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城,亲爱的你》 第1章 两个想念的人儿要相聚了 “叶莲,你真的辞职了?你怎么这么傻?” …… “这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你是不是脑子灌水了!?” …… “不要跟我说什么爱、爱、爱的!爱能当饭吃吗?” …… “你以后会后悔的!到时候你哭都没眼泪!看谁会管你!” …… 叶莲坐在一辆长途大巴里,一路上,母亲的训斥像一块块无形的硬实碎片,时不时冲击着她的耳膜神经。 这些训斥的话是责骂,是警告,也是通牒! 叶莲能想象母亲那难过的、失望的、愤怒而又恨铁不成钢的复杂心情。 但叶莲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就是要辞职,她就是要去找丈夫曹学谦,她不想再过这样的两地分居的生活了。 叶莲和曹学谦是四年前结婚的,然后一起去到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找工作。 这个小县城叫屏城。 两个人找工作颇费了些周折,最后,叶莲去到屏城中学当老师,而曹学谦因为是机械专业,在屏城愣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被逼得只能出外面打工。 就这样,叶莲和曹学谦就成了一对两地分居的夫妻,像牛郎织女一样只能在节假日匆忙地聚一聚。 这聚少离多的日子里,叶莲品尝够了这思恋的苦滋味,她不想再这么苦下去了。所以她要辞职,要去找曹学谦。 但叶莲的妈妈担心啊,心想好好的工作怎么要辞了?去外面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所以就百般劝阻叶莲。 但一向乖巧的叶莲,这回是铁了心要辞,惹得妈妈很是恼火,劝阻就变成了警告和责骂。 叶莲要去的地方是沿城。 因为曹学谦刚去了沿城,在沿城的一家工厂打工。 “到沿城了。” 车上有人突然大声地叫。 叶莲闻言,晕晕乎乎地趴在窗口,看向窗外。 鳞次栉比的高楼从车她的眼前忽闪而过,一栋与别处不同的建筑物的高处,“沿城”两个大字格外地引人注目。 真的,到了沿城了。 叶莲的心突然地激动起来,她来到了谦所在的城市了,她很快就能见到谦了! 虽然晕车,但叶莲心里也是喜滋滋的,想象着等一下与曹学谦相见的情景,她会是怎样的高兴,她的谦会是怎样地高兴! 顺达塑胶模具厂的一间办公室里,曹学谦正坐在办公桌前,有点心不在焉,猜想着叶莲乘坐的车到哪里了。 叶莲今天上车前就打电话给他了,告诉他她上车了,告诉他车大概什么时候到沿城。 曹学谦是昨天才知道叶莲辞职的消息的,说实话,他内心是非常复杂的,有欢喜,但更多的是震惊,他日思夜想的莲来了,但她怎么就辞职了呢?这么大事情也不跟他商量?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但这些想法他都憋在了心里,他想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老是报喜不报忧,让叶莲误以为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好多么精彩,她哪知道在外面闯荡有多艰难多心酸?她哪知道,这两年来,他漂了多少地方?换了多少工作? 算了,辞都辞了,再说还有什么用呢?况且,他知道叶莲是因为太想他了,太想与他在一起了才辞职的。他非常理解,因为,他自己何尝不是呢? 好,既然来了,等一下就要请假去接她,他也多想见到她啊。 希望自己目前的这份工作能稳定下来,现在叶莲也出来了,不要再到处漂了。 曹学谦这样想着,没想到一会儿后,他就觉得情况不妙。 第2章 曹学谦的忧虑 叶莲的等待 “学谦。”办公室的同事赵东平在叫。 “东平哥。”曹学谦应道,看向赵东平。 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曹学谦和赵东平两个人。 曹学谦才来顺达模具厂不久,是赵东平带他过来的。 赵东平是曹学谦的老乡,是他们那里十里八乡的风云人物,早在曹学谦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了。 十几天前,曹学谦还在华城一家灯饰厂做一名普通的绘图员,工资是一千二。 他的同乡赵东平找到他。 赵东平就是在沿城这家模具厂的一名模具设计工程师,需要一名助理,工资两千三, 他问曹学谦愿不愿意跟他一起。 曹学谦一听,这是多么好的机会?高工资,还能学技术。但他很心虚,自己什么都不懂啊,哪里做得了助理工程师? 赵东平却说,没关系的呀,我可以带你,你学习能力这么强,肯定容易上手的。 …… 就这样,曹学谦就下定决心跟着赵东平来到了沿城,进了这家塑胶模具厂,成了赵东平的徒弟兼同事。 曹学谦以为从此就能有一份稳定而且高工资的好工作了,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叶莲。 可能就是这样,叶莲更想出来和他在一起。 但来到顺达模具厂十来天了,赵东平一直忙,一直没时间教曹学谦东西,曹学谦就有点急啊,自己还一星半点的技术都没学到呢,这每天滥竽充数地担着个工程师名头,提心吊胆地日子不好过呀,迟早是要穿帮的呀。 所以,曹学谦每天就盼着赵东平能教他技术。 每次,赵东平一叫他,他就以为赵东平要开始教他技术了,但每次他都失望了。 这一次,他听得赵东平叫,他又满怀希望地看向赵东平。 “学谦,”赵东平重复了一下曹学谦的名字,然后说到:“我等一下先下班了,我有点事情要处理,明天我请了一天假,所以明天我不来工厂,后天见。” 赵东平似乎很赶时间,说着话,他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 曹学谦听了,不免意外,心里一下就担忧起来,他满怀心思地哦了一下,也说了一声“后天见”,就看到赵东平出了办公室。 这下不好搞了,还以为赵东平要教我东西呢,结果他请假出去了,明天不在工厂了,那我明天怎么办?万一明天穿帮怎么办?搞不好等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来为难我,让我走人。 知道叶莲出来了,曹学谦现在特别在乎现在的这份工作。 看到赵东平提前下了班,并且明天还不在,曹学谦心里就很没底,他就很担心自己的处境。担忧中,他还留意着下班的时间,下了班好去接叶莲。 不知道,叶莲到了荷坳村了没有? “禾坳村到了!”司机缓缓地停了车,大声地喊! 叶莲提了行李,走下长途大巴,看着长途大巴又往前开远。 几辆摩托车一窝蜂似地涌过来,争着让叶莲上他们的摩托: “美女,去哪里?” “美女,要不要坐摩托?” …… 有个摩托车司机还来那叶莲的行李。 叶莲慌忙说不用不用,从摩托车的包围中脱身出来,来到一个路口,把行李放在脚边,等待着。 曹学谦交代过,不要坐摩托,坐摩托危险,下了车就在原地等。 好,那就在原地等。 叶莲晕车,她蹲下身来,想慢慢消除身上的不适和疲惫。 八月的沿城,还好热呢。风是热的,地面也是热的,叶莲浑身都是汗涔涔的。 叶莲环顾着四周。 太阳已经西沉,漫天的云霞就像一匹流光溢彩的巨幅画布,辉映着这个城市的楼顶塔尖。 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一辆辆汽车来来往往,一个个行人匆匆忙忙…… 多么繁华的城市呀!让她这个来自偏远小县城的人看得眼花缭乱。 叶莲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叫做“禾坳村”的地方。 她对这个城市很陌生,因为她从没来过这里; 她也对这个城市很亲切,因为这里有她最亲爱的人,她的谦。 叶莲等待着,等待着曹学谦过来接她。 亲爱的,我已经到了,你过来接我了吗? …… 叶莲等待着,慢慢地,太阳已经下山,暮色悄悄弥漫…… 第3章 甜蜜里,曹学谦忧心着明天 糟糕!叶莲肯定已经等了很久了! 但愿她就在那个路口等着我,没有乱跑,也没乱动。 …… 曹学谦看着天边已没了云霞,天已成淡淡的夜色,心里有点焦急起来。 曹学谦刚从工厂出来。 他本来以为能早一点出来接叶莲的,但他看到主管和副主管总是在忙来忙去,心虚地不敢去打扰,不敢去请假。赵东平不在,万一惹得主管或者副主管不爽,算不定就把他开掉了。 他是好不容易才瞅着机会请到假的,这出来就已经很晚了。 天气太热,那些下班晚的工人一拨一拨地涌在马路边上,好多人衣服上都有汗湿的一块。 曹学谦迈开大步疾走,有时还一阵小跑,从人流中穿过。 一路上,曹学谦思绪万千。 想起他与叶莲在屏城的日子,每天傍晚,当叶莲放学后,他就陪她在校外散步,在淙淙的水渠边为她吹口琴,在微风吹过的竹林边为她唱《阿莲》; 想起那天乘车离开屏城时,叶莲哭成了泪人,他是那么地心疼不已; 想起自己这两年来的遭遇,辗转多地,多个城市留下过他的足迹,最难的时候方便面充饥,招待所走廊甚至桥洞混宿; 想起来顺达厂这么多天了,还什么都没学到,还是每天都在摸鱼。更让他忧心的是,他还没过试用期。万一通不过,转不了正式员工,他该怎么办?麻烦的是,赵东平明天又不在,万一被两个主管找个借口炒了鱿鱼怎么办? 现在叶莲也辞职了,这份工作对他是十分重要的啊。 …… 算了,不想了,前面就到荷坳村路口了。 曹学谦接了叶莲,到出租屋放了下行李,拥着她一起去外面吃了牛肉面,就又回到了出租屋。 出租屋很小,也很热。 但两个久别重逢的人不觉得。 洗漱好的两个人,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坐在床沿边,看着对方,情意绵绵。 曹学谦暂时忘记了工作的事情,满眼里只是叶莲。 曹学谦看着娇羞可人的叶莲,不由得情不自已。 他把叶莲搂进怀里,紧紧地,像怕她凭空消失一样; 叶莲贴着曹学谦的胸膛,感受着他那双臂的温柔和力量。 曹学谦俯身,看着叶莲那圆圆的脸,那含情的眼,然后低头……他的唇在叶莲的唇上叠合……在叶莲的耳边私语……在叶莲的脖间流连…… 亲爱的人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每一个见不到你的日子里,都是那样地煎熬和折磨。 叶莲闭着眼,仰着头,被曹学谦亲触的肌肤在他又柔又暖的呼气下酥酥麻麻…… 亲爱的人啊,我来了,不会再走了;抱着我,爱着我,不要再离开我。 …… “累吗?”叶莲潮红着脸,在曹学谦的耳旁娇羞地问, 曹学谦身上还流着汗,搂着叶莲:“不累,我还可以……” “你不要命了吗?”叶莲又羞又急:“你明天不还要上班呢吗?” 曹学谦正沉醉在温柔乡,被叶莲一语惊醒。 他缓缓地松开叶莲,双眼盯着墙上那日光灯,眼神深邃而忧郁,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 叶莲侧身,觉察着曹学谦的神色似乎有变。 “你怎么啦?”叶莲问。 “没怎么。”曹学谦淡淡地说道。 他又搂过叶莲,让叶莲枕在自己的臂弯上。 叶莲伸出玉臂,抚着曹学谦的脸,凝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 在来沿城的路上,她有多少话要跟他的谦说啊! 可当她在荷坳村看到她的谦,与谦四目相对,深情相望时,她又痴痴傻傻地不知从何说起了。 现在,两个人可以倾诉衷肠了。 夫妻俩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就卿卿我我地说起了夫妻间的小情话: “谦。” “嗯。” “你想我吗?” “想。” “你爱我吗?” “爱。” “我辞职你生气吗?” “都已经辞了,还生气干什么?” “那你还是生气了?” “我怕你跟着我吃苦。” “我不怕吃苦。” “我怕。” “不怕。” “……” “今天为什么让我等那么久?” “厂里事情多。” “你在这家工厂的工作还顺利吗?” “额……顺利。” “辛苦吗?” “不辛苦。” “这房子好小。” “大一点的房子租不起。” “我知道。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就租大一点的房子。” “嗯。” …… 甜蜜的话儿那么多,说不完,也听不够。 但叶莲说着说着,就枕在曹学谦的臂弯上睡着了。 她睡得那样香甜。许是累了,许是来到亲爱的人身边,心里特别的踏实和甜蜜。 曹学谦关了灯,在黑暗中睁着他的眼。 “你在这家工厂的工作还顺利吗?” 叶莲刚才的问话还响在他的耳边。 他能怎么答呢?他能如实地告诉她其实他目前的工作很不顺利,每一天过得都很悬,都很累? 他不能,也不舍得。 叶莲那么天真,把外面的一切设想得那么美好,怎忍心让她承受这么残酷的落差?怎忍心让她忧心忡忡地过日子? 先不说,能拖一天是一天。 再怎么样,也要先过完明天。 可是明天,赵东平不在,是凶多吉少的一天啊! 想着明天的种种,曹学谦难以入眠。 黑暗中他看着叶莲熟睡的脸,忍不住又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深情的吻。 亲爱的,要是明天这个坎过不去,我们该怎么办呢?你会后悔来到我的身边吗? 第4章 充满变数的一天 清晨,曹学谦一睁眼,让他担忧的明天就成了眼前的今天。 八点左右,禾坳村经过一晚的休整,又展露出它的勃勃生机。 禾坳大道绕村而过,一头通向禾坳菜市场,一头连着禾湖大道。 此时,禾坳大道像一条宽大的传输带,正满负荷地传送着各种大车小车摩托车自行车……傍着禾坳大道的一条小渠,正欢乐地奔跑着。 曹学谦走在去上班的路上。 许许多多穿着各式工衣的打工人,都走在去上班的路上。 由这些打工人汇成的“洪流”,因着工衣的不同颜色,形成了一道斑斓的景观:红的,蓝的,白的……成团成片,蔚然壮观…… 曹学谦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袖工衣,也融进了这滚滚的“洪流”,穿过禾坳大道,再跨过小渠。 渠水不识愁滋味,淙淙地唱着欢乐的歌。 但曹学谦却欢乐不起来,他那对深潭似的眼眸透着忧愁。 对,他的眼睛,是忧愁的,犹疑的;他的脚步,也是沉重的,犹疑的,仿佛他面前的某个地方,埋伏着什么危险,让他不敢靠近,不敢往前。 他不急于加快他的脚步,准确地说,他不太情愿去加快脚步,能拖一刻是一刻。但没多久,他还是来到了他要上班的厂房门口。 这是一栋独栋厂房,呈长条形,上下两层。红砖墙,平顶。在厂房的正中间,是两扇玻璃大门。 门的正上方,铸了“顺达塑胶模具厂”几个大字。再往上,有一个伸出去的比大门略宽的四方形遮雨盖。 这就是曹学谦上班的工厂——顺达塑胶模具厂。 现在,工人们正陆陆续续地往厂里走。不同颜色的工衣代表着不同的工种:浅蓝色的是管理人员或技术人员,深蓝色的是普通员工。 很明显,曹学谦不是一名普通员工。 曹学谦厂站在门口,踌躇着。 他看着工友们互相招呼昂首而入,羡慕着他们的坦然和轻松。 可是,他不同。对他来说,跨入这厂门需要勇气。 如果可以,他今天情愿不进去。 他多么地不想把腿迈进去啊!对他来说,今天,是充满变数的一天,是他不太有勇气和能力去应对的一天。 万一,这是他在这个厂的最后一天,他该怎么办? 从他进厂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曾轻松过,今天,就更轻松不起来了。 赵东平今天不在,他这个名不副实的助理工程师能不能自保? 这十几天来,他都是在小心翼翼地不让别人看出他其实什么都不会。 他得装着,装着,但装多了,肯定会露馅。所以,很多时候,他还得躲着,避着,尽量少与人碰面。 但正、副两位主管还是看出来了。尤其是副主管老董。 老董常常有意无意地要给他分派任务,他都以赵工(指赵东平)给了他很多工作要做为由推脱了。 每当这时,老董那大而鼓的眼睛就像探测仪似地从曹学谦脸上扫过,意味深长地嘿嘿一笑。那笑声里分明就是:你这小子,我看你能装到哪一天,总有你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曹学谦小心翼翼地混着日子。 因为有赵东平罩着,两位主管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赵东平是老板很器重的人,况且两位主管自己也有许多技术方面的问题需要仰仗赵东平。所以赵东平带过来的人,他们还是不太敢乱动,怎么样都要给赵东平留点薄面。 可今天,赵东平不在,他请假出去了。 曹学谦觉得自己今天就像是一个在水里面瞎扑腾的戏水人被拿走了救生圈,无所依托,无所凭仗,有溺水的危险。 他预感到大事不妙。搞不好,工作不保。 也许,两位主管瞅准这个机会,已经在厂里面的某个地方,瞪着大眼睛等着他,只要他一进门,就拿他开刀呢。 曹学谦思来想去,心里面很是惶惶然。 两条腿,没有勇气迈进大门,仿佛那大门就是一条生死线。 第5章 该来的还是会来 打卡时间已越来越近。 “豁出去了!” 曹学谦心一横,迈开脚步,走进大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 再说,如果迟到,那不是又让两位主管多了一个向他发难的由头吗? “你小子,终于出现了?” “哈哈,逮到你了?看今天谁来保护你?” 曹学谦脑子里浮现出两位主管的狞笑。 但是还好,预想中的两张面孔并没有马上在自己面前出现。 曹学谦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瞄向右手边的模具车间,发现两位主管都在,但是好像都没有留意门口的进进出出。 他心慌地收回目光,赶紧在门后的打卡机上打了卡,像老鼠躲猎猫一样地溜进正对门的工程部办公室。 其实,他能躲到哪里去呢?不管他在哪里,两位主管要找到他,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要躲一下,觉着能躲一时算一时。 他脑袋里闪过鸵鸟的形象,不由得苦笑。 工程部办公室不大,靠墙从门边往窗户依次摆放着三桌三椅,每张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 贾立文已经在他的座位上了,他是最前面的位置。他办公桌的右手旁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有一台电话。 中间是赵东平的位置,他的电脑旁边还摆着一台打印机,他今天不在。 曹学谦是在最后的位置。他很庆幸他在最后,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两位主管要是来找他,他们的腿也得多搬运几步。 天气很热,尤其是今天。 曹学谦打开窗户。 从窗户望过去,看到的是另一个工厂的厂房。 曹学谦在他的网布椅上坐下来,打开电脑,点开cad制图软件。 桌子左侧的文件架上,有一张图纸。 他拿出来,摊开在桌面上。 这是一张模具图纸,但他什么也看不明白。它现在只是他装模作样的道具。 每天,他装着在钻研图纸或在操作电脑。 在他感觉“安全”的时候,他也出去转转,与车间里的铣床、磨床等设备混个眼熟。 但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发呆。 他还常常望着前面的两个后脑勺发呆。 这是两个让他仰慕的后脑勺。 从他面前看过去,第一个后脑勺,精通模具设计,工资五千;第二个是一个一米八几的东北汉子的后脑勺(就算中间隔着一个后脑勺也能让曹学谦看得见),精通c编程,工资八千。同在一个办公室,差别却是十万八千里。 前几天,他还能以这两个后脑勺为榜样,不断鞭策自己。 可今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不知道明天,我还能不能坐在这间办公室里?还能不能看到这两个后脑勺? 贾立文在办公室没多久,就被开机的徒弟叫去车间了。 曹学谦今天不敢去车间里转悠。 他的屁股赖在椅子上,两只不安的眼睛时不时地瞄一下门口,两只老鼠耳似的耳朵不断探听外面的动静。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要拿出十二分的“装”的本事来应对。 车间里慢慢地忙碌起来。各种机器开始运转起来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时间过得太慢了! 他一分一秒的挨,一个上午终于过去了,两个主管并没有来找他。 是他想多了?还是两个主管太忙顾不上他了?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下午和晚上也能平安度过。只要明天赵东平回来了,他就算安全了。 下午,天气更加炎热。 从窗户望出去,太阳白花花地耀眼。 车间气温很高,就算是在办公室,也能从门口感觉到车间的热浪,夹杂着一股油味和塑胶味。曹学谦还是像上午一样屁股不离座。 贾立文也呆在办公室里,大概很放心让徒弟独自操机。他把壁挂扇开到最高档,让风扇摆着脑袋狠狠地吹风。 他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 他们两个平时就没什么话,何况今天下午,曹学谦心事重重,根本就不想说话。 时间即将来到下午五点。再过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下班时间了。 曹学谦心里开始侥幸起来,或许,真是自己把事情想严重了?他们并不会把我怎么样? 曹学谦正这样想着,突然,他看到了许老板胖胖的身影。 许老板双眼扫了扫车间,大概也是难耐车间的闷热,径直走进了正对门最左边的那间办公室。许老板怎么来了?他不是很少来的吗? 曹学谦心里嘀咕着。自从他来到这个工厂,这还是第三次见许老板。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曹学谦就看到了副主管老董的身影。 终于来了! 该来的都会来,真的是躲也躲不过。 不过,别慌,沉住气。 也许,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来试探我,让我排模? 曹学谦正要假装忙碌起来,却不想老董并没有走到跟前来,而是隔着一两步的距离叫他:“曹学谦,来一下老板办公室。” 完了!不是试探我!真的是要找我算账了! 曹学谦浑身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疲软无力。 原来,两位主管今天一直没来找我,并不是因为他们对我心怀仁慈,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老板会来,就一直在等老板的到来,以便让我的离开成为板上钉钉。 曹学谦站起身来。 他能怎么样呢?只得跟着老董往外走。 贾立文还在看着他手里的书,头也没抬。 第6章 果真不妙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门右拐,经过财务办公室,来到老板办公室门前。 门是关着的。 老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 老董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等两个人都进去之后,老董又把门轻轻地关上。 老板办公室很大,气派的老板桌、老板椅。 许老板正仰靠在椅子上与主管阿明讨论着什么,看到曹学谦他们两个进来,就停了下来,示意他们来到办公桌跟前。 “他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曹学谦。”老董跟许老板说道。 许老板圆圆的脑袋点了点。 “曹学谦,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什么都不会?你每天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老董说道,有一种看透一切的狡猾的得意。 真是多管闲事! 曹学谦心里涌出一股对老董的恨意。 “你凭什么这样说?”曹学谦嘴硬道。 “还凭什么?每次让你排模?你排了吗?你根本就不会?”老董的嘴像一挺机关枪。 “那是因为赵工给我安排了很多任务,我忙不过来。”曹学谦辩解。 “你还装!赵工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你完成了什么任务?你拿出来看看。”老董步步紧逼。 “你们问赵工,我都给赵工看了。”曹学谦又拿出赵东平当幌子。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今天刚好老板在这里,你要是真能做事,现在就把那个化妆盒的模排一下。”老董毫不留情。 曹学谦被逼得退无可退,无词反驳。 “这下没话说了?”老董甚是得意,自觉已成功将曹学谦逼入死角。 “年轻人,”老板慢条斯理地发话了:“我们厂里不养无用之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无用之人”! “无用之人”! 这四个字深深地刺伤着曹学谦的心。 他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他从小玩劣,从小学到高中,挥霍了不少的时光,使得他只能考上一所小小的专科学校。 但他对物理和机械有一种天生的热爱,所以他也不是完全的不学无术,没人说他是“无用之人”。 而到了大学,他已经对过去的虚度时光幡然悔悟,脱胎换骨般地发奋努力。再加上机械专业本就是他喜爱的专业,使得他在学习上如鱼得水,成为老师的得意门生,是同学们羡慕的优等生。谁会说他是“无用之人”? 这两年,因为机遇不济,也因为一张小小的专科文凭实在不是一块很好的“敲门砖”,他在工作上总是难尽人意。但他凭自己的劳动吃饭,怎么样也不能说是无用之人? 可现在,他竟然被贴上“无用之人”的标签! 他羞愧,愤怒! 但他能怎么样?他现在是百口莫辩! 但既然注定要走,他就不再对老板和两位主管心存畏惧。 反正工作已经不保,我还怕他们做什么? 他们这样污辱我,我有话还不能说一说? 曹学谦心里这样想着,慢慢地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掷地有声地说道: “要我走可以。但我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地走。我不想这将成为我未来人生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污点。 “我来这里之前是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的。我不是成心过来骗岗位骗工资的。 “我知道我说再多你们也不相信,明天赵工回来让他跟你们说。说清楚了我就走人,我绝不赖在这里。” …… “我绝不赖在这里”! 曹学谦说得干脆坚决!这是他在顺达厂最后的尊严! 虽然他不知道他将去向何方,但男子汉就是个男子汉,就得铁骨铮铮! 他已经混了这么多天了。如今在尊严面前,他绝不再摇尾乞怜! 老板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于是说道:“可以。那我们就等到明天。” 第7章 变故 第二天是周六了,但对于顺达厂的员工们来说,周六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是一个正常上班的日子。 八点多一点,就已经有人过来上班了。 曹学谦稍晚一点。 昨天的他,来到厂门口,他是担忧的,害怕的。 今天的他,来到厂门口,他不再担心和害怕。因为他知道结局已定,他注定要离开顺达厂。 曹学谦已站在厂门口。 “顺达塑胶模具厂”,这几个字,让他心中有无限的伤感。 不久前,他还天真地以为,这里,是他改变命运的地方,也许,他能从这里,慢慢地走向辉煌。 不曾想,现在,却是如此的凄惶。 今天,将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如此,顺达厂将是他工作时间最短的一个地方。他又将如一块石头,毫无方向的滚向别的地方。 曹学谦的鼻子有点发酸。 昨晚一夜无眠。他心中装着事,又不想对叶莲说。他不想让她担忧难过,拖过了昨天又想再拖一天。 今天正式离职后,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跟她说这个事。 初来乍到的她,又将会如何地惊慌? 曹学谦慢慢走进厂门,照例打了卡。 他来到办公室,发现赵东平和贾立文还没来。 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想着给办公室搞一下卫生。 平心而论,这将近十天的时间里,他确实一点贡献都没有。 他想把办公室搞干净一点,算是一个告别。 曹学谦刚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就听到赵东平与人说话的声音。 他赶紧走到门口去看,真的是赵东平。 “学谦早。”赵东平也看到了曹学谦,就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进办公室。 “东平哥早。”曹学谦木木地回应着。 虽然他盼望着赵东平的出现,虽然他有事情要跟赵东平说,但一下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东平兄,你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十几天前,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憧憬。如今,这憧憬已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命运给我的一记重锤。 曹学谦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扫着地。想着想着,心里又难过起来。 他想着之前灯饰厂那份工作,想着本想在这里大显身手,却又马上面临失业……不禁伤感:真是造化弄人啊! 但他能恨赵东平吗? 不能!赵东平是一个好人。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出于他们两个之间为数不多的几次交往中对他曹学谦的赏识与肯定。 赵东平似乎还是很忙。 他很快地进入到工作状态。但他本能地感觉到曹学谦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呀?”赵东平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问道。 “嗯”曹学谦含糊道。 他已经找来一块抹布在擦桌子了。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对劲?” 这一问,就勾出了曹学谦的心酸。 他等鼻酸慢慢消退后,尽量平静地说道; “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我不会来了。”。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赵东平吃了一惊,目光一下从电脑转移到曹学谦身上。 “昨天你不在。老板来了。两位主管说我什么都不会,在这里纯粹是混工资……”曹学谦低低地说道。 他低着头,继续擦着桌子。 贾立文什么时候进来了,他也不知道。 赵东平没等曹学谦说完,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那双总是略带笑意的眯眯眼瞬间严肃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安排好。”赵东平一连声地说道:“你不要太担心。下午老板还会来。到时我去跟他把情况说说清楚。” 曹学谦看赵东平这样说,就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反正无所谓了,等一下一切说清楚后,他就要打包走人了。 下午上班没多久,果真又看到了许老板胖胖的身影。 赵东平看到许老板进了办公室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曹学谦无聊地看着电脑。 他已经打发了一个无聊的上午,继续打发着无聊的下午。他不知道赵东平与许老板之间的谈话是怎样的,但现在也不急于收拾东西。况且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前面的贾立文在工作间隙翻看着他的书。 两位主管今天也没过来过。 办公室里静悄悄地。 他想象着他已经离开了顺达厂,烈日炎炎之下,带着妻子叶莲,从一个职介所奔向另一个职介所或者从一个工业区奔向另一个工业区…… 过了好一阵,曹学谦正胡思乱想中,赵东平回来了。 曹学谦看向赵东平,没有问话。 有什么好问的呢?既然情况说清楚了,那他走便是。 赵东平坐下来,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椅子转过来,面向着曹学谦。 “我这就去办离职手续?” “不急。这样子,你看,我跟老板把情况说清楚了,并且建议他不要让你走。我说你是一棵好苗子,但现在确实还没什么能力,可以先做学徒。老板同意了。” 赵东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都是我不好,你来这么久了,还没带过你。过两天没这么忙了,我就可以带一带你了。你的意思呢?愿不愿意做学徒呢?是有点委屈你了,并且工资也很低,只有六百块。” 从助理工程师降为学徒?工资从两千三降为六百? 曹学谦一脸的愕然。 普通员工的工资不是七百吗?我连普通员工都不如了吗? “没事的,临时调整嘛。”看到曹学谦一脸的错愕,赵东平赶忙宽慰道:“等你有了真才实学,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涨回来嘛。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惧一时的得失?” “你建议我留下来?” “是的。在这里跌倒,就在这里爬起来。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做到。”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赵东平毫不置疑:“当然。不然我叫你过来干什么?你自己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受到赵东平的一番鼓舞,曹学谦消沉的心又提振起来。 “好,我听你的。”曹学谦不再犹豫,决定听从赵东平的劝告。 说到底,他还是很害怕带着叶莲到处奔波找工作。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曹学谦有点晕头晕脑。 他感觉自己像坐了一趟垂直电梯,高处的风景都还没机会领略,就倏的一下,直坠地下。 人生无常多变故。 只是这变故,他该如何向叶莲说呢? 第8章 他是她捡到的宝 生活固然艰难,也要勇敢继续 出租屋在五楼,也是顶楼。 白天,火热的太阳就是一个威力十足的加热器,使屋子里闷热难耐,呼吸难畅。 闷热的空气里,叶莲正在坐床沿边,低头小心地缝着一件黑t恤衫的袖口。 袖口的线缝有点松开了,她想把它缝好。 她笨拙地缝着,额头和鼻尖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小屋采光不好,叶莲早早地开了灯。 黄黄的灯光使闷热的空气更加胶滞不动。 床头柜上有把小风扇,但叶莲没有开。 如果开了风扇,就会有风;有了风,就会线随风舞,哪里还能缝得成呢? 独自一个人,没人陪说话,叶莲就回想着以前与曹学谦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不由得嘴角含笑。 刚认识曹学谦的时候,曹学谦是满脸的痘痘。 那时候的叶莲,很是纠结要不要做曹学谦的女朋友。 因为一看到他的满脸痘痘,她就想:怎么这么多痘痘呀?这要是谈恋爱,想在他脸上亲一下都难呀,整张脸都找不到一个让嘴方便“着陆”的地方。 但纠结归纠结,后来在曹学谦的追求下,叶莲很快就陷入到爱河里了。 说也奇怪,恋爱后,叶莲的眼里就看不到那些痘痘了,觉得曹学谦其实人挺好的,而且还很有趣。 结婚后,曹学谦脸上的痘痘竟神奇地消失了,他的脸变得干净了。 叶莲觉得自己简直是捡到了一个宝。 脸上没有痘痘的曹学谦,真是帅气,还自带一种儒雅的气质。 他脸上轮廓分明,一双浓眉大眼。眼窝微凹,高鼻梁,有一种欧美人的立体感,也使他的那双眼睛看起来深邃黑亮,像一对不见底的深潭 叶莲最喜欢看那双眼睛,在一对微凹的眼窝里,显得深邃黑亮,多情迷人,常常让叶莲看得春心荡漾。 曹学谦也是叶莲的开心果,风趣幽默,常常把叶莲逗得开怀大笑。 只是后来出来社会后,曹学谦因为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说笑的时候就少了很多,眼神里常常会带些忧郁…… 细密的汗珠在汇集,变成一颗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 叶莲这才发现自己下巴脖子上都是汗。 这沿城真是太热了。 叶莲拿纸巾在脖子上擦了擦,然后继续缝。 其实叶莲的手上也是汗,手指间细细的针很容易滑。 来沿城的这两天里,叶莲很是无聊。 每天赖床到日上三竿,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的快餐店解决。 她想出去找工作,曹学谦却要她先休息两天再说。 所以,她能有什么事情做呢? 房间那么小,摆了一张木板单人床和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以后,就没什么余地了。 靠门口是一个仅能转身的卫生间。 没有厨房,也没有阳台。 窗户是有的,装着一个飘出去的防盗网。从窗户可以看到隔壁楼的铁皮瓦顶。 房子小,不全是坏处,可以省了扫地拖地的功夫。 拖把是不需要的,一块湿毛巾就足够了。 夏天的衣服也容易洗,就是没地方晒。 每次洗完衣服后,要先在卫生间滴干水,再用衣架挂好,用手托着小心地晾在窗户防盗网的横条上。 …… 这屋子真是太小了,仅仅是一个容身的地方。 连着两天吃快餐,叶莲感觉到胃在强烈抗议了。 她想买个电饭煲,自己煮饭吃。而曹学谦却说等他周日有空的时候一起去商场买。 叶莲看了看表,快七点了,如果晚上不加班的话,她的谦该回来了?正念叨间,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谁?”叶莲记住曹学谦的交代,听到敲门声要确认一下才能把门打开。 “我!”是曹学谦的声音。 叶莲立即从床沿上蹦起来,欢欢喜喜地去开门。 第9章 你说不怕就不怕 曹学谦跨进出租屋,轻轻地拥了拥妻子,然后问她:“在干嘛呢?” “缝衣袖呢。”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活亮给他看。 “我来。” “那就你来?” 叶莲有点难为情,一点女工都做不好,她有点羞愧。 但他知道曹学谦并不是嫌弃她,而只是想帮她分担。于是她也不客气,就把手里的活递到曹学谦的手里,羞赧而甜蜜地看着他娴熟地为自己穿针走线。 现在是曹学谦坐在床沿上缝,叶莲坐在他的旁边看。 曹学谦默默地,认真地缝着,英俊的嘴巴闭而不言。 叶莲也没说话,默默地看着曹学谦。 叶莲喜欢看曹学谦干活的样子。 那专注的神情,那利落的动作,那儒雅的身姿,她都喜欢看。 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既深情,又睿智,总让她生出无限的爱意。 在她眼里,他是怎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啊。 讲义气,乐于助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乐于与他交朋友; 有很强的领悟新生事物的能力,很强的学习能力; 会玩乐器,会唱情歌,会在她耳边说绵绵的情话; 干起活来井井有条; 记得刚到屏城中学时,学校只给了她一个特别小的房间,让她觉得无法搁下她的“穷三担”。 是他,分门别类,捆的捆,扎的扎,见缝插针,竟然全部放置妥当。而更让她惊奇的是,他竟然还会干针线活! 所以,纵使在别人眼里,曹学谦其貌不扬,学历不高,工作不好,并无一技之长,叶莲也是觉得曹学谦就是最好的,她就是无端地崇拜他。 最关键的是,他是那么地爱着她,宠着她。 她的优点,在他眼里全是优点;她的缺点,在他眼里全是可爱的点。他深深地把她装进心里,包容她一切的好与坏。让她觉得,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男人,能比他对她更好。 她知道,他穷,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有,但她不在乎。 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算穷,也会有穷的快乐,有相守的快乐…… 突然,传来曹学谦一声短而轻的“哎呦”声。 叶莲连忙站起来,问曹学谦怎么啦? 曹学谦却说没事,只是不小心让针刺了一下。 曹学谦继续缝着,他几次想张口跟妻子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有事要跟我说?”叶莲看到曹学谦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呢?有事就说嘛。” 曹学谦停了手里的针线,定定地看着叶莲,表情凝重。 叶莲也看着曹学谦,等待着。她知道曹学谦应该有重要的话要说。 “我说了你不许着急。”曹学谦先打预防针。 “嗯。”叶莲点头,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我从助理工程师降为学徒了,工资也由两千三降到六百。”曹学谦小声地说道。 曹学谦说完,有点担心地看着叶莲。 说与不说,都是艰难的决定。 说,怕叶莲担心着急。 不说,他又觉得这事应该让叶莲知道。毕竟,这境况是瞒不住的,早晚会被她知道。 思来想去,他还是说出来了。 沉默…… 闷热的屋里并没有风,但叶莲觉得心有点凉,刚才还高兴着的心一下变得忧愁。 不是说他的工作很好吗?不是说他的工资很高吗? 没想到…… 没想到境况突然地变得如此地严峻。 叶莲在偏远的小县城教书,工资本也不高。曹学谦前些年又到处漂,工作不稳定,也没多少收入。 本以为曹学谦终于有一份好工作了,能拿比较高的工资了。 结果…… 现在好了。 一个辞职了,一个又降薪降职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叶莲倒不怕吃苦,她知道曹学谦也能吃苦。 问题是他们不是养活他们自己两个人就够了,他们还担着很多的家庭责任。 双方的父母年岁渐渐地大了,要靠他们不时地接济;儿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每个月都要寄钱回去;叶莲的小妹叶苇正在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叶莲和曹学谦在负担…… 如曹学谦所想,叶莲真是担心了,着急了。 她看向曹学谦,曹学谦强颜咧开了一个笑容。 叶莲看得不忍,曹学谦的笑里分明含着难过和失落。 “是什么情况呢?”叶莲问。 曹学谦于是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谦一直是在水深火热之中,只不过是没跟我说而已。 难怪这两天他的眼神总是有点忧郁。 叶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说外面的世界精彩又无奈。 精彩在哪里?她还没看到。但无奈已毫不客气地找上门来了。 这世事,谁又能预料? 曹学谦把衣袖缝好,递给妻子,然后收好针线。 叶莲看到衣袖上均匀的又细又密的针脚,好想夸夸曹学谦,却又夸不出口。 郁郁心情下的夸赞,只会徒添几分苦涩。 她也想安慰一下曹学谦,却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她刚来沿城,生活就给了她一棒子,这棒子敲在曹学谦的头上,却也震在她的心上。 想起自己放弃的工作,心里不由得发虚。 耳边不由得又想起母亲的警告和同事的劝诫,顿感压力倍增。 曹学谦看到叶莲怔怔的无措的模样,很是心疼。 他把叶莲拉到自己的身边,揽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安慰道:“不要怕。这只是暂时的,我会把之前的待遇争取回来的。赵工说他很快就有时间带我了 。” 叶莲依偎着曹学谦,没说话。 她静静地,感受着曹学谦的呼吸。她抓过曹学谦的手,轻轻地按了按,喃喃地道:“嗯,不怕。你说不怕就不怕。” 衣袖已经缝好,要聊的话也已聊完,夫妻俩暂时抛开心头的不快,一起出门,下楼。 曹学谦已经在厂里吃过晚餐了,可叶莲还没吃晚餐。 周日。 夫妻俩添置了一个便宜的电饭煲。 从一家日用品店经过的时候,叶莲纠结着要不要买一个小胶凳。 买呢,要花钱。虽然一个胶凳很便宜,但叶莲总是算计着手里的钱,想着能省就省。 不买呢,屋子里确实需要一个凳子。不想站的时候,一个屁股都没地方搁,只能坐在床沿上;而且有时洗衣服也需要一个凳子。 踌躇了半天,叶莲还是买了。 生活固然艰难,但总得继续呀。 而且,谦不是说了么?不要怕,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但愿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但愿不久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10章 又生变故 新的一周。周一,早上。 禾坳村沉寂了一天或者两天的各家工厂又要开始忙碌起来,远处有一家工厂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白烟。 天空灰蒙蒙的。 太阳也是蒙蒙的,它不动声色地从东边升起,把它火热的光芒像利剑一样射向大地。 曹学谦来到顺达厂,仍然是穿着一件浅蓝色工衣。 看到大门上“顺达塑胶模具厂”几个大字,曹学谦不再犹豫和踌躇。他只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在新的一周里,他能否极泰来。 曹学谦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的。 不一会儿,大高个贾立文也来了。曹学谦恭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上周五自己要被辞退的事情他是否知道?管它,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 赵东平应该也快到了?不知道他今天还忙不忙呢? 曹学谦是多么迫切地想学东西啊! “叮铃铃……”电话骤然响起,贾立文拿起听筒,听了一下,转而交给曹学谦:“找你的。” 曹学谦接过,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是曹学谦吗?来人事部一下。” 曹学谦满腹狐疑地去到人事部,原来是要他过去换工服。他现在已被降为学徒,要穿普通员工的深蓝色工服。 虽然说是换,但新工服还得另掏钱十五元。 我去,十五元又没了。曹学谦有点小懊恼。 曹学谦穿着新工服来到办公室,贾立文看到了,感到很诧异。指着他的衣服问: “什么情况?” 曹学谦苦笑了下:“我现在是学徒一个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贾立文继续问道,眼神里有点惊讶。不知道是惊讶事情本身,还是惊讶他的不知情。 曹学谦就三言两语地把他上周的遭遇说了一下。 贾立文淡淡地“哦”了一下,又转过身忙他的事情去了。 曹学谦也没想过能从贾立文那里听到什么安慰的话。 他明白,就算砸在自己头上的是一块巨石,于旁人眼里,或许只是一粒不屑一顾的尘埃。 办公室还没看到赵东平的身影,曹学谦就想去车间里走走。 身上深蓝色的工衣,表明他正遭受着一场不太体面的转变。但他在心理上已经接受了这种转变、这种打击,他已经说服自己,这并不羞于见人。 相反,他很坦然了。他到这里来本就是求成长的。 之前的职位和薪资,说到底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虚假而不可得。 是,他是渴望高职、高薪,但他要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来获得。 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区区学徒。 但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学徒身份不是更有利于他的学习吗? 他可以不用再端着躲着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学技能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曹学谦感到自己的内心又一点一点地振奋起来。他不避不躲地来到车间,准备接受车间里同事们异样的眼光。 但他想多了,同事们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出现,更别说留意他身上的变化。 有些同事可能都还不认识他呢。 好,这样就没那么尴尬。 曹学谦感觉浑身又轻松了许多。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搜寻两个主管的身影。 他发现自己之前在两位主管面前的畏畏缩缩全都消失不见了,反而有了一种“我是学徒我怕谁”的架势。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位主管都不在。 在车间到处转了一圈之后,曹学谦便又往办公室走。 曹学谦是想看赵东平来了没有。赵东平平时都很早,今天这么晚还没看到人影,有点奇怪。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曹学谦突然看到赵东平从财务室出来,右手还拿着个黑色皮包。 曹学谦心里很是疑惑:他去财务室干什么呢? 曹学谦犹疑间正要打招呼,赵东平已经三两步来到工程部办公室门口。当他看到曹学谦时,马上停住了脚步。 “学谦呀,我正要找你。”赵东平一边说一边把曹学谦拉到门口旁边一点的位置,没有要进办公室的意思。 “有什么事吗?”曹学谦问。 赵东平的反常让曹学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什么事不可以去办公室聊吗? “学谦,实在是对不住你了。我手头已经没那么忙了,正打算好好带带你,可是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我必须马上辞职回家。我刚才去财务室就是去……” “你说什么?你辞职了?你不在这里做了?”曹学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急地打断赵东平的话确认道。 “是的。”赵东平很是抱歉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家里会出事情。我走了以后你还是先在这里做着,能学点就学点。实在学不到东西,我以后还会出来的,到时我再带着你……” 曹学谦懵了。 赵东平后面说的话只嗡嗡地在他耳边想着,根本就没听进去。 刚刚被自己鼓舞起来的昂扬的情绪瞬间就冷却了下去。 生活,你还在跟我开玩笑吗?这玩笑没有尽头了吗?赵东平要离开了,而我,还是一无所能。 谁来罩着我?谁来指引我?谁来教我入行?我该怎么办? 曹学谦一时思绪激荡,难以平静。 他默默地跟着赵东平回到办公室,默默地看着他收拾东西。 慢慢地,曹学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毕竟,赵东平要与他分别了,以后再次相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赵东平把他置于一个艰难的境地,但他赵东平的初心是好的,这样的结果赵东平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曹学谦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放松,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赵东平收拾好东西,跟贾立文握手告别,并拜托他多多照顾曹学谦。因为还是上班时间,曹学谦只能把赵东平送到厂门口。 赵东平在曹学谦的肩膀上拍了拍: “我走了,以后得靠你自己了。” “嗯,我知道。” “都怪我,你本来在华城好好的。是我把你……” “放心回去。我没事的。”曹学谦看赵东平很是自责,连忙打断他的话:“天无绝人之路,我总会熬出来的。我好歹是在江湖上混了两年的老油条了,还不放心我?不管怎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兄长和师傅。”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 赵东平走了。 曹学谦一下又蔫了下去。 他望向天空。 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 他的心也是灰蒙蒙一片。 尽管刚才的话说得掷地有声,豪气万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迷茫。 希望在一个一个破灭,他已看不到出路,也已迷失了方向。 第11章 一本梦寐以求的书 连着三四天,曹学谦都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当然,这一切他不敢在叶莲面前表露出来。 曹学谦感觉压力山大。 工作上,让他寄予全部希望的赵东平离开了;贾立文对他爱搭不理,并且还有点小傲气;两位主管尤其是副主管对他咄咄逼人…… 他感觉自己举步维艰。 农奴尚且能翻身把歌唱,而他,怕是很难翻身了。 经济上,远在老家的四位老人、年幼的儿子以及在大学求学的小姨子,都指望着他和叶莲的那点工资。如今叶莲辞职了,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的话,就只能依靠他一个人的工资了。 在农村,老人和孩子好赖都能撑着过下去,但小姨子叶苇的生活费是万万不能断供的。 而且,供叶苇上大学的担子是曹学谦主动挑的。当初叶苇考的是很一般的专科大学,岳父说这样的大学上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断然决定不供。 曹学谦无奈于岳父的鼠目寸光,作为大姐夫,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他很坚定地对岳父说“只要考上了,不管是怎样的大学,就应该读。你不供我来供。”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担子要挑就要挑到底。但现在,他感觉到有挑不动的危险了。 机会在哪里?希望又在哪里? 曹学谦一片茫然。 在这几天的无边的茫然中,有一样东西渐渐地吸引了他的兴趣,在他那本已了无生气的心海中搅出了一个不小的旋涡。 那就是一本书,一本他梦寐以求了很久的书! 但,这是别人的书,是很难让他曹学谦拥有(哪怕是短暂的拥有)的一本书。 它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这个“别人”就是贾立文。 最初,曹学谦发现贾立文有时会在办公室看一本书,他并不在意。贾立文每次看过之后,都会把书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后来,曹学谦看到贾立文在办公室看这本书的次数多了,他就产生了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并没有想过要一探究竟。 再后来,赵东平的离开,使曹学谦的希望落空,无从寄托。但也可能正因为这样,使他对周围的事物更加留意起来——就像一个在绝境被困之人,到处观察,四处探索,试图去寻找到一个出口。 那到底是一本什么书呢? 曹学谦对那本书越来越好奇,并且想一睹真容。 机会还真来了。 赵东平走后的第二天,有一次,贾立文也是在看书。突然,他的徒弟着急忙慌地来找他。贾立文看到徒弟着急的样子,立马起身跟出去了。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太匆忙的原因,他没有把书收进抽屉里。那本厚厚的书第一次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真是天助我也! 看到贾立文走远,曹学谦赶紧溜过去。 书是翻开着的。曹学谦用手按住书页,把书翻转过来。 封面上,赫然印着“pro\/engeer 2000”! 曹学谦瞬间感到自己的血压在升高。 一年前,还在他学习autocad 的时候就听说过proe。 它具有非常强大的功能。在机械设计、仿真、加工、应力分析等方面都能很出色地应用。 曹学谦本是机械专业,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热爱,所以对proe很是神往。但想归想,却一直没有接触过。教材很贵,而且非常稀有,市面上很难买到。 现在,却在这里看到了! 曹学谦两眼放光! 那神情,就像一个习武之人看到了《降龙十八掌》! 他又把和书翻转过来,回到原来打开着的位置。右手隔着这个位置的书页,左手把书的前面那部分卷起,把厚厚的书页微微错开,然后左手大拇指快速地把书页一页一页地释放。 曹学谦瞪着斗大的眼睛,很快把书的前面部分浏览了一遍。 仓促间,他看不了什么具体的内容。但里面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幅图,都向他展示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对他都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曹学谦多么想细细地看啊! 但他不敢,他担心贾立文随时会回来。他甚至连后面的那部分都不敢翻一翻,右手在隔着的位置按了按,就赶紧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让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让血压慢慢地降下来。 从那以后,那本书就一直占据着曹学谦的脑海。 第12章 好开心,竟然得到了 怎样才能把那本书拿在手里看几天呢?向贾立文借? 曹学谦在心里面摇头。 贾立文自己每天都要看呢,两人平时也没什么交情,要是贾立文拒绝了,那他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曹学谦慢慢地等待着机会。但他又担心机会根本不会出现。 那本书离他那么近,不是在贾立文的手上,就是在贾立文办公桌的抽屉里。 抽屉是没有锁的,很容易抽开。 抽屉没有锁,很容易拉开? 平生第一次,曹这学谦有了个很危险的念头。 只要在贾立文不在的时候,把他的抽屉打开,把书偷偷地拿出来,再好好地藏起来,然后带回出租屋……不是有“窃书不算偷”的说法么?等看完了再偷偷地还回去…… 当这样的念头在脑袋里回旋的时候,曹学谦感觉浑身冒汗,心咚咚地跳。 想法在脑袋里很周详了,但当机会来了的时候,曹学谦还是迈不动腿,伸不出手。 他既没有勇气,也感到很羞愧。 曹学谦,你疯了吗?君子坦荡荡,不行小人之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你如果真这样做了,你会一辈子瞧不起你自己! 罢了,一切随缘。 如果注定要与那本书失之交臂,那就失之交臂。 每天,曹学谦照样很恭敬地跟贾立文打招呼。 他每天把办公室的卫生搞得很干净。他每天把贾立文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他每天注意到贾立文的杯子没水的时候,也悄悄地给他续上水。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意义,但他不自觉地就这样做了。 关于书,他从不与贾立文提起。 一周又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又到了周五。 曹学谦每天跑腿打杂,也即将混过去一周。 没有什么学习的机会,依旧是无边的茫然。proe书在他心田激起的漩涡也将慢慢趋于平静。 好像没有什么机会得到那本书,曹学谦慢慢地不抱希望了。 下午,曹学谦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发现贾立文在整理他的东西。 曹学谦突然地又想到了那本书。 贾立文也是要走了吗?那本书也要被带走了吗? “贾工,你这是要去哪里吗?”曹学谦小心地问道。 “我请了一周假,处理一点私事。”贾立文一边收拾一边回话。 曹学谦“哦”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并没有坐下。 他看到贾立文把桌面收拾整齐,然后拉开抽屉,把一些纸笔水杯等之类的东西放进抽屉。 他也看到那本书了。 贾立文会把那本书带走吗? 抽屉关上了,贾立文并没有把书拿出来。 贾立文什么也没带,说了句“我走了”,就出了办公室。 贾立文没有把书带走?那我这几天不是就可以看了? 曹学谦觉得不可思议,大好机会就这样自天而降?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贾立文的两条长腿就要跨出厂门。 “不行,我还没经过他的同意!” 曹学谦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贾工。”曹学谦急急地呼道。 贾立文疑惑地回头。 “贾工,你的那本proe 书可以借给我看吗?”曹学谦满是期盼。 “你看得懂吗?”贾立文很是怀疑。 “我试试。看不懂我就不看,给你放回去。我保证不损坏你的书。”曹学谦顾不得贾立文轻蔑怀疑的语气,生怕他不同意。 “看一本也没什么用啊?那是一套,三本。” “三本?那三本你可以一起借给我看吗?我保证你一回来我就还给你。”曹学谦没想到有三本,索性一起借了。 贾立文“啊”了一下,那神情,不知道是惊讶于曹学谦的贪心还是曹学谦的不自量力。 “既然你想看,就借你看。我回来时马上还给我。”虽然惊讶,贾立文还是答应了。 “谢谢贾工。”曹学谦心里一阵狂喜。 没想到贾立文今天会如此爽快,说多少个谢谢都不足以表达他对贾立文的感激。 …… 曹学谦恨不得一步冲进办公室。 但为了不让别人感觉他很异样,他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以正常的步速,走进办公室。 他打开贾立文的抽屉,看到三本书整齐地摆在抽屉里。 他叉开双手,把三本书一起取出来。 他把他们抱在胸前,如同抱着三件了不起的宝贝。 对曹学谦来说,这是怎样的让他渴望的三本书啊,他真想亲吻上面的每一个字母。 撇开600元工资不去想,此刻,曹学谦简直要乐出声来! 这三本书,到手了,到手了! 虽然只有一周时间,虽然还要上班,虽然这三本书很厚很复杂,我一定会把它们啃下来的! 或许,这三本书就是我的转机和新的希望啊! …… 曹学谦真是太高兴了,不由地在心里呼喊着叶莲: 亲爱的莲,你知道吗?我把我梦寐以求的书借到手啦!哈哈! 第13章 他是她的药 一件黄绿色上衣加一条黑色短裙,一双黑色半高跟凉鞋,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 叶莲正在试穿衣服。 要是屋子里有一面穿衣镜就好了。 叶莲像其他女孩一样,也是很喜欢照镜子的。 圆圆的脸,一双大大的双眼皮眼睛,身材苗条,个子娇小。皮肤不算很白皙,但也不算黑。 叶莲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但曹学谦却总夸她漂亮。 曹学谦夸得多了,叶莲就觉得自己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好看了。 她想,要是谦现在就在我身边,肯定又会夸我好看了? 想起曹学谦对自己的爱,叶莲又不由得甜蜜地笑了。 别看叶莲辞职时是那么勇敢决绝,但其实叶莲从小就胆怯,自卑,内向,不爱说话,也不爱与人打交道。 她觉得自己哪里哪里都不好,纵使心里有万般想法,只要是在陌生人面前,都会胆怯木讷,难得吐出半个字来。 但很奇怪,在曹学谦面前,她却又觉得自己的心是轻松自由的,是无拘无束的。 她有很多的缺点,曹学谦都能包容,都会觉得她很可爱。 她自卑又任性,曹学谦都会哄着她,然后慢慢鼓励她或者说服她; 她觉得自己容貌平平,曹学谦却总夸她美丽漂亮; 在人多的时候,她不爱说话,曹学谦就把她护在身后,做她的代言人。 …… 慢慢地,叶莲走出了自己,能在众人面前说话,虽然心里还是胆怯和害怕; 慢慢地,叶莲也真地觉得自己也有她美丽漂亮的一面,不完全是一个丑小鸭。 后来,找工作,进学校,站讲台。虽然还是不太善应酬,但在她熟悉的工作岗位上和校园环境里,也能应付自如了。 所以,对叶莲来说,曹学谦是她的药,是她的依靠;是她的伞,是她的港湾…… 所以,自从认识曹学谦以后,叶莲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但恋爱时,结婚后,两个人一直是聚少离多。 叶莲受不了这种分离,她要与曹学谦朝朝暮暮在一起,所以,她就不管不顾地追随曹学谦的足迹。 …… 叶莲收回自己的遐思,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叶莲今天照镜子并不是为了臭美,而是想在出门面试之前检查自己的仪容,看衣装得不得体。 大镜子没有,小镜子来凑。 叶莲拿出前几天买来的一面小圆镜。 小圆镜没合适的地方摆,她就用左手握着,时远时近地照着: 衣服端庄得体,脸蛋干净明洁,头发平顺整齐; 鼻梁上一副眼镜,显得斯文知性; 整体上来说,大方美丽。 可以了,就这样。 叶莲放下镜子,不由得又发了一下愣,一丝忧郁忽地飞临她的眉宇:要是今天还是面试不成功,那该怎么办? 这几天,叶莲已经倍受打击了。 从周一起,叶莲就开始一边熟悉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打听周围的学校。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只要她觉得有一线希望的,她都会去碰一下运气。 但是搜罗一圈下来,她就不由得有些气馁了。 因为已临近八月下旬,很多学校所需要的老师都已经招够了。 开始她还想尝试公立学校,发现公立学校根本就没有机会;民办学校也是够呛,不是已经招满,就是只招那么一两个。 而来面试的人总是那么多; 而且那些来面试的人又都是那么优秀。 叶莲虽然已经工作了几年,虽然在曹学谦的影响下,不再是那么自卑和胆怯,但与其他人相比,还是不太放得开。 所以,在僧多粥少的局面下,叶莲频尝失败的滋味。 眼看很快就要开学了,叶莲觉得希望越来越渺小。 如果不能进学校教书,难道去工厂去打工? 在叶莲的印象中,工厂就意味着轰隆隆的机器声,刺鼻的油漆味,没完没了的流水线作业……自己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吗? 最主要就是,去到工厂,她能干些什么? 找工作如此不易,让叶莲始料未及。 屏城中学的校门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但是,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 唉,想这么多也没用,还得继续出门碰运气。 叶莲回过神来,伸手提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黄绿色塑料袋——里面放了她的大学毕业证,英语六级证,教师证等。 一次次无功而归,一次次又为自己呐喊,让自己再次出发。 第14章 亲爱的,我成功了 叶莲今天要去另一所学校面试。 这也是一所民办学校,就在她的住所附近。 学校需招两名英语老师,工资一千二。 工资与其他学校比起来有点低,但比起屏城中学已经高出不少了,况且,叶莲哪有资格去嫌工资低呢?只要能应聘上,她就谢天谢地了。她早在周一的时候就去递过简历,被告知统一在周五上午十点面试。 烈日当空,叶莲撑着一把遮阳伞,沿着禾坳大道往菜市场方向走。 来到一个坡,可以看到一个菜市场和一个学校。 菜市场在禾坳大道右边,叫禾坳菜市场,离叶莲稍远。 学校在禾坳大道的左边,离叶莲稍近。 远远地,她就看到校门前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待了。 现在才九点半,那些人比她还积极。 是啊,这时候还没找到工作,谁会不着急呢? 他们有的撑着伞,有的站在校门前大树的绿荫下。 叶莲来到校门前,加入到等待的行列。 她收好伞,也站在了树荫下,希望树荫的阴凉能让她收收汗。 学校不锈钢伸缩门泛着金属光泽,默然地把众人隔于学校之外。 旁侧围墙上,“美英学校”几个红色大字,在阳光下闪亮夺目。 叶莲在心中双手合十:赐我好运,让我成功! 十点钟到了,保安把伸缩门打开一个人身的宽度,让外面等待的人鱼贯而入。 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又多了几个人。 大家随着保安的指引,来到教学楼一楼离校门最近的一间办公室,然后依次坐在靠墙摆放的一排木沙发上。 刚才在外面等待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这么一溜儿坐开,顿时显得人好多。 叶莲在心里面大概数了数:有十几个人,都是来应聘英语老师的,看样子今天又悬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到门口说:“应聘语文和数学老师的人跟我来。” 呼啦站起来好些人,跟着一齐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一下只剩下四个人:一男三女。 叶莲悄悄松了一口气。 经过几天的四处碰壁,叶莲变得有点不自信了。再加上没有丝毫优势的专科文凭,没有在大城市的教学经验,并且还不是英语专业,让她觉得自己拼不过别人。 但是,拼不过也要拼呀,万一老天开恩,让自己成功了呢?如果不拼,是绝不可能有“万一”的。 叶莲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四个人都没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没多久,走廊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穿白衬衣,梳偏分头的高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办公室中间有两张办公桌。高个男径直走向其中一张办公桌,在椅子上坐下。 他先喝了口水,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说了一下面试流程。他说话时总爱吸鼻子,有比较重的鼻音,瓮声瓮气。 四个面试人知道了他姓胡,是这里的英语组组长,负责今天的面试。 胡组长也没多作耽搁,很快宣布面试开始。 “叶莲!”胡组长叫。 糟糕,怎么自己是第一个? 叶莲一下紧张起来,心怦怦地跳。 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定了定,然后在胡组长的示意下另外搬了把椅子,隔着办公桌坐在他的对面。 这几天的四处求职,经历了多次失败,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各个学校,面试环节大同小异。叶莲对这些环节已经非常熟练了,对需面试的内容也准备过多次。 慢慢地,叶莲没那么紧张了。 英文自我介绍,英文文段朗读两个环节都比较顺利。 说课环节本来也是很顺利的,不料胡组长突然瓮声瓮气地提了个问题,叶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时就有点小慌乱。后来总算镇定了下来,但中间的停顿和不连贯是不可掩盖的了。 没有试讲环节,说课结束面试就基本结束。 胡组长交代说面试结束后回去等待,下午四点后可以询问结果,可以打电话询问,也可以来门卫室询问。 叶莲出了办公室,出了校门,一路非常的沮丧懊恼。 那该死的提问,瓮声瓮气,听起来就不清楚!这下好了,又是希望渺茫。 如果真找不到工作该怎么办? 她太需要一份工作了。 她喜欢站在讲台上,看到讲台下那一张张笑脸。 而且,如果没有工作,凭着曹学谦那六百元的工资,是无法撑下去的呀。 下午,临近四点,叶莲徘徊在校门前。 她既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又害怕结果太让人失望。纠结来纠结去,她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卫室的玻璃窗。 门卫问了她的来意,问了她的名字,然后说让她等一下。 又是等待! 她得历经多少次等待,才能等来一个她想要的好消息?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终于,门卫探出头来说: “叶莲,你被聘用了。下周一上午八点来学校报到上班。” 霎那间,叶莲觉得整个世界都绚烂了,忙不迭地跟保安说“谢谢”。 真是出人意料、真是奇迹呀! 叶莲抚着胸口,也难以抑制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她想蹦起来,她想大声喊出来:“我在沿城有工作啦!” 终于,她不用四处奔波四处碰壁了;终于,她不用一次又一次等待了;终于,她可以不用担心要去工厂了! 一时间,她又有点喜极而泣。 面前的校园,立马变得亲切起来: 一栋五层楼的教学楼,从中间折成直角。 教学楼有点破旧了,但因为是暗红色,也不太显现出来。 教学楼的两个直角边半围着一个水泥操场,操场两头各有两个篮球架,操场外面就是跑道。 操场和学校围墙之间,有一个升旗台…… 校园不太大,有点简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它是第一个张开臂膀欢迎她的地方,她将为它献出她的青春和热量。 叶莲再一次看了一眼围墙上“美英学校”几个大字后,觉得那几个红色的大字,也化成了一张亲切的笑脸。 叶莲离开了学校,走向菜市场。一颗雀跃的心,无处安放。 她恨不得曹学谦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来分享她的快乐和喜悦。 亲爱的谦,你什么时候下班呢?你知道吗?我找到工作啦!我也在沿城立住脚啦! 第15章 曹学谦争分夺秒 近期,对于曹学谦来说,没有哪段日子能有这几天这么舒心了:他借到了梦寐以求的书,而叶莲也找到了工作。 对他们两个来说,叶莲能找到工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叶莲脸上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满满的是找到工作后的喜悦和憧憬。 而他,看到妻子那么快乐,自己也跟着快乐。 最重要的是,叶莲有了工作,他就少了许多后顾之忧,他顿时觉得自己轻快了许多。 想想自己区区一个学徒工,妻子竟然是一个体体面面的老师,他心里又觉得倍儿自豪。 也没有哪段日子能有这几天这样目标明确了: 他要在一周的时间里,把借到手的厚厚的三本书全部看完。 不仅要看完,还要弄懂弄透。 所以时间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珍贵。 每天一下班,他就匆匆地往出租屋赶。 一到出租屋,就马上抓紧时间看书。 他很抱歉不能陪伴叶莲,好在叶莲非常地理解和支持。 越需要时间,时间溜得越快,总是不知不觉很快就到深夜。 他不舍得把这宝贵的时间用来睡觉,他让想陪着他但又实在熬不住的叶莲先睡,自己继续看书。 叶莲睡眠不好,为了不影响她睡觉,曹学谦拿着那个小胶凳和那把小风扇去到卫生间,半开着门。 天气本来就很热,卫生间就更热了。 风扇没地方摆,他就干脆放地上。 多亏了卫生间有个插座,不然用个风扇都很麻烦。 这几天,那三本书是曹学谦的全部。 他全身心地浸泡在书本里面。那无声的文字,于曹学谦,全是有声的精彩的讲述,引导着他进入一个全新的魔幻般的立体世界。 设计的参数化,是如此的奥妙无穷,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亢奋不已。 那一个个案例,简直就是科幻般的杰作,让之前只接触过平面设计的他,大开眼界…… 曹学谦看得忘记了一切,他忘记了闷热,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时间……常常是夜很深很深了,他还想继续看下去,却不知不觉在卫生间睡着了…… 白天在工厂,他也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看书,或者在办公室电脑上实操。 当他利用鼠标,任意翻转自己通过所学的新技能建立起来的立体图纸时,那感觉,就像自己的手指有着无穷的魔力,如此地让他着迷和兴奋! 作为学徒,不用承担多少的任务,也没有具体的师傅,每天的跑腿打杂,速战速决,这样自己就会有比较多的时间来看书或操练。不曾想,做学徒还有这点好处。那就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让这种好处最大化。 曹学谦夜以继日地努力着。 他不知道转机在哪里,只知道努力了才会有转机。 他要充分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 曹学谦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但如意算盘没多久就落空了。 赵东平离开以后,不知道是老板没打算招人呢还是一直招不到合适的,反正模具设计师的位子一直空缺。 这就难为了阿明和老董。 作为模具师傅,没有模具工程师出图纸,就好像航海员没有了航海图。 时间越长,这种情况就越凸显,项目积压就越严重,让阿明和老董叫苦不迭。 阿明和老董想到了曹学谦。 第16章 谁也不能阻止他向上的渴望 这天,曹学谦正在办公室看书,空空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突然感觉有个人影进来,他抬头一看,是老董。 这可真稀奇。 自从曹学谦被降为学徒以后,老董就没来办公室找过他。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在门口喊一声,或是老董自己屈尊来到门口高声发出指令。 曹学谦赶紧从旁边抽出一张图纸盖在书本上。 他庆幸着自己在看书时还保留着一份警惕。 虽然厂里没有明令禁止在上班时间看书,但毕竟不合时宜。老董之前本来就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让他知道他在上班时间看自己的书,并且还无所顾忌,估计又会给他扣上一个新的罪名。 曹学谦疑惑地看向老董:不会又有什么倒霉事? 但老董这次并没有之前那股咄咄逼人的神气,脸上竟然有了一种难得的平和。 老董来到曹学谦跟前,手里拿出一样东西。 曹学谦一看,也是一个化妆盒,但与之前的那个不是同一款式。 老董说话了,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商量的语气:“曹学谦,能不能给这个化妆盒排一下模?” 曹学谦脑袋里充满了问号,这是又要故意刁难我吗?可他明明知道我只是学徒,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呀? “我不会。”曹学谦回答得很干脆,只是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冲。 “你以前不是画图的吗?你试一试。”老董试图说服曹学谦。 “那不一样,那是灯具,这是模具。我真的不会。”曹学谦仍然拒绝。 老董没再说话。 他定定地看了一下曹学谦,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曹学谦猜不透老董的表情:生气了?甚至,愤怒了?难不成自己又闯祸了? 管它。看书要紧。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学徒一个,工资600,爱咋咋地。 但没多久,老董又进来了。 这回不是他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主管阿明。 曹学谦又立刻拿图纸盖住书本。 两个人一起过来,事态升级了?因为我不肯排模要拿我问罪了?曹学谦等待着,做着心理准备,猜测着各种可能。 这回是阿明先开口,他把那个化妆盒从老董手里拿过来,对曹学谦说:“曹学谦,你试着把这个化妆盒排好模。这个有点急。” 曹学谦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我不会。”曹学谦还是照实回答。 “我们知道你不会,但你有绘图的基础。至于具体怎么排,让老董一步一步告诉你。你试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曹学谦明白了:厂里现在没有模具工程师,而项目又急。两个主管没办法才到这里来的。这是要把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曹学谦这下为了难。 要是换在其他时间,这是他巴不得的机会。 可这几天,他的当务之急是要看完那三本书。今天周三了,贾立文没几天就要回来了。 但他也不忍心再拒绝。毕竟阿明都亲自过来了。阿明跟老董不一样,比较正直厚道,虽然没怎么照顾过他,但也没太为难过他。况且,他也不能眼看着项目进行不下去呀? “那好,我试试。”曹学谦作出了艰难的决定。 两位主管相视一笑,似乎松了口气。 说试就试,因为都没有时间用来浪费。 阿明没事就先走了。 曹学谦收好书本,打开电脑,点开autocad画图软件。 老董搬了把椅子坐在曹学谦旁边,一步一步指示着他: 怎样用缩水率来确定模具型腔的长宽高; 怎样在模具上按照预定的数量及型腔的间距排列好每个型腔的位置; 怎样确定好模具型腔的中心线…… 老董在旁边耐心地说着,像一位真正的师傅在教一位徒弟。 如果当初他真把曹学谦赶走了呢?现在谁来救他的燃眉之急?个中变化,他也料想不到? 一个尽心教,一个用心学。 一个模具经验丰富,一个绘图技术熟练。 十几分钟后,排模平面图就完成了。 曹学谦激动不已。 没想到第一次在师傅的指导下竟能如此顺利迅速地完成一个模具的排模和订料,虽然是最初步最基础的工作,却是让他正式踏上模具设计工程师之路! 更没想到那个总看自己不顺眼,总想着把自己赶出厂的老董,竟然是自己的启蒙老师! 老董也很开心。 他本是想着让曹学谦尝试一下,没想到这么顺利。这小子的学习能力和领悟能力还真是可以。 有了排模图的尺寸数据,他就可以去预订模胚以及模具材料了。他需要的相关的加工位置和数据也是清清楚楚。 更让他开心不过的是,以后他所需要的排模图,不愁没人帮他排了,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总之,两人的第一次合作顺利而愉快,之前的种种不悦,如烟云般,消散了许多…… 之后直到贾立文回来的那几天里,曹学谦还是跑腿打杂,又帮老董排模两次。其余时间,他全利用起来看书学习…… 贾立文回来的那天,曹学谦遵守诺言,把三本书完璧归赵。 贾立文问他看懂没有,他谦虚地回答说有的看懂了有的似懂非懂。他看着贾立文把书收进抽屉里,由衷地跟贾立文说谢谢。贾立文的借书之恩,他将永远感激。 由于时间实在有限,第三本书还是没来得及细看,这是曹学谦的一个遗憾。 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时间能够复制,或者能够按心愿延长,那该多好啊。 这是一个怎样的七天!他整个就是一个拼命三郎! 回想自己拼搏的每一分每一秒,曹学谦心里充满了骄傲! 是啊,我只是一个学徒,小小的学徒。但谁也不能遏止我心中向上的渴望! 第17章 飞扬青春,不负韶华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朝阳下,雄壮的国歌奏响,是那样的激越响亮; 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是那样的鲜艳庄严; 同学们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面向国旗,表情肃穆…… 新学期,美英学校的开学典礼上,升旗仪式正在进行。叶莲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在她的生命里,已经经历了无数个这样的场景。 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在屏城中学教书的那段时间,每一次的升旗仪式都会让她热血沸腾,激动不已。那种对祖国的爱和对国旗的敬仰,总是从心底油然而生。 但今天,叶莲又多了一份感触。 这熟悉的场景,就像一位行将分别也许再也难见的老朋友,突然地又热情洋溢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能一如既往地周周相见,让她倍感亲切和感动。 回想找工作的那些日子里,四处碰壁,叶莲就曾悲观地认为,她很可能与学校无缘了,也许再也不能参加升旗仪式了。 所以,何其幸运啊,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校园里工作,继续她热爱的教学事业,能和孩子们一起升旗,出操,学习,引领着孩子们成长…… 一切将与以前一样。 要说不一样,以前是在屏城,现在是在沿城。 以前是公办,现在是民办。 以前的环境和同事都是熟悉了的,而这里的一切是全新的。 这种“全新”,既让她感觉新奇与憧憬,又让她感觉忐忑与不安。 虽然这是开学第一天,但叶莲已经上班十几天了。 她感觉自己明显变黑了。脸摸上去竟有些粗粝感。 这是开学前的十来天里,天天出去招生,热情过火的太阳公公留给她的纪念。 美英学校是民办的,生源得不到保障,所以开学前的招生工作至关重要。 叶莲报道上班的第一天就懵懵懂懂地跟着学校的老师们出去招生了。 前几天,她是跟着几个同事出去摆摊。 在人流较多的菜市场或超市等门口,按差不多的距离,选两到三个点摆摊。人少的时候一人一组;人多的时候两人一组。 一开始,叶莲经验全无,呆板机械。 有人来,她要么是照本宣科式地回答问题;要么是中规中矩地作登记。 没人来,她就木木地坐着,默默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 这种“愿者上钩”式的等待,常常使得摊前“门可罗雀”,收效甚微。 反观同事,境况就要好出不少。 叶莲意识到这样不行。她观察着,琢磨着,觉得必须做出改变。 她看向摊桌上“招生咨询处”的牌子。 是不是牌子不够醒目呢? 但这牌子是学校统一制作的,不会存在多大的差别。 是不是自己的态度不够热情呢? 叶莲这样一想,再有人经过的时候,她就想招呼起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叶莲本就内向,在陌生的人群前容易拘谨。 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声音干涩,费了很大的劲,才怯生生地说憋出一句:“美英学校招生咨询处,欢迎前来咨询。” 声音小的怕是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但慢慢地她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喉咙还在,声音无恙,周围人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渐渐胆子就稍稍大了起来,声音也一次比一次脆亮起来。 如果有人投来探询的目光,她立马倍受鼓舞,朝来人献出自己的笑脸…… 断断续续地,有人来咨询了。人流高峰的时候,来咨询的人也多起来了。 前来咨询的人各式各样,但大部分都是穿着工衣,佩着厂牌。 叶莲发现,这些前来咨询的大多是远离家乡在沿城打工的人,为着子女能在身边上学,在有限的空暇寻找他们觉得合适的学校; 他们对师资力量、教学质量等会稍作了解,但了解得最多最细的还是学校的各种收费。 叶莲很能体会这些家长们的心情,她自己何尝不是在各种开销面前精打细算呢? 在这些家长们面前,叶莲尽自己短时间内的所知所能,耐心地为他们解答各种问题…… 后面几天,叶莲是跟着几位同事出去发传单。 这比摆摊辛劳得多。 摆摊虽然坐久了也难受,但好歹能挑个阴凉的地方。而发传单是不固定位置的,要顶着热辣辣的太阳从人多的这一处派发到人多的另一处。 第一天,叶莲看着手里的一叠传单,心里又是犯了愁。 她从来没在街头干过这个,不知道怎么完成任务。 有时候瞄准一个目标,鼓起勇气走到跟前,可最后还是没有勇气给出传单。 好不容易有所进步了,给出一份传单,还没来得及高兴,转眼就看到传单被不屑地扔进了垃圾桶。 有时候拿着传单的手伸在半道,就被人连连摆手拒绝。叶莲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心里沮丧得很。 最后多亏同事们帮忙,才勉强把手里的传单派发完毕。 第二天,第三天…… 叶莲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那么紧张。 看到爸爸模样或妈妈模样的人,先带着笑容招呼个“你好”,再递上一张传单,然后说“美英学校招生……”如果对方能开恩问上几个问题,那就好像遇上了知音,连忙拉上几句家常。 那些身旁带着孩子的人是她的最爱:先跟天真可爱的孩子拉上话,再很自然地一边跟大人拉话一边发出手里的传单,还不需要去担心传单被拒…… …… 俱往矣,那十来天的招生经历。 紧张过,担忧过,委屈过,努力过,充实过……每一个晨起暮落,都促成了叶莲的成长。 而现在,终于开学了。叶莲终于得以从街头回归到学校,工作重心也从招生转移到教学上。 工作步入正轨,让叶莲有点如释重负,但新的苦恼也紧随其后。 美英学校有小学部和初中部,小学部每个年级五个班,初中部每个年级四个班。 根据学校的安排,叶莲要负责一个初二(2)班和一个六年级(1)班的英语教学,还要担任那个六年级(1)班的班主任。 叶莲以前没见过这种排课。 跨年级跨阶段,还有一个毕业班,这让没跨过年级没带过毕业班的她感到非常棘手。 旧的招生的担子刚刚卸下,新的教学带班的担子马上就上肩,并且还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地卸包袱再重新挑包袱的过程。 谁不是这样呢? 升旗仪式结束了,校长正在升旗台上致辞。 叶莲扫视一下六(1)班的同学,一个个安静乖巧,严肃认真。 她希望这班纪班风不是开学第一天的昙花一现,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她也必须让它保持下去。 这一个个孩子,都是父母千辛万苦用打工得来的钱送来学校的。 招生时那些工衣工牌,那些粗糙的手,那反复确定学校费用时的嗫嚅的唇,又浮现在了叶莲的面前。 是啊,异乡打拼,谁都不易。 忐忑也好,不安也好,任务艰巨也好,她得对得起这帮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还有,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份工作也来之不易呢,她得好好把握住,不能让人看扁了。 叶莲看着孩子们的面庞,再望向那迎风招展的红旗,目光热切又坚定,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红旗猎猎,青春飞扬!时不我待,不负韶华! 叶莲激动又感慨,竟在心里默默地立着誓言。 朝阳的金光,洒在了她踌躇满志的脸上…… 第18章 我是学徒,那又咋了? 九月,这是曹学谦在沿城的第二个月。 它与八月,不同的是月份,相同的是天气——炎热的天气。 都说九月是金色的,是收获的,是喜悦的。但曹学谦不知道他的九月会是什么样子的。 多舛的八月已经过去,这接踵而来的九月能不能慈悲为怀,为他带来好运呢? 日复一日的,曹学谦好像没什么变化,仍然是每天打卡上班,作着学徒。 可一天又一天的,曹学谦又在悄悄地变化着。 老董自第一次手把手指导曹学谦排模之后,发现曹学谦这小子很好用,领悟力强,一点就通。 老董很高兴,仿佛发现了一件什么灵通的宝贝,只要他指示得当,便能给到他所需要的东西。所以后来只要需要什么数据,老董就直接把任务交给曹学谦。 而曹学谦在制图过程中,碰到的不懂的问题,就去问老董,老董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 所以每次完成任务的过程,就是曹学谦学习和成长的过程。 其他模具组长似乎也发现了曹学谦的利用价值,当他们需要什么数据的时候,也把任务安排给曹学谦。 同样,曹学谦也会利用机会向他们请教,他们也能而且必须赐教,以便得到他们所需要的数据。 这样一来,曹学谦似乎有了好几个“师傅”。 虽然他不能像“郭靖”那么幸运,有真正的恩师“江南七怪”倾情传授“武艺”,但他现在也能以各次的任务为媒介,跑去车间向各个师傅请教,自己又能勤奋琢磨,这都无形中促成了他的快速成长。 一段时间之后,曹学谦不仅能准确迅速地排模,而且能够进行简单的模具设计,再慢慢地可以进行较复杂的模具设计。什么斜顶啦、行位啦、顶针啦和司筒啦等等,这些过去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的名词,现在在他脑海里是明镜般清清楚楚。 曾经让他觉得一筹莫展的模具设计,就像一个隔着轻纱的城堡,一旦有人帮他扯开那层神秘的薄纱,他便能迅速地一览全貌,并能一路向高处奋进。 很快,曹学谦能独立设计模具;再很快,他能将现学的模具设计技巧与自己所学的机械原理相结合,为那些模具师傅们提供更合理的建议,对模具进行优化。 模具师傅们需要曹学谦帮忙时,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而是多了许多商量的余地。 而曹学谦的谦卑勤恳,也赢得了他们的喜欢。 老董更是亲热地改叫曹学谦为“阿谦”。自此,“阿谦”便成了他在厂里的代名词。 但曹学谦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会迁就,虽然他还仍旧是一个小小的学徒。 这天,主管阿明拿来一个化妆盒,要曹学谦做抄数做产品3d图。 一开始,曹学谦心里直打鼓。自从看书学了proe以来,自己还从来没试过画3d图。 但他看这个化妆盒结构比较简单,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这个化妆盒外形像一个手包,初看上下一样大小。但曹学谦凭着敏锐的眼光,看出它实际上是上面小下面大。 当然,实际得让数据说话。 曹学谦用卡尺量了量,验证了自己的目测判断。 对化妆盒的外形和结构了解清楚,并有了具体的数据之后,曹学谦就严格从实物出发,一天时间就顺利完成了产品3d图绘制,并把图档交给贾立文进行模具加工。 贾立文拿到图档,打开一看,马上质疑: “你这图形不对,怎么是上面小下面大呢?明明是上下一样大的嘛。” “客户给的样板就是这样的,我们要尊重样板。”曹学谦辩解。 “客户的样板有变形,不规范,你现在把它改过来。”贾立文口气强硬地要求。 “凭我的工程经验和产品理念,我确信我是对的。不能改,我也不会改的。”曹学谦坚持。 “你……”贾立文生气了:“你一个学徒,竟然不听我的话了?竟然敢跟我犟?我不会用你这个图档的,我会自己改成上下一样大来加工模具!” 曹学谦也生气了:学徒咋了?学徒就不能坚持真理了? 第19章 友谊不期而至 曹学谦本想顶回去,但他一想到那三本书,想起贾立文那借书之恩,又缄默不语。 约十天后,模具制作完成。 试模之后,主管阿明拿着化妆盒的试模样品来办公室找到曹学谦,问他:“阿谦,你打开化妆盒的3d图看一下?客户样品是上面小下面大的呀。你怎么画成一样大的了?” 曹学谦看了一下样品,说道:“这不是我的图纸的问题,我的图纸是上面小下面大的。” “那是什么情况呢?”阿明好奇怪。 曹学谦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我,我改了图纸……”贾立文尴尬的声音低低地从前面座位上传过来。 阿明恍然大悟,但他也没过多责备贾立文。 一来阿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二来贾立文作为c编程工程师,公司的核心技术岗位,阿明也不好说重话。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句“重新订料,按阿谦的图档重新编程加工”,便走了。 阿明走了后,办公室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曹学谦对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 他不敢随便言语。他不知道贾立文此时是怎么想的:羞愧?恼怒?他会迁怒于我吗? 而贾立文这边,他觉得无地自容。 因为自己的刚愎自负,竟然犯了个这样的低级错误。 虽然阿明没怎么说他,但他知道这样一个错误不可避免地造成的损失:模具成本的浪费和项目交付的延误。 所以,贾立文一时间也是无话。 贾立文回想起那天曹学谦的坚持,他不由得开始对曹学谦刮目相看。 他仿佛一下醒悟过来一样,猛地感觉到了曹学谦的成长,并佩服曹学谦在原则上的清醒与坚持。或许,以后,他再也不能把曹学谦当一个简单的学徒看待了? 贾立文看了看曹学谦,第一次,他放下了心底的那股傲气,开口说道:“阿谦,那天你是对的,我不应该那么固执。” 曹学谦有点吃惊,高傲的贾立文竟然能放下姿态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过了一会儿,他谦逊地说道:“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可能习惯性地把它想复杂了。我也是刚好注意到了那尺寸的差别。” 微妙的气氛消散了,两个人又把当时的情景回顾和讨论了一下,气氛竟然变得融洽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恨我呢。”曹学谦没了先前的顾忌,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恨你?怎么可能?”贾立文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为什么要恨你?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不仅不恨,相反,我还想与你交朋友呢。” 贾立文的笑声豪放爽朗,或许这就是东北汉子,敢承担,不怨恨。 曹学谦也跟着笑了。 办公室里回荡着笑声,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那三本proe书你全看完了?”贾立文问。 曹学谦点头:“差不多看完了,但第三本书还没细看。” “你可以啊,那么短的时间竟然全都看完了,难怪你进步这么快。你小子前途无量啊。”贾立文感叹:“我就惭愧了,看起来竟还有点吃力。” “好久没看到你看书了。”曹学谦略感奇怪地说。 “是呀。”贾立文笑了笑:“我把书给我弟弟了。他学起来应该比我快。” …… 第一次,两人像朋友一样,推心置腹地聊了许多话…… 从此,曹学谦和贾立文不仅是同事,还是好哥们了。 实力面前,傲气心甘情愿地消失不见,而友谊,就这样地不期而至。 第20章 与韩国客户的哑谜 化妆盒风波的第二天,早上。 曹学谦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操作着键盘和鼠标。 他心里满是欢喜。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绘制产品3d图,但这是他真正挑战一个复杂的电子产品3d图。 之前的化妆盒结构简单,而这一次的产品是一部电话机,在外形和结构上要复杂得多。 看着电话机的3d图在自己的操作下完成度越来越高,如实物般跃然于屏幕上,那份成就和喜悦,真是无法比拟。同时也让他在实践操作中真正领会到了proe 软件功能的强大。 还是几天前,阿明拿着个电话机照片找他,问他能不能绘制出它的3 d 图。 曹学谦当时是很纠结的。 一方面,他很希望在主管面前挑战这个产品来表现自己,证明自己;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功底不够导致失败,让自己慢慢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再次受到打击。 毕竟他上个月才接触学习proe,而且还都是纸上知识。 除了那个化妆盒,他还从没画过任何别的产品啊,这难度跨得有点大。 阿明看出了他的心思,就鼓励曹学谦说,阿谦,画个试试看,实在搞不定也没关系。 有了阿明的鼓励,曹学谦就大着胆子把这个任务接下来了。 也是曹学谦运气好,接下任务之后,他突然想起他看过的proe书本里刚好有这个电话机现成的案例,他心里马上就有了几分底气。 在后面的几天里,他凭着记忆,慢慢摸索: 创建基准面,在基准面上做控制曲线, 使用控制曲线来绘制3d曲面及实体。 外观建模之后又做内部产品结构…… 有时碰到难题了,就一边回忆书本案例步聚一边思考解决方案…… 每一个阶段成果,于他,都是莫大的惊喜与鼓励…… …… 现在,这电话机的图纸终于可以交付了。 他把自己绘制的3d图翻过来转过去的审核,就好像一位艺术家在鉴定自己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那神情,是既慎重又兴奋。 阿明说上午会有客户过来看图纸,什么时候到呢? 大约十点,办公室门口出现了阿明的身影,他的后面跟着老董,另外还有好几个人。 让曹学谦惊讶地是,这几个人里面还有许老板,另外几个他不认识。阿明带着他们来到曹学谦跟前,对曹学谦说:“把你的图档打开给这个韩国客户看一下。” 韩国客户?难怪这么大排场。 谁是韩国客户? 曹学谦虽然心里好奇,但现在不是满足他好奇心的时候。 阿明说完话,和他带进来的那几个人一起围在曹学谦的身后。 曹学谦按他们的要求从各个角度展示他画的图纸。 韩国客户一口流利的英语,他说的话由另一个人翻译过来给曹学谦听。 很显然,韩国客户对曹学谦的3d效果图非常满意。 他又通过翻译向曹学谦提出了一些针对性的疑问,曹学谦都能不慌不忙地对答如流。 韩国客户越来越满意,当着许老板和其他所有人的面,毫不掩饰他对曹学谦的欣赏与夸赞。 他对着曹学谦伸出大拇指,大声说道:“this boy is very good!”引得许老板和其他人纷纷点头。 确认完图纸之后,韩国客户就要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特意要跟曹学谦握手。 曹学谦连忙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跟他握了握手。 曹学谦这才看清,原来,这韩国客户是个瘦高个,细长眼,高鼻梁。 韩国客户走了,随行的人也离开了,贾立文又不在,办公室里又空了下来。 曹学谦兴奋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不停地挥动着拳头,长长地低吼一声“耶!”然后整个人喜滋滋地放松下来。 刚才,表面上看他镇定自若,但内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现在手心里还有汗呢。 毕竟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他自己画的图纸,并且是在有韩国客户和许老板在场的情况下。 好在一切顺利,他是多么地喜不自胜! 心情好,时间也走得快。 下午没有绘图任务,曹学谦去到车间帮着做些事情。 别忘了,他现在还是学徒一个呢。 一天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下班时间了。而今天又不用加班,曹学谦心情又好上几分。 曹学谦关好电脑,把桌面稍稍整理了一下,准备下班。 这时,却有一个人不请自入。 曹学谦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瘦高个,细长眼、高鼻梁的韩国客户。他来干什么?怎么是一个人呢? 曹学谦一下摸不着头脑。 韩国人径直走到曹学谦面前,嘴里叽里咕噜冒出一连串英语。 曹学谦一下傻了眼,他完全不懂韩国人说的是啥东东。 唉,当初学英语的时候,自己为啥要恨那个英语老师呢?为啥要排斥英语呢? 韩国人见曹学谦愣头愣脑的样子,知道这个人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话。于是他把自己的说话速度放慢下来,一句一句地,仿佛是在教一个小朋友学说话。 可曹学谦“小朋友”他还是听不懂,他无奈地双手一摊,生硬地挤出一个“rry”。 韩国人也双手一摊,无奈地笑了。 韩国人想了想,决定将自己说话的速度和长度再次降级,变成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说。 “p-r-i-n-t ,see?” “y-o-u-r d-r-a-w-i-n-g,see?” 一边说还一边比划,还走到打印机旁边指着打印机。 曹学谦努力回想这几个单词,琢磨着他的手势,突然如醍醐灌顶,明白这韩国人是要打印那张电话机图纸。 看到曹学谦醒悟过来的样子,韩国人知道他终于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吐了口气。 可曹学谦还是作难,打印机墨盒里早就没墨了,怎么打印呢? 他想跟客人说清楚,可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来说,这下空有一张灵巧的舌头了。 曹学谦记得似乎学过一个“墨水”这个单词,但他一时半会肯定记不起来是什么模样的一个单词。 情急之中,经过一番抓耳挠腮,他蹦出来这样两个词:“no water”。 “no water?” 这回到韩国人傻眼了,water?需要water干什么呢? 可能这个韩国人碰到这种情况比较多而练就了一种特殊的本领,他突然脑筋急转弯式的明白了曹学谦真正的意思。 “no k?”韩国人向曹学谦求证道。 “yes ,no k ”曹学谦如释重负,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that is ok”韩国人一边说一边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跟曹学谦说:“your are a good boy ” 曹学谦愣愣地看着韩国人离去,回想起刚才两个人指手画脚的滑稽场景,突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并且还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真是鸡同鸭讲眼碌碌,关键他还夸我是“good boy”。 这事要是被叶莲知道了,准会笑话我是个英语大草包,哈哈哈…… 第21章 谢老师 “叮铃铃——”尖锐的闹铃划破黎明前黑夜里的沉寂,刺激着叶莲的耳膜。 叶莲一轱辘爬起来,迅速关了闹钟。 但曹学谦还是被吵醒了。 “这么早?我送你去学校?”曹学谦睡眼迷蒙地问。 “不用了,你继续睡。很快就天亮了,学校又那么近。”叶莲一边说,一边迅速地穿好衣服,然后又一阵风似地冲进卫生间去洗漱…… 叶莲心疼曹学谦,觉得他工作上太辛苦了,不想让他那么早起。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叶莲要在六点前赶到学校。 今天周一,轮到她与另一位老师跟校车,为期一周。 等她像陀螺般地旋下楼梯,天色已经微明,一切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叶莲的脚步一刻也没放缓,急急地向前跑去。 等她跑到美英学校门口,一辆大巴校车早已经停在那里了。叶莲赶紧上了车,坐在车门后面一个靠窗的座位上。 这时,手腕上的手表指向5点59分。 卡点成功。 一阵发动机响,大巴车缓缓驶离了校门,上了禾坳大道,在清晨的寂静中,慢慢加速驶上禾湖大道。 叶莲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缓一下了。 这时她感觉眼睛有点肿胀,有点酸涩。 起得太早了,最主要是昨晚一宿都没睡好。 从没跟过校车,她好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会不会顺利呢?如果出什么状况该怎么办?一番胡思乱想,就翻来覆去迟迟地睡不着了。 “叶子早啊。”坐在司机后面的一位男老师转过身来跟叶莲打招呼,一脸的笑意。 他叫谢斌,西南区人,是初二(2)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谢老师性格外向,跟谁都能开上玩笑。一段时间熟悉了之后,他总是叫叶莲“叶子”。 “谢老师早。”叶莲也招呼道。叶莲虽然性格内向,但学校里的老师们是她所熟悉的一个群体,所以与老师们打交道其实还比较轻松。 谢老师已经在美英学校做了两年了,各方面经验都很足。好在有他搭档,不然叶莲更加不知道如何去完成任务。 车厢里特有的难闻的气味引起叶莲胃部的不适,她赶紧打开窗,让外面清凉的风呼呼地吹刮着她的脸庞。 这该死的晕车的毛病!这一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学校就一辆校车,每天早上要很早出发,先把远处的学生接到学校后,再去接较近一点的需要坐校车的学生。 叶莲从随身带的一个姜黄色小印花的小布包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一张名单,有校车的各个接送点和各个学生的名字,她想再熟悉熟悉。 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又赶紧把那张纸放了回去。 她掏出早准备好的风油精,滴几滴在手心上,再往两边太阳穴上抹。 一股带有薄荷味的又浓又辣的风油精特有的气味冲向叶莲的鼻腔,把那阵恶心压了下去。 谢老师头靠座位后背,时不时地眯一下眼睛,偶尔转头看一下叶莲。 第22章 就算困难,心里也充满力量 路上车辆稀少,大巴车一路飞驰。 约二十几分钟后,天色已经大亮,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谢老师站起身来,指示着司机在路边停了下来。 这是到了接送点了吗? 叶莲往外一看,果然有四位孩子在家长的陪同下在路边等候着。 他们都穿着校服,有大有小,小的估计才上一年级。 孩子们不容易啊,现在还不到六点半,而他们应该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叶莲很是惭愧,她晕头晕脑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都不知道这是哪个接送点。 她连忙站起来,想去车门口迎接学生。 但谢老师一边下车一边制止她说:“你晕车就不用起来了,我来就可以了。” 叶莲感激地道谢。但她还是起来了。 她没下车,就待在位子上,看着陆续上车的学生找座位坐好。最后是那个最小的小男孩,被谢老师抱着上了车。 车门一关,大巴车又启动起来,开往下一个接送点。孩子们向窗外挥着手说着再见。 校车是从最远的接送点接起,然后一边接其他接送点的孩子,一边往学校开。 多亏了谢老师。 每一个接送点,他都清清楚楚,安排得妥妥贴贴。并且他包揽了接学生上车的全部工作,免除了叶莲因晕车造成的尴尬和困难。 原本空空的车厢,现在已是坐满了孩子。大部分孩子都是没睡醒的状态,到了车上继续他们的睡梦。 等接完第一批孩子回到学校,差不多是七点十几分了。 车门一开,孩子们像开闸的流水,在谢老师的引导下,慢慢涌出,再分流进各间教室。 叶莲也下了车,她想趁着机会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她脸色苍白难看,她感觉到那股恶心上升到喉咙口。她想找个地方痛快地恶吐出来,但又吐不出来。 谢老师递过来一张纸巾,说:“要不下趟车你就不去了?”叶莲摇头。 虽然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她至少也要到岗呀。 叶莲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次登上那令她畏惧的校巴车。 太阳已经升起,发出万丈光芒。 虽然快要到九月下旬,但天气还是那么炎热,从窗户吹过的风已没了黎明时候的清凉。 叶莲坚持着,忍受着校车每一次让她难受的晃动 虽然叶莲觉得难熬,但实际上,约二十分钟后,第二批学生就接回来了。 等学生全部下车以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觉着自己总算是挨过了早上最艰难的一个时段。 她无力地慢慢地下了车,想离校车远一点,不要闻到校车的味道。 唉,对晕车的人来说,跟校车真是难受,但下午还要跟。 她走向操场,靠着篮球架的柱子蹲下来,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她想等自己稍稍缓一下再去办公室。 她双手抱着头,没注意到谢老师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 她听到谢老师问她:“你没事?想吃什么早餐?我一起买回来?” 叶莲摇头,说她什么都不想吃。 是啊,正恶心着呢,哪里能吃得下东西? 况且,马上八点了,她还要去跟早读课呢。 叶莲蹲了一下,觉得舒服点以后,就去到办公室签了到,然后去到六(1)班跟早读。 同学们差不多已经来齐,都在拿着英语书本读课文。 讲台上,已经交上来一部分英语作业。 叶莲在教室里巡视了一番后,来到讲台上。 她打开最上面的那个作业本,看到作业本里的两个句子: there is a little water the gss there is little k the bottle water ? k? 看到那个water和k,叶莲突然想起前一天曹学谦下班后跟她讲起的关于那个韩国老板要打印图纸所引起的笑话,不觉又笑了。 “莲,你要是在场,看到我们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那干着急的样子,肯定会笑痛肚子,哈哈。” 曹学谦在讲这笑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个不停。 叶莲也跟着大笑不止。 哈哈,真是个人才,这么简单的单词都不会。 不过,笑一笑也好,很久没看到谦笑得这么肆意这么开怀了。 整整一周时间没日没夜地看书,在不断挑战的新任务里废寝忘食地钻研图纸,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现在还是一个学徒呢。 只要他那表示着学徒身份的深蓝色的工服一天没脱,他身上的压力和憋屈就一天不能消除。 他是多么盼望能重新穿上那件浅蓝色的工服啊! 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呢? 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他不是进步很快已经开始上道了吗?不是已经会3d制图了吗?那些主管不是都对他的能力表示赞赏吗?连那个韩国客户不也夸他是个“good boy”吗? …… 叶莲想着曹学谦所讲的笑话,想着曹学谦的努力奋进,心里又乐又充满希望,存余在身上的晕车所带来的疲惫和不适,也一扫而光。 早读铃声敲响,早读正式开始。 英语课代表自觉地带领全班同学早读,教室里是书声朗朗。 叶莲望着台下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童稚的脸,想着自己是在和曹学谦一起拼搏一起奋斗,心里面便充满了战胜一切困难的力量! 第23章 捉弄人的鸡脚 曹学谦起身离开办公室,去车间找主管阿明。 上次的电话机之后,阿明又安排他设计一款客户定制的饮水机,这任务对于他这样的一个新手来说,他感觉压力巨大。况且他都没见过客户,根本不清楚客户的准确详尽的需求。 他想问问阿明能不能安排让他跟客户的技术负责人见个面,当面沟通一下细节问题。 这已是下午,车间里依旧闷热,工人们是紧张又忙碌。 在机器巨大的轰鸣声里,模具技工们都在埋头苦干:他们有的拆装摸具,有的在配模,有的在抛光 而老董正在指挥两个补师给模具打火花。 曹学谦从老董身旁经过,看他在忙,就没跟他打招呼。 但老董叫住了曹学谦:“阿谦,你过来一下。” 曹学谦转身走回来,问:“董主管找我有事?” “今天晚上老板请几个经理和主管吃饭,我跟老板说了让你也去。”老董说道。 曹学谦有点惊讶:“啊?老板高管聚餐,我一个学徒去凑什么热闹?” “没事的,”老董宽慰道:“又不是什么很正式的会餐。这段时间你画图辛苦了,况且我都跟老板说好了。” “这样不好?”曹学谦还是犹豫。 “哎呀,你这个人,”老董急了:“吃个饭而已,要不要想那么多?你不去的话,老板会认为我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听老董这么一说,曹学谦只得答应下来。 老董笑了:“这就对了嘛。老板请吃饭,不吃白不吃。” 曹学谦笑了,没想到老董还有幽默的时候。 曹学谦一边走一边想,其实老董还是挺好的一个人。 老董敦实的身材,模具师傅特有的肌肉非常紧实,四肢壮实,寸头,大而有点鼓的眼睛。 一开始老董在曹学谦心里是个脾气刁钻古怪、爱管闲事、见谁不顺眼就恨不得要置他于死地的一个人。 但其实老董并没有曹学谦想象中的恶毒,他只是很耿直。 他见不得别人草包一个,还在厂里面装模作样浑水摸鱼,虽然这跟他没有太大的直接的利害关系。 另一方面,他对那些颇有些能耐的人有种天然的喜欢,非常愿意交这样的朋友。所以,他对曹学谦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就不足为奇了。 曹学谦还算不上颇有能耐的人,但他的学习能力和成长速度令老董刮目相看。 老董觉得,假以时日,曹学谦必成大器。 所以,老董对曹学谦慢慢地就有了一种爱惜之情。再加上曹学谦总是那么谦恭有礼,更让老董心生好感,有点什么好事就想带着曹学谦一起。 这是一家名叫“悦豪”的餐厅,主打粤菜。虽然算不上很高档,但在曹学谦眼里已经算是很阔气了。 七点左右,天色渐黑,参加聚餐的人都到齐了。 一张比较大的方桌,坐了大约七八个人,都是些高管,还有两个技术骨干。 曹学谦一身深蓝色的学徒工服,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在一圈浅蓝色衬衫的人群中很是扎眼。 当然,还有一个人与众不同,那就是许老板。 许老板可能是最近生意好,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穿一件上好的黑色t恤,显得沉稳大气。话不多,但看起来就是很有老板的派头。 菜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来,大圆桌很快就摆满了。 望着眼前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的菜肴,曹学谦真是大开了眼界,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那些鸡呀鸭呀鱼呀等,曹学谦好歹见过,只是这里是更高档更别致的做法。 但那一大盘大闸蟹,他还真只见过活的,在餐桌上见,他还是第一次。那金黄的硬硬的甲壳和那看起来很具攻击性的“大钳子”,都让他心生畏惧。 喝酒,吃菜,侃大山,曹学谦感觉热闹是他们的,他凑不进去,他也不想凑。 除了阿明和老董,其他人他都不怎么熟。 况且许老板也在,想起以前许老板对他说的“公司不养无用之人”,他仍然有点心存愧怍。 虽然他在心里面不断安慰自己,给自己打气,但还是难免拘谨。除了礼貌性地搭讪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不是他不想说,也不是他没话说。相反,他天性风趣幽默。 只是,他觉得,自己在这学徒身份下,说出来的话再智慧,再幽默,可能都会让人嗤之以鼻,觉得他是多么地不知趣,不识时务——凭他的身份,能在这餐桌边出现就是莫大的抬举了,还在这里夸夸其谈? 人贵有自知之明。 曹学谦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虽然曹学谦顾虑颇多,但其实,许老板今天随和多了,他还特地要跟曹学谦碰杯,说:“小伙子,好好干呀,听说你这段时间进步很快,继续加油呀。” 曹学谦站起身来,恭敬地与许老板碰杯。 曹学谦是既吃惊又自豪。 吃惊的是,许老板会给自己面子,来与自己碰杯; 自豪的是,今非昔比,许老板现在是在肯定着自己,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用之人”。 碰完杯,曹学谦仍然是默默地吃饭吃菜。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放开来通桌吃,他只吃自己面前的几道菜。白切鸡、白灼虾、豆豉蒸排骨,味道都不错。 他想,如果叶莲也在这里该多好! 旁边还有一盘红烧鸡脚,大概有七八个,看起来也很美味的样子,他也想试试。 他看准一只鸡脚,拿起筷子,叉开,夹起来,想往自己碗里面送。 没来由地,曹学谦心里有点小紧张,手里的塑料筷子夹鸡脚又有点滑。 曹学谦小心地夹着鸡脚,可筷子才刚离开盘子,鸡脚就从筷子上滑脱,掉桌子上了。 曹学谦说不出来地尴尬。 真是笨哦,夹个鸡脚都夹不起来。 曹学谦觉得有必要挽回一点颜面,证明掉鸡脚只是偶然事件,于是他决定再夹一只。 这次更小心了。 凝神静气地夹定一只,再往自己碗里面送,慢慢送,慢慢送……但是,那鸡脚像故意捉弄他似的,还没到碗里,又“哧溜”一下,“噗”地一声掉桌子上了。 曹学谦顿时涨红了脸,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觉得那鸡脚“噗”地掉在桌子上的声响像炸雷般,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他们都在看着他,讥笑他,让他无地自容。 曹学谦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全桌,大家似乎都还是像先前一样,聊着吃着,并没有谁注意着他。 曹学谦不禁哑然失笑。 算了,这鸡脚不吃也罢。 曹学谦正要伸筷去夹别的菜,却看到旁边有双筷子伸过来,然后,碗里就多了个鸡脚。 原来,曹学谦跟鸡脚的两次较劲都被老董看在眼里。 老董被曹学谦尴尬的样子逗乐了,但他忍着没笑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只鸡脚,放在曹学谦的碗里面。 曹学谦是既尴尬又感激,他冲老董笑了笑,然后就假装专心地啃鸡脚了。 他边啃便想:总共才几个鸡脚,我一个人就浪费了两个,吃掉了一个…… 他又想起了叶莲。 这事要是让叶莲知道了,得有多好笑? …… 多年以后,每当曹学谦想起这个饭局,想起那几只鸡脚,想起那个傻楞楞的自己,总会忍俊不禁。 时过境迁。 当时的尴尬和窘态,是那么地可爱,那么地让人开怀。 第24章 不想干了 时间的脚步来到九月的下旬。 这一天上午,曹学谦仍然在电脑面前忙活着。他在画那款饮水机产品图。 自从那天他找了主管阿明,阿明安排他跟客户的胡技术员见面沟通过以后,他就一直在脑海里琢磨着怎么把那款饮水机画出来。 那个客户其实他见过,就是上次让他画电话机的那个韩国客户。 很有意思的一个客户,曹学谦还记得他伸出大拇指夸他“good boy”的情景。 他想努力把这款饮水机也画得让韩国客户满意。 万事开头难。 一开始他还害怕自己完不成任务,但现在他已经比较有信心了。而且,通过自己的不断尝试和摸索,他的proe技术更加成熟,不觉中又上升了一个不小的层次。 现在,曹学谦已经完成了图纸的主要部分,心中很是高兴。 他按了保存键,起身去倒点水喝。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贾立文拿起电话筒,一听,就对曹学谦说:“找你的。” 曹学谦接过来,疑惑地想:“会是谁呢?” 一听,原来是以前华城灯饰厂的一个叫高鸣的同事,他也来沿城了。两个人先前关系很好,所以曹学谦到了沿城以后就把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以便需要时联系。 两个人很久不见,电话里很是亲热,问长问短地聊了好一会。 最后,曹学谦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那同事说,他现在的灯饰厂急需一名设计绘图师,工资一千五,还包食宿。问他愿不愿意去。 电话来得突然,曹学谦没有思想准备,就跟高鸣说他要考虑一下,过两天回复电话。 曹学谦挂了电话。 高明的话就像一枚小石子,在曹学谦的心海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他看向自己的学徒工服,想起自己的学徒身份和那可怜的600元工资,心中很不是滋味: 降为学徒已经一个来月了,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是学徒?是要满足一定的时间还是别的什么条件? 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前几天在饭局上,老板虽然对他有所赞许,但也没表示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去掉学徒身份。 这段时间,他飞速成长,已经独自担起模具设计的重任,早已超出一个学徒的能力范畴,难道老板没有察觉吗? 曹学谦这样一想,刚才画图时的兴奋就消失了,心情变得有点沮丧。他突然有点冲动地想离开。 灯饰厂他不太想去,他不想走回头路,他想另外找家模具厂。凭他现在的技术,他觉得问题不会太大 正在胡思乱想,没想到客户方的胡技术员过来了,他想看看饮水机画到哪一步了。 曹学谦收起心中的思绪,回到电脑前给那个技术员展示他画的图。胡技术员看了很是满意,说比他料想的进度还要快。 曹学谦笑了笑,突然很伤感地冒出一句:“我可能只能帮你画到这里了。” 胡技术员很惊讶:“为什么?” 曹学谦苦笑一下:“你想不到?在这里我其实只是一个区区学徒。我有点感觉干不下去了。” 胡技术员听了曹学谦的话,是又惊又急。 第25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 胡技术员惊的是他确实没想到曹学谦只是一个学徒;急的是如果曹学谦真的走了那就麻烦了,不仅会耽误工期,而且不知道去找谁来跟进产品了。 胡技术员连声说:“你不能走。我们合作得好好的,你走了我换谁来做?” 技术员又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我来找你们老板。” 这下轮到曹学谦惊讶了。 他就那么不假思索地信口一说,没想到客户这么着急,还要找他的老板。 技术员果真用办公室电话拨通了许老板的电话,先寒暄客套了一番,然后说:“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你们厂的曹学谦正在帮我画那款饮水机。但刚刚我知道他还是个学徒。 “这不行呢。凭他的技术,随时都有可能走人,他走了那我们公司的饮水机怎么办?” 技术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很显然是电话那头在说话。过了一会儿听见胡技术员说:“好的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然后就见他挂了电话。 曹学谦满脸疑问地看向胡技术员。 胡技术员脸上挂着笑:“没事了,老板应该不会让你走了。他说他下午会过来找你。” 曹学谦有点不敢相信,客户的话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送走胡技术员,曹学谦又问贾立文,那技术员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贾立文略做思索状,说应该是真的,一般老板很在乎客户的意见,况且你本来就不应该还是学徒。 曹学谦还是觉得做梦一般,他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戏剧性了,不太敢去相信。 下午,曹学谦一边画图,一边好奇老板会不会像胡技术员说的会来找他。 时间慢慢地走过。 三点钟,四点钟,五点钟都过去了,并没有看到许老板的身影。 曹学谦很是失落。 很快就要下班了,许老板应该不会来了。 他觉得胡技术员不像是骗他,那很可能是许老板在敷衍胡技术员。 那如果许老板一直装聋作哑,他该怎么办? 曹学谦有点没心思画图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正想着,贾立文敲了一下桌子,叫他:“阿谦,许老板找你。” 曹学谦抬头,可不是吗?许老板正站在门口呢。他见曹学谦抬头,便示意曹学谦过去。 曹学谦的心顿时咚咚咚地跳起来,难道胡技术员说的话就要成为现实了吗? 曹学谦跟着许老板,进到他的那间宽敞的办公室。许老板坐在他那张老板椅上,拿起遥控器旋转着椅子开了空调。 一来到这里,那次老董和许老板让他辞职走人的情景又浮现在曹学谦的脑海里。 他没说话,默默地站在旁边,感受着慢慢吹过来的空调风的清凉和舒爽。 许老板说话了:“曹学谦,你是好样的,听说你这段时间进步很快,并且很得客户的赏识。” 许老板竟然这样夸他,一下子让他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只是呐呐地说:“应该的应该的。”也不去想这样说对不对。 许老板继续说:“鉴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从今天起,恢复你助理工程师的职位。” 曹学谦心里窃喜。 许老板停了停,然后问道:“你之前工资是多少?” “两千三。”曹学谦回答道。 “那不用两千三。”许老板说道。 这,许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只恢复职位不恢复工资吗? 曹学谦那颗刚刚欢喜着的心又像那吹在身上的空调风,变得凉飕飕的了。 “这样,过几天二十五号就要发工资了,你直接按两千五的工资来领。不用两千三,更不用六百了。” 两千五?真的吗? 曹学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阵怀疑之后,就是一阵狂喜。 他的心简直要从胸口蹦跳出来。他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简单地说了声:“谢谢!”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曹学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一时地,他想大笑一场,又想大哭一场。 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天!他等到这一天了! 他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 一切太不容易了! 往事历历在目:要被驱逐时的尴尬和悲愤;被降为学徒时的沮丧与难过;赵东平离开时的无助和绝望;挑灯夜读时的艰辛与坚定;工作中的摸索与前进...... 曹学谦想着,想着,眼角不觉间涌出了泪水。 他不由得看向自己身上深蓝色的工衣。 自从被降为学徒后,穿它在身的每一个日子里,虽然他脸上仍然带着笑,可有谁能知晓,他内心的沮丧和煎熬? 明天, 这代表着学徒身份,昭示着耻辱的工衣,可以脱下来了? 他可以穿回那浅蓝色的工衣了? 车间的机器依然轰鸣,曹学谦听来却像是铿锵的交响乐,像是奔腾的流水,像是叶莲烂漫的笑声…… 亲爱的莲,你知道吗? 我终于不再是学徒了,我恢复助理工程师职务了; 我的工资不仅也恢复了,而且比以前更高了! 第26章 买还是不买 盼望中,有一个节日款款而来。 这是叶莲和曹学谦来到沿城的第一个节日——国庆节。 两个人很是兴奋,决定好好去镇上逛逛。 以前,两地分居的时候,两个人是望眼欲穿地盼望着国庆、五一节这样的每一个长假。 一到长假,叶莲就迫不及待奔向曹学谦所在的地方,与曹学谦像牛郎织女一样,来个短暂的相聚相会,互诉衷肠; 假期临将结束,两个人又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分别,下一次的相会,又要经过漫长的等待。 还有,本来就短暂的几天,两个人恨不得分分秒秒在一起,可还要花费两天时间在路途上。 所以,每一次相聚都是既甜蜜又遗憾,既幸福又惆怅。 现在不一样了,那样的日子已远去了。 假期里的第一天,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多么美妙多么新鲜的一种体验。 所以,叶莲和曹学谦很是兴奋,商量好去镇上逛。 来这么久,两个人还没怎么出去逛过呢。 一是因为曹学谦周末也要经常加班,二是因为囊中羞涩,还有就是,没有逛的心情呢。 现在好了,这三样烦忧一样都没有了。两个人的心早就像那扑腾的小鸟,飞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里去了。 曹学谦借来贾立文的单车,趁着太阳还不是很烈的时候,载着叶莲往禾湖镇上骑去。 虽然单车后面驮着叶莲,曹学谦一双脚却是蹬得飞快,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单车像一支离弦的箭,嗖地就射向了远方,引得叶莲连连惊叫,曹学谦却是哈哈大笑。 哦,真好!我们的朝朝暮暮,我们的相偎相随! 等到路上的人和车多了起来,曹学谦才慢慢地蹬,放慢了车速。 曹学谦一边骑,一边心里盘算: 上个月二十五日领了他在顺达厂的第一个月工资,两千五,这是他工作以来最高的工资,想想就觉得激动; 虽然八月份没有上到满班,没能领到全月工资,但也有两千冒头,对他来说,是笔巨款了; 现在,这笔“巨款”就在他的口袋里,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位突然有了足够粮草的大将军,豪情万丈; 他想给叶莲买一身她喜欢的衣服,还想给她买一枚戒指。 当初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啥也没给到她,现在想补给她…… 叶莲坐在单车后座上,双手环抱着曹学谦的腰,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曹学谦骑得飞快的时候,她吓得大喊。 现在曹学谦骑得慢了,她又忍不住调皮。 她双手把曹学谦箍得紧紧地,让他喘不过气来,使不上劲,车把手左右打歪,慌得他连声说“危险危险!”她才咯咯地作罢。 路上车水马龙,单车像一条游鱼,在车辆的缝隙中穿梭。 好久没这么轻松愉快了,叶莲心里满是幸福与甜蜜。 一辆单车,有他和她,她就满足。 什么“在宝马里面哭”,什么“在单车后面笑”,她没去想过,也从不去比较。 因为她觉得那些豪车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还因为她觉得只要能跟她的谦在一起,其它的一切都无所谓。 是呀,他们两个总算熬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时光。 曹学谦扬眉吐气地穿回了他的浅蓝色工衣,工资不仅恢复还比当初略高; 她就知道她的谦是最优秀的,一定能爬出低谷的。她很为他自豪。 叶莲自己的教学工作也慢慢步入了正轨,而且她也慢慢地适应了跟校车的工作——原来连着天天坐车,晕车症状会慢慢缓解的,况且就算有困难还有谢老师这样一颗定心丸呢。 叶莲抬起头,从曹学谦的身侧看出去,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看着两旁的大厦和楼房。 这里的热闹和繁华,不是屏城能比的啊。 每当有车疾驰而过,就会扬起一阵灰尘,叶莲就赶紧闭眼捂口鼻。 空气有点浑浊,天空也远不如老家的澄净。 可能大城市里都是这样子的? 来到镇上,曹学谦把单车锁在路边两个石墩之间的铁链上。听说沿城盗窃厉害,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镇上更是热闹非凡! 大车小车,男男女女,熙熙攘攘。 人们以各种方式到镇上来欢庆他们的节日时光。 近的有走路来的,骑单车来的;远的有公交来的,自驾车来的;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流,堵车是常有的事,于是,还有一部分人是选择不容易堵车的带蓬三轮车或者是摩托车来的。大街小巷,时不时能见到带蓬三轮车和摩托车穿梭的身影。 曹学谦两只手背向身后,把叶莲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从哪里逛起。 他问叶莲,叶莲从后面看着他的后脑勺说“随便”。 曹学谦笑了,他已经习惯了叶莲的“随便”。 “随便”,“我跟着你就是了”,“我不管”,这都是一些叶莲对曹学谦惯常的回答。 反正只要跟曹学谦在一起,叶莲就觉得她,不需要带眼睛,不需要带耳朵,不需要带头脑,不需要看,不需要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判断,不需要决定。因为她是他的宝,他会把一切安排好,他有能力把一切安排好。 曹学谦于是松开叶莲的手,揽过叶莲的肩头,朝着右手街边那一排服装店走去。 两个人一家一家,慢慢地逛。 逛了几家女装店,叶莲要就是没看到满意的,要就是嫌太贵。 两个人反正也不急,继续往前逛,价格贵的瞄一眼就过,价格比较实惠的就逛得仔细一点。 逛着逛着,两个人来到一家叫“俏妹子”的女装店。 一进到这家店,叶莲就喜欢上了它的服装风格,不花哨又不古板,活泼俏丽但又不失端庄大方。 叶莲看看这件,望望那件,都很喜欢,都想试一试。 她贪心地挑了好几件,有裙子有衣服。 她把肩上的黑色小背包交给曹学谦后,就去一件一件地试,但试了之后都感觉不是很满意。觉得那些衣服看上去好看,穿上去又不咋地。 正失落呢,曹学谦也帮她挑了几件衣服过来。 他一边推她一边说:“去把这几件衣服试了。” “刚试过几件了,又去试?”叶莲有点不想试了。 “没事,慢慢来,试到有你满意的衣服为止。”曹学谦劝道。 叶莲拗不过曹学谦,乖乖地去到试衣间。 曹学谦继续在外面一件一件的挑衣服,挑好了就从试衣间上方的空缺处塞进去给叶莲。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叶莲才从试衣间出来,脸上的表情是又高兴又羞赧。 曹学谦一看,双眼就不愿意挪开。 看啦,这是一个不一样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叶莲:上身是一件深黄色拉链短袖竖领t恤,下身是一条时下流行的黑色仿牛仔九分裤,九分裤裤脚有两公分的深黄色裤边,与上身的颜色相呼应。 整套衣服是既简单又时尚,好像是为专门为叶莲量身定做,是那么地合身得体,让她看起来身材婀娜多姿,皮肤娇艳如花,并且还不妨碍她活泼好动。 曹学谦连声说好看好看,就这一套了。 叶莲也很是满意,这一套套地试下来,总算挑中了一件。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但她还是犹豫买还是不买。 第27章 第一次遭遇抢夺 曹学谦说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买了。并示意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看着叶莲,也是满眼羡慕,忍不住夸道:“你身材真好,穿这衣服真是好看。” 叶莲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又说:“他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真有耐心,不仅陪你逛街,还那么细心地为你挑衣服。” 叶莲听了,看向曹学谦,曹学谦也看向叶莲,然后两个人会意地笑了。 “是我老公。”叶莲有点自豪。 “结婚了还这么好,真是难得。”服务员感慨道。 小夫妻又是相视一笑,眼神里满是爱意。 两人去到收银台付了款。 一百多一点买一套很满意的衣服,两个人都很高兴。 曹学谦坚持让叶莲把新衣服穿在身上,把旧衣服装起来。 从服装店出来,曹学谦想带着叶莲去挑一枚戒指。 但这一次,一向“随便”的叶莲却不肯。 叶莲想着戒指不戒指的,无所谓,倒是曹学谦很需要一部手机。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有手机了,而他们两个没有,她想先让曹学谦买一部。 两个人为着买什么不买什么,意见不一致,争执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先买手机,因为有个手机确实会给他们带来许多方便。 其实曹学谦也是早就想拥有一部手机了,现在决定要买了,还不由得一阵激动。 但他又怕买了手机手头太吃紧,又有点犹豫。 原来他眼里的那笔“巨款”,在各种消费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于是两个人又是一阵盘算。 叶莲说,过半个月她也可以领工资了,加上她背包里还有三百元,应该能应付过来。 于是,两个人相拥着来到手机店,一番来来去去的各种比较之后,买了曹学谦也是他们两个人平生的第一部手机——一部深绿色的摩托罗拉直板手机。 虽然这部手机差不多掏空了他们的钱包,但他们很是高兴,就像以前在老家务农的父母下定决心成功添置了一件重要的家具或者农具一样,有着对前程更好的期盼。 逛呀逛,又吃了点东西,大半天就过去了,两个人也逛累了,准备打道回府。 叶莲右手挽着曹学谦的胳膊,左肩上背着那个黑色小背包,一边沿着马路往停单车的方向走,一边跟曹学谦说着话。 叶莲靠着马路外边,身边不时有摩托车疾驰而过。 曹学谦看着身边叶莲,只觉得穿着新衣服的她更加地楚楚动人。他突然动情地在叶莲耳边说:“莲,我爱你!” 叶莲脸上立马泛起两片红云,低头娇羞不语。 曹学谦突然又神神叨叨地低声说:“莲,你知道吗?旁边的人肯定会认为我是大款。” “为什么?”叶莲好奇怪。 “你是不是很美?”曹学谦问。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叶莲才不敢自恋。 “我是不是其貌不扬?还这么寒碜?”曹学谦看了看自己,又问。 叶莲不懂曹学谦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有时候很自恋的一个人,这时候为什么要说自己其貌不扬?说自己寒碜?不过就是穿了一件不起眼的工衣嘛。 “才不是呢。”叶莲嘟嘴抗议。 曹学谦却好像没听见,继续说道:“旁边的人肯定会这么想:这个女孩子这么美,而旁边的男孩子又是这样其貌不扬,这么寒碜,她有什么理由跟着他呀?莫非他是个隐形大款?” 曹学谦一边说,还一边模仿别人疑惑而且八卦的样子。 “哈哈——”叶莲被逗笑了。 但突然地,叶莲笑声未落,一阵尖锐的摩托车呼啸声擦着叶莲的肩膀猛地一闪而过。 叶莲感觉到一阵急速的风,然后她的肩膀一轻,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她一下醒悟过来,大喊:“我的包——” 拼力的喊声引得路人纷纷朝她看过来。 一向内敛,含蓄,很少在外人面前大声说话的叶莲,却是无心去管这些人的目光。 “我的包呀——” “抢劫呀——” 她一边扯开嗓子大声喊,一边奋力地追了出去。 她一下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发软,使她浑身战栗。 太恐怖了!光天化日,竟然强盗横行,恶意抢夺! 叶莲惊恐,愤怒,心慌,心疼,不舍,不甘……说不清有多少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那是她的包!里面还有他们仅剩的全部的钱!她要把它追回来。 她不停地喊,喊到破音,她拼命地跑,跑到双脚越来越无力,但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到那万恶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曹学谦一开始被叶莲毫无征兆的举动搞迷糊了,等他反应过来,叶莲已经跑远。 他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叶莲的手,连声劝说道:“算了,追不上的了。你没事?” 叶莲颓然地慢慢停下来,突然的惊吓与急跑让她呼吸急促。她惊魂未定,心疼不已,带着哭腔:“那包包里还有三百元钱,我们就指望那一点钱了。” “没事,钱没有了我们再挣,人没事就好。”曹学谦把叶莲拥在怀里,想了想,又问道“没有别的重要的东西?” 叶莲摇头:“没别的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但无端端被抢走了三百元钱,让叶莲很是心慌,她难过得说话都没了力气,哭丧着脸:“可那三百元钱,差不多是我们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没事,总能想办法过去的。”曹学谦很是自责:“都怪我,知道外面很乱,我应该让你靠里边走的。” 本来很高兴的一次逛街购物,却因为飞车抢夺,让叶莲心情沉重。 尽管曹学谦一个劲地安抚、宽解,叶莲还是心有余悸,还是心惊肉跳。 她总觉得肩膀处有一阵风,凭空里有一只手向她的肩膀伸过来。 而且,她好肉疼那三百元钱。 那可是他们仅有的钱了,是他们半个月的生活费,接下来的每一天可怎么过? 这外面的世界怎么这么乱,这么可怕呀? 第28章 台风来了 这是国庆后的第一周,周一。 早上,天阴沉沉的。 风有点大,不时会见到被风扬起的沙尘、塑料袋或泡沫之类的东西。 校门口的大树被风摆布得前俯后仰,无力招架。 第一批坐校车的学生已经来到学校了,学生们顶着风走进各自的教室。附近的走读的学生也有一部分早早地来到学校了。 叶莲正在办公室备课,一股风猛地从窗户突袭进来,把办公桌上的书本作业本掀得一片乱舞,哗啦啦作响。 叶莲赶紧站起来,走过去关窗户。 “怎么这么大的风?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叶莲一边用力地把窗户关严实,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听说有台风。”一位老师一边捡散落四处的书本一边搭腔。 “我还想出去吃个早餐呢。”谢老师望着外面呼呼响的风,有点发怵。 叶莲笑了笑。 “叶子你吃过早餐了没?”谢老师看到叶莲笑,就问道。 “我减肥。”叶莲说道。 “你还减肥?小心减出病来。”谢老师笑着警告。 叶莲笑笑,不搭腔。 她已经连着三天没吃早餐了,今天也没吃。 国庆节逛街被抢了包,损失了三百元,叶莲很是心疼。 虽然曹学谦从同事那里借了钱维持生活,但叶莲还是想把那三百元钱省出来。 叶莲心里很是自责,想着曹学谦赚钱是多么地不容易,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让人把钱抢了去? 国庆节曹学谦只有四天假,他比叶莲早三天上班。 曹学谦上班,叶莲就只给他买早餐,跟曹学谦说自己不饿,等饿了再买了吃,实际上呢,她就把早餐省去了。 …… 外面的风一阵阵呼啸。 有位老师说道:“以前有台风一般都会停课,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停课?” 哦? 台风那么可怕吗? 还有因为台风停课的? 叶莲觉得新鲜。 正说着呢,学校广播响了:“紧急通知!因台风‘杏花’突然改变路径,将对我市带来显着影响,气象局已发布黄色台风和红色暴雨预警。全市中小学停课一天,请各单位注意安全,加强防范措施……” 果真停课了。 只是,这通知现在才发出来已经迟了,已经有这么多学生来到学校了,校车上应该还有学生 突然,总务主任闯进来,急火火地说:“今天停课。对于已经到校的学生,近处的可以通知家长来接。那些没有家长来接的和远处的学生,我们要负责安排妥当,各班主任要负责好具体的工作……” “那些校车上的学生怎么办?”谢老师问道。 “已经通知跟车老师处理了,让他们紧急联系家长,让家长在各接送点等着把孩子接回去……” 总务主任一边说一边风风火火地往门卫室走,他要去让保安把那些陆陆续续走路来到校门口的学生挡回去。 班主任们也立即行动起来,各自走向自己的班级。 经过六(1)班,叶莲正要进教室,谢老师叫住了她:“叶子。” 叶莲转头看向他:“怎么啦?”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谢老师说道。 叶莲没想到谢老师会说这个,敷衍着说:“这不是台风吗,明天吃。” 谢老师正言道:“这台风来了你更要吃早餐,不然小心被台风卷跑了。” 叶莲不以为然:“有那么恐怖?你就会唬人。” “你不信?”谢老师提高了声音,开玩笑:“你以前没见过台风?沿城经常有台风,你不会被吓到哭鼻子?” 叶莲不服:“小看人,我有说我害怕吗?”没等谢老师回话,就倏地转身进了教室。 除了曹学谦,谢老师就是叶莲在沿城最熟悉的人了。 跟校车时两个人是搭档,教学上,谢老师是初二(2)班的班主任,而叶莲是初二(2)班的英语老师,两个人也经常就学生的学习情况进行讨论交流。 谢老师亲切开朗,又挺会照顾人,让叶莲相处起来没压力。 两个人搭档过很多次了,所以关系是越来越熟,开玩笑是常有的事。 教室里已经来了十几个学生。 这些学生一见到叶莲,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叶老师,是不是停课了?” “叶老师,那我们怎么办?” “叶老师,我现在可以回家吗?” 叶莲耐心地安抚着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安心地在学校里呆着,等到安全了学校会妥善安排他们回家。 有两位住在附近的学生,叶莲成功地联系到了他们的家长,让家长把他们接回去了。 叶莲让其余的学生们自主安排,她自己也守在教室里备课,这样学生们就不会太心慌。 教室外面的风是越来越大,发出一阵一阵凄厉的尖叫,感觉能掀起惊涛骇浪。 这台风果然骇人,这要是在室外,还真可能被风刮跑。 而乌云,像无数条黑色的蛟龙,在横空翻腾滚动。 突然,大雨磅礴而下。 风助雨势,雨添风威,那架势,仿佛要联手荡平世上的一切。 通过窗户外直流而下的雨幕望出去,路面上霎时就浊浪滚滚 叶莲看得心惊,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但她表面上要镇定,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狂风,这暴雨,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但叶莲错了,风一直刮,雨一直下。 直到上午11点左右,风势才慢慢减弱,雨才慢慢小下来。 这时,预警解除,学校组织老师护送学生回家。 马路上积水横流,尤其是路的两侧,水流能没到脚踝。 麻烦的是,校门前有个长坡,雨水都沿着长坡往下急流,使坡下的一段马路形成了一个大水塘。 幸好校车没停在校内,不然还开不出去。但学生们必须趟过水塘,才能回家或者才能上停在不远处的校车。 初中部的学生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自行趟过去了,小学高年级的学生由老师一个个拉着手趟过去了,而低年级走读的学生原则上由家长过来接走,家长没空来接的或者坐校车的则需由老师们一个个背着过去。 叶莲虽然没教低年级,但护送学生安全离校在校的每一个老师都有责任,叶莲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路边黄黄的水在哗哗地流着,叶莲的肚子也有点咕噜咕噜了。 老师们开始背着学生过“水塘”了。 叶莲也不甘落后。 有点麻烦的是,叶莲今天还穿着裙子。 叶莲把裙子在大腿处往前面一裹,打一个结,然后撑开雨伞,来到一个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小女孩面前。 她把雨伞让小女孩举着,弯下腰,让小女孩爬上她的后背,向着水塘走去。 谢老师正送了个孩子回来,看到叶莲,说:“叶子,你行不行?不要变成个落汤鸡。” 第29章 要晕了 叶莲一听,小看人啊,不服气地回话道:“怎么不行啊?你才落汤鸡。” “那你小心一点。”谢老师叮嘱完叶莲,马上又去背另一个孩子。 叶莲下到水塘。 水塘的水好深呀,竟然淹过叶莲的小腿。 水很浑浊,不时地会有一些沙或别的沉淀物穿过她的脚面,让她心里发毛。 泡湿了的凉鞋还有点打滑,让她的脚有时滑向一边,有时又滑着挤向鞋尖。 糟糕的是,她打的那个结松开了,裙摆散落到水面,一下就湿了,黏糊糊地粘在腿上。 好狼狈呀! 终于趟过“水塘”,把小女孩送上校车,叶莲转身,准备趟着水折回去。 但是,不好!叶莲突然迈不动脚步,她觉得眼冒金星,浑身发软无力,冒着虚汗。 她想蹲下去,但周围全是水。 她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无物可抓。 她想呼喊,但感觉全身软绵绵地发不出什么声音。 来人啊,扶我一下。 她在心里呼喊。 叶莲脸色苍白,面皮微微抽动,她越来越虚,越来越晕了,她感觉自己就要倒下了,倒向漫漫的水面。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一个声音急切地喊道:“小心!你怎么啦?你没事?” 她无力地回答:“我有点晕。”只感觉声音就停留在喉咙口,发不出去。 “我背你?” 叶莲摇头。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她的伞被这个人接了过去,她的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被一股坚实的力量托扶着,慢慢地趟过水塘,来到学校办公室。 叶莲趴在办公桌上,她感到一阵巨大的饥饿感袭来,让她饿得发慌,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一只手来,随便抓点什么东西吃。 “我想吃点东西。”她无力地轻声地说。 旁边立刻想起两三个不同的声音: “她说她想吃东西。” “谁有吃的东西?糖?点心?” “我这里有颗糖。” “她估计是低血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好了。” “你们看着她,我去给她买碗面条。”另外一个声音响起,然后又很快远去。 …… 叶莲听见剥糖纸的声音,然后有人给她嘴里塞进了一颗糖。 对叶莲来说,这简直就是一颗救命糖。她真想一口直接吞下去。她嘎嘣嘎嘣了两三下,便饥不可耐地吞了下去。 说来神奇,一颗糖下去,叶莲就感觉自己神志缓过来一些。 然后又吃了两颗糖,叶莲感觉没那么虚了。 她对围在她身边的同事们轻声地说道:“谢谢你们,我好一些了。你们都去忙。孩子们还没全部送走?” 那几位同事似乎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了。” “叶老师,你应该是低血糖,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就会没事了。” “幸亏谢老师发现了你的异常,不然你还要摔在水里面。” “谢老师去给你买面条了。” “那你休息一下,我们去忙去了。” 叶莲微微地点点头,继续趴在桌上休息。 过了一会儿,谢老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一进办公室,他一边忙着打开饭盒,一边担忧地问:“叶子,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好些了。”叶莲一边说一边贪婪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 “那就好。快把面条吃了。”谢老师一边说一边把面条放在叶莲面前。 叶莲顾不得客气,她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端起面条,呼噜呼噜,一通狼吞虎咽,一会儿就把面条吃了个精光。 这面条仿佛具有无穷的能量,立马让叶莲恢复了体力,面色也慢慢红润起来。 她抹抹嘴,不好意思地对谢老师说:“今天真是谢谢你,让你见笑了。” 谢老师看着叶莲恢复过来了,脸上的忧色才消失不见。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客气?”谢老师不领谢。 “那我怎么说?”叶莲又有力气开玩笑了:“谢老师,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谢老师却没兴致开玩笑,表情少有的严肃,还有点生气的样子:“说了要吃早餐你不听。以后要记得吃早餐了,要注意营养。” 看谢老师那个样子,叶莲也不好开玩笑了,很认真地答应道:“好,我会吃早餐的了,我还是不要减肥了。” 叶莲看向谢老师,奇怪他今天为什么又严肃又认真好像还生气?跟平时的那个总是没个正经样的谢老师似乎不一样? 谢老师却是有意无意地转头看向别处,说道:“那你没事,我要去忙了。” 说完他就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谢老师又折了回来。 “叶子你休息一下就回去,你的裙子都湿了,我会替你跟主任说一下的。你的雨伞在那里。”谢老师说着,指向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那里,撑着叶莲的雨伞。 叶莲望着说完话又离开的谢老师的背影,心里很是感激。 有这样一位热心的搭档真好,事事都替她考虑好。 叶莲还真是感觉身上又湿又冷,她站起来,想回出租屋换衣服,可千万不要感冒了。 想起刚才突发的眩晕,她又不由得一阵后怕。 唉,肯定是这几天不吃早餐造成的。 光想着省钱了,这下因小失大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要是让谦知道了,肯定会着急了。 