶一起清洗荠菜。 将洗净的菜放入沸水中，焯烫片刻后捞出，再淋几瓢凉水。 等到菜里的水分晾得差不多时，将荠菜切成细末，与剁碎的猪肉混合。 最后再加上葱姜、盐巴、白糖和少许胡麻油拌匀，包子馅儿就完成了。 等到面发好时，三人一起动手包包子。 灶上两副蒸笼不断往外冒着热气。 睡在工棚里的几人也被香味馋醒了。 工人a：“我怎么闻着一股肉香。难不成这两户的主人家，早上就煮肉给工人吃？” 工人b：“应该是。人两户都能盖砖瓦房，一点儿肉算什么。” 工人c：“馋得我睡不着了。要不起床。” 天才微微有些见亮，河谷滩的人就陆续到了。 每来一拨人，方瑶瑶就主动帮忙拿碗递筷子。 “嗯？这包子里包的是什么菜？”杨大吃了一口。 才一口，他就知道这不是白菜也不是芥菜。 “杨大伯，这是荠菜包。就是昨儿下午您瞧见我们在那边挖的。”方瑶瑶回道。 “好吃。”杨大点点头，不住称赞。 吃完午食，又将碗筷也全部清洗干净。 方瑶瑶和顾老太太去了拴牛羊的树下。 因没人专程放牛放羊，又想到这段时间都要成日呆在工地。 所以除了鸽子留在山洞里，牛羊和旺财都被带到了猫儿坝。 顾老太太抱了一捆青草扔给小羊。 “方小丫头，你说常临送来的豆子怎么吃？” 方瑶瑶帮自家做过几顿饭，顾老太太似乎看出来，她很擅长做吃食。 因此，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找方瑶瑶讨论起来。 “豆子？什么豆子？”方瑶瑶问。 “村里人凑的红豆和黄豆，你忘了？” “哦……”方瑶瑶这才想起来，又问：“您家没吃吗？” “不是说了村里凑给咱三户的嘛。你们不在，我们也不能全吃了不是。” 第68章 定做石磨 虽然自己家里粮食也不多，但顾显明一家建房时，还是将村民送的每样粮食分成三份，自己家只吃了一份。 当然，不包括番薯和萝卜青菜。 “翠莲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们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都是你和你刘婶儿的。不过蔬菜不太够，我们就把番薯、洋芋，还有萝卜白菜都吃完了。但两样豆子我们都没吃，那个熬粥也不划算。你想法多，看看怎么做来吃。” 方瑶瑶点点头。 “黄豆好啊，能做的东西太多了。磨豆腐，豆腐干，豆腐皮，豆浆，豆花儿……” 她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着各种口味的豆制品。 “要做豆腐得去河谷滩，村里只有秃子家才有石磨。”顾老太太提醒她。 “诶？不是请了石匠嘛，要不趁这次机会，顺便打一副石磨！” 方瑶瑶说的可不是问句。 说做就做，她立马起身，去找刘玉兰。 将自己的想法跟刘玉兰说了，她便跟着正要上山的顾显明等人去了毛石坪。 杨二问：“你和老刘家的也才两个人，能吃多少豆腐？打石磨少说得多花一天的工钱，不划算！” 杨大却对方瑶瑶说道：“有一点你说得对，反正都请了石匠。打一副石磨赶赶工，一天也能完成。怎么说都比专门去石匠铺子买要划算。” “豆腐这东西，一年四季不也年关才做一次嘛。”杨二又道。 杨大正要开口训斥自家二弟。 方瑶瑶开口了，“杨二叔，我有其他打算。” 她的确又有了新的计划。 原本此前，方瑶瑶是计划种种地，顺便发展一下畜牧业。闲时再卖卖野菜，然后利用那片无主的竹林，将竹编手艺发扬光大。 不过野菜终究只是季节性食物。 就如这段时间青黄不接，光是野菜和笋子根本不够。方瑶瑶建房也要托洪超，隔上一日就帮她买些菜回来。 而竹编手艺想要学精，怎么着也得花上个一两年时间。 但做豆腐，方瑶瑶在初中时就学会了。 人呐，还是得先填饱了肚子，再去谈理想谈追求。 学手艺这事就先暂且往后靠一靠！ 她已经听刘玉兰说过，自己家有十五亩地。 虽然父母离世后，只留了三亩，其他的都租给村里人种了。 但马上就要春耕了。方瑶瑶便想多种些黄豆，五个月后收获了，那她就可以卖各种豆制品赚钱。 到时候这石磨正好派上大用场！ 并且黄豆生长期间，自己照样可以卖野菜。互不打扰，只是又多了一种快速赚钱的法子而已。 杨二很感兴趣。 他停下来，回过头问：“哦，是嘛！什么打算，说给叔听听。”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好好看路，快些走。”杨大催他继续赶路。 杨四朝自家二哥挤挤眼，偷偷乐。 还好自己刚才一直没有说话。 到了毛石坪。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已经完工的条石。 顾显明喊了赵石匠，跟他说了了方瑶瑶要打石磨。 等人将石头抬走，赵石匠才放下工具，走了过来。 顾老太爷负责帮忙看石场，类似于现在的工地安全监督员。 他递了一碗水给赵石匠，“水温刚刚好，快来歇歇。小丫头说要打石磨，还得麻烦你们赶赶工。” 赵石匠接了水。 连着喝好几口才，他才开口说道：“老爷子说笑了。咱挣的就是这个工时钱。最好再多来几个做磨子碾子的，就是在村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我也乐意。” 方瑶瑶笑着问：“赵叔，您是老师傅最在行。我想请问一下，用来磨豆子的石磨一般是多大尺寸？” 赵石匠将她打量一番。 问：“怎么你一个小女娃来操心这些事，你家大人呢？” “刘婶儿忙着呢。所以就我来了。 赵石匠也知道这两户家里都没有男人。 他两只手左右分开，比划了一个大概的尺寸。 “我看你瘦瘦弱弱的，做小一些。太重了你推起来费力。” 方瑶瑶看了后，心想：“比起二十一世纪的摆件，这也大不了多少？用它来磨豆子，豆子还没磨完，天就大亮了，那到了镇上卖给谁啊？” 她抬起右手，在半空做着转动磨盘的动作。 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比划了胳膊的长度，再蹲在地上画了个圆圈。 抬起头问道：“这么大可以吗，赵叔？” 赵石匠看笑道：“磨盘做小点，你推着也不费力。” “我还会再长高的叔。再说了，还有刘婶儿呢，我们可以合力磨豆子。”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副天真，赵石匠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小姑娘，真是不知道自己那胳膊有多细。再说了，你俩又能吃得了多少？做这么大就够了。” 面对方瑶瑶这样的小姑娘，大多数人都会为了多挣钱一口答应。 毕竟石磨越大，需要的工时就越长。 但赵石匠见她同自己女儿一般大，额头上还有一块疤痕。 也不想挣违心的钱。 方瑶瑶有些急，又说：“我想以后经常做豆腐来吃，要是磨子太小了，那推起来多耽搁时辰啊。” “哈哈哈……” 赵石匠哈哈大笑，好半天才止住笑。 他从一旁的地上折了一根枝条，又将地上多余的碎石子踢开，只留一堆沙土。 然后蹲下身来，将枝条放在地上后，两根指头捏住树枝中心位置，指头一转动，一个完美的圆便呈现在沙子上。 “这么大差不多？既不像我之前说的那么小，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大。大人可以一个人推，要是你推的话……” 说到这里，赵石匠又认真思考了一下。 “不过现在你推着还是有些吃力……要不这样，我在这边凿一个孔，你用的话，可以横着插一根木棍进去。安装磨子的时候，你按自己的身量来，木棍横着到你腰腹的位置就行。靠腰腹的力量撑着，人围着磨子转圈就行。怎么也比你一只胳膊有力。” 方瑶瑶又伸出胳膊对比了一下。 她上初中时就跟奶奶一起磨豆子，如今自己也刚好十四岁。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确切身高，但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差也差不了多少。 以此为参照，她能判断出奶奶家那口石磨，和赵石匠此时画的圆差不了太多。 第69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回想起曾经和奶奶一起推磨，确实不算累。 但有一次她不在家，奶奶一个人磨了一盆豆子就手酸了两天。 所以赵石匠考虑得很周到，一副磨子两种使用方法，简直完美。 “赵叔，您说的是腰磨吗？” “对，不过比起腰磨，你这个可就小太多了。腰磨一般是四个人一起推着走。只是我想到你一个小姑娘没多大力气，所以替你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方瑶瑶简直太高兴了，她连连点头。 “好好好，赵叔，谢谢您！就按您说的来！” 商定好石磨的尺寸，方瑶瑶便与赵石匠和顾老太爷道了别，打算回猫儿坝，继续挖第二天要用的野菜。 还没下山，她又看到一片长得异常茂盛的苦苣菜。 “这么好的野菜，不吃真是可惜了。”方瑶瑶自言自语。然后就蹲下身拔了起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当你帮赵石匠打石头呢。” 顾老太太正一个人坐着削番薯。因为没人跟她说话，她只好将凳子搬到旺财旁边，好歹时不时还能听到旺财叫两声。 “阿婆，我拔了好多野菜，回来拿背篓去装。” “你跟显明说一声，他带上山就是。何必自己再跑一趟。” “叔他们也很累的，上山能空手就空手。再说要等他们还得多花时间，我早点去背回来，一会儿还得去挖荠菜。” “多不多，要不要我和你一起？”顾老太太放下刀，问她。 “不多的阿婆，我能背得动。走了啊，很快就回来。” 看着头也不回就跑远的方瑶瑶，顾老太太连忙叮嘱：“你慢些，别摔了！” 方瑶瑶一边往篓子里装野菜，一边哼着小曲儿。 杨家几兄弟歇了会，所以落在后头。 一来就见方瑶瑶蹲在地上不停挖着什么，杨大便出声问她，“方丫头，你在干嘛呢？” “杨大伯，我瞧着这些野菜长得很嫩，打算挖回去做来吃。” “什么野菜？”杨二凑到跟前。 瞅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是什么菜。 “杨二叔，这是苦苣菜。寒冬腊月都能生长，之前顾叔一家也吃过。刚才我见这里的比我之前挖的还要鲜嫩，所以特意回去拿了背篓过来装。” “这个不是兔子啊、猪啊什么的才会吃吗？”杨四拿起一棵野菜。 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将菜丢回背篓里，说道：“我没吃过，什么味儿？” “你没吃过的东西多了！今儿早上那荠菜包你也第一次吃。”杨大伯瞪了自家幺弟一眼，又对方瑶瑶道：“那我得尝尝，好多年没吃，我都快忘记那种味道了。” 方瑶瑶笑着点点头：“好。” 闲聊了两句，杨二和杨四便去了石场。 但杨大并没有急着走。 他蹲下来小声问方瑶瑶：“地里没菜了？镇上是不是卖得很贵？” “地里确实没什么菜了，不过镇上卖的也不算太贵。之前我做过一次，顾叔他们都觉得能吃，所以我就打算把这些也挖了。” 杨大点点头。 想到刚才老四说的那话有些不妥，他又道：“你四叔这人说话不过脑子，别放心上啊。他是老幺，从小就娇生惯养，也确实没有吃过什么野菜……” 杨家虽也算不上多富裕，但因祖上便建起了一座大大的合院，因而杨大兄弟几人，从阿公往上好几辈起，就没人再去挖地里的野菜来吃。 也许正是因为那时日子相对富足，但又缺乏开流节源的意识，因而导致往后的杨家人几乎都不太会过日子，不说顿顿大鱼大肉，但剩饭剩菜却几乎成了常态。 也好在兄弟几人的爹及时发现不对，让几个儿子同村长、秃子一道，去镇里的学堂开过蒙。 好歹读书后，兄弟几人都改变了许多。 杨父杨母过世后，虽然各自成家的兄弟几人分灶吃饭，但总归都是一家人，又住在一个同一个院子里。且杨大作为兄长，父亲临终时交代过他，杨家的大宅子，往后只能扩建，万不可私自拆分、变卖。杨家人也不能一代不如一代，不求科考走仕途，但务必要让家中每一个子孙都认字明理。 故此，杨大总会时不时敲打几个兄弟与家中小辈。 告诫他们要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万不可只图眼下的吃喝享乐，而不顾子孙后代的长远发展。 如今，杨家的几个小辈，成家的成家，说亲的说亲，只有杨四家的几个小孩仍在念书。 不过，也正是由于每家供孩子念书，笔墨纸砚的花销着实不小。因而兄弟几人，除了家里的大宅子气派一些，实则家中的存银也并不多。 但还有一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外人看来再怎么没落的杨家人，无论如何日子都比村里大部分人过得更好。 苦苣菜，杨大也是因为帮忙做活，在别人家才吃过几次。 方瑶瑶点点头，笑道：“我知道的大伯。” 通过几次观察，她发现但凡杨二和杨四说的话有歧义，杨大都会训斥他们。 再一联想到叶翠莲的性格，方瑶瑶就知道杨四叔这人跟叶翠莲差不多。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太过耿直，很多时候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看看走远的杨二和杨四，她伸出一只手挡住嘴巴，小声道：“杨四叔是不是就像翠莲婶子一样，说话做事都有些欠考虑？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好人。” “哈哈哈……你还真说对了！” 见方瑶瑶都知道说笑了，杨大想着她应该没将先前的话放在心上，也笑了起来。 “为了让他改掉乱说话的毛病，我这个做大哥的可没少骂他。你不知道他年轻时，有一次村里老人办寿宴，不知道哪家的小男娃拿了个木鱼玩，他想逗小孩，竟当着主人家的面学起了道士敲木鱼。气得我抓起扫帚把他追到了猫儿坝！” “谁也知道他没坏心，可这事换作是谁也不会高兴。”叹了口气，杨大伯接着说：“毕竟几十岁的人了，想要彻底改变也是不可能的，能做到如今这样，我觉得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瑶瑶无法想象，一向正经的杨大伯操着扫帚追打自家弟弟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她的笑声也忍不住大了起来。 第70章 蒜泥时蔬 将苦菊菜背下山，顾老太太又帮着挖荠菜。 第二天要用的荠菜也差不多够了，方瑶瑶才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 她将苦苣菜上老一些的茎叶去除后，用水清洗干净。 顾老太太抱了一捆干稻草回来，问她：“没有引火柴了，我刚去那边找了些。水凉不凉？我这就生火，烧热了再用。” “不用烧了阿婆，水还热着。” 顾老太太放下稻草，将手伸进盆里试了试水温，果然是热的。她便也搬了个小凳子坐下，和方瑶瑶一起洗菜。 “方小丫头，今晚这些全都要吃吗？” “阿婆，您这会儿瞧着多，一会儿炒熟就少了。再说有这么多人呢，每人也吃不了几筷子。” 想到上次自家老伴儿和儿子好像都很喜欢的样子，老太太点点头，“这倒是，叶子菜损耗都大。” 待到晚食上桌后，洗漱好的村民各自找空位坐下，端着碗便吃了起来。 “我就不等了啊，都知道我家最远，吃饱了我可就先回去了。”一个男人拿起筷子就开吃。 “不用等，你先吃。”有人回他。 “我也洗好了。大家都快着些啊，先吃先饱哦！” …… 粥是早就熬好放在一旁凉着的，盛到碗里便可以直接大口就喝。 方瑶瑶在拌萝卜时加了一点儿醋，吃起来酸酸辣辣，佐粥非常开胃。 早就知道桌上会有野菜的杨大拿起筷子，径直就朝盛苦苣菜的碗里伸去。 在他的记忆里，不单苦苣菜，好多野菜其实都算不上可口。 但今日早上尝过荠菜包后，他就觉得方小丫头的厨艺还真不错。 他将菜送入口中。 还没细细咀嚼，就尝出这菜和他以往吃过的都不一样。 满嘴都是浓郁的蒜香味，菜叶原本的苦涩也被去掉了大半。再仔细去瞧，除了大蒜和盐巴，也不见葱姜之类的调料。 将菜咽下后，杨大也是忍不住就想继续夹第二筷子。 他看了看另外几只碗，见那炒的莴笋叶和苦苣菜做法好似一样，都有很多蒜粒。 于是，又吃了一口蒜泥莴笋叶，依然很是美味。 只是那蒜香味并未将莴笋叶原本的清香盖住。 “你们吃出来这两道菜的区别没有？”杨大问同桌的人。 “能有啥区别，都是素菜嘛！”杨四抢话很快。 “多吃点素菜怎么了，你天天在家吃那么多肉，不是说不消化吗？”杨大批评自家四弟。 旁边一人每道菜都尝过了，他回道：“大蒜特别多。这种做法没有见过，但不说别的，吃起来是真香，就是有些浪费。” “我认为两道菜里的大蒜用量不一样。为了掩盖自身的苦味，所以这野菜里会多放一些蒜，而莴笋叶是没有涩味的，所以就少放一些，只是为了增加一种不同的风味而已。” “杨大伯说得对。”方瑶瑶正为隔壁桌添筷子。 听到杨大与人讨论饭菜，她便过来插了一句话。 “这两道菜可以用同一个菜名——蒜泥时蔬。做法是将大蒜剁成泥，或是用刀拍成这种碎一些的小颗粒，放到热油里激出香味后再倒入菜蔬炒制即可，没有多余调料就只放一点盐调味也行。” “哦……那回去让我家那口子也试试。”有人觉得这种新奇做法很是不错。决定回家告诉自家女人，也试着做来吃。 第二日吃过午食。 冯双和钟叔带着两个中年男人，在一众村民的带领下，来了猫儿坝。 还没见着人，旺财就开始汪汪大叫。 “常临哥，冯掌柜来了！”一个妇人大声喊道。 工地上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朝竹林望去。 “冯掌柜！哟哟哟，快请坐！”村长赶忙迎过去。 将双手在身上反复擦拭过，他才敢伸手示意冯双往工棚那边去。 坐下后，方瑶瑶又为几人倒了水。 “家里没有茶叶，只能喝点白开水，还望几位叔不要嫌弃。” “哪里的话。”冯双接过水就喝了一口。 放下碗后，他又道：“听说你家建新房，好多村民都不在家，所以我们干脆也来山上。” 又指了指身旁两位中年男人，他继续说：“这是李叔、梅叔。他们两个可是种茶、炒茶的行家。今日就让他俩先跟大家讲讲，茶叶播种需要注意哪些地方。” 于是，除了砖瓦匠，村里人都暂时停下活计，认真听起了讲解。 讲完了关于茶树播种以及前期如何管理后，冯双等人才告辞。 临走时，他又道：“那就辛苦大家协调一下家中的人手。明日吃过早食，我们再来一趟，李兄和梅兄会亲自指导大家将种子种下。” “辛苦几位叔了。没有多余房间，就不留几位歇在村里了。”方瑶瑶礼貌地站起来送人。 “不碍事。马车脚程快。那你们继续忙。我们就先告辞了。” 冯双带着几人又下山了。 考虑到明日就要播种，村长与刘玉兰和方瑶瑶商量后，决定让前来帮忙但家里又要种茶树的人暂停两日不来工地。 他自己也立即回家，将自己和秃子家共有的牛，以及杨家几兄弟家里的牛借出来。 本次要种茶树的十八户，除了刘玉兰和方瑶瑶，各家能出动的劳力也全都一起下地。 原本之前有些人家的地就已经翻过了，故而，到了第二日冯双再次上门时，十八亩地已经全部犁好了。 李梅师傅为了节省时间，昨日回了镇子就将茶树种子泡上了。所以此时分发给村民后便可立即播种。 播种倒是很快，只用了半日功夫，所有种子便全部种下。 接下来就静静等待种子发芽了。 三月初三这日，冯双带着李梅两位师傅又来了大山村。 一开始，就有不少人想到山上地势高、日照充足，因而决定拿猫儿坝或老虎山的地来种茶。 即便一直住在河谷滩的，这次又愿意种茶树的人家，也用河谷滩的地作为交换，换了一亩山上的地，和大家种到一起。 也正因为如此，倒也方便了冯双等人。 他们在村长的陪同下，带着各户家中派出的一名人手，去了茶树地里查看情况。 方瑶瑶有点怀念曾经的庙会。 但因自己和刘婶儿家建新房，不能去镇上玩儿，所以她打算今天要多做些好吃的。 第71章 他们可是贵客 对于农户家纯正粮食喂养的猪肉，方瑶瑶并不打算焯水。 她打算先做红烧肉。 将新鲜的猪五花洗净切块。 热锅凉油，下入桂皮、八角和香叶。炒出香味后倒入五花肉一起煸炒。 想到下力气的工人们需要多吃些油水，方瑶瑶就没有将肉煸得太干。 只等肉块炒至微黄时，再放入白糖和酱油，并不停翻炒，直至肉块均匀地上了糖色。 此时加入开水，使食材全部没入水中。 加入生姜和一把小葱以及少许盐巴，调好底味。 再翻拌一下，等锅里水沸后，转为小火慢慢煨煮。 第二道菜是猪肉炖粉条。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完全正确，但方瑶瑶觉得只要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那这也是能算作东北炖菜的。 她先往锅里倒了些油，油烧热后，下入已经用姜葱腌制过的肉块。 待油脂出得差不多了，下入姜葱蒜爆香。 然后再来点儿酱油为肉块上色。 翻炒片刻后，往锅里加入适量清水以及八角、山楂、陈皮等佐料。 因为已经提前用水泡开了，所以方瑶瑶并不打算此时就下粉条。 盖上锅盖后，她便开始在另一口锅里炸酥肉。 等酥肉全部炸好后，两口锅里的肉也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先将白菜和粉条一起下锅，又继续炖了一会儿，猪肉炖粉条就完成了。 接着又将红烧肉大火收汁。 紧接着，方瑶瑶又一连做了腊肉蒜苗叶炒凉粉、香椿煎鸡蛋、清炒野菜、椒盐胡豆四道菜。 对于最讲究口感和火候的鲜虾煲，她放到了最后来做。 将鲜虾处理干净后，加入姜葱汁和白胡椒腌制。 小葱、生姜、大蒜均切末备用。 锅烧热后，凉油下入生姜、大蒜煸炒。 没有豆瓣酱，只好放茱萸果代替。待油炒香后下入腌好的虾翻炒。 直到虾肉表面变红时，再往锅里加入适量热水。 等到水开时，开盖加入粉条。 继续烹煮小片刻钟后调味盛出。 方瑶瑶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大声吆喝了。 她对顾老太太道：“阿婆，麻烦您帮我叫大家吃饭了。” “瞧把你累得，我又不会做你这些花样，除了添柴看火，啥也帮不了你。” 老太太到灶房外喊了人，又进来帮大家打热水洗漱。 “你先歇会儿，我来端菜就行。”刘玉兰见方瑶瑶热得满脸通红，也很心疼。 因冯双等人也在，村长和秃子、杨大便特意陪着他们坐一张桌子。 农家人对于吃食没有过多讲究，只求有油有盐、分量足。 桌上的饭菜也都盛在土陶碗里，不像酒楼饭馆的白瓷盘那般精致文雅。 村长见一桌子的菜自己都认不全，进而又担心冯双这样的有钱人会不会不爱吃。 他对方瑶瑶道：“方家丫头，你跟冯掌柜介绍一下每道菜的名字。” 方瑶瑶还没来得及说，冯双就问：“方姑娘，今日这些都是你做的？” 方瑶瑶笑着回他：“是的冯叔，不知道您能不能吃得惯。” “哪里的话！我见这红烧肉就很不错。还有这道猪肉炖粉条，我曾在东北吃过一次，自那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东北菜。尤其是冬日里，一家人围在一起，不管什么菜，只要是自己喜欢的，炖上一锅就是幸福的滋味！” “多谢冯叔夸赞。不过我这做法也不见得有多正宗，也是听人说过，所以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做了。要是不如您曾经吃到的那般美味，还请不要嫌弃。” “你做的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冯双哈哈笑道。 “对了叔，想必您从小就吃惯了各种海味儿。但来到这里，也只能凑合着尝尝山里的河虾了。”方瑶瑶将鲜虾煲推到冯双面前。 冯双一看，果然有一盘虾。 便夹了一只来尝。 “虽说个头不如海虾大，口感略有差异，但风味仍很鲜美。” “既然喜欢，那您就多吃一些。李叔梅叔，钟阿公，你们也都不要客气了，快些趁热吃。” 村长见两人相谈甚欢，自己和其他人都插不上话。 又加上之前种茶树的事情，也是方瑶瑶让人带话回来。 他忙喊住转身就要走的方瑶瑶。 “这桌刚好还差一个人，方丫头你就跟我们一起。” 方瑶瑶回头望望还在端菜的刘玉兰。 刘玉兰：“常临叔都说了，你就坐下吃。” 于红芳也道：“冯掌柜他们可是贵客，你这个厨子就好好陪陪他们。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谢谢几位婶儿了。”方瑶瑶笑着道了谢。便也坐下来开始吃饭。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没有送笋子去孟记了？孟掌柜说干笋子炖起来太费功夫。”冯双吃了一块香椿煎蛋，问方瑶瑶。 “山里笋子不多了，只够我们自己吃。您瞧这建房几十口人，少说也得一个月才能完工。” 冯双点点头，“我记得笋子得再等上些时日才正式上市，若是到时候有多，你就找大家一起挖，多晒些留着，我年底回乡好带给亲戚友人尝尝。” “冯叔您家乡没有吗？”方瑶瑶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才问他。 “呵呵……我家在乡下还真没有亲戚。”冯双不好意思地笑笑，“自我太祖父的太祖父那辈起，我们家族就开始经商了。” “哦。行，那到时候给叔算便宜点。”方瑶瑶笑得很纯真。 她也知道，冯双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能买到想吃的东西。但他却让自己帮忙挖，看来也是见识到了村子的贫困程度，想尽量帮帮村民们罢了。 “好吃。”另一桌的杨二状一边吃，一边点着头自言自语。 “这胡豆吃起来真是香，就是有些费花椒。”赵三妹也悄悄对叶翠莲说。 “这是肉吗？这样炸着吃也浪费。”另一人吃了块酥肉。 虽然很香，但他却觉得若是家里买了肉，自己肯定舍不得这样做来吃的。 “这就是凉粉吗？”于红芳问叶翠莲。 上次方瑶瑶让顾云辉带了一碗回家，她们为了省点油，就是凉拌着吃的。 后来砌墙时，她便对村里人说过自己吃了一种黑乎乎，又不知道叫什么的吃食，很是不错。 等到刘玉兰和方瑶瑶回来后，她问过才知道叫作凉粉。 “嗯，就是这个。今儿这样炒出来更香呢！”叶翠莲道。 “你看方家丫头放了多少肉多少油，自然吃着香了。”姚红莲也道。 “这个肉好吃。还有这虾。”杨大壮懒得和妇人们闲聊。 他不停将自己面前的菜夹到一旁弟弟的碗里。 第72章 茶树发芽了 第二日一早。 顾云辉背着野菜正要下山，方瑶瑶喊住他。 “顾大哥等等，麻烦你把这个也带上。” “什么？”顾云辉问。 “告诉洪超大哥，大的这一包送到孟记。这三包小的分给他和洪成叔，还有我姐姐姐夫。” “好。” 顾云辉没有继续问方瑶瑶那是什么东西，接过篮子就走了。 到了镇上，洪超按照方瑶瑶的交代，将东西和野菜给了孟掌柜。 孟掌柜一接过来就闻到了香味。 他问：“这是什么吃食？” “不知道。方姑娘没说。”洪超如实回答。 孟掌柜哦了一声，就将草绳解开。 方瑶瑶拿给他的是两个小包。 打开油纸包一看，其中一包是胡豆，外面还裹着一层面粉。 另一包是豌豆，没有面粉，但看样子应该也是用油炸的。 “嗯？这是零嘴吗？”说完，孟掌柜就往嘴里塞了一颗。 “嗯！好吃，酸辣中带着点儿甜。” 刚尝到味，孟掌柜就瞪大了眼睛。 他连筷子也来不及拿，两个指头捏着胡豆，不停往嘴里送。 “你们也尝尝。” “不用了孟掌柜，我们也有。”洪超指着篮子里的三包豆子对孟掌柜说。 “那个带回家吃。尝尝我这个。多着呢，一会儿留点给王叔就行。” “的确好吃。这个下酒倒是不错。”洪超吃了一颗，也连连称赞。 洪扬和两个小二在洗菜，他顾不上吃，只是一边忙一边问洪超：“我娘和瑶瑶家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说是主体已经砌筑起来了。”洪超一边咔咔嚼着胡豆，一边含糊着回答洪扬。 刚才明明他还客气了一番，但孟掌柜一再邀请，那香味儿也实在馋人。 一连吃了好几颗，一旁的洪扬才试探着问：“孟掌柜，瑶瑶给你这个，是不是让你同饭菜一起售卖？” “嗯？我怎么给忘了。”孟掌柜也才反应过来似的。 前几日他就跟洪超说过，让方瑶瑶琢磨两道时下农户家里的菜可以做些什么新花样。 而眼下各种夏季的蔬菜瓜果也才种下，要说这段时间能吃的，好像也只有胡豆和豌豆了。 孟掌柜想了想。 不对呀，他不是说可以果腹、当作餐点售卖的吗？ 这两种豆子虽然好吃，但怎么看也像是下酒或者当作零嘴更合适。 “应该不是！瑶瑶有没有带什么话给你？”孟掌柜问洪超。 洪超摇摇头。 “没有，就说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听说每日要做五六十号人的饭。不过听说茶树种子已经发芽了，明儿李叔他们得去大山村，要不您再托冯掌柜帮您问问。” “嗯，我知道了。”孟掌柜点点头。 他看看篮子里另外几包要带去洪家村的豆子。 昨日洪超不是帮忙带了一只食盒给方瑶瑶吗，为什么今天没有拿回来，只用油纸包着豆子就送来了？ 想了想，他对已经停了手的洪超说：“吃，这个肯定不是拿来卖的。” 第二日才吃过早食，冯双等人便就又到了河谷滩。 将马车拴到秃子家后院。 钟老爷子向秃子娘道过谢后，又对于时新道：“小哥，今日又得麻烦你帮我们看着马儿。早上草料喂得足，劳烦再过上个把时辰，多喂它喝些水。” 说完，还朝于时新拱拱手行了个礼。 “钟阿公不用这般客气。你们放心，我一定把马儿照顾得好好的。”于时新连忙朝他回礼。 “那我们就先上山。趁着时辰还早，好多看几亩地。”李师傅道。 到了猫儿坝，冯双也先同李梅两人到地里查看了一番。 “还不错，发芽率达到了九成半。”李师傅对冯双说。 “冯兄，你同钟叔先回去歇着。老虎山我们两人去就行了。”梅师傅也道。 “那就辛苦李兄和梅兄了。”冯双拱手客气一番后，便和钟老爷子去了灶房那边。 李师傅将随身带着的种子分给村民，道：“辛苦大家，按照刚才以及此前所讲的方法再补种一下。” 村民们各自领了种子，又笑着道过谢。 因茶树种子需要浸泡之后才能播种，所以领了种子的村民也不用立即下地。 将种子放好后，便继续去工地上帮忙干活了。 李梅两位师傅才在顾显明以及另外七八个村民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山上。 山上的种子出芽率也不错，跟猫儿坝差不多。 一行人下了山，李梅两位师傅也同冯双坐到一起，跟方瑶瑶聊天。 “小姑娘有十二岁了？”钟老爷子问方瑶瑶。 “已经满十四了，钟阿公。” “是吗？我瞧着不像。”李师傅也觉得，方瑶瑶的个头看起来，实在不像十四五岁。 “我们村子的情况各位也看到了，能吃饱饭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个头是有些矮。”方瑶瑶笑着回答。 “那你们……”李师傅回头朝工地看了一眼。 本想问方瑶瑶又怎么能有银钱盖房子，想了想，还是作罢。 吃过午食，冯双等人也打算下山回方圆镇。 方瑶瑶提了一只食盒，对他说道：“冯叔，劳烦您将这个带给孟大哥。前两日他托我为他做菜，但实在太忙，所以拖到了今天。” 席间，方瑶瑶对冯双说过，昨日烧窑的工人才完工。 所以今日便少了十来个人。 冯双接过食盒：“只怕等我们到了镇上，饭菜也全都凉了。” “不碍事。您转告孟大哥或是王叔一声，放到油锅再炸一遍或是蒸热就行。” “那行。你也挺忙的，我们就先行离去。” 冯双刚说完，钟老爷子便主动从他手里接过了食盒。 等人走远，村长也回到工地开始忙活。 杨二一脸八卦地凑到他身边，“哎，常临哥，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怎么每次方家丫头都跟你们一桌吃饭？”杨二问。 “这，需要什么原因吗？”村长无语。 “那下次我跟你们一桌。” “赶紧干活儿!”村长将手里的活儿扔给杨二，自己去了木匠那边帮忙。 正靠在柜台边发呆的孟掌柜见冯双来了，立马笑脸相迎，“冯叔您终于回来了。怎么样？瑶瑶怎么说？” “孟掌柜莫急，都带来了。”冯双回身，示意钟老爷子将食盒放到桌上。 “方姑娘实在腾不出时间，今日少了人吃饭，所以赶着帮你做好让我带来了。” “多谢冯叔，多谢钟阿公。噢，梅叔李叔也请坐。”孟掌柜笑着招呼众人坐下。 洪扬赶紧替人倒了茶，随后就去了一旁候着。 第73章 孟记扩大店面 孟掌柜喊来王厨子，然后亲自打开食盒，将所有碗碟都摆到桌上。 盒子最下层有一张纸。 孟掌柜将纸打开，上面居然写着菜名。 “香椿鱼，香椿煎蛋，酸辣香椿，香椿肉卷。”孟掌柜念完，又问冯双，“这是冯叔写的？” “不是。是于村长帮忙写的。” “哦……”孟掌柜点点头，随即便对王厨子说：“王叔，赶紧把菜热一下。” “行。要不了一刻钟就好。您等着。”王厨子才回完话。两个小二就将盘子端进了后厨。 不好守在一旁的洪扬也跟着进了里间。 孟掌柜又向冯双打听，“冯叔，您不是说你们吃了胡豆做的汤和菜吗，怎么瑶瑶没给我做？” “哈哈哈……孟掌柜，你这食盒可只有三层，再多做些，你让我和李兄梅兄端在手里给你送来不成？”冯双笑着打趣。 “哦，哈哈哈哈，瞧我怎么忘了这茬。”孟掌柜也有些不好意思，“一会儿得让洪扬再去买个大些的食盒回来。” 笑罢，冯双又压低声音问他：“孟掌柜生意不错，不知有没有考虑过要扩大店铺？” “虽然这个月生意有所好转，但也还不到轻易就能更换店铺的程度。”孟掌柜如实回答。 “方圆镇的店铺应该不贵？” “自然是不如永州贵。不过我倒觉得东市这边人流量比较大，暂时不打算换到其他地段。” “不用换地段。将隔壁也租下不就行了。”冯双喝了一口茶回他。 “隔壁？冯叔的意思是？”孟掌柜有点发懵。 孟记饭馆左边是两家早食铺子，右边则是一家药铺。 听人说那药铺是房主的儿子自己坐诊，已经开了十来年了。 此时冯双让他租下隔壁的铺子，会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瞧见你隔壁刘记门上贴着招租告示。” “我还真不知道。早上来也没见着呢。各位稍坐片刻，我这就去瞧瞧。” 说完，孟掌柜立即跑到门外去看。 “董叔！”站在刘记门前，孟掌柜一见落款处的名字，便惊喜地喊了出来。 他立即回到大厅，对冯双等人拱手致歉：“我现在有要事去办，暂时失陪一下。各位叔若不嫌弃，只管坐着喝茶便是。” “菜来喽！”一个小二端着香喷喷的香椿鸡蛋和香椿鱼。 才出来就见自家掌柜匆匆跑开了。 “嗯？孟掌柜他，去哪儿了？” “劳烦小哥转告王大厨，菜不用热了。你家掌柜有事情要办。我们也先行告辞。”冯双站起来，朝小二拱拱手。 随后，几人也都出了大厅。 “不用热了？哦……”小二站在原地，说了一句话。 随即也立马跑回后厨，边跑边喊：“王叔，菜不用热了。掌柜的出去了……” 北市董记成衣。 孟掌柜收好刚签的租赁契书。 “多谢董叔，下次您再去东市，一定得到我店里坐坐。最近新开发了几道菜式还不错，若不是抽不开身，我是应该亲自送到家中让您尝尝。” “孟掌柜客气。我也是临近晌午，才得知刘掌柜要另租铺子。刚好有一批布到了，需要路过那边，所以就让人顺带贴了告示。” 孟掌柜转转眼珠，又向董掌柜打听刘记换铺子的原因。 “我听刘叔说他家的铺子也开了七八年了，怎么突然就要换地方？”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只说亲家替他新寻了一处离家近一些的铺子。” “原来是这样。哦，那我就不打扰董叔做生意了。” 道过别，孟掌柜便满心欢喜回了孟记。 - “原来两家铺子都是董掌柜的！怪不得租金都一样呢。”王厨子听了孟掌柜的话，恍然大悟。 孟掌柜点点头，又问：“瑶瑶送来的菜你们尝了吗？味道如何？” “还没有，灶里有火，再炸一下就行。您等着啊。”说完，王厨子就朝后厨走。 “不用了，我也进来吃就行。” 酸辣香椿和香椿肉卷之前就蒸好了。 此时直接端到灶台上就可以吃。 王厨子一边往油锅里下香椿鱼，一边说道：“您先尝尝这两道菜。” 孟掌柜夹了一块香椿卷。 “嗯，不错，吃起来香椿味很足。虽然是瘦肉，但又不会太柴。汤汁也很鲜美。” 又拿汤匙舀了些酸辣香椿。 “这道菜里茱萸很多，糖醋的比例刚刚好，吃起来虽然有些辣，但却令人胃口大开。” 说完，孟掌柜又一连舀了几勺到碗里继续吃。 “炸鱼好了，小心烫啊！”王厨子将刚从锅里捞出来的香椿炸鱼装进盘子里。 接着，他又将锅里多余的油舀起来，开始热香椿煎蛋。 待香椿炸鱼凉得差不多了，孟掌柜才让众人一起品尝。 “我还以为真的是鱼，原来也是香椿。”一个小二咬了一口香椿炸鱼，说道。 “估计是形状看起来像鱼，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另一个小二接过话。 “跟酥肉一样好吃。但却比酥肉难得，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节能吃上一回。”洪扬也边点头边称赞。 孟掌柜一边吃，一边将众人的话听在耳朵里。 第二日，洪超送到店里的菜，除了荠菜果然还有十来把嫩香椿。 孟掌柜称过后，得知香椿共有四斤多。 同菜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纸。 上面大致描述了昨日的几道菜如何制作。 因担心方子外露，方瑶瑶并没有让村长写得很详细。 只简单描述了步骤。 因当初王厨子和方瑶瑶一起做过很多菜，所以大部分词汇他一听，就知道具体应当如何操作。 王厨子按照孟掌柜念给自己的步骤，将几道菜都各做了一遍。 味道虽然跟方瑶瑶亲手做的有所差别，但仍然非常好吃。 于是这一日，孟记又推出了几道新菜式。 看着两间店铺坐满的食客，孟掌柜的嘴角一整天都没有下去过。 吃过晚食，村民们也都回了家。 方瑶瑶和刘玉兰洗漱后躺在床上。 “我给你揉揉。”刘玉兰见方瑶瑶不停活动着右肩，便帮她捏起了肩膀，“这些日子你又瘦了，等房子建好就好好歇歇。” 第74章 搬新家了 “谢谢婶儿。不过我瞧着麦子和油菜也快成熟了。还是等到地里的粮食收回来，我再休息也不迟。” “地里的活儿有我呢。大不了还是找老顾家的换工。自打你受伤醒来后，就没闲过一日，婶儿是真的心疼你。” 被捏得有些痛，方瑶瑶“啊”了一声。 刘玉兰连忙放轻手上的力道。 “没事的婶儿，等到房子建好了再看看情况。”方瑶瑶道。 - 这一日是刘、方两家新房施工的最后一天。 吃过午食，村里妇人帮忙将碗筷收拾齐整后，刘玉兰道：“下半晌大家伙儿也在这儿坐坐，晚上吃了饭再回去。” “不了不了，等你搬家我们再来。还得回去挑水浇地呢。”于红芳道。 除了开工初期下过几场小雨，最近十来日都没下过雨了。 地里的蔬菜瓜果也需要浇水施肥，才能长得壮。 方瑶瑶便道：“那也行，反正再过一日就办搬家宴了。红芳婶儿到时候早点来啊。” 于红芳笑着说：“好。我一定早点来，谁让你做饭那么好吃！” 等人都走后，叶翠莲等人也告辞回了老虎山。 刘玉兰道：“瑶瑶你先歇会儿，我去喂牛喂羊。” “好的婶儿。” 方瑶瑶笑着回她。 等刘玉兰也去忙了，方瑶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这纸还是她和小八一起逛街的时候，从一家商铺扔掉的边角料里淘来的一些残次品。 纸张厚薄不匀，切口不平。但对方瑶瑶来说，却很难得。 她将大小不等的纸叠起来带回了家，又小心铺平放在被褥下。 将纸展开，上面记着一笔笔账目。 是的，方瑶瑶开始计算建房的所有花销了。 因自己和刘婶儿家还有些去年收的稻子、小麦，所以这次建房的主要花销都在肉和菜上。 大米和面粉虽然也买了，但却不过都只买了两百来斤。 加之每日还能卖些野菜，多少有点进项。 现在方瑶瑶已经学会了这个时代的银两单位换算。 收支相互抵消后，这次建房一共花了一万四千二百四十三文钱，也就是十四两二钱四分又三文。 按照两个时代的物价水平换算，这次建一座房子的花销，跟自己小时候家里建房也差不多。 看来砖瓦工以及木匠们都没有趁机敲诈自己和刘婶儿。 再除去买牛买羊，现在方瑶瑶手里还有三十二两多的存银。 这时代没有化肥，庄稼粮食全靠农家肥灌溉。 想了想，方瑶瑶将东西收好，又去了刘玉兰身边。 “婶儿，东西是今天搬还是明天搬？” 刘玉兰正在往粪篓里扫牛羊粪。 见方瑶瑶过来了，她回道：“下晌有些热，还是明儿一早，喊上老顾家的帮忙一起搬。” “行。那明天早上我还是早些起来熬粥，叫上顾叔和翠莲婶儿他们一起吃。” 刘玉兰将扫好的粪倒进粪坑。 拍拍手，对方瑶瑶说道：“这下房子建好我也不着急了。明儿早上我起来做饭就行。” 将旺财也从笼子里放出来，刘玉兰拉着方瑶瑶往自家院子里走。 “建房花了多少钱？” 方瑶瑶笑笑，宽慰她：“没多少的婶儿，您不用担心。钱还多呢，够咱俩吃上几年了。” “你这孩子，吃自然是花不了几个钱。”刘玉兰洗过手，又满脸慈爱地看着方瑶瑶，“今年你就十五了，婶儿除了种地也没别的能耐。既然你如今有了本事，就得多给得多给自己攒些嫁妆。” “怎么又提到这个了婶儿？我觉得除了娶妻、嫁人，人这一辈子能干的事可多了，而且都很有意义。” “傻孩子。咱们普通老百姓，除了这些，还谈什么理想报复？” 不过想想，即便说亲，也还可以再等两年。 刘玉兰又道：“这一个多月你也累坏了，歇歇。我去挑粪浇菜。” “不累的，我去拔草。” 没有农药，地里的野草两三天就又会钻出来。 想到脏东西会沾到手上，刘玉兰就同方瑶瑶一起，打算先将草拔了再浇粪水。 “婶儿，搬家那天要去给我爹娘和刘叔上坟吗？”方瑶瑶问。 “不用，清明不是才去过嘛。” “哦……那好。”方瑶瑶道。 她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搬了新家会给先人上坟，所以问了一下。 刘玉兰却告诉她这里没有这样的风俗。 说完，她又道：“听洪超大哥说，我姐已经显怀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钱，她也不让洪大哥给我带个话。真想哪天去看看她。” “没带话那就是人好着呢。你也不用太担心，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哦。过完农忙再说。”方瑶瑶自言自语了一句。 - 三月二十四。 刘方两户齐办搬家宴。 除了冯双和钟老爷子，孟掌柜也跟着同行。不过才吃了早食，他们就到了河谷滩。 村民们见镇上的贵客都到了，也纷纷锁好房门，带着小孩儿一起上山。 “汪汪……”旺财准时报信。 很不幸，因为今日人多，它又被关进了可恶的笼子里。 “恭喜主人家乔迁新居，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莫要嫌弃。”冯双先是笑着对刘玉兰说了一番好听的话，接着又问：“方姑娘在忙？” 刘玉兰笑着接过两份礼物放好。 又陪他一起往方瑶瑶家的灶房走去。 因为方瑶瑶爱做饭，所以她特意将灶房规划得更大一些。 并且又和刘玉兰家的院子共用一堵院墙。 墙上开了个拱形的门洞。 这样即使院门锁着，也能方便两人往来。 “瑶瑶，快瞧瞧是谁来了！”刘玉兰还没进灶房门，就笑着朝方瑶瑶喊话。 “冯叔！孟大哥，你们快请坐。我这会儿有些忙，一会儿再向您敬酒赔不是。婶儿，麻烦您为冯叔倒茶。” “你忙你的，我和钟叔也不是外人。自己来就行。”冯双笑着打过招呼，才和钟老爷子一起去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李叔和梅叔还没过来吗？”坐下后，孟掌柜便问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还得从两人再次上门，查看第二批茶树种子发芽情况的那日说起。 第75章 租房子给李梅师傅 因烧制的砖瓦还有多，方瑶瑶就打算在自家茶园边的荒地上盖一间小一些的屋子，用来采茶时歇脚以及存放农具。 李师傅看到问她：“方姑娘，你在这里盖房子做什么？” “这砖瓦放着也没用，不如趁这会儿大家都在，帮我再盖一间夏日纳凉歇脚的屋子。”方瑶瑶回他。 想到自己和梅师傅去河谷滩借宿太远。 李师傅便道：“不如将剩下的砖瓦用完，能盖多大就盖多大。我和梅兄就住这里，省得隔三差五爬山，人也跟着受累。” “我觉得不错。租金按照两百文一个月来算，怎么样？”梅师傅也不想来回奔波，他连忙补充。 此前冯双说过，在秃子家租一间空屋子让两人住。 租金按照一百文钱一个月计算。 考虑到方瑶瑶盖这间屋子是另有其他用途，加之又是新房没人住过。 李梅两人一商量，决定多出的一百文自己掏，也不想再去河谷滩住。 谁让上下一趟山实在太费时费力了！ 刘玉兰当时也在场。 她想到，李梅两位师傅本就是外地人，恐怕平日里难得爬一次山。 加之别人也是为了教村里人种茶技术，才会留在这里。 这间屋子距离自己和方瑶瑶家还有一里多路，且两家又有高高的院墙围着。 “左右也不远，锄头拿回家就行。李师傅和梅师傅上山也不容易，就让他们住这里。” 话音刚落，刘玉兰又补充道：“卧房盖得大一些，灶房和茅房小点也不碍事。” 李梅两人一听这话，便猜到了刘玉兰的顾虑。 互看一眼，李师傅道：“灶房能安置得下一口锅就行，我和梅兄也只需烧点热水洗漱、饮用。不过分开做饭有些浪费柴禾，不如你们做好了，我们自己来盛可好？” 这个要求倒也不过分，刘玉兰心里顿时没了负担。 “就这样瑶瑶。真要一间屋子一个月就收两百文，我们娘儿俩拿着也觉得烫手。哦对了，到时候桌子凳子都给两位叔备齐！” 方瑶瑶点头：“我知道了婶儿。李叔，梅叔，你们放心住，正好还有多的床，房子一盖好我就给你们搬过来。” “李叔，梅叔，你们放心住，正好还有多的床，房子一盖好我就给你们搬过来。” “你们到了，他们听到了也等不了多时就会来的。”刘玉兰为几人倒了茶，又回道：“平日里除了饭点儿，他们几乎都在茶园里忙活，不怎么到我们院子里来。” 虽然村里人都比较淳朴，自己两个男人倒是无所谓，但李师傅和梅师傅也知道人言可畏。 每次盛饭二人的动作也很快，端着碗便跑回茶园的屋子慢慢吃。 冯双笑着点点头，并未过多追问。 自己两位老友的心思他自然懂得。 他笑道：“我要不是得回去经营店铺，也想在这儿住下。虽然山是高了些，但鸟语花香住着很是怡人。” 孟掌柜又说：“冯叔还有一点没说上，瑶瑶做菜的手艺难得。要是我懂茶叶种植，也愿意同李叔梅叔一起住这里。不说别的，每日三餐都能吃上瑶瑶做的饭菜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哈哈哈哈……”冯双和钟老爷子也都哈哈笑开。 又有人来了。 刘玉兰跟几人打过招呼，便去招待其他人。 “孟掌柜近来生意真是一日胜过一日啊，看得我都羡慕了……”冯双和孟掌柜聊起来。 一旁，竖着耳朵听人说话的杨二顿时八卦心泛滥。 他端着一碗茶，假装漫不经心，走到离几人更近的地方坐下。 直到李师傅和梅师傅也来了，他才笑着将凳子让给两人。 灶房内。 方瑶瑶忙得不可开交。 顾老太太在帮她烧火。 帮着洗完了菜，叶翠莲被赵三妹拉着聊天，刘玉兰要招待客人。 因此，于洪芳和姚红莲便继续留在灶房帮着打下手。 锅里两副蒸笼噗噗往外喷着热气。 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肉香。 方瑶瑶先将凉拌菜做好放到一旁的长案上。 接着才开始做热菜。 她先往砍成段的排骨里加入葱姜、酱油、醋，放在一旁腌制。 差不多一刻来钟后，将排骨下入油锅，炸至金黄。 锅内放入排骨和腌制排骨的料汁，又加了六匙白糖、一匙盐巴。 灶里保持中小火焖煮一刻钟，最后大火收汁。 出锅前再沿锅边淋上三小勺醋翻拌均匀。 接下来便是下一道菜。 猪里脊洗净切丝，加入鸡蛋清、葱姜汁、盐巴、白糖以及胡椒粉。 抓拌均匀后再放淀粉和少许食用油码味。 热锅凉油，下入码好味的肉丝，大火快速翻炒至肉丝变色后盛出。 锅中留底油，倒入提前调制好的酱汁炒香。再下入已经炒好的肉丝，快速翻炒均匀后装盘。 配菜已经提前切好了，所以这道菜也完成了。 接下来又做了两道热菜，最后才是汤品。 时辰一到，两家院子里同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开饭了。开饭了！”恭喜的话村民已经说了无数遍，这时，大家伙儿都眼巴巴地只等着吃喝了。 谁让方瑶瑶做饭好吃不说，桌上的肉多得比自己以往吃过的任何一顿饭都要多。 “大家伙儿都找空位坐，饭菜这就上桌。”刘玉兰笑得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我们来端菜。”赵三妹和叶翠莲也连忙起身，帮忙干活。 大壮和二壮早在鞭炮响完后，就帮忙将桌椅板凳上的纸屑全部清理干净。 他们也去灶房，帮忙将两口大铁锅端出来。方便其他人吃完米饭后再添。 “肉丝，胡豆，香椿，鸡蛋，韭菜……我倒认识，其他的就没见过了。”杨二对着桌上满满一桌菜笑道。 “这肉怎么这么大块，一会儿怎么吃啊？” “这汤里面是什么菜，白白的，老长一根。” “真香。” …… 村民们议论纷纷。 方瑶瑶解下围裙，又洗了手和脸。 她笑着对一众村民道谢：“这一个多月，劳烦各位叔伯婶子们帮忙，不然我和刘婶儿至今还得住在老虎洞。时间确实有些赶，若是饭菜不和胃口，还望各位长辈不要嫌弃。不知道大家喜欢喝什么，所以酒和茶水，我们都备了些。大家别客气，快些吃饭。” “方丫头，你也快来坐。”村长朝方瑶瑶招手。 他和秃子旁边的座位依然空着。 即便没有方瑶瑶，村里也没几个人敢和冯双一桌吃饭。 毕竟他一看就和普通人不是一个级别的。 “瑶瑶，你还是介绍一下菜名儿。”孟掌柜对方瑶瑶说道。 “好。”方瑶瑶原本已经坐下了。 听孟掌柜发话，她又站起来，向所有人一一介绍。 “这是梅菜扣肉，上面的五花在蒸制过程中，会将脂肪、香气渗透到梅干菜里，让原本寡淡的梅干菜吃起来也鲜香无比。” 第76章 怎么空着手就来了 “这是粉蒸肉。猪肉外层包裹着的是米粉，我今天做的也有五香和香辣两种口味，能吃辣的不能吃辣的都可以放心吃。” “这是豆腐丸子。先炸后蒸，吃起来既有焦香的口感，又有蒸制的甜鲜味。” “这是香煎猪排……” “哦，原来叫猪排。得有巴掌这么大，一人一块儿，在哪儿也没吃过这么多的肉。”一妇人小声对一旁的顾老太太说。 顾老太太笑眯眯地点着头说是。 “这是糖醋排骨。很多菜和肉都可以做成这个口味。若是哪位婶子想学，可以来找我学哦。” “京酱肉丝。吃的时候拿一张豆皮，往里裹上一些肉丝、葱丝和黄瓜，像这样卷起来吃就行。”方瑶瑶一边做示范，一边将手举在半空，让村民们都能看到。 “这个韭菜炒鸡蛋，应该不用多说，大家也都认识。” “韭菜还能这样吃，下次试试。”有人自言自语。 “这是酸辣香椿和凉拌野菜。大家也都是一看就会，自己喜欢吃就去田间地头挖，都可以这样做。” “最后一道是葱香胡豆拌厚皮菜。咱们村也是家家都有人种，吃得惯的话，也算是一道美味。” “然后就是豆芽汤了。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发豆芽把握好温度和湿度就行。” 终于说完了。 方瑶瑶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其他人听完也都纷纷开吃。 尤其是小屁孩儿们，筷子也不用，大人夹来猪排，直接上手开抓。 冯双尝了一块扣肉。 道：“嗯，很是不错。方姑娘，你在哪儿学来的？” 方瑶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知道冯双定是吃惯了各种美食。 且梅菜扣肉好像就是源自客家。 “我，那天和小八路过书铺，听到有个买书的读书人在念。回来后就试着做了，没想到真的很美味。就是过程复杂了些。”方瑶瑶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真是好极了。”冯双一连吃了两块才停下，又去尝其他的菜。 “豆芽，是用豆子做的吗？”孟掌柜又问。 “嗯。用绿豆、黄豆、花生都可以做。” “花生也可以做？” “是的孟大哥。等不那么忙了，我做给你尝。” 孟掌柜点点头。 他尝了一口酸辣香椿。 这和方瑶瑶前几日带给自己的又不一样。 上次方瑶瑶做的是将香椿切碎，加上茱萸炒制。 而今日这道则是凉拌。 选用嫩一些的香椿，直接在水里焯熟后，整齐码放，最后再淋上调好的料汁即可。 怎么办，孟掌柜想把今日的全部菜品都搬到自己饭馆！ “对了孟大哥。听说你扩大店面了？”方瑶瑶吃了一口菜，抬起头来问道。 “哦，是。多亏了冯叔及时提醒。不然我还真担心那铺子给旁人抢先租了去。东市那一块儿地段很不错！”孟掌柜回道。 “诶，孟掌柜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即便租了铺子，也得饭菜留得住客人才是。你啊，还是应当感谢方姑娘才是。”冯双客气道。 “自然要感谢瑶瑶。一会儿吃完饭我单独跟她说。”孟掌柜笑道。 村长和秃子见方瑶瑶和几人很是谈得来。 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接话，都只一边吃菜，一边陪着几人笑。 另一桌。 于洪芳道：“这方丫头还真是能干。她小的时候我帮玉兰收稻子，就听说家里的饭菜都是她和云霞丫头两个人张罗！” “可不是，一开始我还当是顾婶儿做的。哪知道后来才晓得，都是方家姑娘的本事。”赵三妹也接着话夸奖。 叶翠莲不好意思笑笑。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笋子有那么好吃。没想到她接二连三，把笋子换了花样做，还真是让人吃了还想吃。” “对了翠莲，我听说你家云辉之前卖了不少笋子？卖给谁，酒楼吗？”听她提起笋子，赵三妹连忙打听。 村里人挣钱都不容易。 既然笋子能卖钱，那不如自己也把笋子挖去换几个钱，多少能买点新鲜猪肉吃吃。 “具体卖到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说是跟洪扬有点关系。”叶翠莲如实回她。 “是洪扬做工的饭馆。”隔壁桌的顾云辉回头，对几人说了句。 “哦。那洪家小子真是出息。怪不得能借这么多钱给老刘家的盖房子呢。”另一人道。 姚红莲听了，忙将嘴里的菜咽下去。 “笋子我家竹林多得很，要不云辉你帮忙给洪家小子说说，婶儿也想换点钱。” “这……”顾云辉迟疑。 他别过头看了看跟冯双等人相谈甚欢的方瑶瑶。 于洪芳立即反应过来。 她问：“莫不是方丫头牵的线？” 顾云辉点点头，“嗯。” “我就说嘛，除了她，咱村儿还有谁能把笋子做得那么好吃，还有谁又能想到笋子还可以卖钱。”于洪芳继续说。 “那个。”顾云辉结结巴巴，小声说：“她旁边那个，就是洪扬饭馆的掌柜。” “什么？！” 除了叶翠莲、赵三妹和姚红莲，就连于洪芳也忍不住低声惊呼。 顿了顿，还是于洪芳先问：“我瞧着那小子跟你一般年纪，他，真是掌柜？” 顾云辉微微点头，又示意几人小声一些。 “不对啊，我瞧着人冯掌柜都送了贺礼。还是两份呢！那，你说的那人真是掌柜，怎么空着手就来了？”姚红莲问。 顾云辉摇摇头。 他怎么知道？ 隔壁桌的杨二一直竖着耳朵听几个妇人说话。 他也想参与，但杨大和他坐一条凳子。 他也只好尽量装作在专心吃饭。 杨大早就看到了自家二弟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拉拉杨二的胳膊，“哎，听就听了，别到处乱说。” “大哥你也真是，我什么样你还不了解嘛。我只是想听听，什么时候多过一句嘴了。”杨二嘿嘿笑道。 他这个人，平日里最喜欢听八卦。 不过还好，他只是喜欢听，并不会四处散播。 更不会夸大其词，添油加醋随意评判他人。 “好了，快些吃。一会儿还得赶回家割麦子。” “好的大哥。”杨二认真吃起饭来。 第77章 你就开价吧 这一顿搬家宴吃得很久。 等到所有人下席，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刘玉兰见孟掌柜还在跟方瑶瑶说话。 她便自己先去喂了旺财。 于洪芳和叶翠莲等几个妇人一起帮忙清洗锅碗。 “瑶瑶，你明日有空去趟镇子里吗？今日晌午这些菜式，我打算全都搬到孟记。” “这么多？全都要？”方瑶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几日不是才给孟掌柜送了四道菜吗，怎么他还要？ “嗯，全都要。现在隔壁刘记搬走了，所以我的店面扩大了一倍。不过现在装修有些影响生意，所以我打算等到过些日子，天再热些，没多少人赶集的时候再装不迟。”孟掌柜回道。 “孟大哥，你钱够吗？”方瑶瑶开着玩笑问他。 “你就开价。” 见孟掌柜一脸认真，方瑶瑶倒有些心虚了。 毕竟刚才她都说了梅菜扣肉是从读书人那里听来的。 若是再卖得贵了，恐怕不太合适。 想了想，她便道：“韭菜炒鸡蛋凉拌野菜这些，任何一个大厨都是一看就会。只是每个人做出来口味略有不同而已。扣肉和粉蒸肉这些，也不是我的原创，要不你看着给就成。” “看着给……”孟掌柜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存银，以及后期装修的大概费用。 他便道：“要不我给你三十两。豆芽的话……” “豆芽就不算钱了。我打算往后有空就多发些豆芽拿到镇上去卖。这个也可以算作蔬菜，普通人家没有蔬菜也可以买回去自己吃。” “我正是这样想的。这段时间市场的蔬菜种类很少，要是我再将你这法子买断，恐怕也太不厚道了。做生意赚钱是重要，但也不能将百姓欺压到没有一点儿生存空间的地步。” “既然孟大哥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打算将这个法子教给村里的婶子们。往后每日你店里需要多少，提前跟我说就行。” “好。哦对了，这是我给你的搬家礼。”孟掌柜说完，从袖子里掏出银票。 看了看上面的数字，他拿了三四张递给方瑶瑶。 “这三张是方子的钱。这一张是我随的礼。” 方瑶瑶瞟了一眼，其中三张银票都是十两的面额。 另一张则是四两。 她忙问：“孟大哥，这是多少？” “除了方子钱，再送你一个四季平安。” 话都说到这里了，方瑶瑶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就多谢孟大哥了。你这话说得好听又吉利，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他给钱，冯双也让钟老爷子拿了银票给自己。 席间，李梅两位师傅就说了多出的一百文的钱他们两人分摊。 但相熟多年，又是老乡，冯双自然不会答应。 每月房屋租金两百文，一年的租金就是二千四百文。 李梅两人每日三餐伙食费按照五十文算，一年的餐费就是一万八千文。 那么统共加起来，一年的费用就是二十两又四钱。 好在随身带的银票有多。 他拿了三十两银票给方瑶瑶，“方姑娘，我直接将一年的费用预付给你。到时候多退少补。当然，若是这期间你有任何地方需要帮助，都可以找人写信给我。我商铺的地址李兄和梅兄都知道。” 虽然银子有些多，但这都是应得的。 所以方瑶瑶未做推辞，她大方地接过银票。 “那我就先多谢冯叔了。劳您今儿大老远跑一趟，往后若是有机会去永州，我定会上门拜访您和婶子。” “你这姑娘，嘴巴是真甜。哈哈哈……” 冯双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一道陪着乐。 村长和秃子都识字。 两人看见一堆银票，瞪大了眼睛，但都没有多说什么。 冯双本就打算要回永州，只是听说方瑶瑶今日乔迁，所以才将日子往后延了几日。 而孟掌柜也因今日一同前来，找了谢掌柜暂时帮他盯着店里的情况。 所以，跟方瑶瑶交代完明日早些去店里后，他们便都和李梅两位师傅以及村长等人道别后，离开了。 见贵客走了，村民们才凑到方瑶瑶跟前，跟她打听起来。 “那冯掌柜以后就不来了吗？”姚红莲问。 “他在县城做买卖，自然不能长久呆在这里。不过有李叔和梅叔在，红莲婶儿你们用不着担心茶树的管理。” “哦对了，那个，坐你旁边那小子，他真是掌柜？”赵三妹又问。 “……嗯。不过单叫他掌柜其实还不太准确。” 众人瞪着眼睛把脸凑到方瑶瑶跟前，都等着她的下文。 见大家一脸好奇，方瑶瑶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既是掌柜又是东家。”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杨四被呛了一口。 他连忙放下碗，“真，真的？那小子是东家？！” 方瑶瑶笑着不说话，将一叠银票都放进自己腰间揣好。 “噢哟，不得了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是东家了！”叶翠莲也忍不住感叹。 “那，冯……”村长张张嘴巴，没有说话。 他一开始就叫冯双作掌柜，也没去想过自己到底有没有叫对。 这会儿听方瑶瑶说起孟掌柜的身份，他才后知后觉。 “冯叔也是东家。他商铺里请了两个掌柜。他家三个儿子都在学堂念书。不然，那么大的铺子，他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 村长点点头。 心里想着看来下次见面得改口了。 方瑶瑶又对秃子开玩笑说道：“常兴叔，我是不是把您家的生意截胡了？” 秃子摆摆手：“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叔我可没想着靠收租金过日子。再说了，之前说的住我家，我还真有些担心，农忙时节得两位师傅做饭给我们吃，哈哈哈……” 跟方瑶瑶说好的当天，李梅两位师傅就亲自跟他表示过抱歉。 说自己确实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山，想住在山上，省下赶路的时间也好多检查几块地。 秃子媳妇走得早。他和老娘又都不是贪图钱财的人。 虽然儿子也快说亲了，但生意都讲的是你情我愿。 况且方瑶瑶还为村里人带来了种茶的营生，他自然不会计较。 见秃子没往心里去，于红芳又问：“方丫头，眼下正是出笋子的时候。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们也卖些出去。哦，是不是，得跟洪扬那小子说一声？” 第78章 清点礼金 方瑶瑶知道，于红芳这话是在替自己减轻一些负担。 她笑笑，顺着于红芳的意思道：“只要笋子好，都可以卖。这样，我明天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再问问姐夫和孟大哥。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们结果。” 眼下正是收麦子、油菜的季节。 妇人们说了自己的请求，便都带着孩子道别回家了。 村长和秃子以及杨家兄弟落在后头一步。 村长拿出礼单，交给方瑶瑶和刘玉兰一人一本。 “这是礼单和铜钱，你们两户收的都是九钱六分。数数。” 刘玉兰连忙接过，“辛苦常临哥了。” 说完，就认真数了起来。 方瑶瑶见状，也连忙将自己那一份接过来清点。 “我们几个五十文。其他各户二十文。” 村长说完，还用手指指了指写在最前面的几个名字。 为了便于记忆查看，他特意将相同金额的几人名字写在了一起。 此前帮顾显明先收礼时，他也是这样做的。 刘玉兰自然知道为什么随五十文钱的会有六个人。 但方瑶瑶不知道啊。 她瞥了一眼。 礼单上除了村长和秃子的名字。还写着“杨达”“杨尔”“杨山”“杨士”几个名字。 “杨达……杨大，叔？啊……” 原来他们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方瑶瑶忍住笑意。 她问：“常临叔，这三个字是‘五十文’吗？怎么多了一个人？” 村长先是点点头。 然后又对他解释：“嗯。除了我和秃子，杨大杨二和杨四，还有一个是杨三。不过他常年在外头做买卖，得三四年才能回来一趟。” “哦……”方瑶瑶点点头。 又道：“这三个字还挺简单，我好像记住怎么写了。” 杨大见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竟真的写对了。 “方丫头，你看一眼就记住了？！” 方瑶瑶连忙摇头，讪讪笑着，“不是不是！这几个字都很简单，况且之前我在镇子里饭馆帮工的时候，天天都能看到。” 杨大点头，“哦。不过也很难得，哪有人光是看看就会了。你要是个男娃子，小的时候能送去学堂念念书，说不定能有大出息。” 方瑶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杨大伯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能做些灶房的活计罢了。” “是九百六十文，没错。今儿可辛苦你们了，再喝点茶。” 刘玉兰已经将铜板数过一遍了，数量是对的。 她站起来要为几人再添茶水。 “不喝了。我还得回家割油菜。赶着日头晒上两日好打了晒干去卖。”秃子也已经站起来，准备要走了。 “这倒是，地里的庄稼可耽误不得。哦你们等等，灶房里还有多的菜，都是没有吃过的，带点回去给老人孩子尝尝。”刘玉兰道。 “哦，是。我去拿。”方瑶瑶连忙往自己灶房那边走去。 村长等人哪里好意思要。 都跟在身后追着方瑶瑶。 边走边喊：“方丫头，别拿了。” “我娘牙口不好，拿回去她也吃不了。”秃子也道。 虽然杨四家的几个儿子都跟着吃了席，又提前跟村里的小子们下了山，但他倒是不介意带点回去给自家媳妇尝尝。 杨四找借口嘿嘿笑道：“大嫂和二嫂不是还没尝过方家丫头的手艺嘛，带点就带点。” 杨大瞪了他一眼，“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话是这么说，但方瑶瑶也听刘玉兰说了，杨大媳妇和杨二媳妇都是想到自家男人识字，走到哪里能挣点脸面，所以她们才执意不来要留在家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方瑶瑶就感受到了村民们对自己和刘婶儿的关心和帮助。 而自己除了帮村里带来茶树营生，她好像还真的没为村民做过其他事情。 想了想，她将一碗梅菜扣肉和粉蒸肉递给秃子。 “常兴叔，这肉特别软乎，您带回去给阿婆尝尝。” 又端了一碗糖醋排骨和煎猪排塞到村长手里。 “常临叔，之前听灵芝婶儿说媛媛嫂子也怀着孕，您把这个带回去给她吃。这个一点儿也不油，不用担心她吃不下。” 再将其他各种蒸菜、炒菜也分别拣了几样，装在篮子里递到杨大手中。 “杨大伯，这些您带回去，晚上和二叔四叔家一起吃。” “你们婶侄俩留着吃，我们不要。”杨大推辞。 “还多着呢。瞧，我们两个哪里吃得完？”刘玉兰将灶上的笼屉揭开，给几人看。 见果然还有不少，他们这才答应收下，道别离开。 走时，村长再次交代：“方丫头，你可得把东西收好了，别让人瞧见。虽然没多少人认得字，但是个人都知道这是银票。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谢常临叔，我知道了。” 送人出去后，刘玉兰将院门锁上。 回到屋里，她从刚收的礼金里，拨出三百文铜钱，推到方瑶瑶面前。 “这些钱你收着。” “婶儿，您这是？”方瑶瑶不解地问道。 “当初你爹娘走时，统共留下二百八十九文现钱。那时候你人小，我和你叔就将钱都拿到我们家里存着了。如今你长大了，我瞧你又跟从前大不相同，往后你的钱都自己攒着，婶儿也不担心了。” 顿了顿，刘玉兰又道：“钱你自己攒可以，不过往后你的亲事我还是……” “婶儿，您怎么又说这个，您不是还没老嘛，怎么这么爱唠叨？”方瑶瑶抱着刘玉兰的胳膊，脑袋在她肩上蹭来蹭去，撒娇道：“我都说啦，亲事不亲事的至少得等到我十八，哦不，二十再说。” “傻孩子！”刘玉兰用手指戳戳她的脑袋。 随即又连忙坐直身子，“对了，我去看看铜钱。” 刘玉兰说的铜钱，是之前她装在罐子里，偷偷藏在地窖里的钱。 因刘大仁走后，她担心有贼人上门，自己和方瑶瑶抵挡不住，所以把多余的钱都藏在地窖里，用番薯洋芋埋着。 平日里，家中最多只能拿出十文钱。 当初从洪家村回来时，她是打算多给叶翠莲一些钱。 第79章 汤圆 但想到家里要建房子，所以不得已还是只付了药费。 而后来两人从洪扬家回来后，方瑶瑶也并不打算动用刘婶儿的钱。 她对刘玉兰道：“婶儿，若是以往我自然都听您的安排。但现在我长大了，自己能挣钱了，就该换我来回报您和姐姐了。” 刘玉兰家的地窖正好在后院。 两人一起将罐子抱出来。 清点一番后，一共有三百二十文钱。 “家里留这么多钱我心里不踏实，要不你明儿拿去镇上存着。” “没事的婶儿，那就把这三百二十文放在家里花用。今天收的藏起来就行。” 说完，方瑶瑶就将刘玉兰收到的礼金全都装进罐子里。 刚要把自己的那一份也装进去，她又停了下来。 “反正我明天要去镇上，不如让洪超大哥送我去一趟洪家村。我给姐姐送点钱去。” “你上次留了那么多给她，哪能那么快就用完了？”刘玉兰道。 “孕妇自然是要吃好些，这个时候都不舍得吃点好的，宝宝怎么发育得好？” 刘玉兰张着嘴巴，“啊？发……育？？” “啊，呵呵……嗯，就是说怀着孕的人要多吃有营养的食物，肚里的孩子才能长得壮壮的，以后身体才结实，才能好好念书。啊不，好好干农活儿！” 刘玉兰盯着她看，虽然眼神很是疑惑，但很快又将目光移到方瑶瑶的额头上，关切道：“还疼不疼？” “不疼。”方瑶瑶笑着回道，“走婶儿，咱们也去割油菜。” 虽然已经请了顾显明一家明日来帮忙，但方瑶瑶还是想趁自己在家时，多帮刘婶儿干些活。 方瑶瑶家的后院那块地就是油菜。 因为比刘玉兰家的要早几日种下，所以也成熟得更早。 李师傅和梅师傅并不需要时时待在茶园里。 此时，他们两个见刘玉兰和方瑶瑶进了油菜地，便也跟着一起收割。 虽然他们两个只是种茶的行家。但割油菜麦子之类的农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两人干起活来有模有样。 到了日暮时分，一块地就差不多快要割完了。 方瑶瑶个子矮，人又瘦弱，劳力自然是不如三个大人好。 她放下镰刀，站在一旁擦擦汗，问道：“李叔梅叔，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午食吃了太多肉，倒也不饿。就是有些口渴，要不随便熬点粥就行。”李师傅道。 “想喝点米酒，嘿嘿，不过这会儿也没地方买。”梅师傅也道。 “米酒确实没有。我下次给您做。要不做点汤圆！” 之前方瑶瑶突然馋劲儿上来，想吃糍粑，让洪超帮她买了些糯米和糯米粉回来。 不过建房的时候一来忙着张罗饭菜，二来刘玉兰说糍粑等到中秋再打不迟。 所以糯米和糯米粉也一直搁置在灶房里了。 “汤圆？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吃了。”李师傅很欣喜。 虽然已经快要日落了，但顾显明一家人也在猫儿坝割麦子。 故而，刘玉兰也不着急收工。 她对方瑶瑶道：“那你先回去做饭。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好。” 方瑶瑶回了灶房。 本想做黑芝麻馅儿的，但比较费时。 红豆熬煮比芝麻馅更麻烦。 于是，她打算做花生馅。 先把花生米在铁锅中小火炒一下。 炒到手指一捏，花生皮就能轻易去掉时盛出放凉。 等花生米冷却的过程中，方瑶瑶又削了半盆番薯。 花生米变凉后，将皮全部去除。随后到院子里将花生米倒进石磨里碾碎。 “哎，这石磨做得真是合我心意！”方瑶瑶一边围着石磨转圈，一边自言自语。 要是真靠自己这细胳膊来推，怕是坚持不了几分钟。 花生米全部碾好后，方瑶瑶又回到灶房。 往花生碎里加入白糖和猪油以及少许盐巴，拿着一双筷子使劲搅拌，将其充分拌匀。 馅料完成，汤圆皮就简单多了。 拿饭勺盛了适量的糯米粉，加水搅拌后再将面团揉匀就好。 冷水下入切成小块儿的番薯一起熬煮。 等到番薯煮至八分熟时，方瑶瑶就往锅里下入搓好的汤圆。 到后院喊了一声“李叔梅叔，婶儿，回来吃饭了。” 方瑶瑶就又回了灶房。 她在搓汤圆时，就听到顾显明一家收工了。 刘玉兰留几人吃饭，他们说顾老太太已经把粥熬好了。 锅里的汤圆煮好后，方瑶瑶便连忙拿了几只大碗，盛出来放在一旁凉着。 “我刚进后院门就闻到番薯香了。”李师傅笑着放下镰刀，去洗手。 “等再过些日子，我给你们做拔丝番薯吃。”方瑶瑶笑着将汤圆端上饭桌。 “这里面是花生吗？”李师傅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是的李叔，好吃吗？锅里还有，吃完再加。” “不用不用，真没怎么饿。”李师傅道。 “我们还是回去吃，正好把水热上一会儿好用。” 梅师傅提议。 “是哦。走。母女俩吃着啊，我们就先回了。”李师傅端着碗便往后院儿走了。 -- 第二日。 方瑶瑶照常起了个大早。 将早食做好，自己吃了一碗后，她就跟顾云辉下山了。 刘玉兰自然是陪着她一起。 到了河谷滩，杨四竟已经在地里割麦子了。 他朝方瑶瑶喊道：“方丫头，你不下地去镇上做什么？老刘家的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话音未落，何灵芝也打开院门出来了。 她压低声音，对杨四吼道：“你小声点儿，吵醒媛媛我可得让杨大收拾你。” 杨四瘪瘪嘴，低头继续割麦子。 方瑶瑶见何灵芝的穿着不像是要下地的样子。 正打算开口问她，何灵芝就开口了：“走方丫头，我和你一起去镇上。” “不用的婶儿。”方瑶瑶知道她家有个孕妇，且现在又是农忙时节，不好意思让人因为陪自己而耽误正事。 “让于婶儿陪着你。”刘玉兰道。 何灵芝也笑着说：“我家每年都是稻子种得多，麦子和油菜只得三亩多。河谷滩地势不如你们山上高，现在还有一半没成熟呢。” 说罢，她坐上牛车，“走了。老刘家的，云辉，你们回去。” 洪超将头一日的钱交给顾云辉。 吆喝一声，老牛便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第80章 年底给你分成 三人到了孟记，将东西放下后，洪超便先回家下地了。 因天气渐热，家里又要忙着收粮食。 所以今日送到孟记的野菜不多。 孟掌柜看着一大堆胡豆和豌豆，道：“你总算带胡豆来了。上次冯叔就说，你用这个做的肉汤很是鲜美。” 孟掌柜和几个小二也都已经吃过早食了。 众人坐下来，一起剥豆子。 才剥到一半，王厨子也到了。 他走路带风，冲进后厨坐下后，大口喘气。 “哎呀，热死我了。早上在家里多割了会儿麦子，所以来晚了。” 将方瑶瑶手里的豆子扔回背篓。 王厨子对她道：“来方姑娘，咱们上工。豆子让他们剥就行。” “方家姐姐去忙。” “交给我就行。” 两个小二笑着说。 孟掌柜提前跟王厨子说了要新学的菜式，所以所有食材都已备齐、切好。 冷水下入猪五花、葱姜，在锅里煮上约一刻钟。 在煮的过程中，方瑶瑶对王厨子道：“王叔，煮的时候不用盖盖。面上的浮沫记得捞出来倒掉。” 王厨子点头道自己记住了。 时间一到，将肉捞出来。 又拿竹签往肉皮上扎了很多小孔后，再抹上酱油。 腌制片刻后，锅里的油也烧热了。 “炸的时候，肉皮朝下。这个过程中，油会溅得比较厉害，可以拿锅盖盖一下。” 等到肉炸得差不多了，方瑶瑶又将肉捞出来泡在装满冷水的盆里。 等肉不烫的时候，捞出切片，再拌上酱油、白糖、姜葱腌制。 炸过肉的油也不会浪费。 留下一些在锅里，烧热后下入葱头、茱萸、姜末。 爆香后下入切好的梅干菜。 最后将腌制好的五花肉，一片叠一片铺在碗底。面上装满炒过的梅菜稍微按压一下。 接下来便是粉蒸肉了。 洗净切片的五花肉加入酱油、白糖、茱萸粉、盐巴以及姜末。 上手抓拌均匀后，放置一旁待其腌制。 等候的间隙，方瑶瑶又先教王厨子调制糖醋汁。 “王叔，糖醋汁的比例，一般都是五勺水，四勺醋，三勺糖，两勺酱油，葱姜水一勺。您根据食材的多少增减用量即可。” “排骨可以用水煮，煮过排骨的肉汤可以留着，烧排骨的时候加进去更香浓。也可以直接用油炸，这样做出来的口感会更酥脆一些。” …… 王厨子一边听，一边看，一边又认真在脑子里记着。 等到五花肉腌好，王厨子也已经从盆里捞出土豆铺到笼屉上了。 “洋芋这样铺就行？” 方瑶瑶点头，“嗯，可以。除了土豆，哦，除了洋芋，还可以用南瓜、番薯代替。都很好吃的。” 两人一起将肉铺在土豆上，便正式生火开蒸了。 除了头一日说好的菜，方瑶瑶又从厨间拿了现有的食材，用自己带来的豌豆做了肉末豌豆、嫩豆腐烧豌豆米、春笋炒豌豆、豌豆鸡蛋汤。 除了王厨子，其余几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豌豆还有这么多种吃法！”一小二感叹。 “豌豆就做这么多，接下来是胡豆了。”方瑶瑶笑着将洗好的胡豆端到灶边。 她一边对王厨子交代要点，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 很快，几道胡豆做成的菜也摆在了案上。 方瑶瑶一一指着面前的菜，对众人介绍：“金沙豆瓣，酸菜胡豆汤，胡豆滑肉汤，茴香烩胡豆，葱椒胡豆拌瓜丝。” “好，上新。”孟掌柜咽了一口唾沫，果断发话。 一小二也吞吞口水，“方姐姐，我饿了。” 另一个小二道：“豆子够不够，掌柜的要不要我现在去买？” “买，赶紧去。”孟掌柜说了一句。 那小二拉着还在发呆的另一人，两人赶紧背着篓子去了菜市。 “洪扬，你去把上次的小叫花子再找来。” “哦……” 洪扬也赶紧出了店门。 “王叔，辛苦您先准备今日午食的饭菜。瑶瑶，你出来一下。” 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何灵芝，孟掌柜向方瑶瑶投去询问的目光。 方瑶瑶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忙，还没来得及向人介绍。 “哦，这是灵芝婶儿，常临叔的媳妇。” “哦……婶儿您也到外面歇歇。” 昨日跟村长同桌吃饭，孟掌柜自然记得村长。 他带着两人到了大厅坐下。 又给何灵芝倒了一杯茶，“婶儿您先喝点茶，我和瑶瑶说点事情。” 何灵芝笑着点点头，“孟掌柜您忙，不用管我。” 想了想，孟掌柜还是对方瑶瑶开了口。 “虽然这两个月回了些本。但又租了一间铺子，我还打算到了六月，再将铺子重新装修一番。可再有三个月，我爹给我的一年期限便到了。” 方瑶瑶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她可不傻，一听孟掌柜这话，就知道她又想买菜方子。 但自己今日多做这几道菜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卖方子。 她想的是，村里人几乎都种了胡豆和豌豆。 若是孟掌柜肯答应，只收大山村的豆子，那村民们只需要将豆子摘好，送到村口等人来取便是。 她不说话，等着听孟掌柜接下来的话。 孟掌柜笑笑，继续道：“可你今日这几道菜若是都要算钱，我就又得拿出近五十两。欠着不给，我心里又过意不去。所以我想……” 方瑶瑶也喝了一口茶。 “所以我想的是，不如往后我都不买方子，年底给你分成，如何？” 方瑶瑶咳了一声。 “咳咳咳……” 怎么自己随便做了几道菜，就成技术股东了？ 之前孟掌柜就跟她提过，让她和王厨子一起掌勺。 不过因为上辈子跟着父母做生意，她早就累到发誓，接下来几辈子都不再做生意了。 所以当孟掌柜提出建议时，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孟大哥，家里只有刘婶儿。我也不放心，得回家陪着她。往后你想买方子随时找我就行。” 见她反应有些大，孟掌柜以为方瑶瑶不满时间拖得太久。 他连忙补充：“要是你想按月结算也可以。还有，平日里卖菜的钱另算。” 方瑶瑶拍拍胸口，好不容易止住了咳。 “孟大哥，能不能透露一下，上个月你挣了多少钱？” 第81章 头绳 孟掌柜凑得离她更近些。 声音低低道：“上个月营业额近六十两。” “哦。”方瑶瑶点点头。 只是营业额。 也就是说，这六十两并不是纯利润。 孟掌柜见她点头，又道：“所有成本支出都由我承担。就按每月营业额的一成分给你，可以吗？” 方瑶瑶的大脑飞速运转。 今天她多做了九道菜，若是每道都算五两，那就是四十五两银子买断。 而若要按照孟掌柜的提议来。 一个月就算只有五十两的营业额，那她可以分到五两，一年十二月就是六十两。 要是孟掌柜的饭馆能一直开下去，那该多少钱？ 退一万步讲，即便孟记开不下去了，自己也并没有损失多少，毕竟此前已经挣了那么多钱。 划算。 太划算了！ “你想按月结算也行，想年底再分也可以。都随你，要是愿意，我们现在就立契书。”孟掌柜生怕她不愿意。 “咳咳，哦，好。我倒是都可以，不过孟大哥您都这么有诚意了，那就照您说的来。” 见方瑶瑶答应了，孟掌柜立马激动道：“我现在去请谢叔，让他作中间人。” 很快，谢掌柜便过来了。 孟掌柜写好契书，三人分别签字画押。 方瑶瑶看着自己写的几个狗爬字，面上很不好意思。 “谢叔，孟大哥，你们可别笑话我。” “方姑娘说笑，你可比好多小子都强！”谢掌柜笑道。 三人各自收好自己的那份契书。 谢掌柜也回自己店里去忙了。 孟记采买的三人回来，见自家掌柜满脸喜色，他们也咧着嘴笑。 东家高兴，自己这个月说不定又可以多拿几个赏钱。 方瑶瑶走到何灵芝身旁，问她：“婶儿，今天孟记上新，我得帮王叔一起做菜。要是您忙的话，我先雇车送您回去。” 这几日天热了，康媛媛也只想喝些米粥一类的吃食。 所以何灵芝也用不着着急回家炒菜。 她道：“不急不急。你不是说还要去看云丫头嘛，一会儿我陪着你一起。” 于是，在孟记忙到晌午，又一同吃过午食后，方瑶瑶才与孟掌柜等人道别。 “孟大哥，我和婶儿就先走了。要是往后有什么事，随时让洪超大哥带话给我就行。” “好的，你们路上当心。婶儿您慢走。”孟掌柜一直将两人送到店门外，才转身回去。 离开孟记，方瑶瑶和何灵芝先到菜市买了些鸡蛋。 然后又去扯布，准备拿回家让刘玉兰做成衣裳。 所有东西买齐，方瑶瑶又到西市雇了一辆牛车，让人送自己和何灵芝到洪家村。 何灵芝其实也不怎么爱赶集。 但因来去都有牛车坐，她倒并不觉得多累。 到了洪家村，方瑶瑶对车夫道：“阿公，您跟我们一起去屋里歇歇。” “老头子我就不去了。我把牛赶到那边树下歇着，你们一会儿出来喊我一声就行。” 见人不肯进屋，方瑶瑶从篮子里拿了几个桃子递给他。 “那这几个桃子您拿着吃，解解渴。” “好好好，你们放心去。”车夫接过桃子连连道谢。 方瑶瑶看看日头，估计此时可能也才两三点。 她边走边问何灵芝：“婶儿，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何灵芝回她。 “哦。”方瑶瑶点头。 见洪扬家的院门没锁。 方瑶瑶推开门，让何灵芝走在前头。 “小婶婶。” 才关好门，方瑶瑶就听到小八在叫她。 她赶忙转过身来，应了一声。 “哎。是小八啊。六婶婶呢？” 不单洪家院子，整个村里都没见着什么人。 估计天气有些热，都在房里午休。 小八指了指刘云霞的屋子，“六婶婶在屋里睡觉。” 果然猜对了。 方瑶瑶牵着她，“哦。走。对了小八，这是灵芝阿婆。” 小八抬起脑袋，乖巧地喊了一声：“阿婆好。” 何灵芝的儿媳妇也快要生了。 她听着小丫头脆生生地喊她阿婆，乐得合不拢嘴，拖长音调也喊了一声：“小八乖。” 轻轻推了一下，门没锁。 几人先将东西放到屋里，又轻手轻脚走出门，坐在屋檐下小声说话。 “小婶婶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不来看小八？” “小婶婶回家了呀。回家盖房子呢。” “房子盖好了吗？是什么样的，我可以去看看吗？” 方瑶瑶忍不住笑了笑，“盖好了，是这样子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 小八又将目光从半空移到方瑶瑶的脸上，“我可以去看看吗？听说大哥家的房子很大。可是只有爹娘和小九去了。” “那你呢？”方瑶瑶问。 “四婶和六姐姐也没去，我跟她们一起睡。” 方瑶瑶不想让小丫头因为父母的偏心而生出不好的脾性。 她笑了笑，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两根红头绳。 “等过些日子庄稼收完了，小婶婶来接你去我家玩好不好？你瞧，这是什么呀？” 小八嘻嘻笑了起来，“头绳！” 虽然自己平日里都是用两根布条绑头发，但村里不少小朋友过年都会戴，小八还是认识的。 “转过来，小婶婶帮你戴上。” “我好看吗？”小八伸手摸摸自己头上的小揪揪，“自恋”地问两人。 “好看！” “真可爱！” 方瑶瑶和何灵芝一起夸她。 小八又是一阵咯咯笑。 三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刘云霞。 她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 一抬头，瞥见桌上放着一堆东西。 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走到门边又听了几句。 “对了小八，你怎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我答应了六叔，要帮他照顾六婶婶。所以就守在院子里。” 确实是方瑶瑶在说话。 刘云霞拉开房门，惊喜道：“瑶瑶，你什么时候来的？婶儿，您也来了。快进屋里，外头多热啊。” 见她醒了，三人便也跟她进了屋。 “要喝水吗，我去盛。”刘云霞拉着方瑶瑶的手问。 “不喝。” 方瑶瑶和何灵芝齐声回答。 “云丫头，你家吃食怎么样？我瞧着你咋这么瘦！”何灵芝问刘云霞。 第82章 多生儿子多享福？ 方瑶瑶看看刘云霞的脸。 好像确实比她和刘玉兰回家的时候更瘦了。 “饭菜都是嫂子她们做好，我吃现成就行。”刘云霞逃避着令人尴尬的提问。 “姐，你没让姐夫给你买鸡蛋和点心回来吗？是不是没钱了？”方瑶瑶关切地问道。 “买了鸡蛋，我每天吃两个。点心实在太贵了……” “你们家有果树吗？”方瑶瑶又问。 “有几棵梅子树和李子树。梅子拿去换钱了。李子现在还吃不了。” 方瑶瑶叹了口气。 她低头问小八：“小八，小婶婶回家后，你们买过肉肉吃吗？” 小八看看方瑶瑶，又转头看看刘云霞。 摇摇脑袋，“没有买。吃过几次家里的腊肉。” “那鸡蛋呢？” “都拿去换钱，给大哥买新衣裳了。”小八又回。 方瑶瑶一听，就知道看来粥也是和之前一样，全是汤水了。 “姐，你怎么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姐夫上工忙，没有办法顾及你太多。我不是把钱给你了吗，你让他帮你买好吃的回来就是。” 刘云霞怎么会不知道，方瑶瑶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有些生气。 但其实是她担心自己的身体。 “回家建房花了那么多银钱，我想着能省就省点，总不好一有事就找你拿钱。” “姐，你这么说就是不拿我当家人了。我今天还又拿了钱，准备给你呢。” 说着，方瑶瑶就要从袖袋里掏钱。 “瑶瑶，真是你啊。我睡醒去了一趟茅房，就说听到云霞屋里有人说话。”窗外响起洪四媳妇的声音。 方瑶瑶便不再继续掏钱了。 她也笑着站起来跟洪四媳妇打招呼。 “四嫂，我们吵醒你了？” “没有。午食多喝了小半碗汤，早就醒了。” 坐下后，洪四媳妇又问何灵芝是谁。 方瑶瑶向她介绍，“这是灵芝婶儿，我们一个村儿的。” “哦。婶子好。” 跟何灵芝打过招呼，洪四媳妇又对方瑶瑶道：“哎，瞧六弟妹瘦成啥样了。要是我做饭，都会特意多放点米，在锅底盛干的给她的吃。可次数一多……” 说到这里，洪四媳妇咳了一声。 抬头望望对面屋子，确定人没醒。 她又压低声音凑到方瑶瑶耳边。 “五弟妹撞见我把米都捞给云霞，就明里暗里说人吃独食。后来大嫂也不让我下米了，只让我洗菜切菜烧火，连菜也不让我炒。” 何灵芝看了方瑶瑶一眼，“炒菜油水够不够？” “够啥够！”洪四媳妇叹了口气。 “都说老幺受偏爱。可云霞嫁进咱家还真没享到福。自我们前头四个成了家后，每隔上两年就要再起两间屋子。屋子倒是够住了，五弟家又接连生了小八和小九。小九才两岁，六弟又该成家了。这不，云霞刚怀孕，二哥家大小子又该说亲了。哎……” 想到一大家子往后的艰难日子，洪四媳妇忍不住就多说了些。 “就因为爹说六弟是长辈，所以她家大小子的亲事拖到十九不说，到头来还得去做上门女婿。因为这事儿，二嫂没少跟二哥闹脾气。” “眼见着接下来就轮到小二了，他今年也……” 想了想，洪四媳妇继续道：“去年十七，今年年底就满十八，估计也快说亲了，家里的铜板真是恨不得一个掰成十个用。” “我和二嫂三嫂那时候，虽然鸡蛋和肉也吃得少，但饭菜还是比现在好得多。” “当初爹娘没有仔细过问，嫁过来我也认了。但往后轮到我家英英说亲，我可得亲自上门相看，多向街坊四邻打听才行。” 方瑶瑶微微点了点头。 她认为，既然要让儿女成家，将对方的家底人品摸清是必不可少的。 “等小二的亲事说定，就该轮到三嫂家了。姑娘虽说是嫁出去的，可娘家多少也得置办些嫁妆才像样。再往后还有小七和小九，他们两个小子成家总得再盖房子。” 看看刘云霞，洪四媳妇还是笑着说出了自己后面的话。 “如今六弟妹又有了身子，还不知道你肚里是男娃还是女娃。要是再来个小子……” 光是听人这么一说，方瑶瑶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妈呀，这就是老一辈说的多生儿子多享福吗？太恐怖了，一辈子啥事不干，专为儿孙操办婚事都有得忙了。” 她咳了咳嗽。 然后试探着问：“四嫂，你们，有没有想过分家？” 在常人看来，方瑶瑶只是一个外人，她说这话似乎很不合情理。 但洪四媳妇的面上却没有丝毫吃惊。 她感慨着说道：“想啊，老早就想了。其实我也看得出来，除了爹和大哥大嫂，谁都想早些分出去单过。可他们不松口，我们这些小辈又能怎么办。” 在一旁听着的何灵芝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她问：“没分家？你们平日都在一口锅里吃饭？” “是的婶儿。不怕您笑话，人多了，心反而不齐。生了儿子的看不起我们生姑娘的。” 洪四媳妇瞥了小八一眼，摸摸她的脑袋对她笑笑。 随后凑到何灵芝耳边，低声道：“就连小九那小子，不过才四岁，都敢仗着她爹娘娇宠，对小八和我家英英咋咋呼呼。” “唉哟，这可不行。小毛孩从小就得好好管教，不然往后可得惹出不少祸事。”何灵芝皱着双眉，连连摇头。 以此表示自己对洪五两口子教育理念的反对。 院墙外传来几声牛叫。 洪四媳妇抬眼望了望外头。 估摸着屋子里的人该要起床下地了。 她连忙又问：“瑶瑶，婶儿，你们今儿要在这里歇？” 方瑶瑶和何灵芝连连摇头，说只是来看看刘云霞。 “噢哟，刚才我只顾着自个儿说话了。都没让你们好好聊聊。那我去瞧瞧英英醒了没有，你们和六弟妹说会儿话。” 方瑶瑶笑着说：“没关系的四嫂。要不是听你说，我还不知道我姐过的什么日子呢。她也不跟我们说。” “嫁了人的女人，都不想让娘家人担心。这些话我也不敢跟爹娘说，平日里又没个知心的姐妹，所以刚才没忍住，才跟你们唠叨了这么久。” 第83章 特意给媛媛买的 洪四媳妇有些抱歉，神色上也多了一分尴尬。 “六弟妹，我……” “没事的四嫂，不怪你。”刘云霞冲她笑笑，宽慰道。 怀孕初期，洪四媳妇就再三跟她说要注意哪些事情。 上次摔倒后，洪扬将她抱回家，也是洪四媳妇跑去洪成家，帮她请人前来诊治。 刘玉兰和方瑶瑶回了大山村，洪四媳妇果然每餐帮她盛饭端菜。 又让她在床上多躺了十日，才允许她下地走动。 而在方瑶瑶带小八去捡鸽子羽毛之前，洪三阿公和洪成家，跟自己一家子并不怎么往来。 所以，除了娘家人和洪扬，也就只有洪四媳妇对自己比较好了。 “你不怪嫂子多嘴就好。那我先走了。” “四嫂等等。这个拿着，你和英英分着吃。” 方瑶瑶塞给洪四媳妇几个桃子。 “糖没多买，就不给英英了。下次我再多买些给她。” 洪四媳妇连忙拒绝，“你留给云霞吃就行。她可是双身子。” “拿着四嫂。怎么说英英也是个孩子，村里人家的桃子她也吃不到，拿几个给她尝尝。”刘云霞也劝洪四媳妇收下。 见人真诚。洪四媳妇又怕再不快些回屋，被洪五媳妇撞见。 “那就多谢了。”她接过桃子，又拿两个递给小八：“小八吃两个。” “谢谢四婶婶。我牙疼。”小八摇头，表示自己不吃。 “怎么牙疼了？”方瑶瑶问。 小八张开嘴巴。 方瑶瑶看了看，原来是小丫头的门牙松了。 “没关系，可以吃。小八换牙了。一会儿小婶婶给你拿就行，这是拿给英英姐姐吃的。” “哦。”小八点点头笑了。 听方瑶瑶说是小丫头要换牙了，洪四媳妇也不担心了。 她对方瑶瑶道过谢，又跟何灵芝和刘云霞打了招呼，就回自己屋子了。 方瑶瑶拿过新买的布给刘云霞看。 “姐，这是我买来给宝宝做衣裳的。这是玉兰婶儿的，这是我和你的。” “花那么多钱做什么。我还有衣裳。你拿回去自己多做两身就行。” “方丫头是个懂得感恩的，云丫头你也别跟她客气了。”何灵芝道。 一开始，她也以为刘玉兰盖房子的钱是洪扬借的。 可刚才听了洪四媳妇的一番话。 再联想到刘方两户搬家那日，冯双和孟掌柜亲自上门送上贺礼。 加之今日在孟记，见到了谢掌柜还专程担任中人，签订什么契书。 孟记是做吃食营生的，而方瑶瑶又会做那么多好吃的。 所以，即便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何灵芝也大致猜到了。 两家盖房子的钱，该是方瑶瑶凭借着一手好厨艺挣来的。 短时间内就能挣到两座砖瓦房的钱，那这点布还真算不上什么。 “不过云丫头现在怀着身子，还是少做些针线活儿。拿回去让老刘家的闲时再做。” 方瑶瑶点点头，“嗯，好。” 外头三三两两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方瑶瑶便站起身来。 “姐，这些东西你留着吃。有麦芽糖、白糖，还有点心。不过桃子一定要先吃，不然很快就坏了。对了，我给你带了点钱……” “东西留下，钱就不用了。你和娘回去后，我也只买了些鸡蛋，才花了百来文钱。” 方瑶瑶拿钱的动作停下。 这么久了，自家姐姐怎么才用了一百多文？ 看来她还真是连鸡蛋都舍不得多吃几个。 算了，反正拿了钱她也舍不得用。 还是以后自己经常买些东西送来好了。 又低头捏捏小八的脸。 “小八，还要麻烦你帮我照顾六婶婶哦。等下次来，小婶婶给你买新衣裳。” 小八点点头，应道：“嗯！” 将篮子里的东西腾到一旁的篓子里。 又拿上布匹，方瑶瑶便和何灵芝出了门。 送走两人，刘云霞去灶房打了一碗水回屋。 又拿了几个桃子清洗干净，就和小八开心地吃了起来。 -- 到了村头的树荫下，车夫还眯着眼睛在打盹。 方瑶瑶喊醒他，三人便往大山村去了。 车夫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对方瑶瑶道：“洪超那小子说要去镇上接你，要不是碰到我，他还得白跑一趟。” “您认识洪大哥？”方瑶瑶有些意外。 “我就在西市专门替人看守牛车或其他牲口。他到我那儿寄放牛车的时候多了，自然也就认识了。” “哦。这样啊。”方瑶瑶点点头，“估计是早上我和婶儿说要去看我姐，他记在心上了。” 难怪刚才在屋里听到牛叫声。 估计就是洪超遇到车夫，得知自己已经雇了车，又才赶着老牛回家时发出的声响。 -- 到了河谷滩。 方瑶瑶想到今日逢场，车夫因为等自己，会耽误生意，就多拿了些钱给车夫。 “辛苦您了阿公，我多给您十文钱。回去的路上您当心一些。” “这么多？那就多谢你了小丫头。” 说完，车夫揣着二十个铜板，乐呵呵地回镇上了。 见人走远，方瑶瑶又将红桔递给何灵芝。 “婶儿，这些桔子拿回去给嫂子吃。” “特意给媛媛买的？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红桔？” “不是说好多孕妇，都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果子吗？”方瑶瑶嘿嘿笑着。 因为早就过了吃红桔的时节，估计镇上也是从外地进的货。 所以价格很是昂贵。 不过十来个，就花了近三十文钱。 方瑶瑶买的时候，何灵芝还以为是给刘云霞或者她自己买来吃的，所以没有说什么。 结果现在方瑶瑶告诉她，是为自家儿媳妇买的。 她连连摆手，“你拿回去自己吃。媛媛想吃了，我让时新去买就行。” “我不爱吃酸的。玉兰婶儿也不爱吃。只能给嫂子了。” 何灵芝见小姑娘不像装出来的热情，于是也不再推辞。 “那你跟我进屋，我把篮子腾出来。” “好。” 何灵芝刚推开院门，方瑶瑶就见院子里坐着个大肚子妇人。 妇人很是年轻，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 “媛媛，这是方家瑶瑶妹子。” 说完，她又对方瑶瑶道：“这是你嫂子，康媛媛。” 第84章 看来没错了 “康？咳咳咳……嫂子好。” 方瑶瑶被吓得不轻。 这不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康媛媛嘛？！ 咋她也跟着穿过来了？ 可是，明明当初两人都是二十六年的母单。 怎么到了这里，媛媛就变成一个孕妇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康媛媛。 但康媛媛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她笑着对方瑶瑶说：“方家妹妹好，常听爹娘提起你。我跟时新成亲你没来，今儿总算见着你人了。” “哦，呵呵。嫂子你多大了？”方瑶瑶笑得有些假。 “今年满十七。” “哦……哦对了，你要不要吃个桔子？”说完，方瑶瑶就从篮子里拿了一个红桔递到康媛媛面前。 “我最喜欢吃红桔了。谢谢你啊。”康媛媛接过桔子就开始剥皮。 喜欢吃桔子，那看来没错了。 “嗯。那个，嫂子，烤串儿你喜欢吃香辣味，还是孜然味？”方瑶瑶又问。 “什么？”康媛媛不解地盯着她问。 见何灵芝拿着个空篮子从屋里走出来。 方瑶瑶连忙打住话头，“噢，呵呵，没什么。下次上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你往后有空了，也常来我家玩。”康媛媛道。 将桔子全部倒进自家篮子。 何灵芝又对康媛媛道：“你自己在家没事？要不我送瑶瑶回去。” “不用了灵芝婶儿，您陪嫂子。这会儿下地的人多，我一个人上山也不会害怕。” 何灵芝想了想，“也是。那婶子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去省得老刘家的担心。” 方瑶瑶又提醒她，记得晚上将让村民们挖野菜和竹笋的事情告诉村长。 “放心，婶子不会忘的。走，我送你出去。” - 半月后。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吃过午食，李梅两位师傅回了茶园边的屋子里休息。 刘玉兰将针头线脑都搬到桌上，又开始做衣裳。 因前段日子不但要收晒小麦和油菜，还有水稻、玉麦等作物需要移栽。 所以，即便有村民帮忙，她也只能趁着午休和晚上临睡前才能做做针线活儿。 不过，她的动作也还算快，且农户人家穿的又都是短打。 故而就算只是抽空做，此时她也只剩下最后一件小婴儿的衣裳没有做完了。 方瑶瑶将锅碗洗好后，见她在缝最后一点袖口。 便问她：“婶儿，要不明天您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姐。” “冯掌柜不是付了饭钱吗？我们要是都走了，那李师傅和梅师傅怎么办？” “您不用担心，我明天早上多熬些粥。然后做两道佐粥的凉拌菜，吊在井里。李叔和梅叔晌午凑合一下不碍事。” 这段时间地里的各种蔬菜也陆续能吃了。 方瑶瑶此前也做过很多次凉面之类的小吃。 即使没有冰箱，但只放上午半日，饭菜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来再有三天，自己就两个月没见到女儿了。 刘玉兰还是很想去看看。 于是她也就点头答应了。 “行。那明儿的晚食，咱再做得好一些。” - 第二日。 刘玉兰一起床就去地里摘菜。 吃过早食，方瑶瑶便将李梅两人的午食吊到井里。 又跟他们说：“李叔梅叔，我把凉面和蒜泥青瓜都放井里了。今天后院门没锁，晌午到了你们就早些吃饭，不用等我和玉兰婶儿了。” 牛羊都拴在刘玉兰家后院的牛棚里。 顾云辉帮忙编的鸽子笼，也在茅房外的墙边。 所以方瑶瑶家后院很是干净整洁。 李师傅和梅师傅连连点头，“好的，你们也不用着急，下晌凉快了再回来就行。” 刘玉兰已经往牛棚里堆了足够多的青草。 而因为李梅两位师傅经常到两家走动，所以旺财也已经认识他们了。 “旺财，天太热，就不带你去了啊。晚上回来给你带骨头。” 锁好院门。 刘玉兰背上背篓，方瑶瑶挎着装了衣裳的篮子，两人就朝山下去了。 - 到了河谷滩。 杨四正在帮姚红莲把篓子往牛车上搬。 他问刘玉兰：“刘家嫂子，你们不是说菜要留着自己吃吗？” 此前方瑶瑶的确跟刘玉兰商量过。 她认为自己每个月都可以从孟掌柜那里拿到分成，而村民们只有卖掉蔬菜，才能拿到一些铜板。 故而，她便决定家里的菜都留着吃。 实在有多的，晒成蔬菜干保存，留到没菜的季节吃也行。 所以，像之前大量上市的嫩豌豆、嫩胡豆，她和刘玉兰都没有卖。 自己吃了一小部分，又留了更多的等着收老豆子。 “自己哪儿能吃得完。我摘一些给云霞送去，她家人多不够吃。”刘玉兰回他。 “老刘家的，你家这菜，果真要长得好些呢。”姚红莲拿起一根青瓜赞道。 青瓜，也就是黄瓜。 不过这里的人都叫它青瓜，所以方瑶瑶也就叫顺口了。 她说：“红莲婶儿，这不算好。要是肥水足，还能长得更大些。” “诶！这还不好？你是没瞧见我家那瓜长的啥样儿！”说完，又爱不释手，将那青瓜拿在手上反复观摩。 刘玉兰笑笑。 干脆又从背篓里拿了几根塞给她。 “拿回去给毛小子吃。咱地里还有。两天就能摘一批。” “不是要给云霞丫头送去吗？”姚红莲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表现得过了些。 “没关系红莲婶儿，您拿着。”方瑶瑶说了一句，就率先坐上了牛车。 洪超将车上的几只篓子又挪了挪。 都用绳索绑好后，对刘玉兰道：“走婶儿，一会儿日头大了。” 刘玉兰连忙上车坐好。 三人赶车走远了。 杨四才嬉皮笑脸，从姚红莲手里抢过两根。 “黑嫂，你家毛蛋儿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今儿下晌谷子和小麦就该下学回来了，拿两根给他们尝尝。” “你刚才咋不自己问老刘家的要！” 话虽这么说，但姚红莲还是又从手里多拿了一根递给杨四。 “拿去。我回家了。” “谢谢啊，黑嫂！”杨四扯着嗓子道谢。 随即掰下一截。 擦也不擦，自己就咔咔啃了起来。 “嘿嘿。好吃！” - 第85章 咋又来了？ 跟着洪超一起到孟记。 将今日村民送来的菜都过秤、登记后。 方瑶瑶跟孟掌柜道过别，就去采买一会儿要带给姐姐的物品了。 洪超在西市等着两人。 等东西买齐后，就一起回了洪家村。 因洪家村地势低，光照不如山上充足，所以麦子也熟得晚一些。 此时，一大家子都在村头的地里拾麦穗。 才到村东头，方瑶瑶就看到了他们。 当时洪大媳妇正在路边的位置。 她向两人打招呼：“刘婶儿，瑶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买点肉回来。” 方瑶瑶笑着回她：“大嫂，你们先忙。我和婶儿先去看看我姐。” 两人说话的时候，洪超也并未停车，只是将车速放缓了一些。 听人说完了话，他便又抽打了老牛一鞭子。 老牛又立即加快了脚步。 洪五媳妇是在听洪大家的说话时，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连忙往路边跑来。 但车已走远。 “大嫂，她们咋又来了？” 洪大媳妇拍拍她，“别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这话。” 洪五媳妇嘟囔了两句，正要回身继续捡麦穗。 洪大媳妇却突然道：“早上走的时候，你是不是跟六弟妹说，让她捡的把麦子碾出来？” “嗯，是啊。”洪五媳妇点头。 洪大媳妇往自家院子的方向望了望。 随后放下背篓，就往家跑去。 洪五媳妇在后头喊了几声，她也没答应。 -- 洪大家院子。 刘云霞正坐在一根独凳上。 身前的方桌上放了一张簸箕。 里面堆着一些捡来的麦穗。 听到牛车和人说话的声音。 她抬头往院门外望去，就见方瑶瑶和刘玉兰坐着洪超的牛车来了。 她连忙喊了一声。 “娘，瑶瑶。我在这儿。” 洪超忙将牛车停下。 方瑶瑶跟他道过谢，便挽着刘玉兰的胳膊，一起进了院子。 “姐。”方瑶瑶先喊了她一声。 放下篮子，见刘云霞不停挠着双手。 身后的簸箕里是一根粗圆木棍。 除了已经脱下来的麦粒，还有好多麦穗。 她问：“怎么不用石磨？这样你手多难受！” “他们都下地了，这点麦穗也不多。我又推不了石磨，只好用棍子碾了。”刘云霞回她。 “你用棍子碾，也没见得有多轻松。”方瑶瑶抓着她的手看了看。 替人拍拍灰尘，又道：“先回去。我和婶儿给你带新衣裳来了。” 屋里的洪老爹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没有出声。 -- 洗了手和脸，方瑶瑶就让刘云霞试试新衣裳。 刘云霞不肯，怕被身上的汗水弄脏。 “试试，脏了我帮你洗就是。”刘玉兰道。 见方瑶瑶也一个劲儿的点头，刘云霞这才开始脱衣裳。 碾麦穗的时候，她就觉得身上老是发痒。 所以时不时用手抓着后颈、胳膊。 等衣裳一脱，方瑶瑶和刘玉兰一起惊呼：“怎么这么多疙瘩？” 因为小臂上并没有，所以刘云霞也是脱了衣裳，才知道自己身上起了风团。 她道：“估计是这些日子收晒粮食，沾了灰尘。” “你还要收晒粮食？”方瑶瑶惊道。 洪家要钱没有，但人手却多得很。 怎么还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来做这些事情？ “你一个孕妇干嘛做这些。还有麦子也别翻了。不然身上的疙瘩，还会越长越多。” “先等等，我去打点儿水来。”刘玉兰连忙去灶房。 打了一盆温水过来。 又帮着女儿将身子擦过两遍后，才让她换上刚带来的衣裳。 “这脏衣裳不能穿了，我去给你洗洗。” 刘玉兰端着木盆和脏衣裳走后，方瑶瑶又对刘云霞道：“地里的麦穗不是还没捡完吗？等他们捡完了，再用石磨脱粒不是更好！” 刘云霞尴尬地笑了笑。 “他五嫂的性子你也看到了。早上还说这么点麦子，就是用手搓，半日功夫也要不了。我也不想跟她吵。倒是不用弯腰墩身啥的，做就做。” “可你现在对尘螨过敏啊。” “什么？”刘云霞问道。 “啊？什么？我刚想说什么来着？忘了！反正你以后都别做就行了。不然太严重了，还得喝药。是药三分毒，对自己对孩子都不好。” 刘云霞小时候也起过风团。 那疹子一发，就得五六日才能散去。 虽然那时候并没有吃药，但自己现在怀着孕，本就比不得常人。 自己不过翻了几天粮食，前胸后背就长满了大小不一的疙瘩。 想了想，她觉得方瑶瑶说得在理。 “好，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方瑶瑶笑道。 又将篮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桌面上堆。 “我买了点麻花。你直接吃也行。若是觉得太干，就把麻花掰碎，加一勺糖，再拿开水一烫，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刘云霞一边挠着脖子，一边道：“很贵？” “不贵，四文钱一斤。” “这还不贵，添点钱能吃半斤猪肉了。”刘云霞心疼道。 又将一包芸豆糕和两包杏仁酥放到桌上。 方瑶瑶拿了一包肉脯，问：“闻闻香不香？” “香。闻着味儿，像是肉？” “猜对了！这是猪肉脯。新鲜的肉不好保存，你也不方便下厨，所以我特意多买了些。不过这个你给小八和英英尝一点就行，还是要自己多吃一些，不然营养跟不上，孩子也长不好。” 刘云霞的眼眶瞬间便有些发酸。 她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说。 生怕一张嘴，眼泪就掉下来。 方瑶瑶一边将白糖和鸡蛋，往她家的篮子里捡，一边道：“我小时候不也是叔婶儿和你照顾我，帮我下地种粮食吗？现在叔也不在，我只能尽量对你和婶儿好一些了。” 听到提起自己过世的爹，刘云霞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方瑶瑶连忙帮她擦眼泪。 正要出言安慰，院子里传来洪大媳妇的声音。 “哟，刘婶儿，到了咱家您是客，还洗什么衣裳！给我。” 刘玉兰已经在往竹竿上晾衣裳了。 虽然她也知道洪大媳妇故意这样说，但还是面上带笑回着她的话。 “不碍事，衣裳不脏，只是有些灰尘。” 洪大媳妇走到她跟前，帮着将剩下的一件也晾好。 “地里的庄稼收完了？歇两晚再回去。” 第86章 新衣裳 刘玉兰摆手。 即便两家的粮食已经装袋了，她还是谎称要回去晒麦子。 “山上麻雀太多，得让人守着，不然全给吃完了。” 刚才路过自家院子，洪大媳妇就看到，刘云霞已经回自己屋子了。 她笑道：“这会儿凉快，云霞该是没有再睡了？呵呵，我早上下地的时候，她还没起呢。” 刘玉兰心想，这洪大媳妇真是会说话。 一句自己出门的时候，人还没起床，就将安排刘云霞干活儿的事情与自己撇清了关系。 并且还不会得罪任何人。 笑了笑，她道：“没有。跟瑶瑶在屋里说话呢。” 知道屋里的东西，最好是不要让人瞧见。 刘玉兰也不打算进屋。 她站在院子里，和洪大媳妇说着话。 “不在这儿歇，也得吃了午食再走。刘婶儿您先坐会儿，我这就让洪大去镇上买点肉回来。” “不了他大嫂。不耽搁你们下地。我也没有要紧的事，就是顺路过来瞧瞧云霞。既然她现在能吃能睡，我和瑶瑶也打算一会儿就回了。” “来了自个儿姑娘家，哪有饭也不吃就走的道理。那要不将就吃点腊肉，您先进屋坐会儿，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洪大媳妇说完，就要转身去自家灶房。 “真的不用了。我们还得趁着凉快，早些赶回去。”刘玉兰拉住她，又朝屋里喊：“瑶瑶，下次来了再说。我们也该回了。” 呆在屋里的方瑶瑶和刘云霞，在听到洪大媳妇的声音时，便将东西都收好了。 听人叫自己，她连忙应声：“来了！” 扶着刘云霞走出来。 “大嫂回来了。”刘云霞喊了一声。 “嗯。”洪大媳妇见她眼眶红红的，又见人换了一件从没见过的衣裳。 不禁疑惑：“你这衣裳？” 刘玉兰忙道：“她以往的衣裳不合身，前些日子瑶瑶扯了块儿布，我给她做了两身新的。” 洪大媳妇伸手摸了摸。 眼睛都快移不开了。 “这布料不错。颜色也好看。” “谢谢大嫂夸奖。我就是觉得适合我姐，才特意挑了这个颜色。”方瑶瑶也面上带笑，跟洪大媳妇打着招呼。 洪大媳妇迟迟不肯收回手。 将刘云霞的衣袖摸了又摸。 嘴里不住称赞：“嗯，确实不错。” 方瑶瑶又道：“对了姐，刚才我说的那两件，你记得拿给英英和小八。” 刘云霞点头道好。 刘玉兰又说：“好了，那我和瑶瑶就先回去了。家里人多，田间地头的活儿也用不着你去操心，照顾好自己就行。还有啊，晒着的粮食也要离远些。你不是知道吗，你黑婶子不就是眼见着快满三个月了，脚底下踩到一颗玉麦就摔得小产了。” “好，我知道了娘，您放心。除了吃饭睡觉，我什么活儿也不干。”刘云霞道。 刘玉兰这话的意思，洪大媳妇自然明白。 她一脸尴尬，讪笑了两声。 见人真的要走，又赶紧道：“那我送你们到村口。” “不用了大嫂，洪超大哥说他就在旁边地里干活，我去叫他一声就行。”方瑶瑶指了一下院墙西边的方向。 “哦。那好。既然婶儿说家里还有事，那我也不留你们了。下次空了一定多歇几日再走啊。” “好。”方瑶瑶说完，就先行出了院子，去喊洪超。 “这些菜你们留着吃。今年家里瓜果结得好，我特意给你们背了些来。”刘玉兰对洪大媳妇说道。 洪大媳妇连忙道谢。 将菜背到自家院子，倒在墙角后，才把空背篓还给刘玉兰。 坐上牛车。 方瑶瑶又当着洪超和洪大媳妇的面儿，故意大声叮嘱刘云霞：“姐，你身上起了疹子，可不能再沾染尘土。房门也要记得随手关好。没事也别去碰院子里的粮食。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啊……” 车子走了老远，她还一个劲儿地朝人招手、喊话。 刘云霞也一直站在原地，盯着自家娘和妹妹。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 洪大媳妇忙拉着她问：“怎么了六弟妹？哎呀，你做什么了，手咋扎成这样？” “没事大嫂。”刘云霞抽回手，又擦了擦眼睛。 等没有眼泪再流出来，才道：“有些头晕，我想回屋躺会儿。” “哦，好好好，我扶着你。” 刘云霞摇摇头，“不用了，我扶着墙就行。” 说完，便小心避开院子里晒着的粮食，回到自己屋子，关上了门。 盯着关上的门，洪大媳妇小声埋怨了一句。 “哎！这老五家的，咋偏偏今儿让她碾麦子！” -- 好在山路都有树木遮挡。 太阳并没有直接照在身上，所以还算不上特别受罪。 方瑶瑶和刘玉兰回到家，也才晌午时分。 去井边看了看，李师傅和梅师傅已经吃过饭了。 和面煮了两碗汤圆，两人凑合着便算是吃了午食。 旺财叼着一块剔了肉的猪龙骨，跑去墙根处啃着。 方瑶瑶则和刘玉兰躺在屋里午休。 刘玉兰一边帮她摇着扇子，一边道：“小时候天热了，你身上总长痱子。一边抓一边哭。我没办法，只好也帮着抓，另一只手再帮你扇风。” “那时候我多大？”方瑶瑶问。 “也就你爹娘刚走那两年。从九岁开始，除了你叔走那天，你再没哭过。” “要是他们都还在就好了。”方瑶瑶低低说了一句。 她知道刘婶儿一家和方父方母，从前都没有过过好日子。 而自己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么尽最大所能，去回报对她有过恩情的人也是应该的。 “就是盖了新房子，姐姐却不能住。” 想到女儿在洪家的日子，刘玉兰面上也有些忧伤。 方瑶瑶又道：“要是姐姐也像红芳婶儿一样，招的是上门女婿多好。那她不是就能住上好些的房子了！” 于红芳就是因为父母生了三个女儿，所以作为老幺的她便留在了家里。 “别胡说。”刘玉兰忙打断她。 “哪有成亲两年，才反悔说要招赘的。” “我也只敢在您面前说嘛。”方瑶瑶吐吐舌头。 第87章 养鱼 “您也听到四嫂说了，他们家还有那么多要说亲、成家的孩子。就算姐夫的工钱涨了，可还是得每个月上交二百四十文……” “什么工钱涨了？” “啊……”方瑶瑶这才察觉自己话说快了。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解释道：“我当初卖做菜方子的时候，跟孟大哥提过，要把姐夫的工钱涨到六百文一个月。三月的工钱也确实是按这个数给他结的。不过除了我姐，他们家没人知道这事。” 刘玉兰怔愣了片刻。 随后又道：“那如今他们手上，也该有二两银子了。” “婶儿您不会怪我，让姐姐不把多的钱给姐夫他爹？”方瑶瑶还是有些顾虑。 毕竟这是刘云霞和洪扬的家事。 她不确定自己的提议，是否会对他人的生活造成不好的影响。 “说什么呢傻孩子！虽说那是洪家人的事，可云霞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她过的日子，我也不好受。但她嫁都嫁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不过好在洪扬对她还算不错。前阵子你拿的钱，也都在她手里攒着。” 见刘玉兰并没有怪自己，方瑶瑶算是放了心。 “可就算姐夫的工钱涨了，他们也不能正大光明拿出来用。姐姐还是只能跟他们一起喝汤吃素。哎……”方瑶瑶叹气。 刘玉兰张张嘴，却没说话。 她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瑶瑶闭着眼睛。 她在心里想着，如何才能让刘云霞过上好一些的生活，但又不会因此影响到夫妻俩和洪家人的关系…… -- 三日后的上午。 方瑶瑶和刘玉兰在侍弄菜园子。 二壮背着一只木桶。 人还没到竹林，旺财就汪汪大叫起来。 他连忙扯着嗓子喊：“刘家嫂子，狗在外头吗？” 刘玉兰听出是杨家二壮。 她连忙将旺财赶去牛棚关起来。 方瑶瑶也喊道：“二壮叔，旺财在屋里，您过来。” 刘玉兰关好旺财，也迎了出来。 二壮人矮，又背着个木桶。 眼见人都快趴到地上了，刘玉兰连忙将桶提出来，自己单手提着，往院子里去。 边走她边问：“这么多虾，鱼也不小。你抓的？” “这不田里没水了嘛。昨儿半夜我和大哥在河边挖了一条沟，好引水到田里。没想到今儿一大早，我去看时，田里就有好多鱼和虾。” 方瑶瑶站在院门处。 她也看到了桶里装着的，正是上次洪超帮她买的那种河虾。 不过个头却要比之前的大上许多。 “二壮叔，您拿回去和大壮叔吃。” “我和大哥哪会做菜。”二壮抠抠脑门儿，嘿嘿笑道，“嫂子知道，我也就会拿点盐水来煮。” 方瑶瑶之前也听人说过，大二壮家里穷，又不会做饭。 此前村长等人送到老虎山的番薯和洋芋，其中大部分都是兄弟俩凑的。 他们自己也过得不如人意，却还愿意帮村里人渡过难关。 又见二壮跟自己差不多的个头，大老远特意送鱼虾来，方瑶瑶也不忍心就这样白拿。 等刘玉兰将木桶腾出来后，她凑到刘玉兰耳边，小声问了几句话。 随后笑道：“二壮叔，您等我一下。” 很快，方瑶瑶就从后院出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碗凉面。 这是早上煮得有些多，但又没人吃过，她特意吊在井里的。 “二壮叔，这碗凉面是干净的，您吃了。” 二壮吸吸鼻子。 闻着就香！ 他扭捏了一会儿，还是笑着接过了。 “那我带回去吃。得空了我把碗给你送来。” 刘玉兰认为，他是想带回去给大壮也尝尝。 便道：“你吃。我再去给大壮煮一碗。” 二壮觉得不好意思，连忙道：“刘家嫂子，别煮了。我是刚吃过，还不饿。” 见人不信，他又补充道：“真的。我和大哥一人吃了两大碗番薯。” “真的？”刘玉兰再次确认。 “真的！”二壮肯定。 “那我再切两根青瓜。晌午您熬点粥一起吃。”方瑶瑶赶紧去灶房。 又洗了两根青瓜，细细切成丝后，将碗里的凉面和青瓜丝一起腾到一个大碗里。 又往里加了不少炒熟的花生碎和胡麻油拌均后，才重新端给二壮。 二壮看着满满一大碗叫做凉面的吃食，很开心。 “嘿嘿，那就多谢了。你们忙，我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把碗给你送来啊。” 二壮背上背着空木桶，手里端着凉面，乐呵呵地下山了。 刘玉兰估计了一下。 这些虾少说也有五六斤，三条鲫鱼也有四斤多。 方瑶瑶本想做凉拌鲫鱼，但家里没有藿香。 于是她便准备改为红烧。 “婶儿，我来处理虾。您帮我杀鱼。” “好。”刘玉兰回道。 但刚把一条鱼抓在手上，她就对方瑶瑶说道：“要不这鱼别吃了。” “怎么了？”方瑶瑶问。 “你瞧，我手上力道大了些，就有这么多鱼籽被挤出来。” 方瑶瑶连忙放下手里的虾和菜刀，走到刘玉兰跟前去看。 “真的！要产籽了！” 想到山脚下那片水潭，她突然想试试，看能不能将鱼养在那里。 “婶儿，要不咱把鱼养起来。” 刘玉兰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地方。 那片水潭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的腰腹淹没。 她点点头，“行。那我去放鱼。” 方瑶瑶说了声好，就又喜滋滋地忙活了。 因为虾比较多，所以方瑶瑶做了油焖虾和椒盐虾两种口味。 等到午食上桌，李师傅和梅师傅也大快朵颐。 虽然他们觉得还是海虾更好吃，但自从来了永州后，两人除了一些干的带鱼、海货，很难再吃到新鲜的虾。 李师傅：“方姑娘，你这手艺是真不错。不做大厨可惜了。” 方瑶瑶笑道：“做厨子太累了，没时间陪家人。” 梅师傅又剥了一只虾喂到嘴里，“不过为了生计，做工的人都难得和家人待在一起。我和李兄也是一样。” “但我更喜欢目前这样的生活。偶尔卖卖蔬菜瓜果，养养鸡鸭，再种点粮食，刚刚好。”方瑶瑶道。 刘玉兰将剥好的虾放进方瑶瑶碗里，“你也多吃点。别老吃菜豆。” 第88章 竹笋肉酱 又下过几场雨，春笋正式大批量上市。 村民们也都纷纷扛起锄头，将笋子挖来换钱。 因孟记饭馆每日所需数量有限。 故而，村长在与各户商量后，按照各户竹林大致面积，将村里的人家按照四户一组，划分为了十组。 每组派出一人抓阄。 最后以各自所抽到的数字为准，按照一到十的顺序，每日只由一组供应鲜笋给孟记。 若是顺序排在后头，但笋子又有多的，也可自己吃或晒成干笋。 抓阄前，村长就对众人说道：“因为不能当场过秤，所以各户至少得备两只篓子。洪超第二日取货时，才能将头一日的铜钱和背篓送回来。另外就是，一定要记得辰时就必须将笋子送到村口。” 在召集村民前，方瑶瑶就已经将鲜笋和干笋的价格都告诉了村长。 且如今她也不打算再赚取中间商的差价。 因而，村长又跟村民强调：“春笋最是可口，方丫头一再同孟掌柜争取，所以价格按照每斤四文来算。不过咱可不能负了人的好意，别将老的坏的都一股脑塞篓子里！” 村民们纷纷点头，道一定不会。 方瑶瑶同刘玉兰、于红芳，以及杨四家被分到了一组。 几人都让她去抓阄，她便笑着朝手心哈了一口气。 不成想随手一抓，就抽中了排在第二的纸团。 杨四也高兴，但还是说了句有些欠扁的话，“要是让我抓，一定是第一！” 杨大这次倒并没有训斥他，只笑道：“要是你不乐意，我跟你换。” 自家大哥可是抽到了第六组，杨四自然不干。 “嗯，第二挺好。方丫头运气不错。” - 家里的笋子已经卖了一批。 方瑶瑶想着，若是再不将多的挖了，怕是只消一两个时辰，不少笋子就能变成竹子。 于是，她就打算腌一坛酸笋来吃。 这一日，方瑶瑶同刘玉兰一道，在院里坐着剥笋皮。 方瑶瑶道：“婶儿，等这批酸笋腌好了，先给我姐送点。” “送去她也不好做出来吃？”刘玉兰问。 “也是……诶！要不我再做点竹笋肉酱。” “肉酱？能放多久？” 方瑶瑶皱皱眉头。 这倒是个问题。 没有冰箱，确实不太方便保存。 “冬天的话还好，夏天嘛……”还未说完，她就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有了。刚好明天顾大哥家送笋子，我让他带话给洪超大哥，帮我多买些小一点的瓦罐和油纸回来。” “再小的罐子，她一个人吃，也会浪费不少。还是别做了，等她生了孩子再说。”刘玉兰道。 “那我先做一罐试试，如果没问题再多做点。”方瑶瑶想到曾在纪录片上看到过，用泥巴或者木塞来密封酒坛。 虽然肉酱和酒的性质完全不同，但试试总还是可以的。 隔了一日。 顾云辉下山去取自家的钱和背篓，顺便将洪超买的四个小罐子和新鲜猪肉，也帮方瑶瑶带了回来。 刘玉兰在后院的番薯地里拔草。 方瑶瑶跟她说了一声，便自己回灶间忙活了。 将洗净的嫩笋子切成小丁，又将大蒜和猪肉都剁成小一些的颗粒状。 没有辣椒实在有些遗憾。 但好在还有茱萸和姜葱，也算是有了可替代的佐料。 等灶里的火生起来，方瑶瑶便往锅里加了小半碗水。 随后又放入白糖，小火慢炒。 至炒出糖色后下入猪肉大火翻炒。 待到猪肉水分完全炒干、出油后，下入少许姜葱末，继续翻炒约五分钟。 时间到后，再放少许酱油以及笋丁。 方瑶瑶一边在心里默默计时，一边用铲子不停翻着锅里的食材，以免糊锅。 等笋丁也炒得差不多了，再下入蒜末、白芝麻和盐巴。 翻拌一分钟左右，香喷喷的猪肉鲜笋酱便完成了。 方瑶瑶用手指将锅铲上的最后一点酱刮下来，放到嘴里吃了。 “啊！太香了，我姐一定会喜欢！”她不禁自恋地感叹。 咂咂嘴巴，方瑶瑶将肉酱端到一旁的案上，就又开始做第二份麻辣味儿的。 等到第二锅酱也炒好时，刘玉兰就回来了。 她提着的篓子里是绿油油的番薯尖。 “拿来午食炒着吃。” 方瑶瑶点头，“好，做蒜泥苕尖！” “苕尖？”刘玉兰重复道。 “嗯，有些地方把番薯叫红苕。我在孟记饭馆听来的。” “哦。”刘玉兰点点头，又问：“这就是肉酱。我在地里就闻到了。估计香味儿能飘到老虎山！” “您尝尝。”方瑶瑶拿筷子夹了一点，喂到刘玉兰嘴里。 “好吃？” “好吃。”刘玉兰连连点头。 第一锅酱已经放凉了。 方瑶瑶将其装进新买的罐子里。 “刚刚好。差不多有一斤的量。我先去挖些泥回来。”说完，方瑶瑶就要往外跑。 刘玉兰正在舀水，准备淘番薯尖。 她问：“你去哪儿挖？” “鱼塘那边。” 方瑶瑶说的鱼塘，正是山脚处自己挖过野菜的那片水潭。 因没有具体名字，自己又在里面养了鱼，所以她就干脆称其为鱼塘了。 “我和你一起。”刘玉兰担心她掉进水里。 放下水瓢，也跟着一起去了。 挖好泥回来，方瑶瑶又让刘玉兰帮她找些不用的旧布。 此前做衣裳的边角料，刘玉兰都没舍得扔。 她一股脑儿地全部拿到灶房，任由方瑶瑶自己挑选。 方瑶瑶选了些大块儿的布，在坛口铺得厚厚一层。 接下来又用油纸封住罐口，再将盖子盖上。 最后才用湿泥将盖子周围的缝隙填满。 “什么时候打开？”刘玉兰问。 “放上十天半个月。”方瑶瑶道。 “行。听你的。”刘玉兰将封好的瓦罐搬到案下。 因还有一份麻辣肉酱，方瑶瑶便打算午食蒸米饭，再炒个蒜泥苕尖就行。 茶园边的屋子里，李师傅忍不住赞道：“方姑娘不做厨子真是可惜了。” “喜欢就多吃点。吃完我再做就是。”方瑶瑶又往刘玉兰碗里舀了一匙酱。 两处饭桌四个人，很快便将一碗酱、两碗苕尖，以及一大盆米汤吃了个精光。 第89章 成功了 因刘玉兰不让方瑶瑶干挑水挑粪之类的重活，所以她每日都是在家张罗一日三餐。 闲时再跟着一起下地拔草、或是喂喂鸽子。 日子倒也过得还算悠闲。 转眼便是四月二十三了。 方瑶瑶准备将密封了半个月的坛子打开，看看自己的试验是否成功。 怀着期待而又忐忑的心情，她总算是将坛口的泥巴敲碎了。 揭下盖子和布条，将泥土清理干净。 又将最后一层油纸打开后，方瑶瑶立即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 是香味儿！ 肉酱没坏！ “成功了！”她不禁惊呼。 激动了好半天，方瑶瑶拿起筷子，从瓦罐里夹了一点酱喂到嘴里。 尝过后，她更加笃定，这种保存方法完全可行。 看来，自己又能多一条赚钱的门路了。 她连蹦带跳，跑到院子前的玉米地里，将消息告诉了刘玉兰。 “真能一点怪味儿也没有？”刘玉兰盯着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真的。一点没坏。”方瑶瑶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我现在就去山下跟常临叔说，让他转告洪大哥，明天帮我买肉和罐子回来。” “急什么。下半晌再去。”刘玉兰拉住兴奋过头的方瑶瑶，“快晌午了。这阵子的天气可不比二三月，别晒得生病了。” 自从在镇上捡来废纸后，方瑶瑶便开始在纸上记日子。 按照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来讲，现在已经是六月了。 好像是有些热。 点点头，她就帮着刘玉兰一起，将剩下的小半垅玉米浇完。 “婶儿，您也回去，太热了浇地对庄稼也不好。” - 下半晌。 刘玉兰锁好院门，便和方瑶瑶一起去了河谷滩。 村长和于时新都下地了，家里只剩何灵芝和方媛媛。 院门没锁，刘玉兰在门外喊了一声，就自己推开门进去了。 “老刘家的来了，快进屋坐。方丫头，你也快来。”何灵芝听到声响就迎了出来。 因有些热，所以康媛媛呆在屋子里吃零嘴。 听到来人，她也连忙停下，将身旁的两根凳子往外挪了挪。 “你别管，婶儿自己来。”刘玉兰连忙按住康媛媛的手，又扶着她坐好，自己才和方瑶瑶坐下。 “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刘玉兰轻轻摸了康媛媛的肚子一下，问她。 “两个多月。”康媛媛笑着回了一句。 说完，她又对方瑶瑶道：“方家妹妹，不是让你得空来玩吗，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方瑶瑶尴尬笑笑，“嫂子别多心。这不是家里活儿多，走不开嘛。哦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完，就将自己晌午才开罐的肉酱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康媛媛问。 “竹笋肉酱。要不要尝尝？” 刘玉兰忙嗔了方瑶瑶一句，“你这孩子，媛媛哪能吃冷冰冰的肉。” 方瑶瑶抠抠脑袋。 虽然算不上多凉，但这酱里的油的确有些多。 何灵芝却道：“媛媛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热热再吃？” “可以拌在米饭里吃。”康媛媛说了一句。 方瑶瑶直勾勾地盯着康媛媛的神色，随即连连点头，“啊，对。如果米饭是热的，就可以直接拌在饭里。” 说完，又在心里想着：“是媛媛！不然她怎么知道这是拌饭酱？” 何灵芝连忙去灶房盛了一小碗冒着热气儿的米饭。 康媛媛自己拿汤匙舀了两勺肉酱放进碗里。 将饭拌匀后，她吃了一口。 “太好吃了！是竹笋吗？” 方瑶瑶却没回答，连忙又问：“好吃啊？那下次我给你做糖醋味、香辣味、孜然味……对了嫂子，你喜欢老干妈吗？” “……” “饭扫光？” “……” 康媛媛认真吃饭，嘴里不空回话。只是眼睛眨巴眨地看着方瑶瑶。 “呃……那，串串？” 虽然并不知道方瑶瑶说的是什么。但何灵芝还是笑道：“她这会儿正吃着呢。往后有空，你再做给她尝。对了，你婶侄俩专程替媛媛送肉酱，我得拿钱才行。” “瑶瑶小时候也吃了媛媛不少糖。你再说钱不钱的可就见外了。”刘玉兰拉着何灵芝，不让她去取钱。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怎么刘婶儿之前没和自己提过？ 方瑶瑶还在心里想着，刘玉兰又开口了。 “我今儿陪瑶瑶来，主要是想让常林个帮忙带话给洪超。” “什么话，要不我去把他喊回来？”何灵芝问。 “不用麻烦灵芝婶儿。”方瑶瑶这才也回过神来，“我就是想让洪大哥明天帮我买二十斤猪肉、二十个瓦罐。” “二十个？多大的？要那么多罐子做啥？”何灵芝不解。 “不是大罐子。玉兰婶儿家大罐子够用。”方瑶瑶指着桌上盛肉酱的小瓦罐道：“和这个一样，或是再大上一些也行。” 何灵芝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因上次顾云辉帮忙取瓦罐的时候，问过价格，所以方瑶瑶便将还未结的钱也带来了。 她从篮子里拿起一个布包放到桌上，“这些钱麻烦明早帮我给洪超大哥，就说之前的钱也在一起。” 何灵芝点头，将钱收好。 见康媛媛吃完了饭，方瑶瑶还想跟她多说一会儿话。 刘玉兰却急着回家，“交代清楚我们就先回去了，一会儿还得再浇浇地。” 见人惦记着地里的活儿，方瑶瑶也实在不好继续多待。 跟何灵芝和康媛媛道过别后，两人便提着空篮子回家了。 - 因第二日不逢场，所以洪超将菜送到孟记后，便打算去帮方瑶瑶买瓦罐。 方圆镇下辖十个村，即便人口最少的大山村也有近三百人。因而，镇上做买卖的人也不少。 由于不逢场，所以瓦罐铺子的生意便不如昨日好。 掌柜的见是洪超，连忙迎上去招呼。 洪超道：“上次买了四个你不肯少，今儿我要二十个，多少钱？” 掌柜的道每个可以少一文钱。 “不能再少了？” “不能再少了！” 洪超便道：“那我再去其他地儿瞧瞧。” 见人当真要走，掌柜的咬咬牙：“一个十文！这次是真的不能再少了！” 第90章 都来一份 上次一个罐子十三文，今日一个只要十文，二十个罐子可就能省下六十个铜板。 洪超心里窃喜。 但他仍装作挑剔的口吻道：“其实我还瞧不上这罐子，不过我家妹妹图个新奇，那就买回去给她玩。” 掌柜的赶紧帮忙，挑选了二十个新瓦罐放进车上的篓子里。 等人走了，他还大声喊了句：“小哥，往后需要再来啊，我还给你算这个价！” 嘿嘿笑了几声，掌柜的搓着手往凳子上一坐。 啥家庭，一买就是二十个罐子。 给小姑娘玩儿，谁信啊！ “可算是开张了。明明就是哪家酒坊，或是饭食店的伙计！还想骗我，嘿嘿……” - 洪超赶着牛车，又快速将肉和油纸买好后，就赶着时间将东西送到河谷滩。 恰巧杨四和大二壮兄弟，准备去猫儿坝的茶园里除草。 洪超便让人帮忙把东西带上山。 方瑶瑶收好多出的七十五文钱。 又将瓦罐全部清洗干净，倒扣起来滴干水分。 一早起来，刘玉兰就和方瑶瑶一起，把竹林里的笋子也全都挖了。 剥去外壳后，也差不多能有二三十斤。 方瑶瑶依旧做了一半不辣、一半麻辣两种口味的竹笋酱。 她心里默默做着打算：“等到黄豆成熟，再做点黄豆酱，那会更加美味。” 第二日一早。 方瑶瑶依旧将李梅两位师傅的午食做好，温在灶上。 又快速吃了饭，她便和刘玉兰出门了。 到了孟记，孟掌柜见她身旁的篓子里堆满了瓦罐，不禁心里又是一喜。 “刘婶儿好。瑶瑶，这里面是什么？” 两人下了车。 洪扬和小二也赶紧过来搬菜。 “我昨天做了点猪肉竹笋酱。两种口味，你都尝尝。” 进了大厅，洪扬已经拿了碗筷放到桌上。 方瑶瑶打开其中两个小罐子。 孟掌柜挨个尝过，道：“就是有些咸，不过用来佐粥拌饭正好。” 方瑶瑶道：“对。还可以拌面条，也可以就着馒头和窝头吃。” 见除了六只小瓦罐外，背篓里还有一个大罐子，孟掌柜便指着大罐问：“这是什么味儿？” 方瑶瑶说大罐是麻辣味儿。 孟掌柜点头，“行。今日午食就上新。” 放下碗筷，他又问：“得费不少功夫？是不是要很多肉才能做一罐？这个怎么定价？” “一共用了二十斤猪肉、三十斤去皮的笋子。不过这四罐是给我姐的。我家还留了十来罐和这个一样大的。”方瑶瑶指着其中四个小瓦罐道。 孟掌柜点头，道自己知道了。 又商量一番后，最后决定按照两文钱一小碟的价格来卖。 孟掌柜想着方瑶瑶好不容易来一次，便提出让她留下来吃午食。同时也好帮着王厨子炒炒菜。 刘玉兰想，方瑶瑶能短时间挣到那么多银钱，也都多亏了孟掌柜帮忙。便也答应吃过饭再去洪家村。 刚到晌午，孟记两间店里就坐满了人。 方瑶瑶在后厨炒菜，刘玉兰和洪扬以及两个小二不停上菜、招待食客。 “没想到肉酱如此受欢迎。看来，真的可以考虑对外售卖……”孟掌柜则在心里琢磨。 但他还没继续往下想，柜台边就来了个男人。 男人提了两只大号食盒，道：“掌柜的，把你店里所有招牌菜都给我来一份。对了，他们那桌吃的肉酱，我也要两碟。” 眼前这人虽然穿着朴素，但听他说话以及脸上的神色，并不像普通老百姓。 “都来一份？”孟掌柜心里暗自猜想。 又看了那男人一眼，试探道：“可否问一句，叔您要这么多菜，能吃得完吗？” “今日家中来了客人。老爷听说你们店里饭菜不错，所以差我前来采买。劳烦您让厨子快点，家里等着饭菜上桌。” 孟掌柜又问：“此时正值用餐高峰，咱得根据客人到店的顺序上菜。不如您留个地址，稍后饭菜好了，我让人立即送到府上。” 男人回头看看满大厅的食客。 想了想，拒绝道：“无需劳烦。我多等一会儿便是。” “那好。”孟掌柜招呼人坐下。 在等菜的间隙，他不时抬眼看看男人。 心想这人该不会是极味轩派来的？ 自从认识了方瑶瑶，孟记的生意一日胜过一日。 难道，有同行知道缘由了？ “菜来了。”刘玉兰和一小二，各提着一只食盒出来。 男人起身。 接过饭菜，付了饭钱便离开了。 吃过午食，洪扬等人在后厨收拾碗筷。 方瑶瑶带来的一个大瓦罐和两个小瓦罐里的酱全都卖完了。 孟掌柜喜滋滋地对她说：“今日单是肉酱就卖了二两六钱！明日一早还能再送两大罐来吗？” “那我得把罐子带回去，家里没有空瓦罐了。” “刘婶儿不是说你们还要去洪扬家吗？这么多罐子，你俩也不好拿。” 想了想，孟掌柜便朝后厨喊了一声。 “洪扬，你出来一下。” 洪扬连忙跑出来，问怎么了。 “上个月你也没休息，要不今日下晌给你放半日工。你同瑶瑶她们一起，帮忙把肉和瓦罐送回她家。” “行。”洪扬赶紧点头，“要多少肉，我去买。” “二十斤。”方瑶瑶回。 “今日也不过三十来斤，还有不少客人都没尝到。明日就多送些来。”想了想，孟掌柜又对方瑶瑶道：“你回去告诉叔婶儿们，明日我要三百斤笋子。” “这么多？”刘玉兰惊呼。 “嗯。不过明日还得麻烦瑶瑶再来店里一趟。你一个人熬酱辛苦，刘婶儿背着瓦罐走山路也辛苦。不如明日多做一些，等快卖完了，你再来店里做第二批。” 刘玉兰点点头。 大热的天，往灶边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人的确有些受罪。 她对方瑶瑶道：“行。那明儿我再陪你来一趟。” 与孟记合作的肉铺都是月底再结账。因而等刘玉兰说完话，洪扬便背着背篓去了市场。 孟掌柜道：“一斤竹笋去皮，能得七两笋肉。今日的笋子就按四十三斤来算。二十斤肉是……” 算盘也不用拨，孟掌柜便得出了，该给方瑶瑶三百七十二文铜钱。 数了铜钱，他又拿出一张早就备好的银票递给方瑶瑶。 方瑶瑶看看孟掌柜拿来的钱。 市场里猪肉的零售价是十文钱一斤。她这次熬酱一共用了二十斤，那么买肉的钱便是两百文。 竹笋按照三十斤净重来算，那么带壳的鲜笋便是四十三斤。鲜笋按照每斤四文钱计算，则应一百七十二文钱。 故而，猪肉和笋子加起来的本钱就是三百七十二文。 但是，方瑶瑶除了带给刘云霞的四罐，自己家里还有十罐不辣的和三罐麻辣味儿的。 于是她问道：“孟大哥，是不是给多了？我家就留了十多斤呢。” 第91章 第一次拿分成 “咱都这么熟了。洪扬也是个踏实肯干的，难不成送你们吃十来罐肉酱，我还得收钱？” 方瑶瑶点头。 孟掌柜见她不再推辞，又道：“我们是三月二十六签的契书。契书签订后，五日的营业额是二十四两，所以给你的分成便是二两四钱。” 方瑶瑶将钱和银票收好。 洪扬买好猪肉回来，放下背篓又去西市雇车。 担心天气太热，肉会坏，孟掌柜让王厨子将肉里里外外抹了厚厚一层盐巴。 等牛车一到，几人便道别离了孟记。 到洪家村时，洪家人都在地里干活。 洪大媳妇见洪扬也跟着回来了，朝他喊话：“老六，你咋回来了？” “我回来拿个东西，一会儿还得再回店里。你们忙，不用管我。”洪扬高声回她。 “拿东西，拿啥东西？”洪二媳妇自言自语。 “嘁！还能是啥？钱呗！”洪五媳妇翻了个白眼，就开始嚼舌根，“大嫂，我就说，你瞧老六他接连两个月都没放工，咋工钱还是同以往一样？这不，还有钱雇车呢。我看多的钱，真是拿给他丈母娘了。” 洪三媳妇听着几人说话，倒没搭腔。 洪四媳妇没忍住，问了句：“五弟妹，你咋知道那车是洪扬雇的？” 洪五媳妇偷偷白她一眼，“难不成是他丈母娘？！她不是才回家盖了房子嘛，还能有钱雇车？” “你家小八那衣裳……” “对啊，你不提我还忘了！”洪五媳妇怕自家女儿将衣裳弄脏，所以一回家就给收起来藏进柜子里了。 这会儿再听洪四媳妇提起，她却好像突然想明白了。 “大嫂你说，要是老六没有偷偷给她钱，她怎么会舍得给小八和小六都做衣裳？那布料还那么好，我见她自个儿都没穿过那么好的。肯定是拿太多，心里觉得不安生……” “行了行了，没抓着现行的事儿，你还是别乱说了。”洪五听她越说越起劲，出声打断了她。 远处的小八一边抱着淘气的弟弟，一边偷偷看向拔草的洪英英。 小丫头心里很不解，“为什么英英姐姐都可以穿新衣裳，爹娘却不让我穿……” - 因还要再熬一锅肉酱，所以方瑶瑶和刘玉兰，只是把酱交给刘云霞，又闲聊了几句后，便返程回家了。 再次路过自家的地时，洪大媳妇忙跑到路边，问：“老六，你这急吼吼的忙啥呢？做姑爷的，也不说留丈母娘和姨妹歇歇。” “不歇了。刚瑶瑶来问云霞做菜的事情。这不肉和罐子都买了，我们还得回镇上去忙。” 牛车并未停，所以洪大媳妇也不好多问。 她又大声朝刘玉兰喊：“刘婶儿，那您慢走！” 洪五训斥自家女人：“听着了？人是饭馆买的东西，叫你成日净瞎说。” - 这次赶牛车的倒不是上次的老人，而是他的儿子。 因第二日要送两大罐肉酱和三百斤笋子，洪超一个人怕是会有些困难。于是，方瑶瑶又和车夫说好，明日天一见亮，就得等在村口。 车夫接过铜钱，欣然答应。 “放心，我家这牛壮得很。明儿放两百斤到我车上。” 第二日一早，河谷滩村口。 陆续送来竹笋的人都同刘玉兰和方瑶瑶说话。 “要我说啊，方家姑娘还真是咱村儿的福星！”赵三妹乐得合不拢嘴。 原本她该三天后才能卖笋子，结果昨日吃晚食时，村长就上门告诉她，第二日一早起来挖了送到村口。 “可不嘛。”姚红莲也接过话，“你说往年，哪个知道笋子还能换成猪肉吃！” 背着竹笋过来的大二壮，将背篓放下后，今日的笋子便收齐了。 正要准备出发，大壮道：“老刘家的，一会儿你们回来去我家拿鱼。” “我们可能下半晌才会回来。”刘玉兰道。 “下半晌就下半晌，若是我不在家，你自个儿去我灶房水缸里捞就是。哦，还有虾，你们也拿回去吃。”大壮回道。 方瑶瑶却喜出望外。 “又抓到虾了？有多少？” 二壮回她：“得有二十来斤。” “这么多！婶儿，要不咱现在去大壮叔家，把虾带去孟记。” 刘玉兰点头，又让另一个车夫先往镇上去。 大二壮家不远，就在河的对岸。 方瑶瑶和刘玉兰跟着一起，将虾全部装进木桶。 想了想，方瑶瑶又捞了十条鱼。 “大壮叔，二壮叔，剩下的鱼先养在水缸里把。我们下午回来再取。这些虾和鱼我带去镇上卖，晚些时候把钱给你们送来。” 大山村没多少人喜欢吃这些鱼虾。 一是因为村里河中的鱼多为鲫鱼，鱼刺多而细小，吃起来麻烦。二来便是大家都忙着地里的活儿，也没人有闲工夫专程去河里捕捞。 大二壮虽然穷，但家中调料不齐全，自己又不会做，所以只好送给会做饭的方瑶瑶。 原本就是打算白送的，方瑶瑶却说要卖了给钱。 大二壮高兴得很。 兄弟俩又帮着方瑶瑶和刘玉兰将两只桶送到村口。 - 孟记饭馆。 方瑶瑶一下车，便对孟掌柜道：“孟大哥，让姐夫去帮我买点藿香回来。” “我去方家姐姐。”一个小二连忙提上竹篮就去了市场。 “这是鲫鱼吗？”孟掌柜跟进后厨，又惊喜道：“还有虾？” “嗯。是村里两位叔抓到的。不知道这鱼和虾能卖多少钱一斤？” 孟掌柜想了想，“鱼六文，虾二十五文，如何？” “行。你说多少就多少。”方瑶瑶笑回。 等所有食材备齐，方瑶瑶和王厨子便开始做竹笋肉酱。 等酱全部炒好，方瑶瑶望着小二搬来的几只超大号酱缸，笑问道：“孟大哥，你这是准备往后改做酱菜生意？”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行。不过不是改做酱菜，而是多一条赚钱的法子罢了。” 方瑶瑶往大厅走去。 孟掌柜跟上她，“我原本是打算订一批你昨日带来的那种小瓦罐，若是有人想赠送亲友，便可对外售卖。” 方瑶瑶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 又喝了两口，才问道：“原本是打算卖小罐，那现在呢？” 第92章 那男人又来了 “除了零散顾客，还可以大批量制作，专程提供给各家酒楼饭馆。”孟掌柜认真道。 方瑶瑶想了想，提议：“要不现在就将告示贴出去。先卖小罐，这次咱们换个思路，不让叫花子宣传，让买过的顾客帮忙宣传。”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孟掌柜连忙追问。 …… 很快，两人便商议好了。 孟掌柜在红纸上写上“孟记”两个字，再将纸贴在罐身上。 每日店内售量不定，但礼盒装只能提供一百份。若每人每次购买五份以上，则需提前预定。 告示虽然贴出去了，但不少百姓都不识字。 洪扬便站在店门处替众人解释。 “昨日新出的笋子酱大家都很爱吃，所以今日天还没亮，我们就进山去挖，又赶着时辰熬出来，现在一锅酱还热乎着。” “你刚才说的礼盒装是啥意思？”一妇人问道。 “店里吃的大家伙儿都觉得太少，所以我们特意订了一批小瓦罐。喏，就是这种。”洪扬将一只小瓦罐拿在手上，“每个罐子都是一斤，保证足斤足两。一罐只需三十五文，不仅可以带回家自己吃，还能送亲戚友人。” “三十五文？这么贵，能吃一斤牛肉了。”一妇人又道。 “婶儿别急，咱这罐子都得十来文一个。各位若是不信，尽管去各处商铺问问。您买回去的酱吃完了，若是瓦罐没有任何损毁，可以凭借购买凭条退还十文铜钱。” “罐子还能退？那倒不错。” “这么热的天儿，你这酱能放多久？”又有人问。 “昨儿也有不少叔和婶儿尝过了。酱菜都会做得稍微咸一些，并且咱这罐子都是封好坛口的，就同酒坊的酒坛是一样的。各位买去，只要不将罐口的泥土敲裂，放上三四个月不成问题。” “昨儿我们村有人吃过，说很是下饭……” “我也听说了。这孟记近来的菜式越来越多。” “……” 围在门口的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小哥，给我来两罐。哦不，五罐！” 听有人已经开口购买，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原来是谢掌柜。 因此前他店里的生意逐渐好转，刘记搬走后，方瑶瑶又交给谢荣蒸蛋、几种粥品和煎饼的方子，故而他认为不管怎样，也要来帮人开个好头。 “成。叔您里边请。掌柜的，谢叔要五罐。”洪扬拉长语调，将谢掌柜迎进大厅。 付了钱，他便抱着五个瓦罐，手上还捏着一张所谓的“购买凭条”。 见人去了隔壁的谢记早食。 有人又道：“连开铺子的掌柜都爱吃，看来其他人该是没有夸大。” “人是掌柜自然有钱。我可舍不得……要不这样，咱两凑钱买一罐。过些日子吃完再来买。” “成。这次我出十八文，下次你出十八文。” 两个妇人商量好了，其中一人便开口道：“我要一罐。” “那我也一罐。” “我也要。” “……” 在柜台处写凭条的孟掌柜刚送走一位客人，不经意间一瞥，就见昨日提着食盒来打包的男人又来了。 他站在围观的人群后头，伸着脖子，认真在看门上的告示。 “他果然识字。” 见人朝自己这边望来，孟掌柜连忙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见。 “掌柜的，我见不少人都抱着个瓦罐，不知那是？”男人走到柜台边跟孟掌柜说话。 他手里依旧提着两个食盒。 孟掌柜知道他是故意这样问，但也知道说谎没有意义。 “哟，叔又来了。瓦罐里正是昨日您也尝过的竹笋肉酱。” “哦。那一罐多少钱？”男人问。 “三十五文。一罐一斤。”孟掌柜答。 顿了顿，他又问：“不知昨日的饭菜，贵府可还满意？” “满意。”男人笑了笑，“这不今日让我早些来，省得又要等候多时才能吃上。” 孟掌柜道：“那不知今日……” “今日也各来一份。还有那肉酱，也给我一罐。”男人赶紧回答。 “叔您可否告知是哪家府上的管事，往后几日的饭食，我派人替您送来便是……” “不劳烦掌柜的。我家老爷只是来此地探亲，过两日便会离开。”不等他说完，男人就抢着回道。 “噢……好。那您先请坐，我这就去跟后厨说一声。” - 因昨日急着回家，所以没来得及给刘云霞买点心。 吃过午食，方瑶瑶同刘玉兰一道，又雇车去了一趟洪家村。 不过这次没有再跟洪家人碰面。 见了刘云霞，两人才知道他们是去了村西半山腰的地里干活。 “姐你尝过肉酱了吗？会不会吃不惯？”方瑶瑶一进屋便问刘云霞。 “尝过了。好吃。我给小八和英英也吃了。”刘云霞回道。 “没被其他人瞧见？”刘玉兰问。 “没有。这段时间天热，院子里可坐不得。饭菜做好便按人头分了，各自端着回屋里吃。” “这倒是好事。”方瑶瑶道。 说完，她将一个食盒打开。摸了摸碗，饭菜还是热的。 她问刘云霞：“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见是一碗肉和大米饭，刘云霞还真觉得有些饿。 她道：“午食也是喝的粥。那我这会儿吃点。” 方瑶瑶将肉和饭放到桌上，又从第二层格子里端出一小碟虾和一盘青菜。 见她还在继续揭开食盒，刘云霞问：“还有吗？”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多拿了两样。”方瑶瑶笑回。 最下面一层是熬成奶白色的汤。 “这是什么？” “闻着味儿不会不舒服？”方瑶瑶却问。 “不会。很香，我已经想尝一口了。”刘云霞道。 刘玉兰忙去灶房，拿了碗筷和勺子过来，“快吃！” 方瑶瑶替刘云霞盛了一碗汤。 “粉蒸肉是猪五花做的，吃起来不会腻。这个虾也很新鲜，是大二壮两位叔今早才抓的。还有这鱼也是，熬汤的时候我加了点豆腐，喜欢的话你就多喝点。” 见自家女儿大口往嘴里塞着肉和米饭，刘玉兰忍不住别开头，偷偷擦起眼泪。 方瑶瑶又剥了几只虾放到刘云霞碗里。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方瑶瑶才问：“姐夫没有给你带过饭菜回来吗？” 第93章 这么大个掌柜 “带过几次。不过他哥哥嫂子们见着了，就说爹年纪大，几个小的长身体，其他人都要下力种地，所以还是一家子分着吃。后来我想着反正我也吃不上几口，他再老从店里拿饭菜也不好，索性叫他别再拿了。” 方瑶瑶点点头。 此前洪扬也对她说过，自己做工原本是只在店里吃午食的。 后来不但涨了工钱，还一日三餐都在店里吃。刘云霞估计也是担心若老从店里拿饭菜回家，掌柜的会有所不满。 想到若是每次都带这么多，刘云霞可能也吃不完。 她道：“没事的姐。我跟孟大哥说一声，往后姐夫每日给你带一份米饭一份菜就行。” “不用不用！”刘云霞连忙拒绝，“就算只是一份，饭馆也得卖上十来文。若是我每日都吃，那洪扬的工钱怕是拿不到这么多了。” “你不用担心，这钱我出。不过得跟姐夫说一下，就算再被他哥嫂碰见，也得你吃剩的他们才能吃。” “怎么说一个月也得花六七钱。还是别带了，我饿了吃你买给我的点心就好。”刘云霞还是不想让方瑶瑶多花钱。 “哎呀姐，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我现在有的是钱。呐，你看这是什么？”方瑶瑶将银票拿出来给刘云霞看，“我现在可是股东了。” “股……东？” “呃……呵呵，就是东家，啊不是，掌柜！半个掌柜，嗯也不对，这么大个掌柜。”她用两根手指掐住另一只手一小截手指，“不信你问婶儿，孟大哥今天才拿给我的。二两四钱，我只要五天就能赚到这么多。” 刘玉兰此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她笑道：“瑶瑶心里惦记着你，在家也总担心你吃不好。眼下你的身子最紧要，就别担心钱的事了。” 又闲聊了小片刻，方瑶瑶将点心零嘴都放进刘云霞床头的柜子里，便和刘玉兰离开了。 - 第二日，才刚午时。 孟掌柜因天气渐热，又吃多了辛辣导致口舌灼痛，而去了隔壁药房看诊。 一个提着食盒的男人进了孟记大厅。 两个小二在后厨帮忙，洪扬忙上去招待他：“这位叔好。您今日还是每道菜都需要吗？” 男人问：“孟掌柜不在吗？” “掌柜的暂时有事外出一下。有什么需要，您同我说也行。” 左右张望一番，男人便道：“昨日付了钱才见店里有人在吃虾，还有凉拌的鱼，今日我也要这两样菜。还有笋子肉酱再给我来两罐。” “抱歉啊叔，昨日那鱼和虾今日没有了。” “为何没有？”男人问。 “这两道菜不是店里常备的，就同前些日子的香椿、胡豆一样，只有季节到了才能吃得上。” “鱼和虾还分什么季节？” “啊，抱歉，是我说得不太准确。那鱼和虾是村里农户夜间偶然抓到的。所以只有送到店里，才能供给食客。” “那就是说，除了固定的菜式，你们店里还会时常提供一些难得的美味？” “可以这么讲……”洪扬点头陪着笑脸。 “怎么站着说话？”孟掌柜从隔壁药房回来，打断洪扬的话。 刚才他听了那人最后一句话，心里便生出了一丝警惕。 这人接连三日，午食晚食都来自己店里订。 可每次问他府上地址，那人都不肯透露分毫信息。 但见他实在眼生，想来应该不是镇上酒楼饭馆的人。 若不是镇上的，难道是从永州来的？ 永州来的…… 想到自家爹曾经搅黄了他第一家店的生意，孟掌柜心里顿感不妙。 他将洪扬支开，自己同那男人说话。 “叔您接连两日都点了过于辛辣的菜，不如今日换换口味，我让后厨给您做几道清淡一些的？” “不用换。我家老爷最是喜食辛辣。” 喜食辛辣？ 孟掌柜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把握。 招待男人坐下喝茶后。他便去后厨吩咐人做菜。 还特意叮嘱方瑶瑶：“瑶瑶和婶儿别出声，也别出去。你们也都别提瑶瑶的名字。” 见他神色严肃，其余几人也不敢多问，连连点头称是。 饭菜做好，洪扬和一个小二将食盒送到大厅。 “昨日那位大嫂不在？”男人见送菜的人里没有刘玉兰，便问。 “不在。她是隔壁店掌柜的亲戚，昨日见我忙不过来，帮了一会儿忙。吃过午食人便回家了。”孟掌柜又是一通胡乱替人攀亲带故。 “哦……是这样啊。”男人喃喃了两句，便付钱走了。 “你去帮我找个机灵点的叫花子来。”孟掌柜对小二道。 小二点头。 虽然搞不懂掌柜的想做什么，但他还是立即就朝叫花子惯常讨饭的那条街去了。 - 北市云来客栈。 男人提着两只食盒，两个胳肢窝各夹着一只瓦罐。 进了大厅，他径直上了二楼一间靠西的房间。 一个小叫花子远远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客栈，又沿着二楼过道进了西边第三间屋子。 叫花子瞧见没人注意自己，便转身跑回孟记。 将看到的都告诉孟掌柜后。孟掌柜给了他两个肉包子和五个铜板，并让他下半晌早点过来，再帮忙跑一趟。 吃过午食躲在阴凉处纳凉的叫花子打盹醒来。 见日头往西斜了一小半，便起身朝东市去。 “你去哪儿？”另一个叫花子问他。 “那边。”叫花子指了一个方向。 “去干嘛，我和你一起。” “屎快憋不住了！你放开。” 另一个叫花子顿时撒了手，刚才指给他的方向的确有一处茅房。他眯着眼睛继续靠在墙角睡了。 其他叫花子见他当真捂着肚子，也没人再理。 一个时辰后，孟记饭馆走出来一个穿戴一新的半大小子。 孟掌柜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开些。 又等了约有半个时辰。 提着食盒的男人再次来到孟记。 拿到饭菜，他便又朝北市去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注意到，从他进店时，对面街上就有人一直盯着他。 提着饭菜上了二楼。 那叫花子也大摇大摆进了客栈。 客栈小二抬眼看了一眼，喊住正要上楼的他：“这位小兄弟，请问你找谁？” 第94章 田螺 “什么找谁？我爹不刚上去吗？” “你爹？他住哪间房？” 还好没问你爹叫啥！ 叫花子松了一口气。 “二楼，西边第三间。真是不长眼，住了三四天，你还看不出来我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花子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回道。 这小二刚上工几日，完全还是一个新手。 并且他也听之前的小二说过，某些有钱有势的人很瞧不起他们，若真遇到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少说两句，免得招来麻烦。 眼前这小子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穷人。并且且他还说对了，刚才上去的那个男人的确是在四天前入住的，且房间刚好就是西边的第三间和第四间。 他忙缩回目光，低着头不敢多问。 叫花子上楼后，轻手轻脚走到第三间客房外。 他趴在门缝上偷偷朝里张望。 屋内，男人将饭菜一一摆上餐桌。 “怎么没有凉拌鱼和油爆虾？” 站着的男人回：“说是除了固定的菜式，还会根据每日特有的食材，随机推出新品。” 坐着的人又问：“你不是说那厨子是跟他爹学的手艺，除了本地的各类炒菜炖菜，不会多少新奇吃食吗？” “是的老爷。那王厨子出身镇郊的农户人家，平日里除了替人操办红白喜事，闲时也会下地干活。去年少爷初来镇上，恰巧遇到他在帮一户娶亲的人家操办喜宴，因而才得以谋了一份掌勺的工事。” “那为何一个识字不多，又未出过远门的人，能一时间想到如此多的新奇做法？” “这个，就没有打听到了。”男人的语气变得有些怯懦，“不过，昨日有一妇人从后厨送菜出来，但今日却没见着人。少爷说她是隔壁早食店掌柜家的亲戚。” “早食店？就是你买烧麦和蒸蛋的那一家？” “是的老爷。” “难道同那妇人有关？” 站着的男人没有答话。 “算了。先吃饭。这里没人，你也不必过多讲究，早些吃完好歇下。” 男人回了声是，随即坐下。 他一坐下，叫花子才看清，那被唤作老爷的男人，穿着宽袍大袖。不过年纪看起来更大一些，少说也有五十来岁。他留着花白的胡须，左边眉尾处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两人开始吃起菜来。 楼梯处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叫花子悄悄退开，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了楼。 - 孟掌柜饭未吃完，叫花子便回来了。 他将看到听到的事情一一细说给孟掌柜听。 “果然是他。”孟掌柜心里暗道。 叫花子见他端着碗却不吃饭，眼珠转了转，“要不明儿一早我再去瞧瞧？” “哦，不用了。”孟掌柜放下碗筷。 见叫花子忍不住直咽口水，想到他已经将头脸和身子都洗得干干净净，便让一个小二又拿了一副碗筷，留他一起吃饭。 这叫花子虽然时常饿肚子，但此时吃饭倒也讲理，并未做出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 吃完饭，孟掌柜又给了他五个铜板。 他却道：“衣裳我明儿再拿过来还给您。” “你自己留着。拿来也没人能穿。”孟掌柜道。 一旁的两个小二和洪扬都比叫花子高出一个头。 他看看几人，连连道谢后才将自己之前的脏衣裳抱着离开了。 - 吃过午食就回家的方瑶瑶自然不知道孟记发生的事情。 只是在第二日同刘玉兰再次到了河谷滩，洪超才告诉她，往后几日都不用再去孟记。 等肉酱卖完了，会再带话给她。 挖了竹笋的村民们却有些着急。 “那这笋子已经挖了，大热的天儿放一夜就吃不了了。” 洪超回他：“孟掌柜说今日的已经挖了，也全部都收。不过明日开始，就还是只要一百斤。等后头要做肉酱，我再通知大家。” 村民们便不着急了。 头一日卖笋子的人也来领了钱和篓子，笑着谢过洪超，各自回家了。 想着左右已经下了山，刘玉兰就说要去田里瞧瞧稻子长得怎么样。 到了稻田边，刘玉兰道：“怎么这么多稗子。” 说完就脱了鞋子下田去拔。 “婶儿，您不脱袜子吗？”方瑶瑶问她。 “我月子没坐好，在水里泡久了腿疼。” 方瑶瑶愣神。 那湿袜子湿裤子穿着不是更凉吗？ “我也来拔。” “你认识稗子吗？”刘玉兰问她。 “……” 好像还真是分不清！ 只在边上看着，方瑶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去一旁折了些荆条，编成两顶草帽，一顶戴在刘玉兰头上，一顶戴在自己头上。 戴上草帽，她又去旁边隔着两块田的地方，看自己家的稻子。 除了一些明显的杂草，她的确是觉得稻子和稗子长得一模一样。 站在田埂上将认识的杂草拔了，她正要往远一些的地方去，就见水底时不时冒出一些小水泡。 看着像是螺类生物。 捞起来一看，真的是田螺！ 她连忙将手上的泥洗干净，跳起身来跑到刘玉兰那边。 “婶儿，您看这是什么？” 刘玉兰站直腰杆，朝她手里举着的东西望了望。 “螺蛳吗？不用抓，对稻子影响不大。你歇着就行。等这里拔完了，我再去帮你拔。” 方瑶瑶也知道，田螺和福寿螺不一样，它们对水稻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可是大自然的馈赠啊！ 螺蛳粉、酱爆田螺、香辣田螺、田螺汤、田螺馄饨…… 不行不行，再想口水就流一地了！ 她问：“婶儿，您家田里螺蛳多不多？” 刘玉兰没看她，弯着腰回答：“多。大小都有。” 方瑶瑶很是激动。 望了望四周，离得最近的便是赵三妹家。 她见赵三妹家院门半开着。 跟刘玉兰说了一声，就往那边跑去了。 从三妹家借来一个桶，方瑶瑶立即就要脱鞋下田。 “瑶瑶，你做什么？”刘玉兰见她已经脱了鞋，忙朝边上赶过来。 “……你真要下田啊？那也别脱袜子，穿着就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刘玉兰看了看不远处田里的人，还是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 方瑶瑶这才记起，为什么之前在老虎洞洗脚的时候，刘婶儿刚好要坐到自己对面，挡住顾家祖孙三人。 好，既然来了这里，那还是不要太过挑战世俗的眼光。 又因刘玉兰刚才走过，田里的水很浑浊，看不太清。 方瑶瑶便道：“好，不脱。我先去那边抓了。” 第95章 斑鸠和麻雀 没过一会儿，陆续有几个男人也朝这边走来，其中就有大二壮和赵三妹家的几个儿子。 在大山村，下田一般都是男人的活。 女人和小孩要么下下地，要么就是在家张罗饭食、打理卫生。 刘大仁走后，刘玉兰被迫也得跟着做田里的活。 但此时见方瑶瑶一个小姑娘也在跟着下了田，几人不免心生同情。 因他们住山下，离得近可以时常查看，所以田里的杂草没有那么多。 将各自田里的活忙完后，他们就一起帮刘玉兰拔草。 二壮见刘玉兰一边拔，一边把大个儿的田螺捞起来兜在草帽里。 他问：“刘家嫂子，你抓螺蛳干啥？” “瑶瑶说抓回去吃。” “这也能吃？”大壮问。 “她说要吃那就抓。反正都下了田。” 大壮道：“我田里的个头更大。真能吃的话，去我田里抓。” “我们这两块田也不少呢。够吃了。”刘玉兰回道。 方瑶瑶端了半盆田螺好不容易才挪上岸。 她见有人在帮忙拔草，走过去跟人打招呼。 “大壮叔，二壮叔，黄家哥哥们好。” 黄家便是赵三妹的男人家。 几人笑着应了声。 因昨日帮忙卖了些鱼和虾，大二壮兄弟竟意外地得了五百七十个铜板。 兄弟俩就更加相信，若是听方瑶瑶的定能发些小财。 大壮笑道：“方丫头，螺蛳能卖不？” “应该能。不过我也要先试试才知道。但这几天我们都不会再去镇上了，叔您家田里的先别抓，等我有消息了再告诉您。” 大二壮笑着连声说好。 黄家的三个小子分别叫黄兴、黄旺、黄发。 原本他爹是想凑齐“兴旺发达”，不过最终也还是只生了兄弟三个。 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后，黄兴笑道：“我家也多。能卖的话，也喊上我们！” 等田里的活儿干完了，又谢过几人，刘玉兰就将一大盆田螺装进赵三妹借的背篓里，同方瑶瑶一起回家了。 到家没一会儿，叶翠莲又背着一只大大的背篓，在院墙外喊刘玉兰。 “老刘家的，方家姑娘，你们在不在屋里？快给我开下门。” 方瑶瑶在舀水泡田螺，刘玉兰便去开了门。 “这是啥？叽叽喳喳叫不停。” 叶翠莲进了院子。 将背篓放下。 “麻雀，还有斑鸠。云辉昨儿捕到的。” 旺财见是叶翠莲来了，也凑上前来。 叶翠莲拿起一只快死的麻雀扔到地上，“吃旺财。” 旺财嗅了嗅，没张嘴就又去看篓子里还在扑棱的一群鸟。 “你倒嫌弃上了。”叶翠莲哈哈笑了两声，又对刘玉兰道：“那只快死的是被石子儿打了。这些都是拿笼子罩的。我娘用剪刀把翅膀给剪了，不然早飞走了。” 刘玉兰又问她怎么不拿到镇上去卖。 叶翠莲道：“十来只能卖多少钱？抓这玩意儿可比挖笋子费工夫。” 篓子里的麻雀不停跳窜着，一时倒是不好清点数目，但斑鸠却一眼就能瞧见有三只。 若是放在以往，叶翠莲要么让儿子拿去卖，要么就会拿盐腌来自家吃。 不过如今方瑶瑶帮自己家卖野菜挣了不少钱，她倒不想费力来处理这些毛多肉少的小禽类了。 方瑶瑶听见两人说话，也从灶房出来看。 “翠莲婶儿，我们这儿斑鸠和麻雀也挺多。您让顾大哥多编些竹笼，到时候我也设几个陷阱。要是抓得多我就送到孟记看能不能卖。” 听到卖钱，叶翠莲的眼神立时就晶亮了几分。 “好。那我这就回去让云辉砍竹子。” 将麻雀和斑鸠围在墙角，叶翠莲就背着背篓回家了。 下半晌，叶翠莲母子就送了几个编好的竹笼到猫儿坝。 除了笼子，顾云辉又送了两只斑鸠来。 想到暂时不会去镇上。但家里多的粮食要喂鸽子，方瑶瑶就不打算让这些小鸟多活几日。 她道：“翠莲婶儿，顾大哥，明天叫上顾叔，还有阿公阿婆，一起来我家吃饭。早上我和玉兰婶儿抓了很多田螺，但田螺还要吐沙，得等到明天才能吃。” “田螺？螺蛳啊？”叶翠莲问。 方瑶瑶点头说是，又让顾云辉帮她将捕鸟陷阱装好。 第二日。 叶翠莲在地里干了大半晌活儿，想到要去猫儿坝吃饭，虽说已经送了斑鸠麻雀，但她也不好意思一大家子空着手去别人家，就又从菜园里摘了些菜豆青瓜、南瓜扁豆送给方瑶瑶。 方瑶瑶吃过早食又将锅碗清洗干净后，就开始打扫两家人的屋子、院落。 卫生打扫完，才着手准备午食的食材。 叶翠莲到的时候，她正拿着剪刀在处理麻雀。 旺财守在旁边，每当方瑶瑶剪开一只麻雀的肚子，它就能吃上一坨内脏。 “老刘家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帮忙？” 方瑶瑶喊了一声翠莲婶儿，又说刘玉兰刚挑完水，现在在后院清扫牛棚。 看了看叶翠莲摘来的菜，方瑶瑶道：“已经差不多了，那麻烦婶儿帮我把菜都洗了。” 等菜也全部洗净切好后，叶翠莲就主动帮忙生火。 方瑶瑶先将剁好的斑鸠用葱姜、酱油腌制在一旁。 等锅里的米沥好开蒸后，斑鸠也腌制得差不多了。 往锅里倒油，等油烧热后，下入腌好的斑鸠。 待斑鸠炒至微黄时下入姜片、葱白、茱萸、大料等佐料，翻炒出香味且斑鸠呈焦黄色时，再调入盐巴、酱油和少许白糖翻拌，最后加入适量开水，中小火慢慢焖煮至肉熟透。 接下来便是油炸麻雀。 处理好的麻雀里加入盐巴、花椒和淀粉，拌匀后腌制约一刻钟。 锅里的油烧热后下入腌好的麻雀。小火炸至金黄捞出。 等所有麻雀都炸完后放至一旁，待上桌前再复炸一次即可。 第三道菜便是辣炒田螺。 往热油里下入花椒、姜葱以及大蒜和茱萸。炒出香味后倒入田螺、适量白酒、盐巴和开水，盖上锅盖焖煮。 此时，瓦罐里的腊肉也炖好了。 方瑶瑶将肉捞出来凉在菜板上。 趁此间隙，又将蓑衣青瓜和凉拌瓜丝也做好了。 锅里的田螺汁收得差不多了，方瑶瑶便又放了少许白糖、葱段，翻炒均匀后，盛进一只瓦罐里盖上盖子保温。 紧接着，她又用此前做的油泡肉炒了一道酸笋，以及清炒扁豆、干煸菜豆两道素菜。 第96章 饥饿营销 将菜端上桌后，方瑶瑶就让叶翠莲帮她叫人吃饭，自己又快速将放凉的腊肉切成片装进碗里。 等到红烧斑鸠出锅时，刘玉兰也已经帮着将麻雀再次炸过了。 虽然平日里几人是分开吃饭，但想着既然顾家人也在，方瑶瑶便在问过刘玉兰的意见后，又将李梅两位师傅也喊了过来。 她替每人都倒了一碗米酒。 “李叔梅叔，你们尝尝我做的米酒，看好不好喝。” 李师傅呷了一口，“好喝。” 梅师傅上次就想喝米酒，他也端碗尝了一口，“甜甜的，度数不高，夏日里喝最是合适。” 方瑶瑶在煮米饭里加了些碾碎的玉米粒，吃起来又是一种不同的风味。 顾老太太连连点头夸着好吃。 另一桌，顾显明道：“今儿这酒我喝三碗都不会醉。” 叶翠莲哈哈大笑，朝他那边喊道：“你咋脸皮也变得这么厚了！” 炸过两遍的麻雀，连骨头都变得酥脆无比，因此旺财也只能捡些桌子底下的斑鸠骨头来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了很多斑鸠和麻雀的缘故，总之，自那日众人一起吃过饭后，接连几日都没有再捕到猎物。 又因吃过午食后，顾家人帮着刘方两户下地除过草。因而往后的几日，方瑶瑶和刘玉兰也都没什么紧要的活儿可做，每日便是挑挑水、扫扫地，再做一日三餐即可。 方瑶瑶再次得到消息要去孟记是在五月初一这日下半晌。 她正闲得无聊，跟旺财在院子里玩沙包。 每当方瑶瑶将沙包扔出去，旺财便会立即跳起来接住还给她。 刘玉兰坐在门口补衣裳，她喊方瑶瑶坐到自己身边。 方瑶瑶却道：“我需要锻炼。” 刘玉兰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是一直坐那儿没动吗？旺财倒是累得够呛。” “是吗？好像是！”方瑶瑶忍不住反问。 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傻傻坐在太阳下晒了好一阵。 她站起身，“要不我来缝。” “不用。” “汪汪……” 刘玉兰的回答和旺财的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 因此前顾家人收留方瑶瑶的那段日子，旺财就已经跟他们相熟了。且现在李梅两位师傅过来，它也不会这般吼叫。 看来应该是有不太熟的人上山来了。 眼见旺财要从狗洞里钻出去，方瑶瑶连忙去抓住它。 刘玉兰也放下针线，去院门瞧来人是谁。 “把狗看好了啊！” 果然又是村长。 刘玉兰见方瑶瑶抓住旺财了，便道：“是常临哥啊，屋里坐。” 村长探头探脑朝院子里瞥了一眼。 