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修身日记》 第1章 我从书外来 【我叫沉夕,今天是我穿书的第三个日子,没有穿书之前,我收到了一本书。 现在我进入了这个故事。 我在放暑假。 ——2018年7月17日】 沉夕扫了一眼写下的内容,叹了一口气,拿橡皮一点点擦掉纸页上的文字。 她的房间很豪华,看得出这是一个有钱人家。三天前她从床上醒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梳理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于是明白了自己穿进了书里,因为这本书她看过。 她去驿站取了个包裹,包裹内除了买的卷子,还有一本没有封皮的白书,沉夕以为是附赠的资料,打开以后才发现是一本小说。 她成为了本书中的女配,一个算是女三的人物,明恋着男配,没有系统,没有悲惨的身世,相反她拥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 下楼去吃了饭,沉夕目送父母出去上班,自然笑起送他们出门。 很熟稔。 身后的佣人在收拾餐桌,碗碟轻轻磕碰桌子,屋内其实很安静,除了偶尔的猫叫声。 她站在原地陷入思索,根据记忆的显示再过两个小时会有家教过来,她需要先学琴,晚上还有学校的课。 只不过原身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并不爱学习,喜爱出门玩耍,经常旷老师的课。 按理来说今天也应该是这样的节奏。 沉夕转身,听到了碗掉落在地的声音,砸碎碗的佣人苍白着脸,沉夕和她对视了一眼。 还没有任何反应,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接下。 “印黎,怎么不来?这边差你一个。” 对面是一个女生,手机来电显示孟盈,全文女二。 “今天有事,就不去了。”在周围环境没有摸清楚的情况下,沉夕出言拒绝。 到点,家教老师登门。 看到沉夕在房间练琴,秦岚还有点不敢置信,确定没走错地方,她才放下包,取出乐谱。 直到观察完沉夕稍微熟练了手中的小提琴,她说道:“很久没见到你了。” 叛逆的小孩,从初一那年就再没听过音乐老师的课。 沉夕笑了:“我刚刚试了一下,发现已经基本上不会了。” “确实。” 心中有疑惑,但秦岚没有问,她只是拿起琴:“我再重新教你,学过的东西捡起来比零基础还是要好一点。” 很奇异,这个沉夕以前从未碰过的乐器,但因为记忆中拥有学过的经历,身体和手指就不知不觉间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沉夕闭上眼睛,在下午的明媚阳光中拉响了琴。 由俭入奢易,沉夕写下文字,告诫自己不能沉沦,她不清楚这种情况是不是“梦”,但她清楚自己从哪里来,这不是她的生活。 今天不能推脱了,在第n次拒绝以后,印黎的朋友,孟盈爆发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 沉夕和家庭教师对视了一眼,后者识趣出门,沉夕才开口:“我要呆在家里,以后都不去了。” 那边停顿了,语气中是难以置信:“你没事?你想好,你说了,以后就再也不会邀请你了,你求我们都不会同意。” “总之挂了。” “印黎你好样的!” 有老师在场一对一辅导,不只是乐器,包括课内学习都是肉眼可见的在进步。 沉夕放下笔,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了,她关掉了手机里的网课,转身上床睡觉。 难以置信的进步程度。 开学前夕,沉夕看着手中的卷子,和老师欣慰的笑容对视,深吸一口气:“谢谢老师。” “更多的原因是你自己,我也没有帮你什么。” 叶芷欣收起桌子上的资料,叠了叠,揣在包里打算带走。 “老师可以等会儿吗?你刚刚梳理知识点的的演草纸能留给我吗?” 她拉包的动作停住了,然后说:“这个是以后的作业,你自己写一遍,我也是按照书上捋的。” 沉夕瞥了一眼外面的夕阳,说了一句:“好。” 门被轻轻带上,沉夕摊开课本,距离开学她就是高二还有两个周。 她拿出草纸演算题目。 母亲开了门,见灯光亮着,把桌子上睡着的孩子摇醒。 沉夕揉揉眼睛:“妈妈。” “上床睡觉,不是在放假吗,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了。” “就是感觉花钱了,不学难免太亏。” “这有什么。”她关了灯,说:“也不在乎这多一点的学习时间,身体反而更重要,别熬坏了。” 沉夕简单洗了下,看了眼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内心感觉有什么在破碎,她又转身上了床,陷入睡眠。 一开始早上凭借毅力起床,而最近她感觉睡眠质量出奇的好。 那她缺了什么吗? 沉夕看了眼角落的手机,又看了眼放在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中性笔安静得躺在上面,和用来播放网课的ipad靠着。 最近。。。 她的生活极度规律。 好像穿了书以后,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但具体是什么,沉夕并不知道。她感觉有点饿,放下思绪,看了眼时间,刚好到饭点。 饭桌上只有沉夕一个人,她的“父母”一直都很忙,即使是在假期也很少见到,不过一有时间就会回来。沉夕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有一个哥哥,但是这个哥哥住出去了,很少回。 每一天都沉浸在题里面,不知不觉就到了开学,踏入校园的时候她还有点恍惚。 班级吵吵闹闹,座位可以自选,沉夕坐在最远离门的第一排边上,打开书看。 风吹过,一片青绿的树叶落在书页上。沉夕抬眼,发现教室很安静,她能从所在的方向看尽教室全貌,一个女生桌前站了一个人,背对着她,没有穿校服,头发卷散。 沉夕一时好奇,包括她,班级内所有的目光都在孟盈和她对面的人身上。 “为什么不能换?”作为学校的女神级存在,换座位这种小事,孟盈基本上不会被拒绝,所以她一时很不理解。 “因为”幸雨晴避开了孟盈的眼睛,突然鼻子一酸:“因为” 她说不下去,话题就进展不下去。 孟盈偏头仔细盯,见她眼里含了泪,于是说:“算了。” 她转过身,扫视身后看戏的一群人,孟盈很不屑:“你们有病?看什么看?” 刚好和沉夕对视。 一些人总能第一眼就能从人群里面突出,这个班不乏好看的人,但孟盈却像是百花园里面的玫瑰,拥有着很多人这个年纪没有的艳丽和热烈。 孟盈眉毛一挑,对于暑假期间自己的朋友少了一个,她并不是很在乎。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 班主任讲完话刚下课,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了两个男生,和要出门的班主任迎面遇上。 奇特的是,这位班主任只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拿着课本离开了。 为首的男生染了头蓝白渐变色,插着兜不知道和别人说了什么,就有几个人站起来,一群人出门了。 同桌自老师上课开始就睡到了现在,沉夕能看见她浓重的黑眼圈。 光线很好,和煦的微风吹飘了她的刘海,沉夕掏出书本压在脸下,趴在桌子上补觉。 英语课的时候,班上更吵闹了,这个英语老师看起来很年轻,但难以维持,只是尽量放大声音给前排的人讲课,直到一个人站起,大声吼一句:“别吵了。” 班内才安静下来。 高一下册分班以后,新班的配置就没怎么变,包括老师在内,全是熟人。 她在的班分类很特别,可以算是末流,但你要说它差,年级前五全在这里,并且基本全是男女主男女配。 至于为什么,沉夕认为,此本小说的重量级人物中只要有一个被分进来,剩下的基本上都会有“各种原因”留在这个班内。 她雷打不动做着题,和周围格格不入,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在这本小说里面,她发现很奇特的bug就是,基本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重点角色”身上,而像她这样的边角人物都会像蒙了一层纱一样无人理会。 课间,沉夕在洗手间清洗着手上的字印,耳边就听到了“嘭”的一声。 一群女生堵住了一个女孩。 “让你换个座位怎么你了,不会是看上我们校草了?然后才占着位子死死不换呢。” “还一直在那儿看书,怎么,假装好学生好吸引别人的青睐?” “就你桌子上的题,你会做不?装什么装。” “喂,问你话呢!说话。” 下一声碰撞门的声音即将响起,沉夕从侧间走出,与外面的人遇上个正着。 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葛伶愣了一下,却看见这个女生是印黎,她松了口气,手上还抓着幸雨晴的衣领,抬头示意旁边人给她让路。 沉夕可以看见幸雨晴黯淡的眼神,没有看向任何方向,只是低垂着,仿佛早已习惯。 她走出门,刚踏出一步却停下来,转过头。 “幸雨晴,班主任刚刚让我喊你去抱书,我找你找了一个课间,不想被老师当做不上心,你早点去。” 葛伶眼角上扬,转头一脸戾气:“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我又和她不熟,但你的事不急。”好似不在意一般,沉夕说完就走出门了。 觉得印黎没必要骗她们,葛伶放下了幸雨晴的衣服,特意抹平:“今天你的运气很好,你应该感谢印黎找你有事。也应该感谢我心情今天还可以。” 沉夕主动竞选了物理课代表,主要是因为这个科目她不太会,如果换在日常她一定不会这么做,但既然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书中世界,她想做一点和自己的日常不一样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书本。听着名为电荷的课程,只觉这些假期都有学过,于是她想直接写题。 不过为了表示尊重,沉夕认为此书还是得看看。 在读了几句以后,她挑眉,课本内容和她原来世界的书的内容不太一样,甚至和她想的也不太一样,知识清晰明了,一览无余,甚至还有精选的课后习题。 再抬头听老师讲课,环顾着四周,她掐了一下小指,满眼复杂。 喃喃低语:“真的很不一样。” 第2章 我从书中来 【我叫印黎,今天是我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的第三天,在这之前我难得一回回家在家里的床上睡下。 鬼能想到我穿了啊啊啊啊啊! 通过对脑海中记忆的梳理,总之我发现了自己是本小说里面的配角。 ——2018年7月17日】 印黎写完,看向窗外黑的毫无光点的天,可能带一点深蓝,半截儿没有规则的月亮,云雾半掩,若隐若现。 她转了转笔,突然笑了:“有意思。” 合上本子打算洗漱去睡觉,印黎站起来伸展身体。 明天的事交给明天,她不想考虑。 眼睛还没闭上,她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是原身的后妈和父亲。 隔了一会儿,还有小孩儿的哭声,小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轻轻敲门的声音响起,印黎下床开门。 男孩儿,看起来三四岁,抱着娃娃穿着睡衣,眼角挂着泪,在印黎开门以后停下了哭泣的声音,站在门口抬头仰视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他叫沉玉,印黎把他拉了进来。 “嘭!” 在他身后是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小孩的体型阻挡不了任何视线。 印黎能看见屋里穿着长裙的女人把玻璃杯扔向了站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咒骂的声音一顿,闪躲,然后怒不可遏。 印黎心里一句:oh y god!要白热化了! 小娃娃额头上有血,印黎蹲下身来抽了张纸小心擦了擦,见不是孩子自己的,才放心拉他去洗一洗。 沉玉带着玩偶爬上了床,印黎毕竟不是原身,虽说这奶娃娃挺乖的,但她还是有点不自在和个奶娃娃一起睡。 “姐姐,想听小红帽。” 印黎,脾气不好,无洁癖无不良嗜好,爱好熬夜打游戏田竞等各类体育比赛以及和朋友出去玩,如今的她盘腿坐在床上和个小孩子大眼瞪小眼。 “姐姐?”这孩子半晌不见印黎理会,侧头疑惑,看起来傻兮兮的。 “不讲,赶紧睡觉。”印黎板着脸,让小孩儿睡床里面,自己在床边。 “好哦。”孩子不闹,说睡觉就睡觉。 夜里黑漆漆的,月亮已经进入云层没有丝毫光线泄露,天空中看起来闷闷的一团白。印黎躺在床上失眠,她非常肯定自己现在缺根烟就是忧郁eo王子的形象了,直到身侧贴来一团软热的棉花。 印黎:“” 更不习惯了。 黑夜中的印黎睁着眼睛,听着门外吵闹和桌椅移动摩擦的声音逐渐归于安静,她缓慢抽出手,揉了揉那个悄悄埋在她衣服边哭泣的小孩的头。 长叹口气,造了什么孽啊这么惨。 她下床去了卫生间,熟练的抽出一个盆,接了点热水,把小孩儿从被子里面捞出来。 红彤彤的小鼻子,上面挂着晶莹的鼻涕,混着眼泪,一大把。 【才不是因为什么习惯,纯粹是因为嫌弃他的鼻涕。】 热毛巾连着鼻涕,一起擦去了眼泪。 从皱眉用两个手指挑着毛巾到熟练浸泡洗毛巾换水,到再给孩子擦脸。 前后不过几十秒。 要是我那个洁癖严重的哥能这么干?不给你揍死。 印黎边把毛巾扔进水里面,冷冰冰的说:“以后不许哭了,哭有什么用,你爸你妈会不吵架吗?不会。” 三岁半,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印黎麻溜上床:“睡觉。” “姐姐姐,嗝,想,想听《小红帽》。” 眼见娃又要哭,印黎一凶:“不许哭!” 直接把孩子吓住了。 她和小娃娃对视几秒,认命般从抽屉里面抽出那本《安徒生童话》。 印黎僵硬读完最后一句话:“丑小鸭最后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 “我会变成白天鹅吗?” 印黎不屑地笑一声,在孩子期待的眼神中讲:“你不会,因为你是人。” 成功给沉玉一记心灵的重击,破碎了他成为白天鹅的梦想。 “赶紧睡觉了。” 在梦中,她隐约看到了本来的自己在写日记。 印黎之前的人生是小说中命定好的,一个路人甲,基本是要被炮灰。 她的炮灰结局就是被送去联姻,家破人亡。 这些她极力避免思考下去的东西,她跳出自己的世界来到外界,她一直在挂念着。她不想让家人因为自己遇难,即使她叛逆、她埋怨。 印黎可以看到她在写日记,但内容她看不见。 她看见父母和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外来者的异样,她冷笑,觉得嘲讽,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关心她,她想着大不了就一辈子让她留在这儿,她亲爱的父母估计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调包了。 直到饭桌前,沉夕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会送我去联姻吗?” 那对父母愣了愣,对视一眼,然后笑了:“傻孩子,怎么会,就算破产了也不会送你去联什么破姻。” 那一瞬间印黎呆住了。 她的爸爸妈妈还在说:“你是我们的宝贝,你的未来会无忧无虑,爸爸妈妈不要求你挣钱继承家业或者是结婚,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让你和你哥哥还有我们家有更多的选择。” 印黎其实一直都很生气,爸妈以及哥哥都越来越忙碌,归家越来越迟,所以她也要出门,家里的佣人也不敢拦着她,她硬是要出去,即使是爸妈也管不了。 她以为是他们不在乎她。 她想不明白,赚那么多钱,为什么呢? 她有点想家了,但是不想承认,就那样在梦里待了很久。 直到她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掉眼泪了。 沉玉趴在床边,盯着姐姐的眼泪,然后笑:“姐姐,你昨天说哭没有用,你也哭哭了。” 这甜甜的小奶音,如果不理解话中的意思,肯定会觉得是个很可爱的娃娃。 但是,印黎从床上坐起来,俯视这个小豆丁。 “小心我找你的花花老师告状,让你提前开学!” 沉玉一呆。 印黎冷笑一声,拥有沉夕的记忆,能治住这个小孩儿的方法手到拈来,她捏了两把沉玉软软的脸蛋,潇洒去洗漱。 放假的日子也该做些什么,印黎坐在沉夕的书桌前。 这个小小的屋子里面到处都是书:摊开的放在书桌上的,夹着书签的,床头的,她打量着里面的一切,心里想着这个人真好学啊。 而且很聪明,就是好像不慕名利,垃圾桶里面的奖状被随意丢弃,就好似原主并不在意一样。 一个人扣响了房门,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微长发女性,面无粉黛,脸上几丝皱纹显得她人有些憔悴,她的手腕上贴了膏药,还有好些细微的伤口创可贴不能挡住。 冯沁对着印黎说:“吃饭。” 这饭菜提不起印黎的兴趣,从来到这里她都是蔫儿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原身和后妈井水不犯河水,一桌子一直都很安静,也顺了她的意,只有沉玉这个小傻子吃的乐呵呵的。 至少她的状态是是吃住无忧,不过这个便宜爹喜欢出轨,又养了个三被后妈发现了,于是不怎么回来。 原身的母亲印黎并不清楚,记忆里面没有,但是给她留了笔抚养费,便宜爹也没动过。基本没给过她任何,这一家人除了这个弟弟,两个人都刻意忽视了沉夕的存在。 印黎骑着单车,长腿一撑,身体轻巧落地,她掀开帽子,和零食铺子的男生打了声招呼。 “要什么?”乔林从小和沉夕一起长大,胖胖的,同班,笑眯眯的还有酒窝。总之,沉夕本人在学校里面跟个幽灵一样没什么朋友。 “酒。” “你买酒做什么?” 印黎白了他一眼:“自己喝。” 这男生急了:“你没事怎么突然喝酒了?叔叔阿姨欺负你了?” “没有,心情不好,借酒消愁。” “那也不行,你从来没有喝过酒,还未成年,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卖给你的。” “嘁。”印黎没吭声,坐在台阶前,和他说:“那我来兼职可以?” “当然可以,你脑子好,算术快。”男生憨憨一笑,酒窝显现,还蛮可爱的。 印黎伸手去戳。 “哎哎,你干嘛啊。”酒窝被戳中,乔林好像被摁住了暂停键,小心翼翼斜眼盯着这根修长的手指,不敢乱动。 “我想戳,有意见?” “e……” 印黎开了瓶可乐,咕咚咕咚抵消着夏日的热,这动作格外豪迈,匆匆干了大半瓶。 “总感觉你有点不一样。” 印黎来兴趣了:“哪儿不一样?” 乔林抓了抓头发:“暂时说不出来,叔叔阿姨做了什么吗?感觉你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外貌不变,记忆还在,只是多了串不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灵魂更改,这个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印黎没有说话,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她不相信灵魂,但她又解释不通自己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印黎,而原来的她已经变成了那个沉夕。 可是她们的记忆都还在。 会不会是庄周梦蝶?全部都是她的妄想,其实她是沉夕? 印黎晃着可乐,把最后两口喝完,易拉罐扔向远处的垃圾桶,满命。 她笑了,沉夕可做不到这样,她就是印黎。 “你作业写没?” “这不还早着呢。” “班级群里面私下和他们通知一声,答案30一科,代写200一本,实践作业进我组300一个,已弄完,限制名额3个保证带奖。” 乔林惊呆了。 “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啊。” “哪样?” “开通业务。” 原身用假期做了个简单的机器人。 虽然不是很稀奇,但在这样的一个小县城而且教育资源和一线有着巨大悬殊的地方…… 印黎和沉夕都不约而同觉得这个实践作业,对付学校的创新评奖绰绰有余。 乔林的妈妈送来了午饭,印黎笑着喊了声阿姨。 “哎,是夕夕啊。” 原身放假就经常来这儿,从小就是这样,经常兼职当个帮手,加之和乔林是好朋友,平常在学业上也帮助了他不少。 乔母自称是母亲的好友,乔林一家子从小就挺照顾沉夕的。 印黎翘着二郎腿,吹着空调格外悠闲。 “你”乔林站在柜台旁边,眼神复杂。 “大中午也没什么人,最多就买雪糕的,你也坐啊。” 乔林以前也是个爱偷懒的性子,但被沉夕带的刚正不阿老实本分。 他搬了个凳子坐她旁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偷个懒你虽然不说,但一个人站那儿总让我过意不去。” “人都是会变的。” “” 乔林讪笑:“也是,我反而觉得你这样好多了,以前就感觉人一直绷着,现在看起来还挺轻松的。” “那是,昨晚上他俩又吵架了,我脑子咔的一声就想开了,还是得享受一下人生的,不能死命卷。” 沉夕,薇城中学年级400-500,班列第一,等级c类,日常——学习。 印黎躺在椅子上想着她的基本资料,语文英语较为拔尖,也爱数学物理化学,但这三门不给面子,总之沉夕本人依旧爱得深沉待如初恋。 印黎则完全相反,不是很爱学习,喜欢简单方便快捷,极度讨厌文字之类要长期积累的学科。 “班上被你这一通操作惊呆了。” 乔林摆玩着手机,突然说。 手机里面的消息自乔林发布以后飞速更新。 ——怎么回事?沉夕你怎么突然卖答案了? ——别说还挺贵。 ——贵吗?奶茶钱而已,我要了,有奖实践作业就带我一个。 “有人要答案,有人已经付钱了。” 印黎了然,指了指桌子上的书包:“我作业都在那儿,你到时候给他们拍,赚的三七分。” “行。” “实践作业的有两个要进来。” “名字写上就行,晚上我把资料给他们整理一下拿过来,你给他们发过去,别到时候老师提问不懂,露馅了不关我事,不退钱。” “好。” 印黎已经踩上了单车。 “代写怎么办?老师万一查出来。” 她一挑眉:“暑假作业这东西老师又不看,你挑灯写不写其实都无所谓,咱班又抓的不严,我认真写的而且都会,老师估计还会挺开心咱班真的有人写了,甚至多写了好几遍。” 夕阳之下少女头戴白色的鸭舌帽,马尾压在下面,迎着晚霞,单车碾过沥青的马路,伴随着偶尔几声车铃一路远去。 印黎,匆忙黎明人间客。 风迎着脸扑过来,印黎卸下了帽子,把它扔进了车筐。 回屋的时候天色较晚。 她踩着晚饭进门,刚好卡准点,一家人在桌子上吃饭,沉夕走上前自如去舀饭坐在饭桌前。 沉起突然说话:“沉夕,你想不想要个手机?” 累了一天,正快乐地扒饭,闻言印黎抬头说:“啊?” 这是他们第一回对话。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印黎没有停顿:“当然。” “毕竟开学你就要住校,到时候有什么紧急的事也可以联系。” 印黎心中:???这便宜爹突然关心她,什么意思?良心发现? “单位发了个手机,不过我不用,你……阿姨和弟弟也用不上。” 哦~那就好,没什么歪心思就行。 “可以,我明天去办卡。” “话费我给你交,你母亲给你留的钱还剩多少我也不清楚,但我猜应该没有多少了,以后考上大学有什么需求和我说。” 啊? 便宜爹有一点其实还是厚道的,就是没碰过沉夕手中的三瓜两枣,在沉夕开始叛逆以后就直接不和她说话了,甚至懒得抚养,只是把母亲留给她的银行卡给她了。 沉夕小时候其实也不是很惨,因为人小,没什么想法,一直都是跟着乔林他妈上学回家,还以为爸爸真的很忙没空带她。 总之这孩子从小懂事,直到她知事以后。 印黎边想边拿出日记本,她不是经常记,有空了兴致一来就写几句。 此时她的手刚想碰笔就顿住了,直直盯着这个本子。 一行娟秀整洁的字迹,明显不是她的,显现在她的日记本上。 【我叫沉夕,今天是我穿书的第三个日子,没有穿书之前,我刚看完一本小说,进入了梦乡。 现在我进入了这个故事。 我在放暑假。 ——2018年7月17日】 印黎平静的诡异,她翻开下一页。 【我不清楚这种情况是不是“梦”,但我清楚自己从哪里来,这不是我的生活,沉夕,无论如何不要迷失,无论你能不能回去。 ——2018年8月19日】 印黎走出门,后妈在看电视。 “阿姨,今天几月几号你知道吗?” 冯沁打开手机,把时间报给她说:“8月19号,怎么了?” 她们的时间一致。 第3章 无声的默契 沉夕已经发现了出现在日记本上的文字,对此她惊讶过度,直接不惊讶了。 坐在书桌前,她平静翻着日记本。 【我叫印黎,今天是我来到这个陌生之地的第三天,在这之前我难得一回回家在家里的床上睡下。 鬼能想到我穿了啊啊啊啊啊! 通过对脑海中记忆的梳理,总之我发现了自己是本小说里面的配角。 ——2018年7月17日】 她看着这个宛若小学生般的字体,转过笔尖,用笔尾轻轻敲着。 她们之间可以对话吗?凭直觉来说,沉夕认为是可以的。 那她们之间可以说什么?她们交换了人生,去到了各自的世界,她们都有对方的记忆,完全不需要任何交待,她非常清楚,只需要帮印黎以及她的家人躲避原来的命运就可以。 那么这个特殊的经历,需要她达到什么目的才能回去吗?是人为的,还是机缘巧合之下的? 沉夕写下了发现可以看到互相日记以后的第一句话【叔叔阿姨很好,只在早晨晚上能见到,印归星未见过,生活步入正轨,开学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主角团。 以及,生日快乐。 ——2018年9月9日】 沉夕想了想,画了个蛋糕的简笔画。又写【我会做蛋糕,你要不试试?】 印黎的家里不过生日,是因为没有空,但其实大家都对生日很重视。 不过十八岁的时候,会办一个小小的成人礼。 没有人知道印黎一直很期待生日,那代表可能会收到惊喜,她知道家人对她的爱不少,但是她经常失望。 沉夕收到了很多来自她的爸爸妈妈哥哥送给她的礼物,这些沉夕全部都没有拆,因为并不是给她的,所以沉夕把它们放进了印黎的柜子里面。 会有人发现我和她不一样吗?沉夕脑海里面匆匆闪现过这个想法。 写完以及想完印黎的事,沉夕看了眼桌子上的手工小屋,是打算送给物理老师的。 沉夕很喜欢物理老师,从主动参选当上课代表以后,她发现了这位老师和记忆里面的有很大区别。 她是个中年戴眼镜的女人,不会打扮,看起来很死板,讲课却很有一套,实际上会喜欢一些精致的小玩具。 可能是接触的多了,所以沉夕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神秘感。 已近下午,屋内没有任何人,这个很大的房子,除了佣人显得很空荡,沉夕取了本书,找了房间的一个角落,就势坐下翻开它。 夕阳正好,落日的余晖落在了书页上,沉夕恍然抬头,打开手机,发现原身的朋友们更新了动态,在外面玩。 她突然有一点羡慕,这些自由的,无拘无束的青春,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但她很清楚以及坚定的知道,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未来,她的人生,只有她自己。 书上的每一句概念,她一句句看着,直到天色偏暗,她去写题。 印黎是在晚上看到日记本上的内容的,奇异的是,在惊讶之后,二人之间莫名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她盯着上面的字瞧了一会儿,然后边低语:“真好看。” 边取出笔开始写:【弟弟很好,乔林一家像往常一样悠闲,我经常去那边,没做危险的事,毕竟不是我的身体。 都照顾好着的,所以帮我的家人逃开书里的命运。 还有,谢谢。 ——2018年9月9日】 印黎会做蛋糕,是之前学的,于是她进厨房取材料准备,这个时候还不是很晚,冯阿姨带着孩子在看电视。 沉夕是一个被忽略的人,但是是一个有信念的人。 她边打蛋边想,搅和着面粉。所以即使成为了这个家庭中被边缘化的人物她也无所谓。 蛋糕的香气飘出了门,印黎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动静。沉玉正躲在门边偷看她,见她转过头看来赶紧缩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 印黎端着新鲜出炉的蛋糕,正撕了一点尝,她靠在柜子边,漫不经心等待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孩放松警惕往内观察。 这个“家”的两个小孩儿,都是小心翼翼的性格,只有在父母吵架的时候,过于害怕的沉玉才敢跑来找姐姐睡觉。而日常的他,面对这个姐姐,永远都是害羞和小心的。 沉夕还一直以为小孩不喜欢她。 印黎又撕了一块尝,她蹲下来向沉玉招手。 “你再不进来,我就吃完了。” 见明显是在邀请他,沉玉扶着厨房的门,犹犹豫豫要不要上前。 “想要就过来拿啊,赶紧的。” 客厅的冯阿姨坐在沙发前开着电视机,没有开灯,屏幕映照着她的脸,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厨房的两个孩子在分享蛋糕,印黎坐在凳子上吃的很开心。 “姐姐,这个是蛋糕吗?” “嗯。”借助沉夕的肌肉记忆,印黎难得品尝了一份自己的劳动果实,居然没有手生,总体来说,印黎格外得意。 在沉玉的认知里面,蛋糕就等于生日,于是他很认真地抓着一坨蛋糕,边吃边说:“姐姐,生日快乐!” 印黎沉默了一秒。 从小,印黎家里面就是不太过生日的,每个人都很忙,但是会订蛋糕会送礼物。 她会和哥哥在那个偌大的房子里面,吹蜡烛,吃蛋糕,后来就变成了自己一个人。 她很认真回了一句:“谢谢。” 客厅的桌椅磕碰,摩擦发出“吱拉”的声音,冯阿姨行走至门边,在和印黎白嫩的脸对视的一瞬间,她鼻子发涩:“生日快乐!” 印黎和沉夕的生日不在同一天,但显然这位冯阿姨并不知道。 印黎也不打算提醒,她咬着蛋糕,熟稔地把手里的盘子递给她,略带调侃的语气:“尝一点?” 凉风透过窗户,厨房的灯光晕黄,冯沁第一回正视这个被她刻意忽略的女孩儿。 她一身简单的黑色短袖,眼睛微微狭长,样貌清冷但好像蕴含着攻击性,她的头发随意地别在耳后,及肩,眼睛却满是活力。 愧疚感莫名升起,冯沁拽走了沉玉:“不要打扰姐姐,姐姐要学习的。” 印黎把蛋糕吃完就回了卧室。 沉夕在家就是看书,但成绩在年级里面并不出众。 但她有一点让印黎很敬佩,就是她从没有气馁不平,只是坚定的做着一件事,哪怕收益甚微。 手机里印照着九月九日的日期,她回到屋里翻出准备送给老师的礼物,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话【沉夕,其实有时候你可以大胆一点的。】 ………… 九月十日,教师节。沉夕送给了物理老师精心拼出来的摆件,繁琐的金属镂空花纹,无不表示着精心的制作。 柳茵是个看起来很严厉的物理老师,她的头发永远梳的服服帖帖,和年轻漂亮的老师不同,她也很年轻,但她的衣服十分朴素,上课从不见笑过。 基本上所有老师的桌子上都是满满当当,而柳茵的教师节礼物却很少,在所有闹腾的课堂上,她的的课堂是无人敢造次的。 眼镜之下看不到她的心情,柳茵将摆件轻轻放在桌子上,看了一会儿,她说:“谢谢。” “不用谢。”沉夕拨弄着手上的小铃铛,是柳茵刚刚送给她的。 和别的老师那里多数人聚集,相谈甚欢的情况不同,柳茵这里除了沉夕再无第二人。她的办公桌在角落,恰好能看清整个办公室。 她很严格,严格到谁没交作业就会被扔出课堂,要么直接别来上课,上课开小差的也让出去,她说:“不想听就去和隔壁班上体育课。” 这是一副神奇的言论,所以从第一个人真的和隔壁班一起去上体育课时,没有被阻止,也没有被年级主任之类烦到时,就一发不可收拾,经常性班级里面上物理课的时候很空,只有寥寥数人和柳茵的讲课声。 “其实这次小测考完试,我还在想要不要把你的课代表拿掉。” 沉夕一脸懵。 “你的工作效率很高,但是自己的学业却是很糊涂,基础知识不扎实,虽然我看你很认真,但是光记笔记而不动脑,浮于表面。” 那份沉夕引以为傲的漂亮的笔记,在柳茵看来并不合适。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份漂亮的笔记当我没说,但如果你想追求分数,最好换掉现在的学习方法。” 沉夕的视线从桌子上的作业本转换成和柳茵对视。 柳茵说:“你很认真,但努力用错了方向,包括布置下去的作业,你写的也很慢,知道原因吗?” 她摇头,又点头,说:“可能知道,但是我习惯了,所以改起来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你的基础不是很好,学习习惯也不是多好。” “更直接的说,我认为对你而言你不喜欢学习,你学习像一场任务,你像一个机器,只是在输入,机械性重复,不考虑效率不考虑任何,能够凭借百分百的力气最多走到中上游但和顶尖有本质的差距。” 沉夕苦笑:“我当然明白,但我确实不爱学习。” 柳茵惊讶:“那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努力? “因为这确实是任务,是信念,我很清楚它不是兴趣。” 十几岁的少年,正如沉夕,可能没有多少愁绪,也没有经历过什么,至少在她看来,她的情况相比很多听闻的看到的理解到的人的而言,很幸运了,即使她没有家。 她有对参加过抗日的爷爷奶奶,他们很爱她,沉夕的童年是在山野里面长大的,她会在清晨跟在爷爷奶奶身后去照顾菜园,会在午后下山和小伙伴们玩耍,也会在夜晚听得爷爷奶奶的一生。 那个烽火铁骑的年代,那个爱国仁人奔走呼号的年代。 当提及她的父亲,老人家闭口不爱提,最后只是说:“不要怪你的父亲,要是怪的话就怪我们。” 她还记得那些话,彼时老人家蹒跚着脚步,走在蜿蜒绵亘的山道上,用木棍敲打着逐渐长到路中间茂密的树丛。 “但也不要原谅他。”年幼的她不懂,但是她记住了。 初二那会儿,两位世界上唯二爱她的人相继离开,她被接来那个与她格格不入的三口之家,她不在乎没有家,也不在乎开心与否,她的心中只有信念。 思想跑毛的太远,柳茵很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沉夕回神,她才说:“才高二,来得及,老师教你怎么提高效率,但是改起来时间会有点漫长,你愿意吗?” 沉夕深吸一口气,然后鞠躬说:“谢谢老师。” ………… 印黎进班的时候,班内的声音震耳欲聋。 分层就是这样,沉夕的班级格外特殊,这里面有转校生、关系生、所谓差生,也有普通学生。 沉夕的班级,c类。 该如何自救呢?印黎坐在第二排,老师好像已经习惯了吵闹的课堂,除非太吵了,才会说:“安静。” 环境很重要,对于一个自控力不是很强的人来说,沉夕不是,印黎更不是。 课间操的时候下雨了,印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沉夕,你总要去试一试才知道结果。】 沉夕蹙眉,写下:【你说什么?】 此时的印黎已经面对着教师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了:“请进。” “老师好,我是c2班的沉夕。” 校长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性,听说他以前是一名语文老师。 他看着印黎,等待她说出来这里的目的。 “我想转班。” 印黎说的平平淡淡,她把准备好的成绩单拿过来,第一名的成绩就印在上面。 “我想再提升一点。” 她指着上面的第一个名字。 “也想进入一个更好一点的班级。” 他问了一句:“为什么?” 印黎想了一下沉夕的回忆,然后开口:“因为环境不适合我,我是一个容易受影响的人,但是我有信念。” 办公桌上的男人闻言收笔:“什么信念?” 印黎自信一笑:“为中华之兴盛而读书。” 第4章 长跑 你连十八岁都没有,而在成年之前,整个世界其实都会为你让路,无论是法律还是生存或是其它。 “如果我不同意呢?” “每天都过来找你,直到你同意为止。” 少年啊,本该肆意,本该追逐梦想,灿烂而热烈。 【为什么你不敢呢?】 印黎坚定地和他对视。 【沉夕,你不妨大胆一点,这个世界的规则没有那么不可突破。】 校长说:“好,我同意了,一会儿我和年级主任打个电话说一下。”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校只是一个平台,而你本该可以获取更好的平台,为什么不去试试寻找机会,而不是让机会来找你? “谢谢老师。” 90°鞠躬,印黎想到了沉夕,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和她不愿意去寻求帮助的性格。 【感谢我,少女!!!我帮你做到了突破,你懂不!参拜我。】 了解了事情原委,沉夕“噗”地笑了。 【那有没有可能,之后也要你来学呢?】 印黎懵了,对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会换回身体,但是凭二人的直觉和推测,这个时间应该会很长,换言之,沉夕的世界里面她要替她学习了。 【我靠,我去找年级主任,换回原来的班行不?】 【不行,这是我的要求。】沉夕的笔点了一下“要求”两个字,改成了请求。 【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帮你摆脱家人的命运,但是只要我不去招惹,应该可以达成这个目的,原着对我的影响力并不大。】 原着发展到哪儿了,沉夕确实很久没有关注了。 从她拒绝孟盈开始,不再和她们同行开始,虽然日常她都是一个人,但她明白命运已经不同了。 可能未来她会参与进主角团的事,但依旧和她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了。 沉夕拿着一沓作业,走过一个又一个教室的门。 柳茵不执着作业,交不交全凭自觉,所以沉夕也没有什么名单来对,有时候只能收上几本。 运动会要来了,报名的工作如火如荼。 体委拿着名单,问大家参与不的时候,沉夕刚好在发作业。 不少人在举手。 “给我看一下名单,知光报了什么?”沉夕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孟盈的话。 陆知光,本文男主,一头蓝白渐变色,沉夕颇为复杂瞟了一眼这头晃眼头发的位置。 此时他正在和幸雨晴说话。 年级第一在写题,余光见旁边放了张纸,他不耐烦抬头:“我不参加。” 沉夕:“?” 时青安,本文第一深情男配,再多的,沉夕也记不住,原身好像颇为喜欢这个人? 不过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二人之间静了几秒,然后沉夕平静说:“你的作业,给。” “哦哦。”尴尬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不过沉夕的字典里面没有这个词,她径直去发下一张。 这个曾经被印黎缠到不耐烦的男生,在身后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课间很快结束了,热闹的声音归于寂静。柳茵抱着教材走进教室,毫不拖泥带水开始讲课。 沉夕放下了认真记笔记的笔,只是偶尔在课本上标注几笔,窗外的鸟在枝头站着,光线逐渐移动,照射在了沉夕的脸上,刺得她眼睛一闭。 “沉夕。” “在。” “第四题选什么?” “a。”这一题沉夕写错了,但是她借了别人的答案提前改好了。 “解释一下。” “这一题其实我写错了,我选的是c,小船渡河时是船在静水中的运动和水的运动的合运动。船速大于水速,则使合速度垂直河岸,此时就是最小位移。” “思路没有问题,你为什么错了。” 沉夕闭了一下眼睛:“加号不小心写成了减号,检查了也没有检查出来。” 教室里面哄堂大笑。 作为一名小透明,平常是很少出现在人群中成为焦点的,沉夕也不愿意这么做。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在这场印象深刻的笑声中,她可能永远也会记得自己把加号写成减号的行为。 凡事有弊必有利,今天丢了这份脸就够了,她安慰自己,放下了手,通红着脸直视柳茵。 “坐下,这种问题以后注意。” “好的。” 九月的下午,空调的冷风呼呼吹着,有一些人在醉人的温度下已经进入了梦乡,沉夕拿出相机悄悄拍了一张。 照片上有人在悄悄说话,有人在低头做题,有人在酣然入睡,有人抬头看柳茵写板书。 此时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和普通高中生一样,这种同样的场景,一辈子都不会再经历第二次。 沉夕在日记本上写下【我有点喜欢高中生活了,至少不再是我一个人战斗的感觉。】 印黎在吭哧吭哧写语文,她们刚好互补,这孩子最烦的就是语文了。家里认为身为华夏子孙,天天都在说中文,根本就不需要中文老师,印黎自己也对语文迷之自信,考试了也不认真写。 于是被沉夕要求自检一份,判出的结果只有五十多分时,印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滞在座位前。 【语文不好补,需要长期积累,也不好拿高分。】沉夕这么写道。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沉夕在树林的角落中找到了自己下午的休息之地,这个地方很隐蔽,她啃着饼,享受着这份独处。 “为什么?” 沉夕的耳朵一动,咬饼子的动作默默停了下来。凭借她的直觉,八成有什么八卦。 但是,她不想听啊啊啊啊!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会碰到主角团,殃及池鱼然后自己的小家族就破灭了。 她运气的确不好,她碰到了主角团。 幸雨晴向后退了一步,面对着面前这个俊逸的少年,她有些不忍心。 但是当脑海中划过了一个人的身影时,她鼓起勇气:“时青安同学,你会遇见更好的,而不是我。” 她转身跑走了,留下时青安在原地一动不动。 沉夕想起来这个是原着的剧情了,但是解锁的地点是放课以后空荡荡的教室啊?为什么换到这儿了? 此时的她按理来说应该跑出去,安慰时青安,趁机一通发自内心的表白,再然后她被拒绝掉,然后印黎就记上了幸雨晴,再后来就时不时给她使绊子。 沉夕咬着饼面无表情想剧情,书页在腿上被风吹起。 “你在这儿做什么?”一个声音从身边探出,沉夕浑身一个激灵。 她表面十分淡定,实际上内心剧烈跳动,为了避免被破灭的家庭,虽然说确实挺离谱的,因为得罪了一个人最后弄的家破人亡,在现实里面不会很离谱吗? 但事实确实这样。 沉夕淡定地放下饼,开口说了一句话。 时青安没有听清,沉夕的这句话细若蚊蝇,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平常中午放学以后都在这里,有时候下午也会在这里待着。” 言下之意她不是故意听到的。 风在慢慢的吹,沉夕压了一下手上被吹动的书页。 时青安有个招牌笑容,看起来很真诚,但实际上危险性极高:“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 头顶的鸟类踩在叶子上,影子一荡一荡的。沉夕自己也没发觉自己在轻微的发抖,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拿起饼子再咬了一口。 晚自习不会推迟,她踏入班级的时候班上静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看她。 沉夕:“?” 她做什么了? 体委打破了宁静:“印黎,刚刚老杨过来了,说你去年拿了本市马拉松第三名,真的?” 沉夕:“……” 在体委期待的眼神中,她拼命翻阅着印黎的记忆,终于在犄角旮旯里面扒了出来,之所以印象不深刻,纯粹是印黎本人参加过极多体育类比赛,这些都是经常性的。 自从沉夕来到以后,她的那些比赛都停掉了,沉夕一个也没有去过。 “嗯,是的。” “女生这边报的人很少,所以你愿意吗?” 这已经是基本上稳了的?沉夕一脸黑线。 【我不擅长运动。】 印黎幸灾乐祸,写下:【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沉夕边做题边等着日记本上压出的写字声音停下。 她颇为痛苦地蹬着椅子转圈,看着房间陈列柜上一堆的奖状和奖杯,上面是各种比赛项目。 自从她们之间交流以后,印黎其实劝过她去参加体育比赛试一试,她拒绝了,印黎会生气吗? 沉夕觉得不会。 【你可以试一试的,虽然自从你来,我的身体已经有很长时间不进行运动了,但我很自信我的体力。】 【为什么你会喜欢体育运动?】沉夕不理解,她现在整个人都非常不好。 【突破极限的感觉很棒,接手你这个废物体质以后,虽然很累,但跑动起来突破极限的次数增多了,我喜欢。】 沉夕一脸怀疑,迟疑在本子上写:你做了什么? 【就是把你们班打篮球的男生全部挑战了一遍,顺带参加了我们学校的篮球队,然后报了运动会几个长跑。害,你的体力暂时升不上来,我就没有报接力。】 沉夕麻木。 她笔迹极重,写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你——有——病!】 力道甚至穿破了纸张,把印黎吓了一跳。 印黎匆匆写下一句话,就合上了本子。笑话,看得出这姐很生气,等她来骂她吗?虽然没听过沉夕骂人好像。 很久以后,她悄悄翻开日记本写下:【其实你明天可以去操场试一试,对付校运动会这种小儿科,很简单的。】 沉夕不喜欢长跑完以后,那种喉咙里面好像含了一口血的感觉。 但总之,报了就是报了,基本上女生的项目,沉夕都在场,扔实心球倒是没有她,由去年的冠军依旧包揽。 沉夕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踏入了跑道,此时班上另外几个男生也在。 体委看到她来没什么反应,只是重新准备发起预备的动作。 身体好像被另一个人接管,在印黎千百次起跑动作的肌肉记忆下,她脑海空空,等待指令。 “预备,三、二、一,咻~!”哨声响起。 她像离弦之箭。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沉夕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大的呼啸的风声,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周围疾速倒退的建筑和人影,她从未跑过这么快,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跑。 黑色的高马尾,黑色的短袖,那是自己又不像自己,同步的节奏,笑的格外灿烂,然后逐渐体力不支,被她超过。 沉夕放缓速度,逐渐停了下来想等她。 是幻觉吗? 她看不到这个影子了,耳边好像有个声音,格外温暖安心,印黎说:“还不赖。” 沉夕往回走,忍不住笑了:“还不赖。” 体委震惊看着沉夕走过来,少女背对着阳光,她的冷白皮不会被晒黑,也没有任何不适,人看起来格外轻松,除了额头上的汗,甚至不觉得她刚刚跑了一场长跑。 “你跑了十一圈。” 沉夕揪出他手上的扇子,给自己扇:“哦。” 他们的操场是四百米一圈。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沉夕背上书包准备回家,被体委叫住了:“我敢肯定这回运动会你会大放光彩。”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生眨了眨眼:“董榆。” “哦哦,我记住了。” 好像是个和男主关系很好的男配? 好半会儿,身后传来怒吼:“印黎!同学一年了你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沉夕转过头,笑的格外开心,她把手在嘴前合成一个喇叭状,大声回:“毕竟我也没有发过你的作业!” 这节课剩下的人不多,很多人都提前走了,但是在场留下训练的人,或多或少都突然对这个名字叫印黎的女生有了印象。 孟盈靠着体育器材,围观了全程。 这个刚刚在操场上跑了n圈的女生,和现在这个万里晴空之下,不施粉黛笑的格外开心的人,她突然发现她和印象中那个桀骜的女生好像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好吗? 她用手指绕了一下头发尖,旁边的人见她没走问她:“孟盈?” “走。”孟盈和身边的一群人离开。 挺好的,她想,和印黎一起的时候其实很开心,她好像和周围的很多人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她想不出来。 “孟盈,就是我爸爸想让我问一下他那个生意” 孟盈掏出一张名片,见怪不怪:“让他打这个电话,就说他女儿是孟盈的朋友。” “好好,谢谢!” 为什么不一样呢? “晚上你想去哪儿玩?我请客”那拿到名片的女生笑得格外灿烂。 “去ktv唱歌。” 她好像想起了和印黎待一起的时候,她问她:“晚上我们做什么?” 印黎揉了一把她头发:“给你买奶茶,早点睡身体好。” 孟盈转头,她感觉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远处的那个少女双肩背着包,和以前单肩潇洒挎包的姿势完全不一样,带着一种乖巧。 她现在这样好吗? 她其实有答案的,好啊。 第5章 运动会 搬书的课间,乔林手上抱着一堆书,问她:“以后还回来吗?” 印黎想了想,说:“毕竟是从我们班出来的。” 乔林看着手上那一堆书,最上面的一本是语文必修三。 清晨,晴空万里,是一个好天气,路过的班级里面,学生在补觉,万籁俱寂,仿佛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沉夕。” 印黎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是在叫她:“怎么了?” 乔林笑起来很可爱,有一个酒窝:“谢谢你,以后依旧去找你问题。” “嗯。” 夏天的室内,新书的味道弥散,印黎路过的每一个书桌上,基本都是有着不少的书堆叠。 桌子旁边的书箱里面,一本又一本摞的整整齐齐。 3班班主任给她安排了位置就静悄悄走了。 新同学们刚开始会有人好奇瞟几眼,但之后就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了,班内错落着不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头,还有的在看书做题。 摊开题册,不知道时间是什么。悄无声息就融入了这个班级,除了更安静一点,秩序更好一些,这些同学也会下课聊八卦,聊各种各样的话题。 印黎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天。 【适应的还可以。】 【你没有想做的事吗?】 印黎看着这句话,打开水杯喝了一口,写下【什么意思?】 【因为我知道你的记忆,所以你的生活很精彩,到了我那边每天看书学习,你会不会不适应吗?】 【刚开始会不适应。】 天上的月亮在云层中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牙儿,几颗星星被摁在夜幕中,印黎拆了颗棒棒糖,浓郁的牛奶味在口中散开。 【但这毕竟是你的世界,我只能顺着你的习性来做出改变。】 【你的那些活动我都没有参加,包括以前的朋友,我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印黎满不在乎【无所谓,就你这个性子,现在不会还在写题。】 沉夕停下了笔,看了眼手边的练习册。 【嗯。】 【啊?】 印黎有些难以置信【你现在除了吃饭睡觉训练无时无刻不在学习,对吗?】 沉夕想了想,点了点头,抬手写下【差不多】。 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印黎搓了搓手,想说什么但还是放下了笔。 【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梦想,不得不去做。】 篮球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度,身边响起了惊叹,印黎走向新同桌,接过了她手中自己的水杯。 “谢谢。” 脸颊红了半点,粉色在少女的脸上漾开,沐瑶捂着脸激动说:“你真的好帅。” 用卫生纸擦汗的印黎动作一停,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有眼光。” “午饭吃什么?” “面条。”印黎两手空空,不拿一本书。 这样的她和抱着书的同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半晌,印黎问:“你带书做什么?” “回去看。” “不午睡吗?” “当然睡,但是还是得先学一会儿。”忘了说她的新同桌是个学霸。 印黎把面条卷了卷,塞了一大口,吃得毫无形象,同桌边吃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本子背单词。 沉夕平常吃饭也是这样的?拿着一个小本本?她想,然后带入自己外表,怎么想都觉得不搭。 此时在阳光下跑动的女生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旁边的幸雨晴问她。 “有可能。”接过了她递来的纸,沉夕又打了个喷嚏。 饥饿缓解,印黎才放缓了吃饭的速度,对面新来了个男生,端着碗坐下。 “嗨。”乔林和沐瑶打了个招呼,依旧是招牌酒窝,笑起来格外友善。 沐瑶大方向他挥了一下手:“你好。” “怎么了?”印黎问他。 “就是下周,我们年级有个篮球比赛,咱班想问一下你打算代表什么参加?” “什么代表不代表的?” “你们班没说?” 沐瑶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小本本,竖着耳朵在旁边听,闻言加入话题:“当然。” “就是下周学校准备举行篮球比赛,然后包括校队也在,每两班一男一女两支队伍,之后冠军和选拔比较突出的人代表学校去参加校联赛。” 喝下大半汤,印黎放下碗:“我先等通知。” “你很喜欢运动吗?”回宿舍的时候沐瑶问。 “嗯。” 与此同时的沉夕,看着八百米三分十几秒的成绩,陷入了沉思。 幸雨晴也很惊讶:“没看出来你很有运动天赋。” “不,我不是,我没有。”沉夕捏着ssr卡的体质不知所措。 那天帮幸雨晴解围以后,她就逐渐靠近沉夕了,由于女主本人也是学霸一枚,沉夕也经常问她题,久而久之二人就熟了。 不过和女主走的这么近,剧情会继续怎么走下去?二人从书中的印黎单方面认为的情敌,变成了朋友的关系甚至还可能朝着好朋友的方向发展,沉夕不知道能不能逃脱结局。 不可否认她蛮喜欢女主的性格的,况且也算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学业上也帮了自己不少。 沉夕用湿毛巾擦脸降温,这个操场上,男主和男配,以及女配等角色集齐了,她这里备受关注。 总感觉要被那几个人眼神暗杀了,小说里面的世界和现实真的天差地别。 沉夕麻木地想,女主本人还半点不知道,拿着水看着她满眼崇拜。 “回家,这天气太烈了。”沉夕背上书包,撑了把太阳伞。 【所以你和幸雨晴成为朋友了?】 沉夕点点头:【嗯】 印黎眼角一抽:【你做什么了,你俩成为朋友了?】 沉夕把事情经过给她解释了一遍。 看到校园霸凌的时候,印黎心想:原来这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好,随便你,但是一定要避开书里描写的结尾。】 【为什么你不想转学呢?这样不就不会有任何接触了。】 【你可以去问一问。】印黎一脸料定写下。 于是沉夕去问了,她甚至打给了传说中的哥哥求援,得到的结果自然是不能转学。 【起码我也有点重要戏份好。】印黎坐在桌前,好像早已知道原故事剧情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沉夕喝了一口水,深吸气,试图压下怦怦乱跳的心脏。 两个人好像都逐渐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身为一名有点戏份的配角,她不能太过远离主角,即使有幸逃脱,也一定会有理由让她回来。 ———— 运动会如约而至,烈阳之下,主持人在主席台上讲解着陆续走过的方阵。 举着12班牌子的孟盈充分展现了校花的美貌,黑色的纱裙和精致的妆容让她成功收得无数喜爱,不过她期望被看到的男生,视线和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幸雨晴罩着熊玩偶,跟在沉夕身边,走得笨拙又可爱。 陆知光趁着无人注意,跑到她身边,敲了一下玩偶熊的头,然后在幸雨晴转头的时候躲在她身后又敲,敲的幸雨晴怒了:“你烦不烦!” 自知惹她生气了,陆知光晃着一头染回来的黑发讨好笑笑,但幸雨晴不想理他。 陆知光把头靠近她试图让她消气:“别气了,给你敲我的。” 队伍开始前进,班主任走过来让他回去了。 “运动会也不安分!这回运动会不夺金,你看我回头怎么削你。” 顶着幸雨晴的目光,陆知光不好回怼,匆匆一溜烟儿回去了。 “他怎么把头发染回来了?” 幸雨晴提起陆知光就很嫌弃:“你不觉得那头蓝白渐变发很杀马特的感觉吗?好好一个高中生,非要搞成精神小伙的即视感,自己还觉得很帅。想不明白,我就和他原话直说了,然后他就染回来了。” 沉夕失笑。 班级走过主席台,孟盈一身黑色纱裙,精致的妆容,天生好似带有一种女王气场。 沉夕和她仅有一人之隔,身着班服走在后面。 他们之前有排练好节目,孟盈开始跳舞,平常还不觉得什么,但那一瞬间沉夕懂了为什么这女孩被评为校花,在这一刻,她像只精灵一样灵动。 高中在这种时刻绽放,无论是高中生们在开幕式上精彩的演出,还是重头戏之下的比赛。 第一项比赛准备的时候,幸雨晴站在旁边陪她等待,她问沉夕紧张吗。沉夕仔细感受,摇摇头:“毕竟参加过那么多比赛,还训练了那么久。” 感谢印黎这个疯子,对体育比赛情有独钟,导致面对这些比赛时沉夕平静的不像话,毕竟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 枪响,看不到任何人,只顾着冲向终点,所有的一切好像只有一刹那。 沉夕放缓速度,捏着终点的带子,把它递给了旁边的人。 轻轻松松。 “要水吗?” 太阳很烈,沉夕打了个哈欠,任由皮肤被阳光直射,对幸雨晴摆了摆手:“不要。” 她和幸雨晴回到观众席。 旁边不少人围过来:“太厉害了。” “吃橘子吗?” “我这儿有薯片。” “喏,功臣喝饮料不。” …… 沉夕受宠若惊,一一谢过,接下那些零食饮料。 没坐一会儿又是跳远,沉夕拿着号码簿去准备,董榆把毛巾和水递给幸雨晴,然后安排另外两个人一起去。 “大家一定要喊好加油,不管赢没赢,气势不能输!”鼓声敲起,隔着老远沉夕都能听见一个大喇叭:“印黎!” 然后是一群人的呐喊:“加油!” “真热血。”幸雨晴跑来沉夕身边,抱着水感慨。 “确实。”沉夕盯着跳远的对手。 讲台上读着通讯稿,各班鼓点紧密,烈阳之下加油声热火朝天。沉夕其实参加过很多次运动会了,从小到大,大抵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样热烈激情的运动会,加油声喊到嗓子哑,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青春,每一年都像金子一样灿烂辉煌。 【很有意思。】沉夕总结了短短一天的感触。 【哈哈,要多多参加,别总是闷着。】 沉夕很认同【确实,无论输赢。】 印黎打篮球比赛时,凭借着技术弥补体力的不足,但还是遗憾被刷下来了。 【那怎么办?】 【看看明年还能参加不。】 【明年不是高三?】 【学习和运动没什么冲突,再说了,我又不执着学习,我就不是这个料子,高中过下去就行了。】 沉夕想到印黎好动的性格,再想到她的背景,点点头【确实。】 第6章 坚定与适应 幸雨晴给沉夕加油的同时,也有去给陆知光加油。 由于印黎以前积累的“声望”可能有点高,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幸雨晴再没遇见过找茬儿的了,3000米结束的时候那个少年扑了喜欢的女孩满怀,紧紧拥抱着她。 这大概是沉夕高中的最后一个运动会了。 这之后她会全身心准备高考。 3000米,沉夕瞅了一眼旁边的幸雨晴,表示怀疑:“你行吗?” “不行。”幸雨晴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她格外紧张。 “待会儿别摔了要我们扶你。”旁边突然插进来一句话,声音具有攻击性但不乏清脆娇艳,和本人一样,正是孟盈。 “不会的。”幸雨晴摆手笑笑。 班上一共就报了三个女生,命运的安排,她们三个人刚好都聚齐在了这一个小组,沉夕左边是幸雨晴,右边就是孟盈。 沉夕眨了眨眼睛,旁边的孟盈短裤短袖,一头高马尾,即使是这个时候也有妆容点缀,仅仅是夸她美已经没有什么新意。 沉夕觉得她应该还是个很自律的人,无论成绩还是外表。 哪哪儿都很优秀啊。 台上报着即将开始比赛的通知,她收回发散的思维,准备起跑。 枪响,沉夕稳稳跑在第三个,此时阴天,无风,她的发丝在半空中划过。 路过班级的时候,能听见鼓点和大把的加油声响起,沉夕旁边突然冲过一个身影,正是孟盈。 鼓点密集,就是没停过,场内的运动员逐渐拉开了距离,四圈了,沉夕到现在都没怎么累,但逐渐开始有人体力不支。 第五圈的时候沉夕逐渐看到了前方的幸雨晴。 她超了一整圈。 幸雨晴越跑越慢,眼前视角模糊,最终天旋地转。 沉夕一惊,加速去靠近她,但没赶上,眼看幸雨晴要头着地,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旁扶着她连着一起倒下了。 沉夕停下扶起了她俩,孟盈有些不自在:“我体力也快要没了,你别管我们,回去跑名次还来得及。” 沉夕有点担忧,幸雨晴坐在跑道上冲她一笑:“没事的,赶紧去。” 沉夕她回头,远处一直关注这里的陆知光等人也正在往这儿赶,孟盈和幸雨晴都坐在地上,咬牙,沉夕没再管,依旧比赛。 最后一圈,场上基本上每段路程都有人在坚持。 不知道名次是什么,沉夕只是跑下去,直到路过终点线,她看到了那一段拉起的红线。 她冲了过去,董榆给她递水,沉夕没接,喘着气问:“幸雨晴怎么样了?” “她吗?和孟盈在医务室,陆知光、时青安还有老贺,咱班大部分人都在那儿。” “你怎么没去?” “我可是体委。”董榆扶了把眼镜,这个偏向斯文的男生,被迫当上体委以后还真的把这份工作做的很到位。 “长得倒挺斯文的,就是内里败类。” 董榆抱着名册记录的动作一顿,抬头:“我哪儿败类了。” “作业都不交。” 他一笑:“行,回头给你交。” 不得不说,课代表做的很认真负责到位,也挺刚正不阿的。 沉夕去的时候,医务室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寥寥几人。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留下来。”沉夕站在角落莫名其妙遭到了质问,她转头指了一下自己,一脸疑问。 “就是在说你。” 时青安表情不认可,严肃询问沉夕,言语中还带着责备:“你既然和她成为了朋友,当时就应该留下来,而不是让她和孟盈待一起。” “你有毛病?”搞半天沉夕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数落了。 “管你什么事?你是幸雨晴的谁?你有问过她怎么回事吗?”甩下三句话,沉夕去病床前看幸雨晴,她正在和陆知光聊天,见到沉夕眼前一亮。 “没事?” “你拿到第几名了?” “没事啊。” “第一名。” 两个人同时询问又同时回答,于是沉夕脸色有些发红,感到有点尴尬,幸雨晴反而笑笑。 孟盈也在听,闻此:“你俩好配,说话都这么默契。” 陆知光笑容一僵。 “咳。” 时青安走来问幸雨晴:“你不生气吗?” 幸雨晴很懵:“为什么要生气?” “你当时倒下了,印黎刚好在你身边,但是是孟盈接住了你,明明你们是朋友,她却丢下你自己走了,你不因为这个生气吗?” 沉夕:“”这算是关心则乱? 幸雨晴不知道“印黎”喜欢时青安,闻言很生气:“时同学,当时有孟盈在,而且是我要求印黎去比赛的!你这样误会她,我会觉得你很过分!” 在幸雨晴的强烈要求下,时青安给沉夕道歉。 【你什么想法?】对于此事沉夕并无任何多余的情绪,但是仔细想一想,沉夕觉得还是要告诉印黎。 【没什么想法的。】印黎睫毛微颤,低垂眼睑,挡住了情绪。 沉夕问过之后就不再写任何了,转头写作业。 ———— 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印黎踩着单车在江边迎风。 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也不能做什么刺激性的跳伞蹦极之类极限运动,印黎把车停在路边,在江边找块石头坐下。 她买了瓶汽水,气泡声滋滋响。 什么时候喜欢上时青安的? 她拿石头往江内抛,试图寻找最开始的记忆,但怎么也找不到。 “放烟花吗?”一支仙女棒出现在了旁边,顺着捏着它胖乎乎的手,印黎看到了乔林。 接过打火机,印黎点开一根,看着它一点点燃尽,随后乔林又给她递了一根,直到一把燃完。 他们看着绽裂的火星,远处的灯光恰好,能看到相互的大致模样。 “你不是沉夕。” 独属于男生的声音放的很轻,好似空中一飘就能散。 印黎只是看着火花,什么也不说。 “她去哪儿了?” 沉夕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但很惊讶的是,在印黎和沉夕的身边人中,第一个发现原主变了的人居然是乔林。 “不能说。” 乔林很清楚,也没打算得到答案。 “但有一点告诉你,她很安全,好着呢。” 最后一根仙女棒的火静下来了。 除了相信别无他法,面对无法控制的意外,我们能做的只有镇定自己,然后寻找办法突破。 乔林说了一句谢谢。 印黎叫住了他:“沉夕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幸运。” 乔林胖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连带着印黎那个记忆中的人也逐渐淡去。 喜欢一个早已和记忆里面不一样的人有什么意义。 人呐,别总活在别人影响下的过去,也别老是被无关系的人牵扯情绪,哪怕那个人在心里很珍贵,也是徒然,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那个小时候给她递橘子的孩童早已消失,而她也不能一直停在那里,印黎踩着单车,在深夜迎着风吹,直到衣服浸了汗水,发丝也贴在脸上。 她把单车停在旁边,抽出水灌了两口。 旁边骑车来一个老大爷,看到累成这样的印黎:“小姑娘还挺爱运动的。” “当然。” ———— 夏天能尽早结束最好。沉夕背着书包站在屋檐下,她感受着黏糊糊的空气,这雨下的突然,迎面热浪滚滚。 一个人影从雨中跑来,停在了沉夕的旁边。 “你居然没拿伞?”见沉夕带着耳机,董榆戳了戳她。 “嗯。” “耳机里面放的啥?” 沉夕摘了无线耳机递给他,董榆兴致勃勃戴上,结果听到里面放的是熟悉的高考英语听力,他瞬间不笑了。 “你可真好学。” 沉夕欣然接受:“谢谢。” 屋檐上的水珠不间断,形成玻璃般的透明水晶串,咕噜滑下。 在寂静的听雨中,董榆问:“你学习有原因吗?” “有啊。” “为了什么,不会是时青安?” 沉夕白了一眼:“我有那么肤浅?” “难道不是?” “你哪只眼睛看的?” “这不是公认的。” 沉夕嘴角一抽,试图和他理论:“读书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人读,我是为了我自己,谢谢。” “陆知光是为了幸雨晴,最近发愤图强。” “哦。” “时青安虽然没说,但保持学习的劲头也和她有些联系。” “哦。” “你没什么想法吗?” “没有。” “不喜欢时青安了?” 这话沉夕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是她的话当然不喜欢,但如果是印黎的话,沉夕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能代替她。 “无可奉告。” “你挺简单的。” “?” 雨逐渐变小了,董榆戴上衣服的帽子,朝沉夕招招手,在雨中离去。 沉夕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思考他最后的一句话,但得不出什么结果。 来接她的车停在了旁边,司机下车给她打伞,沉夕看着逐渐加速移动的景物,某一瞬间她和奔跑的董榆对视一眼。 家庭,大环境,很可惜这些和你都没有任何关系,醒醒,沉夕。 沉夕默默拿着手上的笔,再次沉入题海。 印家夫妇发现自家孩子都不出门玩了,夜晚还在刻苦学习做题,十分惊讶。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过会儿就睡。” 这些以前求而不得的资源,老师的指导,沉夕而今唾手可得。但一样珍贵的东西一旦没有时限限制,这个人就会觉得理所应当,沉夕坚定地认为她拿到的只是一张体验卡,她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狗,在一桌子盛宴上不知饥饿疲倦。 印黎觉得她这样挺辛苦的,但也能理解。 沉夕的家庭不会给予她多么好的成长环境,经常性连安静学习的地方都没有,特殊情况下她还需要照顾小孩,时间大大被压缩,和爱玩的印黎相比,效率甚至也比不上她。 空有一身干劲,而无用武之地。 连着也一起被带动了,不过印黎还是更喜欢参加一些体育活动,她喜欢参加刺激的项目,偶尔还能逗逗小孩儿。 好不肆意。 被抢了酸奶的沉玉拿着果子,委屈:“这是我的。” “下回给你带糖。” “你骗我。” “我哪儿骗你了。” “你上回回来就这么说,然后没有给我带。” 呀?记性这么好? 印黎失笑。 秋天扫下一片又一片落叶,小豆子和姐姐出来溜达,住校的生活适应的还好,印黎人缘好,和室友玩的也可以。 就是少了熟悉的人,有时候也有点寂寞哈。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自己的家人。 第7章 变化 期中考紧张到来,班内明显两极分化严重,不在乎成绩的人打打闹闹,在意的人紧张复习。 沉夕一下子乱了套,心情也十分紧张,忙忙碌碌的。 晚自习班上声音不大,为了给平均分主力军学习空间,班主任特意叮嘱大家保持安静。 同桌单手支着脸蛋,看沉夕像个辛勤的蜜蜂一样这边那边写一点,一下子忍不住笑了。 “你这样没效率?” 沉夕用笔在桌子上画圈圈,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 洛南说:“会很影响状态的。” “我也知道。”沉夕很沮丧,“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她演算的手不住发抖,焦虑被她放大,她很清楚自己十分恐惧考试。 眼见着她越来越慌乱,但依旧强自深呼吸保持镇定,洛南抽出了她手里的笔,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我们出去。” “可现在是晚自习。” 洛南耸耸肩,指着不少空位置:“有些去操场打篮球了,还有的逃课了。” 两句话说的轻飘飘的,沉夕却仿佛被刷新了。 “自习课也能逃?” “怎么不能了?老杨还默认了。”洛南牵着她往前走的手一顿,转头疑惑:“你之前不也经常逃课吗?” 印黎以前确实这么做。 沉夕试图让她改主意:“虽然这么说,但我们可不可以不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沉夕吞口口水,满怀希冀。 “怎的一个暑假你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性格也突然怂了?”洛南突然凑近沉夕,端详她。 “你要不猜猜?”沉夕面上镇定。 洛南单手插兜,回头继续牵着她走:“我不猜,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被家族掉包了。” 二人走了一会儿,洛南又停下:“我知道了。” 沉夕不明所以:“怎么了?” 洛南严肃:“你家不是小企业吗?告诉我你怎么卷入暗杀名单的,其实你不是真正的印黎?你是派来迷惑我们的克隆人印黎。” 沉夕:??? 操场人很多,但因为广阔和大也听不到很大的声音。走着走着沉夕脚边多了颗足球,她抬头,后退,上步踢球,足球窜的老高,但是没有多远。远处接球的人跑过来踢走,吹了个口哨。 “你刚刚是想踢过去?” “嗯,用错力气了。” “是不会用。”洛南说。 风轻轻吹了有一会儿,她俩走上台阶,洛南问:“为什么你这么焦虑呢?” 沉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慢,但这个世界很快,快到她根本跟不上。 洛南说:“你之前做的事,有尽心尽力吗?” “有。” “这不就行了。” 洛南一蹦一跳,在台阶上的边边保持平稳行走,她摇摇晃晃,但是没有掉下去:“我看你可认真可努力了,不过收效甚微,人们说这叫假努力,但实际上很多人都是这样,十分耕耘一分收获。” “我不在乎假努力与否。”沉夕心情突然回归了最初的平淡:“我只是觉得,走在这条路上,只要饿不死,我还在走,尽管结果可能不尽人意,我依旧缓慢而坚定就好。” 操场上突然有烟花放起,讲台的灯光打上了脸,刺目的光芒照的沉夕眼睛一闭。 伸手挡住,她和洛南看去,主席台上陆知光拿着话筒。他说了很多和幸雨晴的小事,他们也有过摩擦矛盾,但好在最后回归和好,陆知光喜欢她,问台下的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是表白啊。 沉夕和洛南在操场的台阶边,这里基本上算是视野死角,良好的视力她看到了台下的很多人。原文重要角色基本全在,不只是他们,还有一些别班的人。 这一刻,沉夕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小说的存在,主席台中心的人熠熠生辉,台下的人也俊男靓女。而她像一个世外人一样,漠然看着一切,毫无心理波动。 “怪不得我们班今天很多人不在,连幸雨晴也是。” 洛南伸个懒腰,摆弄指甲:“今晚估计很多人都会失眠的,期中考试又有不少人要考砸喽。” 校园男神有主了,校园女神也有主了,在这个容易做梦的年纪,暗恋被很多人捧的小心翼翼。 沉夕喃喃:“有些羡慕。” “?” “他们可以关注学习之余其它的事,而我所有的心力花费在这个上面,无暇其它。并且在这个本该热烈的年纪,我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有什么傲人的成绩,我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放心,我却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不会被别人影响情绪,你没有受到青春期激素的影响,即使你喜欢上了时青安也能很快冷静放下,而这样的你,不只是我一个人羡慕。”洛南把手放在她脸前,摆了摆。 好像我们一直都在羡慕别人,羡慕别人的光鲜亮丽,却没想过他们的艰难险阻和其间的痛苦挣扎。 “走,我们回去。” “要饮料或者酒吗?”董榆的声音猝不及防,台阶下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不明白他听了多少,也不在乎他听了什么,他笑嘻嘻拿着两瓶橙汁、两罐啤酒冲她们摇摇。 洛南蹲下来熟稔各拿一瓶,把橙汁递给沉夕。 “洛南,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没忍住,沉夕开口。 顺着沉夕的声音,易拉罐刚好拉开,董榆把罐子递给洛南,二人闻言对视笑了。 “逗你的不是酒。” 沉夕不太相信。 “真的,只是果汁,你要不要尝尝?”洛南把易拉罐递给她。 “不用了。”沉夕摇摇果汁,拧开瓶盖喝一小口,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她想着这个牌子的果汁在她的世界也有。 二人明显有种插足不了的氛围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电灯泡以后,沉夕识趣抱着果汁离开:“你们聊,我先回去做题了,今天也加油努力。” “好坚定的一个人啊,也不松懈,这种人挺少见的。”董榆感慨。 “不少见。”洛南否认,“像她这样的人很多,只不过我们不是而已。” 不置可否,董榆把罐子和她的一碰:“今天也开心。” “开心。” 沉夕在做题,十点多,班级陆陆续续回来人,桌椅摩擦,但都很沉默。 没有焦虑以后沉夕做题做的特别开心,也不纠结了,翻翻书背背公式,写写生僻字,整个人头上好像开着一朵小花,左右摇摆。 旁边递来一个小纸条,洛南写字格外用力:幸雨晴拒绝了陆知光。 沉夕一清二楚。 她回了个:哦哦。 小纸条继续: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沉夕当然知道为什么,原着又不是没写,不过这场大型全息校园恋爱第三视觉沉浸剧,沉夕表示初来乍到的兴奋劲结束以后,之后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 她想了想,回了:? 又添了一句:其实我更好奇你和董榆的关系。 右手边收到纸条的人一下子没动静了,沉夕抬头发现了她泛红的脸颊,冲她眨眨眼睛,笑的格外灿烂。 心虚的人在想着钻地缝,看来洛南没空和她八卦了。 一夜题做的好不快乐,放学回家的时候,沉夕爬上了车,刚上车就感觉到不对劲,明显多了个人。 “哥哥。” 西装革履,好像不是男配来着,原着中这位哥哥蛮神秘的,家破人亡也没有见出现过。 可能因为人物挺边角,和原着无关? 长的倒是挺好看的,沉夕再次感慨这个小说世界人物建模捏的超好,她觉得此世界还有浓重小说气息的原因就是身边俊男靓女太多了。 人如其名印归星,剑眉星目,书卷气息不浓,有莫名的沉稳感,大学毕业两年,职场人士。 沉夕把书包放下,距离她来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位传说中的哥哥她是第一回见面。 “生日礼物。” 沉夕接了:“谢谢。” “不拆开看看?” “不拆。”沉夕打个哈欠,十分安定,丝毫没有面见不熟人士的社恐心理,她学了一天了,累的只想睡觉。 于是这位哥哥刚想接受来自妹妹的关怀问候,甚至激动相迎,就发现她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困?” “小姐最近学习特别认真,功夫下的很深。” 印归星觉得形容错人了。 迷蒙中洗漱上床睡觉,第二天爬起来下楼,发现一家人都在,沉夕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回去了。 “她不是放假了吗?”印归星发现怎么妹妹比自己还忙。 印家夫妇倒是很欣慰:“开窍了。” 回来想说的正事被自己全然忘了,印归星很担心妹妹的状态,他认为自己的妹妹是个怎么样坐不住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 八成受了什么刺激,不会是情伤? 在第n次往楼上瞟以后,客厅看电视的娘娘开口发话了:“你担心就去看看和她聊聊呗,坐这儿什么话。” 印归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午饭吃完跟着妹妹一起上楼了。 沉夕关门动作一停,问站在门口的他:“有事吗?” “哥哥想问你事。” 今天沉夕和印黎刚好都放假,上午沉夕和印黎说了她哥哥回来的事儿,印黎不以为意。 【八成是想说他那个女朋友的事,二人以后应该会移居海外,你不用多在意,我也四年多没和他有什么交集了,他放假也很少回来。】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印黎摇摇头,有点委屈【我有什么,他以前和我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经常叮嘱我好好学习。后来上大学走了,爸妈平时也不在家,偌大一个家空荡荡的挺难受的。】 【需要我注意什么吗?】 【沉夕,人是会变的。你不用多说什么,你也不会露馅儿的。】 沉夕有点不知所措,却忍不住插一句话【所以两个世界认出我们不一样的只有乔林啦?】 【嗯。】 风乍起,沉夕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被吹掀两页,她转头去关窗纱。 印归星全程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沉夕坐床上,拆了包薯片,给他倒了一杯水,把平常写作业的位置挪给他。 “坐?” 印归星走进来,挺拘谨。 “果冻吃吗?”沉夕问他。 印归星摇头。 “那你要是想喝茶什么的自己去泡?我这儿没有。” 沉夕知道他来势不简单,同时她也在思考这位哥哥想做什么,于是默默塞了口薯片,等待他的发言。 “爸妈和哥哥这几年很忙,你一直挺受忽略的,哥和你道歉。” “啊,没什么的。”沉夕还觉得挺好的,不然性格习惯什么的不好掩饰。 “怎么喜欢吃零食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 沉夕的柜子里面有很多小零食,桌子上也摆了不少,被看见问问也是难免。 “嗯嗯,突然发现还可以,我就试了试,味道不错,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沉夕点赞,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那我送的你估计不喜欢。” 沉夕疑惑。 “你没拆开?” “嗯。” “是个车钥匙。” 沉夕满头黑线,这哥哥挺壕的哈。 “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但印黎肯定喜欢,沉夕于是连忙摇头:“很喜欢很喜欢。” “那怎么不去提?” “我没成年,哥你这个送早了,总之我不开。” 沉夕觉得这得和印黎说一下,毕竟不是给她的。 “你不是喜欢飙车?” 印黎的锅,沉夕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寻思了一个折中的回答,沉夕谨慎开口:“可能现在不喜欢?” 哥哥明显有一点失落,他送的礼物妹妹并不是很喜欢,他还以为能作为一个惊喜。 “哥哥,我是三好学生,不飙车,你哪儿听来的。” 沉夕麻木。 第8章 一瞬间的委屈 前段时间她和洛南给自己评了奖,沉夕给予自己三好学生,洛南举双手赞成。 无规矩不成方圆,恪守本分的沉夕和潇洒自由的印黎有着本质的区别,二者差异非常明显,沉夕也坚决做不来印黎做的事,包括她的行事风格也模仿不来。 “你变了好多。” 印归星感觉到了违和,但他说不上来。他很敏锐,沉夕倒是挺好奇这位哥哥会不会发现他熟悉的印黎被“掉包”了。 “这不是正常的?你有什么想说的赶紧?因为我要准备期中考试。” “哥哥记得你以前不爱学习?” 不爱学习吗?沉夕回忆印黎的记忆,搜索出印黎拒绝哥哥让她去写作业的提议。 “那是因为当时会,所以觉得没有必要写。” “那现在为什么?” “现在觉得学不会,就得花费时间学呗。” 她把哥哥送出门,想合上门但被制止住了。 这位哥哥使力扒拉着门,眼神流露的情感严肃又复杂,甚至还掺着点儿欣慰? “等会儿,你学习不是为了什么人?” 沉夕满脸问号,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沉夕很认真告诉他:“为了国家,为了千万人。” 很明显哥哥被镇住了,眼见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沉夕连忙关掉了门。 累死了,还是喜欢简简单单,不刺激的事儿和普普通通以及一点点安心的小乐趣。 沉夕练字的过程中,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写下:【沉夕和印黎,各在征程。】 秋天来了,冬季在路途中,春天一定不会远了。 怎么又突然励志起来了,沉夕笑了笑,打个哈欠。 准备准备,周五就要考试了。 ———— 印黎咬着一片儿面包,背着书包踩着单车慢悠悠穿梭在街上,乔林在旁边边跑边跟着,手里还有一盒牛奶。 “我说你慢点儿,我跑不动了。” “已经够慢了,大哥,再慢我要控制不住了。” 印黎放缓速度,自行车在低速的状态下很容易方向不稳,她索性跳下车,把车递给他扶着走。 住宿生,没有电子产品侵袭的日子也没有娱乐产品。印黎于是想办法把自己的爱车带进来了,刚开始门卫大爷还不同意,直到她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才得以解决。 “减肥结果不尽人意~”印黎贱兮兮调侃。 “这不是才开始。” 醉翁之意不在酒,前几天乔林拜托印黎监督他减肥,实际上二人都心知肚明他是为了什么。 “快期中考了,期中考以后就是运动会,到时候你打算参加什么?”乔林问她。 “我猜我会破个记录,拿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哈哈。”印黎十分自信。 和清晨在校园里面转圈跑的轻松惬意不一样,a3班一进去就格外安静,班级里的人在早上昏昏欲睡,其周围却好像充斥着奇异的硝烟味。 早读的时候可以出声,印黎每天保持着自己的语速声音,倒也是慢慢记下了不喜欢的语文文章。 就是挺费嗓子的,她在课间跑出教室透气,靠墙喝着牛奶。这样高压的生活和沉重的氛围让她不太适应,有时候甚至生出了逃避的心理。 饮水机旁是咖啡和茶叶的味道,一个学生正打着哈欠泡咖啡,后面也有几个人等待着,隔夜的水倒入茶桶,洗手间内几个人在洗杯子,还有一个在用冷水扑脸试图清醒。 几个同学顶着黑眼圈路过印黎,仅仅是高二的学生,在高考的压力之下,他们从高一开始就像滚动的齿轮,时刻崩着弦,吃饭睡觉都在想着学习。 这里靠近露台,没有栅栏,学校建在偏郊区之地,甚至栽有各式植株。偶尔有拖着漂亮尾巴的鸟飞过,甚至有群鸟在空旷安静的早晨回旋。 清晨的雾迷迷蒙蒙,水珠串串晶莹,从放在平台上的植物滴落下来。偶尔有学生路过停下盯着这幅美景看,只觉得心旷神怡,疲惫被扫空一些。 印黎喝完牛奶,把纸盒一扔,回教室。 窸窣春蚕食叶声,有人在奋笔疾书。印黎发现同桌没有做题,而是在看课本,很惊讶,她问:“你不是都会?” “基础知识有时候也会突然忘记。”沐瑶苦恼,用笔敲敲额头,在旁边的白纸上偶尔写下几个字。 “怎么不在课本上写?” “一会儿根据简短的信息提示我自己,假如没有背下来,刚刚好看这个来补充。” 沐瑶的桌子在全班算得上清流,上面一个课本一张白纸一支笔,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现在她打算把课本也收下去了,主打一个极简主义。 “我有个问题哈?” “你问。” 印黎指了指别人堆满桌子的书堆,好奇:“你不觉得你的桌子相比别人少了很多?” 沐瑶了然:“我当然知道,不过这样效率更高。” “基因突变指:由于碱基对发生增添” “看我这儿写了个3。”沐瑶兴致盎然给印黎科普,“这个3分别表示增添、缺失、改变。” “用最少的,最简单的提示甚至是没有,大大提高了记忆效率,比一直读要好很多。” 印黎恍然大悟:“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一直一直读。” 沐瑶很失望,随即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格外兴奋:“我听说两个人互检能提高很多效率,你陪我试一试?” “可以啊。” 于是那一天开始,印黎好像喜提了一个学习搭子,她每天和沐瑶讨论各种题目,互相检查,效率蹭蹭上涨。觉得确实效率挺高的,她打算把这个方法推荐给沉夕。 【谢谢,但是不用。】沉夕拒绝了。 【啊?为什么?】 沉夕沉默一小会儿,然后写【我并不适合这么学,因为我不太喜欢和别人这样交流,一起做事,可能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做事,反而很好集中。】 也行。印黎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的方法和执着的选择,挑选适合自己的其实就是最好的,不必一定效仿。 【就是你这样闭门造车可能会更难?】 【还好?我却觉得和别人一起更难。】沉夕画了一个笑哭的表情。 秋天的风这回吹进屋内没有掀开她的纸页,微微凉意扶过。黄昏的光刚好照到她的脚边,沉夕的脚趾微微蜷起,抬脚从阳光底下挪开。 其实有些人并不适合站在阳光底下,就像水晶兰没有叶绿体,不生长其下。 沉夕趴在桌子上默默写作业,累了就看看书,偶尔画画歇一歇。 拆了颗糖,甜味在口腔散开,扫除了疲惫和不安,沉夕再次放下笔尖。 安逸的日子并不属于我,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有时效的体验卡,过时即收。 但期中考的到来不会因为焦虑有任何延迟,沉夕拿了一支笔,书包里面放着语文科目的复习资料,第一场考试前她拿着课本还在复习,距离开考还有十几分钟,监考老师催着进门。 放下书的一瞬间,她突然之间心平气和。 考试前一晚她还在做题,为此沉夕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洛南两手空空,路过的时候拍了拍她,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紧张如鼓点一般的心脏开始“咚、咚、咚”趋向正常冷静的速率,沉夕回了加油的手势,转头迈步进入。 在这样一场普普通通的,什么也决定不了的考试里,沉夕把它看的极为重要;在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和生活拉扯的日子里,成绩某一瞬间成为了衡量一个学生的唯一标准,也可能逐渐成为了她衡量自己的唯一标准。 但为了适应这样一场激烈竞争的战争,有时候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不正常的人或许会更自由一点。 只是不论如何都一定会过去的。 无论辉煌失意。 语文考下来以后她回家正常休息,等待下午的考试,进入客厅时居然看到了印归星,沉夕和他打了声招呼入桌吃饭。 对面的椅子坐了人,这位哥哥端着碗不怎么动,沉夕低头只顾着扒饭,从她的视角只得出了哥哥吃饭挺慢的结论。 好,虽然她日常也是细嚼慢咽。 学习用脑过度以后就是很容易饿,她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感觉到一些饱腹才放慢速度慢条斯理吃饭。 此时,对面的哥哥开口说话了。 “你那天的话哥不是很信,具体问问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学习了?” 沉夕夹菜的筷子一顿,微微抬头看他一眼。 这位哥哥拿筷子的手停的很稳,见妹妹看来眼睛也没有闪躲,只是平静和她对视,似乎等待着她的开口解释。 沉夕说:“我先吃完。” 沉夕用筷子夹起了一个圆圆的米饭小团,看起来格外可爱也很好吃的样子,把它放入嘴里,浓郁的米香泛滥,米粒蒸的糯而香甜。 “64年袁老开始研究杂交水稻,大跃进的饥荒时代,新国刚刚建立,一个文革让国家元气大伤死伤无数。粮食——极为重要,峥嵘岁月奔走呼号的年代早已过去,但这个时代依旧危机四伏。”沉夕抬着筷子,挑起碗中剩下的米粒,盯着它看。 “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而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只要是想到我就想试试去寻找答案,我想看一看人类的前沿在哪里,我想参与进去,哪怕我可能会为此要走很远很长的路,至少这一秒我还在走,仅此而已。” 最后一粒米被挑起,沉夕顺带喝水。 “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这一粒米被我解决掉了,我也对不浪费粮食做了贡献。说到底我在尽我所能做我该做的一些事。” 白净的瓷碗上沾着油星,沉夕问陷入沉思的哥哥要不要帮他把碗洗了,他摇摇头。 阿姨来接碗,沉夕说想自己洗。于是她也由着她去了,不过她以为沉夕不会洗,却不想她的手法很熟练。 “我还以为你会把碗卖了,以前可是闹着要洗碗,结果砸了好几个。” 印黎现在要是洗,应该还会不小心把碗摔了,沉夕笑笑,换一个借口:“可能今天运气好?” “毕竟四年,哥哥也错过了很多你的成长。” 沉夕的手浮满泡沫,白色的泡泡其实很快就能冲完,一只碗可以洗的很快但也可以洗的很慢。 “抱歉。”这二字道歉咬的很重,沉夕分明听到里面的重量,像一记敲响的风铃,砸的鼻子一酸。 她分不清这是来自印黎的长久被忽视的委屈,还是来自很久未感受过的亲情,一种在别人世界里面侥幸感受一瞬而过的被重视、被在意,也是一种自己一直刻意忽略的渴望被爱的心情。 她说:“没关系的。” 印黎如果也在,也会说没关系的。 屋内的灯在白天没有开,亮晶晶的水晶灯和光线交织,印照在天花板上形成复杂的漂亮纹理。沙发上的猫伏在抱枕上睡觉,午间格外安静,时间的钟仿佛静止了指针,停在原地。 沉夕午睡的时候即使在梦中也忙着考试,于下午考完第二场,印归星送她去考场之后离开。 第9章 或多或少缺失的童年 忙完考试才想起来和印黎讲述,印黎哭笑不得:【那我回去要是突然改主意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不是显得很不坚定?】 【不会,一个人其实可以在任何时候改变。】 天空灰蒙蒙的,好似蒙了尘的珍珠,看不见原先油画般的云天。 印黎戴着耳机,听曲子,看班级群里面在聊天。 有人发了组队排位的邀请,有人在问作业,沐瑶也在问题的行列,并且同一时间和其他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对于他们说的语文主旨,印黎眼睁睁看着一大串小五百字的文字在屏幕上一溜烟顺着跑到最底下。 有人认认真真看完然后给予了自己的观点,而印黎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输入空白,陷入怀疑。 她翻到上面找到班级组队的车队,点了进去。 五人队伍已集齐了四个,他们正在游戏中,上面显示了快结束,于是印黎耐心等了会儿,发了个请求加入的邀请。 “哈喽哈喽,晚上好。” 印黎开了语言:“带个人?” “可以啊,走走走,上分。” 开局队友就送了个人头,对面心情明显特别好,甚至开了个嘲讽:“实力就这么点儿?不行啊。” 同学有一个有点炸,和另一个说:“阿云,我去帮你抓他!” “好。” 然后他去的时候气势磅礴,死亡的时候灵魂跑来跑去。 “纯属他太强。”梁川尴尬一笑,绝不承认自己弱。 于是对面继续开嘲讽:“不是不是,两个人都打不过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我复活揍你。” 夏舟云开语音:“咱俩打不过,回头练练,你别气了。” 这声音平稳和缓,并没有被激怒,和隔着屏幕都能听出生气的梁川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话音刚落公屏开嘲讽的人连着队友被一起击杀了。 “哇!” 印黎去捡个装备。 “哇!” “哇!!!” 冯惊雪开口:“哇什么哇,你好吵!别影响我们。” “哇塞!!!”复活以后的梁川跟在印黎身边,她每有什么动作都是一声哇塞。 “沉夕你居然会玩这个游戏?” 印黎现在已经无缝代入自己沉夕的名字了,她说:“以前玩过。” 甚至还做过相关游戏主播,虽然时间不长,印黎趁着匹配空档写作业时脑海一划而过这个念头。 当时正值初二,由于校园作业不多,印黎打游戏顺便开了个直播,没想到小火了一把,被哥哥刷到了,觉得声音像于是问问她。 本着你玩不带我,我做什么也不带你的心理,印黎说:“没有,可能只是像。” 然后她哥没提了,就是印黎发现自己直播间多了个常驻,经常给氪礼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帮忙做数据的人,直播流量也抬高了。 出于特殊的心理,她没再开过游戏直播,转而去试别的。 印黎手上写东西的笔停止了,她开始发呆,眼睛直直盯着桌子上叠好的卷子。 敲门声叫回了她的灵魂,于是她去开门。 冯阿姨喊她吃饭。 手机上的游戏还开着,旁边的文字栏写着两分钟之前的话。 “沉夕沉夕?在吗?毒圈要缩小了!” “可能突然有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过去了。” “放心!我们会带着你的意志走下去的!你的精神与技术与我们同在!!!” 她的角色错过了复活时间,印黎看他们玩的还好,就发了条信息:“我先下了,你们玩。” “好的好的。” 今天下的是面,便宜父亲依旧不在,印黎在饭桌上匆匆吃完饭就打算回去,被冯阿姨叫住了。 “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一趟,你能照顾沉玉吗?”冯阿姨眼睛有些不敢看印黎,把身旁的沉玉向印黎推了推。 印黎再次和他扑闪的眼睛对视。 “可以。”印黎带着碗去洗,身后跟着个小尾巴。 沉玉说:“可以让我试试吗?” “当然。” 客厅一阵动静之后,空气恢复了平静。印黎自知洗碗不是自己的天赋,毫无心理负担给他找了个盆,搬个小凳子让他洗三只碗。 果然比我有天赋,不摔碗,印黎边看边称赞:“太厉害了,擦的好干净啊。” 夸奖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小孩子心里高兴,嘴角翘起,擦的愈发卖力。 见小豆丁擦的都差不多了,印黎把盆端起来全体冲过,归置碗筷,她擦了擦没有的虚汗,回头看看把自己搞的乱七八糟的沉玉,问他:“你会自己洗澡吗?” 沉玉点头。 虽然不是很懂,印黎问他她需要做什么,沉玉指了指一个大盆,说要搬来接水洗。 于是两人蹲在旁边接水,看着大盆里的水一点点上涨,印黎放心的把东西给他在旁边备齐,等待他洗完。 楼下的人经常吵架,今天再次闹起动静,锅碗瓢盆乒乓地摔。 印黎看着关着的门,在想这样的环境下,这个孩子会拥有一个健康的心理吗? 他们这一代不愁吃不愁穿,很多人有着心理疾病,问题是越解决越少的,那么上一代是否也有类似的疾病?是否只不过是他们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心理的疾病无暇顾及罢了? 印黎想到的沉夕的爷爷希望她不要怪她的父亲。 但同时也说不要原谅他。 沉夕的父亲经历过什么连沉夕本人都不知道,爷爷奶奶也是闭口不提,每逢聊到都是叹气,于是擦开这片偶然落入话题的叶,像它从未到来一样继续给沉夕讲其它的。 【幼时即嗜学,家无多书,而酷爱听事。】沉夕形容童年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所以偶然间能听闻父亲的故事。 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父母在外,缺少陪伴缺少教育,读了几年书就算了,索性直接离家杳无音信。 后来带回来了一个女童,就是沉夕。在她送走了两位老人后又出现,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从此沉夕住在了薇城,多了个后妈和一个一岁的弟弟。 多想无用,不知道后妈要去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印黎等待门被敲响,收获一只刚洗完香香的小团子。 “今晚和姐姐睡。” “好。” 小朋友有点羞涩,印黎给他递了几颗糖:“上回答应你的。” “谢谢姐姐。” 沉玉剥开糖纸,迫不及待把糖果塞进嘴里,印黎找了颜料和笔给他:“姐姐要写作业,你在这儿画画,可以吗?” 三岁半的小孩格外懂事安静,和别家的小孩不一样,他好像缺少了该有的活泼。印黎想到家里人回忆自己三岁半时永远耗不完的电,总是疯来疯去让人心惊,不得不时刻看住。 截然不同的三岁半。 她突然有点心疼他,作业也写不下去了。索性转头问问这个趴在灯光旁的小桌子上安安静静画画没有什么动静的孩子:“你想让姐姐陪你玩吗?” 沉玉摇摇头,说:“姐姐要写作业,我不打扰姐姐。” 毕竟也在放假,只不过印黎喜欢提前把作业写完,但她决定等明天阿姨回来再写作业,这么放着不管总感觉不合理。 她在想话题切入,于是问沉玉:“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玩的怎么样?” “他们不喜欢和我玩,我一个人。” 印黎蹲下,把他掰过来面对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问他:“有没有受欺负?” “并没有。” “真的?” “真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和他们玩。” 印黎问:“为什么?” 沉玉想了想,说:“我喜欢自己待着。” 和沉夕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印黎顺着这句话,问他:“那你喜欢和姐姐待一起吗?” 沉玉很认真回:“喜欢。” 有一点点小高兴,印黎突然懂了养成的乐趣,这孩子不熊,很多时候甚至乖的像个娃娃一样,毫无生气可言,让人心疼又无奈。 沉玉的画偏向冷色调,印黎仔细看他选的颜色基本上都是同色系的,她有些好奇,问他为什么这么选。 “不会很乱。”沉玉回答。 “可是我觉得加一些颜色会好看一点。” 印黎拿上红色在他的冷色背景上画了朵小花。 像一潭死水,本不可能见到的植物侥幸生长存活了下来,带来了一丝丝生机。 “有没有觉得一朵花很孤独?” 沉玉点头,随后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朵又一朵,甚至还有红色的鱼逐渐开始覆盖,鱼画了一半,刚从水里浮出,头上顶着一个小蛋糕在吐泡泡。 印黎收笔,说:“生日快乐。” 重视生日的人是怎么样的?大概是连本人都对生日不感兴趣,但这个人却能记得,然后在生活中给你带来一点小惊喜,那是一种被重视的幸运感,大概会很高兴。 沉玉很高兴,对姐姐说:“这将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 这个没有长辈在身边的特殊日子,一个三岁半的小孩能记住吗?本应是无忧无虑的他,听得懂父母口中的争吵,辨得清他们打架时候的危险吗? 印黎想问他。 “我知道,虽然有一些不懂,但爸爸不喜欢妈妈。” “小巍的爸爸妈妈会一起来接他,很多小朋友都是,他们说这样表示家里很有爱,但我的爸爸妈妈不会一起来接我,所以我的家里没有爱,但是姐姐不要说哦,因为康康告诉我,说出去会被打的。” 沉玉很认真地告诉她。 明明是小孩子的视角,却能一语道破其中玄机,为什么这个所谓四口之“家”印黎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儿,这一刻终于有了原因。 “但是沉玉要知道,爱也可以是一个人的,沉玉的妈妈很爱沉玉,沉玉的家里有爱。” “那妈妈也爱姐姐吗?” 印黎摇头。 沉玉很疑惑,印黎说:“等你长大了,姐姐再告诉你原因,可能那会儿姐姐不说,你也知道为什么。” 第10章 准备一场文艺会展 沉夕的分儿出来了,500整,不高不低。 她浅浅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方法有所收效。 她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分享给印黎,得到了她的夸赞,沉夕的心情更好。 【你之后还要这么学下去吗?】 沉夕写【当然。】 书页上的笔迹沙沙,浅浅的,一笔一划,像随意谱写的曲子,写写停停。 【基本上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习,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会错过很多,没有遗憾吗?】 沉夕写【有的】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我不知道。 沉夕说【毕竟我只能把自己现在应该做的的事拼命做好,虽然经常焦虑。】 【实现梦想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高考是一个捷径。】 笔尖在书页上画了一个小圈圈,沉夕总觉得自己的世界就这么大一点,也只看到了这一点儿。 【只是我,大概只能走这条路。】 卧室里面是漂亮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印黎收集的模型、玩具,印黎有她自己的衣帽间。 顶着她的外壳,周围是漂亮而华丽的本属于印黎的世界,而这些与她其实毫无任何关系。 她只是拼命认真去获得她可以一直抓住的东西,无论是时间,或是知识。 突如其来的大雨停了体育课,一众人于是待在教室里面,而沉夕坐在窗边看着雨滴打在窗户上,迅速落下。 洛南取出一把伞,问沉夕要不要出去玩。 沉夕拒绝了。 “好,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印黎同学,你的同桌我只好自己去玩了。” 沉夕点点头:“玩得开心。” 校内活动很多,期中考以后就是艺术节,班内自发排了节目,但印黎没去参加,室外的学生走来走去,不时换动作。由于人数不够,就拉她就举起相机,拿了摄影的工作。 沉夕问了管家,短期内被安排跟着学了点拍摄的技术。 他们排了一场自编的舞蹈,主跳是幸雨晴和孟盈,编舞是幸雨晴。 她们组织了不少人,准备跳串烧。 幸雨晴过来叫沉夕拍摄,刚好她也写累了,学校的露台上木质的桌椅井然有序,一群青春靓丽的女生翻跳的是街舞。 沉夕不由看呆了,完毕之后鼓掌。 女生们惊讶于听到的掌声,男生组也陆陆续续一起鼓掌。 “好帅!”有人在吹口哨。 “今年文化节舞蹈系冠军肯定是我们的了。” “男生那边是什么?” “也是街舞。” “两方不一起跳吗?” “准备了五个串烧,前两个是个人秀,男生组女生组,最后一个是国风舞。” 沉夕似懂非懂,相机下意识摁下。 幸雨晴走了以后,孟盈过来,问她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沉夕摇摇头:“我不懂这个,门外汉觉得很好看。” “好看而已,想拿奖还有一段距离。”孟盈翻着视频,看着上面整齐划一的舞步,不时放慢暂停写下自己的见解。 她把修改意见递给沉夕,想让她转交给幸雨晴。 自陆知光被拒以后,幸雨晴和孟盈之间本来有些缓和的氛围就有些僵硬了,到后面孟盈直接尽量避免和幸雨晴的交流。 暂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顺着栏杆下去,幸雨晴和几个人说着什么,不时摆弄,然后那群女生跟着学。 “她的邻居是个会跳舞的,就教了她一些,没想到她喜欢而且有天赋,索性就经常教教。”孟盈开了瓶水,注意到沉夕的视线,开口。 “我挺羡慕她的。” 秋天的季节还是有点冷,沉夕问她帽子能不能借着戴一戴,孟盈大方递给她了。 “她羡慕你的也特别多。” “讲一讲?” “家世美貌不说,你身上的自信不只是她、我,还有很多人都很羡慕,而且失恋了你也大方放弃,再没提过。” “只是看着潇洒而已。” 失恋的人能否放下,有一些是从表象看不出来的。不过骄傲的人,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眼泪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下。 无声起了薄薄的风,飘起了她的发丝。印黎和沉夕记忆中的孟盈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优秀而耀眼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说。” “有个男人喜好各色美人,自认阅女无数。某天家里来了位女客,这女客很有文采也很特殊,他觉得她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好奇去接触她,然后被深深迷上了。由于深知女性喜好,他成功俘获了女客的芳心,两人好了很久,但男人依旧喜欢阅女,女客心知肚明但已经深爱上了他,只好容忍。他们后来分开了,原因是女客的工作是海上的,经常飘无定所且失联,男人希望女人辞掉,但被拒绝了,最后一次见面男人再也忍受不了,于是提出了分手。 他再次流连于酒色美人之中,在新年前夕一个人风尘仆仆,抱来了一个孩子。那是女客遇难后留下来的,按照信件,人们把这孩子交给了她的亲生父亲。” “那个人怎么想?” “关于女客他还有所心爱,但他不愿照看孩子,于是离家多年杳无音信的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亲生父母,把孩子送了过去。” “为什么他会喜爱各色美人?” 沉夕说:“以后跟你说?” 孟盈有些郁闷:“那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我该知道些什么?” 沉夕说:“这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即使是相爱之人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孟盈说:“哪怕是一天也好。” 相机录好了男生组,沉夕把它传到电脑上,不知不觉忙了一下午,甚至还请了一节自习课。 他们走的比较晚,沉夕书包收拾的慢,走的时候楼道内灯已经关的差不多了,提前说过今天会晚点回,于是沉夕不赶时间,她比较喜欢这种一个人的时候,在楼内转了转。 路过见有一个教室灯还亮着,她走了进去。 室内放着和缓的音乐,一个男生在那里跳舞,他穿着带亮片的衣服,灯光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舞毕,他转过身行礼鞠躬。 空荡荡的教室响起掌声。 这男生迷茫抬头,脸上带着一点惊吓,见到是个背着书包的女生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什么脸色白了一点。 “你是人是鬼?” 沉夕有些不好意思,她扯了一下书包的带子:“你猜?”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很明显是为了壮胆,而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受到了安慰,脸色好了一些。 沉夕看完打算走了,边走心里想着:舞蹈冠军不好拿啊。 身后有个人急匆匆跑来,跟在沉夕身边亦步亦趋:“我是那个动作没熟,加训,结果不小心忘了时间了,你怎么也走这么晚?” 这人脸上小心翼翼的,不时左右看看,紧张跟在沉夕身边。 昏黄的光照的他的脸很好看,这个人的样貌偏向柔和一些,自来卷,仔细看还会有混血的影子。 人还有点自来熟,楼内的声控灯突然灭了,她的衣服突然被攥住,脚步移动,下一秒声控灯再次亮起。 沉夕停在这里,这男生问:“你怎么不走了?” “你捏到我肉了,疼。”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90°鞠躬让沉夕吓了一跳,她摆手说没事没事。 沉夕指指手上的相机:“我是我们班文艺节目的摄影,今天大家走的迟,我也走的迟。” “厉害了。” 沉夕默认,心里有点犯虚,毕竟自己也是半路出家,回家还要补很多相关的知识。 走到楼下路灯明亮的地方,男生说:“谢谢你,我是七班的,文艺展出你会看见我的表演。” “十二班。”沉夕说。 虽然不懂,但沉夕知道他跳的是芭蕾,而且当时他做了几个让她惊叹的极美的高难度动作,沉夕觉得这一次的比赛,舞蹈组冠军争夺难度很大。 孟盈的独舞也是芭蕾。 沉夕想了想,给孟盈发了个消息:今天走的有点迟,看到有个教室里面一个男生在跳芭蕾,他也要参加文艺展出。 回去的时候印家夫妇都不在,沉夕上楼打算睡觉,刚上床就接到了短信轰炸—— 谁谁谁? 跳的怎么样??? 有什么高难度动作不? 详细给我讲讲! 算了你也不懂,明天带路,我得去看看。 沉夕回了一个:好。 中午休息的时候孟盈就来了,拿着便当悄悄摸摸跑到她身边。 “你也带?” “我当然带了,上回看你带了,我觉得挺好吃的样子,让阿姨也给我做了一份带过来。” 沉夕咬着筷子,识破她的计谋:“但是这个时候也不一定会练。” “看看再说。” 二人去到了七班门口,透过后门,孟盈踮着脚尖朝里面望。 沉夕半靠着墙滑下去,把便当放在膝盖上夹起米饭放入嘴里。 “看到没?” “没人。” “中午怎么可能跳舞,下午毕竟还有课。” “怎么不可能了?我中午就在跳啊。” “啊?” 沉夕很惊讶,弯腰膜拜:“大佬大佬,失敬。” 沉夕拿着便当盒下楼打算找自己常待的地方吃,孟盈跟在后面。 “你不去跳舞吗?” “跳,但是得先吃饭。” 路过校园的一个教室楼下,沉夕听到了熟悉的音乐声音,是昨天晚上那个男生放的。 孟盈站在那儿看,眼睛一直盯着,她的鼻梁很高,三千发丝及腰。 沉夕掰开饭盒,默默吃。 她听到两个低语的字:“很强。” “那你俩谁会赢。” 孟盈说:“他。” “相比我追求高超的技术,他也有这些,但他的舞更加流畅自然,甚至能让人陶醉其中。” 孟盈有点失落,和沉夕道了声我先走了,就抱着盒饭匆匆离开。 —— 下午训练前,沉夕看着旁边写写画画的洛南欲言又止。 洛南在画一个q版的人物,戴着眼镜,拿着本书。 她画完大大方方把鼻子改成猪鼻子,然后问沉夕:“像不像董榆,我笑死了哈哈哈,一会儿送给他。” “不过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我有个问题。” “说。” “你和董榆是不是有情况?” 洛南感觉自己没听懂:“你说什么?” 洛南下一秒好整以暇,靠近沉夕:“沉夕,你怎么突然八卦我的事了?” 沉夕说:“没事,我想问你知道这次文艺展出有个七班的跳芭蕾的男生吗?长的挺好看的,会跳芭蕾。” “七班那个跳芭蕾的?”洛南想了想:“哦哦,你说的安伦?他是国外转来的,之前专修的舞蹈,还有和大师拜师学习过,拿过很多奖,差点进了顶尖舞团。” “如果我们这回文艺节他愿意参加,那就是我们学校的舞台沾光了。” 沉夕有点担心孟盈。 “怎么了?” “孟盈看到他跳舞了,我觉得她应该有些难受。” “这正常,量谁在擅长的领域突然遇到那么一个九重天,心里都会不平静,不过孟盈什么人咱们不知道吗?别担心。” 下午的时候沉夕依旧收拾的慢,打算关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还在教室里面。 “怎么还不走?” 孟盈说:“陪我去找他。” “啊?” “文艺会展之前,我要和他切磋,我不想输,就算我知道我必输。” 她的眼睛很亮,但颇像出征,视死如归。 天还没黑,七班人走完之前她们抓到了安伦。 “安伦,有人找你。” 男生高她们不少,和旁边一起走的人摆摆手,背着书包走来,看清沉夕以后他说:“是你啊,还带来了一个人?” 孟盈上前一步:“我想和你切磋舞技。” 直接点明了来意。 那男生的眼神本来懒懒散散的,听到这句话来劲了,明显很兴奋:“可以啊,去哪儿比?” 于是三人来到了礼堂。 沉夕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台上开始放音乐,孟盈让他先。 第11章 名为各不相同的人生 芭蕾舞轻盈柔和,不失力量,若说安伦是优雅的天鹅,孟盈的演出就有另一种未成熟的美丽。 安伦眉头紧锁:“你很注重技巧。” 孟盈站在舞台上,微微喘着气。 “你的基本功很扎实,但你并没有把它当成一门艺术在享受。足够的技术支持以后,我认为你需要多体悟舞蹈本身的动作,然后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理解,适当做一些调整。” 最后安伦说:“其实已经达到了专业舞者的水准,不过还是需要多多体悟,祝你在文艺展出的时候拥有好运。” 安伦,他觉得结果毋庸置疑。 孟盈的勇气让他欣赏,孟盈的舞步让他无法称赞。 他最多提提建议。 他背上书包离开了,沉重的礼堂大门被推开,外面的光透溢进室内。沉夕坐在第一排,有些担忧孟盈的情况。 孟盈坐在台上,也不顾舞台是否干净,她消耗了极大一部分体力展现最好的状态,舞毕已是气喘。 几盏灯光寥寥亮起,照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单薄而落寞。 取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夜间八点。 沉夕上前向她伸出手,孟盈拉住跟着起身:“谢谢。” 换下舞鞋的过程中,孟盈都在沉思,直到走到门口,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知道了,我得回去再练练找找感觉,沉夕我先走了。” 她的步伐急匆匆的,在行走过程中迫不及待做了一个舞蹈的动作,跳起来,又落地,干脆而轻,踩在了棉花上一样。 沉夕揉揉眼睛,打电话等车。 【所以他们现在要离婚?】沉夕看着眼前的文字,眼神复杂。 冯阿姨已经忍无可忍了,那天沉起出了一场小车祸进了医院,出轨的女方是他的同事,两个女方毫无征兆遇见,要求并请求他们离婚,甚至愿意给钱。 【对。】 【沉玉怎么办?】 【到时候看判给谁了,我觉得大概率是判给叔叔,毕竟阿姨的工作和工资并不算高。】 【但至少小孩还是要养的。】 【没错。】 【还有个事儿?】 【你说。】 【我之后不是回学校了,那之后叔叔找老师给我打了通电话,和我通知他离婚之后打算结婚。】 沉夕陷入沉默。 【这上一辈的故事,挺精彩的。】 【只能说是没有挑对人。】 墙被敲响,证明晚上查宿舍的阿姨要来了。宿舍的同学们都是悄悄学,灯光都捂得很低,听到后连忙互相通知收起“作案工具”。 印黎也跟着都收起来。 门被开启,阿姨转了一圈,出门,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又是窸窸窣窣写题的声音。 印黎趁机掏出日记本,点亮灯看新的笔迹。 【你怎么这么晚也还没睡?】 【这个周周末就是期中考,宿舍经常有复习到一两点的,我也睡不着,索性跟着一起了。】 印黎咂舌,大家都好拼。 【没办法,大环境就这样的。】 如果不是有日记的存在,提醒着沉夕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都觉得这个新世界真实的都让她有些恍惚了。 【年级第一还是时青安的?】 沉夕点点头。 【总觉得不太公平,毕竟幸雨晴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时青安日常还有其他各种活动,就因为原着里面他是第一,那么他永远就是。】 【不一定非要争第一和最好。】沉夕叹了口气。 【尽全力了,做最好了,为了做的更好而寻找方法和突破口,每一天都在进步,我认为很好了,可惜这个世界只看重结果。】 肚子响了,印黎默默爬起来找吃的,然后翻了好久发现自己今天忘记买了,她欲哭无泪。头上砸来一个包装袋,印黎慌乱接下,是个面包。 “饼干要不要?”宿舍一个女生小声问。 “我这儿有牛奶。” “果汁儿~。” “我有豆腐干,还有小鱼仔。” “我悄悄带了自热火锅还有泡面。” “嘶~”所有人的视线移向了四床,今夜的无冕之王。 上铺下来了两个人,四个人聚集在了桌子前:“三三睡着了,我们小点声,去阳台吃。” “小五不去?” “我不去啦,我给你们把风。” “好的,待会儿给你多留一点。” 一个宿舍五个人,四个人行动起来踮着脚尖,格外小心。 煮自热火锅的时候,突然有人问:“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负大舟也无力下一句是什么?” 印黎哭笑不得:“这会儿也要考?” 有人答:“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 “那个坳怎么写?我突然忘了。” “提土旁加个幼。” “适莽苍者,三餐而反的反有没有走之底?” “没有,那是个通假字。” 有个人没跟着一起复习,乐沁问:“思思怎么不参加。” 被问的女生偏胖,眼睛正滴溜溜盯着自热火锅:“没心情啊,是不是快好了,要饿死了。” 大家笑了。 “快了,还有三分钟。”乐沁看了眼表。 阳台的窗户有一米五左右,还算高,透过它能看到外面的树,灯光暗暗的,很静,天地仿佛都在休息。 她看到了有人走过。 “蹲一下,外面有人。” 闻言大家脸色一变,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角落还有个女生坐在凳子上,抱着面包在啃,窗户的高度根本看不进来。 刘盼盼:“我有先见之明。” 秋天叶子落的挺多,乐沁抱臂打了个喷嚏:“我进去拿件衣服。” 她回来把自热火锅端了进去,明思思眼巴巴跟着。 “三三也醒了,我们在里面吃。” 每个人带的零食被摆在了桌子上,她们今天晚上相当于开了个小party,印黎吃得很开心。 刘盼盼被辣的满脸通红,明思思端着汤喝的超开心,室长乐沁坐在床边喝茶。 印黎给她递了个?的眼神。 “养生,显得我和你们不一样。” 她手边是一包辣条。 “真养生” “哈哈哈。” “声音小点,一会儿阿姨来了。” 这一刻谁都没有想卷子和考试,即使高中考试还是会匆匆忙忙到来,但少了几十分钟的复习也不会提高几分,反而会多一份发自内心的快乐。 其实大家对这个新来的印黎都挺好奇的,高一下册分班以后,每个班就不再流动了,半学期过后基本上都混熟了,所以来了个新人他们其实很高兴。 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而且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聊到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学习的时候,大家都想了一会儿,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刘盼盼。 “我觉得我和其他学生不同的地方在于,目标很坚定,早早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边吃的时候,刘盼盼说。 “我家很穷,有一年我妈生病,花空了家里的积蓄,欠了很多外债。我爸很辛苦的,那会儿我就明白,我得努力读书,才能有可能在未来帮他们分担。” “我是从小就被这么要求的。”明思思说:“小时候考试考的不好就不给吃饭,考差了就得把卷子拿回去,再做一遍,判出来的分数高了才给吃饭,所以会特别饿,然后吃饱了也会拼命塞,现在压力一大也很想吃东西。”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经历,当问到印黎,印黎说:“我是想挑战一下,从小就喜欢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爸妈也很支持,就会鼓励我去做。” “游荡在各种补习班,一对一,生活没什么娱乐,学习成了习惯。”这是乐沁的回答。 不同的人生在这里摆出来,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氛围显得有些凝重。 “抽塔罗吗?”三三掏出了自己的塔罗牌。 她们一人抽了一张。 “我看看啊,刘盼盼是个旋梯,代表只要顺着当前的心境,等待时机,前途必定光明璀璨。” 她打算看下一个人的,门被敲响,几人吓得赶紧收拾东西上床,阿姨进门转了两圈。 宿舍十分安静,她在室内徘徊。 待她刚关上门,几人爬起来,这回大家没刚刚那么嚣张了,三三麻利给另外两人解了牌,过来给印黎解。 三三说:“顺其自然,虽然可能身边的人可能会有些危机,但问题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解牌还是有一手的。” “专业塔罗二十年,上辈子就在学了,娘胎里面也在学。”她比了个耶,格外可爱。 期中考到来,印黎一支笔,一支2b铅笔,连橡皮也没拿就进入了考场。 对于考试她的压力并不大,相反心安理得答完题以后,她还顺带观察了身边人。 奋笔疾书的有,神态轻松的也有,监考老师在台上看着手机,室外木上泛黄的树叶轻轻吹拂。 她急着等待考完回去看看小家伙。 印黎背着书包回去,少有见到的沉起坐在沙发上,捏着烟。 “回来了?刚好等你。” 这位年过四十的父亲是印黎第三回见,也是她第一次认真审视。他收拾的很成熟稳重,脸上皱纹些许,如果不是第一天二人打架的样子让她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许会被骗过去。 他想问她关于离婚的事。 “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印黎穿着拖鞋依旧背着书包,就站在门口,抱臂和客厅的他们遥遥对视。 她的表情很平常,好似早就知道一样。而那边沉玉看到姐姐,挣开妈妈的手,朝她走来,印黎去牵他。 “你什么想法?” 印黎知道沉夕的态度。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干涉我的生活和我的学习,以及沉玉的成长环境就行,上大学以后我会尽快搬走。” 她把小孩儿带回屋,拿出了这一回攒的糖递给他。 “一天一颗,不能多了。” 沉玉点头。 印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也不清楚该怎么说,她想了想:“沉玉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妈妈。” 她揉了揉他的头。 第12章 可以预见的分别 二人和平离婚,民政局前,印黎递给了沉玉两颗糖。 “还有一颗是明天的。” 印黎说:“以后还给你糖。” 孩子们的友情说不了再见,但是否还能再说下周给糖,印黎并不清楚。 沉玉穿着蓝色背带裤,小小的一点儿,被妈妈牵着一步步离开。他回头看一看,然后看到印黎,嘴角咧开大大的笑。 在沉夕的记忆里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见过小孩还是婴儿,不会坐不会走路,爬在床上时纯真无邪满眼都是你的样子;也见证过他每每见到陌生人都笑的很灿烂,甚至被亲以后会害羞的样子。 她参与过也见证过他仅仅三年半记忆里面大部分的人生,即使她很少和这个家庭的人互动。私心里,她把少有的一些感情放在了他的身上。 只有他,什么都不懂,毫无介怀与你交谈。 印黎感觉到一股闷闷的情绪,沉起向她招招手,说回去了。出租车玻璃上的景物连成片一节节倒退,残影逐渐被抛在身后,移动的又没有那么慢。 回家以后她翻开日记本。 印黎写:【沉玉和他妈妈去了城中另一处,离得挺远的。】 明明是上午,此时此刻的沉夕应该在认真听课,也不会看日记本。 她却看到了上面一点点浮动显现的字。 【沉起,我的父亲,会养他的。】 桌子上的风铃吹动,洛南问沉夕:“你怎么带了个风铃?” 沉夕在窗边的窗帘上绑了一串小风铃,刚好垂在她的身边。 “风一吹,它一响,我容易走神,刚好提醒我回神。” 沉夕敲了敲它,然后问:“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它声音挺小的,隔两排就听不到了。” 沉夕说:“我弟弟送我的风铃,和它长的一模一样。” “你还有弟弟?” 风铃轻轻一晃,它透明的玻璃罩中,小小的绿色叶子下缠着铃铛,铃音轻和。 她笑了笑:“亲戚家的孩子。” 这节是英语课,由于每回都要听写,沉夕这回被抽中上台。 单词每报出一个,沉夕冷静写下。 “不要抬头看印黎的,写你们自己的。” 印黎的字在日记本上一点点浮动,好像听到了身边写字的声音,洛南往左边看,沉夕的风铃在轻轻晃动,桌上一个本子一个摊开的课本,上面记着精美完整的笔记。 下一个单词又来了,洛南连忙开始写,开玩笑,写错一个罚抄三十遍,写对一个少罚三十遍。 英语句子被翻译被写在黑板上,老师说:“很不错,用上了高级词汇和从句。” 她开始检查下一个,然后评价:“中规中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班上的喧闹声逐渐减少,周身的学生衣服各样,行笔之间衣料摩擦在书桌上,空气微微透着凉意,不干不燥,名为深秋的时节早已至临。 沉夕回到座位,打开日记本和课本,同桌洛南并未注意。 她跟着老师的节奏翻开书页,顺带翻开日记本,上面显示着印黎写的话【你不担心他?】 【不用,即使他父母离异,他依旧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沉夕很清楚冯阿姨和她爸对小孩的宠爱,虽说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但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不可能扔下他不管,况且才四岁。 是了,沉玉四岁了。 沉夕一瞬间有些恍惚,她想,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对,上个周。 【上个周他生日。】 【我知道,我给他送了一幅画,沉夕,他和你好像,两个人都喜欢独处。阿姨第二天回来也给他补了,他挺开心的。】 【谢谢。】 回去以后,小孩儿该多高了?沉夕思索。 风铃轻轻敲击的声音让沉夕回魂,她眨眨眼睛,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极为陌生。在这个陌生之地,不安,焦虑的情绪忽然之间侵来一瞬,眼睛里面好像生了层雾气。 好像有什么水滴滴在了课本上,她记着笔记,看到水渍模糊了刚刚写下的笔墨,还有些湿润的地方她怕写了晕开,于是抽了一张便签重写。 没事的。 她安慰着自己。 会过去的。 深秋容易起风,外面的树沙沙的,沉夕觉得自己好像待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面,那一瞬间她好像什么也听不到。 书籍上的笔记也被眼前的水汽模糊,豆大的透明水滴滴在上面,毫无征兆。 会看不清的。 她放下笔找纸,旁边却突然递来一张纸巾,上面画着可爱的小兔子,表情懵懵懂懂又好像小心翼翼,但在笨拙地担心着你。 沉夕伸手拿过它,擦去了脸上的一些水迹,顺带捏了一把鼻涕。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 旁边的洛南只能看到侧脸,身体也面对着黑板,她的动作和刚刚一样,基本上没有变化,甚至好像那张纸不是她递来的一样。 心情有一些好,沉夕听着课,等待书页干掉,然后记下下一波知识点。 这个世界,有些巧合可能有些糟糕,但如果仔细观察,总会有一份温柔是悄悄送给你的。 她写了一张纸条,是两个字:谢谢。 洛南好像松了口气,她拿笔在纸条上写写,一会儿就递来一行字:不客气!还画了一个笑脸。 一只手从容收下纸条,洛南和沉夕抬头看着英语老师笑眯眯的表情。 “下课来办公室。” 于是两人灰溜溜下课跟着过去了。 沉夕的眼圈还有点泛红,她看着英语老师把书放下,将小纸条放在桌子上看了看,然后转头说:“你俩是第一次,怎么回事?” 刚要开口,洛南说:“沉夕记笔记没有改正带,她一般不太好意思借别人东西,我就直接放她旁边了。” 英语老师说:“既然是这样,以后不要再犯了,回去,下个单元的单词提前背好,下周我检查。” 她俩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沉夕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这么紧张啊?” “很少被叫到办公室过。” “嗯?”洛南疑惑:“可你以前不也经常进办公室吗?” “这学期以后就没有被叫过了?” “确实。” 打消了洛南的疑虑,沉夕有些庆幸之前和印黎玩的好的人,熟悉的人她没有怎么接触过。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过多?大部分的人都是关注自己的,无论是谁,做什么事思考什么问题都离不开自己。 那为什么乔林就发现了呢? 沉夕觉得有些安慰,至少世界上还有人是在乎她的。 “你性格真的变了好多。”洛南感慨。 顺着走廊走回教室,瓷白的砖墙上倒映着跳舞的人移动的身影,模模糊糊,像水里面被波纹折散的倒影。 沉夕去拿相机,和洛南告别。 自从准备文艺会展的学生可以离开教室不用自习以后,洛南离开教室走的更加随意。 她以前还会待一段时间看老师走了以后才离开。 “一二一二,这里的动作要这样。”孟盈的身子在伸展的动作里面被展开,像烧好的陶瓷瓶的曲线一样柔顺,没有棱角但实际内含坚硬。 沉夕在旁边录像,由于平常大家不怎么穿校服,为了保持好区分,幸雨晴和大家商量女生尽量白色,要么浅色的衣服,男生尽量黑色或者深色的衣服。 不过在男生的深色堆里面,一个白影格外突兀惹眼。 不得不说陆知光的长相确实配得上原文男主这个身份,在深色的人群中搭配上包括发色都是白色的他,能第一眼就被看到。 沉夕边录,额头冒着黑线。 他们的舞蹈是群体性的,陆知光的位置随机排的时候并不是c位,在这样一个群体性舞蹈内,他跳的也没有别人好,反而格外显眼对整个节目来说都不友好。 孟盈和幸雨晴也发现了。 于是孟盈说:“男生都停下,陆知光你出来。” “怎么了?” “你换一件衣服。”幸雨晴说。 “我为什么要换?” “你这样很扰乱排练进度。” “我不换。” 局势一时陷入僵局,陆知光站在幸雨晴和孟盈的面前,身上是白色的卫衣,白色的头发。 时青安说:“我还有一件,你换上。” 他去角落拿书包取出一件黑色的外套,递给幸雨晴,幸雨晴拿上试图递给陆知光,但他不接。 “你这样很耽误大家。” 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幸雨晴说:“算了你在这儿冷静一下,衣服换上再跟着练。” 她把衣服还给时青安,和他说抱歉。 时青安表示没关系。 一群人放上歌继续扣动作,沉夕在角落拿着录像机,看着跳舞的他们。 一时之间,陆知光好像被忘记了,一个人僵硬站在那里,于是他回了教室。 舞蹈依旧在练,直到众人都很累了,下课铃响,大家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去午休。 沉夕拿上自己的盒饭,准备去自己常待的地方,幸雨晴过来看录像,找问题。 “你歇一会儿。”沉夕把摄像机关了,把她放在桌上的盒饭递给她。 幸雨晴呆了一小会儿,然后点头,拿上自己的东西,二人一起去。 下楼的时候,沉夕有看见孟盈急匆匆的脚步,但并不是离校的方向,幸雨晴有点尴尬,沉夕说:“走,她不和我们一起。” 自那天切磋失败以后,孟盈就经常去找安伦讨教。 “你要是想也可以去,安伦人挺好的,不吝赐教。” 幸雨晴摆摆手:“我不跳芭蕾,我跳的民族舞还有街舞,虽然二者有些地方相同,但本质不同。” “而且我还有老师。”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话说你有梦想吗?” “有啊,以后想当明星,唱跳的那种。” “韩国舞团的那种形式?” 幸雨晴点头,眼睛里面是向往:“我喜欢舞台。” 她开始越来越自信,并且愿意把梦想说出来,和开学之前的她大相径庭。 “人都是会变的。”幸雨晴笑笑,不过转眼好像想到什么,她说:“就是有时候觉得很对不起知光。” 她念知光的时候声音轻轻的,她呢喃着,带着一点点难过。 沉夕没敢问她和陆知光之间的问题,但幸雨晴自己讲述了。 沉夕打开盒饭,里面的东西很丰盛,她给幸雨晴夹了一份虾。树叶斑驳的光点照在上面,她们在树下分享着一点点女生的小事以及心情。 “其实他平常不会这样的,今天应该是太不开心了,所以就有些冲动。” 好半会儿,幸雨晴说:“我打算参加数学竞赛,老师邀请过我。” “主要是,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幸雨晴揉揉眼睛,沉夕适时掏出一包纸递给她。 “谢谢。”她的手腕很细,皮肤白皙,但能看见她的手指上附有茧,甚至有伤痕。 “所以我和老师说了,会展结束以后就转班,学校有专门培训竞赛生的班级,入选的条件很苛刻。” 树叶窸窸,偶然有鸟飞过,候鸟停歇,鸟类独特的啼鸣声在树林里面回旋。 沉夕在听到那个班的时候有一些心动。 转念一想自己的基础,她笑笑觉得不用。 沉夕说:“你要好好加油啊。” “会的。” 那天下午下了点小雨,沉夕踩着树叶,脸上淋了一点,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便宜哥哥也在。 “怎么淋湿了?” 沉夕接来他递过的毛巾,说:“忘记带伞了。” 三个月发生了什么,沉夕写【剧情提前了,幸雨晴打算文艺会展结束以后转班。】 印黎转笔,有点子好奇【你做什么了?】 沉夕懵懵的【我什么也没做啊。】 蝴蝶的翅膀蒲扇着,卷起的风波是什么样连她它自己也不清楚。 第13章 向好的未来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把陆知光的座位调走了,排练的时候他没再参加。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沉夕拧开瓶盖,白桃乌龙味的香气四溢开来,她轻嗅,顿觉沁心,给幸雨晴分享另一瓶。 幸雨晴摇摇头表示不喝。 “好。”沉夕把另一瓶饮料放进包里,悠闲吃着午饭,顺带空了背一点单词。 风依旧轻柔,吹的沉夕昏昏欲睡,天空挂着太阳但是并不热,秋季的风凉意十足,她舒服地躺在操场上抬头看天。 远处喧哗声入耳。 沉夕转过头,人影在眼睛里面是横着的,她恰好看到篮球场的方向,一群人围在那里叫好,喊着加油。 “怎么那边这么热闹?” “4班和我们班男生约打篮球赛。” 沉夕好奇:“都有谁?” “陆知光,时青安他们都在。”在念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幸雨晴的声音分明很轻,好像压根不想被注意到念过这个名字一样轻轻略过它。 沉夕坐起来又喝了一口饮料,又甜又凉,配上开阔的视野和偶尔背的单词,三种叠加起来格外惬意。 她晃了晃瓶子,说:“如果你真想去看就去,之后见到的机会就少了。” 沉夕没有去窥视幸雨晴的表情,她低垂的头仅仅能看到幸雨晴的手。 那只手的手指轻微动了动,又缓慢蜷在一起,随即又张开。 偶然间一颗足球飞来,沉夕抬手试图挡住,胳膊撞的一麻。 球掉在旁边,弹开,滚到离她们两个不远处停下。 幸雨晴连忙问:“没事?” 该庆幸不是很重,沉夕摆摆手,踢足球砸了人的学生跑过来,说:“抱歉抱歉,没事?需不需要我带你去校医室。” “不用,就是砸的有点麻。” “要不去医务室擦点药,而且是右手,明天写字可能有点疼。” 幸雨晴坚持希望去看一看,即使沉夕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她被拉起来,拽去医务室。 同行的还有那个踢球的男生,走两步他脚步一顿,转头回去踢球。他抬脚的瞬间力气很足,球在和他的脚碰撞一瞬间发出“嘭”的一声,整个操场的人基本上都能听见。 远处的一人接住球,踢向别人,几人之间整体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身着球服的男生跑回来送她们,自我介绍:“我叫千轩,a班的。” 年级有两个独立的班级ab班,里面都是竞赛生,学生不多但个个能力顶尖,他们从高一入学以后就进入独立的班级,之后专门参与相关竞赛。 “印黎,12班的,她叫幸雨晴。” 沉夕打心眼里面很好奇这样的人:“你参加哪门竞赛?” “数学,今年省铜牌,没进成国家队,打算明年再战一年。” “你高几?” “实不相瞒今年高二。” 此人落落大方,简单陈述着已经取得的成就。他的头发剪成了寸头,五官周正,嘴角带着笑意,他的身上穿着蓝色的球服,短裤和它明显成套,一个白色的12赫然印在上面。 沉夕指了指那边踢球的人:“他们都是你们班上的人吗?” 千轩点头:“是,5、6个人,我们班一共二十个人,还有9个搞物竞。” 话毕,他图穷匕见:“同学要不要试试来我们班?做一张卷子即可,难度不高,平时多多练习就能进。” 沉夕很有自知之明,她戳戳幸雨晴。 “我最近在准备,年排第二。” 那男生挺自来熟,闻言很高兴:“基本上稳了,欢迎你加入我们。” 他伸手和幸雨晴握手,神情格外开心:“我们班人少,不热闹,老师经常逮着我们骂。同学你长这么漂亮,老秦肯定会嘴下留情的,哦对还没忘了问你是准备参加哪一科?” 二人就在沉夕面前签订了同伴进退协议,面对千轩一见如故的样子,幸雨晴明显有点尴尬,面对他的热情回答带着僵硬。 “我打算参加数学。” “数学好啊。”他眼神更高兴了,“那么a班欢迎你,有你加入老秦一定会非常开心。” 几人不知不觉走到医务室,麻劲一过,沉夕感觉到疼痛。 “回家敷一下药,两三天就能好,最近不要过度用手,明天以后可能会青一大片。” 沉夕晃晃右手,为此头疼,因为她还有作业。 她的作业还有很多,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自主练习暂时失去右手哪怕一天对自己的安排影响也很大。 千轩神情愧疚,不住鞠躬道歉,好像干了一件天大的错事:“真的对不起,我踢的时候太用力了,导致我同学也没接到。” “没事没事,主要是我作业一下子写不上了,笔记也不太好记,届时应该会手生。” 沉夕叹气。 “不如练练左手写字?我双手都能写。”闻言千轩出主意。 沉夕很惊讶:“你两只都能写字?” 幸雨晴说:“其实我也会,之前假期右手受过点伤,然后就学了左手。” 千轩眼睛很亮:“你很厉害,我是小时候被我妈逼着练的双手写字,她说我以后考试之前要是手断了,至少我左手还有基础。我还练过用脚写字,不过效果不是很好看,但也能写一些。” 这这么夸张吗? 沉夕现在的态度是麻木的,她甚至有些怀疑人生:“感觉你的童年很精彩。” “那倒确实,不过快要下课了,我急着回去打游戏,就先溜了,你的手之后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来a班找我,告辞。”千轩做了个拱手礼,人便顺着原路跑回去。 沉夕和幸雨晴在后面走的不紧不慢,校医室回去的路不长,沿着水泥浇筑的路,在视野尽头就能看见操场,白色的栏杆围着,有枯黄的藤枝缠绕。 “明天就放假了,下周三文艺汇展,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新班级?” 幸雨晴犹豫一会儿:“其实有点舍不得。” 沉夕一笑:“陆知光吗?” “不只是他。”幸雨晴说话明显心情低落,随即摇头:“但挺大一部分原因有他。” 路上没有人,更远处篮球场的欢呼声在他们这里都能听到,足以想象那里有多么热闹。 幸雨晴跟着沉夕的步子,掏出手机看日期,十二月左右。 “印黎,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周围的一切突然之间过的好快,你的生活本来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但一下子在短暂的时间内发生了特别多的事。” 沉夕不敢发表观点,她问自己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里面的原因吗?明明幸雨晴高二下册的后期才会去a班,而如今提前了这么久,沉夕后知后觉自己影响了原剧情。 在那本书里面,高二开学会突然爆出路知光和时青安喜欢幸雨晴的消息。 因为嫉妒从而使绊子的人主要是孟盈,其次是印黎,二人叠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幸雨晴的高中生活并不太平。 后来还是班主任问她要不要换个班级,剧情发生地点转移,她才渐渐摆脱了困境。 不过二人依旧不依不饶,直到查清楚谁在搞事,经过主角团的帮助,网络舆论发酵,女配几人才下线。 不可谓高中校园生活多姿多彩。 但沉夕不想,她只想安安静静学好以后参加高考。 原剧情的浑水不能趟,也不见得需要她推动什么剧情。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沉夕从未参与过剧情,除了一开始试图转学时的不可抗力,世界极速加上了一个新人代替她的戏份,不过影响效果甚微。 剧情像脱缰的野马,走的奇奇怪怪。 “话说你最近有没有被欺负?”想到这里,沉夕问她。 幸雨晴笑笑,言语透露出感激:“已经很久没有了,谢谢你们一开始帮了我很多,自从孟盈扶我那一天开始,所有的校园霸凌都消失了。” 欺负她是一层层的,自最初小道消息有个别人欺负她,主要人员女配还没知道消息开始校园暴力剧情,就被突然出现的沉夕腰斩了。 相反她们成为了朋友。 可知的霸凌彻底扼杀在摇篮里面。 沉夕很清楚校园里面肯定依旧还有,而且更为隐蔽,但她从没遇到过,只能说明可能有些人在有意识躲着她。 k城三中在未来会有一场清理校园霸凌的舆论风暴,主角团在其中扮演重要揭露人员。 而沉夕的间接原因,极有可能腰斩了这场舆论风暴的来袭。 沉夕说:“即使节奏变快了,但你的生活在切切实实变好不是吗?” 高中的生活即将揭开新的篇章,秋天的落叶依旧,但沉夕很清楚有什么在悄然变化和悄然而至。 只要向前行走,前方注定光明璀璨。 沉夕说:“如果未来有机会,我也想参加竞赛。” 幸雨晴说:“等你。” 她的心情明显变好了一些,她说:“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都在向着更好而去,那时候我会告诉他我喜欢他。” 夕阳落下,折射的影子拖至梧桐树上。 ———— 自沉夕进门印归星就一直盯着她,沙发上的他坐得随意,沉夕倒杯水也逃不开他炬炬的眼神。 她见桌子上有苹果,拿了一个,咬一口,上楼。 身后紧跟着脚步声,沉夕每上一台阶,那人就跟着上一台阶。她上到二楼,拿着苹果转头询问他:“有事吗?” 他的眼睛很黑,沉夕读不懂里面的情绪,她觉得这人应该有什么想说的,但该说清楚的都说完了,沉夕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段时间经常被这位哥哥观察。 印归星说:“没什么,我去取点东西。”他径直略过沉夕,走得快而急切,沉夕感觉耳边好似有风拂过。 一切好像沉默的乌云,没有雷声,但一旦刮风起,瞬间就是暴雨。 直到夜晚写完题,沉夕打算休息,她莫名想下楼取点吃的,于是楼梯下了大半她看到了坐在客厅抽烟的哥哥。 黑夜中有一点明亮的火星子,空气中烟的味道好像夹杂了颗粒,吸入肺腑,呛得她想咳。 窗户开着但用处不大,今天晚上并未刮风,一切都格外安静,甚至能看到月色透过树照进来的斑驳黑影和树枝上隐约抖动的叶。 客厅内伴有酒味,印家夫妇今夜并未回来,提前给沉夕发了消息。管家和佣人也早已睡去,沉夕决定假装无视,打算拿点水果就溜。 对峙询问的时机,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被叫住了。 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沉夕机械转头:“怎么了吗?” 他低沉的声音传入耳内:“坐我对面。” 沉夕她大概能猜到这位哥哥想说什么,在很久以前印黎被乔林认出来以后,她就问过印黎该怎么办了。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也没有什么好信的。 她事前说:“你把烟灭了,我就过来。” 是了,印黎不会格外介意烟的存在,但沉夕会而且格外厌恶。 