叶莲走出办公室,来到“水塘”边。 老师们还在一个一个地背学生。 剩下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很快就可以背完了。 叶莲也不去跟老师们打招呼了,从旁边趟进了“水塘”。 这一天,是她第一次遭遇了台风,第一次见识了台风雨,还连带着第一次犯了低血糖。 多亏了谢老师。 只是今天谢老师不像以前那样爱开玩笑,有点严肃,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他是不高兴吗?会不会觉得我老是给他添麻烦? 唉,算了,还是不要瞎想。 叶莲趟过“水塘”,来到坡上,往出租屋走去。 今天下午不用上课,等于捡了半天假。 要是谦也有半天假就好了…… 但叶莲转而又笑了,笑自己好贪心,顺达厂又不是学校,怎么会放假呢? 第30章 谁给的? 沿城终于有了冷意,因为时间的脚步已经来到十二月。 但与内地老家不同,这里的树木在冬天里也不会落叶,照样茂盛浓绿,仿佛感觉不到季节的交接更迭。 曹学谦和叶莲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地过着每一天。 现在每个月有两份工资收入,他们手头就不再那么紧巴巴,叶莲也添置了一部漂亮的红色三星翻盖手机。因为被摩托车抢夺了三百元钱所带来的困境也成为了过去。 上次叶莲因为没吃早餐而引起低血糖,让曹学谦心疼不已,自责不已,为了让叶莲不再节省,他马上找贾立文又借了两百元给叶莲,嘱咐她要吃饱吃好,千万不要再傻傻地省钱了。 第二个月曹学谦一发工资,他就把那两百元钱还了,其余的全交给了叶莲。 曹学谦觉得把工资交给叶莲保管是很自然的事情,他自己需要用钱的时候再找叶莲拿,况且自己在生活上也用不了几个钱。 自从恢复助理工程师以后,曹学谦在工作上还算顺利。但现在工厂接的单是越来越多,产品是越来越复杂,曹学谦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他每天需要加班加点到很晚,才能勉强应付过来。 辛苦归辛苦,但超强压力下他的潜力不断地在激发,他的技术能力也是不知不觉间在一日日地提升。 叶莲的教学工作也是一切正常,身体上也没再犯低血糖。 曹学谦交给她的工资她也没特意放在隐秘的地方,不管是现金还是工资卡,她都放在一个她和曹学谦两个人都知道的地方。 她知道曹学谦是想宠着她,想给她安全感,但她也想让曹学谦有用钱的自由。 叶莲很知足,她觉得她和谦的日子在慢慢变得平淡而美好,如果儿子能在身边就更好了。 但两天后,叶莲接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颇让她烦恼。 事情是这样的。 快到元旦了,禾坳村委想举办个联欢会,要美英学校排一些好看的节目。 学校领导经过研究,确定了几个歌舞类节目,也确定了两三个语言类节目,包括相声和小品。 但学校领导觉得节目数量还不够,品类也应该再多样化一些,所以他们决定再排多一个英语节目。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最后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叶莲。 对于这个任务,叶莲是不乐意的。 教学上,新课很快就要结束了,紧接着就会进入紧张的总复习。 本来跨年级、跨阶段就让她够辛苦的了,现在却还要面对教学工作、班级管理和排演节目的数重任务,更让她感到压力倍增。 而且,对于排节目,她还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要排什么样的节目?怎样排?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叶莲硬着头皮接下任务,感觉肩上压着千斤重担。 如果她把节目搞砸了,她的脸面该往哪儿搁?同事和领导会怎么看她? 怎么办? 任务已经压下来,唯有负重前行。 叶莲于是天天想着这个节目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和准备,叶莲最后确定了一个英语小品节目,节目名称叫《the fox and the rooster 》 人的潜力真的是逼出来的。 叶莲首先被逼成了一个“编剧”,她要先编好一个剧本。 然后她又被逼成了一个“导演。” 她先在自己班上选定两位小演员,然后一边自己琢磨一边指导他们怎么表演。 幸好有一位叫林芸香的小女生的英语功底不错,领悟力和表现力都很强,让叶莲轻松不少。 而另一位叫贺永民的小男生在单词、发音、句式及表现力等方面的能力相对来说就要差一些,叶莲就要多花些功夫。 在排练上,叶莲只能是见缝插针,她有时候会利用某个课间时间,但大部分时候是利用放学后的一小段时间。 当然其它人的节目有时也会在放学后排,但排练结束的时间会不一样。 所以,放学后的办公室,很多时候叶莲觉得就是她一个人的办公室。 她要排练。 排练完她还有其它许多工作。 她也不急于回出租屋,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因为曹学谦也是常常加班,她回到家也是一个人。 但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只要是在放学后排练节目,每次她在教室排练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总会发现她的办公桌上有一些小零食。 有时候是几颗糖,有时候是几个饼干。 在糖或饼干的下面再压一个小小的纸条,纸条上有潦草的几个字:不要饿着自己。 叶莲好疑惑,会是谁呢? 叶莲也不吃,把那些零食全收进抽屉里,把纸条翻来翻去地看,也辨不出是谁的笔迹。 她把纸条夹在一个笔记本里,心里莫名地涌出一股暖流。 不管这个人是谁,这份默默的关爱,都让她感动,让她疲惫的身心瞬间又有了力量。 这段时间,除了忙学校里的事情,叶莲还在留意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想另外租房子。 忙忙碌碌中,一晃又将是一年,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叶莲和曹学谦商量,过年就不回老家了,让家公家婆带着儿子来沿城。 这样既能让两位老人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又免去了叶莲和曹学谦两个人在浩浩荡荡的返乡大军中的奔波拥挤之苦,并且在经济上也更划算些。 两位老人听了他们的提议后也同意,他们还从来没出过那个小山窝呢,他们也想看看大城市是怎么样的。 这样,一下子要来三个人,现在的出租屋就太小了。叶莲想,既然手头不那么紧巴了,那就租套一房一厅的房子,再大的她觉得还是租不起。 租房子的事情提上日程,但也不是很着急,因为现住的房子半年的期限还有一个多月。 最好是周末的时候与曹学谦一起出去找。 两个人手挽手找房子,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 经过两周的排练,英语小品竟然有点像模像样了。 林芸香流利的英语,生动的表情与恰到好处的肢体动作,把公鸡从开始提防狐狸时的警惕到最后捉弄狐狸时的得意表演得活灵活现; 而贺永民通过自己的刻苦训练,也进步很快,把狐狸伺机偷袭时的狡猾和被公鸡整蛊时的气急败坏也表演得让人忍俊不禁。 想想一开始,叶莲对节目还是忧心忡忡,现在她却变得越来越有信心了。 这一天,又是在放学后排练节目。 因为心里想着那件奇怪的事,叶莲就特意没排练那么久,让两个小演员比较早地离开了。 叶莲匆匆来到办公室,想看看办公室有没有人,究竟是谁在她的办公桌上放零食的? 这个问题在她心头萦绕很久了,她想一探究竟,找出答案。 第31章 捉摸不透 叶莲来到办公室。 办公室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一扇门拴着,另一扇门虚掩着。 她走向她的办公桌,看到桌子上又摆了几颗糖和那张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很是潦草,像是故意不让叶莲辨认出笔迹。 叶莲拿起一颗糖,糖纸上有精美的水果图案。 叶莲又把糖收进抽屉里。 抽屉里已积累了一堆的糖和点心了。 同样,她又把纸条夹在笔记本里,纸条也是越来越多了。 究竟是谁呢? 叶莲再次环顾四周,仿佛那个人此刻正藏在教室的某个角落。 叶莲把与她要好的几个同事一一地在脑海里扫过,都像又都不像。 她有在办公的时候偷偷观察过他们,但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她也有想过一个一个地去问他们,但她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大大地激发起来了,她想不动声色地暗中知道答案。 但今天是又扑空了。 “先不管它了,随他是谁。”叶莲心里想着,坐下来,批改起桌上的一叠作业来……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禾坳村委的元旦晚会如期举行。晚会很是成功,叶莲带的英语小品《the fox and the rooster》发挥稳定,表演出色,荣获二等奖。 叶莲高兴得不得了,想不到自己的节目还能获奖,而且还是二等奖! 太意外了! 英语节目的劣势是不容易被观众听懂,这就使它的受欢迎程度大打折扣。想不到还竟然获奖了! 当然,两个小演员功不可没,除了村委的奖品以外,叶莲还要在课堂上对他们另作嘉奖。 今天晚上,晚会一谢幕,叶莲的英语节目就算是结束了,她终于完成任务,可以卸下重担了, 叶莲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晚会散场,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村委广场。 两个小演员由家长接走了,叶莲自己在人群中朝着广场外走去,她知道曹学谦等一下会来接她。 突然,她听到身后不远处一阵爽朗的笑声,她辨得出那是谢老师的声音。 谢老师今天应该也是很开心,他班的一名女生获得女声独唱第一名。 叶莲正想着走慢点,等等谢老师,向他表示祝贺。 但她又突然被一个很熟悉的字眼抓住了耳朵,她不知不觉停止了脚步。 “来,吃颗糖。”谢老师的声音。 “谢谢!还有糖吃呀……”其他人的声音。 糖?谢老师随身带着糖? 莫非,每次在她办公桌上放糖的人是谢老师? 叶莲呆呆地想着,没意识到人流已一下子把她挤在了一边。 “别说,这糖还真好吃。”一个老师一边吃糖一边说话的声音。 “怎么没看到叶老师?她这么快就走了吗?”谢老师的声音。 …… 昏暗的灯光下,叶莲看着谢老师他们从身旁经过。 叶莲回过神来,又跟着人流往前面走去。 是谢老师,应该不会错。 谢老师知道她有低血糖,谢老师又老是有意无意地问她下午放学后会不会排练节目? 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悄悄地放在她桌子上呢?直接给她不行吗? 唉,他这个人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总有一天,他会提起这个事的?如果他不提,那再找机会问问他也不迟。 叶莲走出广场,刚好曹学谦过来接她。 曹学谦示意叶莲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朝出租屋走去。 一路上,叶莲很高兴地向曹学谦分享着晚会和她的节目;分享着自己得知获奖时的意外和惊喜…… 天气晴好,月光如水。 真好啊! 重任已卸,爱人相随。 人间如此美好,每一刻的努力都是值得…… 第32章 要不要谢老师帮忙 叶莲累坏了,有点腰酸背痛。 她一个人搞了大半天的卫生,终于搞完了。 这是她新找的出租房,一小面积的一房一厅套房。 厨房卫生间小阳台一应俱全,采光也很好,有一扇明亮的窗户,比起之前的出租屋算是好了一个档次了。 曹学谦要上班,叶莲刚结束期末考试,今天开始放寒假。 曹学谦没空,所以搞卫生的任务就落在叶莲身上了。 房子很小,但之前的租客住得太脏了,尤其是厨房和卫生间,简直让她无从下手搞起。 更麻烦的是,还会看到蟑螂。 那蟑螂在叶莲面前一窜而过时,看得叶莲头皮发麻。 叶莲买来洗衣粉清洁剂,还买了一大堆清洁工具,下定决心要让房子旧貌换新颜。 房子是很脏,还有一个缺点,也是在五楼(总共六楼),上下楼爬楼梯比较费劲。 但它离学校近,与他们之前的出租屋也就相隔几栋楼的距离,这样搬起东西来也容易一些。 出门在外,在租房这件事情上,哪能那么容易事事如意?能将究就将就。 叶莲扫呀扫,擦呀擦。 要是看到蟑螂,就摘下拖鞋,硬着头皮,一拖鞋“啪”地拍过去。然后心里念叨着罪过,不忍直视地用纸巾包了丢垃圾桶…… …… 现在,整套房子除了墙壁有点发黄外,算是焕然一新了。 叶莲稀罕有个厨房。 她喝了几口水,歇了歇,然后又走进厨房。 厨房其实很小,还连着卫生间,但总好过没有。 叶莲在心里计划着要添置哪些厨具,分别放在什么地方。 周末或哪个曹学谦不用加班的晚上,两个人学着做点宵夜,然后坐在一张小饭桌旁,一边吃一边聊,该多好呀! 小屋虽小,可浪漫有爱。 等到儿子到来,这小屋,不仅会弥漫着爱的滋味,还会弥漫着家常饭菜的香味,并会回响着让她朝思暮想的儿子的童声稚语…… 他与曹学谦分居的日子里,一家三口散落三处,现在终于要团聚在一起了。 真好,这才是家的样子。 叶莲想把这小屋叫做家。 “叮——” 曹学谦发来短信,说他晚上要加班,等他下班回来再去原来的出租屋搬东西。 太难了,天天加班,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今天是原来那间出租屋租期的最后一天了,房东已经在催他们交房了,再不交房,押金就要不回来了。 冬天天黑得早,眼看暮色就要降临。 叶莲有点急。 不能等曹学谦,不然就太晚了。 不知道学校还有没有老师没回家的?如果能找个人帮忙就最好不过,就会快很多。 上午,学校期末散学典礼一结束,老师们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都赶着回老家。 这时候,学校里还能有人吗? 要搬的东西不多,比较难的就是那张床要拆要搬。 疲累的叶莲来到学校门口,她想试试运气。 平时热闹的校园,此时已显得很空寂。 需要找一个男老师,或者保安也行,毕竟是些力气活。 叶莲这样想着,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没见里面出来一个人。 算了,应该没人了,大家应该都回老家了或者放飞自我玩去了。学校大门都是锁着的了。 还是我自己慢慢来。 叶莲正打算走,想先去商店买点用来拆卸的工具。 这时候,她看到有人向学校门口走来。 身影很是熟悉,是谢老师。 谢老师还没走?他回来学校干什么? 要不要请他帮忙? 可是,已经麻烦了他那么多。 跟校车时,那次台风雨里晕倒时,排练英语节目时,还有别的一些情况时,都少不了他的帮助。 虽然他是一个很热心的人,但也不能把他的热心当成理所当然,无休止地去麻烦他? 第33章 木板要砸下来 叶莲还在犹豫,谢老师却已远远地看到了她,很高兴的叫她:“叶子!”接着又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叶莲一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不要如实回答,就反问他回学校干什么? 谢老师住在离校不远的教师宿舍,他正是从教师宿舍过来。 “我回办公室拿点东西。我明天就坐车回老家了。”谢老师说到,接着又问: “你新租的房子搞好了吗?你是有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有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 “也没什么事,不是要搬东西嘛,可是那张床我拆不下来,我也难搬得动。我老公又还在加班。” 叶莲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毕竟退房要紧,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要折腾到啥时候? “早说嘛。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办公室找找工具。” “门是锁着的。” “我有这个。”谢老师亮亮手里的钥匙。 叶莲忘了,谢老师也有学校大门的钥匙。 过了一会儿,谢老师出来了,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一把螺丝刀和一把锤子。 于是,叶莲在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往以前的出租屋走去。一路上,两个人地边走边聊着学校的一些事情:某某老师的趣事,某某学生的趣事,学校的期末考成绩等等。 说到期末考,叶莲还是很佩服谢老师的。 别看他嘻嘻哈哈,不是很正经的样子,但管起班级来很有一套,教学上也很有方法。 叶莲的科目虽说也考得不错,但她仍然觉得,自己有许多地方需要向谢老师学习。 谢老师看起来心情很好,妙语连珠,常常逗得叶莲大笑。 谢老师和曹学谦性格上有点相像,都喜欢开玩笑,讲笑话。但曹学谦天天加班,那些开玩笑的力气都耗进加班里了。 叶莲跟谢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反而笑得更多。 叶莲一边走,一边笑,笑着笑着,心里就少了很多顾虑,她又想起办公桌上零食的事情。 元旦晚会后,各忙各,叶莲一直也没机会问谢老师。 “谢老师,我一直想问你个事情。”叶莲放慢脚步:“我排练节目时,是你在我办公桌上放的零食?” “呃。一点小零食而已。”谢老师仍是笑,说得轻描淡写。 “谢谢你。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搞得我要猜来猜去。” “如果让你知道了,你肯定会拒绝。我还不知道你?一点点糖果,客气来客气去,多费劲。” 叶莲笑了。 好,似乎说得没错。 “很好吃呀。”叶莲谎称道,其实那些糖果她根本没吃。 “真的吗?你有吃吗?”谢老师又孩子般欣喜地问道。 “有时候饿了就吃呀。等我儿子来了我也买点那样的糖果给我儿子吃。”叶莲言不由衷。 “你有儿子了?”谢老师张着嘴,一时间立住了。 “对呀,我早就结婚了,大家都知道的呀。”叶莲奇怪谢老师的反应。 “哦。我应该想得到的。”谢老师像是自言自语。 “你怎么啦?”叶莲停下脚步,奇怪地问。 谢老师脸色黯淡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正常,说:“没什么。”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谢老师没了开始的谈笑的兴致。 叶莲不明所以,也跟着默默地不说话。她本来也不怎么会主动挑起话题。 两个人沉默地来到叶莲以前的出租屋。 叶莲打开门,等两个人进屋以后她随手就把门关上了,但她很快又察觉不妥,又把门打开了,然后开了灯。 屋子里已是收拾一空,床上用品早上的时候曹学谦已经困扎好。 地板上靠墙有个鼓鼓囊囊的不算大的蛇皮袋,那里面装着他们的全部家当——衣物、证件和日用品等。 蛇皮袋的旁边还有个电饭煲和一把风扇。 没有再多的东西了。 谢老师一进屋,就立马干起活来。 他先把捆扎好的棉被放在蛇皮袋上,再把床板竖起来,接着用螺丝刀把各个螺丝松开了,然后乒乒乓乓开始拆起床架来。 叶莲帮不上忙,就在一旁看着。 屋子很小,两个人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橘黄色的灯光默默地倾泻下来,洒在谢老师和叶莲的身上。谢老师干了下活,有点热了,起身把衣服扣子松开。 他的目光看向叶莲,一下有点愣神。 他从没有在晚上,在灯光下,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叶莲。 眼前,套着一件简单红色毛线衣的她,在灯光下竟是如此的娇丽动人…… 叶莲见谢老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有点难为情,莫名地就红了脸。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问:“怎么啦?今天搞一天卫生,脸上是不是很脏?” “不是。”谢老师回过神来,慌忙去摸锤子。 锤子不知怎地找不见。 忙乱中谢老师不小心碰到了一根斜靠在墙上的木板。 被碰的木板下端开始移位,上端开始打斜,沿着墙面慢慢地往下滑! 而谢老师就在木板要倒下的方向! 木板越滑越快,眼看就要砸向谢老师! 第34章 与谢老师的尴尬时刻 “小心!”叶莲惊叫一声,一下冲过去,伸手撑住了往下砸的木板。 “好险!”叶莲吸了一口气。 她仰头,想把木板重新摆靠好,却一下看到了谢老师的脸!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正定定地俯视着她,而他的那双手呈环抱状态,就那样地悬停在半空。 糟糕,自己不经意间竟撞进了谢老师的怀里了! 叶莲尴尬极了。 他们如此之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温热的男性的气息。 一刹那,她感到自己的脸发烧了,脑也乱了。 她心跳加快,胸脯起伏。 她努力让自己站定,堪堪避免胸脯与他相触。 心慌意乱中,她要逃开,可手里的木板还没摆放好,她只好抱着木板,仓促转身,走向另一面墙。 叶莲重新摆放好木板,背对谢老师,一下羞于回头。 她要定一定自己的情绪。 “叶莲,你这是怎么啦?你疯了吗?” “你们只是同事关系,朋友关系,你怎可以生出不该有的情愫?!” “叶莲,你冷静点!你这样会被谢老师笑话的。” 是的,要冷静,冷静,刚才只是突发状况。我们两个只是同事兼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 叶莲躁动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身后,乒乓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转身,尽量显得自然:“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撞到你。” 谢老师没有停下干活,只是朝着叶莲笑了一下。 那笑,似乎有点又苦又甜,有点勉强,还有点意味深长…… 不像平时那个嘻嘻哈哈,仿佛啥事都不在乎的谢老师。 床架很快拆完了,长长短短的木板木条却没绳子捆绑。 谢老师说反正不远,就抱过去,他跑多一趟就可以了。 “那就辛苦你了。”叶莲很是感激。 谢老师不知道是没听见呢,还是听见了没做理会,他只顾忙着把那些木条和木板分开,然后把那些木条一把抱起,扛上肩头。 叶莲也赶紧去提那个蛇皮袋。 “那个应该比较重,等一下我来搬。”谢老师制止道。 “没事,不是很重,我能行。哪能全部让你搬。”叶莲坚持。 …… 等两人来回地把东西搬完,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叶莲又折回去搞卫生,然后找房东退房。 等她退房回来,发现谢老师已经把床安装好了。 “真是辛苦你了,其实我们自己慢慢来就好了。”叶莲心里过意不去。 “我这不是手里刚好有工具吗?再说你都累一天了。”谢老师一边说一边摇摇刚装好的木板床,床稳稳地不动。 “好了。”谢老师说道。 叶莲再次表示了谢意。 谢老师穿上刚才脱下的外套,又把锤子和螺丝刀拿在手里,说道:“其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去学校还一下工具。” “还没请你吃饭呢。”叶莲忙说。 “还请我吃饭?”谢老师笑了:“你都一堆的事情。再说我也要早一点回去准备,明天一早的车。” 谢老师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叶子。”他回头叫。 叶莲闻声望向他。 他也看向叶莲:“你可以请我吃饭,但我希望你欠着。” “为什么?”叶莲好奇。 “这样,你就会因为欠我一顿饭而时时想起我。哈哈——” “哈哈”声中,谢老师噔噔地走下了楼梯。 叶莲站在门口,听着谢老师一层一层下楼而去的脚步声,不由得笑了,觉着谢老师还是那个谢老师,又嘻嘻哈哈,开起玩笑来了。 她还是比较习惯爱开玩笑、没个正形样的谢老师。 想起自己刚才有那么一下芳心大乱,只觉得自己好不荒唐。 叶莲自嘲地笑了。 第35章 曹学谦的男人胸襟 曹学谦果然好晚才下班。 唉,打工人真是苦逼,每天没日没夜地累成狗。 他看了看时间,已接近十点。 他直接往新租的房子走,在路边商店买了螺丝刀和锤子。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可他却啥事都做不了,全交给叶莲一人了。 不知道床拆了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搬完了没有?退房了没有? 如果床没拆还要过去拆床,如果床拆过来了那他就还要安装。 曹学谦一边走一边想,来到新租的房子门口。 他看了看门牌号。 503,没有错。 自从与叶莲一起在这里看过房子后,他就再也没来过,都是叶莲在这里张罗。 曹学谦拍了拍门,他还没有房门钥匙。 门应声而开。 “才回来,这么晚?”叶莲迎着曹学谦进屋,话语里很是心疼。 曹学谦疲惫地“嗯”了一下,问:“床拆过来了没有?要不要去拆床?” 他说着话,双眼看向客厅。 原来脏兮兮黑乎乎的客厅已变得很干净明亮。 刚搬过来的东西都临时放在地面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好。 叶莲觉得曹学谦加班都加得忘记时间了:“这么晚了还拆床?已经拆过来了,房也已经退了。” “那我来安装。”曹学谦边说边往房间走。 “装好了呀。”叶莲笑。 “装好了?”曹学谦不相信地走去卧室门口看。 床果然是已经装好了,叶莲已在铺床了。 “可以啊,女汉子一枚,都会安装床了。”曹学谦朝叶莲伸出大拇指,打趣道。 “不是我安装的。” “不是你安装的?那是谁?” “谢老师帮忙安装的。” 又是谢老师。 曹学谦看着自己手里的锤子和螺丝刀,若有所思,脸上似乎喷了一层薄薄的隐形胶。 曹学谦与谢老师虽然还没照过面,但他的意识里已经对谢老师很熟。 是谢老师,在跟校车时给了叶莲很多帮助; 是谢老师,在叶莲患低血糖要晕倒时给了她及时的救助。 当然,谢老师肯定还在其它方面帮助过叶莲。 这一次,又帮助叶莲拆床,搬家…… “你怎么啦?”叶莲疑惑地问,她看到曹学谦脸上挂了心思。 “没什么。”曹学谦淡淡地说:“以后家里你做不来的事情还是等我回来做。” “你不高兴了?”叶莲察觉到曹学谦好像不太对。 “没有。”为了不让叶莲担心,曹学谦松展开脸上的表情,笑了笑。 其实,怎么说呢? 曹学谦自己也说不清楚。 按理说,他应该谢谢谢老师,可是,他刚才却有点吃醋。 他吃醋,可他又不想表现太明显,不想让叶莲有过多的心里负担。 他相信叶莲和谢老师之间都是正常的交往。 吃醋?吃醋能怎样? 除了显出夫妻之间的不信任之外还能怎样? 学校里好些个男老师,他能阻止叶莲与他们交往? 在叶莲需要帮助的时候,危急的时候,而自己天天上班加班不在叶莲身边的时候,不准叶莲向男同事寻求帮助? 他才不会那么无理,自私,不给叶莲自由,不让她开心快乐。 他相信叶莲对他的爱,相信她会有她自己的分寸。 而且,他也自信自己的优秀。 “你真的没有不高兴?”叶莲不放心。 “没有,”曹学谦抱了抱叶莲:“你都累一天了,我还不高兴?只是家里的事情尽量不要麻烦谢老师,不是有我在了吗?” “不是见你下班太晚了吗?” “我知道。但没关系,下班晚,我也可以做的。” “好。说来说去,你还是不高兴,还是在意。” “傻瓜,”曹学谦勾了一下叶莲的鼻子:“我是你老公,我不在意,我还正常吗?你难道希望我一点都不在意吗?” 额。 叶莲有点羞愧。 她能感觉到曹学谦在吃醋,但他又显出他一个男人的胸襟。 而自己,今天,有那么一刹那,为别的男人脸红心跳过。 幸好,只是那么一刹那。 而且,也已经放寒假了,那尴尬的一刻过去了。 “好,”叶莲微微一笑:“以后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帮助的了。” “不早了,我们收拾一下就睡了。先从哪里收拾?” …… 夜已深。 在沿城这座他乡异城。 有一对小夫妻,还在他们新搬的小房子里,忙碌着。 他们铺床,收拾,然后熄灯,相拥而眠。 虽然疲累,但彼此依偎,彼此温暖…… 第36章 嗨我的儿 新年越来越近了。 许多工厂开始陆陆续续放假了,打工的人们也都迫不及待地赶着回老家了。 街道上慢慢没那么拥挤了。 但曹学谦还没放假,听他说要一直上班到年二十八。 那就还有三天。 不过,这三天的时间里,叶莲也不孤单。 她有儿子陪在她的身边啦。 前一天晚上,儿子蓝杉跟着爷爷奶奶从老家来到沿城了,叶莲终于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了。 说起前一天晚上接儿子,叶莲一开始还有点小沮丧。 为了接儿子和两位老人,叶莲很兴奋地早早地去车站等了。 叶莲有点激动,想象着儿子看到她时惊喜地叫妈妈的场景。 结果呢?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叶莲的儿子名叫曹蓝杉。 当小小的蓝杉被奶奶拉着手,从出站口慢慢走出来, 看到张开双臂,唤着他的名字的叶莲,并没有像叶莲料想地那样,叫着妈妈,撒着欢,向着叶莲跑过来。 他反而是腼腆,羞涩,怯生生地躲在了奶奶的后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很防备地看向叶莲。 我的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杉杉,我是妈妈呀!”叶莲俯下身,脸上挂着一个妈妈才有的柔和的笑,更加大声地说道。 她希望“妈妈”这个神奇的字眼能建立起母子之间那天然的亲昵。 可蓝杉还是抓着奶奶的衣角,怯怯地往后缩。 叶莲走上前,蹲下身,想把蓝杉抱过来。 可蓝杉却使劲地推开叶莲的手,一边推还一边哭上了。 叶莲一下就眼眶湿润了。 我的崽崽,他不要我这个娘亲了。 叶莲难过又无奈,只得暂时作罢,按捺着那颗马上与儿子亲近的心,接过蓝杉奶奶手里的行李,带着他们往家里走去。 儿子不认得妈妈, 可妈妈总是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儿子的,不论他怎么样地变化。 自从产假过后,叶莲就上班了,蓝杉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逢年过节的假日里,叶莲也只是回去看看,短暂地陪上几天,然后又离开了,或工作或去找曹学谦。 在远离蓝杉的日子里,叶莲远远地知道了他在不知不觉地长大。 他能坐了,能爬了,能走路了,能说话了…… 叶莲好不惭愧,当妈的错过了儿子这些宝贵的成长时刻。 现在,他不能一下认出自己,也属正常。 叶莲一边走,一边疼爱地看着蓝杉,恨不得即刻,马上,把自己的那份爱倾注在儿子身上。 蓝杉被奶奶抱在手臂上,也不时好奇地看一下叶莲。那小小的脑袋可能在回忆,在思考: 她是谁?跟我什么关系?为什么感觉有点熟悉?她是妈妈?妈妈?…… 蓝杉小小的身子穿着厚厚的棉衣,厚厚的棉裤。 可能是老家太冷的原因,小脸蛋又红又粗糙,还有点皲裂。 叶莲看得心疼,希望他来到沿城后能恢复到小孩子的皮肤该有的光滑娇嫩。 …… 母子终究是连着心,血缘之情终究是最浓最亲。 距离和时间带来的生疏,在骨肉亲情的召唤面前,并不会持续太久。 经过一个晚上和半个白天的相处,蓝杉不再拒叶莲于千里之外了,而是时不时地调皮地走到叶莲跟前来,探头探脑,似乎觉察到这个女人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妈妈”这个称呼有着不一般的含义。 经过叶莲的几次试探,蓝山竟愿意让她抱了,也愿意叫她“妈妈”了。 “妈妈——”,那奶声奶音,简直就要把叶莲的心软化了。 叶莲高兴坏了,她紧紧地把儿子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就又被儿子推开了。 她一个劲地亲着儿子的小脸颊,或者把儿子的小脸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 母子连心啊,她的小心肝! 自从上一次相见,已经是大半年,她对儿子的思念是一天浓过一天。 现在,儿子终于是来到她的身边了,可以抱在她的手臂上了! 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今天吃过中午饭,叶莲就带着蓝杉出来了。 耶! 她要带儿子玩,玩,玩! 然后,她要带蓝杉去商店。 她要给儿子买,买,买! 叶莲像天底下别的母亲一样,恨不能把所有对儿子的亏欠一下子就弥补过来。 “爷爷,奶奶,看,我的车车——”一进家门,蓝杉就迫不及待地嚷开了。 可爷爷奶奶却并不在客厅,只听得他们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他们在房间里干啥呢?”叶莲嘀咕。 一房一厅的房子,五口人住,不用说,是很挤的。 客厅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两位老人带着蓝山一起睡,有些东西没地方搁,只能堆起来。 叶莲与曹学谦住的房间也很小,刚好能摆下原来的那张一米二的小床。 摆了床以后,床的侧边与左边的窗户大概还有个半扇门宽的过道。 床尾摆着一个双门的二手衣柜,与床尾也就一步远的距离。 衣柜门上面有一面穿衣镜。 为着这个穿衣镜,叶莲还欢喜了半天,她盼望一面镜子好久了。 叶莲听着蓝杉爷爷奶奶的说话声,嘀咕着走到房间门口。 她往房间一看,不由地愣住了。 第37章 迷信老人 房间已变了模样了,变成了好别扭的模样。也没有以前光亮了。 衣柜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已经靠着左侧外墙放置了,还挡去了半边窗户。 不用说,这是蓝杉爷爷奶奶的杰作。 他们是刚刚把衣柜移过来的样子,还在看衣柜稳不稳当。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把衣柜搬出来了?”叶莲不解地问。 “这衣柜你们摆得不对,不是这样子摆的,衣柜的镜子不能正对着床。”蓝杉奶奶头也不回地说道。 “为什么?”叶莲奇怪。 “这样风水不好,对家人不吉利。”蓝杉奶奶看了叶莲一眼,说道。 啥?这是哪跟哪? 叶莲一听这个解释,心里就来气了。 她知道两位老人很迷信,尤其是蓝杉奶奶,是个迷信到骨子里的人。 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她都能与迷信扯上关系,有一套她自己的歪理。 日常生活中,每餐饭开饭之前,她都要双手把菜举到半空中,口中念念有词,让各路神灵先享用,然后才正式摆在餐桌上,一家人才动筷吃饭。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比如家里的桌子要怎么摆,柜子或者是床要怎么摆…… 叶莲虽然觉得这些行为很怪异可笑,但也没有说什么,更不会干涉。 因为那是在老家,在老人他们自己的家中,就由着他们去。 可现在,这是她亲手布置的家。 当初因为这个衣柜有面镜子她真的是非常地开心。 衣柜与床尾之间好歹还有点空间,照镜子时虽然还是空间不够,但也能勉强照一照。 这下倒好,衣柜移过来靠着外墙,挡窗户,还挡过道,有一扇衣柜门还不能顺利打开,更别提照镜子了。 但叶莲还是压着心里的火气,毕竟两位老人是长辈,还是刚来沿城。 她想了想,试图说服两位老人: “爸,妈,你们想多了。这是沿城,哪有那么多迷信的讲究?现在年轻人谁还讲风水?都是怎么样方便怎么样来。” “欸—”(发音重而短促,表示万万不可的意味) 蓝杉奶奶连连摇头:“风水很重要,关系到家庭的兴旺。” “那过不了路,开不了门呀。”叶莲争辩。 “麻烦是麻烦一点,但也只能这样了。”蓝杉奶奶完全不为所动。 蓝杉爷爷也附和着蓝杉奶奶的意思。 真是顽固不化,再多说也无用! 叶莲见两位老人不听,就气鼓鼓地带着蓝杉去了客厅。 可蓝杉还没有把玩具车给爷爷奶奶看呢,看到大人们不说话了,便把玩具车举得高高的给爷爷奶奶看。 叶莲拉他几次去客厅,他也不听,硬要跟爷爷奶奶一起玩玩具。 叶莲只得松手,闷气更盛。 她先是一个人来到客厅坐下,满肚子闷气。 这太过分了! 好好的一个衣柜,被他们这样一整,还怎么使用?整个房间怎么看怎么别扭,进出也非常不方便。 而且事先也不跟她商量一下,这是把她当空气吗? 真是不可理喻! 叶莲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心中的怒火没处发泄,随时都可能爆炸! 他们是两位老人,而且刚刚来沿城,不能跟他们吵,也不会跟他们吵,自己的怒气只能自己消。 叶莲愤愤地起身,出门下楼去外面吹风去了。 第38章 妙用挂历 晚上,曹学谦回来了。 问叶莲,怎么样?儿子肯跟你玩了吗? 虽然昨天晚上曹学谦下班回来,蓝杉也是躲着曹学谦,但曹学谦的心比较大,不像叶莲那么伤感,觉得儿子嘛,迟早要认老子的,时间的问题。 他担心的是叶莲心里焦虑难过,所以回来的第一句话就问叶莲。 叶莲没说话,拉着他来到房间。 曹学谦一看也是一愣,说“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莲终于可以吐一下苦水了,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曹学谦听,也把她的气恼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这下曹学谦作了难。 妻子的心情他很理解,这衣柜摆在过道上确实不合适,挡路、挡光还挡视野呢,而且用起来也很不方便。 可是怎么跟爸爸妈妈说呢? 他们生活在农村,迷信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要说服他们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曹学谦眉头深锁,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突然,他大腿一拍:“有了!” 叶莲问他有什么了? “我有办法了。”曹学谦眉毛舒展:“我去买一幅挂历,挂在衣柜门上,把镜子盖住,这样镜子对着床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样行吗?你爸妈能同意吗?” “问题解决了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呢?你放心,交给我就好了。”曹学谦拍了拍叶莲的肩,很笃定的样子。 于是两个人来到客厅,曹学谦把他买挂历挡镜子的打算跟父母进行沟通。 “不行,遮住了还是对着镜子的呀。”蓝杉奶奶摇头。 叶莲好生失望。 “遮住了哪里还对着了?看不到镜子了呀。”曹学谦说着,还朝蓝杉爷爷使了个眼色。 “他们想遮就让他们遮,挡住了应该就没事了。”蓝杉爷爷发话。 “你看,爸爸都说可以。”曹学谦赶紧趁热打铁。 “好。”蓝杉奶奶终于点头。 曹学谦忙向叶莲飞了一下眉毛:“走,我们买挂历去。” 叶莲心里暗喜,赶紧跟了出去。 小两口噔噔地跑下楼去,有一种“密谋得逞”后的快乐。 “怎么样,事情解决了?”曹学谦很是得意。 叶莲蹦跳着攀着曹学谦的脖子,很慷慨地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大拇指。 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小商店,挑了一幅带“福”字的挂历,再噔噔地跑回家。 蓝杉奶奶虽然不识字,但偏偏“福”和“财”却是认得,而且还特别喜欢。 她一看到那个红红的“福”字,连声说:“这个好这个好!” 小两口会心地笑了。 于是,一家人齐动手,又把衣柜搬回原来的位置,再钉上钉子,挂上挂历。 唉,折腾。 看到好好的一面镜子被挂历遮住了,叶莲心里还是有点不爽,但也只能这样了。 照镜子的时候虽然有点麻烦,需要把挂历先取下来,但毕竟也能照了,况且衣柜也能正常使用了。 一幅挂历,总算是终结了衣柜风波。 这是蓝杉奶奶来沿城的第二天,叶莲险些就跟她起了冲突。 不过,她到底还是忍住了。事情最后也化解了。 是呀,马上要过年了,还是家人和睦最重要。 真快呀,不知不觉,一年即将过去。 这是叶莲追随曹学谦来到沿城并在沿城工作的第一年,也是他们第一次在沿城过年。 到年二十七,曹学谦终于晚上不用加班,比较早地回家了。 晚上,一家人聊着天,聊到过年需要置办哪些东西,买些什么年货。 按叶莲的意思: 客厅需要一个小衣柜,不然两位老人和蓝杉的衣服没地方放; 就买个布的?便宜; 蓝杉需要一张小床,跟着他爷爷奶奶睡太挤了,大冬天的,经常盖不到被子; 电视也要一台?要个二手的,小一点的,便宜,还不占地; 年货呢?在沿城没亲戚,朋友也少,糖果瓜子等,备一点点就好; 对联还是要买一幅的,这样才像过年…… 一家人一边聊,一边做些补充。 “杉杉要买几件衣服,还要买双鞋子。”叶莲抱着蓝杉,说道。 “嗯。”曹学谦点头:“你呢?你也买两件新衣服过年。” “我就再看。”蓝杉要下去玩,叶莲说着话把他放了下来。 “爸爸妈妈,你们也买两件新衣服过年。”曹学谦对蓝杉爷爷奶奶说道。 蓝杉奶奶抢过话头,并且还停不下来:“我们不用买。你赚钱不容易,钱要攒着用。 “你爸不用买,我一个女的就更不用买了。女人又不用见什么大场面,要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 “你看我这衣服,还是年轻时候的衣服,穿了多少年了,不还是在穿? “年轻人,要慢慢学会持家,不要赚多少花多少……” 叶莲的脸阴了下来。 “咳,”曹学谦打断了蓝杉奶奶的话:“妈,那个,我困了,先去准备休息了。“ 蓝杉奶奶很心疼他儿子一直加班,连忙说道:“哦,好,快去休息,天天加班,太累了。” 曹学谦拉着叶莲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曹学谦把两只手搭在叶莲的肩上,低头看着叶莲:“不高兴了?” 叶莲迟疑了一会,闷闷地开口:“你看你妈,说得是什么话?什么叫一个女的就更不用买衣服了?” “老人嘛,她们那一代人的思想就这样,她一辈子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你就不用太在意。”曹学谦劝解道。 “也不是在意不在意,她这话听起来很不舒服。女人就不配买衣服了?” “妈妈的观念就这样,你就不用去想那么多,她说她的,你买你的,钱还不是在你身上?” “我也不是一定要买,我也不是爱花钱的人。我就是不爱听这话。” “好了,不要不高兴了。你做什么老公都会支持你,这还不够吗?” “……” 曹学谦搂过叶莲:“来,老公抱抱。天天加班,都没怎么好好地抱你了。” 叶莲紧贴在曹学谦的胸膛上:嘻嘻,这个我喜欢。 曹学谦低低地看着叶莲,两眼频频向她放电:“我们今晚早点睡?嗯?” 叶莲意会,羞涩地笑了,咕哝道:“尽想好事。” 曹学谦一把把叶莲抱离了地面,然后关灭了电灯。 …… 第39章 谁的信息 新年咯!大年初一咯! 马年(2002年)走,羊年(2003年)到,但沿城的街头并不热闹。 沿城是座移民城市,一到过年,那些在各个角落奔波打拼了一年的人们,因着亲情的召唤,齐刷刷地奔向各自的老家,奔向与家人的团圆。 整个城市都空了,像一个装有骨架的气囊被抽尽了空气一样。 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密密麻麻的车辆,全都消失不见了。 排排店铺关闭,安安静静;条条大道闲置,空空荡荡。冷清,安静,是沿城特有的年味…… 进入可爱的羊年,可爱的小蓝杉就要三岁啦! 叶莲就要二十八岁,曹学谦就要二十七岁。 过一年老一年。 清晨,已在炮竹声中起了床,穿好衣服的叶莲,装得很忧虑,向曹学谦撒娇:“怎么办?这年一过,我很快就要三十了。” 曹学谦笑:“怎么办(ban)?陪伴(ban),不是有我陪着你么?” 可叶莲觉得男女之间的悲伤并不相通,幽幽地说道:“你们男的才不怕呢。不是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吗?” “那女人呢?女人三十……”曹学谦坏笑,但看到叶莲双目圆睁,又赶紧收住了舌头。 “你什么意思,就开始嫌弃我了?”叶莲并不放过曹学谦。 曹学谦赶紧伸冤求生:“我哪敢?你怎么知道我后面要说什么?我是说你这个女人就算三十也是个小姑娘。” 这话好听。 叶莲笑了。 曹学谦趁叶莲不备,飞快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小样。 叶莲窃笑。 心情瞬间好了。 叶莲在年龄上是个姐姐,但是在曹学谦面前,她就是一个小妹妹,常常在曹学谦面前撒娇索安慰。 两个人听得蓝杉爷爷奶奶已在外面忙开了,便拿了三个早已准备好的新年红包,开了房间门走了出去。 ……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 春节联欢晚会正在欢天喜地重播。 曹学谦把声音调小,和叶莲带着蓝杉,第一个电话打给蓝杉外公外婆拜年。 外公外婆的电话是一个座机,刚装上一年多,是叶莲还在屏城的时候,省吃俭用用她那微薄的工资给他们装的,死贵,花了两千多块呢。 现在,曹学谦他们两个人的收入高了,给老人拿点钱也比较轻松了。 过年之前曹学谦就嘱咐叶莲给蓝杉外公外婆汇了一点钱回去,包括他们过年的开销和小姨子叶苇开学后的学费。 叶苇今年大学要毕业了,曹学谦和叶莲还要供她最后半年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跟蓝杉外公外婆说了一些拜年问候的话,又问了叶苇学习上的一些情况和她今年的毕业打算,第一个电话就算是打完了。 然后按规矩要给其它一些长辈拜年。 但碍于条件,并不是每个人家里有座机或者有手机可以联系得上,所以就只能给那些可以联系得上的长辈拜年。 给长辈拜完年,就是一些平辈亲戚或者朋友了。 为了不影响蓝杉和两个老人看电视,曹学谦和叶莲来到他们的房间,或电话或短信,向各自的亲戚朋友逐个问候个新年好。 所以,一上午的时间里,电话不断,短信不断,你来我往,共贺新年。 曹学谦亲戚朋友多,叶莲就少些。 两个人是拥有手机后第一次过年,所以还是感觉很新鲜,常常会彼此分享一下谁来的电话,谁发的短信。 其实都是些新年问候,千遍一律,重重复复。 “叮。”叶莲放在床上的手机又响。 “谁发的信息?”曹学谦问,先打开了叶莲的手机。 叶莲自己也凑过来看。 “愿新年的钟声能捎去我对你的问候与思念。”曹学谦一边看一边念。 “这是谁呀?”曹学谦问,迟疑了一下又猜测道:“是谢老师?” 叶莲看了一下,点头:“嗯,是谢老师。” 第40章 笑不出来 叶莲并没有存谢老师的电话号码,但谢老师的电话号码她很熟。 “哪个谢老师?”曹学谦觉得一个学校的老师里应该不止一个谢老师,还是不要过早地去断定。 “就是上次帮我们搬家,还帮我们把床安装好的那个谢老师呀。” 曹学谦哦了一下,又把那信息念了一遍:“愿新年的钟声能捎去我对你的问候与思念。” 叶莲觉得好笑:“你这是在干什么?” 曹学谦一副沉思状,似乎嗅出了这信息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让你故作深沉。 叶莲自顾自地翻着自己的手机。 “谢老师回到老家还想着你?又问候又思恋的?”曹学谦语气怪怪的。 “你这是怎么啦?一条信息而已。”叶莲不解曹学谦的表情。 “我觉得,”曹学谦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单是一条信息的事,他平时对你就很好,离开了也还想着你。” 叶莲笑了:“你想哪去了?什么想不想的?他就是个对谁非常热心的人。” “就是热心那么简单吗?”曹学谦虽然还笑着,但语气里带了点酸味。 “那你觉得呢?能有多复杂?”叶莲调皮地反问。 “反正你以后少找他帮忙,不许他发这种暧昧的短信给你。” “哪里暧昧了?就是新年问候嘛,算不定还是群发的呢!”叶莲不以为然。 “不许就是不许!”曹学谦突然就很霸道了。 “呦,你这是吃醋了吗?行,那我跟谢老师说,我老公说的,不让你发暧昧的信息给我。”叶莲一边说,一边给谢老师编辑信息。 “好了,我回过去了。”叶莲说道。 “你真的那样说了?”曹学谦不相信地问。 “不是你让我那样说的吗?” “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又不吃醋了?” “吃醋归吃醋,但你老公是那么不自信的人吗?你在学校有个人帮总是好的。” “真心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叶莲看曹学谦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了,就正儿八经地宽他的心: “哎呀,你老婆都是有老公有孩子的人了,学校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单身女老师,谢老师喜欢谁不好,会来喜欢你老婆?他又不瞎又不傻。” “我老婆就是最好的。”曹学谦又孩子一般。 “那是你觉得。他又不是你,他又不会觉得。”看着曹学谦孩子气,叶莲又觉得好笑。 “我看看。”曹学谦说道。 “你看什么?” “就是你刚才回给谢老师的短信。” “不给。”叶莲笑,故意把手机伸向一边。 “不给我看,还由着你了吗?”曹学谦抓住叶莲的胳膊,不由分说把手机夺了过来。 “哎呀,你弄疼我了啦。”叶莲嘟着嘴。 曹学谦却去翻叶莲刚才所发的信息。 叶莲眯眯笑地看着他。 原来她回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新年快乐!” “你骗我。”曹学谦看完了,佯怒。 “这不叫骗,这叫机智应对。你刚才不也逗我玩了吗?嘻嘻。”叶莲得意地笑。 曹学谦可不由着叶莲得意,他“恼羞成怒”地抱过她,“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唇。 春节曹学谦就只有几天假,正月初六就得返工。 这几天里,他与叶莲帮着两位老人搞些好吃的,带着老人和孩子逛逛商场,帮老人和孩子添置些衣物。 虽然老人执拗地不让买。 稍远一点他们就去到禾湖广场,在那里蓝杉可以开心地玩碰碰车,玩氢气球,或者去到气垫床上蹦蹦跳跳。小孩子玩起来不会累,有时候一根石凳他也能爬上爬下地玩上半天。 曹学谦他们四个大人就是跟在蓝杉后面,负责他的后勤,保护他的安全,随着他的乐而乐。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到正月初五,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陆陆续续地返回沿城。 街上的人流在不知不觉地增多,空了几天的马路又开始有稀疏的车辆疾驰而过。 正月初六很快到了,曹学谦就得回工厂上班。 说实话,曹学谦心里还想多放松几天。 上班太累了。 工厂生意越来越好,项目越来越多,总共就他一个工程师,压在他肩上的任务太重了。 有一次许老板让他把一款干衣机拆解开,抄数做逆向工程图,让他叫苦不迭,就连贾立文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但是没办法,他得硬着头皮上,白天黑夜地想着这件事情。 常常是妻子在身旁酣睡,他还在睁着眼睛非常清醒地琢磨他的图纸。 真的是压力大到夜不能寐…… 每天加班加点,很少能在天黑之前下班,基本上每次下班到家叶莲都是准备要睡觉了。 而且他是月薪制,加再多班也没有加班费,这让他越来越抵触加班了。 跟曹学谦同一办公室的贾立文,过年前就办了辞职了。贾立文跟曹学谦说年后他会去另一家厂,工资高不太多,但是每天九小时工作制,不用加班,每周可以休息一天半。 曹学谦很是羡慕,要是自己也能在这样的工厂上班该多好啊,他感觉自己都快成上班的机器了。 想归想,但曹学谦在没有确定的好的机会之前是不敢贸然辞职的。 老家有句古话,叫“摸着石头过河”,人生的每一步,都要踩稳踩踏实了。 尤其对于曹学谦来说,身上还扛着这么多的责任。 苦也好,累也罢,吃完早餐继续上班去。 曹学谦一早上班去了,叶莲还有几天假。 这几天习惯了与曹学谦的形影不离,曹学谦一去上班,她一下觉得身边空空落落的。 好在,有可爱的小蓝杉在,她的落寞感不久就慢慢淡化了,比较容易重新适应曹学谦早出晚归的日子。 小蓝杉现在变成叶莲的跟屁虫了,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小蓝杉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但他现在说话乡音很重,急需板正他的普通话。。 “杉杉,我们来学古诗好不好?”叶莲收拾着客厅的杂物,对身边的蓝杉说道。 望子成龙是天下父母的共性,蓝杉也快要上幼儿园了,叶莲也想提早教会他一点东西,不然去到幼儿园,怕是要拖后腿。 “妈妈,我会古诗。”蓝杉很得意地表情,眼睛都要放光,仿佛自己会一项很了不起的本领。 “是吗?”叶莲很惊喜:“那你会什么古诗?你背给妈妈听听好不好?” “好。”蓝杉说完,一双小手推着叶莲在床沿上坐下来,让她听他背古诗。 看着儿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叶莲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等蓝杉摇头晃脑地背完一首古诗以后,她却笑不出来了。 第41章 想儿留下 蓝杉背的古诗是《春晓》。 蓝杉背得的确很流利,但他背的《春晓》是土话版的,听起来非常别扭,还有一点滑稽好笑。 这样背古诗,除了家里人,谁能听得懂呢? “妈妈,我背得不好吗?”看到叶莲一下愣着神,小蓝杉奇怪地问。 “杉杉背得很棒呀!”叶莲连忙恢复了笑容,并向蓝杉竖起了大拇指。 小蓝杉又开心地笑了,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谁教你背古诗的呀?”叶莲问。 “奶奶。”小蓝杉歪着脑袋说道。 叶莲料想也是蓝杉奶奶,但奶奶不识字呀。 叶莲把蓝杉拉进怀里,疼爱而又认真地跟他说:“杉杉古诗背得很棒,但古诗要用普通话来背,才会又好听又优美。” 小蓝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妈妈教你用普通话读好不好?” “好。”蓝杉好乖。 “春—晓—”叶莲拖长了音,特地把每一个字音咬得准准的,然后让蓝杉跟着读。 “n— xiu —(土话读音)”蓝杉好像没听见,还是读成了土话。 一遍,两遍,三遍…… 叶莲耐心地教,耐心地纠正蓝杉的发音,费了好大劲,才让蓝杉的读音接近普通话,可过了一会儿再试蓝杉,他又恢复成土话了。 仿佛蓝杉的记忆涂了一层隔离,以前的记忆消除不掉,新的记忆又形成不了。 叶莲好不沮丧,只得暂时作罢。 叶莲觉得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她需要问个清楚。 她把正在厨房搞清洁的蓝杉奶奶叫过来。 “妈,是你教蓝杉背《春晓》这首诗的吗?” “是呀。” “你不是不识字吗?” “我看别人这么教,我也就这么教了,不然我怕杉杉跟不上。”老人的语气里透着自豪,她的神情似乎在说“看我多机灵,没有让杉杉输在起跑线?” 蓝杉奶奶虽然穷,但自己一生好强,任何事情,都不愿落人身后。 对于儿女,她也这样要求。 小时候曹学谦顽劣,没少吃她的棍棒。 现在她自然是不愿孙子掉在别的孩子后面。 可能是看到村里面别的孩子早早地就在背古诗了,她也不甘示弱地教小蓝杉背古诗。 “妈,这诗教得不对。” “怎么不对了?” “是春晓,不是n xiu 。” “对呀,n xiu 呀。”奶奶似乎浑然不觉这两者之间读音的差别。 她还好像不过瘾似的,干脆一口气把整首诗背出来了。 真是鸡同鸭讲。 叶莲哭笑不得。 如果诗人孟浩然泉下有知,听到蓝杉奶奶拖着音,说唱一样地用土话背着他的诗,怕也是会痛惜到捶胸顿足。 “妈,”叶莲说道:“你以后不要教蓝杉古诗了,教错了很难改的。” 叶莲的话音一落,奶奶就不高兴了。 她也不管叶莲还有没有话说,就径自走开了。 叶莲也是无奈。 今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厂里不用加班,曹学谦难得地正常时间下班了。 叶莲很高兴,刚好一家人可以一块儿吃晚餐。 晚餐是蓝杉奶奶做的。 蓝杉奶奶做的饭菜说不上好吃,但能吃饱。 叶莲自己还没正儿八经地做过饭呢,所以不太有信心做五口人的饭,总是装作恰好有事没空做饭的样子躲过做饭。 虽然蓝杉奶奶有几次旁敲侧击地对蓝杉说:“杉杉,什么时候能尝到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呢?”叶莲也假装没听到。 今天的菜式也是简单:土豆丝炒肉,番茄炒鸡蛋,再加一个青菜,清淡,寡味,但叶莲吃着现成的,也不便说什么。 她一边填饱自己,一边试着给蓝杉喂饭。 但小蓝杉就是怪,来沿城十来天了,虽说白天的时候跟叶莲形影不离,但一到了晚上,只要是在家里,他就只愿意呆在奶奶身边。 别说晚上让他跟叶莲睡觉了,就连喂饭,叶莲喂的时候,他就不怎么愿意张口接,他只要奶奶给他喂,奶奶喂的时候,他就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叶莲试了几次,都是徒劳,蓝杉就是闭紧嘴巴不接,心里便有点懊恼。 曹学谦见状,便悄悄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来安慰她,让她不要心急。 饭还没吃完呢,蓝杉却说他要拉臭臭。 叶莲赶紧站起来,要带他去上厕所。 但小蓝杉却要把她推开,一边推一边说:“我要奶奶。” “奶奶还在吃饭呢。”叶莲说。 “不嘛,我就要奶奶,我就要奶奶……” “爱上不上!”叶莲突然很生气,她忽地放开蓝杉,饭也不吃了,气鼓鼓地来到房间。 自己亲生的儿子,却不是跟她这个当妈的心连心,而只是跟奶奶最亲! 她觉得她那颗为娘的心太受伤了! 曹学谦见状,也跟到了房间。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谁带他多他就跟谁亲,不要急,慢慢地在你身边时间长了自然就跟你亲了嘛。跟自己的儿子生什么气呢?”曹学谦劝解道。 话是这样说,但叶莲刚才就是生气,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不要生气了,吃饭去。”曹学谦一边劝,一边把叶莲拉去吃饭。 叶莲也不好一直让曹学谦在那里哄着自己,就又回到饭桌旁,没事儿一样继续吃饭。 吃完饭,叶莲和曹学谦带着小蓝杉去楼下玩。 蓝杉看到一个刚刚结识的小朋友,很高兴地与他一块儿玩去了。 叶莲看到蓝杉玩耍的身影,很久没说话,显得有心思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曹学谦问叶莲。 “我在想蓝杉的事情。” “什么事情?” “妈妈说等我学校开学了他们就带蓝杉回老家了,可我想让蓝杉留在我们身边。” “怕蓝杉回老家了又不跟我们亲了?” “这是一个原因。一个孩子长期与父母分离,肯定不利于与父母的亲情关系。” “那还有一个原因呢?” 叶莲看了一下曹学谦,说道:“那就是蓝杉的教育问题。现在孩子的教育跟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从小就开始各种启蒙教育甚至是培训了。 “蓝杉如果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不但接受不到早期的启蒙教育,还会被他们带偏。” “带偏?怎么带偏?”曹学谦不解。 叶莲就把上午蓝杉背古诗的事情讲给了曹学谦听,并强调这最基础的发音一旦错了,纠正起来非常艰难。 曹学谦觉得叶莲考虑的都有道理,赞同地说道:“可以呀,那就让爸爸妈妈不回老家了。” “可以吗?他们会同意吗?”叶莲有点担心。 “反正这事情你不用管,交给我就好了。”曹学谦很是干脆。 叶莲笑了。 她就喜欢听曹学谦说“反正不用你管,交给我就好了”。 谁不喜欢省心呢? 只是,两位老人愿意留下来吗? 第42章 这个城市又沸腾了 正月初八一过,那些浩浩荡荡的返乡大军基本上就又阔别他们的家乡,蜂拥着赶回沿城各就各位。 于是,沿城这座城市,就像一架经过休整的巨大机器,嗷嗷地轰鸣着又重新运转起来了。 热闹地段的街头小巷,就又见人头攒动;每一条宽阔的马路,又排满各式各样的车辆。 时间来到正月初十。 美英学校还没开学,但老师们差不多都已经回来了,并很快就要投入到春节招生工作中去。 老师们二十来天没见,重在学校相聚,彼此免不了一番亲切的寒暄和问候。 叶莲没有回老家,就只是笑笑地听他们分享回老家的一些趣闻。几个有心的同事还给她带了些小特产,她谢过他们,并笑称自己是坐享其成,好有口福。 老师们中,谢老师是来得最早的一个。 正月初七的傍晚,谢老师就打电话把叶莲叫到楼下。 谢老师拖着个箱子,身上那用来抵抗老家寒冷天气的厚厚的衣服还没换。 一个寒假过去,对叶莲来说,那次与谢老师在一起时的脸红心跳的尴尬已经淡去,她与谢老师,仍然是普通单纯的搭档和同事。 谢老师从箱子里拿出两大包香肠,塞给了叶莲。 “我不要,太多了。”叶莲推辞道。 “你拿着。我们家自己做的香肠,麻麻辣辣,很好吃的。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一个“辣”字,就让叶莲舌头生津,直吞口水了,谢老师还说得那样言之凿凿,还真的让叶莲难以抵制诱惑。 “那我要一包。”叶莲觉得自己退一步比较好。 “干嘛不都拿着?难不成它是毒药?”谢老师生气了。 叶莲不好再推辞,只好把两包都接到手里。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离报到还有三天呢。”叶莲有点不解的问。 “早来早准备嘛。”谢老师说道,目光投向叶莲:“再说,我想早点见一个人。” “哦—?谈恋爱了?”叶莲开玩笑。 “我倒是想啊。”谢老师笑。 叶莲见谢老师并不想继续往下说,并不再问。 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那谢谢你的香肠,我就先上去了。”叶莲打破沉默。 谢老师点头,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叶莲上楼,晶亮的目光,和在落日的余晖里…… …… 谢老师所说非假,香肠真的很好吃。 叶莲觉得比她自己老家的香肠好吃太多了,她真的是吃了还想吃。其他老师给的特产,有吃得惯的,有吃不惯的,都没有像这香香辣辣的香肠一样,让叶莲一吃就爱上。 元宵一过,春节就显得远去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步入正轨。 自从那晚叶莲和曹学谦商量好要把蓝杉带在身边,希望两位老人能留在沿城后,曹学谦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头。 于是,只要一有机会,曹学谦就做两位老人的思想工作。 叶莲话说得少,只是偶尔帮腔助攻一下。 慢慢地,两位老人看他们两个年轻人主意已定,同意让蓝杉留下来,同时蓝杉奶奶也留下来,而蓝杉爷爷回去照看老家。 曹学谦和叶莲见留不住老爷子,就想着让他在沿城多呆些日子 但老人却挂念着老家,不想多住了,说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其实老人应该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就是屋子太小了,每天都很拥挤。 一个周日的早上,曹学谦早早地把蓝杉爷爷送到禾湖车站,送上回老家的大巴。 一路上曹学谦不断叮呤,要老人注意健康、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电话,能找人帮忙的就找人帮忙…… 蓝杉爷爷一路不停地“嗯”着,曹学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看着老父亲上车时孤独的背影,曹学谦有点鼻酸,觉得自己的那些叮呤是那么地空洞无力…… 不久,叶莲远嫁外省的大妹叶芦也来到了沿城。 叶芦在叶莲这里落脚了几天,每天都出去找工作。 幸亏家公还在沿城的时候,家里已经买了张更小的单人床,不然叶芦又得是与家婆蓝杉挤在一起。 几天后,叶芦去到一家印刷厂当普工,住到工厂宿舍去了。 而叶芦的老公林树深,是个建筑工人,在东城一家工地上打工。 过了年,像叶芦这样奔向沿城的年轻人还有许多。 沿城,每一年都会以它独有的魅力,吸引着一批又一批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来自全国各地,他们斗志昂扬地一头扎进这片沸腾的土地,为着自己和家人的梦想挥洒汗水。 第43章 老人的奇怪行为 美英学校也开学了。 这个学期,叶莲与上个学期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她每天忙着与教学相关的各种工作,不一样的是,现在她在这里有个家了。 还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叶莲还是像上学期一样,一心扑在工作上。 她虽然不爱多话,不喜交际,但她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又肯在教学上动脑筋,花气力。 那些基础薄弱的学生,她倾注的心力尤其多。 大道至简。 英语学科,单词是基石,是最重要的,它们就像垒砌高楼大厦的砖瓦。 每天放学后,叶莲都要把那些英语单词没过关的学生留下来,用尽各种方法教他们认单词,背单词,背课文…… 忙忙碌碌中,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这一天中午,叶莲下班回家。 蓝杉奶奶饭菜还没准备好,蓝杉在玩着小汽车。 客厅本来很小,还摆着大小两张床(其实大床也就一米二宽),很是拥挤,基本上没多少能走动的空间。 蓝杉也没什么玩的地方。 蓝杉爷爷走后,那张小床现在用不着,但也不能扔,叶莲是想着哪天叶苇放假过来玩时还是要用的。 叶莲看着那两张床,忽然想:要是能把这两张床摞起来就好了。 怎么摞?叶莲没想好。 叶莲想陪蓝杉玩一下,当她看到卫生间有正洗着的衣服时,就想着先帮着把衣服洗了。 毕竟家婆又带娃又做家务,也蛮辛苦的。 “妈,卫生间的衣服是洗好的了吗?”叶莲问。 “洗了头遍,还没清洗。”奶奶在厨房里大声地回话。 “哦,那我来洗。”叶莲说着,就走进了卫生间。 清洗很快,一会儿后,叶莲就提着一桶拧干的衣服去阳台晒。 小蓝杉看到了,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 晾好衣服,吃了午饭,在房间眯眼休息了二十来分钟以后,叶莲准备去学校。 六(1)班下午第一节是她的英语课。 叶莲走出房间,看着奶奶在阳台忙碌着,她正在把衣服从晾衣绳上撑下来。 衣服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 叶莲好奇怪。 “妈,你在干嘛?衣服我不是晒好了吗?”叶莲问。 “还说呢,晒衣服都不懂得怎么晒,还要我重新晒过。”蓝杉奶奶的语气里含着不满和责备。 “怎么了?”叶莲好纳闷,晒个衣服还有那么多学问? “还怎么了?我跟你说,晒衣服时,要把男人的衣服晒在上面,女人的衣服晒在下面。”蓝杉奶奶用不屑的口气传授经验。 叶莲定睛一看。 果然,蓝杉奶奶手里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的和叶莲两个女人的。本来都在上面那根晾衣绳,现在正要被奶奶移到下面那根晾衣绳…… “为什么?”叶莲不明白。 蓝杉奶奶唠叨开了:“如果把女人的衣服晒在男人的衣服上面,男人就会运气不好。 “还有,以后洗衣服时也要注意,女人的衣服不能与男人的衣服混在一起洗,也要分开,不然男人也会背运……” 难怪! 叶莲突然明白了蓝杉奶奶一些奇怪的行为。 第44章 叶莲不和老人计较,曹学谦接到一个电话 有好几次,叶莲发现她原本晾好的衣服都被蓝杉奶奶移了位置,她也没多想,就以为只是被她随意地挪动了一下。 现在她明白,不是随意的,是蓝杉奶奶特意移开的。 叶莲听得愣在那里,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都二十一世纪了,竟还有这样的歪理怪论?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难不成世上男人的不如意都是女人造成的? 女人是什么?女人是祸水吗?女人就低人一等吗? 多么可悲的“男尊女卑”思想啊! 作为一个女性,叶莲又觉得受到了轻蔑和侮辱,所以很是生气。 叶莲有很多话涌到喉咙口,想一一质问蓝杉奶奶。 但上班时间到了,叶莲不敢太耽搁,而且,也怕吵着还在睡觉的蓝杉。 算了,算了,看在她是蓝杉奶奶,又在帮着自己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去到学校,好一阵时间,叶莲还是愤愤不平。 好可笑啊,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女人瞧不起女人! 下午从学校回来,叶莲想起这件事还是很反感,但事情已经过去,她也没有再挑起话头。 以后的衣服,她不去晒就是了,眼不见为净。 没有别的事情,她就带着蓝杉下楼去了。 楼下不远处有一处建筑工地,蓝杉喜欢去那里的沙堆玩。 现在叶莲只要有空,就会自己带着蓝杉,这样就可以在玩的时候,瞅着机会对他进行一些习惯培养,以及一些启蒙教育,比如简单的字,简单的数数,简单的英文单词…… 晚上,曹学谦下班回家的时候,蓝杉都睡着了。 曹学谦怜爱地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等曹学谦稍作休息,洗漱完毕,两夫妻进到房间关上房门上到床上之后,叶莲就跟曹学谦说起中午晾衣服的事情。 “你妈竟然还有这样荒谬的思想?”叶莲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这样问曹学谦。 “我们老家,老一辈人当中,这种思想的女人很多。三从四德,男尊女卑,她们觉得天经地义。不要奇怪,也不用去计较。”曹学谦说着,把叶莲揽进了怀里。 中午的时候,叶莲是真的很生气,觉得不可接受。但现在,叶莲心情已经平和了很多。 不计较就不计较,只要自己内心足够强大,自己不看低自己,老人家这古怪荒唐的行为也伤害不到自己。 况且,她的谦没有那种思想,他从来都没有看不起女人,这就够了。 “好。”叶莲曹学谦怀里温顺地点点头。 曹学谦抱紧叶莲,叶莲在他怀里细细的软软的。 他吻着她的唇,想跟她温存,可是,一阵睡意袭来,他一下就呼呼地睡着了。 叶莲又心疼又无奈。 心疼的是,她的谦太累了。 无奈的是,她还有话要跟他说呢。 她想好怎么把客厅里的那两张床摞在一起了。 她想让曹学谦把那张小床的床脚锯断,然后塞进大床下面,这样就“摞”起来了,就能腾出一块让蓝杉玩耍活动的地方。 算了,明天再跟他说。 叶莲看着曹学谦熟睡的脸,听着他深沉的呼吸,轻轻地给他掖了掖被子。 她自己还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看天花板,再看看挂在衣柜上的挂历,脑海里还回想了一下中午蓝杉奶奶所说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她又没那么生气了,反而庆幸自己生在了一个好时代,一个男女相对平等,女人不再被看低的时代。 而且,她的谦是那样地爱着她,宠着她…… 黑暗中,叶莲伸出她的手, 充满爱意地抚了一下熟睡中的曹学谦的脸…… 时间来到三月下旬,沿城天气冷一阵暖一阵。 这一天是周四,曹学谦还是加班,但回家比往常要早一点。 蓝杉还没睡,看到爸爸回来,很是高兴,张开双手要抱抱。 曹学谦把蓝杉抱起来,举过头顶,然后转一圈,再转一圈……蓝杉就在爸爸头顶上咯咯地笑。 叶莲和蓝杉奶奶就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笑。 “还有饭吃没?我有点饿了。”曹学谦把蓝杉放下了来。 “没吃晚饭吗?”叶莲问。 “吃了,但也饿了。” “我去看看。”叶莲转身。 “有,还剩下一点菜。我去热一下。”蓝杉奶奶抢着起身去厨房了。 曹学谦在床沿边坐下(小床已经被曹学谦塞到大床下面去了)。 叶莲也在曹学谦旁边坐下来。 曹学谦把蓝杉抱在他腿上。 两夫妻逗着蓝杉,说着笑着,享受着难得的亲情时光。 突然,曹学谦的手机响了。 曹学谦忙把蓝杉放下来,接通电话,走到一旁去了。 “是你呀,好久不见。”曹学谦看起来很高兴。 …… “是吗?我能行吗?”曹学谦很既高兴又严肃的表情。 …… “哦,行,你等等。”然后曹学谦让叶莲帮他记一个手机号码,叶莲赶紧找来纸和笔。 “好了,你说”曹学谦一边听,一边把数字重复出来,叶莲就把数字一个一个记下来。 “记下了,谢谢你,如果成功了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 成功了?什么成功了? 叶莲好疑惑。 第45章 鱼和熊掌 曹学谦再聊了一会儿后,便客气地挂了电话。看得出,他的脸上写着兴奋。 “谁呀?什么事呢?”叶莲好奇地问道。 “贾立文,我以前的一位同事。他听一个朋友的朋友说立金通讯公司在招结构工程师,他觉得我合适,就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了。” “立金?立金手机是不是他们研发的?那应该是家大公司?”叶莲也跟着兴奋。她在手机店里见过立金手机。 “具体我还不知道,贾立文给了我一个联系人的电话,我打电话问问情况。” 正说着,蓝杉奶奶端着热好的菜出来了,对曹学谦说:“菜热好了。” “等一下。”曹学谦头也不回地拨着电话。 曹学谦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要手头有事,他一刻也不想耽搁,非第一时间处理完不可,更何况这可能是他的一个大好机会呢! 拨通电话后,曹学谦很恭敬地询问了对方怎么称呼、公司名称、公司地址、招聘条件和面试时间等等,然后一一记在纸上,最后礼貌地挂了电话。 “怎么样?”叶莲急切地问,手里端着刚刚给曹学谦装好的米饭。 “是立金公司在招人,那个人要我下周一过去公司面试。”曹学谦接过米饭,扒了一口饭。 “面试?去哪里面试?”叶莲问。 “关内去了。”曹学谦说。 “什么事情?”蓝杉奶奶看到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事情,忍不住问道。 曹学谦就把刚才打的电话简短地又跟蓝杉奶奶说了一遍。 “牢稳不?在外面要以稳定为主。”蓝杉奶奶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儿子的辛苦她是看得到的,但她又怕儿子跳来跳去落个空。 “现在还不知道,下周一去面试了才知道。你先不要担心。”曹学谦一边吃饭一边宽他母亲的心。 “滚动的石头不生苔”,母亲的话又让曹学谦想起以前那位上司的话。但他还是决定去面试一下,因为立金公司本身就对他有一定的吸引力,面试了之后,至于要不要滚,到时再抉择。 就是公司离得比较远,在关内去了,而面试时间是早上8:30,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周一面试的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曹学谦早就请好了假,他思来想去,决定忍痛“豪横”一把,打的去面试。 因为心里有事,曹学谦天微微亮就醒来了。 一番准备以后,他就带着需要的面试材料早早地出发了。 叶莲想去送一下曹学谦,被曹学谦制止了。 曹学谦让她再睡一会,况且他一个人会更快一点。 叶莲依了曹学谦,就没去送,只是叮嘱他面试完后,把面试结果告诉她。 但曹学谦走后,叶莲也不睡了,作为一名老师,她早就习惯了早起。 叶莲看着窗外,天还在慢慢地醒来。 还这么早,不知道谦能不能打上出租车呢?今天面试结果会怎么样呢? 半小时后,曹学谦发来短信,说他已上出租车。 上午十一点多钟,叶莲下课后翻看手机,看到曹学谦发来的短信,说面试已经结束,他已经被录用了。 但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叶莲还是不清楚,心想等曹学谦回来再细问。 但一直到下午叶莲下班了,曹学谦还没回来,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却已关机,叶莲开始担心起来。 正当叶莲想带着蓝杉下去路边望望的时候,曹学谦回来了。 叶莲接过曹学谦的包,问他“怎么这么晚回来?打电话又关机。” 曹学谦接过蓝杉奶奶递过来的水,说道:“吃了个中午饭,在立金公司周围转了转,回来的时候路上塞车,就搞到这么晚了。手机是没电了,忘带多一块电池了。” 曹学谦在外面转悠了一天,看起来有点疲累了,一边说一边在床沿坐下。 蓝杉一天没见爸爸了,一见爸爸坐下,便又分开爸爸的膝头,爬到爸爸腿上,看着大人们讲话。 “面试通过了?工资多少?”这是叶莲最关心的问题。 “嗯,工资5000。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满再提工资。”曹学谦虽然疲累,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5000呀。”叶莲重复着,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么高工资呢! 蓝杉奶奶听到了也为儿子高兴。 “那要加班吗?”叶莲问。顺达厂的加班制度让叶莲耿耿于怀。 “五天半制。听说一般不加班。” “可是太远了,怎么上班呢?”叶莲又问。 “公司有宿舍,我去看过了,条件还不错。” “你要去住宿舍?”叶莲很是惊讶,心里一下不能接受,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两个又要分开。 高工资给她带来的喜悦,一下就被即将到来的分离所带来的忧愁替代了。 曹学谦看出叶莲脸上的为难,赶紧说道:“你如果不想让我去,那我不去好了。本来我就还没确定要去,我跟他们说了我要和家人商量,确定好了再给他们回复的。” 叶莲没接话,她默默地去帮着蓝杉奶奶准备晚饭。 自己放弃一切来到沿城,就是为了能跟曹学谦一起。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虽然曹学谦是常常加班,但至少每天晚上能在一起。 可是现在,曹学谦又要去到别处,又不容易相见,她心里面一万个不情愿。 就像是有人要给大大的一颗糖,那么诱人,可要想吃到嘴却要拿出一定的代价来。 叶莲是想吃糖,可又不舍得所要付出的代价。 怎么办呢?该如何取舍呢? 鱼和熊掌,该选哪一个呢? 第46章 过关难题 一周后,也是周一,早上六点半。 禾坳村站台。 一辆开往宁头关方向的公交车驶来。 “那我上车了。”曹学谦提起放在地上的一个藏绿色的行李袋,对叶莲说。 叶莲点点头,转过头去,不觉间红了眼眶。 车门打开,曹学谦提着袋子上了车,并挥手让叶莲回去。 车门关闭,曹学谦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把行李袋放在座位下面,然后转向窗外。 叶莲依依不舍地在向他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望着叶莲离去的背影,曹学谦竟有点鼻子发酸。 多么熟悉的场景! 每一次分别,那背影,那无助与落寞,都让他黯然神伤,让他自责与心疼。 结婚几年,聚少离多。 等叶莲追随他来到沿城,他又每天加班加点,很少时间陪伴她。 而现在,他又换到别处去上班。 虽然还在同一个城市,但因为距离较远,不可能天天回家了,只能在周末回家。 如此一来,他不仅不能常伴叶莲身边,还把照顾家庭的重任让叶莲独自承担…… 曹学谦想着,心里充满愧疚。 亲爱的莲,让你受苦了,总有一天,我会给你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们再也不要分离…… 叶莲早已消失不见,几个站后,开始还是稀疏几个人的车厢里已经是座无虚席。 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房屋和树木等,曹学谦的思绪又飘回到顺达塑胶模具厂。 自从上周一面试回来,两夫妻商量好久,还是决定去立金公司上班。毕竟这是一个很难得的绝好的机会。 虽说滚动的石头不生苔,但也不一定?只要不是盲目地滚,只要能滚向一个水分充足的地方,还更容易生苔? 商量好后的第二天,一回到顺达厂,曹学谦就打了辞职报告。 看到辞职报告,老董先是很惊讶,但很快就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捶了曹学谦一拳,说:“你这小子,早就料到你会另飞高枝的。” 老董没有为难曹学谦,说他会跟老板说的,并让他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 曹学谦很是感激。 至于要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这根本就不需要老董叮嘱,曹学谦觉得这是一个离职人应该有的责任与素养。 他早就在给立金公司的回复中说他下周一才能去上班,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完他在顺达厂的手头上的工作。 所以,在剩下的几天时间里,他照样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并交接妥当。 期间许老板得知他要离职,许以加薪来挽留,但曹学谦去意已决,回绝了许老板的好意。 最后一天,当他带着少数几件物品,最后一次走出厂门,回头再看“顺达塑胶模具厂”几个大字时,曹学谦感慨万千。 这是他来沿城让他落脚让他上班的第一家工厂。 这里,他憧憬过,害怕过,无助过,屈辱过,彷徨过,拼搏过,自豪过,也无奈过…… 初来时的他是那样地举步维艰。 现在回想,半年多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感谢这里的一切,所有那些经历过的事,面对过的人,都曾促他进步,让他成长。 想着想着,曹学谦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赵东平、贾立文、老董,还有那个夸他是“good boy”的韩国客户等人的面容。 别了,顺达厂,别了,朋友们! …… 不知道公交车过了多少个站了,车里面早已经挤满了人。 一路上上车的多,下车的少,后面上车的人想找个下脚的地方都困难。过道的横杆上抓满了密密麻麻的手。 还没到下车的时候,好在早上没堵车,一路上都是正常快速行驶。 第一天去新的公司上班,曹学谦对公司并没有多少了解。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只要自己足够上心,足够努力,立金公司会给他一片更高更阔的天地。 所以,他安慰自己,现在与妻子的分别,是为了他们两个将来能更好地在一起…… 大概七点五十分左右,又一个站到了,车停了下来。 曹学谦往外一看,宁头检查站到了。 他赶紧站起来下车,他需要在这里转车。 奇怪,怎么车上的人全都在下车? 一问,才知道要下车检查证件才能过关。 检查证件? 麻烦了! 上周一面试完以后,他把证件全放在家里了。 上次面试是打出租车去的,没见要检查证件呀。 这可如何是好? 曹学谦迟疑着拖到最后才下车,心里盘算着怎么去应对。 沿城分为关外和关内,从关外去关内是要经过检查站检查了证件后才能通行的。 曹学谦第一天去关内上班,一时大意竟忘了这个茬。 之前关于过关的一些传闻此时涌上他的心头,他心里很是惶恐。 他担心他今天过不了关,上不了班。 上班第一天就旷工,在公司领导眼里印象分肯定为零,搞不好工作不保;他更担心自己会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因为没有证件而被抓去审查,那就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处置了! 曹学谦想着想着,春寒料峭中竟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曹学谦下到站台,停在那里,不敢往前挪步。 “宁头检查站”几个字有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他胆寒。 打道回府吗?他不甘心。 往前走吗?简直是自投罗网。 怎么办?曹学谦脑波不断碰撞。 突然,他想到一个人,那个让他去立金公司面试的介绍人。算不定他能有什么办法! 慌乱中透过一丝希望的光。 曹学谦赶紧掏出手机,找到那个人的电话,拨通电话。 “喂——”谢天谢地,电话那头的声音及时响起。 “你好,是成工吗?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是曹学谦,就是上周一去贵公司面试的那个人。”曹学谦尽量使自己显得镇定,他不想让未来的同事看低自己。 “哦,怎么啦?”电话那头问。 “是这样。我现在在宁头检查站,但我忘记了带身份证,过不了关。请问我该怎么办?”曹学谦抛出了自己的难题。 对方那头一时没有回应。 曹学谦满怀希望的心又是惴惴不安,心想他不会也没有办法?他不会挂我电话? 他又试探地“喂”了一下。 “那你等我一下,我也马上到检查站。”电话那头又回话了,但是话一说完,就挂电话了。 曹学谦就在站台等待着,不时地往路边张望。 果然,两三辆车过去之后,曹学谦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从后面的一辆车上下来,曹学谦赶紧挥了挥手。 那人就从人流中径直向曹学谦走来,他就是成工,名叫成宇飞,是立金公司结构部的一名结构工程师。 公司习惯,工程师一般被称为某工,就像成宇飞被称为成工。 成宇飞看起来与曹学谦年龄相仿,个头比曹学谦略高,比曹学谦略胖,国字方脸,身材挺拔,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提一个简洁方正的黑色公文包。 成宇飞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证件,递给曹学谦,说:“等一下你用这个过关。” 曹学谦一看,原来是一张“边境管理区通行证”(曹学谦后来才知道这证也叫“边防证”)。 “这怎么过?这上面是你的照片。”曹学谦疑惑地问。 他知道成宇飞是在想办法帮他,但很明显,这是在蒙混过关,这不是很冒险吗? 第47章 惊险过关 “没事,试一下,我们两个脸型有一点像。”成宇飞一副淡然的样子。 曹学谦仔细端详了一下成宇飞,别说,还真是有点像。难怪上次去面试时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一种兄弟般的亲切感。 “那你用什么过去呢?”曹学谦问。 “我用身份证。”成宇飞说着,又拿出一张身份证出来。 “这能行吗?”曹学谦面露忧色。 虽然他们两个有点像,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啊,这就是冒充呀,这真的是很冒险,万一现形了怎么办? “试一试。”成宇飞似乎没想那么多,说着就往前走。 曹学谦忐忑不安地跟在成宇飞后头,他知道成宇飞是好意,但好意会不会变成坏事呢? 近了,到了检查站跟前。 接着,进到验证大厅。 摩肩接踵的人群缓缓往前移动。 然后,能看到两位边防战士正在一个一个地检查证件了。 曹学谦的心开始紧张起来。 近了,更近了! 边防战士一脸的威严,气势逼人,曹学谦越发地心虚紧张了。 到成宇飞了,成宇飞拿出了证件,边防战士看了看,就让他过去了。 到了,到自己了! 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曹学谦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冒牌边防证递给一个边防战士。 他故作镇定,心却在咚咚地跳。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边防战士接过证件,先扫视了一下,然后看了看照片,再把目光移到曹学谦的脸上,盯着他的眼睛。 完了!莫非边防战士看出来了?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了? 曹学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壮着胆子不去避开那威严的目光,勇敢地接住了那目光,直到那目光又移回到边防证上。 那边防战士再次看了看照片,就把边防证给回了曹学谦,并让他过去。 哦!谢天谢地! 曹学谦如获大赦,但他又强装镇定地以从容稳健的步伐往前走。 成宇飞在前面等着他,他就朝着成宇飞走过去。 “刚才吓出一身汗。”曹学谦把边防证还给了成宇飞,有点如释重负地说道。 “其实不用太害怕,万一过不来,我会另想办法让你过关的。”成宇飞微微一笑。 成宇飞毕竟是天天过关的,对于过关的一些事情比较了解,也就比较淡定。 但曹学谦就感觉成宇飞好沉着好从容,也好仗义。 “哦,我不知道。谢谢你。”曹学谦由衷地说道。 “不客气,我们走。不然就要迟到了。”成宇飞说着又迈开了脚步。 于是,曹学谦跟着成宇飞走到路边,等待了片刻,挤上了另一辆公交车。 正是上班高峰,车上的人挤得前胸贴后背。 曹学谦被裹在人群里,一只手好不容易在把手上找到一点位置抓稳。他也不怎么看得到外面,不过好在有成宇飞,到站时他只要跟着成宇飞下车就好了。 一路上,曹学谦还在回想刚才过关的情景。 那边防战士是真没看出来吗?还是看出来了却放他一马? 曹学谦脑海里不断地闪过这两个永远没有答案的疑问,并在心里暗自庆幸。 “要到站了,准备下车。”成宇飞提醒曹学谦。 曹学谦看了看表,八点四十分,他们上班时间是九点。 还好,虽然过关时有点波折,但好在是虚惊一场,最后还是能在正常时间到达公司。 曹学谦跟着成宇飞下了车。 立金大厦高高地矗立在他的眼前。 立金公司,我来了。这里将会有怎样的机遇和挑战? 曹学谦心中的惊慌已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一家新公司开启另一段人生的激动与兴奋。 遗憾的是,今天晚上不能回家,看不到家人,看不到叶莲。 今天早上的惊险经历,这一周的工作和生活,都要等到周六回到家里的时候才能分享给叶莲听。 曹学谦还没进立金公司的大门,就已开始了对叶莲的想念。 他不知道他这咋一离开,叶莲又要多久才能适应得来? 第48章 爱是什么 沿城的四月,下旬,虽然时不时地会来一阵小雨,但天气已很是暖和了。 大部分人早已穿上了短袖。 这天周三,叶莲下班有点晚了。回到家里,看到蓝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是怎么啦?”叶莲问。 “闹着要出去玩,”蓝杉奶奶扶着腰,说道:“但我的腰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原因,有点不舒服,不能带他去外面玩,怕跟不到他。” “那没事,我带他下去玩。你的腰要不要紧?要去看医生吗” “不用,稍微有点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 “哦,那你在家休息。我带杉杉下去玩。” 一听说可以下去玩,蓝杉立刻不哭了,破涕为笑起来,真是收发自如啊。 蓝杉熟练地找出他玩沙的铲和小桶,拉着叶莲的手就要往外走。 看着儿子那等不及的样子,叶莲忍不住笑了。自从曹学谦去到关内上班以来,叶莲的心情其实一直有点低落。 现在,他们两个算是变成了一对周末夫妻。 曹学谦每个周六下午从立金公司回家,下一个周一一大早又从家里返回到公司。 每个相聚的一天两晚,叶莲都觉得是如此短暂。 而每次曹学谦的离去,留给叶莲的又是绵绵的惆怅与等待。 曹学谦从立金公司面试回来的那天晚上,两夫妻在床上商量到很晚,纠结到很晚。 从情感上讲,叶莲不希望曹学谦离开自己,但从理智上讲,她知道她不应该阻止曹学谦去奔向更好的前途。 往近里说,顺达厂确实太辛苦,而立金公司开出的工资要高出一大截还不用总是加班;往远里说,曹学谦的命运或许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曹学谦脸上的兴奋很明显能看出,他是很期待这份新的工作的,他甚至说他预感这将是他人生一个新的台阶,她能忍心断掉这份期待吗?她能忍心阻止他走向人生的新台阶吗? 她不能! 所以,最后,虽然不舍,她还是同意他去立金。 不知不觉,曹学谦已经去立金上班一个来月了。 每次曹学谦一回来,叶莲觉得时间短暂而珍贵,就想与他分分秒秒在一起。 但蓝杉奶奶也有一周没看到儿子了,围着曹学谦问长问短,每天吃些什么啦?干些什么啦?辛不辛苦啦等等,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有时让叶莲都插不上嘴。 叶莲就不高兴了,又不好明说,便在心里生闷气,走去旁边,或者去到外面,跟曹学谦赌气,也跟自己赌气。 等曹学谦发现叶莲不见了,就是一番寻找,找到了又是好一番哄慰和安抚。 这样折腾一下,本来就很短暂的一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于是叶莲又是无端端生自己的闷气,后悔自己的任性,浪费了与曹学谦在一起的时光。 叶莲知道,这一个月里,自己让曹学谦为难了。 曹学谦每次都开心地回来,但每次都是自己的任性让曹学谦忧心地离开。 曹学谦对自己太包容,而自己却是如此地任性。 她知道自己不对,但她有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一次,她都想下决心改,希望自己不要那么任性,好好珍惜每个周末的相聚,努力去适应“周末夫妻”的生活…… …… “妈妈,快点!”蓝杉催促道。 于是叶莲收起自己的思绪,带着蓝杉下楼去玩去。 一到楼下,小蓝杉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挣脱叶莲的手,拿着自己的“装备”,奔向不远处一栋在建楼房旁边的一个沙堆。 那是他的“乐园”,他经常在这里玩得忘乎所以。 一会儿功夫后,蓝杉的衣服鞋袜上就都是沙,但他毫不在乎,撅着个小屁股,用小铲子把沙子一遍又一遍地铲进桶里,然后再倒出来,再装,再倒,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而叶莲就蹲在旁边看着,不明白为什么小孩能对玩沙如此地永不厌倦。 “飞咯—飞咯—”有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不知从何处一边嚷一边飞着纸飞机朝沙堆这边奔过来。 正玩着沙的小蓝杉被他们的欢叫声所吸引,停止玩沙,抬起头来,新奇地看着。 “谢叔叔——”蓝杉突然叫道,伸出手来指着一个方向。 叶莲转头,顺着蓝杉的手指看过去。 可不是吗?在孩子们后面不远处,谢老师正向这边走过来。 他怎么又在这里?叶莲觉得好奇怪。 最近隔三岔五地就会在这附近碰到他,连小蓝杉都跟他混熟了。 “杉杉——”谢老师人还未到,就先笑吟吟地叫上了。 “杉杉喜欢玩沙子呀?要不要叔叔陪你玩?”谢老师走近,柔声地问蓝杉。 “要——要——”蓝杉乐得有一个玩伴。 于是,谢老师就把手里的一个塑料袋放在旁边一块比较干净的地面上,真带着蓝杉玩起沙来。 谢老师一边玩沙,一边时不时地看一下叶莲。 他的那双手还真是巧,一会儿堆出个沙堡,一会儿又是一个海星,一会儿又是一辆汽车,看得蓝杉连连欢呼。 看到儿子那么兴奋,叶莲也不由得笑了。 那暂时忘记烦忧的笑,像一道阳光,灿烂而美丽。 “谢老师,你去忙你的事情,让他自己玩就好了。”叶莲说,她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我也跟着杉杉童真一回,这也是很好的休息呢。”谢老师笑笑地把目光从叶莲的笑脸上收回来,继续带着蓝杉玩。 “最近什么风老把你往这边吹?”叶莲开玩笑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一股带有磁性的风。”谢老师看向叶莲,不假思索地回答。 “什么意思?”叶莲问。 “开玩笑的,没什么意思。我有个学生住在这附近,最近帮他补补课。” “哦?谁呀?” 作为谢老师班上的英语老师,他班上的学生她也都熟悉,她并没发现有谁住在这附近。 谢老师却不回答,不知是没听见呢还是不想回答。 “杉杉,我们来画颗爱心好不好?”谢老师问蓝杉。 “好——”蓝杉拍手,就没有他不喜欢的。 谢老师先把沙子拍平,整出一块平面来,然后在地上捡一个小石子,凭着一个数学老师的专业水平,一颗线条流畅、左右均匀对称的漂亮爱心很快就呈现在沙堆上。 小蓝杉见了,也照葫芦画瓢,在旁边画了一颗小一点的不怎么规整的爱心。 小孩力道小,划痕浅浅的。 “谢叔叔,爱心是干什么的?”蓝杉看着两个人的“杰作”,问道。 “爱心是表示爱的。”谢老师认真地回答道。 “那爱是什么呀?”小蓝杉歪着小脑袋,有着问不完的问题。 谢老师没有立即作答,他转身看向叶莲。 第49章 檐下笑声 而叶莲正被蓝杉这样一个小屁孩一本正经地问问题的模样逗笑了。 她见谢老师看向自己,便忍住笑对他说:“小孩子话多,不用理会。” “谢叔叔,爱是什么嘛。”蓝杉昂着头,偏要追问到底。 “爱就是,心里总是想着一个人,总想见到她,总想和她在一起。”谢老师幽幽地说,像是在回答蓝杉,又好像完全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眼神飘忽,似要看向叶莲,却又犹疑地转向沙面。 “那我爱妈妈。”蓝杉雀跃着说,似乎为自己终于弄懂了什么是爱而开心。 叶莲笑了。母子之间,终究是有着最浓的血缘亲情,有着最韧实的情感纽带。蓝杉现在是越来越依恋叶莲了,也愿意让叶莲喂饭了,只要叶莲有空,洗澡的时候或者是拉臭臭的时候,也愿意让叶莲帮着他或者是陪着他了。 看到蓝杉天真无邪可爱的样子,又看到叶莲笑,谢老师也笑了。 “谢叔叔,那你爱谁呀?”或许在一个孩子眼里,爱谁不爱谁,都是可以分享出来的。 谢老师笑笑,不知如何作答,似乎被一个孩子逼入了一个死胡同。 “叔叔爱他心中爱着的那个人。”谢老师终于想起一个能为自己解围的答案。 听着谢老师谜一样的回答,蓝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 而旁边,叶莲却陷入了沉思。 “爱就是,心里总是想着一个人,总想见到他,总想和他在一起。”谢老师的这句话让她想起自己。 每一天,她都在想着她的谦,每天都想见到他,都想与他在一起。 可是,每个周末他一回来,她都没能好好地珍惜那难得的在一起的时光。 她真是又自责又后悔。 后天周六了,她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全新的心态迎接这一次的相聚…… 看到叶莲想事情出神的样子,谢老师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他注视着她那正在遐想的脸庞,目光深情而温柔…… “飞——飞——”那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沉寂一阵之后又开始飞起飞机来。 蓝杉的注意力又被他们吸引,看着他们,露出羡慕的眼神。 “我也要飞飞机。”蓝杉嚷道。 “我们没有飞机,下次再飞。出来玩了很久了,我们该回家了。”叶莲哄着蓝杉。 “不嘛,我就要飞飞机。”蓝杉却很执着。 叶莲脸色就要由晴转阴。 谢老师赶紧打圆场。 “没事,我给他折一个。很快的。”谢老师说着就从地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草稿本,从中撕下一页来。 蓝杉立刻凑近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老师的那双忙碌着的手。 将长方形纸对折,摊开,再将两边向内对折……谢老师一步一步地专心地折着。 天阴阴的,叶莲感到下了几滴雨。 飞机很快就要成型了。 叶莲确定是下雨了。 “哇,蝴蝶飞机!”蓝杉兴奋得大叫。 “下雨了,我们要回家了。”叶莲说。 “我还要飞飞机。” 雨忽地大起来。 那几个正在玩飞机的孩子一哄而散。 叶莲急了,拉起蓝杉就要走。 蓝杉也知道下雨了放不成飞机了,一双小脚也跟着跑动起来,却不知怎么地摔倒在地上了。 谢老师见状赶紧一把抱起,叶莲一把抓起谢老师的那个塑料袋,三个人冲到最近一栋楼房的屋檐下。 雨哗哗地下起来。 一根根密织的雨线仿佛在三个人面前织成了一挂水帘。三个人望着这白花花的雨势出神。 “妈妈,你看这蝴蝶飞机漂亮吗?”一会儿后,蓝杉开始把玩他的纸飞机,一边玩一边问叶莲。 叶莲应声转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谢老师疑惑地转头,也哈哈地大笑起来。 蓝杉看着两个大人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刚才蓝杉摔了一跤,脸上沾了好些沙土,再和上些雨水,看上去就是一张滑稽的小花脸。 叶莲收住笑,让谢老师把蓝杉放下来,她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蹲下来,轻轻地擦去蓝杉脸上的沙。 谢老师也弯下腰来,帮着把蓝杉身上手上的沙拍打下来。 “杉杉是只小花猫。”叶莲笑着说。 “杉杉成了一只沙猴子。”谢老师笑着说。 蓝杉觉得有趣,也咯咯地笑…… 而这时,外面的雨势已经小了很多。 这雨,真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好了,”谢老师最后拍了一下蓝杉的衣服,笑着说道:“身上的沙全拍干净了,不是一只沙猴子了。” “谢谢爸爸。”小蓝杉话一出口,又突然咯咯地笑了:“不是,说错了,是谢谢谢叔叔。” 小孩嘴快,一下说错了话。 虽然蓝杉很快纠正过来了,但叶莲还是有点尴尬。 她看向谢老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谢老师迎向叶莲的目光,也有一丝尴尬,但他的那一丝尴尬似乎转瞬即逝,变得并不以为意。 叶莲跟谢老师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子说话没过脑子。” “没事,孩子口误而已。” “雨小了,我们要回去了。谢谢你陪蓝杉玩。” 叶莲说着,就把塑料袋从胳膊上摘下来,递向谢老师,谢老师伸出手来要去接。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杉杉——”蓝杉杉奶奶的声音。 蓝杉奶奶手里举着把伞,另一只手拿着把伞,站在雨中,看着他们,目光在谢老师身上逡巡。 叶莲在蓝杉奶奶的目光下把袋子递给谢老师,拉着蓝杉走进小雨中,接过蓝杉奶奶的伞,撑开。 雨小,家又近,其实没伞也无大碍了。 蓝杉一边跟着妈妈和奶奶往家走,一边向谢老师挥手说“再见。” 谢老师站在原处,说着“再见”,看着叶莲他们离去。 “那个男的是谁?”老人的声音。 “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叶莲的声音。 …… 声音越来越远。 谢老师收回不舍的目光,也默然地独自离去…… 第50章 煤气的事 第二天上午的第四节课,大部分老师上课去了,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三位老师在办公。 叶莲第四节课没课,她就在办公桌上几大摞作业本之间埋头苦干。 一个班是六年级,另一个班是初二年级,这作业改起来要费两倍的精力。 有些作业,书写认真工整,清新漂亮,还没什么错误。 这样的作业让叶莲赏心悦目,心生欢喜,她常常是一改到底,如行云流水。 good ,good,very good。 叶莲不仅在心里一个劲地说着good ,还在作业本上写上一个大大的good。 但有些作业就书写潦草,费半天劲,还辨不出庐山真面目, 而且,还错误百出。 这样的作业就让人伤脑筋! 叶莲也是奇怪,同一间教室,同一个老师,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天地良心! 虽然她会因材施教地给那些优等生加了一点稍难一点的作业,但其实她在那些学习上有困难的学生身上倾注了更多的心血。 改完一摞作业,叶莲又对作业上的错误进行分析统计,下节课好有针对性地进行作业评讲。 最后,她又抽出了几本样本作业和几本需要重新写过的作业…… 正忙着呢,叶莲忽然感觉办公室门口有人。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蓝杉奶奶。 叶莲以为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赶紧跑了出去。 “妈,怎么到学校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煮菜发现没煤气了。” 叶莲听了松一口气。 “这样啊?那我打电话叫一瓶。杉杉呢?” “在家里。” “那你赶紧回去。我一会就打电话。”一听说儿子一个人在家里,叶莲就有点担心了。 蓝杉奶奶走了。 叶莲打电话到煤气公司,让他们赶紧送一瓶煤气过来。 打完电话,叶莲继续批改下一摞作业。 批呀批,改呀改,到第四节课下课铃响,叶莲终于把作业批改完毕。 她舒了口气,伸出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上课的老师陆陆续续回到办公室里。 刚上完课的谢老师一回办公室就坐在椅子上,再喝上几口茶,一副放松下来很舒服惬意的模样。 “你第四节没课?你就要下班了?”谢老师看到叶莲整理好办公桌准备要走的样子,问道。 “嗯。今天家里没煤气,我叫了一罐煤气,不知道送到了没有。我早点回去看看。”叶莲说着就往外边走。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叶莲接通电话,放耳边听着。 听着听着,她停止了脚步。 “不是?你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你这样子我们怎么办?”叶莲显然在质问谁。 “喂—喂—”叶莲看着手机,没想到电话一下就挂断了。 “怎么可以这样!”叶莲嘟囔,拔脚往家跑。 跑到一个拐角处,她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她。 她回头,发现谢老师追上来了。 “叶子,你是有什么事吗?”谢老师关切地问。 叶莲慢了一下脚步:“没什么事。我家不是在五楼吗?那个送煤气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肯送上五楼去。我赶回去看看。没煤气的话,中午饭都吃不上了。” “那我跟你过去看看。”谢老师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用。”叶莲怪过意不去的样子说道:“老是麻烦你,你也还没吃饭。” “都到这儿了,马上就到你家了。”谢老师却不容叶莲推辞。 第51章 谢老师帮扛煤气 正说着,对面慢慢开过来一辆摩托车,骑车的人一身燃气公司的服装,摩托车两边各挂一瓶煤气罐。 显然是个送煤气的。 “你好,是不是送到我家去的煤气?”叶莲叫住那送煤气的人。 那人跟叶莲核对了一下地址后,便说“是你家的。” “你怎么不送上去呢?难道你还把它带回去?”叶莲疑惑地问。 “不送五楼以上的楼层。”那人骑在摩托车上面无表情。 “不是?那你们以前都送上去的呀?”叶莲再次奇怪地问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生意太忙,送五楼太累太花时间。”那人还有点不耐烦。 嘿。 叶莲第一次见到一个送煤气的还喊着怕累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搬吗?”叶莲耐着性子。 “对。你自己搬的话我就再折回去给你送到楼底下,不然我就走了。”那人说完,看向叶莲,再看向谢老师。 叶莲见到毫无商量余地,就无可奈何地说:“那算了。你走。” 那人也不继续啰嗦,就要开摩托走。 谢老师见状赶紧拦住,说:“都送到这里了又带回去岂不是白送了?折回去折回去,送楼底下就送楼底下。” 听到谢老师这样说,那人就发动摩托车,掉头,往叶莲租住的地方开。 谢老师就跟在后面小跑。 叶莲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往前跑。 很快就到了叶莲租房的楼底下。 那人把一瓶煤气罐从摩托车上卸下来放地上。 谢老师抓住煤气罐罐口,就要把煤气罐往肩上扛。 “谢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后天蓝杉爸爸回来再说。”叶莲看到谢老师要为自己扛煤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了。 “没事。你们不是还等着做中午饭吗?”谢老师说道。 “我们可以打快餐的。”叶莲说着,虽然她不喜欢吃快餐。 “你们快点呀,我还要赶时间。”送煤气的人自己不送,反而还催促起来。 谢老师不再多话,一手抓起罐口,一手抓住罐底,使着劲让煤气罐上肩。 叶莲紧张地看着谢老师,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一个天天站讲台的文质彬彬之人,能扛得起一个煤气罐吗? 还好,谢老师把煤气罐稳稳地扛在肩膀上了。 叶莲急忙给了煤气钱,然后跟在了谢老师后面。 以前看着煤气公司的人送煤气上楼,叶莲从没去想过一罐煤气到底有多重。 现在看着谢老师帮她扛着一罐煤气,身子前倾,脚步沉重,她就在感觉上认定那一罐煤气肯定是很重的。 麻烦的是还要上五楼。 叶莲在心里真是捏了一把汗,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她可担待不起。 上到三楼,谢老师很明显地有了气喘,白色的t恤衫也有了汗湿。 三楼上到一半,在楼梯的折弯处,谢老师踉跄了一下,吓得叶莲一边叫“小心!”一边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接。 她根本就没去想如果煤气罐真掉下来,其实她双手的力量是无济于事的。 谢老师稳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叶莲着急的模样,笑了。 他安慰叶莲说:“没事的,刚才只是脚没踩稳。” 终于顺利的上到五楼,家里的门是开着的。 叶莲赶紧走到前面,挡开迎向前来的蓝杉和蓝杉奶奶,把厨房的位置指给谢老师。 谢老师来到厨房,把肩上的煤气罐放下来,白色的衣肩已皱巴巴脏兮兮。 他没顾上休息,弯腰把厨房里空煤气罐的阀门拧开,换上刚扛上来的那罐煤气,使劲拧紧,再起身,旋转开煤气灶的开关。 一圈蓝色的火苗“呼”地窜了出来。 “可以了。”谢老师说。 “谢谢,谢谢,真是辛苦你了。”叶莲看着谢老师额头上的汗珠,很是感激。 蓝杉见到谢老师很高兴,一个劲地叫着“谢叔叔”。 谢老师一边亲切地应着,一边拍拍他的小脑袋。 蓝杉奶奶看得不明所以。 她客气地用一次性杯倒了一杯水递给谢老师,说“是谢老师是?辛苦谢老师了”。 接着又问叶莲:“怎么是谢老师送煤气上来的?” 叶莲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你们学校的老师真好。之前那两大包香肠是你们学校一位老师送的?今天这位老师又帮忙扛煤气。” “是同一个老师呀,就是这位谢老师。”叶莲笑了。 谢老师有礼貌地点头,确认叶莲的话没错。 蓝杉奶奶是个客气惯了的人。 虽然她见过谢老师一次,但还是第一次打交道。她拿着根凳子要请谢老师坐,还说着要谢老师留下来吃饭。 谢老师却说他要下去了,还要把空罐子给那个送煤气的人呢。 “那真是辛苦你了。”叶莲不再客气。家里又乱又挤,她也不好意思让谢老师在家里多呆。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多,已经耽误他那么多时间了,她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了。 于是,谢老师就在蓝杉奶奶的客气声中提着那个煤气罐走下楼去了。 蓝杉奶奶看着谢老师走楼梯上那越来越低的背影,再看看叶莲,眼里有一丝叶莲觉察不到的狐疑。 但她没再说话,忙着做饭去了。 叶莲站在门口。 谢老师已看不见,只能听到脚步声。 今天多亏了谢老师。 但如果以后煤气都不能送上门,都要自己扛,那就比较麻烦。 曹学谦平时都不在家,总不能老是麻烦谢老师。 想着这些,叶莲掏出手机,她要打电话去煤气公司问个究竟。结果煤气公司的人回话说并没有五楼以上不送上门的说法,公司并不允许员工找借口不送高楼层。 敢情那个送煤气的人是在偷奸耍滑呀,而谢老师是白白地辛苦了一趟。 叶莲有点后悔,自己要是能早一点打电话确认,就不用连累谢老师辛苦一趟了。 也不知道他那件白t恤还能洗得干净吗? 看样子我得多备一家煤气公司的电话,这家不行另外再换一家,这样就不用连累谢老师了。 要是谦在家就好了,有点什么重体力活也不用麻烦别人,谦要是知道了又是谢老师帮扛的煤气,他会不会在意呢? 第52章 两个男人的第一次握手 五月的清晨,阳光正好,暖而不烈;微风和煦,轻轻柔柔。 小蓝杉高高地骑在曹学谦的肩头上,双手抱着曹学谦的头,装着骑马的样子,显得神气活现; 曹学谦稳稳地抓住蓝杉的双脚,不时配合地颠跑一下,引得蓝杉开怀大笑,更有骑马的感觉; 叶莲挽着曹学谦的手臂,笑笑地看着两父子。 真好!五一劳动节! 曹学谦可以有三天假期陪伴家人,叶莲不用太焦虑相聚时光的飞逝。 也许是节日的原因,路上的行人都显得悠闲而从容。 就算不上班,叶莲也是早早就起床了,帮着蓝杉奶奶准备早餐。等曹学谦和蓝杉两个起床穿衣洗漱完毕,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早餐完毕,蓝杉奶奶叮嘱叶莲他们去买菜,她自己留在家里收拾。 现在,叶莲他们已经走在那个长坡上了。 这里或那里,偶尔会有孩子冲她叫“叶老师——” 叶莲听到叫声,就四处望。 无奈眼睛近视,看不到远处的孩子,不知道这叫声来自哪栋楼房哪个窗口。 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隔着远远的距离,也不管叶莲能不能听得见,拉长了声音就叫,也不怕伤到嗓子。 叶莲也大声地茫然地回应着,同时朝声源的方向使劲地挥她的手。 到了市场,市场上一片忙碌的早市景象。 三个人这看看那看看,在卖鱼的档口稍作停留,因为蓝杉被鱼缸里的鱼吸引。 逛到最后买了两根排骨、一包蒸肉米粉、半斤牛肉、一把芹菜再加一点蔬菜。 市场闹哄哄的,地上又湿又脏。 买了菜后,一家人也不逗留,晃晃荡荡地出了菜市场,准备回家去。 突然,骑在曹学谦脖子上的蓝杉大声叫:“谢叔叔!” 叶莲抬头,真看到谢老师正朝菜市场这边走来。 听到蓝杉的叫声,谢老师也看到了叶莲他们,但他没有像平常一样马上答应着蓝杉,也没有马上走过来,显得有点犹疑。 “谢叔叔!”蓝杉以为谢老师没听见,再一次叫道。 “谢老师也买菜吗?”叶莲也招呼道。 谢老师不再犹疑,走上前来。 “蓝杉好。”谢老师先与蓝杉打招呼。 “叶老师已经买好菜了?”谢老师问叶莲。 “是呀。”叶莲点头。 “这是谢老师,平时帮了我们很多忙的。”叶莲向曹学谦介绍道。 “这是蓝杉爸爸。”叶莲向谢老师介绍道。 曹学谦听完介绍,松开抓住蓝杉脚的右手,一边伸向谢老师,一边说“谢老师好。” 谢老师也客气地伸出右手来,说着“你好。” 两只手轻轻地握了握。 两个男人,因着叶莲,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碰面,也是他们第一次握手。 叶莲还想着寒暄几句,但见谢老师一副赶着要走的模样,便说:“谢老师赶时间是?那你先忙去。”同时让蓝杉跟谢老师道别。 一家人继续往家里走。 “谢老师还没女朋友吗?”曹学谦问。 “听说还没有。”叶莲答。 “谢老师挺帅的。”曹学谦说。 “算。”叶莲答。 “爸爸,你会折飞机吗?谢叔叔会折蝴蝶飞机。”蓝杉听着他们两个在讨论着谢老师,也插话进来。 “谢叔叔还给你折纸飞机?”曹学谦问。 “是呀,好漂亮的蝴蝶飞机。”蓝杉稀罕的语气。 曹学谦哦了一下,说:“那你要谢谢叔叔哦。爸爸不会折蝴蝶飞机,但爸爸会折别的飞机。” “那我要爸爸折的飞机。”蓝杉嚷。 “好呀。等一下回到家爸爸就给你折。”曹学谦许诺。 “谢老师什么时候给杉杉折纸飞机?”曹学谦问叶莲。 叶莲就把那天下午的情景说给曹学谦听了。 “谢老师总是那么热心,几天前还帮我扛煤气上楼。”叶莲说。 “是吗?”曹学谦听了,忽地停下了脚步,盯着叶莲问:“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谢老师扛煤气?煤气公司的人不扛上去吗?” 叶莲见曹学谦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便把叫煤气那天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曹学谦认真的听完,没说话,沉默着往前走。 叶莲心想,坏了,莫不是吃醋了?本来就有点担心他会在意。那次谢老师帮忙拆床搬床他也是有点吃醋的。 “吃醋了?”叶莲盯着曹学谦的脸,担心地问。 “这还用问?不吃醋才怪。”曹学谦承认得倒是干脆。 曹学谦是真的吃醋。 他现在和叶莲是周末夫妻,一周差不多有六天的时间没在一起。 而叶莲和谢老师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办公室,教同一个班的学生,搭档同一班校车,一周有五天的时间在一起。 而谢老师对叶莲是一如既往地照顾有加,他当然吃醋。 男女之间,这种照顾每多一份,危险就多一份。 虽然,叶莲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哎呀,就扛了一次煤气,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叶莲见曹学谦真有点吃醋的样子,赶紧宽曹学谦的心。 曹学谦把蓝杉从脖子上放下来,拉了他的手,然后再揽过叶莲的肩:“还是那句话,吃醋归吃醋,但你不要多想。我是相信你的呀,不然我也不会远远地去市内上班了。” “嗯,这还差不多。”叶莲更紧地依偎着曹学谦。 “真有点担心失去你。”曹学谦竟有点幽幽地语气。 “刚才还说相信我呢。”叶莲嗔笑。 “这不奇怪。一边相信一边担心,好多事情是矛盾的,好多事情也是不可控的。”曹学谦像是成了哲学家。 “放心,有什么好担心的?还不可控?怎么会不可控?”叶莲不以为然。 “比如呀……”曹学谦要说不说。 “比如什么?”叶莲看向曹学谦。 第53章 叶莲感激曹学谦,老人有话要吩咐 “比如有人对你穷追猛打,让你防不胜防……”曹学谦还真的做着设想。 可是没等曹学谦说完,叶莲就哈哈哈地笑开了:“你可真好笑,还穷追猛打,你也太高看你老婆了,你老婆那么有魅力?” 曹学谦却好像不是开玩笑:“当然有呀。你漂亮,优秀,勤劳,温柔,可爱……肯定会有人喜欢你。我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让你觉得我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曹学谦说完,深邃的双眸深情地看向了叶莲。 叶莲迎着曹学谦的目光,心里又不免感动。 她感觉曹学谦说的都是一些真心话。 在她面前,曹学谦总是那么宽容,从不舍得责怪她,并且还是一如既往地夸赞她,他总是可以挖掘她身上她自己都不觉得存在的一个又一个优点。 正是曹学谦一直以来的欣赏与夸赞,才让她找到自信和勇气,甚至,在曹学谦面前,还有点任性。 叶莲觉得,在精神上,是曹学谦让她得到了重生。 “你为什么总把我说得这么好?我哪有这么好?哪有人会那么傻喜欢我?”叶莲感觉到了曹学谦满满的宠爱,声音也变得娇娇柔柔。 “不是我把你说得这么好,是你本来就这么好。有人喜欢你很正常。”曹学谦还是夸。 叶莲含笑,不再争辩。 谁不愿意听好话?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丈夫夸? 曹学谦的话不管真假,已甜到她的内心深处,虽然曹学谦的有些话她还是不以为然。 她调皮地反过手抓住了曹学谦的胳膊,一起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阳光温情,清风低语。 这是沿城,这是异乡,但只要有爱,哪里都可以让心安然贮放。 窗外,已透出白色的曙光。 已到五月下旬,天亮得越来越早。 闹钟还没响,指针才指向五点五十分,但曹学谦已经醒来。 每到周一,曹学谦总害怕睡过头,所以总是很警醒。 曹学谦轻轻起床,关了闹钟,生怕惊醒叶莲。 但叶莲已经跟着醒了。 “今天这么早?”叶莲一边问,一边坐了起来。 “反正醒了,就起来了,早一点出发也好,不容易堵车一些。”曹学谦说着,迅速地脱下睡衣,换上上班的服装。 “那我送你一下。”叶莲说着,也起床跟着忙碌起来。 时间来到六点十分,两人正悄悄地准备出门,怕吵醒在客厅睡觉的蓝杉和蓝杉奶奶。 “学谦要走了?”是蓝杉奶奶,老人小声地说着话也起床了。 “嗯,妈,我走了。”曹学谦说。 “妈,我去送送学谦。”叶莲说。 蓝杉奶奶点点头。 叶莲出门,手里拿着个手机;然后是曹学谦出门,手里提着那个藏绿色的手提袋。 蓝杉奶奶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叶莲在前,曹学谦在后。 两个人步履匆匆,迅速下楼梯,来到五楼与四楼之间的折弯处,再走,蓝杉奶奶将马上看不到他们。 突然,蓝杉奶奶叫住了他们。 他们停下脚步,看看老人有什么吩咐。 第54章 孩子不见了,找孩子啊 “叶莲,你不要走在前面,让学谦走前面。”蓝杉奶奶说道。 “为什么?”叶莲好奇怪。 “女人不能走在男人前面,这样会影响男人的运气。”蓝杉奶奶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 叶莲一下没领会到老人的意思,愣了一阵,然后脸色一变,并不依着蓝杉奶奶的意思站到曹学谦后面去,而是咚咚咚气呼呼地冲到前面去了。 “莲——”曹学谦在后面大声呼叫。 “妈!你这说的是什么呀?”曹学谦冲蓝杉奶奶嚷了一声,就迅速追叶莲去了。 但叶莲似乎大受刺激,不理会曹学谦在身后的连连呼叫,一阵疯跑,跑到楼下,跑到禾坳大道,再向着菜市场跑。 这下曹学谦为了难,他要去禾湖大道赶车,与叶莲方向相反。 他向着叶莲又追了一阵,然后停下了。 他怕耽误了班车,上班迟到。 曹学谦站在路边,不放心地看着叶莲跑远,犹豫了一阵,一步三回头的走向等公交车的地方。 叶莲并没有跑去菜市场,而是沿着那条小渠跑。 后面已听不到曹学谦的呼喊,她不再跑,但两只腿还是像竞走运动员那样噌噌噌地往前冲。 真是闻所未闻! 她自己不是女人吗?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人不能走在男人的前面?会影响男人的运气? 在她眼里女人是什么?不是人?是一种不祥物? 女人这么不祥,那她还娶儿媳妇干什么? 叶莲在心里愤怒地连连发问。 真是太过分了! 以前说女人的衣服不能在男人的衣服上面,现在直接女人出门不能走在男人的前面了! 她真想对天大吼,来散解心中的怒气。 手机响了,叶莲懒得理会。 但手机固执地一直响,她就瞄了一眼。 电话是曹学谦打来的,估计他已经上了公交车了。 但叶莲还是负气地不去接,直到它自动挂断。 但每次一断掉,过一会它又会马上响起,有种不接通就要把手机打爆的架势。 叶莲任它响,不做理睬。 但她的脚步渐渐慢下来,感觉怒气也在慢慢地消散。 叶莲知道曹学谦在担心她,他那锲而不舍的电话在驱散她心中的怒气。电话终于不响,叶莲估计曹学谦也累了乏了不管她叶莲了,可过了一会儿后她听到一条短信的声音。 她打开手机,几行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亲爱的老婆,不要生气了。我妈的一些看法,确实是毫无道理,让你生气了,下次我回家会说她的。不要哭鼻子哦,哭成一个小花猫就不漂亮了哟。另:回短信给我,不然我会一直担心你。” “哭成一个小花猫就不漂亮了哦。”仿佛曹学谦就在耳边轻声哄着她,叶莲噗嗤一声又笑了。 想想自己冲曹学谦生气真是有点无理取闹,又怕他因为牵挂担心自己而无心工作,所以叶莲拿起手机给他回了短信过去:“我没事了。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气消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还要上班呢。 于是,叶莲又转身往家走,她要回家洗漱。 回到家里,看到蓝杉奶奶正站在门边,面对墙壁,两只手举着一只碗,神情虔诚,嘴里念念有词。 蓝杉奶奶平时就有敬菩萨的习惯,只不过一般都是在晚上,怎么大清早的敬起菩萨来了? 叶莲也不搭理,就想着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但蓝杉奶奶看到叶莲回来后说的一句话让叶莲大吃一惊。 “杉杉不见了。”蓝杉奶奶说。 “什么?杉杉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叶莲一听,那还得了? 叶莲顾不得去洗漱了,她扫视客厅,包括床和几个角落; 再奔向房间,奔向厨房,卫生间,看床底,看衣柜,都没见蓝杉的影子。 房子就这么一点点大,他能去到哪里呢? 完了,蓝杉真不见了! 叶莲一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冲蓝杉奶奶喊:“找—人—啊!” 蓝杉奶奶也急,但她还是说:“我先敬菩萨保佑杉杉平安。” 这是什么样的老人啊! 叶莲火急火燎的跑出门。 既然杉杉不在家里,那就应该是跑出去了。 她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下跑,眼光四处搜寻,嘴里大声喊着蓝杉的名字,也不去想这样会吵着那些还在睡觉的邻居。 一直跑到楼下,还是没见蓝杉的影子。 叶莲急得头已经懵懵的了,只觉着面皮发麻发紧。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声里已是带着哭腔。 那些拐卖小孩的、偷抢小孩的传闻一起涌到脑海,难道蓝杉是被人抱走了? 叶莲不敢去想,心里是越来越害怕。 她不知道往哪里去找。 往前走是禾坳大道,自己刚从那里回来。 叶莲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往右边的楼房之间的巷子里奔,跑了一下又停住了,犹豫了一下下,又往左边去找。 这还是大清早,还没到七点,路上还没看到什么人,只要蓝杉在这附近,是很容易看到的。 杉杉,我的儿子,你在哪里呀! 叶莲一阵乱窜,已是没了阵脚。 不觉间快到那个沙堆附近。 叶莲看过去,那里,像是有一个小小的人儿。 叶莲再往前一点,定睛看,没错,是一个孩子,正在刨玩着沙子。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儿子蓝杉。 叶莲一阵狂喜,一边叫着“杉杉”,一边跑上前去,一把把蓝杉抱起,紧紧地按在胸前,也不管粘在身上的沙粒。 “你吓死妈妈了,你吓死妈妈了!”叶莲喃喃地重复道。 谢天谢地,虚惊一场! 叶莲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抱着蓝杉往家走。 “杉杉,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小朋友不能一个人出门,这样会很危险。”叶莲又是问话又是告诫。 “看不到妈妈和奶奶,我下来找妈妈和奶奶。” “看不到妈妈和奶奶,也要在家里等,不能自己一个人出门。”叶莲强调。 看着妈妈又严厉又担心的表情,小蓝杉乖乖地点头。 真是让人后怕! 这个早晨真是够乱的! 可能是自己送曹学谦出门时蓝杉奶奶或曹学谦的说话声吵醒了蓝杉,而蓝杉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于是就自己出门了。 也不知道那时她奶奶干什么去了,出门了呢还是在卫生间呢? 叶莲抱着蓝杉回到楼下,这时蓝杉奶奶也下来了。 蓝杉奶奶一看到蓝杉,就很高兴地说:“找到了?你看,我敬了菩萨,菩萨就保佑杉杉平安无事。”说完,又合掌向着半空鞠躬。 叶莲什么也不想说,抱着蓝杉就上楼回家了。 什么都是敬菩萨,等谦周末回来的时候再问他,他小的时候如果走丢了,是不是就是靠他妈妈敬菩萨找回来的? 这样一阵折腾,时间不觉就晚了,叶莲又匆匆赶去了学校…… 第55章 家访,可怕的狗 这是一个叫沙朗村的地方,离荷坳村大概两公里的样子。 村里的楼房大都比较陈旧,防盗窗上可见斑斑的铁锈,外墙侵染上一层蒙蒙的灰雾。 一栋栋房子并不明显地成排成列,使得村里的小巷显得弯曲幽深。 一楼的房檐下错综汇集着多条线路,密密麻麻地全部绑扎在一起。 一条稍稍有点斜坡的巷子里,并排走着一男一女。 男的着一件薄薄的休闲外套,身材修长,长相俊朗,有一股隐隐的书卷气息; 女的穿一件紫色的有着挺括衣领的长袖衬衣,背一个黑色小背包,长相温婉,身材娇小,气质知性清雅。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是谢斌谢老师和叶莲叶老师。 今天是周三,是学校的家访日,所以学校放学比较早,以便让老师们早一点出去家访。 叶莲班上和谢老师班上刚好都有几个学生在沙朗村,再加上谢老师班上的一个学生最近在英语课堂上的表现有点反常,她也想跟着谢老师同访一下,所以她就与谢老师两个结伴同行。 都五月下旬了,沿城的天气还是这么怪,前些天一直是穿短袖,晚上睡觉还要开风扇解凉,从昨天开始却又突然降温,让人们一下从纳凉模式变成保暖模式。 叶莲从学校出发时,忘了把脱在办公室的外套穿上了,不过现在穿一件长袖,感觉还合适,并不感到冷。 他们已经走访了几个学生了,那个谢老师班上的叶莲想要去家访的学生他们也已经去家访过了。 天色看起来要黑了。 按照计划,叶莲现在要去家访六(2)班班上的一个叫杨莉的女学生。 谢老师说他要家访的学生差不多已经访完了,他可以陪着叶莲一起。 平日里叶莲基本没来过沙朗村,再加上这巷道七拐八弯的,叶莲都转得晕晕乎乎,不知道哪是哪了。 一边走一边打听,再加上谢老师对这个地方多少有点记忆,终于快要找到杨莉的家了。 叶莲家访杨莉,并不是因为杨莉在学习上跟不上或者是在课堂上不守纪律,相反,杨莉非常的乖巧,成绩也很优异。 但最近一段时间,杨莉显出一种疲惫的神态,上课有时会恍惚,作业书写不像以前那样干净利落,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挣扎着勉强完成。 叶莲一直很疼爱杨莉,凭着一位老师的直觉,叶莲认为杨莉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试探性地问过杨莉,但杨莉什么也不肯说。 所以,趁着这次家访刚好来到沙朗村,叶莲想去她家了解一下情况。 从刚才打听路况时得知,走上这个水泥斜坡,再往前走一点点,就应该是杨莉家的住址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 “汪!汪!”前面冷不丁传来凶猛的狗吠叫。 “前面有狗!”谢老师一边说,一边很警惕地走到叶莲的前面,同时眼睛四处搜寻,想找点什么东西来进行防卫。 但是,谢老师没找到什么可利用的东西。 两人都放慢了脚步,都提防着前面的狗。 突然,又从左边的一条巷道里悄无声息地窜出一条全身通黑的大狗来! 叶莲被吓了一大跳。 这里怎么到处都是狗呀! 那大黑狗偏偏就立在坡上,昂头竖耳,两只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们两个,有种阴森森的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叶莲从小就怕狗,这一下吓得心里直发毛。 听人说,吠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吠叫。这狗不声不响的,不会蹿过来就咬人? 第56章 叶莲心疼学生 叶莲不敢正眼看那条狗,怕让狗误会她是挑衅,她只用余光留意着它的动静。 她就那样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谢老师也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这样僵持着,对峙着,叶莲越发地感到害怕,一想起大黑狗嘴里那尖利的牙齿,她浑身就不寒而栗。 过了一阵,大黑狗还是没有发起攻击,但叶莲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打破这种僵持,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估计谢老师也不想这样一直耗下去,只见他慢慢地猫下腰去,伸出手要去拿什么东西的样子。 叶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大黑狗因为谢老师的“不安分”而狂怒地扑过来。 但大黑狗却出人意外地只是警觉地往后面退了退,然后又立住了。 叶莲看出来了,其实刚才谢老师只是虚张声势,他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大黑狗。 估计大黑狗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它又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还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莲他们两个,有种“你奈我何”的神气。 正在叶莲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两句厉声断喝:“大黑,回去!好狗不挡道!” 只这么一声,就让这条让叶莲他们望而生畏、进退两难的大黑狗乖乖地起身往深巷里跑了! 叶莲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幸亏那位大汉帮他们脱困,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叶莲只能在心里感谢了。 “你没事?”谢老师关切地问。 “没事了,刚才吓得够呛。”叶莲自嘲地说道。 “早知道这里有狗,我就带根打狗棍了。”谢老师说。 “早知道这里有狗,我就不来了。”叶莲非常诚实地说道,她还后怕着呢。 谢老师一听,笑了。叶莲那诚实又害怕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爱又有趣。 “真的。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刚才肯定是被吓得魂都没有了。”叶莲不假思索地说。 “是吗?我在你身边会让你有安全感吗?”谢老师抓着话头问。 “肯定呀,有伴肯定好过一个人呀。”叶莲直言。 “好。那你以后需要伴的时候尽管呼我,我很乐意陪伴。”谢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莲一眼。 叶莲看着面前的路,笑了。 这谢老师,平日里就算她不呼他,他也常常是有事必帮,况且他们们两个本来就是教学上和工作上的搭档,少不了合作与陪伴。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过了那个斜坡,因为受过那只大黑狗的惊吓,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现在天色已黑,大部分窗户里已经亮起灯光。 叶莲根据手上的地址查看着门牌号,寻找杨莉家的住处。 “叶老师!”有清脆地声音叫。 叶莲循声一看,正是杨莉。 只见杨莉手里提着一大袋沉沉的东西,一开始叶莲以为是垃圾,但走近了看时根本不是平日里的垃圾,而像是满满的一袋五颜六色的珠子。 “杨莉!太好了,刚好遇到你。” 杨莉知道今天是老师们的家访日,但并没想到叶老师会到她家里来家访,眼神里是又喜又慌。 叶莲想帮杨莉提袋子,但杨莉不肯,急急地走到前面去带路。 杨莉十二岁,但与同学们比起来,就显得瘦瘦小小。 一会儿就到一栋楼房前,杨莉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还可以呀,楼房前面竟然有一处空着的水泥地,这样感觉上还比较开阔。 水泥地的中间,竟然还有一个压水井,这压水井让叶莲想起老家自己家门前的压水井,顿时有了种亲切感。 但杨莉并没带他们进到哪一个房间,而是继续沿着楼房的走廊往前走。 原来这栋楼很长,另一头伸到另一栋楼房后面去了。 一直走到最里侧的一扇门前,杨莉站住了。 原来杨莉住在这楼房的边缘上。 这里就谈不上开阔了,前面和侧边都是房子,都只有逼仄的空间,想必房间里都采不到什么光。 门是虚掩着的。 杨莉推开门,大着嗓子说:“妈,我班主任叶老师来了!” 叶莲和谢老师也跟着进去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比叶莲以前租的房子略大,靠墙摆了一张小床外,就是一张靠另一边墙摆的长方形小桌子。 桌子上堆有一些杂物和几串珠子。 杨莉的书包也是放在桌上。 里面还有一扇小门,估计是卫生间和厨房,叶莲也不是太确定。 一个四十岁上下、灯光下看起来有点沧桑的女人听到杨莉的话立马放下手中的珠子,站起身来,看向叶莲和谢老师,有种手足无措的样子。 杨莉把那一袋子东西放到桌子上,说到:“叶老师,你们坐。” 可是往哪儿坐呢? “我们不用坐,聊聊天我们就走。”叶莲忙说。 杨莉从床底下找出一张塑胶小凳子,叶莲把它递给谢老师,她自己则坐在了床沿边。 谢老师接过凳子,去到门外,坐在门口,等着叶莲。 “给两位老师倒水。”杨莉妈妈对杨莉说话,声音显得有点大。 “不用,我们不渴。我们随便聊聊天就好。”叶莲赶紧拉住杨莉。 “杨莉妈妈,我是杨莉的班主任叶老师,今天冒昧地打扰了。请问杨莉最近在家里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和我沟通或者需要我帮助的吗?”叶莲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随意。 但杨莉妈妈却是一副茫然的神情。 “我妈妈不怎么听得见,需要很大声。”杨莉解释。 叶莲有点惊讶,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但她也不习惯很近的距离却要很大声的说话,所以只能向杨莉了解情况了。 杨莉见到老师都来到家里了,就把叶莲想要了解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莲。 杨莉与妈妈是跟着她们的一个亲戚来沿城的。 爸爸身体不好,在家里由爷爷奶奶照顾。 妈妈听力不好,通过亲戚介绍在一家工厂里做保洁工。 平时妈妈并不让她干什么活,让她专心学习。但最近那位亲戚给妈妈接了一个可以在家里加工的穿珠子的单,时间紧迫,妈妈每天要熬夜到很晚。 杨莉心疼妈妈,所以晚上也帮着一起串珠子,常常也是好晚才睡觉,所以总是感觉很困。 哦,原来是这样。 叶莲明白了杨莉这段时间总是疲惫和恍惚的原因了。 但总是这样也不行啊,小学毕业年级了,正是升初中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影响了学业呀。 杨莉看出了叶莲的担忧,说到:“这批单过两天就要完成了。妈妈说没有别的单了。” 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家庭!这是一个多么懂事的孩子! 叶莲在心里唏嘘。 叶莲看着杨莉,不由有点心疼,也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的自己,总是不忍心看到父母太苦太累,总是想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去帮父母分担那么一点点负担。 时间不早了,叶莲了解完情况,做了一些鼓励和交代,就准备离开。 她悄悄从她背包的一个薄薄的夹层里拿出两张仅有的百元钞票,起身,来到桌旁,装作欣赏那些珠子,不动声色地放在那个袋子里。 告别杨莉母女,出得门来,叶莲和谢老师在路边窗户灯光的照耀下走向回学校的路。 第57章 辣椒的祸 叶莲感到外面有点冷了,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再次来到那有狗出没的地方,谢老师连连叮嘱叶莲小心,他自己则警惕地东张西望,并且做出随时要保护叶莲的姿态,仿佛那狗随时会跳窜出来。 叶莲本来也很紧张,但看到谢老师那比她还紧张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两人终于平安地通过那个路段,再七拐八弯地走过几条巷道,来到宽阔的禾坳大道。 谢老师也终于不用再防备什么,全身放松下来。 没走多远,谢老师看到一家面食店,便提出吃一碗面再走。 叶莲也是饿了,不假思索地说,可以呀,我请客。 谢老师笑,先一步走进了那家面食店。 早已过了饭点,店里只是稀稀疏疏几个食客。 当老板把热辣的牛肉面一端上来,叶莲便在氤氲的热雾中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香香辣辣,热热乎乎,爽。 蓝杉奶奶做菜很少放辣椒,她就逮个机会过个辣辣的嘴瘾。 叶莲尽量让自己斯文,但还是有点风卷残云的架势。 谢老师看他的排骨面还没上来,他起身离开了,回来后一会,他的排骨面也端上来了。 谢老师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叶莲。 “你老看我干嘛?是不是我的吃相吓到你了?”叶莲笑问。 “额,”谢老师一时竟有点尴尬:“我,我是看你吃东西觉得好香。” “阿嚏——”叶莲刚想笑,却冷不丁长长地打了一个喷嚏。 糟糕,吃太急了。 这一下可就不好受了。 叶莲感觉一股热辣的面汤灌入了她的喉咙,进入到了她的鼻管,热辣里再混上一种极不舒服的刺激感,把叶莲难受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叶莲急忙伸出手去拿放在旁边的一次性水杯。 而谢老师看到叶莲那难受的模样,也是急忙伸出手去拿叶莲的水杯。 两只手堪堪触碰到一起。 两只手又闪电般急忙地缩回。 叶莲眼泪鼻涕的,好不尴尬。 谢老师脸色微红,重又拿起水杯,递给了叶莲。 叶莲接过水杯,咕嘟咕嘟两口喝完,谢老师又给她倒满,叶莲又喝了一杯。 两杯水下去,叶莲才感觉舒服一些,跟谢老师说了声谢谢。 谢老师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叶莲接过,擦了擦眼泪和嘴角,再背身擤鼻,把鼻腔里的辣椒清出来。 总算收拾完残局,两个人继续吃面。 “不好意思,吃个面都出洋相。”叶莲说道,刚才的尴尬让她有点难为情。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还不会被呛?这呛起来很难受?”谢老师关切地问。 “现在没事了。都是爱吃辣惹的祸。”叶莲低头吃面,不好意思地笑。 “你以后悠着一点,也不要吃太辣。”谢老师忍不住叮嘱。 “就是想吃点辣椒,”叶莲笑:“只是以后吃辣的东西不能这么狼吞虎咽,让你见笑。”叶莲已放下刚才的尴尬,抬头看了一眼谢老师。 谢老师一直是看向低头吃面条的叶莲的,可当叶莲的目光一对过来,他却慌慌地把目光移开了。 叶莲很快只剩下半碗面汤。 要不是怕谢老师笑话,她想把面汤都喝光光。 不说被呛的那一下,这碗面还是吃得舒畅。肚子舒服了,浑身热乎了。 叶莲看谢老师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叫老板结账。但老板远远地指着谢老师说你老公已经结账了。 哎呀。 叶莲看了一下其它几个食客,一下涨红了脸,赶紧解释:“他是我同事。” “那不好意思。误会误会。”老板连忙道歉。 谢老师低头吃着他碗里的最后一点面,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结账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面店,叶莲问。 “一碗牛肉面而已,谁结账都一样。”谢老师轻描淡写地说。 “那次你帮我拆床搬东西,我都还欠你一顿饭呢,这次又是你买单。” “对哦,”谢老师也想起来,有点欣喜的样子:“你还欠我一顿饭,你还真的记得。” “当然记得啊。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 “是吗?那你怎么报答我呢?”谢老师看起来又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说了请你吃饭的呀,只是似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还以为今天能请你吃个面条。” “那你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欠着。”谢老师笑了。 两人又走在了禾坳大道上。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不算早也不算太晚,宽宽的人行道上行人并不多。 起风了,气温继续在下降,驱走了叶莲刚吃完面条时身上的温热。 叶莲不由得瑟瑟地把双臂抱在了胸前。 谢老师看着叶莲,欲言又止。 两个人并排往前走,但中间很默契地维持一个人身的距离。 “我们回去还远吗?”叶莲问。 “不远,一公里多不到两公里的样子。” “我们怎么回去?” “随便你。走路还是搭摩托?”谢老师看了一下街面,问。 街面上正好有一辆摩托驶过。 叶莲才不要搭摩托,自从她那次被抢,她从心里面对摩托有阴影。 而且,她与谢老师,分别搭一辆她害怕;一起搭一辆她又觉得尴尬。 刚才吃面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两次尴尬了,她可不要再尴尬了。 第58章 家访回来 “走路。”叶莲做了选择。 “好啊,乐意奉陪。”谢老师应得很快。 于是两人就一边向前走一边聊,交流着家访时的一些见闻、收获和感触等等。 他们也聊到了那条大黑狗。 “谢老师也怕狗吗?感觉你也很紧张。”叶莲问。 “我紧张?我老家其实也很多狗。我自己还好啦,并不是很怕狗。” 谢老师停了停,接着说:“知道我为什么紧张吗?因为有你在啊。跟一位美丽的女同事一起家访,如果我没履行好护花使者的职责,我怎么跟学校交代呀。” 谢老师说完一阵大笑。 “你就耍贫嘴,”叶莲笑道:“信你才怪。” 两人笑完,似乎能聊的话题全聊完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但夜空还是有点亮色。 禾坳大道上的车川流不息,混着一些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偶尔还会有摩托车从人行道穿过。 寒风又起,吹过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叶莲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叶子,很冷?把我的外套穿上。”谢老师说着,就把他的薄外套脱下来。 “不用,不用!很快就到家了。”叶莲连连摇头,还往旁边拉开了与谢老师的距离。 谢老师无奈,也不把衣服穿回去,而是搭在手臂上。 “谢谢你。”叶莲说道。看到谢老师本是一番好意,却被自己拒绝,叶莲又心生歉意。 “你又不穿,谢我什么?”谢老师有点失落。 叶莲不说话。 叶莲来自农村,骨子里刻着传统。 她可以与异性一起处事,但还不能接受自己身上穿一件除曹学谦之外的别的异性的衣服,不能让自己身上沾留别的异性的气息。 “你不把衣服穿回去吗?”叶莲问。 “你又不穿,我也不穿。”谢老师有点负气。 叶莲笑了一下,随口小声地说道:“像个孩子一样。” 谢老师却听到了,他看着叶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如果是个孩子就能得到某一份关爱,我倒宁愿是个孩子。”借着夜色,谢老师也无需把目光挪开。 叶莲又笑起来,说道:“肯定会啊,在你爸妈眼里,你不永远就是个孩子吗?” 脱下外套后的谢老师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 “你这件衣服的肩膀洗干净了?”叶莲问。 “干净了呀。你为什么这么问?”谢老师有点奇怪。 “上次你帮我扛煤气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呀。我看到肩膀都弄脏了,我还担心洗不掉了呢。” “是吗?” 谢老师自己都想不起扛煤气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没想到叶莲还记着。 他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这笑,不是平时那种随意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难以抑制的笑。 “谢谢你那天帮我扛煤气。”叶莲又说。 “谢什么哦,帮你做事,甘之如饴。” “有你这样一位好同事真好。”叶莲感慨。 “只是一位好同事吗?”谢老师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还是一位好朋友。”叶莲补充。 谢老师没有接话,嘴角那种难以抑制的笑慢慢地消失了。 “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谢老师幽幽地说。他眼望前方,像是在说给叶莲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叶莲没接话。她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 一两公里的路,不可能没有尽头,不觉间就要到禾坳菜市场。 叶莲与谢老师告别,因为她回家还要上那个长坡,而谢老师住的教师宿舍不需要上坡。 “我送你到你家楼下。”谢老师说。 “不用,就一点点远了。”叶莲推辞。 “这大晚上的,还是要送一下,不然我不放心。”谢老师说完,不再容叶莲推辞,继续往前走,叶莲只得跟随。 一会就到了叶莲租房的楼下。 叶莲看了看表,时间是九点过一点点。 “到了,谢谢你。”叶莲停下脚步。 “好,我看你上楼。”谢老师也停下脚步,回头。 “要不要这么细致?”叶莲笑了,迈动脚步往前走。 刚走出两三步。 “叶子!”谢老师叫道。 叶莲回头,看向谢老师,眼睛里带着询问。 “谢谢你陪我家访。”谢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 叶莲还以为谢老师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听,乐了:“哪里是我陪你,分明是你陪我帮我好不好?” “我上楼了,你也快点回去。”叶莲说完,就向楼梯口走去。 “妈!”走到楼梯口的叶莲突然大叫。 谢老师一开始吓一跳,后来意识到没事,就转身回去了。 叶莲是冷不丁看到了蓝杉奶奶,蓝杉奶奶站在昏暗的楼梯口那里一动不动,叶莲都差点撞到她了。 “妈,你怎么在这里?”叶莲抚着胸口,刚才也是吓了一跳。 但蓝杉奶奶看到叶莲问她问题,并不答应,只是用鼻子哼了哼。 蓝杉奶奶是看到叶莲很晚了还没回来,就想着下楼看看。 她刚走到楼梯口,恰好就看到叶莲和谢老师有说有笑地回来了。然后她就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直到叶莲和谢老师分开,各自回家。 她听不真切叶莲和谢老师在说些什么,但她就感觉出叶莲和谢老师两个好像很快乐,很依依不舍的样子。 “杉杉呢?”叶莲又问。 蓝杉奶奶却是充耳不闻。 昏暗中叶莲也没去注意蓝杉奶奶的表情,也没去在意她的鼻哼,她没多想,也不再说什么,她踏上了楼梯。 包里的手机响了,不用看,叶莲知道是曹学谦打来的。 因为每天晚上这个时候,曹学谦都要打电话回家。 叶莲接通了电话,边通话边爬楼。 叶莲没听到,身后的蓝杉奶奶,看着谢老师远去的背影,又一次发出不满的鼻哼。 第59章 婆媳矛盾爆发 第二天,周四 因为刚做了一次单元测验,有几个同学成绩很不理想。 所以这天下午放学,叶莲就把这几个同学留下来,给他们进行了单独的辅导。 叶莲回到家里已是比较晚了。 蓝杉一看到妈妈回来,就像一只开心的小兔子,蹦跳着扑了上来。 他已经等妈妈等了很久了,他要妈妈带他出去玩。 玩就玩,虽然天色已晚,玩不了多久了。 叶莲稍作休息,就准备带着蓝杉下楼去玩。 这些天,蓝杉又结识了一位跟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两人常常约在一起玩。 有时叶莲没时间或者动作慢了,蓝杉还会一个劲地催。 “奶奶再见!”蓝杉跟奶奶打招呼。 “杉杉再见!”蓝杉奶奶非常亲切地回应着。 “妈,那我带杉杉下去玩了。”叶莲也跟蓝杉奶奶打招呼。 但是没有回应。蓝杉奶奶明明就在身边,却似乎是没听见。 叶莲感觉杉奶奶是故意的,但她也不去计较。只是在心里纳闷:蓝杉奶奶这是怎么了? 叶莲没再说什么,拉着蓝杉的手就下楼去了,心里还想着蓝杉奶奶的反常。 昨天晚上叶莲回来,因为家访走得累了,她早早地就洗澡上床睡觉了。 今天早上起,叶莲就觉得蓝杉奶奶不对劲,跟她说什么都是爱搭不理的。 她觉着蓝杉奶奶心里应该有什么事情,但蓝杉奶奶不说,她也懒得问,况且她知道问了也白问。 叶莲带着蓝杉刚下楼一会儿,看到蓝杉奶奶也下楼来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奶奶,你去哪里呀?”蓝杉问奶奶。 “奶奶今天忘记买水果了,现在去市场给杉杉买水果吃好不好?”蓝杉奶奶虽然对叶莲是爱搭不理,但对蓝杉很是宠爱,满脸都是慈爱的笑。 “好!谢谢奶奶。”蓝杉奶声奶气地说道。 叶莲没说话,看着蓝杉奶奶离去。 …… 晚餐后,叶莲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有人不喜欢听她说话,那她就少开口。 “杉杉,奶奶给你削苹果吃好不好?”蓝杉奶奶万分亲切地问 “好。”蓝杉玩着手里的玩具,随口应道。 蓝杉奶奶把下午刚买的苹果拿出来,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个她认为最好的苹果。 叶莲不放心地瞄了一眼。 因为她知道蓝杉奶奶有个毛病,就是买菜也好,买水果也好,总是喜欢买那些最便宜的或者打折处理的。 她下午那么晚才去买水果,并不是她忘记了,而是特意的,因为这个时候市场上的水果最便宜。 叶莲怎么说她她也不听,她还觉得她那样才是会过日子。 果然,蓝杉奶奶拿出来的那个苹果一看就是有一处是磕坏的。只见她削完水果后,把坏的那一处先挖出来,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蓝杉吃。 苹果很小,蓝杉一下就吃完了。 蓝杉奶奶又挑出一个来。 叶莲一看,这个坏得更厉害了,有一处拇指大小的黑块了,并且颜色看起来很不新鲜,有点发黄。 这下叶莲沉不住气了,她走过去,把苹果从蓝杉奶奶手里拿过来,并放鼻子上闻了闻。 “这苹果都有腐味了,不能吃了。”叶莲说完,不由分说就把苹果丢进了垃圾桶。 随着苹果砸进垃圾桶的“砰”的一声响,蓝山奶奶那张刚才在蓝杉面前还特别和蔼可亲的脸立马变得铁青难看。 “妈,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买水果要买新鲜的,不要买这样的坏苹果,会吃坏肚子的,何况杉杉还是个小孩子。”叶莲管不了那么多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然就会一直吃坏苹果。 蓝杉奶奶似乎已经忍耐很久,叶莲一出话,她马上就炸了毛:“怎么就不能买了?怎么就不能吃了?不是把坏的挖掉了吗?哪一次把杉杉的肚子吃坏了?……” 声声俱厉! 叶莲没有接话,她没想到蓝杉奶奶的反应那么大。 她看蓝杉奶奶那架势,嘶嘶地冒着火药味,觉得能避还是避一下,最好不要去引爆。 但蓝杉奶奶没有罢休,气势愈盛:“苹果坏了,烂了,腐了,可以挖掉。如果有人的心坏了,烂了,腐了,变味了,就无药可救了。” 叶莲听到这含沙射影的话,感觉怪怪地很是扎耳。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在说我吗? 叶莲只感觉身上的血液在往上涌,每一个毛孔都在开始舒张发热。 但她还是没有接话。 蓝杉奶奶却还在步步紧逼,喷出一句又一句让叶莲莫名其妙的话来:“一个星期就四天没见面而已,就耐不住寂寞了? “我们年轻的时候,蓝杉爷爷要出去挖水渠,一去就是一两个月,我在家里还不是本本分分? “作为女人,要知道守本分,知廉耻!” 蓝杉奶奶的这些话似乎已经憋了很久,她要借机喷个痛快。 这都是些什么话呀? 叶莲虽然知道蓝杉奶奶是在说自己,但她还是无法把这些话语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但叶莲已经是无法忍耐,她要质问,不能置之不理!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吗?” “什么意思?自己去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以为学谦平时不在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我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个数吗?非要我一件一件抖出来吗?”蓝杉奶奶咄咄逼人地反问。 “你抖!你抖!我看我到底犯了什么事,让你这样不依不饶!” …… 蓝杉奶奶越来越咄咄逼人,一句比一句大声。 狗急了都会跳墙,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叶莲被蓝杉奶奶彻底惹出怒火出来了,她也不示弱了,她要寸步不让,奉陪到底! 她看出来这个晚上蓝杉奶奶是故意要对自己发难的,她倒是要看看,蓝杉奶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抖就抖!你都不怕害臊,我有什么好怕的?”蓝杉奶奶看出来叶莲要与自己对仗,立马拉出一副农村妇女吵架的架势来,要在气势上压过叶莲。 “你说话说清楚!什么我不怕害臊?我有什么好害臊的?” 叶莲一向单纯,“害臊”这样的字眼让她羞于启齿。 “还装模作样!还要我说清楚?我问你,为什么那个谢老师那么喜欢向你献殷勤?又是送东西又是扛煤气?”蓝杉奶奶开始厉声质问。 第60章 婆媳大战 “同事之间帮一下忙又怎么啦?况且这些事学谦也知道啊。” “帮忙?学谦知道?那那天下雨怎么也看到你们在一起?总是那么巧吗?你还偷偷地给他东西。他送你东西,你送他东西,送来送去的,还真是浓情蜜意呀。这个也是帮忙吗?这个学谦也知道吗?” 蓝杉奶奶继续大声质问,表情上,语气里,还模仿出男女之间那种亲狎暧昧的关系来。 叶莲气坏了!在蓝杉奶奶唾沫四溅、一招又一招的连环进攻面前,她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她又气又急地喊:“你说什么呀?!那是他去给他的学生补课,我们刚好碰见了,也刚好下雨了呀。 “我送他什么东西了?你是说那个袋子吗?那本来就是他的袋子呀。