见旺财已经被关起来了，才放心走进刘家院子。 “方丫头你快来。” 方瑶瑶走到他身边，同时还递了一杯茶，“常临叔喝点水。” “是有些渴。”村长咕咕喝了几口茶才又开口，“早上洪超带话，说让你明日一早去镇上。肉酱卖完了，明儿得再做一批。” “那明天又要送三百斤竹笋吗？”方瑶瑶问。 “嗯。我已经跟后头几组打过招呼了，他们一早起来挖。洪超说他已经雇好牛车，让你不用担心他一趟载不完货的事情。” “好。”方瑶瑶点头。 “哦对了，这是上次你送媛媛的笋子酱。罐子你婶儿洗干净了，我特意拿来还给你。” 方瑶瑶接过瓦罐放在一旁的石凳上。 “方丫头，你家还有没有多的笋子酱？”村长又问。 见方瑶瑶点头，他才解释：“媛媛爱吃，想找你买两罐。你看一罐子要多少钱？” 方瑶瑶笑着说不用给钱，又让刘玉兰帮忙取两罐来。 村长不肯占她便宜。 “这怎么行。已经白拿你一罐了，这两罐怎么着也得算作是买才行。不然我就回家跟媛媛说没有了。” 见村长执意不肯白拿，方瑶瑶也不再坚持。 “行，买就买。二十五文钱一罐，等嫂子吃完再把瓦罐给我就行。” “这才对嘛。”村长付了五十文钱，就要告辞离开。 方瑶瑶又突然喊住他。 “常临叔等一下。” 村长回头，“怎么了？” “麻烦您跟大壮和二壮叔说一声，让他们帮我抓两桶田螺。抓到的螺蛳，先把外壳刷一遍，然后放点清油和醋，盐巴不要太多，一定要多拿几个盆和桶，多盛些水把螺蛳全部泡起来。这样田螺肚里的沙子才能吐干净。我明天一早带去饭馆有用。” “螺蛳？好。”村长继续往外走。 方瑶瑶又叮嘱道：“一定要按我说的来啊叔。要是他们不会，麻烦让灵芝婶儿帮忙处理一下。” “知道了！放心。”村长边走边回。 - 第二日。 孟记饭馆。 方瑶瑶刚下车，孟掌柜便激动道：“哎呀瑶瑶你可算是来了。快快快，坐下说。” 到大厅坐下后，他又为方瑶瑶和刘玉兰各倒了一杯茶。 “你说的那法子还真是管用！每日一百罐根本不够卖。要是逢场，不到晌午就能卖完。” 方瑶瑶抿嘴笑着。 开玩笑，自己可是从各大手机商家那里学来的“饥饿营销”。 虽然消费者有些反感，但想想自己和王厨子也才两双手，要说每日只能熬百来斤酱，似乎也算不上是欺骗消费者。 咳咳…… 嗯，绝对没有欺骗！ 毕竟咱这肉酱可是实打实的鲜肉鲜笋，保质保量，这钱赚得心安理得。 “上次的酱全都卖完了吗？”方瑶瑶问。 “卖完了。不过我觉得每次手写比较麻烦，不如订做一批瓦罐，直接在罐身刻上‘孟记’二字，你觉得如何？” “这想法好啊！既省时间又不浪费纸墨，还能一定程度上减少仿冒的可能性。” “这段时间家里的活儿不忙？”孟掌柜又问。 “暂时不那么忙。怎么了？” 孟掌柜一听不忙，脸上顿时愈加开心了几分。 “不忙正好。往后几日每日都送三百斤笋子来。多熬一些存在库房，省得下次卖没了，又急着催你来店里。” 方瑶瑶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孟大哥真是说笑。就算我们村里有几十户人，也不至于一晚上就能长出三百斤笋子啊。” “啊……哦，呵呵，好。那过几天够三百斤了你再来一趟啊。” 第97章 腊味干锅 “不过明天应该还够。顾大哥家不远处有半座山的竹林。” “这么多？那往后三四日都够！” 方瑶瑶摇头表示抱歉，“昨天他们才挖了不少晒笋干。冯叔不是说过让我帮他晒一些嘛。” “哦……好。那你和王叔先熬酱，我这就让洪超带我去卖瓦罐的铺子商谈。”孟掌柜也才想起，冯双的确是说过自己今年春节要回一趟粤东。 见他点头，方瑶瑶又道：“对了，孟大哥，我今天带了些田螺……” “你让洪扬称了便是。我先去忙了。”孟掌柜喊住往后厨搬竹笋的洪超，拉着他一起去订做瓦罐了。 见掌柜的走了，刘玉兰也跟着一起进后厨帮忙剥笋子洗田螺。 方瑶瑶让一个小二帮忙削了几根竹签。 竹签削好后，又将螺肉全部挑出来。 待孟掌柜谈完事情回来后，方瑶瑶已经在教王厨子炒田螺了。 “田螺的烹制倒不复杂，只是一定要提前让所有螺蛳将泥沙吐干净。另外清洗的时候水的温度可以稍微高一点。” 想到说“三四十度”可能不太好理解，方瑶瑶便换了种说法。 “与夏季沐浴时的水温相当即可。但也要记住千万不能太高，否则直接就将田螺烫死了。” 王厨子在边上听着。 又问：“不过所有肉都挑出来有些费时，能不能连着壳一起炒？” “当然可以。其实连着壳一起炒，吃起来会更加有滋味。不过今天还是先把壳去了。我怕大家伙儿一见到螺蛳壳就不敢吃了。” “这有什么不敢，我还吃过螃蟹呢！”王厨子道。 方瑶瑶故作惊奇，“螃蟹？王叔，您该不会是你们村儿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嗯！你还真说对了！我拿螃蟹煲过汤，虽说没啥肉，但味道还真是不错！”王厨子有些得意。 他心里猜想，方瑶瑶应该也没吃过螃蟹。 “要不下次我做给你尝尝？” “好啊。”方瑶瑶笑着回他。 王厨子嘿嘿笑了两声，又将一旁的白酒端过来，“这会儿可以倒酒了？” “可以，全部倒进去。”方瑶瑶回道。 田螺炒好后，王厨子连掌柜的也顾不上，自己就先夹了一个来吃。 似乎想以此证明，自己是个敢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人。 “嗯！很有嚼劲儿，茱萸花椒放得多，麻辣味儿十足！好吃！快快快，孟掌柜，贴告示！” 一屋人都被王厨子逗乐。 要是他不喊那一声“孟掌柜”，怕是旁人还会以为他才是店里的掌柜。 “不急。我先尝尝。”孟掌柜也笑着过来试吃新菜。 他吃了块螺肉，见碗里还有腊肉，便又问道：“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方瑶瑶想了想，“不如就先命名为腊味干锅！” “腊味干锅。好。”孟掌柜放下筷子，便去大厅写告示了。 很快，小二就将炉子和铁锅一起搬到了饭馆门口。 依旧还是由洪扬守在外头替众人介绍。 不过由于担心有人吃不惯，因而方瑶瑶又让小二将先前削好的竹签拿了一些到外头，又拿一只碗盛了一份作为试吃装，只告诉众人这是水里的生物做成的菜。 “水里生的？鱼和虾我都吃过，这肯定不是。难道是河蚌？但闻着没那么大腥味儿啊。”一男人尝了一块螺肉，便开始猜测。 “河蚌我也吃过，是有些腥，还嚼不动。这肉吃起来倒是不太费劲。”有人搭着话。 “你还吃过蚌肉啊？会不会有恶心的感觉？”一妇人问。 “这倒不会，洗干净了就行。早些年没得吃树皮都啃，河蚌好歹也算肉。” “是啊是啊。哎，我我们村儿还有人吃螺蛳呢。” “……” 孟掌柜也站在柜台边听着众人的讨论。 很多人尝过后都觉得不错，便又有人问：“多少钱一份？” 洪扬忙将面前摆着的大中小三个盘子指给众人看，又拿了盛菜的勺子举在半空。 “小份一勺八文钱。中份两勺十五文。大份三勺二十二文。” “倒不是很贵，这里面可全是肉呢。”有人小声对同行的人说道。 “午食就在孟记吃。从来没碰到过上新，今儿可算是让我遇上了。”有人立即就往大厅里去。 孟掌柜忙招呼小二接待，自己则去了后厨。 “瑶瑶，赶紧把剩下的螺肉都做了。我怕一会儿赶不上出菜。” “好。”方瑶瑶和王厨子便又是一通忙活。 下半晌一回到村里，方瑶瑶便将卖田螺一事告诉了村长。 村长立即召集村民全部聚到秃子家，又让几人去就近的田里抓了半盆回来，由方瑶瑶亲自现场教众人如何清洗吐沙以及挑出螺肉。 将方法教给村民后，方瑶瑶才又对众人说了价格。 “带壳的田螺两文钱一斤，处理干净的螺肉九文钱一斤。不过希望各位叔婶们一定要保证螺的质量，偶尔混进几颗死螺坏螺没关系，但若有人故意想要混淆，那我就不能保证孟掌柜往后还收不收咱们村的螺了。” “那不能。咱村从没出过那样的人。”姚红莲第一个开口说道。 “穷是穷了点，但咱村的人都老实本分，干不出那昧良心的事来儿。”于红芳也道。 听人七嘴八舌议论，村长便又示意众人安静。 “大家伙儿听我说一下啊。今年春天咱们村各户卖笋子豆子和野菜挣了不少钱，这都多亏了方家丫头的帮忙。所以不管是谁，我都希望不要因一时的私心，而拖累了全村。更不要因为贪图钱财，做出还不如一个孩子明理的事来。这个螺蛳呢，大家伙儿各自的田里都有，但只能自己捡自己的，别想着趁晚上没人看见去偷别人家的。若是有人发现这种情况，可以告诉我，我保证往后他再卖不出去一只螺。” “那不会，我自己家的田就有七八亩，哪里有空去捡别人的。” “是啊，我家田里一抓一大把。往些年嫌硌脚，还全给扔到河里去了。” “紧着大的捡来卖就行，小的留着不就又能下崽了！” 第98章 李子酒 大家都穷的时候倒还不觉得，就怕有人见别人挣的钱比自己多，就生出了什么歪心思，所以村长还是想提前将话说明。 “对，螺蛳下崽和鱼差不多，一生就是好多只，所以你们也别担心卖了田里就没有了。总之大家伙儿都能记住我的话就行。刚才通知明儿一早挖笋的可别忘了啊。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这会儿要捡螺蛳的就赶紧回去抄家伙，再晚些就看不见了。” 众人纷纷有说有笑，回家提桶的提桶，拿盆的拿盆，只留女人或老娘在家煮饭，男人全都脱了鞋袜下田去捞田螺。 等人都离开后，康媛媛又过来找方瑶瑶说话。 “方家妹妹，你怎么想到螺蛳还能做来吃？” “呃……”方瑶瑶眨眨眼。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媛媛也是在故意探她口风？ “嗯，我想着河里的鱼虾都能吃，那螺肉也是肉，虽然个头有些小，还得反复洗掉黏液……” 话还没说完，她就见康媛媛的表情变得有些“拧巴”。 “嗯~快别说了，我怎么感觉想吐。” “想吐？难道，不是媛媛？她不是最喜欢嗦田螺嘛！”方瑶瑶有些摸不准了。 她换了副神色，打算换个话题。 刘玉兰就拍了她胳膊一下，“哎！媛媛跟咱不一样，你就别说了。走，咱们也得赶紧回去了。” “哦……那嫂子我先走了。” 方瑶瑶走了好一阵，康媛媛才缓过来。 她对刚搬完凳子出来的于时新道：“给我倒杯水漱漱口。” 第二日，方瑶瑶和王厨子又做了一批竹笋酱。 而村民捡来的田螺被分为两份。 其中一份做成香辣螺肉酱。 另一份则再一分为二，分别做成腊味干锅和爆炒田螺。 腊味干锅同头一日一样，在炒制前就将壳去了。 而爆炒田螺则是带壳端上餐桌，分给每人几根削好的竹签，让他们也体验一番“嗦田螺”的乐趣。 但令方瑶瑶没想到的是，二十一世纪人的钟爱，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并没有多大吸引力。 吃过饭后，食客纷纷向孟掌柜及店小二反馈，还是去掉壳更好。 自己挑肉耽误时辰不说，手上还沾得一手油，实在不太雅观。 顾客就是上帝。 虽然这个时代的话不是这样说，但孟掌柜还是深知，若客人的需求得不到响应，那么对饭馆的生意肯定会有影响。 故而再往后，孟记便只卖去了壳的田螺了。 又因接连两日熬了上千斤的酱，少说也得等到十日后再做下一批。故初四这日，方瑶瑶便没去孟记。 她是个闲不住的，在家无事便又开始捣鼓各种奇奇怪怪的“实验”。 建房时打的酒还没喝完，但此时的李子还有些发酸，她就打算先做一批果酒。 清洗干净的李子晾干水分后，拿刀划上两道口子。然后同糖一道放进酒坛，最后再倒入适量白酒封口便好。 刘玉兰见了，对她说：“你叔在时会买半斤红枣来泡，没想到果子也行。”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喝，先试试。”方瑶瑶回她。 想到前些日子院子前的梅子树，只稀稀拉拉结了十来斤果子，方瑶瑶又问：“婶儿，我家那棵梅子树每年结果都很少吗？” 那么大一棵树，若是每年只结这点果子，方瑶瑶就想还得再种几棵小树苗。 “每年的果子压得枝条都快断了。树同人一个样，辛劳过度总还是得要些日子缓缓才行。” “哦……” 看来是大树太累，今年果子就少了。 那问题不大，入了冬多给它施点干肥就行。 眼见就是端午了。方瑶瑶此前同刘玉兰等人聊天，得知这里的人也会包粽子赛龙舟。 这一日，不论是城镇的富贵人家，还是乡下的普通百姓，都会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一番。就连出嫁的女儿也会带上姑爷回娘家送过节礼。 暂且不说洪家村距离大山村路途遥远，就只说自家姐姐如今挺着个大肚子，姐夫又在饭馆上工，所以两人想要回家陪刘婶儿过节也是不可能的了。 方瑶瑶看得出刘玉兰有些落寞。 她先将糯米和粽叶泡上。 红豆下锅后，方瑶瑶一边烧火一边提议：“婶儿，我和您一起去姐姐家过端午。” 刘玉兰又开始担心李师傅和师傅的饭食问题。 “冯东家已经给了钱，我们总时不时就不在家，让人凑合着吃剩饭剩菜会不会不太好？” 方瑶瑶道：“我们多包点粽子。再煮点腊肉，前些日子泡的咸鸭蛋也还有满满一缸呢。明天早上起来我再多炒两道菜，也不用吊井里，拿蒸笼温在灶上，他们想吃了只需加两块儿木柴就行。再说我们明天下晌就回来，李叔和梅叔不会生气的。” 一来担心自家女儿连过节都吃不上一顿好的，二来此前去了几次镇上，但李梅两位师傅的言语神色也并未透露出丝毫不满，想了想，刘玉兰还是决定去女儿家瞧瞧。 “好！” 见刘玉兰答应了，方瑶瑶也很开心。 - 熬豆沙是个费时的活儿。 等到吃过晚食，刘玉兰洗好碗筷，方瑶瑶才道：“今天的豆沙熬得太成功了，真是要多细腻有多细腻！” 揉揉肩膀，她又开始去红枣核。 虽然惯常吃的红枣粽都是没有去核的，但方瑶瑶还是担心洪家那群小孩子吃得太急会发生意外。 去枣核也比较麻烦。 刘玉兰便先将粽叶捞起来滴干多余的水分。随即又开始切肉、取咸蛋黄。 准备工作就绪，糯米也泡好了，母女俩这才坐下来包粽子。 刘玉兰打趣道：“你这孩子总是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粽子不都是包糯米就行，你非得搞些什么咸蛋黄、腊肉，鲜肉、豆沙。” “嘻嘻……说不定我姐会喜欢呢。” 满满一锅粽子包好后，刘玉兰又往灶里添了柴，开始煮粽子。 足足煮了半个多月时辰，粽子才算熟透。 洗漱一番后，已过夜半。 灶内还有余火，锅里的粽子便不用捞出。 将灶边的柴禾打理干净，两人这才回了屋里歇下。 第99章 买牛粪 睡得太晚，想要早起是有些困难。 方瑶瑶是在刘玉兰炒最后一道菜时，才听到李梅两人的说话声。 “粥都盛好了？我还说自己来盛呢。”先开口的人是李师傅。 他将两人头天晚上的碗放到灶上，“刘大嫂客气。只吃粽子和鸭蛋也行。腊肉都不用煮，你怎么又炒了两道菜。” “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完。笋子酱就不拿了，留着你们回来再吃。”梅师傅也道。 等他说完，李师傅又道：“你们昨晚一宿没睡？饭就不用煮了，一会儿我们喝点米酒就行。” 方瑶瑶打着呵欠，开了房间门。 她对两人道：“李叔梅叔，晚食等我回来做就行。后院的李子酒是昨天才泡的，不知道入味没有，要是你们想喝，也可以尝尝。” 李梅皆点头道好。 又叮嘱两人赶路不必太过着急，方才端着粥和粽子出了方家后院的门。 等人一走，方瑶瑶也随意剥了两个粽子，便算是解决了早饭问题。 换上新衣裳，母女俩就带上好吃的去了洪家村。 由于今日方瑶瑶睡了会儿懒觉，所以没能赶上洪超的回程的牛车。 两人到河谷滩时，秃子得知她们要去探望刘云霞，便提出借牛给两人。 但即便有了牛，两人也不会驾车。况且村里也没人有车，最多只能将篓子里的东西装进麻袋，让牛帮忙驮运货物罢了。 刘玉兰谢过他的好意，“一会儿牛拉屎扔了怪可惜，要收我又没行头。多谢你啊，我们慢慢走就行。” 既然刘玉兰都拒绝了，秃子也不好多说。 他让刘玉兰太热了就顺着山脚走，也好过走大路顶着日头晒。 刘玉兰和方瑶瑶道谢说知道了。 走了约有一刻来钟，方瑶瑶让刘玉兰先将背篓靠在一处凸出来的岩石上歇会儿。自己则又去折了一捆荆条回来编草帽。 才编好一顶，她就听到东边不远处有“哐哐”的声响。 刘玉兰也听到了。 两人一同朝那边望去，竟是一人赶着空牛车朝这边走来。 方瑶瑶忙跑到路边招手喊人停车。 “叔，您去方圆镇吗？我们搭个车！” 牛车缓缓放慢速度。 等走近了，方瑶瑶才看清赶车的就是西市那老车夫的儿子。 车夫见一旁的刘玉兰背了个背篓，将车停下后，便过去帮忙将篓子搬到车上。 “今儿不在家过节去镇上做什么？龙舟赛得去永州才有得看。” “我们去洪家村。刚才没认出是您，只想着搭一截顺风车也好。”方瑶瑶解释。 车夫吆喝了一声，牛车便又加快了速度往镇子赶去。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问：“顺风车？” “啊，呵呵，不是顺风，是顺路。顺路！” 顺路的意思倒是人人都懂。 车夫哦了一声继续吆喝。 刘玉兰同他闲聊：“今儿过节你也得不了清闲。” “歇一日就得白丢一日的租金。我们这营生倒还不如你们庄户人家。地里的活儿再多，总还有个空闲时候。” “你这话就说笑了。我没念过书也听人说过‘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你们这一行光是替人守着牲口，半个时辰也得有两文钱。再说还有不少富贵人家的马、螺子啥的，那草料也得花钱来买不是。” 车夫笑了笑，又道：“马和骡子能有多少人家买得起。平日里最多的便是牛和驴。牛还好上一些，那驴子是真犟，一个不乐意就尥蹶子踢人，还爱放屁乱叫。你没闻见我身上都一股子驴粪味儿嘛！” 方瑶瑶忍不住抿嘴笑。 但刘玉兰又道：“粪臭怕啥，我挑粪下地不也得有味儿。” “庄户人家能有多少粪，要说味儿大还得是我们这一行。哦对了，我瞧着你们村儿和大杨村一样远，刚送一对小两口和两个小小子回娘家，她说大杨村一块儿好点的地能收一百斤麦子。你们村的收成如何？” 刘玉兰叹了口气。 “我家今年一亩地差点九十斤。交了税也没剩下多少了。” 车夫宽慰：“我听人说大山村人少地多。咱小老百姓也不想那么多，一日能吃上三顿饭就成。” 刘玉兰道：“地多地少没啥差别。肥水不够，怎么能种得好庄稼！” “家里没牲口吗？”车夫又问。 “人都不够吃，怎么养得起牲口。”刘玉兰回。 “那你要不要买牛粪？” 买牛粪？ 方瑶瑶立马来了精神。 此前她买牛买羊，一是为了犁地、生小羊，二来也是想着可以将粪便收集起来灌溉庄稼。 没想到车夫竟说还可以买牛粪。 她问：“叔，牛粪怎么卖？” “买粪得专门找分粪商。” 在车夫的讲解下，方瑶瑶才得知，原来二十一世纪很多人都避而远之的“掏粪”工作，在这时代可是一份肥差。若是没有银钱和关系，挤破头也得不到这份差事。 粪夫们也会签订协议，只能在划分的特定区域清理粪道。 如同其他行业一样，有的粪夫慢慢做强做大便会成为粪商。 但找他们买粪，价格自然会高一些。 说完后，车夫又道：“我家住东郊那边，别的没有，牛倒是有几头。不过我家只有一亩菜园，也用不了那么多粪。要是你们想买，我也愿意卖一些。” “那您说个价。”方瑶瑶道。 “湿粪两斤一文钱。干粪一斤三文钱。” 湿粪虽然便宜，但太重，味儿也大。买回去还得腐熟后才能用。 方瑶瑶便又问：“现在您家有多少干粪？” “我家也要浇地，现在能卖的只有五十来斤。”车夫回道。 “行，我全买了。劳烦您用袋子装好，明天我让洪超大哥帮我带回去。” 车夫也知道洪超在帮孟记送菜。他便道：“别脏了他的车，明儿不逢场，我一早亲自给你送到村里，到时候你来取就成。” 方瑶瑶又说自己住在山上。担心车夫久等，立即就要付他牛粪钱。 车夫却道：“咱也算是熟人了，叔不担心你赖账。下次你去镇上再给，或者让洪超后头带给我也行。” 到了洪家村，方瑶瑶付了坐牛车的钱，车夫便道别回镇上了。 此时已临近晌午。 空气中飘着各家各户炒肉的香味儿。 第100章 来陪你过节啊 除了做饭的几人，洪家其余人等都在各自屋里等着吃现成。 刘云霞有些饿了，她拿了一块糕点小口吃着。 方瑶瑶和刘玉兰进了院子，走到她屋外轻轻推了一下房门。 见门从里面锁上了，便走到窗边，往里瞧。 但布帘子也是拉上的。 她两只手在嘴边围成一个喇叭状，朝里喊道：“姐，你在不在？我和婶儿来了。” 刚把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去的刘云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慢慢起身，小心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见真的是自家娘和妹妹来了，连忙让人进屋。 “娘，瑶瑶，你们怎么来了？” “来陪你过节啊。”方瑶瑶嘻嘻笑道。 进了屋，将东西放下。 刘云霞愧疚道：“娘，我真是对不起您。本该是我回来看望您……” “你这孩子哭什么，娘又没怪你。”刘玉兰擦擦汗，回道。 因洪扬是在饭馆做工，故而越是遇上节庆，越是不可能放工。 刘云霞挺着个大肚子，天儿又热，自然不能回娘家了。 坐下休息片刻后，刘玉兰又问：“你嫂子在做午食了？” 刘云霞点头说是。 方瑶瑶便和刘玉兰一起，从背篓里往外拿东西。 刘云霞从两人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味儿。 她问：“瑶瑶又做好吃的了？” “嗯。这不想着来陪你过节，瑶瑶特意做了好多粽子。”刘玉兰答道。 “粽子？怎么闻着味儿不太一样？”刘云霞奇怪。 因粽子是两人从家里出发时才出的锅，所以了现在也还有一点余温。 方瑶瑶解开布袋，又从袋子中心拿了两个还能吃的递给刘云霞。 “姐你尝尝。” 剥开粽叶尝了一口，刘云霞满脸惊奇，“这粽子里有馅儿？还是，肉做的？！” 方瑶瑶笑笑，“好吃吗？” 刘云霞连连点头，“嗯！好吃，从来没吃过这种粽子。” 方瑶瑶又帮她剥了一个，“再尝尝这个。是你最喜欢的甜口味儿。” 刘云霞接过来吃了，“你还将枣核也去了？这也太麻烦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哪一个是什么口味的？” 方瑶瑶解释，“甜口的我就把线头打成单活结，鲜肉的线头是双活结，腊肉和咸蛋黄的是死结。” “这么多种口味！你们什么时候做的？” “昨儿忙到半夜呢。”将两小罐竹笋酱也放到桌上后，刘玉兰便道：“这个你收好。我先去带瑶瑶去跟你大嫂问声好。” 刘云霞忙说好，又起身将两罐肉酱藏到柜子里。 方瑶瑶才同刘玉兰一起，拿上粽子和咸鸭蛋以及艾叶饼去了隔壁院子。 - 洪大家灶房内。 洪四媳妇坐在灶边烧火，洪大媳妇在炒菜，洪五媳妇则拿着饭勺搅着锅里的米。 结果一不注意，一块番薯掉进锅里，溅起滚烫的沸水烫到了洪四媳妇的手背。 她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躲到一边。 刚一站起来，就见刘玉兰往灶房走来。 便喊道：“刘婶儿您来了。” 听到她喊人，洪大和洪五家的也连忙回头。 “还真是您啊刘婶儿！”洪大媳妇笑道。 洪五媳妇也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婶儿，便去拿碗准备盛饭了。 方瑶瑶也跟三人分别打了招呼，问道：“还要炒菜吗大嫂？” “番薯叶起锅就能吃饭了。”洪大媳妇道。 刘玉兰往一旁看了一眼。 案上摆着一盆鲜肉炒的冬瓜和三碗腊肉。 虽然装腊肉的碗很小，但加上锅里的素炒番薯叶，怎么说也有三道菜。 看来洪老爹还知道今日过节，不能比村里人吃的差太多。 “他五嫂，就这一锅粥吗？”刘玉兰问。 洪五媳妇听了，却只在心里想，哪个晓得你俩也会来？今儿可炒了两大盆菜，熬粥的米也比往日多了一倍的量，难不成还得熬两锅？ 她故意对洪大媳妇道：“哎哟大嫂，是不是粥不够？那一会儿我和他爹给刘婶儿和瑶瑶匀半碗。” 方瑶瑶忙道：“不用了五嫂。要是只有这一锅粥，您看看能不能把锅腾出来，我和婶儿带了些吃食过来，不过需要再热一下。” 说着，就将手上的篮子放到灶上，“这是婶儿早上才做的艾叶饼，新鲜着呢。” 洪五媳妇不太喜欢艾叶的味道。 她瘪瘪嘴，正要开口说话，洪大便进了灶房。 “哦，是刘婶儿啊。我就说听着像是您的声音。” 刘玉兰朝他点点头，又将自己提着的袋子也放到灶上，“还有粽子和咸鸭蛋。我和瑶瑶昨晚包的，带过来大家一起尝尝。” 洪五媳妇一听这话，心里立马便高兴了几分。 要知道，自打她嫁进洪家，就没有哪一年过端午吃过粽子。 她连忙将锅里剩下的饭全部倒进一个空木盆里。 “腾出来了，用不着洗。” 说完，便急不可待地将粽子和鸭蛋往锅里放。 洪大媳妇见她这不体面的举动，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即又让洪大去找老二老三将院子盖起来。 几人往锅里倒了水开始加热的时候，方瑶瑶就回了自己姐姐家。 等她听到一群小孩的声音再出去看时，才知道原来洪大媳妇说的把院子盖起来，是拿一些竹竿横着搭在院墙上，然后再在竹竿上搭一些簸箕，以达到为院子遮阴的目的。 “要在院子里吃饭吗，大伯？”洪小二问。 “你刘阿婆来了，又是过节，自然是要大家伙儿一起吃了。”洪大回他。 “那阿婆她一个人来的吗？”洪小二又问。 问完，不等洪大再次回话，他就连忙抱起小九，打算去洪扬家瞧瞧。 一回头，见方瑶瑶正在院门处往里望。 他嘿嘿笑了两声，想喊小妹，又不敢。 “小九，我们去叫四叔和你爹吃饭。” 同他一齐往外看的还有洪家其他几个孩子。 不过除了洪英英和小八，其他人都待在原地，继续看大人干活。 洪英英笑着喊了声：“小婶婶。” 小八也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将手里的李子塞给方瑶瑶，“小婶婶吃。” 方瑶瑶见那李子跟自己头一天泡进酒坛子里的一样青，就摇头说自己不吃。 第101章 我家有五棵树 刘云霞也跟出来看他们在做什么。 “六婶婶。” “六婶儿。” 小八和洪英英一同开口喊她。 刘云霞点头笑笑，又对方瑶瑶道：“别站这儿了，先回屋里歇会儿。” 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吃饭，站在门口日头也大，方瑶瑶便点头和她一起回了屋。 小八和洪英英也跟她们一起。 愣了片刻的洪小二还是把小九放到地上，又牵着他的手去喊洪四和洪五吃饭。 吃饭时，洪五一边惊异于粽子里竟还能裹馅儿，一边又问：“这粽子怎么这么小？” 方瑶瑶笑着解释：“我想着个头做小一点，每个人都能多吃到几种口味。” “那倒用不着。就是两个这么大的，我也能一口气吃三个……” “老五家的，好好吃饭！”洪大呵道。 虽然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洪五媳妇也知道是让她闭嘴的意思。 她瞥了洪老爹一眼，赶紧又拿了两个粽子放到自己面前。 洪大媳妇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顾着自己吃。她先是拿一个剥了粽叶递到洪老爹手里，随后又将鸭蛋也剥好放进他碗中，最后才自己也拿了一个，慢慢吃起来。 洪五不太乐意大哥当着众人的面吼自家女人，觉得也是在打自己的脸。 可看看她那抢食的模样，再看看大嫂将自家老爹照顾得那般周到，他心里堵着一口气，说不上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甘，亦或是其他什么情绪，总之，这顿饭他吃得不太舒心。 吃过饭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众人便各自回房午休了。 等碗筷都洗净后，洪四媳妇和洪五媳妇也出了洪大家院子。 见两人走了，洪大媳妇又赶紧回到灶房，从角落里端出一只大碗，藏在身侧进了卧房并关上门。 再说洪四媳妇回到自家院子，从门口瞥见女儿在刘云霞的屋里，便也跟几人说了会儿话。 “婶儿，您和瑶瑶的手可真巧，那粽子不仅味道好，就连包的形状也那样好看。” “都是瑶瑶的想法。我做饭可不如她和云霞细致。” “是，六弟妹做菜的手艺也不错。就是暂时吃不到了。”洪四媳妇笑道。 此前，刘云霞成亲满了三天，又回过门后，便每日同她和洪大媳妇一道张罗一日三餐。 不过后来怀孕后反应太大，就不能再进灶房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洪五媳妇不得不再次下完地再做饭，因此，她对着刘云霞总是不太会有好脸色。 “等生了孩子，再过上两三年就有机会了……”方瑶瑶道。 “哪儿用得两三年！小八没满一岁，我背着她也能炒菜呢。”洪五媳妇插话道。 她是也刚才回屋没见着自家女儿，所以就过来喊她回去睡觉。 “……背？一大家子就找不出个能替换的人嘛，非得让带孩子的女人做饭，那么多人在边上等着？”方瑶瑶忍不住又开始在心里吐槽。 换了副神色，她问：“那怎么不让其他闲着的人做？” 这下轮到洪五媳妇愣神了。 她本想说什么，但见洪四媳妇也在，便当没听见方瑶瑶的话一般，伸手拉过小八。 “走了，别吵着你六婶儿。” 被洪五媳妇往外拽的小八回头。 见方瑶瑶朝自己挥手做“再见”的动作。 她似乎有点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也学着朝方瑶瑶挥挥手走了。 等她们走后，洪四媳妇也道：“婶儿，你们也歇会儿。我先带英英回去了。” 她话音未落，洪小二就牵着衣襟进了刘云霞的房门。 “四婶儿也在啊。阿婆，我刚去后山摘的李子，您尝尝。” 见洪小二将一颗李子递到自己跟前，刘玉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左右环视一圈，只好笑着接过又递给刘云霞。 但洪小二却说：“你们也都吃，这里还有。” 说完，就将一兜李子倒在桌上，又拿了一颗，在衣裳上擦了擦递给方瑶瑶。 “小妹，你吃这个！” 方瑶瑶看看他满身是汗，那李子也被捏得有些凹陷，摇摇头，“谢谢啊。我刚吃得有些饱，你拿回家吃。” “我家有五棵树，这是从最甜的那棵树上摘的……” “小二，干啥呢？大晌午的还不快回来睡觉！” 洪小二的话还没说完，他娘就开始朝他喊话。 吃完饭，将碗筷拿回灶房，她就带着小儿子回了自己家。 但等到洪大家的院门关上，她也没见着二儿子的人影，便出来寻。 结果就听到他在洪扬家说话。 “哦。来了娘。”洪小二应了一声。 随后又有些害羞地对方瑶瑶道：“要是喜欢，我一会儿再去摘。” 见儿子出来，洪二媳妇朝屋里几人望了一眼，然后一顿念叨。 屋子里的人倒是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不过洪四媳妇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偷偷看了方瑶瑶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摘了你们就吃。吃的时候洗洗就行。” 见英英想吃，方瑶瑶就抓了几颗给她。 “谢谢小婶婶。”洪英英确实想吃，并且也不打算故作推辞。 在吃饭之前，洪小二就带着他们去后山看李子。不过因为最高的树她上不去，所以也只能摘些青的来吃。只是才咬了一口就赶紧吐了。 但小七、小八、小九正是嘴馋的年纪。即便那李子再酸，他们也皱着眉头全吃了下去。回家时还一人又摘了几个。 “我让二哥帮我摘他也不肯……”洪英英又补充了一句。 “好了，先睡觉。一会儿醒了再吃。”洪四媳妇忙打断女儿。 回身对几人笑笑后，母女俩也回了自己屋子。 见人全都走了，刘云霞也将刘玉兰刚才给她的李子放到桌上。 “娘，瑶瑶，你们也去睡一会儿。”因天气热了，睡觉也用不着盖棉被，她只从柜子里拿了根帕子递给刘玉兰，“就是草席有点脏了，您拿这个掸掸灰尘。” 刘云霞家的这两间土坯房空间很小、墙也不高。 方瑶瑶和刘玉兰虽然有些困，却也都热得无法入睡。 想到洪五媳妇说自己背着小孩做饭，方瑶瑶问：“婶儿，您以前怀孕也要做饭吗？” 第102章 想都别想 “嗯。农户人家就是这个样子。其他人要下地，我不做一家人吃什么？” “也是。”方瑶瑶点点头，随即又道：“要是家里人手不够还能理解。可洪家这么多人，怎么姐夫他五嫂还得背着小八做饭？” “这也是别人家的事，咱不去操那份儿心。”刘玉兰低声道。 “哎……”方瑶瑶侧过身，没说话了。 虽然垫了草席，但睡着仍然很热。她只好将身子侧着，从而减小身体与床的接触面积。 刘玉兰一边打着蒲扇，一边也在心里默默想着事情。 睡了午觉起来，洪家人也都没再下地。 因刘玉兰说自己和方瑶瑶还要回大山村。洪大媳妇便早早熬了粥，又煮了半截腊肉，炒了两道素菜。 所有人吃好饭后，洪超就赶着牛车到了院门处候着。 原本他也不知道方瑶瑶今日来了洪家村。午休起床后，方瑶瑶带着小八又拿了一罐笋子酱去他家，说送给他吃，并请他一会儿帮忙送自己和刘婶儿回家。 “亲家慢些走啊，往后空了多来走走。”洪老爹拄着拐杖对刘玉兰说话。 三个月前，刘玉兰背着菜和腊肉来照顾女儿，前些日子也会时不时带些蔬菜过来，没想到今日过节又特意送了那么多粽子鸭蛋和艾叶饼。 若是每次来都能带些吃食，那自己也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我家那口子走得早，家里活计也多，要是你有时间就常来看看云霞。” “好，你快进屋，这会儿天热。大家伙儿也都回，不用送了。”刘玉兰道。 等人走后，站得最远的洪五媳妇抱着儿子率先往回走，“热死了，有啥好送的。” “下次人再送来吃食你可别抢！”洪老爹听到她的嘟囔，当即便没给好脸色。 洪大媳妇忙扶着他，“爹您别生气，我扶您进屋歇着。” 说完，又忙朝洪五媳妇使了个眼色，“五弟妹！” 洪小二还伸长脖子，往出村的方向望去。 洪二媳妇已经走到自家院门处了，见自家儿子还一个劲看着牛车那边发呆，嘴边似乎还在傻笑。 回身拍了他胳膊一巴掌，“你傻子啊！不知道冷热，回家！” 洪小二被拽回了院子。 洪二媳妇一边走一边教训道：“你可是从老娘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别以为你啥心思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要是她你想都别想……” - 往后的日子里，方瑶瑶依旧每隔七八日，便会到孟记熬制竹笋酱和田螺酱。 当然，这期间她也去看过刘云霞两次。 不过每次去，她也只是买些刘云霞爱吃的点心或鸡蛋，至于洪家其他人，就没能再吃上如端午那日一般好的吃食了。 五月二十八这日，方瑶瑶再一次去了孟记。 不过因今日姚红莲和于红芳也要赶集，所以刘玉兰便没有一同前往。 两人先是跟着一起到孟记认过门后，便各自去办自己的事了，只说一会儿再来找方瑶瑶，三人一道回村。 见两位婶子离开，洪超才将方瑶瑶喊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方瑶瑶听完后大吃一惊：“什么？有这事？” 洪扬正往后厨搬着菜，洪超忙示意方瑶瑶小声一点。 “方姑娘，我本不想多嘴，但……我想着六嫂正月那事，又怕……” 后头的话洪超没有继续再说，但方瑶瑶却明白他的顾虑。 毕竟两家此前的关系就不怎么好。且刚才洪超对她说的话，洪扬和刘云霞一个字也没提过。 见孟掌柜迎了出来，方瑶瑶忙整理好面上的神情。 “洪超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回，我一会儿雇车就行。” 洪超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给人添麻烦，便跟着进后厨，将蔬菜过秤登记后道别回家了。 孟掌柜问方瑶瑶出了什么事。 她笑道：“没什么大事孟大哥。不过一会儿我想去趟姐姐家，可能要提前一点走。” “有事你可要跟我讲啊。”孟掌柜道。 头两日洪扬接连告假，此时方瑶瑶又说要去洪家村，他也猜想会不会跟洪扬媳妇有关。 “好。谢谢孟大哥。”说完，方瑶瑶便也进了后厨。 不过一进去，她就开始拿瓦罐熬起了大米。 “方家姐姐，你没吃早食吗？”一小二问她。 “吃了，我做午食。” “哦。”小二回了一声，又开始洗菜切菜了。 待同王厨子一道各熬了两锅酱后，方瑶瑶又炒了几道菜，就将饭菜装进食盒，同孟掌柜道别去了洪家村。走时，洪扬也只以为她是照常去看看刘云霞而已。 到了洪家村正是做午食的时辰。 方瑶瑶路过头三家院子也没和人打招呼，径直就往洪扬家去了。 进了院子，她见刘云霞的房门开着，屋里没人。 又听着灶房里有声响，便喊了声：“姐。” 正在锅里舀水的刘云霞走出来，见她额上全是汗，便道：“瑶瑶。怎么这个时辰来？快坐下，我给你倒点水喝。” 方瑶瑶虽然热，但并不口渴。 她拉着刘云霞去卧房，“我不想喝水。” 回到屋里坐下后，刘云霞又拿一根干净帕子替她擦汗。 “饿了？我们先吃饭。”方瑶瑶道。 每日早食吃得早，粥也很稀。即便还有点心垫肚子，却怎么也不如饭吃进肚子里管饱。 刘云霞点头道好。 两人将饭菜摆上桌，正要开吃，小八就来了。 因为刘云霞的肚子越来越大，洪五媳妇不让自家两个孩子靠近她，所以小八只好和其他几个小孩一起玩了。 刚才她在洪大家院子跟哥哥姐姐捉迷藏，躲在门后的她透过门缝看见方瑶瑶来了，便不和人玩，跑回了自家院子。 “小婶婶，六婶婶。”小八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喊道。 “小八，快过来。”方瑶瑶喊她进屋坐下，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小八看看桌上的饭菜，又看看刘云霞，好像有些害怕。 刘云霞见小丫头这模样，想来应该是早上被吓到了。便笑着说：“小八是个乖孩子，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直说，没关系。” 第103章 吃肉被撞见 “想吃。”小八这才点头回了话。 说完就自己跑去灶房，拿了碗和筷子回来。 洪四媳妇是在饭菜做好，又端了刘云霞的一份过来时，才知道方瑶瑶也在。 还没进屋，她就看见桌上的碗碟了。 她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但也笑着跟方瑶瑶打招呼：“瑶瑶来了。你们吃过了？我还给六弟妹端了两碗呢。” 方瑶瑶也笑着喊了声四嫂，然后对她道：“我想着我姐月份大了，得多吃些好的，所以从镇上带了点饭菜给她。” 看着盘子里还没吃完的肉和菜，洪四媳妇又对刘云霞道：“那这两碗我给你温到灶上，一会儿饿了你记得吃。” “我拿过去就行。”方瑶瑶忙将空盘子往边上挪开。 又将桌上还没吃完的菜，也倒进洪四媳妇端过来的菜碗里，“四嫂，你和英英的饭呢？” “她爹端回屋了。那你们说会儿话，我也去吃了。” 方瑶瑶又喊住她，将桌上的瓦罐里还没吃完的笋子酱递给她，“这个拿去拌在菜里吃。” 洪四媳妇摆手说不要，留着给刘云霞吃。 “肉酱比较咸，我姐也不能吃太多。不过没多少了，你们三个人能吃完，吃完记得把罐子给我。”方瑶瑶在说让人还自己罐子时，还特意作出一副调皮的模样。 果然，一见她露出这幅神态，洪四媳妇的神情才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原来，因长期吃不饱饭，且随着腹中胎儿增长，母体所需养分跟不上，刘云霞时常都会感觉头晕眼花。 三日前她从凳子上起身也险些栽倒。实在不放心，就让洪四媳妇帮她请洪成前来看诊。 洪成替她把了脉，又问过日常饮食情况后，告诉她是气血不足所引发的虚劳之症。若想大人和胎儿都安然无恙，需在饮食上做出改善，不能净吃稀粥素菜。 晚上洪扬回家后，刘云霞便将这事对他说了。 洪扬一边后怕，担心自家媳妇和肚里的娃，一边又内疚，为何自己没早点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即便后来每日晚上都会带饭菜给刘云霞，但一个孕妇，每日就吃那么一顿像样的饭食也不顶事。 于是第二日，他一早将店里的食材买好后，又临时跟孟掌柜告了一个时辰的假，将一斤肉送回家，并用新买的瓦罐煨熟端到另一间卧房，让刘云霞饿了就盛来一碗吃。 第一日家里没人发现。 但第二日，这事便被洪大媳妇和洪五媳妇撞上了。 因头一日从地里回来，锅里没有烧开的水，洪五媳妇便直接舀了缸里的凉水来喝。哪知喝了一碗，她半夜就开始闹肚子。 次日上半晌，她在地里没干一会儿活肚子又开始痛，便跟洪大夫妇说实在受不住，要回家躺半日。 洪大媳妇见她早食也没吃，不像是装的，便送她回家。 哪知才到半山腰，就见自家院子上空有烟雾升起。担心是家中灶房起火，洪大媳妇迈开步子往家跑。 等她跑到大路上，又发现那烟不是从自家灶房蔓延出来的，且几个兄弟家的烟囱也没冒烟。她跑了有一刻来钟，也没见着火光也没听人喊着火，便也不急了，在原地等着洪五媳妇。 洪五媳妇也实在担心，虽然肚子痛，但还是尽量加快步伐跟在后头。 洪大媳妇没等一会儿，她也到了。 两人这才继续往家的方向去。 但越是离家近了，两人都越是闻着一股扑鼻的肉香。 难不成刘云霞在家开小灶？ …… 两人到了院子外放轻脚步，偷偷从门缝往里瞧。 却见洪扬先是搬了个炉子去西边卧房，然后又去灶房端了只冒着热气的瓦罐也放回刚才那间屋子。 做完这些，他又摸摸刘云霞的肚子，让小娃娃不要折腾他娘。然后对刘云霞道：“昨儿都吃完了，今儿也要多吃一些。往后每日我都给你煨好再去上工。” 刘云霞说好，又将洪扬刚盛给她的一碗肉放到桌上凉着。 洪扬这才笑着去开院门，准备回饭馆。 他先也在门缝看过，确定外头没有人，才将门打开。哪知等门开了，就见自家大嫂和五嫂在院墙外瞪着他。 洪扬急着上工，便说是饭店没卖完的肉，掌柜的让他拿回家给媳妇吃。 但两个嫂子已经将他此前说的话全听了去，自然不会相信是店里卖剩的。 担心刘云霞受欺负，洪扬这一日便没去上工。 洪五媳妇也想继续“理论”，但肚子实在痛得厉害，只好回屋里睡了。 洪大媳妇让洪扬再盛一碗，说要给洪老爹吃。 虽然心疼自家媳妇，但面对七十多岁的老爹，洪扬也不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原本能够刘云霞吃上四次的炖肉，最后她也只吃到了两碗。 洪五媳妇这一整日都没吃饭，且除了茅房哪儿也没去。 洪大媳妇和洪老爹也并未在其他人面前提这事，所以这一日也算是“相安无事”。 既然没人提起，洪扬便打算第二日照常上工。 不过，他却忽略了自家五嫂是因身子不适，才暂时顾不上多问。 又睡了一晚起来，洪五媳妇便恢复了强大的“战斗力”。 她一大早起来就当着一家子的面，将刘云霞在家煮肉的事情讲了。并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刘云霞一人，说她怀个孕地也不下，饭也不做，反而还在家偷吃。却全然不提洪扬的名字，好似从头到尾她都在一旁瞧着似的。 因昨日就没上工，担心店里生意忙不过来。但若是就这么走了，洪扬又怕刘云霞气坏身子，于是，他当着一家子的面第一次发火。 “肉是店里卖剩下的，拿回家也是我炖的，有什么不满冲我一个人来。要是有人趁我不在家，再对云霞说什么难听的话，我就不认他是一家人！” 洪扬从没对哥嫂这样说过话，这一嗓子吼得众人都有些被吓住。 又安抚了一阵刘云霞，他继续道：“除了鸡蛋，家里还有啥能换钱的？若是月底不想少拿十几个铜板，就让我安心上工。我出门前云霞还好端端的，若是晚上回来她哪儿疼哪儿痛，我往后都不上工了，一家子就守着几个鸡蛋过日子！” 洪超正是早上路过洪家院子时，听到了这番吵闹。 只是从大山村回来的路上还有姚红莲和于红芳，他也不好将这事当着外人的面讲出来。所以下了车才悄悄告诉方瑶瑶。 而洪四媳妇想到早上才发生了争执，晌午不到方瑶瑶就来了，且丝毫不避讳他人，将饭菜摆到明面上，敞开房门就吃了起来。 想来许是要充当娘家人，来为刘云霞“撑腰”了。 第104章 做给谁看 但此时方瑶瑶的神色看起来，又并不像是要找他们麻烦，洪四媳妇顿时也就放心了。 对于刘云霞在家单独开伙食一事，洪四媳妇虽然自己也想吃，但想到刘云霞的情况和常人不同。 且家里的钱都由洪老爹和大哥大嫂掌管。早上吵架时，三人都没说过给洪扬支钱的事情，故而不管这肉究竟是何来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况且再怎么说，眼下他们还是一家人。本来平日里自己家在村里就不怎么受人待见，要是方瑶瑶真的来找他们讨说法，怕是又要引得村里一帮闲人来看热闹。 “罐子给我，我下次再装一罐给你。”方瑶瑶又道。 “啊，好。”洪四媳妇这才笑着接过瓦罐。 只是她还没从刘云霞屋子出去，洪五媳妇就在对面大声喊着小八。 一见她出去时手里抱着个瓦罐，洪五媳妇又故意大声问道：“四嫂，你拿的啥？小八在那屋吗？” 小八连忙跑出去，“娘，我的饭在哪儿？” 趁着小八拉着洪五媳妇回屋，洪四媳妇赶紧回了自己屋。 小八知道，早上自己娘才做了让一家人不高兴的事，她虽然吃饱了，但还是把一碗粥全喝进了肚子里。 见她不吃菜，洪五媳妇又阴阳怪气道：“今儿怎么不抢菜吃了？” 虽然没见着方瑶瑶人，但刚才洪四媳妇和人说话的声音她还是听见了。 她抬眼看看对面屋子，继续道：“你也跟着开小灶了？” “娘，您小声一点。”小八道。 “我跟你说，可别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不吃拉到！”洪五媳妇继续训着女儿。 “行了行了，管她吃不吃，少吃两口咱就多一口。”洪五不耐烦地打断她。 洪五媳妇便不管小八，又换上温柔的语调，对儿子说道：“小九多吃一点儿啊，多吃菜菜长高高……” 吃完饭，方瑶瑶便去灶房烧水清洗碗筷。 于是很快洪家人全都知道她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迫于早上洪扬那番话的威慑，总之没人敢当着姐妹俩的的面说难听的话。 午休起床后，方瑶瑶让刘云霞在屋里歇着，她又去找洪成打听具体情况。 通过一番询问她才搞清楚，原来刘云霞的身体倒也没其他大问题，若是用后世的“现代医学”来理解，就是妊娠性贫血，只要加强营养、注意休息，头晕的情况便会逐渐减少。 知道是贫血，她也不再担心了。又想到曾有亲戚怀孕，也因孕期贫血每日饮用补铁剂元，于是，她打算暂时不回大山村，留下来照顾刘云霞几日。 告别洪成夫妇，方瑶瑶又去找洪超，让他去一趟大山村帮忙带话给刘玉兰，就说自己去了姐姐家，估计五六日就会回去，让她不用担心。 第二日起床，洪扬已经上工去了。 见洪四、洪五家还有人，方瑶瑶也故意提高音量，对刘云霞道：“姐，姐夫把你的粥放到灶上了，你快起来吃。” 刘云霞应声说好，就要去灶房拿碗。 方瑶瑶又道：“这粥太稀了，只够你一个人吃。我先去一趟镇上。你吃完了把碗放着就行，我一会儿回来再洗。” 方瑶瑶出门没走几步，就遇上了一些不认识的人和一辆牛车。她站在路边喊了一声，车夫停车，她便也坐了上去。 这次她没去孟记，一下车就去了市场买肉和菜，然后又去了糕点铺子…… 因来去都是坐车，所以她回到洪扬家时，其他人也才正准备下地。 车夫主动帮忙，将背篓搬到刘云霞的屋子外才离开。 洪家人见她出门时还空着手，回来就多了个背篓，且那篓子里还装满了东西，很是吃惊。 方瑶瑶也不把篓子搬进屋。 她当着洪四洪五一家的面儿，边将东西往外拿，边问刘云霞：“早上喝的粥，上两趟茅房就饿了？我现在去给你煮糖水蛋。三个，哦不，四个，四个鸡蛋够不够？” “够了。多煮几个，你早食也还没吃呢。”刘云霞道。 若是放在以往，刘云霞绝对不敢这样说话。 但她见着曾经那般胆小的妹妹都丝毫不畏惧，自己也不再害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这是自家妹妹的钱，与洪家人无关！ 先把鸡蛋装进篮子里，方瑶瑶去灶房生了火，又出来继续拿东西。 “我买了半副猪肝，洪成叔说你要多吃这个。哦对了，还有桂圆、大枣也能补气血。掌柜的说这葡萄干是西洲产的，还有枸杞，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就每样都买了些。你怀着孕可不能亏了身子，吃了我再去买。” 刘云霞接过她手里的几包吃食，回屋放好又走出来。 因此前见小灶房里只有一把柴刀，所以除了基本的碗筷、木盆、竹沥之类，方瑶瑶还特意买了菜板和刀。 她对刘云霞道：“姐你把衣裳和点心拿进去就行，刀和碗筷危险，你可别碰。” 把背篓拖进灶房，刘云霞也跟了进去。 方瑶瑶将食材洗净，锅里的水也快开了。 她先往锅里打了几只荷包蛋，就盖上锅盖让小火慢慢煮着。 接着，又将猪肝切片，淘洗两遍后再次加满清水，将猪肝泡着。 等她把菠菜也洗净捞出控水时，荷包蛋就煮好了。 刘云霞忙去卧房拿了白糖过来。 方瑶瑶先给自家姐姐盛了四个鸡蛋，自己碗里则是三个。 “这会儿天还不热，吃完你就坐在外头歇一会儿。人也不能老是闷在屋子里，不然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今天的午食咱们就吃猪肝炒菠菜和韭黄肉丝怎么样？” “韭黄？黄韭是？好。”刘云霞倒觉得吃什么都行。 原来这时候的人把韭黄叫黄韭。 方瑶瑶点头说是。 嗯，好像黄韭听起来更加便于理解。 洪五媳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拽着站在门口看对面的小八下地去了。 出了院子碰到洪大媳妇，她煽风点火道：“大嫂，你说她做给谁看啊？” 洪大家的不知道跟她说着什么，继续往前走了。 洪四从茅房出来，吸吸鼻子，好像闻着一股香味儿，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他从墙边拿过锄头，放在胳膊下夹着，一边往前走一边系腰带。 锄头在地上发出“哐哐”声，他自己却不觉得烦。 洪四媳妇在他耳边低声嗔道：“瞧瞧你像什么样子，说了多少次，英英长大了，人瑶瑶和云霞也在屋里，你能不能收拾齐整了再出来！” 第105章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哪里不齐整了，衣裳不是穿得好好的吗？”洪四不明白，为啥自家女人老是因为这事念叨他。 “行了行了，快走。锄头拿起来！”说完，洪四媳妇又朝屋里喊：“英英，走下地了。一会儿到了地里，娘再给你做一顶草帽啊……” 洪四家三口人出门时，方瑶瑶和刘云霞就把鸡蛋吃完了。 她将碗收回灶间，见洪四媳妇在院子里，就道：“四嫂，午食你和英英来我姐屋里吃。我今天买的肉有多，吃不完也会坏掉。” 洪四媳妇有些吃惊。 方瑶瑶去年来那次，就因为听到洪五媳妇在背后说闲话哭了。她当时还安慰了几句，但方瑶瑶却没搭理她。今年再见，她不仅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事情，隔三差五就会来上一趟，就连性子也变得不似从前。 不仅如此，之前她还给自家女儿和小八都送了衣裳，那由此看来，她该是没将洪五家的话放在心上。 但刚才方瑶瑶买了东西回来那番举动，是个长脑子的都明白，她是故意做给洪家人看的。 可…… 既然自家姐姐在婆家受了气，她怎么还能对婆家人这般好呢？ 昨儿那点吃剩的酱倒还说得过去，怎么这会儿方瑶瑶又让自己和女儿一起吃肉？ 洪四媳妇想不明白。 她笑了笑，结结巴巴道：“……啊，啊好。呵呵，我先下地了……” 将碗筷洗好，方瑶瑶又拿了几颗红枣桂圆和冰糖，与猪肝一起在放在碗里，隔水慢慢炖着。 从灶房出来，她便陪刘云霞在院子里不停慢步走动。 “洪成叔说，怀孕了也要适当运动，这样生孩子才不会特别困难。” 刘云霞笑着说好。 散了一会儿步，日头也有些大了。 方瑶瑶买了两斤绿豆，她便打算拿饭勺盛两勺发点豆芽吃。 刘云霞一个人无趣，就抬了根凳子，坐在灶房陪她说话。 “泡这么多豆子做什么？” “发豆芽。过两天就能吃了。” 于是，方瑶瑶便对刘云霞讲解发豆芽的步骤和注意事项。 等将泡好的绿豆装进竹沥并拿湿帕子盖好后，方瑶瑶就让刘云霞先将红枣猪肝汤喝了。 “好甜，腥味儿也不重。你放糖了吗？”刘云霞问。 “嗯，放了两颗冰糖。” “冰糖是什么糖？”刘云霞边吃边问。 “嗯……等等啊。”方瑶瑶说完，就跑去隔壁房间，将冰糖拿给刘云霞看，“这个。” “噢，是糖霜啊。” “糖霜？哦，呵呵，嗯，我听卖糖的掌柜说，有些地方叫它冰糖。” 刘云霞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等洪大媳妇回来做午食时，她还是特意找到方瑶瑶，说五弟妹说话不好听但人不坏，让她和刘云霞不要放在心上。又说刘云霞嫁进洪家就是洪家人，家里没人会不让她娘家妹妹吃饭，让方瑶瑶别再花钱去买东西了。 方瑶瑶面上带笑回着她：“大嫂别多心，我和姐姐没有那样想。只是怀孕的人胃口有些特别，饿得也快，这段时间地里没啥活儿，我做两个人的饭也不费事儿。” 洪大媳妇见刘云霞也笑着说没有生气，只好也讪笑着回了自家院子。 午食做好，洪四媳妇依旧端了两份饭菜过来，说是大嫂让她送来的。 既然已经送来了，方瑶瑶也不矫情。她将自己做好的饭菜也端上桌，让洪四媳妇和洪英英一起吃。 洪四媳妇推辞再三，但见两人桌上饭菜确实很多，且又情真意切，她便也依言坐下。 不过对面的小八，就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几个人吃肉了。 她一回来就见方瑶瑶在灶房里忙碌，但娘又不许她去对面。 “你去吃一口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洪五媳妇见女儿一个劲朝对面张望，瞬间发起火来。 小八被吓了一跳，但也不敢哭出声来，只默默掉着眼泪，又从碗里夹起一块番薯来啃。 如此又过了一日，五月便结束了。 六月初一这日，刘玉兰也动身去了洪家村。 此前姚红莲和于红芳跟着同行，等买完东西再去孟记，就被告知方瑶瑶已经去了洪家村。 下半晌村长带话给她时，说洪超虽然是说没什么大事，但表情和语气听起来却都像是在有意回避什么。 算上刚去的那天，方瑶瑶已经一个人在洪家待了三日。想了想，刘玉兰还是决定，到女儿家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早起床摘了满满一背篓豆角和青瓜，好不容易到了河谷滩就累得浑身是汗。 跟着洪超一道，刘玉兰还顺路去孟记也转了一圈。但洪扬见了自家丈母娘也没多说什么，她心里又有些拿不准。 等她到了洪家村时，方瑶瑶和刘云霞正在喝猪肝绿豆汤。 见两人一边享受美味一边说笑，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让洪超帮忙将背篓放在院门边的阴凉处，刘玉兰便进了刘云霞的屋子。 “好吃吗？” “好吃。”刘云霞回道。 “婶儿，您来了！”方瑶瑶连忙站起身来，要去帮她也盛一碗。 刘云霞回身，这才看见是自己娘亲来了。 她也连忙放下碗，问：“娘，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啊。你俩躲着吃好的，留你老娘我一个人在家，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 “能能能。我巴不得天天跟您待一块儿！”刘云霞忙拉着她娘\/的胳膊撒娇。 说话间，方瑶瑶已经将绿豆汤端到了桌上。 刘玉兰看了一眼，道：“瑶瑶做的？他们不知道？” “知道。我和姐姐单独开伙食。”方瑶瑶回。 “那他们没说什么？” “没说。”方瑶瑶又回了两个字。 刘玉兰不解，莫名其妙看着两个女儿，半天没说话。 方瑶瑶便不逗她了，“姐夫跟他们发火了，可没人敢吱声。” 洪扬发火？ 跟他爹和几个哥嫂？ 刘玉兰不太相信。 “洪扬能发火？他爹没发话？” 于是，方瑶瑶便将洪超讲给她的话，以及自家姐姐需要补充营养的事情细细说给刘玉兰听了。 听完后，刘玉兰叹了口气，对刘云霞道：“没想到洪扬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听他爹\/的话，真要遇到事了却也还是愿意站在你这边。” 母女三人就这样一边喝汤一边闲话，倒是将院门处的菜给忘了个干净。 等到洪大媳妇等人带着各家的孩子回来做午食时，那背篓也还在门边。 第106章 洪五媳妇摔倒 洪五媳妇牵着儿子，走在最前头。 她一路都在跟洪大媳妇抱怨，说一向听话的洪老六听了岳家挑唆，如今也敢跟老爹和兄嫂对着干了。 又说方瑶瑶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不待在家，成日净往姐夫家里跑，如今好了，干脆直接住到姐夫家，天下哪里能找出这样的姨妹…… 她一路说个不停，洪大媳妇时不时打断，并对她的说法进行“纠正”。 洪四媳妇实在不想听她在女儿面前搬弄是非，便打算先送洪英英回房休息。她一手提着锄头，一手牵着女儿绕过洪五媳妇走在前头。 只是一推院门就带倒了装菜的背篓。 一时间，青瓜豆角撒了一地。 好巧不巧，跟大嫂说完话的洪五媳妇一回头，还没看清前头的情况，就一脚踩上了一根青瓜。 她忙松开儿子的手，双手撑着锄头想要站稳，却不料锄头打滑又勾住了篓子的背带。 然后，她就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由于摔倒时手里还抓着锄头，那锄头勾住背带将背篓又拉了回来，直直朝她脸上弹来。 刘玉兰今日背来的这只背篓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不少竹篾都断裂还起了毛刺。 于是，闭着眼睛的洪五媳妇，瞬间便感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除了脸被竹篾扎到，手肘、脚和膝盖也都磨破了皮，她一时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一旁的洪四媳妇和洪英英都来不及扶住她。 这一番动静也着实有些大，洪二、洪三家的几个孩子和洪大媳妇也连忙从院子里退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洪家人，屋里的刘玉兰母女也听到了声响。 所有人都关切地问洪五媳妇能不能站起来。 但她只是趴在地上哭。 最后，还是洪大媳妇和洪四媳妇将她扶了起来。 等她一抬头，众人才见她脸上扎了不少竹篾。 洪四媳妇忙去自己房里拿了一根针，说要帮她把肉里的篾刺挑出来。 洪五媳妇却一把推开她，“你是不是赶着投胎！无缘无故抢到我前头做什么？！” 洪四媳妇一时怔住。 洪大媳妇帮忙打圆场，“五弟妹！四弟妹也是好心，你别乱动，快坐下，先把篾刺拔了。” 洪五媳妇已经气晕了头。 她连大嫂也不怕得罪了，甩开两人的手，又从地上捡起一根青瓜，狠狠朝地面摔去。 那青瓜还是早上起来现摘的。刘玉兰怕老的口感不好，又怕蔫了不好吃，特意挑着嫩一些的来摘。 此时被洪五媳妇这么用力一摔，那青瓜瞬间便被砸得稀巴烂。 她吼道：“谁放这么多烂瓜在门后头？” 洪大媳妇也注意到刘玉兰来了。想到此前每次来家里，她都会送蔬菜，洪大媳妇有些难堪。 “他五嫂，我过来看看云霞，就给你们摘了点……” “看看看，天天看个什么劲儿！就你家云霞才有娘是！这么热的天儿你不在家待着，老往我家跑什么？” 见方瑶瑶也在一旁站着，她又指着方瑶瑶，继续冲刘玉兰发火：“还是来接你这便宜女儿？呵呵，我可跟你说，你别好心喂了狗，等你这便宜女儿抢了亲生女儿的男人……” “五弟妹！”洪大媳妇再次打断她。 见洪大媳妇黑了脸，洪五媳妇只好又将邪火撒到洪四家的头上。 “走个路都得抢，地里的活儿咋没见你抢着干！这门明明有两扇，每日都推右边这扇，你今儿抽什么风要去推左边那一扇？” 此时，村里各家的妇人或老人也都陆续回家做饭了。 他们听到洪家院子的吵闹声，都默默放慢脚步，或是几人假装说话，又或是从河的对岸绕路过来，假装要去地里摘菜。 一群人都悄无声息凑到洪家院子周围。 向来喜欢传话的丁氏知道洪家人今日在哪里干活。她立马悄悄从人群外围走开，将家里的情况跟洪家还在干活的几人说了。 待洪大等人回来时，洪家院子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除了洪五媳妇尖利的叫骂声，还有几个被吓到的孩子也在哇哇大哭。 洪大先将锄头草帽放进自家院子，刚跨进院门就见自家老爹拄着拐杖也起了床。 他忙上前去搀扶着洪老爹，一起去了隔壁院子。 之前就同洪大媳妇回来的洪小二，已经扔下自家小弟，去帮方瑶瑶和刘玉兰说话了。 于是，洪二两口子一回来，便见自家小儿子在哭。 这可气坏了洪二媳妇，回来的路上她就听丁氏将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心里还想着这事与自家没多大关系，不过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回去多歇一会儿。哪知一回来就见自家二儿子又凑到方瑶瑶跟前，还一个劲地跟老五家的对着来。 他没好气地朝洪小二喊：“小二，有你这么跟婶子说话的吗？赶紧给我回来！” 随着看热闹的人多了，得到消息的洪成夫妇也赶了过来。 洪成媳妇担心刘云霞又被人推倒，便挤进院子，将她带回屋里。所以，院子里便只有刘玉兰和方瑶瑶了。 “是五婶儿自己乱说话。小……”洪小二不想离开。 他继续替方瑶瑶辩解，只是一张嘴差点又喊成了小妹，好在及时改了口。 “六婶儿明明说了，方姑娘晚上和她睡一屋，五婶儿还要乱嚼舌根！” “啥叫嚼舌根！谁教你这样编排自家婶子的？你还是真是能耐了，没个小辈该有的样……”刚回来的洪五又不依了。 “啥叫编排？他不是在说事情原委吗？”面对五弟的指责，洪二又摆起了兄长的架子。 “我……” “都给我闭嘴！”洪大一声呵斥，众人这才暂时停了下来。 见人安静了，洪老爹便缓缓开口，对洪大媳妇道：“老大家的，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很不想自己家的事情被村里人听去，但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想藏也藏不住。 洪大媳妇只好一五一十，又将事情如实讲了一遍。 她话音刚落，洪老爹就发话了。 “亲家好心送蔬菜过来没有错，老四家的推了左边的院门也没错，错就错在你自个儿走路不看脚下。” 第107章 刘玉兰打人 “爹！您老人家一把年纪，说话也得公正一点。合着今儿这事全怪我一个人？”洪五媳妇脸上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听自家老爹这么一说，顿时又气又憋屈。她道：“咱家地里没菜吗，需要她……” “她”字刚出口，就被自家男人捏了一把，她连忙改口，“刘婶儿今儿不送来，咱家就没菜下锅了是吗？还有，四嫂要是不抢在我前头，把青瓜撒得满地都是，我又怎么会……” 说到这里，她便说不下去了，只顾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小八抹了抹眼泪，走到洪五媳妇跟前，轻轻往她脸上吹着气，希望这样能帮自己娘缓解缓解疼痛。 但洪五媳妇却一把推开她，“你弄疼我了！” 小八被她一推，一没站稳立即朝后倒去，洪小二忙一把托住她。 洪小二的本意是不希望小八也摔倒，但看在洪二媳妇眼里，却是他怕小八撞到方瑶瑶。 她安抚好小儿子后，就要拉洪小二过去。 洪小二却不肯走。 她有些气恼，但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一个劲朝自家儿子瞪眼咋舌。 洪五媳妇一见洪二家的这神情，立马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我说小二，你大哥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该不是你也着急了？” “怎么，难道你……”她故作才看明白，瞅了方瑶瑶一眼，惊讶道：“你该不会看上方家妹子了？我跟你说，你娘可是不会答应的，她跟我说过，那姓方的妹子八字不好，克死了自己爹娘，又克死了养父，这不云霞也差点小产……” “啪！” 洪二媳妇话还没说完，刘玉兰就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在了她左边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很是响亮，现场所有人皆是一震。 楞了片刻，洪二媳妇突然暴起，“你！你一个外人，也敢跑到我洪家来撒泼！” 说罢，她就作势要朝刘玉兰打去。 这么多人看着，要是洪五媳妇真打了弟妹她娘，怕是有理也变得无礼了！ 洪五连忙拉住自家女人。 洪小二和方瑶瑶也扶着刘玉兰往后退了几步。 屋里的刘云霞一直观察着外头的情形，见洪五家的差点打了自己娘，她急得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洪成媳妇忙拉住她，让她不要过去。 好在刘玉兰及时后退，洪五媳妇也被人拦住了，她这才放了心，又重新坐到凳子上。 而被自家男人按住的洪五媳妇，此时更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她指着自己的脸，颤抖着嗓音质问洪五：“我脸上还扎着刺，她给我一巴掌你还护着她？姓洪的，我当初被你家骗过来，给你生了两个娃，两个小的不到一岁，我就背着孩子跟你们一道下地，回了家还得背着奶娃子为你一大家子闲人做饭，你如今就是这样对我的！” “你这会儿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洪五心虚道。 “难道我说的有假？你家当初伙同媒人骗亲的时候良心都不会痛吗？”喘了口气，洪五媳妇继续哭诉，“二嫂三嫂都只需要下地。我下了地还得做饭、洗碗，凭啥她们就能闲着？” 久未开口的洪二媳妇又不干了，“什么凭啥？你自个说力气不如我们大。那要不往后换你下地，我回来做饭！” “今儿的午食还没着落呢，你倒是去做啊。”洪五媳妇也不甘示弱。 经她这么一提醒，方瑶瑶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把米饭蒸上了，菜还没炒。 她轻轻对刘玉兰说了两句话，两人便要往灶房里去。 洪五媳妇瞥见她俩惹出来的事，这会儿竟跟没事人一样要躲到一边，立即又开始阴阳怪气。 “方家妹子，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带了多少银钱？怎么大鱼大肉吃了好几日，钱还没花完？哦，该不会都是洪扬的钱？早就听人说，他上工的饭馆生意好得很，我是不信他每日才八文工钱。哼，云霞前几日偷吃的肉可抵得上咱一家人两个月的量。” 虽然才被洪五媳妇骂过“八字不好”，但方瑶瑶也并不在意。可此时洪五媳妇又说刘云霞偷吃一家人的肉，她就不乐意了。 “五嫂，我姐怀了孕，天天只能喝稀粥不说，就连素菜都没多的。前些日子你还让她拿手碾麦穗，她浑身都长了疙瘩，我们也没说什么。还有，要不是家里的鸡蛋她都吃不上一个，又怎么会晕倒？难道你当初怀孕也是这样吗？最重要的是，她可没偷吃你们家的肉，我姐所有吃食都是我花钱买来的。” “你的钱？哪儿来的？”洪五媳妇翻着白眼。 “我在镇上一家饭馆当厨子，难道厨子挣的不比小二多吗？” “我作证，方姑娘的确是厨子。”站在人群后头的洪超说了一句。 其实他也不想发话，但想到要不是自己多嘴递了话，那事情说不定还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听他这么一说，不爱管闲事的洪成也道：“这事我也知道。镇上好几家酒楼饭馆，都抢着要她去店里做掌勺。”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两家为人还算不错，且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看来也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有意帮谁的意思。 既然连洪超和洪成都这样说了，那看来还真是洪家人欺负小媳妇在先。 洪五媳妇听见人群里有指责自己的声音，又道：“我怀孕不也要做饭，她就如此娇气了！还有，我自打嫁进洪家，跟她吃的可是同样的饭菜，从来没有开过小灶。” 说到小灶，她又想起曾经大嫂说过，洪二家的和洪三家的都吃过鸡蛋和鸡肉，想到自家男人刚才不让自己还手，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白了洪五一眼，“哼，要不还是没人疼呢。二嫂三嫂怀孕都有鸡蛋吃，坐月子也吃了好几只鸡，可到了四嫂那儿就改吃肉和青菜，到了我这里就连肉都捞不着几块儿了……” 洪二媳妇心头的气本就还没消，要不是老五家的嘴巴没个遮拦，又怎么会让人知道自己私下说方瑶瑶克父母的事！ 她瞬间又火冒三丈，“怎么，是我不让你吃了？你们后头几个小的住的屋子、院子，哪一样不是我们这些哥哥嫂嫂的挣来的？” 第108章 矛盾升级 “是，你们做哥哥嫂嫂的能干，咋不再加把劲儿，哪怕再多盖一间屋子也好啊，这样小大子也用不着去做上门女婿了。”洪五媳妇故意将“一间”说得重了些。 这可算得上是往洪二媳妇心上扎刀子了。 她一直就以生了三个儿子为豪，哪知自己为几个弟弟卖力下地、建房娶妻，结果到头来还要被这般讽刺。 她骂道：“上门女婿怎么了！就是大小子去了别人家，我也还有两个儿子，你倒是生出三个儿子来瞧瞧！” “都别说了。我看真是这些年老头子我脾气好了，你们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洪老爹被吵得头疼，他双手有些发颤，揉了揉脑袋。 从洪大搬给自己的凳子上站起来，又将声音放低了些：“老五家的，没摔到哪儿就回屋歇着。老大家的、老三家的、老四家的，你们赶紧做饭，天儿热也别傻站在日头底下晒。都早些吃了饭歇会儿。” 洪老大忙将一帮小孩各自喊回屋，又扶着老爹也去床上躺着了。 见吵嚷了一晌午也没吵出个所以然，看热闹的村民便也各自小声议论着散去了。 有人道：“昨儿我还说，他们这一家子有两年没闹腾了，没想到今儿就来了这么一出。” 说完，那妇人就忍不住捂嘴呵呵笑了起来。 “可不是，你说村里哪家能有他们爱折腾。”有人小声附和。 “噢哟，还真是做得出来哦，人怀着小娃子的媳妇，连个鸡蛋都吃不着……” “也就老大两口子懂点事。要是下头几个能比得上老大一半，他们家也不至于这样……。” “……” 其他人有没有听到不知道，但洪二媳妇却将人说老大夫妇懂事听了去。 她心里很不爽。 大哥大嫂是真的懂事，还是笑里藏刀，她可比谁清楚。 想当初，她好多次撞见大嫂偷藏鸡蛋。被她问起，大嫂还说那鸡蛋不新鲜，得拣出来单独卖。 即便后来两家院子分开了，她也偷偷在心里算过，家里有几只鸡，每天都下多少蛋，多久能卖一次鸡蛋，一次大概能有多少钱，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要不说还是老大聪明呢，将自家老爹哄得团团转，就连外人也直夸两口子懂事。 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撕了你的假面！ 洪二媳妇忍着对老大一家的嫉妒和对老五家的埋怨躺到床上午休了。 她以为洪老爹发话，兄弟几人也不再说什么，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没想到第二日，一家人就再次吵开了锅。 这一日，洪扬放工，因家里有刘玉兰和方瑶瑶，他便不担心刘云霞了。也跟着家里人去地里干活。 临近晌午，依旧是洪大媳妇带着老三、老四家的回来做饭。 等到饭菜做好，洪三家后院的鸡也叫了好一阵子。 洪三媳妇便说回去捡鸡蛋。 而洪四媳妇也从一回来就在灶房忙活，这会儿见大嫂已经在盛饭了，她便也说要先去一趟茅房。 洪大媳妇笑着让她们都去，自己盛饭就行。 等两人一走，洪大媳妇便拿出一只大碗，飞快地往碗里盛了半碗腊肉炒茄子。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被洪五媳妇给看了去。 因昨日摔了跤，所以洪五媳妇便以腿疼为由，未同其他人一道下地。 但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这半日，方瑶瑶一会儿炖红糖鸡蛋，一会儿熬排骨汤，可把她给馋坏了。此时，闻着隔壁院子飘来的腊肉香味儿，她实在忍不住，便要起床去看啥时候才喊人吃饭。 但她嘴里还没喊出“大嫂”二字，就见洪大媳妇鬼鬼祟祟端了一只碗，藏到灶边堆着的柴草下面。 虽然她看见了，却也没往深处想。 正要往院子里去，洪三媳妇就端着鸡蛋过来了。 她不咸不淡地喊了声：“三嫂。” 见院子里的方桌上摆了几大把筷子，便又问：“今儿在外头吃？” 洪三媳妇低声回道：“爹说都是一家人，吵闹一番也就算了。刘婶儿还在，今儿午食还是大家伙儿一起吃，话说开事情也就过去了。” 洪五媳妇瞥了一眼自家院子那边。 想着昨日被刘玉兰当众扇了耳光，她心里很是不甘。 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冷笑，她又问：“饭菜可以上桌了？哎，全身都疼，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这就上桌。他们也都回来了，你帮我把鸡蛋给大嫂，我去叫刘婶儿过来吃饭。” 洪五媳妇没有说话，接过洪三家的葫芦瓢，便去了洪大家的灶房。 虽然头一日闹了些不愉快，但因刘云霞的关系，所以刘玉兰和方瑶瑶也都不打算和洪家人撕破脸。 她们将自己做好的饭菜也一并端去隔壁院子。 等人到齐，洪老爹坐在上方发话。 “关起门来，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把心思放在同一处，才不会让外人瞧了笑话。趁着老幺也在，我今儿把话摊开来说明。要说昨儿老五家那事，谁也不怨，哪家过日子都少不了磕磕绊绊。这样，老五家的，你给亲家赔个不是，往后这事，大家伙儿都当没发生过。” 赔不是？ 当没发生过？ 怎么可能！ 洪五媳妇还以为自家老爹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不想他还是如此偏袒老幺。 “爹！我有什么错，为啥要我陪不是？” 每张饭桌上都摆着方瑶瑶端过来的肉和菜。 洪大媳妇忙劝慰道：“五弟妹你别急，爹也没说是你的错。刘婶儿来了咱家是客，怎么说她也是长辈，你就……” “长辈就有理了？长辈能不分青红皂白打人脸？要讲辈分是，那老六家的是小辈，自个儿躲起来偷吃的时候，咋就不想着我们这些哥嫂还在地头下力！” 怎么又说到偷吃了？ 昨天不是才说了是自己的钱买的吗？ 但为了不进一步激化矛盾，方瑶瑶这次选择了沉默。 虽然她和刘玉兰都没说话，却架不住洪五媳妇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见没人说话，她瞬间便又有了几分底气。 “要当这事没发生过也行。我在床上躺到腿不疼腰不痛再下地。还有，要我赔不是是不可能的，我压根儿就没错。” 第109章 分家了 洪大媳妇看看洪老爹，然后说道：“在长辈面前低头也不丢面儿，小八挨了骂不还得叫你一声娘嘛。” “大嫂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小八是从我肚里爬出来的，这能一样吗？” “怎么跟大嫂说话呢。”洪五见自家女人急红了脸，忙出声打圆场。 “你就会向着洪家人是？合着我倒成外人了！” 洪老爹拍了一下桌子，训斥道：“你大嫂知事明理，即便她话说得不太恰当，那也是为了你和一家人好。不但老五家的，你们几个也都该跟你大哥大嫂多学学！” 院门外依旧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听洪老爹夸老大夫妻，他们又小声议论起来。无非都是这一大家子，全靠夫妻俩撑着一类的言语。 洪二媳妇翻着白眼冷笑一声，“是，全靠大哥大嫂。我们都只吃饭不干活儿。大哥大嫂一人一双手，就盖了这么多屋子院子，家里的田地也全靠他们两个种。” 坐在她旁边的洪二忙偷偷去扯她的衣裳。 洪二媳妇拍开自家男人的手。 “掐我做什么！我真不明白，你咋在爹和大哥大嫂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地里的活儿你没少干，家里建房子你也没少下力，一家子没谁能偷懒，咋功劳就全归大哥和大嫂了！” 听她这么一说，洪五媳妇也暂时忘了昨日和二嫂的矛盾。她愤愤然道：“可不是！我一出月子就背着小八小九下地，要不是月子没坐好，也不至于成日腰疼。要论功劳，我和他爹也得算两份！” 见洪大媳妇脸色有些变了，洪二家的又加了一把火。 “五弟妹，昨儿我也不是有意和你作对，只是话到那儿，顺嘴就说了出来。我那时候吃几个鸡蛋几块肉，也是大嫂安排的。再说半只鸡炖一锅，我一个人也没能吃到多少。还有啊，我可从来没有偷吃偷藏过家里的东西。” 这一次，她特意将“藏”字拉长了音调。 虽然可能这番话会激起更大的矛盾，但她的目的恰恰就在这里。 这一大家子三天两头一阵吵，她早就不想一起过了。 况且前阵子，洪老爹说要把自家大儿子嫁出去，洪大两口子举双手赞成，还劝她说上门女婿多得是，没啥好丢面儿的。 偏偏自家男人又是个听话的，老爹和大哥发了话，他便立即点头答应。 要是能趁此机会撕破脸，从此分开各过各最好！ 偷吃倒是好理解。 但偷藏，能藏啥？家里除了鸡蛋粮食，也没其他东西了。 洪五媳妇便问：“藏啥？”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藏过。”说到这里，洪二媳妇看了看洪五家的脸。 她这五弟妹嘴碎，又没啥脑子，最容易被人当枪使。 于是，她顿了顿，干咳两声，又道：“什么碗呐，盆儿呐，哦还有，袋子篮子啥的，不都可以藏嘛！” “碗？”洪五媳妇立马想到，刚才在院子外头看见洪大媳妇放了只碗在柴堆下。 再一联想到刘云霞偷偷煮肉的事情，她忙道：“噢，对！二嫂你我等一下啊！” 就往灶房去了。 不是昨日还和洪二家的吵得不可开交嘛，怎么这会儿还聊起天了？ 众人皆被她俩弄得有些糊涂。 进了灶房，洪五媳妇径直去了灶边将柴掀开。 一掀开柴草，却见底下是一只坏掉的篮子。 将倒扣的篮子揭开，下面竟是一碗炒好的菜。 她将菜端到院子里，“咚”一声放到洪老爹面前。 在她进灶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故而，人人都知道这碗菜正是被人藏到了柴堆下。 洪四想开口说什么，被自家女人拉了一把，便也住了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洪二媳妇看了洪三两口子一眼，“三弟和三弟妹最是老实，这事肯定和三弟妹无关。” 说完，她又故作不知，问洪四媳妇：“四弟妹，今儿的午食你是不是也跟着做了？” 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了，但洪四媳妇还是道：“饭一做好我就去西院儿茅房了。嗯……会不会，是哪个小的……” “大人在灶房看着呢，哪个小的敢做这事儿？”洪二媳妇打断她。 话到这里，洪家人人心中便有了答案。 偏有外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了一句：“既不是老三也不是老四，那这顿饭还有没有其他人一起做？” “我们家大哥大嫂最是辛苦，不管下地还是做饭，都少不了他……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洪二媳妇道。 没脑子的洪五媳妇立马接话，“这是大嫂藏的。我亲眼瞧见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她又补充道：“四嫂回院儿里上茅房，我正下床要去帮着盛饭，走到院门三嫂还捡了鸡蛋让我拿给大嫂，当时灶房只有她一个人。” “是不是啊，老三家的？”又有人问。 “嗯……嗯！”洪三媳妇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含糊应声，点了点头。 见村民纷纷开始指责老大家的，洪二媳妇立马又扇了两扇子风。 “那要这么说，六弟妹还真是吃娘家的饭。反倒大嫂才是那个……”话到这里，她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即便洪老爹和洪大想帮洪大媳妇说话，可老五家的话都说明了，且还有人作证她没撒谎。 于是，一大家子便没人吭声，都只默默坐着。 就连外头看热闹的村民也不再窃窃私语，纷纷等着看洪老爹做何反应。 沉默了好一阵，一家人里最老实忠厚的洪三开口了，“分家！” “对，分家。”洪四也应声。 洪扬看看刚才说话的两位哥哥，随即问道：“那，爹怎么办？” “兄弟六个，还怕爹没人管吗？从大哥开始，各家轮流吃住一个月。既然是做儿子儿媳的，应尽的孝道还得尽。”洪二媳妇说了一句。 洪二忙又去拉她。 今日闹的这一出，可少不了自家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洪二媳妇又拍了他一巴掌，“咋的，你自个儿的爹还怕麻烦。爹您放心，只要有我这个儿媳妇在，您老人家就不会饿肚子。” 洪老爹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事算是闹得比较大了，有人将洪老村长喊了过来。 最后，在老村长的劝说下，他们终还是分开单过了。 第110章 不愁没肉吃 又因刘云霞所在院子的小灶房只有一口锅灶，且那铁锅分给了洪五一家。 故而，方瑶瑶便喊来洪成帮忙，同洪扬一起在客房外头又搭了一个顶棚，只需能遮住日头和雨水便可。 顶棚搭好，又用大石头和河边挖来的湿泥搭了一口双眼灶。 等一切做好后，洪超也从镇上将铁锅、酱缸和木桶帮忙买回来了。 两副锅灶加上此前洪扬买的炉子和瓦罐，他们灶房的用具便也算是齐全了。 想到路程太远，刘云霞大着肚子不方便回娘家，方瑶瑶又找到洪四一家商量，问洪四媳妇是否能够帮刘云霞做饭，她的口粮可以按照每日一斤米一斤肉来算。 洪四媳妇没有意见。 但洪四却道：“恐怕往后我和她娘都得下地，家里的饭要让英英来做了。不知道云霞能不能吃得惯。” “我可以帮英英打下手，还可以教她做菜。四哥四嫂，你们暂时也用不着盖灶房了，先将就着和我们一起。”刘云霞忙道。 虽然灶房还是三家共用，但真要一起做饭，还得错开时间，确实比较麻烦。 想了想，洪四点头答应，“好，只要你不嫌弃，我们也没啥好说的。”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为了让自家姐姐得到更多一些的关照，方瑶瑶又让洪超带着她和洪英英一起赶了趟集。 到镇上，她先带着洪英英去了一家成衣铺子。 英英这孩子性子比她娘还实诚。 想要就会直说，不喜欢也不会说违心的话。知道方瑶瑶要给自己买衣裳，她大大方方就选了两身喜欢的来试。 等洪英英试好衣裳，方瑶瑶又给洪四夫妇也各挑了两身。 买好衣裳，她又带小姑娘去挑头绳和小饰品。 有一说一，不管什么时代，逛街的时间都过得尤其快。 等她们两人挎着大小包裹到西市时，洪超已经睡着了。 听到洪英英喊他，洪超连忙从木板车上坐起来。 他擦擦嘴角的口水，道：“这么多。早知道我也一起，好帮你们拿一些。” “你要是去了，往后怕是不敢陪媳妇逛街了。”方瑶瑶打趣道。 “为什么？哦，要花很多钱。”洪超自问自答，“不过赚钱不就是给媳妇花的嘛。” 洪英英和方瑶瑶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三人驾着牛车往洪家村去了。 回到家时，刘玉兰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了。 由于屋子太小，人又多，所以洪扬就将分给自己家的方桌摆到院子里。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坐在院子里倒更凉快。 正式吃饭前，方瑶瑶将衣裳饰品拿给洪四媳妇。 “四嫂，这是给你和四哥买的。