印归星把烟摁熄,沉夕等了一会儿坐下。 看似随意的聊天:“最近学习累吗?” “还好。” “都看得懂?” “我的理解能力不是很好,所以解题比较吃力。” 印归星已经十拿九稳了,问:“你是印黎吗?” “为什么不是?”黑夜中沉夕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一些。 仅一句话,妹妹就不见了。 一个人可以改变,但其下意识的习惯和喜好,以及天生具有的能力以及各种不可能完全改变。 像是有无形的气场,黑夜中明明看不清脸,沉夕大气不敢喘,屏住呼吸。 印归星坐在那里摆弄手指:“这个家的三个家长都不是善茬儿,你觉得我们能不能问出印黎的下落?” 在一本小说里面,非人的手段是可以有的。 沉夕和印黎在当初一致认为他们的理由不一定会被信任。 但说出实情更显荒谬。 印黎写:【你只能少说,总之我们会在高考之前换回来的,你有预感吗?】 沉夕回答:【有】 【就说,我们之间有交易,我很安全,无论信或不信,高考之前某一天我会回来。】 印黎写完觉得沉夕杞人忧天:【我家人不会发现的,你放心浪就是。】 沉夕想想,写【不论如何,你要对爱你的人有信心。】 第14章 被认出和一点烦恼 仿佛还能看见印黎写的话,沉夕苦笑,心想:你哥哥这是要把我碎尸万段的节奏。 她按照印黎给的话,和印归星说:“我和印黎有交易,但她很安全,总之高考之前的某一天她会回来。” “交易是什么?” “不能说。” “我凭什么信你?” “你相信与否她都回不来,这是事实。” 十分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沉夕最多真假参半,屋内氛围陷入冰点,残余的烟味让沉夕十分不适。 印归星慢吞吞抽出一根烟,在他点烟的一瞬间,沉夕突然多了勇气,她说:“你要是点了,我就上去睡觉了。” 黑夜中移动的火星顿了一下,火焰本身弯转,归于平静以后稳稳立住。 印归星“啧”一声,还是把打火机合上,放下烟倒酒。 一时之间酒液“咕噜咕噜”倾倒下去,红色的液体在夜中泛着光亮,沉夕眼睛圆睁,精神高度紧张,丝毫没有困意。 面前的茶几中央,紫砂茶具上毫无水滴,暗沉的颜色在夜晚只能看见一点影子。 沉夕之前有好奇让管家试着教过沏茶,彼时管家好似有些疑惑,毕竟这些印黎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 但当沉夕不熟练的动作迅速熟悉以后,他好似也打消了念头一般,只当是时间长了遗忘了。 她正对着印归星,这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一般,此时此刻他喝着酒,像醉醺醺的酒鬼,只是没有深色的巷子和走在这里的流浪汉的形象来衬托。他在沙发上,头顶是波光粼粼的琉璃灯,地板洁白如雪,月光能反衬他手上戴的表,银白的光某一瞬间照到了沉夕的眼睛。 沉夕敢说他已经醉了,面对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莫名其妙占据了妹妹身体的人,任谁,即使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甚至可以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应该也会无措。 因为她流着的血与他同源,这具身体年幼的时候确确实实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也许是因为爱,才会让人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沉夕心想,他只能信我,因为别无他法。 或许会去找一些道士之类的? 沉夕倒是也有些好奇,如果她能回去再好不过,她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去哪里。即使这个世界有一些人很好,所处的环境很好,但如果可以她依旧会选择回去。 不为任何,她清楚自己根本的处境。 她一无所有,她只有自己。 “如果你们找一些道士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就是别乱来,我也很希望能尽快回去。” 即使那里没有她的家。 她心想。 印归星的酒杯放下,打算倒完瓶子中剩下的,他说:“你上去睡觉,明天不是还有课吗?你很重视学习。” 这是自然,得到允许的沉夕心情一松,明显对方没有什么纠缠了,至少今天没有麻烦。 沉夕踩着楼梯,为避免吵到别人她尽量压低声音,轻轻几步跑回去扑到床上睡觉。 困死了。 她想。 ———— 第二天下楼客厅干干净净,好似昨天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沉夕吃过早餐也不见印归星,不由问问。 “少爷今天早上走的比较早,临走和我说您现在吃西兰花,而且还挺喜欢吃的。” 她不由为印归星的观察力感到敬佩。 筷子夹起凉拌的西兰花,包子里面是细腻的红豆沙,一餐早饭吃得沉夕心满意足,她收拾好自己的地方,和管家叔叔招招手出门上学。 心情好,连路上遇到的猫都能和它打两声招呼。 她照常进入校园,来得挺早,班上甚至没有多少人,沉夕看见洛南趴在桌子上补觉,好心没有打扰她。 她轻轻踮脚,从后面一点点挪过去。 “印黎,你来了。” 移动过程中好像不小心碰到了洛南,沉夕总觉得她十分警觉,周围的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 她放下书包取出课本:“你睡。” 清晨默写单词,她揉揉手指,感受到了罕见的困意。 沉夕摇头保持清醒,大概她的高中就会这样过去。 面对困倦已经学会习惯应对,而不是和聪明的学生一样轻松应对学业。 学生成长中的辛苦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个人是否辛苦也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说不定那些说着简单的人背后付出了莫大的努力。 活在这个世界上,挺累的。 风铃轻晃,摇醒了沉夕,她心里不由生一点自己走神的气。 无语无语,沉夕你怎么又走神了! 赶忙默写单词。 教室陆续有人进入,声音越来越大,有人讨论题有人讨论游戏或者综艺等其它话题。 面前放了一本作业,沉夕抬头,看见董榆,这人的手虚虚悬空,轻碰洛南的发丝,见沉夕看来才放下手。 “她什么时候来的?” “比我要早,估计七点十分左右,我七点十五来的,当时她就睡下了。” 董榆点点头,打算走又折回来了。 他拍拍洛南:“醒醒。” “怎么了?” “你作业写没,一会儿要收。” 洛南迷迷糊糊把书包扔给他。 就看见董榆拿着她的书包,找出来练习册带回去。 显然要帮她写,沉夕问:“老师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董榆说:“不可能的,待会儿给你拿过来你就知道了。” 于是下课的时候沉夕收到了一本和洛南笔迹十分相像的作业。 她咂舌。 第二节课课间,洛南醒了,沉夕刚好收完作业去给老师交。 回来的时候洛南瞧着她记好的笔记看。 “这儿没懂。” “是讲加速带的。”沉夕给她演示,画图分析,图一出来洛南就一副了然的表情。 “理解了。” 沉夕问她:“其它的你都看懂了?” 洛南点头。 沉夕很懵,惊讶:“你真的好聪明啊。” 洛南笑了:“你不会真信了天赋异禀什么的?” 沉夕说:“啊?” 洛南说:“这些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我爸是物理老师,我妈是大学教授,很多高中的知识我小学都接触过甚至学过。” 沉夕心里震惊。 “可能确实很聪明?” 沉夕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跳级?” 洛南说:“小时候跳级,现在留级,原因是和他们吵架,毕竟我不喜欢学习。” 沉夕感觉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她问:“时青安和路知光还有孟盈他们也算?” 洛南说:“当然,其实他们家里都很重视教育的,而且也不缺钱,你别看陆知光整天看不见人跑出去玩,实际上初中之前拿了不少竞赛奖,就上高中以后突然叛逆期,故意考低分,不然年级第一不是时青安的。” 沉夕问:“那幸雨晴呢?” “她算天赋异禀,没人培养,自己努力学习加上老师人好发现她了,推荐到我们学校来的。” 洛南说了一会儿:“咋感觉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沉夕满眼复杂:“我小时候也有不少家教,但我懒得学。” 印黎小时候家教也很多,其实也学了不少,不过后来忘了也很多。 “噗。” 洛南笑的格外开心。 “现在也来得及,高中知识没多少嘛,我观你天赋不错,虽然闻道后于我,后期还是可以的追上来的。” “毕竟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谢谢。” 沉夕默默回头做题,打算中午拿出笔记本和印黎说一下她哥哥的事。 早上的四节课很好过,但最后一节自习课挺累的。 由于舞蹈排练后期,动作什么的都扣的差不多了,人也够,沉夕的拍摄工作显得可有可无,就回去做题了。 洛南人早溜了。 写题的过程中,有人回来取水,边喝水边交谈:“还挺装的,也不见学习有多好。” “假努力做样子呗。” 沉夕不确定是不是在说她。 “再说一遍?”孟盈环抱双手,表情有一些冷,站在门口。 两讨论的人有点挂不住。 “我们又没指名道姓。” 很不巧,这个教室里面在做题学习的人,只有沉夕,进教室一眼就能看到,因为其他人都在玩或者空了一大片的座位的人在训练,导致教室内部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低头忙忙碌碌写。 脑子不残的人都知道在说谁。 外面的风悄悄吹过,风铃的白签晃动,好似安慰,它轻轻扫过沉夕的手背。 快入冬了。 沉夕哈口气,摸了摸风铃透明的玻璃材质,光滑冰凉。 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说话的是班上两个女生,沉夕抱着杯子,就站在她们后面,看她们面对着孟盈的背影。 是两个衣品很好的女生,头发有轻微染发偏棕色带着卷儿,另一个人的头发放下,及腰,黑发铺在身后。 为了方便跳舞,她们不约而同穿了宽松的长裤,上身或是与之配色的针织开衫或者卫衣。 一个温婉一个活泼。 “孟盈可以让让吗?我们还要排练。”两个女生的语气很好,态度也很好,有一个甚至笑了,然后说:“对呀,这支舞难度挺大,我还有一些有点问题要请教你。” 孟盈看到沉夕,环着胸好整以暇。 沉夕开口:“我接个水,让让。” 她们转过身来,看到沉夕眼神慌乱一瞬,沉夕端着水杯从她们身边踏过。 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样,沉夕停住脚步,身子转身面对她们:“虽然我不和孟盈她们出去玩了,但还是能对付你们的,别没事找事。” 印黎的外表是偏精致一些,不化妆就眼尾上挑,她不笑的时候带有自然的生人勿近。 看起来就不好惹。 孟盈脚步后撤,给她们让位,边笑边说:“建议道个歉哈,不然以后我不知道你俩会怎么样。” 沉夕受了两份诚惶诚恐的歉意,她又转过身去接水。 孟盈跟上,站在沉夕旁边等她接完水,观察她。 “你不去排练?” “现在的效果就能上台,总不能一直练,至少还是要休息的。” 隔一会儿,孟盈说:“周末出去玩呗。” 沉夕打算摇头,她说:“别拒绝啊,幸雨晴到时候也在,她要转班的事儿我也知道了,就我们三个人。” 沉夕转头:“有洛南?” “有。” “” 二人之间有几秒钟的宁静和尴尬。 孟盈索性直说:“去我家,开个欢送会,来的人会稍微多一点,大概十几个。” 沉夕说:“我考虑。” “行,周六下午三点,考虑完了必须来。” 就是不能不去呗,沉夕回教室。 坐下没写一会儿题,铃声就响了,她抱着本子,到了日常的树下。 翻开本子,她们的交谈断断续续,她写【你哥哥认出我不是你了。】 那边没有回复,沉夕猜她可能有事没看,于是放下日记本打开午饭。 第15章 放假 树叶晃动,手机铃声响起,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声量依旧不大,恰好唤醒熟睡中的沉夕。 她眼睛颤动,然后睁眼,迷茫看了眼面前。 黑色的饭盒盖好,放入了携带的袋子里面,方正的轮廓摆在空地上,与之严丝密合的旁边放着一本蓝色书皮的薄薄的本子,看起来只有十几页,b5大小,上面写着一串花体wonderful,下面用楷体端正写着沉夕&印黎。 一只松鼠悄悄拨开她放在旁边的纸袋,从里面掏出松子吃得肆无忌惮。 沉夕睁着眼睛,人还未清醒盯着它,惊讶于这里居然还有松鼠,一对黑色又毛绒绒的耳朵,眼睛像纯天然的玛瑙般剔透,上面倒映着沉夕的影子。 即使被看到了也没有畏惧和胆怯,这只松鼠依旧吃得很开心,沉夕从里面取出一把松子递给它,小松鼠捧着手手接不住。 “呵。”沉夕一笑,把松子放它旁边,提上自己的东西回教室。 这边的松鼠用牙齿咬掉壳,抱着果实。 青草被踩踏的稀碎沙沙声传来,衣衫袖口编起,没有褶子,服贴在手腕上十分顺滑。银白的头发梳得柔顺,浑浊的眼睛上有几丝温润的蓝,皱纹不多。 她弯腰,手指碰向松鼠,见它迟迟不肯上来有些疑惑,靠近看清了才发现宝贝松鼠周围不少松子壳。 她错愕的表情化成笑意,半晌笑骂:“贪吃。” 树林不远处,沉夕刚刚踏入楼宇,上楼的时候看到孟盈跑来,大口喘气,见到沉夕她松口气。 沉夕一般很准时,看到她证明不会迟到被抓。 后面追来一人,是许久不见的安伦,偏棕色的头发,自来卷看起来格外顺滑。 他咧起招牌的笑容,和沉夕打了声招呼:“嗨。” 沉夕回应:“你好。” 于是安伦转头看着还在喘气的孟盈,言语无奈:“让你慢点,真不会迟到。” 不知道孟盈打腮红没有,喘完气以后抬头面颊透着粉。 她含着怒气:“要是迟到了,你也是迟到就迟到了的态度!” “你平常也没有这么着急啊?” 三人一路上着楼梯,孟盈说:“我昨天才答应老贺的条件,这节课还是他的课,迟到了不是上赶着违约。” 沉夕搜索脑海中的记忆,没有找到孟盈答应班主任条件的剧情。 她默不吭声,踩着石阶上楼。 孟盈说:“太慢了,我先走了。” 她两个坎当一个坎上,安伦和沉夕摆手,也跟着加快速度上楼。 沉夕进教室的后一秒,铃声响了,老贺带着数学课本和一沓纸走进来。 他发了个随堂小测,十道题,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就有人陆陆续续交上。 为减少作弊,写完的需要在外面等待。 于是沉夕写完以后交上,带了本子,出门。 【是吗?】 印黎盯着那一句——【你哥哥认出我不是你了。】看了好久。 身体被戳了两下,印黎回神,沐瑶小心和她指了指台上的班主任。 印黎看了眼班主任,恰好遇到她不善的眼神,于是默默提笔翻开课本写划。 本子上回【是。】 感觉好像有风,她坐在教室的中央,正对着老师,明明不是靠窗,心底却好像漏了一拍。 这大概是一种难言的高兴,长期的忽视和孤独,即使知道也明白他们爱着自己,但也会怀疑是否真实。 每天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和生面孔时常更换的佣人,管家不会陪她玩,家教老师忙着讲完每日的任务。 时间一秒又一秒过着,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从哥哥离开这个家以后,自己赌气也跟着朋友出去玩,但总觉得心底空空的。 她尝试了很多,学会了抽烟喝酒、寻找刺激、极限运动。 心旷神怡。 追求的东西好像一瞬间拥有了,印黎很高兴。 她甚至想跳起来,但压制住了自己。 “沉夕。” “在。”印黎从座位上站起。 “去后面站着,上课走神。” 前去教室后面的路上,印黎忍不住晃晃手指,她喜洋洋走过去,面带笑容,路过的同学都惊呆了。 罚站还这么开心? “前几天期中考,成绩出来了,一些学生虽然不是垫底,但也在中游,不是很优秀,希望不要骄傲自满,再接再厉。” 班主任带英语,此时的她放下课本,如是言辞。 她说:“沉夕,你怎么看?” 被点名道姓了,关于上句话印黎自然清楚是专门给她说的,不过她心情格外好。 她说:“老师说的对,我应该继续努力,争取超过宋神。” 班上的同学因为这句话笑了,被提到的班级第一,同时也是年级前五的宋同学抬头疑惑看一眼周围。 “停。”刘莺抬手下压,示意班级安静下来。 笑声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说:“沉夕同学勇气可嘉,我们大家拭目以待,但在她具体做出成绩之前,我希望所有人除了她本人都不在意这件事,记住,在你们的高中生涯里面,要好好专注自己。” “你的高考和别人无关,只有你自己。” “接下来讲课。” 她敲敲黑板,满意于学生们的注意力回收之快。 由于家庭的原因,印黎有使用英语的能力并且不低,所以相对于原来学校针对性的教育培养,印黎觉得光应付一个考试很简单。 对老师讲的内容她持有复习的态度,也偶尔发发呆摸个鱼,思维散发在各种各样的极限运动上。 都很简单。 她感觉越来越困,直到身边又被小心戳戳,力道很小,粗枝大叶的人容易忽视。 “沉夕。” 刘莺看着印黎满脸复杂和不忍心:“你要是太累了就回去座位休息,站着都能睡着。” 这是一项伟大的技能。 可能班主任以为印黎每晚在宿舍学的很累。 印黎回去座位心安理得趴下来补觉。 教室内的灯开得明亮,光线让每一个死角都能普及到,老师在讲台上苦口婆心:“能来到这个班级,相信大家应该都能明白高考的重要性,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并最终考入理想的大学,但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太过焦虑,人生不只是高考,人生中高考也很重要,你走过的一整个高中都是为了高考。无论如何认真对待你做的事,命运可能不会优待你,但不会让你因此失去很多。” 她说了一会儿,停下,然后叹气:“老师又多说了,继续讲课。” 风吹的很慢,窗帘飘浮,柔柔和和吹鼓出波纹,窗边的学生把它压下,用一本字典压住了自由舞动的它。 这周是放假周,下午的时候收拾东西集合回家。 班主任清点人数。 少了刘盼盼。 她说:“其他人都先走,我等一会儿。” 印黎跟着队伍出门,她站在队伍末尾,一位中老年的妇女问她:“你看到刘盼盼了吗?” “点名的时候她没到,班主任让我们先走,您可以进校园找找老师。” “好的好的,谢谢。” 周围是热闹等待学生的家长,印黎背着书包默默乘公交车回程。 新任后妈其实看起来很年轻,具体年龄也才三十多,便宜爹不在,后妈给她做了不少菜。 印黎很感动。 谁让食堂的饭那么难吃! 她觉得新任后妈手艺很好,深刻明白了便宜爹怎么被抓住胃,虽然她并不觉得他会被抓住胃。 饭桌上,夹了一口西红柿鸡蛋,印黎说:“很好吃。” 又是一口糖醋排骨,印黎说:“味道很可以,很棒!” 她给吃开心了,和后妈的第一餐下午饭吃得十分愉快。 “谢谢。” 印黎道谢十分诚恳。 对面的女人妆容精致美丽,衣着大方,居家服也显得修身成熟,尽显知性,她一头波浪长发,用一个发夹挽住,又是贤惠妇人的气质。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叫我阿姨,我会好好照顾你,缺钱和我说。” 印黎摆摆手:“谢谢阿姨,只用做饭的时候叫我就好了,一般都呆在房间里面写作业,衣服自己洗,我平常周末有时候也会出去,就不用留我的饭,我在外面吃。” 两人交换完信息,坐在原位都有些尴尬。 印黎准备收拾碗筷。 阿姨忙说:“放那儿就好,我来收拾,你爸下班快回来了,我待会儿和他一起吃。” 印黎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她叫住了印黎,想开口问什么最后又说:“没什么,你回去。” 印黎疑惑,只是与她无关,她蹦蹦跳跳回房间锁好门。 掏出了日记本,上面有话【今天回去遇到他们了吗?你会不会不适应。】 印黎把手放头发下面,自觉帅气手指架着发丝滑过,然后写【见到“后妈”了,之前没认真看,挺年轻漂的。你觉得她能坚持多久?】 那边自印黎写“见到”以后跳三行开始写了几个字——(既然见到就)的笔迹停住了。 【我高考完?】 印黎写【我也觉得,起码两年左右,哦对,她好像怀孕了。】 沉夕沉默。 二人好似都对怀孕两个字相顾无言。 印黎又写【我有没有说她和他是同事?】 【。。。。。。】这六个句号写的缓慢,用笔又极重,很像用指甲极重剐蹭黑板 一样。 沉夕半晌【祝他们幸福。】 夕阳无限好,黄昏已近,沉夕手掌托着脸,手边是物理题,她默默翻到最后一页,写下【愿一切顺利。】 印黎打开手机,映入眼帘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消息,全是乐沁的:快去看班级群! 班级群消息一下午涨到99+,她点开内容——所有人都在讨论刘盼盼的消息。 印黎往上翻,伴着一些问题的消息,学生们自发说私聊,把空间留给了有线索的人讨论。 梁川:这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你们别乱猜,阿姨还在群里,都认真点! 印黎继续往上翻。 最初是发题,然后班主任把一个id为平安喜乐的人拉了进来。 班主任:刘盼盼妈妈有问题要问大家,你们好好配合。 刘盼盼妈妈:大家好,我是刘盼盼妈妈,盼盼离家出走了,请问你们有消息吗? 一瞬间班级沸腾。 乐沁:不可能,谁离家出走她都不会,刘盼盼那么懂事,怎么可能离家出走! 乐沁:我联系一下其它几个人,她同桌呢?有听到她说过什么吗? 很快明思思也出现了:平常我和她玩的很好,她经常说压力很大。 余晃:我不是多么清楚,她也和我说过说压力大,经常失眠。 余晃是刘盼盼的同桌。 第16章 勇气 上方的消息提示宿舍群在聊天,印黎拉开进入。 她们把余晃拉了进来。 在这个所有人都和刘盼盼在班内联系比较密切的小群内,一群人努力盘出原因。 明思思:有一天晚上,我睡在下铺,听到她说想尽早工作。 三三:她经常说心情不好,太闷了。 余晃:我想起来了,她以前说过想翻出去学校透透气。 印黎:咱学校有时候待着真挺累的,不是吗? 早上起很早,晚上睡很晚,娱乐活动很少,如果压力大一点,也没有发泄的方式。 三三:确实,压力很大。 乐沁:等会儿,我们在讨论盼盼,这么说她应该自己翻墙离校了。 印黎:什么时候? 明思思:放假前一天晚上大家都还在睡觉,放假之前上课她在不? 余晃:一上午都在。 三三:破案了,放假之前翻墙出去的。 印黎:问题是她为什么翻墙?而且那天出门她妈妈问我刘盼盼在不在了。 乐沁:已经很晚了,明天阿姨应该会去警察局报案的,大家都尽早睡。 具体如何都只是猜测,夜近深,班级群内的骚动也早已过去,刘盼盼的母亲参与了一些对话没有发现线索以后早已下线,群内偶尔冒出几个气泡,聊作业。 乐沁私聊:去找刘盼盼不? 印黎问:你有线索? 乐沁:有,我觉得你有时间,就来问问。余晃知道她在哪儿,明天报案之前她会回去的。 乐沁:去不。 去,当然去!印黎出门,刚好遇见坐在饭桌前吃饭的新婚两口子,他们面对彼此,坐在桌子上,沉起给她夹菜,二人一餐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漠视一眼,印黎打开门柄,穿鞋出门。 “回来的时候动静小点。” 小区楼道的灯泛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楼层的数目倒数,印黎一层层踩过石阶,从单元楼内跑出。 门房看管停车场的大爷睡得正熟,路边的树叶晃动着,风吹簌簌。 印黎打开自行车的锁,踏上踏板,按照导航她们发的位置踩过去。 晚上的公园周边店铺正在打烊关门,印黎放下自行车,从公园大门进入,她顺着路走,终于看到了三个女生。 她们走在路上,与印黎迎面碰到。 光很少,风吹起来轻飘飘的。 “嗨。” 刘盼盼看起来心情挺好,和印黎说:“耽搁你了。” “不是大事。”印黎说完附加一句:“对你家人来说是大事。” “我借了乐沁的手机打电话和他们说了。”刘盼盼微微一笑,伸手将头发挽入耳后,但由于短发,那些发丝又很快落回来。 “其实每回回家,饭桌上他们都会说自己很辛苦的话,让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我知道他们很辛苦,但说久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很认真学习,但没有什么用。” 和家人的矛盾问题,很难解。 深秋的风吹起来凉爽,只是到了夜间温度骤降,只一吹拂,枯黄的如薄纸一般的叶子落在地面,鞋底踩过的它碎了个干净。 乐沁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刘盼盼脱下还穿着的校服外套,给她披上。 “谢谢。”担心生病,乐沁没有客气:“你要是冷,我待会儿还给你。” 刘盼盼又转过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压力,可能在他们看来这不算什么,但对于我而言,我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大的大事,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高,我只是不想听,有点不想面对。” “那接下来呢?” 刘盼盼摇头:“只是一时之间有点难受,想不通,我就跑出来了。” 她停了一会儿,带着愧疚说:“让你们担心了,我妈妈一会儿会来接我。” 余晃说:“会有处罚?” “学校应该会有通告,届时你可能上台认错。” “那还好,我回去问问老师应该写多少字的检讨。”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了解的会越来越多,迷茫也会越来越多,但有一些比较出格的事,做完以后并不会后悔。 印黎问她:“提前离校感觉怎么样?” 刘盼盼说:“等这件事过去,我会说很刺激,但不会再来一次了。” 匆匆的脚步声,刘盼盼的妈妈一身陈旧的长衣长裤,身上挂着一个布包,那布包上的图案星星碎碎,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待看清刘盼盼以后她走了过来。 没有多问,她是:“走,饿了吗?” “你不问我为什么跑出来吗?” “这么晚了,先回家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脚步声越走越远。 “你们家都有矛盾吗?”余晃问。 “当然有。”乐沁还穿着刘盼盼的校服,橘色和白色相间,几人走在路上,影子在灯下拉的挺长。 乐沁:“早就想说了,我很讨厌学习,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我讨厌每天坐在桌前被迫两点一线这种不是补习班就是书桌的生活。” 她在原地跳跳转圈,有点生气:“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想的,就觉得人生只有学习这一个出路。” “沉夕呢?” 印黎想到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十分安静甚至没有存在感的佣人,从头至尾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来来去去的家庭教师。 她又想到了沉夕的家庭状况。 她说:“说不完,说不清楚,索性不说。” 人在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容易陷入思索和沉思,很容易和周边的人讲心里的事。 余晃:“初中的时候有个朋友,叫茶杯,是一只龙猫,很可爱。” 她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以一种垂直的方式,对她们说:“大概这么长。” 两根手指在空中划过,又换了一种比划方式:“大概这么宽。” “我养了三年,是朋友家的生了给我养的。” “现在呢?” 余晃苦笑:“离开了。” “爸妈骗我说送到外婆家了,只要好好学习就能带回来,问我朋友家还有没有再生,一起找个伴。” “我说没有。” “外婆家很远。” “他们给忘了。” “去年回去的时候我没有问他们,问的外婆,外婆说没有见送来过一只龙猫。” “我疯了一般去问他们,他们告诉我实情,卖了。” 空气好像暂停了一瞬。 “稀有品种。” 这四个字像是一种魔咒,每当想起余晃都觉得呼吸像是被锁住一样。 “朋友的龙猫有再生,因为我一直对龙猫很在乎,包括她家的我也经常去看,也带些玩具零食之类的,她问我还想不想养,我之前照顾的很好,她以为我家里的人也在帮忙照顾,我们全家都很宠爱它,它不见了是因为被送在外婆家了,但不是的。” 所有的情绪最后化成了无奈,余晃叹气。 “说出来,我就觉得好些了。” 印黎推着自行车,轻松踩上,在遍布星空的深夜,白色如瀑的月色倾泻中,驶过马路。 【所以她最后回去了?】 【嗯。】 印黎问她【沉夕,我发现身边很多人的家里都有些矛盾。】 【自然,人都是有差异和矛盾的,只要有相处的存在,必少不了矛盾。】 沉夕用小指摩挲笔尖,黑笔在上面转出一个个圈圈。 她写【有一些家庭更和谐一点,更加注重沟通,有一些人更愿意包容,更愿意后退一步,那这个家就会更和谐一点。】 【如果都不愿意后退呢?】 【自然是水深火热的氛围。】 太晚了,她看了眼时间,近一二点,卧室隔音还好,但能听到隔壁的动静,印黎找了耳塞戴上。 周天,该去找找乔林? 她拿上作业,下楼去找乔林,秋天的叶子落得差不多,寒风阵阵,还好店里开着暖气。 “写题不?”她问乔林。 “写呗,一起。” 二人就着店里透明的柜子,铺上作业,遮住了底下一排排的烟盒,外面的秋风还在吹着树,只是没有叶子可落。 写了一会儿,乔林坐起来,见印黎还在写,他拿出手机打游戏。 “这游戏我玩过。” 专注游戏的乔林被吓了一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印黎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可能你胆子小。” “那你玩不?” “不玩。”印黎趴回去写作业:“我要好好学习。” “你卷我。” “你要是没有学习的心,我也卷不到你。” 乔林扶额:“你别怼我啊。” “我没有。” “” 印黎忍不住一笑,乔林也是,店里刚好来了位客人,打开门笑声便在耳边回旋,他疑惑,随即听到“别笑了,别把客人吓跑了。” 两个小孩坐在桌前写题,高中的题目,客人说拿一包烟。 见印黎手边停下的笔,他问:你不会?” “嗯,一会儿留着问老师。” 他说:“你少用了一个公式。” 他伸手拿笔写下,字迹清隽,又说:“不过这个公式后期才学,你这题对于高二来说超纲了。” 印黎看了眼,恍然:“这个公式我背过,不过类似的题遇见比较少,不经常用。” 他说:“正常。” 他一出门便点了根烟,白色的烟雾融入空气,印黎说:“这人基础很好。” “我也觉得。”乔林拍题查作业,对着答案恍然大悟,然后说:“果然还是看不懂。” 印黎:“看不懂不强求。” “你就不能给我讲讲?”自从揭穿印黎的身份以后,这人已经失去了给他讲题的意愿值。 “你太笨了,真不知道之前沉夕怎么给你讲下去的。” 乔林挠头:“可能我俩都笨?” 他憨憨一笑。 可能因为知道自己笨,所以给和自己一样笨的人讲题时,才会耐心,把那些一样低级的错误,找出来,认真纠正。 貌似能意识到沉夕的想法,印黎低头又继续做题。 “你做这么难的题是准备参加竞赛吗?” “竞赛题比这个还要难。”印黎说。 她想想:“参加竞赛的不说别的,聪明肯定有,努力也有,虽然说我这样下去确实有可能,但我没他们那么厉害,而且我吃不了那种苦。” “什么样的苦。” 印黎说:“打个比方,他们的日子和游戏职业选手差不多。” 那个故事里面,主人公后期去参加竞赛,基本上一直都在做题。 印黎翻着自己的作业,这些题是老师额外布置的,可做可不做,在前面的班级司空见惯,基本上人人都在写。 印黎说:“乔林,你知道前面班级和你们班级的差距吗?” 他说:“知道啊,我还觉得挺好的,很轻松。” “可是沉夕觉得不好,她甚至找不到努力的方法。” 对那样一个认真但天赋不高的女生,乔林一时失语。 她的认真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班级老师讲课内容的难度,她理解起来都会吃力,更别说有时候会受到影响。 乔林说:“她还在认认真真学习?” “当然。”印黎想到她对家庭教师的态度,比人家还早,任务都仔细完成,在学校里面也是马不停蹄学习。 “她的高考会有好结果。” 乔林说:“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 毕竟这个世界对孩子们很宽容,毕竟有一场名为公平的高考摆在所有人面前,而这时候只需要比较智力、抗压能力等各种真正意义上的实力。 【高考和你的家庭关系大吗?】 【大,很大。】沉夕认真写下【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好的资源。】 【也谢谢你告诉了我怎么突破的方法。】 印黎好奇【是什么?】 她想到刚刚交换之初,印黎的做法,想到前段时间为了收集语文素材,明明适合文理,最后为国家毅然学物理的那位科学家。 如果你愿意,无论任何方法都可以为你所用,身边的人总有愿意告诉你如何走下去。 如果你愿意,无论如何,逆境皆可破。 她写【勇气。】 第17章 文艺会展 学校的文艺会展按时举办,舞台上灯火阑珊,主持人手执卡片华服登台,在黑夜中拉开会展序幕。 她背了个包,里面揣了两本书,跟着学校安排进入大礼堂,坐在位置上时,她想拿出书本,旁边的洛南摁住了她的手。 沉夕疑惑不解。 “起码休息一会儿。”洛南说:“看一看,这种环境也不适合学习。” 沉夕放下书,安心观看即将登台的每个班级的演出。 “我们班的序号是多少?” 洛南从座位旁抽出了一张节目单,简约淡雅,偏小的毛笔字打印其上,上是山水画下是用色极为大胆的水粉牡丹,附有银色的淡淡纹理,光一浮过,有流纹细密闪烁。 她接来没忍住夸了一句:“好漂亮。” “陆知光画的。” 沉夕抬头,表情惊讶。 洛南说:“我也挺惊讶的,陆知光退出表演组以后申请担任节目单设计师,更离谱的是,这上面的字是时青安写的。” “他俩一起合作?” “对,虽说私下有点不愉快,但在公事上人拎得很清,我那一回去取个文件,看到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十分和谐讨论设计方案。” 洛南靠近沉夕,小声说:“他俩其实关系挺好的,但是因为家族企业包括喜欢的女生等等各种原因,大家私心里面一直认为他俩关系不好,实际上两人关系可好了。” 流水一般的伴奏响起,声音好似由远及近,一个小女孩目测十几岁,站在舞台中央,身着白裙,头发毫无点缀,歌声清透。 “那是谁?” “a班的一个女生,是个神童,叫云茶,十二岁,今年跳级到高一,明年跟着参加物理竞赛。” 沉夕看着舞台中央那个清灵年幼的女童,她的眼神无神环顾了观众席一周,某一瞬间和沉夕对视上,那一刻她唱的歌词是wele here。 她嘴角带着开朗灿烂的笑容,但眼睛好似毫无笑意,有听到其他人听说她是神童以后惊叹赞美她的声音,像是突然被碰到的冬季雪松,甫一惊动落雪纷扬。 但沉夕觉得她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一首歌时间不长,四分钟左右以后女童下场,沉夕下意识跟着她从座位上站起。 洛南问她:“怎么了?” “去趟卫生间。” 沉夕离开座位向着黑暗处走去,一路经过的学生无一关注到她,即使看到也是轻微扫过一眼。 她身边跟上来一个女生,手腕被秋季校服遮住,手腕以下的皮肤全部隐入口袋里面,衣服拉到最高挡住了脖颈,连都发丝把脸部挡住大半,刘海及眼下。 是她的同学。 沉夕记得她,不过平常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她说去卫生间的时候她恰好也在前面听到了。 这人踩着她的影子,跟在身边亦步亦趋,沉夕没有多在意,稍稍放快脚步见她跟上,就保持这个频率穿过几百个无意扫过一眼的目光。 沉夕去卫生间洗手,听到她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沙哑,像生锈摩擦,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沉夕说:“不用谢。” 这个女生好似格外惧怕别人的目光,沉夕将手放在烘干机下,想着待会儿要不要等等她。 她视角一移,却见到那个女童站在门外,她的眼睛笑眯眯的,直直盯着沉夕,说:“你好,可以出来一趟吗?” 背后莫名一凉,沉夕有点担心,转念一想这孩子才十二岁,自己甚至比她高一头,有什么好背后生凉意的。 她跟着出来了。 女童说:“你好呀,我叫云茶,你之前喂过我奶奶的松鼠,它也是我的朋友耳朵,耳朵很喜欢你,让我把它的零食带来分享给你一些。” 她掏出一把瓜子,摊开递给沉夕。 “” “你怎么不接呀?” 沉夕感觉很不对劲,一只松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是谁,退一步就算认识,她是怎么找到她的? 沉夕的眼神暴露了不信任,云茶噗地一笑,说:“你不用怕,耳朵在这里,在不熟悉的地方它不愿意爬出来。” 云茶把手伸入外套里面,拿出了一只皮毛滑亮,耳朵蓬松的小松鼠,手上还抱着一颗花生米在啃。 云茶说:“耳朵,打个招呼。” 它把花生米放下,小手成抱拳礼,俯身拜一拜,有模有样。 沉夕有点想笑。 云茶说:“那我们就算认识啦。” 她把松鼠放回口袋,转身蹦蹦跳跳离开,像麻雀一样跳起,落地却好像和地板没有磕碰一样安静。 沉夕拿着手上的瓜子,磕了两个,瓜子仁饱满,还有浓郁的奶油味。 那个女生出来了,看见沉夕还在手围一起转了个圈圈,她上前,等她走她好跟在后面,谁知沉夕问她:“你吃吗?” 印黎的手心粉白,黑皮的瓜子上面敷着白色的粉,有一种陈旧的感觉,但身为精挑细选出来的奶油瓜子,它具有奶油瓜子的一切特有品质。 “我叫木月。” 沉夕说:“我知道。” 木月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拍了一大片红色与黄色的树,晚霞的彩和秋季的彩交相辉映,空中有美玉般洁白的云用来中和,显得这张照片的色彩浓而不腻。 沉夕问她:“你拍的?” “我p的。” 木月又掏出一张照片,和这一张相比没有云朵。 “我觉得这张像西红柿炒鸡蛋,虽然很好看,但不是我的菜。” “那这张是你拍的?”沉夕指指她拿着的那一张未p过的。 “不是,我和别人交换礼物,别人送的,我嫌丑不好意思不要,就只好p了。” 她说罢把那张p好的照片递给沉夕,然后说:“送给你,背后的字是天天开心。” 沉夕接来这份谢礼,觉得很好看也很新意,她拿出包里的书,把它夹在里面。 “我可以拿来做书签吗?” “如果我送的东西能为你带来好处,是我的荣幸。”木月做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 沉夕发现了,她有点中二。 带着木月畅通无阻回了座位,舞台上正在演出一场话剧。 “哪个班的?距离我们班的还有多久?”沉夕哇洛南。 洛南点着节目单上的《假豌豆公主》,距离班级的舞蹈节目还有三个,班上空余的座位,包含的人早早进入后台集合做准备。 在空了大半的这两排座位上,前排只剩了三个人,木月,然后隔了好几个位置,陆知光和时青安坐在整个礼堂的c位,俯视舞台中央。 睥睨众生,格外显眼。 沉夕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没忍住笑意。 “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他俩坐在那儿很显眼?” “当然,毕竟是迷倒三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礼堂中央,沉夕和洛南坐在班级占的两排之角落,窃窃私语。 讲台上的话剧讲得是假豌豆公主雨天借宿,但并没有感受到千层鹅绒被单下的豌豆,她睡得很香甜,像猪一样。 台上床铺上的公主被猪猪玩偶挡住,旁边甚至有黑衣人拿着气泡板,写上:像猪一样。四个大字。 礼堂中哄堂有笑声。 第二天这位“假”公主没有嫁给王子。 “你并不是真正的公主,很可惜你不能嫁给王子。”王子的母后坐在奢华的招待室内,判定了“假”公主的身份。 “假”公主大方一笑,在灯光的照耀下,她脸上的亮片熠熠生辉,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说:“多谢王后昨夜收留。” 王后拿着茶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看向自己胖乎乎在那儿吃饭的儿子叹了口气。 又过几年,国家发生战乱,假公主女扮男装冲锋杀敌,最后一路杀到将军一职,帮助百姓夺得海晏河清。而在太平时期,议会对于这样一名女性将军的不满声越发强烈,她自动请求免官返乡。 国王给了她一个公主的封号,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她把财宝全部用来资助,她依旧是百姓心目中的战神。 “我认为任何人都可以自称自己为公主,因为所有人的标准都不一样,所以我是真正的公主。”那天雨夜离开的时候,“假”公主如是说。 “辩乎荣辱之境,定乎内外之分。希望大家都能不为外界评价所动容影响,活出真正的自我。” 话剧落幕,一众演员面向观众台鞠躬,台下观众掌声热烈。 此话剧后来传上网络也收获了热度。 台下的评委对此节目十分欣慰。 沉夕边鼓掌边说:“立意深刻。” “故事也很新颖不俗套。” “能拿第一吗?” “不一定,演员的演技欠一些火候,今年文艺会展神仙打架,更别说后面还有安伦的节目。” 主持人上台致词,引出下一场节目。 灯光熄灭,黑暗中亮着一只又一只荧光棒,颜色缤纷绚烂。 洛南拆了一盒酸奶,又取出一个递给沉夕。 她旁边来了个小孩,一转头见是云茶。 “姐姐好,见你这边空位多我就来玩了。” 洛南也看到了云茶,问沉夕:“你怎么突然和云茶关系这么好了?” 沉夕:“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喂过她的松鼠朋友。” 云茶一坐下,就钻出一只黑色的毛球,站在沉夕和她座位间的扶手上,抱着一颗花生米啃。 沉夕:“它怎么一直在吃?” “随它啦,它不会把自己撑死的。” 洛南隔着沉夕,取出一盒酸奶递给她。 “谢谢姐姐,送你糖吃。” 云茶拿出了两颗糖,大白兔奶糖躺在不大的手心里面,格外可爱。 洛南接了,数落沉夕:“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接了我的酸奶连谢谢都没有。” 沉夕吸酸奶的动作一停,用甜甜的语气说:“谢谢姐姐~” “呃。” 洛南揉了一把沉夕的头。 “你干嘛。” “可爱。” 接下来的节目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吸睛的,沉夕看了会儿有点想睡觉,拿出题目想做一点题,主持人报幕下一场表演者是安伦和孟盈。 她错愕抬头。 仿佛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舞蹈演员的四肢修长,孟盈一身紫色及膝裙,裙边花朵丛丛,群上红色鲜艳的花朵一簇簇炸开,像红色的颜料泼在上面一样。 而安伦一身中世纪金白骑士装,旋扣却好似结合了中式,他黑发卷曲,看着孟盈眼角带着笑意,二人在拉开的序幕中调整状态,随即大灯刷地关闭。 灯光先打在了孟盈身上,人们的眼睛跟着她旋转的衣摆,看似柔软的动作,借由脚尖和紧绷的身体与自身重力对抗,音乐舒缓如泉水迸溅,她像一朵盛开的紫色蔷薇一般在舞台上绽放。 紧接着是安伦进入视野与她共舞,某一刻起,他们二人的舞蹈好似在八音盒上起舞,配合着安伦抬举起她,一瞬间的跃起,裙摆飞扬,花瓣飞舞,台下观众屏住呼吸,沉夕注意不到任何了,她盯着台上二人,在一个又一个动作中沉浸。 节目即将落幕,沉夕回神看着他们逐渐缓慢的身体,轻柔有力。如果说安伦过去的演出有自己的华丽独特,加上了孟盈的这一次表演,他们像是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人。 想起油画,沉夕连忙取出手机,拍下几张。 她迫切想要分享,告诉别人自己看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演出,直至演出落幕,众人回神了好久,被周边的掌声惊醒,主持人上台以后等了半晌,才笑着打断。 “知道大家都为这段表演感到激动,热烈,我们也十分荣幸可以在今日的演出中看到如此惊艳的演出,不过也请格外稍安勿躁,让我们有请下一组节目。” 在几场节目以后,是沉夕班级的舞蹈。 和安伦孟盈的节目相比,沉夕她们班自己排的舞蹈变稍许逊色,尤其在经历一场表演以后,孟盈又出演了第二场,和与安伦共舞的舞台相比,她的独舞缺少了刚刚给予观众视觉盛宴的那种过瘾。 彼时幸雨晴也有一场独舞,热烈的街舞调动了观众的情绪,在一串滚动精心排练的演出以后,情绪高涨袭来的是疲惫。 好在后面的节目比较舒缓,各个有独特精彩。 “百花齐放。”沉夕如是说。 “今年评比不好排,确实是精彩绝伦,并且场场人声鼎沸,演唱会估计都没这个刺激。” 各个节目的代表上台,一共十三个节目,每人面前放着一个箱子,台下观众上台投票给心仪的节目。 最前排的评委聚在一起,激烈讨论。 芭蕾,这一种极具艺术气质的舞蹈,在安伦孟盈的演绎下,即使是门外汉也充分感受到了美感。 沉夕把票投给了话剧。 统计票数的时候,洛南说投票给了本班节目。 “你投给哪个节目了?” “话剧。” “这个话剧有点像花木兰。” “自信,认同自我的话题没有改变。”沉夕想着,她时常自卑,因为普通的成绩,因为不高的排名,虽然提醒着自己一定要自信,每个人的进度都不一样,然而总能慢慢忘却,然后开始焦虑。 主持人开始揭晓前三名。 “我怎么发现每回揭晓这种答案的时候,都要吊人胃口。”洛南不是多高兴地说。 沉夕说:“你放平心态,估计答案在这里还要等个四五分钟。” 出了个并列第一。 第18章 养一个运动习惯 安伦和孟盈的节目毫无疑问拿下第一名,沉夕喜欢的话剧排第二。 班级精心准备的舞蹈拿下了第四,第三是一个魔术表演。 观众们陆续离开,沉夕背上包,戴上耳机,里面放着英文听力题。 洛南以前听过她耳机里面的东西,正因为听过,她为她的毅力而震惊。 由于担心长期不运动,对身体不好,沉夕不再让司机来接,自己骑上自行车回去。 别墅大门宽而厚重,沉夕其实还很不适应。 她与此地格格不入。 印归星抱臂站在门口,身上黑色的休闲卫衣:“你还是要注意一下,毕竟安全很重要。” 沉夕问:“会有暗杀吗?” 印归星无语:“我们家族干的都是正当企业,我是说你骑自行车放学的时候走马路不安全。” 沉夕说:“开车也有可能出问题,我又不爱运动,自行车基本上算是少数不多的运动。” “你平常不运动?” 不清楚印归星在抓什么盲点,但沉夕直觉不妙。 果然,只见他眉头一皱,下一秒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印归星拿出手机不知道要发什么信息,边编辑边说:“今天以后每天去跑步健身,记得打卡给我发过来,我会检查并找人监督你,正在联系监督你的人。” 沉夕说:“过分了。” 【你哥哥有点可恶。】 印黎幸灾乐祸,躺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她心情超好,一想到每天脑子里面只有学的沉夕,字典里面加了一个运动,她就格外开心【你应该感谢我们,让你养成一个好的运动习惯,远离不健康。】 沉夕愤愤【那是亚健康,亚健康也是健康。】 【为你好~】 【你不要为你的哥哥找理由,他只是为了你的身体好,受苦的却是我。】 沉夕又写【我平常也走路上体育课,也算运动。】 【那你平常让我学习,我写1+1=2,不也是学习了。】 【】 【这两者并不一样,你的学习量远低于正常水平。】 【某人的运动量远低于平常人。】 那个记时运动,沉夕自觉操作空间很大。 但印归星好像知道她的想法。 于是沉夕就发现了自己的监督人从司机变成了木月。 她面对面前试图扯好嘴角,拉出45°优雅微笑的木月,伸手轻轻推了一手。 心情郁郁。 “你怎么突然不爱运动了?”木月和印黎之前是一个班的,非常清楚她热爱运动和活动的本性。 “意识到了这个世界需要我学习来拯救,为此我义不容辞。” 沉夕抱着单词书,把它摊开,说:“这上面蕴藏着拯救世界的密文,能解开它的只有我。”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这就是事实,我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为此只能放弃运动长跑,你知道的,我其实很爱运动。” 木月刘海下的眼睛忽地瞪大,她第一回听到如此振聋发聩的宣言,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和逐步加快的心脏,她的灵魂好像被引起了共鸣。 她长吸一口气,靠近沉夕小声问:“你也是?” 沉夕懵:“我也是?” 木月的口袋一直都是鼓鼓的,沉夕其实很好奇里面都装了什么。 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水晶球,然后拨开刘海,露出一双半阖的眼睛。 双手敷在水晶球上面说,她面对沉夕,郑重而言:“拯救世界的使者。” “哈?” 沉夕知道中二病的存在,她愣了好一会儿。 “你平常口袋里面都装着这么大一颗水晶球?”沉夕十分复杂。 “当然不止。” 木月还拿出了一个魔杖:“这是西方武器。” 又取出一本小书,封面就是法阵:“这是魔导书。” 她自豪,又问:“所以你也是拯救世界的使者吗?” 她好像认定了一般。 沉夕: 下一秒顺势接住:“对,我是,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解开密文吗?” 操场上刮起寒风,树上已经毫无树叶,冬季的到来遮掩不住青春葱茏之季少年少女的活力,各处都是奔跑追赶的学生,雁鸟偶有。 沉夕成功策反了木月并让她和自己一起学习。 自远处跑来一个身影,高马尾,头发微卷,幸雨晴穿着校服,外套和长裤使她看起来青春活力,她在沉夕身边坐下。 她也背着书包,掏出了卷子做题。 “竞赛题?” 沉夕本是随意看一眼她的卷子,上面繁复冗长的题干就吸引了她的目光,仅仅一道选择就是小半张试卷,幸雨晴在空白处认真写流程。 “嗯,不是最难的那种类型,老师说先让我做着试试,提前预热好准备参加a班入班考试。” “你要去a班?”褐色的篮球滚动到身后,有字的一面恰好望天,停在幸雨晴身边。 声音如朗玉,俊逸的少年身形单薄欣长,站在她们身后。 是时青安。 幸雨晴犹豫了一下,又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回应:“是。” 空气凝滞。 只有秋风言语,地上飘落着枯黄的枫叶,随风磨蹭颗粒的红色跑道。 时青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说:“什么时候?” “过几天。” “过几天是几天?” “周天。” 沉夕悄悄牵着木月离开,她不想去听别人之间的纠纷,有可能把自己卷进去,况且她的时间很宝贵,她需要学习。 “刚刚我们单词的背到哪里了?” “老师拓展的enunter。” “邂逅、相遇的意思?” “对。” 她带着木月逐渐走远,留下幸雨晴和时青安在原地交谈,有时候幸雨晴很感谢她事不关己匆忙躲避的态度。 小说剧情里面,幸雨晴和时青安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医院。 时青安的妹妹在医院治疗,病情加重,日益虚弱,他心情烦闷,于是出门在医院庭院中的长椅上坐着吹风。 幸雨晴拿着两把花走来,递了一把给他。 时青安盯着这把花,抬头问:“你是谁?” “送给时青萍的。” 时青安并不知道妹妹常年居住医院会有朋友,更不知道会有人给她送花。 他不信:“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妈妈是这里的护工,时青萍很喜欢她,这是妈妈买给我们的花,想送给她一束,但是我有点吃醋,又不想亲自给她。” “你完全可以扔掉。” 关于那个和时青萍关系很好的护工,时青安知道,她照顾时青萍很用心,平常也是她哄着时青萍睡觉,小家伙好像把她当成了母亲一般粘着。 “她知道我妈妈要送给她花的。” “可以当做忘了。” 幸雨晴有些无奈:“大哥,我的意思是,小姑娘明明清楚会收到来自我妈妈的一束花,谁送都无所谓,但如果没收到她会很伤心,收到了她会很开心。” 听到开心二字时青安抬眼,幸雨晴是那种长相越看越好看的人,脸蛋圆圆的,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他对这样一个不是很喜欢自己妹妹的人好感平平,不过她应该有些了解妹妹,因为妹妹很少会开心,估计是那个护工讲的。 他伸手,说:“我答应了。” 幸雨晴把两束都递给了他。 “两束?”时青安本以为只接一束。 “我看你心情不好,另一束送给你,我的妈妈很喜欢你们兄妹。” 虽然心里吃妈妈的醋,但幸雨晴很理解母亲,传言这对兄妹的父母不在他们身边。 时青安把另一束递回去:“这是你妈妈给你们买的,你送给我不合适。” 毕竟也是阿姨的心意。 幸雨晴不在乎招招手:“送花是希望收到花的人开心,我收到花开心了,把它给另一个人让另一个人也开心,这束花的意义就变大了。” 花朵还带着露水,里面有百合、向日葵、康乃馨,铃兰花草点缀,馥郁芬芳,肆意生长,生命力旺盛。 好似可以渲染人的心情一样,时青安看着也不由心情好一点。 他接受了,说:“谢谢。” 时青安把花拿上楼,取出花瓶抽出花枝放进去,室内本全是药水消毒味,而今多了花的香气。 房间角落里的花朵开得灼灼,色彩浓郁,逐渐竞相被香气填满病房,钻进妹妹沉睡的病床上。 她醒来,第一时间看到那一簇花。 “天呐,好美。” 时青安坐在病床旁边看书,闻言没有放下正在看的东西。 待他看完那一段,才抬头。 时青萍小小的身体靠近花瓶,伸手怜爱地抚摸着花瓣,花瓣丝滑细腻的手感,时青萍一度以为能摸出生命特有的温度。 和冰冷的病房不一样,生机绽放在这份角落。 “是别人托我给你的。” “是幸妈妈,谢谢幸妈妈。” 时青安蹙眉,不赞同说:“是幸阿姨送给你和我的,但是青萍,阿姨不是我们的妈妈,你不能叫她妈妈的。” 时青放下欣赏抚摸花的手,转头,大眼睛扑闪:“为什么不可以?我想让她当我的妈妈。” “我们有妈妈。” “那妈妈在哪儿?” “妈妈在地球的背面,离我们很远。” “不就相当于妈妈不在吗?” 这一句话哽住了时青安的,他看着妹妹泛红受伤的眼角,她抱着被子揉揉眼睛。 那张脸和母亲肖像六七成,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时青安没办法也不舍得继续说下去。 他能理解父母的苦衷,但妹妹还小,很难懂得。 时青安低下头拿着书假装看。 见哥哥没有了反应,时青萍的眼角愈加显红,她把脸埋在被子里面,哭声闷闷的。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时青安笨拙拍着她的背:“不哭了。” 树叶挡住了阳光,在屋外随风摇晃,影子斑驳印照在时青安的脸上,他平静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眼角也带了红。 “哥哥小时候也觉得自己没有爸爸妈妈。” “阿姨也有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儿,为了生计她选择照顾你,但是妈妈不一样,妈妈如果知道青萍生病了,一定会丢下工作来陪着青萍的。” “可是妈妈没有丢下工作来陪我。”时青萍说。 “因为妈妈很忙” 好像陷入了什么循环,明知却无法选择。 世界上有很多不得已的选择。 哄睡妹妹以后,时青安即将走了,他学校里面还有课,已经请了半天了。 路过幸雨晴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二人的相遇不好不坏,但由于接触久,以及剧情制造的设定,渐渐的幸雨晴也不知道时青安为什么喜欢上她,等发现的时候也为时已晚。 而时青安的心意,表述的也太晚。 沉夕回头看了眼逐渐走来靠近他们的陆知光,心里叹一口气,这个小说其实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继续背下一页。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木月迷茫的眼神才缓慢换成惊恐:“你今天的体育运动还没有达标。” 沉夕老神在在:“下午补一补就是。” 她指着面前的路,两旁树木光秃秃的,绿化带依旧青翠。 “我开始跑,你算上时间,能够一点是一点。” 高中生的生活其实紧凑又漫长,很多时候对她这样天赋不高的人来说,学习和运动都是掐着分兼顾的。 也不排除沉夕刻意不想运动,能拖一点是一点的心理。 木月说:“好,好。” “你怎么不按?”沉夕见她没有点开记时。 “我得等你动起来我再记录。” 沉夕试图理论:“你应该先记录,我再开始运动,不然我先跑,你的记时还要慢几秒。” “几秒你也计较?” “几秒我能写一个单词,况且运动场上几秒也是胜负的关键,不然为什么每回都是先发枪,运动员再开始跑步。” 木月觉得对哦,于是成功被说服。 沉夕为自己多占的这几秒洋洋得意,甚至骄傲到给印黎分享。 印黎哭笑不得。 【就几秒。】 【非必要打死不运动。】沉夕严肃写下。 【那我得在你回来之前加强运动保持健康了,不然以后怎么办。】 印黎写【毕竟我身体能经得住你那么拼的折腾,但你这亚健康的身体应该受不了。】 沉夕一时缄默。 她用大拇指掐进小指,轻微的刺痛拉回了她满不在乎的心,上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指甲印。 于是她写【我会好好运动的。】 【运动是一种习惯,贵在坚持。】 沉夕,说做就做的人,既然这件事做起来难度不高,但益处很大,她依旧会做。 【我知道的,但我只能多跑跑,不追求速度或者比赛之类的。】 【可以。】 沉夕又想【这样的话,你喜欢的那些体育竞技之类的,之后回来参加会很难得奖的?】 印黎见她这么担心,不由有些好笑【我只是喜欢运动和比赛,而这人人都能参加和能做,拿奖只是次要的。】 【如果喜欢的东西要用荣誉去衡量,会很累。】 【一直一直做一件事也会很累,你不觉得吗?】 沉夕做题的思路被打断一瞬间。 她不着急回复,思索题目,落笔忖忖。 洛南在上课前一分钟回来,见沉夕在写题,她没有打扰,掏出课本和笔记本准备下一节课。 上课铃声打响,沉夕算出了答案。 她翻开日记本接下印黎的提问【是很累,但信念大于兴趣。】 第19章 迷茫 印黎看着这一串字,上手抚摸,沉夕写字很轻,她的指尖甚至感受不到那些沟壑。 “信念大于兴趣?”不知不觉间她低语出这句话,听在耳边,她拿着本子从椅子前站起,后退躺在床上。 什么是信念? 沉夕的记忆无数次给了她答案,她认真努力,是为了去更远的世界,也是为了不虚度所谓光阴。 无论她要去哪儿,凭借那一股韧劲,她一定会走到想去的地方。 印黎想:那她呢?她有没有什么目标? 风铃的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沉夕,今天是周日,幸雨晴会去参加,而她坐在书桌前,默默写题。 家教老师和她说,继续坚持下去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时间。 她知道。 但依旧会很在意,她怕,怕自己这么慢的效率,蜕变之时赶不上高考的到来,她也怕,怕自己做不好。 又是一阵风铃的声音打断了她逐渐焦虑的思路。 她翻开日记本,看着之前和印黎的各种交流,有些恍惚。 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一句句普普通通的交流,安稳住了她的心,沉夕提笔写:【我现在很焦虑。】 印黎也在翻日记。 【焦虑?为什么?你很棒,很优秀!】 沉夕看着这一句话,写【因为我太差劲了。】 【不能用分数来评判你自己!】 那话写的很快,对面好像在压抑着怒气,印黎又写【你有绝大部分人没有的韧劲,你有坚定的目标,你能为此不懈努力,你很耀眼。】 【除了这些呢?】 沉夕把笔头在纸页上划过。 【你觉得我很厉害,认为我很耀眼,但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沉夕始终没办法把自己的心事坦言, 她的自卑像杂草一样一直在生长,紧紧缠绕着心脏,她觉得自己有太多的问题,但无从入手。 印黎不知道。 她很不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沉夕会不为自己骄傲,在她看来,无论做什么,无论事情大小,她都会为此感到值得,但沉夕明显不是。 正想着,日记本上逐渐显现出一行字【我想把小提琴的课停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学习里面,以后你回来了还想学就把课上回来,可以吗?】 印黎再次陷入沉默,但她还是写了【可以。】 她想不通,但她写可以。 也没必要被理解。 她们会有很多不同,她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有一些事不需要被理解。 南城冬季的夜间很冷,但没有雪,路边的梧桐树掉光了叶子,陷入沉睡一样,站在那里。 印黎顺着人流,看到了人群中一个拉琴的男人。 此时此刻,梁川拉着夏舟云挤开人群,朝里走,直至看清喧闹的场景内是谁,他说:“是估风啊,不奇怪了。” “估风是谁?” 梁川转头,沉夕的个子要矮他一个头,南城能遇到同学,很正常。 他和她解释:“短视频直播软件上粉丝百万,着名网红歌手。” 那是个年轻男人,头发及耳,好像烫过,眉目俊逸,化了妆以后更加精致。在反光板的映衬下,皮肤更显白而无瑕疵。 周围甚至拉了一道防护带,有几个人隔开了人群。 “他怎么来这儿了?” 印黎印象中,南城不会来什么大网红。 “想来就来了,哪有那么多理由,说不定刷到咱薇城某个地方,就觉得这地儿可以直播。” 印黎说:“你觉得我信?感觉你挺了解他的。” 梁川来了兴趣:“你怎么感觉到的?” “第六感。” 他脸上表情微僵,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答案,然后笑了,他说:“估风唱歌很好听,我很喜欢他。” 他好像被扯了一下,印黎才发现站在他身旁的夏舟云。 当做没看见二人相扣的手,他们倒是不避嫌,也没有遮掩。 印黎看着估风,莫名觉得他和夏舟云有点像。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呢? 她又看了一眼估风的脸,夏舟云的脸在刚刚闪过,她的脑海不自觉把二人做了对比。 估风和直播间的人说:“我现在要做一个线下活动,随机请台下的人唱几句。” 观众饶头兴趣。 然后印黎看见了估风走向了她这个方向,将话筒递向梁川。 他笑着说:“这位帅哥愿意唱歌吗?” 梁川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松了和夏舟云扣着的手,大方接下话筒。 台下人都在盯着他,包括夏舟云也是。 直播间上万人,弹幕飞速滚动着。 印黎没有关注弹幕,梁川身着白色毛绒外套,配着咖色的长裤。他的长相不属于最好看,但却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黑眼圈略显。 若说夏舟云是阳春白雪一样的偏冷淡却又温和。 梁川跳脱又像暖玉。 “想唱什么歌?” 梁川笑笑:“我自己写的。” 他拿过吉他调音,周围人对这个新被拉入看起来年龄挺小的男生唱自己写的歌表示惊讶。 “这是淘到什么歌手了?”旁边有人议论。 “不认识,先听听。” 调音很快,滴滴答答几声,话筒清晰传出梁川深呼吸的气息。 “没学过英语,没碰过吉他。 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本想独自奋斗。 好在运气尚可,有所志同道合。 怕是夏天太热,不吃饭练英语。 有人看到并记住,悄悄关心你。 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本想独自燃烧。 好在运气尚可,有所被照顾。 怕是题目难解,一整夜写题。 有人等了一夜陪伴,和他一起罚站。 稚气未脱,不容世俗。 等一等, 等到高考过后, 等到大学毕业, 等到未来无限, 等到垂垂老矣, 一切皆有安排。” 他的歌慢而坚定,咬字清晰,简单又好听,和成熟的歌曲相比还是欠了火候,但由于这里气氛烘托将好,鼓掌声响起。 夏舟云在旁边跟着鼓掌,印黎倒是没看到他什么表情,只是台上的梁川大概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和周围的不一样,也是缓慢而坚定。 估风依旧笑着接过话筒。 他说:“你唱的很好听。” “谢谢。” 梁川下台,和夏舟云说:“我就说没事的啦,是不是感动的要哭了?” 这样就够了。 “是要感动的要哭了,所以打算回去做几套语文卷子,避免我变成范进。” 他们脱离人群,估风恰好有一句话响起:“好好学习。” 印黎看了一会儿,戴上耳机去跑步。 沿途的风吹得舒缓,又逐渐变大,偶有凌冽。 她的脸有些冰,于是伸手捂住,手上的热度又让它的温度回温。 这天气慢慢变冷了。 不知道那小家伙怎么样了。 印黎想到了沉玉。 走的时候还是开开心心的,他估计有很久没见过自己了。 印黎不问,沉夕更不问。 因为她们都很清楚,沉玉的妈妈能照顾好他,只是,谁能照顾好他的情绪? 沉夕写字的笔尖留在原地,呆愣愣的,她想不到方法。 【前段时间,我们学校有人寻短见了。】 【救回来了没?】 【嗯,然后退学了,好像去看心理医生了。】 印黎问【沉玉用去看吗?】 沉夕写【不用。】 【沉玉是正常人,每个人都有不同,成长的过程中他可能会孤独,但他不会缺爱。】 由于沉夕经常没来的及吃饭,最近印归星就强制安排人通知她,沉夕觉得麻烦,就自己定闹钟和他商量会准时。 “你没有我妹妹能照顾自己。”印归星蹙眉,很不相信沉夕能做到。 “我说一句难听的话,你除了学习,在生活方面也不是多好,你能活下来身体还不出什么问题,一在于印黎身体健康,二在于我们提供的吃食营养全面。但这样依旧能出问题,你不对吃饭感兴趣,虽然能吃完但心里还是有一些抗拒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抗拒,不过这是我妹妹的底子,在我妹妹没回来之前,我有义务看着你。” 【被爱包围的人,会有勇气冲破一切阻碍。】沉夕最后还是听从印归星的安排,顺便时间作息开始逐渐调规律。 无论多久,超过11点以后门都会被狂敲,催她上床入睡。 【我知道你哥哥是好心,只要他不打扰我学习,对此我甚至乐见其成。】 印黎不可思议【很不自由!!!不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吗?你去和他谈判,用我的口吻语气,我哥肯定听的出来,就不会约束你了。】 【谢谢,但不用。】 【为什么?】 沉夕晃晃笔,其实挺开心的,她写【你的哥哥并没有对我的学习做出影响,他更多的是为了健康,这种被管着的感觉让我有一点明白了家庭,我还挺新奇的。】 她再次觉得来到这里像馈赠,于是认真写【谢谢】。 又觉得说的不明确【谢谢你的家人,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家。】 印黎出门拿了一瓶冰橙汁,橙汁刚从冰箱拿出来就结满了冰霜,她拧开一口气喝了半瓶。 本子被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这么晚了,不睡吗?” “刚写完作业。” 印黎拿橙汁的手捏着瓶身,她的眼睛扫了一眼她的身体,目光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这位阿姨,叫什么来着? “你是饿了吗?冬天喝冰的不冷?” 陈奈只是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沉起回来了,连忙出门看。 便宜爹能收心? 印黎不看好,她说:“不用等了,你早点休息。” 陈奈执意给她盛了一碗汤,印黎推脱不得。 “太冰了,喝点,暖暖身子了。” 汤汁独特的浓郁散开在舌尖,萝卜煮软吸足了汁水,温度是保温的,不烫,喝起来刚刚好。 陈奈的眉眼相较初见柔和了不少,许是卸妆了,她的素颜没有了化妆时的攻击性。 “你是我第四个后妈。” 她面不改色,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坐在印黎对面看手机。 “你不震惊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在你之前,我的四个后妈,三个都和他有孩子,加上我,总共四个。” 印黎又说:“还有一对双胞胎男孩。” “你想说什么吗?” 印黎抬眼:“我想知道你这里是几个,不过还有一年我就上大学离开了,只是劝你好好想想,我爹可是个火坑。” 印黎是真的一片好心,为了报答她的汤。 她放下手机:“我没有怀孕,我也知道他是个火坑。” “那你为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是为了爱情,不一定全是为了爱情,不一定是有爱情。” 她不打算解释,让印黎快回去休息。 印黎就这样被推回卧室,透过门扉,她看见陈奈在收拾桌上的碗,像先前的冯阿姨又不像。 缺了个小家伙。 印黎下意识想翻开日记本看,才反应过来本子在门外,她想出门拿。 门外的陈奈好像要敲门,迎面见到印黎,她愣了一下,抬手拿着一个本子递给她:“你的吗?” 印黎看了眼本子,接过:“你看了吗?” “并没有。” 她于是说:“谢谢。” 由于作业写完,印黎并不打算多学习一秒,就点开游戏。 收到个组队邀请,梁川发的。 进队就听到梁川开麦:“大神马上来了,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技术流!” 第20章 背对着太阳 印黎不是个爱打游戏的人,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 而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她毫无理由感觉被束缚住了,高中的知识对于她并不难,她喜欢新的事物。 她想回去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沉夕问她。 【要不去寺庙道士院看看?】 【可以。】 于是沉夕和印归星讲了想去找寺庙道士什么的想法,他听了以后有些诧异。 “自投罗网?”印归星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你没发烧啊。” “不是。”沉夕后退一步,远离那只手。 “印黎想回来,但我们没有怎么换回去的办法,她那边条件限制,所以只能我这边行动。” “我联系过好多,寒假你去看看,不是快期末考了?” 沉夕点点头,返回卧室去学习又被叫住了。 “你一天天闷在屋子里面学习,也不出去透透气?” “不用。” 印归星站在楼下,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说:“我和朋友今天下午去玩,你和我一起。” 沉夕还想拒绝。 “就这么说定了。” 她站在楼上盯着印归星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郁闷得要死。 云弯成各式的形状,于日落之时染上彩,梧桐树铺了雪,地面雪化大半。 “滑雪吗?” “滑冰。” 沉夕抱着冰鞋,这是她第一回见,冰刀锋利,刀芒内敛。 人总对未知的事物抱有不一样的心情,她曾在课间放的荧幕上见过优雅的花滑运动员,跳跃间地上的冰与之碰撞,擦出的冰花四溅飞崩。 印归星的朋友抱肩,转头问他:“我来教吗?” “你不是想玩?” “都可以。” 于是沉夕被安排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从冰场上滑来,向沉夕递出一只手:“走。” 沉夕摇摇头,说:“谢谢,但我不滑。” “为什么?” 她说:“因为我不会。” 这位哥哥对她的回答感到错愕,因为从未听说过因为不会所以不去做的。 “我会教你。” 沉夕依旧摇头。 印归星穿好了鞋,见二人依旧在原地滑来询问:“怎么了?” “她不会,也不愿意我教。” 从印归星的视角,明明是印黎的脸,但她周身的气质和印黎完全不一样,要他说,他觉得印黎像新生的朝阳,活力洋溢。 而沉夕不一样。 他和朋友说让他先去玩。 于是二人一座一站,看着那个黑发男生滑着冰鞋,进入冰场。 “你叫沉夕对?” 沉夕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头脑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抬头,却不语。 “之前看到过你的作业,名字写成了沉夕又划掉写成了印黎。” 于是沉夕点点头,说:“是,我叫沉夕,沉落夕阳的沉夕。” “你知道印黎为什么叫印黎吗?” “她是在黎明破晓之际诞生的,当时我们家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危机,她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一种新生。” “当她全无保留,清澈的眼睛满眼映照着我们的时候,我们就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送给她。” “事实上,她确实是一种新生。”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想做什么,你们依旧爱她?”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想做什么,我们依旧爱她。” 沉夕转着白色的冰鞋,线条流畅,表面光滑,那是一双新鞋,甚至瑕疵都像水晶瓶上的细微裂痕。 “这双鞋很漂亮。”她悄悄咬着舌尖,“但我觉得不适合我。” “包括这项运动我都觉得不适合我。” “你不喜欢?” “我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试试?” 沉夕很镇静:“因为我怕我喜欢上它,那么回去的时候,我会遗憾。” “我家那里没有冰场,我的世界只有题和那一方小世界,如果说过去的我很喜欢新事物,后来的我已经累了,局限在一方,为学习执着,我看不到外界,也没有心里再看再去尝试。” “因为我会自卑。” “这” 沉夕说:“印黎小时候参加过各种比赛对吗?” 印归星下意识点头。 “她甚至考完了雅思,而我在高考的幕布下苦苦挣扎,没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做,该做一些什么,等我知道竞赛的时候,才发现别人早已在远方看不到背影,而我两手空空毫无准备。” 印归星被这一连串给说懵了,直到他被沉夕劝过去,朋友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方醒来。 沉夕在远处放下了冰鞋,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但印归星知道她一定在看什么学习资料。 他觉得,她坐在那里,就是阴天。 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g(黑暗中总有一线光明。)沉夕在夜晚盯着课本第一页写的这一串文字,又抬头看表,时间不晚,十点半左右。 她和幸雨晴发消息,问她明天的考试是几点的。 对方回答她十点。 周天啊。 暮霭沉沉,远处灯火星点,从印黎的记忆看,那个方向,定是人间的繁华盛景。 室内灯光熄灭,沉夕拉上窗帘,屋内陷入了黑暗,她使劲捏笔,又放下,轻轻掐了一下小指。 早上七点,沉夕下楼吃了早饭,遇上了印归星。 “你去哪儿?” “学校。” “今天周天,放假了。”印归星以为她记错时间了。 “我知道,我去参加考试。” 印归星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不像阴天,有阳光在一点点穿透。 放假时候的学校和平常不一样,没有熟悉的喧哗打铃声,有静谧萦绕。 a栋a班门口,站了好几个人,沉夕走近,看清是主角团。 幸雨晴被围在中间,旁边有不少人。 她看到了孟盈,对方刚好也看到了她。 “昨天怎么没来。” “我哥带我去了冰场,心情不太好,我就没来。” 孟盈一根手指放在下巴上,侧身,偏头盯着沉夕的脸。 “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说,但其实暑假以后一直都感觉你变了。” “你觉得我变得怎么样?” 孟盈说:“多了一些东西,同时也少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 “多了认真、刻苦、耐心,少了勇气、热情、阳光,像是变了一个人,又好像没有变。” “哪儿没变?” “真诚。”孟盈很认真和她说。 沉夕呆了一瞬,想到了印黎,她不由自主想笑,于是憋不住笑了,笑得孟盈奇怪。 “你笑什么?” “哈哈哈,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多人都是有共性的,你也很真诚。” 孟盈撇嘴:“我可不真诚,经常都是表面功夫。” “是吗?” 学校的走廊上,木质的地板擦得干净,墙上的瓷砖不染尘埃,老人拖着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衣角朴素而轻。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幸雨晴走来,好奇。 “在聊她感觉我变了。” “嗯?” 幸雨晴倒是没多问,沉夕也看到了千轩。 “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们班不放假?” 千轩打了个响指:“并不是,我是自愿留下来在学校里面写作业,这边环境氛围好,班上就没几个人离开。” 陆知光站在不远处,也不看这里。 时青安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说,站在门口看室内做题的学生。 沉夕问:“我可以一起考吗?” 她这句话一出口,周围人都看向了她。 千轩:“当然可以,欢迎。” 孟盈一脸怀疑:“你能考上?” 沉夕摇头:“我想看看竞赛题长什么样。” “我也考。”陆知光的声音淡淡传来。 孟盈的瞬间抬眼看向陆知光,他身着灰色的卫衣,脖上是一条黑色的项链,挂的是什么没有拿出来,染好金白色的头发 “要不也带我一个。” 于是本是幸雨晴一人的考试,成功变成五人的考试,当然,剩下两个重在参与。 他们被分在了旁边的一个空教室里面,千轩让他们随便坐,五人自觉坐开,散在了教室的五个区域。 沉夕见到了传说中的竞赛题。 第一题的复数题她能做出来,再往后难度层层叠加。 她勉强算出三题,大题只能把会的写上。 等这些做完,她抬头,黑板顶上的表显示才过了几十分钟。 孟盈拿着笔玩,对着空气发呆。 另外三个人还沉浸在题目里面。 千轩站在讲台上,见到沉夕抬头和他对视上,挑眉。 他摆了个口型:“怎么样?” 沉夕摇头。 千轩微笑,表示正常。 过去一个小时左右,时青安交卷了。 又是一个半小时,幸雨晴和路知光也交卷了。 千轩收了孟盈的卷子,不出所料上面是空白的。 等他走到了沉夕这里,她抿唇,问:“我的卷子要判的吗。” 千轩说:“要判。” “不过我觉得当场就能判。” 千轩说着,拿来红笔,对着沉夕的答案就改了起来。 选择题蒙对了两道,算出两道。 大题算出一道,但是第二问错了。 剩下的过程分千轩一律没看,他只看结果。 于是他惊讶说:“你的基础还好,就是思维有点糟糕。” “可能你适合文科。” 这是一个学理科的人,并且对其抱有极大热爱的人从未曾设想到的评价。 沉夕感觉眼睛里面有一点点泛酸。 其实她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很多时候她都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 她没说话,怕一说出来就是哭腔,于是沉默拿起卷子。 孟盈的手突然伸过来,拽走了沉夕。 “你们三个应该能稳进,我们就先走了。” 于是沉夕背着书包,心情低落被她拉走,二人踩着冬季的雪地,身后是一串串并排的脚印。 孟盈说:“其实我也有点不高兴。” “陆知光要走了,不过没关系,我早就知道我们不可能了,我不死心而已。” 孟盈的头发有齐腰那么长,卷发。 她今天好像没有化妆,只是五官依旧精致漂亮,和初见时不一样,她变了一些,妆容没有初见的冲击力强而明艳。 记忆中的她,即使冬天也不会穿的很厚,经常性的裙装,而现在她穿的随性,保暖性更强。 人要学会放下。 但放下的途中很艰难。 于是很多想要达到的于个人而言艰难目的,途中都是艰难而曲折的。 沉夕想要安慰她。 她好像看出来了:“不用安慰,你不是也难过吗?回去。” 今夜会有多少人失眠。 沉夕带着卷子走在回去的路上,雪地每踩上一脚都会发出“咯吱”的声音,上面的脚印不多,大概是因为今天周日而天气也很冷,和平日学生在的熙攘不同,路上冷清。 帽子好像没有带好,她吹到了冬天第一次彻骨的寒气,心似灰木。 明明是中午啊。 眼泪越积越多,最后一颗颗掉下来。 她就走在正午的冬季里,背对着太阳。 第21章 真实的她们 “乖乖,回来了,怎么哭了?” 沉夕踏入门的时候,印家夫妇都坐在客厅沙发上,旁边是端着茶喝的印归星。 他们本来在聊天,然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回头见到眼圈红红的沉夕,不由慌了。 印母连忙站起来,接过她的书包:“今天不是放假了吗?怎么还背着书包?” “谁欺负你了?” 连印归星都放下了端着的茶杯。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的是,一个更加优渥的家庭,养出的孩子其实没有世俗定义的不好,反而是高于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更优秀,更有爱。 “早上跟着班上的几个人做了一份卷子,太难了,只写出了几道题。” 沉夕想起来又难受了。 几人听了以后反而是松口气。 “我当是什么大事啊,可吓死我了。”印母又变回了悠闲淑雅的状态,牵着她回去沙发上坐下。 “你不学小提琴了?” 沉夕点点头:“高考以后要是还想,我会继续学。” 对于二人的对话,印归星一直是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沉夕强撑着和他们吃完午饭,就提出了想回卧室自己一个人静静。 今天是周天,头一次,沉夕坐在桌前发呆,没有直接写题。 她只是把那张卷子摊开,也没有看它。 于是门被敲响了,但沉夕毫无反应,直到敲了两三次,她才呆呆地从座位上坐起来去开门。 来人是印归星。 他看到了沉夕放在了桌子上的卷子,瞟了一眼,挑眉,转头又见沉夕仿若丢了魂一样的神情,没忍住笑了。 “就一张卷子,人就成这样了?” 他手伸来,狠狠揉了一把沉夕的头:“印黎当年输了比赛被人家碾压的时候,可没这样,反而是斗志满满,加强训练。” 沉夕把头摆开,躲离了他的蹂躏。 “我不是印黎,我没办法甘心。” “那你怎么办?” 沉夕说:“我要把这张卷子做完,之后我会加大题目的难度。” 冬日的太阳一点点落下,室内开着暖气,温暖的空气包裹住了做题的沉夕,她在写题的空余,想到了做题时候的印黎。 冬天一到,她家写作业就会很冷,手背在写字时贴着桌面,冰冷刺骨的感觉深入骨髓,冰到写作业的时候手也在麻木。 她翻开日记本,踌躇,问【室内温度怎么样?】 印黎还在乔林那里写作业。 笑话,冬天这么冷,她怎么可能呆屋里挨冻虐待自己去写作业。 灯光下,三个人隔着次元时空,都在为着面前的题苦思冥想。 在夜晚回去的时候,印黎翻开了本子,她看见了上面的话,写【还好,我在乔林店里写作业,不过那里太暖,手很痒。】 一到冬天沉夕的手上经常就是好几个冻疮,碰到温暖的室内环境就开始发烫变痒,印黎发现的时候人都惊呆了。 她写【你怎么把自己的手搞得这么惨的?】 一个拉小提琴,玩音乐的人,对手的保养是十分重视的。 她边写字边上网下单冻疮膏。 【我以后走了你怎么办?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沉夕羞愧低头。 周一请了假,印归星带她去了个道观。 在山里面,还挺冷清的。 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沉夕边走边观赏这一处雅地。 “你就不怕?” 沉夕问:“我怕什么?” 印归星嗤笑:“道长要是查出你是个什么妖孽,等把我妹放回来以后,你就完了。” 沉夕和他没对上频道,还在懵逼:“嗯?” 这观修的朴素,毫无庙宇的高大威武,就几个小屋,里面供奉着神像。 神像好似自带笑意,手上拿着玉如意。 “上清灵宝天尊。” 拐角走来一穿着大棉袄的男人,身形清瘦,大概四十岁左右。 见沉夕看,他顺口解释。 开门见山,印归星问他能否看看沉夕,男人皱眉,说:“我看不透,你去外面竹林中央,应该能见到我师傅。” 于是二人穿过林叶阵阵,见到一个竹子,自底部被折断,一个留着长胡子,穿着白色棉衣的老人摊在上面。 “哟,来客人了,坐坐坐。”他翻身坐起,边说,边指着空地上的石凳。 “道号莲清。” 老人笑眯眯的,从竹子上跳下来,给他们二人倒茶,飘出的茶叶在茶杯内旋转,然后立在茶液间,香气馥郁。 沉夕也不清楚印归星怎么找到这么偏的地方的。 只有两个人,没有什么僧侣和尚,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你以为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不知不觉问出了想法,这老头于是笑着问她。 “我以为是一间梵净的内间,一个和尚和我说:小姑娘,你是大气运之人。” 印归星“噗”地笑了:“你哪来的这种想法?” 沉夕有点尴尬,略微红了红脸颊。 “灵魂互换,是偶然间的时空交错。”莲清这么说。 “不乏你们二人是被刻意选中的,至于巧合还是刻意,贫道道浅,不能瞧出一二。” 印归星蹙眉,问:“何时能换回来。” “看她们二人。” 沉夕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这竹子在冬季依旧葱郁,走的时候莲清依旧坐在石凳上,桌中间泡的的茶还在冒着烟。 印归星看得很开,他点了根烟,见沉夕走来又捻灭扔掉。 “上车,回去。” “不找方法了?” 印归星和她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找的,道长说了随缘,你也不是个坏的,你也不清楚怎么回去。” 沉夕说:“万一回不来了呢?” “我就给印黎造个墓,你以后想留在我们家与否都行。” “你不给叔叔阿姨说吗?” “他们年龄大了。” 印归星停了车,又想拿出烟来,把车停在山路边,下车去,留下沉夕一个人待在车里面。 沉夕转念想想,掏出了自己的单词本。 他上车的时候,看到了对着单词读得朗朗上口的沉夕。 “书呆子。” “谢谢夸奖。” 有一说一沉夕很喜欢这个词,虽然听起来不聪明的样子,但确确实实形容了她。 车上很安静,印归星的手指捏着转盘,沉夕能感觉到身体顺着路口的方向旋转。 “上大学以后,太忙了,除了过节,印黎和我越来越生疏。” “挺惭愧的。” “你妹妹从来没有怪过你。” 沉夕放下单词本:“她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很忙,而自己经常是一个人,也帮不上你们,并且她太孤独了,以至于有时候想不明白。” “她害怕孤独也害怕无用。” 天早已黑透,路上只能看见车灯照过,印归星的眸子映照上了灯光的亮点,眼角弯:“你倒是很了解她。” “还好。” “你要是个男生的灵魂,那我会很生气。” “性别歧视?” “她连心事都和你说,却没有和我说过。” 沉夕抓了把头发:“因为对她而言,和你们说这些会打扰到你们。” 印归星没说什么。 “不过我很高兴,遇见印黎。” “印黎应该也很高兴遇见你。” “谢谢。” 车还在开,距离来到这个平行世界已经五个多月了,外面的空中炸起了烟花。 “是不是快过年了?”车窗上闪过烟花阵阵,沉夕伸手想要抚摸它们,只是还未碰到便转瞬即逝。 “嗯。” 只听见车轮滚动。 “明天还得上课。” “你经历这么大事,明天不想休息一下吗?”印归星低沉的声音响起。 “还好。” 沉夕用手指搅衣角,蹂躏毛衣,把它翻来覆去。 “很想回去吗?” 沉夕一时缄默。 这车上又陷入了安静,单词本在手上捏得很紧。 “其实并不想,只是这里并不属于我。” “你知道印黎的很多事儿,我甚至怀疑其实你愿意,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发现你和印黎的不同。” 沉夕哂笑,把本子合上。 “被爱的人,怎么变化,爱着他们的人一定可以发现不同。” “我的世界并不好,只是有人在等着我。” 沉夕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乔林的身影。 “那一定是有爱着你的人了。” “对。” “不分多少,因为你们也在等印黎,所以印黎一定会回来。” “那你来这儿的意义是什么呢?” “可能上天看我求学可怜,给了我一个机会逆天改命?” 印归星哈哈大笑:“来这儿就是学习了。” 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小雪落下。 烟花闪耀瞬间,印黎的脸印在车窗上,那张精致不施粉黛的脸蛋上划出了一个微扬嘴角的笑容,她说:“自然。” 【等剧情过完,我们应该就能回去。】 沉夕写下这句话。 此时的印黎还在乔林家的店铺里面,翘着二郎腿,她躺在躺椅里面,好不惬意。 “沉夕是不会躺的这么随性的。” 乔林给她开了瓶果汁,他自己顺手还在写一些抄写作业。 “此话怎讲?” 印黎抬头,她最近突然很好奇沉夕。 “沉夕的话,一般都是坐在这里,写很久作业,然后累了也是待在这里,有时候站起来,不会到处走。” 乔林指着旁边的一个凳子,那个凳子是很普遍的蓝色塑料椅,旁边靠着装酒的纸箱,形成了一个角落。 “这里可以靠着,不会倒。” 说着,他坐下,靠在纸箱上给印黎演示。 “她会经常盯着一点放空。” “看什么?” “其实她的思维很发散,有时候就单纯发呆,要么是看着一个地方很久,然后我过去,她告诉我今天那个架子上摆了多少东西。” “很安静。” 乔林写字的笔停下了,他转过头直直盯着印黎,印黎明白他只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特别安静的一个人,甚至很多时候,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因为她会发很久很久的呆,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面,而除了我,她基本上很少和别人有交集。” “有一天去河边,她捡了一块石头,问我这主要是什么成分,我说我不知道。” “这一块石头里面主要有碳酸钙和二氧化硅,而它是鹅卵石,是被水冲刷出来的,表面很光滑。” 沉夕拿着石头,抬头,眼睛里面泛着点点星光,把石头递给乔林。 “每一个都普普通通,每一个都独一无二。” 她把石头递给乔林。 “送给独一无二的你。” 第22章 各在征程 “你们认识多久了?” 因为讲故事,乔林总觉得手头上不做点什么会过意不去,只好拿起布擦着玻璃。 他细细思索,眉毛蹙起,陷入沉思,然后说:“太久了,算不来,我们其实从小就认识。” “你喜欢她?” 他很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 印黎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躺椅上站起,坐在他身边细细打量他。 其实乔林是微胖的那种,浓眉大眼,但也不算夸张,某些角度看上去甚至觉得还可以,他没注意印黎,只是自顾自说:“不过我现在是不会打扰她的。” “不应该喜欢就去追吗?” “她不适合在这个年龄把心思花费在恋爱上。” 乔林说了这句话就没再说了,他拿着抹布一点点擦过玻璃,露出透明玻璃下面一排排的烟盒。 旁边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摆好了各种口香糖。 确实,在这个为高考的年龄段,一些人可以学习爱情两不误,但对于沉夕而言她并不适合。 她的精力,很多时候只适合做一件事。 “明天上学,过几天就放假了。”乔林突然说。 “对。”印黎点头。 由于老师在加紧改期末卷子,今天给放一天假,不过依旧布置了很多作业,印黎简单挑了一些题做。 乔林还在苦哈哈写作业。 “你这卷子不是没写完吗?” “嗯对,老师会讲,不过讲的都是偏中等加难的题,说过可以挑着一些做。” “你们班挺好,我们要全写。” “你就看几个人愿意写,也就你为了追上沉夕苦哈哈写作业了。”印黎打游戏的空档,抬头扫了一眼开始新一轮作业的乔林。 某些程度上他和沉夕很像,两人都挺笨,但是有死磕的精神。 “撞南墙赴死的精神。” 印黎对他竖个大拇指。 他挠头,有些茫然,没有听懂印黎的话。 耳机里面响起队友的声音,梁川小心问:“大神是不是累了?怎么角色不动了?” 印黎一下子笑了。 “你哪儿学来的这么狗腿的话啊,夏舟云没什么想法吗?”印黎笑骂一句。 “没有,如果可以和他一起跪舔你,但我拉不下这个面子,太丢人了。” 那头响起梁川的声音:“不丢人,大神能带我们上分。” 那头的梁川在夏舟云的家里打着游戏,他一身黑衣黑裤,衬得皮肤白皙细腻,仰头在床上玩。 夏舟云放下手机,把他翻正,无奈:“你小心一会儿手机砸脸上了。” “不会的。”他直接躺在了夏舟云的腿上。 “伤眼睛。” 梁川只好坐起来,愤愤看着他,接触到夏舟云温润的眼睛又泄了气。 他靠在夏周云身上,继续操作角色。 “你俩怎么不动了?” 印黎玩着玩着对面不操作了,她催一催,角色才好似惊醒过来一样乱动,甚至放了几个技能。 印黎一头黑线:“你俩背着我私底下做什么呢?游戏打完你俩做什么我都不说。” “咳。”夏舟云轻咳一声,开麦说话,他的声音带一点沙哑:“知道了。” 而梁川的麦全程关闭了。 玩了一会儿,印黎就下了,二人兴致明显不在游戏上面,她觉得自己像个孤独遗世的女人,逡巡在现实与虚幻的世界边缘。 “天要黑了。” “懂,我收拾东西回去了。” “那个新的,你觉得怎么样?” 印黎背上书包:“她对我挺好的,不影响到我的日常就行,我没要求。” 乔林突然笑了。 “怎么了?” “我想起来沉夕以前小的时候换两回后妈,都会跑来和我哭的时候了。” “沉夕会哭?” “她很爱哭的。” 踩着自行车碾过马路,印黎的头埋在羽绒服的帽子里面,不知走了多久,她停在小区楼下上楼。 门内留着灯。 “晚上好。” 印黎和沙发上的陈奈打个招呼。 陈奈穿着黑色的背心,她的肩膀上有一串纹身,是很漂亮的花体字,但具体是什么,她并未看清楚过,经常只是随意一瞥。 屋内开着暖气,于是她脱了外套。 “回来了就快点休息,你行李收拾好没?明天不是要返校赶车?”陈奈想来接下她的外套,但是印黎直接放在了凳子上。 “对。”印黎点点头。 临进门她回头,十分复杂地说:“阿姨你不用讨好我,我感觉你也很年轻,我爸啥也不是。” 她就站在那里,试图想要说服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 陈奈歪歪头,她拖着拖鞋,走了两步,从冰箱里面里面取出一瓶汽水一瓶啤酒,递给印黎那瓶汽水。 拉环拉开,气泡从里面试图冒出来,一些细小的液体争先恐后崩出来,有一些溅到了她的手上。 印黎看着它们有些跳到她的手上,抬头,沉奈对她举了手中易拉罐,又前递想要和她碰杯。 “我当然知道你爸啥也不是。” “不过恰好他能陪陪我,搭伙过个日子罢了。” “没有爱情吗?”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差点被啤酒呛到,抽出桌上的抽纸擦了擦,然后说:“我都多大了还相信爱情呢。” “你还小。”她的指甲戳着印黎的眉心,即使沉夕的身高比她还高,她画着妆的眼角加重了眼尾的颜色,多了妩媚,明显比印黎成熟。 “要是有喜欢的男生,你也可以和阿姨说说,我帮你参谋一下啊。” 印黎沉默。 她悄悄后退一步,带着自己的汽水关上了门。 “谢谢,但是不用了。” 做什么?她站在房间里面沉思,她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嘶,今天外面玩嗨了,忘记看本子了! 印黎连忙从柜子里面找出本子。 【今天被印归星带去看了个道士,他说我们是时空错位,很偶然的,也不排除被刻意选中的可能。】 【我回来了。】 【你有那种直觉吗?我们一定会换回来。】 【等到剧情过完,我们应该就能回去。】 对话停在这里,她不再写。 印黎手指摩挲纸页,咬着笔尾,写:【没有,虽然我很想回去,但现在看来只能随缘了。】 【那边什么情况了?】 【幸雨晴、时青安已经通过a班的考核,明天搬走。】 【陆知光呢?】 【不清楚他怎么想的,但自从知道他们都要离开以后,到现在没有出现过,幸雨晴挺难过的。】 印黎有点烦躁【我也挺难过。】 【为什么?】 【时青安和她更近了,二人相处时间更久,以后就更不可能拆散了。】 沉夕哭笑不得【你不是都放下了吗?】 印黎当然知道自己放下了,但是那是自己刻苦铭心爱过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在意。 【那就是还没放下。】 印黎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写【你好烦,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睡不着,印黎把窗子打开,外面正在下着大雨,她任由冬日的冷风吹进衣物,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不快抛之脑后。 楼下停了一辆车,从里面下来了一个男的,印黎能看清他是那个便宜爹,脸色一冷,关上窗。 她很不喜欢他。 她坐在床上,抓了把头发,一双脚底顶着桌子,手机也不想打开看。 【刷视频?】 【那个太快了,我玩不来。】 沉夕写【但人们现在基本上都是这样啊。】 【你也知道。】 印黎已经无聊到在床上滚来滚去了。 外面的门打开了,隔着门印黎也能清晰听到陈奈和沉起的交谈。 “煮了点汤,喝一点暖个胃。” “嗯。” 印黎靠在门上正大光明偷听。 “你这个女儿挺特别的。” “她怎么了?” “没怎么,虽然看起来很冷,但人挺好的,我蛮喜欢。” “得了,就是闷,你别和她待久了,一个书呆子。” “我觉得不像书呆子,聪明着呢。” 沉起不信,他可觉得这孩子傻兮兮的,一点拐弯劲儿都没有,说话也直的很。 沉起印象中的沉夕,一直都是沉夕,而对于陈奈来说,沉夕是印黎。 印黎拆了颗糖塞嘴里坐床边上,那本小说就摆在桌子上,她问沉夕【你现在在做什么?】 【写作业。】 【】 【明天我们就出成绩了。】 对面隔了好一会儿,估计是写了点题,才回:【对。】 【期末考试你也应该快到了。】 【确实。】 【好好考。】 【一定!】 这话回完二人自然停止了对话,天边的夜幕陷入深色,第二天依旧明媚。 印黎拉着行礼杆,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还没睡醒,车上有不少同班同学,都是带着行李箱的。 不到成年的孩子,远离家,去到学校。 乔林也在。 他旁边一个男生问他:“作业写完了没?” “给。” 二人熟练交换物资,乔林拿出手机与它做最后的告别。 转头见印黎已经趴在行李箱上睡着了,手上捏着一个本子,她睡着的样子和沉夕很像,和外泄锋芒的气质不一样,都格外内敛。 这人到底哪儿来的? 乔林心里叹气。 只要日子普普通通,没有那么动荡就好。 公交车的影子随着桥走过,中间的花坛上,种植着束束绿植,上面偶有白色的落雪,在光线下面晶莹明亮。 本子掉在地上,露出了背面的一句话:【沉夕和印黎,各在征程。】 司机开车的功夫很好,一路没有太大颠簸,印黎睡得很香,甚至到站都是被乔林叫醒的。 她迷茫睁开眼睛,乔林正在低头捡她的本子。 心中有一瞬间的紧缩,怕被发现了秘密一样,她一把抢过本子。 乔林没反应过来她突然闪现,拿走本子的身影,手还停留在捡起的动作上,显然他有点茫然。 挠头:“你急着这个本子做什么?” “这里面是我的日记。” “哦哦。” 乔林恍然:“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一句话。” “是什么?” “沉夕和印黎,各在征程?” “没有了?” “没有了。” 印黎确定他没有细看出沉夕的笔迹,抱回本子,打算下车。 学校建的很大,进门就要检查行李,到校要收手机,周围的同学都很沉闷。 偌大的校园开学这天死气沉沉,只有领导活力无限在现场指挥检查。 乔林被收了零食,不开心能溢出来。 “每回都带,每回都被收,不如不带。” 谁知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包薯片递给印黎。 “还有漏网之鱼。” 二人相视无言,许久,印黎笑出声,给他点了一个赞:“厉害。” 教室的下午放着番剧,印黎不感兴趣,她走出来站走廊上吹风。 可以看到楼上的人在拿着书背诵,那是年级最好的班。 楼下的人在街道奔跑,三三两两,那是年级最差的班。 老师早已到校,有人拿着准备好的问题去问,没来及多想什么,印黎见班上去找老师问题的人太多,就下楼去找原来班级的老师了。 办公室内很安静。 原班班主任带的数学,印黎走过去时他还在伏案备课,见到是她,他一下笑了。 “新班适应的怎么样?” “还可以。” “在他们班排名怎么样?” “刚开始是中等偏下,现在是偏上。” 他眼睛一亮,连说了三个“好”字。 “勇气可嘉,这才是高中生。”他放下笔,普通的黑色水笔滚到旁边,他的手上带着常年写字的茧。 “谢谢老师,我来问题。”对于称赞印黎暂时不关注,她觉得这些普普通通。 卷子上的数学题,是一道数列。 窦书戴上眼镜,接来卷子细细瞧着题目,印黎坐在旁边看着别的题,和现任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庭若市相比,这里好像成了桃源,静谧沉静。 直到他说话打破了安静:“要用反证法,比较麻烦,我记得备课组还没到这个进度,你们已经学了?” “很多人都学了,然后老师就给我们发了这部分的卷子,我还在追班上同学的进度。” “之前的知识掌握了?” “自然,假期主要就磕这些题了。” 他从旁边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开始写字母:“我给你讲。” 讲的过程中,印黎又顺着提出其它错误的思路,被一一纠正到最后,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个不能操之过急,记得之后认真复习。” 他放下笔,说:“慢慢来,重在基础。” “期末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可以。” 第23章 专注当下 他点点头,表示赞许,说:“这一届带完,希望下一届爱学习一点,至少基础好一些也比这个班好带。” “那老师怎么选择了这个班级?” 印黎本以为他会说出一些想要改变他人的惊天动地的话,谁知他只是阖上笔帽:“抽签抽到的。” “不带不行啊。” 他摇头笑笑。 “老师不想带他们吗?” “学生都一样,对我而言,奖金基本上都不用想了。” 印黎有些生气,但不知道气什么,只是等问完了题,她走回教室,踏上楼梯的时候她抱着书本,心中闷闷的。 她有些不懂。 她于是翻出日记本,把老师后来的话和沉夕讲了。 【他说的是对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感觉他面对学生的态度有些奇怪。】 【这是自然的。】沉夕的笔尖停下,轻轻敲着桌面,写【他有家要养,带了一个不能给他带来奖金的班级,很多时候认真试图激发学生的学习意志,甚至会引来反感,不太好。】 【我没懂。】 【我也没懂。】 沉夕不愿意想太深,她觉得前班主任挺好的,负责任,也认真备课,就是和新老师的活泼不一样,他的课普普通通,学生昏昏欲睡。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学习这件事和老师的关系甚至不大。】 她叹气。 【只是像我这样的人,很需要引导。】 风铃的声音带她走回了课堂,记忆中每堂课老师的动作基本上都千篇一律,白板,粉笔,多媒体,ppt。 除了授课的内容并不一样。 沉夕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她听不进去老师的话了,有一阵耳鸣声在脑海中,某一瞬间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坐在这里要做什么。 累。 她突然厌了这种坐在桌前日复一日,没有重点的日子。 强撑着自己听完一节课。 去接了点热水,试图摆脱疲惫的感觉,但无济于事。 “印黎?” 洛南把手伸到沉夕面前摆摆,她的眼睛盯着沉夕苍白的脸,思索一番,手贴在她的头上。 “你好像发烧了。” “嗯?”她迷蒙抬头。 “我送你去校医室。” 洛南举手,和讲台上的老师说明情况,扶着沉夕离开了教室。 外面很冷,还在下着雪。 沉夕感觉自己飘起来了,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面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觉这条路很长很长。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洛南让她靠在园中的椅子上,沉夕的身子越来越重,甚至都难以走下一步路。 很冰。 沉夕想着。 就像那一年自己第一回到了那个家的那一天一样,她在车站坐了很久很久,天气很冷,冻得她瑟瑟发抖。 沉起到了车站那会儿,她正待在车站的椅子上给手哈着气,她总觉得自己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不过没有小女孩那样残破的衣服,虽然火柴她有。 只是她初中了,她知道火柴的温度温暖不了她。 奶奶给她缝的花棉袄能避寒,但在没有暖气的南方小城,依旧很冷,来往的人神色匆匆,各式的行李箱在地上划拉,这里的一切都让她陌生。 在她旁边放着一个很小的包,被谨慎摆放在另一半的椅子上,紧紧挨着她,那里面装着春夏秋的几件衣服,一些笔,几个盼盼面包,一个装着半杯凉水的水瓶和一些卫生纸。 她像静止了一样,只会呆在那里。 在冰天雪地中,等待着一个陌生人的到来。 那个陌生的父亲背起了睡着的她,就那样一步步离开了车站。 医务室的医生给她贴了退烧贴:“让她就在这里睡一会儿,之后差不多就能好。” “稍后给家长打个电话。” “已经打过了。”时青安摇摇手机,上面显示着印归星的名字。 “那我先走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出医务室。 “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时青安犹豫了一会儿,卸下耳机:“记得不要说是我带她来的。” 他的碎发在冬天的白日里面好像自带点点光,格外的漂亮耀眼。 “没问题。” 洛南一直都知道印黎喜欢时青安,对于这样一个男生,确实是一个容易心动的对象。 她抬脚走回病床旁边坐下,精致的女孩在床上熟睡,她盯了好一会儿。 纤细的手指靠近她的脸蛋,捏起她两,她喃喃低语:“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明明光线照进来的时候,她的发丝也在亮着光,看起来闪耀又漂亮。 被她放在教室内的日记本安静躺在桌子上,本子的新一页浮现出印黎今日的分享,即使没有收到回复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很清楚并不会打扰到她。 她们会有很长的时间用来陪伴彼此。 高烧渐渐退去,沉夕终于缓慢睁开了眼睛,她感觉睡得还可以。 “醒了?” 空气中弥散着橘子的清香,印归星剥了一个,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不少果皮。 “嗯。” 她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都好好的,连袜子都没脱。 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是下午,能赶上两节课,于是她下床穿鞋。 “做什么去?” “上课。” 印归星没忍住给她翻了个白眼:“你这走两步一喘,发烧没好完就回去上课,脑子没烧坏?” 沉夕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翻白眼,这是人生中第一回遭遇。 “没烧坏,就是还有点晕。”沉夕很认真回答。 她想走出去,虽然腿还有点软。 “站住。” 印归星的声音冰得像寒铁。 沉夕背对着他手握在门把手上,即使看不到他的脸,她知道这人心情应该不美妙。 一股力从帽子上传来,她整个人一下子被扯回去,走了几步,然后就坐在了床上。 印归星手上的橘子还稳稳落在手心里面,皮撕开成一朵松散的花样,中心的橘子还有一半。 “这时候去什么?你能学得进去?” “能。” 印归星嘴角一抽,空气中的无语甚至能拧出来。 好一会儿,他把橘子递给印黎:“非得去?” “对” “” 于是印归星思索半晌,把位置让开。 “我希望你好好照顾身体健康。” “可能你觉得高考很重要,但是高考只是一座山,翻不翻得过去人生依旧在走。” “别把自己的劲用完,不然未来的山你翻不过去。” 沉夕经常睡得很迟,学得很晚。 要印黎来说她这就是韩国人作息。 人家还比她强,花长时间得高回报,沉夕就是长时间低回报低效益。 “找不会的做,不要一直重复。” 印归星抓把头发,蹙眉,他觉得学习很简单,但沉夕的出现明显打破了他的认知。 这个女生明明很认真很努力,处处却透着怪异。 沉夕点点头。 于是她拿过了印归星手上的橘子,跳下床,跑了回去。 穿过教学楼的桥时,夕阳灿红,日光散在地上,照着慢悠悠的。 她身着校服,一路经过听课中的班级,待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下课铃声响起。 班主任贺章从门内走出,看到了沉夕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她微微喘着气说:“回来拿作业。” 教室内本是幸雨晴和时青安的座位空着,没看见陆知光,沉夕回了座位问洛南作业有什么。 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把作业本递给她。 “这么点?”沉夕有点惊讶。 洛南说:“这么多!哪里少了?!!” 她戳了戳沉夕的眉心:“你爱学习,自己额外给自己布置去。” “不愧是学霸,额外作业才能涨分。”二人同时听到了来自身后冷嘲热讽的声音。 洛南想都不想,不耐烦回头:“至少比你的无所事事好。” 葛伶被洛南一怼,一时间无言。 她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沉夕收好了自己的东西,也转身,打量了葛伶一番,这女生头发披散,画着妆。 沉夕面无表情,眼底全是冷淡。 “别人的事少操心,积点德。” 葛伶讷讷闭嘴。 跟着班级上完最后一节课,她抱着本子出教室,临了孟盈拦住了她。 她紧靠着沉夕,环顾四下见无人注意到,随即小声和她说:“你知道今天你发烧,是被时青安背过去的吗?” 沉夕:“不知道。” 孟盈眼底含促狭:“是不是代表你可能有机会了?” 沉夕很清楚这绝无可能:“应该是路过,被洛南叫来帮忙。” 当时情况应该比较严重,如果有除了时青安的旁人在,沉夕很清楚,洛南一定不会选择时青安来帮忙。 所有人都很担心被误会。 即使主人公沉夕真的表示无感。 “洛南没说那就是她被叮嘱过了,时青安并不需要我的感谢。” 她很淡定地撇清关系,抱着书走在长廊上。 “等等。” 孟盈叫住了沉夕,见她转过身又说了句没事。 她感觉沉夕真的放下了。 陆知光这两天都没来,没有选上a班,不愿意看见他们两个搬走就一直没来。 该不该放下。 孟盈很清楚自己该放下了。 印黎离开的脚步坚定而从容,没有任何迟疑,她也想像她那样好似一个挂帅出征毫无牵挂的少年将军一样。 走出了义无反顾。 即使听到那个人帮助过她的消息,印黎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围着问东问西,试图抓住每一分细节。 回廊上人来人往,路过认识的人向孟盈打招呼,也有邀请她一起走的,她无意识拒绝掉,直到,逐渐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肩上突然被拍了一下,一个干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怎么一个人不回家?” 安伦背着黑色的书包,疑惑问她。 孟盈说:“有些走神了。” 他闻言笑笑,自然而然手搭在她肩上,带着她往前走:“赶紧走,天快黑了。” “嗯。” “想喝奶茶吗?” “想喝冰的。” “但是天气很冷。” 孟盈说:“我又不喜欢喝热的。” “那喝常温的。” 有一些人在脑海里面的影子会不知不觉间消失,虚幻的爱情会逐渐忘却,像印黎一样,她都记不得当年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了。 当下最重要。 也许明天会传出孟盈和安伦的绯闻,不过孟盈觉得既然双方都不在乎那就没事,和他相处一直都很开心。 “你的中文听起来还是有些奇怪。” “我知道,刚回来的时候,爷爷还因为我的中文骂了我爸妈。” 他们逐渐走远了。 沉夕刚好错过,她从楼梯转角走出来,想回教室取课本,在座位上取出了想要的课本,她感觉还是少了些什么,又翻出了一张卷子。 教室门缓缓被开启,失修的门框“吱呀吱呀”响,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然后灯光倏然被打开,刺得沉夕眼睛闭上一瞬,生理性出了点泪水。 开灯的人应该也没想到教室里面还有人,许久不见有动静。 沉夕睁眼对上了一双错愕的眼睛。 是时青安,少年人背着书包,还保持在开灯的姿势。 “这么晚了还不走?”他问。 沉夕摇了摇手上的书本:“取书和卷子。” 没有想多问,她细细打量自己的桌子又拿了一个英语课本。 时青安什么时候走的她并不清楚,毕竟冬天了,她只记得那天下午天色很暗,回去的时候又发了点烧,把印母吓坏了。 第24章 换回来 “我真的没事。” 沉夕虚弱地和印母解释,说出来的声音沙哑到连她都吓了一跳。 纵览印黎的17年人生,印归星敢保证这是印黎第一回生这么重的病。 沉夕烧的感觉自己都要傻了,脑海痛得像有什么在敲击,耳边全是电流般的耳鸣声,前两天甚至迷迷糊糊意识涣散。 与此同时的印黎也在发烧,不过症状要轻一点。 沐瑶有些担心,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印黎:“你没事?” 印黎抬头,然后举手:“老师我好像发烧了。” 台上的英语老师下来,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停了几秒,她抬头对周边的学生说:“先上自习,我找没课的老师带沉夕去医务室。” 班主任接过了送印黎去医务室的重担,路上顺便给她的家长打电话。 进入校医室,给她量了体温,迅速被开了退烧药,印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班主任递来了冲好的退烧药。 “谢谢。” 不含糊,印黎先试一口温度,见刚好,一口就闷掉了。 苦涩的味道自口腔蔓延,她又收到了一杯温热的清水,冲淡了嘴里的味道。 “老师,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 印黎没忍住感慨,比她家的保姆还要贴心的那种。 夏亦是一名三十左右长相中上的男老师,是学校的明星老师,也是印黎新班的班主任。 “我有个很容易生病的女儿。” 夏亦平和地开口,坐在旁边陪印黎等待她家长来接:“你爸爸说会让你妈来接。” 印黎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闻言撇嘴:“可不是我爸妈,您别乱说。” “沉起也姓沉。” 知道他记忆很好,连沉夕他爸叫啥名都清楚,印黎叹口气,说:“血缘关系上的爸,非血缘关系上的第六任后妈。” “咳。”夏亦惊着了。 “我就是那个见证了他集齐七任妻子的嫡长女。” 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夏亦哭笑不得。 明明应该不算一件好事,但沉夕看起来并不在意,像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一样把它讲述出来。 夏亦识趣不多问,二人就陷入了沉默。 “你物理天赋挺好。” 他觉得过于安静了,寻思起了个话题。 “就是基础不太牢固。” 印黎点头:“我又不爱学习。” “那你来我们班?” “这不是废话,我容易受环境影响,也没给你的班拖后腿。” “你说话一直这么冲?” 印黎讪讪一笑,面带惭愧,她的手背在身后扒拉床单,无处安放。 夏亦不在意,时不时看一下手机,于是快一个小时了,电话终于打来。 “是沉夕的家长吗?” 他没开外放,导致印黎听不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对于是谁来接她很好奇,于是她靠近试图听一听。 夏亦无奈戳了一下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靠近的头,然后打开了外放。 手机传来的音色和本人日常并不一样,带了点低沉和电的声音:“那我需要从哪里接?” 是便宜爹新婚燕尔的妻子。 夏亦说:“我把她送到门口。” “好的,谢谢。” 夏亦挂了电话,回身看到印黎已经下了床,除了脸色还有些红晕,眼睛半闭着,看不出虚弱的样子。 “你家长来了。” “听到了,走。” 印黎的脚步欢快,甚至心情好的有点想唱歌,她的样子好像没心没肺,夏亦却觉得她在故作坚强。 任谁换了那么多任后妈,应该都会很伤心。 别人的私事不适合提,于是夏亦说:“你要不走慢点,天气凉。” 印黎的指尖热得发烫,吹着冷风确实寒冷,她听从了夏亦的话,放慢速度。 在这个寒冷的天气中,印黎却感受到心情异常的随和平静,她爱死了这样的感觉,不会为了快乐做任何事,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感觉。 前方的铁门由一点逐渐变大,黑色的竖杠后,一名身着褐色棉袄的女人,提着包站在绿化带前等待。 保安认识夏亦,于是开门。 “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考试看看有没有时间来。” 印黎点点头,陈奈从包里拿出了一双手套,毛绒绒的,看起来格外暖和。 “戴上。” 印黎一呆,摇摇头,抬手,把五指张开,摊在她的面前:“我的手很烫,我不冷。” 学校门口就是宽敞的马路,汽车疾驰而过,陈奈站在路边,而印黎蹲下的,戴着帽子。 “没事?” 印黎摇头,侧头是陈奈的腿,她默默靠上:“就是困得很。” “叫的车快到了。” “嗯。” 她迷迷糊糊的,想睡觉,不知不觉维持着这个姿势,很暖和。 感觉过了很短的时间,陈奈轻轻摇晃着印黎,说:“车到了。” 她跟着上了车,先是靠着身后的椅背,又是窗户,最后又靠上了陈奈。 生病的时候,人是很脆弱的。 “你要真是我妈多好。” 车内的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归于了平淡,由于学校在郊区,回程还有几十分钟的路线。 印黎于是又逐渐睡去。 “师傅,车能开平稳一点吗?我家小孩生病了。”感觉师傅在赶时间,车开得颠簸,陈奈只好询问司机。 “行。” 那司机回话,果然减慢了速度,好像二人都不是话多之人,而印黎迷糊中的那句话两人其实都听见了。 一名出租车司机,经常能听说很多故事,猜也能猜出来一些。 陈奈对这名话不多的司机生得好感,她看着外面掠过的幕幕景色,一帘帘乍现飞逝。 到现在了,沉起也没问过沉夕的任何事。 这小姑娘好像格外疲惫,眼底有黑眼圈,即使睡着了也感觉很不安稳,时不时会醒来。 她和沉起今天都上班,老师的电话打到了沉起那里,于是他发消息让她来接。 车内暖气开得很闷,陈奈想打开窗子透气,但转念想到沉夕还在发烧,放在开关上的手又放下了。 一路坐到了小区门口,印黎全程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终于躺到床上了,于是只顾着睡觉。 黑漆漆的面前逐渐变亮,印黎从桌子上撑起,她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的沉夕盯了眼天花板上的灯,就知道自己回来了。 不过头很昏沉,沉夕选择了继续睡。 印黎激动的爬起来,手臂张开,在床边做了个伸展的大字。 自由! 我回来了! 门被敲响,印黎说:“进。” 于是印归星进门就接受到了一个熊抱:“哥!嗨~” 他身体僵了一瞬,手上端着药,后退一步,打量了印黎几秒。 然后他叹气:“还是之前那个妹妹省心。” “啥啊!” “坐回床上去,把药喝了,你还在发烧,今天要早睡。” 印黎趁着他倒水的空档,仔细观察哥哥平静的表情,郁闷:“你就不惊讶?不高兴?” “当然惊讶,也高兴,但是你得把药喝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第25章 欢迎 他拿起杯子递给印黎,水温刚好,氤氲着白气,极为透明,像装了杯毫无杂质的宝石。 他说:“先喝几口。” 印黎皱眉,混合着咽下药以后,抬手推拒:“这水并不甜。” 闻言印归星好像诧异,他低头从床头柜的角落里翻找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蜂蜜,印归星能看出这个瓶子只用了一半多。 他拧开瓶盖,拿勺子挖了一勺,蜂蜜落入水中,起先和水界线分明,在搅拌之下溶化。 他再次把水杯递给印黎。 不过印黎并没有接过蜂蜜水,俯身在柜子里又翻出了一包水果软糖。 她的东西一般都是放在固定的位置,沉夕不会轻易改变,二人的记忆在回归的一瞬间相通,这期间经历了什么印黎和沉夕都记得,她知道她喜欢吃甜的,很早以前就放在了床头柜里面。 “别吃多了,明天和我仔细讲。” 印归星嘱托,于是起身,走得很轻,连脚步都是轻的没声儿,印黎刚想说他不用这么小心,人已经关门离开了。 话说,沉夕明天不是要考试了?软糖被一颗颗放入口中,化开,印黎有点点担心。 她拿起床头柜的一本书,是沉夕没有看完的一本文学书。 很神奇的是,沉夕和印黎的期末考试都安排在同样的时间里,对此印黎并不担心,因为她确实对考试无感。 不过沉夕很重视,回来第一时间很有可能在复习,想到这里,她坐起来去翻开日记本,试图想看看换回来以后沉夕有什么留言。 结果是空空如也。 她只好写【你也回去了?感觉怎么样?】 此时的沉夕正在复习,面对第二日即将到来的考试,她很焦虑,印黎把她的身体照顾的很好,所以一来即使发着烧也能动弹。 而不是像印黎那副本来好好的身体,就因为她乱折腾,病来如山倒。 心头阵阵愧疚。 沉夕发现自己平静不下来,总是胡思乱想,又不敢轻易去开窗通风。 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她走来走去,试图让怦怦跳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心跳,也许是因为明天的考试。 书架上的课本排排一摞,按照必修和科目严格分好,连她日常用的笔都被排成了一条直线。 沉夕这才发现她能全部记起印黎做过的所有事,不过印黎能轻易理解甚至已经会了的题,对于她自己而言就是不能理解,即使她的脑海里面能清晰印照出下一步。 扶额,这就等于手上有好大一笔财富,但是用不了,只能干看着一样遗憾。 她出门想倒杯水,客厅的绿萝叶子呈深绿色,好像刚刚浇过水,上面沾着点点小水滴。 她盯着绿萝失神,记忆中很久没有看到绿色的植物了,她的父亲和冯阿姨吵架打骂期间,二人砸了很多东西,那个时候客厅里面经常都是除了大件什么都没有的桌面。 客厅内站着一个女人,身段娉婷,哼着歌在给窗边的植物浇花,她的腿洁白细长。隔着一个客厅,沉夕也能看出她的皮肤很白,白色的丝绸睡衣,显得很放松。 “好点了?” 她拖着拖鞋走来,瞧着沉夕,顺手试她额头的温度,被沉夕下意识避开了。 “还挺有活力。” 这个陌生的人,沉夕第一回见,本能的她有些抗拒,但神色不显。 “坐。” 陈奈指着椅子,毫不在意被躲开了手。 “不了。” 一个本身就有些宅而不喜与陌生人接触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即使记忆里面有但突兀出现的人,料谁都觉得不适应甚至抗拒。 她去厨房下面条,看着沸腾的气泡失神。 早该习惯了,一个又一个人来到这里又离开,其实她并不抗拒后妈的出现,也不在乎他会有多少个孩子,更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得到什么父爱母爱,她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些人的来来去去。 只是到底不适应。 沉夕捞出煮好的面条,浇上做好的汤汁。 屋子里面放着电视,泡沫剧时常有小三正宫撕逼的尖叫,沉夕吃面的空档抬头,发现陈奈看的聚精会神。 她内心有点不可置信:这有什么好看的? 直觉不问比较好,她默默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去洗了碗,陈奈依旧在聚精会神看电视,二人即使在一个时空里面也不像有所交集,她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沉夕面对着题目苦思冥想,外间的陈奈和回来的沉起在说着什么。 清风四起,沉夕还是悄悄打开了窗户,她的书页被吹动了,拿起橡皮擦试图压下,却发现根本压不住。 她踌躇一会儿,还是去关了窗户。 希望明天的考试一切顺利。 天不遂人愿,她在白天依旧发了烧,但还是坚持去了教室考完试。 两天的考试她没有遇到任何熟悉的人,直到最后一场考完,在门口看到了乔林,男生明显瘦了些许。 “下午好。”沉夕向他走去打招呼。 男生的眼睛由懒散一点点睁大,然后瞪得圆圆的:“沉夕?” 沉夕点点头。 他们都穿着橘与白的校服,这校服普普通通,看不身材也衬托不出什么优点,男生一跨步走来,围着沉夕打量一圈,圆圆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笑容:“欢迎回来!下午去我家吃饭。” 沉夕摇摇头:“我想回去自己待一会儿,还发着烧的。” “也好,明天开始就是暑假了,假期愉快!” 路上的梧桐树没有叶子,脚踩在熟悉的路上总让沉夕感受到不真实,她思忖着,心中的对比只有这里的路比那个世界的路要好走。 冬天,那里的雪很厚,半个脚深的积雪。 他们一路走到了岔路口,沉夕随意选择了一个,并不是回家的路,却发现乔林也跟来了。 乔林把新买的奶茶递给沉夕。 一口,化解了一身寒气。 行至半途,沉夕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沉夕想知道别人眼中的印黎,无端的。 乔林说:“很外向也很积极,和你就像一面镜子一样,你们两处处透着相反。” 这些沉夕其实都清楚,但没有挖掘出别的信息让她有些失望。 “回来就好。”乔林的眉间和嘴角都洋溢着喜悦。 还在低烧中,匆忙回了屋以后,沉夕翻开了两天不见的日记本,看到了印黎的留言。 【回来了,尚可。】 这一天也依旧一样,而印黎因为发烧顺势请了假没去考试,印归星为了庆祝她的归来,给她办了个小宴会,印家夫妇收到邀请只当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 “终于回来了。”趁着进酒店空档,印归星叹气。 印黎穿着简单的白色绒衣,手上戴着手套,闻言问他:“你不觉得沉夕人还好吗?我看你们相处还可以。” 印归星说:“确实还好,但并不代表我能接受她。” “毕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占了你妹妹的身体,你能放心?” 印黎点点头,表示了赞成,其实印归星的态度其实很对,不过二人的来历她们知根知底,所以并不能和哥哥感同身受。 她甚至想说感觉很刺激想再来一回,直觉告诉她不行,不然印归星可能要弄死她。 沉夕还没有给她回信,她猜是这两天这女孩急着考试,就没理她。 内心有点小幽怨,她拿着筷子吃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合胃口?”印母观察到了,关切问她。 “没什么,就是有点虚幻的感觉。” 这明明是一本书中的世界,印黎却能感受到刚刚端上桌散发在空气中的菜香,有一瞬间她真的分不清楚这一切,爸爸妈妈和哥哥的脸最后却汇聚成了书中的一行字,浅浅掠过。 不过没关系,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饭桌上几人寒暄着,印黎吃饭的时候突然被cue到。 “黎儿,你觉得时家那孩子怎么样?” 时家孩子就是时青安。 印黎还保持着加菜的动作,闻言呆住了:“什么什么?” “时青安啊。”印母笑眯眯看着印黎,知女莫若母,想当初一提到时青安,她假装不在意实则很认真的听,他们都看在眼里。 印归星也曾经为了时青安吃了印黎好久醋。 谁知夹完菜,印黎连忙放下筷子,举起手连着头一起猛摇:“爸、妈、哥,我现在突然发现学习才是我的第一要务,过去喜欢时青安都是我一时的青春萌动,他人很好,但我现在根本不喜欢他,我爱学习。” 她坚定的样子让三人颇为震惊,印家三位家长面面相觑,还是印归星说:“很好。” 于是印父应和:“对。” 印母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最清楚印黎有多喜欢时青安,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但她也是支持女儿的想法:“这样也好,我们印黎还小。” 几人表面当做了相信,背地里各怀心思。 印黎耳朵红了红,为自己爱学习的借口感到惭愧,不过她确实也不喜欢时青安了。 早日打消这种念头,挺好。 “要来学习管理公司吗?”饭中,印父询问。 “先等孩子高考完再说,不过这个你也要提前考虑。” 印归星在外和别人一起合伙创业中,目前已小有成就,他能否回来继承家业,印父早已不指望。 印黎点点头:“我早有此意。” 命运的轨迹在暗中一点点偏离原剧情,一家人在饭桌上其乐融融。 于是夜晚沉夕收到了印黎可能成为女总裁的消息。 她很惊讶,同时也产生了兴趣。 【以后就是那种特别飒,可以包养小白脸的美女总裁了?】 印黎咳了一声,有些不满【会很飒,但不会包养。】 【是吗?】 【是】 【哈哈哈。】 聊完以后沉夕和印黎都感受到困意,今日算起寒假就算来临。 沉夕还想去看看沉玉,她伸个懒腰,扑回柔软的床上,规划着假期第一天。 【晚安。】 月色很静,柔和的光倾泄在身上,世界对她们毫无恶意。 第26章 置身事外 睁眼就换了一个环境,沉夕面对着周围的摆设陷入了沉思。 起身去看日记本,假期第一天印黎现在应该还没起床,她写下【又换了?】。 她换好衣服,坐在床上沉思,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睛一直盯着日记本看,就那样等到了下午一点。 【确实又换了!!!!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 对面明显也很震惊,沉夕还算镇定。眼下只能暂时接受这个情况,她叹气写【我成绩记得出来了和我说一下。】 另一边的印黎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她还在担忧换回来,沉夕居然还在在意她的成绩。 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你就惦记着分数?】 【我比你醒的早,七点多就发现了,接受时间比你多。】 好像知道不妥,隔一会儿,她又写【要不你先冷静一下?】 【】 好像在冬天寒冷的时候就格外思念夏天,手机电量剩下4,沉夕在想要不要和她家人说一句,通知一下。 她问印黎。 印黎写【麻烦了,告诉我哥一声,免得他担心。】 沉夕的眼睑微微垂下,写下【明白。】 那个句号她画得很慢,她在思考要不要让印黎告诉乔林一声,转念又觉得印黎会说的,索性放下笔,合上了本子,用最后的电量给印归星发消息。 旋即手机的铃声响起,印归星很着急。 “怎么回事?” “我们都不清楚。” “如果我妹妹有一点问题,你完了。” “知道。” 于是电话挂断,沉夕摇摇头,抛弃这些杂音,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一方书桌、一页题目上。 印黎曾经问过沉夕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学习。 沉夕只说是信仰。 她揉揉眉心,其实某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只有这个了,除了会做这个,她没有其他的事,没有朋友不玩游戏,她的世界荒寂又充盈。 手边碰到了杯子,那杯子离开卓沿,“啪”得打碎在地,沉夕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她只好出门找扫把。 “很长时间了,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直都很宅。” 沉夕倒是没想到会被讨论,甚至被她听到,她急着找扫把。 那个在墙上站着和另一个人讨论的女佣,转眼就看到了讨论的主人公,吓得连连道歉。 “那个,我找个扫把,你手上的能给我吗?” 女佣旁边是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沉夕见过他几回,知道他是管家。 “好的好的,小姐。” “小姐,您拿扫把做什么?” 有点尴尬,沉夕拿上扫把打算上楼回去,管家适时询问。 “我把杯子打碎了。” “那应该让我们来。” 说罢,他示意旁边那个站着的人接来扫把,但是沉夕后退一步,拒绝了。 “抱歉,我不想,我想自己扫。” 沉夕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一般来说,她很难接受陌生人靠近她,这会让她不适。 想必对方还想说什么,但沉夕皱皱眉,自己一个人上楼把那些玻璃扫出来了。 她把铲子递给那个还在呆愣愣的女佣,回屋。 管家是不会无缘无故盯着一个人的,沉夕直觉要出问题,她最近几天只要见到管家,都感觉对方有股说不出的奇怪,于是也顺带告诉了印黎。 【管家一直在暗中观察你?】 【对。】 印黎写【你让我想一想。】 她伏案写着什么,陈奈并未看清,就在阳光的下面,她趴在沙发上,对着本子写得很认真。 陈奈问她:“你在写什么?” 她下意识一把捂住内容,不过陈奈并未看过。 她只是坐在沙发旁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软件,又说:“我不会看的。” 印黎疑惑抬头,仔细瞧瞧,和沉夕脑海中的各位继母对比,她说:“你和之前那些人都不一样。” 沉奈很感兴趣,不过好像为了避免看到本子上的内容,她又换了个坐法,和印黎面对面的那种,这样最多看到倒着的字。 “你觉得哪里不一样?” 印黎是边想着沉夕那边的问题,边说的:“之前的各个阿姨,要么十分热情,要么很冷淡,不过到最后都会和我像陌路人一样。” “是吗?” 印黎回忆着记忆中沉夕来去一人,和这个“家”貌合神离的身影,点头。 陈奈是一种很惊艳的长相,尤其是化妆以后,印黎总觉得她和沉起有些相像,但哪里一样她暂时没观察出来。 她有一种天生的性感,即使坐在那里,指甲放在唇下思考,睫毛浓密细长,格外的漂亮,印黎觉得,虽然她精致不过孟盈,但不得不说比孟盈更加吸引人。 即使印黎是个女生。 这么说来,沉起为了她,在中年时离婚也是说得通了。 “可能是因为她们对你不感兴趣?或者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印黎摇头,不欲继续交流沟通,她低头继续看着本子。 管家的异常行为一般是她父母的示意,如果没有他们的同意,管家叔叔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既然是父母的原因,印黎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一份担忧隐隐在心中升起。 【我爸妈,有可能,也要认出来你不是我了。】 那边的沉夕还在做题,并没有看到。 对于她而言,她并不会处理这些,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倘若真的被发现了,也许她会全盘拖出,即使这段经历荒诞离奇,但就是发生了。 她只想学习。 像一个疯子一样病态。 印黎匆匆忙忙写下后续【如果我爸妈真的认出来了,那就都说出来,你不会撒谎,这样反而更合适一点,瞒着他们,让他们担心,我做不到。】 合上本子,她放下笔,深呼吸试图舒缓怦怦乱跳的心。 这时她抬头看见了安静玩着手机的陈奈。 “你不外放吗?” 陈奈想都没想:“你不是在写东西,应该会打乱你的思绪?” 印黎点点头,对陈奈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点。 她于是主动攀谈起来,问她:“沉起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陈奈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正常,我也不会问,还有,那是你爸爸,怎么能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呢?” 面对陈奈的反问,印黎不语,她只是尴尬一笑,虚心接受自己的错误:“我不小心说错了。” 但心底是一点都不认错。 眼前的陈奈眼神深邃,她的眸色很深,很暗。 印黎说:“我回我房间了。” 她抱着本子进屋,刚要打开门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停顿片刻开门。 “怎么了?” 印黎说:“我想到沉玉了。” “沉玉?” “是我的弟弟,上个月才和阿姨搬出去。” “你想去看他吗?” 印黎想到了沉夕,这个女孩虽说着不在意,但实际上心里可紧着那孩子了,回来第一时间找的居然是他。 印黎说:“想,很想,毕竟是她弟弟。” 后半句话,印黎说的很轻,陈奈并没有听清,她“嗯?”了一声。 印黎回过神:“没什么。” 沉夕收到了印黎的做法,她有些惶恐,抓了一把头发,她放在手中转,心尖不停在跳。 她决定也告诉印归星。 山雨欲来,过年的钟声即将被敲响,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依旧一人。 印归星打来电话。 “印黎知道?” “她知道。” “” 那边的印归星缄默一会儿,旋即问她:“你是不是有印黎的联系方式?” “是。” “呵。” 他冷笑一声,手指拿起桌上的水杯转着,里面的水即将被倒出,他手一停,说:“你俩好样的。” 很明显的是印归星生气了,不过沉夕并不在乎,她只是按照印黎说的把一切都说完,至于对方怎么样,怎么处理她,都与她无关。 印归星叫来一名司机,要求把沉夕带到他那儿当面问。 沉夕乖乖遵循,跟着他进了公司,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印归星的办公室时,他还在整理文件,沉夕拿出手机找了个小游戏打发时间。 他好像弄完了,走到沉夕面前的座椅上坐下:“说,怎么回事?” “我们之间有个本子,可以交流,从你发现开始,我怎么做都是按照她的说法。” 沉夕从随身带的包里面拿出本子,举给印归星看。 他接来,翻了几页,能明显看到上面不同的字迹在交谈。 印归星的办公室距离员工的不远,隔开一个独立空间,就是他的。 有人敲门,他说:“进。” 那人见到这里坐着个沉夕,顿一顿,径直走到印归星面前说:“您要的企划书。” “放那儿。” 于是面前落下一本不厚不薄的白皮书,方正放在茶几上。 印归星还是在看本子,直到那人走了很久,也不见他继续翻动页面了,沉夕指了指桌上的那本:“你不看这个吗?” “急什么。” 风动,玻璃开始滴滴答答落雨。 他说:“你先回去,我爸妈要是叫你想问什么,你说就是,他们暂时不会做什么的。” 沉夕离开公司,面对雨,她拿了一把印归星那里的。 司机说:“我送您。” 沉夕回绝了,撑开伞想自己走,但那位叔叔还是在她身边跟着。 她叹气,把伞递给他:“走。” 不为难,对大家都好,何况是这种时候,即使沉夕到现在都像处身事外一样。 她真的很识时务,很多时候都不像一个高中生,完全没有印黎的叛逆和不按套路出牌。 面对印黎的家事,她也是按照印黎的要求去做,拎得十分清楚。 第27章 新年的谈话 新年即将到来,印家几位家长更不见人,沉夕依旧和往常一样待在那个屋子里面,写写作业,偶尔拿起琴练一练。 家教倒是请回来了,她跟着提前预习之后的课业,生活井然有序。 临新年前,印黎挺无聊,和沉夕写【我想家了。】 【你以前不是不爱过年。】 【确实,因为他们一般第几天之后又不见人影,我一个人要无聊死。】 沉夕把窗边挂的那只风铃带回来了,就顺便挂在书桌旁,白色的晴天娃娃圆滚滚,胖胖的,点着黑色的笑脸。 印归星打来电话,叫沉夕准备一下,再去一回道长那里。 她没什么要带的,临走前没睡醒,印归星在门外敲门催好久,她才慢吞吞顶着鸡窝头下床。 难得沉夕出过岔子,印归星嘲讽:“我当你今天不去了。” 沉夕眼神困倦,她很不喜欢早睡,即使知道这是个坏习惯,她依旧喜欢一个人在深夜做题的感觉。 “您老能陪陪您的女朋友吗?别总是盯着一个假妹妹。” 他想翻个白眼,由于良好的修养还是保持住了形象:“要不是因为情况特殊,我哪儿会一直盯着你?” 汽车一路穿过柏油路,驶入山区,竹林翠蔓,看起来和先前没什么两样,她看见上回见过的莲清的弟子在砍竹子,竹节底端有水漏出,他用手接过,喝了一口。 “这好喝吗?”沉夕转头问印归星。 “你可以去问问。”他把沉夕放下车以后去停车,沉夕看了看汽车将停不远处,又回头打算去问问那人。 他这回没穿棉袄,衣服简单,粗布麻衣,手上茧子纵错,有伤过的细细裂痕。 沉夕问:“不疼吗?” “不疼,你想喝吗?” 沉夕说:“可以吗?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 “我这儿也会来一些小孩,没见过和你一样很好奇,就让尝尝。” 沉夕把手接在竹节之下,他下刀利落,清冽的冰水流出,浇了满手。 沉夕忘了还在冬天,这水尤其冰,她喝了一口,连忙取出纸擦手,把手揣进兜里捂着。 初入口极冰,后是甜和清,有竹子的味道。 很甜,适合夏天。 她想问你不冷吗,但印归星来了,和他问好,就带着沉夕走入竹林。 那老头在屋内烤火,很是热情说:“坐。” 沉夕坐在板凳上,接过钳子戳着木炭上的白灰,她自动忽视印归星和莲清的谈话,只听到一句。 “才疏学浅,不知天意。” 印归星带着沉夕离开,路上他问她有没有什么想法。 沉夕说:“尽人事,听天命。” “人家神神叨叨,你也神神叨叨的了。”印归星没忍住戳了一下沉夕的额头。 车轮碾过柏油路,远处依旧烟花绽放。 过完年就是高二下学期,她应该会在这个世界度过一次新年。 “今年你可能得和我们过了。” “叔叔阿姨不会认出来吗?” “这事儿太悬了,一般人是想不到的,更何况他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最多觉得你性格变了点,可能受了什么刺激。” 印归星回想着印黎对沉夕的吩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他们不提,你也不要说。” 沉夕听的懵懂,回他:“行。” 她想了想:“但你得把本子还给我,我要和印黎说一下。” 他停了车,从旁边取出一个本子,丢给沉夕:“你们俩倒是在乎彼此。” 沉夕见他反而把车的引擎关了,有些疑惑,他说:“我下去点根烟。” 沉夕愣愣点头,打算从另一边下车,说:“我看看烟花。” 冬天天气易暗,去时下午两点,此时已近七点,路上来回两个小时的路,车辆颠簸,呆得沉夕很累。 空气寂冷,周遭寥寥几棵树木,让她想到了下午喝的那一口竹水。 远处烟花阵阵,照亮了她的眼睛,沉夕收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祝福,本子上写着【新年快乐。】 她从口袋里面找出随身携带的笔,也写下【新年快乐。】 似乎想到了什么,车挡住了印归星的身影,空气中看得见一点火星,看不清他的表情,徒留黑色的身影,活像第一次被问出来不是印黎的那一夜。 沉夕说:“新年快乐。” 他好像没有听到。 她走进了一点,说:“新年快乐。” 那身影顿了一下,沉夕听到了一声笑声,他扔了眼,鞋尖碾灭火星,说:“走。” 沉夕有点在意,索性掏出一张纸捡了那剩下的半截烟,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小跑回来那会儿,印归星已经上车发动了引擎,车内很暖,但掩盖不住晕车的气味。 他说了句:“事儿多。” 乘着夜色回去,印家夫妇也在,他们二人落脚不久,来了四位陌生人,貌似是一家人。 沉夕曾经问过印黎,如果她哥哥有了女朋友,她什么想法。 当时印黎愣了好一会儿,才写【会很伤心,不过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人生,我决定不了什么。】 沉夕发现她的语气和自己有些像,假装不经意岔开话题【你怎么和我的说话风格这么像了?不会是我传染的?】 沉夕开着从来不怎么开的玩笑,印黎生疏跟着她转移话题【是你传染的。】 【哈哈。】 印归星的女朋友很漂亮,二人站一起时也是郎才女貌,印家夫妇问家世时偶然得知两家父亲竟然是好友,都不由开心,离得不远,索性年也一起过了。 餐桌的主角变成了两位小辈,他们商量着以后的计划,而沉夕全程默不作声安静吃饭,和对面那个男生不一样,偶尔他会出口说:“姐姐还没嫁呢,你们急什么?” 他说的过程不忘带上沉夕:“你哥哥快要结婚了,你都不着急吗?” 沉夕被带得莫名其妙,她嘴里的鱼还没咽下去,闻言她只是放下筷子:“这是我哥的事。” 春晚,沉夕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家人给她塞了个红包,图个喜庆,沉夕一摸发现挺厚。 直到客厅陷入安静,沉夕抱着抱枕快要看睡着了。 “这么无聊你还看得进去?” 印归星再次出现了。 她说:“你时间卡得挺好。” 印归星笑而不语。 春晚这东西,一般人不怎么看,尤其是现代的年轻人,但沉夕总不像一个年轻人,她很多的行为甚至可以用老年来形容。 夫妇二人也来了,坐在沙发上,很惊讶说:“你不是从来不看春晚吗?” 沉夕抱着膝盖,电视机的光照着她的脸,她认真看着春晚。 其实他们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即使经历了刚刚见过未来媳妇儿的喜悦,印父叫走了印归星,三人上了书房,大概谈了很久。 十二点半,春晚结束,无聊的剧情愣是被沉夕看了下去,她并不喜欢看春晚,只是曾经和爷爷奶奶一起看,也在每个过年的夜晚独自看春晚。 那边的印黎好巧不巧渡过了一个新年,陈奈的手艺很好,新年做了一桌子菜,她特别喜欢,这人忘性大,身在异乡也能经常快乐。 