这又没什么特别的,我没必要说给学谦听?” “没什么特别的?那你大晚上的借着家访的理由去跟谢老师私会,这个够特别吗?你敢说给学谦听吗?” “妈!你不要太过分了!什么私会?我们就是去家访!” 叶莲听到“私会”两个字,像被一颗细针冷不丁刺到了一般,急得直跳,不由得眼红脖子粗地拔高了嗓音争辩。 婆媳大战进入白热化。 蓝杉奶奶掌控着主导地位,而叶莲是在奋起应对自保。 但是叶莲万万没想到,蓝杉奶奶的话会越来越不堪入耳: “只是家访?谁信?一男一女?那么晚回来?你当别人是傻瓜?说我过分,你自己勾搭野男 人就不过分?……” 天呐!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这是把人世间最恶臭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啊! 叶莲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哗哗地往头顶冲。她双手捂住耳朵,气得全身发抖! 这哪里是一个长辈说得出来的话呀?! 豁出去了! 叶莲想把对蓝杉奶奶的不满通通发泄出来!她忍了这个老人那么多,她不想再忍了! 一到沿城一声不吭就把衣柜移了位置; 说女人的衣服不能挂在男人的衣服上面; 说女人走路不能走在男人前面; 总喜欢参与她与曹学谦之间的事情; 有事没事就要神神叨叨地拜个菩萨…… 所有这些,叶莲都看不惯,都受不了!一桩一桩,她都要反驳回去! 但叶莲太激动了! 她从来就没吵过架,她根本就不会吵架。她全身发着抖,涨红着脸,那么多要说的话全都说不出去! 她喉咙堵塞着,舌头变得很不灵便,只是在非常被动地应付。 而蓝杉奶奶的话还是飞刀一样,一刀一刀地甩过来! 叶莲接不住,她突然就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不吵了——!你这个老顽固!老封建!老怪物!” 这下不得了了! 蓝杉奶奶跳起脚来,叉着腰,指着叶莲的鼻子,恶狠狠地破口大骂:“你这个坏女人,小妖精!竟然敢骂我?!学谦不在家,你就欺负起我这个老人来?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个长辈?你这哪里有尊敬老人的样子?我每天辛辛苦苦地帮你……” 蓝杉奶奶骂着骂着,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了。 农村里的老把戏!明明是她先挑起的事,她倒先哭起来了。 叶莲应付不了那么多了,抱起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的蓝杉,去到里边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她认输了,她不想再吵了!她奉陪不起了! 叶莲抖得厉害,她感觉她的整个身心正在遭遇狂风骇浪,在剧烈地震荡! 她何曾这样被污辱过?! 她何曾这样泼妇模样地歇斯底里过? 她惹不起了,她总能躲? 但门外的蓝杉奶奶却还在不甘罢休!叶莲那“砰”的关门声更让她怒火中烧! 她狠狠地放出话来:“叶莲,你听好了!你今天这样骂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现在就下楼去打电话,我要告诉我的那些亲戚你是怎么样骂我的,我要让你臭名远扬!” 没过多久,叶莲就听到了开门声,然后就是蓝杉奶奶下楼的脚步声! 我的天,她真的去楼下找电话亭打电话去了! 叶莲真是头大。 这事情是越闹越大了,蓝杉奶奶的电话一打,曹学谦的那些亲戚就都会认定她叶莲虐待了老人,她将会是百口莫辩了! 叶莲觉得自己好无能好无力,只觉着全身发软,抖得收不住!她也不洗澡,也管不了蓝杉,由着他困了就自己睡去。 叶莲和衣躺在床上,害怕地想着这无法收拾的局面。 吵架不是两个人的事吗?可她万万没想到,蓝杉奶奶还会打电话到处声张,四处告状! 这样一来,在那些亲戚们的眼中,她叶莲就是一个不敬不孝,心肠狠毒,万恶不赦的坏女人了! 以后,她还不得被那些亲戚们的口水喷死?她还怎么立足? 过了好一会,叶莲听到蓝杉奶奶回来了,嘴里还在愤愤不平地骂骂咧咧。 从她的骂骂咧咧声中,叶莲知道她打电话给曹学谦的舅舅和两个姨妈了。 完了,完了! 曹学谦的舅舅和两个姨妈,没一个善茬。 因为这几个亲戚在曹学谦两兄弟还小的时候帮过曹学谦一家,所以总是在曹学谦他们面前以恩人自居,居高临下,指手画脚。 这样的亲戚听了蓝杉奶奶的告状后,还不得把自己给吃了?! 怎么办?蓝杉奶奶已将她置于一个越来越难收拾的境地! 今夜注定无眠! 这该死的,不可理喻的一夜快点过去! 明天天一亮,这一切就像噩梦一样消失不见! 谦,你快一点回来!家里已经乱套了! 第61章 事态扩大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辉映在窗棂上的时候,叶莲就睁开了眼睛。 叶莲本来就没睡,一整晚只是闭着眼睛。 蓝杉奶奶说的那些尖刻难听的话,她打给曹学谦舅舅和姨妈的电话,都让叶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叶莲感觉眼皮又涩又沉,全身像被抽空了一般,绵软无力。蓝杉还在酣睡。 叶莲轻轻起得床来,去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再用温水敷了敷眼睛。 不用照镜子,叶莲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一双熊猫眼。 昨晚与蓝杉奶奶吵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叶莲已不愿意去想。 让所有的一切都过去罢!都烟消云散罢! 叶莲换好衣服,轻手轻脚来到客厅,生怕吵醒还在床上睡觉的蓝杉奶奶。 刚吵完架,她不要与蓝杉奶奶相见。 经过昨晚的交锋,叶莲已经领教到了蓝杉奶奶的厉害,知道自己与她干仗如同是鸡蛋碰舌头,她对蓝杉奶奶已心存畏惧,能躲就躲。 叶莲慢慢打开门,悄悄地走出去,再轻轻地带上门。 楼道上静悄悄的。 一切都这么宁静多好!没有争吵,没有烦扰。 叶莲下得楼去,想先在外面走走,随便吃点东西,晚点就直接去学校上班。 但叶莲想得太天真了。 当叶莲来到客厅准备出门的时候,蓝杉奶奶其实是醒着的,蓝杉奶奶昨晚也是一夜没睡。 昨天晚上,当叶莲骂她是“老顽固,老封建,老怪物”时,蓝杉奶奶觉得她作为长辈作为老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她怒不可遏! 她四处声张,向亲戚告状,就是想给叶莲压力,逼叶莲认错,来向她道歉。 只要叶莲一天没道歉,她就会一天不放过叶莲。 她听着叶莲出门然后下楼的声音,在心里恨恨地想: 就这样走了?不向我认错,不向我道歉是?以为事情就这么完结了?没门!我一定有办法让你向我低头认错。 凭着在农村练就的吵架一定要吵赢的精神,蓝杉奶奶在心里盘算着她的下一步计划,盘算着怎样让叶莲知道自己的厉害。 叶莲出门以后,蓝杉奶奶也没睡了。 她不紧不慢地起床,换衣服,洗漱。 她也去里面的房间看了看蓝杉,小孩子没有心事,还在呼呼大睡。 六点多,将近七点的时候,蓝杉奶奶就准备出门,她知道这个时间是美英学校老师们开始去上班的时间。 不一会,蓝杉奶奶就来到美英学校。 因为蓝杉奶奶之前去学校找过叶莲,再加上有时候她会带着蓝杉来校门口玩,所以那个保安认识她,知道她是叶莲的家婆。 时间还很早,学生们还没来学校,但大部分老师已经陆陆续续来到学校了。 “阿姨,是要找叶老师吗?”保安看到蓝杉奶奶向学校张望的神态,便问她。 蓝杉奶奶其实在心里是铁青着脸的,但努力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听了保安的问话,她很亲和地朝保安点点头。 保安打开伸缩门,蓝杉奶奶就一声不响地进了校门,然后,她要实施她的计划了! 她先骂骂咧咧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让学校里的老师们都能听得见。 离叶莲办公室很近了,她能通过窗户看到办公室的老师们了。这时刚好有老师来学校上班从她身旁经过,听到她的骂骂咧咧声,就奇怪地向她看过来。 蓝杉奶奶觉得时机到了,开始声泪俱下,一句一句地控告叶莲: “我要控告叶莲老师。身为老师,却辱骂老人,虐待老人;作为老师,却作风不正派,与谢老师关系密切,勾勾搭搭……” 这样自带敏感度的话语,从来就容易抓取人的耳朵,如果放在别的热闹的地方,立马就会有火爆效应。 别说路过的那位老师,就连办公室的老师们也都侧着耳朵想听个仔细,知道这是个很有爆点的大瓜。 有两位八卦一点的老师甚至跑出办公室,想一探究竟。 总务主任刚好也在办公室,他一看情形,就知道这种事情影响很不好: 学校是一片净土,怎么能闹出这样有损学校形象的事情来呢?况且学生们很快就会来上学了。 总务主任快步来到蓝杉奶奶身旁,很客气地说:“阿姨,你消消气,有什么话回家说。” 总务主任说着,揽着蓝杉奶奶的肩膀往校门外走,同时对保安招手,让他把老人送出去。 保安领了任务,就跑过来接替总务主任要把蓝杉奶奶送走。但蓝杉奶奶显然还不想离开,尽管保安在轻轻地推动着她往校外走,她却仍在一句一句诉骂着叶莲的不是,直到她被保安带出校门…… 学校重又恢复了平静。 但坐在办公室里的叶莲,内心正在被一场大风暴裹挟。 从清楚地听到蓝杉奶奶的第一句“控诉”起,她就感觉自己正在跌向一个无底的冰窖,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冷酷冰凉。 不用看,她知道老师们都在用异样的、惊讶的和鄙视的眼光在看着她。 她一下成为了办公室里一个可怜可悲、可笑可恨的焦点。 她感觉到所有看向她的眼光里都含有了讥笑,老师们的沉默不语也是一种暗地里的嘲笑,就连外面被风吹的树叶,叽喳的小鸟,都是在窃窃私语地讥笑。 这些讥笑,都变成了她面前的一个个泡泡。 这些泡泡在她的四周游走着,聒噪着,挡住她出逃的去路。 “快来看啦,这就是叶莲……” “看不出来呀,叶莲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亏她还是个老师……” “啧啧……” …… 叶莲像个被审判的罪犯一样坐在办公桌前,不敢抬头,她感觉到老师们的目光正向利剑一样地射向自己。 她顿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悲凉。 蓝杉奶奶那一番控告让她猝不及防,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子她该怎么度过。 她觉得空气都是那么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逃!叶莲想逃! 她拿起她的六年级的英语书和备课本,起身,低头,一言不发地走出办公室,来到操场上。 她感到那些利剑还在跟随她,射向她的后背,让她的脊背发凉。 操场上已经有了到校学生的身影,但叶莲仿佛看不见。 叶莲慢慢地挪动脚步,自悲自怜,没去想今天被卷入风暴中心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的思想又呆滞又混乱。 我的名声,我的清白,就这样毁于一旦,我该何去何从啊?!我自己去解释去辩白吗? 向谁去解释,向谁去辩白? 这种事情纵使自己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叶莲在心底发出呼喊! 第62章 曹学谦护妻心切 这时,像以前每一次遇到困难时一样,叶莲首先想到了曹学谦。 亲爱的谦,你还不知道? 你的莲现在已经深深地陷入了一个污泥潭,她已无力自拔,你能拉她一把吗? 你愿意伸手拉她一把吗? 叶莲掏出手机,可拨电话时她又犹豫了。 这一次的情况跟以前不一样,她的谦会怎么想呢?他不会怀疑她吗?他会无条件地相信她吗? 犹豫再三,叶莲还是拨通了曹学谦的电话。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曹学谦,她想不起第二个人可以让她去求助,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啊。 “莲——” 熟悉的,低哑的声音传过来。 对叶莲来说,这声音仿佛不是声波,而是水波,与她的耳膜一触,顷刻间便化成两行泪水,从她的两个眼角簌簌地往面颊上流,再一颗一颗地滴落到地面上。 良久,叶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所有的委屈、难过与痛苦,在亲爱的人的声音面前,通通决堤喷涌,纵使千言万语,却也只能无语凝噎。 “喂——莲!你怎么啦?”电话那头的曹学谦,许久没听到叶莲的回音,却只是听到隐隐的抽鼻子的声音,急得连连追问。 叶莲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揩了揩眼泪,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情况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了曹学谦。 话一说完,叶莲的泪又无声地下来了。 现在,她是又盼又怕。 她盼望曹学谦能有办法救她,又怕曹学谦并不相信她,而是也猜疑她。 “莲,你听我说,你不要哭,不要难过。我会想办法马上回去,你在学校等着我。”曹学谦没有丝毫犹豫,每一个字眼里都透着关切,透着爱。 刹那间,叶莲布满灰霾的心空闪过一道亮光!她的冰窖四壁渗过一丝暖流! 此刻,她确信!就算全世界将她叶莲抛弃,她还有她的谦和她在一起! 曹学谦的话让万念俱灰的叶莲重又燃起了希望,让她的心不再那么沉重与无望。 此时,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到教室。 叶莲慢慢地止了泪,擦干,稳定好情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然后走向六(1)班教室。 …… 曹学谦接到叶莲的电话时还没到八点,公司还没上班,他也还在宿舍。 但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想要第一时间去公司请假,然后赶回家去。 按说,曹学谦还在试用期内,请假并不明智,会影响到他的试用期的打分,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莲的电话、叶莲的哭泣,让他心乱心碎!如果不回去处理好,他根本已无心上班。 曹学谦急急地去到公司,巴巴地等着公司开门,再等着经理来上班…… 等一切处理妥当,出得公司,差不多要到十点了。 曹学谦不去等公交车了,他直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催促司机往荷坳村疾驶。 亲爱的莲,你不要着急,我回来了! 如果不是叶莲的电话,曹学谦万万想不到叶莲与蓝杉奶奶这次会吵得这么凶。 糟糕的是,这事情还闹到学校里去了! 自己妈妈的性格脾气自己还不了解吗? 她好强,泼辣,绝不会低头认输,脾气来了常常不计后果。论起吵架,虽说她不是身经百战,但也是久经操练。 在农村,如果哪两家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架来了,两家主妇可以一块砧板一把菜刀唾沫四溅、指手画脚地骂上一整天,自己的妈妈也是这样磨练出来的。 文弱的叶莲跟自己的妈妈干架,无异于以卵击石。 妈妈还跑到学校去往叶莲身上乱说一气,这让洁身自爱,面皮极薄的叶莲以后还怎么在学校呆? 是的,曹学谦判断自己的妈妈是捕风捉影,他相信叶莲是无辜的。 他的莲是那么传统,那么看重自己名声的一个人,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对不起他曹学谦的事出来。 他们几年分居里她对他的想念,她为了能与他在一起不惜辞去公职,每一次周末回家她都是与他卿卿我我,恨不能分分秒秒和他在一起,不都是对他们情感坚定的最好的检验吗? 怎么说,他都会相信他的莲。 还好没有堵车,曹学谦在学校附近下车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半了。 他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先回到家里。 蓝杉奶奶看到儿子意外地回来了吃了一惊,忙问他怎么回来了? 曹学谦简单含糊地应了一声,一把抱起了蓝杉:“杉杉,我们去学校找妈妈去。” 蓝杉奶奶还有许多疑惑要问,但曹学谦已经抱着蓝杉下楼去了。 曹学谦一边走一边给叶莲发信息:“我马上就到你们学校,你在办公室等我。” 来到学校门口,虽然保安也认识曹学谦,但他被早上的闹剧搞怕了,不太敢放曹学谦进去。 曹学谦诚恳地对保安说,他今天必须进去一趟,叶老师需要他的帮助。 保安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来闹事的,就让他做了登记,让他进去了。 曹学谦差不多是踩着放学铃声进到办公室的。 办公室只有寥寥几位老师。 曹学谦看到了谢老师,但叶莲并没有像他在短信里吩咐的那样在办公室等着他。 曹学谦抱着蓝杉在办公室一出现,办公室的老师就注意到了他们,都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曹学谦有礼貌地点头致意,然后径直走向谢老师。 曹学谦郑重地向谢老师伸出右手。 谢老师本是恹恹郁郁的神情,看到曹学谦本来就有点惊讶,再看到曹学谦突然伸过来的手感觉更加惊讶了,但谢老师没有迟疑,也向曹学谦伸出右手。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握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是一种无言的阐述! 两个人互道“你好”,是对一切疑云的破除! 第63章 曹学谦为叶莲化解危机 曹学谦把蓝杉放下来,谢老师便逗起蓝杉来。 “谢老师,哪天向你学习折蝴蝶飞机,杉杉喜欢你折的蝴蝶飞机。”曹学谦像老相识一样与谢老师拉话。 “好呀,没问题,好简单的。”谢老师似乎也有一种默契。 …… 上完课的老师纷纷回到办公室,少数认识曹学谦的,心想原来叶莲的丈夫跟谢老师很熟啊;那些不认识曹学谦的,就打听着这人是谁呀? 叶莲也下课了。 总算熬完了一个上午! 曹学谦发短信的时候她正在上课,没看到短信。 叶莲瑟瑟缩缩忐忐忑忑地往办公室走。 每天放学的时候也是办公室人最多的时候。而她今天多么害怕见到这么多人的面孔啊! 当她走到办公室外边的时候,她就听到办公室传来她最熟悉的笑声。 她的谦真的来了! 她的心一阵欢跳! 她的谦!她的救星!她的底气!她的阳光! 叶莲的内心瞬间就生出了勇气!她不再瑟缩,快步走向办公室,再昂首跨进了办公室。 “妈妈!”蓝杉欢叫着扑上来。 曹学谦笑吟吟地看向叶莲,走上去接过叶莲手里的书和作业本放在办公桌上,再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叶莲。 在众人的注视下,叶莲又幸福又难为情地接过水杯,慢慢地一饮而尽。 此刻,她觉得她饮的不是水,而是一股甘甜的仙露琼浆。 丈夫适时的出现,丈夫对她的好,都能让那些闲言碎语不攻自破。 老师们在逐渐下班离去。 “你可以下班了吗?”曹学谦问叶莲。 “嗯。”叶莲应道。 “杉杉,跟谢叔叔再见。”曹学谦嘱咐道。 “谢叔叔再见。”蓝杉向谢老师挥手。 “那我们先走了。”曹学谦也向还没离开办公室的谢老师挥手示意。 谢老师有礼貌地一一回应。 但叶莲没说话。 经过早上的一番闹腾,叶莲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谢老师。 叶莲已经清醒地意识到,早上被卷入这场是非风波的,其实还有谢老师,谢老师现在的处境现在也是很尴尬和艰难。 曹学谦一手拉着蓝杉,一手要去揽叶莲的肩膀,慌得叶莲赶紧把肩膀一低,溜了开去。 学校里又是老师又是学生,叶莲哪好意思与丈夫这么亲密啊? 曹学谦宠溺地笑了笑。 叶莲拉起蓝杉的另一只手。 蓝杉甭提多高兴了,他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一路蹦着跳着…… 三个人背后,有一双目光在无声地追随。 那目光,既钦佩羡慕,又深情落寞…… …… 曹学谦一共请了周五周六一天半假,因为他知道婆媳之间的争吵不那么容易处理平息好,他需要在家里呆个两三天。 况且这次的吵架还被蓝杉奶奶张扬到外面去了,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余波暗浪,他的那些亲戚肯定会出面干涉。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莲与蓝杉奶奶两个人仍是彼此没有好脸色,都有余怒,气氛压抑又拘束。 曹学谦带着蓝杉活跃气氛,好歹把中午时段平安度过。 下午,叶莲上班去了。 曹学谦决定利用这个时间跟蓝杉奶奶好好聊一聊。 战争中山头要一个一个地攻,而婆媳争吵中思想工作要一个一个地做。 虽然曹学谦在与蓝杉奶奶的谈话里把话说得很委婉,但蓝杉奶奶还是听出了儿子在说她的不是,心里很是不悦,气呼呼地说道: “真是娶了婆娘忘了娘,就知道说我的不是,不敢说婆娘的半个不字。” “妈,我这是就事论事,我没说叶莲她没有错,但你这次确实过分了。”曹学谦不偏不倚地说道。 蓝杉奶奶一听,很是生气,数落她儿子:“就你那点出息!我过分了?她骂我她不过分?她的话你就那么相信?她一个电话,你就大老远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那么听你婆娘的话吗?就不怕影响工作吗?” 就算妈妈数落和埋怨,曹学谦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接过老人的话,说道: “妈,你看,你也知道这样会影响工作。那你跟叶莲吵个架你干嘛要闹得人尽皆知?你干嘛还把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捅到学校去? “你这样一闹,搞不好叶莲是要失去工作了。到时候你儿子一个人挣钱养家,你愿意看到这样? “况且家里不安宁,你儿子也无心工作,工作做不好,也有丢工作的危险。这些,你都想不到吗?” 曹学谦这样一问,蓝杉奶奶还真的担忧起来了。 吵架时一腔怒火,只想争个输赢,没去想这些后果。她可不愿意看到她儿子一个人养家,她心疼她的儿子。 “可我真的是看到叶莲与谢老师两个人家访到很晚才回来。平时也经常看到他们两个混在一起。”蓝杉奶奶不甘心,还想为自己辩解。 曹学谦又有点发急,说道:“妈,你看,又乱用词,什么叫混在一起?那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正常交往,叶莲都有说给我听,我都知道。 “家访那么晚了,一个男同事送女同事回家很正常。难道你想叶莲一个人回来?一个女孩子能保证安全?” 蓝杉奶奶见曹学谦总是帮叶莲辩解,很是不满,气呼呼地说道:“就你那么大度。也不怕自己被绿。怕是不知道这世界上很多女人……” 没等蓝杉奶奶说完,曹学谦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妈,你想到哪去了?谢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他作为一个老师,他的品德能坏到哪里去? “而叶莲我肯定百分百相信她。你想,叶莲如果对我的感情不坚定,她会放弃一切出来跟我打工受苦吗?” 蓝杉奶奶被曹学谦问得哑口无言。 “妈,这次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就不要东想西想了,也不要去瞎猜一些事情了。”曹学谦看到自己的一番话已开始奏效,道理也说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息事宁人。 “就知道说我,她骂我老顽固老封建,甚至还说我老怪物,你怎么不说一说她?”蓝杉奶奶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理亏,但还是心里不平,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这个是叶莲不对,但这也是她的一时气话。晚点我会让她给你道歉。”曹学谦赶紧承诺。 …… 曹学谦一步步地对蓝杉奶奶进行沟通劝导,然后再加以抚慰,总算让蓝杉奶奶慢慢消了一点气。 但曹学谦知道事情还没完,按他的猜测,还会有人打电话来“主持公道”。 …… 晚餐,叶莲和蓝杉奶奶还是互不搭理,但气氛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一家人正在吃饭,曹学谦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要来的总是会来,这不,他的一个舅舅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 蓝杉奶奶一边吃饭,一边留意着曹学谦和他舅舅之间的通话。 曹学谦明知道来者不善,是来找他算叶莲的账的,但他佯装不知,若无其事很客气地问他舅舅好不好?打电话找他有什么事? 第64章 曹学谦为叶莲撑腰 但他舅舅却不吃他这一套,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问:“曹学谦你是怎么搞的?自己的婆娘都管不好?你婆娘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你妈妈?她的心怎么可以那样狠毒……” 虽然早有预感,但曹学谦还是听得变了脸色。 他放下筷子,立正了身子,等他舅舅一长串说完以后,他就义正词严地进行反驳: “舅舅,首先,我尊重你是长辈,再次,我感谢你曾经照顾过我们那么多。但是,我今天要指出你在这件事情上的不对。 “第一,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不应该来插手; “第二,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能凭一面之词来判断是非;“第三,请尊重叶莲,她是我的老婆,我不允许别人看轻她,看轻她就是看轻我; “第四,叶莲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 “你……”舅舅想不到曹学谦在电话里是一点也不给他留情面,还一二三四把他的话堵得死死的,没说几句话就气得挂断了电话。 挂断就挂断,曹学谦求之不得,他不喜欢他舅舅那咄咄逼人的语气。 恩情归恩情,有恩不等于就可以是非不分,就可以指手画脚。 曹学谦以为还会有别的电话打过来,但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了。 曹学谦重又回到了饭桌上。 叶莲往曹学谦碗里夹了几夹菜,刚才曹学谦的话让她又钦佩又感动。 他竟然敢在长辈面前这样地护着她,用他坚定鲜明的态度给她在婆家筑起一道安全的篱笆。 叶莲很感激曹学谦对她的保护对她的好,心里面就不由得消掉了一些对蓝杉奶奶的恨,毕竟,蓝杉奶奶是曹学谦的妈妈。 而蓝杉奶奶本来是想通过曹学谦的舅舅来给叶莲施压的,没想到曹学谦轻飘飘几句话就给化解了。 蓝杉奶奶自觉找了个没趣,又尴尬又无可奈何,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维护起他的老婆来是这样的坚决。 她讪讪地不再说什么,知道说了也没用。想起自己早上的行为确实也过分,万一像曹学谦说的那样让叶莲失去了工作那就担待不起。 算了,照这情形,再闹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还是找个机会下台。 饭桌上本来还稍显得紧张的气氛在慢慢消融…… …… 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曹学谦因为自己与蓝杉奶奶之间的闹剧而特意请假,叶莲心里满是自责。 “谦,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与你妈之间的关系。连累到你。”叶莲很是歉疚。 “傻瓜,这些误会不消除,总有一天会爆发。”曹学谦安慰叶莲。 “谢谢你今天这么护着我。”叶莲感激又仰慕地看着曹学谦。 “我是你老公,我不护你谁护你?你是我老婆,我不护你我护谁?”曹学谦的话又甜又绕。 叶莲笑了,经过昨晚的吵架和今天白天的闹剧,她终于又笑了。 “妈妈一些老思想,爱猜疑,你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曹学谦看叶莲心情变好,趁机劝解。 “嗯,我以后不会了。”叶莲乖巧得像只小兔子。 “明天跟妈妈道个歉,老人家就是要个面子。再说,她每天带杉杉做家务也很辛苦。”曹学谦看向叶莲,他生怕叶莲不答应。 “我知道。我是晚辈,我应该站一下低处。”叶莲没有异议。 曹学谦高兴得在叶莲的脸上亲了一口。 叶莲心里欢喜着,却佯装生气地擦去曹学谦留在脸上的口水。 “还嫌弃我?”曹学谦说着,故意又要凑上去。 叶莲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叶莲心里还有事,犹豫着要不要说。 “你是还有话要跟我说?”看着叶莲欲言又止的样子,曹学谦问。 “你对我与谢老师之间的交往不生气吗?”叶莲看着曹学谦的眼睛,下决心问出了自己心中的话。 曹学谦听了,把叶莲环在胸前,很诚恳地说道:“吃醋就有,但我生什么气呢?你又没做错什么。谢老师喜欢你,那是很正常的事,那是他的自由。你自己注意着分寸就行,” 曹学谦顿了顿,又说:“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喜欢你。幸好我比他早认识你几年。不然,他就变成我,我就变成他了。” “你觉得谢老师喜欢我你还护着我?”叶莲问。 “为什么不护着你?他喜欢你我更要护着你,让你更加离不开我。” 曹学谦说着,不由得把叶莲箍得更紧了,在她的耳边低语:“莲,你是我的,不要离开我。” 叶莲被箍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她仰头,看到曹学谦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嚷道:“你松开我。” “不松。我怕我一松你就跑了。” 叶莲徒劳地挣扎了两下,一双手像两只可爱的小鼓槌,擂着曹学谦的胸脯:“哎呀,你松开。” 曹学谦怕箍疼了叶莲,松了手。 “你真觉得谢老师喜欢我?可是他有那么傻吗?他明知道我结婚有孩子了呀?” “你才傻呀。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说来就来了,哪能总是那么理智呀?” 叶莲听了,半信半疑地愣着神。 曹学谦却不给时间让叶莲愣神,他把叶莲轻轻地拥进了怀里,顺手拉灭了电灯。 温柔的黑暗里,传来了爱的呢喃: “莲,我爱你。” “莲,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 软软的呢喃里,伴随着床板的吱呀和叶莲的低喘…… 第65章 叶莲家飞来横祸 叶莲和谢老师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 虽然曹学谦的适时出现,力证了两人的清白,但还是有些人喜欢按自己的想法去添油加醋地说些绯闻。 叶莲不想辩解,她只是尽量地躲远,避开,只希望那些绯闻能自动消散。 叶莲不确定谢老师是不是真的像曹学谦分析的那样喜欢自己。如果万一是真的,那对谢老师迟早是一种伤害。 而且,目前的形势,她与谢老师的交往,稍不注意,就会引起别人的各种猜想。 所以,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叶莲觉得还是要与谢老师保持一定的距离。 除此以外,叶莲还有一个顾虑,就是担心学校领导会给自己和谢老师在作风方面扣上一顶大帽子。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与谢老师疏远了,保持距离了,学校领导就不会太在意这件事情,对她和谢老师就不会有什么看法。 有了这些想法以后,除了不得已的交流和接触,叶莲很少跟谢老师搭话和来往了。 两人之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开玩笑了,有什么事情,她也宁愿去找别的同事了。 这样一来,办公室就比以前安静了许多。 谢老师似乎是在主动配合着叶莲,他也不找叶莲说话,看到叶莲有什么事也不像以前那样积极地凑上前去帮忙l。 谢老师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话少了,笑容少了,眼神里满是忧郁和感伤。 谢老师的不说话,让其它老师的话也变少了,办公室就这样比以前安静了。 时间进入到六月。 就在叶莲觉得自己就要慢慢走出绯闻阴影时,叶莲家里却又飞来横祸,让叶莲既伤心难过又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事情发生在叶芦的丈夫林树深的身上。 有一天在工地上做事时,林树深的一只手臂不知是什么原因被搅拌机搅进去了,瞬间血肉模糊,送到医院时粉碎的手臂已没有重新接上的可能,只得进行截肢。 消息传来,叶莲惊愕不已,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请了两天假,去到医院,一是帮忙照顾林树深,二是安慰她那可怜的妹妹叶芦。 对于叶芦和林树深来说,这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他们的世界塌方了。 叶莲不忍直视林树深的那只断臂,也不忍看他那双痛苦、空洞、绝望的眼睛,更不忍听他嘴里的“完了,完了,我完了……”的喃喃之语。 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叶芦从小就是个憨性子,在这种天崩地裂的祸难面前竟没怎么哭泣,只是耐心细致地护理着丈夫。 看着忙来忙去的妹妹,叶莲很是心疼。 叶莲也去到林树深的工地,想找包工头谈赔偿问题。 叶莲觉得自己的力量是那样的微弱。 她在工地上那些还没完全砌好的墙体之间,和那些一堆一堆的建筑物料之间,穿来穿去,好容易才找到那个包工头。 而包工头看到叶莲的出现,立刻就拉下了脸,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在这样一个“你奈我何”的老江湖面前,叶莲虽愤怒却又尴尬心怯。说到底,叶莲不是那种很泼辣的性格,不会撒泼耍横。 她壮着胆子,尽量用义正辞严的语气跟包工头进行了交涉,要包工头垫付医药费并对林树深进行赔偿,但包工头却反过来在叶莲面前说他被林树深连累了,一副可怜又冤屈的表情,最后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些承诺。 蓝杉的外公外婆每天都要打过来的电话也让叶莲头疼。 林树深的遭遇让两位老人倍受打击,忧心如焚。 他们心痛林树深,但他们更心痛他们的女儿叶芦,失掉一只手臂的林树深已丧失劳动能力,这让叶芦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叶莲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的父母。 她尽量找出两个安慰的说辞: 好在林树深失去的是左臂,不是劳动主力臂右臂;林树深脑袋没受伤,这也是大幸,以后可以想些其他办法赚钱养家。 但这样的安慰显然很苍白无力。 蓝杉的外公外婆几次打电话给叶莲,话说得不是很明显,但意思就是很明白,要叶莲动员叶芦离婚,不然叶芦后面的大半辈子就完了。 叶莲很理解父母的心情,在他们眼里,女儿叶芦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叶莲哪里做得出来啊? 林树深本来是个非常善良,非常勤快的一个小伙子,平日里对叶芦很好,对岳父母也非常孝顺。 现在,他遭遇不测了,很难生存了,就让叶芦将他抛弃,这是何等的残忍啊! 况且,如果离婚了,他们那襁褓中的女儿从小就没了爸爸了呀! 但是,如果不离婚,叶芦就太可怜了! 她一个弱女子,收入微薄,不仅要独自担负起家庭的重担,还要担负起照顾林树深的重任,她怎么承担得起! 叶莲也探听了叶芦的态度。 憨憨的叶芦很是坚决,她说她绝不会抛弃林树深不管,她是不可能离婚的。 叶芦的表现让叶莲有种莫名的感动,但也让叶莲为叶芦捏了一把汗:在以后的日复一日的煎熬磨难中,叶芦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既然叶芦坚决不离婚,叶莲也就没有执意去劝叶芦离婚。 叶莲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自己是不是太不作为?是不是在拿叶芦的未来作赌注? 她不知道,她无法回答。 这种情况下,怎样做才算对? 叶莲天真地想,既然叶芦不愿意离婚,那以后只要自己有条件,一定要多帮衬叶芦,不让叶芦那么悲苦。 但蓝杉的爷爷奶奶对叶莲很不满意,埋怨叶莲没有成功劝说叶芦离婚。 叶莲一边受着埋怨,一边宽慰着老人,还要安慰叶芦和林树深。 其实很多时候,奔波来奔波去的叶莲好想哭。 生活于她,是一团乱麻。 她的肩膀原本柔弱,但身为长女,又不得不刚强。 乱麻也罢,想哭也罢,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继续。 期末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叶莲与其他老师一样,教学上已慢慢进入紧张的总复习。 学生是不停地刷题,叶莲是不停地改卷评卷。 这天,叶莲在六(1)班上课评讲试卷时,发现自己拿错了写有答案的试卷,她就让学生先复习着,她自己回办公室拿试卷。 上课时间,办公室很少人。有两个女老师在闲聊。 “你发现没有?谢老师跟以前完全是两个样了。”是同事汪老师的声音,语气里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叶莲正走在办公室外边,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第66章 神秘聊天 “怎么啦?”是同事万老师好奇的声音。 “他以前是滴酒不沾的。现在却是每天喝闷酒。”汪老师说得很神秘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万老师更加好奇。 “我当然知道,他还因为喝酒差点耽误第一节数学课呢。我们班的数学就是他上的,我还能不知道?”汪老师言之凿凿。 “那奇怪了,谢老师以前从来都没迟到过,都是早早地就到学校了。” “可不是嘛!唉,都是一个情字作怪。”汪老师发出一声叹息。 “哦?怎么说?” “不是?你还不知道?……”然后是汪老师压低了的声音。 “不是说没有那回事么?” “没有?你也信?” …… 叶莲又感到血液在往上涌,她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可正在被牵扯到她们的谈话当中,她本想掉头回避,但她又需要那张试卷。 略一思索,叶莲还是继续往前走。 叶莲仿佛是一个自动消音器,她一跨进办公室,两位老师的密聊就戛然而止,办公室里悄然无声。 叶莲勉强朝两位老师笑了笑,找到她要的那张试卷,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办公室。 背后,两位老师神神秘秘的聊天声重又隐隐约约地飘出门外…… 因为回办公室拿试卷耽误了一点时间,叶莲稍稍拖了一下堂,等她下课回到办公室时,其他老师差不多都已经在办公室了。 叶莲装作不经意地瞄向谢老师的座位。 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往那里瞄,也许是上课前听了那两位老师聊天的缘故。 叶莲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留意谢老师了,她总想着要撇清与他的一切关系。 再加上这段时间妹夫林树深的事情让她焦头烂额、身心俱疲,根本无心顾及其他。 此刻,谢老师已经在他的座位上了,他正把头靠在椅背上,微闭着双眼,看起来很憔悴,也消瘦了不少。 他蹙着眉头,眉头里隐含着一种愁苦。 头发也不像以前那样干净清爽有型,看起来有点长,有点脏,还有一缕头发就那样孤零零地软塌塌地翘着,显得孤独而惆怅。 他的衣服也不像以前那样干净平整,而是有许多褶皱,像是穿在身上睡觉刚刚起床的样子。 那个帅气儒雅、幽默阳光的谢老师哪里去了? 叶莲就那么几瞥,就相信她无意中听到的汪老师所说的话并非虚假。叶莲从心底里不愿意看到谢老师这样,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叶莲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最近,这种无力的感觉常常将她包围。 叶莲稍作休息,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又将她催促起身。 她拿起桌上的一叠试卷,出了办公室,向初二(2)班教室走去。 “谢老师去上课呀?”一位老师向谢老师打招呼的声音传来,叶莲知道了谢老师也是要去上课。 急促的铃声让学生们像退潮般迅疾地回归进了各自的教室,让校园变得安静,叶莲能清楚地听得到后面的那双熟悉的脚步声。 叶莲没有回头,自顾自往前走。 后面的脚步声也总是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把无形的长尺。 叶莲知道,后面那双长腿是在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要是以前,那双大长腿三两步就会追上来,然后是那快乐的招呼声:“叶子去上课啊?” 于是,两人就会有说有笑地走向初中部的教室…… 一切已是那么遥远…… 初二(2)班的教室先到了,叶莲径直走了进去。 后面的那双大长腿,终于不用那么辛苦地保持距离了…… 对不起了,谢老师。 是我连累了你。 叶莲心里很多愧疚,她觉得自己再怎么难,她至少后面还有一个曹学谦。 而谢老师呢,就只剩下喝闷酒了。 真不想看到他这样啊,希望他能早日振作起来。 第67章 一条让叶莲动摇的短信 上午十点半,随着朝阳下散学典礼的散场,又一个学期宣告结束,也意味着一个学年的结束。 学生们已陆续散去。 那些要回老家的老师们也早已打好行李,也在陆陆续续地离去。 叶莲并不计划回老家。 一是因为曹学谦没有假期,二是因为林树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三是害怕回去看到父母伤心,惹父母埋怨。 偌大的办公室里现在只有叶莲一人,叶莲不赶时间,她也在慢慢地收拾着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莲心里开始有了一个并不确切的计划。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施,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叶莲喜欢美英学校,这里是给了她第一个工作机会的地方。虽然学校简陋工资不高,但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干上一年就离开。 所以,整个一学年她都没有去留意另找工作的事情。 可是,谁知道呢?从什么时候起叶莲开始有了离开的冲动了呢? 也许是那次听了汪老师和万老师的聊天之后,也可能是得知了学校领导给老师们的评价结果之后。 是的,评价结果的出来击碎了叶莲的天真。 有些事,不是你想让它过去它就过得去的,不是你以为没事它就会没事了的,虽然是子虚乌有,但你也要付出代价。 在所有老师的评价结果中,其它老师要么是优秀要么是良好,只有叶莲和谢老师两个人是合格。 合格,呵呵。 感谢学校领导手下留情还给留了点颜面,没有让他们不及格。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中的原因。 叶莲不想申诉,她觉得自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但她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学生,对得起自己的工作。 她在她的学生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她的教学成绩摆在那儿。 初二年级的四个班里,初二(2)班不管是总分还是平均分,都排在了第二; 六(1)班的班级成绩也是位于前列,杨莉和林芸香的个人成绩还都排到了年级前五。 叶莲不怕这个评价,这成绩摆在面前,谁也抹杀不了。 哑巴吃黄连就哑巴吃黄连,随便。 但叶莲心里很替谢老师抱屈。 作为数学组的带头人,作为学校的教学骨干,谢老师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并且已在美英学校兢兢业业地干了三年整了,却也只评了个及格。 叶莲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谢老师。 是因为她的存在,让谢老师声誉受损,工作受影响,评价只得及格。 也许,只有自己离开,才能让谢老师重新心无旁骛地投身于工作中,从而恢复他阳光帅气的本来面貌。 而且,另一方面,她不想一直与曹学谦分开这么远,一直是这样的周末夫妻。 所以,叶莲就动了离开美英学校的心思。 …… 叶莲抱着她整理好的一摞书籍资料,一步步地走出校门。 她忍不住数次回头望,感觉自己真的就要永久地离开学校,想把学校里的一切,深深地印在脑海…… 吃完晚饭,叶莲正准备带蓝杉下去玩,小家伙被关了大半天了,早想出去玩了。 正要出门,叶莲听到一条短信的声音。 她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久违的号码——谢老师的电话号码。 “叶子,可以见你一面吗?我在坡上的水渠边等你。” 等我?等我干嘛?还不嫌乱吗? 叶莲心里嘀咕,理智上不想理会。虽然,谢老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但紧接着又一条短信“叮”的一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今晚就要回老家了,不打算再来沿城了。等你!” 什么意思? 他不会再来沿城了? 想在离开之前见我最后一面? 叶莲那颗想要拒绝的心动摇了。 第68章 一封不敢拆开的信 “妈,等一下你带杉杉出去玩。我出去一下。” 叶莲向蓝杉奶奶交代好,趁蓝杉没注意,便独自下楼了。 叶莲来到那个长坡,往渠边看,果然看到谢老师,他正翘首张望。 太阳倦了,收起它那炽热的光芒,沉下山去了,留下了满天绚烂的云霞。 水渠底的水淙淙地流着。 晚风轻柔地拂过,让树叶依恋呢喃。 叶莲和谢老师在渠边慢慢地走着。 这是隐藏在杂草里面的一条窄窄的小道,是由来渠边散步的人慢慢踩踏而成。 叶莲裸露在外的小腿时不时会与小草相擦而过,而谢老师为了能与叶莲并肩而行,时不时要从杂草里穿行。 其实,叶莲也积了许多话要跟谢老师说。 她想向谢老师道谢,是他在她初来美英时给了她许多的帮助。 她想跟他道歉,是蓝山奶奶让他受到牵连。 她想跟他说这段时间她对他的疏远实在是情非得已。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永远地离开沿城了? …… 太多话,叶莲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就闭口不言,再等合适的机会。 她也奇怪,谢老师把她叫出来,却又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邀她“走一走”。 走一走。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直到小道的尽头,再往前已无路可走,全是丛生的杂草。 于是,两人就止了脚步,站在那里。 叶莲看着水渠里的水,谢老师看着叶莲。 “叶子。”谢老师轻呼。 “嗯?”叶莲仰头。 谢老师看起来有点紧张,他的嘴张了张又闭上,双臂也抬了抬,却又垂下去。 他又大又亮的双眼定定地投向叶莲的脸庞,仿佛是要把那张脸牢牢地烙住。 叶莲受不住这目光的投射,便转头看向渠水。 “叶子。”谢老师又呼。 “嗯?”叶莲又看了一眼谢老师。 谢老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轻轻地抓过叶莲的手臂,把信塞到叶莲的手里。 “等我走了再看。”说完,他转身,踏着小道,往回走去。 风轻快地追向他的头发,而叶莲只能呆呆地看向他的背影。 叶莲愣愣地看着谢老师走远,现在,水渠边只剩下她一个人。 叶莲看向手里的信,信封上写着三个苍劲俊秀的字:“致叶莲”。 叶莲挑了一块草地坐下来,掏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有好几页的样子。 叶莲把信纸展开,瞄了一下信头,一颗心像被电流击过,瞬间惊得怦怦直跳。 “亲爱的叶子”。 谢老师竟称呼她为“亲爱的”! 叶莲一下觉得这封信就好像是一件什么不能触碰的危险的违禁物品,她慌忙把信收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确认周围空无一人。 叶莲按着胸口,鼓起勇气,再次把信展开: 亲爱的叶子: 请允许我在信里这样叫你,虽然我没有资格。 如果这样的称呼你觉得是不合适的话,那么,请原谅我,因为我已在梦里这样叫你千百次。 我有太多的话要跟你说。虽然我内心斗争过,想把这所有的话埋在心里头,但我做不到。 我要在临走前,把我的心掏出来,让你看看它是怎样地为你跳动过。 永远记得你在美英学校出现的那一天,一件黄绿色的上衣衬得你的脸有一层动人的光辉。 不施粉黛的你,有一种纤尘不染的气质。 那时我就注意上了你,而你,应该并没有留意到我。 后来招生的时候,我与你并不在同一个摊位,但我总不自觉地去留意你。 你初次招生时手足无措的可爱的样子,慢慢地你变得勇敢及落落大方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 我喜欢看你穿连衣裙的样子。 你穿那条淡蓝色连衣裙的模样我至今还留在脑海。飘飘的蓝色裙裾里,你宛若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 …… 叶莲读着,心田里在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是有这样一条带暗花的淡蓝色连衣裙,裙摆的外面罩着一层透明飘逸的纱裙。 但她具体什么时候穿过,她自己却没一点印象了。 叶莲继续读信: 我发现的我的心在蠢蠢欲动,我的理智已经不能将它掌控。 每次我一想到你,我的内心就在笑。 这是一种我从未体味过的甜蜜。 我幸福地想:也许你就是我生命中要等的那个人。 后来我们成了搭档,你教我班的英语,我们还一起跟校车。 起初我窃喜,这是老天在成全我吗? 可谁会知道,这根本不是老天对我的成全,而是老天对我无情的捉弄。 不久后的一次与同事们的聊天里,你说到了你的丈夫。 你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叫谢斌的人,在听到你的那句话以后,内心是怎样地震惊! 你竟然已经结婚了!而我竟然迷恋上已经结婚的你!多么讽刺!多么悲凉! 亲爱的叶子,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 第69章 这封信太深情 叶莲好震惊,也有一点心疼,她继续往下读信: 但我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无可救药,我已经无法自拔。 我想,或许我来到这人世间,就是来受这份苦的。 明明是杯苦酒,我却仍迷恋那一丝丝的回甜。 就让我爱着你!不求你能感觉到,不求你能回报我。每天只要能看到你的身影,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满足,我就欢喜。 你变成我快乐的源泉,每天一睁眼就想感受到你的存在。 每天,我都想接近你,但又不想让同事们看出端倪来。我满腔热情,却又要小心翼翼。 你排练节目时我怕你太晚吃饭又犯低血糖,趁没人时在你桌子上放了一些零食,又不敢让你知道,怕你拒绝我。 那个傍晚,在帮你搬家时,你怕我被倒下的床板砸中,紧急中闯进我的怀中,我真想一把抱住你。可是我不敢,因为我害怕把你拖入泥潭,带入万劫不复。 为了能多看你几眼,我总鬼使神差地在你家楼下出现。我也并没有学生在你家附近,那只不过是我想多接近你的一个借口。 那晚的家访,是最让我怀念的一次家访。那晚的风,那晚的星光,于我,都有一种别样的温情。 我真希望我们能在那条路上永远走下去啊,这样你能永远呆在我的身边。 每次我为你做一点点事情,你都连声的说谢谢。 我不想听!在你心目中,我永远还是一个外人。 你可知道,只要是为你,我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羡慕你的那个“他”,我甚至嫉妒他。 但我只能哀叹命运没有安排我在他之前认识你。 但我又为你感到高兴,他是那样地爱你,看得出来,为了你,他也能够奋不顾身。 你们是心心相印,唯我是自伤自怜。 亲爱的叶子,一个多月了,我拼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靠近你。 一天天地,我任思恋的痛苦一点点地啮咬着自己。 我懂你,你肯定不想见我,想脱离与我的一切关系。 我成全你,我宁愿毁了我自己,也不能毁了你。 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酒为何物? 我喜欢的人早已有了归属,我讨厌的酒却能任买到手。 我借酒浇愁,日渐消瘦。“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羡慕诗人有个“伊”让他憔悴,可我的那个“伊”,是那样的虚无缥缈,我的“憔悴”,有谁能懂? …… 叶莲不禁红了眼眶,这是怎样的一封信啊: 亲爱的叶子,我没有别的奢求。 你是一朵莲花,我只是你旁边的一条小鱼,每天能看到你,感受到你,我就知足,我就幸福。 可是有那么一天,突然刮起了烈风。烈风呜呜作响,警告我远离你,不然你就会遭殃。 我能怎么做呢?我怎么能忍心看你受世俗的鞭笞与伤害?我选择含泪藏匿起我自己。 亲爱的叶子,我走了。 这一别将永不再相见。 你不要责怪自己,以为是你的原因我才会离开沿城。 我是家里的独子,父母本就不让我远离。是我自己一腔热血,执意要来沿城闯荡。 如今,我该回去父母身边了。 再见了沿城,你让我见识过繁华的模样。 再见了叶子,你让我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爱你,让我在信里抱抱你。 写这封信时,我幻想着我在见你最后一面时能勇敢的抱一抱你,那一直是我心里的渴求,可是我害怕我不够勇敢。 亲爱的叶子,你会把这封信看完吗?我能有这份荣幸吗? 祝永远美丽幸福 换一个地方想你的人:谢斌2003年 7月4日 叶莲已是鼻管发酸,眼眶里漾了泪。 多么傻的谢老师啊,你真的是将一番深情错付。平凡如我,怎值得你这样将自己不管不顾? 往事一件一件,像电影一样在叶莲面前慢慢闪过: 她发晕要倒下时谢老师伸过来他的臂膀;她排练节目时谢老师在办公桌上放零食; 她搬家时谢老师帮她拆装帮她搬运;她没煤气做饭时谢老师奋力帮她扛煤气上楼…… 谢老师啊谢老师,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只带给你苦痛与折磨。我欠你的太多太多…… 叶莲想着,愧疚着,也后悔着,心情不能平静。 她后悔,刚才一句话也没跟谢老师说,哪怕只是一句抱歉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叶莲才平复下心情。 她把信重新装回信封,凝视片刻,然后手一扬,把信抛向水渠。 “谢老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一定有更好的值得你爱的女孩在等着你。” 信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坠入水渠,落在水面上,然后旋着圈,慢慢地往前流去。 叶莲跟着水流走。 她看到那封信慢慢地被水泡湿变软,流着漂着,它被挂在了一株水草上。 渠水低吟,自顾自往前流,并不太在意信的漂荡。 而信不愿再继续漂流,它选择停留在那株水草上,向着水草,慢慢诉说着肚里的那一份衷肠。 叶莲觉得,对谢老师来说,自己就是那流水,是如此地无情,竟不如那株水草,能接受那一份依恋。 …… 天将黑,叶莲慢慢往回走。 突然地,那个离开美英学校的计划不再模糊,她决定好了要离开,去另一个地方,去一个离曹学谦比较近的地方,重新开始。 谢老师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让叶莲始料未及。 她的内心里充满感动,想起来还会潸然泪下。 但她知道,这是一种错爱,她不可能接受。 时间是疗伤的良药,希望谢老师能早一天从这错爱中走出来。 而她自己,她清楚地知道,没有人能替代曹学谦,也没有人能比曹学谦对她更好。 叶莲觉得,肯定是她的原因才会让谢老师离开。 早知这样,她就不应该出现在美英学校。 而美英学校,已经流播过她与谢老师的是非短长,学校领导也对她戴上了有色眼镜。那个校园,也会让她对谢老师心存愧疚。 她还留下来干什么呢? “我也走罢!让一切记忆都随风飘散!”这样想着,叶莲的心里,不再犹豫徘徊。 夜晚,沿城西站。 谢老师等候在站台上,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站台上熙熙攘攘,而谢老师却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他穿着那件白色t恤衫,他想,那也许是唯一能留在叶莲记忆里的一件衣裳。 火车隆隆地驶进了车站,车门一扇扇地打开。谢老师十分留恋地回头望。 那个莲花般的女子,你现在可已经回家?你是否已明白我对你的衷肠?与你的最后一面,我终是没勇气抱一抱你。 再见了,亲爱的叶子。 谢老师再次回望长长的站台,幻想着心爱的人儿能奇迹般地出现。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 颓然地,谢老师提起他脚边的行李箱,向他的车厢走去。 站台上灯光闪亮,但他觉得他内心里仍黑成一团。 走着走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不知不觉地滑落…… 第70章 告别美英学校 叶莲确定要离开美英学校了,她要让美英学校的一切都成为过去,她要再次去追随曹学谦了。 叶莲与曹学谦商量,综合各种因素,决定把家搬到象洋镇一个叫水田村的地方。 但七月天里找房子,怎一个“热”字了得。 就算是打着伞,汗珠也是嗒嗒地往下滴。就算是有风也解不了凉,因为风也是热的。 叶莲顶着炎炎烈日,连续几天在一个城中村迷宫般的巷子里张望搜寻。 平日里不时会看到招租的广告,等你真需要找房子的时候,那些招租广告就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就像平日里我们暂时用不着的一件家什,总是在面前出现,等你真正需要了,却是找也找不到了。 上次找房子的时候,叶莲就有这个体会了,这次是体会更深罢了。 但上次找房就是在学校附近找,并不着急。 而这一次是远距离的找房子,很是折腾,叶莲更希望能早一天找到能让自己大体满意的房子。 于是,每天一大早,叶莲就要搭乘公交车,再经过两次倒车,到达水田村的时候差不多要到中午了。 下午回家的时候,也是这般地费周折。 所以,如果能早一日找到房子,叶莲才能早一日轻松。 这样子走街串巷碰运气找房子,又辛苦又不不容易找得到。 但叶莲只能这样笨笨地慢慢地找。她并不知道可以去找房产中介帮忙,就算知道了也不舍得出那个中介费。 到第四天,叶莲终于初步相中了一套房子。 刚好也临近周末,所以又等了一天,到周六下午的时候,叶莲让曹学谦也过来看了一下房子。 曹学谦也只是看了一下,他的意思是只要叶莲满意就行。 于是两人就把房子定了下来。 叶莲总算完成了找房子的“大事”。 又花了几天时间搞完卫生之后,剩下的就是搬家了。 搬家也是件很辛苦很繁琐的事情,经过两天的整理捆扎,叶莲和蓝杉奶奶总算把所有要搬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蓝杉听说要搬家,看着妈妈和奶奶忙来忙去,兴奋得很,也要帮忙,却是净添乱,使叶莲和蓝杉奶奶哭笑不得。 搬家的日子到了。 这是叶莲来沿城后第二次搬家了。 叶莲和蓝杉奶奶很早就起来了。 蓝杉只听得妈妈轻轻一叫,也是一骨碌翻身而起,仿佛搬家是个什么盛大的日子,使他的觉都变少了。 叶莲和蓝杉奶奶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拆床板。 曹学谦住在公司,拆床板只能是家里的两个女人搞定。 叶莲吃力地挥动着锤子,想起第一次搬家时谢老师帮自己拆床板的情景。 当时自己还对谢老师产生过一点小情愫,还担心被谢老师笑话,从没想过谢老师其实已经早就爱上了自己。 如果早知道,她怎么着都是不会找谢老师帮忙的啊。 又好些日子过去了,不知道回到老家的谢老师从失意痛苦里走出来没有? 但愿他能将那一段过往的错爱化成云烟…… …… 乒乒乓乓,拧螺丝,挥锤子,叶莲胳膊都累了,满头大汗了,一张床还没拆完。 蓝杉奶奶觉得好笑,说让我来。 蓝杉奶奶接过工具,开始动手。 到底是干惯农活的人,蓝杉奶奶拆床比叶莲还要快还要轻松。 叶莲还真有点惭愧了。 三张床(包括那张小床)的床板终于拆完了,用绳子捆起来了。 叶莲和蓝杉奶奶又把最后用过的东西打包好,然后就等着搬家公司开车来搬东西。 叶莲是通过路边广告找的搬家公司,费用是三百元。没办法,距离太远,这笔费用省不了。 九点左右,搬家公司的人开着一辆黄色小卡车过来了。 要搬的东西并不多,一高一矮两个搬运工来回几趟就差不多搬完了。 搬最后一个衣柜的时候,那个矮个子搬运工说那个衣柜超重了,要加二十元。 虽然叶莲据理力争,但是那人就是坚持要加,不然就不搬。 “搬搬。”叶莲只得同意,心里很是不爽。 在把东西装上车的时候,叶莲看到他们重手重脚,不由得心疼,就忍不住提醒他们轻一点。 他们却说:“老板娘,我们赶时间呀。不会有事的。” 叶莲无语。 其他东西应该还是是经得起摔的,就算坏了也是些小东西,容易添补。 叶莲是担心那个衣柜和那个电视机,本来就是二手市场买的,怕是比较脆弱,而且虽然是二手的,在叶莲的家当里算是比较值钱的了。 装载好的小卡车驶离了荷坳村,驶上了禾湖大道。 别了,荷坳村。 别了,美英学校。 别了,我可爱的学生们。 我要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去寻求新的生活了。 什么是漂泊? 这就是漂泊: 从家乡来到异乡,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镇来到另一个镇…… 谁想漂泊?谁不想安逸? 人们之所以漂泊,是希望在漂泊里寻找命运的改变,拼搏一个更好的未来。 叶莲感慨着,也感动着,眼眶里竟有点湿润。 她也憧憬着自己新的工作、新的生活,她没想到,她的人生路上,有一个很大的、足以改变她一生的倒霉事在等着她…… 第71章 搬家后又开始找工作 小卡车终于来到叶莲新租的房子。 两个搬运工先把东西一件一件卸下来,然后问在几楼,叶莲说在四楼。 叶莲说完就先上楼去开门,那两个人就开始把东西往楼上搬。 搬完第一趟,那个矮个子又向叶莲提出加二十元,理由是三楼的楼道上有东西,他们搬东西尤其是搬大件的时候会很辛苦。 三楼的楼道上确实放了两辆单车,堆着一些杂物,叶莲也不知道是谁的。但这也成为加钱的理由?这也太离谱了? 那矮个子看到叶莲不情愿的样子,说:“你们这楼层也高,那边也是从五楼搬下来,这边是要搬上四楼,我们都没加你们的钱了。” 真是服了,楼层高也要加钱,当初不是说好的吗? 叶莲真想发火了,谈好的价格,怎么东加一点西加一点呢? 但看到他们大汗淋漓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 算了,这么热的天,他们也确实很辛苦。 以后搬家不找他们就是了,路边找的搬家公司还是不太靠谱。 …… 搬完家,收拾好,叶莲算是暂时了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因为曹学谦的工资比以前高出了许多,家里的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所以这回叶莲找的新房子是一套两居室了。 蓝山奶奶不用再带着蓝杉在客厅睡觉了,也不用把小床塞到大床底下了。 房子宽还是蛮宽的,就是面积分布不合理: 客厅比较小,摆上一一张沙发和和一个电视柜就没剩多少空间了;其中的一个房间也很小,只能勉强摆上一张床; 但另外一间房却是又长又宽,摆上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后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不合理就不合理,在外面找房子,哪能那么如意呢? 这一次,因为房子宽了,叶莲添置了几件家什:沙发,电视柜和洗衣机,都是二手的,叶莲没舍得买新的。 但有一样是新的,那就是蓝杉的小木板凳。很光滑精致,不会伤到蓝杉的小屁屁。 房子周围的环境叶莲还是满意的,虽然还是农民房,但看起来都还比较新,而且楼栋规划整齐,巷道干净宽敞。 附近还有两所学校:象洋小学和象洋中学。 因为职业的缘故,叶莲看到学校就有一种亲切感。 后来叶莲还发现,在房子西北角大约两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湖,叫象嘴湖。 象嘴湖湖岸还没开发,但湖水干净清澈,湖面如明镜般映出蓝天白云,让叶莲很是喜欢。 搬到水田村最大的好处就是,叶莲和曹学谦不用再做周末夫妻了。 曹学谦把公司宿舍退了,每天一下班,他就乘公交车往家里跑。虽然每天早晚奔波很辛苦,而且下班高峰又经常堵车,到家时常常八九点了,但曹学谦也是乐此不疲。 没办法,关内房子太贵,租不起。 折腾忙碌中,不觉间就到了七月下旬。 现在,叶莲有三件事情挂在心上。 一是自己的工作,二是林树深的事情,三是小妹叶苇的事情。 自己的工作是要马上找了,不然以后怕是机会越来越少。 林树深已经出院,回老家休养去了,虽然他以后的人生注定是坎坷艰难,但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身体。 叶芦也回厂里上班去了,她已请了不少假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开除了。 关于林树深的赔偿问题,叶莲见私下里不能解决,就委托了一名律师去处理。 这些天,叶莲还操心着叶苇。 按说,叶苇应该已经毕业一周了,可到现在都没有她的音信。 叶苇大学毕业前最后一次与叶莲联系,是要叶莲寄钱给她,她说毕业时需要一笔开销,而且她也想买一部手机。 说实话,叶莲是个很心疼钱的一个人。感觉挣钱太不容易,而花钱又是如流水。 哪里哪里都是需要钱啊。 一日三餐,穿衣交通,租房水电,养老养小…… 还要供叶苇上大学; 为了林树深的事情东奔西跑产生出来的需要自己承担的各种费用。 …… 自从曹学谦提了工资后,他们的日子才稍稍松裕好过一点,不用像以前那样天天紧巴巴过日子。 但叶莲还是心疼钱。 心疼归心疼,但毕竟叶苇是自己的亲妹妹,这钱肯定还是要给。 只是叶苇这一次要的钱比较多,不知道曹学谦同不同意呢? 但曹学谦却比叶莲想的大度多了,他说叶苇的正常开支还是要保障的,她需要钱就给她寄。 好像叶苇不是她叶莲的亲妹妹,倒是他曹学谦的亲妹妹。 可是钱寄过去之后,叶苇就玩起了“失踪”,好长时间都没见她打电话来,叶莲想联系她也联系不上。 一周了,要不是曹学谦宽慰着,叶莲都想报警了。 小妹啊,你到底去哪里去了呢?你为什么不给姐一个电话呢? “天天这么大太阳。”叶莲看着窗外,心里嘀咕。 这已是八月上旬里的一天,确切地说,是八月四日。这天下午,她要出门一趟,而且会比较远。 这白花花的太阳,还真有点让她心生畏惧。 叶莲找工作已经有好些天了,每天早出晚归的,人都晒黑了不少。 她多么想在附近的两所学校上班啊! 这两所学校她都去打听过,但象洋小学并不招老师,而象洋中学的要求很高,她的资历又不够,高攀不上。 她也去稍远的几所学校问过,有的招人,有的不招人。招人的学校,叶莲又因为种种原因都很遗憾地没有应聘上。 这样一来,叶莲只得舍近求远地找学校。 找工作这事情,有时候就像找对象,要看缘分到没到。叶莲这样宽慰自己。 不管怎样,今年找工作还是比去年自信了很多。 因为她已经有了去年找工作的经验,也有了在大城市里的一年的教学经验,而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教学成果。 叶莲相信自己会找到工作的,一份比较好的工作。 这不,前几天,叶莲得知松渝镇的渝莱学校招老师,就不辞辛劳,远远地也赶去应聘。 结果试讲的效果自我感觉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录用。 今天上午,叶莲收到一条信息,她惴惴地希望是学校发来的录用她的信息,但又担心不是。 第72章 凶险就要临近 没想到信息真的是渝莱学校发来的,通知叶莲拟将被录用,请她带着她的毕业证等证件原件在八月四日这一天去学校进行查验。 叶莲收到通知别提有多高兴,毕竟工作眼看有了着落。 而且这学校开的工资也让她心花怒放,两千五百元,好高呀,比原来美英学校高出了不少。 就是远了一点,叶莲想着等工作最后确定了,还要再搬一次家,搬到她上班的学校附近去。 刚刚搬家的辛劳还没退去,又面临要搬家的问题。 一个家要随着工作搬来搬去,叶莲在心里自嘲自己是个驮着硬壳的乌龟。 叶莲怀着喜悦的心情,把手机上的短信通知看了几遍。 八月四日,不就是今天吗? 再看时间,下午五点。 也就是说今天下午五点我要送证书原件过去? 那要准备准备。 通知上的地址有点奇怪,不是之前叶莲去试讲的渝莱学校的地址,而是另外一个地址,学校名也不一样,叫渝尔学校。 莫非这渝尔学校是分校?先不管它,到了那里就自然知道了。 叶莲看了通知后,就做着出门的准备。 她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有她这段时间应聘工作的所有证件,包括她最重要的三本证件:毕业证、六级证和她的教师资格证。 然后她再取出一个宽大一点的红色单肩包,把文件袋塞到包里面。 蓝杉奶奶听叶莲说下午要出去,就早早地做好了午饭,好让叶莲午饭后能有时间休息一下。 上次吵架后,蓝杉奶奶改变了不少。 蓝杉奶奶本来就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只是重男轻女,爱认死理,脾气泼辣,绝不轻易服软。 那次吵架叶莲在曹学谦的开导下消气之后,有一天真诚地向蓝杉奶奶道歉了。 蓝杉奶奶是何等精明之人,懂得有台阶就下,见好就收,与叶莲和好如初。 再加上曹学谦的一通话让蓝杉奶奶意识到自己确实把事情闹大了,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本就有了后悔之意。 后来看到叶莲又是搬家又是重新找工作,她就心虚地不敢细问,只是默默地帮忙支持。 吃过午饭,叶莲稍作休息,就带着把遮阳伞,背上那个红色包出发了。 不得不说,有个老人帮忙照料家、照料小孩还是省心许多,叶莲可以放心地在外奔波。 只是蓝杉奶奶有几次透露出要回老家的口风,大概是出来这么久想老家了。 叶莲当蓝杉奶奶只是说说,没太放在心上。 下到一楼,外面白花花的太阳晃着叶莲的双眼,叶莲停下来,准备把伞撑开。但一只脚下异样的软乎乎的感觉让她先低头看向她的鞋底。 什么东西?还这么臭? 妈呀,竟踩到一坨狗屎! 叶莲连呼倒霉,也怪自己光顾着看外面的太阳,竟没看到地面的狗屎。 叶莲皱着双眉,屏着呼吸,把鞋子脱下来,又上楼回到家里,把踩到狗屎的那只鞋子洗干净了,再穿上,重新出门。 来到最近的公交站台,叶莲已是满头大汗。等了好久,才上到开往松渝镇的634路公交车。 可能大家都害怕这毒辣的太阳,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但也是又闷又热。 叶莲捡了一个晒不到太阳的位子坐了一会,想起自己是第一次坐这个车,对各站名都不熟,于是特地走到司机跟前,说:“师傅,等一下到了渝尔学校麻烦你提醒一下我下车。” “渝尔学校?”司机反问。 “嗯,渝尔学校。”叶莲重复。 “那你坐反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轻飘飘地说。 “阿?那怎么办?”叶莲慌了。 “还能怎么办?下一站下车,过马路到对面去坐。”司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叶莲这下是又热又慌,额头上、后颈上的汗珠是一颗接一颗地地往下淌。 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公交车一靠站,叶莲就火急火燎地下了车。 来到路口,耐着性子等红灯。 过了马路,再耐着性子等公交。 等叶莲再次上车,她发现半个小时已过。 今天怕是不能按时赶到了。 叶莲在心里直呼糟糕。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她出门时踩的那堆狗屎,心里没来由地有一种不详地预感。 一路晃晃荡荡,晕晕乎乎,终于到站了。 此时已将近五点。叶莲一向是个很准时的人,一看自己要迟到,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 叶莲匆忙下车,顾不得看一下周围的环境,连连打听渝尔学校怎么走。 叶莲一路打听一路寻找,终于看到一栋教学楼模样的建筑物,上面有“渝尔学校”几个大字。 此时已是五点十分。叶莲有点懊恼。 叶莲拿出手机,拨通了短信通知上的那个号码: “喂,你好,我是叶莲。你们通知我今天下午过来验证件原件的。我已经到了。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点。” “哦,是叶老师呀。我们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我们已经离开渝尔学校了。”一个女人很干练的声音。 完了,要到手的工作又要化为泡影了。 叶莲拿着手机,傻弄弄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那个人还在,自己可以多说点好话,无论如何都争取让他们验一下自己的证件。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那就意味着没有任何机会了? 沉思间,电话那头那干练的声音又响起:“叶老师,你在吗?” “我在。”叶莲忙不迭回答。 “这样,明天上午你带证件来渝莱学校。我在渝莱学校等你。”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叶莲大喜,连声答应。还好还好,还有弥补的机会。 时间已经不早,回家还要坐很远的车。 叶莲望了望“渝尔学校”几个字,就转身往回走。至于渝尔学校与渝莱学校是层什么样的关系,明天或者以后再了解也不迟。 此时的太阳,火力在慢慢减退。 大概它也累了,想鸣锣收兵了。 路旁的高楼已在地面拉出长长的阴影。但地面上的温度还没那么快消散,太阳的余温还在烘烤着路上的行人。 这是一条通往外面国道的一条村道,路边已支起各种各样的摊位,人们来来往往,各种车辆穿梭。不时会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然后是一窜而过的车影。 叶莲万万没想到,她就要遭遇她自己人生路上最大的凶险和最大的麻烦! 第73章 又一次遭遇可怕的抢夺 叶莲看着那一窜而过的车影,觉得有点鬼魅,不由畏而远之。 叶莲挨着路边走着,她收了伞,把伞放在背包里,背包背在左肩上。 这么远坐车来,没想到是白跑一趟。 叶莲这样想着,心里很是郁闷。 前面就到公交站台了。 一辆公交车开过来,是634路公交车。叶莲追上去,一看,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原来是辆空调车。 叶莲迟疑了一下,没有上车。因为她晕车,坐空调车晕得更厉害。她想等那种没有空调的能开窗户的车。 迟疑间,空调车开走了。 就是这样一个迟疑,让叶莲永生难忘,后悔了一生。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叶莲能够重新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踏上那辆空调车,哪怕晕死在车上呢! 但是哪有如果呢? 叶莲看着空调车离去,继续在站台边等待。 为了能有个更好的视野,叶莲站在了站台的最外边。 叶莲翘首望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左手摸着左肩上的背包肩带。 张望间,叶莲放松了自己的警觉。 突然,一阵震耳的轰鸣声。 与此同时,叶莲感觉到她的包被一股迅猛野蛮的力量从她的肩膀上一把撕扯下来。她惊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左手本能地抓紧了肩带。 包里面的东西是何等地重要啊!她拼了命也不能松手。 但是,这是一股狠戾凶残的力量,叶莲根本无法抗衡,瞬间就被这股无情的力量拖到了马路上! 叶莲被快速地拖行,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双手还是死死地抓着包的肩带。 那个包被两股力量撕扯,发出“咔咔”的撕裂声。 “咔嚓!”肩带断了! 摩托上抢劫的人举起他的战利品轰鸣着扬长而去。 叶莲手里徒劳地握着那根肩带,呼天抢地喊:“抢劫啊!我的包啊——我的包啊!” 叶莲爬起来,奋力朝着摩托车追去。 可有什么用呢?摩托车一晃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我的包啊——我的包啊——,那里面有我所有的证件啊!” 叶莲疯了似的边哭边喊。 刚才的惊吓,被摩托车拖行的恐惧,所有证件被抢的慌乱,让她全身抖得厉害! 她面无血色,六神无主地团团转,看向那些围观的人群,希望人群里能有人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见义勇为,帮帮她叶莲。 可是,那些人只是漠然地看着,然后陆续散开,各自忙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叶莲捶首顿足,失魂落魄。 “我该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呀?!” 叶莲全身抖得像一个筛子,面皮阵阵发麻,哭喊着茫然地发问,像是问她自己,又像是问身边的陌生人。 “去派出所报警。”有好心人提醒她。 一语敲醒梦中人。 叶莲心里重又燃起了希望。她顾不得道谢,急忙打听附近的派出所怎么走,然后心急火燎地向派出所跑去。 松渝派出所,大约下午六点。 叶莲看到警察就好像看到了大救星。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叶莲万分火急,远远地就向一位年轻的警察喊起来,边喊边跑向那位警察的跟前。 “什么事情?”年轻的警察问。 叶莲就三言两语把自己被抢包的遭遇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包里面的证件非常非常重要,还把手里撕裂下来的肩带递给他看。 叶莲以为警察听了她的诉求,看到她这么着急痛心的样子,一定会急她之所急,痛她之所痛,马上会采取行动,骑上威风凛凛的警车,以雷霆万钧之势,抓住那该死的劫匪,夺回她的背包。 叶莲看着那年轻的警察,等待着。 可那年轻的警察没有丝毫惊讶紧迫的样子,反而是淡定得很。 他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去抓捕劫匪,反而是慢条斯理地要叶莲做笔录。 叶莲没办法,虽然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只得配合着录完口供。 “你们还不去去抓人吗?我的包能帮我追回来吗?”录完口供,叶莲着急地问。 “到哪里去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 叶莲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回答,心里重新燃起的希望 刹那间又化为泡影。 “你们都没有办法吗?”叶莲很不甘心。 “我们又不是万能的。这样的抢劫每天都有好几起,能抓得过来吗?”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 “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这个不好说。如果那帮人没把你的证件损坏,丢弃在路边的某个地方,恰巧又被我们看到,那就有可能找回来。” 就是说只能听天由命吗? 警务室里的风扇呼呼地吹着,吹凉了叶莲的肌肤,而刚才那一番让叶莲意想不到的话又冰凉了叶莲的内心。 自己是无能为力,连这里的警察都束手无策,这哪里还有指望? 其时警务室里还有另外几个男女,他们见叶莲一副着急上火的狼狈样子就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你什么东西被抢了?”一个穿吊带连衣裙的女人问。 “我的大学毕业证,还有其他一些证件。” “那是比较麻烦。如果只是抢了一些钱或者其他东西还好一点。”吊带裙女人脸上流露着同情。 这句话又戳到了叶莲的痛处,叶莲难过极了。 “你被摩托车拖到地上了吗?看你的手臂上都擦出血来了。” 叶莲这才去看了看她的手臂:手肘处一大片擦伤,有的地方掉皮了,有的地方在渗着血,心里更添了难过与酸楚。 她眼里泛着泪花,默默地点头。 “来这里没有用的,都是只走一下流程。”吊带女人压低了声音。 “出门要小心点。这些人到处流窜作案的,他们通常两个两个一伙,一个负责开摩托,另一个负责抢劫。有时候还不止两个人,还有人负责接应。谁也拿他们没办法的。”另一个穿背心短裤的男子低低地说。 …… 完了,彻底完了!没有一丝丝的希望了!这是一场无法挽回损失的劫难! 叶莲大失所望,恍恍惚惚地走出派出所。 第74章 你这是怎么了? 天色已暗! 叶莲这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可她回家还要坐很远的公交车。 她梦游一样地来到公交站台。 该死!钱包也在那个背包里!还有!手机也在那个背包里! 她举目四望。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疾驰的车辆!没人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窘困之人。 她意识到另一种危险在将她包围。 她回不了家了!她联系不上家人了!她要流落街头了! 叶莲心慌意乱,一双手本能地周身摸索。 上身是一件短袖,没有口袋。 下身是一条牛仔裤,刚才被摩托车拖行在地时,膝盖处已被磨破。 叶莲一双手伸向牛子裤兜,触摸到了纸张一样的东西。 会是钱吗? 叶莲赶紧掏出来一看,是张两元的纸币! 叶莲没有把钱放到裤兜的习惯,应该是坐车来松渝镇时售票员找给她的钱,她随手就塞在口袋里了。 现在,要靠这两元钱救她于危难之中了。 可是,不行,不够! 叶莲想起来的时候车费是三元钱。当时她给了售票员五元,售票员找给了她两元。 怎么办? 不管了,先上了车再说。 叶莲被逼得无奈又无赖。 …… 公交车来了,车门一开,叶莲就赶紧上车,生怕公交车拒她于车门外。 下班高峰,车里面的人挨挨挤挤。叶莲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售票员边售票边向叶莲挤了过来。 “到哪里?”售票员机械地问。 “水田村” “三元” “我只有两元。我的包被抢了。” 叶莲可怜兮兮地说,并把她的手臂挤出来给售票员看。她现在只能卖惨,看能不能引起售票员的同情心。 叶莲的话引得身边的人都向她投来了关注的目光,售票员也特地抬头看了看她。 松散的头发,流过泪的红红的双眼,受伤的手臂,都证明着叶莲并不是在说谎。 售票员没有说话。 叶莲担心售票员要赶她走?如果真赶她走,她就求售票员让她能坐到哪里就坐到哪里。剩下的路她走路回家。 但售票员默默地走开了。 叶莲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售票员是心生同情呢还是不想太麻烦。 公交车驶过一站又一站,一拨又一拨人下了车,车里面慢慢空出了座位。 又累又饿的叶莲终于在靠窗的一个位子坐下来。她看了一下车头,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夜色下的城市,在各色灯光下的装扮下是那样的美丽与辉煌。 可是,叶莲的心里,却是那样的黑暗与绝望。 今天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 寒窗苦读十二载,用多少辛劳得来的毕业证等证件,就这样被抢,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 她本怀揣一腔热情,来这个城市打拼。现在,她拿什么来打拼呢? 她就像一个战场上的士兵,刚上战场很不幸地被人夺去了所有的武器,变得赤手空拳,手无寸铁。 她还能做些什么呢?还有什么用呢? 她本忧心着叶芦的光景,想着自己有能力的话要多多帮衬他们,现在,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她拿什么去帮衬呢? 还有叶苇,现在还不知道在何方呢?她好不好呢?以后能不能找到工作养活她自己呢? 身为姐姐,拿什么去关照她呢? 叶莲越想越悲凉,越想越心酸,双眼再一次汪满了泪水。 亲爱的谦,此时,你已经回家了吗?你还不知道?你的莲今天遭了难了。 一想起丈夫曹学谦,叶莲的泪就止不住地簌簌地往下落。 …… 曹学谦此时已经回家了,他是晚上八点左右到家的。 跟往常一样,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叶莲。 但今天叶莲不在家。问蓝杉奶奶,蓝杉奶奶只是说中午就出去了,其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曹学谦就在家里等着叶莲回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叶莲还没回来,打她的电话总说已关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曹学谦有点急了,问蓝杉奶奶叶莲出门的时候都带了些什么? 蓝杉奶奶奶奶回想说就带了把伞,背了个包。 “那应该是找工作去了。”曹学谦心里这样猜测。因为叶莲这些天都是忙着工作的事情。 那为什么电话关机呢?难道是没有电了? 曹学谦在家里坐不下去了,便想出去找叶莲。他叮嘱蓝杉奶奶如果叶莲回来了就让叶莲打电话给他。 曹学谦叮嘱完后就出了家门,一路来到离家最近的水田公交站台。他决定就在这里等叶莲。 曹学谦不知道叶莲坐的是哪路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站台下车,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他下定决心在这里死等。 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在站台停下,开走,始终没见到叶莲的身影。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路上的行人已变得稀少。 曹学谦等得越久,心里就越是焦灼。公交车的门开开合合,他的心跟着开开合合。 “今天怕是出什么事情了。” 曹学谦在心里害怕地想。 “迷路了?被骗了?……” 曹学谦脑子里做着各种可怕的假设。 又过去了十分钟,五分钟……曹学谦觉得每一分钟都是那么漫长。他越来越担心了,心里起了报警的念头。 又是一辆634路开过来,曹学谦不知道这是经过的第几辆634路车。 车门开了,曹学谦再一次满怀希望地看过去。 这一次,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车来。 “莲!”曹学谦欣喜地叫道,心里面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叶莲看向曹学谦,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低头向曹学谦走过来。 曹学谦走过去,习惯性地揽过叶莲的肩,关切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叶莲还是没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曹学谦奇怪地问,侧头看向叶莲的脸,夜色里,只见叶莲在默默地流泪。 “你没事?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包呢?你不是背着包的吗?”看着叶莲流泪,又看着叶莲身上什么也没有,曹学谦察觉不妙,急得一连串发问。 第75章 再也不能去找工作了 这一问不打紧,叶莲“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受了委屈,一直想哭却一直绷着的孩子,在见了自己的最亲的亲人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曹学谦慌得赶紧把叶莲拥在自己的怀里,让叶莲的头伏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拍她的后背,由着她痛快的哭泣,释放她压抑的情绪。 叶莲哭啊哭,哭了好久。 终于,慢慢地,她的哭声小了,肩膀也不再耸动。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了?”曹学谦急切地问。 叶莲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泪水。 她一边抽泣,一边可怜巴巴地说:“我的包…被抢了,我的钱包…我的手机,我的毕业证…和其他的证件…全部没有了,我以后…找不到工作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呀!呜——” 说着说着,叶莲又哭开了。 听了叶莲的话,曹学谦心里很是震惊。 看到叶莲哭得那么伤心,他又是那么地心疼,连忙安慰叶莲:“没事没事,有我呢有我呢。” “别怕,有我呢,有我呢。” 曹学谦的这一句安慰像是一剂止哭的良药,叶莲又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曹学谦拥着叶莲慢慢地往家里走。 “你今天是去哪里了?”曹学谦轻声地问,叶莲的任何事情,他都想了解清楚。 “我去松渝镇了。”叶莲抽嗒着说。 “松渝镇?”曹学谦口气一紧:“听说松渝镇很乱的,去之前你也不问我一下。” “我不知道。我也怕打扰你上班。”叶莲也是后悔,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你是怎样被抢包的?”曹学谦问。 叶莲就把她被抢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给曹学谦听,说着说着又难过伤心起来。 当曹学谦听到叶莲说她被摩托车拖行到马路上,她还双手死死地抓住肩带时,他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都白了。 他双脚立在了原地,双眼不认识叶莲似的瞪着她,很大声地朝她狂吼:“你疯了吗?!谁让你这样做了?!你不要命了吗?!” “我只是一心想保住我的那些证件。没有证件我就找不到工作了。”叶莲嗫嚅道,她没想到曹学谦一下子这么大火气。 “那些证件有你的命重要吗?!那些证件有你的命重要吗?!没有了命你还找什么工作?!”曹学谦还是不依不饶,吼叶莲,责问叶莲。 叶莲没再说话,只是委屈地默默地流泪。 自从她与曹学谦相识以来,曹学谦总是那么温柔,还从来没这么大声地冲她吼。 曹学谦见到叶莲低眉顺眼默默流泪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冲动爆操了。 他语气缓和下来,说:“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但是你今天那样做真的是太冒险了。” “可是我找不到工作了。”叶莲又伤心地重复。 曹学谦擦去叶莲的眼泪,不假思索地说:“找不到就找不到,有什么大不了?不是有我呢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对于我们的家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你以后不许这么犯傻了。 “你给我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要先保证好你自己的安全。只要你人没事,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完,曹学谦又想起了什么。 他轻轻地抓过叶莲的手臂,一边看一边问:“手臂受伤了?” 叶莲泪花花地点头,在曹学谦的心疼关爱下,她的眼泪就尤其多。 “外面看不清楚,等回到家里我给你好好消消毒。” 话语间,曹学谦又恢复了以前的温柔,轻哄着叶莲:“我们快点回去,妈妈在家肯定也等急了。你也饿了,赶紧回去吃点东西。” 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蓝杉奶奶正端着个碗嘴里念念有词地拜菩萨。 看到曹学谦叶莲两个人回来,忙欢喜地迎过来:“总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我刚才还在拜菩萨呢,菩萨还是很灵验的,我一说保佑你安全回来,你真的就安全回来了……” “妈,别说那么多了,”曹学谦打断蓝杉奶奶的话:“去热一下饭菜,叶莲还没吃饭呢。” 蓝杉奶奶听罢,就去厨房忙去了。 曹学谦让叶莲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去拿出家里平时备用的棉签、碘伏,然后坐在叶莲旁边,拉过叶莲的手臂,给她擦伤的地方消毒。 “你看,擦伤这么一大片。幸好你今天是穿着牛仔裤。我都不敢想像,如果那肩带没那么快断开,如果有别的车从你身上轧过,那后果……” 曹学谦停住不说了,似乎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的勇气。 “谦,我以后找不到工作了。”叶莲又一次重复,眼泪又下来了。没有了工作,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你又来,”曹学谦笑得好无奈:“你都重复多少遍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不是说了吗?有我呢,有我呢,你不相信我吗?” 见叶莲老是重复,曹学谦也来个大重复。 叶莲噗地又破涕为笑。 看到叶莲笑了,曹学谦放下心来,继续叮嘱叶莲:“以后不许这么冒险了。” 曹学谦说着话,继续拿棉签沾着碘伏,轻轻地给叶莲消毒,想着叶莲的遭遇,他心里面还是害怕。 叶莲看着曹学谦,灯光下他是那样体贴,那样温柔,那样专注,她那凄冷的心渐渐地又贮满了温暖与希望。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回想下午出门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不断地在心里面切换: 下午,现在;劫匪,爱人; 被抢被拖;被疼被爱。 …… 仅仅半天的时间,却让叶莲觉得恍若隔世。 是啊,就算这个世界狰狞可怖,她还有她的谦在她的身边。 亲爱的谦,谢谢你这么爱我这么在乎我。 现在的我,已是一无所长,不能跟你并肩打拼了。 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城市里,你就是我全部的依靠,是这个家全部的依靠! 叶莲全部证件的丢失,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如果证件没丢,她大概率是当一辈子老师,教一辈子书。 可现在,她的证件丢了,她的人生之路该如何走?她会书写一条怎样不可预料的人生轨迹? 她的人生之路是铺满鲜花,还是布满荆棘?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曹学谦对她的承诺能否兑现? 第76章 曹学谦的好消息 与叶莲惊险糟糕的遭遇相比,曹学谦这边倒是有一个好消息。 曹学谦现在的办公条件可谓是有了火箭式的提升。 看。 这是立金公司研发部办公室,位于立金大厦的第20层。 办公室临街的整个一面墙都是玻璃窗户,使得整个办公室显得非常的宽敞、明亮和大气。 靠墙和靠窗户分别是两列长长的写字台,每一张写字台宽大,干净,整洁。 台面上都摆有电脑、文件置物架等常见的办公物品。 两列写字台台面上和临街的窗台上,都摆有绿油油的绿萝。 清凉的风徐徐地从办公室顶部的中央空调送出,让办公室始终保持在一个让人舒适的温度。 这样一个满眼绿色,清凉舒爽的办公室里,常常会让人有一种春意盎然的错觉。 只有走出办公室,来到大街上,才会感觉到夏天火热太阳的真实存在。 立金公司就是立金公司,办公条件就是这样的高端舒适。 曹学谦已经在这样的办公室办公已经是四个多月了。 他再也不像在顺达厂的时候那样,每天要忍受闷热,忍受那些隆隆的机器噪音。 曹学谦已顺利的度过了他的试用期,工资也已从五千元顺利地涨到了六千元。 曹学谦有时候自己感觉好像是做梦一般。 几个月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坐在这样的高档舒适的办公室里面上班,而且能拿这么高的工资。 这天下午,曹学谦正在电脑前忙碌着。 他上身是一件笔挺的淡蓝色短袖衬衣,衬衣左胸处缝有黄色的“立金”两字,下身是一条黑色西装裤,看起来又精神又帅气。 他的位置是靠窗的一个写字台。 办公累了的时候,他常常会看出窗外,既可以欣赏外面那一座座极具建筑美感的现代化高楼大厦,又可以休息自己的眼睛,放松一下心情。 有时还感慨: 这办公环境,与顺达模具厂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曹工,苏经理找你。” 靠门口位置的一位同事朝着曹学谦轻声地喊,还用手指向办公室门口。 曹学谦一看,果然,苏经理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招手呢。 曹学谦赶紧起身,走出办公室,随着苏经理来到他的办公室。 苏经理比曹学谦年长十来岁的样子,是曹学谦的直接领导。他比曹学谦略矮,身材适中。 看到曹学谦进来,苏经理面带微笑,亲切地让曹学谦在他办公桌前面坐下。 这时候,苏经理看起来是个很随和亲切的人,但实际上,他也会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 曹学谦刚来公司的时候,作为新人,他对手机结构一窍不通。 苏经理就让他先跟着别人,看别人画的手机图,学习别人的经验数据; 让他帮其它工程师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边观察边记录边学习。 一段时间之后,苏经理让曹学谦尝试着画一款手机图。 当曹学谦把他画好的第一版工程图交给苏经理看的时候,苏经理毫不留情地狠狠地对曹学谦进行批评,说曹学谦很明显经验不足,犯了很多低级错误,并把那些错误一一地指给曹学谦看。 曹学谦被批得面红耳赤,惭愧不已,下班后自觉留下来,把那些错误一一地修正过来,再反复审查后,才又交给苏经理过目,得到苏经理的肯定。 这一次,苏经理找他是什么事情呢? “小曹啊,你来公司也有几个月了?”苏经理和颜悦色地问。 “嗯。四个多月了。”曹学谦恭敬地回答。 苏经理是曹学谦很尊敬的一个人,他虽然严厉,但平日里其实很关照他曹学谦。 “是呀,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我一直在注意你,你成长很快。”苏经理面露赞许。 曹学谦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苏经理继续:“现在,到你真正为公司出力的时候了。” 曹学谦听了,看向苏经理,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公司要开发一款新的银色翻盖手机,型号定为gn3030。我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来完成。”苏经理看向曹学谦。 “我?我可以吗?”曹学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按照以前的惯例,新人都要磨合半年以上才能独立做手机项目。可他才四个多月呢。 “你可以。你要相信你自己。”苏经理的目光里满是鼓励。 “那谢谢苏经理。我一定会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曹学谦也不推辞了,满口答应了下来。 …… 从苏经理办公室出来,来到外面的过道上,曹学谦满脸含笑,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 这是他一直盼望的机会啊!他说来就来了! 虽然是第一次独立做手机项目,但曹学谦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的画图基础本来在顺达厂的时候就锤炼得很扎实,再加上这几个月的观察学习又让他进步了不少。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团队呢。 每一个工程师的项目图纸出来,会有团队里别的工程师来帮忙审核,指出错误和缺陷,提出要求…… 曹学谦边走边想,一会儿就来到办公室里。 他走向自己的写字台。坐下来。 他很想分享自己的喜悦。 于是,他拿起置物架上的一支笔,捅了捅前面那个人的后背。 前面那个人转过身来,是成宇飞。 成宇飞疑惑地看向曹学谦。 “苏经理让我独立做项目了,是一款翻盖手机。”曹学谦喜不自禁轻声地说。 四个多月里,他与成宇飞早就成为了兄弟般的朋友了,有什么事情,工作上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时间与他分享。 这一次也不例外。 果然,成宇飞的一句话,让曹学谦更加地自豪和兴奋。 第77章 曹学谦要把好消息告诉叶莲 “真的?这么快?”成宇飞听了曹学谦的话,也是一副惊喜的表情,还有点佩服地说道:“太好了!说明你真正成为团队的精英了!你是我们部门最快独立做项目的一个人了。” 曹学谦听到成宇飞这么说,不管是真的还是恭维的,心里面也是更加高兴了,笑容灿烂了一脸。 成宇飞兴奋地伸出手来,握成拳头,捶着曹学谦的胸脯:“你可以啊,好好干!” “好好干!”曹学谦心里面早就是干劲满满,好朋友高兴着他的高兴,他也很感动。 “但我还是缺少经验,以后你还是要多帮我。”曹学谦说道,是客气也是真心。 “那肯定啊。”成宇飞想也没想地答应。 …… 下班后,曹学谦和成宇飞一起来到楼下的公交站台。 成宇飞要乘坐的公交车先来,他就先上了车。 曹学谦在站台继续等待。 曹学谦突然想起前两天叶莲在公交站台等公交被摩托抢劫的遭遇,不由得自己也提高了警惕。 他环顾四周,再看向马路上各种川流不息的车辆,没发现可疑的人,也没有可疑的摩托车。 这关内的治安还是比关外好很多呀。 想起叶莲,曹学谦又是心疼又是歉疚。 叶莲是多么地不容易啊。 之前还在禾坳村的时候,叶莲是又要忙工作又要管孩子。 后来林树深的事情又让她四处奔波,而他曹学谦却因为隔得太远又不方便请假,只能在心里干着急,最多是帮她拿拿主意。 来沿城的两次搬家,都是她在张罗。 前些天又要辛辛苦苦重新找工作,最要命的是,她又在找工作的时候被飞车党抢走了她的全部证件! 让人心疼的叶莲! 现在已无一证傍身了!在这个需要毕业证敲门的城市里,她再也没有去学校上班的机会了! 不过也不要紧,他曹学谦本来也不指望叶莲赚钱养家,赚钱养家本是男人的事情。 虽然他看出来叶莲还是不甘心,但他不希望叶莲在没有证件的情况下还去外面低声下气艰难地找工作,他想动员叶莲干脆就在家里带蓝杉算了。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孩子的教育成长也很重要啊,况且蓝杉奶奶说了几次想回老家了。 曹学谦一边等车,一边整理着脑海里的一些想法,想着找机会跟叶莲好好谈一谈。 但这几天还不行,叶莲还没从失落难过中恢复过来呢,她是多想回到校园。 他还得多多安慰她,开导她,让她不那么伤心难过,证件丢了就丢了,只能接受,一切都有他呢。 公交车来了,曹学谦迅速地上了车。 自从一家人搬到水田村,每天公交上班,公交下班,就成了他两点一线的生活。 有点奔波的辛苦,但每天都能见到家人,总让他感觉快乐。 公交车驶向象洋镇方向,家的方向。 亲爱的莲,我下班了,我回家来了。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能独立做手机项目了。 相信我,我会努力让自己越来越优秀,就算你不上班,我也有能力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 第78章 奇怪,叶苇这是在找工作吗? 叶莲找不成工作了,也上不了班了,就只能在家里带着蓝杉了。 叶莲知道曹学谦是真心让她呆在家里的。 她也知道曹学谦是很爱着她的,但不久后,因为妹妹叶芦的事情,叶莲发现自己还是变得敏感。 这一天,吃完早餐,叶莲带着蓝杉慢慢走着去大福商场买菜。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红尘呀滚痴痴呀情深聚散总有时 ……” 大福商场前面的场地上,一群大妈正趁着早晨凉快在跳广场舞。 音乐强劲有力富有节奏,引得蓝杉使劲拽着妈妈朝着音乐的地方走去,他要去看那些奶奶或者阿姨们跳舞呢! 距离商场还有一段距离,蓝杉却迫不及待地跑起来,叶莲只得跟着他快快地往前走。 大福商场前面有一块很大的场地,但蓝杉径直走向那群跳舞的人,小脑袋跟着一晃一晃地,小屁股也跟着一扭一扭地。叶莲在后面看着就好笑。 突然,蓝杉叫道:“小姨!”一边说还一边指给叶莲看。 叶莲以为是蓝杉看错了,叶苇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是一早就出去找工作去了吗? 叶莲怀疑地顺着蓝杉的手指看过去。 可不正是叶苇吗? 叶苇看起来比叶莲略高,比叶莲略瘦,扎着一根马尾,跟叶莲一样圆圆的脸,正坐在旁边的一根石凳上,时而看一下跳舞的人群,时而看一下手机。 蓝杉见妈妈也确认了那确实是小姨叶苇,便想跑到小姨跟前去。 但叶莲一把拉住了蓝杉。 叶莲感觉好奇怪,叶苇明明说是去找工作了,怎么又是在这里? 叶莲不知道叶苇在搞什么鬼,她要观察观察。 叶苇来沿城二十来天了?这都已经到八月底了。 她毕业后好些天没跟叶莲联系,让叶莲很是牵挂,那她到底去哪里了呢? 原来她是跟她的一个室友一起出去玩去了,还断了与家里人的联络,彻底放飞自我。 真是任性! 叶苇从小就任性。 小的时候虽然家里穷,但叶苇因为在家里是排行老小,并不像姐姐那样早早地就要与父母一起分担家里的重任,多少就有点娇惯和任性了。 叶苇来到沿城后,叶莲把她好一顿数落,说她怎么一点都不懂事,让一家人牵挂。 但叶莲也仅仅是数落,她到底还是疼小妹的。 叶莲让叶苇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然后才说工作的事情。 本来叶莲想让曹学谦给叶苇留意一份工作,但曹学谦说他的圈子与叶苇的专业不对口,而且找工作本身也是一种锻炼,不能让叶苇总是依赖别人,得让她靠自己。 这当姐夫的,不帮忙找工作,话还说得那么好听。 不过,叶莲觉得曹学谦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就让叶苇自己出去找工作。 一开始叶苇也还算听话,每天都早出晚归地出去找,奈何没那么容易找到一份让她称心的工作。 前几天总算找了一份工,可还没上两天班她又说那工作太辛苦,又不合适,就不去了。 叶莲虽然有点恼火,但她还是还安慰叶苇,让她不要着急,早晚会找到合适的工作的。 可是,今天,叶苇也是早早地就出门去找工作了呀?怎么会还在这里呢? 她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呢? 为了不让叶苇发现,叶莲就拉着蓝杉离开跳舞的人群,往商场门口走去,在商场门口悄悄观察着叶苇。 最后一首舞曲终了,跳舞的人群陆续散去。 此时已经不早,将近九点了。 商场在地面的阴影已慢慢被渐渐升起的太阳逼退。 叶莲看到叶苇也站了起来,四周看了看,然后沿着街道往国道的方向慢条斯理地走。 叶莲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并交代蓝杉不要说话。 叶莲看到叶苇拐进了一家名叫“美茉莉”的服装店。 难道她是去应聘服装销售员?不可能?她可是一名大学生,在大学里学的可是外贸专业。 叶莲躲在店门旁边,时不时瞄一下叶苇。她看到叶苇并没有去打听工作的事情,而是很悠闲地东瞅瞅西翻翻。 叶莲看着看着就来气了。 她算是明白了,叶苇根本就不是在找工作,她只是出来消磨时间来了! 叶莲恨不得冲进店里把叶苇揪出来,质问她是怎么回事? 但叶莲忍住了,她倒要看看叶苇能在外面晃荡到啥时候?回到家里会是怎样的说辞? 叶莲于是拉着蓝杉悄悄地离开“美茉莉”服装店,走去大福商场买菜。 …… 第79章 叶莲发现,她的心变得敏感 “虎—牛—鼠—兔—龙—蛇—, 鸡—狗—猪—马—羊—猴……” 叶莲拿着一本看图识字本,坐在门口地板上,正在教蓝杉认字。 叶莲喜欢开着门,这样更通风凉快。 这些跟动物有关的字蓝杉还是很感兴趣的,他常常跟叶莲抢着认,非常流利的样子。 叶莲感觉蓝杉应该认熟练了,就想考他一下。 她把这些动物的图片用手捂住,光让蓝杉认字。 没想到蓝杉傻了眼,大部分字不认识了,急得他要去掰开叶莲的手指。 叶莲乐了,敢情他认字还是依靠图片的呀。 “杉杉—”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姨—”蓝杉也不认字了,仰着小脑袋欢喜地叫。 叶莲正想带着蓝杉再重复练几遍呢,不想叶苇回来了。 算了,今天就认到这里,蓝杉还小,认字慢慢来。 叶莲收起看图认字本,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五点四十分。 她还真能晃荡呢,大清早的出去,逛到现在才归屋。 “今天找工作怎么样?”叶莲不动声色地问。 “不怎么样,没看到哪里招工。”叶苇一边回答一边换鞋。 “是吗?你去哪里找了?什么时候去的?”叶莲一步一步地追问,像一个隐秘的审查官。 “我去的是个…是个…,反正是个工业区,我想不起什么工业区了。我很早就到那里了呀,估计是八点左右。” “是吗?”叶莲冷冷地说。 “是呀,姐姐怎么了?”叶苇感觉到今天姐姐的问话有点怪。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你跟我说实话,你今天到底有没有去找工作?” “我…我…去找了呀。” “还撒谎!你要撒谎到哪一天?!”叶莲厉声叱问。 叶莲本想像一个冷酷的法官,抽丝剥茧慢慢盘问,然后事情水落石出后让叶苇自现原形,无法狡辩。 但她说着说着就失了耐心,看到叶苇谎话连篇,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你确定你八点多去到工业区了?你确定你那个时候不是在大福商场前面看别人跳舞?你确定你不是去逛“美茉莉”服装店了吗?你是不是把街面上所有的店铺都逛完了?真是辛苦了啊,我的妹妹。” 叶莲竹筒倒豆子,把真相一件一件甩了出来,语气里连讽带刺。 叶苇顿时心虚气短,嗫嚅着说:“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你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每天装模作样地出去找工作,原来都是出去瞎逛的?!” “我没有每天,我只是今天。”叶苇为自己争辩。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每天?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叶莲不依不饶。 “我为什么要证明?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可以说我没找到工作,你可以说我今天出去闲逛了,但你不能说我是天天在外面瞎逛。” 叶苇觉得自己被姐姐冤屈,大声地据理力争。 说完,她竟然还气呼呼地进了那个小房间,不再理会叶莲。 叶莲家里现在的临时人口发生了变化。 叶莲的全部证件全部失去了之后,就没有了找工作所需要的敲门砖。 虽然叶莲不甘心,但在曹学谦的劝说下,还是无奈地同意不出去找工作了。 本来也没法找啊。 蓝杉奶奶本来早就想回老家了,但因为要帮忙带蓝杉就没回。后来她看到叶莲找不成工作了,上不了班了,可以自己带蓝杉了,就觉得她没必要留在沿城了,不久后就回老家了。 蓝杉奶奶回老家后,叶苇就来了,所以就住在了蓝杉奶奶空出来的那个小房间。 叶莲看到叶苇还进了房间,还把自己晾在了外边,更是生气了。 做了错事还不能说两句了?还那么大小姐脾气?! 叶莲心里恼火着,但她强压着自己的怒火,不再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后面说的话其实是信口胡诌,用意就是想套出叶苇的真实情况。 看样子叶苇也确实只是今天出去瞎逛了一天。 晚上,曹学谦回来,问起叶苇找工作的情况。 叶莲就把叶苇今天名为找工作实为在外面逛街的情况跟曹学谦说了。 曹学谦沉思了片刻,然后说:“这样不行,她在思想上已经有逃避情绪了,不能由着她逃避。” “我已经说过她了。” “明天你还是要督促她出去找工作。找工作肯定是很辛苦的,但再辛苦也得找啊。”曹学谦顿了顿,继续说:“有一点她要明白:我可以供她上大学,但我不可能供她吃闲饭。” 吃闲饭?说谁呢? 叶莲不语。 她明知道曹学谦是在说叶苇,并且说的也没错,但她听起来却感觉这话里也好像暗含了自己。 是不是因为自己不上班了,心就变得敏感了? 第80章 逼迫叶苇找工作 “怎么了?我说你妹妹你不高兴了?”曹学谦看叶莲面色似乎不对。 “没有。”叶莲否认。 “我也是为叶苇好。不逼一逼,她会越来越没有走出去的勇气,可能就会一直逃避。”曹学谦解释, 他怕叶莲多想。 叶莲其实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第二天早上,曹学谦已经吃过早餐上班去了,叶莲也已经收收捡捡一阵了,叶苇还没起床。 看着小卧室那紧闭的房门,叶莲不由得又是一肚子的火。 她又是拍门又是大叫,好不容易才把叶苇叫起来。 “早餐都凉了,你不要早点吃了早餐出去找工作吗?现在都快七点半了。”叶莲看了一下时间,压着怒火。 “我不吃早餐,今天不想出去。”叶苇一副昏昏懒懒的样子。 “为什么?你哪里不舒服吗?”叶莲问,但感觉叶苇不像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没有。就是不想出去。”叶苇倒是干脆。 “不想出去你就不出去了?你昨天逛了一天街,今天又说不想出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叶莲嗓音不由得大了起来,感觉肚里的怒火要一点一点地压不住了。 “出去了还不是找不到工作?”叶苇小声地嗫嚅。 “所以你就要退缩了?就要逃避了?你不出去找工作,难道在家里等着工作来找你吗?”叶莲很明显地发怒了。 叶苇看到姐姐生气了,就默默地低头不说话。 “你今天去不去找工作?”叶莲紧逼着问。 叶苇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你到底去不去?!”叶莲又是厉声逼问。 看着叶苇懒散萎靡的模样,她心中的怒火已经像白花花的海浪一样翻滚起来。 叶莲脑海里又想起曹学谦昨晚的话:“我不想供她吃闲饭。” 这个不争气的妹妹,难道真是只想着吃闲饭? 想到这里,叶莲忽地怒不可遏。 她抄起蓝杉的那把木凳子,眼睛瞪得溜圆,一边作势要砸向叶苇,一边朝叶苇嘶吼:“你去不去找工作?!你去不去找工作?!不去我就一凳子拍死你!” 叶苇被姐姐的举动吓到了。 她从没想到一向温婉的姐姐发起怒来像一只发狂的老虎。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叶苇不敢不答应了。 “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内,你要是还没找到工作,你就不要回到我这里来,随你流落街头!”叶莲对叶苇下了最后通牒,看到叶苇答应,眼睛不再溜圆,面部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手中的凳子也慢慢放了下来。 迫于叶莲的“虎威”,叶苇扒拉了几口早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一次出门,出去寻找工作的机会。 叶莲看着叶苇被迫出门的背影,又心疼又无奈,从小到大,自己还没这么狠心训斥过她。 但叶莲并不后悔,她也相信,叶苇总有一天会明白姐姐的一番苦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最亲的人才会狠心地逼她成长。 终有一天她会懂得,在这个世界上,依靠谁都不如依靠她自己。 但愿叶苇这一次能找到工作,这样自己在曹学谦面前也有个交代。 叶莲知道曹学谦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说的“不养吃闲饭的人”也是可以理解,他指的也不是她叶莲。 但现在她已经不上班了,如果叶苇再不找到工作,两姐妹一起要曹学谦养着,怎么样也是气短呀,也不现实呀,而且,曹学谦也养不过来呀。 唉,虽然谦对自己一贯宠爱包容,但是自己不上班,没有了立身之本,心里总隐隐地有危机啊。 以后的日子里,曹学谦也察觉到了叶莲容易多想,就留意着没再说什么让叶莲容易敏感的字眼。 但没想到,到年底的时候,又一次因为叶苇,叶莲还是与曹学谦爆发了一次大争吵…… 第81章 不能接受的习俗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平。” “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 叶莲带着蓝杉,缓缓行走在象嘴湖畔,脑海里不由想起诗人刘禹锡和陶雍的两句诗。 叶莲越来越喜欢象嘴湖了。 虽然有点远,有时间的时候,她就会带着蓝杉来湖边走走。 叶莲是后来才知道,象嘴湖并不是完全没有开发,湖边有一处早就开发好了的休闲地。 早上,阳光正好,湖面上洒满了熠熠生辉的碎碎金,金波微荡,层层叠叠。 从近处看,湖水清澈见底;从远处看,房屋树木清晰地倒映在水面上。 蓝天也倒扣凑趣,引得人以为湖底就是这蓝玉般的美丽。 这湖这景,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 蓝杉看到前面的健身器材,撒腿欢跑,叶莲也只得小跑起来。 单杠,双杠,跷跷板…… 这里的健身器材还是蛮多的。 这里有旁边大树的树荫,所以这周围的老人小孩和有空闲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休闲健身。 “妈妈,我们来玩跷跷板。”蓝杉一边说一边兴奋地坐上跷跷板的一头。 叶莲笑了,依着蓝杉,坐上跷跷板的另一头。 玩着玩着,旁边来了个跟蓝杉差不多大扎着两个小辫辫的小女孩,羡慕地看着叶莲和蓝杉一上一下地起落。 叶莲就把位置让给了小女孩。 蓝杉有了小玩伴,更加开心了。 叶莲一边留心着两个孩子,一边凭栏欣赏着湖景。 远处,不知从哪所学校传来了升国旗时让人热血沸腾的国歌,引得叶莲好不怅然。 新的学期了,各个学校都已经开学了。 而她叶莲,却再也不能回到校园,再也不能站在讲台上了。她与校园,已经缘尽曲散了。 纵有诸多不舍,却也是万般无奈。 自从叶莲听从曹学谦的劝说不再出去找工作以后,她的内心还没真正适应自己已不上班的事实,以为自己还在过暑假。但这熟悉的来自校园的国歌,却把她拉回到无情的现实里。 接受,叶莲! 你已不再是一名教师,你现在是一名家庭主妇,是一名全职妈妈! 叶莲的嘴角生出一抹无奈的笑。 “叮铃铃——”叶莲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蓝杉奶奶打来的电话。(上次被抢以后,曹学谦给叶莲买了个新手机) 蓝杉奶奶在沿城时总唱着要回老家,说在沿城没伴唠嗑呀,挂念蓝杉爷爷啦,家里的哪一块地荒了好久了啦…… 可真到了回家的那一天,又十分地不舍孙子,抱着蓝杉亲了又亲。回到老家了也想孙子想得厉害,三天两头打电话来,也不怕浪费电话费。 这不,又打电话来了。 叶莲赶紧让蓝杉来接电话。 长途电话,每一分钟都是钱呢。 可蓝杉正玩得欢,与奶奶打了个招呼又一溜烟地玩去了。 …… 太阳越升越高,树荫越来越瘦。 “杉杉,我们要回家了。”叶莲唤着蓝杉。 蓝杉却好像没听见,仍然是玩得欢乐。 叶莲无奈地摇头。 不过也不赶时间,中午就只有她和蓝杉在家吃饭,不用去买菜,炒个简单的菜就好。 曹学谦离得远,中午肯定是不回来的;叶苇虽然近,但她是住在厂里的,只是偶尔在周末回到姐姐家吃饭。 说起叶苇,真是不逼就没有压力呀。 上次叶苇被叶莲拿板凳轰出去之后,就没再敢继续晃荡。 她知道再不找到工作无法向姐姐交差了,就下定决心在外面寻找招聘信息,非常认真地去应聘。 两天后,她在一家礼盒厂找了份外贸助理的工作,算是安定了下来,也了却了叶莲的一份心事。 …… 蓝杉终于来到叶莲的身边,牵着叶莲的手愿意回家了。 原来他已没有玩伴跟她玩了。 日升月落,暑去冬来。 转眼又是一年,又到了打工人纠结回不回老家过年的问题。 因为去年没有回老家,叶莲和曹学谦本来想今年回老家过年的。 但叶苇的礼盒厂正值旺季,要一直上班到大年三十,所以叶苇就回不了老家了。 蓝杉的外婆不放心叶苇,特意叮嘱叶莲,说不要让叶苇一个人呆在沿城过年。 叶莲就跟曹学谦商量,让曹学谦带着蓝杉回老家过年,她一个人留下来陪叶苇。 “一家人哪有分开过年的?你不回那我和蓝杉也不回。”曹学谦这样跟叶莲说,他不想和叶莲分开。 于是,他们两个又一次没有加入到车站售票窗口前长长的购票大军中,又一次看到那些店铺一间又一间地关门休市,又一次感受到街道一日一日地冷清了下来。 但也有不那么冷清的地方,那就是菜市场。 留在沿城过年的人们,想着辛苦劳累了一整年,得趁着假期犒劳犒劳自己,所以菜市场成了他们每天必逛的地方。 曹学谦已经放假了。 叶莲每天去菜市场,他也跟着去,还必须得手挽着手。 用他的话说,就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 曹学谦是很少有时间进厨房的,几乎没进过厨房。 这几天他心血来潮也想进厨房显一下身手,可委屈了叶莲和蓝杉的嘴巴了。 一块扇骨,他用高压锅压,压到稀巴烂; 红萝卜炒肉,红萝卜都炒焦了,厨房里油烟呛鼻,红萝卜却还没熟; …… 叶莲哭笑不得,要把他轰出厨房。 曹学谦却赖着不走,看着叶莲做菜,从后面把叶莲抱住,引得叶莲不住地嗔怪:“哎呀,净添乱!” …… 年二十九那一天,叶莲与曹学谦从菜市场买菜回家的路上,曹学谦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莲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曹学谦心里藏不住事,有话迟早会说出来。 果然,一会儿后,话来了:“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叶莲转头。 “在我们老家有这样的习俗,就是娘家人过年的时候是不能来家里住的。”曹学谦没有看叶莲。 “什么意思?”叶莲愕然地问。 “就是说叶苇除夕夜不能在我们家里住。”曹学谦直说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叶苇是我妹妹,不住在我们家里那她住哪里?”叶莲的脸拉了下来。 曹学谦看叶莲不高兴,就知趣地打住不说了。 叶莲也以为他只是那么信口一说,没怎么放心上。 年三十,天气有点冷,刮着风下着雨,出门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 叶莲和曹学谦按照采购单去菜市场备了春节三天的菜,然后又去商场买了些糖果瓜子之类。 傍晚,叶苇来了。 叶苇现在是办公室职场女性的打扮了,漂亮又有气质。 “杉杉,看看小姨给你买了什么?”叶苇一边叫蓝杉,一边要往外面掏什么东西,掏到袋口却又停住,故弄玄虚要蓝杉猜。 蓝杉却没耐心猜,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使着劲想把叶苇的手拔出来。 “当当当——”叶苇变戏法似的亮出来一把酷酷的玩具枪。 蓝杉高兴坏了,跳着就要去抢…… “叮铃铃——”曹学谦的电话响起。 “喂——妈妈”原来是蓝杉奶奶。 …… “我们年货办好了。外面也不用准备多少的年货……不止我们三个,还有叶苇和我们一起过年。” …… 曹学谦通着话,带笑的面容慢慢地就有点严肃了,他还说着说着就去了他们的卧室了。 等曹学谦再从卧室里出来,他就变得闷声不语了。 叶莲虽然奇怪,但也不去问他。 曹学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站起来,神叨叨地跟叶莲说:“莲,你过来一下。” 叶莲疑惑地跟着曹学谦进了他们的卧室,还在曹学谦的示意下关上了门。 “还是昨天我跟你说的事情,叶苇不能在这里过年。” “为什么?”叶莲见曹学谦旧话重提,立马就声音就有点大了。 “你先听我讲。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娘家人是不能和我们过年的。这样会使我们明年一年的运气都不好的。”曹学谦也是赔了小心。 “你是真信这个?还是你妈妈刚才要求你这么做的?”叶莲质问。 “我们老家本来就有这说法嘛。”曹学谦不正面回答。 “我不管这说法那说法,我就问你,你觉得这说法合理不合理?”叶莲觉得曹学谦这次是认真的了,不由得急了。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这关系到今后运气的问题,我们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叶莲听得曹学谦这样讲,脸色马上就变了。 第82章 吵架了,因为一个可笑的习俗 “那你想怎么样?”叶莲语气变了,已经开始生气了。 “就让叶苇今晚出去住一晚,就除夕一晚,明天就可以过来了。”曹学谦郑重地伸出一个手指头,向叶莲保证。 叶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认真的?”叶莲再次确认。 “我不是你开玩笑。这一晚的住宿费我们来承担。”曹学谦的表情真得不能再真。 叶莲不再说话,她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点落在玻璃上,再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拖出一条条水痕;风从楼前刮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是大年三十,是除夕之夜,是亲人们团聚在一起的夜晚。而叶苇,她亲亲的妹妹,却不被自己的姐夫允许与姐姐姐夫一家过年,理由就是那可笑的习俗。 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在这样的一个万家欢笑的除夕夜晚,能到哪里去? 第一次,叶莲觉得,原来曹学谦并不是自己崇拜的那样十全十美。 他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原来他也有不开明的时候,他竟然还会这么地封建迷信! 如果说曹学谦在叶莲心目中的形象是一座大厦,那此时,这座大厦开始有点松砖掉瓦。 “大过年的,你坚持要叶苇去外面?”叶莲的声音变得冷冷的了,似乎心里面已经打定了某个主意。 曹学谦点头。 “那好!”叶莲没头没脑地就扔出这两个字,不再跟曹学谦多说一句话,径直走向卧室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叶苇。 叶苇见叶莲突然开门,有点不知所措。 刚才叶莲和曹学谦在房间里的对话她零零星星地听到了一些,她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姐夫都是她非常敬爱的人,长姐如母,姐姐没少为她操心;而姐夫,真的是比亲哥哥还要亲,没有姐夫的支持,她就不能顺利地完成学业……她对他们的吩咐也一向都是言听计从,可现在…… “叶苇,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你今晚不能住这里。等一下你就出去找地方住,晚了的话很可能找不到旅店了。本来就有很多旅店没开张了。”叶莲表情严肃,一句一句坚定地吩咐叶苇。 叶苇木木地看着叶莲,不愿意相信姐姐说的话。 叶莲说完,返身回到卧室。 她拿出她的那个新买的米黄色背包,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打开衣柜下面的抽屉,拿出钱包…… “你要干什么?”曹学谦跟在叶莲屁股后面,看着她风风火火一连串的举动,困惑地问。 “我要干什么?你不是不让我妹妹在这里过年吗?要让她一个人出去住吗?那好,我跟她一起出去。这下总行了?如你的愿了?”叶莲怒气冲冲。 看着叶莲决绝的,不容商量的样子,曹学谦傻了眼。 这还是平时的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叶莲吗? “我又没说让你出去。”曹学谦赶紧澄清。 “那你以为我会让我妹妹一个人出去吗?那样的话我还是个姐姐吗?告诉你,我妹妹在,我就在;我妹妹走,我就走!”叶莲非常坚决。 曹学谦一下无话,感觉到事情有点失控了。 “叶苇,我们走!”叶莲催促。 叶苇第一次看到姐姐姐夫吵架,而且是因为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地跟在姐姐后面。 叶莲打开门,一阵混有雨丝的寒风迎面扑来。 “你还当真了?”曹学谦慌了,要去抓叶莲的手,被叶莲用力地甩开。 外面已有人在“啪—啪—”地放鞭炮。 大年除夕呀,她叶莲却要带着妹妹去到外面漂,还不知道能在何处落脚,就因为某人一个不可理喻的想法。 叶莲抬脚走出门外,曹学谦急忙抢先一步,挡在了叶莲的前面。 “我不许你走!”曹学谦说。 “让开!”叶莲愤愤地冲曹学谦嚷。 蓝杉不知道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妈妈一副甩手要离他远去的样子,抱着妈妈的腿“哇”地一声哭了。 叶莲本来不打算带蓝杉一起,想着蓝杉跟着曹学谦在家安稳一些。 但蓝杉一哭,她又改了主意。 叶莲弯腰,拉过蓝杉的手,说:“杉杉不哭,妈妈带你一起走。” “你不能带杉杉走!”曹学谦再次制止。 “好笑!他是我儿子呢,我想带就带。” “你不能,除非……”曹学谦欲言又止。 除非?懒得理你的“除非”。 叶莲绷着个脸。 曹学谦看叶莲竟没兴趣搭理自己,只得尬尬地挡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你让开!”叶莲语气漠然。 “我不让,除非……”曹学谦又来一个“除非”。 “除非除非,除非什么呀?你能不能痛快一点?我们还要出去找旅馆。”叶莲冷着脸,怒问。 曹学谦还是没有立即回答。 他看向叶苇,示意叶苇带蓝杉进屋去。 门外只有曹学谦和叶莲两个人了。 “除非,除非你把我也打包带走。”曹学谦低了低头,装出一副委屈巴巴求叶莲打包的模样,眼神里,语气里满是祈求的意味。 叶莲“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这笑,像从一片乌云的罅隙里漏出来的一缕清光,让曹学谦看到了放晴的希望。 “好了,别走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曹学谦趁机一边忙不迭地继续央求,一边把叶莲往屋里推。 “你不怕影响你的运气了?”叶莲却还不罢休。 “怕呀,但我更怕你离开我。”曹学谦不假思索地说。 叶莲白了曹学谦一眼,但并不再坚持,顺着曹学谦进了屋。 一场除夕风波终是因着爱而反转收场。 亲情和爱,终是战胜了所谓的习俗。 曹学谦,终是为了叶莲做出让步和改变。 叶莲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年里,一家人会不会真的不顺利。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让自己的亲妹妹在除夕夜无处安身。 希望老天念在她的一番姐妹亲情上,护佑他们一家人顺顺利利。 …… 于是,一家人,再加上叶苇,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年夜饭。 年夜饭上,叶莲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愿谦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平平安安!也愿所有的家人们都顺遂安康!” 春节联欢晚会里,新年的钟声敲响,宣告2003年(羊年)已然远去,2004(猴年)正式来临。 这一年,叶莲就要29岁,曹学谦就要28岁,蓝杉就要4岁。 伴随着新年的钟声,外面的鞭炮声砰砰地响起。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欢乐祥和。 叶莲看向曹学谦。 他,满脸都是喜庆的笑容,似乎已忘记了蓝杉奶奶所说的习俗。 第83章 要上幼儿园了 岁月就是这样。 后一个年头接替着前一个年头,后一个日子重复着前一个日子。 不上班的日子里,叶莲觉得每一个年头,每一个月份,每一个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街上,人影匆匆,车影匆匆,但这些“匆匆”都是别人的,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好在,就算你不上班,就算你空闲着,你每天还都能与别人共享一轮红日,同赏一弯明月。 叶莲觉得自己是个游离人。 她已不上班,所以她游离在上班族的外围。 这好办呀,去找其他的全职妈妈们呀。 但叶莲发现,她也游离在全职妈妈群的外围,因为她聊不进她们的八卦新闻与家长里短。 所以,在曹学谦上班的时间里,就是做些家务,搞些饭菜。 以前叶莲是不会,不喜欢做饭菜的,蓝杉奶奶走后,她也慢慢慢慢地练出来了。 除了家务,就是带蓝杉。 蓝杉现在成了叶莲的全部,是叶莲日常的中心。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挂在叶莲的心上,那就是林树深的案子。 法院的判决已经出来,判定那个包工头履行赔偿责任,但就算金额很小,那包工头也是一直拒绝赔偿,叶莲只得在律师的建议下申请强制执行,也不知道啥时候有结果。 耐心等待。 有时候,叶莲也去逛逛街。 每当她在某个工作日进到某个店铺或者某个商场,她常常有种包场的感觉。 闲得无聊的服务员会把叶莲当贵宾般全程跟随,还会没话找话地与叶莲闲聊,有时候会这样问:“美女今天不用上班?” 叶莲就含糊地点点头。 或者又这样问:“你是一名老师?气质这么好。” 叶莲也未置可否地笑笑。 这样游离着,也无聊着,但叶莲的生活是无忧的。 曹学谦对叶莲的爱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从没有因为叶莲没上班了,就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地大声说话;或者明里暗里地嫌弃和埋怨她。 他从来不。 他每天都按时下班回家,他的工资卡,都是像以前一样交给叶莲保管,叶莲想怎么样花钱,曹学谦都不会过问。 只不过叶莲自己心疼钱,舍不得大手花,一家人正常开支外,有点余钱都是存在银行里。 但就算是这样,叶莲的心也在不易觉察地变得脆弱和敏感。 女人心,海底针。 一个女人的底气来自两方面,一是自己的事业,二是丈夫的爱。 而叶莲似乎注定将没有自己的事业了,因此她的底气不可避免地有点坍塌,使得她的那颗在曹学谦的爱和呵护下慢慢变得自信的心,又不知不觉变得有点谨慎甚微和自惭自卑起来。 只不过,叶莲没在曹学谦面前表现出来,因为曹学谦仍然是把她捧在手心里,仍然是那样全身心地爱着她,正是这份呵护和爱,让自卑没有机会去侵袭叶莲的内心就自动退却。 但很多时候在外人面前,那份自卑会时不时地跳出来,叶莲时不时又像以前一样,变得小心翼翼,木讷寡言。 她很害怕别人询问的话语或者询问的眼光:你为什么这么年纪轻轻就不上班了?你是依靠着男人过活? 叶莲不知道,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自己所依赖的曹学谦的这份爱能不能持久?自己还能否找回之前的自信和底气? …… 日子如水,缓缓流淌。 一月又一月,不知不觉,已是2004年的九月。 “妈妈,你快点。”蓝杉拉着妈妈的手,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催着妈妈。 蓝杉背着个藏青色的小书包,穿一套淡蓝色的幼儿园夏季园服,又萌又可爱。 听到儿子催,叶莲也加快了脚步。 “这小屁孩,上个幼儿园这么兴奋。”叶莲笑着摇头。 今天是九月一日,是蓝杉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跟叶莲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昨天晚上叶莲还在担心,蓝杉第一天上幼儿园时会不会哭,会不会闹?会不会像一只小猫一样蜷在她脚边拖着鼻涕不愿离开? 是的,她想象的画面就是这样子的。她甚至连怎么样哄蓝杉的话都想好了。 但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早上,她只那么轻轻一叫,他就骨碌一下翻身起床了。 “上幼儿园咯,上幼儿园咯。”他欢快地叫。 这让叶莲怀疑上幼儿园这件事他是不是已盼了整整四年? 不时有穿着同样园服的小朋友从身边经过,蓝杉每每见到,眼神里都是闪着雀跃的光,恨不得像小猫咪小狗狗见到同类一样,马上能与他们一起亲热嬉戏。 今天是蓝杉第一天上幼儿园,他插班上中班,所以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到处都看不够。一路上都在东看看,西瞧瞧,又兴奋又好奇。 越到幼儿园门口,小朋友就越多,就越是热闹。 那些大中班的小朋友跟大人挥手告别后,就蹦跳着进园去了。而第一天上小班的小朋友有好些哭着闹着不愿进园。 有撒娇的,有耍赖的,反正就是不愿意撒开爸妈的手进幼儿园。 家长们有下蹲耐心劝说的,有俯身严厉训斥的,到最后都会回到一句:“宝贝乖,听话……” …… 蓝杉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是不是受那些孩子的影响也要上演哭鼻子拒绝入园的戏码了? 但不是。 蓝杉只是站在那儿,定定的看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漂亮,圆圆的脸蛋,扎着两根很精致的小辫辫。不管妈妈怎么哄,她就是哭着不肯松开妈妈的手…… 蓝杉看着小女孩,叶莲看着蓝杉。 这情景似曾相见。 叶莲想起每次带蓝杉打预防针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尽管其他小朋友哭成一团,但他偏是不哭也不闹,很淡定地做一名小看客。 就算医生把针头扎进他肉乎乎的小胳膊,他也只是眉头轻皱,很快就没事人一样。 “你这娃就省心呢。”医生常常会这样说。 叶莲就笑笑。 都说娃打针时,是打在娃娃身上,痛在妈妈心上。 可能就是这样子的?疼妈妈心上了,所以蓝杉一点也不疼了? …… “你看这位小哥哥,多乖呀,一点也不哭。” 女孩妈妈本已束手无策,看到旁边不哭不闹的蓝杉,就马上以蓝杉为榜样来哄女儿。 第84章 想找事情做 小女孩擦了擦眼睛,抬头看了看蓝杉。 咦,小女孩竟然不哭了! 女孩妈妈大喜。心想机不可失,赶紧问蓝杉:“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曹蓝杉。”蓝杉大声地答,一点也不怯生。 “她叫林可月,你们一起进幼儿园好不好?” “好。” 蓝杉很自然地松开妈妈的手,伸手去牵林可月的手,淡定而且从容,真像一个小小的男子汉。 两个小小的背影,一起走向幼儿园的大门。 幼儿园的大门是白色的,大门的一侧写着“红苹果幼儿园”几个像红苹果一样的大字。 整个幼儿园很漂亮,有着城堡样的造型,有着斑斓的色彩。各处墙壁画着各种可爱的或大或小的动物。 有老师已带着孩子们玩游戏,有老师向即将进园的孩子招手。 蓝杉离老师越来越近,离叶莲越来越远。 叶莲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地喊:“杉杉再见!” 蓝杉回过头来挥手:“妈妈再见。” 叶莲站在那里,看着蓝杉的背影进园后消失不见,怅然若失。 儿子终究进了幼儿园,虽然因为她心中不舍,已经晚了一年。 叶莲莫名地有一种伤感,她知道,儿子松开她手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儿子的长大,就意味着,从此,他要慢慢地离开妈妈。 幼儿园门口慢慢安静了下来,叶莲这才想着转头离开。 她仰头。 天很高很蓝。 一团很大的白云在缓缓地浮动,但慢慢地,有一小团白云从中分离开,轻飘飘地就飞到前方去了。 它也是要离开白云妈妈了吗? 叶莲竟有点鼻子发酸。 她奇怪自己的心今天怎么那么柔软,就像天上的那团白云。 叶莲走向大福商场。商场前面仍播放着广场舞舞曲,那一群人仍然在跳舞。 如果蓝杉在身边,他必定又是拉着我的手急不可待地去看他们跳舞了? 大福商场前面有几个台阶。 叶莲上台阶的时候,右手不自觉地握了握,然后才意识到,手心里已没有那只肉乎乎的小手。 不知小家伙现在在幼儿园干些什么呢?他会想我吗?他会找我吗? 叶莲进到商场。偌大一个商场,各种柜台林立。 这是大福商场,她常来的一个商场,她竟一下找不到电梯在哪儿。 我这是怎么啦? 叶莲恍惚中又觉得好笑。 她上到二楼超市,来到玩具区,逛来逛去,想给蓝杉挑个玩具,最后选定了一个蓝杉最喜欢的变形金刚; 她来到生活区,逛来逛去,想着买些什么菜晚上等蓝杉从幼儿园回来做给蓝杉吃,最后买了一点鸡翅,买了一点肉丸,买了个小蛋糕…… 可是,买单的时候,那个小蛋糕却不见了,叶莲不知道把它放在哪儿了? 回到家,开了门。 静,从没有过的静! 这种静一下让叶莲不能适应,心里感到特别的空落落。 叶莲走进厨房,在厨房一通忙活; 再来到客厅,收捡蓝杉的玩具; 然后拿出蓝杉的脏衣服,这件衣服的前胸处,那条裤子的膝盖处,都有点脏,都需要用手搓一搓…… 叶莲用忙碌来抵御这一份“静”的侵蚀,来减缓儿子咋一离开带来的那份想念。 但有时候忙完这样,不知道接下来要忙哪一样?她那个日常的中心,移去了幼儿园,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叶莲又一次觉得自己神思恍惚得好傻好可笑。 花儿要开,娃要长大。慢慢地适应罢。 叶莲这样宽慰着自己,等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时针嘀嗒嘀嗒,它要转多少圈,才能到幼儿园放学时间呢?我才可以去拉蓝杉的手回家呢? 今天失落如此,如果跟谦讲起,他会不会笑话我呢? 我现在有点时间了,可不可以找点事情做了呢?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给了叶莲一个大惊吓,让叶莲又放弃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一下冷起来。 这是十月初的一个早晨。 一家中档饭店的一个包厢,一张不算大的圆桌。 圆桌边,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 外面是冷飕飕的秋风秋雨,里面是热腾腾的美食佳肴。 “r dyn, wele to cha,all of these are chese food ,help yourself to what you like” (迪伦先生,欢迎来到中国。这些都是一些中国美食,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叶莲说着英语,招呼着对面的一个腆着大肚子的中年外国客人。 叶莲旁边的那位女士着一身秋装套裙,也是满脸陪笑,招呼着客人。 叶莲身着一件黑色打底衣,外面套一件淡黄色的西装外套。而她对面的这位客人,却是只穿一件t恤短袖。另一位客人年轻些,也是一件短袖。 这穿着上的显着反差让叶莲好生好奇:“难道他那腆着的球状肚皮蕴藏着那么厚实的能量吗?他们国家的人都是那么地不怕冷的吗?” “ok ,ok, thank you 。”那位外国客人伸出一只长满卷毛的手臂,夹了菜就嘴里送,然后连连点头,竖着大拇指:“very good ,delicio!”并示意另一个客人也开始吃。 于是,客气了一番之后,叶莲和她旁边的那位女人也一起举筷用起餐来…… 奇怪,叶莲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生意人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叶莲租住的四楼,有一位邻居,她有一个女儿,小女孩跟蓝杉差不多大小。 因为同楼层,又因为年龄相仿,虽然没在同一个幼儿园上学,但两个小朋友也常常玩在一起。一来二去,叶莲与这位邻居也很熟了。 这位邻居姓常,单名虹。叶莲没问她年龄,看起来也是跟叶莲差不多大。 常虹是一名干练的职场女性,一口流利的英语让叶莲都自愧不如,开着一家贸易公司。她了解了叶莲的情况后很替叶莲惋惜。 “好可惜啊,老师是多好的工作啊!”她说。 两天前,常虹要叶莲过去串门,说她要找叶莲聊点事。叶莲也就去了。 “过两天你有空吗?帮我个忙,应我一个急。”常虹问叶莲。 “什么事?我能帮什么忙?”叶莲很是疑惑。 第85章 陪外国客户 常虹就把大概情况跟叶莲说了一下。 原来是常虹的公司不久前接了个外单,客户是马来西亚人。按照约定的日子,过两天就要过来看厂,没问题后,就会先付款,常虹公司收到货款后就会择时发货了。 麻烦的是,她公司的那个业务员,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个时候家里竟然出了点事,不能出来接待客户。 所以,常虹就想到叶莲,她想着叶莲也没上班,刚好也懂英语。 “可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并不懂呢。”叶莲犹豫。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常虹很是胸有成竹:“我主要是想让你帮我稳住那个马来西亚客户,不要让他与那个工厂的人直接接触。” “为什么?”叶莲很是奇怪。 “因为那不是我们公司自己的工厂啊,我们只是在那里拿货而已。但我们跟客户说的是我们有自己的工厂啊,这样他才会放心跟我们做生意。如果让客户直接与工厂的人接触,那我不就露馅了吗?” “这样啊?这么复杂啊!”叶莲听得瞪大了眼睛。 常虹被叶莲的表情逗笑了:“不要大惊小怪。很多贸易公司都没有自己的工厂的,这种情况很常见。” “我怎么稳住他啊?我总不能挡在他前面不让他自由行动?” “你尽量跟他保持谈话,不要给他与工厂的人直接接触的机会。” “那你呢?” “我也在啊。但我怕当我有别的事情的时候,就没人陪客户了。” 见叶莲还是很多顾虑,常虹又说:“不用那么紧张。试一试嘛,试一次后,你要是觉得可以,算不定可以跟我一起干呢。” 常虹的话里很有鼓动的意味。 “可是,要多久呢?下午我还要去幼儿园接蓝杉放学呢。” “应该很快的,就带客户看一下工厂和产品,不会耽误接孩子。” “那我想一想。”看常虹说得那么干脆,叶莲开始心动了。 晚上,叶莲征求曹学谦的意见。 “只要你自己想去就可以去试一试啊。”曹学谦乐得叶莲出去散散心。 自从蓝杉上幼儿园后,曹学谦就很担心叶莲一个人在家太闷太孤单。 “那我就去试试?”睡觉后,叶莲还躺在床上想。她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无心插柳柳成荫,万一走出另一条路呢?”叶莲有点兴奋,甚至幻想着自己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形象。 …… 就是这样,这一天早上,叶莲陪着常虹一起接待马来西亚客户来了。 早餐后,叶莲和马来西亚客户迪伦先生及他的助手跟着常虹一起驱车去工厂。 工厂在另一个镇,叫水陌镇,从象洋镇出发,要横跨大半个沿城,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要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怎么要去这么远啦?”叶莲在心里嘀咕。 来到工厂,常虹先下了车,与从工厂出来接应的人交谈了一下,就让其余的三人也下车,跟着她向工厂里面走去。 常虹一边引路,一边介绍。 看着有规模有派头的厂房,迪伦先生眼中的疑虑消去了不少。 一行人从工厂的车间经过,但只稍作观察,并没有停留,也没进去,而是直接来到一间宽大的样品陈列室。 叶莲是第一次接触工厂。本来就有点晕车,一进到工厂,她就有一种很憋闷的感觉。 这是一家建筑材料厂,空气中还有一种叶莲说不清楚的气味。 陈列室又长又大,摆满了欧式建筑装饰产品,有罗马柱、浮雕、斗拱和各种样式的装饰线等等。 常虹很熟练地向迪伦先生一一介绍那些产品,那客户一边认真地听一边满意地点头,还不时地用手在那些样品上摸一摸。 叶莲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记。 叶莲是第一次接触建筑装饰产品,这陈列室里形形色色的产品,叶莲都是第一次见。 来回看了几圈之后,迪伦先生就表示可以确认订单。 常虹很开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订单稿,迪伦先生说一样,她就记一样。 这是一个很大的订单,常虹满脸抑制不住的笑。 订单上的每一件产品,都能在陈列室得到确认核实,迪伦先生也很满意。 订单确认完了,常虹正要收起。 这时,迪伦先生又另外发现了一个产品,并且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那是一款立体雕刻的角花。 但很明显,常虹对这款产品了解并不多,对于迪伦先生的各种询问都不如之前那么应答如流。 迪伦先生脸上满意的表情渐渐消失不见了。 迪伦先生要求见产品经理。 常虹却推脱说经理今天不在。 迪伦先生就说那找另外的负责人。 常虹不能再说其它的负责人也不在,只能连说“ok”答应。 常虹来到叶莲身边,低声交代: “他说的这个产品应该是新出的,我之前没见过。他现在坚持要见负责人,那我得出去找人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来操作。这里你给我应付一下。” 叶莲偷偷地看了一下迪伦先生,生怕被他听了“内幕”去,转而意识到常虹说的是汉语,迪伦先生其实是听不懂的,才放下心去。 常虹从头至尾运筹帷幄的样子,本来让叶莲觉得并没有她叶莲什么事,但现在常虹突然之间要离开,要把客户丢给叶莲,让叶莲一下感觉责任重大。 常虹交代完后就离开了。 叶莲心里直打鼓。 这个……可是一个难题。 想不到自己要独自应对一个老外,这可是花姑娘上轿头一回。 自己的那点课堂英语、应试英语,能应付得来吗? 万一他又问起那些专业上的英语,我可如何回答? 先不要慌,沉着冷静,见机行事,但愿自己不要让常虹穿帮,不要把事情搞砸。 叶莲这样给自己打气。 第86章 糟了,耽误接孩子了 好在迪伦先生已经把产品了解过几圈了,似乎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并没有再多问,只是偶尔聊两句。 或许腆着个大肚子容易累,没多久迪伦先生就坐下来闭目养神了。 叶莲暂时松了口气,祈求常虹在迪伦先生睁开眼睛之前能回来。 但是好一会儿,常虹还没见回来。 怎么回事呢?时间久了我怕是拖不住啊! 常虹你快一点回来!迪伦先生你的眼睛晚一点睁开。 叶莲的内心,真是忐忐忑忑。 叶莲不时看一下手表,耐着性子等待。 但是,她所盼的没来,她担心的却来了。 叶莲听到迪伦先生咳嗽了一下,那双厚实的眼皮掀了掀。 叶莲感觉到她的考验就要来了,准备着接招! 迪伦先生张开了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问“what ti is it ?” (现在什么时间了?) “it’s alost eleven forty ” (差不多十一点四十了) “where is cathy(常虹的英文名),is she back ?” (凯西在哪里?她回来了吗?) “i don’t know,she is not back yet” (我不知道,她还没有回来) 迪伦没再问,踱着步子沉思。 叶莲悄咪咪拨了个电话,没通。 这算是第一个回合吗?后面还有多少个回合呢?常虹你在哪里呀,怎么电话打不通呢? 迪伦停止踱步,脸露狐疑之色:“can we go to your workshop to have a look?”(我们能去你们车间看一下吗) 呃,这个,该怎么回答? 情急之下,空气中隐隐的难闻的气味让叶莲急中生智:“i’ afraid we can’t it’s too noisy and too slly no one is peritted except the workers” (不好意思,恐怕不行,车间里噪音太大,气味太重,除了工人,其他人都不允许进入) “it’s unbelievable !(真是难以置信)”迪伦先生摊着这双手,有点不满地说。 叶莲再次表示抱歉。 “is this your own factory? you proise?(你能承诺这是你们自己的工厂吗)”迪伦先生明显表示出怀疑了。 这个——我能承诺吗,我叶莲可从不说谎,我要破例吗? 但是,受人之托,就要成人之事呀。 唉,舍得一身剐,敢把谎言撒,愿老天看在我仗义的份上宽恕我。 阿门! “i……” “hi, r dyn! i a back(嗨,迪伦先生,我回来了)” 在叶莲正要说“i proise”时,常虹的声音刚刚好响起。 阿弥陀佛,救场的人终于来了,免去了自己一次撒谎的罪过。 叶莲舒了一口气。 常虹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叶莲猜应该是形式上来帮常虹解围的。 常虹向迪伦先生介绍了那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说他就是产品部的负责人;当然,也向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介绍了迪伦先生。 眼镜男主动与迪伦握了握手,不知道迪伦先生的那毛丛丛的手臂会不会使眼镜男心里发毛。 迪伦先生于是就向眼镜男问起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但眼镜男并不懂英语呀,迪伦先生唧唧哇哇的,他也听不明白呀。所以眼镜男总是看向常虹,要常虹翻译。 常虹是怎样的精明! 看起来是两个男人在一问一答,实际上是常虹自作主张地在应答。 常虹完全掌握着语言沟通上的操控权,按她自己的心意做着翻译。 叶莲也不能完全听懂,但能判断出这个中的形式。 哈哈,真是有趣。 这分明是鸡同鸭讲,鹅在传话嘛。 这场景虽然好笑,但叶莲也只能心里暗笑,知道不能表露在脸上。 迪伦先生问着问着就不问了。 不知道是该问的都问完了呢还是察觉出什么问题来了?还是觉得这种沟通方式太费劲不想问了? 眼镜男见没他什么事了,就告辞离开了。 常虹见到中午吃饭时间了,在经得迪伦先生的同意后,带着一行人也离开陈列室,走出工厂,去到外面,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外面还是下着雨,但雨已经有要停的迹象了。 天气清冷,叶莲看着穿着短袖的两位客人,心里面直替他们发冷。 常虹点了菜,招呼着迪伦先生和他的助手吃。 餐桌上的迪伦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早餐时那么有兴致,鲜少说话,一双眼睛时常一副沉思的状态。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叶莲去了一下洗手间。返回餐桌的时候,叶莲心想,订单确认过了,工厂也参观过了,应该差不多了。 叶莲看到迪伦先生与常虹正在讨论着什么。常虹脸上的表情不是欢喜而是惊讶。 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他们讨论完后,迪伦先生也去了洗手间。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叶莲趁机问常虹。 “还不行。”常虹有点懊丧地说:“这迪伦精得很,估计看出了什么端倪。他刚才跟我说他要求现场装货发货,否则取消订单。” “那有什么问题呢?”叶莲不解。 “这就比较麻烦。要临时申请海运单,有很多琐碎步骤。而且今天能不能现场发货我还要去找工厂的人协商。” 叶莲似懂非懂。 常虹办事雷厉风行,她熟门熟路地申报了海运单,也经得了工厂负责人的同意可以现场装货。 但等这一切流程办下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最后就是要把货装到大货车上去。 一行人来到工厂的仓库,工厂已安排货车在工厂出货处等待。常虹一到,就催促仓库出货。 叶莲帮着一样一样核对货品。迪伦先生和他的助手也在清点着数目。 整个出货过程都是紧张迅速有序地进行。 等全部货品装上车,运出工厂,已将近五点。 “坏了!”叶莲突然想起来:“耽误接蓝杉了!” 没想到要搞到这么晚,刚才装货的时候还把时间搞忘记了。 叶莲着急起来。但她看到常虹忙得脚不沾地,又觉得不好意思再催促常虹,况且催促也没用,这些扫尾工作不可能不去做了。 