不用舍不得穿，穿坏了再买就是。” 洪四两口子连忙拒绝，都说自己不要。 洪英英道：“爹，娘。小婶婶是按你们的身量买的，你们不要我也穿不了。” “你这孩子，说话也不知道客气点儿。”洪四媳妇嗔道。 “不用客气，英英这性子挺好的，我喜欢。”方瑶瑶道。 于是，洪四夫妇还是收了衣裳，同洪扬一家开心地吃起分家后的第一餐晚食。 饭后，洪四媳妇帮刘玉兰将碗筷洗刷干净。又烧了一锅热水，众人洗漱后，方才提上方瑶瑶送的衣裳和大小包点心等吃食回屋歇下。 东边屋，洪五夫妻已经带着小儿子躺在床上了。 她嘴里小声嘲讽着：“哼，没想到老四一家也是个会舔人屁股的！亏得当初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实诚。你可劲儿了舔，我倒等着瞧，看你们能舔得了多时！” “哎行了！你可别念叨了，明儿一早不得起来熬粥啊！”洪五训斥道。 “嘁！”洪五媳妇闭了嘴，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隔壁屋子的小八，踩着小凳子趴在窗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往四婶和六婶家里望…… 第二日。 等洪四媳妇到灶房时，就发现瓦罐里煮了小半锅荷包蛋。其中一口铁锅里还有炖好的肉。 客房的门敞开着，里面没人。 只有刘云霞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洪四媳妇便走到她门边，问道：“六弟妹，婶儿她们已经回去了？” “嗯。四哥和英英醒了吗？要是他们醒了，你就把鸡蛋盛上桌。我也睡不着了，这就起来。” 见瓦罐里鸡蛋很多，洪四媳妇又问：“洪扬没吃早食就走了吗？” “他吃过了，送我娘和瑶瑶去了。” “哦。好。” 于是，这一日的早食，洪四一家每个人都吃到了四个鸡蛋和一碗肉汤。 要知道，昨日分家，自己家统共也才分到三个鸡蛋而已。 洪四心里暗道：“看来跟老六一家处好，往后不愁没肉吃！” - 因是一早坐洪超的牛车回村，所以当刘玉兰母女到猫儿坝时也才不过辰时。 但此时，茶园就有不少村民在拔草施肥了。 李梅两位师傅也一边查看，一边对村民讲着各户肥水比例应当如何调整。 被李师傅关在笼子里的旺财正在睡觉。 竹林边，方瑶瑶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道：“旺财怎么不来接我们？” “怕是去山上抓麻雀了。”刘玉兰回她。 “麻雀？它能抓得到？” “能。你不在家那几日，它可吃了不少。” “这么厉害。那以后让它多抓点斑鸠给我吃。” 方瑶瑶才刚说完，旺财就汪汪叫了起来。 不过只能听到叫声，却没见它跑出来。 等开了院门，才知道原来旺财被关起来了。 刘玉兰道：“河谷滩的人来下地了，怕是李师傅他们担心旺财吓着人。” “应该是。”方瑶瑶回了一句。 随后便将狗洞上方的木板放下来，又打开木笼子，好让旺财在院子里玩儿。 刘玉兰将此前带去女儿家的破背篓扔到后院，又扛了一把锄头，告诉方瑶瑶她也要去茶园瞧瞧两家的茶树情况。 方瑶瑶应了声好，又陪着旺财玩了一会儿，便也挎上篓子，打算去菜园看看。 虽然刘玉兰离家时才刚摘过，但仅仅一日功夫，地里又有不少蔬菜成熟了。 “菜豆长得可真快，一天就老了，算了，这几根就留着做种子。”方瑶瑶自言自语道。 菜豆，就是后世所谓的“四季豆”。 要是太老，外面一层皮都得丢掉。 虽然剥了皮里面的豆子也能吃，但方瑶瑶却认为太麻烦。 “还是摘嫩一些的来吃！” 很快，她就将能吃的瓜果全都摘了。 奈何背篓有些大，想要一趟搬回灶房有些困难。 方瑶瑶只好回到后院拿来篮子，接连跑了两三趟，才将菜全部搬完。 留下一些做午晚食，方瑶瑶又将更多的比如茄子、南瓜切成片，菜豆和豇豆则是在水中焯烫片刻后直接捞出来晒。 六月的气温非常高，只需晒上两三日，这些蔬菜干便可收起来保存，留到食材短缺的季节再吃。 第111章 冬瓜糖和伞把菇 这一日晌午，才刚吃过午食，便又下起了暴雨。 好在前两日天气异常闷热，估摸着会有一场大雨，方瑶瑶便同刘玉兰提前割了很多青草。 因而，即便不能将牛羊赶去外头吃草，也不用担心它们会饿肚子。 抱了一捆青草扔到牛棚，刘玉兰便和方瑶瑶一起坐在屋檐下闲聊。 方瑶瑶嘴里嚼着冬瓜糖，顺便也给刘玉兰喂了一块。 “婶儿，我记得之前您说小时候，媛媛嫂子给我吃过糖？” “嗯。她家还过得去，上头是三个哥哥，就她一个姑娘。” “哦……那她娘家在哪儿？” “离镇子不远，可以算是镇郊。”刘玉兰回道。 方瑶瑶更加不解，既然康媛媛不是村子周边的人，又怎么会在小时候就给自己糖吃？ 她只好继续追问着：“那，她小时候就认识我了吗？” “不认识。听说她爹和村长小时候在同一个学堂念书，自然知道他家条件也还不错。后来成了家，又得知村长家只有时新一个孩子，便主动提出要同他家结亲。” 可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方瑶瑶仍有些迷糊。 刘玉兰笑了笑，又道：“他们两家定下亲事的时候，时新那小子也才八岁。媛媛爹买糖也总会多带一份给他。村长不要他也坚持要买，后来你常临叔就经常分几块给你和云霞还有村里其他小丫头。我们不要，他又说时新一个男娃吃那么多糖做啥。” 原来是这样啊！ 两人又坐着闲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方瑶瑶才去灶房做饭。 两日后，雨总算停了。 想到前两天做的冬瓜糖已经快要吃完了，方瑶瑶便打算再做一批。 早上刘玉兰才摘了好几个南瓜、冬瓜，此时全都堆在方家灶房的角落里。 方瑶瑶挑了一个个头适中的冬瓜。 她先拿扫帚把冬瓜表皮的毛刺全部搓掉，随后再用菜刀将冬瓜皮也削了。 去皮去瓤的冬瓜洗净后切成长条状。 将冬瓜条与适量可食用石灰一起装入木盆中，随后往里倒入清水。清水的量以没过冬瓜为宜。 等多了一刻来钟后，便将泡好的冬瓜条捞出，放入锅中。 锅内加水开始烹煮，待到水沸后继续煮上小半刻钟。 时间差不多了，方瑶瑶便又起身洗了手。 将煮好的冬瓜条捞出，泡在另一只盛有凉水的木盆中浸泡。 待到冬瓜条变凉后，便可捞出控水。 接着，再将晾干水分的冬瓜倒入无水的盆中，并加入适量白糖与其拌匀。 拌过糖的冬瓜放在阴凉的地方，静静腌制。 一般来说，冬瓜条需要腌制三天，但方瑶瑶担心天气太热，没有冰箱冬瓜会坏，因此决定还是像上次一样只腌一天。 晚上临睡前，她将腌过的冬瓜与腌制出来的糖水一起倒入铁锅，灶里全程保持中火不断翻炒。 很快，锅中的水分便被熬干，此时，再去掉多余的炭火，灶内只留小火继续翻炒。 直到锅中的糖粉也完全干了，再利用锅内余温，继续翻炒一会儿。 直至最后，冬瓜条表面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糖霜，冬瓜糖便算是做好了。 方瑶瑶拿来之前买的小瓦罐，将冬瓜糖分装成六份。 又将封好的罐子搬去卧房的柜子放好后，方瑶瑶才同刘玉兰一起洗漱后，熄灯歇下。 第二日吃过早食，刘玉兰便又下地拔草了。 方瑶瑶想同她一起下地。 刘玉兰却道：“即便昨儿出了一日太阳，这地里的泥也一踩一个坑。要不你就别来了，瞧瞧米面还有你晒的菜干笋干有没有受潮。” 夏季雨水的确有些多，即便方瑶瑶已经将食材收拾得很妥当，但听刘玉兰这么一说，她便应了声好，去柜子里翻看了起来。 刘玉兰又说：“要是受潮了，就搬到院子里再晾晾。我先下地了，下晌还得去后山砍些枯树回来劈成柴。” 说完，她便去了院子前头的玉麦地。 这块地不算大，是玉麦套种的黄豆。 因刘玉兰也是个闲不住的，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浇地除草，因而地里的杂草也不是很多。 很快，她就转去了旁边的番薯地。 这块地是方瑶瑶家的，约有一亩大。与自己家那块地不同，方瑶瑶的这块地里则是玉麦与番薯套种。 刘玉兰的动作很快，但当她拔到第二拢地时，却不由地放慢了动作。 刚才拔草的动作带动了番薯叶，叶子摇晃间，她似乎瞥到了一片灰白色。 将手里的草放到一旁，她轻轻扒开番薯藤。 果然是伞把菇！ 还不止一朵！ 刘玉兰乐坏了。 她忙小心将菌子摘了。摘的时候还特意将菌子根部多留了一小截，然后再用湿土将其盖住。 菌子全部摘完后，刘玉兰也顾不上拔草了。 她小心翼翼将菌子拿在手上往家走。 到了院门边，刘玉兰并没有进院子，她大声朝里喊道：“瑶瑶，快拿个篮子来！” 方瑶瑶正打算将两人昨晚换下的衣裳洗了。听到刘玉兰在叫自己，忙扔下打水的桶，从后院跑了过来。 “怎么了婶儿？”方瑶瑶问道。 “我捡到菌子了。” “真的，是鸡……”方瑶瑶不太确定，这里的人是不是把它叫做“鸡枞菌”，便也连忙改了称呼，“菌子啊，这么多！您在哪儿捡到的？” 刘玉兰却很神秘：“这可不能说，说了菌子会搬家，明年就吃不上了！” 还有这种说法？ 这也太神奇了，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方瑶瑶点头，“哦。好。对了婶儿，我记得这种菌子有很多种叫法对不对？” “对。咱们叫它伞把菇，还有的地儿叫鸡脚菇或土菌。” “啊对！我就说记得叫鸡什么菌来着。嘿嘿。”方瑶瑶笑着将菌子全部装进篮子。 刘玉兰叮嘱她赶紧将菌子拿回屋，别叫太阳晒蔫了。随后便又去了番薯地继续干活。 方瑶瑶将菌子放回灶房，然后又到后院，三两下将衣裳洗好、晾好，便开始准备午食了。 第112章 我想买来吃 由于昨日李师傅说最近天气炎热，饮食最好清淡一些，可以先吃几日素。于是，方瑶瑶便打算今日做一桌全素宴。 想到自己家后院那块地里的玉麦种得比较早，她便打算用玉麦粒做一道菜。 说做就做，她立马转身去后院掰了几根棒子回来。 将玉麦剥好后，便是取咸蛋黄、拍青瓜、切茄子。 “要是家里养了鸡多好，这鸡枞炖汤最是鲜美！”方瑶瑶一边想，一边用力咽了两口唾沫。 算了，大热的天儿吃太多肉容易上火。 鸡肉还是等到入了秋再吃！ 刘玉兰捡来的菌子有三朵伞盖开得比较大，另外两朵还比较嫩。 想了想，方瑶瑶还是决定都用来做成汤喝。 她将洗净的菌子切丝，瓦罐里加水和少许猪油慢慢煮着。 将茄子下锅后，方瑶瑶便快速将蒜泥青瓜拌好端上饭桌。 等到红烧茄子出锅时，瓦罐里的水也开了，她又将菌子全部倒进瓦罐，继续小火煮着。 最后一道金沙玉米装进碗里后，方瑶瑶便只往汤里加了些盐巴和少许葱花，一道鲜美的鸡枞汤便也完成了。 在她盛米饭时，李梅两位师傅和刘玉兰也都到了。 见桌上全是素菜，刘玉兰便又拿小碗盛了些笋子酱。 李师傅问方瑶瑶：“这玉麦闻着有股蟹黄味儿。但我知道肯定不是蟹黄。叫什么名字？” “李叔梅叔吃惯了海货，还真骗不到你们。这是用咸蛋黄做的，叫做金沙玉米。”方瑶瑶也坐下来开始吃饭。 开玩笑，她可知道不少饭馆的蟹黄豆花，都是用咸蛋黄冒充的！ 对于方瑶瑶时不时冒出一些和村里人不同的食材叫法，几人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梅师傅拿多的筷子夹了几颗送到嘴里，“金沙玉米。嗯，不错，吃起来还真有一股咸鲜味。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对味儿了。” “是的梅叔，这是菌子汤。婶儿才捡回来的，新鲜得很。” “我就说还没进院子就闻着香。”李师傅也忍不住拿汤匙尝了一口，“你这汤的做法很是地道！” 自己熬的汤被从煲汤大省来的人表扬了，方瑶瑶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又不能说自己正是从广东人那里学来的这种做法。 笑了笑，她谦虚道：“是吗？呵呵，我也是随便做的，就怕两位叔吃不惯呢。” “吃得惯吃得惯！我也只会吃不会做，哈哈哈……”梅师傅又接过话，“你俩慢慢吃啊，我们也得赶紧趁热吃。” 说完，便端着饭菜走了。 刘玉兰见两人不停夸着方瑶瑶，面儿上也露出欣喜之色。 她将方瑶瑶拉到饭桌旁坐下，“瑶瑶，你也快来吃。” “好。” - 六月十五这日。 方瑶瑶还没起床做饭，刘玉兰就轻手轻脚下了床。 因昨日顾云辉帮忙带话回来，说今日要去孟记熬笋子酱。 她想着有两日没去瞧那菌子窝了，要是今日又出了菌子，正好可以带去孟记换些钱。 她提了个篮子，走到番薯地里扒开番薯叶，果然见到又出了四朵菌子！ 虽然数量比上次少，但这次的菌子却很大，每一朵的伞盖都有碗口大。 她摘了几片番薯叶垫在篮子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菌杆掰断。 仍像上次一样，将菌子根部埋起来，刘玉兰才回了灶房去熬粥。 吃过早食，又将方瑶瑶送到河谷滩。 刘玉兰见于红芳也背了个篓子要去镇上。 她便对方瑶瑶道：“那你和于婶儿去，下半晌凉快了你们再一道回来，到时候我来这里接你。” 方瑶瑶点点头，接过篮子便上了车。 于红芳见她篮子里是一些艾草，便问：“方家丫头，你这艾叶是要用来做啥的？” 方瑶瑶将艾叶轻轻掀开一条缝儿，“遮太阳呢婶儿，您瞧。” “这么大的伞把菇！这菌子可好吃了，要拿去卖吗？” 方瑶瑶想到早上一醒来，刘玉兰就乐呵呵地将菌子拿给自己看。 当时她就说头两日才吃过，这几朵可以晒干，留着等到刘云霞坐月子时再吃。 但刘玉兰却说：“平日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是你花钱？婶儿也没啥本事，挣不到钱来还你，这几朵菌子你就拿去卖了，等过几日长出来的咱们再吃！” 又想着要赶早坐牛车去镇上，方瑶瑶便也不再多说。打算到了孟记，再将菌子熬成菌油或是直接做成菜，让洪扬带一份回去给自家姐姐吃也行。 她点点头，如实道：“玉兰婶儿让我拿去卖。不过我是舍不得。” 开玩笑，这可称得上是菌菇之王。它不光营养丰富，吃起来更是美味无比。 上次自己就想拿它炖鸡呢！ “咯咯咯咯……”于红芳的篓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鸡叫声。 方瑶瑶忙将菌子盖好，问她：“婶儿，您篓子里是鸡？也要拿去卖吗？” “是啊。天热了，这几只鸡光吃粮食不下蛋，不如卖了换点钱。”于红芳一边说，一边将盖子揭开来给她看。 “有几只？” “三只。” 嗯，的确是三只，方瑶瑶已经看到了。 她便又道：“不如您卖给我！我记得镇上活鸡卖十五文钱一斤，我也按这个价给您算，怎么样？” “我这几只鸡有些年头了，不划算。想生蛋的话，不如等到入秋了再买小鸡仔，现在太热鸡仔容易得病。”于红芳以为小姑娘是要养来下蛋的，便提醒道。 “不是下蛋的。”方瑶瑶连忙解释，“要真是下蛋，我也舍不得杀。我想买来吃。” “吃？”于红芳愈加糊涂。 即便村长家有个怀孕的儿媳妇，春节时也才只杀了两只来吃。 毕竟长到成年的母鸡，少说也有三斤重，确实不如买猪肉来吃划算。 “嗯，我送去洪家村，给我姐换换口味！这菌子难得，还是自己吃！” 于红芳笑着打趣，“老刘家的让你卖菌子，你给炖来吃了，回家怎么向她交代？” “不用交代，我就说被她的小外孙吃了！”方瑶瑶认真道。 于红芳又盯着她瞧了片刻，而后确认道：“真要买啊？三只鸡就得一百多文，我瞧你这菌子该是也能值八九十文。这要是换成猪肉……” “嗯，真的！三只都买……我姐怀着孕嘛，姐夫说了她得吃好点！不过一会儿还是得先到孟记熬酱。婶儿，您今儿除了卖鸡，还有没有其他事？” 于红芳道没有。 方瑶瑶便又提议，“要不一会儿您跟我去店里，等酱熬好了，再去姐姐家。下半晌不那么热了，我们再一起回村。” “去洪家村？哦，好！” 于红芳本想问方瑶瑶，怎么上次她突然就去了洪家村，直到四五日后才回家。但又怕自己会多嘴问了不该问的，她便也没多说，点头答应了。 第113章 杀鸡 孟记饭馆。 于红芳也帮忙剥着笋子。 这是她第一次来孟记的后厨。 见着宽敞整洁的案板与精致的盘子碗碟，她忍不住感叹。 “孟掌柜真有出息，十几岁的小子就能开两家饭馆。哦不对，是一家！只是两间铺子暂时还没打通。这铺子打通了可不小，得值多少钱啊！” 在心里夸完孟掌柜，于红芳又愈加高看了方瑶瑶几分。 这孩子是个有心的。小时候受了村民帮助，如今有了发财的路子，她也知道带上村里人。 …… 等笋子酱和螺肉酱熬好后，方瑶瑶便又提前向孟掌柜道别：“孟大哥，我和于婶儿得去一趟我姐家，就不和你们一起吃午食了。这是我做的小零嘴，你留在店里和大家一起吃。” “好。你们路上当心着些。”孟掌柜接过方瑶瑶递给他的两只瓦罐。 又将两人送到店门外，他才回到大厅，将其中一只瓦罐揭开。 “冬瓜糖？” 尝了一块儿，确实是冬瓜糖。 孟掌柜点点头，确实不错。 他记得自己娘就很爱吃各种果脯蜜饯。 要是有机会回永州，得让方瑶瑶多做几罐带回家孝敬孝敬娘亲。 - 想到每日送了菜，洪超都会帮忙带肉和蔬菜回家，方瑶瑶便没再买肉，只同于红芳一道，又去买了些新鲜水果和各种糕饼点心。 于红芳见她两手不空，便也主动帮忙拿了些包裹。 两人到了西市，正要去找车夫雇车，洪超就又来了。 他喊了一声。 方瑶瑶惊道：“洪超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和婶儿不是说要去看六嫂吗？” 方瑶瑶有些不好意思，“那多麻烦你，一早上跑了好几趟。” “一趟还不到一刻钟，哪里麻烦。快上车。我已经跟六嫂说了你们要去，估计她正等着你们呢！”洪超道。 三人驾着牛车，很快便到了洪家村。 果然，远远就瞧见刘云霞和洪英英，站在院门边望着进村的路。 等到了跟前，洪超将车停下，又跟刘云霞打过招呼后才继续往村西去了。 刘云霞先是喊了于红芳一声，随后又挽着方瑶瑶的胳膊，边走边道：“除了肉，我只让洪超帮我带了两块豆腐回来。既然你们来了，要不一起去菜园，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青菜。” 进了院子，于红芳放下背篓，道：“有啥吃啥，你也别太讲究了。” 方瑶瑶将篮子也放到灶边，“姐，晌午咱们炖只鸡来吃，你瞧，这是玉兰婶儿捡到的菌子！” “我从没捡过这么大的伞把菇。娘是在哪儿发现的？” “不知道，婶儿不告诉我。她说菌子会搬家，是不是真的？”方瑶瑶总觉得，这个说法虽然有趣，但肯定不太科学。 “当然是真的！”于红芳回道。 刘云霞笑了笑，“也许是。但我觉得还有个原因就是，如果一旦别人也知道了地儿，定会时时关注着第二茬第三茬的长势，一不留神能吃的菌子就全被别人抢了去。” “啊！对啊，我就说嘛。要是知道是从哪里采的，说不定今天早上，我比玉兰婶儿起得还要早！”方瑶瑶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嘻嘻笑道。 另外三人也都哈哈笑着。 等笑声止住后，刘云霞才问：“炖鸡？” “嗯。于婶儿家的老母鸡，听说炖汤最是滋补。”方瑶瑶将背篓上的盖子揭开给刘云霞看。 刘云霞却很舍不得。 “三只？这得多少钱？只吃猪肉和猪肝就行了。这些日子荤腥足，自打你和娘回家后，我就再没犯过头晕。” 方瑶瑶笑着抓起一只鸡递给于红芳，请她帮忙杀了。 一边又提着背篓往客房后去。 客房后是洪扬家的临时鸡舍。 因之前分家时，刘云霞肚里的孩子还未出生，所以他们便只分到了两只鸡。 为了不再和洪五一家因鸡蛋是谁家的发生争执，洪扬便决定将后院的鸡舍留给他五哥，自己则用篱笆在客房后围了一块小小的空间。 到了鸡舍边，方瑶瑶将剩下两只鸡脚上的草绳解开，然后扔进鸡舍。 提着背篓再次回到灶房时，洪英英已经将灶里的火生起来了。 她拿过一只木盆递给于红芳，“阿婆，您把鸡放盆里。水很快就开了，一会儿我和您一起拔毛。” 于红芳笑着应好，又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洪英英都一一回答，并很快就和她熟络起来，开始闲聊了。 方瑶瑶见两人聊得欢，便拉着刘云霞去灶边清洗菌子，“你就别担心钱的事儿了。俗话说，有了人才有一切嘛。” “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经常给我送吃食不说，前些日子分家，这灶房里的行头也都是你置办的。可我和你姐夫手上的钱又不够还你……” “好了姐。你要真觉得有负担，就把身子养好。等到孩子大些了，再跟我一起去孟记熬酱、做菜怎么样？” “去孟记？我也行吗？” “行。当然行。很多菜我不也是尝试了很多次才成功的嘛！”方瑶瑶安慰道。 “真的？” “真的！”方瑶瑶再次给予刘云霞肯定的回答。 “好。只要我能帮上忙，自然不会推脱。”刘云霞道。 等到菌子洗好后，锅里的水也烧开了。 于洪芳打了一盆水准备退鸡毛。 开水烫鸡毛那股味儿有些冲人，刘云霞便又躲去了卧房。 洪英英却觉得有趣，也跟着一起拔毛。 等鸡毛拔完，又在火上将细小的绒毛烧尽后，于红芳就将鸡肚子剖开，把所有内脏扯出来放在一只大碗里。 方瑶瑶见她忙不过来，便说由自己来清理鸡杂。 洪英英拿过来几根竹签，“小婶婶，用这个！” “谢谢英英。我正发愁鸡肠子不好翻呢。” “这是我爹昨儿补篓子剩下的，还好留着没给当柴禾烧了。” 虽然鸡肠子比较细，处理起来有些费工夫，但好在有洪英英帮忙，很快鸡肠和鸡胗便都清理干净了。 于红芳将鸡肉下锅后，刘云霞也回了灶房，“婶儿，豆腐必须要吃了，不然过不了晌午就得馊。猪肉是早上才买的，要不我去菜园摘点菜豆炒着吃。” 第114章 洪四媳妇的打算 “豆腐是得吃了才行。不过这只鸡可不小，肉你们就留着后头再吃。”于红芳道。 “不止我们几个，还有我四哥四嫂也得一起吃。他俩今儿可在帮我下地呢。” “哦，是嘛。呵呵，不过也差不多够了。”于红芳还是觉得自己啥事没做，跑人家里白吃白喝有些不好意思。 又瞥见案上有几根青瓜，她道：“这青瓜都蔫儿了，再不吃就只能扔掉。这天儿也热，青瓜就不炒着吃了，做成凉拌菜。一会儿有鸡汤，还有米汤，够吃了。” “那也行。不过这肉……”刘云霞刚要答应，又想到眼下正是六月，新鲜的猪肉放到下半晌就该发臭了。“可这猪肉买都买了，不吃的话也留不到明日了。” 于红芳想了想，道：“方家丫头做过油泡肉，我回家也学着做过几次，吃起来倒很方便。要不这些肉我也帮你熬了装进罐子里。” “油泡肉？” 刘云霞倒是没听方瑶瑶和刘玉兰提过。 她点头，“好。这个罐子可以吗？” “可以。你别碰，一会儿我自己来拿。”于红芳道。 她将鸡肉剁得比较小块儿，加上灶里柴火比较旺。所以临近晌午时，鸡肉便也炖得差不多了。 方瑶瑶将撕成小块儿的菌子也下到锅里一起炖煮。 又将米饭也沥水开蒸后，于红芳才开始切肉、熬油。 等菜板空出来，方瑶瑶就先将豆腐切块，然后再将鸡杂也切好后，就跟着洪英英去菜园拔了几根葱。 小葱就是好啊，一年四季都可以种，随吃随取，不要太方便。 待葱姜茱萸等佐料也备齐后，洪英英便主动提出凉拌青瓜由她来做。 “我已经跟六婶儿学了不少艺，你们一定要尝尝我做的菜。” “好。一会儿我一定多吃点青瓜。”方瑶瑶笑道。 在洪英英拌青瓜的同时，方瑶瑶也开始炒制豆腐和鸡杂了。 因刘云霞最好是吃得清淡一些，她便放弃了做麻婆豆腐的打算，改为将其做成白油豆腐。 鸡杂的腥味儿稍微重一些，方瑶瑶便稍微多加了些花椒和茱萸。 饭菜刚上桌，洪四夫妻便回来了。 洗了手坐下，两人都笑着跟于红芳打招呼。 因刚才听见自家女儿叫她“于阿婆”，洪四媳妇便笑问：“婶儿，您也姓于？我记得你们大山村，村民大多姓于和杨是？上次来那位婶子，好像就是于村长的媳妇。” “何灵芝吗？她也来过啊？”于红芳问。 “对对对。是村长媳妇？我记得你们村长就叫于常临？”洪四媳妇又有些拿不准。 她也是后来下地，从村里人那里听来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人认错。 “是。我也得叫她弟妹，常临跟我是本家。我是爹娘留在家里招的赘。”于红芳解释道。 “招赘，您没有兄弟姊妹吗？”洪四媳妇又问。 “有，我还有两个姐姐。但要是都嫁出去了，爹娘咋办，是？” “哦。呵呵，嗯。留在家里也挺好……”洪四媳妇连忙笑着点头答应。 她偷偷瞟了自家女儿一眼，默默在心里打算着，将来也要把女儿留在自己身边。 洪四倒没过多与人交谈。 主要一桌子就他一个男人，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听人一会儿说到招赘，一会儿又提起刘云霞还有多久生产，根本就接不上话，只好不停吃着菜。 这一桌菜他最喜欢的就是麻辣鸡杂。 吃上一口，额上就会立马出一层汗。 但却越吃越香，令人无法停下筷子。 他嘴里不停发出“斯哈斯哈”声，边又不停扒饭。 洪英英忙为自家爹夹了几块豆腐，“爹，您别吃太多辛辣，这豆腐也很好吃，您尝尝。” “哦。好，英英也快吃，不用管我，爹自己知道夹菜。”说完，洪四也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女儿碗里。 其余几人见状，也都笑着夸洪英英懂事。 刘云霞已经吃完了一只鸡腿。她见碗里还有一只，便要夹给洪英英吃。 洪英英一把将饭碗捂住：“留着下晌六婶儿饿了再吃。我爱吃鸡爪。” 说完，她就夹了一只鸡爪啃起来。 洪四媳妇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六弟妹，你现在可别操心旁人，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碗里肉还多着呢。两只鸡腿都得你吃。我跟你说，可别不当回事儿，好多女人怀孕牙齿都会松动，你还是多吃肉，我们有骨头啃就行。” “是吗？好，我知道了。这菌子确实好吃，你们快点吃，锅里还有好多呢！”刘云霞点头道。 方瑶瑶听着洪四媳妇的话，并默默将其记在心里。 牙齿松动，应该是缺钙所致，看来自己还得跟洪超说，往后多帮刘云霞买些豆腐、河虾来吃。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大快朵颐。 全然不知对面屋子里的气氛，与他们桌上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种极端。 洪五的脸色很难看。 他与洪四夫妻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院儿门。 本就干了一上午的活儿，他还以为自家女人会将午食的粥熬得稠一些。不想端着碗一瞧，仍是清汤寡水。 夹了一筷子素炒菜豆放到嘴里，他有些不满：“家里没盐了吗？咋吃起来这么淡？” “盐就剩坛子里那一点了，你不还说，得等到月底再买吗？” “我是说等到月底再买，但你也不能就不放盐啊！” “谁说我没放盐？我放了小半勺呢。菜豆本就费盐，我有什么办法？”洪五媳妇也有些不高兴了。 “我下了半日地流那么多汗，你就不知道炒茄子吗，非得吃菜豆。” 听他这样说话，洪五媳妇将盛菜的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没好气地道：“爱吃吃，不吃拉倒！” 洪五不再说话，也不将菜拉回来，却仍是伸出筷子不断往嘴里夹着菜。 “惯得你。我还真当你不吃了。有那厚脸皮，你也跟着老四俩，一块儿去舔人屁股呗！” “行了啊。什么舔不舔的。你当人听不见是。”洪五打断她。 “嘁！”洪五媳妇翻了个白眼。又不断往自家儿子碗里夹着菜。 小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埋头大口喝着汤。 自从分家后，爹娘便时时对她摆脸色。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也全将气撒到她身上。 先前娘儿仨回家时，方瑶瑶就叫她去玩儿。但自家娘亲却瞪着她说不许去，她便只好对方瑶瑶说要照看弟弟。 她也知道四婶和六婶家今日炖了鸡肉，光是那香味儿她闻着就馋得直流口水。 可是能怎么办呢，跟着小婶婶吃肉的那个人已经换成英英姐姐了…… 第115章 见者有份 吃过饭，于红芳和洪四媳妇抢着洗碗，方瑶瑶便带着洪英英去了河沟边。 两人很快就拔了一篓子嫩青草。 背着篓子回到院子后，方瑶瑶将青草扔进鸡舍，对刘云霞道：“姐，红芳婶儿家这两只鸡你们要尽快吃掉，要是养着得费不少口粮呢。成日里吃青草又会掉肉，到时候再杀就不划算了。” “好。我知道了。”刘云霞道。 洪英英则说：“那我们过两日杀这只黄母鸡，剩下一只等吃了黄母鸡的两日后再杀。六婶儿不用担心，我去拔草喂它们。” “那就谢谢英英了。不过你要小心一些，不能靠河边太近，最好就在我们今天拔草那一块挖。”方瑶瑶叮嘱道。 “小婶婶放心，我知道的。”洪英英点头。 方瑶瑶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将冬瓜糖拿出来，一人吃了一块儿。 “我见小八好像不敢过来找我们玩儿，要是往后她在家，你们就给她也吃几块。” 刘云霞自然不会对一个小丫头吝啬，她点头说会分给小八和英英一起吃。 将糕点和冬瓜糖收起进柜子里，于红芳和洪四媳妇也过来了。 洪四媳妇道：“瑶瑶，你和婶儿去歇会儿。” “好的四嫂，你和英英也去午休。下晌你们出工时，我和婶儿跟你们一起出门。”方瑶瑶回道。 “走那么早？要不还是下晌早些吃了晚食再回？”刘云霞也道。 于红芳摆手，“不了不了。我不在家，二狗怕是连午食都没让他爹娘吃得安生。” 关于二狗，刘云霞还是知道一些的，她笑道：“哥和嫂子还是管不住他吗？” “管得住啥？他阿公都不行，全家就我镇得住那小子！”于红芳哈哈笑道。 “那要是我生的也是小子，将来像二狗一样调皮，我可得多跟您取取经。”刘云霞打趣。 “成。给他一顿胖揍就知道厉害了！”于红芳的笑声更加爽朗。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才各自回房午休。 午觉起床后，两户人又凑在一起闲聊。 直到日头小了些，方瑶瑶便和于红芳道别回家了。 午睡前，洪四媳妇将人不会留下来吃晚食的事情告诉了自家男人。因而，洪四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去请洪超帮忙将人送回大山村。 夫妻俩站在村口，见人走了才去地里干活。 洪四问：“我记得你说云霞八月生产？” “差不多，可能八月十几。” “哦……那两个月都不到了。”洪四点头道，“要是以前，大嫂还能帮着照看一下。可如今分家了，咱和老六两家的地全靠我们两个下，英英哪里能懂得照顾人坐月子的事？” “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没见瑶瑶和刘婶儿经常都会来嘛，真要说到坐月子的事，人肯定早就有安排了。咱也拿了人不少东西，先把地里的粮食照应好就行。省得过年都没得吃。” “嗯，也是。”洪四点点头。 - 六月三十这一日，方瑶瑶再次到孟记拿自己当月的分成。 等吃午食的顾客散尽后，孟掌柜将账本翻开，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对方瑶瑶念每日的收支情况。 虽然提前说了所有成本由自己负责，但孟掌柜还是想让方瑶瑶能知道自己并没有诓骗她。 刘玉兰在大厅听着算盘珠子的声响，心里也暗自为方瑶瑶感到高兴。 ……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当月营业额为一百五十八两九钱四分又四文。 所以，分给方瑶瑶的数额则是十五两八钱九分又四文。 孟掌柜大手一挥，道：“凑个整，给你十六两。洪扬告假的钱也不扣了，还是给他按照三十日工来算。” 方瑶瑶接过银票，又笑着问：“我姐不是每日都要吃店里的饭菜吗？当初就说好了由我来出。我姐夫他们没多少钱。” “每日一餐饭我还能要他钱？我跟他说了，算是我请的。好了，帮我叫王叔进来。” “那就多谢孟大哥了。等饭馆装修好，我再多给你想几道菜式。”方瑶瑶将银票揣好，笑着从后厨往外走，边走边喊：“王叔，该您了。” “哦，来了！”王厨子“嘿嘿”笑着，快步跑进了后厨。 “方家姐姐，你领了多少钱？”一小二凑到她身边问。 “哎，这可是商业机密。不能说！”方瑶瑶故作神秘。 “自然是比咱仨多，你会炒菜吗？”另一小二煞有介事。他仰头眨眨眼，随即笃定道：“我估计，得有王叔的两成左右！毕竟方姐姐不是每日都会上工。” “咳，嗯！嗯……可能……差不多！但我也不知道王叔具体有多少。”方瑶瑶笑着将话圆了过去。 王厨子出来后，两个小二和洪扬以及洪超，也先后领了当月的工钱。 孟掌柜将账本和算盘放回柜台处。 众人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正要动筷子，孟掌柜又站起来道：“刚才你们领的只是各自的工钱。但这个月天气实在太热，为了犒劳大家，我再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些，每人一百文，就当作是我请你们饮茶消暑了。” 说完，他便将提前备好的钱袋子给了一人一只。 刘玉兰有些不敢置信，“我……也有？” “是的刘婶儿，您不用客气。见者有份嘛！之前还有几位村里的婶子也来店里帮过忙，不过既然今日她们没赶上，那就当替我省了钱。等新店再次开门营业，我再多收些村里的菜便是。”孟掌柜笑道。 “拿着婶儿，没事！”方瑶瑶笑着替人接过钱袋子，又塞到刘玉兰手里，凑到她耳边：“我姐每日吃的饭菜，孟大哥也没收钱。” “是吗？”刘玉兰脸上又是惊又是喜。 都说做生意的人最是看中名利，相识了几个月，她觉得这孟掌柜还真和传闻中的商人不太一样。 她愣了片刻，随即收好钱袋，又笑着对孟掌柜连连道谢。 等吃完饭，其他人都去洗碗了，孟掌柜又将方瑶瑶喊到一边商定铺面装修事宜。 第116章 孟记装修 在刘记还未搬走时，方瑶瑶就曾问过孟掌柜，后院的水井是不是公用的。 孟掌柜只说租铺子时，他看过各种文书，那口井的所属权是归董掌柜所有。 他猜测是董掌柜心善，愿意向邻里供水，倒没想过细问刘掌柜。 后来刘记搬走，孟掌柜看到招租告示才明白，两间铺子都是同一个东家，自然租铺面的人都能取水了。 也是再次找到董掌柜租铺面时，孟掌柜才得知，两间铺子的地契虽然是分开的，但董掌柜这人眼光实在毒到。 他想到若是日后，有大一些的酒楼要租赁或购买铺子，定会以他的铺面改动较大而刻意压价。 故而，在建造屋舍时，他就已经将整体承重、后厨扩建等因素都考虑到了。 目前两间铺子中间的隔墙可以随意拆除，完全不会影响房屋结构。 甚至他还打趣孟掌柜道：“要是你想买下铺子，再增盖一层做雅间，或是客房也不成问题。” 孟掌柜得知这一消息，心里顿时感叹得亏自己动作快，倘若真被旁人租了去，往后再想找到这样一处处处都合自己心意的铺子定是不易。 后来，他便将这事对方瑶瑶说了。又问她对于店铺装修有没有什么想法。 方瑶瑶只道等她得空了再想想。 眼见着再过一日就进入中伏了，孟掌柜便说这两日就要将装修事宜定下来。 等定好了方案，还要赶着时间办理各种文书。 即便三伏天赶集的客人少了许多，但只要多开一日门，就能多赚回一些成本来。 孟掌柜拿了几张纸，铺平放在桌上。 将墨也磨好，他又拿了一支鹅毛递给方瑶瑶。 这还是方瑶瑶特意跟洪扬说，让他去市场采买食材时帮自己多捡几根。 只因上次与孟掌柜签订分成契书时，她握笔的手总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算了，看来自己是学不会写毛笔字了。 虽然即便她会写，也得装作不会写…… 再有一点，大部分繁体字，她虽然会认，但却是真的不会写！ 咳咳，不扯旁的。 方瑶瑶接过鹅毛笔，很快便将自己大致规划的示意图画好。 当然，这图纸上她是没敢写字，只画着大小不一的方块，画好后再详细口述每一处的功能划分。 “孟大哥，这也只是我的大致想法。我对装修一事其实不太擅长，具体的尺寸、工艺一类，还是得给专业的工匠和师傅来做，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孟掌柜将图纸又看了一遍。 “嗯。与我想的差不了太多。不过我认为大厅入口处，可以增设一张条桌和招旗。条桌上可以摆放一本空白的册子以及笔墨，用于搜集食客对店内饮食以及小二服务方面的意见。招旗上则印上饭馆内雅间、后厨以及便所的位置指向……” “啪啪啪——” 孟掌柜话音刚落，方瑶瑶就忍不住鼓起了掌来。 “孟掌柜真是做生意的料啊！”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原来古代也有“意见簿”以及“导视牌”。 看来千百年后仍未对此做出多大改进的后人还真该好好跟祖宗们学学！ “好。特别好！就按你说的来！”方瑶瑶由衷赞道。 图纸上规划的雅间共有六间，孟掌柜指着靠近柜台的那一间。 继续道：“目前孟记的接待能力还有限，咱们就先暂定五间雅间！柜台边这空间比较小，我打算撤掉，用作平日接待贵客商谈合作事宜使用。你觉得如何？” “这本就是孟大哥的店，自然是你说了算。”方瑶瑶笑道。 …… 店铺装修方案很快便商定好了。 孟掌柜揣好各项字据、契书，便出门准备办理审批文书了。 装修告示前几日就张贴出去了。 因而临走时，他又交代洪扬等人，“天气热，今日又不逢场，你们将店里卫生打扫干净就各自回家。” 将卫生打扫干净，洪超也驾着牛车送方瑶瑶和刘玉兰回村了。 一到河谷滩，方瑶瑶就找到村长，对他说了孟记装修的事。 好在这段时间天气太热，村民下地都是趁着早晚凉快时多做些活儿。因而大部分人此时都在家歇着，村长只吆喝了一嗓子，听到的村民便各自相互传递消息。 很快，除了老虎山的顾家人，其余村民全都聚集到了秃子家。 “……预计装修工时半个月。这时间也不算太长，家里有多的蔬菜，你们也都晒些蔬菜干。攒钱是重要，但也要先顾好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另外，方丫头说要是田里还有螺蛳的，也可以卖给她，她打算做成螺肉干。” 说到这里，村长便停了下来，示意接下来的话由方瑶瑶来讲。 “我还是先说各位叔婶们最关心的价格。一斤螺肉干是二十二文钱。”方瑶瑶笑着站到村长刚才的位置。 “田螺的清洗以及吐沙大家也都会了。今天我就和大家说一下田螺干的做法……” 等方瑶瑶讲解完后，就有跑得快的村民，跑去最近的田里抓了两把田螺递给她。 秃子也拿砖头砌了个临时灶台。 为节省时间，方瑶瑶便省略了用盐水浸泡田螺的这一步。 灶里生起火后，她先往铁锅中加入水和老姜。 等到水开便下入洗净的田螺，煮上半刻来钟，将螺捞出。 刘玉兰同她一道，将螺肉挑出。 “这样处理过的螺肉就可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了。三伏天晒螺干再合适不过。不过一定要注意，螺肉要铺平，并且每天都要晾晒，晚上一定得收回屋子，不然第二日定会沾满露珠。晒好的田螺干大家可以卖给我，也可以自己留一些来吃。” 村民们纷纷道了好，随后便各自回了家。 - 十日后。 康媛媛喜得一女。 村长一家乐开了花。 尤其是何灵芝，从听到产婆说是姑娘时，她的嘴角便没再下来过。 虽然大部分人都更喜欢小子，但她每逢见到村里别人家的姑娘时也会幻想，要是自己能有个女儿或孙女就好了。 第117章 村长家的乖乖孙女儿 在儿媳怀孕时，她就时常念叨：“媛媛，要是你能生个女娃，我成日啥也不干，专门伺候你们娘俩。” 想当初康家父母要与村长家结亲，一来是考虑到村长家境还不错，且又只有一子，将来不会有妯娌或姑嫂矛盾。二来则是听村长说过，他媳妇盼着能生个闺女，只是生了于时新后，就再也未受孕。 多方考虑，康父认为自己疼爱的女儿嫁过来，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所以才主动向村长提出要定娃娃亲。 而康媛媛自己就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从小便受尽了宠爱，自然不会有重男轻女的想法。 她也是个有话直说的姑娘，当即便道：“我要每日都吃不同的菜。” 如今，何灵芝许下的愿望已然成真。 但不过才过了五六日，她就觉得自己会做的菜式已经全都上过桌了。 康媛媛见她绞尽脑汁的模样有些好笑，“娘，我说笑呢。真要每日都做不同的菜，这月子坐满可得四十二日后了，真要这样，我还担心往后您再不愿帮我们做饭了。” 但何灵芝却坚持，“我没说笑。当初许了你的，怎么着也得兑现！” 左右想了一番，她决定亲自去猫儿坝，请方瑶瑶教自己做菜。 第二日，才刚吃过早食，何灵芝就到了猫儿坝。 方瑶瑶听她说明来意后，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她有很多话都想问康媛媛，但因此前怀着孕，担心会吓到媛媛，方瑶瑶也不敢细问。 既然现在孩子已经生了，那么即便再是惊吓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跟刘玉兰道了别，方瑶瑶便同何灵芝下山了。 “哇哇哇……” 还没进院门，方瑶瑶就听到一阵小婴儿的啼哭声。 但这哭声和她以前听过的哭声不太一样。 若真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听起来，好像尤其斯文、秀气。 “你要不要去瞧瞧？” 才问完话，何灵芝就将儿媳的房门推开，拉着方瑶瑶走了进去。 方瑶瑶看得出来，她很是迫切地想要向别人“炫耀”自己的乖乖孙女儿。 她忙笑着点头补充道好。 床上的康媛媛正打算叫于时新进屋为孩子拍嗝。 见何灵芝和方瑶瑶先来了，她先喊了方瑶瑶一声，随后又道：“娘，您叫时新过来一下，孩子刚吃过奶。” 何灵芝又将房门关上，才转回身来，道：“不用不用。他毛手毛脚的，小奶娃的胳膊指头多细啊，可别让他给掰折了。” 说完，她便小心抱起襁褓。 自己上半身稍往后仰，将小婴儿的整个身体靠在自己右胸及肩头一块，轻轻拍起了奶娃娃的后背。 “嗝！” 很快，小奶娃就打了个响亮的奶嗝。 嗝拍出来了，便用不着担心奶娃吐奶。 何灵芝又小心将襁褓放回床上，眉眼里全是笑意。 她对方瑶瑶道：“方丫头你瞧，是不是很可爱？时新那小子小时候可没这么乖，两个月了脸上都还皱巴巴的！” 推门进来的于时新一听这话，脸上却很是“不服气”。 他将一碗红糖鸡蛋喂给自家媳妇吃了，才道：“我再怎么不好看，不也为您老人家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孙女儿。” “那是你生的吗？坐月子的人可是媛媛！”何灵芝拍了自家儿子胳膊一巴掌。将人推开，她又道：“赶紧去把碗洗了，我和方丫头等着用锅灶呢。” “是是是。我不是您儿子，媛媛才是您亲闺女行了。”被自家娘嫌弃的于时新只好端着碗去了灶房。 等人走了，方瑶瑶便问起了康媛媛的口味。 “我不挑食。只是接连吃了好几日鸡肉，感觉似乎有些上火，牙齿和舌头都有点痛。” 方瑶瑶便让她张开嘴巴瞧了瞧。 见人一侧牙龈红肿，舌尖也有很多凸起的红色小点。 “的确是上火了。”方瑶瑶道。 虽然单纯的上火，可以随意去田间地头扯几棵中草药煮水来喝，但毕竟康媛媛此时还要喂孩子吃奶。村里又没有郎中不好请教，想了想，方瑶瑶便问：“嫂子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都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红桔。可现在也没有。”康媛媛回。 “婶儿，你们前些天都是炖的鸡肉吗？”方瑶瑶又问何灵芝。 何灵芝道鸡肉下奶又滋补，所以每日都会炖上一只。 “那蔬菜呢，嫂子没吃吗？” “茄子青瓜、菜豆啥的都吃过了。你叔也会从镇上买些家里没有菜回来，但青菜哪有肉的营养好，所以每餐就没让她吃那么多。”何灵芝回道。 想到自家山后的那株野桃子，这几日差不多也能吃了，方瑶瑶就道：“要不我明天给你摘点桃子来？” 康媛媛却说：“爹娘和时新都不让我吃，说果子太硬太凉，对牙口和肠胃不好。” 虽然自己没生过孩子，但方瑶瑶却听不少老一辈说过类似的话。 殊不知，越是孕妇和产妇，越得注意补充新鲜的瓜果蔬菜。 毕竟这时代没有维生素片，想要不上火，就只能从各种食材中获取了。 几人正说着话，村长也回来了。 他将刚买的肉和菜放到灶房，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一把脸，站在门外喊道：“媛媛醒着吗？我想进屋看看小孙女儿。” 康媛媛笑笑，对何灵芝道：“娘，您把门打开。” 何灵芝便去开了门。 等村长一进来她又将门关上，“虽说是夏季，但月子里可吹不得风。” 村长也不怎么敢去抱小奶娃。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在襁褓上拍了拍，嘴里不住跟小婴儿说着话。 许是刚吃饱，小娃娃这时候既不闹腾也不睡觉，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村长。 又等村长自顾自地乐了好一阵，何灵芝才打断他。 “好了，咱先出去，让媛媛多睡一会儿。你今儿买了什么菜……” 方瑶瑶朝康媛媛挥挥手，随即便也起身，同两人朝外走去。 关上房门，村长道：“两斤猪肋骨，苋菜、菠菜、莲藕。” “莲藕是啥？”何灵芝不解。 “就是你上回说的莲花，它底下长的根就叫藕。” “哦……”何灵芝点点头，随即惊道：“莲花的根，那不是就是长在水里的？媛媛能吃吗？” “怎么不能？”村长反问，“管它哪里生的，只要不加辛辣，不吃太多就没啥影响。” “当初我娘和你娘不都说，坐月子不能吃水里的东西嘛，说是太过寒凉，对身子不好。” 第118章 蒸藕夹 “那你身子不是好好的嘛。”村长将菜从篓子里拿出来，一一摆在案上，“当初我娘不让你吃丝瓜，我不也偷偷炒着给你吃了。” “……”何灵芝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沉默了一瞬，她又道：“我不也是为媛媛着想嘛。她可是两个亲家的心头肉，我自然要将人看得紧要些。” 村长笑了笑。 随即挥挥手，示意她站开一些。 又打了一盆水，将肋排洗净后，放到菜板上剁成小段。 他一边剁着骨头，一边对方瑶瑶道：“方丫头，这些菜你都按媛媛的口味来做。她吃不了的我们还能吃。要是加了辛辣，她可就一块儿都尝不到了。” 方瑶瑶笑着说好。 虽然何灵芝的有些说法并不是很科学，但方瑶瑶却能感受到她对儿媳的关心。 所以，考虑到她的想法，方瑶瑶又问：“婶儿，绿豆嫂子能吃？” “绿豆倒是能吃。” “那今天晌午，咱们用绿豆炖排骨可以吗？” “用绿豆炖？哦，好。我前几日炖鸡都是加的花生和黄豆。”何灵芝道。 因绿豆产量也比较低，她一般都是熬粥时才少会加一点。 对于炖肉的话，她倒觉得花生或是黄豆更加合适。 毕竟花生补血，黄豆下奶嘛。 村长将洗净的肋排捞进篮子里，又叮嘱自家女人：“别总说啥能吃不能吃，只要不是大寒大热之物，媛媛想吃，就换着花样给她做。我去后院劈柴，这里交给你和方丫头了。” 等村长出了灶房，何灵芝先往锅里舀了几瓢水，然后就开始生火。 方瑶瑶见肋排里还有小半块儿肉，估计是斤两不够，摊主割了一块添补斤头。 她对何灵芝道：“婶儿，这块肉就不炖了，剁碎了给嫂子蒸着吃。” “这么点儿也能蒸？是和其他菜一起？” “对，常临叔买回来这块肉的分量刚好合适。就用它和莲藕一起蒸了。” “蒸着吃倒是清淡，好，就听你的。” 何灵芝抓了两把绿豆，淘洗干净后下入锅里。随后又开始择菜。 方瑶瑶则也洗过手后，系上围裙开始剁肉馅。 肉馅儿剁好，再取一小段莲藕去皮剁碎。 接下来，再将剁好的肉与莲藕碎放入一只大碗，并与葱蒜末、盐巴、酱油拌匀。 想到一会儿藕夹在蒸制过程中会有很多水分，方瑶瑶又问：“婶儿，您家有现成的米粉吗？” “米粉？有！前阵子我才让他爷儿俩磨的，就想着等媛媛生了也给她做蒸肉吃呢。”何灵芝放下菠菜，又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案下抱出一只瓦罐，“在这里，要多少你自个儿盛，那边有勺子。” 方瑶瑶应了声好。 随即便将瓦罐揭开，拿勺子舀了一勺。 见一旁还有淀粉，她又少加了些淀粉。 将调过味的馅与米粉、淀粉再次充分搅拌后，馅儿料便算是完成了。 紧接着，她又拿了一根长得比较圆的莲藕，去皮后切成一连刀的藕片。 藕片切好，方瑶瑶又打了一盆水，将其泡在水中，防止藕片氧化变色。 她往另一口铁锅中也加上水，然后去灶边点起火。 在等水烧热的过程中，她又同何灵芝一起择菜。 菠菜和苋菜清理起来倒是都挺省事，只需要将过老的根茎去除便可。 菜刚理好，两口锅的水也都烧热了。 方瑶瑶对何灵芝道：“婶儿，我来下排骨，麻烦您帮我把笼屉洗一下，只要一层就行。” “好。”何灵芝笑着回她。 方瑶瑶快速将排骨下入锅中，随后便开始装藕夹。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拿汤匙将拌好的肉馅儿放入藕片夹中压平，随后按照自己的喜好，均匀摆放到盘子或是碗中就行。 藕夹刚装好，锅里的水就开了。 何灵芝将洗过两遍的笼屉架上锅，方瑶瑶端过三碗藕夹放进笼屉，随后盖上盖子开蒸。 方瑶瑶拿过一只空碗，往里加入几勺白糖与酱油。 “婶儿，料汁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调制成麻辣、糖醋、咸鲜等不同的口味。” 何灵芝点点头，又问：“方丫头，这，不会影响你跟孟掌柜签的契？” “不会的婶儿，您放心学就是了。” 约一刻钟后，方瑶瑶便让何灵芝帮忙将笼屉取出。 自己则将锅中的水也倒掉，又拿干净的抹布擦干。 再将调好的料汁倒入锅中烧开。 等料汁沸腾后，又加了两勺调好的水淀粉，再次烧开后盛出。 何灵芝将蒸好的藕夹端来一碗，亲自舀了几勺刚出锅的酱汁。 自此，一道蒸藕夹便完成了。 她笑道：“这道菜的难度倒也不大，我下次试试糖醋味儿！” “婶儿，您端去给嫂子尝尝，看她喜不喜欢。” “我来我来。”于时新忙跑了过来。 何灵芝却又一次推开了。 “你刚劈了柴，身上尽是一股子汗臭味儿，别熏着媛媛和我的乖孙女儿。” 于时新抬起自己两只胳膊，左右闻了闻，然后笑道：“瑶瑶妹子，那你继续忙，我也接着劈柴去。” 方瑶瑶笑着朝他点头说好。 等人走了，她便再次将锅洗净，准备炒菜。 何灵芝也从隔壁屋回到了灶房，她满脸是笑，“媛媛说好吃，还问我学会没有。” “嫂子喜欢就好。对了婶儿，您家还有能吃的嫩玉米吗？” 何灵芝也知道她说的“玉米”正是指玉麦，便道：“有。这会儿要吗？我去地里掰几根。” “今天就不用了。一会儿我问问嫂子，后头几日她想吃什么肉再说。” “好。” 方瑶瑶往碗里打了两个鸡蛋，将其搅散。 不多时，一道鸡蛋炒菠菜便也完成了。 等菠菜出锅，她又做了一道清炒苋菜。 每做好一道菜，何灵芝都会乐呵呵地将菜端去隔壁，先让自家儿媳品尝。 待到三道菜康媛媛都尝过后，何灵芝又盛了一小碗炖肋排，打算再端过去。 方瑶瑶问她：“哎呀婶儿，咱们忘记煮米饭了。” “不妨事。一会儿再煮，先让媛媛吃点。产妇喂奶饿得快。”何灵芝道。 “哦。”方瑶瑶点点头，“我和您一起去。” 第119章 糖水煮桃子 两人进了康媛媛的屋子。 何灵芝将汤放在一旁凉着，自己又巴巴凑到床边，蹲在地上望着床上的小孙女儿。 小奶娃已经睡着了。 她小小的嘴巴不时咂两下，好像睡梦中还在吃奶似的。 虽然见过很多新生儿，但方瑶瑶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眼前这孩子尤其可爱。 她皮肤白白嫩嫩的，真就像人说的嫩豆腐一般，让人碰也不敢碰。 一般的新生儿皮肤都会泛红，或是很多褶子活像个小老头，但这小娃娃的脸上却肉嘟嘟的，很是惹人喜爱。 方瑶瑶不禁也咧嘴笑了起来。 “她叫什么名字？” “乳名叫嘟嘟，大名爹还在想。”康媛媛道。 “你叔说要是小子就随便取个名儿，但咱家这可是个姑娘，他得好好想清楚了再决定。”何灵芝也小声回了句。 “嘟嘟，真可爱。哎，你们看，她又咂嘴巴了，哈哈……小嘟嘟……”方瑶瑶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想摸摸她的脸。 但最终还是没有碰到小奶娃。 她想着自己刚做过菜，又摸过自己的衣裳脑袋啥的，还是不要碰小孩子了。 康媛媛见她这样，笑道：“没事的方家妹妹，你摸一下。出生三日，我娘就给她洗过澡了，小孩子也不像你想的那般脆弱。” “真的？可以摸？”方瑶瑶抬头看了康媛媛一眼。 但顿了顿，她又道：“还是算了，等她满了月我还可以抱抱她。现在让我抱我也不敢上手。” “好啊。要是你乐意，每日来咱家抱都行。”康媛媛打趣。 “虽说不能每日都来，但十天半个月来一次还是可以。哦对了，汤应该可以喝了。” 一旁的何灵芝听她这么说，忙起身端过碗，递给儿媳。 “怎么样？还可以？”方瑶瑶问。 “嗯！绿豆已经炖烂了，吃起来口感沙沙的。娘，一会儿您再帮我从锅底多盛些绿豆。” “好。你喜欢就好！”何灵芝道。 “绿豆清热去火，尤其是夏季可以煮粥吃，还可以熬汤喝。要不这两日，我和婶儿多用绿豆给你做些吃食。” 康媛媛一边啃着排骨，一边点头，“好。谢谢你啊。谢谢娘。” “你这孩子，跟我谢什么！”何灵芝嗔笑一声。 随即又蹲在地上看自家的小孙女儿了。 等康媛媛吃了两碗排骨喝了不少汤后，何灵芝又扶着她去了一趟茅房。 三人坐着小声说了一会儿话，何灵芝便让儿媳继续睡觉。 自己和方瑶瑶则去了灶房继续忙活。 方瑶瑶先将大米洗净下锅，随后问道：“婶儿，您说水果太凉。要是用水煮过是不是产妇就能吃了？” “煮过不就变味儿了吗？”何灵芝问。 虽然古代也有罐头，但方瑶瑶想着，估计除了权贵世家，普通百姓很少有人能接触到。 于是她道：“猫儿坝后山那棵毛桃，今年结了很多果子，要是成熟了我就摘点来试试。只要不酸，又加热了，嫂子应该就能吃。” “成。你这丫头真是有心了。想我那时也是夏季坐月子，可真就一颗果子都没吃上。” 下半晌一回到家，方瑶瑶就和刘玉兰带着旺财一起去了后山。 虽说毛桃的个头不如蜜桃大，但它的优点还是非常多的。 比如果树根系发达、能耐贫瘠，果实脆甜晚熟、耐运输及储存等。 刘家和方家都没有梨树和桃树，因而这棵野生毛桃对她们来说，便是炎夏唯一的水果了。 刘玉兰从地上捡起几只被鸟啄过的桃子，在身上将桃子外皮上的绒毛反复擦拭后，咬了一口。 “嗯，要说鸟雀比人聪明呢，但凡它们啄过的果子格外甜！” “是吗？我也尝尝。”方瑶瑶已经爬到树上去了。 听刘玉兰这么一说，她左右瞧瞧，也摘了一个被啄过的桃子啃了起来。 别说，这桃子确实好吃。 并且被鸟啄过的果子，大多果肉更软、外皮一撕就掉。 方瑶瑶道：“婶儿，我打算再做点桃干，留着给姐姐坐月子吃。” “桃干怕是太硬，坐月子也吃不了，你还是别费功夫了。” “先试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真的太硬，留着等她出了月子再吃也行。” “要是你不嫌麻烦，我也没意见。”刘玉兰笑道。 两人将手上的桃子吃完后，便挑着红一些的果子摘了起来。 旺财见两人忙得起劲，自己也在地上捡着能吃的桃子啃了起来。 等到回家时，刘玉兰背了足足半背篓，方瑶瑶则是提了小半篮。 - 第二日一早。 方瑶瑶天不见亮就起床忙活了。 她选了十来个比较硬的桃子。 先用水洗掉桃子表面多余的绒毛，然后削皮、切块儿。 切好的果肉放到竹筛里，端到院子里开始晾晒。 再次回到灶房，她便开始熬粥、煮凉面…… 吃过早食，又洗好碗筷。 方瑶瑶道：“婶儿，我先去常临叔家了。您晌午早些收工，不要中暑了。” 这段时间正是绿豆成熟的季节，且茶园也需要除草。河谷滩的人时常都会往山上来，故而，刘玉兰便用不着过多担心。 “好。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走路仔细着些啊。”刘玉兰道。 方瑶瑶“嗯”了一声，便提着一篮软一些的桃子下山了。 因自家儿媳说绿豆炖猪肋好吃，村长今日一大早又特意去镇上买了两斤回来。 想到儿媳本就上火，何灵芝便也不再坚持换菜式。 她生好火，又抓了两把绿豆下锅，便站在方瑶瑶身旁，看她如何煮水果。 方瑶瑶仍是先将桃子清洗一遍。 随后去皮、去核、切块。 准备一口无油的铁锅，往里加入两碗水，再下入桃子与冰糖一起熬煮。 待水烧开后，再继续小火煮上约三分钟。 方瑶瑶揭开锅盖，拿饭勺舀了一块儿放进碗里，递给何灵芝。 “婶儿，您先尝尝酸不酸，硬不硬？” 何灵芝接过碗，吹了几口气，等桃子不烫了，才轻轻咬了一口。 “不酸，也不硬。那多盛几块儿，我让媛媛先垫垫肚子。” ----- (ps:非常感谢给我留言评论的宝贝们。 在你们的建议下，我已经尽可能地把前面章节的错别字或者不太符合时代背景的情节做了修改。 在这个故事里，我会尽量让每种农作物出现在相应的时节。 当然，可能由于南北地区的差异，有些蔬菜的种植时间会略有差异。 要是还有别的小缺陷，请宝贝们多多包涵。 爱你们（づ￣3￣）づ╭?～) 第120章 唯一的大事 下半晌。 方瑶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自己早上晾着的桃块儿。 见表面已经有了一层干皮，她便将竹筛端回灶房。 灶里生火，锅中加水。 待水烧开后，架上笼屉，将晒过的桃块上笼蒸至变熟。 稍待片刻，桃块儿不那么烫手了，方瑶瑶又将其全部捡出，均匀地摆放在竹筛内，再次放到太阳底下晾晒。 - 晚上。 洗漱过后，方瑶瑶和刘玉兰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乘凉。 “常临叔和灵芝婶儿，对媛媛嫂子可真好。”方瑶瑶道。 “嗯。可云霞生在了我们这个穷苦人家，那边又没娘，我还发愁她坐月子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方瑶瑶也想过。 虽然刘婶儿家现在盖了新房子，可光是从河谷滩到山上的路都得走上四五十分钟，刘云霞哪里能经得起这番折腾。 之前她也提出要去镇上租一座小院儿，这样方便刘云霞生产、请郎中或是产婆。 但洪超和洪扬都说，所有房主都忌讳妇人在自己屋里生产。 所以，她想租房的计划便也落空了。 她后来又跟刘玉兰提过，自己去洪家伺候姐姐坐月子。 可刘玉兰却说：“伺候月子可不光是每日做几餐饭食那般简单。产妇排恶露、上茅房、夜里喂奶，婴儿的尿布换洗都很是麻烦。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懂这些。” 再想到此前何灵芝为嘟嘟拍嗝，方瑶瑶确实看得有些心颤。 那么小小一个儿的奶娃娃，软趴趴的，自己还真不敢碰。 这时候的尿布也和后世的“尿不湿”不同，真真是尿一次就得换一次…… 若真让自己上阵，怕是她会无从下手。 “啪！” 方瑶瑶伸手拍死一只蚊子。 “嗯……那这样婶儿，您去姐姐家照顾她，家里有我和旺财就行。” “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再说了，云霞坐月子的时候正好秋收……”刘玉兰皱着眉头叹气。 “没事儿，反正我家现在地不多。到时候就请村里的叔婶儿帮忙，我付他们工钱，并且管饭，这样粮食收回来了，姐姐也能有人照顾了。” “付工钱？那往后若是再有事请人帮忙，不给钱会不会不太好？”刘玉兰有些纠结。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您瞧我这小身板儿，之前请人建房子欠下的工，我就还不了。”方瑶瑶向她分析道，“地里那么多玉米，要我掰还行，要我收晒也行。但真要我从地里一背篓一背篓地往家里背，估计我能干到春节去。” “真要干到春节，别说过冬了，要是交不上税粮，估计里长能天天坐到咱家院里催。”刘玉兰被她逗笑。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村里人确实帮了我们很多。可真要提钱，那得请多少人，每人每日几个铜板，请哪些人也是个问题。” 刘玉兰的顾虑，方瑶瑶多少猜到一点。 若是只管饭食，估计其他人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若真要付工钱，那么没能被请来做工的人，也许心里会有想法。 她想了想，道：“没事的婶儿，反正距离姐姐生孩子还有一个月。到时候您再看看地里粮食的情况，根据成熟度提前计划好每日收哪块地，大概需要多少人。我们提前请常临叔帮忙通知大家，若是当日有空，或是愿意帮忙的都来。要是人多，就把工钱算得少一点。要是人少，就照姐夫的工钱来算，二十文一日，外加管饭，您觉得如何？” “二十文……那，一日不就得几百个铜钱？” “管它几百还是几千，总让村里人白帮忙，我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盖房子的钱就说是洪扬借的，这会儿再出工钱，又该怎么说才好？” “咱们不是租房子给李叔和梅叔了吗？平日里也同大家一样，卖了些笋子野菜啥的，没人会多想。”方瑶瑶说道。 “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我还是觉得，每样花销都由你出，婶儿心里过意不去……” “虽然是花我的钱，可咱们吃的粮食，不也大都是您家地里种出来的？总之，接下来这段时间，咱家唯一的大事就是姐姐生孩子、坐月子，别的事情都先放到一边。” 刘玉兰还想说什么。 方瑶瑶又道：“哎呀婶儿，您真是唠叨。再说了，姐姐坐月子，难不成您还真就不管了？可别总说我怎么样了，要是我姐听到，她肯定会‘吃醋’！” “你这孩子，净胡说，什么吃醋不吃醋的……” “呵呵，不是吃醋，是吃什么来着……嗯，我记得就是叫吃醋……” …… 往后的几日，方瑶瑶依旧都会在村长家待上大半日，且每日同他们一起吃午食。 这一日晌午。 康媛媛已经吃过饭了。 因刚吃饱，她还睡不着。又说成日躺在床上，浑身难受，想要下床坐一会儿。 何灵芝不许。 “凳子太硬太凉，床上有稻草和褥子，你就坐床上。” “哎呀娘，我是真的腰疼嘛。”康媛媛撒着娇。 隔壁屋里的于时新听到两人说话，忙放下碗筷，上前帮自己媳妇揉着腰。 康媛媛偷偷拉着他的衣角使眼色。 于时新看了自己娘一眼，“娘，要不这样，我拿件棉袄子垫在凳子上，这样总行。” 见母子俩好半晌还没回屋吃饭，方瑶瑶和村长也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行什么行。哪个女人坐月子还下地？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了，指不定得有多心疼。” “就一小会儿娘？”于时新问。 “一小会儿也不行，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月子没坐好，将来你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人能替你受罪不是。” 村长听明白了几人话里的意思。 他拉过何灵芝，“要坐就坐一会儿，也不是多大个事儿。时新，你去找件儿袄子出来。” “哎，你……” “行行行，没事啊。就一会儿。”村长安抚了自家女人，又对儿媳道：“不能太久了啊媛媛，一刻钟，怎么样？时辰一到你就回屋好好歇着。” “好！谢谢爹。”康媛媛笑着吐了吐舌头，随后又耸耸肩，“谢谢娘！” 说完，便自顾自地先去了几人吃饭的屋子。 何灵芝嗔了自家男人一句：“你们两个大老爷儿们，自然是不当回事，受罪可是咱们女人家！” “我怎么敢不当回事，产妇的心情最是重要嘛。好了好了，你也快去吃饭，碗放着，我来拿就行。” 第121章 咱家也出女夫子了 几人再次回到饭桌边坐下。 何灵芝替方瑶瑶夹了块儿排骨。 “方丫头，你也多吃点儿啊。每日都劳烦你来回跑，婶子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要是不让你来，我又担心媛媛吃腻了我做的菜。” “谢谢婶儿。您别说啊，我这些天来回锻炼，感觉身体比从前好多了，爬起山来已经没有不那么费力了。” “是吗？呵呵……来，再吃一块儿，你叔买得多，媛媛一个人也吃不了。”何灵芝说着，便又往方瑶瑶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 “够了够了婶儿，你们也都吃点。我一会儿还得喝汤呢。” 一旁的康媛媛见两人说完了话，这才开口道：“爹，您什么时候遇上我爹了，就让他再帮我买两本话本子。” “那可不成。坐月子不能看书。”这次村长也开口拒绝了。 “咳咳……”方瑶瑶刚咬了一口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吓得呛了起来。 什么？ 康媛媛真的识字？ 但她还敢当着一家人的面儿说出来！ “哦哟，慢点慢点，来喝点儿水。”何灵芝忙替方瑶瑶拍了拍后背。 方瑶瑶又咳了好一阵，才清清嗓子，问道：“嫂子您，您认字儿啊？” “嗯！”康媛媛应道。 何灵芝笑道：“我家就我一个不识字。” “哦……呵呵，嫂子真厉害。”方瑶瑶边说边瞟着康媛媛。 媛媛见她反应这样大，便笑着解释，“我自然不能同哥哥们一起去学堂。家境也不到能请得起女夫子的地步。只是我爹和三个哥哥得空了，便会教我认些简单的字。日子一长，自然就会写会认了。” “哦。这样啊。那还是很厉害。我现在能写的字也才十来个呢。” “那往后你要是有空，可以来找我学。”康媛媛道。 “嗯？真的？那好啊，谢谢嫂子！”方瑶瑶连忙点头。 要真是能借此机会假装学学，那往后就再也用不着将自己识字的事情藏着掖着了！ 将来不管做什么，都会更加方便。 下半晌回家时，康媛媛道：“方家妹妹，我牙疼已经完全好了。要不明日你就用玉麦帮我熬汤。” “好啊。”方瑶瑶应道，“常临叔，那麻烦您明天再买点胡萝卜回来。” 村长点头，“成。” 第二日，方瑶瑶起得比往常更早。 刘玉兰将她送到河谷滩，又拿了一个小瓦罐给村长。 “常临哥，劳烦你找人帮我把这个带给云霞。” 村长接过，道了声好便出门了。 刘玉兰又将一篮新鲜的桃子递给方瑶瑶，“你去忙，我先去田里瞧瞧稻子如何。下晌还是凉快了，你再回来就行。” “好的婶儿，您回去当心一些。”方瑶瑶接过篮子便进了村长家院子。 等方瑶瑶已经将桃子全部去皮切好时，何灵芝和于时新才从后院回到灶房。 何灵芝道：“怎么今儿这么早？还没吃早食，锅里还有粥，我这就给你盛一碗。” “我吃过了婶儿。今天特意来得早一些，我怕常临叔出门了，赶不上帮我给姐姐带东西。”方瑶瑶道。 “哦。好。棒子我掰回来了。这几日差不多都老了，半块地才找出这五六根。” “够了，嫂子吃了喜欢再去寻也行。要是您家没了，玉兰婶儿家有一块种得晚一些的玉米地，这些天还能找到不少嫩的呢。” “成。让她先尝过再说。” 于时新去隔壁屋子看了一眼，见自家媳妇和嘟嘟都还睡着，便又去下地了。 何灵芝和方瑶瑶则在灶房小声说着话。 一直到隔壁传来嘟嘟秀气的啼哭声，两人才盛了一碗煮桃子端给康媛媛。 媛媛先是喂饱了嘟嘟，随后何灵芝便赶紧将孙女儿接过来拍嗝、换尿布。 方瑶瑶则将碗递到媛媛跟前，“快吃嫂子。这几天的桃子更甜了，所以煮的时候我没有加糖，但依旧很好吃。” 康媛媛接过碗，很快便将小半碗桃子吃完了。 “真的！你前两日说的桃子干做成了吗？” “成了。我刚才让常临叔带去给我姐了。要是嫂子想吃，我下午回家再做一些，这次就不晒那么干了，省得你吃着费劲。” “真的？嘻嘻……那我就提前多谢你了。” “用不着客气，就当我提前送女夫子的谢礼了。” 换好尿布的何灵芝，依旧蹲在床边逗着小孙女儿，“哦，嘟嘟娘可真厉害，咱家也出女夫子了！嘟嘟赶紧长大，让女夫子也教教你哦……” - 这段时间，普通农户家几乎已经没有新鲜的蔬菜了，故而，洪超便没再来大山村。 村长惦记家里等着肉菜下锅，一出门便等在了村子与大杨村的岔路口，见到牛车他便招手上了车。 还没到镇上，他就见到了洪家村的村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后，他便将瓦罐给了洪老村长。 自己则快速去买了所需的肉和菜，随即便又雇车回了家。 他一进院门就乐呵呵地喊：“我今儿可捡到宝了！” “捡到啥宝了，把你乐成这样。”何灵芝问道。 “呐，瞧瞧，多新鲜！”村长将篮子放到案上。 方瑶瑶将面上几张南瓜叶揭开，“菌子！上次玉兰婶儿也捡到过几次，不过后来就再也没长了。常临叔，您买这两朵菌子多少钱？” “五十文。”村长答道。 “五十文？那你咋不多买点儿肉给媛媛。”何灵芝认为这菌子虽然味道鲜美，但营养定是不如鸡鸭鱼肉那般高。 “哎，菌子是菌子，肉是肉，口味和营养都有所不同。再说了，多吃些好的，对媛媛和咱乖孙女儿的身子也有好处。” “真的？这菌子吃了也滋补？”何灵芝又问。 “真的真的，放心，我还能将铜板白送给卖菌子的人不成。”村长说笑间，便又将肋排洗净、砍成段了。 “哦对了，这里还有……叫什么，我想想，哦，野茭笋！说这是从永州进回来的，咱镇子上的人还没见过呢，我想着左右那竹笋也是笋，这茭笋也是笋，不如买点回来，让方丫头试试能不能做得好吃一些。” “茭白！”方瑶瑶也惊喜道。 村长放下刀，“茭白？嗯，卖菜的掌柜说叫茭笋。不过你这叫法好像也没啥错。你们忙，我得去拔点草回来喂鸡。” 第122章 比你叔还像个老农夫 村长走后，何灵芝便也要准备张罗午食了。 方瑶瑶先将肋排下入锅中，开始生火。 何灵芝问：“今儿不下绿豆吗？” “不用。嫂子不是说想吃玉米炖的汤吗。要是再加绿豆就串味儿了。” “串味儿？哦！”何灵芝点点头。 等到排骨炖到七分熟时，方瑶瑶又将切成小块儿的胡萝卜和玉米一起下锅。 “婶儿，虽然这种菌子也很鲜美，但真要和玉米一起煮，各自的风味都会受到影响。一会儿我还是单独把菌子炒着吃。” 何灵芝点头说随她的意。 于是，这一日的午食，除了玉米炖排骨和白油鸡枞菌外，康媛媛还吃到了丝瓜炒鸡蛋和茭白肉丝。 她连连点头，“竹笋更脆，茭笋则要绵软一些。不过味道都很特别，好吃。娘，您再帮我盛两块萝卜。” 眼见她已经连喝了两碗汤，又吃了不少肉和饭菜，何灵芝忍不住嗔道：“瞧瞧，前几日还说吃多了不消化，今儿咋吃起来没个量。好了，再美味也不能一时吃太多，锅里还有，一会儿娘再给你盛。” “谁让方家妹妹把菜做得那样好吃。”康媛媛这才直起身子，摸摸肚子笑道：“好像是吃得有些多。那我多坐一会儿再睡。” 次日一早，方瑶瑶果然又提了小半篮毛桃到村长家。 何灵芝便也跟她学起了如何制作水果干。 等到将蒸熟的桃块儿再次晾在太阳底下后，何灵芝笑道：“方丫头，你不如开个作坊，这个来钱快。还能让村里的婶子们都来替你做工。” “到时候问问玉兰婶儿的想法。” “你这丫头，真是跟她亲闺女一样！” 方瑶瑶呵呵笑了几声，继续忙着做菜的事情。 虽然刚穿来那阵，她打算做豆腐卖，可自己小打小闹，不管成功或失败都无所谓。 若是真要开作坊啥的，那可就牵扯到所有工人的生计问题了，想了想，还是太累！ 又因孟记装修后再次开门营业，她中途也抽空去了镇上两次。 如今，前来孟记吃饭的食客除了赶集的农户，还有不少周边镇子里住着的富贵人家。 方瑶瑶又教了王厨子十来道菜式，均是一经推出便受到了食客的一致好评。 她想着，自己和刘婶儿光是靠着每个月的分成所得，过日子也完全不成问题。 所以来不来钱的事情，她倒是没想太多。 但村里人不一样，他们的确是只能从地里挣点小钱。 可是方瑶瑶又真的不想做大生意。 怎么办呢…… 此前她已经抽空堆了几次青肥，但毕竟也还只在“试验”中，目前还尚未见到成效。 所以自己的想法到底行不行得通，她也还不得而知。 这是一个艰难且漫长的过程，的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有自己成功了，她才能向村长推荐…… 日子很快便到了八月。 方瑶瑶从前就听过不少孕妇早产的新闻。 并且康媛媛据说也是提前五日就生下了嘟嘟。 她一个劲催着刘玉兰早些去洪家村，生怕自家姐姐有个什么意外。 “婶儿，现在孟记的生意更好了，姐夫怕是每日回家都会比较晚。虽然有四嫂他们帮忙照看，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好。那明儿我把地里的菜苗移栽了，再跟常临哥说说请人帮忙收粮食的事情，最多再过两日，我就去云霞那边。” “好。那我一会儿再做几罐桃干儿，您去的时候带上，给我姐和英英她们尝尝。” 接下来的两日，刘玉兰果然先将已经老化的茄子和豆角藤拔掉。 方瑶瑶又同她一道将地翻了一遍，再施些牛羊粪做底肥。 等到青菜全部移栽好后，刘玉兰又去每块地里挨个检查一番，找到村长说自己又得再次离家。 村长承诺道：“你放心去云丫头那边就是，地里的活儿用不着操心。方丫头大半个月都在替媛媛做饭，到时候别人没空，我和时新也得去帮你两家将粮食收了。” 刘玉兰再三道谢后，又去老虎山找了叶翠莲，请她帮自己看守屋子。 叶翠莲明白守屋子是假，她真正的用意是希望自己能帮忙照看方瑶瑶。 便笑道：“你放心去。不忙的时候我就陪着她，要是忙起来了，我再让娘去你家住。”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刘玉兰才带上换洗衣裳和一些吃食，放心去了洪家村。 何灵芝也是想着刘玉兰要去伺候女儿坐月子，便提前让方瑶瑶又多教了自己一些新的菜式。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方瑶瑶便用不着再去河谷滩了。 她除了一日三餐、放牛放羊，便是继续捣鼓各种古怪的肥料堆。 这一日，她将牛羊赶到草地上拴好后，便去地里拔草了。 叶翠莲也在一旁自家的地里除草。 她见方瑶瑶将拔来的草分成两堆，又将其中一堆拿柴刀剁碎，便问：“方家姑娘，你不是要留着喂牛吗？” “不喂了婶儿。要是下雨才留着喂。天晴就让它们到外头自己找吃的。” “那你把草剁碎干啥？直接扔进粪坑它不就腐化了嘛。” “粪坑里也有。不过我还打算做一些……” 呃，营养土该怎么说来着？ 算了，还是换个说法！ “我打算再堆点干肥，和我之前晒的干牛粪一起储存，等到冬季或是明年春耕的时候，当作底肥来施。” “哦。那怎么不全都剁了，还留着一堆？” “另一堆已经结草籽了，一会儿扔到外头晒干了拿回家引火。” 叶翠莲点点头。 “你这姑娘，这会儿就想到明年春耕的事了，真是比你叔还像个老农夫。” - 八月十一这一日是村长家为小孙女儿嘟嘟办满月宴的日子。 方瑶瑶提前两日便得到消息，要去帮忙操办宴席。 而李师傅和梅师傅，也作为特别受邀的宾客前往，一同吃席。 吃过早食，他们便与顾显明、叶翠莲夫妇一起下山。 一到河谷滩，就见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路，便有一块红绳系成的十字结。 绳结被挂在长得高大一些的荆条上，时不时吹来一阵风，便会轻轻晃动，很是好看。 第123章 村长家办满月宴 方瑶瑶走到一丛荆条边，将十字结拿在手上研究了好半天。 叶翠莲也看了好一阵，道：“常临哥是真稀罕他这小孙女儿啊，连路上都挂红绳。” 李梅两位师傅也笑着说是。 等到了村长家，两扇院门早已敞开。 除了院门上挂着的两个新买的灯笼和大红对联，整个院子内也随处可见各种红色的装饰物。 方瑶瑶又看了两眼大门。 对联内容是对家中新来小生命的美好祝愿。 院子里已经坐了好些喝茶、吃零嘴的宾客。当然，也是小孩子居多。毕竟时辰尚早，好多大人还在地里干活。 几人进了院子，也都先去送了贺礼。随后便闲聊的闲聊，做饭的做饭去了。 叶翠莲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没见着赵三妹。 主人家又忙得不可开交，她便同方瑶瑶一起进了灶房。 “翠莲，你来这么早！我还当再过半个时辰你才到呢。”从后院洗好一篮菜回来的赵三妹，一见叶翠莲便开心地喊道。 “我就说没见着你人。你不是更早嘛！说好了要来帮忙的，自然是要早些到。”叶翠莲卷着袖口。 赵三妹放下篮子，又从一旁的篓子里拿起一只围裙替她系上。 “没洗的都在后院，跟我来。” 到了后院，叶翠莲才发现，不仅赵三妹，于红芳、姚红莲等人也早都到了。 她们相互打过招呼后，便说笑着开始忙活。 又过了一会儿，杨大三兄弟家的媳妇也陆续前来帮忙。 妇人们说笑间，很快便将食材洗净、切好。 方瑶瑶也手脚麻利地将各种肉菜焯水、过油…… 即便灶房烟熏火燎，但忙完的婶子们却都不肯离去，纷纷围在灶台边“偷师学艺”。 饭点一到，于时新便点燃鞭炮。 村里一帮小屁孩个个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嘴里却还忙着咀嚼没有吃完的零嘴儿。 等烟雾散了，一众村民又帮忙上菜、倒酒。 何灵芝和康母端着几碗饭菜，去了康媛媛的房间。 片刻后，两人又抱着嘟嘟，满脸是笑回了院子里。 她们将小奶娃挨桌抱到宾客面前让人瞧。 客人们也纷纷夸赞着小孩可爱，并送上祝福。 等到了方瑶瑶这一桌，她不解地问：“婶儿，怎么媛媛嫂子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她月子还没坐满呢。”何灵芝笑道。 “啊？不是，今天就满月了吗？” 方瑶瑶还想着，等今天一过，她就能跟人学习认字了。 好，看来还得再等上十来日。 见小姑娘很是不解，康母便笑着回她：“坐月子可不是咱们说的一个月，至少得有四十二日才行。” “哦……呵呵。嘟嘟真可爱，婶婶祝你健康快乐、幸福成长！” 康父康母是头一晚就到了村长家。 何灵芝已经跟她说过方瑶瑶帮忙掌勺的事情，故而她便也记在心上了。 她以嘟嘟的口吻回道：“多谢方家婶婶。婶婶辛苦了，快些坐下吃。” 这顿席宴同于时新和康媛媛成亲的喜宴是同样的规格，每桌都是十二道菜，外加糖水及果品。 康父康母很是满意。 看来自己当初为女儿选的夫家是真的将她看得很重。 其他村民也都吃得满嘴流油。 尤其是大二壮。今年接连吃了三回酒席，并且还能时不时卖些鱼虾和蔬菜，手头宽裕了，兄弟俩吃上肉的时候也多了，故而他们的身体也比以往强健了许多。 吃完饭，兄弟俩主动帮忙将碗筷收回灶房。 二壮问方瑶瑶：“方家丫头，听说刘家嫂子去洪家村了。那你们过冬的蔬菜种了没有？” “已经种上了二壮叔。婶儿把菜种了才出的门。” “哦。那看来我还是问得晚了。你说今年多种些啥蔬菜比较好？”二壮又问。 方瑶瑶问他以往都种什么。 大壮答：“往年我们也是萝卜白菜种得多一点。今年从老黄家要了点胡萝卜种子。” “只有这三种吗？”方瑶瑶问。 “菜就种了这三样。不过葱蒜芫荽啥的还是往地里随便撒了些。”大壮又回道。 方瑶瑶之前就想着，入了冬要在孟记推出酸菜鱼、酸菜豆花等菜式，便在育苗时多撒了些芥菜和大头菜种子。 不过不知道销量如何，所以她也没敢让村里人大面积种植。 此时听大二壮主动提起，方瑶瑶便道：“我家还有多的芥菜和大头菜，现在没出八月，应该还不算太晚，要是你们菜园种得下，就去猫儿坝拔一点。” 兄弟俩连连点头说好。 叶翠莲和赵三妹也端着碗筷进来，大壮已经出了灶房。 她问：“二壮，啥东西好？” “我说一会儿好跟你们一起上山。”二壮回她。 “上山干啥？你茶园里里不是没野草吗？” “我去方丫头家匀两棵菜苗回来种。” 叶翠莲点点头，又让方瑶瑶出去歇着，说洗碗的活儿教给她们就行。 方瑶瑶和二壮便又去了院子。 二壮出了灶房，又继续帮忙拾掇桌椅，打扫地面。 方瑶瑶这时才有空找村长。 她打算趁人都在，将请村民收粮食的事情说一下。 村长正在清点礼金。 他抬头见方瑶瑶来了，忙笑着喊她，“方家丫头，来得正好。这个你拿着。” 方瑶瑶见是一个红布袋。 听村长拿起时发出的声响，里面应该是铜钱。 “怎么了常临叔？” “这是给你的利市。”村长道。 利市是什么？ 方瑶瑶真没听过。 “啊……为什么要给我？” “今日的宴席不是你张罗的嘛，叔可省了不少请厨子的钱。”村长解释道，“帮忙的人都有。我这会儿走不开，你去帮我瞧瞧老顾家的、常胜家的，还有杨大杨二杨三家的几个婶子，叫她们有空的就先来拿了利市再忙。我一会儿还得送亲家回镇上……” 说完，村长便又低头，开始一一核对礼单上的姓名了。 经他这么一说，方瑶瑶倒是明白了，看来就是后世所谓的“红包”啊。 她忙笑着接过，去了灶房喊人。 等将其余几人的利市也分发过后，提前雇好的牛车也到了。 村长和于时新一道，亲自送康父康母回家了。 方瑶瑶见人实在太忙，便打算要不自己跟叔伯婶子们说。 只是她才开了个头，就有人道：“你这姑娘真客气，老刘家的和常临早就同我说了。放心，到时候我可以帮两日忙。” “你家才几块地，我一个人要不了日也能干完。”杨四道。 方瑶瑶听刘玉兰说过，当初为了不让自家的土地荒废，村长便出面，将多的地租给村里人种了，当然相应的赋税也由种地的人承担。 如今，自己家地里的活儿确实不多。 不过刘婶儿家的地可是全都种上了粮食呢。 “玉兰婶儿家玉米种得多。除了把棒子掰回家，我还想多请几个婶子帮忙剥玉米粒。” 第124章 六嫂生了 “也不是每块地里的粮食都赶在同一日成熟。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到时候我和你婶子都来帮你。”杨二道。 自己还没说钱的事情，众人就纷纷承诺会帮忙，方瑶瑶便更开心了。 她决定到时候再把伙食办得好一点，也算是对村民们的另一种回报了。 - 刘云霞果然还是提早了几日生产。 但方瑶瑶得知这一消息，已经是在孩子落地五日后了。 八月十四这一日，叶翠莲陪同方瑶瑶一道前往孟记。 坐上牛车，洪超道：“方姑娘你还不知道，六嫂生了。” “生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初八那日夜里就。”洪超回她。 “夜里？那请产婆多麻烦！”叶翠莲叹道。 “不麻烦的婶儿，咱们村离镇子近。我叔就是郎中。六嫂感觉肚子痛时，洪成叔就去了他们家。我和六哥还有四哥点了四只火把，驾车去了镇上请的田产婆。” “哦。有牛车那还好。”叶翠莲回了句，随后又问：“是男娃还是女娃？” “男娃。”洪超回。 “男娃？啊，呵呵……男娃也好。洪扬那小子有出息，养个男娃也不愁。” 洪超笑笑，继续挥动着鞭子。 方瑶瑶却问：“那我姐还好？她有没有受罪？” “应该没多大事。我听洪成叔说，从肚子痛到娃娃落地，统共也才个把时辰。” “哦。”方瑶瑶点点头。 从发作到孩子生下来，也才两个多小时，的确算得上是比较快了。 - 到了孟记，方瑶瑶依然是先去后厨熬酱。 而叶翠莲除了刚成亲的头两年，也几乎不会上镇里来。 她见孟记装修得很是气派，而自己又与孟掌柜不熟，有些不好意思待在外头。也跟着去了后厨，帮几个小二洗菜打杂。 等忙完后厨的事，方瑶瑶洗了手，带着叶翠莲一起回到大厅。 她见孟掌柜在研墨，面前还铺张一张空白的纸。 “孟大哥，你要写什么吗？” “写个告示。现在生意比以往更好，上菜洗碗根本就忙不过来。要是有人放工，我都只能请洪超兄弟来当临时工，不如再招两个小二得了。” “有什么要求吗？”叶翠莲连忙问道。 “能识字自然最好。但真要不认识也无妨，至少人得机灵点，不说比得过洪扬，至少不能比两个小兄弟差。”孟掌柜指了指后厨的方向。 目前店里除了洪扬，便只有两个人是小二了。 叶翠莲知道他说的谁，又问：“嗯，那个，掌柜的，我能不能问问工价是多少？” “工钱二十文一日，外加三顿饭食。每月放工两日，若当月未休息可以折算成工钱。” “放工也有钱拿？！”叶翠莲惊呼了一声，随即赶紧捂住嘴。 她平日里最多也就到河谷滩走走，早就习惯了大嗓门。刚才一嗓子吼得孟掌柜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有些尴尬地了笑了笑，叶翠莲又问“掌柜的，您这儿工人要得急吗？能不能等上一日？” 早上一到店里，方瑶瑶就向孟掌柜介绍了叶翠莲。 此时，他便以为这婶子是想让自家儿子来店里做工。 他对顾云辉了解不多，但仅有的两次见面，他还是知道顾云辉性子比较腼腆，真要让他来招待食客，估计还是不太合适。 “婶儿，您家会不会太远了？” “不是不是，我家是全村儿最远的，想来也来不了。”叶翠莲忙摆手解释，“我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她家有三个儿子，家境比我困难得多，我想……” 说到这儿，叶翠莲挠挠头。 她又朝孟掌柜挤出一丝笑，然后将方瑶瑶拉到一边，低声道：“方家姑娘，你黄家婶子那三个小子的亲事都没着落。他家几个壮劳力，少一个人也不妨事，你看能不能……” 方瑶瑶知道她说的黄家婶子就是赵三妹。 她看看孟掌柜。 “婶儿，我也不是东家。