很明显印归星把一切都告诉了印家夫妇,下来的只有印母,她看着沉夕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去睡。” 沉夕就上了楼,睡下了。 印家夫妇一夜没睡,一个不知来历的的人代替了他们的女儿快半年了,他们竟然都没发现,只要一想到就是后背一凉。 他们睁着眼睛一宿,起得依旧早,在清晨的饭桌上,他们问她从哪儿来,想做什么。 沉夕只是把本子递给他们,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是一个高中生,只想好好准备考试,莫名其妙来到这本书里面的时候也没有动摇这个信念,我和印黎都觉得未来会换回来。” 本子上二人交流的字迹一串串映照在他们眼底,二分面色不显,沉夕心底也很忐忑,她坐在桌前静静等待两位长辈的答复。 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所能做的只有识时务,尽本分,除此之外,她不是什么小说女主,没有才能,也不觉得没有可以一己之力改变命运的能力,她有的只有坚持下去,说不定某一天路就被她走宽了。 “其实现在也可以和她交流,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看本子,印黎假期一般起得比较迟。” 她把随身携带的笔递给二人,印父摆手拒绝了,他的表情严肃,眼神跟着印母翻动的书页,浏览着她们之间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夕也不着急,问他们:“我能先吃点吗?” 印母无意识点点头,沉夕就夹了包子,顺带喝粥。 他们还在看本子,看完以后像印归星那样沉默了很久,从昨天到现在接受到这样惊世骇俗的信息,哪怕经历过不小的风浪,也不一定能适应。 “你们现在是朋友?” 沉夕点点头:“我在学校里面和主角没有打交道了,之后也会安心学习,我不会惹事。” 他们还是沉默,沉夕也不着急,问他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们说没有,沉夕就离开椅子打算上楼回屋。 “我们能和她说说话吗?”印母叫住了她。 沉夕停下,思考一会儿,然后说:“我不知道我们能交流的条件是不是只是因为这个本子,她下午大概会看本子,我写了这件事,届时应该会有回复。” 在这个过年的日子里面,二人等了许久,另一边的印黎由于昨夜刚刚逃脱校园,和梁川他们联机玩了很久游戏。 于是等她睁眼看本子,吓得直接一点迷糊都没有了,她清楚看到本子上多了一串不一样的字迹【在那边生活怎么样?】 是爸爸写的! 第28章 独属 印黎立时取笔,想顺着想法写,一般般,学校氛围太累。 转念又换了个说法【还可以,活着。】 印母红了眼睛,她拿过了笔,写【宝贝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是妈妈没有认出你。】 沉夕站在楼上往下望,即使隔着一个世界,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的状态,只不过与她无关罢了。 她回了屋,安心写自己的题。 临下午门被敲响了,沉夕打开门,门外是印父。 “您好。” 他说:“我夫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见谅。” 她点点头,跟着他去书房,坐在散发着天然木香的书桌前,他的桌子上摆了一本摊开的书,一个书灯,还有一张报纸,很简单。 “你对我这儿有什么想法?” 沉夕想了想,说:“环境很好,教育氛围浓郁。” 这官方的话语他显然没有料到,有些错愕,不过岁月并未让他面上波澜,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她应该和印黎一样大,在她这个年龄,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稳定。 是的,沉夕从头至尾包括在本子上写的每一句话,都是淡定的,除了面对成绩会焦虑,基本上都是给人以极度冷静的印象。 沉夕清楚这份回答他并不满意,她又说:“诚然在我这个年纪会羡慕优越的生活,但对于我而言,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如果您担心我会沉迷在奢华的生活中而不愿意回去,大可放心,我在哪里都可以接受,但我需要一张供我学习的书桌。”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平视着印父,她的手放在膝上,坐得端正。 那一刻,印父知道,这不是一个寻常之人。 她没必要骗他,也不屑于周边的人,也不能这样说,她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她没有傲气,有一点点自卑,但是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印父问她:“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 沉夕有一瞬间的迷茫,她又想了想,说:“不是我想要什么,是命运想要带我做什么,我顺应命运,做着手上的事,仅此而已。” 没有热爱的人,但能专注眼前的事,是一项难得的天赋,这证明只要不是特别大的缺陷,他们能在任何一个领域都能扎根。 沉夕不太一样。 她没有清晰的目标,又有清晰的目标。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印父说:“我看你不是个拐弯抹角的孩子,想问你你认为你们一定能换回来是真的吗?” 沉夕说:“我只是这样坚定的认为,她也是,对此我们没有证据,只有直觉。” 沉夕想到昨天下午,印归星问道长,她们怎么才能换回来。 道长摇摇头,说:“不可知。” 于是她只能随缘。 对于沉夕而言,其实活在哪里都差不多,因为她并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面前的中年男人看着疲惫,黑眼圈很深,沉夕没有拿回本子,一腔心事无人诉说。 印父说:“我知道了,你回去。” 沉夕犹豫小会儿,他好像看出来了:“还有事吗?” “我的本子。” 她与原本世界交流的媒介。 印父说:“扣下来了,这个和你无关不是吗?” 沉夕知道不会还她,她没有说话,离开了书房。 印家人能联系上印黎的方式越来越不管用了,他们很明显地发现印黎回复的越来越慢。 与此同时的沉夕发现了自己写日记的本子再次出现了熟悉的笔迹。 【心情为什么不好?】 熟悉的安全感。 她鼻尖一酸,想告诉她很多事,但她写不下去,这是她在一个陌生之地唯一属于她的东西,与原来世界联系的安全感。 印归星得知了本子被扣下的消息,很不赞同,一天下午,他专门回来和印父争论这件事。 “她应该有自己的自由,而不是连个本子都要在你们的眼皮下。” “她在那个世界做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让她汇报一下,确认一下她的安全怎么了?” “她已经长大了。” “是长大了,当父母的担心她。” “但你也不应该让她每天给你报备,那边很安全。” “安全?我可不这么认为。” 他们的争论在楼下声音不小,完全不避着沉夕,她低头摩挲着新本子的书页,不理解其中的缘由。 印黎也知道了她家里人把本子扣下的事,为此她感到十分抱歉。 沉夕觉得正常,不过她和印黎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过年那天上午起床,管家问她吃饺子吗,她点点头,下楼的时候保姆端来了一碗饺子。 “能等一等吗?” 妇人转身,说:“小姐有什么吩咐。” 她说:“今天过年,坐下一起吃?” 她摇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愧疚,才说:“小姐,我一会儿回去陪女儿。” 她愣了一下,才说:“哦哦,那今天过年怎么不回家?” “工资给的多,女儿在家把饭做好了。”她双手放在胸前交握,带着皱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期待,牵挂缠绕着她的周身,是一位母亲的样子。 沉夕闻言笑笑说:“好,您回去。” 这段对话被管家看在了眼里,管家上前说:“小姐,要不我和您一起?” 沉夕点点头,但管家坐下也是正襟危坐,处处是优雅,沉夕犹豫,说:“您没吃饭吗?” “吃过了。” 他欲言又止,说:“小姐,有件事夫人吩咐过我。” 沉夕咬了口饺子,抬头疑惑:“什么?” “夫人说您现在性格有些变化,一些基本礼仪也有些不标准,希望我能辅导一下您。” 她点点头:“可以。” 管家本以为小姐会很生气,但她好像接受得很快,他又说:“这些礼仪只要在外人面前就好,没必要在家里。” 沉夕表示懂。 “第一点是希望您能保持自信,您和别人交流,除非是位高权重、长辈之类特殊人群,尽量不要用敬语。” 沉夕缓缓抬头。 管家说:“您有什么问题吗?” 沉夕摇头,然后说:“可以等饭后吗?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做别的事。” 他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室内没了说话的声音,沉夕拿着筷子顶着管家叔叔的视线吃了两口,叹了口气:“我没了过节的心思了,您先去忙您的,我自己吃可以的。” 那压迫感随着管家的离开消失了,沉夕捏着筷子放松了身体,脚边是毛绒绒的一团,原来是猫窝在了她旁边。 沉夕把它抱在了腿上放着,格外暖乎,外面落雪,天边白茫茫一片,沉夕想:自己果然适合这样孤独而自在的生活。 她很享受,即使室内空荡,即使今天过新年,这一层暖意莫名安定了她的心。 那天中午沉夕改掉了自己说敬语的频率。 “过于有礼貌其实对不符合这个身份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压力,用你反而会觉得平辈,他们接受到这个称呼与您对话也会轻松一些。” 沉夕点点头,她确实是对很多人都格外谨慎。 于是她说:“要不你也改掉您,对我说你就好了。” 管家叔叔一下子笑了,说:“我是您家中的管家,您们是给我发工资的人,是我的领导,我应该用敬语。” “但你这样会对我造成压力。” “所以需要您能有自信接受自己的身份,觉得这些理所应当。”说到这里,管家停下了。 沉夕明白了哪里不对劲,其实不只是行为习惯,语言习惯也能发现两个人的不同,相比较印家夫妇,对阶级很敏感的管家应该也能发现不同。 她觉得自己演技真的挺拙劣的,虽然她并没有刻意模仿印黎。 下午的时候印归星“一家人”总算聚齐,在餐桌上吃饭。 也许是喝了些酒,印归星对沉夕说:“我爸妈就是这样,身居高位,做什么都要权衡利弊,你一个小姑娘来这儿也没做什么,哥哥给你道个歉。” 沉夕被这份道歉给说懵了,她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家子除了印母不喝酒,印黎印父其实都喝。 印父说:“沉夕是?好好学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沉夕刚想推脱,想到了管家教的不要过度自谦,话出口换成了:“谢谢。” 印父说:“缺什么老师就和我说,给你请,势必把成绩补上来。” 沉夕很少受过别人的好意。 夫妇二人好似一条心一样,印母和她说:“其实我们扣下了你的本子我们也有错,女儿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做父母的其实都很难以接受。” 沉夕很想问他们一件事:“面对这个世界实际上是一本小说,你们不震惊吗?” 印母一笑,说:“我能猜到,我也不惊讶,毕竟年轻的时候我也喜欢看话本,也是因此被印辞给迷住了。” 沉夕倒是没想到二人有一段青梅竹马,印辞年轻的时候被庞檀追到全校皆知的地步。 这话说出来,哪怕年过四十,庞檀也有些羞,她说:“如果换我现在的心境,我肯定干不出来那事儿,我当年为了让他心疼,硬是演了出苦肉计淋了一晚上雨,才被他允许进了他家门。” 很像个恋爱脑。 庞檀说:“可能是因为我也这样,我女儿这么冲动反而我能理解。” 沉夕不太赞同,并不言声,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伤害自己,这不符合她的逻辑。 直觉告诉她若是问了会得到很长的一串回答,这样的一串回答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 那天很晚,她上楼回去,习惯性写两道题。 某一天印母敲开了沉夕的门,有些愧疚地看着沉夕,说:“我们发现和印黎的联系越来越艰难了。” 沉夕看到她保养很好的脸,四十多岁依旧看着很年轻,她手腕上戴着手镯,耳上也挂着吊坠。 沉夕揉揉眉心,说:“我不清楚,但我会配合你们。” 本子上大多是印母问印黎的日常,有时候会有印归星和印父的笔迹,不过回复的时间越来越久,最后一句印黎的一切安好时隔了一周才有回复。 她拿来自己的日记本递给他们,说:“你们要不换这个本子试试?” 庞檀给的本子上,时间标的很清楚。 -2019\/1\/28(是本子被扣下的时间) -2019\/1\/29 -2019\/1\/30 -2019\/1\/31 -2019\/2\/2 -2019\/2\/5 -2019\/2\/10 她摩挲着纸页,看着本子上的内容失神,沉默了很久。 这个本子,她不是很想要了。 庞檀很惊讶沉夕拿出了另一个本子,上面和印黎交谈的话很短,就几句。 是一个很新的本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在本子被扣下来的之后两天才写的。 很少。 但她们好像都明白了什么。 这份和印黎交谈的能力,可能只是相互的,只对这两个女生有作用。 庞檀把本子还给了沉夕,说:“它只属于你。” 在两个空荡荡的没有安身之隅的陌生世界,沉夕从未有过什么独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她抱着本子呆在原地,视野中庞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她知道脚上踩的这片空间内,前后都看不到人,没有任何独属于她。 她低头摸着两个本子的封皮,第一个已经毛边,两个本子都是格外朴素的纯色,相比较第一本蓝色书皮的薄本,她的第二个棕色的本子更小,褐色的书皮,表面是一串perfect。 只是没有写沉夕&印黎。 回了屋坐在书桌前,她把两个本子都摊开,印黎的家人问她的话无非是些安全平日生活,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挂念,只是很克制,而且交流并不多。 沉夕抿唇,抬手提笔【阿姨把本子还我了。】 那边的印黎还在盯着本子打哈欠,看到这个来精神了,直接坐了起来,然后写【那太好了,我爸妈还有我哥他们写的你都看到了,他们的话是不是很无聊?你不写的时候我还真的不知道找谁玩。】 沉夕想问问她那边怎么样。 【嗯?很好啊,过年那天吃了一顿大餐,我和你说,乔林他家的饭好香。】 沉夕垂眸,又问【沉玉呢?】 【嗯?】 第29章 陪伴 那个小小孩大人,印黎其实在过年的第五天就见过了。 她发现沉起这人在过年的时候会有很多活动,比如说:会依次去看他的小孩。 于是第四天的时候,她说她要一起去。 沉起没想到,他们两个很少交流,对于印黎突然提出的要求没有意见,于是他带上了印黎。 天地良心,他没带上现在的妻子。 和离开的时候相比,沉玉好像又大了一些。 【交换到现在也半年了?】 沉夕点头【189天,今天是2019年2月11日。】 印黎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算这个?】 沉夕的眼睛有一丝迷惑【我算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你好像很惊讶。】 【常人怎么会算日期啊。】 【给我说沉玉。】 话题转回来了,印黎思考片刻,然后写【他现在过得很好。】 那天她和沉起一起去看的沉玉,冯阿姨没有出现,只是把沉玉带出来,问他:“你愿意和爸爸出去玩一天吗?” 沉玉看到了印黎,又回头看了眼妈妈,从头至尾眼神在沉起身上没停留多久,点点头。 临上车,沉起说:“我儿子看着你的面子才和我出来玩。” 印黎没接话,她拉开车门,把沉玉的小书包放了上去,四岁的小孩儿明显比之前重了一点,他的脸蛋红润可爱。 被无视了沉起也不在意,只是耸耸肩开车,心情颇好,他打开了音响。 沉玉并不喜欢声音很大,某点上和沉夕很像。 印黎说:“你能把声音关小一点吗?” 不知不觉她也好像被他们渲染了,尤爱宁静平和的时候。 沉起“嘁”了一声,说了两个字:“扫兴。”但还是关了音响。 在沉夕的认知里面,她一直觉得这人挺离谱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宠物一样,高兴去看两眼给些抚养费,不高兴了就玩消失,谁都联系不上。 车上,印黎问沉玉:“在幼儿园好玩吗?” 沉玉说:“不好玩,他们很吵,我不喜欢。” 前头开车的沉起闻言插话:“哟,你怎么和沉夕一个样子了,这女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活泼一些了,你倒好,依旧和以前的她一样那么闷,两姐弟一个性子,读书读傻了。” 这话听的人很不悦。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不尽教育的本分就算了,不要带坏爱读书爱学习的小朋友。”印黎垂下的的眼里满是不喜。 车上陷入了死寂,印黎给沉玉剥了颗糖。 “心情好,我不和你计较。”他被说的哑口无言,印黎很感谢他起码有点教养,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至少不会让人讨厌的彻底。 “我们去哪儿?” “游乐场。”沉起回答。 南城的游乐场不大,春节第五天,此时人竟然有不少,印黎买了串递给沉玉,沉起拿着两个气球走来了。 那气球一个海绵宝宝一个蓝胖子,笑得很傻,印黎嫌弃,沉玉倒是很喜欢。 她把两个都递给了沉玉,小孩儿更高兴了。 “你不喜欢?” “我人大了。”印黎朝他翻了个白眼,十七岁的少女青春气息蓬勃,再没了小时候刚接回来可怜巴巴的模样,一身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旁边却贴着一个背着背带裤的奶娃娃。 沉起对于被她不掩饰的不喜好似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问他们:“你们想玩什么。” “你带着沉玉,我不想和你一起,我就是想看看沉玉。”她直白表达自己的想法,从头至尾都不屑于掩藏对他的讨厌。 一只软呼的小手牵住了印黎的手,她低头,只见沉玉抬着头,眼睛很认真看着她,说:“姐姐,我想和你玩,不想和爸爸一起。” 咳,姐弟二人竟然都不喜欢他,不愿意和他玩。 可能沉起心情是真的很好,他摆摆手,拿出钱包,从里面取了一沓红票票,说:“你俩拿去玩。” 印黎接过了,数了一下七八百,她塞进口袋里面,和沉玉说:“走。” 刺激项目一概不玩,小孩子不能玩,她们能玩的挺少,倒是十分钟意射击套圈小金鱼这些。 于是二人买了很多吃的,沉玉抱着玉米卷边吃边站在旁边看着姐姐给他赢娃娃。 玩具枪的准头不是很好,明显调整过,她试了两回,找到了手感,对着墙上的气球连续输出。 既然是一本小说里面的世界,印黎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过真枪实弹的特殊训练,合着陆知光、时青安,孟盈他们一起,几家自小关系就一直很好。 这种射击的感觉让她想起了那些往事,和后来的一切对比强烈,即使不是恋人,本该一群很好的好友,在结局后来的形同陌路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她大概能懂自己为什么会对幸雨晴使手段。 沉玉拉了拉印黎的衣摆,问她:“我可以试试吗?” 面前的气球没剩几个,印黎看了眼,把枪递给了他,小孩抱着枪,这枪与他等身高,看起来莫名好笑,印黎蹲下身,帮他扶好枪,调整姿势。 “扣下这里就可以了。” 第一枪下去,小孩儿很期待,面前的气球没有一个被打破,他扑闪的眼睛有点失望。 “多试几次。” 印黎打气。 这老板悠哉哉的,就坐在那儿看手机,印黎看向他:“老板,你的气球要被打完了。” 他不着急,笑眯眯地:“我儿子一会儿带着孙女儿过来。” “过年不和家人一起去玩吗?” 他笑眯眯不说话,印黎也不再问,看着沉玉试了多次以后最终打中气球。 “老板,子弹打完了。” 他们领了不少娃娃,又买了只仓鼠,带回去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沉起,地上是不少烟头。 他掐灭了火星:“走。” 沉玉说他很开心。 不过冯阿姨不让他养仓鼠,在沉玉的注视下,印黎把仓鼠一起带回了家。 “你赞成我养仓鼠?” 沉起边开车,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印黎是在和他说话:“不赞成不反对,但不要放出你的房间。” 她看着窗外闪现而过的片片瞬影,回:“知道了。” 【所以你现在养了只仓鼠?】 【嗯。】 【那你得给它找个伴儿了。】 【到时候生一窝怎么办?】 【送给别人就是。】 印黎本来还挺担心养只仓鼠,沉夕会不高兴,到时候换回来了,没人照顾它。 【取个什么名儿?】 【你觉得呢?】 【小太阳。】 沉夕觉得这名字挺随便的【我觉得不太合适。】 【那你取。】 【就叫小太阳。】 【什么啊!】 新年的尾声伴随着阵阵烟火的光,映照在玻璃窗上,那天印黎回来,对这样安逸平和的日子十分满意。 除了那个分数。 成绩出来以后,qq群里面已经炸了,私群里面发着家长群里的种种对话的截屏。 ——我家小孩儿考这么低?平淡日子真是过惯了。 ——不行,今天就监督那混小子去学习,这都快高考了。 群里鬼哭狼嚎,控诉着年后学校给予他们的迫害,印黎把分数发给了沉夕,532。 【高还是低?】沉夕问排名。 【年排啊,178。】 沉夕盯着她发来的排名,再次摊开书籍。 【我去写作业了。】 【这么拼啊】印黎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复,知道沉夕关闭了本子。 她还想再聊聊。 【你都这么努力,那我也只好一起学习了。】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少难过不开心,也没有孤独和很多不安,和过去相比虽说环境很不适应,但就是没有那种孤独的感觉了。 印黎取了课本,死磕不会的64篇背诵。 两人硬生生把假期又换成了写作业的基地,印黎觉得,自己都要被带成三好学生了。 假期期间印父印母闲在家里,他们好多天都没看沉夕出来过,印辞问:“她每天在屋里都做什么?” 庞檀有些无奈,剥好橘子说:“做题学习,是真的能写到凌晨那种。” “这”印辞倒是蛮欣赏这样努力的孩子。 印归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庞檀看他那么享受,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你要是有人家一半认真,高考就能考更高。” “妈,人各有志。” 印归星笑笑:“再说了,爸不也没说什么。” 庞檀转头回去看电视:“我不管你们。” “你也管不上,公司现在没什么事儿,多和姐妹出去玩玩或者找个人陪你。” 庞檀闻言有些委屈,指指楼上:“咱家唯一能陪我的小孩儿现在也是闷在屋里面不出门。” 印归星顺着看向楼上:“应该带她出去多走走,毕竟脸还是我妹妹的,这么长时间不带出来也不合适,她和她朋友那边联系好像也不深了。” “那些朋友也没必要联系,但人得弄出去,别让她闷坏了。” 印辞也点头:“长些见识。” 印家三位行动力惊人,下午商量好,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沉夕喊起来了,造型师化妆师摁着还没睡醒的沉夕,凌晨五点多就开始打扮。 她全程懵逼直到被打扮好,沉夕坐在凳子上,一脸呆滞犯困的模样让印归星哈哈大笑。 “没想到哈哈哈哈哈哈。” 沉夕凭借着良好的素质没有翻他白眼,身上层层叠叠的纱裙让她倍感不适。 “这是要做什么?” “参加一个晚宴。” 沉夕默了半晌,说:“那些礼仪我并不熟练。” 印归星正在扣扣子,闻言转头看向她:“小宴会,你只要不出大问题就行,主要是跟着我出去透风,别闷着了。” 沉夕放心了:“那我就跟着你?” “到时候可能会有人来找我谈话,如果你不想打招呼的话可以离我远点,自己在那儿玩。” 沉夕点点头。 第30章 太快了 印归星一进门就有人来与他交谈,沉夕随意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待着,眼神留意着印归星的动向。 “你也来了。”孟盈一席白裙,自进门开始就发现了沉夕,她和沉夕的衣服色系一样,二人站在餐桌旁边一个艳丽一个精致。 “嗯。”沉夕点头。 她百无聊赖取出手机,想要背单词。 “在这儿你还学习?”孟盈制止住了她,无奈和她讲“起码认识一下新出现的人。” 孟盈手指向站在印归星对面与他交谈的男人,沉夕西安她一秒说:“陈家陈风意。” 孟盈以为她认识,手指一偏,说:“那我和你说另一个人,那个人是” “我知道,洛渊,洛家二公子。” “你也知道?” 沉夕点点头,靠近他和她说:“这些人我全都知道,他们各自公开的背景也了解一些。” 孟盈瞪大眼睛,沉夕说:“我还有笔记,你要看看吗?” 孟盈僵硬点点头,就看到沉夕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取出一个小本子,摊开放在桌上,无人注意到二人在这里摆了所有人的基本信息。 “你都哪儿来的。” “印归我哥很久以前给过我一份名单,我就照着找人问了。” 沉夕总觉得到了一个不适应的环境,尤其是这种很可能要和很多人交流的有钱人家,她需要提前做好不少功课,虽然自己不会随机应变,不过能杜绝不少问题。 所以自确定可能要长期待在这里以后,她就在有意识搜集相关信息。 也不可避免得在搜集信息的路上知道了不少小故事。 “洛家二公子和司家大公子表面和谐,私底下关系特别不好,他们从小就是被互相对比的存在,因为自己的老婆被洛家二公子设计了,所以他们在工作的时候虽然看似和谐,实际上司家大公子恨不得鲨了他。” 沉夕和她讲两个人的八卦,孟盈听得津津有味。 她言罢,一顿,孟盈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 沉夕抿唇:“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对这些八卦不屑一顾的女人。” 孟盈尴尬一笑。 不过沉夕的很多信息八卦都来自洛南,洛南的洛家并不是此洛家,洛南是她家里唯一的孩子。 宴会推杯换盏,沉夕发现不远处的服务生动作有点诡异。 孟盈也注意到了,那人拿着托盘,盘子上的酒杯一杯杯被放下,随即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只放了三杯,离托盘边缘很近。 她俩看得饶有趣味,沉夕说:“下一秒应该是碰到哪个人。” 孟盈耸肩:“这种把戏挺多的,有专人负责的。”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向着印归星走去,好似不经意碰到,酒杯倒下,印归星得了一身红酒。 沉夕说:“下一秒应该会被那个服务生带去换衣服。” 孟盈摇头,抬手指着走来的几个服务生。 “一直有专人处理这种事件的。” 孟盈双手抱胸:“自从几十年前有个别女的靠这种办法上位成功以后,每年都会有不少蠢货。” 混进来的服务生很快被制止住了,经理专门带着印归星去更换衣服。 沉夕:“” “这是不是有点简单过头了。” “现实又不是小说,真当别人傻子啊。” 印归星回来的时候脸有点黑,他身边没人,就在大厅内环视一圈看到了沉夕,走来找她。 沉夕看了一眼他的黑脸,陷入沉默:“” 如果是印黎在这里八成要笑倒,她心里想着告诉印黎这件事,终于等到结束,人群陆陆续续离开这里。 “走。” 印归星的表情好像好了一些,带着沉夕离开,车上她掏出了手机,随机翻了本书。 “在看什么?” “《如何修炼身心》” 沉夕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他:“你好像很闲,都没怎么见你和女朋友出去玩。” 印归星撇嘴,说:“我女朋友事业批,比我还上进。” 车一路开到门口,把沉夕放进门,倒是没见印归星下车,直接开车走了。 【所以我哥遇到了小说里面的桥段?】 沉夕回答【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面的印黎笑得前仰后合,只一猜她就知道她哥会是怎样的黑脸表情,估计心里气得不行。 【不过之后应该去找女朋友了,他说他女朋友是个事业批。】 【挺好挺好,你单词背完了吗?】 沉夕才想起来今天的任务没做,放下日记本,去拿起自己的单词书。 【我家猫怎么样了?】 【?】 【小区附近的流浪狗被捕杀,风声很紧,我捡了只狗】 【你不是才养了仓鼠?】 印黎有点尴尬,脚边是毛绒绒的触感,捡来的小狗格外喜欢她,她于是走到客厅等待这屋子的主人回来。 第一个到的是陈奈。 见印黎坐在沙发上,她了然:“怎么了?” “我捡了只狗。”印黎抱起小黑狗面对陈奈,这只狗很小,毛发卷曲,笑得很憨。 “你给它洗过澡了?”陈奈面色如常,摸了摸小狗的毛发。 “今天不是下雨,我捡来给它擦了擦,下午就活跃了。”她说罢,抬头想问陈奈:“我能养吗?” 陈奈说:“我没意见,但我觉得养它不合适。” 印黎把它放到地上。 “首先,你今年高二,明年高三。” “其次,你是住校生,不可能把它带学校养,我和你爸要上班,日常没空看管它。” “再则,你的仓鼠我能帮你喂些吃的,但是狗还要出去遛,你觉得你爸愿意做这些事吗?” “以及” 印黎说:“我明白了。” 她抱着狗急匆匆出门了,边走边拿出手机问班级群里面谁家愿意收养狗,或者找一找愿意领养的。 车子骑到了乔林家小店的门口。 “乔林!” “我去。”乔林看到狗以后吓了一跳,躲在离它最远的地方,和印黎说:“你别带过来啊啊啊啊!我怕狗!” 印黎站在门口,有些无奈:“我在给它找领养,你能一起不?” 乔林踌躇一会儿,点点头:“但你要保证不让它跑到我这里来。” “没问题。” 乐沁打来了电话。 “我要了,现在就来取。” 印黎其实挺舍不得的,报份地址,霸占了店里的椅子等待。 乐沁家的车开来了,她下车,身上是一件棉袄,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手套,她手上提着一个笼子。 印黎说:“你可别伤害它。” 乐沁上车前一顿:“不会伤害的,我得先带它去检查。” 目送那辆车离开,乔林这时才上前:“厉害厉害。” 她有些闷闷不乐:“我刚刚才和沉夕说捡了条狗,下一秒就被送走了。” “太快了。” 第31章 偶遇 沉夕摊开课本,面对书籍双手合十,家教看了半天,有些汗颜。 “建国以后不能封建迷信。” “这是对知识虔诚的信仰。”沉夕回怼。 家教哈哈笑了半天:“行,那你信仰。” 沉夕感觉自己突然开悟了,学习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懂得很快,连做题思路都变得流畅起来,即使是从前看不懂不会的也能写出几步。 按照这位新聘请的名校学生的评价是她开窍了。 这种感觉很爽,一上午沉夕酣畅淋漓做了三套卷子,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恋恋不舍扔下了笔。 庞檀说:“我能看看本子吗?” 她很挂念自己的女儿,沉夕把本子递给她。 翻着女儿的话,庞檀发现两女孩最近的交流和之前相比少了些许,更多的是都在一起学习。 她放下本子,对着沉夕郑重说了一句:“谢谢。” 沉夕刚刚往碗里夹了菜,今天桌上就她们两个人,闻言她诧异抬头:“阿姨,我” 沉夕是个很谨慎以及自谦的人,这一点是在印家家长接触她以后得出的共点,她身上有种超出同龄人的稳重和平静。 庞檀说:“我知道印黎以前是什么样的,所以在发现这些改变以后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 沉夕挑着碗里的米粒,脸一红:“不用谢。” 她可能缺少一句肯定。 风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沉夕才发现自己早已吃完饭坐在书桌前。 【你妈妈说感谢我对你做的影响。】 印黎看到以后腾地坐起【我妈会说这种话?】 她好像很震惊。 沉夕回了一句嗯。 新春的光照进屋内,窗外云浪翻涌,沉夕发现楼下有人正在争吵,她凑近,看见是印归星和新年时带来的女生。 女生上车开车走了,印归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沉夕难得放下笔下楼,恰好看到印归星。 “过两天去爷爷奶奶那里,你准备一下。” 沉夕愣愣点头:“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你不是有印黎的记忆?那你应该都知道。”他明显心情不是很好,出言也含冷,沉夕打了个激灵,上楼。 【我哥哥?不管他了,得给爷爷奶奶买点礼物。】 【送什么?】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就那个什么按摩椅,你查一下xx牌子】 沉夕遵循她的说法,点开手机,搜索一看,被数字吓了一跳。 【好多零。】 【嗯嗯,付就完事。】 沉夕试着点付款,几万的数字从银行卡转出去,她这辈子没一次性花过这么多钱,一时间哪哪儿都不对劲。 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心性的修炼还是不行。 【我妈妈留给我的钱】 【我知道,没有怎么花,够你上大学的开销。】 沉夕问她【你到了我的环境,有什么不适应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沉夕心情很忐忑她会对自己生长的环境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嗯?还好。】 【不会觉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印黎无语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愁善感,学习去。】 沉夕愤愤拿起自己的题,她本来还担心小姐在那边生活不如意,结果不识好人心! 本子上是沙沙的写字声。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是专注解决当下的问题,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沉夕学累了,一个人跑出去了,她看到一家很漂亮的奶茶店,沉吟片刻走进去。 服务生抱着一个板子过来问沉夕想要点什么。 她心不在焉,随手指了一个。 “需要甜点吗?” 沉夕点点头,眼神看着外面,无意识随便再点了一个。 上来的咖啡闻起来很好,她喝了一小口,随即放下,强忍不适咽下了那一口咖啡。 太苦 她叉了两口蛋糕,试图缓解苦味。 甜度遮掩不住突然爆发的苦味,沉夕等了一会儿,直到缓解过去,她重新叫来服务生问:“有没有不苦的?” 那人给她推荐了另一种,沉夕不敢在尝试,点了杯牛奶,于是沉夕再没碰那杯,直到冷却,新的端上来,她看见了幸雨晴。 拿出手机问她愿不愿意一起。 站在街角的幸雨晴果真抬头看到这家店,抬步走来。 她把菜单递给幸雨晴:“点。” 面对高昂的价格表,幸雨晴有些犹豫,直言:“太贵了。” 沉夕说:“没事,我请客,你随意。” 于是她也不扭捏,点单。 好像要找点话题,只是二人都不是说话的性子,在僵硬中,沉夕打破了这种氛围:“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陆知光。” 沉夕心尖一跳,她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剧情。 沉夕小心翼翼,问她:“你们和好了?” “嗯,陆知光主动找我的,本来我以为我们要绝交了。” 她对着服务生说了句谢谢,沉夕期待地看着她,直到幸雨晴面不改色喝下去,她心里大受震撼。 “你不觉得苦吗?”她不可置信。 “嗯?很正常啊。” 幸雨晴点的并不算多苦,她看了眼桌上好像只动过一口的另一杯,就明白了,没忍住笑了:“你第一回喝吗?” “对,超苦。” 沉夕说罢,又灌了两口自己的牛奶,问幸雨晴:“那你是提前来?” “对,他应该一会儿到。” 沉夕闻言把自己点的东西迅速解决掉,然后叫来服务生结账。 开玩笑,八成有剧情! 她打算快点逃。 人类的天性是吃瓜没错,但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吃瓜,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沉夕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远离原剧情。 “你急着离开吗?” 沉夕点头:“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以后给你赔罪。”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来,但幸雨晴点头表示明白了。 戴上帽子离开店,沉夕一出门就与陆知光擦肩而过,身后的玻璃门自陆知光一碰到就碎掉了,沉夕匆匆回头一看,见陆知光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幸雨晴刚好出来。 命运的齿轮! 沉夕打了个车直接回去,暗中决定以后一定要离得更远。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乱出门了。】 【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没看到时青安?】 【这回应该是他两发展感情的独立副本,所以没有外人参与。】 印黎最近迷上了乒乓球,天天扯着乔林打球,美其名曰依旧是帮他减肥。 “我要是减肥成功了,你说沉夕会不会看到我。” 印黎骂了句:“恋爱脑。” 乔林不恼,憨憨一笑。 “她一心只有学习。” 第32章 穿越不稀奇 长期不学习的话脑子容易转不动,沉夕打了个哈欠,起得极早,背完单词以后下楼吃早饭。 孟盈给她发了条消息:要不要试试弓箭? 沉夕想都不想:不了,呆家里面学习。 中午管家来说,孟盈到了,过来找她。 沉夕懵逼把门打开,看到她拿着书包,就站在自己门口,她穿的很休闲,卫衣长裤,没有化妆。 “中午好!”孟盈笑着。 沉夕:“” “听幸雨晴说她昨天遇到你了。” 沉夕点点头,让她进了房间。 映入眼帘的基本上都是各种书籍,沉夕带她去了阳台,冬天的正午时分太阳很暖和,在这里写作业会很舒服。 孟盈好像有话要说。 “你想问陆知光吗?” 她正从包里面取作业出来,听此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恋爱了,是安伦。” “啊?” 沉夕写字的手一抖:“我知道的那个安伦?” “嗯嗯。” “所以你不喜欢陆知光了?” “嗯嗯,我发现他也没那么完美了。” “好。” 孟盈脱离了原剧情,沉夕拿着笔在纸上画圈圈,没忍住:“是因为我吗?” 她靠在沙发上,头发拉直了,不再是以前的波浪,不施粉黛的脸让她看起来少了攻击性,而天生姣好的容颜在阳光下透着粉,美得像画。 “当然有你的原因,但也不全是有你的原因。” 她忽的坐起,脸有些红:“我以前,就是个纯傻”她闭了嘴,好似不太熟悉这样直白骂自己的词汇。 “咳。”沉夕头往旁边偏,避免自己的笑意让她更羞。 “那你不和他去约会吗?” “约会哪儿有学习好。”她边写题边说。 “主要是,我打算和他一起申请国外的大学,他因为有老师,转来在这儿学习也就到高三,毕业还是要过去的。” 沉夕点点头,有点不舍:“那你那会儿走?” “嗯。” 两人写到下午,直至孟盈接了电话,她收拾好东西,下楼离开。 待在家里她也感觉到闷,印家夫妇经常不在家,印归星也是,沉夕思考半晌和印归星发消息坦言自己确实有些闷。 印归星问她要不要去旅游。 沉夕连连拒绝。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那个道士那里,我能去玩几天吗?” 印归星:“” “你个妖怪跑那儿去,找死?” “我不是妖怪,我是真的很好奇。” 可能是他也考虑到了,于是印归星把她放过去了:“注意安全。” 沉夕挑了一天,又去了趟那个道士那儿,顺带着自己的本子和一本卷子。 挑着一个不会下雨的早晨,沉夕按照当时的记忆一路上山,雾气弥漫,走了一会儿,她看到有两个老人抬着一筐橘子下山,走得很慢。 忽然其中一个人摔了一跤,橘子掉了一地,沉夕蹲下来想要帮忙捡,旁边有个人呵斥她:“不要捡。” 来人拉着沉夕,无视了走来的老人,带着她匆匆往上赶。 沉夕回神时,正站在竹屋内,老人夹着碳烤,让他们坐下。 “你去砍竹子。” 沉夕背着包,不敢说话,他身旁摆了不少竹条,正在编着箩筐。 “你这小姑娘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还挑了个这种时候。” 沉夕说:“我对这里挺好奇的。” 莲清听了抬头,炯炯有神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又低头编竹。 “包里装了什么?” “我的本子。” “能干嘛?” “和和我交换的人交流。” 他又抬头看了眼沉夕,处事不惊,说:“我这儿,见得最多的是鬼怪,两个世界的事儿很少见,甚至等同于没见过。” 他放下编了一半的箩筐,转过身,不知道摁了什么,地上发出响声,一个入口出现。 “等一会儿,太早下去人容易没,等我徒弟过来带你进去。” 那个中年人没一会儿拖着一捆新鲜的竹子来了院子,开了水龙头洗掉手上的泥,进门时看到大开的门就拿了个手电:“走。” “没有石油灯或者火把吗?” 莲清说:“手电好用。” 科技时代捉鬼都是科技捉鬼了,拿的不是桃木剑,是热武器了。 “我们这行不拿黄符桃木剑。” 好像是沉夕表情过于奇怪,中年男人说。 言罢,他转身和师父说:“我就说应该挂个八卦贴点黄符,咱也不至于没生意。” 沉夕嘴角一抽:“怎么称呼您?” “福多多,你叫我福叔叔就行。” 他带着沉夕走进地窖,莲清说:“找找异世界来人的那些记录,带上来。” “好嘞。” 墙壁嶙峋,上面好像还有画,这些奇形怪状的壁画上有些有眼睛,沉夕细看总觉得它们能动。 “每只眼睛,封印了一只鬼。” 走在前面的福多多和沉夕讲:“所以这里比较冷。” 沉夕算胆大的,但仔细一看一墙壁大大小小的眼睛,到处都是,似乎还散发着蓝绿色的暗光。 “这能碰吗?” “当然可以。” 沉夕还是没有碰,她有点发冷,说:“福叔叔,我们能快点去取来吗?这里挺吓人。” 福多多哈哈一笑。 越往里走越宽敞,冷气消了不少,这里放了好几排架子,瓶瓶罐罐有,书籍摆放整齐,正中央一台桌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 沉夕看到了不少书,看起来年代比较久远,泛黄且破烂。 “很像武林小说里面的秘籍。” “确实都是些秘籍。”福多多取了书,带着沉夕往回走。 “?” “您不怕我传出去这儿有秘籍的事儿?” 福多多笑着说:“这有什么,这些东西国家都知道,再过些年这儿就要开办学院了。” “学院?” “道士学院。” “捉鬼的?” “捉鬼的。” 寥寥几语把沉夕惊了个彻底,出了地窖,福多多把书递给了沉夕。 “你看看?” 沉夕小心打开这破烂的书,生怕撕坏了,看了一会儿说:“这儿字不太好认,全是繁体,头晕。” 福多多眼睛一亮:“这些书一般人看不到上面有字,能看到的都是空白的。” 莲清接了书:“你少说点,哪有那么普通,奇怪的事儿碰多了,能看到不稀奇。” 沉夕想问,这不是普通的言情小说吗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不要提出来。 “古时候经常有些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出现。” 莲清问沉夕:“学过历史没?” “学过一点儿。” 他说:“知名的有武朝的慧苑皇后,文朝启帝,更远的上古时期的也有些神医,不知名的也有很多,草莽乞丐,舞女,商人,都有。” 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穿越这种事儿,不稀奇。” 第33章 遇鬼 沉夕还是没忍住:“万一这世界是本书呢?” 莲清还在翻着那书,闻言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叹口气,合上了书页:“那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他想问沉夕还知道多少,却是嘴里涌出了一口血,不在乎般擦了擦嘴角。 “师父,注意身体。” 福多多从旁边的抽屉里面取出一个罐子,又从另一个抽屉里面拿出药包倒进去煮,然后蹲下来看火。 “小姑娘,这事儿有多少人知道?” 沉夕想了想,她说:“这个身体的血亲都知道,但他们有没有告诉别人我并不清楚。” 药香很浓,香气好像带有宁神的效果,闻起来让她心情很好。 福多多倒出药,取了一个盏,这药不像普通的中药,极清,淡绿而透明。 见沉夕好奇,他顺带也给沉夕倒了一盏,沉夕道谢接过,尝了一口,这茶泛着清香,不甜不苦。 没什么味道。 不过莲清喝了面色好像好了不少。 沉夕仔细瞅了瞅,莲清说:“这是清心宁神的,阻止人多想多说话,养身健心。” 沉夕感觉自己有好多问题,她说:“为什么你会吐血。” “你说的,可是秘密,我这行知道太多的人,容易遭天谴。” 言罢,莲清说:“我觉得你很有天赋,考不考虑和我学道术?” 沉夕摇头:“我得准备高考。” “小孩子确实要好好准备考试。” 而且她也不清楚以后会不会回去。 她起身打算离开,福多多说:“给你安排了客房。” 沉夕:“?” “你哥哥给了很多钱,让我们照顾一下你。”福多多眼睛笑成月牙。 不知道他哥花了多少,反正肯定是笔巨款,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留了下来。安排给沉夕的竹屋看着挺朴素,冬天内部很暖,走之前福多多问她愿不愿意试试跟着练点,说不定以后有用。 沉夕呆一呆,点点头。 【所以你又来了?】 【嗯。】 印黎想不通,她调侃【你不怕被收了啊。】 沉夕发现她和他哥简直一模一样,都是这个说法,她心里想着二人不愧是兄妹,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样。 清晨六点左右她走出门,外面的福多多正在做一套操,见沉夕走来他也不墨迹,说:“这个你可以学学,强身健体,多练身体越好。” 清晨练操,她跟着舒展身体,这套操有点像太极,缓慢但流畅,一套打下来她就开始出汗了。 她跟着又打了两回才去吃早饭。 莲清问她要不要试试弓,沉夕闻言点头,福多多拿着个很大的皮筋走来。 沉夕拿着皮筋把它张开,许久,她的手开始疯狂发抖,皮筋的力度很大,福多多说不能放下。 她坚持了很久,才听到一句“可以了”。 “久坐,拉弓能避免驼背。” 沉夕严重怀疑这是个养生组织,但她没有证据。 “你不是捉鬼的吗?” 福多多在她旁边砍竹子,听此说:“是啊,这片竹林就是个阵。 沉夕面露怀疑,因为明明一眼就能看到中间的木屋。 福多多笑笑,常年户外活动,他身量极高,说:“这可是给鬼的阵,不是给人的。” “不过你还是关注高考,以后要是愿意,来学捉鬼谋生也不迟。” “给人算命?” “那不是我们行业内的事儿。” 沉夕试着提起几根竹子,福多多抱着剩下的往竹屋的方向拖,边走边说:“感谢你哥,给的钱这回够我们吃好久了。” 沉夕很懵逼:“你们捉鬼不挣钱吗?” “师父一直致力于研究新的捉鬼器具,花起钱来毫不手软,有些材料年代越久,捉鬼效果越好。” 沉夕和福多多回去的时候,莲清站在院子内,一身布衣,像个普通的清贫农夫,正翻着沉夕的卷子看。 “这题写错了。” 沉夕知道那题错了,蛮惊讶的,她问:“您还会高中数学题?” 莲清好像很得意,摸摸手上的珠串。 福多多就说:“我小的时候,也在这儿做高中题,那会儿觉得师父无所不知,我经常拿回来问他。” 许多年前福多多边学捉鬼边准备高考,他师父和他说捉鬼可以放一边但要好好学习,那会儿不懂,不过放假回山的时候总会带上作业。 某天晚上他醒来,看到师父拿着自己还没学的书在看。 师徒二人暗自较劲,他最后倒是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石桌上的卷子福多多看着满是怀念,不过翻开以后他说:“这卷子比我那会儿难了不少。” 日子就这样过去,某天晚上沉夕听到外面风声极大,沉夕从床上被吵醒,门“轰轰”被吹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冲破。 远远听到福多多大喊:“不要开门开窗。” 沉夕听话坐在床上,拿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她于是摊开日记本,和印黎写【我好像遇见什么东西了,福叔叔让我不要开门开窗。】 那边立时显现【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和福叔叔打架。】 她手上的笔还在动,外面挺吵,沉夕叹口气说:“外面的大哥或者大姐,我就一个学生,还得考试写作业,你也进不来,要不就不要打扰我写作业了,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话起作用了,“哐哐”响的门声音没那么大了,过了一会儿甚至没有声音了。 又过了段时间,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福多多站门外朝沉夕喊:“今晚门外出了什么都不要开门,明日正午12点你就离开回去。” 沉夕走近门边,说:“我今晚收拾东西。” 她来时也没拿什么,拿着衣服整理行李箱。 门外不多时又传来“砰砰”的声音,她甚至听到了鸟鸣,沉夕是真的蛮好奇福多多和鬼打架的现场,但是看不到。 抬头时她发现纸扎的窗户上有个小小的巴掌大黑色椭圆的倒影,悬浮在那里飘来飘去。 沉夕悄悄靠近。 听到:“这怎么进去啊,全是咒文,碰到会烧死的,爷爷给的任务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那声音挺好听,徘徊于少年和小孩儿之间,外面好像是个小孩子。 沉夕发现了角边好像有个小孔,她把手机对着那个孔,看到了外面来回飞舞的小椭圆。 那是个不倒翁一样的东西,若说像不倒翁,她认为就是个不倒翁,上面画着福娃娃,脸蛋红红。 第34章 新的朋友 不倒翁飘了一会儿,就隐没在了黑暗里面,沉夕边把东西放进行李箱,边觉得这次体验很刺激。 按照这个情况来讲,印黎的世界很有可能是多部小说结合而成的,应该也有不少穿越的人。 不过还是得好好准备考试,她对着太阳取出手机自拍一张,来时一人,走时依旧一人。 莲清在地窖内翻开了那本书,手自旁边拿一小楷毛笔,笔尖漆黑,粘上纸页却逐渐透明。 落笔——戊戌狗年,两女换魂,一女自书外,一女自书内,知本界于书中。 写一半,嘴角含血,强撑写完时莲清拿着帕子擦干,他起身无奈笑笑:“大限将至。” 福多多早已迎在门外,此时表情格外肃穆,躬身:“师父慎重。” 沉夕想到莲清给她的告诫,今后此事万万不可说出,若是执意则天雷降,除异端。 文绉绉的。 沉夕在路上又遇到了抬橘子的老人,这回她敢捡了,待老人的手想要碰到她的背时,她听到了一声惨叫。 再转身两个老人都消失了。 她拿着橘子,在手中抛了抛,拿了一个就走了。 快下山时她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肚兜巴掌大的小娃娃坐在树上,神情愁苦,沉夕眉一挑走过去,把橘子递给他:“没完成任务被赶出来了?” 他一脸懵就接了个橘子,这巴掌大的小娃娃闻言表情十分震惊:“你怎么知道。” 沉夕笑眯眯说:“你的任务是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那个屋子里面的人,手上有个本子,老爷子看上了,上面能量很强。” 沉夕听了,从书包里面掏出日记本:“这个?” “对。” 沉夕扯了几张空白的纸:“你拿这个回去可以交差吗?” 他的嘴张大成了o型,双手接过:“谢谢。” 小娃娃往后一跳,沉夕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了昨夜的不倒翁,上面的花纹流畅,紫白相间,细看甚至还有镂空的金叶漂浮其中。 会飞的不倒翁。 沉夕转身下山,手扶额,喃喃自语:“我真的是疯了才会遇到这些。” 这段时间的一切都给了她一股极为不真实的感觉,所见都是闻所未闻甚至反人类的现象。 她承认自己的唯物主义思想被狠狠撼动了。 一路回家,天色已晚,沉夕放下了包,只有佣人在。 印母发消息问她去了那边回来感知如何,沉夕想了想这段奇特的经历,还是决定暂时不提为好。 只说学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操,那边庞檀说:“那挺好,有没有觉得身体变好了?” 沉夕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关系,尤其是暴露了身份以后,她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吐出一个“嗯。”字。 “那要好好休息哦!” 沉夕下意识点点头,身边并没有人,她没有感受到孤独,上楼放下书包,松下一口气躺在床上。 长途的跋涉让她感到疲惫。 头顶的灯光刺眼,她爬向床头,关掉了灯,黑暗中自己的呼吸声起起伏伏,试图沉浸在仿佛要把自己吞没的这方空间中。 没隔一会儿,她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沉夕蹙眉,清醒过来,那声音更清晰了。 她坐起,打开了床头灯,晕黄的灯光映满了房间,暖色调看起来十分温馨。 她环视一圈,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最终锁定自己的包,里面好像装了什么东西。 沉夕抱住了身旁的玩偶,找了根晾衣架,自床上把书包挑了起来。 她更清晰看见书包在动了。 灯光的照耀下,书包后的影子左右摇晃,沉夕眯眼:“什么东西。” 书包乱摇的情况微弱了点。 闷闷的声音,介于小孩与少年人之间,带着点哑:“你好。” 沉夕听出来了这声音来自什么。 她把书包放下,下床去拉开拉链,不倒翁猛的飞了出来,在客厅里面来回飞舞:“闷死我了。” 这场景过于奇幻,以至于沉夕的脑子停止了转动,她捂住眼睛,念着:“我肯定是学疯了才看到了一个会飞还会说话的不倒翁。” 是的,穿越进一部小说里面就够荒诞了,小说里面有鬼怪也够荒诞了。 见到一个会飞会说话的不倒翁而已,又有什么问题? 沉夕:“” 总感觉莫名其妙被自己要说服了。 不倒翁飞到沉夕面前:“您没有疯,我确实会飞会说话,也是一只不倒翁。” 沉夕抬手戳了它,空气中不倒翁被戳中向后方戳走了点距离。 沉夕说:“说,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跟来?要命没有要钱有。” 假以时日自己居然能用钱来解决问题了。 沉夕不多感叹,不倒翁急急忙忙说:“不是的,您误会了,我以后就跟着您了。” 什么鬼?!! 沉夕的震惊早已麻木了,她说:“原因?” “爷爷说我元气不够,跟在您身边能沾染点,对我修炼有益。” 沉夕抬手又戳戳它:“我不想要你。” 不倒翁连忙说:“别呀,我很有用的。” “什么用?” “用。。。。用来。。。。。”这不倒翁许久也行不出来一个用处,沉夕坐在床上手支着脸蛋面无表情等待。 她显得极为有耐心。 “可以用来当不倒翁玩!我能解闷!!” 沉夕:“” 很明显想起来这份用处的不倒翁很高兴,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圈。 这很有用吗? 沉夕迷茫。 “因为我是玩具,玩具就是用来解闷的,我是成了精的不倒翁,可以解更多闷!您让我留在身边,一定会很开心的。” 沉夕和它僵持了半分钟,手攥着玩具熊的胳膊,半晌叹口气。 她起身去洗漱刷牙。 “您愿意让我留在身边了吗?” 沉夕拿起漱口杯洗出嘴里的泡沫:“你不想回去吗?” “当然想,不过爷爷说我跟在您身边更安全,也会更爱学习。” 更安全 更爱学习她不能理解。 不倒翁嘭得一声化作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有些害羞捧着脸:“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您在屋里面都这样镇定,爷爷敬你是一条汉子,告诉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就是你爷爷昨天晚上疯狂敲我门?” 小娃娃的手指绞在一起,颇为不安和心虚:“爷爷说他很少见这里有人,所以一时间高兴,就想” “想什么。” “本来是想炼了当成补品补补的。” 沉夕嘴角一抽:“你爷爷没事儿。” 那天夜里仔细想想最先确实有老人的声音,沉夕一开始没有注意,全身心集中在卷子里面,敲门声太吵了才说话。 “然后爷爷的手下发现你身上有福气,就决定让我跟来了。” 这娃娃不停说,沉夕总觉得他一下子要把所有知道的都要交代清楚了,甚至不用她套话。 “福气是什么?” “是来自大福德之人赠予的祝福,能净化鬼怪身上的鬼气,但是如果鬼怪作恶太深,变成了煞气,杀伤力很大。” 沉夕大概能懂,毕竟今天中午回来时碰到自己发出惨叫的鬼就是这样的。 “你作恶吗?” 小娃娃连连摆手:“爷爷不让我作恶,我是陪葬品,粘了鬼气成精的。” 沉夕打开台灯,小娃娃的的头发很长,她曲翻抽屉里面印黎的玩具,找出那种很小的穿给玩偶的衣服。 把小礼服给他扣上,沉夕方觉得顺眼多了。 又取出皮筋给他绑住头发。 “你叫什么?”边绑头发,沉夕边问。 “您同意我留下了吗?” “嗯。” 他很高兴:“我叫红包包。” “”什么随便彻底的名字。 红包包坐在那里很乖巧,沉夕觉得梳起来的低马尾不好看,想了一会儿:“我能给你把头发剪了吗?” “剪不短的,爷爷说我的头发能看出我的鬼气,越短才说明我能越好控制它们。” 沉夕是知道元气和鬼气的。 这几天在山上福多多给她讲过,人天生有元气,分多少,如果有机缘就能变成几分福气,鬼天生带鬼气,误入歧途变煞气,遇到造化可能变成福气。 福气很滋养鬼魂,以后投胎也会有些特权。 红包包的头发编成了辫子,沉夕觉得不太好看,暗自决定看看相关教程学一学。 他在桌上走了几步,沉夕也没了睡意,抽出一包薯片,问他吃吗。 他一脸困惑接来一小片,咬了一口,兴奋极了:“这个好好吃。” 不倒翁还能吃东西。 不是实心的吗?哪儿来的消化道。 但是这种普通的问题她不打算问,只是问他:“我的福气是哪儿来的。” “有特殊的人祝福你,你就受到了福气。” 沉夕挑眉:“那种特殊的人?” 红包包仔细回想,然后认真说:“做好事的官兵,修佛的和尚,积累善缘的道士,救了很多生命的医生。” 沉夕洗了手,把剩下的薯片放在桌上。 打算睡了。 红包包很懂事,不吭声吃薯片,沉夕在睡前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五岁。” 这几日太过离奇,沉夕梦到了爷爷奶奶,二人笑着揉她的头告诉她长大了要好好学习。 她在幼时熟悉的田野上跑了很远很远,直到看不见爷爷奶奶。 清晨醒的时候还挺懵,沉夕爬起来洗漱,看到镜子里面飘来的小娃娃的样子,闭眼继续刷牙。 这个离谱的世界。 沉夕在室内和他约法三章,不能出现在人前,可以跟在她身边,但在外无论如何都要变成不倒翁呆在口袋里面。 “不能出来吗?”红包包委屈,可爱的小脸蛋泫然欲泣。 沉夕:“” “我可以变成个挂件,我保证不会动的。” 沉夕指指手上的手链:“除非你能也能变成差不多大小串上去。” 十分钟以后,沉夕出门,手腕上的链子多了个迷你的不倒翁。 她下楼吃饭,管家不是个会聊天的人,沉夕咬着饺子,吃了两口又叹气。 这熟悉又正常的生活。 “不符合您胃口吗?” “挺好的。” 沉夕吃完饺子,端了一份煎饼上楼。 她方进屋关了门,抬起手腕说:“尝尝吗?” 昨天的薯片空空如也,今早起床的时候沉夕在垃圾桶里面发现了包装袋,暗自感叹这五岁的小娃娃还挺懂事。 沉玉也很懂事,但他和沉玉一点也不像,叽叽喳喳像只小鸟。 手腕上的不倒翁一闪,红包包很激动:“谢谢您,我很喜欢这些。” 沉夕靠着墙看它极小的身体吃着比自己还大的煎饼,眼见着很快就吃了一大圈,沉夕蹙眉:“你不撑吗?” “不会,这些化成浊气,洗干净以后染成鬼气,在您身边能被净化成福气。” 沉夕觉得这些弯弯绕绕挺头疼。 她说:“我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红包包抬头以后:“为什么?” “因为你的名字不好听。” 这话打击得红包包手中煎饼一松:“真的吗?我的名字不好听?” 沉夕说:“如果你很喜欢,以后可以告诉别人叫你红包包,但我叫不下去。” 红包包点点头:“您取。” 沉夕早已想好了,她说:“单字:烛。” 回来以后日子照常过,再没山上那一通奇遇志怪,沉夕安逸地写作业,有时候甚至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时时飘起来的不倒翁总是提醒着她这个世界的不一般,她头疼,假装不知道这也可能是本灵异小说,就纯纯当成一部普通的校园文。 关于这些情况,莲清一而再三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要说,任何人都不要告诉,某天沉夕翻开日记本发现那些和印黎说的关于鬼怪的话全都消失了。 她试图询问印黎还记得不,印黎回以她在问什么。 印家三位长辈年后开始忙得团团转,沉夕已经许久不见了,庞檀倒是见到的频率稍微多一些,但也只是停留一段时间。 她走时每每看着沉夕总带着有些愧疚的神情。 “想要什么就说,给你买来。” 沉夕有时候想问他们知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是他们的孩子,是不是有时候没有分清楚。 这样的关心,让她不知所措。 第35章 篮球 好歹到了假期,印黎可不想让它白白浪费掉,约上梁川他们去打球。 校园的篮球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印黎他们几个,乔林和沐瑶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 “不来试试?” 印黎举着球朝他们喊。 沐瑶举起手,连着头一起摇,抗拒说:“不了,你们玩。” 印黎又问:“乔林呢?” “我也不玩。”乔林抱着手机打游戏,头也没抬,体力运动他不太喜欢,和沉夕一样格外讨厌。 于是偌大的篮球场上在玩的有三个人,印黎、梁川和夏舟云。 梁川有些局促,说:“你个女孩子,我不好下重手。” “这有什么。” 篮球在手下一拍一起,印黎微微下蹲,箭步冲过他身边,只感觉到一阵风,篮球便落入篮筐。 沐瑶拍手:“好球,帅呆了!” 印黎的脚稳稳踩在地上,随即抬眼,内含挑衅。 夏舟云左手扶上右手手腕,活动手腕筋骨,然后几步夺过地上弹跳的篮球,反手又是一个扣篮。 战争无意识打响,夏舟云和印黎篮球抢的不可开交,趁着空档她还朝着在发呆的梁川喊:“你和夏舟云一起,我都轻松。” “是吗?”他平常嬉笑的表情收住了,明显认真,瞅准了空加入对峙,试图拦住印黎。 丝毫不慌乱,她假动作被预判后继续寻找突破口,随即又是冲过防线上了一个两分球。 乔林游戏也不打了,缓缓放下手机:“这和校队比不遑多让。” 沐瑶好像知道什么,闻言一笑:“我之前看过她参加咱学校篮球赛,场上行动如风,很多技巧,对面的班级说她花里胡哨,实际上很省体力。” “那怎么没进去决赛?” 女子篮球乔林他们班级虽然不关注,决赛的名单还是会看的,少年人似乎很多都会对这种比赛有种莫名的执念,也会和女篮那边的人切磋,久而久之都认识。 “默契度不够,就没选上。” 印黎的行动很具有个人风格,之前是为了省力,但是沉夕的身体在印黎有意识的训练以后,她逐渐剔除了之前的多余动作,反而更快更果决,总是险而又险冲破阻碍。 更像是刀尖上起舞,跳得让人离不开眼睛。 “这要是剪个短发,不得迷死万千少女。” 沐瑶想象着沉夕剪成狼尾的样子,眼神里面好像有红心冒出来。 乔林心中警惕:“她剪了虽然好看,但不至于迷死万千少女是?” 沐瑶转头白了他一眼:“你不懂,女生很多时候帅起来,你们男生就没事儿了,一边去。” 乔林把手机放在旁边,郁闷但依旧看着球场。 梁川和夏舟云的配合默契度甚至让人觉得他们有种一个人的感觉,彼此熟悉对方的想法,二人完全投入以后,印黎现在完全处于劣势,属于是被吊着打的程度。 她倒是不气馁,越打眼睛越亮,时刻关注着他们的趋向,在他们二人高默契的配合中,试图找到破绽。 乔林和沐瑶盯得极紧张,二人心情跟着起起伏伏,站在旁边呼吸都慢了。 冬日的阳光冉冉穿过云层,印黎总算找到了一个破绽,一鼓作气冲入二人中间打乱了他们的节奏瞬间夺走了球。 她先一步冲向另一边,二人下一步就过来追,印黎不给机会,直接就在三分线投篮。 梁川和夏舟云紧紧盯着球,印黎往前跑去。 没中,球砸在了篮筐边上,下一秒就被印黎接过再上一篮。 “漂亮!” 乔林和沐瑶拍着手。 距离印黎此次上篮,几人僵持在梁川和夏舟云轮流投球,印黎偶尔夺得球来回了好几轮,这之后印黎乘胜追击,即使梁川和夏舟云调整了战术也阻挡不住她势如破竹的冲劲。 “累了累了,都歇歇。”梁川缓缓停下脚步,手撑着膝盖,喘着气。 夏舟云投了最后一个球,球在落入筐后在地上弹了几个来回停在旁边。 此时的印黎早已过另一边拿水和毛巾擦汗洗手了。 她开了保温瓶,喝了两口养生茶。 “枸杞?”沐瑶看到她杯中漂浮着的枸杞和红枣。 “嗯。” “好养生啊。”她感叹着。 “喝枸杞茶吗?你喜欢喝养生茶?不像啊。” 印黎笑笑:“以前学习不注意,胃没有养好。” 梁川点点头,转身和夏舟云说:“要不我以后也给你泡,你不是胃也不好。” 印黎语塞,梁川看起来没心没肺,有时候很关心人。 夏舟云难得蹙眉:“我不喝,不喜欢。” “保准没有药味。”梁川还在和夏舟云商量。 乔林走上前,拿来了球:“一起去吃饭吗?” “走。”印黎刚好也饿了,穿上外套:“吃什么?” “火锅?” “我吃不来,养生一点。” “那就馄饨。”乔林说。 “馄饨有什么好吃的,去吃烧烤。” “烧烤养生?” 印黎说:“我可以在旁边喝粥。” “噗。”闻言沐瑶乐了:“你怎么这么注意饮食啊?” 印黎叹口气:“毕竟以前把身体败坏的有点过。”她一边把杯子放入书包旁边,包内装着日记本,她趁着另外几人聊天,翻开本子却失望地没发现沉夕的留言。 最近几天她说又去了那个道长那儿,印黎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不太信这些,她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 叹口气,暗暗想着:她在做什么。 天气不冷,印黎披上了外套,转身见几人还在那儿说什么,夏舟云有点急了:“我真的不想喝。” “?” “怎么了?” “帮我劝劝他,我想给他泡养生茶。”梁川有点委屈。 印黎挑眉,问夏舟云:“你也有胃也不好?” “那倒不是,他从小身体不是很好。”这话梁川替他答了。 印黎点点头:“那就不劝了,你家夏舟云不是不想喝。” 梁川有些可惜:“主要是我觉得你的养生茶当真养身体。” 印黎私下给他发消息——你直接泡就是,他不喝你喝,你劝什么。 这好像给梁川提供了思路,至少后半段路他走得没有前半段那么沮丧了。 “你们作业写完没?” 想到什么,等着上菜的间隔,印黎问他们。 “写完了。”夏舟云回答。 “还有几道题挺难的,我留着最近解决。”梁川跟着讲。 “我也写完了,不过有些不太懂,最近正在问老师。”沐瑶说。 印黎毫不意外:“我也写完了。” 几人看着刚刚拿出手机打算玩的乔林,来自学霸的集体凝视让他顺利放下游戏:“我回头写就是。” 烧烤店靠江,店内没粥,附近也没有,沐瑶说:“少吃一点也没事,虽然不健康,胜在快乐。” 印黎觉得有道理,放下了打算点外卖的手机。 第36章 新学期 新学期开始得挺快,沉夕也顺利投入忙碌中,平静的生活由于多了个不倒翁闹腾了不少。 洛南看着她桌子上花纹斑斓的不倒翁,笑着说:“这什么不倒翁,蛮可爱的。” 她也不碰这不倒翁,很有分寸感,看着沉夕把风铃系上窗帘,笑言:“你小东西还挺多。” 在屋里的不倒翁经常乱飞,沉夕总是害怕它会乱跑,有点像小时候看过的守护甜心,不过这种成了精的实物是能够被看到的。 倒是没想到来了学校安静得和没有生命一样。 沉夕笑笑戳了戳不倒翁。 新学期开学,下午班上突然喧哗热闹,沉夕疑惑问旁边坐着的洛南。 “陆知光跑去a班参加入班考试了,带了几个人和他一起。” 沉夕挺高兴。 “你很高兴?” “当然。”她心情挺好,这样说明以后就是真的离主角团和原剧情越来越远了,沉夕写题写得极高兴。 开学就是一场新考试,准备了一个寒假,沉夕做题得心应手,写完之后她严谨地检查卷子,提前交卷。 老贺随意看了几眼,放在桌子上顺手就给她改了。 接下来是为期两天的考试,沉夕考完最后一科也放学了,物化生语数英六科考试也不带喘息的。 “这次题出得很难。”孟盈虽然不爱学习,但也能感觉出来本次考试的难度。 第三天收寒假作业,柳茵走来叫走了沉夕。 洛南朝她分了一个担忧的神情,沉夕回以安心,拿走了桌上的不倒翁,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你这次考试,进步巨大。” 柳茵把卷子拿给她看,叉只有几个,沉夕丝毫不意外,她很自信分数会很不错。 “再进步下去错误更少,有兴趣参加竞赛吗?” 沉夕唇一抿:“需要转班吗?” “刚开始倒不用,但如果学的不错,会考虑这一层。” 沉夕思索片刻,回答:“参加。” 她不担心碰到主角团出意外这种事,迄今为止她很远离剧情,假使碰到也没什么,更多的,她也想试试更多没有做过的事。 回到座位,洛南有点担心她。 “是不是犯错了?” 沉夕笑着摇头:“没有,老师问我愿不愿意参加竞赛。” 洛南不意外,沉夕一直很用功努力,找对了方法进步不是什么难事,她挺欣慰:“恭喜。” “谢谢。” 班上走了两个学神,陆知光顺利进入a班,各科老师好像突然之间对提前交卷的印黎关注度升高了,直到两天后年排出来,震惊众人。 沉夕的成绩闯入了年级前五十。 要知道除了年级第一第二,和个别如洛南董榆这样的前二十左右,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年级两三百以后,最高也不过年级一百多。 她着重受到了表扬,沉夕红着脸接受全班的目光。 说到底都是学生,虽然这个班很多人背景不一般,但也是关注成绩的。 她待在原位写作业,总感觉身边的那些人话都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沉夕戳了戳不倒翁,轻轻吐出一口气:“要继续加油。” 她把这个好消息写给了印黎,竟是没收到回复,沉夕一直清楚这种时候印黎一般都在的。 另一边的印黎看着她的字破天荒没回她。 沉夕其实很少和她说一些事儿了,自从她告诉她她的本子被扣下以后。 她知道爸妈那边也有个本子,平常也会时不时冒出几句话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她也回复以关心。 开学前夕,沐瑶提过问问印黎觉得把头发剪了应该很帅,于是印黎找了个剪刀,一咔擦剪了不少。 她在晚上告诉沉夕【我打算把头发剪掉。】 【多长?】 【短发。】 风铃响了,沉夕回【挺好的,我还没见过。】 于是印黎把头发剪成一头狼尾,摸着松散的头发,她出门吃饭时陈奈惊艳:“很帅。” “谢谢。” “我都想和你过了。”陈奈笑着犯花痴,明显印黎的头发剪的很成功,由于沉夕的脸偏向天生冷,照着镜子的时候总有种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感。 她这才发现沉起好像有段时间晚上没回来了。 “你不担心?” “这有什么?嫉妒使美人丑陋,老的快。”陈奈理理头发,肤色白皙,三十岁依旧像个姑娘一样,可见保养极好。 也许她对沉起没有感情,两人只是凑合过着日子。 短发的印黎待在宿舍里面安静看着本子,室友们见到她的发型以后都是惊艳的表情,甚至忍不住犯了花痴。 从三三的角度,拍到了印黎坐在床上翻本子的画面,问印黎能不能发网上。 印黎正在想着该说些什么,闻言:“我想想。” 【室友想把我的照片发在网上。】 沉夕眉一挑【可以。】 不倒翁在头上飞来飞去,烛说:“什么是网?” 沉夕不知道怎么解释:“应该是很多人能够凭借电子产品看到同一条消息,并且发表自己的意见,别人也能看到。” “这么神奇?” 沉夕笑:“事实是,你比这个更神奇。” 烛飞来飞去,变成了小娃娃:“我神奇吗?但是我觉得这个网络很神奇。” 虽然他们鬼怪可以隔空传讯,但也是有限制的,至少等级低的完全听不到等级高的发送的传讯。 那边三三把印黎的照片发上了网,配文:我的室友真的超帅! 印黎看着沉夕的话,转转笔【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抓头发。 【是之前扣下了本子的原因吗?】 第37章 沉睡 沉夕笔一顿,呆了呆【什么意思?】 印黎扶额,说不定她只是忙呢?不过她心里这么想,笔上写【我觉得自从被扣下本子以后,你变了一些。】 沉夕沉默了,她倒是没想到印黎如此敏感。 也许是她发现自己不能对他们投入感情,又也许她明白终将要分别,她刻意疏远了他们,回到了自己一个人所在的世界。 她写下【确实。】 二人好像同时陷入了沉默,印黎盯着那两个字,笔在手中转。 “你有困扰吗?”烛坐在桌子上,小脚放在桌沿下,荡来荡去。 沉夕拿手点点他的额头:“当然有。” “可以告诉我吗?” 沉夕说:“你这五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 烛站了起来:“我虽然五岁,但有传承记忆,是开过智的。” 沉夕嘴角一勾,把问题抛给他:“那你说说,如果和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注定分别,你会怎么做?” 烛问:“你的爱人吗?” 沉夕一愣,笑:“可别乱说。” 烛的小手往身后一背,歪头:“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处理,但是传承的记忆里面,很多即使知道最终注定不分别,也难逃这个结局,过程其实也重要。” “最后不会很难过吗?” “情绪允许难过的存在。” 这会儿烛根本不像个五岁的小孩子了,沉夕和他交流的时候,总觉得对面站着一个长辈一样的存在,说的话让她深思。 她在本子上写:【其实只是说很多事儿没来得及和你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过去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如今你的家人也能看到我写的这些,到底是抗拒的。】 乐沁在上铺将手往下晃晃,印黎的沉思被打断,无奈:“你做什么呢。” “看你心情不太好。” 剪了短发以后,乐沁是打心底觉得印黎好帅,时不时看她。 “确实。” 印黎有些不安,她抓了把头发:“能问点问题吗?” 她们好像都不熟练如何处理矛盾,于是不约而同寻找求助。 “乐意至极。” “假设:我和好朋友在qq上交流,信息被我的家里人看到了,由于我不在家他们也想和我说话,不可避免看到了好朋友的那些话,她因此不太开心。” “这样吗?”乐沁倒没有关注她话语中的没有逻辑的情况。 她又说:“不过这样确实会有隐私被侵犯的感觉,换我也不开心。” 印黎扶额:“我也才意识到,所以我该怎么做?” “这事儿发生多久了?” “两三个月了。” 乐沁:“啊”了一声。 “都已经这么久了,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了,说什么都没什么用,你只能让她自己解开心结。” 印黎神情低落:“知道了。” 三三翻着塔罗牌:“建议还是努力试试解决,问题发现了就不能一直留在那里。” 印黎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却收到了沉夕又一段话【这也不是大事儿,印黎,多关注学习。】 只是我们太关注学习了。 印黎写【过度关注一件事,我们会忘记沿途的风景。】 沉夕当然知道会忘记沿途的风景,窗外万家灯火,静而极美,她戳戳不倒翁的小身体,摇来摇去。 烛好像陷入了沉睡。 【但是在这个时间段,我急着低头赶路。】 她陷入又一波习题中,沉浸在无边的题海,枯燥而乏味,她对学习不爱也不厌。 她急着赶路。 急着写完笔下的几道题。 急着寻找更好的学习方法。 就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手边的不倒翁稍有动静便会晃,沉夕手肘碰到以后更是晃来晃去,但从头至尾都没有了动静。 刚刚,烛说要睡一场很久的觉。 沉夕想。 她也不着急。 要是有问题再去一趟道馆那里就是。 春天的天气回暖,街上寒意依旧,沉夕下午走的迟,被孟盈叫出来,带着她的男朋友安伦还有其他几个人走路回去。 她带着耳机,里面放着英语听力,孟盈提了几杯奶茶过来,沉夕接了一杯插上吸管。 她又看了一眼孟盈手上的好几提奶茶:“哪儿来这么多奶茶?” 孟盈用嘴向安伦示意:“他买的。” 沉夕抬眼,安伦对她笑笑,神情大方。 “哦哦。” “我当是谁呀,买这么多奶茶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起哄,孟盈的脸红透了,讷讷不说话。 几人得了安伦的眼神示意,纷纷识趣离开,沉夕扫了个单车也打算走,孟盈还有些可惜。 “不和我们一起了吗?” 沉夕摇摇头,奶茶没喝完被她挂在把手上说:“走了。” 她今天刚好又写完了卷子,打算去书店新买一套题。 不倒翁揣在兜里,自昨晚一直都没有动静。 沉夕抽出书架上的题,拿着叹了一口气。 “这套题确实很难。” 幸雨晴看着沉夕翻开的那一面,指着其中一道题,说:“这个是几年前高考数学压轴题,难度直逼竞赛题,那届高考是近十年最难的一届。” 沉夕叹气的原因不是因为题,其实被题碾压这种心态她习惯很久了,不过心情不太好,笑不起来。 只好承认说:“确实很难,我看了好一会儿了。” 她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幸雨晴指指身边,才发现站了个小孩子坐在那里看书,粉色的蓬蓬裙衬得像个小公主,是云茶。 幸雨晴掏出笔,又是一张草纸开始演算。 云茶看书累了抬头,发现幸雨晴不在身边,看她转头看到了沉夕,眼睛亮亮,走来想打招呼。 沉夕食指放在唇边,给她示意幸雨晴在算题。 云茶便也好奇是什么题,三人围在一起等着结果。 大概是十多分钟,幸雨晴放下笔,对了答案发现是错的。 “这里少了一步导。”云茶指出了她的错误。 沉夕大概看懂了三分之一,冗长的步骤让她头晕,她敢保证自己完全算不出来。 云茶拿过笔和演草纸演算,说:“我觉得,这个题其实可以更简单一点,不过得用点大学知识,比如说泰勒展开。” 她的字和笔迹都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有着成熟的思维逻辑,看着她毫无压力写下的步骤,沉夕甚至有了俯首称臣的冲动。 “厉害。” 云茶写完点评:“这个题其实相比较竞赛题还是很简单的,用高中的知识来说太复杂了,很容易放弃,更适合大学的知识。” 沉夕忖思:“大学的知识相比较高中知识好学吗?” 幸雨晴说:“其实感觉还好,基本上都是螺旋式上升,就是字数比较多了,符号也有些多,理解起来不是特别难,更加严谨。” 她从旁边拿出一本高等数学教辅,递给沉夕:“要不要试试?” 沉夕:“?” 她摇摇头:“我生物物理还有些细节问题没有扣清楚,不适合好高骛远。” 幸雨晴说:“不算好高骛远,更复杂的知识更适合帮你拓宽逻辑思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我学习之余会学学这些放松。” “啊?” 幸雨晴轻咳一声,倒是不演饰:“课外知识学起来确实比课内要快一点,并且更快乐一点,好像任何事情不做成任务都要好一些。” 沉夕这个日常就为课内知识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实在不能理解学神的学习思路,至少对她而言没有这个时间和心力。 云茶嗅嗅鼻子,一步步靠近沉夕的口袋。 他们学校不强制穿校服,沉夕日常都是穿的常服,此时的她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格外帅气。 “姐姐,你口袋里面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云茶抬头询问沉夕。 “当然可以。”沉夕把不到翁拿出来。 云茶看到漂亮的不倒翁没有被吸引,一下子好像被吓住了,呆滞在原地盯着不倒翁不动。 “怎么了吗。” 沉夕问她。 “姐姐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见奶奶吗?我奶奶知道这个不到翁。” 幸雨晴在旁边听的莫名其妙,她只当这是什么比较稀奇的东西。 沉夕闻此身后莫名冷汗,她说:“你奶奶为什么知道这个不倒翁?” 云茶说:“有段渊源,姐姐要是愿意的话,能和我去见见奶奶吗?她很想念这个不倒翁。” 云茶的话别说是幸雨晴听得云里雾里,沉夕也有些听不懂了。 但只有一点她很肯定,云茶和她奶奶一定知道点烛的特殊。 烛突然陷入了睡眠,沉夕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关于道长那儿的经历,谁都不清楚,莲清只是让她谁也不要说。 只是烛的情况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有些沮丧自己什么都不懂。 云茶留了沉夕的联系方式,询问她周末是否有时间带着烛出来。 沉夕没敢。 因为云茶她只见过两三面,她的奶奶她没有见过,她很担心会有什么不利。 于是只是每日随身带着烛,在学校里面上课写题。 柳茵给她发了一些额外的题,沉夕一写,感觉其实还可以,于是题目难度逐渐上升,沉夕下课的时候也在写题。 这样过了一个月,门口出现了一个肩上带着小松鼠的小妹妹。 她站在门口笑得格外甜:“哥哥姐姐好。” 很招人喜欢,班上的女生蹲着捏捏她的脸,她也不反抗,依旧等待。 直到姐姐们高兴了,她才说:“哥哥姐姐们知道印黎姐姐在这里吗?云茶想找一下她。” 懵逼的沉夕从题海中被叫出来,门口的小女孩笑得真诚可爱。 沉夕带她来了人少的走廊:“你这是?” “奶奶说姐姐可能会不放心,让我喊了柳茵阿姨一起。” “” 自认识柳茵以来,她身上那股违和感被解开了。 沉夕倒是信任柳茵的,没有她她也不会对学习的体会和改进那么深刻。 换一种说法,柳茵促进了她分数的质的飞跃。 她被带去了当时喂松鼠的树林,正是中午时分,空地上摆了张野餐布,上面放了不少零食。 云茶的奶奶眉眼慈祥,见沉夕来,说:“我们家的松鼠喜欢在这里玩,经常见你中午在这里午餐,索性就安排在这里见面了。” 好像是为了自证,云茶肩上的松鼠跳下来,跑到了坚果那里,抱起一颗啃。 沉夕点点头,这只松鼠她喂过几回也认识它。 她取出了口袋里面装着的烛。 落在垫子上的不倒翁来回摇晃,看起来毫无生命力,已经一个多月了,丝毫不见好转。 老人拿起不倒翁细细转着,观察上面的花纹。 许久她说:“你知道它何时成智吗?” “五年前。” 沉夕说完:“有什么特殊的吗?” 柳茵摇头:“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这个不倒翁是很像竹姨祖祠那儿开了灵智的,但不是同一个源头。” 沉夕一瞬间想到了道观。 “您知道纵苇山道观吗?” “我知道纵苇山,不知道上面有道士。” 竹姨身上的衣服不足以抵御早春的寒意,她却是面色红润,腕上的佛珠宽在手上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 “那里有个别家的祖祠,但不是我家的。” 她将不倒翁还给沉夕。 沉夕问她:“烛这一个月都在沉睡。” 柳茵点头:“他身上的鬼气被净化了大半,元气也有不少转换成了福气,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这些正气。” “没事吗?”沉夕很担忧。 “没事的。” 她松口气,对柳茵的话深信不疑,啃着坚果的松鼠缓缓爬过来,十分可人。 云茶和她说:“耳朵会说话的。” “?” “不过担心吓到你,所以没有让它说话,而且耳朵沉默寡言,平常也不爱说话。” 沉夕点头,低头看向耳朵:“那你想说话吗?” 耳朵松下坚果,化成了一个小小的金发洋娃娃,向着沉夕行了一礼:“午好。” 妖精极为漂亮,耳朵本是云茶奶奶送与她的木雕,得了特殊的福气,化形能动。 沉夕很惊讶,不禁问:“这样成了精的很多吗?”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耳朵的声音很是好听,它飘上了云茶的肩膀,坐在那里说得一本正经。 沉夕扶额。 云茶也点头:“耳朵和我一样,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她能飞起来是因为血比空气轻,飞翔的同时能够通过大脑控制自身的密度,这个是本能,她完全不知道如何调节。” 云茶的梦想是证明鬼怪的存在。 沉夕:“” 查明烛不是她们祖祠的不倒翁,云茶的奶奶和柳茵就打算离开了,走之前和云茶一起收好了午餐布,沉夕打了个哈欠,发现距离下午上课也不迟了。 午睡泡汤。 第38章 我是女生 成了精也可以用科学解释? 沉夕的唯物主义观念被狠狠动摇了,她拿起手机,对着耳朵拍了一张,照片上却只能看见一个透明的影子。 沉夕把照片递给云茶看,她好似早就知道,只是瞟了一眼:“只有特殊的条件下才能拍到。” “?” “比如说是强光、紫外线。”云茶说:“要不你下回和我进实验室,我带你去试试?” 实验室? 沉夕有些心动。 “姐姐?你应该相信我了,我不是坏人。” “嗯。” 开学没过几天,印黎这边也有考试了,按照安排答完卷子,她坐在桌前拿着笔转。 课间,沐瑶问她感觉如何。 印黎点头:“还可以,寒假学了不少。” “啧,这么认真?寒假也在马不停蹄学习。”身后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印黎闻声抬眼,看见身着校服的一个男生,印黎看来更是出言嘲讽:“好学生,我都不复习,这有什么好学的。” 他说罢,和旁人也说:“果然是好学生,寒假也这么努力。” 印黎心底:“” 她戳中这人哪根弦了? “你有病?精神医院刚跑出来的?”懒得理他,不等对方反应,印黎直接回座位。 “付卫,咱校草。”沐瑶和她说。 “校草?长那样?”印黎想起来那张两个眼睛一鼻子的脸,虽然说比旁人要好一点,但是自己好歹阅过陆知光、时青安,再不济班上那群男的也有不少比他好看。 沐瑶:“他本来是全校最帅的,你的短发一剪,直接让他没有光环了。” 说完沐瑶好像想起来什么,从书包里面掏出几封颜色各异的信封,神神秘秘递给印黎。 “这是什么?” “给你的情书,可比某人收的那两三封多了海里去了。”沐瑶边说,边把声音放大,身后的付卫脸色铁青。 印黎瞳孔快速收缩一瞬:“嗯?” 她连拿着的笔都掉在了桌子上,似笑非笑:“我是女的。” “不耽搁你性取向啊,考不考虑弯一下?” “滚。” 虽说自己性取向是男的,正常,印黎拿着收到的情书,去到高二七班门口。 “帅哥,找谁?” “我找秋雨绵。”印黎站在走廊上,隔绝了投来的好奇眼光,直到秋雨绵走来,她带着人找了个没有别人关注的地方。 “给,你的信收好,我是女孩子。” 秋雨绵是个脸蛋圆圆,长相可爱的女生,比印黎矮半个头,她看着信没接,反而像是下定决心般说:“我喜欢你,一直都在关注你,希望你能收下。” 印黎拿着信封收也不是,递也不是。 她嘴角控制不住颤抖:“我是女生。” “我知道,但是爱情不分性别。”秋雨绵的手不由握住,情绪有点激动。 “” 她扶额:“姑娘,我不喜欢女生。” “但你没有喜欢的人对吗?” 这话怼的印黎一愣,她现在当然没有喜欢的女生,等等,是没有喜欢的人,但是这和她没有关系对。 走廊上的短发少女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在印黎穿来之前,沉夕常年是及耳的学生头,容颜从未刻意挡住。 这并不妨碍她没有追求者,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样子。 印黎一被说过,秋雨绵乘胜追击:“请你考虑考虑我,我的qq是这个,周末可以加上吗?” 印黎落荒而逃。 她捏着好几封情书坐在座位上发愁,刘盼盼路过:“怎么这么愁苦?” 印黎给她晃晃手上的情书,少女好看的雄雌莫辩。 “这,全是女生给的。” 刘盼盼看看她复杂盯着情书的表情,又看看她手上的情书:“哈哈。” “你还笑。” “你知道你当时杀到教导主任那里要去转班的英勇事迹全年级都知道了吗?咱学校因为你,掀起了好一股转班的潮流,直接设置了专门的转班试卷。” “啊这。” 她笑完说:“所以你头发一剪,又代替了校草的位置,咱学校帅哥也不多,你能收到女生的情书,哈哈哈。” “咱学校资源确实堪忧。”沐瑶点点头。 印黎愤愤:她真的不喜欢女生,更何况这张脸是沉夕的。 【这种喜爱是给你的,脸是谁的不重要。】沉夕在晚上日常和印黎写话,得知今天发生的事以后也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开放吗? 公然喜欢女生。 【毕竟是2019年了。】 沉夕摇摇头【只是我有些难以接受这种公开自己喜欢女生的想法。】 印黎【】 印黎不好评价。 【沉夕。】 【嗯?】 【你总得知道很多新的东西,可以选择自己接不接受,但是无法阻止。】 【我明白的。】 沉夕戳着桌子上的不倒翁,看着它一晃一晃,像是窗边系好的风铃,只是风铃叫她回神,不倒翁带她陷入思绪。 喜欢是什么? 沉起那种吗? 处处留情。 爱又是什么。 沉夕不信爱情,她拨弄着不倒翁,清晰地认定爱情是一种注定都会流逝的,注定会改变的感情。 所有的感情都会变,毫无例外,这就是现实。 窗外的灯火依旧,该亮的该灭的,世界依旧运转。 “在想什么?”乐沁把手放在面前摆摆:“回神,帅哥。” “哦,失恋了。” “啥?!”她这句话惊得整个宿舍都轰动了。 “我才刚刚爱上你,我也失恋了?”乐沁佯装伤心捂住胸口。 印黎无奈:“逗你们的,我很在意的一个好朋友,不能接受百合,因为她思想比较传统。” “是和你之前闹矛盾的那个人吗?”明思思老神在在。 “是她。” “谁啊,这么神通广大,让你魂牵梦绕。” 印黎捂脸:“你们别调侃我了。” 三三又翻出了自己的塔罗牌,放到印黎面前,说:“要不要试试。” 印黎随机从中抽出三张牌。 “你太随意了,要细细感应,选择和你感应最强烈的三张。”三三把三张牌放回去,洗牌:“重新来。” 印黎只好配合她,闭上眼仔细感应,宿舍陷入安静中。 “现在,在心中想想你的问题。” 印黎觉得准备好了,缓缓睁开眼睛抽出三张牌。 “我看看。” “命运之轮。” “什么意思。” “按照我的理解:代表你们之间可能需要一个契机之类,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星币四:有什么事情无法分享,横在你们中间,或许是物质上的财富或许是精神的不同。” “权杖骑士正位。” 印黎不信这个,懒洋洋地说:“你讲。” “依我个人来看,她可能有什么和你不能说,处于一个改变自我的选择状态。” “沉夕?” 印黎犯困。 看着那张雄雌莫辩,好看的脸,她们不由自主哑声,纷纷回自己的床铺。 睡梦中好像再次看见了沉夕,她拨弄着一个不倒翁,纹路花花绿绿,不是多好看,印黎嫌弃:“这什么东西。” 她没敢说丑,虽然确实不在她的审美范围内。 沉夕好像很喜欢这个不倒翁,隔一会儿就要戳戳。 视野又移动,天旋地转。 印黎看见沉夕身边飘着的小男孩问她:“网络是什么?” 沉夕回答地很耐心,但是自己也解释不清。 电火花石间,沉夕睡下了,小不倒翁飞到印黎旁边问她:“你是谁?” 印黎左右观看,指着自己:“我?印黎。” 烛小手放在下巴上:“你是印黎那我的主人是谁?” “你能看到我?”印黎不可思议。 “你身上有奇奇怪怪的灵气,很不一样。”烛围绕着她嗅来嗅去:“你和主人有股同源,一股很大的相似感。” 印黎坐在空气中,环抱着手臂:“所以就是因为你,沉夕没空理我。” “因为我吗?” 烛在空中旋转,他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忽明忽暗,而桌上的不倒翁还在桌上,丝毫没动。 “你什么时候能醒?”印黎知道沉夕很担心不倒翁,毕竟一个多月了都没醒,虽然柳茵她们安了她的心。 “大概过一段时间?” 烛又回到了不倒翁里面。 天旋地转,印黎从睡梦里面醒过来,揉了一把头发,洗漱。 她还不急着和沉夕讲这些。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操场上爆发了争吵,印黎本来在跑步,不想过去,直到看到了里面的沐瑶。 “怎么了?” “付卫他们几个打球,我们和沐瑶刚好路过,她直接被球打到了,过来评理付卫不认。” 那边的付卫抱着球:“嘁,说不定是你们故意撞过来的,我都还没说什么。” “付卫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把球朝着沐瑶砸的,旁人都看着。” “旁人看着?”他嗤笑:“你们看到了吗?” “没看到。” 有的人没说话,离开了这里。 “我看到了,付卫你没事拿球砸女生做什么?” 周围人围得很多,基本上都清楚是付卫找事,指责他:“付卫你脑子怎么长的?针对个小女生算什么男人。” “就是,你拿球打人家干嘛?道歉。” “人家又没招惹你。” 这话不知道踩了他哪里的痛脚:“谁说没有招惹了,她昨天在教室里面公然驳我面子了!” “我驳你面子了吗?”沐瑶捂住手臂:“你自己追不上喜欢的女生,人家觉得我同桌更好看,跑过来说喜欢她怎么了?” 全程故事印黎都理清了,那个女生估计是昨天把她叫出去的一个挺漂亮的女生,出去的时候班上的人还在起哄。 回来的时候印黎没听别人说话,只知道他在班里诋毁她。 估计是那时沐瑶气不过付卫在班上嘲讽他,所以估计在班上和他怼起来了,只是她回去那会儿两人休战了。 两边都有人,还有人看不惯付卫很久了,眼见这种要打起来的情况,印黎连忙走近喊:“等会儿等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沐瑶一直觉得印黎好像有种特殊的魔力,就像此刻她喊着”“等会儿、安静”人群就真的安静了。 印黎走上前,她身高一米七几,竟然和付卫不相上下,二人都是短发校服,但印黎的相貌轻松比下了付卫。 在她这张脸面前,付卫确实不够格。 她动作很快,瞬间就抓起了付卫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利索把他放倒。 “校草?”印黎踩着他的肩膀。 “就你?” 她之前的班级非富即贵,多少比付卫好看的男的都得不到校草的地位,只是在这个学校里面被封为校草就真觉得自己帅得谁都比不得了。 “你放开我。” 付卫怒火冲天,他面子被驳,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公然来个过肩摔,校草的架子也端不住了,疯狂挣扎,像一条鱼。 印黎稳稳压制住他:“行了,认个错?” “我不认错?我有什么错?”付卫边说,和旁边人喊:“愣着干嘛?” “你们敢上前一步,明天就是处分。” 印黎抬眼拿处分压他们:“想好了?” 毕竟班级素质普遍偏上一点,谁都或多或少在意在学校里面的名声,更何况他们学校管的偏严,印黎和付卫八成会被下个警告。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球给我拿来。”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印黎接过沐瑶递来的篮球:“砸到哪儿了?” 沐瑶揪揪她的衣服:“可以了,你这样会被处分的。” “已经要受处分了。” 印黎拿着篮球,就这样往下一放,她手一松,球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多多关注学习,学校里面别搞这些,才多大点。” 她松开了付卫,付卫连忙爬起来,身边无人帮助,周围人都很安静,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们。 他上前就想和印黎打起来。 自小就是受过特殊训练,躲起来很容易,印黎见他打了几拳都落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再次把他过肩摔放倒。 “你有病?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旁边的哨声响起,体育老师被喊过来了:“都在干什么!散开!” 体育老师挤进人群,看到了场中央的印黎,脚下踩着付卫,整个人沉默了一瞬间,又是吹哨:“全部散开,该做什么做什么!都回去!” 第39章 道歉 体育老师走上前:“沉夕,把付卫同学松开。” 印黎:“我要是说不呢?” 她说完,手腕一扭,脚下的付卫发出“啊”的痛呼。 “现在知道疼了?刚刚砸人咋不见那么嚣张?” “沉夕!老师让你松开。” 印黎一下子笑了,松开手后退:“老师别生气,这不就松开了。” 她眼角含着笑意,手抱胸,步步后退站在沐瑶旁边,好整以暇。 付卫狼狈从地上爬起来。 他活动几下,不由疼的倒吸几口凉气。 “沉夕你给我等着!” 印黎歪头,一脸困惑:“我等什么,你想再被我打一遍?” “其实我觉得这不算打,我这是正当防卫。” “你胡说。”付卫眼神含着火气,蹭蹭上涨,眼看被激得又要动手,总之面子都被丢完了,他甚至已经不在乎形象了。 “这就是前校草的气度?”印黎毫不客气,出言便是句句嘲讽。 “都安静!”体育老师只感觉太阳穴嗡嗡的,这事儿得告诉年级主任了。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等待年级主任过来,两人被要求还原事情起因。 才知道是付卫先动手拿球砸人,死活不道歉,印黎就和付卫打起来了。 基本上是印黎一边碾压的状态。 “老师,付卫同学身上都没伤,就摔了两脚,我们顶多算是小摩擦而已,他这么大个子的男孩子只是被沉夕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绊倒了,这就是点磕碰而已。” 沐瑶见缝插针维护印黎。 睁着眼睛颠倒黑白。 但她说的没有错,印黎确实把握着分寸没伤着人,只是让他丢人了而已。 对这种人来说,丢人比受伤更让他难受。 “前”校草被新晋校草过肩摔在地起不来 校园论坛上,这件事情前前后后都被扒得底朝天。 ——付卫是这种人?不就是没有沉夕帅,脸上就挂不住了? ——啧啧啧,没看出来啊,这就是付卫。 ——亏我之前还暗恋过他。 ——没人觉得沉夕一个女孩子过肩摔了一个男的好厉害? ——我宣布我的新晋老公就是沉夕! 教导主任来了,今天印黎也占理。 只是影响了校园风气而已,她可控制着力道的,付卫没受什么伤。 印黎一行人被带往办公室。 夏亦也在,前班主任也在,几个老师一个办公室。 印黎心虚地眼神乱瞟,主要是这两位班主任在学校里面对她还是有点影响的,一下子被抓住了,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教导主任坐在桌前,又是被迫讲述了一遍全程,印黎都懒得说话了,抱臂靠着门框。 有点犯困。 反正也带了两个见证人。 她甚至都懒得关注说了些什么。 结果是付卫被压着要求给沐瑶道歉。 他双手捏成拳,表情极为不服气,迫于老师的要求,弯腰说:“对不起。” 沐瑶很大度:“没关系。” “以后再乱说别人,还怼你,说不过也打不过。” “你!” “付卫!” 眼见着又被激到了,夏亦沉声喊付卫的名字。 他看了眼夏亦,放下了手。 “都回去,印黎留下。” 印黎还在疯狂打哈欠,闻言指指自己满脸问号。 这节体育课结束就放学了。 她还想快点回去拿书包。 办公室很快空下,就剩几个老师,印黎左右看看,然后走到夏亦面前:“老师,您叫我?” 夏亦还没开口,印黎就撇清关系:“我和付卫就是正常切磋一下,绝对没有上升到打架的程度,他当时太过激动,我怕他对我们不利,就出手把他放倒了,压制住他至少不会做出伤人的行为。” “伶牙俐齿。”夏亦笑骂,没说对错,但肯定没有责怪印黎的意思。 “主要是讲另一件事,你这次数学满分,全年级就三个人,我们商量着问问你愿不愿意参加竞赛。” “数学竞赛?” 印黎下意识反问。 “对。” 印黎有些为难:“老师,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我觉得我们学校没有这个优势,而且数学虽然大部分讲究天赋,但和市中心的专业模式化竞赛班级相比,差了太多,那些学校也不缺天才。” 虽然这个世界的竞赛她不清楚,但是原来世界专门的竞赛班她是清清楚楚知道的。 从进班开始,就是完整的已经规训探索出来的最高学习效率方法改进。 优秀的教学设备,各种实验器具供给实验帮助理解。 专门聘请的专业老师,上至已经退休的出题老师,下至刚刚考出去的金牌获得者。 无论如何,重金砸下去,同时全省搜集天赋极高的学神。 每年都保持着参加必拿奖的高爆率。 在印黎看来,这个半路子出家的提议,去了基本上都是陪跑。 天才少见,但胜在国内人多、量大,所以天才的数量综合起来甚至能是个庞大的数字。 夏亦和教导主任面面相觑。 印黎不是个太爱数学的人。 门被敲响,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坐。” 他们摇头,站着的,男生说:“老师,我们想问您说的数学竞赛。” 教导主任扶正眼镜:“你们的数学天赋很强,所以我们想问你们愿不愿意参加数学竞赛。” 印黎眼神看着别处,她是处于中立状态的,参加比赛在她看来只有劣势,她不是很想赌。 而且沉夕应该是要参加高考的。 程泽和林语都来自一班,二人数学天赋极好。 更何况热爱数学。 “如果你们愿意参加的话,我们会送你们去省会的数学竞赛训练营,也能开眼界,况且你们现在是高二下册。 教导主任齐沐,年纪并不大,却有一头黑发中交织的不少白发,他说:“其实我也明白你们可能陪跑,但是与更多的经历相比,一直拘泥在薇城,你们甘心?” 这话说的,印黎觉得挺有道理的,齐沐也是教数学的,听说他以前对竞赛很感兴趣。 多出去走走,也是有益的,无论得奖与否。 “六月多初赛?”印黎问。 “是的。” “” 她回头问这两个人:“你们参加吗?” “参加。”他们纷纷点头。 印黎伸出手:“我参加,今后二位多多关照。” 她在很久以前就学过高中知识,捡起来的速度很快,大学的知识也接触过一些。 复习起来并不难。 出门的时候印黎心里这么想着,天色还没暗下去,印黎匆匆去拿了书包。 回宿舍必经的路上,印黎看着面前的付卫嘴角抽搐。 “你这是何必,我又没伤着你,叫这么多人。” 付卫身边两三个男生,几人站在印黎面前她丝毫不怕,就是觉得挺幼稚的。 单论打起来,她不信自己能输。 印黎睁着眼睛,站着的她看起来丝毫不紧张。 甚至有几分闲散。 第40章 联系 付卫说:“我们也没有打算做什么。” “是吗?” 印黎眼睛半睁半闭:“那就让我过去,今天困死了,我急着睡觉。” 她上前一步就被挡住了。 “你有病?” “校草别急,是不打算做什么,但是想让你评评理。” 几个人互相应和着:“是啊是啊。” 印黎心中很冷。 她又踏前一步,再次被挡住。 抓住付卫的胳膊,成功让他收获今天第三个过肩摔。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印黎直接走过他:“说了不要挡道,烦不烦。” 下午这会儿,人不是很多,以是他们的动静并没有人关注,大部分都是匆匆看一眼,路过又离开。 印黎没注意身后。 她翻开日记本,写【被一群有病的人堵了,被一个男的惹了三次。】 【没受伤?】 【没有。】 印黎冷哼,就那几个人,她真的是觉得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都2019年了,还在干堵人报仇这一套吗? 印黎洗个衣服,把火气全部用来搓衣服,搓完以后心情才好些了,进门关阳台。 “怎么了,你刚刚回来好像很生气。”刘盼盼问她。 “付卫带着一群人把我堵住了,然后我就回来迟了点。” 丝毫不提被老师留在办公室里面的事儿。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上床开了床头灯,被沉夕影响睡前早已习惯看点书了。 顺带拿上了日记本,她写【你身边是不是多了个不倒翁?】 沉夕心中狠狠一跳。 她转头看向旁边桌子上的不倒翁,刚刚被她戳过以后,还在桌子上摇晃着。 她从来没告诉过印黎。 【我能看见一点你在那个世界做了什么。】 印黎解释【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会飞的不倒翁。】 【还有看到什么吗?】 【没了,这不倒翁好丑。】 沉夕笑了一下【是吗?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它是我去道观那里回来时突然出现的,非要跟着我。】 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和印黎说。 倒是没想到印黎能看到她这里发生的事。 只是她觉得自己在印黎面前有点透明,她很不安。 睫毛扑闪眨着。 “你说的吗?”沉夕又戳戳不倒翁。 还是它没有通风报信? 两个不同的世界,烛还在睡着,怎么会和印黎有过交流,她觉得自己的直觉很荒谬。 她直接问【你认识烛吗?】 【我能和他说上话。】 沉夕:“??????” 荒谬了。 她们两个好像都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沉夕身上是福气,印黎是睡着后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些事。 现在多了一项就是能和鬼物对话。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我正打算告诉你,还有就是我们学校想参加数学竞赛,到时候会送我去省会专业的数学竞赛训练营。】 沉夕现在没空关注后面的消息,她左思右想都觉得太玄幻了。 合上日记本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她躺在床上,心脏怦怦跳动着。 为什么? 她想着。 为什么联系会这么深刻?好奇怪。 她从房间里面落荒而逃,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扫了一辆自行车,她拼命骑着,早春的寒风刺刺扑面袭来。 很冷。 勉强能冷静大脑。 她坐在座椅上,问着自己,印黎能看见她她讨厌吗?她不讨厌。 印黎能和烛对话上,她讨厌吗?她也不讨厌。 她甚至觉得这种奇异的事儿有人知道会让她安心一些。 她不确定烛有没有危险性。 但是印黎却是无条件信任着。 因为她会让人信服。 “怎么在这儿?” 这是一个最不可能见到的人,迎面走来的是时青安。 “你好。” “你好。” 时青安好像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吹了一会儿冷风,他手揣在兜里面。 “你怎么在这里。”沉夕有时候很敬佩,她觉得时青安不愧是这个世界男配之一,脸好看。 “昨天过生日,朋友们拉我出来玩。” “是吗?迟来的生日快乐。” 时青安接受,表示感谢,又说:“往年你都记得我的生日,准备了很精心的礼物。” 沉夕心中警惕——他什么意思? 但是时青安看起来好像很低落。 今年印黎倒是忘记了呢。 沉夕暗暗想着,印黎确实没有和她提过要给时青安准备礼物的事。 “哦哦,我不小心忘了,你还缺礼物吗?我给你补一份?” 时青安不知道脑子抽了筋,说:“你舍得给?” “我不舍得。” 对话太快了,沉夕就一不小心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沉夕的钱是辛辛苦苦攒的,一大笔巨款,她守着这笔数字就感觉很安心。 印黎当时听此,笑骂她没出息。 时青安好像不在意,只是说:“有时候觉得,你简直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沉夕尬笑,她有点想走,但是时青安好像要和她聊下去。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想留。 “嗯嗯,人都是会变的。”她胡乱应和。 沉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不喜欢时青安,哪怕印黎过去说他很帅很好看,哪怕小说中描写他是多么风光霁月的男生。 她还是不喜欢时青安。 非常不喜欢。 时青安看起来有些失落,他的心情大概是不好,沉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原着 原着现在应该到了什么剧情? 男女主在了一个班,然后在一起了,然后呢? 订婚? 好像是差不多这个时间,? 然后就是疫情了,女主被困在男主家里。 所以时青安是因为这个吗? 她眼神悄悄看一眼旁边的时青安。 天气有些冷,她打了个喷嚏。 “冷?” 沉夕点头。 眼见时青安好似要脱外套,沉夕摆手拒绝,走过去推车:“我打算回去了,这个季节太冷了,我今天心情也有点乱,没穿厚衣服就跑出来了。” “注意安全。” 沉夕没回,迫不及待离开时青安身边。 他看着沉夕的背影,低头笑笑:“你这样挺好的。” 沉夕也不想回去面对日记本。 她骑着车游荡,随意找了个商场进去,蹭着暖气,坐了一会儿。 她可能很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虽然也不知道该静什么。 但是她确确实实很需要一个让自己平静的空间。 第41章 莫名的遇见 这边的印黎还在等待着沉夕的回复,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沉夕毫无消息。 印黎心底:? 她其实很期待每天晚上这段时间和沉夕的聊天。 又是耐心等了一会儿。 【睡了吗?】 印黎觉得不太可能,沉夕就是个夜猫子的性格,经常喜欢学到晚上。 那她为什么不回了? 印黎敲敲上铺乐沁的床底,乐沁自上铺探出头来。 “帅哥怎么了,有心事?” “我问你,我那个朋友和我聊着聊着,人不见了,但是平常都会在的。” 这话不只让乐沁来了兴趣,剩下几人也都格外感兴趣,纷纷放下手中看的书,目光灼灼盯着印黎。 印黎被看的很不自在。 “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几人互相看着,推出了个明思思,看起来最乖巧最会说话的明思思小心问:“呃,怎么说,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朋友啊?” 印黎:“” 随即她一脸震惊:“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都2019年了” “百合也正常。” “” 印黎无语:“我喜欢男的”这话说出来迟疑,她差点都怀疑自己自己的性取向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印黎败下阵来:“就算是喜欢,也不是现在。” “哦~” “所以先帮我想想怎么解决我现在遇到的问题?” 乐沁说:“依我看,她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突然不回你也是正常,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反而会惹人生厌。” 沉夕可能会讨厌她? 印黎一想到心底就不太舒坦。 这样的话只能先放放了,她刚刚有些急切,现在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吓着沉夕了。 无奈合上本子,怎么就在沉夕的事情上处理不到完美。 沉夕在商场里面待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买个外套,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外面待多久。 出门扫自行车,沉夕抬头,眼前是各色各异的霓虹灯,华丽的商业街,各种各样的牌匾,高楼林起,豪车美女,她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奢华的一面。 换谁谁不沉迷,谁不纸醉金迷? 她也看到好几波学生聚在一起逛街,好不开心快乐,一群人哈哈笑着,好像讲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好友在身边,又是青春时代,换谁谁不感叹岁月如歌? 她突然也不急着回去了,推着车在这个街道上走着。 直到走了好一会儿,天开始渐渐变暗,她才踩上车朝着家门口驰去。 冷。 下车时她心里只想着这个字。 还好买的外套避寒,沉夕拢拢外套,缩了缩脖子,又是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时青安。 就像是刷npc的感觉,沉夕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他,好像是这人刻意出现的一样。 她眨眨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心底只有三个字:见鬼了。 她不喜欢他。 沉夕很清楚,自己非常非常讨厌时青安,这种强烈的感觉哪里来的她也说不清楚。 印黎都没送过她礼物。 心底郁闷。 “你好。”她表面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人杵在那儿,那么大个,沉夕不可能忽略他。 要是换做印黎面对很不喜欢的人,直接当成空气路过。 “你有什么事吗?”沉夕心底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这么讨厌的人她为什么还能和他说话。 心底的讨厌掩饰的死死的,沉夕只当这是应该用来维护朋友感情的必须礼貌,不能因为她坏了几家世交! 维护世交感情,她付出太多了。 沉夕没发现的是,自己内心的活动越来越活跃了。 换以前是绝对不会知道该不该打招呼的。 如今甚至能为了维护两家世交委屈自己了。 暗自决定回去和印黎讲。 但她又不想和印黎说,沉夕无语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纠结了。 印家家长那边有三个本子,联系不多,隔一段时间沉夕过去写几行字,保持和印黎的联系,而沉夕手上也有一个。 专属的本子。 她想说又不想说,那个专属的本子,只能是印黎会看到,没有任何人。 陷入沉思里面的她,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时青安看着她,靠着墙又喝了一口酒。 这个颓废的样子,印家家长要是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 他手上提了一个袋子,起码喝了四五瓶。 沉夕说:“你醉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来接你,或者叫陆知光过来陪你。” “不用他陪。” 时青安颓然道。 沉夕是真的不想陪时青安聊,她想回去,本子还没拿出来。 谁知时青安自顾自开始说出心事。 “一直都是这样,陆知光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喜欢的女生是,竞标的项目是,他想要年级第一都能轻松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踢下去。” 沉夕惊呆了。 居然不是第一了。 陆知光这么早就开始崛起了啊。 随后又在心底咬手帕,她梦寐以求的天赋。 沉夕这人对有钱没钱无感,对名利无感,当下唯一在乎的是成绩、分数。 很长时间,她的世界里面只有这些用来平复她的心情,也让她有事可以做,在沉起的每一任狗血爱恨情仇故事中,她能有一方天地把自己沉浸进去,至少不会被影响得面目全非。 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代价是学习成了她的执念。 于是唯一羡慕嫉妒的就是那些拥有着超级天赋的学神。 她是人,她当然会羡慕会嫉妒。 “很多人都在第二百、三百挣扎。”沉夕不知道时青安能不能听得进去:“所以我不太能理解你掉到年级第二的难过程度,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喜欢的人被抢走是什么感觉” 说这话的时候沉夕莫名心虚,她应该知道的,不过她下意识不去想。 “陆知光考的比你高,你又常年年级第一,但是其他年级的前五,基本上一直就是轮流的状态。” 时青安手上的易拉罐被他晃来晃去,他低着头,沉夕只能看见他的头顶,碎发遮住了一切。 她有些紧张:“所以其实你很优秀,没有必要和别人比较,你要是非要比较的话,和不是陆知光的人比较,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毕竟男女主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面就是bug。 也不管他反应,沉夕是真的担心他喝醉了睡门口,那印家家长和时家的要是知道了她没管时青安。 想想就汗颜。 “那你回你家吗?我题没写完,想起来有思路了,急着去写。” 时青安方抬起头了,他眼尾有一点红晕,好似是受委屈了,倘若是书中的印黎,看到这样的他一定会心疼。 但是他面前的是沉夕。 他张口好似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话,只一个人离开了,出现的奇怪离开的也奇怪。 “不用我叫人送你吗?” “不用。”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沉夕站在后面看了几眼就上楼了。 她这人,明知道这人心情很不好,需要安慰,但有些时候确实很冷漠。 第42章 冥冥中的安排 沉夕刻意避开了一天才看日记本,第二天晚上若无其事又习惯性翻开它。 【睡了吗?】 这是最后一句话,沉夕指甲掐了掐小指,捏着笔。 好一会儿,上面开始浮现【今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做了点训练的数学题,认识了两个人。】 【谁?】 【全年级数学三个满分,另外两个可能和我一起被送过去那个训练营。】 【你想参加竞赛?】 印黎拿着本子随意,宿舍其余人都在静静看着自己的书,没人注视她这里。 【不想。】 【那你为什么参加?】 印黎也挺好奇自己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当时只是想到,如果是沉夕站在那里,应该会答应的。 不过印黎笑笑不语,翻开了书做题。 【你的天赋这么好,应该能拿奖。】 印黎,不学无术,自从换了以后就被沉夕带动开始主动学习。 【这么信我?】 沉夕其实也拿不准,手上却是坚定地写:【信的。】 印黎莫名心情很好。 【还有件事。】 【怎么了?】 【我遇见时青安了。】 【嗯,然后呢?】 【就是可能到了陆知光和幸雨晴订婚那里的剧情?然后昨天时青安买醉,流落街头。】 【不用管他。】 【你不担心一下?】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担心你不好好学习。】 沉夕:“”她是被印黎教育学习了? 戳了戳不倒翁,看着它一晃一晃,沉夕这才取出作业开始写。 正午的小树林中,沉夕来到日常的地方坐下打开便当盒,春天的中午阳光和煦,有了几分夏日的热。 灌木丛“沙沙”的,有人踏过枝叶向她走了。 沉夕咬着筷子抬头,是很久不见的幸雨晴。 “特意来找你的。” 她提着面包向沉夕示意。 “没吃早饭?”牛奶面包一般是早餐,之前幸雨晴就这么吃。 “嗯。”她坐在了沉夕旁边,两人背靠着树。 “时青安”她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又再次开口尝试:“我和陆知光” 她想要说什么,但还是说不出口。 沉夕乐得清静,今天阿姨给她装了最喜欢的虾球,她夹了一颗放在幸雨晴的面包上。 “尝尝。” 幸雨晴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吃。” “我也觉得,我家阿姨做的。”沉夕也夹了一颗放进嘴里,浓郁的虾味鲜美,在口齿中散开。 只一颗,仿佛就能扫除一切疲乏。 饭饱,幸雨晴起身离开,像时青安那样,来时不知道为什么,去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沉夕没有问任何,剧情早已与她相距极远。 她就着阳光睡着了。 口袋里的不倒翁缓缓掉出,耳朵从树上爬下来,推了推不倒翁。 不倒翁动了动,幻化成人影,靠在沉夕的衣服上,烛好像很累。 他瘫在那里,耳朵也化成了人形,坐在他旁边。 两个娃娃靠着沉夕,也是待在阳光下,温暖的感觉昏昏欲睡。 “我喜欢阳光。” “我也喜欢。” 福气净化了全部的鬼气,烛才能在阳光下呆着,全部的鬼气被净化完以后,它的体制也发生了改变,不得不陷入睡眠改造。 两个小孩儿很相似。 沉夕午觉睡醒,揉了揉眼睛,起身。 好像有什么从衣服上掉了下来。 不倒翁飞到她的面前。 沉夕有些不确定:“烛?” “嗯嗯。” 她把烛放进了口袋里面,回到座位上坐下,又取出不倒翁放在了桌子上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洛南悄悄戳了戳沉夕:“刚刚,时青安过来找你。” “找我?” 沉夕疑惑。 直觉告诉她,主角团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和她有些关系。 不然为什么都分开那么久了,连着三回又碰到主角团。 她心思敏感,索性决定直接去找他们。 a、b班在学校的另一栋楼,幸雨晴站在走廊上,似有所感,她转过头看向沉夕。 “专门等我吗?” 幸雨晴摇摇头:“好像有种感觉就是要等你,你会来一样。” 沉夕:“?” “孟盈转到我在的班级了,所以我觉得,可能你也会来。” 沉夕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盯着幸雨晴,对方的神情很平淡,好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孟盈不喜欢陆知光了。” “我知道,但是她的家里人把她转来我们班了。” “为什么?” 幸雨晴笑笑:“她说想去国外留学,她爸妈就说让她转来我们班,也想让她和陆知光培养一下感情的意思。” “?”沉夕不能理解。 “但是孟盈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安伦家在国外,国内虽然有产业,但只是分公司,孟盈爸妈不放心,还是想试试看陆知光愿不愿意接受,最不济唤回她心中对陆知光的感情,至少不会远嫁。” 太不和逻辑了,这个世界。 沉夕想。 就算是想要把孟盈和安伦分开,也有很多种方法,最不济转学,或者让孟盈就呆在家里面,她不是不审时度势的人。 “却是为爱能多尝试的人。” 沉夕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幸雨晴安稳回答,这话沉夕很赞成。 只是依旧不够说服她。 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逻辑问题。 太怪异了,为什么一定要把几个人集合在一起? 沉夕感觉,有一种力量想要她也进入这个剧情,即使她总以为自己已经摆脱原剧情了。 所以,她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对面幸雨晴问她:“你想来我在的班级吗?我帮你补课。” 沉夕心底沉重。 她反问说着:“你想吗?” 幸雨晴说:“有一些想的,因为在这个班里没人说话,孤军奋战的感觉,很孤独。” “不是孟盈在?” “我们之间没有你,好像说不上话。” 她这么说。 沉夕想知道,剧情走到哪一步了,但即使剧情因为她的改变推进加速了,也无济于事。 故事结局在高考。 而高考还有一年多。 幸雨晴会保送,但为了陆知光依旧每天坚持来学校陪他学习。 这些人的故事里面,印黎、幸雨晴也写在上面。 ——印黎和孟盈也转入了a班。 但是很低的分数让她们在班级里面抬不起头,老师虽然不会歧视,也会因为她们的分数苦恼。 同时又担心她们影响班上的其他人。 第43章 宣传视频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光折射出了一轮彩色,沉夕看着失神。 洛南本来坐下了,发现同桌在发呆,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直不说话。 她保持这样已经一节课了。 台上讲课的化学老师也发现了她的走神,讲卷子的时候叫起了沉夕。 “印黎。” “在。” “上来配平一下这个方程式。” 沉夕轻轻拍了拍洛南的肩,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神色没有任何改变,眼神中间没有聚焦。 那是一道铜和硝酸的反应,标出化合价,沉夕写的很慢,却极稳,标出得失电子,一步也没有漏下。 这就显现出了新的问题,她做题很慢。 化学老师说对,同时检查黑板上其他人的答案,才说:“沉夕做题速度太慢,以后可以试着跳过一些不用的步骤,比如说这道配平问题。” 她看着黑板却心不在焉,桌上的彩虹因为光的移动没有了。 眼睛里面反射到的光也不见了。 “怎么了?” 洛南发现平常写题写得很欢的沉夕居然蔫儿蔫儿的,早上来的时候她没注意到,这人呆呆的。 沉夕摇摇头,回神,眼神里面全是严肃:“我觉得我的抗击打能力有待提高。” “?” 身后的洛南看着沉夕走远的身影,一脸懵。 沉夕抱着日记本,待在树木旁边,昨夜好像下了点雨,地上的草地带着点露水。 “耳朵不在。” 不倒翁飞到树洞上,没有看到耳朵,失落得飞回来,停在沉夕头上,和她一起看本子。 【给你讲个严肃的事。】 【什么?】 【我可能要因为剧情要去a班了。】 【哦~】 印黎猜得到,原剧情中有几个节眼,都需要她的推动,虽然说自己是个炮灰路人甲。 【你想去吗?】印黎问她。 以印黎的认知,沉夕其实很胆小,但面对未知的时候,如果明知道躲不过,她一定会强撑着表现不出一丝害怕面对它。 像一只装的很凶的幼兽。 不过如果她选择去了,男主男配他们的爱恨情仇肯定带不上甚至影响不到她。 剧情的发展因为沉夕发生了一定改变,但是依旧好像要逐渐回归原轨。 她只是担心,所谓的“命运”会逼着她做出什么。 沉夕毫不犹豫写【想。】 这个字龙飞凤舞,很是洒脱野性,和她平常中规中矩娟秀的字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知道她下一秒要问为什么,书页上显示出下面的句话【我没有去过也没有见过,里面的人很多很厉害,我想看看,也想试试能不能超越。】 其实沉夕心底是没底的,但无论内因和外因,她都想去这种传说中的班级看看,失败了也无所谓。 印黎看了一会儿,笑出了声,心底有种孩子真的好努力好上进好认真的自豪感。 学校中午可以选择留教室或者回宿舍,印黎嫌麻烦,选择直接在教室里面待着。 她不爱睡午觉,但晚上一定会早睡。 由于剪了短发,拍印黎的视频被发到了网上,恰逢某音刚刚火起来,她就这样上了热搜,知名度又在学校扩大不少,偶尔悄悄会来几个人到他们班来看她。 “她笑了,真的好好看。”女生推搡着旁边的人激动。 印黎不太在意这些,只是说:“学妹们注意作息。” 高一高二的校服是有差距的,所以印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学妹,她的热度她还是有点了解的。 “她关心我们哎,好激动。”门边的几个学生悄悄说着话。 就是面前出现的人让印黎头疼。 郭怜,招生办主任,今年任职第二年。 她坐在印黎面前,美目盼兮,眼尾勾人,她笑起来人比花娇,波浪卷发,美好的身材在普通的衣服下也是难以遮挡,整个人像个明星。 也是学校的门面,追求者众多。 她笑着等待印黎写完手下的题,在印黎翻出日记时也礼貌地远坐,给足了尊重和私人空间。 印黎放下笔,在她灼灼的眼神下叹了口气:“老师,我真的对这个没有兴趣。” 学校招生宣传的视频在中考前半年就筹备着准备拍摄了。 本校也是集中了他们本地不少好学生,排名在全省能排上,虽然比之省会名校差得很远,但在这里数一数二。 近些年异军突起了一个新学校,分走了不少优质生源,招生办本身不愁学生,如今被赋予厚望。 郭怜是校长的女儿,对学校也很是用心,去年就凭借着夏舟云和另外几个学长学姐,给学校带来了好一波热度。 在某音刷到印黎以后,她当机立断决定借此东风用来招生,刚好惊喜得知她的学习成绩竟然极好。 郭怜心里偷笑,这不是妥妥的校园男神!不得把那些小姑娘迷死。 “我还找了其他人,高一高二的女孩儿们,男生也有一些,但颜值基本上没你能打。” “夏舟云和梁川呢?” “夏舟云都出面过了,今年宣传效力肯定不如去年。” 她说完:“你要是愿意出面,还给你些报酬。” 印黎:“多少?” 她笑着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 “两千。” 印黎沉默了半秒,眼神变了,真挚清澈:“老师,请务必让我去。” 她和郭怜约定好放学时间先去拍着试一试,二人就在中午达成了学弟学妹引流计划。 总算送走了。 印黎松了口气,拿出题来写打发日常。 学生们陆陆续续进门,和印黎打招呼的人明显多了,她笑着颔首回应。 沐瑶又带来了两封情书。 印黎:“大可不必。” 这些人有些可能是真心的,大部分都是不嫌事儿大的,尤其前两天替同桌教训付卫,直接男友力爆表。 她风头正盛,却好像完全hold住,不卑不亢,见惯的样子。 沐瑶发现外界的改变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甚至学习的劲头因为那天被留下来以后更大了。 其实心里是很好奇发生了什么的,但是印黎为人很有距离,看似她和她当了很久的同桌,却从未和她吐露过心事,大部分是她在说,沉夕认真听。 沐瑶其实挺郁闷的,可能沉夕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悄悄往旁边看,沉夕好像在发呆,单手撑着下巴,她的侧脸白皙,睫毛欣长浓密。 好帅。 她强行移过头,班上是沙沙的写字声,她定定心,也专心在学习中。 “智者不入爱河。” 印黎手抬起,面对着面前的女生,紧绷着脸:“和我一起学习。” “停停停,不行。”郭怜摇头:“沉夕你的脸太紧绷了,放松一点。” 她说完转头给另一个人提意见:“还有你,季羽,不要总是犯花痴!你是美女美女!她也是女生!!!” 季羽还是郭怜班上的学生,闻言红着脸说:“老师,你把沉夕学姐叫来,不就是为了这种效果吗?” “你平常怼我的劲头呢!你那个泼辣劲儿呢?!!拿出来啊!把她的手挥开,说:是的!我们要好好学习啊!” 季羽捂住脸:“我舍不得。” 郭怜恨铁不成钢,转头又和其他人提建议:“梁川拿着书不要跟拿着仇人一样。” 印黎站在钢琴旁边,身体微微靠着,有些无聊,她想回去和沉夕聊天了。 夏舟云远离了战争现场,刚好坐在舞台边。 “你不看着梁川?” “他欠人磨一磨,刚好我不用浪费口舌。” 两人之间颇为熟稔,夏舟云和印黎相处起来总有种同类的感觉。 他们只是在那里,就有一种天然的贵气。 郭怜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说话了,呆呆看着一个方向,她狐疑转身,就看到两个少年一坐一站在舞台上,二人身形优越,像模特一般,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大气,背后是一架黑色的钢琴。 她本能抬起手上的相机照下这一幕。 无它,实在是太美了。 “你们有人会弹钢琴吗?” 印黎和夏舟云互相对视,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不会。”二人一前一后,都表示不会。 印黎会,但是沉夕从小接触的一切都是不会,如今风头太盛,她暗自想等热度降点温就过去了。 希望沉起他们没有看到。 印黎心想。 郭怜有些遗憾,反正他们的颜值就已经很抗打了,少了个才艺也没事:“行。” 她转身和大家说:“就到这里了,剧本发给大家了,今天辛苦,我会尽快把这个项目结束不耽误大家时间。” 沉夕率先背包离开。 同组的有些人还想来和她聊聊,发现她好像挺着急,也不好意思拦住。 “抱歉我急着回去,有什么事明天说。”她微笑和季羽告别。 寄宿学校晚上有晚自习,郭怜占了最后一节课又多了几十分钟,她估计沉夕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样想着又加快脚步。 沉夕确实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到有字传过来,她也不着急,就是在那里写着作业,烛坐在旁边。 门外的佣人送来了水果,沉夕抬头,她说:“夫人让给您送上来的,记得注意身体。” 她点点头:“谢谢。” 晚上十点半,才有字迹显现【今天被招生办的老师叫过去拍宣传片了。】 沉夕思考了一会儿【和夏舟云拍过的一样?】 【嗯,你知道?】印黎第一回在沉夕这里发现她记得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生的名字。 【去年宣传片出来以后,我们班群炸了,有些人要来了联系方式,但是都没加上他,挺高冷的一个人,热度当时在班上挺高的。】 印黎默了【这么出名?没选上校草?】 【他没参加那个投票,而且也不参加什么活动,露面没有那个校草多。】 【那个校草叫什么?】 沉夕不记得,她有些尴尬【我不记得。】 【就记得一个夏舟云了?】 沉夕:“” 所以这是怎么了?她隐隐感觉这句话有点奇怪。 不过手下的题显然更值得思考,她随意写下【嗯。】 好啊! 印黎冷笑,恨不得把笔掰断:【不过我和夏舟云搭戏。】 【】沉夕瞧了一会儿,慌了。 【嗯?怎么了?】 沉夕很严肃【印黎,夏舟云很帅,和时青安有点沾,现实世界的颜值虽然比不得小说中的,但是也是很有吸引力的,你还是很需要注意学习的,尤其是你现在选择了参加竞赛,应该会有不少大学的知识,我是说所以你可以关注一下这些,你虽然基础很好,但是也不能松懈。】 印黎被这突然不停出现的一大段文字说蒙了。 “咳,噗。”她憋着笑。 “哈哈哈哈哈。”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怎么这么开心?”乐沁她们本来都在安静看着书,还有的已经睡了。 印黎连忙捂住嘴,冲他们摇手,没什么没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谈恋爱了。” “你自己写东西都能把自己写笑啊。” 乐沁看到了印黎的手机,想到了什么:“沉夕,网恋不可取。” “?” 印黎拼命摇头,关于沉夕她刻意不去深想。 她和沉夕都不会刻意去细想。 毕竟她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 晚上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夏舟云和梁川,夏舟云背上书包,手上还提着梁川的,打算走,发现他和平常不太一样。 他细细瞧,随即展颜一笑:“醋了?” 梁川摇头:“才没有。” 话是这么说,他依旧离夏舟云很远,颇有一整天都要远离他的架势。 “”他该怎么哄? 思索一番,夏舟云手上依旧拿着书包,一步步走上舞台。 “你干嘛?” 运动鞋踩在木质的舞台上,礼堂静到只听到他踩踏的脚步声。此时灯还没关全,只剩下舞台中心那一盏,照耀着下面静静坐落在那里仿若蒙尘的钢琴。 夏舟云把自己的书包放在凳子上,再放上梁川的,两个书包靠着墙如观众一般等待。 梁川不由自主走向舞台底下,看着他坐在钢琴前。 动听的旋律自夏舟云的指尖流溢,他弹了一首这段时间流行的歌《追光者》。 梁川和他说过这首歌特别好听,经常循环播放,这是他最近歌单里面最喜欢的一首。 他今天第一次知道夏舟云会弹钢琴。 虽然不清楚夏舟云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过他。 熟悉的开头响起,心中先是一停,心跳逐渐加快。 光线掉落在他的衣服上,校服的橘色融化在光中,流光溢彩,翩翩少年郎格外温柔。 他这样好,梁川摸摸怦怦跳的心口。 第44章 特殊 等到夏舟云弹完曲子下台,梁川的气早已烟消云散,他拿过夏舟云和自己的书包。 “我来拿。” 夏舟云就松了手,任由他乐呵呵背着一只书包,又抱着另一只书包去关灯。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会弹钢琴?话说今天郭老师问你,也说的不会。” 夏舟云说:“这个是小的时候学的,不喜欢钢琴。” “那你给我弹?” “你还给我写过一首歌,当着我哥的面。” 梁川面皮比较薄,听此以后视线乱瞟,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勇敢。 印归星忙了好久回了一趟屋,抱着猫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像是想到什么,他抬头问:“我妹呢?” 管家说:“去孟盈小姐家玩了。” 印归星听了很感动:“她居然愿意出门,终于不是一股脑只顾着学习了。” 呆在孟盈家的沉夕,本来是带着书包过来打算写点卷子的。 只是她现在坐在沙发上,拿着一个球杆,暗自心虚。 她一来,书包就被接走了,一个佣人带着她上楼,孟盈这会儿正在她家游戏室打台球。 这里很大,有两个台球桌,除此以外还有个麻将桌,有个角落一堆玩偶,还有专门打游戏的地方,堪称应有尽有。 不愧是女二,沉夕心想。 虽然印黎家也有,但她自穿来,就基本上一直在那个房间里面,没有多走动。 她拿起一个台球,不是很重,比想象的要轻。 球与球碰撞时会沉闷地响“嘭”,沉夕一直以为材质和石头差不多,应该是实心的,那就会很沉。 结果是超出想象,即使印黎的记忆中对这些很了解。 孟盈擦完球杆俯身对准白球,她的眼神很专注,第一杆直接进了两颗球,白球走到了桌沿,她慢条斯理走向另一边,对准了篮球,打了一球依旧进洞。 又是停在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这一回她没进。 沉夕是第一回摸球杆,印黎的记忆能让她瞒天过海,打台球却没有太多肌肉记忆供她运用。 而孟盈知道,印黎的技术很好。 每每想到此,沉夕都有点郁闷,印黎极爱挑战新事物,决定要学也会努力做到更好,最终水平不是极高,但也超过了大部分人,这其中也包括难度很高的一些极限运动。 她试了活到现在打台球的第一杆,瞄准白球,对好角度,姿势摆的标准,凝神推杆。 成功没进。 孟盈挑眉,毫不客气嘲笑:“你怎么退步这么多了?” 关于印黎记忆中那些难度系数比较高,很秀的打法,像是摆在面前的书一样告诉沉夕她应该怎么做,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不可避免地手生。 知识印在书上和印在脑子里,没有实践理解就难以化作自己的。 沉夕也不恼,表面很稳得住:“好长时间不打,手生,忘了很多。” 心底却在想:好难。 她也不清楚自己本来以为是来写作业的,下一秒自己就站在这儿打台球了。 二人轮换着打台球,沉夕的球总是不进洞,于是说:“要不让安伦来。” 孟盈说:“好。” 坐在旁边的安伦微微一笑,起身接过球杆,一杆清掉了剩下的三颗球。 这挑起了孟盈的斗志,她本来是放松的眼神,现在眼睛中迸发着兴奋的光:“你怎么这么会玩台球?”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朋友专门玩这个,带我玩过。” “职业的?” “职业的。” “那我赢你比较吃力。” 安伦笑着:“你会赢的。” 孟盈弄好了球,开第一球,没有进洞的,她抬头:“你不要让着我。” 见他们玩的挺高兴,氛围冒着粉红色的泡泡,沉夕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发着几万伏的光。 她问孟盈:“我可以出去拿书包写卷子吗?” 对方忙着和安伦分出胜负,胡乱“嗯”了一声。 于是沉夕就出门了,门口站着一个佣人,沉夕问他:“你好,我的书包你知道在哪儿吗?” 这人不多说话,取来了沉夕的书包,隔壁是休息室,她就坐那儿写卷子。 而印黎在周六的时候被叫来补那个宣传片。 这一回的季羽依旧和上回一样容易脸红。 “季羽!狠狠甩开她的手啊,你说知识不是你一个人的,知识是大家的,不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狗血的剧情 季羽被单独叫去郭怜面前指导:“你倒是说台词啊。” 她背得流利,在郭怜面前甚至能生动演绎出来,郭怜愣是没瞧出来问题,她于是问:“那为什么你在沉夕面前演不出来?不是脸红就是忘词。” 季羽也算是个小美人了,只是很少见到印黎这种大帅哥级别的,精致又贵气,野性又拘谨,这些矛盾汇聚在她身上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帅成这样,老师我真的尽力了。”季羽捂着怦怦的心跳。 郭怜拿着剧本:“我和你一起去,就几句话” 印黎心中难崩,这种剧情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 主角小红上了高中,遇到了自己曾经的好友小明,小明帅的一塌糊涂,也发现了她。 他把她困在墙角里面,手里是一本习题册:“学妹,我想给你补课,一星期写完一本五三,一本卷子的那种,答应吗?” 小红生气,愤愤打开他的手,义正言辞地说:“不,我不会答应的,你这样违背了学习的本质!你会遭到学习的报应的!和我一样顺其自然,劳逸结合才是正道啊!” 印黎僵硬地念着台词:“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补课,年级前十随便你进,这个学校的前五十名都接受了我的学习方法。” 季羽后退,摇着头:“不,我不是要前十的名次,你根本不懂我!” 她向远处跑去,却拿走了印黎不屑扔在地上的习题册,大喊着:“学习是值得被爱的!” 现场除了郭怜,季羽相信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被剧情雷到,尤其是面前的印黎。 麻木地在“卡”过后,印黎去了自己的凳子那里拿水,打开瓶盖喝一口,缓了一会儿。 季羽跑去她身边,印黎的眼睛转向她:“怎么了?” 她表情也有些尴尬,和印黎说:“那个,就是,我,我,我不是这样的人。” “啊,我知道。” 矿泉水瓶透明,被印黎随意扔到了桌子上,滚在旁边。 “老师让我来一直看着你的脸,直到我不会脸红。” “来。” 季羽的眼神仔仔细细看着印黎的脸,不争气地又开始害羞。 “抱歉,你真的太好看了,和电视里的明星一样,我都想嫁了。” 印黎已经听了很多遍关于自己短发很帅的夸奖了,她想着实在不行的话,今天拍完下午就去买一顶假发。 面前的季羽好像真的打算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下去,从始至终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几下,很有一直要看下去的架势。 她的皮肤没有瑕疵,白而细腻,五官普普通通,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极为加分,倒影在这双眼睛中的人貌似就是独一无二的。 “你” “怎么了?” 好在季羽没有进入入定的状态,印黎从口袋里面找了袋小小的麦芽糖饼干:“吃点,不用这么紧张。” 季羽拿了饼干,两人之间陌生的疏离感好像消失了一些,她这会儿乘胜追击说:“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微信还是qq?” “qq。” “我的是xxx” 季羽拿出手机,输入印黎的qq号码申请添加好友,然后看着印黎在一堆红点的申请添加好友消息中找出了她加上。 她抱着手机不可思议,点开聊天框尝试般发了一个“嗨”的表情包过去。 于是印黎也收到了消息,眼睛微微垂下,手指轻移,回了个“你好”的表情包。 她加上沉夕的qq了。 季羽懵逼。 她加上了! 这可是全年级都在求的联系方式,连好像不存在的高三学长学姐都有人为了她出关,这样的人,就这样被她加上了? 季羽兴奋极了,迫不及待要给好友分享。 “你不看我了?” “不看了不看了,我要和我闺蜜炫耀我加上沉夕的qq了。” 印黎点点头,就坐在凳子上等她和闺蜜聊完兴奋劲过去。 没多久,季羽迟疑了片刻,小心戳了戳沉夕的手臂。 “怎么了?” 季羽小心翼翼说:“那个,我朋友一不小心把我加上你qq的消息透露出去了,他们想要我把你的qq推过去。” 印黎:“随便,我不会同意的。” 莫名其妙的人加了她的话,她是不会理的,印黎对交友没兴趣,像她这样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极为熟稔,都是一群孩子而已,正常。 暗恋这种事,像是垂涎着别人家青涩的果实,这种果实是没有吃过的,香气诱人,而旅人饥肠辘辘为这颗果子抓心挠肺。 她见多了。 不仅是在自己身上,在别人身上也看得清楚明白。 更何况是离开了原来的世界以后,自己一瞬间好像就清醒了一般,突然懂了其中道理。 唯一不一样的,是沉夕。 就不像一个正常人,没有这个事情的学生普遍拥有的心思,反而压制住了爱玩的天性,日复一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面对那些她并不擅长的东西。 她的记忆中,童年极为放松自由。 大概是童年太过美好了,这些能量足以战胜未来面对的冷落忽视还有不公。 季羽迟疑,看着印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住口了。 她有个朋友,很喜欢很喜欢沉夕。 从前段时间开始,自从刷到印黎的视频以后,经常拉着旁边的人去看她,即使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直觉告诉她不要告诉印黎,不要试图牵红线姻缘,更何况这两人都是女生。 身旁的不倒翁摇晃了一下,沉夕对着日记本发呆。 她发现自己的首要想做的事情,在悄然发生改变。 比如说回去以后第一时间看日记。 于是她开始上网查:(发现自己突然很在意一个人是什么原因?) 说法千奇百怪,有说她可能精神出了问题,还有的说是二人建立了深厚的情意 ,再有的说应该是建成了亲情,友情,爱情中的一种。 沉夕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友情。 不过太过在意影响了思想也不行,她合上本子,把它放在书包最底层那里。 沉夕,静心。 她对自己说。 萌芽的在意就这样被她摁死在了摇篮里。 印黎出门一直是两手空空,结果现在是随身带个包,里面就装了一只笔还有一个本子。 外面自小雨以后突然开始下起雷雨,大雨倾泄而下,顺应着风毫不客气冲刷着玻璃。 “砰砰砰!”一笔笔疯狂试图冲破阻隔。 怎么突然雨大成这样。 郭怜担忧看着外面的雷雨,说:“大家带伞了吗?” 一群人纷纷摇头,基本上都是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人。 “看天气预报得下六个多小时,这个下午大家只能待在我的工作室了,我点些外卖犒劳你们。” 