叶莲想着打车回家,但这么远的距离得多少钱呢?关键是工厂的位置比较偏僻,还不好打出租车。 等常虹把迪伦先生他们送去附近的酒店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接蓝杉注定是晚了。 第87章 坏了,小蓝杉不见了 安置好迪伦先生他们后,常虹喜上眉梢。虽然辛苦了一整天,但毕竟搞定了一桩大生意。 “今天幸亏有你,不然我还分身不开。”常虹高兴地向叶莲道谢。 “麻烦了,幼儿园早已经放学了,我赶不到接曹蓝杉了。”叶莲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是哦!那怎么办?想不到今天搞这么晚!”常虹一副梦中惊醒的样子。 “赶紧给老师打个电话。”常虹帮着出主意。 “打过了,没人听。” “那曹蓝杉会不会自己回家去?” “没有大人去接,他们幼儿园的孩子是不能出幼儿园的,都会在门口等。” “那还好,只要不出幼儿园的门,应该至少是安全的。”常虹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叶莲。 “只能这样想了。”叶莲宽心自己。 叶莲又试着拨了一下幼儿园老师的电话,这回老师接电话了。 “太好了!终于接电话了!”叶莲想。 “喂,梅老师好。我是曹蓝杉的妈妈,我还在外面,估计还得两个小时去接他,让他不要到处走,就在学校等着我。” “你是说曹蓝杉吗?他已经不在幼儿园了呀,学校里已经没有孩子了呀!” 什么?不可能? “梅老师,你是说曹蓝杉已经不在幼儿园了吗?”叶莲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 “是呀。他没有回家吗?”梅老师十分肯定,还反过来问叶莲。 坏了!蓝杉从幼儿园消失了,不知所踪了! 叶莲忽然就开始感到车内变得燥热,她身上开始冒汗。 常虹的车在路上飞驰,但叶莲还是感觉太慢。她一路思索,蓝杉可能会去哪里呢? 因为蓝杉上幼儿园才一个多月,叶莲跟其他家长都还不太熟,并没有几个家长的联系方式。 她只记得一个家长的电话,试着打过去问了一下,那个家长回话说并没有见到蓝杉。 “会不会是蓝杉爸爸把他接走了?”常虹提醒叶莲。 不可能!曹学谦还在上班呢。 但会不会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曹学谦今天提前下班了呢? 于是,叶莲又开始拨打曹学谦的电话,希望曹学谦的回话能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你今天有没有去幼儿园接蓝杉?”叶莲拨通电话,满怀期待的问。 “怎么啦?我怎么去接?我还在上班呢,一会才下班。” “我跟常虹还在外面,现在还没到家,但杉杉已经不在幼儿园了,不知道哪里去了。”叶莲的声音都变了。 曹学谦赶紧宽慰叶莲:“你不要着急,回去看看情况再说。我也马上要下班了,我打车回去。” “好。”叶莲无力地回话。 每一个电话,都让希望落空,叶莲是越来越担心了。 她又一次感觉到空气的那种沉重压迫感,她迫使自己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捋清那已乱作一团不能正常工作的呼吸道细胞。 车轮在高速路上飞快地旋转…… 蓝杉就读的幼儿园叫红苹果幼儿园,该园的下午放学时间是四点半。 放学的时候,他们班的小朋友,拉着衣服排着队,由梅老师一路带到幼儿园门口,让家长们一个一个领走。 一会儿功夫,多数小朋友被爸爸妈妈领走了。 再等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小朋友被领走了。 最后只剩下三个小朋友。 梅老师见家长总没来,就让他们三个小朋友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嘱咐他们一定要等爸爸妈妈来接才能出去,并让保安盯着他们。 三个小朋友坐不住,就跟别班的也在等待的小朋友一起在门口打闹着玩。 保安就训斥他们,让他们乖乖地坐着,不要在湿湿的地面上摔跤了。 蓝杉看着保安那凶巴巴的样子,不免有点害怕。 五点多的时候,另外两个孩子也被接走了,别班的其他孩子也全部被接走了。 蓝杉一个人坐在长凳上,等啊等,等妈妈。 等着等着,蓝杉也急了,因为妈妈从来没这么晚过,都是准时来接他的。 妈妈是不是忘记来接我了? 蓝杉眼巴巴地盯着校门外。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还不来接你吗?”保安问。 蓝杉怯怯地点点头。 又过了十来分钟,妈妈还没来。蓝杉忍不住走到门口望。 一位老师要出校门,已经蹭到门边的蓝杉不知不觉就跟着老师出了校门。 保安也没留意到,估计还会疑惑这孩子什么时候被接走了呢? 出了校门的蓝杉,不敢一个人乱走,就在校门侧面的水泥地面上挑了一处干爽的地方坐着,抱着书包,等着妈妈。 蓝杉也不知道时间,只知道越来越晚了,天都慢慢黑了。坐着坐着,也越来越冷了。 蓝杉抱紧了书包,眼睛迷蒙起来,慢慢地伏在书包上睡着了…… “你回到家里以后,到我家去看看,看蓝杉是不是自己回家了。”叶莲急急地下车,还不忘叮嘱常虹。 其时,已差不多八点,天早已经全黑。 叶莲下了车,向着幼儿园飞奔。 可是,哪里有蓝杉的影子? 幼儿园门口静悄悄的。 叶莲想去找保安问问,但保安都已经不在了。 是不是蓝杉他自己回家了? 正想着,常虹的电话打过来,浇了她一头冷水:“蓝杉没有回家,家门口没人,门也是锁着的。” 完了!儿子丢了! 第88章 还好,小蓝杉找到了 叶莲慌得眼泪马上就冒了出来。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叶莲想问问路人,可这会儿路上就没什么人,只有黄黄的路灯照着留有雨迹的路面。幼儿园门口也没店铺,她也不能找店老板去打听。 蓝杉去哪儿了呢? 外面的街道那么多条,条条都那么长,她到哪儿去找啊?!要是跟着别的人走了可怎么办? 叶莲越想越害怕,越来越觉得无望了,她的天要塌了! 叶莲冷静不了了,“呜呜”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喃喃地喊:“杉杉,你在哪里?杉杉,你在哪里……”声音无力地打着颤! 叶莲哭一下,喊一下,喊一下,哭一下,六神无主,绝望无助! 突然,叶莲听到哪里发出声音来。 叶莲以为是错觉,就静下来细心地听。 是有声音!一个孩子的哭声!在幼儿园门的旁边! 叶莲心里重又燃起了希望,她三步并作两步,又一次走向幼儿园大门。 叶莲通过栅栏门往幼儿园里面看,里面还是空无一人。那门外也没人啊?刚才的声音从哪里来的呢? 叶莲转过身,再细细打量幼儿园的外围。 门口大路两侧是绿化带。 叶莲正要将目光投向两侧的绿化带去搜索,那哭声又传来,而且声音也大了。 蓝杉!我的杉杉! 这回,叶莲确定是蓝杉! 紧接着,叶莲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了起来。那不是蓝杉是谁?! 叶莲喜极而泣! “杉杉,妈妈来了!” “妈妈——哇——”蓝杉一看到妈妈,小嘴一撅,委屈巴巴地哭起来了。脸上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泪痕,和可能是趴在地上睡觉磕上去的印痕。 叶莲心疼坏了,她流着泪,一把抱起蓝杉。 蓝杉一身冰凉,叶莲把蓝杉小小的脸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在蓝杉身上。 我可怜的儿子!我可怜的杉杉,那个打预防针和第一天上幼儿园都不会哭的小男子汉! 他定是等啊等,不知道等了多久,然后等着等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幸好有这灌木丛遮挡一下,不然都有可能被人抱走了! 叶莲后怕得不行,心里面满是自责。 什么上班,什么做生意,通通都不想了,我只要我的孩子好好地! 叶莲抱着蓝杉,背着书包,往家里走去。 蓝杉紧紧地抱住叶莲的脖子,生怕妈妈又不见了。 叶莲正想着腾出手来,打电话给曹学谦的时候,曹学谦也来了。 曹学谦看着叶莲抱着蓝杉,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没有急着问叶莲是怎么找到蓝杉的,而是先脱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叶莲的身上,而叶莲却坚持让他把衣服包在蓝杉身上。 曹学谦于是就把蓝杉从叶莲手里抱过去,再用他的外套围在蓝杉的身上,揽过叶莲,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叶莲一边走,一边向曹学谦诉说她刚才的害怕和绝望。她不时地扭头看一下蓝杉,似乎还在担心他会消失不见。 叶莲的肚子已在“咕噜”作响,这时,叶莲才想起一家人还没吃晚餐。 于是一家人又掉头,去街边找饭店吃饭,但步子已是不慌不忙。 是啊,家人安,心才安!工作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 曹学谦也是被这件事情吓了一跳,孩子的事情大意不得,也劝说叶莲,还是安心在家里,过几年再说出去做事的事情,这样他才能安心工作。 叶莲当然也是这样想,于是收起心来不再想出去找事的事情,曹学谦也安心他的工作。 就是,几天后,他们部门同事之间发生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第89章 让人哭笑不得的新同事 这一天的中午十二点,下班时间。 立金公司员工陆陆续续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出办公室,涌进电梯厢,各自去找餐厅解决中午饭。 他们有的下到地面,走上街道,找一家自己喜欢的餐厅,点上一道自己喜欢的菜肴,过个嘴瘾,爽一下肚皮。 但大部分人不想那么麻烦,都想就近填饱一下肚子,再加上今天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又湿又冷,更加不想走远,于是就一波一波地涌进了一楼或二楼他们常去的餐厅。 研发一部的几个人,也跟着人流出了公司,来到二楼的福记餐厅。 每逢下雨天,福记餐厅的人就特别地多,熙熙攘攘地,常常会座无虚席。 曹学谦一进餐厅,就瞄到餐厅中间有一张桌子还空着,于是就抢先一步为研发一部的几个人占领了用餐的地盘。 研发一部本来有五个人,但今天多了一个新同事,所以一起就是六个人。 曹学谦听说这位新同事姓彭,叫彭鹏,刚出校门没多久的样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跟大伙一起吃饭。 饭桌有点小,几个人挤挤挨挨地坐下来,然后按各自的口味各点了一道菜,摆在桌上大家一起吃。 按他们的惯例,只要是一起吃饭,最后无论谁买单,都是aa制。 餐厅的服务员个个都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一会儿功夫,曹学谦他们点的菜就陆续上了桌:豆豉排骨,宫保鸡丁,番茄炒蛋,土豆肉丝,外加一个青菜,刚好够吃的样子。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吃饱吃好不浪费。” 曹学谦和成宇飞几个是边吃边聊,但彭鹏却只是低头默默地吃。 餐厅里一片碗碟相碰的声音,筷子扒拉饭菜的声音和其他的进食声和喧哗声,饭菜的热气和众人呼出的热流让餐厅里变得暖意融融,有人索性脱下了外套。 每当一张桌子清空出来,立马就有人抢着坐了上去。 中午下班休息的时间有限,再加上工作了一上午后大家都饿了,所以个个进餐都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曹学谦他们这一桌也很快就扫吃一空,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饱饭后的满足。 曹学谦主动买了单,然后再金额除以人头,再去掉零头,这样每个人应摊二十元。 于是,其他几个就纷纷掏出钱包,翻找起零钱来。 成宇飞没零钱,给了曹学谦一张五十,曹学谦于是把身上仅有的三十元零钱找回给了成宇飞, 成宇飞转手就把那三十元钱给了邻桌的一个同事,说是前几天刚好欠那个同事三十元。 另外三个也没零钱,都拿出五十元的或者一百元的要曹学谦找。 曹学谦哭笑不得:“怎么都拿大钞来吓我?我胆儿小,接受不了。” 一桌人都笑了。 于是那三个人拼齐了六十元给曹学谦。 最后是彭鹏。 彭鹏也慢吞吞地掏出一张看起来很陈旧的百元钞票来。 其他人看了,不禁又哑然失笑。 曹学谦也忍不住笑,心想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全都没零钱? 因为彭鹏是新同事,曹学谦也不好跟他开玩笑,就很客气地说:“我没有零钱找你,你再找找有没有零钱?” “我就这一张钱,没有别的钱了。”彭鹏很确定。 “那你以后再给。”曹学谦说完就准备走,心想就这么滴。 不想彭鹏直接把钱塞到他的手里,小声但执拗地说:“不行!第一次与大家一起吃饭,我不想赊账。你找回我八十元。” “你没看我找不开吗?”曹学谦搞不懂彭鹏了。 他看了一下那张百元纸币,发现它是用透明胶纸从中间粘起来的。 曹学谦把钱塞回给彭鹏,又抬脚要走。 “不行,我还没给你钱。”彭鹏不让曹学谦走。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没看我找不开吗?”曹学谦火了。 “你可以去收银台找。”彭鹏低声地固执给了曹学谦一个温馨提示。 曹学谦望向排着长队的收银台,心里越来越不爽:好家伙,自己不去找钱,竟然还指挥起我来了? “你这二十元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我可以走了吗?”曹学谦瞪着彭鹏。 “为什么不要?你瞧不起我?!”彭鹏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突然大叫了起来,把曹学谦吓了一大跳,惹得餐厅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 曹学谦真是无语了,不知道这个叫彭鹏的人哪根筋搭错了。 真是不可理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他了。 “那你自己去收银台找一下不行吗?”曹学谦恼火地问。 彭鹏却不说话,杵在那里也不动。 除了成宇飞外,另外的三人等不及已经先走了。 成宇飞在旁边看得有趣,还咪咪地笑。 “你还笑!”曹学谦懊恼地说。 成宇飞看曹学谦真恼了,于是收起了笑,从曹学谦手里拿过那张百元钞,去到收银台。 收银员是个有着弯弯眉的很漂亮的小姑娘。 当成宇飞把那张百元钞递给她的时候,她看到钞票中间的透明胶,好看的眉毛微微地皱了皱。 但她也没说什么,判定了不是假钞以后,她还是如数找了一把零钱给成宇飞。 成宇飞是店里的常客,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零钱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曹学谦算是见识了这个彭鹏的固执。 真是个奇葩!一根筋! 为着个区区二十元在这里没完没了。 不知道他算不算新人,如果是新人的话不知道会让谁带,谁带他谁倒霉。 曹学谦走向餐厅外,心里还是莫名地火大。 下午上班。 曹学谦刚给一个客户打完电话,就被苏经理叫了出去。 来到苏经理的办公室,苏经理很亲切地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苏经理自己泡起茶来。 “苏经理,你找我有事?”曹学谦问。 “是有事,但先不急,你先喝茶。”苏经理边说边给曹学谦泡了一杯茶。 曹学谦也不客气。 在苏经理手下一年多了,他与苏经理已经像好朋友一样熟络了。 一杯茶的功夫,另外有个人也来到苏经理的办公室。 曹学谦定睛一看,竟然是彭鹏。 有点冤家路窄的感觉。 彭鹏走近,拘谨而有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就默默地站在了那里。 “来,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苏经理看向曹学谦和彭彭。 “不用,我们已经认识了,中午还在一起吃饭呢。”曹学谦说。 何止认识?还印象深刻呢!只是,苏经理把我和彭鹏叫在一起干什么呢? “那最好不过,我不用介绍了。”苏经理看着曹学谦,说:“彭鹏昨天才来公司报到,今天正式上班。他刚来,很多东西都不了解,先跟着你,给你当几个月的助手。你多教教他。” 苏经理说完,转头又看向彭鹏,用手指着曹学谦:“以后你就跟着这位曹工。多看多问多请教。” 彭鹏瞟了一下曹学谦,迟疑地点了一下头说:“以后请多多关照。” 曹学谦哭笑不得,怎么偏偏就是我? 第90 与同事拉近了距离 曹学谦已领教过彭鹏的执拗和轴,才在心里面说过“谁带他谁倒霉”,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倒霉的人竟是他曹学谦自己。 “曹学谦,你怎么啦?”看着曹学谦一下愣了神,苏经理疑惑地问。 曹学谦回过神来:“没什么。苏经理交代的任务,一定完成。” 曹学谦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 虽然是“倒霉”了一点,但这是苏经理对他能力的信任与肯定,他当然是没问题。 这是曹学谦第一次带新人。 进入到立金公司后,曹学谦的能力在一步一步地提升。 gn3030翻盖手机项目他跟了半年,很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无论从外观效果、结构设计还有项目周期,他都跟得很到位。 从销售部的数据来看,gn3030在市场上的反响很是不错。第一次跟项目就有这样的成绩,让苏经理很是满意。 从那以后,苏经理就很放心地把项目交给曹学谦来跟。 这不,曹学谦手头上的一个直板手机项目刚接近尾声,苏经理又给他安排上了另一个旋转音乐手机项目。 在待遇上,苏经理已经给曹学谦提了两次工资了。 今年春节后,他的工资已涨到七千元,两个月前,他又加了两千元的工资,到了九千元。 曹学谦对自己的工资已经很满意了,这数目,他在两年前想都不敢想。 曹学谦从心里面觉得,立金公司是他人生路上的一次飞跃,他既感激,又珍惜。 现在,苏经理要他带新人,他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 他曹学谦刚来公司的时候,不也是要有经验的同仁带吗? 算了,不要想那么多了。 倒霉就倒霉,苏经理交代下来的任务,怎么样都得完成呀! 就这样,曹学谦在苏经理那里领了一个带新人的“军令”,从此,他的后面也有了个小“跟班”——曹学谦在心里面叫他“一根筋”。 半个月后。 这天下班,曹学谦和同事们走出公司大楼,就意外地看到叶苇。 曹学谦就让同事们先走,说是有人找他 曹学谦说完就向着叶苇走去。 众人扫视了一下时尚靓丽的叶苇,一边走一边别有心意地笑了。 叶苇是刚好出差到附近,她说她因为忙,好久没去看姐姐和蓝杉了,买了点东西让曹学谦带回去给姐姐和蓝杉。 曹学谦很是欣慰。 叶苇自从工作以后,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而且,叶苇在工作能力上也不错,很得上司的赏识。 曹学谦见叶苇没别的事,稍稍聊了几句,拿了叶苇给的袋子就走,没几步又追上了那些同事。 “曹学谦,很吃香嘛,还有美女找……”同事们起着哄。 “说什么呢?那是我妹妹。”曹学谦也不生气,知道同事们是在开玩笑。 到了公交站台,一众人各上各车(注:公交车)。 曹学谦和彭鹏上的是同一辆公交车。 每次下班,公交车没有哪一次不是爆挤的,太多人像曹学谦他们一样,因为各种原因,在关内工作关外居住。 两个人挤上公交,再费力地往里挤,找了个下脚的地方,双手抓住公交上椅子的靠背,站好,面向窗外。 街面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每一辆公交车上都塞满了人。 “曹工,你也有一个妹妹?”彭鹏突然问。 曹学谦含糊地“嗯”了一声,奇怪彭鹏为什么会问这个。 “我也有一个妹妹。”彭鹏冷不丁地说。 “是吗?”曹学谦很随意地问。 “嗯,我妹妹还在上高中。家里太穷了,我爸我妈想让我妹不要上学了,帮着在家里干活算了。我不干,我坚持要我妹妹读书。我说以后我参加工作了,我来供妹妹上学。” 彭鹏一口气说了很多,他停了停,又说:“我很高兴,我现在工作了,终于可以送我妹妹上学了。下个月发工资后,我就可以寄钱回去了。我妹再也不用吃我吃过的苦了。” 曹学谦很惊讶,平时沉默寡言的彭鹏竟一下说了这么多的话。这些话似乎已经在他心里埋藏了很久,今天想找人一吐为快。 曹学谦看到彭鹏明明是在笑着说话,可他的眼睛里却泛着泪花。 曹学谦莫名地就被这个执拗的“一根筋”感动了,觉得自己在情感上与他拉近了许多。 “你家里也很穷?”曹学谦问。 “是的。因为家里穷,所以没少受村里人的欺负。” 曹学谦看着彭鹏,知道他还会继续讲下去。 果然,彭鹏又说:“所以,从小,我就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刺猬,奋力去保护家人。我们从不欺负别人,但别人也别想欺负我们。我们从不欠别人的,但也不许别人欠我们的。” 彭鹏竟说得慷慨激昂,引得车上的其他人或越过人头或透过人群的缝隙投过来异样的眼光。 彭鹏浑然不觉,曹学谦倒有点尴尬,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 “不好意思,今天说得太多了。”彭鹏看曹学谦没接话,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你也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曹学谦由衷地说。 “是吗?你真这么认为?因为看到你也有一个妹妹,所以就突然觉得你很亲切。”彭鹏高兴地说。 哦?难怪今天说这么多。 “其实那是我老婆的妹妹,不过我也把她当亲妹妹,她读大学也是我供的。”曹学谦觉得还是把真相说清楚的好。 “是吗?”彭鹏有点遇到同道中人的兴奋:“想不到你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怎么说话呢?难道我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好人? 但彭鹏没去管曹学谦的感受了,他一边往车门挤一边说:“我先下车了,还要转车。” 曹学谦于是冲彭鹏点点头。车门一开,瘦高瘦高的身影挤出了车门外。 “他还有很可爱的一面呢。”曹学谦想起刚才彭鹏说的话,不由得对彭鹏有了改观。 “我们从不欠别人的,但也不许别人欠我们的。”彭鹏的话又让曹学谦想起那总也掰不清的二十元钱,他突然明白了彭鹏为什么会那样做,那是因为从小家庭的贫穷造就了彭鹏一种“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尊”的性格。 他不欠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亏欠。 他身上带着一层无形的盔甲,时刻保护着自己不被伤害,只在看到让他自己觉得亲切安全的人,他才会敞开自己的心扉。 曹学谦想到了自己。 自己以前何尝不是这样呢?既自尊又自卑,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但随着自己在工作上的越来越出色,收入上的不断增加,他对那些之前他耿耿于怀的东西反而可以一笑置之了,并不会很在意了,以前的风趣幽默也回来了。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理强大”了? 当一个人的实力变强了,他的心理自然就强大了。 他相信,勤奋好学,有爱有担当的彭鹏,他的心理总有一天也会变强大。 公交车摇摇晃晃,驶向回家的方向。 旁边有一个座位空出来。 曹学谦坐在了座位上,把叶苇给他的袋子摆在了膝盖上。 等一下回到家里,叶莲看到自己的妹妹给自己买的东西,肯定很高兴很欣慰? 第91章 神奇的电梯房 没上班的叶莲,没想到自己会与一套房子结缘,然后会发生一段一波三折的故事…… …… 这是一条纵穿水田村的一条大路,叫明田路,一头连着水田路,一头通向象洋大道。 一条长长的大红条幅从一栋高高的楼房垂吊下来,在十一月的秋风里轻轻地摇晃。 远远地看去,红条幅上有一列大大的字。 那是什么条幅?条幅上有什么字? 不怎么看得清。 红条幅惹人注目,挂红条幅的楼房也同样惹人注目。 这栋楼房位于明田路靠近象嘴湖的一个长长的缓坡路段。 在一片低矮的城中村楼群中,这栋高高的楼房就显得居高临下,鹤立鸡群。 这天周日,傍晚时分,叶莲和曹学谦带着蓝杉,在象嘴湖边逛了逛,然后就从象嘴湖走到明田路,再沿着明田路慢慢地走路回家。 来到缓坡路段,叶莲的目光很自然地就被马路对面的那条红条幅吸引了过去。 抬头望,离得近了,条幅上的字就清晰可见。 那条幅上印刷着的是“电梯房新楼销售”几个大字,还有一串电话号码,联系人为朱生。 叶莲的目光跟着条幅往下,发现这栋新楼的一楼的其中一个门面就是售楼处,因为大门上面有“熙雅园售楼处”几个大字。 原来这里是要卖房子。 真快呀,不久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这栋楼还正在建,整栋楼体外面还是一层一层地的脚手架。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从这里过,这楼房现在已经开卖了。 叶莲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仰着头根据窗户一层一层地往上数,一共是十五层。 难怪这栋楼看起来高高在上,周围的房子基本上是七层以下的房子。 再横着看,这栋楼大概有八个或九个门面长度的样子。 不知怎的,叶莲突然就对这栋在售楼房产生了兴趣,就对曹学谦说:“对面那栋房子是电梯房呢,正在卖,我们去看看?” 稀有的电梯房。 可能叶莲就是对这个感兴趣。 “怎么?你想买房子?可是不早了,还要回家做饭呢。”曹学谦看着天色,兴趣不大的样子。 “看一下嘛,又没说看了就一定买,晚饭晚吃一点没关系嘛。”叶莲撒着娇。 “好。”曹学谦对叶莲的撒娇毫无抵抗。 对曹学谦来说,只要叶莲喜欢,他就喜欢,或者自动由“不喜欢”切换成“喜欢”。 于是,两个人牵着蓝杉,从人行道穿过马路,向熙雅园售楼处走去。 明田路是是水田村的一条交通要道,常常是车满为患。 遇到车辆行驶缓慢或者堵车不能动弹的时候,各种急促的喇叭声就此起彼伏。 过了马路后,再往上坡的方向走了几百米,就来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熙雅园售楼处。 熙雅园售楼处的门是敞开着的。 售楼处不大,也没有太多摆设,此时也冷冷清清地没有人。 靠里墙的角落是一个木制的服务台,售楼处的正中摆了两张接待客人的玻璃圆桌。 看到有人进来,一位平头,三角眼,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售楼员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很客气地招呼着叶莲他们坐下,并且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你们是要买房吗?”黑色西装售楼员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原来这名售楼员姓朱,叫朱金涛,大概就是那红条幅上的朱生。 “我们先看看。”曹学谦说。 “可以可以,麻烦先登记一下。”朱金涛说着就拿过来一本册子。 曹学谦示意叶莲登记一下,他天天要上班,不希望自己老被人打扰。 叶莲于是就登记了一下她的大概信息,其中包括她的手机号。 朱金涛拿出开发商的资料和熙雅园的户型图给叶莲和曹学谦看,并说着他们的房子是如何地可靠,是如何地好。 叶莲和曹学谦并没怎么听,他们在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户型图。 …… “这些户型你们都看看,两房的,三房的,看哪套户型你们最喜欢。” “我们这里交通便利,周围医院、学校的配套都不错” …… 朱金涛仍在动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喋喋不休地推销着房子。 “最主要一点,这可是电梯房!这是水田村的第一套电梯房,整个象洋镇都还没几套电梯房!”说到电梯房,朱金涛眉飞色舞,很是自豪。 很明显,电梯房是熙雅园当时最大的卖点。 叶莲被朱金涛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样子逗笑了。 朱金涛却以为叶莲不相信,特地再次强调:“真的。你看这周围哪里有电梯房? “我跟你们说,住电梯房可比住楼梯房方便多了,不用每天爬上爬下,只要按一下按钮,你想去哪一层就去哪一层,又快又轻松;特别是在搬东西的时候,按一下按钮,你的东西就跟着电梯上去了,或者按一下按钮,你的东西就跟着电梯下去了。 “是不是很神奇?是不是很省力?” 朱金涛很卖力地介绍电梯房的优势,生怕叶莲他们两个不懂得电梯房的妙处。 每天在立金大厦二十楼上班的曹学谦,静静地看着朱金涛唾沫四溅,笑而不语。 叶莲不介意自己被小瞧,笑笑地听得有趣。 虽然叶莲没住过电梯房,但商场里的电梯她还是见识过的。 但她没打断朱金涛吹水,在朱金涛嘴里,那电梯仿佛是一件什么法力无边的神器。 “我们可以去看一下房子吗?”叶莲打断了朱金涛。 “可以。但现在电梯还不能用,需要走楼梯,有点难走。” “没关系,走楼梯就走楼梯。”叶莲看房的兴致很浓。 熙雅园最下面两层的脚手架还没拆,而样板房在五楼。 几个人钻过脚手架,磕磕绊绊地从还还没完全清理疏通好的楼梯走过。 一路上曹学谦都是抱着蓝杉,又不放心叶莲,就拉了叶莲的手。 样板间到了。 这是一套三房两厅的样板间,房号是5b。进门就是客厅。客厅显得宽敞,电视柜区域和沙发区域划分明确。 客厅过去饭厅,饭厅旁边是厨房…… 整套房大小适中,布局合理,客厅与房间确实都很方正。 虽然是套只有八十八平方米的三房,但因为每一个空间都可以充分利用,所以感觉上的面积比实际面积要宽敞很多。 样板间用的蓝色色系,灯光下显得柔美宁静。 但五楼的采光不是很好,不开灯的话就有点暗,因为半圆形阳台外面不远的地方是一栋六层楼的楼房,多少挡了一点它的光源,再加上已是日暮,更显得昏暗。 叶莲一时兴起,想去高层看看采光情况。于是,朱金涛又带着他们爬上十四楼。 不消说,十四楼还是毛胚房。 叶莲一进去就兴冲冲地跑进跟样板房一模一样的那套14b三居室,再跑向阳台。 登高望远,叶莲眼前一亮。 第92章 好喜欢,但是没有钱 “哇,好开阔啊!”叶莲像个孩子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叶莲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楼房上,面前无遮无拦,有种海阔天空,一览众“屋”小的感觉。 跟在后面的曹学谦也跟着笑了。 对于曹学谦来说,叶莲的快乐永远是那么地具有感染力。 曹学谦放下蓝杉,也走向阳台,饶有兴致地往远处看。 虽然他上班的时候天天可以从二十楼极目远眺,但与叶莲一起登高楼、望远景还是第一回,所以也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快乐和新鲜 从这里,可以俯瞰水田村全景:鳞次栉比的建筑,纵横交错的巷道。 远一点,还能看到远处的山脉,还能看到…… “你看,那里是象嘴湖!”曹学谦突然伸出手指着左斜方。 “真的?!哪里呢?”叶莲也兴奋地朝着曹学谦指的方向看过去。 可不是吗,远远地,可以隐约地看到一片水域和水岸轮廓。不用说,那就是象嘴湖了。 “看到了!看到了!真的呢,没想到这里还能看到象嘴湖!”叶莲开心地大叫,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旷世奇景。 叶莲的脸庞放着兴奋的光,这光让曹学谦也跟着兴奋起来。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蓝杉看爸爸妈妈看得那么兴高采烈,也拉着曹学谦的衣角闹着要看。 曹学谦于是抱起蓝杉,让他骑在肩膀上,指着远处的象嘴湖让他看。 朱金涛在后面看着兴奋的一家三口,也笑了。 他不是因为看到象嘴湖而笑,而是一种售楼员惯有的笑。他好像是看到了一笔将要发生的交易;或许,还不止这么简单。 谁知道呢? …… 两天后。 叶莲把蓝杉送去幼儿园,再去菜市场转了转,买了点肉和蔬菜,然后往家里走去。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 是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叶莲问,心想不会是个骚扰电话? “叶小姐好。我是熙雅园售楼处的朱金涛呀。”电话那头自报家门。 原来是他呀。 上次看房时虽然接了他的名片,但叶莲并没有保存他的电话号码。 “哦,你好。”叶莲也不失礼貌。 “请问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朱金涛在电话里问。 “什么考虑得怎么样了?”叶莲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们看的那套房子呀。”朱金涛的声音听起来大声了点。 哦,房子呀。 还没怎么考虑呢,都忘记这回事了。 上次看完房,因为时间已晚,他们只稍稍聊了几句就走了。 要走的时候他们是跟朱金涛说了“考虑考虑”,但也仅仅是那么一说,并没有真的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还没考虑好。最主要是没钱。”叶莲对着电话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过确实是没钱,没钱才不去想房子的事。 上次叶莲他们问了价格,他们看的那个户型要十八万,叶莲他们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 所以,他们看阳台时的兴奋都是暂时的,他们只是忘乎所以地兴奋了一回别人的兴奋。 “钱的问题可以商量嘛,你们过来谈嘛,可以给你们折扣的。想想看,在沿城有一套你们自己的房,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你每个月花钱去租别人的房子,还不如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呢……”朱金涛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串。 叶莲耐着性子听,时而含糊地回应一下。 电话终于挂断了。 叶莲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叶莲还没正儿八经地想过买房的事情,她觉得买房是件很大的事情,大到不是她和曹学谦能有条件考虑的事情。 在叶莲的内心深处,她总觉得她与曹学谦,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他们没有根,也没有须,像两根浮萍,依偎在一起,漂着浮着,没有定所。 她无数次经过看过街边的房屋。 街边的房屋一栋栋一排排,但她从未做“我要一套自己的房子”这样的奢想。 …… 挂断电话的叶莲又一次看向街边的房子。 这一次,她是认认真真地去看,去打量,去观察…… 包括楼房本身,楼房的窗户,楼房阳台上的人,甚至去想象房子里面的人:坐在沙发上,身边全是家的摆设,家的布置,随心随意…… 第一次,叶莲想:“要是我们也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该多好啊!” 就这样,一次偶然的看房,一个售楼员的电话,让买房的念头在叶莲心里悄悄萌芽。 这个小小的萌芽还让叶莲吃了一惊,她惊讶自己竟然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晚上,曹学谦回来。 “你说,熙雅园的房子怎么样?我们能不能买?”叶莲试探着问,她怕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到曹学谦。 “你想买?”知妻莫若夫,曹学谦一听叶莲的问话,就看出了叶莲的小心思。 叶莲笑了。 “但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啊。”曹学谦说。 曹学谦现在的工资虽然可以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但要买房,这工资就显得微薄无力了。 夫妻俩稍稍盘算了一下,手里总共是五万元的样子。 那么,买房就不是差十万八千里,而是差十万加三万元人民币。 叶莲自嘲地笑了,敢情两个人是不自量力? 还是搁下。 第93章 被自己出的价格吓一跳 但,又过了两天,准确来说是周四。 朱金涛又打了个电话给叶莲。 叶莲又说没有钱。 但朱金涛又像上次一样说可以过去谈,说可以优惠,说只要想买房,总会有办法。 优惠?能优惠多少呢?会不会有很大的优惠呢? 于是, 叶莲那颗买房的心又被吊起来了。 于是, 叶莲带着蓝杉又一次来到了熙雅园,又一次在朱金涛的陪同下爬上了十四楼的那套三居室。又一次感受了那个半圆形阳台的诱惑。 这一次是下午,正是光亮充足的时候。就算是毛坯房,房子的各个角落都显得很亮堂。 叶莲把房子从客厅到房间再到厨房再到卫生间,都细细地审视了一遍,确认这是一套好房子,可以说出它的很多个优点。 叶莲觉得如此好的房子,来看房买房的人并不多,大家似乎并不热衷买房子。 “房子我们是喜欢,但我们没这么多钱呀。”叶莲对朱金涛说道。 没钱,始终是个恼人的现实问题。 “你们可以买低层的,越往下越便宜。”朱金涛建议。 叶莲摇头,表示就喜欢这个十四楼。 “你们可以买两房,就不用这么多钱。”朱金涛再次建议。 叶莲又摇头。 两房她和曹学谦也看过,窗户小,而且朝着闹哄哄的明田路,就算不朝着马路,也是望不到象嘴湖,而叶莲,就喜欢看那个象嘴湖。 而且,叶莲虽然没钱,但她还有点贪心,她想既然买,那就一步到位,买个三房。 “两房选择多,房款少,比较适合你们。”朱金涛极力推两房。 但叶莲就认定14b了,就像一个女子一眼就相中了自己的恋人再也喜欢不上另外的人一样。 她觉得,要就不买,要买就买14b,楼层最好,位置最好,三个房间也是刚刚好,来个客人也有地方住。 叶莲看朱金涛在电话里总是说有优惠,可她来看房了他又总是推两房,并没有说14b房款到底可以怎么样优惠,就试探地问:“你说有优惠,那这房能优惠多少钱?” 朱金涛听罢,三角眼帘下垂,做沉思状,然后说道:“这房子是我们熙雅园最好的一套房子。你真心想要,给你优惠五千元。” 五千元,这算优惠吗?我们还是买不起好。 电话里总说有优惠,也没见优惠多少嘛。 叶莲于是不作声,用脚踢着地板上一颗小石子。 “买到自己喜欢的房子比什么都重要。”朱金涛劝说道 “喜欢也没用,我们买不起。”叶莲有点泄气。 “那你说多少钱?你开个价。”朱金涛想探一下叶莲的底线。 叶莲却只笑了笑。 “杉杉,我们回家。”叶莲叫。 “你说个价,生意是谈成的嘛。”朱金涛似乎是卖楼心切。 叶莲心里有个价格,但她不敢说,怕说出来惹恼了朱金涛。再说,她觉得,就算她说出来,也不可能成交。 说到底还是买不成,走,回家。 朱金涛看着叶莲他们下楼远去,就像看着一只要到手的鸭子又飞走了。 但没多久,叶莲又一次站在熙雅园18b房子里,这是叶莲第三次站在熙雅园14b房子里了。 因为是周六,曹学谦也陪同前来。 对于这套房,叶莲是看不够,但无奈的是,对于房款,她与曹学谦是远远地凑不够。 就像一个匠人,看到一块美玉,虽然爱不释手,却又不能据为己有,只能时不时过来看上一眼,以饱眼福。 周四看完房后,朱金涛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她。 他也真是锲而不舍呀,可能是每次看房时叶莲他们表露出来的兴奋让朱金涛看到了希望? 虽然朱金涛在电话里使劲游说,但叶莲已经没抱多大希望。 这第三次来到熙雅园,叶莲都是带着一种游玩的心理了。 毛胚房尘灰多,叶莲看着蓝杉,不要搞得灰头土脸。 倒是曹学谦,跟朱金涛称兄道弟地瞎聊一气。 …… “你是哪里人?” “弧南人。” “我也是弧南的。” “那我们是老乡呀。”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果不其然,两人的亲密度马上就上升了一个等级,“哈哈哈”地就像一对阔别已久的老朋友,并且互相留了对方的手机号码。 “这房子很好的,你们把它拿下来嘛。”朱金涛的语气里有种老朋友推心置腹的意味。 “房子是好房子,但手头确实紧。你看,既然是老乡,你给个最低价。”曹学谦也语气恳切,似乎不把朱金涛当外人。 “你们有心买的话,那就十七万给你。这是我能争取的最低价了。”朱金涛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曹学谦看向叶莲。 叶莲却笑着摇头。 “我说的价格你都觉得不行,那你说多少钱?你说出来听听。”朱金涛看出来了,这房能不能成交,还得由叶莲做主。 叶莲心里头的数字来到嘴边,却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说嘛,没关系的。”朱金涛催。 叶莲于是下了决心,只觉得心跳在没出息地加快。 叶莲低声地含糊地从喉咙口说出了一个数字。 “多少?”朱金涛没听清。 “十三万。”曹学谦却听清了,替叶莲大声说出来。 叶莲听到曹学谦把这个数字大声说出来,反倒要把自己吓一跳,不由得难为情起来,涨红了脸。 她听到朱金涛“嗤—”的笑了一下。 他应该是在冷笑我。 还说没关系呢。 叶莲只觉得好尴尬,那价格听起来似乎好寒碜。 “这也相差得太远了!”朱金涛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 “不行就算了。”叶莲讪讪地说。 叶莲想走了。 这价格砍得太狠了,搞不好朱金涛会恼羞成怒; 而且,这价格就算他同意了也还是买不起的。 何必还在这儿惹人咬牙恼恨,让人看扁呢? 第94章 曹学谦的宠妻语录 叶莲他们一路走下楼梯,来到售楼处外面。 朱金涛也跟着下来了。 叶莲透过玻璃门看了一下售楼处,里面有那么几个人,有的在翻看着户型图,有的在与别的售楼员在聊着什么。 他们也是来看房买房的?不知道谁会买下14b?不知道谁将会是那个让我羡慕的14b的主人? “走,走。”叶莲想:“事不过三,以后不会再来了。” 叶莲他们沿着坡往下走,已路过熙雅园的几个还在出售中的铺面。 “曹兄弟!”有人叫。 叶莲他们回头。 是朱金涛,他正用手势招呼曹学谦回去。 曹学谦于是往回走。叶莲也带着蓝杉跟着往回走。 回到售楼处门外。 朱金涛却并不让他们进去,而是拉着曹学谦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叶莲看到他们在低低地谈着什么。 从表情上看,曹学谦似乎很愉快,而朱金涛似乎有一种割肉般的疼痛。 他们在谈些什么呢? 没一会儿,曹学谦与朱金涛握手话别,笑容满面地来到叶莲身边。 “你们谈些什么呢?这么高兴。”叶莲好奇地问。 “朱金涛答应十三万卖给我们了。”曹学谦很兴奋。 “他答应了?你同意了?”叶莲好不惊讶。 “对呀。他答应了,我就同意了呀,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你说的价格吗?” “我……可是……”这太意外了,叶莲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怎么啦?你不高兴吗?”曹学谦好奇怪。 是啊,我不应该高兴吗?可是……我是很想买那套房,我是说了个十三万的价格,可是,我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啊? 我是应该高兴,可我,还是担心啊。 “你在担心什么呢?”曹学谦又问。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呀,就算十三万,我们还是买不起啊,我们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呢?”叶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哈哈,”听完叶莲说的话,曹学谦大笑起来:“你原来是叶公好龙啊!” “你还笑!没看到我好发愁吗?”叶莲嗔怒地看着曹学谦。 曹学谦收敛笑容,轻轻地抓住叶莲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套房?” “喜欢是喜欢,可是……” “那不就得了?”没等叶莲说完,曹学谦就打断了她的话:“你负责喜欢,我来负责想办法。” “可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差八万呢!家里的亲戚们都很穷,平时都是我们帮衬着他们,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借钱的。” “这你就别管了,我来慢慢想办法。” “真的?”看到曹学谦说的很有把握的样子,叶莲渐渐地相信了,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曹学谦也跟着笑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交钱?”叶莲问。 “我们明天先交一万元定金,然后签一个协议,一周之内交完余款。” 正说着话,叶莲的电话响了,是朱金涛打来的。 不会是反悔了? 既然钱的事情曹学谦说能想办法,叶莲就不希望朱金涛反悔。 “叶小姐,你们明天什么时候来交定金?我好在这里等你们。”朱金涛在电话里问。 原来是说这个。 叶莲和曹学谦稍作商量,便跟朱金涛约定在下午三点。 “还挺上心的嘛,追得这么紧。”叶莲已挂了电话。 “那当然,顾客是上帝嘛。” “是哦,别不把我们当上帝。” 两个人都笑了,敢情自己当了回上帝。 售楼处门口,朱金涛双手插在裤兜,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叶莲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去,那双三角眼,闪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第二天,曹学谦很小心地揣着一兜钱,一家人按照与朱金涛说定的时间来到熙雅园售楼处。 朱金涛带着他们往二楼走。 叶莲这才发现左侧处还有个旋转向上的楼梯。 朱金涛把他们引到二楼财务收银处。 叶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曹学谦把那叠厚厚的钱拿出来,交给了那个财务。 那可是他们全部家产的五分之一,是他们一点一点存起来的钱! 签订协议的时候,叶莲和曹学谦才知道这房子是没有房产证的。不过叶莲和曹学谦也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能拥有一个自己的窝。 走出售楼处的时候,两个人把那张收据看了又看。 那是他们用整整一万大洋换来的,上面盖了开发商的财务章,红红的几个大字,形成一个好看的弧状:荣灿置业有限公司。 定金已交,但余款还差八万! 到哪里去凑这八万块钱呢? 虽然曹学谦在叶莲面前说得轻松,但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底。 如今,定金已经交了,协议已经签了,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得回来了,这八万块钱,无论如何是要凑够的。 难吗?难! 但怎么样他都要迎难而上,为什么?因为叶莲喜欢! 曹学谦喜欢看叶莲开心的样子,喜欢看她的笑脸。他不愿意看到她失望,不愿意看到她喜欢的东西得不到。 曹学谦回想起他们恋爱的时候。 那一天,叶莲大学毕业了,曹学谦去学校接她。 叶莲的两个好姐妹一直把他们送到校门口,拉着叶莲的手,千言万语,依依不舍。 她们看着曹学谦,很不放心地叮嘱:“你一定要对叶莲好,不然我们饶不了你。” 曹学谦深情地看着叶莲,很坚定地对她们说:“放心,我会一辈子对叶莲好的。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要努力伸出手去够一够。” 话说得很豪迈,那是他对叶莲的爱。 …… 但这几年来,叶莲从未问过他要天上的星星,她一路跟着他受苦受累,过着艰难的生活,直到他进了立金公司,他们的生活状况才稍稍好转。 现在,她喜欢上了一套房子,想要一个自己的真正的家,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她的老公,他曹学谦能不全力以赴去满足她的心愿吗? 所以,自从签了协议以后,曹学谦就开始盘算怎么样筹措到这一笔钱。 就在曹学谦为钱发愁的时候,晚上,他接到了朱金涛的一个电话。曹学谦一听,嘿?竟有这等好事?那我的压力不就又小一点了吗? 第95章 惊!售楼员不见了 曹学谦把朱金涛的电话告诉了叶莲,叶莲也挺高兴,虽然有一点点疑虑,但也是一闪而过。 于是,两个人带着蓝杉,又去银行自助机取了一万元钱。 曹学谦用一个黑色的袋子装好,小心地揣进衣服里面,然后往朱金涛说好的大福商场门口走去。 路上飘着纷纷扬扬的雨丝,湿冷的空气顺着领口往里钻。 “这个朱金涛好奇怪,为什么要在今天晚上,明天不行吗?并且为什么是去大福商场而不是去熙雅园?”叶莲紧了紧衣领,问曹学谦。 “我也不知道,他说见了面再讲。”曹学谦揽紧了叶莲的肩膀。 走了一阵,到了大福商场门口。远远地,看到朱金涛在朝他们挥手。 两个人走过去,朱金涛把他们带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钱带来了?”朱金涛急切地问。 “带来了。”曹学谦说。 “那你给我,我给你收据。”朱金涛直截了当。 “为什么在这里收钱?不是应该交到财务那里去的吗?”叶莲问。 “财务早就下班了,售楼处也关门了呀。”朱金涛解释。 “那明天也行呀,为什么要在今天晚上?”叶莲又问。 朱金涛马上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跟你们说,这优惠活动的名额是有限的,谁快谁得。 “我这是内部消息,我看你们是老乡,所以我就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们。等到明天,算不定名额就没有了。你们知道,熙雅园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售楼员。” 朱金涛说得有板有眼,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叶莲还是犹豫。 曹学谦也没有把钱拿出来。 接电话的时候还觉着这是好事,现在细想一下似乎是有一点不妥。 朱金涛拍了一下曹学谦的肩膀:“兄弟,你还不相信我?我们是老乡,我还会害你?一套十八万的房子,我十三万就卖给你们了。还不是看你们是老乡? “现在想给你们争取个优惠的名额,你们倒还怀疑我?枉费了我一番好心。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算了。” 朱金涛的口气里透着不满。 朱金涛这样一说,叶莲担心真的会失去一个优惠名额。 曹学谦则感觉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两个人眼神一碰,便选择相信朱金涛。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清楚一下。”曹学谦解释,还为刚才的多想过意不去。 曹学谦把钱交给朱金涛,让他点一下。 朱金涛却很干脆地说不用点,然后把早就开好的一张收据递给了曹学谦。 叶莲看到曹学谦交出去的钱,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隐隐地又觉得哪里不妥。 但刚才朱金涛的那番话听起来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应该没事的,不要乱怀疑。 况且,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呀,可以整整省一万元呢。 叶莲这样安慰着自己。 曹学谦在看收据,叶莲也凑过去看。 收据跟下午的那张没什么两样,也盖了红红的公司财务章,字还是那几个字:荣灿置业有限公司。 “怎么样?没错?”收好钱的朱金涛脸上露出难以觉察的笑容。 “嗯,没错。”曹学谦说,再次为刚才自己的多心感到不好意思。 “等你们交余款的时候,你们就拿着你们的两张收据,找我开一张预付两万抵三万的条子。我明天上班会给你们登记好的。”朱金涛交代。 “好的,好的,那谢谢你了。”叶莲和曹学谦一致感谢。 “不客气,老乡嘛,应该的。”朱金涛心情不错。 于是,两个人与朱金涛告别,在纷扬的夜雨里,带着蓝杉回家去了。 夜色里,他们看不到朱金涛的那双三角眼里,闪着如意算盘得逞后的一种得意。 接下来的一周里,叶莲就总担心着曹学谦能不能筹到足够的钱。每当她露出忧愁的神情,曹学谦安慰她说不要担心,一切有他呢。 让叶莲担心,那不是曹学谦的作风。 有什么事情,他宁愿自己独自承担。 就好比以前,在顺达厂那么难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他也从没舍得让叶莲为他担心,每次回到家里,他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轻松模样。 因为他是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几天的日子里,曹学谦除了工作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筹钱。 他不可能去向亲戚借钱,上次为了叶莲的事情,他已经得罪了自己的舅舅和姨妈。 他想着向公司的同事借钱,并且想好了向哪几个同事借钱。 因为要借的数目比较大,时间也比较紧,所以其实他吃不准能不能借得来,他有点意识到自己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就签协议其实是一种冒险。 不管了,只得试一试。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周的时限很快就到了。 曹学谦借到钱了吗? 他—借—到—了! 是的,曹学谦借到钱了!短短的一周时间内! 曹学谦被同事们的情谊感动了。 他是第一次在公司向同事们借钱,手里头有点钱的同事们都慷慨解囊。 成宇飞二话没说,借给他三万元,其他同事有借两万的,一万的……甚至苏经理知道情况后,也借了一万块钱给他。 最让他感动的是,彭鹏这个月是第一次领工资,他给家里寄了一笔钱回去,剩下的钱刨去生活费后,他想全部借给曹学谦。 曹学谦没要彭鹏的钱,他不想把彭鹏第一个月的工资掏空了。 整整七万!终于够了! 亏得朱金涛给了他们“两万抵三万”的福利,让他可以少借一万元钱。 周六,下午。 到了交余款的日子。 因为治安不好,带很多钱出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曹学谦用一个结实的黑色袋子,装上准备好的一摞钱,塞进外套与小腹之间,再用两只手交叉在小腹上护住,叶莲也在一旁倍加提防着,两人带着蓝杉,万分小心地一路来到熙雅园。 走进售楼处,另一个女售楼员迎上前来。 “欢饮光临,你们是……” “我们找朱金涛,我们是来交余款的。” “朱金涛?朱金涛不在这里了。” “不是?”曹学谦和叶莲都好不惊讶。 第96章 差点买不成 “没事,我们接待也是一样的。” “不是,我们要找他开个条子。”曹学谦说 “什么条子?”女售楼员奇怪地问。 “两万抵三万的条子。”叶莲补充。 “什么两万抵三万?”女售楼员看起来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这女售楼员是新来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曹学谦于是就跟她一五一十地说开来: “上周日晚上,朱金涛打电话给我,说公司有新的促销活动—预交两万定金抵三万现金,我们先前已经交了一万,他让我们补交一万就可以享受活动福利。 “于是我们那天晚上又交了一万给他,他收了我们的钱,开了收据给我们,让我们在今天交余款时找他开两万抵三万的条子。” 叶莲也在旁边附和,并拿出那张收据给女售楼员看。 没想到那名女售楼员听得一愣一愣的,说:“我们并没有这个活动呀!” “不是?”轮到曹学谦和叶莲愣神了。 曹学谦不相信,掏出手机来打朱金涛的电话,但手机里传来的语音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事情看起来不妙!看样子真没有什么“两万抵三万”。 这样子的话,那他们带的钱就不够。 真是空欢喜了一场。 算了,抵不了就抵不了,先把这些钱交了,还差的一万块钱看能不能协商。 女售楼员把他们引上二楼 二楼财务处旁的桌子边,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白衬衣,略胖,看起来有点像个大老板或高管的模样。 “我们来交余款的。”叶莲跟财务说。 “把你们的收据给我。”财务语气淡淡的。 叶莲就把两张收据都给了她。 财务看着两张收据,并与她手里的账本做着比对,渐渐地脸上现出了疑云:“你们怎么有两张收据?你们交了两次钱吗?” “是呀。” “都是在我这里交的吗?” “不是,有一次是交在朱金涛那里的。”叶莲如实说。至于哪一张收据是朱金涛给他们的,她分不清了。 “你们交钱给朱金涛了?但他并没有把钱给我呀。”财务显得惊讶。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是交了钱的。你们可以问他。”叶莲这时候还不是很担心。 “问他?到哪里去问他?人都不见了。”财务冷笑。 人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那怎么搞?我们交的那一万块钱打水漂了? 叶莲开始担心起来了。 这时,那个白衬衣男人看了过来:“你们是朱金涛接待买房的?” “是呀?”叶莲点头。 “你们为什么把钱私自交给他?” “他让我们交给他的呀……”叶莲把刚才曹学谦在下面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等叶莲说完,那个白衬衣男人示意他们坐。 叶莲和曹学谦就过去桌边坐下。 白衬衣男子问了曹学谦姓名,然后递给曹学谦一张名片,原来白衬衣男子姓陈,是熙雅园销售部的经理。 “朱金涛凭空消失几天了,我们联系不上他。如果你们也交了一万块钱给他的话,那他就是卷了四五万块钱走了。”陈经理看向叶莲和曹学谦。 叶莲和曹学谦一脸的愕然,朱金涛拿着他们的钱跑了? “你们是老乡?”陈经理旁边的那个男人问。 “算是,都是弧南人。”叶莲答。 “我们怀疑你们是串通一气来骗钱的。”没想到那男人语出不善。 叶莲一听,急了。 但叶莲性本木讷,虽急但一下不知如何辩解。 曹学谦一听也不干了,他像一根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爆开了,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口而出:“你是什么人?怎么说话呢?我还怀疑是你们开发商在设计骗我们的钱呢! “我们骗你们的钱干什么?跑路吗?那我还带着钱来这里干嘛?自投罗网吗?我买房子是用来住的,我整这样糟心的事情干嘛?!我有病吗? “朱金涛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这收据不是有你们公司的财务章吗? …… “你们要这样说,这房子我还不买了,你们把两万块钱退还给我!” 曹学谦一句接一句像发射连珠炮,把那个男人轰得哑口无言。 “息怒,息怒,”陈经理站起来,拍了拍曹学谦的肩膀:“他也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我们并不是怀疑你们,我相信你们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话,叶莲稍稍放下心来。 曹学谦也缓了缓语气:“那现在怎么搞?这钱还交不交?不交的话,把那两万块钱退还给我们。” 唉,想不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情,看样子这房是买不成了。 叶莲好不郁闷。 陈经理略做思索,说道:“这样,你们把余款交了。至于朱金涛那边,我们先想办法与他取得联系,给他机会让他把钱退回给公司。 “只要他把钱退回来,我们不会追责他。但如果实在联系不上,或者他实在是拒绝退还,那我们就要报警。” 陈经理说完,又跟财务作了交代。 曹学谦先交了七万元现金,然后又去附近的银行转帐了三万。至于还差的一万,陈经理说因为情况特殊,可以再缓他们一周。 临走时,陈经理叫住了曹学谦:“小曹,你们与朱金涛是老乡。如果他有联系你,请你劝说他把钱退回来。年纪轻轻,回头是岸嘛。” 曹学谦点头答应:“这个,我一定会的。” 曹学谦也恼怒着呢,也想找到朱金涛把他痛骂一顿。 第97章 买房了 “好险,我们差点就被卷入到一场欺骗案里了。”回家的路上,叶莲感慨。 “是啊,谁会想到朱金涛竟然有这样的坏心思?”曹学谦也是感慨。 “我们还是大意了,不能把钱私自交给他的。”叶莲反省。 “是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是谨慎点。轻信他人,差点付出代价。”曹学谦也总结。 “幸好陈经理是个讲理的人,不然我们就损失大了,而且会背上一个‘诈骗’的罪名。” “那也不至于,我们有收据在,在法律上我们还是不怕的。” “是吗?你就那么有信心?” “这情况下,必须得有信心。” ……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 聊着聊着,叶莲歪头笑笑地看着曹学谦:“没想到你还挺能吵架的嘛。” 曹学谦跟着笑:“那不是吵架好不好?那是据理力争。” “还别说,你吵架的样子还挺霸气。” “是吗?”一听到叶莲的夸赞,曹学谦立马来了精神:“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酷?是不是很男人味?” 曹学谦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个“八”字叉在下巴下面,一双眼睛也配合着射出灼亮的光芒,看向叶莲。 叶莲被逗得哈哈大笑,忙不迭地点头。 “那这么好的老公,你要不要奖赏一下?”曹学谦不放过每次能求赏的机会。 “怎么奖赏?”叶莲笑着问。 一听有戏,曹学谦就赶紧把脸凑近叶莲,并用手指点了点脸颊。 叶莲脸上飞过一片红云。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曹学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快得身边的蓝杉都没注意到。 曹学谦用手轻抚叶莲亲过的地方,一副美滋滋的陶醉模样:“今晚不用洗脸了。” “为什么?” “这么香这么甜的吻哪舍得洗掉呀?” “你少来。”叶莲一边娇笑一边往曹学谦胳膊上捶了一拳。 曹学谦终于不装着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朱金涛还会跟你联系吗?”等曹学谦笑够了,叶莲问他。 “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完全泯灭良心的人。” “怎么说?” “他骗钱之前还是替我们考虑了的,给我们开了公司的收据。” “也是,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盖上公司财务章的。” “不知道。从这一点看,他是很早就开始计划的了。” “应该是的。想想还是害怕,原来我们一直是在别人的算计中。” “他这个人还是精,这里骗一万那里骗一万,竟然骗了好几万走了。” “对啊,看样子是有好几家像我们一样被骗了。” “所以说我们还是太轻信别人了。以后还是要注意点。”曹学谦轻拍叶莲的肩膀。 “是啊。”叶莲点头,然后又问:“如果朱金涛真的打电话跟你联系,你会劝他吗?你想好了怎么劝他吗?” “到时候再说,”曹学谦说:“我可能会骂他一顿,然后再劝他,但我们现在比较要紧的,是要把那还欠的一万块钱准备好。” 再一周后,晚上。 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曹学谦的电话突然响起。 曹学谦一看,是个陌生座机号码。 “喂,哪位?”曹学谦接通电话。 对方没有说话。 曹学谦又喂了两声,那头还是没反应。 “可能是不小心拨错电话的?” 曹学谦自言自语,正要挂断电话。 “是…我。”电话那头说话了,声音暗哑,吞吞吐吐。 “谁?”曹学谦没听出来谁的声音。 “我,朱金涛。”声音终于清晰。 “是你呀,你终于现身了,竟然还敢打电话给我?!”想着自己这么相信他,他竟然设计坑自己,曹学谦话语里不自觉地带着怒火。 曹学谦的话引起了叶莲的注意,她小声地问了声“谁?”,曹学谦压着嗓子告诉她是“朱金涛”。 叶莲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都怪我自己一时太贪心,太急于求成。”朱金涛在电话里惭愧地道歉和检讨。 曹学谦吃软不吃硬,听朱金涛这样一说,火气就消了下去,把那些骂人的话也咽了下去。 “你现在在哪里?不怕我去告发你吗?”曹学谦疑惑地问。 “怕,”朱金涛暗哑的声音停一下又响起:“我每天都在害怕中,我现在是在电话亭给你打电话。” “你后悔了?”曹学谦猜测地问。 “后悔了,但后悔也迟了。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你,你后来……交余款了吗?有没有……给你造成大麻烦?”朱金涛嗫嚅着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差点被当成是你的同伙。”曹学谦想起那天被人诬陷,声音又大起来了。 “对不起。”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怎么打算呢?这样流亡在外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在旁边听电话的叶莲,面前浮现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流亡之徒的形象。 曹学谦他们的电话还在继续。 电话那头沉默着,像是在艰难地做什么决定。 “我想过回去,但已经回不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后悔难过。 曹学谦一听,赶紧劝说:“你回来,熙雅园的陈经理跟我说了,只要你把钱退回去就不问罪于你。但如果你一直潜逃的话,他们最后是要报警的。你快点回来,越早越好,一旦报警,你的罪名就成立了。” 曹学谦想了想又说:“我这里你不要担心,虽然有点麻烦,但我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我已经交完余款了,房子的钥匙也拿到手了。” 是的,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周末,曹学谦他们已经把那欠着的一万元钱交齐了。 多亏了彭鹏的支持,还有另外一个同事的支持,让曹学谦凑齐了那一万元。 曹学谦想着等他发工资了,第一时间先还彭鹏的,毕竟那是彭鹏的第一个月工资,而彭鹏的家境是那样的困难。 “真的?你们的房子没有受影响?陈经理真的有那样子跟你说过?”朱金涛暗哑的声音里有点不相信。 第98章 一位客人 “真的,”曹学谦提高了声音:“陈经理特地跟我说的。所以你回来,把事情说清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时糊涂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糊涂。” 曹学谦停了停,又说:“你想想,你还那么年轻,为了那几万块钱,搭上你的一辈子,值得吗?你这一辈子就只值那几万块钱吗?或许是它的几倍几十倍都不止呢?” 朱金涛没有回话,曹学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担心他刚刚流露的悔改之意又变卦了,就又继续劝说道:“苦海没有边,回头就是岸。只要你回来,把钱退还,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呀。”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曹学谦有点急了,以为朱金涛又不见了。 “喂!喂!你有在听吗?”曹学谦冲着手机大声喊起来。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电话那头终于说话了。 “这就对了嘛。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跟我说一声,只要我能帮得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曹学谦说到这里,看到叶莲着急地冲他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是个好人,你不但没有记恨我,还说要帮我。是我自己太糊涂,鬼迷了心窍。我……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再见。”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声。 曹学谦挂了电话。 “你怎么还说要帮他?这样的人你还敢再相信他?你不怕他再对你使坏?”叶莲很不解地问,语气里很是担心。 “他能打电话给我,说明他还是有良知的,并且他也有悔改之意,不至于三番五次地使坏。” 看到叶莲还是担心,曹学谦于是又安慰她:“小傻瓜,担什么心哦?我又没说一定帮他。 “我只是说了能帮的我一定帮,如果我觉得帮不到或者不能帮,我就不帮了呀。我那样说我又没亏什么,但对于朱金涛来说,却能获得一种心里上的鼓励和温暖,没准他就下决心悔过自新了呢?” 这话似乎句句在理。 叶莲于是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好,算你说得有道理。”叶莲说:“那你说他会把钱退回来吗?” “这个就难说了,因为人的想法随时都可能改变的。但愿他能迷途知返。” 又几天后。 曹学谦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刚下公交车,正走路回家。 “叮—”“叮—”“叮—”……他兜里的手机一连收到好几条短信。 谁呀,发这么多短信? 是叶莲找我什么事吗?她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曹学谦掏出手机一看,每条短信都有点长,他索性停下来慢慢地看。 不是叶莲发的短信,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但一看短信内容,曹学谦就知道是谁发过来的了。 “曹兄弟,你好。我已经回过象洋镇熙雅园,把钱退回给了财务,有些别的事情我也已一并交代清楚。我是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个中原因,难以说得清楚。” “谢谢你对我的宽容与劝导,让我去反省我自己。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人生的路,快一点慢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朝着一个正确的方向。” “我失去了一份好的工作,我还没想好以后会何去何从。我这是自作自受。我受到了良心上的谴责,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我现在全身轻松,我晚上不会再做噩梦。” “虽然对你心存感激,但我却无颜再一次见你。我对不起熙雅园,我不配呆在象洋镇。我寻找下一个能容留我躯壳的地方,重修我曾经迷失的心灵。” “再见了,兄弟,祝你前途似锦,万事如意! 朱金涛” 看着看着,曹学谦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虽然朱金涛的很多事情对曹学谦来说仍是一个迷,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朱金涛真的回来过,他真的决心重新做人,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欣慰的事情。 是啊,人生的路快一点慢一点不重要,重要的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我自己呢? 我也要多努力,把自己所欠的债早一点还清,带着一家人迈向更好的生活。 “爸爸!” 曹学谦一边走,一边想,不觉已到自家租住的楼底下,听到蓝杉在大声地呼叫自己。 他抬头,看到蓝杉的头正从窗户探出来,蓝杉的背后,是叶莲笑吟吟的脸。 熙雅园的房子买了后,就放在了那里,因为暂时还没有钱装修。计划是过了年以后再装修。 时间晃着晃着,很快就到了年底。 这天,周六,家里来了位客人。 就是这位客人的到来,让叶莲了解到了曹学谦的一段让人泪眼婆娑的艰难的过往。 对叶莲一家来说,家里来客人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因为叶莲家里很少有客人。 节假日的时候,叶苇偶尔来一下。叶芦还在禾坳村,离得远,不轻易来。 曹学谦的公司离家也远,同事们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下班了串个门也不容易,所以也很少有同事来家里玩的。 就算是成宇飞,也还没来过家里做客。 叶莲倒是随曹学谦去过成宇飞家里,认识了成宇飞的老婆。成宇飞他们租住在另一个镇,去一次要等公交、挤公交、问路、找地方,折腾个大半天。 而且,自从在熙雅园买了房以后,曹学谦就满脑心思赚钱还债,还想攒点钱装修。 他在外面接了一些画图的单,常常要忙到很晚才回家,就算是周末,他也常常与成宇飞结伴一起画图。 所以,按理,他也没时间接待客人。 但昨天晚上,曹学谦下班回来极力邀请一个人来家里做客。 叶莲听到他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 你明天务必来我家里一趟,一来我们叙叙旧,二来我这里看能不能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就算你请假,也来我这里一下,切记! 叶莲就问曹学谦这个人是谁? 曹学谦却只是回答“一个以前的朋友”,就去忙他的事情去了,叶莲就没再多问,心想随它是什么朋友呢,来了就知道了。 第99章 开始说一段惊险的过往 客人是将近中午才到的,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远的缘故。 客人一来,曹学谦就搁下手中的事情,忙不迭地把客人迎进屋里,那神情是又激动又高兴。 “你坐,你坐。” “我给你倒点水。” “我来看看有什么水果。莲,家里有什么水果?” …… 曹学谦忙乎了一阵后,就与客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很亲热地向客人问长问短,聊这聊那,无限感慨起来…… 叶莲在厨房里忙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内容: 客人名叫肖冒炳,似乎以前跟曹学谦共过事。 叶莲好奇地瞄了几眼肖冒炳:年龄看起来比曹学谦略大,个子跟曹学谦差不多,身架比曹学谦大,眼珠白多黑少,发量也比较少,发际线比较高。 不帅,甚至有点油腻,还感觉有点阴。 叶莲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有这样的感觉。 当然,这感觉毫无根据,当不得真,叶莲也只能放在心里。 但叶莲还是感觉奇怪。 这个长相平平的肖冒炳,曹学谦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这么热情?如果是个女子,那她叶莲指定是要醋意大发的。 “来,来,来,开饭了。”叶莲忙活了一上午 ,终于捣鼓好几个菜: 煲了一只鸡,整了一个红烧肉 ,清蒸了一条鱼,再加一个青菜。 但叶莲总觉得自己烧的菜还是差火候。 唉, 算了,就这手艺,已经尽力了。 蓝杉不好好吃饭,叶莲时不时地要离开桌子盯一下蓝杉 。 “吃菜,吃菜,几个家常菜,不要客气, 随便吃,多吃点。”曹学谦一边不停地招呼,一边热情地往肖冒炳碗里夹菜。 “好,好,是你太客气,我自己来就行。”肖冒炳的碗里都快装不下了。 “我不是太客气,我是太高兴!想不到我们会在沿城见面。”这话,曹学谦已经感慨过好几遍了。 肖冒炳同样感慨:“是啊,后来一直联系不上。我也没想到你也在沿城。” “你到沿城后就一直在那家模具厂做模具设计吗?”曹学谦问。 “是啊,”肖冒炳点头:“没找到别的更好的地方。” “工资多少?”曹学谦直接问肖冒炳工资,看样子真不是外人。 “三千。”肖冒炳也不在意曹学谦的打听。 “这个模具厂的工资这么低啊?”曹学谦惊讶,然后又想了想,说:“这样,你回去以后,找机会辞工 ,年后你过来找我,我把你推荐到我们公司去。这也是我特地让你过来的主要原因。” “真的吗?立金公司还招人吗?”肖冒炳明显很感兴趣。 曹学谦往碗里夹了一块鱼,说道: “现在正是手机市场扩张的时候,我们公司也在扩大业务。我们苏经理那天跟我谈过话了,让我年后成立一个新的团队 ,缩短手机研发周期,增加项目数量。 “所以正是公司需要人的时候。过年后你来找我,问题不大。” “那太好了!”肖冒炳掩饰不住的惊喜:“那我先谢谢曹哥。” “我们之间谢什么谢?真正的患难朋友。” “那我能搞得定吗?”肖冒炳有所顾虑。 “你的能力我还不知道?况且有我呢,慢慢学起。”曹学谦给肖冒炳吃定心丸。 肖冒炳又说了句“那太好了”,又是“谢谢曹哥”。 …… 肖冒炳看起来比曹学谦还大呢,怎么还叫曹学谦“曹哥”? 患难朋友?他们遭遇过什么危难了? 叶莲好不疑惑。 曹学谦和肖冒炳聊啊聊,叶莲觉得烧得并不好的几个菜,不知不觉被他们干得差不多了。 饭后还是接着聊,主要是肖冒炳向曹学谦了解立金公司的基本情况、工作内容和薪资状况。 聊得越多,肖冒炳的眼神里就越是向往。 曹学谦也真是知无不言,一样一样,都耐心地介绍给肖冒炳听,鼓动他果断辞职加入到立金公司来。 一直聊到下午三点,两人好像还聊不完。 “几点了?”肖冒炳突然问曹学谦。 “三点了。”叶莲替曹学谦回答。 “那我该回去了。最近厂里比较忙,今天晚上是要加班的。我今天是请了假出来的。”肖冒炳说。 “那好,我们保持联系。辞工了跟我说一声,我来给你安排。” “好的好的,谢谢曹哥。” “下次再来玩。”叶莲客气地送客。 曹学谦却一直把肖冒炳送到楼下。 “你跟肖冒炳交情那么好?”曹学谦送完客人一回来,叶莲就好奇地问他。 “他是我以前在华城的同事。我们共同经历过一段特别难的日子。”曹学谦解释。 “哦?什么特别难的日子?你有跟我说起过吗?”叶莲是越来越好奇。 “没有。因为有一段经历特别惊险,我怕吓到你。” “是吗?什么惊险的经历?我还真想听一听呢。”叶莲缠上曹学谦了。 “你真想听?”曹学谦笑问。 “嗯。刚好蓝杉还在睡觉。” “那好,我来慢慢说给你听。如果你还在屏城,我是不会说给你听的,怕你太担心。但现在你和我在一起,我说给你听一听也无妨。” 曹学谦拉着叶莲坐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跟叶莲说一段他的过往。 第100章 那一段惊险的过往 曹学谦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那双眼睛比平时更加深邃,似乎承载了惊险往事的沉重,略略有点胡茬的嘴唇慢慢开启,带着叶莲再次回到他的往事里: 那还是2001年夏天在华城的时候,我从一家工厂辞了职。 那段时间工作总是不稳定,总在变动。 因为上班时间比较短,所以结工资时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钱。那段时间幸好你在学校里上班有稳定收入,我才不至于有很大的养家压力。 但我有另一种压力。 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肩扛养家的重担,我觉得我的自尊无处安放。 所以我希望能尽快重新找一份能让我干得持久一点的工作,早一点拿工资,早一点寄钱回家。 但事与愿违,接下来找工作的日子里,我总是找不到让我能勉强接受的工作。 日子一天天过去,手里那点可怜的钱在一点点缩水。 尽管我已经很节约很节约了: 吃最便宜的饭菜;睡那种最便宜的通铺旅店,有一次竟在一家招待所的走廊上将就了一宿;有时水都不舍得买,想着办法找地方蹭水喝。 我也没怎么舍得花钱给你打电话,尽管我每天从早到晚地想你。 那一天,我去一个人才市场参加一个大型企业招聘会。人才市场里的人真多,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我汗流浃背地在里面挤来挤去,看到跟我的专业刮一点点边的企业,我都尝试着投了一份简历。 一共大概投了七八份。 虽然说“广撒网,多敛鱼”,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其中好几家公司的要求很高,我的“敲门砖”又不够硬,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被录用的。 如果我能被那两家要求不太高的企业中的一家录取,我都是要谢天谢地了。 从人才市场出来,已是很晚。一天的奔波,再加上在闷热的人才市场里的一通劳顿,我是又累又饿。 我路过一个又一个餐馆,没底气进去,最后进了一家很小的面馆。 我要了一个清水面。 但老板不知道是不是怕他自己被人认为太小气还是本就善良,还给我漂了两片青菜和一点油星。 我很感激地对老板说了声谢谢。 我没舍得一下就把面条吃完,尽管我饿得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一只手来。 因为我想着吃完面条我也没地方去,而且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而自己的碗里却没“货”或者干脆碗也被老板收走了。 但我还是很快就吃完了。 我的肠胃、我的喉咙,和我的握筷的手,都不听我的计划和安排,它们似乎感觉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危机,一致配合着把面条快快地消灭光了。 然后,我又把汤喝完了。 我体会着汤从喉咙口流过的那种美妙的感觉,只觉得碗里的汤太少了。 我面前的碗见底了。 我不去买单,我想着等老板来收桌子时再买。 我看向店里,小店共有六张桌子,还有两张空着。那我就觉得我不离开也不影响老板的生意,等桌子都坐满了,我就不能霸着桌子了,我得离开。 离开去哪儿呢?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我想看看我还有多少钱? 我去我的背包里掏我的瘪瘪的钱包。钱包里的钱屈指可数。除去我该付的面条钱,还剩差不多十元钱。 十元钱,那是养命钱!可不敢再花了。 那我今晚去哪里住宿?我今晚很可能要流落街头了。 我不甘心地在背包里乱翻了一通,想着算不定还能另外翻出一点钱来。 但是没有。 我心里就涌起一阵悲凉。 我把钱包放进背包里,思考着今晚该何去何从。思考来思考去,心里没有一个决断。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你。 我不知道此刻的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像我想你一样地在想着我? 我把你的一张照片从背包里拿出来。因为太想你,那张照片我总是随身带。 我看着你的照片,看着照片里你美丽的笑脸,我的眼眶不觉间就蓄满了泪水。 照片显得很旧了,因为我经常看,经常抚摸,有些地方磨损得变毛了。 我擦了眼泪,不让泪水滴在你的照片上。我把你的照片在我的脸上贴了贴,再小心地放回背包里。 说到这里,曹学谦停下来想喝口水,看到叶莲已是听得眼泪涟涟,就说:“你别哭呀,你哭我就不讲了。” 叶莲于是擦了擦眼角,破涕为笑,去给曹学谦倒了一杯水。曹学谦拿起杯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讲他的故事: 可能已经过了饭点,小面馆里的人不但没有满桌,反而越来越少了,现在除了我以外另外还有两个人,三个人分散在三张桌子。 那两个人一个是一个姑娘,另一个是一个男青年。 我看向那个男的,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男的其实也早已经吃完了,可能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也向我看了过来,并且还点了点头。 “你好,我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你?”桌子离得并不远,我就直接开口问他。 “在人才市场呀,在那个灯饰厂投简历的时候。” “哦,对,对!”我这才恍然想起。 “你今天找工作怎么样?”我问他。 他摇头答:“不知道,都还没有结果。都是要等通知。” “我也是。”我们似乎越来越有共同话题。 “我叫曹学谦,请问怎么称呼你?”我又问他。 “我叫肖冒炳。”他说着,向我解释着他的名字怎么样写。 我很高兴,能在这店里遇到一个一起找工作的人。 “请问你今晚去哪里住?”我问他。 我这样问他是有目的的,我想他如果去住旅馆的话,我能不能跟着去蹭个走廊对付一晚。 “不瞒你说,”肖冒炳说着就到我对面来了,很小声地说:“我没钱了,晚上我没地方去。你去哪里住呢?” 想不到肖冒炳跟我一样无处可去,算不定他也是打着像我一样的算盘。我对他立即就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悻悻相惜。 我们各自买了单,走出面馆,面对早已陆续亮起路灯的街道,愁着去哪里落脚。 第101章 叶莲听得好紧张 好在我们彼此有了个伙伴,就没那么害怕和孤单。 这世界就是那么奇妙,本来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却因了相同的境遇,就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彼此的依赖。 那晚其实有月亮,但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我们信步走着,留意着那些房子的边边廊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凑合一个晚上。 但当我们看到街上的巡警后,我们打消了在街边露宿的想法,心想如果被警察抓走那就麻烦了。 我们也看到过一个流浪汉,蓬头垢面。那时我还挺羡慕那流浪汉的洒脱的,整条街道,他想在哪睡就在哪睡,不用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我们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离市区越来越远,来到了城郊,也意识到了月色。 月色下,我们发现了一个桥洞,一条马路上的一个桥洞。 我们两个一致认为,今晚的这个桥洞就是我们最好的去处,我们终于可以停下我们已十分疲惫的脚步。 于是,我们向着桥洞走去。 我们走进桥洞。外面还有点月色,但桥洞里是黑咕隆咚。 我们先在桥洞站了一会,不敢轻举妄动。 听说桥洞是很多流浪汉栖身的地方,没准这里还“驻扎着”一个“丐帮”。 我们慢慢适应了桥洞里的黑,能辨识出桥洞里的大致情况。 谢天谢地,桥洞里没有流浪汉。桥洞不大,能看到洞身的一侧有几块散乱的纸皮,这或许是流浪汉留在这里过宿的,没想到今晚让我们两个沾光了。 我们不敢到处走,黑暗中怕踩到屎尿什么的。 我们两个各拿了一点纸皮,铺开,就一屁股坐在纸皮上。桥洞很低矮,没风,很燥热,我感到我脊背上的汗在一直往下流。 刚开始我们不敢躺下来。第一次在户外过夜,在桥洞过夜,虽不说是多么地提心吊胆,但毕竟没有安全感,有着各种顾虑。 但没过一会儿,我们还是抵不过困意的侵袭,我们于是在纸板上躺下来,伸展开自己酸痛的双腿。 桥洞里有很多蚊子,一开始我们还伸手驱赶,但慢慢地,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我们迷迷糊糊地合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边传来了一片乱哄哄的声音,由远而近……。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但不是! 这声音太真切了!本来在桥洞睡觉就提着个心,我一下就被吓醒了。 我再侧耳听,确定不是做梦!我心里直发毛! 我赶紧叫醒还在沉睡的肖冒炳。 肖冒炳也听到了那片声音。没想到他比我还紧张,瑟缩着往我身边靠。 曹学谦说着故事,感觉到叶莲不自觉地在往他身上靠,便一把揽紧了她:“你害怕了?说了你会害怕的,那我不讲了。” “别啊,你讲你讲。”叶莲正听得着急:“到底是什么声音呢?狼吗?野猪吗?不会是蛇。” 曹学谦摇头,继续往下说: 一开始我也担心是野兽,心想坏了,今晚我们要葬身兽口了。 但转而一想,这里好歹是城郊,不太可能有野兽。况且那是一片声音,更不可能是成群的野兽。 那就只可能是人。 的确!我们越来越确定,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杂乱无章,听得出是一群人在跑。脚步声越来越近,开始有人喊起来,听不清楚喊什么,只依稀听得出“抢”,“打”这样的字眼。 我在心里祈求他们跑向别处去,不要从桥洞经过,不要发现我们。 但很显然,他们是沿着公路跑。如果他们要一直向前,肯定要从桥洞经过。 怎么办?我们要从桥洞的另一头跑出去吗?可外面是公路,月色下好像并没有很好的藏身的地方。 那群人已逼近洞口。 我们紧张地大气不敢出,退缩到一个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压缩到桥洞的石壁里面去。 那群人像潮水一样踢踢踏踏地涌进桥洞。 完了!要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他们手里有家伙吗,会不会把我们一通暴打? 我心里有很多可怕的假设。 我不敢正眼看他们,怕自己的目光能引来那群人的注意。真是慌糊涂了,我还以为我的眼睛是狼眼睛,在黑暗中会发光。 一进桥洞,他们的脚步就缓了下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是要停下来吗,是发现我们了吗? 但那群人没并没在桥洞作停留。 他们是慢了一点,可能是没适应桥洞的黑暗,但他们并没停下脚步,一直往前冲,一会儿功夫就冲出了桥洞外。 谢天谢地!他们没有发现我们! 我们松了一口气,像两只贴在桥洞石壁上的夜行动物,见到危险解除,才让我们的后背从桥洞石壁上分离开。 “这是什么情况?吓死我了。”肖冒炳抚着胸口悄声对我说。 黑暗中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他们手里好像还拿了棍棒之类,是不是江湖上传说的帮派之间的‘争地盘’啊?”肖冒炳猜。 “不是?那么恐怖?说得像电影或者小说一样。” “我也是瞎猜。” …… 我们两个已没有睡意,就东一句西一句地瞎聊。 正聊着…… 糟糕,那片声音又返回来了! 这次势头更大了,脚步声夹杂着咒骂声和驱赶声。 我和肖冒炳又紧张起来了,感觉危险又再一次来临,并且不知道这一次能否有幸躲脱。 我们又战战兢兢地缩进角落里。 脚步声很快来到桥洞,听得出很仓皇。 他们又涌了进来。这次脚步都没有因为黑暗而放缓,“啪啦啪啦”一窝蜂往桥洞外面跑。 一拨人堪堪跑出桥洞,又有一拨人涌了进来。后面的这拨人一进桥洞很明显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因为不适应桥洞的黑还是本就不想跑那么快了。 只听得一个人说:“算了,收!” 于是这拨人慢慢收了脚步,再慢慢往后退。但有一个人快退到洞口时却又停了下来。 他要干什么?他发现我们了吗? 第102章 高兴的事 我们两个大气都不敢出! 还好,应该没发现。他在桥洞里的另一侧,且背对着我们。 他就停在那里,我们看不清他在干什么或者他要干什么。 该死!有几只蚊子死命地叮在我的大腿上,又痛又痒!我的右手本能地动了动,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结束它们的小命! 但我哪里敢!我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宜了那几只死蚊子,吸我的血吸得毫无忌惮! “悉悉索索”地一阵响动,然后就是“哗啦啦”的流水声,紧接着空气中一股带着热气的尿骚味,我不自觉地捂住了鼻子。 原来那人是在拉夜尿。他解决完尿急,就匆匆地奔离桥洞,去追他的队伍去了。 外面的脚步声一路远去。 我们又松了一口气。 我终于可以让蚊子血债血还! 我高高扬起巴掌,闪电般地“啪”一下“啪”一下,可恶的小蚊子一命呜呼。我能感觉到手掌上的粘液,我知道那是我的血。 岂有此理!人在落魄时,连蚊子都比平时更猖狂。 我的巴掌声刚落,就听见肖冒炳也是在“啪啪”打蚊子,一边打一边说:“咬死我了,我要报仇雪恨,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又憋不住了乐了。肖冒炳也跟着小声地笑起来。 叶莲眼角闪着泪花,但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扑哧地笑:“亏你们还笑得出来。然后呢?然后就没事了?” 曹学谦又喝了一口水,继续往下讲: 是的,我们是又害怕又难过又好笑。 我们不知道危险是否过去了,反正是不敢再躺下去了。 我们担心那些人又会回来,但许久,外面都是安静的。我们才慢慢放下心来。 “不会真的是在争地盘?”我问肖冒炳。 “看起来像。” “今晚真是险象环生。” “是啊,的桥洞也不好凑合啊。” “不知道明天我们能不能有着落了。不然又到哪里去过夜?” 严峻的话题。肖冒炳没有接话。 我一下也没说话,抓着身上各处被蚊子叮得痒痒的地方,好些地方都起了包。 就这样,我们时而沉默,时而聊上几句,一直坐到了天亮。 这是我一生中最凄惶最落魄最惊险的一个夜晚,幸好有肖冒炳在身边作伴,不然我得多孤寂多害怕多悲凉。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第二天,我们两个很巧合很幸运地一起进了那家灯饰厂。 因为那一晚的共同患难经历,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互相照应互相鼓励,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再也不敢轻易辞工。 后来赵东平找我,我下决心跟赵东平来沿城。 我离开那家灯饰厂的时候,肖冒炳刚好请了两天假,那时联系也不方便,所以就断了联系。 “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叶莲很好奇。 “不知道。”曹学谦摇头:“第二天天亮,一切都很平静,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叶莲抓过曹学谦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曹学谦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但她还沉浸在那个黑乎乎的桥洞里,心情一时不能平静。 曹学谦独自在外面闯荡的那些日子里,电话里总是说他在外面很好,去了哪些哪些地方,遇到了什么什么有趣的事情,从没跟她提起他的艰难和凄惶。 没想到,他竟曾穷困潦倒到睡桥洞…… 叶莲的心里,一下涌满了心疼。 “你怎么不说话?”曹学谦问。 “没想到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叶莲靠向曹学谦的怀,似乎要给他补上一点温暖。 “很正常。出门在外,有几个容易的人?”时过境迁,曹学谦倒是轻描淡写,反过来安慰叶莲。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让我寄钱给你?”叶莲忍不住责怪。 “请理解一个男人的自尊和倔强。”曹学谦轻拥着叶莲,笑。 “可我好难过,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没给你帮助,也没在你身边陪着你。”叶莲还是自责。 “你别,”曹学谦赶紧说:“如果那晚你在我身边,那我就更担心更害怕了。你一个女孩子,万一被他们那些不明来历的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在我身边,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去住桥洞的。”曹学谦握着叶莲的手,又补充说道。 “我现在知道你在沿城碰到肖冒炳为什么这么开心了。”叶莲说道。 “是啊,是很开心。昨天我们去一家模具厂,看到一个人特别像肖冒炳,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就是他呢。我特意走向前去看,还真的是他,你说高兴不高兴?或许这就是缘分?” “然后你就邀请他来家里了?” “是啊,在模具厂说话不方便,当然邀请他来家里了。他在模具厂工资涨得很慢的,我想带他进立金公司。” “你真是为他着想啊。” “那当然,”曹学谦点头:“那一晚的遭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早把他当挚友了。能帮当然帮啊,况且公司刚好需要人。而且他家里也是很穷,我是希望他工资高一点生活能过好一点。” “你不说他穷我也知道,不然他就不会跟你一起睡桥洞了。” “嗯。穷人在外面打拼真的特别艰难。” “你们两个谁大?”叶莲问。 “差不多,他应该比我小月份。” “我还以为他比你大呢。” “是吗?本来就相差不多,看不出来的。” “你们年纪相仿,他还老叫你‘曹哥’。” “他这人就是这样,嘴甜客气的很。” “你们公司真的要建新的团队?” “是啊,年后的事。苏经理可能要升为总监了。新的团队由成宇飞和我一起来带,公司会重新安排我们两个的职位。” “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升职了?”叶莲眉梢上立即显出欢喜来。 “差不多,我已经听到口风,但还没最后确定。” “那太好了!”叶莲冷不丁在曹学谦脸上亲了一口。 “欧呦,这就亲上了?”曹学谦受宠若惊:“这可美了我了。但万一没结果,那不是白亲了?” “不怕白亲。”叶莲这会慷慨得很,不吝啬她的“亲”。 “年后我们的房子要装修了。如果我真要带团队,那工作会非常忙,装修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了。” “那怎么办?我不懂呢。倒不是怕辛苦。”叶莲眉宇又有了忧色。 “不怕。”曹学谦拍了拍叶莲的脑袋,好像她还是一个孩子:“不懂可以打电话问我呢。况且那些装修师傅我都会安排好的。” “好。”叶莲勉为其难。 虽然担心自己不懂装修,但毕竟装修自己的房子是件高兴的事情。那可是自己的小窝。 只是,硬着头皮上阵,会不会闹出很多笑话呢? 第103章 温暖的安慰 果然,熙雅园房子的装修,一窍不通的叶莲还真是闹出了笑话,而且,还出了两桩让叶莲头疼的怪事儿。 …… “喂,是叶小姐吗?” 叶莲刚回到出租屋家里,正想随便做点吃的填饱一下肚子,却听到电话响了。 竟然是熙雅园的保安打来的电话。 奇怪。 熙雅园的保安是两位大叔,他们是两兄弟。因为只有一栋楼,那两位大叔轮流值班,既负责物业又负责保安。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叶莲狐疑,保安以前从没打过电话给我,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找你肯定有事啦,”保安大叔的声音很大,还有点不满的意味:“有别的业主反映,你家的装修工人偷别人的装修材料。” “不是?我刚从那里回来。”叶莲不相信。 “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有个业主向我反映的,我就打电话给你,你最好过来搞搞清楚。”大叔宏亮短促的语气让叶莲感觉不宜继续辩驳。 “好,那我吃点东西就过去。”叶莲答应着,尽管心里不情愿,谁想刚回到家里又马上出去? 唉,装修个房子真是累人。 买材料,跑腿,处理又杂又小的事情。现在,还冒出装修工人偷东西的事情来了…… 春节一过,叶莲就在曹学谦的指点下张罗装修的事情。 叶莲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的大? 同样来自于农村,自己对装修的事情一无所知,而曹学谦似乎什么都懂,好像他以前装修过房子似的。 装修队是曹学谦早就找好了的。 他辗转找到一个做包工头的老乡,说好了包工不包料。不包料也是为了省钱,他们身上背着那么多债务呢。 虽然保安催得紧,但叶莲还是想抓紧时间搞点吃的。 实在是饿了。 简单填一下肚子。 敲鸡蛋,加盐,搅拌,起锅,放油,烧热。 “哗——”鸡蛋液入锅。 …… 鸡蛋饼出锅,再下点面条。 就这样对付一餐了。 好在蓝杉中午是在幼儿园吃饭,自己一个人好糊弄。 忘了说了。 这又是新的一年了——猴年2005年,而且已经是三月份。蓝杉将要五岁,曹学谦将要二十九岁,而叶莲将要迈入愁人的三十大关。 春节的时候虽然手里没钱,但叶莲一家子还是回老家看了一下老人与亲戚。在老家呆了几天就来沿城了。 今年又是一个需要勒紧裤腰带的一年。 叶莲老是盘算着怎样用最少的钱把熙雅园的房子装修出来。 叶莲刚把面条吃完,还没来得及洗碗,那个保安大叔的电话又打过来催了。 “快了,快了,马上过去!”叶莲应道。挂了电话后她就匆匆地出了门。 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呢?偷了谁家的呢?为什么会偷呢?怎么就知道是我家的装修工人偷的呢? 叶莲脑袋里闪现着好几个疑问。 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摆得平。 要是曹学谦有空就好了。 开年后,曹学谦是真的比以前更忙了。所以装修的事情,叶莲是得硬着头皮上。 叶莲路过一家窗帘店,这家窗帘店正在清货。 这家窗帘店清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昨天,叶莲就已经进店里去逛了逛,发现窗帘真的很便宜,便扫货般地挑最便宜的把所需的窗帘全买齐了。 买窗帘的时候,叶莲看到店里有个角落堆放着一些窗帘轨道,店主说都是些剩下的,用不了的了。 叶莲便问店主,可不可以便宜卖给她? 店主说你都在我这里买了那么多窗帘了,你要的话你拿去就是了。 叶莲大喜。 窗帘轨道没其它毛病,就是都是短短的一条。叶莲想着可以拿回去两条两条拼接起来用。 唉,都是没钱逼出来的一些省钱的小心思。 白得了几根废弃的窗帘轨道,叶莲就很高兴地觉得自己占到了好大的便宜,还想着自己怎么突然地那么聪明,竟然想到了把轨道进行拼接的妙招? 那时叶莲不知道后来会流行“格局”这个词,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笑自己很没有“格局”。 到了熙雅园,那位打电话给她的保安大叔并不在。 “电话追得那么急,我来了又不在。”叶莲一边想,一边进电梯去十四楼。 今天的装修就两个小伙子在刷墙。 那是两个老实本分的小伙子,不太像会偷东西。况且偷建筑材料能卖几个钱? 叶莲来到14b,那两个刷墙的小伙子也不在,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屋子里堆着些沙子水泥地砖之类的物料。 墙壁正在刮腻子粉,地砖还没开始铺。 那个水泥工师傅今天没有来。厕所正在做防水。 以前没装修过房子,叶莲竟不懂得卫生间是还要做防水的。还有其他一些装修问题叶莲也是稀里糊涂。 那天,叶莲还闹出个笑话。 “老板娘,厕所要不要做下沉?”水泥工师傅在开始装修厕所之前问叶莲。 什么?下沉?什么下沉?怎么下沉?沉到哪里去? 叶莲不懂,就心虚地不敢回答,怕被那个水泥工师傅笑话。 她借故走开,偷偷地打电话问曹学谦,曹学谦就跟叶莲解释什么是“厕所下沉。”,并让叶莲跟师傅说厕所要做下沉。 “我是不是很笨?”叶莲很沮丧地问曹学谦。 “你这不是笨,你这是大智若愚,是为了充分挖掘利用好你老公的聪明才智。”曹学谦在电话里爽朗地笑。 听到曹学谦满既体谅又宠爱的笑声,叶莲也笑了。 大智若愚? 谦说她是大智若愚。 谦总是把她的“笨”说得那么好听,她身上许多明明是缺点的东西,谦总是会给一个更好的甚至是美丽的注解。 在谦的面前,她的那份时而冒出来的自卑和怯懦,总会得到很好的修正和拯救,从而又让她变得勇敢和乐观,尽管有时候这种积极和乐观能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第104章 装修房子时的小风波 叶莲正在回想,门外传来说话声。 那两个装修工人回来了。 “老板娘又过来了?”他们跟叶莲打招呼,奇怪叶莲怎么这么快又返回。 “你们刚才去哪里了?”叶莲问他们。 “去吃饭去了。” “哦……” 正说着话,叶莲还没来得及问正事,保安大叔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问叶莲到了没?到了的话直接去十五楼。 叶莲就依言走楼梯去了十五楼。 十五楼是顶楼。 15b也在装修,保安大叔正站在15b门口。 “什么情况?”叶莲问。 “让15b的老板跟你说。”保安大叔一边说一边朝屋里喊:“14b的老板娘过来了。” 一个肥头肥脑的男人应声从屋里出来,他应该就是15b的业主。 “你好,我是14b的业主,有什么事请跟我说。”叶莲让自己尽量客气。 “你们请的什么工人?还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15b业主一开口,说话就不好听。 “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把话说明白一点?”叶莲赔着小心不去争辩。 “我有半袋腻子粉,上午的时候放在我家门口,可后来我的工人要用的时候却不见了。肯定是你家工人偷走了,不然它还能自己飞了?”15b业主的语气还有点咄咄逼人。 原来就是他投诉我家装修工人偷建筑材料。 可是,谁稀罕半袋子腻子粉?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叶莲这样想,可她也不敢直接去怼。 “不可能?我家工人应该不会来偷这个腻子粉?”叶莲怕激怒对方,尽量让语气委婉。 “不可能?那我的腻子粉哪去了?” “会不会是别的工人拿走了?” “别的工人?我问了保安了,今天就只有你家的工人在装修,我还能怀疑别人?” “这样吗?那不好意思。我现在就下去问问清楚,看看他们有没有上来过。” 叶莲本就内敛,被人这样一质问,不免心里打鼓,先赔了小心。 “有事说事,平心静气。你们问清楚了就好了。我先下去了,你们两个自己处理。”保安大叔说完,就离开了十五楼。 叶莲也从十五楼回到十四楼。 那两个工人已不在门口。 叶莲走进客厅,感觉到空气中混杂着一股粉末的气息。 那两个工人正在忙碌。 “你们在干什么呢?”叶莲问。 “在调腻子粉。”两个人头也没抬。 叶莲过去一看,果然,腻子粉已被调成糊状,旁边一个装腻子粉的袋子已经空瘪了。 调腻子粉?腻子粉? 叶莲突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是我买的腻子粉吗?”叶莲问。 “不是,”其中一个装修工人摇着头:“你买的用完了。还差一点点。” 叶莲感觉自己心里的猜测正要一点点被坐实。 “那这腻子粉从哪里来的?”叶莲追问。 “我们两个到楼顶玩,看到电梯门口放着半袋腻子粉,应该是用剩不要的了。我们刚好差一点,就干脆拿下来用了。这样你也不用去买了,我们也可以早一点完工。”另外一个工人解释。 叶莲明白了。 每一层的电梯口和b户型挨得很近,就隔着个墙角。 人家是放在门口的东西,他们却以为是别人丢弃在电梯口的,就拿下来用了。 叶莲又特地看了一下那腻子粉的包装,跟自己买的腻子粉的包装的确是不一样。 唉,小年轻,还是太草率,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拿别处的东西呢? 这就大写地尴尬了,还真是我家的工人拿的呀。 怎么去跟15b的业主解释呢? 叶莲一下就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就好像是她自己偷拿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拿别处的东西,材料不够让我来买。”叶莲特地交代。 “怎么啦?”那两个工人抬头问。 “没事,一点误会。”叶莲没说他们被人认为是“偷东西”,怕他们太难堪。 这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只是,自己要被上面那个15b的业主喷死去。而且,这上下邻居,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没面。 但是,总要上去做个交代呀。 叶莲怀着“喷死就喷死,鄙视就鄙视”豁出去的心理又走上十五楼。 “不好意思,”叶莲低声道歉:“确实是我家的工人拿的。他们以为是不要的了。” 叶莲还把刚才了解到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 “你看——怎么样处理好?”叶莲赔着小心问:“我是买一包给你还是赔你钱?” 叶莲想,既然自己理亏了,那就要知趣一点,主动一点,显出自己的诚心诚意。 15b业主哼了一下,脸上的肉肉被哼得一颤。 这是要开喷了吗? 叶莲涨红了脸,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抬头。 “我说是你家工人偷走的?”15b业主占着理,说话时都不看叶莲一眼。 “他们也不是成心偷……”叶莲嗫嚅着想替那两个工人分辩。 “不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是偷。”15b业主不容分辨。 叶莲本想沉默,但又觉得不说点什么的话好像也会显得抵触。 她在心里斟酌着词句,又陪着小心地说道:“我会转达你的意思的。他们年纪都还小,还不太懂事。也是我没强调到位。”叶莲同时也做了自我检讨。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跟你没太大关系。”15b业主淡淡地说道。 叶莲一听,一下对面前这个胖胖的男人有了一点好感,觉得他其实是一个拎得清的人,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谢谢理解。那你看我怎么赔偿你?”叶莲语气变得轻松了。 15 b业主摆手:“赔偿就算了,关键是事情要搞清楚。别以为半包腻子粉是小事,偷偷摸摸惯了,早晚要变成大事。半包腻子粉我自己搞定就可以了。” 叶莲好不意外。 竟然不要她赔偿? “那怎么好意思呢?”叶莲过意不去。 “没事,事情搞清楚就行了。”15b业主说着就忙事情去了。 想不到事情竟能这样圆满解决,叶莲一身轻快,但没想到还有奇怪的事。 第105章 又被业主怀疑 回到14b以后,叶莲又与那两个工人就这件事情聊了聊,要他们以后注意一点,不要贪方便,不要贪便宜,搞不好会被人当成小偷。 后来回家从保安室经过时,叶莲告诉保安大叔说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保安大叔也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上邻下舍,多些沟通,多些理解,事情就好解决。 以后的日子里,装修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然后慢慢地进入到尾声。 这一天,叶莲又来到熙雅园,来看自己房子的装修。 地板砖铺好了,墙也刷好了,木工也刷好油漆了,空调今天也装好了…… 要说花费,那叶莲真是省到了极致。什么都是买最便宜的。就说做衣柜。 做衣柜前,木匠师傅问她打算买什么板材,叶莲想也没想就问师傅什么板材最便宜。 “那你就买那种差一点的黑胡桃木,我帮你把油漆刷好一点,衣柜看起来也不会差。”木工师傅这样建议叶莲。 因为包工头是老乡,所以他找的装修师傅很多也是老乡,这个木工师傅也不例外。 别说,这木工老乡还挺实在。 衣柜刚做好的时候,曹学谦也来看过,赞叹说这木工师傅的手艺真不错,衣柜做的很漂亮。 后来各层都有人陆陆续续开始装修的时候,曹学谦还给这木工师傅介绍了好几单生意。 刷好油漆的衣柜就更漂亮了。 因为木工师傅说了既然已买了便宜的板材,油漆就不要买太差了。 所以虽然肉痛,叶莲还是在师傅的建议下买了上好的油漆。 衣柜差不多占了整整一面侧墙,从地面一直到墙顶,铮光黑亮,又精致又大气。 衣柜里面的构造是曹学谦按照叶莲的意思设计的。 所以,这衣柜虽然用的是最便宜的板材,但叶莲很是喜欢。 叶莲每次一来,就要在衣柜前欣赏大半天。 今天也是这样。 叶莲开开这个门,拉拉那个抽屉,心里满是欢喜。 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拥有这么一个大衣柜。而且,曹学谦还让木工师傅在靠门的位置给叶莲留出了一面大镜子的位置,满足叶莲想拥有一面大镜子的愿望。 镜子还没装,但叶莲已在心里多次想象。 多好啊!这么大的衣柜,想放多少衣服就能放多少衣服(这种想法在后来证明不成立),想穿哪那件就取哪件,不用像以前一样那么艰难地去翻找。 叶莲想象着自己是一位大美女,一只修长的手在明亮的晨光里轻轻抬起,优雅地打开衣柜门,纤纤细手随便那么一挑,或是一件精美飘逸的连衣裙或是一件端庄秀丽的套裙……大大的镜子前,她扭动着腰肢,左顾右盼……对的对的,试衣服怎少得了高跟鞋?那样才更有韵味…… “有人吗?” 门口有人大声说话,打断了叶莲美妙的遐想。 叶莲跑出去一看,是对面14h的邻居,一个中年女人。 “怎么啦?”叶莲客气地问。 “我放在门口的一个扫把不见了,是不是你家工人偷走了?”14h女邻居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叶莲。 这???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又说我家工人偷东西?谁会去偷一个扫把? “我家今天没工人呀,就安装了几台空调。”叶莲买了三台格力空调,每个房间一台。师傅们今天已经安装好了。 “不是?我看到你家有工人来过,好像是在厨房施工。”14h女邻居把“不是?”说得很重,好像叶莲是在说谎。 但叶莲怎么会说谎? 今天确实是有两个工人来过。但他们只是过来量了一下厨房的尺寸以便定做灶台橱柜之类,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只是过来量了一下尺寸,很快就离开了。”叶莲如实说。 “那不就是咯,顺手牵羊偷走了呗。”14h女邻居撇着嘴,不屑地说。 叶莲对这个女人的态度有点不满。 但有了上次的“腻子粉事件”,叶莲这次不敢大意,便让女邻居进屋找。 但找来找去,并没发现她所说的扫把。 “不可能啊,今天14楼就你家有工人来过。刚买的一个扫把,还是一个很好用的棕扫把。”女邻居不甘心地咕哝。 熙雅园每层八户,14h是个两房,年前就开始装修了,所以他们已经装修好了,现在正在搞卫生。 除了14h,今天14楼只有14b是开着门做事的,虽说其他楼层也可能有人装修,但确实是14b的嫌疑最大。 被人怀疑的滋味很不好,何况那人还是对面邻居。 女邻居走后,叶莲又打电话给那两个量尺寸的工人中的一个,问他们有没有拿走一个扫把。 “拿走扫把?我们吃饱了撑地拿一个扫把走?”那个工人觉得这话问得很好笑。 这就奇怪了。扫把不翼而飞了? 不管了,反正也到处找过了。 我不可能主动去背锅? 扫把的事情就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 大约一周后,厨房的橱柜和灶台也完工了。灶台是仿大理石的,红色带纹,叶莲觉得很漂亮。 灶台边还按叶莲的意思略微高出一点点,这样可以防止灶台上的水流到地面上,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细节处理? 灶台留出一个略高的位置用来放煤气罐。 14楼呢,万一电梯坏了叫煤气那就够呛。 叶莲有时候会这样想。 叶莲想到煤气罐的时候,有一次脑海里忽地闪过谢老师的面容。 不知道他还好吗?他应该早已经把我忘了了? 装修一完工,叶莲就开始慢慢搞卫生,迎接家具家电的隆重入场。 新房的卫生真难搞,叶莲每天忙得灰头土脸。 几天以后,终于搞出个大致模样。 这天,叶莲准备把各个窗户擦干净。 窗户很高,她搬来一把凳子,以便能擦到窗户的高处。 她一扇一扇擦,慢慢来到卫生间的窗户。 她探头往外面一看,看到一根红色的杆子。 什么东西呢? 第106章 进财(材) 看起来像一个扫把杆。 不会? 叶莲再低头往下看,真是一个扫把,而且,真是一个棕扫把,跟对面女邻居所说的丢失的扫把完全相符。 这下又尴尬了。 现在不只是嫌疑了,是证据确凿了。 那这扫把怎么飞到这窗户外面来的呢? 这窗户外面是一个空调外机位,扫把丢失的那天又刚好是师傅过来装空调,是不是他们拿来扫了一些装修杂物却又忘记拿出来了呢? 叶莲不得而知。 因为那天师傅们装空调的时候她去了一下外面。 叶莲把扫把拿了出来。 整个扫把已是被尘灰覆盖,叶莲用手里的扫把将它拍打拍打,它才完全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一个不怎么使用过的棕扫把。 这不用说,就是14h邻居所丢的扫把了。 现在怎么办呢?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来月了,对面邻居应该已经忘记了?还要不要去跟她说呢?如果跟她说了,她会怎么看我呢?但如果不说呢,又总会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亏心事。 一个小扫把,却让叶莲为了难。 说?不说?说,不说? 叶莲手里头不停歇地忙着,心里也是反复纠结着。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决定去跟14h的女邻居说清楚。至于说了以后,她相信不相信,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自己,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真诚”也算是一种“善”。 只要自己跟她说清楚,然后诚心诚意地向她道歉并做适当的赔偿,她应该会谅解自己? 后来果真如叶莲所想,对面女邻居早就已经不在意扫把的事情了,叶莲把扫把还给她并跟她道歉后,她反而觉得叶莲是个很实诚的人。 原来邻居还是挺好相处的嘛。只是说话有点粗声粗气,大大咧咧,实际上心肠并不坏。 “远亲不如近邻”,叶莲乐得有一个好相处的邻居。 “你们什么时候搬进来呀?”14h女邻居这样问叶莲。 “现在还没定,大概五月底或者六月初。”叶莲这样回答她。 …… 熙雅园的房子总算是磕磕碰碰、勉勉强强装修好了。 这里面有叶莲的操劳,也有曹学谦在背后的支持。 叶莲虽然辛苦,但看到自己的新居,心里还是无比幸福。装修过程中与邻居有一些小摩擦、小误会,但最后都是圆满化解。 人与人之间,理解万岁。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莲就像燕子筑窝一样,慢慢地添置每一样家具…… 没有哪一次,叶莲这样期待搬家。 真好!她和曹学谦,将带着蓝杉,住进真正的自己的家。 他们再也不用租房啦! 乔迁的日子里,有让叶莲心疼的人;也有让叶莲听得津津有味的故事。 …… “姐,我到了,在大福商场这里。你们的新房是在哪里呢?”叶芦打叶莲的电话。 今天是姐姐乔迁的日子,叶芦天微微亮就起来了,然后就从禾坳村往姐姐这里赶,到了这里都快中午了。 手机响的时候,叶莲正忙得双手不空,她把手机用肩膀夹在耳边:“叶芦你到了?我还在出租屋这里呢,你要过来吗?” 叶莲和曹学谦今天一大早就在忙了。 这是他们第三次搬家。 但这一次跟以前不同,这一次是搬去自己买的房,所以以前买的那些二手的家具家电全都不要了,叶莲他们全部添置了新的。 所以要搬的东西并不多,只需要把自己的一些常用的物品和衣物等打包好搬过去就可以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好些事情要忙。 不要的东西要处理;杂七杂八的东西要搬去熙雅园;要把出租屋的卫生搞干净;要退房;新房那边也要不时地去打理…… 现在,他们刚搞完卫生,退了房,整理打包好最后一批东西,准备搬去熙雅园。 幸好他们特意选了六月五日这一天进火。这一天既是芒种,又是周日,算是个天利人和的好日子。 曹学谦再忙,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还是会想办法挤出一天的时间来的。何况,今天还是周日。 叶苇也早早地过来了,帮忙看着蓝杉。 “我不过来了。我扛的东西太重了。我直接去你新房子那里。”叶芦在电话里回话。 “那好。你在大福商场等着,叶苇带着蓝杉正在去新房的路上,我让他们过去接你。”叶莲停了停,又问:“你扛了什么东西那么重呢?” 可是电话断掉了。 这家伙,挂电话总是毫无征兆。 忙完出租屋那边的事情,叶莲他们就带着最后的那些锅碗瓢盆、其它一些琐琐碎碎和叶莲大清早就近买的菜,往熙雅园走去。 曹学谦大包大揽,肩膀、胳膊和手,都充分利用起来,尽量让叶莲少拿一点东西。 来到明田路。 远远地,叶莲看到前面叶苇已接到了叶芦。叶芦肩膀上扛着一大捆东西,外面还包着一层红色的布。 那是什么呢? 叶莲和曹学谦加快了脚步。 “叶芦!”叶莲叫。 叶芦扛着东西,慢慢回头。 “姐姐!姐夫!”叶芦也看到了叶莲和曹学谦。 叶芦跟叶苇差不多高,但比叶苇胖一点,皮肤很白,可能是天天在工厂不怎么晒太阳的缘故。 “你怎么扛这么一大捆木材?”叶莲问。 离得近了,叶莲自然看清楚了叶芦扛在肩膀上的东西。 “这是给你们的新房‘进材(财)’,图吉利的。”叶芦说。 “这样呀?那也不用扛这么多?看把你热的,肩膀都扛疼了?”叶莲心疼地问。 六月初的天气,虽然还不是很热,但叶芦已是满头大汗。 在沿城这样一个大城市的街头,一个女孩肩扛一捆木材,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引来一些路人奇怪的目光。 但叶芦全然不顾。 第107章 令人心疼的叶芦 叶芦松了松肩膀,听了姐姐的问话,就说:“材(财)越多越好啊。爸爸妈妈早就打电话给我了,要我给你们进材(财)。还叮嘱我要包上一张红纸。” “我来扛。”曹学谦说,但其实他也是双手不空,双肩不空。 “不用。”叶芦说。 “我说我来扛二姐都不让。”叶苇插话。 “不用,等一下把你们的衣服弄脏了。”叶芦坚持。 “你到哪里弄到这么多木材的?”叶莲奇怪。要知道,这是在城市,不是在农村呢。 “我托一个工友,带我找到一个工地,我一块一块捡,存起来的。” “你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是呀。” 我的傻傻的妹妹,为着这些木板板木条条,真是没少费心呀! 人说“礼轻情意重”,而叶芦是礼重情也重啊。 聊着,走着,终于到了熙雅园。 进了电梯,叶莲让叶芦把那一捆木材放下来。 叶芦终于轻松下来。肩膀上的衣服被木材压得皱皱巴巴。 “你们这是电梯房啊?真好!”叶芦感叹。 叶莲笑了,她也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放下来。 电梯里其实还是灰蒙蒙的,地板上还铺着木板,木板上还有石灰。各住户陆陆续续在装修,所以电梯里短时间内还干净不了。 十四楼到了。 叶莲让大家一起进屋。 “进材(财)咯!”叶芦抱着木材进门时大声地说着吉利的话,她打量着全新的房子,又不由得赞叹:“你们这房子好漂亮啊!” 叶莲听得舒坦。 那当然,不漂亮姐就不会买了。 为了这套房,可是费了一番周折呢,只是说来真是话长,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讲。 曹学谦把房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说搬家第一天,家里越亮堂越好。然后他拉着叶莲,进了厨房。 进火进火,进新房的最重要一件事情就是要点火。 灶台干干净净的。 煤气灶是嵌入式的,是双灶头的,亮黑色,看起来比以前出租房那种摆放式的要高档得多。 叶莲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高大上(她自己觉得)的灶具,又新奇又兴奋。 她和曹学谦一人按着一个旋钮,向左旋转,“噗”的一声,蓝莹莹的火苗就窜了出来,像欢快跳跃的蓝色小精灵。 叶莲和曹学谦满脸的欢喜。 “恭喜恭喜!”叶芦叶苇带着蓝杉齐声祝贺,一起鼓掌。 “进火大吉,祝我们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曹学谦煞有其事说着祝福词。 “旺!旺!旺!”蓝杉拍着小手,不失时宜地凑热闹。 全部人都笑了。 曹学谦和叶莲关了火。 “点火仪式结束!”曹学谦装模装样地宣布。 “哈哈,这么简单,还仪式?”叶芦觉得有趣。 “不这么简单?还要怎样?”叶莲笑,她就喜欢这样简简单单。 “如果在老家的话,习俗还真比较多。”叶芦说起来好像一个行家,又问:“你们这里有没有米花?” “这里是沿城,又不是老家,哪有什么米花?”叶莲开始整理东西。 “也是。如果有的话,我就帮你们炸点米花。” 叶芦所说的米花,是她们老家的一种用大米做的特色小吃。圆饼状,有一面用食用色素染成红色,油一炸,就发得大大的。寓意红红火火,财运大发。 叶苇小时候不爱上学,却爱到处串门唠家常,所以对这习俗知道得比叶莲还多。 没米花也没事,反正叶莲也不讲究这个,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只是这捆沉甸甸的木材放到哪里呢?叶莲也不懂,就暂时拿到主人房放在一个角落里。 做饭,开始煮饭咯! 搬新房的大日子,肯定是要饱吃一餐。 正忙活间,曹学谦的电话响了。 曹学谦接通电话,大家听到了他几句简短的话: “晚上六点开席。” …… “象明街毛家沟饭店。” …… 这是有人要来道喜,先打电话来打听请客地址的。 毛家沟饭店是一家湘菜馆。听说它有一道名菜:能把骨髓直接吸进嘴里的大骨汤。 曹学谦把乔迁之喜的宴客晚餐,定在了毛家沟饭店,刚才打电话来的,是肖冒炳。 “姐,晚上吃饭我就不去了。”叶芦正摘着菜,听了姐夫的电话,就预先声明。 “为什么?”叶莲正咚咚咚,快快地切着菜。 “吃完中午饭我就回去了。”叶芦说:“明天我还要上班。” 叶莲切菜慢了下来。 叶芦还住在禾坳村,来一趟或者回一趟,都要大半天时间,确实是不能吃晚餐。 可是叶莲很想叶芦在这里吃晚餐。这个妹妹,日日在工厂里上班,生活上又特别节俭,很难有机会去饭店吃大餐。 可她却又赶着回去了。 留她吃了晚餐再回去吗? 太晚了没有车,明天她还要上班。 对她来说,上班远重要过大餐。因为,自从林树深出事后,没有人能替她分担…… 叶莲想着想着,心里就难过起来。 这个妹妹,她的遭遇,她的现状,她的未来,总是让人心疼。 “姐,没事,我好着呢。”叶芦看到姐姐默不作声,知道姐姐又在替自己难过,忙安慰姐姐。 叶莲听得,却更红了眼眶。 这个妹妹啊,面对生活中这么艰难的坎,从没悲观过。她总是那么乐观,那么向上,用她勤劳的手,坚强的肩,扛起一家人的所有! “树深还好吗?”叶莲收好情绪,继续切菜。 “他还好,恢复得挺好的。”叶芦已把菜摘好,放水清洗。 “那就好。家里还欠债吗?”叶莲问。 “还完了。他的赔偿款下来后,把欠的钱都还完了。” 林树深的赔偿款前不久通过法院的强制执行终于赔付到位,拖了将近两年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赔偿款金额本来就不多,律师还抽取了百分之十的佣金,所以到手的钱就更少了。 “姐,幸好有你和姐夫帮忙。不然树深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什么?姐也是能力有限。” 叶莲真的是惭愧于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替妹妹妹夫争取到更多。而叶芦却一点也不抱怨,只要多少能赔到一点,她都接受。 “姐,树深说,过一段时间他想出来了,他不想在老家呆了。” “是吗?他想出来?那他想好了他出来干什么了吗?”叶莲有点惊讶,停下了正在切菜的刀。 第108章 乔迁席上的旧事重提 一只手啊,出来能干些什么呢?虽说叶莲佩服林树深的勇气,但是又真的很替他担心啊。 “他说还没想好,等出来了看情况再说。” “哦,那出来试试也行。”虽然叶莲想不出林树深一只手出来能做些什么,但她也不忍心泼冷水。 …… “噼啪噼啪——”油下锅的声音; “哗啦——”菜下锅的声音。 火好旺呀,一会儿功夫,厨房的空气里就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烧好的菜一样一样摆上餐桌。 餐桌是木制的,是新买的,椭圆形,比以前出租屋的餐桌大很多。 可乐也一杯一杯地倒好,冒着快乐的泡泡。 “干杯!” “干杯!” “恭贺乔迁之喜!” …… 五个玻璃杯碰在一起,餐桌边,是一片欢声笑语。 蓝杉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特意从老家打电话过来祝福。 谢谢亲人们,我们住上自己的新房啦! 午饭后,叶芦就告别离开了熙雅园,回禾坳村去了。 叶莲看到她上了公交车,驶上了禾湖镇的方向。 这个妹妹,这么大老远地扛一捆木材过来,吃一顿饭就匆匆回去了,让她好不歉疚。 晚上六点后。 毛家沟饭店“山水间”包厅,热闹异常。 立金公司研发部来了好些个人。 本来曹学谦搬新家没打算请客,他知道叶莲喜欢安静,但公司里一些玩得来的同事都说要来。 曹学谦推辞不过,那就设宴招待。 饭店是昨天晚上抽时间订的,只能算是一个中档餐厅,但听说口味还不错。 来沿城近三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请客。 第一次请客,又是乔迁之喜;再加上买房的时候多亏了同事们的倾囊相助,他也要表示谢恩。 所以,虽然手头紧,还欠着债,但曹学谦也不想太寒碜,今天这宴席,必须得热闹,不然多没诚意。 剁椒鱼头,农家小炒肉,香辣小龙虾,啤酒鸭,梅菜扣肉,招牌菜大骨汤……菜品多多,把一张大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来来来——”曹学谦起身,端起酒杯:“谢谢大家今天能抽空光临,我就以这杯薄酒表示对大家的谢意,希望各位能一起把酒言欢,吃好喝好。” 大家闻言,一起站起来,把酒杯碰在一起,纷纷说着祝福的话…… “曹工,来,恭喜你!”成宇飞单个向曹学谦端起酒杯。 曹学谦与成宇飞虽然早已经像兄弟般亲密,但他们还是按公司里的习惯,互称“成工”或“曹工。” “谢谢,谢谢!等你们的房子装修好了,我再去你家喝酒。”曹学谦一边说,一边与成宇飞碰杯。 成宇飞进立金公司早,再加上他老婆的工资也不低,所以他们的经济状况要好很多。他们买的正规的商品房,并且还是在区中心。 “曹哥,我也恭喜你!”肖冒炳也向曹学谦端起酒杯。 自从去年年底,曹学谦让肖冒炳来到家里,强烈建议他辞职来立金公司后,他就真的辞职了,并且在曹学谦的帮助下,如愿进了立金公司。 他现在的工资差不多翻了一倍,有点一夜翻身的感觉。 曹学谦也很高兴地跟肖冒炳碰杯。 “曹经理……”彭鹏也站起身来。 曹学谦打断了彭鹏的话,笑道:“这又不是在公司,要不要那么生分?” 过年后,立金公司如曹学谦所说的那样,成立了一个新的团队,由成宇飞和曹学谦负责。 成宇飞是项目经理,曹学谦为项目副经理。 曹学谦的工资也已提到一万两千,这样他还债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所以他也不再在外面接画图的单。 当然,不接图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实在忙不过来了。 “曹哥,”看曹学谦那样说,彭鹏就改口了:“恭喜你乔迁,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你就好像我的哥哥一样,又亲切又严格……” “大家看,大家看,我们的小彭竟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曹学谦一边笑,一边与彭鹏碰杯。 众人跟着一起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我都来公司半年多了。”彭鹏也不谦虚,还自夸上了。 “大家看,”曹学谦笑着扫视了一下众人:“小彭现在变得这么活跃这么善谈了,谁会想到他刚来公司的时候会因为二十块钱的事情一直跟我杠?” “哦?” “什么二十块钱?” “是不是还有故事听?” ……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像一群很好奇的猫。 彭鹏身边安静地坐着一位女孩,那女孩也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于是曹学谦就把那天吃饭后结账时发生的事情说给大家听。 事情本来就很有意思,再加上曹学谦添油加醋地进行一番讲述,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彭鹏身边的女孩也是眯眯地笑。 “彭鹏,不把你女朋友给大家介绍一下?”曹学谦说。 “就是,有美女作陪,也不介绍一下。”几轮酒下来,众人正想要一些谈资,纷纷附和。 彭鹏于是揽过身边的女友:“我女朋友,小玉。” 曹学谦和成宇飞早就知道小玉是谁,她就是福记餐厅的那位收银员。其他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小玉有礼貌的向众人点头致意。 “彭鹏,你是怎样把小玉追到手的?说一说你的秘诀。”有人打趣彭鹏。 “小玉,你知道吗?那天要找开一百元零钱,彭鹏自己死活不去收银台找你换零钱,可后来你又是怎么被他骗上贼船的呢?”曹学谦问,他也一样好奇。 小玉红了脸,她羞涩地指着彭鹏:“你们问他。” 第109章 喝酒听故事 “彭鹏,你还在磨蹭什么呢?小玉都发话了。来,喝口酒壮壮胆。”曹学谦又与彭碰杯,又继续鼓动。 彭鹏的脸已经开始泛红,他把酒一饮而尽,酒壮英雄胆,豪气发话:“讲就讲!” 哈哈,有浪漫的故事听啦。 于是,大家都静下来,饶有兴趣地听彭鹏讲他与小玉的爱情故事: “我来立金公司报到的那一天,就在福记餐厅吃饭。那天的收银员,就是小玉。我第一眼见她,就喜欢上了她。 “结账时,我拿的钱有好多张都是皱巴巴的毛票,怪不好意思的。 我把钱递给她,都不敢正眼瞧她,生怕她笑话我。 “但她并没有笑话我,还朝我温柔地笑,我心里顿时就觉得好温暖。” 彭鹏说着,朝小玉看了一眼,柔情满满,然后又继续他的故事:“第二天,与曹哥他们一起聚餐时,当时是aa制,每人要付二十元。 “可是我没有,我只有一张一百元。 “我本来是可以去收银台把那张百元钞找开的,但我知道那天是小玉收银,而我那张钱不仅很旧,甚至还很残破,中间是用胶纸粘起来的。 “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好意思再去找小玉找钱,怕惹她笑话和嫌弃。唉,都是那可笑的自尊心作祟。” “哦,原来如此!”曹学谦恍然大悟,打断了彭鹏,大叫:“你这小子!花花肠子那么多。” “那天不好意思,让你为难。”彭鹏道歉。 “你向我道歉就完事了?还有成宇飞,那天是成宇飞去找小玉兑的零钱。”曹学谦不想轻易放过彭鹏。 “也向成经理说对不起。”彭鹏也痛快,向成宇飞举起酒杯。 成宇飞笑眯眯地连忙说没事没事,不用道歉。 “小玉,你还记得一张中间粘了透明胶的一百元钞票吗?”曹学谦问。 小玉摇头,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天如果是彭鹏过去找你兑零钱,你就肯定记得了。”曹学谦打趣。 “哎,你这什么意思?”有人打抱不平了:“曹工,你这是说成经理不如彭鹏帅吗,没有彭鹏有魅力吗?” “啊?晕了晕了,有点乱有点乱。”曹学谦一副闯祸的表情,皱眉道:“刚才我说啥来着?让我重新捋一捋。” 大家笑成一团,说:“你快别捋了,让彭鹏继续讲故事。” 曹学谦笑着连忙拱手:“好好,彭鹏,你继续。然后呢?” 小玉把茶杯递给彭鹏,彭鹏喝了两口,然后继续: “后来在领第一个月的工资之前,我都不怎么去福记餐厅吃饭。我只常常去那里转上一圈,看看小玉在不在,然后就去别的地方吃饭去了。 “别的地方没有我喜欢的人,我吃贵吃便宜,或者票子是零是整,是新是旧,都没关系,反正我跟他们不熟。 “后来我领了第一个月工资,我的口袋里开始有钱,我心里就开始有底气了。只要是小玉收银,我每天都是去福记餐厅吃饭。 “一来二去,我和小玉就熟了。后来我了解到,小玉和我还是老乡,我们就更感觉亲切了,我们的关系就又近了一步。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小玉对我也有好感,于是我就鼓起勇气追她。于是,于是……” “于是什么?”有人等不及地问。 “于是,她今天就在我身边了呀。”彭鹏得意地笑。 “哈哈!”大家爆发出一阵大笑。 小玉的脸更红了,她肯定没想到自己今晚会成为话题的中心。 “竟然卖关子,该罚一杯!”曹学谦不容分说又往彭鹏的杯里倒满了酒。 …… 大家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不觉时间已晚。 外面大厅里的客人很多已经离去,空出来不少的餐桌。 因为都离得比较远,并且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大家就兴尽而散,各自回家。 曹学谦和叶莲把客人一个个送到饭店外面,看着他们离开。 叶莲想留叶苇住一晚,叶苇却说她也回厂里算了,怕第二天上班起不来早床。 叶莲就看着叶苇上了公交车,嘱咐她路上小心一点。 叶苇看姐姐担心,就安慰说她坐公交一直到她的厂门口,不会有事。 客人走完,叶莲和曹学谦回到饭店结账,再回到包房选择性地打包了几样食物,也出了毛家沟饭店,向家里走去。 夜空很亮,街道很静。蓝杉已经睡着。 曹学谦抱着蓝杉,叶莲提着打包的快餐盒,两个人相跟着往前走。 “你们公司的人那么有趣的?”叶莲笑着问曹学谦。 虽然对叶莲来说,除了成宇飞和肖冒炳,今天来的立金公司的其他人她基本都不认识,当然也不认识小玉,但今天酒桌上的趣事她也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还可以,同事之间关系都还不错。”曹学谦说。 “那个彭鹏,真为了二十块钱跟你吵过架?” “也不算吵架,就是那时感觉他特别地不可理喻,感觉他像一头倔牛一样特别地不好相处。” “现在反而好相处了?” “现在彭鹏对我很好了,把我当大哥一样了。我们上次买房差的那一万块钱,就是他和另外一个同事借我的。” “哦,是吗?其实,他跟你还有点像呢。” “怎么像了?” “就是一开始都有一颗脆弱的容易受伤的心呀。” “哦?我有吗?” “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什么时候?” 第110章 得意着他的得意 “我们在屏城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你就老爱发脾气,总说我不爱你。有次你给我买了发饰,我上课赶时间忘了带,你就说我不在乎你,很生气地把发饰扔地上了。” “好像,确实是有那么回事。那段时间,真是低落,你是学校的老师,而我什么都不是,找个临时工都找不到。我一个大男人,那么地没安全感,感觉你随时都可能看不上我,会离我而去。” …… 说着话,来到一个路口,曹学谦习惯性地往前走。 “你到哪里去?”叶莲笑笑地问。 “回家呀。”曹学谦很奇怪:这还用问? 叶莲却笑而不语。 “怎么啦?”曹学谦问。 “我们的家换地方啦。” “是哦。看我这脑袋。”曹学谦恍然大悟地笑,连忙往右拐。 “你抱累了?我来抱一会儿。”叶莲说。 蓝杉在爸爸怀里睡得好香。 “不累。就算累,也是老婆大人没有挽我胳膊的原因。”看叶莲一路都没挽自己的胳膊,曹学谦拐弯抹角地表示着“不满”。 叶莲窃笑,伸手挽向曹学谦的胳膊。 这么大个男人,还那么孩子气。 “再亲一下,亲一下就更有力量了。”曹学谦得寸进尺,嘬起了嘴唇。 叶莲无法,只得亲了一下曹学谦的“嘬”嘴巴。幸好有夜色的掩护,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这就对了嘛。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不仅能抱蓝杉,我还能抱得起你。”曹学谦这下满意了,叶莲的吻是神奇的吻。 “你就吹,你今天肯定是喝多了,我可不敢让你抱。” “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 “好,好,你没喝多。就是身上有很多酒味。” “心中高兴,第一次喝这么多酒。” 曹学谦说的倒是实话,他平时并不喜欢喝酒。 是啊,有一个自己真正的家,谁不高兴呢? 第二天,晨光透过淡黄色欧花窗帘,淡淡地洒在卧室里,洒在薄薄软软的棉被上。 叶莲睁开惺忪的双眼,一下有点迷糊。 “我这是在哪里?”她疑惑地问自己。 她转动着眼珠,看向白白的天花板,看向漂亮且很有垂直感的窗帘,看向那个大大的黑亮的衣柜,慢慢知道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我这是在我们自己的新家呀。”叶莲一意识到这一点,一种幸福感就油然而生。 “真好,终于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叶莲开心地想。 叶莲有早起的习惯,没想到今天却一觉睡到大天亮,也许是昨天太累太晚的缘故。 叶莲兴奋地想马上起床,再一次在晨辉里去欣赏一下自己的新家。 她想轻轻拿开曹学谦搭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却不想那只手臂在悄悄地用力,让她不能起身。 “你醒了?”叶莲笑着问。 曹学谦却不说话,只管把那张脸凑过来。 一看他这样,叶莲就知道他有什么“企图”。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叶莲急忙挠曹学谦的咯吱窝,痒得他立马笑个不停地往后缩。 叶莲趁机翻身从一侧起床,也“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想绕过床尾逃出房间。 尽管她很快,但她还是快不过曹学谦。 曹学谦双臂一撑,腰板一挺,非常迅捷地溜下床尾,挡住叶莲的去路。 床尾和墙壁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叶莲无可奈何。 曹学谦揽过叶莲的腰,向着她低下头去。 叶莲伸出双手,想故伎重演,再次使出她的“杀手锏”,逼曹学谦退缩。 但是,曹学谦已对叶莲的“路数”了如指掌,他腾出一只手,像钳子一样把叶莲的两只手牢牢地一起抓住,让叶莲动弹不得,更别说挠痒痒了。 叶莲无奈地笑,看着曹学谦的脸向自己逼过来,就使劲地把头往后仰,往后仰,使得自己的身体跟着往后弯,慢慢弯成了一张弓。 曹学谦笑笑地看着,看着叶莲弯呀弯,就像一个渔夫看着网里的鱼儿跳呀跳,也像如来佛看着孙悟空在他的手掌上翻呀翻。 等到叶莲最后再无弯下去的可能,他便用他的手臂轻轻地往上一抬,叶莲的身子便又乖乖地直立了过来。 这下叶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曹学谦摆布了。 曹学谦倾过身,低头,很轻易地捕住了叶莲的唇…… 然后,松手,一副得逞后的“坏笑”:“嘿嘿,你再怎么弯,也弯不出你老公的手掌心。” 叶莲气恼,一双手在曹学谦身上一通乱捶:“大清早的,捣什么乱?” …… 时间已是七点半,已经有点晚。 蓝杉还在酣睡。 叶莲顾不得欣赏新家,赶紧把蓝杉唤醒,忙着给他换幼儿园的园服。 “你今天真不用去公司?”叶莲系着蓝杉的纽扣,问曹学谦。 “不用,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曹学谦正帮着整理蓝杉的书包:“今天要去考察一家供应商,就在象洋镇,所以我就跟公司申请不去公司打卡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那家供应商?”蓝杉已收拾妥当,叶莲没等曹学谦回话又赶紧去他们的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拉着蓝杉,准备出门。 曹学谦也匆忙换了衣服,跟在后面。 因为起床比较晚,已来不及做早餐,叶莲就想着去楼下街边买点早餐吃。 路上,叶莲又问起曹学谦什么时候去供应商那里。 “应该会比较晚一点,可能会到中午。到时候他(供应商)会打电话给我,然后会开车过来接我。”曹学谦回答。 “还会开车来接你?这么好?给你这么高待遇?”叶莲歪着头笑问。 “那当然,我对他们的考察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成为我们的合格供应商。”曹学谦语气里故意带着些得意。 “看把你美得。”叶莲说得不以为然,可她的嘴角早已不由自主地上扬,她也在心里,得意着曹学谦的得意。 她的谦这么棒,这么棒的人是他的谦。 第111章 口琴走起 叶莲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自豪。 现在的曹学谦,显得意气风发,早已不是当初在顺达厂时心事重重的模样。 叶莲偏头看向曹学谦,朝阳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是如此地有魅力,如此地让人着迷。 叶莲看着,抿着嘴笑,她的笑是那样的甜,眼神里盛满了爱意。 曹学谦感受到了叶莲那温柔的带有崇拜的目光,也看向叶莲。 叶莲那张灿烂的笑脸在朝阳下是那样的娇俏可爱。 曹学谦那颗心又不安分起来,想要与叶莲亲密亲密。但因为有蓝杉在身边,他只得收起那颗不安分的心,伸手搂紧了叶莲细软的腰肢。 一家人在早餐店匆忙吃了点早餐,就一起往幼儿园走去。 今天是搬到熙雅园的第二天,是蓝杉第一次从熙雅园去幼儿园。 蓝杉很是新奇,一路上东看看西望望。 但除了新奇,蓝杉今天还特别地高兴,因为今天竟然有爸爸妈妈一起送他去幼儿园。 他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神气活现,一路蹦跳着地往前走。 碰到认识的小朋友,他还不忘显摆一下:“今天我爸爸妈妈一起送我哦!”那得瑟与可爱的表情,把叶莲和曹学谦都逗乐了。 送走了蓝杉,又去市场转了转,买了点菜。 只要有时间,曹学谦永远都是“公不离婆”模式。 然后回到家,回到他们共同的新家。 清晨的阳光穿过阳台,洒进客厅。 没有客人,蓝杉也不在家,家里静悄悄的。 两个人一起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新家,像燕子打量自己一点一点垒起来的小窝。 从客厅、房间、厨房,再到那个让他们“一见倾心”的阳台;从家具、家电,再到那些像彩色的瀑布一样从天花板”倾泻而下”的窗帘…… 真好,两个人都好喜欢。 两个人相视一笑,少不了一个开心的拥抱。 两个人把菜放到厨房,相拥着来到客厅,喜滋滋地坐在沙发上。 曹学谦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前面的长虹电视机。 电视机宽大的荧幕亮起,声音也跟着响起。 曹学谦切换着频道,荧幕画面跟着不停地变换,声音也是时断时续…… 叶莲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从两旁伸出去,轻轻地搭在沙发上。 沙发是木制靠背沙发。 买的时候也是挑便宜的买的,但也不阻碍叶莲喜欢。 一根长条沙发摆在正面墙,两根独立沙发摆在侧面墙,摆沙发的两面墙之间的角落里,摆了一个小方桌,桌上摆着一个固定电话。 前面的电视柜是叶苇买了送给姐姐姐夫的。 叶苇是个好妹妹。自从找到工作后,再也没让叶莲操过心。 看到电视柜,叶莲想起叶苇,然后又想起叶芦。 昨天叶芦在的时候,叶莲没敢说这电视柜是叶苇送的,她怕叶芦听了多想,怕叶芦难过。 叶莲能体会叶芦,她太难了,她没钱送什么东西给姐姐。她昨天辛辛苦苦扛来了一大捆木材,然后给了姐姐一个小小的红包。 对叶莲来说,她哪会去在意叶芦送什么礼物呢?她只希望叶芦能轻松一点,日子不要太艰难。 虽然叶莲逢年过节,总找些名目(以老人或小孩为由)给叶芦拿些钱,但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你发什么呆呢?”曹学谦又搂了叶莲的肩。 “没事。我只是看那电视柜挺漂亮的。”叶莲笑着答。 “是不错。”曹学谦表示赞同。 电视柜柜体是银白色的,柜面是黑色的,素雅又不失新潮。 “电视效果怎么样?”叶莲问。 “还可以啊。就是现在没什么好看的节目。” “那就关了。” 曹学谦便依言关了电视。 “那我们干些什么呢?”曹学谦问。 “看一看我们的新家呗。” 于是两个人起身,饶有兴致地在家里兜了一圈。 家是新的:三房两厅,洁净明亮; 家具是新的:沙发,电视柜,餐桌……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家电是新的:电视机,冰箱,洗衣机……静静地立在那里,像随时听候差遣的仆人。 叶莲一样一样摸过去,像是在正式迎接它们,像是与它们对话。 她的眼光一次又一次地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逡巡,心里真是 喜不自胜。 真是难以置信啊! 她,叶莲。 他,曹学谦。 两个人在这个异乡的城市里,像两片浮萍,飘飘摇摇,无根无系。两个人彼此依偎,随遇而安,平平常常地经年度日,小心谨慎,不敢做其他奢想。 没成想,有这么一天,自己也能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拥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真像做梦一样啊! 叶莲感觉自己,有一点点踩地的感觉,不再是完完全全地漂浮在半空。 叶莲思绪翩翩,她把自己的感想说给了曹学谦听。 “你这就满足了?”曹学谦笑。 “是呀,”叶莲很认真地点头:“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曹学谦听了,觉得叶莲真是天真得可爱。 突然地,他像抱小孩一样,把叶莲抱离了地面,笑着说:“你尽管等着,我会让你过得更好!” 叶莲的脚一阵乱踢:“你先放我下来!” 曹学谦于是笑嘻嘻地把叶莲放了下来。 曹学谦一时兴起,对叶莲说:“来,我来吹口琴给你听。” “这个可以有。”叶莲笑。 曹学谦于是去房间找口琴。 曹学谦已经很久没吹口琴了。 出门在外,迫于生活,一路打拼,已用尽了全部的时间与精力,哪还有时间与心情来吹口琴? 难得今天有点时间,又有这么好的兴致,所以曹学谦就想起了他久违的口琴。 一会儿后,曹学谦就吹着口琴出来了。 “十五的月亮爬上了天空哟,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呦呵。 ……” 琴声悠扬,吹口琴的人情思款款。 叶莲静静地听,心波轻轻地漾。慢慢地,应和着节拍,她也低声地唱起来。 一曲完毕。 “怎么样?我吹得好听吗?”曹学谦讨赞。 “好听。”叶莲也不吝啬她的“夸赞”。 “下面,我宣布!”曹学谦拿腔拿调地大声说道:“我的拿手好曲即将隆重登场。谨以此曲献给我亲爱的莲!” 第112章 《阿莲》 叶莲被逗得哈哈大笑。 曹学谦也是忍不住笑,笑毕,他把口琴横在嘴边: “阿莲,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寂寞日子,我唱不停的思恋? 阿莲,你是否能够感觉, 这虽然相隔很远,却割不断的一份情缘? ……” 琴声优美婉转,似多情的流水,潺潺地从叶莲的心田流过,让叶莲的心,变得软软绵绵。 曹学谦的双眸,像是被这如水的琴声洗过,更加清亮深邃,温情脉脉。 这琴声,这眼眸,这爱的深潭,让叶莲的心一点点地沉醉…… 这是曹学谦为叶莲唱了无数遍的歌。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一听到这首歌,叶莲都会感慨万千,心里温暖柔软。 歌里的每一个字节,每一个音符,都表达着曹学谦对她的爱。 叶莲的思绪会随着琴声回到她曾经的校园: 那一年, 她即将毕业, 他已在社会闯荡半年。 他来学校接她, 她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好姐妹,带他逛自己的校园。 相思了半年的两个人,再也不舍分开,分分秒秒想厮守。 校园里有个月亮湖,湖里有盛开的美丽的睡莲; 湖上的廊桥弯弯折折。 湖边的杨柳依依曳曳。 两个人或廊桥或湖畔,卿卿我我,朝夕流连。 他常会唱歌给她听,也常吹口琴给她听。 叶莲听得最多的,就是这首《阿莲》。 …… 叶莲的思绪也会随着琴声回到屏城: 那是一个小镇。 她是学校里的一名老师, 他却还没合适的工作; 她每天要去上课, 他就在一间小屋子里等候。 放学后或节假日, 两个人, 或去淙淙流淌的溪水边,或去长长直直的堤坝旁; 或牵手,或依偎。 他为她唱歌,为她吹口琴。 他唱得最多的,吹得最多的,也是这首《阿莲》。 他说,这是驻在他心里一辈子的歌,就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莲”。 …… “…… 在我心里,在我睡梦里, 忘不了的是,你美丽的脸, oh,你温柔的眼……” 琴音终了,曹学谦早已双眼微闭。 片刻后,他张开眼,伸出手,把叶莲揽到胸前。 两个人深情对望,一切无需再言。 岁月如梭,两个人结婚已是数年,但情爱不减,还如同初恋。 …… “几点了?”曹学谦很不舍地打破静默。 “快十一点了。”叶莲瞄了一下时间。 正说着,曹学谦的电话响了。 曹学谦接通。 “喂,曹经理,我已经到了,我在你楼下等你。”电话里有人客气地说。 “好的好的,我马上下来。” 曹学谦挂了电话,与叶莲拥了拥,然后换鞋,出门,进入了电梯…… 叶莲看着曹学谦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关闭。 现在,家里又是她一个人,又是很安静。 但是她并不孤独,她知道她的谦无论在哪里,他的心都会与她在一起。 收拾好房间,打扫好卫生,差不多已到中午做饭时间。 但叶莲并不着急做饭,一个人的饭菜,又不上班,所以无需赶时间。 这时,太阳已离开阳台,升上正空。 叶莲又一次来到阳台。 阳台的地面还有太阳亲昵后的余温。 叶莲手扶闪亮的不锈钢栏杆,放眼远眺。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远处, 山峦连绵,湖光迷蒙。那山,叶莲后来得知是凤鸟山;那湖,就是象嘴湖。 真好! 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是我们自家的阳台。 从此,我们每天可以在这里,看日升,赏远景。 我们租房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我们的未来,是多么地让人期待! 按说,蓝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现在的普通话已经是贼溜贼标准,可有一样概念却总是傻傻分不清。叶莲也是奇怪了 …… “杉杉,吃饭了。”叶莲大声地喊,然后把饭菜摆上桌。 这是六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曹学谦不上班,蓝杉不上学。 看着曹学谦和蓝杉都还没出来,叶莲又去厨房收拾去了。 “吃饭咯——”曹学谦从房间出来了。 “杉杉呢?”曹学谦问叶莲。 “在他房间呢,你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叶莲正冲洗着砧板。 曹学谦走进蓝杉的房间,看到蓝杉正在一堆积木中间玩得不亦乐乎。 “杉杉,吃饭了。”曹学谦叫。 曹学谦连着叫了几声,蓝杉头也没抬,还是沉浸在他的积木世界里。 “杉杉,不乖了?没听见爸爸叫你吗?” “我的城堡还没搭完呢。”蓝杉终于出声了,但手里还在继续搭他的积木。 他的“城堡”已经初具模型:尖塔,拱门,圆屋顶……五颜六色。 “吃完饭再搭。”曹学谦拉蓝杉的手。 蓝杉很不情愿地起身,从房间来到客厅,又按照妈妈的吩咐去厨房里洗手。 一家人然后就开始用餐。 “我明天要去一趟北京,你看需要我给你买点什么东西回来吗?”曹学谦问叶莲。 “你去北京干什么?” “跟另外一个同事去考察一下市场。” “哦,”叶莲想了想,说:“我不用买什么。你要是看到那种玩具市场,就去看看有没有那种益智玩具,可以给蓝杉买点玩具回来。” “耶!”一听到有玩具,蓝杉就欢呼。 “就知道玩。”曹学谦疼爱地轻轻敲了一下蓝杉的头。 “妈妈,爸爸打我!”蓝杉告状。 “是吗?我打爸爸。”叶莲握个拳头,装模作样地捶了一下曹学谦。 “哎呦!”曹学谦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蓝杉得意地嘻嘻笑,虽然知道爸爸妈妈是在演戏。 “蓝杉好多玩具了,还买玩具?”曹学谦不解地问叶莲。 “也没说让你一定要买,我是说可以买点益智玩具,就是那种需要动点脑筋才能玩得动的玩具。看到了就顺便买些呗,其他一般般的玩具就不用买了,家里有很多。” “哦。”曹学谦明白了叶莲的用意,她是要蓝杉在玩玩具的过程中多多动脑筋,锻炼锻炼他的脑力。 正如曹学谦所说,蓝杉有很多玩具。 蓝杉的床底下有两个很大的抽屉,里面都是蓝杉的玩具。 蓝杉的床是上下铺,上铺也放着蓝杉不少的玩具。 说起来,叶莲与其它妈妈有点不同。 第113章 买玩具和报班 叶莲宁愿自己少买衣服,也要不停地给蓝杉买玩具,认为玩玩具对孩子的成长很重要。 但叶莲给蓝杉买玩具都是有选择的,她挑的那些玩具不是简简单单地就能玩的,而是需要动点脑筋,或者需要有点耐心的。 “蓝杉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要不要给他报班呀?”曹学谦忽然问。 “报什么班?”叶莲反问。 “辅导班呀。”曹学谦奇怪叶莲竟然没领会到他问话的意思。 “没必要了,我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什么年龄干什么事情,现在正是玩的年龄呢。”