要不我跟孟大哥说一声，先让黄家三位大哥来店里瞧过再说。” “好好好！我先替你黄家婶子谢过你啊！”叶翠莲连连笑着点头。 她也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再次回到柜台边，便也只顾着笑，由方瑶瑶来说。 孟掌柜听了方瑶瑶的话，提醒道：“眼下店里还不能提供宿歇，若是真想来，也只得每日来回往返了。” “要是孟大哥愿意给一个机会的话，那就明天黄家三位大哥来了，你们再当面商议。” 孟掌柜看看叶翠莲，便不再继续写告示了。 他放下墨条。 “那行。明日我见了人再说。” 事情说定，方瑶瑶便又同孟掌柜道别，采买了好些吃食瓜果去了洪家村。 两人在洪家吃过午食，下半晌便由洪超驾车送到河谷滩。 见到赵三妹和她男人后，叶翠莲三言两语将孟记招工一事说了。 赵三妹先是一喜，随后又沮丧道：“我家三个小子，都只会写自个儿的名字啊。” “人孟掌柜说了要先瞧瞧。再说了，那洪扬不也不……”叶翠莲快言快语说了一大半，才想起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 她朝方瑶瑶咧咧嘴，“呃……呵呵，方家姑娘，婶子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洪扬那小子也不识字，他都能干得了，那你黄婶子家三个小子，选一个总能成？” 方瑶瑶也冲她笑笑。 “只要不是账房、掌柜，小二哥和识不识字倒是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最终还是得孟大哥说了算，毕竟饭馆是他的，您说对？” “啊，是是是。呵呵……”叶翠莲又是一阵猛点头，“好了，你记得让三个小子明儿早些去店里啊。我和方家姑娘就先回去了。” - 第二日是中秋。 原本老早就和刘婶儿说好了，要在这一天做糍粑来吃。 奈何自家姐姐此时坐月子离不开人。 方瑶瑶想着，顾家婶子为了陪她，还得和家里人分开。 又想到一家人此前对自己的帮助，方瑶瑶决定喊上他们，同李师傅和梅师傅一道，大家齐过中秋。 她一早便起来做了简易版的月饼，叶翠莲和顾老太太又帮着她舂糍粑。 第125章 中秋 这一日的午食和晚食都异常丰盛。 顾显明和顾老太爷，也再次喝上了令人回味的米酒。 吃过晚食，众人甚至还一起赏了好一阵月，才各自回家。 虽然月亮很圆，但毕竟上山的路还是有些陡。方瑶瑶又留顾老太太在猫儿坝，同叶翠莲一起住在自己家。 她们也不着急回屋睡觉。 三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也不知道黄家那三个小子，哪一个被瞧上了。”叶翠莲自言自语道。 “不着急，要是真成了，过不了两日上山下地的人就会提起。”方瑶瑶回她。 “嗯。这倒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继续闲聊。 但河谷滩赵三妹家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原本昨日叶翠莲带话回来，赵三妹还担心，要是孟掌柜真选定了自家哪个儿子，那往后每日上下工赶牛车都得花去六文钱。 虽说工价开到三十文一日，可每个月的车程开销就得近两百文，她还着实有些不舍。 哪知不到晌午，自家三个儿子就蔫儿头搭脑地回来了。 到家后，三人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赵三妹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听说三个儿子一个也没被选上，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叹了口气，三妹只好将刚买回来的一斤猪肉拿去灶房，开始做午食了。 下晌，兄弟三人也依旧没怎么说话。 直到此时，一家人坐在院儿里，也不知是假模假样在赏月，还是为了乘凉。 而白日里才婉言拒绝了黄家三兄弟的孟掌柜，此时却满脸乐开了花。 即便端午那日，店里也只是在白日里多了些食客。 但随着孟记店面升级改造以及更多新奇菜式推出，他在新店营业的第三日便接到了好几户有钱人家的预定，说要在中秋这日宴请亲友。 此时，除了店里的五间雅间，就连他之前撤掉的柜台边那间屋子都被客人占用了。 且大厅里也坐满了人。 其中一桌，饭桌旁站着个高大男人。此人正是之前接连数日到孟记打包饭食，但又不肯说府上姓啥的男人。 他垂着头站在边上，不敢说话。 只因身前坐着的孟老爷此时正板着个脸。 他想着自己这个儿子为了忙饭店的事，连中秋也不回去陪家人过，便只好亲自带着夫人来了方圆镇。 哪知来了店里，竟连让他坐的地儿都没有。 夫妻俩愣是在后院儿傻看了两刻钟月亮，洪扬才将人请到大厅，说刚有一桌客人离开了。 他看着乐呵呵的孟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 孟夫人轻咳了一声，“好了老爷，快吃菜。你要继续板着个脸，让别人瞧见了，还当店里的饭菜是徒有虚名。” 孟老爷瞟了一眼自家夫人刚夹的菜。 “早日关张正好。上次要不是你……” 孟老爷想说的是，上次要不是孟夫人发现他来了方圆镇，装病差人将他请回去，他怕是早就将儿子接回永州了。 但等到五月末他再来时，孟掌柜早已赚回他给的本钱不说，甚至还将笋子酱和田螺酱卖到了永州县。 “要不是我怎么样？”孟夫人也没好气了。 她今年也才三十六岁，但因保养得好，且平日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看起来同乡下二十来岁的妇人相差无几。 见孟老爷仍面色难看，她放下筷子。 “即便我不把你喊回永州，一年时限不也还没到吗？老爷自己就是商人，诚信为本，该不会还需我一个妇道人家来教你。” “这能一样吗？那你说家里的布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爷才刚刚五十，就想着回家含饴弄孙了？儿子有本事，换作哪个当爹的会像你这般，只一心想着要当那块绊脚石。” “我是绊脚石？要是我当初不给他那二百两……” 其他桌的食客听到孟掌柜夫妻拌嘴，纷纷望了过来。 孟夫人打断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先吃饭。” 见自家夫人嘴角带笑，眼睛却在瞪自己，孟老爷只得闭嘴，默默吃起了菜。 - 九月二十八，是刘玉兰和方瑶瑶家收稻子的日子。 好在两户的田都只有一亩。 仍是村长牵头。 他与大二壮负责割稻子，杨家三兄弟则通过用力摔打的传统方式，将谷粒从谷穗上分离下来。 且早上为了不来回跑路，几人都在自己家里吃了早食，又自备镰刀、挡席等农具，就去了刘玉兰家的田里干活。 方瑶瑶知道农忙时，只吃三顿饭是不够的。 她将早上蒸的包子和两罐米酒，放进一只专门盛放食物的背篓里，又用干净的纱布在面上盖了一下。 打算送到山下，让叔伯们先垫垫肚子。 叶翠莲家的稻子前几日就收了。 此时，除了顾老太太，一家人都在猫儿坝的地里掰玉米。 她喊住方瑶瑶。 “你就别来回跑了，云辉得下山翻稻草，让他送去。” “我瞧着你们也忙。而且现在我的脚程比以前快了，送了再回来做午食也不晚。” “晚不晚倒不碍事。你犯不着白跑一趟啊。昨儿我不是说了嘛，掰完这块地，他们爷儿俩就去帮你背稻子。” 正说着，顾云辉也已经将自己负责的最后小半拢棒子掰完了。 他将背篓放到地边的一块台阶上。 “爹，那我先去河谷滩。玉麦放这里，等我回来再和您一起背回家。” 顾显明在地的另一头应了声好。 顾云辉快步走到刘玉兰家的院墙边，从方瑶瑶手里接过篓子，便下了山。 - 河谷滩。 今日收稻子的人很多。 整个村子都回荡着村民的说话声，和不停摔打稻穗的声响。 此时，已经有不少妇人或是老人，牵着小孩，为家里的男人们送开水或粥到田里来了。 杨四拿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哎呀，吃了两碗粥，咋就又饿了。” 杨大将手上的稻草扔掉，“早上让你再吃一点，你怎么不听？” “我不是想着方家丫头该会送吃食来嘛。”杨四坐在一把稻草上，张嘴喘气，“我先歇歇啊。” 见赵三妹提了大半桶温水，要送去自家田里。 他忙喊道：“黄嫂！等等等等，我先喝一碗啊。” 第126章 秋收 赵三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杨四一把拉住木桶。 随即又从她另一只手里夺过空碗，舀水喝了起来。 三妹见他这样子好像的确是口渴得紧，便将桶放到田埂上。 “慢慢喝，不着急。那个，方家姑娘她咋没……啊，也是，她一个小姑娘哪儿能送这么多人的水和饭。” “常临叔。” 顾云辉背着背篓下了山。 他绕过路边的大石头，朝几人所在稻田的位置快步走来。 “杨家叔伯们也快歇歇。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杨四一听有吃的，立马来了精神。 将碗还给赵三妹，“多谢黄嫂。嘿嘿……顾家小子，是啥吃食啊？” “包子还有米酒。”顾云辉回道。 “包子好啊。米酒也好。”杨四第一个抢在前头，将面上的纱布揭开。 他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嗯，还是肉馅儿。好吃！不过就是来得晚了些……” “饿了就快吃，别说话！”杨大提醒自家幺弟别又乱说话。 大二壮和杨四不同。 兄弟俩见顾云辉送来吃食，也放下镰刀，到一旁低洼一些的地方洗了手，拿着包子便啃了起来。 填饱肚子最紧要，谁像杨四那般，吃东西时嘴里还念叨个不停。 要是他继续说下去，自己还能多吃两个。 嘿嘿。 - 在家做饭的方瑶瑶想着顾家父子都要帮忙出力，于是在顾云辉走后，又将还有剩余的包子也分了些给顾家人吃。 等到炒好两道菜，顾显明也要准备下山了。 “方家姑娘，我这趟就叫他们回来吃午食行吗？” “行的顾叔，麻烦您了！” - 又因村长人胖，大二壮个头矮小，所以三人割稻子的速度都不快。 顾云辉在将自家稻草翻晒过后，也去赵三妹家借了一把有些钝的镰刀，一起收割。 他动作倒是快，但又架不住那镰刀不好使。 总之，四个人割稻子，都没能赶上三人脱粒的速度。 大壮道：“要不我和你换一把刀。” 顾云辉道好。 两人换过镰刀后，他干活的速度总算是提高了一些。 但仅凭他一双手，想要赢过三个人也有些困难。 吃饱喝足的杨四便又说换他先割一会儿稻子，让二壮去拴稻草。 等顾显明到了河谷滩，田里割好的稻子倒是堆了几处。 他拿麻袋将脱下来的稻谷装好，对村长道：“饭菜已经好了。要不吃了再来。” “我还吃得不安心呢。瞧瞧这半日，也没干多少活儿。我是说我自个儿啊，都是我割稻子太慢了。不行，明日得换时新来了。”村长笑道。 大二壮也都挠着脑袋，嘿嘿憨笑。 顾显明道：“不碍事，我家今儿那块玉麦收完了，别的地里还得再等几日。下晌我也来割。” “我看成。这会儿日头也大了，要不先把谷子背上山再说。”杨大提议。 众人这才坐到田埂边，将脚上多的淤泥用稻草擦掉后，收拾行头上山了。 吃过午食，方瑶瑶又将自己新买的镰刀拿给顾云辉。 “顾大哥，用这个。我前不久才买的，可锋利了。” 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新镰刀在手，顾家父子干起活儿来很是麻利。 不多时，一块田的稻子就全部割完了。 杨家三兄弟的活儿更费体力。 顾显明道：“给我和云辉。” 杨大便主动拿过麻袋，将稻谷往里装。 杨二杨四则将割好的稻子，抱到顾家父子跟前。 而此前一直负责割稻子的村长和大二壮，也不闲着，他们将脱过粒的稻草扎好，再一捆捆立在田埂边晾晒。 吃晚食时，村长抱歉道：“年纪大了，手脚也比不上年轻时干活利索。明日我就让你时新哥来，我还是在家晒晒谷子得了。” “常临叔哪里的话。要是换作我自己，怕是一天也割不了半块田。米酒和白酒都有，这里还有泡的果子酒，叔伯们想喝什么自己倒啊。”方瑶瑶笑着将饭菜和酒坛子都摆到桌上。 吃过晚食，叶翠莲又将顾老太太送到了猫儿坝。 顾家父子道，自己明日也会帮忙，让方瑶瑶不用担心她田里的活儿。 送走众人，方瑶瑶便同顾老太太洗漱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方瑶瑶依旧是一大早就起床做饭。 她依旧蒸了满满一笼包子。 等顾显明和杨二背了第一趟稻谷上山时，方瑶瑶将准备好的包子和水蒸蛋递给他们。 “叔，你们坐下吃点东西。歇会儿再送其他人的。” “这是鸡蛋？咋做的？这么嫩！”杨二吃了一口蒸蛋，很是惊奇。 “是的杨二叔。鸡蛋里头加点水搅匀，蒸个小半刻钟就行。”方瑶瑶回道。 “是嘛。嘿嘿，怪香呢！等你婶子空了，让她跟你学学啊！” “行。想学的我都教。” - 花了两日功夫，两户人家的稻子算是收完了。 紧接着，稍晚一些的玉麦也全都成熟了。 虽然有村里人帮忙，但方瑶瑶还是一有空便往玉麦地里跑。 虽然背不了太重的东西，但她也有办法。 但凡是能用上的篓子，全都拿到地里，一根根棒子往里扔便是。 大不了等叔婶儿们帮忙背回院子。 这日吃过早食，叶翠莲来帮她打水。 见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扯开嗓子喊：“娘！方家姑娘！你们在哪儿呢！” 在茶园忙碌的李师傅听到她找人，便伸手指了个方向，同时大声回道：“在那头的地里掰玉米！” “哦！多谢李师傅啊！” 叶翠莲大声道了谢，便也去了那块玉麦地。 她见到顾老太太和方瑶瑶后，说了句：“你这姑娘，不是说了一会儿村里人就来嘛，咋还自个儿动起手来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方瑶瑶调皮地喊了一句口号。 叶翠莲哈哈大笑。 “你成日里净说些奇怪的话，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从书里学来的。媛媛嫂子不是在教我认字儿嘛！我现在能认好多了，就是写的话还有些费劲。” “能认就行。你瞧我家云辉，不也是除了自个儿的名字，多一个也认不得了。” 第127章 还有旺财陪我 “顾大哥干活儿厉害嘛。哦还有，他手工也挺不错，只是可惜没有师傅好好教教他。” “啥手工？”叶翠莲也到地里帮起了忙。 “竹编啊。他之前不是做过竹床和捕鸟的笼子吗？” “那个啊。都是没啥用的玩意儿，地里的活计才最重要。” 方瑶瑶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了。 确实，一个人想要做什么事，得有家里人支持才行。 就像自己，隔一段时间就去一趟孟记，也多亏刘婶儿非但不反对，并且还总会陪她一起前往。 叶翠莲背着一篓子玉麦往刘家院子去了。 “你们也回来，我估摸着河谷滩的人也该到了。我先去替你打水啊。” “好，谢谢婶儿。走阿婆。”方瑶瑶扶着顾老太太也回了家，“我都说了让您别管我，您还怕我一个人丢了不成？” “老了也不能成日里躺着不动。那样子反而浑身不舒坦。”顾老太太笑眯眯地回道。 嗯，好像也是。 都说生命在于运动嘛。 这会儿还不是很热，好像也没多大影响。 “对，阿婆说得在理！” 老太太笑笑，又道：“我怎么觉得，今年麻雀斑鸠都少了很多。” “是吗？您家也不多吗？” “没往年多了。”顾老太太摇摇头，“往年我得成日守在院子里，还是有不少粮食被偷吃。今年还真是难得见到几只。” “之前玉兰婶儿说过，旺财会抓麻雀吃。” “旺财？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它经常往老虎山跑呢，该不会都是被它吓跑的！”顾老太太恍然大悟。 “应该是。”方瑶瑶点头。 旺财这家伙，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保护粮食，真是个好狗狗。 回家就奖励它一块肉！ - 人一忙起来，日子就过得特别快。 将所有玉麦粒晒干装袋后，地里的黄豆也陆续成熟。 刘方两户的豆子倒是种得不多，因而只有顾家人帮忙，仅仅花了半日便全部收割完成。 将其晾过两日后，顾显明夫妻又带着儿子来帮忙打豆荚。 方瑶瑶也跟着打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去做午食。 吃饭时，她瞥见顾云辉的左手有几道口子，看样子应该是才伤了没两日。 “顾大哥，你手怎么了？” “昨日劈篾条时，不小心划到的。”顾云辉回她。 “哦。做竹编制品是很容易伤到手。”方瑶瑶随口答道。 “我都说别去捣鼓那破竹子，他偏不听。”叶翠莲一脸心疼地说道。 “我不是见家里的簸箕都坏了嘛。抽空再编几个，年底您也好晒萝卜干嘛。”顾云辉安慰他娘。 “唉哟，坏了也还能用。削两块竹片绑上不也能用嘛。瞧你这手，每次都伤成这样。当初那簸箕还是你爹编的，让他修补不也一样。” “我昨儿不是忙着砍竹子、打柴嘛。”顾显明呷了一口甜甜的米酒道。 李师傅和梅师傅都只认真吃着菜，没有发表意见。 方瑶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认真吃菜。 吃完饭，方瑶瑶又将提前预留的一碗菜递给顾显明，让他带回家给顾老太爷和老太太吃。 打了大半日豆子，叶翠莲也有些累。方瑶瑶在准备洗碗时，便打了水让她先洗漱歇下。 - 九月初八这一日是刘云霞儿子虎子的满月宴。 好在紧赶慢赶，地里的活儿算是忙得差不多了。 方瑶瑶一早起床，将李梅两人的饭菜做好温在灶上。 并再次与二人打过招呼后，她就准备要去洪家村了。 “真不用我送你啊？”叶翠莲有些不放心。 毕竟刘玉兰出门时，一再叮嘱，请她务必帮忙将方瑶瑶照看得仔细些。生怕再发生类似正月的事情。 “不用了婶儿，您家不是有几块地里的番薯能挖了吗，您忙地里的活儿就行。再说了，河谷滩也有叔婶儿要来猫儿坝下地，路上都能见着人，您不用担心。” 叶翠莲还是有些纠结。 见旺财在墙角玩儿，她猛地拍了下脑门儿。 “哎，咋把旺财给忘了！你带着它一起。把院门锁好，灶房的门也锁上。” 叶翠莲的意思，方瑶瑶明白。 因从自家后院可以直接进入灶房。 若将灶房门锁上，那即便有人能进灶房，也到不了其他屋子。自然不用担心家中钱粮会丢。 以往出门时，李师傅和梅师傅也都会让她只将后院门开着就行。 她笑道：“也对啊，现在天气不那么热了，旺财就跟我一起去！不过要是我回家晚了，还得麻烦婶儿帮我把牛羊牵回棚子里。” 叶翠莲不住点头，“放心。我们今儿都在你院子前头下地，会帮忙照看的。” - 方瑶瑶在下山的途中，果然碰见好几拨上山的人。 最先遇上的姚红莲问她：“这么远，你一个人去啊？” “还有旺财陪我。”方瑶瑶打了个趣，然后又笑着解释：“早就说好了，洪大哥赶牛车来村头等我。” “哦哦哦……坐车好。我还当你真要走去洪家村呢。当心着些啊，婶子上山了。” “好的红莲婶儿，您慢走。” 简单交谈后，方瑶瑶继续往河谷滩去。 只是每遇见一次上山的叔伯和婶子们，她都得将此前对姚红莲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虽然感觉自己有些像无情的“复读机”，但她也觉得心里挺暖的。 自己村儿的人可比洪家村的人好太多了！ 牵着旺财到了村头，洪超的牛车早就等在路边了。 “小婶婶！” 一听是洪英英和小八的声音，方瑶瑶忙大声应道：“哎！小八，英英。” 赶着旺财一起坐上牛车，洪超便挥动鞭子出发了。 “英英，虎子乖不乖？”方瑶瑶问。 “不乖。他可爱哭了。晚上我都睡不着觉。”洪英英摇着头，实话实说。 “真的吗？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哭吗？” “不知道。阿婆说他就是个爱折腾人的淘皮蛋。” 方瑶瑶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是嘛？那我一会儿问问玉兰婶儿。” 说完，她又看看小八。 想要问她爹娘怎么答应让她跟着来大山村，但思虑一番，还是换了个问题：“小八，今天来吃酒席的人多不多？” 第128章 想名字还真是头疼 “多！”小八重重点头，“六叔和洪超叔叔买了好多肉肉！” “好，那小八一会儿可要多吃点儿哦。”方瑶瑶揉着她的脑袋道。 - 牛车停在洪扬家院门外，方瑶瑶就见刘玉兰和洪四媳妇在灶房里忙碌。 洪成媳妇陈氏也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除了洪家其他人，院子里倒也坐了几个不认识的婶子在闲聊。 她们见洪超将人接来，站起来笑着朝她点头。 方瑶瑶也对几人笑笑，“我该是叫几位做婶子？你们也不必客气，快坐下喝茶。” 因铜钱揣在身上不便，方瑶瑶便先到院门入口处，将礼金交给洪成。 洪成接过，交由洪老村长点数，自己则在礼簿上记下名字与数额。 送完贺礼，方瑶瑶又将旺财牵到客房拴好。 舀水洗了脸和手，她见刘云霞也醒着，便去看她和虎子。 “姐，我来了。” “瑶瑶。热不热？英英，你帮我给小婶婶倒碗水。”刘云霞慢慢坐起身来说道。 “英英不用倒，我不渴。姐，虎子爱哭闹吗？”方瑶瑶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瞧了瞧虎子的小脸儿，“一个月了也没长开，还真是个小老头哦。嘟嘟一生下来，小脸儿就胖呼呼的，现在更是可爱了！” “可别说，洪扬还夸他听话，说在肚子里没怎么折腾我。结果落了地，就哭个没完。” “那他为什么哭，有请洪成叔看过吗？” “看过。什么问题都没有。小奶娃，饿了困了哭也正常。可他还真就没事也得嚎两嗓子，非让你成日将他抱着搂着才舒坦。” “这么热的天，抱着他能舒服吗？”方摇摇感到很奇怪。 “我也这样想，可他偏就跟别的娃娃不同。只要娘把他放下，他就一个劲儿地哭。伸手将人抱起来，他立马就住了嘴。” “哦……这样啊。那还真是折腾人啊……” “对了，嘟嘟的大名定了吗？”刘云霞接着问。 “嗯。”方瑶瑶点点头，“叫于有晴。” “有情。有情有义？”刘云霞认为，应该是这个意思。 “天气晴朗的那个晴。” “哦……怎么是这个字？” “我也不知道。听说常临叔为了给自家孙女儿取个好名字，连夜里睡觉都不踏实。后来还是嫂子她爹定下了‘有晴’这两个字。” 刘云霞点了点头，又道：“我们也还没想好该取什么名儿。就连虎子也是爹给取的。他说那时随便给洪扬定了个‘竹子’，结果人还真就长成了瘦高个儿。现在虎子得取个壮实点的名字。” “嘻嘻……竹子。”小八第一次听到自家六叔的乳名，忍不住咧开小嘴重复道。 方瑶瑶也忍不住笑了笑。 “嗯。乡里孩子，叫什么都没关系。大名你和姐夫也可以自己想。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哎。想名字还真是头疼。你不知道，其实我的名字还是从顾大哥那儿学来的。” “是吗？”方瑶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知道？” “爹和娘说的啊。不过顾叔其实也不会，他说赶集听算命先生给一户人家的儿子取名，叫‘云’什么，后来就给顾大哥改了个‘云辉’。我爹也懒得去想，就给定了个‘云霞’。” 方瑶瑶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 “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襁褓里的虎子蹬着小腿儿拱了拱。 方瑶瑶忙止住笑。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见虎子又继续睡了。 她才低声道：“姐，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帮婶儿做饭。” “好。帮我把门关上。” - 快到晌午时，一辆骡车朝洪扬家的方向驶来。 “哎，快来看啊。那是啥？是不是马？”一个吃席的婶子忙站起来，走到院子外瞧稀奇。 “不知道啊。不过感觉和我以前见的马不太一样呢。”有人回她。 等走得近了，车夫勒住缰绳。 “这位大嫂好，请问这里是洪扬家吗？” “啊……啊是！是洪扬家。” “多谢大嫂。”车夫道了谢。 等车停稳，他先下车，又往地上搭了根马凳。 布帘被人掀起。 孟掌柜低头，小心踩着凳子下了车。 洪扬和洪超各扛着一张方桌回来。 他一见自家院子外头停着的车，便知道是孟掌柜来了。 “孟掌柜，您来了。快请院儿里坐！” 孟掌柜笑着应了声好。 他手里抱着个木匣子。 左右看看，也站到洪成跟前。 从袖袋里掏出些铜钱摆在桌上。 这是他帮店里的几个工人带的礼金。 其中四个小二，每人随礼十文钱。 王厨子四十文。 “……嗯，八十文，没错。”洪老村长数完铜板道。 带洪成将几人的名字在礼簿上记好后，孟掌柜便再次朝两人笑笑。 随后抱着匣子去一旁，挑了个位置坐下。 洪扬放好桌子，让洪超帮忙替孟掌柜倒一杯茶。 自己又赶紧跑到车夫跟前，让他将车赶到自家的空地里拴着。 车夫连忙摆手，说自己一个时辰后来接孟掌柜就行。 “叔您用不着见外，我也没请厨子，都是家里人自己做的，将就吃一顿。” “真不是见外。你也知道，我家就这一匹骡子，好巧不巧，得它干的活儿都赶在了今儿这一日。这不，还得赶着再送两位客人嘛。你也忙，快去招待其他人。” “那，多少钱，我先给您！” “不用不用。”车夫忙摆手，“我把孟掌柜接回镇上再给。” 说罢，车夫便调转车头，挥着鞭子离开了。 见陆续有人朝自己家里赶来，洪扬也赶紧回到院里，继续摆放桌椅碗筷。 放过鞭炮后，便正式开席了。 屋里的虎子被吓醒。 刘云霞安抚了好一阵，又喂过奶，他还是不停哭闹。 心疼女儿的刘玉兰顾不上上菜。 她去屋里抱过虎子，嘴里不停同他说着话。 “虎子乖啊，不怕不怕。刚才那是为你庆祝呢，你说是不是很响亮，是不是很热闹……啊？” 可不管外婆怎么逗弄，小虎子依然张着大嘴不停哭。 “娘，要不还是给我。”刘云霞道。 第129章 白得了一个月的工钱 “你快躺下。我跟你说，月子里头，可不能老抱孩子，以后会腰酸腿疼的！马上也开席了，我还得抱他去外头呢。” 刘云霞只好点头。 她刚准备睡下，洪四媳妇和洪英英，便端了饭菜进来。 “该吃饭了四弟妹。今儿只做了三道清淡的菜，要是不够，吃完我再帮你盛。” “谢谢四嫂。你和英英也快去吃。” 等所有人到齐，方瑶瑶才知道，小八说的“人多”就是十来个人。 院儿里共摆了五张饭桌。 且其中一张桌子还差两个人才坐满。 而除了村里的十来个人和孟掌柜，以及自己和刘婶儿，其他桌上坐的全是洪扬的哥嫂和侄子侄女。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姐姐姐夫也才分家，村子里来送礼的人少了，那往后他们需要还礼的地方也不多。 由于洪老爹行动不便，故而，抱着虎子到宾客面前接受祝福的人便是刘玉兰和洪扬。 而今日席面上身份最为尊贵的便是洪老村长、洪成以及孟掌柜了。 虽然三人同坐一桌。 但刘玉兰有些犹豫，该从谁开始。 洪老村长似乎看出她的窘迫，“孟掌柜不辞辛劳，特意驱车前来参加我洪家小辈儿的满月宴，就先让孟掌柜替虎子送上祝福。” 洪成也点头。 刚才两人就让孟掌柜坐主位，但他以自己是晚辈拒绝了。 此时再听人谦让，他便欣然接受。 “嘿嘿，我也没什么经验……那就，祝虎子一生无疾无忧，长大后孝敬父母，团结相邻……嗯，就这些。来，这是孟叔送你的见面礼，自己拿着好不好？” 说着，孟掌柜便将一直放在面前的木匣子打开。 他提起一个红布袋在手上摇了摇，发出铜板碰撞的声响。 满院子人的目光瞬间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就连正往嘴里塞肉的小九也立即放下筷子，朝这边望来。 好家伙！ 这钱袋子鼓鼓囊囊，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多少钱。 等等，那木匣子里还有五个。 一共六个袋子！ 洪扬也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掌柜的不但会亲自前来，还送了这么多贺礼。 但既然是儿子的满月礼，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爹替虎子多谢孟叔叔。” 孟掌柜虽未当爹，却也知道一个月的婴儿不能拿铜板。 他将手上的红布袋在虎子的襁褓上蹭了蹭，“既然虎子已经看过了。就让爹娘替你收好啊。” 说完，便将钱袋放回木匣里关好，递给洪扬。 刘玉兰也惊得嘴巴好半天才合上。 见洪扬已经接了钱，她也忙笑着道谢，“劳孟掌柜破费了。您快坐下吃。我们做的菜比不上王厨子，您千万别嫌弃才是。” “刘婶儿哪里的话。家常菜很好吃。” 孟掌柜送完祝福，接下来便是洪老村长、洪成以及洪老爹…… 洪二媳妇见那么多钱，不禁两眼放光。 但面上却看不出多大异样的神色。 洪五媳妇小声对自家男人道：“还说每日八文工钱，傻子才信！你瞧连他那掌柜送的礼，怕是都得有一两银子了？” “我又没数，哪里知道！赶紧吃菜。”说完，洪五便又大口往嘴里塞肉。 不只是他，家里其他人也都敞开肚皮大吃特吃。 主要是家里的饭桌上，实在难得有这么多肉。 尤其是分家后，虽然各自都觉得其他人占不到自己便宜，但夫妻俩加上最多两个小孩儿，又得下地又得挑水做饭，还得为鸡拔草，计划着家里的各种花销…… 真要说一句身心俱疲也不为过。 一大家子人里，真要说吃得稍微体面一些的，怕是也只有洪四一家了。 毕竟他们跟刘云霞搭伙吃饭，几乎每日都有两顿肉。 小八猛扒了几口菜被呛到。 洪英英忙一手挡住她的嘴巴，一手帮她拍着后背。 “八妹别着急，饭菜还有多，你吃完我帮你盛。” “咳咳咳……”小八又咳了好一阵才止住，“谢谢英英姐姐。” 见小八重新坐好，洪四媳妇又拿起一根帕子，替女儿擦擦手，“英英乖。你也快吃。” 另一桌的洪五媳妇白了自家女儿一眼，“个没出息的，吃个饭也能噎着！” “哎！”洪五拍拍她，示意别当着这么多人乱说。 下了席，又与刘云霞闲聊一会儿，方瑶瑶便回大山村了。 洪英英和小八依旧率先坐上了洪超的牛车。 “你早上不是才去了吗，这会儿还去？”洪五媳妇喊住小八。 “娘，我想去玩儿。”小八越说越小声。 “让她去。这不洗碗也还得烧热水吗，一会儿烫着怎么办？”洪五挥挥手，让小八去。 本来早上洪五媳妇也不乐意让小八跟着，她男人道：“不管怎么说，今儿是虎子的满月宴，村里多少也会来些人吃席。你可别再当着外人的面儿凶她了。” “去去。坐在车上别乱动啊。”洪五媳妇终还是答应了。 因洪扬原本以为村里能有一小半的人会来参加宴席，所以他将肉和菜都买得有些多。 哪知最终来的人，还不到一小半的一半。 想着虽然分家了，但毕竟还有血缘在，他便也不打算将食材退掉。让丈母娘和四嫂全都做了，晚上也喊了哥嫂一起来吃。 这可乐坏了心疼二十文礼金的洪二媳妇和洪五媳妇。 两人一个比一个能吃，真是光靠自己一张嘴，也能将二十文本钱吃回来。 等到晚食后洗好碗筷，刘玉兰便和女儿女婿一起清点礼金。 “孟掌柜送的是多少钱？”刘云霞问道。 “……九十九，一百。每袋都是一百文，一共六百文。”洪扬数完了最后一袋铜板。 “这么多，你一个月工钱也是这么多？”刘玉兰问。 洪扬点头说是。 “那岂不是白得了一个月的工钱。”刘玉兰又道。 “孟掌柜可真是大方啊。他还没将自己随的礼记到礼簿上。”刘云霞也忍不住感叹。 “嗯。但我觉得，单凭我在他店里做工，是拿不到这么多钱的。”洪扬收好钱和礼簿，随口说了句。 刘云霞都盯着他，“那是为什么？” “我觉得孟掌柜是看在瑶瑶的面子上才会亲自来这一趟。” 刘玉兰点点头。 但想到之前洪小二那事，刘云霞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说孟记能做到现在，还真少不了瑶瑶的点子。” 刘玉兰跟孟掌柜接触过几次，多少了解一些情况。 她朝女儿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往深了想。 第130章 你想种就种吧 从洪家村回来后，方瑶瑶便去了村长家。 因为不少常用字她都会认了，便信心百倍地向康媛媛提出，自己想要学习写字。 媛媛见她是认真的，就教她写了村里部分人的名字。并让她回家先临摹，等写会了再自己到她家“考试”。 “这是谁？”康媛媛指着一张草纸上的名字问道。 “刘——玉——兰！”方瑶瑶自信地答道。 “这个呢？”康媛媛又指着另外一处问她。 “于——常——兴！” “这个？” “于——常——胜。” “杨——二——壮。” …… “兰字写错了。兴字写错了。胜错了。显错了。杨错了……” “啊……不是，这么多都错了？我不是按你教的来写的吗……”方瑶瑶觉得，康媛媛一定是在骗自己。 “呐，你自己瞧瞧。是不是多了一撇。这里是不是少了一横。还有这一笔应该连到这儿才对……” “啊……天呐，怎么会这样！”方瑶瑶挠着后脑勺，不太想承认自己的确写错了。 “我给你的范本不是小楷吗，你怎么还错了这么多？”康媛媛问。 “啊，我，呵呵……我，记得，我明明就是按照范本来的……” “回去把错的再练练，下次再错这么多，可就得挨戒尺了。”媛媛打趣道。 “嗯，好。”方瑶瑶心虚道。 在一旁带孙女儿的何灵芝看了两人一眼，对嘟嘟道：“唉哟，这夫子可真凶哦，是不是啊嘟嘟……” 牵着旺财回了家，方瑶瑶将刚才的“答卷”拿出来，看了又看。 “繁体字虽好看，但真不好写啊！你这个死媛媛……”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了嘴，连忙往地上吐了三口唾沫。 方瑶瑶双手合十，真诚悔过：“对不起啊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菩萨保佑嫂子平平安安……哎，只怪你和她真的太像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方瑶瑶总会明里暗里套康媛媛的话。 但结合种种信息来看，这个时空的康媛媛一直都是她自己。 看来，她也真的只是和自己曾经的好友长得很像罢了…… - 又过了十来日，刘云霞算是正式出了月子。 一回村子，刘玉兰也先到村长家谢过他和村里人帮忙收粮食。 又听方瑶瑶说过，村长和秃子还有杨大等人，帮忙将家里应交的税粮全都送去里长家了，刘玉兰便请村长帮忙转达，让帮了忙的人都去猫儿坝吃饭。 村长却道：“这可得不少人呢。差不多每户都有人出了力，真要请，不得大半个村子都来了？哈哈哈……” “哦，呵呵……那我回去跟瑶瑶商量商量。看她有什么主意。”刘玉兰也知道村长是在打趣。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离家十四多天，一到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赶工。要是村里人不帮忙，她和瑶瑶还真得花钱买粮食过冬。 不请有些说不过去。 可真要全请，又怕会花方瑶瑶很多钱买肉买菜。 “我说笑呢。你也快些回去，时辰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吃晚食了啊。” 第二日一早，方瑶瑶一起床就对刘玉兰说可以把胡豆和豌豆先种下。 想到美味的豌豆尖涮烫、煮肉丸或是下面条都异常美味，方瑶瑶道：“婶儿，我们种它个半亩地的豌豆！” “这么多？你要拿豌豆当大米吃啊？” “豌豆尖不是可以吃吗？” “咱们两个，加上李师傅和梅师傅也才四个人，你不是种了那么多青菜萝卜吗，哪里吃得完。” “吃不完就卖，卖给孟记。青菜萝卜有多的还可以晒干，等过了二月再吃，豌豆尖就得吃现采的，您说呢？” 刘玉兰看了看方瑶瑶，笑道：“好。你想种就种。婶儿依你的就是。” “婶儿您真好！”方瑶瑶又抱着刘玉兰的胳膊撒了一回娇。 吃过早食，母女俩便扛着锄头去翻地了。 还没翻出三分地，旺财便大叫着朝竹林边冲去。 方瑶瑶忙扔下锄头，去追旺财。 刘玉兰怕方瑶瑶追不上，自己也跟了过去。 “老刘家的，方家丫头！快把狗看住啊！”村长扯着嗓子大喊。 好在旺财也只是冲到几人面前示威，宣告这是自己的地盘，并没有上去咬人。 刘玉兰也追了上来。 她将旺财赶进木笼子里关好。 方瑶瑶见久未见面的冯双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正要准备开口问候，村长就先介绍了。 “这是冯东家店里的杜掌柜。往后要是冯东家抽不出空，就由他来收茶叶。” “冯叔杜叔好。钟阿公好。”方瑶瑶向几人点头问好。 一行人进了院子，刘玉兰已经替人沏了茶。 这茶具还是乔迁时，冯双送的贺礼。 因是难得的白瓷，刘玉兰平日里都舍不得用，一直珍藏在柜子里。 众人坐下，开始闲聊。 “方姑娘长高了！”冯双道。 “是嘛？”刘玉兰问。 “嗯，是长高了不少。”钟老爷子也点着头。 “应该是。咱们村里人经常都能见面，可能不太容易察觉。冯叔和钟阿公可是半年不见了。”方瑶瑶笑道。 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师傅和梅师傅也过来了。 “东家。” “杜掌柜。” “李兄，梅兄。快请坐。”冯双和杜掌柜也站起身来迎接老友。 刘玉兰又拿了两只茶杯，过来替人掺茶，“李师傅梅师傅，你们也喝点茶。” 等几位老友相互寒暄一番后，村长才对方瑶瑶道：“方家丫头，你把收来的笋干拿出来。冯东家今儿拿了笋子就得回粤东了。” “哦。好。”方瑶瑶立马回屋去取笋干。 那笋子虽然晒得很干，但怕受潮，方瑶瑶还特意将袋子吊在房梁上。 刘玉兰让方瑶瑶站到一边，自己踩上梯子，将几只袋子拿了下来。 解开袋子查验一番后，冯双道：“好。就按之前说的二十五文一斤算，如何？” 当初方瑶瑶就想过，虽然价格说不上有多高，但毕竟人可是上门回收，村里人最多也就出点挖笋子、剥笋皮的人力，并且自己在动员村民晒笋干前，也对他们说过价格。村民们也都愿意接受这个价格，才会纷纷挖笋子来晒。 她笑道，“冯叔说了算。” “好。不过上次我说的五十斤怕是不够，还得再加点，有多吗？” “冯叔想要多少？”方瑶瑶问。 “八十斤。” 方瑶瑶在心里算了算，接下来做肉酱所需的量，“好。我再拿点来。” 因此前村民担心笋干放在自家的土坯房里会生霉，一晒干便都亲自送到她家。为了称重，方瑶瑶便又买了一杆秤，再由村长教自己如何看秤。 现场秤了八十斤笋干，杜掌柜付了提前备好的银钱。 一行人又去了茶园看茶树的生长情况。 “大山村的确是块宝地。看来入冬就能采上一批了。到时还得劳烦李兄梅兄多费些心。杜兄也会来协助你们二位完成茶叶等级考评。” 事情说定，冯双等人便下了山。 第131章 修路好啊 在送几人到竹林边时，方瑶瑶又请村长帮自己教牛犁地。 “不过我和婶儿不太懂犁头该怎么选。” “明日秃子有空，我们带上家里的犁头，先教会了再买不迟。”村长道。 “好。谢谢常临叔。” 不得不说，村长当初挑的这头牛真是不错。 他自己也忍不住感叹：“这牛的性情是真温顺。才五日功夫就教会了。” 既然牛已经学会了犁地，那么犁头、犁耙啥的也该买了。 母女俩在村长与何灵芝的陪同下，又将该买的农具都买回了家。 在回程的路上，方瑶瑶对村长道：“叔，我觉得山上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路不通。您说修一条路要多长时间？” “修路？” “嗯。小路人倒是能走。不过每次的笋子、野菜就只能靠玉兰婶儿背下山，要是有一条能通车马的大路岂不是更好！” “但这山上也就你们几户人，估计上头不会派人来修啊。”村长挠挠头。 “那就是说，我们自己修也是可以的，对吗？” “你这丫头，修路得费不少功夫呢。”村长无奈道。 “没关系，修桥补路不是造福子孙的好事嘛。只要能批下来，我每天挖上一小截，要不了一年也能完成！”方瑶瑶很有信心地昂头保证。 村长瞪大眼睛，“你是认真的？” “嗯！” 何灵芝忙拍了自家男人一下，“成，那先让你叔去找里长问问。” 于是，第二日杨里长便来到了大山村。 等里长与村长讲完话后，方瑶瑶又道：“大家当初开荒很是艰难。修路这件事情我也想了很久了，各位叔伯婶子们放心，我的第一条承诺就是，不占用任何一户人家中的田地。” 她拿出自己提前画好的大致草图，交给里长过目。 “你这道绕得可比我预想的更远。”里长不禁皱眉。 但由于这图画得并不细致，于是杨里长决定，还是要亲自走一趟这条山路。 村长忙吩咐道：“拿几个人扛锄头，杨二、杨四，你俩带把柴刀上。” 在一众村民的陪同下，杨里长沿着上山的路，一边走、一边查看地形地貌。 但凡遇到需要挖开凸出的岩石或土坡，扛锄头的村民便会主动上前，挖上几锄头，查看地质是否稳定…… 在猫儿坝下地的叶翠莲，隐隐听见有很多人说话、砍柴的声音。 她问顾显明：“你听着啥声儿没？” 顾显明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来跑到路边朝山下望了一阵。 “有人上山来了。像是在挖地。” “我瞧瞧。”叶翠莲也去路边去看，“那儿明明就是荒地……难不成还有人上山来开荒？” “怎么那么多人？”跟出来的顾云辉也问道。 “反正咱们这穷沟沟里，是不会有山匪来的。”叶翠莲随口说笑了一句，便又回地里干活了。 “我去瞧瞧啊。”顾显明说了一句，便要往山下跑。 叶翠莲喊住他：“哎，你去凑什么热闹！不翻地啊，明儿不种油菜了啊？” “让他去，那么多人都来了，指不定有啥大事呢。”一直在忙的顾老太爷道。 “能有啥大事，那茶叶不是还得再等几日才能采嘛……” - 顾显明从山上下来，见一群人又是砍柴草，又是挖土坡。 他问：“常临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显明，你怎么来了？这不里长亲自来看路线如何规划嘛。” “路线？”顾显明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快步走到里长跟前，见他手上拿着几张草纸，上头涂涂改改，画了好多弯弯绕绕的黑线。 恰巧秃子挖了一锄头，一堆尘土立马扬得老高。 “这里不行，一锄头下去，石头全都碎成渣了。这土也不行，容易塌方。” “要不还是走刚才那里。绕道就绕道，安全第一嘛。”姚红莲忙提议。 刚才她就说，左右那片林子是自己家的。真要能修路，砍一些自己家的树她也愿意。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还有她家两亩地。 要是大路真能从自己地边上经过，往后自己背粮食下山走路也更平稳。 “这是，要修路？”顾显明突然反应过来。 他忙笑着跟杨里长打了声招呼，又问：“这路要修到哪里啊？那个，老虎山也要去瞧瞧是吗？” “还不知道呢。我这会儿也只是先来看看情况。即便真能批下来，怕是也得靠你们村儿的人自己动手了。”里长答道。 “好好好。真能批下来就好。自己动手怕啥，咱庄稼户有的是力气，三年五年，总有能修好的那一日！”顾显明乐得嘴角立马咧到耳后根。 “我来。”说完，他就立马从秃子手里夺过锄头，“走常胜家的林子那头是？我去挖。” …… 原本只需三刻钟的路程，一行人愣是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走完。 到了猫儿坝，李师傅和梅师傅也来看热闹。 “修路好啊。等路一通，这山上就更值钱了。”李师傅道。 因李梅两人已经吃过了刘玉兰提前为他们做好的饭菜。 刘玉兰便对村民道：“我这就生火熬粥，一会儿你们都来我家吃午食。” 一听她这话，除了挖地砍柴的人，所剩不多的村民便都道别回家了。 “我就是个瞧稀奇的，怎么能浪费你家柴禾和粮食。” “还是等路修好了再一起吃。” 刘玉兰见人真走了，也不强行留他们。 她与方瑶瑶商量一番，回屋拿了些鸡蛋，先去了老虎山。 从猫儿坝到老虎山倒没费多少功夫。 不多时，里长便将最终规划好的路线图画好了。 他对众人道：“估计得要十来日才能有消息。你们暂且回家等消息。” “里长，常临哥，随便吃些垫垫肚子。”叶翠莲端着两碗水煮蛋放到桌上。 紧接着，方瑶瑶和刘玉兰，以及顾老太太也各端了几碗出来。 “今天又麻烦各位叔伯们跑了这一趟。这会儿做饭时间太赶，你们讲究吃点。”方瑶瑶放下碗，说话的语气很是大方得体。 “既然煮好了，那就吃。里长您也别客气，往后咱们村儿需要劳烦您的地方恐怕还有很多。”村长笑道。 “职责所在，于兄弟说话也不必太过见外。” 第132章 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等杨里长一走，大山村村民也都各自忙着小麦和油菜的播种事宜。 半个月后，村长向众人宣布好消息。 说修路一事获得了批准，但正如里长此前所言，过程中的一应花销及人力均由大山村村民自己承担。 为了安全考虑，上头特意安排两名衙役，协助杨里长和村长全程督办此事。 村长在召集村民商议后决定，但凡住在山上或山上有地的村民，便可算作是这条路的受益者。 大家共同筹集粮食和蔬菜，修路的人力也由村中各户自愿提供，且不规定每日劳动时长。 当然，每日三顿饭食的任务自然也落到了方瑶瑶头上。 若是家中劳力不足的，也可以派人协助方瑶瑶一道做饭。 做饭的人与筹粮、修路的人一样，都会进行登记入册。若是往后村里有什么新的发财路子，也会优先考虑到这一部分人。 村长的这个提议，大部分村民都没有意见。 前些日子，村里的第一批茶叶便已经为自己带来了实打实的收益。 这次种了茶树的人家，最少的也采了四十斤干茶，几乎每户都卖得了三两五钱以上的银子。 对于当初没敢下决心种茶的人而言，这笔收入实在不小。 他们一听村长说完修路的事，便都纷纷发表意见，说自己也要出粮出力。 请求村长帮忙跟冯东家说一声，自己也想种茶。 “我当初不也是胆子小嘛。既然这冯东家没骗咱们，那我明年也种！” “老刘家的，我用田和你换一亩地呗。我拿好田给你，行吗？” “哎，方丫头，呵呵……婶子当初租的你家那块地，能不能继续租给我，等明年卖了茶叶，婶子出钱买地成吗？” …… 对于这些请求，方瑶瑶倒也愿意。毕竟她还有额外收益，可以买粮食来吃。 方瑶瑶道：“婶儿，只要您愿意，我也没意见。不过每亩地一次最终能有多少收益，也是不确定的。您瞧红莲婶儿家那块地……” “知道知道。这不刚种那会儿常临哥就说过嘛。婶子自然知道这和种粮食是一个理儿。” “好。不过我也不知道一亩地多少钱，一会儿问问常临叔。” “唉哟，成，多谢你了方丫头！” 刘玉兰知道方瑶瑶很爱吃大米，又见瑶瑶这孩子连卖地都愿意，便问：“我记得你家的田都不止一亩？” “是。我家田挺大，最小的也有一亩一分多，不过不碍事，只要你愿意拿地跟我换，多一分两分又算个啥。” 最终，在商定修路一事后，村长又当即就刘、方两户或置换、或买卖田地作了详尽说明，并立好契书，交由相关各户签字画押。 好在眼下这段日子，各户除了隔上几日下地拔草，或是抽空砍树劈柴以外，家中便都没有什么大事了。 于是，全村老少齐齐出动，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总算是把河谷滩到老虎山的盘山路给打通。 方瑶瑶请木匠为自己做了一辆牛车。 等到庆贺仪式一开始，几挂鞭炮同时响了起来。 好半晌后，烟雾才散尽。 村里的三头黄牛便迈开步子从河谷滩开始朝山上走去。 其中打头的正是方瑶瑶家的黄牛。 它头戴一朵红花，所拉的车上则是稻草扎成的粮仓和酒坛、番薯、洋芋白菜等。 总之，满满一车都是供人填饱肚子的各种粮食和蔬菜。 村长和杨家兄弟的两头牛跟在后头。身上的麻袋里仍然是小麦、稻谷，或高粱和面粉。 杨半仙一路唱唱说说，村民们个个喜气洋洋，就连几岁的小屁孩儿也不嫌路远，全都跟着要去凑热闹。 一路的欢声笑语从河谷滩一直持续到老虎山。 在老虎山上又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后，所有人才再次返回猫儿坝吃席。 “……如今路也通了，你们大山村人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有吃饭的村民都听到了杨半仙对村长说的话。 他们脸上都是笑意。 幸亏当时自己家里的劳力全都出动了！ 村长可说了，但凡出了力的人，村里有好事都会念着自己一份！ - 腊月二十这一日，洪扬放工。 洪超驾着牛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回刘玉兰家。 几人到家时，方瑶瑶和刘玉兰正在水井边淘洗萝卜。 旺财摇着尾巴跑到前院，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叫着。 “娘，瑶瑶，你们在家吗？”刘云霞喊道。 “在！你们进来！” 方瑶瑶和刘玉兰齐声回答。 回答完，两人都笑了。 “一会儿再洗，先陪他们说说话。”刘玉兰将一旁的帕子递给方瑶瑶，让她擦手。 “好。” 两人起身去了前院。 “姐。姐夫。洪大哥，快进屋里坐。” “怎么买了这么多糕点？瑶瑶前阵子买的还没吃完呢。”刘玉兰见其中几个熟悉的油纸包，便知道里面是核桃酥。 “哪能都吃瑶瑶的。这也是洪扬和我的一点心意嘛。”刘云霞答道。 “前些日子忙，腊八那日也没放工。听洪超说路修好了，我就赶着让他送我们来一趟。”洪扬接过丈母娘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再说这都快一年没回来看您和瑶瑶了，我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 “这不路也通了嘛，往后六嫂想回家，我随时都可以送你。”洪超笑道。 “是。你别瞧着这路弯弯绕绕，可坐牛车比走路快了不少呢！”刘玉兰也笑着回他。 “哦……” 虎子嘴里“哦哦”发出些声音，好像也在跟大人说话。 “噢哟，虎子，咱光顾着自己说话，没人理你是？来，外婆抱，别累着你娘。”刘玉兰忙笑呵呵地接过小外孙，“现在如何了，还是那么爱哭吗？” “可不是。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精神，我两只耳朵都快被他哭出茧子了。”刘云霞诉苦道。 “没事，虎子今晚跟外婆睡，让你娘好好歇歇。”刘玉兰逗着虎子。 “姐夫你们聊，我去烧点热水。”方瑶瑶道。 “我跟你一起。”刘云霞跟着进了灶房。 第133章 一亩哪够 “娘，这肉是早上买的，很新鲜。鸡蛋放哪里？”洪扬一边对刘玉兰说话，一边从篓子里往外拿东西。 “怎么还有骨头？我已经腌好腊肉了。要不送到瑶瑶那边，看她腌着吃还是做油泡肉。” “好。”洪扬答道。 “我来六哥。”见洪扬两手不空，洪超也连忙起身，帮他把猪腿、排骨啥的送到方家灶房。 到灶房门口，他们见姐妹俩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便也赶紧放下肉，回到院子里继续陪刘玉兰说话了。 “真的，婶儿说它就是怀孕了。” “那我可不知道，从小咱家连猫狗都没养过一只，旺财还是前年娘从镇子上捡来的呢。”刘云霞忍不住笑道。 “我也觉得像是……一会儿我带你去瞧瞧。” 方瑶瑶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拿鸡蛋往锅里敲。 “别煮太多，我们吃过早食才去的镇上。买好东西就回来了。” “早食是早食，你瞧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灵芝婶儿说了，奶孩子的人饿得快。” “真是！要我说你什么好，小姑娘家家的，咋成日里净记着这些事情。” “嘿嘿，不叫这些事情。这个叫作‘常识’，嘿嘿……” 鸡蛋煮好，方瑶瑶便往碗里盛。 刘云霞从一旁的案上找到白糖，分别往几只碗里舀了些。 姐妹俩端着糖水到院子里。 “太多了婶儿，我吃不了。”洪超站起来将碗往旁边挪。 “快坐下，吃了暖暖身子。”刘玉兰将碗又推到他面前，“每次我和瑶瑶赶集、回家，都是你接送我们。就凭这点，这几个鸡蛋也是不够的。” “婶儿您别太客气了，咱都是亲戚嘛。” “既然是亲戚，你就别太见外了。洪扬碗里也是这么多，都吃。” 等人吃完鸡蛋，方瑶瑶又同刘云霞一起张罗午食。 吃罢午食，又闲聊了一阵，洪超便说自己要回洪家村了。 “六哥，你陪嫂子歇一晚。明儿一早我再来接你。” 因进入三九，早起不但晨雾太大，就连河沟水田甚至连路上也会有一层薄冰。 孟掌柜考虑到安全问题，便改变了运送蔬菜的时辰。 故而洪超便会每日下半晌到大山村，将第二日所需的蔬菜取走。 洪扬虽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他早起，但女婿到了丈母娘家，怎么说也得歇上一晚才算有礼。 他道：“好。你路上当心一些，时辰还早，不用赶得太急。” 说完，便替人开了院门。 几人站在路边，见人走远了，才又回到院子里晒太阳。 “瑶瑶，这房子花了多少钱？”刘云霞忍不住问道。 虽然她问过很多次，但方瑶瑶也都没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姐你怎么又问这个了。我也不知道呢，没仔细算过。” “你不是跟媛媛嫂子学了认字嘛，现在还不知道？” “嗯……认字不也是你生孩子那会儿才开始的嘛。再说这两个月修路、做饭，别说纸和笔，我连在沙地上练字的机会都没有。估计会写的字又给忘了。哎，下次去了嫂子家，还真得挨戒尺了……” 不知道是不是赶车累的，虎子这会儿在刘玉兰怀里倒是睡得挺香。 洪扬见她们说着笑，自己又去两家的房前屋后转了一圈。 后院路边堆了几根枯树，他便找刘玉兰拿了斧头，“娘，你们说会儿话，我去劈柴。” 女婿替丈母娘劈柴合情合理。 刘玉兰点头，让他去就是。 方瑶瑶想到之前洗好的萝卜还在后院。 “姐，要不我们去腌萝卜干。” “好。” 二人便去了后院的水井边，将几个篮子搬回灶房。 晒干的萝卜之前就用清水浸、泡淘洗过。 冬日里的日头并不算大，因而此时也无需再过水， 方瑶瑶系好围裙，将条状的萝卜干切成小丁。 刘云霞见了，便也主动来帮忙。 “这几篮子全都切吗？” “嗯，全部都切。我做好送到孟记饭馆。” 刘玉兰将虎子放到床上，但自己人还没走出房门，虎子便又哇哇哭了起来。 她只好将人抱在怀里，也跟着到灶房陪两人说话。 “娘，您坐着。”刘云霞搬了根凳子给自家娘，“是不是一放到床上就会醒？” “哎，还真就这么怪。你瞧，咱们说着话他也不醒。放卧房让他安安静静睡觉，他倒还不乐意了。”刘玉兰无奈道。 “我现在就盼着他赶紧长大断奶，我才好跟瑶瑶去孟记。” 刘玉兰笑了笑，只要洪扬不反对，她倒没什么意见。 母女三人说着话，两把菜刀很快便将所有萝卜丁切好了。 往装了萝卜丁的木盆里加上白芝麻、花椒面、茱萸粉，以及切好的葱姜丝和盐巴拌匀。 刘云霞也学着方瑶瑶的做法，将佐料往盆里加。 “姐，你那盆少放点花椒和茱萸。到时候你也能吃。”方瑶瑶道。 “不是要送去孟记吗？” “没事，按你的口味来就行。放着慢慢吃也不会坏。婶儿拿了一亩多地给我种菜，吃完再做！” “一亩多？你要当菜贩子啊。”刘云霞笑道。 “菜贩子可当不了。一亩哪够。” 刘玉兰抱着外孙，也不过多与姐妹俩搭话。就这样静静坐着，看着两人笑。 将拌好的萝卜丁装进瓦罐里封好。 方瑶瑶便又同刘云霞一起，处理他们送来的肉和骨头。 午食吃了一些肉，又将其中一部分熬成油装进了罐子里。 方瑶瑶道：“婶儿，我们以前做过熏肉吗？” “熏肉？没有。不过做成腊肉挂在灶台上，也能熏是不是？” “嗯。也算。不过不同的燃料熏出来的肉风味也不同。要不我们用柏树枝、香樟树来熏？” “你这孩子，是真不嫌麻烦。”刘玉兰笑道。 “不麻烦。”方瑶瑶摇头回了一句，又问：“姐，你和虎子多歇几天好不好？” “再多歇也不过日，还得回家清扫卫生呢。”刘云霞回她。 “今天二十……”方瑶瑶掰着指头数了数，然后道：“要不二十五回？” “二十五？不行，二十三就是小年了。最多也只能到二十三吃过午食。” “嗯，好。那就二十三，说定了啊！”方瑶瑶伸出小拇指，要和刘云霞拉钩。 “嗯……？”刘云霞不明所以，“怎么了？” “啊，呵呵……手指有点痒。”说完，方瑶瑶便用另一只手抠了抠自己弯曲的小拇指，“咱们先码味！” 第134章 跟养鸡差不多 “好。”刘云霞见她这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瑶瑶先在灶里生起小火，让刘云霞帮忙将盐巴、花椒、八角、大料炒至发黄变香后盛进碗里放凉。 再将猪肉分成大小适中的长条状，放进陶盆里，加入炒好的香料码匀后，盖盖腌制。 接下来，便是骨头了。 因为刘云霞要奶孩子，方瑶瑶还是将佐料用量做了调整，做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腊猪排和猪腿。 将几只盆和罐子都拿簸箕盖着，方瑶瑶便带刘云霞去山脚处牛和羊。 “姐你快看，它没吃草没喝水的时候，这里也是鼓鼓的。要是吃饱喝足了，就是这里鼓起来。根本就不一样，所以肯定是有小羊了！”方瑶瑶半蹲在地上，一会儿指着母羊的肚子中间部位，一会儿又指着它肚子靠近后腿的位置，对刘云霞说道。 “好像是有些鼓。”刘云霞看了好一阵，“不过我也不清楚，咱们村里也没个兽医。往后你和娘赶它进出牛棚的时候，当心一些，别摔着它就是。” “嗯。没赶过，都是让它们自己慢慢走。哎姐，你说要是真有小羊羔了，会不会也像人一样胎动？” “不知道。” “哦……哎，姐你等等。我听说怀孕了的女人……” “……那你说，羊会不会也这样……”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没有啊，我只是科……”方瑶瑶想说自己是科学层面的好奇，但“学”字未出口，又改口道：“我是真的好奇嘛。嘿嘿，要不我去学兽医……” “这么好学，你还是多写写字儿，省得下次考核再不过，嫂子真得罚你挨手心！” “真是狠心呐！就算是小学生，现在放寒假了不也天天可劲儿地玩儿？虽说有寒假作业，但也得等到开学前一晚才赶工嘛……”方瑶瑶在心里发了一句牢骚。 然后赶紧追上刘云霞，“哎你等等我啊！姐！姐……” 经过茅房时，姐妹俩再次停在鸽子笼边。 鸽子一般六个月就能开始繁殖，且每年可产卵五至六次。 方瑶瑶原本的三对鸽子，到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近二十只的规模。 “我记得你说，一开始三阿公是送了你六只鸽子？如今几十只，每日得吃多少粮食才够？” “对，一开始是三只公的三只母的。它们虽然也能吃，但肯定不如鸡鸭吃得多。我会把蔫儿的、嫩的玉米、麦子啥的也都剥出来晒干喂它们。” “光吃蔫儿的也不行？鸽子能吃菜叶和野草吗？” “也不全是蔫儿的。毕竟它们要下蛋嘛，还是得吃一些好的粮食。菜也吃，白菜萝卜啥的，它们都爱吃。” “就吃这些吗？听着跟养鸡差不多。”刘云霞笑道。 “哎对啊，你别说还真是！嘿嘿……哦还有，鸡蛋壳我也会捣碎了，跟菜叶拌在一起喂它们。这样可以补钙，嗯，你可以理解为四嫂说的女人怀孕了牙齿会松，需要多吃肉喝骨头汤一个道理。” “哦……”刘云霞点点头。 两人又一路说笑着，去将洪扬劈好的柴搬进柴房堆好。 第二日一早。 因虎子又哭闹了一夜，此时刘玉兰和他都还在屋里睡着。 洪扬匆匆吃过早食，刘云霞和方瑶瑶送他到院门处。 “你安心陪娘和瑶瑶，二十三下晌要是得空我就来接你。实在走不开我就让四哥四嫂带着英英来接你。” “知道了。你们快走，别耽搁了上工的时辰。”刘云霞将淋了桐油的木柴点燃，递给自家男人。 “六嫂，方姑娘，那我们就先走了。”洪超也回头对刘云霞打了个招呼，随即两人便驾车离去。 好在车上只有两个人，且洪超又用草绳将车轮仔细绑过。 他驾车的速度放得很慢，方瑶瑶和刘云霞才放心了许多。 但姐妹俩仍然跟在后头，远远瞧见牛车绕过了第二条弯道，才举着手上快要燃完的麦秆草也回了家。 因第一批冬茶已经采收了，故而李师傅和梅师傅也都回了永州过春节。 方瑶瑶便用不着担心会怠慢他人，打算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她对刘云霞道：“姐，反正婶儿还没醒。我们也再睡会儿。” 刘云霞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左右就咱几个人，睡就睡。” 姐妹俩回了屋。 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却又都觉得睡不着，只是想在被窝里暖暖身子罢了。 “你是怎么想到修路的？”刘云霞问道。 要知道，除了曾经的几位村长，就连住在山上的人，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要致富先修路嘛！我倒是第一次走这山路的时候就想说了，可是哪里敢啊！”方瑶瑶心里这样想着。 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虽然咱们田里的稻谷不多，但也只能靠人力背回家。每次和婶儿去孟记，笋子罐子什么的，也只能由她来背。我就想着，既然都有牛了，要是修一条宽敞一些的大路，不就可以让牛帮着驮运重物了嘛！” “你真厉害。” “没有没有，我也就随口说了一句而已。真要论功劳，还得靠村里的长辈们。为了这事能成，常临叔接连跑了好几趟大杨村呢。而我既不能挑又不能扛，除了帮着做做饭菜，什么也做不了。” 方瑶瑶如实回道。 其实除了村民们凑的粮食蔬菜和腊肉，方瑶瑶还自费买了一百多斤的新鲜猪肉。 因秋收后也并没有时间请村民吃饭，她便与刘玉兰商量后决定，买肉的花销由自己承担，算作是对大家力所能及的一点回报。 当然，这事村里人也都知道。 毕竟修路一事并不只是刘方两户个人的活计。 各户分别出了多少肉、多少米，每户又出了几个人、几把锄头，村长都作了详细的记录。 在举办“通车仪式”当日，他就将各项花销明细都细细说给村民们听了。 “不管怎么样，修桥补路是造福子孙后辈的大事，但凡为这事出了力的人，都值得称赞。”刘云霞道。 - 临近晌午，方瑶瑶去笼子里抓了一只鸽子，准备炖成汤给刘云霞喝。 刘云霞连忙拉住她，“如今又不是坐月子，还杀什么鸽子啊？你不是说，要等再孵几批小鸽子，养大了送到孟记做成菜吗。快放回去。” “出了月子也得吃好点才行。你坐月子那会儿，我就想让婶儿带几只过来，但又没长大。” “这不有肉有菜嘛，还要怎么吃才算好？” 第135章 当然是一家人 “就算你不吃，虎子不也得吃嘛。好了姐你也别拦着我了，就杀这一只。”方瑶瑶关好鸽子笼，便走到井边，将鸽子按进早就打好的半桶水里。 可怜的鸽子想要煽动翅膀，但方瑶瑶双手将它紧紧捏住，没一会儿便不再扑腾了。 “真可怜，其实我也想给你一个痛快……可谁让大家都说鸽子不能用刀杀呢。” 将已经咽了气的鸽子扔进木盆，方瑶瑶便又回灶房打热水了。 她手上处理着鸽子，刘云霞则在一旁洗着菜。 食材洗净切好后，刘云霞主动提出自己来炒菜。 “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可就不能等着吃现成了。瑶瑶，你帮我看着火就行。娘，我怕炒菜呛着虎子，，要不您先带他去院子里头晒晒太阳。” “好，你俩慢慢忙。那我可就等着吃现成了！”刘玉兰笑呵呵地抱着虎子去了外头。 就连旺财也不再粘着方瑶瑶，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去了院子里。 等到日头挂在头顶时，刘云霞和方瑶瑶便开始往桌上拿碗筷。 因冬日饭菜凉得快，故而，方瑶瑶便在灶房摆了一张小桌子。除了夏季或是有客人，母女俩平日一般都会直接在灶房里吃饭。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端饭上菜比较方便，二来也可以借着灶房炭火的温度暖暖身子。 刘云霞如今虽说已经成亲了，但她也并不真拿自己当外人，“就在这儿吃，省得饭菜端来端去也麻烦。” “好啊。”方瑶瑶点头笑道。 随后，两人齐声开口，朝院子里喊道： “娘，吃饭了。” “婶儿，吃饭了。” “好好好，来了来了。走了虎子，咱们吃午食喽！”刘玉兰起身回了灶房。 “姐，这鸽子汤和肉，你得一个人全吃了。”方瑶瑶拿筷子一扯，半只鸽子肉便被撕了下来。 将肉放进刘云霞碗里，她继续道：“下次再想吃，少说也得半年后了。过年肯定有不少从城里回来的有钱人，我跟孟大哥商量好了，等初二那日就开始推几道高档一些的菜品。” 刘云霞望着碗里的半只鸽子，故作打趣道：“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吃了。” “哪有不敢吃的，再贵咱自己人也得吃是？快点啊，这里还有半只，一会儿就凉了。”方瑶瑶又往自家姐姐和刘婶儿碗里各夹了几块排骨。 虽然抹过盐巴，但才过了一日，吃着也还算新鲜。 “嗯，姐，你炖的排骨真好吃。豌豆尖也好吃。萝卜也好吃，吃完还有一股回甜味儿。婶儿，您也快点吃啊。吃完了咱们好去看鱼。” “好好好，你俩做的饭菜都好吃。就我做的不怎么好，是不是啊虎子……” “婶儿，您做的也好吃。” “哈哈哈……” 旺财在一旁啃着骨头。 刘玉兰母女三人，外加怀里一个没有睡着的虎子，一边说笑一边开心地吃着饭菜。 猫儿坝的小院儿里，传出的满是欢乐与喜悦。 …… - 晚上。 泡了个热水脚，方瑶瑶顿时感觉浑身都暖和了。 她钻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 “姐，你也快来啊。” “马上就来。我在瞧你写的字呢。”刘云霞拿着一张写满人名的草纸到床边坐下，“这是我的名字？” “嗯，是。姐你会写吗？” “不会。”刘云霞摇摇头，又问：“这是我娘的名字？” “嗯！”方瑶瑶又用力点了点头，“姐，你该不会很多字都认识？” “没有。我也就会认我们一家人的名字。多的一个也认不得了。”刘云霞笑着回了一句，又说道：“这是你的名字。” “嗯？我的名字你也认得？” “自然认得了。怎么，你跟我不是一家人啊？” “是是是，当然是一家人！”方瑶瑶忙点头，“嘿嘿”笑着问她：“是不是咱们村的人，都认识自己的名字？” “是有一些人认得，但也不多。我们这一辈儿的几个孩子，小时候趁着过年那几日，闲来无事跟常临叔和常兴叔学了几日。再往后长大了些，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老往人家里跑。过了这么些年头，还能认得也算是不错了。” “嗯，的确是。”方瑶瑶又点着头。 想想自己，虽然将很多个不认识的字繁体字放在一起，可以凭借上下文知道该怎么念，但真要单独一个字拎出来，或只有三四个字的词组，她还真没多大把握能读得准。 “很厉害了，看来等过了年，我也要勤学苦练才行！” 刘云霞抿嘴笑了笑，“我还当你也和我小时候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呢……” “怎么还没睡？夜里虎子醒了，你别又起不来啊。”刘玉兰好不容易将虎子放到床上，自己才去了一趟茅房。 从茅房出来，听见姐妹俩还在说话，便打断两人，催着她们快些歇下。 “哦，这就睡了娘。您也快回屋，外头冷。”刘云霞喊了一声，便也放下纸，吹灭油灯。 黑夜里，姐妹俩又随意闲聊了几句。 刘云霞很快便睡着了。 只有方瑶瑶的脑子还没有闲下来。 她一边在心里想着，还好自己当初和刘婶儿出发去洪家村时，将老虎洞里那块写有数字的木板擦干净了。 一边又想着，看来自己必须得加快学习进度，不然以后怎么教虎子…… - 第二日的早食是刘云霞起来做的。 卯时，虎子饿醒了，她听到哭声便下床穿好衣裳。 去隔壁喂饱了虎子，见自家娘\/的眼下泛着乌青。 她心疼道：“娘，您再睡会儿。等粥熬好了，再叫您和瑶瑶。” 方瑶瑶昨晚胡思乱想了好半宿，故而今早便睡得久了些。 等她醒来后，又觉得外头实在太冷，在被窝里赖了好一会儿床，才咬咬牙，一口气穿好衣裳下了地。 缩着脖子去了灶边，她问道：“姐，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看来虎子哭得还不够大声。”刘云霞笑了笑，又起身洗手去拿碗筷，“你来火边烤烤，我盛好饭再去叫娘起床。” “好，谢谢姐！”方瑶瑶忙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将手伸到灶边取暖。 “姐，我记得分家的时候，你和四嫂家的地里都没有黄豆是吗？” 第136章 老嫩都是豆腐 “嗯。都是玉麦和一些番薯。” “哦。那我今晚泡点豆子，明天做成豆腐，你好拿些回去和四嫂他们一起吃。” 听方瑶瑶说要做豆腐，刘云霞便问：“今年收了多少豆子？” “不到一百一十斤。” “这么多？很不错嘛！以往每年都是七八十斤左右。” 方瑶瑶听刘玉兰说过村子里每种农作物的亩产量。 她点头，“嗯。我打算明年继续买牛粪。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嘛！” 刘云霞见粥凉得差不多了，去喊了刘玉兰又回到灶房，陪方瑶瑶说话。 “番薯多吗？” “还可以，我家那个地窖差不多快装满了。” 方瑶瑶家的地窖不是很大。 刘云霞便道：“那你和娘能吃到明年收番薯去了。” “不过我想养一头猪，这样是不是不够吃？” “真要养猪吗？”刘云霞问她。 “嗯。养猪能快速拥有更多粪水，还可以等到过年宰了自己吃。” “那估计有些吃紧。可能还得去河沟边打猪草、野菜。不过我听说，构树叶、柳树叶之类的也可以喂猪。” “柳树叶也能喂猪？”这个方瑶瑶的确不知道。 她忙点头，打趣道：“好。我知道了姐，要是忙不过来打猪草，你就带着虎子来帮我。” “好啊！”刘云霞回她。 恰好刘玉兰也抱着虎子进了灶房。 两人便将养猪一事对她说了。 刘玉兰道：“你要真想养，那咱们春耕时再多种点玉麦和番薯。” - 下半晌。 方瑶瑶抓了一把柴刀，对刘云霞道：“姐，咱们去砍树枝。” “要不要我帮忙？”刘玉兰问。 “不用了婶儿。我们很快就回来。” 刘云霞拿上一只背篓，跟在方瑶瑶身后，从灶房后门出去了。 两人在后院的山脚下，砍了一背篓柏树枝和香樟树枝背回家。 方瑶瑶将头两日腌好的猪肉和骨头拿出来，挂在一根横木上。 先用引火柴将一些细小的枝条点燃后，再在上面放上一些刚砍回来的新鲜树枝。 待浓浓的烟雾升起，她再拿一块破竹席，将火堆围起来。 这样，更加便于肉和骨头的熏制。 因猪肉在熏制的过程中会有油脂渗出，而滴入火堆又极易引起明火。 因而，几人便拿了小凳子，守在火堆旁。 旺财也乖巧地趴在方瑶瑶脚边烤火。 刘玉兰道：“熏肉只需要腌两日吗？” “一般来说还是腌上日比较好。不过姐姐明天不是就要回洪家村了嘛。要是明天早上再熏时间就太赶了。” “是不是烟熏的过程比较久？”刘云霞问道。 “嗯。最好是能熏上一夜。这样做出来的肉吃起来会更香。” “随便什么树枝都能熏吗？”刘云霞又问。 这个方瑶瑶倒不太确定。 她只知道自己家乡，都是用柏树枝和香樟树来熏。 想了想，她回道：“其他的杂树闻着也不香。但柏树和香樟燃烧时，散发的气味就很好闻。不如明年冬天我们再试试其他的树枝。” “好。”刘云霞点头。 几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一边熏肉一边闲聊。 直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才回灶房做晚食。 刘玉兰要带虎子，自然是抽不出空。 而方瑶瑶才系上围裙，刘云霞便又将她赶到灶边。 “平日家里的饭菜都是你在操持，这几日我回来了，你和娘也该享享清闲。” “做饭倒也不累。”方瑶瑶道。 “累不累的先不说。娘平日里都忙着下地，屋里屋外的活儿不就都得你一个人来做。” “不过跟婶儿比起来，我这点活儿还真算不上什么。” 刘云霞从锅里舀了半瓢热水，开始淘菜。 “小时候，你跟我学的第一道菜便是炒白菜。如今，我会做的菜依旧还是那几样，你的厨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那也全靠姐姐领我入门嘛！嘿嘿，姐你放心，等我能认更多字的时候，我再多买几本书来看。上次在书铺我听人说，还有专门收录各地美食的书籍，等我学会了全都教给你！” “真的？还有这种书？” “嗯！有，什么书都有。只要有钱买就成。” “好。”刘云霞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吃过晚食，方瑶瑶便打水泡了约五斤黄豆。 又检查过院子里的肉，确保夜里不会起火。母女三人洗漱一番后，便各自歇下了。 - 第二日。 除了刘玉兰因虎子夜里哭闹，此时需要补觉外，姐妹俩都是一早便起了床。 一开始，两人都还觉得有些冷。 但合力推了一会儿石磨，都热得手脚开始冒出丝丝汗气了。 “你别说，冬日里要是冷得很了，去山上打柴也能取暖。”刘云霞笑道。 “对。不过今年婶儿打的柴足够烧一个冬天了。不然我也打算一个人来推磨子玩儿。”方瑶瑶也打着趣。 将磨好的黄豆浆倒进铁锅里。 方瑶瑶便开始生火。 由于比较贫苦，在刘云霞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家里做豆腐的次数应该没超过三次。 虽然还记得大概步骤，但她也怕自己哪里操作不当，浪费了辛苦磨出来的豆浆。 “瑶瑶你有把握吗？要不，我还是叫娘起来做。” “没事的姐，就让婶儿再睡一会儿。我有信心！”方瑶瑶拍着胸脯保证。 “好。那我来烧火。”刘云霞坐到了灶边。 灶里的柴火烧得很旺，没一会儿锅里的豆浆便烧开了。 “姐，把柴火退掉。”方瑶瑶对自家姐姐喊了一声。 “好。”刘云霞立马照做。 待到锅里的豆浆凉了约两刻钟后，方瑶瑶拿饭勺舀了几滴卤水。 将勺子沿着锅内慢慢转动。 待第一勺卤水点完后，稍微等上小片刻，再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浇卤。 如此，直至饭勺在锅里推动比较费力了，便可盖上锅盖，让其静静沉淀。 接下来，姐妹俩又另起一锅，开始第二锅豆浆的熬煮。 第二锅豆浆煮开后，方瑶瑶主动将卤水和饭勺递给刘云霞。 “姐，你来试试。” “我……我怕做不好。” “咱们自个儿吃的，管它好不好都没关系。再说了，老嫩都是豆腐，不如一会儿换点花样，说不定又会是一道不同的菜呢。” “那，好！要是做得不好，你可不许取笑我啊。”刘云霞也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接过饭勺，开始点起卤水来。 第137章 都好吃 等刘玉兰抱着虎子起床时，她走到灶房门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在卧房就闻到豆腐的香味儿了。” “婶儿。您起来了？” “娘。您起来了？” 姐妹俩依旧同时开口问她。 刘玉兰笑笑，“嗯。该起了，再不起让人听了去，不知道得把我笑话成什么样。” “这有啥。反正这段时间，地里也没什么活儿嘛。”方瑶瑶道。 “娘，您快来瞧我和瑶瑶做的豆腐。”刘云霞则忙将人拉到灶台边，“您瞧，这些是老豆腐。这小半锅特意做得嫩一些，瑶瑶说她要做新吃法让我们尝尝。” “这么嫩？怕是得拿汤匙舀着吃才行。” “对啊婶儿，您怎么一猜就中！”方瑶瑶拿碗盛了一碗，又将一只汤匙递给她，“来，您自己挑料汁，浇在上面就能吃了。” “嗯……”刘玉兰将两碗料汁瞧了瞧，“这个闻着像是糖？” “对！要不每样都来点？” 说完，也不等刘玉兰回话，方瑶瑶就先舀了一点糖水到碗里。 见人抱着虎子不太方便，她又亲自喂了一勺到刘玉兰嘴里。 “怎么样？” “嗯，还不错。”刘玉兰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回道。 “真的？那再试试这个。”方瑶瑶又喂了一勺咸口的豆花给刘玉兰。 然后就睁着眼睛，静静等她做出评价。 “嗯。咸口的也好吃。” “那您更喜欢哪一种？”方瑶瑶又问。 刚才她和刘云霞就已经各自将两种口味都尝过了。 刘云霞说自己喜欢吃甜的。 “都好吃。”刘玉兰如实回答。 “真的？没骗我？” “没有。你这孩子，婶儿骗你做什么。都好吃！” 吃过早食，将碗筷刷洗干净后，方瑶瑶才去查看熏了一夜的肉。 “婶儿，姐姐，你们快来看。” 刘玉兰母女刚为虎子喂过奶、换好尿布。 闻言便也凑上前去。 “这肉皮都熏成焦黄色了，真是好看。”刘玉兰道。 “一会儿给姐姐多拿两块。” “我和洪扬特意买给你俩吃的，怎么能又往回拿。”刘云霞忙道。 “你们在家想熏肉也不方便，再说我和婶儿早就备好腊肉了，要不熏肉就一人一半。”方瑶瑶道。 刘云霞仍要开口拒绝，方瑶瑶又叫她帮自己将划好的豆腐端出来。 “姐，咱们再趁这会儿有空，熏点豆腐干。不然一天吃不完也会坏的。” “好。我去拿。”刘云霞忙将她手里的肉和猪骨接过，又从灶房端来一只竹筛。 竹筛里是提前切成厚片、且已拿盐水浸泡过的豆腐。 将地上多余的灰烬装进撮箕里，方瑶瑶便又点火。 等烧出一些炭了，再撤去多余的木柴。 只拿小火慢慢烤着豆腐块儿。 因竹筛的网眼太小，且方瑶瑶又担心筛子被烤坏，她便拿了两块自己抽空编的竹制烤架。 “这个好像也容易坏。”刘云霞摸了摸烤架下方靠近火源的位置说道。 “嗯，竹片就是这样，没有办法。先将就着用。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去铁匠铺里，找师傅定做两张铁网架。” 几人守在炭火旁，一边烤着豆腐干，一边闲话家常，倒也不觉得如之前那般冷了。 又过了一会儿，刘云霞便同前几日那般，主动去灶房生火做饭。 这次方瑶瑶没让她一个人忙，自己也去帮忙。 “婶儿，您和虎子在这儿看着火就行。我去帮姐姐洗菜。” “好。水烧热了再用。用不着那么着急。”刘玉兰叮嘱道。 “知道了。” 等饭菜做好，母女三人慢慢吃完后，刘云霞便说自己要先去忙一下。 “瑶瑶，只好劳烦你洗一下碗了。娘，您抱虎子在院里坐一会儿。我先去收拾衣裳和虎子的尿布，省得一会儿洪超来了还得再等我收拾行李。” 方瑶瑶和刘玉兰都笑着让她去。 刘云霞回了卧房。 她先自己的包裹摆在桌面上，随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袋子。 左右瞧了瞧，她掀起床铺靠里的枕头，又将下面一层褥子也揭开，将布袋放好，拿手压了压，又才将褥子和枕头一起归于原位。 收拾好衣裳，她才笑着回了灶房。 “这么快？”方瑶瑶已经将第一遍碗筷都洗了，此时只剩手上一只饭勺。 “嗯。我来洗。” “好啊。姐你洗这些就行。”方瑶瑶指了指锅里泡着的碗，对刘云霞说道。 等所有碗筷也洗好了，几人便又去院子里，守着火堆闲聊。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旺财又开始叫唤起来。 “是洪超来了？”刘玉兰问。 “该是他，我去瞧瞧。”刘云霞起身。 将院门打开，她还没来得及喊话，洪英英和小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六婶儿。” “六婶婶！” “哎。英英，小八，你们也来了。”刘云霞应了一声，随即又回头朝自家娘亲交代：“娘，四哥和四嫂也来了，劳烦您帮我倒几碗水。” “我来，婶儿您歇着就行。”方瑶瑶将正要起身的刘玉兰按下。 又快速从屋檐下搬了几根凳子放到火堆边。 “拿冯叔送的茶具可以吗？” “可以可以。过年了，好东西就是得用来招待客人嘛。”刘玉兰笑道。 院门处，刘云霞已经走上前去迎接几人了。 “四哥，四嫂，洪超。劳烦你们专程跑一趟来接我。院儿里靠着火呢，快进去。”她接过绳子，将牛拴在路边一株李子树上。 才跨进院门，洪四媳妇忍不住夸赞：“哦——这院子可真气派。诶，这里也有一道门？” “是的他四嫂，你们辛苦了，快请坐。”刘玉兰将人带到火堆旁坐下。 方瑶瑶提了茶过来，分别为几人倒了一杯。 “四哥四嫂，洪超大哥，麻烦你们来接我姐。一路辛苦了，先歇歇，我这就去烧点开水。” “用不着客气的瑶瑶。我们已经吃过了。”洪四媳妇忙拉住她，不让人去灶房。 “那我少做一点，该有的礼数不能失。” “真的不用太讲究了……”洪四媳妇仍要坚持。 “他四嫂，你们不吃，小孩子不也饿得快嘛。去瑶瑶，英英和小八头一回来咱家，怎么能不吃呢。” 第138章 有志气的小姑娘 两个小丫头一听这话，立马跟方瑶瑶一起进了灶房。 院子里。 洪四媳妇一边羡慕，一边打趣道：“婶儿，您这房子建得真是好啊。住着不定得有多舒心呢！六弟妹，你回家该怕是该不习惯了。” “再不习惯也是自己的家。哪儿有不回去的道理。”刘云霞笑着回了一句，便也去灶房帮方瑶瑶的忙了。 洪四和洪扬都端着茶杯喝了起来。 洪四媳妇又继续道：“这就是细白瓷？真好看啊！” “是。不过我也舍不得买。这还是搬家的时候，冯东家送的。”刘玉兰回道。 “冯东家？哦，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茶商？” 刘玉兰点头说是，又拿筷子将豆腐干挨个儿翻着面。 豆腐干的外皮已经烤得有些干了，洪四媳妇一时还没认出是什么，便问道：“刘婶儿，您这烤的是什么啊？” “早上她们姐儿俩起来做的豆腐。瑶瑶说太多吃不完，又不能过夜，就拿一些做成豆腐干。” “哦。要说她们姐妹俩手都巧呢。不怕您笑话，我快三十岁了，可也不知道那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 “瞧你这般见外，有什么好笑话的。咱穷苦人家，平日里能有得吃就不错了，大鱼大肉不也得有了余钱才能有功夫去琢磨，该怎么换着花样做不是。” “要不说瑶瑶能干呢。做厨子挺好，再怎么着来钱也比种地快。” “就是有些累。”刘玉兰笑笑。 “累倒不怕，只要能吃饱饭，能有衣裳穿就行。”洪四媳妇又道。 见两人聊得起劲，洪四和洪超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便想到房前屋后参观一番。 刘玉兰让两人随便瞧就成。 洪四媳妇却道：“可以吗刘婶儿？那我也想瞧瞧。” “怎么不可以。走，我陪着你们一起。” 等将所有屋子都参观完后，方瑶瑶和刘云霞将糖水煮蛋也端到了火堆旁的小桌子上。 “爹娘，洪超叔叔，快吃。鸡蛋已经凉了好一阵了。”洪英英主动将小板凳抬到桌边，对几人说道。 “六嫂，方姑娘，你们怎么又煮了这么多？”洪超盯着每只碗里都有几个鸡蛋，有些不好意思。 “不多不多。快吃了暖暖身子。瑶瑶做的米酒很香，一点儿也不会醉人。”刘云霞道。 虽然因刘云霞的缘故，几人也吃了不少鸡蛋，但今日的米酒平日里却也真的难得吃上。 洪四笑道：“闻着是挺香啊。那我先吃了，一会儿凉了就该有腥味儿了。” 在洪英英和小八的强烈“安利”下，洪四媳妇也忍不住端碗吃了起来。 “嗯，还真是啊。瑶瑶，要不得空了你也教教英英怎么做。” 通过此前刘云霞教英英做菜，以及分家时，听闻方瑶瑶在镇上做厨子，她就在思考，将来要不要让自家女儿也去学厨，不再像自己两口子一样在地里辛苦下力，一年到头还攒不下几个铜板。 加之刚才进了院门一看，除了几间卧房，就连两户的院子地面也是用砖头铺成的。 洪四媳妇立即有了主意。 她想往后若是六弟妹再有什么事，她定要主动帮忙跑腿，不为别的，只要能对自家女儿有所帮助，让她做再多事情她也愿意。 “好啊，只要英英想学，我自然愿意教她。” “英英，你愿意学，是？”洪四媳妇忙拉过自家女儿问道。 英英点头：“嗯。我愿意学。六婶儿也说我样样菜式都学得快。” “好，那你往后也要继续努力。咱两家地里的活儿有我和你爹，你只管帮六婶儿带好虎子，再做好家里的一日三餐就行。”洪四媳妇忙叮嘱道。 “以后都不用下地了？真的吗？谢谢六婶儿，谢谢小婶婶！”虽然下地的活儿洪英英也做过不少，但相比起做饭做菜，她还是更加愿意待在灶房里。 听洪英英向刘云霞和方瑶瑶道谢，洪四媳妇仿佛这才意识到，这只是自己和女儿的意愿。 她忙对方两人道：“六弟妹，瑶瑶，那个，我和他爹也没啥本事。所以我想，要不英英跟着你们学些灶房里的手艺，将来她长大了，说不定也能像瑶瑶一样凭着厨艺讨份生计。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姐妹俩一听，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方瑶瑶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正经厨子。