印黎刚好坐在窗边,玻璃外面就是底下的各种建筑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她一直盯着那里,只见普通的窗玻璃上好像映照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正趴在桌子上写卷子,桌上一个来回摇晃的不倒翁,摇动间摆动幅度不见变小,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 沉夕。 印黎心想。 心中充斥惊异,这影象或明或暗,却不影响看到,甚至和镜子有的一拼。 连卷子上的题目都印的清楚。 印黎不动神色,影像持续了大约四十多秒,在最后五秒左右,沉夕好像被变成了人影的不倒翁提醒了般,朝她这里看来。 她瞪大了眼睛,很明显第一时间也是懵逼而震惊的状态。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瞬,眼前的影像就消失了。 她又是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重现以后,收回视线坐回椅子上。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郭怜让大家先休工,分发零食。 今天片子素材就收集差不多了,印黎只需要到时候校门口大名前一站,说一句欢迎报考他们学校就行。 季羽把她的那一份拿来了,好看的人确实是有优待的,会有一些人关注如印黎这样的人,他们的那一份是否被带走。 若是没有当然有人来做这个事,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印黎懂得彻底。 “谢谢。”她礼貌一笑。 季羽已经没有最开始的紧张了,现在基本上能面对她而不脸红。 “可以坐你旁边吗?” “当然可以。” 印黎拆了零食,自然而然递给她。 如果不是特殊的巧合,她是绝对不会和沉夕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的,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面活着,知道有这类人存在,互不打扰。 而现在,她叹着气,看着日记本上毫无回复,等得憋屈。 她写了一句【我们刚刚是不是看到了?】 有什么想印证的,直接上。 第45章 接回 另一边的沉夕却是先放下了那几秒的对视,不去思考,她刚刚在想一道题,演算纸写得满满的,马上就要出来答案了。 烛变成了小男孩,焦急摇着她的手,笔尖的印子在草纸上划来划去,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只好抬头,下一秒瞳孔微缩。 少女身着紫色的纯色卫衣,几串白色的英文字母印在上面,宽松的黑色休闲裤,口袋上面是普普通通的笑脸图案。 这身衣服沉夕不熟悉。 虽然剪了短发,所有的一切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她的脸她自己看了17年,她当然认识。 没有刘海遮挡,琼鼻很好被展露,她的眼睛是单眼皮,所以总给人没有认真起来的闲散感觉,眉毛偏细,如柳叶般,尾部却带着一丝弧度。 对面的人好似看了她一会儿,眼角弯起,嘴角微微上扬,好似心情挺好。 沉夕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自己惊艳到了。 好帅。 她剪成短发居然能好看成这样? 只不过下一瞬间她的倒影就消失了,惊鸿一瞥。 虚影出现的很短暂,沉夕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就结束了,她呆呆看着反应两秒后又低下头做题。 暂时的话,她的心思全在这道快要解出来的题上面,若是此时有鬼出现在面前,她估计也会说一句等一会儿抓人。 先让她把这道题弄出来。 等到算出来,她翻开了本子,印黎问她她们是不是看到了,沉夕写【你穿着的紫色的卫衣,黑色的裤子,身后有服装道具,对吗?】 那边的印黎立时接收到了,她转头看向身后,确实是有衣架上面挂着一大排衣服。 【嗯,你坐在一间屋子里面做题,旁边的不倒翁变成了小孩摇晃你,写的是物理题。】 沉夕回复【是的。】 那就确定了,她们在刚刚偶然看见了对方的影子。 【这代表了什么?】 【我不清楚,我很震惊。】 三两句话,两人就把这件事带过了,沉夕好像没有讨论的想法,印黎猜她有什么事,就没继续写下去。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中午玩了一会儿留在郭怜这里吃饭,一些人急着回家,郭怜还试图留客,执意要走便给他们了伞。 郭怜转头问还在屋内的季羽和印黎:“你们走吗?” “我都想。” “不想回去。”印黎很坦诚,她确实不太想回去那个“家”,无聊还没有温度。 “那要不你们晚上留宿?” 季羽点点头,她经常在郭怜这里留宿,两人关系好像很好,怂恿印黎:“老师家里很好玩的,留下?” 印黎:“你们不介意的话。” “根本不介意,欢迎欢迎。” 郭怜端了两碗面出来,几片葱花,一个炸得金黄煎蛋,面不多,刚刚好。 “下午就少吃点,中午的有点油腻,一会儿看电影。” 她们点点头。 巧妇即使是最简单的食材,也能烹饪出浓郁醇厚的味道,面条吸满了汤汁,不像是普通挂面的咸,有一点点水果的甜,芝麻磨碎了放在里面,这碗面吃起来很暖胃。 灯光全关,屋内只有亮着的屏幕,电影并不算吸引印黎,她和陈奈发消息晚上打算留在老师这里,陈奈当即打来电话。 她的手机音乐吸引了中间的沙发上另外两个人,郭怜适时暂停了电影。 “我接个电话。”于是她摁下了接听键,视频通话上一个漂亮的女人呈现出来,皱着眉头,看起来格外严厉。 这是印黎第一回见到这样的陈奈。 “怎么了吗?” 陈奈问:“你身边几个人?” 印黎把前置换成了后置,照了照周围,然后说:“这里只有我老师和一个高一的学妹。” 陈奈好像松了一口气,说:“你在那儿等一会儿,我开车去接你,天快黑了,就别自己回来。” 于是挂断了视频,才给印黎发:你今天第一回去老师家做客,不能乱留夜。 好好,她只好抬头和郭怜她们说:“那个,我阿姨一会儿来接我。” 郭怜没什么想法,点点头:“挺好的,晚上来接你安全一些。” 季羽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郭怜制止住了:“不用挽留,学姐毕竟是第一回来我这儿,家长担心是对的。” 说罢,她抬头:“你阿姨对你很重视。” 印黎等了一会儿,陈奈的车到了小区外面,郭怜家在一个有钱的小区,保安挺严格,给她拦住了。 她只好打电话叫印黎下来。 印黎起身去玄关穿鞋,直起身子以后,和面前的郭怜与季羽告别,她说:“看来今天真是遗憾。” 郭怜的手搭在季羽后背上,她说:“玩得开心就没有遗憾了。” 她没问印黎为什么不是她爸爸妈妈来接她,一直都很有礼貌以及分寸。 印黎下楼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辆,陈奈趴在方向盘上等她,手机的光映在眼睛里面,她边看,时不时看向外面。 见印黎出门,她坐直,放下了手机坐在那儿等她。 “下来还挺快。” 印黎说:“可不得快点,不然我就被撕票了。” 她不太清楚为什么陈奈会这么关心她,开门上车。 车缓缓掉头倒出小区,印黎看着这里陌生的场景离开视线,地面湿漉漉的,天空依旧下着点小雨。 郭怜家别的不说,物资很全面,今天光是借伞就出去了十几把,顺便都送出去了,出手很是大方。 开车不能和司机交谈,印黎有一肚子的话想问陈奈,但是忍住了,一直到小区楼下,陈奈放车。 “走。”她把车钥匙放进包里,带着印黎上楼。 楼道上静悄悄的,声控灯因为脚步声亮起。 她们进屋了,印黎发现沉起没有回来。 “坐。” 一路上陈奈都很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印黎只好自己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陈奈自桌上倒了两杯水,递给印黎一杯,水是温热的,恰好抵御刚刚在外感受到的寒意。 “现在的社会,挺危险的,一个人在外,不要乱跑。”陈奈边说,走向客厅打开电视,这电视有些老旧,可以看出来很久没有换新了,属于是被淘汰的一种机型。 沉夕在这里从不看电视,所以也没关注过这个。 她们好像都没把这里当成过“家”。 无论在哪里,印黎总发现沉夕回避着“家”这个词,在印黎家她说回家总是说成回去,在这个“不算”家的熟悉的地方,她说的也是回去。 她只看到过一回家的出现,在沉夕提及爷爷奶奶的时候。 “发什么呆,进屋啊。” 印黎发现陈奈也没有说过家这个字,她以前倒是从来不怎么关注这些细节,近来也不懂怎么了,总是在乎着。 不知不觉又想到沉夕了,印黎甚至连鞋都还没脱,无奈笑笑,她放下书包,就坐在进门旁边的凳子上,没有揭穿陈奈和沉夕和她们同样的这个相似的点。 沉起之地,即为寄住之地。 印黎说:“我没见过有什么危险,你能说说吗?” 陈奈拿着遥控器调台,听到以后说:“你是我见过的,问问题最多的孩子。” 第46章 转班 纵然是这么说,她没有不耐烦,这屋子只有她们两个人,陈奈好像打开了心扉。 “我不爱你爸。” 印黎点点头,刻意弱化“便宜爹”是她现在身体血缘父亲的事实。 “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孩们依旧危险,即使是法治社会,不排除风险。” “从前我一直觉得,一个女性独立生活,拥有自己的工作,住着自己的小窝就已经很幸福了,直到我被跟踪,当时吓坏了。” 陈奈说到这里,声音停了两秒,然后又言:“好人其实很多,你快要成年了,一些课本之外的教育,可能没有人告诉过你,但我想说,无权无势孤身一人的女孩子,她没有依傍,长时间来讲,是极为不安全的。” “那之后我才萌生了结婚的想法。” 印黎听的三观碎了,她很不解,这些事情对她来讲真的很遥远。 “但我现在的头发,穿着打扮,你看看,挺像个男孩子啊。” 印黎转了一圈,给她展示自己。 陈奈趴在沙发的扶手上,听着这话笑,这套沙发是两年前换的,在这之前一直都是很老的一款,不过在冯姨和沉起的争吵中英勇就义。 沉起好似也没有个“家”。 “那也不影响你是个女孩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对方是你的老师、同学,无论男女,抱着最坏的心情想结果,用最礼貌友善的态度对待,警惕不能丢。” 陈奈好像很少说过这么唠叨的话,她自己品味了半天:“我以前总嫌弃我妈唠叨,倒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变成这样。” 她似乎第一回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讲这种,有些不自在起来,脚放进了紫色的棉鞋里面:“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印黎摇摇头,拿起手机给她看时间,十点多了,挺晚的,她在郭怜家吃过了。 她拿起包说:“我进去睡觉了。” 陈奈说:“好。” 好像一个人的时候能感受到孤独是什么滋味,但要是屋里还有个人,总会有些安全感,陈奈抱着膝盖,待在沙发上看电视。 却从来不去打沉起的电话,也不会回复他的微信,他说在外留夜加班什么的借口,她都统一回复好。 这样一个沉浸在新鲜感、快餐式的爱情中的男人,一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 她总觉得这男的除了一副好一点的皮囊,一无是处,也不明白那些人怎么和他爱的死去活来的。 陈奈心中总是为沉起无语,偏偏这人还挺自信,以为她爱着他,接受他开后宫。 实际上他在她这里什么也不是。 那为什么她要选择要嫁。 那天回家路上,和沉起汇报着工作上的事,进门要关门的时候,门一下子被陌生人抓住了。 那一瞬间她吓懵了,手机掉在地上,拼命关门,才险险关住,她一身冷汗,靠着门好久没没有缓过来。 沉起知道以后,连续好几天来她这里,假装他是她男朋友。 实在不行了,她太害怕了,来往多了,也猜出他见色对自己有意,恰好沉起离婚了。 这样的男的她肯定不会选。 但是而今一人,家中早已无长辈,她孑然一身,是个女强人,也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这样好的她,在三十好几,快四十的年龄,选择了结束自己丁克的生涯,屈于现实。 偏偏那个男的以为是自己的魅力。 陈奈心中对他根本没有讨厌,也没有感情,婚后也觉得这男的挺炸裂的。 她不清楚这样做是不是错的,但是在这里可能确实缺一个让自己安全一点的地方。 直到遇见这个孩子,陈奈总是有些疼惜沉夕的意味。 现实本身荒诞。 现实的人在深夜逃避着,却不得不面对它。 而印黎在床上写着【我本来打算在郭老师那儿待一晚上,没想到被陈奈接回来了。】 【她挺年轻的,我想着她这么好的条件能不能也在外面谈个。】 沉夕:【???】 沉夕觉得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男的我觉得都挺配不上她的,便宜爹这回是真的便宜了。】 沉夕写【我不喜欢便宜爹,讨厌他。】 【我举双手赞成。】 沉起愿意给家里打钱了,而且是特别多,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印黎借着陈奈沾了不少光,陈奈给她添了很多新东西。 这天印黎悄悄靠近陈奈,问她沉起这是怎么了,暴富了? 陈奈翻了个白眼:“他我不好怎么说,该不该说他那张皮囊确实挺好的,被一个富婆看上了。” 印黎:“???” 有时候现实比小说炸裂。 印黎是真的不想沾沉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戏,把她震惊地来回。 光说他骗来的好几任老婆。 【还是不要提他了。】沉夕做题,抽空回了印黎一句。 【如果现实也可以写成小说,我觉得沉起就是那个男频小说男主。】 沉夕不关注【无力多写,难以评价。】 现实与小说不同的是,每个人的故事中,他们都是自己世界里面的主角,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 烛蹭了蹭沉夕的手指,她揉了揉他的脑袋。 而小说中不同的是,别人的故事一笔带过,活在世界之外的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 沉夕打算直接去参加a班的考试。 自那一回被a班的题虐得体无完肤,她回来以后就一直在补。 但是问题还是有一些的。 那是一套夹杂着大学数学的题,当专门学过大学数学以后,她发现这套题的难度是可以勉强承受下来的。 一瞬间茅塞顿开的感觉,沉夕发现自己可能并不比他们差。 这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 她急切地想再考考,试一试。 没日没夜的学习,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 当期中考试来临之前,沉夕主动踏入a班,那套入班卷子她写得轻松。 学习这种事,当量变以后,好像格外简单。 印黎给她写着恭喜,搬着书将要离开的时候,洛南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沉夕:“我知道你一定会进去的。” 没人舍得这么认真努力的她被学习这两个字辜负。 不过这仅仅限于单科,因为狂补数学,沉夕的其它科目落下了。 她在新班级的问题就是偏科。 为此老师给她提过建议,教她如何管理时间。 新老师说:“就按照我给你讲的,语文就是这些套路,主要贵在坚持,总有一天一定能上去的。” 她需要每天坚持做一篇文言文。 规定了详细的计划,精确到分钟,a班的整体学习氛围其实很散,老师上课教的东西也不多,大部分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是在给沉夕讲。 第47章 自信 来了一个基础弱的学生,老师们发现她和孟盈很不一样。 跟不上课程会录音下来,仔细听,哪里感觉缺了就主动找老师来问。 她会把其中不会的知识点记在书上,然后在课下翻书一个个去查,找不到的就问同学,要么就是去找老师。 “沉夕。” 在一个课间,幸雨晴本来是想找沉夕说说话的,结果她一过来,沉夕就亮着眼睛看她:“你知道这个题的知识点在哪里吗?” 上面赫然是一个关于圆锥曲线的公式,老师讲的时候说大家应该都知道,只是在黑板上列出来就跳过了。 大概是沉夕从未见过。 幸雨晴只好放下想说的话,翻出书本指给她看:“我看看,大概是在这里。” 每节课都有很多听不懂的东西,老师们讲的高兴了,还有大学知识在里面,问底下的人都会吗,回答是都会。 有些时候是竞赛应试技巧。 沉夕已经确定不会参加竞赛,她对这些保持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态度,好一些莲花般干净漂亮的直达题目要害的公式。 课间,她被新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你感觉这节课的节奏如何。” 沉夕思索,然后指出自己抽空记下的不会的知识点,告诉老师自己基础相当差,这些里面有很多不清楚。 班主任姓唐,看到沉夕这么多问题竟然意外的高兴,没有任何学生愚笨的想法,他说:“你把课本拿来。” 又见沉夕没有拿课本,说:“算了,我拿我的课本给你看。”他说着,对着那些知识点,翻开目录给沉夕标出来,大多是比较更深一步,基于沉夕基础还算牢固,他说:“你可以多抽空推一推,这样利于逻辑思维。” 于是沉夕抱着一本画满了知识点的课本回了教室,每逢自习课都像只小蜜蜂一般去老师办公室开私课。 实在是因为这个班的学生这些知识都知道,无聊的老师们终于发现了一个可教之才,了解一下她悟性竟然还可以,于是都像捡着宝了一般倾囊相授。 沉夕沉浸在海水一般的知识里面,一周时间过得极快。 【这一周匆匆忙忙。】 沉夕坐下喘了一口气,才给印黎写话,刚刚转来新班,她忙得像个陀螺,每天晚上和印黎写得时候都是一笔带过。 仔细一看时间,发现居然直接过了一个周,可把她吓得。 沉夕猜测印黎应该会感受到被忽略了,于是连连道歉。 印黎反而很体贴【没事,刚进那样一个班,节奏适应起来比较难。】 她在这几天的交流里面感受到沉夕最近确实很忙碌,于是也没有刻意找她,只是和爸妈他们聊。 印家两位最近想去旅游,公司交给了印归星。 印黎问【是不是到了要回主家的时间?】 庞檀和印辞对视一眼,写【确实是,给沉夕请的礼仪老师教的还可以,除了气质还有些问题。】 【问题?】 【自信。】庞檀边写,边回想那孩子,顶着和印黎一样的外表,纵然姿势礼仪都训练到位,却是总感觉少了什么。 直到那位专门的礼仪老师说缺少了气质。 几人才恍然。 【自信这种东西,先天占很大一部分,想要补起来,最重要的是实力,这孩子做什么事都会有些迟疑。】 【要专门给她训练吗?】 【不用。】 庞檀看着管家发来的照片,沉夕倒了一杯茶,端着杯子在雨天听雨,身体放松宁静。 【她有,不用着急。】 期中考试打着旋儿紧跟上刚刚放松下来的沉夕,这一次考试的她不再紧张,由于上一回没考,她坐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挺多同学的。 葛伶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开考以后便是睡觉,早上的语文安然无恙,沉夕顺利答完题交卷。 收拾东西,沉夕打算走,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下午她就不好过了。” 她一脚蹬着桌腿,椅子只有后腿和她的腿支撑,葛伶环抱着手臂,侧头看着沉夕。 长发束成低马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印黎身上的尖锐的戾气似乎收敛,她也不再化着妆见人,素颜神色泰然。 依旧是精致好看,印黎的脸天生便是标准的美人脸,沉静在题中的她,认真的样子极是吸引人,不用葛伶看,这个考场中就有人悄悄关注着她。 监考老师走来,葛伶举手:“老师我举报。” 她说完放手,在监考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挑衅:“印黎作弊。” 于是几人被迫停止了答卷,沉夕懵逼站在考场外,接受着监考老师的询问。 像这种考试,一般都是按照高考的模式来进行的,没有充足的证据,沉夕身上和桌子附近也没有搜查出来,需要一级级上报调查监控。 数学卷子和答题卡躺在桌子上无人问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子上,反射着黑色的笔迹。 沉夕接受了这种情况,因为毕竟只是一次期中考试,虽然不是高考。 这种特殊的状况学校也是像模像样地模仿,等到调出来监控证明没有作弊,然后一级级又是文件下达的时候,考试过去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 可以扰乱考场秩序的葛伶被带走,好似完全不在乎一般,这种情况最多被批评教育,不会有什么大事。 沉夕获得了半小时加时考试,虽然依旧少了十多分钟。 她叹气看题,继续开写。 刚刚那道题想了四十多分钟,有点眉目了。 同时又是庆幸这只是数学考试,她还有几道题没有写,时间刚刚来得及。 多了几十分钟用来答题,心态没有收到多少影响,她稳赚。 沉夕交卷的时候,老师看着她一脸怜悯,她:“” 这事儿很快在校内传开了,不过由于还要考其他的试,沉夕并不关注八卦也没有什么小群体。 以是考完以后,她第二天进班,班上同学看着她都是:孩子,你受苦了的表情。 不得不说学霸们很是体贴这位新来的学渣。 “印黎,以后有什么不会的来问我。” “对,我们商量了,给你拼命补课,这种情况以后肯定不会遇到,遇到了你也早就把卷子写完了。” “我这就给你传授我怎么在40分钟内写完的办法。” “11班的欺人太甚,那个女生最好别让我遇到,高低用分数碾压她!”班上一个女生愤愤不平,脚踩在凳子上。 沉夕揉揉眉心:“那个,不用这么激动,没有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你都被影响到卷子都没时间写完,这可是期中考试啊,回去可不得被爸爸妈妈骂死。”又是一个女生从旁边走来,说着说着眼睛里面甚至升腾起白色的雾气,下一秒将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牵起沉夕的两只手,深情注视着沉夕:“你真的受委屈了。” 沉夕悄悄收回了双手,心底:不是,真的没有这么严重。 但是面对周围关切的眼神,她识相闭了嘴。 第48章 两个标签 沉夕在班上莫名很招人喜欢,在她初来之时班级氛围其实很冷。 班上的座位单人单桌,所有人都是一副很压抑的样子,只顾着低头写卷子,笔耕不辍,这个班人不多,只有二十几个。 她估计是第一个问同学题的人,所以云茶被问时,周围人看着她很是惊讶。 可能是题很简单? 沉夕问的很认真,身为云茶身边的汤晚很艰难地相信她好像真的是问问题的,不是故意找茬的。 这些知识在座的每一个学会的时间甚至能往前提高一年,他们自小接受的教育无不顶尖,加上极强的天赋,个个都是被挖来的优中优选。 于是沉夕的问题虽然确实是属于高二范围,在他们看来过于简单。 就没问过这种问题。 云茶欣然给她解释,罗列着解法,思路清晰明了。 由于她是个小孩子,某些地方的理解并没有更深入,却是能化繁为简,以初中的知识解决一些问题。 云茶的基础很扎实,但沉夕明显不是,当她用初中的知识解题时,沉夕愣了一下,抬头无辜地看她。 无他,几年前的知识点,还是个小点,多少人能记得? 但这个班的人肯定都是极少数人了。 于是新班同学对于沉夕的第一个标签是:笨。 汤晚在班上排名前十,他开始仔细观察沉夕,发现她整天都是匆匆忙忙,进步得不快但是贵在坚持。 他喜欢打游戏,但也不能坚持天天都玩,做一件事,最多几个小时,更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这样一个极有毅力的学生,每天雷打不动去问题,让他很是咋舌。 少见,太少见了。 类似的情况,班上少数几个聚起来的小团体,因为各种原因,偶尔也会聊聊她。 一来二去班上注意她的人变多了,沉夕好像成了个稀有物种,虽说孟盈的成绩比她低,架不住人家没她这么特别啊! 显眼,太显眼了! 即使沉夕很避免影响到别人,课间就她一个人出去,问老师题。 剩下的人都是随意闲聊,或者偶尔走动,做题。 在这么多多多少少的关注下,主角团不可避免也能发现她的不同之处,陆知光好像是头一回发现一般,转头问时青安:“她一直这样?” 时青安还是好歹对她的关注多一点的,毕竟是曾经明目张胆追过自己的女生。 长达十年。 他着一身黑白运动服,手放在桌子上,也没有做题,只是轻轻扫过一片人,虽是在说话,但都在沉夕离开座位的瞬间向她投去一点目光,很容易发现班上的人若有若无都在或明或暗看着一点沉夕。 他看不出喜怒:“这样很久了,突然开窍了。” 陆知光饶有兴趣:“这样啊。” 时青安好像想起来什么,警告他:“你别打扰人家学习。” “我有什么好打扰的,放心,不会。” 沉夕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等着老师看题,却发现窗子上飞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她心跳停了一拍。 [下去!]沉夕摆着这个口型,给烛使眼色。 这东西压根不在意,玩的很开心,晃来晃去好像在给沉夕炫耀什么。 唐游转头,顺着沉夕的目光,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转回来:“窗外有什么吗?” 沉夕咳了声:“没什么,发呆了。” 唐游于是拿起笔干脆了当给沉夕讲题。 “这道题要用非常规的想法,一般是反证法比较好” 窗外的烛躲在墙后面,心里委委屈屈地想沉夕应该会生气。 待讲完,沉夕点点头表示懂了,感谢老师以后,收拾纸笔打算离开。 “等会儿。”唐游叫住了沉夕。 “老师?”她收回半步出门的脚,转过身,眼神里面有一分迷茫。 “听说你期中考试的时候被举报作弊了。” 沉夕的指尖捏进了小指,一听到这个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但是我并没有作弊。” 唐游颔首:“这确实,我们班上的学生我还是清楚的,抄估计都没自己做的分数高。” 他自信的样子不由得给沉夕了几分底气,心下微松:“所以是有什么问题吗?” “给你监考的是我的朋友,把这件事说给我听了,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你现在的班主任,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找我。” 沉夕总不想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弄大,因为对于她而言,这很浪费时间也耗费心力。 她认真感谢了一下唐游,然后说:“老师,其实这件事我不想管,对我没有什么帮助还花费太多时间精力,今后应该也不会考去那个考场了。” 沉夕忙着往上走,忙着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她心底有一种随着时间和努力逐渐增长的自信,以至于她可以放下从前对自己的否定,逐渐找到那个新的她。 她很期待遇见。 关于葛伶她没空搭理,这个女生见找不到幸雨晴的麻烦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盯上她了。 但即使是这样,那也是种小打小闹的感觉,最多破坏了点她的做题节奏。 沉夕拿着书本回教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班上短暂安静了一瞬间。 其实说到底她的这种行为与这个新班级格格不入,但是时间一长应该也没有什么人关注了。 沉夕也知道自己可能特殊了一点,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只是没有空去分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考试被举报作弊,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同学们对沉夕的第二个标签是:好欺负。 ——“她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同学a小声说。 “谁经历了这种事都会不高兴,咱班主任我那儿悄悄看了,桌上连张上报的文件都没有,很明显想大事化小。”同学b回答,临了有些愤愤不平。 “这不得委屈了新同学。” “太过分了!”c插入了话题。 “她好可怜。”这是不知道谁得出来的结论。 总之挺荒诞的,印黎被封成了学校的新校草,而沉夕在这个学校被封成了遭受欺凌声张无门的小可怜。 众人传播力量的八卦是庞大的。 等传到洛南那里,终版变成了沉夕被诬陷考试作弊,卷子都没写完,然后愤而找老师,老师见死不救,甚至希望她能咽下这口气,最终迫于无奈沉夕答应了。就算这样还是支撑着自己去面对不公平的老师,只为了问一道题。 谣言暂时是影响不到沉夕的,她还等着中午放学好好说教一番烛。 小树林里,中午一般都会很暖,尤其是而今春日,阳光洒在地上,晒得暖融融,又没有夏天的闷热。 沉夕提着烛的小领结,边走边说:“你是不是太大胆了。” 烛被拎着领子,脸面对着地面的草地,看到小花小草一块块逐渐远离他。 他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有挣动。 于是可怜兮兮地说:“但是在学校里面只待在桌子上,真的很无聊。” “那也不至于飘来飘去。” 沉夕一想到一颗不倒翁一样的花蛋在校园里面飞来飞去,就觉得哪哪儿不对劲。 “您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形象啦,请问可以松开我吗,耳朵会嘲笑我啦!” “除非你答应不乱飞。” 烛沉默地紧,小声嗫喏着:“这难以抉择。” 沉夕额头只有黑线:“继续受着,别怪我无情。” 耳朵自树上跑下来,爬到了地上,看到烛被提溜着无法挣扎,笑得打滚。 这厢的烛捂着脸,拒绝与外界交流。 沉夕见他实在是惨,放下了他的领结,像一个失去了线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烛一碰到地面就软了身体。 灵魂都没了? 沉夕戳了戳它。 第49章 拜师 耳朵跑到它身边,晃了晃烛的身体,他假装悠悠转醒,想和耳朵控诉沉夕的暴行。 这里俨然成为了沉夕一人的基地,她写着作业,就这样度过了安然无恙的中午。 印归星得了校内木月发来的消息,谣言神乎其神,沉夕化身成了一个忍气吞声,有怨无处申的小可怜。 总之,他直接杀进了校长办公室。 印家在a市的地位虽不及主人公的家庭背景,但也是名门,沉夕还在写作业,班主任把她叫了出来。 “你哥哥在校长办公室。” 沉夕:“?” 她一路和班主任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心里还在想印归星来这里干嘛。 唐游和她说:“八成是举报你作弊的原因。” 沉夕心里有了底,二人来到行政楼,乘上电梯。 自拐角转向,她看见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大敞着,阳光投射出了一个三角区域,白日,声控灯也会随着声音亮起。 映入眼帘区域很大,校长办公桌在最里面,宽敞且无杂物,只有几摞文件和印章一类放在上面,印归星坐在沙发上,面前是茶几,对面站着三个人,他端着茶,看也不看。 “来了?坐。”印归星抬眼,示意新来的二人坐下,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假装看着文件。 沉夕没有见过这样的印归星,没有平时缓和的眉眼,算不上亲切,他的日常总以谦谦君子的姿态,除了她身份被揭穿那会儿有幸见识这人不一样的一面。 二人落座以后,他将茶杯放下,杯子磕碰在桌面上,还腾腾冒着白烟,相反的是室内基本没有人活动,沉夕和唐游不由自主坐在印归星两侧空着的沙发上,这里只有三张沙发,还有一个可坐的地方是校长那里。 “道歉。” 还在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沉夕本来在两人身侧,而后被他们面对着。 中间的葛伶率先弯腰:“抱歉,我当时鬼迷心窍,才举报你作弊,请你原谅我。” 她身边是一男一女,也跟着弯腰,男方眉间愁态尽显,眼角鱼尾纹深刻,说:“十分抱歉,我们没有管教好孩子,给您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沉夕也是被这么大的阵仗给惊着了,她心底慌乱:这是两个长辈?给她鞠躬道歉不合适?她现在应该怎么做? 沉夕定在沙发上,表情甚至没有改变,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影响心态。 印归星暗自点头,挺会处事,还是有点情商在线的。 三人就着鞠躬的动作坚持了数十秒,葛伶红着眼睛,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只听到身边落下一声:“可以了。” 她刚想直起腰,却被妈妈的手压住了。 于是又听到一句:“可以了。” 三人这才直起身子。 沉夕心底怯场,她觉得没必要做到这一步,但这明显是为了她,沉夕聪明的听从印归星的安排。 印归星说:“写的检讨你想她当着全校的面读吗?” 沉夕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有格局,印归星更是满意。 随即说:“唐老师,舍妹初转入您班下,还未向您请教过她的成绩,还望老师多关照。” “会的会的,手下学生都是极为优秀的学生,孩子刚刚转来主要关注她的学习进度,校友的问题竟还没询问过,有些疏忽了,家长您见谅。” 唐游好像见惯了这种场面,说得很是熟练,沉夕最近确实是在疯狂补进度,发生这样的事唐游懵逼沉夕也懵。 印归星点头:“那便不打扰了。” 印归星眼眸又扫向葛伶,随即是她的家人:“还希望两位的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也别总是犯错添了别人麻烦。” “您说的对,回去就会好好批评他。” 印归星叫了沉夕,当着唐游的面打算带走:“今日舍妹受了惊吓,请假半天带走,麻烦唐老师了。” 唐老师叫着沉夕来一趟,让孩子错失了半天的课。 “没问题。”他说完看向沉夕:“要是错了什么课需要补,各科老师随时欢迎你。” “谢谢老师。” 这孩子就比她哥哥看起来乖巧一点,唐游心中感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印归星吓的。 人散的差不多了,校长才笑眯眯倒着茶:“这种事以后也会常见,多适应适应,委屈了。” 唐游是他们新聘请的海归博士,智商超高,发过不少篇sci,当年也是全省状元。 来这儿指导一个竞赛班委实屈居了人才,虽然平常管的事儿也不多。 他意有所指:“国内最近出事儿的博士比较多,您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提。” 那个班的学生并不普通,全国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世界的群英荟萃,很多也是高校老师的小孩,对实验室自小就极为熟稔,一些人的能力甚至超过了本科生,作为帮手也是极好的。 唐游点头。 连书包作业都没来得及带走,沉夕上了车,很明显印归星有事儿。 “下个月要去趟主家。” “哦。” 这事儿沉夕记忆里面有,一般两年一回,过节以后,小辈都得回去。 印归星开着车,说:“届时你得表演个节目,或者送一份出色的礼物,总之要表现出来用心,别被另外几家的女孩儿比下去了,你应该知道,到时候可能不好过。” 主家的经营要更大不止一倍,若是小辈表现太差,让长辈生了不喜,送去联姻了也有可能。 虽然即使印黎表现得差,有这种风险爸妈也不会同意,印黎有时虽然会闹别扭,但在大事面前却拎得清,往年有一回靠着小提琴,也让人亮眼夸赞了几分,她并不想让父母因为自己失了面子。 “一般印黎也很看重这种事,你明白?” 沉夕点点头:“那我应该准备什么?” 车停在了一个展馆门前,青苍的毛笔字走势大气。 “今年不难,写一份百寿图。” 说罢,印归星问沉夕:“你毛笔字写得怎么样?” 沉夕:“我没练过,也没专业写过。” 印归星好像早就知道一样,带着她走进展馆,周围的书法作品一幅幅掠过身边。 “带你去拜师。” 第50章 书法 长廊上一幅幅书法被装裱在白色的布上,泼墨长卷依次顺着走廊,直到深处。 这个画展没有多少人,沉夕跟在印归星身后,欣赏着这些漂亮的字体,眼中全然是惊艳和羡慕。 “短期内你写不出一手好字,所以着重练一个字,寿。” “百寿图的寿字都是精挑细选的。” “这里倒是有一份《万寿图》。” 沉夕知道万寿图的来源,一位书法大家用三十年而找出的一万字所书。 她问:“真迹?” 印归星:“不是。” 沉夕有点失望地说:“哦。” “怎么,不是真迹你就很失望?” 沉夕又是恢复了活力:“那倒不是,若是有人能写出一份《万寿图》也是了得,这一万字定是极其耗费心力的。” “一会儿见人记得用拱手礼,我对谁做你就跟着,我怎么喊,让你出声你再说话。” 沉夕点头。 他们行至深处,竟是视野开阔,内里假山流水,四合院式,一位老人正在打太极。 “好雅兴。”沉夕小声说。 印归星微睨沉夕一眼,制止了沉夕的所有语言。 他带着沉夕上前,右手握拳,置于左手掌心,说:“晚辈见过祁老。” 沉夕跟着行礼,却是左手握拳置于右手手心,将举过胸前,微微下压躬身。 老人挺和善,笑意不达眼底,脸上皱纹纵错,停下了打太极的手:“小黎在门内,进去即可。” 推开繁复雕饰的木门,古色古香。 只见一个小孩正在桌边磨墨,印归星此时亦是拱手礼,沉夕跟着印归星向这个小孩行礼,完了被往前一推。 “拜师。” 只听得身后印归星这样的语言,沉夕:“?” 她瞧了瞧面前的男童,身着是中式儿童版的唐装,颈子上挂一银白长命锁,他齿白唇红,生得白皙漂亮,浑身的气质宛若冬日清晨的太阳,眼神清透。 看得出极为不普通。 沉夕心底暗自震惊,这可是个孩子,有没有搞错。 事实是真没有搞错,沉夕听从印归星的打算跪下,行拜师礼。 却被身后的祁老阻止了:“不必如此正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 印归星说:“祁老所言极是。” 于是沉夕只为小孩端上了一杯茶,木门开着,他们身后的祁老背着手笑看着。 祁牧坐在凳子上,脚甚至够不到地面,他手撑在膝头,求救一般看向祁老。 “怕什么,既然想拜你为师,足以证明你有过人之处,这茶你若是喝了,她便是你徒弟。” 祁牧抿着唇:“我知道徒弟,这代表我要教她,你想学什么呢?” 他看着沉夕询问,声音是孩子奶呼呼的音色。 在这样一个孩子面前,沉夕觉得晚辈、后生说起来都不适合,她思索半分,试着开口:“学生想于三月内向您学会《百寿图》的书写。” “《百寿图》?”祁牧记得这个,他之前便写过,现如今早已写到六千个不同写法的寿了。 区区百个,他能教。 第一回收徒,祁牧难免兴奋,他喝下了一整杯茶。 还好放在这里的茶是提前晾温的。 印归星和祁老走出屋内。 “今日天气极好,我便教你第一个寿,先给你演示一遍。”祁牧左手执笔,书写极快,一个楷书寿跃然其上。 他把笔递给沉夕:“你试试?” 沉夕接过,发现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她问:“这个笔怎么用?” 印黎的记忆里面有学过书法,但是人写字的字迹都是不一样的,沉夕拥有的记忆,像这种过于久远的技能,肌肉记忆丧失以后并不能为她所用。 “哎呀,你居然不会用毛笔?”祁牧很是惊讶:“好,我只能先教你用毛笔了,这样的话,你拿毛笔的手是一定还没有练过的。” “今日只能练习握笔和控笔了。” 又是半个时辰。 “为什么你这么笨,为什么你会一直抖?” 再是半个小时。 “天呐,这样几个月以后,你能写出来一份比较好的《百寿图》吗?” 屋内的祁牧对于沉夕的表现极为不可思议,他极为郁闷。 门外的祁老说:“我家孙儿性格老成,没几次他这么活泼的一面。” 印归星笑笑应和,端的是温润如玉,长辈讨喜的态度。 祁老放心离开,临走时对印归星说:“去喝茶,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我孙子好为人师。” 多日前,祁牧就想试试教学生了,他在幼儿园内也极好为人师,连着多月一直在带小朋友们学习英语。 家长们得知了很是高兴,在家长会上甚至专门感谢了祁老。 祁老:“?” 他不是隐瞒身份隐瞒的好好的? 才得知祁牧的私教班级已经拓展到十几个小朋友了。 面对这个新学生,祁牧的内心是崩溃的,冥顽不灵又好像缺了一根筋一样的感觉。 她写不出笔锋,拿笔的姿势也有些小问题。 旧问题好不容易解决,又出现新问题,这让祁牧甚至生了几分不想当老师的错觉。 明明她看起来很努力,很认真,态度什么都有,但就是好像缺少了最关键的什么一样难以跨越到下一境界。 几日后。 祁牧问:“为什么我在班上的学生们都那么好教。” 沉夕给了个中肯的回答:“可能是他们都比我聪明。” 她言罢:“大人都这样,挺笨的,我看你之前教你爷爷用手机,是不是也很费心?” 祁牧一类比,确实如此。 他每日都在为这个新收的弟子抓狂,而沉夕每日沉浸上课全然没有注意到师父的心态。 期中成绩出来了,沉夕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她却是高兴的。 因为在年级上又进步了三十几名。 按她自己的估摸,年级理科一共600多人,沉夕刚来没多久考到四百多,后是三百多。 如今稳步前进到了前一百。 班上同学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他们a班的成绩和b班基本上一直都是占据年级前四十。 最差的那一个当年也才掉到八十,还是发烧了。 不由自主都把原因归咎到了她是被影响了才得到这个成绩了。 幸雨晴听到身后的一个女生和她旁边的人愤愤讨论说:“肯定是那个人影响她成绩了。” 幸雨晴:“” 有没有可能是进步了。 不远处的沉夕盯着试卷的错题,心底在转动着思路,想着自己的错误方法。 她应该很伤心,看着试卷都呆住了。 班上同学不免对新晋的“倒数第二”心生怜悯。 尤其是前“倒数第二”。 这人其实悄悄打听过沉夕的成绩,全班23个人,他排22,如今沉夕一来,向霖很担心又变成23了。 结果发现她的排名意外在年级一百名以外。 当时他的心情是:!。 他心底暗自放心。 回家可以和爸妈说自己排名班级倒数第三了。 他们一高兴,看上的键盘说不定就能到手了。 第51章 烛的消失 【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被污蔑了?】 沉夕一愣【确实,你的哥哥帮我找场子了,直接去了办公室。】 沉夕边想还有些对当天的印归星有些畏惧。 气场过强。 冷起来能把人冻成冰! 【你生起气来什么样?】 这话问了以后,印黎没有回答,沉夕挑眉,最近印黎好像很忙。 几天前,耳朵和烛中午一起玩,下午就没再出现过。 沉夕想着它可能离开了或者贪玩,毕竟鬼气净化完,它待在自己身边也没什么必要。 也不找。 找了也找不到。 烛在印家无聊飞着,阿姨做饭很好吃,他经常去悄悄拿一些。 这一次不例外,它悄悄飞到阿姨身后,捞起一张饼子就飞进了房间。 角落的等身镜照着吃得正香的它。 它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 外面的天空又是大雨,好像正在换季,天空中雷震隆隆,云雾翻滚。 镜子没有照到烛,也没有映照到房间内的景象。 反而是一排书架,书籍整整齐齐放在上面,照到的房间很暗,但绝对不是主人的房间。 他是成精的物品,没有恐惧的情绪。 拖着饼子就飞过去打算一探究竟。 于是镜子传来吸力,烛就被大力吸入进去,下一秒天旋地转,掉到了桌子上。 烛晃了晃身体,焦急地四处飞舞察看。 这个房间不大,相比于印黎的房间挺小,胜在布置温馨,东西摆放都很整齐。 门被缓缓打开,进来一个人影。 烛正打算从窗子逃出去,灯光却在下一秒打开。 “怎么来的?”印黎单肩一个黑色的书包。 她拿了一个盒子,只手就把半空中飘着的烛摁到了桌子上,烛在透明的盒子里面像个苍蝇一样乱撞。 “还挺闹。”印黎“啧”了一声,单手扣在上面,笑得单纯无邪。 “就你这么闹的,你主人估计烦的不行,不想要你了。” 印黎听见一个声音,不是小孩子的奶声奶气,却也带着少年的音色:“你胡说,主人很喜欢我,你用了什么妖术把我带到了这里,放我回去!” 这是烛的声音,她当然听过。 他们其实也见过,不过是在虚幻中,如今一切证实,盒子里面的不倒翁,花纹全在上面繁复烙印着,与梦中一样不差。 倒是稀奇。 印黎低着头,发丝长长了一些,落肩而下,松散而蓬。 她旋转着这个盒子,烛顺在里面摇滚:“讲,怎么过来的?” 这东西既然能过来,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回去? 烛把被吸入镜子的场景讲了一遍,印黎摁在盒子上的手缓缓收回,抱臂,一步步向着室内的镜子走去。 清晰映照出了她的身影和身后的背景,并没有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印黎思索一会儿,又关上灯,外面的月光透进来,竟也只看到她自己的黑影,眼中一点镜中反射的月光。 有条件吗? “当时外面是白天?” “是。” “你来这儿多久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这个屋子里面转,然后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印黎坐在椅子上,手指翻开日记本,沉夕说最近在忙着准备本家的礼物。 《百寿图》她要从新学,印黎积累的底子沉夕运用不了多少,毕竟二人连字都是不一样的。 她这些天基本上都是一下课就往祁牧那里赶。 于是印黎暂时不和她说烛的事。 直到她哥告诉她,沉夕被年级里面的人欺负了。 印黎垂眸,隐隐有担心。 桌上的不倒翁摆来摆去,沐瑶好奇靠近:“好漂亮的不倒翁。” 她伸出手,身体微微前倾,就想要戳一戳玩一下。 “别碰。”这是印黎第一回阻止沐瑶碰她的东西。 “啊?” 沐瑶“哦”了一声,收回手坐下。 “别人送的吗?” 印黎还在低头写题,眼睛睫毛欣长卷曲,她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几缕发丝不受控制落在眼前。 随意回以一个“嗯”字。 这不倒翁很小巧,随着印黎写字,它缓缓摇动着,嘴巴好似要对着她的手咬下去。 下一秒就被印黎一支笔推走。 身后的一个女生看着那个不倒翁,有些在意,开了个玩笑般问:“是喜欢的人送的吗?” 正在课间,印黎一愣,然后抿唇,竟是莫名多了点难为情:“能算。” “唰~”春天的风吹动窗帘,不知哪儿吹来的树叶落了进来。 有人喊:“快点关窗子!” 印黎头发上落了一片绿色的叶子,面前的人笑着说:“你头上有叶子,我能帮你取下来吗?” 她摇摇头:“若是在春天顶一片落叶,这场春天可能是在怀念去年的秋天。” 去年的秋天,她第一次和沉夕有了联系。 思及此,印黎眼底缱眷。 她晚上照常翻出日记本,看到的却不是沉夕的字迹,反而是她哥哥的。 【沉夕上周周一期中考,考数学时被一个叫葛伶的女生举报作弊,我知道的时候也过了几天,才处理完。】 她哥哥处理事情,印黎是放心的。 但心底对于这件事很不爽。 印黎本是有些犯困的,看到这个捏着笔的指尖一瞬间收缩,好像要掰断这只笔一般。 她去问沉夕,这会儿的她应该刚刚结束在祁牧那里的练习。 得知正确的答案以后,她关上了本子。 有点生气。 而且挺气。 印黎直接睡不着了,于是掏出卷子开始写,把怒气发泄在做题里面。 她写得很快,沉浸在题中怒气会慢慢忘记,深知自己生气也帮不上什么忙,印黎对着不倒翁说:“你最好快点找到路。” “怎么了吗?”上铺的乐沁垂下来问印黎。 “没什么。” “哦哦,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没空听。” “听听呗,挺重要的,和你有关。” 印黎抬头:“什么?” “你靠近一点。” 乐沁手合成喇叭状,就放在印黎耳边,她感觉到痒,听到乐沁说:“咱班有个女生暗恋你。” 印黎反应平平。 “你不好奇是谁吗?” 床上的乐沁看到印黎微微抬起了手,微微蹙眉:“并不好奇,暗恋这种事挺难受的。” 她抬头看着乐沁:“不是吗?” 第52章 本家 印黎很清楚暗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小心又不由自主雀跃,会为ta关注到别人难受,在意他的一颦一笑。 书中的她面对时青安是胆大的。 书外的她,面对沉夕却是小心的,不知所措的。 恰逢这几日印黎打电话想让陈奈送点东西,她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数了数时间,发现还有两天就要到了沉夕的生日。 生日礼物送什么她没有头绪。 因为这个日子并不是印黎的,于是她说:“做几个好菜?” 食堂的饭一般般。 陈奈答应了,印黎翻到了专门给哥哥书写的那一页。 【哥,还有两天沉夕生日,你能不能帮我买点东西送给她?】 印归星还没有回她,她看到了沉夕问她她生气是什么样子的话。 印黎写【会打游戏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这样就不会把精力放在上面,渐渐就没有气了。】 沉夕应该不在,她也不着急看。 等到了下午,她看到了印归星的字【送什么?】 这让印黎为难了【电子产品?手机?耳机?还是玩具?裙子?她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印归星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觉得送给女生的东西挺简单的,当即吩咐助理买个熊放车上,过两天给小姐。 “写标签吗?” “就写生日快乐。” 可是小姐的生日不在这两天,他识趣什么也不说,安静下去准备。 此时的沉夕在课间练习寿的另外几种写法,路过的汶南本是低着头的,看到以后悄悄靠近在她身边,也没有打扰。 待沉夕写完字,她指着其中一个问她:“这是隶书的寿字?” 沉夕点点头。 “写得很好看。” 好似是随意夸赞一样,她离开了,千轩刚好坐在沉夕的后面,听到了这句话:“汶南夸人的标准很高,你怎么得到她的夸赞的?” 像要证明什么,他看了眼她的字。 几个风格各异的寿字错乱写在纸上,而汶南恰恰属于最强迫症那一类,桌上的东西都是摆的整整齐齐。 好像懂了什么一般,他坐了回去。 沉夕依旧在写题。 她在下午如常坐上车,司机递来她一个毛绒熊,并带上一句:“小姐,生日快乐。” 沉夕才想起这是自己的生日。 她回以谢谢。 她的生日印归星他们并不知道,知道的只有那个世界的人包括印黎。 果不其然在日记本上看到了【生日快乐】的字。 她舔了舔唇角,咬一口手上的饼干。 几个月间,匆匆练过百个寿的字,得益于日复一日不间断的练习,写起来也像模像样,沉夕带着一幅《百寿图》,跟着印家三位长辈,踏入主宅。 主家在距离原本的市跨度两个省的地方,这里距离繁华的城镇很远,竟是建在一个单独的岛上。 沉夕在印黎的记忆中得知,老人并不适应城镇的车水马龙,几家合计,就挑了个风景宜人、山清水秀之地把人送到这里来养老。 隔两年一聚。 内里修得磅礴大气,水晶珠玉琳琅,自屋顶上落下一串串水晶灯,地面瓷砖斑斓明净,沉木的桌椅摆在客厅,一名老人坐在最前方的太师椅上。 “我们算混得比较好的旁支,你把图送过去给那个人,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报礼一说完就走,过了就行。” 沉夕被庞檀拉着讲。 “好。” 沉夕走到那个收礼的男人面前,把手中的图递给他,各辈送礼都是分开的,男人问:“你送的什么?” “手写的《百寿图》。” 他嗤之以鼻,拎着这张纸:“就这?值多少钱?” 两年前印黎一首小提琴在这里大放异彩,深得老人喜爱,这个男人,是直系的一支。 “不会是仗着爷爷的喜爱故意敷衍?”他带着百寿图,走向主坐的老人。 “爷爷,印黎这丫头今年是真不重视啊,就送了个百寿图,咱刚刚还有个旁支小孩儿送了好几十页写的《万寿图》。” 摆了明的为难。 “小辈送礼,心意即可。”老人精神矍铄,脸上皱纹使他看不清以前的样子。 “就送个手写的《百寿图》,这就是诚意?不如前年的曲子,她要是再拉一曲,说不定能再得老爷子青睐。”旁人窃窃私语。 “别说,今年就有小辈要表演这个,不稀奇了,老爷子都给出不少资源了,她要是再拉一曲,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东西。” 人一旦多了,八百个心眼子都有。 沉夕头一回面对,周围的私语声表面好像很小,但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 “师从祁牧。”印归星不理,上前到印老面前只说了这句话。 “哪儿来的不知名的书法家。”那男人提溜着沉夕写的图,站没站相,嘲笑得肆无忌惮:“这字也写得一般?风格都没练出来,别是随随便便写来敷衍的?” 印老拄着面前的拐,只问印归星:“祁家的?” “祁老的爱孙。” 那还在笑的男人停下了笑声,哗然之声一片,印归星只是定定看着陷入沉默的印老,又说:“晚辈送的是祁老亲笔提画的瓷瓶。” 祁老是印老的多年好友和发小,二人十多年没见过面。 竟不想印辞家里有这层关系。 庞檀站在沉夕身边:“幸好提前留了一手。” 沉夕:“” 就她以为是单纯找个老师练字? 这场会唱礼一半,印辞被印老叫到了书房去单独谈话。 沉夕跟在庞檀身边,她走一走,沉夕在旁边拿点吃的,也不多说话。 “不愧是印辞家,您家教导有方,一对儿女才貌双全,每每在主家都能夺得头筹。”来了一对母女,女方穿着白色披肩,唇上口红色彩艳丽。 “哪里,都是误打误撞,运气好点罢了,肯定不及您家送上的。” 这宴会生生让沉夕品出了古代宫斗剧的味道,她也不敢光吃东西了,生怕也被cue到。 倒是庞檀自己提:“我家孩子就只会吃,什么都不会,可担心着的。” 沉夕站在庞檀身后,微微温和一笑,气质如冬日枝上寒雪,全是疏离不近人:“二夫人好。” 印家直系二少印流生的妻子,沉夕脑海里对直系几家印象都挺清晰。 印辞少年意气,大学那会儿便跟着身旁的朋友一起创业,顺应时代也得了运气成了自己事业的第一桶金,之后便是蒸蒸日上。 眼看着越做越大,直系几支平平,一些不由眼红,生怕他来争几分本来属于他们的碎银。 也不说印老手上那些人脉资源他们能否把握住。 稍算有些能力的直系大少,也是只能勉强稳住。 庞檀好像并不担心印辞,印归星那边被一群人围住不知道在谈什么,暗中不少眼睛盯着她们,无声的硝烟明显漫到了她们这儿。 庞檀很自信,用夹子夹来一块甜点,捏在手上,她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却穿着色泽较暗的衣服。 “不用理,吃你的。”庞檀给沉夕塞了一块甜点,自然利落,好像周身并没有什么人在看。 一家子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即使是印黎也能轻松在这样的会上拔得头筹。 初初经历,沉夕的表现平平,话不多也不露怯,含锋不露芒,很符合她们家的作风。 庞檀心底对她又升几分好感。 一家子到晚上离开,印辞问他们:“要不今夜留下?” “不了,老爷子给你说什么了吗?” “他交给了我几个项目,顺便想让我带带印颂。” 庞檀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不语:“我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为别人做了衣裳。” 印辞开着车:“他以为咱家就我一个人做事,叫他来帮个忙。” “印归星是什么形象?” “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妮子给他灌输的印归星是个为女人要死要活的性子。” 言罢,他却问沉夕:“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叫幸雨晴的女孩?” “是,怎么了吗?” “哦,主家出了个奇怪的娃,非要转到你们班上去,目的是为了陆知光。” 沉夕:“?” 她心底莫名。 “什么意思?” “她事儿不少,不知道怎么了和陆知光搭上线,救了他两回,我叫人调查了一番,她一直在想办法要转去你在的班。” 沉夕心底:“??” 印辞说完:“印老提了一回她,对此人挺赞赏,你有空届时就看看。” 沉夕心底奇怪,有点不安,翻出了随身带的本子记记知识点,加深印象。 无他,学习缓解心情,足以面对未知。 第53章 想回去 天逢暴雨,印黎把不倒翁揣入了口袋,带入考场。 监考人员用探测检完,见她口袋鼓鼓的,让她拿出来。 是个红底,花纹圈圈围绕,上有金红色的线缠绕着的不倒翁。 监考人员头一回见到有人考试带这个。 “不能带吗?” “也不是不可以。” 这老师放行,印黎坐上了座位,把不倒翁放在桌子上。 外面的雨“啪嗒嗒”打着窗户。 她对新换的地方感受并不深,经历了半月集训,她学得头昏,如此总算结束,今夜算是又一轮考试。 写着写着,空气中的雾好像越来越多,印黎抬头,见到旁边的窗户上有个人影。 她这回有了心理准备。 沉夕盯着窗户,戳了戳旁边的印归星:“您能看见吗?” 她看到了窗户上印出的印黎,桌上摆着一个熟悉的不倒翁。 几月不见的烛。 她好像在写什么,印父停了车,一家人都在盯着窗户看,那个陌生的小姑娘,几人并不认识,但是莫名熟悉。 更何况,这么神奇的景象。 天空打着雷。 沉夕说:“这个是外面世界的我。” 言下之意就是印黎。 庞檀激动得捂住嘴,眼里含了泪:“怎么这么晚了在写卷子,考试吗?” 印黎到底是个孩子,看到了快半年没有见到的家人。 六月了,闷热盛夏之下的大雨,淋漓滂沱,窗上蒸出了雾气。 想家。 这是印黎没来由的感触,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 就在这户窗上看着她。 自来到这里的彷徨、沉默、无奈以后,她是真的想家。 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普通人受不住。 除了心神全部放在几件事里面,别无其他。 隔着一个世界,就在窗上,印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家人。 考完的广播自耳边传来,窗上的景象渐渐消失,印黎沉默把没写完空了大半的卷子交上。 夏亦在门口等着他们三个。 程泽和林语出来了,沉夕却依旧还在门内。 “怎么没有出来?” 夏亦看了眼门内,只见印黎盯着一块窗玻璃发呆,她的头发不知不觉长了,如今已经及耳,她也没再修理,多了两分温柔。 那片初见时,天生带的锋芒好似隐藏了。 诚如陈奈对她很好,把她当成亲女儿一般,只是依旧不是她的家人。 印黎拿下桌上放着的不倒翁装进兜里,带上了帽子。 她明显心情不是很好,夏亦自动认为是这回卷子太难的原因。 “考不上没事的,咱们学校年年参加,年年来尝试。” “人生不只有这一件事,总会有运气差一点,遇上不会的题的时候。” 夏亦让程泽二人先走,喋喋不休试图宽慰心情极不好的印黎。 “没事的老师,但我想单独静一静可以吗。” 夏亦走了。 书包内静静躺着那本日记,印黎一个人坐在教室外面的桌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其实也没什么。 她想。 不过是欢喜,失落一场。 就是有些羡慕沉夕罢了。 印黎在日记上写着【我只是羡慕你一点点哦。】 她头一回,在这个陌生之地,强烈生出想要回去的意愿。 人们或许有时候羡慕别人的生活,但是经历来,可能自己的是更值得的。 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庞檀倒是哭了,坐在副驾驶上:“我想黎黎了。” 印归星和印辞连忙安慰。 沉夕倒是不敢说什么话,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与他们格格不入。 即使所有人都没有怪她,她依旧升起浓烈的愧疚感。 她占了别人的身子,别人的家庭。 她得印黎的一切,不费吹灰之力,她应该是讨厌自己的。 心底是涩的,沉夕听着耳边的哭声和安慰,面对着窗子。 和印家缓和一些的关系稍微尴尬了一些,沉夕下楼时,默默吃完自己的饭又上楼。 却是被叫住了。 庞檀打心底里是心疼这个孩子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问了一个问题:“我看过最开始的那个本子,你说过你们一定会在高考之前换回来的。” 沉夕点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知道呢?” 这话问得沉夕一愣。 她从没深想过这个问题,但不得不说的是,她就是这么觉得,以及坚定的认为。 沉夕只能带着歉意地说:“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这么坚定地感觉,最迟,明年六月份前?” 庞檀是难过的:“如果我们的世界,是你的世界里面写出来的一本小说,那你告诉我,你来到这里,为什么你就是有这种感觉而我的孩子她没有?” 庞檀说话的语气甚至带了点哭腔,昨夜上了飞机,印辞一直在半路上安慰着她,沉夕和印归星在后面拖着行李,二人走在后面没有说上一句话。 沉夕:“” 印黎是有的,但是当时的那句话她没有回答。 庞檀就以为只有沉夕有这种感觉。 连沉夕都是这么觉得。 她背靠着楼梯,抓着木质的栏杆,不知所措。 外面风和日丽,没有下雨,室内开着空调。 无话可说,无话可达。 班上转来了两个女生,都是极为好看的顶配样貌,好看到沉夕甚至感觉她们有种诡异的相似,即使风格不一样,却是建模的感觉。 一来学校就围着陆知光转。 不是普通的转,无知无脑撞上去的转。 孟盈看着笑吟吟给陆知光递水的女孩子,另一个人站在幸雨晴旁边,好像在给她说什么,幸雨晴面色惨白。 时青安走来想要和幸雨晴说话,却是被转来的刚刚和幸雨晴说话的女生转移了注意力。 不知道那个人和时青安说了什么,他主动要和她走远。 那个女生叫韩沫。 沉夕知道印微是冲着陆知光来的,倒是没想到还来了一个韩沫冲着时青安来。 两人对二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都是从幸雨晴这儿听来的。 孟盈和沉夕说:“来势汹汹啊。” 不只。 班上突然又转来一个男生,阳光开朗,又带了点阴郁。 很离谱,三个转学生在第一次月考的瞬间就把年级前三全占了。 沉夕盯着榜单,心情甚好,还好自己进步了。 她在心底为自己默默比了个耶。 第54章 各种怪异 班上的组成过于神奇,转来的新生已经第四个了。 这次是个男生。 大家习以为常,浑然不在意,只以为是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甚至还挺高兴,因为长得都很好看。 但是,太好看了。 一个个男的剑眉星目,女的如花似玉。 由于人过多,老师说:“过两天会出几套比较难的题,进行末尾淘汰,要走三个人。” 沉夕以为会有她。 事实上确实是有她,末尾淘汰她不出意外掉出了这个班级,唐游和其它科目老师都挺不舍得的。 养成系的学生,进步不大,但是一直都在进步,而且还听话,上课全部认真听讲,还跟着互动,试问哪个老师不爱? 沉夕有选择权挑选其它的班级,于是她选择了之前的班级。 再次和洛南坐同桌,沉夕有种久违的舒适感。 “半年不见?” “半年不见。”洛南笑着和她打招呼。 随即开始和她聊八卦,讲他们学校突然转来的很多俊男靓女,她粗粗估略,大概有二三十人。 沉夕听得心底很凉,但是洛南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二三十个人转来转去,在这个学校其实很普通。 毕竟是小说里面的中心,在这个世界里面说是中心也不为过。 无数人向往的学校、圣地。 但是这些人里有一些都很奇怪,沉夕一开始并不关注,直到走半路上被一个人冲撞了。 “没事?” 卢贺连忙帮沉夕捡她掉下的书本纸页,沉夕只是看着他捡。 这人俯着身子,捡着纸张的手修长白净,眼镜是金边的,发丝柔软服帖在耳边,他捡着东西的样子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帅。 就是单纯的帅。 沉夕接过他递来的书,说了一句:“谢谢。” 卢贺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带着一点灼热。 沉夕被看得很不自在,急急说了一声谢谢,就离开了。 和烛待久以后,沉夕就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而今她知道个清楚,她的耳朵比过去更容易听到远处的声音。 她往前走,只听见刚刚那个男生说了两个字:“不急。” 不急什么? 心底的不安越积越多,沉夕中午想去的小树林也发现了人。 由于对这里环境极为熟悉,她匆匆找了一颗树躲下,只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说:“过两天陆知光会来这里,我会事先爬到树上,届时从这里落下来,你们在早上的时候把我放上去。” 多荒谬。 印微,刚刚来到锦城的印家直系小姐。 印辞和她说,这人在印老面前信誓旦旦,她绝对能拿下陆知光。 而她确实救了两回陆知光。 沉夕已经基本确定这人是外来的了,甚至是手握剧本。 她坐在树后,直到那些人走了,才开。 沉夕在日记本中写【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我觉得都是穿书的人。】 印黎:【很多?】 【嗯。】 沉夕说完不再讲这件事,专心回头做题,颇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的稳重心态,即使她心脏直跳。 下午,来接她的是印归星。 “你最近不是快结婚了?” 印归星确实是在为这件事准备,结果印辞一个电话把他叫来了。 他揉着眉头:“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沉夕很镇定地说:“对,有个甚至是冲我来的,无论从打扮成绩来说,简直是个20版本的时青安。” “你怎么不说气质?” “气质浮躁,不太稳定。” 沉夕说完,印归星也沉默着,快到之前他说:“我结婚的话,这类事暂时没时间处理,咱爸妈应该可以应对。” 沉夕回头比了个ok,十分理解印归星的暂时退出。 庞檀在屋内点了熏香,距离上回质疑沉夕有了很多天,她有些歉疚地和沉夕说:“抱歉,阿姨那时情绪有些激动。” 毕竟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突然见到,情绪有些失控不稳定,沉夕很能理解。 “没事的,阿姨。”沉夕试图笑笑缓解氛围,这时她才有种自己很久没有笑过了的错觉。 倒是忘记了把这件事告诉印黎。 印辞和庞檀都坐在了沙发上,客厅染着熏香,不是那种极为浓郁的晕人香气,反而有种清冽的泉水感,清醒头脑。 沉夕把今日中午经历的事讲解给她们听。 复又想到什么,沉夕说:“印微的目的很明确,包括她之前救了陆知光的两回,我感觉都是提前知道剧情,抢占了女主或者别人的戏份。” 印辞和庞檀相互对视一眼,印辞问她:“你知道剧情进展到哪里了吗?” “呃。”这话沉夕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了。 因为她不怎么关注男女主。 “其实陆知光他们家的产业,在世界范围内属于垄断的状态,我们家一直在想办法打破。” 庞檀说:“他们家主要是电子产品和娱乐圈的垄断,也包括其他不少行业,基本上只要和他家打好关系,生意都好做。” “这就是印老爷子为什么同意她胡闹的原因,未来的陆家掌权人的妻子的身份,哪怕是个情人” 庞檀眼神中透露半分复杂,随即又叹了口气。 “不巧,我们前几天才和印微她爸闹翻。” 沉夕:“?” “年少时的感情单纯却最好培养,这个印微很聪明。”庞檀说完又是赞叹。 “不过我们不会赞同你这样做,去讨好他,包括他身边的人。” 庞檀说得有些气:“咱家公司掌权其实印辞和我一起的,如今和印家直系大公子闹掰,我能预见未来是什么鬼的开局。” 印辞好像有些无奈:“我不是和你说了忍一忍。” “我这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不惯着他像个大爷一样什么都不干就算了,还指手画脚,指手画脚就算了,竞争对手送上点好东西竟然就让我们让了!结果锅还背在我们身上!我呸!” 说着说着庞檀就生气:“他印流就是个垃圾!” 印辞扶额:“夫人,你歇一歇,冷静一下。” 随即他转头和沉夕说:“这个情况我们清楚了,那几个就让他们折腾去,你做好现在好好学习就好,尽量不要掺和,这个做法我们最支持,保护好自己。” 印辞说完又说:“是你不是印黎。” 沉夕其实很少感受到关心。 但她不缺爱,她的童年洒满了金色的阳光与稻田的麦穗。 以至于未来的她面对什么样的处境都能从容调整自己的状态。 孤身一人她并不害怕。 但是毕竟是印黎的身处状况,她最好什么都不做,不惹是生非,识时务,听从她家人的安排。 这是最好的境地。 上楼前她又转身:“类似的人,主要的角色身边都出现了一个,班上转校生有四个,三个人一口气把前三全占了。” 到底在意,沉夕心底有些离奇:难道这些都是学神的存在? “知道了,不要轻举妄动,多观察观察,你身边要是出现了什么不妥之处,记得及时和我们说。” 她坐在桌前,连着之前印母的质疑,和这段时间的支持都告诉了印黎,却见印黎给她写了一句话【保护好自己。】 这之后又是一句话【回头我会和母亲解释的,其实我也有会换回来的感觉,但当时没来得及说。】 第三句话【沉夕,那本小说消失了,网上也查不到了。】 盯着这几个字,沉夕心底压着惊异,她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出现的很多的明里暗里的穿越者,现实世界消失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被写出来的小说,窗上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下意识想戳戳桌子上的不倒翁解闷,但是不倒翁不见了【不倒翁怎么过去的?】 第55章 规律 印黎把镜子搬到了身边,正对着镜子观察,外面下着雨,而且是倾盆大雨。 这是她专门找到的特殊时间段。 和三段收集起来的时间掌握的对应时间。 印黎边等着雷电,写【在一个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的夜晚,你的不倒翁娃娃,拖着一张饼,被镜子吸入了这边的世界。】 第一声雷响。 印黎捏起桌上的不倒翁,放到镜子前,却没有任何效果。 她转过身看镜子里的场景,清晰映照着她的身影。 不行吗?她想。 是不能有她在吗? 印黎对着烛说:“我一会儿出去,你记得看着点,要是出现了当时的情况,试试能不能回去。” 烛点点头,它真的很想回去,印黎限制它的自由,天天把它关在盒子里面。 想到这里烛忿忿,盯着镜子满是期待,默念:镜子镜子,回去回去,让我回去。 印黎的头发长到了耳边,出了门以后,陈奈不在,屋内很黑。 这是第几没有见到陈奈了? 印黎想,她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喝下,此时第三道闪电刚刚打完。 天空昏暗,几道雷电先行爬升在天空中,如灯灭掉,声音遂是追来“轰隆隆”在耳边炸开。 印黎觉得还是得给陈奈打个电话问问安全,手摁在了拨号键上,想着算了还是发个消息,至少得确定不会有什么事。 她收到了公司加班的消息,印黎放心了。 “是不是饿了?”陈奈打来电话。 “没有,今天天气不太好,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 “好啦我很好,不过你爸不是说提前回来了吗?” “他也没归家啊。” 两人都不以为意,以为他又跑哪儿去玩了,对他的安危漠不关心。 印黎进门,屋内镜子前,依旧是那个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的小娃娃,印黎戳戳空中的它,直接戳开一段。 “看来也没用啊。” 印黎心底挺失望,捏着不倒翁打算把它放回桌上,下一秒却见到镜子开始出现幻影,室内照到的景色包括她都在缓慢变得透明。 于是印黎看见了桌前认真写字的沉夕。 “啧。”印黎坐在凳子上,这是二人第一次全身照面对,想想还是挺特殊的,虽然她把手放上去没有出现什么被吸进去,也穿不透。 不倒翁放到面前镜子也没有什么反应。 印黎在日记本上写【看看镜子。】 只见沉夕因为日记本的声音去看了新出现的内容,随即抬头,面前出现了熟悉的自己的脸,却不是熟悉的神情。 沉夕看人的眼神是自带冷的。 而印黎带着她的脸蛋,笑吟吟得极为可爱,她把长及耳边的短发卷起来,甚至别了一个发卡。 和之前的帅哥判若两人。 沉夕试着对镜子说话,但印黎并没有听见,她指了指桌子,示意写字。 沉夕写下【我要不要把叔叔阿姨叫上来看看你?】 印黎摇头,心情大好【那倒不用,很晚了,别惊动老人家了】。 她已经掌握了什么原因,也不急于一时。 之前的班级出现了穿书的人,沉夕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重生的人之类,孟盈先一步向她找来。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我和你为了得到陆知光和时青安,设计陷害幸雨晴,不过你从一开始就改变了,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做了类似的梦?” 沉夕在思考是自己做了什么这么好信,对方能把类似重生的情况讲给自己听。 沉夕讲:“对。” 她倒是没讲穿书的精力,这种事太不好说了。 同时,这也让她很好奇幸雨晴到了什么阶段。 是否重生或者被穿? 结果这姑娘傻兮兮地还在为陆知光被印微吸引走难过。 她身边也早已没有了时青安的身影。 沉夕想要去安慰她,开口却是:“那个,要不要一起学习?” 于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哭了一半的幸雨晴抽抽搭搭给沉夕讲题,沉夕听了以后,恍然大悟:“这样啊。” 这道题幸雨晴给她讲了三遍了。 她边哭边说:“名次都进步,进步这么多了,你,你怎么还这么笨?” 哭着也不忘说沉夕笨。 沉夕合上卷子说:“我在学习上再笨,知识学会了,也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没有什么安慰,她就这样陪着幸雨晴坐了一下午,甚至翘了课:“以后记得,不用对男生期待太大,好好学习。” 幸雨晴说着:“好。” “以后中午我和你一起。” 她应了,没走两步又被拉住:“下午也可以一起吗?” 沉夕看了眼仿佛拒绝了她,幸雨晴就会哭出来的表情,答应了。 算了,以后多问些问题就是。 孟盈知道以后,推了家中司机的接送,说着也要一起回家。 沉夕无奈:“你不是有安伦吗?跟着凑什么热闹。” 孟盈一怒:“他都回自己国家了,我也算半个失恋人员。” 沉夕问她:“你不等他?” “哼,若是遇见了别人让我移情别恋了,看我分分钟就分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三人凑在了一起,长街上,几人走得很慢,直到孟盈面前出现了一个男生拦住了她,长得很是俊气,是那个拿了第二的男生。 沉夕心底有一种预感。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说:“孟盈,我喜欢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想考哪个大学?我和你一起。” 沉夕和幸雨晴:“”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 “嗯,抱歉,我们大家都还太小,可能你分不清对美貌的欣赏,并不是喜欢我这个人。” “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问我。”他上前一步又拦住孟盈。 身为原着女二的孟盈,校花级别人物,家中还巨有钱,妥妥的白富美人物。 孟盈有些生气:“你再这样我打电话叫保镖了。” 不是叫警察。 她家的保镖就在不远处。 那男生不依不饶,于是就被孟盈家的保镖带走了。 “总感觉脑子有点问题。” 孟盈很不耐烦,背着书包,好好的心情被破坏了个彻底。 一杯奶茶递来,贴在脸上,沉夕和幸雨晴的则是冒着冰度的白烟,而这一杯暖暖的贴在孟盈脸上。 “知道你特殊时期,特意买的烧仙草。” 孟盈拿着这杯奶茶:“你知道我的时间?” “当然。” 夏天的下午,夕阳落了一半,不是中午的炙热,穿着短袖,沉夕几人像是普通高中生一样讲着最近发生的事。 落霞铺满了半边天,奶茶中的泡泡升起又破掉,上面褐色的奶茶随着破掉溅回奶茶杯中。 并不是多热,也不用一定是吃一个冰棒降温,孟盈喝得挺开心,甜味化掉了那份怒气,转眼被她抛却。 “幸雨晴有没有遇见莫名把你拦住的男生?” 幸雨晴先是“嗯?”然后她开始回想,说:“出现过,以前也见过,这几回的比较难缠,总共有三人。” 她好像也想讲一讲:“第一个是16班的,叫灿辉,经常能遇到,好像我常去的地方都能看到他,包括我兼职的咖啡店他也是常客。” “第二个是3班的,遇到次数不多,但是每每遇到一定要凑到我面前来刷存在感,和我讲话。开始我并不觉得他奇怪,只是他开始问我和陆知光的事,里面出现了我和他才知道事。” “第三个是个成年男人,突然把我拦住,问我知不知道陆知光,我是不是幸雨晴。当时把我吓坏了,马上就跑掉了。” 她们正说着,前方路口站了一个男人,身着西装,正低头看着时间,时不时抬头。 幸雨晴说:“就是他。” 沉夕拉着她转头,又打了了电话给家里的司机:“来接一下我们。” 她带着幸雨晴往回走。 幸雨晴还在迷茫:“怎么了?” 孟盈说:“这些人很不对劲,很有问题,记得以后远离。” “那个咖啡店你也别去了,我怀疑有人蹲你的点,你要是不介意来我家和我住一段时间。” 幸雨晴摇摇头:“谢谢,但是不用的。” “现在时期比较奇特。”沉夕讲,“所以你听我说,孟盈劝你过去她家住几天你就先住着,记得在门口装监控。” 印家的车开到了面前,三人上车。 本来跟在她们身后的人,看到她们上车以后,只好放弃了今日的偶遇计划。 路边的小摊琳琅,沉夕却深觉好似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圈,周围的人都过于诡异。 车上沉夕问孟盈:“你有没有想过转学离开这里。” 孟盈呆了呆:“为什么?” 虽说最近是奇怪了一点,但也没有到了要转学的地步。 沉夕心底隐隐不安。 第56章 红白事各一场 沉起被歹徒捅了好几刀,失血过多而死,起因是为了救一个孩子。 警方抓住了作案人员,通知印黎她们来领人。 领人的时候,印黎看着白布铺着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她给沉夕写了这件事。 沉夕:“嗯?” 脑海一白,沉夕默默看向窗外,没有下雨,没有雷电,天上繁星缀满黑幕,这样一个夜晚依旧平淡,甚至有蟋蟀鸣叫。 沉夕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沉起她的亲生父亲,没有了。 脑海里面骤然划过了很多和他相处的片段。 那些时间点很少,记忆也不多,自成长记事以来,沉夕对他的印象。 竟然是只有那么一点点。 印黎跟着陈奈,二人沉默给他办了葬礼,没有请什么人来,印黎倒是没有丝毫悲伤的感情,拿着他的骨灰盒时说了一句:“挺轻,没我想象得那么重。” 陈奈把印黎抱入了怀里,说:“以后跟着我。” 印黎心想着:这些可能不适合她来接受。 她突然有点希望沉夕回来的慢一点。 至少将要面对的,不是这样一片荒芜的生活。 沉夕的脑海是混沌的,她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抱着腿静静待在书桌的角落里面,她不停地看着一本从书架里面翻出的名着。 一页页翻过。 看不进去。 沉夕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放下了书,对着空气发呆。 直到门被敲响。 这时间太长了。 沉夕总告诉自己不能和别人添麻烦,她安静离开卧室,下楼去吃饭。 庆幸着客厅无人,只有她一个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难过,沉夕总觉得心底像是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片单纯的暗。 她不喜欢沉起,这是认真的,却也不想他人没了,好似等于世界上就真的只剩她寥寥一人了。 所有的不安全部都归于了平静。 她抱着猫,与猫对视:“以后就我一个人了。” 以后做什么都不会有后顾之忧了,以后该做什么? 沉夕心底想着,好像是把书读下去,好像只有这一件事可做了,而且是必须去做的。 这是一场白事。 救的小男孩儿的家长对印黎她们极为感谢,见二人好像贫苦,决意要给他们送很多东西。 西装革履的男人含着歉疚,递上两张薄薄的卡片:“这里面总共有两千万,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调查得知沉夕还在学业,他连连保证一定会资助她以后的全部学业直到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若是她们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保证衣食无忧。 只提了一个要求,未来不去找他,不打扰他的生活。 陈奈看尽了人情冷暖,很懂得分寸,答应了,男人让身边的助理把微信号递上来,离开时走向远处站着的一个美丽女性。 手上戒指,脖颈上是各种项链,化的妆恰到好处,浓却端庄。 和那个被救的女孩儿一点不像。 陈奈只和那个女性对视了一眼,便移回视线看向沉夕,她很清楚,这相当于是封口费,买命钱。 此人能在网络上查到,并且极为出圈,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名人来到了南城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 个中缘由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沉夕这些一无所知,只是依旧在家里做题。 还有件好事,她又一次去参加了a班的考试,进去了这个班级。 无他,老师们对她的帮助巨大,沉夕觉得还是得去试试看。 半月过后,印归星结婚了,23的年龄,他背着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在礼花和礼炮声中,走入教堂。 他们结了两场婚。 新娘尤爱中式,于是印归星办了场世纪婚礼,为了采景甚至专门去了一趟苏州。 那里极美,沉夕跟着去了。 烟柳画桥,清晨薄雾冥冥,红色被空气中的白模糊,沉夕还未上桥,桥上早已有人,雾气中,一片泼了喜庆艳红的水墨。新娘坐在桥上等待,新郎骑马自桥上走过,把她抱上了轿。 这是新娘自己想拍的一个婚礼视频片段之一。 八抬大轿。 在岸边的树上,他们二人在红布上写下了祈福,扔了上去。 周围是彩色的可降解彩色纸做成的礼炮,甚至雇佣了专人清扫。 这是场红事请了车辆不计,顶是奢侈,空中无人机亮着灯,摆着早已分配好的造型。 沉夕刷着手机,印归星的婚礼一经上传便登上了热搜。 19年,某视频软件刚刚普及起来。 走时,沉夕听到身边的人给她说了一句:“要不要也写一个?” 她回头看,脸上皮肤尚可,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笑得温柔,带着自己的女儿在树下轻声询问她。 这是每日敲门叫她准点吃饭睡觉的阿姨。 印归星这次的婚姻也邀请了家里的佣人,包括公司的人,苏州游,他们不约而同叫上了家人,跟着缓慢前行的队伍,留在这里写下祝福期许。 有对自己的,也有对别人的。 沉夕凑着热闹,也拿了一条红布,她攥着这节红布,想着,这种一般是要写给她想要祝福的人。 思虑片刻,她娟秀的字体提笔其上:“天地鉴之,原此界之女印黎,愿早归,望其家无疾无灾,所求皆得。” 她将红布抛了上去,这串红布挂上了枝头。 见旁人双手合十,她也学着拜了拜。 沉夕这人,不信鬼神,坚定的唯物主义。 哪怕是遇到真鬼了,她也是觉得肯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半透明状,肯定是一种没有检测出来的物质之类的。 比如说烛,比如说纵苇山上的道观。 风把那串红布吹了吹,卷起的红浪波澜丛丛,挂满枝头的红布推推搡搡,团团锦簇。 七月暑假,她考完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从考场出来以后,身边的人跑向他们的家人,讲今天的题。 有的在被骂,有的昂着头,有的一人走出考场,如来时一样一支笔即可。 沉夕算其中一个,百无聊赖转着笔。 只是还好有人接,对那一辆无论风雨中都在等待她的车她不免生了依赖。 就挺好笑的。 沉夕上了车,司机换了一个人,问她:“今天您想去游乐园吗。” 沉夕问:“为什么要去游乐园?” “感觉您一直不是太开心的样子,夫人说想送您去玩一玩散个心。” 沉夕就这样被带到了游乐场。 她拿着一串糖葫芦,咬了一颗,冰糖咬碎后,渣溅到了嘴边。 沉夕垂眸舔了舔嘴角,心情稍微被甜意甜好了一些。 游乐场被包场了。 什么东西她都可以随便拿随便吃,这里面的零食都是她的。 印家父母说,这是印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挑给她兑现。 他们送给沉夕的全是现金。 实用又直白。 于是沉夕不断地依旧在学习,她开始接触代码,从运行出第一个程序hello world开始。 沉夕在清晨会早起,然后去跑步,她不爱跑步。 极度不爱,只是这样累到极限的身体,会让她有一种阳光的感觉。 与此同时,捡起了小提琴,优美的音乐会让她沉浸在其中。 沉夕挺喜欢的。 印黎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你因为你爸爸的离世感到难过,对吗?】 也许是的。 沉夕只是觉得以后大概就是一个人了很委屈。 她趴在卧室的床上,头一回哭得无所顾忌,声音却是藏在了窗外的暴雨和雷电中。 她哭累了,恍惚中,只感觉到有个温热的身体抱着自己,轻哄着:“不哭了,心都要碎了。” 沉夕第二日睡醒,难得睡了一场好觉。 她好好地穿着睡衣,下了地板。 为了避免被这里养废,沉夕保留了自己洗衣服的习惯,因为由俭入奢易。 她节源开支,控制消费欲,一步步只是专心在学业中。 这样其实很好,她并不会惹是生非,也少了很多看到世界的另一种可能性。 暑假过了两天,庞檀带着沉夕坐上了飞机,要去海边度假。 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印归星的新娘,庆半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长相甜美可爱,性格也很讨喜。 她很爱撒娇,庞檀属于强势的性格,不免喜欢得紧。 面对印家几位家长,沉夕的态度永远都是尊重。 她深知自己只是个外人,很多时候极为恪守本分。 比如说这时印归星和新婚妻子去海边玩,沉夕就在这里摆弄着烧烤架,也不走远去海边赶海。 庞檀带着墨镜,长腿交叠,身材比例优越,肚子上的妊娠纹被她毫不在意大方显露出来,她的肤色不是白色,反而是健康一些的黄白。 印辞也去了海边却和新婚夫妇保持了距离。 “过段时间他俩就去度蜜月,我们两个老人家可能要你陪着了。” 沉夕笑笑:“叔叔阿姨很好相处。” ”你之前的世界,没有见过海。” 沉夕望了一眼远处的海景,风吹着白色的浪花,翻滚着扑进海滩。 “见过,在电视上。” “摸过吗?” 沉夕抿唇:“没有。” 庞檀是知道沉起过世了的消息的,也是知道她的现在应该所处的境地的。 庞檀拉住了沉夕的手。 “走。” “走哪儿?” “去摸海,见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世界。” 她反手扔掉了遮阳帽,胸前一片布料掩饰着优越的身材,周围甚至有不少人不受控制看来。 沉夕身着蓝色的短裤,短袖衬衫遮得很严,风吹起她衬衫,透过衣物,凉意沁人。 她惊恐地挡住庞檀,试图把她推回去:“阿姨,您要不要披个丝巾或者薄衫,您这穿得太清凉了。” 庞檀笑着说:“走啦!” 在沉夕的惊慌声中,她跳入海里,海水穿在身上,隐没身体,她如一尾人鱼,在水中来回,或起或伏。 沉夕坐在石上松了一口气,庞檀突然从水中冒出,卷发如海藻般,反射着阳光亮晶晶一片。 她笑着,脸上有了小女儿般的娇憨:“会游泳吗?” 沉夕摇摇头。 “我来教你,阿姨以前可是游泳冠军,你应该有肌肉记忆的,印黎可会游泳了,不过她喜欢田径,不想去参加游泳竞赛。” “她天赋还超好呢!”庞檀叹着气可惜。 夏日森林阳光四溢,印黎打了个喷嚏,心想着谁在念她,又不停往里走。 边走边问烛:“确定是这儿?” 烛连忙点头:“八百个绝对是。” 几个昏迷的人,身边躺着几只明显被非法用弓箭射死的禽鸟,躺在石头上,鲜血已经干涸。 沉夕摁下手中的信号弹,淡定得查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总共四只,起码得判几年刑。 看着都挺年轻,印黎拿了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提前指纹解锁,自我举报,还能减刑。 两全其美。 拜拜了您嘞! 印黎离开这片林子,身后头顶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的震鸣。 警察来得挺快。 印黎报名了马拉松,提前一月来练习,不想遇到了警察封锁路段,给了她一个信号弹,感谢她的帮忙搜救。 印黎一问周围的人,才知道有几名学生进入森林失踪了。 印黎本来只想安静跑个马拉松,烛却飞来,疯狂在空中晃动告诉她山里有人晕倒了。 一过去才发现是要找的几个人。 她没有当知名英雄的乐趣,举报完就赶紧跑了。 等着人家判刑来感谢自己吗? 监狱里还有稳定工作收入,包吃住,甚至可以考证学习,出来肯定能养活自己的。 她可是主动帮助了解决严峻的就业率形式。 开个玩笑先。 当然不能进监狱了,不得恨死她,赶紧溜。 在外她什么都不敢说,在内她和沉夕侃侃而谈自己当时有多么英勇。 只是这时她才发现了不对。 第57章 失联 “沉夕。”印黎无知无觉中呢喃着她的名字。 却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一个周了。 【那天晚上暴雨,是不是你?】沉夕还是问了藏在心中已久的疑虑。 一个周了,沉夕的话都没有得到回答。 她很清楚印黎不是不看日记的人,与此同时,庞檀印辞他们那边的日记本也写不上对话。 像是失联了一般。 印黎率先想到了断联的前一天。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句话惹哭了沉夕。 印黎咂咂嘴,她只看见镜子里的沉夕趴在床上哭,本来还聊的好好的。 深知自己闯祸了,看着那样哭着的她,没来由的慌了。 她站在镜子前焦急不已,不停说着对不起不要哭了,急中乱投医,她把日记本放在了镜子面前贴着。 下一秒便感受到一阵吸力,她的脚便踩在了地板上,没有多想,只是心疼得上前,去抱住了她。 不知道哄了多久,大概是沉夕默默哭累了,哭困了,印黎小心给她换上衣服,在她的床前坐了一会儿。 身体开始慢慢变淡,她没发现,才想起来要去看看家人们。 她想打开门,能感受到一点阻碍,手却是穿过了门把手。 印黎心底大惊:她变成阿飘了?! 印黎深吸一口气,手碰着门,一个用力便是穿过了。 穿出门,印黎在走廊游荡,爸妈的门关着,印黎很礼貌没有穿进去,只是眷恋的看了看这片熟悉的许久不归之地的样子。 猫在自己的猫窝里面蜷缩着,印黎过去以后它好像能有感应一般抬头。 随即“喵呜”一声钻入她的怀里,运气尚可,没有穿透她,印黎抱着很久不见的米团,把脸埋在她的毛毛里面。 “米团,好久不见。” 她在客厅下面待了一会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上楼,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沉夕,落下了额间轻轻的一吻。 日记本掉在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 印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并没有感受到困,她捡起了地上本子。 她还有些羞涩,抱着本子扑在被子里面。 兴奋劲头过后,她开始思考这件事该不该和父母他们说。 写下去以后她便放任不管了,初初几天,没有任何回复,她以为是大家都有事,忙着她哥的婚礼,便没有关注。 只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七天了,联系不上,哥哥的婚礼她估计都错过了见证,只知道是最近几日。 想到哥哥竟然要结婚了,印黎还有些遗憾不能亲身去参加。 夜晚,她在熟睡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失重感,睁开眼以后就看到了一片喜庆锣鼓之景,印黎想着,总得敲个锣,不然没有参与感。 这像是一场梦,印黎手上就出现了锣,她自顾自跳上桥,在队伍最前方敲锣。 一步步过桥。 然后她没有跟着队伍,在一片红之中找到了沉夕的身影。 她一席粉色的小裙子,头发放下来,长及肩胛骨之后,覆盖住了白皙的脖颈。 妆娘给她化了一点妆,即是内敛美丽,印黎如花一般精雕细琢的样貌,本如沾了露珠一样的蔷薇般美而艳。 而今换成了沉夕的内核,竟是有了几分少年人才有的意气,偏偏脊背挺的很直,蔷薇硬是让人看成了青竹。 印黎跟在沉夕后面,二人一起停在了树下,自然是看到了她写下的祝福语。 她趴在树上,又是笑着看了两遍,远处的粉色身影早已走远。 印黎也想写,却怎么也不可能拿起笔写上。 她叹着气想着,明年高考完,无论如何也要来这儿写一条,那条红布就挂在她的树旁。 她跟着队伍,走了一段路,直到进入酒店,时间好似很长了,她开始变成虚影,看着台上的新郎新娘说着:“我愿意。” 这边的见证人,印归星谁也没让上台,却是请了印老,足以见对女方的庄重。 “今日在此,归星感谢诸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此,重要的家人,朋友都在,共同合作的伙伴们齐聚一堂,却有位亲人没有看到鄙人的婚礼,归星甚感遗憾。所以这段视频专门录下来,等待此人归来,届时录下最完整的一份婚礼祝词。” 印家一家人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沉夕吃着席,没有任何感觉,也为印黎未到而可惜。 印黎想着:好,既然你都这样诚恳了,以后就为你录一份祝词,原谅你以前的忽视了,哥哥。 最后一点她的身影在空气中消失,沉夕似有所感,她抬头不远处的台下好似有一个透明的影子。 花眼了? 沉夕没有多想,再一看那影子消失了,只当是最近帮忙印归星的婚礼,累着了。 半个月了,沉夕自海边回来,也发现了好像联系不上印黎。 她有些着急,去问印父印母,得知他们那边也不能联系上。 日记本好像失去了效果。 沉夕想去纵苇山问问,告诉了印归星。 无他,那里的莲清应该能知道一些原因。 隔两日印归星发消息来可以去了。 于是第二日清晨,沉夕收拾好行李箱,又踏上了纵苇山的路途。 一下飞机便是扑面的热浪,沉夕不急着歇下,打了个车匆匆赶去,纵苇山景色依旧,这回没有见到丢橘子的老人,炎炎夏日烘烤着大地,连空气都在膨胀。 背上全是汗,沉夕拖着行李箱,就在大中午上了山。 “福叔。”沉夕喊。 福多多每日不懈从地窖里面搬出冰来,放到室内。 这是冬天在河面凿的,放到几十米深的地底下,依旧能保持冰度,到了夏季,地底下的冰不见丝毫化掉。 他在室内缝补着自己的衣裳,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出去,却是一个春夏不见的沉夕。 斯人新春迎山间风雪而来,今夏日树木荫蔽,竟转眼又是近半年。 福多多见过太多人在此地来去,对每一次旧人重逢都是怀抱喜悦。 他极为高兴,连忙提着她的行李箱:“进来坐。” 清茶洗却疲乏,室内温度很低,角落一个大缸中泡了极冰的冰水,沉夕问他:“这水能喝吗?” “可以,尝尝。”福多多拿瓢给她倒了一杯。 于是沉夕一杯下肚,冰得彻骨舒畅。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莲清在屋内熬药,看见了沉夕如此豪饮,心底无端生羡慕。 他转眼给福多多说:“也好歹给我拿一杯冰水来,浇浇这炎夏威风。” “师父。”福多多头也不抬,一米八的汉子身着粗布,正绣着衣裳缺口,手法娴熟,“您现在左右该顾着身体。” 他手上衣服又换了一件,丝绸衣物的缝起来也不马虎,反而游刃有余。 沉夕看了一眼,压下心底惊奇。 转而取出日记本,向莲清递去。 他拿起来,翻了两页,没再看内容,反而拿着书皮,在手上翻了翻,一会儿是书面,一会儿书背。 莲清边看,边称奇,说着:“这倒是个宝物,不过灵气全没了,还有点微弱的气息存在。” “胡摸着是被什么突然吸了太多灵气,现在元气大伤,得养一养。” 沉夕能听得懂,大概是它本身算个充电宝,现在在充电的状态,而且不能用。 第58章 无姻缘红线 沉夕脸上带着焦急,心情为此很糟糕:“大概要多久?它会坏掉吗?会永远用不上吗?” 莲清用手摸摸下巴上的短胡须,眯眼细细瞧着沉夕,看得她有点心慌和挂不住。 她不由问压下自己焦急的情绪,将它内敛回去:“道长?” 外间竹林生长得茂盛,绿叶成荫,遮住了大片阳光,只留下几缕穿透,叶间缝隙,在地上留下光影。 莲清一笑,脸上皱纹堆起,却是全是慈祥,他说:“我年轻时以姻缘起道,可否愿意我为你算一卦?” 沉夕本是在问日记本的问题,突然被这个题外话一问,她:“” “有什么意义吗?” 她对自己的姻缘是向来漠不关心的,并不期待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也不关注自己会喜欢谁。 莲清笑着掐指:“你且说说你的生辰。” 沉夕蹙眉:“2002年5月17日。” “时间可知?” “下午三点。” 掐着掐着,他皱眉。 福多多每逢师父这个表情,都开始紧张,因为莲清会开始吐血。 沉夕被吓了一跳,即使她见过,这一回的鲜血来势汹汹,莲清睁眼,接过福多多递来的帕子。 “无事,只不过你的命我不能探。”不是不会探,是不能探。 沉夕倒是不好奇自己的命运,只是有些担心:“您身体无事?” “没事,哈哈。”莲清依旧活蹦乱跳,站在地上甚至蹦了两下,直看得福多多心情紧张。 “师父,您慢点!” 活动完以后,他盘腿坐在炕上:“我和你说你手上拿着的书啊” 沉夕正襟危坐,等待着他的下文。 “阿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莲清大喘气,先转头面向福多多:“你这冰是不是放的太多了,太冷了。” 福多多回应着:“是是是。” 然后他才对先是期待,心情被吊足了,因为他一个喷嚏又泄气的沉夕说:“你这个书啊,它可能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好,不用多做什么,灵气养一养即可。” 沉夕应着:“嗯嗯。” 心知不能急躁,她回了之前给自己安排的竹屋以后,铺床娴熟而快,沉夕安置好一切。 门外的福多多对她喊:“晚上记得关紧门窗,最近移了几株桃花,就在你门附近!” 沉夕:“?!” 她不怕鬼,但这也不代表她可以心无波澜和鬼待同一之地很久。 晚间,福多多提着灯,拿着桃木剑,斩落了竹林中的黑影,落叶踩起来成为碎片,他脚步不停,在竹林中央出现了一片光圈。 莲清见福多多来了,说:“那个女娃娃,你可瞧出什么?” 福多多举起手中提着的灯,黑色的煤油灯罩,透明的玻璃下,火苗在里面跳跃。 光看清了莲清的脸,竟是半边脸上生长着莲花,花瓣代替了头发眼珠,自皮肉间长出,粉色的花瓣长得生机蓬勃,他的下身也大致化为了一根花茎,生长在岩石上面。 福多多面露悲哀:“师父大限将至。” 莲清对自己的寿命一清二楚,只说:“我今日给那女娃算了一卦,就伤了如此深厚根基,此女命中竟无红线姻缘,吾甚奇。” 是人皆有红线,皆有姻缘,若无这些,此人便难以称之为人,就好似是注定没有感情的。 “非天煞孤星之命,却是可为他人带来福运。” 福多多眼见莲清身上荷花越开越盛,极是妖冶美艳。 他吐着血,化为了真人,扑在地上,笑:“一生若见得此等奇命,也不失美事一件。” “师父,您疯了。”福多多扶起他,拿出来随身带的药,想让他吃下。 后又扶着人,一步步走回竹屋,放上炕歇下。 莲清眼神灼灼,无半分睡意,他直直对福多多说:“若她有一日想识得我所知,记得倾囊相授。” “师父。”福多多无奈叹气。 “您该睡了。” 他对这样执着近乎疯魔的师父很是无奈,却又一句话说不得,只因为他们这类人,做什么都是命定的。 别人是干涉不得的。 这厢窗外刮着风,隐约有古筝弹奏之音,袅袅在山间回荡,出尘缥缈。 沉夕听得醉了,想要开门细瞧门外何人弹出此等人间陶冶性情之曲,却是在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身体一股寒意,屋内的冰化得极快,在沉夕清醒的瞬间停止了极速的融化,黑色的字贴着水面逐一浮现。 沉夕猜这冰化解了一道危机。 那字用着白话,写得很简单——清净冰,取于己亥年大暑,极阳蕴极阴,生器乐首之古琴器灵,性高风亮节,无神识,于子时自引少女少年于前,吸血而化血灵。 这话大意她要是开了门,估计会被吸引去被吸了血,沉夕身上冷汗涔涔,只在想这个世界为什么突然这么危险了。 那也是她自己要来的。 沉夕心中叹气,明日便走就是。 缓解一切问题的方法,对于沉夕从来都是多刷几道题,这些驱逐了心底凉意,于乱中静心。 怕是没有哪个奇葩能在差点丧命以后,翻出题来写。 窗外的老人问旁边的黑白童子:“多和人家学学,老夫也不至于为你们这么操心。” 血古琴都用了,都没诱出这满身福气的福包,老人不想伤及她的性命,只想借一点福气给爱孙们。 倒是心性通透。 “红娃娃呢,没跟来?不会被发现毁了,嗤嗤嗤。”黑衣童子约莫五六岁,右手却只有两指,右眼失了半个瞳孔,眼内一半纯黑,一半是眼睛,偏偏还能转。 黑烟自瞳孔内冒出,一张脸仿佛被摔碎然后勉强粘起的瓷娃娃,惨白,擦着无法遮住的腮红。 笑得却是腼腆。 “毁了极好,我不喜,它怪惹人生厌的。”白衣童子明显是个女孩子的样子,相对而言脸上裂纹稀少,涂的腮红也是浅淡,瞳孔是闭着的,两手都是三指。 老人站在地上,拄着拐杖,身上衣服全是纸做的,约莫是正常人一半高度90厘米左右,耳上的羊角挂坠长及脚边,拖在地上,像纸一样铺着。 “明日,再来,莲清那老头应该不在。” 风渐渐停止了,沉夕做题写得困意袭来,外界如何与她无关,其实隐隐能听见什么明日再来的话但是太困了,她关了灯,上床睡觉。 那时三点左右。 一个困极了的人,在担忧和心慌加上压力的情况下疲倦袭来时是不管不顾的。 她不可能挂的,福多多敢栽桃树引鬼怪自然敢治这些。 沉夕待在竹屋里,夏日中午屋内清凉,福多多敲了敲门,送冰进来。 “谢谢叔叔。” 福多多摆手收下感谢,如此有礼貌的沉夕,他搓搓手:“你们家真的给了我和师父很多钱。” 沉夕当然知道,因此她可以在这里待的比较放松一些,不会过于拘束不安,这是等价交换。 她在清晨依旧延续年初的情况,就是跟着福多多练弓。 沉夕拉弓,忍不住说:“这不是热武器时代?你们练弓做什么?” “这弓碰不到人。” 福多多突然把箭面向沉夕眉心,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能闭眼,虚幻穿过了她的身体,箭支钉在了她身后的竹子上。 “看,碰不到人。” 福多多说:“存在就证明还是合理的。” 沉夕没有听懂。 她想到了学校内出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 印黎跟着公园的爷爷奶奶一起打太极,风和日丽,天上白鸽飞落在地。 前几天她发现日记本联系不上,左右也无人能问,只有一个傻不愣登的却对此一无所知的烛,她只好放下日记本,尽量找点别的事做。 其实原因她隐隐觉得和当时自己的行为有关,回到房间,她的日记本才掉下来。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 不关注日记本的日子,印黎写完作业,决定在清晨的时候去晨跑。 乔林的奶奶就在打太极的队伍里面,笑着问印黎要不要一起打太极。 有点感兴趣,印黎就加入了,人们四处闲走,即使匆忙也井然有序。 第59章 下山 院内的福多多削着竹枝。 沉夕开了窗户,看到他以后自屋内走到他身边:“福叔,我想走了。” 福多多把竹枝递给她,充耳不闻:“你来削削看。” 沉夕接过锉刀,此时她左手一截竹枝,这竹枝已自中间被锉刀劈开,手指摁住,能把它错开成两半。 “福叔,我得中午走。” 福多多方才抬头:“为什么?” “您桃园里养的鬼,有的盯上了我,昨夜我听见了他们的一些对话,今夜依旧会为我而来。” 福多多又拿了一把新的锉刀,削着竹子,硬枝在刀下被轻松折断:“你若是愿意留下来,我有办法把那书上的灵气恢复得快些。” 这句话让她的心尖一颤。 “我要做什么?” “师父说你福气旺,总想让你学个两招,你要是愿意,我教你一招,今夜可用来试试。” 木片被削成长片,他用刻刀在竹片上刻字,刻出来的那个字沉夕并不认识,福多多说:“这个是篆文的护,保护的护。” “用处是字面意思吗?” “是。” 刻了字的竹片被他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他说:“你照着这个字,拿这个刀刻,要是运气好些,一遍能成,运气不好就可能得刻十几片,若是一直刻不出来,你就能走了。” 他递来的刻刀约莫十五厘米长,靛青色,一条龙盘旋在刀上,栩栩如生,闭着眼睛。刀身嶙峋,很硌手,沉夕接过拿在手上,只想到一个字就是沉。 空气中逐渐传来一股药香,福多多嗅嗅:“我去取药。” 四五座竹屋围绕着这里,空出了一片空地,角落里摆着一个水缸,缸外长着青苔,正中心是一个石桌,旁边随意放着几个石凳。 几大捆长竹扔在脚边,就是福多多日常的工作台。 先是用刻刀划开竹子,十分简单,但写字的话,就格外难受,刻刀像是有意识一般引导着沉夕往错了写。 对着竹片上的字刻,好像更需要力气,稍不留神便划错了,沉夕又拿了第二片,不紧不慢但不会停下。 福多多给莲清端上药,又煎上下午的药,端去的路上,他看见沉夕还在那儿刻。 待走过去,沉夕问他:“我学会多少,你才会帮我把日记恢复灵气?” 福多多说:“那个本子放我这里,最快四五日即可。” 沉夕拿起桌上的木板,将它面对福多多:“可以达到你进度的标准吗?” 镂空的竹片上,篆体流畅少有瑕疵,桌上摆了几片刻废了的竹片,她的手被刻刀坚硬的表面摁出印子。 福多多拿来仔细瞧了瞧,表面好像很平静:“你可以在手机上找出篆体的寻和防,刻在上面,这三个字算三招。” 不是传说中的黄符之类,也没有桃木剑,阵法,就是单纯刻字用来对付鬼怪这东西,沉夕心底觉得不太靠谱。 更何况刻的字还是在手机里面找出来的。 沉夕:“” 福多多神色不惊端着药回屋,转过身以后才露出惊叹的表情暗自赞叹她的天赋。 枯槁一般的手端过了碗,莲清喝完药以后,福多多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师父,这孩子不像无姻缘红线的人,您是不是算错了?” “何以见得?” “她为了能让那书上灵气快些恢复,也是一直在刻竹片,就没有歇过。” 莲清摸摸胡须:“你见过她累了?” “那倒没有,只是不像个无情之人。” “无红线姻缘不是没有感情。” 夜深,门外又开始刮风,沉夕站在门内,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竹屋。 中间的老人极为矮小,身边跟着两个小孩儿。 见了沉夕开门,老人说话缓慢,吐字清晰:“小姑娘,可否愿意跟我走,借一点福气给我的孙子孙女们渡一渡。” 这话语理所应当,听得沉夕觉得可笑,她按照福多多的说法,咬破手指,鲜血滴在护字上面,竹片发光,眨眼吹着门的风停下了。 沾染着福气的血鬼怪不能碰,她看不到但那鬼怪看得清楚,白气绕着竹屋。 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没有打斗,没有对话,他们看着沉夕进屋关了门,消失在了原地。 后几日夜晚安然无恙,第三日沉夕收拾好了东西,前去福多多那里想要来日记本。 福多多还有些想挽留:“你要是做这个,天赋极佳。” 沉夕觉得真实的世界并不会有这些,而她的当务之急与这些妖鬼之类无关。 建国之后,天下太平。 她只说:“我还要高考。” 福多多还想说什么,回屋递来日记本,又带来几片竹片,说:“罢了,这竹片你留着,不止驱鬼也可避灾驱病灶。” 沉夕拿着竹片看,和先前的大小长度并无两样,巴掌大小的长片,竹片被涂成墨色。 “威力能多几倍。” 她拖着行李箱,在下午天气凉些离开,迫不及待翻开日记要看。 抬头见福多多自山上下来,见到她以后,又给她塞了个刻刀:“这些也可用于异界,此去凶险。” 沉夕拿着细长的刻刀,这些天来早已与它相处熟悉,每日都在刻各种字。 她行了一个拱手礼,又是鞠躬:“多谢福叔。” “以后叫师父。” 沉夕说:“若真是拜师,我得给您敬茶,太不正式了。” 福多多性格有些憨厚,闻言挠挠头:“也行。” 他返程上山,沉夕却是就地翻开日记。 那日暴雨,朦胧中好像听见别人的声音在哄她不要哭了,这之后写的所有东西全部消失了。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写上:【能看见了吗?】 因为印黎不一定现在就看,沉夕合上了本子。 先下山再说。 纵苇山和寻常山并无两样,回头看时也没看见竹屋,它们和着里面的人一起隐没在了山间的竹林中。 印黎看着日记上消失的字,自那一天以后写下的全部都消失了。 出现了一行新的沉夕的字【能看见了吗?】 她翻着书,坐在桌前写下【能看见了,你做了什么吗?】 第60章 日程表 山上的一切过于离奇,坐回桌上的沉夕还觉得一切和假的一样,竹片和刻刀被她摆在桌子上,排着队一般整齐。 她写【跟着叔叔学了点呃,不太符合现实实际的法术或者仙术。】 印黎不疑,十几日没写上话,她提笔只说近况。 【我在跟着学太极,然后过两天去跑马拉松。】 【马拉松?】 沉夕眨了眨眼睛,印黎喜欢,她的身体要是可以,自然是很支持的。 【加油,不过我看不到,不能去给你加油,感觉好可惜。】 【这有什么,要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能看到的。】 一定沉夕盯着那两个字,心想着真的有一定吗?心底好像有什么被她死死压制着,沉夕感到细微的酸楚,她写【那就说好了,不能食言。】 【当然。】 太极是跟着广场上一群老爷爷老奶奶一起打的,印黎每日早晨跑完步就会去,这个城市并不大,所以经常也会遇见同学。 明思思背着书包,本是要去补习班,路边打太极的方阵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一群老人之间,年轻靓丽的印黎格外显眼。 哪怕她穿着和周围人一样的白色运动服,也依旧是遮挡不住的惹人注意。 她在路边看了一会儿,拍了一张照,发在宿舍群里,印黎打太极过于专注,眼见时间不够了,她才急急离开这里。 宿舍群内,看到打太极的印黎,刘盼盼发:好美! 乐沁:这么早打太极啊。 三三:哇哦。 之前拉进来的余晃也在内,跟着说:健康,养生,假期这样自律的人不多了。 几人又是闲聊,待印黎打完太极,下场拿毛巾擦了擦汗。 队伍中的刘大爷离印黎不远,日常就是教她太极的,以前是专门的教练。 队伍散了以后,他过来拿包,看着擦汗的印黎:“年轻人,体质居然不如我这老汉。” 印黎拿着毛巾,只说:“爷爷这是长年打太极,身体适应了。” “哈哈,回家以后好好吃饭。”他背上包,去等待公交车,陆陆续续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阿姨自她身边走过,有的牵着小孩,给印黎打招呼离开。 一派祥和之态。 她拿出手机,群内几十条消息,往上翻,她看到了明思思发的照片。 她留言:拍得可以。 宿舍几人纷纷出现,聊着印黎打太极的是,印黎想了想,在群内问:你们要一起吗? 乐沁:好呀好呀,传承华夏优秀传统文化。 余晃:我可以,最近太无聊了。 刘盼盼:我不太行,我没空。 沉夕:那就明天早上八点来红庆公园。 下了补习班,明思思看着那句以后话跃跃欲试,消息在对话框内打好却又被她一一删除,想到了什么,她眼神落寞:我挺想来的,但是还有补习班,没时间。 印黎打开手机软件正巧在背单词,看到这条消息以后她发:也不耽误时间,周日周末都可以来,还可以强身健体。 明思思发出了一张作息表,看得印黎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排版到分钟,甚至连吃多久的饭都明确标好了。 乐沁: 她抱着手机难以置信,这日程表安排得过于满了,除却补习班的时间,中午吃饭半小时左右,下午上完课以后也不能闲着,明思思还有阅读写作之类的安排。 乐沁:难怪你学习这么好。 余晃:你家这么严格吗? 刘盼盼:这,会不会有厌学的情绪? 明思思吃着饭,大口大口塞着,她家是不允许吃饭时看手机的,日常每每学完以后她都会特别饿,所以会吃很多。 她妈妈看着,说:“吃慢点。” 明思思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大口吃着:“妈妈,我太饿了,饿得头晕也学不动。” “那你吃,不够再盛。” 她吃完饭以后借口有作业安排要看,拿到手机,匆匆回了一句:我不清楚。 睡觉一个半小时,高强度的生活她早已适应,生活中只有学习,妈妈会看她的手机。 而她确实有线上的单词作业,打卡以后回复的那一句被她妈妈看到了,这个群聊的是锻炼身体,思思妈妈觉得还算健康,对孩子排满的课表很骄傲。 而乐沁无意的一句话,让她对她的同学们打扰到明思思学习的怒火消了一点。 编辑好信息:我是明思思的妈妈,你们也可以学习一下这张表,是我列的,思思能考到这样的成绩多亏了它,太极这些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打的,你们现在应该认真学习,以及,思思假期花费在学习上的时间很多,希望你们不要打扰到她。 群内的消息好像停止了滚动。 一条新的消息弹出,印黎发了一句:好的阿姨,会认真学习的。 乐沁火速建了一个新群:有人有气的话千万不要怼! 三三在私群里面发:凭什么啊?这个阿姨也太恐怖了!这什么变态掌控欲家长! 乐沁:你要是敢怼,新学期明思思就能被强烈要求换宿舍。 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家长,却是第一回见,乐沁处理这事极为稳妥。 乐沁:开学可以在宿舍私底下说,如果明思思觉得可以,那大家以后不要管这件事,如果明思思觉得有问题,我们想想办法怎么帮助他。 乐沁:这样的生活太过于疲惫了。 印黎想着可不是,她午饭吃完,写了点题,然后骑着单车,又在江边吹了点风。 路边看到了明思思背着书包的身影,她好像刚刚下课,走得缓慢。 “明思思!” 印黎停下车,推着车走在她身边。 桥上的二人极为渺小,明思思转过身,看到她以后站在原地等待。 “你刚刚下课吗?” 她双手放在沉重的书包上,勾着肩带:“嗯,你呢?在做什么?” 印黎耸肩:“我吃完下午饭了,骑车消食,一会儿回去打游戏。” 明思思有些羡慕:“我也挺想玩,不过我妈妈设置了密码,我不能下载游戏。” 她的脸圆润润的,看起来很好捏,印黎问她:“我能戳戳你的脸吗?” “很胖?” “很可爱。”印黎稍稍凑近戳了戳,软软的触感。 这时她发现明思思的身材好像有些不合适。 “太胖的话,可能会影响身体健康。”印黎告诉她。 “但是很饿,不吃饭我会饿的头晕。” 印黎:“哦哦。” 第61章 作业 暑假过了大半,班级群开始逐渐四处求答案,印黎由于跟着沉夕养起来的优秀习惯,早早写完了作业。 梁川的作业求到了她这里,印黎发:学霸居然没写?你怎么不问问夏舟云? 梁川撇撇嘴:谁要问他,学习狂。 昨天乔林问她什么时候过去,有些题不会,顺便把作业带上,他对一下答案。 印黎发消息:明天,今天下午时间有点晚了。 骑着车路过吊桥,却看见了不少人站在路段旁边围着什么,这里车水马龙,很危险。 印黎下车凑过去,看清是明思思和她妈妈,明思思低着头,手上拿着什么,她妈妈指着她的头说:“怪不得回来晚了,谁带坏你的!整天吃这些垃圾食品!” 她们面前是一个卖小吃的街边摊,架着烧烤,他烤完旁边顾客的一串烧烤:“孩子就吃了几串,也不会有什么健康问题。” “垃圾食品!卖给别人就算了,卖给孩子你的良心呢!”思思妈妈指着这个老板破口大骂,旁人看不过去劝她。 “这位家长你也真是,就几串烧烤,多大点事儿啊。” “我们也吃,也没吃出问题啊。” “就是就是。” 思思妈妈痛心疾首:“你们这些人简直无可救药!这种食物也吃!都是致癌的!” “妈妈,不是的,是我要吃的,就买了几串,我们走,我以后不吃了。”明思思扯住她的衣角,试图把她拽走。 她不依不饶:“怪不得我家小孩体重超标这么多,都是你们害的!” “妈!真不是!我压力太大了,吃的其实一直比别人多!和老板没有关系!你不要耽误别人做生意!”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明思思脸红着,很是羞愧,对着小摊老板说:“真的抱歉,我马上带我妈妈离开。” “明思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这位家长你能不能给孩子做个表率,这样子孩子也不好受!” 现场极为紊乱,印黎听了个大概,站在人群中,远远地她和明思思对视上了眼睛,被看到的一瞬间,明思思低下了头。 “妈!别再这样了!”她扯着她的妈妈,强硬要把她带走,竟是扯动了她的身体。 明思思妈妈不走,却拗不过明思思的力气,吵闹着喊:“明思思!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明思思低着头,强硬拽走了她。 人群散开,印黎骑着车走了,走之前买了几串烧烤用塑料袋装着,她发消息给上班的陈奈:烧烤吃吗? 陈奈:吃!(附带了一个高兴激动的表情包。) 单车铃敲响,她进入下一个路口,去接陈奈。 同事邀请刚刚下班的陈奈一起去吃饭,被她婉拒:“我女儿在楼下等我。” 似乎是第一回得知她有女儿的事,那人很惊讶:“你女儿多大了?” 陈奈笑笑不答,收拾好工位上的东西下楼。 印黎一身短袖长裤,鸭舌帽压在了头上,生生穿出来洒脱帅气。她把烧烤递给她,陈奈拿出一串,吃了两口,说:“这刚好,也不烫哈哈。” 在车前解决完几串烧烤,印黎把单车停在了这里锁住,陈奈说:“钥匙给我,我明天骑车回来。” “骑车的话,你不会累吗?” “就当锻炼身体。” “好。” 晚上陈奈做饭,她问印黎明天打算什么安排,印黎说:“乔林让我带作业去给他讲些题,他对答案。” “挺好的。” 陈奈对印黎的学习从不担心,单单是家长会不被批评就让她很高兴。 “以前小的时候,我妈参加我弟的家长会,回回被点名,回来以后就特别生气,我弟每回都像个鹌鹑一样。” 陈奈似乎从来没有讲过她自己的故事,今天也不是什么节假日。 普普通通的一天,她从冰箱里面取出一瓶汽水打开,灌了两口,照样问印黎要不要喝。 摇头拒绝,印黎成了一个听众。 “我家就是西汶县地震受害的一份子,除了我这个外出务工的,一家人全没了。” “新婚没多久老公也出轨了,我浑浑噩噩流浪到这里,索性就定居在这里。” 几句话轻飘飘交代了她所经历,这个明艳动人的女人,看似坚强不可摧,经历却如此跌宕。 陈奈坐在沙发上,冰镇的汽水冲入咽喉,呛得她想掉眼泪,只是那些眼泪早被流干。 无家可归了十多年,如今在这里,身边陪着个小孩听她讲过去的故事,她感觉也不赖。 屋内的电视放映着综艺节目,印黎安静地看着,二人之间的沉默浸入夜色,只是一个听就足以应付一切。 其余的话都不必多说。 那些痛苦无人能分担,夹杂在每一个夜色当中。 临睡前,印黎收到了来自明思思的消息:今天的事,请谁都不要告诉。 印黎回了:好。 对面没了消息,她准备着明日要带去的资料,想了想问乔林:你要不要去打太极? 乔林那边回复:你是不是跟我奶好上了。 印黎挑眉:? 乔林:不是,是你是不是和我奶奶一起打太极? 印黎:对。 这话一过去乔林就没有回复了,她也不在意,明日早晨晨跑过后打完太极就是中午,恰好去店里找乔林。 乔林奶奶背着包,刚想出门,乔林好像听见了开门的动静自房间走出来:“奶,今天带我一起去。” 他穿好了一身运动服,好像早已准备好。 乔林奶奶好几年没有和孙子一起去打太极了,闻言感到诧异:“以前叫你去不去,今天怎么想去了?因为沉夕?” 乔林心不在焉扯了一个谎:“嗯,不去她不给我讲题。” 听此乔林奶奶压下心中疑惑,暗言乔林和沉夕成为朋友真好,看看,不爱学习的孙孙都被带着上进刻苦起来了。 假期都不带松懈的。 乔林奶奶是真心喜欢沉夕这孩子,认真刻苦,打太极的时候也沉得住气,底盘很稳。 做事也不是三天两头热。 她站在门外等待乔林说:“走。” 广场上,方阵排列整齐,乔林站到了印黎旁边,跟着广播打太极,本以为他不会,印黎没想到这人竟是有些基础。 印黎打得认真,半场休息的时候她才调侃:“很会打太极啊。” 乔林叹气,自爆自己打太极的过去:“小时候经常被奶奶带过来跟着打。” 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娃娃,早晨就被带来打太极,天天被围观的日子,他就觉得心梗。 “不会和那边那个小孩儿差不多?” “谁?” 乔林顺着印黎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之前教印黎太极的刘爷爷带来了自己的孙子,小孩儿学的很认真,所有人都在休息期间也在磨炼动作打太极。 周围的围观群众影响不到他,奶奶们慈爱地围在一起看小孩:“哎呦我也想把我孙子带来一起,家里那个总是娶不着媳妇也不生。” “打得真好。”爷爷奶奶们的夸赞如潮水向他而去,这通糖衣炮弹小娃娃哪儿见过,不由打得更为卖力。 乔林扶额:“是,我以前就是那样的待遇。” 他小时候经常因为被夸的太多而晕乎,一不小心就更加认真打太极了。 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傻。 后来是上学了没时间,性格也开始变得不爱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年轻人的自信他一点没有,自带的羞涩让他再没去过。 久而久之他奶奶也没叫他去了。 陪着老人家来打太极,乔林少见地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 扑面而来。 他们背着包去图书馆,乔林奶奶还有些遗憾:“不去我家吃个饭吗?” 印黎笑着拒绝:“不了。” 她俩打算路边买个煎饼,二人直奔图书馆。 干净利落把包放上书桌,印黎坐下:“说,哪些题。” 却见乔林有些不好意思,和他说:“那个,主要不是讲题。” 印黎:“?” 之前的班级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坐在了印黎对面,乔林眼神看向别处挺心虚的:“他们想和你借作业。” 印黎:“6” 好整以暇把手放在脸颊下面支撑,印黎笑眯眯:“一科两百,很好写的,付不起不给看。” 先前班级的程果和顾平哀嚎:“不能给个亲情价吗?去年都没有这么贵。” “去年不同今时,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你们都不紧张吗?” 第62章 新生 假期最后一天之前,沉夕找到了幸雨晴,和她一起去逛了个街。 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幸雨晴看了看价格,又把喜欢的东西放下。 沉夕却是拿了,递给身后跟着的人:“这个拿着。” “印黎?不用给我买。” 难得霸总了一回,沉夕说:“喜欢什么挑就是,这点钱不算什么。” 幸雨晴: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于她。 沉夕说:“确实是有些问题要问你,但你可能觉得挺离谱的。” 幸雨晴闻言是一些问题:“你问就是了,也不用为我破费。” “先买了,就当是给你的赠礼。” 左右争也无用,幸雨晴见她打定主意,只好说:“要不去看个电影。” “也行。” 电影放了什么沉夕不太在意,她心底惦记着一会儿中午该问幸雨晴的问题。 “你说。”挑了一个人少的奶茶店,店内香甜的气息四散,幸雨晴坐在桌前手放在膝盖上等待她想问什么。 沉夕难得有些紧张:“就是,你和陆知光现在怎么样?” “陆知光?”幸雨晴一愣,“我们暑假没什么联系,除了班级群内一些事,我们都是班委,所以会不可避免交流一些。” “那你身边有没有出现桃花?” 怎么都在问私事?幸雨晴压下心底的疑惑,解答:“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还有之前见过的,但总体来说不多,除了我的舞蹈老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前几天我才退班不去。” 沉夕明显想让她细讲这个舞蹈老师。 “突然有一天,他格外关心我,会说一些冒犯的话,不过有一天我走得比较晚,隐约听到他好像对着空气在说话,讲得什么气运,我觉得他走火入魔神经不清,就和我妈说这个舞蹈班不能上了。” 沉夕说:“没什么了。” “没有要问的了?” “你那天听到他讲的什么能和我说一说具体的吗?” “我没听懂,发音有什么系统、气运、可以掠夺之类,我觉得他在玩游戏,但直觉这人让我感到不舒服,我就溜了。” 沉夕:系统? 她心底有个猜测呼之欲出,这个猜测甚至可以解释学校里这段时间所有奇怪的人。 “怎么了?你脸色好像有些白。” “没什么。”沉夕揉揉眉心,内心只觉得这个世界太怪异了。 就很乱。 突然之间。 从雨天看到印黎开始,一切都不受控制一般越来越奇幻。 “那你记得,印微吗?” “印微?”幸雨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了?” “她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和围绕在陆知光身边的人都不一样,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陆知光喜欢什么,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她那么优秀。”幸雨晴觉得自己输的不冤。 【幸雨晴和陆知光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你怎么突然关注他们两个了?】 沉夕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有个猜想。】 【你说?】 【这个世界上好像出现了很多带系统的人,当然我只是猜测。】 【?!】 印黎喝了一口水,差点被呛到【什么意思?我以为那个意思?一群带系统的人进入我那边的世界??他们想做什么?】 沉夕:【我不清楚。】 她整理着桌子上的卷子和题,新学期即将开始,沉夕背着书包刚刚踏入校门,身旁跟上了一个男生。 “同学你好,我找不到学校的报道处,请问你知道在哪里吗?” 沉夕转过头,目之所及之处一个俊逸干净的男生,正笑看着她,她停下来,指了一个方向:“你往那边走,遇到拐角左转,那里还有人你可以再问问。” 她来得挺早,所以并不赶时间。 男生有些为难:“你能带我去吗?” 这人不得不说,眼神自带一股化不开的忧郁,像个小王子一样,就是 有点时青安的错觉。 他好像刚刚发现一样:“我叫卢安,你应该忘记我了,之前我不小心撞到了你。” 沉夕点点头:“那你应该知道报道处在哪里。” 他一噎,说:“不是,我才转来,之前是提前来这里看看我未来要待的学校。” 沉夕往前走,这人跟着说:“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是13班的,你是不是也是?要不我们一起去。” 他好像很着急。 印黎说:“你不是要去报道处吗?而且我不在13班,我在a班。” “a班?” 之前撞到沉夕那会儿,沉夕刚刚被刷出新班级,后来她又去考了一场试进去了。 卢贺停住了,表情隐隐有些绷不住:“这样啊,哈哈,那我问问别人,谢谢你。” 身后的声音压抑着怒气一般,卢贺大概没有注意到她,音量没有刻意压制住:“不是说在13班吗?现在你怎么让我去a班?” 沉夕脚步一顿,复又若无其事一般往前走。 破绽太大了。 她想,而且目的性也很强。 暑假作业是直接拿着不会的去问老师的,老师们刚上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沉夕。 “这么早来,作业写完了?” 沉夕点点头,喊了一句:“各位老师早上好。” 然后说:“我有一些不会的问题,各个科目都有。” 唐游打开门,心底颇为欣慰:“我先收拾一下,你先去问别的老师,新学期我这边要整理一下,暂时没时间给你讲。” 沉夕点点头。 几个老师一一落座,她带着题率先走向生物老师:“老师好,我来问题。” 教室内的新生早已到,印微坐在陆知光旁边的座位上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63章 对峙 沉夕踏入教室,就感受到了不寻常,只因为过于吵闹了。 印微在陆知光桌前喋喋不休,而陆知光拿着书看,也没有烦她的感觉,反而是纵容。 “暑假作业我最后几天才写完的,熬了好多天,痘痘都长出来了。” “国庆放假出去玩吗?我已经挑好了旅游的地方了。” 好像想起来什么,她拿出手机,递给陆知光看:“去这里玩怎么样?” 虽说不是上课时间,班级除了她其他人都在井然有序交上作业。 由于开学第一天就有考试,所有人都在翻书复习,没有复习的也是安安静静看书。 汶南,班长,班上最刚正不阿的人。 在转学生到来之际,一直都在班级与年级前五,如今因为各路牛鬼蛇神掉出这个排名。 她无法忍受班级的氛围被这样搅浑。 “印微同学,你能不能安静点!” 印微本是在和陆知光讲述近日的趣事,闻言停下了,她缓缓抬头看向汶南。 [汶南,班级前五,班长,因为宿主和其他转校生的到来,掉出年级前五排名,近日正为考试焦虑。 人物重要程度:一颗星。] 原来是个边缘人物,那她就毫不客气开怼了。 印微手背后,泫然欲泣:“可是现在是课间,我说话是当然可以的,别人也没有觉得烦,为什么班长不让我说话?” 沉夕心底: 汶南:“印微同学!下午就要考试了,所有人都在复习,你要想和陆知光说话就出去,不要影响我们!” 班上的人安静观察着这里,幸雨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画画,自进入教室都没有抬起头过。 印微有些委屈:“但我说话也是可以的啊,班长这样太过分了,再说了,你的学习也没有我好。” 汶南一时被怼住,她学习确实不如这人。 千轩合上了笔,缓缓自座位上站起来:“印微同学,你仔细看看周围多少人在低头看书?学习比别人好就能打扰别人学习了?谁教的你?” 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无声的对峙中,其他的人坐在座位上虽然不说话,但都停下了复习,盯着她,等着她离开。 这种眼神是具有压迫性的。 眼见不占理,印微后退一步,心底暗道糟糕,陆知光起身解围,牵走了印微:“我们出去。” 走之前他目光扫视了一眼班上的同学,在低头画画的幸雨晴身上停留了一眼。 他们走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室内的声音果真没有刚刚那么吵闹了。 时青安在给韩沫讲题,两人将声音压得很小,他讲题讲的很耐心,而韩沫边听边用带着崇拜的眼睛看着他,两人讲着悄悄话,听到韩沫说:“哇,好厉害,原来还可以这样解。” 沉夕不想听到的。 无奈她的座位离陆知光和时青安很近,就在时青安正后面,这就导致了她能听到不少。 韩沫听时青安讲完题,有意无意开始说:“时青安,你想考哪个大学啊?” “本市的。” 她闻言诧异:“啊?” 却听见时青安说:“因为本市的大学会让我离家近一点。” 这人问她:“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韩沫有些尴尬,眼神飘忽:“没呢,我不喜欢写作业。” “我问你的时候,感觉你的基础不是特别好,这样就考上了我们班前三,运气是真的好。” 她打着哈哈:“侥幸,那些题刚好是我擅长的。” 时青安显然对排名的执念没有那么深刻了,只是点点头和她说:“回去复习。” 韩沫调皮笑笑:“我要是复习好了,有什么奖励吗?” “看你想要什么。” “那你给我整理一遍公式,我去记一记。” 时青安取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她:“这些公式都要流畅背下来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刚好帮你复习一遍。” 坐在后面的沉夕真的不是故意听墙角的。 她觉得,原文中配角们针对女主不无道理。 命运总是安排她们看着人家打情骂俏,这不得难受死。 她在日记本上给印黎写【韩沫,攻入时青安心防了。】 印黎这些天都没从沉夕的猜测中缓过来。 【我想问,你上回说的带系统的事。】 【只是猜测。】 【那你现在觉得是猜测吗?】 沉夕抬眼看向韩沫,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时青安身边,正甜甜笑着,她说了一些什么,时青安也笑了。 韩沫的双眼闪闪发光,满眼都是他,盛满了喜爱。 不知道韩沫在暑假做了什么,开学以后二人的关系就好成这样。 而时青安对于不关心的人从来不会多说两句话。 沉夕有些庆幸在这里面对这些的人是她。 在韩沫离开之前,沉夕恰好抬头,二人无意间相视,她轻蔑一笑,眼神中带着挑衅。 若是换成印黎,当场应该会炸。 沉夕低头写【我不能确定,或许她只是因为时青安的魅力喜欢他呢?然后转到我们班上来。】 刚刚听到二人对话,韩沫要时青安给她整理公式。 公式应该是最基础的东西,到了这个班级的程度,沉夕也至少把最基本的公式背了个彻底。 除了老师拓展的那些。 而今韩沫要这个,要么是为了让时青安在她身上花费心思,要么是真的基础不好,毕竟她一过来,直接考入班级前三。 沉夕和韩沫相视一眼,就低下了头写东西,让韩沫一愣。 [你不是说这人是个恶毒女配吗?为什么她看见我和时青安这么亲密一点反应都没有。] 和她的猜测完全不一样。 [宿主是中途出现的,此时印黎刚刚被男主揪出来敲打一番,暂时应该不会找事。] [那真是可惜了。] 韩沫看着书发呆[如果女配降智对我陷害一番,说不定我和男配的感情还能再升温一点。] 韩沫根本看不进去书,她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攻略时青安。 [还有,今天下午的考试给我的答案看一看,控分在中游,这样还能找时青安给我补课,感情又能升温一波。] 她抬头看向时青安,少年正在整理资料,侧脸极为好看。 [不愧是男配,这颜值,赚了。] 沉夕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抬头,安安静静刷着题等待考试。 这回应该又能进步几名。 她想着,倒数十名很有希望! 下午,怀着满满的自信,沉夕交上了卷子。 她又带着同样的自信在第二天考完试。 晚上,日记本中,印黎的字显现【考得怎么样?】 【我感觉好极了。】 沉夕难得觉得自己考试的状态挺好,印黎也是第一回见她这么高兴,字迹好像都要跳起来了一样。 第64章 世界真小 【这么高兴?】 沉夕写【嗯。】 她不由心情也很好,推了推旁边盒子里面照着的烛,不倒翁不情不愿开始摇晃。 印黎这边开学要比沉夕那里晚两天。 这个时间点,陈奈已经睡下了。 她思索了一下,在网上输入【陆知光、幸雨晴、时青安、印黎为主角的小说。】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她盯着页面,总觉得哪里奇怪。 网页页面上,只有一串空白的“抱歉,没有找到您输入的相关结果”。 按理来说不是这样的。 印黎的手拿着笔,日记本没有合上,她分明清楚,查询不到的东西,网页依旧会给推送不相关的。 这像是被刻意禁止查询了一样。 沉夕的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各种书籍,而在她穿来之前,那本白皮的小说甚至还摆放在书柜前。 后来被她专门收入了书架上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而前段时间,她突发奇想想看看,竟然没有找到。 本该放着那本白皮小说的地方,空了出来,旁边的书籍倒在隔了一本的书上面。 仅仅凭借印黎和沉夕,二人任何线索都没有,陈奈和沉起从来不会进她的房间,尤其是书架上的书更不会碰。 但那本书就是消失不见了,连带着网页上所有的信息。 手机消息传来,梁川问印黎要不要上号打游戏。 将疑问抛之脑后,反正也找不到答案。 她直接回复:我已经登录上了。 梁川:还挺快。 夏舟云不在,梁川说再拉一个人进来,问问她这边也凑的够人不。 印黎去问沐瑶。 那边带上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梁川发:这个是唐叔叔,叫唐游,是我认识的一个网友。 然后他又发一条:这是沉夕,我的同学。 唐游打游戏也是一把好手,印黎和他二人加起来,战力倍数增长,将对面杀得片甲不留,游戏体验度直接拉满。 结束以后,唐游发消息:玩得很厉害。 印黎回以:你技术比我好。 又是连续匹配好几把,沐瑶被救了好几回,玩得磕磕绊绊,战绩不太好。 她发:要不我就不玩了,会拖累你们。 印黎:这有什么,都是娱乐,不追求输赢。 梁川:对对。 唐游盯着这串金光闪闪的文字陷入了沉思:这个气运值,不像个普通人。 就他的研究,这个人连着通过网络发的话都带着金光,可见所占有世界气运值之大。 但是这个世界,明明就是个没有主角的世界啊?哪儿来的带有这么大金光的。 心底不免带了点兴奋,唐游觉得这个人得拉近关系仔细观察一番。 从梁川的介绍里,他得知他们是同班同学。 于是他上翻和梁川的聊天记录,筛查了全国的中学,最终推测出了梁川所在的中学。 思前想后,他连夜查了薇城高中校长的邮箱,把自己的简历投了过去,为了保证自己能顺利进入,他又加了两句话。 第二天就收到了回复。 校长对他的到来十分欢迎,直言要不要举办什么宴会,唐游说:“我想指定一个班,带一带。” “您能来我校真是我校蓬荜生辉,尽管说便是。” 唐游是国家钦定的重要研究人员之一,专门发了选中薇城高中想去进行私下实验的消息。 校长只觉这是个天大的好事,乐颠颠就在学校翘首以盼他的到来。 唐游提前说过,不用多么正式,随意一点就好。 总之他站在了印黎的班级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唐游,是你们接下来这一年高中的班主任。” 唐游一头中长发,看起来很年轻,他约莫四十多岁,戴着眼镜,体态修长,长相中上。 印黎和梁川包括沐瑶在内都挺惊讶。 和游戏里面认识的那个人名字一模一样,他们只觉得巧,私底下并没有证实,只是觉得大概是重名了。 “我是xx大学博士毕业,教学经验丰富,家中老人需要照顾就申请调到这里来教学,在今后一年的生活中,我会带领各位勇攀高峰,取得你们满意的录取通知书。” 口气挺大。 梁川和印黎都这么想。 他们都挺随意的,翻翻书看看,对这位新来的老师并不感冒。 却不想直接被唐游点出来,这人笑得像个老狐狸:“在认识以后,我想问问大家玩游戏吗?” “我看名单的时候,好像发现了几位我认识的人呢。” 和游戏中的战友相认,对方是自己的班主任怎么办!!! 印黎眼中终于流露出震惊。 这个世界好小!!! 谁都觉得是个普普通通的巧合,几人大脑急速运转,试图狡辩,并且不要告诉家长。 除了印黎悠闲得看风景。 无他,陈奈又不管她玩游戏,对她的学习很放心。 “那么今天我将写第一道题,开启各位未来物理的第一堂课,有请我的几位战友来捧场答题。” 他在来的第一天,不提收作业的事,反而一口气出了一道电磁学的交叉性题型。 印黎看着题目麻木,勉强写出两个公式。 梁川并不懂,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沐瑶和印黎与他差不多。 他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底下的夏舟云。 “看来同学们的学习都不太好,全班有人会吗?” 在场无人举手。 夏舟云对着梁川摇摇头,爱莫能助,他虽然超前了学校的进度学习了很多,但这里面包括的知识他并没有学到。 在唐游的笑容中,这个班经历了开学的第一堂下马威,他用了一个极为简单的方法秒杀了这道题,夺得了学生们的崇拜。 而这一天,沉夕所在的世界中,唐游刚好请假。 班主任时在时不在。 沉夕拿着不会的题站在唐游的办公桌前盯着题目发呆,课代表汶南刚好来抱卷子。 “怎么了吗?” “有道题不会,来问老师他不在。” 汶南了然,这太正常了,唐游时在时不在早已是他们习惯了的事。 “哪里不会我来给你讲,刚好下节物理课我来带。” 沉夕是真的觉得降维打击过于强,唐游的得力助手汶南,物理次次无限接近满分,有时候会因为细节被扣分。 她天赋恐怖,早早学完了高中知识,带一节课来讲题对她来说绰绰有余。 沉夕很感动。 “不用,毕竟自孟盈被刷出班级以后,讲卷子这种课就是专门为你一个人开的。”这话夸张成分居多,但讲卷子的大部分原因确实是这样。 她取出了沉夕的卷子,又看向她手中的题。 然后说:“这些题暂时不用看了,我给你讲卷子上的错题,提前讲完也能让早点大家自习。” 是的,这个班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除了讲一些竞赛技巧,讲过的中等类型的知识基本上都是在为沉夕服务。 经过几回摸底考试,大家终于确定沉夕真的不是因为被影响考差了。 来去听不听课都无所谓,也默认讲些只有沉夕不会的知识,全当是复习。 于是沉夕的进度等于班上复习的进度。 如此殊荣。 沉夕心底惭愧。 第65章 攻略对象 清晨的光线缕缕照进窗内,高三到来的脚步不停,沉夕却逐渐消却了焦虑,心底在稳定的进步中只有安定。 汶南拿着卷子,和气给沉夕讲着题,完了以后她说:“会了吗?” 沉夕点点头,眼睛里面盛满了崇拜的小星星:“你真的好厉害,一讲就通。” 这话夸的汶南很受用,她赞赏:“你的领悟力也还可以。” 她们交谈的样子记录进了云茶的相机,听到“咔嚓”的声音,二人抬头,云茶摇摇手中的相机说:“姐姐们要照片吗?” “嗯嗯,私发,谢谢你。”沉夕对她说。 汶南倒是对照片并不关注,她抱走了卷子。 刚刚开学没多久,运动会又要开始提前准备,不过对于高三生并没有什么关系。 教室里面少了近一半的人,唐游在前几天就说过如果不喜欢班级的氛围,可以申请在家自学。 有的被提前录取,也离开了教室。 于是偌大的教室人更少了。 沉夕深知对于她来说在学校学习的效率高于在家的效率,尤其是这些老师的课有很多都是为她准备的,她坐在第一排便听得更为认真了。 良性循环。 陆知光和印微还在,时青安申请了离校,连带着韩沫也不在班内出现了。 明明才刚刚高三,沉夕却有了一种毕业的感觉,好像所有人突兀之间各奔前程。 她在中午又回到了小树林坐下,翻开日记本想写点什么却苦于没有话题。 难得的这里没人,沉夕就这样靠住了树干睡着,醒来面前却是出现了一双鞋。 卢贺站在她面前:“中午好。” 沉夕心底一惊,不动声色:“中午好。” 她的手捏紧了一直抱着的日记本,确定了本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手。 卢贺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危险性,找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看的角度,说:“我觉得这里气候宜人,所以平常经常会来走走,没想到遇到你了。” “见你睡得正熟,也不好叫醒你。” 沉夕:“哦。” 她缓缓站起,想要朝着别处走去。 卢贺跟了上来,假装不经意提起:“咱俩好像还挺有缘的,我来这儿没多久,就见到你三回了,加个联系方式,你好像是a班的?刚好我也有些不会的题,可以问问你吗?” 他太心急了。 也太着急了。 沉夕抱着自己的日记本,目不斜视:“你可以去问老师的,老师们的经验和基础都比我好。” 她脚步没有改变频率,好像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只是时间到了需要回教室。 卢贺问自己的系统,印黎对他的好感是多少。 [回答宿主,无法监测,请宿主耐心等待,并坚持攻略女配,成就人生赢家!] 这饼画的。 卢贺心底冷笑,他停下来,目送沉夕的离开,这个人和之前世界遇到的都不一样,很明显难度极大。 挑战性极高。 [滴滴,大喜!大喜!!!经多次申请检测,本次攻略对象拥有高浓度福气,完成攻略后可保证宿主直接结束攻略生涯,享多世长寿富贵!!!请宿主多多努力。] 卢贺听到这个,本来有一点被挑起的心,彻底燃起了一股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兴奋。 既然这样就不能拿普通的方式攻略了 沉夕很慌,坐回座位的时候心也在怦怦跳着。 很难想象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他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站了多久,只是观察着你看着你。 止不住得往深想。 同时她也在想幸雨晴还有孟盈那边会不会也是同样的遭遇。 以及陆知光和时青安那里。 甚至是印黎,印家夫妇,印归星,洛南,董榆,那里她也没问过。 她连那些人有没有系统这种事都是灵光一闪的猜测,即使种种迹象表明了这一切都多么符合。 坐在座位上喘着气,刚刚走半路,到了楼梯莫名其妙越走越急最后直接换成了跑的,上来以后太过于焦急,心底疯狂跳动! 幸雨晴有些担心走来,问她:“印黎,你没事?” 她面色苍白,明明跑上来的却是一点汗都没有。 沉夕只觉得背后凉意阵阵。 “没事,就是跑上来运动了一会儿,我喘几口气。” 她深呼吸,试图压平心底乱跳的心,心跳声音格外大,任凭她多大努力都难以压下去。 幸雨晴顺着拍了拍她的背,汶南默默给她接了一杯水。 沉夕喝下一口,水温是偏热的,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本是喝起来很不合适,沉夕却莫名其妙突然静了下来。 她想去泡点茶叶。 于是带着一张强自镇定下来的脸,走到汤晚的面前,第一回开口对别的同学说:“汤晚同学你好,可以要点茶叶吗?” 汤晚正百无聊赖玩着游戏,他听得动静后抬头:“当然可以。” 将桌上的茶叶递给她,汤晚依旧低头打游戏:“手不要伸进去,有筷子,记得洗过手拿。” 沉夕说:“要不你直接给我夹杯子里面?” 于是汤晚摁下了暂停键,放下手机,去水房洗了手,顺带和沉夕一起泡了她那杯茶。 这人有很严重的洁癖啊。 沉夕抱着杯子和他说:“谢谢。” “还好,以后喝茶记得自己带。”这句话说完,汤晚依旧头也不抬沉浸入自己的游戏世界里面。 好高冷的一个人。 她喝了一口泡好的茶,入口苦涩,随即回甘,茶叶味道的递进不缓不慢,她的心又一次回归平静。 幸雨晴站在她位置旁边背着手看她,眼睛清澈透亮:“这么热的天喝茶。” “为了养生。”沉夕是绝口不提自己真实是想喝茶压惊的想法的。 那些猜测一个个都太惊世骇俗了。 就算是印证了一个幸雨晴的舞蹈老师,其他人她也没有任何证据。 前面的汶南低头在看书,沉夕一时有些好奇,因为她的书不是课本:“可以问问你在看什么吗?” 汶南把书皮翻过来,封面上赫然是四个大字:量子物理。 沉夕:! 她收回了被惊吓以后的心,想着别人都这么努力,沉夕你也决不能松懈。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把这些猜测一无保留先告诉印黎。 