叶莲扒了一口饭,继续说道:“而且我感觉杉杉的一些数学思维还行,没必要提前学,到时跟上老师就行了。英语嘛,我自己可以带。” 原来叶莲早就打算好了的。 “那语文呢?”曹学谦又问。 “语文我看外面那些辅导班都是在教拼音。这些容易呀。我不是早就买了拼音字母卡吗?平时带蓝杉玩的时候,我都会找机会教教他的。他都掌握得差不多了。” “挺会安排的嘛。”曹学谦打趣。 “那是!”叶莲也不谦虚:“孩子还小,天性好玩。在玩乐中学习,效果是最好的。不知不觉就学会了。正儿八经地坐在教室里去学,反而容易扼杀孩子的学习兴趣。” “头头是道的样子。”曹学谦笑。 “不信吗?饭后你可以考考蓝杉。”叶莲说着,看向蓝杉。 “杉杉,你怎么吃得这么慢?”叶莲这一看就着急了:“吃这么久了,饭还没动。快吃快吃!” 但蓝杉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他的积木。 “杉杉,听妈妈话,好好吃饭。”曹学谦用的是“哄”字诀。 蓝杉于是懒洋洋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却在就要送到嘴边的时候,将筷子连肉一起,擦着衣服“啪”地掉到了地上。 衣服上留下一道油痕,地板上也有了几处油渍。 叶莲看着,不由有点冒火。 曹学谦赶紧示意叶莲稍安勿躁,重新去给蓝杉拿了一双筷子。 “快好好吃饭,不然妈妈生气了。妈妈一生气的话,后果就严重了,就会把你扔垃圾桶了。”曹学谦连哄带骗。 “楼下垃圾桶吗?我自己会回来。”蓝杉满不在乎。 “那要是有坏人把你抱走了,那你怎么办?你就找不到爸爸妈妈了。”曹学谦继续吓蓝杉。 “那你们也找不到儿子了呀!”蓝杉小嘴巴不饶人。五岁了,也不好骗了。 看到他们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口舌之战,叶莲是又好气又好笑。 “杉杉,听妈妈说你拼音很厉害了是吗?”曹学谦看一计不成,又另生一计。 “当然了,我都会背啦!”蓝杉很得意。 “真的吗?那你快快吃完饭,背给爸爸听好不好?” 曹学谦见“鱼儿”开始“上钩”,就开始收线。 “好!” 蓝杉眉开眼笑,终于开始好好吃饭。 “鱼儿”成功“上钩”。 姜还是老的辣。幼小如曹蓝杉,还是太天真啊,禁不起“花言巧语”的“侵蚀”。 曹学谦和叶莲偷笑。 “那不报辅导班,报不报兴趣班呀?”曹学谦又问。 “还没定,不知道蓝杉喜欢什么?”叶莲说着,扒完最后一口饭。 这还不好办?直接问蓝杉呗。 “杉杉,你最喜欢什么?”曹学谦马上就问。 “我最喜欢火腿肠。”蓝杉头也不抬地答。 “哈哈!”这回答完全不是叶莲的预想项,叶莲差点笑喷。 “那我们就给他报火腿肠兴趣班?”叶莲大笑着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也吃完了,放下了碗筷,也是忍不住笑。 蓝杉莫名其妙,不知道喜欢火腿肠有什么好笑的。他刚才并没留意到爸爸妈妈的对话。 “爸爸是问你,你有什么爱好?比如唱歌?弹琴?或者打球?”曹学谦慢慢启发蓝杉。 蓝杉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我喜欢弹琴。” “好呀,那你喜欢弹什么琴?有钢琴,小提琴,古筝等。”曹学谦问。 “我都喜欢。” 曹学谦和叶莲笑了。小孩不知学琴苦,还以为学琴是件多么好玩的事儿,还贪多呢。 “那你什么时候带他去琴行看看,让他体验一下。”曹学谦对叶莲说。 叶莲点头。 搬到熙雅园后,蓝杉每天去幼儿园的路上就有一家琴行,可能就是那琴行里陈列着的形形色色的琴引起了蓝杉的好奇心。 蓝杉吃完饭,果然乐颠颠地跑到爸爸身边,摇头晃脑地背起拼音字母来,果然差不多能背完了。 曹学谦给了蓝杉好一顿夸,蓝杉就更得意了。 “杉杉,是中午睡觉时间咯,乖乖睡觉去。”叶莲收拾着桌子,吩咐蓝杉。 “我要等妈妈。”蓝杉跟在了叶莲屁股后面,这会儿又忘记了积木了。 这小家伙,中午总是要妈妈带着一起睡。 “好。”叶莲答应。 曹学谦脸上悄悄显出不满的表情,叶莲就偷笑他还跟儿子吃醋。 第114章 迷糊的蓝杉 蓝杉上幼儿园不久后,叶莲就尝试着让他分床睡。 大半年的时间了,蓝杉好不容易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 但是中午的时候,他还是缠叶莲。如果叶莲不带着他,他就不会乖乖地午睡。 就算是晚上睡觉,蓝杉有时候还会粘她呢,会跟她讲条件:“妈妈,你再陪我睡一晚上嘛,一个星期陪我一个晚上行不行?” 叶莲就会摇头,会说:杉杉是小男子汉了,要自己一个人睡才能长成大男子汉。 蓝杉见状就会退一步:“妈妈,那你再陪我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行不行?最后一个晚上?” 看到儿子祈求的眼神,叶莲往往就会心软,就会答应他。 蓝杉于是就会特别高兴,睡觉时他会抱着妈妈,会与妈妈脸贴着脸,还会把他肉肉的小手放在妈妈的脸颊上,满满的对妈妈的依恋。 叶莲会把蓝杉搂在怀里,会感觉那小小的身子肉肉的,软软的。这小人儿的依恋让她感动,更激发出她心底的那份柔柔的母爱。她会轻拍蓝杉的后背,在蓝杉的耳边唱着摇篮曲,慢慢地哄他入睡。 蓝杉在妈妈的轻拍下,在妈妈的哼唱中,慢慢就睡着了,虽然他很不想睡着,想多感受一下妈妈的陪伴。 蓝杉睡着了,但叶莲不能睡。 她知道曹学谦在另一个房间等着她呢,她不过去他是不会睡觉的。 叶莲估摸着蓝杉睡沉了后,就小心翼翼地把手从蓝杉身下抽出来,再给他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从蓝杉房间走出去。 幸亏蓝杉总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不会发现叶莲的离开。不然肯定会说妈妈不讲信用,是个大骗子。 …… 叶莲收拾完桌子,拉着蓝杉的手走进了蓝杉的房间。 蓝杉房间的地板上全是玩具,一堆的积木。床上也有玩具。 在他的枕头边,也有一个变形金刚。 这段时间,蓝杉对变形金刚很着迷。他会进行好几种有趣的变形:变成巨人;变成汽车,变成摩托车……看得叶莲只有赞叹的份,因为她一个也变不出来。 “妈妈,你看我的变形金刚,酷不酷?”蓝杉拿着他心爱的变形金刚得瑟。 “酷,酷毙了!”叶莲猛夸,然后又说:“杉杉真棒,真会变,以后妈妈还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但现在要先睡觉哦。” 蓝杉一听来了精神:“那我们上午就去买变形金刚好不好?” “上午?上午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叶莲有点懵。 “没过去呀,等一下睡觉起来就是上午了呀。”蓝杉解释。 叶莲反应过来了:这小家伙,又分不清上午和下午了。他以前也是分不清。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呢?”叶莲问。 “现在就是睡觉时间呀。”蓝杉答,但是答非所问。 “现在是中午。”叶莲教蓝杉。 “为什么叫中午?”蓝杉歪头。 “吃完中午饭就是中午。中午睡觉起来就是下午。”叶莲耐心地解释。 “那什么时候的饭是中午饭呢?”蓝杉又问。 “我们刚刚就是吃了中午饭,就是中午十二点之间到下午两点之间吃的饭。” “哦。”蓝杉点头。 不容易呀,总算明白一点了。 叶莲躺下床去,正要闭眼。 蓝杉又翻过身来问:“妈妈,那下午过去了就是早上了吗?” 得,还是没绕明白! “下午过去了是晚上,晚上过去了才是早上。” “晚上过去了是早上?那下午过去了就是上午呀。” “晚上过去了才是上午。” “你不是说晚上过去了是早上吗?” “早上就是上午。” “哦,那晚上就是下午?”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明白呢?”叶莲哭笑不得。 这孩子,其他方面一点就通,就偏偏分不清时间,分不清早中晚和上午下午。 叶莲解释得很是费劲,感觉自己都要被绕迷糊了,只能暂时作罢。 下午,叶莲跟曹学谦聊天的时候提到蓝杉分不清时间,分不清早中晚和上午下午的问题。 “是不是好奇怪?”叶莲问曹学谦,觉得这么简单的时间顺序应该分得清。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正常。” “正常?” “我小时候也分不清许多东西,杉杉只不过是随他老爸。” “不是,你小时候也这么傻?” “分不清左右,分不清红绿,分不清高矮,分不清多少……” “瞎扯,那不成白痴了?” “长着长着就开窍开悟的嘛,那我现在不照样娶到老婆了?还是这么个貌美如花的老婆,还给我生了一个傻乎乎的儿子。傻一点才正常,一点都不傻才有问题。” “哎呀,你这人。” 曹学谦于是嗤嗤笑。 叶莲就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不过,孩子心智上的成长,也只能交给时间。 第115章 怎样的命运? 七月,象洋镇汽车站。 一辆刚进站的长途汽车上,还有最后一位男子没下车。 这位男子看其他人都下车了,他才伸出一只手去行李架上取自己的行李。 “下车了,下车了!”司机大声催。 男子也不说话,默默地走向车门,再一步跨到地面上,站在炙热的阳光下。 身后的汽车关上车门,喷着尾气,开往汽车站的停车场。 这男子与曹学谦一般高,宽额头,大眼睛。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行李袋就是一个蓝色格子蛇皮袋。 出了汽车站,男子看了看周围,然后走向一个路人,向那个路人问路。 路人朝左边指了指,于是这男子就向左前方走去。 天气闷热,男子满脸都是汗,他就任汗水在脸上流着。汗水流进眼睛里,眼睛又辣又糊,他才会把行李袋从肩膀上放下来,用刚才抓行李袋的手去擦擦汗。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为什么不用另一只手去擦汗? 因为他不能,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 天气这么热,人们都是怎么样凉快怎么样穿。男人都穿短袖或者背心,女人都穿裙子或者其他清凉装。 但这位男子,他却是穿着一件与众不同的长袖,捂得他身上的汗像流水一样淌。而且,特别让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袖管是空空荡荡的。 怪不得,原来他只有一只手臂。 他是谁? 他,就是林树深。 叶芦有向叶莲提到过,说林树深要出来。今天,林树深真的出来了。 林树深是下了很大决心出来的。 从他出事到现在,已经两年时间了。 这两年里,他经历过痛不欲生,经历过万念俱灰和彷徨绝望。是亲人们的爱与鼓励,让他慢慢地从痛苦和阴霾中走出来。 他永远记得,当他回到农村老家,只带着一只手臂站在苍老的父母面前时,那满是皱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震惊和悲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子不孝呀,竟弄丢了一只手臂! 他也永远记得,当他面对嗷嗷待哺的女儿时,心中那股巨大的悲伤。 我的宝贝女儿呀,我拿什么来把你养大?我现在都不能好好地抱你一下,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爸爸。 每天,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唉声叹气,心灰意冷,得过且过。 他觉得自己没用了,是废人一个了。 年迈的父母背地里也是长吁短叹,不知道如何开导儿子,更不知道儿子以后能如何生存下去。 一年后,女儿已一岁多一点。虽然爸爸很少抱她,但她也在一天天地长大,而且非常地可爱。 那天,女儿在他身边玩耍,蹒跚地走到他的身边,嘴里吐出两个让他又惊喜又幸福的两个字:“爸爸。” “爸爸”,“爸爸”…… 那奶声奶气的叫声似天籁,如春鼓,就那么又暖又柔地撞击着他的心房。 女儿会叫我爸爸了!女儿会叫我爸爸了! 他看着女儿,就像看到春天里的一颗新芽,嫩绿嫩绿,活力萌动。他又激动又兴奋,他的心,就那么地活了。 他很是自责地检讨自己:“女儿这么可爱,她在一天天地长大,她都能叫我爸爸了,可我什么都没为女儿做,我哪里配当一个爸爸?” 就在那一刻,那种对女儿的爱,对女儿的愧疚,像一道灵光,唤起了他心中的斗志: 你,林树深!你是失去了一只手臂,但你还有另一只手臂,你还有两只腿和一个健全的脑袋,你应该振作起来,去承担一个男子汉,一个儿子,一个爸爸,一个丈夫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林树深又想起自己的父母。 他们已是年迈体弱,却每天还要忙碌农活,还要照顾他,宽慰他。作为儿子,他于心何忍! 他又想起叶芦,多好的一个女人,一个妻子! 他遭遇如此不测,丧失劳动能力,她一直是不离不弃。 她一个人打工养家,无怨无悔。 她说只要她有一口粥吃,绝不会让他林树深饿着。每次一发工资,基本上就把全部的钱寄回到家里来。 我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怎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独自一人承担这一切,我真为自己羞愧啊! 林树深就这样想着,不断地责问自己,然后又鼓励鞭策自己: 天无绝人之路,我不能放弃!我要站起来!去寻找另一条出路! 于是,林树深不再把自己关在家里怨天尤人。 他每天跟着父母出门,寻找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只有一只手,他就用脚、用腿、用嘴或者用那只残肢来配合着帮忙。 但尽管他想尽办法,能独立胜任的农活,还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就想出来,想到大城市里来。大城市里机会多,看能不能寻找到一条出路来。 当然,他也担心来到大城市之后仍然找不到自己能干的活,但总要试一试,不试一试,他不甘心。 临走时,他放了张女儿的照片在袋子里,亲了亲女儿粉嫩的脸颊,万分不舍地与女儿挥手。 女儿已两岁多,已能说很多话。她不知道爸爸要去多远的地方去,只天真地在爷爷的臂弯里举手向爸爸挥舞…… 林树深第一次来沿城,没有落脚的地方。叶芦又是住工厂宿舍,所以他就想着投奔姐姐姐夫。 他已经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了,身上是又粘又热。 到了一个路口,他又截住一个路人问路。虽然也在城市里呆过,但他还是第一次来沿城。 “请问去大福商场怎么走?”他很有礼貌的问。 下车前林树深就给叶莲打过电话,叶莲让他先找到大福商场,到了大福商场,熙雅园就好找了。 “直走,到下一个路口右拐,再往前一点就可以看到大福商场了。”那个路人看了看林树深左边空荡荡的袖管,好心地给他指路。 林树深谢过,继续往前走。他的眼睛四处张望,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车辆来来往往;街边高楼林立,店铺各色各样。 沿城,我来了,我能在这里立脚吗? …… 林树深到沿程来了,命运吻他以痛,而他,却要在这痛吻里呐喊! 可,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第116章 朴素的爱 二十分钟后,林树深就看到在熙雅园楼下等候的叶莲。 “姐姐。”林树深叫叶莲。 叶莲默默点头。 虽然她早已知道林树深已失去一只手臂,但当她再一次面对那截空荡荡的衣袖的时候,她还是会喉头发哽,心里很不是滋味。 叶莲定了定,不让林树深看出她的异样,问:“路上还好吗?我们这里还好找吗?” “还挺好找的。”林树深说:“第一次不知道,第二次就不用问路了。” “那不错,记路还挺厉害的。”叶莲说:“把袋子放下来。” 林树深依言把肩上的蛇皮袋放下来。 “我来提,一路上你总是一只手,累了?”叶莲说。 “没事,我自己提就行。”林树深说。 两天后。周日。 叶芦没加班,大清早就从禾坳村赶过来与林树深会会面。 他们两夫妻还是春节的时候见过,算起来已大半年没见面了。 叶芦赶到的时候已是中午,刚好可以一起吃中午饭。 林树深见到叶芦很高兴,让叶芦赶紧坐下吹吹风扇解凉,又快快地给叶芦倒了杯水。 叶芦看起来倒是淡淡的,好像她与林树深是天天在一起似的,并没有长时间分开过。 喝了水,略略休息了一下,她就起身,去洗手间拿了林树深的毛巾。 林树深的毛巾有点黑。 叶芦用香皂搓了搓,再冲洗干净,然后拧干。 但她并不是自己要用毛巾。 她来到客厅,把毛巾给倒林树深,让他洗把脸。 然后她又把毛巾接过来,帮林树深把他的右手臂和右手手掌手背认真细致地擦了一遍。 叶莲看得好感动。 因为林树深是没办法搓毛巾的,他的右手臂他自己也是没办法擦洗到的,所以叶芦到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林树深把毛巾搓洗干净,帮他把右手臂擦洗干净。 她的憨憨的妹妹啊! “你的手臂还好吗?”叶芦问。 这话,叶莲两天前就问过。 不消说,叶芦也已问过了好多遍,但每次见面,叶芦还是会问。 “还好。痛早就不痛了。”林树深说:“就是觉得那只手臂还是好好地存在着的,想着去动一动或者做点什么事情,但当我真的去动的时候或者用他做事情的时候又会意识到手臂其实已经没有了。” 林树深讲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难过之色,他已经接受了自身的事实。 “现在差不多已经适应了?”叶芦又问。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好长一段时间,搅拌机的轰鸣声总是在耳朵边回响。” 那是一个噩梦,是一场生死劫,但林树深说起来已是轻描淡写了。 “吃饭吃饭。”叶莲说。 于是大家帮着把菜摆上桌,帮着装饭。 曹学谦还买了点可乐,欢迎林树深的到来。 一桌人边吃边聊。 “家里还好吗?”叶芦又问林树深。 “家里好的。爸爸妈妈身体还行,还能吃能做,只是一天一天地老了。” “丫丫还好吗?” 他们管他们的女儿叫“丫丫”。 “好着呢,能说的话越来越多了。她最喜欢看桌上压在玻璃下面的你的照片了,总是叫着‘妈妈,妈妈。’” 林树深说起女儿,眼里满是疼爱。 “是吗?” “是吗”两字一出口,叶芦的眼眶就泛红了。她已大半年没见到女儿了。 聊着聊着,林树深站起身来,举起饮料杯,对叶莲和曹学谦说: “姐姐,姐夫,谢谢你们的帮忙,不然我的赔偿款可能一分钱都得不到。”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么客气干嘛?坐下,坐下。”叶莲说。 “树深,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很难,都要靠你自己了。”曹学谦跟林树深碰了一下杯:“我们也会帮你,但不一定帮得到。在你找到事情做之前就先在我们这里住着,什么时候自己有地方住了再搬出去。” 林树深连连点头:“谢谢姐夫,你们让我有地方住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你先不急,先花几天时间熟悉熟悉周围环境。”曹学谦又说:“找工作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你自己到处观察观察,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事情。” “好的好的。我会的。” “我帮你打听一下有没有哪里有保安的职位,但估计很难。” “没事的姐夫,我也知道很难的,谁会要一个残疾人当保安呢?我自己琢磨琢磨别的出路。” 叶莲看到叶芦起身去厨房,偷偷抹泪。 这个憨憨的,在林树深出事让她遭受重大打击时都没怎么流泪的妹妹,似乎在这时候才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和艰难,才意识到她的丈夫需要接受怎样的挑战。她定是心疼起自己的老公来了。 是啊,一个曾经那么健壮那么机灵的一个人,现在却是一个没人要的残疾人了。 叶莲也很难过。 但她没表现出来,她也装作没看到叶芦抹泪。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去安慰叶芦,叶芦会更难过。 叶芦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厨房出来,看到林树深已经放下碗筷了,便也赶紧扒完自己碗里的饭,然后撂下碗,又去拧湿那块毛巾,让林树深擦擦脸上的汗,擦干净嘴巴。 这是她最朴素的表达爱的方式了。 叶芦不能耽搁太久。 下午四点左右,叶芦就说她要回工厂了,第二天还要上班。 林树深便去送她。 两个人边走边聊。 慢慢要到公交站。 叶芦停下来,看向林树深:“你先在这里试试,试过了如果不行,你还是回老家。我一个人可以的。” 林树深知道叶芦是担心他,心疼他。 他笑了笑,说:“没事的,我相信我能行的。” 叶芦不说话,她心里肯定是没底,林树深一只手能干些啥? 林树深见状又安慰她:“不要担心啦。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一下力的。你看,丫丫都要慢慢长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就多了,光靠你一个人会越来越难的了。” “那万一呢?” “万一?万一的话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就回老家。” 公交车来了,叶芦走向站台,上了车。 林树深挥手,目送公交车驶远。 “那万一呢?” 刚才叶芦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知道,叶芦还是对他没有信心。 是啊,谁会轻易对一个独臂的残疾人有信心呢? 现在来说,就是他自己,也是光有决心,还看不到一点方向啊。 这个城市是如此地繁华,能否有他的一丝光华? 第117章 尝试第一条路 林树深蹬着一辆破旧的脚踩小三轮车,靠着明田路的路边,慢慢地向着大福商场的方向骑。 现在是午后一点多的样子,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林树深要寻找人多的路段。 而在前面路口,那条与明田路相交的街就是一条步行街,是人流最旺的地段。 小三轮车是他花两百元钱从别人那里买的处理品。 车上码着两个纸箱子,纸箱子上贴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几个黑字:“出售湿巾纸。” 林树深已经来沿城十来天了,通过这些天的转悠,象洋镇的大致环境他都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姐夫曹学谦那里,注定是没有什么好的消息的。 日子每过一天,他心里的无助和焦灼就多一分。 前几天,叶莲在看一本杂志的时候,看到杂志的封底页有一个招商广告。 叶莲细看,是一款湿巾纸,厂家在招代理。 湿巾纸?新鲜,应该是款新产品? 当时叶莲就想,眼下正是酷暑,每个人动不动就是汗流满面。如果每个人手里都有包湿巾纸,流汗的时候就拿出来擦一擦,岂不是又方便又清爽? 这样想的时候,叶莲就觉得这东西或许有销量。 林树深不是正找事情做吗?这或许就是个机会。 叶莲就与林树深商量,林树深也觉得可以试一试。 叶莲于是马上拨通了广告上的电话,得知如果要做代理的话每个月至少要拿五千块钱的货,但第一次可以拿一千块钱的货进行试售。 五千块钱的货一开始肯定不敢拿,但可以试一下拿一千块钱的货。 如果成功了,就可以考虑做代理的事情;如果没成功,也就不会损失那么多。 那天,考虑到林树深手头没钱拿货,不用林树深开口,叶莲主动借给他了一千元。 怕林树深有压力,叶莲又这样对他说:“这一千块钱,如果赚钱了你就还我,如果亏了,就算亏我们的,你就不用想着还了。” 林树深感激地点头。 等这湿巾纸一到货,林树深就用自己准备好的小三轮车拉出来卖了。 他选择正午出来卖,就想着这个时候是最热的时候,可能最适合卖湿巾纸,至于自己热不热,他根本就没去考虑。 来到路口,林树深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往左拐。 林树深发现了一个问题。 没错,正午是最热的时候,但最热的时候却是人最少的时候。 这步行街,夜晚的时候真是人头攒动,但这会儿人并不是那么地多。 林树深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看看会不会有人对他三轮车上的湿巾纸感兴趣而过来看或者买。 卖一张可以赚三毛,一包可以赚三块,如果一天能卖个十包,他都心满意足了。等这些湿巾纸成功卖出去,他就可以做代理了。 但是没有人过来。 行人都挑阴凉的地方走,或者撑着遮阳伞急匆匆地走,似乎生怕自己被太阳晒化了。 也有人投过来目光,但目光只在他空荡荡的衣袖上停留,顺便从湿巾纸箱子上一扫而过。仅此而已。 林树深想吆喝几声,一下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林树深停留了一阵,脸上汗珠滚落,长袖衣服后背的汗湿越来越宽。 他用衣袖擦了擦脸,并不舍得用三轮车上的湿巾纸。 林树深重新蹬起三轮车,沿着街边慢慢向前。 这一回,他一边蹬,一边鼓起勇气小声吆喝:“卖湿巾纸,卖湿巾纸——” 他一边吆喝一边看向路边的行人,感知着他们的目光。 看过来的人似乎多了几个,林树深心里生出一点希望:他们会不会过来买呢? 但他失望了。 他还特意注意那些流汗多的人,心想:他们会不会买湿巾纸擦擦汗呢? 但他也失望了。 有时看到一个流汗的人掏出纸巾出来擦汗,他好想径直走到那个人跟前说:“我这里有湿巾纸啊!用起来像湿毛巾一样舒服的。” 但他脸面还是太薄。 三轮车下的步行街就那么长,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尽头。 没有一个人过来问,更没有一个人过来买。 接下来怎么办呢? 林树深很茫然。 林树深从步行街通过一条巷子拐到象洋大道。 正午的象洋大道,车多人少,显然不是一个售卖的好地方。 林树深盯着白花花太阳底下的街道,不知道要向何处去。 他拿出那瓶带出来的水,仰面喝了几口。 瞬间,喝下去的水便化成了汗水,从头上汩汩地往下流。 林树深漫无目的地随便往一个方向骑。 他穿过一个桥洞,上了一个缓坡,慢慢来到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更没有什么人,因为两旁都是些建材铺面或者是些搞维修的铺面。 林树深继续往前骑,尽管看不到什么人。 骑着骑着,他听到一个地方传来了音乐声。音乐声有时舒缓,有时强劲。 那是个什么地方呢? 林树深好奇地想去看看。 循着音乐,林树深找到了那个地方。原来是个溜冰场。 溜冰场一般都是建在商场里面,但这个溜冰场建在了工业区里面的一栋厂房的一楼。 林树深听到了从溜冰场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感觉到里面的人还挺多。 林树深想象着那些人在溜冰场上奋力追赶的身影,想象着他们挥汗如雨的样子。他们会不会需要湿巾纸擦一擦汗,润一润肌肤呢? 这样一想,林树深觉得大有可能,他就想去试一试。 林树深看到个杆子,就骑到杆子旁,停下来。他取下车锁,用脚帮忙固定,把车轮锁在杆子上。 他用一只手抱起一个纸箱,向溜冰场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门票呢?门票呢?”门口的保安老头凶凶地问。 门票?忘了这个茬。 径直往溜冰场里面走的林树深停下来,感觉很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老头看林树深不像是进去溜冰的样子,又看到他只有一只胳膊,便缓了语气问他:“你要进去干什么?” “我想进去卖湿巾纸。”林树深如实说。 “湿巾纸?那是干什么的?”老头又问。 “擦汗的,像湿毛巾一样。”林树深解释。 “哈哈,”老头突然笑了:“你找错地方了。” “为什么?”林树深不解。 第118章 失败&比赛 “这还用问?”老头有点不屑地说道:“这是溜冰场,里面温度很低,溜冰的人很多还要穿外套,他们哪里会出汗?哪里会需要这玩意儿?” 林树深如梦初醒:是呢,我怎么那么傻?以为这炎热的天气里的所有运动都会出汗的。 林树深很失落地转身。抱着纸箱的右手早是又累又酸。 他重新把那箱湿巾纸放在三轮车上,再用脚帮忙固定,把车锁从杆子上取下来。 他的衣服后背,早已经湿透。 …… 离去幼儿园接蓝杉放学还有一段时间,叶莲忽然冒出想去大福商场逛一逛的念头。 叶莲来到大福商场,径直来到超市区,找到那个卖纸巾的货架,她的眼睛在货架上一排一排、一列一列地搜寻。 纸巾,纸巾,各种牌子的纸巾。 还好,全是纸巾。 但是,这是什么? 再看清一点,这是湿纸巾! 湿纸巾,湿巾纸,不是一样的东西吗? 原来商场早就有湿纸巾卖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怎么这么蠢?! 今天,当林树深搬出湿巾纸出去卖的时候,叶莲就开始隐隐地担忧:这湿巾纸到底是不是一种新产品?商场有没有得卖呢? 所以,她就想着来商场看一下核实一下。 这一看,还真证实了她的担忧。 亏她还想着让林树深做代理,真是好蠢好幼稚!怎么不提前到商场里来考察考察? 不用说,林树深的湿纸巾肯定是卖不出去的了,这么热的天,不知道他今天去哪里卖了? 林树深一脚一脚地蹬着那辆小三轮车,朝着熙雅园的方向骑。 他要回姐姐家了。 太阳将要下山,迎面吹来热风。他湿透的衣服早已被风吹干,印着白白的盐渍。 带出来的水早已喝光,他又不舍得另外买水,此时早已是口干舌燥。 他感觉双腿好无力。 是因为饿,是因为累,也是因为没有希望。 今天漫无目的地转了很多地方,却是一张湿巾纸都没卖出去。白天尚且如此,晚上更不可能卖得出去。 这一千块钱看样子是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好失望,好沮丧! 他看到路上的行人:忙碌的身影,目标明确的眼神。 真羡慕他们: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业。 而他林树深,能做什么呢?能做得起什么呢? 他又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叫了。其实他好久就饿了。 自从来到姐姐叶莲家里,他其实一直没怎么吃饱过,总是一种不饱不饥的状态。 姐姐姐夫他们都吃得少,一碗饭或者半碗饭下去就觉得饱了。姐姐就以为林树深也跟他们一样,也是吃那么多饭,所以煮饭的时候就按他们自己的饭量来煮。 姐姐也问过林树深,问他吃饱没有? 林树深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饱。自从自己出事,姐姐没少操心,而自己什么事都不能为姐姐做,还好意思这么地消耗姐姐家的粮食? 林树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自己一无所获。 如果叶芦打电话来问起,他该说些什么?叶芦肯定又会说:“实在不行,还是回老家?” 可是,他还不想回。 他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落魄地回老家见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女儿。 “爸爸——” 林树深仿佛又听见女儿稚嫩的呼唤,眼角不由沁出了泪水。 夕阳已染红了半边天空,而他却无心欣赏。对于一个尚且不能谋生的人,所有的美景都与他无关。 他的右手已握了大半天的车把手,早已是又麻又酸,有时候还抽筋,但他没有另一只手来替换,他只得休息休息,甩一甩手,然后继续用那只右手握着车把手。 他双腿机械地蹬着,风吹干他眼角的泪花,吹起他左边空空的袖管,飘飘荡荡…… 有时聪明有时糊涂的小蓝杉要去参加一场有趣的比赛,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就看结果。 …… “爸爸妈妈,你们快点。”蓝杉撒开脚丫子跑在前面,并催促着叶莲和曹学谦。 “这小家伙,别人参加比赛都好紧张,他还这么兴奋。”叶莲笑着对曹学谦说。 蓝杉今天要去参加一项比赛,这比赛比较特别,不是学习上的,也不是常规才艺上的,而是一种有趣的不常见的游戏。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可能他就是觉得好玩。”曹学谦加大了脚步。 “应该是,报名参加比赛的那一天,有一个小哥哥看杉杉太小,就想让杉杉把名额让给他,杉杉就是不肯让。”叶莲步子小,她挽了曹学谦的胳膊,借一点曹学谦的力量。 “是吗?这名额先到先得,没有年龄小的要让年龄大的的说法。” “那个小哥哥还说,杉杉那么小,反正是得不了名次的,还不如让给他,算不定能比得名次呢。” “别理他,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谁说年龄小的就一定得不了名次?” 步行街街边,真功夫饭店门口走廊。 有一群人围成一个长圈圈,弯腰低头,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什么。人群中有大人,但更多的是小孩。 大家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圆圈的中心,是几张餐桌并靠在一起,围着并靠好的餐桌,摆着一圈椅子。 每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孩,每个小孩前面的桌面上摆着两个盒子,一个盒子的盒底上印着或长或短的格子,而另一个盒子里就摆满了小小的五颜六色的玩具车。 细数下来,一共是十六个孩子,其中包括曹蓝杉。 最小的五六岁的样子,最大的十三四岁的样子。蓝杉是里面最小的那一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 让叶莲意外的是,那一个要让蓝杉出让名额给他的那个小哥哥也在,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t恤,十二三岁的年纪,坐在蓝杉的斜对面。 奇怪,他不是没有名额吗?可能是中途有别的小朋友退出了?或者是后来又增加了名额了? 不过这样也好,蓝杉倒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低,看看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第119章 要不要参加高级赛? 孩子们都已坐好准备就绪,东张西望地等待着…… 马路上过路的人也往孩子们这边看,都不免疑惑:这是要干什么呢? 一会儿后,真功夫饭店的一名帅哥服务员从店里走出来,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大家下午好,欢迎参加我们真功夫举办的“车闯天下”游戏比赛。 现在我说明一下游戏规则: 一,每一轮的游戏由孩子独立完成,家长不得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 二,游戏分为两组,每组不超过八人。每组从初级开始,实行逐级淘汰制,最后胜出者便是本次游戏比赛的冠军; 三,每一轮比赛都有时限,初级为2分钟,中级为3分钟,高级为5分钟;初级有三轮,中级有两轮,高级有一轮。 最后是决赛,决赛时间是8分钟。 帅哥服务员一宣布完比赛规则,人群里就嗡嗡嗡地议论开了:有讨论规则的,有没记住规则又向旁人打听的,但更多的是家长对自家孩子的百般叮嘱。 虽然这只是一场毫不要紧的游戏比赛,但家长们的好胜心照样很强烈,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赢。 自己的孩子能赢,不仅脸面上好看,而且还能得奖品。 叶莲和曹学谦站在了蓝杉的后面,等待着游戏的开始。 “就是他,要让蓝杉让名额。”叶莲悄悄指了指那个穿红色t恤的小哥哥,与曹学谦耳语。 恰巧那个小哥哥往蓝杉这边看,眼里一副挑衅的眼神。 “安静!安静”帅哥服务员大声喊,同时用手示意:“‘车闯天下’比赛现在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位美女服务员就按下了计时器。 孩子们于是立即按照题卡上面的标识在印有格子的盒子里摆好玩具车。 “车闯天下”游戏的思路是: 印有格子的那个盒子相当于一个停车场,那些格子就是一个个停车位; 玩手要想方设法通过前后或左右地巧妙移动,移开外面的各种颜色的玩具车,给最里面的那辆白色的玩具车清出一条通道,使它能顺利地开出去。 初级是很简单的,实施包围的车辆比较少,白色车辆很容易就能找到出口出去了。 三轮初赛下来,大部分孩子都能晋级到中级的比赛。 中级就难得多了。 实施包围的车辆多了,那阵型一摆出来,孩子们就都陷入了沉思。 看,白色车辆被其他车辆团团围住,如何才能开出去呢? 蓝杉的小脑袋也在思索中……那个穿红色t恤的小哥哥也在思索中…… 蓝杉是很喜欢“车闯天下”这一套玩具的。 那天,叶莲带他在真功夫吃饭,恰逢真功夫那段时间在搞活动,向到店的顾客赠送礼品,如果是小朋友,就送一套“车闯天下”玩具。 叶莲本来就在给蓝杉搜罗一些益智玩具,没想到无意中竟然能得这样一套玩具。 她还笑:真功夫,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蓝杉对这套玩具更是爱不释手。玩具一拿回去他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玩。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里,他都不怎么玩其他的玩具。 看蓝杉每天玩得那么投入,曹学谦还开玩笑说:“敢情我到处寻找买回来的玩具,还比不上这的礼品啊?” 上次曹学谦出差,叶莲就交代他买些益智玩具回来,他果真买回来的一个玩具。 其实那个玩具也是挺好玩的: 一个透明塑料球,球里面像个小宇宙似的纵横交错着各种轨道,但轨道与轨道之间又能通过各种新奇的开关相接驳; 在轨道的处有一个玻璃球,这个玻璃球要从出发,像滚动的流水一样,穿过各个轨道,最后到达终点。 整个过程对这个塑料球的操控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就会很容易从某一个连接处掉落,再次回到,前功尽弃。 这个玩具非常考验玩手的耐心,蓝杉也是喜欢了几天,但自从有了“车闯天下”以后,他就不怎么玩了。 后来又报名这个“车闯天下”比赛,蓝杉更是一头扎进这“车闯天下”游戏里了。 时间已过去了一分钟。 有些孩子显然是被难住了,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下手。 有些孩子经过一番思虑,已开始着手移车了。 蓝杉经过一番观察,也开始移车。 只见他拿起一辆蓝色的玩具车,往左移了一格。 为什么这样移?这样移有什么妙处?叶莲是看不懂的。 这“车闯天下”叶莲也在家里玩过,但她只能玩初级的那些题目。一到中级,她就只能望“车”兴叹,彻底玩不转了。 蓝杉却能对中级的那些题玩得得心应手,可以从最开始的第一题一关一关地玩到最后一题。 按理说,今天这道中级比赛题应该难不倒蓝杉。 果不其然,从拿起第一辆玩具车开始,蓝杉就没再犹豫过,只见他左移右移,前移后移地,很快就“开辟”出一条通道出来,让最里面的白色玩具车顺顺利利地通向出口。 蓝杉果然还是思路清晰。 叶莲和曹学谦都笑了,都向蓝杉伸出了大拇指。 蓝杉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是热的,也是兴奋的。 他也看向那个穿红色t恤的小哥哥,那个小哥哥也成功将白色车辆移出来了。 目前为止,两个人是半斤对八两。 这“车闯天下”游戏切忌简单与粗暴。 不要认为哪辆车碍事就把哪辆车移走就可以了。 它必须要考虑清楚,先移哪辆再移哪辆,前前后后的走法都要想通想明白,不然就会移着移着就陷入死局,无法动弹。 中级赛果然具有很大杀伤力,两轮下来,淘汰了大部分孩子,只剩下了五个孩子了,包括蓝杉和那个穿红色t恤的小哥哥。 接下来就是五个人的高级赛,中间有一点休息时间。 按照蓝杉比赛前的说法:他只参加初级和中级的比赛,不参加高级赛。因为高级题太难了,在家里他从没玩过。 那不参加就不参加。 叶莲和曹学谦也不勉强了。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能晋级到高级赛已经是很不错了。按照流行的说法,是成功挤进了五强。 但是…… 第120章 接受挑战 “小不点,是不是不敢比了?”那个穿红色t恤的小哥哥突然激将蓝杉。 蓝杉虽然人小小的,但自尊心却是大大的。 他可不想自己被人看扁。 “谁不敢比了?”蓝杉下巴微仰,睁圆了他的大眼睛,瞪了一下那个小哥哥。 叶莲和曹学谦对视了一下,心里开始窃喜。 蓝杉如果改变主意参加高级赛,那当然是更好,毕竟这是很好的一次锻炼机会。 “杉杉,你是不是又想参加高级赛了?”叶莲想确认一下。 蓝杉没有回答,似乎在后悔刚才的嘴硬。 “杉杉,你自己做决定哦。如果不参加的话,我们就回家了哦。”其实并不着急回家,叶莲是故意要让蓝杉做选择。 蓝杉却不愿意挪步,但也没马上说要参加。 “男子汉要勇敢,想挑战就挑战,不挑战就会遗憾,你想不想留遗憾?”曹学谦见蓝杉还在摇摆,连忙帮忙打鸡血。 “不想。” “想不想被刚才那个小哥哥看扁?”曹学谦继续问。 “不想。” “那你要不要参加高级赛?”曹学谦接着问。 “我想试试。”蓝杉说。 得嘞,曹学谦要的就是这句话。 叶莲也是欢喜。 “对嘛,这才是勇敢的男子汉。我们重在参与,不管输赢好不好?”曹学谦既给了表扬,又不让蓝杉有心理负担。 蓝杉点头,圆圆的脸上马上就有了即将对赛的兴奋和紧张。 看样子,这鸡血真是打成功了,当然,那小哥哥的挑衅也是功不可没。 高级赛正式开始。 来,谁怕谁! 小蓝杉才不会缺席! 密密麻麻的小小的玩具车,一层一层将那辆白色的玩具车堵在最里头。 看起来,根本没空间可以利用嘛。 围观的人看得莫不摇头。 试想,如果那辆白色的车不是玩具车,而是一辆正在执行任务的救护车或者消防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困在最里面,那该如何是好?岂不是急死个人? 这时候,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既能观察入微,又能统筹大局,经过他的一系列精密调整,成功地给执行任务的车辆腾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来,那是不是奇功一件? 且看这五个参赛的孩子能不能破局,能不能立下“奇功”? 五个孩子中,蓝杉最小,只有五岁,其他四个,包括那个红色t恤的小哥哥,都是十二三岁的大孩子了。 叶莲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心态。 反正重在参与嘛,蓝杉在家里都过不了关的题,在比赛时难不成还能过关? 那几个大孩子看起来都是一脸懵,更何况蓝杉这样一个五岁的小屁孩? 但蓝杉看起来似乎并不慌。 只见他凝神静气,全神贯注。 叶莲感觉,蓝杉心里好像已经有谱了。 蓝杉开始挪车了。 只见他拿起来一辆红色的车,往前移了一个格,再把旁边一辆黄色的车,往右边移了一格。 为什么这样移?这样移有用吗? 叶莲看着,又在心里这样嘀咕着。 反正看不懂,叶莲的眼光又瞄向那四个大孩子。 有两个,包括那个红t恤小哥哥,已开始移车,另外两个无法下手的样子。 曹学谦却是一直认真地看着蓝杉。 蓝杉最开始移得很艰难,每移一辆车都要想好久。有时候一辆车,他拿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 但是慢慢地,他越来越进入状态,犹豫的时间越来越少,每移一辆车,他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蓝杉从容不迫地移着一辆又一辆车…… 等叶莲再看过来的时候,蓝杉已奇迹般地挪出了一条通道了! 真是难以置信! 叶莲激动地把蓝杉的手举起来,告诉主持人蓝杉已顺利通关。 “小朋友好厉害!”主持人向蓝杉伸出了大拇指。 有些围观的家长眼里也现出赞叹和羡慕的表情。 “杉杉,你好了不起呀!你竟然挑战成功了!并且还是最快的!”叶莲激动地忍不住高声赞叹。 “我就说杉杉是最棒的嘛!”曹学谦也是哈哈大笑。 蓝杉简直是开心糊涂了,他问爸爸妈妈:“我真的把白色的车开出去了吗?” “是的,是的呀,你还不相信你自己?”叶莲和曹学谦被蓝杉逗乐了。 “那我能得冠军吗?”蓝杉问。 哈哈,小孩子还是最期待冠军, 试问,有哪个小孩子不是最期待冠军呢? “还不知道,要看另外四个人能不能通关。”叶莲说。 如果另外四个人没人通关,那蓝杉自然就是冠军,如果也有人通关了,那就还要进行决赛。 但很快,另外也有两人通关成功,包括那个红t恤小哥哥。 那红t恤小哥哥还真是挺厉害的,难怪当初要让蓝杉把比赛的名额让给他,原来他对自己是非常地有信心呀。 那小哥哥看了蓝杉一眼,眼神里已没有了先前的气焰。 他肯定想不到这样一个小不点真的参加了高级赛,而且是第一个顺利通关。 这最后的三个孩子,虽然已经锁定了前三名,但按照比赛规则,还分不出冠军,还要进行一场决赛。 帅哥主持人重申了一下决赛规则,强调时间是8分钟,如果三人都能通关,用时最少的那位胜出,胜出者即是本次比赛的冠军。 决赛题的难度级别还是一样的,因为还是从高级题里面另选的一道题。 这次决赛蓝杉并没有犹豫,反而是更加兴奋,可能是对自己更加自信了,也可能是知道最后一场比赛后就会产生冠军了。 决战时刻! 那些还没离开的人都围了过来,饶有兴趣地来观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决赛的三个孩子身上,尤其是最小的蓝杉身上。 他们都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杀到最后。 三个孩子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前面满满当当的车的布阵,思考着如何才能撕开一条突破口。 蓝杉坐得一动不动,冥思苦想,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那两个大孩子似乎已有了思路,已经开始移车。 但蓝杉似乎还是没有头绪。 第121章 冠军之战 蓝杉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那些挨挨挤挤的玩具车。 额头上一下冒出好多的汗珠。 叶莲拿出水杯,让蓝杉喝了几口水,又拿了张湿巾纸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上次进的湿巾纸林树深卖不出去,就只能自我消化了。 叶莲感觉情况似乎不太乐观,这一次,蓝杉可能是被难住了。 这也正常。 因为虽然都是高级题卡,但每一道题的走法还是不一样的。虽然蓝杉能成功通关第一道题,但不一定就能成功通关这一道题。 蓝杉轻轻拿起了一辆绿色的玩具车。 终于要开始了。 叶莲看到了一丝生机。 但蓝杉又把车放下了。 叶莲心里的那丝生机又黯淡了。 叶莲看那向另两个大孩子,尤其是那个红t恤小哥哥,只见他忽而沉思,忽而移车,他应该快了?到底他大一些还是厉害一点。 叶莲也只是猜测,她是看不懂里面的门道。 她觉得这车阵就好比是天门阵,他们几个玩手就好比是真假穆桂英。谁能成功通关,谁就是真正的“穆桂英。”至于旁人,也就是看个热闹罢了。 蓝杉又拿起一辆黄色的车,往右移了一格,然后拿起另一辆蓝色的车…… 叶莲在心里默默地为蓝杉加油。 蓝杉慢慢地移,一步一步地移,这一次,虽然慢,但没有停下来。 移着移着,他似乎越来越顺了。 这好像又有希望了呀。 叶莲再看向那个红t恤小哥哥,他反而停下来了,显得举棋不定的样子。 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还有最后两分钟”帅哥主持人宣布。 时间过得真快。 叶莲又开始担心蓝杉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毕竟开始的时候耽搁太长时间了。 “还有最后一分钟。”主持人又宣布。 蓝杉移出来的车道越来越长了。 可是,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 叶莲在心里捏着一把汗。 这道题的难度似乎大一些。 之前那道高级题他们三个在五分钟之内就搞定了,这道题却是耗时七分钟了还没人走出来。 但蓝杉这边是越来越明朗了,就算是旁观的人也看得出来,蓝杉只需要移开最后的三辆车,就能把道路打通了。 而移开最后的三辆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哈哈,蓝杉大功告成,率先通关! “赢了!赢了!主持人,这边曹蓝杉赢了!哈哈!”曹学谦爆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抓着蓝杉的手举得高高的向主持人示意。 真是意外惊喜呀! 叶莲简直不敢相信。 她一把抱过蓝杉,在他肉肉的脸上大大的亲上一口:“杉杉,你太棒啦!你赢了!想不到?” “我赢了吗?那我就是冠军啦?”蓝杉自己还有点不相信地问爸爸妈妈。 “是呀,你就是冠军了!”叶莲和曹学谦异口同声,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小孩的脑瓜子好聪明。” “是呀,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样子。” …… 旁人羡慕地纷纷议论。 “还有最后20秒!”主持人提醒。 一家人这才想起比赛还没有结束。 “倒计时开始,10,9,8……” “我好了。”其中一个大孩子说。 “3,2,1,时间到!” 红t恤小哥哥最终还是没能完成。他停了比赛,谁也不看,很懊丧地把盒子里的玩具车胡乱一扫,那些玩具车就变得横七竖八,七倒八歪。 叶莲其实挺希望那小哥哥能通关的。 虽然他一开始有点嚣张无礼,瞧不上蓝杉,但他确实也是一个很聪明很有实力的孩子。 而且,还得谢谢他,如果不是他的激将和挑衅,蓝杉可能还不会参加这个高级赛,也就轮不到决赛了。 这是蓝杉平生的第一件奖品——一盏很漂亮的紫色台灯。 一家人欢天喜地回家去。 台灯有点重,蓝杉拿了一会儿就交给了妈妈。 曹学谦心情大好,一把将蓝杉举过头顶,让蓝杉骑在了他的脖子上,说:“杉杉今天太棒了,爸爸奖励你骑马玩。” 蓝杉骑在了爸爸的脖子上,像一个凯旋的小将军,满脸的得意与自豪,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杉杉,”叶莲仰着头朝着蓝杉大声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你现在知道你有多聪明了?以前你还总是说你不会玩那些高级题。” 叶莲很是开心。 想不到蓝杉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能收揽冠军。 而且,她感觉蓝杉有无限的潜能,简直就是神童般的存在。 “妈妈,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把题做出来的,我感觉我糊里糊涂地就过关了。” 得,糊里糊涂就得了个冠军。这个小冠军突然蹦出来的话也太不应情应景了。 叶莲和曹学谦笑了,这傻乎乎的儿子也太可爱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会是那两个大孩子赢的,谁知道他们反而落后了。”叶莲回想起刚才的比赛,还想跟曹学谦讨论一番。 “他们肯定是卡住了,或者有可能又重新来过。”曹学谦猜。 “可能。”叶莲感叹:“真是没想到杉杉今天能赢,之前在家里他是从来不玩高级题的。” “人的潜力往往在关键时刻才能被激发出来的。”曹学谦说。 “有道理。”叶莲真是自豪得不得了:“难怪杉杉说他是糊里糊涂地过关的。” “幸好有我们见证了,不然他真糊里糊涂地不知道自己赢了。” “哈哈,有可能。这个儿子,感觉又糊涂又聪明。说他糊涂的,好多东西似乎又一点就通;说他聪明,很多东西他又傻傻分不清。”叶莲感慨,她又想起蓝杉分不清时间,分不清上午和下午等。 “他是大智若愚。”曹学谦笑。 “儿子,”叶莲又仰头喊:“你自己说你是聪明还是糊涂?” 蓝杉在曹学谦的脖子上嘿嘿笑,说:“我也不知道。” “得,”叶莲笑着对曹学谦说:“你看,你儿子还是糊涂。” “难得糊涂呀,这是最高级的聪明。”当爸的,自己的儿子,怎么样都是好的。 第122章 尝试第二条路 “你反正怎么样都要夸自己的儿子聪明。不过,你要说他不聪明,那也说不通呀。”说到底,叶莲也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聪明,哈哈地笑着。 “那是!”曹学谦更是自豪:“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他是我曹学谦的儿子。” “看你说的,难道不是我叶莲的儿子?”叶莲佯装不满。 “没说不是你的儿子呀。但他的聪明是随我呀。” “你就臭美。”叶莲不屑。 走了两步,叶莲又感觉不对劲:“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聪明很傻吗?”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曹学谦笑。 “你……”叶莲抡起了拳头。 曹学谦驮着蓝杉哈哈笑着往前跑。 蓝杉抱紧了爸爸的头,也咯咯咯地笑,他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叶莲追了一会,就停了下来。 “你别跑了!”叶莲喊。 曹学谦于是停下来。 叶莲跟了上去,先给了曹学谦一拳。 “你不能欺负老实人呢。”曹学谦两只手是抓住蓝杉的脚的,只能“抗议”。 叶莲却笑着不理他,转向蓝杉:“杉杉,晚餐你想吃什么?今天的晚餐你来决定,这是爸爸妈妈给你的嘉奖。” 蓝杉闻言,很是得意,脱口而出:“肯德基。” “就知道你这小子会选肯德基。”叶莲大笑。现在的孩子,怎么个个都迷肯德基? 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 林树深尝试第二条路,这一次,会有好运降临吗? …… 林树深正在扫地。 他一只手拿着扫把,先从墙角边,一下一下地扫起,屋子里扬起一阵阵呛鼻的灰尘。 要说这是屋子,是不太确切的。 它其实是一楼的一间小小的铺面,门是卷闸门。 屋里基本上是空的,靠墙有一个有少许铁锈的铁架。 林树深放下了扫把,去到卫生间,接了半盆水出来。 灰尘太重,他想先洒点水再扫。 因为只有一只手,他必须先把盆放在地上,再向地面洒水。 这么重的灰尘,想必这铺面已经空了很久了。 林树深把地扫了两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拖一下地。但他很快决定还是拖一下,这样更干净一些。 他拿来一个满是灰尘的拖把,这拖把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用过了。 他来到厕所,想打开水龙头。 那水龙头可能也是因为长久没使用的缘故,很是吃紧,不容易拧开。 林树深稍稍用了一点力,水龙头哗地冲出来一股浑浊的水来,慢慢才变得清澈。 塑胶桶里很快装了半桶水。 塑胶桶是刚买的,一桶多用,哪还那么多讲究。 几遍水过后,林树深把拖把差不多洗干净了。 因为一只手,不能把拖把拧干。 林树深于是把拖把提出来放在地板上,用脚踩住拖把,用他那唯一的手握着拖把杆不停地旋转,这样就把拖把的水挤出来了。 林树深正用一只手拖着地,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两只小蜜蜂。 附近有个小山包,蜜蜂也许是从山包上飞过来的。 林树深本不想理会那两只小蜜蜂,谁知道它们一直在他脑袋旁“嗡嗡嗡”地飞来飞去。 好烦人! 林树深扔掉拖把,拿起刚才扫地的扫把,对着那两只蜜蜂一通挥打。 蜜蜂被赶出去了。可是没一会儿又飞回来了。 这还没完没了了? 林树深又继续挥舞着扫把,追着蜜蜂赶。 蜜蜂在屋子里绕圈,他也绕着圈圈赶。 但是突然,他的扫把被什么东西拖住了。 林树深挥不动扫把,但惯性力还在,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被他扯下来。 他回头一看,是他那个蛇皮行李袋,本来是放在铁架最高层的,这会正往下掉。 他右手握着扫把,本能地用左手去接,又马上意识到左手已经没有了,慌乱中迅速地往左边一闪。 “小心!”有人大叫。 “啪!”蛇皮袋重重地摔在地上。 林树深转头,发现是姐姐叶莲。 “你没事?”叶莲关切地问。 “没事,差一点就砸到了。”林树深笑着说:“姐姐怎么来了?” “你说你在这里租了房子,我就过来看看。” “条件差了点。但租金便宜。” “这么小的铺面,既不适合住家,也不适合开店,估计是很难租出去的。”叶莲环顾了一下铺面的室内空间。 “好租我就租不起了。”林树深笑了笑。 “你说你要卖鞋,你的鞋呢?” 林树深正要回答,那两只蜜蜂又飞过来了。 “姐姐你小心一点。这两只蜜蜂好烦人。刚才我就是在赶蜜蜂的时候,扫把被这个行李袋的带子勾住了,袋子都掉下来了,差点砸到我自己。” 叶莲就找了一块毛巾,帮着一起赶蜜蜂,蜜蜂嗡嗡地飞了两圈之后,终于飞走了。 “鞋还没到,等我搞完卫生再去拿货。”林树深回答姐姐刚才的问话。 “你到哪里拿货?” “是一个朋友给我拿货的,明天我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 “你这朋友靠得住吗?” “那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不会害我。”林树深很有把握。 叶莲就没再问进货的问题,她看了看那个铁架,问:“你到哪里做的这个铁架?” “不是我做的,是房东放在这里的,刚好我可以用得上。” “哦,铁架还是蛮干净的。” “我昨天已经擦了一遍,不然也是好多灰的。等一下还要擦一遍才行。” “需要我帮忙搞卫生吗?” “不用,这么个小房子,我自己慢慢搞就行。” “好。这里面好热。”叶莲用手轻轻地善了一下风。 “是啊,没有风。”林树深还有点过意不去。 林树深搞了一阵卫生,又跟蜜蜂追赶了几圈,早已是满头大汗。 叶莲站在那里,往外看出去。 这是一个住宅区,与外面的大马路隔着前面一排房子。大马路上坡后,就是象洋小学。 “这里没什么人呢。大马路上都没什么人,何况这里面呢?” 确实,外面的大马路不是什么商业街,也不是象洋镇的主街,很少有人走过,车都很少。 每天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上学放学的时候,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这样的地方,能做什么生意呢? 第123章 这地方,能行吗 “是啊,没看到什么人。”林树深点头。 “那怎么卖鞋呢?”叶莲有点忧色。 “没办法,有人的地方我租不起。租在这里试一下,能卖一双是一双。” 叶莲又走出铺面,在房子的前前后后看了一下。 虽然有一栋一栋的楼,但此时的巷道里是那么静,那么空。 感觉姐姐有点担忧,林树深反而笑着过来安慰:“姐,没事的,不要担心,我就试一试。我又不求能卖多少,每天能卖出一双也是好的。” 叶莲回笑,提醒自己不要再悲观丧气,影响林树深的斗志。 他是多么乐观的一个人啊,命运为什么要如此地为难他? 两天后。 没有开业仪式,没有发布任何消息,只是把卷闸门向上拉起,把一双双运动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铁架上,林树深就算是开始做生意了。 除了姐姐叶莲过来看了一下以外,基本上就没人进来看过,一切都静悄悄的。 本来就没人,又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谁会知道这里有人卖鞋呢? 林树深倒也淡然,这情形他是早就料到的。 他想,这生意不可能有多好的,自己每天只要能卖出一双鞋,除去房租,也能赚到自己的简简单单的伙食费了,也算是自食其力了。 先这么着,以后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上个月的湿巾纸,连累姐姐姐夫损失一千多块,林树深心里很是内疚。这一次,他不想再连累姐姐姐夫了。 他在外面租房还有一个好处,他能在租房里将就着住,这样就不用老是打扰姐姐一家的正常生活了。 虽然条件差点,但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对付都行。 现在还是夏天,买张席子往地上一铺,再买盘蚊香,就解决问题了。 至于冬天,冬天还远呢,到时候再说。 卷闸门一整天都是向上拉开的,摆鞋的铁架放在了铺面的正中央。 但是,一个白天了,都没人来,生意也就没开张。 林树深就算再有心理准备,也是难免惆怅。 傍晚时分,林树深无聊,屋子里又太闷热,于是他来到屋子外面,坐在那辆三轮车边沿上吹吹风。 从大马路通过巷口走过来一名高个子男子,他好奇地看着林树深,看到林树深空荡荡的衣袖。 他又看向林树深的屋子里瞧,疑惑地问:“你这是在卖鞋?” 林树深心头一喜,终于有人问了。 “是的,要不要看看,非常实惠的。”林树深卖力地推销。 这名高个男也不多话,径直往屋子里走。 “你随便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林树深热情地招呼着。 铁架共三层,就下面的两层摆了鞋,都是运动鞋,以白色和黑色为主,大部分是男款。 “这款有没有四十码的?”高个男拿起一款黑色运动鞋。 “有的有的。” 林树深一边说一边寻找,很快就找出来一双:“这双就是,你试试看?” 高个男接过来,双手掰曲着鞋底。 “这款鞋鞋底很软很有弹性,既可以休闲穿,又可以当商务鞋穿。”林树深竟然紧张得有点结巴,但也介绍到位。 “我试试。”高个男说。 “好的好的。”林树深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从角落里拿过来一张塑料凳子。 高个男试穿好鞋子,在屋子里走了走。 林树深庆幸自己今天把地板拖得很干净。 他的双眼跟随着高个男脚下的鞋,心里充满了期待。 “好,这双鞋子多少钱?我要了。”高个男脱下鞋子,问。 林树深大喜:“八十。我只赚点辛苦费。” 高个男倒也爽快,并没有还价,掏出一张一百元递给林树深。 林树深接过钱。 这是他的第一笔生意,他找钱的手竟有一点发抖。 高个男提着鞋走了,临走时还说,如果这鞋好穿,他还会介绍人过来买。 那太好了! 林树深连连表示感谢。 看着高个男走远,林树深兴奋得在屋子里转圈圈。 每双鞋的成本是五十元,他卖八十元,能赚三十元。 本来朋友建议他卖一百元的,他觉得那样的话赚太多了,他会在心里面感到不安的。 太好了!生意开张了,今天的快餐钱到手了。 “如果这鞋子好穿,我还会介绍人过来的。” 林树深想起高个男临走时说的话。 今天莫非是遇到贵人了? 如果他真能介绍人过来买,那该多好啊! 林树深想象着自己生意火爆的场面,不由得笑容满面。 晚饭后,大概八点多,林树深无事,站在门口,看着昏黄的路灯下空荡的巷道。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慢慢地能看到人影。 再近一点,林树深看清楚了,是傍晚时候在他这里买鞋的那个高个男。同行的还有一个有着波浪式头发的女人。 他是又来找我买鞋的吗?或者是介绍人过来买鞋? 他提着个袋子,那袋子不是买鞋的时候的袋子吗?这是什么情况呢? 高个男大步走到林树深跟前,面露愠色:“年轻人,你是怎么做生意的呢?我是看你做生意不容易,想着帮衬你一下,没想到你是如此地不实诚。” 林树深心里瞬时一沉,感觉到大事不好。 “怎么啦?”林树深陪着小心。 “怎么啦?你自己看。”高个男拿出一只鞋子,递给林树深。 林树深接过鞋子,不明所以。 “你看,这里都开胶了。”那个同来的女人指着鞋跟的一个地方对林树深说,话语中倒也没听出有多生气。 林树深还是没看出来。 女人见他只有一只手,就把那只鞋子拿过去,双手在鞋跟处轻轻一掰。 林树深仔细一看,真是有一小处开胶了。 这下好了,这唯一的一单生意也黄了。 林树深好沮丧。 “不好意思,这鞋是有质量问题。那你退货给我,真的是不好意思。”就算心里在哭,林树深也是要道歉,也是要陪着笑脸。 高个男阴沉着脸不说话。 女人在铁架跟前来回看了两圈。 “你的鞋不会都开胶?”女人问。 第124章 想女儿了 林树深很是羞愧,红着脸摇头:“应该不会,我看着都是好好的。” 女人一双鞋一双鞋地看过去,特别留意鞋边,有时还用手掰一掰。 “其他鞋子还好,好像没有开胶问题。”女人说。 林树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你没有别的四十码的了吗?”女人问。 “有的有的。”林树深连忙点头,问:“要给你拿一双吗?” “嗯。” 事情莫非有转机? 但那个高个男还是一声不吭,林树深一下也是吃不准。 林树深拿来另一双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鞋:“这双也是四十码,检查一下有没有质量问题。” 女人把那双鞋认真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抬头看那男人还是黑着个脸,便笑了笑,走过去跟他耳语了几句。 这耳语真是神效,高个男脸色缓和了下来。 “你还要不要再试一下?”女人问。 “不用了。”男人摇头。 “那我们不用退了,给我们换这双就可以了。”女人对林树深说。 “那太谢谢了,太谢谢了。”林树深好生感激,连说两个谢谢。 “你这里的女鞋好少。”女人又说。 “嗯,主要是男鞋。”林树深回答。 “这双鞋有三十七码吗?”女人拿起一双橙色的女运动鞋问。 “有。” 林树深心里又生起新的希望,赶忙去找鞋。 退鞋的危机解除,算不定还能卖出另一双鞋。但愿啊! 女人试了鞋子,大小刚刚好。 “多少钱?我要了。”女人说。 这么好? 林树深简直有点不敢置信。 “刚才那双鞋有质量问题,为了表示我的抱歉,这双鞋你给七十元就好了。”林树深十分诚恳地说。 “你这人还挺实在。”女人笑了。 “是我不好意思。”林树深再次表示抱歉。 女人付了钱,与高个男一人提一双鞋子,相跟着走了。 林树深看着他们远去,看着手里的七十元钱,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样,竟然高兴得有点想哭。 刚才明明还是那么沮丧。 林树深知道他是碰到两个好人了。一双鞋子出了质量问题,想不到他还会因祸得福,卖出去两双鞋子。 林树深猜测他们应该是一对夫妻,他不知道刚才那个女人向那个男的耳语了什么? 或许,她是这样说:“他一个残疾人多不容易,你去跟一个残疾人计较什么?” 或许…… 林树深想不出第二种可能,对他来说,那女人的几句耳语是一个永远的谜。 感谢好心人呐! 林树深满心感慨,心里面又激动又兴奋。 “树深!”有人叫。 林树深听出来是姐夫曹学谦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姐姐叶莲和姐夫曹学谦从巷口处进来。 “姐夫下班了?”林树深满脸是笑。 “嗯。和姐姐过来看看你。看你心情不错嘛。今天卖出鞋子了?”第一次,曹学谦看到林树深笑得那么欢快。 “是的,还卖了两双。”林树深很是骄傲。 “真的?”叶莲和曹学谦几乎是异口同声,都面露欢喜。 林树深点头,然后把今天卖鞋的过程说给姐姐姐夫听。 “他们刚走没多久。”林树深又加一句。 “那太好了。”叶莲和曹学谦不要太高兴。 曹学谦抱着台风扇,他把风扇靠墙放在地上,说:“你姐说你不肯去我们那里去住了。给你拿把风扇来。你看你这里还缺什么不?” “谢谢姐姐姐夫。暂时不需要别的了,我一个人好办得很。” “这里晚上肯定有很多蚊子。”叶莲说。 “我早就买好蚊香的了。”林树深笑道。 三个人聊了一下天,主要是叶莲和曹学谦对林树深的各种问询和鼓励。 然后,叶莲就说要回家了,蓝杉一个人在家,他们不能出来太久。 林树深所租的铺面在象洋小学前面的长坡侧边的一个住宅区,离熙雅园并没有多远。 回家的路上,叶莲和曹学谦议论着林树深。 “树深真是可惜了,多么聪明能干的一个人。”每每聊起林树深,叶莲心里总是难过。 “你看你,树深自己都那么乐观,你反而在这里这么消极。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了,我们总得往前看。”曹学谦劝说着叶莲。 叶莲一下没说话,她也知道自己心态不对。 “高兴一点嘛,树深今天不是卖出两双鞋了吗?”曹学谦想让叶莲开心起来。 “是还不错,想不到那样一个没人的地方,他还真能卖出鞋子。”叶莲心情好一点了。 “树深自己还是挺会想办法的。”曹学谦对林树深的自强不息很是赞赏。 叶莲点头:“如果每天都能卖出一双两双的话,他就算是成功找到自己的路子了,我们也不用替他们发愁了。” “会的。”曹学谦揽过叶莲:“我们要相信树深。” 夜已深,林树深准备休息了。 他把那辆三轮车推进屋子里。 昨天用三轮车载着进货的鞋子,从外面大马路的坡上推车下来,再转弯到巷口时,因为只有一只手,差点失控摔倒。 还好,最后他还是稳住了。 这么多日子里,什么事情他都是一只右手,他感觉自己右手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 把卷闸门从上面拉下来,这一天就算是结束了。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如果以后都能像今天这样,那该多好! 上次的湿巾纸他只卖了一天,姐姐叶莲就不让他卖了,说商场里到处都有,卖不掉的。 他自己也觉得是卖不掉的。 郁闷的他去到邻近城市他一个很好的朋友那里玩了几天,那个朋友知道他的情况后,说可以帮他从厂里拿点鞋出来试着卖一下。 他说他没钱,那朋友说先拿货,卖完了再给钱。 这样的好事,他为什么不试一试? 没想到今天真的卖出去了两双。 林树深心里十分地高兴,很想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叶芦听。但又想再等两天,一天的情况还说明不了啥。暂且按耐住高兴的心情。 关好了卷闸门,屋子里就更热了,林树深打开刚才姐夫曹学谦带过来的那把风扇。 林树深没事做,又还睡不着觉。 他索性翻出了女儿丫丫的照片,丫丫是他日思夜想的心头肉。 照片上,丫丫正坐在老家屋前的一根板凳上,正笑眯眯地看着前方。 林树深很是慈爱地看着照片,感觉丫丫就是在看着他,丫丫那含笑的眼睛就是在跟他说话,在叫他“爸爸”,在问“爸爸你好吗”? 林树深就那样看着,看着,感觉有眼泪就要落下。 “丫丫,等爸爸在外面挣到钱了,就把你接出来跟爸爸妈妈一起。” 林树深轻声地与照片里的女儿说着话,不觉间,泪水就簌簌滚落,慢慢润湿了双颊…… 林树深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明天,以后,生意都能像今天这样顺利如意。 只是,他能如愿吗?好运真会降临吗? 第125章 神神秘秘 这曹学谦搞什么鬼?怎么这么神秘? …… 这是八月里的一天。 “这两天我要用点钱。”晚上吃饭时,曹学谦这样跟叶莲说。 “你要用钱干什么?”叶莲正给蓝杉碗里夹菜。 “具体还不清楚,到时候就知道了。”曹学谦说得含糊。 “这么稀奇的?”叶莲笑:“要用钱做什么自己还不知道?要用钱你自己拿去呗,放钱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曹学谦的工资卡在叶莲手里,叶莲每个月都会取一定数目的现金放在家里,以应付日常的开销。 这一年因为买房子、装修和买家具等,家里借了不少钱,所以叶莲对每个月的日常花销就攥得比较紧,家里放的现金就不多。 钱和卡都放在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钥匙放在一个叶莲和曹学谦都知道的地方,银行卡密码两个人也都知道。 所以,名义上是叶莲管钱,但实际上曹学谦用钱是自由的。 “那哪行?我肯定得先跟你请示呀。”曹学谦说得很认真。 “你少来。”叶莲嗔笑。 第二天到做晚饭的时候,叶莲问曹学谦回不回家吃饭。 曹学谦回话说他回家吃饭的,但会比较晚,让叶莲带着蓝杉先吃。 叶莲于是做好晚饭后就给曹学谦留好饭菜。 曹学谦果真回家比较晚。 叶莲问他干什么事情去了?他却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第三天,曹学谦又说他回家会比较晚,让叶莲他们不要等他吃晚饭。 叶莲在电话里向来不多问,就说知道了。 曹学谦上班晚回家,也是时常有的事情。有时候有些应酬的话,就不会回家吃晚饭的。但一般晚回家吃饭或不回家吃饭,他都会主动跟叶莲解释清楚的。 但这一次,曹学谦却没跟叶莲说他要晚回家的原因。 叶莲也没多想,吃完晚饭,她就带着蓝杉去街上散步了。 他们来到步行街,很随意地这里逛逛那里瞧瞧。 步行街的人真多,店铺里,摊位前,都挤满了人。蓝杉每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都会停下来看一看。 “妈妈,你看,会打滚的汽车。”蓝杉指着一个地摊欢呼。 那是一个卖玩具的地摊,摊主这会儿正用遥控器,操控着一辆会打滚的玩具车。 蓝杉满脸新奇,蹲下来饶有兴致地观看。 反正没什么事,叶莲就由着他。 叶莲陪着蓝杉看了一会,便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 奇怪,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里,天瑞珠宝店的一个柜台前,有一个人看起来是曹学谦! 叶莲好惊讶。想着走过去看清楚确认一下。 “妈妈,我想买辆这个玩具车。”蓝杉拉叶莲的衣服。 “我们改天再来买,”叶莲心不在焉:“妈妈好像看到爸爸了,我们去找爸爸去。” 蓝杉却不愿意挪步。 叶莲拉了几次,蓝杉才不情愿地站起来。 叶莲带着蓝杉往天瑞珠宝店走。 她一边走一边盯着那店门口。 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里面出来,那不是曹学谦又能是谁? 叶莲高兴地与曹学谦招手,叫他的名字。 但曹学谦毫无反应。 他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 叶莲心里嘀咕。 看起来曹学谦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而是匆匆拐进了一条比较小一点的街道里。 这一下,叶莲心里充满了疑惑。 曹学谦这是要干啥?他要晚回家的原因就是要逛街?他逛街干什么呢? 叶莲是满腹的狐疑,好奇心乍起。 她不再大声叫曹学谦,而是拉着蓝杉,连走带跑地跟在了后面。 蓝杉也看到爸爸了,张口就要叫爸爸。 叶莲赶紧捂住了蓝杉的嘴。 “杉杉,我们来跟爸爸玩躲猫猫游戏好不好?”叶莲说:“我们悄悄地跟着爸爸,看他躲到哪里,然后把他找出来好不好?” “好!”蓝杉眼睛里闪着兴奋。 说话间,曹学谦与他们就又拉开了一段距离。曹学谦已经拐进了象洋大道路边宽阔的人行道。 等叶莲带着蓝杉也来到象洋大道时,她一下没看到曹学谦了。 “爸爸在那里。”蓝杉眼尖,指着大福商场门口嚷。 果然,叶莲又看到了曹学谦的身影,但她看着他很快就闪进了商场。 叶莲带着蓝杉又跟到商场,但哪里还能看得到曹学谦的影子呢? 算了,回家。 还不至于在商场门口守株待兔。 谦总要回家的,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叶莲带着蓝杉往家里走去。 “妈妈,我们不玩躲猫猫了?不去找爸爸了吗?” “不找了,不好玩了。爸爸不乖,躲的地方太大了。” 一路上,叶莲也不管蓝杉的失望,做着各种猜测。 她感觉自己刚才的偷偷跟踪有点好笑,怎么像那些抓老公会小三的桥段? 叶莲是相信曹学谦不会背叛她的,她确信曹学谦的爱仍然是在她身上。 那曹学谦到底在干什么呢? 他还没吃晚饭呢。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这么神秘? 曹学谦大概是一个小时后到家里的。 他到家时,蓝杉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叶莲给曹学谦装着饭,不动声色地问他。 “有点事情要忙个两三天。上班没时间,只能下班弄。”曹学谦换了鞋,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什么事情呢?”叶莲把饭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留意着曹学谦的神色。 “保密。”曹学谦笑,神秘兮兮。 他还笑,脸上没有丝毫的心虚,而且再饿也是要回家来吃饭,除了晚归,其它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应该不是做什么亏心事。 要不要跟他说刚才在街上自己尾随过他? 还是算了,再观察两天再说。 叶莲心里分析着,把嘴边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心里憋着话,叶莲好晚都不能入睡。 唉,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他可是从不瞒我事情的呀。 要不是信任他,真有点怀疑他有外遇了。 第126章 叶莲女王 第四天,曹学谦去上班的时候,叶莲试探地问:“今天是不是又有事又要很晚才回家?” 曹学谦略作思索:“现在还不知道。到时候再看,应该不会晚?” 晚上,曹学谦果然是正常时间里回家了。 叶莲心里的疑惑虽然还没消去,但她也不去担心曹学谦有外遇什么的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五天,周六,清晨。 叶莲在乳白色的晨光中睁开双眼。 “我亲爱的老婆,你醒了?”曹学谦凑到叶莲的耳边轻声呢喃,带起来的气流让叶莲的耳根一阵痒痒。 叶莲没回话,很满足地伸了个大懒腰。 “老婆大人,你今天怎么这么美?”曹学谦又说。 叶莲疑惑:今天刮什么风?一大早无端端就甜嘴甜舌? “老婆大人,生日快乐!”曹学谦突然地祝福。 “是哦,”叶莲恍然:“今天是我的生日呢。前几日还记得,今天反而不记得了,忘记了。” 叶莲也终于知道曹学谦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甜言蜜语了。 “你是谁呀?你是贵人呀,贵人多忘事嘛。”曹学谦笑着揶揄,然后一翻身,一只脚跨到叶莲的另一侧,双手也分别撑在叶莲身体的两侧,俯身,坏笑,那么近地端详着叶莲。 “你要干什么?”叶莲预感到不妙。 “你说我要干什么?”曹学谦一边笑,一边俯身向下。 “你不许使坏——” 叶莲的“坏”字还没说完,嘴唇就被牢牢地封住了。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哈哈。”曹学谦很得逞地笑,然后快速地跃身下床。 “曹学谦!你好可恶!”叶莲嗔怒,双手在床上乱砸。 “老婆大人息怒,今天是你生日,一定要美美的才对哦,一生气就不漂亮了。”曹学谦嬉皮笑脸。 “还说呢,生日礼物都没有。”叶莲嘟着个嘴。 “刚才给你礼物了呢。你没收到吗?”曹学谦一副很意外的表情:“要不要我再送一个你?” “你敢!”叶莲连忙坐起来:“真抠。就成心气我。你怎么还在这里贫,你不用去上班吗?” “老婆大人生日,我哪敢去上班?”曹学谦还是没个正形。 “我问你真话呢。”叶莲正色道:“今天真的不用上班吗?” “不用,我请了半天假。”曹学谦正换着衣服,看起来那么像真的。 “不是?你真请了半天假?那不是要扣工资?”一想到要损失工资,叶莲就心疼:“不行不行,你去上班。我过个生日,你要请什么假呀。我赶紧去给你做早餐去。” 一看叶莲真着急了,曹学谦赶紧说实话:“没有请假呢。今天不是周六,只上半天班的吗?我下午直接去工厂跟一下项目进度就可以了。” “真的?”叶莲面露喜色,判断着真伪。 “真得不能再真。”曹学谦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哦耶!那我今天要当一下女王。”叶莲说着又躺下去了,冲曹学谦扮鬼脸。 “好的,女王殿下。请问有什么吩咐?在下誓死效劳。”曹学谦向前欠身,装模作样地配合。 叶莲被逗得哈哈大笑。 但叶莲很快就不笑了,变成了一个忧伤姑娘。 “老公,”忧伤姑娘娇滴滴地说:“你要救我!” “救你?怎么啦?”轮到曹学谦摸不着头脑。 “时间过得这么快,我竟然三十岁了。”忧伤姑娘幽幽地说:“你能把我救回到十八岁吗?” 曹学谦总算明白过来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三十岁了吗?那我面前这位十八岁的美女是谁呢?难道,不是我的老婆吗?” “你说我还是十八岁吗?你就别哄我开心了。”忧伤姑娘在忧伤的路上越走越远:“我照镜子的时候,都看到自己有眼角纹了。” “是吗?哪里呢?我怎么没看到?”曹学谦竟也带了搞笑的戏腔。 “你看嘛。”忧伤姑娘微侧头,指着自己的眼角。 “没看到。只看到美丽的花瓣丝。”曹学谦显得一腔深情。 “花瓣丝?什么花瓣丝?”忧伤姑娘好疑惑,去摸自己的眼角,以为有什么杂物。 “就是花瓣的丝丝呀,美丽又迷人。”曹学谦别出心裁地解释。 “那不就是皱纹嘛。”忧伤姑娘仍然无法消除忧伤。 “哦不,”曹学谦摸着胸口,装模作样,像王子般深情款款:“亲爱的,这不是皱纹,这就是美丽的花瓣丝,会让我深爱一辈子。” “哈哈,说得这么好听?你不会嫌弃我老去?”忧伤姑娘被逗笑了,不忧伤了,又变回了叶莲。 “傻瓜。就爱胡思乱想。”曹学谦勾了一下叶莲的鼻子,吻了一下叶莲的眼角。 两个戏精总算甜蜜蜜地恢复了正常。 “来,女王殿下,让在下伺候你出寝。”曹学谦毕恭毕敬,双手撑在床沿,把脖子伸向叶莲。 “好呀。”叶莲笑个不停。 嘻嘻,这女王的感觉真好! 叶莲伸出玉臂,勾住曹学谦的脖子,再一次坐起身来。 “女王殿下,你请慢慢更衣。我去给你做长寿面。”曹学谦开了卧室的门。 “做长寿面?你会做吗?”叶莲笑,不相信。 “我把爱加进去,自然就做成了。”曹学谦说着走出房间,还不忘回头给叶莲送一个秋波。 叶莲又是笑。 糟糕! 今天早上真是笑得太多了,不知道又要多出几条皱纹来。 哈哈,他说那不是皱纹,那是花瓣丝,有意思。 哎呀,又笑了,真是的,总是忍不住笑! 叶莲来到餐厅。 她穿着一条红格子修身连衣裙,腰间束着一根白色的细腰带。 曹学谦围着个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把叶莲从上往下扫视一遍,连连点头:“好看好看,真像个女王。” 叶莲笑。 她看着曹学谦围裙的样子,觉得有趣。 曹学谦是极少下厨的,这围围裙的样子叶莲还有点不习惯。 叶莲走进厨房。 曹学谦已经煎好了三个鸡蛋。 说实话,这鸡蛋煎得比较散,还有点烂。 但叶莲还是连声称赞。 她明白,对一个从不下厨的人来说,能寄围裙亲自下厨,这份心意已经高于早餐本身,是她在生日时才能享受到的高规格待遇。 第127章 生日惊喜 叶莲看着曹学谦忙碌,觉得自己今天能吃顿现成的,这感觉真是不错。 嘿嘿,好期待。 虽然,味道大概率比不上外面的早餐,但,那是爱,是外面的早餐不能比的。 “吃早餐咯!长寿面来咯。”曹学谦嚷。 忙活了一阵,终于可以吃早餐了。 叶莲也把蓝杉叫起来了。 “老婆大人,哦不,女王殿下,请先用餐。”曹学谦很绅士地向叶莲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蓝杉看着他老爸,笑笑地觉得有趣。 叶莲也笑,也不推辞,理好裙摆,很受用地坐在椅子上。 她夹起一筷子,吹了吹,往嘴里送了一口。 “怎么样?”曹学谦很期待地问。 呃,没味道。 叶莲的表情不易觉察地凝滞了一下。 “怎么样?”曹学谦又问。 “挺好的,”叶莲笑:“平淡如水。” 曹学谦一拍脑袋:“糟糕,光记着加爱了,忘记加盐了,我这就去加,请女王勿要治罪。” 哈哈,幸好本女王今天心情大好。 …… 吃完长寿面,曹学谦把蓝杉拉到一边,两个人嘀嘀咕咕,然后,神神秘秘地走向房间。 一会儿后, “妈妈生日快乐!”蓝杉手里拿着一幅画,从房间里蹦跳着来到妈妈面前。 “这是送给妈妈的礼物吗?”叶莲开心地问。 “是啊,我偷偷地画的,要给妈妈一个惊喜。”蓝杉得意。 “谢谢宝贝,真是妈妈的好宝贝。”叶莲亲了一下蓝杉的小脸蛋。 蓝杉偷偷画画其实叶莲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蓝杉的画里面,有白云,有小鸟,有小花小草……还有几个很稚气的大字:妈妈,生日快乐。 “宝贝的画真漂亮,妈妈很喜欢这个礼物,你怎么知道妈妈要生日了呢?” “爸爸告诉我的。我们约好了一起给你惊喜。” “是吗?” “爸爸,你给妈妈的惊喜呢?” 曹学谦已经在旁边不出声地站了一阵,两只手背在身后。 听到儿子问,他便把手伸到叶莲跟前,郑重地说:“老婆,生日快乐!” 曹学谦的右手手掌上托着一个匣子,红色的,很漂亮。 “什么东西?”叶莲问。 曹学谦示意叶莲打开。 是一只很精致的白金戒指! 简约,素雅,是叶莲就喜欢简简单单的风格。 叶莲好不喜欢:“给我的?” “瞧你问的,不是给你还能给谁?”曹学谦很无语的样子。 曹学谦把戒指拿出来,抓着叶莲的手,把戒指套在叶莲的无名指上。 “不错,刚刚好。”曹学谦像在审视一件艺术品。 “喜欢吗?”曹学谦温柔地问叶莲。 “喜欢。”叶莲嘴角含笑。 “你再仔细看看。”曹学谦显得有点神秘。 哦?难道还有玄机? 叶莲疑惑地仔细察看戒指,发现戒指的侧边上刻有小小的字母:i love you。 “我看看,我看看。”蓝杉也凑热闹。 “i love you。”蓝杉用手点着英文字母,稚声稚气地念了出来。 “我知道了。”蓝杉大叫,像是发现了个大秘密:“爸爸爱妈妈!” 叶莲和曹学谦被蓝杉认真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是呀,爸爸爱妈妈,就像杉杉也爱妈妈一样,对不对?我们两个男子汉是不是都要爱妈妈,保护好妈妈呀?”曹学谦趁机对蓝杉进行爱的教育。 蓝杉把小拳头攥了纂:“我要像奥特曼一样保护妈妈。” 那郑重的样子又把曹学谦和叶莲逗笑了。 一家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曹学谦找了个借口把蓝杉支使回他的房间了。 小电灯泡虽然可爱,但还是有点亮度的。 “谢谢你,这么用心地送我礼物。”叶莲由衷地说道。 “谢我?”曹学谦拿起叶莲戴戒指的手指,放嘴边亲吻了一下:“这是我欠你的。早在结婚的时候我就应该给你买了,因为太穷,买不起。那次在顺达厂发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说要给你买戒指也没买成,就一直拖到现在了。” “没关系的,你知道我并不很在乎这个。”叶莲无所谓地说道。 “但我在乎啊!你把一切交给了我,可我连送你一枚戒指的能力都没有,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曹学谦好不感慨。 “好了啦。现在不是有了吗?”叶莲不想要曹学谦那么伤感。 “莲,是我三生有幸,能娶到善解人意的你。刚才你还说谢谢我,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曹学谦眼里满是深情。 “哦?”叶莲来了兴致:“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我呀,谢谢你毫无条件地信任我,谢谢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还谢谢你为我养育了这么好的儿子……”曹学谦掰手指,一条一条地罗列。 “打住,打住。”叶莲都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真的,反正要谢你的地方很多。我要用一辈子谢你爱你。” “今天怎么变成多情王子了?”叶莲笑着打趣。 “那时候真是穷得叮当响,让你跟我受那么多苦。”曹学谦却还在感慨。 “还说那么远干什么?只要你对我好,对我一心一意,穷点苦点怕什么?” “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也要你一辈子对我好。” “嗯。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 两个人老夫老妻了,越说情越浓,好像还在热恋中一般。 他们两双手交叠,不是他轻贴她的手心,就是她轻抚他的手背,情意绵绵,爱意融融。 曹学谦的大拇指摩挲着叶莲手指上的戒指,深情承诺:“现在我们还要还债,以后等我们有钱了,我再给你买更好的戒指。” “这戒指已经很好了。戒指不在多,也不在贵,而在于你是否花心思。”叶莲甜蜜地说道。 没想到曹学谦的回答让她很是惊讶。 第128章 你跟踪我? 曹学谦听得叶莲那样说,一下得意起来,指着戒指上那几个英语单词,说:“那我可花心思了。你看这些字母,我都花心思设计了的。 “我找了几家珠宝店,开始几家说刻字倒是能刻,但做不到我要求的样子,最后总算是找到一家能按照我的要求来刻字的。” “是吗?这三个单词还这么不简单吗?”叶莲说着,认真地研究起戒指上的几个单词来。 确实,“i love you”,三个单词,八个字母,很完美流畅地结合在一起,造型非常地有艺术感。 “为了这几个字母你竟然找了几家店?” “可不是。” 叶莲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你那两天回家很晚是不是就是去给我挑选戒指去了?” “是呀,难不成还有别的事?”曹学谦笑。 “你是不是去了天瑞珠宝店?” “是呀,你怎么知道?” “天瑞珠宝店刻不了字,你又出来了?” “是呀。” “然后,你又去了大福商场?” “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 叶莲一路问,曹学谦一路答。 叶莲心中的疑团是越来越开,不由有种拨云见日的兴奋。 而曹学谦心中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大了 突然地,曹学谦脸色一变,不悦地质问:“你跟踪我?你竟然跟踪我?” “想什么呢?我还跟踪你?”叶莲似乎察觉到不妙,也收敛了笑容。 “你就是跟踪我,你不相信我!你怀疑我!”曹学谦竟怒了。 “怎么可能!我是刚好看到你。”叶莲见曹学谦误会了,还发怒了,赶紧把那天晚上的情况向曹学谦解释了一遍。 “我不信!”曹学谦生气地把头转到一边,不瞅叶莲。 这下麻烦了,这误会搞大了。 这曹学谦,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小鸡肚肠的呀? 叶莲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曹学谦的一只手伸过来,把自己的头揽向他的身边,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才怪!”,然后,哈哈大笑。 “你,你又捉弄我?”叶莲的小拳头捶向曹学谦的胸口:“装那么像,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呢。”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曹学谦不以为然地说:“就算你真的跟踪我我也不会生气。” “为什么?”这反转有点快,叶莲好奇怪。 电视电影里可不是这样演的? 夫妻两个,不管是谁,只要一被对方跟踪,必定生气,必定说对方不信任自己,说自己没有隐私没有自由。 “很简单呀。第一,我没干什么亏心事,我不怕你跟踪;第二,你跟踪我,说明你在乎我呀,不然你费那个劲干嘛?”曹学谦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叶莲很意外。 “我就是这么想的。能被所爱的人跟踪,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我巴不得你天天跟踪我呢。前天晚上我要是知道你在跟踪我,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快乐。”曹学谦在想象中自我陶醉。 叶莲直乐:“竟然还喜欢被老婆跟踪,这世界上怕是只有你一个。” “要不哪天晚上你真跟踪我一次?”曹学谦笑问。 “你少来,我吃饱了撑的跟踪你?你自己神神秘秘的,也没跟我说清楚,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叶莲娇斥。 “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吗?”风水轮流转,现在到曹学谦解释了。 “好,原谅你。罚你中午为本女王做大餐。”叶莲趁机发“威”。 “女王殿下手下留情,中午做大餐,在下实在做不到啊。中午还是在外面吃,不要委屈了女王殿下。” 两个人你癫我狂,不免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笑声中,叶莲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叶芦打来的。 “姐,你今天生日,我要加班,请不到假,只能在电话里祝你生日快乐了。” “没事,祝福到了就行,你只管上你的班。” …… “叶芦今天不过来?”等叶莲挂了电话,曹学谦问。 “嗯,她要加班。唉,总是要加班。”叶莲心疼地说。 “你要这样想。幸好他们加班多,能拿多一点加班费,一家子能多一点保障。”曹学谦开导叶莲。 “话是这么说,但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叶莲忧虑。 “没事的,叶芦还年轻着呢,身体也很好,你不要总操空头心。”曹学谦安慰着叶莲,然后问:“那叶苇过来吗?” “叶苇打电话说要过来的。” “那树深呢?” “不知道他呢,等一下打电话问一下他。唉,他那个店呀。”叶莲轻叹。 “今天你过生日,多想些开心的事情。比如说:你有一个独一无二的老公。” “什么意思?” “有一个不怕你跟踪的老公呀。” “又贫。” 叶莲嘴里责怪,但又笑出声来。 这个曹学谦,总能找到法子把她逗乐。 好,生日就是要快乐。 愿我们的日子每天欢乐无忧愁。 第129章 遭到排挤 他的路,为什么总是这么难? …… 时间的脚步走着走着,又来到了十一月。人们收起了夏装,穿上了抵御寒风的秋装或者冬装。 傍晚,林树深蹬着他的那辆脚踏三轮车,向象洋镇那条商业街骑去。 这一次,三轮车上不是湿纸巾,也不是鞋子,而是…… 林树深在尝试第三条路。 林树深已经趟过两条不同的谋生之路了。 第一次,卖湿纸巾,一包也没卖出去。 第二次,他卖鞋子,第一天开张还可以,卖出了两双鞋,让他兴奋了一晚上,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但从第二天开始,他的希望就变成了无情的失望:他的鞋变得无人问津了。 林树深明白了,第一天卖出去的两双鞋,完全是因为他碰上好心人了。 他不甘心,也没其他办法想,所以又守了两个月。 最后,他彻底死心了。 他想:“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接下来他能干些什么呢? 他有点不敢卖东西了:不但挣不到钱,还总是赔钱。 第一次是姐姐叶莲帮他承担了损失。 第二次幸好他那个朋友想办法帮他把鞋子退回厂里去了,但他也要赔房租。 原本是想出来找条路子赚点钱的,这下好了,路子没找到,还总是赔钱,更加重了叶芦的负担。 林树深是又难过又愧疚。 那不卖东西能干点啥呢? 想来想去,似乎除了做点小买卖,他实在是胜任不了别的工作。 他还得走买卖这条路。 好无奈。 林树深曾经去街头观察过,特别注意那些不需要多少成本的买卖。 他看到那些卖菠萝的,起初觉得不错,成本小,没什么风险,而且感觉生意还可以。 但等他意识到自己只有一只手,削个菠萝都削不起来时,他又垂头丧气了。 …… “嘀——嘀——” 后面有汽车催促声。 林树深本来是靠着边边骑,听到催促就再往里边靠了靠。 临近夜市,商业街就容易堵车,各种汽车摩托车,时而堵得一动不动,时而只能龟速前行。 林树深慢慢来到夜市街,好路段早已被人抢占完毕。 他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停好他的三轮车。 此时,他的三轮车上已飘着诱人的香味。 他站在三轮车旁守候,静等生意上门。 他的右手边,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卖袜子的地摊。 他的左手边,暂时还是空着的。因为本来就是拐角,再往左的话,就偏离了夜市主道了。 “叔叔,我要一个红薯。”一个童声响起。 “好的,小朋友,你要哪个?”林树深问。 小男孩踮起脚看了看,指了指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薯。 “好嘞,叔叔给你拿。” 林树深戴上手套,拿起那个红薯,放在秤上去称。 小男孩好奇地看着眼前卖红薯的叔叔。 “小朋友,两块钱。”林树深一边说,一边把红薯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转头看向旁边的妈妈,她妈妈就给了林树深两块钱。 “叔叔,你这个衣袖为什么是空的?”小男孩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明明,又乱说话。”小男孩妈妈立即制止,转而又向林树深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没事。”林树深笑笑。 童言无忌,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况且,自己早已经适应了世人的眼光和议论。 林树深卖烤红薯有好几天了。 卖烤红薯前,他先在街头观察了两三晚,最后,他借机与一位卖烤红薯的大叔混熟了,观察他怎么卖红薯,再向他请教各种问题。 大叔可能是同情他一只手,对他的问题是知无不言。 在大叔的指点和帮助下,善学的林树深也卖起了烤红薯。 乍一看,他的三轮车上载着一个油桶。但其实,那油桶已不再是油桶,是一个经过简单改造了的烤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烤的红薯不够别人的好吃还是位置的原因,这几天里都是生意平平,没有别人的生意好。 不过,林树深好歹也赚了一百多块钱了,比起前两次的卖湿巾纸和卖鞋子,算是不错了,可以聊以慰藉一下了。 晚上八点多,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林树深也接连卖了好几个红薯。 或许今天的生意会好一些呢。 林树深这样想着,把烤炉上空出来的位子用生的红薯填补上。 这时,旁边来了个新的流动摊位——一辆比较大的三轮车,车上一块木板,木板上有几排盘子,盘子里装着诱人的熟食。 摊主是个浑身横肉的大肚子中年男人。 大肚男推着三轮车,径直向林树深走过来。 “你,让开!“大肚男指着林树深,命令式地大声嚷。 “我?“林树深指着自己,疑惑地问。 “就是你!“大肚男语气强硬,十分肯定。 “为什么?我先来的。”正是生意好的时候,林树深不想让。况且,凭什么让他? “要你让你就让,哪那么多废话?“大肚男眼露凶光,向林树深逼压过来。 林树深不想惹事,就往右边挪了挪,紧挨着卖袜子的地摊。 “我是让你走开,不是让你挪那两步。你眼睛不会看吗?你挪那两步,我摆得下吗?” 大肚男的车摊比较大,这回正半横在路口,已慢慢造成了交通堵塞。 林树深又象征性地移了一下。 “你成心是?”大肚男很不满意,恶狠狠地发问。 林树深装作没听见,街上这么多人,他就不信大肚男还能拿他怎样,况且自己是占理的。总要讲个先来后到? “嘀——嘀——”因为拥堵,又有人在按喇叭催促。 “嘀什么嘀?”大肚男很不客气地大声嚷。 那几声“嘀”就像几滴汽油,滴在那大肚男冒火的心口上。 他的火气越来越盛! 他忽地伸出一只脚,狠狠地踹向林树深那改造过的烤炉! “哐当”一声,烤炉滚向地面,烧得通红的焦炭掉了出来。 “哎呦!” “妈呀!” “小心!” “火!火!” 人们顿时一片惊呼声、跺脚声,慌慌乱乱地向四处躲避。 林树深又惊又怒,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第130章 再受打击 大肚男也是一脸的惊诧,他意识到有点乱套了,大事不妙。 “天啦,我的袜子,我的袜子呀!”右边的女摊主发出一片哀嚎。 一些红红的碳块或者是碳星子散落到她的袜子上,她的袜子很快就被烧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破洞,有些甚至还冒出火星子,慌得她跳起来在自己的袜子上一通乱踩。 等林树深反应过来,他看到自己的烤炉已经被旁人挡停了下来,掉在地上的红薯已经被人踩得稀巴烂。 幸好天气比较凉,那些焦炭表面旺旺的火红色慢慢黯淡了下来。 林树深第一时间想去跟回自己的烤炉,捡起那些焦炭和红薯。 但他还没迈开两步,他的衣服就被右边的那位女摊主牢牢地抓住了。 “你想逃?”女摊主怒目圆睁怒气冲天:“你烧了我的袜子,你还想逃?你赔我的袜子!” “不是我烧了你的袜子,是他踹了我的烤炉。”林树深申辩,用手去指大肚男。 但是,哪里还有大肚男的影子? 大肚男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趁乱溜之大吉了。 林树深傻了眼。 女摊主这下更加不放手了,尖声宣称:“我不管!是你的碳烧了我的袜子,我就找你赔。” 林树深讷讷地不知如何辩解了。 人群慢慢地聚拢来。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对啊,烧了人家的袜子,就应该赔!”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通红的炭火都能掉出来?” “我都被烫到了。” “我踩了一脚的烂红薯。” …… 林树深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嗡嗡嗡地响。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我操!”一个男子浑厚的嗓音大声盖住了其它人的议论声:“刚新买的一条裤子,竟被烫出了一个大洞!这账怎么算?” 众人闻言,有吃惊的,有窃笑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纷纷看向这个说话的男子。 这男子着一身黑色夹克,高高大大,拨开人群往前挤。 “这炭火是谁的?”他厉声问。 有人指着林树深:“是他的。” 夹克男来到林树深跟前,讥讽道:“大老板,生意赚钱了?但你也不能只管自己赚钱而去损害别人?” “我没有。”林树深的声音低低的。 “还说没有?!”夹克男怒声质问:“你看我这裤子,不是你干的吗?你别说是我的裤子自己蹭上了你的炭火的!” 夹克男说着,伸手去抓林树深的左臂,让他看自己裤子上的破洞。 林树深看他抓来,也不作闪避。 他已经豁出去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反正赔是赔不起的,随便夹克男怎么样处置。 但夹克男没想到,他伸出去的手抓到的手臂是软软的 ,瘪瘪的。 夹克男一下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你只有一只手?” 林树深没说话,他竟一下说不出话来。 众人闻言,也都伸头,在灯光下留意地看向林树深的手臂。 “真是的,只有一只手。” “没注意到他的袖子是空的。” “也不容易,一只手。” …… 议论声飘进林树深的耳朵,他只觉得喉头发哽,鼻子发酸。 “散了!散了!”夹克男朝众人挥手,大声地说:“出门在外,谋生不易,大家都体谅一下,给他一条生路。” 林树深好生意外,刚才气势汹汹的夹克男竟能为自己解围? 那一刻,他好生感激,觉得夹克男简直就是一个仗义执言的大侠,暖心而高大。 众人纷纷散去,各忙各的事情。 夹克男也不再要求林树深赔他的裤子,见众人散去后,他也离开了。 好人呐! 林树深看着夹克男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道说啥好。 他不知道夹克男的名字,甚至还没看清他的面容,但他会永远记住夹克男挥手让众人散去为他解围的一幕。 终于不再混乱了。 这下可以去跟回我的烤炉了。 林树深刚一抬脚,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又被人抓住了。 还是那个卖袜子的女摊主。 “老弟。”女摊主不再那么凶巴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我赚钱也不容易。你看,你烧坏了我这么多袜子,不是一双两双。我也不想为难你,你看你总要赔我的成本。” 女摊主身边堆了一堆满是窟窿的袜子。 女摊主言辞恳切,林树深觉得不能再拒绝。虽然不是自己有意烧坏他她的袜子,但确实是自己的炭火烧的。 “那你说个数,我看我有没有这么多钱。”林树深低声说。 林树深好难过,自己好不容易才赚到一百来块钱,除去平时的生活费用,还有不到一百,没想到今晚会遭此变故,这一点点余钱也将不保。 “你给五十算了,你看我一堆袜子全是有窟窿的,还有一些焦糊的我都还没挑出来。”女摊主很体谅人的样子。 林树深听罢,不再争辩。 他默默地掏出钱来,再默默地蹲下来,用两条大腿夹住那些卖红薯得来的皱皱巴巴的零钞,右手一张一张地抽,凑齐五十,默默地递给女摊主。 林树深好心痛。 这几天的辛苦,这一张一张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就这样冤里冤枉地打了水漂了。 女摊主终于不再揪住林树深的衣服。 林树深默默捡起他的烤炉。 再默默拾起那些被踩烂的红薯和那些已经熄灭的焦炭,然后拖着烤炉,向他的三轮车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看向他的三轮车。 他的双眼,慢慢地变得疑惑,然后是焦急。 他快步来到他开始摆摊的地方,他的三轮车就是停在那儿的,可现在不见了。 林树深四处看,没见到三轮车的影子,他又问旁边的人,都说 没见到他的三轮车。 奇怪了,三轮车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第131章 林树深的泪 “我们到哪里去逛?”叶莲问。 今晚蓝杉睡得早,两夫妻无事,便手挽着手出来逛街了。 “我们去商业街,上次我看到树深在那里卖烤红薯,我们去看看他今晚还在不在那里卖?”曹学谦建议。 “行。树深第一次烤红薯卖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当时好像没什么生意,不知道这几天怎么样?” “不知道,反正上次他就说还马马虎虎。” 两个人沿着明田路往下坡方向走,说话间,两人来到十字路口。 刚好碰上红灯,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红灯开始倒计时:60,59,58…… 等红灯的人越来越多,静静地看着穿梭的车辆,有摩托车也不管你红灯不红灯,“轰”地一声横蹿出去,看得叶莲直皱眉头。 红灯继续倒计时:30,29,28…… 抢时间的人已在心里准备抬脚。 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声哀嚎划破水田村的上空,直刺每一个路人的耳鼓: “抢劫呀!” “哎呦!我的耳朵呀!” “天杀的!还我的耳环呀!哎呀,我的耳朵!” …… “轰——” 一辆摩托车耍着车技从明田路狂飙而过,瞬间没入了象洋大道的车流中,留下一阵目空一切的狂笑…… 又是抢劫! 叶莲条件反射般地全身一阵激灵,头皮发紧发麻,双手挽紧了曹学谦的胳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抓强盗呀——” 后面,一名女子徒劳地从长坡上追赶下来,连声呼号…… 众人纷纷昂头,望向长坡。 女人们都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身上的首饰,护好自己的包包。 红灯已变成绿灯,但众人都忘记了过马路。 “好恐怖!” “这抢劫的也太嚣张了!” “这该死的摩托,专挑女的下手。” “女的有首饰包包之类,而且女人也跑不快。” “女人出门,最好不要带耳环项链之类,很危险!” …… 众人互不相识,像是在议论,又像是自言自语。 其中有一个人的话特别地骇人听闻:“前几天,有一个女的出门,她手腕上戴着一个金手镯,被人生生砍断了手。” 众人一片哗然:“不是?” “你们不信?“那个人信誓旦旦地说:“我朋友亲眼看到的。” “真是丧心病狂!” “太可怕了!” “都不敢出门了!” “怎么就没人管?” …… 绿灯再次亮起,叶莲和曹学谦跟着人群在唏嘘中过了马路。 曹学谦知道叶莲心里还有阴影,嘱咐道:“你出门要小心一点,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最好就不要出门。” 叶莲点头。 刚才那个女人的哀嚎听得她毛骨悚然。 曹学谦让叶莲走在里边,他走在外边。 自从叶莲第一次被抢以后,这已经成为了他们逛街的一种习惯。 两人来到商业街,一边逛,一边留意着林树深在哪个位置。 但等他们逛完了整条商业街,都没看到林树深的身影。 “奇怪。”曹学谦指着夜市街拐角的位置,对叶莲说:“我上次看到他大概就在这个位置。” “可能今天没来?”叶莲猜。 “嗯,算不定他今天去别的地方卖了。”曹学谦附和。 两个人没找到林树深,也不在意,就又慢慢地往回逛。 叶莲和曹学谦去找林树深的时候,林树深已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商业街。 他没找到他的三轮车。 那三轮车虽然陈旧,但曾帮他拉过湿巾纸,拉过鞋子。现在,他靠它拉烤炉,拉红薯。 它是他的交通工具,也是他的谋生工具。 如今,它不见了。 他失去它了,不知道它去了何方了。 他用他那只唯一的手,拖着那个用油桶改造的烤炉,在街上缓缓行走。 他觉得脚步沉重,烤炉也沉重。 街上的吆喝声,笑语声,那么近,又那么远,与他没有丝毫的关联。 他穿过热闹的商业街,从另一条与之相交的街道,慢慢来到象洋大道,下意识地往右转,那是他租房的方向。 生活还有什么盼头?每一条路都找不到出口。他不怕苦不怕累,可生活总不给他机会。 林树深越想越无力,越想越气馁。 肚子也饿了,他想吃一个红薯。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烤炉上拿红薯,才意识到炉子里的红薯已掉在地上被踩成了红薯泥,而放在三轮车上的红薯已与三轮车一起不见了。 他记得三轮车上,还放了他带的一瓶水。 没了,全没了。 现在,只能忍着饥忍着渴。 算了,不烤了,不卖了,没用的。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地赚,一下子全没了,全没了。 林树深松开了烤炉——那个在大叔的指点下费了一番周折才改造好的烤炉。 今晚,他觉得烤炉太重了,他拖不动了。 他只有一只手,没有另一只手来帮忙,来替换。 寒冷的风,嘲弄地从耳边蹿过,不屑再回头。 林树深垂着头,机械地搬动着双腿,慢慢经过镇委大楼,来到旁边的十字路口。 此时正是红灯,一拨人正在安全岛上等待。 林树深也在无精打采地等待。 其实,林树深觉得自己无所谓等待,就算永远地呆在这个交通安全岛上,他觉得也无所谓。 因为没人在等待着他,没有事情在等待着他。 等待的时候,林树深看到,安全岛的边沿,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他衣衫褴褛,面前放着一个不锈钢钵子,里面有几张散票子和一些小小的硬币。 很明显,那是一个乞丐。 那乞丐低着头,看不到他的面容。 但从身形上看,乞丐还年轻…… 绿灯亮了,众人纷纷过马路,而林树深却是浑然不觉,还在怔怔地看着那个乞丐。 乞丐上身看着并没有什么病缺,下身的一条腿蜷缩着,另一条腿用一块脏兮兮的布盖着,看起来像是没有了一条腿的样子。 林树深不确定这乞丐是不是真的残疾,但他能确定这乞丐是在靠乞讨过活。 都是天涯沦落人。 林树深掏出一元硬币,丢向乞丐的钵子里。 那硬币落在钵子里的那一刻,叮当作响。 林树深久久地看着那个钵子,那硬币,心情是越来越悲怆。 他不可抑制地想: 或许,这是我们残疾人的宿命,是唯一的活路。 我也去搞一个钵子,寻一处地方,趴着或跪着,深深的垂下自己的头颅,祈求过路人的施舍。 低贱,卑微,得过且过,喘着苟着。 亲爱的爸爸妈妈,原谅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儿子终是找不到出路,恐怕只能以这种方式养活自己的残躯。 只是, 我最最亲爱的女儿,我的丫丫,你要如何才能长大? 一想到女儿,林树深的眼前,又浮现出女儿那张可爱的笑脸。 林树深的眼睛渐渐模糊。 “爸爸——” 迷蒙中,林树深听到有人在叫他。 是女儿!是丫丫!是她那稚嫩的呼唤!穿过千里万里的长空,来到自己的耳旁。 “哎——” 林树深下意识地想回应。 他蠕了蠕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他的眼眶里,泪水早已在聚集,成滴,成珠,滚过脸颊,无声地滴落在地面上。 第132章 要找男朋友了? 这样的男人,做男朋友能不能通过审核? …… 大福商场,叶莲正从一楼乘梯而上。 电梯就要到二楼。 “姐姐!”有人叫。 是叫我吗? 叶莲应声回头看。 “叶苇?你怎么在这里?”叶莲好不惊喜,停在二楼等叶苇。 叶苇已经好久没来家里玩了。 “姐姐,好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你。”叶苇也很开心。 “你是来看姐姐的吗?看姐姐不会找不到姐姐的家?”叶莲打趣。 “不是,我们刚去看了场礼品盒展览,回厂的时候从这里经过,于是就想着进来买点东西。”叶苇解释。 “经过也不打算去看姐姐?”叶莲佯装责怪。 “哎呀,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有同事在吗?”叶苇嘴巴甜甜地哄着叶莲。 叶莲这才去注意叶苇身边的那位男同事。 “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孙经理。”叶苇向叶莲介绍。 “我姐。”叶苇向她的男同事介绍。 叶莲向孙经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孙经理却亲昵地叫叶莲“姐姐。” 叶莲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就只冲孙经理笑了笑。 “姐,你来买什么?”叶苇问。 “我随便逛的,想看看有没有合适杉杉穿的衣服,他的衣服裤子好多都短了。” “哦,杉杉长得快。”叶苇说:“姐,那你先去逛,我们去超市了,我们还要做一下市场调查。” “好,那你们去忙。” 叶莲说着就上了去三楼的电梯,看着叶苇他们去了二楼的超市区。 叶莲在三楼童装区的几个专柜走马观花地逛了一遍,看中了两条裤子。 但她也没买,只留意了一下店名,想着周日的时候再带蓝杉来试穿一下。 叶莲下到二楼,想看看叶苇他们还在不在,中午去不去家里吃中午饭。 叶莲去到超市区,一下没看到叶苇他们。想着叶苇说他们要做关于礼品的市场调查,便去到礼品货架区。 果然,叶莲看到了叶苇他们。 他们在一边观察货架上的礼品,一边讨论。 叶莲不想去打扰他们,就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得出来,孙经理对叶苇很是殷勤,经常是一副讨好的笑容。 叶莲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孙经理不会是叶苇的男朋友?或者是想追求叶苇?” 叶苇大学毕业了,工作有了,婚姻大事早就应该提上日程了。 作为姐姐,叶莲自然是希望叶苇能早一日找到如意郎君,能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婚姻。 但这找男朋友事关重大,关系到一生的幸福,可不能掉以轻心。 叶莲这样一想,不由得仔细观察起孙经理来。 中等偏上的个子,分头,粗眉窄眼,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背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总的来说,模样还过得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叶苇的男朋友? 要是能问一下叶苇就好了。 叶莲有点等不及的感觉,这可是妹妹的终身大事呀。 叶莲正想等机会,没想到机会真的来了。 只见孙经理快速走到一名服务员面前,向她打听着什么,然后急急地向超市闸口走去。 叶莲趁机来到叶苇面前,拍了一下叶苇的肩膀。 叶苇吓了一大跳。 “孙经理去哪里了?”叶莲问。 “他内急,去洗手间了。”叶苇笑,可能是想起刚才孙经理内急时的窘迫样。 “我问你,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叶苇红了脸,害羞地摇头。 “那他是在追你?” “算是。” “那你喜欢他吗?” “我还说不清,毕竟对他了解得不太多。” “怎么了解得不太多,你们不是同事吗?” “他是我们办公室的新来的经理,才刚来没多久的。” “哦,那他有女朋友吗或者他有老婆了吗?” “不知道,但他自己说的他是单身。” “哦,那他有向你表白吗?” 叶苇的脸更红了:“还没有,谁知道?只是感觉他是喜欢找机会和我在一起,而且他也是才来不久。” “那姐问你,如果哪一天他真向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我……”叶苇支吾:“我不知道。” “傻姑娘一个。你心里没谱的吗?” “我真不知道呢,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他这个人到底好还是不好?要不姐姐你帮我参谋一下?”叶苇笑着向姐姐撒娇。 也是,恋爱者迷,旁观者清。 想当初,叶莲跟曹学谦谈恋爱的时候脑袋里也是一团浆糊。 后来叶莲在曹学谦面前笑自己说,稀里糊涂找的老公也还算马马虎虎。 曹学谦就笑她是瞎猫碰到了一只死老鼠。 哈哈,确实是全凭运气。 不过,到如今,叶莲毕竟已结婚好几年,对婚姻有了自己的理解。所以,现在妹妹叶苇的婚姻,她义不容辞地要帮她把好关。 两姐妹正说着话,叶莲看到孙经理从洗手间出来了。 “孙经理过来了。我就不耽误你们的事了。中午姐请你们吃饭。” “不用了,姐,我们两个人。” “就是要请你们两个人呀,如果是你一个人我还不直接把你拽家里去了?你不是要我帮你参谋吗?那就乖乖听姐的话呀,你们先忙,忙完了去商场门口找我,我在那里等你们。”叶莲交代完,拍了拍叶苇的肩膀,从货架的另一头走了。 叶莲来到一楼。 一楼是一些卖护肤品和鞋包的专柜。 叶莲这个专柜坐坐,那个专柜瞧瞧,等待着叶苇他们下来。 叶莲帮妹妹把关心切,但具体到底怎么样把关,怎么样帮妹妹参谋,她心里其实是没数的。 她现在只知道一条,妹妹未来的丈夫必须要人品好。 因为她从自身生活里碰到的有些女人的不幸婚姻中归纳总结得出,一个女人如果遇到一个人品不好的男人,她的婚姻多半是不幸福的。 怎样去识别一个男人的人品呢? 这就有点难,不是每个女人都具有一双慧眼,而男人在恋爱时是最善于伪装和隐藏的。 先吃一顿饭。 都说饭桌也能看人品,看看能不能看出来点啥? 第133章 发现那个男人的疑点 叶莲是个“守财奴”,一般是不舍得花钱在外面吃饭的,但今天得例外,毕竟,妹妹的幸福比钱重要。 十一点半多一点,叶苇他们从超市出来了,叶苇双手空着,孙恺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 两个人来到电梯口。 叶苇在前,孙恺在后。 叶苇的脚先跨上电梯。 电梯滚动向下,叶苇一下没踩稳,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孙恺急忙伸手一揽,把叶苇稳住,然后扶着叶苇的肩膀。 这一幕,被叶莲看在了眼里。 这人反应倒是挺快,不知道是真的“英雄救美”呢,还是趁机揩油? 人家都站稳了,还把手搭在人家的肩膀上? 都还没确定关系呢。 叶莲正捉急着呢,只见叶苇把孙恺的手从肩膀上扫开了。 叶莲笑了。 这才对嘛,女孩子应该矜持点,应该懂得保护自己。 “姐。”叶苇笑着向叶莲走来。 孙经理也含笑向叶莲点头。 叶莲也只是笑了笑。 在陌生的外人面前,叶莲并不是一个善谈的人。 叶莲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说,说点什么。 “孙经理是?以后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叶苇了。”叶莲尽量显出大姐姐的样子。 孙恺赶紧哈腰赔笑:“应该的,应该的,姐姐不用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叫孙恺。” “好的,孙恺,你有别的安排吗?我想让叶苇陪我吃顿中午饭,如果你没空,你可以先去忙;如果你有空的话就一起?”叶莲其实还有点紧张,只是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着。毕竟人家是经理,而自己是个不上班的人。 “中午我没别的安排,我可以跟叶苇一起的。”孙恺说。 “好,那中午我请客。”叶莲说完,特意观察着孙恺,看他是什么表情,看他会怎么样回话。 这情况下,他不是应该抢着请客的吗? 但孙恺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 三个人出了大福商场的大门,向左,过一条小街,来到旁边的一家“滋滋香”餐厅。 这是一家比较亲民的餐厅。 正是饭点,餐厅里几乎是座无虚席。 但角落里还有一张空桌子。 前面有一个老奶奶,带着两个小女孩,往那张空桌子走去。 叶莲看着最后一张桌子也没机会了,就望向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哪张桌子上的饭菜快空盘了,可以留意等待。 正张望间,却见孙恺几个箭步,一晃就去到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一屁股就在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把手里的袋子和肩上的包放在另两个座位上,一连串动作真的是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老奶奶傻了眼,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只好拉着两个小女孩的手,转身张望别处,寻找新的座位。 孙恺占好位后,便笑呵呵地向着叶苇招手。 “姐,孙恺抢到位子了。我们过去。”叶苇指着那个角落说。 “好。”叶莲应道。 叶莲心想:“孙恺是故意跟老人小孩抢位吗?还是他没看到他们?” 两姐妹来到角落里孙凯所霸的餐位。 孙恺殷勤地把袋子和包拿开,然后就忙着给叶莲和叶苇倒茶水。“幸好我快了两步,不然这座位就会被那个老人带着孩子坐了。”孙凯的语气里含着得意。 叶莲看向那位老人,只见她没找到新的座位,就带着两个小女孩出了餐厅,在门口犹疑着往哪里走。 叶莲好生过意不去,真想去把老人小孩追回来,把位子让给他们。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总不能让孙恺太难堪。 这孙凯…… 不过,或许只是孙恺这个人太大条,没想那么多呢? 看得出来,孙恺是个很机灵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很容易混得开,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办公室经理了。 叶苇的座位靠着过道,服务员给了她一张菜单。 “姐,你来点菜?”叶苇说着要把菜单给叶莲。 “让孙恺点。”叶莲说。 叶莲不怎么在外面吃,点起菜来是要琢磨半天的,索性让孙恺点,自己跟着吃就行了。 而且,还可以趁机观察孙凯。 “那你点?”叶苇征询孙恺。 “姐姐请客,我来点菜,不太好?”孙恺很客让的样子。 “没事,你点。”叶莲说。 叶莲也注意到,刚才孙凯是强调了“姐姐请客。” 姐姐说了请就一定要姐姐请吗? 好,请就请。 这样一家餐厅,再吃,费用也高不到哪里去? 孙恺可能是经常在外面吃饭,只见他看了看菜单,不假思索地就点出了四五个菜:盐焗虾,红烧排骨,香煎牛肉,鸭肉汤,再加一个青菜。 这菜点起来真是不客气。 “太多了?”叶苇说。 “是吗?”孙恺有点尴尬地对叶苇笑着说:“我是想让你吃好吃饱一点。那我减掉两个菜?” “不用了,”叶莲笑:“点了就算了,我们多吃一点,大不了吃不完我打包回家。” 虽然肉痛,但叶莲可不想在这个孙恺面前显得太寒碜。 因为人多,上菜需要一段时间,三个人便没话找话地聊起天来。 聊着聊着,杯里的茶都喝光了。 孙恺于是很绅士地起身,给叶苇和叶莲杯子里续茶。 不经意间,叶莲看到孙恺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略显白嫩的印子,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孙恺,你结婚了吗?”叶莲装作很随意地问。 “没有,”孙恺连忙否认。 “是吗?那有女朋友?”叶莲本还想虚伪地夸一下孙凯很帅,但本木讷的她,终是难以开口。 “谈过一个,但没多久就分手了。”孙恺有点尴尬的样子。 “那是你女朋友没福分,那你们订婚了吗?”叶莲本想直视孙凯的眼睛,但收敛和略带自卑的性格又让她没有足够的胆气。 “没有。”孙凯直摇头。 ……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三个人开始用餐。 叶莲不紧不慢地吃着,有意无意地去盯孙恺的左手无名指。 不知是叶莲盯得多了,还是叶莲想得多了,她感觉到孙恺在有意地把左手藏在桌子下面。 第134章 为妹妹把关 叶莲感觉没什么可问的了,便低头吃饭,偶尔跟叶苇聊上几句。 孙恺在餐桌上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还很殷勤地给叶苇夹菜。 叶莲本以为五个菜吃不完的,没想到全被干光。 菜的分量还是是挺足的,没看出孙恺还真的挺能吃。 该买单走人了。 叶莲动起了小心思。 “我去买单去了。”叶莲很故意地说道。 “姐,我去买单。”叶苇说。 叶莲拖住起身的叶苇:“说好是姐姐请客的。” 叶苇笑:“那好,我去上一下厕所。” 叶苇拎起她的包包,去找洗手间去了。 叶莲看孙凯并没有抢买单的意思,便又故意问:“孙恺,看看多少钱?” 孙恺对照着菜单算了算:“238元。” 但他只是算钱,坐那儿并没有动。 叶莲不想再试探了,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而且,试探到这里,已经消耗了她好大的勇气了。 叶莲直接去买单。 叶莲去买单的功夫,孙凯也去了洗手间。 今天意外花了两百多元钱,叶莲有点心疼。 但这钱也不是白花。 通过这一顿饭,叶莲对于孙恺,有了很多的猜疑,在这些猜疑没解除之前,叶莲是不会让叶苇跟孙恺谈恋爱的。 “姐,买了单了?”叶苇从洗手间回来,问。 “嗯。”叶莲点头。 “那等一下我就回厂里了,不去看杉杉了。” “好。你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玩。杉杉在幼儿园呀,你想看也看不到呀。” 叶苇笑了:“也是。” 过了一下,叶苇又问:“二姐夫还好吗?他还卖鞋子吗?” “他已经不卖了,卖不出去,现在卖烤红薯。” “是吗?那哪天去吃他的烤红薯。那他烤红薯生意好吗?” “不知道,听说是马马虎虎。前天晚上我们去商业街找他,没找到他,不知道他去哪里卖了。” “哦,二姐夫真的挺难的。” “是的。先不说你二姐夫,先说说你。”叶莲说。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叶苇一下没反应过来。 “真是的,还问有什么好说的?”叶莲低声地说:“你忘了我为什么请你们吃饭了?你不是要我把关的吗?” “哦,”叶苇羞涩地笑:“那你觉得孙恺这个人怎么样呀?” “要姐说……” 正在这时,孙恺回来了。 “叶苇,我们走,下午还要回到厂里去上班呢。”孙恺说。 “行,那我们走。”叶苇说着,伸手去拿那个大袋子。 “我来。这袋子比较重。”孙恺手快,抢先提过袋子。 叶苇也就由着他。 “谢谢姐姐请我们吃饭。”孙恺又客气一番。 叶莲笑了笑,心里想:“你以为我真想请你呢。” 叶莲送他们到大福商场前面的公交站台。 “孙恺,你在这里等一下叶苇,我们两姐妹说说话。”叶莲对孙恺说。 “好的。”孙恺点头。 叶莲拉着叶苇去到站台旁边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对孙恺的疑虑大概地跟叶苇说了出来。 叶苇听得很惊奇,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相信?”叶莲显得着急。 叶苇正要说话,却听得孙恺在站台叫她:“叶苇,快点,车来了。” “姐,我要走了,以后再说。”叶苇说着,匆忙跑向站台。 叶莲看着叶苇他们上车,看着公交车开走后,就慢慢地走路回家去。 刚才自己跟叶苇说的话,不知道她能相信几分?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多少? 她好像有点不相信。 但愿她还没有陷进去,但愿她还有几分清醒。 叶莲一边走,一边想。 不行,不管她信不信,我还是要多敲打她。 一旦她陷于情网,她的双眼就会自动被蒙蔽,到时就来不及了。 我是她姐姐,我就要给她把关,我就要为她长一双慧眼。 叶莲这样想着的时候,就马上掏出手机来,想打电话给叶苇。 但打开手机后,叶莲又犹豫了。 她担心叶苇在车上接电话不方便,更担心孙恺就在叶苇的旁边。 干脆先回家,把自己的思路整理整理,好好地给叶苇发几条短信? 对,这样比较保险。 叶莲护妹心切,还没到家,就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大概梳理出来了。 等回到家里,喝了口水,叶莲就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一边斟酌,一边给叶苇发短信: 小妹,经过姐的观察,对于孙恺,姐有以下几点判断。 一,他还并没有对你用真情。 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他就会爱屋及乌爱你的家人,他今天应该会抢着买单在你的家人面前好好表现。 就像你姐夫,自从跟姐谈恋爱以来,姐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无论是谁,他都是非常的上心,很自然的担负起这份责任。说到这里,你最清楚,你的大学费用,都是姐夫给的。 二,他不大气。跟这样的人过日子,会非常地累。 通常来说,在女士面前,男士会主动买单,但他没有。就算买单的时候我去试探他,他竟可以视而不见。 三,他没有善良之心。 他在你面前,可以甜言蜜语,可以非常殷勤,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性。 他的本性要通过他对别人的态度(尤其是那些弱小的人)来观察。 他今天竟然去跟老人小孩抢位,姐就觉得很不地道。 好人品,善良是根本。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难免会遇到很多艰难与坎坷。 如果他不善良,你根本想象不出在艰难困苦面前,他会以一个怎样的面目来对你。 四,这是最主要的一点,我觉得他是在欺骗你。 吃饭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戴戒指的痕迹,而且,当他发现我在观察他的无名指的时候,他是有点慌乱的。如果你不信,有机会的时候你可以留意观察一下。 信任是婚姻的基础,欺骗最最不能容忍。 小妹,不管孙恺有多少别的优点,就冲这四点,姐都要劝你与他保持距离。 小妹,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宁愿花时间等那个对的人,也不要错将自己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所以,千万慎重! …… 叶莲一连发了十来条短息,发了好一会。 叶莲自认为把自己能想到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她还是担心,自己说的这些话,叶苇会认真看吗?她能听得进去吗? 第135章 新想法 这一次,好运会降临了吗? …… 林树深走在去姐姐叶莲家的路上,想去寻求帮助。 经过两天的痛苦思索与挣扎,林树深想要再次向生活出击。 因为他不甘心,他要再做一次尝试! 他不能去乞讨!他怕自己一旦向生活低下倔强的头颅,就再也没有勇气重新抬起来。 不! 自己丧失尊严,丧失勇气是小事,绝不能让女儿有一个靠乞讨过活的爸爸!绝不能让女儿在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要尝试另一条路。 而这一条路,他需要姐姐的帮助。 半小时后,林树深来到熙雅园,来到叶莲家门口。 他用手敲了敲门。 其时,叶莲刚给叶苇发完信息没多久。听到敲门声,便去开门。 “姐姐。” “树深。你怎么来了?最近卖烤红薯生意好吗?” 林树深没说话。 姐姐叶莲的问话戳到了他两天前的伤心事。 叶莲让林树深在沙发上坐下,问他要不要喝水。 林树深摆摆手。 “怎么啦?心情不好?”叶莲问。因为她看到林树深有点低落。 何止是心情不好?是很伤心。 林树深眼前又浮现出那被踹的烤炉,那四处掉洒的红红的炭火,那七嘴八舌向他问罪的人群…… 但林树深不想让姐姐难过,他把心中的伤感压下去,还挤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那笑容,让人看一眼就莫名地难过。 “我没事。”林树深尽量平静地说:“姐,我想再向你借点钱。” “怎么啦?借钱?要开烤红薯分店?”叶莲开玩笑。 “我不卖烤红薯了。”林树深低声地说。 “怎么啦?对了,前天晚上我和你姐夫去商业街那里找你,怎么没找到你?你什么时候不卖烤红薯了?”叶莲问。 “就是从前天晚上开始不卖烤红薯了。” “怎么就不卖了?不是多少能赚点生活费吗?” 叶莲疑惑,还多少有点不高兴: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也别轻易放弃呀。 林树深本来不想跟姐姐叶莲说那天晚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怕姐姐难过。 但他又觉得如果自己不说的话,姐姐就会误会。 “我的烤炉坏了,三轮车也不见了。”林树深低声地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什么情况?”叶莲很吃惊。 林树深于是就把前天晚上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也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叶莲听得又气愤又难过,好一阵都不说话。 这世界上,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在弱小面前耀武扬威? 以别人的退让和绝望来衬出他的高高在上? 这可如何是好? 林树深找条生路怎么就那么难? “姐。”林树深打破沉寂。 “嗯?” “我,我想向你们借点钱。”林树深吞吞吐吐。 “借钱?对,刚才你已说了要借钱。借钱干什么?”叶莲问。 “我想买辆机动三轮车。” “买机动三轮车?你要做什么?”叶莲疑惑地问。 “我想开三轮车拉客。” “就是马路上那些拉客的三轮车?” “是的。” “你一只手?能行吗?”叶莲担心地问。 “能行。我一只手开没问题的。” “你确定?乘客的安全可是大事。” “姐,你放心,我有把握的。我会把三轮车进行改装的。” 林树深已在这两天做过观察和调查了。 前天晚上,林树深离开那个乞丐,沿着大路往租房走的时候,一里辆三轮摩托车嘀他,问他要不要坐车。 平时三轮摩托车从身边穿梭,林树深都没怎么在意,但是那一次,林树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两天,林树深在街上转悠,特意观察了那些拉客的三轮摩托车。越观察,他就越动心。 那些三轮摩托车的生意似乎还不错。 或许我也能开三轮车挣钱。 但我只有一只手,又要把方向又要拉刹车,肯定行不通,怎么办? 林树深思来想去,来到一家摩托车维修店,跟老板说了他的想法和困难。 没想到老板说这有何难?他可以帮忙改装。 林树深大喜,忙跟维修店老板进行一番细细的沟通。老板拍胸脯说肯定能改得让他开起来又方便又安全。 原来这维修店老板不是第一次改装三轮车,他有为别人改装三轮车的经验。 那真是太好了! 林树深又看到了光明与希望。 所以,林树深是找到解决开三轮车的难题的方法后才来找叶莲的。他觉得他是有把握的。 “那你要借多少?”叶莲问。 “三千。” 林树深早就考虑好了:买辆二手的,要两千多一点,再加上改装装置和加装雨篷,差不多就是三千左右。 “三千?”叶莲沉吟。 林树深又嗯了一下。 他很惭愧,知道自己在给姐姐出难题了,姐姐姐夫还欠着债呢。 “这样,”叶莲说:“晚上等姐夫回来我跟你姐夫商量一下。你晚上就在这里吃饭。” “行。吃饭就不吃了。我等你电话就行。”林树深不好意思还麻烦姐姐为自己做饭。 “你又没事,怎么不在姐这里吃饭?” “我出去转一转。” 林树深说的转一转,其实就是去看那些开三轮车的拉客。 他喜欢看到他们生意好的样子。 他们每拉到一个客人或者每收到一笔车费,都让林树深高兴,让林树深看到自己开三轮车的那一天。 “那你晚点过来吃饭,反正我们吃饭也比较晚。”叶莲说。 “好,那我等一下再过来。” 林树深想客气一下,表示一下对姐姐的感激,但他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姐姐对自己的帮助那么多,一句两句谢谢怎么表达得够? 林树深出了门,下了楼。 他刚出了熙雅园大门,就看到明田路上驶过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坐有两个顾客。 林树深的目光就随着那三轮车,上坡,驶远,直到三轮车转弯不见…… 第136章 尝试第四条路 晚上,将近八点。 叶莲已做好了菜,等着曹学谦下班回来。 既等他吃饭,又等他回来商量事情。 上次林树深卖湿巾纸,叶莲没跟曹学谦商量,自作主张地承担了那一千元损失。 虽然曹学谦什么都没说,但她觉得自己那样不对。 这一次林树深要借钱,她还是要跟曹学谦商量一下。 毕竟,现在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他挣的。 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叶莲打开门。 是曹学谦回来了。 “回来了?”叶莲说着递给曹学谦拖鞋。 “嗯。谢谢老婆。”曹学谦换好拖鞋,拥了一下叶莲。 “我饿了,可以开饭了吗?杉杉呢?”曹学谦来到餐桌边倒水喝。 “杉杉在洗手间。但我们得等一下树深,他很快就到了。” “树深过来了?” “嗯。” “过来玩还是有事?” “他想向我们借钱。”叶莲说。 叶莲心里有点忐忑。 上次林树深卖湿巾纸让他们损失了一千元,这次又要借三千元,不知道曹学谦会不会不高兴? “他要借钱干什么?”曹学谦问。 “他说要买辆机动三轮车开来挣钱。” “为什么要开三轮车了?他不是在卖烤红薯吗?” “他不卖烤红薯了。” “怎么不卖了?”曹学谦奇怪。 叶莲于是把林树深前天晚上卖烤红薯时发生的事情大概地又跟曹学谦说了一遍。 曹学谦听得火起,横眉怒目地愤愤不平:“什么人这么混蛋?连一个残疾人都欺负?!” 叶莲不敢让曹学谦知道那天晚上的细节过程,怕他更加生气。 “算了,都过去了,生气也没用。”叶莲劝。 “所以树深说他要开三轮车?他一只手,开三轮车很危险呢。” “他说他会把三轮车进行改装,他说他有把握。” “哦,那我等一下问问他。”曹学谦想了想,又问:“他说他要借多少钱?” “三千。”叶莲说完,期待地看着曹学谦。 “借给他。”曹学谦想都不想:“等他赚钱了,还我们一半就好了。” “那如果不赚钱呢?” “你这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曹学谦笑叶莲:“他赚不到钱,他肯定是还不起的,难道我们还逼他不成?逼也逼不出来呀?” “你这是做好了损失三千元的打算了?我们欠的钱还没还完呢。” “那也不差这三千元。而且,我们要对树深有信心。” “好。” “树深是非常争气的一个人,且不论他以后能不能成功,他的这份努力和执着,都值得我们去帮他。” 曹学谦的话让叶莲不由想起她听到过的一句话:越努力越幸运。 的确,谁会去帮一个成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人? “你真是一个好姐夫。”叶莲由衷地说。 “那是因为谁?你别光嘴头夸,来个实质性的奖励呢。”曹学谦说着,用手指了指他的脸颊。 叶莲明明会意,却故意装糊涂:“要实质性的奖励是?等一下奖励你一块大肥肉。”说完,便闪身进了厨房。 曹学谦在后面不满:“小气。一个香吻都不给。” “姐夫。”林树深叫。 曹学谦回到家里还没关门,林树深不需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叶莲看到林树深过来了,就赶紧催蓝杉:“杉杉——你好了没有?出来吃饭了——” 几天后的傍晚。 大福商场公交站台。 在站台几米远靠边的地方,有几辆摩托车,还有两辆三轮摩托车。 排在后面的那辆三轮车,装有墨绿色雨篷,车头上坐着的,正是林树深。 林树深端正地坐着,唯一的右手轻握车把。 仔细看,他的车头已经改装得与别人的不一样了,左手的刹车已经拆掉了,离合和油门都放在了右手边。 这些改变,都是为了方便他的右手。 没了左手,右手的责任是双倍的。 因为没有了手刹,所以林树深特别注意脚刹。 他特地要修车师傅帮他换上了新的刹车片,并且仔细检查精调一遍。 今天是林树深第一次出车。 他像一个头一次上花轿的新娘子一样,怯怯的排在了别人的后面。 一辆公交车驶来,掀起一阵热浪。 公交车的前门一开,下来了好几个乘客。 有几个乘客步行离开了站台,有几个就分别坐上了前面的摩托车或者三轮摩托车,也离开了站台。 林树深把车开到更近站台一点。 他的后面,又开来了一辆三轮车。 又一辆公交车驶来,这一次下来的人比上次的更多。 林树深等在那里,又紧张又兴奋。 他担心没人去坐他的车,担心别人会因为他是一只手而绕过他。 有四个女孩走过来了。 她们向林树深的车看过来,然后走到了林树深的车跟前。 林树深犹豫着要不要跟她们打个招呼。但当他发现她们的目光又投向了后面那辆车时,他瞬间就没了张口的勇气。 但那四个女孩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从林树深后面的一块透明塑料布看向后面的座位。 林树深感觉又有戏,不由得在心里默念:“上我的车,上我的车。” “师傅,去象洋汽车站吗?”一个女孩问。 “去!”林树深连忙大声地回话。 “多少钱一个人?” “五元。” 象洋汽车站很近,不赶时间的话走路都可以了。林树深担心这几个女孩只是问一问,可能并不会上车。 只见那四个女孩互相问:“坐不坐?” 林树深真担心她们的决定是不坐。 “坐。”其中一个女孩说道。 其它三个女孩相视一笑,然后一个个上了车。 林树深松了一口气。 他听到那些女孩子的笑,感受到她们踏上三轮车时车身的摇晃,这些,他都是多么喜欢。 他抑制着内心的喜悦,尽量显得很平静地看着他们上车,然后坐在两边的长条坐骑上。 “好了吗?”林树深问。 “好了。”有女孩回答。 林树深像是听到了命令,松开了脚刹,转动着车把,慢慢地把三轮车开离了公交站台,驶上象洋大道,再在前面斑马线掉头,驶向象洋汽车站。 林树深一只手紧握把手,稳稳地操控着三轮车。 三轮车发出悦耳的“突突”声,他的心也跟着欢快地阵阵跳。 第137章 叶苇好像有心事 四个女孩也许没有发现,也许是发现了也没在意,一路都没惊疑他是一只手。 她们只是安心地聊天说笑。 象洋大道很宽,一辆一辆的车快速地驶过。 林树深靠着路边,小心谨慎,不敢大意。 一会儿后,就到了象洋汽车站。 四个女孩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个女孩给了林树深二十元。 林树深拿着那二十元,喜不自胜。 我赚钱了! 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林树深拿着那二十元钱看来看去,觉得那二十元钱比别的所有的钱更珍贵更神奇。 那是他开三轮车的第一笔钱,具有不寻常的意义。 林树深正欢喜不已,一名男子走向前来,问:“去福和茶艺城吗?” “去!”林树深满脸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生意。 “多少钱?”那男子问。 福和茶艺城稍稍有点远,不在象洋镇中心。 林树深记忆力好,这几个月来,虽然生意没做成,但对象洋镇各街道小巷,各商业场所等,摸得一清二楚。 林树深在心里略一思索,说:“20元。” 那名男子提着个行李袋,看样子刚从汽车站出来,也无心讨价还价,问了价格后直接就上了三轮车。 林树深好不欢喜,驾驶着三轮车离开了汽车站,离开了象洋镇中心,来到福和路。 福和路宽阔,人少车也少,林树深就加了点速度。 冬天里冷冽的风呼呼地从他耳边刮过,但他一点都没觉得冷,而是从没有过的舒爽。 偶尔,他也会看到别的三轮车穿行的身影。 沿城,这个大城市,它的大街小巷里随处都可见拉客的摩托车和三轮车。 这些摩托车或三轮车充当着领路人或搬运车的作用,为那些在陌生的地方找不到地方的人或者带着较多的东西出行的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很快,福和茶艺城到了。 林树深刹住了车。 那名男子往外望了望,看清楚了“福和茶艺城”几个大字,就拎着行李袋下了车,也不多话,直接递给林树深二十元。 林树深接过钱,默默地看着那男子走远。 他停在那里,真想掐自己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一个小时不到,就挣了四十元?这是真的吗?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是赚到钱了! 林树深想着想着就很激动。 他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了! 老天开眼,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林树深把自己的那只握车把的手松开,又握上。 他好感谢自己的这唯一的一只手,它稳稳地驾驶三轮车的样子,让他看起来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总之,林树深真是高兴,说不出的高兴! 但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这一切像空中楼阁,眼睛一睁一眨,又消失不见了。 经历了卖湿巾纸,卖鞋子,卖烤红薯,林树深深刻体会到这世道的艰难和无常。 他不敢高兴得太早。 他怕这四十元的收获只是一时的运气,只是昙花一现。 但此时,这一刻,他终究是高兴的。 洒在他身上的晚霞也是那么地灿烂。 他望向远处的天空,第一次,他觉得沿城的天空是如此地美丽…… 在恋爱的路上,有时候,早一点被伤,其实是一种幸运。 …… 这天,已是晚上九点多,林树深还开着三轮车在街上转悠。 刚开上三轮车没几天,他心里面还透着兴奋,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这是华顺工业区里面的一条马路,这时段,早已没了上下班高峰时的人声鼎沸。 街上的商业铺面并不多。 喜欢逛街的人都去了象洋镇,不喜欢逛街的人都在家或在宿舍休息了。 天气又有点冷。 所以,街道显得有点冷清。 林树深慢慢地开着三轮车,发动机隆隆的声响从街道的一头传向另一头。 林树深一边开,一边注意着街边有没有人向他招手要坐他的车。 远远地,他看到一个在走夜路的女孩。 那女孩要去哪里?有没有要坐车的需要? 林树深在心里嘀咕。 林树深离那女孩越来越近,竟感觉那女孩的背影有点熟悉。 再近一点,他认出来了。 “叶苇。”林树深叫。 那女孩应声转头,果然是叶苇。 “二姐夫,怎么是你?”叶苇有点惊讶。 林树深刹住了车:“原来你是在这个华顺工业区里面上班呀。” “是啊。二姐夫,你什么时候开三轮车了?” “开了有几天了。”林树深说:“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在外面逛?这样不安全。你是要去哪里吗?我送你。” 叶苇叹了口气,摇头:“不用。我逛一下就回去了。” “那我走了?”林树深坐正了身子。 叶苇点头,说了一声“好”。 林树深便启动了三轮车,重新慢慢地往前开。 “二姐夫!”叶苇大声叫,并且跟着三轮车跑。 林树深又停了下来:“怎么啦?” “我想去姐姐那里。” “哦,那就去呀。” “可我怕明天上班来不及。” “没事,我可以起早过来送你。” “真的?” “肯定是真的了,难道还能有假?”林树深笑,然后又问:“这么晚你去姐姐那里有事吗?” “也……也没什么事。”叶苇支吾。 叶苇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好像有什么心事。 林树深见状也不多问,就让叶苇上了三轮车。 因为是晚上,林树深也不敢开太快。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就来到熙雅园。 林树深在路边停下车,看着叶苇下了车,进了熙雅园的大门。 这么晚还来找姐姐,应该是有什么事。 林树深想着一路上叶苇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就在心里这样猜测。但他也猜不出叶苇到底有什么事,也就不去猜了,反正叶苇来到姐姐家了,他也不用担心什么。 第138章 林树深救急&叶苇难过 林树深把车开上明田路长坡,然后又掉头下坡。 林树深想再转悠最后一圈,然后就收工。 他轻点油门,经过一个红绿灯,很快来到象洋大道,然后向左,经过那个桥洞,开了一段比较长的路后就掉头往回开。 这一路有好几个公交站台,他希望能拉到一两个客人,在收工之前能有最后一趟生意。 快要到桥洞的时候,他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好像是在等车的样子。 林树深一喜,以为生意来了。 林树深慢慢开近了一看,是一个妇女,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脸上流露出十分焦急的神情。 但那妇女也没招手。不知是不需要,还是因为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的缘故。 但林树深还是把三轮车停了下来,不只是因为生意,他还本能地感觉这妇女需要帮助。 果然,林树深的三轮车一停,那妇女就急急地奔向前来:“师傅,麻烦去一趟象洋医院。孩子喉咙里卡着东西了,不知道是不是误吞了一粒纽扣,现在呼吸都困难了。” 寒风中林树深听到妇女怀里孩子的呛咳声,立马就紧张起来了,不由分催促:“快上车,快上车。” 妇女一听,顾不得说谢谢,赶紧上了车。 林树深不敢耽搁,把车速加到最快,穿过桥洞,来到十字路口。 正碰上红灯。 林树深往后看,那妇女急得都快哭了。 林树深也跟着着急。 这红灯太耽误时间了! 要不要闯红灯? 有些摩托车或三轮车不遵守交通规则,闯红灯也是常有的事。 但林树深开了几天三轮车,还从来没闯过。 他也经常告诫自己不要闯红灯。 今天要不要为了孩子,破例一次? 不行,闯红灯太危险。 林树深正纠结,绿灯亮了。 林树深一踩油门,快速驶过红绿灯。 情况危急,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怎样才能最快地把孩子送到医院? 林树深突然想起这附近有一条巷道,也可以去到象洋医院,距离上近了不少。 他立马把车把往右转,开了几百米后进入一条在高楼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逼窄的巷道。 十几分钟后,林树深拉着那母女俩到达象洋医院。 女孩已是更加危急了。 只听到那妇女带着哭腔说:“宝宝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 那妇女没等林树深把车停稳,就急急地要从车上下来,一边下车一边问林树深多少钱? 林树深焦急得跺脚,说不要说车费钱的事了,快带孩子去找医生! 如果可以,林树深真想下车抱起女孩向医院狂奔。 他看着那顾不得说谢谢匆匆跑进医院大门的妇女,默默地为女孩祈祷:但愿女孩无事,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树深重新开动起三轮车,往自己的租房方向开去。 林树深开得很慢,像是在漫游。 最后一趟转悠,他并没有赚到钱,但他不遗憾、不后悔,反而还有点开心、有点自豪。 他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一只手,但自己也能帮到别人解决困难,他是有用的。 他还莫名地有点为自己感动。 他虽然苦,虽然难,但他仍然心存善良,愿为这个世界贡献豆粒大的光亮。 因为他的心,也曾被别人点亮。 他不由想起那对好心买他鞋子的夫妇,那个为他解围的夹克男。 他们虽然陌生,但都曾在他灰暗如夜的艰难时刻散发过光亮,纵使微小如豆粒,但他也铭记不忘。 林树深还想起那个小女孩。 不知道她脱险了没有? 他没见过那小女孩的模样,但他一路都在为那小女孩难受,为她紧张。 可怜的小女孩! 卡了喉咙,呼吸不顺,可能小脸蛋都憋得发青发紫了? 看管孩子一定要小心啊,一不留神孩子就会遭遇危险。 林树深在心里心疼着,仿佛那是他自己的女儿。 林树深想到自己的女儿了。 不知丫丫在老家可好?如果有个什么紧急状况,不知道她爷爷奶奶可能应对? 要是能把丫丫带在身边该多好啊! 可现在自己还没有条件啊。 夜已深了,路上偶尔还有其他的摩托车或三轮车在穿梭,但林树深决定收工了,他的一只手早已是又冷又麻。 何况,明天一早,他还要去送叶苇去上班呢。 叶苇敲开姐姐叶莲家的门的时候,把姐姐叶莲吓了一跳。 其时,蓝杉早已睡了,叶莲和曹雪谦正准备洗漱好就睡觉了。 “这么晚了谁会敲门呢?”叶莲自言自语,向门口走去,曹学谦也跟了出来。 “叶苇?怎么是你?”叶莲打开门,大吃一惊。 “姐姐,姐夫。”叶苇低声地招呼着,进了屋。 “发生什么事情了?”叶莲好不担心:“被炒鱿鱼了?” 叶苇摇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叶莲还想继续问,被曹学谦笑着制止了:“你先别急着问,先给叶苇倒杯热水,让她暖和一下嘛。” 叶莲依言住了嘴,给叶苇倒了杯热水,陪坐在叶苇的身边。 “姐,被你说中了。”一会儿后,叶苇呐呐地开口。 “什么被我说中了?”这没头没脑的,叶莲没反应过来。 “孙恺。”叶苇难过地吐出两个字。 “孙恺?什么孙恺?哦,孙恺。”叶莲糊涂了一下,又迅速反应过来了。 “孙恺怎么了?你没什么事?”叶莲担心地问。 “孙恺?孙恺是谁?”曹学谦好奇地插话。 “哎呀,一下跟你说不清。”叶莲着急着叶苇的事情,推着曹学谦说:“你去洗澡,我跟叶苇聊一下。” “好,那你们聊。”曹学谦说着进了卧室。 “什么情况?”叶莲问:“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叶苇难过地点头,还红了眼眶。 第139章 开解叶苇&深夜情话 “怎么还哭上了?”叶莲紧张地搂过叶苇的肩膀,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快跟姐说呀。他不会是欺负你了?” “不是。”叶苇摇头。 “那是什么事情?”叶莲松了一口气。 “上次跟姐吃饭回厂以后,想着姐姐跟我说的话,虽然我不是太相信,但我还是想对孙恺先观察一下。” “嗯,怎么观察?” “我疏远了他几天。” “他就不理你了?” 叶苇摇头。 “他移情别恋了?还是你发现他有老婆了?”叶莲一顿乱猜。 “他并没有不理我。一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给我发短信,说了很多哄我的话。” “然后呢?他把你感动了?” “我就以为他人品可能并没有那么坏,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禁不起哄?” 叶苇有点难为情:“我想他对我应该是真心的,我就想跟他恢复从前了。” “然后呢?” “今天傍晚,我去他的租房那里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嗯?” “他租房的门是虚掩着的,然后我发现,发现……” 叶苇又难过又不好意思开口。 “发现什么了?” “发现他的房子里有另外一个女人。” “谁?他老婆?我说他有老婆了?” “不知道,我就看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搂在一起了。” “然后呢?你骂他了?” “没有。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都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 “他看到你了吗?” “没有,我就悄悄地下楼了。” “那还好,刚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你还说好?我都好难过。” “怎么不好了?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全身而退,不是好事吗?” “可我就是一下接受不了。” “正常。每个女人都喜欢有个男人在自己身边跑前跑后献殷勤,但一时的殷勤和讨好并不是爱。还好你还没有陷进去,所以还是庆幸。试想,如果你一直被他哄着骗着,越陷越深,把自己的幸福押在了他的身上,那才是很可怕很不幸的事情。” 叶苇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好啦,”叶莲继续安慰道:“你难过只是一时的,慢慢就好了。短痛一下,避免了一辈子的长痛,真的应该开心呢。来,笑一个,我妹笑起来才好看。” 叶苇被叶莲这样一劝一逗,真的破涕为笑了。 “你怎么到姐这里来的?这么晚还有公交车过来吗?” “我碰上二姐夫了,他把我送过来的,明天早上他还会来接我然后送我去工厂上班。” “是吗?二姐夫他生意怎么样?” “不知道,没问他。”叶苇有点惭愧,一路上光想自己这些破事了。 “好了,你不要难过了。”叶莲又安慰道:“这是好事,不是坏事,这样姐反而就踏实了,不用担心你受他的骗了。” “你们两姐妹聊好了没?”曹学谦又从卧室出来,问。 “好了,好了,早点睡觉。”叶莲拍了拍叶苇的肩膀,立起身来:“睡一觉起来保准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一站,碰到了一个渣男,下一站,保准就是你真正的白马王子啦。” 叶苇笑了,心情好了不少,自去睡觉了。 …… “叶苇是什么事情?”两个人躺被窝里后,曹学谦问叶莲。 “没什么事了,都过去了。”叶莲淡淡地说。 “到底什么事嘛?什么渣男?叶苇谈恋爱了?” “还算不上。叶苇他们办公室经理一直对她很好,叶苇也对他有好感,以为会进一步发展,结果叶苇发现他是有别的女人的。” “那这不是好事吗?” “是啊,我也这样劝她。