我之所以能在孟记某得这份生计，也只是提供了一些新奇的点子。更多时候饭馆的各种菜肴还是得由王叔完成。如果真的打算学厨，也是需要吃很多苦的，不过英英可以先跟我和姐姐学学基本的家常菜，等她再长大些，还是得再找一个专业的厨子拜师才行。比如吃饭的人一多，可能会几桌客人的菜安排成一锅来炒，而一口大铁锅的重量并不见得比一把锄头轻多少。英英，我的意思是，其实什么行业都很辛苦，若你真的想好了，就要做好比下地更累的打算才行。” 洪四夫妻和洪超听完，也都觉得有些吃惊。 不过就是炒炒菜嘛，竟被说得这般艰难！ 惊疑之余，他们又一脸担忧地盯着洪英英瞧。 几人都以为她可能会打退堂鼓。 但小姑娘却认真道：“我喜欢做饭做菜。爹娘放心，我能吃苦。六婶儿，小婶婶，只要你们愿意教英英，将来我也会尽力回报你们。” “好，真是有志气的小姑娘！”方瑶瑶两手搭在洪英英的肩头，夸了她一句。 自己随口提了一个请求，没想到方瑶瑶就这样答应了。 洪四媳妇心里既感激又感动。 她虽也没有多少见识，但还是听人说过，拜师得专门举办仪式。 目前自己是没钱去请人操办了，她立即就要拉着英英给姐妹俩跪下，当作是认下了两个师父。 “四嫂你快起来。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方瑶瑶忙将人扶起来。 刘云霞也将洪英英拉起来：“我也是随便教些自己会的。既然瑶瑶都说用不着，四嫂你就别太见外了。真要跪还是等到英英往后正经拜师的时候再跪不迟。” 小八将众人说的做的尽数瞧在眼里。 她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心里却还没有完全理解几人说这话的意思。 吃过鸡蛋后，刘云霞和洪英英主动将碗收回灶房。 方瑶瑶则拿了一只背篓，往里装着萝卜干、熏肉、豆腐、豆腐干之类的吃食。 刘云霞倒是早就知道自家娘和妹妹会这样做，她也没有出声阻止。 第139章 牛大姐 将东西全部搬上牛车捆好后，几人又说了好一阵的话，刘云霞才从她娘\/的怀里接过虎子，抹了抹眼泪，不舍地坐车离去。 等人走后，方瑶瑶见刘玉兰也哭红了眼睛。 她往篮子里装了些豆腐和豆腐干，打算带人去老虎山走一趟，转移一下注意力。 “婶儿，这豆腐给姐姐和洪大哥他们拿了一半，家里的我们今天也吃不完，要不给翠莲婶儿家送点去。” “好。想想云霞坐月子那会儿，还全靠老顾家的和你阿婆陪着你，我才不至于太担心家里头。走。”刘玉兰擦擦眼睛，接过篮子走在前头。 方瑶瑶锁好院门，旺财也跟着两人一同往山上走去。 到了老虎山。 听到敲门声，叶翠莲拉开院门。 见两人给自己送了豆腐来，满脸都写着开心。 她忙招呼母女俩：“老刘家的，方家姑娘，快进院儿里坐。我们也烤着火呢。” 坐下后，她见刘玉兰的样子像是哭过，又问道：“云霞已经回去了？” “嗯。刚洪家那边四哥四嫂来接的她。”刘玉兰点头，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让你们瞧了笑话去。” “说的什么话。当娘的，哪个舍得姑娘离开自个儿。”顾老太太宽慰她，“如今修了路，你家也有牛车，往后她们娘儿俩想回来也省事。你惦记着他们，就让她多回来看看你便是。” “顾婶儿说得是。瞧我这人没出息，一有事儿就知道哭。”刘玉兰再次调整情绪后，将篮子递给叶翠莲：“老顾家的，豆腐你们今儿夜里可就炒来吃了。这个是豆腐干，瑶瑶和云霞拿火烤的，一时半会儿倒是坏不了，可以多留两日。可以炒着吃，也可以直接拿来下酒，具体怎么吃，随你们自个儿的意。” “这么多，哪里好意思。要不留一半，剩下的你们带回去吃。”叶翠莲客气道。 方瑶瑶笑着对她说：“翠莲婶儿，我们家里还有呢。特意送来给你们吃的，哪有再往回拿的道理。” “唉哟，那，可就多谢你们娘儿俩了。我去拿个篮子来，等等啊。” 叶翠莲很快便将自家的篮子拿出来。 将豆腐和豆腐干腾进自家竹篮后，她又道：“要不今儿咱一起吃晚食。” 刘玉兰和方瑶瑶都拒绝。 “晌午的剩菜还有一碗呢。你们歇着，我们这就回去了。”刘玉兰道。 “再烤烤火。”叶翠莲又道。 “不了婶儿，我们也烧着火呢，这会儿还有炭，回去也能烤。走了旺财。”方瑶瑶也站起身，拿上空竹篮，跟在刘玉兰身后。 听到主人叫自己，旺财立马从火堆边站起来，往外跑。 叶翠莲笑着摸摸旺财的脑袋，又道：“云辉，把豆腐拿回灶房。老顾家的，那我送送你们。” “不了不了，你们歇着。这路这么宽，我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刘玉兰打趣道。 “哈哈哈……成。多谢你们的豆腐，路上当心着些啊！” - 晚上，方瑶瑶觉得一个人睡觉实在太冷。 她洗好脚，便去卧房拿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打算继续厚脸皮地挤到刘玉兰屋里。 刚将枕头拿起来，她就发现被褥下鼓鼓的。 拿手按了按，竟有些硬硬的。 她掀开被褥，就见是一个钱袋。 拿起袋子解开一看，真的是铜钱。 方瑶瑶将枕头被子和钱袋一起拿到刘玉兰的卧房里。 “婶儿，这钱是您的还是？” “什么钱？我的钱你不是知道在哪里吗？” “哦。那，难道是我姐放的？” 刘玉兰停下铺床的动作，“应该是。她总说我们花了你太多钱，既然她都留下了，你就拿着用。” 袋子里的铜钱大约有百来个。 想着自家姐夫如今工钱涨了，又和哥嫂分了家，百来个铜板虽然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少，但方瑶瑶也不打算继续磨叽。 她随手将钱袋往桌上一扔，自己就抱着被子滚到了木床里侧。 “你这孩子，真要成日跟我挤在一起啊！” “嗯，一个人睡太冷了！”方瑶瑶很快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都快出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刘玉兰无奈笑笑，随即便也熄灯睡下。 - 再往后的几日，方瑶瑶和刘玉兰除了做菜洗碗，便是牵着黄牛去路上练习驾牛车。 刘玉兰充当牵牛人，方瑶瑶则拿着一根树枝，再次扮演起“驾驶员”的角色。 “开玩笑，我当初只花了一个月，就拿到了驾照，区区牛车而已，算不上什么难事！”方瑶瑶得意地在心里想着。 不过，她很快就被“打脸”了。 这一日，方瑶瑶自认为可以单独驾车了。 她信心满满地对刘玉兰道：“婶儿，要不您先站开一些，让我一个人试试。” “没问题？”刘玉兰有些担心。 虽然路比较宽，家里黄牛的脾性也比较温和，不至于会连人带车摔到山下，但刘玉兰还是怕她受到惊吓。 毕竟四条腿的牛跑起来，那速度怎么着也比人快得多。 “没问题，不用担心。” “那好，一开始别赶得太急了啊！”刘玉兰将绳子递到方瑶瑶手里。 “走喽，出发！驾！”方瑶瑶学着影视剧里驾马车的方式，将树枝在空中一挥，黄牛便迈开步子朝前走起来。 “哈哈哈……果然很简单嘛！驾！”方瑶瑶又得意地挥了一鞭子。 “瑶瑶，你别赶得这么急！”刘玉兰在后头喊道。 “婶儿，不用怕，这不是好好的嘛！哈哈……驾！驾……” “牛车一点也不难，不就是挥鞭、勒绳嘛！这玩意儿能有汽车麻烦？哈哈哈……” “……哎哎哎哎，减速减速，牛儿乖，这里是弯道，你得减速啊！啊……” “……” “瑶瑶！”刘玉兰被吓了一跳。 她忙边追边喊：“你勒紧绳子啊！旺财，快去拦住牛车！” “汪！” 旺财似乎得到了指令，叫唤一声，便立即朝方瑶瑶那边追去。 方瑶瑶之所以大喊大叫，其实也并不是因为路边的岩壁有多高。 小时候学骑自行车，她可没少摔过比这更高的田坎。 只是她担心万一自己先落地，黄牛压在自己身上，即便没摔断手脚，怕是也会被牛压出个好歹来。 慌乱中，她隐约听到刘玉兰让自己抓住绳子。 好在头脑还算清醒，方瑶瑶连忙扔掉手里的树枝，叫喊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她双手死死拽住绳索，将牛头往路的另一侧拉，“吁——牛儿乖，咱们不急了啊，不跑了。吁——” 就在这时，旺财也赶到了。 但它没有停，又继续往前跑了好远，随后才调转方向，站在黄牛前面一个劲地朝它叫唤。 “汪汪！” 许是见前方出现了拦路者，又许是鼻子被扯得疼了。 黄牛逐渐放缓速度，又慢步跑了约有两三丈的路后，才停了下来。 “哎呀，是我错了牛大哥，哦不，牛大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小瞧你。汽车算什么，能驾好牛车马车的人才最厉害！” 又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方瑶瑶才慢慢下车。 牵着黄牛将车头调转后，“牛大姐，这次咱们不急了。你看，我手里没有鞭子，你也用不着着急，咱们慢慢走！” 第140章 学会了吧 将黄牛的脑袋摸了又摸，方瑶瑶这才重新回到车上。 她轻轻喊了一声：“我坐稳了，走牛大姐！” 黄牛站在原地不动。 “……” “怎么回事？难道非得拿鞭子才行？”方瑶瑶莫名其妙。 “汪！” 旺财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树枝，讨好地朝方瑶瑶摇着尾巴。 “啊，我怕又吓着它。” 但又喊了一声“驾”，黄牛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汪！” 旺财又叫了一声。 见方瑶瑶看向自己，它又叼着树枝走得离牛车更近一些。 “那，好。谢谢你啊旺财！” 方瑶瑶还是下车接了那根小树枝。 轻轻在空中挥了一鞭子，却没发出什么声响。 “对不起啊牛大姐，只好打你了！” 方瑶瑶轻轻抽了一下牛屁股，黄牛竟真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她连忙坐好，左手拽紧绳子。 “哎，还真是！旺财跟上！” “汪！” 这次，方瑶瑶不敢再一个劲地崔黄牛了。 她将速度放到适中，一边驾车，一边朝迎上来的刘玉兰喊道：“婶儿，您不用来了，我已经摸索出窍门了！” “你说你！我都让你别赶得太急，可吓死我了！” “没事儿没事儿！吁——” 这次方瑶瑶找到了窍门。 她只轻轻一拉，黄牛便慢慢放缓了速度。 “嘿嘿，之前我是不知道勒牵牛绳也要讲究技巧。您瞧，现在不是我一喊停，它就不跑了嘛！” “还笑，刚才把我吓得不轻！生怕那弯转不过去，就连人带车摔下去了！” 方瑶瑶跳下车。 “没事儿的婶儿，不怕不怕啊！牛车摔坏了，咱们再打一辆就是。” “是车的事儿嘛！” “呃……牛也没事，那下面是缓坡，牛也不会有事的。嘿嘿。” “那也不是牛的事！”刘玉兰没好气地嗔道，“让我瞧瞧，你手没事？” “没事，只是有点红，没破皮呢。”方瑶瑶将手伸到刘玉兰面前，抠抠脑袋道：“一开始我是不知道要用巧劲儿，光使蛮力去了。” “还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怎么牵牛绳嘛！” “嗯，呵呵……一时着急就给忘了……”方瑶瑶又继续傻笑道。 心里想的却是：“刘婶儿可比我当初学驾照的刘教练温柔多了！” 刘玉兰替她揉了揉发红的双手，又道：“要不这会儿就不练了，下晌再来？” “好！哎婶儿您别走路啊，上来我载您回去。” 刘玉兰想说自己不敢坐，又怕打击自家女儿。 她勉强笑笑，“那你自己坐，我在边上帮你看着牛。” 想了想，自己的驾驶技术好像确实还不太过硬。 方瑶瑶点头。 “那也行。” - 吃过午食，方瑶瑶一刻也不闲着，喊上刘玉兰又要去练车。 “你等等！”刘玉兰喊住她。 递了一根长一些的树枝给方瑶瑶，“驾车还是得拿‘鞭子’才行。只是你别没事老抽着玩儿！也别一个劲地大喊大叫，这黄牛再怎么温顺，它也是牲口，哪能像人一样你说啥它都听得懂。” “知道了婶儿。”方瑶瑶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应道。 “走。我还是帮你牵着绳子。”刘玉兰道。 于是，两人一狗一黄牛，又在盘山路上来回练习了数十次。 刘玉兰见方瑶瑶真的不再如上半晌那般毛毛躁躁，这才敢放手让她一个人再次驾车。 “拿好了，走路中间。记得一定要慢点啊！” “嗯！一定很慢！”方瑶瑶点头保证。 她慢慢驾着车，刘玉兰和旺财则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如此，又练了约有两刻来钟，方瑶瑶才敢适当提速。 “婶儿，这次你和旺财要跑起来才能追上我哦！” “好。眼睛看前头，别光顾着说话了！” 这半日，两人便在猫儿坝到下山的路上，来来回回练习了数次。 直到天色开始变暗，隐约能见到一些河谷滩升起的炊烟，方瑶瑶才开口道：“婶儿，上车，咱也回家做晚食了！” “汪汪！” 旺财自顾自地跳上了车。 “好。你这个小车夫，可得仔细些着，别把老婆子我摔了。”刘玉兰一手抱着旺财，一手扶住牛车，打趣道。 “放心。摔着谁也不能摔着您。再说您才四十岁，怎么就成老婆子了，嘿嘿！” “都四十了，还不老啊？” “不老！您会活到一百岁！” “……” 方瑶瑶小心驾着车，母女俩有说有笑朝家赶去。 到家时，见叶翠莲一个人等在院门处。 刘玉兰忙跳下车。 “唉哟，老顾家的，你咋来了？等多久了？冷不冷？我这就开门啊！” 边说，刘玉兰便拿出钥匙去开院门。 “你咋不喊一声，我听到了也好早些回来嘛。” 叶翠莲一边将揣在袖口的手抽出来，一边笑道：“也没啥大事儿，我见方家姑娘会赶牛车了是？” 方瑶瑶将牛车解下，又将牛赶去牛棚拴好。 回到前院，便听见叶翠莲问她驾车的事情。 她洗了手，从灶上倒了一碗温水递给顾家婶子，“翠莲婶儿，您喝点热水。” “多谢你啊。”叶翠莲忙接过水，先是双手捧着碗，将手捂热了一些。 又喝了两口，她才笑道：“我见你俩成日都赶着牛车往山下跑，怎么样，该是学会了？敢不敢去镇子里人多的地儿？” “应该没多大问题。”方瑶瑶嘿嘿笑着回话。 “哟，要不说你这姑娘能干呢！不光做菜在行，就连赶车也学得这么快。”叶翠莲先是将方瑶瑶一顿猛夸，然后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那个，你们年货都置办齐了吗？明儿还要上镇里买肉不？” “我们打算今年不买鲜肉，家里光是腊肉都得百来斤，就我和瑶瑶，也吃不了多少。”刘玉兰答道。 近几日顾老太太受了凉，已经咳嗽好几日。 顾云辉去找贾郎中抓了一副药，但药已经吃完了，人不但没好，反而还咳得愈加严重。 暂且不说孟记除夕与大年初一放工，单是按村里划分的组别，顾家和刘方两户也还没轮到卖菜的日子。 故而，顾老太太想搭洪超的便车也行不通。 所以，一家人商量后，决定由叶翠莲出面，请方瑶瑶帮忙，带自家老娘去一趟镇上，找郎中面诊后再开药。 哪知道刘玉兰此时却说自己不打算去赶集。 叶翠莲尴尬地笑笑：“不买鲜肉？哦，那……那好，赶明儿雾气散了，我再让云辉带他阿婆去。” - 宝贝们，求互动，求书评(づ￣3￣)づ╭?～ 第141章 刚学会几天 “顾婶儿？她去镇上做什么？”刘玉兰问道。 她也知道顾老太太常年吃药，但今年许是饮食好了许多，已经好久没有听说她生病了。 不过老太太平日里都只在家做饭，去镇里做什么呢？ “哎，这不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哪知道娘她老人家又受了凉。吃了药也不见好，我还说你们明日要去买肉，看能不能带上我娘一起，也省得她来回走多了路腰腿疼。” 听到她这样一说，刘玉兰本想说方瑶瑶也是今日才稍微掌握了一些赶车的要领。 但又怕叶翠莲觉得自己舍不得牛和车，又或是自己此前有求于人时，话说得好听，真到了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又左右找借口推辞。 她看看方瑶瑶，试探着问道：“瑶瑶，多载几个人，没问题……” “阿婆一个人去吗？”方瑶瑶问。 “还有我。我也去！”叶翠莲忙补充道。 她也知道自家老娘看诊，定不能将人扔给旁人，自家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 “您和阿婆，再加上玉兰婶儿，才三个人，没问题。”方瑶瑶回道。 “三个人，你真有把握吗？”刘玉兰又问。 “婶儿您不用担心。要不明天我们晚点出门。就像今天这样，不用赶得太快。” “是是是，不用急，牛车再慢也比人快不是！”叶翠莲连连点头。 要是真能坐车去坐车回，她也用不着担心自己娘\/的那把老骨头了。 见叶翠莲都这样说了，刘玉兰便也点头答应，“那成。明儿等雾散了咱再出门。” “唉哟，可以可以！那明儿我再来啊！”说完，叶翠莲又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全都喝了。 放下碗，已经往外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那个，方家姑娘，明儿婶子给你车费！” “婶儿您这就见外了，我欠您的恩情可还大着呢！不过是送您和阿婆去一趟镇上，若真要折成铜钱来算，那我可得当几十年的车夫才能还完了。”方瑶瑶打趣。 “好好好，不见外，那婶子就不说钱了。耽搁你们做晚食了，我就先回了。老刘家的，你把门拴好啊！” - 第二日是除夕。 想到自己欠了村民很多工，母女俩提前便商量好了，决定今日多做些豆腐送给村里人，省得他们拿钱去买。 毕竟每到节庆时，不光猪肉布匹，就连豆腐蔬菜也都会涨价。 方瑶瑶一大早起床，便先做了两锅豆腐。 吃过早食，刘玉兰又将腊肉也炖上。 等到腊肉炖得差不多了，叶翠莲扶着顾老太太也到了猫儿坝。 她先帮着方瑶瑶一起，将牛车套好后，又去灶房里帮刘玉兰搬豆腐。 “你们家的就等回来时你带回去，也省得我和瑶瑶再跑一趟了。”刘玉兰道。 “前几日才吃了你们一篮子，今儿又拿，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呢。”叶翠莲哈哈笑道。 “几块豆腐有什么不好意思。保不准往后我和瑶瑶要麻烦你的事情还多着呢！”刘玉兰也接着她的话打趣。 “还有吗婶儿？”方瑶瑶朝两人喊了一声。 “就这一篮了。”刘玉兰回她。 叶翠莲将装豆腐的篓子绑好。 因一会儿会有不少河谷滩的人上山祭祖，刘玉兰便将狗洞上的木板也放了下来。 对旺财交代道：“今儿你就守好屋子啊。等我们回来给你好吃的。” 又将院门也锁好，刘玉兰坐上牛车，道：“坐稳了，走。” “得嘞！”方瑶瑶捏着嗓子，学着电视里的公公喊了一声，便挥鞭出发了。 几人驾车赶得不算太急，但到了河谷滩也才不过午初。 想到去了药房可能会排队，方瑶瑶便将牛车停在村长家门外。 此时康媛媛抱着嘟嘟在院里烤火。 何灵芝和于时新在灶房炒菜，村长则在一旁分着香蜡钱纸。 “常临叔。媛媛嫂子。”方瑶瑶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方家妹妹，你去哪儿？”康媛媛忙站起身，往院门边走来。 村长也放下手里的活，“顾婶儿。老顾家的老刘家的，你们这是去干嘛？” “我娘着了凉，贾郎中开的药吃了不见好，我就请方家姑娘带我们去一趟镇上。”叶翠莲道。 “哦。方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赶牛车的？”村长又问。 方瑶瑶和刘玉兰每次练习赶车，并不会走得太远，因而河谷滩的人便都不知道这件事。 “刚学会几天。”方瑶瑶笑笑，又忙指指车上的豆腐，“我做了些豆腐，这会儿急着去镇上，就麻烦常临叔帮我分给其他的叔伯婶子们了。” 刘玉兰和叶翠莲也在跟人打完招呼后，便从车上下来，开始解绳索。 将豆腐放在台阶上，方瑶瑶又仰着脑袋，对康媛媛道：“嫂子，我们先去镇上了，分豆腐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好，你们快去。一会儿回来有空记得找我说话。” “好。” 方瑶瑶离开后，村长忙将手里没分完的纸钱分好。 又清点了豆腐的数量后，先拿了两块进自家灶房。 边走边喊：“早上我买的豆腐有点嫩，方丫头做的这个正好，赶快炒好了先孝敬祖先！” - 到了镇口，见人有些多，刘玉兰又主动提出要帮忙牵牛。 “婶儿您就别担心了，这一路走来不是都没啥问题嘛。您真是一点都信不过我。”方瑶瑶打趣。 刘玉兰笑道：“哪里是信不过你，这不是怕人多了，牛受到惊吓嘛。” “好了好了，您就安心坐车。不会有问题的。” 到西市存好牛车，几人步行去了孟记隔壁的药房。 郎中替顾老太太把过脉，又问了些日常饮食以及饭菜的口味。 郎中道：“受了凉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常年患有咳疾之人得少吃腌制食品，另外，做菜也得减少盐巴的分量。照这个方子去抓药。” “好，多谢大夫！”叶翠莲连连点头应声。 付过诊费又抓了药，几人这才出了药房。 “老刘家的，方家姑娘，要不你们再等等，我去买点鲜肉。刚才大夫不是说我娘要少吃太咸的吃食嘛。”叶翠莲道。 “你找得到地方吗？”刘玉兰忙问她。 “我问问。你们帮我看着我娘就成。” “瑶瑶，要不你陪你顾婶儿去一趟。”刘玉兰低声询问方瑶瑶的意见。 “好。”方瑶瑶点头，“那您和阿婆先去药房里坐一会儿。这会儿去西市，天气又冷气味还不好闻。” 说完，便拉着叶翠莲道：“走婶儿，我和您一起去。” 第142章 能出什么事 两人去了东市的菜市场。 平日里只卖十文钱一斤的猪肉，此时已经涨到了十三文一斤。 问过两个摊位后，掌柜的都不肯少价。 “婶儿，别着急，您跟我来。” 方瑶瑶凭借着当初与洪扬一起来菜市取肉的记忆，很快便寻到了处在最角落处的吕记肉铺。 “吕叔，您还记得我吗？洪扬是我姐夫。去年二月，我家建房子，在您这里买了一个月的肉。” 正缩在凳子上靠搓手取暖的吕掌柜，一见到方瑶瑶走过来，心里便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听她开口自我介绍一番后，立即站起身来，笑着招呼她和叶翠莲。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今日这天儿冷得很啊。要买点肉回家过年？” 方瑶瑶也不说要买什么。 她瞧瞧案上的肉，又看看一旁的骨头和下水。 “叔，今天的肉怎么卖？” 吕掌柜看了看一旁没有发话的叶翠莲，还以为她就是洪扬的丈母娘。 想着两家人建房时可没少光顾自己的生意，他想了想，道：“别家都卖十三文，要不我给你算十一文。不管你买多买少，我都给你这个价。” 方瑶瑶听后，心里觉得这个价格也不算贵。 毕竟大冷的天，人掌柜的天不亮就得起来杀猪、去毛。 她抬头问叶翠莲：“婶儿，您觉得如何？” 虽然比起平日，每斤肉多出了一文钱，但想着此前老郎中的叮嘱，叶翠莲咬咬牙：“成。那给我来五斤。肥一点的啊，哎对，就这块儿！” 此前是想着家里腊肉很多，二来又因天气太冷，方瑶瑶和刘玉兰都不想赶集。所以母女俩才决定不买鲜肉。 但既然此时人已经到了市场，方瑶瑶想着来都来了，那不如自己也买一点。 她便又问吕掌柜：“这猪心猪肚挺不错，多少钱一斤？” “这个没什么油水，你要的话给你算七文钱一斤。你也知道这大冷的天儿……是？” 方瑶瑶立马点头，“好。我要一个猪心一个猪肚。再来三四斤五花肉。” 叶翠莲已经数好了铜板。 她趁吕掌柜清点数量的时候，凑到方瑶瑶耳边，低声提醒她：“五花肉不划算，同样的价钱，你买这块儿，这块儿膘多厚！” “没事的婶儿，五花也好吃，我买回去做红烧肉和蒸肉。”方瑶瑶也小声回道。 吕掌柜顾不上数钱，他快速将方瑶瑶刚才指过的那块儿肉割了下来，生怕多耽搁一瞬间，她就会反悔似的。 “刚好。四斤一两都还有多。就给你算四斤！” 说完，他麻利地拿草绳将猪肉串起来，又将猪心和猪肚也挂到秤钩上过秤。 对方瑶瑶报了价格，他才继续低头，去数叶翠莲的铜钱。 方瑶瑶笑着付了钱，便提着肉打算道别。 吕掌柜见两人提着肉的手指泛红，便又从身后拿了一个破篮子。 “大嫂，小姑娘，给你们拿个篮子好装肉。” 方瑶瑶接过篮子，向他道谢：“多谢吕叔，初二孟记营业，到时候我拿来还您。” “还不还都成。左右也就是个破篮子。”吕掌柜笑呵呵地将铜钱收进小木箱，又挂了把锁，“两位慢走，常来啊！” 出了市场，见街上的大小饭馆都在炒菜了。 方瑶瑶又惦记着早上刘婶儿说的要早些回家祭祖。 她便找了一家就近的包子铺，买了些热乎的吃食，打算先垫垫肚子。 “你买包子做什么？”叶翠莲问。 “吃啊。不是快到饭点了嘛。但今天时间有些赶，咱们还是回家再吃，您说呢婶儿。” “是。不过回家吃也行。走。” 叶翠莲拉着她快步往来时的路跑去。 到了药房外，刘玉兰见两人回来了，便扶着顾老太太迎了出来。 方瑶瑶将刚买的包子拿出来，分给一人一个。 “阿婆，玉兰婶儿，翠莲婶儿，来，一人吃一个。吃完再拿，省得一下子被风给吹冷了。” “我不饿，你们吃。”叶翠莲忙摆手拒绝。 “老顾家的，你客气个啥。一个包子最多也不过三文钱，大冷的天儿，都先吃点。要不是着急回家，我还打算请你们吃了午食再回去呢。”刘玉兰道。 “我真不饿。” “我还不知道你。快吃。篮子给我。” “没事儿，你帮我扶着娘就行。这篮子重，我来提。” 一人吃了三四个热包子后，总算是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回程的路上，方瑶瑶适当将牛车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到了河谷滩，有不少村民都祭过祖了。 此时，村长和秃子一家也都在清洗衣裳、被褥之类的物件了。 村长先简单问过顾老太太的身体。 老太太回他：“劳你挂心了常临。老婆子我其他毛病没有，就是一着凉就咳嗽。” “那您回家多穿点衣裳，明儿可就初一了，自个儿将就自个儿的身子啊。” 叮嘱完顾老太太，村长又将篮子递到牛车上。 “方丫头，豆腐都分完了。篮子你们带回去，我也省得再跑一趟。” “好的叔。我们回家还有事，麻烦您跟嫂子说一声，我空了再来找她玩儿。” “好！” - 回到猫儿坝，刘玉兰便先下车做午食了。 她让方瑶瑶将顾家两婆媳送回老虎山，再回来吃饭。 到了老虎山，顾家祖孙三人已经祭过祖了。 听说几人还未吃午食，顾老太爷便要留方瑶瑶吃饭。 “不吃了阿公，我也得赶回家做了菜好去上坟呢。明天空了再来您家串门！” 说完，方瑶瑶便驾车回家了。 顾云辉看着方瑶瑶离去的背影，想了许久，他还是凑到叶翠莲身边。 “娘，你们今天没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叶翠莲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 “昨日您不是还说方姑娘赶车不稳当吗？” 叶翠莲一怔。 之前方瑶瑶控制不住黄牛，刘玉兰惊得大喊大叫，旺财也一路汪汪叫个不停。 他们在屋子旁清理排水渠，听得很是清楚。 当时，顾显明便立即放下锄头往山下跑去。 第143章 除夕祭祖 但他还人还没到猫儿坝，就远远望见方瑶瑶及时刹住了车。 山上的一家人见人没事，也都松了一口气。 顾显明便也回老虎山，继续干活。 一家人手上不停，嘴里也没闲着。 “这方小丫头，瞧着瘦瘦小小一个人，没想到胆子这么大！”顾老太爷笑道。 “唉哟，吓得我心里头都一紧！这方家姑娘赶车不稳当，我可宁愿走路也不坐她的车。”叶翠莲心有余悸地说。 结果，她也很快便被“打脸”了。 晌午喝完最后一碗药，自家老娘咳嗽依旧未好。 下半晌，一家人也继续清理排水渠。 同时商量着，第二日要带老太太去看诊。 而山下的刘玉兰和方瑶瑶，依旧继续驾着车牛，在盘旋的山路上不停来来回回…… 清理完水渠，顾家人也没回院子里烤火。 他们继续站在山上往山下望。 哪知道上半晌才险些摔到路边的方瑶瑶，在午食后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练习后，竟能轻易勒停牛车。 又过了约两刻来钟，刘玉兰也放了手，让她一个人加快速度跑起来。 于是，除了顾老太太睡在房里，老虎山的顾家人都站在路边观察了母女俩整整半日。 直到最后一趟，见刘玉兰和旺财也上了车，方瑶瑶很轻松地驾着车往家里赶，接连绕过几道弯，牛车也丝毫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状况。 叶翠莲想了想，自家老娘这病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不如还是坐车去镇上瞧瞧。 即便方瑶瑶的驾车技术真不行，到时候还可以让顾老太太乘车，她走路牵着牛也行。 故而，她才赶忙下山，去刘家院门处等着母女俩。 “快晌午那会儿，她的确赶得不稳当嘛！不过听人说和远远瞧着都不真切，我不也是今儿亲自坐了一回她的车才知道嘛……好了，快给我和娘盛饭。” “我们也没吃呢。就等着你和娘。”顾显明道。 “你们咋不吃？那还没上坟吗？” “其他事情都办完了，就等你们回来吃饭。”顾云辉补充道。 说完，他又往通往猫儿坝的路上望了一眼。 回头看看自家娘，顾云辉抠抠脑袋。没说什么，便去灶房帮忙端饭菜了。 - 回家后的方瑶瑶先是将牛车解下放好，又打了小半桶温水让牛喝过后，才将它赶回牛棚吃干稻草。 刘玉兰已经简单炒了两道菜。 “瑶瑶，你回来了。饿不饿，要不你先吃，我去上坟就行。” “我不饿的婶儿。还要炒菜吗？我来。” “我炒了一个豆腐、一个白菜，早上煮的腊肉也好了。再随便拿些点心就行。要是你还不饿，咱们就先上了坟再回来吃。” “好。”方瑶瑶连忙洗了手。 又去隔壁房里拿了香烛钱纸，母女俩便提上篮子往后山去了。 按照路程远近，两人先是到了方父方母的坟前。 刘玉兰将贡品一一摆在地上，方瑶瑶则主动帮忙点燃蜡烛，随后再将两炷香也放在烛火上引燃。 “方家大哥、方家嫂子，我和瑶瑶来给你们送银钱了。今儿有事情耽搁，所以来得晚了些，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想着你们等得久了，我连饭菜也来不及多做，你们可别嫌弃，都尝尝。” “瑶瑶这孩子如今长大了，与其说是我在照顾她，还不如说是她在替我家云霞尽孝。原本如今享福的人该你们两个，却叫我……” 刘玉兰有些说不下去了。 方瑶瑶忙帮她擦擦眼泪。 又继续将手里的纸钱往火堆里放。 “爹、娘，你们走的这些年，全靠刘叔刘婶儿收留我。村里的叔伯婶子、阿公阿婆们也待我很好。请你们一定要保佑咱们村的人都健康平安。这些钱你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要是不够我十五再给你们送一些。清明也送……” 等纸钱全部燃尽，又放了一挂鞭炮后，两人便将碗碟收进竹篮，去了刘大仁的坟前。 刘玉兰摆好贡品，又倒了小半碗酒。 “她爹，这是你最爱喝的红枣泡酒。瑶瑶特意买来给你的。你是个没福气的，走在了我前头。前几日云霞给你送的钱你还没舍得用？这不瑶瑶又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别舍不得，到了那边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你说你，走了这么些年头，也没给我托个梦啥的，是不是不惦记着我们娘儿几个了？还是说，我头几回念叨你没给云霞选好人家，你在心里头给记恨上了？” 刘玉兰一边说一边烧纸，眼泪也一边在眼眶里打着转。 越往后说，她的声音也越渐带了些哭腔。 方瑶瑶抱抱她，又在刘大仁的墓前磕了三个头。 “刘叔，姐姐姐夫现在分家了，姐夫的工钱也涨了，虎子长得很结实，您不用担心。哦对了，咱们村里的路修好了，上次姐姐回来我们都忘了告诉您。往后我和婶儿不管是去河谷滩下地还是赶集都很方便。你们那边应该也很冷，这些钱您拿着多买点衣裳。要是能碰到我爹娘，你们也要多说说话……” 一阵风刮过，烧过的纸钱灰烬在空中飘得老高。 燃着的烛火也发出“轰轰”的声响。 光秃秃的树枝上也难得见到几只麻雀的身影…… 为刘大仁也放了一挂鞭炮后，刘玉兰又带着方瑶瑶去了两家再往上几辈老人的坟前，一一烧纸祭拜后，才挎着只剩饭菜的篮子回了家。 回到家，方瑶瑶将菜倒进锅里炒热后，刘玉兰盛了两碗出门时才沥水下锅的米饭。 “出门那会儿我往灶里多加了两根玉麦芯子，你瞧，这会儿吃正好。” “嗯。婶儿您也快吃。吃完了我们再多做点馒头窝头，省得往后几日做饭耽搁时辰。” “好。来，今天这刀腊肉很瘦，你多吃点。” “谢谢婶儿。” 吃完午食，刘玉兰负责洗碗筷，方瑶瑶则是先将面和好，放在灶边让其发酵。 然后又将买来的猪五花清洗后，冷水下锅烹煮。 接着，她又从灶里抓了两把草木灰，开始里里外外，仔细清洗着猪肚。 - 宝子们，求互动啊┭┮﹏┭┮ 第144章 我不想洗了 等到猪肚彻底洗净后，锅里的五花肉也煮得差不多了。 将猪五花捞出，随即又换了一只瓦罐。 同样是冷水，下入姜葱以及猪心、猪肚，进行焯水。 “婶儿，这五花肉只有四斤。我打算梅菜扣肉、粉蒸肉、红烧肉各做一点，您觉得怎么样？” “四斤可不少。不过做红烧肉还得再烧一口锅，要不就蒸着吃，这样省事。” 方瑶瑶想了想，自己和刘婶儿都还没有洗头洗澡。 便点头道：“嗯，那好。一会儿晚点咱们再煮汤锅，这个吃了暖和！” “你定了就行。”刘玉兰笑道。 又准备了少许包子馅后，方瑶瑶便将五花切片、码味。 待锅里的猪肚和猪心焯好水后，方瑶瑶又其捞出凉在一旁。 刘玉兰洗好碗筷，便又舀了一大锅水，开始往灶里生火、添柴。 “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趁着这会儿时辰还早，赶紧将头洗了，不然再晚些时候又该冷了。” “我这里差不多了婶儿，只等面发好就行。” “那你先过来暖暖身子。” 刘玉兰说着话，顺便将身下的凳子让出一截给方瑶瑶。 想到上坟时，刘婶儿哭了好几场。 方瑶瑶便想逗逗她。 坐下后，她将手伸到刘玉兰胳膊下取暖。 “这里真暖和！” “你这孩子，快撒手，哈哈哈……”刘玉兰被方瑶瑶挠得受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婶儿您没事？” “没事没事，不用你扶，我自己起来。哈哈哈……你放开，我不……不用你扶。你起开，快去瞧瞧梅干菜泡好没有，赶紧下锅炒了再说……” 见两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旺财也咧着嘴跑到灶边凑热闹。 它闹出的动静可比两个人厉害得多。 灶边的柴灰被它尾巴一扫，立马便扬了起来。 刘玉兰忙道：“别闹了别闹了，一堆吃食摆着呢，你瞧旺财弄这么多灰哪成？” 方瑶瑶见状，也立马抓住旺财的尾巴，不让它继续了。 “好好好，不玩儿了。旺财你快去自己窝里待着，厨房重地，狗子不许胡来！婶儿，您起来，我不逗您了。” 将身上的干草和灰烬轻轻掸开后，方瑶瑶又重新洗了手，开始炒梅干菜。 她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偷偷看刘玉兰。 见人果真不再如之前那般忧愁，她才放下心来。 “婶儿，今晚咱们在哪里守岁？” “盛点炭火在卧房里守。好歹还能把被褥披在身上御御寒，你说呢？” 方瑶瑶想也不想，就应道：“好！” 其实她正打算赖在被窝里，又怕刘婶儿要让她待在堂屋，所以才假装问了一句。 等锅里的水烧开，刘玉兰让方瑶瑶先去洗头沐浴。 想着左右面还没有发好。 这里又没有吹风机，方瑶瑶便道：“婶儿，咱们一起洗。先洗头，晚点洗澡也没关系。” 刘玉兰已经打了两盆热水去后院。 她将皂角放在石臼里砸开后，包进一块旧布，再拿麻绳将口子扎紧。 在盆里反复揉搓后，一盆水里便出现了很多泡沫。 方瑶瑶将发髻拆了。 她蹲在地上，拿着个小竹筒舀水，先将头发打湿后，便开始用指腹按摩头皮。 别说，这天然的洗发水还挺好用。 刘玉兰并没有洗头。 她早就发现方瑶瑶洗头喜欢先洗两遍，然后再用清水冲两遍。 她在第二盆水里继续揉搓皂角。 等方瑶瑶洗好第一遍头发后，她忙将木盆换了。 “再洗一遍。锅里还有水，天儿冷想洗头也麻烦。趁着这会儿热水多，灶里炭火也多，赶紧洗了我先帮你擦干再去灶边烤烤。” “啊……我不想洗了。”方瑶瑶道。 “皂角有的是，用完了再去山上打就成。” “不是……” 方瑶瑶还没说完，刘玉兰又道：“面还没发好，来，我帮你。” 说完，便将方瑶瑶的头又往第二盆水里按了按。 方瑶瑶无奈。 虽然她夏天喜欢洗两遍，但这可是数九寒天啊！ 哎…… 看来刘婶儿太惯着自己，也并不见得全是好事。 “我冷啊刘婶儿……”方瑶瑶心里很苦。 好不容易洗好了头，刘玉兰拿了两根干帕子。 一根围在方瑶瑶的后脖颈，将衣裳盖住，一根则用来用力擦着她的头发。 等头发不再继续滴水了，刘玉兰又将她拉到灶边坐下。 “行了，你先坐这儿烤一会儿。等我洗好了，你再包包子。” 又往锅里加了几瓢水，刘玉兰才开始解头发。 等她也洗好头后，方瑶瑶便将早就备好的帕子递给她。 也学着刘婶儿的方式，帮人将头发擦干后，带至灶边坐下。 “面发好了，我一个人来包就行。婶儿您就坐着烤火。” 由于长头发不太方便，方瑶瑶又拿了一根发带。 将头发松松地绑了个低马尾，她才开始捏馒头、花卷、包子、窝头…… 另一口锅里的水也开了。 母女俩一起将各种面点，以及蒸肉、扣肉都放进笼屉里。 见最上面一层笼屉还有空位，方瑶瑶又随手捡了几个个头适中的番薯丢进去，盖上盖子开蒸。 因猪肚熬煮的时间比较久，方瑶瑶便拿了口大一些的瓦罐。 往里加入水、姜片、小葱以及切好的猪肚。 “让它慢慢炖。不着急。等头发全部干了，咱们就先洗澡。”方瑶瑶道。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方瑶瑶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透了。 她往破瓦罐里装了些炭火端去卧房。 刘玉兰先将大木桶替她安置好，随后又提了几桶热水。 “你先洗，要是还需要热水就喊我一声。” “好的婶儿，您去灶边烤火，不用管我。” 关好门，方瑶瑶先将头发在头顶扎成两个丸子头，随即便赶紧脱了衣裳，将自己泡进热水里。 “幸亏当初让木匠做了大浴桶。不然用小木盆打水擦洗，怕是身上脏东西没洗干净，人还给冻得感冒了。哎，我怀念的浴缸啊，不过这桶也不错……” 方瑶瑶又开始自言自语。 泡了约有十来分钟，她才开始搓胳膊、膝盖。 等将身上的泥垢都洗干净后，她又挣扎了好久，才咬着牙从浴桶里钻出来。 一边发着抖将身上的水擦干净，方瑶瑶一边在心里想：“不行，看来等有空了，还得再想想浴室该怎么建！” 等她穿好衣裳出了门，见刘玉兰正往自己卧房这边走来。 方瑶瑶便问：“婶儿，您头发干了吗？” “差不多了。我先帮你把脏水倒了。”说完，刘玉兰便去屋里，开始拿葫芦瓢往外舀水。 倒了水，又将浴桶搬到院子里倒扣着晾晒。 刘玉兰对方瑶瑶道：“卧房的门别关，屋里有水，让它先晾一会儿。” “好！”方瑶瑶应了一声。 她往门边放了一根凳子，以防止门被风刮过来关上。 刘玉兰又去自家院子，将方瑶瑶当初给她打的那只大浴桶也搬了过来。 想到提水去自己卧房比较麻烦，刘玉兰便在方瑶瑶家灶房隔壁的房里沐浴。 她提着热水，方瑶瑶则帮忙盛炭火。 关好门，等屋里的热气蒸腾起来，刘玉兰才拿上干净衣裳去了那间屋里。 - 求求了，给我评论呀，不然木有动力码字了┭┮﹏┭┮ 第145章 守岁 趁着刘婶儿洗澡的间隙，方瑶瑶又带着旺财去地里多拔了些葱蒜和蔬菜回来。 等刘玉兰收拾妥当后，天色便很暗了。 方瑶瑶将小方桌搬到炉子旁边。 再将已经调好的料汁盛进小碗里。 她往炉子里加了两根小一些的木柴，“婶儿，好了吗？可以开饭了。” “好了好了。你瞧瞧我这成日里啥事没干，光顾着吃三顿饭食了。”刘玉兰笑呵呵地走进灶房，又随手将房门也关了，“关上门暖和一点。” 方瑶瑶赶紧将小凳子递给她。 “料汁已经打好了。您尝尝，要是差什么味儿就自己加哦。” “刚刚好，什么都不差。”刘玉兰拿筷子蘸了一点来尝，随后笑着回她。 “您喜欢就好。来婶儿，咱们今天吃点热乎的。本来我想吃羊肉汤，不过想着您不爱吃太瘦的肉，就没买。” “下次想吃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别老想着我。婶儿什么都能吃。” “好啊。那过几天，哦不，等我姐和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再吃。这个猪肚炖得比较软，里面的油我也没有切，吃起来还是很香。猪心也好吃，婶儿您多吃点。这儿还有五花肉，我特意留了一块儿煮着吃，才有油水……” 方瑶瑶不停往刘玉兰碗里夹着菜。 此刻，刘玉兰的脸上全然不见了白日里的愁容。 两人一边吃，一边煮着各种萝卜和青菜。 到最后，方瑶瑶洗好的两大把豌豆尖，也只吃了一小半。 “没想到这猪肚看着不大，咱们两个人还吃不完呢。”她撑着腰对刘玉兰说道。 “这猪心可不小，你切的五花肉也差不多有七八两了。还有萝卜白菜呢，米饭你还没吃。” “我吃了一个番薯。米饭留着明天做蛋炒饭。不过我还想再喝点汤。” “也别吃太多，实在吃不下就一会儿饿了再吃。” “就喝一口。太鲜了……嘿嘿……” “馋嘴！” 由于瓦罐里还有不少肉和萝卜。 方瑶瑶便只将她和刘玉兰的碗筷洗了。 将灶房的门窗关好，母女俩便盛了两盆炭火去卧房。 两人闲聊着村里的各种人和事。 方瑶瑶又对刘玉兰道：“今年的黄豆产量还不错，您说咱们把堆肥的法子告诉常临叔应该没问题？” “由着你的想法来做就行。不管怎么样婶儿都支持你。” “不过也许不是肥料的功劳呢，会不会是山上光照比较好，产量才会高一些？” “自然是各方面都有关系。不过你的法子也只是参考，村里人愿不愿意尝试，全凭各人意愿。谁也不能让咱做出什么保证不是。” “嗯。也是。那等下次见了常临叔，我跟他说一下。” 母女俩都窝在床上，一人身上裹了一张棉被继续闲话。 等到了夜半，听到河谷滩传来的第一声鸡鸣后。 刘玉兰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 “瑶瑶，新年快乐啊。这是婶儿给你的压岁钱，这对头绳也是前阵子我买来的，你戴着应该很好看。” “我都这么大了，还有压岁钱吗？” “不管几岁，在婶儿眼里你都是个孩子。这个钱你可不能不要，听话啊，拿着。” 方瑶瑶见那钱袋子的大小，估摸着里面该有一百个铜板的样子。 她的眼睛突然也有些发酸。 “谢谢婶儿。我都没有想着给您准备呢。” “你对我和云霞的付出可太多了，婶儿这点钱又能算得了什么。来，我把头绳给你戴上。瞧瞧，你梳的发髻还不如英英好，都跟你说了这里的发尾要藏进去才行。” “我不会嘛……” “那怎么办，往后嫁人了，难不成我还得跟着你一块儿去婆家替你梳头啊？” “我不嫁人，您就帮我扎一辈子头发。” “你这傻孩子……”刘玉兰一边帮方瑶瑶扎着发髻，一边感叹道：“想想小时候，过年也只能给你和云霞一人一个铜板。可你都舍不得用，悄悄又放回我的钱袋子里……” 远处的村庄不停有鞭炮声传来。 又听到小时候只有一文钱的压岁钱，方瑶瑶不禁开始怀念自己曾经的家人。 小时候，爸妈都去城里打工，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和自己。 过年时，奶奶就拿出一张一元的纸币，对她说：“这个钱拿去买糖吃。” 但方瑶瑶却舍不得。 她把自己每次过生日和过年得的钱都装在一个塑料瓶子里，说要等攒够一百块，再坐车去城里找爸爸妈妈…… 可是如今，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过得怎么样呢？ 自己虽然在这里过得挺好，可却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方瑶瑶默默流了好多眼泪。 等刘玉兰为她扎好头绳，将她的脸转过来看时，才发现她哭了。 她连忙将方瑶瑶脸上的泪水擦干。 “可别哭了。子时一过就是大年初一了，咱高高兴兴的啊！” “嗯。好。”方瑶瑶说话满是一股鼻音。 刘玉兰又摸摸她的头，“走，咱们也去放鞭炮，图个喜庆！” “好。” 刘玉兰拿了两挂鞭炮，她和方瑶瑶一人一挂，分别在两户院子里点燃。 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后，旺财被吓得缩到卧房的床底下，再也不敢出来了。 方瑶瑶安抚了一阵后，又将门关好。 端了一盆炭火，和刘婶儿一起去了刘玉兰的卧房，继续下半夜的守岁。 约摸到了凌晨四五点，方瑶瑶实在撑不住了。 她打着呵欠问：“婶儿，这会儿能睡吗？” “困了就睡一会儿。我继续守就行。” “那我也不睡，陪您。我眯一下就行。您可以跟我说话……” “好。”刘玉兰见她眼皮已经合上了，笑笑，继续小声跟她讲着小时候的事情。 一开始，方瑶瑶还能偶尔搭搭话，应声好。 再到后来，她就靠在床头，沉沉睡去了。 刘玉兰小心将她扶着躺下，又帮忙盖好被褥，在心里暗道：“难为你了孩子。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只要能见着瑶瑶还活蹦乱跳站在我面前就行……” 第146章 初一拜年 “喔喔喔……” “噼噼啪啪……” 伴随着一阵阵鸡叫和鞭炮声响，方瑶瑶揉着眼睛总算醒了过来。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对刘玉兰道：“婶儿，您来睡一会儿，我去做饭。” “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哪能大年初一还赖床。粥和包子都热好了，要不我给你端过来吃？” “这么快？不用了，还是我自己起来吃。” 下床简单漱了个口，方瑶瑶便和刘玉兰吃起了早食。 香喷喷的肉包子，外加一碗热乎的米粥和萝卜干，别提有多香了。 “多吃点。吃好了咱也换上新衣裳去村里串串门儿！”刘玉兰对方瑶瑶道。 “好。婶儿您再吃一个包子！” 吃过饭，又将碗筷也洗了。 母女俩换上新衣裳，便开始套牛车。 叶翠莲乐呵呵地在院子外头喊刘玉兰。 “老刘家的，方家姑娘，我来给你们拜年了。你们这是要出门啊，去哪儿？” “老顾家的，过年好啊！我和瑶瑶打算去河谷滩走走呢。你要不要一起？” “去河谷滩？好啊！我也正愁没地儿去呢。要不这人得病了还得请郎中亲自瞧瞧呢，我娘昨儿喝了两碗药，半夜就不怎么咳嗽了。不过想着这天儿也冷，今儿还是让她就在屋子里待着。” “那叔和云辉爷儿俩也不去外头走走吗？”刘玉兰问。 “不去，他们守着我娘。他爹说我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个清闲时候，今儿就让我来找你们说话，有他们在家守着就行。”叶翠莲笑呵呵地回道。 “那行，走！” 见牛车已经套好了，刘玉兰扶着叶翠莲先坐了上去。 “婶儿，你们坐稳了，我要准备出发了！”方瑶瑶回头说了一句。 “好好好。” “坐稳了，走！” 方瑶瑶认真赶着车，叶翠莲问：“怎么今儿没见着旺财？” “昨晚放鞭炮吓着它了，躲在屋里睡觉呢！”刘玉兰笑道。 “呵呵……哎你别说，守了一夜还真有些困呢。”叶翠莲捂嘴打了一个哈欠，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布袋解开，“老顾家的，闲着也没事，咱吃点零嘴。过年嘛，这日子比往年好了些，我就让云辉也买了点糖回来。” 说完，她又打趣方瑶瑶：“方家姑娘，你这会儿不空，婶子给你留两块儿，一会儿下了车再吃啊。” “你们吃就行。玉兰婶儿，刚才我拿的酸梅糕，你们也都尝尝。” “好，知道了。来，老顾家的，你尝尝这个。”刘玉兰拿了一块酸梅糕递给叶翠莲。 叶翠莲刚塞进嘴里，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娘呐，还真是酸！” “哈哈……是？这会儿还困不？”刘玉兰笑道。 “不困了不困了。真酸！”叶翠莲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 三人皆是哈哈大笑。 牛车很快便到了河谷滩。 村里随处可见撒欢奔跑的小屁孩儿。 “方家婶婶。” “方姐姐、刘阿婆、顾阿婆。” 不停有小孩子向几人打招呼。 “哎！二狗、毛蛋，快来吃糖。”方瑶瑶停下车，便朝一群小孩招手。 “阿婆这里还有，来，一人一块，分着吃，别抢啊。”叶翠莲也忙还没吃完的糖拿出来分给众小孩。 “酸梅糕虽然好吃，但不能吃多了，不然晌午就吃不了肉肉哦！”刘玉兰也开始逗弄二狗。 “谢谢阿婆。” “谢谢婶婶。” 拿着糖和糕点吃的小孩纷纷道谢。 “翠莲，老刘家的。这么早你们就下山了？我还说上山瞧瞧呢。”刚吃过早食的赵三妹，领着自家小儿子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我们想着山下人多，就来找你们凑凑热闹。”叶翠莲也大声回着她。 “太冷了，聚在一起也是烤火。我今儿早食吃得晚，要不跟你们一起。” “行，走。”叶翠莲又回了一句。 “婶婶，阿婆，我可以坐车吗？”最是开朗的二狗问了一句。 见他不等人回话便爬了上去，一帮调皮的小屁孩也都争先恐后地往上爬。 叶翠莲和刘玉兰便也只好将位置腾开，自己下来走路。 “别急别急，都仔细着些，可别摔了！”刘玉兰边说，边扶着几个小娃娃坐好。 “都坐稳了吗？要出发咯！”方瑶瑶问道。 “坐稳了。出发！”众小孩齐声答道。 “驾！”方瑶瑶挥鞭赶着牛车继续往村头驶去。 “驾！哈哈哈……”二狗和毛蛋领头，一群小孩子也学着方瑶瑶喊了起来。 “真是个大小孩儿！”刘玉兰忍不住笑道。 “呵呵，哎你别说，方家姑娘满十五了，可以说亲了。”叶翠莲也笑着回了她一句。 想着方瑶瑶多次说过自己不会嫁人的话，看看她驾着车和一群小孩玩闹，又看看叶翠莲，刘玉兰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二狗！二狗！”于红芳洗好碗筷，又去房里换了身新衣裳。 一出来就见二狗带着一帮小孩儿又跑了，开始大声训斥道：“你这臭小子，衣裳还没换呢！” “管他呢，我家毛蛋也没换。反正都是在地上打滚，脏了我还懒得洗。哈哈……”收拾齐整的姚红莲也从院子里出来，接上了话头。 几人说着话，赵三妹母子俩也走到跟前来。 “去哪儿啊？秃子家还是常临哥家？”三妹问。 “都去瞧瞧。走一圈，再去山上转转，回来做午食正好。”于红芳提议。 “那成。走。”刘玉兰笑道。 “给，吃块儿糖。”于红芳为每个人都分了一块儿，最后到黄发面前，“来，发小子，你也吃。” “于婶儿我不吃。”黄发道。 “那行，一会儿分给其他小小子。”于红芳将糖收好。 众人说笑着去村里挨家挨户拜过年后，便又与更多人一起，打算去猫儿坝和老虎山也热闹一番。 “娘，你们去，我还是回家烤烤火。”黄发小声对赵三妹道。 一路上，自家小儿子都低着头没怎么说话，赵三妹几次欲言又止。 此时见他大过年的，脸上也没个喜庆的神色情，便道：“烤什么火。你大哥二哥不也在秃子家烤嘛，难不成你还想一个人回家烧一堆柴？今儿初一，你给我高高兴兴的啊。走，去山上找云辉说说话。” “……呵呵，行，我家里柴禾多得是，去了冷不着你们！”叶翠莲与旁人说完笑，回头见赵三妹好似在训斥自家儿子，便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呵呵，没事。他说冷，我让他跟着上山一趟就暖和了。”三妹说完，又回头扯住黄发的胳膊，将人往上山的路上拉去，“走，一会儿身上就冒汗了。” - 宝子们，是喜欢3、50万字的中短篇，还是上百万字的长篇呢？我好调整剧情进度，嘻嘻~ 第147章 厨子也没那么好当 方瑶瑶依旧赶着牛车，载着一帮小孩儿走在最前头。 不过考虑到小孩子的安全问题，她还是将车速放得比较慢。 且每与村民隔开一段距离，她都会停在原地，等众人跟上来后又才再次前行。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还有三四里路了，她才加快速度往家去了。 开了院门，她先去瞧过旺财，见它还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便对众小孩道：“旺财在这间房里睡觉，除了这间屋子，其他地方你们都可以随便进。但是不能乱翻东西哦，玉兰婶儿不喜欢家里乱糟糟的，好不好？” “好！” “知道了方婶婶！” “真乖。我去烧水，你们不许打架啊！” 去了灶房，方瑶瑶先往铁锅里舀满水。 生好了火，又拿葫芦瓢抓了各种点心和糖果。 “二狗，毛蛋，过来帮我抬一下桌子。” 母女俩平日里吃饭的小方桌并不重，方瑶瑶想着小孩子是很乐意被大人使唤的，这样才显得自己比较有用武之地，便吩咐他们来替自己干活儿。 “来了！臭蛋，狗子哥，你们也来帮忙。”二狗“吩咐”道。 被叫到名字的两个小小子也赶紧跟上。 见方瑶瑶还在拿碗，个头高一些的狗子主动说道：“我来拿碗，你们三个抬桌子。” “好啊，谢谢狗子。”刚说完，方瑶瑶就想到了头一天她说旺财的那句“厨房重地，狗子不许胡来”，不禁有些想笑。 但怕小孩被伤到自尊，她还是强行忍住了嘴角的笑意，道：“放到院子中间就行，等下再来帮我搬几块柴，很快就能烤火吃零嘴了。” “知道了！”狗子不知道方瑶瑶刚才将自己与旺财想到了一起，仍屁颠屁颠地来回跑路。 当村民们说笑着也到了猫儿坝，方瑶瑶已经在院子里生起了熊熊的火堆。 一群小屁孩烤得满脸通红，嘴里还不停嚼着糖块儿。 见人都到了，狗子又主动帮方瑶瑶将瓦罐抱出来，“方家婶婶要请你们喝酒。” 刘玉兰也忙洗了手，和叶翠莲一人端了一大盆开水出来。 “这是米酒，不醉人，大人小孩都能喝。”刘玉兰解释道。 “醉了也没事，左右这几日都用不着下地。哈哈哈……”杨二笑道。 “小碗不够，那我就端那个大碗。”杨四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道。 “杨四，你咋不让你大哥端大碗？”姚红莲打趣他。 “嘿嘿……大哥早上吃的粥，我吃了肉，正口渴呢！”杨四扣扣脑袋扯谎道。 “吃肉也不喊你大哥大嫂啊？”另一妇人又打趣他。 杨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去端了热乎乎的米酒躲到火堆边跟小孩子说话去了。 杨家几兄弟的媳妇今日也跟着一起来山上了。 杨四媳妇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又对其他妇人道：“呵呵，嫂子们都别笑话他了。他这人就这样……” “说笑呢说笑呢，呵呵……” 大二壮也在火堆边吃着点心喝着米酒，时不时与其他人说上几句。 黄发在三两口喝完米酒后，便与自家娘说了一句，提前上老虎山了。 因顾老太爷和顾显明也在，两人也不烤火，躲在灶房说话。 “你好歹还有个喜欢的活计，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黄发道。 “可我娘总是不答应。”顾云辉也失落地回他。 “哎，你瞧瞧那方家姑娘，以前没怎么跟她说过话，没想到她比村里的小子都要厉害。一个小姑娘都能做厨子，我却……” 关于方瑶瑶是厨子这件事，其实还是村长当初看到方瑶瑶的一堆银票后，心里想着她和刘玉兰的日子好起来了，要是没有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村里人怕是会胡乱猜测。便在方瑶瑶帮自家小孙女办过满月宴后，与杨大秃子等人，明里暗里偷偷向杨四、姚红莲等人透露过讯息。 也正因为如此，再到后来方瑶瑶买犁头犁耙时，村里人便都没再过多追问。 众人都只当因洪扬的关系，加之方瑶瑶本身又擅长做菜，故而才能有幸成为一个孟记生意忙不过来时去帮忙搭把手的后备人选。 又因当初黄家三个小子都去过孟记，想要谋一份小二的活计，却一个都没能被选上，所以，村民们便也不再提要方瑶瑶或洪扬帮忙谋活计的事情。 都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想想黄家的三个儿子，村里人觉得，还是好好种地，再卖卖蔬菜瓜果和茶叶，日子也要比之前好太多。 “嗯。”顾云辉点点头，又道：“她学会赶牛车，也才不过花了几日功夫。我发现不管她想做什么，刘婶儿都会答应。” “真的吗？你平日里跟她说话多不多？” “不多。”顾云辉摇头，“我也是听我娘说了些话猜到的。前两日她赶牛车差点摔到下面的麦地里，我们都当刘婶儿不会再由着她，没想到吃过午食她们又接着练习了。” “赶车摔跤倒不稀奇，是个人走路也都摔倒过。不过我听我娘说，呵呵……”说到这里，黄发难得地笑了笑，继续道：“我娘也是听你娘说的，那方家姑娘还跟时新嫂学了不少字呢。听说她现在能把咱村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出来。” “所有人的都会写了？”顾云辉有些吃惊。 之前他的确听自家娘说过方瑶瑶在学习认字的事情，不过这才几个月，她就能把全村人的名字都记在脑子里了？ “真的吗？这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听说她去找时新嫂交了不少课业，又考核了两次，每次都全对。”黄发笃定道。 此时正在自家院子里烤火的方瑶瑶突然打了个喷嚏。 “啊——啊切！” 揉揉鼻子，她又往火堆边靠了靠，“可能是昨天洗头，受了点凉，没事。” 刘玉兰捏捏她的手，“明儿去镇上得再加一件衣裳。” “去镇上做什么？”一旁的叶翠莲问。 “孟记明儿就得开门做买卖了。”刘玉兰道。 “明儿不是才初二吗，这么早就上工？” “嗯，孟大哥今天下晌就得赶回镇上。店里的餐点预定已经排到了正月十八。”方瑶瑶回她。 “唉哟，这孟掌柜可真是，再怎么着也得等到初五才开市嘛，瞧瞧，厨子也没那么好当啊，这大过年的，老刘家的一个人……呵呵，我再喝点儿水……”叶翠莲只说了一半，便忙起身去了灶房。 第148章 理想 在猫儿坝待了约有两三刻钟，村民们便又起身，打算去老虎山找顾显明一家也说说话。 等众人都到了顾家时，黄发与顾云辉也都在顾家院子里烤火了。 “顾阿婆怎么样，要不要再盛点炭火？”黄发主动问了一句。 “你坐着就行，我刚去瞧过，屋里暖着呢。”顾显明道。 将两人的神色瞧了又瞧，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啥事情？” “没事的顾叔，我俩就随便说说。” 从黄发一来自己家，顾显明就发现这小子神色有些不对。 他点点头，“哦……那行。有啥事别憋在心里啊，跟外人不好说，自己爹娘跟前可用不着担心。” “显明啊，顾叔，烤火呢！咱来给你们拜年啦！”走在最前头的秃子喊了一句。 “哟，秃子，来来来，快请坐。常临哥，杨大杨二，这边坐。云辉，再去拿点凳子来。”顾显明立即站起来迎接众人，“还有小小子和小丫头啊，云辉，多拿点糖出来！” 想着今年村里人都挣了些银钱，顾家人买的糖也算不上多好，所以价格并不会很贵。村民们也都不再客气，纷纷接过糖果来喂自己孩子吃了。 “可就你们几个待在家里头，咱们所有人都到村里挨家挨户串过门了！”赵三妹笑道。 “娘有些着凉，我们得守着她。过两日我亲自上你家拜年。老黄，你可提前把茶水备好啊。”顾显明也打着趣。 “光是茶水哪行，饭菜也得管够！”赵三妹的男人也哈哈大笑。 在老虎山闲聊了一阵，众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便都纷纷起身告辞。 “显明、顾叔，我先回去了，等婶儿身子好些了，你们都下山来走走啊。”杨大率先开口道。 因大山村过年的风俗之一，便是大年初一不会再别人家里吃饭。 故而，顾显明也不打算说些故作客气的假话。 他站起来道：“成。过两日一定来。” 村里人纷纷离了老虎山。 一帮小孩儿又拉着方瑶瑶，说要坐牛车下山。 除夕那日已经备好了不少菜，刘玉兰便道：“去，我等着你回来再吃。” 一群小孩子坐在牛车上笑得合不拢嘴，纷纷讨论着自己长大了要做什么。 二狗觉得几个小一些的孩子说种地很没出息，“种地谁都会，这不算理想。” “那你想什么？”方瑶瑶问他。 “我要当最厉害的车夫！”二狗左手作出勒缰绳的姿态，右手高高则抬起。 “除了车夫和种地，其他还有吗？” “当最厉害的车夫，挣很多很多银钱，再给我爹娘和阿公阿婆买很多很多好吃的！”擦了一把快要流出来的鼻涕，二狗回道。 “方婶婶，我要学炒茶！”毛蛋忙举手回答。 “炒茶好啊。那等李叔和梅叔回来，你请他们教你啊。” “车夫不好吗？”二狗有些不甘心。 “好。车夫好，炒茶师傅好，种地也好。只要是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做什么都好！”方瑶瑶回道。 “呵呵，你听听，这方家姑娘多会说话。”赵三妹对于红芳道。 “可不是。”于红芳也笑着回话。 黄发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跑远了的牛车和一帮有理想的小屁孩。看看自家娘，他还是又低下头，继续沉默地往前走着。 先将一群小孩送到河谷滩，方瑶瑶又调转车头，让一些婶子上车。 如此接连跑了好几趟，总算是将一群妇人也全都送回了家。 到最后一趟时，于红芳塞给她一顶旧帽子，“这是你嫂子坐月子戴的。别嫌弃，多少暖和一些。” “谢谢婶儿，明天早上我带下山来还给您。” 男人们的脚程比较快，方瑶瑶便用不着管他们。 带上帽子赶着牛车往猫儿坝去了。 “路上当心一点啊。”姚红莲也叮嘱道。 “知道了红莲婶儿，你们去忙。” 回到家，将牛拴到牛棚。 方瑶瑶便提议：“婶儿，院子里有火，咱们在外面吃。” “好。饭菜也都好了，我马上端出来。” 往除夕夜没有吃完的汤锅里又煮了些萝卜和豌豆尖。 刘玉兰又热了一碗扣肉和粉蒸肉。 再简单炒了个素白菜，外加一小碟腊肉，今日的午食便算是齐了。 “我来打饭。”方瑶瑶洗了手也开始忙活。 “饭盛好了，你端这两碗就行。” “好。” 母女俩坐在火堆旁，不紧不慢享用美食。 旺财依旧不肯出来，还躲在屋里。 吃完饭，还是方瑶瑶拿一只破碗，盛了些饭菜送到卧房，又磨磨唧唧过了好一阵，旺财才小口吃了起来。 “真是胆小。”方瑶瑶摸着它的脑袋说道。 “呜呜……”旺财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像很不满她这样说自己。 下半晌，洪超果然驾着牛车来村里收菜了。 虽说大年初一，人们都不会下地。 但想着这可是新年头一日就能有进项，村民们又都乐呵呵地挽起袖子下地拔菜了。 初二一大早。 方瑶瑶和刘玉兰先将粥熬上，接着两人便都坐在灶边搓草绳。 “昨晚就应该先把绳子搓好。”方瑶瑶道。 “胡说，哪有初一就干活的。”刘玉兰嗔道。 “这也不算什么重活嘛，嘿嘿。” “再轻巧也不能做。初一就好好歇歇。再说，今儿去镇上可有得你忙了。” “不累。能挣钱让咱们都过上好日子就行。” 吃过早食，刘玉兰和方瑶瑶一起，用草绳仔细将车轮绑好，随后再一起出了院门。 到了河谷滩。 于红芳问：“老刘家的，你也要去镇上吗？” “我送瑶瑶，一会儿就回去。今儿云霞可能要回来。”刘玉兰回道。 “哦。时辰还早，你来我院儿里烤烤火，一会儿再回。” “成。瑶瑶，你当心一些，不着急啊。还有王厨子呢，他先到店里会准备的。” “知道了婶儿，您去红芳婶儿家烤火。” 说完，又将帽子还给于红芳，方瑶瑶便驾车去镇上了。 孟记饭馆。 两个小二一见方瑶瑶来了，立马迎上去帮忙搬各种瓦罐。 “方姐姐，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一小二问道。 “酸菜和萝卜干，一会儿你尝尝啊。” “好嘞！多谢方姐姐，嘿嘿！” 见人将牛车腾空后，方瑶瑶便又往西市去了。 见平日里惯常寄存牲口的父子俩果然也在。 她先是对两人说了几句好听的吉利话，然后又道：“叔，您家有多的牛粪，全都晒干了存着。我今年还要再多买一些。” “成。左右我家也就一块菜地。这会儿家里就有百来斤干牛粪呢，要不是想着大过年的，我这会儿就能给你送家里去。” “不急。等过完正月再送不迟。” “好，你说几时就几时。” 将牵牛绳递给车夫，方瑶瑶便又步行往孟记走去。 路过一家成衣铺，她见店里居然挂着斗篷。 想到往后半个月，自己都要来镇上做工。牛车速度一快，头脸确实有些冷。 又想到刘婶儿也要送自己下山。在一番讨价还价后，方瑶瑶挑了三件颜色比较合适的。打算自己和刘婶儿、以及姐姐各一件。 第149章 刘记早点 付了钱，抱着包好的斗篷，刚走出成衣铺，迎面走来两名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其中一人对身旁的人说道：“听说刘记最近新出的百合粥很是不错，我家夫人特意让我今日多买一些，一会儿小小姐还得邀请李家小姐打叶子牌，说是饿了正好都尝一些。” “确实还不错。不过我家小姐还是更喜欢山药粥。虽说谢记的蒸蛋烧麦也不错，但吃多了总想换换口味。” “正是。快走，一会儿回府晚了又得挨骂了。” “……” 方瑶瑶回头望了望两人跑远的方向。 心里琢磨了一番，她还是开口向成衣铺的小二打听。 “小二哥，请问一下，刚才两位姑娘说的刘记，是在哪里啊？” “她们说的该是刘记早点。就在南市档口第二家。听说他们饭馆二十八那日推出的几款粥品很是可口。” “哦。谢谢小二哥。” “不必客气，姑娘慢走，下次再来啊！” 再次回到孟记，孟掌柜此时才正在后厨喝粥。 一见方瑶瑶来了，他忙招呼人吃早食。 “瑶瑶，你吃过了吗？刚谢叔送了几个包子过来，你要不要尝尝？” “孟大哥你吃，我早上也是吃的包子和粥。”方瑶瑶回他。 “哦，那行。”孟掌柜点头。 等吃好饭，他又道：“哎，你有没有听人说起刘记？就是之前隔壁的刘叔。” 方瑶瑶点头，“听说了，刚才买衣裳正好听两个丫鬟提起。不过没事，他卖他的粥，也影响不了咱们的生意。只是我没想到咱们定下初二营业，他们也会这么早就开门接客。” “这也不奇怪，都是做吃食营生的。孟记年前就预定了每日的席位，稍一打听都能知道。只是刚才谢叔好像有些担心……” 方瑶瑶笑笑，并未追问谢掌柜担心的事情，只道：“吃好了吗孟大哥？要不要先去放鞭炮？刚才我见谢叔都放了两挂呢。” “吃好了吃好了。这几个包子就留着晌午大家分。洪扬，帮我拿两挂鞭炮！” 说完，孟掌柜便和洪扬一道，去了店门处燃放鞭炮。 外头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热闹声响，后厨的众人也忙得不可开交。 几个小二打水的打水，洗菜的洗菜。 “我再去把桌椅都擦一遍，你俩先处理鸽子！”一小二端了一盆水便往雅间去了。 “要不我也再擦一遍。”另一个小二又打水去了大厅。 今日的二十多只鸽子都是洪超一大早就送来的。 虽然孟记生意也比较忙，但自家爹娘常年在外，只有过年才能回家同自己和阿公团聚。故而洪超便没再继续充当临时工。 送了鸽子和洪扬到店里，他便又赶车回去了。 余下的两小二打了热水，便端着木盆去后院拔鸽子毛。 “鸽子毛还是给我留着，我一会儿带走。”方瑶瑶朝两人喊了一声。 “知道了！”两小二齐声回答。 “方姑娘，咱还是先做凉粉！”王厨子笑呵呵地对方瑶瑶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王叔。” 说完，两人都将袖口紧了紧，系上围裙又洗了手便开始调制淀粉浆。 放完鞭炮的洪扬回了后厨，也开始卷起袖子切菜切肉。 虽然这个时节的气温很低，但此时不停忙碌，加之几口灶里的柴火烧得很旺，孟记后厨的温度倒是要比外头高出不少。 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细小汗珠，方瑶瑶道：“姐夫，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先把炭火送去雅间了。” “好。估计最多再有两刻来钟人就该到了。”说完，洪扬便去库房拿了十来只炭盆，开始往里夹着炭火。 一旁不忙的小二也忙过来帮忙。 先从灶里夹了些炭火到每个盆里，接着又从一只篓子里取了些提前买来的木炭，分别往每个盆里都扔了几块。 将炭盆送到雅间后大厅后，孟掌柜忍不住从柜台内走出来。 他伸手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对那小二道：“你们倒是挺暖和，我快被冻成傻子了。” “掌柜的可不能傻，我们几个都指望着靠您发赏钱呢。要不是刚才忙着清洗碗筷，我早就把炭盆给您送来了。” “这会儿忙得差不多了？”孟掌柜又问。 “差不多了，方姐姐和王叔刚把酥肉汤蒸上。掌柜的您去柜台里，里头还有多的炭盆，我这就给您送过来。” 说完，那小二飞快地又朝后厨跑去。 很快，他便又端了一只盆，送到柜台里。 将炭盆放下后，他未作多一瞬的停留，立即便从柜台内退了出来。 “掌柜的，您还是来这里坐着。” “你这小子，要不说我当初怎么让你留下呢。”孟掌柜满意地从条凳上站起来，抖抖衣衫，便又回柜台处坐着烤火了。 被夸奖了的小二嘿嘿笑了两声，立马又将孟掌柜刚才坐过，但并未复位的凳子重新摆好，这才又回了后厨继续帮忙。 又过了约有一刻来钟，雅间和大厅的温度都稍微提高了些许。 几个小二将清洗好且晾干水分的碗筷挨桌摆好。 并将此前只留了一条缝儿的门窗又稍微再推开一些。 此前定好餐点的食客陆续乘着骡车或是马车来到了孟记饭馆。 洪扬和一小二早就站在门口候着了。 见人一到，洪扬立马伸出手臂扶住从车上下来的贵客。 等人都下了车，他又走在前头，将人带至相应的雅间。 而另一个小二则是在客人全部下车后，立马接过车夫手里的缰绳，帮忙将车马送去西市。 待人稍坐片刻后，洪扬和众小二便开始上菜。 “……脆皮乳鸽。鱼香肉丝。竹笋烧牛腩。清炖羊排……” “……酸菜鱼。水晶凉粉。家常豆腐……” “……” “各位老爷，菜品已上齐，请慢用。有人守在门外，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成。” 上完了菜，洪扬和两小二便立马退出雅间。 又将门留了一条小缝儿，并交代一小二守在门口。 他和另一人才又继续去门口迎接后头的食客。 第150章 别急着下山 站在柜台边的孟掌柜满脸喜色。 虽然仍会时不时刮来一阵风，但他突然觉得心里和全身都暖洋洋的。 另一边。 谢掌柜和谢荣守在店门口。 虽然此时自家店里吃饭的食客身份比不上孟记的官商老爷，但胜在过年人多，且今日开门营业的饭馆并不多，因而两人脸上也都挂着开心的笑。 “一会儿他们吃过午食再说。”谢掌柜对自家儿子道。 “行。就按爹您说的办。”谢荣答道。 …… 孟记的食客还未散尽，时辰已经过了未正。 方瑶瑶揉揉咕咕叫的肚子，掀开笼屉，拿了一只热好的包子来啃。 “王叔饿了？呐，这里还有。”等王厨子也拿了一个来吃，她又对刚端着碗碟进来的两个小二道：“你们也先吃点东西再洗。” “多谢方姐姐。” “多谢王叔。” 那俩小二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包子就大口啃起来。 终于等到最后一桌客人也出了大厅，将人送上马车离去后，众人才忙端着饭菜坐下开吃。 加上此前又新雇的两个小子，孟记如今共有五名小二。 吃了一口菜，孟掌柜道：“没想到人手还是有些打紧。可惜洪超不能来帮忙。” 想了想，他又道：“一会儿还是再招几个小二。” 等人吃过午食，时不时往这边张望的谢掌柜立马带着儿子进了孟记大厅。 他拱拱手，笑呵呵地对孟掌柜道：“孟掌柜生意兴隆啊！” “谢叔快请坐。您也财源广进！哈哈哈……” 等人坐下后，一小二立马送了茶水过来。 谢掌柜和谢荣先是喝了一口茶。 随后，谢掌柜开口道：“方姑娘在里头吗？” “嗯，在。不过很快便要回家了。谢叔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您也听说了刘掌柜店里的事？实不相瞒，以往我店里好多食客，这几日都去他店里定餐了，所以我想再找方姑娘出出主意……” “谢叔，谢大哥，你们吃过饭了吗？”刚去后院将鸽子毛装进破麻袋的方瑶瑶一出来就见两人在同孟掌柜说话，便开口问道。 “吃过了吃过了。劳你挂心。呃……方姑娘你很急着回家吗？”谢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自己会耽搁小姑娘赶路。 “也不是特别着急。谢叔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方瑶瑶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大厅一角。 “是这样……” 听完后，方瑶瑶先是向孟掌柜望了望。 见孟掌柜点头，她便道：“谢叔不用担心，既然您提了要求，我今天回家就好好想想，明天早上就带来让您先尝。” “唉哟，那我先谢过你了。谢荣，去把银票拿来。” 谢荣正要起身，方瑶瑶忙喊住他，又转头对谢掌柜道：“不用着急，明天您和谢大哥尝过饭菜再说。” 与几人道别后，方瑶瑶便拿上斗篷和麻袋去西市了。 赶着牛车，才到村口就见康媛媛和于时新抱着嘟嘟在杨四家烤火。 方瑶瑶将牛拴在路边。与众人闲聊了一阵，才又赶车继续回家。 得知刘云霞也回了娘家，康媛媛便说要去她家串串门。 “那你上车嫂子。刚好我这里有新买的斗篷，你围在身上，这样嘟嘟也不会着凉。” 于时新忙接过她递过来的斗篷，为自家媳妇披上，又系好领口，一家三口便坐车上山了。 到了猫儿坝，刘玉兰闲着无事，已经在准备晚上的食材了。 听到方瑶瑶回来，刘云霞忙将几人引到火堆边。 “时新哥，嫂子，快来烤火。” 瞧了瞧人怀里睡着的虎子，康媛媛问道：“云霞妹妹，只有你和虎子回来了吗？我怎么都没瞧见你们路过？” “我四哥四嫂陪着我来的。吃过午食他们就回去了。我路过你家时见你们院门是关着的。” “哦。那估计是嘟嘟换尿布的时候。”康媛媛回道。 几人说着话，方瑶瑶先是拿了糖果点心，让大家吃。 接着又去灶房里帮刘玉兰准备做饭的事宜。 院子里，于时新将嘟嘟接过来，“你歇一会儿，这会儿坐在这里稳稳当当，我来抱就行。” “当心一些啊，也别离火堆太近。”康媛媛叮嘱道。 刘云霞笑了笑，羡慕道：“你家嘟嘟真是生得好看。又白净又可爱。” “放心，再长一两个月虎子脸上的肉肉也会变多的。”康媛媛回她。 “他长成什么样我倒还不在乎。就是晚上闹腾得实在厉害。估计长大了也和二狗一样调皮。” “像二狗也没什么不好，小男娃活泼一些也挺好。但不管怎么闹腾，你瞧他不也挺怕于婶儿嘛。” “可洪扬从小也没娘，难不成还得让我娘来管他。”刘云霞无奈。 “也不是不行。”康媛媛随口说道，“管他阿婆还是外婆，虎子都是晚辈，刘婶儿管教他天经地义。” “嫂子这话说得对。要是我娘答应，等一断奶我就把虎子扔给她。”刘云霞打趣道。 方瑶瑶端了几碗热水，“时新哥，媛媛嫂子，你们喝点水。这个点心特别好吃，我姐送来的，你们都尝尝。一会儿别急着下山，等一起吃过晚食，我再亲自送你们回家。” “好啊。我可有好几个月没吃上你做的饭菜了，做梦都念着呢。”康媛媛立即答应下来。 见人答应，方瑶瑶便又笑着回灶房做饭去了。 “哎对了，虎子的大名定了吗？”康媛媛又问。 “定了，叫洪毅。找洪家那边一个长辈帮忙起的。”刘云霞回道。 她说的长辈，正是洪成。 “嗯，这名字还不错。” …… 与其说是吃晚食，倒不如说是几个同龄人趁着好不容易聚到一起，随便吃些腊味点心，再喝点热络的汤水。 放下筷子，于时新打了个饱嗝，“咱们先回去。” “多谢刘婶儿的款待。云霞妹妹，你今日大老远回来一趟也累了，你和虎子好好歇歇，这会儿天也还不算太晚，有方家妹妹送我们就行。” 说完，她又悄悄捏了捏自家男人的手肘。 于时新在接收到自家媳妇的示意后，忙笑着对刘玉兰母女道谢。 “多谢刘婶儿款待，多谢刘家妹子，要是得空你们也来我家坐坐。” “别老说多谢的话，山上风大，这会儿婶子就不留你们了，把嘟嘟抱稳一些。瑶瑶，路上慢点，不着急啊。”刘玉兰笑道。 “知道了婶儿，有斗篷呢，不会冷的。姐，你快抱着虎子去烤火。” 到了河谷滩，村长正拿着撮箕和扫帚，在清理洪超取菜时老牛拉的一堆牛粪。 方瑶瑶见到牛粪，便立即想起沤肥的事情。 于是，她又在村长家待了小片刻钟，将沤肥以及养鸽子、山羊的事情都对村长说了。 村长乐得喜笑颜开。 大过年的，方家丫头竟就想到了往后几个月的事情。 他笑着回道：“行，明日去秃子家烤火，我就把这事告诉大家伙儿！” 第151章 就叫小东 正月初三。 刘玉兰依旧将方瑶瑶送到了河谷滩，随后再由她一人前往镇子里去。 到了孟记门口，一新来的小二主动帮忙提食盒。 方瑶瑶忙道：“这个我来拿就行。” “那我帮姐姐存牛车！”说完，小二便麻溜地上了车，鞭子一挥，便驾着车去了西市。 方瑶瑶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提着食盒看了那小二好一阵，洪扬才笑道：“这小兄弟也挺机灵的。昨儿你回去没一会儿，孟掌柜就定了要他留下来。” “哦……孟大哥还没到吗？那我先去找谢叔。” 一直盼着方瑶瑶快些到的谢掌柜早就望眼欲穿了。 刚才一见人赶着牛车来了，他立马去后厨喊自家儿子。 “谢荣，快快快，方姑娘来了。” 父子俩将桌椅擦了又擦，又连忙倒了杯热茶，只等人来坐下好喝。 “谢叔，谢大哥，你们吃过早食了吗？”方瑶瑶提着食盒进了谢记大厅。 “吃了吃了，劳烦你今日又起了个大早。”谢掌柜满脸是笑地说道。 “不麻烦。谢大哥，您拿两副碗筷来。” “好！”谢荣回道。 店里的小二听他回话，立即帮忙跑腿。 将食盒揭开，方瑶瑶便将碗碟一一摆在桌上。 “这个叫作生煎包。这是灌汤包。肉夹馍。手抓饼。不过这个馄饨是用河鲜作的馅儿，不过我怕汤水太多会洒出来，所以就直接拿了生的来，谢大哥，麻烦你待会儿自己煮一下。” “这个是馒头吗？看起来还真好看！”谢掌柜盯着方瑶瑶手里，卡通造型的馒头和豆沙包问道。 “对，馒头和包子都有。您瞧，今年是马年，我就做了几个骏马的造型。这几个是馒头，这是小羊、这是小蜜蜂……” 谢荣也看得眼睛瞪得老圆。 当方瑶瑶又将粥也往外端时，他才忙吩咐小二去生火，将馄饨煮了。 “这是鸡肉胡萝卜粥，三红粥，山药小米粥。” “好好好。那我先尝尝。”谢掌柜连忙自己拿起汤匙，开始往碗里盛粥。 “谢叔不急，还是热一下再吃。虽然我是出门时才从锅里舀起来的，但毕竟这么冷的天，这会儿吃着也不对味了。” “不妨事，肚子里热乎着呢！”说完，谢掌柜便开始一一品尝了起来，“嗯，你别说啊，我就这么吃着都停不下来，要是热的，那不凭着香味儿就能引来一帮人！” 一旁的谢荣，见自家爹嘴里一直不停，自己也忍不住拿了一个灌汤包吃起来。 只是才咬了一口，包子里的汤汁便流了出来。 他忙用另一只手接住，笑问：“我就说怎么会叫灌汤包，这汤水你是如何包进去的？” “不急不急，要是想学，等吃过午食，我再来教你。” “好好好！来，方姑娘，你先把银票收好。”谢掌柜将最后小半只生煎包塞进嘴里，在帕子上擦了擦手，连忙去柜台处拿了一张银票递给方瑶瑶。 “钱庄还没开门，现在我家里只有五十两，你看看够不够？要是不够，等到初五我取了再给你如何？” 其实一下子要拿出五十两，恐怕除了孟掌柜那样有家底兜着的人，任谁都会很心疼。 但想着短短几日功夫，自家店里就流失了不少老顾客。 且家里的二儿子最近也萌生了要同自家小弟一起学厨的想法，咬咬牙，谢掌柜便打算趁着过年的档口，先出点本钱，等谢荣学会了更多的菜式，往后再教他二哥也行。 而方瑶瑶想到谢掌柜父子为人还算不错，且平日里要是有多的包子馒头都会送一些给自己。 接过银票揣好，她笑道：“谢叔客气。那就五十两。饭菜要是太凉，你们最好还是热热再吃。我先去帮王叔做菜了，下晌再来教谢大哥。” “好好好，你去！”谢掌柜朝她挥挥手。 “爹，您不是说还要……” “这会儿是提那事儿的时候嘛。这里头都是肉，还是先热热再吃。” - 到了孟记后厨，方瑶瑶见除了早上帮忙寄存牛车的小二，还有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小子。 只是想了很久，她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 那小二见她时不时望向自己，清了清嗓子，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方姐姐好。我是之前帮你们，找叫花子的那个……”他越说越有些不好意思。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叫……”说到这里，方瑶瑶突然顿了顿。 怎么，难不成要说，你就是那个叫花子头头？ 不行不行，这也太不礼貌了！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换了身衣裳，看起来人还挺周正的。 她尬笑道：“呵呵，嗯，你叫什么来着？” “我没有名字。”想着既然自己都来孟记做工了，往后再瞒也是瞒不住的，那叫花子如实道：“我从小就是孤儿，当初被我爹……就是收养我的人，他说他也没有名字，大家都喊他老大。所以我爹走后，其他人也叫我老大。” “哦……”方瑶瑶点点头。 “哥哥姐姐，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都可以的。” 呃…… 这该怎么叫！ “呃……好。”方瑶瑶又尴尬地点了点头。 “要不你们就叫我小东！”那小叫花子突然欣喜道。 “啊。啊？”方瑶瑶疑惑。 “为什么？”其他几人也一同问道。 “嗯，孟记，不是就在东市吗？”小叫花子见众人都齐齐望向自己，连忙解释，“我在东市的孟记遇到贵人，叫小东正合适，只是姓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 “小东？好啊。就叫小东。”孟掌柜走进后厨，听到小叫花子的话，便立即接了过去。 这叫花子正是当初他送了一套衣裳，又让他一起吃过一餐晚食的那小子。 因昨日气温实在太低，其他叫花子都嫌冷，宁愿饿着肚子睡觉，也不肯出来讨食。 只有小东在接连要了三趟饭并送回破庙后，见一群人仍是缩在稻草堆里，没一个愿意跟他一起出来。 一气之下，他将最后一小块别人吃剩后扔给自己的点心从一个叫花子嘴里掏出来塞进自己嘴里，对那人愤愤然道：“都别叫我老大了，以后我跟你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说完，他便一人拿着破碗和木棍出了破庙，往更远一些的东市去了。 第152章 做买卖的都这样 到了孟记，见人来人往、食客不停的饭馆店面很是气派，他偷偷躲在角落里朝这边张望了好久。 等方瑶瑶走了没一会儿，孟掌柜便出门张贴招工告示了。 小东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上前去讨饭。 “掌柜的，您行行好，给我一口您吃剩的饭菜。” 其中一个新来的小二不认识小东。 虽然自己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想着既然自己都来孟记做工了，大过年的，没将这叫花子拦住，会不会让孟掌柜觉得触了霉头，他便尽量学着其他人说话的语态，要将小东赶走。 孟掌柜认出了这人正是当初帮自己打听到了自家老爹来了方圆镇的那个叫花子。 他示意身旁的小二不用着急。 随后问道：“我给你的衣裳怎么没有穿？” “我，我爹，走了……没有棺材，我想着那好衣裳我穿也是浪费，就，给我爹穿着一起埋了。” “你爹？他能穿你的衣裳？” “他只比我高一点点……” 孟掌柜瞧着小东一身破烂的衣裳，和冻得发青的嘴脸，便让小二拿了些多余的热饭给他。 等人吃了，小二又对他道：“吃饱了就先走。我们这儿一会儿还有客人。要是平日里你来我也不赶你，这大过年的，来咱店里吃饭的都是官老爷。即便掌柜的心善，可你这个样子，要是不小心冲撞了老爷们，也落不到什么好。” 小东平日里讨饭时也见过不少店铺门口会贴招工告示，再听到旁人议论，他便鼓起勇气问：“大哥，你们要雇店小二吗？” 小二看看他，又朝柜台处的孟掌柜望了望，“这个……” “你让他进来。”孟掌柜合上账本，主动朝门口的两人喊话。 进了大厅，不等孟掌柜再次开口，小东便主动提出：“掌柜的，我不要工钱，也不要住的地方。只要您能给我一身好衣裳，每日能吃两顿饭就行！” 孟掌柜再次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叫花子看起来比目前店里任何一个小二的年龄都要小。 