顺带打听一下印家三位那里有没有出现特殊的、让他们觉得不正常的人。 全部做完以后,她狂跳的心完全恢复了平静,于是沉浸入新一轮的学习中不知疲倦。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等待印证或者证明她的猜测是错的那一刻。 第66章 热度 下了早课,印黎和沐瑶一起去食堂吃饭。 “学姐!!!等一等!” 偌大的校园中,几个穿着橘白校服的女生,追着远处和她们校服截然不同的人,有一个追得猛,直直窜到了印黎面前。 她有些喘气,中长的头发被分成了两半,左右各扎了一个小揪揪。 长得挺可爱的,脸上自带着随意铺散的雀斑,葡萄一样的眼睛清澈透底,发现印黎看着她以后蓦地红了脸。 “学,学姐好,我叫曾琪琪。” 两个年级的校服配色一样,但设计并不一样,印黎问沐瑶:“要不你先去,我卡给你,帮我带一个。” 沐瑶点点头,先离开了这里。 印黎说:“你有什么事吗?” 那几个女生也追上来了,但是隔了一段距离看着这里,她们站在印黎斜后方,伸出手给曾琪琪摆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深吸一口气,在印黎的注视下,说:“学姐好,我今年三月份看到了学校的宣传片,当时第一眼就看到你了,为了来到这里见到你,我拼命努力了半年。” 印黎眼神淡淡,点点头:“知道了。” 曾琪琪见她反应平平,急了:“学姐,我想加上你的联系方式,可不可以和我成为朋友。” 若是换成沉夕,估计会要张签名啥的。 印黎说:“抱歉,我在学校没有手机,也记不住自己的联系方式。” 她期待的眼睛有一些失望,兴奋却依旧:“那可不可以请你和我合照一张。” 这倒是可以。 印黎答应了。 她的小伙伴们经过示意,取出挂着的相机,对着二人拍照。 同学们陆陆续续自身边路过,郭怜刚刚下课,也来吃饭。 看到食堂大门口合照的二人以后,她满意一笑,走来哥俩好般揽住了她的脖颈。 “这是成为校园明星了?才开学没多久,就被学妹抓住拍照了。” 印黎有些无奈:“还不是你拍的宣传视频,给我的镜头过多了。” 她的头发长及耳下,即将够到肩膀,印黎皮肤白如玉,脸颊自带一点薄红,郭怜瞧瞧,和面前的新生们说:“啧啧,你们学姐害羞了。” “郭老师!您不会说就不要告诉说话。” 印黎有些恼怒,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取下。 “瞧,炸毛了,是不是很可爱?” 学妹红扑扑着脸蛋点点头,也夸了句:“学姐很可爱。” 印黎:“” 她本来确实没有害羞,只是觉得有点尴尬,如今被迫耳朵染上了一点薄红。 清咳一声,她说:“我先走了,朋友买的面估计要坨了。” “慢走。”郭怜笑得摇曳,夏天的她魅力更加动人,长发波浪和简单的裙装,更加像个明星了。 食堂在饭点的时候,人头攒动,队伍排得很长。 高三的学生被开了绿色通道,吃饭的时间比之其他年级要早一些。 印黎在人群中找到了沐瑶,她面前坐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乐沁,刘盼盼和明思思。 印黎走去落座,刚刚坐下,明思思就端着碗起来了。 “你吃完了?”印黎看着她空空的碗,连汤都喝了大半,只剩一层底。 明思思点点头,和其他人说:“我先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印黎觉得她好像瘦了一点。 其他人都没吃完,几人边吃边闲聊,即使是最为安静的,专注吃饭的刘盼盼也才解决完一半。 没有多想,沐瑶问她:“刚刚那些学妹怎么回事?” 拿着筷子拌面,印黎说:“看到了我拍的宣传视频,然后来找我拍照。” 她去除了受到鼓舞,为她努力了很久的那些话。 “宣传视频?”刘盼盼有些好奇:“长什么样?我怎么不知道。” 乐沁说:“就你那2g网络,估计都不知道沉夕拍的视频在网上很火?” 刘盼盼确实不知道,她的手机相对古老一些,最多下载个聊天软件。 视频什么的确实没看过。 沙雕的剧情,印黎扮演的校园男神喜欢季羽扮演的小学妹,起初是拿着鲜花玩偶。 被拒绝以后,她苦思冥想,换成了一套很贵的专项题和自己精心准备的笔记,用真挚深情的目光再次表白。 “这一次,请你和我一起学习,我会给你补所有的课程,年级第一不是梦。”当然剧情全属扯淡。 季羽流下感动的泪水,接下那套习题和笔记,说:“我答应了,我会和你一起学习。” 皆大欢喜。 “不过你的热度没有另一个人火。”虽说印黎很好看,但在剧情里面的沙雕,大打折扣了她的神秘帅气。 对小姑娘们的吸引力不由下降了一些。 尤其是在另一个人的衬托下。 “夏舟云的热度在我们同城降得巨慢,宣传视频刚出来没多久,有一份好像是偷拍他的视频传上了网络,一口气拿下了当时热榜。” 少年人身着校服,在灯光下弹钢琴的样子安静迷人,宛如被天使眷顾一般圣洁,这是一颗被摆放上了展台的明珠,人们看到了内里的流芒光辉。 乐沁心底惊为天人,无他,这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年,想必无数人愿意为之惊艳整个青春。 即使她对夏舟云毫无意向,都心跳停了一瞬。 网上炸了一片,评论区出现了好些追忆青春期的那个少年。 眼见热度越来越高,突然就被撤掉了热搜。 话题度降的不慢,也为学校吸引了一波新生热度,连带着本是小范围传播的宣传片也带来了一些流量。 夏舟云的父母接受了采访,被提及他们的孩子上了热搜时,本人是什么反应,他们只是说孩子现在在上学,不方便面对这么大的热度,还是希望他专注课业好好学习。 网友a:人家父母都这样说了,这个话题我以后就不关注了,弟弟等你长大。 网友b:我高中那会儿也遇见过这样的男生,一眨眼就是十年了。 那个视频被私下流传,在摄影的人晃动的手机摄像头中,舞台下唯一的观众梁川一闪而过,并没有进入镜头。 夏舟云一曲完毕,视频截止在了他走下舞台。 印黎吃完饭和室友们回宿舍,明思思坐在自己的床上写着什么,宿舍很干净,窗子与门大开,空气通风又清新。 乐沁照旧去关了门窗,边关边开空调:“明思思,你回来都不热吗?” 可以看见明思思的脖颈上是有热出来的汗水的,但是她在宿舍的时候,却偏好把窗门打开,无论冬夏。 这句话只是句日常寒暄,只因为乐沁说了一年多了,宿舍几人都习以为常。 她抬头说:“抱歉,我不太适应空调,容易吹出问题,所以等你们来开。” “夏天进宿舍迎接的不是冷空气,心情有些急躁。”刘盼盼放下书本,去了趟卫生间。 宿舍几人都有自己的事,以是简单交流几句。 印黎翻开日记本,沉夕写给她的话早已在上面等待着回复。 【还记得我上回跟你说的猜测吗?我身边也出现了奇怪的人,但我还是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 【我也问了你的家人,他们都还没有回复。】 印黎觉得这些过于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了。 纵使沉夕之前和她提过。 她依旧难以相信。 系统?为什么沉夕会有这种猜测?为什么她家那边的世界好像乱了一样? 这和她们有关系吗? 第67章 为了快捷 【沉夕,我虽然没办法帮到你,但这些也一定要和我说。】 【我知道的,这不就告诉你了,不用这么担心。】 一日课下,沉夕身为值日生留下,扫完地,她去教室的隔间放下工具,手机就收到消息,提示“叮咚”。 沉夕拿起来,庞檀发来消息问她:没事?这些猜测先不说,有没有安全隐患?实在不行要不休学回家学?我现在可以直接去接你。 沉夕坐在小凳子上回想,她认为她的安全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很自信:不用了阿姨,学校的老师挺关照我的,只是这些人过于怪异,所以我想问问你们那里有没有出现类似的人? 庞檀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面前茶几放着一杯红糖水,看到消息以后抬头问正在办公的印辞:“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这种人出现过?” 印辞翻着文件,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有些无奈:“献殷勤的人我们遇见太多了,形形色色都有,可能有,但着实分辨不出来。” 庞檀把印辞的话原封不动发给沉夕。 她发完这句话,又说:你精神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太累了?若是学习压力太大,想休学在家学,我们都支持你。 沉夕回:好,谢谢阿姨。 庞檀看着阿姨两个字,左右觉得不舒服。 “你说,我们要是收个干女儿,印大印二会不会不同意?” 印辞没什么反应,说得却笃定:“你想让这孩子当你干女儿?” “这叫着阿姨生分了,我觉得换成妈听着更顺耳。” “想女儿了?” “怎么会不想?” 室内陷入了沉默,随即印辞说:“你要是问了,让印黎怎么想?说她不在家才一年,她妈妈就找到了一个替代品?” “咱女儿不是物品” “先喝口水,凉了。”印辞及时打断了庞檀的话,这是他们之间的习惯,庞檀容易冲动,所以这时印辞会让她做点其它事改变注意力。 红糖冲的水依旧偏烫,因此喝的时候不得不等待,庞檀在等待的过程中心情逐渐趋于平静。 这个突发奇想的想法确实冲动了,庞檀现如今有些犹豫,就说:“这话就先不提了,等等再说。” 那边的沉夕并不知道两位家长发生了什么样的谈话,她编辑完消息以后顺势又背了点单词,才惊觉忘了时间。 从教室的隔间坐起,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外面,沉夕一般是不会看这个小窗的。 当她把手放在门把上,要扭开的时候,随意往窗上一看,本该空荡荡的教室内却是站了一个人。 点火花石间,那个人的侧脸与身影和中午遇见的男生诡异的重合,警惕的性格,她立时松开了门把手,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是那个叫卢贺的人? 他不是13班的人吗? a班和13班隔了一栋楼,两班老师也没有一个重叠。 她把手机打开,并将摄像头悄悄放在了门底的缝隙那里,倾斜一个角度,就能清晰看见那人在做什么。 手机上的卢贺走入教室,似是知道沉夕的座位,径直而去。 看着上面还没写完的卷子,他用两只手指夹起来审视:“字倒是挺好看。”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小,肆无忌惮。 等了一会儿,他说:“扫描完了,我让你生成的东西呢?” 几包白色的纸包落在他的手上,上面各只写着一串电话,几个与沉夕语文试卷上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周女士、杨先生、蔡女士也写在上面。 他从沉夕的桌兜里面找出一本书,看着应该是常用的又换了一本。 这本很不起眼,也不是常用的,印黎如果晚自习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天报警,就能把人送进去。 他的剧本想的很好,先是把人送进监狱,女配周围就没人了。再捏一个新的身体进去,背地里让这个人受到所有人的霸凌孤立,他再去提供温暖。 这样攻略起来,快捷又深刻。 沉夕听着他讲着自己的攻略计划,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发抖,她咬住舌尖,疼痛让她没有捂住耳朵,只是依旧听下去。 这太黑暗了 想攻略自己的话,为什么要用这样歹毒的方法? [宿主,有人。] [在哪儿?] [正在扫描,请稍等。] 卢贺听此,眼神暗了一瞬间:“嗯?哪儿来的偷听的小老鼠?不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吗?” 他环视了一眼这个教室,落在了那个带着隔间的门上,闲庭信步般悠闲走去。 系统处理起来别人他很放心,记忆说擦除就擦除,因此随着攻略等级越高,解锁的权限也越高,他越是肆无忌惮。 沉夕颤抖着从口袋里面摸出墨玉色的竹片,胡乱咬破指尖,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命擦在那个字上面。 墨色的竹片温度急剧上升,握在手中烫手,“藏”字开始发光。 沉夕控制着最大的力气保持着手指不颤抖,在竹片的能力起作用之前,拿起了门边还在录像的手机抱入怀中。 门被打开,卢贺居高临下向隔间内看来,几把扫把立在角落,一个小凳子放在旁边,除这些以外什么都没有。 [扫描完成:男主陆知光在后门门外。] 卢贺脸色一黑,“嘭”地一关门。 打开后门,赫然是陆知光身旁跟着印微。 他先是看了眼陆知光,又看了眼印微。 “两位好,我没有学习动力,听闻a班氛围好,就想来看看。” 卢贺表面笑得无辜,心底却在说:[给我把他们记忆消除了!] [好的,宿主请耐心等待,消除记忆期间请保持消除记忆对象在您视野范围内。] “这样啊。”陆知光听了一半,他想不明白这人要陷害一个人,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只是他能确定这个人很危险。 至于他想对付谁,陆知光没有那个热心肠帮助对方。 这样想着他心里带着怜悯,能想出这种陷害方法,这人背后背景不浅。 k城什么时候出现这号人物了? [滴滴,检测到非本时空应有力阻挡,正在查询。] 卢贺心底暴躁[怎么了?非本时空应有力?谁带系统了?快点给我查!] 以往穿梭也是能见到带系统的,往来一般互不干扰,他阵阵心惊,不是本普通的校园文吗?这个世界的难度为什么这么高? 想着要怎么揪出那个人沟通。 [别查了,赶紧滚!] [你谁?] 印薇遇见这种攻略男配女配的系统多了,相比较女配带来的气运,男主的气运自然是指数倍数。 她的系统本身就比这种小喽啰高级。 碍眼的人没处理完,哪儿冒出来的挡她。 还提到攻略。 她想到这里就烦躁,还好陆知光的好感度没有降,要是他怀疑了降了好感,这个人她不会轻易放过。 卢贺一直以来过于顺利而自大自满的心冷静下来,他试图和这个人谈判:[抱歉,大人,我只是来攻略女配的,但是男主的记忆因为我的不慎多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您是否愿意让我来清除一下?] [已经清除了,滚!] 卢贺心底难堪,面上笑容却依旧不变,俨然一个阳光积极男孩的样子。 “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先走了。” 二人都没有在意离开的他。 印薇抿着唇,巧笑倩兮看着刚刚被清除了记忆的陆知光。 “知光,怎么站在这里了?不是说要送给我什么东西吗?” 陆知光眼神呆滞,瞳仁中逐渐清晰,倒映出了卢贺的身影。 他的记忆变成了走到门口,卢贺开门的一瞬间,二人刚好面对,卢贺说完那句话。 说完,陆知光走入教室,自书包内取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印薇。 “送给你。” 他有些不自在,自脖颈红到了脸,白皙的皮肤都是红扑扑的,眼神游移,看在印薇眼里格外可爱。 “是给我的?”她打开,里面是一条蓝色的宝石项链,简单却不失精美。 “因为你还是学生,我就没有送太华丽的。” “所以我觉得这种刚好,很衬你。” 陆知光解释两句,感觉更加不自在了,他突兀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坐在了凳子上。 印薇手指撑在他身体两边的桌上,吐气如兰:“谢谢陆同学呢,我很喜欢。” 她的身体柔若无骨,基本上要半靠在了他的身上,年轻气盛的男生怎会见识过如此。 陆知光脸往旁边转,手指攥紧说着:“你,太近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印薇不依不饶,惊讶:“这作业难到陆同学了吗?需不需要我的私~人~指~导~呢?” 陆知光站起,却是没有伤到印薇,他大踏步离开,落荒而逃,印薇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 [陆知光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印薇跟了上去。 教室内现在什么人都没有,角落发抖着的沉夕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 她走出来,靠着墙,由于太紧张,腿现在发麻,她差点腿软倒下。 抬头间,呼吸骤缩,她感觉鲜血凝滞。 竹片在手中发烫,没有失去效果。 卢贺就在后门门口,二人面对,朝内看来,眼神直视着她。 却是一瞬移开。 他并没有看到沉夕,径直走向那个隔间。 [这个世界有什么其他能人异士吗?] [滴,只是剧本中以及这个学校没有。] [那就行,我一般直觉敏锐,这里太平常了,总感觉可能有什么东西,你再检测一遍。] [好的,滴,检测到墙内有一窝老鼠,共计8只,4只3天07小时老鼠宝宝,一对3月7天13小时04分钟公母鼠,一对15月。] [停!] 卢贺的直觉向来比较准,他走进隔间,把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现。 沉夕离他只有3、4米远的距离。 “看来这回出错了,但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他彻底离开了教室。 沉夕没忍住,腿软靠着墙滑下。 黄昏依旧,光自窗外照进,书桌上印满了落日晚霞的金色光芒。 沉夕在书桌里面翻了好久,才找到了那三个白色纸包。 这是一个小小的本子,是沉夕初来时用的,后来逐渐被她更换了学习用具就没用过这些,书桌内本是被东西塞满没有空隙。 如今空空荡荡,她把这个被压在最里的本子连着里面夹着的三个纸包放进了书包。 高三是有晚自习的,沉夕背着书包离开教室,迎面碰到了跑步回来的汤晚,他笑笑:“今天走这么早?” “嗯,有点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家。” 沉夕给司机发了消息来接她,这之前她想留下晚自习,所以让司机晚些来接她。 沉夕给庞檀发消息:阿姨,我桌子里面,有三包粉末。 站在校门口,树上的叶子葱茏茂盛,下午放学的高潮已过,关东煮和各种小吃的香味散在街上,沉夕手捏着肩带,看着手机。 “嗨。” 这个声音她已经记住了,沉夕抬头,面对卢贺说:“你好。” “你好你好,我刚刚放学,就看到你了。” [还检查不出来好感度?] [回答宿主,无法检测,若检测到福气到您身上,即算作攻略完成。] [能让你升级不?有了福气,你能比那个女人的系统高级吗?] [可以。] [哦,解绑之前给你升级,那个女人我看着不爽,把她的系统吞了。] [好的,感谢宿主。] 面前停了一辆车,摁着喇叭。 沉夕低垂着眼睛,掩饰眼底的厌恶:“哦,我家车到了,祝你回家的时候一路安全。” “谢谢。”卢贺笑着离开,心情大好。 沉夕打开车门,接她的来人是庞檀,车内是让她头晕的汽油味,沉夕把玩着恢复了原样的竹片。 车子走了一半停在路边,庞檀看着后视镜内的沉夕,她摆弄着黑色的竹片,紧咬嘴唇,却是好像在想什么。 “谁放的?刚刚那个人吗?东西给我,是什么?” 沉夕看人都是有礼的,不会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以是庞檀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人的特殊。 自书包里面取出那个灰扑扑尘封大半年的笔记本,沉夕将它递给了庞檀。 庞檀拆开,白色的粉末像粉笔灰一样平平无奇,她打了个电话给印辞。 “联系一下韩先生,一会儿我三包粉末过去,让他帮忙看一下。” 车子一路开到警察局,韩立早已在那儿等待,接来三包粉末,他送去给检验部门检测。 结果出来的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韩立面前的桌上摆着透明纸袋装着的粉末,严肃问沉夕:“这毒品哪儿来的?” 第68章 解释 沉夕说:“突然发现被夹在了书里。” 韩立于是去和同事们商议,庞檀问他:“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不过要先登记一下。”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言不发,习惯使然,沉夕取出耳机戴上听英语。 庞檀看了眼沉夕,说:“怕吗?” 她摇摇头:“已经过去了。” “先上楼休息,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印辞回来,我们会详细问你这件事。” 上楼,关上门,沉夕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情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安全了,她想。 目前为止经历的一切都过于荒谬,在这之前她还在桌前写着题,并且决定晚自习留下来,没想到一眨眼就回了屋,躺在床上。 坐起身,书包里带了日记本,翻开她写下【有件挺特别的事发生。】 【是什么?】 【今天下午在教室里看到了那个人,为了攻略我或者实际上的你,他用了点非正常的手段。】 【?】 【凭空变出了几包毒品,放到了我书里。】沉夕隐去了很多,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具体讲!】 门被敲响,佣人上来叫沉夕下楼,沉夕写【你等等,我先去给你爸妈讲这件事。】 她顺路,查了一下吸毒和贩毒的相关资料。 少量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 沉夕坐上座位,此时她早已调整好了心情,反而是对面的庞檀和印辞二人气氛沉重。 她端了一份饺子:“叔叔阿姨要不先吃点儿?这事一时讲不清楚。” “我们不饿。” 那好,她讲。 自下午开始,卢贺进教室的那些举动,他的剧本,沉夕没有隐藏竹片救了自己的事,桌上放着竹片。 庞檀看着那个竹片:“会有血腥味吗?” 血液的味道会在空气中,闻不到吗? “血量小,大概率不会闻到。” “你的呼吸声?心跳声之类的?” “他离得远,感受不到。” 庞檀再三确定了不会被发现以后,说:“留在家学习,明天去办理休学手续。” 沉夕确实有考虑过这个,不过她还没想好。 印辞听了全程,见沉夕有些犹豫,劝她:“现在学校不安全。” 沉夕当然清楚,但是她待在这里,那人会不跟来吗? 那样歹毒的剧本,如果他不说出来,她能想得到吗? 越是这样想越觉后怕,她摇头:“谢谢叔叔阿姨,但是直接离开难保他会怀疑。” 这样就更不安全了。 而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回去翻开日记,印黎很焦急,写了好多个感叹号,沉夕连忙安抚【你别急,我给你讲。】 印黎坐在书桌前,看着一串串显现的文字,陷入沉默。 梁川发来消息:打游戏吗? 她回:不了,今天有事。 这种感觉很不爽,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沉夕照常去上了两天课课,不出她所料来了警察要搜她的书桌。 “老师,班上来了警察,要搜沉夕的书桌。”汶南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门框因为大力碰上墙“嘭”地一声。 唐游才刚刚坐下,茶都没拿稳。 他表情很懵:“我就几天没回来,你们给我捅出多大的篓子?” 书也没拿,他两手空空跟着去了教室,室内有两三个人穿着便服,见到唐游以后拿出执照:“我们是k城警察,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人贩毒,这是搜查令,请配合公务。” 唐游往教室内看去,沉夕站在书桌旁边,等待着蹲在她书桌后的人检查。 唐游往前走了几步,站上讲台:“所有人都回家,今天提前放学。” 教室内,因为突然到来的警察打断了安静的氛围,学生们于是安安静静收拾东西,陆续离开了教室。 唐游这才下讲台,将沉夕拉到身后。 “警官是不是弄错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虽然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但是印黎的所作所为他不会认为这是个贩毒的孩子。 更何况才高三。 搜查完她的书桌,男人冲着同行几人缓慢摇头。 监控调查什么都没有,举报信却写得信誓旦旦,韩立站在教室后面,在一开始到来就给予了沉夕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组内部也有矛盾,亲自搜查沉夕书桌的男人不信沉夕只有交上的那几小包。 更何况她在的班上有个陆知光,这人家里做的生意就不干净,奈何从来抓不住。 韩立长着一张国字脸,穿着一身黑色的常服,他的眉毛粗硬,乍一看凶神恶煞。 见查不出什么,他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走,今日耽误各位了。” 几人下了楼梯以后,韩立说:“那人藏得很深,诈不出来。” “队长,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监控在那天下午直接全黑了,还找不出任何指纹,附近的都很正常,那个时间段,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韩立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和那个小姑娘没关系?” “不排除嫌疑,继续盯着,但办案多年瞧着真不像,我猜另有其人陷害。” 教室内只剩下了沉夕和唐游,等待的过程中有些无聊,她看着觉得紧张,就取出了书本复习。 唐游回头,看着拿着书的沉夕说:“收拾一下东西,来我办公室一趟。” 沉夕收拾好,拿着书包,去了趟唐游办公室,他正等在那里。 是有什么关于学习的建议吗?如是想也如是问了,唐游脸一绷:“你就没什么解释的?” 沉夕:“那些警察吗?” 她的书包还提在手上,试探着说:“突然发现自己的笔记本里面出现了三包白色的粉末?” “去哪儿了?” “前两天就告诉了母亲,直接带去警察局了。” “就这样?” “嗯。” “你没有发现什么人?或者出现了什么不寻常的?” 沉夕试探着开口:“班上当时有个人藏进我书桌里面了。” “谁?” “13班的卢贺。” 唐游不说话了,从抽屉里面取出一个东西,递给沉夕。 沉夕接来,那是一个粉色壳子的蓝牙耳机,普普通通,特别在于很小。 “以后见到卢贺就把耳机带上。” “嗯?” 唐游没解释,又换了个话题,拿出一张单子:“开学考成绩出来了。” 年级名次进步了二十几个,停在了七十多名,总分突破了600,合计是611,沉夕盯着,心底绽放着一朵朵小礼花。 “很高兴?” “嗯。” 沉夕确实是高兴的,这是这些天来第一个好消息,她只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 虽说这个世界很麻烦,帮了她真的超多。 各种优质资源砸下来,样样顶配,她不进步说不过去。 唐游却说:“别得意,说实在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个学生。” 沉夕本来压都压不住的嘴角,因为这句话僵硬:“?” “在你之前,上届有个年级八十多名的,是我带过成绩最低的学生,没想到出现个你还能把我教学生涯的下限压一压。” 沉夕有些尴尬,并不脸红,即使被这样说,喜悦压下了不少,她依旧很高兴。 要是有尾巴她就能翘起来了,唐游叹气,颇为无奈:“基础和不少难题你都掌握了,接下来重在回归基础和塑造逻辑思维,一些创新题你跟不上,所以之后得改一改,不能注重做题了。” “准备个新本子分类整理错题,找出共性的短板问题。” 沉夕听得认真,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离开时她手中攥着耳机,沉夕试着戴上,入耳很舒适,比她的耳机要好很多。 她连上手机,把今日发生的依旧没有任何遗漏发给庞檀,才开始播放今日的单词。 第69章 撞破 印黎最近心情很不好,坐在食堂里面神情郁郁。 沐瑶很少见她如此表情,小心翼翼问她:“你怎么了?没事?” “没什么。”食堂的味道她不是很喜欢,又没胃口,索性今日中午直接不吃饭了,买个面包就回了宿舍。 “我先走了。” “嗯。” 回了宿舍就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即使窗户打开。 印黎蹙眉点开了灯,听见“呕”的声音,此人声音好似痛苦,总之印黎下一秒退回了宿舍门。 味道实在太大了。 她去了隔壁宿舍,恰好有人,余晃坐在床上看着书,见到印黎来了打招呼:“嗨~” “能去一趟你们阳台洗个手吗?” “嗯嗯,可以。” 宿舍那声音压得很小心,隔着一个阳台,印黎等了一会儿,停下得很快,之后是自己的宿舍门窗被打开的动静。 学生们吃完中饭回来,印黎也出了余晃宿舍,她在门口遇见了刘盼盼。 “怎么在这里?” 刘盼盼问她。 “刚刚找了一下余晃。” “哦哦,一起回。” 或许是刚刚闻过,即使门窗开得很大,印黎总觉得空气中好像藏着一点点味道,明思思依旧和往常一样待在自己床铺那里。 空调依旧没开,夏季炎热,三三关上门窗打开空调。 几人陆续回宿舍,乐沁背着手,兴致勃勃:“沉夕,我和你说,有个学弟想托我给你递情书呢!” “不收。”印黎把面包放在桌上。 “我当然知道你不要,所以当场就拒绝了。”乐沁看着桌子上的面包。 “你没吃饭吗?” “嗯,没胃口。” “这季节确实容易没有胃口,我最近都吃不下饭。” “真的很羡慕思思每天胃口都很好。” 高三时间紧张,几人手中基本上都拿着书,一边说着,乐沁放下手中书本打算去卫生间。 几不可察,印黎和明思思都看了过去。 空气中的味道将近没有,因为开学有很多事宜,大家也没有提过假期的事。 印黎想着该怎么提。 “沉夕?沉夕?在想什么?老师叫你。”沐瑶摆着手,在她面前摇晃。 “没什么。”印黎抬头,她总觉得新班主任好像经常唤起来去答题。 唐游是带物理的,此时他没有按照课表照本讲相对论,反而问了个沾边很浅的问题。 “知道什么是多维空间吗?” 印黎: 他为什么问这个? 但是并不难:“通常的空间概念,指由长、宽、高组成的三维空间” 唐游对她的回答表示满意:“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平行空间存在吗?” 刘盼盼被点起来:“指另一个时空有另一个我?” “可以这么理解。”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小说里面的穿越?” 印黎心底一跳,若说以前她对这些嗤之以鼻,而今不得不相信可能真的存在。 比如说她自己就算一个。 印黎趴在桌子上,眼神乱瞟,离她不远的明思思进入视野,自从暑假结束以后,她就会不由自主观察她。 好像是瘦了点。 明思思的校服是加大的款式,以往都会撑完,而今居然往下塌了一些。 印黎回想着假期撞见她和她妈妈的场景,不过明思思拜托她谁也不说。 唐游在讲多维空间,伽利略变换。 “某种程度上,时空立体,如果人不只是个三维生命,我们确实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 “那我能进入游戏里面吗?”底下有学生对此很兴奋。 “当然”唐游笑意加深,“不知道。” “因为全部都是猜测。” 台上的老师讲着宇宙、世界、时空。 台下的学生认真听着,而印黎的眼睛不受控制看着明思思。 确实明思思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只是在那儿写作业。 印黎很纠结。 她心底叹了口气,该不该说。 明思思这人,不像个希望别人多管闲事的。 她取出日记本。 【如果一个人你明明知道ta有问题,该怎么办?】 【要是你很在意,就去做你想做的。】 【万一后果不是很好呢?】 【那就再说。】 思前想后,印黎给刘盼盼写了张小纸条,让她以后中午回去早一些。 她们个人关系比较好。 一般中午确实会有人早回,印黎其实并不清楚别人知不知道明思思的不正常举动。 夏日燥热。 刘盼盼撞破了明思思催吐的场景。 在宿舍闷热的环境里,刘盼盼看得目瞪口呆。 “思思你,没事。”她呆了呆,转身后退,“我去打电话叫老师。” 明思思急忙去打开水龙头清洗,电话室里她的手指正在摁数字。 “等一等,不要说。” 明思思推开了门,眼里是哀求。 刘盼盼的手指听话的停下了,随着时间,电话因为没有输入新的数字发出忙音。 “你这样,多久了?” 她跟着明思思一同回了宿舍门口,开门前,明思思不让刘盼盼进来。 “别进来,里面不好闻。” 明思思回宿舍,清理好一切,才打开门窗。 一股带着夏日特有的热浪攀爬进窗户,冲刷过刘盼盼的脸颊。 她低着头看着手表,指针滴滴答答一秒一秒转着。 明思思日常吃饭的速度,只有五分钟。 待到宿舍恢复了正常的空气,她把手上的书放在桌上,面对着明思思说:“明思思,你每回回来这么早,都是为了催吐?” 答案显而易见。 明思思坐在床上除了脸色有些白,看起来和平常并无两样。 “多久了?” 她眼神闪躲:“半年了而已。” “半年?!而已??并且所有人都没发现?” “这之前是在教学楼的卫生间内吐,我经常换地方,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 刘盼盼给气笑了:“你平常说着饿,也是因为这些?” “” 她的沉默给了刘盼盼回答,在这些沉默中,刘盼盼败下阵来。 坐在自己的床上,刘盼盼生着闷气,宿舍的室友回来。 三三取出遥控器,关上门窗开空调。 “你们两个怎么啦?不说话?”她开完空调,室内两个人都坐在床上,也不见交流。 “闹矛盾了?”她左右两人都看了好几眼。 其他人也一一回来,和刘盼盼的眼神短暂对视了几秒,印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中午,刘盼盼扔给了她一个小纸条。 [怎么办?!] 印黎也不清楚怎么办,两人下意识避开了她的母亲,都选择了隐瞒。 [先这样,尽量阻止她不要在做这么伤身的事了。] 二人于是决定每天盯着明思思吃饭。 “别吃那么多。” 三人组成了一个单独的吃饭小组,吃着吃着,刘盼盼提醒她。 “可是很饿啊。”明思思面对着饭盘,拿着筷子,眼睁睁看着被端走。 “那也要吃慢点。” “这样一会儿来不及复习了。” “复习什么?” “我妈给我安排的日程表。” 表? 第70章 剪纸 印黎和刘盼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茫然。 试探着,印黎问她:“是你当时拍给我们的表吗?” “是。” 谈及那张表,明思思就愁:“要不你们还是别管我了,我妈妈要是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你会让她知道吗?” 明思思摇摇头:“但是每个周末我妈妈都会让我讲在学校里面的情况,详细到分钟。” 这有什么难。 印黎说:“你先别管,至少今天不能催吐。” “就和你妈妈说,按照她的日程表,你好好学习了。” “多点吃饭的时间又不会死。” 第一天在二人刻意的情况下,她明显吃慢了很多,倒是没有吃过多。 “会不会耽误你们学习?”明思思吃着饭,又有些为她们的学习操心。 “不会。” 吃饭的时间能学习个什么。 刘盼盼说:“我觉得,这话你不要怪我啊,我觉得阿姨这么要求你,太过分了!” 明思思当然清楚,她笑笑没有反驳,吃饭的速度跟着她们早已减慢了很多。 明天就要放学回家了。 印黎问她:“回去了以后,措辞想好没?” “嗯。” 刘盼盼掐着嗓子说:“再串一遍。” “明思思,中午做了什么?” “中午吃完饭,就回来背古诗了。” “可以可以。” 【在我们的努力下,明思思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一个周吗?改善这么大?】 沉夕带着耳机,明思思是她的室友,记忆中她经常很赶时间的样子,印象最多就是很容易饿。 【不清楚。】 是真的不清楚改变了多少。 【但是希望能有点用,她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太好。】 【印黎,你长大了。】 【啊??】 沉夕笑着写【懂得关心和帮助别人了。】 夏天的下午,没有开空调,却不是特别热,风席卷着几分热意吹来,蒸红了印黎的脸。 唐游送给沉夕的耳机,对印薇也有用,沉夕能听见一些特别的声音。 [系统!系统!好感度多少了?] [回答宿主,陆知光好感度87,请继续努力。] 面对卢贺的时候,未知的恐惧少了几分。 [警察没查出来?] [回答宿主,系统生成的东西在不属于它的世界里面是可以消失的,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好,那我的剧本没用了。] [建议宿主不要走捷径,祝您早日抱得美人归!] [还是查不出好感度?] [是的。] 沉夕带着耳机,站在卢贺面前,听着耳机内传来的声音。 这个人的心声,好烦。 卢贺用自以为帅气的一个角度面对着沉夕,对面的少女抱着书,头发披散在肩上,服帖松软。 “你叫印黎?又遇见了,开学考的榜单出来了,你考了72名,和上回相比进步了二十名。” 沉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准确的排名,她一般只关注分数。 心底全是不喜,刘海遮住了眼睛,她前额微微垂下,丝毫没有小说中描写的趾高气扬的气质。 卢贺总感觉哪里不对[你确定她就是印黎?这气质和描写的不一样啊,不是假冒的吗?] [回答宿主,dna比对完全正确,请宿主不要质疑系统判断。] 沉夕取下了耳机,只说了句:“谢谢。” 好不容易在班上逮到了唐游,沉夕进了办公室时,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看起来很累。 她有些犹豫靠近,要不要叫醒他。 唐游自己倒是先醒了:“第一句话就是,这耳机听起来感觉怎么样?” 沉夕抿抿唇:“老师您不要逗我了,为什么你给我的耳机可以听到一些特殊的声音?” 唐游兀自倒了一杯茶晾着:“你知道福气吗?” “知道。” “那你知道气运吗?” 沉夕摇摇头。 “气运是一个世界的东西,是不可再生的,福气是属于一个人自己的,是可再生的。一个世界的福气可以有很多,气运的总量有限的,少了就是少了。气运可以分配在一个世界的人身上,尤其是主角。” “有些人,是来盗气运的。” 唐游今年四十多岁,眼角鱼尾纹衬着他很慈祥,沉夕疑惑歪歪头,尝试着开口:“老师,您知道?” “我知道什么?”唐游反问。 沉夕不答了,比如说这本书,比如说男女主,比如说男配女配。 “我在处理这些带系统的人,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上层基本上都知道。” 唐游有些头疼:“不过这些天在关注别的事,你的身上拥有不少的福气和气运,我不希望被带走。” 沉夕眼睛一亮:“老师您能让他不打扰我的学习吗?” 唐游:“”好像完全不用他操心。 他喝了一口茶,说:“可以。” “谢谢老师!既然这样的话,我想这段时间请假在家学习,您能同意吗?” 实在是在学校太危险了,沉夕虽然觉得老师们讲的题和方法都很好,不过最近刚好需要一段时间自己整理。 “可以。” 其实有很多问题他都没问。 沉夕背着书包踏出校园,心情大好,她买了一杯奶茶,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她。 夏季热烈,她坐在车上算了算时间,还有九个月就要高考。 沉夕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人了。 唐游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走来的男生。 卢贺自信满满,高傲地抬着头:“老师好,我是来自13班的学生卢贺,我要参与a班的入班考试。” 茶还没凉,唐游端起喝了一口,温度与室温相差不多。 在卢贺逐渐不耐烦的表情中说:“可以。” 他随意从旁边抽出一张卷子递给卢贺,冷冷说:“就在这儿写,你随便找个地方。” 从旁边取出了一张纸,卢贺拿起卷子,找了一个空的办公桌坐下。 在他看不见的视角,唐游自旁边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色扁平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张红色的剪纸和一把普通的剪刀。 他拿起一张,直接上剪刀开始剪,随着碎纸片落下,一个人影显现。 “咔嚓。”他看着纸片上戴着帽子的人影,剪掉了它的帽子。 办公室内写着卷子的卢贺,凭借着自带的系统,答案抄的飞起。 下一秒,他的动作停住,神情好像很生气[系统?我答案呢?] 没有回答的声音。 [系统?!] 卢贺慌了。 完美的步骤用极乱的字体书写,他抄了大半张卷子,考试时间才过了半个小时。 还有两道题没有写完,显示着答案的投影却消失了。 唐游把剪纸和工具放入盒子里面,茶已经凉了,他又续了一杯,这回看着那边身体僵硬的卢贺。 第71章 闲事 卢贺已经在座位上坐了近一个小时了,这期间他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唐游说:“你写完了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卢贺一瞬,他蹙眉在心底疯狂呼唤着自己的系统,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唐游扔了笔,只当是突然升级沉睡了。 “不写了老师,我不进班了。” 唐游拿起卷子看,前面的所有题目都是满分,这套题在网上根本查不到,只因为是内部自己出的题。 他倒没有叫住本来能进班的卢贺。 沉夕买了几个本子,用来整理之前遇到的各种特殊的题,进度缓慢上升以后,抬头天已入夜。 她翻出日记本,周末期间印黎是在家的,她什么都没写。 两人日常就会交流一些小事,闲聊几句。 【以后你就在家学习了?】 【嗯。】 【那个卢贺?】 【唐游老师说他来解决。】 【唐游?】印黎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一愣。 【怎么了?】 【我班主任也叫唐游。】 【那挺巧。】 【嗯嗯。】 印黎骑着车,路过乔林的店铺,打了声招呼:“嗨。” 乔林正在从车里面搬出东西,一箱箱挪出,他早已出了一身汗。 “要我帮忙吗?” 乔林看了眼印黎,然后说:“算了,进去吹空调,我怕你被货给压出问题。” 印黎夺过他手中的纸箱:“少废话。” 二人搬了几个小时,结束以后坐在台阶上,乔林拿来两包雪糕递给她:“吃雪糕吗?” “拿一个。” 面对着车辆穿行的马路,二人啃着冰棒发呆。 “你现在也不是沉夕,你的真名是什么?” 印黎说:“印黎,印象的印,黎明的黎。” 就像是随意的交谈一样,乔林啃完雪糕进店,外面滚烫热浪被隔绝,天空灰暗云沉,印黎盯着天空,转头问他:“你看天气预报没。” “今天好像要暴雨,不是快要入秋了。” “近年来天气越来越热了,我都不知道要秋天了,你没收衣服?”乔林看着离去的印黎的背影,在街头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 踏上楼梯,打开门,陈奈出门了,外面此时下起了大雨,滴滴答答砸在窗户玻璃上。 一眨眼,大雨连绵,隐约有光穿透天空。 她打开卧室门,取出日记本,面对镜子贴上,等待。 不倒翁飞到空中,印黎看了两眼说:“你像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守护蛋。” 沉夕似有所感,看着窗外的暴雨,印家人即使周末也不在家。 她拿着日记本面对镜子,写【你今天应该在家?】 之前下雨的时候,印黎恰好都在学校,而且没有镜子。 【在。】 镜面开始变虚幻,印黎看着自己房间的布局,没有任何改变。 【你都不改一改,比如说你喜欢什么风格,把室内的布局换一下。】 这样太过奇怪了,白天,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身形外貌,沉夕只感觉熟悉又陌生。 她坐在凳子上,腿上是日记本,于是写【这是你的家,我只是借住。】 印黎不喜欢那种特别不客气的人,比如说她妈妈那些奇葩亲戚,和几个熊孩子。 她也不喜欢特别客气的人,比如说现在的沉夕。 【你可以改,不用摆放都按照我之前的啊,怎么顺手怎么来,当成你家。】 沉夕【】 印黎再接再厉【你看你的卧室都被我换成了自己舒服的摆放,你也可以,我同意了。】 【那我以后就改了?】 【嗯嗯。】 外面暴雨,印黎坐在凳子上,靠着椅背,看着沉夕盯着面前的书架,然后缓慢抽出几本书,放在了桌子上、床头、阳台、床上。 又是拿起桌上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我爸妈他们呢?】 【都不在,几人都在出差。】 【这是越来越忙了,以后就跨国了,半年都不回来那种。】 沉夕盯着这句话,写【不会,可以远程办公。】 说到远程办公,文中,有个对于疫情的描写,男女主被困在家里面,都不能出门。 沉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那之后就全部换成了线上网课。 印黎在床上打游戏,二人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待到大雨逐渐变小,镜中的场景模糊起来。 直到再次倒影出了她们所处之地的镜像。 沉夕对着几道数学题,连续重写了好几遍,一次次整理思路,直到流畅无阻全部写出。 这便是一天的工作量,相比之前大量的题海战术,精简了很多。 直到佣人敲门:“小姐,该用餐了。” 她下了楼,感受到一片凉意袭来,餐厅内开了空调。 沉夕日常都在楼上,雨天开着窗,虽是闷热,但雨声却让她极为舒适安心。 周一的时候,明思思没来。 印黎在桌上写作业,肩上被拍了一下,刘盼盼问她:“明思思没来,我们要不要去问问老师?” 印黎点点头,合上笔帽,二人走去办公室。 办公室的老师们正在交流,看到印黎来,夏亦眼神一亮:“你想不想参加今年运动会?” 运动会? 印黎一愣,高三为什么要参加运动会? 因为唐游到来,夏亦变成了副班主任,教室内却没看到唐游。 印黎心底无奈,这甩手掌柜又把什么事都交给夏亦老师了。 此时先不提,她问夏亦:“老师,你知道明思思为什么请假吗?” “明思思?” 夏亦取出手机翻一翻:“哦,她最近一个周都不来了。” 印黎抿唇,转头看了眼刘盼盼,她的表情沉重,半晌,她走出了办公室。 印黎追了上去。 “我觉得这事儿和阿姨脱不了关系。”刘盼盼说完:“我们要去救她!” “”印黎什么话都没说。 晚上,刘盼盼把这件事告诉了宿舍众人,问问她们能不能帮帮忙。 “这是她的家事,我们能帮什么?”乐沁躺在床上,把书举起,这件事情她根本不上心。 这个时间点,各个宿舍沉睡,外面的蟋蟀声音格外大,偶尔能听见宿管阿姨的脚步声。 “我知道明思思每回暴饮暴食到了要撑不住的状况,我也撞见过,但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宿舍的热情被乐沁毫不留情扑灭。 “劝你们不要太天真!” “乐沁!你不想参与就不说话,这关乎了明思思,这件事情很严重?” “哪里严重了?”乐沁突然放下书坐起,“不过是暴食,催吐,她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你们管那么宽做什么?还有,高三了,刘盼盼你自己看看你的分数排名掉了多少?” “我的学习成绩我清楚,我们现在在讨论明思思。” “她有什么好讨论的?”乐沁好似很激动,“她妈妈肯定比我们所有人都在意她,她的事儿归她家里,你们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了?说不定人家还怪你们!” 眼见矛盾要激发,三三站起,将刘盼盼往后拉,隔绝了两人眼神的交流:“好啦好啦,说两句就行了。” “都是为了明思思好,我们大家和气一点。” “我可不是为了她好。”乐沁冷笑一声,躺回床上拿起书看。 “人家自己说不定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你们一群外人管的比她自己还宽。” “乐沁!明思思的情况明显就没有那么简单!” “我哪里说错了?” “你本质上就是说错了,明思思需要我们帮助。” “她自己查觉不出来她自己的问题?”乐沁冷笑一声:“真矫情,多大人了还要让别人管着饭。” “乐沁” “行了你住口,天都已经这么晚了,都睡。” 黑暗中,几个人开着自己的小台灯,刘盼盼很生气地写小纸条:乐沁怎么这么冷漠,她平常根本不是这样的! 上铺的乐沁好像睡着了,印黎坐在床下写单词。 第72章 探望 周二,印黎被夏亦叫去办公室:“你想参加运动会吗?” 印黎摇摇头。 “就跑一跑,让别人看一下。” 印黎:? “我们学校有个体育生特长组,参加比赛战无不胜,但是总体相对省排名差距太大,他们的教练就想挫一挫这些年轻人锐气。” 印黎还是摇头,她日常确实会在操场跑步,八成被那教练看到了。 “我觉得这挺无聊的。”印黎漫不经心:“考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呃。”夏亦本来兴致勃勃。 “要不试试去当体育特长生?我看那个教练很欣赏你。” 沉夕又不想高考。 印黎的眼睛看着唐游桌上的绿萝,复又转回,和夏亦说:“老师,我不当。” “你不是很喜欢田径。” “确实。”印黎点点头,她喜欢田径,喜欢跑步,喜欢马拉松,喜欢跟着风奔跑的感觉。 “好,运动会真不考虑一下?” 印黎摇摇头:“还是算了,谢谢老师的厚爱,最近还有点别的事。” 她其实没有别的事,出门关上门柄,印黎担心自己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沉夕会接不住。 那个胆小鬼。 想起来印黎就想笑。 班上,付卫在大肆讨论自己要去参加运动会的消息。 “到时候都来捧场啊。”付卫和好友笑着说。 印黎在桌上写作业,却听到身后的付卫说:“就是可惜了,两年前我可是在操场上拒绝了沉夕的人,可惜她今年不参加。” 印黎手中笔一停,蹙眉回想。 在记忆中,找到了沉夕的那段记忆。 高一那年运动会需要志愿者,沉夕负责在终点分发饮用水和补给。 第一个到终点的付卫不是运动员,她上岗紧张,错给带着号码簿的他发了一瓶水和毛巾。 付卫身后的朋友起哄说:“又遇到个给你表白的了,答应不?” 付卫扫了一眼厚重刘海被遮住了眼睛,发丝挡住脸蛋的沉夕,高傲抬头:“我可不接受。” 和沉夕一起合作的志愿者跑来,很生气地说:“你给喜欢的男生发可以,但是不要耽误运动员的补给啊,我都发不过来了。” 那边又是一阵哄笑。 沉夕当时没有解释,急急忙忙跟着那个志愿者回去分发。 这件事小规模传播了一下,班上同学因为认识沉夕,基本上都有所耳闻一些,当成谈资调侃她。 沉夕日常不会和别人交流太多,成绩也偏好,对此并不在意,久而久之就消失了。 却不想这个付卫记着的。 印黎不用刻意打听,这个急着炫耀被邀请去参加比赛的付卫就爆出了自己参加的全部项目。 她撂下手中的笔,敲开办公室的门。 甫一打开,她问:“老师,我现在想参加运动会还作数吗?” 夏亦正吃着下午饭,印黎一来连忙放下饭盒擦嘴,听到这话心底乐了:“当然可以。” “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 “付卫报什么,我参与什么,不分男女。” “啊?” 夏亦好整以暇:“那你会进男生组,和男生比?” “嗯。” 这两人八成结仇了,夏亦想到当时付卫砸球的事件,这男娃又干什么了,整天惹别人。 沉夕不像个会找事的人,相反她极为害怕麻烦,这一点夏亦清清楚楚。 所以如果不是付卫,沉夕都不会报名。 “我看看。”夏亦取出名册:“他有个长跑3000米,800米,100米短跑,以及跳高。” 正合她意。 刘盼盼在课间找来问印黎:“我明天想请假去明思思她家看看她,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寻思着这事儿是因她而起,印黎点点头。 【那你们就直接去找明思思了?】 【嗯。】 沉夕有点犹豫,从日常就能看出,明思思的妈妈对她要求很高,这一次去看明思思的话,不太平。 她有点想劝。 但还是写了【加油哦。】 她们提前给明思思的手机发了消息,除此电话号码外,她们也要来了明思思妈妈的电话。 “喂?谁啊?” 刘盼盼和印黎对视一眼说:“阿姨你好,我们是明思思的同学,想明天来找她一趟。” “不见。”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了。 二人拿着电话对着忙音相视茫然。 刘盼盼问:“还去吗?” “去。” 车水马龙的街上,空气依旧燥热,蝉鸣无力,两个女生背着书包手上拿着手机导航站在巷口。 “就是这里了。” 入目是个老破的小区,垃圾桶摆放在几栋楼房前面,门房的大爷手上拿着蒲扇靠在摇椅上睡觉,几株绿植长得葱茏几欲遮住最顶层,电线密密麻麻缠绕聚集在一起。 二人上了楼,找到了302,敲门不见有人来开门,楼道的声控灯因为敲门的声音一闪一闪。 “不在家吗?” 印黎说:“再敲试试。” 她们敲了一会儿,看起来好像不在家,印黎站在门口,和刘盼盼说:“等。” 半晌没有人。 “打电话问问?”和往常一样,是忙音。 印黎只好说:“我们要不下楼歇一会儿再上来等?” “可以。” 因为印黎的鞋带开了,她蹲下来系鞋带,楼道的灯光因为没有了动静灭掉,她们身后的门打开。 明思思的妈妈身材中等,人很高,骨架也大,这让她看起来人很壮,她卷着一头烫染成红色的中长发,好像要下楼丢垃圾。 看到印黎和刘盼盼,她惊讶:“你们还没走?” “阿姨,我们来找明思思,请让我们见见她。” 项翠玲关上门:“我女儿不在家。” 她们不信,跟在项翠玲的身后,一直到她倒完垃圾拿出钥匙要开门。 她顿了一下:“你们还是走,我们家不欢迎客人。” “阿姨,明思思在家?” “我都说了不在。” 卧室门打开,明思思从里面走出来,三天不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眼眶下全是黑眼圈。 “妈,我同学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妈妈很不情愿地说:“你们进来。” 抽了一张纸,明思思擦了擦鼻涕,方才解释为什么没来上学:“这几天重感冒,周六那天淋雨了,然后晚上就开始发烧。” 她讲得很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复又真诚地说:“谢谢你们来看我。” 第73章 木偶 她们正常看完明思思,好像除了发烧,她很健康也很平静。 刘盼盼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和印黎说:“我们国庆放假再来看看她。” 下一次放假就是国庆了。 【所以你们就这样探望完了?】 【嗯,明思思除了发烧,看不出什么。】 【真这样?她为什么发烧?】 【她说是淋了雨。】 【哦哦。】 印黎捏着笔,对着淋雨这两个字总有些关注。 明思思日常都会带着伞的,她妈妈准备很充分,创可贴和碘伏都在她的书包里面备着的,轻易不会淋雨。 沉夕倒计时着书中描写的那场疫情的到来,并且把这些提前告诉了印家三位,以有充分的准备。 于是他们开始逐渐把实体产业转移到网店上,沉夕曾询问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庞檀说:“告诉别人,他们会信吗?” “但是会死很多人。” “” 夫妻二人开始动用自己的关系联系政府,由于印家在k市的势力不小,她们成功拿到了与市长见面一小时的机会。 她们讲述了12月中旬会出现病毒的事,省长的手摩挲着茶杯:“我拿什么相信你们?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这确实是个无解的问题,他们沉默了,沉夕还只是个孩子,若是把这个问题扔给一个18岁的少女,难免不知道发生什么。 更何况她如今还需要备考。 在这段静默里,省长说:“你们走。” 出了楼,是阴天,天空全灰,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国庆,街上挂满了国旗,迎风飘飘,红色整齐划一。 路边的大屏上,主持人科普雾霾天气,鼓励民众戴口罩。 车辆移动,屏幕上显示长期吸入暴露过多,可能有致癌风险。 致癌? 楼内的省长看着他们的车离开,说了一句话:“医疗供给准备好了吗?” 身后的人回答:“正在筹备。” “让他们快一点。” “是。” 窗外逐渐加速的影子让她眼花,庞檀转头不再看说:“省长不信。” 印辞看着报告,闻言:“他那句话说他不信了。” 庞檀闭眼靠着后座:“最近可能太忙了,脑子一下没转过来。” 国庆假期之前,沉夕先回了一趟学校拿卷子,顺带把积累了不少的问题也带去问问老师。 她带着耳机,路过卢贺的时候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一阵特殊的电流声。 这一回他没有像之前一样上来套近乎。 到了教室门口,沉夕倒是听见了来自印微的心声。 [为什么陆知光的好感度升不上去了?] [请宿主不要操之过急,可能还需要契机等待。] 沉夕很好奇唐游知不知道印薇的存在,去了办公室,运气很好遇见了唐游。 这人正在改卷子。 难得。 沉夕把不会的题放在他旁边,唐游收住笔:“这些?” “嗯。” “我看看,这道题用微元法,然后用积分。” “这道用个公式,你应该没有见过,我给你写下来简单讲一讲。” 沉夕看着唐游写下的公式,有些犹豫,一会儿她抬头问唐游:“老师,我选择在家学是不是出错了?” 这个公式她并不清楚,而后面的题应该还会出现一些新的问题。 旁边的数学老师听到了这话,身子一退,轮椅滑到他们身边,不等唐游开口,他调笑:“唐老师这是把学生讲得没信心了?” 唐游拿着那个积累了好几个带有难度的题,揉揉眉心:“不,你没有出错,恰好这算一遍巩固,在此之上继续查漏补缺,就像高楼已经建起,现在需要加固装修。” 只觉任重道远,沉夕有些没有信心,距离寒假还有三月半左右。 “可以先回来跟着听一听,班上最近主要做卷子判分。” “好。” 他低头继续判卷子,身旁是一沓文献,沉夕走路无声,拉上门柄,悄悄离开了教室。 【我觉得我们班主任很忙。】 【班主任?我们班主任好像挺闲的,经常消失不在,偶尔出现一回。】 【这样还能当班主任吗?】 【实际上还是之前的班主任管着我们班,现在变成了副班主任,不过他还挺乐意的,甚至比以前工作更卖力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涨工资了。】 宿舍少了一个人,只剩下了印黎她们四人,窗帘拉着方便其他人睡觉,空调的声音调到最小,室内的氛围困意醉人。 印黎在午休前写下【哦对,我参加了今年运动会。】 【高三吗?】蔷薇贵族高中也有运动会,举办的也是盛大。 学校最近有很多在排节目的小队伍,沉夕揉着眼睛,在阔别已久的树下睡着了。 很久没有在这样暖融融的阳光下,天气不燥热睡着。 松鼠爬到了她的肩上,也不打扰,抱着松子啃。 云茶招招手,耳朵跑去爬上了她的肩膀,她问耳朵:“烛呢?” “很久没有见到了。” “哦哦,那只不倒翁还挺可爱的。” 耳朵提及烛有些不开心:“我的朋友没有了。” 她带着闷闷不乐的耳朵往外走:“那就去找新朋友。” “可是这个学校里面没有像烛或者我一样的了。” “唐游老师送了我一张会说话的剪纸,陪我一起去看看。” “又是那些无聊的剪纸?我不喜欢。” “和你同源呢!耳朵你不要嫌弃呀。” 通过连接神经中枢,一团气被固定在红色的剪纸上,云茶的工作是把它们装裱起来挂在室内。 一根线垂落下来,吊着一张透明的板子,上面贴着红色的剪纸。 云茶看着满室的剪纸,拨开走到最中间。 她有些苦恼:“这也太多了。” 全国各地送来的剪纸都放在这里,正中间的平台放着一个机器,唐游坐在旁边看着文献。 这些各国之间传播的绝密文献被云茶往旁边拨开,她坐在了平台上,看着唐游圈圈画画,有些无聊。 自抽屉里面取出一包小饼干,云茶边吃边等待。 直到唐游放下这些,她眼睛亮亮:“你看完了吗?” “没有,上课了。” “哦” 云茶很失望,唐游问她:“怎么了?” “耳朵的朋友没有了,想找个新的伙伴。” “你自己动手做一个,材料都齐全着的。” “但是我手工不好呀。”小孩子的力气刻起木雕来费劲,别人做起来特别容易,到了她这里就是难题。 唐游不理:“让你汶南姐帮你,你还不同意。” 云茶撇撇嘴:“汶南姐姐多忙呀,还要管理班级。” 她只好自己坐起来,动手去取桌上的剪纸。 将剪纸卷成极细的小卷,放入做好的木偶身体里面,它的眼睛就会逐渐张开,云茶拿着毛笔给它画眼珠,奈何笔下的眼珠总是乱动。 “你别动!” 这木偶竟是听话了,眼珠停在那里,等待云茶画完。 耳朵看着这样的木偶嫌弃:“我不喜欢,它不好看。” “好,我等汶南姐回来给我画。”幼小的心灵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云茶只好放下木偶。 第74章 颜色无疑 国庆期间印黎和刘盼盼再次拜访了明思思,她的妈妈恰好不在家。 半月不见,明思思好像瘦了一些。 “进来。”她转身让出。 “要换鞋吗?” “不用,家里没有多的拖鞋,我回头拖一遍。” 明思思的家很小,墙上满是涂鸦,她给两人倒了两杯水的空档,刘盼盼问她:“你感冒发烧,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她身子一僵,拿着水壶过来,声线带着一些颤抖地说:“没有啊。” 父亲长年在外务工,母亲全职照顾她的学习,两个人都坚定的认为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从小就制定了严苛的计划。 教育的事落在了母亲头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执行了,高昂的补课费,无休无止的学习,这个家越来越沉默。 只有在分数出来的那一刻,他们觉得一切值得。 家里是高兴的表扬声音。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会给她加餐诸如海鲜和一些比较贵的水果,亦或是蛋糕零食,但这些又太贵,所以明思思必须全部吃完,不能浪费。 毫无疑问明思思是个听话的女生,母亲常常夸赞她的成绩,周围人也对此赞不绝口。 她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除了她的身材体型常常让母亲发愁。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减肥会影响学习效率,所以她妈妈觉得胖一点也没什么了。 家里现在找不到吃的。 明思思很饿,腼腆问:“你们带吃的了吗?” 她好像并不知道这是错误的。 拉着刘盼盼告辞离开,站在街角,刘盼盼并不理解:“为什么不留下?” 印黎说:“我们帮不了她。” “”刘盼盼好像明白了什么,在楼下看着她家的窗户,白日的光反映在上面,内里看不出一点。 “你想让她的事影响你的学习吗?你想花费多年的时间陪她改变,最后她有可能会恨你吗?” “” 沉默中,二人分别,印黎看着她坐上了出租车离开,街上人流不少,南城这些年在逐渐发展起旅游业。 因为报名了运动会,印黎决定最近几天去练一练长跑。 顺带做一些题。 【在做什么?】 【为运动会做准备。】 【会影响学习吗?】 印黎有些无奈【沉夕,你太在意学习了,放松一些。】 她伏在案上,看着这行字有些发愣。 国庆期间印家夫妇也在家,二人告诉她消息报告上去了,沉夕讲12月以后尽量一直待在家里。 因为书上写,第一波病毒来势凶猛。 每每提及这个,沉夕总感觉心底惴惴不安,疫情爆发需要调查来源,他们自然不能去其他地方躲,沉夕只知道小说中k城是爆发的源头。 街上的大屏,主持人呼吁城市居民戴口罩的城市,近期雾霾严重。 高中的最后一个国庆,沉夕不想浪费,制定了一份表,每日格外自律。 “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沙发上的印辞正在看报纸,猫窝在他身边睡觉,白色的团子轻微起伏,像一团蒲公英。 庞檀每逢假期都会睡到中午才醒。 沉夕拿了一个苹果咬下,清甜的口感,国庆期间温度又涨了一点,冰凉的苹果在早上清醒头脑。 “不了,准备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不是还早。” “还有日常的周考。” 印辞:“”挺好学的一孩子。 运动会在期中考之前开始,沉夕在的世界运动会竟然和印黎是一样的时间。 晚自习极为安静,她拿出本子写下【加油。】 【收到了。】 高三,大部分人都在准备紧张的期中考。 老师在课间分发号码簿,参加比赛的人零星两三个,印黎上台取号码簿时,付卫在她前面一个刚下讲台。 他取完站在墙边,看着印黎等待她取完。 “喂。” 印黎回过头。 “女孩子高三参加什么运动会,别输了丢我们班笑话。” 二人的关系早是相看生厌,付卫纯属看印黎不爽。 “你别输。”带着笑意,印黎嘴角一勾:“毕竟我报这些比赛就是为了压你一头。” 周围有人听到了她这句话,写字的笔一顿,随后事不关己不受影响般继续做题。 不排除她这句话传了出去。 嚣张,太嚣张了。 教师办公室内,班上几个老师聚集在一起。 英语老师:“我听说咱们班的沉夕报今年运动会就是为了压付卫一头。” 语文老师:“你哪儿听来的。” “去卫生间的时候,路过听别人说的。” 夏亦摇摇头心想:这孩子太意气用事了。 印黎很嚣张,虽然说想保持低调,她依旧靠着平时的作风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无论是出人的长相还是那些惊人的操作。 原书中的女配,拥有一个世界的光环,优秀是必然的。 沐瑶有些担心问她:“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印黎摇摇头:“不用。” 强者是不需要陪伴的。 她有些中二地想。 自进入操场,印黎就感受到了一大把火热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抱着臂,找了个座位,清晨带一点凉意,她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 她是压着时间进操场的,比完还得回去写题,沉夕觉得期中考要来了,还是需要多多准备的,早准备有备无患。 于是印黎就跟着一起。 广播中传来播报:“请高三a3班沉夕、高三a3班付卫、高二b3班岳文策、高二c2班柳容,进入南跑道报到处报到,即将开始比赛。” 付卫站在报到处脸色难看。 沉夕明显就是针对他的,他很自信能赢,但是很不爽。 “待会儿可别被虐哭。” 印黎瞟了他一眼:“看好你自己,最好拿出全力。” 无声的硝烟弥漫在二人中间,高三参加比赛的人不多,既然来参加了自然应该带有一点实力。 男生组进入了一个女生和他们比,另外两个男生在签名的时候有些懵。 “老师好,确认没有出错吗?” “没有。” 登记处的老师在跑道3下面写下了沉夕两个字,往年偶尔有女生和男生一起比,基本上实力都不容小觑。 这个沉夕去年的成绩他看过,在女生组里面中规中矩。 所以他不是很看好。 更何况高三这么紧张,哪儿抽出来的时间练习,体育班的老师还强力推荐她。 他心中为这个女生待会儿的处境带有一丝怜悯。 枪响之前,有不少人围观比赛。 “沉夕学姐!加油啊!”季羽站在人群中大喊。 她旁边的同学调侃:“这是来给你老公撑腰了。” “你说什么呢!”季羽戳了戳她,宣传视频拍出来以后,她们年级里面就称呼季羽是那个唯一敢拒绝沉夕的女人。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名声穿出来的。 站在3道上准备的印黎,就像自带光环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面不改色,梳了一个高马尾,清冷的脸庞展露无疑。 枪响,刹那间所有人如离弦之箭。 撞线只在十几秒之间,印黎捏着红线,跑了几步,才把它扔在地下,红带随着她放下轻飘飘落在地上,几个男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 尤其是付卫,直接黑脸。 登记完成绩,印黎赶着回去写题。 “学姐,一会儿还有别的比赛。”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志愿者,拿着一瓶水跑来递给印黎。 印黎不是个爱学习的人。 得知还有借口多逗留一会儿,她接过水,心情很好,笑着说:“谢谢。” “不,不用谢。”近看沉夕,肤质很好,18岁少女的青春年华,大抵是一个极美的年纪,轻易迷住了送水的人。 她真的把沉夕的美,展露无一丝保留。 乔林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运动会自然少不了他们班上一部分专门练体育的人。 “以前都没想到沉夕居然这么好看。” “学习也好。”几个人刚刚看完了比赛,对她的速度全是惊叹,广播上响起了他们的名字,催着几人快点去。 乔林拿着水,又看了一眼远处被围住的印黎。 第75章 合适 坐在观众席上,印黎拿着笔在日记本上写【我可没有耽误时间,这不得亲自拿点奖回去,也好让陈奈女士高兴一下。】 沉夕早已看穿了她贪玩的性格,不揭穿她写【挺好的。】 【是是,我也觉得很好,哈哈哈。】 像个傻子,沉夕心底难言。 广播响起:“请跳高运动员,高三a3班沉夕、高三a3班付卫、高三c4班韩逸到操场中间跳高处等候。” 付卫心情极差,看到又是印黎,脸色沉沉:“祝你取得好成绩。” “借你吉言。” 好像完全没有看出他的阴沉脸色,印黎没有任何眼力的感谢他的祝福,好像两人的连号比赛不是印黎刻意的一样。 等待的地点还有之前的同学,乔林给她挥挥手,印黎笑着打招呼:“嗨。” 他旁边的同学也是沉夕之前的同学,颇为轻松笑笑说:“没想到你体育这么好。” “成绩也好,体育也好。”旁边站了一个女生,也有些感慨。 “像是突然开了挂一样。” 印黎笑笑不说话,大方接受了他们的赞言:“谢谢夸奖。” 操场上人声鼎沸,自跳高杆上跃过,身旁尽是欢呼,很多人专门盯着沉夕这个名字赶来观看她比赛。 无论是她的光环,还是和男生组比赛这个噱头,都是吸引力足足的。 体育老师让他等一等,再回去试试,要不要破一下学校的记录。 印黎点点头,退回,脚尖点起,加速冲去,像一尾海豚般跃身,修长的腿隐藏在长裤校服中,跟着落下在后面的软垫上。 她突然想起暑假的时候,有天晚上沉夕问了她一件事【一年了,你有想做的事吗?】 印黎带着本子一起上台,站在领奖台上,拿着奖牌,她另一只手举着日记本,对着镜头展颜一笑。 她觉得她有了想做的事。 无论是哪一种关于体育的、热烈的、拼尽全力的、一口气突破极限的。 第三天的3000米再次打破了记录,800米和那天的100米都是普普通通,印黎胜在了体力。 相比马拉松,这样一段长跑的距离对于她来说过于简单,她站上了奖台。 【也就是说,你所有项目都碾压了付卫?】 【嗯哼,他连前三都没进。】其实她本来确实不应该这么小心眼的,不过印黎不是个能吞下气的。 【为什么突然就针对他了?】 【他说你坏话。】 沉夕愣愣看着这句话,抿了抿唇写【谢谢。】 回到班内,所有人依旧在安静学习,好像运动会并没有开始一样,印黎坐回座位,取出自己那一份也开始写。 老师坐在讲台前,批改卷子,等待着学生们做完题讲解,一次又一次循环。 “沙沙。” 一室春蚕食叶落笔声。 桌上的不倒翁来回颠倒,旁边是一张平铺在桌上领奖的照片,照片上的沉夕笑得好看,脸颊旁边贴着一个黑色封皮的b5本子。 印黎看了又看,专门买了一只白色的笔,在本子的封面上面写下:印黎。 夏日的蛐蛐声音渐稀,风透过了窗户,陈奈早已睡下,天上明月皎皎,乳白色的光倾斜在躺在床上没有盖好被子的女孩儿身上。 睡梦中,是一大片白色。 墙面刷得极白,跟随着化学老师走入实验室,入目摆放着多种玻璃杯瓶,她的同学们好像对实验室颇为熟悉,拿起就开始做想做的实验。 “印黎。” “老师好。”沉夕乖乖走到化学老师身边。 只见苏悦自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中取出红色的粉末,加入锥形瓶中说:“这是铁氰化钾。” 她又倒入液体说:“这是过氧化氢。” 在震荡之下,红色的粉末溶解在过氧化氢里。 她转身又配置了另一些溶液说:“氢氧化钠加水溶解再加入鲁米诺。” “关灯。” 沉夕本想去关灯,却有人先她一步关掉。 苏悦问:“谁想做这个实验?” “我来。”一道男声响起。 黑暗中,汤晚将配置好的溶液倒入锥形瓶,两股溶液在碰撞的瞬间,蓝色的荧光显现,幽光随着溶液注入在内部随着涡流旋转,沉夕睁大了眼睛,瞳孔尽是那片蓝。 “好美。”她喃喃低语。 “我发现你对化学不太感兴趣,就想着带你看看,试试能不能激发出来。”隔了一会儿,苏悦打开了灯,才说出了这次实验课的目的。 她手下又开始操作别的实验。 “老师,我对化学也不感兴趣。”千轩笑着举手。 “好好学数学,国家需要你这样的栋梁。” 苏悦说完,转头看向沉夕:“也不是指望着这样一个实验让你爱上它,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未来的你或许愿意选择这个领域。” “老师,为什么你这么说?” 她加入新的粉末,在两者相触之间变成了粉色,这是沉夕第一次只管面对如此美丽的化学实验,而初中高中虽有一些却远不及这份美丽。 实验室的仪器沉稳地发出“滴~”的声音。 “我觉得你适合。” 一个安静的,做什么都不会跳步,完成任务一丝不苟的人,少了少年人该有的活泼,在面对挫折失败时也能面不改色,苏悦在听到同办公室老师们的谈论时,就想着能不能试试启发让她走化学这条路。 太合适了。 她在面对问题时,依旧不着急,思维逻辑虽然慢却是耐心十足,直到解决。 而能进入这个班的学生,无一不是极为优秀之人,他们的未来大概率注定不平凡而遥远。 苏悦希望能为化学贡献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并不强迫。 沉夕对老师如此的评价心底害羞,她红着脸说:“老师,刚刚的实验可以让我再做一次吗?” “可以。”苏悦点头,“汤晚,你把仪器弄好,带着印黎做这个实验。” 他们在清理废液的时候,汤晚看着倒出到桶内的蓝色液体说:“保守估计,这个实验我做了起码几百回。” 沉夕:“!” “不用这么惊讶,我爸教化学的,鲁米诺实验是我最爱的一个,小时候经常做这个实验,也给一些哥哥姐姐演示过。”汤晚讲这些的时候面色平淡,不足为奇。 “他爸教生物化学,是个教授。”旁边的男生提了一嘴。 沉夕再一次领略了同学们的神奇背景。 她:“” 何德何能和这些人在一个班。 实验室的另一头,云茶掏出了木偶,递给汶南:“姐姐,可以帮我给耳朵刻一个朋友出来吗?”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讨好一般揪着汶南的衣服。 “你已经放剪纸了?”拿着刻刀,看着木偶人紧张瑟瑟发抖的眼皮,虽是问句但已然肯定。 “想要哪样的?” “熊猫。” “禁养。” “小熊猫?” “得弄张许可证。” 云茶挺失望的:“那鹦鹉呢?” “这个倒是可以。” 汶南的刻法娴熟,几步以下,一直栩栩如生的鹦鹉雕刻出来,她把鹦鹉递给了云茶。 下课了。 将木雕鹦鹉悄悄装入口袋里,像做贼一样离开教室,路上遇到了印薇。 鹦鹉在衣服里动了动,冲出云茶的口袋,直接落在了印薇身上。 “云茶妹妹,你怎么跟个动物园一样,又是养鹦鹉又是养松鼠的?”印薇笑着逗逗云茶的新宠物鹦鹉。 第76章 邀请 云茶微微歪头,鹦鹉在印薇的手边听话乖巧,甚至还主动跳到她的手边,蹭蹭她的手指。 她没有回答印薇的话,就是拿黑漆漆的瞳仁看着她。 没有得到回应而自觉无趣,印薇感到尴尬,说:“要不你把它带回去?” 她侧身坐下,足够使云茶碰到鹦鹉,云茶两手握住它,说:“谢谢姐姐。” 她又转身回了实验室,一直往深处走去。 门口的人脸识别扫描了云茶全身,确认是她以后放人进门,挂满了剪纸的房间内,她悄悄跑去了中央。 一台不知名的机器,上面是七八个屏幕,云茶钻到平台底下,找到一个保险柜,输入密码,悄悄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她抱着盒子匆匆回到教室,这时已上课了。 悄悄自后门进入,台上的老师依旧在讲课,而台下的学生们安静听着,无人注意到她。 沉夕只觉身旁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掠过。 云茶坐上了座位,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张红色的剪纸和一把剪刀。 她拿出一张开始剪,并不熟悉顺利。 课间,沉夕接完水,戴着耳机进教室。 突然改变的音乐让她身体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般踏入教室。 [系统?系统?你怎么了?] [检测到正在被剥离宿主嗞~嗞~] 那电流声刺啦刺啦,刺激着沉夕的耳朵,她听见印薇强自镇定的声音。 [告诉我,为什么?怎么回事?] 云茶不小心剪断了第三张剪纸,只好重新拿起来一张。 [嗞~嗞,嗞~,原因未知,正在在检查] “好难。”她拿着剪纸唉声叹气。 “剪纸?”沉夕路过,看到云茶正在剪的剪纸,心感到有趣,她停下来看。 “姐姐你会剪纸吗?”云茶亮着眼睛,想要让她帮自己剪。 实在是她手工有点不太好。 “我试试,剪坏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 在她要接过工具的时候,一只手一把抢来了沉夕面前的工具,汶南歉意对着沉夕笑笑说:“抱歉。” 随后她转过身,不发一言把剪纸与剪刀一起放入盒子里面,拉着云茶去了教室外面。 好像暴雨前的宁静。 沉夕疑惑看了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在摘下耳机前,最后一段话传来【回答宿主,系统受到不知名攻击,目前未查明来源,正在追踪中】 教室外,飞鸟滑过天际,落在夏日葱郁的树上。 汶南嘴角下拉,紧紧抿着,抱胸看着面前的云茶。 “姐姐对,对不起。”察觉到气氛不对,云茶果断认错。 汶南这一次并不接受,好一会儿,她在云茶越来越紧张的心情中开口:“密码怎么知道的?” “唐老师之前输入的时候,我在旁边看到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云茶低下了头。 “她的并不普通,说不定会被反追踪出来,到时候你小命就不保了。”汶南抱着臂,透过教室的门,印薇像往常一样围绕在陆知光身边,背对着她们。 坐在门口的汤晚手上书页一紧,他无奈从自己的座位走出来:“你们好歹声音小一点。” “在这里她听不见。” “有心人一听就能猜出来,你的话带有掩饰,但不多。” 汶南:“” “我拿去实验室了。”汶南拿着手上的盒子,云茶跟上。 汤晚说:“我也一起。” “唐导呢?”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另一头的沉夕坐在座位上安静做题,周末的小测结果出来了,她整理着错题,风轻轻吹响了桌边的风铃,印薇看了一眼。 【今天也在写题?】 【嗯,不过有件特殊的事。】 【什么?】 【印薇的系统和她突然断联了一会儿,又连上了。】 【哦哦,你没什么事儿?】 【没有。】 三天运动会将印黎的名声又往上拉了一个度,她去食堂的路上都会有陌生和不陌生的人认出。 沐瑶调侃:“学姐越来越有名气了。” 印黎扶额:“你别贫。” 国庆之后,明思思回到学校,刘盼盼每天和她一致作息,监督着她。 她好像瘦了一些。 “印黎?在看什么?” 印黎回神,说:“没什么。” 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里尽量减慢速度吃饭的二人。 雨天,印黎撑着伞踩过一个个积起的水洼,雨水打在伞上,一颗颗滑落在身后。 印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在打铃的前一秒喘着气冲入考场。 监考老师竟然是郭怜。 大波浪和精致显清纯的妆容,她姣好的脸上挂着笑意,给印黎发试卷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待会儿考完等一会儿。” “食堂会没饭吃。” “我请。” 这句话伴随着考试的铃声响起,印黎面对着语文考题,默默在心底吐槽:又难了。 就这题,作者来写能全对? 按照模板写完作文,刚好打铃,中午,印黎跟着郭怜去教师食堂。 说多了都是泪,教师食堂的饭超好吃。 “我想邀请你去我班上发表演讲。” “” 印黎歪头指了指她自己:“我?” “嗯。” 她笑笑:“搞笑呢,找年级第一啊,我连前五十都没进。” “你从四百名走到了年级前八十。” “” 印黎,小说中的女三,不被迫降智还是有智商存在的。 “你带的班级?” “嗯。” “什么时候?” “考完试。” “不给我点缓冲时间啊。” “主要是你在学校挺受欢迎的,我要请你过去,别的班不得羡慕死,他们也更有动力了。” 面前的少女头发及肩,身高一米七多,拨开刘海以后,妥妥的高冷学姐。 她大概都不清楚自己在学校里面的传说。 翻盘逆袭的王者,从普通班一路上升,最终稳居年级前百,并且还有上升趋势。 搁这儿呢。 印黎汗颜。 “可以。” 郭怜已经做好她拒绝的准备了,闻言诧异:“你就答应了?” “不然呢?老师都想好劝我的说辞了。” “我确实想好了。” 英语听力,印黎写得毫无压力,提前交卷走在校园中,连绵的雨季好运没有下雨,吹着凉风走在校园内。 高三在周末考试,会给高一高二放一天假,一些人选择留校,这会儿的操场有不少高一高二的学生。 有三个女生追来,季羽说:“学姐好。” “你在操场玩?” “嗯,学姐你提前交卷了?” “嗯,出来吹风,不然待会儿人多。” 她隐隐听见另外两个人“哇”了一声,季羽说:“学姐,我有小道消息,郭老师是不是请你来我们班演讲了?” “对。” “我丢,咱们好幸运。”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短发少女高兴地和旁边人拉着手欢呼。 高中的学生,对印黎的崇拜和神化好像过了。 她说:“我跑步,你们要一起吗?” “不了不了。”几个人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拒绝。 倒是有个女生咬牙说:“我想一起。” 印黎是不等人的,她只感觉身边努力要追上自己的女生跑着跑着喘不过气来了,终于落下。 于是印黎和她越离越远,跑到操场另一边和她们挥手。 暗恋,在青春萌动的时候遇见一颗璀璨的星子,迟疑而不敢靠近的心情,酸涩且死死被藏在心底,不敢与任何人分享,更何况她是个女孩。 “润莹?要扶一下吗?你好像很累。” “不用。”她坐在地上喘着气,解释着眼角聚起的雾:“生理性眼泪。” “哦哦。” 第77章 江水 出分的时候,有个人的成绩出人意料,明思思从前三一口气掉到了班级中游,印黎的名次基本稳定在中上。 明思思一整天都坐在那里,印黎在不同的时间段回头看了几眼,每回都是坐在那儿。 天气也不太好,空气带着凉意。 夜晚,最让几人担心的情况出现了,明思思没回宿舍,印黎皱眉:“刘盼盼,明思思和你一起的吗?” “她说想自己静静,我就先回来了。” “但是难免在外面待有点久,快要查宿了。” 别的班教师在门口查宿:“明思思不在吗?” “她因为成绩心情有些不好,就说要晚点回来。” “好。” 12:00,人依旧没回来。 印黎说:“去找宿管。” 几人敲响了宿管阿姨的门:“阿姨,我们宿舍有个人没回来。” “大门都关了啊?应该都知道几点回来。” “有些担心。” 12:30,刘盼盼说:“阿姨,我同学有较为严重的焦虑和抑郁倾向,能快点找到她吗?” 这话一出,宿管阿姨变了脸色,开始打电话。 三三满脸问号:“她有抑郁?怎么没看出来,明思思日常挺乐观的啊。” “”刘盼盼没回答,走出宿舍门:“先找。”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一个学生:“学生晚上不允许出门。” 夏亦匆匆赶来,穿着拖鞋睡衣,他的头发凌乱,还滴着水说:“放她们出来,我有个学生不见了。” “会不会和你之前那样只是找个地方自己待着?” 刘盼盼眼睛扫视着各个楼层的楼顶说:“我倒是希望这样。” “调监控。”夏亦吹了风,思维逻辑清晰,几人边走向监控室的方向,问她们:“你们谁最后和明思思在一起的?” “我,我和她在宿舍门口分别,她说想去操场走一走自己静静。”刘盼盼回。 但愿是真的在操场。 夏亦说:“乐沁和纳红夏去操场找,执丰年和印黎去教室,刘盼盼和慕折桂跟着我去调监控。” 印黎说:“折桂我们两换一下。” 平常和明思思走得比较近的,就是刘盼盼和她。 “行。”没有多问,几人分头行动。 越走越急,刘盼盼干脆换成了跑,夏亦趿着个拖鞋,竟是没有追上两个小姑娘。 他喘了一口气打电话给年级主任:“主任,我这儿有个学生带有抑郁倾向,能不能给监控室打个电话开个门查监控。” “好,电话别挂。” 监控室内,明思思确实去了操场,操场监控并不多,有些死角拍不到,又查了两个出口都没见到她的身影,夏亦松了口气说:“应该还在操场转,吓死了,我们去操场找找。” 印黎紧锁着眉,心情没有丝毫放松,还在查监控。 出门那会儿,纳红夏跑过来,说:“老师,我们在操场喊了一会儿,没听到明思思的回答。” 时间越久,人找起来越麻烦,宿管那边站在门口等,没有等到明思思回来。 1:00,夏亦给明思思的家里打电话。 “家长您别着急,学校正在找。” “这怎么能不着急,我马上打车去学校!” 1:17,印黎睁着眼睛一丝不苟,在12:27分操场草丛一闪而过的画面那里,发现了一个黑影。 顺着她的行踪推测,印黎在教学楼的一处比较偏的楼梯,看到了她。 一级级,脚步稳健而坚定,正往着楼上走去。 “老师,找到了,应该在行思楼楼顶,时间大概是12:53分那会儿。” 轰! 电话那头的明思思妈妈眼前一黑,抖着唇:“师傅,求求你开快点,我女儿在学校,在学校,我去找她” 她说话语无伦次,上月下旬,明思思回家时,吃得比平常慢而且少。 她很熟悉自己的女儿,这样吃饭多半是有什么心事。 “学校里面发生什么打扰你学习了?” 明思思抬头,眼神有些闪躲:“没有。” “没有?”她冷哼一声:“你这样吃,一会儿来不及写作业,今天的阅读还没写。” “妈,我今天不想写。” “为什么?”她不可置信,好像明思思第一回这样说,但确实是这样说。 明思思鼓足了勇气:“妈,我觉得我的生活太累太紧张了,我想多一些休息的时间。” “还不够吗?” 那张行程表上,仅仅是规定了中午睡35分钟,睡前一篇古诗文默写和睡醒一篇文言文阅读以及两道数学题,她安排的好好的,吃饭15分钟,补习班来回路上听20分钟英语,剩下50分钟做这些任务。 完全绰绰有余,思思基础非常好。 她开始劝:“你高三了,就要更刻苦了,一天加上中午总共睡五个半小时,我看过视频,人家牛津的学霸就是睡这么多的,而且精神很好。” “可是真的太累了,我不想这样。” “不说了,到了默写古诗的时间了。” “我没吃完,饿。” “那也不行,你先写完,默写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中午可以少睡一点吃饭。” “妈,我今天不想写,我想吃慢一点,我同学就是这样教我的,吃饭要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几个高中生哪儿有我知道的多?瞎说!赶紧去写。” “我不写。” “明思思!妈妈平常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小小的屋内,饭桌上摆着还没凉下热腾腾的菜,墙上的涂鸦静静见证着两个人的争吵。 “年纪大了就翅膀硬了,妈妈能害你?这都是为你好!” “但是这真的太累了,我受不了了!六年了,每天都是繁重的任务!我真的受够了!” 是迟来的叛逆期吗? 或许是太听话了,或许是积压太久,即使在学校她的妈妈也经常会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按照规定的在学校里面遵守日程表。 很长一段时间,她感受不到开心了。 考出了好成绩也不开心,只有理所当然。 妈妈常常和她说,爸爸在外挣钱很辛苦,让她一定要多多体谅她们,听话一点。 12年。 从记事时开始,那些话萦绕在耳边,她总是愧疚自己没有考得更好,这样起码他们会更高兴一点。 12年。 在去往补习班的路上风雨兼程。 12年。 告别了最喜欢的动画片。 那年一年级刚刚录上名单,明妈妈将家里的老旧电视机扔掉,落笔写下第一笔日程规划。 课间。 “你怎么一直保留着这个?”刘盼盼指着明思思放在桌子上和别人要来的零食包装袋。 “上面的魔法少女。”明思思指着那个黄头发的卡通女娃,画质很古早,应该是个很久以前的动画片。 “我小时候最爱看,但是在大结局的前一天,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电视就消失了。” 她可能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面对着空空的本来放着电视机的桌子,一层留在电视基底的灰还没擦去,明思思指着那里问:“妈妈,电视呢?” “被我扔了,反正快废了。”明妈妈满不在乎,反而拿着写好的日程表,递给她,那时的她在妈妈的教导下刚刚学会了写123,从没见过那么多不懂的线条。 “这是妈妈送给即将升入小学的明思思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怔怔看着明妈妈取出一套套的书籍,高兴和她讲:“这是妈妈一口气买下来的小学全册,思思不是最爱读书了?喜欢吗?” 思思最爱读书了。 “喜欢” 年幼的明思思被五彩斑斓的图画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完全不知道未来将要面对什么。 思思最爱读书了,思思喜欢读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质了,明思思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这样催眠着自己。 初初,会因为考试的高分,因为得到奖励而高兴雀跃。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程表上的任务越来越多,那些曾经还有着的画画、积木被逐渐抛却。 她记不起上一回拿起画笔的记忆了。 “考高分!有意义吗?”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当然有意义!读书能改变命运!” “但我不开心!” “开心有什么用?开心能当饭吃吗?明思思你不要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吃不上饭是什么感觉?你知不知道你能在学校里面读书妈妈有多羡慕?” 妈妈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对,那么没办法反驳。 “那你去读啊!” “明思思!你怎么这样说话?妈妈要是能读就往死里学,你知道妈妈为了你做了多少吗?”她的眼角,鱼尾纹极深,在无数个日夜里,她当着全职妈妈,陪着她度过每一天。 妈妈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是为了她好。 明思思摇着头,后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也许是茶余饭后,乐沁和室友讨论着周末去了哪里玩。 也许是初二那个明媚的午后,老师来问她怎么不参加周末的郊游。 也许是初一同学问她,为什么艺术节那天不来学校。 有也许是三年级,她在同学口中听到魔法少女拯救了世界,变成了和她们一样的学生在世界的某一处的结尾。 明妈妈走来,叹着气,眼里全是失望:“思思,妈妈知道你很累,妈妈比你还累,你六点起床,我五点半就要开始给你做饭,你走了以后,我还要做家务洗衣服” 妈妈明明没有错。 错的是她,她太不懂事了。 “嘭!” 雨天,明思思冲出了屋门,天空中暴雨倾盆,如瀑布般一瞬间劈头盖脸铺面而下,淋了她个彻底。 雨水顺着衣角,连绵不断开了水龙头般冲到地面。 脚底湿透了,鞋袜黏在一起,她疯狂跑去。 初二那年,等待母亲来接的夜晚,补习班还没走的同学在讨论八卦。 “听说了吗,咱学校,有个人跳楼了。” “什么原因?” “考试考差了。” “不就考试考差了,有这么想不开?” “还是年级前五的学霸呢!” “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啊,叫xxx” 她收拾好书,离开教室前想着那个名字,熟悉,不是就是每回坐在她后面那个男生吗? 回家的路上,她问来接她的妈妈:“妈妈,这回考试,坐在我后面那个人跳楼了。” 明妈妈抓着她的手一紧:“死了吗?” “嗯。” “那他爸爸妈妈该多伤心啊,思思答应妈妈,一定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二年级那年,拿着积木的明思思坐在客厅里面,爸妈正在讨论参加葬礼,去送礼这件事。 她抬头问妈妈:“妈妈,什么是死掉了?” “就是这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了,再也见不到所有人,也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抽空,明妈妈和她解释,又和明爸爸讲这件事。 “天呐,那人还很年轻,和咱们差不多大” 她站在桥上,往下看,脑海里面突然响起那句话——这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了,再也见不到所有人,也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那这个人好幸福啊。 她看着桥下汹涌奔腾的江水,如是想。 “思思!”明妈妈气喘着追来,淋了一身雨。 “思思,和妈妈顶嘴就算了,淋雨会发烧,回家洗洗。” 她只以为这是一次负气出走。 被拽走前明思思又看了一眼浑浊的江水,湍流冲击着江上巨石,浪花淘尽。 江边有棵树,在激流下几欲折断,却依旧坚挺。 天上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疼的很。 明妈妈牵着她回家。 分不清自己哭没哭。 第78章 选择 高中学校的夜晚,静地只剩风吹树叶,几栋教学楼矗立相对,楼顶荒芜,经过风吹日晒,角落生长着杂草。 学校的天台常年紧闭大门,锁生了锈,很久以前,她走过楼道接完水,又看了眼那串着铁锁的铁门,却看见有人走下来。 保洁阿姨上完锁,提着桶,就把钥匙挂在拐角一个凸出的钉子上,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把钥匙。 她吞了一口唾沫,在一个无人的中午,打开了那扇门。 自高楼迎风看向远处,川流不息车灯接踵,下视是学校的全貌,正下方是水泥铺就的一大片空白地面。 就这样在平台上不知不觉坐了很久。 脚悬在空中。 短短几月,她的想法就像是量变达到质变一样,明思思抖着腿,往前挪,试图想要看到最下面的样子。 黑与昏黄的零星路灯交织。 “你果然在这里。”乐沁的声音在身后乍现。 谁都没想到,最先找到明思思的人竟然是乐沁。 明思思和她只是室友之交,在她心底,她和她并不熟。 蹙眉:“你怎么也在这里。” “找你啊。” 12:48分,乐沁和纳红夏喊了几声,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和纳红夏说:“你去找老师,说操场没人。” “你呢?” “我再找找。” 虽说是这样,在纳红夏离开以后,乐沁仔细回想着对明思思的印象,最终停驻在她拿着水杯,盯着那个锁了大门的画面上。 1:03,乐沁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了楼顶。 “我以前挺好奇这个门后面是什么,今天看见了,我很失望,荒凉。” “你想说什么?” 乐沁迈开脚步,走到了七八米远处,停了下来:“我就想和你聊聊。” “我不想聊。” “初中的时候,就是在这样一个差不多的平台上,我看着最好的朋友跳下去,没拉住他,他可能比你还要重。” 哪儿有初中的胖子比之高中的胖子还要重。 “这些年我练哑铃,练手臂,手劲很大,我没测过,但我肯定能拉住你。” “不用你拉住我!” 橘白的校服穿在明思思的身上,只要在往后退一步,她就会与世界彻底告别,站在那里的她,顶的上两个乐沁。 “明思思,你大可以试试,要么我冲去拉住你,我们一起掉下去;要么我没拉住你,我跳下去;或者被认为我推下你,我被判刑。” “” “今天我们绑在一起了。” 明思思心底升腾起怒气:“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我可没有管你。”黑暗中,乐沁的手不自觉发着抖,她的话语却是坚定听不出任何不稳定的情绪。 “我只是和你一起选择,你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今天你跳下去了,我也会跳下去,说到做到。” 脚底好像黏在了地面上。 凉意的风吹来,角落的枯草簌簌摇曳,凉风拂在两个人裸露在外的脸上、手上。 乐沁是明思思羡慕的那一类女孩之一。 漂亮,自信,任性,而且有很多朋友。 而她只有刘盼盼一个朋友。 “你先听我说,我那个朋友呢,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和我一起长大,小时候他经常吃不饱饭,三年级我转学离开,我们再没见过,初中才再次相见。” “我再见到他时,他长得特别胖,把我都震惊了。” 月光一点点漫过云层,照耀在这片天台,两人能看得更清一点彼此。 不知道明思思有没有发现她在发抖。 乐沁深吸一口气,比划了一个宽度:“大概是这么宽。” “我知道他有多高,157,整个人站那儿,比球还圆,最开始我都没有认出他,直到班级自我介绍,我听清了他的名字。” “乐沁?你在想什么?” 乐沁回过神,身后不远处,站起来自我介绍的男生怯懦着低头,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叫伍旬,没有爱好。” 乐沁听清了。 听的清清楚楚。 她下课怒气冲冲拿着书,“啪”一声放在他桌子上:“伍旬!你见到我都不找我玩!” “我没有。”男生茫然无措,因为乐沁生气而气出的泪水,拼命扒出书包取出纸给她擦。 那大概是乐沁人生中最尴尬的一次,小小的女生站在一个男孩儿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班上同学都吓着了,叫来老师还以为伍旬欺负了她。 他家里好像不给饭吃。 不明白为什么,乐沁打饭每回都多买,然后疯狂挑食,不吃的全部扔他碗里。 食堂的饭难吃! 乐沁一边控诉一边扒拉着饭。 你说,一个人的青春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三那年,伍旬没那么胖了,开始抽条长个,最后一次量身高,他167彻底超过了她。 不过并没有什么没有拉住他的事,后面全是乐沁瞎编的。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像断翼的蝴蝶,消逝在了即将到来的最俊俏的年华,救他的人没能够拉住他。 他经历过什么。 年幼的乐沁一字不知。 这故事被乐沁改编的可歌可泣,她声泪俱下形容着没有拉住朋友的手,这些年来一直在悔恨。 故事的真假性不提。 听得明思思泪眼婆娑:“所以你课间练单杠,也是为了某一天能够面对这样的场景,拉得起她?” “嗯。” 明思思沉默了,在乐沁的声音中,犹豫。 “我觉得你拉不住我。” 乐沁屏住呼吸,等待明思思下来,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三个字:“思思!” 轰! 这声音自楼下传来,明思思好些的表情愣住了,她呆呆站在那里,看着母亲冲到了这里。 “思思!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样做是剜妈妈的心啊。” 明思思本犹豫要下来的脚,慢慢缩回。 乐沁转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同学及时带着她退后,明妈妈并不关心这些,看到站在楼顶的明思思,她呼吸凝滞,心脏几欲停止跳动。 “思思,你下来啊!妈妈求求你!” “是妈妈哪里做错了吗?” “为什么你突然变成这样了?” “思思,你说句话啊!” “阿姨!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刘盼盼本是站在人群中,但是她明明白白知道明思思痛苦的来源在哪里,她必须站出来。 “你个小孩子你能做什么?!” “那也比你在这里逼着她跳下去要好!你没看见吗?明思思本来要下来了,自从你出现了又走回去了!你还是不是个大人?你他·妈·的清醒点好不好!明思思是你孩子,不是你仇人!” 这句话几近用着刘盼盼最大嗓门吼出来的,吼地明妈妈一愣。 她机械般转头看向明思思,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馈,明思思捂住耳朵,蹲在平台最危险的边上。 平静,面无表情。 第79章 不是想念 已经听不进去一点了,明思思脑海空的,她从未如此放松过,后退一步的世界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不清楚自己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好几个人,还有消防员的到来。 再不跳下去,几率就变小了。 一道身影冲到她的面前,背对着明思思,张开双臂,回绝了一切声音。 是刘盼盼啊。 明思思难过的想。 她对不起她,她拖累了她。 刘盼盼明明会有很多朋友的,明明高三了,刘盼盼的成绩却和她一起下滑了。 就算她笑着说和她没有关系,但明思思不傻。 她心底其实是难过的,却是强撑着微笑,每天依旧监督着她放慢速度吃饭。 两人一起想办法骗过了母亲。 所以这大概是,最快乐的时间片段之一。 可能是刘盼盼在维护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妈妈的嘴巴没有再动了。 自她出现伊始的耳鸣,刺着脑袋,只感觉到晕。 很晕。 明思思想休息了,休息很久很久那种,至少不会再那么累了。 “明思思!” 普通人的青春中,没有小说世界里面描写的惊天动地的爱情,也或许连那样一个惊艳了青春的人都未曾出现过。 少部分人的青春,被白色的试卷填满。 比如明思思。 在这片白的彻底的世界中,刘盼盼冲入了卷面,在无边的空寂中撕开了一个裂口,她上前一步,又是两步,明思思没有任何反应。 反之,六米之远,其余人上前一步,她会盯着那人,然后缓缓放下手,往后退去。 吓得所有人都在紧密关注着刘盼盼,并且半步都不敢上前。 消防员在楼下紧急布置着救援场地,有几人匆匆闯入楼梯。 刘盼盼已经挪到了可以轻易听到明思思说话声音的距离,想更进一步前,明思思说:“不要再往前了。” 于是刘盼盼停住了脚。 “你们没来之前,我有80的成功率,消防员没布置好场景,我觉得我有65,你要是拖延了更多时间,成功率会降到40以下。” “成功率这么低,要不算了?”刘盼盼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想试一试。”明思思平淡到极致的声音,事不关己,讨论的好像只是一次普通的实验而不是她珍贵的生命。 刘盼盼脑海空白,但是她本能想拖住更多的时间,她连话都紧张的难以组织好。 “你记,记不记得前几天,我和你说,说过,就是等高三考完了,想一起去看看海,你说你那时候会陪我一起去。”她喉间生涩,涉及到了回忆,却有如神助,开始说顺了。 “我骗你的,我妈妈不会同意的。”明思思双眼空洞,坐在天台上,像一只提线木偶。 印黎捏着口袋里面的不倒翁,屏住呼吸,盯着两人的互动目不转睛。 所有人都是这样。 一动不敢动看着这里。 “试一试啊,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努力说不定阿姨就同意了,海边可好看了,波光粼粼的” 明思思沉默在那里。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天台的角落里面,烟雾散入了星空。 楼下路灯反射的光,照着明思思的眼泪晶莹,划过了脸,仅仅是这几滴眼泪就好像走过了很长的一片干燥沙漠。 “我也好想去,我从来都没见过大海长什么样,可是有那么多做不完的任务。” 这座天台,空寂得宛若只有明思思哭泣抽噎的声音。 “咔嗒。” 视角旁边,夏亦点起打火机,印黎耳边炸起一句:“特么的。” 夏亦向来是不会爆粗口的。 印黎这些学生们也从未见过他吸烟。 但是明思思的情况,他是除了印黎宿舍最了解的人没有之一。 他带着点了的烟,走到离人群远处顺风口处,离明思思最远,却依旧能看清。 猛吸了一口,火星在黑夜中一闪一闪。 他和那边站着的大爷又说了几句什么,黑夜看不清神情。 明妈妈静止在原地,石化了一般看着明思思,月光下,她的脸上突然掉落一道泪痕,随即被她用袖子狠狠擦去。 没人看到。 2:17分,消防员从楼下悄悄爬到明思思身后,趁着她集中注意力哭泣,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的时候,一只手对着她的脊背往内狠命往内推,刘盼盼抓住机会想要冲上去拉住她。 明思思想要翻身回到那个位置,却在下一秒双手都被拽住。 两双手一对抱住了她的胳膊,一只拉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 皮肤相触,她感觉到好热。 怎么还有汗呢? 刘盼盼拉着她的手好多汗啊,这个天气明明不热的。 还有乐沁真的如她所说,拽住了她。 跳不下去了。 刘盼盼觉得她本来是不太可能抓住的,但不知道爆发了多大的力量,看到了,下一秒,她就拽住了她的手。 冰的。 明明是深夏天才入秋一点点,树叶都没黄,室内还在开着空调,大家都穿着短袖。 人们常说,南城的天气只有冬夏,不是冬天的日子就格外热,哪怕是秋天。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自侧面冲来,抱住了明思思的另一只胳膊。 [我做好了失败,拽不住你的可能性,可能和着一起掉下去。] [我怕我跳下去了,你就被我的体重一起带下去了] “快过来,拉住啊!” “救上了!幸好救上了!” “这下学校不会出大新闻了。” “呜呜呜,好吓人,明思思回来了。” “大半夜整这幺蛾子,心都要被出来了,我这年纪大了,根本不经吓。” “娃子她爸妈可要好好看着了,不能再出这种事了,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啊。” 夏亦扔了烟,来不及碾灭烟头,几步走来。 一众人哄拥而上,团团帮忙拉了人,场面乱作一团。 慌乱中,印黎看见被遗落在众人最后的明妈妈,她依旧站在那里,脚步挪得微小,小心翼翼只靠近了一点点,许久只是愣愣盯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明思思的方向。 妇人的眼尾盛满了疲惫,白发夹杂在黑发中,无法遮掩住。 明思思低头坐在凳子上,手放在膝盖上。 许久,站着的女人说话了:“回去睡觉。” “我不想回家。” 明妈妈一时没说出话,站了一会儿,脚步僵硬出门。 门自内侧打开,她看了一圈围着的学生和老师们,说:“麻烦几位了,我女儿说她不想回家。” 年级主任刚好在人群内,听此他说:“这位家长,孩子现在情绪不稳定,待在学校里面校方难以承受责任,希望您体谅能带走学生。” “这。” 明思思现在不想回家,她也不敢逼她,这个一向强势的母亲,如今畏畏缩缩,好像丧失了曾经左右孩子人生的一切勇气。 面对着眼前的一双双眼睛,她又一次失语,喉间干燥生涩,嘴巴好似粘了胶。 她可以像个泼妇一样撒泼。 也可以和商场的人砍价拉扯很久。 她却在这里没了往日的滔滔不绝的语言。 “阿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和明思思一起回去,可以吗?” 在这拥挤而沉默的人群中,刘盼盼拨开人群,自人们身后走出,单薄瘦小的身体上,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完全不同的活力。 “阿姨,可以让我去劝吗?”她好像无比肯定,明思思一定会答应。 明妈妈点点头,让开了门。 年级主任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都散了,没事了。” 自外而内关上了门,明思思趴在桌子上,听到了动静她没睁开阖下的双眼,眼皮微微一动,看到了来人。 “几点了?” “四点多。” 刘盼盼打着哈欠,搬来一张凳子,拖在地上刺啦响:“回家睡觉,呆这儿挺累的。” “我不想回去。” “” 这种事情以后,明思思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来学校了,也不排除她还要来的可能性。 刘盼盼问她:“这事发生以后,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高考你还参加吗?” “”明思思沉默好久:“我也不清楚。” “陪我去看海吗?” “随缘。” “我明天吃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话!”明思思恼怒,看着刘盼盼的眼睛盛满幽怨,“我还是个病人,你能不能让我歇一会儿。” 刘盼盼:“那回去?好多人都在门外等着。” 明思思缓缓坐起,跟着刘盼盼出了门,看到她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夏老师,明天,不对,是今天,能放个假不?” 凌晨四点五十分,操场上依稀将要见光破晓,印黎哥俩好般和夏亦商量。 “没大没小。”夏亦扶额,这个宿舍的学生今晚都没睡,放天假也无妨。 “明天可以待在宿舍,但是不能离开学校,中午和晚上我都会叫宿管查人,你们宿舍现在是重点关注对象。” “好耶!”宿舍的人三三两两走在回程的路上,得知白日可以睡觉休息,几人欢呼雀跃,都没有听到后半句话。 黑色的天幕下,印黎和乐沁走一起。 她想起来上去的时候,乐沁是第一个在的,明显她第一个发现了明思思,不免问起。 印黎饶有兴趣:“你怎么找到明思思的?” 在没有任何监控的辅助下。 乐沁的脸上,郁郁揉碎进每一寸眉眼,她眼睛一转:“你猜?” “我可猜不出来。” “那我也不说。” “离得那么远,怎么冲过去的?” “你猜出来我不会说,你猜不出来,我也不会说,但是这个我可能会说,当时一瞬间身体爆发了无尽的力量。” 乐沁加快了速度走到了前面,追上了前面的纳红夏。 慕折桂跟在两人后面,见乐沁走了,她默默取出了塔罗牌:“抽一个吗?” “抽!” 慕折桂正在洗手中的牌,印黎偏头细看,这幅牌明显换了,背面是金色的纹路,增添了几分神性。 将牌面背起摊开,印黎抽出了一张,画面是一个双手怀抱自己的少女,头上顶着一个出窍的灵魂。 印黎微微一愣。 “这个是什么意思?” 慕折桂看了眼:“你心中想的事情会发生改变,而且是巨大的。” “?” 印黎怀疑,除了能换回来,还有什么巨大的改变。 还有,她不是什么都没想吗? 不信,她印黎是无神论者。 “切。”印黎把牌还给慕折桂:“我不信。” “我也不信。”慕折桂收回卡片放入口袋。 印黎:“?你个玩占卜的不信占卜?” 慕折桂神情平静:“不是,我不信我的解读能力,毕竟我不太会看。” 不过话说现在什么时候了? 印黎翻开了日记,看着10月29号失神,极晚极晚的傍晚,宿舍的人都睡了,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天空破晓,些微光线透过窗帘照耀进来。 【今晚发生了大事,明思思因为心情不好独自去了天台,我们所有人找了很久。】 她以为沉夕已经睡下了,刚要合上,却是显现出了字迹。 【然后呢?】 【救下来了,她和刘盼盼回家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困吗?】 【什么?】印黎讲得挺兴奋的。 【这么晚了,你以前没有经常这么晚睡?宿舍的环境你能适应吗?】 【沉夕,这话你已经问过八百遍了,我觉得在这里呆着挺有趣的,哈哈。 不过我现在打算睡了。】 沉夕不是想给印黎加戏,只是印黎报喜不报忧,她向来很少说过想家的话。 而且,高三的压力,那种模式的学业情况下,她能不能受得了。 发愁。 【晚安。】 【晚安。】 她手中笔一翻折,旁边的错题本摊开着,几页手写的单词排列整齐,纸张错压铺在桌上。 升入高三以后五点多十几分沉夕就会起床,然后就开始整理错题等日常安排。 10月30日,k城的初秋,天色稍凉,室内却开着适宜温度的空调,一两片墨色的竹片放在桌面上,沉夕拿起摸了摸上面镂空的藏字。 [想回去了。] 也不是想家,也不是想念那些朋友和弟弟。 第80章 不要碰 自实验室醒来,唐游眼神恍惚,他躺了一会儿,身旁穿着白衣戴着口罩的人,手中拿着笔正在写下他的身体数据。 见他醒来,魏灵青放下笔,打开他上方的保护罩。 “您醒了。” “嗯。” “身体数据一切正常。” “辛苦了。” “为您记录身体数据不辛苦。” 他走出实验室,虹膜验证通过,放他出门,外间是一个观察室,众人见他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 “都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唐游径自去调取实验数据,面前的屏幕上,只有两条线,中间是一颗白色的点。 “数据显示您这回在另一个世界停留时间过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游沉吟不语,因为手下有个学生心情不稳定,那天晚上他还没到那个世界,第二天醒来手机被打爆到关机。 如果不是夏亦在,自己这个新任班主任就是一点责任都不负了。 然后在那边停留两天,处理后续明思思休学对接的事宜。 他揉揉眉心,打开这边世界手机,一看就是99+的消息。 汤晚控诉着云茶的擅自行动。 听闻印薇也有一个“系统”,等级好像还不低,唐游眉毛一挑。 [谁发现的?] [云茶。] 算上之前叫卢贺的那个男的,总共是两个,好巧。 [汶南,什么情况?细说。] 沉夕趴在桌子上写卷子,侧面的汤晚走到她附近,拽走了汶南和云茶。 “走,唐老师找我们有事。” 唐老师回来了? 沉夕眼睛一亮,跟着他们就一起出门,却见他们步伐匆匆,没有去办公室的位置。 “?” 身后跟着这么大一个人,在楼梯间的螺旋处,下楼的汤晚脚步一顿。 一口气撞到了汤晚的后背,云茶被撞懵了,捂着脑袋:“汤晚哥,你怎么不走了。” “呃,印黎,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印黎抱着自己的错题本,站在楼梯上,下方是三人直勾勾看来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她指尖摸上鼻尖:“听你们说唐老师找你们,所以我想找唐老师去问题。” 准确来说,汤晚和汶南面面相觑,云茶的身高刚及二人腰间。 “嗯?印黎姐姐,我给你讲的题不好吗?”云茶好像有点受伤的表情,委屈看着沉夕。 “不是,我上个阶段进入瓶颈了,想找他提一点建议。” 这话说完,沉夕问:“是我打扰到了吗?” “那倒没什么,唐老师最近确实不太好找,你和我们一起。” 校园最近随处可见张贴的戴口罩的宣传,学生老师们戴口罩的频率逐渐增长。 沉夕也自觉戴着口罩:“最近雾霾好像比较严重。” “这段时间基本上一直都这样。” 汤晚三人也取出了口罩戴上,看到沉夕戴着普通口罩,云茶说:“姐姐,以后换n9。” “那个口罩是不是太防护了?” “安全,可以有效抵挡雾霾哦。” “我下回戴上。” 知道今年年末可能要发生的事,沉夕噤声,心里还在想自己怎么这么不警惕,都十一月了。 不过,云茶他们怎么都戴着防护性这么强的口罩? 还有校园里面到处张贴的戴口罩防雾霾的告示。 k城雾霾确实严重。 但是有时候也还好啊?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艳阳天,隐隐有什么呼之欲出。 有人,知道剧情,提前提醒了这个世界? 印父印母的功劳。 她想着。 唐游站在校门口,他靠着一台车,好像正在等待谁的到来,看到云茶几人身后的沉夕他微微一愣。 “老师,沉夕想请教您一些问题。”汶南及时上前解释。 “哦,印黎你想问什么?” “老师好,就是我那些错题整理的差不多了,但是成绩并不见多少长进,是不是进入瓶颈了?” “你上个月才问我,然后这个月就来找我,我觉得你的功夫还没到位,而且积累也不够。”唐游蹙眉。 “不要操之过急,急于寻找新方法,时间成本也要到位,你不是天才,什么题都可以一做就会,所以才一个月面对多道错题,所以我认为你的思路还没被打破,准确来说还没开窍,所以改进的话,你可以试着以出题人的思路,想一想为什么要运用这些。” 沉夕如获至宝,鞠躬说:“谢谢老师。” 汤晚几人上了唐游的车,沉夕目视车辆离开,心有疑惑但是并不在意,她急着回去试试新的思路逻辑。 一年多了啊。 沉夕心想,她的成绩在之前的学校能到哪个程度? 不太在乎。 阳光不大,在沉夕眼里却格外明媚,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收获良多,就算回去了,她也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 那个自卑,沉默的自己。 “我雕了个鹦鹉,刚刚拿出去,然后它好像很喜欢印薇,就飞到她身上一直蹭她。” 这些特殊的木偶,是不亲人的。 它们的核心来自高维,对待人类的态度基本上都是轻蔑的态度。 最多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而鹦鹉亲人,只能说是遇到了什么特别喜欢的吃的。 比如说,一团吸引它们的能量团。 “然后就试了试,戴上耳机。” “哦对了,您是不是给了印黎一副耳机。” 唐游点头:“我打算以后让她进入我们团队。” “这样说以后印黎姐姐就要和我们一起了?!”云茶听此极为惊喜,肩上的松鼠因为她突然直立起来的身体,跳起来一瞬。 鹦鹉偷去鄙视的眼神,好像在嘲笑它的反应力。 真菜。 你是不是有病!耳朵怒视回去。 “话说你们是不是还没给它取名?” “取了,叫蔷薇。” “为什么要叫蔷薇?” “红色蔷薇的花语是求爱、浪漫,我想用它来代表印薇。”汶南解释:“她和我们以往遇到的都不太一样,危险度极高。” “您之前说过,超过临界值的,不能碰。”汶南从手机里面翻出一个断掉的温度计的照片。 “为什么没和我说?” “和您提过了,但您当时忙着和政府沟通全民口罩的事,只是随口说了让我们不要碰她。” 第81章 谜团 唐游默了一会儿,认命般掏出一个本子,细看材质竟然和沉夕的日记本一样。 【事件一:口罩(完成) 事件二:剪纸处理(未完成) 事件三:印薇。(未完成) 事件四:韩沫。(未知)】 汶南看了几眼,瞟到韩沫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心尖漏了一拍:“老师,韩沫怎么了?” 唐游指着这两个字:“八成也是一个。” 汶南的表情一白,云茶见她这样,担心得把手放在她面前晃一晃:“汶南姐姐,你怎么了,没事?” 汤晚问她:“熟人?” 汶南咬咬唇:“发小,想来我们班,就考进来了,我一直以为是她的实力。” 从没想过可能不是。 “被代替了?那挺惨的。” 汤晚这话像是一个开关,汶南本来拿着一张纸在看,瞬间被她捏成了一团。 许久,她说:“她的那张剪纸我去剪。” “时青安很久没来学校了?”桌上放了一个茶杯,唐游用杯盖沿着杯沿旋转,去掉浮沫。 “时青安不会出什么事?” “他倒不会,是除了陆知光我见过气运最高的人之一,所以应该还活着。” “就是不清楚他身上的气运还有没有了。” 高纬度的系统,离开自己的世界,穿梭于各个世界中,用宿主攻略含大气运之人,夺来属于他们的气运,就为了让自己升级。 无形之中却会让一个世界失去平衡。 “汶南,这些人也是被迫的。” “被迫的?”汶南不可置信,后退一步,看着还在刮去茶杯上浮沫的唐游,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间不认识唐游了。 “老师,您怎么可以这样说。” 这些人夺走了多少东西。 桌上的本子,静静躺着,云茶悄悄拿来和自己两个宠物看,唐游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没管。 在他写的事件四个之前,出现了一个人名——沉夕。 这两个字被红笔圈起,标记成重点。 “这些宿主,有些身上的气运甚至超过了我们世界明面上的气运之人。”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抢!” “多少人会嫌钱多?” “汶南,你需要冷静,汤晚,把她带出去。” 唐游抬手,镜片被他摘下,斯文的样貌不显四十多岁的年龄。 云茶在旁边看他的手记。 “有看出什么吗?” 这种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来问题的印黎,身上是少见的福气,但相比气运来说福气应该比气运要逊色一筹。 为什么那个系统,会如此偏爱福气? 他想起那天刚刚拓出卢贺的系统,本体是一只黑色的粉笔,极容易被碾碎沾染在剪纸上。 和幸雨晴几个比,福气明明差了不只一星半点儿。 只是他很疑惑,气运之子身边的人一般都是气运极佳之人,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谜团越来越多,越串越大,根本想不通。 云茶指着沉夕两个字,有些犹豫地说:“印黎姐姐的本子上,也有这个名字。” “?”正打算细问。 办公室的门自动打开,进来了两个穿着实验服的人。 “导师,政府机关那边来人,希望您能参与进疫苗的研究。” 唐游将茶盏放在桌上,这茶他还没喝两口,烟雾细密蒸腾,缭绕进入空气。 “第一例出现了?” “在一辆进入国内的飞机上,截获了一个疑似。” 唐游眉毛挤成了川字,光是谜团就让他头疼不已,而今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多加一项无关事宜。 “我又不研究医药,他们让我参与做什么?我那么重要?缺我不可?” “您目前是已知的唯一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希望您能在另一个世界找到解答,两方共同进行。” 唐游脸色沉沉:“另一个世界并不会出现疫苗?谁都知道那个世界是原始世界,我们只是衍生的。” 除非创世者改写ta的故事。 否则多做任何,剧情依旧推进发展,照例是生灵涂炭。 当然这些全部都是猜测,创造出这个小说世界的作者根本找不到,即使他唐游天纵奇才,记住了全部剧情,在另一个世界能够黑进网络不被发现,愣是再也找不到那本书的任何一丝消息。 没有人记得。 报告的人沉默了,关于那个故事,他们的世界是一本书衍生出来的,这在上层逐渐被扩散。 同时像陆知光几人类似的气运之人,他们的世界存在好几批。 所以并不能解释的通,它可能只是由一本书衍生出来。 世界上有一个极为明显的bug,明明他们的存在人尽皆知,但没有多少人会想着去打破剧情掺和进去。 或者是派人看着。 唐游的存在却属于最高机密范畴。 一层又一层,毫无逻辑毫无联系,极为混乱,唐游从思考中抽离出来,面对着眼前两个白衣人说:“告诉他们,我没有时间,我也不会参与,相信那边也不是非我不可。” “好的。” 窗户开着,错题本和各种资料照例摊开在桌子上,印黎房间的桌上被沉夕贴了不少必须要背下来的基础知识。 应有尽有,进屋就能看见。 在一件事上,心思花费到了极致,得到的结果可能不会最好,但一定不差。 下午的风和煦舒适,吹开了阳台上放着的日记本。 【日常的口罩戴着吗?】 【嗯。】 【最近少出门。】 【嗯。】 【算了,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要不要都留在家里。】 沉夕笑笑【不用这么紧张。】 印黎如临大敌。 【我记得的,书中描写这病毒所过之处附近的人都会感染上,哪怕是路过的人都无一幸免。】 k城甚至还是小说里的中心爆发区。 陈奈端着一杯水放在桌上,视角一移,她看见坐在沙发上抱着日记本的印黎:“这都秋天了,别总是穿短袖,秋装换上。” “屋子里很暖和。” 印黎放下笔,陈奈头发放在一侧,露出了颈子,无论何时的她哪怕是素颜都是美的,三十五岁都没有,她将头发随意挽起,用夹子夹住。 眉眼尽是岁月温柔。 “姐,有件事我想问您。” “什么?”陈奈转身,她刚刚拆了一袋咖啡,正在搅拌。 下班之后就会有个秀色可餐的小美人在家里等着她,陈奈一边搅拌着咖啡,看着印黎的眼睛盛满了慈爱,她的心底全是踏实。 印黎:突然之间又不想问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应该给予尊重、支持以及理解。】 【我只是想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 【选择嫁给沉起。】 【】 树上落了几只鸟,视野中的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时青安牵着一条狗走在路上,旁边好像跟着一个人,细看是韩沫。 【其实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一直向前看,来者犹可追。】 【你可真是文绉绉的。】 这话没得到了回复,猜她又在写题,印黎也不纠缠,写完暗自低声说了句:“怎么这么清醒。” 好像什么事情在她看来都那么简单,那么容易处理。 郁闷。 陈奈喝了一口咖啡,温热的褐色液体入口,香浓醇厚,扫清了一日工作的疲惫。 她问印黎:“你刚刚想说什么?” 自从沉起彻彻底底消失在生活中以后,印黎就以姐称呼她,陈奈也无所谓称呼,就让她这么叫下去。 “就是,你应该可以不去工作了?自从沉呃,我爸,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不想上班吗?” 陈奈靠着桌柜:“平常你住校,我也没事干,朋友也没几个,都在上班,一直待在家里没意思。” “可以学习,或者看书。” 印黎拿起旁边的笔记本,两手握住一边,摊开举起来面对她。 “我可不是学霸,我一看书就头疼。”陈奈笑眯眯的。 “我也不想打游戏、旅游之类的,有钱了也不知道往哪儿多花,索性攒着以后留给你。” “”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关于陈奈的过往,关于她的婚姻,想问的太多,或许也是好奇的天性。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沉夕的话在脑海中浮现。 算了不想了。 “没什么,我想准备一些口罩。” “要口罩做什么?” “学校最近换季感冒的人变多了,我担心被传染。” “那确实得买一些。” 体育课,清晨的操场上草坪沾着露水,印黎在操场上晨跑,出了一身汗。 “起得好早。” 沐瑶站在附近拿着一本书正在看。 乐沁打着哈欠,周一要升旗,她撞见了印黎刚刚跑完步的场景,穿上了沐瑶帮她拿着的外套。 三三两两学生陆陆续续走入操场,人越来越多,一一涌入,不少手上都拿着书。 “怎么不拿本书背背?”乐沁手中是一本生物课本,除此之外还有个必背古诗的小本子。 “我做不来,我嫌书重。” 印黎两手一摊,好像想起什么,自口袋里面取出一张纸:“但我还可以做一做样子。” 纳红夏半闭着眼睛被慕折桂拉着走。 “早啊。” “走路都能睡着?” “你以为,她昨天晚上两点多才睡下。” 操场上,学生们拿着记背的资料,几个班主任早已到场,转着检查谁没出声背书。 印黎心底:这有用吗? 她能不困就已经是每日早晨跑步的成果了,而她本人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越来越严格按照分钟的学习模式。 “纳红夏?”夏亦站在她面前:“醒了,站着居然也能睡着。” 高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周一,总感觉只有新生那一块儿充满了活力,三两站在一起聊天。 反观高三这里,来得最早,却最安静最整齐。 “我觉得蛮有用的,因为我管不住我自己,刚好能记一些东西。”慕折桂刚好在旁边。 “不过这对你们来说,感觉不太有用,因为学霸都是在做题的。” 印黎单手拿着那张单子,凉风吹去她脸上因为运动产生的红晕。 第82章 碎成粉末的日记 十二月来临之前,天空又下了一场暴雨。 不知为何指尖颤抖,沉夕试图拿到桌上的杯子,额头发烫,她很晕。 玻璃杯被她不小心碰碎在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的印辞闻声抬头:“小心一点,别受伤了。” “叔叔,今天下雨了。” 他们一同看向窗外,雷电的光率先传到此处,在一声声轰隆隆的雷声中,天空毫无征兆下起了暴雨。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了窗户上。 这个时候,大抵是可以看见印黎的。 房内三人不由自主朝着沉夕的房门走去,此时卧室内的镜子在黑暗中绽放出一分又一分光辉。 她发着低烧,一步步走上了台阶,内心隐隐有了什么预感一般。 刚刚推开门,下一秒,沉夕就晕了过去。 印父本是想着跟上来一起去看女儿的,却不想身前的沉夕突然晕倒,好似失去了意识。 他接住了沉夕软下的身体,抱到床上,取出手机先是拨打了120,然后又家庭医生打电话。 庞檀本是落后二人几步,进屋,印辞坐在床边,而躺在床上的沉夕不省人事。 “孩子晕过去了,我正在联系医生。”印辞声音冷静,步骤有条不紊,没有半分慌乱。 庞檀心中不安,双手下意识放在胸前,交叉形成祈福的姿势:“好,我们把孩子抱下去等救护车过来。” 她转身想要出门,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卧室中间,正对着镜子的庞檀呆呆看着镜面,指了指。 印辞的电话还没接通,他的手机还放在耳边。 顺着庞檀的手指,望过去,印辞的瞳孔清澈倒映出了倒在另一个世界地上的沉夕。 电话接通,家庭医生的声音传来:“喂?” “孩子突然晕倒了,你上来看看。” 陈奈下班进门,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晕倒的沉夕,连忙拨打120,来的很快,送入医院以后,她站在门外焦急踱步。 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她连忙询问。 “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应该是疲劳过度晕倒了,生命体征没有任何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能醒来。” 她松了一口气,又连连感谢:“谢谢您。” 那医生摆摆手离开,他忙着下一场看诊。 三天过后。 “医生,您确定只是疲劳过度?这段时间孩子都没醒来。” “我们排除了所有病情,孩子身体健康状态稳定,但是不知名原因昏迷,要不要试试转院到大城市看看?” “好的,麻烦您了。” “手续办理下来要几天。” 第五天的时候,沉夕突然醒了。 周围的环境是医院的纯白,脑海里面的记忆多了一堆,全是印黎这段时间经历的事。 这是换回来了? 她心想。 进门的先是一名护士,看到床上的病人醒了,去通知主治医生以及家属。 一大批人涌入。 检查到生命体征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医生对于她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但沉夕的身体确实很健康。 就是前几天那会儿可能还发了点烧。 “总之以后注意一下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你还小。” 高三生,拼命三郎不少,医生只能猜测将这件事归结于沉夕学习过于刻苦,最后身体无法负荷。 医院的学生也挺多的。 这不旁边就有一个正在写作业打着吊针的孩子吗? “姐,我身体没事,好着的,可以出院的。” “再留一天检查一下。” 病床前的陈奈打开保温盒,煲好的排骨汤香气四溢,她盛了一碗出来。 沉夕想即刻出院,什么原因她大概能猜到。 八成是和两个人换回来脱不开关系。 只是陈奈并不赞成,她想趁着这几天在医院,一口气给沉夕做个全套检查,所以希望沉夕能在医院里面多待一两天。 沉夕很无奈,喝了一口陈奈递来的汤:“姐,我自己来。” 身后的小孩是一名初三生,正趴在床上写作业。 他的左手挂着吊瓶。 “小荣,要不也来一碗?” 清秀的男生抬头,面色苍白,抬手摇了摇:“谢谢姐姐,只是我喝不了,只能吃粥。” “这会儿就不要写作业了?休息一会儿。” 苏之荣摇摇头:“姐姐,我已经休息够久了,落后很多课业了。” “” 陈奈一呆:现在的小孩,生病休息过久,想的是落下课业? 他们的身体健康怎么办? 反观身旁的沉夕,急着回去应该只是不喜欢医院。 她有些庆幸还好自家孩子不是个学习狂魔,生病了至少第一想着的是自己的健康而不是学习。 看着做题的苏之荣,沉夕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若是换成以前的沉夕,生病了第一时间她想的绝对是学习。 但是而今所有的一切观念都已经悄然之间改变。 这世间比学习重要的有很多。 比如她的身体健康,比如陪伴在身旁的人。 她拿起苏之荣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摊开之时,扑面而来熟悉感。 “姐,要不您帮我把我的作业也拿过来。” “你要作业干嘛?” 她上一秒还在感慨自家孩子懂事,知道劳逸结合。 “写。” 陈奈表情一僵。 听到写作业,隔壁的小孩儿抬头:“姐姐也要写作业了?” “嗯。” “那你是什么年级的?” “高三。” “哪个学校呢?” “薇城一中。” “哇!”苏之荣眼睛一亮:“真的吗?我现在就是想考这个学校呢!” “这样一看,姐姐我发现你好眼熟。” 切,搭讪的招式,这小孩还挺会。 陈奈心底这么想,下一秒却听苏之荣说:“我很想考上薇城一中,姐姐你是不是有哥哥或者弟弟?今年的薇城一中宣传片上,有个人和您长得特别像。” 沉夕:“?” 她在记忆里面搜索,找到了印黎被抓去拍视频的记忆。 这之后,是她们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面,以一种视频的方式见面。 眨眼间九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一年内兵荒马乱,发生的事情太多,一口气竟然想不完。 屋内的桌面上,无人知晓的一面,继二人相继醒来以后,少女们沉浸在回到自己世界中的心情中,无暇顾及日记本。 最先消失的,是印归星书房的日记本,自从结婚以后,印归星就很少回过印家,和妻子的住处挑了个离公司近的,每一次坐下,他都要写上一长串话。 【阿妹见: 今日天气渐寒,哥哥刚刚看完月季报告,手下前段开发换了个新的,上手不熟练,加重了工作量】 然后是印父印母放在房间内的一本日记。 【写给女儿: 沉夕想去纵苇山,我们本想拦着,但是你的哥哥同意了,也商量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妈妈希望你能在看不到我们的日子里面,学会坚强。 真的很对不起,妈妈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烛站在桌子上,它发觉桌上的日记本散发出荧光一般的粉末,走近打开它。 只见书上的字像是删除一般,以一种极为均匀却又快速的频率一个字一个字消失。 烛揉了揉眼睛,消失的字爬虫一般一页页不紧不慢向前推进,它急忙跟着一起翻页,却不想手中的页面碎成了一片又一片,这些碎片自周围往内又化作寸寸粉末。 最后停留在了最初的两面。 【我叫沉夕】 【我叫印黎】 粉末散发着淡蓝色的荧光,消失在空气中。 有一天中午,烛待在沉夕的肩膀上,看到她在睡着之前写下了一句话——【印黎,谢谢你】 “能放我出去吗?我保证不会乱跑。” 有一天夜晚,烛待在桌上,它被玻璃罩扣住,透过透明的盒子,那时的印黎正在写一句话——【沉夕,谢谢你。】 其实我们还有千言万语没说。 其实有些话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哪怕加倍珍惜,不走错一步,这个世界上好像都依旧充满了遗憾。 卷番1 寻找 印黎晕乎着自床上坐起,看到面前模糊的身影,视线还未聚焦,她下意识喊了一句:“妈。” 庞檀的身影,不用多么清晰,她就能清清楚楚认出来。 “” 庞檀骤然转头,看见床上的印黎单手撑在身侧,坐直了身子。 惊喜太多,她匆匆上前,紧紧抱住了印黎。 “回来了。”那声音含着隐约的哭腔。 印黎被抱的怔愣,扶住抱着她的手,回抱住庞檀:“嗯,回来了,妈妈。” 声音思念,往往午夜梦回之时,异乡的母女都在挂念着自己的亲人。 喜悦盛满了这个房间。 庞檀打电话给印辞:“喂,赶紧过来,你女儿回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印黎只知道自己发着烧,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再睁眼她就回来了。 逢出院,k城开始爆发一例又一例关于肺炎的病毒,不过由于优秀的管控力度,它的传播进度被及时遏制住。 k城开始封城。 学校停课,各处停工。 秋风夹杂着寒风吹过无人的街道,秋叶落了满地无人打扫。 救护车的鸣笛声穿透一条又一条街道,所有人都下意识拒绝听到这个声音。 那意味着身边很大概率出现了感染者,他们或多或少可能成为密接。 郊区的别墅群中,格外祥和安静,宛若世外桃源。 庞檀拉开印黎的门,入目是混乱的房间,东西摆的到处都是,一颗不倒翁在桌子上四处摇摆。 “印黎,在找什么?” 印黎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房间里面乱找,书籍、纸笔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看到母亲走入了房门,印黎问她:“妈,我的日记本呢?” “什么日记本?” “和沉夕联系的日记本啊!” “嗯?沉夕是谁?” 一刹那间,耳边出现了短暂的嗡鸣声,印黎头一晕,扶着凳子差点倒下去。 “宝贝,你怎么了?怎么才出院就这样了?”庞檀上前扶住她,神色焦急:“是哪儿不舒服吗?给妈妈说说。” 印黎只觉得头疼。 “妈,你开玩笑的?你不认识沉夕?” “沉夕?同学吗?还是你的朋友?妈妈认识?”庞檀的话只让印黎感受到从脚底往上,刺骨的寒凉。 “妈?你在说什么,你们那儿不也有一本和沉夕联系的日记本吗?” “什么日记本?妈妈根本没见过啊?” 全身发冷,印黎咬住下唇,缓慢站起来收拾着凌乱的房间。 边整理书籍,她边想: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会突然忘记了沉夕? 她眼角看到身旁的试卷:“妈,你看看,这上面的笔迹,和以前我写的完全不一样。” 庞檀慈爱看着她:“累傻了?人都说字如其人,这一年里你变了不少,字突然改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妈?我性格突然变了难道不是灵魂和沉夕互换了吗?你在瞎说什么啊?” 庞檀蹙眉,抬手摸了摸印黎的额头:“我感觉你还有点烧,那几天昏迷是不是做了什么梦,让你的记忆出现混乱了?” “我的记忆没有乱。” “宝贝,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灵魂真如你所说的互换了,那现在的你是谁呢?为什么突然现在又告诉了妈妈?” “” 不是突然告诉的。 她有些无力,一时之间脑海空白,这片记忆中好像一下子只有她记得沉夕。 印家自有的风格,遇事从容应对,绝不自乱阵脚。 印黎深吸一口气:“妈,没什么,你可以先出去把门带上吗?我今天上午想自己待一会儿。” “好,有什么一定要和我们说,隔一会儿我就会来敲门,妈妈怕你又晕过去了。家庭医生一直都在,这段时间全城戒严,外面如今” 印黎完全听不进去:“妈!” 庞檀如流水一般不会停止的话语,宛如水流被挡在了水坝之后。 “怎么了?” “妈妈,我想自己静一静,我心情不太好,对不起,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好。” 不明白为什么印黎心情不好,庞檀噤声悄悄走出门,临出房前,她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印黎。 不似平时的活泼,或是遇事的冷静自若。 好像突然变得颓丧。 她一手放在床沿,一手拿着卷子,眼睛看着桌上的不倒翁。 等等,不倒翁? 庞檀推开门:“宝贝,妈妈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你桌子上那个不倒翁有问题。” “我知道,它会飞,还会变成小人说话,是我养的。” “什么?!!” “妈,虽然我相信您现在一定有万般疑惑,但是我没有心情解释,你等我调整好了,我再和您说,可以吗?” “可以。”庞檀又看了眼桌子上的不倒翁,它也不装了,嚣张至极浮在空中,转着圈圈。 印黎坐在乱成一团的卧室内,下意识想,今年的新年估计要过得很糟糕。 抬眼,不倒翁因为不用装了,飞舞得十分欢快。 “小主人,我和你说,我换到另一个世界了,有个恶毒的女人把我扣住,天天不让我飞” 印黎问它:“你觉得玻璃罩好不好?” “不好,因为会碎,而且我好歹也是人间稀有罕见的精怪,这不符合我的身份。” 印黎从抽屉里面取出一个塑料的糖果盒子,扣住了半空中浮着的烛。 “我打个金子做的罩子扣住你,你看行吗?” 印黎声音暗沉,和日常调侃的语气不同,但是烛就是认出了她。 “为什么你跟着我一起回来了??!” 大为震惊,烛一整颗不倒翁在盒子中疯狂蹦跶,印黎摁住盒子不让它出来。 本身心情就不太好,烛又往枪口上撞,由于以前沉夕都是放养着它的,印黎想着回来就不扣住了。 却不想这家伙一点都不珍惜自由,偏偏要来招惹她。 这一闹,缓解了那种慌乱、束手无策、沉重到了极致的心情。 她松手,转身继续收拾房间,触及沉夕的笔记本时,印黎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怕惊动什么一般。 自纷乱的书籍中抽出那本笔记,将它放在桌上,摊开。 字迹娟秀整齐,步骤完整甚至少见错字,沉夕惯爱用改正带,却也尽量克制减少改正带的使用频率。 只因为高考不能用。 这本子带不走,沉夕应该很遗憾? 打了两个电话,不出所料,她哥和她爸根本都不知道沉夕的存在,他哥也不记得他有一本能联系印黎的日记本。 “你晕了几天,不会感染病毒,脑子傻了?” 印黎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那什么。 对不起。 周围所有人好像都忘了你,我也沉浸在和家人团聚的喜悦中,几日没有翻看过日记本。】 沉夕应该会说没关系,印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心中寄予一丝希望,醒来以后还会出现沉夕的字。 卷番2 消失的魔法 陈奈最近很发愁,一夜之间沉夕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学习。 全球突然开始爆发一场病毒。 窗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莫名其妙一月之内全国封城。 沉夕很懵。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书中的世界,为什么那场席卷全球的疫情,也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毫无征兆。 好在政府安排了救济物资,薇城离爆发的城市要远很多,即使依旧受了一些波及。 她下意识想要摸起日记本给印黎讲,却是写下了一堆字,日记本上再没出现过另一种笔迹。 捧着新的日记本,思考着消失的日记,以及烛,除了那些印黎写过的作业,不同的笔迹以及室内的不同,见证过沉夕曾经离开过这个世界,经历了一段不一样的生活。 她面对着窗外秋末初冬,街道上冷清只有落叶,偶有白衣的医护人员路过,好像一年未归又好像一直在这里。 一切都像梦一样假。 手中的日记本没有反应,之前的日记本又突然消失了,她直觉,二人的联系就那么猝不及防断了。 回程的第二天,沉夕给乔林发消息,她回来了。 对面很快回复:真的吗?!我不会是在做梦。 又是几个哭的表情。 然后乔林说:会不会和上回一样只有几天?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印黎或许是你的第二人格,只是因为你们有时候的小动作,那么相似。] 有些时候乔林甚至怀疑,去年他揭穿的印黎,是否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再见以及确定,陌生的眼神,她不是他认识的沉夕。 回程的第三天,乔林想见见沉夕,不过沉夕拒绝了。 她独自一人去看了沉玉。 彼时一年而过,冒着鼻涕泡泡的小小孩儿长高了一些,会自己擦鼻涕了。 “姐姐。” 沉玉主动过来牵着沉夕的手,异母同父的兄妹二人恢复了很久以前的沉静,沉玉瞅瞅她,又瞅瞅她说:“姐姐,你好像又变回去了。” “我哪儿变了?” “很久以前,姐姐喂我吃蛋糕的那天变了。”很难想象四岁半的孩子,每天面对着新鲜的事,却依旧记得一年前的事,沉玉掰着手指,想到了蛋糕的味道,他舔了舔唇角。 “姐姐,那个蛋糕很好吃。” 蛋糕? 是印黎过生日的那天吗? “是吗?那你喜欢哪个样子的姐姐?” “唔”小孩努力想:“我都喜欢,因为那个姐姐,给我糖吃。” “喜欢吃糖会被拐跑的。” “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姐姐不是陌生人” 沉夕揉了揉他的头。 “以后记得,认识的人给的,也不要接,除了妈妈和姐姐。” “为什么?” “因为有一些人也是坏人。” 回程那些天,共计三四日,经历的各种事,事无巨细,沉夕一一写在了新的日记本上。 【其实我准备了生日礼物,但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收到。】 照例是没有回复。 日记本上依旧毫无反应,第三天沉夕要回学校,放假其间也在见缝插针写着卷子整理错题。 这些陈奈全部看在眼里。 “沉夕?” 沉夕还没意识到这个名字是在叫她,过去的一年中,她都是被印黎二字称呼惯了。 两三声沉夕,她方才反应过来在喊她,沉夕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姐?” 她认真学习,陈奈其实很高兴,但她学过了时间的态度,也和从前截然不同,自几天前醒来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问什么也是清醒的。 陈奈只当她突然开悟了或是想通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没什么,你学习这么晚了,该去睡觉了。” “也是。” 十一点半,沉夕关闭了台灯。 第二天进入学校,却不想学只上了两周就停课了。 瞬息万变。 当新闻播放着疫情的到来,所有人都要居家隔离时,沉夕看着毫无反应,已经积累了很多页的新的日记本。 独属于她们之间的魔法消失了。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她猜到了,更多的说,是感觉到了。 离校前一天,沉夕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唐游,笑着给围住他的学生们解答。 