不然还一直担心她。那天见到那个叫孙凯的经理时,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天天回来那么晚,哪会想起来跟你说这个?” “那你现在说说,那天是什么个情况?” 叶莲看曹学谦非要问,就把那天见到叶苇和孙凯,并有意请他们吃饭的情况简单地说给了曹学谦听。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转转弯弯?”曹学谦笑着揶揄。 “那不转一下弯一下行吗?我是姐,我得替叶苇留个心眼。” “你这么说起来,是该考虑叶苇的婚姻大事了。” “考虑?你怎么考虑?你有合适的人选吗?还不是得看她自己的姻缘?” “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上点心。如果她谈恋爱了,就要帮着把好关。” “我不就是在帮他把关吗?那天发了好多短信提醒她。” “你应该告诉我的。我如果知道了,我就去会一会那个孙凯,男人之间,试探起来也方便些。” “好。反正他们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希望叶苇后面能遇到真正对她好的人。” “嗯。女人的婚姻太重要了,都说女人嫁老公是第二次投胎。所以一定要慎重。” “是吗?”叶莲转向曹学谦,故意问:“女人嫁老公是第二次投胎?那我这投胎投对了吗?” 曹学谦搂紧了叶莲:“对啊,太对了,你没感觉到我对你的好吗?” “哪好了?” “还不好?好到没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搂在怀里都怕消失不见了。” 叶莲咯咯笑了起来:“又油嘴滑舌。” “莲。”曹学谦一本正经地唤叶莲的名字。 “嗯?”叶莲转了一下埋在曹学谦胸前的头,以便更好地呼吸。 “真的,”曹学谦把叶莲搂得更紧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我知道。” “很抱歉让你吃了不少苦,但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哪吃苦了?没有呀。现在多好?吃的穿的住的都有了,我很满足呀。” “这还远远不够,我会努力让你越来越幸福。” “好,我等着。” …… 不知什么时候,曹学谦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叶莲在曹学谦的怀里换了一个姿势,嘴角挂了甜蜜的笑。 今晚,连梦都会是甜的? 第140章 还钱 叶莲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 “姐!”林树深兴冲冲地给叶莲打电话:“晚上你不用买菜了,我买菜过去你那里。” …… 林树深也不跟叶莲多说,很快就挂了电话。 他满脸挂笑。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今天周日,生意比平时要好许多。 但这不是主要的。 周日每隔七天都会有,并不稀罕。 令林树深这么开心的主要原因是他碰到一个大好人。 就是刚才,他拉了一位客人,把他送到兰海酒店。 那客人下车时,给了林树深一张百元的钞票,且大手一挥,说:“不用找了”,然后就提着他的黑色真皮公文包径直走去了酒店。 那位客人衣冠齐楚,谈吐不凡,出手阔绰,想必是一个功成名就之人。 林树深虽然很穷,钱对他很重要,但他并不是见钱眼开的一个人。可那个客人已给到他手里了,并且不给他找钱的机会,难道他林树深还傻乎乎地不要不成? 一百元,实际车费是二十元,林树深多赚了整整八十元。 嘿嘿,天上真是掉下来一个大馅饼。 林树深心情大好。拉了一天车了,就想干脆借吃晚饭的功夫休息一下。 今天周日,姐夫没上班,也很久没看到外甥蓝杉了,晚餐就去姐姐姐夫家吃饭,看一看他们。 不用姐姐买菜,我买菜过去就行,既能跟姐姐他们分享一下自己的高兴心情,又能表示一下对姐姐姐夫的谢意。 林树深挂了电话后,直接驶去菜市场,在菜市场慢慢逛了一圈后,用袋子提着一小袋排骨、一条鱼、半边鸡、几块豆腐和一把青菜出来了。 但林树深没有直接去姐姐家,而是开着三轮车去到他的出租房,因为他还有一个别的喜人的打算。 林树深来到他的出租房,把卷闸门打半开。 出租房里比较昏暗。 那个当初卖鞋的架子还在,靠墙有一个地铺,无疑就是林树深睡觉的地方。 林树深从他的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看起来有点破旧的皮革钱包,也不耽搁,锁上卷闸门,上了三轮车,往姐姐叶莲家开去。 叶莲接到林树深的电话的时候,正和曹学谦带着蓝杉在象嘴湖玩。 “我们回家,等一下树深要过来。”叶莲对曹学谦说。 “刚才是树深打来的电话?”曹学谦问。 “嗯。他还说他要买菜过来。” “是嘛?看样子他今天生意不错。” “是啊,电话里看他很开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喜事。” “那我们走。树深过来,我们刚好可以问问他最近的情况,看看他生意好不好。” 林树深把三轮车停在熙雅园前面靠路边的地方,一只手提着那袋菜和那个钱包,走进熙雅园的电梯,按下了14楼。 等他出得电梯来,发现姐姐家的门是开着的,姐夫曹学谦带着蓝杉在门口,正等着他过来。 曹学谦让蓝杉跟林树深打过招呼后,就让他自己玩去了。 叶莲闻声从里面出来,把林树深手里的菜接了过去。 “怎么买这么多菜?”叶莲往袋子里看了一眼,问。 “打个牙祭。”林树深笑着说。 “今天是什么日子?”叶莲疑惑地问 林树深开心地嘿嘿笑:“好日子,好日子。” 看着姐姐姐夫疑惑的眼神,林树深便把自己白得八十元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难怪你这么高兴,原来是碰到款爷了。”叶莲笑,提着菜进了厨房。 “最近生意怎么样?” “你一只手开车行不行?” …… 曹学谦连着问林树深问题,都忘记让林树深先坐下来。虽然有些问题他以前已经问过了。 林树深一一回答了姐夫的问题,然后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拿起那个钱包,摆在膝盖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抓出一大把乱乱的钱来。 “你挣的?”曹学谦有点惊讶。 “嗯。”林树深点头,掩饰不住地兴奋。 “不错嘛。”曹学谦很为林树深高兴。 林树深把钱夹在大腿缝里,想把它们理理清楚。 “我来帮你。”曹学谦说。 林树深于是就把钱递给曹学谦,说:“我每天赚的钱我都会记一个数,我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应该有五千多一点了。” 曹学谦很快就帮林树深理整齐了,一数,没错,五千六百一十五元。 “差不多。”林树深好不满意。 “可以呀你,没想到你赚这么多?你开多久了?” “十一月份开始开的,现在十二月了,算起来是一个月多一点。” “平均每天将近两百。” “是啊,有时生意好,有时生意差,平均下来就是这样。” “不错不错,你这收入比很多厂里面的人的工资都高了。” “还可以。” “千万要注意安全呢。我看好多开摩托的闯红灯,你千万不要闯红灯呢。” “放心,我从不闯红灯。” “也不能疲劳驾驶,非常危险。” “我知道的,累了我都会休息一下的。” “还有什么困难不?” “别的没有,就是现在天冷,脸会被风刮得生疼,手指尖尖感觉都要被冻僵了。” “买双手套呀。” “买了的,不然手早就被冻伤了。” “这大冷天的,是很不容易的。” “不怕,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曹学谦把整理好的钱给回林树深,林树深从里面抽出三千元出来,尽量捡面值大的抽,然后递给曹学谦。 “姐夫,这是还你们的钱。”林树深说。 “这么快就还?你先用着嘛。”曹学谦没接。 “我这还有钱用啊,况且我现在每天都能挣钱了。”林树深一脸的自豪。 “那你要还也不用还这么多,当时说好的还一半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们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上次那一千元姐也不要我还,这次哪能只还一半?” 林树深执意要还三千,曹学谦拗不过,就只好收下来。他拿着钱来到厨房,把钱给到叶莲。 “哪里来的钱?”叶莲疑惑地问。 “树深还我们的。”曹学谦笑笑地说。 “这么快?”叶莲很意外。 第141章 喜极而泣&除夕夜 叶莲还不相信,她接过钱,出了厨房,亲自问林树深:“你挣到钱了?你这么快就还我们钱了?” 林树深笑着点头:“是啊,姐姐。” “你看你还不相信?”曹学谦笑叶莲:“树深不止还我们的钱,他还有剩余呢。” “真的?那太好了!”叶莲太高兴了,比她自己挣到钱还高兴。 叶莲顾不上做饭了,说要先打电话给爸爸妈妈。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当初爸爸妈妈要叶莲动员叶芦与林树深离婚,叶芦不忍心,态度上就不坚决,搞得爸爸妈妈心里面一直对她有意见,她也一直不敢在爸爸妈妈面前提起林树深,总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无法交差。 这下好了,林树深终于摸出一条生路了,她能不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妈妈吗? 电话通了。 叶莲没管那边听电话的是爸爸还是妈妈,迫不及待大声地嚷: “爸!妈!林树深能赚钱了!他开三轮车赚钱了!我们上个月借给他三千元,他今天就全部还给我们了。而且,他还有剩余呢,他生意不错呢。这一下,叶芦就松负担了……” 叶芦一口气说了很多。本来是报喜的,说着说着竟喉头有点发哽,鼻子有点发酸。 她一直是背着这个压力的呀。 她一直有负疚的心理的呀。 如今,可以松下来了。 事实证明,林树深是争气的,他仍然是能养家糊口的。 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了。她没有让妹妹的婚姻破裂,她没有让丫丫失去爸爸或者是妈妈的爱。 …… 叶莲在那里喜极而泣,惹得林树深也红了眼眶。 曹学谦走过去拍了拍叶莲的肩膀,满是疼惜。 通完电话,叶莲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两年多来一直堵在心口的郁结之气全部呼干净呼彻底。 这真是太好了! 林树深终于找到他的生存之道了,作为姐姐,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叶莲兴奋地又跟林树深聊了许久,问了林树深很多话,又叮嘱了很多安全方面的话,才又进到厨房里忙去了。 从姐姐叶莲家出来,林树深心情大好。 这是他在姐姐家里吃得最开心最痛快的一顿饭。 他跨上三轮车,打算先回趟出租房,然后再出去跑几趟车。 他轻轻点了一下油门,熟练地操控着车把,三轮车便驯服地按照他的意图在大街上或快或慢地穿梭。 林树深虽然只有一只手,但他也能对自己的三轮车操控自如,虽然很辛苦,但他很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把控感。最重要的是,坐在三轮车上,他很有一种自豪感,他能通过开三轮车养活自己了,他能和叶芦一起养家了! 他有时候想,如果自己能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也能这样自如地把控,那该多好! 林树深想着想着,就笑了。 想那么多虚的东西干什么呢? 关键是把每天的车开好。 现在,把姐姐的钱还清了,多好。 我还会挣越来越多的钱的,我和叶芦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林树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脸上焕发出一种昂扬的光彩。 他心里还有个小计划,刚才吃饭的时候没好意思跟姐姐姐夫说。 他想,等他觉得开三轮车的活计是长久的是稳定的了,再存上一小笔钱以后,他要把丫丫接到身边来,他真是想丫丫了。 最好,叶芦也能到这边来上班。 那样的话,一家人在一起,该多好啊! …… 冬日的寒风里,林树深开着三轮车驶在街头上,他的心不再迷惘,他要努力去实现那个藏在心里的温暖的愿望…… 寒冷中,又一年春节姗姗而至。 这一年春节,对于叶莲和曹学谦来说,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因为,这将是他们在自己的房子里过的第一个春节。 家里的老人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他们不要回老家过年,说他们自己买了新房,必须要在新房里过三个年。 虽然叶莲对老家这些习俗是不以为然,但在自己买的房子里过春节,是叶莲和曹学谦从没有过的体验,两人也是十分地期待。 春节前半个月开始,叶莲就开始给家里搞大扫除。 上到天花板,下到床底下,叶莲是绝不放过一粒灰尘。 洗洗刷刷,是每天里的另一个重要任务。 窗帘,被套,床罩等,全部被叶莲用洗衣机洗过一遍。 不用说,家里的家具家电和其他一些用具,叶莲也是通通擦拭了一遍。 一通卫生搞下来,家里又是洁净亮丽如新。 等到曹学谦放假,两个人就商量着要买些什么样的年货,做些怎样的布置。 因为是新家的第一个新年,自然要比以前隆重些。 叶莲买了两盆金钱树摆在电视柜两头,让家里增添些 生动的绿色。 一家人又去到卖对联的市场,买了“福”字,对联,灯笼等,其中包括一对“鱼”图窗花。 这窗花曹学谦是要贴在阳台与客厅之间的玻璃推拉门上面的。 因着家里的玻璃门是透明的,常常引得人以为那里是空的而毫无防备地撞上去,有一次差点把蓝杉的鼻子撞扁。 所以,曹学谦觉得,贴个窗花警醒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在市场里,曹学谦还看到了烟花,于是,童心大发,想着买些烟花庆祝这个特别的新年。 看着叶莲也欣然同意,曹学谦就买了一捆连珠筒,两个火箭筒,一些冲天炮,还买了一些“地老鼠”。 嘿嘿,买了这么多,可以在除夕夜过一把烟花瘾了。 两人商量着屯了一些肉食和蔬菜,至于瓜子糖果,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各买了一点,因为叶芦叶苇都回老家过年了,所以并不会有什么亲戚朋友过来。 不过,他们倒是买了一个很漂亮喜庆的糖果盘。 这一年,他们盼望着除夕夜早一点到来。 除夕夜也很解意,在他们的盼望中如期而至。 但没想到,这个除夕夜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吓。 第142章 差点酿大祸 吃完年夜饭,曹学谦把那些烟花或抱或提,就兴冲冲地爬楼梯去十五楼楼顶。 “放烟花咯!放烟花咯!” 蓝杉看着爸爸拿了那么多烟花,兴奋得大叫,屁颠屁颠地跟在爸爸后面。 叶莲受他们的影响,也是喜笑颜开。她看着他们出门,说她就收拾一下桌子,也马上上去。 十五楼是楼顶,也是由一条长过道分成两边,只不过一边是套室,另一边就是天台了。 过道和天台之间有一扇门,平时并没有上锁。 大城市里也没有别的好放烟花的地方,曹学谦就想到这个地方了。 来到天台,夜空中弥漫着一股新年的气息。爆竹声此起彼伏,烟花也不时地在空中升起,闪耀。 “快点,快点,我们也放。”蓝杉迫不及待了。 曹学谦把烟花放在地上,先抽出一根连珠筒来,让蓝杉拿着,斜斜地朝上。 蓝杉是又兴奋又紧张,双手把连珠筒抓得紧紧的,眼看着爸爸。 曹学谦掏出打火机,把连珠筒的引线点燃。 引线迅速燃烧,发出“咝咝咝”的声音。 “嗖”地一声,连珠筒像发射炮珠一样射出第一个烟花,刹那间在夜空中绽开,绚丽多彩,灿烂夺目,煞是好看。 “嗖”!“嗖”!“嗖”!“嗖”! 烟花争先恐后一个接一个地射了出去,在夜空中与别处的烟花争奇斗艳。 一会儿的功夫,一根连珠筒就放空了,只在筒口留了一缕青烟。 蓝杉兴奋得大叫,还意犹未尽,嚷嚷着还要放。 这有何难?曹学谦买了一大捆,可以让蓝杉放个够。 蓝杉又放了几根,然后兴奋劲儿慢慢就淡了,于是,又改玩了几根“地老鼠”。 曹学谦记挂着他的火箭筒。 火箭筒以前他还没玩过呢!他心里面早就像个孩子一样跃跃欲试了。 曹学谦就等着叶莲上来。 火箭筒只有两个,他想让叶莲也能在场观赏。毕竟,叶莲也只看过别人放的大烟花,没见自家人放过呢。 “杉杉,下去叫妈妈上来看烟花,我们要放大烟花了。” 蓝杉一听,一双小腿就撒开了往楼下跑,然后一会儿就又跑上来了。 “妈妈上来了。”蓝杉说。 “好,宝贝真棒。我们开始放大烟花。” 曹学谦说完,就拿起一根火箭筒。 蓝杉伸出手去也想拿。 “这小孩子可不能拿,危险!”曹学谦拨开蓝杉的手,眼睛搜寻着往哪儿插。 “没地方插?”叶莲也上来了,问。 天台是硬硬的水泥地面,当然没法儿插。 曹学谦瞄上天台边缘的花坛。 花坛里并没有花,不知是哪位勤劳的业主种了些红薯叶,长得倒挺茂密。 曹学谦走向靠马路边的花坛。 就在这里了。 曹学谦把火箭筒的杆稳稳地插在花坛的土层里。 叶莲和蓝杉也围拢了看。 “你们两个退开一点。”曹学谦警告,掏出打火机。 叶莲带着蓝杉就后退到天台靠过道的门口边。 曹学谦点燃火箭筒下面的引线,也退开到一旁。 引线“咝咝”地冒着火花,形成一根火舌,火舌向上蔓延,点燃了喷火器,喷火器急速向下喷火,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生出一股急剧向上的强大推力。 在这股强大推力下,一眨眼的功夫,火箭筒就被爆射升空,“砰”地一声,四散炸开,霎时间,让夜空变得绚烂璀璨! “哇!好大的烟花!”蓝杉兴奋地又叫又跳。 一家人都兴奋地昂头望向天空。 那炸开的烟花五彩缤纷,流光溢彩,好一个“火球银花”!真是美不胜收! “我们的烟花是不是最漂亮?”叶莲笑着问蓝杉。 “嗯。”蓝杉咧着小嘴笑,连连点头。 等到天上的烟花消失不见,蓝杉又马上跑到放烟花的地方,兴冲冲地拿起另一个火箭筒,交给了曹学谦。 “你要不要来放?”曹学谦问叶莲,他想让叶莲也体验一下。 叶莲笑着摇头:“我还是算了,我不敢。” 这一次,曹学谦换到了花坛的另一个地方,但还是靠马路的那一边。 这个地方的土质比较松软,曹学谦就把火箭筒的杆插得比较深。 曹学谦又让叶莲带着蓝杉退到天台门口,他自己点燃了引线后也迅速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引线燃烧起来,也点燃了喷火器,喷火器也向下喷火。 升空,爆炸。 一家人都盯着那个火箭筒。 蓝杉又兴奋又害怕,一双眼睛被耀眼的火光刺得不停地眨呀眨,一双小手捂住了两只小耳朵。 咦——奇怪!怎么光喷火呢?火箭筒竟没有向上喷出去的动静。 最后,喷火器竟不喷火了! 不会,这竟然是个哑炮? 有点扫兴哦。 蓝杉的眼睛也不眨了,一双小手从耳朵上放了下来,疑惑地看着那个歇菜的火箭筒。 曹学谦也是不得其解,远远地观察着。 又过了一会儿,火箭筒还是没动静。 什么情况?里面熄火了吗? 曹学谦好奇心上来了,想上前去看个究竟。蓝杉见状,也迟迟疑疑想跟着过去。 “吱——”,又有别的烟花划破夜空。 叶莲抬头仰望,并没有注意到蓝杉。 曹学谦往前迈了一步,两步,三步…… 火箭筒还是没有动静。 这么久了,应该没事了。 曹学谦迈出了最后一步,他身后不远处,蓝杉也正一步一步迟迟疑疑地走近。 曹学谦伸出手来,就要去拿火箭筒。 曹学谦的手就要碰到火箭筒了! 呀!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曹学谦一个本能的腾跳,远远地跳了开去。 蓝杉傻了,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砰!” 一声巨响! 火箭筒猝不及防地炸开了! 响声震耳欲聋! 叶莲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大叫“杉杉!”然后本能地往杉杉站的地方扑。 但还是曹学谦反应快。他跳开去以后再闪电般地冲向蓝杉,把惊慌的蓝杉揽到怀里,紧捂了蓝杉的耳朵。 “什么情况??” 响声惊动了十五楼的住户,纷纷走出来看究竟。 曹学谦好尴尬,讪讪地跟邻居们解释一番,并对他们致以歉意。 邻居们走后,曹学谦还是心有余悸。 刚才真是太可怕了!差点就酿成大祸! 第143章 一个意外电话 曹学谦再看向火箭筒,火箭筒已炸成片片碎纸,撒了一地。 混在碎纸中间的,还有泥土粒和碎番薯叶。 “你没事?”叶莲问曹学谦,既担心又害怕。 “没事。”曹学谦抚着胸口说。 还好还好,四肢健在,毫发无伤。 幸好蓝杉没事,不然这个新年就糟心了。 “刚才好危险呀!”叶莲说:“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 “谁知道这么久了它还炸呀!”曹学谦也是无奈,又问叶莲:“没吓到你?” “我没事,我离得有那么远呢。” 本来想好好地玩个烟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插曲,曹学谦再也不敢继续玩了。 他和叶莲把天台清理干净后,一家人就带着剩余的烟花下楼回家了。 此后好久,曹学谦心里都有这次放烟花带来的阴影。 那捆连珠筒,就一直放在家里面的一个角落里,曹学谦好长时间都没兴致去看一看。 回到家里,一家人又坐在沙发上看起春晚来。 等到新年倒计时,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一家人就拥抱在一起。 纷纷祝福:新年快乐! 此时,外面嘭嘭声接连不断,鞭炮和烟花热闹非凡,引得一家人跑去阳台上观看。 叶莲依偎着曹学谦,右手搭着蓝杉的肩,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凭着十四楼的高楼层,将眼前的象洋镇的夜景尽收眼底。 今晚,沿城将是一个不夜城。 不管是近处还是远处,都是灯火通明。 一朵朵在空中炸开的璀璨的烟花,向千家万户送上了新年的问候。 辞旧迎新啊,谁家不兴奋? 而对叶莲来说,今晚的感觉更是不一样。 这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在自己的房子里过年,一种叫归属感的东西悄悄地潜进了她的心里面。 叶莲看着眼前的灿烂,想着此刻是站在自家的阳台,是和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在一起,心里竟莫名地有些感动。 她抬头看向曹学谦,眼里面漾着幸福。 曹学谦感知到叶莲的目光,也低头看向叶莲,还趁蓝杉不注意,偷偷地给了叶莲一个吻。 映着窗外的烟花,叶莲羞涩地笑了。 一个回望,一个香吻,叶莲感觉幸福又加倍。 幸福是什么? 叶莲觉得此刻就是最幸福的时候了。如果家里没有欠债,幸福不过就是如此了。 除夕一过,就算正式到了2006年。 这一年,叶莲将要三十一岁,曹学谦将要三十岁,蓝杉将要六岁。 除夕的最初几天,一家人就是吃吃玩玩,倒也轻松愉快。 林树深过来拜了个年,吃了一顿饭。 林树深没有回老家过年。 虽然他很想念女儿,但春节期间生意好,单价高,他不舍得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初六之后,慢慢就有人过来登门做客,例行好朋友之间的春节走访。 叶苇自不必说,从老家一来就到叶莲家来了,带来了叶莲最喜欢的剁辣椒和霉豆腐等。 初八的那一天,肖冒炳也过来拜访曹学谦,很客气地带来一大袋土特产:土鸡,土鸭,腊鱼等。 曹学谦有感于肖冒炳的情谊,没怎么推辞就让叶莲收下了。曹学谦要肖冒炳留下来吃饭,肖冒炳也不客气。 肖冒炳现在立金公司发展得也很好,所以对曹学谦很是感激,平时就是曹哥长曹哥短的,这不,过春节也是不辞辛劳地带了不少土特产给曹学谦。 曹学谦自然是很高兴,为朋友之间春节后的重聚,更为肖冒炳有了好的工作和好的生活…… 春节接近尾声, 这一天,曹学谦竟然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挂了电话,曹学谦忍不住就那个打电话的人跟叶莲聊了起来。 “好奇怪,想不到一个从没联系过的人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曹学谦说。 “哦,谁呀。”叶莲问。 “我们邻村的一个人。” “那不奇怪呀,邻村老乡呀。” “虽说是邻村,可是从来没交往过。” “那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 “我也不知道。要说,我找他容易,因为他是我们那一带的名人,他找我,却不是那么容易。” “那说明什么?说明你开始有名了?”叶莲打趣。 “是吗?你这么想?那你是不是很崇拜我?”曹学谦摆出一副名人范,开起了玩笑。 “得了,不是在解释他怎么找到你的吗?” “你看,我在你面前有点名都还不容易呢。”曹学谦收起玩笑,说:“真的,他是我们那一带第一个建楼房的人,当时真是风光无限。” “是吗?爆发户?” “反正他很早就出来打拼了。你想,当大家都还在为温饱拼尽全力的时候,他已经建洋楼了,你说这七里八乡的,谁不羡慕?” “那是。” “所以,他的名声就不胫而走。谁家要教育孩子,就会说你看那某某村的某某某,多有本事呀,挣那么多钱,建那么高级的楼房。你能不能向他看齐?你以后能有他一个手指头的能耐也可以知足了。” “那孩子们不得恨毒了他?” “反正都仰慕得很,包括我。” “名人效应。” “怎么说呢?因为他简直就是一个传说,听说年纪小小的很早就出来了,在外面混得很开。他不仅自己建楼房,对自家的亲戚也很慷慨。” “怎么慷慨?” “比如他的哥哥,就因为有一个很能挣钱的弟弟,不用怎么样干农活,只要帮弟弟打理好洋楼,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他那些姐姐也是差不多。” “一人发迹,全家沾光。” “差不多。” “那他打你电话干什么呢?” “不知道。他说哪天约一起吃个饭,见个面。” “那你见吗?” “当然啦。我想见见他是不是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还三头六臂?你也太盲目崇拜了?”叶莲揶揄。 “反正随他。”曹学谦笑:“他想见就见,也没什么害处。” “他在沿城哪里?”叶莲问。 “在青龙镇。” “那比较远呢。” “整个沿城就这么大。” “好。” 第144章 传奇人物王达群 初十,对于曹学谦来说,春节已经结束了。 因为,他今天就要开始上班了。 曹学谦今年的规划之一就是把欠债还清。 欠债一直在陆陆续续还,再过个一两个月就差不多全还清了。 买房欠债的一年多里,虽然并没有谁催债,但曹学谦还是觉得身上压了个大包袱。 好在,很快就可以还清了,到时候就是全身轻松了。 至于那天打电话给他的那个邻村人,他的名字叫王达群。 王达群电话找到曹学谦,是纯粹找老乡,还是另有用意呢? 两个月以后,周六。 曹学谦上完半天班回到家里,稍作休息后对叶莲说:“晚上不用做饭,我们去外面吃。” “为什么?”叶莲奇怪。 “王达群要过来找我,说一起吃个饭。” “王达群是谁?” “就是春节的时候我跟你说的打电话给我的那个邻村人。” “他真的过来找你?他约你吃饭,我去做什么?不合适?我跟他又不认识。”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是一顿便餐。况且他也有带他的老婆的。” “那好。”叶莲同意了,又问:“去哪里吃饭呢?” “我们去‘香飘天下’。”曹学谦说。 “香飘天下”是一家湘菜馆,是熙雅园13楼一名邻居开的。 这家湘菜馆当时起名字的时候,这位邻居还特意跑到楼上问曹学谦。 曹学谦鬼点子多,就给她的饭店起个名字叫“香飘天下”,听起来很大气的样子。 曹学谦也就是那么信口一说,没想到这位邻居还真的采纳了。 “香飘天下”开业才几天,听说生意很火爆。 “‘香飘天下’可能没位呢。”叶莲说。 “那我打电话问问。” 曹学谦说着,就拨通了那个邻居的电话。 电话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搞定!”曹学谦挂了电话,说。 “有位了?”叶莲问。 “当然,老板娘还是很给我面的。”曹学谦得意:“她很欢迎我们去她的饭店,说会给我们留位,并且还要给我打五折呢。” “这么好?”叶莲也开心。 “她说感谢我给她的饭店起的好名,可能饭店生意好她就很慷慨。” “是吗?你说‘香飘天下’这名真的好吗?让我闻闻,香在哪里?”叶莲调皮,想打击曹学谦。 “都香飘天下了,你竟闻不到?”曹学谦装作很奇怪,然后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什么原因?”叶莲察觉到曹学谦又要耍什么花招了。 “你鼻塞呗。”曹学谦大笑。 “你才鼻塞。”叶莲娇怒,跟曹学谦过招,她总是落败。 眼看夜幕就要降临,一家人往“香飘天下”饭店走。 饭店不远,下坡,从斑马线过马路,再走一小段,就到了。 “你们以前没见过面,等一下怎么相认呢?”叶莲问。 “我跟他说了,我们在饭店门口等他们,让他注意两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并且把你穿什么衣服也告诉他了。” 叶莲穿一套红色的毛线裙,还真是比较好辨认。 “从青龙镇坐公交过来要很久,下车后找饭店也不好找呢。” “你以为是跟我们一样呀,人家是开车过来的。” “开车过来的呀。”叶莲好惊讶:“那还真是名不虚传,好厉害的样子!” 叶莲单纯。 虽然在大街上看到过数不清的车,但还没见过身边朋友有哪一位是开车的。 听曹学谦说成宇飞也已买了车,但她还没见过呢。 “你羡慕?”曹学谦问。 “怎么说呢?也不是羡慕,就是觉得能有车开的人肯定了不起。”叶莲如实说。 对叶莲来说,街上的车那么多,但与她没什么关系。 她常常在车流中穿梭,多少车就在她的眼前,但她也是觉得它们很遥远。因为她觉得她的世界和有车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叶莲下意识地认为,有车人的世界要比她的世界精彩得多,潇洒得多,但这些精彩和潇洒都是那些有车人的,她叶莲从不去做奢想。 是的,叶莲从不去做奢想,但她不知道,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惊讶和羡慕却让曹学谦有所触动。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香飘天下饭店。 饭店的生意果然是很是兴隆,进店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曹学谦和叶莲带着蓝杉就在店外边等着。 “等一下我们怎么称呼他老婆?”叶莲问。 “他比我大,那我们就叫他老婆嫂子。”曹学谦说。 大概等了二十几分钟,一辆银色的比亚迪缓缓地在饭店门口停下,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往饭店门口瞧了瞧后,就冲曹学谦他们挥手。 他的身后,紧跟一个年轻的女孩。 他应该就是王达群了,看起来比曹学谦要高出一个头 可他老婆呢?这名女孩又是谁? 王达群走上前来,问曹学谦:“你是曹学谦?” 曹学谦点头:“是。” 没等曹学谦多说一个字,王达群就伸出手来:“王达群,很高兴认识你。” 曹学谦也伸出手来与王达群握手“王大哥好,久仰大名。” “哈哈,”王达群爽朗一笑:“不要这么客气,随便一点,叫我名字或叫我老王都可以。” 旁边的叶莲微微笑,她本以为有车开的人都会比较高冷,没想到这个王达群还比较随和,跟普通的没车开的人差不多。 “这是我老婆。”曹学谦向王达群介绍叶莲。 叶莲向王达群点头致意。 “你好,叶总。” “叶总?”这是江湖称呼吗?叶莲不明所以,也不习惯,但也只能笑笑地随他。 “这是你儿子?”王达群看着蓝杉问曹学谦。 曹学谦点头说“是”,并让蓝杉叫“王伯伯”。 王达群一把抱起蓝杉,亲切地与蓝杉拉话。 想不到这王达群这么平易近人,这么喜欢孩子。 叶莲开始对王达群生出一点好感。 但是,这好感很快就没了。 第145章 老牛吃嫩草 “嫂子呢?你不是说嫂子也来的吗?”曹学谦问。 “这不是吗?”王达群指着那女孩说:“这就是我老婆,叫李花眉。” 说完,又把曹学谦和叶莲向那女孩作了介绍。 女孩穿一件簇新的淡蓝色风衣,脖子上配一根漂亮的珍珠项链,蹬一双细高跟,长发披肩,亭亭玉立,肤白貌美,看起来二十岁左右。 叶莲听到王达群介绍,看到面前这小小的姑娘,不由得大跌眼镜。 这?没搞错?他老婆这么小? 王达群比曹学谦大好几岁,那他的老婆应该比我大呀,再年轻应该跟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小一点点? 可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姑娘?都可以当他的女儿了! 这边叶莲在心里惊讶不已,那边曹学谦却见怪不怪,笑笑地很自然地跟李花眉打招呼:“嫂子好。” 叶莲听得好别扭。 她看着曹学谦,心想你怎么叫得出口?她这么年轻貌美,莫非你也喜欢? 叶莲不开心了,脸上的笑变得很勉强。 她没跟李花眉打招呼,她反正是叫不出口。 她看到李花眉也只是站那儿笑,估计李花眉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与面前的两个人打招呼。 叶莲刚刚对王达群生出来的那一点好感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鄙夷。 这王达群什么人呐?老牛吃嫩草,这吃得也太嫩了? 叶莲觉得今天真是不该来。 李花眉比王达群小那么多,比曹学谦小那么多,而她却比曹学谦还要大一岁。 她不喜欢这对比之下的伤害。 在这根嫩草面前,她就是一根不折不扣的老黄草。 谁不会更喜欢嫩草? 曹学谦能例外? 叶莲的心坎上,就这样滋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我们进去再说?”曹学谦招呼着客人。 曹学谦忙着迎客,并未注意到叶莲脸上的表情变化。 曹学谦把一众人引进“香飘天下”,叶莲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后面。 老板娘很热情地把他们迎到离门口不远的一个靠窗的位子。 才一会儿的功夫,饭店里就已是座无虚席。 饭店装修成农庄风格,分上下两层。 女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蓝底白碎花围裙和帽子,像花蝴蝶一样在饭店里穿梭忙碌。 虽然生意繁忙,但上菜速度还是很快。 曹学谦点好菜没多久,菜就一盘一盘地端上来了。 一桌人边吃边聊。 但主要是王达群和曹学谦在聊。 李花眉很文静地吃着饭,时而妩媚地冲王达群笑一笑。 叶莲在外人面前本来就不爱说话,今晚就更没兴致说话了。 而王达群和曹学谦,又主要是王达群在侃侃而谈,曹学谦大部分时间是在倾听,只是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这王达群还真是能说。 不管是哪个城市的发展,还是哪个行业的发展,或者是哪个能人,或者是哪个现象,他都能口若悬河地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算曹学谦平日里也是风趣幽默,能说会道,但在王达群面前,也是只有当小弟的份。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吗?”高谈阔论一会之后,王达群问曹学谦。 “不知道。”曹学谦摇头。 王达群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然后放下筷子: “你不是做手机吗?我也做手机,经常与做手机的同行打交道。 那天与一个也是做手机的朋友聊天,那朋友说起你,说你结构设计很厉害。 “说着说着,我说欸这不是跟我同一个地方的人吗?这么厉害的老乡我有必要认识一下。于是我就让他帮我找你的联系方式。” 王达群又说起他那个朋友的名字,曹学谦表示不认识。 王达群笑了:“他知道你,你不知道他,说明你名声在外嘛。” 曹学谦忙说哪里哪里,是自己孤陋寡闻。 王达群还不时地逗一逗蓝杉,问蓝杉叫什么名字,上幼儿园了没有?笑笑地很是亲切。 这王达群,自带优越感,但又不高高在上,让人能愉快地接受,按理说,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坏。 但叶莲只要一想到他有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小老婆,心里面就梗得很不舒服。 这个李花眉也是,年纪小小的怎么找个大叔?是看他有钱?找棵摇钱树? 这么现实,这么拜金。 叶莲对这个李花眉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看不惯。 叶莲还特别注意曹学谦的神色,害怕曹学谦也被这棵嫩草勾了魂去。 看到曹学谦一直是只顾着和王达群热聊,叶莲才放下心来。 叶莲漫不经心地吃着饭,心不在焉地打量着饭店里面的情形。 饭店里的客人像流水一般,进进出出,一拨一拨地换。 饭店正中,一桌客人刚进来没多久。 这一桌客人总共五人,是清一色壮汉,头发都染成了黄色,有一个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一名服务员提醒说饭店里不可以抽烟,那叼烟的男子一开始睬都不睬,照样吞云吐雾,后来看周边的顾客都投来不满的目光,才在另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壮汉的示意下掐灭了烟头。 叶莲感觉到这一桌客人不太好惹,但也没太在意,她看蓝杉没好好吃饭,就去盯蓝杉吃饭了。 没想到一会儿后,那一桌人就热闹起来了。 “服务员!”有人粗着嗓子大喊:“你看这菜里面是怎么回事?” 喊声惊动了饭店里所有的客人,大家都纷纷朝饭店中间看过去。 正是饭店正中那张桌子,是一个穿皮外套的男子在喊。 皮外套满脸横肉,目光阴鸷。 收银台后面的老板娘让一名服务员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黑心饭店吗?”皮外套怒气冲冲。 “请问怎么啦?”女服务员很有礼貌地问。 “怎么啦?你眼瞎吗?”皮外套指着一碗扣肉,咄咄逼人地说:“你们自己看!” 全饭店的人都盯着那碗扣肉。 叶莲也看向那扣肉,远远地,并没能看出有什么东西。 “不可能,我们的饭菜不可能有头发。”服务员争辩说。 “什么意思?”皮外套双目圆睁,凶巴巴地说:“你是说我冤枉你们吗?那这头发从哪里来的?啊?” 第146章 生闷气了 服务员还想说什么,另一个看起来像领班的服务员在老板娘的授意下走了过来,息事宁人地说:“抱歉,先生,我们马上给你换一碗。” 另一碗扣肉很快就换了上来。 这下那一桌人应该满意了? 可是,还没完。 没过一会儿,那皮外套又嚷嚷开了,而且看起来火气更大: “我说你们这店是怎么做生意的?你们就这样糊弄我们吗? “是你们所有的扣肉都有头发呢?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换,只是把之前的那一碗端下去然后又端上来了?你们当我们是傻瓜吗?” 皮外套说着,也没等服务员来看,出手横着一扫,“啪”的一声,那碗扣肉摔在了地上。 饭店里的气氛眼看着就紧张起来了,大家都忘记了聊天和吃饭,都惊愕地看向那个皮外套。 饭店一下十分安静,皮外套那一桌人却是斜斜歪歪地仰靠在椅背上,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傲慢。 菜里面有头发? 叶莲看向服务员,又看向后厨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有戴帽子的,怎么可能有头发? “都是带着帽子的,怎么可能有头发?”叶莲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叶莲话没说完,王达群就大声叫:“服务员!买单!”声音洪亮,盖过了叶莲的自言自语,打破了场中一时的安静。 皮外套那一桌人向叶莲他们看了过来,叶莲感觉到他们的眼光里有一股恶狠狠的杀气。 一名服务员走过来,曹学谦抢着买了单,然后几个人带好随身物品,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出了饭店。 外面已经全黑。 “你刚才好险,你差点惹到他们了。”王达群压低嗓子对叶莲说。 “我怎么了?”叶莲疑惑地问。 “你刚才说了‘饭菜里怎么可能有头发?’,你这样会激怒他们的。他们一看就是黑社会,故意找事的。”王达群见多识广的样子。 叶莲惊得捂住了嘴巴。 黑社会?!天啦! 叶莲还是第一次见到黑社会! 她还以为只是几个想吃霸王餐的社会刁民而已。 “我刚才只是在心里面自言自语而已。”叶莲说。 “你说出声来了!所以我才大声说话盖住你的声音的。” 叶莲没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惹祸,想起来一阵后怕,难怪刚才出来时感觉到后背有一股杀气。 从窗户往饭店里面看,那个领班服务员又在跟那个皮外套道歉说好话,但这一回皮外套是软硬不吃了,眼露凶相,拍着桌子大声吼:“你们是怎么服务的?!这一顿饭让老子很是不爽!我们好心好意来你们这里吃饭,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 叶莲真替饭店老板娘捏把汗。 “不要看了,”王达群见怪不怪地说:“饭店被黑社会闹事,也是常有的事,饭店老板娘会摆平的。” 叶莲将信将疑。如果她是老板娘,不被吓懵才怪,还摆平? “我们回去了,你们也回去,”王达群跟曹学谦告辞:“这是是非之地,你们也不要久呆。” “不好意思,大老远地过来,却没能好好地招待你吃顿饭。”曹学谦很抱歉。 “这有什么?跟你无关。这外面的世界里你以为像老家那么太平?这倒是提醒我们出门在外要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那去我们家里坐一会儿?”曹学谦客气地邀请王达群。 “下次,时间不早了。既然认识了,以后相聚的机会就多了。” 曹学谦于是不再客气,陪着王达群走到王达群的车前,就与王达群握手话别,看着他们上了车。 叶莲站在那里,不送客也不留客。 她看着那李花眉小鸟依人地挽着王达群的胳膊的样子,哼哼地心中很是不快。 王达群他们已开车离去,但饭店里皮外套那一帮人还没消停,客人们为了自身安全,也开始纷纷起身离开。 叶莲虽然替邻居老板娘捏着一把汗,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帮忙。看到大家都在纷纷躲避,她也拉了蓝杉的手赶紧地离开。 曹学谦送走了王达群他们,见到叶莲和蓝杉离开饭店回家了,就赶紧小跑了两步跟上。 “你们走慢一点,我打个电话。”曹学谦在后面说道。今天的饭局,叶莲心情不好,但他还没发觉。 “给谁打电话?”叶莲本不想问,但又有点好奇,于是冷冷地问。 “给‘香飘天下’老板娘。毕竟她是我们邻居,看看有没有我们帮得到的。”曹学谦还是没感觉到叶莲的冷意,拨着电话。 电话通了。 “喂,老板娘,说话方便吗?”曹学谦低声地问。 “你说。”电话那头回话,很镇定的语气。 “你们饭店不是遇到麻烦了吗?要不要我帮忙报警?” “不用,我们自己能搞定的。谢谢你。先挂了,以后再聊。” 曹学谦挂了电话,追上前面的叶莲和蓝杉。 叶莲默默地往前走,也不过问曹学谦刚才的电话。 但曹学谦忍不住,有事儿就想跟叶莲说一说。 “老板娘说不用我们报警,他们自己能搞定。”曹学谦跟叶莲说道。 叶莲没有马上接话茬,过了一会才像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这个饭还真是开了眼了,还能碰到黑社会,还能碰到……”叶莲到底还是把“老牛吃嫩草”几个字咽了下去。 “还能碰到什么?”曹学谦问。 “没什么。”叶莲仍是冷冷地。 “以后碰到这种情况要小心一点,不要轻易掺和,啥也不要说,搞不好就惹祸上身。今天幸好王达群灵活处理了。”曹学谦嘱咐叶莲。 “你是说我笨,说王达群机智咯,我要对他感恩戴德咯?”叶莲其实知道这样说不对,但她就是忍不住乱说一气。 “哪有?就事说事,王达群江湖经验丰富很正常呀,毕竟在外面这么多年了。” “你不是说他有三头六臂吗?那你就当他的忠实跟班呗。”叶莲语气怪怪地揶揄。 这回,曹学谦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奇怪地问:“你今天怎么啦?” 第147章 太甜了,被哄笑了 叶莲没吭声。心里不满地想,你老婆不高兴半天了,你现在才发现? 见叶莲不吭声,曹学谦就着急,就又追问:“你到底怎么了嘛?” 而叶莲见曹学谦着急,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古怪得毫无道理。人家老牛吃嫩草,跟曹学谦有什么关系? 算了,不要乱撒脾气了。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呗。 叶莲这样想着,语气就恢复正常:“我没事。你说,王达群怎么娶个那么小的老婆?都差不多可以做他的女儿了。他结婚那么晚的吗?” “听说这是他的第三个老婆了。前面两个老婆都离婚了。”曹学谦知道什么说什么,反正只要叶莲不生气就好。 “不是?第三个老婆了?”叶莲很是惊讶:“前面两个老婆为什么离婚?” “听说是因为没生儿子。” “没生儿子就要离婚?这也太重男轻女,太没良心了?”叶莲讶异得张着大嘴巴。 “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外人就不要妄加评论了。”曹学谦告诫叶莲。 曹学谦不知道,他透露的这个信息又在叶莲心里埋下了一颗不愉快的种子。 本来叶莲就对王达群带一个那么小的老婆就心生反感,现在曹学谦透露的这些信息让叶莲对王达群的反感更深一层。 这下好了,旧的不快还没消去,新的不快又来了。 叶莲的脸上又布着阴云了,她又不说话了。 叶莲一不开心就不说话。 “你又怎么啦?”女人心,海底针,曹学谦这会也是难以捉摸了,只好又是连声追问。 “如果我让你不要与他交往了,你会同意吗?”叶莲毫无征兆地突然问。 “为什么?”曹学谦莫名其妙。 “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嘛!”叶莲追逼。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呀?”曹学谦不由拔高了声调,他也有点不高兴了,奇怪叶莲怎么会无理取闹? 叶莲自觉这话不说清楚不行,便想了想,说:“我觉得他人品不好,我不放心你与他交往。” “他怎么人品不好了?”曹学谦问。 叶莲觉得曹学谦这问题问得好奇怪。 怎么人品不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还用问? 好,既然你这样问,我就一条一条数给你看。 叶莲略一思索,便一口气说道:“一,他无情无义,抛弃糟糠之妻:二,他思想封建,重男轻女;三,他枉为人父,只顾自己,不管女儿;四,他花心好色,喜欢老牛吃嫩草。” 叶莲说完,便看向曹学谦:这下你没话说了? 谁知道曹学谦不以为然,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他的家庭生活,不能说明他其他方面的为人呀?况且这跟你我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男人,对家庭不负责,冷酷无情,毫无爱心,在其他方面的为人会好吗?”曹学谦竟然这样不以为然,叶莲生气地质问。 “你这样太武断了,你跟他只见过一面,对他并不了解多少。” “我武断?”叶莲更生气了,声音也大了:“有些人见一次就可以判断出好坏了。你为什么老帮他辩解?” “我没替他辩解,我只是说你不要轻易对别人下论断。”曹学谦无奈地说。 “你就是替他辩解,说不定你以后也会像他一样,抛妻弃子,然后也老牛吃嫩草。”叶莲有点激动,终于说出了一个晚上她都在担心的点。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曹学谦显然有点意外。 “怎么不可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你以后经常跟他打交道,你迟早会受他的影响。”叶莲已经像是在吵架了,引得几个路人好奇地驻足远观。 曹学谦慢慢听出来今晚让叶莲一反常态的心结在哪里了。 于是他便不再争论,笑笑地由着叶莲噼里啪啦说个够。 曹学谦不说话,叶莲一个人反而说得没趣了,慢慢就住了嘴。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虽然不是敌人,但有些“战略”是相通的。 曹学谦觉得到他说的时候了。 曹学谦想先搂过叶莲的肩膀,叶莲却气鼓鼓地要躲开。这回曹学谦没由着她了,用他那坚实有力的手臂强行把叶莲搂了过来。 “我的傻老婆,”曹学谦语气非常诚恳:“我现在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我跟你说,他是他,我是我。你还不知道你老公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所担心的我是不屑于也绝不可能去做的。” “我怎么相信你?” “你摸这里。”曹学谦把叶莲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说:“你看,我就只有一颗心,我的这颗心就这么大,我把它全部用来爱你都不够,我还能去爱别人?” 好家伙。 曹学谦这深情的糖衣炮弹的威力非同小可,甜得叶莲心花怒放。 叶莲一肚子的闷气,就这样被一句情话轻飘飘地化解了。 女人啊,在蜜甜的情话面前就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但叶莲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嘴硬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叶莲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但她那掩藏不住的上扬的嘴角已泄露了她心里全部的秘密,也没能逃过曹学谦的眼睛。 曹学谦何等机灵,知道自己已经说到叶莲心坎里去了,也知道这时候叶莲会愿意听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来来来,再把情话提高一个甜度。 曹学谦接着说:“真的,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成为王达群那样的人。不管你年龄多大,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一个,我永远只会爱你一个,你就是我眼里的全世界。” 这添加的甜度指数五星级,果然让叶莲绷不住笑了。 曹学谦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嗯,效果不错,继续继续: “你看不惯王达群,你可以少跟他来往或不跟他来往。但我如果不跟他交往的话似乎说不过去。 “第一他与我邻村,是离得很近的一个老乡;第二从年龄和社会经验上来讲,他都是一个老大哥。如果我无端端不跟他交往,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曹学谦说着停了下来,他要先观察一下叶莲的反应。 第148章 想通了 曹学谦刚才的这一段话没有加糖,他要先试探试探。 叶莲看起来是听进去了,也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 曹学谦这才趁机继续往下说: “社会上的男人形形色色,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每个男人都有他的优点和缺点,如果因为一个男人有缺点就不与他交往了,那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可以交往的男人了。” 曹学谦停了停,看了看叶莲。 还好,叶莲还是在安静地听着,并没有表现出抵触和不赞同。看样子糖的持久力还可以。 “莲,放心,”曹学谦把叶莲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说:“不管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我都会有我的原则的。” “你的原则是什么?”叶莲问。 “永远把老婆大人放第一位呀。” 曹学谦再以一句高甜度的情话收尾,让叶莲的心持续泡在蜜罐里,没有办法再生气。 路那么短,话那么长。 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很快就到家了。 叶莲心中的不快早已被曹学谦的情话一点一点拂走了。 她也不断在心里追问自己: 你这样限制着谦对吗? 你的谦是一条蛟龙,你要缚住他的手脚吗?你缚得住吗? 罢了,罢了!只要他心中有我,就由他去。 于是叶莲不再揪着王达群的话题不放。 蓝杉一到家,就想看动画片。 叶莲就给他开了dvd,让他看迪尼斯动画。 迪斯尼动画逼真有趣,还可以熏陶蓝杉的英语。 叶莲和曹学谦说了一路,说得嘴巴都渴了。 两个人喝了点水,陪在蓝杉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也不知道楼下邻居搞定那帮人没有?”叶莲突然问。 “应该搞定了?”曹学谦说:“看她那么镇定,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以后碰到的时候可以问一下她。听说开饭店的都有摆平这些捣乱分子的能力的。” “这么麻烦呀?那没这个能力还开不了饭店了?开饭店不是有钱有技术就可以了吗?”叶莲不相信地问。 “你呀,太天真了。”曹学谦笑着刮了刮叶莲的鼻子。 叶莲调皮地嘟了嘟嘴。 过了一会儿,叶莲又想起一件事情,对曹学谦说:“树深说想让叶芦来象洋镇附近找一份工,你帮忙留意一下哪里要招工不?” “行。我留意看看。”曹学谦点头,又说:“树深他自己每天到处跑,他自己也可以留意的,好多厂的厂门口都有招工启示的。” “反正你帮忙留意着嘛。” “嗯,这个自然。” 几天后,曹学谦在公司里又接到王达群的电话。 王达群在电话里问曹学谦哪天有空,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虽然曹学谦已说服叶莲同意他与王达群交往,但叶莲的那些顾虑曹学谦还是放在心上的。所以曹学谦的想法是,与王达群能不交往就尽量不交往。 “最近都不怎么有空呢。”曹学谦在电话里这样推辞。 “那没事,哪天你下班我去你们公司找你。我请你吃饭。”王达群并不在意,非常主动。 这样一来,曹学谦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王达群要来就来,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曹学谦于是就说:“那好哇,欢迎你前来。” 曹学谦客气地挂了电话,继续忙手头的工作。有时也会猜测,王达群找我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第149章 闯祸 晚上,九点多钟了。 林树深在步行街和明田路交叉的拐角处下了客,空车往明田路的上坡方向开去。 突然,斜刺里从右边的一条巷道里窜出一辆摩托车,旁若无人地逆向往象洋大道开去。 摩托车轰着油门,车速极快,窜出来之后,从左边挨着林树深的三轮车冲将过来。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 林树深大惊失色,慌忙向右边转动车把,堪堪避开那摩托车,却在同时,“砰”的一声,林树深感觉到他的三轮车与右边的一辆黑色本田车发生了碰撞。 声音并不太响,但林树深的心却感觉被猛地撞了一下。 坏事了!今天闯了大祸了! 林树深惊慌失措,又本能地往左转动车把,三轮车又继续往前开。 穿一件崭新的黑色马甲的本田车车主,看到自己的车受到一辆三轮车的撞击,立马火冒三丈,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忽地一下超过林树深的三轮车,把林树深别停了下来。 林树深本来也没敢跑,就想着往前找一个靠边一点的位置停下来。 “你他妈的逼!”马甲男怒气冲冲地打开车门走下来,嘴里骂骂咧咧:“你有毛病吗?好好地你往我车上撞?嗯?” 林树深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垂着头从三轮车上下来。 “对不起,”林树深呐呐地道歉:“我刚才是因为要避开一辆摩托车,所以不小心撞到你的车了。” “对不起?‘对不起’值几毛钱?老子刚洗好的车,你就往上撞?你瞎了狗眼了?”马甲男口出恶言。 “如果没有那辆摩托车,我是不会撞到你的车的。”林树深低声地辩解。 “一辆破三轮车,需要这么紧张吗?”马甲男往林树深的三轮车狠狠地踹了一脚,还不解气:“就算搭上你这条狗命,也没多大点事!” 林树深低头垂目,惴惴然不再说话。 见林树深一副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的样子,马甲男愈发地嚣张,一句接一句不停地逼问。 慢慢有人围拢来旁观,三条车道变成只有一条半可以通行,车辆就只能减速缓缓地通过了。 曹学谦在公交站台下了车,往家里走去。 他今天早早地跟叶莲说了他不回家吃晚餐,说王达群要过来找他。 晚餐是跟王达群一起吃的,所以现在才回家。 今天王达群所讲的事情还真是一件大事,让曹学谦举棋未定,说要回家跟叶莲商量一下。 这不,下了车了,曹学谦还在想着王达群所讲的事情。 走着走着,曹学谦听到前面有嘈杂声。 “前面好像出什么事了。”曹学谦心里想。 再走一段,曹学谦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堆人,看到一辆本田车,看到一辆三轮车。 三轮车看起来很眼熟。 自从林树深开始开三轮车,每次看到开三轮车的,林树深都会多看两眼。 是林树深吗?出什么事了? 曹学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果真是林树深,正在受一个穿西装马甲男人的训斥。 曹学谦连忙挤开人群,来到那一圈人的中间。 “你说,你说怎么办?你说话呀!你哑巴了?!”马甲男连声质问,一只手指都要点到林树深的鼻尖上了。 曹学谦看得怒火中烧,伸出手来就把马甲男的手挡开去,不客气地说:“有事说事,好好说话不行吗?怎么可以这样逼人家?” 林树深听出是姐夫的声音,就抬起头来,也不出声,但心里面已放松了下来。 马甲男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好气地问:“你是哪根葱?关你什么事?” “你管我是哪根葱?你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蒜?你以为你很牛逼吗?你欺负一个残疾人算什么牛逼?”曹学谦声色俱厉,一句一句倒逼了过去。 人群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人家只有一只手,多不容易。” “就是,欺负一个残疾人算什么本事?” …… 马甲男见来了个硬茬,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又见众人议论,气势便再短了几分。 但马甲男还是不甘示弱,说:“他撞了我的车,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第150章 为林树深出头 “撞到车就说撞到车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嘛!你不能辱骂别人。” 马甲男不屑地“嗤”了一声,嘲笑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拿什么办?” “能办就办。办不了你还把他杀了吗?你明知道人家是残疾人,是底层人,你还不放过他,还在这里不依不饶,是为了显示你人模人样的优越感吗?显出你自己高人一等吗?” “我放过他?那我的车怎么办?白撞了?你是没车?说得这么轻巧?”马甲男好像找到了对曹学谦的攻击点,语气里带着轻蔑。 但曹学谦不吃他那一套,反唇相讥道:“你有车了不起吗?我没车怎么啦?我没车也比你强。我只会跟比我强的人争高低,绝不会像你一样作威作福,欺负弱小!” 蓝杉已经睡了。 叶莲在等着曹学谦回家,但却迟迟没见到曹学谦进家门。 谦怎么还没回家呢?今天怎么这么晚? 叶莲等得着急,就忍不住下楼去,看看能不能在路上碰到曹学谦。 沿着明田路往下坡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熙雅园大概四五百米的地方,叶莲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 再仔细听,是曹学谦的声音。 谦在跟人吵架?出什么事了? 叶莲一下紧张起来,急急地往前走。 叶莲看到一圈围观看热闹的,但她走的是人行道,较高的地势让她能看到圈内吵架的两个人。 没错,是谦! 叶莲的心跳一下加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曹学谦会不会麻烦或者是危险。 她站在人行道上观察了一下,还好,暂时还看不出曹学谦有什么危险。 除去那次在售楼处与那位销售经理的争执,叶莲还是第一次见曹学谦与别人吵架。 “能办就办,办不了你还把他杀了吗?你明知道人家是残疾人……” 叶莲看到曹学谦正双脚扎开,双手叉腰,巧舌如簧地进行舌战。 叶莲从没想到曹学谦会与人吵架,没想到那个在她面前是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吵起架来还这么拽这么霸气。 “……我只会与比我强的人争高低,绝不会像你一样作威作福,欺负弱小!” 曹学谦的话是那样地掷地有声,引起围观人群的议论和附和。 “就是,欺负弱小算什么男子汉?” “对呀,能力强的人只会跟能力强的人争高下。” …… 马甲男慢慢在舌战中处了下风,不由恼羞成怒,拳头一伸,恶狠狠地说:“你在这里狗咬耗子管闲事,是不是要挨揍?” 曹学谦也不吃素,也伸出了拳头,毫不示弱地冲马甲男吼:“要打架是?谁怕谁?我就不信在我家门口我还怕了你了?!” 大战一触即发! 叶莲慌了,心砰砰跳。她拼命地拨开人群往里面挤。 与此同时,另外也有一个人往人群里面挤,先一步来到人群的中间。 “什么情况?”那个人问。 叶莲一看是熙雅园13楼的邻居,也就是‘香飘天下’的范老板。 叶莲也早已看到了林树深和他的三轮车,猜测到这吵架应该是因林树深而起,便问林树深:“你说一下是什么情况?” 两个吵架的人总算停止不吵,都梗着个脖子谁也不服谁。 林树深于是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 事情本就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这好办嘛,先看看撞到哪里了?有没有损坏?然后再看怎么处理。”范老板说。 于是几个人都走到车边去看。 可看来看去,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损坏。 “你确定你的三轮车撞到他的车了?”范老板问。 林树深老老实实地点头。 “那应该只是轮胎碰了一下,上坡又没什么速度,不会有什么损坏。”范老板这样判断。 曹学谦见到老范,也不好一直脸红脖子粗地杵在那里,就把脸色缓和了下来,跟老范点头打了个招呼。 马甲男见曹学谦的熟人一个接着一个,知道曹学谦刚才并不是在唬他,这真的是人家的家门口,也不敢继续耍横。 曹学谦也不想仗着自家门口人多就去欺负一个路人,于是不再与马甲男针锋相对。 “兄弟,”曹学谦指着林树深对马甲男说:“实话跟你说,他是我的一个亲戚。他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我非常地佩服他,因为他身残志坚,非常地自立自强。 “他今天危急之下碰了你的车,我替他向你道歉。如果你的车有损坏或剐蹭,就算他赔不起,我也要代他赔偿给你。 “但现在你看,你的车是完好无损的,我这亲戚谋生也不很容易,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亲戚一马,怎么样?” “算啦算啦,又没有什么事。出门在外和为贵,就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也不要阻塞交通了。”范老板帮着打圆场。 大家都看向马甲男。 第151章 助林树深平息风波,犹豫要不要投资 马甲男又不傻,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况且人家已给了一个很好的台阶,此时不下更待何时?于是也摆出了一副不计前嫌的大度样子,把脸上绷紧的肌肉松了下来。 “行,不打不相识,说开了都是小事,让你亲戚以后小心一点。” 马甲男说完,就钻进了他的本田车。 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散去。 “你没事?”叶莲问林树深。 “我没事。”林树深答。 林树深心里又愧疚又感激,愧疚的是自己一点点事情还把姐姐姐夫拖累进来;感激的是如果不是姐姐姐夫救场,自己怕又是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这些天他拉车的辛劳就要打了水漂。 “你吃饭了没?要不要去姐家里吃点东西?”叶莲问。 “不用了,”林树深摇头:“我回去了。也不早了。” “那好,你开车慢一点小心一点,有时间到姐这里来坐。”叶莲嘱咐。 林树深点头,跟姐姐姐夫道别后,也上了他的三轮车。 “范老板,”曹学谦拍了一下那个邻居的肩膀,说:“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老范笑:“我又没做什么。” 于是三个一起往熙雅园走。 一路上叶莲都没怎么说话,静静地听两个男人聊天。 曹学谦问范老板:“范老板,我还正想问你呢?你饭店没事了?那天晚上我看到几个混混在你们店里搞事呢。我问老板娘要不要报警,老板娘说不用。” “那帮王八羔子!”范老板说着,恨恨地咬牙:“我的店他们也敢来捣乱。那天晚上一开始我是不在店里,不然也不会由着他们那么放肆。” “怎么说?他们怕你?” “也不是怕我,但他们会怕我的一个熟人,我的那个熟人黑白通吃,这些小虾小蟹只要听到他的名头都会畏惧三分。” “难怪老板娘那么镇定,原来你们有保护伞。” “她一开始打我电话我没接到,不然也不用等那么久。” “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呀,向我们这样没保护伞的就更难了。”曹学谦一半玩笑一半感慨。 “你们搞技术的凭本事吃饭,要什么保护伞?这种江湖上的东西,最好不要接触,我们是没办法,身不由己。”范老板说。 三人不觉就到了熙雅园,进了电梯,范老板在十三楼就出了电梯。 叶莲和曹学谦回到家里。 曹学谦有点劳累的样子,放下身上的东西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叶莲给曹学谦到了一杯水,曹学谦一饮而尽。 曹学谦示意叶莲坐到他身边去。 “干嘛?”叶莲乖乖地坐到曹学谦身边,问。 曹学谦把叶莲揽进怀里,说:“没事,一天没见老婆了,想老婆了。” 叶莲笑:“又油嘴滑舌。还说想我,这么晚才回家?急得我下街去找你。” “有事情去了,然后又碰到树深被人刁难。” “然后你就跟人吵架去了?还差点动手了?” “那个人那样子那么盛气凌人,像是要把树深吃了似的,我一见就火冒三丈了。” “那你真跟人动手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气头上,就没想那么多了。” “气头上也不能跟人动手,不然你在外面我不放心。” 曹学谦看着叶莲,眼角挂着笑。 “你笑什么?”叶莲问。 “你刚才的话说明你很在乎我,所以我就笑了呀?” “真能臭美。”叶莲轻戳曹学谦的额头。 “没想到你的脾气那么爆的。”叶莲又说。 “谁还没有个脾气?但我也不乱爆,看对什么人什么事,”曹学谦把叶莲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比如在老婆大人面前,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爆。” 叶莲抿嘴轻笑。 “所以,你要对我的暴脾气负责。”曹学谦握住了叶莲的手。 “为什么?”叶莲好觉意外。 “因为我把我的温柔全都给了你了呀。”曹学谦故意柔腔柔调地说。 看到曹学谦拿腔拿调好笑的样子,叶莲真是忍俊不禁。 她的谦呀,总没个正经样。 不过,他说的倒是真话,下班回到家里,他从来都是乐呵的,温柔的,从不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来。 有人说,男人有两种,一种是在外面横的,回到家里对老婆和孩子很温柔;一种是在家里横的,出到外面就是点头哈腰的一条哈巴狗。 叶莲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如果对,那自己无疑是幸运的。 时间不早,两个人聊了一会天,就准备洗澡睡觉了。 其实曹学谦心里还憋着一件事情没跟叶莲说。 他有点纠结。 说,还是不说呢? 说,时间不早了,又担心叶莲听了之后会不高兴。 不说,在叶莲面前他又憋不住事。而且,这件事情迟早得和叶莲商量。 想来想去,还是说,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两人洗漱完毕,来到卧室。 “你知道今天谁来找我了吗?”曹学谦用很随意地语气问。 叶莲摇头,问:“谁呀?” “王达群。” “哦?他又找你?他找你干什么?” “他想找我和他一起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做手机。”曹学谦解释:“现在山寨手机市场很大,王达群想拉我一起研发一款手机出来卖。” 叶莲表情开始变得凝重。 做手机生意?那这可是大事! “你们两个怎么合作?我们没有钱呀。”叶莲问。 “王达群已经找到投资人,我们两个主要负责技术生产方面。”曹学谦解释。 “不需要投钱?” “要投小部分。我和他每个人投十万,每人拿十个点的干股。” “十万?!”叶莲吃惊不小。 十万!我的乖乖!叶莲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钱。 “我们没钱呀,才刚刚把买房子欠的钱还清。”叶莲说出目前家里的状况。 是呀,没钱。 曹学谦也知道。 他和叶莲才刚刚过了几天无债一身轻的日子。 现在聊到钱的时候就进入了死胡同,聊不下去了。 算了,睡,眼皮也打架了。 没钱那就不投,反正自己兴趣也不是很大。 第152章 心动想做生意&丫丫来到沿城 几天后,曹学谦已不太去想做手机生意的事了。 这天下班回家,曹学谦刚下了公交车,又接到王达群的电话。 王达群在电话里又对他进行一番鼓动,说山寨手机周期短,资金回笼快,又有人投资,机会难得。 王达群的三寸不烂之舌本来就很能说,又把曹学谦的心说动了。 “你技术那么好,你负责技术,我来负责生产和销售,做得好的话,一款手机就能赚你一年的工资了。” “你也来沿城几年了,别只是赚那点死工资,男人是要干一番大事的。” …… 曹学谦边走边想着王达群说的话。 王达群的话里既带着诱惑又带着吹捧还带着激将的意味,让曹学谦越来越难拒绝。 曹学谦于是只好向王达群说起他的难处。 难处之一是他要上班,没有余力来做生意。 难处之二是他手头没有资金来投资。 王达群就说,第一个难处好办,他曹学谦只需要负责结构技术,其它就交给他王达群好了;第二个难处,资金的问题,想办法筹一筹嘛,谁做生意还不是筹的资金呢?机会不常有,等你够资金了再投资,黄花菜都凉了。 王达群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学谦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曹学谦还没有最后答应,只说再考虑考虑。 曹学谦走着走着,离熙雅园只有四五百米远了。 一辆三轮摩托车从街上穿过。 曹学谦留意看了一下,不是林树深。 但他忽然想起林树深的三轮车与那辆本田汽车相撞的那个晚上。 “你是没车?说得这么轻巧?” 曹学谦耳朵里再次响起那本田车主马甲男的话。 当时两个人唇枪舌战,曹学谦毫不客气地拿话呛了回去。 现在想来,马甲男的话里面有很强的讥讽和嘲弄,这讥讽和嘲弄,戳到了曹学谦作为男人的自尊。 曹学谦又想起叶莲。 叶莲很单纯,不攀比不拜金,安于现状,容易满足。 但叶莲无意识地把有车一族高看一个级别,让曹学谦心里不是个滋味。 …… 曹学谦的这些回想,共同指引着他滋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我需要一辆车。 “我需要一辆车!” 这想法一经冒出,就越来越强烈。 曹学谦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瞬时变得活跃兴奋了起来。 他想象着自己驾驶着炫酷的爱车在大马路上飞驰的情景; 他想象着他缓缓地开着车而叶莲坐在副驾驶位上微笑着欣赏窗外风景的情景; 他想象着自己哪天再一次遇到那个本田男时他用眼神告知本田男:喂,伙计!这年头,谁还没有辆车啊? …… 嘿,光是想想就美好。 曹学谦不自觉地眼角上翘,嘴角上扬,深邃的眼眸放着星光。 就跟王达群做。王达群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说得这么有把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钱的问题…… 曹学谦在心里盘算,自己前不久刚调了工资,现在每月能拿一万五千。工资不算低了,苦于手头没有现钱,又要去找人借。 借是借得到的,只是不好意思再次开口。 唉,只能厚着这张脸皮了,大不了到时候赚钱了请他们搓一顿。借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借钱了。 曹学谦在心里一条一条地谋划着,不觉就到了熙雅园楼下,很快就要到家里了。 叶莲应该在家里等着我? 她会同意我的决定吗? 这应该是最难的一条了。 她本来就不太同意自己与王达群交往,现在还要借钱与王达群做生意,她肯定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了。 我要怎么样说服她呢?我能说服她吗? 三个月后。 沿城已是六月下旬。 这天气,对于天天跑三轮车的林树深来说,算是比较友好的了。有点热,但还不是太热。 这天,林树深跑了一下午的车,有点累了,就决定暂时收工。 他去市场买了一斤多瘦肉,一点香肠,一抓青椒,和一棵青菜。买瘦肉的时候,他让老板帮他切成片。 由于自己切菜不方便,林树深每次买肉都会让卖肉的老板切好,这已经成了他买菜的习惯。 买好菜,林树深就开着三轮车回家去。 是的,回家去。 但他开车的方向并不是去原来的租房,原来的租房已经退掉了。 十分钟后,他就到了他新的租房。 新的租房离象洋镇和熙雅园稍稍有点远,不过,开三轮车的话也很快就到了。 租房也在一楼,也是卷闸门,也是不当道的铺面。 卷闸门是关着的。 咦,人哪里去了呢? 林树深说的是他的女儿丫丫和丫丫的奶奶。 是的,林树深已经把他日思夜想的女儿丫丫接到身边来了。 他已经实现了他小小的愿望。 为了这个愿望,他已经不辞辛劳地开着他的三轮车奔忙打拼了大半年了。 他希望今后的日子里,他能一如既往地开着他的三轮车,来撑起这个家,来撑起女儿的那片天空。 叶芦也已来到象洋镇,在一家包装厂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工作是林树深留意到的。 确实,普工工作还是比较好找,不用麻烦到姐夫。 现在租的房子就离叶芦上班的地方不远,这样,叶芦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可以回家吃饭。 一家人总算团圆在一起了,这是林树深开三轮车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林树深停好三轮车,再围着三轮车把它巡查了一遍。 林树深很宝贝他的三轮车。 没有这辆三轮车,就没有他林树深的今天。 所以,对林树深来说,他的三轮车是多么地重要啊!没有了它,林树深就像农夫没有了锄头,歌手没有了麦克风,寸步难行。 林树深不仅爱惜他的三轮车,也珍惜他的这个行当。 因为,通过以前那些艰难心酸的摸爬滚打,碰壁踩坑,他清楚地知道,他的情况,除了开三轮车,他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路了。 每天出车,他对他的客人都是笑脸相迎,他也总是把客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抢道不闯红灯,收费也公平合理。 开三轮车这么久,除了那次在熙雅园面前的明田路因躲避一辆摩托车与一辆本田车轻撞以外,他从没发生过别的安全事故。 也许就是因为他稳重可靠服务好,他也慢慢积累了一些回头客。一些熟悉的客人,保存了他的电话,要去哪里的时候,就直接提前打电话给他。 检查完三轮车,林树深提了菜,开了卷闸门。 卷闸门一开,原本黑黑的屋子里便有了一些光亮。 屋子里靠墙摆了一张高低床,下面用来睡觉,上面放了一些杂物。 头顶上有个小阁楼,靠另一面墙放着一个小梯子。 晚上,丫丫奶奶带着丫丫在阁楼上睡觉。 因为林树深开三轮车的原因,他们租房只能租在一楼。晚上收工后,林树深需要把三轮车停到屋子里面来,防止三轮车被别人偷走。 林树深稍稍休息了一下,便想自己做饭。吃完饭自己好出工,还有就是,不知道丫丫和她奶奶什么时候回来,怕叶芦下班回来还没饭吃。 因为是铺面,所以没有专门的厨房。 好在厕所还比较狭长,林树深他们就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僻出一点地方来做饭。 他拿起电饭煲内胆,要先把内胆洗净。 因为只有一只手,他把内胆靠在角落里,让内胆尽量不要跑位。 洗好内胆,他就装米洗米,把饭煮在那里。 做饭完毕,林树深又拿起那棵白菜。 一只手不好剥菜叶子,他就拿来家里的菜刀,一刀把白菜帮子砍掉,菜叶子就一片一片松散开了…… “爸爸——”一个可爱稚嫩的童音。 林树深欣喜地抬头。 第153章 相亲相爱一家子 “丫丫!”林树深大叫,应声从屋子里走出来。 一个小女孩撒丫子从外面跑过来,一下抱住林树深的双腿。 “丫丫,你们去哪儿了?”林树深问。 “我们出去玩了。”丫丫奶声奶气地回答。 “奶奶呢?”林树深又问。 “奶奶在后面。”丫丫说着往身后指。 一位老人——丫丫奶奶,正慢慢向屋子里走来。 “今天回来早一些?”老人问林树深。 “嗯,回来休息一下,等一下吃完饭再出去。”林树深回答。 “哦,那我赶紧做饭。”老人说着往屋子里走。 “妈,饭我已经煮了,你煮菜就好了,瘦肉我已经叫人切好了。”林树深吩咐。 “拿回来自己切嘛。切好了再洗,肉就不好吃了。”丫丫奶奶说。 “没事的,一样的,我买菜习惯了,你也不用再切了。”林树深又说道。 丫丫奶奶便不再说什么,走进去忙去了。 “爸爸,你吃。” 丫丫手里拿着一块小饼干,往林树深嘴里送。 “谁给你的饼干?” 林树深并没有张口,他蹲下来,抚摸着丫丫的光头,疼爱地问她。 丫丫头发少,不久前被她奶奶剃了个光头,说这样头发会长得密实些。 现在,丫丫的头就像刚开春的草地,才稀稀疏疏地冒出一些头发尖尖,如果不是穿着一条裙子,那十足就是个假小子。 “一个阿姨给我的。”丫丫歪着脸说。 “一个阿姨给她一块饼干,她不舍得吃,说要留给爸爸一起吃。”丫丫奶奶在厕所里一边忙一边大声地告诉林树深。 “真是爸爸的好女儿。”林树深心里一暖,把丫丫揽到他的手弯里,亲了亲丫丫的小脸蛋。 “爸爸吃。”丫丫又把饼干往爸爸嘴里送。 林树深于是把上下牙齿张开一条细缝,轻轻地咬了一个小角角,然后故意夸张地咂嘴:“真甜!谢谢宝贝。” 丫丫听了,笑得眼睛眯眯的,露出两排白白的小乳牙。 “那我吃了?”丫丫探询地问,两只机灵的眼睛像两颗黑黑的葡萄。 “宝贝吃。”林树深爱怜地说。 丫丫于是就把饼干送进自己的小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难为这小家伙了,为了忍住不吃,一路上不知道咽下了多少的口水,饼干都被她攥得汗渍渍的了。 吃着吃着,丫丫就停下来了。 饼干还剩下一点点,丫丫把它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奶奶,一半留给妈妈。 一个三岁的孩子,正是爱吃甜食的年龄,却能抵制住诱惑,把美食一一分享给家人,这是多么地难得啊! 并没有人教她这样做,这就是骨肉亲情啊,无需言语,无需指教。 真是一个小甜心。 林树深心里是又欣慰又感动。 女儿,是他努力奋斗的意义。 “你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菜?”林树深故作神秘。 “不知道。”丫丫摇头。 “你去奶奶那里看。”林树深笑着提示。 丫丫一听,一溜烟往奶奶那里跑。 林树深的眼睛跟着女儿跑。 “香肠!”丫丫欢喜地大叫。 丫丫的欢喜让林树深也很欢喜。 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快乐更具有感染力了。每天收工回家,只要一看到女儿,林树深就会忘记了所有的疲惫。 小孩子闲不住。 丫丫也一样,一会儿蹦一会儿跳的,她看起来像个假小子,淘得也像个假小子。 玩了一会,丫丫又像个小猴子一样爬到高低床的上面去了。 林树深看着,也不管。 丫丫总是这样爬上爬下的,他已习以为常,并不担心女儿会从上面摔下来,而是由着她在上面玩。 林树深在下面床沿上坐下来,吹着口哨,把钱包里的钱倒出来,夹在腿缝里,想大致整理一下。 丫丫手里正拿着一个布娃娃,听到口哨声,又像猴子一样从上床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爸爸。 林树深停止了吹口哨,对丫丫说:“宝贝又下来了?” 丫丫却不理会,问爸爸:“声音呢?怎么没有声音了?” “什么声音?”林树深一下没明白过来。 丫丫于是把嘴撮起来,成一个“o”型,然后使劲地一下一下地往外吹气。 “哈哈!”林树深终于明白过来,大笑:“你是要我吹口哨呀。” 丫丫见爸爸懂她的意思了,开心地连连点头。 于是林树深又吹起了口哨。 丫丫听得很有趣,也撮着个嘴模仿,可总也发不出哨声来,那可爱的着急模样把林树深逗得哈哈大笑。 丫丫学不会,就不学了,看到林树深腿缝里的钱,就问:“爸爸,这是你今天赚的钱吗?” “是呀。” “我来帮你数。” “好呀。” 林树深拿出一点蓬松的零票,让丫丫自己数。 丫丫很开心,爬到床上,像模像样地数起来。 “爸爸,你赚钱干什么?” 丫丫乱数一通,数完后就找话问爸爸。 “给丫丫买香肠,买裙子呀,以后还要送丫丫上学呀。” 林树深说着,眼前幻想着丫丫长大的那一天。他要让他的丫丫快乐幸福地长大。 “妈妈!”丫丫叫。 叶芦下班回来了。 “你们两父女在干什么呢?”叶芦问。 “我在帮爸爸数钱呢。”丫丫很认真地说道。 “这么棒呀,你数到多少钱呀?”叶芦笑问。 “三百元。”丫丫说了一个很大的数字,还用手比划着。 叶芦看着那些零散的元元角角,乐了,林树深也乐了。 叶芦喝了杯水,然后对林树深说:“我来。” 林树深点头,把放在腿上的钱交给了叶芦。 蓬松散乱的一叠钱,经叶芦按照票额大小整理清点好后,便变成很平整的一小叠了。 叶芦把钱给林树深。 “给我干什么?你收好呀。”林树深说。 “这么好?天天有钱收。” 叶芦笑,脸上白皙的肌肉舒展开。 她拿着钱在手掌上拍几拍,还得瑟地扭了几下屁股,一副乐滋滋的模样。 是呀,憨憨的叶芦再也不是以前满脸愁云的模样了。 家里的顶梁柱曾经坍塌了,现在又重新站起来了,叶芦又有了依傍了,生活又有了盼头了。 从厕所门口处传来饭菜的香味,也传来丫丫奶奶的嗓音:“吃饭了!” 丫丫突然想起她留给妈妈的饼干,忙去拿出来给妈妈。叶芦张口吃了,连夸丫丫是个好宝宝。 叶芦收好钱,也忙着去帮着开饭。 收在一旁的饭桌,在屋子中间摆开来。 丫丫看到香肠,馋得直留口水。 丫丫奶奶看得好笑,先夹了一块塞到丫丫嘴里,看到丫丫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慈爱地笑了。 一个平凡的家庭,一间极简陋的屋子,但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有笑,有爱,有期待,便是世间最美的所在。 林树深正吃着饭,身上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 “林师傅……” 是一个客人的电话,让林树深送他去一下车站。 “好的。我马上过去接你。”林树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林树深三下五除二就扒完碗里的饭,起身,摸了摸丫丫的小光头,然后就出门去开三轮车。 “你小心一点。”叶芦叮嘱。 “开慢一点。”丫丫奶奶叮嘱。 丫丫小跑着跟在林树深后面,也小大人一样地叮嘱:“爸爸,你要小心一点哦。” 这一句句叮嘱,对林树深来说,是爱,是力量!为着这些爱,再难再苦,他也要全力以赴! 第154章 去海边 为着去海边玩这件事,叶莲纠结了好几天。 几天前,曹学谦问叶莲周末想不想去海边玩? 想呀,当然想。来沿城几年了,还没去海边玩过呢。 可是,叶莲一听说是要跟王达群他们两口子去,心里就又有点别扭。 所以她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说让她想一想。 这一想,就到了周六了。 “你如果不想去,我就跟王达群说我们不去好了。”曹学谦看到叶莲犹豫的样子,对叶莲说。 “我们要去哪里?”在旁边玩耍的蓝杉好奇地问。 “去海边玩。”曹学谦答。 “哦耶!”蓝杉一听就兴奋起来了,手舞足蹈地说:“我要去看大海,我还要看沙滩!” 曹学谦和叶莲相视一笑。他再用眼神问叶莲:去还是不去? 犹豫中的叶莲看到蓝杉那手舞足蹈的兴奋样,终于下了决心,说:“那我们去。” “好。那我跟王达群说一下。” 曹学谦也很高兴,毕竟不用拒绝朋友的相约,加上他自己也想去海边玩一玩放松放松。 既然决定去了,那就要做点准备? 而曹学谦却说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爸爸,我们可以在海里面游泳吗?”蓝杉兴奋地问。 “可以呀,但要在安全区域。”曹学谦答。 “游泳?那我们没有泳衣呢。”叶莲说。 “没事,那里有卖的。” “万一没有呢?” “相信我,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生意人。”曹学谦似乎很有哲理。 第二天,王达群早早地就来到熙雅园楼下等曹学谦他们了。 曹学谦催促着叶莲和蓝杉,一家人匆忙下楼,上了王达群的车。 王达群一脚踩下油门,开车出发去海边。 蓝杉第一次坐私家车,好奇地东瞅瞅西摸摸,还淘气地探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曹学谦一边看着蓝杉,一边跟王达群聊天。 这过去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曹学谦筹钱,和王达群一起,每个人十万,都交到投资人(也就是大股东,老板)手里,然后签合同,成立公司,研究讨论项目,敲定项目,设计结构,投入生产…… 也就是说,曹学谦刚还清以前买房的旧债,又因做生意背上了十万元的新债。 “一切都很顺利,你不要担心。”车上,王达群一边开车,一边像大哥哥一样安抚曹学谦,让他不要担心生意上的事情。 “有你在,我还担心?那不是自寻烦恼?”曹学谦笑着说。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曹学谦和王达群已经很熟络了,不再生疏和拘谨,所以曹学谦说话也是十分地放松自由和幽默。 他也不尊称王达群为大哥了,而是很随意地叫他“老王。” 王达群也不拘小节,他很欣赏曹学谦,并不在乎曹学谦如何称呼他。 他觉得曹学谦不仅手机技术过硬,还总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他喜欢交这个朋友。 这不?曹学谦的回答,就让王达群忍不住笑了。 这种不着声色的吹捧,让王达群很是受用。 “这就对了嘛。我们现在就等试产,试产效果不错的话,我们就可以量产了。我找的销售早就准备就绪,就等我们的产品出来了。”王达群开着车,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那就辛苦王总了。跟王总混就是好,很快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哈哈。”曹学谦笑声爽朗。 因为曹学谦是正常在立金公司上班的,只在业余时间负责技术上的问题,其余大部分事务都是王达群在跑,所以曹学谦又常常戏称王达群“王总。” “吃香喝辣?这都是小case。等手机一量产,一上市,我们的资金很快就会回笼,然后就坐等盈利了。到时候,哗哗的红色钞票就会流进你我的腰包,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王达群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他们不是在开公司,而是在开一台印钞机。 一车人都听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仿佛能听到那红色的钞票就在眼前哗哗地流动的声音。 受车里笑声的影响,叶莲想不笑都难,两边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地往上咧。 毕竟,没有谁不喜欢钱啊! 王达群在驾驶位开车,李花眉坐在副驾驶位上。 叶莲一家坐在后排。 尽管叶莲已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小心眼,不要与大家格格不入,但她一看到李花眉,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为了使自己不影响大家的情绪,叶莲尽量少说话。 曹学谦和王达群的对话她也听到了,看王达群把形势说得一片大好,她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说实话,那天晚上曹学谦与她商量要借钱与王达群一起做手机的时候,她是不同意的,因为她又担心又害怕。 但后来,她又心软,左右为难。 不同意,当她看到曹学谦什么都已经考虑好了时,她就知道,曹学谦其实心里早就决定好了的,如果她叶莲硬生生将这件事情拦下来,曹学谦心里肯定会遗憾,会不开心。 同意,叶莲又胆小,她觉得做生意的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血本无归。 曹学谦看叶莲摇摆不定,就把王达群那些很有把握的话说给她听,曹学谦自己也尽力说服叶莲,叶莲最后终于点头同意,她想,是好是坏,让他去闯一闯。 曹学谦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 叶莲一说同意,他就马上按他的计划行动起来了。 不是说夜长梦多嘛,曹学谦怕叶莲变卦。 确实,叶莲同意了之后,其实好几次在心里后悔过,但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所以,自从曹学谦把那十万块钱交出去之后,叶莲就一直在心里担心着,祈祷着。 曹学谦工作本来就忙,与王达群做生意后就更忙了,每天回到家里,不是累了就是困了,叶莲并没有多少机会了解到生意的进展。 今天听到他们在车上的聊天,算是多少有些了解了。 真的那么好赚钱吗?幸亏自己当时同意了。 叶莲心里已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学谦,你们吃香蕉吗?” 李花眉说着,白皙娇嫩的手臂向后面递过来几根香蕉。 叶莲冷冷地摇头,她不是不喜欢吃香蕉,而是不喜欢李花眉递过来的香蕉。 叶莲希望曹学谦也不要接。 但是,曹学谦哪能凭空懂得叶莲的心思呢?而且,不接似乎也不礼貌? “谢谢嫂子!”曹学谦说着,从那白嫩的手里把香蕉接了过来,并掰了三根长长的下来。 叶莲看着,心里瞬时掠过一丝醋意。 可恶! 叫嫂子叫得那么亲热。 没吃过香蕉吗?怕是像王达群一样也喜欢吃嫩草? 叶莲的心情又不好了。 第155章 叶莲的酸话 而曹学谦正跟王达群聊着天呢,对叶莲的心思全然没有察觉,他剥开香蕉咬了一口,直夸香蕉好甜,还把另两根分别递给蓝杉和叶莲。 蓝杉平时就不怎么吃香蕉,就摆手说不吃,没有接。 而叶莲呢? 干脆转身装作看不见听不见,还在心里气哼哼地想:好甜是?好甜你就把三根香蕉全部吃完呗。 可曹学谦没那么傻呀,三根长长的香蕉他哪吃得完? 见叶莲和蓝杉都不吃,就叫李花眉说要把没吃的那两根香蕉还回给她。 于是,那白嫩的手臂又向后面伸过来,曹学谦拿起香蕉又向那白嫩的手递过去…… 叶莲是转身向着窗外的,想象着两只手交接着香蕉,心里又泛起滴滴酸水。 哎呀,真是的,早知道就把那两根香蕉接过来了啦。这下好了,两个人你来我往的…… 叶莲明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酸溜溜的想法,越想越酸,越想越生气,又不好发作,便只能把气闷在心里。 曹学谦和王达群聊天的兴头过了,发现叶莲蔫蔫地没什么兴致,就问叶莲怎么啦? 叶莲气鼓鼓地懒得回话。 曹学谦问得紧了,叶莲也不好一直不回话,车上还有王达群和李花眉看着呢,便说自己晕车。 叶莲也确实晕车了。 这是她第一次坐私家车,一开始听曹学谦他们聊天,后来又被醋味滋扰,所以都没怎么去留心坐私家车的感受,现在又开始晕车了。 叶莲感觉坐私家车晕车还更厉害,时时有一种要呕的冲动,便不敢再说话。 叶莲闭上眼睛,尽力把胸口的恶心压下去。 曹学谦见叶莲晕车,便想让叶莲靠在他的肩上休息,可叶莲的心中的醋意还没消散,便执意地板着个身子不肯。 车里慢慢安静下来,只听得车轮在路面上快速行驶的嗖嗖声。 路面上的车慢慢变少,然后快到海边时又慢慢变多。 是大海,把这些车从四面八方聚拢来。 “杉杉,看!大海!”曹学谦突然叫蓝杉。 “哪儿呢?”蓝杉立马瞪大了眼睛,问。 曹学谦就指着远方,让蓝杉看。 “哇,好大的大海!”蓝杉兴奋地叫。 大家被逗乐了。 大海可不是很大的么? 叶莲只微微地向远处瞟了一眼,便又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一路晕车好难受,好在终于要熬到海边了。 车子来到海边停车场,路边是一排卖游泳用品的花花绿绿的小摊。 “我们就把车停这儿?”曹学谦对王达群说:“我们还要买泳衣呢。” 王达群便依言找了个车位把车停下来。 叶莲终于等到开门下车透气的时刻。但一路的晕车让她全身疲软,行动迟缓。 曹学谦拉着蓝杉先下了车,然后伸手去扶叶莲。 叶莲心里还憋着气,但车门就那么大,而且她也没气力闪避,就没拒绝曹学谦伸过来的手。 叶莲下了车,想先蹲一蹲,缓一缓。 “你们先去买东西。我老婆先休息一下。”曹学谦对王达群他们说。 王达群他们于是就先走了。 蓝杉也是等不及,曹学谦就让他跟着王伯伯他们一起。 叶莲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后,就感觉舒服一些了。 “好一些了没?”曹学谦问叶莲。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叶莲并不回答曹学谦的问题,而是气呼呼地反过来问曹学谦。 王达群他们已经快到那一排小摊面前了,李花眉亲昵地挽着王达群的胳膊。 “你这话说得,我老婆在这里,我还能先走了?”曹学谦对叶莲的问话摸不着头脑。 “可我这里又没有香蕉,人家的香蕉却是那么地甜——”叶莲用酸溜溜的声调把那个“甜”字拉好长。 嗬呦,原来如此! 曹学谦终于品出了叶莲话里面的那股酸味,恍然大悟地笑了。 哎呀,哄老婆大法赶紧使将出来。 “老公错了,以后只吃老婆给的香蕉,别的女人,哪怕她是女王,给的香蕉一概不吃。”曹学谦信誓旦旦。 “想得倒挺美,还女王?”叶莲嘴上揶揄着曹学谦,却是忍不住笑了。 “好了,你如果不喜欢李花眉,我们就玩我们的,不跟他们一起就好了。”曹学谦趁热打铁地继续哄着叶莲。 曹学谦的话像是一支立竿见影的中和剂,让叶莲心里的醋酸消散殆尽。 “我们走。”叶莲说着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已好了许多。 于是两个人也向卖游泳用品的那一排小摊走去。 经过一番询问对比,大家要买的东西就都买好了。 曹学谦和蓝杉各买了一条沙滩泳裤,叶莲买了一身深棕色底布带紫色花瓣的套装泳衣。 由于一家人都是旱鸭子,所以另外又买了两个游泳圈。 一家人是又新奇又兴奋,换好泳装后,就拿着泳圈兴高采烈地往沙滩上跑。 王达群他们也换好了衣服,跟在了后面。 叶莲是第一次穿泳装,这露胳膊露腿露肚脐的,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显得有点难为情。 而曹学谦却看着叶莲笑。 叶莲的泳装刚好合身,把叶莲匀称有致的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尤其是那细腰,根本就不像已生过孩子。 “你笑什么?”叶莲看着曹学谦那笑眯眯的眼睛问。 “笑你啊。”曹学谦一边走一边笑着说。 “我怎么啦?是不是这衣服不合适?”叶莲不解地停下了脚步。 “太合适了!”曹学谦向叶莲伸出大拇指,一把揽过叶莲,情不自禁地在叶莲的香唇上印上一个吻。 “讨厌!你怎么这么坏!”叶莲一边推开曹学谦,一边羞涩地四处看,埋怨道:“哎呀,这么多人,还有杉杉。” 杉杉?杉杉呢? “不好,杉杉哪去了?”曹学谦问。 “刚才还在这儿呢。”叶莲有点慌了,眼睛到处扫。 第156章 要淹死在大海里了 “杉杉!”曹学谦大声叫。 “你看到他了?在哪儿呢?”叶莲问曹学谦。 “在我们前面呢。”曹学谦往前面指。 “爸爸妈妈,你们快一点。”蓝杉混在夹在几个陌生人中间,听到爸爸叫,就停下来了,急切地催促着爸爸妈妈。 曹学谦和叶莲于是加快了脚步。 阳光,沙滩,海浪,我们来啦! …… 今天天公作美,大部分时间是阴天。 沙滩上的沙细细的,软软的。一脚踩上去,细沙或摩挲着脚板,或调皮地从脚丫间挤出,温温软软,酥酥麻麻,很是舒服。 沙滩上的人不是太多。 沙滩像一条宽宽的白色玉带,兜着成群的游人。 那大海哦,梦中的大海! 无边无际,浩瀚蔚蓝。海浪追逐,激起浪花朵朵。 叶莲只觉得那海,那浪,都荡在自己的心中央,让自己的心宁静平和舒畅;而那无限延展的海天相接的地方,又让自己的心变得无边宽广…… 这就是人人向往的大海啊! 一家人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后,就禁不住大海一波又一波的召唤,想去海水里面玩,去浪一浪。 曹学谦与王达群打了一个招呼后,就带着叶莲和蓝杉朝另一个地方走去,有意与王达群他们隔开一点距离。 叶莲不是不喜欢李花眉吗?那就不要玩在一起。 叶莲和蓝杉各拿了一个救生圈,而曹学谦因为比较高,想着反正又不去深水区,所以就没买救生圈。 因为是第一次下海,一家人是又激动又小心。 脚下的沙已由干变湿,慢慢已到了海浪可及的地方。 “哗——”一个海浪冲过来,脚下的沙一松软,让人一个趔趄,慌得叶莲和蓝杉急忙往后退。 曹学谦却是哈哈大笑。 “不要怕,我们带着救生圈呢。”曹学谦鼓励道。 一家人一步一步试探着下到海里面。 海水凉凉的,消除了人们全身的酷暑。 叶莲和蓝杉用救生圈把自己圈住,慢慢适应了之后,就不再那么紧张,而是很享受地随着波浪荡漾。 哦,真好,自己终于融入到心心念念的大海了! 叶莲把头枕在救生圈上,望着蓝天。 海天是如此地空旷,她脑海里充满了错觉:是蓝天大还是大海大?是蓝天在大海的上面还是大海在蓝天的上面?我是在人世间还是在另一个虚无的世界? 叶莲在海面上恍恍惚惚,飘飘荡荡。 曹学谦没用救生圈,在水里面一阵乱扑腾。 扑腾得倦了,他想换一种玩法。 “我们来玩冲浪?”曹学谦对叶莲和蓝杉说。 “冲浪?好啊,我要玩!”蓝杉兴奋地叫。 “怎么玩?”叶莲问。 “我们要再往深水区走一点点,这样浪大一点,才好玩。”曹学谦说。 于是三个人又往大海深处走过去一点点,也不敢走远,怕不安全。 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打得他们人仰马翻,哈哈大笑。 浪头过去后,曹学谦一边甩脸上的水,一边说:“你们看,刚才是不是过去了一个浪头?” 叶莲和蓝杉点头说“是”。 曹学谦又回身,指着另一个正向着他们涌过来的白花花的浪头说:“现在是不是又有一个浪头过来?” 叶莲和蓝杉又点头说“是”。 “每次浪头打来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把我们打翻?”曹学谦继续问。 叶莲和蓝杉继续说“是”。 “这一次,”曹学谦终于说到正题:“当浪头过来的时候,我们不要让它打到我们,而是趁浪头向上的时候,我们也顺势往上跳。这样,我想我们就能避过浪头了,就好像在冲浪一样。” “这样行吗?”叶莲问。 “当然行,”曹学谦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试就试。 浪头已越来越近,起起伏伏。 三个人都做好准备,稳稳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浪头来到身前,曹学谦看着它即将劈头打过来,大声喊:“一二三!跳!” 于是,三个人就一起使劲向上跳。 真的呢! 浪头没有打到他们,而是从他们半腰以下翻滚过去了。 三个人直呼好玩,在水里面雀跃欢呼。 于是,三个人一发不可收拾,手拉手站在那里,迎接一个又一个浪头的到来,一次又一次跟着浪头高高地往上跳。 哈哈,与浪斗,其乐无穷啊! 看,他们竟然战胜了海浪!一个又一个海浪从他们身边翻滚而过,而他们竟然能安然无恙! 那“哗哗”的声音,是海浪无可奈何地在叹息? 三个人笑啊跳啊,尽情感受着闹海的欢乐! 玩着玩着,叶莲有点累了。 “不玩了?”叶莲说。 “我还要玩!”蓝杉说。 “那你先上去休息,把救生圈给我。”曹学谦对叶莲说。 叶莲于是从救生圈里钻出来,要把救生圈给曹学谦。 一个海浪早已不知不觉地在逼近。 一家人却没有察觉。 叶莲举起救生圈,要递给曹学谦。 “哗——”一个逼近的海浪趁人不备,劈头盖脸地扑打了过来。 这个海浪浪头很高,力道很大,一下把叶莲掀翻在大海里,似乎是要给前面被戏耍的那些浪头报仇。 曹学谦也被海浪摔得一个踉跄,等他爬起站稳,就只看到蓝杉和那个漂在海面上的救生圈,却不见了叶莲。 坏了,出事了! “莲!莲!叶莲!”曹学谦大惊失色,连连大喊。 叶莲只觉被一股海水裹挟,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猝不及防地跌翻在水里面。 一时间,她惊慌失措,魂飞魄散,在水里面一通乱踢乱舞。 她嘴里猛地灌了一口咸咸的海水,惊恐的眼睛,看到的全都是要命的海水…… 我今天要葬身在大海之中了,我以我的生命为代价,亲身体验了海水是咸的,海水下面是有光亮的…… 曹学谦,我的谦,你再也不用担心我莫名其妙的吃醋了,你也可以有名正言顺的吃嫩草的机会了,但请你,把我们的儿子杉杉养大…… 曹学谦不会游泳,巨大的恐慌中一边喊,一边沉到海水里面去找叶莲,但仓促间哪看得到叶莲的影子?只得又冒出水面,大喊“救命!” 蓝杉看到妈妈不见了,一下吓得哇哇大哭。 叶莲在水里面像一只恐惧万分的小鸟,没头没脑地扑腾挣扎,好难受啊!我要不行了,我要死了! 第157章 生与死 忽然,她感觉到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 “救命啊!”叶莲一边在心里呼喊,一边拼命一样死死地抓住那只手臂。 那只手臂给了她依附,给了她力量,让她露出了水面。 谢天谢地! 死不了了。 曹学谦见到叶莲,心里石头落地,急忙来到叶莲的身边。 蓝杉也来到妈妈的身边,抱着妈妈。 “喀,喀,哇——”叶莲不停地呛水咳嗽。 曹学谦扶着她,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没事,就是喝了一些水,休息一下就会好了。”救叶莲出水面的男子对曹学谦说。 曹学谦很是感激地跟那男子说谢谢,那男子摆了摆手又游泳去了。 叶莲终于舒服一些了。 刚才真是好险啊! 好在是虚惊一场,多谢那位好心人的搭救啊! 万幸!劫后重生! 叶莲又重新看到了苍天人间,重新看到了她亲爱的丈夫和儿子。 “没事了?”曹学谦问叶莲。 “没事了。”叶莲说,她已渐渐恢复过来。 “刚才吓死我了。”曹学谦心有余悸地说。 “还说呢,我都以为我今天要没命了!”叶莲仍然心存恐慌。 “其实刚才你的脚是可以踩到地的。”曹学谦说。 “是吗?”叶莲不相信。 “刚才那个人把你救起来的位置比我们刚才玩海浪的位置就深一点点,你的脚完全是可以着地的。”曹学谦很确定。 “真的吗?我在水里面都慌得什么一样了,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以为自己被海浪冲到很远去了。”叶莲说。 想想真是,那么浅水的地方,如果自己真是淹死了,那不是一个大笑话? “不玩了?”曹学谦问叶莲。 “不玩了,吓怕了。”叶莲摇着头说。 “那我们上岸去?”曹学谦说。 叶莲点头。 蓝杉也不玩了,也跟着上岸。 上得岸后,叶莲跟着曹学谦在一把遮阳伞下坐下来。 蓝杉闲不住,一个人在沙滩上玩沙捡贝壳。 曹学谦又去买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叶莲。 叶莲接过,喝了几口。 想起刚才在海里面喝的海水,想起刚才差点命丧大海,而现在又能坐在这沙滩上,喝着矿泉水悠闲地观看海景,真是像做梦一样啊。 “活着真好。”叶莲悠悠地感慨。 曹学谦侧眼看一下叶莲,伸手将她揽到身边,笑:“那我们就好好活着。” “我也想啊,”叶莲感慨道:“但有时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呸呸呸,都是明天先来,不会有什么意外。”曹学谦赶紧接过叶莲的话:“有意外也会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叶莲被曹学谦的碎碎念逗笑了。 “我刚才要是真死了,你怎么办?”叶莲依偎着曹学谦,问。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曹学谦答。 “谁信呢。我要是死了,你刚好可以找一个更年轻貌美的,岂不更好?”叶莲酸溜溜地说。 曹学谦望着远方,没接话。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叶莲激曹学谦。 “我生气了。”曹学谦语露不悦。 “怎么啦?”叶莲看了一眼曹学谦。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曹学谦问。 “废话。谁还不想听真话?”叶莲反问。 “那我就说真话。”曹学谦仍然看着远方,深邃的眼眸像漾了海面的波光:“你如果死了,我可能真做不到与你一起死,但我余生,已没有了什么意义。什么年轻的,貌美的,这世界上有很多,她们可能都很好,但她们都不是你,你叶莲,这世上只有一个。” 叶莲没有接话,知道曹学谦还会有话说。 果然,曹学谦又说:“从我们第一次相见起,我就觉得我们生来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一开始,上天把我们打乱,我们寻寻觅觅二十多年才相遇,这是多么值得珍惜的尘缘。 “你叶莲,在别人眼里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在我曹学谦眼里却是最好的,是不可替代的。” 曹学谦停下来,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深情地看向叶莲。 今天因着生死、生命的话题,他们的聊天有点严肃深沉。 他把他曹学谦对叶莲的一番衷肠,再对叶莲诉说了一遍。 叶莲默默地听,知道曹学谦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知道自己的小任性和小脾气都是不应该。 “但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总是说我会看上什么年轻的,貌美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是多么地重要吗?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曹学谦看着叶莲的眼睛,最后质问叶莲。 叶莲更紧地靠向了曹学谦,抓起曹学谦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一颗炙热的忠诚的心。 哦,亲爱的,并不是我不相信你,并不是说你对我不够爱。只是我有点小任性,只是我怕这世界诱惑太多,怕你也会像别人一样犯错。 两人一时都无话。 好一会叶莲才说:“好啦,不要生气了,我错了,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而对叶莲和曹学谦来说是这样的情况:男哄女隔座山,女哄男隔层纱。 叶莲就那么轻轻一哄,曹学谦马上就喜笑颜开,心中的不快烟消云散。 他突然地在叶莲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又装若无其事地看向远方。 这小伎俩,很好玩么? 叶莲在心里偷笑。 “妈妈,我捡到好多贝壳。”蓝杉远远地跑过来,喊道。 是哦,蓝杉捡了一捧的贝壳,像蜗牛的,像扇子的,像号角的……各有特色,可爱又美丽。 蓝杉把那捧贝壳放到地上,很宝贝地要妈妈看着。 曹学谦见那些贝壳很是漂亮,一时兴起,也想去跟蓝杉捡贝壳。 “你去不去?”曹学谦问叶莲。 这时,太阳透过云层,向沙滩射下耀眼的光芒。 “算了,太晒了,你们去。”叶莲说。 于是,叶莲继续坐在遮阳伞下,曹学谦父子就在沙滩上一边嬉戏一边找贝壳。 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无边的金光,一只海鸟在远处展翅高翔。 海浪拍岸,游人欢笑,这人世间是如此地美好。 第158章 变化来得太快 叶莲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与留恋。 慢慢地,一阵倦意袭来,叶莲合上双眼。 我先迷糊一下,休息一下。 …… “困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去。” 叶莲听到曹学谦在跟她说话,就张开了双眼。 她看到了曹学谦和蓝杉,还有王达群和李花眉,他们又汇合在 一起了。 “我们中午吃海鲜?”王达群说。 “可以,来海边不吃海鲜,那不是白来了?”曹学谦十分赞同。 于是一行人找地方吃中午饭。 中午饭后,大家都习惯性地犯困,于是就在沙滩上或躺或坐眯眼休息。 也许是上午玩得够了,下午大家主要就是感受海韵,欣赏海景。 傍晚的大海,又是另一番绮丽景色。 落日余辉,让海面一片金碧辉煌。海天交融,如梦似幻,让人赞叹称奇。 因为回家比较远,曹学谦他们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没等落日隐没那最后一抹瑰红,他们就准备离开。 大海,再见了! 大海再美,我们也要回家。 大海让人神往,它是诗和远方;而家让人想念,它是琐碎日常。只有经营好琐碎日常,才会有诗和远方。 大海,我们还会再来的! 他们在路边找了一个店简单地吃了晚餐以后,就开车驶上返程。 慢慢地,夜色将要降临。 几个人来时兴高采烈,回时昏昏入睡。 李花眉靠在副驾驶位上似睡非睡。 蓝杉没多久就在车身的晃荡里睡着了。 叶莲抱着蓝杉,让蓝杉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也想睡着,最好一觉到家,这样就不会晕车了,但是却睡不着。 王达群要打起精神开车,曹学谦就陪着他聊天。 女人在一起聊穿衣,男人在一起聊开车。 他们两个男人聊车的品牌、价位、款式、最高时速和耗油等等。 最后曹学谦感慨道:“等我有钱了,我也打算买辆车。” “你拿驾照了没?”王达群问。 “没,正准备学。”曹学谦答。 “嗯,先把驾照拿到。到时想买车还不容易?等我们的手机上市了,你就等着数钱买车。”王达群说得信心十足:“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车行,我把我的比亚迪卖掉,换一辆宝马。哈哈。” “把你的比亚迪卖给我。”曹学谦开玩笑。 “什么话?你赚钱了你还买我的比亚迪?”王达群笑说。 “那我买什么车?” “你也买宝马。” “哈哈。” …… 对未来的美好设想让两个大男人倦意全消,仿佛某个车行里已经有两辆宝马在恭候他们的到来,仿佛香槟美酒随时都能为他们庆功而开。 也许是晚风清凉舒爽,回城时叶莲晕车不算厉害。 她闭着双眼,静静地听着曹学谦他们的聊天。 他们聊得真嗨。 只是,钱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么好赚吗?一切真会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吗? 有时候,美好的设想终归只是设想,它离成功,隔着一段看似很近但却跨不过去的距离。 …… 曹学谦收拾好办公桌,准备下班回家。 电话铃声响起,是王达群。 最近王达群打电话比较多,可惜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曹学谦有点怕接他的电话了,但又不可能不接。 电话接通了。 “学谦,你这两天有没有跟莫老板联系?”王达群在电话里问曹学谦。 莫老板就是王达群找的投资人,他们的公司叫“好又通通讯有限公司”,简称“好又通”。 “没有啊,怎么啦?”曹学谦问。 “他有几天没来好又通了,打他电话又总是关机。”王达群话里面透着担忧。 不是?老板凭空不见了? 曹学谦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是安慰王达群:“不会有什么事?你再多打几次电话看看。我还在立金,晚一点我回电话给你。” 曹学谦挂了电话,去乘电梯下班回家。 曹学谦听了王达群的电话后,虽然也是很担心,但在立金公司里也不便多说什么,毕竟,让立金公司里的人知道他在外面开公司不是太好。 这个莫老板是怎么回事呢?不会真玩失踪? 曹学谦下到公司楼下,避开同事也试着拨打莫老板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果真关机! 曹学谦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这个莫老板,曹学谦跟他才见过几次,对他并不了解。曹学谦是因为相信王达群才相信这个莫老板的。 在几次有限的接触里,曹学谦感觉这个莫老板是个很好说话很好脾气的一个人,三十几岁,光头,每次说话前都要先笑一笑。 曹学谦又回了个电话给王达群,说他打电话给莫老板时莫老板的电话也是关机的。 王达群听后就在电话那头咕哝着骂人。 曹学谦又问了一些手机的销售情况,希望能听到一些好的消息。 “他妈的,被那个姓孙的害惨了。他根本没把销售做起来。他当初信誓旦旦,说手机的销售包在他身上,原来他只是夸夸其谈的。”王达群在电话那边恨得咬牙。 “你先别着急,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来挽救。”曹学谦好不失望,但也只能安慰王达群。 “嗯,你也不要着急,我再想想办法。现在着急的是找不到姓莫的,有供应商找过来催货款了。” 莫老板不在,最麻烦的是王达群,他在好又通处理公司的日常事物,供应商催货款是直接找他的,而所有的钱都在莫老板那里,王达群现在是束手无策。 “只能先安抚一下供应商,让他改天再来,不然没有钱有什么办法?晚上我们再打莫老板的电话,算不定就打通了呢?”曹学谦帮着出主意。 “只能这样了,那我还有事,就先挂电话了。”王达群说着,挂断了电话。 曹学谦也收起了手机。 唉,真郁闷啊! 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半个多月前有多憧憬,现在就有多糟心。 谁会想到呢? 第159章 被追债 手机上市贵在一个“快”字,谁先抢占到市场,谁就会有肉吃,而没抢到市场的,汤都没得喝,还得赔上汤碗。 为了赶进度抢市场,手机量产的那些日子里,王达群每天都蹲在工厂,有时候还要熬通宵,曹学谦从立金下班后也去到工厂盯生产,当场解决生产中的问题。 他们憧憬着,努力着,虽然辛苦,却是甘之如饴。 不曾想,这么多天的心血,却砸在了销售的手里。 慢慢卖?想得天真! 山寨手机款式更迭相当快,新款山寨手机一出来,老款的就无人问津了,只能血亏抛货处理了。 孙销售的不给力,已经让他们丧失了销售先机。 虽然曹学谦在安慰王达群,但他心里知道,他们的手机销售大势已去。 按照手机圈的通常做法,就是放弃这一款手机,赶紧设计另一款手机,另找可靠的销售来抢占市场。 东方不亮西方亮,也许新款手机能帮他们打一个翻身仗。 但现在糟糕的是,莫老板都联系不上了。 没有莫老板,没有资金,别说打翻身仗了,目前的坑也填补不上呀。 但愿莫老板不是跑路,但愿联系不上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手机没电?比如特殊情况需要关机?比如手机遗失了? 可是,当天晚上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第三天过去了,好几天都过去了…… 莫老板了无踪迹,凭空消失了! 曹学谦和王达群终于认清眼前的现实: 他们被莫老板坑了!莫老板肯定是看到销售形势不妙就跑路了!还把他们两个人总共二十万的投资款也卷跑了!还扔给他们一个烂摊子! 就算王达群是老江湖,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曹学谦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更麻烦的是,那些供应商已嗅到了莫老板卷款跑路的危险信息了,都不停地打王达群的电话,有的还打电话到曹学谦这里来。 王达群的电话快要被打爆了! 曹学谦的电话也会时不时地响起。 虽然王达群和曹学谦两个人还在极力否认莫老板跑路了,但那些供应商已经越来越不相信他们了。 他们怒气冲冲地扬言要王达群负责,要曹学谦负责。他们找不到大老板,就会找他们两个小老板。 小老板? 得,如果算得上的话,那是多么倒霉多么苦逼的老板? 这些供应商的信息怎么那么灵通? 王达群有点慌了。 因为那些供应商的钱基本上还没付过,如果要背锅的话,那可是一口大锅,怎么背得动? 王达群又打电话给曹学谦,问:“学谦,你那里情况还好吗?” 曹学谦说还好啊,怎么啦? “他娘的,这事闹得,我都不敢去好又通了,怕被供应商堵门。”王达群在电话里又无奈又恼火,然后提醒曹学谦:“你也要注意,如果那些供应商打听到你在立金公司上班的话算不定会去你们公司找你。” 曹学谦将信将疑,就跟王达群说应该不可能?不过我会注意着点。 “学谦,我们要不要出去躲一躲?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王达群被一个又一个电话催怕了,很担心地说。 有这么严重吗? 曹学谦觉得王达群担心过头了,就说应该不至于? 但王达群的惶惶不安还是让曹学谦心里也跟着心虚和不安起来。 挂了电话后,曹学谦不由自主地往办公室门口望去,害怕那里守着个不速之客,等待着他曹学谦自投罗网。 一直到下午下班,这种不安的心理还在曹学谦心里挥之不去。 每经过一扇门,他都会下意识地四周瞄一瞄,想象着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个陌生人来,拿个黑袋子往他头上一套,然后迅速地把他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谁知道呢? 那些收不到货款的供应商,难保不会干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来。 经过研发部办公室的门,经过立金公司的门,经过立金大夏的大门,曹学谦都会不由自主地瞟一瞟,望一望。 还好,并没有人拿黑袋子往他头上套,他还是安然无恙的。 他觉得还是自己多心了,这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还真会发生那样离谱的事吗? 曹学谦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挤在一堆人肉里面,酷暑下人体的汗味,车厢里特有的异味,他都不觉得了,反而还觉得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唉,竟然有点落魄,有点狼狈,有点仓皇。 一路如常,也没有堵车,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公交车来到象洋镇,来到水田村。 就要到站了,还好,一切平安。 曹学谦准备下车。 “叮铃铃!”急促的铃声把曹学谦吓了一跳。 车门也”哐当”一声打开了。 曹学谦来不及看来电是谁,就抓起手机放耳边听,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曹老板是?” “你,你是哪位?” “我是哪位?我就是给你们供应电池的。” “哦哦,何老板。” “我们的货款你们还一分也没付,什么时候付我们货款?” “这个你找我没用,我不负责财务。” “不找你找谁?你们的大老板都跑了,你这个小老板也是老板,我找的就是你。” “你搞错了,我也是打工的。” “别说这么多没用的!”电话那头的语气凶狠起来:“如果你不给我把货款结了,我就去你公司找你,去你家里找你!我不会放过你!” …… 曹学谦强行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上仿佛还有何老板那恶狠狠的余音。 我去! 还真找到我头上来了! 你们找我,我找谁? 我忙活了这么多日子,我自己也是血本无归! 但曹学谦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呀! 好又通两百万的启动资金,他与王达群各投了十万,这十万元就是个诚意金,他们两个只有名义上的干股。 而急于收钱的供应商却非说他们两个是小老板,就像刚才的何老板一样。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真是悲催,本想用十万元,傍个大老板,借鸡生点蛋,结果呢,钱没赚到,本金没了,还被人追债,真是“借”鸡不成蚀把米啊。 曹学谦长叹了一口气。 前面就是熙雅园了,就要到家了。 等等!有情况! 第160章 心虚 曹学谦警惕地停止了脚步。 他看到熙雅园楼下有几个陌生人。 他们就在那里徘徊,并不进到大楼里面去。 晚上光线不好,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 刚才那个何老板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就去你公司找你!去你家里找你!我不会放过你! 他们是什么人? 是不是那些催货款的? 他们真找到我家里来了? 他们是要在熙雅园大楼门口堵我吗? 曹学谦不敢往前面走了,怕被催货款的人逮个正着。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不回家? 曹学谦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下。 最好确定一下那些人是不是催货款的,才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那怎么确定呢?又不敢走近了观察。 有了,我可以走到马路对面去,既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又可以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唉,这是什么事? 回个家都这么麻烦,这么畏缩,这么惶恐。 曹学谦从斑马线过到了对面马路,向上坡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看向对面。 到了熙雅园的正对面,他便停下来仔细观察。 他看到,熙雅园楼下,大门的右手边,有一家饭店是今天开业。 店门上边是“东北饺子馆”几个大字,店里生意繁忙,店外有几个人在聊天,还有两三个人聊一会转悠一会。 原来是别人的店今天开业。 曹学谦暂时放下心来,他初步断定那几个人是饭店里的人,并不是他所担心的催货款的人。 唉,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一天。 曹学谦于是又下坡从斑马线穿回去,然后上坡往熙雅园走去。 虽然他断定那几个人不是来找他的,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打鼓:万一他们是呢? 到熙雅园楼下了,离那几个人越来越近了。 曹学谦尽量镇定地向那几个人看过去。 那几个人并没有接受到他的目光,也并没有对看过来。 并没有什么事嘛,自己吓自己。 那几个人并不是奔着我来的,他们只是饭店里的人,在饭店外面消磨一下时间罢了。 曹学谦终于放心地从他们旁边经过,进了大门,进了电梯。 出电梯的时候,曹学谦还下意识地瞄了一下自家家门口…… 饭桌上,叶莲觉得曹学谦不对劲,老是走神。 “你怎么啦?”叶莲问。 “没事。”曹学谦心不在焉地回。 “你们手机卖得怎么样了?”叶莲再问,盯着曹学谦的眼睛。 “还在铺货。”曹学谦回答得含含糊糊,避开叶莲的眼睛。 叶莲不再问,曹学谦松了一口气。 如果叶莲继续问,他难保不露馅。 曹学谦还一直不敢跟叶莲说手机根本没怎么卖出去的事情,更不敢提莫老板卷款逃跑的事情。 让他如何开口呢? 当初,叶莲就不喜欢王达群这个人,不让他与王达群交往,后来也不太同意他与王达群做生意的,是他坚持要与王达群交往的,也是他鬼使神差地借钱跟王达群做起了生意的。 现在好了,生意做成这步田地,如果叶莲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反应呢? 火冒三丈?伤心欲绝? 不管哪种反应,都是他曹学谦不愿意看到的。 他不想看到叶莲生气,也不想看到叶莲伤心,因为他都会心疼。 能拖一天是一天。 蓝杉已经睡觉,叶莲和曹学谦也已洗漱完毕准备睡觉。 “说,出什么事了?”叶莲冷不丁地问。 “没,没什么事呀。”曹学谦支吾。 “是不是你们的生意出问题了?”叶莲那双眼睛不再温柔,逼视着曹学谦。 曹学谦意识到叶莲已经知道了什么,犹豫着他还要不要继续隐瞒? “你说呀,是不是你们的生意出问题了?”叶莲又问。 “你怎么知道?”曹学谦这等于是不打自招。 “最近你神色不对,说话总是不痛快。我又不傻,还能看不出问题来?说,你们的生意出什么问题了?” 真是知夫莫若妻,对于曹学谦的反常,叶莲早就心生疑窦。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要说就说。 曹学谦于是决定把好又通的情况全部说出来。 “形式很不乐观。”他语气有点沉重地说:“王达群找的销售根本不靠谱,手机已经错失上市良机,最糟糕的是,那个莫老板失踪了,联系不上了。” 叶莲听了,呆呆地,瞪着眼睛,没说话。 曹学谦担心地看着她,感觉自己向她扔了一颗炸弹。 曹学谦心里很是难受。 他宁愿叶莲骂他揍她,也不希望她把伤心难过闷在肚子里而一言不发。 他想去抱她,又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的一举一动刺激到她。 叶莲听了曹学谦的话,像脑袋挨了一记闷棍。 半个多月前去海边玩的路上,大家聊的还是形势大好,怎么都不会想到,半个多月后,就变成了一地鸡毛。 她所害怕的,担心的,终于还是无情地发生了。 她想骂他揍他,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也不愿意的啊,他也压力山大啊! 叶莲发着呆,伤心,难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突然想起王达群,心里便滋滋地生起一股怒气。 “我说王达群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叶莲终于恨恨地开口。 曹学谦没接话。 叶莲正在怒气中,一接话定是火上浇油。 愤怒中的叶莲开始数落王达群的罪状: “重男轻女,不养育儿女!喜新厌旧,抛弃糟糠!贪婪好色,老牛吃嫩草!交友不慎,连累无辜! “找销售,找投资人他不做了解的吗?亏他还是老江湖! “做生意他不会去找别人吗?偏偏来要来找我家曹学谦?” …… 叶莲把想得出来的全部数落了一遍,然后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曹学谦轻轻地把叶莲揽在怀里:“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生气有什么用呢?当心气坏了身体。”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的钱都是借的呢。”叶莲忧心忡忡。 “都怪我,本想赚点钱让你过更好一点的生活,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曹学谦正在自责,却听到好像有敲门声。 “咚咚,咚咚。”真的有敲门声。 曹学谦立马紧张起来了。 第161章 接受现实 曹学谦听到敲门声,立马就紧张起来。 这么晚谁来敲门? 不会是催债的?真催到家里来了? 这也太狠了? “咚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 曹学谦心虚地跟叶莲说:“你去开一下门,你先不要开,你先从猫眼往外面瞄一下,看看是什么人。” 曹学谦说完,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去。” 曹学谦出了卧室,往客厅大门走去。 叶莲看到曹学谦那么担惊受怕,很是疑惑,也跟着曹学谦来到客厅。 曹学谦来到客厅大门。 他先定了定神,用一只眼睛贴着猫眼,从猫眼往外看。 外面现出个昏暗的圆圈视野。 曹学谦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是谁? 真的是来堵门催债的? 曹学谦的心跳竟加快了起来。 “谁?”叶莲轻声地问。 “嘘!”曹学谦转头,拿食指放嘴边示意叶莲别出声。 曹学谦再把眼睛贴上猫眼。 那个男人已经转过身来,也靠过来了一点,他的面孔被猫眼放大,变形。 但这张面孔很熟悉,他是保安大叔。 曹学谦不放心,再定睛仔细瞧,确定只有保安大叔一人。 曹学谦松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大叔,什么事?”曹学谦问。 保安大叔一边往屋内瞧,一边问:“十三楼有业主投诉,说上面哪家的人现在还在弹钢琴,影响到他们休息了。我就上来一家一家问一下。是不是你家?” 原来如此,虚惊一场,这保安大叔也真是会挑时候。 “没有,”曹学谦摇头:“我家孩子早就睡了,我们也准备休息了。”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保安表示着抱歉。 曹学谦也很客气地表示没事。 看向保安大叔走向别处,曹学谦关上了大门。 “你干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搞得我还以为强盗来了呢。”叶莲奇怪地问。 曹学谦苦笑了一下:“还不是莫老板害的,他把钱都卷跑了,供应商找不到他,就找王达群和我。说要到公司和家里来找我们,说不会放过我们。就怕他们真的这样做,甚至伤害你和蓝杉。” “可是你们没钱啊?” “供应商哪会跟你讲这么多?他们反正是要钱。王达群还更麻烦,他与供应商打交道多,他都不敢去公司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去他家里找他。” “这么严重啊?” “他还问我要不要去外面躲一下。” “啊?” “我现在也有点担心,万一他们死缠烂打,赖上我们两个怎么办?你看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也躲一下?” 叶莲听言吃了一惊:“开玩笑,换地方?四处逃窜?至于吗?” “我主要是担心你和蓝杉,怕他们找你们两个的麻烦。” “你以为是像电视剧里面呢?” 曹学谦看着叶莲,奇怪叶莲怎么这么淡定?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害怕?”曹学谦问。 “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我为什么要害怕?” “怎么说?” 两个已来到卧室,叶莲坐在床沿边,开始说她的看法: “这些供应商不是社会上的混混,他们都是老板,都是生意人,都是精明人,他们都会对风险做评估。在沿城这样的地方,时间就是金钱。他们这些老板会拿这宝贵的时间来追债? “况且他们知道钱根本不在你们手里,从你们这里成功追回来的希望很渺茫,花宝贵的时间来追债根本就是得不偿失,这样的算盘他们在心里拨得清楚得很。 “与其花时间来堵门催债,还不如早点认栽,用这个时间来做别的生意,从别的生意里把损失挣回来。 “他们打电话给你们,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你们,如果吓唬得出来,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吓唬不起作用,他们最多就是浪费一些电话费。 “看把你们吓得,还要躲到外面去?” 曹学谦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那个小鸟依人,柔弱温顺,随时都需要他保护的叶莲吗? 这么镇定清醒,句句是理? “你这样一分析好像还是那么一回事,这么说不用理会他们?” “不用怕他们,跟他们说你们也是受害者,你们更想找到莫老板,如果有莫老板的消息你们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这些话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什么时候变成智多星了?”曹学谦笑。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想明白这些道道。可能是在沿城呆久了,再加上我是局外人,看得更清楚。”叶莲心里竟也涌出一点自豪,感觉自己也能为丈夫分忧解难。 此刻的两个人,暂时忘记了生意上的失败,忘记了他们所蒙受的损失,还为分析出了不用担心被堵门追债的逻辑而高兴和庆幸。 但当他们放下心来,不再担心被堵门追债的时候,他们又重新慢慢回到眼前生意失败,血本无归,让人伤心的现实中来。 但是,事已至此,难过也罢,伤心也罢,唯有接受了。 “亏了就亏了,就当是一次教训,我们以后就老老实实上班就好了,别想着做生意发大财了。”叶莲安慰曹学谦。 “嗯。” “你最好还是少跟王达群交往。” “嗯。” 曹学谦“嗯,嗯”地应着,叶莲说什么他都听着。 他原本想着叶莲会哭会闹,会向他“兴师问罪”,没想到她还能帮着冷静分析,还会安慰自己。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虽然他知道,王达群找他做生意,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但也不急于现在跟叶莲辩驳。 夜已深。 两个人已躺在床上聊了很久。 慢慢地,曹学谦抵不住困意,不知不觉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叶莲却毫无困意,她想着那十万元的借款,眼睁睁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第162章 风雨和彩虹 风雨之后见彩虹,可是,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去走进雨走进风? …… 本来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就乌云密布。 这里是青龙镇,曹学谦因事在这里出差。 差事办完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他正走在找公交站台准备回家的路上。 夏天的雨毫无征兆,说来就来;风也陡地刮起,与雨一起耀武扬威。 曹学谦拿出随身带的雨伞,撑开。 狂风里的雨伞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呼”地一声被吹得翻转了过来。 曹学谦急忙把雨伞迎风一撑,伞又恢复了原状。 曹学谦用手扯住伞沿,不让它再次被风吹翻。 狂风里的雨肆意妄为,它呜鸣着,狂舞着,从四面八方将人夹击。 一会儿的功夫,除了头和肩,曹学谦的其他部位已经湿透,一双鞋像是从溪水里淌过。 终于到了公交站台。 衣裤粘在身上,曹学谦纠结着要不要上公交车。 这么湿漉漉的,怕是要被车上的人嫌弃。 而且,青龙镇到象洋镇这么远,坐公交车得绕好长时间。 打的? 这么远路程,曹学谦有点不舍得花钱。 况且,这雨天里,的士车都忙不过来,难有空车。 正在纠结,曹学谦的电话响了。 是王达群打来的。 “喂,老王。” “学谦,你在哪里呢?” “我在你的地盘呢,正准备坐车回家。” “真的吗,那你在哪个位置?” 曹学谦看了看四周,便把路名站台名告诉了王达群。 “那你离我家很近呢,到我这里来坐一下?”王达群邀请曹学谦。 “不了,我衣服都湿了,想回家换衣服了。”曹学谦推辞。 曹学谦说的是实情,但他心里其实还藏着另一个原因。 叶莲不喜欢曹学谦与王达群交往,但曹学谦却觉得交往还是要交往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愿赌服输,不可能因为一次生意失败而把责任推到朋友身上,去跟朋友断交。 但要去王达群家里,那还是算了。叶莲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生气的。 “那我送你回去,湿着衣服不好搭车的。” “那好呀,正愁着怎么回家呢。” …… 王达群开车来到站台的时候,雨已经小下来了。 “学谦,上车。”王达群叫曹学谦。 曹学谦应声往副驾驶车门走去。 “哎呦!”曹学谦不由得轻呼。 曹学谦抬脚的时候,突然感觉左脚脚跟一阵疼痛。 “你怎么啦?”王达群看到曹学谦有异样,问。 曹学谦淡淡地说没事,他以为是自己刚才站久了引起的,并不怎么在意,以为过一下就会好了。 “你没事?”看着曹学谦上了车,王达群又问。 “刚才脚跟无缘无故有点疼,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你来青龙干什么?” “有个项目的一个细节需要与这里的一个工厂确认一下。他们厂里的车刚好都出去了,所以我就想自己回家算了。” “你这几天怎么样?还有供应商找你的麻烦吗?” “前两天还有人打我电话呢,昨天开始没怎么打电话来了。你呢?你应该比较麻烦一点。” “别提了,我都要被他们的电话轰得炸了。有一个女老板的电话还吓人,扬言要死到我家里去,说不拿到钱绝不罢休!要不是你说不用躲的话,我都想把房子退了另外找房子住了。不过这两天好一些了,电话没那么厉害了。” “我原本也是各种担心,后来我觉得我老婆的话还是不无道理,他们那些当老板的,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有时间来专门催债?” “还是你家叶总看问题能切中要害。”王达群说着竖起大拇指。 “我也挺迷的。平时看她像孩子一样娇弱无主见,什么都依赖我,可有时候关键时候,她就变得又刚又清醒。”曹学谦笑,有点自豪又有点爱溺。 “你现在怎么想?有没有重整旗鼓的想法?”王达群问。 “重整旗鼓?怎么重整旗鼓?”曹学谦不解。 “我看你的想法。第一次带你做生意让你亏本,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如果你还心有不甘的话,我们可以从头再来一次。这一次找的人都不对,让我们吃了哑巴亏,下次要找到靠谱的合伙人才行。我就不信凭我们两个人的智商还不能成功了。” 这王达群真是能折腾。 别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这伤疤还没好呢,又蠢蠢欲动了。 “不了不了,你以为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吗?这一次已经伤了我的元气了。我那十万元的债还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呢,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曹学谦连连摇头。 “哎呦!”脚跟又突然一阵刺疼,曹学谦忍不住轻叫出声。 上车以后,脚跟的疼痛其实一直没消失,曹学谦一直忍耐着。他本想着疼痛慢慢变好,没想到还有加重的趋势。 “你没事?你的脚还是疼?”王达群问。 “嗯,刚才又突然刺痛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事。”曹学谦觉得,脚跟能有什么事? 车窗外面,雨已经停了,乌云已经散开,天色又亮堂起来,远处竟然还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王达群看到了那彩虹,又给曹学谦打气:“学谦,没事的。在外面闯,谁还不会经历些失败和挫折?你看这彩虹,都是经历了风雨后才会有的。”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这点打击我还是经得起的。你今天打电话找我不是就为了安慰我的?”曹学谦笑。 不是有一句歌词吗?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但不是逼不得已,谁又会去走进雨走进风? 曹学谦他能经住这次的打击,但他绝不会再一次去冒险。对他来说,一家人的安稳才是重中之重。 “可不是吗?正好碰上你在青龙镇,你说巧不巧?”王达群也笑。 这两个人刚刚经历了生意上的失败,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正在聊什么开心的事。 这就是男人?提得起,放得下。 “嫂子呢?”曹学谦换了话题。 “在家休息呢。我们刚从医院回来,你嫂子怀孕了。”王达群掩不住的欢喜。 “真的?”曹学谦听闻也替王达群高兴:“那恭喜恭喜。” “谢谢,要是一个大胖小子我肯定请客。大一些就让他跟着你家蓝杉玩。”王达群眼里放光,仿佛他面前就有一个大胖小子一样。 “那没问题啊。到时候你也搬到象洋去。”这话一出,曹学谦就后悔了。叶莲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揍他。 第163天 脚跟怎么了 王达群接着往下聊。 “到时候再看。”他说:“就算不住到一起我们也可以经常聚一聚的。” “你在青龙住了多久了?”曹学谦问。 “应该有三年了?”王达群稍稍思索了一下,说。 “没打算买房吗?”曹学谦问。 “买房干什么?我在老家已经建楼了呀。在外面还是租房自由一点,想在哪里住就在哪里住。” “还是你潇洒。” “人就是要过得潇洒一点嘛。我早早地就来沿城打拼了,我是看着沿城一日一日发展起来的。论能力,我输过谁?不管是技术,还是管理,还是语言,我都不怕跟谁过招。这么多年我都是在替别人打工,现在年龄慢慢大了,想自己干点事业了,不能打工一辈子呀。i want to be a rich an……哈哈。” 王达群一时兴起,竟飙了一大段英语。 “厉害,还可以飙英语,你不是英语专业的?”曹学谦自己英语不好,看到王达群英语也这么好,又意外又佩服,觉得王达群能成为他们那里十里八乡的传奇人物,还真是有原因的。 “狗屁!都是自己摸索自己学。小时候家里穷,早早地来社会闯荡了,边养活自己边学习。” “这就更厉害了,自学成才!”曹学谦伸出大拇指。 王达群也不谦虚:“那是!在外面闯,你学东西不快,很容易就会被淘汰。所以我一直保持着接受新事物的热情。 “市面上那些最新的电子产品,我不仅是第一时间知晓,我还喜欢买回来自己研究。在学习新知识面前,我从不吝啬时间和金钱。” “佩服!所以你才能这么出类拔萃!” “还是浪费了时机啊。我要是早点出来自己干,估计早成就一番事业了。不过现在也不迟。我们两个这一次是急躁了点,下次就吸取教训了。你先休息一下也是好的。但我还是会寻找机会的。别人能做到的,我就不信我做不到!” 王达群说得斗志昂扬。 曹学谦想要再附和鼓励一下,但脚跟已越来越疼,刚才还又是钻心地刺痛了一下,让他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王达群没听到曹学谦吱声,便偏头看了他一下,看到了他一脸的痛苦样。 “没好一些吗?”王达群问。 曹学谦龇着牙摇头。 “你把脚从鞋里脱出来看看。”王达群建议。 虽然在别人的车里脱鞋不太好,但曹学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忍着痛把脚从鞋里面抽出来,把捂得温热的湿乎乎的袜子也脱了下来,发现脚跟竟有点红肿了。 他想试着动一动脚跟,发现一动就钻心地疼。 “疼得很厉害?”王达群又问。 曹学谦有点颓丧地点头。 “那是要去医院呢。我直接开去医院?” “嗯,看样子只能去医院了。”曹学谦心里面不想去医院,但看这脚跟的情况很不乐观呀,不去医院怕是不行。 二十几分钟后,王达群把车停在了象洋医院的外面。 曹学谦打开车门,想自己下车。 他把左脚慢慢地挪出来,然后先让右脚踩地,再用手扯着左腿裤管把左脚提起来,小心翼翼地让左脚着地。 可是脚一沾地,他又像触到火炭一样本能地把脚提起。 不行!好疼! 怎么一下会这样?自己竟站都不能站了? 曹学谦单腿站在那里,扶着车门,心里面掠过一阵恐慌。 “这么严重?走不了路了?”王达群也吃了一惊。 曹学谦苦笑。 “我背你。”王达群说着,便背向曹学谦。 曹学谦没别的选择,只能感激地趴在王达群的背上。 好在王达群身形高大,背着曹学谦不是太费力。 夏天天气热,曹学谦的衣服已是半干半湿,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他并不怎么觉得了。 这辈子,他除了小时候让爸爸妈妈背过以外,还没让别人背过,想不到今天竟让王达群背着进医院。 看到医院门口其他人投过来的疑惑的目光,曹学谦心里是又着急又恐慌:我的脚到底是怎么了?叶莲还等着我回家呢。 叶莲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饭菜快做好了,曹学谦一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多,外面夜色渐起。 一般不堵车的话曹学谦八点左右就到家了。 手机骤然响起。 叶莲出去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电话。 会是谁呢? 叶莲疑惑地按下接听键。 “喂,哪位?” “喂,叶总,我是王达群。” 王达群? 其实他不说他的名字,叶莲也知道他是谁。因为只有他才会奇怪地称呼她为“叶总” 礼尚往来,我也叫他“王总”。 虽然叶莲很不喜欢王达群,但人家打电话来了,总不能那么小心眼地明着不搭理人家? “王总,有什么事吗?” “曹学谦在医院里,你要过来照顾一下。” “你是说曹学谦在医院里?”叶莲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 “是,在象洋医院。”王达群的回答是那么地确定。 叶莲心里忽地就咯噔了一下:好好地怎么去医院了? 糟了!是不是被追债的人暴打了? 虽然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万一呢? 叶莲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幅血污的场面,害怕了起来。 “他怎么啦?”叶莲慌了神。 “也没什么事,就是脚跟有点痛。” 脚跟痛? 那还好,不是想象中地被暴打。 可是,脚跟痛? 无端端怎么会脚跟痛呢? 得多痛需要去医院呢? “很严重吗?”叶莲又担心起来了。 “应该没事,现在还在做检查。你过来的时候带一双拖鞋过来。” “行,那我马上过去。” 叶莲不再多问,挂了电话。 电话里难说得清楚,象洋医院本来就不远,去到医院里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带拖鞋?但她也照王达群说的做。 她用袋子装了曹学谦的拖鞋。 想到曹学谦还没吃饭,刚好饭菜也好了,她又用饭盒装了饭,也用一个袋子提着。 叶莲顾不上自己吃饭,就拉着蓝杉,立刻往医院跑。 好在蓝杉已先吃过一点饭了。 叶莲本想着让蓝杉一个人呆在家里,想想还是不放心,还是带着一起了。 到了象洋医院,来到门诊大楼,叶莲四处张望,并没见到曹学谦。 叶莲打曹学谦的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 第164章 竟然坐着轮椅 叶莲又打王达群的电话,王达群说他们在放射科。 叶莲于是又带着蓝杉,往放射科走。 因为是晚上,医院里没什么人,走廊上也是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前面就是放射科了。 一排的放射室,外面是等候区。 等候区空空的就两个人,一个是王达群,另一个叶莲不认识,穿着病号服。 没看到曹学谦。 叶莲来到放射科等候区,正要问王达群“曹学谦呢?”x光室的门打开了,曹学谦出来了。 一时间,叶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学谦竟然是坐着轮椅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谦怎么啦?!她的谦怎么啦?! 叶莲心里震惊不已! 虽然叶莲已从王达群嘴里得知曹学谦脚跟痛,也料想到应该是痛得很厉害,不能正常走路,可能要跛着脚,或者要人搀扶一下,可没想到竟然是坐着轮椅! 得是多么严重的病啊! 叶莲自己以及家人,从没接触过轮椅,她只看见过别人坐轮椅。她对轮椅有一种莫名的忌讳和恐慌,觉得坐轮椅就意味着病情非常地危重,难以医治。 叶莲无法把轮椅与曹学谦联系起来,早上出门时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只能依赖轮椅了? 她又心疼又难过又慌张,心口忽地生出一股气息来,直往上冲,冲向胸腔,冲向脑袋,使胸口发麻,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谦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呢,他总是喜欢开玩笑。 曹学谦看到叶莲愣在了那里,艰难地冲叶莲笑了笑,推着轮椅过来了。 谦在笑! 他真的是在跟我开玩笑呢,他一会儿就站起来了。 但叶莲知道这一切是真的,没有这样子开玩笑的。 她走向曹学谦,走向她亲爱的谦。 她想问“你怎么啦?”,却发现自己已是喉头哽咽,问不出声。 倒是蓝杉跑到曹学谦跟前,担心地问:“爸爸,你怎么啦?” 曹学谦看到叶莲的神态,知道自己这突然的变化吓到了叶莲。他轻拍叶莲的手背,装着很轻松地笑着说:“没事的,不用担心。” 然后又揽一揽蓝杉,安慰道:“爸爸没事。” 曹学谦本不想惊吓到叶莲,但这是瞒不过去的事情,而且现在他不能走路,确实需要叶莲过来照顾。 他不敢自己打电话给叶莲,怕万一自己因为疼痛表现得太异常吓到叶莲,所以就让王达群打叶莲的电话。 “老王,今天辛苦你了。我老婆过来了,你先回去。改天再请你吃饭。”曹学谦看向王达群,疼痛又让他皱了一下眉。 “那好,”王达群说:“我先回去了。你看医生后好好休息,有事情随时找我。” 曹学谦点头,与王达群挥手,看着王达群离去。 王达群走了。 另外那个穿病号服的病人也走了。 现在等候区就是叶莲他们一家人,他们要等着拿结果。 叶莲已能控制好情绪。 她看了看曹学谦的脚跟,除了红肿,其他看不出什么异样。按曹学谦说的,就是不能碰,一碰就痛得厉害。 “怎么突然就痛了?”叶莲问。 “我也不知道。”曹学谦说。 “医生怎么说呢?” “医生还只是开了检查单,等一下要看了结果才能诊断。” 叶莲不再问,拿出带来的饭给曹学谦吃,曹学谦却说他不饿,不想吃。 叶莲只得作罢。 她自己也还没吃晚饭,但她也不想吃。 叶莲看曹学谦赤着一双脚,就拿出拖鞋要给他穿上。 曹学谦摆手,说算了,不穿了,左脚脚跟疼,不好穿的。 叶莲只得又把拖鞋收起来,把曹学谦放在地上的湿鞋湿袜也收起来放在袋子里。 “鞋子怎么这么湿?你今天去哪里了?”叶莲奇怪地问。 “去青龙镇了,碰上一场好大的雨。”曹学谦说。 “青龙下大雨了?象洋只是下了点小雨呢。那你衣服裤子也湿了?” “嗯,但现在差不多干了。” …… 等待的时间里,曹学谦打电话跟上司请了假。 曹学谦知道自己目前这情况第二天肯定是不能去上班的了。 唉,也是没办法的事,公司正是最忙的时候,这个时候请假,真是给公司出难题了。 曹学谦的脚跟还是一阵一阵地疼,厉害的时候疼得他嘴角肌肉直抽。 但他忍耐着没有叫出声来,疼劲稍缓一点,他就又笑笑地跟叶莲和蓝杉说些话。 曹学谦的疼叶莲都看在眼里,每次看到他疼得直抽时,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肌肉也在被疼痛撕扯。 她知道曹学谦的笑是在故作轻松,怕她太过担心难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曹学谦疼痛,看着曹学谦请假,叶莲是又难过又心慌。 就算曹学谦生意上失败亏钱被人追债,叶莲也没这么难过心慌过。 生意上亏钱了,最多就是勒紧裤带过苦日子,她叶莲不怕过苦日子,又不是没过过,只要一家人平安健康,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可现在,她不知道曹学谦的脚跟莫名其妙地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一下走路都走不了啊?怎么还需要轮椅了啊? 谦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办?我们一家人该怎么办? ……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叶莲心中做着各种可怕的猜想。 越是想,越是害怕。 “曹学谦!” 医生拿着一个x光片袋子,站在x光室门口叫。 叶莲听到赶紧跑过去,从医生手里接过袋子。 晚上没什么病人,结果出来得还挺快。 叶莲脑海里各种可怕的想法太多,她竟不敢打开袋子看结果,她把袋子给到曹学谦。 曹学谦抽出那张白色的报告单,眼睛看向底下的那几行黑字。 叶莲紧张地观察着曹学谦的表情,心底不停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第165章 再去医院 曹学谦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几秒,就把它给到叶莲:“不要那么紧张,报告上说没什么事。” 叶莲这才接过报告单,在那几行字上搜寻她最想看到的那几个字。 看到了! “未见异常”! 叶莲大舒一口气,旋在脑海中的担心和害怕终于可以散去。 “没什么事就好,我还以为怎么样了呢。”叶莲放下心来。 “就爱胡思乱想。”曹学谦轻笑。 脚跟一直疼,又没吃晚饭,曹学谦说话没什么精气神。 “奇怪,无端端怎么会这么疼呢?”叶莲自言自语。 “不知道。”曹学谦也摇头。 叶莲就说那我们快去看医生,看医生怎么说? 叶莲推着曹学谦,来到急诊室找医生。 医生看了结果,说没什么事呀,我给你开点药,再给你输点液? “可是医生,为什么会这样呢?无缘无故地就疼起来了?”叶莲问。叶莲就觉得这脚跟痛总得有个原因? “这就难说了。”医生推了推眼镜,问曹学谦:“你的脚跟以前受过伤吗?” “以前?”曹学谦努力回想了一会,然后说:“还是在大学的时候踢足球受伤过。” “这就是了。”医生好像找到了原因,说:“以前的旧伤,碰到一些外在诱因,可能就复发了。” “会是什么诱因呢?”叶莲问。 “这个就难说了。你今天去哪里了?干什么事情了?”医生问曹学谦。 “今天去了青龙镇,也没干别的事情呀?就是碰到了一场很大的雨。”曹学谦答。 “你的脚泡水了?”医生看到曹学谦的光脚问。 “是,鞋子湿透了。”曹学谦点头。 “那就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了。水性本寒,可能造成风寒湿痹了。”医生推断。 曹学谦点头。 除了这个解释,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原因了。 “医生,那这个几天能好?”叶莲问。 “这个说不好,要看病人的情况了,明天你们再来看门诊。你们现在先去缴费……”医生开着单子,说道。 这医生也真是的,不是“难说”,就是“说不好”,能不能给一句稍稍准确一点的话,好让人心里有个底呀? 叶莲掠过一丝失望。 又一阵刺痛袭来,曹学谦的眉头紧皱,叶莲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从医院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到睡觉的时候就更晚了。 叶莲躺在床上,担心着曹学谦,难以入睡。 她想以前,想现在。 想到以前的艰难,想到曹学谦生意的失败,想到自己看到曹学谦推着轮椅出来时的惊愕…… 生活艰难也好,生意失败也好,但相比起来,病痛才是最可怕的。 几天前自己还在为那亏掉的十万块钱忧心忡忡,现在想来,只要曹学谦身体健康,亏十万块钱又算得了什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人健康,一切都有可能拥有; 但如果人不健康,一切都有可能乌有。 什么都没有人的身体健康重要。 …… 叶莲看到曹学谦痛得时睡时醒。 他平时可是很能睡的。 他在医院里输了液,回家再吃了医生开的药后,应该还没那么快有效果。 希望明天能好起来。 房间里沁进了淡淡的月光,叶莲能看清曹学谦那棱角分明的脸旁。她好想把她的谦拥进怀里,护着他,让他不再疼痛。 但她又怕惊扰到他,怕不小心弄得他更疼。 往常的每一个夜晚,都是他把她搂在怀里,哄她入梦的啊! 叶莲是迷迷糊糊地等到天亮的。 天一亮她就起来了。 她看到曹学谦在天亮时分睡得还算安稳,便稍感欣慰。 她自己洗漱换衣完毕,便趁早去买了点菜,回来弄了点早餐,把蓝杉叫起床,然后去叫曹学谦起床。 曹学谦今天还得去医院,要早一点去排队。 不知道经过一晚的休息,是不是好一点了? 曹学谦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是在床上假寐。叶莲一叫,他就张开了双眼。 “怎么样?好些了吗?”叶莲关切地问。 “似乎好一些,但感觉不明显。” 曹学谦说着,忍着痛,用双手撑着床,借助双手的力量,让自己慢慢坐起来。 他试着轻轻轻轻地动了动脚跟,结果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叶莲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没好一些?