便问道：“你几岁了？” “我爹说，今年十二岁。”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样，我告诉你几道菜名，你若能花一刻钟全部记住，我就留你在后厨帮忙做些打杂的活计。” “好好好，多谢掌柜的！”小东连连点头弯腰，朝孟掌柜致谢。 “脆皮乳鸽，多用生长周期不超过一个月的雏鸽制作而成。此菜外观色泽红亮，口感酥脆鲜美……” “清炖羊排，以新鲜的萝卜、山羊肋排为主材，经过半个时辰的文火烹煮而成……” “水晶凉粉，通过大火熬煮、放凉冷却后，佐以食客钟爱的各种调料拌匀食用。因其通体晶莹透亮故而得以此名……” “秘制红烧肉，多采用……” “……竹笋烧牛肉……” “……” 一刻钟后，孟掌柜便让人将自己此前的话复述一遍。 小东虽有些结巴，但大致意思还是都说对了。 虽然他只是一介流民，但孟掌柜见人此时实在可怜，且又想着左右也不过一个月时间，便道：“你的年龄未免太小了些。如今我店里最小的工人也有十四岁。这样，晚些时候让人带你先去买一身衣裳，从明日开始，你就在后厨帮忙烧火、洗碗。等到了二三月，天气变暖，你再走。” 小东很激动。 虽然掌柜的没有告诉自己每日工钱是多少，但他已经感到非常开心了。 他连连向人鞠躬道谢。 想问自己能不能一直留在店里做工，但又想着自己自己这会儿提出要求不太合适，便想着往后定要努力干活，让孟掌柜看到自己并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比其他几个哥哥差劲。 “孟掌柜！您来了！”小东听到孟掌柜的声音，连忙向他问好。 “嗯。你吃过早食了吗？”孟掌柜问他。 “吃了。我来的时候洪大哥就把粥熬上了。” “好。水烧热了再用啊。洪扬，你们几个多教教他。”叮嘱一番后，孟掌柜便去了谢记喝豆浆，吃烧麦。 忙碌的半日总算是过去了。 吃罢午食，方瑶瑶便又去教谢荣做菜。 “谢大哥，馄饨的皮越薄越好，包法也是多种多样。我先教你三种花样。” “除了河虾，还可以做猪肉馅儿、牛肉和羊肉西馅儿，在调制馅料的时候，可以少量多次往里加入清水，这样做出来的馅儿料吃起来才不会发硬发柴……” “除了花生、红枣核红豆，还可以用红糖、枸杞做成五红汤，姑娘婶子们经常吃，也会对脾胃有好处……” 谢荣连连点头，并不住在纸上写着配方。 谢掌柜也满脸堆笑，一个劲地朝方瑶瑶说着感谢的话。 等忙完谢记的事情，方瑶瑶便同孟掌柜等人道别，先行回家了。 到了河谷滩，村民们都聚在秃子家烤火。 一群人边喝水，边议论着村长刚才说的事情。 “那方家姑娘也挺不容易，才初二就得去上工了。你瞧瞧，我们一个个的都还闲着呢，她就忙得不可开交了。”赵三妹对于红芳道。 “做买卖的都这样。不过也好在她只是过年过节会忙一阵子，总得来说也挺不错。”于红芳道。 “嗯，这倒是。哎你说说，你打算养多少鸽子和山羊？”赵三妹又问。 因洪三阿公家作为孟记饭馆的鸽肉主要供应商，故而大山村村民的养殖规模需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而小羊羔则需待到初五开市后，村长与人协商好批量购买的价格后，才能将每只羊具体多少钱告诉村民。 于红芳想了想，道：“鸽子我也先买三对。山羊的话，要是按常临去年问的价格，估计我家也就买个四五只的样子。” “虽说鸽子便宜，可费口粮不说，还得大半年才能见着收益。山羊倒是吃草，羊羔买着又贵，哎！”赵三妹叹了口气，“要不我家还是就卖卖蔬菜和茶叶得了。” 于红芳笑了笑，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153章 严师出高徒 一旁的大二壮兄弟听了两人的话，也没插嘴。只在心里默默算着，自己手头的钱目前大概能买多少小羊羔。 “哟，这人真是经不住念叨。你瞧咱刚说到你，你人就来了。”于红芳哈哈笑着，站起身来，喊方瑶瑶到火堆边坐一会儿，“方丫头，过来歇一会儿再上山。” 大壮忙起身，将自己身下的小凳子让了出来，“方家丫头，今儿回来得晚些啊。” 方瑶瑶将牛拴好后，顺势坐了下来。 “谢谢大壮叔。今天去孟记隔壁的早食店帮了一会儿忙，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恰巧村长回自己屋里取纸和笔回来。 他见方瑶瑶到了，忙转身又朝自家院子喊康媛媛也过来坐一会儿。 回到自己之前的座位，村长拿笔蘸了点墨水，“我还是先大概记个数。来，先是鸽子，买两对的有哪些，举个手啊。” 等点完了数，村长又问：“买三对的有多少？” 于红芳等人忙抬起一只手示意。 等村长在纸上写下几个数字后，他又道：“小羊羔这个数不太好规定，这样，来，三姐，从你这里开始，一个一个来，说说自己最少能买几只就行。” “我，五只，都要母羊。”于红芳想了想，答道。 “我和二壮要四只母羊。”大壮立即接上话头。 “那我定一只公羊，三只母羊。”姚红莲答道。 …… 等众人都回完了话，赵三妹和自家男人还在犹豫。 村长问他：“老黄，你两口子还没商量好？” “……哎我说你。”赵三妹的男人正在跟自家媳妇小声嘀咕着，听村长问道自己，忙笑着回答：“哦，呵呵，要不先计划个两只母羊！” “成。我这里有个大概数量了。再过两日我就去找那羊贩子议价。时新，帮我把纸和笔拿回去。” 于时新忙接过东西回了隔壁院子。 康媛媛见自家爹说完了正事，便开口问方瑶瑶：“方家妹妹，我爹说你用落叶和牛羊粪堆出来的肥很养土地。” “呵呵，还行。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方瑶瑶不好意思地回她，“不管黄豆还是玉米，确实要比村里其他人家多收二三十斤，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肥料的功劳。” “怎么不是呢。你家番薯不是个头也比别人家大嘛。再说就算先不提肥不肥的事情，那牛羊都是吃草的牲口，长大了还能卖钱，多养几只亏不了！” “谢谢嫂子夸奖。”方瑶瑶有些不好意思。 “跟我说什么谢，不应该是大家伙儿多谢你吗？哎对了，你这些日子有没有抽空习字？” “啊……呵呵，嫂子我，没空……”方瑶瑶一听女夫子问起了自己的功课，连忙将头低下，做出一副卑微的姿态。 媛媛见她这样，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过随口问问，你别做出这幅神色，一会儿婶子们还当我总打你手心呢。” “啊，呵呵呵，没有没有，红芳婶儿，红莲婶儿，二壮叔，你们别误会，媛媛嫂子可温柔了，一次都没打过我。” “哈哈哈……”众人都哈哈笑开，看着两个小姑娘说笑。 “严师出高徒嘛，真要打了，方丫头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女夫子可还没收你学费呢！”于红芳打趣。 “嗯，这是肯定的。等我下次卖了鸽子就付你学费啊师父！” “什么师父，叫夫子。”媛媛笑道。 又说笑了几句，康媛媛突然问她：“你袖子上怎么有面粉？” “诶，怎么没搓掉？”方瑶瑶抬起右手看了看。 不过这会儿将面粉抠下来扔掉也未免有些可惜，她笑道：“去孟记隔壁的早食店教厨子做了几道面点。回家再抠了喂羊吃。” “你真厉害，会那么多蒸菜炒菜不说，连白案也会啊？”康媛媛赞道。 “呵呵，也不是啦。在家没事我拿泥巴捣鼓了半天才敢试着拿面粉来做。” 康媛媛点点头，“是吗？下次做了给我尝尝啊。” “行。夫子的谢礼还没送呢，到时候就拿吃食抵消了啊。对了嫂子，今天孟记新来了一个小伙计，他叫小东，你教教我这两个字怎么写。” “好啊。他姓什么？” “没有姓。他是叫花……嗯，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孟大哥怕他挺不过这个冬天，所以先让他帮忙做些烧火的杂活儿。” “这样啊……行，瞧仔细了。”康媛媛将怀里的嘟嘟给了自家男人，随后从火堆里捡起一根燃过半截的小木棍，在一块垫火盆的石头上写了起来。 “哦……这样啊，没想到这两个字这么简单。行，我记住了。不过下次考核，估计得过了正月才行。” 康媛媛也听自家爹提过，孟记的生意非常火爆，她点点头说没问题。 顿了顿，她还是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孟掌柜，怎么会让流民到自己店里做活计？他不怕往后生出什么事端吗？” “孟大哥说他之前跟小东打过交道。这孩子主动提出要到店里做工，他人比较机灵，年龄也小，再说孟大哥没有和他签订契书，只是见人可怜，让他暂时有个吃饭的地方罢了。” “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 见时辰不早了，方瑶瑶便与村民们道别回家了。 她赶着牛车在前头走，二狗带着一帮小屁孩跟在她身后，大喊：“我长大了比方婶婶更厉害，我才是天下第一的车夫！” “你个臭小子，人还没有牛腿高，就要妄想当车夫！”于红芳扯着嗓子喊自家孙儿赶紧过来烤火。 一帮小屁孩也擦着鼻涕，嘿嘿地傻笑。 一直默不作声的黄发，将刚才方瑶瑶说的小东的事情全部听了去。 他看看几个小小年纪，就有明确理想抱负的小男娃，心中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晚上，躺在并不是很暖和的床上，黄发在黑夜中睁大眼睛，想着之前顾云辉对他说过的话。 “你说要是我妹妹真能活下来，她是不是也和方家姑娘一样，很会做菜或者和我一样喜欢竹编手艺？” “我跟我爹娘都提过，说想找师傅学手艺，但我娘总觉得家里劳力不够，又说劈竹子两只手都会划得血淋淋的，就不让我学。” “你不是说像洪扬一样做小二也很好吗，孟记不行，要不你去其他店里试试？” 第154章 全村齐买羊 将顾云辉的话回想一遍，他耳边又响起了方瑶瑶的声音。 “这么简单。行，我记住了。” “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 “这孩子主动提出要到店里做工，他人比较机灵，年龄也小……” 又想着自己和两个哥哥，充满信心地去了孟记，结果光是店里的菜名都记不全。更不说将每道菜的大致做法和功效说给客人听。 而一旁的洪扬，同样没有念过书，但在孟掌柜考核几人的时候，他却可以独挡一面，将店内出入的食客招待得非常周到。 除了向客人推荐价位相符的菜品，就连算账洪扬也稍微转转眼珠，便能得出准确的数额。 被孟掌柜拒绝后，兄弟三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的挫败感。 尤其是黄发，在两个哥哥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后，他却愈加开始自我怀疑了。 从前，他也只想着和父母一样，在村里种种地便行。 可自从见识到了刘方两户的砖瓦房后，他也会偶尔幻想自己是否有朝一日也能住上好一些的屋子。 又听人说盖两座房子的钱都是洪扬做工所得，再加上亲眼见到洪扬能将所有客人都招待得带笑迈出店门。他便也在心里想着，自己如果能做到和洪扬一样，那往后爹娘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是，在两个哥哥沉默着从里间出来后，他很快也从孟掌柜嘴里听到了“认不得字，就只能靠着将菜名背熟才行。辛苦你们今日跑一趟，要是口渴，喝点茶水再回。” 黄发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又想起去年媒人给他介绍的那个姑娘。 圆圆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可是，一来因为自己村子偏远，二来家里就连茅草房也找不出多的一间。 最后，女方父母还是一口回绝了。 康媛媛识字，顾云辉爱好竹编，方瑶瑶擅长做菜，二狗想当车夫，毛蛋要学炒茶制茶…… 就连一个无家可归的叫花子都能被孟掌柜看中，让他在店里干些打杂的活计。 那么自己呢？ 黄发感觉他的心仿佛变成了一个空洞…… - 初五这日。 村长与何灵芝一大早便起了床。 夫妻俩打算先去找羊贩子商谈购买小羊的事情。 方瑶瑶将车停在他家院子外头，招呼两人上车。 “常临叔，灵芝婶儿，我顺路载你们。” “顺什么路，你这丫头，都说了用不着等我们，可别耽搁了你的正事。”何灵芝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会的，现在店里有七个小二呢。我和王叔都可以稍微晚一点，他们把肉菜切好，我们到了只管蒸煮就行。” “真不耽搁你？那婶子就放心了。” 将人送到西市，存好牛车，方瑶瑶便去了孟记。 村长与自家媳妇在市场里转悠了好一阵，又问过各自的价格后。 最终还是决定就从方瑶瑶买羊的那个贩子手里拿货。 这批羊羔比方瑶瑶去年买的还要大上十来日。 又因大山村一次性购买的数量将近一百六十只，故而价格便按每只七十五文来算。 “成，那明日我再来告诉你具体数量。”村长道。 那羊贩子生怕新年第一单生意就黄了，立马让自家儿子守好铺子。 自己则随即逮了两三只小羊羔，“走大哥大嫂，我这就雇车，亲自送羊羔回去给大伙儿瞧瞧。” 说完，不等村长回话，羊贩子便立即将小羊拽上了牛车。 “走，这会儿就出发。要是大家活儿能定下来，我下晌就将货送进村里。” 村长想着，反正眼下各户地里的蔬菜也多，要是实在嫌放羊太冷，将剔下来的老叶子喂羊也行，“那行，走。” 羊贩子满脸是笑。 回到村里，村长又立即召集村民，将小羊的价格告诉众人后，再由他们一一上前查看带回来的几只小羊。 “这几只都是三个月的羊羔，大伙儿放心，同样的价格，在我这里买到的小羊绝对比其他家都要好。”羊贩子自卖自夸。 “真的？可别给咱瞧的个头大，实际送来的又变小了。”有人道。 “这可是涉及到一个村儿的大买卖，刚才我和于大哥也商量好了，咱是要签订文书的。这几只都是三月龄的，现在剩的也不多了，更多的都是接近四月龄的小羊。后头送来的只会比这几只更大更壮。” “啥时候送来？你那里地方宽敞，要不再养个十来日送来。”又有人道。 “这位兄弟说笑了。真要再养个十来日才卖，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买草料得费不少银钱呢。我瞧着咱们村儿山高草地也多。各位将小羊赶到外头去，它可精得很，用不着你操心，自个儿就能找到青草填饱肚子。” “哎，那个，我想问问这母羊一次能产几只小羊？”人群中的赵三妹突然高声问道。 “一般母羊头一次产，只得一只羊羔。但往后，几乎都有两只。不过这也得视母羊的年龄、身体是否健壮而定。” “哦……” “管他几只呢，左右也不吃你家的口粮。” “我问问也不妨事。” 人群小声议论开来。 那羊贩子也不急，一一耐心替众人答疑解惑。 最后他又道：“那镇上的孟记饭馆，想必各位都听说了？他家的清炖羊排可谓一绝，用的就是这种山羊肋排。这几日镇上早就卖断了货，掌柜的还特意让人每日从永州送到镇上来呢！” “是吗，咋没听方家丫头说起？” “唉哟，那等咱们这批小羊养大了，得多值钱啊！” “可不是！” “那你是不是打算今儿下晌就送来？”杨四突然开口，高声问道。 羊贩子呵呵笑了起来。 “这位兄弟还真说对了，择日不如撞日嘛。既然我开出的价格公道，各位又瞧得上我家的羊，这可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情，一会儿就送来，新年新开始嘛，大家伙儿心里也好有个奔头不是。” “我无所谓，看大家伙儿。”杨四又道。 “行行，今儿送就今儿送。左右今年家里菜也种得多。”姚红莲道。 见村民们都同意立即送货，羊贩子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是新年开门就做成的第一单大生意啊！ 他将三只小羊留下，立即坐车回了镇上。 又找另外三家老车夫，和各自的儿子一起，众人赶着牛车回养殖地逮了小羊，浩浩荡荡的车队便朝大山村去了。 村民们在看过小羊后，便也都各自回家，拿了钱等在秃子家的坝子里。 不多时，羊贩子果然带着小羊来了。 将牛车一侧的木栅栏卸下，村长便让排着队的村民按照抓阄顺序开始挑羊。 “哎哎哎，对，就这只黑色的。我家就三只。嗯，这羊不错！”一老者拿备好的绳子将小羊套上，牵到一旁的空地上拴好。 “这是公羊？那不对，我定了四只母羊。” “大哥，我来牵。”二壮伸手，接过大壮刚套好的羊羔说道。 …… 等所有人都选到了合乎心意的小羊羔，村长才再次与羊贩子核对小羊数量以及铜钱数量。 拿了铜板，羊贩子嘿嘿笑道：“这三只小一点的我也不说钱了，就送给于大哥。往后再有需要，您随时到西市找我。” 第155章 朱媒婆提亲 待众人离去后，村长将人送的三只小羊以及方瑶瑶和顾家人的羊也赶去自家牛棚关了起来。 下半晌，方瑶瑶赶着牛车回到村里。 一进村，就听到满村儿都是小羊的叫声。 她将车停在村长家院子外，朝里喊道：“嫂子，羊已经送到了吗？” “送来了。我爹帮你垫了钱，他和时新刚把你和顾叔家的羊送上山呢。要不进来坐坐？” “已经送去了？那就不坐了，我还得回家拿钱给常临叔。改天空了再来。” “行。你路上当心些。” 方瑶瑶赶着牛车，行至半路，便追上了村长和于时新。 “常临叔，时新哥，上车。”方瑶瑶喊道。 “车上没有栅栏，小羊会不会掉下去？”村长问。 “不是有绳子吗？你和时新哥坐两边，我把车赶得慢一些就行。” “那行。试试。” 村长便将小羊一只只抱上车拴好。 “怎么多了几只？顾叔家不是只要五只吗？”方瑶瑶问。 “这三只刚满三个月。羊贩子送的，村里人多不好分，我就想着不如交给你和老刘家的来养算了。” “啊……这不是大家一起买得多，掌柜的才会送吗？怎么就白给我和刘婶儿了，怪不好意思的。”方瑶瑶笑道。 “没啥不好意思的。村里人能靠卖菜卖茶叶赚钱，不也多亏了你肯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嘛。没事，没人知道这事儿。再说知道了也无妨。” 方瑶瑶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想着，等到来年入冬，再将这三只羊宰了，村里人聚到一起，或是烧烤或是炖着吃也挺不错。 - 想着眼下天气太冷，地里也没什么活计，洪扬便让刘云霞和虎子在娘家多歇上些日子再回家。 这一日，方瑶瑶照常去了孟记上工。 刘玉兰带上自家女儿和小外孙到河谷滩串门。 众人说着话，村头便来了一辆骡车。 将布帘子掀开一条缝儿，朱媒婆乐呵呵地朝村长喊话。 “于村长过年好啊。我问一下，刘玉兰家还得往上山走？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 “……”坐在火堆边的刘玉兰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哎，这不是镇上的朱媒婆嘛！”赵三妹小声提醒她。 “媒……婆？”刘玉兰一听，便立即了此人的来意。 她尴尬笑了笑，“大嫂好，我就是刘玉兰。” “唉哟，你就是！可让我好找。哎哎哎快停车停车，就这里了。”朱媒婆忙让车夫停了下来。 下车后，她满脸是笑地凑到刘玉兰身边坐下。 “唉哟，你就是刘家妹子啊。呵呵，刚才背对着我还没瞧见呢。” 见一旁抱着虎子的刘云霞，朱媒婆又一脸惋惜道：“呵呵，这就是你家大姑娘？生得真是好看，不过当初怎么就听了那张媒婆的话，要是由我来给你说人家，指不定……” “咳咳……不过既然娃娃这么大了，咱也不提往事了。大妹子，我今儿来是替镇上李掌柜家小儿子提亲来了。呐，你瞧瞧，这不聘礼都送来了嘛。” 说着，朱媒婆便起身，拽着刘玉兰去了之前跟在自己车子后头的一辆板车旁。 “瞧瞧，人李掌柜说了，这只是提亲的一点心意。若是你应下了这门亲事，正式成婚那日……” 起先还聊着天的村民，这会儿也顾不上说话了。 一个个都凑到两人跟前，想多听几句。 “啊，不是，大嫂你先莫急。我还不知道你说的李掌柜，是哪一位呢！”刘玉兰有些尴尬。 “啊？”一直说个不停的朱媒婆，这才忙又向她介绍，“大妹子这就说笑了！李掌柜你都没听人说过啊？不就是镇上最大的酒楼，极味轩里头的大掌柜嘛！” “极味轩？”刘云霞随口道。 “可不是。瞧瞧，你家姑娘都知道呢。”朱媒婆又笑了起来。 “嗯，呵呵。”刘云霞尬笑。 她当然知道。 当初自家男人被那掌柜的好一通骂，洪扬回家后还在她面前委屈了好一阵。 没想到如今这掌柜的竟想将儿子和自家妹妹凑成一对。 “哎我跟你说，极味轩在镇子里开了多少个年头你是知道的？” “呵呵……”刘玉兰不好意思地假笑着。 这个问题，她还真不太清楚。 村里人日子苦，以往几乎没人会在镇上吃饭，更别提高档一些的酒楼了。 “我跟你讲啊，人李掌柜光是每月的工钱就有这个数呢！”媒婆拉着刘玉兰，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同时将手指伸到刘玉兰手里比划了一个数目。 “不是，大嫂你听谁说……” “哪里用得着听人说。”朱媒婆打断她，“你家那小女儿，呃，哦姓方！方瑶瑶是，她今年不就十六了嘛！你这当娘的是真一点不拿自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当回事啊。人李掌柜那小儿子，样貌生得好，人又有学识，年龄和你家姑娘相当。李掌柜说了，永州城里好几家商户老爷都想同他结亲呢！” 原本见着好几口箱子聘礼的村民，一听她这话，脸上都不自觉地有些难堪了。 这姓朱的媒婆干这行也有些年头了，咋说话这般不中听！ 杨四向来说话不会顾及太多，他瘪瘪嘴道：“士农工商，朱大嫂这话说得，咱村儿的姑娘倒是比不上一个商户女了？” 闻言，朱媒婆立即改了口。 “大兄弟多心了，刚才我也是一时说得快了些，叫你们生了误会。我的意思是，那么多商户家的小姐，人李掌柜都没答应，昨儿一早就托我来你家说亲。不正是将你家姑娘看得重嘛！” “是吗？那你说的那个李掌柜，又是从哪儿打听到方丫头的？”杨四又问。 “这还需要亲自打听嘛！嫂子我不就是专做保媒拉线的。”见此时的人群里，有不少年轻小子，朱媒婆立即又替自己拉起了生意，“呵呵，你们村儿里的小子也多，若要说亲都可以来找我，我认识的姑娘可多了！管他张媒婆王媒婆，都不如我这个人做事实诚！”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觉得有些不对。 之前她明明就说的是李掌柜托她前来提亲。 怎么这会儿又说是自己替人介绍的？ 何灵芝和于红芳都不动声色地偷偷捏了刘玉兰一把，以示这姓朱的媒婆说话前后矛盾。 第155章 朱媒婆提亲 待众人离去后，村长将人送的三只小羊以及方瑶瑶和顾家人的羊也赶去自家牛棚关了起来。 下半晌，方瑶瑶赶着牛车回到村里。 一进村，就听到满村儿都是小羊的叫声。 她将车停在村长家院子外，朝里喊道：“嫂子，羊已经送到了吗？” “送来了。我爹帮你垫了钱，他和时新刚把你和顾叔家的羊送上山呢。要不进来坐坐？” “已经送去了？那就不坐了，我还得回家拿钱给常临叔。改天空了再来。” “行。你路上当心些。” 方瑶瑶赶着牛车，行至半路，便追上了村长和于时新。 “常临叔，时新哥，上车。”方瑶瑶喊道。 “车上没有栅栏，小羊会不会掉下去？”村长问。 “不是有绳子吗？你和时新哥坐两边，我把车赶得慢一些就行。” “那行。试试。” 村长便将小羊一只只抱上车拴好。 “怎么多了几只？顾叔家不是只要五只吗？”方瑶瑶问。 “这三只刚满三个月。羊贩子送的，村里人多不好分，我就想着不如交给你和老刘家的来养算了。” “啊……这不是大家一起买得多，掌柜的才会送吗？怎么就白给我和刘婶儿了，怪不好意思的。”方瑶瑶笑道。 “没啥不好意思的。村里人能靠卖菜卖茶叶赚钱，不也多亏了你肯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嘛。没事，没人知道这事儿。再说知道了也无妨。” 方瑶瑶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想着，等到来年入冬，再将这三只羊宰了，村里人聚到一起，或是烧烤或是炖着吃也挺不错。 - 想着眼下天气太冷，地里也没什么活计，洪扬便让刘云霞和虎子在娘家多歇上些日子再回家。 这一日，方瑶瑶照常去了孟记上工。 刘玉兰带上自家女儿和小外孙到河谷滩串门。 众人说着话，村头便来了一辆骡车。 将布帘子掀开一条缝儿，朱媒婆乐呵呵地朝村长喊话。 “于村长过年好啊。我问一下，刘玉兰家还得往上山走？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 “……”坐在火堆边的刘玉兰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哎，这不是镇上的朱媒婆嘛！”赵三妹小声提醒她。 “媒……婆？”刘玉兰一听，便立即了此人的来意。 她尴尬笑了笑，“大嫂好，我就是刘玉兰。” “唉哟，你就是！可让我好找。哎哎哎快停车停车，就这里了。”朱媒婆忙让车夫停了下来。 下车后，她满脸是笑地凑到刘玉兰身边坐下。 “唉哟，你就是刘家妹子啊。呵呵，刚才背对着我还没瞧见呢。” 见一旁抱着虎子的刘云霞，朱媒婆又一脸惋惜道：“呵呵，这就是你家大姑娘？生得真是好看，不过当初怎么就听了那张媒婆的话，要是由我来给你说人家，指不定……” “咳咳……不过既然娃娃这么大了，咱也不提往事了。大妹子，我今儿来是替镇上李掌柜家小儿子提亲来了。呐，你瞧瞧，这不聘礼都送来了嘛。” 说着，朱媒婆便起身，拽着刘玉兰去了之前跟在自己车子后头的一辆板车旁。 “瞧瞧，人李掌柜说了，这只是提亲的一点心意。若是你应下了这门亲事，正式成婚那日……” 起先还聊着天的村民，这会儿也顾不上说话了。 一个个都凑到两人跟前，想多听几句。 “啊，不是，大嫂你先莫急。我还不知道你说的李掌柜，是哪一位呢！”刘玉兰有些尴尬。 “啊？”一直说个不停的朱媒婆，这才忙又向她介绍，“大妹子这就说笑了！李掌柜你都没听人说过啊？不就是镇上最大的酒楼，极味轩里头的大掌柜嘛！” “极味轩？”刘云霞随口道。 “可不是。瞧瞧，你家姑娘都知道呢。”朱媒婆又笑了起来。 “嗯，呵呵。”刘云霞尬笑。 她当然知道。 当初自家男人被那掌柜的好一通骂，洪扬回家后还在她面前委屈了好一阵。 没想到如今这掌柜的竟想将儿子和自家妹妹凑成一对。 “哎我跟你说，极味轩在镇子里开了多少个年头你是知道的？” “呵呵……”刘玉兰不好意思地假笑着。 这个问题，她还真不太清楚。 村里人日子苦，以往几乎没人会在镇上吃饭，更别提高档一些的酒楼了。 “我跟你讲啊，人李掌柜光是每月的工钱就有这个数呢！”媒婆拉着刘玉兰，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同时将手指伸到刘玉兰手里比划了一个数目。 “不是，大嫂你听谁说……” “哪里用得着听人说。”朱媒婆打断她，“你家那小女儿，呃，哦姓方！方瑶瑶是，她今年不就十六了嘛！你这当娘的是真一点不拿自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当回事啊。人李掌柜那小儿子，样貌生得好，人又有学识，年龄和你家姑娘相当。李掌柜说了，永州城里好几家商户老爷都想同他结亲呢！” 原本见着好几口箱子聘礼的村民，一听她这话，脸上都不自觉地有些难堪了。 这姓朱的媒婆干这行也有些年头了，咋说话这般不中听！ 杨四向来说话不会顾及太多，他瘪瘪嘴道：“士农工商，朱大嫂这话说得，咱村儿的姑娘倒是比不上一个商户女了？” 闻言，朱媒婆立即改了口。 “大兄弟多心了，刚才我也是一时说得快了些，叫你们生了误会。我的意思是，那么多商户家的小姐，人李掌柜都没答应，昨儿一早就托我来你家说亲。不正是将你家姑娘看得重嘛！” “是吗？那你说的那个李掌柜，又是从哪儿打听到方丫头的？”杨四又问。 “这还需要亲自打听嘛！嫂子我不就是专做保媒拉线的。”见此时的人群里，有不少年轻小子，朱媒婆立即又替自己拉起了生意，“呵呵，你们村儿里的小子也多，若要说亲都可以来找我，我认识的姑娘可多了！管他张媒婆王媒婆，都不如我这个人做事实诚！”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觉得有些不对。 之前她明明就说的是李掌柜托她前来提亲。 怎么这会儿又说是自己替人介绍的？ 何灵芝和于红芳都不动声色地偷偷捏了刘玉兰一把，以示这姓朱的媒婆说话前后矛盾。 第156章 这法子真是好啊 刘玉兰明白几人的意思。 她假装咳嗽两声。 “瑶瑶腊月才满的十五，亲事不亲事，还是再缓缓。” “十五了还不急？日子可经不起耽搁，一年眨眼就过去了。趁着这会儿姑娘年纪不算太大，有人看得上还是先定下亲事。” “一家有女百家求。朱大嫂你不也才是头一家嘛，再多挑挑也行！”杨四又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出来。 “话是这样说，可做爹娘的得看准时机啊。呐，大伙儿瞧瞧，这么多聘礼，你们村里没有哪家小子娶亲时花了这么多钱？” 众人都齐齐看向村长一家。 虽然他家的确比不上那个李掌柜。 但当初自家儿子在迎娶康媛媛过门时，可是实打实地备了十二箱聘礼。 而朱媒婆此时带来的礼品，看着满满当当一板车，除了几匹中等价位的棉布，一箩筐猪肉和两张棉被外，更多一些的都是不太值钱的红橘和点心。 见人等着刘玉兰回话，村长和何灵芝忙将人拉到一边。 “老刘家的，你觉得如何？”何灵芝问。 “这，不是我觉得就行……哎。”想了想，刘玉兰还是将方瑶瑶的想法说给两人听，“瑶瑶说了很多次，她不嫁人。可这么多人瞧着，我该怎么说！” 何灵芝夫妻对视一眼，都没把小姑娘这话当真。 只以为她是想晚两年再出嫁。 村长道：“要不这样……” 小半个时辰后。 方圆镇镇子中心的一处宅子内。 坐在茶厅上手的李掌柜听了朱媒婆的回话，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的神情。 “当真？” “当真。我见他们村儿的人都说是这样。杨大仙是谁啊，哪里会有人敢借他的名头乱讲！”朱媒婆赶紧答道。 “行。我知道了，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请回。”李掌柜开始撵人。 等朱媒婆走后，他又对自己夫人道：“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 下半晌，方瑶瑶一进村，就感觉大家伙儿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她问康媛媛，是不是自己脸上有灰尘。 康媛媛笑道：“没有，白净着呢！快回去，刘婶儿慢慢跟你说。” “哦……” 方瑶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点头应了一声。 回到家。 她洗了手和脸，又逗了一会儿虎子后，便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玉兰与自家女儿对视一眼。 “镇上的朱媒婆来给你说亲了。”刘玉兰道。 “朱媒婆？不认识。替哪家说亲？”方瑶瑶随口问了一句。 “说是极味轩的李掌柜家的儿子。”刘玉兰又回她。 “极味轩？李掌柜？他……”方瑶瑶皱了皱眉头。 当初自家姐夫不是说过那人很是看不起穷人吗？ 怎么这会儿会让人来自己家提亲了？ “你认识他吗？”刘云霞问她。 “路过他们酒楼的时候，远远见过几次。不过对他有没有儿子倒是不了解。”方瑶瑶道。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刘云霞再次追问。 此前自家娘亲跟她提过几次，说方瑶瑶说不嫁人并不像是说笑。 “什么怎么想？” “做李掌柜家的儿媳妇，你觉得如何？” “姐你就别逗我了，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 “那，就是说，如果是认识的人，你就会……” 刘云霞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自家娘没将人的想法问明白，她只是不想嫁给不太相熟的人罢了。 “认识的？我认识的人也不少，可目前还没对谁有那想法。” “一个中意的都没有？”刘云霞又开始试探她，“那，你觉得洪超如何？他爹娘都在永州做工，家里也还过得去。” “噗……”方瑶瑶刚端着碗送到嘴边，被自家姐姐这么一问，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哈哈……对不起啊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会想到他？哎偷偷告诉你啊，我赚的钱可比他多呢！” “哦，也是。洪超又不识字，你如今可不一样的，就算相看人家，也得找个能识文断字的才行。”刘云霞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道。 “咳咳……”方瑶瑶清了清嗓子，“哎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识不识字有没有钱都不重要。就是，该怎么说呢，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不同，自然理想和追求也就不同。我觉得嫁人生儿育女很幸福，但一个人不成家也并不见得就是什么天大的过错。只是不同的选择，不同的活法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嫁人的。好不容易……”方瑶瑶想说自己好不容易又活了一回。 正想趁此机会好好体验一下不同的农耕生活。 再说了，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若是真要成家啥的，怕会很难。 毕竟隔了一千多年的思想鸿沟，并不是你用力奔跑就能轻易跨过去的。 战术性喝了一口水，她缓缓开口：“呐，你们想啊，现在我跟着媛媛嫂子学习读书认字，等将来虎子长大了，我还要教他。同时我还要琢磨更多好吃的饭菜，赚更多钱，养更多的牛羊和鸡鸭，争取能让咱们村里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住上青砖大瓦房。要是村里所有小孩都能读书就更好了！” 刘玉兰和刘云霞听得瞠目结舌。 “你，这，不应该，是官老爷们想的事情吗？”好半天，刘云霞才开口结巴道。 “官老爷？啊，唉哟，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以后还得谨言慎行啊。玉兰婶儿，姐，你们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方瑶瑶连忙低声道。 想着在电视里看过不少，底层人士说了不符自己身份地位的话，就会被处死，她心里突然很是后怕。 刘玉兰无奈抚了抚她的后背，“我们能跟谁说去。今儿把那朱媒婆打发走的时候，还是你常临叔想了个法子。说杨半仙说了，你这两年不宜说亲或是相看人家。” 其实当时，朱媒婆听了这话也很怀疑。 但毕竟听说了方父方母早逝，加之杨半仙的威名在外，她也不敢太过坚持。 只得将聘礼原封不动又送回李家，并将此事对李掌柜一五一十细说了一遍。 “啊？哈哈，这法子真是好啊。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方瑶瑶笑嘻嘻道。 早知道杨半仙的名头这么好使，自己也该这样跟刘婶儿说嘛，省得她老是成日里为自己操心。 刘玉兰见她笑得开心，心中虽也还有疑问，但也开口道：“好了，至少两年之内你都不用担心再有媒人上门了。你们歇会儿，我去做晚食。” “我和您一起。”方瑶瑶道。 “不用。你成日里净往孟记跑，做那么多人的饭菜还不累啊？”刘玉兰丢下一句话，便往灶房去了。 “可，再过两年，你不就十七岁了。”刘云霞还有些埋怨自家娘亲。 虽说她一向惯着自家妹妹，可也得分事情而定嘛。 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怎能儿戏？ 但面对她的一再追问，刘玉兰好像也并不想过多解释，只道每个人的命运从一出生便被安排好了。既然瑶瑶乐意，那就由着她。 “十七八岁，不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嘛。嘿嘿，到时候再说。哎姐我跟你说，今天在镇上……” 第156章 这法子真是好啊 刘玉兰明白几人的意思。 她假装咳嗽两声。 “瑶瑶腊月才满的十五，亲事不亲事，还是再缓缓。” “十五了还不急？日子可经不起耽搁，一年眨眼就过去了。趁着这会儿姑娘年纪不算太大，有人看得上还是先定下亲事。” “一家有女百家求。朱大嫂你不也才是头一家嘛，再多挑挑也行！”杨四又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出来。 “话是这样说，可做爹娘的得看准时机啊。呐，大伙儿瞧瞧，这么多聘礼，你们村里没有哪家小子娶亲时花了这么多钱？” 众人都齐齐看向村长一家。 虽然他家的确比不上那个李掌柜。 但当初自家儿子在迎娶康媛媛过门时，可是实打实地备了十二箱聘礼。 而朱媒婆此时带来的礼品，看着满满当当一板车，除了几匹中等价位的棉布，一箩筐猪肉和两张棉被外，更多一些的都是不太值钱的红橘和点心。 见人等着刘玉兰回话，村长和何灵芝忙将人拉到一边。 “老刘家的，你觉得如何？”何灵芝问。 “这，不是我觉得就行……哎。”想了想，刘玉兰还是将方瑶瑶的想法说给两人听，“瑶瑶说了很多次，她不嫁人。可这么多人瞧着，我该怎么说！” 何灵芝夫妻对视一眼，都没把小姑娘这话当真。 只以为她是想晚两年再出嫁。 村长道：“要不这样……” 小半个时辰后。 方圆镇镇子中心的一处宅子内。 坐在茶厅上手的李掌柜听了朱媒婆的回话，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的神情。 “当真？” “当真。我见他们村儿的人都说是这样。杨大仙是谁啊，哪里会有人敢借他的名头乱讲！”朱媒婆赶紧答道。 “行。我知道了，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请回。”李掌柜开始撵人。 等朱媒婆走后，他又对自己夫人道：“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 下半晌，方瑶瑶一进村，就感觉大家伙儿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她问康媛媛，是不是自己脸上有灰尘。 康媛媛笑道：“没有，白净着呢！快回去，刘婶儿慢慢跟你说。” “哦……” 方瑶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点头应了一声。 回到家。 她洗了手和脸，又逗了一会儿虎子后，便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玉兰与自家女儿对视一眼。 “镇上的朱媒婆来给你说亲了。”刘玉兰道。 “朱媒婆？不认识。替哪家说亲？”方瑶瑶随口问了一句。 “说是极味轩的李掌柜家的儿子。”刘玉兰又回她。 “极味轩？李掌柜？他……”方瑶瑶皱了皱眉头。 当初自家姐夫不是说过那人很是看不起穷人吗？ 怎么这会儿会让人来自己家提亲了？ “你认识他吗？”刘云霞问她。 “路过他们酒楼的时候，远远见过几次。不过对他有没有儿子倒是不了解。”方瑶瑶道。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刘云霞再次追问。 此前自家娘亲跟她提过几次，说方瑶瑶说不嫁人并不像是说笑。 “什么怎么想？” “做李掌柜家的儿媳妇，你觉得如何？” “姐你就别逗我了，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 “那，就是说，如果是认识的人，你就会……” 刘云霞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自家娘没将人的想法问明白，她只是不想嫁给不太相熟的人罢了。 “认识的？我认识的人也不少，可目前还没对谁有那想法。” “一个中意的都没有？”刘云霞又开始试探她，“那，你觉得洪超如何？他爹娘都在永州做工，家里也还过得去。” “噗……”方瑶瑶刚端着碗送到嘴边，被自家姐姐这么一问，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哈哈……对不起啊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会想到他？哎偷偷告诉你啊，我赚的钱可比他多呢！” “哦，也是。洪超又不识字，你如今可不一样的，就算相看人家，也得找个能识文断字的才行。”刘云霞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道。 “咳咳……”方瑶瑶清了清嗓子，“哎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识不识字有没有钱都不重要。就是，该怎么说呢，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不同，自然理想和追求也就不同。我觉得嫁人生儿育女很幸福，但一个人不成家也并不见得就是什么天大的过错。只是不同的选择，不同的活法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嫁人的。好不容易……”方瑶瑶想说自己好不容易又活了一回。 正想趁此机会好好体验一下不同的农耕生活。 再说了，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若是真要成家啥的，怕会很难。 毕竟隔了一千多年的思想鸿沟，并不是你用力奔跑就能轻易跨过去的。 战术性喝了一口水，她缓缓开口：“呐，你们想啊，现在我跟着媛媛嫂子学习读书认字，等将来虎子长大了，我还要教他。同时我还要琢磨更多好吃的饭菜，赚更多钱，养更多的牛羊和鸡鸭，争取能让咱们村里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住上青砖大瓦房。要是村里所有小孩都能读书就更好了！” 刘玉兰和刘云霞听得瞠目结舌。 “你，这，不应该，是官老爷们想的事情吗？”好半天，刘云霞才开口结巴道。 “官老爷？啊，唉哟，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以后还得谨言慎行啊。玉兰婶儿，姐，你们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方瑶瑶连忙低声道。 想着在电视里看过不少，底层人士说了不符自己身份地位的话，就会被处死，她心里突然很是后怕。 刘玉兰无奈抚了抚她的后背，“我们能跟谁说去。今儿把那朱媒婆打发走的时候，还是你常临叔想了个法子。说杨半仙说了，你这两年不宜说亲或是相看人家。” 其实当时，朱媒婆听了这话也很怀疑。 但毕竟听说了方父方母早逝，加之杨半仙的威名在外，她也不敢太过坚持。 只得将聘礼原封不动又送回李家，并将此事对李掌柜一五一十细说了一遍。 “啊？哈哈，这法子真是好啊。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方瑶瑶笑嘻嘻道。 早知道杨半仙的名头这么好使，自己也该这样跟刘婶儿说嘛，省得她老是成日里为自己操心。 刘玉兰见她笑得开心，心中虽也还有疑问，但也开口道：“好了，至少两年之内你都不用担心再有媒人上门了。你们歇会儿，我去做晚食。” “我和您一起。”方瑶瑶道。 “不用。你成日里净往孟记跑，做那么多人的饭菜还不累啊？”刘玉兰丢下一句话，便往灶房去了。 “可，再过两年，你不就十七岁了。”刘云霞还有些埋怨自家娘亲。 虽说她一向惯着自家妹妹，可也得分事情而定嘛。 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怎能儿戏？ 但面对她的一再追问，刘玉兰好像也并不想过多解释，只道每个人的命运从一出生便被安排好了。既然瑶瑶乐意，那就由着她。 “十七八岁，不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嘛。嘿嘿，到时候再说。哎姐我跟你说，今天在镇上……” 第157章 要不要报官 因着方瑶瑶又帮忙想了些新的菜式，谢记的生意很快便又开始好转。 这一日，见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谢掌柜笑着进了孟记大厅。 他对方瑶瑶道：“方姑娘，昨日有不少食客，提议让我也熬些百合粥、香菇粥，不知道你觉得这提议如何？” 方瑶瑶见谢掌柜有些不好意思，便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其实只是熬粥而已，一见碗里的食材，但凡会做饭的人也都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不同的人对食材的处理、火候的掌控不同，做出来的饭菜口感和味道会有些差别罢了。 就如同孟记去年大卖的凉粉和黑鱼煲、笋子等，镇上不少饭馆也都开始纷纷效仿了。 只是，可能由于厨子还没有琢磨透关键步骤，故而，即便孟记的食客有所流失，但也大多只是一些普通百姓。 但凡手头稍微宽裕一些，或是对吃食比较讲究的人，仍会选择到孟记排队用餐。 并且，刘掌柜可是分文不出，就直接将方瑶瑶的菜品搬到了自己店里，在外人看来，这粥倒成了刘记的首创。 她笑笑，“没事的谢叔，要是你们觉得店里忙得过来，想熬就熬。咱们都这么熟了，也别提方子不方子的事了。一会儿我就过来教谢大哥。麻烦您先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 “好好好。都备好了，不急，你吃好了再来。” - 当方瑶瑶在谢记后厨忙完，又同孟掌柜等人道别后，她便又去采买了一些布匹和盐巴、花椒等物品。 路过一家糕点铺，她不着声色地假装回头，从地上捡起自己故意打掉的一包核桃酥。 借着捡东西的间隙，她确定了身后是有一个年轻小子跟着自己。 “不好意思啊小二哥，这包点心好像碎了。我花钱买下来。其他口味还有吗？我再多挑几种。” “有有有。您这边请。”小二忙笑着将方瑶瑶迎进店里。 方瑶瑶在糕点铺里东看看西瞧瞧，又将各种口味的点心都尝了一遍。 最后选了一大堆吃食，付过钱后，她也没有急着走。 对小二道：“小二哥，我刚才过来时不小心扭了脚，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能歇脚的地方？” 因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那小二笑着将她领到后院一间临时搭建的棚子下。 “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其他屋子都上了锁，您也不能随便进。” “这里就很好了，多谢小二哥。哎对了，那里可以出去吗？”方瑶瑶指着一扇虚掩着的后门问道。 “可以。从后门出去就是南市那家钱庄了。” “哦。多谢小二哥，我见前头人多，一会儿我就直接从这里走。省得再被人推倒。” “行。您顺带帮我将门带上就行。” 等小二走后，方瑶瑶麻溜地提上篮子便从后门溜了。 到了西市，她用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赶着牛车飞快地朝大山村驶去。 回到村里，她便也在秃子家烤火。 直到等来了洪超，她才将有人跟踪自己一事告诉了他。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去镇上。”洪超道。 “可你也不能天天都陪着我啊。我看他不像是要劫财的样子。” “咳咳……嗯，那，要不你先别去孟记了。”洪超一顿猛咳。 这方家妹子不是一向挺聪明嘛。 一个男人跟着姑娘家，不是劫财，可不就是为了劫色。 “不行。孟记生意那么忙……哎，对啊！我怎么把孟大哥给忘了。”方瑶瑶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道：“洪大哥，要不明早就麻烦你来这里等我，我们一起去镇上。” “好。”洪超忙应道。 这妹子可真是，刚才还说不用呢，怎么这会儿又答应了。 说话也不清不楚，算了，小姑娘一个人确实不太安全，往后几天都帮着接送她一下也无妨。 - 晚上，听了方瑶瑶的话，刘玉兰母女都很担心。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有多久了？”刘玉兰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今天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就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 “你看清楚他的长相没有？要不要报官？”刘云霞提议道。 “看清了。不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以什么名义报官呢。再说了，就算他有什么坏心思也不会承认的。你们不用担心，明天洪超大哥来接我，我到时候问问孟大哥，看他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信息。” “好。那我陪着你一起。云霞，明儿一早我多做些饭菜，午食你将就着热来吃。”刘玉兰对自家女儿道。 “好。我在家里还有旺财，你们不用担心。”刘云霞回道。 第二日一早，刘玉兰果然陪着方瑶瑶下了山。 见洪超已经赶着牛车等在村口。 “洪超，劳烦你跑这一趟。冷，来吃点热乎的。”刘玉兰笑着将一个油纸包递给洪超。 洪超接过一摸，果然还是热热的。 实在有些冷，他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打开吃了起了。 恰逢杨四媳妇赵桂花要回娘家。 夫妻俩拿着一个包袱走出来。 “洪超，你车空着啊？载我和你四婶一截路呗。”杨四笑道。 “成。叔婶儿你们坐稳了。” 两辆牛车便前后驶离了村子。 “刘家嫂子，你今儿也去赶集啊？那云霞丫头不就一个人在家里头？”杨四又开始向刘玉兰问话。 “一个人怕啥，院门锁着，还有旺财，谁敢去。”刘玉兰回道。 “那倒是。你家那狗凶着呢！”杨四又回了一句。 几人又聊了几句，方瑶瑶突然想到建房时，有几个工人提到赵篾匠。 她问赵桂花：“桂花婶儿，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一个篾匠，听说手艺很不错。” “嗯。他也姓赵，不过年纪大了，好些年都不做买卖了。”赵桂花回道。 “他儿子接手店铺了是吗？” “没有。他家几个儿子都念了点书，哪里想学竹编这苦差事。听说他把铺子盘给别人了，自己在家养点鸡，逗弄小孙子呢。” “这样啊。还挺可惜，能开一间铺子可不容易呢。那他还收徒弟吗？”方瑶瑶又问。 去年顾家人帮自家秋收时，顾云辉也说过他想拜师学艺，但因爹娘不愿意，再加上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交学费，所以这事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这就不知道了。咋的，你想改行啊？呵呵，还是当你的厨子。锅铲总比柴刀好使。”赵桂花打趣道。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方瑶瑶笑回。 到了孟记，方瑶瑶便先同王厨子一起熬酱。 等到孟掌柜慢慢吃过早食，方瑶瑶才将他拉到一边，将头一日的事情对他讲了。 “不图钱财，那不就是贪图……” 第157章 要不要报官 因着方瑶瑶又帮忙想了些新的菜式，谢记的生意很快便又开始好转。 这一日，见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谢掌柜笑着进了孟记大厅。 他对方瑶瑶道：“方姑娘，昨日有不少食客，提议让我也熬些百合粥、香菇粥，不知道你觉得这提议如何？” 方瑶瑶见谢掌柜有些不好意思，便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其实只是熬粥而已，一见碗里的食材，但凡会做饭的人也都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不同的人对食材的处理、火候的掌控不同，做出来的饭菜口感和味道会有些差别罢了。 就如同孟记去年大卖的凉粉和黑鱼煲、笋子等，镇上不少饭馆也都开始纷纷效仿了。 只是，可能由于厨子还没有琢磨透关键步骤，故而，即便孟记的食客有所流失，但也大多只是一些普通百姓。 但凡手头稍微宽裕一些，或是对吃食比较讲究的人，仍会选择到孟记排队用餐。 并且，刘掌柜可是分文不出，就直接将方瑶瑶的菜品搬到了自己店里，在外人看来，这粥倒成了刘记的首创。 她笑笑，“没事的谢叔，要是你们觉得店里忙得过来，想熬就熬。咱们都这么熟了，也别提方子不方子的事了。一会儿我就过来教谢大哥。麻烦您先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 “好好好。都备好了，不急，你吃好了再来。” - 当方瑶瑶在谢记后厨忙完，又同孟掌柜等人道别后，她便又去采买了一些布匹和盐巴、花椒等物品。 路过一家糕点铺，她不着声色地假装回头，从地上捡起自己故意打掉的一包核桃酥。 借着捡东西的间隙，她确定了身后是有一个年轻小子跟着自己。 “不好意思啊小二哥，这包点心好像碎了。我花钱买下来。其他口味还有吗？我再多挑几种。” “有有有。您这边请。”小二忙笑着将方瑶瑶迎进店里。 方瑶瑶在糕点铺里东看看西瞧瞧，又将各种口味的点心都尝了一遍。 最后选了一大堆吃食，付过钱后，她也没有急着走。 对小二道：“小二哥，我刚才过来时不小心扭了脚，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能歇脚的地方？” 因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那小二笑着将她领到后院一间临时搭建的棚子下。 “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其他屋子都上了锁，您也不能随便进。” “这里就很好了，多谢小二哥。哎对了，那里可以出去吗？”方瑶瑶指着一扇虚掩着的后门问道。 “可以。从后门出去就是南市那家钱庄了。” “哦。多谢小二哥，我见前头人多，一会儿我就直接从这里走。省得再被人推倒。” “行。您顺带帮我将门带上就行。” 等小二走后，方瑶瑶麻溜地提上篮子便从后门溜了。 到了西市，她用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赶着牛车飞快地朝大山村驶去。 回到村里，她便也在秃子家烤火。 直到等来了洪超，她才将有人跟踪自己一事告诉了他。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去镇上。”洪超道。 “可你也不能天天都陪着我啊。我看他不像是要劫财的样子。” “咳咳……嗯，那，要不你先别去孟记了。”洪超一顿猛咳。 这方家妹子不是一向挺聪明嘛。 一个男人跟着姑娘家，不是劫财，可不就是为了劫色。 “不行。孟记生意那么忙……哎，对啊！我怎么把孟大哥给忘了。”方瑶瑶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道：“洪大哥，要不明早就麻烦你来这里等我，我们一起去镇上。” “好。”洪超忙应道。 这妹子可真是，刚才还说不用呢，怎么这会儿又答应了。 说话也不清不楚，算了，小姑娘一个人确实不太安全，往后几天都帮着接送她一下也无妨。 - 晚上，听了方瑶瑶的话，刘玉兰母女都很担心。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有多久了？”刘玉兰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今天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就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 “你看清楚他的长相没有？要不要报官？”刘云霞提议道。 “看清了。不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以什么名义报官呢。再说了，就算他有什么坏心思也不会承认的。你们不用担心，明天洪超大哥来接我，我到时候问问孟大哥，看他能不能打听到什么信息。” “好。那我陪着你一起。云霞，明儿一早我多做些饭菜，午食你将就着热来吃。”刘玉兰对自家女儿道。 “好。我在家里还有旺财，你们不用担心。”刘云霞回道。 第二日一早，刘玉兰果然陪着方瑶瑶下了山。 见洪超已经赶着牛车等在村口。 “洪超，劳烦你跑这一趟。冷，来吃点热乎的。”刘玉兰笑着将一个油纸包递给洪超。 洪超接过一摸，果然还是热热的。 实在有些冷，他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打开吃了起了。 恰逢杨四媳妇赵桂花要回娘家。 夫妻俩拿着一个包袱走出来。 “洪超，你车空着啊？载我和你四婶一截路呗。”杨四笑道。 “成。叔婶儿你们坐稳了。” 两辆牛车便前后驶离了村子。 “刘家嫂子，你今儿也去赶集啊？那云霞丫头不就一个人在家里头？”杨四又开始向刘玉兰问话。 “一个人怕啥，院门锁着，还有旺财，谁敢去。”刘玉兰回道。 “那倒是。你家那狗凶着呢！”杨四又回了一句。 几人又聊了几句，方瑶瑶突然想到建房时，有几个工人提到赵篾匠。 她问赵桂花：“桂花婶儿，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一个篾匠，听说手艺很不错。” “嗯。他也姓赵，不过年纪大了，好些年都不做买卖了。”赵桂花回道。 “他儿子接手店铺了是吗？” “没有。他家几个儿子都念了点书，哪里想学竹编这苦差事。听说他把铺子盘给别人了，自己在家养点鸡，逗弄小孙子呢。” “这样啊。还挺可惜，能开一间铺子可不容易呢。那他还收徒弟吗？”方瑶瑶又问。 去年顾家人帮自家秋收时，顾云辉也说过他想拜师学艺，但因爹娘不愿意，再加上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交学费，所以这事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这就不知道了。咋的，你想改行啊？呵呵，还是当你的厨子。锅铲总比柴刀好使。”赵桂花打趣道。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方瑶瑶笑回。 到了孟记，方瑶瑶便先同王厨子一起熬酱。 等到孟掌柜慢慢吃过早食，方瑶瑶才将他拉到一边，将头一日的事情对他讲了。 “不图钱财，那不就是贪图……” 第158章 极味轩 孟掌柜看了看方瑶瑶。 虽然穿着打扮很是朴素，但有一说一，这小姑娘的个头可比去年高出不少，由于没有长时间晒太阳，皮肤也还算白净。 “啊？不，不是！”方瑶瑶见他神色古怪，这才反应过来。 “我这身材……呃……呵呵，那个，我觉得应该不是。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猥琐，啊不是，看起来不像好色之徒。” “你怎么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孟掌柜反问道。 “不是有个说法，相由心生嘛。”顿了顿，方瑶瑶又继续分析：“开始我以为是和店里生意有关。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哎不对啊，那朱媒婆不是知道杨半仙……” “媒婆？半仙？”孟掌柜一头雾水。 “啊。呵呵，嗯，就是那个。” 于是，方瑶瑶只好将朱媒婆上门提亲，以及刘婶儿以杨半仙的名义回绝了李掌柜一事告诉他。 听完后，孟掌柜道：“没想到那姓李的老头还打起了这个算盘。这样，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安排人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自从去年中秋孟老爷和孟夫人来了方圆镇后，得知自家儿子不会就此放弃孟记饭馆。 孟老爷虽然心中有所不甘，但自家夫人心疼儿子，他又一向宠着自家夫人。 能怎么办呢，只好重新替儿子租了一座小院儿，又安排了十来余家丁帮忙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以及安危。 不过孟掌柜并不想让太过高调，除了自己偶尔会在家里吃吃饭，众家丁平日里都只在院儿里打扫卫生，侍弄花草，并不会随身跟着他。 方瑶瑶也知道，孟掌柜手底下有几个人还有些拳脚功夫，若有他们暗中保护自己，自然用不着太过担心。 “好。这我就放心了。” 因有孟掌柜安排人保护，刘玉兰便也不再担心，任由方瑶瑶每日一人前往镇上。 这一日，吃过午食，方瑶瑶便前往西市，准备取了牛车回家。 刚走进西市，突然从小巷子里窜出来一个人影。 “你是谁？”方瑶瑶吓了一跳。 之前，因孟掌柜的家丁跟着。这人也发现了，故而特意好些日子没有再来。 最近几日，方瑶瑶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便让人都不用再跟着，也许只是她想多了。 哪知这会儿他突然又出现了。 “方姑娘莫怕，我是李掌柜派来的。有请您到极味轩一坐。” 听他说是极味轩的人，方瑶瑶倒定了定心神。 “李掌柜，找我有什么事？”她故作镇静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会儿时辰尚早，街上也人来人往，方姑娘用不着担心。” 方瑶瑶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但又想着，既然这人能抓住任何机会跟踪自己，倒还不如直接跟姓李的老头谈谈，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到了极味轩。 李掌柜忙将方瑶瑶带至会客厅。 “想跟方姑娘单独谈谈话还真是难啊。”李掌柜笑道。 一旁的丫鬟替她倒了茶。 方瑶瑶没喝，但道了谢。 “多谢李掌柜。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到孟记找我呢？” “想必不用我多说，方姑娘心里也已经猜到了。你既与孟掌柜相识已久，想来也该知道极味轩几乎包揽了大小官员的宴席与住宿。可自从有了你替孟掌柜出谋划策，极味轩的生意受到了不少影响。” “这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李掌柜。既然贵酒楼从创办之初，就能与官府合作，那孟记不过只是做了些新奇的饭菜，仅凭这点又如何能撼动得了极味轩的地位？再说现在孟记饭馆有的菜式，极味轩不是也都在做吗？” “极味轩的大厨会的菜式自然不少。至于相同的菜式，也是由老爷们亲自指定的。我们自然只得照做才行。” “李掌柜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食材不过都那几样，开门做买卖的自然得以食客的要求为重。只是，这和掌柜的今天找我来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哈，你这姑娘说话挺直。是这样，我本看中你的手艺，想娶你进门做我的小儿媳。不过，既然杨大仙说了这两年不太合适，那就先缓缓。我与东家合计后，决定聘请你来极味轩掌勺，月钱你尽管提就是。” “承蒙李掌柜瞧得起。可不光是这两年，实不相瞒，去年我家房子坍塌，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后来请了杨半仙帮忙操办。他说我的命格有些奇怪，这一世都不能婚配。” “这……”李掌柜有些发懵。 他只知道方瑶瑶很早就没了爹娘。 对于去年发生的事情，倒的确不曾听说过。 原本他想让自家小儿子娶了方瑶瑶，这样不就等于将一株发财树挖回了自己家！ 但朱媒婆又说这两年方家姑娘不宜说亲。他便想着，不如先将人从孟掌柜那里挖过来，在这期间，多让她和自己儿子接触，说不定日子一长，两个年轻人自己就互生好感了。 “杨大仙真这样说？不能想法子化解化解吗？” “不能。”方瑶瑶遗憾摇头，“我和玉兰婶儿都问过，奈何我这命格生来就注定了。” 李掌柜叹了口气，很是惋惜。 “那，既然成不了一家人，但你也可以来极味轩，我保你在这里赚的银钱比孟记高出至少三成。” “我虽有意，但也实在抱歉。去年我与孟掌柜签订了契书，并在官府立了字据，十年之内，我都不能转投其他东家。” “无妨。”李掌柜笑道，“立了契书也能反悔，大不了赔偿金有极味轩来出。” “可是掌柜的，这并不只是赔钱的事情。我虽只出生农户之家，但也明白言而有信的道理。我也不图大富大贵，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倘若如今真为了银钱，就背信弃义来了极味轩，那往后若是再有其他酒楼又以同样的方式，要将我从极味轩带走，李掌柜您觉得我那时又该如何办才好？” 对于一个从穷苦人家出来的小姑娘，能说出这番话，李掌柜确实没有料到。 沉默了一瞬，他哈哈笑道：“李某人我佩服的人不多，看来从今日开始，得加上一个方姑娘了。既然如此，那不知你能否卖些与孟记不相同的菜式给我，价格自然也是由你定便成。” “多谢李掌柜理解。新菜式的话，我也需要同孟掌柜商量一下，明日再回您话。” “行。那李某人就先谢过方姑娘了。” 出了极味轩，方瑶瑶不急着回家。 又立即去了梦记饭馆，将这事对孟掌柜说了。 “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卖他几道方子。常言道有钱大家一起赚，极味轩的东家本就和县衙的陈大人交好，这一年时间，他没有借此暗中打压孟记，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孟大哥，你们慢慢忙，我就先回去了。” “路上当心。”孟掌柜叮嘱道。 第158章 极味轩 孟掌柜看了看方瑶瑶。 虽然穿着打扮很是朴素，但有一说一，这小姑娘的个头可比去年高出不少，由于没有长时间晒太阳，皮肤也还算白净。 “啊？不，不是！”方瑶瑶见他神色古怪，这才反应过来。 “我这身材……呃……呵呵，那个，我觉得应该不是。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猥琐，啊不是，看起来不像好色之徒。” “你怎么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孟掌柜反问道。 “不是有个说法，相由心生嘛。”顿了顿，方瑶瑶又继续分析：“开始我以为是和店里生意有关。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哎不对啊，那朱媒婆不是知道杨半仙……” “媒婆？半仙？”孟掌柜一头雾水。 “啊。呵呵，嗯，就是那个。” 于是，方瑶瑶只好将朱媒婆上门提亲，以及刘婶儿以杨半仙的名义回绝了李掌柜一事告诉他。 听完后，孟掌柜道：“没想到那姓李的老头还打起了这个算盘。这样，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安排人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自从去年中秋孟老爷和孟夫人来了方圆镇后，得知自家儿子不会就此放弃孟记饭馆。 孟老爷虽然心中有所不甘，但自家夫人心疼儿子，他又一向宠着自家夫人。 能怎么办呢，只好重新替儿子租了一座小院儿，又安排了十来余家丁帮忙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以及安危。 不过孟掌柜并不想让太过高调，除了自己偶尔会在家里吃吃饭，众家丁平日里都只在院儿里打扫卫生，侍弄花草，并不会随身跟着他。 方瑶瑶也知道，孟掌柜手底下有几个人还有些拳脚功夫，若有他们暗中保护自己，自然用不着太过担心。 “好。这我就放心了。” 因有孟掌柜安排人保护，刘玉兰便也不再担心，任由方瑶瑶每日一人前往镇上。 这一日，吃过午食，方瑶瑶便前往西市，准备取了牛车回家。 刚走进西市，突然从小巷子里窜出来一个人影。 “你是谁？”方瑶瑶吓了一跳。 之前，因孟掌柜的家丁跟着。这人也发现了，故而特意好些日子没有再来。 最近几日，方瑶瑶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便让人都不用再跟着，也许只是她想多了。 哪知这会儿他突然又出现了。 “方姑娘莫怕，我是李掌柜派来的。有请您到极味轩一坐。” 听他说是极味轩的人，方瑶瑶倒定了定心神。 “李掌柜，找我有什么事？”她故作镇静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会儿时辰尚早，街上也人来人往，方姑娘用不着担心。” 方瑶瑶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但又想着，既然这人能抓住任何机会跟踪自己，倒还不如直接跟姓李的老头谈谈，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到了极味轩。 李掌柜忙将方瑶瑶带至会客厅。 “想跟方姑娘单独谈谈话还真是难啊。”李掌柜笑道。 一旁的丫鬟替她倒了茶。 方瑶瑶没喝，但道了谢。 “多谢李掌柜。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派人到孟记找我呢？” “想必不用我多说，方姑娘心里也已经猜到了。你既与孟掌柜相识已久，想来也该知道极味轩几乎包揽了大小官员的宴席与住宿。可自从有了你替孟掌柜出谋划策，极味轩的生意受到了不少影响。” “这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李掌柜。既然贵酒楼从创办之初，就能与官府合作，那孟记不过只是做了些新奇的饭菜，仅凭这点又如何能撼动得了极味轩的地位？再说现在孟记饭馆有的菜式，极味轩不是也都在做吗？” “极味轩的大厨会的菜式自然不少。至于相同的菜式，也是由老爷们亲自指定的。我们自然只得照做才行。” “李掌柜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食材不过都那几样，开门做买卖的自然得以食客的要求为重。只是，这和掌柜的今天找我来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哈，你这姑娘说话挺直。是这样，我本看中你的手艺，想娶你进门做我的小儿媳。不过，既然杨大仙说了这两年不太合适，那就先缓缓。我与东家合计后，决定聘请你来极味轩掌勺，月钱你尽管提就是。” “承蒙李掌柜瞧得起。可不光是这两年，实不相瞒，去年我家房子坍塌，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后来请了杨半仙帮忙操办。他说我的命格有些奇怪，这一世都不能婚配。” “这……”李掌柜有些发懵。 他只知道方瑶瑶很早就没了爹娘。 对于去年发生的事情，倒的确不曾听说过。 原本他想让自家小儿子娶了方瑶瑶，这样不就等于将一株发财树挖回了自己家！ 但朱媒婆又说这两年方家姑娘不宜说亲。他便想着，不如先将人从孟掌柜那里挖过来，在这期间，多让她和自己儿子接触，说不定日子一长，两个年轻人自己就互生好感了。 “杨大仙真这样说？不能想法子化解化解吗？” “不能。”方瑶瑶遗憾摇头，“我和玉兰婶儿都问过，奈何我这命格生来就注定了。” 李掌柜叹了口气，很是惋惜。 “那，既然成不了一家人，但你也可以来极味轩，我保你在这里赚的银钱比孟记高出至少三成。” “我虽有意，但也实在抱歉。去年我与孟掌柜签订了契书，并在官府立了字据，十年之内，我都不能转投其他东家。” “无妨。”李掌柜笑道，“立了契书也能反悔，大不了赔偿金有极味轩来出。” “可是掌柜的，这并不只是赔钱的事情。我虽只出生农户之家，但也明白言而有信的道理。我也不图大富大贵，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倘若如今真为了银钱，就背信弃义来了极味轩，那往后若是再有其他酒楼又以同样的方式，要将我从极味轩带走，李掌柜您觉得我那时又该如何办才好？” 对于一个从穷苦人家出来的小姑娘，能说出这番话，李掌柜确实没有料到。 沉默了一瞬，他哈哈笑道：“李某人我佩服的人不多，看来从今日开始，得加上一个方姑娘了。既然如此，那不知你能否卖些与孟记不相同的菜式给我，价格自然也是由你定便成。” “多谢李掌柜理解。新菜式的话，我也需要同孟掌柜商量一下，明日再回您话。” “行。那李某人就先谢过方姑娘了。” 出了极味轩，方瑶瑶不急着回家。 又立即去了梦记饭馆，将这事对孟掌柜说了。 “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卖他几道方子。常言道有钱大家一起赚，极味轩的东家本就和县衙的陈大人交好，这一年时间，他没有借此暗中打压孟记，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孟大哥，你们慢慢忙，我就先回去了。” “路上当心。”孟掌柜叮嘱道。 第159章 一百两 第二日一早。 方瑶瑶提了两只食盒，并让小二帮忙送去极味轩，交给李掌柜。 自己则依然与王厨子一起忙着做菜。 “真是妙啊。陈大人家的私厨也做不出来这般美味！”将菜都尝过后，李掌柜惊大了眼睛，“一会儿我亲自去孟记请方姑娘。” 等到吃过午食，李掌柜果然乘车来了孟记饭馆。 “孟掌柜好啊。不知方姑娘这会儿忙完了没有？”他很客气地拱手笑道。 “李掌柜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帮您叫人。” 方瑶瑶从后厨出来，也先同李掌柜打了招呼。 随后，便由王厨子陪着，一起去了极味轩。 等在极味轩谈妥价钱后，方瑶瑶逐字逐句将契书看了一遍，遂才签字画押。 李掌柜问她：“方姑娘竟认得这么多字？” “小时候也只认得我自己的名字。不过去年跟着村里识字的同辈儿学了段时间。大部分常用字都认得了，只是写起来还比较费劲。” “原来如此。一个姑娘家，竟能如此上进，实在令人佩服。” 又将银票给了方瑶瑶，李掌柜便忙让她去后厨教五个厨子做菜。 等到从极味轩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方瑶瑶与王厨子道别后，便急着往大山村赶了。 晚上回到家。 她对刘玉兰和刘云霞道：“玉兰婶儿，姐，你们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昨晚，母女俩就知道极味轩找她合作的事情。 “多少？”刘云霞问道。 “呐！一百两。”方瑶瑶将银票掏出来给两人看。 “一！百！两？”刘云霞惊呼。 “嗯！”方瑶瑶点头。 “这，这么多？那李掌柜不是……”刘云霞感到很震惊。 “嗯。不过其实也不算多。我可是卖了二十几道方子呢。虽然李掌柜说了价格随我开。但毕竟他们东家有官老爷当靠山，我想着还是不要太贪心。若是能跟他们好好相处，就算将来不至于有求有人，但至少也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是？” “嗯。这倒是，还是你想得周到。”刘云霞点头。 “好了好了，快把银票收好，早些洗漱了好歇下。明儿一早还得早起呢。”刘玉兰则催促两人快些睡觉。 “好，知道了。”方瑶瑶笑道。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 但抱着虎子去人多的地方，也不太安全。 一大早，刘玉兰起床煮了元宵。 三人一起吃过后，方瑶瑶道：“姐，你今天别急着回去。等晚上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明天我再顺路送你回家。” “好。不回不回。你就放心。”刘云霞笑道。 其实前几日她就要急着回洪家村了。 但方瑶瑶说现在地里不忙，不让她走。 “不许骗我啊。下午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方瑶瑶笑着说了一句。 随后才赶车去了河谷滩。 “方家姑娘你来了，呵呵，婶子可等了你好一阵了。顺路载我们一程。”赵三妹笑嘻嘻地对方瑶瑶喊道。 “行啊。您上车。”方瑶瑶回她。 “好。劳烦你了啊。车费三文钱一个人是？” “婶儿别见外，我可不靠这个挣钱。”方瑶瑶打趣道。 “真不给啊？那行，黄发，快上车。”赵三妹朝自家小儿子喊道。 赶了一截路，又遇到村里另外几个小姑娘和婶子们。 众人都打算去看花灯的。 虽然这会儿时辰还早，但为了不走路，便都赶早坐方瑶瑶的牛车一起去镇上。 到了方圆镇，赵三妹先带上自家小儿子，一起去采买家里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 路过一家小布庄，黄发一眼就瞧见自己之前喜欢的那个姑娘。 只是此时她身边有一个男子陪着，两人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很是亲密。 最令他受不了的一点是，那姑娘的肚子鼓鼓的。 那姑娘已经怀孕了！ “走啊，你愣着干嘛？”赵三妹向发呆的儿子问道。 “没，没什么。”黄发这才回过神来。 三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后捏了他胳膊一把。 “都啥时的事儿了，别想那么多。这世间的姑娘多得是……” 她说这话也很心虚。 姑娘是多，可自己若和叶翠莲一样，只有一个儿子尚且还用不着这般担心。 奈何现实是自己家里有三个儿子。 即便家里能卖菜卖茶叶，怕是也难在年内为几个儿子各建一座房。 等买好东西，众人一起去孟记饭馆。 将东西存放在孟记后，村里的婶子小姑娘们便要去游玩了。 黄发不愿意，也不好意思和几个小妹妹一起玩。 “娘，您和婶子们一起去。要不我自己随便逛逛。” 赵三妹见自家儿子实在不想去，便也作罢。 “那行。一会儿晌午我再来找你。” 说完，三妹便与其余几人说笑着走了。 黄发在街上四处闲逛了一圈，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 主要是好玩的好吃的，没有哪一样不花钱。 他想了好一阵，还是腆着脸回了孟记。 “孟掌柜好。”他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笑。 孟掌柜也朝他笑了笑，又让人帮他倒了一杯茶。 黄发喝了一会儿水。 又觉得自己不是食客，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地白白喝人茶水，有些不好意思。 恰在这时，将食材处理好的几个小二，开始打水擦洗桌椅。 黄发忙站起身来，好让人干活。 见几人忙个不停，他又主动帮忙挪凳子，摆放茶具、碗碟。 孟掌柜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倒也并未出声阻止。 将桌椅擦洗干净后，小二们又忙着搬炭盆。 黄发依旧跟着帮忙。 等到食客们陆续开始进店，黄发更是不好继续坐着喝水了。 他将自己没有喝完的水一口灌进肚子里，然后将茶杯送回后厨洗干净沥水。 再次来到大厅，他虽不知该如何招呼前来的客人，但也学着其他人一样，面带微笑微微弯腰屈身，帮忙将人带至安排好的桌椅旁，并主动添茶倒水。 一开始，他甚至连官商老爷们的正脸都不敢瞧一眼。 但见几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兄弟，不仅能知道来人各自的姓氏，还能将众人的口味偏好也一一记住。 第159章 一百两 第二日一早。 方瑶瑶提了两只食盒，并让小二帮忙送去极味轩，交给李掌柜。 自己则依然与王厨子一起忙着做菜。 “真是妙啊。陈大人家的私厨也做不出来这般美味！”将菜都尝过后，李掌柜惊大了眼睛，“一会儿我亲自去孟记请方姑娘。” 等到吃过午食，李掌柜果然乘车来了孟记饭馆。 “孟掌柜好啊。不知方姑娘这会儿忙完了没有？”他很客气地拱手笑道。 “李掌柜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帮您叫人。” 方瑶瑶从后厨出来，也先同李掌柜打了招呼。 随后，便由王厨子陪着，一起去了极味轩。 等在极味轩谈妥价钱后，方瑶瑶逐字逐句将契书看了一遍，遂才签字画押。 李掌柜问她：“方姑娘竟认得这么多字？” “小时候也只认得我自己的名字。不过去年跟着村里识字的同辈儿学了段时间。大部分常用字都认得了，只是写起来还比较费劲。” “原来如此。一个姑娘家，竟能如此上进，实在令人佩服。” 又将银票给了方瑶瑶，李掌柜便忙让她去后厨教五个厨子做菜。 等到从极味轩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方瑶瑶与王厨子道别后，便急着往大山村赶了。 晚上回到家。 她对刘玉兰和刘云霞道：“玉兰婶儿，姐，你们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昨晚，母女俩就知道极味轩找她合作的事情。 “多少？”刘云霞问道。 “呐！一百两。”方瑶瑶将银票掏出来给两人看。 “一！百！两？”刘云霞惊呼。 “嗯！”方瑶瑶点头。 “这，这么多？那李掌柜不是……”刘云霞感到很震惊。 “嗯。不过其实也不算多。我可是卖了二十几道方子呢。虽然李掌柜说了价格随我开。但毕竟他们东家有官老爷当靠山，我想着还是不要太贪心。若是能跟他们好好相处，就算将来不至于有求有人，但至少也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是？” “嗯。这倒是，还是你想得周到。”刘云霞点头。 “好了好了，快把银票收好，早些洗漱了好歇下。明儿一早还得早起呢。”刘玉兰则催促两人快些睡觉。 “好，知道了。”方瑶瑶笑道。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 但抱着虎子去人多的地方，也不太安全。 一大早，刘玉兰起床煮了元宵。 三人一起吃过后，方瑶瑶道：“姐，你今天别急着回去。等晚上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明天我再顺路送你回家。” “好。