他在办公桌的布置和另一个世界的布置很相像。 站在离人群几米远的地方,眼睛停留在这个四十多岁,却是长相与班主任不同的男人身上。 一开始并没想到他。 直到名字重复,他的举手抬足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沉夕的确定性才逐渐达到了98。 同学们围着他。 “老师,你这回怎么回来这么慢?我积累了好多题都找不到最简便的方法。”唐游三天两头消失不见,学校给他们班级其实配备了另一个物理老师。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他依旧十分受欢迎。 无他,唐游讲题有一个独特的特点,能够一句话一针见血,找出问题和学生疑惑所在。 很多时候,他讲题像一个大哥哥,连学生们的疑惑在哪里都清清楚楚。 听他讲题,很容易长进。 与之相比,他还有一圈明亮的光环,就是其他年级的学生和老师也会慕名而来。 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唐游是个很有名的科学家。 在网上也能查到的人。 突发奇想来这儿教学生。 还是带一帮高中生。 大材小用了? 某天人群散过,唐游抽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在笔记本上写下 [沐瑶。 优点:思路清晰。 缺点:逻辑整理缓慢。] “您在记什么。”一名语文老师,路过时看到这和简介一般的简洁的话,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即使知道看到别人的笔记是一件失礼的事,她隐隐觉得这是唐游受学生欢迎的原因。 答案确实是这样。 唐游给自己的每个学生都做了一份类似简历的格式表,上面记录了学生们的性格,缺陷,甚至还有口头禅等多种信息。 从中很容易就能猜出学习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偶尔也可能推测出他们隐藏不予告知于人的小秘密。 沉夕没想好怎么和唐游联系上。 他看见沉夕,眼镜下的眼睛在看见沉夕周围的金色的光,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一闭 再睁眼:她的,气运呢? 去哪儿了? 为什么全部变成了福气? 一个人的气运,经过特制的眼镜,就能够看到这个人周身带有的光芒。 只是突然之间,冲天的红金光芒,变成了两眼的金芒。 唐游本是为了沉夕身上的红金色光芒而来的。 如今变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没有什么观察价值了。 沉夕 唐游取出自己笔记本,打算划掉这个名字。 却又停顿住。 这个本子,和唐游在另一个世界的其实一模一样。 云茶坐在凳子上,指着沉夕的名字,碎碎念念,说着印黎的本子上也有个这个名字场景浮现在脑海中。 唐游眯眼,抬头再次看向沉夕。 金色而柔和的福气,光芒闪烁,并不刺眼,却是浑厚纯净。 卷番3 求证 “啧,熟悉,太熟悉了。” “老师?您在说什么?” 沐瑶本是问着唐游题,见他思考中也不打扰,谁知他突然抬头看向别的方向,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顺着他的眼睛看向门口,沉夕正站在那里。 沉夕微微一愣。 二人的眼神好像是不经意间的接触,下一秒各自移开。 沐瑶看了眼沉夕,匆匆低下头,等待唐游的解答。 脑海却是难以集中注意力,唐游讲的东西,她也没有太过脑子。 之后回去,自己再总结一遍。 如是想着,沐瑶和唐游道谢。 走出办公室,和沉夕擦肩而过,沉夕的发丝垂落至肩膀,而今的她娉婷清冷,周身好似无声拒绝他人靠近,生人勿近。 熟人应该也不让进。 二人明明是同桌,但是自从她突然请了近两个周的假以后,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若说之前的沉夕像个小太阳,和煦而暖。 现在的她就是一团热冰,内热外冷。 她好像突然对学习多了如火的热情,外界何事与她都无关,周身的集中性连她都自叹不如。 只是这代表着,沉夕变成了一个独行侠,回来的第二天,她歉疚着和她道歉,希望今后自己一个人,逐渐弱化了和身边朋友们的联系,四五天时间,她的周围再没任何人。 只有安静写作业的她。 沐瑶是有些委屈的,她并不能说什么,因为沉夕是对的。 但是还是有些生气。 这种情况持续不了两天。 班级上举办了小测验,沉夕突然一口气冲到第二名,分数直逼第一。 震惊全班。 作弊是不可能的,到了他们这个分数段,已经很难靠作弊达到他们的分数了。 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即将绽放属于她的,不可磨灭的光芒。 身旁的沉夕低着头,安静写作业。 好像她的成绩了然于心,又好像她根本不在意排名。 学生们在看到排名以后,下意识起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却在众人的眼睛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蹙眉思考着一个新的问题。 总结着上回考试的不足。 外界与她有一层天然的隔膜。 她依旧在整理着她的错题。 体育课的操场上,阳光撒在跑道,橡胶颗粒反射一颗一颗金芒,沉夕拿手微微挡住眼前的微微刺眼的阳光。 薇城一中的第一名,好似没有过去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了。 这一年来,经历的事情沉夕觉得比她短暂的十八年经历的都要多,本是应该成绩下降的,却不想仿若一夕之间突破。 就是 她的笔尖随着沉思划在手上一笔,盯着红色的跑道,遵循着记忆中印黎跑步的样子。 思虑回转,沉夕定神,拿着笔记本走到唐游面前。 “老师好,我来问题。” 唐游一眼就认出了那手娟秀端正的字,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之间好似有一种突兀又久别重逢的熟稔感。 唐游说:“这题超纲了,之前我讲过,涉及到高等数学,我继续接着给你讲,简单一点。” 没有疑问接着什么讲。 那之前,班级不少人保送,基本上已经是专门针对沉夕进度的开课了,讲到了微积分。 一年的经历,汇集一个世界的顶尖教育资源,压在沉夕身上,没有长进是根本不可能的。 即使她再愚钝。 唐游说:“而且有些题,和之前的不太一样,考的范围没有涉及到,出现很多新的东西,你得补一补。” 这些话,二人基本上确定了彼此身份。 沉夕的淡然,问题时的从容,二人间的熟稔。 就那么普普通通,又一点点的长进在看不到的地方缓慢成长。 好学的学生,老师们是不吝赐教的。 那种长进,养成的成就感,是难以和其他事情相比拟的。 “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是一句平淡的话,没有多的其他问题,唐游就这么问她。 这话只有沉夕能听懂。 “大概三周前,突然的。” 唐游点了点头:“你走。” 身上带有福气之人,和唐游的关系并不算大,所以他不会再多花费时间来关注。 过几天,他打算回去,之后再来这个世界的薇城,就会辞职。 “老师。” 唐游说:“怎么了?” “我有一些疑问。” 唐游说:“过段时间?你后面还有很多人要问题。” 沉夕觉得他好像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旁人走到唐游身边问问题,沉夕渐渐被挤出了人群。 国内的一个城市突然爆发了病毒,一夕之间,学校接到通知要放假。 她提着行李随着队伍走出大门那会儿,唐游站在校门口笑着和同学们挥手告别:“注意安全。” “唐游老师再见。” 而在众人之间,沉夕淹没,远远看着他越来越远,她的改变如同一滴水滴一般,只是掀起一丝丝波澜。 没有一份解答。 她想去问问。 她不想错过。 ——【沉夕,你需要大胆一点。】 沉夕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指尖攥住的行李杆,一步步走到了唐游身边,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年轻校长身边,侃侃而谈。 橘白色运动服,学生发丝及肩,根根闪烁在阳光下,她的皮肤因为长期运动不似从前白皙,颜色深了一些。 “老师好,校长好。” 沉夕微微躬身,少女举止有礼大方,一瞬间就夺得了校长对她第二面印象的好感。 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沉夕,校长早已听过她的名字,他看过那个宣传视频。 一个学期成绩好,并且长得好看的学生,连自己的女儿都格外喜欢,定是有ta的过人之处。 名不虚传。 见二人停了话,向她看来,沉夕说:“唐游老师,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唐游叹了口气:“我想确定一些事,这可能需要最少半月,你的疑问我也不清楚答案,所以我会先去求证,才能告诉你。” “谢谢老师。” “什么问题难住唐老师了?” 校长看着离开的沉夕,她拉住行李杆,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居然能难住唐先生。 这孩子不简单啊。 回去就查查她的分数,若是有可能在高考取得名次,那就更好了。 卷番4 怜悯一般的残忍 “你是说,亲眼看到日记本消失了?” 烛点点头,拖出一个笔记本,用身体支撑,随便翻到一页说:“我想翻页,但是这个纸碎掉了,然后变成了粉末消失了。” 印黎盯着笔记本目不转睛,瞳孔微缩。 烛的头歪向印黎,见她不理它,只是呆呆看着笔记本:“你怎么了?” 印黎:“” 扉页上娟秀的字,正一笔一划稳定消失,速度极快。 页面没有如烛说得那般碎掉,却是一页页字迹褪去,忽而只剩下空白,印黎跟着翻页,着急得想要挽留:“不要消失!” 却是毫无办法。 匆忙中,她撕下一页,页面上的字不受任何影响,依旧照着之前的速度褪去黑色的色彩,连被笔压出来的痕迹,也跟随着消失字而消失。 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上面写过一样。 不能阻止。 它会消失。 不要消失。 求求你。 印黎带着本子,夺门而出,指着字迹正在消失的一面,想让母亲看一看。 至少,证明过沉夕存在的痕迹,不是她一个人知道。 “怎么了?”庞檀抬头,先是看到空白的页面,随即印黎的眼泪印入瞳孔。 她慌乱抽纸:“呀,宝贝,你怎么哭了?” “妈不是,你看一看,这些正在消失的字” 印黎克制不住地浑身发抖,手指跟随着那些如电脑删除字一样的速度,翻开下一面还有笔记的页面。 她的眼泪一颗颗落下,被匆忙抽纸的庞檀温揉擦去。 那眼尾红得,直让庞檀跟着难受。 “妈,你记得沉夕吗?这是沉夕写的字,你看一看” “宝贝?对不起,妈妈很想骗你说是的,这就是沉夕写的,但是妈妈必须要告诉你事实,妈妈什么也没有看到,妈妈只看到了空白,没有你说的沉夕写的字,妈妈也不认识沉夕,也不记得。” 庞檀把她抱在怀里,取出手机,要给家庭医生发消息。 印黎死命咬着下唇,想起什么一般,她挣脱了庞檀的怀抱,双手紧紧抱着笔记本,匆匆跑上楼,取出那些仍旧有字的试卷。 “妈妈你看看,这些字,这些你能看到吗?” 庞檀很担心:“宝贝,真的是空白的,无论我怎么看都是空白的。” “你是不是幻视了?”庞檀发给家庭医生消息,只是如今疫情紧急时间,根本挂不了精神科。 “不是。” 印黎突然间镇定下来,好像没有了激动的情绪,说:“没什么,可能是那几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妈妈,我觉得我可能有点累,我先上楼回去睡觉。” 她强装镇定,试图不让庞檀担心的样子,庞檀全部看在眼里。 在她勉力维持的平静如初的表情下,红了的眼角却是如何也无法遮挡住。 庞檀想给她擦去眼泪,却是下一秒凝滞了一瞬,分明被印黎看到。 “宝贝,刚刚不是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抱着个空白的本子还有卷子跑下来哭了?” 一切只在一瞬之间。 有什么好像在警告她一般。 不要说,不要提,否则她也会失去对沉夕的记忆。 通红着眼睛,却是再不敢让它们被庞檀看到,印黎低着头说:“没什么,妈妈我被难题难哭了,我先上去了。” “哦哦,难题啊,多想想,实在不行给你找一对一,就是最近疫情严重,不能来家里。” 印黎踩着楼梯上楼,身后是庞檀的声音。 “好,等我再想一想,不行就找。” 那强撑的泪水,随着上楼的身影,背对着庞檀落下。 就像是有什么刻意要清除沉夕存在过的痕迹一般。 却又残忍而带着怜悯,让她见证沉夕所有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消失的样子。 过分了。 印黎坐在书桌前,麻木看着这些逐渐消失的字。 沉夕写过的卷子,算过的草稿纸,不知不觉间积累了太多。 即使删除的速度很快,依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一张卷子的字被清空。 印黎说:“烛,你知道沉夕吗?” “知道呀,我的小主人,一身福气都是她净化的!” 又是一张卷子。 “烛,你知道沉夕吗?” “知道呢,是我的小主人,你不是刚刚放下日记吗?这个时间小主人终于睡了吗?”它好像错乱一般,把印黎的脸,认成了沉夕。 又是一张。 “烛,沉夕知道吗?” “知道呀,我刚刚从镜子过来这个世界,请你不要把我关在罩子里面。” 又是一张。 “烛,你知道沉夕吗?” 不知道这是第几遍机械的询问。 “e,不知道呢,我叫烛,我来自纵苇山,爷爷让我跟着你,净化我的鬼气,咦?我的鬼气为什么都变成福气了?” 印黎闭上眼睛,不再询问。 此时的字迹,清除到了沉夕刚来没多久时,写下的卷子。 记忆里面还有写它的时候,和沉夕被难题打击到挫败的样子。 那是什么时候? 不会忘记的。 印黎睁开眼睛,开始提笔写字。 【2018年7月14日,印黎开启了一场冒险,和一个名字叫做沉夕的女孩交换了灵魂。】 那一幕幕交流,星火般划过眼前,运动会的奔跑、互相的鼓励、大雨下的影子、因为她哭而心碎的感情 她不会忘记的。 【不管是什么,哪路鬼神科技,至少不要带走属于她的记忆。】 至少,留一点给我。 求求你。 【2019年11月31日,印黎和她换了回来,结束了这场冒险。】 嘴唇咬出了血,却是难以比过心尖的疼,泪水止不住滴滴掉落,砸在那些空白的地方,甚至连眼泪都舍不得让它脏了你的字。 留一点给我 不要夺走它们。 印黎头靠在椅背上,倒着头看天花板,这个屋内而今只有布置还是沉夕消失前的样子。 真过分啊。 抽屉里面放着糖果,那是沉夕专门给她放的。 印黎舍不得吃。 哦对,应该还有份生日礼物。 她起身从衣柜的角落里面,翻出了一大罐玻璃瓶,里面全是折纸的星星。 她记得这里面每颗星星上都写有字,由于都是顺手写的句子,沉夕没有刻意去记,写了什么也都忘了。 拆开一张—— [今天,也请开心。] [今晚的星星,很美。] [印黎,你生而阳光灿烂,合该依旧阳光灿烂。] 而不是,囿于她的那份生长环境。 一张普普通通的纸被打开:【沉夕和印黎,各在征程。】 那是一张内部白纸外部涂成蓝色折成的星星,是从日记本上撕来的。 却是没有消失。 真好。 她攥着纸条。 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可能。 那座山,那些人,那些唯一的可能,或许是纵苇山的人能给她解答,或许是云茶的奶奶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还有机会的。 她想着,至少还有点可能,甚至不敢去猜测他们是否知道。 现在不能去。 因为疫情。 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但也有可能找不到任何希望。 印黎无助地想。 室内的台灯熄灭,印黎的房间归于安静,风拂过窗,睡梦中的人试图在梦里寻找慰藉。 落叶踩成碎片,唐游站在别墅群的街道处,拍下一张印黎家房子的照片。 金红的波纹印在照片上的房子周身,如火一样燃烧。 满目如落霞。 汶南跟在唐游身边,看着这张照片,说:“为什么没有见过印黎身边出现那些人?她怎么有这么大的气运,那她身边应该出现不止一个啊。” 唐游举着照片,又看了眼火焰最明亮的窗户说:“至少我们有生之年,那些人不会再出现多的了,我们走,还有个韩沫要处理。” 于是二人拿着工具,在时青安家门口坐下剪纸。 很诡异。 韩沫在房间内着急乱走:[系统!你怎么了?回答我!] [回答无法回答宿主,检测申请失败] 下一秒,心底死一片的寂静,没有回应。 [系统?系统!!!系统你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了?!] 刺耳的尖叫声,让汶南取下了耳机:“导师,我的耳朵申请工伤。” 唐游笑笑:“辛苦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等。” “等什么?” 唐游说:“先把那个印薇处理掉,不会有新的系统进入我们的世界了,这是当务之急。” “再然后呢?” 唐游看了眼印黎暗掉的窗户:“会有人来找我们。” “若是没有呢?” “求知的学生会主动找来问题,但大部分的人是不会花费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事上的,所以,一些事情一些人并不想接触,并不想知道真相。” “不明白。”汶南听得懵懂,对于涉世未深的她来说,这超纲了。 唐游展开剪好的剪纸,其上花纹繁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走。” 卷番5(插曲) 装在胡桃夹子里的梦 儿时的印黎最爱在院内奔跑,她和沉夕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放风筝。 “哥哥!再放高一点。” 庞檀家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管家认为一定是有了二胎印黎小姐,像大多数比娃的家长一样,年轻的印家夫妇也不免焦虑,印归星的成长童年,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了各种家庭教师,每日出出进进印家别墅。 导致了幼时的印归星脸上根本没有笑意,每日像个机器一样只有学习。 好在他印家的祖坟的青烟给力,他天生足够聪明,能应付住这些滔天的压力,才不会如洛燃那样,整日沉浸在一个又一个家庭教师的来临中。 偶尔还要经受教授父亲崩溃带作业的怒吼。 “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会?!!啊?!!你就不能多学学隔壁的印归星?为什么他就会!!!” “我洛阳,精通《弦理论》《宇宙学》《数学物理》,3篇scienc,5篇nature,国际学术各论文加起来30多篇,你身为我的儿子,为什么连42x77这么简单的乘法你都不会!!!” 隔栋的怒吼声又穿破了天际。 当然只是偶尔能见到,难得的假期,洛教授得以抽时间陪孩子写作业。 却气得不轻。 科研人员都很忙,接了个电话,洛阳把可怜巴巴的洛燃扔给了家教,就急匆匆坐上了车回研究所。 面无表情看着的风筝从天空中掉了下来,小印黎蹬蹬腿跑去捡回来。 印归星小心翼翼跟在她身边说:“小心点,不要摔跤了。” 风筝和印黎差不多大,八岁的印归星牵着印黎尽力迈小步子,呵护着走路都不稳的小团子。 “印归星,开开门。” 洛燃手扒拉在铁门上,呼喊着草坪上的两个小孩。 印归星牵着印黎走来,让管家打开了门。 “你爸又走了?” “嗯。”洛燃挠头。 “你妹妹呢?” “在看书,不和我玩。”洛燃蹲下身子,身着帅气的棒球服,摊开手面对印黎笑:“小黎黎,过来让哥哥牵。” “走开。” 印归星稀罕妹妹得紧,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抱的,吸猫就算了,吸妹妹的人都是敌人。 “你就让我抱抱小黎黎呗,哥哥酱。” 印归星挡在印黎面前:“滚。” 两个小孩儿作势要抢,玩闹,却又小心避开不稳的印黎,生怕撞倒她。 管家打破了草坪上的笑语。 “少爷,时间到了,冯老师正在外面等您。” 几人沉默,只有小孩子在咿咿呀呀。 印归星的德语家庭教师到了,意味着他要去学习。 “和哥哥。” 小印黎口齿不清,化解了印归星内心的郁郁,牵着印黎走说:“好,一起去。” 从此以后上课的印归星不再是独自一个人,多了一个玩伴,一个需要呵护保护的宝贝。 “切,我也去找妹妹。” “你和妹妹打架。” 洛南从小就是这样,长得可爱,但是性格活泼,有时候还很皮,但她是个小学霸,所以地位很高,在家就是个小霸王。 “我爸不在家,她打不过我,吸妹妹去了。” 印归星眼角尽力压下抽搐:“变态。” 三岁,印归星带着印黎做蛋糕,从一开始带娃极不娴熟,到如今尿不湿手到拈来,没有儿时记忆的印黎,总是很难相信那个洁癖到发指的哥哥,会换尿不湿。 还会给她洗床单,收拾她胡乱的餐桌。 每一年的生日,印归星都会在场,无论再忙,都会来陪她,哪怕是请假也好。 那些金色的童年,有些哪怕记忆模糊了,也依旧泛着温暖,治愈着每一步要面对的未来和现实。 “呼呼~”沉夕拉着风筝,在田野上疯跑,汗水浸湿了头发,黏糊糊贴在了脸上。 奶奶端着饭坐在门口等待她回来。 “奶奶摸一下汗湿没。” 从后背抽出一张垫湿的毛巾,奶奶拉起沉夕:“我们囡囡要回去吃饭了。” 屋内带着裂纹的墙壁上,爷爷又在擦着他的徽章:“沉夕,徽章给我拿来我擦擦。” 沉夕取下了胸前别好的军章。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要让囡囡拿着,丢了怎么办?” 沉夕端着饭扒拉:“不会丢的。” 她的吃相很好,不会乱掉东西,这是爷爷奶奶最骄傲的事。 “囡囡以后要好好学习,报效国家,爷爷以前打仗,中了两颗子弹,筷子都拿不稳。” 老年人碎碎念念,又在说一遍过去的事,年幼沉夕贪玩听了几句就跑出门了。 夏天,在果园里面摘成熟的樱桃,吃了一肚子。 老人背着幼童,走过山路崎岖,春夏秋冬。 冬天,在田野放鞭炮,沉夕捂住耳朵,和小伙伴们站在旁边等待。 “囡囡,回来了,齐叔叔给你带了小学书来。” 齐温教了几段,发现沉夕格外聪慧。 沉吟片刻:“沉家爷奶,孩子到上学的年龄了。” 这才发现沉夕长大了。 依依不舍送她上学,奶奶年纪大跟不上,只能在家里等:“囡囡好好走路,早点回来。” 小学红领巾鲜艳,第一天奶奶不顾身体,还是过来看了沉夕放学。 骄傲挺了挺小胸脯,沉夕跑到奶奶身边:“奶奶,回家。” “好,回家。” “国家发了钱,囡囡今天想吃什么?” 沉夕舔舔嘴唇:“想吃糖。” 老人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沉起回来几趟,最后一次,他看着跪在墓碑前的沉夕说:“跟我回去。” “不要。” 沉起看了眼墓碑上老人的照片:“那边有很多好老师,你会看到很多书。” 战火纷飞的年代早已过去,沉夕牢牢记住二老的临终嘱托,背上书包:“和你去可以报效祖国吗?” “可以。” “我去。” ——为什么你不爱学习却又那么认真努力。 ——因为信念大于兴趣。 那些金色温暖的童年,滋润着指引着她,照亮一路孤独失意,重新带来力量和勇气。 哪怕学习的生活枯燥无味。 【沉夕,我困了。】 【今天就不要聊了,快去睡。】 【你还在写作业?】 【不是作业,作业写完了,我在写别的。】 第1章 线索 “你们,谁?” 时青安站在家门口,夜色深刻,两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坐在墙边。 时青安本来是扔完垃圾,慢慢走回来。 汶南下意识抱紧了手中的盒子。 唐游却是不慌不忙,举着手上的喷壶,说:“夜间全城消毒,我们被派遣到这里。” “太累了,就在这里歇一会儿。” “” 无声沉默对峙,也不知道时青安信没信,汶南悄悄准备站起,口袋里面放着特制的迷晕剂。 但凡他有半点不妥的动作,汶南想,她只好不念及同学情谊了。 身旁的唐游伸出一只手压住了她。 却听时青安抱臂说:“老师,你参加疫情工作人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音色,辨认出一个人的音色不难。 唐游自己可能不清楚,也许是受过特殊药剂的刺激,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唐游尴尬一笑:“被认出来了啊,哈哈,我带着汶南报名了疫情防护志愿者。” 时青安眼神复杂,面对着他鞠躬:“老师您辛苦了,现在特殊时期,就不请您进屋喝杯茶水了。” “求之不得。” 唐游说:“疫情期间尽量不要出门。” “嗯,给您添麻烦了。” 屋内还有个韩沫,半年前她以远房亲戚的原因转来,寄住在他家,时青安的生活从此少了平静。 想起韩沫,他眼神柔和。 “气运子的爱情,我们不用管吗?” “只要人还在我们的世界,气运的总量就是够的,那就不用管。” 印黎在回想那本小说的剧情。 一年多前,自床上醒来,白色的书皮没有名字,是一本没有来历的,沉夕买资料夹杂在里面的小说。 出于好奇,沉夕看完了。 然后她就穿了。 印黎到来又看了一遍,之后把书放在桌子上,资料越堆越高。 某一天想要找,却是如何都找不到了。 网络上也搜索不到信息。 最后一次见,是大半年前。 1、小说中的疫情结束在明年五月。 2、11月多了个31号,她穿了回来。 3、关于剧情的小说消失。 4、一堆带系统的人穿越进世界,为了攻略。 提及这个,印黎心情就很不高兴,攻略乱七八糟的人就算了,结果把沉夕也给牵扯进来了。 5、消失的卢贺。 印黎很讨厌这个人。 印黎一开始是想去找纵苇山的人的,如今疫情禁行根本就不可能去那里。 现在应该出现了第二个方法。 唐游。 是他让卢贺消失的。 印黎的字迹让她自己有了一瞬模糊的熟悉感,由于她的字写得不好看,沉夕问她能不能练一练。 答应了。 于是一年来逐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和沉夕的有几分肖像。 印黎再次看向了唐游这两个字。 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的,他是如何让卢贺不再找沉夕的。 印黎如是想。 由于太晚了,她打算第二天早上找唐游,同时,她也在梳理沉夕记忆里面的唐游。 白纸上的时间轴往前延展,印黎书写着对唐游的印象,而初见,是在沉夕跟着幸雨晴去考试时的一瞥。 唐游拿着卷子,分发给她们,当时的他,身着一身黑色大衣,单色衬衫打底,黑色长裤,看起来极为悠闲。 甚至还走到孟盈身边看了看几人答的卷子。 新年结束以后,开学没多久,本不该有什么联系的时青安突然又出现在沉夕面前。 那夜的时青安却格外异常。 二人明明很久没有说过话,以及任何联系了。 却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门口。 6、为什么时青安会突然出现? 在那之后,唐游会时不时在课上剪剪纸,刀工熟练,云茶惊喜说:“老师,这个可以给我吗!我好喜欢。” 7、纵苇山。 8、所有人对沉夕的忘记。 9、世界是一本小说。 这很让人存疑,印黎隐隐觉得第九点难以成立,因为她的世界,很大,不能用一本小说概括。 唐游。 【我们班主任也叫唐游。】 印黎想到了之前世界的唐游,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师。 思考着他的日常习惯和说话。 与沉夕的记忆一一对应。 印黎觉得,这人藏得一点不深。 她面对着一个个疑点,陷入沉默,很晚都没睡。 也许,大部分的答案,都会有人解答。 沉夕梦见了印黎。 她哭着乞求那些字不要消失。 沉夕:“” 心尖,有一点点因为她难受。 “不要哭。”她笨拙接去她的眼泪,眼睁睁看着水滴穿过了她的手掌,这让她发愣。 她觉得,她这样的存在,没必要为了她掉眼泪,也甚至觉得,自己连鬼魂都算不上。 一个抢占了她的人生的人 这些天来封城防控,全国紧急,沉夕待在家里,除了做题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每日雷打不动都会给唐游发一条消息。 得不到任何回复,她不知道唐游去了哪里。 打电话也是忙音,但是依旧固执着等待,这是唯一的办法,从一开始的骨气勇气,到后来的雷打不动。 可不可以。 沉夕后知后觉 把印黎还给我? “在写什么?” 陈奈趴在桌子上,看着沉夕在写小纸条,有些好奇。 “没什么。” 她收了那张纸条,隐晦的心情,无法宣之于口,也无法告诉他人。 “哦哦。” 陈奈挺失望的,换做以前,沉夕都会和她分享,但是自从沉夕晕倒醒来以后,就没有以前和她亲近了。 小朋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沉夕走回了房间,阻隔了陈奈的视线。 她,不是很喜欢这位后妈。 偏偏印黎对她印象挺好的。 无人诉说,沉夕又拿出了日记本自顾自写【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使陈奈对“我”很好。沉玉却是我唯一的家人,没办法再有多的人让我接受。】 抱歉。 那些反感无法克制,只能让沉夕躲起来,她宁愿被忽视。 抱歉。 若是换做印黎,她一定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谁都有个不喜欢的人,正常。 我们应该关注的,是那些值得关注的。 元旦到来,距离高考和新的一年不远了。 沉夕,不要乱想了。 她甩甩头,去除一切杂念。 沉夕取出总复习资料,今天整理到哪儿了?她翻开目录,盯着一章又一章节,默默在心底想着每一节的重点。 不熟了就挑出来,再记一遍。 第2章 解惑 印黎盯着手机上唐游的联系方式,自五点醒来以后,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昨夜想了太久,一圈淡黑色黑眼圈勾线笔般围绕眼睛涂抹。 明明应该很困,但是精神并不累,反而兴奋。 这条线索很重要。 担心唐游不会起床很早,印黎于是决定九点多打去电话。 “滴~滴~” 印黎的呼吸声,随着手机铃声停住。 “喂?”唐游的声音沉着,如同一棵松树,苍冷耸立在高崖。 “老师好,我是印黎。” 唐游翻着桌上的日记本,上面的沉夕被划掉,写上了印黎的名字。 “早上好。” 唐游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一般,这般不紧不慢的样子,让印黎有种这通电话就是为她而来的错觉。 “老师好,我找你的目的不是问普通的题。” 她试探般抛出询问,却不想唐游直接抛出个炸弹。 “卢贺吗?或是印薇和韩沫?或是你身上交换的灵魂?还是两个世界的我?” 听到卢贺与另外两人之时,印黎对这两个话题没有任何关注,待到第三个问句抛出,几句话之后,印黎说:“你果然知道。” “呵。” “你倒是没有先前的小姑娘有礼貌。” “希望您能为我解惑。” 电话一瞬间挂断,印黎看着忙音的手机发懵。 他,不愿意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视频打来。 唐游坐在一张木质的高脚凳上,背后是一块黑板,他的手指并不好看,上面有一大块比其它皮肤颜色不一,且带有褶皱的烫伤疤痕。 依稀只能看到指节修长,捏着一支粉笔。 “晚上好。”接了视频,唐游一笑,转过身在黑板上画画。 他在画一个图案,一个九州节的样式,繁复错杂,却是画得流畅而无间断,一笔即成。 “见过这个图案吗?” “不就是九州结吗?” “这可不是九州结,准确来说,九州结是因为它简化而得来的。” 细看节下串着一串铜钱,再细看节内好似也有铜钱的样式。 “这种节若是编出来,总体看起来像一个球,而不是一个面。” “这和沉夕有什么关系?”印黎蹙眉,她并不想知道这些,她需要一个直接的答案。 “小姑娘叫沉夕啊。”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年轻人,你别急。”唐游自口袋中取出一颗缠着铜钱的球,巴掌大小,随着取出流苏落下,铜钱吊坠串在红色的线上。 “这节叫做青铜节,是古人烧出来的,如何做的可是早已失传了,能驱鬼,能辟邪,还能聚灵气,可是个宝物。” 印黎并不好奇这个是怎么做的,她对这并不感兴趣,只是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唐游的絮叨结束。 这些与她想知道的目的都无关。 哪怕再奇幻,再离谱,真正摆在面前或许开始震惊过度,直到后来的不再震惊。 人们大概就是这样,与自己无关的都很容易接受。 就算有一天她的世界突然被告知可以修仙了,也只是震惊一段时间罢了。 “我靠着它,来往于两个世界。” 印黎本要听的睡着,闻此眼睛睁开:“你想说什么?” 唐游笑得狡黠,说:“你知道我们世界有一群带着系统的人吗?所谓系统就是” “我知道,我见过,沉夕经历过什么我都知道。” 想起系统,卢贺当时吓着了沉夕的样子,他的那些话,印黎而今接受了沉夕的记忆,对她经历过什么一清二楚。 而这些经历过的恐惧,沉夕一字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哪怕是她。 想到这个世界暗地里竟如此危险,印黎心底不由有些庆幸,沉夕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至少那个世界国泰民安,没有这么多离奇。 “老师,沉夕现在安全吗?” “那边也发生了疫情。” “什么?” 印黎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眼睛盯着面前的屏幕。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边也会出现疫情?沉夕现在怎么样?” 她周身的气运,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疯狂溢出,在室内流转,从唐游镜片下的眼睛,能看见红金色的云雾在室内翻滚。 竟是不知不觉间,比幸雨晴和陆知光他们还要强烈。 “你不要激动,她很安全,她们那里虽然没有提前的预知,但是防护做的很好,并且,你的好朋友由于幸运,所处地界远离爆发中心。” 听到沉夕安全,印黎放下了心,她缓缓坐回去,复又郁闷说:“不是好朋友。” “那是什么?” 印黎既然知道了沉夕所有的记忆,她那呼之欲出的记忆,沉夕应该也都记得。 这就等于,对沉夕的那份不可告人的心情。 昭然若揭。 唐游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继续说:“我们的世界和他们那边,有很大不同,有些世界的时间线却是很相似。” “比如说,你知道我们的世界,要比那个世界大个十倍左右吗?” 印黎摇摇头:“我不知道。” “截止那边世界的2019年,他们共有197个国家,而我们的世界,有上千多个国家,一些甚至还没有记录在内。” “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知道陆知光、幸雨晴、孟盈、等,包括你在内的你们,是一本书中的人物吗?” 印黎缓缓坐下,手撑在脸颊边,兴趣缺缺。 她当然知道,她也很清楚,她甚至知道那本故事书直接消失了,网络上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我知道,然后?” 唐游看着这画面中印黎的脸,对于她的情况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她知道多少,他也没有准。 “她的世界里面,有很多本,我们世界的故事。” 唐游好似很兴奋,开始在黑板上划线。 “兰苏沿园落静倾,历代七朝,其中沿、园、落三朝,是我们记录穿越者最多的时候。” “而这三朝,也是我们的历史上,发展最为鼎盛的时期。穿越的人,不少落地于此,起初,多为各界精英、政客、商人、军种、神医、学者。” “这些人,经过我们多年考究,竟是有无数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猜是哪一个?” 印黎觉得,唐游是老师当久了,所以才总是问问题:“沉夕的世界?” “对!通过那些穿越者,我们找到了进入那个世界的办法,所有人在年复一年的探索中,发现了一件极为震惊的事,就是那个世界竟然有一本又一本关于我们世界一些特殊人物的经历记载。” “研究人员跟巡故事,寻找到这些人调查,起初,他们被我们叫做神,但随着探索的深入,研究人员们发现他们也只是普通的人,于是他们后来被统一称作气运之子。” “这些故事能够涉及的范围不大,在剧情以外的世界,我们无所得知,只言片语却是能预知到一些天灾人祸,凭借着这些我们躲避过了很多灾难。” 第3章 招揽 “我们零零散散,拼凑世界,却是找不到那些书的作者,它们出现的神秘,没有来源,就那么以书籍、以网络上的故事,好像理所当然存在一样。” “像你们这样的人,很多,全世界。” 印黎说:“我想见沉夕。” 唐游很疑惑:“据我所知,沉夕的家庭,并没有你的圆满、幸福,她抢占了你的一切,为什么如此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是抢占。”印黎下意识开口为她辩解。 沉夕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一切,永远抱有愧疚,永远等待着离开,永远都在间接或直接寻找回去的方法。 她从未接受过这一切。 来到这里,迄今为止,她最是喜爱的,竟是新年前夕,雪夜归程看的那一场眼花。 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放松的一次。 她的家人们,总算是接受或是放宽一些,对沉夕的警惕。 却无人在意她,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印黎的手,想要摸出日记本写字【沉夕,那什么,对不起啊。】 好像,接受了她的记忆以后,一直都在说谢谢和对不起。 谢谢你,让我和家人互相理解。 对不起,让你的世界孤立无援。 “那么,欢迎你加入我们。”唐游的声音唤回了沉思中走神的印黎。 印黎:“?” “我加入什么了?” “哎呀,印黎同学你不是知道吗,就在刚刚,你可是默认加入我们团队,与我们共进退了。” 唐游明摆着欺负人,他自然是看出来印黎走神,特意小声一点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团队。 这是他的目的。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我代表国家369部队,欢迎你的加入。” “等等,我没说要加入,老师,你非要这么耍赖,我也可以强硬不去,我不想做的,没人逼过我。” “可以见到那个女孩子哟?” “我加入。” 印黎自座位上站起,一身深绿毛衣,卷发垂至腰际,桃花眼长睫蒲扇,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面对唐游。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无数次沉夕踏入教室那般。 “今后请老师多指教。” “好说。” 唐游看中的,本是沉夕,明明是气运女之一,却一身金色暖阳般的福气,这种情况少见。 而今印黎的灵魂归位,浑厚的金红之气,化作云一般浓烈,围绕着她慢悠悠转。 更适合加入他们了。 唐游为自己捡了个宝,笑得合不拢嘴,柳茵不可置信盯着电脑上印黎的照片,周围的金红云纹翻涌室内。 “所以你就如此轻松把人家拐回来了?就因为之前那个一身福气,而今过去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确实。” “那孩子,这么大度,甚至还很喜欢人家?” 唐游写字的手一顿,他低着头只是说:“之前那个灵魂,你不挺喜欢的?” 柳茵叹了口气:“我确实很喜欢她,好学、努力、认真、听劝,资质也不差。” 唐游说:“我也挺喜欢她的。” 沉夕这样的人,很少有人不喜欢。 沉夕依旧在做题。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唐游说着半月左右会给予她回复,却是迄今也没有消息。 沉夕看了那一溜的“请问在吗?唐游老师?” 数不清发了多少句。 或有早上或有下午。 生活其实更加平淡安逸了,疫情期间,她更能抽出时间来学习整理,每日雷打不动几件事:起床、洗漱、吃饭、学习、给唐游发条消息。 以及,写对话一般的日记。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过去一年多,沉夕基本上每日都会和印黎说上几句,如今虽是联系不上,却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这让她想到了印黎藏在心底的小心思。 某日印黎在桌子上写下“沉夕”这两个字,看着她傻笑。 沐瑶好奇凑近,却是发现她写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她很怀疑:“你不会喜欢你自己?”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 印黎的好心情无论如何也遮挡不住。 这些记忆一一闪过脑海,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酸涩而甜,沉夕却是,感受不到。 像是蒙蔽了一层纱,她隔着这一切,看着印黎的喜怒哀乐。 就像她了解印黎一样,印黎也了解着她,却是下意识难以接受沉夕可能会拒绝,更何况二人之间,隔了一整个世界。 横亘在我们中间的,是一个世界。 她下意识写了一句【对不起。】 【喜欢是什么样的情绪?】 忽而,一阵风自窗外吹进,薇城一年四季难见一场雪,如今细雪簌簌,树木摇曳。 街道上,静谧无一人。 自封城以来,这大抵是最为冷清的一年了,而过去,无论商场还是天空,或是四处皆可见到红色的灯笼。 “咚咚。” 沉夕开门,陈奈说:“我包了饺子。” “” 饭桌上,陈奈看着安静吃饺子的沉夕,很是不习惯,因为往常,二人都会聊几句,如今的她,像是无视了她的存在,对她的态度,可有可无一般。 陈奈很不习惯。 她想和她说说话。 却又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沉夕,你说这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 沉夕的吃相斯文却不慢,与印黎相比,二人差了很多,印黎更像一个孩子,最爱在饭桌上聊天。 她放下筷子,碗内还剩下几个饺子,说:“我不知道,突发情况下,政府也没有来得及准备,国家也没有经验,至少是一年。” 这番回答让陈奈发觉,眼前的少女好似真的改变了,具体是哪里,陈奈有些不愿意承认。 她有过荒谬的想法。 却是被试探的问话以后,发现她全部都能回答得上。 只是沉夕日常的小动作,与而今的她,并不相同。 几日的昏迷,再睁眼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一般。 二人的想法并不在同一个频道。 因为印黎的世界,疫情持续了半年左右。 为了保护环境,全城禁止燃放烟花,很多年没有见到了,沉夕上一次看到烟花,却是在另一个世界。 她逐渐明白那个世界,相比她的世界,要更加自由一些。 同时也更加危险一点。 她们的世界,很不一样。 沉夕吃完最后一点饺子,主动拿过陈奈面前的碗,一同洗掉。心中转念想的,是一道难题,而今高中知识学习将罄,剩下都是大量的疯狂的重复。 她点开了大学物理的网课。 你说这一年多来,无休无止的学习,不知昼夜昏晨,没有多余的社交娱乐,为她带了高分以外,还有些什么。 没有什么。 多了个印黎。 就是可能,有点想念她了。 沉夕再次看了一眼唐游的消息框,照例没有回复,只好叹气放下,默默做题。 语数英,物化生。 她抽出一张a4纸,先是对错题集上的题目再做几遍,极致重复,直到一张a4纸写完,她能够流利写出答案。 这些累积起来的草稿纸,让她安心定神,也驱逐了一天的迷茫孤独。 【印黎,等到再次见面,等到疫情被人类求生的火焰烧尽。】 第4章 岛上园林 乘着船,海上,目之所及最远处,一座不起眼的岛屿渐渐浮现。 重兵把守,机关重重。 印黎看到云茶错愕,她站在海岸边的渡口等待,冬日,依旧是一身白裙,肩上站着一只松鼠头顶鹦鹉的配置。 “姐姐好。” 云茶站在那里好似等了很久,缓缓走进岸边前来迎接印黎,她的脸庞白净可爱,一年多来好似依旧如初见一般,没有外貌上的变化。 印黎取下脸上的墨镜,没想通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即将过年的时候来了这样一场远行。 唐游说她既然加入了,就来工作地点看看。 她就来了。 印家几人接到政府消息的时候还很懵逼。 印归星电话打来:“你做什么了?” 他和妻子待在自己的住处,不能回来,不想妹妹疫情期间,一下子搞出这么大动静。 印黎的工作身份保密级别很高,印家三位都不得而知。 直到政府人员亲自来迎接,几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少年人曾在屋中等待远行归来的家人,而今自己也成为了一只飞鸟,或许这是她人生中离家最远的一次。 不知归期,不得告知。 印黎笑笑说:“爸妈,哥哥,没有多么严重,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印黎倒是不清楚。 “去年事多,成年礼都没有给你办过。”庞檀拉着她的行李箱,把人送到了楼下,门外一辆黑色汽车,几个身着防护服医护人员在那儿静静等待。 按理来说,印黎成年那时他们都有时间,却是不知为何没有举办,根本想不起来原因。 身旁一人听着几人对话,避免印黎说了不该说的。 庞檀红了眼睛:“注意安全,一定要定时联系我们。” “会的。” 印黎觉得,就是普通一次参观,要不了几天,只是她去哪儿、她要做什么,都不能说,她也没有分离的感伤。 “妈,这真没啥,你别难过啊。”印黎笑呵呵的。 其实本来倒也没想过离开,就是,她这人在意了一件事,就得去做,至少也要刨根问底,撞个南墙。 庞檀心底,门清女儿的性格。 自是也能看出,她有心事。 “小没良心的。”庞檀揉了揉她的头。 印黎拖着行李下船,就有云茶身边的人接下行李,吹着海风,印黎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云茶摇摇头,笑着说:“不冷,导师等您多时了。” 在这里的她,与过去记忆中的有些出入,就是云茶没有记忆中活泼,反而多了一种平静。 亭台楼榭,恍若云阁。自入门而起,便是古朴的砖瓦青墙,小桥流水,鸟鹤展翼。 俨然是古时园林的布局。 印黎的双眼却是被眼前一丛巨大的五节芒吸引住,长叶舒展,其上白色的线贯穿一整个叶片。 印黎本是无视,奈何这丛叶过于高大,寻常五节芒至高两米,单这一株就达到五米。 高大的植株是无法吸引印黎的。 只是在她走过时,贱兮兮故意弯下来一条长叶,垂在云茶头上,在印黎眼前弯成鬼脸的样子。 印黎停住脚步:“” “怎么不走了?” 云茶看印黎直勾勾平视盯着眼前,一支长叶卷成鬼脸,似乎是要吓她。 “一节,放下来。” 她双手摊开,似是无奈:“一节喜欢吓唬新来的人,是丛成精五年的小宝宝。” “你成精几年了?” 印黎这句话本是顺口的玩笑,云茶下句话:“我成精6年。” 印黎:“” 没事,习惯了。 这个世界既然由多个故事构成,混杂的元素复杂繁琐,暗地里有成精的鬼怪倒也可以解释通。 云茶指着肩上的松鼠:“我和耳朵一样,都是木头刻出来的,不过我更高级一点,是魏老师刻出来的。” “魏老师?” “她就是魏老师。”二人不知不觉间,走过一间又一间白墙亭屋,看见一个身着白褂,梳着高马尾的女人,手上拿着一支笔,对着墙角好似在记录什么。 “老师好。” 凑近角落,细看,是一朵蘑菇,魏灵青起身,看了眼云茶:“你好。” 复又看向她身后的人:“你好,印黎对吗?” 印黎点了点头,看了她的名字,人未至,信息先到。 “暂时还没有你的工作,安排的柳茵是你的直接导师,所以,接下来她会和你一起。” “你在做什么?” “检查这朵蓝帽勒氏菌的健康。” 蘑菇蓝色的伞帽庞大,上面白点点缀,白色的杆只有小小一截,格外可爱。 却是很凶。 小菌子被困在一个笼子中,上蹿下跳,魏灵青颇有些头疼说:“它犯了错,关在这里面已经是第二天了。” “什么错?” “出逃,跑到了厨房,差点被油锅煎了。” “呃。” 眼前的小笼自有玄机,不是印黎以为的铁笼,而是透明的白。 蓝色的小菇看起来可爱,在笼中却是疯狂跳跃撞动。 “再撞,就撞瘪了。” 魏灵青空暇了,又看了眼笼中的蘑菇:“安心长在那里,有我们喂养,不好吗?瞎跑什么?” 小菇似是极为不服气,依旧在撞笼子。 “不会撞坏吗?” “特制的笼子,不管它了,就随它去,累了,就知道歇下了。” “呃。” 魏灵青停在墙边,对印黎她们说:“你们走。” 她面前仅是一面墙,什么都没有。 印黎没看出那里有生命。 “这园子里面,有很多那样的生命吗?” 云茶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生命,你脚下的石砖,也是有生命的,不过它们都不爱动。” “不过你可以把你口袋里面的东西放出来,它和这里的一切都是一样的生命。” “它不是鬼?” “鬼瞧不上精怪,鬼的形成条件要苛刻很多。” 云茶接了个电话,她转头看向印黎。 印黎对这里的一切都接受的平静良好,站在她的旁边,等着她打完电话。 云茶挂了电话,转身对印黎说:“我们需要走了,柳茵老师在等我们。” 亭台楼榭正中央,是一个湖,云茶跳上了小舟,这湖居然极大。 “你会撑船吗?” “不会。” “挺简单的,我教你,以后你也要这么过来。” 印黎:“” 她这是穿越到古代了?还要划船? “你们不能用轮船吗?” 云茶说:“这里不能用电子产品,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打开你的手机。” 她按照云茶的话,取出手机,开不了机子。 “啧。” 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各事各物都在一遍遍刷新着印黎的世界观,接受起来还好,就是不太能记住。 第5章 心声 楼下的灯光一闪一闪,声控灯失灵,不停地闪烁,沉夕戴着口罩走出门,提着一袋垃圾扔入垃圾桶。 随后,她要去社区领一些送来的物资。 她已经两天没有和陈奈说上话了。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抗拒感,或许在之前的日记里面,得知沉起再婚的消息时她心底只是一笔带过并未在意。 只是当她回来以后,真正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同一屋檐下,即使她拥有印黎的记忆,她依旧不是印黎。 “沉妮子,怎么不回家?一直呆在楼下?” 社区的一个老奶奶和同伴路过这里,沉起的房子是以前工作时公司分配的,邻里之间自小就很熟悉。 她说:“太闷了,不想回去。” 那老人摇了摇头,和着同伴散步回去,由于疫情,出门的时间格外少,她们倍感珍惜,走得也慢。 那交谈的声音没有避讳沉夕。 “沉家妮子?孩子命苦,来这儿以后还没见过妈妈呢,爸爸还再婚过那么多次。” “新婚的妮也是可怜,这还没多久,就成她一个人了。” 初二,到如今高三,第五年了。 时过境迁,天边依旧如初来乍到时映了满天红霞。 那也是个冬夜。 沉夕一步步上楼,取出钥匙打开门以后,她放下手中的袋子,搁在桌子上。 客厅内的陈奈开着电视,手中却是拿着手机,眼角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卧室关上门。 沉夕放下了袋子以后,却是转身向她而来,在客厅内取了个小凳子坐下,大概是想和她说什么。 陈奈摁下了遥控的关闭按钮,屋内声音归于寂静。 “下午好。” 沉夕简单打了个开头,复又在陈奈的等待中叙述出下文:“我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小学和初一都在乡野的学校,教育质量不是很好。” “爷爷奶奶是参军的,晚年才有了我爸,他在年幼的时候就离开了家门,来到了这里。” “初二那年,爷爷奶奶过世了,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来城里面学习,我问他能不能完成爷爷奶奶的遗愿,他说可以。” “我答应了。” 十岁那年她跟着同乡的叔叔,坐过火车来到这里,叔叔和她说,在这里等一等,沉起就会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沉起,却是在睡梦中,沉起因为临时有事披着风霜走进车站那会儿,冬日的天空因为昼长夜短早已暗下。 不知道是几点,只是特别困,他就抱着她来到了这里。 那会儿,这里的女主人还不是冯阿姨,这里还是那对双胞胎的家。 “月初醒来以后,我大概做了一段很长的梦,现在清醒了,爷爷奶奶的夙愿,也是我唯一的信念,我必须去完成,并且我无法接受你,也无法接受先前的冯姨,也无法接受沉起,他们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监护而已。” 其实还有一句话沉夕在心底一直没有说,这份信念,是唯一能够支撑她活下去的东西,除此以外她一无所有。 陈奈说:“沉起在房产证上的名字,写的是你的名字。” 沉夕沉默了。 “其实沉起的事业,挺好的,也攒了很多钱。” 沉夕当然知道,像沉起这样的人,生活潇洒,在外出手阔绰,事业定是极好。 陈奈觉得,沉夕和沉起一点都不像:“你爸和你很不一样,他,很会为人处世。” 沉夕,甚至不想承认他是她爸。 就像爷爷奶奶当年说过的,她可以不怪他不恨他,但她可以讨厌他,疏离他,无视他。 高考,还有五个月。 沉夕说:“你们之间,一定有一些故事,只是这些我不想听,你们上一辈的事,我不会去了解,也没有兴趣,所以高考过后若是可以,一辈子我都不会回来。” 薇城四季宜人,很适合养老。 初来乍到时,沉夕曾被这里的高楼建筑震惊、惊讶到,繁华的街道渲满了她的双眼,却是在一次又一次可能被诱惑、虚荣引入深渊之时,被属于她的信念拽回了校园。 这大抵是一种幸运。 她笨拙地拼命弥补,城乡的差距。 又在穿书以后,笨拙地拼命弥补,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差距。 她在后知后觉中,逐渐清晰明白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沉夕啊,别人有亲朋,你有什么呢? 你只有你自己。 所以这广袤的天地唯有她自己,和着拥有的信念,才是她的家。 陈奈说:“你和他最鲜明的区别就是,不懂世故,不会为人。” 【沉夕,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长为大人?】 【当来自现实的风、夹杂着那些未知呼啸着向你吹来时。】 当血淋淋的一切,开始铺在面前,而你一无所措之时。 甚至不知道是这个世界艰难一点,还是原生的家庭艰难一点。 当纯粹童年铸造的水晶墙壁被打碎,她才明白,包括沉起在内的所有人为何而来,为何而去。 如果她不是一个成绩在乡野优异的学生。 如果她不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与目标的小孩。 那她又能走到哪里呢? 陈奈说:“我开始相信沉起为什么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了。” 她的话零零星星在耳边模糊,让沉夕又回到了那个乡野的清晨,那会儿的她跟在奶奶的身边摘菜,老人说:“感谢祖国,我们囡囡才能读上书。” “囡囡要好好学习。” 昏黄的灯光下,沉夕睡在凌晨。 【我依旧不知道前方的世界长什么样,但是我觉得,应该不难。】 天空的第一缕光线还未穿过云层,沉夕便醒了,她叹口气扶额,有点后悔。 她从未这么和一个人谈过自己的想法,哪怕陈奈知道的也只是零星的一点而已。 第6章 前夕 离谱,太离谱了。 印黎满头黑线,周围全是纯白的金属墙壁,任谁也难以相信,在这座唯美的园林地下,是一座金属搭建的层层大楼。 柳茵穿着新中式的竹青色长衫,站在湖中的小亭,她牵住印黎,后退到亭正中,二人脚下的地面便开始下沉。 像一个——电梯。 室内温度极为特殊,无论穿着长袖或是短袖,都没有过热或过冷的感受。 见印黎盯着她的薄衫看,柳茵说:“自你进入这里,空气中就漂浮着微型的机器人,能够根据你的衣着,调节周围的温度。” “比如说我周围,就是较高的温度。” 印黎的手被她拉着,确实是感知到她周身的温度高过她周身。 “只是小把戏而已。” 世界暗地里的科技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发展如此迅猛,让印黎心底惊讶不已,柳茵说:“这是为了适应各个剧本,中和出来的产物。” “同时也是为了针对暗地里的敌人。” “敌人?” “一些想偷到气运的不人不鬼的生命。” 云茶没有跟来,印黎问:“云茶去哪儿了?” “她吗?去处理新任务。” 地底极为庞大,走动的人员并不多,井然有序,透明的玻璃栈道贯穿一层又一层楼层,满目皆是白色的墙壁。 上面却是极少有人出现。 “我们一般不用这些走通汇报,这些栈道都是以前留下来的。” “现在靠的,基本上都是传送门。” 嗯? “全部是从这个里面破解出来的。” 她们行至一处只有黑板的房间,最中央画着一个繁琐的图案,看起来像一丛植物。 “大花美人蕉,叶很多。” “这是什么?” “我们捋出来的,通往我们世界的脉络。” “每一个与我们世界有关的故事,或者说剧本,链接着独特的一条的通往我们世界的路,每一个通过剧本去往的世界,都存在着一个故事。” “最初的任务,是通过这些路,找到那些剧本,为我们的世界发展,提供捷径。” “找到这些路的起源,是因为捕获了一只系统,我们的科技从而有了质的飞跃。” “我们建立了稳固的世界通路,只是疫情爆发最初,大概上个月月初,所有的路突然不通。” “这代表着——无人能再去往别的世界。” “唐先生的团队,主要是围绕剧本主角的,近年来,一直在搜索捕捉来到我们世界剽窃气运的系统。” “你应该知道那些人,甚至有可能见过。” 柳茵知道眼前的印黎早已换了一个灵魂,但沉夕经历过的,她并不清楚印黎知道多少。 所以她试探着想问问。 这两个交换的灵魂,是否拥有彼此的记忆,是否知道彼此之间经历过的事情。 “所以?” “通过特制的剪刀,剪断系统和其寄主的联系,若是以后有机会,这些人同意了,秘密再把已知的灵魂,送还已经找到的他们的世界。” “同时,抹除全部记忆。” “为什么要抹除记忆。” “这些不是我们干的。” 柳茵指着眼前黑板上的芭蕉中心,粉笔画的花团开得茂盛锦簇。 “是这些人回归他们世界以后,记忆自动没有的。” “具体原因,无从而知。” “只是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我们的世界,可能有意识。” 这可能是独属于他们特殊心情,玻璃窗外不是黑暗的地底世界,而是普通的街道,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 偶尔有人停驻,往内看,又离去。 “外面的可都是真人。” 唐游端着一杯茶水,见印黎一直盯着玻璃外,说:“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和景。” 她转头:“沉夕的世界?” “你怎么这么在乎那个灵魂?” 唐游微微歪头,眼神疑惑:“那边那个沉夕也是,我和她接触挺长的,对她也有个几分了解,一般情况下,任何事物都无法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所以他很惊讶,能有一个人,让沉夕为之踏出了自己的世界,特意关注。 “她来找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眼睛睁得很大,有些紧张,但不是特别紧张,她没绑头发,任由其披在肩上。来找我的时候,得到了我不确定的回答,特意说了谢谢,很有礼貌。” 沉夕可不就是这样的。 印黎猜了个十之八九类似的反应。 她极有礼貌,导致印黎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她更有礼貌的人了,疏离,还冷,和她无关的,她很少愿意分心注意。 手中的剪纸需要花费很久的注意力集中,唐游说,不能剪断,不能剪错,必须照着那些轨迹,分毫不差全部剪齐。 一般情况下,很少让部门的人去收那些系统。 不为别的,害怕它们与外界的联系没剪干净,逃出去了还好,暴露了在暗地的他们,于他们不利。 “你怎么这么容易分心?” 唐游眼睁睁看着印黎一剪刀把手中的剪纸剪断,她本人还没反应,不是分心走神了,他不干这份工作了。 印黎把剪刀搁下,说:“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气运能做什么?” “可以维持一个世界的秩序。” 唐游说:“这其实不太好解释,也没有直接的依据,只是随着各个世界的探索,我们发现气运越少的世界,越不稳定。” “比如说,沉夕的那个世界,就是最不稳定的。” “比如说我们的世界可以预知到疫情,本身就是有气运的加持,而生命的形成是偶然的,没有特殊的照顾、庇佑,就极容易消逝。” “你让我学剪纸,就是为了来你们部门给你打工收集那些系统?” 唐游一下笑了:“收集系统的人早就饱和了,剪纸只是一个保命手段。” “各个世界普通的纸,都可以剪出这样的剪纸,而这样的剪纸,可以锁住一个系统为你所用,它们是天然的跳板,可以让你穿梭在各个世界中。” “不过,很遗憾告诉你,很多年来,能够穿梭世界的人,再没出现新的人了,我是最后几个之一,你和沉夕是我迄今发现的唯一一对新的,没有系统,还能够在两个世界中野生穿梭的人。” 印黎懂了,她很特殊。 “那么,我将带你进行第一次世界穿越,第一次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选择在什么时候呢?” “年后,我先回趟家。” 她来这里好几天了,没有信号也不能给家里人打电话,爸妈他们估计要担心疯了。 还有,也需要准备一下。 “好的。” 甫一离开这片海域,手机重新拥有信号,印黎看着几十个未接来信,回了一个微信过去,下一秒庞檀的电话打来。 “黎黎,没事,怎么现在才有消息。” “那边不能用手机,我回来过年。” 船上的她手中翻着高中必背,这个小本子沉夕从不离身,闲来无事就会翻一翻,上面的东西倒背如流形容都不为过。 沉夕 她有些心疼。 【沉夕,这个世界没有多么可怕与不可战胜,即使有很多繁琐复杂、难以解决的问题。】 【所以,不要怕。】 某天印黎问沉夕【大学毕业以后做什么?】 【考研。】 【考研以后呢?】 【读博。】 【读完博以后呢?】 【报效祖国。】 这信念真的是熠熠生辉,时刻不忘记,铭记在心啊。 印黎失笑。 【若是中间出了差错呢?没考上怎么办?】 沉夕笔尖一错【那就重新再来一遍。】 就像做题一样,她不是生而知之,做错了而已。 第7章 烟花与在意 新年的钟声敲响,学校不停响的消息提示也歇下了短暂的几天,沉夕捡了一片落叶,脸埋在口罩中。 陈奈提着刚刚买好的东西,说:“快回去。” 不知道这疫情要多久。 路上的人距离相互间保持的很远,茫茫人海,却是每个人都像座孤岛,低头匆匆赶路。 “好容易发呆。” 陈奈伸出手指,戳了戳沉夕的口罩,粗糙的布料摩擦着脸庞,沉夕本盯着落叶发呆。 “阿姨,你觉得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 “不知道。” 今年倒是连烟花也不让放了,不过为了衬托新年,还是挂了一些红灯笼,几片黄色的枯叶零星,地上的落叶无人清扫,鞋底踩过“咔嚓”碎成了碎片。 “起码要很久。” 疫情印黎的世界在什么时候结束,在有预知的情况下,会不会和书中一样,高考前夕结束? 而她的世界。 却是不想也有疫情的出现。 挺,不可思议的。 同时出现的疫情,一样的国家,一样的地形,若不是印黎的世界要比地球大很多倍,沉夕可能要把印黎的世界当成她的世界了。 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手中的枯叶被她捏着柄,顺手转入手心,捏的粉碎,她一不小心撞到了眼前的杆上。 陈奈听到“嘭”一声转头,只见沉夕揉着额头。 “都说了不要乱分心。” 她叹口气,拉上沉夕的袖口,牵着她走。 陪伴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至少对陈奈的抗拒反感,在相处中默默抹平,盯着她提着袋子一晃一晃的手,沉夕说:“要不我来提?” “你不是要写作业?而且路不是很远,没关系。” 就像是过去那样,晚风依旧吹过,发丝因此飞舞,万事万物都是四季朝暮。 只是身边的人在改变。 【昨天外面放烟花了。】 去年今夕,沉夕在本子上如是写下。 【好看吗?】 【嗯。】 【昨天没有放烟花。】 【啊?好可惜。】 【嗯。】 而今她在日记本上写下这些字,笨拙尝试着印黎的笔迹。 她们在客厅内包饺子,电视机放着新闻,主持人照例公布今日的感染人数以及疑似密接等人数。 每个节目都差不多,沉夕倒是不爱看春晚,待饺子包好以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书。 陈奈去厨房煮饺子,二人之间的气氛很安静,并且互不打扰。 相比之下,印黎家的年过得挺开心,几家人用视频的方式互相拜年,印家几人都不免醉意。 由于印黎还小,到点了就没跟着他们一起在饭桌前聊天,管家拿来了仙女棒,她拒绝了别人的陪同,一个去了院子燃烟花。 【沉夕,新年快乐。】 院外,印黎竟是看到了偶然路过的时青安。 因为疫情,匆匆相视一眼,他便离开。 “怎么不回屋内待着?” 印黎看了眼手中微信消息,回复:“里面太热了,出来透气。” 俨然,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时青安的微信,他们还是朋友。 手中的仙女棒滋滋冒着火花,火星溅射到四处,距离上一回点燃它那会儿,乔林就坐在她旁边随口点穿了真实的她。 那小子以后得得偿所愿了。 印黎恨恨想着。 她固然知道沉夕对她并无什么感情,她也从来不信自己会就那样喜欢上一个女生,只是不知不觉间格外在意她,直到发现时,累积的情感早已变质。 时青安坐在家门的台阶上,前不久韩沫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先是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内,后是和他坦言疫情结束以后。想走。 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那天,时青安的眼睛中流露出受伤:“留在这里,不好吗?” “不好。”韩沫假装没有看到他眼睛中的挽留,事实上,离开了系统,离开了攻略,她经历了太多人,一本校园文的男配只能算其中小小一部分。 会动心但是更想回家。 和这份愿望相比,一切都不足为重。 “对不起。” 她关掉了房门,心底歉意,随后好像坚定了什么,拨通了印薇的电话。 “谁?” “我是韩沫。” 那边的印薇放下手中的画笔,挑眉说:“你有事?” “我丢了个很重要的东西。” “嗤。” 韩沫旁侧敲击,小心试探:“它给我带来了很多奇旅,而今它突然断联了。” “不会你业绩不行?” 嘴上虽是这么说,印薇却觉察出了她话中有话,系统不会突然不见甚至断联。 八成是这韩沫遇到了什么。 “我的业绩一向好。” “呵。”印薇压根不屑于和她交流,事实上,攻略各种人物的系统,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等级,而印薇攻略的是男主,自然是比这容易出问题的小喽啰高级。 不过是个小系统丢了而已。 那种系统不存在也影响不了什么。 韩沫听出她的不屑和冷漠:“我只是提醒你,劝你注意一下。” “挂了。” “等等!”韩沫看着忙音的手机,忍不住一般,将手机扔在地上,抓挠头发。 “啊啊啊!”她心底暴躁。 印薇是这个世界上她已知唯一拥有系统的人,如果想要回去,她就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嘭!嘭!” 篮球弹在地上,偌大的篮球馆只有陆知光一人,看到站在球场边的印薇以后,他抱住球走向她:“怎么来这儿了?不是在画画吗?” 印薇双手背在身后:“过年呢,我饭都做好了,回家,别玩了。” “行。” 他穿上印薇递来的棉衣外套,心底慰藉,嘴上却还是说:“我是男生,不用穿这么厚。” 陆知光很少感受到这种有人陪伴等着的感觉,以前他对此嗤之以鼻,如今觉得竟也不错。 并且由于家庭的原因,他们也不会很关注节日。 “会感冒的,还是先穿上。”印薇声音似水如歌,含满了柔情。 二人间的温馨任谁看了,都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第8章 路源 印黎在剪剪纸,这是唐游给她布置的剪纸作业,每日还得检查。 “难搞。” 一不留神,刻刀使力过多,细节直接断掉。 唐游和她说,越繁琐的剪纸越容易定住那些系统,前提是不能断掉,否则将全部功亏一篑。 这让她想到了沉夕在纵苇山上刻竹片的日子。 可比她有耐心多了。 新年几日一过,印黎再次提上行李箱,里面装了书。 “你装这么多书做什么?” 印黎说:“我得准备高考啊,某人公然占用高中生的学习时间,没有天理。” 唐游:“有没有可能,你保送了?” “嗯?” 唐游说:“前段时间,我让你们报名去考的那几张卷子,就是竞赛。” 印黎:“?” 她有考什么卷子吗? 她确实有按照唐游要求报了个竞赛,但她搜刮全部记忆根本就没有考卷子这一说。 印黎把一箱子的书全部递给管家,听闻女儿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考了个保送,几位家长:“?” 印黎:别提,她最懵逼。 园林的湖中央,印黎兴师问罪:“我怎么不知道我保送了?” 唐游撑船,悠闲:“来我们这儿的学生,不是保送也是能考极高分数的学生,这些人也就几个而已,你可不能给我们丢脸。” 印黎:“?” “竞赛题给你准备好了,多做做,好好考,毕竟气运这么高,智商不会差。” 印黎:“……” 我谢谢你。 “柳茵不是说, 已经无人能去另一个世界了吗?” “确实是这样。” 印黎:“你骗我?” “并不是,我想让你试试,能不能穿过屏障,进入另一个世界。” 带着铜钱的节,被系在印黎腰间,她被要求躺入一个机舱,周围开始充斥一股无色无味的液体。 “不用慌,可以呼吸,顺着脚下的路一直走,选最中间最宽的那一条,如果走到最后走不通,就回来。” 印黎感受到无尽的困意,闭上眼睛以后,一条荧光的路显现在眼前,除了最中间的,周围还有很多细小的路,蜿蜿蜒蜒,伸出脉络。 像一片叶片。 周身是唐游他们,站在屏幕前正在看数据,她躺在一个巨大的机舱内,双目紧闭。 听从睡前唐游给她说的话,一步步走向脚下最宽路的深处,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直到变成纯白,于是又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身影。 印黎知道,这就是沉夕的世界。 因为她正站在沉夕家的楼底。 虚空的墙壁阻挡了她进一步前行,巨大的阻力甚至让她难以再往前一步。 她知道这里应该就是最极限的距离了。 不能再往前了。 该回去了。 印黎却是固执等在这里,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也许她的心愿得到了回应,一个身影提着黑色的垃圾袋,走下楼梯。 好久不见。 印黎又试图往前走,却是一步也踏不下去。 她只好抱着手臂,托着脸,痴痴看着那个身影。 下一秒眼前景象流转,印黎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景色疯狂倒退,下一秒,她来到了一个女生身边。 “砰砰。” 心脏不由自主开始狂跳。 这个人,分明就是她。 另一个世界,有一个和印黎一模一样的人,正躺在自家院子里的躺椅上,带着墨镜悠闲地晒太阳。 连身旁的女人,和她妈妈长得也是一模一样。 印黎不由自主开始后退,直到眼前的景色逐渐变成熟悉,她醒来,舱门打开,衣服没有湿一点,印黎起身坐起,急着询问那个人的信息。 谁知一起身,眼前眩晕,她被旁边的人搀扶住,坐回了变成床的机舱。 “先休息一下。” 魏灵青手中笔,记录下旁边面屏显示的印黎的身体状态:“一般情况下,最先几次进入虚空,回来以后头会有些眩晕感,次数多了就适应了。” 印黎脑海中全是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唐老师,我有件事要问你。” “是什么?” “那边有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唐游说:“嗯,那边有个人和我长得也一模一样。” “为什么?” “能通过世界链接的,筛选标准第一轮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否长着一张脸,某种程度上,甚至灵魂也是一个。” “什么意思?” “不然,你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载体是什么?凭空出现吗?” “” 正常情况下,穿到另一个世界的时间是十五天左右,印黎只睡了三天,唐游判断:“看来你穿不过世界屏障,也有可能是差一点。” 唐游挠头,这样他根本无法给另一个世界传达信息。 同时,另一个世界的他,如果长时间没有灵魂让身体动起来的话,长期像个植物人一样沉睡他的肌肉会很容易萎缩。 好麻烦。 他有些发愁。 “所以为什么会有个屏障?” “不清楚。” 魏灵青说:“这是我们负责的项目,屏障的构成和虚空不同源,却是和你们脚下踩的路有一半的结构完全相同。” “完全相同的一半结构,靠近我们的世界。” “初步猜测,可能是我们的世界生成的,但是无法确定是偶然形成还是刻意形成,虽然种种迹象表明,极大可能是刻意形成的,如果证明了,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 唐游蹙眉,大致是猜到了。 印黎思维一转,猛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说明了,我们的世界可能有意识?” “是。” “这样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极容易说清楚,这些路也有可能是刻意形成的。” 印黎脱下白色的实验服,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去餐厅,食堂的饭味道竟然意外很好。 “专门请的大厨,放心品尝啦,姐姐。” 见云茶不吃,印黎说:“你要不尝尝?” “我不用吃,因为我是木头做的。” 印黎:“” 习惯了。 云茶是魏灵青的第一个大型作品,白裙的女孩,按照唐游记忆里面想象的长大的妹妹,一点点塑造出来的。 彼时魏灵青问过唐游:“刻什么不好?要刻你妹妹。” 唐游干笑两声:“好歹留个纪念。” 他停顿一会儿,复又说:“毕竟这是她发现的。” 她是一个超级小天才,却是天妒英才,自小体弱多病,后来身体逐渐虚弱,唐游眼睁睁看着她没有了。 “给你取茶,是为了纪念唐茶,姓云,是希望你不用像她一样,而是平安、快乐、自由。” 云茶跟着唐游吃力学习着撑船,细小的胳膊却是力量极高,她的意识是截获的第一个残次品系统。 提及那个的残次品系统,唐游说:“系统之间也会发生吞噬、战争,这个系统,是偶然之间,通过耳机连到的。” 第9章 那些坚持和觉悟 特殊的美式英语听力循环在卧室中,沉夕跟着听力,写下播出的内容语句,眼前灯光从晕黄换成了白炽。 倾泻的白色和窗外的月光混淆,学校的课紧锣密鼓,老师经常因为设备出的故障而着急。 为了减少这种频率,年迈的化学老师会提前晚上打开网课的程序调试。 梁川在下面急着回复:“老师,你看看最中间下方,是不是有个带着点的圆,你先把那个点一下” 化学老师说:“这还是调不上来啊,我把我孙子叫来看看。” 室内的听力还在循环,高三的紧张离开了学校压抑的氛围,圈在小小的一方屏幕内。 若是关掉了手机提示音,一切都会恢复寂静。 不会再有压力。 已经很晚了。 跟着关心老师身体的学生们,沉夕也打:“老师,这会儿太晚了,您要不早点睡。” 毕竟年纪摆在那儿了。 他的儿子是个初中生,透过电脑打开的麦克风,能听见少年人清透的声音在给他的爷爷讲。 “这是学生们的发言。” 看到学生们劝他早睡的话,这老人竟是摇了摇头:“今年带完你们,我就退休了。” “爷爷,这个是麦克风大小的调试;这个是笔,你看看。” “梁川同学说的暂停键,是这个,这边是放大,这个是橡皮擦” “小元,慢一点,让我写下来。” 即将花甲的老人,低头伏在岸边,将电子设备的使用方法一笔笔记在笔记本上。 其间,他不免犯起了一名老师的通病:“同学们,已经一点了,今年的新年刚刚过,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学生还在线帮我这个老头子用这个讲课的软件,我给大家讲一下艾宾浩斯遗忘曲线,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是记不住东西,不过这个曲线用起来是真的很好用,我这老头子也能记住很多东西” 当你学会一系列知识时,20分钟以后可能还记得58。 1小时后,可能记得44。 1天之后,可能是26。 以此类推,遗忘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但如果你在学完以后的一小时内复习,你的遗忘速度就会被有效减缓,如果复习时间间隔过长,那么最后复习不亚于重头学一遍。 “所以这是为什么我们提倡课前预习,课后复习以及大量的重复。” “今年的新年过得开心吗?” 底下的回复一串串刷新:“不太开心,我爸妈没回来。” “确实,疫情很烦。” “我挺开心的,我爸妈刚好在家,疫情期间留下来了,昨天给我做了卤菜。” “我妈说今年毕竟高三了,很紧张,就除夕那天没有写题。” “小元,孩子们都说了什么?” 他推着老花镜,问着身旁的孙子,却不想他早已睡着了,老人只好凑近屏幕,读得很慢。 “这会儿的你们,可能作业还没写完。” “确实,难度大,还多,一科下来半个多小时,长了一个小时,然后晚自习下了,两点都不太能睡下。” 他叹气:“我没想到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辛苦。” 言罢:“我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了,未来也是你们的,孩子们,高三太累的话,要歇一会儿,别把身体都熬坏了,作业写不完就不写了,知识记住了就好,我以后作业尽量少布置,或者让你们在课上就写完。” 他说着让学生们早点休息,又一次打开摄像头,重新试了一遍:“孩子们看得到吗?” 看得到。 风啊,一点点吹拂过万家灯火早已熄灭的黑屋,卷着学生们在高三的压力,师长夜晚的坚持,沉寂在深夜唯几几乎亮起的人家。 “明明老师明年就退休了,干嘛这么犟,这么晚了还在调试ppt和摄像头。” “明明你今年就能高考结束了,干嘛这么犟,这么晚了还在刷题。” “还不是为了考个好点的学校。”慕折桂在宿舍群里面发消息。 沉夕盯着这一切沉默,回想着自己的分数,这一年来经历的太多,成绩不减反增,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多做什么。 “熬过去就是了。” “对对对,半年而已。” “明明是五个月!!!还有五个月,我发誓,考完我就要把那些书全部撕了,撕得粉碎的那种。”隔着屏幕,乐沁的幽怨都能被感受到。 “不写了,我睡去了。” 英语听力的播放早已停下,沉夕换了一套物理卷子写。 一科学累了,就换一科。 坐久了,就起来站一会儿看着窗外歇一会儿。 桌上堆满的书仿佛要把人埋没。 外面一片漆黑,天空的黑幕今夜无星,偌大天下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沉夕却知道这个时间点还有很多人没睡。 肯定有高三的。 也肯定有初三的。 【沉夕,昨天我才知道,余晃凌晨两三点才睡,每天浓咖啡浓茶不断。】 当时是高三初,印黎的班上第一次月考杀出了几匹黑马。 【老师让她上台分享经验,她说假期被她爸妈带去了大城市看了一圈,然后狠狠说教了一通。】 “如果你考的是普通大学,没有任何背景,以后出来大概率找不到很好的工作。” “为什么?” “大学生供大于求。” “不是说很容易找吗?” “傻孩子,那都是骗你玩的,都是过去了,爸妈倒是不介意你会考一个普通的学校,但是你的未来如果没有我们帮衬,很难立足下去。”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所有的人,都很累,上至中年人被裁下至学生从一出生就开始教育焦虑。 “怎么样不累。” “跨越阶级。” “不过早已不太容易了。” “还有个办法。” “是什么?” “躺平,什么都不想,不去奋斗,时代不会让你饿死,但无数风景你凭借自己一个人会看不到。” 海边的海鸥,起伏在蓝海之上,水天交接处,一片湛蓝。 余晃坐在沙滩上闷闷不乐:“可是高三会很累。” “如果你上了一个更好的大学,你可能不得不更累。” “为什么?” “因为爸妈没有远见,不知道怎么做可以停下来,让我们家有更好的生活,只能努力赚钱,或许有一天你会活的比我们要潇洒,没有那么辛苦。” “如果你想分担一点责任,你可能会很辛苦;如果你不想,爸妈给你提供的避风港也会一直停在这里,只是随着时间,它可能不会再那么牢固了。” “因为时代是具有淘汰性的,未来的我们可能跟不上时代或者发生意外。” “妈,你别这么说!我们都会好好的,会事业兴隆!也会长命百岁!” 余晃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很难受,为什么妈妈突然要这么说。 沙滩上,白色的贝壳被人踩碎,沙砾被海水一遍遍湿润成深色,很少找到完整漂亮贝壳的躺在地上。 余晃的妈妈摇摇头,温婉的眼神有几分隐没的哀伤:“终有一天你会长大,要允许一切的发生,也要学会坚强。” 第10章 助人为乐 “印黎。”白瓷手中提着一张白色的卷子,向印黎招手,他的样貌普通,鼻梁高挺,偏偏脸上的眼睛深邃蔚蓝。 此时他笑着等待印黎到他身边拿走那张卷子。 “”印黎不想拿。 距离全国高中生数学联赛还有三个月,虽然她底子稍好,沉夕之前在这个班也听了不少竞赛方法以及知识点。 这样想想其实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但是她依旧不想拿。 这世界上最让人痛恨的发明,一定是作业,看着白瓷的笑脸,更是愤愤。 “我不想写。”宛如一个活死人一般,这些天一直都在被卷子以及各种题填满。 “哈哈,快拿去,这儿的孩子就你一个没被保送。” 印黎接过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笔,开始算题。 唐游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找她,所以她的空闲时间基本上一直都在准备竞赛。 她照例去找唐游领题的时候,就看到了白瓷在唐游身边刚好汇报什么。 这是和白瓷的第一次见面,不认识,看起来像个外国人,不感兴趣。 印黎麻木拿走了唐游给她准备好的题,没分给白瓷眼神一眼。 白瓷坐在唐游对面的一个室友台上,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女生的背影,说:“这小孩多大了?” “18岁3月28天10小时37分。” “挺小的,给的什么?” “竞赛题,还在准备考试中。” “嗯?” 白瓷兴奋了,毕竟日复一日的研究,没意思。 研究所渐渐传开了有个女生在备考数学竞赛的事。 千载难得一见。 几名年纪尚小的研究人员相约要去看,汶南也被拽过去看:“走走,听说和我们同龄,第一回见。” “可是这个样本的任务数据,我还没记录完。”汶南负责的,是韩沫的系统的数据库,这种系统的数据库每日都会增长,并且基数庞大,所以数目极难确定,只有一个区间,她需要测算的是数据的增长速度。 为了避免它的外逃,自一开始收集捕捉的时候就毁掉了它的意识,但它的载体还能运转,变成了一个可以行动的空壳。 千轩看着能量罩内的一团白雾,手放在下巴上,戳了戳:“话说,老师们确定这东西不会再生出意识?毕竟是团生命。” “不确定。”不然就不会有这个玻璃罩,以及一层层信号干扰的防护系统。 甚至地表上连电信号都无法传播,整个内部自成一个网络体系,所有的数据都是外来导入的。 就是难以清楚,它时常更新的数据库到底是哪儿来的。 汶南一直觉得,她们像是运气极好,恰好没有被这些高维生命发现,恰好捕获了它们的残次品,恰好得到了研究它们的方向。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但是这些,一旦走错一步,他们就极有可能被这些东西摧毁,虽然不确定这些东西是否有灭世的能力。 几个和印黎同龄的小天才,围着监控看着印黎又一次去唐游那儿拿题目。 “好奇的话,去找她玩啊。” 魏灵青放下手中的单子,无奈在监控室的椅子上坐下,小孩子们就是挺好动的。 研究所因为他们年龄小,一般分配的任务都比较轻,只有极个别会分配到繁琐的任务。 这都是超级天才了。 但是和系统给他们宿主提供的数据库还是有所欠缺,包括一些不能回答的问题。 关于那几个高调的转校生。 学校出的题,都是特殊的卷子,里面有个附加题,以当前世界科技水平公布的答案,无法全部做出来,题目出的有模有样,数据都给好了。 学生们最多就是几个公式,光是知道这些附加题的逻辑思维,就已经可以拿到满分了。 这些都是潜在的答题规则,偏偏有些外来的东西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所以系统的暴露是有预谋的。 抄答案有风险。 无脑抄系统给的答案更有风险。 比如印薇、卢贺、韩沫暴露的系统。 “我们害羞。”于文海虽然这样说,站在几个小天才身边说得确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害羞。 “呃。”汤晚斜斜看他一眼。 “毕竟是在备考,我们不能去打扰。” “对对,装的我们很忙,她说不定就被卷到了,也会忙起来多写写。” “而且我们社恐。” 印黎若是听到这番话: 这里确实能看到几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点人,不过个个匆忙,每回见到印黎都是路过,脚步生风。 从不会打招呼。 久而久之她以为这里连同年龄小的人都是很忙,她在这里摆烂不太好。 硬着头皮卷。 由于传开的消息,不止吸引来了同龄的人,还有不少年轻人。 面对高中竞赛题,他们纷纷怀念。 “我高中都没学什么,也没好好度过,一路都是跳级来的,早知道多待一段时间,也不用来这儿当牛马。” “我朋友那会儿就是控分,当时还笑他,现在想来是我草率了。”天天头脑风暴,虽说可以打游戏玩一玩,但是都是单机的。 于是一堆子年轻研究人员,闲来无事,逮着这个“萌新”,可劲儿出题,个个变态,偶尔串上自己研究的领域。 势必要让印黎完美通过竞赛。 印黎:“谢谢。” 谢谢你们的助人为乐,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冬日暖阳的最后一抹撒在地上之时,印黎和唐游站在距离陆知光家百米的距离,高坡尽显他家样貌。 隐在黄昏中。 古有梅花香气香飘十里,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此地山头种了个梅花园,花香扑鼻,俨然是路知光家的。 低温天气,白天被抓着又是补课又是剪纸雕刻,好不容易被叫来进行第一个任务,她抱着黑色的盒子,坐在这里,又问了一遍唐游:“你确定,要我在这儿剪剪纸?” “当然。” 唐游说:“这剪纸真能收了那种系统,你得信我。” “这太离谱了好吗?一张剪纸就能把这些东西和外界的联系剪掉” “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试试。” 印黎抱着盒子不撒手:“我不剪,我剪坏了怎么办?这么大的事儿你让我来剪,你不是说过印薇的系统很强吗?你让我这个新手上手来剪,你怎么这么放心?” 而且万一那东西发现了有人在捉它们,逃走了或者和别的同类通风报信怎么办。 唐游坚定地说:“不会出问题的,因为它走不了,它逃不掉。”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印黎狐疑看他一眼,唐游却是在看山上的梅花,就在不远处,一株病梅怏怏几近枯萎,旁边放着一个铲子,似是要移走。 古有烽火戏诸侯。 走马携荔枝只为博妃子一笑,而今半左山的梅花,皆是为一人而种。 陆知光的气运不多了。 印薇的系统像蚊子吸血一般,却是没有传递出气运的出口,它的设置没有不吸收气运之说,只能不停储存。 太过贪得无厌,是会翻船的。 更何况世界上的系统,如今一个也逃不掉。 第13章 闻道先后 学校的联考出了分数,排名极乱,年级前五没变,出了不少新秀,沉夕,算前五之一,也算新秀。 652。 她歪头看了眼面屏,神色平静,心底甚至觉得还不够。 开学那会儿,两人若无其事在晚上写话—— 【听说六百分往上,还要看天赋?】 【不太清楚。】 【沉夕!你就不能多写两句,我闲的很。】 【多写两句多写两句多写两句多写两句】字迹开始一串串浮现,不紧不慢,像是哄人一般。 印黎:“…倒也不用这样。” 【你什么时候考一个给我看看?学霸,我想看六百分的学霸!我刚刚到五百。】 【身边不是有吗?比如说沐瑶,刘盼盼他们。】 【那也不是你考的分数啊,都是外人。】 指尖摩挲笔壳,风铃吹拂,唤醒了她,a班单人单桌,全部靠自制力学习。 很多不好的声音,沉夕却是没有看过那些。 乐沁发来消息:在? 夕阳与黎明:有事吗? 乐沁:我想找你请教学习方法。 沉夕:哪个科目? 乐沁:物理。 物理啊,沉夕学了很久物理,这是她认为高中最难啃的骨头,至少数学能做一些,但物理不会就是真的不会。 而乐沁,按部就班,家中也有请家教,砸了不少钱进去,物理卡在75-85上下浮动,不高不低。 如果一个学生,没有什么特长,各科平均不突出,按照750的总分,那么ta需要每门拿到3\/5,此时大三门各90,小三门各60,总分会在450。 需要各科及格。 2\/3的分数,才能够到500分,分配下来大三门100,小三门各67,恰好是501。 需要刚好大于及格。 如果想要达到600分,则是达到4\/5的程度即大三门各120,小三门各80,这代表着还剩下1\/5的难度没有拿到。 恰好是高考的2:6:2,难度分配。 需要把中等加其以下的难题基本拿下。 剩下的1\/5便是顶尖的比拼了。 照沉夕的个人理解,乐沁卡在了剩下的1\/5,她觉得,乐沁不会不知道剩下的那些需要什么。 思忖片刻,沉夕给她发消息。 夕阳与黎明:只能以我的角度,给你启发和借鉴。 对面是正在输入中 夕阳与黎明:在基础知识掌握扎实的条件下,准备一个错题本。分门类别,根据各个单元整理错题,错题本上题目的挑选要有一定代表性,思路答案不和题目写一起,需要找出自己思路和正确答案思路的出入进行校正。 对面的乐沁拿着鼠标的手指停下,她看着屏幕顿了一会儿,随即手指摁在键盘上。 不想学习:你不用些费曼学习法之类的? 夕阳与黎明:那个很有名的学习方法? (对面正在输入中) 夕阳与黎明:我不太用,我不合适,给别人讲题有助于思路的开拓,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学习。 [那你之前和沐瑶一起学得那么起劲。]乐沁在心底说。 夕阳与黎明:学习方法可以随着时间和自我的进度进行细微的调整,不能脱离原先的太多,贸然用全新的有风险,不过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于记忆、理解和思路。 不想学习:马虎的问题之类? 夕阳与黎明:你说什么? 不想学习:比如说我容易出现抄错题的问题,包括一些细节的加减乘除的问题。 这个嘛,沉夕很有发言权。 夕阳与黎明:很久以前我也请教过类似的问题,老师说和熟练度有关,我那会儿不太信,后来发现对于我而言确实是这样。 当把题型研究透彻以后,出题人的思路其实也能大致感受到,如果一道题太难,本身你的专注全部在初见它时的思路上,笔上写了什么可能就会分不够注意力,出错了也来不及发现,这会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一些灵感稍纵即逝,但你急着要抓住它们。 这种时候,除了大量的练习,随着时间的积累,会有一种特殊的题感,连算出来的答案是不是对的,你都能感知到。而且每个人的情况也不太一样,只能希望给你借鉴。 不想学习:我感觉你有些不一样。 夕阳与黎明:哪种不一样? 作为沉夕朝夕相处的上铺,乐沁很清楚沉夕,看起来是个助人为乐的人,哪怕玩得很好,实际上心底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而且她也不是个多喜欢打字的人。 更何况如此耐心。 不想学习:没什么,谢谢你。 她的性格一夕之间改变,她的成绩突然涨了那么多,乐沁点开沐瑶的消息框:“确实是感觉变了不少,请假的那几天应该经历了件大事。” 就像余晃那样。 沐瑶:沉夕没说过。 很多天前,沐瑶就和乐沁讲过两句沉夕的改变,乐沁平常和沉夕相处也比较久,二人也很熟。 刚好乐沁也有这种疑惑,包括沉夕突然涨起来的成绩分数。 不想学习:年级里面不也有不少人作弊这回考试的传言吗? 沐瑶:但沉夕不是这样的人。 因为沉夕不屑。 因为沉夕有自己的清高。 不想学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路,过于关注已经和你不在一条路上的沉夕,那你自己呢? 沐瑶呆了呆,沐瑶的聊天框输入了好久,随后好似是乐沁不忍的一句话:朋友是阶段性的。 沐瑶:我不信。 不想学习:你有反例吗? 沐瑶沉默。 [当然有,我可以例举出无数至交好友,当中的时间跨度可以数十年不等,但是我却发现我身边的人包括我,都不是那个例外。] 乐沁害怕自己和她吵起来,直接关掉了手机。 一个两个都磨磨唧唧、拐弯抹角的,那么在意直接去当面说当面问,不行?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乐沁把手机在手上晃了晃。 围着围裙的妇人,站在乐沁面前,正在端菜上桌,她不知道乐沁在说什么,只是温和一笑:“因为您比他们知道的要早。” 就像一些题,你提前做过,就是更有把握。 闻道有先后。 见识到的东西,也有先后。 第14章 满怀的希冀 流星划过了夜空,颗颗转瞬即逝又一颗接着一颗,亮芒道道穿在藏青色的丝绸缎面上,让印黎想起了庞檀的那袭马面裙。 口琴的声音自不远处悠扬传来,隔着一个砖瓦房的房顶,一个黑色的身影坐在另一座房顶上,于被流星失辉的月下吹琴。 看不清是谁。 那人却是站起来喊了一声:“想家了吗?!” 汤晚的声音。 前段时间几人会面,同班同学数了数,汶南几人加起来总共七八个。 a班一下子聚集了差不多一半。 园林内亭院不少,搬来几个石凳,篁竹水声,假山小塘,因为照顾所里的这些小孩们,特意给他们准备的零食被放在桌子上。 工作人员笑着说:“小朋友好好聊,玩得开心。” 便退出了这个小院,留给他们聚一起的空间。 “也不是小孩子了。”汶南有点无奈。 “导师说,18岁而已,哪个不是小孩子。”千轩拆了袋果冻。 “那也是成年了。”汶南嘴上这么说,默默接下他递来的果冻。 院内新人就印黎一个,幸若悠还有些遗憾:“咱班再多来几个,就聚齐了。” “想什么呢。” “我们是陆陆续续被转来这个班级的,本身就不熟。” 千轩说:“没想过会遇到这么多奇幻的事儿,但就是多做了几道题、多和唐老师聊了几句的功夫,我就来到这里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谁能想到上一秒还在辛苦准备各种考试,下一秒就被联系上要不要来k城一中。 学费全免,每年还有奖学金,若是可能被老师看上,直接得道成仙。 开个玩笑。 威逼利诱,连带着家人也一起签了保密协议,他们人就来了这里。 偶尔,也会想家。 “咚咚”爬下屋顶,汤晚来到这边的房屋,顺着楼梯爬上来,他们心情有时候不好,就会上屋顶吹风,研究所的导师们索性一商量,就给搭了固定好的梯子,方便他们上下。 重点保护人员,肯定要贴心服务周到再周到。 “你上来找我干嘛?”印黎没动,汤晚坐在了她旁边,取出了口琴。 “看你一个人,怕你孤单,汶南说,让我们多照顾你一点。” “那你还挺听话的。” “我只是觉得,你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又来。 确切知道印黎曾经被换过灵魂的,印黎现在只知道唐游知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别人说过。 也不知道那些知道的人,会不会像爸妈那样被莫名其妙抹去了记忆。 印黎突然想试试在这里讲一讲。 “唐游没和你说过,之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不是一个人?” “?” 汤晚错愕:“你之前也被系统带来的灵魂,穿过?” “没有,我和一个知道我那片区域故事剧情的人,换了灵魂。” 面对数理化这些学科极易理解,印黎这句话却让汤晚一时间没想透:“等等,你再说一遍?我没懂。” “我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一个人看了这本小说,第二天就和我换了身体,我成为了她,她成为了我。” “那人男的女的?” “女生。” “聊聊?” “我又不想说了。” 印黎翻身一口气跳下屋顶,直把汤晚吓到:“卧槽,你慢点,摔死了怎么办?” 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汤晚咬咬牙,也一口气跳下来,追上去。 身边的景色逐渐宽敞,园林附近有个湖,周围建筑零散,研究人员们经常会在这里散步。 “我说了不想说。” “感觉你很难过,陪你跑一跑,你每晚跑步不会都是这样?用风擦去泪水。” “滚,我不爱哭。” “那你跑完了,带我打游戏。” “我不带,我回去做题。” 我确实不爱哭,但偏偏每每想到你,都在不知不觉间盛了满眼水雾。 一个男生陪着一个女生在跑步,魏灵青跟在柳茵身边,摸了摸下巴:“这是,少男少女的春心萌动?” 柳茵臂上站了一只猫头鹰,她手一扬起,猫头鹰铺展羽翼飞上天空,下一秒突然消失,但周围人好似见怪不怪,无人注意。 今夜流星依旧在一颗颗扫过天际,印在湖中仿佛天空就在脚下。 “一个游戏痴,一个心中有了人,八成是汤晚发现印黎游戏打得好,讨好求带来着。” 汤晚这人,只对游戏感兴趣。 “你说印黎心底有了人?我们认识不?” “我认识,还是以前的学生呢,学得比印黎让我们少操心很多。” “那不给挖过来。” “差点就挖过来了。” 另有人笑着看他们跑步的身影说了句:“年轻真好。” 数学的竞赛快要开始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那样的比赛他们都有着绝对的信心,只要不是出现意外,基本上全部稳定。 所以教出来的印黎肯定会拿下。 唐游许了个诺言:“好好考,要是过了,就告诉你个能联系上沉夕的办法。” 这话跟打了鸡血一般,印黎一瞬间像是活过来一样,每日都在学数学,其它的科目一律丢下。 经常能见到她围着路过的人问题的身影。 “唐游说了什么,她突然这么主动了?”千轩刚刚帮印黎解决了一道题的思路,汶南抱着记录本走来,看着她兴冲冲离开。 “画了个饼。” 千轩不太敢当着印黎的面说。 唐游惯会的伎俩,如果他知道什么能帮助上哪个人的话,第一时间就会告知答案,否则就是画饼。 就算是饼,那也没办法,那也是意料之中。 不撞南墙不回头,某一点上的印黎,就是特别犟,她总想着:万一呢? 她运气那么好,万一唐游就是知道呢? 进入考场的前一刻,爸妈家人都没来,身边到处都是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其中一个人带着她进入考场,外界的疫情即便快要结束了,也很严谨做着收尾工作。 抱着满怀的希冀,哪怕这份希望只有一分,面对的时候也希望用所有的期待去迎接。 哪怕是一盆冷水泼了满头。 昨天,汤晚跟在汶南身边打下手,关于各个世界的隔离屏障,他们需要测量诸多项目,偶尔也会出错和失误。 那会儿汤晚说:“他们都觉得我们还是小孩儿,那就应该放我去打游戏,我承认我很聪明,悟性很好,但是带上我这个很多都不懂的,不会碍手碍脚吗?” 研究所大牛纷纭,在这里,连最引以为傲的智力悟性都被狠狠摁在地上摩擦。 柳茵那时在看监控,恰好听到了他的话。 研究所的工作枯燥,每日面对着各种面屏,看久了眼睛疼,站久了腰疼。 也许是当了老师的缘故,她特意在下午放广播快结束那时说了些题外话。 “众所周知我们这里,基本上每几个组都有一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也有才九、十岁的孩子,全球类似基地十几个,我只知道我们基地的确切数字,即人,研究人员人,分组分系1869个,未及二十岁的人都有1966人,今天,最后的这些话是专门给你们说的。” “你们风华正茂,你们意气风发,你们朝气蓬勃,你们有无限的可能,你们就是我们的未来。如果说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谁都可能会放弃,但你们一定不会!因为世界的盛大繁华你们还没看见,因为祖辈拼搏为之的明天全部属于你们,前方将走到哪里无人明晓,是否会有无法匹敌的敌人无人可知,但请你们记住,被保护在最后的你们,代表着的是人类最后的一道集智力、勇气、坚韧、千万锤炼磨砺的防线,所以” 柳茵觉得她一口气把话说得有点满,这想法一出,她脑海中滔滔不绝涌现的话瞬间全部消失。 控制播音的人微微一笑,因为年龄比较小,播音的工作简单,为了得到的积分多一点,他专门参与了这份工作。 今天恰好轮到他。 几十年前录像的那些宣誓,每每听来,都是热血沸腾。 16岁的少年声音响起,朗朗清悦:“所以——我宣誓,为人类鞠躬尽瘁,为世界死而后已。为天地生灵负责,为世界万物谋生,绝不退步逃离,绝不放弃自暴自弃,于己位奋战于最后一刻,誓死不渝。” 身边是掌声雷动。 印黎饭还没吃完,为这莫名激动起来的氛围,跟着一起鼓掌。 第15章 日 关于沉夕的成绩,突然涨了那么多,乔林下午就收到了班内不少消息,全是来打听的。 毕竟她曾和他们差不多。 和另一个世界不一样,沉夕的世界中除了消失的日记本,乔林倒是还记得之前的印黎。 所以具体的原因,他大概能清楚。 沉夕心无旁骛学了一年多,对于她而言,那种感觉难以描述,就像是突然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从此之后就像是开挂了一般。 他开玩笑一般回:你问沉夕吗?我知道,她去年掉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面有个老爷爷,教她秘籍,她就学得这么好了。 对面: 这番惊动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毕竟高三这会儿,谁都没有多少时间来关注别人。 早晨洗完头,打开吹风机,看到镜子中湿漉漉的头发一点点被吹干,沉夕一瞬间发觉自己的头发长了不少。 感觉有点碍事啊。 顺手取了把剪刀,就那样剪了长发,一口气及脖颈后方。 出去吃早饭的时候,陈奈看着沉夕惊呆了,好办会儿没放下杯子。 “阿姨。”沉夕在她的视线下有些不自在,默默拿手指搅了搅头发,发丝不会像过去一样卷曲起来,缓缓随着她的手指掉落。 沉夕其实长得很好看,但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一直都是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全貌,经常性不会抬起头,显得人很低沉。 那样的她陈奈没有见过。 她微微愣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放下杯子说:“吃饭。” 饭桌前的二人很安静:“怎么突然把头发剪了?” “不太好洗。” “哦哦。” 她筷子拿起又放下,坐立难安,沉夕默默端着饭碗:“你去年是不是参加过一场学校的宣传视频?” “嗯。” “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 “哦。” 肯定不是坏事。 沉夕淡定要了一口饼,陈奈大喘气好似要故作悬念,但她完全不上套,默默心气平和吃饼等待她玩够。 那样平淡的眼神,活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陈奈尴尬一笑:“因为你突出的成绩,届时百日誓师有你一份。” 百日誓师? “那是哪一天?” “2月28这个月月末。” 二月初了。 沉夕掰着手指,筷子规矩放在桌子上,今天是2020年2月3日,是她换回来的第66天。 她记得,两人是在11月31日那天醒来的。 11月31日。 沉夕突兀起身,桌椅因为主人突然的移动“吱啦”响,陈奈觉得她有点不对劲,跟着起身去看她。 修长纤细的手指摁在门把上,平常沉夕会在卧室门后挂上日历,一年一个,新的一年每一开始,前一个日历就会被她放下,收集在柜子中。 屋内陈设整齐,除了大的整体没有改变,陈奈发现还是调动了一些些微的细节。 比如说一般放在床头柜上的书,被她放在了枕边。 桌上一般会放几本书,而今简洁到只有几支笔和一张卷子一张写了几行草稿的白纸。 以及一张立起来的照片,木质的边框侧对着门,看不清是什么。 陈奈看着沉夕在书桌前蹲下,翻出了一本日历,上面有行红色的数字——2019。 她深吸一口气,一页页翻开日历,好似是在期待什么。 日历上正好只有30日,沉夕好像早已知道一样,有些失望,却又料到般坦然,抬眼桌上。 这副模样落在了陈奈眼中,只见这个自醒来以后就格外安静的女孩,盯着桌上的照片,久久无言。 “阿姨,你记得,11有个31日吗?” 陈奈说:“不记得了,11月哪儿来的31日?” 打工人只在乎周一到周五还有节假日以及发工资的时间。 沉夕说:“我醒来那天,就是31日啊。” 学霸的记性突然这么差了?陈奈狐疑看她一眼,默默出去翻出沉夕出院时的病历。 “喏,你看看时间,12月2日,你醒来的时候是12月1日。” 她接过绿色的本子,一堆看不懂的字,唯独底下的日期端正能看出来写了什么。 出院时间:12月2日。 但是醒来的那一天当晚,看手机,恰好就是31日啊。 “我是11月31日晚上醒来的,那天晚上我看了手机。” 陈奈再度狐疑:“你是不是晕了几天晕懵了,在你醒来之前,你的手机都在我这里。” “” 这些话完美得无懈可击,一度让沉夕怀疑自己是真的记错了。 也有可能手机出错,但那个手机不是她的。 不适合多说,得先找找佐证。 沉夕回了客厅吃完午饭,用还要学习的理由依旧把自己锁在门内,这回她编辑了一个短信,发给了苏之荣。 [苏之荣吗?我是当时和你同病房的沉夕。] 医院中的苏之荣恰好和沉夕同期,相对沉夕不知名的晕倒,他是因为得了一种叫做甲亢的病,听闻是对于中考过于焦虑,最后导致确诊,好在并不严重。 医生建议他不要过于焦虑心急,注意放松心态,还有要合理饮食以及不要熬夜。 在医院的时候,沉夕便看见他的家人坐在身旁给他削苹果。 对面消息回复得很快[姐姐好!有什么事吗?] [你记得11月31日吗?那天我醒来时看时间,你的手机显示11月31日。] 苏之荣对那一天印象深刻:[记得,医生姐姐的查房表,就是31日,晚上姐姐你刚好醒了。] 沉夕[为什么你会记得这么清楚?] 苏之荣打了个哈欠[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天是31日,所有人都以为是30日,但我明明多吃了一个苹果。] [我觉得世界有bug,偏偏所有人都不信,姐姐你信吗?] 这话如果放在以前,沉夕是绝对不会信的。 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过于离奇了,包括回来以后就遇上的疫情,为什么那本书中有的,她的世界也有。 毫无头绪。 屋内静悄悄的,窗帘上挂着的蓝色风铃,由于关住了窗户,没有摇动。 沉夕落座写题之前,会刻意拉开窗户的一条缝,细风吹进,风刚好可以撞起铃,敲开沉静的室内,荡起几层声音的涟漪。 偶尔能听见屋外电视的声音,并且刻意调低了音量,陈奈好似格外爱看电视,在屋里一有空就会一直开着电视机。 沉夕写完以后,靠在椅子上休息期间,能听见一些隐约的声音。 戏腔的声音,京剧常带有的板、锣、二胡声。[注1] 《霸王别姬》。 是很久以前的京剧,伴奏乐器敲击之间,清脆干净,青衣唱法,抑扬顿挫,只听便知女角饰演之人举止优雅端庄。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 熟悉得紧,爷爷奶奶就喜欢看这些,不厌其烦。 如此久远的京戏,可谓是闲中的一抹惊喜,陈奈怎么翻出来的?她喜欢看这些? 风铃摇动,晃醒了沉夕。 先把单词复习完,得空出门瞅一眼。 [1]参考自1955年北京电影制片厂《梅兰芳舞台艺术》 第16章 征问 做着数学的竞赛卷,某一刻觉得自己像沉夕,不过印黎写卷子和沉夕不一样,沉夕会先挑最有把握的题来写,之后按照难度依次选题来写,印黎却是按部就班一道一道算下去。 这是很险的一招,但凡中途遇见计算量极大的题,很容易造成影响。 沉夕第一回做这样的卷子的时候,被打击哭了。 那是印黎已知记忆,沉夕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难过。 “唰唰。”教室的学生们都戴着口罩,隔得极远,空气中是浓厚的消毒水味,监考老师台上坐了一个,剩下两人身着黑色的制服一前一后分别占据了一个过道缓慢行走。 由于安静的缘故,笔尖摩擦纸张,一刻不停的在提醒印黎。 不要停。 风声浮动,校园外的阳光光芒几道,操场空旷。 题目做得很顺利,竞赛题由于难度层层递加,科学的做题顺序和印黎基本吻合,再加上一堆学神的恶补,拿下来不得不说比较容易。 外界的引导和帮助,比自己一个人摸索要好很多。 她出了考场的时候,等在那里的人是柳茵,一身黑色的大衣和白色的围巾,长发梳理整齐,黑框眼镜,面无表情,看起来像个严厉的家长。 “好了?” “嗯。” “那走。” 她没问考得怎么样,也没问考了什么题,但实际上日常的时候经常会问沉夕学得如何,有什么不懂。 这一回她什么都没说。 二人坐上了车,街上已有不少戴着口罩的行人,绿色行程码随处可见,人们的生活井然有序。 “自多年以前,能够无阻在多个世界中穿梭的人便逐渐减少,最后一个回来的人是唐游,自此之后,再无人能离开我们的世界,同样,也没有检测到其它来到我们世界的灵魂。” “唐老师说,会告诉我一个联系上她的方式。” “连他自己都不能联系出去,你觉得你可以吗?” “我当然知道不可以。”但也没必要如此急切打击。 抬手压住黑色的帽檐,鸭舌帽挡住了眼睛,印黎靠在车背上拒绝继续交流。 柳茵是一个极为现实的人,并且从来不会因为对方是谁而说假话。 只是这话说出来,未免让她知道希望细微。 她说:“您知道纵苇山吗?” “知道,山上有位莲清道长,不过几个月以前羽化登仙了。” 前半句话,印黎没在意,后半句话印黎坐起,摘下帽子,眼睛清澄:“什么时候?” “去年十月。” 师祖没了。 印黎说:“我能去趟纵苇山吗?” “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师父是他徒弟。” “福多多什么时候收了你做徒弟?”柳茵抱臂,二人都坐在车后排,她闻言转身看向印黎好整以暇:“就算是收了徒,也应该是那个沉夕?你自换回来以后,有时间去那儿拜师?” “沉夕学会的我也会。” “你还会她会的技能?!” 印黎抿唇,她不打算说自己甚至有沉夕的记忆,因为她并不相信唐游他们。 “沉夕会的那些,也顺带教给我了。” 柳茵一拍脑袋:“我是忙糊涂了,才有很多细节没有来问你。” 她好像突然想清楚了什么一样,取出手机编辑短信,不知道她发了什么消息,然后她转头:“你可以去纵苇山,但是有个条件。” “是什么?”印黎觉得,她必须去那里,沉夕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到的人,感激的事,她大部分活动的地点,只有家、学校和纵苇山。 至少也得给师祖磕几个。 “你得告诉我们,你和沉夕交换的细节。” 印黎:“” 依旧是园林,轻车熟路,没有下地底,见到的却是魏灵青,这回,她的指尖站着一只蜻蜓。 “给你。” 印黎不喜欢昆虫,哪怕这只蜻蜓在光下流光溢彩,其上珠宝圆润细腻。 珠宝? 印黎第一眼觉得它是真的蜻蜓那时,下意识便忽略掉了这只蜻蜓与常见蜻蜓的差异。 远看时无论是细长的身体,灵活的眼睛,或是透明脆弱的翅膀,无不以为这是真的蜻蜓。 “给我的?” “嗯,算是正式的见面礼,没什么作用,观赏性的。” 印黎不信。 蜻蜓停在手上,细长的足爬在指尖,密密麻麻细微的触感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印黎有些欲哭无泪:“我能换个见面礼吗?” “不喜欢?” “不喜欢虫子在手上走的感觉,很密麻,很怪异。” 魏灵青取下蜻蜓,等待片刻,将它别在了印黎胸前,宝石蜻蜓像一枚普通的胸针一样别在那里。 “这样或许可以了。”她拿起笔和常常放在手边的记录本,“我们边走边聊。” 园林景色极美,甚至还有仙鹤立在水中,雾气浮在桥下,此地竟如仙境。 “不用紧张和防备,我们记录在册的穿越者其实有万人之数,涵盖范围广,你的情况极少,但不是没有。” 魏灵青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沉夕,她的举手抬足随意而安定,声音沉寂,恰是能安抚人心。 很多时候,沉夕好似懂很多事,所以她也会经常问她,后来才知道,不懂的她会去认真询问他人,最后综合意见给她答复。 怪不得有时候突然就消失了。 “意思是一开始,沉夕看了一本白皮无名[2]的书,然后就穿书来到你的身上了?” “是。” 魏灵青说:“这没什么价值啊,看书穿书成配角的人比比皆是,据我所知你和她交换了身体,那么那时的你在做什么?” “我那天回家睡觉,睁眼就发现了脑袋里面多了她的记忆,我成为了她。” 魏灵青的话和问出的问题都很慢,见她在思考,印黎看向别处,行至她的房间,魏灵青说:“你收拾东西。” “我感觉,你像一个觉得别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会有些吵的人。” “嗯?”她的笔放在下巴处,思索一会儿,慢吞吞说:“不会,但是如果你在说话的时候收拾东西,我就会听不清你说了什么。” 闻言印黎取出行李箱,来这儿时没拿什么,不过东西不少,大部分都是想要什么,都会有人专门准备。 比她家里还要方便。 注:[1]羽化登仙指道士死亡,不是修仙背景。 [2]这里专门给之前看过剧情的读者解释,前文剧情有改动即——最初沉夕买资料里面夹了一本白皮的不知名的书,她以为是赠送的资料,便打开看,没想到是本从未接触过的故事书,越看越引人入胜,便是一口气直接读完了解到了所有的剧情。(十分抱歉影响了阅读体验。) (插曲) 1 我妹妹叫唐茶,她和我不一样,天生身体虚弱而且体重过胖。 并且,她听不见声音,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某日她背着书包哭着回家,我好像进入了作战状态一般,心情紧张围绕着她问东问西。 “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 “同学,笑我的耳朵还笑我胖,给我画了画。” 她从书包里面掏出一张白纸:大头娃娃的耳朵上是一颗颗肉球,格外显眼。 我抱起她哄了她一天。 这是唐茶去幼儿园的第一个月。 我很生气,爸妈很晚才回来,我把这件事给他们说了。 母亲抿着唇,愧疚低头,父亲先是抱起唐茶,然后把手放在了妻子的手上,安慰她说:“不怪你,不要内疚。” 唐茶那会儿好不容易哄好了,转头忘了这件事,我心底极是不开心。 父亲抬头问我:“你怎么看?” “唐茶以后不去学校了。” “那怎么办?”唐家夫妇都是科研人员,一般很少有时间教孩子,回家经常极晚。 我说:“我来带,幼儿园而已,我来带。” “也行,我去申请休学。” 那时我13岁,妹妹3岁。 只带了她两年,后来就没有时间管了。 后来我总觉得如果那会儿我没有选择让她休学和我学习,而是去学校里面,给小孩子们讲这样对同学是错的,至少她或许还在学校里面。 或许现在的她已经和魏灵青一样,甚至比她还要优秀。 毕竟妹妹那么聪明。 真正的天才,唐父举着手中薄薄一页纸,看着面前的唐游说:“你” “爸,你怎么了?”我只是见父亲很晚不睡,趴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一道从未见过的题,他记下题,思考了三天,写出了答案。 爸爸深吸一口气,手扶住我的肩膀说:“孩子,谢谢你,你是英雄。” 世界在那会儿,刚刚发现了气运。 各国那时都在研究气运的问题,形成原理,浮动公式,默契保持缄默,暗自较劲,因为气运越多证明越幸运,会有无数想不到的好东西向他们涌来。 沉浸在这样的喜悦中,或许没人知道,吸引来的东西会导致一场大战的降临。 太快了,所有人突然都忙起来,尤其是爸妈,早出晚归。 我就那样,因为一道题进入了他们的组。 妹妹跟在我身后,那时的她八岁,舍不得我离开,抱着我的腿:“哥哥,别走。” 我也舍不得离开她。 偌大的家里面,很长时间只有她。 但是没办法,突然发现的不停消失的气运,大气运聚集之人周围出现的人,防不胜防,连保护人员都有可能不知不觉间被调换了内芯。 变成了一个习性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甚至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一些莫名拥有完整来历的人。 不过还好,这些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而且是长得出色的,人群中一眼就能发现的人。 至少能保证得到准确无误的信息: 1、长相普通之人,尤其是存在感低的人不会被调换。 2、年老之人不会被调换。 3、天生残缺的人不会被调换。 消失的气运会对世界带来极大的影响,天灾、人祸、山摇、地动、能源枯竭、人性扭曲。 世界乱成一团。 一些气运较多之地却是一派祥和,好似自成桃源。 我们逐渐后知后觉,且深刻意识到,世界正以着不可阻挡的速度,似要走向毁灭。 我向来是不信任个人英雄拯救世界那类的,到了我们那个程度,知识的庞杂繁琐、跨越的体系,人类不得不聚集起来,无论天才普通人,一个上万人的绝密组织,站在千米深的地底内发言宣誓。 “我宣誓,为人类鞠躬尽瘁,为世界死而后已。为天地生灵负责,为世界万物谋生,绝不退步逃离,绝不放弃自暴自弃,于己位奋战于最后一刻,誓死不渝。” 那时,没有昼夜昏晨。 地底,没有春夏秋冬。 行走在这片始终亮着白灯的地方,竟是不知不觉间走过了两年,也错过了她的成长。 年轻人的身体,总是比别人能熬。 我可能有两天没睡觉了。 那一次我没忍住,爸妈忙于实验室,而我莫名其妙跟着宣誓,加入了一个分组,成为了其中一员,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最前面,项目离我一刻难以推进。 我很累。 我抱着妹妹大哭。 我也才18岁,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想家了,也想念这片“桃源”里的妹妹。 一切面对系统的战争,都是无声无影的,气运的研究从一开始就在普通人之间从未公开。 人们疲于应付天灾,而他们背地里竟是在打一场可能注定失败的战争。 这个系统的存在,是套出来的。 总有人漏嘴。 总有人在午夜梦回说他们本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他们或是为了家为了钱为了权,接受了系统的绑定,来到一个又一个世界盗取气运。 我们一点点收集信息,就像是天生运气极好,逃过了一颗又一颗宇宙中的陨石、太阳的风暴,这一次战争至少运气极好,伤员还没出现,还没被系统发现我们的存在。 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总是后悔,那一回的痛哭宣泄。 面对的是才八岁的妹妹。 由于缺少的关注,我们不知道她听不见,也不知道她最初的第一次说话,是在观察中,模仿下来的声音。 只要无限逼近且相似于正确答案,那么就是正确的答案。 妹妹就是这样,从我们说话的表情,细节,声带的滚动,竟是最终一字不差,和正常人一般,在极早的一岁甚至更早学会了说话。 她在我们缺失的三年学会了多少,我们都不知道。 她听得了我的所有话,只言片语,竟是一点点剥离出那些真相。 我总觉得她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神下凡来的。 因为妖孽、天才,根本不能形容她。 只是一个照样疲惫的日子,她提溜着一个蛋糕盒子一样包装精美的盒子,就那样被我们的人带到我面前。 “哥哥,带来了。” 我懵着看她:“你带来了什么?” “一个系统啊。” “轰。”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的妹妹,她在说什么? (插曲)前世篇 (看到了很火的前世今生,带你们穿个千年视角。) 园朝玄素15年—— 一年一度,祈雨大典,沉夕看着台上起舞的师父,手中摇铃随着舞姿摇曳响起,她跟着舞蹈,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脚跟旋转翘起。 印黎抱臂,不耐烦看着眼前这一切,小声嘀咕:“这有什么用?”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她自小就不信鬼神。 哦,姐姐说,雨可以靠“科技”搞下来,就是难度比较大,在这个世界不太好实现。 皇后是她亲姐,二人都是嫡女。 身旁的女婢听这话吓惨了脸,苍白说:“小姐,这话可不经说。” 当今皇上沉迷炼丹术无法自拔,对这类祭祀之事极为看重,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可是要杀头的。 “我又没说错,我姐说的才是对的。”印黎有些委屈,二人离开祭祀大典之地,往别处走。 “青黛,那儿是不是有个人在跳舞?” 顺着印黎视线望去,青黛不由屏住了呼吸。 当今国师男身且朝杖(80岁)之年,今年是他最后一次跳祈雨之舞,拼尽了全力,却是身体不从心,毫无美观度可言。 印黎不喜欢他,古板且无趣。 她喜欢她姐那样的人,五岁能吟词作诗,七八岁天天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发明,夏日制冰冬日制暖。 就是新奇,她爱死。 国师在极高的平台上跳舞,这亭子的视野极好,一口气就能看见国师的全部动作,不过需要很好的眼睛。 亭周无人,荷花遍布,香气四溢,侍卫认得印黎的脸,当今皇后的妹妹,自是不会阻拦她来这儿。 要是看到了什么带不走的美景,跟他可没有关系。 于是印家嚣张跋扈的小小姐,看到了那衣着华服,和国师同步率百分百的舞步。 红蓝交织的丝带,衣袍上色彩渐变,有禽鸟仙鹤绣于其上,谁也想不到,即将上任的年幼新国师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个清冷似神仙的女的。 好,好美。 印黎看呆了,惊为天人。 她最喜大红纯色,极尽张扬明媚的那种,而今一眼心底天摇地动,她喜欢上了素一些的颜色。 她说:“好美,想抢回家。” 上京城园朝玄素年间,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极尽皇后喜爱,印家宠爱,真真正正的京圈明珠印黎,自小要什么就有什么。 性格跋扈嚣张,爱好红衣,一掷千金,喜学前朝小姐们手持长鞭作为武器,如今在家里说什么也不肯拿起来了。 和那清辉明月的天人手中摇铃一比,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俗了。 “印家小姐,来这儿何事?” 园中仙鹤携茶具放于桌案,沉夕素手沏茶,递给她一杯,不忘说一句:“小心烫口。” 迷得印黎神魂颠倒。 不过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在见她第一眼就误了终身。 用姐姐的话来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所以一见钟情什么的最不靠谱!!! 心底如此的不齿,印黎日日来到庭院观舞,将要上任的新国师啥都会,武艺剑术、琴棋书画、印黎会的她都会,印黎不会的她也都会。 沉夕可是能用一根手指,碎掉一块大石的人!!! “小把戏。” 她衣袂纷绝,蹙眉说:“宫内暗杀之术如此低等吗?” 印黎“噗”地一笑:“那是建筑工人不小心失误,雕刻的石头滚落了而已。” 沉夕惊讶:“我竟然不知道?” 她说的是她不知道而不是印黎知道,可见沉夕对自己的知识涉及范围极为自信。 “你不知道的多着的。” 于是印黎发现了国师的徒弟,连糖葫芦都没吃过。 话本专属,印黎递给了她一串,看着沉夕吃得眼睛亮起,忍不住一笑。 “这叫云吞?” “嗯,也没吃过吗?” “国师府素来三餐简单,粥、馒头、咸菜果腹即可。” 没吃过冰淇淋。 沉夕拿着甜筒,眼神飘过瞬间的茫然,下意识要去咬一口,被印黎眼疾手快拉住了。 印黎的手天生寒凉,沉夕的却是温热干暖,从未出汗。 很好拉。 拉着还很舒服。 明明是夏日,这人的手为什么这么暖却没有汗\/这么凉? “这个要舔,不能直接咬,不然牙会冰掉的。” “哦哦。” 沉夕顺手给她把脉,确定她身体的状态健康,却是没有多好。 她皱眉说:“你是不是没出生那会儿,在娘胎里就受了亏损?” 印黎:“啊?” 她回想,然后说:“对,我娘说她那时不小心落进了湖中。” 这话让她眼底闪过暗芒,那人虽是揪出来只是个仆人,无人授意绝不会这么做。 家父家母感情温好,为人热心,更无平妻或是仇怨,不是皇宫的那个老皇帝她不信。 忌惮她家罢了。 沉夕对个中弯绕完全不懂,说:“我回去给你开药调养身体。” “你还会医术?” “幼时从师过一介江湖神医。” “你从过多少师傅?!”印黎瞪大眼睛,世界观疯狂晃动,沉夕明明才13岁,却是好像学过无数东西。 “能人异士见者即拜,天赋尚可,学起来极快。” 况且她幼时曾有一遭奇遇,入了一处山洞,在内学了不知多少东西,感受不到饥饿寒冷,出来时她的样貌年龄好似静止,师父却是老了二十岁,沉夕垂眸。 其实她的年龄按照师父的来说,应该在33了。 “先不说了,冰淇淋要化了,快吃!”印黎小心抓着沉夕的手,白色的雪顶,递到她唇边。 她自信沉夕一定会喜欢。 这种甜味是一种味觉的极致刺激,入口即化,印黎趴在书案上看她舔了几口,沉夕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是如何做到的?” “冰淇淋机吗?我回头把怎么做的图纸整理给你,不过有些配方不太能说,因为这个我家有生意,你要是喜欢,随时来吃。” 冰淇淋不难做,配方也简单,不过印黎有点私心。 她想多见见她。 吃了一天,印黎问沉夕:“你不撑吗?” 沉夕拿着煎饼,刚刚吃完一口,闻言抬头一笑,迷得印黎晕头:“我天生如千里马,一食或尽粟一旦。” 她一日能行千里? “也不是不能做到。” 沉夕说:“你想试试吗?” 印黎:“这不科学!!” “科学?” 姐姐明令禁止,科技这种话一般不能随便说出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印黎紧紧抿着唇,说什么也不再解释。 沉夕咬煎饼的话锋一转:“我幼时游历那会儿,听过这两个字,也知道一些简单的机关运用之理,改日可带你去见识一番。” 印黎心底:哇哦。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我就不知道。”沉夕指着手中的煎饼。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上京梨园台柱,牧净元坐于梳妆台前梳发,一日一场,一场千万金打赏,身旁跑堂说:“怎的多日不见印小姐来?” “这话以后莫再多提,印小姐何等身份?” 旁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和牧净元道歉:“冒昧了班主,思弦年幼,口不择言。” 上京梨园,暗地里印家的产业,明面上旁人皆知班主是由印黎罩着的,她曾创下为牧净元一掷千金的名举,而牧净元唱戏,台下从来无人敢找事。 如今多日不见,牧净元也有思念,遣人送信,却又在送信人离开后有些后悔。 不该多事。 沉夕先印黎一步拿了信,小厮没有找到印黎,把信递给了沉夕,于是沉夕捧着香气扑鼻的信封懵逼。 “听说有人送信?”印黎本是笑着从沉夕身后转来,看到这信之后大惊失色,一口气将它压在书下。 “不看看吗?” “不看。” 印黎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梨园是她家产业,姐姐不好出面,时常让她去看看。 就是不想让沉夕知道。 印黎尴尬面对着沉夕,脸红了一片。 “心悦之人?” “不是。”印黎疯狂摇头,牧净元喜欢她姐,也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她和她姐肖像五分。 不多问,沉夕在刻竹片,上面隶文一字“行”,印黎见她不再好奇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她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 “日行千里的凭借。” “这个竹片?” “嗯。” “不科学!” “科学与否,你见见就知道了。”竹片随心念一动开始发光,沉夕牵住印黎的手,眼前景色瞬息变成了疯狂移动连成的一片。 城墙高至几丈,印黎惊呼,眼见就要撞上去她闭上眼睛。 这样和她一起死了,也值。 桂花香气扑鼻,城外丛丛,黄色的花瓣随着她们掀起的风,飘了天空一地。 “你睁眼。” 印黎:“我们来到地狱了吗?” 沉夕似有无奈:“桂花香不信你闻不到。” 印黎:她还活着? 这是一处桂花园,自相遇初见,竟是不知转眼间初秋已至。 不过,京城外什么时候有桂花山了? 沉夕好像有点懊恼:“我不小心搞成了万里,这里是江南。” 小桥流水,园林青砖古瓦,印黎幼时曾来过江南一次,却未好好看过。 那时阿姐说:“古代就是好,景色都这么纯天然无污染,就是有点破旧没网。” 听不懂。 印黎坐在舟上,脚荡在水中,傻兮兮感受着碧波擦过串着红色脚链的脚踝。 不过她喜欢听阿姐讲的那些奇闻异事。 她说海中有鲸鱼,海上有岛屿,岛屿上有海象和海狮。 印黎很好奇。 沉夕说:“真的?那我们去看看。” “现在?”二人行走在江南的街巷内,小雨淅淅,只是她们竟然没有被淋湿。 “嗯,我也很好奇。” “天呐!那就是鲸鱼吗!” 天空上,印黎被沉夕牵着,她的头上飘着小翅膀,有些费力地说:“你别激动乱跳,我拉不住你你会掉进海里去的。” “啊啊啊啊啊!”印黎没听清,依旧乱蹦激动跳着:“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好好看我没见过啊啊啊!” 她手边一空,下一秒垂直落入海中。 下意识在水中停住呼吸。 印黎:“?” 救一救她!有重谢! 人类无法听到的频率,回荡在鱼群身边。 我这一生何其有幸遇见了你,才会看到一辈子都不太可能见到的风景。 水中的群鱼拖起了她,阵阵跃出水面,印黎浑身湿透坐在鲸鱼头上,手下软滑的触感。 沉夕自空中落下,说:“别乱动,差点被淹死,吓死我。” “你还会奴兽?” 身上的衣服被烘干,沉夕摇摇头:“我只会和它们交流,一会儿得去帮它找吃的。” “啊?” “鲸鱼说,毕竟你有点重。”竟是不知何时开始,不食人间烟火的她,还会开起了玩笑。 “什么啊!我明明很轻的!” …… 祈雨舞,祈福祈雨,新国师的舞,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睛,铃声串串,满城水滴飘浮。 老国师感慨万千:“我三十岁那会儿,才能招的起这些水珠,青出于蓝,她第一次就能遇见。” 那时新皇、印黎他们都没有出生。 印黎可骄傲了,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就是那些目不转睛的眼睛。 她恨不得全部蒙住。 旧国师跳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看!!!祈雨舞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好看,印二,国师此等美人,你真是木头呆子,欣赏不来。” 江家二公子摇着扇子,和同伴走来。 今日一舞,国师注定名动四方,先是女儿身,后是初现便能引动传说中的静雨。 传说国师年轻时也能引动,去年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达到,这也成了他落幕的遗憾。 五十年未见了。 老国师心底欣慰。 新人换了两代,年轻时满城皆知的奇闻,而今竟是也成为了传说。 奇人自是受优待,皇帝当日祈雨就召来国师,要她炼丹延年益寿的那种丹,长生不老的那种丹。 “荒谬!太荒谬了!他竟然让你来炼丹!”印黎站在宫殿内气急。 “我不会炼丹。”沉夕说,言罢:“我师父也不会。” 皇后印九仪自帘外走入,吐气如兰:“印黎,教你的礼仪呢?面对国师如此无礼。” 近看细瞧,才知这女娃娃竟然和妹妹一般大,印九仪啧啧称奇,不忘贬低妹妹一句:“你要是我妹妹该多好,我妹妹如你这般大小,还是个草包。” “姐!”话让印九仪趁她不注意贬低完了,印黎气笑了:“姐,我四书五经、骑射武艺,经商御人样样能行,根本不是草包!” 迫切急于证明的莽撞样,让印九仪绕着她,细细打量了好几番。 当然,她并未多想。 在国师府时,沉夕便早已晓得这位皇后娘娘。 沉夕行礼:“见过娘娘。” 印九仪点头上前扶起她:“平身。” 随即说:“舍妹给国师添了麻烦,一直忙于己事,疏忽了对国师的招待,还望海涵。” 沉夕有些懵懂,要说这么大一串吗? 师父说,为人要客气有礼,不知道怎么回就行礼,表达尊敬便是。 常年避人学习,在与人打交道上有所欠缺一时难以弥补,老国师只能用最稳重的方法,至少能让她不会被坑。 最好少说话。 她默默拱手行礼:“不麻烦。” 随后觉得这样说的可能有些少,她又补了一句:“印黎很好,是我麻烦她。” “噗。”印黎没忍住在旁边偷笑。 印九仪:这国师怎么感觉有点呆。 殊不知一句话暴露了不太通人情的弱点,印九仪不动声色,妹妹却是把国师拉至旁边给她讲:“我姐刚刚就是客气,后面那一句你不用加,这样会让人觉得多余,而且也可能引起别人家人的反感” “为什么会引起反感?” “因为这话表达好像就是你经常在占我便宜,为我好的人就觉得我和你交友不值当,和我不熟的人能听出我好说事” 沉夕从来不知道与人打交道要这么多弯绕。 后宫步步如履薄冰,出口每一言都要谨慎,稍有差错落了有心人耳中,便是完了。 印九仪喝着茶,心底怪异,她妹妹何时如此耐心给人解释了? 不过今年祈雨舞的奇观,必将载入史册,一如五十年前,惟愿园朝不会没落在他们这一代,一如过去风调雨顺。 印九仪说:“如今西方出现疫情,不知国师可有进谏?” “臣有奏疏望派遣臣去当地考察医治,圣上未批。” “国师想去哪儿?” “雾城。” “啪”茶盏碎裂一地,印黎脸色苍白:“你要去雾城?” “是。” “那儿的疫情最为猖獗,你去哪儿不行你要去那儿!” 沉夕说:“不可以?” “你会死的!” 印黎红着眼,站起身:“我没有在开玩笑,圣上悬赏十万金!封万户!只为求一纸药方,三月内,各地能人去了不知凡己,无一人归!雾城而今已成禁地,你说你要去雾城!你这不就是去找死!” 沉夕说:“我不会死,你别怕。” 印黎还想再说什么。 “七羽。”印九仪的茶盏落于桌面。 印黎身后闪现一人,极为小心敲在她的后颈,打晕了她。 殿内瞬息安静,沉夕想要起身去接住倒下的印黎,暗卫小心扶住她落座靠在椅子上。 手背在身后握紧。 “哒哒哒。”一黑色长袍,绣有金纹的人缓步行至沉夕身后。 “见过太后。” 沉夕转身似要下跪行礼,却是被身旁侍卫拉住,侍卫的手却是碰不到她,有什么无形挡住。 “新任国师想去雾城救治,哀家甚是欣慰,特许可不行礼参拜,不知国师有几成把握?” “七成。” “娘亲。”太后身后一男童,跑至印九仪身旁。 “清瑜,这是国师,记好了。” 姬清瑜转身,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沉夕。 “见过太子殿下。” “国师请继续讲,不用在意我,如今疫情与百姓要紧。”太子竟是极为早慧且心系天下。 沉夕心底只觉得,没教歪,很好。 “雾城疫情我能治。” 太后缓步坐于太师椅上,抚摸指上扳指,缓慢而沉稳说道:“国师可知而今疫情肆虐三月有余,民间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臣知。” “可知能人神医无数前往雾城,仅仅召一个小小静雨,可不是能和此疫相比的。” “臣知。” “可知欺君之罪,无法办成,回来也是死路一条。” “臣知。” 太后说:“罢了,去。” 新任国师领了雾城生死状,消息不胫而走。 出尽风头。 人们并不看好。 丞相家中,执棋之人还在和眼前人较量,下一秒说:“我输了,太子殿下果真聪慧。” 姬清瑜看起来年幼,礼仪心智却是全部在线,谦虚说:“丞相让棋了,也罢。” 丞相哈哈一笑:“殿下是臣三代见来,最为聪慧之君。” “聪慧也不见得好事,只问丞相可知国师之事?” 国师领了生死状,三月内必须出方治疫,这事全城皆知。 丞相倒是晓得她,先是这国师一舞复制半百年前静雨奇观,名动四方,后是接下生死治疫状,惊动京城。 “真有此才最好,求得虚名也罢,心系天下最优,既能接下,臣愿信其一回,若是三月内治不得,雾城只能弃下。” “没有别的办法?” “最优解。” 那疫情可不是说说而已。 饶是传闻新国师医术了得,也不信国师小小年龄比得过那么多神医能人。 …… 印黎执一青伞,立于城墙上,给她挡雨:“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沉夕接了那伞,笑着说:“临行不抱一个?” 丝毫不觉逾矩。 “不抱,你们合伙把我打晕,瞒着我悄悄生死状我都还没消气。” “那可惜了。”她的身影与随行几人,和着马车,渐行渐远。 …… “娘娘,小姐消失了。” 印九仪抿唇:“追回来。” 大概率追不回来了,只望国师如她所说,真能活着回来或者把印黎送回来。 妹妹长大了,15了,她和那年幼国师,在现代,连18都没有。 国师如此小年龄能会多少东西。 …… “你别生气了,我保证跟在你身边。”印黎悄悄走到沉夕身后。 沉夕很少生气,连情绪波动都少有,这一回是真被她气到了:“很危险。” “我知道啊,你送不走我的。” 下一秒,她手中被塞了个竹片,一瞬间眼前是她姐和姬清瑜错愕看着她的眼睛。 “靠,把这个忘了。”印黎恼怒。 “国师干的?”姬清瑜指着印黎。 “不是她是谁!早知道多藏一会儿了。”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群人堆在一起腐烂的尸体,她控制不住干呕,下一秒,印黎就被送了回来。 …… “国师,该怎么办?” 药堂的沉夕,盯着这个隔间的一群人,身上全是腐肉,痛苦地哀嚎活着。 屋内气味极大,连特殊训练过的侍卫,都难以忍受。 “都出去,把我那些带来的药送到门口。” 街上到处都是死人。 雾城没她想象的严重。 沉夕见过更严重的,在那个关了她二十年的山洞内,考核她的题目全身糜烂,她只记得自己研制了很久很久,最终得以提炼出药方。 也许待的时间,比二十年还要长。 三月绰绰有余,配置药方的过程却是需要三天三夜,炼丹炉派上了用场,没合过双眼。 该庆幸自己比别人多了那么多年。 该庆幸自己见过。 …… 捷报不断,治疗成功的案例传至京城,感染疫病的人朝着雾城而去,三月内一座人人谈之色变的城市,重新焕发生机。 “太好了。”那老妇人泪流满面。 “谢谢您救了我孙子。” 她不远千里而来,只为谢那一纸公开的药方,跪在药堂前,不停磕头。 被旁人扶起。 沉夕喜静不爱见人,百姓求见都站于药堂外。 “我死不足惜,我孙子还小,还要考取功名,谢您救了他。” 国师,她是他们的国师,人人爱戴的国师。 …… “倒是真能治得。”印九仪啧啧称赞。 印黎精神状态不太好,根本听不到,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魔怔一般,今日被她姐叫去听她批奏折。 “喏,雾城来奏,疫病解决,国师万人敬戴。”印九仪把奏折扔给妹妹。 “过几日便能回来。” “嗯。” 冬日大雪纷飞,前年秋见江南桂花,鲸鲨群鱼,而今斯人浴光于月下起舞,赠了她满园梅花落雪。 “舍得回来。”印黎鼻尖一酸。 沉夕说:“想见你,还有你做的云吞。” 便是日行万里,先一步夜间回程。 “我明天回去和其他人集合。” “他们给你准备了欢迎仪式,声势浩大。” 街上张灯结彩,竟是赶在了新年前夕,沉夕挑眉:“那些不是为了庆祝新年吗?” “也有可能是为了庆祝新年,不过我院子里的,都是为你准备的。” “我猜到了。” 月下二人的影子交织,分不清是谁的影子。 …… 国师坐于马车内,无人能看见,街上人挤人围观,只为一睹国师的队伍,香帕鲜花落一地,此时见京城繁华盛景,路过之处,偶有金元宝落于地上。 “大人。” “何事?” “有人扔钱扔银票。” 沉夕:“……”这些人扔这些做什么? “怎么办?” “留在那里。” 会有人捡,不是京城的大人物,而是一些食不果腹的不知名的人。 确实有乞丐,远远跟缀在人群后,哄抢银票捡起那些金元宝。 一童子跑到街上,趁着几个人大打出手,塞了几个金元宝,连忙跑开,拽着弟弟走到摊子上递给卖包子的人。 “一年之内,包子随便拿。”摊主可怜,许下此诺。 “谢谢。” 他们抱着包子啃,听着人声渐远,京城繁华与他们无关,也不知未来在哪里。 “愿意跟着我吗?” 沉夕盯着这两个小孩很久了,姐姐警惕说:“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京城是有人贩子的。 “我是国师府里的人,跟着我,只要能学会我的能力,吃得饱饭,钱权也不是梦。” “我们不信。” 那怕沉夕气质出尘,看不清样貌。 “你们可以去国师府问问,来这儿,就有饭吃。” 世间还有一条康庄大路可以走,就是跟在国师身边学习。 学她的祈雨舞。 学她的日行万里。 学她的医术。 学她的琴。 或是学印小姐的剑术、骑术。 沉夕所知,不吝赐教,门庭若市,踏破门槛,功德无量。 …… “国师盛极一时,只怕天妒英才啊。” 皇帝眼红她在民间的呼声,记恨她拒绝炼制仙丹,某日趁无人关注,召她前去边线支援。 一介国师,怎会杀敌? 这时的印黎一点不气,皇帝迟早得无,最后折腾罢了。 沉夕似是早知如此,次日印黎竟也在队内,她没阻止。 印黎警惕:“我这回可不接你那破竹片。” “去看极光吗?” “看!” 沉夕学得无数,却是决不学杀人之术,天地气运聚集于她太多,越接近边境,无数暗杀危机袭来,连印黎都感受到了。 她看着身旁面色平静的沉夕,心底不安。 为什么?你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 为什么?那些危机袭来你都是了然于心,好似早知的样子? 在箭羽将要穿透她的身体那时,一个人的身影挡至身前。 “……”疼晕过去的前一瞬,印黎心底只想骂人,不是说话本里面死前还要来两句遗言吗? 沉夕接住她的身体,身上衣袂染了血,脑海发懵。 印黎身上,没什么气运的,这些早已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按照原先的可能,她出身名门,会因为幼时的过度溺爱,飞扬跋扈,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最后入狱香消玉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切都更改了。 她那时跟在师父身边,老国师指尖算卦,然后看向京城,神情愁苦:“要变天了。” 她算卦不精,尚且年幼,跟着算算只能算出异界灵魂降临。 “师父,异界来魂,不是有很多吗?” “皇宫会变天,有人要跳出既定,和你关联甚大,那是你的劫。” “?” 沉夕知道劫,她以为是印九仪。 却不想是印黎。 突然懂了。 身上金色的火纹一点点消散,跟着沉夕来的人不多,基本上都这些年来教出来的徒弟。 忙着取药给印黎止血,待一行人匆匆忙忙解决完,沉夕抬眼,对他们说:“都散了。” 转眼15年,她却依旧如当初那般随和平静,小孩们都长大了,一身本领不适合跟在她身边。 “师父。” 有人欲上前,却是被旁人阻拦,女子带着弟弟躬身行礼:“师父,一路珍重。” 【沉夕,我好像发现即使很努力,对明思思也没有什么帮助。】 【可能你不是她想接受的人,而她没有想过改变和接受帮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 我想把一路积累的气运福泽,回归这个世界之前,偏爱自私分给你一点。 想让你的未来,阳光明媚,四下皆是如愿以偿,纵是娇蛮跋扈也是世界为你让路。 [“唐老师,为什么那些个作死男女配能活那么久?” 唐游说:“运气好呗。”] 她的身影缓慢消失在天地间。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重逢。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你一定会无忧无虑。 你一定会受尽鲜花掌声。 你一定会如碧玉无瑕。 这是我的偏爱。 …… “姐,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感觉你们所有人都在瞒着我。” “没有啊。”印九仪心底沉默,关于国师沉夕,所有人默默不提。 又一年祈雨舞。 姬清瑜感受周围静止的水滴,台上国师俨然是那年捡了元宝的小童,手拿着摇铃翩然起舞。 极美。 印黎看得痴,眼角落了泪。 “印二,你也就任性,仗着太后宠爱,这么多年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晚年也没有子嗣。” 印黎懒得理江二:“那我也不用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啊,我姐允许了,你就嫉妒。” 姬清瑜身旁的人,清风朗月般抒怀,他是新任国师的弟弟,而今已成为新任丞相。 站在高台看着印黎没心没肺的的白眼,美人如旧,老了也是跋扈不减。 “你们这样瞒着印大人,我总觉得过分。” 姬清瑜说:“你可以去把一切真相告诉她,反正我不当这个忤逆国师的恶人。” “我也不说。” 姬清瑜下了一盘棋,要求沉夕留在国内,他要风调雨顺,要海晏河清,要政通人和,要一个清明盛世,也要一代明君,更要子辈延绵。 沉夕很为难,因为这要不知一个朝代千百年的积攒,太早了,完全是逆天而行。 不仅要天时地利人和,更要无尽的庞大的护国气运,要能避得开天灾,要能挡得住一次次灭绝性的劫难,要能在绝望中开出希望的花,也要无数人面对灾难时坚韧的意志力。 不过姬清瑜只是手中有个印黎,沉夕便答应了。 “如果,我教出来的那些人,你可以驾驭,我便给你盛世。” 她传播一身奇术,在不下几十人身上,即使各精一门,竟是也要数年心血时间。 同时也要布下勾引天地气运的阵法,引来后世异界之人前来造福。 那鲜血咳得越来越多,步步逆天违背自然,却又功德无量,每成一步,便是数不尽的将赠与世界的幸福。 因为世界本该混乱,本不该如此美好。 时间越久,旧皇的身体愈发虚弱,自然规则迫切要除去沉夕,引发了他不正常的操作。 即使他不派遣沉夕前去边境,沉夕也注定时日不久。 国师府的荷花沾了她的血,通了灵性,他懵懂无知,沉夕说:“以后,你就叫莲清。” “莲之清,出淤泥不染,能活多久,望你这一脉中空外直,如旧般坚韧初心。” 他只觉这女子亲切,想要更加靠近亲近,却是被印黎一巴掌推开,嫌弃道:“走开,不给碰。” 她的鲜血是温润世间的仙品,她的一切都是福泽,她本人却是一点没受着,注定陨落。 于是那之后国师府莲花一脉,代代道号“莲清”,只因是仙人赐名。 …… 可是这一身福泽偏爱我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偌大天地竟是寻不出你的灵魂。 我向来不信一人能做那么多事,只因为人的一生太短也因为在姐姐的那个世界,人类前进一步,都是靠着无数人的推进。 若是真有这样独特的人的存在,为什么是你。 凭什么选中了你? 就因为运气好?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离开,不要留下我? 可不可以,多陪陪我? 可不可以,不要藏起我的记忆? 雾城药堂内,印黎本是年老来游历,却不想在这儿直接生了病,请来了一位花甲神医,看了印黎的病啧啧称奇。 “我早年得过一张药方,恰好能治你的病,是只能治你的病,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印黎早猜到了,懒洋洋躺在椅子上:“给我药来,不是甜的不喝。” “你倒是奇,这药方还真恰好是甜的。” “是不是冰淇淋味的?” “是。” 你倒是狠心把记忆全给我夺走,却又在世界各处给我留了无数我不知道的东西,每当发生这些危机时,总让我觉得你就在身边。 有一个人在暗地里面保护着她,哪怕是天地无她身影。 至于为什么没有关于沉夕的记忆,印黎从来没想过,也没有质疑过,她觉得那人做了什么都是对的。 曾请了无数画师为她作画,祈雨舞的册子藏于密室,逃脱了她姐刻意抹去的沉夕存在的痕迹,在不得睡下的无数个夜晚,这画连成了动图,翩翩舞姿刻入骨髓。 醒来第一回见她画像那会儿,印黎只觉得这人竟是比她最喜爱的锦缎珠宝还要美丽。 “阿姐,这人谁?我喜欢。”她后来愈发受宠且肆无忌惮,身上沾染威仪尽显睥睨,只是背着手,压迫感就在那儿。 这般言辞在古时听来,其实荒谬。 姬清瑜身旁的新仆何等聪明,此时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听不见声。 疾病找上她总有人求着给她医,跌落悬崖,总有藤蔓河流在下面等着她,于是刺客都以各种各样的奇葩事件下线,于是世界仿佛宝藏只等着她去开启。 就连心血来潮抽的奖,也是逢奖必中。 那商人拿着手中的奖纸错愕:“我没有放这玉佩的条子,你是不是作弊了?” 围观众人大怒,要指责唾骂。 他话没说完,身旁的妇人揪着他的耳朵:“我放的怎么了,我梦到了仙人,要我放进去的怎么了?” 那玉佩,传闻是国师幼年遗落人间的,质地劣质,人们听了只当是笑话,偏偏印黎,极是想要。 她有种直觉,那就是她的。 不知道何时开始,她的直觉就像是指引,每每都是无条件的信任,每每都有惊喜。 比如说这玉佩,不小心沾了她的血,印黎盯着幼年沉夕的留影,想要捏捏她的脸蛋,留影化作了人偶,她确实是戳到了。 而印黎早已见怪不怪。 世间灾难远离我,我的所思所想只有一个不能得到,就是见你。 她的小人朝着她甜甜笑着,定格在那里,印黎想:“或许也不是见不到。” 毕竟你可能尽了最大的努力见我了,我不能那么贪。 …… 黄昏下,印黎躺在躺椅内,小厮来报:“有人来求字。” “什么字?” “保佑是儿子。” “滚,不给。” 园朝有个奇人,名字叫黎,姓什么丢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她的运气极好,好到什么程度,路边遇到的乞丐她可怜,随口一句:“望一夜暴富。” 第二日,那人出门见别人可怜分了个馒头,因此被富商看重,收做了干儿子。 她掉落悬崖都有藤蔓接住她,旁边正好有当地采药人发现了她,带她下了悬崖,愣是一点皮也没破。 她被刺杀,刺客的剑在下一秒因为护养不得当碎成粉末。 她的车队遇到劫匪,还没开始打劫,她腰间的玉佩一现,所有人都下跪说:“叨扰神仙。” 印黎:“?” 太离谱了,过分了。 她不想当神仙啊。 世界对她的偏爱让她局促,愣是天天说着让我走让我走,这一世不想活啦,活够了活腻了,才好似被温柔眷顾般于一个夜晚安然长眠。 “我觉得这人的历史,多半是编的。” “不过老师你教物理,讲座你讲历史干嘛?” 唐游翘着脚好笑:“我教物理怎么了,我闲来无事讲讲历史。” “我又没有讲多少。” “你讲了很长时间了,和物理没有关系。” “胡说,她运气好怎么和物理没有关系了?” “运气是玄学。” “那么今天我说,运气就是科学。”学生们只当这句话是在说笑。 k城的讲座氛围极好,学生和老师围成一团,人数不多,可以举手打断发言。 彼时印黎高一,坐在台下听了一节这个无趣的讲座,只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嗤笑。 切。 肯定是编的,哪儿有人那么幸运。 “不科学。” 唐游说:“我就觉得挺科学的,你对科学了解多少?印黎同学,不要睡了,你听了多少,讲讲?” 印黎懒洋洋站起:“我就是觉得不科学,首先,身为古代人,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人,肯定想长生不老再不济也不想短命求死?其次,哪儿有人运气这么好,真当自己小说主角呢,史书哦不,老师你可不可以编的好一点。” “哈哈哈。” 满堂笑声。 第11章 习惯 又做梦了。 这些天来的梦,总是带她回到和印黎相处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仿佛日记还在眼前,她依旧是印黎。 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面对世界,沉夕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床边的书静静躺在依旧黑夜的暮色中,凌晨四点,天空分毫无白。 她会先在这时点开灯,拿起数学的公式、语文的必背、英语的单词、生物的概念,一点点背诵复习。 一个小时60分钟,一个科目12分钟,中途休息三分钟练会儿字用来转换科目。 周天,难得的没有课。 陈奈也放假休息。 门外有了动静,不知何时煤气灶燃起,沉夕的门被敲响,她打开门,看见了陈奈。 捧着一杯牛奶,和一盘三明治,陈奈打着哈欠,和沉夕说:“早餐,冬天容易凉,赶紧吃了。” 她把这些塞给沉夕以后,伸了个懒腰,依旧困倦,回房睡觉。 轻轻关上了房门,沉夕转身把它们放在桌子上,热气蒸腾,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纯奶不甜,暖意融融,渐渐压去早起时胃部的饥饿。 从前,沉夕刚来到城里学习,那时经常无法合理分配时间,也难以理解所学内容,所以吃饭被她压缩到了极短的时间,落下了不是很严重的胃病。 灵魂交换的期间,印黎顺带把她的胃也养了起来,吃饭细嚼慢咽,荤素搭配。 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时,她就有一些困了,5:30,天边依旧黑得泼墨。 她设定一个6点的闹钟,坐在书桌前,顺势睡了一会儿,于是室内窗户紧闭,空调室温调得暖意,欺骗自己在4:00到6:00依旧在睡觉。 她的这番作息,曾让印黎一度失语。 【睡得比我晚就算了,起得比我还早。】 那时的沉夕写【这样也不会特别困。】 【你像个牛马。】 【呃。】 这会有种好像多睡了一些时间的满足感,因为本来起床了,很困,结果发现居然还可以多睡一个小时。 手机闹钟舒缓的纯音乐叫醒了她,沉夕揉了揉眼睛,起身关掉空调拉开窗户。 “哗啦啦”,冷风灌入卧室,她在卧室做了点简单的运动热身。 这是一个习惯,之前决定运动那会儿就养下来了,每回运动完,脑海清晰一片,对思路的清晰也有帮助,渐渐就保持下来了。 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 中午要和陈奈去做核酸。 过去的沉夕,对考试有焦虑也有畏惧。 如今的她面对成绩的跌涨面色平静,甚至不急于复习第二天的线上月考,反而第一时间打开了桌上的日记本。 如她知道那样,没有回应。 点开手机,也是没有唐游的回复。 沉夕写【今天早上,无任何事,不过陈女士给我准备了早餐,这是第三天了,我依旧没有习惯,但是我可能对她的态度不会像最初那样了。 至少不是我的冷淡疏离。 社区要求,半月得做一回核酸,队伍经常排得很长。】 沉夕发觉得了,相比别人,她的情绪极稳定,且很少有波澜,甚至连气都没生过几个。 要是具体说生气,刚回来那几天是有一点的。 心情复杂。 那会儿有点生气,唯一的家人沉玉不在身边了,也有点难过,又回到了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还有点想念她和他们。 朝夕相处,不知道陈女士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呢? 她换了个芯子这件事。 我觉得变成成年人第一件事,应该是学会了成熟面对各种改变。 大部分人都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迎接它们的到来,但改变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到来了。 无论能否接受。 中午11:30,沉夕准时从桌前离开,她的书桌面上仅有一支笔,一张没写完的卷子,一张草稿纸。 除了这些再没有其它。 至于那些错题本,不知何时开始,她发现越发熟练,曾经如山一般不可逾越的知识,脑海中浮现起来极为容易,几个代表词,就能囊括全部。 她就渐渐放下了错题本,偶尔新的错题本整理起来,很薄一本,细细瞧得所获较少,她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她并不知道。 “在想什么?”陈奈发现沉夕很容易发呆,唤回她失焦的眼睛以后,面对她清明的眼睛,竟然一时间难说一句话。 沉夕说:“没什么。” 二人又恢复了沉默。 陈奈说:“你醒来没两天,就去看了沉玉,我记得你初二来到这个城市,如今呆了五年了,是吗?” 她话说完,桌上只有沉夕吸面的声音,就在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沉夕咽下口中的面说:“是。” 她总觉得,陈奈很怕孤独。 也很怕一个人。 沉夕说:“你想再找一个吗?” “” 筷子上的面被沉夕卷成一团:“其实很久以前,你说的那些,我总觉得不像你,因为你美丽、性感、明艳,明明在公司里面身份也不低,何必选择沉起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渣。 你本大可选择一个你喜欢的。 印黎喜欢这种卷起的面一口塞进嘴里的吃法,虽然不是多好看,但是一大口吃起来会有简单的幸福感。 沉夕不太能理解,但她就是这样试着吃,却是心底空荡荡的,没有印黎觉得的那种幸福感。 陈奈怕孤独,有人可以陪伴。 陈奈喜欢帅的,沉起就是那种成熟稳重的。 沉起在外塑造的形象完美,很符合她的标准,喜欢上这样一个人,陈奈觉得不大差什么。 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结婚,陪伴她的人越来越少,共事这么多年,陈奈也忘了自己怎么喜欢上他的。 就是那样义无反顾了。 哪怕知道他有妻子。 所以被沉夕讨厌也正常,她赶走了也许是她唯一的家人。 那个孩子。 屋内很安静,筷子放在碗上,沉夕站起身说:“我吃好了。” 她去厨房的时候,顺便把碗也洗了。 也许连沉夕都不知道,她的如今和过去大相径庭,不加掩饰,有时候却是透露出不经意模仿的习惯,却并不熟练。 相比之下,她对这个屋子更为熟悉,对沉玉更为在意,她的过去陈奈只能以特殊或者不同,经历什么不愿意说来解释。 更深的猜测她没想过。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什么天马行空的幻想,总不能说沉夕跟换了个灵魂一样被夺舍了? 太假了。 沉夕走在前面,二人正要去做核酸,陈奈最后什么也没有和她说,望着她长及后背的长发,和一年前那个剪了发的短发少女,说是两个人也不为过。 你的未来会遇到很多人,也许有那个命定之人 唯独应该不会再有我的参与了,因为我最多只是个边缘人而已。 不过还好,身边有个人陪着,就还好。 沉夕自前方转身,见她没有跟来,走得很慢,没有催,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她的耐心如她的人一般,温暖无声,不似过去的她。 陈奈觉得,两个都挺好的。 第12章 实践 【我依稀丢不掉的习惯,就是做什么都想和你说说。 连说话的语气,都染上了几分来自你的气息。】 印黎坐在山坡上剪纸,对照着表面的白纸剪的辛苦,唐游在身旁说:“剪慢点,别剪断了,哎对就是这样,别走神。” 在奇幻的世界里面,一切最终依旧会被时间吞没,那些艰难终究会过去,无论悲喜。 印黎剪一半说:“大哥,你别说话,我紧张。” 唐游说:“这你就紧张了?一会儿不得来更紧张的怕你遭不住。” 印薇站在二人几步远处,脑海中的系统[发现目标,未知能量来源,目的:剥离系统,请宿主及时阻止。] 她眼神阴鸷,表情愤怒。 这些话,印黎戴着的耳机也听到了,她下意识想要放下剪纸,头上的唐游却说:“继续,别慌,学学沉夕。” 印黎:“” “我当是那儿来的臭虫,天天抢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就算了,犯哪儿不好犯我这儿。”印薇还是听进去了些韩沫的告诫,下一秒向前冲来,速度常人难以达到。 这样的人,不去参加奥运埋没了。 剪纸的熟练度早已拉满,人至眼前,手中的刀将要挥向印黎,却是停滞在空中,不得前进一步。 唐游和印黎面前,无声形成一道屏障。 唐游说:“蓝帽勒式菌记得不?我最喜欢这种菌子,虽然日常皮得很,奈何根本打不穿,没有金刚石硬,就是打不穿,我们根据它的伞帽结构,研制出来的这种盾,能防导弹,核弹氢弹还没试过。” 他敲敲眼前的透明屏障:“平常也可以用来困住它自己,经常因为这种材质的笼子把自己气晕过去。” “你说的,是我见过的那只蘑菇精?” 唐游哈哈一笑:“是的,我和你说这些精怪都有自己的独特能力,人类从它们身上学到无数,以后带你去看看。” 印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枪,也是穿不破。 她眼睛明灭不定,竟是拎出一把剑,唐游下一秒又是点开面前面屏幕的另一个摁钮,拦住了。 “你们这个等级,修仙的剑都能带来?不怕被天地规则发现?” [请宿主,尽快阻止] 印黎手中的剪纸在印薇找来那会儿其实剪的快差不多了,唐游和印薇短暂的见面期间,她还剩最后几刀。 印薇没有要聊的想法,心底急疯了,见剑行不通,冷着脸说:“我不想毁了这么好看的梅花园,别逼我。” “咔嚓。”最后两剪刀。 唐游蹙眉微感不妙。 “咔嚓。”最后一剪刀。 天空破开一个黑口,好似有什么大型的东西要出来,雷声阵阵,劈向那个裂口,也连带着劈向面前的印薇。 “咔嚓。”结束。 印黎麻木剪完剪纸,站起身,碎屑掉了一地,脚因为盘腿在地有些麻,差点没站住。 唐游指着焦炭一般黑的印薇说:“见识到没,这就是咱世界的气运,我跟你说放一百个心,绝对没事。” 印黎黑着脸:“她还活着。” 雷击的痛苦将身体一口气烧焦,重铸的过程极为痛苦,印薇自地上爬起,咳着说:“你们等着。” “要试试系统的能力吗?” 唐游拿来了印黎剪好的剪纸,开始对折,说:“这活还没教你,不过有些系统的能力我们可以触发,比如说” 对面的印薇发出惨叫。 “清除记忆。” “我见过一回记忆清楚的现场,为什么不会有惨叫。” “陆知光吗?” 沉夕的记忆中有,不知道为什么唐游知道陆知光被清除过一次记忆。 “是。” ”首先,陆知光是气运之子,气运之子是什么?宠儿,那就是来人间享福的,怎么可能让他痛。其二,印薇在疯狂反抗。” 有关攻略、系统的记忆被一点点清除篡改,耳边的尖叫声极其刺耳,不只是耳机中的,印薇摘下戴着的耳机揉揉眉心。 “好吵。” “走。” “不用管她?” “这不关我们事。” 他们逐渐消失在梅花园中,疫情的街道不似往常热闹,把剪纸放入盒中展开,用玻璃片压住固定好,就像一幅精美的艺术品。 除了边角有些毛糙。 “不过不建议你去别的世界用这种能力,那些世界不比我们的世界,有些天道的能力加上你们的剪纸,压不住这些系统,到时候一个世界都被玩完。” 唐游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瞬间低落。 “你不开心。” “嗯。” “到点了,该eo了,说,什么时候的姑娘?” 唐游手毫不客气想要敲她眉心一个板栗,却是有层微弱的阻碍被他感知到,极为巧合,路边自动灌溉的水喷了他一身。 唐游:“” “老师,你没事?” “没事,我就是想,泼天的气运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气运怎么有的?” “做好事。” “就这样?” “也包括一些奇遇,或者是故意人为的,知道咱研究所里流传的那个案例吗?镇压自己前妻灵魂转运为了富事业的人。” “知道。” “那种人,用了各种歪门邪道瞒天过海,不被发现还好,气运甚至比普通气运之子还要多,一旦被发现,嘶” 唐游起了身鸡皮疙瘩。 “你见过?” “我当然见过,咱们所不是也有猜测,世界可能有意识吗?科学家曾用电脑模拟还原过一场千年前的浩劫,那时有人做转运之事的比这还要过分,用了上千刚出生幼童的命,总之一场自雾城突然爆发的疫病,差点蔓延到了当时的京城,我们一直怀疑,和自然震怒有关。” “雾城?” “就是现在的三洲,和京城一西一北,半张我们国家的地图。” “那疫病很严重吗?” “当然,仅仅三月,沦陷半张地图的园朝,传播速度极快,无数人身体溃烂,你应该看过那个病在网上的还原。” “这么厉害吗?怎么结束的?” “记载挺少的,战火时期不是丢了很多资料吗?得来的零星材料,只知道当时的新任国师请命,治了两月到三月左右,出了张药方,那药方传播范围非常广,精妙异常,看过的老师傅都说哎,你没事?” 印黎不知道为何,鼻尖突然一酸,心尖控制不住传来一波又一波疼痛,直接让她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 剜心的疼让她眼前模糊片刻,却好似闻到了桂花飘香,略微缓解几分。 “我没事,可能是吸入冷风了,老师你刚刚说是个朝代的?” “园朝。” “和你高一那个叫黎的讲座一个朝代的?” 唐游:“哎对!聪明,确实是这样,你还记得那个特好运的奇人啊哈哈哈。” “那你讲那个特别幸运的人,不讲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那个国师。” 唐游叹了口气:“我也想讲,没有资料给我啊,园朝玄秦年结束以后,新任皇帝姬清瑜知道不?特出名的那个,开了清元盛世的那个明君,万国来朝的成语都是因为他的朝代创的。秘密下了禁令销毁一切那个国师的信息,姓名年龄都没留一个,连性别都可能是我们从只言片语推测出来的。” 说到这个唐游就心痛:“多好的一个奇人啊,真的是什么都没给留。” 印黎心尖疼,越听那个词,越是觉得难受却越是想听。 “你们怎么推测出来的?” “清元庚子年,见国师祈雨舞,凝水静空,疑是九天云雾入境,美轮美奂,倾城之姿,锣鼓绕京城,帝曰:“朕与民平等。”此日无跪礼,普天同庆。” 唐游说:“倾城之姿四字,形容不了水滴静止在空中,也没有妃子女性出现,所以我们猜是国师。” “倾城之姿也可以形容男子?” “我查一查。” 躺在地上的印薇被园丁发现,连忙被送回了屋中,第二日醒来,她应该只记得自己是个异世来魂。 另一个结局 【有句话其实一直没说。】 【什么?】 【在选择去寻找唐游的时候我犹豫了,因为那时的记忆,消散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甚至有一瞬间记不住你的名字。】 所以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你选择勇气、好奇心还是一杯清茶淡酒? 自房间醒来,床头是一本白色封皮的不知名的故事书,在故事的结局,并未提及印黎,她早早下线。 也并没有她说的,书消失了。 沉夕不满于印黎的结局,翻页到前文,只是提笔改下了一句:某一天印黎突然醒悟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于是自那一天起,故事中的她决定去追逐自己热爱的东西。 就像是大梦一场般,只记得昨天还在思索着怎么刁难幸雨晴,印黎便突然问了自己一句:是否还喜欢时青安。 答案是不喜欢。 对幸雨晴的恶意突然全部消散,印黎给唐游递上离班申请,这是一夜慎重思考的结果,一则班上的人见着尴尬,二则到底她不适合这样的班级。 她喜欢松散,吵闹一些的环境。 重新见到洛南的时候,洛南很惊讶:“你不在a班好好学习了吗?” 印黎蹙眉:“我之前没说过要好好学习啊,你不是知道我为了时青安找关系才进的那个班?” 洛南的身体凝滞了一瞬,表情迷茫,然后眼神逐渐清澈,她说:“对哦,我给忘了。” “时青安不是还在a班吗?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不喜欢他了,我现在喜欢学习了。” “啊?” 故事的结局是,印黎突然发奋学习,顺利考上大学,面对缤纷的各种社团,她选择了加入田径社团。 无他,就是喜欢。 天空飘了小雪,白色的雪花散在发梢,又被呼吸出的热气蒸化。 她发了烧,依旧想要参加运动会的长跑比赛,身旁的人已经劝了一天了,却是拗不过她,最后无奈说:“你要是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下场,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明年依旧可以。” 但是运动员身上总有一种混天然的倔强,印黎摇头拒绝,发丝梳成了高马尾,走到了跑道上准备起跑。 很累。 耳边嗡鸣,听不见声音。 很晕。 跑道外的人,看不清晰。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前方还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知道坚持下去,粗重的呼吸冒着热气,冬天的雪一点点降落在身上,平去了一些过多的体温。 状态稍微好了一点,身旁有人喊:“最后一圈。” 她抬脚准备冲刺。 主席台上的通讯员整理好选出来要读的通讯稿,她把通讯稿递给旁边的人说:“快点去读,这些3000米的稿件还能读,一会儿比赛就结束了。” 桌前的人接过通讯稿,拿起话筒调音。 人在奔跑的时候,风声吹过,会听不见旁人呐喊鼓舞的声音,只是广播的声音回荡在一整个操场,印黎听到了广播—— (最后400米,我总觉得我丢了什么。) “沉夕至3000米运动员印黎: 自由的清风吹过这里, 告诉我世界还有多种可能。 (最后300米,我听见了沉夕那两个字。) 在这一场名为高考的竞赛中, 经历过挣扎、痛苦、黑暗、精彩、跌倒、起伏。 我们奔跑,拼搏, 为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最后200米,记忆星星散散在脑海中喧嚣。) 在追逐的过程中成就更好的自我, 即使过程艰辛遥远, 即使前方漫长坎坷, (最后100米,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相信我—— 世界会为你的梦想让路。” [我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可是我忘记了。] 沉夕本是和朋友来接另一个比赛的人,围观了全程,那个即使发了烧,依旧还在奔跑的女生让她心底敬佩。 谁知她在最后突然加了速,冲她而来,一口气扑在了她的身上,二人跌落在地,疼得沉夕眼前一黑,躺在地上好久没缓过来。 “没事?抱歉抱歉。”印黎的朋友前来扶起印黎,连连道歉。 “没事。”沉夕身旁的人也来扶起沉夕。 她的朋友边扶边笑着调侃:“你最近运气真挺差的,这不,没参加运动会也成伤员了。” “习惯”沉夕转头对上了那个脸颊红晕,却是面对着她哭得委屈的女生,一瞬间停下了。 她和身旁人说:“我过去一趟。” “你认识人家吗?” 却看见那个陌生的女生,抱着沉夕不肯撒手,最后晕在了沉夕肩膀上。 朋友觉得,从来没见过那样温和耐心的沉夕。 天边的阳光感受不到温度,冬日幽幽寒气逼人,外套和围巾带着热气包裹住她的身体,沉夕拿着印黎的衣服穿上,由于没有热源,即使很厚,也是冰的。 她什么时候如此多此一举了?穿上了印黎的衣服时,沉夕对自己这个想法无奈笑了笑。 “麻烦你们了。”跟着医务人员上了救护车,测量出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沉夕放下了心,那时窗外烟花朵朵。 从另一个世界学来的一切,包括掌握的学习方法等,沉夕顺利通过了高考。 提着行李箱走入大学的时候,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一身黑的女生拖着行李箱,从她身旁路过。 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抽了,沉夕上前:“等一等。” 手指一翻,帽子掉落在地。 印黎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帽子,不耐烦抬头:“是不是有病?没看见” 眼前的女生短发刚刚及过耳垂,朱唇雪肤,眼睛清明,笑得温暖干净:“你好,抱歉不小心弄下了你的帽子。” “你好。”印黎愣愣拿来她手中的帽子。 “我叫沉夕。” “哦,我叫印黎。”印黎默不作声站在原地拍帽子,却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 “你也是新生?” “嗯,很有可能我们是不同系但一个混宿的。” 印黎之前,对于不同系混宿很不满,但是现在脸颊有些微红:“哦哦,你现在要去xx栋xx宿舍吗?” “对。” “那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加个微信” “好啊。” 迎接新生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的手指微微凉意,在夏天很舒适,印黎的脸红透了,任由她连着她的手捏着扫码。 沉夕拉下她的手,扫完码以后,把手机揣回兜里说:“走。” “能不能再牵一会儿。” “嗯?” “因为冰的,很解暑。” “好啊。”那只带着凉意的手牵上了她的,冰和热接触的一瞬间,确实解暑,就是帽檐下的脸依旧红透了,甚至有更红的趋势。 “印同学,未来请多多指教。” “嗯,嗯。” 肯定是夏天的天气太热了,她说了什么一字没听清,脑海晕乎乎的,只是大概知道她说了点什么,便是胡乱答应了。 “会铺床吗?” “不会” “套被子?” “也不会” “那一会儿我帮你。” “嗯,嗯。” 从前抗拒大学,现在发现她哥说的对,大学真的挺好,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了很特别的人。 她坐在凳子上,给庞檀讲感悟。 “说我吗?哪样的人?” “很让人心动的人。” 第17章 渡口 印黎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箱,浅绿色的箱子看起来格外清新,魏灵青打量了一番,说:“我能画点东西上去吗?” 印黎心底疑惑:“可以。” 她看见魏灵青自白衣中掏出了一支细长的毛笔,加上一条只有几色,很简单的颜料盒。 屋内陈设简单古朴,一张床,一个书柜,一个实木桌,上面雕刻的有棋盘,放了三两茶杯和几个凳子。 除了这些再无其它。 窗户开着,自魏灵青提笔开始,梅花清香由浅至浓,而她并没有用颜料,每一次落笔之间,笔笔绽花,在行李箱上盛开。 ”你画了什么?”印黎凑上来左看右看。 “我只是觉得这行李箱颜色单调,就想添一点东西上去。” “就这样?” 魏灵青垂眸:“自是这样,不过这也可以用以当来救命,其内梅花自成够一人容身空间。” “啊?” 印黎凑近,小声说:“怎么进去?” “危机时刻,用指尖血,沾到蜻蜓之身即可,瞬息进入。” “哇哦。”印黎不由吹一声口哨,这哨声带了点儿痞气:“不愧是生物养殖员。” “你说什么?” 印黎摊手,看向藏在魏灵青口袋里探出头的小蛇:“你天天带着各种各样的小生命。” “你说它?”青色的小蛇一点一点脑袋,好似还没睡醒,被魏灵青自口袋中取出,瘫在手上一团,好似极为放松,魏灵青说:“这是用木头雕刻出来的。” “啊?” “把处理好的剪纸放进去,上面携带的东西,就能附着在这些木雕上面,让它们动起来。” “不过这些假的生命,他们一般不是很喜欢。”谈及这些,魏灵青眼睫微微垂下,紧抿着嘴唇,她的手连着笔一起放入口袋里,转身瞥了眼天空。 已近黄昏,风声息动,园林印上残阳霞光,金色的光线缕缕洒落在地面。 魏灵青其实没有问多少:“时候不早了,你该出发了,唐游会在你到达的第三天给你写封信过去。” 印黎看见魏灵青转回了头,黑眸中白色的光点纷碎流落,似星河拨转,却是唇齿苍白,好似极为疲惫。 印黎拉着行李杆,熟练带上帽子,光线照到脖颈,魏灵青跟着她出来,阳光的直照让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她张了张口,好似要说什么,送别这种事,对于她而言好似并不熟练。 印黎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魏灵青的手依旧放在口袋里,记录的本子夹在衣服和手肘间,摇了摇头:“说与不说都不能改变什么,祝你一路顺风。” 印黎即将走远,魏灵青还是跟了上来,叹口气说:“一定要注意身边的人,耳机不要丢了。” 这话很像锦囊妙计,告诫分明是让她知道,这一路大概会有特别的人出现。 印黎说:“你可以给我装个锦囊,多写两句,我走的也心安,不然这一路遇到的所有人我都会不安的。” 魏灵青抿着唇,几次难以开口:“这是最好的状态。” “包括你们?” “可能。” “包括山上的我师傅?” “也可能。” 印黎脑海中好似想到了什么,她这样说,意思是要她注意所有人,思及此,她呼吸一窒:“我的家人呢?” 魏灵青说得不自在,声音却透着凉意:“也是有可能的。” 印黎后退了半步,说:“我打算先回趟家。” “可以。” 紧紧盯着魏灵青的眼睛,印黎的眼睛清亮如宝石一般。 “魏女士,你可以不要打哑谜吗?我家怎么了?我出去以后会遇到什么?还有,为什么唐游不直接来找我,给我说那个方法,他去哪儿了?” “自你离开考场,到现在,站在这里,就已经走在了可能和那个女生联系上的道路上。” 索性和印黎一起走,她们即将走出这片园林,一直到岛边缘的渡口。 并不远。 “所有和其它所有世界有可能的联系,全部突然消失断掉,我们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有可能与它们重新建立联系。” 渡口的人不少,粗略看来不少人提着行李箱在上船,印黎也算其中一个。 “从踏上船开始,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要信,因为你现在就是唐僧,你会遇到很多人因你气运而来,这些人中,可能还有一些带系统的人。” “情绪波动不要过大,频率不要过高,包括喜、怒、哀、恐惧,可以爱上别人,但是一定不能情绪起伏过大!” 印黎站在船上看海,一个人端着酒杯向她走来,只是印黎想魏灵青的话入了神,并未注意到。 气运的摘取和情绪有关,减少情绪的起伏,可以降低气运的流动,既然是这样,印黎觉得让沉夕来干最好。 她笑笑。 八成自她换回来以后,心情依旧很平静,甚至没有因此起多少波澜。 不就是魏灵青千叮咛万嘱咐的理想状态吗? ———— [日记毫无反应。] 沉夕拿着笔,照例检查一遍日记上的文字。 她又翻看唐游的信息,不止发了扣扣,也发了手机短信,还有邮箱。 未读未回。 物理课,老师讲完新的卷子,即将下课,沉夕发了消息:[老师好,唐老师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上课了?] 长画英屏幕上的脸表情恍然,然后点点头:“是的,忘记和你们说了,今后所有的物理课都是我来带你们,唐老师辞职了,还是别人代辞的。” “毕竟是那样的人才,留在我们学校实在是屈才了。” 长画英今年四十三岁,提及唐游她载满敬佩地说:“谁能想到唐老师今年才37岁。” 什么?! 学生们的弹幕炸了。 [老师那么年轻?] [不对啊,网上查的他不是四十二岁吗?] [对啊对啊。] 长画英手指放在嘴前:“都小点声,不要说出去,这都是我们内部消息,唐先生可能看起来年龄大,人家是真年轻,而且这样重要的人物,基本信息是有专人保护的。” [老师,说了这么多,唐老师何方神圣你们这么敬佩他?] “说不得。”长画英摇头:“下课了,都好好写作业。” 第18章 演讲 掰着手指,满打满算要百日誓师了,今年百日誓师和往年不同,竟然是线上的。 直播中,校长站在空无观众的讲台上,却是依旧如以前般激情洋溢。 学校的领导、老师,好像都有一种使不完的劲儿,无论有观众与否,言辞激动澎湃,极富有感染力。 沉夕戴着口罩站在台下,口袋里面揣着写好的稿子,代表发言的学生除了她,还有两个。 一个是去年和印黎一起去参加比赛的程泽,拿了数竞二等奖,但是并未进入国队。 还有一个,是一个女生,由于戴着口罩,并不清楚她长什么样,是否见过。 这里一共有四个人,教导主任也在,坐在一旁,举着手机正看着直播入迷。 后台有厚重的幕布,昏暗的小隔间,各种各样的服化道具,绑着马尾的女生坐在那里,拿着稿纸在看。 “又见面了。”和程泽离得并不远,他两手空空,一点紧张都没有。 “你不看一看稿子?” 他是个戴着眼镜的人,头发修的很短,眼神平淡,和台上激情演讲的那些老师不同,三个在这儿的学生异常沉默。 “我写不出鼓舞人心的东西,没准备多少。” 角落的齐沐走来,说:“要到你们了。” 年级选的三个代表,一个是年级内常年第一,还有一个来自b类班级,以及一个沉夕。 程泽很有个性,上去的时候人是僵硬的,他拿着话筒,连开场词都没有:“学习方法:打基础、错题本、做题反思,预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于是下了讲台。 齐沐:“” 那个还在紧张看稿子的女生:“” 沉夕:“还可以这么讲?” 齐沐咬牙,回头:“你们两个不是这样的?好好演讲,我回头去削他。” 程泽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爱徒,平常重话都舍不得多说一句。 齐沐让他第一个上台,那是何等激动期待,如今被浇了一盆冷水,口罩下的嘴角疯狂抽搐。 这样一番下来,紧张反而少了,身旁的女生笑出了声:“学神都是这样有个性啊。” “别和他学。”齐沐恨铁不成钢。 她甫一笑完:“不过老师,我的稿子也没多少字,内容平平。” “不要和他那样就行,你们不用紧张,按照流程来就可以,其实都是形式化。” 形式化。 三个字被沉夕压在舌尖无声默读一遍。 她的手轻轻放入口袋里,触摸那份折了两折的稿纸。 【那时的你在想什么?】 【在想如何把自己这次演讲做到最好。】 沉夕在本子下写上这样两句对话,生活平淡无奇,除了起伏的成绩证明,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 好似印黎、那个世界经历的一切、唐游都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梦一样。 不知何时学会了两种字体,连沉夕自己都感觉有些分不清是不是她写的了。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3班的沉夕,在这之前,我是高三12班的一份子。” 乔林坐在桌前,台上的沉夕并未拿着稿子,却让他想到了背《滕王阁序》时那个出口成章的王勃。 他觉得,12班到3班,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鸿沟,每一阶段的越过,都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 “曾经我觉得,12班到3班的距离,是一辈子都无法填平的,来自智力、习惯、成绩的碾压,后来我发现,当真正沉下心来做一件事时,过程比结果重要,努力比不努力重要。” “我做过很多白费力气的功夫,好在运气尚可,在探索和坚持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这样一个空荡荡的讲台,面前是几个摄像机,沉夕控制不住发散思维,也想到了当年印黎调侃她假努力的日子。 “也好在运气尚可,遇到了一群愿意为我解惑答疑的老师、同学。” 无论是那年的洛南、董榆、柳茵,还是后来的云茶、唐游、汶南 一个个名字代表的人在记忆中闪闪发光,无论是否是梦,他们都真实存在于记忆里,即使无从证明。 “畏惧努力没有结果,畏惧耕耘没有收获,畏惧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头来玩没玩好,学没学好,所有人都在注意结果,我记住了过程中的挣扎、痛苦、彷徨、失意、迷茫、自我角逐。” “所以我觉得,走到现在其实很不容易,因为我也有过没有收获,好似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被嘲笑的日子,不过,当这段旅程真正结束以后,它们实实在在成为了珍贵的回忆。” 闪闪发光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黄尹来自12班,曾经就坐在沉夕身后,在他的印象里,沉夕课间向来低着头,移动的笔尖好似从未断过。 她也只有在上课的时候,会抬起头。 “当然,这样会代表,你将会忍受一场前所未有的孤独,相当于把自己放在一片黑暗无光的空间里面,自己提着灯,默默向前走,即使路上有很多人荧荧的灯火,也在点亮着你,这终究也是自己一个人的路。” 初春,空气中冷气团团,沉夕哈着手,写下这一段话时,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许过的一个愿。 “预计在2018年7月11日,出现大型规模的天琴座流星雨,对于天琴座流星雨,古时便有‘夜中星陨如雨’的记载,这是一种周期性的流星雨’ 传说,流星雨代表着神明对人间的留意,在这个时候许愿,神便会听见来自他们的心声。 那天夜晚,沉夕专门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楼顶苍穹之下,她等了很久,星雨坠落之时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能有一个,独属于我,陪伴在我身边,在我需要时都在的朋友。 她连连默念了三遍,许愿以后又觉得自己太过贪婪无理,搬着凳子跑回了楼下,那时的流星雨还没结束。 黑夜中,流星雨依旧在窗外的天空中流动,沉夕那时候觉得,跑到楼顶,离天空更近一点,说不定就会更有可能实现愿望。 而这间一直关着门,和外面一家三口隔绝的小世界,承载着她的孤独和沉默。 现在想来,神明可能真的听见了她的心声,赐给了她一个印黎。 “破茧成蝶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惊险与磨难,成功的几率很小,也有幸存者偏差,所谓逆袭最需要的是一颗一直坚韧下去的心,做是有可能,不做是没有可能,选择权在每个人自己手中,与此同时,积累、等待一个时机,得到的结果,希望能如你所愿。” “谢谢大家,我的演讲到此结束。” 这和激情澎湃只有鸡血的鼓励不一样,偏偏黄尹举起手,卧室中回荡着他的掌声。 乔妈妈搬了个凳子,也在看这场直播,见此番发言,欣慰、骄傲,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一定走过了一段崎岖、坎坷的路。” 这段路确实崎岖,坎坷,但是往往回想,却是心底盛满了甜和温暖。 于是在一切结束以后,是一种和现实相比难言的失落,沉夕下台那时,齐沐不吝掌声。 站在一旁的程泽也鼓起掌。 “我不能理解你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但听来确实很艰难,即使我不理解。” 对于程泽而言,从小便是最优异的成绩,别人家孩子的代表,他其实从未听过鸡汤,也没有面对卷子的焦虑。 齐沐反而激动,鼓着掌:“这就是选她的原因,乾坤未定,黑马自来。” 第19章 一路 印家夫妇呆在家里的时间多了起来,孩子们却都不在身边,今日闲暇,庞檀拿着文件看得无精打采。 印辞放了一杯茶在她面前,庞檀拿着文件夹的手轻轻一动。 “怎么了?这么没精神的样子。” “小孩儿都不在家。” 印辞缓缓摇晃着茶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转动茶盖去掉上面的浮沫,酌饮一口:“都不是小孩儿了。” “哦,大孩儿。” “” 指纹控制的大门,提前录有印黎的指纹,恰好坐在餐厅的两位拿着筷子看了她一眼,转过头,依旧安心吃饭。 印黎:“爸,妈?” 庞檀揉了揉眼睛:“我最近想孩子想疯了,看到了黎儿了,用不用去医院一趟。” “叫医生就行。” 印黎放下行李箱,声尾微微拉长:“爸,妈~我回来了。” “” 印辞把筷子放下,抓着椅子的手微微颤抖,庞檀早已起身走向门口:“怎么现在才回来?快洗手吃饭。” 她顺手接来印黎的行李:“再拿一副碗筷来。” 一顿饭吃得很舒心,印辞问:“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下午。” “下午?今天下午?!”庞檀微微睁眼:“你不会被拐去打黑工了,整日这么忙。” 印黎失笑:“不是,我打算去一趟纵苇山。” “去那儿做什么?” “算命。” 印辞和庞檀对视一眼,不再问这些,猫趴在地上,打着哈欠,闻到了小主人的气息以后,跳到了印黎怀里躺着。 “注意安全。” “嗯。” “咱一家人很久没聚了,看这情况疫情也没有多严重了,过年一定要回来。” “这还有大半年呢。” “才18就离家这么远,说是给政府工作,连个安全性也不知道。” 印黎微笑看着庞檀碎碎念念,印辞在旁边时不时补一句,对于她和印归星想做什么,两人一般都会支持。 哪怕舍不得。 哪怕很留恋。 但是也依旧有想去见的人。 你说这样离开家人,不顾分离的不舍,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值得吗? 行李箱的拉杆静静待在手心,印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她不知道是否值得。 一家人其乐融融,印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剪纸说:“妈,这些你和爸分一分,日常就带在身边,不要离身。” 两人拿着剪纸眼神充满了疑问,却是依旧没问,只说:“好,记住了,回头给你哥他们也拿去。” 他们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心有疑惑也不主动问,让印黎哭笑不得:“你们就不怕这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黎儿给的,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说就是有理由的。” 有些东西不用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下午那会儿,印黎提着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和他们摆手:“我走啦!” 她好像一直都在道别,向着前方走,当看着庞檀挥手的动作时,印黎脚步一度停了又停,转身跑过去抱住了庞檀:“妈,我又不想走了。” 庞檀只是笑着:“傻,想去做什么就去,爸妈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纵苇山好像变了一点,以前就像是普通的山,如今云雾缭绕,活似仙境中。 福多多依旧在砍竹子,担着一担竹子,用草绳固定住,紧紧勒住肩上粗布,他走得很慢却很稳。 “福叔。” 福多多走到半山腰上,听见有人叫他,转头在原地等待,印黎便是那时拉着行李箱,远远走来。 那时冬日风雪飘落,夏日树木枝叶繁茂,而春时嫩芽初生,这云间之地,新一年载新人踏上泥土新途。 “你哥没有事先联系我,所以屋子得你自己打扫,就先往山上走。” “嗯。” 山路崎岖,鲜有人群汇集,踩出的草路堪堪一人而过,福多多走在前面,印黎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心底暗暗觉得自己带来的东西比较少,行李轻是个明智之举。 “福叔,有人跟上来了。” 福多多踩下的脚步沉稳而重,声音如他的脚步一般沉稳:“放心,他们进不来。” 明明轻装上阵,一身行头只有一个行李杆,一个背包,印黎觉得,自己走不过福多多。 他可是背着半人高的竹担啊! 心底郁闷。 七拐八拐,印黎紧盯着福多多踩过的印子,不漏踩一步。 一步一景,每不一样的一步,便会一步渐渐生出另一山景,尾随的人逐渐跟丢。 没注意来时前院荒草丛生,满目萧条,倒是路上挂了清明吊,白布飘荡,地上散落了一些纸做的铜钱。 印黎自包里取出一盒子茶叶,包装精美,递给福多多。 哪知他接来放在桌上,没瞧一眼,只说:“下回来,摘那园林里的新芽给我,几片就行。”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福多多给她舀了一瓢水,木质的杯子杯沿打磨得光滑,喝起来依旧清甜甘澈,神清气爽。 “那个岛我们叫做废墟。” “您说的是我想的那个地方?” 印黎心底觉得这样称呼它为废墟,和自己印象里对废墟的理解不太一样。 “是,它叫废墟,我师父私底下这么说的,是异界高级生灵的陨落之地,一个和外界隔绝的地方,并且只有特殊的例外和凭借才能够出入。” 他好似有很多话没说,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番话语结束以后,就取了一根新竹开始劈。 这人好似不善言辞啊,印黎心想。 那她还得代替沉夕还一个拜师礼呢! “请您等一等。” 福多多听了这,刀刚刚对着竹子砍下,面前少年人束着高马尾,澄净清明,如初生的朝阳。 且用刚刚杯中的水,冲洗双手,动作干净利落,她取出束修,先正好衣冠,印黎跪地,规规矩矩向他盛上。 福多多手放在衣上,随意擦了擦,接了真空包装的肉。 待印黎磕了个头,他方才笑了笑,国字庄严的脸上,鱼尾纹显现在眼角。 “这样规矩的拜师礼,比我当年做的不知道要标准多少倍。” 看得出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虚扶起印黎,说:“起来,我认你这个徒弟,不过你不是我本来要收的人,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 “” 印黎错愕:“你看出来了?你没有忘记?” 比如说看出来她不是曾经那个他教过的沉夕,也没有忘记和被刻意模糊她和沉夕的区别的记忆。 “我所学浅薄,却大致能猜出一点,你身上的火,和先前的颜色不一样,一时讲不完整,天色也不早。” 福多多指了指外面黑漆漆的夜,示意该休息了。 印黎适时起身:“那我先告辞了。” “可。” 她出了门,院中几棵桃花开的灼灼,山中夜间的灯照不了多远,四处漆黑,除了蓝色的鬼火在远处的空中偶尔游荡。 鬼火 印黎拿着扫把进屋,唯物主义的思想疯狂动摇,只觉得再接触一些,唯物的思想迟早得完。 她点了蜡烛,将口袋里的烛掏出来,自它没了那些记忆开始,这家伙就无精打采,很少活动。 也许是回了熟悉的地方,它在空中飞来飞去,身形缓慢长大,玩偶一般及腿高矮,主动拿起扫把打扫屋子。 “小主人,我来。” “嗯。” 掀开桌上防尘的布,底下的桌面莹白干净,温润细腻,她取出日记本,摊开、取笔,早已习惯了没有回复的内容。 【我来了纵苇山,感受到了脚下的泥土、夜晚的鬼火,看见了院中的桃花树,若是明日起了雾,说不定能看见掉了橘子的老人。 也拜了福叔为师,他也认出了我们的不同,也不清楚该不该因此感到庆幸。 烛跟着我打扫屋子,不过总是帮倒忙,它比之前要有活力了很多,记忆刚刚消失那会儿,总是陷入沉睡。 至于一路上多了的奇怪的人,一概没理,有的跟我入了山,但是被甩掉了。 哦对,园林有名字了,师父说它叫做——废墟】 太多的话要说。 一下子便写了很多。 听了魏灵青的话那时,印黎下意识注意着自己的身边,她在游轮上遇见了不少来搭讪的男男女女,也在来去家和纵苇山的飞机上“偶遇”了几个。 跟到山下的也有几个。 具体多少她没数。 好在家人看起来和平常并无两样,她提前放了几张剪纸还有竹片,叮嘱了“废墟”的人帮忙看着。 因为日记下意识设定好了有读者,我甚至连危险也没有说,只是害怕你会担心。 报喜不报忧,好像都被我们潜意识刻在了脑海中。 第20章 过程最重要 【那些路途遥远,一切的结果一定会走向一个好结局。】 疫情好似愈演愈烈,慕折桂有些担心。 三三:我算了一下,今年高考,可能时间和之前不一样。 乐沁:明摆着的,看给不给机会推迟了。 纳红夏:最好不考,没玩够。 乐沁:你别玩,百日誓师才过去多久!!!同学们,高考还有89天了!!! 刘盼盼和明思思的头像一直黑着,很久没有登录了,班级群里偶尔有人问题,静悄悄的。 网课期间,摘下耳机以后,世界也归于寂静。 这份高考很不一样,和大多数人的高考,完全不一样,周身没有别人笔尖的“沙沙”声。 格外安静。 是一个人的战场。 她照例写完作文,拍照上传,等待着屏幕前老师的点评。 于是趁着这些时间,看一看那些好词好句,温一遍又一遍故,直到这个年龄段,再难提炼出新知。 风铃一声声晃荡,空气中有清甜的味道。 沉夕吸了吸鼻子,桃花开了。 陈奈在家里养了一棵桃花,悉心照料,不止有这些,还有绿萝多肉等不少植物,她最近沉迷侍弄花草无法自拔。 【沉玉打来了电话,他想出去玩。】 感觉自己有点无趣。 沉夕绞尽脑汁,想着该写一些什么。 【又写完了一套题。】 语文老师还在点评别人的作文。 【然后,百日誓师那天,演讲,教导主任很喜欢我的那个演讲。】 网上火了一个女生的高考演讲,褒贬不一。 有人觉得,太过于撕心裂肺,狰狞;有人觉得很好,很青春热血。 沉夕看到了群内转发来的那个视频,慕折桂的消息框:我觉得没错,她很好啊,为梦想呐喊。 乐沁:我觉得有点尴尬,一个演讲而已,有点过了,其实沉夕那样的就刚好。 纳红夏:很有勇气,我很欣赏她。 视频中,女生穿着校服,眼睛中反射了灯光:“凌晨六点起很痛苦,600分的成绩很耀眼。” 沉夕见过两点以后,宿舍窗外黑暗的天空和有时亮起的路灯,也见过凌晨四、五点,升起的太阳。 按理来说,这些想法她应该很有共鸣,但是视频放了一会儿,就被她关了。 和她没有关系,她还有事要做。 新一轮的题海中,日子枯燥乏味推进,题目难度不一,有时候也会犯困疲惫。 好在,就快要结束了。 乔林发来了一道题,顺手取出身边的演草纸,沉夕便开始演算。 算着算着,她低头沉思。 那边发来消息:这道题是不是很难? 黎明与夕阳:是,不适合你做。 乔林好似有些不服气:我有点和这道题杠上了。 黎明与夕阳:加油,不过容易算错。 她拍下了写满一张纸的过程,冗长绵密印在a4纸上。 乔林看得头晕:能给我讲讲吗? 黎明与夕阳:可以,但是不确定你能不能听懂。 她打开了语音键,从头开始讲起,回答乔林中途的一些问题。 这些讲完,沉夕顺势出了一道同类题,对着对面发来的问号,沉夕难得有点头疼。 黎明与夕阳:我建议你真的不要试这些题,因为基础你没打牢固,所以中等题写起来就很艰难。 黎明与夕阳:重要的是主动思考,你问的问题普遍偏难,而且一天一道,解起来很费时间。 乔林:对你有帮助吗? 沉夕愣了愣,回复:有一点,但不是必要的,有时候会有些占用时间,你可以多找老师问问。 乔林:明白了。 [你将越走越远,终会闪闪发光,而我留在原地,只是看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 乐沁盯着沐瑶发来的消息:我没懂,你不开心,你想找沉夕聊天,你找我做什么? 沐瑶:不能耽误人家。 乐沁笑了:那你就来耽误我了。 沐瑶:耽误你没有心理负担。 乐沁:什么啊哈哈哈哈。 年级前五常年不换,这份平衡被打破,沐瑶一般稳定在年纪五十左右,难精进一步。 乐沁:那你就这样看着人家的背影,不追上去? 沐瑶:追不上去的。 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是两个不会有多少交集之人的人生,那时的沉夕看起来爱笑,爱凑热闹,但是心底却拒绝着别人的靠近。 后来的她,直接拒人以千里之外,独来独往。 根本不给人靠近的机会。 乐沁:我搞不懂,那么多人值得交朋友,干嘛偏偏想和她玩?那么在意做什么? 沐瑶:因为我觉得是朋友。 乐沁:不过人家不觉得是朋友。 乐沁:难道不是吗? 这话没得到任何回复,网课中,为了避免有人不听课,随机摇号,点名几个学生来回答问题。 顺便检查作业。 “沉夕,讲一下这道题。” 清朗舒悦的声音,嗓音像磕碰的冰碴,初秋秋风一般微微凉意。 “第一问很简单,9:3:3:1,第二问要观察题给的性状” 乐沁觉得,沐瑶喜欢沉夕。 但沐瑶觉得不是。 她很在意沉夕没错,但那是对朋友的那种关心,若是将这个想成喜欢,总觉得并不合适。 不过乐沁不信。 沐瑶有时候也不信。 青春期的萌动期是什么?小心翼翼的一眼,若有若离的轻微的触碰,课上惊鸿的一瞥。 无论ta的性别。 这种感觉是酸涩的、无奈的。 旁边恰好弹出一个问题:所以宁肯错过也不要主动对吗? 这就是网络的特殊之处,有时候能把一个普通的情绪放大,直到正视自己最直观的想法。 滚动的弹幕下,无人在意,乐沁小心打了一个字是。 回答了那个问题。 因为我的高中普普通通,我是个普通的人,也没有跨越世俗的勇气,更何况我们其实连朋友都不算。 这些写完以后,沐瑶花了一点时间调节自己的心情,如今最重要的是高考,黑夜的灯亮着,无数学子伏案于桌前。 倒计时悄悄变了一个数字。 距离高考还有80天。 这些能改变什么? 乔母自是能懂儿子的心意,拍了拍他的肩:“你不努力追上去,以后连站在人家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乔林最后拿出了基础题,卸载了游戏,和沉夕的对话框停在那普普通通的一条。 请继续奔向你的终点。 等到达终点,即使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依旧会表明心意,无论结果如何。 他心头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觉得这样挺好。 过程最重要。 第21章 鲸尸 【我觉得过程最重要。】 印黎拿着毛巾擦了一把脖颈上的汗水,几十斤的竹子,说背就背。 唐游送来的信,被福多多截下了。 那信他看了,越看眉头蹙得越深,略微迟疑,他拿着信抬头:“唐游给你说了一个九死一生的方法,成功与否我不清楚,但是你要试吗?” 都走到了这里了,当然要试。 印黎耸肩:“不然我去考试做什么?” 福多多连连叹气:“算了,但是在去之前,我得给你训练一下,至少能多点活下来的几率。” 印黎:这么危险? 她还以为和玩乐一样。 ———— 传说海上漂浮了一个巨大的鲸鱼尸体,不腐不烂,随着时间的推移,虫草鸟兽逐渐定居,已成岛屿。 屋内的地窖打开,面对记忆中鬼画符的墙壁,印黎提着灯,跟着福多多往内走。 走至书架前,他粗粝的手指小心抽出了其中一本书,放在手上摊开,扉页磨损,看不完整。 “试着看看,能不能懂?” 印黎接过那本书,入手不平,可知年代久远。 上面的字从未见过,却是很熟悉,印黎盯着入了神。 灯火闪烁,香燃尽,福多多耐心等待,坐在桌前看书。 逐渐发现竟然能看懂那些字,而在书面简单的画上,一只鲸鱼的尸体漂在海上。 “自海滩直行三百里,有天池宽百里。红月之夜,上方俯视,内有亭台楼阁、奇珍异宝,侍女官卫徘徊,怪哉” 印黎看得头有点晕:“意思是说我要去这里吗?” 一个鲸鱼的尸体形成的岛屿。 太奇怪了。 但印黎是有耳闻的,不论西方还是东方,都有关于这座岛屿的传说,传说有一座载满金银珠宝的岛屿,去过的人无外乎满载而归,富甲一方。 为了这个岛屿,当年甚至有个别国家专门寻找。 “但这不是传说吗?传说还是真的?” 福多多翻出信,抬手把信递给她:“传说是真的,信上叫你去的地方便是这里。” 地窖内的光线很暗,印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在信件上,唐游的字迹苍劲,偶尔还会出现繁体,但是并不影响观看。 [海上有座岛屿,姑且念做‘鲸尸’,相关线索很少,我们的人模糊能探出一点路。不过岛上很危险,热武器之类的一概不能用,电子器械全部失灵,来了这儿只能用冷兵器,并且,很多走兽禽鸟也闻所未闻,这里的生灵好像对人类很有敌意,晚上也会有幽灵鬼怪出没。总之,它和另一个世界的关联很大,在这里很可能找到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方法。你要是愿意来,很可能会死,记得写好遗书。] 福多多小心翼翼抽走印黎手上的的书,避免弄坏,他找来一个木质的盒子装上它。 “就这样,你还愿意去吗?” 那个岛屿与世界隔绝。 且处处透着诡异。 印黎眼睛转了转,把手机放入兜里:“当然去。” 一定要去。 概是知道她的回答,福多多把盒子带上去:“平日夜间,你就多看看这本,有很多关于那座岛的记载。” 印黎跟着他:“师父,你知道很多吗?” “你指什么?” “我想问为什么感觉我们的世界和我印象里的不一样,迄今为止经历的一切都越来越魔幻,甚至还有小说里的灵气,既然这样,我们的世界可以修仙吗?” “不能修仙。” 箭矢搭在弓上,稳稳放出,深深扎在远处箭靶的中心。 福多多又从身旁取了一支箭,再度拉起满弓。 “咻~” 这支箭射偏了一点,但是杀意果决,穿透箭靶和树叶,钉在树上。 他放下弓箭,擦手:“别的世界可以,我们的世界不行,世界之外有很多世界,别的世界可以修仙,但我们的世界不行。” “why?” “神灵禁行。” 福多多对表情没有任何改变:“根据记载,远古的时候有一场战争,那时是可以修仙的,不过传说差点把世界毁了。 传说,天空破了,云凝聚的庞然大物吸食大量的灵气,同时符文天降,靡靡之音响彻云霄,自那之后,所谓的修仙越来越难,灵气难以聚集在人体内,大能者一个接一个陨落,所谓修仙逐渐行不通。” 印黎心底怀疑:“我不信。” 福多多眼神闪烁,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太信,太过奇异了,只当个传说笑话听听。” “修仙没什么好的,这个世界曾经危机四伏,也没什么好的。” 印黎跟上福多多的脚步,他好似很忙,又在削竹子:“曾经危机四伏?” “园朝之前,鬼怪、魔物、疫病、天灾、人祸,祸患无数。” 又是园朝。 每逢听见这个词,印黎就莫名觉得心底不适。 “学过熵增熵减吗?” “嗯。” “这些各种祸乱、生灵,全部的产生都是无序的,人类为了生存,就要建立秩序,也要和这些无序对抗,比如今年疫情戴口罩、各种政策实施,是为了避免病毒传播,比如法律的完备、建设,是为了避免更多的违法行为。” “对抗这些无序,办法就是熵减,为此园朝的皇帝和那时的国师打了一个赌,要求就是减少这些祸乱的存在,要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做到了吗?” “不然呢?你脑海中的唯物主义怎么形成的,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印黎:“你还挺潮的” 福多多闻言憨笑:“这句话不是流行了很多年了?” 窗外风声息动,桃林内站了黑影,老人身旁跟了两个童子,烛躺在空中,手背在脑后。 它一身福气,在一身鬼气的鬼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不能进哎,三位请绕道。” 广樟子杵着拐杖,手背在身后,神色暗沉:“把你送出去,不是为了让你来反咬一口。” 烛歪了歪头:“把我送出去的不是你们。” 是最后仅剩一息,毅然把它推出那个地狱的爷爷。 福气形成的火焰,无声燃烧,火星随着烛的意念溅开,广樟子身旁的黑白童子连连后退:“爷爷,这火太烫了啊啊啊!我们走。” “废物,抓了他回去,一身福气会给你们来用!” 广樟子周身黑气弥散,向着烛袭去,一支箭穿透而来,金红的波纹荡开了黑色。 “欺负小孩子就过分了。” 手上还保持着放箭的姿势,听到外面有动静,印黎走出来看,结果是烛被欺负的场景。 忍不了。 刚好检查一下最近的成果。 福多多送了她一把唐刀,抽出以后,刀刃锃亮,寒光凛凛,月夜下看得并不清晰。 只是在鬼怪的眼中,她所有的行为都能被分清。 广樟子脸色一变:“走。” “留下。” 寒光,一刀腰斩三只,伤处因为碰到了刀上沾染的气运燃烧,眨眼睛烟消云散。 烛呆呆指了指:“它们没有了?” “嗯。” 印黎新奇捧着刀看:“还挺好用,走,回去给我扫屋子。” 福多多还在削竹子。 “师父,这几只鬼一直在这附近,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收了?” “我不会收鬼。” “你不是道士吗?” “我不是,我师父是道士,但是不收鬼,我们都不会收鬼。” 他的话听得印黎头大:“那你不怕他们吃了你?” 福多多笑了:“你哪儿听来鬼会吃人?它们只会杀人。” ———— 夜间,在瀑布河边游泳潜水,竹片吸了血,“潜”字在水中明亮,挂在腰间,随着印黎游动的身体在水中起伏。 福多多变成了一个刻字的机器,坐在岸边,墨色的竹片莹润,月光倾泻照在上面,一大把刻了字的竹片散落在地。 第22章 承认 【我觉得结果最重要。】 沉夕端来了一碗面,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然后面不改色的说:“咸了。” 陈奈“噗”地一笑:“要不放弃,没这个天赋就不要干这个事儿了。” 忍耐着咸味,沉夕把面吃完:“还能接受。” 不过只是她能接受。 “吃完该去做核酸了。” “我刷个牙。” 排队做核酸时,看到了乐沁,她穿着初春的的装束,淡蓝色的背包,盯着手机。 好似有感应一样,乐沁抬头,和沉夕对视了一眼。 两人愣了愣,然后漫不经心都转移了视线。 “认识?”陈奈手肘间挂着包,微微掀起遮阳帽。 “不熟。” “一身的衣服价值总共上万,家里应该非富即贵。”陈奈视线并未看到乐沁,只是面对着沉夕说。 “哦。” “多和她接触。” “”那倒不必。 手机双方出现了消息提示,沉夕点开。 乐沁:好巧。 沉夕看了眼队伍,没回复。 那边的乐沁,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状微微挑眉,又发了一条:这么高冷? 黎明与夕阳:没,快到我了。 下下个该做核酸的就是沉夕,。 乐沁:这疫情挺烦的。 干燥的棉签在喉间滚动,沉夕对她这句话很赞同:希望快点过去。 她好似还有话说,不过放下了手机乖乖做核酸,陈奈微微捧起后脑勺的卷发,看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今天周几?” “六。” “距离高考还剩多少天?” “78天。” 路边高楼林立,偶尔有车辆川流,人们相互隔了距离,戴着口罩,匆匆来去,宛如一艘艘独行的航船。 陈奈说:“肯定会有人觉得孤独。” 沉夕提着刚买好的东西,默默跟在她的身边,她看见陈奈空着的手指绕了钥匙,走起路来脚一翘一翘,好像颇为悠闲。 她有时候却看起来像个小孩。 “你那日记本,很宝贝吗?每日都要戴在身上。” 沉夕出门会带个包,包内经常只装有一样,日记本平稳放在腿上,沉夕&印黎两个名字依旧在。 乔林记得印黎。 沉玉也记得。 她的世界好像出了一点小bug,bug修复以后,给经历过的人却留下了难以恢复的后遗症。 “嗯。”书面上的字,和先前写下来的基本上一模一样,为了保持这四个字和那本日记相像的感觉,她写废了差不多几十个封面。 为了收集素材,老师们要求学生最好看看新闻周刊,回去以后打开电脑,像往常一样准备好笔记。 直到看到一个人影的出现。 她瞳孔微微放大,紧闭的双唇张开。 [本周人物:18岁天才少女,拿下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银奖,目标直指世锦赛!] 有点玄幻了。 不然印黎为什么在屏幕上? 沉夕心尖微微一颤,上网打下了印黎二字。 印氏集团的千金,已保送最高学府,目前正在训练。 很不一样。 隔着屏幕,沉夕也能察觉出不一样,即使她和刻入心底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两个人擅长的东西,平日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有点挺像。 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势。 平行世界? 沉夕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世界充满离奇,她可能要去一趟京城,但也不是现在。 至于印黎。 沉夕心底没个底。 这个印黎可能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印黎。 只是一个平行空间的照影。 不然就凭她那个性格,估计早就跑来薇城找她了。 没理由的自信,沉夕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她笑出了声。 窗前的风铃刚好随着风声摇动,在清脆的碰击声音中,这是沉夕回来以后第一次笑得开心。 之前还在犹豫志愿以后报哪里,现在知道了。 总得去看看不是吗? 【其实某点我们很像,比如说即使可能知道给的答案不是想的那个,却依旧要撞上南墙,满怀期待去看一看。】 跟着听力,把播放的内容全部写下来,一篇篇文章的脉络、单词的读音逐渐加深了印象。 在风铃的晃荡声中,生活即使出现了些微波澜,日常的脚步和习惯却是依旧不能放下。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乐沁偶尔也会来问她,觉得学习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沉夕回:多了苦,少了甜。 要是想要有所成,便是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那种苦。 要是只想当个兴趣,便是午后一醒,清茶一杯,书本一捧的悠闲。 克服那些苦的原因是什么? 很久以前沉夕会说,因为信念。 后来,人是会变的,她会改成因为信念和爱。 她承认了这一份,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极为具有挑战性的感情。 那样一份——仅是名字便能加速心跳的心情。 只不过我们相见的可能很小,我们之间间隔的,不是时代,而是一个世界。 “沉夕?” 手机提示音疯狂响。 宿舍群的小伙伴们:老师提问!!!叫你好几遍了!!! 沉夕点开接受键:“抱歉老师,刚刚有点走神了,您问了什么?” 网课期间,所有学生的脸,都必须出现在摄像头面前,夏亦看出了沉夕的走神,叫了几声。 鉴于她认错态度良好,夏亦说:“下回注意,我再说一遍问题,听好了” 隔着屏幕和网络,学校的联系少了,但依旧存在,在这个只有一个人的屋子里,一个个孤岛连接,拼尽全力高考的路上,依旧有人相伴。 陈奈在床上刷视频,刷到了一个疫情期间学校老师克服困难,网上上课的新闻。 顺手点了个赞。 下一个便是考研人孤军奋战的对比。 成年和少年时代的区别,大抵是在那样一段需要拼搏的时间里面,有人耐心呵护、劝诱着少年的成长,引导着他们一步步走向适合大部分人的道路。 她蓦然笑了,看向窗外,树木抽出新芽,春意盎然,天边油画一样的白云弯卷,铺在蓝色的画布上。 很像动漫的画风。 她也有点想念学生时代了。 第23章 上岛 鞋底的冰刀划过坚硬的冰面,留下道道白痕。 又梦到了奇怪的东西,自己在滑冰,冰冷的、空寂无人的世界,周遭黑暗。 印黎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穿鞋。 拖着酸软的身子,随便洗漱完,更衣去山间晨跑。 她屏住呼吸,周遭的落叶盛着雪落下,箭矢飞来,自她身侧擦过。 印黎脚落在地上,下一秒腾空跳起,数根藤蔓穿过了她刚刚站过的地方,覆盖住了白雪铺就的地面,她向着山上跑去,一片片绿意在身后追着她,却被她抛在身后。 印黎停在了断崖边上,身后的藤蔓紧追不舍,绿色的枝条凌乱无序,所过之处连树木都被折断。 她站在悬崖处,后退半步,腰间竹片散发出点点光芒,硬生生踏空而行,跃到了断崖另一边。 身后的断崖处,藤蔓扑打的地面,石块裂开,掉入了谷底。 取出手帕,擦了一把手心和额头的汗,印黎吐出一口气:“还真把人往死里折腾啊,一点都不留情的。” 她转身向着山顶走去,一个八卦图上有张石桌,环遮四方摆放了石凳,建了亭子。 福多多摆好茶,印黎走近,看清了桌上竟然还有个人。 “纪廷术,宫廷的廷,技术的术,负责带你去鲸岛。”坐在桌边的这人一身黑色的工装裤、冲锋衣,他剃了板寸,看起来挺年轻,长得俊逸,眼神却是让人不敢对视。 印黎走上前,福多多给她倒了杯茶:“这个茶叫‘惊雪’,尝尝。” 初入口温热,随后在口中凉意沁开,似冰雪初融,茶香带着甘甜,是印黎喜欢的口味。 印黎说:“这么好喝的茶,现在才拿出来?” 福多多见她一口闷掉,没说她糟蹋了茶,反而说:“这茶很少,做的工序也繁琐,现在失传了,我师傅留给我的,一般大日子才拿出来一点尝尝。” 总觉得在这里待了很长的时间,印黎没有刻意看过时间,纪廷术说:“三月了。” “才三月啊。” 该是春日开花之季,这时山上却依旧白雪皑皑,宛若寒冬中。 或梅花、迎春偶有隐蔽。 几人缓缓下山,走的路却不是平常的,印黎心有疑惑,旋即开口:“去哪儿?” “先去陪你师祖喝几杯茶水,暖和暖和,届时护佑你去那鲸岛,也好有个照拂。” 印黎闻言直乐:“师祖还能保护我呢?” “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就来庇佑你了。” “都是骗人的。”纪廷术走在身边,闻言说:“世界上没有鬼神,没有灵魂,也没有这种庇佑。” “呃” 福多多倒是和之前一样,笑着说:“所言甚是。” 印黎转头:“你不辩两句?” “这有什么,我也不信鬼神。” 印黎索性不和他说话,相处了月余,福多多说话其实经常心口不一,有时候也很难确认他说的是真话或是假话。 其实师祖走了这件事,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的。 莲清给人一种超脱世俗的感觉,就像是山里的神仙一样。 神仙怎么会死亡呢? 一路行走,在视野白雪的尽头,渐渐有大片红的杜鹃显现,地面上落了花,奇异的是,墓碑周围冰雪消融,春意盎然,草木舒展。 “磕两个?” 印黎就跪下磕了头,倒了茶在地上。 福多多取出一个小的挂坠,苍鹰栩栩如生,他说:“把你那堆竹片拿来。” 薄薄的竹片一片片串在绳上,其实合并在一起,厚度才2左右,一片下来,1都没有。 印黎拿到的时候,都被震惊到了,片片竹片薄如蝉翼,仅仅一点点的厚度,就包含了几十张竹片。 她摘下来递给福多多,福多多把鹰串在上面,然后递给了印黎。 “这是你师祖给你的。” “哦。” 躺在福多多手心的竹片和鹰,简简单单,像钥匙挂坠,印黎之前对竹片加工了一番,底端挂了流苏。 纪廷术就站在旁边,抱臂等待。 “一路下山就行,去,此行珍重。”福多多盘腿,坐在碑前喝茶,朝印黎举杯。 “师父教你的,就到这儿了,日后修行,自行摸索,纵苇山的书库向你打开。” 印黎走到纪廷术身旁,和他说:“师父,我会活着回来的。” 福多多笑笑,摆摆手:“早去早回。” 印黎走得挺不舍的,山腰处大雾起,抬着橘子的老人依旧落下橘子,印黎捡了两个,递给身旁的纪廷术。 “吃一个?” 纪廷术皱眉:“现在三月份,橘子还没熟,这两位老人抬着的橘子色泽金黄,看起来很新鲜,怕是有问题。” 印黎剥开:“我对这儿比你熟,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 这些橘子的时间,自摘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跟在抬着橘子的老人身边,老演员了。 沉夕当时碰到的,估摸着就是一筐。 “放心,能吃,就是可能会有点鬼气,不过你身上气运啥的之类,克服这些,简单。” 印黎递给他,黄橙橙的橘子散发着淡淡香甜的气息,十分诱人。 纪廷术:“我不信。” “嘁。” 不要就算了,她还舍不得给。 山脚下修了房子,工匠们井然有序,建筑群初见雏形。 纪廷术停在这里,掏出手机,印黎两手空空,穿得灰色休闲,一身衣物便于行动。 “我真不拿点行李过去?” “不用。” 纪廷术说:“岛上受伤了第二天就可以复原,衣物之类的也是永远干净,包括出汗了,醒来以后一点痕迹也都没有。” 他说完,打量了印黎片刻:“如果你需要换洗的衣物之类,倒是可以给你准备。” “洗面奶,洗脸巾。” “这些基础的日用品都有。” “你们在那儿建了站?” “确实。” 车子渐渐开离山林,山脚下的建筑也消失在视野,福多多说,他们这里和政府合作,以后应该会有学生来学习。 主要学习武功、修道、经书、八卦一类。 届时她是首席大弟子。 印黎笑笑,当他们来修真啊,还搞江湖门派那一套? 福多多义正言辞:“不是,我们是唯物主义,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印黎:骗骗别人也就算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假如有一天公布世界上有穿越者,有带系统的人,人们应该都不会多么惊讶。 只不过他们都太渺小了,前方是什么样,全部未知。 “鲸岛长什么样?” “普普通通的岛屿。” “哦。” 印黎看着底下的湖,一头黑线,转头看向纪廷术咬牙切齿:“普普通通?” “嗯,这个眼睛是光的影子折射出来的,不是真实存在的。”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印黎坐在直升机上,自天空看到湖中央一颗巨大的眼睛也吓得不轻。 “是我t没见过世面了。” 湖周围长着参天巨木,木上结了果,却是一个个透明的盒子,风吹过,撒向湖中央。 “你别怕。”纪廷术一时语塞,“这里和外界是有些不一样。” “很大不一样!” 直升机飞到研究所,落地。 说是研究所,几个普普通通搭建的草屋,唐游身旁跟了几个人,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向印黎招手:“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介绍一下,汤晚、云茶,你同学,这位是柳茂,本地人,舞正,科研人员,张慈念特种部队队长就是了,你身边的纪廷术就是他的队员,还有些人,都在里面。” 本地人柳茂看起来挺拔魁梧,高出印黎好几个头,目测都感觉两米多了,上前对着印黎拍了拍胸脯。 舞正长着胡子,方脸,没什么表情,和印黎握了个手:“欢迎你的到来。” 张慈念没看印黎一眼,面对纪廷术说:“回去集合。” “是。” 两人先行离开,不远处几个同样黑衣穿着的人排列整齐,好像正在操练。 草屋内布置很简单,只放了一本书,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坐在桌前翻书。 他粗粝的手指翻开下一页纸,人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 “坐。” “全教授,k城大学古文教授,对外说是已退休,实际上在这里工作。” 印黎拉开凳子,先让唐游坐下,然后找了自己的凳子:“您好。” “印黎是。” 全教授扶着眼睛,颤巍巍往前看看,自书中取出一张纸,对着她照着看,然后把纸张放回去说:“不太像。” “试试?” “不建议,但或许可以。” “可是很危险。” “也可能不危险。” 面前的唐游和老教授好像在打哑谜一般,印黎满脑袋疑惑,但并不急着问。 唐游自会解释。 印黎就坐在旁边等待,直到他们好像说完了,唐游从口袋里面取了一支笔,一张白纸。 把白纸铺在她的面前,唐游写下了第一个字。 园。 “知道园朝吗?” 印黎心底:又来。 这园朝是没完没了了已经。 第24章 余晃,会学会坚强 思念压着呼吸,每一次起伏,都盛满了她的名字。 沉夕面对桌上的题陷入沉思,对这种情况十分不擅长,她轻轻放下指尖夹着的笔,桌前的平板上,一张张少年人低头写卷子的脸。 清晨,不太清醒,可能云里雾里,就会有点想念,她想。 多了一个喜欢的人,不知道世界上是否存在,沉夕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去打印资料那会儿,还悄悄把她的照片从网上扣了下来。 风铃的声音,拽回了她。 进入三月,学校的安排就是大量的习题,高三人特有的激情,在疫情期间化作了一个个卧室内的无声。 一种沉默中的平静。 月考的时候,杀出来了一个黑马,余晃的名次一举冲到前十,最高的一回,停在第六。 夏亦上课的时候倒是静悄悄的,只是说:“你们这些考试的奖状,给你们保管着的,记得疫情以后回来拿。” 今年考试,疫情肯定是大热点。 弹幕滚动: 老师,什么时间能结束啊? 今年高考会不会推迟啊? 看新闻很严重的样子。 薇城远离病毒爆发中心,全国封锁,紧张筛选密接的时候,总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 若是放在去年,说今年开年全年封禁,过年时连烟花爆竹都没有两声,肯定会觉得是在说笑。 时间又慢又快。 中午时,陈奈还没起床,她说得换个工作了,公司大量裁员,她还摆,一点都没有为业绩奋斗的激情。 于是就打算去搞直播。 沉夕当时听了,手一顿:“什么类型的?” “睡眠,读书?总之先做起来试试。” “我以为你会去做美妆之类。” “也有这层打算。”那天她双手摁着凳子边缘坐着,也许是和沉夕长期相处的原因,她沾了很多安静的气质。 屋内的电视经常声音开得很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电视就没再开过,落了点灰尘,拿抹布擦过时,沉夕瞅瞅上面的灰尘,把抹布放进了盆里。 窗户之下,少女半蹲在桌前,干家务的样子,温婉。 陈奈拿着牙刷刷牙,出来就看见这个本该在卧室的女孩做家务,她迅速进屋漱口,走来抢过:“我来。” “你很忙,好像也很累。” 她要准备文案、也要剪视频、也要看书,也要直播,她做的事好像很多,沉夕虽然不关注,但还是能知道这件事让她变得忙碌了。 陈奈听了一愣,笑了:“那也是我来做,而且这个你并不熟练,我刚来那会儿,洗碗你都不顺畅。” 是印黎不熟练。 沉夕把抹布递给她:“那我进去了?” “嗯。” 执着、认真的人,好像不知不觉间就会闪闪发着光,即使她并不知道,确确实实在影响着周围的人。 就在简简单单的日常中,一点点给黑暗的人积累来两份光亮。 陈奈哼着小曲,打开窗户,拉开窗帘,铺面的清风暖阳:“今天天气真好。” “确实好。” “你不去学习了?” 沉夕拿着一本本子,秀眉微挑:“现在十二点五十多,我也不是个学习机器?” “哈哈,你难道不是吗?” 她不置可否,在客厅铺开日记本,写今天做的面有点甜,又写了几套题,年级排名上升了点儿。 陈奈见锅里还剩点,捞了端来,挽起来吃了两口,咂咂嘴:“你这面” 沉夕没抬头:“可以评价,不玻璃心。” “以后谈恋爱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 沉夕笔一停,声音没有起伏:“万一谈了个女朋友呢?” “嗯?” 陈奈放下碗,没再动过一口面:“要是她能吃下你的面,我觉得可以嫁。” 沉夕叹了口气,抬头,眼睛漆黑:“像灰太狼能吃下红太狼做的蛋炒饭一样?” “那还真是真爱了。” “有这么难吃?” “不然?” “” 陈奈如坐针毡,百思不得其解:“你一小孩儿什么时候喜欢女生的?一声不吭闷这么大个心事儿?是对女生这个群体感兴趣,还是单纯某个人?” 沉夕还在气定神闲写日记。 “同班同学?” “不是。” “学校的?” “不是。” “那你也没什么有交集的女生啊。” 陈奈的眼睛微微惊慌:“不会是我?” 沉夕微微抬头,和她看了一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喜欢以前的我。” “啊?” 晚上写完作业那会儿,梁川打游戏,想叫沉夕,在扣扣软件上戳戳她。 沉夕本来想拒绝。 梁川:来两把呗,不耽误时间,放松放松!你之前都不会拒绝的。 黎明与夕阳: 你说喜欢、爱这种感情,为什么产生,为什么和别的感情都不一样。 为什么能让她一次次破格,做出和平常不同的举动? 这游戏沉夕根本不会,人物操作起来,面对敌人,直接寄。 就算操作记在脑海里,她也不会用。 梁川跑来,面对着她的盒子,头上出现一串省略号:大神,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弱了? 黎:可能太久不玩,手残了。 生活的打击,有时候是突兀的,毫无准备的。 夜间宿舍群,那回找刘盼盼以后,拉进来了一个余晃,半夜两点左右的时候,余晃突然发了一句:还有人在线吗? 沉夕那时还没睡,刚刚写完一张卷子,她记得余晃请了好几天假。 余晃发了几秒以后,沉夕看见平板上方提示:对方已撤回消息。 她想了想,发消息过去询问她:有心事? 一个语音电话在夜间响起,沉夕接了。 “打扰了。” 沉夕的温柔好像是天生的:“那已经打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是一种奇异平淡的声音,好像每每接触到,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会被抚平。 电话那头,余晃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参加了葬礼。” 窗外星光点点,依旧是普通的一天,耳机里的声音,诉说着一段兵荒马乱的时间。 “我妈妈,晚期,放弃了治疗,没告诉我,他们让我去医院,见了最后一面。” 破碎的现实。 “我爸爸早期,也想放弃治疗,怕人财两空,我刚刚看到他我妈的聊天记录了。” 零星拼凑出来的一个世界。 “我,我该怎么办?” 沉夕听着,抿唇,她不会处理这样的事,她给陈奈发了消息,这会儿陈奈肯定没睡。 陈奈是冲进屋子的。 “我姐姐想和你视频。” 陈奈夺过了手机,摁通,在接通的一瞬间,极为冷静地说:“妹妹,你爸爸现在在哪儿?” “他在睡觉,他才睡没多久,手机我妈妈的,我拿来了,我怕他们瞒我,我就拿来了,然后看到了。” 电话那头的余晃,声音很抖。 她开着台灯,声音很小,好似怕惊扰了什么。 明明灭灭的灯光,飘忽沉重的心情,她拍来的聊天记录里,一个可爱呆萌的熊猫表情包,回复了她爸爸的提议:嗯嗯。 “你别怕,我给你老师打电话,明天你和你爸说放心治疗,我们搞个募捐,钱肯定没问题。” 这时沉夕才发现陈奈的手机没有空着,夏亦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拼命学习?】 【应该是有一个不得不拼命的理由。】 “我妈她,知识能改变命运” “半年前开始我们就没吵过架了,我没想这样的原因。” “老师好,具体情况就是这样,您看能不能发个募捐,余晃这边沉夕在说,嗯对,手机一直通着,您一会儿跟她聊。” “嗯,好好开导开导。” 沉夕有很多缺点,比如说,她不会安慰人。 她只能听着余晃细细碎碎,讲着那些事,余晃的语言断断续续,好像大脑宕机,空白的,一股脑倒出来。 视频那头她的眼神涣散,嘴巴一张一合:“我家之前很快乐,我妈很好,虽然会吵架。” “妹妹,一会儿你班主任会给你打电话来。” “我和你说,不用担心,你爸爸肯定会治好的,有什么事找我们,找老师,一定会度过的。” “嗯。” 关了手机视频,陈奈摸了摸沉夕的头,手下的发丝柔软顺滑:“去睡觉。” 沉夕有点懵:“我睡不着。” 她们一直关注着余晃和夏亦的消息。 夏亦效率很快,先是在班群解释了余晃的情况,百万的治疗费他帮大家算了算,一人捐个十块百来块,上万个人,多扩散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攒够。 还有几个夜猫子。 梁川:我攒了七八百零花,全捐了。 乐沁:就这点儿?要不留着?我把你那部分一起捐了,扣搜出来的别太为难自己。 梁川:你别太欠。 募捐的小程序发进了大群,沉夕点开,默默输入数字。 陈奈也在输入。 “你捐了多少?!” 沉夕捐的数字让陈奈一惊,陈奈说:“你知道你输入进去的这些代表多少吗?” “……” “银行要给你打电话了。” 陈奈扶额叹气:“我要是你爸,高低给你揍一顿。” “不过这些钱是你的,你想如何支配都行。” 陈奈说:“还好不是特别多,但是在你有能力之前,捐款这种事尽量不要超出自己的负担范围。” 她妈妈留给她的钱,沉夕没怎么查过,沉起的赔款,那时也有极多。 陈奈从没问过。 “要有理智处理这些,每一笔都要精打细算。” 她看了一眼肩上的手,眼睫微微垂落:“我会的。” 一夜间筹了近一半,余晃的父亲第二日亲自录了视频感谢她的同学们,并表示会好好治疗。 沉夕发了几句话过去:叔叔,不要做想不开的事儿,余晃还小,不能没有你。 那边回复的很快,一上午余晃的父亲没有为生计钱财发愁,编辑着消息:孩子,谢谢你们,真的感谢。 我们隔着疫情封闭的街口,一个个紧闭的门扉,窥见来自世界和命运的残酷,拼命去对抗。 这大概是人类团结起来的意义。 …… “但是余晃的情绪。” “只能她自己渡过,这件事没人能帮得了。” 刘盼盼敲了敲余晃的消息窗口:“你还会参加高考吗?” 余晃回:“会啊,怎么不会?” 当时是凌晨五点,没人知道余晃是怎么过来的,只是比别人更加认真的态度,一夕之间余晃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还特意私底下感谢了乐沁和沉夕,或许还有班上的很多同学。 “余晃,会学会坚强。” 她的个签底下多了很多点赞,沉夕第一回见,下面还有很多的评论,余晃加了很多帮助过的人,清一色的鼓励还有回复谢谢。 第25章 共生 桌上的“园”字写的很大。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唐游话刚起了个头,好似想起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眼镜,递给印黎:“戴上试试,看看能看出什么?” 这是一副金丝的眼镜,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过还没接来,透过镜片上模糊的人影,印黎隐隐发觉不一样。 屋内只有三人,眼前的唐游和全教授周身萦绕着火,波纹流转,静谧地燃烧。 她不假思索:“你们着火了。” 全教授哈哈一笑:“这是气运,也可以叫做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量场,周身燃烧的火焰越旺盛,能量越高,做事越容易顺利,火焰越小,则反之。” 唐游好似在等印黎捧场,脸上挂着期待的表情。 印黎:“哦。” 他好像被打击了一样,手摊开往上招了招,费解:“你不表达一下惊讶的情绪?” “见多了,习惯了,我现在不是唯物主义者了,你继续。”耳边在听唐游说话,印黎的眼睛却不由自主游移到那张纸页上。 画中的人看不清五官,飘带扬舞,手中的摇铃刻有合十人像,庄严肃穆,在眼镜映出的图像上,页表明隐约有金色的火飘浮。 不受控制一般,印黎向它们伸出了手。 “其实本来鲸岛这里的项目,没有让你参与的打算,只是你身上的波纹,和我们淘出来的画像相似度很高。” 金色的火纹一簇簇飘浮在空中,聚集在印黎的手边,柔柔蹭着印黎的手指,仿若宠物般温和。 “看来它们很喜欢你。” 这句话唐游说得肯定。 他说:“今日已经很疲惫了,过段时间等红月出现,我们可以再进去探索一次。” 印黎抬头:“什么?” “鲸岛上有个湖,我猜你见过那颗眼睛。” 深蓝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像是庞然大物般暗中观察着世界。 “那个湖很深,但是湖边有种植物,结的果可以让我们进去,海底什么都有,所以极为危险。” “不过不用过于担心,本地人和海底的人鱼有点合作双生关系,它们会帮助我们。” 印黎:“” 信息量有点大。 “等等,园朝。” 强制被送客,唐游微微一笑:“以后讲。” 柳茂是唐游他们给取的名字,初初登岛之时,看上了汤晚,唐游见机就让汤晚和他多相处相处,混进了本地“圈子”。 汤晚很屈辱。 他长得其实很精致,亚麻色的头发带着小卷,因为过度用眼近视,在镜片衬托下显得脸蛋娇小,和近一米八的身高比,反差感很大。 和本地人混了几天,印黎也见到了人鱼,传说中他们有天籁的歌喉,手臂上生有鱼鳍。 “鲛人吗?” “我觉得也可以这么讲。”云茶提着篮子:“不过你要小心一点,他们的爪子和牙齿都比较锋利。” 岛上的的人鱼很喜欢陆地上的各种果子,但若是离了水,便很难生存,本地的人很需要水底的各种资源,于是相互帮助,二者久而久之形成了牢固的互利关系。 离得近了,人鱼泡在水中,乌黑的瞳孔仿若含了蓝色的碎冰,他半张脸浮出水面,海藻一般的乌发自水中浮起。 云茶出现以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篮子,直到她靠近,破天荒大半的身体离开了水面,这条人鱼一把抓来了装着水果的篮子。 从中取出红彤彤的果子,锋利的指甲轻易穿透了一个苹果,划成两半。 印黎:“感觉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把另一半递给印黎她们。 印黎:“我收回这句话。” “雨是条喜欢分享的人鱼。”云茶拿着苹果,转头看向印黎:“你要吗?” “不了。” 印黎有点轻微的洁癖,她其实不太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 熟人稍微能克服。 陌生人就算了。 在二人的面前,俊逸的人鱼张开嘴“咔嚓咔嚓”,转瞬粉碎完半个苹果。 核都没留下。 细看,他的牙齿是锯齿状的。 “难怪。” “难怪?” “这么美的人鱼,没听说出现个些对它们有歹念的人类。” 果子解决了好几个,沉浸在清甜果肉中的人鱼突然停了下来,歪头说话:“发动战争的话,你们打不过我们。” “卧槽。” 印黎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转头震惊对云茶说:“他们会说话?” “嗯对,他们智力和我们差不多,甚至有些更高一点。” 印黎抚摸着胸口,扶着旁边的柱子喘了两口气。 云茶迟疑一会儿:“你胆子好像有点小?” “因为我事先以为他们不会说话,没这个准备。” 云茶觉得这好办了一点:“那就好,我担心你进湖里被吓着了,到时候不好继续。” “真要进湖里?” “唐老师没和你说过吗?” 印黎嘴角微微抽搐,往外走。 这里的植物长得都挺大,随处可见巨型的花草,同时昆虫很少见,印黎来这儿几天也只发现了一只蜻蜓。 她打算亲自去湖那边看看。 “你别乱走,这里的猛禽很多,尤其是春季,可能会遇见冬眠刚刚醒的动物。” 印黎一脚踩碎了脚底的木棍,云茶虽劝了两句,也没阻止她,跟着走来。 她能保证自己活下来。 这具身体没了也可以再换。 要是印黎不小心死了,她会有点困扰,唐老师应该会生气,不过探路的调查拿去,也能排除一点死因,至少他不会太生气。 云茶以为印黎和自己一样是被随机选来的。 独独没觉得她是被“请”来的。 所以印黎的生死与她无关。 真正求死的人,根本拉不回来。 “你想去送死吗?”想到这里,云茶向前加快两步,走到印黎身旁,二人已经走了一会儿,和部落离挺远。 “我没说想。” 鲸岛上的本地人姑且被称作知更鸟部落,因为他们信奉这种鸟类。 岛上部落只有这些人,很久以前却有很多,不知何时开始,鲸岛会逐渐下沉,土地剩的很少,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这种情况自然而然会爆发战争,最终只剩下了这个知更鸟的部落统一了剩下的人。 “他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提及鲸岛,云茶也有不少了解:“传言在千年前,商人游历,发现了这个岛,那时它还是个半岛,岛上宝藏奇珍一应俱全,一些人因此在这儿定居,结果鲸岛莫名其妙和大陆分离,越漂越远,他们因为世代居住,最终与世隔绝。” 千年前啊。 园朝也是千年前。 “这本书是湖底得到的。” 全教授极为宝贝的那本书,几月前自湖底得到,里面记载了很多遗失的药方、、体术、琴谱、画技等,可谓是百科全书。 “上面的文字和园朝一脉相承,之所以请你来,是因为书中插页的纹,和你的很像,所以我们想试试。” “湖底有个地方,在一万米以下,那里没有水,入口狭窄,内部却别有洞天。” “到了。” 云茶回头看了眼来路:“这也太顺利了,虽然路途才一刻,我们当初走到这里却会遇到很多问题。” 比如说路边嗜血的藤蔓。 比如说无声无息掺了毒气的花香。 再比如聪明似人,专门伪装的熊类。 每次走都不一样,却是一个都没遇到。 “你运气挺好。” 开阔之地,她们站在高丘上俯视,湖中的瞳孔微微颤动,甚至可以缓慢移动眼珠。 “你确定这水里面没有怪物?这么大个眼睛。” 诡异的,深不见底的湖面。 光是站在这里,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然有怪物。“ 云茶说:“你想看吗?赤月之夜进入主要是会激发一个特殊的入口,平常其实也能进去看看。” 印黎盯着那颗眼睛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在它随意移动的瞬间,好像看了她一眼。 “怕了?” 印黎摇摇头:“没,走。” 第26章 孤独 [我感觉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为什么你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沐瑶愣了愣,失落地低头,发了一句:打扰了。 沉夕盯着沐瑶发来的消息,关掉手机,微微抬起笔尖,桌上雷打不动铺了一沓卷子。 卷子的难度克服以后,就剩下了大量的刷题来提速。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 最后这段时间学校的安排主要是:调节作息习惯。 还有就是,注意心情和做题节奏。 为了让大家还有个照应,夏亦分了几个小组,互相提醒,合理生活作息。 也能多个陪伴。 这会儿群里在商量怎么订作息表。 刘盼盼:我觉得,按照之前的顺序继续,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来,现在调节我觉得太早了。 乐沁:嗯,我查了一下,两周前就行。 余晃:不过平常可以问点题之类的。 沉夕揉了揉眼睛,六点半的时候,天际破晓,就着窗外的光伸了个懒腰,在不清醒的时候,格外能想起某个人。 时间还挺快。 她点开百度,又看了眼印黎熟悉的样貌。 叹口气。 很想见一见。 疫情期间,全国戒严,很多比赛也临时取消,不过有消息称,可以线上举办。 印黎要参加的一个比赛,在五月那会儿,也许自己可以看看直播。 凌晨六点爬起来,写会儿题,为了避免引起身体的问题,七点准时她去煮了点面。 打个蛋,西红柿炒一炒。 西红柿鸡蛋面比较好做。 沉夕挑起面尝了尝,心想:好像淡了点。 这饭能入口,能果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她对饭不挑,觉得这回做的挺满意,端着另一碗面敲响陈奈的门。 “怎么了?” 沉夕说:“我又下了碗面。” 屋内刚爬起来的陈奈身子一僵,悄悄窝回被子里:“我没睡醒。” “哦,我给你留一点?这回放盐,味道偏淡。” 陈奈听着沉夕客观的评价,心底狐疑,肚子适时“咕咕”两声,她睡前刷到吃播的视频,馋极。 不过那会儿并不饿,想到这些视频,她觉得拿来做电子榨菜,给沉夕个面子还是可以的。 应该不会太难吃。 陈奈爬起来洗漱。 吹风机“呼呼”,不慌不忙,沉夕盯着坨了的面条陷入沉思,决定把它们重新倒回锅里热一遍。 “你做什么?” 陈奈擦着头发,一出来就看见沉夕去了厨房,如临大敌。 “你的面凉了,还坨了。” 距离陈奈回应到现在,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沉夕很怀疑这面还能不能吃。 “没事,我还能吃,天气开始回暖,不是冰的?” “温的。” “刚刚好,我可不想吃太烫的。” 陈奈拿过沉夕手上的碗筷,当着她的面捞起,一口塞嘴里,动作行云流水半点不犹豫。 活有英勇赴死的感觉。 沉夕说不说哪里怪,只是陈奈眼睛亮了,然后说:“这回还可以,能吃。” “没那么难吃,我觉得我做的只是比食堂差一点而已。” “食堂的饭一般都不好吃。” 沉夕点点头:“确实。” 下一秒陈奈的话让她破防:“你做的饭比食堂做的,还要难吃一点。” “也不至于这么做比较。” 她俩吃完饭,照例去做核酸,三月末的时候,城内好似没最初那么紧张待战的氛围了,街道上隐约有了几星人影。 树木抽出新芽。 核酸的队伍排了一长串,等候无聊的时候,陈奈刷着视频,突然问沉夕:“你会背《离骚》吗?” “会。” “《出师表》?” “会。” “周树人的《纪念刘和珍君》。” “会。” 陈奈很惊讶:“你会的还很多。” 沉夕:“这不应该都是必背的吗?” 队伍往前挪了一点,人群散开,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样貌,她们的话前后人离得远听不见,声音消散在一米多远的空隙内。 “我高中那会儿就背不下来。”陈奈跟着人群缓慢向前移动脚步,她侧对着队伍,恰好前后都能兼顾。 “哦。” “高考的时候也没背下来。” “你参加过高考?” “当然。”陈奈眼神含了几分不可置信:“我怎么可能没参加过高考?” “我觉得你的很多话都很假,参加过高考也有待商酌,但你能精确说出一些必背篇目,偶尔也能念两句,我就觉得你是个学过文科参加过高考的人,只是没上过几节课。” “观察很细微啊。” 沉夕微微抿唇。 这会儿,陈奈的眼神微微不善,不过也是一笑付之:“谢谢你对我分了这么多关注。” 沉夕觉得,陈奈的话,很多都是假的。 虽然当时能暂时唬住印黎。 但是事后推敲,其实也发现个中矛盾。 她好似在想什么,陈奈见沉夕那么入迷,心底觉得可能是在想她的事。 只是她的事,她不愿意多说。 至少,这个干净清澈的孩子,她不想她们成为一类人。 “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我是个利己主义者,为了钱权可以出卖底线之上的事。” 就像她会偶尔透露一点关于自己的几分,但总是一点,拼凑不出她完整的四十年。 零星言语中,幕布掀开,只能窥见一隙内容。 沉夕对他人的关注很少,与其说是观察入微,日子久了,总能发现一些矛盾点,比如说——一个人展现出来的,和真实的自己的差距,而陈奈展现出来的她自己和无意识流露出真实的自己,是有差距的。 她喜欢吸烟,沉夕却从来没见过。 只在夜晚偶尔嗅到过。 味道可以穿过缝隙,飘扬,四溢。 就像空气中的病毒一样。 “小姑娘,注意着点口罩,咱城里好像查出来有几例密接了。”沉夕后面的妇人提醒她。 “嗯,谢谢您。” 疫情好几个月了,还是极为不适应口罩,这种闷着的感觉,总是让她喘不过来气,于是沉夕会拉开口罩透气缓解。 “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雨,一会儿走快点。” 这位妇人,好似关心过多了,沉夕做完核酸,听到这句话转头,只见到一个面对白衣防护人员,拉开口罩的身影。 “你以后会变胖吗?” “应该会。”陈奈也注意到那位妇人了:“看起来像中老年人,头发应该是染的红褐色。” “记得我老了以后,把我送到养老院去。” 沉夕眨眨眼:“可以请个护工。” “我怕被欺负。” 陈奈很矛盾,是沉夕回到这个世界以后接触最多的人,没有之一。 只是在她的身边,会生出一种孤独,两个人虽处在同一屋脊下,共同语言很少,各干各的,可以忽视双方的存在,自称孤岛。 口罩内的热气冒到眼睫毛上,呼吸之间,紧了紧怀中的日记本。 快点结束。 快点高考,结束这一切。 把录取通知书拿给爷爷奶奶看,然后去往他乡,看看更辽阔的世界。 因为有时候,也会怕孤独。 第27章 一个哑巴 从旁边的缓坡步步走下去,参天巨木遮天蔽日,枝丫上偶然挂有透明的果实。 印黎微微眯眼,跟在云茶身边,地上铺着大片的红叶,躺着一个个透明的“盒子”,它们的样子分明是博物馆专门供应展览的那种盒子。 云茶掏出小刀,递给印黎:“你得划出一个你能进去的门。” 印黎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比划出一个半人高的大小,问云茶:“这么大?” “嗯。” 于是她把刀插入透明的“盒子”中,听到了独属于水果被刀切时那种清脆的“咔嚓”声,透明的汁液从刀口流出,是一种茶叶的清香。 “盒子”的表皮大概只有一指厚度,内部是空的,随着划开人能进入的“门”以后,云茶制止住了印黎。 “我们需要把它搬到湖里。” “盒子”看似只有一层表皮,实际上重量不小,等二人把它推到湖边的时候,早已有一尾人鱼靠在岸边等待。 “又见面了。”雨微微笑着,手上是一颗红彤彤的苹果,靠在岸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银白色的线。 只是分别没多久,就再次和雨见面,身为进入湖底的引路人鱼,印黎觉得他和云茶似乎早已知道自己要下湖。 但即使有很多疑问,也没必要了。 人鱼手上的线可以连接在“盒子”上,牵着到来的人直达海底深处,待在特殊的盒子中,和待在陆地上一样。 “一路顺风,玩得开心,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云茶关上了“门”。 “等等。”印黎的声音被隔绝在内,云茶微笑送别,席地躺下。 雀鸟在空中只见几点,云浪翻卷,红叶舒展在枝丫间,透明的果实随风微动。 真好。 要是能一直这样也好。 印黎惊奇发现自己所站的“盒子”绽放出了微弱的光,人鱼牵着透明的盒子一路向着湖深处游去。 群鱼游过,他们埋没在鱼群中,眼前色彩斑斓。 好景不长。 印黎感觉自己正略过什么庞然大物。 一颗大了她数倍的眼珠,浮在湖的中央,正盯着她看。 印黎没动。 拉着她的人鱼也没动,鱼尾随着水缓缓起伏。 静得可怕。 盒子隔音极好,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自己起伏的呼吸,和加速跳动的心脏。 那眼珠看了一会儿,缓缓移开视线,再次看向水面。 这时人鱼才动了,继续向下游去。 光照耀着湖边,印黎发现他们沿着岩石,呈90°一直往深处游。 这不像普通的湖。 反而像一口人工开凿的井,一直垂直往下。 越往下沉,越发黑暗,只剩下自己所处的地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水中不能说话,人鱼及腰的发丝顺着水流落在后方。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在墙边出现了一个洞,它好像想要进去,却是身体下沉的时候蓦然凝滞,于是缓缓回头看了眼印黎。 印黎不明所以,试着向他摆了摆手。 那双淬了冰晶的双眼,瞳孔微缩,他在水中翻滚一个圈,倏地冲向海底。 呆在盒子的印黎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犯困,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是难以抵抗,只能控制不住沉沉睡去。 …… “大人真是妙手回春,此等濒死之人都能被您救回。” 印黎只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疼,醒来的时候,冰凉的膏体缓解了那种痛苦。 她的手上涂满了绿色的膏药,黏黏糊糊。 “你醒了。” 印黎茫然睁开眼睛。 眼前人眉心一点朱砂,长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在脑后,她披着黑色的斗篷,腕上是一根红色的绳子。 只是那张脸,让她魂牵梦萦。 她盯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沉夕疑惑,伸出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此病还会影响人脑?果然会有出入。” 言罢,她说:“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印黎摇头。 沉夕向后坐了些,靠在凳子上:“那便难办了,这童子约末是个孤儿。” 身边垂着头的县令闻言殷勤:“大人多加注意身体,一个小童而已,吩咐下人去做便是。” 沉夕说:“不用管我,药方就是这个,你拿去,让城里的大夫们加急把药膏做出来。” “是。” 雾城县令离了,也不忘吩咐一会儿带走印黎,沉夕听在耳边并未多想。 雾城疫病,这是来的第十五天。 比她想象的好一点,但也不容易解决。 就像是专门和她对着干一样,一样药方拿出来以后,还有好几种不同的疫病出现,并且还有混合的复杂病情,潜心钻研的话只能勉强应对。 她心底担心会出现新的。 同时还要暗中调查一下雾城县令。 听说这个县令贪污啊,不止贪污还不干人事。 而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难以影响到国运,后面有些什么牛鬼蛇神,再正常不过,只是自己一介国师,这种事本不该她管。 心思百转,面上不显。 城内因为药方的原因,如初春破雪的幼芽一样,重新焕发出点点生机,来自人的哭喊声少了。 只是耳边那些冤魂的哀怨嘶喊不减,听得沉夕头疼,更何况为了药方通宵来不及休息。 二者雪上加霜。 沉夕起身,打算回院休息。 那床上的童子却好似一直在盯着她,当她走时也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赤着脚朝她走去。 “啊啊。” 印黎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问题,她得想办法留在沉夕身边。 笑话,那县令直觉就不是好人!!! 早已等待的护卫前来想要带走她。 印黎急得直接抱住沉夕的腿,趴在上面郁闷。 绿色的膏药沾了她黑袍几角。 “大人,县令大人让我们带走她安置。”护卫想要抢走印黎,却是碍于沉夕没敢上前。 沉夕脑海有点宕机。 她现在困得紧,也不排斥腿边的童子:“你们下去,她跟着我即可。” 见印黎没穿鞋,想也没想抱起她,朝着后院走去。 她对着空中写了什么,耳边便没了声音,衣服上沾着的药膏也没有了,印黎被放在旁边的软榻上,看着沉夕坠入床铺。 “哦,拿着,疼了自己先涂着,一会儿给你弄。”一管药膏抛给了印黎,随后床上的人再没了动静。 若是清醒状态的沉夕,如此熟稔她自己也会疑惑,但眼下大脑模糊急需休养,她完全不想多想,甚至连自己下意识做了什么也不太清楚。 太累了。 要是她来了,撑不住。 如是想,在梦中沉浮。 印黎涂完药以后,饿了。 她在屋内四处瞧,发现了一叠点心,毫无心理负担拿起来吃,顺带站在凳子上打量自己的样子。 脑海是空的。 舌头是没有的。 “”印黎捧着脸,镜子中粉雕玉琢的小孩表情惊恐。 头发乱糟糟的,难以服帖,印黎不能说话,拿着梳子梳头发也不好搞那些打结。 纠缠之中,有人敲了敲门,见没有回话,转身走向窗台往内看。 猝不及防和印黎对视。 看什么看,印黎张牙舞爪,二人都很有默契没有声音,来送饭的侍女把食盒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印黎早已闻到了饭香。 但还是先走去床边试图叫醒沉夕。 一个小哑巴,说不出话,只能摇着沉夕。 其实能出声,但是嘶哑的难听,印黎听过几遍以后再没开口。 锲而不舍的努力以后,沉夕迷糊着坐起身:“怎么了?” 印黎指了指食盒。 “哦,那个啊,你自己吃,我再睡会儿,不要叫我。”说完,沉夕再次沉入床中。 古代的饭菜,出人意料的好吃。 印黎吃着吃着,面无表情去照镜子。 至少少了四五颗牙齿。 盯着镜子里面的小孩,心想:真t丧心病狂。 第28章 不识 隔离室,少女的帽子盖在脸上,一只手拿掉了她的帽子,摊手:“早知道不来了。” 省外来人要隔离14天。 嘴上虽是这么说,夏清却没有半点后悔,沙发上的人依旧闭着眼,好似疲惫。 酒店外的梧桐树,新叶翠绿,碧蓝的天和京城大雾的灰不一样。 夏清接了个电话,转身和室内的人说:“可以走了。” “哦。” 酒店楼下,夏舟云站在车边,夏清微微一笑:“长高了。” 夏舟云上前:“辛苦了,表姐。” 然后目光向她身后移去:“这位是?” 夏清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的女生,淡妆,黑色的长发及腰,口罩遮住了她的样子,一双黑色的眼眸剔透而深邃。 直觉来人不简单。 夏清后退:“介绍一下,这是表妹夏黎,这是表弟夏舟云。” 夏舟云记忆中没有这样一号人的存在,眼眸闪动,随机说:“这样啊,上车。” 口罩下的几人看不清彼此的样貌,司机稳稳开车,缄口不言。 夏舟云试探道:“表姐,表妹对薇城不熟?” 印黎全程看窗外,即使话题中心是她,也恹恹的,漠不关心。 夏清说:“主家来的,但你不认识。” “明白。” …… 夏舟云十八岁成人礼,也邀请了沉夕。 沉夕拒绝了,那时她还在屋里写题。 梁川有点遗憾,二人朋友不多,总共只有几人。 不过疫情期间也能理解。 薇城的风吹拂过发梢,和京城的川流有序的人不一样,这里的人和建筑都有着特有的松弛。 小雨掺杂在雾中,排队的行人熙攘有序,是疫情以来少见的人群。 印黎跟着夏舟云来测核酸,视线没有聚焦,好似极为疲惫。 她来这儿已经有好几天了,不过有些水土不服,吃不惯也睡不着。 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转头,看到了一双眼睛。 …… 我总以为不会再见,但依旧心存希望,想象着重逢的场景,只是你陌生的眼神让我停在了原地。 因为是你,又不是你。 …… 印黎只和沉夕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测完核酸就和夏舟云上了车,再没分一眼。 沉夕微微咬唇。 “怎么了?不舒服?”陈奈感觉身旁的女孩有点不对劲。 沉夕摇摇头,忍住了心尖的酸涩。 “没什么,只是有道题太难了。” 陈奈听了毫无怀疑:“小朋友现在都成了学霸了,还会有难题啊。确实,人无论到了哪个高度都会遇到难题,不要焦” 听不进去。 她想。 恍然感觉口罩有了湿意,布料粘在鼻端的感觉并不好受,却一时顾不得这些,只因为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混杂成一团。 回去以后她便独自进了房间,直到门扉彻底关上,于是滑落在地。 强撑起的坚强、那些故作的淡定。 总以为自己不会在乎。 却是一面便化为了乌有,支离破碎。 思念。 咫尺……天涯。 …… 沉夕问梁川:还能去吗?夏舟云生日。 梁川:聚会?可以可以,欢迎。 夕阳黎明:几个人? 梁川稍微算了一下:我,夏舟云,他哥哥和表姐表妹,还有你,就我们几个同龄人。 夕阳黎明:但是疫情期间,这么多人碰面,而且你们同学就邀请了我。 梁川:夏舟云说我们这儿远,出现病例的概率很小,场地也做好了消毒,在他家,不过他表姐和表妹从京城来的,你看看?不来也没关系,夏舟云怕我没朋友不自在。 他说完,又发:主要比起男生,女生他更放心。 夕阳黎明:我去问夏舟云。 梁川回以好,于是沉夕点开夏舟云的头像,她思索着该怎么问今天早上做核酸时他身边的人,那个女生。 隔着口罩她都能认出,哪怕是背对。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一眼便能在人群中发现,只是在当时见到时心神晃动,便没有多加思考。 她只是确定那是印黎,是又不是,即使两个世界的印黎,她们可能体重身高并不一样,也可能长相并不是百分百一样,只是肉眼无法发现。 事实上沉夕现在也没有恢复过多理智,她只是觉得想见一见,想知道多一点,等她回过神已经开始问今早遇见的他们。 夏舟云:你说我表妹? 沉夕回复:嗯。 头一回为自己不善言辞而感到些微恼意,她想知道夏舟云知道多少,或许是关于印黎的全部,他所知道的全部。 但是她没说。 因为这里是现实。 无缘无故的打探换来的是警惕与怀疑,更何况她知道她大概率不是她。 如果她是印黎,一定会来找她的。 外面雨很大,春雨携着风下得肆无忌惮,沉夕的桌面上好像永远都放着写了一半的题和草稿纸,风吹过了书架上摊开的日记本。 【谷雨时节,故人相逢。 故人不识。 ——2020年4月19日】 夏舟云安排了司机开车来接他们,车上只有她、梁川、开车的司机。 梁川说:“夏舟云家比较大。” 沉夕能猜到。 用得起专门司机的,非富即贵。 依旧是雨天,夏舟云站在门口等待,他和沉夕颔首示意:“在这里随意。” 所有人都戴着口罩,连着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少女。 她看起来兴致不高,这栋几层楼的房子中,只有夏舟云几人穿梭在其中,逐渐远去听不见动静。 印黎戴着耳机,靠在沙发中,眼睛微微闭着,甚至因为哈欠睫毛沾了水珠。 她见沉夕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时没有动弹,直到沉夕摘下了口罩,长发遮掩的眼睛微微睁开。 夏舟云说,她叫夏黎。 为什么改姓沉夕没有深究,她只是坐在这里等待天色变暗,直到一天的聚会结束。 没想过相认或是其它,就单纯想要在这里坐一会儿。 沉夕想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这太特别了,也太过于复杂。 她的脑海是空白的。 “你叫什么?” 靠在沙发上的人好像突然有了点精神,坐了起来,扒下戴着的耳机。 沉夕下意识回答:“沉夕。” “哪个chen哪个xi?” “沉落,夕阳。” 印黎听明白了“沉夕”,好似极为健谈:“本地人吗?” “嗯。” “哦,我才来没几天,有点水土不服,你知道这里有什么特色吃的或者玩乐的吗?” 沉夕:“” 沉夕不知道。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自己家周围的地图也只开了小片。 她对薇城并不熟悉。 印黎好像看出来了,话题一转:“看来你平常应该不怎么出去玩?” “对。” “哦哦,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不过表哥表姐他们没有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可以。” “那扫个码。” 第29章 巧合 印黎待在软榻上面,脚底灰黑。 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记得她在海底里面睡过去了,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这具身体没有任何记忆,她成了一个小孩儿,这具身体还好像受过虐待。 床上的沉夕还在睡,直到天色陷入沉沉暮夜,印黎昏昏欲睡,床上的人好像动了。 沉夕睡得踏实,精力充沛。 “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要干,希望不会下雨,若是降温了不好办。” 国师心底担忧,出来之时街上流离之人便多,县令穿的朴素,身边侍女布料打扮却是上乘,虽然藏得极为隐蔽,那些金饰逃不过她的眼睛。 贪污受贿不归她管。 县令富得流油的状态,送上来的财宝花倌,那些身手不凡的侍卫。 雾城处处怪异。 太后掌管实权,皇帝昏庸,痴迷长生美色,但是朝堂处理事项效率极佳,民间歌颂政治清明,明明应该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无论盛世或是乱世,皆有贪污受贿的官员,县令若是贪污,查处便是,但沉夕总觉得这场疫病预兆了什么。 风雨欲来。 她坐在床边想要掐指卜算,猝不及防看见旁边榻上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小狗。 沉夕:“” 这一打岔,打断了思绪,她觉得不能草率占卜,眼下需要先把疫病处理好,再挑个工具齐备的时候占卜国运。 “你是谁?” 这小孩儿虽是她下意识带进来的,却并不认识,白日急着回屋休息,并未多想。 印黎摇了摇头。 沉夕秀眉轻蹙:“哑巴?” 印黎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身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好闻,像雪后被阳光照射的时候,空气带着淡淡的冷意,阳光的暖却悄悄蕴藏在里面。 沉夕下了床,挑起她的下巴:“张嘴。” 于是印黎乖乖张开了嘴巴,脸上带了点微微红晕,视线悄悄闪躲。 倘若这是梦,这样的白衣沉夕她没见过,清冷而勾人。 她靠的很近,气息轻轻拂过,细微的痒。 印黎的心“砰砰”乱跳,眼前的人和沉夕一模一样,气质也那么像,除了不认识她。 她不认识她吗? 她不确定。 不说过于奇幻,印黎现在完全就是被推着走,她试图在纷乱的已知的信息中提取出适应于现状的解答。 答案是:没有。 印黎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沉夕,而今一切都很真实,她也不确定是梦或幻境或是真实存在的。 前两者还好。 但若是第三者,印黎心底一凉。 这时桌上的茶杯疯狂晃动,印黎惊得抬头,眼前的杯子“砰”地碎成了渣,里面的水淌在了桌子上,顺着桌沿滴答滴落。 沉夕很生气。 事实上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小童被切掉舌头的断面,那断面很平整,小孩的口中少了几颗牙齿,她知道即使是在换牙期,一个孩子的口中也不可能同时少了至少五颗牙齿,这导向很清晰,沉夕不由分说开始解开小孩的衣服。 在疫病溃烂的皮肤上,能够轻易看到片片结了痂的鞭伤,它们横亘在孩子纤瘦的脊背上,触目惊心。 “谁干的?”她面上没有怒意,甚至还能扯出几分笑意。 她声音温和,甚至害怕吓着了眼前的孩子。 只是并未解释那个碎了的杯子。 雨点自屋檐滑落,噼里啪啦断线的水晶帘般往下掉,下人敲门,沉夕起身:“进。” 一个发髻精致的丫鬟,提着食盒,在自动打开的门前,压住心底的惊异:“大人,这是给您的餐食,县令大人希望三日后您能去参加宴会,为了感谢您救雾城于水火之中。” 沉夕说:“我知道了,放那儿,下去。” 那丫鬟没动弹,沉夕这时还站在印黎旁边,旋即说:“你还有什么事?” “县府大人担心您给身边的孩子给您传了晦气,想让我带走她妥善安排。” 沉夕没什么表情:“不用,暂时留我这儿。” “是。” 仆人甫一离开,背对房门,身后的门便瞬息自动合上。 舌头断了,声带也有损坏,沉夕问她:“会写字吗?” 印黎点了点头,接过沉夕递过来的狼毫笔,抬手只写了:我记不得以前的事。 于是沉夕又是给印黎把脉,得出了命不久矣的趋向。 她心尖微微停了一瞬,并没有细想,此时天色已晚,看这孩子身上衣服破烂,猜她也是无处可去了。 寿命不足三月,也不知是福是祸。 “过去如此痛苦,不记得也好。” 得给她收拾一下,就放在隔间养着,沉夕这么想。 温水淋在身上,流淌过结硬的痂,沉夕皱着眉给印黎淋上去,皂荚揉开的泡沫纷纷随着水流而下,她发现这孩子身形消瘦,想必受了不少折磨。 “疼吗?” 印黎摇摇头,药膏的疗效极好,而且待在沉夕身边,不怎么疼。 沉夕想起了一个人,哪怕是皮破了一点都泪眼汪汪的。 由是手上擦拭的动作更轻。 她洗完把人抱到了床上,好像想起什么又拿来了纸笔,床边点了蜡烛,光线散在纸上。 “忘记问了,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沉夕看见那孩子在纸上写下了:印黎。 又看见她写了“沉夕”,随后她指了指沉夕,又指了指这个名字,还写“我认识你,你是我认识的沉夕吗?” 国师对印黎写下的日记完全不知道,对匪夷所思的红绿灯、字母表也是一概不知,那些缺笔少划的简体字她却见过不少。 她说:“我不知道英语,但我见过一些语言用的这种文字,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日记。” 于是印黎很失望得确认她不是她认识的沉夕,脑袋垂下,眼眸没有了光彩。 “你” 沉夕倒没为此有遗憾。 她只是觉得,这不是巧合,从印黎所写,她大概能知道一点她的来历,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 天生异象,这么多年,无论民间或是朝廷,都会出现一些后世之人,她和印黎的名字虽有重名,但巧合得在后世撞一起,来到她身边,这基本上不太可能。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她看见这孩子摇头,心下了然:“现在是园朝玄素18年。” 印黎心底震撼。 “你的身子亏损严重,活不过三月。” 印黎倒是对这个没有感觉,只是遗憾,或许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是来错了。 天机者可泄露未来的技术,但最后都会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抹杀,不存在的,不合时宜的,都会消失。 他们留存在过去的寿命长短,取决于传达给过去的信息。 如果是带来能够改变世界的科技,不出一年就会消亡,若是带来了衣布厨艺之类,则无伤大雅。 这些秘辛只是一种流传在历代国师中的猜测。 一个停留寿命如此短的孩子,能带来什么? 为什么县令那边,对她这么在意? 星辰些微,苍鹰划破了天际,腿上绑着信飞来,沉夕解开了信筒,一一展开。 上面只给了三个字:城外南。 她拆开信时,毫不避讳身旁的印黎,她觉得这孩子身上藏着什么,于是蹲下身问她:“你愿意呆在我身边吗?” 印黎点了点头,此时她的脚上只有一双罗袜。 沉夕没来得及准备适合她的鞋,而现在她要出门一趟,并不放心这孩子独自待在这里,她决定带着她一起去信中写的地方。 第30章 好友 沉夕心情复杂加上了印黎的好友。 夏舟云的十八岁生日,只有他们几个人,极为大的客厅里面,远处站有几名随时等待的佣人。 成人礼这么少的人会不会草率了。 楼上传来欢声笑语,沉夕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余了。 眼前多了个蛋糕,沉夕抬眼,少女亮着眼睛,把一碟蛋糕递给她,扶着脸颊看她。 “尝尝。” 沉夕感觉几分尴尬,和她说:“抱歉,我不太喜欢甜的。” 默默看手机,四月半左右的时候,学校就通知他们可以回去了。 两天以后就得回去。 “你在看什么?”少女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沉夕只觉得一股电流自耳边传遍全身,惊的往后坐,侧目看她。 “呃,吓着你了?” 她戴着黑色的口罩,看不到表情,眼睛俏皮眨了两下,讨好般弯了弯。 沉夕抿唇:“有一点,学校通知说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你和夏舟云他们什么关系?” “同学。” “哦?” 听了这话印黎眼神微微眯起,口罩下的嘴角若有若无带了点弧度。 “只是同学关系吗?那他们会邀请你?” “夏舟云不放心男生,怕梁川一个人无聊。” 在沉夕看来是同学关系,而在印黎看来早已是朋友的关系,因为他们在游戏里面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那可是战友。 “哦,那我放心了。”印黎小声嘀咕着,听不真切。 没听清印黎说了什么,沉夕舀着蛋糕吃,二人因为印黎刻意的开头的话题,讲了很多。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印黎在问,沉夕在回答,知无不言。 “你说你的飞跃是因为你的日记?” “嗯。” “啊?” 沉夕的眼睛是专属于亚洲人的棕色,偏浅,看着人的时候十分专注,那是一种真挚的眼神,清澈不含杂质。 印黎在她的眼神下,默默唾弃自己乱跳的心,暗骂一句没出息。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对一个陌生人来了兴趣。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那本日记” 她们同时开了口,随即印黎说:“你先说。” 她很喜欢听沉夕说话。 沉夕只有一句附加的话:“那本日记写了504天,大概加10到12个小时。” 没有详细到时和分钟,沉夕总为此感到遗憾,就像算数必须有一个估值一样,数值越小,说明越精准。 越精准则证明越正确。 那会越开心。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微微侧过去,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清晰可见灰蒙蒙的天空,雨势不减半分,从玻璃窗上汇聚滑落。 “该你了。” 印黎把口罩拉开了一点,但没摘下,声音相比较戴着口罩时清晰一些:“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看别人的眼神,有种有意无意的悲伤和空洞。” 沉夕:“……” “你不高兴吗?”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年纪,我却觉得你经历了很多,你和我不一样。” 印黎好似不善言辞:“希望你能开心,不论你经历过什么。” 她眼神有些闪躲,好似为这样说话感到尴尬,楼上的人喊了两声:“你俩怎么不上来,分蛋糕吃啊,夏舟云要许愿了,上来唱歌。” 梁川这样的人,去哪儿都是自来熟。 某种程度上来说,夏舟云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们一前一后起身上楼,印黎插着口袋的兜,走得慢悠悠的,身旁的沉夕走得稍快,到了楼梯那里,印黎已经落后了几步。 “不走快一点吗?” “我对他们玩的那些没兴趣。” 话是这么说,印黎加快了步伐,几步超过了沉夕:“走,去唱歌,你唱歌怎么样?” “不好听。” “口罩戴上。” “哦。” 那大概是很特殊的一场生日会,人数稀少,蛋糕都是分装好的,她们戴着口罩声音被布料拦住了几分。 …… 沉夕下午回去收拾行李,门没关,陈奈凑了过来,妆容看起来很漂亮,她端着一杯热茶暖手:“要开学了?” “恩,学校发了通知。” “这都快五月了才回去,估计半个多月都上不完。” 她唇轻轻抿抿:“听说高考可能会延迟。” “嗯?” “不过也只是听说,老师们希望我们不要松懈,延迟了,难度也可能加大。” “对你应该很轻松。” 沉夕没有说什么,无论难度高低,和她关系不大,她只需要把卷子写完就行。 相比较这个,她更关心白天遇到的印黎。 一模一样的长相,身高,说是另一个印黎也不为过,但沉夕没办法把她和她认识的印黎联系起来。 因为她不是她认识的印黎。 这个世界的印黎家境优渥,幸福,自幼便在花滑运动上深耕,早早少年成名。 大学对于她而言是另一个。 只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对她感兴趣,单纯因为那时无聊?她恰好坐在她身边? 夏舟云说那是他的表妹,夏黎。 可是沉夕知道她叫印黎,她不是夏黎。 她为什么改了名来这里? 床上的衣服还没叠好,时针指向了十点,手机里的信息多了一条。 黎:认识你很开心。 沉夕左手的指尖扣入小指,回复:我也是。 黎:不开心的话,没必要强迫自己来迎合别人。 :没有不开心。 细腻的情感说不上来,对于这些沉夕不会处理。 …… “所以你要一起去我学校?”夏舟云神情诧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屋内缄默了一会儿,夏舟云说:“好的,我去安排,但是你不怕被认出来吗?毕竟你的照片可是网上公开了的。” “我戴着口罩。” 其次,她虽然有点知名度,几年前火过一小把,但她不是明星,只是个普通的退役运动员。 即使知道她,也很难联想到。 夏舟云没问印黎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他的学校上课。 他叹了口气,开始给班主任编辑消息,表姐交代他的任务,无论京城来的人有什么想法,只按照她的吩咐做便是。 …… 公交车缓缓驶入车站,沉夕放下行李箱,几件衣物,几本书以及几个草稿本。 很轻。 路上有和她差不多的,有背着大把书的,还有两手空空,身边跟着忙前忙后的人。 沉夕:“?” 她看着眼前的印黎,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缓慢向后撤了一步。 印黎背着一个书包,头发绑成了高马尾,口罩下的睫毛格外长,微微弯起:“两日不见。” “你怎么来了?” “我学校回不去了,快高考,所以打算来你这儿学学。” 沉夕:“” 她明明保送了,她记得。 第30章 好友 沉夕心情复杂加上了印黎的好友。 夏舟云的十八岁生日,只有他们几个人,极为大的客厅里面,远处站有几名随时等待的佣人。 成人礼这么少的人会不会草率了。 楼上传来欢声笑语,沉夕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余了。 眼前多了个蛋糕,沉夕抬眼,少女亮着眼睛,把一碟蛋糕递给她,扶着脸颊看她。 “尝尝。” 沉夕感觉几分尴尬,和她说:“抱歉,我不太喜欢甜的。” 默默看手机,四月半左右的时候,学校就通知他们可以回去了。 两天以后就得回去。 “你在看什么?”少女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沉夕只觉得一股电流自耳边传遍全身,惊的往后坐,侧目看她。 “呃,吓着你了?” 她戴着黑色的口罩,看不到表情,眼睛俏皮眨了两下,讨好般弯了弯。 沉夕抿唇:“有一点,学校通知说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你和夏舟云他们什么关系?” “同学。” “哦?” 听了这话印黎眼神微微眯起,口罩下的嘴角若有若无带了点弧度。 “只是同学关系吗?那他们会邀请你?” “夏舟云不放心男生,怕梁川一个人无聊。” 在沉夕看来是同学关系,而在印黎看来早已是朋友的关系,因为他们在游戏里面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那可是战友。 “哦,那我放心了。”印黎小声嘀咕着,听不真切。 没听清印黎说了什么,沉夕舀着蛋糕吃,二人因为印黎刻意的开头的话题,讲了很多。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印黎在问,沉夕在回答,知无不言。 “你说你的飞跃是因为你的日记?” “嗯。” “啊?” 沉夕的眼睛是专属于亚洲人的棕色,偏浅,看着人的时候十分专注,那是一种真挚的眼神,清澈不含杂质。 印黎在她的眼神下,默默唾弃自己乱跳的心,暗骂一句没出息。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对一个陌生人来了兴趣。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那本日记” 她们同时开了口,随即印黎说:“你先说。” 她很喜欢听沉夕说话。 沉夕只有一句附加的话:“那本日记写了504天,大概加10到12个小时。” 没有详细到时和分钟,沉夕总为此感到遗憾,就像算数必须有一个估值一样,数值越小,说明越精准。 越精准则证明越正确。 那会越开心。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微微侧过去,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清晰可见灰蒙蒙的天空,雨势不减半分,从玻璃窗上汇聚滑落。 “该你了。” 印黎把口罩拉开了一点,但没摘下,声音相比较戴着口罩时清晰一些:“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看别人的眼神,有种有意无意的悲伤和空洞。” 沉夕:“……” “你不高兴吗?”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年纪,我却觉得你经历了很多,你和我不一样。” 印黎好似不善言辞:“希望你能开心,不论你经历过什么。” 她眼神有些闪躲,好似为这样说话感到尴尬,楼上的人喊了两声:“你俩怎么不上来,分蛋糕吃啊,夏舟云要许愿了,上来唱歌。” 梁川这样的人,去哪儿都是自来熟。 某种程度上来说,夏舟云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们一前一后起身上楼,印黎插着口袋的兜,走得慢悠悠的,身旁的沉夕走得稍快,到了楼梯那里,印黎已经落后了几步。 “不走快一点吗?” “我对他们玩的那些没兴趣。” 话是这么说,印黎加快了步伐,几步超过了沉夕:“走,去唱歌,你唱歌怎么样?” “不好听。” “口罩戴上。” “哦。” 那大概是很特殊的一场生日会,人数稀少,蛋糕都是分装好的,她们戴着口罩声音被布料拦住了几分。 …… 沉夕下午回去收拾行李,门没关,陈奈凑了过来,妆容看起来很漂亮,她端着一杯热茶暖手:“要开学了?” “恩,学校发了通知。” “这都快五月了才回去,估计半个多月都上不完。” 她唇轻轻抿抿:“听说高考可能会延迟。” “嗯?” “不过也只是听说,老师们希望我们不要松懈,延迟了,难度也可能加大。” “对你应该很轻松。” 沉夕没有说什么,无论难度高低,和她关系不大,她只需要把卷子写完就行。 相比较这个,她更关心白天遇到的印黎。 一模一样的长相,身高,说是另一个印黎也不为过,但沉夕没办法把她和她认识的印黎联系起来。 因为她不是她认识的印黎。 这个世界的印黎家境优渥,幸福,自幼便在花滑运动上深耕,早早少年成名。 大学对于她而言是另一个。 只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对她感兴趣,单纯因为那时无聊?她恰好坐在她身边? 夏舟云说那是他的表妹,夏黎。 可是沉夕知道她叫印黎,她不是夏黎。 她为什么改了名来这里? 床上的衣服还没叠好,时针指向了十点,手机里的信息多了一条。 黎:认识你很开心。 沉夕左手的指尖扣入小指,回复:我也是。 黎:不开心的话,没必要强迫自己来迎合别人。 :没有不开心。 细腻的情感说不上来,对于这些沉夕不会处理。 …… “所以你要一起去我学校?”夏舟云神情诧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屋内缄默了一会儿,夏舟云说:“好的,我去安排,但是你不怕被认出来吗?毕竟你的照片可是网上公开了的。” “我戴着口罩。” 其次,她虽然有点知名度,几年前火过一小把,但她不是明星,只是个普通的退役运动员。 即使知道她,也很难联想到。 夏舟云没问印黎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他的学校上课。 他叹了口气,开始给班主任编辑消息,表姐交代他的任务,无论京城来的人有什么想法,只按照她的吩咐做便是。 …… 公交车缓缓驶入车站,沉夕放下行李箱,几件衣物,几本书以及几个草稿本。 很轻。 路上有和她差不多的,有背着大把书的,还有两手空空,身边跟着忙前忙后的人。 沉夕:“?” 她看着眼前的印黎,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缓慢向后撤了一步。 印黎背着一个书包,头发绑成了高马尾,口罩下的睫毛格外长,微微弯起:“两日不见。” “你怎么来了?” “我学校回不去了,快高考,所以打算来你这儿学学。” 沉夕:“” 她明明保送了,她记得。 第31章 牵扯 城外山间建有一个宅院,重兵把守,偶尔有孩童的哭声传来。 国师手指在空中写了一个字,随即抱着印黎,走入庭院。 一步步掠过身边的侍卫,连他们帽檐下的流苏都未掀起,这些侍卫好像并没有看见她们,沉夕仿若走入自家院子一般悠闲。 庭院内部修有好几个分开的小院子,一路每隔十米就有一个侍卫,时常还有护卫巡逻。 沉夕放下了印黎,二人站在几个聚起来的侍卫旁边听。 “哎。”侍卫摘了头盔,大拇指了指屋门:“不知道那屋子里面是什么,每天都能听见小孩啼哭。” “嘘,这话可不要乱说,大人不在,也有不少耳目。” “大哥,我把你当兄弟,你肯定不会出卖我的,咱信得过你,讲点心里话,不然瘆得慌。” 他们手中酒喝了半坛,坐在地上,另一人说:“其实我来这儿三四年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心里总害怕那里面藏着天打雷劈的秘密,以后对不起列祖列宗。” 沉夕若有所思,待二人醉意上来,沉沉睡去,天色很晚,屋子的烛火依旧,窗上剪影明明灭灭。 “你猜那里面是什么?” 国师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印黎早已站累,坐在地上,寒风吹过时她打了个喷嚏,瑟瑟发抖。 对视的过程,国师罕见叹了口气:“该给你拿件衣服的。” 她又在空中比划了什么,这回印黎看清了,一个金色的“暖”,繁体字。 和她的竹牌很像。 周身的温度好像升起来了,孩童的身体容易累,此时她已经昏昏欲睡。 待到沉夕打开房门,刹那间,冲天的寒意驱散了周身所有的暖,只剩下国师身上的热意。 那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屋子,俨然放着一个个木质的大笼子,排列整齐,每只笼子里都有几个孩子。 听见门的响动,他们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屋门,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极为寂静。 印黎感到头疼。 眼前的一切好像很熟悉,零星的碎片中能听见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 国师若有所思,在这暂时望不到头的屋子中,她走了几步,然后蹲下来,挑起其中一个孩子的下巴,看向他们的口中。 没有舌头。 好像是被割掉了。 天色已晚,回到屋子的时候,印黎因为头疼睡去,国师坐在桌前,烛火不灭。 印黎眉头紧锁,沉浸在梦中,只知道自己在疯狂挣扎,却囿于笼子的阻碍,无处可逃。 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她,于是刀片伸入口中,剧痛传来。 “噗呲!” 鲜血自口中流出,周围的孩子们瑟瑟发抖缩在角落,或有的捂住眼睛,却是紧闭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剧痛中,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谁出声,下一个就是谁,吵死了。” “哗啦啦!”国师拉开了窗帘,光线照在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印黎。 她试图坐起来,却是浑身无力,头上好像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掉了下来。 “你发烧了。” 沉夕给取下毛巾,浸泡入水中。 “过几天我们要去一个宴会,昨天晚上看到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印黎点点头。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她拧水的动作停下来,给面前的小孩敷上毛巾。 “毕竟那里的防护,只比皇宫里面逊色一筹。” 国师的问话没有回应,小孩说记不住了,她不信却又信,或许只是不信任她而已。 “如果你想起来了什么,告诉我,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印黎的梦只有一些片段。 她觉得这些应该是眼前的“沉夕”需要的。 于是比划了一下,做了个写的动作。 她们之间好像有种无言的默契,沉夕看着印黎写下的字,和她们日常用的有很大区别。 后世来人已经不少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印黎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你是我认识的沉夕吗? 她不是。 但她心底有了点猜测。 毕竟这样巧合,约莫是未来发生了什么,待此间事了,卜一卦看看。 这边印黎勤勤恳恳写完以后,国师神游天外,眼神毫无聚焦,好像丝毫不关注她写了什么。 印黎于是拿着笔尖轻轻戳了戳她放在案上的手。 没有反应。 再戳戳。 还是没有反应。 印黎:“” 她放下笔,改成摇她。 “怎么了?”国师回过神。 印黎指了指写好的纸,复述了那个梦。 “只有这么点吗?”国师看起来挺失望的,随即又振奋起来:“这两天再带你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刺激出别的记忆。” 印黎:“” 两日时间,晚上断断续续能够多出一些梦—— 她是第一批爆发疫情的孩子之一,奄奄一息,县令决定扔出去挖个坑给活埋了。 坑还没填完的时候,路过的猎人射死了两个还在填土的侍卫,救走了里面的三个孩子。 疫病开始在全城爆发。 短短数月,城内由繁华转变为了破败,路边时常能遇见得了病的人。 几经辗转,猎人和另外两个孩子病死,她碰巧到了国师手中,救回了一条命,不想被县令发现。 “估计他宴会想要把你要走。” 印黎很担心。 国师笑了笑:“放心,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仅凭一个小小的县令,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弄出来这么大的事,甚至还豢养私兵,约莫和朝廷有关,她区区一个来治疫的国师,本不应该掺和进来。 但眼下应该是被迫卷入进来了。 没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走不了。 笔下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写给印九仪,国师对宫中权谋一律不通,但不论如何,紫薇星落在她身上,与太子一脉,应该没有大问题。 师傅没教过怎么处理这种事。 要是她家那个在就好了。 说不定能帮她想想办法。 脑海中想起到雾城以后,在随行马车内发现的人,乔装的很好,甚至变了个性别,以及被发现的尴尬。 国师不由笑了一下。 沉夕不怎么笑。 印黎看着国师的那张脸,坐在椅子上默默玩手。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虽然两个人很像啦,但她不是她认识的沉夕,即使和她相处她并不抗拒。 第31章 牵扯 城外山间建有一个宅院,重兵把守,偶尔有孩童的哭声传来。 国师手指在空中写了一个字,随即抱着印黎,走入庭院。 一步步掠过身边的侍卫,连他们帽檐下的流苏都未掀起,这些侍卫好像并没有看见她们,沉夕仿若走入自家院子一般悠闲。 庭院内部修有好几个分开的小院子,一路每隔十米就有一个侍卫,时常还有护卫巡逻。 沉夕放下了印黎,二人站在几个聚起来的侍卫旁边听。 “哎。”侍卫摘了头盔,大拇指了指屋门:“不知道那屋子里面是什么,每天都能听见小孩啼哭。” “嘘,这话可不要乱说,大人不在,也有不少耳目。” “大哥,我把你当兄弟,你肯定不会出卖我的,咱信得过你,讲点心里话,不然瘆得慌。” 他们手中酒喝了半坛,坐在地上,另一人说:“其实我来这儿三四年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心里总害怕那里面藏着天打雷劈的秘密,以后对不起列祖列宗。” 沉夕若有所思,待二人醉意上来,沉沉睡去,天色很晚,屋子的烛火依旧,窗上剪影明明灭灭。 “你猜那里面是什么?” 国师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印黎早已站累,坐在地上,寒风吹过时她打了个喷嚏,瑟瑟发抖。 对视的过程,国师罕见叹了口气:“该给你拿件衣服的。” 她又在空中比划了什么,这回印黎看清了,一个金色的“暖”,繁体字。 和她的竹牌很像。 周身的温度好像升起来了,孩童的身体容易累,此时她已经昏昏欲睡。 待到沉夕打开房门,刹那间,冲天的寒意驱散了周身所有的暖,只剩下国师身上的热意。 那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屋子,俨然放着一个个木质的大笼子,排列整齐,每只笼子里都有几个孩子。 听见门的响动,他们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屋门,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极为寂静。 印黎感到头疼。 眼前的一切好像很熟悉,零星的碎片中能听见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 国师若有所思,在这暂时望不到头的屋子中,她走了几步,然后蹲下来,挑起其中一个孩子的下巴,看向他们的口中。 没有舌头。 好像是被割掉了。 天色已晚,回到屋子的时候,印黎因为头疼睡去,国师坐在桌前,烛火不灭。 印黎眉头紧锁,沉浸在梦中,只知道自己在疯狂挣扎,却囿于笼子的阻碍,无处可逃。 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她,于是刀片伸入口中,剧痛传来。 “噗呲!” 鲜血自口中流出,周围的孩子们瑟瑟发抖缩在角落,或有的捂住眼睛,却是紧闭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剧痛中,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谁出声,下一个就是谁,吵死了。” “哗啦啦!”国师拉开了窗帘,光线照在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印黎。 她试图坐起来,却是浑身无力,头上好像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掉了下来。 “你发烧了。” 沉夕给取下毛巾,浸泡入水中。 “过几天我们要去一个宴会,昨天晚上看到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印黎点点头。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她拧水的动作停下来,给面前的小孩敷上毛巾。 “毕竟那里的防护,只比皇宫里面逊色一筹。” 国师的问话没有回应,小孩说记不住了,她不信却又信,或许只是不信任她而已。 “如果你想起来了什么,告诉我,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印黎的梦只有一些片段。 她觉得这些应该是眼前的“沉夕”需要的。 于是比划了一下,做了个写的动作。 她们之间好像有种无言的默契,沉夕看着印黎写下的字,和她们日常用的有很大区别。 后世来人已经不少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印黎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你是我认识的沉夕吗? 她不是。 但她心底有了点猜测。 毕竟这样巧合,约莫是未来发生了什么,待此间事了,卜一卦看看。 这边印黎勤勤恳恳写完以后,国师神游天外,眼神毫无聚焦,好像丝毫不关注她写了什么。 印黎于是拿着笔尖轻轻戳了戳她放在案上的手。 没有反应。 再戳戳。 还是没有反应。 印黎:“” 她放下笔,改成摇她。 “怎么了?”国师回过神。 印黎指了指写好的纸,复述了那个梦。 “只有这么点吗?”国师看起来挺失望的,随即又振奋起来:“这两天再带你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刺激出别的记忆。” 