不要急,今天再去医院治疗,应该慢慢就好起来了。” “嗯。” “如果真像医生说的,以后你的脚要保持干爽。” 曹学谦又嗯了一声,说:“这次真是奇怪,以前从没出现这种情况。” “这病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 一家人吃了早餐后,叶莲就带着蓝杉一起推着曹学谦去医院。 这个时候,当初朱金涛所说的电梯房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如果没有电梯,叶莲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医院,排队,挂号;排队,看医生;排队,缴费;排队,拿药;排队,输液…… 一切安排妥当后,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曹学谦让叶莲带着蓝杉回家去。他说输液很慢的呢,不用守着,换液的话他叫护士就好了。 叶莲就说那好我先回去做饭了,做好饭我就过来接你。 曹学谦不喜欢吃外面的快餐,叶莲就想着可以赶回家做个饭。 好在象洋医院不远,来回二十几分钟的样子。 叶莲一回到家里就进到厨房做饭,吩咐蓝杉自己玩。 她顾不上蓝杉,她要早一点做好饭去接曹学谦。 蓝杉就乖乖地在客厅里玩。 正玩得无聊,就听得有个小孩在门口叫他:“曹蓝杉!” 蓝杉一看,是他的一个住在十三楼的小伙伴。 那小伙伴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蓝杉就跑到厨房门口问叶莲:“妈妈,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叶莲想了想,说:“不行,妈妈没空陪你,等一下妈妈要去医院接爸爸呢。” “不用妈妈陪,我们自己玩。” “那也不行,等一下妈妈就不在家了,妈妈不放心你自己出去玩。” 叶莲看到蓝杉的心还是像那扑腾的小鸟,就又哄着说:“杉杉乖,你看爸爸在医院呢,妈妈很忙的对吗?杉杉是小男子汉,不会让妈妈操心的对吗?” 第166章 又添乱 “好。”蓝杉终于点头同意,然后跑去跟他的小伙伴说他不去玩了。 蓝杉看着小伙伴离去,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又只得在客厅里自顾自地玩。 他觉得好无聊,想要蹦跶蹦跶。 他跑到木沙发上跳来跳去,在长沙发跳,在单人沙发上跳,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跳到这一头。 跳啊跳啊,慢慢地,他又快乐起来了,像一只跳跃腾挪的虎宝宝。 就这样随便跳跳,渐渐地他又觉得不怎么过瘾了。 他看了看沙发,脑子里冒出一个新的玩法。 他站上长沙发一端的扶手上,双手往后摆,稍稍下蹲,身体稍稍往前倾,一二三!跳! 蓝杉蓄好势的身体用力往前一纵! “咔擦!”一声,沙发上的一根横杆断掉了! 蓝杉的身体往前一扑,横杆端裂面的一个尖角翘出来,从蓝杉的下巴划过! 鲜血一下冒了出来! 蓝杉吓坏了,哇哇大哭! 叶莲正在厨房里开着油烟机炒菜,只听得一声“咔擦”异响,紧接着又是蓝杉的哭声,慌得一边问“怎么啦?怎么啦?”,一边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看,蓝杉的下巴上已是糊满了血! 妈呀!我的天! 叶莲一下慌了神。 她一把抱起蓝杉,让蓝杉的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看向他的下巴,哎呀,下巴上有一长条口子,还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怎么办?怎么办? 叶莲慌得六神无主。 她首先想到的是曹学谦,不管什么事她第一想到的就是曹学谦。她急急忙忙地拨通曹学谦的电话。 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叶莲的眼眶不觉间竟有了泪水。 怎么这么多事啊? 那边那个平日里让她依赖的人还在医院里,还坐在轮椅上,还等着她去接,这边儿子又出事了,在哇哇地哭,在等着她做处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电话通了,曹学谦问清了情况后安慰道:“不要慌,看看家里放药品的抽屉里有没有纱布,先用纱布按住止血,然后赶紧上医院。” 对对对,先止血。 叶莲于是慌忙抱着蓝杉,去拉开抽屉翻找纱布。 纱布还没找到,厨房里飘来一股焦味,也冒出一股浓烟来。 糟了,忘关火了! 叶莲又手忙脚乱地抱着蓝杉跑到厨房。 灶上的火烧得红旺旺的,而锅里的菜已烧成焦黑色。 叶莲赶紧关了火,匆忙地往里面泼了一瓢水,“滋——”,黑烟布满了整个厨房。 不管了! 蓝杉还在哭,下巴还在流血,已流到脖子上了,染红了衣领了。 快去找纱布! 纱布!纱布! 叶莲边翻边念叨。 找到了! 叶莲抽出一截来,使劲撕,却只能把纱布边边的线路扯向两边,无法把纱布撕开。 叶莲又看了一下蓝杉的伤口,还在流血,她急得要哭了。 不要哭,不要哭,要拿剪刀。 好,找剪刀! 剪刀在哪里?在放针线的抽屉里。 找到剪刀了! 叶莲拿起剪刀,赶紧剪纱布。 是手发抖的原因吗?还是剪刀不好使? 剪了两刀,剪刀的两片刀刃总是咬合不起来,剪不开! 镇定,镇定! 再剪,还是剪不开! 该死的破剪刀! 算了,不剪了!就用整个纱布。 不行,太厚了,又是滚成个圆柱形,怕是按不准。 还是要剪。 叶莲突然看到还有另一把小剪刀,好,用小剪刀。 终于把纱布剪出一条口子,然后叶莲一撕,把那一截纱布撕了下来,稍稍叠了几叠,就按压在蓝杉的伤口上。 蓝杉哎呦哎呦喊疼,叶莲心疼地说你忍着点,我们马上去医院看医生。 叶莲找不到胶布,就让蓝杉自己捂住纱布,她背起蓝杉,也不换鞋,穿着家里的拖鞋就往医院跑。 半路的时候,曹学谦打电话来,问止血了没有?有没有来医院了? 叶莲弓着个背,一只手托着蓝杉,一只手拿着手机跟曹学谦说来了来了我先挂了。 中午的太阳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叶莲又晒又热又急,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手心也是汗涔涔的。 一只手快要托不住蓝杉了,叶莲赶紧挂了与曹学谦的电话,再次用两只手托着蓝杉的屁股。 两只手也是很滑,叶莲要不停地让手指互勾在一起。 到了医院,叶莲直奔护士台。 护士看了看蓝杉,蓝杉捂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染透了。护士帮着挂了个急诊号,把叶莲引进急诊室…… 曹学谦已经输完液了,脚跟的疼痛似乎有所减缓。 他担心着蓝杉,不知道蓝杉的伤口有多深; 他心疼着叶莲,一连串的破事都是叶莲一个人在承担; 他懊恨着自己,坐在轮椅上一点忙都帮不上。 输液室是在二楼,而急诊室是在一楼。 他急着想去看蓝杉。 他自己推着轮椅出了输液室,来到电梯口。 中午了,坐电梯的人不多,电梯比较宽松。 曹学谦乘电梯来到一楼,没有见到叶莲和蓝杉。 他打叶莲的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便不敢再打,担心叶莲在忙事情不方便接电话,就停在那里静静地等。 半小时后,叶莲带着蓝杉出现在一楼大厅。 “杉杉!”曹学谦叫。 叶莲和蓝杉听到叫声,就向曹学谦走过来。 蓝杉已不再哭泣,脸上带着两条干涸的泪痕。 “伤口怎么样?很严重吗?”曹学谦问。 “还挺严重的,缝了五针呢,刚才吓死我了。”一看到曹学谦,想起刚才自己独自经历的忙乱,叶莲心里涌起一股委屈。 曹学谦从叶莲的语调里知道叶莲的内心世界,懂得她想要表达的委屈,便抓起叶莲的手,拍了拍叶莲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曹学谦的这轻轻一拍,向叶莲传递了一股安定的力量,使叶莲不再惶恐无助。 “很疼吗?”曹学谦摸着蓝杉的头,问。 蓝杉下巴受伤,说话会疼,于是就只点了点头回答爸爸。 “以后不许调皮了,知道吗,要注意安全。”曹学谦看着蓝杉的下巴,叮嘱蓝杉。 蓝杉乖乖地点头。 “会不会留一道长疤呀?有疤的话就丑了。”叶莲担心的说。 曹学谦又看了看纱布的位置,说:“不会,小孩的伤口恢复得快,位置也是在下巴下面比较隐蔽的地方,就算有疤也不怎么看得出来的。” “那就好,生怕他带疤。”叶莲放下心来。 “你怎么自己下来了?脚好些没?”叶莲又问曹学谦。 第167章 到处要用钱 “怕你忙,我就自己下来了,打你电话你没接。脚好像好一些,那种刺痛没那么厉害了。” “真的?那就好。你打我电话我都没听到呢。那你明天还要来吗?”叶莲问。 “看情况,如果慢慢好转了就不用来了,把药吃了就行了,我也不想天天来输液。医生说在家自己可以做一下热敷也可以。” “哦,那就热敷。” “明天周五,希望下周一能上班。” “你又请好假了?”叶莲问。 “嗯,暂时请到周六,然后再看情况。”曹学谦说。 蓝杉拉叶莲的衣角,轻轻地说“饿”。 是哦,折腾了一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中午饭呢。 “那我们回家,”叶莲说:“家里的菜都烧焦了,吃不成了,等一下在街边打个快餐回家吃。” 晚上,蓝杉睡觉了。 曹学谦靠在床上,拿一块热毛巾敷在脚跟位置,等着叶莲。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是叶莲还在洗澡。 曹学谦的电话响起,曹学谦拿起手机一看,是蓝杉奶奶打来的。 蓝杉奶奶在电话里跟曹学谦说,今年老家天天下雨,老家的房子是粘土砖砌的墙,没有经过烧制,雨水泡多了就会变形,之前都有一点点倾斜了,现在倾斜得更厉害了,如果不支撑一下的话,怕是要倒,很不安全了…… 这就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吗? 自己目前的处境,何尝不是这样呢? 曹学谦接电话出了神,听到蓝杉奶奶大声地“喂,喂”,赶紧地回过神来,说那肯定要支撑住呀,安全第一呢。 蓝杉奶奶就说,她和蓝杉爷爷商量了,买一些木头,买一些红砖,买一些瓦,把房子的外墙加固,把屋顶重新翻盖一下,不让它继续倾斜倒塌。 曹学谦就问,这样行吗?行的话你们尽管去做好了,需要我做什么呢? 蓝杉奶奶就说,你在外面,也做不了什么,你邮点钱回来,我们请人做就可以了。 曹学谦沉思了一下,然后说,可以呀,计划什么时候要呢?要多少呢? 蓝杉奶奶就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呀,你寄五千块钱,等收到你的钱,天晴的时候,我们随时可以动工的。 曹学谦想了想,说,好,我跟叶莲商量一下。 与蓝杉奶奶的通话结束后,曹学谦陷入了深思。 三十而立,上有老下有小,到处需要用钱,而自己竟稀里糊涂地亏掉了十万大洋!现在又因脚跟疼请假要扣工资,还不知道周一能不能上班…… “你在想什么呢?”叶莲洗完澡来到卧室,看到曹学谦在沉思,便问他。 “刚才妈妈打电话来了。” “你妈妈还是我妈妈?” “我妈妈。” “怎么啦?”叶莲问。 曹学谦便把刚才与蓝杉奶奶的通话都说给叶莲听。 叶莲沉默了一会,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们自己的大窟窿都填不上呢。” “我知道。但妈妈说的这个钱还是要想办法寄回去的,不然我心里不放心。” “寄五千?” “我想寄一万,五千的话怕爸妈太节俭做不好事,既然开始搞了就搞好一点,再加上有一段时间没寄钱回去了。” “一万?”叶莲惊讶。 叶莲不理解。 不是自己不舍得往家里寄钱,而是他们自己现在是这么样一副烂包光景,自身难保呢,哪里还有余力往家里寄钱?并且还寄这么多? 这样一想,叶莲心里便有了点不悦。 曹学谦见叶莲的脸色阴了下来,便知道叶莲心里有想法。 他握过叶莲的手,说:“莲,我知道你心疼钱。但那是我小时候的家,也是我永远的家,家里有什么事情,我有责任承担。如果不把房子搞好,想到爸爸妈妈住得不安全,我哪里会放心呢?” 叶莲没说话,曹学谦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在情在理。 曹学谦停了一下,又说:“我们现在确实是遇到困难,但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会慢慢过去的。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你也不会看到家里的房子摇摇欲坠而不管的,对吗?” 叶莲还能说什么呢?她又不是一个狠心的人,还能真的置两位老人于不顾? 况且,曹学谦都说她“通情达理”了,这“帽子”这么好这么高,难道她还能自掴耳光,表现得不通情达理,把这又好又高的帽子往下摘吗? “那你哥能不能分担一点呢?”叶莲问。 “我会问他的。如果他能分担那就更好,如果他有困难分担不了,那就我一个人承担起来。能力大就责任大嘛,为家里担点责任,尽点孝心,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做好自己就行。” “那你已经答应妈妈了?”叶莲见曹学谦主意已定,问道。 “没有,没向你请示过,我哪敢呀?”曹学谦看着叶莲,说。 叶莲看曹学谦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得真好听,还向我请示呢,我有那么高地位吗?我的话有那么重要吗?” “那肯定呀,你是老婆大人呀。老婆大人不发话,我一动也不敢动。”曹学谦一边说,一边手臂抱胸,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叶莲看着,不由咯咯地笑:“脚跟刚好一点,又开始贫了?” 笑归笑,但叶莲并不糊涂。 她的谦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真的怕她? 他这只不过是爱她,尊重她,给她面子。 如果她自己不识趣,不珍惜这个面子,真把自己当皇后娘娘,颐指气使,一定要反对他,阻止他的话,肯定是反对不了阻止不了的,那时就会落得个互生隔阂,相看两生厌了。 叶莲可不愿冒这个险。 爱他,就支持他,与他一起克服困难。 年轻人再困难,可毕竟来日方长。 而老人不一样,经不起等。 “那你怎么办呢?拿什么钱寄回家呢?” 叶莲这样一问,曹学谦就知道叶莲是默许了。 “过几天要发工资了,欠的钱先不还,先把钱寄回家里去。”曹学谦说。 “蓝杉外公外婆那里也好久没寄钱了。”叶莲也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 “那也寄点钱回去。”曹学谦毫不犹豫地说。 “到处用钱,我们借的钱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呢?”叶莲又忧心起来。 第168章 这话听着舒服 “不要担心,有老公我在呢!” 曹学谦说着,又抓过叶莲的手,放嘴边亲了亲,然后把叶莲的手握拳,再用他的手掌包裹住叶莲的拳头,使着劲,低低地喊:“我们会好起来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你这是在宣誓吗?”叶莲大笑。 “在自我鼓励。”曹学谦也笑。 叶莲突然沉默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曹学谦放开叶莲的手,把叶莲拥入怀里,问。 “我就想……”叶莲欲言又止。 “想什么?”曹学谦在叶莲耳边温柔地问。 “我就想什么都靠你一个人。要不……要不我还是出去找找工作?”叶莲犹豫着说。 “啥?你要出去找工作?你这是瞧不起你老公吗?你老公会是一个让老婆挣钱来还债的人吗?!”曹学谦“气愤”地说道,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哪有那么严重?”叶莲还以为曹学谦真生气了,赶紧解释:“我本来就应该和你一起分担的嘛!” 曹学谦看叶莲着急的样子,不由笑了,在叶莲的额头上亲了亲,说:“傻瓜,还没到那一步呢。你什么证件都没有,能找到什么工作呢?我可不希望你出去遭白眼受委屈。” 叶莲心里暖暖的,脸上肌肉像花儿一样舒展开:“那你真养我一辈子?” “养你?才怪!”曹学谦“不屑”地说。 叶莲脸上绽放的“花儿”蔫了下来:“没良心。那你还不让我出去找工作?” “本来就怪嘛。”曹学谦总喜欢看叶莲捉急的样子,但又不舍得让她真着急,所以又赶紧握着她的手,笑着解释: “你为什么想着是我在养着你?我们只不过是分工不同,我主外你主内。我们都在经营这个家,都在为这个家做贡献。 “我们只不过是在共享我们的劳动成果。我把我的工资与你共享,你把你操持的家与我共享,如此而已,我们两个人彼此相依,不是谁养着谁。” “真的?你的真心话?”叶莲的脸上又由阴转晴了。 “比珍(真)珠还真。”为了配合这个“真”字,曹学谦的神情也很认真。 “这还差不多。”叶莲满意地说。 “这话听起来舒服?”曹学谦笑问。 叶莲笑着点头。 曹学谦又笑着说:“还要不要更舒服的?” “什么呀?”叶莲被曹学谦说得好奇。 “你还是我的军师呀,这次被追债,要不是你点醒,我也不会这么淡定应对呀。”曹学谦说。 “哦,这个呀。”叶莲有点意外,想不到曹学谦竟对她如此评价。 “这话听起来也舒服?”曹学谦笑问。 “舒服。”叶莲也是忍不住笑。 “把老公伺候得好好地,每天都让你舒舒服服的。”曹学谦开始露出“小心机”的苗头。 “好呀,原来你说得这么好听是有企图的?如果我不把你伺候好呢?你会怎么样?”叶莲“怒目”。 “我就……”曹学谦欲言又止,一脸的严肃,似乎要放狠话出来。 “你就怎么样?”叶莲才不示弱呢,追问道。 “我就……我就不怎么样。”曹学谦“泄气”。 哈哈,叶莲笑得花枝乱颤。 曹学谦就笑眯眯地看着叶莲笑。 叶莲笑了好一会儿,终于止笑了,说:“你这反差也太大了,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怎么样呢。” “在老婆大人面前我还敢怎么样?那不是吃了豹子胆了?”曹学谦煞有其事地笑着说。 叶莲嗔笑地捶了曹学谦一拳。 “哎呦!”曹学谦哼叫一声,吓得叶莲赶紧问:“我弄疼你了?” “嗯。”曹学谦皱眉。 “不是?我那么轻地捶了一下你的背,还疼到脚跟去了?脚跟还那么疼吗?”叶莲不相信。 “不是脚跟。”曹学谦还是皱眉。 “那是哪里?”叶莲奇怪地问。 曹学谦抓起叶莲的手,放到心口上,耍赖地说:“这里。现在还疼着呢,你要安慰一下。” “怎么安慰?”叶莲笑,知道曹学谦又要耍花花肠子了。 果然,曹学谦撮着个嘴就要凑过来。 “美得你!”叶莲赶紧从曹学谦怀里脱身躲开。 曹学谦伸手一抓,“哎呦!” 这一回是真疼。 叶莲闻声又赶紧折身回来:“让你不安分,又弄疼了……” 叶莲的“”字还没说完,曹学谦用他有力的手臂把叶莲一拉,然后低头,锁住了叶莲那温软的双唇…… 一晚过去。 叶莲昨晚竟睡着了。 曹学谦脚跟的好转,让她安心了不少。 叶莲醒来后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谦昨晚睡得怎么样?他的脚今天恢复得好吗?能下地了吗? 叶莲终于切实地理解到“举足轻重”的含义,曹学谦的这只“足”是真正的重要呢!它背负着全家人脱困的重任啊! 叶莲看了看曹学谦,曹学谦还正睡得香甜,他呼吸深沉,眉毛浓密,俊目轻闭,英鼻高挺。 叶莲看得花心乍起,想亲一亲那英挺的鼻尖。 还是算了,等一下弄醒了他。平时除了周日,他都没睡过早觉,就让他多睡睡。 叶莲轻手轻脚地洗漱换衣完毕,便来到厨房,寻思着做什么早餐。 昨天冒了黑烟的锅叶莲昨天下午反反复复洗刷了很多遍,晚餐时炒出来的菜还是有点黑色。 今天早上做早餐应该不会黑了。 叶莲从冰箱里拿出一点肉,想先切点肉丁做点汤备用,等一下曹学谦和蓝杉起来后就可以煮点面条。 叶莲洗砧板,洗菜刀,洗肉…… 叶莲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以免吵醒两个还在睡觉的人。 “做什么好吃的给你亲爱的老公吃呢?”有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莲回头,看到曹学谦正站在厨房门口。 “你起来了?”叶莲惊喜地问。 没等曹学谦回答,又问:“怎么样?好很多了吗?” 第169章 阳台上的对话 曹学谦听到叶莲问,笑笑地反问叶莲。“你说呢?” 叶莲笑了。 是哦,自己好傻,还需要问吗? 很明显,曹学谦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他不需要轮椅了,左脚可以点地借力了,他可以扶着周边的东西走动了。 “太好了!”叶莲傻傻地笑。 她蹲下来,看了看曹学谦的脚跟,真的不红肿了,然后又来一句:“太好了。”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叶莲问。 “被尿憋醒了。” “哦,那你先歇着,我来准备一下早餐。” 曹学谦也不去睡觉了,他来了到客厅。 沙发上那根断裂的横杆已经扔掉了,好好的沙发有了一个大窟窿。 曹学谦心里面笑骂:真是个熊孩子,伤害了自己,还给他老爸出难题。 早餐后,叶莲带着蓝杉去医院换了药,顺便把轮椅退了。 叶莲现在对轮椅在心理上已没那么惧怕了,认识到轮椅也只不过是给病人提供帮助的一种工具,并没有那么恐怖。这次如果没有轮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退了轮椅后,叶莲带着蓝杉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到家看到曹学谦在那个沙发那里捣鼓着什么。 “你在干嘛呢?”叶莲问。 “这断杆上有些残刺,我把它清除一下。不清除干净的话很容易刺到屁股。”曹学谦说。 叶莲一看,曹学谦手里面拿着把小刀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刮除那些断木上的残刺。 蓝杉也凑上前来看。 “宝贝走开一点,爸爸手里有刀子呢。”曹学谦说。 蓝杉便依言走开一点点,但却没有挪开眼睛。 “还看?你这个破坏大王。你看你做的好事,以后还这么淘气吗?”曹学谦笑着责问, 蓝杉羞惭地摇头,去到一边玩去了。 “那这沙发怎么办?不能要了吗?”叶莲问。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沙发才买多久?就不要了?”。 “那不是坏了吗?”。 “好的能变坏,坏的也能变好。”曹学谦笑眯眯地,向叶莲抛一个亮晶晶的目光。 “不是?这还能变好?”叶莲假装没看到曹学前那灼亮的目光。 “我说能变好就能变好。”曹学谦还是信心十足。 “看你能得,好像什么事都能搞定似的。你能有什么法子?”叶莲还是表示怀疑。 “这你就不要管了。”曹学谦豪气地说:“你只需要提出问题或者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嘛,就交给老公我了。” 完了,又加一句:“但最好不要制造问题。” “哈哈,怕了?”叶莲大笑。 “笑话,我何曾怕过?要不你现在制造个问题试试?” “我现在能制造什么问题?” “你也从沙发上跳下来呗。” “我傻呀!” “你傻?”曹学谦故作惊讶:“我怎么不知道?完了,还能退货吗?” “退你个头,还想退货?”叶莲又开始握拳头。 曹学谦见状又开始喊“哎呦”。 叶莲只得无奈地摇头,进了厨房,把买好的菜放进冰箱。 但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笑意。 真好! 家里的顶梁柱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了。 只要他一张口,就会把她逗笑,他这辈子就是专门来逗她笑的。 曹学谦把沙发的残刺整干净以后,闲来无事,便扶着东西来到阳台。 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像叶莲一样在阳台远眺。 远处那连绵的山脉,那如镜般的象嘴湖,都是他的目光喜欢追寻的地方…… 近处,就是一片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房顶…… 曹学谦远看近看,看了一会儿,像发现什么新大陆,唤着叶莲过去。 叶莲说着“怎么啦?”,也来到阳台。 曹学谦探头俯视楼底,说:“你看,我们楼下的房子已经打好地基了,并且已经建了两三层了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沿城开始大兴土木,去到外面,随处都可以见到待建楼盘或者在建楼盘。 熙雅园后面,原来是一块比熙雅园小的空地,紧挨着熙雅园的b户型和c户型。 从今年年初起,那块空地也在开始在打地基了。 叶莲他们住在十四楼,离得高,所以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 “是啊,好快呀。”叶莲说。 “那他们低层的阳台不是被挡住了吗?”曹学谦问。 “应该会被挡住。”。 “那就比较麻烦。看这个位置,不仅会挡阳台,还会挡两个房间,那样的话,家里就采不到光了,就会变得黑乎乎的了。” “是啊,幸亏我们买在高层。”叶莲庆幸地说:“他们不会建得跟熙雅园一样高?” 曹学谦往下面看了一下那绿色的脚手架,有点吃不准地说:“但愿。” “现在的楼盘是越来越多了。”叶莲感慨。 “嗯,听说房价在慢慢上涨。” “涨就涨呗。”叶莲毫不在意:“反正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有套房子住就好了。” 曹学谦笑笑表示认同。 叶莲突然又想起什么,问曹学谦:“你不是说王达群很有钱吗?那他在沿城买房子了吗?” “没有,”曹学谦回答:“他说他在家里建楼了,外面的话租房子更自由,想住哪就住哪。” “哦,一个崇尚自由的人。”叶莲略带讥讽。 说曹操,曹操到。 两个人正聊到王达群呢,王达群打电话来了。 这两天,王达群每天都要打电话过来问一下,看看曹学谦的脚好一些没有。 曹学谦接通了电话,寒暄了几句后说:“谢谢王哥,我已经好多了,能在家里溜达了,估计星期一能去上班了。王哥好好照顾嫂子,就不用惦记我了。” 又聊了一会后,曹学谦就挂了电话。 “照顾嫂子?李花眉怎么啦?”叶莲好奇地问。 “李花眉怀孕了。”曹学谦说。 “哦?就怀孕了?”叶莲意外。 曹学谦刮了一下叶莲的鼻子,笑:“有什么奇怪的?怀孕不是很正常吗?” 第170章 阳台上&《阿莲》 “也是。”叶莲也笑了:“我就觉得她还那么小呢,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样,就要做妈妈了。” “年纪轻轻就当妈妈的多了去了。”曹学谦不以为然。 “这下要看她的命好不好了。”叶莲自言自语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曹学谦问。 叶莲便向曹学谦说她的看法: “你看啊,王达群那么重男轻女,他前面已有几个女儿了?他肯定非常盼望有个儿子呀。 “如果李花眉这次生的是一个儿子,王达群肯定是欢喜,那李花眉肯定是母凭子贵,继续得宠。但如果她又生一个女儿出来,她很大可能又会重蹈王达群前面两个老婆的覆辙,那不是很凄惨? “所以,就看她有没有一个好命咯。” 曹学谦才刚被王达群关心过,有点过意不去:“你也不要对王达群有那么深成见。他不会总是那么没良心。我感觉他对朋友还是挺好的,心地不会那么无情。” 叶莲有点不乐意了: “你感觉他对你很好是?你想帮他说话是?但事实是,有的人就是朋友比老婆重要的,不是有句‘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老话吗?再说了,你觉得他对你好,那你亏的十万块钱,他能帮你承担吗?” “那肯定不可能呀。凭什么呀?” “就是咯。所以,一个男人对老婆好和对兄弟好所作的付出是完全不一样的。对老婆好就是要一辈子对她负责,什么事情都要为她扛。假如李花眉亏了十万块钱,如果王达群是一个好老公,他肯定要替李花眉扛起来;但你亏十万块钱,就算他是再好的兄弟,他不可能踢你承担一分。他最多就是安慰你,鼓励你,关心你,下次做生意再找你。” 曹学谦听得笑了,他想起前天王达群还真是想找他重振旗鼓。 叶莲看曹学谦笑,问他:“你笑什么?我跟你说哈,虽然他对你看起来是照顾有加,但我还是不希望你与他交往,或者尽量不与他交往。一个对家庭不负责的人,我还是始终不看好,也有点不放心,你能理解?” “又来。”曹学谦笑。 “本来就是嘛。”叶莲撒娇:“答应我嘛。” “好,好,”曹学谦忙不迭地点头:“我答应你。况且我们现在又欠这么多债,我也不可能与他有多少交往,更不可能再与他做生意了。” “这还差不多。”叶莲满意。 “你呀,”曹学谦点叶莲的鼻子:“就那么小的心眼。” “我就看不惯他很多东西。”叶莲像一个得宠的小公主,更加地不饶人:“我尤其看不惯他重男轻女。” “好了,好了,”曹学谦打圆场:“不讨论别人的老公了,你的老公不重男轻女就好了。” “你保证?你不重男轻女?”叶莲笑问。 曹学谦笑说当然。 “谁信呢。”叶莲揶揄:“如果蓝杉是个女孩,你会不会像王达群一样休了我?” “怎么可能?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来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叶莲摸不着头脑了。 曹学谦坏笑:“我们现在就去造一个女儿出来呀,看看我会不会重男轻女?” 叶莲难为情地白了曹学谦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坏的?大白天的,真是怕了你了。” 叶莲怕了,便去搞卫生去了。 曹学谦得意地笑了,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 曹学谦在阳台站了一会,便有点无聊。 上不了班,又做不了什么事,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呢? 要不吹吹口琴?好久没吹了。 最近的一次吹口琴还是在上次搬家的时候。 曹学谦这样一想,便扶着东西到房间取了口琴,让叶莲给他搬了把椅子去阳台,他便在阳台吹起口琴来。 第一首,《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第二首,《敖包相会》; …… 叶莲在拖地,拖得极慢。 优美的琴音是如此让她心醉,而此刻那个吹口琴的男子是如此让她迷恋。 蓝杉听到爸爸吹口琴,也不玩了,跑到阳台上来看爸爸吹口琴。 “爸爸吹口琴好听吗?”一曲吹毕,曹学谦问蓝杉。 “好听。”蓝杉钦佩地点头。 “你好好学小提琴,以后你拉小提琴会比爸爸吹口琴更好听。”曹学谦摸着蓝杉的小脑袋说。 “好!”蓝杉认真地点头。 蓝杉才开始学小提琴,还是入门级。 “爸爸再吹一首歌好不好?”曹学谦问蓝杉。 “好!”蓝杉很高兴。 于是,曹学谦再次把口琴放在嘴边: “阿莲,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寂寞日子,我唱不停的思恋? …… 你美丽的脸,oh, 你温柔的眼。” 琴声停止,余音袅袅…… “爸爸,这是什么歌?”蓝杉问。 “这是一首爸爸专门唱给妈妈听的歌。” 叶莲听了,会意地,甜甜地笑了。 她抬头,看到曹学谦正抛过来的深情的秋波…… 又三天过去。 周一,曹学谦如愿上班去了。 除了那十万元钱还一分没还以外,一切又恢复如常。 曹学谦的第一次创业,确定以失败告终。所幸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来撑起他走出这一次的泥潭。 王达群后来没怎么打电话找他。 曹学谦也没怎么联系王达群,一来叶莲不让他与王达群交往,二来他知道王达群是个很能折腾的人,王达群很可能还会创业,但他曹学谦暂时没那个打算了,两个人一旦没交集,联系自然是少了。 再周六,曹学谦去到熙雅园一个正在搞装修的邻居家里,请他们的木工帮忙修复一下那破损的沙发。 那木工欣然同意。 他拿了一块木条垫在那根断木的下面,把那断木进行细致拼接再牢牢地固定好。 最后,那块断木修复如初,不细看的话,看不出来那里曾经断裂过。 曹学谦很是感激,坚持要给木工工钱,但那木工硬是不要,曹学谦只得很客气地给他买了一包上好的香烟。 叶莲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在柴米油盐娃之间。 九月份蓝杉就要上小学了,叶莲也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自从上次从曹学谦嘴里知道李花眉怀孕以后,叶莲有时会在心里猜测她到底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第171章 一个埋怨老婆的男人 叶莲猜测李花眉到底是生男孩还是女孩,并不是叶莲有多关心李花眉,而是她也有一种局外人的好奇。 毕竟对于李花眉这个女孩来说,生男生女,关系到她的命运和将来。 阳台下的楼盘在一点点地升高,但离叶莲家的阳台还有那么远。叶莲虽然还不是太放在心上,但每当她站在阳台上,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下面看。 她还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祈祷:不要超过十四楼,不要超过十四楼! 当初叶莲这么喜欢熙雅园的这套房子,就是因为它有一个可以让她极目远眺的阳台,而如果这个阳台有一天被另一座房子挡住的话,那会多郁闷啊! 它到底会不会高于十四楼? 叶莲经常在心里嘀咕,在心里猜。 有可能的啊,现在的楼房都开始流行建电梯房,都是动辄十几层或者二十几层。 当初他们在熙雅园买房的时候,熙雅园还是水田村第一座电梯房。可没多久,就有别的电梯房紧随其后了。 但也不一定,也许也不会超过十四楼。 因为那是一个小地基,应该是私人老板建的,他不会那么有钱建那么高房子? 而且,那么小的房子,建得太高的话,那不成了一个小炮楼了?不好看? 叶莲的猜测就是这样左右摇摆。她真想有一双透视眼,能看到不久后的未来。 好男人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 叶莲走进大福商场。 叶莲今天下午的计划就是逛街。她已经逛完了步行街,想再来大福商场逛一逛。 蓝杉没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因为一个邻居要带他们的儿子去一个公园玩,把蓝杉也一块儿带去了。 叶莲乐得有一下午的自由。 明天是周六,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曹学谦这一天三十岁生日。叶莲刚好可以利用这个下午给曹学谦买点什么做礼物。 她的谦三十岁了,她该买点什么送给他好呢? 叶莲几天前就在纠结这个问题了。 叶莲怕买礼物。 她觉得自己太笨,什么都不会买,不能像别人那样有见地有眼光,能轻而易举地选出别出心裁的好礼物。 叶莲也由礼物想起欧亨利的小说《麦琪的礼物》。 里面的黛拉没钱给丈夫吉姆买圣诞节礼物,最后忍痛割爱,卖掉自己如水波般丝滑秀丽的长头发,给吉姆买了一条表链,因为吉姆有一块祖传下来的金表,需要一条与之相配的表链…… 吉姆需要一条表链,所以黛拉就送了他一条表链。 那谦需要什么呢? 曹学谦没有祖传的金表,不需要配金手链。 叶莲也没有那么长的那么秀丽的头发。 就算有,也卖不了什么钱。 叶莲小时候家里穷,也卖过头发,那买头发的恨不得把你剪成个光头,最后是随便给点钱就把你打发了。 不过,叶莲也不至于卖头发。 虽然家里背着债,叶莲手里也不至于像黛拉一样只有一美元八角七分,买件寻常的礼物还是买得起的。 叶莲觉得这一次的礼物,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一是庆祝曹学谦的生日; 二是不久前曹学谦跟王达群做生意失败,可以安慰一下他,冲一冲生意上的失意,恢复他以前的锐气。 问题是,买什么礼物? 不擅长买礼物的叶莲,想来想去,也不管什么意义不意义了,先管一下自己的心意。 她决定还是买衣服或者是裤子,只要尺码合适,好赖都能穿一穿。 叶莲把步行街的男装店逛了个遍了,心里还是没谱,就想着来大福商场看看。 叶莲乘电梯来到三楼,随意地走进了一家男装店。 说实话,让叶莲买男装,还真有点为难。 结婚好几年了,曹学谦的衣服都是他自己买。 曹学谦买衣服是有他自己的眼光的。 他不太看牌子,但他会看衣服的做工、面料、颜色和款式,他选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是好看显档次。 而叶莲不会看这些。 她觉得男装店里的衣服都差不多。 她觉得下辈子的话,她应该跟曹学谦换过来,她当丈夫曹学谦当妻子,这样她就可以帮曹学谦挑女装了。 女装好挑呀,连衣裙,短裙,套裙,吊带……短裤,七分,九分,长裤……修身的,宽松的,俏皮的,端庄的…… 各式各样,品类繁多。 而男装,在叶莲眼里都是一个样,一成不变的款式,只是颜色有个深浅而已。 叶莲在店里大概扫视了一下,觉得无从挑起,又去到左边隔壁的一家男装店。 叶莲感觉这个店的衣服总体上好像还不错,就打算慢慢地看。 因为是工作日,服装店基本上没人,难得这个店里,除了叶莲,还有一对夫妻在看衣服。 那位妻子在认真地挑着衣服。 而她的丈夫胖胖的,还挺着个大肚子,在一旁拿着手机玩游戏。 一个赔老婆买衣服不走心的主。 叶莲看在眼里,心里面这样想着,然后又觉得不对,因为这是男装店,应该是他老婆在给他买衣服才对。 那就更不应该,自己买衣服怎么全让老婆操心?这不是巨婴吗? 谦买衣服的时候可从来不是等着我帮他挑,都是他自己挑。我只要陪着他,他就高兴得很,好像享受到了一份莫大的福利。 那妻子挑了一阵,终于挑出一件浅咖色衬衣来让丈夫试。 那丈夫不耐烦地关掉手机,伸出双手。 妻子于是拎起衬衣的两个袖子,让他把手套进去。 “挺好的。”妻子说着,帮着丈夫把衣领衣肩扫扫平整。 “真的假的?”丈夫将信将疑,一边扣衣服一边走到试衣镜面前。 丈夫扣上了衣服的最后一粒扣子。 叶莲一看乐了。 只见他的肚子像孕妇一样地凸出来,衣扣是勉强扣上去的,叶莲都担心他只要稍一呼吸,他的肚子会把那衣扣撑爆掉。 叶莲觉得男人一旦有了肚腩,与帅气就沾不上边。 她的谦可不会有肚腩,他是有腹肌的。他说他能在单杆上做腹部绕杠。 不过叶莲还没见他做过,叶莲想有机会要抓他表演给她看看。 叶莲正想着,那丈夫接下来的话让叶莲都觉得有点生气。 第172章 买礼物 “你这,这是什么眼光?”那丈夫在镜子面前瞧了瞧,没好气问话。 “不喜欢?”那妻子陪着小心。 “你这挑的什么衣服啊?真是的,这款式?这颜色?哪适合我了?我怎么喜欢?我本来没这么肥的,你看穿了这衣服,显得多肥啊?” 得,还怪上妻子了。 不领情不说,还埋怨上了。 叶莲有点为那妻子鸣不平,觉得她肯定会很伤心,以为她会掉头而走。 但是那妻子没有,反而唯唯诺诺地对丈夫说:“不喜欢是?不喜欢我再给你去挑。可能是这个码子偏小一点。” 叶莲算是服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好脾气? 得不到半点尊重和体贴,还一点都不在意? 叶莲真是很不理解。 要是曹学谦对她叶莲有一丁点的嫌弃与数落,她肯定会受不了,肯定就会抹着眼泪扭头离开。 每次她陪曹学谦买衣服的时候,她都只在后面跟着,跟累了,她就在店里找凳子坐着,看着曹学谦自己挑,自己试。 曹学谦每试一件出来,都会问她好不好看? 她也看不出个好赖来,就只管点头说好看。 曹学谦试多几件后,就问她哪一件好看? 她眼拙,也分不出呀,就在心里面石头剪刀布,用手随便一指,很没底气地说:“这件好看。” 然后,然后又怕把曹学谦带偏,赶紧加几句:“看你自己喜欢,你自己决定,你自己决定。” 曹学谦便会微微一笑。 其实他自己心里早有了主意,让叶莲参谋只不过是想让她参与他的买衣服过程…… …… “这一件?这一件应该偏宽松。”那妻子又挑了一件,问她丈夫。 那丈夫头也不抬,只说不行。 那妻子于是又继续挑,那丈夫又坐下来玩手机。 那妻子又连着挑了几件,但那丈夫还总是不耐烦地说“不好看”。 那妻子手里拿着最后挑的那件衣服,愣愣地站了一会,忽地大步冲到服装架前,把衣服往中间一挂,气呼呼地说:“爱买不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丈夫终于不玩手机了,抬起头来,讪讪地笑:“这娘们……”,然后也跟着下电梯走了…… 叶莲看着,终于解气了。 哈哈! 那妻子也有不惯她丈夫的时候。 …… 那对夫妻走了,店里面只剩下叶莲一个人。 刚才光顾着看戏,都没好好挑衣服,现在该收起心思认真挑一挑了。 看呀看,挑呀挑; 看衣服,看裤子。 衣服没看中的,裤子倒是看中了一条。 叶莲看中了一条乳白色休闲裤。 裤子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颜色、裤型都不错,她喜欢。 曹学谦家里有一条荔枝纹的牛皮皮带。 叶莲觉得曹学谦把这条乳白色休闲裤一穿,把那一条荔枝纹的牛皮皮带一系,肯定好看。 嗯,就这条裤子了。 反正其它她也不会选,只对这条裤子有点眼缘。 就是不知道谦喜不喜欢?裤子合不合适? 保险起见,叶莲就问了服务员如果不合适的话可不可以拿回来换?得到了服务员“可以”的回答。 叶莲于是放下心,就付钱把那条裤子买了下来。 从男装店出来,再往左,是一家男鞋店。 曹学谦的鞋也是他自己买的。 叶莲从来没想过买双鞋送给曹学谦。 因为对于买男鞋,她更是一筹莫展。 像什么真皮,皮革,pu,她不会看; 正装的,休闲的,商务的,她不会辨。 她有时候会在心里想,如果这辈子她碰到的是一个不会自己置办行头的男人,那她该怎么办? 她自己买鞋子也是合穿就行。 如果要讲究一点的话,她就拉着曹学谦去帮她参谋。 曹学谦倒是很乐意帮她挑鞋子,从款式到材质再到做工,他都挑得很耐心很细心。 每当这时,叶莲就觉得自己是一只永远被呵护着的长不大的鸟。 …… 回家的时候,叶莲经过一家玉器店。 叶莲心里一动,走了进去。 从店里出来,她手里多了一个小饰物——一个翡绿色的小玉佛。 曹学谦喜欢在脖子上挂一些小饰物。 叶莲想把这个小玉佛送给他。 叶莲觉得曹学谦刚经历过生意失败、脚跟疼痛,送这个小玉佛挺合适,能护佑他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叶莲不信迷信,但她信心理暗示。 叶莲再一次往家里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一些事情: 明天中午做些什么菜? 明天晚上在哪里请客? 曹学谦本来是想一家人简单一点过生日,但他的那些朋友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他的生日了,都嚷嚷着要他请客。 请就请,毕竟老朋友们的一片惦挂,而且毕竟是三十岁大生,大家来贺一贺闹一闹也是好的。 叶莲算了算明天晚上会有多少人? 按曹学谦的说法,明天来的人还不少。 不消说,成宇飞,肖冒炳,彭鹏等都会来; 王达群也要来,曹学谦劝叶莲不要那么小心眼,毕竟人家在他脚跟疼的时候帮了大忙,吃个饭而已,以后少交往就是了。 其他一些要来的人叶莲就不知道名字了,再加上自己的亲戚叶芦叶苇林树深等,估计得有两桌…… 叶莲走着,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熙雅园楼底下。 等电梯的时候,叶莲看到旁边有一对男女。 男的五十岁左右,头顶上头发稀少;女的二十六七岁左右,牵着一条白色的宠物狗。 男的看起来像成功人士,女的就显得比较妖艳。 一开始,叶莲以为他们是一对父女,但后来感觉又不像。 因为他们之间的那种亲昵不像是父女之间的那种亲情,到更像是那种男女之情。 但考虑到他们年龄上的巨大差异,叶莲也不好断定。 这两个人很面生,叶莲就想可能是来熙雅园哪户邻居家里做客的客人。 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叶莲按了十四楼,然后看向那两个人,想看看他们会按几楼,结果他们并没有伸手按电梯。 他们是忘记按了?还是跟自己是同一楼? 叶莲心里疑惑着。 第173章 三十而立了 十四楼到了,叶莲出了电梯,那两个人也牵着狗跟着出了电梯。 叶莲一出电梯就是自己的家门,所以就停下来开门。 而那两个人走了两步也停了下来,男的掏出钥匙开隔壁14c的门,女的则站在旁边看着。 他们是14c的业主? 以前从来没见过。 14c装修好以后一直是空着的,叶莲从没见过这家邻居的面孔,今天算是见到了。 叶莲本想跟他们点头打个招呼,但看到他们那装束,感觉与自己不是同一类人,就放弃了打招呼的念头。 他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吗? 如果是,那这年龄悬殊也太大了,跟王达群李花眉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如果不是呢?那会是什么关系?父女?还是? 算了,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不要瞎猜了。 叶莲进了屋,关上了门。 她把买好的裤子放在床上,小玉佛放在了梳妆台上。 她想象着曹学谦回家看到礼物时高兴的样子。 叶莲就是这么地确定,只要是她送的,无论是什么,曹学谦都会很高兴。 好男人决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曹学谦也从不会让她叶莲受一点点伤。 所以,不消说,曹学谦是个好男人,好丈夫。 他决不会像叶莲在大福商场看到的那个大肚腩男人一样,自己一身毛病,却还在自己的妻子面前颐指气使,吆三喝四,处处挑刺。 不比不知道,一比,叶莲越发觉出曹学谦的好。 叶莲走向镜子,看到了自己脸上甜甜的,幸福的笑…… 2006年的7月,对于曹学谦来说,是磕磕碰碰的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第一次尝试创业,从满怀期待到失利挫败,他体会到了创业的不易与艰难,以及社会上的人心险恶。脚跟的突然疼痛也让他虚惊了一场,也让他明白了健康的重要。 但时间,不管世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总是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周围的人也在时间的长河里不知不觉地变化着。 彭鹏与他的女朋友小玉结婚了; 肖冒炳被曹学谦带入行以后,跳槽去到别的手机公司去了; 成宇飞的房子也交付了,并且也已装修好住进去了。 …… 而他曹学谦,七月份的生日一过,就真正是而立之年的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他都不相信自己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他,感觉到了肩膀上的重任。 曹学谦现在主要的心思还是在两方面: 从家庭来说,他要尽快还清那十万元债款,不然,他总感觉背上压着一座山,叶莲心里也不轻松。 从公司来说,他要尽职尽责,帮着把立金公司越做越好,只有公司好了,他的待遇才可能会好。 曹学谦已经在立金公司工作了三年了。 虽然有别的公司开高薪要挖他,但他也无意离去。 他有过一段不停换工作的经历,他不想再频繁换了。 而且,他有时也会想起之前那个上司所说的话:滚动的石头不生苔。 是啊,滚来滚去何时了? 立金公司算是待他不薄,立金还有那么多很交心的朋友,尤其是成宇飞。 从进立金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他与成宇飞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 每当他曹学谦遇到困难,成宇飞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 …… 总之,前路漫长,迈好自己的每一步。 有时候,你结交的一个人,会改变你的一生…… …… “下午没什么事,我们带蓝杉到哪里去走走?”八月里的一个周日下午,叶莲问曹学谦。 “你定,我都可以。”曹学谦正说着,听到他的电话响了。 曹学谦拿起一看,是成宇飞打来的。 成宇飞在电话里有点兴奋,说他萌生了一个新的很不错的想法,想来找曹学谦一起商量商量。 曹学谦就笑问什么想法呀? 成宇飞却说电话里三句两句说不清,他过来象洋找曹学谦当面聊。 曹学谦就笑说那好,你来我们这里,我请你游象鼻山。 象鼻山原来是一个小山包,离象嘴湖没多远,离熙雅园也没多远。 沿城开始“一村一公园”的生态绿化政策后,象鼻山就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公园,成为了除象嘴湖外,周围居民休闲娱乐的另一个好去处。 接完电话,曹学谦对叶莲说:“成宇飞等一下要过来,我跟他说了去象鼻山公园。那我们也去象鼻山公园,我和成宇飞可能要聊一些事情。” “哦。你们聊什么事情?”叶莲问。 “我也不知道,成宇飞只是说有个什么好想法。” “好,那我们就去象鼻山。” …… 临出门前,曹学谦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的仪容。 他叉手把额头上的头发往上面梳了梳,定定型,然后问叶莲:“好看吗?” “好看。真是爱臭美。”叶莲笑,忍不住揶揄。 曹学谦却不管,一通左照右照后,又比个八字叉在自己的下巴上,很夸张地自夸道:“我怎么这么帅?我都要被自己帅死了。” “哈哈!”叶莲大笑:“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那么自恋?” …… 四点多钟的时候,一家人就往象鼻山公园走去。 太阳还是很晒,好在并没有多远。 从后门进到山上,就有很多的树荫了。 一家人慢悠悠地沿着山路向上爬,翻过山包,再往下走,就到了象鼻山公园的正门。 正门有个停车场,成宇飞开车过来的时候可以停在这里。 大约十几分钟后,成宇飞就开车到了。 这个时候,停车场有很多个空位,成宇飞可以随便停。 成宇飞的车本来就是新车,又刚刚洗过,看起来锃光瓦亮。 “真酷!”曹学谦围着成宇飞的车看,流露着那种男人对车的天然的喜欢。 因为生意失败,所以买车又变得遥遥无期,但曹学谦也准备考驾照。 曹学谦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拥有一辆自己的车。 “你要不要开一把?”成宇飞问,把车钥匙递到曹学谦的面前。 “还是算了。”曹学谦摆手:“我欣赏一下就好,而且还没驾照。” 成宇飞的车是蒙迪欧的最新款,颜色是正流行的风尚蓝,既具有时尚性又具有运动性,豪华美观,充满力量。 平时成宇飞上班的时候并不开车,所以曹学谦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像今天这样好好地欣赏。 第174章 志同道合,再现机会 “曹工,你也买辆车呗。”成宇飞的妻子说。 “嗯,买!不就是一辆车嘛。”曹学谦大剌剌地开玩笑。 “什么时候买?”成宇飞的妻子追问。 “快了,快了。”曹学谦很正经地说道:“钱在银行里,驾照在驾校里,车在车行里,都只差一步就到我手里了,难道不是快了?” “哈哈。”成宇飞的妻子大笑。 叶莲也跟着笑了。 反正只要曹学谦在,欢乐就总是那么多。 …… 因为停车场还是有点晒,一行人就往山上有阴凉的地方走。 曹学谦和成宇飞走在前面。 叶莲和成宇飞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后面。 成宇飞的妻子叫韩雨默,也带着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比蓝杉小三岁。 每次曹学谦与成宇飞有事相聚的时候,叶莲基本上都能见到韩雨默,一来二去,慢慢地就与她比较熟了。 韩雨默一看就是一个很精练的职场女人,穿衣打扮一丝不苟,就算是爬山,她也蹬着一双高跟鞋。 她的眼睛不算大,但很精明,总是弯弯地洋溢着笑意。 叶莲和韩雨默在工作上是没什么好聊的,就只是稍稍聊聊孩子和家事。 山腰间有一个小平台,平台上有一个小亭子,再往上就是一个小瀑布。 走在前面的曹学谦和成宇飞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事情,到了亭子那就在亭子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叶莲和韩雨默带着两个孩子边玩边走,慢慢地也到了山腰间的平台。 但两个孩子坐不住,又要跑去看瀑布。 韩雨默穿着双高跟鞋,叶莲就让韩雨默歇着,她来看着两个孩子。 叶莲好奇曹学谦和成宇飞到底在讨论着什么? 但她又听不真切,只能从他们严肃而又兴奋的表情中隐隐地感觉到他们在商量什么大事。 过了一阵,大家都觉得渴了,就去到一个树屋形的商店里买了几瓶水,又边喝边往山上爬,便爬边聊。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小山包的山顶。 每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韩雨默也是太能了,居然踩着高跟爬到山顶。叶莲真是替她捏一把汗。 山顶上也有一个亭子。 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不再那么毒辣。 而且山顶有凉风,习习地凉却着他们的汗水。 从山顶往远眺,可看到象洋镇的概貌:房子鳞次栉比,车子川流不息。 登高望远,很容易激起人的豪情壮志。 “曹工,你来沿城几年了?”成宇飞问。 “四年多了。”曹学谦答。 “哦,那也是好几年了。”成宇飞沉吟。 “是啊。还一事无成。”想起刚刚生意的失败和身上还背着的债,曹学谦难免感慨。 “想成功也不是那么难。有时候抓住一次机会就能让你的人生腾飞!”成宇飞给曹学谦打气。 “但愿!希望能托你的福。让我们并肩,一起腾飞!”曹学谦笑,重拾好心情。 两个男人站在亭边,望向远方,都是一副踌躇满志,慷慨激昂的模样。 “可以啊,”韩雨默笑成宇飞:“与曹工在一起还挺能说的嘛,还‘腾飞’。” 被韩雨默一揶揄,成宇飞又红着脸笑了。 成宇飞思维活跃,眼光独到,很有头脑,但有时候不是很善于表达,但与曹学谦在一起,他倒是也很能聊。 这大概就是志同道合的魔力。 合得来的人在一起,口才不好也好了。 曹学谦笑韩雨默:“你小看成工了?而且,也不看看站在他身旁的人是谁?” “是你呀,那又怎么了?”韩雨默笑问。 “那我又是谁?”曹学谦又问。 “你是谁?”韩雨默不解。 “我是曹学谦呀。” “哈哈,”韩雨默大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是什么厉害人物呢。” “我不厉害吗?不厉害就是我的厉害,让比我厉害的人变得更厉害。”曹学谦像是在绕口令,逗得大家都笑了。 大家在山顶上休息了一阵。 看到太阳不是太烈了,又去山腰上遛了几圈,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直到太阳快要下山。 从山顶下来后,两家人就互说再见了。 成宇飞说家里还有老人,就不去曹学谦家里玩了,下次有时间了再去。 成宇飞一家开车走了。 曹学谦一家也准备翻过山包从后门回家。 “你们今天聊什么呀?”路上,叶莲问曹学谦。 每次出到外面,曹学谦是谈笑风生,而叶莲都是习惯沉默寡言。 一是她觉得别人都是那么地善谈,而她却是笨嘴拙舌得很。 二是她觉得别人都有工作而她没有,心里面总是有点不够硬气,担心被别人看扁。 所以,一般情况下,她只默默地听,很少插言。 就算是有什么话,她也只是悄悄说给曹学谦听,让曹学谦替她发言。 所以,叶莲一直戏称曹学谦是她的代言人。 今天下午也是,叶莲基本上只是看,只是听,没去参与他们所聊的事情。 她从他们的谈论中获得的信息是零零星星的,并不具体。 所以现在,叶莲要问一问曹学谦。 “成宇飞说要我跟他一起开工厂。”曹学谦说。 “不是?开工厂?”叶莲很惊讶。 曹学谦确定地点头。 “你答应了?”叶莲问。 “嗯。”曹学谦又是点头。 叶莲瞬间就生气了,拉着蓝杉,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这么大的事情,竟不跟她商量一下,就私自决定了,还把不把她叶莲放在眼里了? 看着叶莲不高兴,曹学谦心知肚明是什么原因。 但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看着叶莲生气。 但又不能让叶莲生气太久,不然又是另一件罪状——哄老婆不及时。 总之,这个度,要把握好。 所以一会儿后,曹学谦又赶紧跟上叶莲,陪着笑脸问:“生气了?” 叶莲还是气哼哼地,不理他。 第175章 山路笑语 曹学谦看叶莲生气,左哄右哄地,总算是把叶莲哄笑了。 但叶莲的笑如昙花般转瞬即逝,她气鼓鼓地质问曹学谦: “不是说好了我们就好好上班的吗?怎么又答应开工厂了?上次开公司亏了十万块,还差点背锅被人追债,你就忘了? “别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痛了?” 曹学谦笑笑地听着,也不恼。 叶莲气恼,再次质问:“你这个人真是,还在这里笑?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个数的吗?我们还背着十万元债呢,拿什么开工厂?” “我怎么没数?”曹学谦笑笑地分辩:“我就是这么跟成宇飞说的呀。况且就算我不说,成宇飞也知道我的情况的呀。我们第二次借他的两万块钱不是还没还呢吗?” “你说了?”叶莲放慢了脚步,奇怪地问:“那他知道你没钱还邀你一起开工厂?” “谁让你老公人缘好呢?就算我没钱他也想拉我入伙。” “那怎么入?” “直接入。” “钱呢?” “他没让我投钱。” “什么意思?他是让你帮他打工?” “不是,也是股东。” “不投钱也可以做股东?” “他说投资款他先帮我垫着,等工厂赚钱了我再还给他。” 不是,有这等好事? 叶莲惊讶地停了一会脚步。 曹学谦知道叶莲在惊讶什么,笑笑地看着她。 “成宇飞送个股东给你当?”叶莲问。 “差不多。”曹学谦笑。 叶莲真是太意外:“真的吗?那成宇飞和韩雨默就真是太好了。” 曹学谦笑,跳起来拍了一下路边树上的叶子。 叶莲却还在感叹:“成宇飞真不愧是你的铁哥们了,这么大气,这么为你着想。这样的朋友多难得,你真是幸运,你可要好好珍惜。” “是吗?”曹学谦故意揶揄:“谁刚才还在生气说我不应该答应呢,要不我现在就跟他改口说我老婆不同意我开工厂?” “成心呀你,”叶莲亮出了她的小拳头:“那我不是不知道情况吗?” 曹学谦赶紧做饶命状。 “就你们两个人吗?”叶莲又问。 “还有另一个人,也是立金公司的同事,叫陈平峰。” “哦,每人投资多少?” “五万。” “一共十五万?” “嗯。” “也就是说成宇飞帮你垫款五万?” “嗯。” “你们开什么工厂?” “做辅料。” “为什么做辅料呢?成宇飞很看好这一块?” “不是看好不看好的问题,主要是我们手里都有一些现成的资源,刚好可以利用起来。” “什么意思呢?” “就是立金公司的辅料订单我们就不用发到别的厂去了,我们就自己接下来做了。而且这个简单,不需要多少投入。” “那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立金的钱与其让别人赚还不如让自己人赚。” “那也是。这样看来,你们开工厂是比较稳妥的咯?” “按道理是。” “成宇飞还真是有头脑。这样说起来,这机会不用白不用。” “成宇飞何止现在有头脑?他从小就具有商业头脑。” “是吗?什么样的商业头脑?” “听说他在大学的时候,有一年的情人节,他就低价进了一批玫瑰花到校园里卖,那差价就让他赚了不小的一笔。” “厉害。” “出到社会上闯,他也比我少走很多弯路。” “所以他现在就比你好很多?” “有这个原因。”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另一个原因?” “就是他老婆一直是上班的,也有工资收入,而我已经几年没上班了,家里只靠你一个人的工资收入。” “我可没这么说。” “我知道你不会说,但有时想想我心里也是愧疚。我看你那么喜欢车,如果我上班的话,几年下来,估计也能给你买一辆一般般的车了。” “你要愧疚啥呀?早几天开和晚几天开有什么差别?” “车对我来说是没什么的。但我看你是真的喜欢车啊,男人都是很喜欢车的?” 曹学谦笑笑,没接话。 叶莲说得没错。 男人天生喜欢车,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说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呢? 不过,叶莲说的也不全对。 曹学谦想买车不仅是因为他自己喜欢,他还有一个心愿,就是他想开车带叶莲兜风,让叶莲觉得自家也有车后不再把那些有车的人看高一个级别。 本来,上次曹学谦与王达群开公司做手机,也是想如果赚钱了买辆车,为自己,也为叶莲,只可惜…… 当然,曹学谦的这个心愿他还没跟叶莲说,还是埋在了他的心里。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跟叶莲说了,叶莲肯定会说没必要,叶莲的脑子里,都只是一些很朴素的要求。 曹学谦想得没错,叶莲真没觉得买车是一件多必要的事情。 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她的愿望就是一家人衣食无忧,平安健康,有一个自己的窝,其他的东西,她都觉得可有可无。 而现在,她的迫切愿望就是还清债款,能重新过上无债一身轻的日子,并没想买车的事。 但她通过观察,发现曹学谦真的很喜欢车,像今天,曹学谦看成宇飞的车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见曹学谦没回答,叶莲又幽幽地说:“要是我还在上班就好了,就能帮着买一辆车了。对你们男人来说,有车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对男人来说,有很多幸福的事情,但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有车开,而是……”曹学谦故意卖关子。 “而是什么?”叶莲问。 曹学谦看向叶莲,揽过她的肩,笑:“而是拥有一个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老婆呀。” 叶莲不由甜蜜蜜地笑了。 这话?哪个女人不爱听? “说得好听。”笑归笑,叶莲嘴上可不饶人。 “说的是真话呀。你看,我每天多幸福?开车有把漂亮老婆拥在怀里幸福吗?”曹学谦说着,拥紧了叶莲。 …… 第176章 危险的比亚迪 说着话一家人已到了山脚下。 蓝杉在前面蹦着,跳着,叶莲和曹学谦在后面慢慢地走着,说着。 偶尔有人从身边经过,向着公园走去。 两边的路灯也已亮起,只是还未能显出他们的光芒。 一天又将过去,明天又充满未知。 这一次,曹学谦选择与成宇飞他们合作,能如愿成功吗? 父亲是儿女身后的那座山,儿女是父亲面前的那束光…… …… 时间又来到十一月。 林树深拉三轮车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 每天出车、拉客、收工,不管生意好坏,多少都能赚一点。 他对这种生活很满足,很踏实,每天开开心心地出车,高高兴兴地回家。 每天清早出门,夜里归屋,不停奔波,很是疲累。 但只要一看到丫丫那可爱的笑脸,一听到丫丫叫“爸爸”时那稚嫩软萌的声音,他的疲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觉得老天还算开眼,给他留了一条养家糊口的生路,为着家为着女儿,他没理由不好好珍惜,而去喊苦嫌累。 这一天,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 按平常习惯,林树深都是要收工回家了。 因为回家太晚了的话,丫丫就上床睡觉了。 他喜欢回家后还能跟丫丫玩一会儿,享一下天伦之乐。 但今天,他还不甘心回去。 说起来也是心塞,他今天被人坑了,损失不少。 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他空着车从一个工业区的门口经过,有个中年男人拦住了他,说要搭他的三轮车去象洋汽车站。 因为路程有点远,林树深就先明确告诉了那中年男人车费要二十五元。 他对客人的心里话就是:能接受你就上车,不能接受我就走了,但车费确实是要这么多。 那男子虽说是从工业区出来,但穿着打扮还是很入时的,头发也梳得油亮。 他听了林树深的报价后,并不讨价还价,而是很爽快地上了车,只催促说车费不是问题,但要开快一点,他赶时间。 林树深点头应允,毕竟有生意上门还是很开心的。 但这个时段人多车多,路上常常出现拥堵,林树深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等他到达象洋汽车站的时候已是六点四十多了,天色已经黑下来。 那个男子一路火急火燎地催。 三轮车一停下来,就急急忙忙塞给林树深一张百元大钞。 林树深想认真看看那张钞票,无奈夜色里看不真切,那个男子又在催命般地叫快点快点,他怕真耽误了那男子的时间,就有点侥幸地收起那张大钞,找给那男子七十五元。 那男子接过那七十五元,头也不回地匆匆向前走了。 而林树深呢,对那张百元钞票很不踏实。 他在车上想了想,就把三轮车停下来,也不上锁,就到前面几步远的一个便利店去买水。 买单的时候,他把刚收的那张百元钞拿出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样,然后递给店主。 店主就随手把它放到验钞机里。 “嘀——嘀——”验钞机报警了,闪起了红灯。 林树深心里咯噔了一下。 店主把那张百元钞又验一次。 还是“嘀——嘀——”的报警声。 “这是张假钞。”店主淡淡地说。 林树深心里一冷,知道刚才自己是上当了,白当了一趟车夫,还倒贴了七十五元。 林树深很是沮丧,无奈地拿出两元钱买了单,那假钞他也不要了。 矿泉水拿在手里凉凉的,他的心也凉凉的。 怎么这世上会有这么没良心的人?残疾人他也坑? 林树深上了他的三轮车,把矿泉水随便丢在一边。 天气冷,他并不想喝水。这买水的两元钱等于是他多花的假钞鉴定费。 林树深在三轮车上坐了一阵,心里很是懊悔刚才为什么不跑去店里看看清楚,或者请那个店主帮忙验证一下? 怪只怪自己太老实太善良,别人催两下就被别人催急了。 今天生意并不好,自己在寒风里等客,顶着寒风一趟一趟地拉客,好不容易得来的这点收入,就这么地没了。 林树深心里面好不自责。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世界上又没有后悔药。 还得继续等客,还得继续拉客。 车站也是他常常“蹲”客人的地方,能不跑空车就不跑空车。 林树深坐在三轮车上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同样是拉三轮车的老张也在这里下客。 拉三轮车的这一年里,林树深结识了好几个同行里的朋友,老张就是其中的一个。 林树深很郁闷地把自己收到假钞的事情说给了老张听。 老张气不过,愤愤地爆粗口:“狗日的!连残疾人都骗,良心真是被狗吃了,以后不得好死!” 林树深苦笑,也感激老张为自己鸣不平。 二十几分钟以后,林树深终于拉了个客人去大福商场…… 一直到晚上九点,林树深就只拉了几个短距离的客人。 想起自己今天的损失,林树深还是肉痛。 他决定今晚晚一点回家,多少再挽回一点损失。 但因为时间较晚了,没那么快等到客人。 到九点半的时候,林树深才在农业银行前面的那个站台兜到一个客人,客人是个女孩,要去一家酒店。 总算拉到一个客人,拉完这个客人就回家了。 林树深心里想着,拉着客人沿着象洋大道往前开。 离开车辆繁多的象洋大道后,再开了一阵,林树深拐到另一条怀云路。 怀云路离镇中心比较远了,车辆较少,林树深稍稍加快了速度。 远远地,林树深看到了红绿灯。 其时直行是绿灯,右拐是红灯。 林树深习惯性地看了看路况。 路上车少,也没有过马路的人。。 林树深没打算减慢速度。 从他的后视镜,他看到,在他的左侧车道,正有一辆比亚迪从后面开过来。 那比亚迪车开得不平稳,时而压左边的车道,时而压右边的车道,像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的步态。 林树深下意识地把三轮车往车道的右边靠。 比亚迪的速度肯定比三轮车的速度快很多,离林树深越来越近…… 第177章 担忧,等待 林树深没太去注意左边的比亚迪。 就要到十字路口,想着绿灯很快就要变红灯了,林树深就专心地握着车把,准备直行驶过十字路口。 其时比亚迪已与他并排,右拐灯还是红灯。 林树深还是没怎么去注意比亚迪,想着都是直行。 比亚迪的车头已超出三轮车,但是,它并没有在它的车道直直地往前开,而是出人意料地向林树深的车道横过来。 毫无预兆地违规右转? 这比亚迪是疯了?! 林树深吓得一激灵,急忙踩刹车减速,并本能地把车把往右边打。 但是,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林树深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自己的三轮车被那辆比亚迪重重地撞上了……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丫丫问妈妈。 叶芦也不知道林树深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晚,只好回答说:“再等等,算不定爸爸过一下就回来了。” 从晚上九点半起,叶芦就时不时地看一下时间。 按以前的习惯,林树深一般在九点半之前到家的。 但现在是晚上十点了。 她也不敢打林树深的电话,担心他在开三轮车的时候接电话不安全。 她只发了条短信问他,希望他看到的时候能回个信息。 纵使叶芦性子慢,看到林树深这么晚没回来也是不免着急。 因为开三轮车本就不怎么安全,容易出事。 叶芦等待着,安慰着自己: 不会出什么事的,树深从没出过什么事。 也许他拉的客人去的地方比较远,回来就很晚了呢? 也许是他的车出什么故障,他去修车了呢? …… 叶芦看着手机,希望林树深能回个信息,但手机没有动静。 等待中又半个小时过去了,时间来到十点半。 叶芦按着焦急的心情,催促丫丫去睡觉,丫丫却说要等爸爸。 丫丫奶奶也在旁边不停地嘀咕: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见人回来呢? 夜深风寒,卷闸门大开着,老少三个女人觉得越来越冷。 “冷吗?”叶芦问丫丫:“妈妈把卷闸门关起来?” 丫丫摇头:“不行,爸爸还没回来。” 叶芦只得给丫丫再包多一件衣服。 “今晚怎么回事呢?”叶芦心里是越来越着急了:“我打电话问问他。” 叶芦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拨打林树深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叶芦有点慌了。 这可如何是好? 见不到人,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已关机。 这么晚了,林树深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叶芦在那十几平方的屋子里急得没了主意。 慌慌的叶芦也没个打听的地方,她就只想起了姐姐叶莲。 叶芦于是拿起手机,拨通叶莲的电话…… 叶莲听到电话响的时候正在洗漱。 时间不早,他们准备睡觉了。 叶莲匆忙刷完牙,擦了下嘴巴,跑到卧室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是叶芦的电话。 叶莲一接通,叶芦焦急不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你知道树深在哪儿吗?他有打过电话给你吗?” “不知道啊,他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怎么啦?”叶莲问。 “树深现在还没回来,以前从来没这么晚过。” “这样?再等等,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了。我来打他的电话看看。” “没用,他的电话关机了。” “那没办法,只能等。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要是他回家了你也打个电话给我。” …… 叶莲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挂了电话。 这情况下,除了死等,她也没别的办法。 城市这么大,在失去有效联络的情况下,谁能知道谁在哪? “谁打的电话?”曹学谦问叶莲。 “叶芦,她说林树深现在还没回家。” 曹学谦下意识地看了下时间,说:“快十一点了,这么晚还没回家,怕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会?能出什么事情?” “我们过去看一下,万一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也能出出主意。” “现在?”叶莲吃惊:“你明天还要上班的呢。” “没事。”曹学谦说:“树深万一有什么事,你妹会六神无主的,我们要去做她的主心骨。如果没事,我们就回来。” 叶莲有点惭愧,觉得自己这个当姐的,还不如这个当姐夫的想得周全。 叶莲去到蓝杉房间看了看,蓝杉已是熟睡。 “那好,我们走。”叶莲说。 叶莲和曹学谦两个人迅速穿了厚衣服,下楼,往叶芦那里赶。 叶芦的租房有点远,曹学谦就说叫个三轮车。 于是两个人下坡往路口走,那里更容易叫车一些。 远远地,看到前面明田路与步行街相交的十字路口围着很多人。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等叶莲和曹学谦走近,那些人却在慢慢散去了。 到了路口,曹学谦随便问一个路人:刚才这里出什么事了? 那路人回答说:刚才这里有人被撞了。 曹学谦又问: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那路人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听说,我也是刚来。 曹学谦说了声“谢谢”,便不再问。 “你怀疑是林树深被撞了?”叶莲问曹学谦。 “不知道,但林树深这么晚没回家,应该是出什么事了。”曹学谦说。 “万一他去朋友家玩去了呢?” “但愿,出去玩也不会玩到这么晚?” 深夜,街上并没有什么三轮车了。 等了好一阵,两个人才上了一辆三轮车,而到达叶芦那里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点半了。 叶芦没想到姐姐姐夫回来。 她很是意外。 她哭丧着脸说重复地说:“树深还没回来,还没回来……” 叶莲安慰着叶芦:“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再等等,算不定就回来了呢?” 叶莲很理解叶芦的心情。 这个苦命的妹妹,上次树深出事失去了一只手,她是成了惊弓之鸟了。 但愿这次树深不要有什么事! 丫丫坐在床边,虽然困了,但还瞪着双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大人们聊天。 叶莲走到丫丫身边,问:“丫丫怎么还还不睡?” “我要等爸爸。”丫丫低声地说。 第178章 死里逃生 曹学谦安抚了一下叶芦和同样担心着的丫丫奶奶,然后说:我们再等等,如果树深还不回来的话,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曹学谦的下一步打算是大家分头跑附近的医院,但他还没有说出来,怕吓到大家。 因为他的分析是:林树深开三轮车,最可能出的事情就是交通事故了,如果再晚一点还不回来的话,那就是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了,那很大可能就是在医院。 这是很坏的一个设想。 但林树深这么晚没回来,再加上来的路上在那个十字路口看到的交通事故,不由得他不做这样的设想。 以充分的准备,来应付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这是曹学谦的办事习惯。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 曹学谦就想等到十二点,再不回来就进行分工了。 附近大一点的医院就是象洋医院了,还有两个小一点的社区医院。如果真出交通事故的话,去象洋医院的可能性比较大…… 沉思间,曹学谦隐隐地听到了三轮车的声音。 林树深,应该是林树深回来了! 曹学谦第一时间这样反应。 他走出屋子,翘首看向巷道,看向巷道尽头拐角的地方。 其他人也跟着走出屋子看,都满怀着希望。 等待中,真是有一辆三轮车出现了! 谢天谢地,是林树深回来了,因为这三轮车大家太熟悉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三轮车径直开到屋子前。 万籁俱寂,车轮在巷道上滚动的隆隆声尤其刺耳。 楼上有人开窗骂人:毛病!这么晚还开三轮车,还让不让人睡了? 曹学谦他们虽然抱歉,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家都高兴地向着三轮车迎上去。 但,三轮车还是那辆三轮车,但那个雨棚却是严重变形,甚至是散架了,后视镜也已破碎。 林树深从三轮车上走下来,身上还沾有泥土,脸上有好几处血色擦痕。 一只眼睛乌青肿胀。 而他的鼻梁上,赫然包着一块大纱布! 大家好不吃惊,七嘴八舌地问: “你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哪,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你这是被车撞了?” …… 林树深想跟大家笑一笑,宽慰一下大家,但面部的每一条肌肉都是痛的,只得作罢。 叶芦看到林树深伤痕累累的脸,心疼地要掉泪,说:“我就说开三轮车很危险?你看,出事了?以后我们不开三轮车了,不开三轮车了……” “不要难过了,”曹学谦说:“树深人回来了大家就放心了,大家先进屋去。” 林树深进到屋里,在一根凳子上坐了下来。 丫丫默默地过来,要去抱爸爸的腿。 林树深不由地哎呦了一声。 大家这才发现,林树深的左腿膝盖处,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条大口子,膝盖也受了伤。 林树深伸手想抚摸丫丫的脸,那手掌,也有一大块擦痕。 丫丫奶奶看到儿子这般遭罪的模样,也是心疼地抹泪。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林树深到了一杯温水。 “今天什么情况?发生车祸了?”曹学谦问。 林树深知道是自己的晚归惊动了姐姐姐夫,他对姐姐姐夫素来尊重,姐夫问起,自然是要如实相告。 林树深喝了一小口水,开始讲述自己的三轮车与比亚迪车相撞的前前后后。 其他人围在林树深的身边,都一字不漏安静地听着。 当林树深讲到他的三轮车被那辆比亚迪重重地一撞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张大了嘴巴。 林树深停了一下,喝光了杯里的最后一口水,把杯子递给了丫丫奶奶。 “那比亚迪真的是发疯了。” “怎么这么乱开车?” “很可能就是一个酒醉鬼。” …… 大家愤愤不平,纷纷谴责那辆比亚迪。 然后呢? 大家又都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都看着林树深,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林树深于是又开始讲,大家又随着林树深的讲述回到那惊心动魄的车祸现场: “砰”的一声,林树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向他的三轮车撞击,又顺带着他的三轮车向前加速。 这股力让他猛地一下往前撞,撞在了三轮车前面的仪表板上,让他感觉到了一阵剧痛。 同时,林树深感觉到了三轮车的雨棚在往旁边歪斜,带动着整个三轮车要往右边侧翻! 林树深吓得脸色发白! 后面的女孩更是吓得大声惊呼! 情急之下,剧痛之中,林树深来不及多想,右边那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车把,脚下踩死刹车,身体奋力倒向左侧,绷紧每一块肌肉,把全身的力量灌注到那一只右手上,死命地想把三轮车稳正过来,把车速降下来。 这是他的宝贝三轮车啊! 况且后面还有一名乘客! 寒风吹刮着他的脸,但他浑然不觉。 他觉得一阵燥热,身上不觉间一下汗湿。 三轮车在十字路口划了个大弧线,轰隆隆地转道到右边的马路上。 但纵使林树深拼尽全力,还是无力回天,三轮车侧翻还是越来越厉害,后面的女孩是惊呼连连,想必是花容失色。 “砰”,三轮车像一匹受伤失控的野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林树深和后面的女孩,都从三轮车上滚了出来…… “翻车了,翻车了!” 路边的几个行人大惊,有的在旁边看,有的跑上前去。 林树深被惯力带出车外,滚到马路边的一块荒地上。他感觉喘不过气来,眼前是一片青黑色…… 迷糊中,林树深听得一片脚步声,听到有人问:你没事?你没事? 林树深挣扎着爬起来,全身疼痛难受,有只眼睛难以睁开。 “万幸,竟然没事。”有路人说。 “是啊,好在这是一块荒土地。”又一个路人说。 林树深的第一反应是我的车呢?那个女孩呢? 那女孩也跟林树深一样,滚在了那块荒地上。此时已在一个路人的帮助下坐起来,捂着个屁股龇牙咧嘴,连声“哎呦”。 林树深听到“哎呦”声,很是担心。 第179章 庆幸 林树深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向那女孩走去。有液体流到嘴里,咸咸的。 他用手擦了擦,借着路灯光,他张开手,手里都是血。 林树深走到那女孩身边问:你没事? 那女孩又疼痛又委屈,好像还没顺过气来,一言不发。 林树深很是惭愧,连声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林树深心里慌得很。 自己的伤痛无所谓,还连累到了这个女孩。 不知道这个女孩有没有受伤?伤得严不严重? 还有,万一这个女孩讹上自己怎么办? 还有我的三轮车,不知道还能不能开? 那该死的比亚迪! 林树深看向那个十字路口。 可是,哪里还有那比亚迪的影子呢? 那比亚迪碰撞到林树深的三轮车后,早就没事人一样跑啦! 林树深只能自认倒霉。 今天的倒霉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那女孩没开口说话,林树深也不敢离开。 他也没打算离开,虽然怕,但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路人们都散了。 林树深老实巴巴地杵在女孩旁边。 “你没事?”林树深又小心地问了一句。 表面上看,女孩并没有受伤。 “今天真是撞了鬼了!”那女孩终于愤愤地开腔,揉着自己的屁股。 “对不起对不起。”林树深又是连声道歉,心里惴惴不安。 “你看怎么办?今天差点就死在你的车上了。”女孩话里要开始算账了。 “我先扶你起来。”林树深说。 “快别扶我。”女孩拒绝道:“今天坐你的车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那女孩说完,自己撑地站了起来,面对着林树深。 那女孩突然捂嘴,一脸惊愕的表情,指着林树深的鼻子:“你的鼻子!” “我的鼻子受伤了。”林树深说,又擦了擦流下来的血。 林树深知道自己的鼻子受伤了,因为很疼,留了很多血。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鼻子伤得到底怎么样?他现在还顾不上自己。 “你还只有一只手?”女孩看到林树深那空空的袖管,更加惊讶。她一开始上车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林树深是个只有一只手的残疾人。 “对,我是只有一只手。”曹学谦慌忙解释道:“但我开车很稳的,我开三轮车一年了,还从来没出过事的。今天是因为有一辆车违规右转,撞了我的三轮车,我的三轮车才会失控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女孩说。 林树深看着那女孩,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什么意思。 “我其它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头晕。”那女孩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突然又惊叫:“呀!撞了一个好大的包!” “那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林树深说,心里很是抱歉。 “你这人倒是实诚。”那女孩说道:“这样,我本来是想着算了。但现在有个这么大的包,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有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没事,那我也不为难你。我看你也不容易,心眼也不坏。” 林树深看到这女孩并没有要讹他的意思,不由得心生感激,连连点头。 林树深这才想起去扶起他的车。 他也没顾上把车查看一边,就直接把车推到路边,想试试车还能不能开。 他发动车子,发动机轰然作响。 他松开刹车,三轮车往前滑动。 还好,三轮车还能开。 他又看了一下旁边的荒地。 那是一块救命的荒地。 不然他和那女孩就算不是一命呜呼,怕也是要半身不遂,三轮车怕也要散架得面目全非。 “喂!喂!”那女孩急得大叫:“你不管我了?我还没上车呢!” 林树深又把车慢慢停下来,说:“我只是试一下我的三轮车有没有被撞坏,还能不能开。” 那女孩上了车,说:“我还以为你要逃跑了呢。” “不会的。”林树深说。其实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他却不善于说出来。 看着那女孩上了车,林树深重新开动车子,向象洋医院驶去。 …… 林树深的讲述停了下来。 整个车祸过程让大家的心吊到嗓子眼,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是好惊险!” “如果是水泥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也幸亏衣服穿得厚。” “那比亚迪真是缺德,撞了车了却逃之夭夭。” 大家议论着,唏嘘着。 丫丫奶奶在旁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老天有眼,感谢菩萨保佑! “那后来呢?赔那女孩钱了吗?你这鼻子是什么情况呢?”大家又问。 “后来……” 林树深又开始往下说,大家又跟着林树深的讲述走: 林树深忍着痛,开着三轮车来到医院,第一时间找医生给那女孩做检查。 一护士看到林树深那血糊糊的鼻梁,问:“你自己不做检查吗?你伤得还更严重呀?” “我没事,”林树深说着,指着那女孩:“先给她作检查。” 林树深最关心的是那女孩的情况,她的头部有没有受损?要不要赔偿医药费?要赔多少? “她查她的,你查你的呀。”护士看不过,说林树深。 所幸一通检查下来,那女孩头部并没有什么损伤。 更幸运地是,女孩心底善良,就没有让林树深赔偿。 林树深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给那女孩,想表示一下歉意,而那女孩只要了二十元钱,说拿点车费就好了。 林树深的检查结果是,鼻子上有一道伤口,鼻梁骨骨折。 医生给林树深脸上手上眼角的擦伤进行了清洁消毒,给他的鼻子进行了包扎。 至于鼻梁骨上的骨折,医生说没有移位,让它自己慢慢愈合。 …… 林树深把他今晚的经历讲完,大家听完,,都感叹他是不幸中的万幸。 假如那是一片水泥地,假如那个女孩受了重伤,假如那个女孩蛮横不讲理,假如林树深自己受了重伤,那后果…… 丫丫奶奶又是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叶芦盯着林树深的鼻子,心疼地问:“你鼻梁骨折了,那鼻子不就是塌了?” 第180章 爱笑的丫丫 “不是说了吗?没发生移位,医生说能自己愈合。”林树深宽慰叶芦。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往家里打个电话,打你的电话又关机,等得担心死了。”叶芦委屈地抱怨。 “哪顾得上呀?”林树深说:“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了。就算有电也不敢往家里打呀,你们知道了得多担心呀。” “没报警吗?”曹学谦问。 “没有。那比亚迪车早就没影了。”林树深说。 “你这后来幸好没有什么大事。不然你不报警的话就吃大亏,你要全部自己兜。报警的话这是那辆比亚迪车的责任,他这是属于交通逃逸。” 曹学谦正在学车拿驾照,在公司又经常乘坐公司的车,对交通规则他比较清楚。 “我都没想起来报警。”林树深说。 “遇到这种事情,”曹学谦又说:“就算你不跟叶芦说,你也要打电话给我,让我帮着出出主意。” “对呀,”叶芦说话:“你也不打个电话跟姐夫说一下。” “当时没想起,以后会的。”林树深说。 “还以后?”叶芦连声呸呸呸:“千万不要再有‘以后’了,我可是吓怕了。” 大家又被叶芦的样子逗笑了。 “好了好了,”叶莲说道:“既然树深回来了,大家就放心了。已经很晚了,都要休息了。我们也回去了,姐夫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送你们回去?”林树深说。 “不用,”叶莲摆手:“你都这样了还送我们?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 叶莲和曹学谦走出屋子,看到林树深的三轮车,就问林树深要不要他们帮忙把车推到屋里去。 林树深说不用,等一下叶芦帮一把就好了。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一家人就惨了。”回家的路上,叶莲对曹学谦说。 时间已是凌晨,她的眼皮直打架。 “两车同向侧面相撞,力道还是没有正面相向撞击那么大的。”曹学谦说。 “感觉树深开个三轮车就是提着个命在开,每天都替他提心吊胆。”叶莲感慨。 曹学谦把叶莲揽到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他自己注意一点就好了,干哪一行没有危险呢?况且对林树深来说,这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了。” 叶莲默然。 她何尝不知道曹学谦所说的这些呢? 但凡有另一条更好的路,林树深用得着开三轮车吗? 叶莲和曹学谦走后,林树深一家人也准备睡觉了。 丫丫靠在他的腿上,沉沉欲睡。 林树深抱起丫丫,避开疼痛的地方,把丫丫放在他的腿上,抚摸她小小的脸蛋。 在丫丫的眼角,他竟看到了两条泪痕。 刚才他一直在说话,没去注意他的小丫丫。 这小丫丫,是看到爸爸受伤心疼了吗? 林树深叫叶芦抱丫丫去睡觉,说丫丫怎么这么晚不睡觉? 叶芦抱过丫丫,说:“她说她要等爸爸。爸爸不回,她就不睡。” 林树深听了,心里不由得一暖。 第二天,林树深很晚才醒过来。 家里没人。 叶芦应该是上班去了。 丫丫奶奶可能是出去散步或者买菜去了。 林树深想起床,发现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地疼痛。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有点蒙蒙的,鼻子有种灼烧的疼痛。 这疼痛又让他想起了昨天,想起昨天晚上的车祸。 昨天,要不是收到那一百元的假钞,他也不会想着多拉两趟车,如果不拉最后那一趟车,他也不会被那比亚迪撞,他的三轮车也不会坏,他也不会受伤…… 本想着挽回那一百元的损失,结果却损失得更多。 这一切,仿佛冥冥中有注定,自己无力改变。 今天是不可能出车的了,全身都在疼,而且三轮车也破损严重,需要进行维修。 林树深穿好衣服,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他来到洗手间,勉强洗漱一番后,揭开锅盖,看到热着有三个大馒头。 自己每天早上只吃两个馒头,这多出来一个应该是…… “爸爸。”丫丫在叫。 林树深从洗手间出来,看向阁楼,一个小脑袋正从帘子后面露出来。 林树深笑了一下,面上还是扯着疼。 虽然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脸上的擦伤有所好转。 “丫丫,小懒虫,你还在睡觉?”林树深问。 丫丫就冲他甜甜地笑:“嗯——” 林树深就喜欢看丫丫笑。 丫丫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细细的乳牙白白的,小脸蛋肉肉的。 这笑纯真无邪,治愈力超强,能让林树深忘记身上的疼痛和生活里的烦恼。 “爸爸抱你下来好吗?”林树深朝着阁楼伸出他那只唯一的手。 “不用,”丫丫摇头:“丫丫自己会,丫丫自己下来。” “好,”林树深疼爱地说:“丫丫真棒!那你小心一点。” 丫丫乖巧地点头,从帘子后面钻出来,抓着梯子,一会儿就溜了下来,机敏得像只猴子。 林树深连忙找来她的衣服,说:“要爸爸帮你穿衣服吗?” “丫丫自己会。”丫丫说着,就从林树深手里拿过来衣服自己穿好。 “爸爸,你鼻子还疼吗?”丫丫仰着头问。 林树深蹲下来,用一只手环着丫丫:“爸爸鼻子好很多了。” “手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 “膝盖呢?” “膝盖也不怎么疼了。” “爸爸,你以后要小心一点。” …… 听着丫丫暖暖的叮嘱,看着丫丫那关切的眼神,林树深差点要掉泪。 那颗一直在困苦艰难里坚强着的心,此刻,在心爱的女儿面前是那样的软。 “爸爸,你今天不出去了吗?”丫丫又天真地问。 “爸爸今天不出去,在家里陪丫丫好不好?”林树深微微笑着说。 “好——”丫丫很是开心。 平日里,林树深总是早出晚归。 早上出门的时候,丫丫还没起床;晚上回家的时候,丫丫也差不多困了,玩两下就睡觉了,甚至有时到家晚,丫丫已经睡着了。 所以,林树深陪在丫丫旁边的时间很少。 所以,看着丫丫开心的样子,林树深心里面不免有点惭愧,想着今天要好好带丫丫玩一下。 就是这天的陪伴,丫丫问了一个让林树深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 第181章 老天爷爷 “爸爸,我饿了。”丫丫抚着小肚子。 “饿了呀,那赶紧去洗脸刷牙,然后吃大馒头。” “好。”丫丫乖巧地应道。 “要爸爸帮你吗?” “丫丫自己会。” 林树深又笑了,只是疼痛又让他赶紧收了笑。 好让人省心的丫丫,什么都是“丫丫自己会”。 丫丫去洗脸刷牙了,林树深打开卷了闸门。 今天是个艳阳天,太阳暖暖地晒在了地面上。 等丫丫洗漱完,父女俩便一人拿一个大白馒头啃起来。 林树深拿了根凳子坐在走廊上,丫丫的一只手放到了他的左膝盖上。 林树深哎呦了一下。 丫丫的手触电般地弹开。 “爸爸,我弄疼了你的膝盖了?”丫丫问,眉宇里写满了担忧和歉疚。 “没事,”林树深说:“爸爸右腿不疼,你可以坐爸爸右腿上。” “爸爸,你的鼻子又好些了吗?”丫丫又问,怕是觉得这疼痛,后一秒就要比前一秒好。 “丫丫吹吹就会好得快。”林树深说。 丫丫信以为真,就立刻把嘴巴撮得圆圆的,仰着头,朝着爸爸的鼻子一下一下地吹。 “好了,好了,好多了。”林树深叫停。 “真的不疼了吗?”丫丫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问。 “真的不疼了。”林树深很认真的样子。 丫丫于是很开心,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馒头。 “丫丫,馒头好吃吗?”林树深问。 “好吃。”丫丫砸着嘴巴。 “好吃你就多吃点。”林树深学着广告词,把那个“多”字拉长。 丫丫嗤嗤地笑。 “爸爸,我们碰馒头。” “好。” 父女俩举着馒头,说着“碰”,把两个馒头碰在一起。 一个馒头咬了个大缺口,一个馒头咬了个小缺口。 丫丫咯咯地笑。 “爸爸,我们再来碰杯。”丫丫说着,就用另一只手握成空心的半圆状,假装握着一个无形的杯子,要与爸爸碰杯。 丫丫等着爸爸也伸另一只手出来,然后,忽然意识到,爸爸没有另外一只手。 丫丫把握成半圆状的手松了,默默地抓起爸爸的那只空空的袖子。 她把手伸进那空空的袖子里,空空的袖子里有一点点凉。 “爸爸,你的另外一只手呢?” 丫丫把空袖子放在自己的脸上,不解地问爸爸。 林树深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丫丫在一天天地长大,今天是她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不想如实回答说“爸爸的手被机器搅坏了”。他觉得那样说对一个小孩子来讲有点残忍。 林树深想了想,便说:“爸爸的另一只手不乖,被老天爷爷藏起来了。” “被老天爷爷藏起来了?藏到哪里去了?”丫丫瞪大着眼睛。 “爸爸也不知道呀。”林树深说:“只有老天爷爷知道。” “那老天爷爷还会还回来给你吗?”丫丫仰着头,很关心地问。 “如果爸爸乖乖地,老天爷爷就会还回来给爸爸了。”林树深感觉自己在编一个童话。 “那爸爸你要乖乖地哦。”丫丫像个小大人一样地嘱咐道。 “嗯。”林树深吞下最后一口馒头,乖乖地答应。 丫丫亮晶晶的眼睛忽闪着。 突然,她抓过爸爸的右手,看着爸爸的眼睛,小脸蛋非常地严肃。 她郑重其事地吩咐道:“爸爸,那你这只手一定要乖乖地,一定不能让老天爷爷藏起来了哦。” 林树深看着丫丫那十分认真的表情,心里面忽地又生出一丝感动来。 这小丫丫,是多么地紧张爸爸这唯一的一只手啊! “好。爸爸答应你。”林树深认真地回答。 “我们拉勾勾。”丫丫还不放心。 “好。”林树深伸出手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树深跟丫丫拉着勾,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 外面阳光灿烂,金色一片。 而丫丫的童言稚语,更温暖过外面的阳光。 自从他失去一只手臂,历经了多少痛,多少苦,多少难? 多少次,他绝望过,无助过,徘徊过? 是丫丫,给了他勇往直前的决心,坚韧不拔的毅力! 丫丫,是他的心头宝,是他的小棉袄,是他披荆斩棘的动力,是他奋力拼搏的意义! 为着丫丫,他一定要好好地珍惜每一天,他一定要让丫丫像别的孩子一样,快乐地长大…… “爸爸,你的馒头吃完了,我再给你去拿一个。”丫丫说着,从林树深的膝盖上滑下来,跑去给他拿馒头。 丫丫奶奶买菜回来了,问:“你们起来了?丫丫呢?” “奶奶。”丫丫蹦跳着出来了,两手不空,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还没吃完的馒头,一只手给林树深拿了一个大馒头。 丫丫把馒头递给爸爸,然后问:“奶奶,今天吃什么菜?” “爸爸喜欢吃鱼,奶奶买了一条鱼,丫丫喜欢吃鱼吗?”丫丫奶奶笑问。 “喜欢,吃鱼聪明。” “妈,”林树深问:“你怎么让丫丫一个人留在阁楼上?这样很不安全。” “这不是你在家里吗?平时我都是等她起来了才出门的。” 林树深“哦”了一声,然后说:“妈,你回来了,我带丫丫出去走一下。” “好,你们去,等一下回来吃中午饭。” 外面有点冷,丫丫的头发还是很短。 林树深让丫丫戴了一顶薄薄的红色毛线帽。 林树深拉着丫丫的手,顾虑着身上的疼痛,他慢慢地走,走过巷道,来到大马路上。 他想带丫丫去附近的一个小公园玩一玩。 马路上,行人如织,车流如水,偶而会有摩托车或三轮摩托车从林树深他们身边一闪而过。 今天,就只能看着别人忙碌了。 如果不是受伤,如果不是三轮车被撞坏了,此刻的自己,肯定也是忙碌在哪一条街道上。 林树深忙惯了,一闲下来,反而有点不习惯。 丫丫的手被爸爸牵着,快乐得像只小鸟,叽叽喳喳。 “爸爸,我们去哪里玩?” “一个小公园。” “你以后会天天带我玩吗?” “不能啊,爸爸要挣钱呀。” “爸爸要挣好多钱吗?” “是啊,爸爸要把丫丫养大啊。” “爸爸,别忘了我们的拉勾哦。” “放心,爸爸会乖乖地,不会让老天爷爷把爸爸的这只手藏起来的。” …… 林树深嘴里应着丫丫的话,心里面做着自己的盘算: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得去把三轮车修好,如果伤势不怎么痛的话,后天就可以开工了,最迟大后天也要开工了。 开三轮车这条路充满危险,以后更得加倍小心。 只要每天能出车,每天能挣点钱回家,顺顺利利把丫丫养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 一到公园,丫丫就雀跃着跑开了,要是看到什么好玩的,就嚷嚷着让爸爸快点过去。 林树深真是难得放松一天。 阳光倾泻在身上,丫丫欢笑在跟前。 林树深有点恍惚。 活着真好啊。 是啊,对林树深来说,纵使人生多磨难,这暖阳,这欢笑,也是让他不忍舍离的人间值得。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树深已经历了两次大难不死。如果这世上真有老天爷,敢问老天爷,以后的日子里,能否赐林树深一片坦途? 第182章 小工厂 在爱你的人面前,你是那个最放松最真实的你。 曹学谦带着叶莲和蓝杉,从一家饭店出来,走向前面的站台去坐公交车回家。 身后饭店的一个包厢里,成宇飞和陈平峰他们还是聊兴未尽,韩雨默和陈平峰的老婆也时不时参与其中。 街边的店面,好多都已关闭,冷冷清清的,与平时的热热闹闹截然相反。 路上车辆也不多,稀稀拉拉的。如果不是交通管制,这些路上,车尽可以撒欢儿开。 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萧条? 不要急,我们抬头往上看。 沿城冬天里的树枝,仍然是一片浓绿。而浓绿的枝桠间,挂着一个个红灯笼。在路灯的照耀下,那一个个灯笼呈现出一种艳艳的通红色。 整个长长的街道的两边,都挂满了灯笼。 远远望去,就像两条红色的宽幅绸带,轻摇曼舞,蔚然壮观,煞是喜庆。 这场景真是太熟悉了? 没错,这是新年来临了。 这空的店铺,空的街道,全是因为沿城的打工人像候鸟一样回老家过年去了。 但这个时候的饭店是忙碌的,尤其是那些中大型饭店,因为很多公司或者工厂都要在年尾办尾牙餐。 曹学谦看着路边的红灯笼,感受着这份喜庆。 他的心里本就是欢喜的,路边的红色让他的欢喜更增添了几份。 让曹学谦的欢喜是:他与成宇飞、陈平峰合作的工厂开始盈利了,虽然还只是账面上的。 今晚,他们的聚餐,既既算是尾牙餐,又算是庆功宴。 虽说这也是庆功宴,但其实也没几个人——三个老板及家属,还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工人。 工人们吃完饭早就离开了。 曹学谦陪聊到现在,因为家离得远,也先走一步了。 本来成宇飞说要开车送他,他说不用了。 毕竟这么晚了,让成宇飞来回的折腾,挺辛苦的。而且成宇飞也喝了点酒,酒驾也不安全。 等了一阵,没看到公交车。 临近新年,沿城城里是越来越空,公交车的频次也变少了。 一辆空的士驶近。 干脆打的算了,趁着今天高兴。 曹学谦招手,然后很快一家人上了的士车。 今天打的的路程会有点远,会有点破费。但想到工厂的那张利润表,曹学谦心里就多了一份底气,也就想任性一回。 管它呢。 虽然欠的债还没还完,但只要工厂生意好,还愁什么呢? 平日里叶莲是节省惯了的,花上百元打的断断是舍不得的,但今天她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她心里也高兴着呢。 曹学谦坐在车里,望向窗外,窗外一片通明。 真是世事变迁啊! 换到以前,曹学谦做梦都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有一家自己的工厂。 工厂的名字是三个好朋友深思细想的,叫“同鑫”,谐音“同心”。 寓意是“三人同心,其利断金”。 同鑫全名是同鑫精密制品厂。 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同鑫厂经历了策划,成立,开工和生产。到现在,同鑫已经实现了初步盈利。 总的来说,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同鑫厂还是很顺利的。 同鑫的场地很小,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作坊——一个车间,两个办公室和一个仓库。 同鑫的工人也很少——包括经理一起,总共才五个工人。 三个老板的初步想法是:一开始不要太激进,先把工厂做起来,然后再慢慢扩大。 三个老板都是甩手掌柜,都没在工厂管理,都在立金上班,工厂是交给了一个经理管理。 这个经理姓韩,是韩雨默一个很近的亲戚,是很可靠的一个人。工厂的生产、接单、出货、收钱和付款等,全是他一个人搞定。 因为有三个老板坐在立金公司,有立金公司做靠山,所以同鑫厂虽然小,却有一些现成的资源,订单是稳定的。 只是,当订单稍微大一点,生产上就应付不过来。 每当这时候,甭说那个经理,连三个老板的家属都通通上阵帮忙。 哈哈,全是非正规军。 不过好在双面胶和海绵模切加工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家属们很快就可以学会,并能保证产品质量,只是速度慢一些罢了。 …… 就算是这样一切都将就的情况下,同鑫厂也实现了账面上的盈利。 路上车少人少,半个多小时后,的士车就到达熙雅园楼底下。 一家人下了车,往熙雅园大门走去。 “狗狗。”蓝杉突然叫道。 叶莲一看,是住在隔壁14c的那个女邻居,正牵着她的宠物狗从坡上往下走。 这位女邻居也是怪,正值妙龄,却不上班,也没个小孩,成天遛狗。上次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五十岁男人却很少出现。 那位女邻居与叶莲他们一起进了电梯,蓝杉逗了一下狗狗,叶莲与那位邻居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一下招呼。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莲平日里与她并无交集。 “你说隔壁那个女孩子是干什么的?”进到家里,叶莲好奇地问曹学谦。 “不知道,我都没见她两回。”曹学谦说。 也是,曹学谦天天早出晚归的,与隔壁那个女孩并不容易碰面。 不管她,反正与自己不相干。 第183章 猛烈的夸赞 两个人于是不再讨论隔壁女邻居的事情。 时间已经不早,该准备睡觉了。 “杉杉,睡觉了哦,已经十点多了。”叶莲喊。 喊声刚落,外面不知何处响起了鞭炮声。 “谁这么早就放鞭炮了?”曹学谦问。 “不知道。有人等不及要过年了呗。”叶莲笑。 “不知不觉又一年。”曹学谦感慨。 “今年还敢放烟花不?”叶莲笑问。 “算了,主要还是没地方放。带蓝杉放一些简单一点的算了。” 哈哈,曹学谦去年除夕夜放烟花的危险情景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第二天是周日。 傍晚时分,叶莲正在做饭,曹学谦说有朋友找他,他出去一下。 叶莲就说去呗,早一点回来吃饭。 叶莲做好饭了,曹学谦却还没回来。 叶莲便坐在沙发上等。 又等了一阵,叶莲正准备打电话,曹学谦回来了。 叶莲于是连忙去到厨房里端菜,装饭。 曹学谦则晃到蓝杉房间里,叫了声:“杉杉吃饭了。” 蓝杉瞄了一眼曹学谦,便又埋头看他的书。 曹学谦于是又晃出来,来到厨房。 叶莲正背对着他,在找饭勺装饭。 “郁闷呀。”曹学谦咕哝。 “怎么啦?”叶莲问,回头瞄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 “竟然没人发现我剪了头发?竟然没人说我帅?”曹学谦满腹委屈。 哈哈! 叶莲大笑。 原来这个人晃来晃去地是要讨夸奖呀? “是吗?你剪了头发?”叶莲补救式地问。 曹学谦点头,并手扶后脑勺,在叶莲面前转了一圈。 “真的哦,我看到了。”叶莲淡淡地说。 “不对,”曹学谦表示不满:“你应该说‘哇!老公好帅呀。’” 叶莲又“哦”了一下。 曹学谦等着下一句。 结果叶莲还是说:“我知道了。” “完了?”曹学谦表示失望。 “完了。我知道了还不完了吗?”叶莲装糊涂。 “唉,”曹学谦无奈:“夸一下老公就那么难吗?” 叶莲绷不住了,又哈哈大笑。 她看到曹学谦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决定好好第把他夸上一夸。 曹学谦喜欢玩,那就陪他玩一把。 叶莲的脑袋转了转,心里不由得先窃笑了。 看,夸赞界的天花板来了。 不要起鸡皮疙瘩哦。 先酝酿: 表情要到位:惊讶,不可思议; 语气要到位:迷恋,无比崇拜。 然后,夸赞正式开始: “哇!你是谁?你还是我老公吗?你这仪表,你这气度,可是貌比潘安,颜如宋玉,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呀,怎一个帅字了得?世界上有第二个这么帅的人吗? “再说你这头发,那个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嫌长,少一分则嫌短,要型有型,要潮有潮,真是花见了花开,人见了人爱。” 叶莲的这一顿夸赞是如此地猛烈,曹学谦笑得嘴角都咧天上去了。 哈哈!这叶莲,调皮起来让人都不认识她了。 叶莲也是笑得前仰后合,笑一会儿还没完,还继续夸:“你这么帅,我一个小女子,在你面前真是自惭形秽,亚力山大呀。在你帅气的光环下,小女子真是无地自容,无颜与你共处这厨房。小女子告退了。小女子的颜值也没有资格给你装饭,帅气哥你请自便。” 叶莲说完,便大笑不止地离开厨房,留下曹学谦独自在厨房里凌乱。 叶莲看着曹学谦那无奈的好笑的表情,更加放飞地笑得花枝乱颤。 叶莲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虽然她通常是文静温婉,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小心拘谨,但在曹学谦面前,她也可以这么小女孩般古灵精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调皮就怎么调皮。 她无需隐藏什么,也无需顾忌什么,只需要做她最放松最真实的自己。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是什么模样,她的谦都会爱着她,宠着她…… 曹学谦获得了夸赞,但帅得要自己装饭。 哈哈,这帅,究竟是福还是祸? 曹学谦无奈地把饭装出来,然后也把菜也摆上饭桌。 “怎么样?”饭桌上,叶莲还在笑,她问曹学谦:“我夸得好吗?到位吗?” “好,那是相当好,相当到位。”曹学谦嘴角也还挂着笑意。 过了一会儿,叶莲又认真地看了看曹学谦理的头发。 “不过,”叶莲收敛了笑容,正儿八经地说:“说实话,你今天的头发是理得不错,后脑勺看起来流畅自然。” “这才是走心的表扬嘛。”曹学谦满意了,高兴得身体向前微倾,习惯性地在下巴下面比一个八字,来了一个曹氏耍帅动作:“你们看,是不是很帅?” 叶莲又笑了。 正吃着饭的蓝杉笑着说爸爸就是臭美。 刚剪头发的曹学谦,确实英俊帅气,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大男孩。 “你不是说有朋友找你吗?怎么理头发去了?”叶莲问。 “回来的时候从那家理发店过,”曹学谦解释:“看到它那里刚好没人,就剪了。今天换了个理发师,感觉他剪得还不错。” “难怪今天要我们夸。”叶莲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理发涨价了没?” “涨了。春运都开始好几天了,理发店肯定涨价了呀。” 叶莲看了下蓝杉的有点长的头发,说:“杉杉还没理发呢。没想起来理发店春节前会涨价。我应该早些天带蓝杉去理发的。” “没事,”曹学谦安慰道:“贵个十来块钱而已。就有时还需要排队,等我放假了再带他去也可以。” “行,那就等你放假。” 吃完饭,蓝杉下楼与他的小伙伴玩去了。 蓝杉读一年级了,楼下有一个邻居的孩子与他是同学,常常玩在一起。 叶莲收拾。 曹学谦坐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正是一档情感类节目,嘉宾是一对恋人。 女孩一脸的委屈,指着她的男朋友向主持人抱怨:“我跟他一起三年了,可他却还从来没跟我表白过。” “哦?”主持人就问旁边的男孩:“那你为什么不表白?” 第184章 开心的和忧心的 “我就想等时机成熟一点。”男孩子解释。 主持人于是又对女孩说:“你男朋友的想法也可以理解呀。”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时机成熟是什么?”那女孩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爱我。我不需要他有多好的条件,我只要他说爱我就够了。” 主持人听罢,就开始责备那男孩:“你看你女朋友多好?真诚朴素,善解人意,这样的女孩你还不珍惜,还不赶紧表白还等啥?” 那男孩低头不语。 “你喜不喜欢你女朋友?愿不愿意跟她过一辈子?”主持人问那男孩。 男孩点头。 “这不就完了吗?”主持说,然后又问那男孩:“这样,今天就趁着这个节目,由在场的所有人作证,你现在就向你女朋友表白好不好?” “好!”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一齐起哄:“表白!表白!” 这情况下,那男孩不管内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骑虎难下了。如果再不表白,那就枉为男人了。 那男孩于是在众人面前,单膝跪地。可是事出突然,他也没准备戒指。他就用双手比了个爱心,说:“梅梅,我爱你!” 那女孩闻言,掩面而泣。 节目最终还是皆大欢喜。 …… “这男孩真是的,还要女朋友逼着表白。”叶莲有点为电视里的女孩鸣不平。 “要不要我去揍他?”曹学谦笑问。 “你揍呀,揍到了算你厉害。”叶莲顺着曹学谦的话茬笑他,然后又说:“我觉得那女孩跟我挺像的,比较单纯,谈恋爱只图人,不图其他。” “那她哪能跟你比?”曹学谦不以为然。 “怎么就不能跟我比了?”叶莲疑惑。莫非在谦看来,她不如我漂亮?或者不如我能干? 叶莲正沾沾自喜呢,却听得曹学谦别有深意地说: “她哪有你这样的眼光?如果她找个像你老公这样的男朋友,哪里还需要逼着男朋友表白?” 哈哈,叶莲大笑。 慢着,怎么这话那么细细咂摸一下,有点不对味? 他是在表扬我吗,他明明是在表扬他自己?意思是我眼光好,找了个好老公? 哎呀,自己还在傻乎乎地笑。 反应过来的叶莲又爆发出一阵自我解嘲的大笑。 哈,高明啊,不服不行啊! “我眼光好?那是不是我一逼你你就会向我表白?”叶莲笑问。 曹学谦双目微睁,很有异议:“我还用你逼?我只要你一个眼神好不好。不对,我不奢求你的眼神,我只要你在我向你表白的时候你不要拒绝不要走开。” 曹学谦说着,还来了劲了,一只手在空气中握一个话筒,另一只手按在心口,深情款款状,在叶莲面前唱:“我向你表白,你不要走开,请接受我的爱——” “哈哈——” 叶莲笑得肚子疼。 夫妻俩闹够了,笑够了,终于不闹,不笑,消停了下来,然后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闲聊些别的。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叶莲问。 “还上两天班就放假了。”曹学谦说着,揽过叶莲,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们今年在哪里过年?”叶莲问。 每年一到过年,就要做这样的选择题。 “今年可能要回老家。”曹学谦说:“回去看看爸爸妈妈和老房子。爸妈说他们已把老房子翻盖和加固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回就回,刚好也可以看看叶苇的男朋友。”叶莲说。 叶苇自从与孙恺断了联系以后,另外交了一个男朋友,是她客户厂里的一个工程师。 叶莲只见过那小伙子一面,第一印象还不错。 这次过年,叶苇说会带男朋友回家,叶莲就想趁机多观察观察。 其实回一次老家,除了蓝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其他许多人叶莲也想看看,也还有其他许多地方叶莲也想走走。 身处他乡异城,一漂就是一年。 老家村庄的那片田野,那些小径,那些山冈,叶莲都常常在心里想念。 “但我们才在熙雅园过了一个年呢。”叶莲像是在跟曹学谦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管它,”曹学谦说:“难道还真在这里过三个年?家里的老人不要了?” “我知道呀,我也就那么一说,我又不信这个。”叶莲瞄着电视,漫不经心地说。 …… 正聊着,听到了敲门声。 原来是蓝杉也从邻居家玩了回家来了。 不早了,该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曹学谦还要上两天班,然后就要张罗回老家的事情了。 一年的时间,说过就过完了。 这一年(2006年)对于曹学谦和叶莲来说,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因为他在朋友的引领下,走出了打工人单纯打工的思想意识,尝试了自主创业这条道路。 虽然第一次的创业以失败告终,但第二次创业——同鑫工厂的成立,无疑为他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而叶莲,对今年总的来说还是满意的。 虽然波折,但年终还是让人满意;虽然还有部分债务,但是未来还是可期。 但有一件事情让叶莲有点忧心,就是阳台下的那个楼盘越建越高了,像一个不断长高的巨型怪兽,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把熙雅园b户型和c户型的阳台和窗户遮住。 那楼盘每高一层,叶莲心里的忧心就会增加一分。 很明显,那楼盘在赶工期,看着看着已建到十一楼,离十四楼阳台越来越近了。 叶莲每次只要往阳台上一站,看到那包着绿色表皮的大盒子,就会在心里祈祷,祈祷它不要建那么高。 这一年,让许许多多沿城人始料未及的是,沿城的房价说涨就涨了,而且涨速奇快。 叶莲一开始并不关心房价,觉得反正跟自己无关,自己又不买房,有个窝就够了。 但是,现在,眼看自己的窝有可能变成一个黑窝,就不由得叶莲不去想房价的事情。 而想的结果是让人沮丧的。 因为外面的房价是一日不同一日,而自己的购买力目前还是负值。所以,如果自己的阳台被遮住,那他们一家人别无选择,只能每天住黑屋,这是多么糟心的一件事情。 所以,千万,千万,不要被遮住,不要变小黑屋! 第185章 爬山去 但就算叶莲祈祷,这件事情也还像是一片乌云,不时在叶莲的脑海里闪现。 有几次,叶莲向曹学谦提起。 曹学谦就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为什么要提前去不快乐? 好,暂时不去管它,把它抛于脑后。 一样的车流,一样的街道,一样的上班,一样的日常…… 是啊,一样的城市。 不一样的是,人们又已跨过了一个年头,从2006年进入到了2007年。 假期里回老家的人们,早已经像候鸟一样返回到了沿城。 大部分人回老家也就是呆个几天的时间。 而就这几天的时间,让他们看到老家的家人们平安,让他们感受到了那份团聚与亲情,让他们那常年在外漂泊的心灵得到了抚慰,让他们假期过后,更有信念和勇气,远赴沿城去打拼。 这些不知疲惫的人们,再一年来到沿城后,或延续以前的工作与生活,或尝试换一种工作与生活,但不管怎么样,都全身心地投入到沿城这个热火朝天的大火炉里了。 与大家一样,叶莲一家人的脚步,也跨进了2007年。 这一年,叶莲将要三十二岁,曹学谦将要三十一岁,而蓝杉将要七岁。 新年新气象,叶莲希望这一年里家人们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这是二月份,元宵节刚过没几天。 天气还是寒冷,街上的行人都穿着羽绒或厚棉衣。 这一天早晨,曹学谦上班去了,蓝杉上学去了。 叶莲准备去象鼻山走走,然后再去买菜。 电梯停在十三楼,叶莲看到13b的女邻居走了进来。 这位女邻居姓周,名丹萍,比叶莲略小。 周丹萍的丈夫是一家工厂的厂长,每年收入不菲。 周丹萍平日里也不需要上班,而她的儿子跟蓝杉同岁,因为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叶莲和周丹萍又常常陪娃,所以也处成了朋友。 周丹萍是一个很能干很贤惠的女人,不仅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能做各种家乡美食。 每逢过年过节,她都会手脚麻利地做一堆美食,然后再拿一些送给叶莲。 有个这样的好邻居,叶莲没少沾口福。 “欸?你去哪里?”叶莲问。 “嗨,是你呀。”周丹萍也与叶莲打招呼,然后又说:“我去象鼻山走走,你去哪儿呢?” 周丹萍虽然不上班,但也妆容精致,留一头浓密的卷发。 “这么巧?”叶莲笑:“我也去象鼻山。你每天不是很早就去山上了吗?今天怎么晚一些了?” “今天早上有点事,就没去跳舞了。”周丹萍回答说。 周丹萍喜欢跳广场舞,她还是一队广场舞的领舞,平时很早就去山上带领大家跳舞的。 周丹萍每天的日子很潇洒,叶莲有点羡慕。而且周丹萍性格开朗,朋友也多,光那些舞友,就是一个很大的圈子了。 早上的电梯很是繁忙,几乎每一层都停,直到电梯里挤得满满当当,才下到一楼停下。 叶莲和周丹萍出了电梯,边聊边沿着明田路往上坡方向走。 去象鼻山需要走到坡顶,然后再过马路。 “你们回老家过年然后又回沿城了?”周丹萍问叶莲。 “是啊,回沿城一个多星期了。”叶莲说。 周丹萍他们一家人没回老家过年,但他们在沿城也走朋访友地没歇着,所以叶莲他们回沿城以后与周丹萍他们并没怎么碰面。 “家里都还好吗?老人们身体好吗?”周丹萍又问。 “都还好,老人们身体都还健朗。”叶莲答。 “你小妹也回老家了?”周丹萍也认识叶苇。 “是的,还带上她男朋友了。”叶莲说。 “哦,那就是未来妹夫咯?”周丹萍笑。 “应该是。男孩子还不错,细心体贴,会照顾人。”叶莲也笑。 回老家的几天,叶莲也对叶苇的男朋友不动声色地观察,觉得那男孩子总体能过关。 “你现在每天觉得吵吗?”周丹萍突然突然换了话题。 “你是说我们阳台下面的那栋楼房吗?”叶莲问。 “是啊。”周丹萍恼火地说:“每天叮叮哐哐,都吵了差不多一年了。现在越建越高,是越来越吵了。” “唉,”叶莲也叹气:“当初是一块空地,谁想到它那么快就变成一栋楼房了?早知道它那里要建楼,我就不在这里买房了。” “他们建得好快呢,年初八就开工了,现在比年前又高了一楼了,到了十二楼了。”周丹萍恨恨地。 “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建几楼?”叶莲不死心,希望它就停在十二楼。 “不知道呀,很快就到十三楼了。想想挺烦心的,真想扔一个炸弹过去,把它夷为平地。”周丹萍气不过。 说起这事,叶莲本就忧愁,但她又被周丹萍的话逗乐了。 “哈哈,让它灰飞烟灭。”叶莲附和,然后又说:“其实吵还是小事,最麻烦的是它如果继续往上建,会把我们的阳台挡得结结实实。” “是啊。”周丹萍也表情凝重:“现在他们那些低层的人,白天就是要开灯的了。” “真是郁闷呀,”叶莲忧心道:“想想我们很快也可能那样,心里就很烦躁。那样的话,每天都是一个样,白天黑夜没什么分别。” “有什么办法呢?”周丹萍表示无奈。 是啊,无可奈何。 只有祈求老天保佑,让他们不要再建了,一个那样的小楼盘,十二层已经够高了。 两个人一下无话。 到了坡顶,就是一个路口。 叶莲和周丹萍要过马路到对面去。 “汪!汪!” 路边有只小狗突然大叫,把叶莲吓了一跳。 叶莲朝着那只小狗吠叫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对面马路也有一只狗呢。 小狗狗一看到同类总是那么兴奋。 对面马路那条小狗浑身白色,叶莲看着有点眼熟。 她再往对面远一点看去,果然看到那条狗的主人——那个妖艳的住14b的隔壁女邻居正往路口走来,嘴里还叫着她的狗狗的名字。 绿灯亮起,叶莲和周丹萍向马路对面走去 ,在与迎面而来的隔壁女邻居擦身而过时,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从那女邻居身上散发出来。 叶莲不由得捂了一下鼻子。 她感觉那香味太浓,简直让她无法呼吸。 过了马路,叶莲和周丹萍继续往象鼻山走。 “那个女的不是你隔壁邻居吗?”周丹萍问。 “是啊,虽然是邻居,但我们都是互不来往。有时候甚至都不打招呼。”叶莲说。 “那你知道她个什么人吗?”周丹萍低声问叶莲,还警惕地往身后看了看。 第186章 引出来一个故事 “不知道。”叶莲摇头。 叶莲只是觉得那邻居跟她不是同一类人,但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再加上叶莲比较宅,对周围事物的感知,总是比较迟钝。 而周丹萍不一样,她的活动圈子大,认识的人多,消息就比较灵通。 “她是一个被bao养的二nai。”周丹萍凑近叶莲,很神秘地跟叶莲耳语。 “不是?”叶莲瞪大了眼睛。 在叶莲单纯的认知里,二nai应该是只出现在电视里、电影里或者遥远的花花世界里,但不太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你不相信?”周丹萍问。 “可能。”叶莲回答得比较含糊。 不相信,看那女孩的装束和举止,确实有点像。 看她每天养尊处优,优哉游哉,无需像旁人一样奔波劳碌,如果不是二nai,那又如何解释呢? 相信,这就太意外了。 一想到身边竟然有个被bao养的二nai,叶莲觉得空气都没那么清新了。 “你看她生活得很好?像个贵妇一样,衣食无忧。但其实也很悲哀的。”周丹萍感叹。 “悲哀?怎么说?”叶莲问。 “肯定呀,年纪轻轻,被一个老头bao养,像一只金丝雀,看似锦衣玉食,实则孤独落寞。况且等年轻不再,谁知道是什么结果呢?”周丹萍为那个女邻居叹气。 “你怎么知道是个老头?” “我见过呀,况且也有别人这样跟我说。” “那上次我也在电梯里见过,五十岁上下的年纪。” “是的,一般都是晚上来,半个月或一个月来一次。” “哦,难怪很少见到。” “人家肯定不能常来,一方面是比较远,另一方面是怕老婆发现。” “那他们熙雅园这里的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呢?” “肯定是买的呀,都是一些有钱人,买房更容易保密,况且租房的话,二nai肯定是不肯干的呀。” “你了解得挺清楚。” “听得多呀。都是町岗和云萝两个富人区的富翁。你没听说最近房价涨得厉害吗?都是这些人四处买房包二nai造成的。” “这么夸张?” “可不是吗?” “唉,有钱人的生活我们不懂。” “是啊,男人不能太有钱,有钱就会变坏。” “不能一棍子打死?”叶莲想起曹学谦,有点为曹学谦鸣不平,但也不好意思明着说。 “差不多,都一个德行。一有钱了就色胆包天,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听到这里,叶莲笑了:“你这样说对你老公可不公平呢,他挣得也多,还不是老老实实的?” 周丹萍的老公也是个模范丈夫。 叶莲不好意思夸为自己的老公鸣不平,那就为周丹萍的老公鸣不平。 “他敢?他有那个胆?”周丹萍声色俱厉的样子:“小心我废了他!” 周丹萍决绝的样子把叶莲惹笑了。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周丹萍的老公对周丹萍那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 “哈哈,”叶莲笑了:“我知道那些富翁们为什么敢在外面胡作非为了,敢情是他们的老婆不够厉害。” 叶莲有语言洁癖,不想从自己嘴里吐出“二nai”两个字,所以就用“胡作非为”来代替。 周丹萍也笑了,说:“话是说得有点绝对,但那些富翁们就是可恶。他们包二nai都是离家很远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们的老婆往往是蒙在鼓里的。”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从象嘴山的后门进到象嘴山了。 面前是一个长长的阶梯,两个人就开始慢慢地向上爬。 叶莲附和周丹萍:“都是些花心大萝卜,都想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可不是?”周丹萍感慨:“有一个富翁的妻子,因为老公在外面包二nai,造成了一个很不幸的家庭变故,最后变得痴痴癫癫。” “哦?”叶莲惊讶:“真的吗?” “我也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 周丹萍朋友多,所以听到的故事就多。 “怎么回事呢?”叶莲不理解:“不是应该原配手撕小三的吗?” 阶梯终于走完了,两个人都有点喘,于是在路边的一个小石凳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趁着休息,周丹萍就给叶莲讲起了那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故事里的富翁姓何,姑且称他为何先生。 何先生在发家之前,与妻子林女士本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一家人虽然平平淡淡,但也其乐融融。 但是后来,何先生因为一个很巧合的机缘,得到一个贵人的提携,很快如蛟龙得水,飞黄腾达,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富翁。 成为富翁以后的何先生,一改以前的谦逊敦厚,变得自命不凡。他不再甘心于以前平淡无奇的生活,而要寻找一种不一样的有激情的生活。 于是,他常常夜不归宿,频频出现在一些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 而这些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从来少不不了花枝招展的女人的陪衬。 而来这些场所的女人,有几个心思单纯的呢? 她们的眼光,像高分辨率的透视灯,总是别有用意地往那些富翁们的身上照,寻找她们心中的“猎物”,再施以女人特有的手段,将“猎物”收入囊中。 何先生富翁气息浓厚,女人们自然是争相恐后地往上扑。 但渐渐地,一个名叫小蓓的女人,艳压群芳,获得何先生的独宠。 小蓓正值妙龄,风情万种,善于揣摩男人的心思,欲擒故纵的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把何先生迷得神魂颠倒。 为了能与小蓓长期厮守,何先生就想着另买一套房子,也来个时髦的“金屋藏娇”。 一开始,何先生还顾忌妻子,把房子买得远远的,避免妻子探听到什么风声。 小蓓也还乖巧听话,依着何先生住得远远的。 但时间一长,富于心计的小蓓哪里会满足于现状?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 野心勃勃的小蓓要开始行动了…… 第187章 继续听故事 故事说到这里,有人一边爬山一边向周丹萍打招呼:“今天不去跳舞呀?” “今天停一天,随便走走算了。” 周丹萍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往上走?” 叶莲点头,也站起身来,与周丹萍一起往山上走。 象鼻山在山脚,山腰,和山顶,各有一条绕山的环形水泥山道。 因为山包不高,爬山晨练的人一般都会爬到山顶。 叶莲和周丹萍也顺着山道往山顶爬。 有节奏轻快的广场舞音乐传来,周丹萍又心痒痒地想去跳广场舞。 “不行,”叶莲笑着抗议:“你不能故事说一半就不说了,你把我吊在这里很不厚道呢。” 周丹萍也笑:“这下好了,变成我欠你的了?” “那可不吗?你得把故事讲完。”叶莲抓住周丹萍不放。 “好,服了你了。”周丹萍答应了。 于是,故事继续: 小蓓的野心很明确,她要取代正宫上位。因为她知道她不可能永葆青春,她要趁着年轻,趁着何先生正对她痴迷一片,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名正言顺地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于是,她多方打听,探听到了何先生的家庭住址,然后煞费苦心地在何先生家门附近制造出与何先生的偶遇。 虽然何先生有所顾虑,但架不住小蓓的撒娇发嗲,软磨硬泡,最后就默许了小蓓在附近出现的自由,但条件是不能让他的家人碰到。 小蓓表面上答应了,但心里面肯定不可能答应。 这碰到不碰到,又不是谁能做得了主的,天要他们碰到,那也是没办法的呀。 而且,她就是巴不得能被他的家人碰到,让他的家人知道她的存在,受点刺激,然后慢慢地接受她。 小蓓决定一步一步来,她想先从何先生的儿子下手。 何先生的儿子正在读高中,我们姑且称他为小何。 小蓓通过几天的踩点观察,摸准了他儿子小何的放学时间,放学后从哪条路回家。 这天,她缠着何先生陪她逛街。她逛的那条街是小何放学回家时常常要走的那条街。 正是小何放学的时间。 那小蓓挽着何先生的手臂,慢慢逛,慢慢等。 远远地,她看到小何过来了。 她于是不动声色,亲昵地依偎着何先生,在小何前面慢条斯理地走着。 小何走得快,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一个男人的背影很熟悉。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男人正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小何揉了揉眼睛,确定他没认错人,那男人千真万确是他的爸爸,正与他怀里的女人卿卿我我,不时还旁若无人地与那女子亲热一下。 他震惊极了,然后是愤怒极了。 父亲的形象在他心里一下崩塌殆尽,他想不到父亲也是这样一个喜新厌旧,沾花惹草的渣男!可怜他的母亲,至今还蒙在鼓里,还以为他的父亲是因为公务繁多,忙得顾不上回家。 小何的表现,都被小蓓偷偷地看在眼里。 这正是她所要的效果。 至于以后事态会如何发展,她会见招拆招,朝她所希望的方向去发力。 愤怒的小何呆呆地站了几分钟,然后掉转头,转向另一条马路。他不想看到他父亲那丑陋的面目和不堪的举止。 回到家的小何,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他母亲何夫人以为他在学校里被老师批评了或者是被同学欺负了,忙问他怎么啦? 小何却对母亲的问话仿佛没有听见。母亲在他眼里成了一个可怜人。他心里憋着,却不想对任何人说,更不想对母亲说。 自那以后,小何心里就压着重重的心事,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没少挨老师批评。 以前很老实听话的一个孩子,一下变得叛逆不讲理,好像跟这个世界有什么深仇大恨。 放学后的小何,也是不想回家,总是在街头小巷像个游魂一样瞎逛。 慢慢地,他被几个社会青年盯上了…… 慢慢地,叶莲和周丹萍已经爬到山包的山顶上。 两个人在山顶的亭子上登高望远了一会,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就下到那条绕着山顶而建的环形山道。 平时,叶莲喜欢一个人在这山道上一圈一圈地走。 今天,她拉着周丹萍陪她一起。 听着周丹萍讲的故事,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环形山道上适合讲故事,不需要看路,只需要一直向前绕圈走。她催着周丹萍继续,周丹萍就继续: 那几个社会青年一肚子坏水,他们听说了小何家里很有钱,于是心里面就打起了小九九。 他们找了时机跟小何套近乎,慢慢地再与他称兄道弟,对小何很是关怀。 本来,父亲有外遇让小何愤怒,母亲的浑然不觉既让他同情又让他看不起。 小何的许多感受许多情绪没地方诉说和发泄,所以那几个社会青年的及时关怀让小何郁闷的心灵得到了抚慰,使他心生感激,越来越多的时间和他们混在一起,在吃喝玩乐里回避自家不堪的现状。 有一天晚上,那几个社会青年带着小何去到一个会所之类的地方,一起的还有两个女生。 会所里灯红酒绿,劲歌艳舞,大家喝酒猜拳,好不热闹。 小何开始并不喝酒,只是看着他们喝,后来在他们的劝说和激将下,也跟着忘乎所以地喝,喝得个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小何就是百口莫辩了…… “下雨了。”周丹萍说。 “你是说故事里下雨了?怎么会突然说到下雨了呢?”正听得入神的叶莲不解地问。 “你这人。”周丹萍白了一眼叶莲:“我是说我们这里下雨了。” “是吗?”叶莲反应过来,问。 叶莲伸出手掌,果然有雨滴在手心上。 她望了望天空,刚才还一片清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阴沉沉的了。 是下雨了呢。 山顶上已有人大声地叫着“下雨了,下雨了。”然后呼朋唤友地往山下走。 叶莲和周丹萍也往山下走。 第188章 意难平 天气冷,万一下雨淋湿了衣服,感冒了可不好了。 虽然叶莲还想着听故事,但也不想自己淋雨感冒。 可走到山腰的时候,雨似乎又不下了。 再下到山脚,叶莲看到天上的阴云又扯开了。 “这雨应该下不起了。”叶莲说。 “不回家了?”周丹萍问:“万一又下起来呢?” 叶莲看了看天空,想了想,说:“我们就在山脚这条道上来回地走半圈。万一下雨了,我们就往家里冲,应该没什么问题,应该不会下大雨。” “你就是不想回。”周丹萍笑叶莲。 “你懂的呀。”叶莲笑着说:“总得把故事说完呀,你逃不掉的,就算跑你家里我也要你把故事讲完。” 周丹萍摇头无奈地笑,于是继续一边走路一边讲故事。 小何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房间里,旁边躺着一个跟他们一起喝酒疯闹的女生。 不用看,小何能感觉到自己没有穿衣服,旁边的女生也是衣衫不整,似乎还在睡梦中。 糟糕! 小何吓坏了,他一看这情形,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虽然他还没什么社会阅历,但电视电影看得多,对这样的情形很是熟悉。 小何正想着要穿上衣服夺门而逃,却看到门从外面打开了,那几个社会青年闯了进来,旁边的女生也醒了过来,装模作样地惊叫掩身。 “怎么啦,不陪妹子多睡一会儿吗?” “嘿嘿,小弟,没想到你年纪小小地,胆子可不小。” “这么好的妹子,敢动就要敢负责任哦。” …… 都是些阴阳怪气的话。 “我没有!”小何争辩。 旁边的女生装腔作势嘤嘤地哭了起来。 “老实点,不然会有你的好看,我们已经拍照了,别怪我把照片寄到你们学校里面去。”有个社会青年恶狠狠地威胁道。 小何妥协了,他知道这些无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几个社会青年要他拿二十万出来做他们的封口费,并威胁他不能报警。 小何无奈地答应了。 小何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神思恍惚,东想西想。 他想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父亲只管自己快活,母亲是那么可笑可怜自身难保,谁来管他谁来在乎他? 凭他一个高中生的认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大麻烦。那几个社会青年就是几个社会寄生虫,现在想要寄生在自己的身上,想甩都甩不掉的了。 他能怎么办? 不能报警,不能跟老师说,不能跟父亲说,不能跟母亲说,这世界上没人能帮他…… 小何好绝望,感觉自己像被千万条无形的绳子缚住了,并被人在一个无影的角落里牵拉着,身不由己,毫无自由。 小何迷迷糊糊地往前走,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正亮着红灯,但他浑然不觉,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 “红灯!”有人大声警告。 小何似乎惊醒,但已经来不及了,一辆车呼啸着飞驰而来…… 叶莲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了! 她不愿意相信,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毁了?! 叶莲有点听不下去了,太悲惨了! “是不是不敢听了?”周丹萍看到叶莲那心痛的神情,笑着问。 “谁不敢了?”叶莲嘴硬。 其实她心里很纠结,又怕听但又想听。 “那我还是讲完它?反正也要讲完了。”周丹萍笑着说。 小何没死,但受了重伤,变成半身不遂,需要人终身照顾。 何夫人大受打击,整日以泪洗面,天天足不出户,照顾儿子。 何先生却除了儿子住院期间去看过几次以外,就把儿子彻底丢给何夫人了。 家里经此变故,何夫人一下衰老了好多,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黄脸婆。 何先生更加不愿意回家了,毫不避讳地与小蓓住在了一起。 而且,不久以后,小蓓怀孕了,后来生了一个儿子,虽然没有正式结婚,但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可怜的何夫人,每天看到何先生与小蓓成双入对,真想一死了之。但她又舍不得儿子,所以终日憋屈压抑,神思恍惚,时间久了,就常常痴痴呆呆的了…… “完了?”叶莲问。 “就这样了呀。”周丹萍说。 “那后来呢?”叶莲不甘心。 “我也不知道,我也只听到这里。”周丹萍回答道。 “故事里应该是何先生和那个小蓓得到报应才对呀。”叶莲意难平。 周丹萍笑叶莲:“你那么天真呢,以为坏人都会得到报应呢?要是那样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哎呀,老天怎么那么不长眼呢。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还不如下场雨让我听不成呢。”叶莲还是忿忿不平。 “哈哈!”周丹萍被叶莲的话逗笑了,揶揄叶莲:“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你只适合听那种‘公主和王子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嗯,”叶莲笑了:“那样的故事才痛快。坏人要么没好下场,要么通通死光,好人才有好报,才幸福美满。” 故事听完了。 天一直阴阴的,并没有下雨。 叶莲和周丹萍又走了几个半圈以后就不走了。 周丹萍说去跳舞那里看看,叶莲就要去买菜。 叶莲一边往菜市场走,一边还在心里唏嘘。 真是一个令人悲愤的故事。 这悲愤的故事最开始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哦,是因为看到隔壁那个女邻居而聊到包二nai,然后才引起这个故事的。 这是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让人觉得堵心。 忘掉它,它只是一个故事,与现实生活无关,与自己无关。 她是幸福的,她有他亲爱的谦,她相信自己永远是谦的唯一,永远会被谦当宝一样捧在手里面…… 有些感觉,它悄悄地来,让人意识不到,也说不清楚。叶莲非常相信曹学谦,觉得他永远不可能对别的女人动心。 但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绝对呢? 这不,曹学谦办公室来了一个女同事…… …… 程点菲坐在电脑前,滚动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上不停转动的手机3d图。 从窗户望出去,外面已是华灯初上,灿烂辉煌。 立金公司研发一部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大家都下班了。 只有程点菲还在加班。 第189章 女同事程点菲 程点菲还在加班。 并没有人规定她要加班,只是她自己好强,图还是不够完善,她下定决心自己必须留下来加班,她要把3d图重新检查一遍,把问题修改好,力争明天能顺利上交。 程点菲是过年以后来立金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立金公司在不断发展壮大,人员在不断扩充,人员的流动也是不可避免的。 有旧员工走了,如彭鹏,肖冒炳; 有新员工来了,如程点菲。 算起来,程点菲来立金公司不过一月有余。 像其他所有研发部的新员工一样,程点菲一开始只是跟在其他工程师后面观察学习。 等适应了一段时间以后,她才开始接画图任务的。 她手里的图纸就是几天前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一开始,她还信心满满,觉得凭借自己的专业基础和以往的工作经验,做手机结构设计图应该是不在话下。 结果等她把图档交给她的师傅看的时候,被师傅批得一文不值,好像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3d图就是一堆垃圾。 师傅名叫张添根,是一位资深工程师。 公司里一贯是“以老带新”的制度,程点菲来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副经理曹学谦就让她跟着张添根学习,所以她就叫张添根师傅。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张师傅退回来修改图档了。 明天还是通不过的话,就再也说不过去了。 可恨的张添根,成天总是虎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他总是说她的图纸这不对那不对,具体为什么不对?要怎么改?他又不说清楚。 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害得她每次都要自己闷着头仔仔细细地从头核对。 明天就是第三次给他审核了。 程点菲已经把图档反反复复检查过好多遍了,确定要改的地方都已经改过了,自认为改无可改。 程点菲伸了个懒腰,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地响。 刚吃完晚饭没多久,这么快就饿了。 为了改这个图,脑细胞真是没少烧,热能也是没少耗呀。 罢了,不管了,下班,去吃点什么填填肚? 我已经尽力了,明天要是还通不过,那俺就干脆不干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就不信我程点菲去别的地方还找不到工作了? 程点菲很“爷们”地站起身来,关灭了办公室的灯,走出了立金公司的大门…… 第二天上午,立金研发部。 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给办公室洒满了金色的光辉。 办公室里很安静。 除了经理成宇飞今天有事不在之外,大家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 曹学谦也在惯常时间来到公司,他先作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然后再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为什么还不行?”办公室里的寂静被一个女孩轻轻的说话声打破了。 曹学谦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新来不久的员工程点菲在与张添根讨论着什么。 曹学谦没在意,继续在电脑上处理着事情。 他喜欢心无旁骛,高效做事。 研发部有两位女职员,一个助理文员,负责文件的收发、资料的整理等文职工作,另一个就是新来的助理工程师程点菲了。 公司的本意是给研发部配置一名女性工程师,因为女工程师有心细、严谨、周密的优势。 曹学谦看过程点菲的资料:机械设计本科毕业,25岁,两年相关工作经历。 程点菲能够被立金公司录用,证明这个女孩子已经很优秀了。 “到底是哪里不行?你要明说呀。我这是改第三遍了!”程点菲的嗓门大起来了,语气里不隐瞒自己的不满,引得公司里的其他员工都好奇地转头朝他们看。 “让你改你就改,哪那么多废话?”张添根看程点菲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引过来了,心里很是不爽。 “我不改了,改不了了!”程点菲不管不顾地和张添根杠上了。 张添根脸上挂不住了,正要说程点菲几句,看到曹学谦过来了,就闭了嘴不言语。 “什么情况?”曹学谦问。 公司员工之间有争执,曹学谦想着还是过问一下,及时处理好,不然影响部门团结。 程点菲看到副经理问,就很委屈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来看看。”曹学谦说。 张添根赶紧起身,请曹学谦坐下来。 曹学谦经验丰富,很快就看出程点菲的设计问题在哪里了,并当场帮她指了出来。 程点菲顿时茅塞顿开,好不钦佩。 “程工刚来,你不能总是跟她打哑谜,要多点耐心。老帮新嘛,重在一个‘帮’字。等程工出师了,我们研发部就多了一份生力军,那就是你的功劳呀。”曹学谦拍着张添根的肩膀,笑着嘱咐。 张添根讪讪地笑着点头。 程点菲听了,对曹学谦心生感激,连声道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改图纸去了。 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改起来自然是容易了。 这才对嘛。有问题就给我明确指出来,老是跟我打哑谜,我哪猜得着呀?我要是经验丰富,什么都会,还要你带呀? 程点菲心里一边是对曹学谦的感激,一边是对张添根的不满。 程点菲本就天资聪慧,经曹学谦一点拨,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把图纸改好了,重新发给了张添根。 这次,她不担心过不了。她是按照副经理的指示改的,不可能不通过。 刚到立金不久,程点菲就听说了研发部副经理曹学谦的结构设计水平在公司里是顶呱呱的。 程点菲刚到公司不久,并且被曹学谦安排跟着张添根学习,她跟曹学谦的正面接触并不多。 曹学谦给她的印象就是,很平易近人,并且声音很特别,是那种低沉很有磁性的声线。 不知是什么心理,程点菲不自觉地朝曹学谦的座位看过去。 曹学谦在程点菲右前方的位置。 曹学谦正在忙碌。 合体的黑色西装,让他的背影挺拔,侧影俊秀,看起来既朝气有活力,又沉稳有涵养。 程点菲不知道曹学谦多大年龄,看上去应该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曹学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莫名地把程点菲吓了一跳。 第190章 奇怪的腰疼 程点菲匆匆收回自己的目光,觉得自己好可笑:傻子,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哟?你工作都还没稳实,还有心思想其它杂七杂八? 试用期都还没过呢,还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争取在立金稳定下来,才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程点菲于是收好自己有点野的心思,专心忙自己别的事情。 阳光还是暖暖的,只是悄悄地往外移了移。 办公室又是那么安静,只听得纸张翻动的簌簌声或点击鼠标的哒哒声。 刚才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考验老公有很多种方式,不是非得卧病在床…… …… 这几天叶莲不太好过。 她腰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以前从来没有过。 叶莲思来想去,难道这个疼痛是由心病引起的? 叶莲的心病就是阳台后面的那栋越建越高的楼房了。 如今,那楼房又建高了一层,已经到了十三楼了。 周丹萍现在是郁闷极了,说每天看到外面的那堵墙就气不打一处来。 叶莲去周丹萍家里看过,好好的一个阳台,已经不能再叫“阳台”了,因为已经被外面楼房遮住了,阳光根本晒不进来了。 周丹萍是个有点小资情调的人,家里面洁净又雅致。 因为没上班,她就喜欢在家里阳台上泡茶喝,或者一个人,或者约上一两个好友。 现在呢?那阳台她都不想去了,有时候干脆把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本来采光很好的客厅,只有从楼房夹缝的空隙里渗进来的微弱的光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外面的楼房还没有停建的意思,还要继续往上建。 随着它越建越高,客厅里的采光将会越来越差,客厅将变得越来越黑。 叶莲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面临同样的境况了。 虽然她心里做了无数次祈祷,但很明显,上帝并没有听到,或者是听到了也不作理会。 曹学谦看叶莲老在担心阳台会被遮住,就安慰她,说既然那是无力改变的事情,就不要去想那么多,想多了无益。而且,我们住在十四楼,而熙雅园最高是十五楼,就算阳台后面的楼房建得再高,也会从熙雅园楼顶上漏点光进来的,比起他们低层的会好很多的。 叶莲知道曹学谦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她就是做不到不去想。 她就想,这是我们的家啊,天天月月年年要住在里面的,不是忍耐一天两天的事情啊。 反正不知道是不是想这个事情想多了,前两天开始,后腰就莫名其妙疼痛起来。 最开始只是在左侧一处小点隐隐地有一点点的不适,叶莲也没在意。 但慢慢的,这一点点不适在左侧腰扩散变宽,并且还痛起来了。如果把左侧腰曲着,疼痛感稍好一点,但身躯立直的话,就痛得比较厉害了。 叶莲觉得好生奇怪,这没磕没碰的,怎么无端端就痛上了? 但叶莲还不认为这是病,可能就是身体的一个突发状况,没准过两天就没事了,就忍耐几天。 曹学谦劝叶莲去医院看看,叶莲不听,说这种痛怪怪的,去医院能看出个啥嘛。 但忍着忍着,腰就疼得越发厉害了。 开始还能忍着疼痛慢慢地出门,渐渐地就不能出门了,只能在家里轻轻,轻轻地走动了。 腰部的疼痛区域还从左侧腰扩散到整个后腰了。 叶莲觉得有一股气流在腰部各个部位流动,气流到哪里,疼痛就去到哪里。 还有一个感觉就是后腰的肌肉不是肌肉,而全部都是一些疼痛分子组成的疼痛群。不能动,也不能触碰。 曹学谦说这不行,必须要去医院看医生。 叶莲也是实在痛,就同意去医院。 曹学谦特地请了周六的半天假,这也让叶莲心疼。 曹学谦就说你都疼成这样了,还心疼那半天工资? 曹学谦搀着叶莲的一只胳膊,蓝杉很懂事地搀着叶莲的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护着叶莲去医院。 一路上叶莲不敢打车,说她太痛了上不了车,而且就算上了车,那车开动起来的那种震动也会让她痛得受不了的。 而且,熙雅园楼下也不容易打到车。 叶莲就只能由曹学谦和蓝杉架着,万分痛苦地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动。 曹学谦一看这样不行呀,这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医院呀? 曹学谦想了想,拿起手机打林树深的电话,问他在哪儿呢?能不能过来送姐姐去一下医院? 林树深接到电话时刚好在附近,一听说姐姐生病了,就顾不上拉客了,就说他马上到。 叶莲强忍着疼痛,在曹学谦和蓝杉的帮助下上了林树深的三轮车。曹学谦再三叮嘱林树深,一定要慢慢开,要绕开坑,绕开不平的路面,绕开减速带……总之,要万分平稳,不要有一点震动。 好不容易来到医院,经过半天的排队等待,终于轮到叶莲看医生。 叶莲满怀希望地把自己的病情描述给医生听,她觉得自己的这种病很奇怪,所以她就尽可能地描述得详细一点,便于医生诊断。 “医生,我这是什么病呢?”叶莲说完自己的病情,满心期待地问。 “你这应该是感冒了。”医生轻飘飘地说。 叶莲一听,就觉得自己白来一趟医院了。 我这是感冒? 不发烧不咳嗽,不流鼻水不喷嚏,我这是感冒? 感冒会引起腰疼? 我就说嘛,我就说我这病来医院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嘛。 医生还给叶莲开了感冒药,可叶莲不愿意让曹学谦去交钱买药,说那个医生根本就不靠谱,她不想糊里糊涂地去吃一堆感冒药。 就这样,白折腾了一个上午看医生,啥结果都没有。 第191章 自疗 曹学谦看叶莲不肯买药,就说那换一家医院,叶莲却执意不肯了,说换一家医院肯定也是一样。 曹学谦只得依了叶莲,又万分小心地照顾着叶莲回到家里。 就这样,折腾一番去了趟医院,病没看成,反倒让叶莲觉得更疼了,她都有点想哭了。 这可怎么办呢? 曹学谦看着叶莲疼,急得直挠腮。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脚跟疼的时候医生说热敷有好处,叶莲这个腰疼用热敷会不会有用呢? “我给你热敷试试?”曹学谦对叶莲说。 “能有用吗?”叶莲愁眉苦脸地问。 “试试嘛,反正没坏处的。”曹学谦劝说道。 听曹学谦这样说,叶莲就同意了。 最开始,曹学谦拿出一块毛巾,把毛巾放在滚烫的开水里泡湿,再拎出来拧干,然后敷在在叶莲的腰部。 但这样敷了两次后,曹学谦发现这个方法不可行。 首先是毛巾从开水里拿出来的时候非常烫,他的十个手指被烫得一阵乱跳;其次是给叶莲热敷的时候,太烫了不敢接触皮肤,等它不那么烫的时候才敷的话又一下就凉了。 曹学谦就想:如果有个像医院那样的盐水瓶就好了。用盐水瓶装好开水,再用干毛巾包住盐水瓶,既不烫手烫皮肤,又不会那么快变凉。 可是家里没有盐水瓶,到哪里去弄个盐水瓶呢? 曹学谦想到了药店。 熙雅园是位于镇中心,街上各种商铺,应有尽有。 曹学谦去到了最近的一家药店,还真拿回来一个盐水瓶,同时还买回来一盒药贴。 盐水瓶是曹学谦本来要找的,那药贴是药房里的姑娘听说了叶莲的情况后向曹学谦推荐的。 回到家里,曹学谦就开始给叶莲贴药贴。 药贴小小的圆圆的,中间有一粒小磁铁。 因为叶莲觉得疼痛已经扩散到整个腰部,曹学谦就在叶莲的腰上一个挨一个地贴了一排。 叶莲还忍着痛笑他,说这药贴是不要钱的吗? 曹学谦就说只要老婆能好起来,再多钱都舍得花,还在乎这几个药贴? 好,叶莲又被甜到了,只是笑也不敢笑,很辛苦地控制着笑肌,不让它牵扯到腰部那个疼痛圈。 贴好药贴,曹学谦就要给叶莲热敷。 曹学谦本想让叶莲躺着,但叶莲说不能上床,上床的过程太痛苦了,而且躺下来又很难下床了。 于是叶莲只能坐着,让曹学谦给她热敷。 有了盐水瓶,操作起来果然方便很多。 曹学谦拿着用毛巾包好的装了开水的盐水瓶,在叶莲腰上轻轻地来回滚动。 叶莲觉得腰部那一片肌肉就像一条灌了疼痛水的水带。 那疼痛水有时候静止,有时候晃动。静止的时候是阴阴地痛,晃动的时候让叶莲觉得那疼痛水在在她的腰部左冲右突,一下一下地钝痛。 曹学谦拿着那裹了毛巾的盐水瓶在叶莲腰上滚了几个来回后,叶莲就说还是算了,这样滚也是好痛。 