不回不回。你就放心。”刘云霞笑道。 其实前几日她就要急着回洪家村了。 但方瑶瑶说现在地里不忙，不让她走。 “不许骗我啊。下午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方瑶瑶笑着说了一句。 随后才赶车去了河谷滩。 “方家姑娘你来了，呵呵，婶子可等了你好一阵了。顺路载我们一程。”赵三妹笑嘻嘻地对方瑶瑶喊道。 “行啊。您上车。”方瑶瑶回她。 “好。劳烦你了啊。车费三文钱一个人是？” “婶儿别见外，我可不靠这个挣钱。”方瑶瑶打趣道。 “真不给啊？那行，黄发，快上车。”赵三妹朝自家小儿子喊道。 赶了一截路，又遇到村里另外几个小姑娘和婶子们。 众人都打算去看花灯的。 虽然这会儿时辰还早，但为了不走路，便都赶早坐方瑶瑶的牛车一起去镇上。 到了方圆镇，赵三妹先带上自家小儿子，一起去采买家里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 路过一家小布庄，黄发一眼就瞧见自己之前喜欢的那个姑娘。 只是此时她身边有一个男子陪着，两人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很是亲密。 最令他受不了的一点是，那姑娘的肚子鼓鼓的。 那姑娘已经怀孕了！ “走啊，你愣着干嘛？”赵三妹向发呆的儿子问道。 “没，没什么。”黄发这才回过神来。 三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后捏了他胳膊一把。 “都啥时的事儿了，别想那么多。这世间的姑娘多得是……” 她说这话也很心虚。 姑娘是多，可自己若和叶翠莲一样，只有一个儿子尚且还用不着这般担心。 奈何现实是自己家里有三个儿子。 即便家里能卖菜卖茶叶，怕是也难在年内为几个儿子各建一座房。 等买好东西，众人一起去孟记饭馆。 将东西存放在孟记后，村里的婶子小姑娘们便要去游玩了。 黄发不愿意，也不好意思和几个小妹妹一起玩。 “娘，您和婶子们一起去。要不我自己随便逛逛。” 赵三妹见自家儿子实在不想去，便也作罢。 “那行。一会儿晌午我再来找你。” 说完，三妹便与其余几人说笑着走了。 黄发在街上四处闲逛了一圈，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 主要是好玩的好吃的，没有哪一样不花钱。 他想了好一阵，还是腆着脸回了孟记。 “孟掌柜好。”他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笑。 孟掌柜也朝他笑了笑，又让人帮他倒了一杯茶。 黄发喝了一会儿水。 又觉得自己不是食客，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地白白喝人茶水，有些不好意思。 恰在这时，将食材处理好的几个小二，开始打水擦洗桌椅。 黄发忙站起身来，好让人干活。 见几人忙个不停，他又主动帮忙挪凳子，摆放茶具、碗碟。 孟掌柜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倒也并未出声阻止。 将桌椅擦洗干净后，小二们又忙着搬炭盆。 黄发依旧跟着帮忙。 等到食客们陆续开始进店，黄发更是不好继续坐着喝水了。 他将自己没有喝完的水一口灌进肚子里，然后将茶杯送回后厨洗干净沥水。 再次来到大厅，他虽不知该如何招呼前来的客人，但也学着其他人一样，面带微笑微微弯腰屈身，帮忙将人带至安排好的桌椅旁，并主动添茶倒水。 一开始，他甚至连官商老爷们的正脸都不敢瞧一眼。 但见几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兄弟，不仅能知道来人各自的姓氏，还能将众人的口味偏好也一一记住。 第160章 说些好话 “小二哥，我想加一道沸腾鱼，不知备的鱼可有多？” “有有有，杜掌柜您几位稍等片刻，我马上让后厨安排。” 退出雅间后，那小二忙对洪扬道：“洪大哥，您帮我盯着一下，我马上去买鱼。” “小二哥。”大厅又有顾客开始喊人。 “来了叔，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原本打算帮忙的小二只好应了一声，便又立即朝大厅去了。 洪扬看了一眼忙碌的众人，便打算回后厨，喊小东去买鱼。 黄发此前一见小东，就在心里对他有些莫名的佩服。 这么小的孩子，竟比自己出息多了。 他立马自告奋勇，“洪大哥，要不我去，你告诉我买什么鱼，要多大的就行。” 原本黄发比刘云霞还要大几个月，但见店里的小二们都叫洪扬做大哥。且洪扬本身也比自己大，他便也跟着这么喊了。 “草鱼就行。三斤左右。就在东市菜市场，大门进去左边第五家……”洪扬也并未请示孟掌柜，自己便立马做了决定。 黄发不住点头，将人的话记牢后，他飞快地往菜市跑去。 因这卖鱼的贩子也和孟记按月结算费用，故而，在说明自己的身份后，卖鱼的掌柜便直接拿了合适的鱼给他。 提着鱼，黄发也丝毫不敢停歇，又快步赶回孟记。 洪扬如今已不再负责洗菜切菜了。 他主要是在各雅间、大厅中巡视，协调各桌上菜次序。 尽量将每一桌的顾客都能保持适中的用饭进度。 既不会出现让人久等饭菜不来，也不会出现传菜过快，食客一时吃不过来，进而导致先上的菜品变凉或是风味打了折扣。 “我去杀鱼。这个我会。”黄发对洪扬说了一句，便快速提着鱼往后院去了。 他三下五除二将鱼剖洗干净，另一小二便赶紧拿起菜刀切了起来。 黄发在一旁仔细盯着，默默记着他对鱼的不同部位采用了什么样的刀法。 孟记店门外。 原本早就要来喊儿子一起吃午食的赵三妹，在见到自家儿子不住向前来吃饭的人点头哈腰，脸上还一直保持着笑。虽然那笑看起来有些傻，但怎么说，自家小儿子能突然有所转变，她心里还是非常高兴。 又见一旁的孟掌柜，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不成，是他同意自家儿子在店里做工了？ 想到这里，她便没敢上前。 远远躲在对面街，不一会儿又见自家儿子急匆匆往菜市场的方向跑去。 他还猜想自家儿子要去做什么，结果很快人便提着一条鱼飞快地跑了回来。 好几个月了，她总算在小儿子身上又看到了一些从前的活力。 于是，她便不管旁的。自己站在对面街上，看着黄发时不时帮忙送蘸酱、倒茶水。 大厅每离开一桌食客，他又立即帮忙收碗筷、擦桌椅…… 直到所有客人都走后，赵三妹才假装刚到。 “孟掌柜好啊。黄发没有过来吗？我之前让他在您店里等我就行。” “哦，您是黄婶儿？他在后厨帮忙。您吃过午食了吗？要不一起吃了再回。” “不用不用。我吃了。他在后厨帮忙？做得怎么样，没有添乱？”赵三妹追问道。 “没有。”孟掌柜主动替她倒了一杯茶，又道：“吃过这会儿也该饿了，黄婶子您先坐，他们马上就将饭菜端出来了。一起吃点再说。” “饭就不吃了，我喝点茶。”虽然肚子早就饿了，但赵三妹还是假装客气。 一来是她的确不好意思白吃，二来又想着，既然自家儿子没有添乱，能不能让孟掌柜也将他留在店里。 毕竟自去年那次被人拒绝后，自家儿子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劲。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去想每日来回的车费花销了，只求自家小儿子能变回从前那样就行。 “娘。您吃过午食了吗？”端菜出来的黄发，一见自家娘来了，便赶紧喊她。 自从自己开始忙起来，他便将自家娘要来找他的事情都忘到了一边。 此时见到赵三妹，一时还有些抱歉。 “吃过了。”赵三妹依旧撒谎，“我听孟掌柜说你在帮忙做事？” “是。我先端菜，您先等一下啊娘。”说完，黄发又去了后厨。 饭菜上齐后，赵三妹依旧推辞：“我什么事也没做，怎么好意思在您店里吃饭。” “黄婶儿不用客气。大山村的叔伯们常年为我提供新鲜的蔬菜，我本应该办好饭菜，请相亲们吃上一餐。但奈何年前急着回家陪父母，年后店里生意又忙不过来。黄婶儿您也懒得来我店里一次，不要嫌弃才是。”孟掌柜客气道。 “婶儿，您就一起吃。今天这气温也不高，吃点热的暖暖身子也好。”方瑶瑶也劝道。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赵三妹这才接过碗筷。 吃过饭，黄发又主动收拾起了桌椅。 赵三妹见自己帮不上忙，便将方瑶瑶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道：“方家姑娘。我瞧着黄发这小子很想留在孟记做工。你看能不能再帮帮婶子，跟孟掌柜说些好话？” “婶儿您别急。要是黄大哥……”又想到黄发在家里排行老三，方瑶瑶忙改口，“黄三哥真的想做什么，只要您和叔不反对就行。至于到底该怎么做，能不能做得好，这就全凭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你这话是？”赵三妹刚升起的希望，瞬间便又被熄灭了。 “三哥也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了。我们再帮着说话，最多也只能帮他争来一个表现的机会，但最终他能不能通过孟大哥的考核，还是得靠他自己才行。所以，不如我们暂且什么都不要问，看他自己一会热怎么说。” 赵三妹虽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又感觉这话好像有些道理。 她呆呆地点点头。 “那好。” 等到洗好碗筷出来，黄发见自家娘还在大厅，便问：“娘，您一会儿还去找二婶吗？” “怎么了？”赵三妹问。 第160章 说些好话 “小二哥，我想加一道沸腾鱼，不知备的鱼可有多？” “有有有，杜掌柜您几位稍等片刻，我马上让后厨安排。” 退出雅间后，那小二忙对洪扬道：“洪大哥，您帮我盯着一下，我马上去买鱼。” “小二哥。”大厅又有顾客开始喊人。 “来了叔，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原本打算帮忙的小二只好应了一声，便又立即朝大厅去了。 洪扬看了一眼忙碌的众人，便打算回后厨，喊小东去买鱼。 黄发此前一见小东，就在心里对他有些莫名的佩服。 这么小的孩子，竟比自己出息多了。 他立马自告奋勇，“洪大哥，要不我去，你告诉我买什么鱼，要多大的就行。” 原本黄发比刘云霞还要大几个月，但见店里的小二们都叫洪扬做大哥。且洪扬本身也比自己大，他便也跟着这么喊了。 “草鱼就行。三斤左右。就在东市菜市场，大门进去左边第五家……”洪扬也并未请示孟掌柜，自己便立马做了决定。 黄发不住点头，将人的话记牢后，他飞快地往菜市跑去。 因这卖鱼的贩子也和孟记按月结算费用，故而，在说明自己的身份后，卖鱼的掌柜便直接拿了合适的鱼给他。 提着鱼，黄发也丝毫不敢停歇，又快步赶回孟记。 洪扬如今已不再负责洗菜切菜了。 他主要是在各雅间、大厅中巡视，协调各桌上菜次序。 尽量将每一桌的顾客都能保持适中的用饭进度。 既不会出现让人久等饭菜不来，也不会出现传菜过快，食客一时吃不过来，进而导致先上的菜品变凉或是风味打了折扣。 “我去杀鱼。这个我会。”黄发对洪扬说了一句，便快速提着鱼往后院去了。 他三下五除二将鱼剖洗干净，另一小二便赶紧拿起菜刀切了起来。 黄发在一旁仔细盯着，默默记着他对鱼的不同部位采用了什么样的刀法。 孟记店门外。 原本早就要来喊儿子一起吃午食的赵三妹，在见到自家儿子不住向前来吃饭的人点头哈腰，脸上还一直保持着笑。虽然那笑看起来有些傻，但怎么说，自家小儿子能突然有所转变，她心里还是非常高兴。 又见一旁的孟掌柜，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不成，是他同意自家儿子在店里做工了？ 想到这里，她便没敢上前。 远远躲在对面街，不一会儿又见自家儿子急匆匆往菜市场的方向跑去。 他还猜想自家儿子要去做什么，结果很快人便提着一条鱼飞快地跑了回来。 好几个月了，她总算在小儿子身上又看到了一些从前的活力。 于是，她便不管旁的。自己站在对面街上，看着黄发时不时帮忙送蘸酱、倒茶水。 大厅每离开一桌食客，他又立即帮忙收碗筷、擦桌椅…… 直到所有客人都走后，赵三妹才假装刚到。 “孟掌柜好啊。黄发没有过来吗？我之前让他在您店里等我就行。” “哦，您是黄婶儿？他在后厨帮忙。您吃过午食了吗？要不一起吃了再回。” “不用不用。我吃了。他在后厨帮忙？做得怎么样，没有添乱？”赵三妹追问道。 “没有。”孟掌柜主动替她倒了一杯茶，又道：“吃过这会儿也该饿了，黄婶子您先坐，他们马上就将饭菜端出来了。一起吃点再说。” “饭就不吃了，我喝点茶。”虽然肚子早就饿了，但赵三妹还是假装客气。 一来是她的确不好意思白吃，二来又想着，既然自家儿子没有添乱，能不能让孟掌柜也将他留在店里。 毕竟自去年那次被人拒绝后，自家儿子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劲。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去想每日来回的车费花销了，只求自家小儿子能变回从前那样就行。 “娘。您吃过午食了吗？”端菜出来的黄发，一见自家娘来了，便赶紧喊她。 自从自己开始忙起来，他便将自家娘要来找他的事情都忘到了一边。 此时见到赵三妹，一时还有些抱歉。 “吃过了。”赵三妹依旧撒谎，“我听孟掌柜说你在帮忙做事？” “是。我先端菜，您先等一下啊娘。”说完，黄发又去了后厨。 饭菜上齐后，赵三妹依旧推辞：“我什么事也没做，怎么好意思在您店里吃饭。” “黄婶儿不用客气。大山村的叔伯们常年为我提供新鲜的蔬菜，我本应该办好饭菜，请相亲们吃上一餐。但奈何年前急着回家陪父母，年后店里生意又忙不过来。黄婶儿您也懒得来我店里一次，不要嫌弃才是。”孟掌柜客气道。 “婶儿，您就一起吃。今天这气温也不高，吃点热的暖暖身子也好。”方瑶瑶也劝道。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赵三妹这才接过碗筷。 吃过饭，黄发又主动收拾起了桌椅。 赵三妹见自己帮不上忙，便将方瑶瑶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道：“方家姑娘。我瞧着黄发这小子很想留在孟记做工。你看能不能再帮帮婶子，跟孟掌柜说些好话？” “婶儿您别急。要是黄大哥……”又想到黄发在家里排行老三，方瑶瑶忙改口，“黄三哥真的想做什么，只要您和叔不反对就行。至于到底该怎么做，能不能做得好，这就全凭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你这话是？”赵三妹刚升起的希望，瞬间便又被熄灭了。 “三哥也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了。我们再帮着说话，最多也只能帮他争来一个表现的机会，但最终他能不能通过孟大哥的考核，还是得靠他自己才行。所以，不如我们暂且什么都不要问，看他自己一会热怎么说。” 赵三妹虽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又感觉这话好像有些道理。 她呆呆地点点头。 “那好。” 等到洗好碗筷出来，黄发见自家娘还在大厅，便问：“娘，您一会儿还去找二婶吗？” “怎么了？”赵三妹问。 第161章 黄发通过考核 “下半晌我还想在孟记帮忙，要不您还是先陪她们四处逛逛，晚上看了灯会，我们再一起回去。” 早上出门时，几人就带了好多柴草，打算晚些时候打着火把回家。 “啊，行。那我先去找她们。你想帮忙就帮。” 原本每日下半晌，就只需王厨子一人炒菜。 但想着早上一同前来的婶子和小妹妹们，方瑶瑶只好放弃早回家的打算。 “那我也晚些时候回去。怎么说牛车也比人走着快。婶儿，我想去买点东西，要不您和我一起。” 方瑶瑶拉着赵三妹便去逛街了。 她为自家姐姐买了几批布，又买了些糕点果干。 买好东西，就碰见村里的人，赵三妹被她们拉着去看戏，方瑶瑶便又一个人拿着东西回了孟记。 孟掌柜在柜台边歇了一会儿，正觉得冷，想要回里间休息。 见方瑶瑶回来，他道：“瑶瑶，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 进了雅间。 方瑶瑶问：“怎么了孟大哥？” “黄发刚才跟我说了，他想留在店里，让我给他一个月的机会，要是自己还是做不好，就回家好好种地。” “孟大哥您答应了吗？”方瑶瑶问。 “答应了。我见他虽仍有诸多不足，但比起上次，他如今多了许多勇气与决心。这点也实在难得。” “我们村里念过书的人不多，黄三哥能迈出这一步，其实已经很厉害了。慢慢来，要是他真的不适合，你直接跟他明说就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等到天色开始暗下来，码头上的花灯便全部亮了起来。 不过，由于要忙着店里的生意，方瑶瑶没能去观看。 等食客们吃好饭，纷纷也去码头游玩，赵三妹等人才赶到孟记。 对于因等自己，方瑶瑶不得不很晚回家，几人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方家姑娘，你忙完了吗？”赵三妹问。 “忙完了。要不要再多看一会儿？”方瑶瑶道。 “不用了，我们都看好一阵了。” “好。太晚了，我也不看了，以后还有机会。孟大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方瑶瑶对孟掌柜等人道别。 回村的路上。 黄发主动对自家娘道：“娘，孟掌柜同意让我留在店里做工了。” “真的？契书也签了？” “还没有。孟掌柜说让我先做一个月。到时候要是我通过考核，就可以继续留下来。” “啊，一个月？”赵三妹还想问这个月的工钱如何算，但见儿子充满了干劲，又忙附和道：“哦，好！” “嗯！”黄发满脸喜悦，大声应道。 下午在店里休息的时候，他主动找过洪扬说话。 虽然不知道他的月钱究竟有多少。 但却得知，洪扬当初也是从打杂开始做起，如今竟能不再管后厨的事，只管在大厅招呼客人就行。 他瞬间又充满了信心。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并不算长，但自己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若是努力之后，仍然不适合这行，那他往后就在家好好种地。 至少自己为梦想拼搏过。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黄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背着店里的菜名。 在将菜名大致记熟的同时，他待人接物方便的本领也增长了不少。 赵三妹夫妻在看着自家儿子愈渐开朗的性子后，也都不再去多想工钱的事情。 两人打心底觉得，当初让儿子留在孟记这个决定是做对了。 二月十五这一日，黄发拿了七百个铜板回家。 “爹，娘，我今儿发工钱了。您收着。” “这是多少？”赵三妹问。 “七百文。” “七百？”赵三妹夫妻俩都很吃惊。 “不是工钱二十文一日吗？”三妹问。 “嗯。工钱六百文。但因为是正月年还没过完，孟掌柜给每人都发了一百文的赏钱。”黄发笑道。 “好啊。好好好。”赵三妹连连点头。 她拿着铜板，反复数着数，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又问：“车费还没除开吗？” 过了正月，方瑶瑶便用不着每日都往镇上去了。 又因天气日渐转暖，洪超便恢复为每日一早到大山村取菜。 故而，除了时不时帮忙载赶集的村民，黄发也会在每日早上乘坐洪超的牛车去孟记。 而洪超念着，自己除了能运送蔬菜、卖野菜田螺，自家阿公养的鸽子和鸽子蛋也能换不少钱。 故而，他也没有收过村民们坐车的钱。 “洪超兄弟耿直。方家妹子也不会要钱，真要感谢她，往后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爹娘你们就和大哥二哥多帮帮她和刘婶儿的忙。” “那是肯定。用不着你提醒。”赵三妹呵呵笑道。 “对了，今日孟掌柜和我签契书了。爹娘，你们瞧。” 黄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两人看。 “契书好。契书好啊。家里的活儿你用不着担心，你就好好跟人学本事，争取能尽快做到洪扬那位置。”赵三妹拍拍儿子的肩膀道。 “洪大哥比我厉害多了。我先做好手上的事情再说。”黄发谦虚道。 “什么大哥，云霞都得叫你一声哥呢。”赵三妹一边数着钱，一边纠正儿子的说法。 “娘您不懂。这和刘家妹子没有关系。哦对了，大哥和二哥还没回来吗？”黄发这时才注意到，自家两个哥哥都不在家。 “去山上割草、牵羊了。该是要回来了，你们歇着，我去做晚食。” “我和您一起。”黄发立即起身，要去帮忙。 “好。”赵三妹眼里含着些泪花，点头道。 - 这一日吃过午食不久，方圆镇西市的车夫便将第二批干牛粪送到方瑶瑶家。 她付过牛粪钱后，又立即去山脚下收集了更多的腐叶。 刘玉兰同她一起，将落叶与牛羊粪、剁碎的烂菜叶、野草，以及从山脚下挖来的沙质土壤，按照一定比例与地里挖的黄泥拌均后，再堆在提前挖好的几个堆肥坑里。 “最近气温慢慢升高了，应该半个月就能成。”拍拍手上的土，方瑶瑶对刘玉兰。 “这里还需要帮忙吗？”刘玉兰问道。 第161章 黄发通过考核 “下半晌我还想在孟记帮忙，要不您还是先陪她们四处逛逛，晚上看了灯会，我们再一起回去。” 早上出门时，几人就带了好多柴草，打算晚些时候打着火把回家。 “啊，行。那我先去找她们。你想帮忙就帮。” 原本每日下半晌，就只需王厨子一人炒菜。 但想着早上一同前来的婶子和小妹妹们，方瑶瑶只好放弃早回家的打算。 “那我也晚些时候回去。怎么说牛车也比人走着快。婶儿，我想去买点东西，要不您和我一起。” 方瑶瑶拉着赵三妹便去逛街了。 她为自家姐姐买了几批布，又买了些糕点果干。 买好东西，就碰见村里的人，赵三妹被她们拉着去看戏，方瑶瑶便又一个人拿着东西回了孟记。 孟掌柜在柜台边歇了一会儿，正觉得冷，想要回里间休息。 见方瑶瑶回来，他道：“瑶瑶，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 进了雅间。 方瑶瑶问：“怎么了孟大哥？” “黄发刚才跟我说了，他想留在店里，让我给他一个月的机会，要是自己还是做不好，就回家好好种地。” “孟大哥您答应了吗？”方瑶瑶问。 “答应了。我见他虽仍有诸多不足，但比起上次，他如今多了许多勇气与决心。这点也实在难得。” “我们村里念过书的人不多，黄三哥能迈出这一步，其实已经很厉害了。慢慢来，要是他真的不适合，你直接跟他明说就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等到天色开始暗下来，码头上的花灯便全部亮了起来。 不过，由于要忙着店里的生意，方瑶瑶没能去观看。 等食客们吃好饭，纷纷也去码头游玩，赵三妹等人才赶到孟记。 对于因等自己，方瑶瑶不得不很晚回家，几人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方家姑娘，你忙完了吗？”赵三妹问。 “忙完了。要不要再多看一会儿？”方瑶瑶道。 “不用了，我们都看好一阵了。” “好。太晚了，我也不看了，以后还有机会。孟大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方瑶瑶对孟掌柜等人道别。 回村的路上。 黄发主动对自家娘道：“娘，孟掌柜同意让我留在店里做工了。” “真的？契书也签了？” “还没有。孟掌柜说让我先做一个月。到时候要是我通过考核，就可以继续留下来。” “啊，一个月？”赵三妹还想问这个月的工钱如何算，但见儿子充满了干劲，又忙附和道：“哦，好！” “嗯！”黄发满脸喜悦，大声应道。 下午在店里休息的时候，他主动找过洪扬说话。 虽然不知道他的月钱究竟有多少。 但却得知，洪扬当初也是从打杂开始做起，如今竟能不再管后厨的事，只管在大厅招呼客人就行。 他瞬间又充满了信心。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并不算长，但自己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若是努力之后，仍然不适合这行，那他往后就在家好好种地。 至少自己为梦想拼搏过。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黄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背着店里的菜名。 在将菜名大致记熟的同时，他待人接物方便的本领也增长了不少。 赵三妹夫妻在看着自家儿子愈渐开朗的性子后，也都不再去多想工钱的事情。 两人打心底觉得，当初让儿子留在孟记这个决定是做对了。 二月十五这一日，黄发拿了七百个铜板回家。 “爹，娘，我今儿发工钱了。您收着。” “这是多少？”赵三妹问。 “七百文。” “七百？”赵三妹夫妻俩都很吃惊。 “不是工钱二十文一日吗？”三妹问。 “嗯。工钱六百文。但因为是正月年还没过完，孟掌柜给每人都发了一百文的赏钱。”黄发笑道。 “好啊。好好好。”赵三妹连连点头。 她拿着铜板，反复数着数，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又问：“车费还没除开吗？” 过了正月，方瑶瑶便用不着每日都往镇上去了。 又因天气日渐转暖，洪超便恢复为每日一早到大山村取菜。 故而，除了时不时帮忙载赶集的村民，黄发也会在每日早上乘坐洪超的牛车去孟记。 而洪超念着，自己除了能运送蔬菜、卖野菜田螺，自家阿公养的鸽子和鸽子蛋也能换不少钱。 故而，他也没有收过村民们坐车的钱。 “洪超兄弟耿直。方家妹子也不会要钱，真要感谢她，往后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爹娘你们就和大哥二哥多帮帮她和刘婶儿的忙。” “那是肯定。用不着你提醒。”赵三妹呵呵笑道。 “对了，今日孟掌柜和我签契书了。爹娘，你们瞧。” 黄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两人看。 “契书好。契书好啊。家里的活儿你用不着担心，你就好好跟人学本事，争取能尽快做到洪扬那位置。”赵三妹拍拍儿子的肩膀道。 “洪大哥比我厉害多了。我先做好手上的事情再说。”黄发谦虚道。 “什么大哥，云霞都得叫你一声哥呢。”赵三妹一边数着钱，一边纠正儿子的说法。 “娘您不懂。这和刘家妹子没有关系。哦对了，大哥和二哥还没回来吗？”黄发这时才注意到，自家两个哥哥都不在家。 “去山上割草、牵羊了。该是要回来了，你们歇着，我去做晚食。” “我和您一起。”黄发立即起身，要去帮忙。 “好。”赵三妹眼里含着些泪花，点头道。 - 这一日吃过午食不久，方圆镇西市的车夫便将第二批干牛粪送到方瑶瑶家。 她付过牛粪钱后，又立即去山脚下收集了更多的腐叶。 刘玉兰同她一起，将落叶与牛羊粪、剁碎的烂菜叶、野草，以及从山脚下挖来的沙质土壤，按照一定比例与地里挖的黄泥拌均后，再堆在提前挖好的几个堆肥坑里。 “最近气温慢慢升高了，应该半个月就能成。”拍拍手上的土，方瑶瑶对刘玉兰。 “这里还需要帮忙吗？”刘玉兰问道。 第162章 商议学费 “不用了婶儿，把坑盖起来就去茶园除草。” 拿竹席将堆肥坑盖好后，母女俩便去了茶园。 李梅师傅也带着村民们，在茶园里挨个儿检查。 此时，两人已将其他村民的茶树情况瞧得差不多了。 见刘玉兰和方瑶瑶也扛着锄头过来，李师傅道：“看来年前施的冬肥很不错，你和方姑娘家的春茶能比去年多采不少。” “还得多亏了您二位的指点。”刘玉兰呵呵笑道。 “李叔，梅叔，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提出来合不合适。”方瑶瑶试探着问道。 “合不合适，先说来听听。”李师傅回她。 “好，那我就真说了。嘿嘿……是这样，狗子今年满十岁，他和村里好几个小伙伴都想跟您二位学习炒茶，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收学徒？” 李师傅和梅师傅对视一眼。 随即，梅师傅道：“收学徒？当然愿意。学费谢礼按照市场行情来就成。” “十岁也不小了，正是苦练技艺的年纪。要是他家大人同意，我和梅兄自然是没话可说。”李师傅补充道。 没想到两人立即就答应了，方瑶瑶很是激动：“好。那具体事宜等到您二位有空的时候，我再找到叔婶儿一起，大家坐下来商量商量。” 一旁地里的一个村民见他们说完了话，便开口问道：“李师傅，梅师傅，昨儿您两位送来的茶树籽能不能早些播种？” “还等上些时日。这几日天气还没怎么转暖，太早播种也发不了芽。”李师傅道。 “这样啊。那成，就再等些日子。”村民忙应道。 二月二十这一日，天气晴朗。 日头挂在天上，晒得人暖洋洋的。 提前得到方瑶瑶消息的村长便领着狗子爹娘，以及姚红莲等人，早早到了猫儿坝。 村长率先开口：“虽说咱们这地方没人炒茶，但砖瓦工、木匠啥的也还是有的。自古徒弟跟着师傅学手艺呢，不但要交学费，还得将师傅的吃喝住宿一应全包。既然大家伙儿今日愿意同我一道前来，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的数的，至于学费具体多少，那就由李师傅和梅师傅来提。” 在方瑶瑶提了这事后，李梅两位师傅便已私下商定好了。 两人小声耳语了几句，还是由李师傅先开口道：“我和梅兄也在村里住了近一年时间。各位乡亲们待我兄弟二人也很不错。若是真有小辈愿意跟着我两学手艺，那念在于村长和冯兄的情面，学费三百文一个月，拜师礼按照咱村儿的情况来。” “三百文！”狗子爹心里咯噔一声响。 狗子娘也凑到自家男人耳边，小声道：“这么贵，那咱家每个月的菜可不就白卖了？” “不止，还得管师傅的吃喝呢。”狗子爹立马回了她一句。 “啊？” “大家伙儿稍安勿躁啊。”村长忙示意众人暂停讨论。 他回过身又问李师傅：“吃饭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若是真要去村们家里住恐怕有些麻烦。毕竟大伙儿家里都没有多余的屋子。” “这个倒不用担心。我和梅兄在茶园住得挺好，也省了每日来回奔波。若是有幸能为村里的孩子们传授技艺，那租房的银钱便由几个孩子家中分摊。” 老虎山的顾家人也恰巧在猫儿坝下地。 听说了李梅师傅要收学徒，他便暂时停了手上的活儿，前来凑热闹。 “唉哟，我记得这方家姑娘的房子，得租两百文一个月？那这一年不就得……二两多银？”叶翠莲小声问顾显明。 “哎，你可别说话，人还没讲完呢。”顾显明打断她。 “呵呵，那个，常临啊，我就想问问，若是李师傅和梅师傅继续住在山上，那这每日三顿饭食该如何安排？”一年长一些的男人问道。 “是这样的二哥，冯东家此前跟方丫头是按照每日五十文餐费来算的。李师傅和梅师傅两个人分摊的话，便是每人每日二十五个铜板。”村长解释道。 “二十五文，三顿饭食，倒不算贵。”姚红莲小声自言自语道。 顿了顿，她又问村长：“常临哥，这拜师礼一般都送些啥？” 原本今日将人喊到一起，就是为了好好商量这事，村长便也用不着隐瞒什么。 他道：“要么五六刀腊肉，要么两只鸡鸭或是布匹，外加鸡蛋大米、点心面粉啥的。总归送礼没有个准数，差不多按照普通人家婚嫁那套标准来，心意诚恳便行。” 狗子爹娘一听，光是拜师礼就得花不少钱，两人当即面色便有些为难。 又有人问：“这些小子都不过十来岁，真要学，得花几年才能出师？” “这个不好说。具体得视每个孩子的天份、是否能吃得了苦而定。但再怎么有天赋，也得花上一年时间。总之，还是得勤学多练才行。”李师傅回道。 语毕，其余几个村民也都小声议论开来。 “一年？唉哟，若是悟性没那般强，岂不是更得多学一两年。这开销可不少啊……” 姚红莲瞧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都未发话的刘玉兰和方瑶瑶。 “那老黄家的发小子，不过也就是一个小二，如今却也能按月往家里拿现钱。若是毛蛋真要学艺，一开始花销是大了些，可他若真能将这手艺学到位，那往后还愁没饭吃吗？” 在心中暗自做好决定，她才开口笑道：“成，我记住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当不了家，回头我和他爹娘说了，再来回两位师傅的话。” “那我也回家再想想。”其他村民也忙附和道。 梅师傅也知道村民们手里没有太多钱，但自己吃饭的手艺，怎么说也不可能白白教给他人。 他笑道：“行。左右我和李兄就在村里住着。大伙儿想清楚了再定不迟。” 于是，村民们说笑着回了河谷滩。 等李梅师傅也回了茶园，叶翠莲拉着刘玉兰母女，低声问道：“方家姑娘，黄发那小子是不是因为你的缘由才能留在孟记饭馆？” 第162章 商议学费 “不用了婶儿，把坑盖起来就去茶园除草。” 拿竹席将堆肥坑盖好后，母女俩便去了茶园。 李梅师傅也带着村民们，在茶园里挨个儿检查。 此时，两人已将其他村民的茶树情况瞧得差不多了。 见刘玉兰和方瑶瑶也扛着锄头过来，李师傅道：“看来年前施的冬肥很不错，你和方姑娘家的春茶能比去年多采不少。” “还得多亏了您二位的指点。”刘玉兰呵呵笑道。 “李叔，梅叔，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提出来合不合适。”方瑶瑶试探着问道。 “合不合适，先说来听听。”李师傅回她。 “好，那我就真说了。嘿嘿……是这样，狗子今年满十岁，他和村里好几个小伙伴都想跟您二位学习炒茶，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收学徒？” 李师傅和梅师傅对视一眼。 随即，梅师傅道：“收学徒？当然愿意。学费谢礼按照市场行情来就成。” “十岁也不小了，正是苦练技艺的年纪。要是他家大人同意，我和梅兄自然是没话可说。”李师傅补充道。 没想到两人立即就答应了，方瑶瑶很是激动：“好。那具体事宜等到您二位有空的时候，我再找到叔婶儿一起，大家坐下来商量商量。” 一旁地里的一个村民见他们说完了话，便开口问道：“李师傅，梅师傅，昨儿您两位送来的茶树籽能不能早些播种？” “还等上些时日。这几日天气还没怎么转暖，太早播种也发不了芽。”李师傅道。 “这样啊。那成，就再等些日子。”村民忙应道。 二月二十这一日，天气晴朗。 日头挂在天上，晒得人暖洋洋的。 提前得到方瑶瑶消息的村长便领着狗子爹娘，以及姚红莲等人，早早到了猫儿坝。 村长率先开口：“虽说咱们这地方没人炒茶，但砖瓦工、木匠啥的也还是有的。自古徒弟跟着师傅学手艺呢，不但要交学费，还得将师傅的吃喝住宿一应全包。既然大家伙儿今日愿意同我一道前来，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的数的，至于学费具体多少，那就由李师傅和梅师傅来提。” 在方瑶瑶提了这事后，李梅两位师傅便已私下商定好了。 两人小声耳语了几句，还是由李师傅先开口道：“我和梅兄也在村里住了近一年时间。各位乡亲们待我兄弟二人也很不错。若是真有小辈愿意跟着我两学手艺，那念在于村长和冯兄的情面，学费三百文一个月，拜师礼按照咱村儿的情况来。” “三百文！”狗子爹心里咯噔一声响。 狗子娘也凑到自家男人耳边，小声道：“这么贵，那咱家每个月的菜可不就白卖了？” “不止，还得管师傅的吃喝呢。”狗子爹立马回了她一句。 “啊？” “大家伙儿稍安勿躁啊。”村长忙示意众人暂停讨论。 他回过身又问李师傅：“吃饭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若是真要去村们家里住恐怕有些麻烦。毕竟大伙儿家里都没有多余的屋子。” “这个倒不用担心。我和梅兄在茶园住得挺好，也省了每日来回奔波。若是有幸能为村里的孩子们传授技艺，那租房的银钱便由几个孩子家中分摊。” 老虎山的顾家人也恰巧在猫儿坝下地。 听说了李梅师傅要收学徒，他便暂时停了手上的活儿，前来凑热闹。 “唉哟，我记得这方家姑娘的房子，得租两百文一个月？那这一年不就得……二两多银？”叶翠莲小声问顾显明。 “哎，你可别说话，人还没讲完呢。”顾显明打断她。 “呵呵，那个，常临啊，我就想问问，若是李师傅和梅师傅继续住在山上，那这每日三顿饭食该如何安排？”一年长一些的男人问道。 “是这样的二哥，冯东家此前跟方丫头是按照每日五十文餐费来算的。李师傅和梅师傅两个人分摊的话，便是每人每日二十五个铜板。”村长解释道。 “二十五文，三顿饭食，倒不算贵。”姚红莲小声自言自语道。 顿了顿，她又问村长：“常临哥，这拜师礼一般都送些啥？” 原本今日将人喊到一起，就是为了好好商量这事，村长便也用不着隐瞒什么。 他道：“要么五六刀腊肉，要么两只鸡鸭或是布匹，外加鸡蛋大米、点心面粉啥的。总归送礼没有个准数，差不多按照普通人家婚嫁那套标准来，心意诚恳便行。” 狗子爹娘一听，光是拜师礼就得花不少钱，两人当即面色便有些为难。 又有人问：“这些小子都不过十来岁，真要学，得花几年才能出师？” “这个不好说。具体得视每个孩子的天份、是否能吃得了苦而定。但再怎么有天赋，也得花上一年时间。总之，还是得勤学多练才行。”李师傅回道。 语毕，其余几个村民也都小声议论开来。 “一年？唉哟，若是悟性没那般强，岂不是更得多学一两年。这开销可不少啊……” 姚红莲瞧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都未发话的刘玉兰和方瑶瑶。 “那老黄家的发小子，不过也就是一个小二，如今却也能按月往家里拿现钱。若是毛蛋真要学艺，一开始花销是大了些，可他若真能将这手艺学到位，那往后还愁没饭吃吗？” 在心中暗自做好决定，她才开口笑道：“成，我记住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当不了家，回头我和他爹娘说了，再来回两位师傅的话。” “那我也回家再想想。”其他村民也忙附和道。 梅师傅也知道村民们手里没有太多钱，但自己吃饭的手艺，怎么说也不可能白白教给他人。 他笑道：“行。左右我和李兄就在村里住着。大伙儿想清楚了再定不迟。” 于是，村民们说笑着回了河谷滩。 等李梅师傅也回了茶园，叶翠莲拉着刘玉兰母女，低声问道：“方家姑娘，黄发那小子是不是因为你的缘由才能留在孟记饭馆？” 第163章 别打我那六两多银子的主意 “和我没多大关系的翠莲婶儿。都是黄家三哥自己凭本事得到了孟掌柜的信任。”方瑶瑶如实道。 “真的？呵呵，我听云辉说村里人都夸，说他一个月时间就学会不少说话的本事呢。” “是。黄发也是个求上进的好小子。我听老黄家的说，他连晚上躺到床上都在背菜名儿和价格呢。”刘玉兰接过话头道。 此前，她送方瑶瑶到河谷滩，恰巧赵三妹送菜到村口，等人走后，她便拉着刘玉兰，一个劲地朝她道谢。 说自家小儿子最近脸上多了不少笑容，人也变得有干劲了。 “是嘛？我可有些日子没下山了，倒还不知道这事。”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叶翠莲又道：“那李师傅和梅师傅收一个学徒能挣不少钱呢！” “怎么说呢，也许不能一味只看贵不贵。转变一下思路，或许前期投入多一些，将本领练得过硬了，往后几十年，甚至到了下一辈，都能因此受益也说不准是，毕竟咱们这里会炒茶的人可不好找。”方瑶瑶道。 她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亲戚跟老师傅学理发，也得每个月交学费，并且还得离开父母，背井离乡讨生活。 但如今，大山村的孩子能在本村学手艺，真的算是非常难得了。 “真要学过手了，自然靠这个也能挣些钱。不过学费也是真不便宜啊，能起好几座小院儿了！”叶翠莲说的小院儿，自然是土坯房。 去年自己家建房，统共也才花了一两银子不到。 她仍打心底觉得，几个小孩子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若换作自己，定不舍得花这么多钱。 方瑶瑶和刘玉兰互看一眼，也都只是笑笑，没再继续多说。 总之，自己替村里的孩子们开了这个口，能不能成就只能看家中长辈的意愿与他们自己是否肯吃苦了。 临近晌午，顾家人也收工回了老虎山。 洗过手后，他们便端着碗吃了起来。 “怎么了，你还没饿吗？”见自家儿子迟迟未动筷子，叶翠莲便问道。 “爹，娘，阿公阿婆。我想……” “想什么？”叶翠莲又问。 此前，杨四和赵桂花一起回了趟娘家。 两人到赵篾匠家串门时，赵桂花便顺口问了一句他还收不收徒弟的事情。 当时，赵篾匠便玩笑道：“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收什么徒弟。咋的，杨四想学啊？若是你学我不收学费都成。就怕你自个儿坚持不了几日便要打退堂鼓了。” “他自然是不愿学这个。我也是替村里一个小辈儿问的。不过如今您年纪大了，是时候享受天伦之乐了。收不收徒弟的事情也就随口玩笑一句罢了，叔您不必当真。”赵桂花道。 “不过话说回来，老头子我年纪虽大，但腿脚也还算灵活。不过真要收徒，我也是要看人是不是这块料。可不是但凡来了个人我就乐意教。” “呵呵，是是是。叔您家也不缺这点钱。”赵桂花陪着笑。 从娘家回去后，她便趁方瑶瑶下山时，将赵篾匠的话转述了一遍。 当时，顾云辉正送萝卜下山。 听到赵桂花的这番话，他便也凑上前去多问了两句。 又从人口中得知，去年砖瓦匠们回去后，将他打的竹床画给赵篾匠看。 赵篾匠竟真抽空帮村里人做了好几张。 并且还夸了他在某些细节上处理得比较好。 只是一直苦于自家娘一直省吃俭用，说要多赞些钱，争取几年后也能重建一座砖瓦房。 故而，顾云辉便也只好将蠢蠢欲动的心思又按捺住了。 但今日在猫儿坝，见村里的一帮小孩子都开始为往后的生计考虑，他生了要学竹编的想法。 “我想，去找四婶儿娘家的老篾匠学竹编。”顾云辉终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竹编？云辉，不是娘不让你去。今儿在老刘家，你也听到常临哥和李师傅提的要求了。那学费暂且不说，光是拜师礼和你去师父家的粮食就得带上不少呢。娘不也是为了你好，按杨半仙说的时间来，今年一过你也该找媒人说亲了。你可不小了，若是再耽搁一年半载，娘真怕你这辈子……” “娘，可我是真的喜欢这项活计。您和爹也都瞧见了，黄家三哥如今也不同于往常了。若是再过上一两年，兴许他也能像洪扬一样，为家里盖一座新房子也说不定。” “人黄发每个月都能往家里拿钱。村里那帮小子真要学炒茶，还有好几户分摊李师傅和梅师傅的吃住花销。可若你去学手艺，每个月的银钱就只能咱自己往外拿。娘还想着，再过几年，咱们家也重建几间屋子替你娶个媳妇呢！” “娘，可是我……” “好了好了，先吃饭。你看眼见着地里的活儿又该多了，你真要不在家，你阿公不就得多干一份活儿。”叶翠莲往自家儿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听到儿媳一直念叨着钱不够用，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也不好发表意见。 顾云辉便也只好低头吃起饭来。 吃过午食，他又主动收拾碗筷，和顾老太太一起洗洗涮涮。 顾显明望了望自家儿子的背影。 又看着在一旁捶腰的叶翠莲。 他走过去，伸手帮自家女人揉了起来。 “他娘，咱家现在也有近七两银子了。不如就让云辉……” “唉哟，不如什么不如。你说说，他要是真去了杨四家那口子娘家，咱俩怕是难得见上他一面。再说了，那学竹编得挨多少刀子才能学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别打我那六两多银子的主意啊。我好不容易才攒够这么多。咋的，你还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土坯房里？再说了，就算你乐意，你也得想想你爹娘啊，他们都一把年纪了，早些攒够钱盖一座小院儿，让他们也享享福不好吗？干嘛非得要去学那破竹编。” “话也不能这样说。咱们看事情呢得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对不对？” “行了行了。你揉个什么劲儿，一点儿力气没使上，我自己来，你别碍着我。”叶翠莲将顾显明赶走。 “哎……” 顾显明扣扣脑袋，低头轻叹了一声。 第163章 别打我那六两多银子的主意 “和我没多大关系的翠莲婶儿。都是黄家三哥自己凭本事得到了孟掌柜的信任。”方瑶瑶如实道。 “真的？呵呵，我听云辉说村里人都夸，说他一个月时间就学会不少说话的本事呢。” “是。黄发也是个求上进的好小子。我听老黄家的说，他连晚上躺到床上都在背菜名儿和价格呢。”刘玉兰接过话头道。 此前，她送方瑶瑶到河谷滩，恰巧赵三妹送菜到村口，等人走后，她便拉着刘玉兰，一个劲地朝她道谢。 说自家小儿子最近脸上多了不少笑容，人也变得有干劲了。 “是嘛？我可有些日子没下山了，倒还不知道这事。”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叶翠莲又道：“那李师傅和梅师傅收一个学徒能挣不少钱呢！” “怎么说呢，也许不能一味只看贵不贵。转变一下思路，或许前期投入多一些，将本领练得过硬了，往后几十年，甚至到了下一辈，都能因此受益也说不准是，毕竟咱们这里会炒茶的人可不好找。”方瑶瑶道。 她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亲戚跟老师傅学理发，也得每个月交学费，并且还得离开父母，背井离乡讨生活。 但如今，大山村的孩子能在本村学手艺，真的算是非常难得了。 “真要学过手了，自然靠这个也能挣些钱。不过学费也是真不便宜啊，能起好几座小院儿了！”叶翠莲说的小院儿，自然是土坯房。 去年自己家建房，统共也才花了一两银子不到。 她仍打心底觉得，几个小孩子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若换作自己，定不舍得花这么多钱。 方瑶瑶和刘玉兰互看一眼，也都只是笑笑，没再继续多说。 总之，自己替村里的孩子们开了这个口，能不能成就只能看家中长辈的意愿与他们自己是否肯吃苦了。 临近晌午，顾家人也收工回了老虎山。 洗过手后，他们便端着碗吃了起来。 “怎么了，你还没饿吗？”见自家儿子迟迟未动筷子，叶翠莲便问道。 “爹，娘，阿公阿婆。我想……” “想什么？”叶翠莲又问。 此前，杨四和赵桂花一起回了趟娘家。 两人到赵篾匠家串门时，赵桂花便顺口问了一句他还收不收徒弟的事情。 当时，赵篾匠便玩笑道：“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收什么徒弟。咋的，杨四想学啊？若是你学我不收学费都成。就怕你自个儿坚持不了几日便要打退堂鼓了。” “他自然是不愿学这个。我也是替村里一个小辈儿问的。不过如今您年纪大了，是时候享受天伦之乐了。收不收徒弟的事情也就随口玩笑一句罢了，叔您不必当真。”赵桂花道。 “不过话说回来，老头子我年纪虽大，但腿脚也还算灵活。不过真要收徒，我也是要看人是不是这块料。可不是但凡来了个人我就乐意教。” “呵呵，是是是。叔您家也不缺这点钱。”赵桂花陪着笑。 从娘家回去后，她便趁方瑶瑶下山时，将赵篾匠的话转述了一遍。 当时，顾云辉正送萝卜下山。 听到赵桂花的这番话，他便也凑上前去多问了两句。 又从人口中得知，去年砖瓦匠们回去后，将他打的竹床画给赵篾匠看。 赵篾匠竟真抽空帮村里人做了好几张。 并且还夸了他在某些细节上处理得比较好。 只是一直苦于自家娘一直省吃俭用，说要多赞些钱，争取几年后也能重建一座砖瓦房。 故而，顾云辉便也只好将蠢蠢欲动的心思又按捺住了。 但今日在猫儿坝，见村里的一帮小孩子都开始为往后的生计考虑，他生了要学竹编的想法。 “我想，去找四婶儿娘家的老篾匠学竹编。”顾云辉终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竹编？云辉，不是娘不让你去。今儿在老刘家，你也听到常临哥和李师傅提的要求了。那学费暂且不说，光是拜师礼和你去师父家的粮食就得带上不少呢。娘不也是为了你好，按杨半仙说的时间来，今年一过你也该找媒人说亲了。你可不小了，若是再耽搁一年半载，娘真怕你这辈子……” “娘，可我是真的喜欢这项活计。您和爹也都瞧见了，黄家三哥如今也不同于往常了。若是再过上一两年，兴许他也能像洪扬一样，为家里盖一座新房子也说不定。” “人黄发每个月都能往家里拿钱。村里那帮小子真要学炒茶，还有好几户分摊李师傅和梅师傅的吃住花销。可若你去学手艺，每个月的银钱就只能咱自己往外拿。娘还想着，再过几年，咱们家也重建几间屋子替你娶个媳妇呢！” “娘，可是我……” “好了好了，先吃饭。你看眼见着地里的活儿又该多了，你真要不在家，你阿公不就得多干一份活儿。”叶翠莲往自家儿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听到儿媳一直念叨着钱不够用，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也不好发表意见。 顾云辉便也只好低头吃起饭来。 吃过午食，他又主动收拾碗筷，和顾老太太一起洗洗涮涮。 顾显明望了望自家儿子的背影。 又看着在一旁捶腰的叶翠莲。 他走过去，伸手帮自家女人揉了起来。 “他娘，咱家现在也有近七两银子了。不如就让云辉……” “唉哟，不如什么不如。你说说，他要是真去了杨四家那口子娘家，咱俩怕是难得见上他一面。再说了，那学竹编得挨多少刀子才能学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别打我那六两多银子的主意啊。我好不容易才攒够这么多。咋的，你还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土坯房里？再说了，就算你乐意，你也得想想你爹娘啊，他们都一把年纪了，早些攒够钱盖一座小院儿，让他们也享享福不好吗？干嘛非得要去学那破竹编。” “话也不能这样说。咱们看事情呢得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对不对？” “行了行了。你揉个什么劲儿，一点儿力气没使上，我自己来，你别碍着我。”叶翠莲将顾显明赶走。 “哎……” 顾显明扣扣脑袋，低头轻叹了一声。 第164章 毛蛋拜师 又过了几日。 方瑶瑶同刘玉兰一道，拿着铁锹在翻堆肥坑里的泥土。 粪坑里的杂物，因发酵产生的热量和气味开始蒸腾出来。 方瑶瑶笑着问刘玉兰：“婶儿，臭不臭？” “农户人家怕什么，不臭。” “真的？” “真的。这味儿不算大。”刘玉兰回道。 方瑶瑶以前看过，可以用桔子皮一起堆肥，这样就不会产生臭气。 但真到了这里，她却认为桔子皮也非常难得。 不但可以晒干做调料去腥，还可以拿到药方换钱。 堆肥，不可能的。 若是别人看到了，定会说她糟践好东西。 但好在因她和刘婶儿在山脚挖的腐殖叶本就发酵得差不多了。 因而，即便没有加桔子皮，此时堆肥坑里的气味也完全能够忍受。 “嗯，我也觉得。嘿嘿，农民闻到这熟悉的气味，应该觉得很亲切才对。”。 “当然亲切，谁家的肥水多，谁就有机会收更多粮食。”刘玉兰又道。 将几个堆肥坑都翻了一遍，两人便又去地里拔草了。 没一会儿，路边就堆了一堆野草。 “这个就扔进茅坑里。”刘玉兰道。 “好。这一批干肥堆好了再做下一批。”方瑶瑶回。 “方丫头，老刘家的，在忙什么呢？”于红芳站在竹林边，笑呵呵地朝两人喊话。 “不忙不忙。进院儿里坐会儿。”刘玉兰回道。 方瑶瑶也赶紧帮忙将旺财关起来，“红芳婶儿，我给您倒点水喝。” “成。多谢了。呵呵……”坐下后，于红芳便将篮子递给方瑶瑶。 篮子里是新鲜的红桔。 方瑶瑶惊喜道：“您家桔子还没吃完吗？” “吃完了。二狗和他爹娘今儿回来了，这是他舅舅买的实在太多，吃不了也会放坏。我就送些过来，你们娘儿俩留着吃。” “这么多，那就谢谢您了婶儿。”方瑶瑶立即便剥了一个。 又分了几瓣给两人。 刘玉兰接过吃了。 于红芳摆手道：“我家里还多。你们吃。诶你可别说啊，往年的桔子皮我们都给扔了。去年听了你的话，攒着晒干，多少还换了几十文钱，二狗买成糖都吃了好些日子才吃完呢。” “呵呵，我也是听孟记隔壁的药方说可以卖给他。” “是，要不说人还是得多交朋友呢。朋友多了，门道也多。”刘玉兰也道。 “诶对了，不是说毛蛋他们几个小子要学炒茶吗？事情谈得如何了？”于红芳又问。 “说是要回家商量一下，应该不忙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找李叔和梅叔。”方瑶瑶回。 “哦。”于红芳点点头，“这几日他们是都忙着下地呢。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您慢走啊婶儿。” “多谢你的桔子啊红芳。” 方瑶瑶和刘玉兰都同于红芳道别。 将桔子腾到自己家的篮子里，两人又将她送到竹林边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真好吃，婶儿，您再吃两个。” “有些凉，一会儿考热了我再吃。你也别吃太多，当心着凉。”刘玉兰叮嘱道。 “知道了婶儿，不会着凉的。”方瑶瑶嘿嘿道。 想着自己以前最喜欢在大冬天吃冰淇淋，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哎，好想吃雪糕啊。可是这里材料欠缺，实在不好办。哎……” 第二日下半晌。 村长等人，果然便又到了猫儿坝。 “李师傅，梅师傅，我同他爹娘商量好了，毛蛋儿就先跟着您二位学上半年。若他是块料子，你们再继续教他，成吗？”姚红莲问。 “没问题。”李师傅和梅师傅同时开口回答。 而此前陪同一起前来的狗子和另外几个小子，家中父母都觉得这笔支出实在有些无力承担，便放弃了学艺的打算。 “于大嫂，若是其他人都不愿意学，那我和梅兄的房屋租金和餐费，可都只得你一家人承担了。”李师傅提醒道。 “我知道。我跟他爹娘也都说清楚了。他们点头，我才敢回您这个话。”姚红莲点头道。 李梅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佩服毛蛋的家人。 若是有几户人平摊，那么便只有学费和拜师礼占了大头。 但此时全村竟只有毛蛋一人表示要学。 那么，半年的学费和房租、餐费便已是十两有余。 “那您一旦交了学费和拜师礼，若是毛蛋想要半途而废，但凡超出十日，那当月剩余的银钱我和李兄都不会退还。”梅师傅又补充道。 “哪能半途而废，他爹娘花了钱，若是这小子敢半道打退堂鼓，我绑也得将他绑到您二位面前来学。” “阿婆，我才不会打退堂鼓！”毛蛋高声抗议。 “是，你小子出息。阿婆不是在向两位师傅证明你的决心嘛！” 三月初一。 今日便是毛蛋正式拜师的日子。 这次，毛蛋爹娘和他阿公也亲自到了猫儿坝。 茶园边的屋子门前，李师傅和梅师傅坐在椅子上。 毛蛋先是在村长的讲解下，向两位师父敬茶、磕头。 随后，毛蛋爹娘又将一只鸡、两刀腊肉、一篮子蒸熟的馒头和一篮桔子送到李梅两人手上。 “感谢两位师父，若是往后毛蛋有偷懒的时候，您不必疼惜，该罚便罚。我和他娘不会心疼。”毛蛋爹诚恳道。 同不少凑热闹的人一样，叶翠莲今日也跟着家人来了。 都想看看这毛单价大概会花多少钱。 热闹的仪式结束后，她悄悄拉过姚红莲问道：“哎，常胜家的。我原本还想着，有几个小子一起学，你们还能分担分担房租啥的，咋今儿就只有你家毛蛋一个人拜师了？” “人各有志，这也不能强求，你说是？”姚红莲回道。 “但只有毛蛋一个人，你家半年的花销，怕是也能盖两间房了呢！”叶翠莲感叹道。 “如今有茅草房住就成。左右每年的茶叶都能采四五次，他爹娘想得开，若是这半年他学不出名堂，那就当作今年的茶叶白种了便成。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他到底适合做啥，是？” “十多两呐！哦，呵呵……不过他爹娘想得开就好。”被自家男人悄悄拐了一肘，叶翠莲忙又转了话头。 “嗯。呵呵，不妨事。”姚红莲也注意到了顾显明的举动，遂笑道。 第164章 毛蛋拜师 又过了几日。 方瑶瑶同刘玉兰一道，拿着铁锹在翻堆肥坑里的泥土。 粪坑里的杂物，因发酵产生的热量和气味开始蒸腾出来。 方瑶瑶笑着问刘玉兰：“婶儿，臭不臭？” “农户人家怕什么，不臭。” “真的？” “真的。这味儿不算大。”刘玉兰回道。 方瑶瑶以前看过，可以用桔子皮一起堆肥，这样就不会产生臭气。 但真到了这里，她却认为桔子皮也非常难得。 不但可以晒干做调料去腥，还可以拿到药方换钱。 堆肥，不可能的。 若是别人看到了，定会说她糟践好东西。 但好在因她和刘婶儿在山脚挖的腐殖叶本就发酵得差不多了。 因而，即便没有加桔子皮，此时堆肥坑里的气味也完全能够忍受。 “嗯，我也觉得。嘿嘿，农民闻到这熟悉的气味，应该觉得很亲切才对。”。 “当然亲切，谁家的肥水多，谁就有机会收更多粮食。”刘玉兰又道。 将几个堆肥坑都翻了一遍，两人便又去地里拔草了。 没一会儿，路边就堆了一堆野草。 “这个就扔进茅坑里。”刘玉兰道。 “好。这一批干肥堆好了再做下一批。”方瑶瑶回。 “方丫头，老刘家的，在忙什么呢？”于红芳站在竹林边，笑呵呵地朝两人喊话。 “不忙不忙。进院儿里坐会儿。”刘玉兰回道。 方瑶瑶也赶紧帮忙将旺财关起来，“红芳婶儿，我给您倒点水喝。” “成。多谢了。呵呵……”坐下后，于红芳便将篮子递给方瑶瑶。 篮子里是新鲜的红桔。 方瑶瑶惊喜道：“您家桔子还没吃完吗？” “吃完了。二狗和他爹娘今儿回来了，这是他舅舅买的实在太多，吃不了也会放坏。我就送些过来，你们娘儿俩留着吃。” “这么多，那就谢谢您了婶儿。”方瑶瑶立即便剥了一个。 又分了几瓣给两人。 刘玉兰接过吃了。 于红芳摆手道：“我家里还多。你们吃。诶你可别说啊，往年的桔子皮我们都给扔了。去年听了你的话，攒着晒干，多少还换了几十文钱，二狗买成糖都吃了好些日子才吃完呢。” “呵呵，我也是听孟记隔壁的药方说可以卖给他。” “是，要不说人还是得多交朋友呢。朋友多了，门道也多。”刘玉兰也道。 “诶对了，不是说毛蛋他们几个小子要学炒茶吗？事情谈得如何了？”于红芳又问。 “说是要回家商量一下，应该不忙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找李叔和梅叔。”方瑶瑶回。 “哦。”于红芳点点头，“这几日他们是都忙着下地呢。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您慢走啊婶儿。” “多谢你的桔子啊红芳。” 方瑶瑶和刘玉兰都同于红芳道别。 将桔子腾到自己家的篮子里，两人又将她送到竹林边才转身回到院子里。 “真好吃，婶儿，您再吃两个。” “有些凉，一会儿考热了我再吃。你也别吃太多，当心着凉。”刘玉兰叮嘱道。 “知道了婶儿，不会着凉的。”方瑶瑶嘿嘿道。 想着自己以前最喜欢在大冬天吃冰淇淋，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哎，好想吃雪糕啊。可是这里材料欠缺，实在不好办。哎……” 第二日下半晌。 村长等人，果然便又到了猫儿坝。 “李师傅，梅师傅，我同他爹娘商量好了，毛蛋儿就先跟着您二位学上半年。若他是块料子，你们再继续教他，成吗？”姚红莲问。 “没问题。”李师傅和梅师傅同时开口回答。 而此前陪同一起前来的狗子和另外几个小子，家中父母都觉得这笔支出实在有些无力承担，便放弃了学艺的打算。 “于大嫂，若是其他人都不愿意学，那我和梅兄的房屋租金和餐费，可都只得你一家人承担了。”李师傅提醒道。 “我知道。我跟他爹娘也都说清楚了。他们点头，我才敢回您这个话。”姚红莲点头道。 李梅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佩服毛蛋的家人。 若是有几户人平摊，那么便只有学费和拜师礼占了大头。 但此时全村竟只有毛蛋一人表示要学。 那么，半年的学费和房租、餐费便已是十两有余。 “那您一旦交了学费和拜师礼，若是毛蛋想要半途而废，但凡超出十日，那当月剩余的银钱我和李兄都不会退还。”梅师傅又补充道。 “哪能半途而废，他爹娘花了钱，若是这小子敢半道打退堂鼓，我绑也得将他绑到您二位面前来学。” “阿婆，我才不会打退堂鼓！”毛蛋高声抗议。 “是，你小子出息。阿婆不是在向两位师傅证明你的决心嘛！” 三月初一。 今日便是毛蛋正式拜师的日子。 这次，毛蛋爹娘和他阿公也亲自到了猫儿坝。 茶园边的屋子门前，李师傅和梅师傅坐在椅子上。 毛蛋先是在村长的讲解下，向两位师父敬茶、磕头。 随后，毛蛋爹娘又将一只鸡、两刀腊肉、一篮子蒸熟的馒头和一篮桔子送到李梅两人手上。 “感谢两位师父，若是往后毛蛋有偷懒的时候，您不必疼惜，该罚便罚。我和他娘不会心疼。”毛蛋爹诚恳道。 同不少凑热闹的人一样，叶翠莲今日也跟着家人来了。 都想看看这毛单价大概会花多少钱。 热闹的仪式结束后，她悄悄拉过姚红莲问道：“哎，常胜家的。我原本还想着，有几个小子一起学，你们还能分担分担房租啥的，咋今儿就只有你家毛蛋一个人拜师了？” “人各有志，这也不能强求，你说是？”姚红莲回道。 “但只有毛蛋一个人，你家半年的花销，怕是也能盖两间房了呢！”叶翠莲感叹道。 “如今有茅草房住就成。左右每年的茶叶都能采四五次，他爹娘想得开，若是这半年他学不出名堂，那就当作今年的茶叶白种了便成。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他到底适合做啥，是？” “十多两呐！哦，呵呵……不过他爹娘想得开就好。”被自家男人悄悄拐了一肘，叶翠莲忙又转了话头。 “嗯。呵呵，不妨事。”姚红莲也注意到了顾显明的举动，遂笑道。 第165章 采春茶 三月一到，天气便更加暖和了。 农户人家也都各自忙着翻地、育苗。 第二批种茶树的村民们纷纷提前一日将茶树籽泡好，趁着天气转暖，便上山播种了。 有了犁耙和犁头，方瑶瑶和刘玉兰也用不着再用锄头费力挖土了。 不得不说，虽然刘玉兰只是一个妇人，但常年劳作，她身体结实，加之她本身也很能干。 在请村长和何灵芝一同上山帮忙犁了一块地后，她自己便也学会了如何使用这些农具。 她折了一根长一些的树枝拿在手上，左手扶住犁头再拽着牵牛绳。 一垅垅土地被翻起，方瑶瑶则提着个篓子，跟在后头不停捡拾翻出来的草根。 “婶儿，这个白茅根可以吃是？”方瑶瑶问。 刘玉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便没有回头，只在前头说道：“那不是小孩子嘴馋胡乱吃的吗？” “嗯，呵呵，好像是。” 说完，方瑶瑶便将一根白茅根上的泥土擦干净，叼在嘴里嚼了起来。 “虽然比较甜，但吃起来太麻烦，费上半天功夫还比不上一口水果，算了，不研究这个了。” 她继续认真捡着草根也杂草。 由于村里人人家中都种了茶树，故而往年几乎没什么人来的猫儿坝和老虎山，如今随时都有人来下地，倒是热闹了不少。 “老刘家的，那水潭里有鱼吗？”鱼塘边，秃子朝刘玉兰喊道。 “嗯，去年瑶瑶养的。你瞧见了？” “瞧见了。可不少呢。差不多有一寸长了。” “去年二壮送来的，瑶瑶说那水潭不小，就随意养了几条。” “鲫鱼长得慢，你娘儿俩养来熬汤也不错。”秃子回。 于红芳走到路边，将手里的一把青草扔给羊群，“老刘家的，你累不累？” “我累啥，不该是黄牛累嘛。” “哈哈哈……”众人纷纷笑开。 末了，于红芳又道：“不说笑啊，你和方丫头都厉害，我可是真真佩服你俩。等再攒两年卖茶叶的钱，我也得让他去买头牛回来。” “买，大家伙儿都买。这牲口的力气是比人大！”说话间，刘玉兰便又犁完了一垅地。 而靠着家里几人各扛着一把锄头，用力翻土的人，也都纷纷同家人商量，认为买牛这事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三月初四这一日，杜掌柜同钟老爷子便又驾着马车到了大山村。 全村男女老幼齐齐出动，开始采收今年的第一批春茶。 人们站在茶园里，将篓子或篮子绑在腰间，一边闲聊、一边不停歇地掐着嫩芽。 不论大人还是小孩，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为了不怠慢贵客，村长便又领着秃子和杨家三兄弟，各自从家中带了些新鲜的肉和菜，打算让方瑶瑶将饭菜做得好一些，好让杜掌柜满意。 虽然村长只动员了秃子和杨大三人拿食材，但其他人也知道采茶一时半会儿完不成，都纷纷从自家地里拔了些萝卜白菜之类的送上山。 还有人也拿了大米、番薯，都说懒得下山耽误时辰，就让方瑶瑶费些柴禾，做好了大家伙儿一起吃。 “方丫头，你还是回去做午食。一会儿你地里的茶啊有我们帮你采。”村长对方瑶瑶道。 “行。那就麻烦常临叔和各位长辈了。”方瑶瑶应了一声，又对刘玉兰笑笑，便放下竹篮回了自家院子里。 而叶翠莲在看到村里人都送了菜到猫儿坝，自己也忙去地里拔蒜苗。 她对顾老太太道：“娘，今儿您也躲个清闲，咱们送些菜去老刘家，让方家姑娘做出来一起吃。” 顾老太太想着，成日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也的确有些无聊。 她便同儿媳一道，拔了不少菜。 到猫儿坝后，她也帮刘玉兰采了一会儿茶。 听到村长喊方瑶瑶回家做午食，她便也对刘玉兰道：“玉兰啊，那我去帮方小丫头烧火。” “成。灶边暖和一些，您去。”刘玉兰笑道。 进了灶房，顾老太太主动帮忙点火。 方瑶瑶往锅里舀了大半锅水，让它慢慢烧着。 自己则去柜子里拿了些干螺肉，倒入大碗里加水泡发。 将螺肉泡上后，她又提了篮子去菜地里拔小葱和芫荽等佐料。 “阿婆，麻烦您帮我看着一下，我先去拔点芫荽回来。” “好。时辰还早，不急。” 再次回到灶房，顾老太太帮着方瑶瑶一起，将葱蒜以及所有蔬菜清理干净并淘洗一番后，田螺肉便已经完全泡开了。 方瑶瑶先将螺肉捞出，攥干水分后，再改刀将其切得细小一些。 随后再加一勺白酒拌匀，待其静静腌制。 等将米饭沥米开蒸后，方瑶瑶便要准备炒菜了。 “阿婆，火可以烧得旺一些，我要做炝炒油菜尖。” “好。旺着呢。” 忙碌了好一阵，将所有菜都端上桌后，方瑶瑶这才开始炒制最后一道田螺肉。 烧热的锅中下入适量清油和猪油。 待猪油完全融化且油温升至约六成时，下入切好的螺肉干。 慢慢煸炒至肉里的水分完全蒸发，再下入切好的姜蒜粒。 待其香味爆出后，继续往锅中下入茱萸粉、紫苏叶和少许酱油调色。 继续翻炒约两分钟后，便可下入切好的韭菜段以及盐巴。 大火翻炒几下，将其出锅装盘。 令人食欲大开的韭菜炒田螺便完成了。 饭桌上，大二壮吃得喜笑颜开。 虽然他俩个头不高，但采茶只是比较慢，需要有些耐心。 比起其他活儿，这个可轻松太多了。 二壮很快便吃完了饭，大壮又忙帮他盛汤。 “二壮，这是萝卜丸子汤，可香了，先喝一勺。一会儿大家都吃好了还有多的话你再添。” “大哥你也喝，我这就够了。”二壮道。 他知道大壮不喝汤，就是为了让他多吃一些。 若是以往，桌上这一盆汤他一个人也能全灌进肚子里。 但如今荤腥吃得足，他的饭量便也不如当初那般大了。 “你慢慢喝，我一会儿再喝。”大壮回他。 第165章 采春茶 三月一到，天气便更加暖和了。 农户人家也都各自忙着翻地、育苗。 第二批种茶树的村民们纷纷提前一日将茶树籽泡好，趁着天气转暖，便上山播种了。 有了犁耙和犁头，方瑶瑶和刘玉兰也用不着再用锄头费力挖土了。 不得不说，虽然刘玉兰只是一个妇人，但常年劳作，她身体结实，加之她本身也很能干。 在请村长和何灵芝一同上山帮忙犁了一块地后，她自己便也学会了如何使用这些农具。 她折了一根长一些的树枝拿在手上，左手扶住犁头再拽着牵牛绳。 一垅垅土地被翻起，方瑶瑶则提着个篓子，跟在后头不停捡拾翻出来的草根。 “婶儿，这个白茅根可以吃是？”方瑶瑶问。 刘玉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便没有回头，只在前头说道：“那不是小孩子嘴馋胡乱吃的吗？” “嗯，呵呵，好像是。” 说完，方瑶瑶便将一根白茅根上的泥土擦干净，叼在嘴里嚼了起来。 “虽然比较甜，但吃起来太麻烦，费上半天功夫还比不上一口水果，算了，不研究这个了。” 她继续认真捡着草根也杂草。 由于村里人人家中都种了茶树，故而往年几乎没什么人来的猫儿坝和老虎山，如今随时都有人来下地，倒是热闹了不少。 “老刘家的，那水潭里有鱼吗？”鱼塘边，秃子朝刘玉兰喊道。 “嗯，去年瑶瑶养的。你瞧见了？” “瞧见了。可不少呢。差不多有一寸长了。” “去年二壮送来的，瑶瑶说那水潭不小，就随意养了几条。” “鲫鱼长得慢，你娘儿俩养来熬汤也不错。”秃子回。 于红芳走到路边，将手里的一把青草扔给羊群，“老刘家的，你累不累？” “我累啥，不该是黄牛累嘛。” “哈哈哈……”众人纷纷笑开。 末了，于红芳又道：“不说笑啊，你和方丫头都厉害，我可是真真佩服你俩。等再攒两年卖茶叶的钱，我也得让他去买头牛回来。” “买，大家伙儿都买。这牲口的力气是比人大！”说话间，刘玉兰便又犁完了一垅地。 而靠着家里几人各扛着一把锄头，用力翻土的人，也都纷纷同家人商量，认为买牛这事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三月初四这一日，杜掌柜同钟老爷子便又驾着马车到了大山村。 全村男女老幼齐齐出动，开始采收今年的第一批春茶。 人们站在茶园里，将篓子或篮子绑在腰间，一边闲聊、一边不停歇地掐着嫩芽。 不论大人还是小孩，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为了不怠慢贵客，村长便又领着秃子和杨家三兄弟，各自从家中带了些新鲜的肉和菜，打算让方瑶瑶将饭菜做得好一些，好让杜掌柜满意。 虽然村长只动员了秃子和杨大三人拿食材，但其他人也知道采茶一时半会儿完不成，都纷纷从自家地里拔了些萝卜白菜之类的送上山。 还有人也拿了大米、番薯，都说懒得下山耽误时辰，就让方瑶瑶费些柴禾，做好了大家伙儿一起吃。 “方丫头，你还是回去做午食。一会儿你地里的茶啊有我们帮你采。”村长对方瑶瑶道。 “行。那就麻烦常临叔和各位长辈了。”方瑶瑶应了一声，又对刘玉兰笑笑，便放下竹篮回了自家院子里。 而叶翠莲在看到村里人都送了菜到猫儿坝，自己也忙去地里拔蒜苗。 她对顾老太太道：“娘，今儿您也躲个清闲，咱们送些菜去老刘家，让方家姑娘做出来一起吃。” 顾老太太想着，成日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也的确有些无聊。 她便同儿媳一道，拔了不少菜。 到猫儿坝后，她也帮刘玉兰采了一会儿茶。 听到村长喊方瑶瑶回家做午食，她便也对刘玉兰道：“玉兰啊，那我去帮方小丫头烧火。” “成。灶边暖和一些，您去。”刘玉兰笑道。 进了灶房，顾老太太主动帮忙点火。 方瑶瑶往锅里舀了大半锅水，让它慢慢烧着。 自己则去柜子里拿了些干螺肉，倒入大碗里加水泡发。 将螺肉泡上后，她又提了篮子去菜地里拔小葱和芫荽等佐料。 “阿婆，麻烦您帮我看着一下，我先去拔点芫荽回来。” “好。时辰还早，不急。” 再次回到灶房，顾老太太帮着方瑶瑶一起，将葱蒜以及所有蔬菜清理干净并淘洗一番后，田螺肉便已经完全泡开了。 方瑶瑶先将螺肉捞出，攥干水分后，再改刀将其切得细小一些。 随后再加一勺白酒拌匀，待其静静腌制。 等将米饭沥米开蒸后，方瑶瑶便要准备炒菜了。 “阿婆，火可以烧得旺一些，我要做炝炒油菜尖。” “好。旺着呢。” 忙碌了好一阵，将所有菜都端上桌后，方瑶瑶这才开始炒制最后一道田螺肉。 烧热的锅中下入适量清油和猪油。 待猪油完全融化且油温升至约六成时，下入切好的螺肉干。 慢慢煸炒至肉里的水分完全蒸发，再下入切好的姜蒜粒。 待其香味爆出后，继续往锅中下入茱萸粉、紫苏叶和少许酱油调色。 继续翻炒约两分钟后，便可下入切好的韭菜段以及盐巴。 大火翻炒几下，将其出锅装盘。 令人食欲大开的韭菜炒田螺便完成了。 饭桌上，大二壮吃得喜笑颜开。 虽然他俩个头不高，但采茶只是比较慢，需要有些耐心。 比起其他活儿，这个可轻松太多了。 二壮很快便吃完了饭，大壮又忙帮他盛汤。 “二壮，这是萝卜丸子汤，可香了，先喝一勺。一会儿大家都吃好了还有多的话你再添。” “大哥你也喝，我这就够了。”二壮道。 他知道大壮不喝汤，就是为了让他多吃一些。 若是以往，桌上这一盆汤他一个人也能全灌进肚子里。 但如今荤腥吃得足，他的饭量便也不如当初那般大了。 “你慢慢喝，我一会儿再喝。”大壮回他。 第166章 是要去找赵篾匠吗 “大壮你也喝。我不喝，一会儿懒得去茅房。”杨四道。 “你们都不喝？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个男人见他俩都推来推去，自己便又盛了一勺喝起来，“嘿嘿，怕啥，这汤里净是油，哪里会跑茅房。” 吃罢饭，其他人稍作歇息后，便又都去了茶园。 顾老太太则依旧帮方瑶瑶收拾碗筷。 系上围裙，方瑶瑶洗第一遍。 老太太则帮忙用水清第二遍。 她一边洗碗，一边问道：“方小丫头，你说，学竹编这手艺能不能吃饱饭？” “竹编？手艺好的话，糊口应该不成问题。”方瑶瑶回道。 “你也知道，云辉那小子就喜欢做这个。可你叔婶儿既怕他吃苦，又怕他花了钱学不会。我和你阿公这些日子，也没少为这事发愁呢。” 方瑶瑶静静听着。 顾老太太又道：“我们两个老的倒是认为学手艺不错。但就怕学得不精，到时候翠莲会埋怨我和他阿公。” “怎么说呢，人这一生有无限多的可能。要是不去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哪条路行得通呢。钱当然是很重要的，不过也不是一下子就要全都拿出来，学费也可以和师父商量，按月交付。” 顾老太太点头，“是这个理儿。” 茶叶到了下半晌，所有人的茶叶都采完了。 村长、秃子等人协助称重，李梅两位师傅和度掌柜则对各户茶叶等级进行考评。 最后，各户也都拿到了三两多银子。 待收拾好行头的村民各自回家后，李师傅和梅师傅便开始炒茶了。 两人一边操作，一边对毛蛋进行讲解。 小孩子站在一旁，不停观察着师父手上的动作和灶里的火候。 …… 几日后。 方瑶瑶同刘玉兰继续犁地，准备用来栽种番薯和玉麦。 叶翠莲下山找到她。 “方家姑娘，老刘家的，这几日地犁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还有三块地就犁完了。”刘玉兰回。 “哦，那倒不多了啊。呵呵，那个，明儿你们还得继续犁吗？” “明儿打算歇歇。成日下力牛也累。”刘玉兰又道。 “唉哟那正好。呵呵，我想请你们帮帮忙，明儿送云辉和他爹去一趟杨四岳家。” “去那边做什么？”刘玉兰问她。 方瑶瑶心里猜到了，她便问：“是要去找赵篾匠吗？” “对对对。这几日我们也商量过了，我爹娘和你叔都认为，往年没有种茶树、没有卖笋子野菜啥的，也都那样过来了。如今日子好过了许多，既然云辉成日里念叨要学手艺，不如就由他去好了。到时候我们跟赵篾匠商量，也先学两三个月再说。” 刘玉兰：“那行。你家云辉这么大了，不用怕他吃苦。我瞧着毛蛋那小子都学得有模有样呢。” 方瑶瑶也道：“好。那明天我就走一趟。正好我也想去瞧瞧老师傅的手艺。” 第二日，吃过早食，方瑶瑶便开始套牛车。 想着刘玉兰要在家替里梅师傅和毛蛋做午食，叶翠莲便又只好亲自前往。 四人到了赵篾匠家，顾显明先送上两刀腊肉，并说明来意后，赵篾匠便领着顾云辉去了后院。 “先去砍几根竹子回来。”他对顾云辉道。 顾云辉赶紧接过柴刀往赵篾匠家后院的小竹林去了。 方瑶瑶知道他是要看看顾云辉有没有基本功，便也没有跟上去凑热闹。 只在小院子里不停参观着老人家以往的作品。 “哇，这簸箕也太精致了。” “筛子的网眼几乎都是同样的大小。” “扇子上还能编出花纹和文字。” “诶，还有这么多蚂蚱、蜻蜓，都是用细竹丝编的！” 方瑶瑶不停感慨。 “这是阿公做给我弟弟和妹妹玩的。”一个小姑娘回道。 “你阿公真厉害！”方瑶瑶笑道。 “嗯！我也这样认为。” “老师傅就是不一样。听你四婶说他就是靠卖这些行头供了三个念书的儿子呢。”叶翠莲也笑道。 “厉害厉害。真的是高手在民间啊。”方瑶瑶由衷赞叹。 参观完了老人家的杰作，几人便也去了后院，静静坐着，看顾云辉是否能通过考验。 “你这个劈篾片的动作其实不对，这样很容易划到手。应该这样拿刀，左手的手指是这样子才对……” …… “原来是这样。”叶翠莲不住点头。 怪不得自家儿子每次都把手划出那么多道口子。 看来还真是一个小小的操作都要有师傅带才行啊！ 同时，她又有些担心儿子的愿望是否会落空：“你说赵篾匠能答应收下云辉吗？” “你别急。看着就行。”顾显明低声道。 好在又经过了约有两刻来钟，赵篾匠终于让顾云辉停下了。 “行了，刀放到墙角去。你刚才说没有学过是？” “没有……”叶翠莲忙站起来，抢着回话。 “你别着急，让云辉自个儿说。”顾显明又一把拉住她。 赵篾匠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叶翠莲只好讪讪笑了笑，随后不好意思地点头坐下。 “没学过，是我自己从小就爱好竹编，农闲时会编一些小物件，自己家里用。”顾云辉回答。 “嗯。没学过能做到这种地步，还算有些天分。”赵篾匠点点头，“你若真想学，就趁早开始。若是再过个一两年，老头子我可真就再聪明的学生来了也不愿教了。” 顾云辉很是激动：“多谢赵阿公！我学，明日就带上礼品，正式拜您为师！” 叶翠莲：“多谢了，老人家。” “多谢赵叔，那明日一早我们再来一趟。”顾显明也忙道。 几人回村，找到村长说了这事。 村长道：“这是好事。据说那赵篾匠再年轻时也没收几个学徒。云辉这小子是块好料，好好学啊。看来咱村儿的小辈们还真是强过我们这一辈人了。” “人杨半仙不是说了嘛，咱大山村人的好日子开始了！”何灵芝一边逗弄小孙女，一边笑道。 顾显明也憨厚地笑着，“好。看来这些小子都是有出息的。” 第166章 是要去找赵篾匠吗 “大壮你也喝。我不喝，一会儿懒得去茅房。”杨四道。 “你们都不喝？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个男人见他俩都推来推去，自己便又盛了一勺喝起来，“嘿嘿，怕啥，这汤里净是油，哪里会跑茅房。” 吃罢饭，其他人稍作歇息后，便又都去了茶园。 顾老太太则依旧帮方瑶瑶收拾碗筷。 系上围裙，方瑶瑶洗第一遍。 老太太则帮忙用水清第二遍。 她一边洗碗，一边问道：“方小丫头，你说，学竹编这手艺能不能吃饱饭？” “竹编？手艺好的话，糊口应该不成问题。”方瑶瑶回道。 “你也知道，云辉那小子就喜欢做这个。可你叔婶儿既怕他吃苦，又怕他花了钱学不会。我和你阿公这些日子，也没少为这事发愁呢。” 方瑶瑶静静听着。 顾老太太又道：“我们两个老的倒是认为学手艺不错。但就怕学得不精，到时候翠莲会埋怨我和他阿公。” “怎么说呢，人这一生有无限多的可能。要是不去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哪条路行得通呢。钱当然是很重要的，不过也不是一下子就要全都拿出来，学费也可以和师父商量，按月交付。” 顾老太太点头，“是这个理儿。” 茶叶到了下半晌，所有人的茶叶都采完了。 村长、秃子等人协助称重，李梅两位师傅和度掌柜则对各户茶叶等级进行考评。 最后，各户也都拿到了三两多银子。 待收拾好行头的村民各自回家后，李师傅和梅师傅便开始炒茶了。 两人一边操作，一边对毛蛋进行讲解。 小孩子站在一旁，不停观察着师父手上的动作和灶里的火候。 …… 几日后。 方瑶瑶同刘玉兰继续犁地，准备用来栽种番薯和玉麦。 叶翠莲下山找到她。 “方家姑娘，老刘家的，这几日地犁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还有三块地就犁完了。”刘玉兰回。 “哦，那倒不多了啊。呵呵，那个，明儿你们还得继续犁吗？” “明儿打算歇歇。成日下力牛也累。”刘玉兰又道。 “唉哟那正好。呵呵，我想请你们帮帮忙，明儿送云辉和他爹去一趟杨四岳家。” “去那边做什么？”刘玉兰问她。 方瑶瑶心里猜到了，她便问：“是要去找赵篾匠吗？” “对对对。这几日我们也商量过了，我爹娘和你叔都认为，往年没有种茶树、没有卖笋子野菜啥的，也都那样过来了。如今日子好过了许多，既然云辉成日里念叨要学手艺，不如就由他去好了。到时候我们跟赵篾匠商量，也先学两三个月再说。” 刘玉兰：“那行。你家云辉这么大了，不用怕他吃苦。我瞧着毛蛋那小子都学得有模有样呢。” 方瑶瑶也道：“好。那明天我就走一趟。正好我也想去瞧瞧老师傅的手艺。” 第二日，吃过早食，方瑶瑶便开始套牛车。 想着刘玉兰要在家替里梅师傅和毛蛋做午食，叶翠莲便又只好亲自前往。 四人到了赵篾匠家，顾显明先送上两刀腊肉，并说明来意后，赵篾匠便领着顾云辉去了后院。 “先去砍几根竹子回来。”他对顾云辉道。 顾云辉赶紧接过柴刀往赵篾匠家后院的小竹林去了。 方瑶瑶知道他是要看看顾云辉有没有基本功，便也没有跟上去凑热闹。 只在小院子里不停参观着老人家以往的作品。 “哇，这簸箕也太精致了。” “筛子的网眼几乎都是同样的大小。” “扇子上还能编出花纹和文字。” “诶，还有这么多蚂蚱、蜻蜓，都是用细竹丝编的！” 方瑶瑶不停感慨。 “这是阿公做给我弟弟和妹妹玩的。”一个小姑娘回道。 “你阿公真厉害！”方瑶瑶笑道。 “嗯！我也这样认为。” “老师傅就是不一样。听你四婶说他就是靠卖这些行头供了三个念书的儿子呢。”叶翠莲也笑道。 “厉害厉害。真的是高手在民间啊。”方瑶瑶由衷赞叹。 参观完了老人家的杰作，几人便也去了后院，静静坐着，看顾云辉是否能通过考验。 “你这个劈篾片的动作其实不对，这样很容易划到手。应该这样拿刀，左手的手指是这样子才对……” …… “原来是这样。”叶翠莲不住点头。 怪不得自家儿子每次都把手划出那么多道口子。 看来还真是一个小小的操作都要有师傅带才行啊！ 同时，她又有些担心儿子的愿望是否会落空：“你说赵篾匠能答应收下云辉吗？” “你别急。看着就行。”顾显明低声道。 好在又经过了约有两刻来钟，赵篾匠终于让顾云辉停下了。 “行了，刀放到墙角去。你刚才说没有学过是？” “没有……”叶翠莲忙站起来，抢着回话。 “你别着急，让云辉自个儿说。”顾显明又一把拉住她。 赵篾匠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叶翠莲只好讪讪笑了笑，随后不好意思地点头坐下。 “没学过，是我自己从小就爱好竹编，农闲时会编一些小物件，自己家里用。”顾云辉回答。 “嗯。没学过能做到这种地步，还算有些天分。”赵篾匠点点头，“你若真想学，就趁早开始。若是再过个一两年，老头子我可真就再聪明的学生来了也不愿教了。” 顾云辉很是激动：“多谢赵阿公！我学，明日就带上礼品，正式拜您为师！” 叶翠莲：“多谢了，老人家。” “多谢赵叔，那明日一早我们再来一趟。”顾显明也忙道。 几人回村，找到村长说了这事。 村长道：“这是好事。据说那赵篾匠再年轻时也没收几个学徒。云辉这小子是块好料，好好学啊。看来咱村儿的小辈们还真是强过我们这一辈人了。” “人杨半仙不是说了嘛，咱大山村人的好日子开始了！”何灵芝一边逗弄小孙女，一边笑道。 顾显明也憨厚地笑着，“好。看来这些小子都是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