印黎:“” 两日时间,晚上断断续续能够多出一些梦—— 她是第一批爆发疫情的孩子之一,奄奄一息,县令决定扔出去挖个坑给活埋了。 坑还没填完的时候,路过的猎人射死了两个还在填土的侍卫,救走了里面的三个孩子。 疫病开始在全城爆发。 短短数月,城内由繁华转变为了破败,路边时常能遇见得了病的人。 几经辗转,猎人和另外两个孩子病死,她碰巧到了国师手中,救回了一条命,不想被县令发现。 “估计他宴会想要把你要走。” 印黎很担心。 国师笑了笑:“放心,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仅凭一个小小的县令,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弄出来这么大的事,甚至还豢养私兵,约莫和朝廷有关,她区区一个来治疫的国师,本不应该掺和进来。 但眼下应该是被迫卷入进来了。 没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走不了。 笔下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写给印九仪,国师对宫中权谋一律不通,但不论如何,紫薇星落在她身上,与太子一脉,应该没有大问题。 师傅没教过怎么处理这种事。 要是她家那个在就好了。 说不定能帮她想想办法。 脑海中想起到雾城以后,在随行马车内发现的人,乔装的很好,甚至变了个性别,以及被发现的尴尬。 国师不由笑了一下。 沉夕不怎么笑。 印黎看着国师的那张脸,坐在椅子上默默玩手。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虽然两个人很像啦,但她不是她认识的沉夕,即使和她相处她并不抗拒。 第32章 揭穿 沉夕,她不是你认识的印黎,清醒点。 插班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一套校服,对于新环境好像没有任何不适,拿着一套题坐在沉夕不远处等待。 高三期间十分忙碌,大部分人其实没空关注异军突起的黑马,但继上次发言,沉夕的名字依旧多了一些知名度。 从第一个开始问题的人开始,同学之间发现她讲题很耐心,讲题有种莫名的责任感,必须给人家讲会,渐渐来找她的人多了点。 这其中也包括帮老师跑腿,偶尔会被cue到作为榜样。 沉夕倒是没什么感觉,开学期间,相比较熟知的学霸,她好像确实有点风头。 好学生好像很忙啊。 虽然恶补了一点关于她的“风云事迹”,沉夕也日常标榜普通高中生,但是基本上课间都在给别人讲题就离谱了。 她不休息吗?! 责任心也太强了! “那我们看一下下道” 印黎戳了戳沉夕,见对方抬头,口罩上的眼睛看向她:“怎么了?” 印黎先对她面前的人说:“你好,中午了,我打算和她一起去吃饭,吃太晚的话,她会胃疼。” “哦哦,抱歉,谢谢沉夕。”旁边的人拿着本子离开了,留下沉夕和印黎。 同时心底疑惑,新来的插班生和大佬关系好像很好。 寄宿学校其实很无聊,娱乐方式基本上都被打压完了,尤其是高三生,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放松极为重要,所以一些八卦的消息传播速度其实很快。 尤其是新秀,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的事。 沉夕其实很低调,架不住和她有关的事不低调。 “所以是什么情况?”某节晚自习下了,一个学生和身边一起走的人聊到了年级第一。 a:“她先是主动去找校长谈判,听说那时校长很凶,还不同意,两人谈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校长才勉强答应了,但是要经过a3班班主任夏亦的九九八十一难考核。” b:“我也听说了一点,夏亦还挺为难的,本来不想接纳她,然后没想到她是个巨大的surprise,校篮球比赛也参加了,拿了名次。” “后来为了同学,面对别人的挑衅还动手了,听说付卫被打得可惨了。” a:“好像付卫没被打,就被沉夕撂倒了,我朋友说,她应该练过,哦对,她还一起去参加数学竞赛了。” “长得还好看,剪了短发以后被选去当校园宣传片男主了,就这样学习也没落下,最后几个月了,名次蹭蹭长。” b:“老师还经常提,我上回胆子大了点去看过,恰巧问了道题,讲题超温柔,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精彩。” 远处的铃声响了,是睡午觉的时间,身后跑来了一个人,手上抱着一本书,气喘吁吁:“你俩聊什么呢?赶紧走,一会儿进不去了,下午还有默写呢。” “我去,我差点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咱俩讲得太入迷了。” 三人顺着水泥铺就的路跑向宿舍,路边的绿化带延展到尽头。 可能年级里面会有一些精彩的故事,但都是每个人匆忙时间里的过客,茶余饭后的几句话题。 这个世界偶尔会有别的观众,每个人最忠实的观众都是自己。 就像明星可能在某些时间备受围观,在不在意他们的人那里,也只是个无关的人。 “饭后水果。” 食堂桌子上围了挡板,疫情的防控体现在方方面面,印黎提了个袋子,里面装了个苹果。 “隔一段时间再吃。” “……谢谢。” 沉夕接的生疏,她拿着袋子,捧着犯难。 “你怎么了?”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哪样?” 沉夕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她的苹果在手下摇晃。 “不是啊,只是对你这样。” 沉夕:“……你这样我容易误会” “误会了也没关系啊,你打算报考哪个学校,国府的考虑吗?” “……我没想好。” “去去,我以后也要考那个学校的。” “可是你不是保送了吗?” “嗯?”印黎口罩下的表情一僵:“你知道我是谁?” 沉夕觉得这没什么难说的,她向来不太会撒谎,一直是有事说事:“印氏集团的千金,那个夺金的花滑天才少女,学习成绩优异,保送国府大学,你是印黎,不是夏黎。” 也不是她认识的印黎。 午睡的铃声响了。 听了学校的铃声,另一个世界的铃声逐渐感觉都要记不住了,白皮的小说醒来以后还在床边,网页上也能搜到这本小说。 印黎写过的笔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连乔林也在某一天她提起时,告诉她不知道印黎是谁。 连唐游也消失的干干净净,聊天框停了很久,往上清一色都是她的消息,继突然放假回复让她等以后,了无音讯。 除了记忆存在,那些痕迹一无所有。 她刻意维持着房间的摆放,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本子,写会了两种笔迹。 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模一样的脸,她都觉得经历过的那一年都是幻想。 为什么她们的字迹一样? 为什么某些习惯也一样? 为什么性格也那么相像? 却为什么问起的时候,她没有那些一起经历过的记忆? 她好想她。 微风吹过了脸颊上的发丝,五月天色晴朗,沉夕突然低下头打算离开。 那个一模一样的人拽住了她,少女从口袋里面取出一方手帕,干干净净的,似乎有桂花香气:“你别哭,擦一擦。” 你哭了,我很难过。 周围的学生匆匆来去,路上已经基本上没人了。 来这儿是被迫的。 遇见你是高兴的。 看见你难过是不开心的。 她悄悄抬手,试图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沉夕,别难过。” 心尖像是突然揪紧了一般,至少过去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喂,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宿舍?” 远远看见两个离得很近的身影,年级主任心里暗想:现在早恋这么猖狂了?白天就敢离这么近。 靠近了以后才发现是两个女生,他推了推眼镜,尴尬得发现好像是一个女生在安慰另一个。 “怎么了,心情不好?” 严肃的声音瞬间变得温和,年级主任倒是没认出来谁,只看出来两个高三的校服,心底愁,开玩笑,这都要高考了,可别出事。 沉夕拿过帕子:“没什么,我们正准备回去。” “同学心情不好一定要和老师朋友沟通,坚持一段时间,马上就考完了。” 这个节骨眼,一般都是因为成绩或者压力的原因,学生的情绪务必要照顾到,至少不能有自己的原因。 “没事了,多出来吹吹风,朋友也要多多沟通,有什么问题务必要找家长老师朋友,大家一起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了,谢谢老师关心,我们这就回宿舍。” 两个身影越走越远,徒留年级主任在那儿摇头:“现在的孩子压力太大了。” …… 提前和沉夕宿舍的人打了招呼,印黎顺利把人拐到她现在住的单间。 这里弄得有点偏心,应该是某个教师之前住的单间,和宿舍不一样,像一个小家,甚至还有沙发。 沉夕现在情绪起伏稳定,有些尴尬,眼前的女生坐在凳子上,摘了口罩,正打算拆一瓶奶。 “先洗手。” “哦。” 乖乖洗手,喷酒精喷雾。 “你不睡午觉吗?” “我觉得我现在睡不着,而且你看起来应该要说些什么。” 印黎确实想说些,她想说的有很多,只是现在一点了,下午两点还要上课。 “还是先睡午觉,我确实想说点什么,但现在不合适,休息很重要。” 沉夕摇了摇头,拒绝了印黎想把床让给她的提议,抬手示意了手上翻卷曲了的单词书,走向旁边桌子。 “我不睡了,在这里复习一会儿。” 印黎有些震惊:“不是,你” 沉夕放下了手上的书,安静等待着她的下文,好像刚刚情绪低落的人不是她一样。 印黎说:“我觉得,你像个疯子。” 她不置可否:“谢谢夸奖。” 第32章 揭穿 沉夕,她不是你认识的印黎,清醒点。 插班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一套校服,对于新环境好像没有任何不适,拿着一套题坐在沉夕不远处等待。 高三期间十分忙碌,大部分人其实没空关注异军突起的黑马,但继上次发言,沉夕的名字依旧多了一些知名度。 从第一个开始问题的人开始,同学之间发现她讲题很耐心,讲题有种莫名的责任感,必须给人家讲会,渐渐来找她的人多了点。 这其中也包括帮老师跑腿,偶尔会被cue到作为榜样。 沉夕倒是没什么感觉,开学期间,相比较熟知的学霸,她好像确实有点风头。 好学生好像很忙啊。 虽然恶补了一点关于她的“风云事迹”,沉夕也日常标榜普通高中生,但是基本上课间都在给别人讲题就离谱了。 她不休息吗?! 责任心也太强了! “那我们看一下下道” 印黎戳了戳沉夕,见对方抬头,口罩上的眼睛看向她:“怎么了?” 印黎先对她面前的人说:“你好,中午了,我打算和她一起去吃饭,吃太晚的话,她会胃疼。” “哦哦,抱歉,谢谢沉夕。”旁边的人拿着本子离开了,留下沉夕和印黎。 同时心底疑惑,新来的插班生和大佬关系好像很好。 寄宿学校其实很无聊,娱乐方式基本上都被打压完了,尤其是高三生,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放松极为重要,所以一些八卦的消息传播速度其实很快。 尤其是新秀,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的事。 沉夕其实很低调,架不住和她有关的事不低调。 “所以是什么情况?”某节晚自习下了,一个学生和身边一起走的人聊到了年级第一。 a:“她先是主动去找校长谈判,听说那时校长很凶,还不同意,两人谈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校长才勉强答应了,但是要经过a3班班主任夏亦的九九八十一难考核。” b:“我也听说了一点,夏亦还挺为难的,本来不想接纳她,然后没想到她是个巨大的surprise,校篮球比赛也参加了,拿了名次。” “后来为了同学,面对别人的挑衅还动手了,听说付卫被打得可惨了。” a:“好像付卫没被打,就被沉夕撂倒了,我朋友说,她应该练过,哦对,她还一起去参加数学竞赛了。” “长得还好看,剪了短发以后被选去当校园宣传片男主了,就这样学习也没落下,最后几个月了,名次蹭蹭长。” b:“老师还经常提,我上回胆子大了点去看过,恰巧问了道题,讲题超温柔,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精彩。” 远处的铃声响了,是睡午觉的时间,身后跑来了一个人,手上抱着一本书,气喘吁吁:“你俩聊什么呢?赶紧走,一会儿进不去了,下午还有默写呢。” “我去,我差点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咱俩讲得太入迷了。” 三人顺着水泥铺就的路跑向宿舍,路边的绿化带延展到尽头。 可能年级里面会有一些精彩的故事,但都是每个人匆忙时间里的过客,茶余饭后的几句话题。 这个世界偶尔会有别的观众,每个人最忠实的观众都是自己。 就像明星可能在某些时间备受围观,在不在意他们的人那里,也只是个无关的人。 “饭后水果。” 食堂桌子上围了挡板,疫情的防控体现在方方面面,印黎提了个袋子,里面装了个苹果。 “隔一段时间再吃。” “……谢谢。” 沉夕接的生疏,她拿着袋子,捧着犯难。 “你怎么了?”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哪样?” 沉夕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她的苹果在手下摇晃。 “不是啊,只是对你这样。” 沉夕:“……你这样我容易误会” “误会了也没关系啊,你打算报考哪个学校,国府的考虑吗?” “……我没想好。” “去去,我以后也要考那个学校的。” “可是你不是保送了吗?” “嗯?”印黎口罩下的表情一僵:“你知道我是谁?” 沉夕觉得这没什么难说的,她向来不太会撒谎,一直是有事说事:“印氏集团的千金,那个夺金的花滑天才少女,学习成绩优异,保送国府大学,你是印黎,不是夏黎。” 也不是她认识的印黎。 午睡的铃声响了。 听了学校的铃声,另一个世界的铃声逐渐感觉都要记不住了,白皮的小说醒来以后还在床边,网页上也能搜到这本小说。 印黎写过的笔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连乔林也在某一天她提起时,告诉她不知道印黎是谁。 连唐游也消失的干干净净,聊天框停了很久,往上清一色都是她的消息,继突然放假回复让她等以后,了无音讯。 除了记忆存在,那些痕迹一无所有。 她刻意维持着房间的摆放,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本子,写会了两种笔迹。 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模一样的脸,她都觉得经历过的那一年都是幻想。 为什么她们的字迹一样? 为什么某些习惯也一样? 为什么性格也那么相像? 却为什么问起的时候,她没有那些一起经历过的记忆? 她好想她。 微风吹过了脸颊上的发丝,五月天色晴朗,沉夕突然低下头打算离开。 那个一模一样的人拽住了她,少女从口袋里面取出一方手帕,干干净净的,似乎有桂花香气:“你别哭,擦一擦。” 你哭了,我很难过。 周围的学生匆匆来去,路上已经基本上没人了。 来这儿是被迫的。 遇见你是高兴的。 看见你难过是不开心的。 她悄悄抬手,试图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沉夕,别难过。” 心尖像是突然揪紧了一般,至少过去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喂,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宿舍?” 远远看见两个离得很近的身影,年级主任心里暗想:现在早恋这么猖狂了?白天就敢离这么近。 靠近了以后才发现是两个女生,他推了推眼镜,尴尬得发现好像是一个女生在安慰另一个。 “怎么了,心情不好?” 严肃的声音瞬间变得温和,年级主任倒是没认出来谁,只看出来两个高三的校服,心底愁,开玩笑,这都要高考了,可别出事。 沉夕拿过帕子:“没什么,我们正准备回去。” “同学心情不好一定要和老师朋友沟通,坚持一段时间,马上就考完了。” 这个节骨眼,一般都是因为成绩或者压力的原因,学生的情绪务必要照顾到,至少不能有自己的原因。 “没事了,多出来吹吹风,朋友也要多多沟通,有什么问题务必要找家长老师朋友,大家一起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了,谢谢老师关心,我们这就回宿舍。” 两个身影越走越远,徒留年级主任在那儿摇头:“现在的孩子压力太大了。” …… 提前和沉夕宿舍的人打了招呼,印黎顺利把人拐到她现在住的单间。 这里弄得有点偏心,应该是某个教师之前住的单间,和宿舍不一样,像一个小家,甚至还有沙发。 沉夕现在情绪起伏稳定,有些尴尬,眼前的女生坐在凳子上,摘了口罩,正打算拆一瓶奶。 “先洗手。” “哦。” 乖乖洗手,喷酒精喷雾。 “你不睡午觉吗?” “我觉得我现在睡不着,而且你看起来应该要说些什么。” 印黎确实想说些,她想说的有很多,只是现在一点了,下午两点还要上课。 “还是先睡午觉,我确实想说点什么,但现在不合适,休息很重要。” 沉夕摇了摇头,拒绝了印黎想把床让给她的提议,抬手示意了手上翻卷曲了的单词书,走向旁边桌子。 “我不睡了,在这里复习一会儿。” 印黎有些震惊:“不是,你” 沉夕放下了手上的书,安静等待着她的下文,好像刚刚情绪低落的人不是她一样。 印黎说:“我觉得,你像个疯子。” 她不置可否:“谢谢夸奖。” 第33章 你好 县令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国师,沉夕千叮咛万嘱咐:“进去了以后,不可以离开我三步距离。” 印黎点点头。 沉夕不放心,给她串了一串铃铛,红绳子绑着铃铛,挂在手腕上,轻微的晃动都能响。 “今天的宴会结束了,我的药材也过来了,新的药方试过以后,会给你掐个命。” 城中疫病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印九仪的鹰昨晚到了,让她专心治疫情。 句句没提她说过的事。 信件上有类似县令的气息,沉夕觉得这鹰应该被拦截过。 她飞出去的纸蝴蝶,倒是没被发现。 毕竟灵气极度匮乏的时候,修炼之类基本无人。 国师递上象征着身份的牌子,待查验过后,她身边的印黎被拦住了。 “大人,侍从我们需要单独待到隔间检查。” 沉夕没让开,那侍卫很为难:“大人,这是县令大人要求的。” 眼前白衣的人,偏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小孩,说:“不必了,要检查让他自己来找我。” 放在屋中担心被突然出现的人“带走”。 带在身边起码能照拂几分。 宴会中人流走动很大,县令喝的酩酊大醉,起身要给国师敬酒。 沉夕是能喝的,第一杯入口以后,接二连三来人想要敬酒,三杯以后,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接受了。 酒中有迷药的成分。 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县令坐在首位吃菜,看似醉了,实则眼神清明,眼神暗中一直盯着这位京城来的国师。 印黎虽然不是古人,也察觉到了恶意。 这样明目张胆的灌酒,未免太猖狂了点。 “贾某人多谢大人不远千里来雾城治疫,医者仁心,说什么也请您不要推拒这杯。” 府内歌舞升平。 府外街道上还流落着乞丐。 也许这座城的百姓,对于眼前这些官员来说,皆是草菅。 在这样的环境下,雾城治理岌岌可危,难怪疫情那么不好控制。 图穷匕见。 县令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小厮。 那人端着菜盘走来,点头哈腰:“大人是否觉得身边这小孩过于碍手碍脚,不妨让小的代您看管片刻。” “不必了。” 国师瞥了一眼身旁抱膝坐着的小孩。 印黎很乖。 说让三步内不能离开,就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哪儿也没去。 宴中,县令借口离开。 “大人饶命。”安排接触过孩童的下属,跪在房中不停磕头求饶。 “下去领罚,是国师不肯放人。” 县令知道国师不肯把那孩子给他,心底疑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等会儿,之前抓的那个猎人,过两天放到国师大门口,让那小孩儿看到。” 这样周密的保护,极有可能是说了些什么,朝廷的信件只字没提,约莫国师只知道大概,还没向上汇报。 但就算汇报了又如何。 太子还小,皇帝昏庸,后宫那群女人不成气候。 更何况,他还是得了两层庇护的。 县令在桌上写好信,然后将信纸交给下属。 “丞相养私兵。” 房梁上,纸编的蝴蝶扑扇着翅膀,不紧不慢飞向京城的方向。 国师的能力堪称作弊,几日便把一切调查得水落石出。 不知道听了哪个“道士”的话,需要上千幼童拿来炼丹,皇帝派遣丞相来做这件事,没怀疑过丞相借此养兵。 期间四处搜罗小孩儿,同时进献可以长生不老的“丹药”。 蛰伏了至少四五年。 “丞相没算到这次突然爆发的疫病,他私自养的兵折损大半,印九仪打算借此机会铲除他。” 桌上的幼童还在吃着糕点,听了国师这些话,没什么反应。 “不过这些风波,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当初印黎极力阻止她来雾城,约莫也是知道这里面的一些密幸,不想她卷入进来。 只是所有人好像都对这些百姓,少了几分怜惜。 “帝亲启:凡帝君者,皆有爱天下之仁心,切莫本末倒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利民者民利之,为民者民为之。” 这是后来时常写给新帝的劝诫。 新药进一步传播在城内,国师处理好以后,坐在庭院中央摆弄棋盘,棋子莹润。 “这是:是。” 她向印黎示意白子。 “这是:否” 又示意黑子。 “明白了吗?” 印黎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来自大约一千年多以后,所谓的公元2020年?” 白子推向前,表示是。 “第二个问题:你的身边出现了特殊的人,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印黎愣住了,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这是二人见面以来,印黎第一次这样认真审视她,这个和沉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 她把白色的棋子再向前推了一步:是。 “第三个问题:这个人来到了你的身边。” 黑子和白子同时向前:是和否。 沉夕微微沉思:“通过某种媒介,你们可以联系?” 是。 印黎的眼前开始混沌,只有眼前国师的模糊影子。 …… “最后一个问题:她是千年后的我吗?” 白子向前。 印黎瞬间惊醒,看向自己向前推的白子,再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笑吟吟的人。 国师笑着说:“你好,千年后的印黎,我是千年前的沉夕。” 传说园朝是他们国家最鼎盛的朝代,而姬清瑜当皇那些年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那时有个奇人,终生未嫁,名字叫黎,是皇帝的姑姑。 印黎却是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姓。 “大概等你这个身体死亡了以后,你就能回去了。” 清冷的月色之下,孩童抿着唇,内里的灵魂却是来自未来。 她写:你知道很多吗? 国师摇摇头:“我只知道一些,比如说,你的灵魂只有一半,因此你才会受制于‘剧本’,没有理智。” 还有呢? “还有的是,可能你和她所在的世界,都在走向覆灭,当然,只是我的猜测。” “在我这个时代,有穿越者,并且这是国师府内部公开的,必要的时候,皇帝也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是必要的存在,因为他们可以指引世界的未来。” 印黎听得懵:“我没懂。” “比如说,几百年前,修仙者还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推进,灵气稀薄,越来越多的修仙者陨落,这样导致面对天灾人祸的时候,人类没有足够的力量渡过,穿越者的存在,告诉了我们应该发展科技来渡过,但这些都是在暗中发展的,因为我们有敌人。” “世界是有意识的,灵气之上会有气运,气运是恒定的,是一个世界的本源,如果有东西想要偷走它们,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是人类,世界意识不会坐以待毙,穿越者的存在,是为了辅佐人类渡过难关,主要是大部分的气运分布在人类身上。” “如果气运越少,天灾、人祸越多,世界越混乱。” 印黎突然明悟了。 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字:那未来的你? 国师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被另一个世界‘借走’的。” 第33章 你好 县令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国师,沉夕千叮咛万嘱咐:“进去了以后,不可以离开我三步距离。” 印黎点点头。 沉夕不放心,给她串了一串铃铛,红绳子绑着铃铛,挂在手腕上,轻微的晃动都能响。 “今天的宴会结束了,我的药材也过来了,新的药方试过以后,会给你掐个命。” 城中疫病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印九仪的鹰昨晚到了,让她专心治疫情。 句句没提她说过的事。 信件上有类似县令的气息,沉夕觉得这鹰应该被拦截过。 她飞出去的纸蝴蝶,倒是没被发现。 毕竟灵气极度匮乏的时候,修炼之类基本无人。 国师递上象征着身份的牌子,待查验过后,她身边的印黎被拦住了。 “大人,侍从我们需要单独待到隔间检查。” 沉夕没让开,那侍卫很为难:“大人,这是县令大人要求的。” 眼前白衣的人,偏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小孩,说:“不必了,要检查让他自己来找我。” 放在屋中担心被突然出现的人“带走”。 带在身边起码能照拂几分。 宴会中人流走动很大,县令喝的酩酊大醉,起身要给国师敬酒。 沉夕是能喝的,第一杯入口以后,接二连三来人想要敬酒,三杯以后,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接受了。 酒中有迷药的成分。 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县令坐在首位吃菜,看似醉了,实则眼神清明,眼神暗中一直盯着这位京城来的国师。 印黎虽然不是古人,也察觉到了恶意。 这样明目张胆的灌酒,未免太猖狂了点。 “贾某人多谢大人不远千里来雾城治疫,医者仁心,说什么也请您不要推拒这杯。” 府内歌舞升平。 府外街道上还流落着乞丐。 也许这座城的百姓,对于眼前这些官员来说,皆是草菅。 在这样的环境下,雾城治理岌岌可危,难怪疫情那么不好控制。 图穷匕见。 县令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小厮。 那人端着菜盘走来,点头哈腰:“大人是否觉得身边这小孩过于碍手碍脚,不妨让小的代您看管片刻。” “不必了。” 国师瞥了一眼身旁抱膝坐着的小孩。 印黎很乖。 说让三步内不能离开,就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哪儿也没去。 宴中,县令借口离开。 “大人饶命。”安排接触过孩童的下属,跪在房中不停磕头求饶。 “下去领罚,是国师不肯放人。” 县令知道国师不肯把那孩子给他,心底疑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等会儿,之前抓的那个猎人,过两天放到国师大门口,让那小孩儿看到。” 这样周密的保护,极有可能是说了些什么,朝廷的信件只字没提,约莫国师只知道大概,还没向上汇报。 但就算汇报了又如何。 太子还小,皇帝昏庸,后宫那群女人不成气候。 更何况,他还是得了两层庇护的。 县令在桌上写好信,然后将信纸交给下属。 “丞相养私兵。” 房梁上,纸编的蝴蝶扑扇着翅膀,不紧不慢飞向京城的方向。 国师的能力堪称作弊,几日便把一切调查得水落石出。 不知道听了哪个“道士”的话,需要上千幼童拿来炼丹,皇帝派遣丞相来做这件事,没怀疑过丞相借此养兵。 期间四处搜罗小孩儿,同时进献可以长生不老的“丹药”。 蛰伏了至少四五年。 “丞相没算到这次突然爆发的疫病,他私自养的兵折损大半,印九仪打算借此机会铲除他。” 桌上的幼童还在吃着糕点,听了国师这些话,没什么反应。 “不过这些风波,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当初印黎极力阻止她来雾城,约莫也是知道这里面的一些密幸,不想她卷入进来。 只是所有人好像都对这些百姓,少了几分怜惜。 “帝亲启:凡帝君者,皆有爱天下之仁心,切莫本末倒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利民者民利之,为民者民为之。” 这是后来时常写给新帝的劝诫。 新药进一步传播在城内,国师处理好以后,坐在庭院中央摆弄棋盘,棋子莹润。 “这是:是。” 她向印黎示意白子。 “这是:否” 又示意黑子。 “明白了吗?” 印黎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来自大约一千年多以后,所谓的公元2020年?” 白子推向前,表示是。 “第二个问题:你的身边出现了特殊的人,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印黎愣住了,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这是二人见面以来,印黎第一次这样认真审视她,这个和沉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 她把白色的棋子再向前推了一步:是。 “第三个问题:这个人来到了你的身边。” 黑子和白子同时向前:是和否。 沉夕微微沉思:“通过某种媒介,你们可以联系?” 是。 印黎的眼前开始混沌,只有眼前国师的模糊影子。 …… “最后一个问题:她是千年后的我吗?” 白子向前。 印黎瞬间惊醒,看向自己向前推的白子,再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笑吟吟的人。 国师笑着说:“你好,千年后的印黎,我是千年前的沉夕。” 传说园朝是他们国家最鼎盛的朝代,而姬清瑜当皇那些年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那时有个奇人,终生未嫁,名字叫黎,是皇帝的姑姑。 印黎却是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姓。 “大概等你这个身体死亡了以后,你就能回去了。” 清冷的月色之下,孩童抿着唇,内里的灵魂却是来自未来。 她写:你知道很多吗? 国师摇摇头:“我只知道一些,比如说,你的灵魂只有一半,因此你才会受制于‘剧本’,没有理智。” 还有呢? “还有的是,可能你和她所在的世界,都在走向覆灭,当然,只是我的猜测。” “在我这个时代,有穿越者,并且这是国师府内部公开的,必要的时候,皇帝也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是必要的存在,因为他们可以指引世界的未来。” 印黎听得懵:“我没懂。” “比如说,几百年前,修仙者还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推进,灵气稀薄,越来越多的修仙者陨落,这样导致面对天灾人祸的时候,人类没有足够的力量渡过,穿越者的存在,告诉了我们应该发展科技来渡过,但这些都是在暗中发展的,因为我们有敌人。” “世界是有意识的,灵气之上会有气运,气运是恒定的,是一个世界的本源,如果有东西想要偷走它们,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是人类,世界意识不会坐以待毙,穿越者的存在,是为了辅佐人类渡过难关,主要是大部分的气运分布在人类身上。” “如果气运越少,天灾、人祸越多,世界越混乱。” 印黎突然明悟了。 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字:那未来的你? 国师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被另一个世界‘借走’的。” 第34章 暗流 在这浩瀚无垠的多重世界中,一个即将消逝的星球试验般探出一丝丝触须,飘向一重又一重世界的边缘处,试图寻找解救自己的办法。 对于每一种生灵来说,求生是一种本能。 无尽的探索中,它的世界触须与一根不同源的世界触须短暂相接了00000001秒,在那比刹那还小的时间内,它们随机交换了几个人的存在。 并不寄予所谓厚望。 拯救世界这种事,几个人而已,能做些什么。 一个世界试图藏住气运,避免被偷走。 另一个世界的气运却是将近干涸。 世界教导另一个世界,试图造出几个带有气运的人。 谁能承担? 于是就有了一个又一个“穿越者”,一本又一本书的诞生。 一个又一个人。 在概率上来讲,或许会出现解救它们的“人”。 无论ta是谁。 总会有特殊的“希望”存在。 在一开始,这些穿越者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有的天赋绝伦,有的身经百战。 只是面对高维的系统,都是杯水车薪。 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的精神触须被高维抓住,一个又一个另一维度的生命欣喜若狂,冲进了这个世界,试图夺取气运。 迫不得已,它关闭了所有精神触须,删除了所有气运之子相关的信息,乃至外界的,将自己掩饰成一颗毫不惹人注目的星球。 于是它开始处理带来的问题。 “修仙者消逝那时,是第一次气运被掠夺的时候。” “‘剧本’的降临,是为了保护气运,没想到它们依旧有办法拿走。” 印黎写:我需要做什么吗? 国师摇摇头:“不用。” 她略微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现在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但未来可能,天塌下来了,尽力就好。” “任何选择都可以,任何结果都不怪你们。” 如果真有那一天,不是几个人能解决的。 纸蝴蝶轻飘飘飞到眼前,信上写:太子随军,丞相将在殿前拘捕,百姓治病在先。 雾城刚刚疏散开来的天,好似再次遮上雾霭。 国师在分拣草药,丝毫不慌,日复一日。 看完病的病人,连连感谢,听闻不收一分钱时,惊得想要跪下:“大人,这怎么行,药都拿了,怎么可能能不给钱?” “去去去,大人说了不收钱,赶紧滚,别碍事!”安排给沉夕的小厮玉语气不耐。 他正打算跟着那人出去,身后突然响起一句话:“若是私自收了钱,可要进牢的。” 那人脖子一缩,转过头来尬笑:“大人说的是。” 朝堂赈灾款,来了以后一分没见。 反倒是那院子里的侍卫,各个富得流油。 不知道雾城的人是受了什么苦,对于不要钱的事,第一反应是惊惧。 还有那些关起来的孩童,她一人打不过那么多人,冒然救人怕是打草惊蛇。 无形之中,形势好像紧张起来。 …… “这是本季度的丹药。”县令谄媚笑着,取出包装华美的盒子,递给眼前一身黑的人。 那人掂量了一番,依旧站在那里。 县令心中暗骂,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他。 他收了,仿佛这才满意说道:“朝堂赈灾不少,县令可不要独享。” “怎么会,全分给百姓了。” “就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黑衣人捧腹大笑:“着实虚伪好笑。” “是是。”县令捧着手陪笑,尴尬附和。 “不知道升官这事?”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向前一步。 黑衣人向后退,轻易便能感受到他的嫌弃:“就你这个老鬼还想升官?不过我回头会和大人提的,表现好点,我也会多美言两句。” “还有,皇宫那边好像要有动作,你这边好好盯着,包括那个国师,必要时可以拿来威胁一番,她好像和皇后一家关系匪浅。” “是是。” 县令送走了黑衣人,等了好久以后啐了一口。 “我还那个弱不禁风的国师是个摆设,还是有点东西在的。” “大人,听说那国师手段通天。”他身旁的小厮忍不住悄悄提醒。 “滚。”县令踢了他一脚,把人踹到地上,平日看似亲和的脸,徒增了狠厉。 “有点手段的毛丫头而已,还通天?笑话!” …… 国师居住的府邸门外,出现了一个头发散乱的乞丐,印黎本是想去买吃的,出门看到时拽了拽国师的衣角。 “怎么了?” [他救过我。]为了方便交流,国师给她做了个写字板,此时小孩举着板子,满怀希冀看着她。 毕竟是救命恩人。 猎人感恩戴德被国师府收留,印黎和沉夕面面相觑,此时这人已经吃了不少,边吃边掉泪,活有把自己撑死的架势。 “你慢点吃,还有。” 猎人自述分开以后,就在雾城街头流离乞讨,城外的房屋坍塌,而他还在被通缉追捕。 沉夕不言一发,默默等着印黎听完。 只等安顿好猎人,沉夕说:“你觉得他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毕竟是一本书里的豪门女配,不可能随意轻信他人。 两人都不信猎人的来历。 印黎写:为了我。 凭雾城县令的对这里的掌控,通缉一个四处流窜的猎人应该很容易。 这么精准找到她,目的性很强。 印黎写:我什么时候会死? 沉夕没忍住敲一下她的脑袋。 干嘛?印黎捂着头看她。 “这种话少说,我不爱听。” 哦,她在心里答应。 …… 秋叶落下,纷黄铺在地上,踩起来声音好听。 由于姬清瑜微服随军,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少,军队来时,县令都蒙了,听闻是路过松了一口气。 然后热情招待。 …… 国师的院落,屏退下人以后,沉夕行礼:“见过殿下。” “国师不必多礼。”太子虚扶。 雾城疫情没有先前禀报的严重了,距离国师来这里救治已近一月有余,疫情的处理走入尾声。 “军队会不会沾染上疫情?” “回殿下:吃过药就能好。” 印黎站在他们旁边,给他们泡茶。 国师出发前身边可没有孩子,姬清瑜挑眉:“这是?” “从那里跑出来的孩子,被我养着。” 太子闻言眼神在印黎身上转了一圈,随即移开视角:“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 院中仅有他们三人,二人沉默下着棋,蓦地感受到一丝响动,沉夕适时拉走了印黎:“臣暂且告退。” “嗯。” 关于太子来这里的目的沉夕一概当做不知,只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资料。 她拉着印黎走出来以后,印黎做了个回房的动作,沉夕说:“去,我在外面等你。” 她今天要去给人看病,马车早已安排在外等候。 于是印黎独自回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意,和日常房间内的清香气不同,嗅到第一口时感受到了不对劲,印黎想要离开房屋。 来不及了。 她晕了过去。 第34章 暗流 在这浩瀚无垠的多重世界中,一个即将消逝的星球试验般探出一丝丝触须,飘向一重又一重世界的边缘处,试图寻找解救自己的办法。 对于每一种生灵来说,求生是一种本能。 无尽的探索中,它的世界触须与一根不同源的世界触须短暂相接了00000001秒,在那比刹那还小的时间内,它们随机交换了几个人的存在。 并不寄予所谓厚望。 拯救世界这种事,几个人而已,能做些什么。 一个世界试图藏住气运,避免被偷走。 另一个世界的气运却是将近干涸。 世界教导另一个世界,试图造出几个带有气运的人。 谁能承担? 于是就有了一个又一个“穿越者”,一本又一本书的诞生。 一个又一个人。 在概率上来讲,或许会出现解救它们的“人”。 无论ta是谁。 总会有特殊的“希望”存在。 在一开始,这些穿越者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有的天赋绝伦,有的身经百战。 只是面对高维的系统,都是杯水车薪。 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的精神触须被高维抓住,一个又一个另一维度的生命欣喜若狂,冲进了这个世界,试图夺取气运。 迫不得已,它关闭了所有精神触须,删除了所有气运之子相关的信息,乃至外界的,将自己掩饰成一颗毫不惹人注目的星球。 于是它开始处理带来的问题。 “修仙者消逝那时,是第一次气运被掠夺的时候。” “‘剧本’的降临,是为了保护气运,没想到它们依旧有办法拿走。” 印黎写:我需要做什么吗? 国师摇摇头:“不用。” 她略微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现在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但未来可能,天塌下来了,尽力就好。” “任何选择都可以,任何结果都不怪你们。” 如果真有那一天,不是几个人能解决的。 纸蝴蝶轻飘飘飞到眼前,信上写:太子随军,丞相将在殿前拘捕,百姓治病在先。 雾城刚刚疏散开来的天,好似再次遮上雾霭。 国师在分拣草药,丝毫不慌,日复一日。 看完病的病人,连连感谢,听闻不收一分钱时,惊得想要跪下:“大人,这怎么行,药都拿了,怎么可能能不给钱?” “去去去,大人说了不收钱,赶紧滚,别碍事!”安排给沉夕的小厮玉语气不耐。 他正打算跟着那人出去,身后突然响起一句话:“若是私自收了钱,可要进牢的。” 那人脖子一缩,转过头来尬笑:“大人说的是。” 朝堂赈灾款,来了以后一分没见。 反倒是那院子里的侍卫,各个富得流油。 不知道雾城的人是受了什么苦,对于不要钱的事,第一反应是惊惧。 还有那些关起来的孩童,她一人打不过那么多人,冒然救人怕是打草惊蛇。 无形之中,形势好像紧张起来。 …… “这是本季度的丹药。”县令谄媚笑着,取出包装华美的盒子,递给眼前一身黑的人。 那人掂量了一番,依旧站在那里。 县令心中暗骂,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他。 他收了,仿佛这才满意说道:“朝堂赈灾不少,县令可不要独享。” “怎么会,全分给百姓了。” “就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黑衣人捧腹大笑:“着实虚伪好笑。” “是是。”县令捧着手陪笑,尴尬附和。 “不知道升官这事?”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向前一步。 黑衣人向后退,轻易便能感受到他的嫌弃:“就你这个老鬼还想升官?不过我回头会和大人提的,表现好点,我也会多美言两句。” “还有,皇宫那边好像要有动作,你这边好好盯着,包括那个国师,必要时可以拿来威胁一番,她好像和皇后一家关系匪浅。” “是是。” 县令送走了黑衣人,等了好久以后啐了一口。 “我还那个弱不禁风的国师是个摆设,还是有点东西在的。” “大人,听说那国师手段通天。”他身旁的小厮忍不住悄悄提醒。 “滚。”县令踢了他一脚,把人踹到地上,平日看似亲和的脸,徒增了狠厉。 “有点手段的毛丫头而已,还通天?笑话!” …… 国师居住的府邸门外,出现了一个头发散乱的乞丐,印黎本是想去买吃的,出门看到时拽了拽国师的衣角。 “怎么了?” [他救过我。]为了方便交流,国师给她做了个写字板,此时小孩举着板子,满怀希冀看着她。 毕竟是救命恩人。 猎人感恩戴德被国师府收留,印黎和沉夕面面相觑,此时这人已经吃了不少,边吃边掉泪,活有把自己撑死的架势。 “你慢点吃,还有。” 猎人自述分开以后,就在雾城街头流离乞讨,城外的房屋坍塌,而他还在被通缉追捕。 沉夕不言一发,默默等着印黎听完。 只等安顿好猎人,沉夕说:“你觉得他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毕竟是一本书里的豪门女配,不可能随意轻信他人。 两人都不信猎人的来历。 印黎写:为了我。 凭雾城县令的对这里的掌控,通缉一个四处流窜的猎人应该很容易。 这么精准找到她,目的性很强。 印黎写:我什么时候会死? 沉夕没忍住敲一下她的脑袋。 干嘛?印黎捂着头看她。 “这种话少说,我不爱听。” 哦,她在心里答应。 …… 秋叶落下,纷黄铺在地上,踩起来声音好听。 由于姬清瑜微服随军,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少,军队来时,县令都蒙了,听闻是路过松了一口气。 然后热情招待。 …… 国师的院落,屏退下人以后,沉夕行礼:“见过殿下。” “国师不必多礼。”太子虚扶。 雾城疫情没有先前禀报的严重了,距离国师来这里救治已近一月有余,疫情的处理走入尾声。 “军队会不会沾染上疫情?” “回殿下:吃过药就能好。” 印黎站在他们旁边,给他们泡茶。 国师出发前身边可没有孩子,姬清瑜挑眉:“这是?” “从那里跑出来的孩子,被我养着。” 太子闻言眼神在印黎身上转了一圈,随即移开视角:“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 院中仅有他们三人,二人沉默下着棋,蓦地感受到一丝响动,沉夕适时拉走了印黎:“臣暂且告退。” “嗯。” 关于太子来这里的目的沉夕一概当做不知,只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资料。 她拉着印黎走出来以后,印黎做了个回房的动作,沉夕说:“去,我在外面等你。” 她今天要去给人看病,马车早已安排在外等候。 于是印黎独自回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意,和日常房间内的清香气不同,嗅到第一口时感受到了不对劲,印黎想要离开房屋。 来不及了。 她晕了过去。 第35章 超纲 今年高考安排了延期,多了一个月的时间复习,五月份的时候,面对那些熟练度极高的试卷,沉夕依旧按照先前的安排做题。 再坚持一段时间的刷题,接下来就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了。 成绩基本稳定在前五,现在的她有种达到目的的颓废感。 一些人在为之一件事努力了很久,达成了以后反而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喜悦,这时的她总有一种不配得感。 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晚自习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很安静在完成自己的任务,这时门被打开,夏亦提着一个很大的蛋糕走上了讲台。 “耽误大家一会儿。” 大部分人抬起了头,好奇等待着他的下文。 “宋未源。” 桌前刷题的人这时才抬起了头,慢吞吞起身。 “我数3、2、1,大家祝他生日快乐。” 班上氛围松散下来—— “宋神今天生日啊。” “今年阿姨挺实在的,整了个蛋糕,在学校都要饿死了。” “食堂不是有饭?” “那能吃吗?” 夏亦开始喊倒计时:“3、2、1。” “生日快乐!!!” 在那样充满真心祝福的声音中,活力冲破了压抑的氛围,很多人第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不抬头的学神,笑了一下。 班上有两个学习机器,一个是宋未源,另一个是沉夕。 被他们感染到的,基本上也都是小机器人。 这两个恰好都是年级上的大学霸。 口罩下的学生们,格外珍惜这样难得的休息时间。 “疫情期间,蛋糕就不吃了,放这里看看。” “咦~”班上一大片咋舌。 沉夕罕见有点遗憾,身旁的印黎一直在关注着她:“你也想吃蛋糕吗?” “应该是你想吃。” 印黎喜欢甜的,沉夕却不太喜欢。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以前,印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度过生日。 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 她摇了摇头,手上的单词书已经被翻卷得不成样了。 身旁突然递过来了一本新的。 “我能给你换一本吗?你这本都快要散架了。” 沉夕手上的那本单词书,印黎盯着很久了,蓝色的书封面满是白色的折痕,内部的边角卷起,封线断落。 每每翻开时,都七零八碎的。 沉夕说:“不用了。” “给你带的奶茶你不要,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了。” 沉夕很为难。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 本是可以毫无负担接受的,她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人就是印黎,只是没有共同经历过那些记忆的印黎。 世俗她不在乎。 家世她也不在乎。 周围同学们的交谈声,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着这个角落。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在2018年7月17日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叫印黎。” “一个和你一模一样,但人生经历不一样的人。” “很久以前我许过一个愿:如果日记本会说话就好了,后来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日记本给我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沉夕低着头,只看见她手上的书,缓缓挪开。 那时她觉得自己挺绝情的。 …… 印黎消失了。 身旁的座位空着。 本能上来说,她并不排斥,但理智上的她,时刻在试图保持距离。 那天的小测验,沉夕因为失神没写卷子,被夏亦叫进了办公室。 “是不是新同学对你有影响?” 沉夕摇了摇头:“我最近状态有点调整不来。” 夏亦基本上算是看着沉夕成长过来的,她先前的性格很活跃,后来越来越闷,像个葫芦一样,有时候又有种成熟的错觉。 这让他认为大抵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才会一夜间性格改变了。 疫情前吗?还是疫情期间? 夏亦说:“这个年纪,不是把委屈放进肚子里的年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好了,毕竟你们还小。” 沉夕确实把自己的疑惑全部说出来了,也告知给了她想告知的对象。 这很难解。 沉夕说:“有些题解不出来。” 夏亦很惊讶,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是真的太认真了,同时对于沉夕感受到疑惑的题,他觉得和高中知识应该不太沾边。 “高考不会考的题,就交给以后,有些问题不是现在能解决的,可能需要更渊博的知识,当然只是我的建议。” “啊。” 福如心至,沉夕觉得夏亦给的建议很适合解决她现在的处境。 她决定先不管了。 就像是有一种无声的默契一般,二人没再主动联系对方。 【我不知道现在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你会生气吗?】 沉夕很忐忑。 风铃的声音如海浪,拨响下一份时间的弦。 青春的青涩、胆怯,遮掩在课堂上唯一讲话的人声中。 …… 六月初,城内突然来了一个密接。 学校第一时间接到通知,紧急开会以后,决定放假。 这是突然的通知,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 欢呼声在全校的楼中回荡。 “同学们,这次放假很有可能直接放到高考,再次见面应该就是毕业典礼了。” “高考延期一月,等于多了复习的时间,这是自制力的比拼,隔着屏幕老师没办法管到你们,希望在未来独自学习的时间里面,你们能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不受外界诱惑。” 沉夕手撑着脸,身旁的座位依旧空着。 同学们笔下在写同学录。 老师还在上面讲话。 高中过去的三年记忆鲜明,喜悦和痛苦好像马上就要揭过去了。 【2020年6月3日,放假了,高考延期到7月。】 要是难以自我管理,很容易影响后期复习。 毕知竟是个爱玩的年纪。 快结束了。 【记忆代表了一个人,假如你忘记了这些,我总觉得没有这份记忆的你,是另一个人。 见到她了也没有答案,不过我决定安心下来等一等,这题超纲。】 第35章 超纲 今年高考安排了延期,多了一个月的时间复习,五月份的时候,面对那些熟练度极高的试卷,沉夕依旧按照先前的安排做题。 再坚持一段时间的刷题,接下来就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了。 成绩基本稳定在前五,现在的她有种达到目的的颓废感。 一些人在为之一件事努力了很久,达成了以后反而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喜悦,这时的她总有一种不配得感。 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晚自习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很安静在完成自己的任务,这时门被打开,夏亦提着一个很大的蛋糕走上了讲台。 “耽误大家一会儿。” 大部分人抬起了头,好奇等待着他的下文。 “宋未源。” 桌前刷题的人这时才抬起了头,慢吞吞起身。 “我数3、2、1,大家祝他生日快乐。” 班上氛围松散下来—— “宋神今天生日啊。” “今年阿姨挺实在的,整了个蛋糕,在学校都要饿死了。” “食堂不是有饭?” “那能吃吗?” 夏亦开始喊倒计时:“3、2、1。” “生日快乐!!!” 在那样充满真心祝福的声音中,活力冲破了压抑的氛围,很多人第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不抬头的学神,笑了一下。 班上有两个学习机器,一个是宋未源,另一个是沉夕。 被他们感染到的,基本上也都是小机器人。 这两个恰好都是年级上的大学霸。 口罩下的学生们,格外珍惜这样难得的休息时间。 “疫情期间,蛋糕就不吃了,放这里看看。” “咦~”班上一大片咋舌。 沉夕罕见有点遗憾,身旁的印黎一直在关注着她:“你也想吃蛋糕吗?” “应该是你想吃。” 印黎喜欢甜的,沉夕却不太喜欢。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以前,印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度过生日。 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 她摇了摇头,手上的单词书已经被翻卷得不成样了。 身旁突然递过来了一本新的。 “我能给你换一本吗?你这本都快要散架了。” 沉夕手上的那本单词书,印黎盯着很久了,蓝色的书封面满是白色的折痕,内部的边角卷起,封线断落。 每每翻开时,都七零八碎的。 沉夕说:“不用了。” “给你带的奶茶你不要,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了。” 沉夕很为难。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 本是可以毫无负担接受的,她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人就是印黎,只是没有共同经历过那些记忆的印黎。 世俗她不在乎。 家世她也不在乎。 周围同学们的交谈声,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着这个角落。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在2018年7月17日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叫印黎。” “一个和你一模一样,但人生经历不一样的人。” “很久以前我许过一个愿:如果日记本会说话就好了,后来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日记本给我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沉夕低着头,只看见她手上的书,缓缓挪开。 那时她觉得自己挺绝情的。 …… 印黎消失了。 身旁的座位空着。 本能上来说,她并不排斥,但理智上的她,时刻在试图保持距离。 那天的小测验,沉夕因为失神没写卷子,被夏亦叫进了办公室。 “是不是新同学对你有影响?” 沉夕摇了摇头:“我最近状态有点调整不来。” 夏亦基本上算是看着沉夕成长过来的,她先前的性格很活跃,后来越来越闷,像个葫芦一样,有时候又有种成熟的错觉。 这让他认为大抵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才会一夜间性格改变了。 疫情前吗?还是疫情期间? 夏亦说:“这个年纪,不是把委屈放进肚子里的年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好了,毕竟你们还小。” 沉夕确实把自己的疑惑全部说出来了,也告知给了她想告知的对象。 这很难解。 沉夕说:“有些题解不出来。” 夏亦很惊讶,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是真的太认真了,同时对于沉夕感受到疑惑的题,他觉得和高中知识应该不太沾边。 “高考不会考的题,就交给以后,有些问题不是现在能解决的,可能需要更渊博的知识,当然只是我的建议。” “啊。” 福如心至,沉夕觉得夏亦给的建议很适合解决她现在的处境。 她决定先不管了。 就像是有一种无声的默契一般,二人没再主动联系对方。 【我不知道现在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你会生气吗?】 沉夕很忐忑。 风铃的声音如海浪,拨响下一份时间的弦。 青春的青涩、胆怯,遮掩在课堂上唯一讲话的人声中。 …… 六月初,城内突然来了一个密接。 学校第一时间接到通知,紧急开会以后,决定放假。 这是突然的通知,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 欢呼声在全校的楼中回荡。 “同学们,这次放假很有可能直接放到高考,再次见面应该就是毕业典礼了。” “高考延期一月,等于多了复习的时间,这是自制力的比拼,隔着屏幕老师没办法管到你们,希望在未来独自学习的时间里面,你们能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不受外界诱惑。” 沉夕手撑着脸,身旁的座位依旧空着。 同学们笔下在写同学录。 老师还在上面讲话。 高中过去的三年记忆鲜明,喜悦和痛苦好像马上就要揭过去了。 【2020年6月3日,放假了,高考延期到7月。】 要是难以自我管理,很容易影响后期复习。 毕知竟是个爱玩的年纪。 快结束了。 【记忆代表了一个人,假如你忘记了这些,我总觉得没有这份记忆的你,是另一个人。 见到她了也没有答案,不过我决定安心下来等一等,这题超纲。】 第36章 生生不息 印黎是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的,猎人坐在她面前磨刀。 “我恨你。” “如果没有救你们,我就不会被那些人追杀。” “前两个孩子都是我杀的。” “不要怪我,我的妻子孩子都在他们手中。” “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印黎开始拼命挣扎。 刀砍入身体的前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飘起来了了。 还好不疼。 血腥的场景她看着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的她飘在空中。 猎人的眼睛很红。 在那些苏醒的记忆中,猎人救回了三个孩子以后,还好生照顾着。 直到来了一群人,围攻了他的家,那天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在外面。 回去的时候,草屋塌掉了,小孩儿不敢多看,转头跑掉了。 印黎盘腿飘在空中,想着国师沉夕会不会发现她。 都是她的话,那她接受良好。 就是她会不会伤心啊。 被猎人连捅数刀的尸体流出鲜血,那人丢下手中的刀,坐在地上喘气。 下一瞬他飞了下去。 “国师,等等。” 姬清瑜还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猎人灰飞烟灭。 他:“……” 印黎看到了猎人的灵魂。 空气中好像出现了什么波动,姬清瑜看到了面前猎人的灵魂,沉夕和他说:“殿下有什么想问的,问,鬼差要来了。” 她走到了印黎的灵魂身边。 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印黎在她身边飘来飘去。 “姨娘。” 姬清瑜在转身看到印黎的时候,身体僵住,瞳孔骤缩。 沉夕叹了一口气:“殿下,她不是您的姨娘,印二在皇宫好好的。” “那这是?” 沉夕避而不答,话题一转,指向猎人:“他要被鬼差带走了。” 姬清瑜转头看向猎人,只说了一句话:“你的妻孩都死了。” 黄泉路上,为了更好带走遗落人间的灵魂,鬼差会带来他们离世的亲人。 “爹!” “阿郎!” 呼唤声顺着姬清瑜的话接近,猎人身体颤抖,蹲下身接住了扑过来的孩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妇人哭着说:“我们被杀了,县令割了阿元的舌头,阿元没熬过来。” 姬清瑜脸色不太好。 他身旁的一个黑衣人俯下身子:“殿下以后需要多看看人间。” 沉夕带着印黎的魂魄,远离了他们。 月色下,淡白色的灵魂像一团烟雾,虚虚明明,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散去。 印黎:“你不去帮忙吗?” “皇后说,这是给殿下的考核,我只用治病就好,更何况我不懂人心,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 “那我死了?” “嗯,也救不回来了。” “那鬼差不带走我吗?” 沉夕摇了摇头:“你暂时走不了,你要传达给这个讯息我没有看出来,但不远了。” “哦。” 沉夕说:“你的灵魂太淡了,总给我下一秒就会散掉的感觉,我教你一些巩固灵魂的口诀。” “就在这儿学……” 印黎话落,看着前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屋内的姬清瑜的影子映照在窗纸上,鬼差被拦在了门外,黑白的帽子戴在头上,他们身体青灰,没有影子,哀杆通白,摇铃乍响。 “万事如尘,心无杂念, 天地可鉴,气运循转” 印黎感觉周身暖洋洋的,但是架不住心底的寒意。 “你怎么了?”沉夕念了两句,见印黎突然停住了,不由疑惑。 “鬼……”印黎一瞬间挪到沉夕身后:“鬼啊!” “嗯?”沉夕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黑白无常,那两个身影本是在研究挡住他们的墙壁,随后站起来,转向他们的方向拱手行礼。 沉夕也抬手行了一礼。 然后她有点无奈,侧头看向印黎:“他们不是鬼,是神,那两个,是黑白无常,专门带走亡魂走向黄泉的。” “那我是鬼吗?” “什么?”沉夕一时间没懂。 “我是鬼的话,他们会不会带走我。” 沉夕打量她一番,没说话,掐了一下指尖。 印黎心惊:“怎么了?” “不会的,因为你很特殊,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生死簿上,所以他们即使发现你,也不会管,异世来人,归世界管,而你的身上带有极多的气运,他们更不敢管。” 天空打雷,突然下起了大雨。 淋湿了国师的衣服。 丫鬟路过院子,本是不经意一瞟,看到了沉夕以后,拿起房屋旁边的伞,急急忙忙跑来打伞:“大人,怎的一个人在外面淋雨?” “吱呀。” 身后的房门开了。 姬清瑜一个人走了出了,灯火摇曳下,他微微颔首,顺着长廊离开。 房屋无形的屏障消失了,沉夕放了黑白无常进去。 她拿了丫鬟手中的空伞,随手摘下了腰间的玉佩:“赏你了,屋中有尸体,叫人来处理。” 丫鬟张开嘴,喉间挤不出一点声音。 看似柔和沉静的国师,有时候无形中会散发出冷漠的感觉。 她纤长的手撑着油纸伞,略微倾斜,但是那一侧没有人。 大雨滂沱。 丫鬟咬了咬牙,转身疾步去找总管。 沉夕一股脑开始教印黎背口诀,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的笔,总之灵魂的印黎竟然能拿着写字。 换季了,大雨夹杂着雪,噼里啪啦打落在地上。 “这伞不会被雨滴打穿吗?这是下冰雹的节奏啊,你们古代天气这么恶劣吗?” 印黎咂舌,感受着打落在伞上的雨水。 “刚刚教你的口诀,背一遍。” “已经是第30种了!!!这才变成灵魂五天!!一天六种,文科生学的都没你内容多!!!” 又是固本培元,又是强基淬体,又是灵魂淬炼,又是奇门循甲。 印黎虽然悟性高,那也吃不消。 这比当初在纵苇山强度还大。 “姐,你别折腾我了,你还要看诊呢!!!为什么突然要我记这么多东西?” “因为有一些,短时间里面你感悟不了,只能记下来。”沉夕这时还在纸上写印黎要记的口诀。 “我不想记了,累了。”灵魂瘫在空中,眼神疲惫。 “印黎。” “怎么了?” “我之前说过,天塌下来了,任何选择都可以。” “昂,然后呢?” “那是不对的。” 印黎在空中坐起,她第一回听国师沉夕否认自己的话。 因为沉夕说话总是很小心,不确定的事,都是点明了它的不确定性。 “天塌下来了,尽力了就好,如果达不能兼济天下,至少退要独善其身。” “干嘛非要独善其身,一起死了不……” 沉夕手中的笔断了,印黎适时收住了嘴巴。 沉夕抬眸,那双眼睛深邃而墨黑,突然让印黎想到了湖中的那颗眼睛。 “生灵的存在,本身是为了活,如果一些人病了不想活了,他们的心死了,本能还是为了活的。” “灵魂的存在也是为了活,没有人想死。”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沉夕说:“世界之间的虚空,如果没有世界意识建立的通道,一个灵魂想要过去,很容易被虚空撕碎。” ”印黎,保护好自己,去带我回来。” “哎!” 她最后一眼,看到的不是沉夕,而是她写的那张纸—— 天地万物为生而存, 生灵不灭,薪火相传。 气运汇聚,生生不息。 “如果可以的话,你想救一救陷入消亡的生灵吗?” 第36章 生生不息 印黎是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的,猎人坐在她面前磨刀。 “我恨你。” “如果没有救你们,我就不会被那些人追杀。” “前两个孩子都是我杀的。” “不要怪我,我的妻子孩子都在他们手中。” “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印黎开始拼命挣扎。 刀砍入身体的前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飘起来了了。 还好不疼。 血腥的场景她看着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的她飘在空中。 猎人的眼睛很红。 在那些苏醒的记忆中,猎人救回了三个孩子以后,还好生照顾着。 直到来了一群人,围攻了他的家,那天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在外面。 回去的时候,草屋塌掉了,小孩儿不敢多看,转头跑掉了。 印黎盘腿飘在空中,想着国师沉夕会不会发现她。 都是她的话,那她接受良好。 就是她会不会伤心啊。 被猎人连捅数刀的尸体流出鲜血,那人丢下手中的刀,坐在地上喘气。 下一瞬他飞了下去。 “国师,等等。” 姬清瑜还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猎人灰飞烟灭。 他:“……” 印黎看到了猎人的灵魂。 空气中好像出现了什么波动,姬清瑜看到了面前猎人的灵魂,沉夕和他说:“殿下有什么想问的,问,鬼差要来了。” 她走到了印黎的灵魂身边。 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印黎在她身边飘来飘去。 “姨娘。” 姬清瑜在转身看到印黎的时候,身体僵住,瞳孔骤缩。 沉夕叹了一口气:“殿下,她不是您的姨娘,印二在皇宫好好的。” “那这是?” 沉夕避而不答,话题一转,指向猎人:“他要被鬼差带走了。” 姬清瑜转头看向猎人,只说了一句话:“你的妻孩都死了。” 黄泉路上,为了更好带走遗落人间的灵魂,鬼差会带来他们离世的亲人。 “爹!” “阿郎!” 呼唤声顺着姬清瑜的话接近,猎人身体颤抖,蹲下身接住了扑过来的孩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妇人哭着说:“我们被杀了,县令割了阿元的舌头,阿元没熬过来。” 姬清瑜脸色不太好。 他身旁的一个黑衣人俯下身子:“殿下以后需要多看看人间。” 沉夕带着印黎的魂魄,远离了他们。 月色下,淡白色的灵魂像一团烟雾,虚虚明明,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散去。 印黎:“你不去帮忙吗?” “皇后说,这是给殿下的考核,我只用治病就好,更何况我不懂人心,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 “那我死了?” “嗯,也救不回来了。” “那鬼差不带走我吗?” 沉夕摇了摇头:“你暂时走不了,你要传达给这个讯息我没有看出来,但不远了。” “哦。” 沉夕说:“你的灵魂太淡了,总给我下一秒就会散掉的感觉,我教你一些巩固灵魂的口诀。” “就在这儿学……” 印黎话落,看着前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屋内的姬清瑜的影子映照在窗纸上,鬼差被拦在了门外,黑白的帽子戴在头上,他们身体青灰,没有影子,哀杆通白,摇铃乍响。 “万事如尘,心无杂念, 天地可鉴,气运循转” 印黎感觉周身暖洋洋的,但是架不住心底的寒意。 “你怎么了?”沉夕念了两句,见印黎突然停住了,不由疑惑。 “鬼……”印黎一瞬间挪到沉夕身后:“鬼啊!” “嗯?”沉夕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黑白无常,那两个身影本是在研究挡住他们的墙壁,随后站起来,转向他们的方向拱手行礼。 沉夕也抬手行了一礼。 然后她有点无奈,侧头看向印黎:“他们不是鬼,是神,那两个,是黑白无常,专门带走亡魂走向黄泉的。” “那我是鬼吗?” “什么?”沉夕一时间没懂。 “我是鬼的话,他们会不会带走我。” 沉夕打量她一番,没说话,掐了一下指尖。 印黎心惊:“怎么了?” “不会的,因为你很特殊,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生死簿上,所以他们即使发现你,也不会管,异世来人,归世界管,而你的身上带有极多的气运,他们更不敢管。” 天空打雷,突然下起了大雨。 淋湿了国师的衣服。 丫鬟路过院子,本是不经意一瞟,看到了沉夕以后,拿起房屋旁边的伞,急急忙忙跑来打伞:“大人,怎的一个人在外面淋雨?” “吱呀。” 身后的房门开了。 姬清瑜一个人走了出了,灯火摇曳下,他微微颔首,顺着长廊离开。 房屋无形的屏障消失了,沉夕放了黑白无常进去。 她拿了丫鬟手中的空伞,随手摘下了腰间的玉佩:“赏你了,屋中有尸体,叫人来处理。” 丫鬟张开嘴,喉间挤不出一点声音。 看似柔和沉静的国师,有时候无形中会散发出冷漠的感觉。 她纤长的手撑着油纸伞,略微倾斜,但是那一侧没有人。 大雨滂沱。 丫鬟咬了咬牙,转身疾步去找总管。 沉夕一股脑开始教印黎背口诀,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的笔,总之灵魂的印黎竟然能拿着写字。 换季了,大雨夹杂着雪,噼里啪啦打落在地上。 “这伞不会被雨滴打穿吗?这是下冰雹的节奏啊,你们古代天气这么恶劣吗?” 印黎咂舌,感受着打落在伞上的雨水。 “刚刚教你的口诀,背一遍。” “已经是第30种了!!!这才变成灵魂五天!!一天六种,文科生学的都没你内容多!!!” 又是固本培元,又是强基淬体,又是灵魂淬炼,又是奇门循甲。 印黎虽然悟性高,那也吃不消。 这比当初在纵苇山强度还大。 “姐,你别折腾我了,你还要看诊呢!!!为什么突然要我记这么多东西?” “因为有一些,短时间里面你感悟不了,只能记下来。”沉夕这时还在纸上写印黎要记的口诀。 “我不想记了,累了。”灵魂瘫在空中,眼神疲惫。 “印黎。” “怎么了?” “我之前说过,天塌下来了,任何选择都可以。” “昂,然后呢?” “那是不对的。” 印黎在空中坐起,她第一回听国师沉夕否认自己的话。 因为沉夕说话总是很小心,不确定的事,都是点明了它的不确定性。 “天塌下来了,尽力了就好,如果达不能兼济天下,至少退要独善其身。” “干嘛非要独善其身,一起死了不……” 沉夕手中的笔断了,印黎适时收住了嘴巴。 沉夕抬眸,那双眼睛深邃而墨黑,突然让印黎想到了湖中的那颗眼睛。 “生灵的存在,本身是为了活,如果一些人病了不想活了,他们的心死了,本能还是为了活的。” “灵魂的存在也是为了活,没有人想死。”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沉夕说:“世界之间的虚空,如果没有世界意识建立的通道,一个灵魂想要过去,很容易被虚空撕碎。” ”印黎,保护好自己,去带我回来。” “哎!” 她最后一眼,看到的不是沉夕,而是她写的那张纸—— 天地万物为生而存, 生灵不灭,薪火相传。 气运汇聚,生生不息。 “如果可以的话,你想救一救陷入消亡的生灵吗?” 第37章 重逢 “不是很想。” 印黎在玻璃罩里面醒来,像个展览品一样,周围围绕着奇形怪状的“鱼”。 有的根本就不像鱼。 深海中,只有玻璃罩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她现在处于一个珍宝堆里,周围莹莹发着光,奇珍异宝随意散落,巨大的章鱼黑影路过这里,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很漂亮,像是置身星辰和海洋和怪物的集合体之中。 但是她怎么离开这里!!! 印黎左右拍了拍玻璃罩,囿于这一方“展览”盒里。 似乎是响应了她的心声,她所处的地方开始摇晃,泥沙滚落,一条鱼从底下冒出来,带着“盒子”往上游。 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有一部手机,一块巧克力。 她在这儿待了多久? 脑海中浮现大雨的情景,她试着开机,手机上显示:2020年5月26日。 差不多一个月。 而在那里经历了两个月左右。 还不饿,更不想解决生理需要。 很好,她的身体就跟死了一样让人安心。 汤晚坐在岸边昏昏欲睡,自从知道云茶私自把人带进来以后,唐游就让人在这旁边一直守着。 什么赤月之夜,会更容易进入深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唐游不信印黎会死在这里面。 往上升的时候,印黎再次看见了湖中心的那一颗眼球,它静静漂浮在那里,偶尔看向四周。 对视上的一眼,那颗眼睛黑如漆墨,很像某个人。 一个盒子冲出了水面,好像在接触空气的那一刻,“盒子”的门可以轻松被推开。 汤晚几近睡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愣了愣。 笑意先是漾在眼底,然后在脸上浮现:“你果然还活着。” “嗯。” 汤晚揶揄道:“我很少认识一个月不洗的人,你有洁癖吗?” 印黎恼羞成怒:“滚!” 避免不了被问发生了什么,印黎说:“做了一个梦。” “仅仅是一个梦?” 唐游手指抚上了下巴,低语:“看来里面还有催眠的成分。” 他没多问:“你去休息。” “你不觉得我在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奇遇,比如说那种带有功法秘籍的老爷爷?”印黎开玩笑。 “不信,如果说是功法秘籍,我们收录的就有无数。”研究所不是吃素的,世界以前可以修仙是公开的秘密,当时轰动了世界,然而没有什么用。 因为世界上没有可供修炼的灵气,为此还专门成立过一个小组,试图找寻修炼的办法。 不成气候。 “聚灵阵凝聚的灵气都是一星半点,实际上没有用,更别说同源的元气,你的烛也最多能飞一飞,也是什么用都没有。” 好歹是玩伴,印黎说:“你别嘲笑它哎,还是有点用的。” 烛留在了纵苇山,当初印黎问它要不要跟她走,不倒翁拒绝了。 “我想我来自祠堂,成精了还是当个贡品比较好。” 当时福多多说:“你不想出去多看看?” 烛摇了摇头:“我感觉已经足够了。” …… 鲸岛的秘密依旧在调查中,期间赤月唐游不死心,他们再次下去了一趟,这回畅通无阻。 人鱼拉着他们落入海底。 遍地珠宝,各类的生命,还有个墓碑,上面用简体写了几个字:印九仪之墓。 “看来印九仪是个穿越者。” 简介简明写了她的发明,提出的政策以及身份,廖廖几句,证明了她的来历。 “《九印大典》应该是她写的,里面画出了世界地图,甚至抢先提出了进化论等。” “也有很多诗。” “应该不是她写的,按照那些话,她前世应该是个杀手,还是金牌那种。” “大发现啊。” …… 印黎申请了回去,得到了批准。 七月份,天空下了大雨,镜子明灭,倒映出了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依旧是那一层屏障。 她取出自己的胸针,扔出了屏障,像是落入无尽的深井,胸针消失在虚空中,激不起一片浪花。 她想了想,踏出了一步。 疼。 很难形容这种痛苦,好像有无数种声音、画面、情绪在轰击,耳边出现了短暂的嗡鸣,连眼前也是一黑。 白色的线时不时贯穿时空,她需要时刻警惕,因为它们是来自高维的。 在这里,她看到了唐游所处的时代,来自高维的生命降维打击,一共有三次。 第一次是灵气消失的原因,修仙者陨落,西方神明陨落,系统带走了一整个世界的精粹。 第二次是园朝穿越者云集的时代,一口气带走了大量的气运。 为了能够正常运转,冒着被吞噬殆尽的风险,它连接了一个特殊的世界,借住诞生的剧本,输送着微薄的气运维持。 第三次则是唐游年轻的时代。 …… 清晨醒来,沉夕简单吃了点早饭,手上拿了个袋子。 陈奈听见开门的声音,惊讶说:“你这么宅,居然出门了!” 沉夕穿着鞋,头也不抬:“今天高考。” “什么?!” 陈奈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慌忙关掉电视:“来得及不,你去学校要一个多小时啊!我开车闯红灯送你!” 沉夕摇摇头:“不在我的学校,我在附近的一个初中考,很近的,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不想去太早,卡着开门后不久进。 门外人山人海,甚至专门有警察管控,没有鸣笛。 即使是在疫情期间,依旧无法阻挡人群的聚集。 沉夕脚步一顿,清棱的眼眸错愕环视了一遍周身,眼前的所有事物像是抹布一样被扭曲。 虚空层层破碎,碎片冲破了时空,冰冷的温度迅速覆盖了周围。 她看见了一个泛着白光,向她跑来的人影,于是笑着张开怀抱,那一瞬间,她们的灵魂接触了短暂的万分之一秒。 “高考啊,加油!” “嗯。” 送考的家长好像比考生还要紧张,那些属于别人的祝福,她也有了独属自己的一份。 …… 窗帘外面的雨滴淅淅沥沥,印黎从床上醒来,脑海的刺痛针扎一般。 又是多出来了很多记忆。 国师说她的灵魂只有一半,好像是对的。 哦,她现在应该是夏黎。 时空交错的那一瞬间,她们见了一面,沉夕现在不知道她来了。 想去见她。 第37章 重逢 “不是很想。” 印黎在玻璃罩里面醒来,像个展览品一样,周围围绕着奇形怪状的“鱼”。 有的根本就不像鱼。 深海中,只有玻璃罩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她现在处于一个珍宝堆里,周围莹莹发着光,奇珍异宝随意散落,巨大的章鱼黑影路过这里,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很漂亮,像是置身星辰和海洋和怪物的集合体之中。 但是她怎么离开这里!!! 印黎左右拍了拍玻璃罩,囿于这一方“展览”盒里。 似乎是响应了她的心声,她所处的地方开始摇晃,泥沙滚落,一条鱼从底下冒出来,带着“盒子”往上游。 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有一部手机,一块巧克力。 她在这儿待了多久? 脑海中浮现大雨的情景,她试着开机,手机上显示:2020年5月26日。 差不多一个月。 而在那里经历了两个月左右。 还不饿,更不想解决生理需要。 很好,她的身体就跟死了一样让人安心。 汤晚坐在岸边昏昏欲睡,自从知道云茶私自把人带进来以后,唐游就让人在这旁边一直守着。 什么赤月之夜,会更容易进入深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唐游不信印黎会死在这里面。 往上升的时候,印黎再次看见了湖中心的那一颗眼球,它静静漂浮在那里,偶尔看向四周。 对视上的一眼,那颗眼睛黑如漆墨,很像某个人。 一个盒子冲出了水面,好像在接触空气的那一刻,“盒子”的门可以轻松被推开。 汤晚几近睡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愣了愣。 笑意先是漾在眼底,然后在脸上浮现:“你果然还活着。” “嗯。” 汤晚揶揄道:“我很少认识一个月不洗的人,你有洁癖吗?” 印黎恼羞成怒:“滚!” 避免不了被问发生了什么,印黎说:“做了一个梦。” “仅仅是一个梦?” 唐游手指抚上了下巴,低语:“看来里面还有催眠的成分。” 他没多问:“你去休息。” “你不觉得我在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奇遇,比如说那种带有功法秘籍的老爷爷?”印黎开玩笑。 “不信,如果说是功法秘籍,我们收录的就有无数。”研究所不是吃素的,世界以前可以修仙是公开的秘密,当时轰动了世界,然而没有什么用。 因为世界上没有可供修炼的灵气,为此还专门成立过一个小组,试图找寻修炼的办法。 不成气候。 “聚灵阵凝聚的灵气都是一星半点,实际上没有用,更别说同源的元气,你的烛也最多能飞一飞,也是什么用都没有。” 好歹是玩伴,印黎说:“你别嘲笑它哎,还是有点用的。” 烛留在了纵苇山,当初印黎问它要不要跟她走,不倒翁拒绝了。 “我想我来自祠堂,成精了还是当个贡品比较好。” 当时福多多说:“你不想出去多看看?” 烛摇了摇头:“我感觉已经足够了。” …… 鲸岛的秘密依旧在调查中,期间赤月唐游不死心,他们再次下去了一趟,这回畅通无阻。 人鱼拉着他们落入海底。 遍地珠宝,各类的生命,还有个墓碑,上面用简体写了几个字:印九仪之墓。 “看来印九仪是个穿越者。” 简介简明写了她的发明,提出的政策以及身份,廖廖几句,证明了她的来历。 “《九印大典》应该是她写的,里面画出了世界地图,甚至抢先提出了进化论等。” “也有很多诗。” “应该不是她写的,按照那些话,她前世应该是个杀手,还是金牌那种。” “大发现啊。” …… 印黎申请了回去,得到了批准。 七月份,天空下了大雨,镜子明灭,倒映出了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依旧是那一层屏障。 她取出自己的胸针,扔出了屏障,像是落入无尽的深井,胸针消失在虚空中,激不起一片浪花。 她想了想,踏出了一步。 疼。 很难形容这种痛苦,好像有无数种声音、画面、情绪在轰击,耳边出现了短暂的嗡鸣,连眼前也是一黑。 白色的线时不时贯穿时空,她需要时刻警惕,因为它们是来自高维的。 在这里,她看到了唐游所处的时代,来自高维的生命降维打击,一共有三次。 第一次是灵气消失的原因,修仙者陨落,西方神明陨落,系统带走了一整个世界的精粹。 第二次是园朝穿越者云集的时代,一口气带走了大量的气运。 为了能够正常运转,冒着被吞噬殆尽的风险,它连接了一个特殊的世界,借住诞生的剧本,输送着微薄的气运维持。 第三次则是唐游年轻的时代。 …… 清晨醒来,沉夕简单吃了点早饭,手上拿了个袋子。 陈奈听见开门的声音,惊讶说:“你这么宅,居然出门了!” 沉夕穿着鞋,头也不抬:“今天高考。” “什么?!” 陈奈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慌忙关掉电视:“来得及不,你去学校要一个多小时啊!我开车闯红灯送你!” 沉夕摇摇头:“不在我的学校,我在附近的一个初中考,很近的,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不想去太早,卡着开门后不久进。 门外人山人海,甚至专门有警察管控,没有鸣笛。 即使是在疫情期间,依旧无法阻挡人群的聚集。 沉夕脚步一顿,清棱的眼眸错愕环视了一遍周身,眼前的所有事物像是抹布一样被扭曲。 虚空层层破碎,碎片冲破了时空,冰冷的温度迅速覆盖了周围。 她看见了一个泛着白光,向她跑来的人影,于是笑着张开怀抱,那一瞬间,她们的灵魂接触了短暂的万分之一秒。 “高考啊,加油!” “嗯。” 送考的家长好像比考生还要紧张,那些属于别人的祝福,她也有了独属自己的一份。 …… 窗帘外面的雨滴淅淅沥沥,印黎从床上醒来,脑海的刺痛针扎一般。 又是多出来了很多记忆。 国师说她的灵魂只有一半,好像是对的。 哦,她现在应该是夏黎。 时空交错的那一瞬间,她们见了一面,沉夕现在不知道她来了。 想去见她。 第38章 答题卡 考场外的桌子上,日记本翻开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添了新的一句话【故人相逢,故人识。】 待早上的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发现外面下了雨。 “沉夕,嗨。” 人群逐渐涌出校门,沉夕遇见了梁川,她穿着的衣服没有帽子,只能被迫淋雨。 梁川瞅了一眼:“没带伞吗?这样容易感冒。” 沉夕摇了摇头:“我没看天气预报。” 梁川闻言“噗”地一笑:“我总以为你是那种,什么事都做好了准备的人。” 他把手上的伞递给了沉夕,眉眼带着少年的清朗,和着独有的温柔。 “你的伞借给我了,那你呢?” “嘿嘿,夏舟云说要提前交卷来接我。” “哦哦,谢谢。” 沉夕没有推拒他的伞,正打算接过,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推开了梁川的伞。 头上的雨被另一把伞遮住。 “不用借,你也有人来接。”周边的人群来来往往,印黎戴着口罩,刘海下的睫毛托着几颗水珠,像是深海流落人间的一尾人鱼。 “这样啊。”沉夕微微垂下了眼睛,随即和梁川道谢:“谢谢。” 梁川和她们摆手:“有人来接就好,那我走了。” 梁川转过身以后,印黎很自然接过了沉夕的书包:“先带你去吃饭,看你想不想午休。” “什么时候回来的?” “嘿,今天早上,怎么样,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 “原来的印黎呢?” “也是我,不过说来话长,没有这个我,我很难找到来到你身边的路。” 她们本身是一个灵魂。 沉夕摇了摇头:“我觉得,即使你们本质上是一个灵魂,但依旧不算一个人,所以我会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你。” 在那相接触的万分之一秒,记忆再次相通,关于两个人经历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所以印黎能理解她的别扭。 雨水从伞上落下,她伞遮住了两个人,沉夕被迫跟着印黎停下。 “我觉得是一个人,只是多了一份体验而已,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把伞递给了沉夕,手指卷曲,摘下了她的口罩。 “你说这种时候亲吻,会不会得新冠啊。” 沉夕还认真想了想:“概率比较小” 她细微挣扎了一下,干脆闭上了眼睛。 那只伞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杜绝了外界的视线,雨滴在伞上凝聚,滴滴滚落到了地上。 …… 手机上正在编辑的消息,发给了陈奈:中午有客人 …… “可以了。”沉夕红着脸用手臂隔开了两人。 印黎尴尬地看向旁边,默默戴上口罩,见沉夕的手机亮着,她挪了过来:“发了什么消息啊?” 这处无人的角落,少女低着头看手机,眼前堵着的人红着脸撑伞,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挪开视线。 天空昏暗,雨依旧在下。 印黎打算撤回消息,但是发现撤不回来了,陈奈回复:好。 印黎只好添了一句:中午不回去了,在朋友家吃。 沉夕:“这样感觉很麻烦。” “但是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是吗?” 沉夕哑口无言。 印黎提前叫了肯德基的外卖,很难想象沉夕会喜欢吃这些。 大概是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她还很小,班上的同学三两聚集,说着假期出去玩,或是吃了什么。 沉夕从不参与进去,只是永远坐在那里看书。 像个与世隔绝的积了灰的布娃娃。 “离家这么远,不想家吗?” 印黎咬了一口炸鸡:“别想那么多,先吃,点的奶茶一会儿就到。” “下午还有考试呢,怎么不看一会儿公式?” 沉夕书呆子的形象深入人心,闻言说:“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我紧张。” 番茄酱裹满了薯条,沉夕吃得很慢,时不时看一眼印黎。 “看我干嘛?” “你说呢?” 印黎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说:“我不会消失,都是真的,不是梦。” …… 午休前,印黎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印黎。” “嗯。” “考完了我们会去哪里?” 印黎说:“等疫情过去,我们到处走走,如果能回去,看你的想法。” 沉夕睡着了。 …… 数学考场如往日一样安静,考场内只有写字的声音。 沉夕拿到卷子以后,看了眼大概。 不难,和往日一样,但有些难题,这回她会写。 大概卡着时间,写了一小时左右,落笔的声音小了,基本上都在想题,很少有落笔,沉夕正在写答案,笔下的答题卡突然被一只手抽出。 沉夕蒙了:“?” 她抬头,心脏停了一瞬间。 “嘶啦。” 答题纸薄薄的一片,很轻易就被撕成了好几片,落在了地上。 她正要抢另一张,那个人死死捂住题卡,恰好监考老师赶来,制止住了她。 监考老师和沉夕说:“同学你先保存冷静,马上给你处理。” “嗯。” 还好卷子没给她撕了,还能看两道题。 沉夕心态平稳,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不知道出了这样的岔子,还能不能考到她的学校去。 不要多想。 沉夕摇了摇头,仔细审题。 门外来了好几个老师,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沉夕得到了一张新的答题纸,监考老师说:“正在申请给你延长考试。” 雨停了,阳光破天荒洒在人身上,印黎收了伞,抱着花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沉夕。 她倒是不着急,因为沉夕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一些人逗留在在门口聊天:“34考场好像有个人撕了别人的答题卡,正在接受审查。” “什么?那可是别人三年甚至可能多年的成果,太过分了!” “幸好幸好,我女儿在33考场最后一个,差点就去了34考场。” 距离考试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一名记者正在采访一个人:“同学你好,有学生透露,你们考场好像有人答题卡被撕了?” “嗯。” “那怎么处理的?” “不好意思。”印黎打断了正在交谈的几个人。 沉夕的考场就是34考场。 “你知道那个被撕了答题卡的人的名字吗?” “啊,我专门看了,叫沉夕。” 印黎看着教学楼的方向,试图往里面走去。 “那么一会儿我们将一起等待,等一等那名被撕了答题卡的女生。” …… 沉夕揉了揉太阳穴,放下笔,监考老师告诉她时间到了。 其实答题卡提前十分钟写完了,她现在主要是在验算。 监考老师的怜悯几乎要化为实质,眼神流露出可惜,收答题卡前,拍了拍沉夕的肩膀。 但当他边走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答题卡,恰好瞥了一眼背面的一道题时,他顿住了,转头看了眼已经离开的身影。 “咋了?”台上整理答题卡的老师,正等着最后一张答题卡。 “你来看看这道导数题是不是对的?” 恰好他们都是数学老师。 一张整整齐齐写着公式的a4纸,被留在了门口的桌子上,风拂过的时候,吹起了半边。 印黎抱着一束很大的蓝玫瑰,气喘着正要再冲上楼,看到了正在下楼的沉夕。 少女发丝及耳,约莫是剪了一些,此刻,她站在楼梯上,看见抱着花的人红了眼眶。 印黎很心疼。 她想要说话,开口的声音却是颤抖而沙哑的:“我……”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校门外面有记者在蹲你,我们翻墙出去。” 沉夕愣了愣,然后睫毛弯弯,示意了一番手中的花束:“这么大一束花,翻墙带不出去?” “我本来是打算下午考完英语,带你去的。” 因为在你从未提起过的记忆中,有那么一次,是想试试翻墙逃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怎么不走电梯。” “直觉你会走楼梯。” “哦~”那个字的尾音扬起了一个弧度。 第38章 答题卡 考场外的桌子上,日记本翻开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添了新的一句话【故人相逢,故人识。】 待早上的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发现外面下了雨。 “沉夕,嗨。” 人群逐渐涌出校门,沉夕遇见了梁川,她穿着的衣服没有帽子,只能被迫淋雨。 梁川瞅了一眼:“没带伞吗?这样容易感冒。” 沉夕摇了摇头:“我没看天气预报。” 梁川闻言“噗”地一笑:“我总以为你是那种,什么事都做好了准备的人。” 他把手上的伞递给了沉夕,眉眼带着少年的清朗,和着独有的温柔。 “你的伞借给我了,那你呢?” “嘿嘿,夏舟云说要提前交卷来接我。” “哦哦,谢谢。” 沉夕没有推拒他的伞,正打算接过,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推开了梁川的伞。 头上的雨被另一把伞遮住。 “不用借,你也有人来接。”周边的人群来来往往,印黎戴着口罩,刘海下的睫毛托着几颗水珠,像是深海流落人间的一尾人鱼。 “这样啊。”沉夕微微垂下了眼睛,随即和梁川道谢:“谢谢。” 梁川和她们摆手:“有人来接就好,那我走了。” 梁川转过身以后,印黎很自然接过了沉夕的书包:“先带你去吃饭,看你想不想午休。” “什么时候回来的?” “嘿,今天早上,怎么样,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 “原来的印黎呢?” “也是我,不过说来话长,没有这个我,我很难找到来到你身边的路。” 她们本身是一个灵魂。 沉夕摇了摇头:“我觉得,即使你们本质上是一个灵魂,但依旧不算一个人,所以我会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你。” 在那相接触的万分之一秒,记忆再次相通,关于两个人经历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所以印黎能理解她的别扭。 雨水从伞上落下,她伞遮住了两个人,沉夕被迫跟着印黎停下。 “我觉得是一个人,只是多了一份体验而已,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把伞递给了沉夕,手指卷曲,摘下了她的口罩。 “你说这种时候亲吻,会不会得新冠啊。” 沉夕还认真想了想:“概率比较小” 她细微挣扎了一下,干脆闭上了眼睛。 那只伞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杜绝了外界的视线,雨滴在伞上凝聚,滴滴滚落到了地上。 …… 手机上正在编辑的消息,发给了陈奈:中午有客人 …… “可以了。”沉夕红着脸用手臂隔开了两人。 印黎尴尬地看向旁边,默默戴上口罩,见沉夕的手机亮着,她挪了过来:“发了什么消息啊?” 这处无人的角落,少女低着头看手机,眼前堵着的人红着脸撑伞,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挪开视线。 天空昏暗,雨依旧在下。 印黎打算撤回消息,但是发现撤不回来了,陈奈回复:好。 印黎只好添了一句:中午不回去了,在朋友家吃。 沉夕:“这样感觉很麻烦。” “但是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是吗?” 沉夕哑口无言。 印黎提前叫了肯德基的外卖,很难想象沉夕会喜欢吃这些。 大概是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她还很小,班上的同学三两聚集,说着假期出去玩,或是吃了什么。 沉夕从不参与进去,只是永远坐在那里看书。 像个与世隔绝的积了灰的布娃娃。 “离家这么远,不想家吗?” 印黎咬了一口炸鸡:“别想那么多,先吃,点的奶茶一会儿就到。” “下午还有考试呢,怎么不看一会儿公式?” 沉夕书呆子的形象深入人心,闻言说:“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我紧张。” 番茄酱裹满了薯条,沉夕吃得很慢,时不时看一眼印黎。 “看我干嘛?” “你说呢?” 印黎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说:“我不会消失,都是真的,不是梦。” …… 午休前,印黎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印黎。” “嗯。” “考完了我们会去哪里?” 印黎说:“等疫情过去,我们到处走走,如果能回去,看你的想法。” 沉夕睡着了。 …… 数学考场如往日一样安静,考场内只有写字的声音。 沉夕拿到卷子以后,看了眼大概。 不难,和往日一样,但有些难题,这回她会写。 大概卡着时间,写了一小时左右,落笔的声音小了,基本上都在想题,很少有落笔,沉夕正在写答案,笔下的答题卡突然被一只手抽出。 沉夕蒙了:“?” 她抬头,心脏停了一瞬间。 “嘶啦。” 答题纸薄薄的一片,很轻易就被撕成了好几片,落在了地上。 她正要抢另一张,那个人死死捂住题卡,恰好监考老师赶来,制止住了她。 监考老师和沉夕说:“同学你先保存冷静,马上给你处理。” “嗯。” 还好卷子没给她撕了,还能看两道题。 沉夕心态平稳,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不知道出了这样的岔子,还能不能考到她的学校去。 不要多想。 沉夕摇了摇头,仔细审题。 门外来了好几个老师,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沉夕得到了一张新的答题纸,监考老师说:“正在申请给你延长考试。” 雨停了,阳光破天荒洒在人身上,印黎收了伞,抱着花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沉夕。 她倒是不着急,因为沉夕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一些人逗留在在门口聊天:“34考场好像有个人撕了别人的答题卡,正在接受审查。” “什么?那可是别人三年甚至可能多年的成果,太过分了!” “幸好幸好,我女儿在33考场最后一个,差点就去了34考场。” 距离考试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一名记者正在采访一个人:“同学你好,有学生透露,你们考场好像有人答题卡被撕了?” “嗯。” “那怎么处理的?” “不好意思。”印黎打断了正在交谈的几个人。 沉夕的考场就是34考场。 “你知道那个被撕了答题卡的人的名字吗?” “啊,我专门看了,叫沉夕。” 印黎看着教学楼的方向,试图往里面走去。 “那么一会儿我们将一起等待,等一等那名被撕了答题卡的女生。” …… 沉夕揉了揉太阳穴,放下笔,监考老师告诉她时间到了。 其实答题卡提前十分钟写完了,她现在主要是在验算。 监考老师的怜悯几乎要化为实质,眼神流露出可惜,收答题卡前,拍了拍沉夕的肩膀。 但当他边走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答题卡,恰好瞥了一眼背面的一道题时,他顿住了,转头看了眼已经离开的身影。 “咋了?”台上整理答题卡的老师,正等着最后一张答题卡。 “你来看看这道导数题是不是对的?” 恰好他们都是数学老师。 一张整整齐齐写着公式的a4纸,被留在了门口的桌子上,风拂过的时候,吹起了半边。 印黎抱着一束很大的蓝玫瑰,气喘着正要再冲上楼,看到了正在下楼的沉夕。 少女发丝及耳,约莫是剪了一些,此刻,她站在楼梯上,看见抱着花的人红了眼眶。 印黎很心疼。 她想要说话,开口的声音却是颤抖而沙哑的:“我……”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校门外面有记者在蹲你,我们翻墙出去。” 沉夕愣了愣,然后睫毛弯弯,示意了一番手中的花束:“这么大一束花,翻墙带不出去?” “我本来是打算下午考完英语,带你去的。” 因为在你从未提起过的记忆中,有那么一次,是想试试翻墙逃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怎么不走电梯。” “直觉你会走楼梯。” “哦~”那个字的尾音扬起了一个弧度。 第39章 拜访 这个学校的墙不高,白墙的旁边甚至贴心放了几块砖,几朵月季开得娇艳,恰如夏季热烈。 印黎抬手够了够,好像是在试高度,然后手一撑。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眼前只有她跳起来的样子。 “沉夕?花先递给我,我放下去。” “哦哦。” 沉夕踮起脚,把花递给了她。 于是印黎接住以后,抱住花,轻巧跳到地上,把花束放了下来。 她转身再次上墙,整个过程动作轻的像猫一样,低马尾随着身体晃动,随后落在原处。 她把手向下递,恰好挡住了阳光,光线在她身后绽放:“我拉你。” 沉夕迟疑着向她伸出手,她从没干过翻墙这种事。 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神了。”坐在墙上的女生耐心等待着,然后稳稳牵住了沉夕的手。 沉夕感觉自己跳了起来。 无神中好像有什么被撕碎了,一张隔离了现实与自我的薄纱。 她下意识扶住墙壁。 “我在下面接住你。” “我能自己下来。” “啊~”印黎的声音听起来可惜,但沉夕没来得及细听。 “明天还有一天考试就结束了。” “嗯。” 印黎没提她考试的事,高考很重要,但如果失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凭沉夕的性子,只会更加拼命地准备复读。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沉夕考不上,她也不会去上大学,她不在乎这些。 夕阳沉入天际,红霞漫天。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日记本中问过沉夕的一句话【沉夕为什么要叫沉夕?】 【可能是注定陨落。】 印黎当时看得很不爽【我觉得是注定重生。】 【不沾边。】 【因为你遇见了我。】 沉夕看到回话的时候,刻意扯起的笑容消失,缄默片刻,她写【好幼稚。】 …… 沉夕被撕了答题卡的事,传到了夏亦那里,他又打给了陈奈,希望陈奈观察一下沉夕。 不敢冒然安慰。 连印黎都没有这样做。 她拿着沉夕的手机,欲言又止。 年级群里—— [热搜看没,有个人因为自己写不出来,觉得烦躁,就撕了自己和后面考生的答题卡。] [早就知道了,而且那个被撕了答题卡的学生,还是我们学校的某位学霸。] [哪位?说来听听。] [私。] [别私,直说,大家都好奇着的。] [+1] [我不能说。] [磨叽死了,我是同场考生,被撕了答题卡的是咱年级的沉夕。] [那可是学神的答题卡啊!有没有良心!] 一片唏嘘。 …… 聊着聊着,已经有人开始在群里艾特沉夕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正主刚好在。 “你在看什么?” 印黎遮遮掩掩,还是被沉夕抢走了。 “我应该直接退掉群的……”印黎懊恼。 沉夕翻了两下,已经有几个认识的人来打听了。 幸灾乐祸有之,同情关心有之。 沉夕叹了口气,对这些没什么感觉:“这是正常的,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发个声明,我的考试时间延长了,答题卡也写完了,而且因为延长的时间足够,感觉考得还可以?” 印黎仔细看了她,见她神色正常:“真的,你的考试没有问题吗?” “我不确定,只能说正常发挥,也尽力了,剩下的看运气。” 印黎悄悄勾起她的一个手指,随后两手扣住:“那我就放心了,运气我们有。” 提起运气这种事,沉夕目睹了印黎记忆中的那位国师,也知道了那些话。 “关于那位国师的话,你怎么想?” 话题跳跃度有点大,印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国师。 随后她思索了片刻说:“我不怎么想,我觉得我办不到。” 什么拯救生灵,太多的气运,她好像承载了太多。 沉夕的眼睛映着亮起的屏幕:“以前我也觉得很多事我办不到,不过有你在身边,面对起来也不是很痛苦。” 就像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时,那时心情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她挺恨他的,以前的目标就是离开他身边,但当他真的死了以后,那种心情也不是开心。 印黎狠狠揉了把沉夕的头发。 “你干嘛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想那么多!”她话毕拉着沉夕跑。 “今晚你想去哪儿?我和你睡,不想回陈奈在的那个屋子,也没有关系。” “啊?” 沉夕后退了一步,口罩上的眼睛流露出警惕:“你想干嘛?” “放心,不碰你,你还要考试。” “!” 沉夕一瞬间从头红到了脚:“……滚。” “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被迫走了,咱俩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很少的,到时候你舍不得哎。” 沉夕想把印黎的记忆检查一番,但还是及时停住了,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 “不想回去,但是我的资料还在那里。” 她的笔记,很多烂熟于心的知识点。 即使说着没必要,还是得做几题找一找感觉,顺带过几遍。 那样才能放心。 “那就把它们搬走。” 沉夕摇了摇头:“不用,我把房门关着就好了,她……不会多问的。” 两人上了楼。 陈奈开门。 “欢迎回来,带了朋友吗?” 沉夕点了点头,随口编了个谎言:“她是我同学,刚好也在那里考,但是家离的比较近。” “然后你就带回来了?” “嗯。” 陈奈让开身子:“家里比较简陋,不知道你能不能住的惯,提前不知道要来客人,我就给沉夕做了点菜,吃不惯和阿姨说。” 印黎没多说:“谢谢您,没什么简陋的。” 陈奈确实不知道沉夕喜欢什么。 她只是按照记忆中她曾经提起的,做了一些,但她大概不知道,这些菜恰好是印黎喜欢的。 她记住的是印黎喜欢吃的菜。 于是印黎难免多吃了点,陈奈很高兴,这个衣着不简单的女生,好像并不挑。 “你晚上睡哪里?要不我把我的床让给你?” 沉夕说:“她睡床,我打地铺,在我房间。” “这样不会影响到你吗?”陈奈好像想起来什么,眼底不忍,还有劝导:“其实实力决定了大部分,而且有些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弥补不是吗?” 沉夕说:“你知道我答题卡被撕了?” “咳咳。” 印黎被呛住了,女朋友有时候太敏感,有时候又太耿直了,完全看不出来陈奈的小心翼翼。 沉夕解释了一番,最后说:“虽然有点影响,但并不大,你们不用担心。” 饭后,陈奈没有过多干涉印黎的安置问题,既然沉夕可以,她也不会去打扰她们。 普通的朋友关系? 她可不信。 沉夕写了几道题练题感,等到天色渐暗,关灯前,印黎都没有打扰她,只是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 珍惜的,压抑的,埋藏着的渴望。 印黎很喜欢这样专注的她,每时每刻的她。 只是静静看着,也很好。 不过到点要睡觉的时候,她两出现了分歧。 印黎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凳子上,扶额:“姐姐,要高考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们一起铺好了地铺,印黎想让她去床上睡,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沉夕抱着被子,坐在地铺上:“这又没有什么,打地铺不影响……” 一种失重感传来。 她人连着被子,被抱了起来,扔上了床。 印黎从床上取来给她盖的被子,放到下面展开:“你要是下来了,就会一直被扔上床的。” 她去关了灯。 月色照进了窗户,虫鸣声随风毫无阻碍穿过窗纱,飘进了房间,这样的时刻,她们都曾独自经历过。 “……” 沉夕用被子蒙住了脸。 印黎睡不着,手瘫在旁边。 对于长期孤身一人的她们而言,今夜格外不同。 很奇妙。 夜色安静,像是专门为她们开辟出了一个独属的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被云遮住一半,更暗的黑夜中,地上躺着的身影坐了起来,靠在了床边。 “即使明天有很重要的事,也可以不用那么坚强,我在你身边。” 她眼眸半垂,摩挲着袖口,好像只是独自低语,另一个人早已进入梦乡。 时钟“嘀嗒”。 风铃随风摇曳,铃声渐渐。 身后窸窸窣窣,本该沉睡的人掀开了被子,赤脚下了床,恰好踩在柔软的褥子上。 夏季的时候,一直用被子裹住自己的人,烫得像个火炉,而那个在夜色中等候的人,早已被凉风淹没,身上透着寒意。 “我好想你……” 她泣不成声。 印黎回抱住了这一抹滚烫。 有时候反应很慢,慢到来不及反应,宝物早已成为了很久以前的过去。 …… 总以为永远不会相见。 不敢说一声告别。 …… 我以为灵魂接触的那一刹那,就是一种幸运。 所以在你真切站在面前时,说不出喜悦还是惧怕。 更不知是何种反应。 很高兴再见你。 很害怕梦一场。 …… “乖。” 印黎抚摸着沉夕的头发,直至她的泪水润湿了肩头。 甚至于身体都不再充斥着凉意,只有一种滚烫的温暖。 “谢谢你那么喜欢我。” “我爱着的……”沉夕的话,颤抖着淹没在了两人的唇齿间。 我知道你的爱不输于任何人。 你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没有被孤独打败,也没有被现实打败。 第39章 拜访 这个学校的墙不高,白墙的旁边甚至贴心放了几块砖,几朵月季开得娇艳,恰如夏季热烈。 印黎抬手够了够,好像是在试高度,然后手一撑。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眼前只有她跳起来的样子。 “沉夕?花先递给我,我放下去。” “哦哦。” 沉夕踮起脚,把花递给了她。 于是印黎接住以后,抱住花,轻巧跳到地上,把花束放了下来。 她转身再次上墙,整个过程动作轻的像猫一样,低马尾随着身体晃动,随后落在原处。 她把手向下递,恰好挡住了阳光,光线在她身后绽放:“我拉你。” 沉夕迟疑着向她伸出手,她从没干过翻墙这种事。 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回神了。”坐在墙上的女生耐心等待着,然后稳稳牵住了沉夕的手。 沉夕感觉自己跳了起来。 无神中好像有什么被撕碎了,一张隔离了现实与自我的薄纱。 她下意识扶住墙壁。 “我在下面接住你。” “我能自己下来。” “啊~”印黎的声音听起来可惜,但沉夕没来得及细听。 “明天还有一天考试就结束了。” “嗯。” 印黎没提她考试的事,高考很重要,但如果失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凭沉夕的性子,只会更加拼命地准备复读。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沉夕考不上,她也不会去上大学,她不在乎这些。 夕阳沉入天际,红霞漫天。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日记本中问过沉夕的一句话【沉夕为什么要叫沉夕?】 【可能是注定陨落。】 印黎当时看得很不爽【我觉得是注定重生。】 【不沾边。】 【因为你遇见了我。】 沉夕看到回话的时候,刻意扯起的笑容消失,缄默片刻,她写【好幼稚。】 …… 沉夕被撕了答题卡的事,传到了夏亦那里,他又打给了陈奈,希望陈奈观察一下沉夕。 不敢冒然安慰。 连印黎都没有这样做。 她拿着沉夕的手机,欲言又止。 年级群里—— [热搜看没,有个人因为自己写不出来,觉得烦躁,就撕了自己和后面考生的答题卡。] [早就知道了,而且那个被撕了答题卡的学生,还是我们学校的某位学霸。] [哪位?说来听听。] [私。] [别私,直说,大家都好奇着的。] [+1] [我不能说。] [磨叽死了,我是同场考生,被撕了答题卡的是咱年级的沉夕。] [那可是学神的答题卡啊!有没有良心!] 一片唏嘘。 …… 聊着聊着,已经有人开始在群里艾特沉夕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正主刚好在。 “你在看什么?” 印黎遮遮掩掩,还是被沉夕抢走了。 “我应该直接退掉群的……”印黎懊恼。 沉夕翻了两下,已经有几个认识的人来打听了。 幸灾乐祸有之,同情关心有之。 沉夕叹了口气,对这些没什么感觉:“这是正常的,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发个声明,我的考试时间延长了,答题卡也写完了,而且因为延长的时间足够,感觉考得还可以?” 印黎仔细看了她,见她神色正常:“真的,你的考试没有问题吗?” “我不确定,只能说正常发挥,也尽力了,剩下的看运气。” 印黎悄悄勾起她的一个手指,随后两手扣住:“那我就放心了,运气我们有。” 提起运气这种事,沉夕目睹了印黎记忆中的那位国师,也知道了那些话。 “关于那位国师的话,你怎么想?” 话题跳跃度有点大,印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国师。 随后她思索了片刻说:“我不怎么想,我觉得我办不到。” 什么拯救生灵,太多的气运,她好像承载了太多。 沉夕的眼睛映着亮起的屏幕:“以前我也觉得很多事我办不到,不过有你在身边,面对起来也不是很痛苦。” 就像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时,那时心情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她挺恨他的,以前的目标就是离开他身边,但当他真的死了以后,那种心情也不是开心。 印黎狠狠揉了把沉夕的头发。 “你干嘛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想那么多!”她话毕拉着沉夕跑。 “今晚你想去哪儿?我和你睡,不想回陈奈在的那个屋子,也没有关系。” “啊?” 沉夕后退了一步,口罩上的眼睛流露出警惕:“你想干嘛?” “放心,不碰你,你还要考试。” “!” 沉夕一瞬间从头红到了脚:“……滚。” “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被迫走了,咱俩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很少的,到时候你舍不得哎。” 沉夕想把印黎的记忆检查一番,但还是及时停住了,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 “不想回去,但是我的资料还在那里。” 她的笔记,很多烂熟于心的知识点。 即使说着没必要,还是得做几题找一找感觉,顺带过几遍。 那样才能放心。 “那就把它们搬走。” 沉夕摇了摇头:“不用,我把房门关着就好了,她……不会多问的。” 两人上了楼。 陈奈开门。 “欢迎回来,带了朋友吗?” 沉夕点了点头,随口编了个谎言:“她是我同学,刚好也在那里考,但是家离的比较近。” “然后你就带回来了?” “嗯。” 陈奈让开身子:“家里比较简陋,不知道你能不能住的惯,提前不知道要来客人,我就给沉夕做了点菜,吃不惯和阿姨说。” 印黎没多说:“谢谢您,没什么简陋的。” 陈奈确实不知道沉夕喜欢什么。 她只是按照记忆中她曾经提起的,做了一些,但她大概不知道,这些菜恰好是印黎喜欢的。 她记住的是印黎喜欢吃的菜。 于是印黎难免多吃了点,陈奈很高兴,这个衣着不简单的女生,好像并不挑。 “你晚上睡哪里?要不我把我的床让给你?” 沉夕说:“她睡床,我打地铺,在我房间。” “这样不会影响到你吗?”陈奈好像想起来什么,眼底不忍,还有劝导:“其实实力决定了大部分,而且有些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弥补不是吗?” 沉夕说:“你知道我答题卡被撕了?” “咳咳。” 印黎被呛住了,女朋友有时候太敏感,有时候又太耿直了,完全看不出来陈奈的小心翼翼。 沉夕解释了一番,最后说:“虽然有点影响,但并不大,你们不用担心。” 饭后,陈奈没有过多干涉印黎的安置问题,既然沉夕可以,她也不会去打扰她们。 普通的朋友关系? 她可不信。 沉夕写了几道题练题感,等到天色渐暗,关灯前,印黎都没有打扰她,只是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 珍惜的,压抑的,埋藏着的渴望。 印黎很喜欢这样专注的她,每时每刻的她。 只是静静看着,也很好。 不过到点要睡觉的时候,她两出现了分歧。 印黎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凳子上,扶额:“姐姐,要高考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们一起铺好了地铺,印黎想让她去床上睡,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沉夕抱着被子,坐在地铺上:“这又没有什么,打地铺不影响……” 一种失重感传来。 她人连着被子,被抱了起来,扔上了床。 印黎从床上取来给她盖的被子,放到下面展开:“你要是下来了,就会一直被扔上床的。” 她去关了灯。 月色照进了窗户,虫鸣声随风毫无阻碍穿过窗纱,飘进了房间,这样的时刻,她们都曾独自经历过。 “……” 沉夕用被子蒙住了脸。 印黎睡不着,手瘫在旁边。 对于长期孤身一人的她们而言,今夜格外不同。 很奇妙。 夜色安静,像是专门为她们开辟出了一个独属的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被云遮住一半,更暗的黑夜中,地上躺着的身影坐了起来,靠在了床边。 “即使明天有很重要的事,也可以不用那么坚强,我在你身边。” 她眼眸半垂,摩挲着袖口,好像只是独自低语,另一个人早已进入梦乡。 时钟“嘀嗒”。 风铃随风摇曳,铃声渐渐。 身后窸窸窣窣,本该沉睡的人掀开了被子,赤脚下了床,恰好踩在柔软的褥子上。 夏季的时候,一直用被子裹住自己的人,烫得像个火炉,而那个在夜色中等候的人,早已被凉风淹没,身上透着寒意。 “我好想你……” 她泣不成声。 印黎回抱住了这一抹滚烫。 有时候反应很慢,慢到来不及反应,宝物早已成为了很久以前的过去。 …… 总以为永远不会相见。 不敢说一声告别。 …… 我以为灵魂接触的那一刹那,就是一种幸运。 所以在你真切站在面前时,说不出喜悦还是惧怕。 更不知是何种反应。 很高兴再见你。 很害怕梦一场。 …… “乖。” 印黎抚摸着沉夕的头发,直至她的泪水润湿了肩头。 甚至于身体都不再充斥着凉意,只有一种滚烫的温暖。 “谢谢你那么喜欢我。” “我爱着的……”沉夕的话,颤抖着淹没在了两人的唇齿间。 我知道你的爱不输于任何人。 你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没有被孤独打败,也没有被现实打败。 第40章 感谢 “准考证,铅笔,橡皮”印黎仔细检查着沉夕的袋子,确保一样不落下。 早餐摆放在了桌子上,陈奈提前出了门。 “保护好自己的答题卡。” “嗯。” 拿着透明文件袋的沉夕,安静听着印黎的叮嘱,不由有几分可爱。 摸摸头。 沉夕任凭她抚摸,眼神示意:“?” “没什么,去。” 她目送沉夕走进了校门,直到消失在视野中,然后找了个空地,准备戴上耳机等待。 视野中出现了一双踩着高跟鞋的腿。 “她提的那个人,是你。” 开考的铃声传来,印黎应声抬头,眼前是早已出门的陈奈。 她依旧如初见那样,卷发如波,眼角的泪痣让人我怜爱,仅是背影就能确定是个美人。 她撑着一把黑色的太阳伞,戴着口罩也阻挡不了别人惊艳的视线。 “阿姨好。”印黎站直,取下了耳机。 沉夕从来不会带人回家。 眼前的少女气息沉稳,和她待在同一个环境下,却莫名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陈奈开门见山说:“高考完以后,我想和沉夕商量着把房子卖了。” “然后我打算出国。” 树上的鸟飞了起来,翅膀穿梭间,挥落了几片树叶,恰巧一片落在了印黎的眼前,遮住了眼前身影一瞬。 印黎说:“还会回来吗?” 陈奈摇了摇头:“我想重新开始,毕竟我也有我的人生……” “我明白了。” 在沉夕来到薇城的记忆中,好像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她的成年,她像是一个包袱一样,所有人都急着摆脱。 五年,如地狱一般,没有关爱,只有沉起挟持住养育之恩的打骂。 “赔钱货。” “啧,女生就是麻烦。” 这种情况,在高中选择住校那一刻起频率就渐渐少了。 记忆像潮水一样汹涌,那些刻意删除的,压抑的片段,情绪冲击得印黎一时头晕。 差一点她就撑不过去了。 陈奈说:“我在网上见过你的照片,念在照顾她这么久的份上,还请你不要追究我,我也不容易。” “最后,虽然我觉得我没有这份资格,但还是请你照顾好她。” 不用你说。 我比她更知道如何照顾好她。 印黎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口罩下的她冷着脸:“说完了吗?” “嗯。” “如果她同意了,后续我会安排人来和你对接。” 印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全程下来四十分钟左右,这会儿她应该写完选择题了。 陈奈无声离开了。 街边有位卖花的妇女,身边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她身旁的妇女,牵着她指了指印黎的方向,于是她看了一眼树下的女生,抱着一束花跑了过去。 “姐姐,要不要买束花送给喜欢的人?二十五一束。” 印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处暗暗观察的妇女。 “她是你的谁?” 小姑娘说:“是我的姑姑,也是我的妈妈。” 印黎蹲了下来:“你和妈妈说,姐姐全买了,让她把多的送给附近还在等待的人。” “姐姐,你怎么知道多少钱呢?因为妈妈本来只想卖您一束的。” 印黎思索了一下:“你去问问她。” 她拿了小姑娘手中的花束,扫描二维码,和着小孩跑回去的脚步,输入了金额。 那妇女听到到账的声音,愣了愣,小女孩解释过后,她推着车,牵着小姑娘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您多付了。” “多了多少?” “三千。” 印黎“哦”了一声:“不用找,今后请善待这个孩子。” 妇女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不能挣不是自己的钱。” “你一个人带孩子?没有爱人帮衬?” 她说:“离过婚,有一个成年的儿子,但很久没联系了。” “那她?” 妇人低头看了眼躲在身后的孩子:“是一个远房送来的,没人要,我还能过下去,就留下了。” 印黎叹了口气:“留着,应个急也行,要么当送花的跑路钱。” 和沉夕待久了,性子也好了一些。 没那么容易生气了。 妇人说:“阿景,说谢谢姐姐,然后我们去送花。” “谢谢姐姐。” 于是考完以后,沉夕又收到了一束花。 “加油,就剩最后一场了。” 沉夕点点头,很自然勾住印黎的一个小指:“中午回哪里?” “我那儿,下午考完看你想去哪儿。” 温热的手,和略带寒意的手相互触及。 …… 直到晚上,印黎才把陈奈的打算告诉了沉夕。 “这样啊。” 沉夕的脑海中有一种茫然,好像一瞬间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那就卖了,其实我也不想在薇城待下去了。” 空调呼呼吹着,空气寂静,印黎给她收拾着房间里的书。 沉夕坐在床上问她:“你会回去吗?” 印黎说:“暂时不会。” “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不会担心吗?” 印黎放在书架上的手一顿:“其实雨天可能会回去,但我担心又回不来了,所以会带着你一起。” “关于你记忆里,国师问你,拯救一下生灵那些事儿?” “气运那种东西,敌人什么的,唐老师知道,师父他们也知道,那么大个研究所,那么多人,应该都在为这件事奋斗。” 印黎看过研究所的一些资料,也看过之前的一些故事。 总之她觉得,至少她们这一辈,见不到“他们”的到来。 那会儿,星际时代应该会出现。 考完了以后,沉夕才开始思考别的事,国师说希望印黎带她回去,实在不行,去她那个世界读大学也可以。 她这么说,印黎说:“不行,想也别想。”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执念吗?考出去,然后多看看这个世界。” “……” “而且也不着急,唐老师他们都能捕捉那些敌人了,有点信心。” “要是有一天需要你呢?” 印黎坐在了凳子上,散散靠着桌子,手撑在下巴上:“你是说哪种?” “比如说,主角最后要拯救世界,献祭自己。”这样一想,沉夕呼吸停滞,脑海中都是白的。 印黎站起来,疯狂揉她的头发,直到发丝凌乱,打破了这样的状态,沉夕才重新正眼看着眼前的人。 她靠得很近。 印黎的眼睛很漂亮。 长发也很漂亮,看着沉夕笑眯眯的,但是好像有了点怒气:“你都想到这儿了啊。” “……” “这么期待我死啊,哪儿想出来的剧情?” “我没有。”沉夕用手,堵住了印黎的话。 她只是有种这种感觉,但是不敢说,就像是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一般,只有提前做好接受的准备。 印黎拉开了她的手:“如果真有这种可能,黄泉路上我会拉着你一起,未来的路还很长,上一秒我不会丢下你,下一秒也是。” …… 夏日午后的阳光正好,图书馆的冷气褪去炎热,只剩下光照耀在书本上的温凉,而双眼被遮住的瞬间,印黎嘴角弯起。 “生日快乐。” “谢谢。” 高一的那一年,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个愿望:希望身边有人陪伴。 谢谢你的出现。 第40章 感谢 “准考证,铅笔,橡皮”印黎仔细检查着沉夕的袋子,确保一样不落下。 早餐摆放在了桌子上,陈奈提前出了门。 “保护好自己的答题卡。” “嗯。” 拿着透明文件袋的沉夕,安静听着印黎的叮嘱,不由有几分可爱。 摸摸头。 沉夕任凭她抚摸,眼神示意:“?” “没什么,去。” 她目送沉夕走进了校门,直到消失在视野中,然后找了个空地,准备戴上耳机等待。 视野中出现了一双踩着高跟鞋的腿。 “她提的那个人,是你。” 开考的铃声传来,印黎应声抬头,眼前是早已出门的陈奈。 她依旧如初见那样,卷发如波,眼角的泪痣让人我怜爱,仅是背影就能确定是个美人。 她撑着一把黑色的太阳伞,戴着口罩也阻挡不了别人惊艳的视线。 “阿姨好。”印黎站直,取下了耳机。 沉夕从来不会带人回家。 眼前的少女气息沉稳,和她待在同一个环境下,却莫名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陈奈开门见山说:“高考完以后,我想和沉夕商量着把房子卖了。” “然后我打算出国。” 树上的鸟飞了起来,翅膀穿梭间,挥落了几片树叶,恰巧一片落在了印黎的眼前,遮住了眼前身影一瞬。 印黎说:“还会回来吗?” 陈奈摇了摇头:“我想重新开始,毕竟我也有我的人生……” “我明白了。” 在沉夕来到薇城的记忆中,好像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她的成年,她像是一个包袱一样,所有人都急着摆脱。 五年,如地狱一般,没有关爱,只有沉起挟持住养育之恩的打骂。 “赔钱货。” “啧,女生就是麻烦。” 这种情况,在高中选择住校那一刻起频率就渐渐少了。 记忆像潮水一样汹涌,那些刻意删除的,压抑的片段,情绪冲击得印黎一时头晕。 差一点她就撑不过去了。 陈奈说:“我在网上见过你的照片,念在照顾她这么久的份上,还请你不要追究我,我也不容易。” “最后,虽然我觉得我没有这份资格,但还是请你照顾好她。” 不用你说。 我比她更知道如何照顾好她。 印黎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口罩下的她冷着脸:“说完了吗?” “嗯。” “如果她同意了,后续我会安排人来和你对接。” 印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全程下来四十分钟左右,这会儿她应该写完选择题了。 陈奈无声离开了。 街边有位卖花的妇女,身边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她身旁的妇女,牵着她指了指印黎的方向,于是她看了一眼树下的女生,抱着一束花跑了过去。 “姐姐,要不要买束花送给喜欢的人?二十五一束。” 印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处暗暗观察的妇女。 “她是你的谁?” 小姑娘说:“是我的姑姑,也是我的妈妈。” 印黎蹲了下来:“你和妈妈说,姐姐全买了,让她把多的送给附近还在等待的人。” “姐姐,你怎么知道多少钱呢?因为妈妈本来只想卖您一束的。” 印黎思索了一下:“你去问问她。” 她拿了小姑娘手中的花束,扫描二维码,和着小孩跑回去的脚步,输入了金额。 那妇女听到到账的声音,愣了愣,小女孩解释过后,她推着车,牵着小姑娘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您多付了。” “多了多少?” “三千。” 印黎“哦”了一声:“不用找,今后请善待这个孩子。” 妇女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不能挣不是自己的钱。” “你一个人带孩子?没有爱人帮衬?” 她说:“离过婚,有一个成年的儿子,但很久没联系了。” “那她?” 妇人低头看了眼躲在身后的孩子:“是一个远房送来的,没人要,我还能过下去,就留下了。” 印黎叹了口气:“留着,应个急也行,要么当送花的跑路钱。” 和沉夕待久了,性子也好了一些。 没那么容易生气了。 妇人说:“阿景,说谢谢姐姐,然后我们去送花。” “谢谢姐姐。” 于是考完以后,沉夕又收到了一束花。 “加油,就剩最后一场了。” 沉夕点点头,很自然勾住印黎的一个小指:“中午回哪里?” “我那儿,下午考完看你想去哪儿。” 温热的手,和略带寒意的手相互触及。 …… 直到晚上,印黎才把陈奈的打算告诉了沉夕。 “这样啊。” 沉夕的脑海中有一种茫然,好像一瞬间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那就卖了,其实我也不想在薇城待下去了。” 空调呼呼吹着,空气寂静,印黎给她收拾着房间里的书。 沉夕坐在床上问她:“你会回去吗?” 印黎说:“暂时不会。” “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不会担心吗?” 印黎放在书架上的手一顿:“其实雨天可能会回去,但我担心又回不来了,所以会带着你一起。” “关于你记忆里,国师问你,拯救一下生灵那些事儿?” “气运那种东西,敌人什么的,唐老师知道,师父他们也知道,那么大个研究所,那么多人,应该都在为这件事奋斗。” 印黎看过研究所的一些资料,也看过之前的一些故事。 总之她觉得,至少她们这一辈,见不到“他们”的到来。 那会儿,星际时代应该会出现。 考完了以后,沉夕才开始思考别的事,国师说希望印黎带她回去,实在不行,去她那个世界读大学也可以。 她这么说,印黎说:“不行,想也别想。”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执念吗?考出去,然后多看看这个世界。” “……” “而且也不着急,唐老师他们都能捕捉那些敌人了,有点信心。” “要是有一天需要你呢?” 印黎坐在了凳子上,散散靠着桌子,手撑在下巴上:“你是说哪种?” “比如说,主角最后要拯救世界,献祭自己。”这样一想,沉夕呼吸停滞,脑海中都是白的。 印黎站起来,疯狂揉她的头发,直到发丝凌乱,打破了这样的状态,沉夕才重新正眼看着眼前的人。 她靠得很近。 印黎的眼睛很漂亮。 长发也很漂亮,看着沉夕笑眯眯的,但是好像有了点怒气:“你都想到这儿了啊。” “……” “这么期待我死啊,哪儿想出来的剧情?” “我没有。”沉夕用手,堵住了印黎的话。 她只是有种这种感觉,但是不敢说,就像是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一般,只有提前做好接受的准备。 印黎拉开了她的手:“如果真有这种可能,黄泉路上我会拉着你一起,未来的路还很长,上一秒我不会丢下你,下一秒也是。” …… 夏日午后的阳光正好,图书馆的冷气褪去炎热,只剩下光照耀在书本上的温凉,而双眼被遮住的瞬间,印黎嘴角弯起。 “生日快乐。” “谢谢。” 高一的那一年,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个愿望:希望身边有人陪伴。 谢谢你的出现。 卷番:沉夕 写日记这种事,最初只是老师的任务,初二之前,它是偶尔想起来的消遣。 初二之后,是唯一的陪伴。 但是仅仅写出来那些孤独,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这是第二个后妈,不出意外也受到了沉起的家暴。 躲在房间的沉夕从瑟瑟发抖,变成了最后的麻木,以至于有时候问自己,恐惧是什么。 她开始在日记本上扮演两三个人,自己和自己对话,这样勉强坚持了又一年,也依旧改变不了这种状况。 至于班上的同学,她从来没想过和他们交流相处。 没有原因。 她想考进最好的高中。 于是经常学到很晚。 有时候梦到了爷爷奶奶,便更加觉得这个世界虚幻,唯一没有倒下的支撑,大抵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遗嘱。 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周一红旗飘扬的时候,能记起他们的愿望,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像是重新的整顿,而星期日最后一个晚上,是情绪最压抑的时候。 也许是心底默默告诉着自己这些,那些情绪逐渐消失了,最后变成了几个字:好好学习。 像个怪胎,不敢与外界接触,同时为了腾出时间,拒绝着与外界接触。 日记本上的字,多到写不完,她的话,也总是那么多,却从未想过与别人分担。 她不会。 也不愿。 她的时间,腾不出第二份精力去学习社交,即使里面有很多无用功。 没有引路人的孩子,在路上磕磕碰碰,徒劳无获也是正常的。 其实那会儿,她挺羡慕补习班的。 直到那个包裹的出现。 交换的人生。 她有了指导,像是找到了食物的流浪狗,把自己浸泡在其中,不知疲倦饥饱。 这是病态的。 她的后来什么都缺,而另一个人只缺陪伴。 是不是一个健康,阳光的家庭长出来的孩子,在面对那些让她棘手的问题时,解决起来都很容易? 就像是一朵开得鲜艳的花,能够给予外界香气甚至是花蜜。 而她什么也没有。 是羡慕的,也是自卑的,更是有自知之明的,最初的愿望只是有人说说话就好。 剩下的,从来没有想过。 能抓住什么,能带走什么,别人不在意的,甚至于喜闻乐见的,大概只有那些黑板上的数字。 无形中,那本日记交流间的文字教会了她很多。 被发现了区别也好,如果被讨厌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最正确的事情是,印黎像颗太阳,即使偶尔会不开心,却一直在发光发热。 而她如名,注定沉落的夕阳。 夕阳遇见了黎明,大抵是真的遇见了传说中的救赎。 她知道印黎经历的全部,就像印黎拥有她所有的记忆。 但同时的是,她们都选择了坚持自己。 即使有缺陷。 但是运气很好,她们成为了彼此的朋友,运气更好的是,她得到了接纳。 像印黎那样的人,在她的认知里面,应该会很开心。 但好像并不是。 她的身边围着很多人。 在她看来,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睛,像是看着金钱一样,对她好,也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缺失的陪伴和尚未成熟的心智。 导致了她想吸引关注之人的注意。 两个人的相遇,明明非比寻常,却又那么契合。 在沉夕的要求下,她们重新写起了日记形式的对话。 【关于救世的事?】 【世界没糟糕到需要两个孩子去拯救的地步,除非那人天生就是为了救世而生的,就像主角一样。】 【我们是主角吗?】 【我们不是世界的主角,是我们世界的主角。】 沉夕喜欢那样的形式,句句有所回应。 痛苦的成长终究会绽放出花,前提是一直都在学习成长,学会为了自己。 印黎在一开始并没有在乎她,她的眼睛里面只有自己在乎的人。 被吸引是有原因的,与前世无关。 大抵是那个女孩,即使无数次惧怕,却从未逃避过,坚定着一个方向的信念,才吸引了她。 她本是没有目的的,只是觉得好玩,平淡的生活起了波澜,直到一次次看见,她所没有的,才逐渐沉沦。 沉夕认为爱是有条件的,只有有了爱自己的能力,才会有爱别人的能力。 所以沉落的夕阳永远不会放弃再次升起。 “爱是有条件的?”印黎看着沉夕写的话气笑了,向她比了一个“6”。 “我爸妈呢?” “身世、地位。” “我家人对我呢?” 沉夕哑口无言。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做,或者说没有坦白” “没有如果,因为你会选择坦白,这就是你,吸引着我的条件也是你。” 她在日记本上写了一句话,推过来,冷声说:“背下来。” 书页被微风轻轻吹起又放下。 【我对你好,只是想对你好,不爱就是不爱,对人好和爱是不一样的。】 【你好像又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我也不是神,不要崇拜我。】 书页被风吹到了最后一面,一句话赫然纸上:沉夕和印黎,仍在征程。 卷番:沉夕 写日记这种事,最初只是老师的任务,初二之前,它是偶尔想起来的消遣。 初二之后,是唯一的陪伴。 但是仅仅写出来那些孤独,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这是第二个后妈,不出意外也受到了沉起的家暴。 躲在房间的沉夕从瑟瑟发抖,变成了最后的麻木,以至于有时候问自己,恐惧是什么。 她开始在日记本上扮演两三个人,自己和自己对话,这样勉强坚持了又一年,也依旧改变不了这种状况。 至于班上的同学,她从来没想过和他们交流相处。 没有原因。 她想考进最好的高中。 于是经常学到很晚。 有时候梦到了爷爷奶奶,便更加觉得这个世界虚幻,唯一没有倒下的支撑,大抵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遗嘱。 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周一红旗飘扬的时候,能记起他们的愿望,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像是重新的整顿,而星期日最后一个晚上,是情绪最压抑的时候。 也许是心底默默告诉着自己这些,那些情绪逐渐消失了,最后变成了几个字:好好学习。 像个怪胎,不敢与外界接触,同时为了腾出时间,拒绝着与外界接触。 日记本上的字,多到写不完,她的话,也总是那么多,却从未想过与别人分担。 她不会。 也不愿。 她的时间,腾不出第二份精力去学习社交,即使里面有很多无用功。 没有引路人的孩子,在路上磕磕碰碰,徒劳无获也是正常的。 其实那会儿,她挺羡慕补习班的。 直到那个包裹的出现。 交换的人生。 她有了指导,像是找到了食物的流浪狗,把自己浸泡在其中,不知疲倦饥饱。 这是病态的。 她的后来什么都缺,而另一个人只缺陪伴。 是不是一个健康,阳光的家庭长出来的孩子,在面对那些让她棘手的问题时,解决起来都很容易? 就像是一朵开得鲜艳的花,能够给予外界香气甚至是花蜜。 而她什么也没有。 是羡慕的,也是自卑的,更是有自知之明的,最初的愿望只是有人说说话就好。 剩下的,从来没有想过。 能抓住什么,能带走什么,别人不在意的,甚至于喜闻乐见的,大概只有那些黑板上的数字。 无形中,那本日记交流间的文字教会了她很多。 被发现了区别也好,如果被讨厌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最正确的事情是,印黎像颗太阳,即使偶尔会不开心,却一直在发光发热。 而她如名,注定沉落的夕阳。 夕阳遇见了黎明,大抵是真的遇见了传说中的救赎。 她知道印黎经历的全部,就像印黎拥有她所有的记忆。 但同时的是,她们都选择了坚持自己。 即使有缺陷。 但是运气很好,她们成为了彼此的朋友,运气更好的是,她得到了接纳。 像印黎那样的人,在她的认知里面,应该会很开心。 但好像并不是。 她的身边围着很多人。 在她看来,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睛,像是看着金钱一样,对她好,也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缺失的陪伴和尚未成熟的心智。 导致了她想吸引关注之人的注意。 两个人的相遇,明明非比寻常,却又那么契合。 在沉夕的要求下,她们重新写起了日记形式的对话。 【关于救世的事?】 【世界没糟糕到需要两个孩子去拯救的地步,除非那人天生就是为了救世而生的,就像主角一样。】 【我们是主角吗?】 【我们不是世界的主角,是我们世界的主角。】 沉夕喜欢那样的形式,句句有所回应。 痛苦的成长终究会绽放出花,前提是一直都在学习成长,学会为了自己。 印黎在一开始并没有在乎她,她的眼睛里面只有自己在乎的人。 被吸引是有原因的,与前世无关。 大抵是那个女孩,即使无数次惧怕,却从未逃避过,坚定着一个方向的信念,才吸引了她。 她本是没有目的的,只是觉得好玩,平淡的生活起了波澜,直到一次次看见,她所没有的,才逐渐沉沦。 沉夕认为爱是有条件的,只有有了爱自己的能力,才会有爱别人的能力。 所以沉落的夕阳永远不会放弃再次升起。 “爱是有条件的?”印黎看着沉夕写的话气笑了,向她比了一个“6”。 “我爸妈呢?” “身世、地位。” “我家人对我呢?” 沉夕哑口无言。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做,或者说没有坦白” “没有如果,因为你会选择坦白,这就是你,吸引着我的条件也是你。” 她在日记本上写了一句话,推过来,冷声说:“背下来。” 书页被微风轻轻吹起又放下。 【我对你好,只是想对你好,不爱就是不爱,对人好和爱是不一样的。】 【你好像又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我也不是神,不要崇拜我。】 书页被风吹到了最后一面,一句话赫然纸上:沉夕和印黎,仍在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