于是,盐水瓶也败下阵来。 还有什么办法呢? 曹学谦忽然又想到电吹风。 电吹风可以吹热风,是不是与热敷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不用接触皮肤。 叶莲也说可以试试。 于是,“热敷”的重任又落在了电吹风的身上。 家里的那个电吹风风力挺大的,曹学谦开了最大档的热风,在叶莲腰部来回地扫风。 曹学谦一边扫,一边问,这样行吗?这样还疼吗? 叶莲就说这样好一些。 曹学谦松了一口气,觉得总算是找到一个可行的代替方法。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叶莲身后,一边给叶莲吹风一边问: “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叶莲轻轻地问。 “我们这操作到底算什么呢?说它热敷也不像呀。” “管他呢,乱做乱发财。” “要不我们叫它热疗?希望能歪打正着。” 叶莲没说话。 还是要少说话,一说话就疼。 “管他。”曹学谦只好自言自语:“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如果它能把你的腰吹好,那我就尊它为神猫,不,应该尊它为神风。” 叶莲的笑肌又蠢蠢欲动了,但她又马上感觉到了腰部疼痛的严厉警告。 不要笑,不能笑! “你可不可以不要逗我笑呀,一笑就疼。”忍住笑的叶莲数落曹学谦。 曹学谦于是就不说话,默默地给叶莲吹风。 吹了二十来分钟,叶莲就说算了,停一会儿再吹。 有病痛的日子真难熬。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叶莲腰部的疼痛并没有好转。 那一排药贴看起来很威风,但似乎并没什么作用, 那受命于危难之际的电吹风吹出来的也不是什么神风。 别人生病要卧床休息,但叶莲却害怕上床。 因为低头、弯腰、往下坐、抬腿这些平时再轻松不过的动作,对现在的叶莲来说都是高难度动作了。 一个非常细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到疼痛神经,就别说这些大幅度动作了。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要上床睡觉的,不可能白天黑夜地不上床休息。 曹学谦看着蓝杉上床睡觉以后,就对叶莲说:“我扶你上床睡觉去。” 叶莲不说话,只轻轻地点头,寻思着怎样才能上得床去。 曹学谦跟着叶莲走到床边,说:“你慢一点,我来帮你。” 曹学谦先弯下腰去,双手撑在床边,把脖子朝叶莲伸长,说:“来,攀着我的脖子,先慢慢坐床上去。” 叶莲依言,伸出双手,搂住曹学谦的脖子,然后身体慢慢地往后面倒。 哎呦呦—— 叶莲疼得龇牙。 任何一块肌肉的出力,都会牵拉到腰部疼痛。 “还是我自己来。”叶莲松开了曹学谦的脖子。 “你行吗?”曹学谦担心地问。 “我试试,我自己顺势一些。”叶莲说。 叶莲先撑着床头柜,再慢慢地撑着床垫,弯曲手肘,把身体放低,再慢慢地、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坐到床上。 曹学谦赶紧帮忙把叶莲的拖鞋拿掉。 叶莲再用手帮忙,把两条腿小心翼翼地抬到床上去,然后再曲着手肘,把后背慢慢放低,最后总算艰难地躺到床上了。 曹学谦看得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第192章 完了,带状疱疹? 曹学谦轻轻地给叶莲盖上被子,看着叶莲那因疼痛而苍白的脸庞,心里很是惭愧:“老婆,对不起,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又不怪你”叶莲虚弱地笑:“我自己好顺势一些,而且你今天一直在照顾我啊。” 曹学谦关灯,从另一边上了床。 他习惯性地伸出双手,要去抱叶莲,吓得叶莲大叫:“不要碰我!” 曹学谦赶紧把手缩回,乖模乖样地说:“好,那我不碰你,我就这样看着你行吗?” 叶莲没回话,只是抿嘴轻笑,心说:你就装,难道还不行吗?我还不准你看吗? 叶莲躺在床上其实更辛苦,感觉整个背部重似千钧,动弹不得。 她直板板地躺着,不敢左,也不敢右,像一块石板,万分辛苦,却又只能纹丝不动。 “你一点也没感觉好些吗?”曹学谦问。 “嗯。”叶莲轻答。 “明天看情况。”曹学谦说:“如果还没好转,还是要去医院,这样拖着,怕耽误病情。” 叶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想要自己的病好起来,但她又不想去医院。 整个晚上,叶莲都疼得睡不着,睁着眼睛等天亮。 旁边的曹学谦,在她旁边响起轻微的鼾声。 天一亮,叶莲就想着起床,因为躺在床上实在太辛苦了。 她不想吵醒曹学谦,想自己试着把自己撑起来。 但曹学谦本来就是面朝叶莲侧睡的,叶莲一有动静,他就立马醒了。 “你就要起床了吗?”曹学谦问。 叶莲点头。 曹学谦一骨碌翻身下床,然后在床边躬身,把自己变成一个“鞍马”,伸长脖子,对叶莲说:“来,搂住老公的脖子,让老公把你吊起来。” “你是吊车吗?”叶莲轻笑。 “嗯,你的专属吊车。”曹学谦笑答。 曹学谦昨晚没帮到叶莲上床,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希望自己能帮到叶莲起床。 叶莲顺从地搂住了曹学谦的脖子。 但当曹学谦的脖子一使劲的时候,叶莲又连声喊疼。 曹学谦的脖子给出的力量通过叶莲的双臂传到她的腰部,又让她那条装了“疼痛水”的“水带”一晃一晃地窜动,带来一阵一阵的钝痛。 “不行,好痛。还是我自己来。”叶莲又松开了曹学谦的脖子。 曹学谦好无奈,只得起身,不放心地在旁边看着。 叶莲慢慢地挪动屁股,先把下半身挪到床边,然后整个身体慢慢地慢慢地往床下滑。 曹学谦又忍不住伸手去搀扶叶莲,叶莲连声制止,说:“还是我自己来,我自己好掌握力道一些。” 叶莲用手撑着床沿,然后又扶着床头柜,这样那样地去借助力道,总算是站立起来了。 站立起来的叶莲,虽然还是很痛,但比起在床上躺着,感觉上还是要轻松一些。 “我起床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很难看?”叶莲苦笑着问曹学谦。 曹学谦不高兴了,责怪叶莲:“你尽想些什么呢?看你这样,我都心疼死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叶莲看曹学谦真有点生气,便不再往下说。 “你昨晚上睡到觉没有?”曹学谦问。 叶莲摇头,说昨晚一晚没睡。 “那你怎么不把我叫醒陪你?”曹学谦怪叶莲。 “怎么可能?我一晚上没睡,也连累到你一晚上不睡?没必要呀。你醒着陪着我也没什么用的呀。”叶莲轻声地说。 虽然叶莲努力安慰着曹学谦,但曹学谦心里还是很自责。 他本是朝着叶莲侧躺着的,想看着叶莲,陪着叶莲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睡着了,而且还一觉睡到天亮。 但叶莲怎么会怪他? 她知道他的瞌睡很重,是那种一沾枕头就能秒睡的人,就算他想醒,瞌睡虫也不让啊,并且,真没必要啊。 “你没好一些吗?”曹学谦问。 叶莲摇头:“还是那么疼。” “那我们要去医院呢。”曹学谦说。 “可是去了能有什么用呢?就算各种检查做一遍,恐怕还是查不出什么名堂来。”叶莲对医院毫无信心。 曹学谦劝叶莲:“不要任性嘛,查都没查,你就说没用,这样拖着,怕拖出大病出来呢。”。 “那杉杉呢?跟我们一起去医院?他一个人在家有点不放心呀。” “额,”曹学谦想了想说:“我下去跟13b说一下,让他们帮忙照顾一天。” “那好。”叶莲总算是下了决心。 “这才对嘛。”曹学谦劝说成功,马上就要行动:“那我去叫杉杉起床,然后弄点吃的。” 曹学谦说着就往卧室外走,到卧室门口又吩咐叶莲:“有什么事情叫我。” 叶莲点头。 但有些事情叫曹学谦也没用,必须自己慢慢地去完成。 叶莲想要自己慢慢地挪到洗手间去刷牙。 她突然感觉后腰有点痒,便伸手去摸。 这一摸不要紧,把她吓了一跳。 她摸到一个大水泡! 她紧张地往腰部其他地方摸去,结果摸到一圈的水泡! 叶莲跳出来的第一反应是:不得了了!我得了带状疱疹了! 这样一想,叶莲瞬间慌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叶莲听说过带状疱疹,它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别称:缠腰火丹,蛇盘疮,蜘蛛疮…… 听说这种病疼起来就像是在身上拉刀子,或者就像是把身子架在火焰上炙烤…… 不管是怎样一种痛法,都是让人一想起来就害怕得毛骨悚然。 如果真是带状疱疹,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叶莲虽然算起来已经痛了几天了,但她还并没有慌过,可现在,这一圈水泡,却让叶莲慌得不行。 “谦——”叶莲忍着痛大喊:“我得带状疱疹了!” 叶莲嗓音里都带着哭腔,带着恐惧。 或许,这几天的痛,都还只是带状疱疹的一个小前奏?真正的厉害的痛还没开始发威?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呀?会把我疼死的…… 第193章 好转了? 曹学谦听到叶莲喊,急忙跑到叶莲身边。 “怎么啦?”曹学谦问。 “你看我腰后面,有一圈水泡,我是不是得带状疱疹了?”疼痛加害怕,叶莲声音都颤了。 曹学谦一听,急忙掀开叶莲后背的衣服看。 可不是吗?一圈水泡! 昨天贴的药贴有的掉了,有的还粘着一半,每个粘药贴的地方都冒出一个大水泡,有一个水泡还已经破裂了。 曹学谦心疼地直掉泪。 叶莲看到曹学谦流泪,觉得坏了是真的了,她的泪也立马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已经在精神上先疼起来了,已经料想到自己后面的惨状了。 “我真的得带状疱疹了吗?嗯?”叶莲无助地抓了曹学谦的手,眼神里全是害怕。 看着叶莲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曹学谦忽地又笑了。 叶莲又糊涂了,心想谦不是也像我一样吓傻了? 她疑惑地看着曹学谦,却听得曹学谦说:“不是,不是带状疱疹。” “嗯?不是?你确定?”叶莲不相信地问。 “是一圈水泡,但那不是带状疱疹,是烫出来的水泡。”曹学谦很确定地说。 “真的?”曹学谦的话像一针镇静剂,叶莲一下就没那么慌了。 “真的。”曹学谦点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掉泪呢?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真地得带状疱疹了呢。”叶莲奇怪地问。 “我是心疼你,又恨我自己。”曹学谦解释。 “干嘛?你干嘛要恨自己?”叶莲问。 “这些水泡是那些药贴造成的。这都是我的错,本来就想着药贴能帮你止痛的,但不仅没帮你止痛,还把你烫出了这么多水泡泡。”曹学谦说着,又难过起来了。 曹学谦把叶莲腰上的药贴一张一张轻轻地撕下来。 “可是那药贴并不烫呀?”叶莲好奇怪。 曹学谦拿起一个药贴,对叶莲解释道:“你看,这药贴上有一粒磁铁,而磁铁是吸热的。我们昨天不断地用电吹风给你吹热风,那热量就在磁铁那里聚集,就造成烫伤了,就起了这么多水泡。” 叶莲“哦”了一下,但是又有疑问:“可是我并不觉得烫呀。” “这是缓慢的一个过程,你感觉不到。” “哦,没事,只要不是带状疱疹,一点烫伤没事的。”叶莲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她就觉得这烫伤呀,这几天的疼痛呀,与带状疱疹一对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可是曹学谦还在难过着。 这几天他看到叶莲那么痛,本来就难过,然后自己又让叶莲旧痛加新伤,又更加难过了。 叶莲看到曹学谦那样,轻轻安慰道:“好啦,没事啦,只要不是带状疱疹,我都觉得自己好幸运了。” “那我们早一点去医院?”曹学谦揩了揩眼角,说:“各种检查要排队,你后面这些水泡还要消毒包扎一下。” “那不在家里吃早餐了?”叶莲问。 “不吃了,”曹学谦说:“况且你要做检查,算不定要空腹。我呢,找个时间随便吃一点,杉杉我把他早一点带去13b,反正杉杉经常在他们家蹭饭吃。” “那好,我们早去早回。”叶莲同意了。 蓝杉一起床就跑过来问,妈妈你还疼吗? 叶莲就说妈妈还是很疼呢,爸爸要带妈妈去医院做检查,你今天先去周丹萍阿姨家呆半天,等爸爸妈妈回来了你再回来。 蓝杉却说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去,曹学谦跟他说了一通道理后,他才同意去周丹萍阿姨家。 等曹学谦把事情都安排好,都已经七点多了。 “我们去哪家医院呢?还去象洋医院?”叶莲问。 “我们去市医院,大医院的医生和设施都好一些。” “可是好远呀。”叶莲愁。 “不怕,”曹学谦说:“我们打车去。” “可是我上车很困难,而且怕路上颠得痛。”叶莲皱眉。 “我帮你,勇敢一点,克服一下。” “那要是又查不出来怎么办呢?”叶莲迟迟疑疑又担忧。 “不会的,”曹学谦继续像哄孩子一样哄叶莲:“乖,大医院的医生经验丰富,见多识广,肯定查得出来。” 叶莲于是只得乖乖地跟着曹学谦走。 慢慢来到门边,叶莲不能弯腰,穿不了鞋。 “老婆穿不了鞋了。”叶莲七分疼痛三分撒娇。 “这不是有老公呢吗?”曹学谦很是宠溺。 曹学谦拿出叶莲的一双平底鞋,蹲下身子。 叶莲抬一只脚,他就给她穿一只鞋。 叶莲看着他,就像看到给小时候的蓝杉穿鞋的自己。 曹学谦帮叶莲穿好鞋子,护着她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来到熙雅园楼下。 其实叶莲这情况,去到医院能不能查得出来,曹学谦心里也没有底。 只是他必须给叶莲打气,给叶莲信心,而且,他也习惯把事情往乐观里想。 曹学谦本想就在楼下路边拦辆出租车,但等了一会没看到出租车经过。 “要不还是让林树深送我们一下?”叶莲说。 “不行,”曹学谦摇头:“路程远,还是出租车更快更稳。我们往下走一点点路,到那个路口搭车更容易一些。” 叶莲点头。 两个人于是慢慢地往下坡方向走,来到十字路口。 等了好一会,曹学谦终于看到一辆空出租车。 他赶紧往外踏出一步,伸出手去拦车。 “别拦了。”叶莲突然抓住了曹学谦的手。 “怎么啦?”曹学谦不解地问。 “我不想去了。”叶莲说。 “不是都说好了吗?又不想去了?”曹学谦有点莫名其妙。 “我突然感觉我好一些了。” “是吗?不痛了?”曹学谦觉得意外。 “也不是不痛了,刚才走下来的时候,感觉抬脚走路轻松一些了,我的直觉是我要好了。”叶莲解释。 “你确定?”曹学谦不放心。 叶莲见曹学谦不相信,就走了几步给曹学谦看。 还真是,叶莲走路虽然还是慢,但不是那种一点点挪一点点挪的状态了,看起来确实是轻松一些了。 第194章 考验老公的方式 奇怪,突然又开始好转了? 但毕竟这是好事,曹学谦自然是跟着高兴。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点烫伤膏和纱布,回去我给你包扎一下。”曹学谦没忘记叶莲后腰的那一排水泡,叮嘱叶莲。 叶莲点头说好。 等曹学谦买好烫伤膏和纱布,两个人又掉头往回走。 往回走是上坡了,但叶莲越来越明显地觉得轻松一些了,甚至上个小阶梯也不怎么需要曹学谦的帮助了。 “看起来你还真是轻松一些了。你这病还真是神奇,无缘无故地来,莫名其妙地走。”曹学谦笑。 “可能是被那带状疱疹一吓,这病也呆不住了。”叶莲开玩笑。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 “可能,我们还要感谢带状疱疹的那一吓。” “那你还要感谢一个人,一个助攻。” “谁呀?” “我呀。要不是我给你贴那一排药贴,就不会有那一排水泡,你也就不会联想到带状疱疹了,那就不会被吓了。” “你还有功了?” “不敢,其实不是有功,是有罪。” “都没事了,你不要放心上了。其实也说不好,也许听我们说要去市里的大医院,这病就心虚地逃跑了。” “那这样说起来,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这病是直接被你老公我吓跑的了。” “你怎么吓跑它?” “我高大威猛呀,我细心体贴呀,我护你上医院呀,我要和它战斗到底呀,然后它就怕了……” 叶莲笑:“你厉害,你应该还要加上一条。” “什么?” “你会自吹自擂呀。” …… 两个人一路胡扯,曹学谦还顺道在路边买了点早餐,就又往回家里走。 一到家,曹学谦就要给叶莲消毒包扎。 他拉着叶莲来到卧室。 “你会包扎吗?”叶莲问。 “看你问的,又不是没包扎过。先用碘伏消毒,然后涂上烫伤膏,再用纱布包扎,不就完了?”曹学谦说得轻描淡写。 叶莲笑。 她知道曹学谦很会照顾人。 平时她有个什么擦伤、碰伤,都是曹学谦照顾,而且手法娴熟,不愧是一个会做针线活的男人。 曹学谦先给叶莲消毒, 想起这一排水泡都是拜他所赐,他又不由得心里难过。 “现在碰你的腰还疼吗?”曹学谦问。 叶莲摇头:“没那么疼了。” 叶莲确是没那么疼了,腰部那种像水带一样晃晃的感觉也没有了,所以现在说话也比较轻松了。 叶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曹学谦问。 叶莲很感慨地解释: “我想起在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生病了,他男朋友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我就好羡慕。我那时就想,如果哪天我生病,我男朋友也这么地照顾我,我该会是多么地幸福。 “没想到,这种幸福这两天让我体会到了。不过 你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而是我老公了。” “真是傻。”曹学谦笑。 “怎么傻了?”叶莲不解,她还以为曹学谦会多情地附和一下呢。 “为了让男朋友照顾自己而希望自己卧榻病床,这还不傻呀。”曹学谦开始给叶莲搽烫伤膏。 “怎么就傻了?既可以享受被照顾的滋味,又可以看出男朋友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叶莲感觉到了药膏的清凉。 “想知道男朋友爱不爱自己有多种方法的呀,”曹学谦说:“你这个是最最下等的办法。” “那有什么办法呢?”叶莲问。 “比如让他给你摘星星捞月亮,再比如让他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曹学谦说得完全不着调。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讥笑我呢?”叶莲心里起疑。 “哪敢?”曹学谦笑。 “那你又这样说?”叶莲质问:“难道你还能上天入地?你是蜘蛛侠吗?” “不是。” “那你是几个意思?”叶莲追问。 “我只是不同意你的那个想法而已。如果一定要在病床上照顾你才能表达出我对你的爱,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机会。”曹学谦拿起一块纱布盖在一个水泡上,然后再用胶布粘好。 “为什么呢?你不爱我?” “爱呀,正因为爱你才希望你健健康康无病无痛呀。如果向你表达爱要以你生病为代价,那我宁愿不要这个表达爱的机会。” “那你这话是啥子意思呢?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呢?你不会是不想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而在这里找借口?”叶莲开始玻璃心。 “你真生病了我肯定照顾你呀。但我不希望你为了让我照顾你而希望你自己生病。” 曹学谦的话听起来有点绕,但叶莲还是听懂了。 好,算你说得有理,过关。 “那不是说对男朋友要考验吗?”叶莲不甘心,又问。 “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考验呀,别通过生病的方式。”曹学谦说。 “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好像都没考验过你呢,那么乖乖地就跟你好上了。”叶莲撒着娇。 “很遗憾吗?”曹学谦笑问,他已经包扎好最后一个水泡。 “当然遗憾。”叶莲点头:“并且还很冒险。” “现在考验还来得及呀。”曹学谦说着话,检查着那些胶带有没有粘好。 “现在?”叶莲不解:“现在还有什么用?都生米做成熟饭了。” “对哦。”曹学谦点头:“男朋友熟成老公了。” “可不?还怎么考验?”叶莲笑问。 “这还真是个难题。”曹学谦装模装样搔后脑勺,说:“考验男朋友你是没有机会的了,不如直接考验老公。” “怎么考验老公?”叶莲问。 “比如,让你老公多干苦力活。”曹学谦狡笑。 “什么苦力活?”叶莲不明就里。 “比如,每天晚上的苦力活。”曹学谦“好意”提醒。 每天晚上的苦力活? 叶莲稍一回味,立马觉出不对。 “哎呀,你想得美!”叶莲娇斥,向曹学谦抡起了拳头。 曹学谦坏笑,不避不躲:“不错哦,又可以挥拳打老公了,看样子真是好了许多了。” 哈哈! 第195章 调教 叶莲等曹学谦把她腰上的水泡已包扎完毕,就轻轻地转了转身子,发现可以小幅度地转动了。 “嗯,也能慢慢转身了。”叶莲开心地笑道。 “真好。”曹学谦坐在床沿上,轻拉叶莲的手指,看着叶莲:“莲,我最喜欢看你的笑了。我希望你永远都这么开心地笑,永远健康美丽。我们一起白发,一起变老。” 曹学谦画风突变,一下变得深情款款,叶莲还有点不适应,只是傻傻地笑。 曹学谦伸出双手:“老婆,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你这几天腰疼,老是不让我碰你,我都觉得好久没抱你了。” 哈哈,一个缺少抱抱的男人。 叶莲看曹学谦说得很委屈的样子,很不忍心拒绝,她就站那儿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许。 曹学谦大喜,他站起身来,把叶莲轻轻地拥在怀里。 叶莲安静地呆在曹学谦的怀抱里。 这一刻,她没去想阳台外面的楼房到底要建多少层? 她只觉得: 真好,这病痛终于要好了; 又可以享受老公的怀抱了…… 家庭里的两条原则:第一条,老婆永远是对的,第二条…… …… “小李,来,给我倒杯茶。” 王达群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吩咐他旁边的一个剪着平头的细高个小伙子。 小伙子姓李,叫李大毛,与王达群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李大毛听闻,赶紧恭恭敬敬站起身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王达群的面前。 “你看,”王达群抬头,盯着李大毛的眼睛,告诫道:“你是怎么把茶放我面前的?要一双手,知道吗?在前辈面前要谦卑,要懂礼貌,要让前辈赏识你,不然的话,前辈凭什么带你?” 李大毛听得局促不安,忙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重新来一遍。”王达群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大毛赶紧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再一次把茶杯呈放在王达群的面前。 “这就对了嘛。”王达群抿了一口茶,说:“在外面混,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怎么混得开?” 李大毛连忙称王达群批评得是,看王达群没别的话要吩咐了,才不声不响地坐下来。 “小胡,你看看哪里有牙签?给我找一根牙签。”王达群又吩咐他旁边另一个稍矮一点的圆脸的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姓胡,叫胡兵杨,是曹学谦村里的人。 胡兵杨听到吩咐,赶紧四处瞄了瞄,然后去到角落里那个餐柜上,把牙签盒拿过来,抽出一根,恭敬地递给王达群。 王达群接过牙签,一边剔牙一边训导说:“年青人,在外面要机灵一点。小胡,你跟曹学谦是亲戚?你要多多地跟他学习,他是我很欣赏的一个人,技术过硬,处事机灵。他那样的人,成功是迟早的事。” 胡兵杨听得连连点头。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街边餐厅,王达群带着李大毛和胡兵杨两个小后生在这里吃个普通的便捷晚餐。 李大毛是直接投奔王达群而来的,而胡兵杨是曹学谦介绍过来的。 王达群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自从上次与曹学谦开手机公司失败后,没过多久,他就谋到了一个厂长的职务。 这是一家玻璃保护膜厂。 他刚上任的时候,工厂还不存在。他的老板姓莫,只负责拿钱,其他全部交给王达群搞定。 当然,莫老板给他的工资报酬也很可观,并且承诺等工厂盈利了,会给他十个点的干股。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了莫老板的承诺,王达群就干劲十足,成了拼命三郎。 从工厂的筹建、开业、再到运营,他一个人真是操碎了心。 工作上他常常通宵达旦。 就算李花眉怀孕在身,他也常常不能陪伴左右。 好在他大刀阔斧,行事果敢有魄力,一切都很顺利。到现在,工厂已经投入生产,有条不紊地走上正轨了。 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他也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 每天看到工人们在生产线上忙碌着,他就有种指点江山的自豪和骄傲。 他觉得这一路走来,辛苦归辛苦,但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他现在是越来越自信了,不,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了。 王达群不觉得自负有什么不好。他认为只有有本事的人才会自负。 就比如他王达群,但只要他一出手,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就没有他办不了的事。 莫老板对他的工作能力和效率也很满意,常常把自己的宝马车给他当座驾,既是对他的一种奖励,也方便他开展工作。 王达群也不客气,觉得自己值得这个待遇。 工厂的规模不小,假以时日,王达群相信工厂会发展成有较好盈利能力的大工厂。 王达群期待着工厂的腾飞,期待着莫老板承诺的十个点的干股能够早日实现。到那时,他就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达群驾着莫老板的宝马车,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比亚迪不够逼格。 他想等他有钱了,他自己也要买一辆宝马车,他现在觉得只有宝马车才能与自己的身份相匹配。 工厂是新建的工厂,陆陆续续需要人手。所以当老家村里的年青人要他帮忙谋差事的时候,他就直接安排到自己的工厂了。 王达群虽然有点傲,但他还是很乐于照顾村里人的。所以,他在村里的名望也是很高的。 这不?李大毛刚从大学本科毕业,说要出来找工作,王达群就把他安排在自己厂里了。争取培养培养,以后可以作自己的左臂右膀。 而胡兵杨跟王达群并不认识,他是曹学谦的一个远房亲戚,大专毕业,本是投奔曹学谦而来。 而曹学谦所在的立金公司没有合适的职位安排,曹学谦看王达群这里刚好需要人手,就把胡兵杨拜托给王达群了。 王达群觉得李大毛和胡兵杨这两个年轻小伙,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得找个时间好好调教一下。 今天周五,刚好事情也不多,所以王达群就把他们两个带出来吃饭了。 第196章 要生了 饭桌上,王达群从自己的人生经历为例,滔滔不绝地给他们讲了一大通的人生道理。 在两个后辈面前,王达群把自己描绘成一个聪明机智,自强好胜,既能吃苦耐劳,又能紧随时代潮流的一个人。 他的能力,他的口才,他的自信自傲的气场,都让李大毛和胡兵杨心生佩服。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多。 饭已吃得差不多了,茶也喝了,牙也剔了。 王达群自觉今天的调教效果还不错,既树立了自己的形象和威望,又对两个年青人作了人生方向上的指引,还说了工作上社交上的各种注意事项。 王达群正思忖着说点什么作为今天的谈话的结束语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 他一看,电话是家里的保姆桂花阿姨打来的。 王达群之前因为工作上太忙,没时间照顾李花眉,就请了一个保姆照顾李花眉。 王达群在用钱上本来就很舍得,再想着自己的工资高,未来还会有十个点的分红,收入肯定低不了,所以给保姆开的工资也高。 平时桂花阿姨从不打他的电话,都是李花眉打他电话的,问他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回家?或者说宝宝今天又踢她肚子了等等。 今天怎么是桂花阿姨打电话过来了呢? 王达群心里打着问号,赶紧接通电话。 电话一接通,桂花阿姨就着急忙慌地说:“老板,太太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了!” 王达群一听,忙站起身来:“是吗?可预产期还有几天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还好好地,突然就说疼起来了。”桂花阿姨说。 王达群听到了旁边李花眉隐隐的呻吟声。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王达群说着话急忙往饭店门外走。走到门边又回头对李大毛和胡兵杨说:“你们两个结一下账,过几天我把钱给你们。” 王达群匆匆钻进那辆停在饭店外的黑色宝马x3,慢慢开到主道上,然后一脚油门,车“呜——”地一声一路狂飙。 王达群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曹学谦。 电话响了一阵后才接通。 “学谦,你嫂子可能要生了,我想送她去区妇幼医院,你有没有认识的医生?”王达群着急地问。 “我没有认识的医生啊。”曹学谦在电话里说。 “哦,那算了。” 王达群正要挂电话,却又听到曹学谦说:“我帮你问一下,等一下回电话你。” 两个人于是暂时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王达群有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找曹学谦商量。可能是曹学谦思维活络,又喜欢帮助人,比较对他的胃口。 他一听到曹学谦说“我帮你问一下”,就知道曹学谦有可能帮得到他。 其实没有认识的医生应该也没关系,当然有的话就更好。 过了一会儿,曹学谦果然打电话来了,说他已经通过朋友联系到了一位医生,并把那位医生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王达群,并交代王达群,跟那位医生联系的时候就说是韩雨默小姐的朋友。 王达群大喜,开着车一路往家里疾驶…… 曹学谦接到王达群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回家的路上。 还有两个站,他就要下公交车了。 王达群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医生,他确实没有。他很少去医院,平时生活里也没什么医生朋友。 后来他转而一想,算不定成宇飞的妻子韩雨默有认识的医生朋友。 韩雨默虽然不是医生,但她交际广泛,似乎各行各类的朋友她都有认识。 为了节省时间,曹学谦直接联系的韩雨默。 曹学谦猜测得不错,韩雨默果然认识区妇幼医院的一个医生,是她儿子幼儿园一位同学的家长,平时关系不错。 韩雨默也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听曹学谦说了情况后,马上就跟她那个朋友进行了沟通…… 与王达群打完电话后,曹学谦就到站了。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半,不知道叶莲有没有做好饭了?如果还没做好的话,干脆就不要做了,去外面吃算了。 曹学谦这样想着,便迈大了步子。 这几天,叶莲的腰在一天一天地变好,但还没有完全好。 曹学谦跟叶莲说她腰疼就不要做饭了,就在外面买着吃算了。可是叶莲不听,每天总是挣扎着忍痛做饭,说外面买的不好吃,又不卫生。 不过,从今天早上看来,叶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曹学谦回到家里,看到叶莲正在厨房里忙乎着,蓝杉在房间里写作业。 叶莲被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吵着,并没听到曹学谦开门进屋的动静。 曹学谦换好拖鞋,放好背包,便去到厨房。 叶莲正在炒菜。 曹学谦从后面把叶莲轻轻地抱住,在叶莲耳边说:“老婆,老公回来了。” 叶莲头也不回,继续炒菜,但笑意已在脸上弥漫开来。 “你的腰还疼吗?又好些了吗?”曹学谦问。 “不疼了。”叶莲说。 “全好了?一点也不疼了?”曹学谦欢喜地问。 “嗯,全好了。”叶莲说着,还在曹学谦面前转个圈,索性还蹦了蹦。 “真的全好了?我那个能蹦能跳的老婆又回来了?”曹学谦好不高兴:“那我是不是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了?” “随你便。”叶莲出奇地大方。 曹学谦得到允许,开心得双臂一用力,像抱孩子一样把叶莲抱离了地面。 “哎呀,我还在炒菜呢,还没关火。”叶莲在空中大嚷。 曹学谦笑嘻嘻地把叶莲放下来,然后去拿叶莲手里的锅铲,说:“我来。” “你来?你又不会炒菜。”叶莲说:“况且都已经好了,只需要装出来就可以了。等一下让你摸一下锅铲,还变成是你炒的菜了,那我多不划算?” “小样,你肚子里到底有多少道弯弯?”曹学谦无可奈何地笑。 “本来就是嘛,自己的劳动成果呢,要扞卫好。”叶莲拿出盘子来装菜。 第197章 男孩还是女孩? “那我来装饭?”曹学谦说。 “这个可以有。今天还挺自觉嘛,表扬一个。” “我哪天不自觉?”曹学谦不领情。 “好,你自觉。”叶莲笑,笑里面却是不以为然。 “李花眉要生了。”曹学谦装着饭,转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的?”叶莲转头看向曹学谦,好奇地问。 “王达群打电话给我了。他想带李花眉去区妇幼医院,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医生。”曹学谦回答说。 “那你有吗?”叶莲把菜端出,回头问。 “我没有,但韩雨默有,我就介绍给他了。”曹学谦已装好了三碗饭,一只手端一碗,中间再夹一碗。 叶莲见了,说:“你这是耍杂技吗?掉下来就没得吃了。” 曹学谦很淡定:“放心,就你老公这身手,绝不会掉下来。” 叶莲懒得操心,进厨房摘下围裙,又来到桌前,说道:“到了李花眉献宝的时候了,生男生女要见分晓了。能不能母凭子贵,就看她的造化了。” “你想得真多。”曹学谦笑叶莲。 “我才懒得想那么多呢。我也就那么一说,她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叶莲说着,又叫蓝杉:“杉杉,出来吃饭了——” 王达群把李花眉送到区妇幼医院的时候,李花眉已经破羊水了。 韩雨默介绍的那位医生姓柳,王达群在路上就联系了柳医生了,所以他们一到,柳医生就出来迎接了。 柳医生看了看李花眉的情况,说如果晚来一点的话,搞不好就感染了。她催促王达群抓紧时间去办住院手术,完了去产房外面等,其它就交给她好了。 柳医生看起来跟韩雨默差不多年龄,既温柔又沉稳,她非常迅速地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护士为李花眉做一些紧急准备和检查,完了让她们把李花眉送去产房,她会在产房里面等。 王达群办好手续交完住院费,本想直接去产房,怕李花眉还没那么快进去,就又去问护士,护士说已经送去产房了,让他去产房外面等。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产房外的长廊空旷而寂静。 王达群在长廊上踱着步。他想吸支香烟,当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时,他看到医院墙面上有“禁止吸烟!”的警告语,于是又把香烟放了回去。 王达群看向产房门口,那里似乎还没什么动静。 这一次,不知道老天会不会送他一个儿子呢? 王达群太想要一个儿子了。 前两次婚姻里,两个前妻都是给他生的女儿,离婚的时候,他就根本没想过要女儿的抚养权,都给了女方,他只是每个月给抚养费。 这一次,他希望李花眉能给他生个儿子。 桂花阿姨总说李花眉这次怀的是儿子。 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你看李花眉的肚子特别尖,而且她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嘛,肯定是儿子。 王达群知道这种说法没有科学道理,但桂花阿姨说得多了,他也真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了。 王达群是那种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以男人为主宰的。而且,他在骨子里认为,只有儿子才能担当得起家族的传承,血缘的传承和香火的传承。 要是李花眉真给他生个儿子该多好啊!他已经想象出一男孩儿的虎头虎脑的模样了。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李花眉却还没有出来。 王达群看不到产房里面的情况,心里有点着急起来。 “吱呀”一声,产房门开了。 王达群赶忙迎了上去,看到一个医生出来。 “医生,李花眉生了没?”王达群问。 “还没那么快。”医生简短地回了一句,就匆匆地走了。 没过多久,王达群又看到那个医生返回来了。 “医生,李花眉还要多久生出来?”王达群借着机会问。 “看你问的,”那医生笑了笑,说:“生孩子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每个产妇情况都不一样的,有的快,有的慢。” 王达群陪笑地“哦”了一下。 “你在这里等着。”那医生又交代道:“李花眉这个胎儿比较大,没那么快。” 王达群很想问一下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怕遭医生鄙视,所以就忍住没问,看着医生又匆匆走进产房。 “胎儿比较大”,王达群自己分析着那个医生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既然比较大,说明胎儿长得比较壮实,既然长得壮实,那应该是个男孩?不应该是女孩,女孩应该是娇娇小小的。 王达群想着桂花阿姨之前说的话,琢磨着医生刚才说的话,满怀希望地继续在产房外等待…… 曹学谦醒来时,叶莲已在厨房里为他做早餐了。 今天周六,曹学谦还有半天的班。 曹学谦每天一睁眼,要看到叶莲才踏实。 曹学谦循声来到厨房,打着哈欠,向叶莲卖乖:“老婆,老公起来了。” 叶莲回头一笑:“起来了?那还不去换衣服?早餐马上就好。” 曹学谦拥了拥叶莲,便依言去换衣服,洗漱。 等曹学谦来到餐桌,叶莲已把他的早餐准备好。早餐很简单,一碗热腾腾的红枣粥,一叠白馒头。 曹学谦喜欢吃红枣,叶莲煲粥的时候总会放一捧红枣。 曹学谦坐下来开始吃早餐,叶莲坐在旁边,托着腮,看着他吃。 “你还不吃吗?”曹学谦很享受地喝了一口粥,问。 “我等杉杉起来了再吃。”叶莲说。 “这馒头不错,你尝一口。”曹学谦说着,夹着馒头要喂给叶莲吃。 叶莲摆手,说:“一个馒头,能好吃到哪里去?我等一下再吃。” “你吃,老公喂的肯定是不一般的好吃。”曹学谦执意要喂。 叶莲拗不过,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问:“李花眉昨晚生了吗?生了个什么?” “对哦,”曹学谦也咬了口馒头,说:“没见王达群打电话给我,我问一下他。” 叶莲猜测,王达群没打电话给曹学谦有两种可能,一是还没生,二是生了个女儿,而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第198章 好感 果然,曹学谦在电话里说:“恭喜喜得千金……” 叶莲知道自己猜对了,李花眉还真是生了一个女儿。 曹学谦又说:“欸——不要这样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只是买的玩具不一样,买的衣服不一样而已……生男孩反而压力大……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更愿意生女儿了,女儿更贴心嘛……现在不是流行一种说法吗?说女儿是招商银行,儿子是建设银行……” 曹学谦搜刮着脑袋,劝解的话说了一大堆,因为要赶着上班,就没一直说下去,劝到没话劝的时候,就说要上班了,跟王达群挂了电话。 “跟我猜的一样。”叶莲说。 “王达群很是颓丧。”曹学谦说着,赶着吃馒头。 “一个重男轻女的老封建。”叶莲不屑。 “人都是有缺点的。”曹学谦嘴里包着一口馒头说。 叶莲不假思索地反驳:“不许替他打马虎眼,他这是严重的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不能简单地说成是‘缺点’”。 曹学谦点头道:“好,反正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怎么把两条最基本的原则搞忘了?” “什么原则?”叶莲好奇地问。 “第一条原则:老婆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原则:万一老婆错了,请参照第一条。”曹学谦笑。 “哈哈,”叶莲乐了:“这两条原则好,你真要好好记住。” “放心,我会记一辈子的。”曹学谦说着,做一个遵命的手势。 叶莲笑着把曹学谦的手打下来,说:“这王达群也是奇葩,结三次婚,三个老婆生的都是女孩,难不成他是生女孩体质?” 曹学谦笑:“生女儿体质挺好的,我也想看我有没有生女儿体质,要不我们再生个女儿?” 叶莲白了曹学谦一眼:“你想得挺美,你敢吗?你敢我还不敢呢,在沿城这里哪里罚得起?” “不聊了,我上班去了。”曹学谦说着喝完最后一口粥。 …… 曹学谦上班走了,蓝杉还没起床,家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叶莲又想起刚才曹学谦与王达群的电话。 李花眉也生一个女儿,王达群会怎么对她呢?他会不会像对待前面两个老婆一样对待李花眉呢? 虽然叶莲不喜欢李花眉,跟李花眉也不沾亲带故,但同为女人,她还是难免有点惺惺相惜。她是不喜欢跟李花眉交往,但也不希望她带着个孩子惨遭抛弃,变得无靠无依。 也许,这一次,王达群没那么绝情呢? 他不可能离婚成瘾? 毕竟,李花眉还那么小,如果被王达群抛弃,她怎么养活那可怜的刚刚出世的女儿呢? 爱的种子不能乱撒,因为,它注定不能在阳光下开花…… …… 时间来到五月份。 立金大夏二楼,福记餐厅。 正是午餐时间,上了半天班的年轻人都从各个公司的办公室涌出来,再成群的流向各自喜欢的餐厅。 他们身上的工作服都已经由深色厚重的冬装变成了浅色单薄的短袖夏装了。 餐厅的一个靠窗的餐桌旁,有两个女孩正在面对面地用餐。 两个女孩都是一样的上装——淡蓝色衬衣。 如果细看的话,她们衣服的左胸前缝有两个黄色的字——“立金”。 一看到这两个字,就知道她们是立金公司的员工了。 没错,她们就是立金公司的,而且是研发一部的。 一个是助理工程师程点菲,另一个是文员郭茨。 程点菲穿着一条时尚紧身牛仔裤,而郭茨就是一条咖啡色西裤。 她们是研发一部唯二的两个女孩,所以很自然地就成为了好朋友,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喜欢结伴一起。 此刻,她们两个人面前各摆有一个不锈钢餐盘,她们一边吃饭,一边愉快地聊着天。 餐厅里一开始座无虚席。但慢慢地,来得早的人或者用餐快的人离开了,又空出了一些零星的座位,不过很快就会被新来的用餐者填补上。 程点菲吃着饭,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餐厅里有许多熟悉的身影,但她都是熟视无睹。 可是这个身影一出现,她就特别地留意起来。 “你在看谁呢?”郭茨问。 “没看谁。”程点菲收回了目光。 “嗯?”郭茨不相信,顺着程点菲刚才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又看向程点菲,问:“是曹学谦?” 她们在办公室叫曹学谦“曹经理”,但私下里都是直呼其名。 程点菲点头。 “那你还说没看谁?”郭茨不解。 “本来也没看谁呀,我就那么随便一看。餐厅里这么多人,我都看到了,可又都没看到。”程点菲解释。 “都不知道你说些啥。”郭茨摇头,又低头吃自己的饭。 程点菲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跟随着曹学谦,她看到曹学谦在四处张望,还没找到座位。 要不要把他叫过来跟我们拼一下桌呢? 程点菲正思虑间,餐厅里又有一个人起身离开,空出来一个座位,曹学谦便大步向那个位置走去。 坐下后的曹学谦也发现了程点菲和郭茨,便向她们点头打了一下招呼。 曹学谦的位置在一个靠墙的角落,与程点菲她们成一个斜对角。 曹学谦平时都是跟成宇飞他们几个一起吃中午饭的,今天因为有事情,所以出来吃饭比较晚。 隔着几张桌子,程点菲听到曹学谦跟服务员叫了一个牛腩饭,一个青菜,一个汤。 程点菲看看自己的餐盘,已经吃了一半了。她突然地就不想那么快把饭吃完了。 程点菲来公司已经三个多月了,已经过了试用期,算是已在立金稳定了下来。 自从上次曹学谦帮她改了图纸,她就对他心生好感。 随着同事时间的增长,她对曹学谦的了解也增多;了解得越多,她越觉得曹学谦很有魅力。 曹学谦身上有很多她喜欢的东西:办事情干脆利落,在技术上是领头羊。 最主要的是,曹学谦身上总散发着一种让人舒服,让人轻松愉快的气质。 第199章 莫名的失落 程点菲还觉得,曹学谦的笑,总是那样的谦和温暖;他的话,总是那样的幽默风趣,跟他一起工作,真是如沐春风。 而每次,曹学谦只要在办公室一出现,程点菲就觉得办公室的空气立马变得轻松愉快了。 曹学谦经常要带着手下跑供应商。 程点菲作为助理工程师,能跟出去的机会比较少。 她希望自己能尽快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结构工程师,能跟着团队一起调研,一起跟进项目,也能有比较多的时间与曹学谦共处。 …… “你怎么吃这么慢呀?”郭茨看着程点菲的餐盘,奇怪的问。 “突然觉得胃不舒服,想慢点吃。”程点菲编着借口。 “哦。”郭茨信以为真。 “你觉得曹学谦这个人怎么样?”程点菲问。 “挺好的呀。他在办公室的人缘那是没得说,大家对他是又尊重又喜欢。”郭茨在立金的时间比程点菲长,与曹学谦接触的时间也就更长一些,所以在程点菲面前说起话来像一个元老。 郭茨的话说到程点菲的心坎里了,程点菲对曹学谦就是这种感觉,她对曹学谦很恭敬,也很喜欢,喜欢看他的样子,喜欢听他的声音。 “他这么优秀的人应该不是单身了?”程点菲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谁说他单身了?”郭茨对程点菲的话感到奇怪,大声地说:“人家早就结婚了好?听说孩子都上小学了。” “哎呀,你小点声。”程点菲有点难为情。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并没有人看过来。 “不是你要问嘛。”郭茨笑,压低了声音。 可是程点菲却笑不起来。 她的心忽地有点沉。 可是她又压不住自己的好奇。 “那他老婆是做什么的?”程点菲问,一副纯八卦的样子。 “听说没上班,就在家里带小孩。”郭茨说完,拿杯喝了口茶。 “哦?”程点菲心里有点意外。 程点菲在心里把曹学谦的老婆想象成一个与曹学谦一样要智慧有智慧,要容颜有容颜,要能力有能力的一个职场女人,万万没想到她会是一个全职太太。 “她老婆为什么不上班?”程点菲继续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这话问得可有意思了,”郭茨不屑:“这是人家的私事,谁会去打听那么多私事呀。你快点吃嘛,我都吃完了。” 程点菲看向郭茨的餐盘,发现郭茨真的吃完了。 也是,如果自己不是忍住嘴,也应该吃完了。 “你吃完了,要不你先走。我还没那么快。”程点菲说。 “那我先走了。我有点急了,要回去上洗手间了。”郭茨说着就起身了,看样子是真急了。 “嗯,你急你先走,等一下我帮你一起结账。”程点菲笑。 郭茨于是就推开椅子,急急地向餐厅外走去。 现在的餐厅,出餐厅的人多了,进餐厅的人少了,好些位子空出来了。 程点菲与曹学谦中间的那几张桌子,也已经空出好几个位子了。 通过几个空位,程点菲能看到曹学谦在座位上的全部背影了。 程点菲发现自己的心绪莫名地有点乱。 她发现,当她听到郭茨说曹学谦已经结婚了以后,她心里面有那么一点失落。 她发现,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隐藏了一个美丽的幻想,现在,这个幻想像一个多彩的泡泡一样,破裂了。 程点菲机械地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饭,送菜…… 程点菲,你好可笑,你发梦呢,梦破了? 还是吃你的饭,吃完饭走人,不能想的就不要去想它。 程点菲吃得快了起来,只是她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瞟向曹学谦的方向。 潜意识里,她希望,曹学谦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能往后面看一眼,能与她的目光相撞。 程点菲三两口把饭吃完,拿起桌上的手包,准备去结账然后走人。 可是,她的双脚却不舍得移动。 因为她看到曹学谦好像也吃完了,因为他在拿纸巾擦嘴巴了。 要不,我跟谦哥一起? 程点菲心里想,她喜欢在心里面把曹学谦叫成谦哥。 可是,程点菲,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危险吗?你想干什么?你不会还是痴心妄想地想撒播一颗爱的种子?你不是明知道,这爱的种子是不能成活,不能发芽的吗? 我知道,我懂!这爱的种子不能乱撒,但我们还是同事?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与同事,与朋友,走个路没啥的? 曹学谦已经站起身来了。 程点菲看到了,两条腿也差不多同时跟着站起来。 曹学谦的位置离收银台比较近,程点菲紧走了几步。 “曹经理。”程点菲还是很自然地像平常一样跟曹学谦打招呼,只是声音,特别的欢甜。 “程工,吃完饭了?你不是与郭茨一起的吗?郭茨呢?”曹学谦随口问道。 “哦,”程点菲解释道:“她有急事,先走了。” 曹学谦也哦了一声,然后问:“你是还没结账吗?要不要我帮你一起?” 程点菲心里一喜,但还是客气地说:“不用,谢谢,郭茨还没买单的,我要帮她一起。” 曹学谦哦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来到收银台前。 曹学谦示意程点菲排到前面去,笑说:“女生优先。” 程点菲抿嘴轻笑笑,也不客气,排在了曹学谦前面。 程点菲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让自己显得更气质更挺拔。 她还摸了摸头上的发卡,把有点歪斜的发卡摸摸正。 她在心里偷偷希望着曹学谦能看着她,看她的头发,看她的发卡,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青春俏丽。 程点菲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瞧了瞧,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曹学谦,发现他并没有在看自己,他的目光根本是投向别处的。 程点菲自嘲地笑了。呵,多情如她。 很快就到程点菲买单。 程点菲听到收银员报出的金额,再数了数自己手上的钱,发现自己还差两元。 “不好意思,我还差两元,明天一起给,可以吗?”程点菲问收银员。 第200章 我的小蛮腰呀 话音刚落,曹学谦递过来两元钱给她。 “谢谢。”程点菲欢喜地接过。 程点菲买完单,慢慢地走出餐厅,再慢慢地往公司方向走。 曹学谦后面买完单,大步超过了程点菲。因为走得急,他并没有注意到程点菲。 “曹经理!”程点菲叫道,并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曹学谦回头:“程工,有事吗?” “没事。”程点菲笑:“我这不是也要回公司吗?” 曹学谦轻轻地哦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程点菲紧跟在了曹学谦的身后,欣赏他那帅气的背影,他的举手,他的投足…… 不是有一句话吗,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 …… 叶莲提着个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的风有点大,刮得路旁的树木哗哗作响。 今天是周六,蓝杉去练钢琴了,而曹学谦去公司上班还没回家。 每个周六,曹学谦上完半天班,一般是吃完中午饭才回家的。 叶莲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她提着的袋子里装着一件黄色的短袖t恤,是上午刚买的。 她在店里第一眼看到这件t恤时,觉得很好看,看尺寸,刚好也是她常穿的s码。 叶莲拿起衣服在身上比了比,自我感觉不需要试,而且价格也不贵,可以直接买回家。 回到家里,叶莲兴冲冲地去房间试衣服。 衣服上身时感觉有点艰难。 等她东拉西扯把衣服穿好后,她第一感觉是有点紧绷。 她来到镜子面前一看,这t恤竟显得她好肥。 她伸出双臂,向前,向上,向后,向两侧屈肘,竟感觉紧绷绷伸展不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变大的缘故,她忽然又觉得那黄色太亮了,不适合自己。 叶莲想着应该是那个服装店的衣服都偏小?下午拿过去换一件大码一点的,换不了的话就退了。 结果下午她去到店里,那店员说这t恤码数是标准的,没有偏小。 叶莲说那行,我换大一个码,码。 可是,码的又太大了。 叶莲于是又说,没有合适的码,那我退货? 退货?那店员摇头,我们的衣服一经售出,从不退货。 叶莲就跟那店员理论,说肯定是你们的尺寸不标准,不然我穿上不会这么紧。 不可能!那店员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好多家连锁店的,尺寸不可能不标准。 叶莲不甘心,说我以前穿s码的都是刚刚好的,怎么穿你们店的衣服就小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那店员说,衣服穿不上有时候不是衣服本身的问题。 叶莲觉得那店员的口气有嘲讽的味道,是在暗示自己变胖了,就不开心地问那店员,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胖了? 我可没说,那店员赶紧撇清自己,但你可以称称体重试试。 叶莲无语。 但是算了,看样子就算嘴皮磨破,店员是不会换的。 叶莲无奈地提着袋子,悻悻地打道回府。 又一阵风刮过,扬起了地上的灰尘,叶莲赶紧捂住鼻子和嘴巴,跑过灰尘扬起的地方。 叶莲还是觉得她嘴里鼻里进了好多的灰尘。 出来换个衣服吸这么多的灰尘,而且没换成,郁闷。 这衣服算是白买了,一开始怎么就不试一下呢? 想起来就懊恼。 但更让她懊恼的是,那店员竟很含蓄地说她变胖了。 叶莲一向自认为自己很苗条,这是让她自豪的地方。 听人说,人一过了三十,就会容易变胖。但叶莲相信自己不会。 可今天这件衣服,似乎是在提醒她,她已经在变胖的路上了。 听说人一旦开始变胖了,就不容易保持了。 难道自己也要变成肥大妈一个了吗? 不行,我得回去试试我以前的衣服。 因为夏天才开始不久,好多夏装叶莲还没开始穿,今天穿的衣服也比较宽松,看不出来胖瘦。 回到家里,通过昏暗的客厅,叶莲径直走向卧室。 她找出两件比较修身的衣服,往身上一穿。糟糕,真的变得有点紧了! 不过这两件衣服弹力比较好,虽然紧,但还可以穿,也不影响双臂的活动。 她又找出一条波点高腰裤。 她觉得试裤子更能看出胖瘦来。 这条高腰裤刚买回来的时候,裤腰大了,她特地拿去一个改衣店让那老板娘改小了。 那老板娘改衣服的技术在象洋镇是首屈一指的。她根据叶莲的实际腰围,把那裤子的裤腰改得大小刚刚好,不松不紧。 叶莲穿这条裤子的时候,通常会搭配一件白衬衣。她喜欢把白衬衣塞进裤腰里,看着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常常要在镜子面前臭美半天。 …… 叶莲开始试裤子。 套上裤脚,把裤子提上腰部。 双手把裤子的裤腰抄拢来,开始拉拉链。 拉到上面的时候,很明显拉链变紧了,不容易拉上去。 叶莲使着劲,总算把拉链往上拉到了尽头。 然后开始扣拉链上面的那粒扣子了。 但这粒扣子扣起来就老费劲了。 叶莲左手的食指拇指紧夹扣子,右手的食指拇指紧捏扣眼边边。 我扣!我扣!我扣!扣!扣! 叶莲咬着牙,使着劲,不停地扣呀扣,但扣子和扣眼就是对不上! 它们之间就是差那么一点点,那就是无法越过的一点点。看着是相距毫厘,扣起来却又遥不可及。 叶莲被这扣子和扣眼整得浑身发热,汗都出来了。 怎么办? 肚子太大?那就把肚子变小。 叶莲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往外吐气,把肚子慢慢收小。 我收!我收!我收!收!收! 叶莲把气吐尽,把肚子收到最小。 机会难得,两只手赶紧趁机行动。 终于,通过双手的不屈不挠,再配上吐气收肚大法,叶莲成功地把扣子扣上了。 可是,好紧!叶莲感觉勒得好不舒服。 而且,叶莲的肚子还不敢松懈,还得继续憋紧。 因为叶莲担心肚子一松开,扣子和扣眼就会一崩两散。 唉,强扭的瓜不甜,强扣的扣子它也不安全。 这样一直憋,恐怕会憋出内伤。 第201章 刚刚好 叶莲勒得难受,一刻也不想多憋了。 于是她又收着肚子,把扣子解开,把裤子脱下来,换回之前穿的衣服。 叶莲好不沮丧,自己千真万确是胖了。 晕死!这条裤子是花钱专门找人改小的,难道又要花钱去把它改大? 我那盈盈可握的小蛮腰啊!难道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胖的呢?不知道,反正不知不觉就变胖了。 为什么会胖呢?以前可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呀? 也不知道。 可能是天天呆家里的缘故? 如果上班的话,天天忙得像陀螺,哪有多余的能量来转化成这些讨厌的肉肉? 叶莲想,自己差不多有四年没上班了,不上班后遗症是不是就要慢慢显现出来了呢? 叶莲想象着自己好肥好臃肿的样子,越想越沮丧。 突然,外面又是一阵大风,刮着什么东西哗啦啦作响。 叶莲走出卧室,来到阳台,想看看是什么响声。 可是那响声又消失不见了。 忽地又有一样白色的东西,在大风里飘飘荡荡。 叶莲定睛一看,是一个白色塑料袋,不知道从哪个窗户里飘出来的。 那白色的塑料袋在熙雅园和后面的在建楼房之间狭长的空间里里飘飘停停。 又一阵风刮过,那塑料袋向着叶莲这边飘来,有时打着圈,有时向上飘,有时往下掉…… 最后,那飘飘悠悠的塑料袋来到叶莲家的阳台。 叶莲把手伸出防盗网,想去抓住那个塑料袋,可是,没抓着。 那就飘走?不要在我阳台外面晃悠。 可那塑料袋偏就要在她家阳台外面飘啊飘地打着圈。 叶莲看得窝火,便又换了一个网格,又伸出手去抓,还是没抓着。 她的手就干脆呆在那里,想来个“守株待袋”。 但那袋子被风一鼓吹,一下挂在那新楼盘的脚手架上了,成了叶莲家阳台对面新的“白色风景”。 叶莲不想要这样扫兴的“白色风景”,但她的手又够不着它,于是她去找来家里的晾衣杆。 叶莲手握晾衣杆,把晾衣杆伸出去,无需把晾衣杆全部伸出去,就把那塑料袋挑起来了。 叶莲把塑料袋从晾衣杆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无意识把它拧成了一根绳。 真是悲催! 虽然叶莲不断地祈祷,那楼房还是一层一层建上来了,现在已经建到十五楼了,并且还在继续往上建。 当她看到那楼房把自己阳台的视野一点一点地吞噬掉的时候,当家里变得越来越黑暗的时候,当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房子变成握手楼的时候,她心里真是填满了难过和沮丧。 换做以前,这阳台外面,海阔天空,哪有这塑料袋附身的地方? 可现在,这阳台,被这栋还穿着绿色外衣的新楼盘废掉了! 叶莲再也不能从这里眺望那连绵不绝的山峦了,也看不到那洒着金色光波的象嘴湖了! 她心爱的阳台啊!只能存在回忆里了。 曾经,没事的时候,当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只剩她 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在阳台这里看点书,或者涂鸦点生活笔记。 乏了,她就可以起身,手扶栏杆,极目远眺。 那外面高远的世界啊,可以让她尽情地想象。 她想象着,感慨着,自己要是一只鸟该多好呀,可以从这里振翅腾空,快乐飞翔…… 自从自己的证件被抢以后,叶莲就觉得自己的翅膀就耷拉下来了,就再也支棱不起来了。那飞翔的感觉,就只能靠想象了。 可如今,这想象的自由也没有了,被凭空剥夺了! …… 叶莲把手里的垃圾袋“绳子”拧得越来越紧! 唉,真是郁闷,真是懊丧! 买的衣服难穿得上了,买的房子变成了握手楼了…… “哐——” 门开了。 曹学谦回家来了。 他一进屋就叫:“莲!我回来了!” 没人应。 他换好拖鞋,又叫:“老婆!老公回来了。” 还是没人应。 客厅里太昏暗,曹学谦打开了日光灯。 他走进卧室,没找到叶莲。 他又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叶莲在阳台上。 曹学谦好奇怪:“你在这里。我叫你呢,怎么也不应一声?” 叶莲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看起来好无奈,还有点苦涩。 “杉杉呢?”曹学谦问。 “练琴去了。”叶莲回答。 曹学谦看出叶莲说话的兴致不高,心情似乎不好,便问:“你怎么啦?” “没怎么。”叶莲惜字如金。 “来,老公抱抱。都大半天没抱老婆了。”曹学谦向叶莲伸出双臂。 叶莲没有动。 她看着曹学谦,这个总是把自己宠在心尖上的男人,心中的委屈就齐齐地来到喉咙口了。 “老婆都不好抱咯。”叶莲嘟着嘴,撒着娇。 “怎么不好抱了?”曹学谦摸不着头脑。 “我都胖了。以前的s码衣服都不合穿了。”叶莲委屈巴巴地说。 “怎么回事?”曹学谦问。 叶莲就把自己买衣服、试衣服试裤子的情况简单地说给了曹学谦听。 “哈哈,”曹学谦大笑:“你不会是因为这个难过?” “你还笑?”叶莲表示不满:“对女人来说,发胖就不是小事。” 曹学谦把叶莲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哪里胖了?不胖不胖,刚刚好。以前是瘦了一点。” “怎么就刚刚好了?以前你就说我刚刚好,说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现在又说以前瘦了点。现在我明明胖了,你还说刚刚好?你说话总是变的,都没句真话的。”叶莲朝曹学谦嘟嘴白眼。 “全都是真话呀,”曹学谦捧着叶莲那可爱的嘟着嘴的脸,笑着说:“以前的你刚刚好;现在的你也刚刚好。没毛病啊?反正不管你怎么变,都是刚刚好。” “油腔滑调,我才不信。”叶莲嘴上责怪,心里却是窃喜。 “你手里拿着什么?”曹学谦问。 “还说呢。”叶莲指着对面脚手架对曹学谦说:“刚才刮风,一个袋子被刮到那脚手架上了,我用晒衣杆把它挑起来了,要不看着很烦很不舒服。” 第202章 男人负责…女人负责… 叶莲说完,把曹学谦的两只手从脸上扒开,然后把手里拧成绳的垃圾袋打开给他看。 “可以嘛,一根晒衣杆就可以越楼了。”曹学谦开玩笑地说。 “你以为我想越楼呢?想着就烦心。今天吹过来一个垃圾袋,明天不知道会吹过来什么垃圾东西。”叶莲恼火地说。 外面的风又呼呼地刮起,仿佛是来证明叶莲的话一点不假。 “不会的。”曹学谦安慰叶莲:“等它的脚手架拆掉了就好了。” 叶莲不作理会,趴着阳台,抬头往上看,怅然地说:“不知道它到底要建多少层?” “管他建多少层?反正已经被挡住了,随他建多少层了。”曹学谦无所谓地说,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当初我们在这里看房子的时候多高兴呀,我们这栋楼是最高的,没想到没两年就变成这样了。我就感觉我们被封住了。每天在家里,都见不到天光了。”叶莲满脸忧愁。 曹学谦揽过叶莲的肩,劝解道:“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预测,也无法改变,我们就要往好处想。” “怎么往好处想?”叶莲好不奇怪,问:“我想到的全是坏处,哪有好处可想?” “我们要善于发现它的好处呀,”曹学谦提示道:“比如,夏天的时候为我们挡太阳,冬天的时候为我们挡寒风,你觉得家里光线差,没事你可以多出去走呀,多去外面见光去,趁机还锻炼减肥了呢。” “你看,你还是说我肥了?”叶莲其它听了就略过了,但偏就咬住了“减肥”二字。 曹学谦无奈:“我可没说你肥。我是说如果你自己觉得肥的话。” 叶莲笑了笑,“仁慈”地放过了曹学谦。 “老公,我们以后要一直住这样的房子了。” “不要那么悲观嘛。人的一辈子那么长呢,算不定哪天我挣到钱了就另外买房了呢?” “另外买房?现在房子多贵了?听说翻了一倍了。”叶莲也是万万没想到的。以前在熙雅园买房子的时候,热衷买房子的人并不多,这才过去多久?就这么多人抢着买房了? “那有些地方不止了。像区中心的新楼盘,已经一万多一平方了。” “天!”叶莲一副惊讶的表情:“上万了吗?那谁买得起?我们就更别说了。我们才刚刚差不多把欠的债还清,一点存款都没有,你还说另外买房?” “现在买不起,不代表以后买不起。” “你怎么知道区中心的房子一万多一平了?” “成宇飞他们买了呀。” “他们又买房了呀。他们不是有一套房的吗?” “上次是套两房的。他们想换一套三房的。” “他们也真是胆大。一万多单价的房子他们也敢买。” “是呀。周围的人都说他们两个疯了。而且,他们还另外花了喝茶费的。” “喝茶费是什么?” “应该是些好处费之类的,可以让他们优先选房。” “买个房还这么麻烦呀?” “听说房子很火爆。” “有钱人真多。” “这是沿城呀。” “成宇飞他们怎么那么有钱呢?买了一套又一套,而且还是这么贵的。” “韩雨默辞职下海了,在商场开了家面包店,听说生意很好。” 叶莲没说话了。 韩雨默怎么那么能干?那么能挣钱? 而自己呢? 每天窝在家里,虚度光阴。 “老公,我想上班了。”叶莲突然悠悠地说。 “怎么又说起这个?”曹学谦问。 “帮着你一起养家呀?”叶莲随口回答道。 “不用。”曹学谦看着叶莲,宠溺地说:“不是有句话吗?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所以呢,养家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 “可是,我天天在家里也烦了呀。”叶莲心里不由得乐了,但嘴上还是不开心。 “你真想出去?”曹学谦问。 叶莲点头。 “可是你没证件,拿什么找工作?” 又说到这个无解的地方。 叶莲又沉默了。 曹学谦看到叶莲闷闷不乐的样子,想了想,说:“老婆,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呆闷了。可是现在杉杉不是还小呢嘛,每天上学放学都要接送。等他大一点了,不要接送了,那时再想办法找点事情做?” “找什么事情做呢?”叶莲问。 “到时再说,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曹学谦轻拍叶莲的肩膀。 “那好,”叶莲点头:“只能这样了。” “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去外面放放风?”曹学谦问,想着让叶莲转移一下地方。 有曹学谦陪着说了一通话后,叶莲的心情其实已经好了许多了。 是啊,还能怎么地呢?生气也好难过也好,这房子你也得住,只能自己宽慰自己了。 接受,接受这糟糕的事实! 不可能比这更糟糕了? 额,叶莲认为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但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叶莲看了看时间,说:“杉杉练琴快结束了,我们一起接杉杉去。” “好。”曹学谦欣然道。 曹学谦反正只要陪在叶莲身边,去哪里他都是乐意的。 叶莲暂时不去想自己变胖的事,不去想阳台被遮挡的事。她挽着曹学谦的手,一起出门去接蓝杉。 外面,风已经没那么大了。 路上,叶莲问曹学谦晚餐他想吃什么菜?如果家里冰箱里没有的话,她好去买。 而曹学谦却说晚餐他不在家里吃,成宇飞约了他去与一个客户吃饭。 “不是?”叶莲停了停脚步:“晚上你又要出去?” “要陪一个客户。”曹学谦再说。 “你怎么还要陪客户吃饭了?”叶莲问,语气里有点不高兴。她不希望曹学谦回家了还出去,希望他在家里陪着自己。 “同鑫的客户呀。我是老板,我陪客很正常呀。我也只是偶尔陪一次,一般都是成宇飞在陪。”曹学谦看出叶莲不高兴,特意加上一句:“我尽量早点回家。” 曹学谦说完,看向叶莲。 第203章 以感谢的名义 叶莲当然不高兴,但她虽然不高兴,好像也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于是她调整好心情,问:“那,工厂生意好吗?” “生意还可以,就是厂里员工太少,常常忙不过来,招员工也不太好招。”曹学谦说。 曹学谦说的话里,叶莲独喜欢前面那几个字透露出来的信息。她问曹学谦:“生意好是?那是不是每个月都有得赚?” “那必须啊!”曹学谦有点小得意。 “那啥时候能分红呢?”叶莲觉得自己有点像小财迷了。 “现在还没定,估计今年底会分红。”曹学谦说。 “真的?”叶莲的眼睛开始发亮了,瞪得大大的看着曹学谦,完全不像刚才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了。 说到底,钱是很神奇的东西,有了它,世上的许多忧愁,都能轻松地转变为欢乐! “看你见钱眼开的样子。”曹学谦笑叶莲。 “我就见钱眼开,怎么啦?谁还跟钱有仇啊?”叶莲孩子样地不以为意。 曹学谦的笑意更浓了,他偏头看向叶莲,觉得她此时的小任性好可爱。 曹学谦不怕叶莲见钱眼开,他只要叶莲高兴就好。只要叶莲高兴了,他自然也就高兴了。 叶莲听到了工厂赚钱的消息,又从曹学谦的眼神里读到了他对自己的爱意,一时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说话的语气就变了。 “老公——”,叶莲娇娇甜甜地叫道,把那个“ong”音发得饱满婉转而且悠长。 呵呵,反正酸死人不偿命。 曹学谦听得又酥又喜,满眼含爱地看着叶莲,甘之如饴地静听叶莲的下文。 果然,叶莲娇滴滴地继续说道:“等我们把债全部还清,就可以慢慢存钱了。有了钱,你最想买什么呢?” “这个问题你问我?我有这个权力吗?”曹学谦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不是老婆大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吗?” 叶莲听罢,手又痒痒了。 她攥个小拳头,在曹学谦的胳膊上捶了几捶,娇嗔地说:“让你装!” 曹学谦于是不装了,哈哈大笑。 两个人继续一边聊,一边走,不知不觉就要到蓝杉练琴的地方。 至于以后有了钱会做什么用途,两个人没再讨论,毕竟这还只是个设想。 不过,叶莲心里,已经有了个她的打算。 如果分红了,如果够钱了,她要先买那一样…… 爱他,也信他,在明知道有别的女人也爱他的情况下…… …… 程点菲慢慢地逛着商场。 她本来想拉个朋友一起的,后来想想还是自己一个人更好。 因为,她今天要买的东西,她觉得最好还是保密。 就在昨天,程点菲听到了成宇飞和曹学谦的对话。 成宇飞:曹工,你下周一生日?要请客哦。 曹学谦:还是不请了。又不是大生。 …… 后面他们说什么话程点菲就没注意听了。只知道曹学谦最后的意思是生日不请客,朋友们想聚的话随时都可以,不一定要在他生日的那一天。 程点菲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曹学谦生日的日子。 现在已是七月,原来曹学谦的生日是七月。 下周一?那就只有两天了。 程点菲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送点什么给曹学谦。她本来昨天下班后就想出去逛的,但因为有事情没逛成。 不过也没事,今天星期天,可以慢慢逛。 程点菲在商场逛来逛去,不知道买点什么合适。 她心里很想送点什么给曹学谦,但她又常常在心里为难。 她有时在心里问自己: 程点菲,你想给人家送礼物,你凭什么身份呢? 你既不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妻子,给他送东西不合适? 要不,你还是不送了?会很尴尬的。 程点菲心里面犹豫着,纠结着。 但犹豫也好,纠结也好,她的双脚还是带着她不知不觉地往商场走,到了商场后她的双眼还是想到处瞄,心里面想找一件礼物。 管它呢!先买了再说。 如果不送的话,我会后悔的。 我就是想要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况且,送礼物不一定非要是女朋友或妻子呀。 作为同事,作为朋友也是可以送礼物的,不是吗? 这过去的三个多月里,程点菲结构设计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她把这归结于曹学谦的帮助。 虽然曹学谦并不直接带她,直接带她的是张添根。但她有困难的时候,总喜欢想办法避开张添根,直接去问曹学谦。 当然,她不能一有问题就去找曹学谦,她得利用或创造出不得已的条件,比如:张添根不在啦,比如张添根讲了她还是不明白啦,比如时间紧迫呀…… 其实算起来,她寻求曹学谦的帮助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且每次曹学谦都是三言两语就给她点出来了。 但聪明如她,这低哑有磁性的话语胜似醍醐,总能让她瞬间开窍。 对她来说,曹学谦对她的这些帮助是巨大的,帮她跨过了一个又一个关卡,让她的工作变得越来越顺利。 她喜欢听他低哑嗓音里的妙语,喜欢看他俊朗面庞上的微笑。 当然,她知道,她得拿捏着分寸。她得把这种喜欢归类为那种对美好事物的很自然的喜欢,无它,也不能有其它。 不说喜欢不喜欢,别人帮助了自己,送件礼物也正常? 程点菲终归是说服了自己,以感谢的名义送曹学谦一件礼物。 程点菲逛了一些服装店,看了一些男装衣服。 买衣服行不行呢? 她感觉买衣服似乎不合适,只有女朋友或妻子才合适买,她买的话,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她不想因为送礼的问题在公司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自己和曹学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她也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人,不想多是非,不想背上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骂名。 就这样,现在这样也挺好。 暗暗地喜欢着,每天能在一个办公室里共事,也是一种幸福。 或许哪一天,她的那颗如春水般轻漾的多情的少女心,被她命中真正的白马王子吸引走,那她就让这一份喜欢沉淀在记忆里…… 既然买衣服不行,那就不逛服装店了。 第204章 精致的小钱包 程点菲出了男装店,路过一个男鞋店。 她站在门口往里望。 买鞋似乎也不合适。 程点菲心里想。 她的目光落在鞋店中间架子上摆着的一排排钱包。 各式各样的钱包。 或许,钱包是个不错的选择? 程点菲迟疑在店门口的双脚开始往店里走。 她来到放钱包的架子跟前,用审视的眼光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式样,材质,包里的构造,她都要了解一番。 不懂的,她就请教店里的服务员小姐姐。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涨不少见识。 比如说,她以前光知道牛皮,没想到牛皮还分什么头层皮和二层皮。 在店员的推荐下,她看上了一款长款格纹手拿包。 其它的背包或提包,她觉得太大,有点太张扬,而手拿包就没这方面的顾虑,可以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送给曹学谦。 这款手拿包看起来很是精致,拿在手里手感很好,带一个磁吸锁扣,内部结构也很舒适合理。 程点菲把这个钱包看了又看,很是喜欢。她想象着曹学谦拿着它上班,把它摆在他桌上的情景,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 “这个钱包我要了,多少钱?”程点菲问店员。 店员拿起吊牌:“我看看……” 那包包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两百出头。 程点菲满心欢喜的把那包包买了下来。 第一步买礼物的任务完成,然后就到第二步怎么把它送出去的问题了。 就这样送,还是包装一下呢? 一直到公司宿舍,程点菲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还是包装一下或者装饰一下比较好。 程点菲突然看到临床舍友床头有一个拆开的礼盒,礼盒旁边有一根漂亮的淡蓝色的丝带。 有了!我就系一根丝带? 舍友刚好也在,程点菲就向舍友讨要那根丝带。 舍友问程点菲她要丝带做什么? 程点菲含糊地说有用。 舍友也就不再多问,只说了句你拿去,反正也不要的了。 程点菲大喜。 晚餐时候,程点菲迟疑着没跟大家一块出去吃饭,她趁着宿舍没人的时候,把那手拿包从她的背包里面拿了出来。 她又把那手拿包细细端详了一下,自觉很是满意。 然后她掏出那根淡蓝色丝带,拿着丝带在皮包上比量。 她本想拿丝带横竖交叉成十字再打个蝴蝶结,又觉得所有的礼物都是这样子打结,好没新意。 简单一点,反而特别。 程点菲用丝带在皮包的中间绕了两圈,然后再打个蝴蝶结。 蝴蝶结打好后,她又细心地做着调整,直到她满意为止。 然后,她再把那些长出来的丝带绕成好看的波浪状。 不错!好看! 程点菲甚是满意。 她觉得那种横竖交叉十字蝴蝶结是奔放的,花枝招展的,而她这种简单的蝴蝶结是含蓄的,小家碧玉的。 小家碧玉更耐人寻味,不是吗? 有了丝带装饰的皮包就更好看了,增添了一份华贵与浪漫。 程点菲把手拿包小心地收好,然后怀着一颗特有的欢快的粉色少女心,出宿舍吃饭去了。 第二天周一。 程点菲把手拿包带到公司办公室。 可上午的时候,曹学谦并没有在办公室出现。 一打听,原来他是去下面的工厂去监督生产去了。 程点菲有点失望,怕曹学谦今天不会来公司了,怕她买的钱包不能送到曹学谦的手上。 一个上午过去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还是没看到曹学谦的影子。 程点菲有点闷闷不乐了。 临近四点的时候,程点菲听到了那熟悉的特别有磁力的男低音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她的心,那颗等待了大半天的心,竟噗通噗通,似小鹿在撞。 曹学谦从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程点菲呆呆地竟忘记了打招呼。 而她以前,都会很官方地说句“曹经理好”。 程点菲看到曹学谦在他的座位上坐下来,很快地投入到工作中。没去注意旁人,也没去注意她。 程点菲觉得自己竟有一点点失望。 不过,她总算是放下心来。 还好,他回来了。 我可以找个时机把那钱包送给他了。 程点菲心里思量着什么时候把钱包送给曹学谦。 每天,只要办公室有曹学谦的身影,程点菲就觉得心里很踏实;不然的话,她望着他那空空的座位,她的心也会像那座位一样,空空落落。 可惜今天没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要问他,没有与他当面接触、说话的机会。 她想过装傻,装不会,可是又怕曹学谦看出来,那就尴尬了。 何况如果总是那么傻傻的,教也教不会,搞不好被会他看扁,甚至会被他说她不胜任这份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要是有工作分派给我就好了。 我也可以当面看看他,与他说说话。 不过,没多久就要下班了。 对了,我可以在他下班的时候把钱包送给他,那样不会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程点菲于是努力让自己专心工作,等待着下班。 但是,她的坐姿,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转向曹学谦的方向。 下班时间到了。 程点菲调动着她的五官留意着曹学谦的动静。 “曹工,下班走?”成宇飞来到曹学谦身边,想约曹学谦一起走。 程点菲一听,心里瞬时嘀咕开了:他们两个一起?那我怎么把钱包送给曹学谦? 只见曹学谦抬头,对成宇飞说:“我刚从工厂回来,有些数据还没处理完,可能还没那么快。” “行,那我先走了,我还想去同鑫那边看一下。祝你生日快乐哦。”成宇飞说着就先走了。 程点菲心里暗喜。 办公室其它人也陆陆续续下班离开,有的人走的时候也跟曹学谦打声招呼,笑笑地祝他生日快乐。 曹学谦头也不抬地回应着同事们,专心忙着他手里的事情。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本来答应了叶莲早一点回家的,但没办法,有些事情非处理完不可。 尽快,希望不要太晚。 现在,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 曹学谦不知道,但程点菲知道。 第205章 生日 程点菲默默地看着曹学谦埋头伏案的身影,感觉办公室里的空气里有一丝甜蜜。 真好!这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真好!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我与他共一间办公室; 我与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我陪着他,他伴着我; 穿窗而进的风,拂过他的面颊,也拂过我的脸; 要是这时空,永远停留在这里该多好,尽管,他没回头看我一眼…… 半小时后,曹学谦站起身,收拾起他的东西来。 他忽地看到了程点菲,惊讶道:“程工,你还不下班吗?” 程点菲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思绪里,忽地听到曹学谦的问话,不由得脸红了红,竟有点支支吾吾:“我,我,刚好有点事情没处理完。” “有什么困难吗?”曹学谦看程点菲说话结结巴巴的,以为她又碰到什么难题了。 “没,没有。”程点菲摇头,伸手去拿那个钱包。 “哦,那我下班先走了。”曹学谦说。 “曹经理!”程点菲叫道。 曹学谦抬头看向程点菲,眼神里写着问号:“什么事?” 程点菲把那个装着钱包的纸袋子拿到曹学谦面前,羞怯地说道:“送给你的。” 曹学谦显然很惊讶,笑着说:“送给我?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哦。” 程点菲一听,生怕曹学谦真的拒绝,赶紧说:“你今天不是生日吗?而且,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 “哦?这么有心?心意我领了,礼物就免了。”曹学谦客气地说。 程点菲一听,急了:“不行,你要收,不然我就白花钱了。” 曹学谦看到程点菲着急的样子,觉得有趣,开玩笑说:“那你得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万一是糖衣炮弹呢?” “一个小钱包,略表心意而已,怎么可能是糖衣炮弹?”程点菲有点急了。 “那也不能收。”曹学谦还是拒绝。 “为什么?嫌弃我的礼物不够好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程点菲的眼神开始黯淡。 曹学谦有点过意不去,就收下了纸袋:“怕了你了,那好,我收了,谢谢你。那我要下班走了,你也早点下班。” 曹学谦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曹学谦也一样是穿着一件淡蓝色工作衣,但裤子是那条叶莲给他买的乳白色休闲裤。 程点菲本想跟着曹学谦一起走,但刚才满脑子想着的是怎么把钱包送出去了,都忘记收拾了,一下还走不开。 她望着曹学谦大步离去的身影,说道:“我也很快走了。生日快乐哦。” 曹学谦回头,冲程点菲笑了一下,然后跨出门外,消失不见。 程点菲呆呆地站在原地,回想着曹学谦出门时那蓝白配的帅气身影,回味着曹学谦回头那一刻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一抹甜甜的笑意在嘴角两旁如水波一样荡漾开。 她双手相叉,抱着后脑勺,仰头,让那无声的笑,在嘴角,在眉梢,撒欢儿。 他会喜欢那个钱包吗?他会把它带在身边吗? 程点菲回味着,猜想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离开了办公室。 曹学谦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八点了。 幸好路上没有堵车,不然还会更晚。 叶莲和曹学谦都在等着他吃饭。 “不是说了今天要早点回家的吗?”叶莲接过曹学谦手上的东西,不经意地放在沙发上。 “今天下班晚了点。”曹学谦说着,换上拖鞋。 “爸爸,生日快乐!”蓝杉跑过来,仰着头跟爸爸说道。 “谢谢宝贝。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没有?”曹学谦疼爱地问。 “写完了。”蓝杉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烟跑进他的房间去了。 “这家伙,吃饭了还跑来跑去。”叶莲嘴上责备道。 但蓝杉一会儿又跑出来了:“爸爸,你看!” “什么呀?”曹学谦问。 待蓝杉跑近,曹学谦才看到是一张数学试卷,并且,试卷上面一个大大的红红的100分。 “哇,宝贝好棒呀,得了一百分!”曹学谦很高兴,朝蓝杉伸出大拇指。 蓝杉得意地笑了,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他们班有多少个一百分,他们的老师是如何表扬他们的等等,并说老师说了,得一百分的同学回到家里可以让妈妈奖励一个大鸡腿…… “哈哈,”曹学谦笑了,问叶莲:“听到没有?要奖励儿子一个大鸡腿哦。” 叶莲在旁边听得好笑:“没有鸡腿,但有煎鸡翅。” “哇有煎鸡翅哦,那不是比鸡腿更好吃?” 曹学谦故意说得很夸张,蓝杉咧着嘴开心地笑了。 “快去把试卷放好,”叶莲催促蓝杉:“去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摆着四荤一素:粉蒸排骨,酸菜大肠,香煎鸡翅,清蒸福寿鱼和一个青菜。 基本上都是曹学谦爱吃的菜,只是福寿鱼是叶莲想取其“福寿”的意头。 全部菜都是清淡的,无辣的。 曹学谦在家里不喝酒,叶莲就只准备了一瓶椰子汁。 “做这么多菜呀,老婆辛苦了。”曹学谦看到桌上的菜,对叶莲说。 “那不是因为你生日嘛。”叶莲笑。 “谢谢老婆,我来开椰汁。”曹学谦说着,就开了椰汁,然后到了满满的三杯。 “来,我们祝爸爸生日快乐!”叶莲举杯,对蓝杉说。 蓝杉闻言,跟着也举起杯来。 “生日快乐!”三人齐呼。 三只玻璃杯清脆地碰在一起,奶白色的椰汁在灯光下荡漾着欢乐。 “尝尝排骨怎么样?”叶莲说着给曹学谦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嗯,好吃!”曹学谦夹起排骨咬了一口,连声称赞。 “老公,对不起。”叶莲突然说,看起来有点愧疚。 “怎么啦?”曹学谦问:“干嘛要说对不起?” “今天都没礼物送给你。我今天逛来逛去,不知道买什么好。”叶莲有点苦恼的说。 “傻子。这一桌子菜不就是礼物吗?你陪着我也是礼物了呀。我就喜欢这样简简单单地过生日。吃着我喜欢吃的菜,一家人笑笑闹闹地在一起。”曹学谦安慰着叶莲,不过也是他的心里话。 第206章 女人懂女人的小心思 蓝杉听了他们的话,突然起身,跑进房间去,不一会儿,拿出一张画出来,说是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每年,不管是爸爸的生日,还是妈妈的生日,蓝杉都会画一张画当生日礼物。 曹学谦自然是很高兴,对蓝杉的画好一顿夸赞,并夸蓝杉从小就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蓝杉被夸得高兴了,又与爸爸碰杯,然后把杯里的椰汁一饮而尽。 “爸爸,我还要!”蓝杉拿着空杯对曹学谦说。 “好!今晚喝个痛快,以后要拿更多的一百分回来给爸爸当生日礼物哦。”曹学谦说着,又给蓝杉把杯倒满,还给蓝杉夹了个鸡翅。 “好!”蓝杉声音脆响,只要有饮料喝,估计是什么要求都能答应了。 …… 一家人吃完饭,吃过生日蛋糕,曹学谦的生日就算是过完了。 其实生日蛋糕都没怎么动。 蓝杉喝了太多椰汁,又吃了不少排骨和鸡翅,已经撑的吃不下了。 叶莲不喜欢吃甜食。 曹学谦也说吃得太饱了。 每次过生日,生日蛋糕的作用就是好让大家唱生日歌,让生日更有仪式感,但基本上都是浪费掉的。 生日蛋糕是一种人们明知道要浪费却又觉得不可或缺的东西。 晚饭本来就吃得晚,等叶莲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完毕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叶莲催着蓝杉早点睡,说明天还要上学呢。 叶莲吩咐好蓝杉,就往卧室走去。从沙发经过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曹学谦带回来的纸袋。 “这是什么东西?”叶莲指着那个纸袋问曹学谦。 “一个钱包。”曹学谦说。 “钱包?什么样子的?”叶莲问。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看呢。”曹学谦如实说。 “你不知道?”叶莲奇怪:“不是你自己买的?” “我没说是我自己买的呀。”曹学谦笑。 “那是谁?成宇飞吗?”叶莲猜。 “不是,是另外一个同事,你不认识的。”曹学谦淡淡地说。 “哦。”叶莲并不多想,问:“那你也不看一下?” “你看看。合适的话你拿着用。”曹学谦说着走向洗手间。 “我拿着用?”叶莲觉得不妥:“这不好?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给我用?” 曹学谦准备刷牙,远远地跟叶莲说话:“那有什么不妥?我的就是你的。” 叶莲听了,便说:“那我先帮你看看。” 叶莲提着纸袋进了卧室,从纸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盒子。 叶莲打开盒子,就看到那个长款格纹手拿钱包。 首先吸引叶莲的,不是钱包本身,而是那个蝴蝶结。 蝴蝶结在盒子里并没有受到挤压,还是很精致很漂亮。 一对大“翅膀”,一对小“翅膀”,仿佛要飞,也仿佛要舞。 那用丝带绕成的均匀的小圈圈,似波浪,似藤蔓。 凭直觉,叶莲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一双手,一双灵巧的手,一双女人的灵巧的手。 叶莲还感觉出,这双灵巧的手,似乎在这蝴蝶结上倾注了一番细密的小心思…… 叶莲看到这个蝴蝶结,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它拆开。 “在想什么呢?看你那呆呆的样子。”曹学谦洗漱完毕,也来到卧室里,看到叶莲发呆的样子就笑着问她。 “我在欣赏这蝴蝶结呢。”叶莲仍然看着那蝴蝶结,也不抬头。 “哦?还有蝴蝶结?”曹学谦这时也看到了那蝴蝶结,有点意外。 “你不知道吗?”叶莲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都还没看过呢。”曹学谦说,然后又问:“这蝴蝶结有什么特别吗?” “没什么。”叶莲淡淡地说。 这里,叶莲心里绕了十八道弯弯。 凭女人的敏感,她觉得这钱包代表的意义不同寻常。 但她不确定,她要慢慢从曹学谦嘴里把话套出来,但还不能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 这蝴蝶结是好看,但她不能夸。如果夸了,那不是显得这送礼的女人特能干而她自己特愚笨吗? “这个送你钱包的同事,是男的还是女的?”叶莲问。 这是叶莲的第一个套路,她要从曹学谦的回答里来判断他是不是诚实。 “女的。”曹学谦不假思索地回答。 果然是个女的,跟自己猜想的一样。他回答得这么快这么诚实,说明他心里没有鬼。 “他为什么送你礼物?”叶莲又问。 这是叶莲的第二个套路,她想知道那个女人送礼物有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说是生日礼物,然后还说感谢我对她的照顾。”曹学谦如实说。 虽然曹学谦的话说得平淡如水,但“照顾”二字已让叶莲心里泛起了醋意。 “那你为什么照顾她?”叶莲假装不在意,再次问。 叶莲本来是计划好套路的,但慢慢地,就变成话赶话,问题带问题了。 “我是项目副经理,把手下带好是我的责任呀。” 曹学谦的回答似乎看不出什么毛病。 “她是不是很年轻很漂亮?” 叶莲仍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种隐隐的担忧和害怕。 因为,她觉得,岁月已让年轻和漂亮慢慢离她而去。如果送钱包的那个女孩年轻又漂亮的话,自己无形中就处于败势。 “二十几岁。”曹学谦如实相告:“漂亮不漂亮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我眼里就你最漂亮。” 叶莲听到“二十几岁”,心里本来是担心着的,但又被曹学谦后面的话逗笑了。 但笑过之后,她又担心了。 她的谦旁边,有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她感觉到,那个小姑娘的眼睛,应该是常在谦的身上打转。 叶莲的心,凭空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一份威胁,一种危机。 “妈妈!”蓝杉在叫。 叶莲怀揣心事,去到蓝杉的房间。 原来是蓝杉要睡觉了,要叶莲帮忙关灯。 叶莲帮蓝杉关了灯,带上门,又回到卧室。 曹学谦已经把蝴蝶结解开了,在看着那个钱包,看了外边看里边。 看着叶莲进来,曹学谦说:“这个钱包挺秀气的,而且里面装东西也挺方便的,真的可以给你用。” 第207章 装傻 叶莲刚才还在担着心呢,听曹学谦这样一说,那颗心放下来不少。 谦总说那个钱包给我用,说明他根本就没把这礼物放在心上,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根本没把这送礼物的人放心上? 且让我再试他一试。 “人家送给你的礼物,你却给别人用,这样不好?” “你是我老婆,又不是别人。”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我整个人都舍得给你了,还不舍得这个钱包?” 叶莲又笑了。 停了一会,问话继续。 “你那同事叫什么名字呢?你把她送你的钱包给我用,她知道了生气了怎么办?” “她叫程点菲。她生气?她生气就生气呗,生气了大不了以后就不送嘛。只要我老婆不生气就好,老婆一生气日子就不好过了。”曹学谦看着叶莲,一本正经地说。 叶莲又笑了。 这话聊着聊着,常常要中断。 但今天晚上的事件非同一般,叶莲一定要把它聊完。 于是问话又继续。 “你很怕我生气吗?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怕,是你生气的时候我心疼。” 得,叶莲又要开始笑了。 忍住忍住,不要笑。 但聊到这里,叶莲的心已经彻底放下来了。她觉得她不需要担心什么了。因为她知道,曹学谦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子,就算有人想抢,也休想抢走。 “还是你用?这是男式钱包,我用不合适。”叶莲的语气里已经放松了警惕。 “我有钱包,不想换。这钱包其实还好,看起来比较中性。你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放在家里。”曹学谦说着,就把钱包收好,递给叶莲。 “那好。”叶莲接过钱包,放在了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 曹学谦已在床上躺下,招手示意叶莲过去。 叶莲乖巧地走过去,和衣躺下来,猫咪般依偎在曹学谦身边。 “老公。”叶莲轻呼,极温柔。 “哎——”曹学谦对叶莲的温柔毫无抵抗,伸手把叶莲搂紧。 “对不起,我今天都没送到你礼物,我不知道送什么好。”叶莲撒着娇自责。 “骗人,成心不给我买。”曹学谦不相信:“你去年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的裤子就挺好的呀,我就很喜欢穿,我今天还穿着呢。” 这人,饭桌上还说得不在乎呢,这会又说我骗人? 叶莲有点急了:“真的,我今天逛来逛去不知道买什么。我总不能又给你买一条那样的裤子?” 曹学谦扑哧笑了:“逗你玩呢。买不买随你喜欢,我无所谓的。” “可是你同事都给你买了呢,我还不如你同事呢。”叶莲愧疚地说。 曹学谦在叶莲的耳边宽慰她: “你干嘛要跟她比呢?根本没有可比性。你与我是一辈子的深度捆绑。她与我什么关系?她与我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哪天不一起工作了,也就不联系了。 “所以,不要比,开心一点。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了。过生日不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吗?” “你真的不在意?”叶莲侧脸问。 “真的不介意。不过……”曹学谦卖关子。 “不过什么?”叶莲追问。 “不过如果你能补救一下的话,就更好了。”曹学谦嘴角勾笑。 “补救?怎么补救?”叶莲没明白。 “不知道怎么补救是?我教你。” 曹学谦说着,猛地一个侧翻,叶莲便动弹不得。 “哎呀,你好坏,人家还没洗澡。”叶莲终于明白了曹学谦的意图,哭笑不得,捶打着曹学谦的背。 曹学谦把头埋在叶莲的肩头,闷声道:“不洗澡了。” “哎呀,不行!”叶莲使劲地推曹学谦。 曹学谦笑笑地把叶莲松开:“那你快点,我等你。” 叶莲麻溜地从曹学谦胳膊下逃窜下床,嘻嘻笑地说:“可以赖掉不?” “不行。”曹学谦撒着娇:“老公今天生日。” 叶莲不禁大笑。 哈哈,男人撒起娇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生日大过天,你爱等,你就等着呗,我也不赖。 叶莲打开花洒,让温温的水流倾泻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光洁的皮肤上。 洗手间里氤氲着轻轻淡淡的雾气。 叶莲洗着澡,在轻淡的雾气中想着那个钱包,那个蝴蝶结,那双打蝴蝶结的灵巧的手,想着那个叫程点菲的女孩。 一个女孩,去留意一个男人的生日,去给这个男人买生日礼物,然后颇费心思地去装饰这个礼物,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感恩吗?只是同事间的友谊吗? 不可能! 叶莲没那么傻。 女人的心思女人懂。 叶莲在看到那精致的蝴蝶结的一刹那,她就知道,有一个女人在爱着自己的“他”。 本来她很担心,很忧愁。 但后面她看出来曹学谦一点都没把这礼物放心上,说明他并没怎么地在男女关系上去关注那个女孩,也并没有察觉到那女孩对他的暗暗的爱。 那她就装傻。 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去告诉他,喂,谦,那个叫程点菲的女孩在喜欢你哦。 她就不去挑明,让那个程点菲的爱在曹学谦这里如石沉大海,看不到一点反应,激不起一丝涟漪。 想到这里,叶莲的嘴角浮出一丝狡猾的笑。 谦是我的。 他那么优秀,有女孩爱有女孩追,都很正常。 我管不到别人,但我知道谦对我的专情。 他说过他一生一世都会爱着我,都会把我当成他手心里的宝。 别的女人,休想走进他的心里去。 我信他! 他一生都会把我当成他的唯一。 我信他! 就算整个世界将我抛弃,他也会对我不离不弃。 不过,叶莲对这个叫程点菲的女孩产生了好奇。 这个女孩长什么模样呢? 她找爱人的眼光怎么跟我相同呢? 有朝一日,当她发现她的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叶莲嘴角的笑变成一个胜利者的笑。 然后,她又想起曹学谦刚才说的话:你快点,我等你。 那个沾枕就睡的男人,每次说等她的时候,就一定会等着她。 叶莲关了水龙头,想着亲爱的人的怀抱,又甜蜜蜜地笑了。 第208章 被老师请 不是所有的枷锁,都是禁锢和痛苦。有一种枷锁,让人想一辈子被套牢…… …… 这是九月里的一天。 到了每天放学的时间了。 叶莲看了看时间,想着等一会应该下去接蓝杉了。 突然,叶莲的电话响起。 原来是蓝杉的班主任王老师打来的。 看到是孩子班主任的电话,叶莲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接通。 “你好,请问是曹蓝杉妈妈吗?”王老师在电话里问。 “王老师好,我是。”叶莲很客气地说道。 “曹蓝杉妈妈,”王老师说:“麻烦你来学校一趟,曹蓝杉在学校这里出了点事情。” 叶莲一下紧张起来,问:“曹蓝杉出什么事情了?” 王老师许是听出了叶莲心里的着急,宽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你来了就知道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那一会儿见。”叶莲说道,然后就挂了电话。 叶莲不敢耽搁,抓起她的手提包,匆匆出了家门。 王老师说不是什么大事,那应该也不会是小事,不然也不会叫家长去学校了。 蓝杉现在是二年级了。他的学校离得比较远,每天需要坐校车。 所以,叶莲过去他们学校很不方便,得坐公交车。 叶莲想着让林树深送她去学校,但林树深在电话里说他不在附近。 于是叶莲就往公交站台走。 还好,在站台没等多久,叶莲就上了公交车。 当公交车从象洋小学经过的时候,也正是象洋小学放学的时间。 校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和车辆,拥堵严重。 叶莲虽然心里急,但也无可奈何。 她看向窗外的象洋小学,心里想:要是杉杉能在这里上学该多好呀! 叶莲做梦都想让蓝杉在象洋小学上学。 这里离家近,走路就能到。 最主要的是,这是一所公立学校,并且是象洋镇最好的公立学校。 在沿城,公立学校的师资力量和教学条件,是私立学校不能比的。 而遗憾的是,蓝杉现在的学校就是私立学校。 没办法,在沿城,孩子上小学就是拼爹妈。而凭叶莲和曹学谦当初的条件,是上不了公立学校的,更别说上人人挤破头都想上的象洋小学了。 公交车终于过了象洋小学路段,车速慢慢快起来。 一路上,叶莲一边看着车外的街景,一边在心里猜测: 蓝杉在学校到底惹了什么事? 欠交作业?不守课堂纪律? 王老师很少打电话给叶莲的。 回想起来,这应该是王老师第二次打电话给她。 王老师虽然是私立学校的老师,给叶莲的感觉还是挺好的一个老师,认真负责,富有耐心,对曹蓝杉更是关爱有加。 叶莲还记得王老师第一次打电话给她的场景。 那一次叶莲好像也是在车上,不记得是要去哪里,她突然接到王老师的电话。 王老师在电话里陪着小心说,曹蓝杉妈妈,曹蓝杉在体育课上摔到膝盖了,膝盖处蹭破了点皮,还流了点血,我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你看要不要过来把他带回家? 叶莲就问,那现在还流血吗?能正常走路吗? 王老师说,不流血了,正常走路没问题。 叶莲就说,那没问题呀,让他放学后才回家。 王老师在电话里见叶莲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很是感动,说,想不到你这么宽宏大量,善解人意。要是换成别的家长,指不定就闹到学校里来了。我以前就碰到过几个,所以现在都搞害怕了,哪个学生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心里就提心吊胆的。 叶莲没想到自己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竟让王老师这么感动,便朋友般地跟王老师说,正是调皮年龄的孩子,难免会磕磕碰碰。一个班几十个孩子,老师又不是神仙,哪能个个盯得那么紧? 叶莲以前自己也是老师,也当过班主任,所以非常能理解班主任的各种难处,更能站在班主任老师的角度看问题。 所以,叶莲的话,全都说到王老师的心坎里去了。 所以,王老师听了就更加感动了,在电话里直呼,哎呀,理解万岁!如果每一个家长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 回想起王老师的第一个电话,叶莲还能清楚地记得她那些感动的话语,还能体会到她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的艰难。 不知道蓝杉这一次是什么事情呢,希望不要太麻烦王老师。 蓝杉因为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王老师对他很是偏爱。 叶莲没少叮嘱他,要他在班上要带头认真学习,遵守纪律,不要辜负了王老师对他的厚爱。 本来到学校一般是二十来分钟, 左右的车程,今天因为在象洋小学那里堵了一下车,叶莲差不多半小时后才到学校。 下了车,叶莲就直接向蓝杉的教室走去。 开学报到的时候叶莲已经来过学校一次,所以知道蓝杉的教室在哪里。 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蓝杉到底惹了什么事?觉得因为孩子惹事而被叫到学校不是那么光彩。 因为放学已有一段时间,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学校了。 校园里还有少数几个学生在走动,操场上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在打篮球。 还没到教室,叶莲就听到了王老师的声音,似乎是在批评学生。 叶莲猜测着是不是在批评蓝杉? 叶莲来到教室门口。 教室刚刚打扫过,有一股刚洒水后的灰尘味。 “吴涛,你看看你的作业,再看看曹蓝杉的作业,你羞不羞愧?”王老师是在批评一个学生,但批评的不是蓝杉,而是那个叫吴涛的男孩子。 王老师也是娇娇小小的一个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作业本,另有一叠作业本放在讲台上。 教室里没有别的学生了,只有讲台下面的蓝杉和另一个叫吴涛的男生。 蓝杉坐着,吴涛站着,都背向叶莲。 叶莲叫了一声王老师。 王老师抬头,客气地说:“蓝杉妈妈来了?找个位子坐。” 坐倒不要紧,叶莲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09章 惹事了 蓝杉和那个吴涛听到声音,也转过身来,看向叶莲。 蓝杉并没有惊讶,想必是王老师已经告诉他叶莲要来学校的消息。 吴涛的衣服有点脏,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个创口贴。 叶莲走近他们几个,在旁边一个位置坐下来,问:“王老师,蓝杉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蓝杉一听,面露羞愧和担忧。 叶莲一看蓝杉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是闯祸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然蓝杉总体看起来是很乖的,但有时候也是熊孩子一个。 那一次在家里,他不是把沙发跳断了吗,他的下巴不也很不幸地被划到了一个长口子了?现在伤口已经好了,好在位置隐蔽,缝线也比较成功,不注意的话,看不出疤痕来。 “平时都是很乖的,今天确实是淘气了。”王老师说,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责备。 “蓝杉怎么了?”叶莲问。 “他把吴涛的额头砸伤了。”王老师指着吴涛说。 不是? 叶莲还有点不相信。 叶莲一开始就看到吴涛的额头受了伤,但没想到是蓝杉造成的。 蓝杉不敢看妈妈的眼睛,惭愧地低下头去。 “怎么回事?”叶莲问。 “蓝杉,你来告诉你妈妈是怎么回事?”王老师说道。 对一个学生来说,老师的话就是圣旨,不敢不听。 蓝杉于是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在叶莲的不断追问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下午放学的时候,蓝杉去操场排队上校车。 走着走着,他看到一只小鸟。 那只鸟在他不远的地方飞飞停停。蓝杉快,它就飞一下;蓝杉慢,它就停下来。 小鸟,你是想跟我玩吗?那我就陪你玩一下。 蓝杉一时兴起,蹲身捡了个小石子。 嘿嘿,小鸟,我要向你扔石子了哦,看是我身手好还是你身手好? 蓝杉心念闪过,又旁顾左右无人,便“嘿!”地一声,举高的右手使劲一挥,把手里的石子向着小鸟扔了过去。 小鸟的警觉性有多好?在蓝杉挥手的那一刹那,它就“呼”地煽动翅膀飞走了,还能被石子砸到? 但是,让蓝杉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蓝杉挥手扔石头的同时,吴涛冷不丁地从一株密实的园林树后面跑出来,石子不偏不倚,砸在了吴涛的额头上。 哎呦! 吴涛痛得大喊,用手捂着额头,紧接着又呜呜地哭起来了。 蓝杉傻眼了。 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呀。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幸好王老师从旁边经过,听到了吴涛的哭声,就把蓝杉和吴涛两个人一起带回到教室里了。 …… 叶莲听完,心里暗暗发愁。 这小子,净给老娘惹事。 这下好了。你砸伤了别人,等一下他的父母过来,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赔礼道歉是小事,搞不好还要去医院,要检查啦,要治疗啦,要营养费啦…… 各种麻烦。 叶莲就听说过一些人精一样的父母,怎么样借着孩子一点点的事情,大闹特闹的传闻。如果吴涛的父母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头大了。 想到这些,叶莲就来了气,不由得斥责起蓝杉来:“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在校园里扔石子?校园里随时都可能有人冒出来的呀!” “蓝杉妈妈别生气。我了解过了,蓝杉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他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王老师似乎并不怎么烦恼,她还反过来劝慰叶莲。 “那吴涛伤得怎么样?”叶莲问。 “砸了个血印子,擦破了点皮。我已经处理好了。”王老师说完,转而又数落吴涛:“你也是,谁让你乱跑了?看也不看一下?” 吴涛垂着头,默默无言。 “校园那么大,你好好走不行?你往别处跑不行?偏往石子上撞?活该你被石子砸!”王老师继续数落。 这…… 叶莲听得很不解。 敢情这犯错的人不是蓝杉,而是吴涛? 这王老师是糊涂了吗? 虽然说将军爱尖兵,老师爱优生,但这对蓝杉的偏袒也太明显了? 这吴涛能背这锅吗? 果然,吴涛被王老师的话激怒了。 他垂下去的头抬起来,两只眼睛瞪着王老师,虽然还是不说话,但眼神是恨恨的,眼角还有泪光。 王老师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仍然很严厉地对吴涛说:“你坐下去,参照曹蓝杉的作业,把这次的作业重新抄写一遍!” 吴涛再一次瞪了一下王老师,然后很不服气地把头扭到一边。 既不坐下去,也不动手抄作业。 他面前桌上的英语作业,写得七扭八歪,难以辨识。 叶莲生怕他们师生之间矛盾再次激发,赶紧岔开话题:“那吴涛的父母什么时候来?” “他爸爸说七点左右过来。”王老师说。 叶莲看了看时间,七点还差二十分钟。 “吴涛,还疼吗?”叶莲问吴涛。 但吴涛还是扭着头,谁也不搭理。 “蓝杉,你跟吴涛道歉了吗?”叶莲又问蓝杉。 蓝杉回答说他已经向吴涛道歉了。 “吴涛,”叶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亲切一点:“这次是曹蓝杉太不小心了,是他不对,阿姨回去批评他。在这里,阿姨也向你道歉,你就原谅一次曹蓝杉可以吗?” 吴涛还是沉默,但绷着的面部表情已经放松了下来。 他在座位上坐下来,开始抄写作业。但他也不看曹蓝杉的作业,气鼓鼓地我行我素地抄,还是歪歪扭扭。 凭着以往的经验,叶莲知道,想一下子改变一个学生的英语书写,那是不可能的。 吴涛的爸爸终于来了。 吴爸穿着厂服,三十多岁,看起来很本分的样子。 王老师把吴涛被石子砸到额头的经过说给了吴爸听,话语里一再强调蓝杉是不小心的,并且蓝杉也已经向吴涛道过歉了。 吴爸很是拘谨,并没有像叶莲料想地那样刁难闹事,而只是看了看吴涛,听着王老师为曹蓝杉开脱的话,也并不吭声。 叶莲没那么担心了,但还是没底。 第210章 老师的话 等王老师把话说完了,吴爸才木讷地说了句“谢谢老师,给老师添麻烦了”,然后就要拉着吴涛回家。 这下叶莲过意不去了,忙问:“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吴爸着急离开的样子,摇头道:“不用麻烦了。” “那实在对不起。”叶莲再次道歉。 不知道吴爸是不是没听到,他没做回应,头也不回地带着吴涛走出了教室。 叶莲舒了一口气,想象中的麻烦并不存在,倒显得自己多心了。 叶莲也想带着蓝杉回家了。外面都已经天黑了。 “王老师,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也走了。”叶莲说。 “好,你们走。”王老师说:“耽误你们时间。主要是两个孩子耽误了坐校车,需要家长来接;再加上吴涛毕竟是受伤了,双方家长见面聊清楚更好一点。” “多谢王老师费心。蓝杉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叶莲客气地说。 “不要这样说,谁没有失错的时候?”王老师很是体谅。 叶莲于是带着蓝杉与王老师再见,向校门口走去。 一路上,叶莲还对蓝杉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 叶莲带着蓝杉刚走出校门,看到王老师也从后面赶上来了。 叶莲于是跟王老师打招呼:“王老师是下班回家吗?” 王老师点头:“是呀,刚好可以跟你们同一段路。” “不好意思,害你这么晚回家。”叶莲很是抱歉。 “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王老师客气地笑。 叶莲想起刚才王老师对吴涛说的那些话,心里面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王老师。”叶莲叫道,然后又迟疑地止了话头。 “怎么啦?”王老师看出了叶莲的欲言又止,说:“有什么话尽管说呀,没关系的。” “王老师,刚才你那样说吴涛是不是太冤枉他了?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什么错的。”叶莲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王老师笑了一下:“你说的是这个呀。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为什么?这样吴涛不是会记恨于你吗?”叶莲不解。 王老师叹了口气:“我不怕他记恨我,我就是要刺激一下他。” “怎么说?”叶莲感觉更奇怪了。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王老师恨铁不成钢:“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是他不仅不早当家,还总是不让他父母省心。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上,都给他父母惹出很多的麻烦来。” 叶莲“哦?”了一声,有点愕然。 “他家里是很困难的。他爸爸妈妈以前都在流水线上工作,虽然工资低,但还能勉强供他上学。可前不久,他妈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去上班了,全靠着他爸爸一个人在撑着这个家。在沿城上私立学校很花钱的,加上租房其它开支,他们一家就显得越来越艰难了。”王老师一口气说了很多。 “你对他家里的状况了解这么多呀?”叶莲问。 “可不?”王老师长长地吐了口气:“班上那几个捣蛋的孩子我都没少操心。吴涛偷偷拿他父母的钱的事我都知道。” “当老师也是很不容易,像个妈妈一样。”叶莲不由得感慨。 “对啊。其实苦一点累一点没什么的,就是看到有些孩子不懂事不上进不体谅父母就很痛心。所以今天我就故意混淆黑白,故意气他。” “他可能会把这件事在心里记一辈子。”叶莲觉得王老师这样有点不值。 但王老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才不在乎。我到是希望他记一辈子呢。不过明天我还是会跟他道歉,好好地跟他聊聊的,不然的话我担心他会迁怒于曹蓝杉。我要让他懂得,如果长大后他没有本事,他的人生会有很多这样的憋屈而无处申诉。人啊,你越强大,你身边的好人就越多;你越弱小,你身边的小人就越多。” 原来王老师并不是犯糊涂。她对吴涛是如此地用心良苦。 叶莲不由得对王老师心存敬佩,她由衷地说:“你真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 “好老师谈不上,但求问心无愧。”王老师谦虚地说。 说着话,公交站台就要到了。 叶莲让蓝杉与王老师说再见。 王老师也跟他们挥手。 叶莲看到王老师远去的身影,觉得娇小的她,又是那么地高大…… 叶莲带着蓝杉上了公交,车上显示的时间已过了七点半。 到学校这么一折腾,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 叶莲问蓝杉饿不? 蓝杉摇头说不饿。 可是蓝杉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响。 叶莲笑了。她看到蓝杉的脸红了。 这孩子,敢情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肚子饿了也不敢说。 得,那就饿着。 不过,就算他说肚子饿了,叶莲也没东西给他吃。 想到这里,叶莲又笑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叶莲坐在窗边,又想起王老师说的话。 不得不说,王老师在育人方面有她独到的见解,有她高瞻远瞩的地方。蓝杉能碰到这样的一位好老师,也是他的幸运。 是啊,人生在世,你越强大,世界才越公平。 叶莲不由得想起美英学校自己的学生杨莉和她的妈妈,想起林树深和叶芦,然后又想到吴涛的父母。 愿这些艰难打拼的人们,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愿这个世界无小人,多纯良。 也希望吴涛能被王老师唤醒,奋发图强。 …… “杉杉,”叶莲转头对蓝杉说:“今天这事是你不对。明天要是吴涛心里对你还有气,只要不过分,你就让着点。” 蓝杉点头。 “如果他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也帮帮他。”叶芦又叮嘱。 “我不是不愿意帮他,要他愿意听啊。”蓝杉说。 “他坐你附近吗?”叶芦问。 蓝杉摇头:“隔着两个组。” “哦,”叶莲说:“那也不方便帮。反正你看情况嘛,方便的话就帮帮他,不方便就没办法了。” “嗯。”蓝杉点头:“平时课间是没多少时间的,放学后又要赶校车,也不怎么帮得到。” “也是。”叶莲点头:“那还是得靠他自己。” …… 一路上叶莲没去看手机,不知道此时有一个人真是急疯了…… 第211章 四个确保 路上没怎么堵车,但晚上的车开得也没那么快。 二十几分钟后,公交车到了熙雅园附近的站台。 叶莲带着蓝杉下了车,往家里走去。 时间已是快八点了,做饭已经来不及了。 叶莲本想着打几个快餐。 但又想,算了,家里还有些剩饭剩菜,将就着吃一顿。也不知道谦回来了没有? 到了熙雅园,叶莲带着蓝杉乘电梯来到14楼。 出了电梯,叶莲看到家里的门是开着的,家里的灯也是亮着的。 “爸爸回来了。”叶莲对蓝杉说。 话音没落,叶莲看到曹学谦从家里走了出来。 “你去哪里?”叶莲问。 “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打你的电话总是不接?你是要急死我吗?”曹学谦一见到叶莲,没头没脑就是一通连环问。 “你打我电话了吗?”叶莲问,脚步没停,进到家里,然后又对蓝杉说:“杉杉,你赶紧写作业去。” 蓝杉从妈妈手里接过书包,去他房间写作业去了。 “你看看你的手机,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曹学谦也跟进家里,很是生气。 叶莲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曹学谦打的! “哎呀,我都没听到。”叶莲抱歉地说。 “怎么没听到?你这么晚回家,你就不会想到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吗?你不会看一下手机的吗?”曹学谦还是生气。 “我去蓝杉学校去了。路上也想别的事情去了,没想起来看手机。谁想到它来电话了会听不到呢?”叶莲解释。 曹学谦似乎生气不起来了,语气软了下来。 他想了想说:“把手机给我,我看看怎么回事?” 叶莲就把手机交给曹学谦。 反正手机有任何问题就是交给曹学谦,她只管用现成的。 曹学谦拿着叶莲的手机一看,问:“你怎么把它搞成静音了呀?” 叶莲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是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曹学谦拿叶莲没办法,只得帮她把静音取消掉,然后再拨她的电话,铃声急促而响亮。 “你呀!”曹学谦重重地吐出两个字,显得无可奈何。 叶莲在厨房里偷笑。 她喜欢看曹学谦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过,天地良心,她今天并没有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曹学谦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叶莲忙碌。 “我说,”曹学谦感觉还有一肚子的话,他一脸严肃地强调:“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以后出门,请你确保带好电池,确保手机开机,确保手机音量正常!这样,才能确保我能随时找到你。” 威武! 四个“确保”,好严重的样子! 不过叶莲心里并不把这几个“确保”太当回事,她只是觉得好笑。 平时曹学谦每次回家,叶莲都是在家里。 就这一次没在家,看把他急成那样。 “哎,你别笑。”曹学谦又急了:“我跟你讲真的。你不知道我回到家里见不到你,打你电话又不接的时候我有多慌?我不停地打你的电话,我想出去找你,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还怕在路上与你错开路了。” “那你刚才不是要出门吗?”叶莲反问。 “我在家里着急呀,”曹学谦说:“心里不安得很,实在呆不住了呀,就想着去楼下等你呀。” “用得着那么着急吗?我一个大活人,还能怎么样了?”叶莲不以为然。 曹学谦看叶莲那样无动于衷的样子,嗓门立马又大起来了:“怎么就不用着急了?还大活人?大活人那次你还不是被飞车党抢了吗?不也是这样怎么样也联系不上你吗?” “好。”叶莲连忙同意。 说起那次被抢,叶莲还是心有余悸。 “这就对了嘛。”曹学谦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我也是这样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就是怕你有事的时候找不到我。” 曹学谦这样一说,叶莲觉得还真是。 好像她每次打电话给曹学谦,他都是马上接听的。就算有什么原因没接到电话,他过一会儿就会打回来给她。 如果碰上有什么事情不能接电话,或者手机快没电了,他都会提前告诉她,或者用别人的电话给她打电话,免得她联系不上他而着急。 这些平淡无奇的细节,曹学谦不说,叶莲以前还真没意识到。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只要她找他,他就一直在。 原来他的“一直在”,不是恰巧的,而是他特意安排,特别留意的。 现在想明白这些,叶莲不由得有些感动。 她回过身,伸出手抱住了曹学谦,说:“谢谢你,让我总是能找得到你。” 曹学谦拍着叶莲的背,说:“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呀。就算你看不到我,我也要让你明白我一直在你身边。” 叶莲也拍了拍曹学谦的背,然后说:“先吃饭。” 晚饭也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剩饭剩菜,一家人随便填一下肚子。 饭桌上,曹学谦问叶莲:“你今天去学校干什么了?” 叶莲就把今天的事情说给曹学谦听了,包括蓝杉是怎么砸到吴涛的,王老师怎么批评吴涛的,还有回家路上与王老师的那些对话等。 曹学谦听了,觉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有必要再给蓝杉敲敲警钟。 “杉杉,你今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没?”曹学谦问蓝杉。 蓝杉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扒饭。 “校园里可不能乱扔东西。今天算你幸运,不然很可能闯大祸。千万不要以为你只是伤到了他的额头,如果石子再低一点,就伤到了他的眼睛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曹学谦的语气很严厉。 蓝杉还是不吭气,继续大口扒饭。 叶莲朝曹学谦使眼色。 她不忍心蓝杉总是被责备,连忙打圆场:“路上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 叶莲一求情,曹学谦便没辙,又想着既然叶莲已经批评教育过了,那就算过去了。 第212章 枷锁&后悔药 “那个吴涛,你要是能帮就帮他一下。如果帮不到,最起码你不要瞧不起他,更不要欺负他。”曹学谦转换话题。 蓝杉“哼”了一下,抬头说:“我欺负他?谁能欺负得了他?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不是?”叶莲惊讶:“我看他坐在那里开始也挺老实的呀。” “那是王老师在呀。老师不在的话,他真的可以上房揭瓦。”蓝杉小大人似的说得煞有其事。 叶莲被蓝杉说话的样子逗笑了。 蓝杉大口扒着碗里的饭:“王老师还说要刺激刺激吴涛,想让他变好,我看悬。” “王老师自有王老师的道理,你就甭操心了。你快吃完饭写作业去。”叶莲催促蓝杉。 蓝杉扒完最后一口饭,跑去房间写作业去了。 “蓝杉虽然小,但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要改变一个调皮成性的学生,谈何容易。王老师用心良苦,但愿吴涛能够醒悟,然后改头换面。”叶莲收拾着桌子,跟曹学谦说道。 “王老师是个好老师,有些事情,估计她也是但求无愧,莫问结果。”曹学谦说。 “是啊。”叶莲赞同。 “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一堆话,你可能还是没怎么听进心里去。但我就是要说,不说我就不放心。虽然……”曹学谦突然又打住。 “虽然什么?”叶莲知道曹学谦故意在逗她,但就是忍不住要问。 “虽然说了我也还是不放心。”曹学谦把话说完。 “哈哈!”叶莲大笑。 看把这个大男人为难得,还在为没接他的电话耿耿于怀。 算了,还是再哄一下他? “好啦,”叶莲哄着曹学谦:“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出门确保带电池,确保手机开机,确保音量正常,这样就能确保你随时可以找到我。你看,我听进去了?” 叶莲扳着手指头,把四个“确保”重复了一遍。 曹学谦看得咪咪笑:“这才是乖老婆。这四个‘确保’是我给你的枷锁。” “你也知道是枷锁?那你还那样要求我?”叶莲佯装不满。 “是枷锁,但是,是美丽的枷锁。”曹学谦却做不同的诠释。 叶莲笑了。 好,她乐意。 不是所有的枷锁都是禁锢和痛苦,这样的枷锁,分明是爱、是幸福。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五颜六色的的灯光闪耀着,旋转着。 音乐开到最大,劲爆到似乎要把人的脑袋震爆炸。 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女和着劲歌的节拍,疯狂地扭动着他们的腰躯和臀部。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显得光怪陆离。 女人们打扮妖艳,嘻嘻哈哈,媚眼翻飞;男人们装扮帅酷,舞姿撩人,眼珠乱转。 整个场面真是又嗨又狂。 虽然已经是十一月,外面已是寒气逼人,但这里热火朝天得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女孩身着一袭性感开叉白色晚礼服,手擒一个透明高脚杯,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在灯光下荡着彩色的涟漪。 女孩慢慢地品着杯里的酒,看着舞池里那些狂欢的男男女女,心里也是跃跃欲试。 “李花眉,你也过来跳舞呀。”一个穿着红色露背晚礼服的女孩走过来叫道。 李花眉于是把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与那个女孩牵手,也滑进了舞池。 真好!这动感的音乐,这沸腾的热舞! 扭!摇!笑!舞! 甩头,旋转,振臂,欢呼! 这才是青春,这才是活力! 这分明还是一个妙龄美少女,谁能想到她已是一个孩子的妈妈。 李花眉忘我的跳着,尽情地把自己放飞,一曲又一曲,全然忘记了外面时间的流逝。 李花眉终于跳累了,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一看时间。糟糕!已经十一点多了! 糟了糟了!得赶紧回家! 李花眉与那个刚才拉她跳舞的那个穿红色晚礼服的女孩打招呼:“小燕,我要回家了。” “怎么就回家了?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再玩一会嘛。”那红色晚礼服女孩小燕劝说道。 “不玩了,好晚了。”李花眉说。 “还不到十二点呢,”小燕不以为意:“对于夜店来说,这还早着呢,好多人都是玩到凌晨两三点的。” “不玩了。”李花眉不为所动:“你们玩开心一点。我要回去了。环儿还在家里睡觉呢,怕万一她醒了。” “你老公不在家吗?”小燕问。 “他天天晚上在厂里,要忙到很晚才回家的。”李花眉说。 “那你家保姆呢?”小燕又问。 “保姆早就走了。”李花眉低眉。 “你也真是,你才多大?就像个拖儿带女的中年妇女,去哪都不自由。”小燕觉得李花眉太屈。 李花眉苦笑了下,不说话。 “好了,”小燕不忍再多话,说:“那你先回去,以后有时间再玩。” 李花眉点头:“好的,那我先走了。你去玩。” 小燕也点头,与李花眉挥了挥手,重新融进那个狂热的舞池。 李花眉穿好外套,拿起她的手提包,出了夜店,来到大街上。 外面的寒气袭来,李花眉打了个寒噤。 她那被夜店的音乐震颤了几个小时的耳朵,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夜已深,路上已没有几个人。 李花眉用外套裹紧自己的身子,向家里走去。 环儿应该没有醒?如果醒来了就麻烦了,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 不知道王达群回来了没有?要是被她发现我偷偷溜出来玩了就麻烦了。 自从去年怀孕以后,她就不方便跟朋友们一起玩了。后来生下来环儿,就更加没有自由了。 唉,小燕说得对。我根本就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 每天窝在家里,干家务,带孩子。没有自我,看不到未来。 我的青春已逝,我的芳华已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不能重来。 李花眉高中毕业出来,与好朋友小燕一起出来沿城打工。 兜兜转转一年多后,来到王达群当厂长的那家工厂。 第213章 冒险偷玩 李花眉因为形象比较好,在厂里当前台文员,而小燕则在厂里当了一名普工。 没多久,王达群便总喜欢叫李花眉帮他做事情,对李花眉也总是和颜悦色,关怀备至。 李花眉受宠若惊,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打工妹,竟然能得到厂长的青睐,简直就是福从天降。 王达群虽然在年龄上比李花眉大很多,但他正是年富力强,事业有成的时候,也正是男人最具魅力的时候。 再加上王达群口才了得,说起话来口若悬河,一套一套的,很容易就让李花眉就对他心生仰慕,根本不去考虑年龄上的差距。 何况王达群还是个情场老手。什么样的甜言蜜语,他都能张口就来。 李花眉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每天都被王达群用甜言蜜语哄着,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所以,王达群没费多大力气,就俘获了李花眉的芳心。 其时,王达群对李花眉也是奔着结婚去的,并不是逢场作戏。 因为他已经离婚,也是单身,也是真心想找一个妻子。 而李花眉虽然小,但也是适婚年龄了。有这样一位富有才华的厂长追求,自然是巴不得。 多好啊!能傍上这样一位厂长,那她的后半生都不用自己奋斗了。 李花眉常常憧憬自己成为厂长夫人后,就会过上风光无限,无忧无虑的生活。 婚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李花眉确实是很幸福的。 王达群把她像公主一样宠着,对她百依百顺,满足她的各种物质要求,让她的生活与以前相比有了天壤之别的变化。连她的父母,在亲朋好友面前提起她来,也是倍有面子。 后来,王达群要李花眉为他生孩子。李花眉还不想生,她觉得自己还小,还不想那么早当妈妈,还想再自由快活几年。 让李花眉想不到的是,王达群那么生气。 他对李花眉说,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他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如果不为了要儿子,他结婚干嘛? 王达群的话让李花眉了解了王达群与她结婚的真实意图。 原来王达群与她结婚并不是真心爱他,而是想让她为他生儿子,为他传宗接代。 李花眉不由得心里一凉。 但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害怕王达群生气的李花眉,同意了王达群的要求。 李花眉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她与王达群结婚以后,她就没再出去工作过,她已经习惯了不用上班也能衣食无忧的生活。 生就生,反正女人迟早是要生小孩的。 但是,她能保证她一定能生儿子吗? 这个是要看上天的旨意的。 李花眉也知道了王达群与前面两个老婆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那两个老婆都没能给她生个儿子。 如果自己也生一个女儿,那么是不是会落个与她们一样的下场? 这个忧虑,对于李花眉来说,一开始就存在的,但她还是很侥幸地希望上天开恩,能赐自己一个儿子。 怀孕以后,忧虑更甚,期盼也更深。 生产的那一天,是决定她命运的一天。 那天晚上,当她生产完,筋疲力尽地躺在产床上,听医生说“恭喜得了个千金”时,她就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果然,王达群的那张脸是冷着的,像冬天里的寒霜。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有疼爱,而是失望;而对他刚出世的女儿,他看都懒得看一眼,好像那个女婴与他没半毛钱关系。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不管她们母女。 该他做的事情,他都做了;该他缴的费用,他都缴了。 但他那是在例行公事般地,勉为其难地履行他的责任,毫无爱意可言。 从医院回到家里,李花眉刚刚出月子,王达群就把桂花阿姨辞退了。 他说李花眉,你反正不上班,就自己带孩子好了,用不着请保姆了。 李花眉能说什么呢?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如果自己生的是儿子,王达群是绝不会把保姆辞掉的。 于是,年纪轻轻的李花眉,在过了两年公主般舒适的日子后,生活来了个大转变。 她的双手不再那么尊贵,她除了带孩子,家里的其它琐事她也是需要亲力亲为。 在花费方面,以前是是她需要用多少钱,王达群就给她多少钱;现在是王达群给她多少钱她就用多少钱。 在生环儿之前,王达群把她捧在手心里,她的每一个撒娇,都会让他喜笑颜开;现在,她向他撒娇,他是掩饰不住的厌烦,觉得她是不是有病? 李花眉算是明白了,对女人来说,“撒娇”不是万能的,只能在爱你的人面前管用,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只会让他一见生厌。 生环儿已经半年多了,李花眉像一只被绑了翅膀的鸽子,天天呆在家里,对那多彩的天空只能望上一望。 王达群去哪里也不喜欢带着她了,而她自己带着环儿哪里也去不了,与以前的那些朋友也是越来越疏远了,她的世界是越来越小了。 今天,小燕突然打电话找她,说他们有一帮朋友去蹦迪,问她晚上要不要去? 李花眉说要带孩子,去不了。 小燕就说去嘛,就在你家附近,孩子让你老公看一下嘛。 小燕的话让李花眉苦笑了一下。 让王达群看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但小燕的一番鼓动,让李花眉很是心动。 她那颗被束缚了很久的心蠢蠢欲动起来,很想跟着小燕她们一起出去疯玩一下。 她想了想就对小燕说,那我看看情况,你告诉我地址,我能去了就去。 到了晚上,李花眉早早地给环儿洗了澡,然后给她喂饱奶,然后就哄着她睡觉。 八点多钟的时候,环儿在李花眉千方百计的催眠下,真的睡着了。 李花眉很高兴,心想可以趁着环儿睡着,出去玩几个小时。 她知道这样有点冒险,但她真是太想出去玩一下了。 …… 李花眉就是这样抱着侥幸的心理,偷偷溜出来玩的。 第214章 哭声 李花眉本想着早一点回家的,结果玩到忘记时间了,这个点了才回家。 她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在心里念叨,希望环儿没有醒过来,希望王达群还没有回家。 王达群开着莫老板给他用的宝马车离开玻璃保护膜厂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可以说,他是一个工作狂。 别人都讨厌加班,但对他来说,加班是家常便饭。并且,他也喜欢加班,喜欢在夜里工作。他觉得在夜里工作精力更集中,效率更高。 目前的这个厂,他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也有着很高的期待。 再过两个月就到年底了,如果按照莫老板的承诺,今年年底他就应该获得十个点的干股分红。 其实现在工厂完全已经走向正轨,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而且他也已经把李大毛和胡兵杨培养出来了,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 但他就是喜欢呆在工厂。看着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工厂在轰隆隆地运转,他心里就特有成就感。 王达群常常是在厂里呆得实在晚了,他才回家。 今天也不例外。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王达群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莫老板打来的。 莫老板对他很是客气,王达群也不见外,两人电话里聊得很愉快。 但聊着聊着,莫老板就说,达群啊,我看你一个人管工厂太辛苦了,明天起,我派两个人去协助你。 王达群一开始还以为莫老板是在关心他,还很感激地说,不用了,我能行,不辛苦。 莫老板却说,用的用的,明天我就送他们过去,一个帮你管生产,一个帮你管业务,这样你就不那么辛苦了。 王达群是何等聪明之人,马上就明白了莫老板的用意。 他立刻感觉心中有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我操,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当初我开荒的时候,我刨土的时候,我种树的时候,我浇水施肥的时候,你不说我辛苦,不派人过来协助我。 现在树长大了,成荫了,结果了,要摘果了,你说派人来协助我? 真是好无语! 原来莫老板是如此卑鄙之人! 王达群开着车,什么都不想说了。 那莫老板连着喂了几声以后,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狗屁老板! 王达群心里愤愤地想。 一开始你给我画一个饼。 我信你,我为你做牛做马,以为你会信守承诺,把答应好的那个饼给我。 到头来,才发现你只不过是在玩我,利用我,最后想一脚踹了我! …… 接电话之前,王达群还踌躇满志,接电话后,他就一下就感觉自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人生啊,充满了失意! 事业,事业不如意; 家庭,家庭不如意。 李花眉怀着孕时,王达群还是满怀希望地能拥有一个儿子。 桂花阿姨总说李花眉这次怀的肯定是个男孩。 桂花阿姨说得有多肯定,王达群心里就有多希望。 那晚在医院,当医生恭喜他得了一个千金时,他还觉得不可能,还以为是医生搞错了。 说起来真是讽刺啊,自己已经是结三次婚了,三任老婆都没能给自己生一个儿子,难道我命里注定就没有儿子吗? 王达群不稀罕女儿,女儿却是来了一个又一个。 虽然曹学谦劝他,现在这个时代了,儿子女儿都一样,但他觉得曹学谦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儿子和女儿能一样吗? 十一点多一点,王达群就快到家门口了。 他估摸着李花眉和环儿应该睡了。 他巴不得她们睡了,他没心情看到她们。 尤其是那个丫头片子,晚上总是会醒,醒了就哭,吵得人睡不到觉。 李花眉曾经讨好地让他给他们的女儿取个名字,他不屑地说了句随便叫。 李花眉很委屈,但也无可奈何,就自己叫女儿环儿。 因为工资高,王达群租住的房子是在一个比较好的小区里面。 他把车开进小区停车场,锁好车,向家里走去。 这个点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只看到一两个跟他一样晚归的人。 环儿才七个多月。 因为她喜欢白天睡觉,所以晚上通常很晚才睡觉的。 这一天,她被李花眉变着法子早早地哄睡觉了。 小小的环儿一个人睡在床上。 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许是要尿尿,许是饿了要吃奶,环儿醒过来了。 小环儿张着眼睛,黑暗中两个小眼珠骨碌碌地转。 她的一双小手从被窝里面舞出来,一双小腿蹬呀蹬,慢慢地就露出来大半截身子。 她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在黑暗中寻求妈妈的回应。 但是,房间里除了她的“哦哦”声,仍是一片寂静。 这样过了一会儿,小环儿咧嘴闭眼哇哇哭了起来。 还是没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 小环儿一边哇哇哭,一边使劲翻了个身。 她趴在床上,搜寻妈妈的身影。 但大大的床上,除了自己,是空空的。 小环儿哭得更大声了。她要找妈妈。 小环儿手脚并用,从里边向着外边的床边爬过去。 爬呀爬, 小环儿离床边越来越近了。 小环儿太小,她意识不到危险。 小环儿已经来到床边。她的小手和小脚并没有停下来。她的小手伸出床外,她想继续爬。 可是她的小手一使劲,撑了个空,于是,她的双手,带着她的头,她的身躯,往床下面栽。 “砰!”,是小环儿掉地的声音。 “哇——”小环儿的哭声穿透窗户,刺破冰凉的夜空。 王达群走着走着,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然后,忽然的,婴儿的哭声大了起来。 他辨了辨声音的方向,好像是从自己家里发出来的。 肯定是那丫头片子又醒了。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她为什么哭得特别大声? 王达群并不为哭声所动,并没有加快脚步。 哭就哭。 一个女娃娃,哭两声没什么了不得。况且有李花眉在呢。 王达群不紧不慢地来到家门前,也不按门铃,掏钥匙开了门。 哭声还是那么大。 第215章 责问&捕鱼神器 王达群来到了家门口。 奇怪,怎么没听到李花眉哄那丫头片子的声音? 烦死了,一天到晚地哭,没得个消停。 王达群换了拖鞋,听环儿还是哭得厉害,一声接一声的,哭得都要岔气了,可是并没有任何李花眉的动静。 今晚搞什么鬼? 王达群决定去看个究竟。 他走到卧室,从门缝里并没看到灯光。 他开了卧室门,打开灯。 我的天! 只见环儿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可是,哪里有李花眉的影子? 王达群赶紧把环儿抱起来。环儿全身冰冷,脸已哭成了暗紫色,而额头上却乌青了一大块! 王达群顿时怒火中烧! 这个李花眉,是这样带孩子的吗? “李花眉!”,“李花眉!” 王达群一声一声地怒吼着! 两个卧室里,客厅里,卫生间里,厨房里,阳台上,王达群搜索了个遍。 可是,还是没有李花眉的影子。 难不成这个人还不翼而飞了? 王达群怒冲冲地掏出手机,要拨打李花眉的电话。 正在这时,门“哐”的一声开了,李花眉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凉气。 长长的呢绒外套,长长的披肩头发,红红的嘴唇,胭红的脸蛋…… 王达群一看,火得不得了。 “三更半夜地,你到哪里疯去了?孩子也不管了?环儿掉床底下啦!差点摔死了!差点冷死了!差点哭死了!你知不知道?”王达群一股脑大声地吼,好像有多在乎环儿似的。 李花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出声,慌忙从王达群手里接过环儿,走进卧室,拿了件厚衣服把环儿包起来。 李花眉把环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心里满是后悔。都怪自己太贪玩,让环儿遭这样的罪。 环儿许是哭累了,也或者是闻到了妈妈的气息,慢慢安静了下来。 李花眉看到环儿额头上那一块乌青,心里自责不已。 而当她看到王达群满脸怒气地站在身边的时候,心里面是又虚又怯,慌慌地不敢抬眼睛。 “你去哪里去了?”王达群完全是审问的语气。 “小燕来了,让我出去陪她一下。”李花眉含糊地说。 “那你们去哪里了?”王达群追问。 “就在外面吃了个饭。”李花眉继续编。她不敢跟王达群说她与小燕去了酒。 “吃饭需要这样的装扮吗?要吃到这么晚吗?”王达群起疑,厉声问道。 环儿许是被王达群的话吓到了,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哭声帮李花眉解了围。 “吓到孩子了。”李花眉晃着环儿,低声岔开话题。 王达群于是住了嘴,气哼哼地退出了卧室。 王达群洗漱完躺在床上,已是凌晨了。 晚睡,对王达群来说,并不是个事,因为他熬夜已是熬习惯了。 他一个人睡在隔壁另一个卧室,他可不想晚上总被那小丫头吵醒。 每晚入睡前,王达群都会把一天里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既可以总结反省,又方便制定出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可当他想到莫老板的那个电话的时候,他心里又窝了火。 莫老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王达群想,按照莫老板的思路,他不仅拿干股无望,恐怕还会被排挤到连工作都不保。 摊上个如此出尔反尔的黑心老板,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隔壁房间又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王达群听得烦操。 真是的,带个孩子这么不上心。 有这么奇葩的?竟然敢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自己跑出去玩去了? 到底还是太小了,不能持家,不能与他一起分担忧愁。 王达群后悔自己当初与李花眉结婚太冲动了。 当时就图她年轻貌美,觉着她怎么样都可爱。 现在看来,结婚过日子,光可爱,还是一无用处。 她刚才说她出去吃饭去了,这明明是在说谎嘛。 出去吃饭需要穿礼服,需要化妆打口红? 唉,算了,先不想她今晚的事情。 先应付工作上的变故。 等有时间了,再慢慢追问她今晚上到底去干什么了?不然她还以为老子好骗呢。 …… 不知什么时候,王达群打起了鼾声。 另一个卧室里,李花眉还在小声地哄着环儿…… 这是十二月里的一个星期天,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下午,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清水湖湖面宽阔,碧波荡漾。 在四周长满灌木的堤岸边,有几个垂钓爱好者,散坐在不同的位置,静静地抛竿垂钓。 离堤岸不远处的一块荒地上,一辆蓝色的蒙迪欧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四个大人两个小孩。 “哇!好大的湖!”两个小孩欢叫。 四个大人也是面露笑容,心情大好。 清水湖离沿城市区比较远。 这里人烟稀少,天空蔚蓝,湖水清澈,让人心旷神怡。 成宇飞很早就听说了这样一个好地方,今天与曹学谦约着两家人一起出来这里玩一玩,放松放松。 “我们往哪边走?”曹学谦问成宇飞。 “找一个不怎么有人的地方,我们动静会比较大,不要打扰那些钓鱼的人。”成宇飞望着湖畔,说道。 曹学谦和成宇飞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空油桶。 上午,他们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对两个空油桶进行了改造,把它们变成两个捕鱼“神器”。 韩雨默笑他们,今天这两个油桶要是没捕到鱼,真对不起他们两个人的工程师头衔。 几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开阔之地,把带来的水桶、油桶、背包等,放在一块平整的草地上。 两个孩子见到湖水很是兴奋,在岸边跑来跑去要玩水,叶莲只得小心地看着他们,不让他们跑远。 曹学谦与成宇飞在湖岸边走了走,欣赏了一下风景,然后再回到刚才放东西的那块草地。 “哈,”曹学谦摩拳擦掌:“到我们检验我们的捕鱼神器的时候了。” 其余的人听了都笑了,之前只见过用钓竿钓鱼,今天要见识一下一种完全不同的捕鱼方式了。 第216章 捕鱼也好笑 蓝杉听说爸爸和叔叔要开始捕鱼了,也不玩了,带着小弟弟一起围拢过来观看捕鱼。 曹学谦从水桶里拿出两根长长的红色的绳子,一根自己拿着,一根递给成宇飞。 两个人各拿一个空油桶,把绳子在油桶瓶口上缠了几圈,再绑紧。 这经过改造过的两个油桶,桶身上不同位置上开了三个口子,口子是大可乐瓶口大小。 曹学谦和成宇飞又从水桶里拿出早准备好的几个可乐瓶嘴。 可乐瓶嘴连着一点点瓶身,是从可乐瓶上锯下来的。 他们把可乐瓶嘴套进油桶上的口子上,宽的一截露在外面。 套着可乐瓶嘴的油桶看起来好奇怪,好像在身子上长了三个凸出来的大嘴巴。 “爸爸,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蓝杉指着套好的可乐瓶嘴问曹学谦。 “用你聪明的脑袋猜一猜。”曹学谦说。 蓝杉摇头。 曹学谦也不告诉蓝杉答案,往油桶里面倒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这些粉末有股很香的味道。 “爸爸,这是什么?”蓝杉又问。 “是鱼饵。”曹学谦说着,又往油桶里加了点水。 “哦,”蓝杉明白了:“是用来引诱鱼的。” “算你聪明。”曹学谦摸了摸蓝杉的小脑袋。 蓝杉乌黑的小眼珠转了转,突然恍然大悟,指着那可乐瓶嘴叫道:“我明白啦。水里的鱼被鱼饵诱惑过来,以为桶里面有美食,就会通过这几个嘴嘴往桶里面钻,然后,钻进去就出不来啦。” “果然聪明。”曹学谦笑着伸出大拇指。 可不是?蓝杉已经不是那个分不清早、中、晚的蓝杉了。 “学霸就是学霸,不点也会通。”韩雨默笑着夸奖道。 那边,成宇飞也完成了另一个油桶的准备工作。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最后一抛。”曹学谦笑着宣布。 叶莲,韩雨默,还有两个孩子,都专心致志地看着他们两个,既新奇又期待。 “谁先来?”曹学谦问成宇飞。 “我来。”成宇飞笑笑地说。 成宇飞想来捕鱼已经很久了,这些鱼饵和空油桶都是他准备的。 所以,他心里面早就跃跃欲试了。 成宇飞右手抓在离油桶约一米左右的绳上,左手抓在绳子离油桶比较远的地方。 成宇飞在草地上用力地踩了踩,站定,身子倾斜,右手往后,紧握绳子,灌力在右臂,看起来就要把油桶抛出。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等待着他手里的油桶从空中抛起。 谁知道成宇飞停了下来,又往湖边走了走,来到一个离水边更近的地方。 众人的眼睛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你这是在逗我们玩吗?”韩雨默笑道。 “先演练一下,然后再实战。”曹学谦帮成宇飞回答。 哈哈,众人都笑了。 成宇飞再次站定,眼睛紧盯湖面,左手仍然是抓在绳子比较远的地方,右手试了试力道,觉得离油桶太远,又顺着绳子往油桶的一段移了移,抓到离油桶口更近的地方。 成渔夫的捕鱼第一抛即将开始! 成宇飞左脚往前一步叉开,身子后倾,抡起油桶,往后,向上,抛! 油桶像离弦的箭,向着湖面,疾飞了出去。 等等! 怎么绳子也跟着飞了出去? 那红红的绳子在油桶后面蜿蜒着,像舞动的飘带,像疾行的长蛇。 “啪!” 油桶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水花。 红红的绳子也跟着漂浮在水面上。 这? 这是啥子操作? 连桶带绳一起抛出去了? 还捕啥子鱼? 大家好不奇怪,愣愣地看着那水面。 “爸爸,你怎么把绳子也抛出去了?还怎么捕鱼呢?”成宇飞的儿子小晖奇怪地问。 其他人也向成宇飞投去疑惑的眼神。 成宇飞红了脸,呐呐地说:“忘了抓紧绳子了。” 哈哈! 大家爆发出一阵大笑。 特地大老远地开车来捕鱼,结果鱼没捕到,还赔上了一个费心改造的油桶! “成工是觉得湖里的鱼能闻香识主人,它们自己会推动着油桶上到岸边来,所以不必抓紧绳子。”曹学谦戏谑道。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而且越想越好笑,停也停不下来,有的还笑得肚子疼。 这结果好戏剧,这捕鱼的人好尴尬呀。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忍住不笑。 曹学谦也是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止住笑的曹学谦又在成宇飞面前戏虐道:“没事没事,油桶丢了是小事,最主要是要帅,刚才你抛油桶的姿势就很帅,这就够了。” 大家又笑了起来。 “那进到油桶里的鱼怎么办呢?不是被困在里面了吗?”蓝杉替鱼儿发愁。 “是哦,”韩雨默也说:“成宇飞,你看你干的好事,那些鱼被困在油桶里出不来了。” “那些鱼可能会这样想,”曹学谦一开口,自己又先笑了起来:“哪个捕鱼的人这么缺德?有本事把我们捕回家去,要杀要剐,要蒸要炖,随便!这把我们困在油桶里算什么本事?” 哈哈,大家又是大笑。 成宇飞任凭大家打趣,笑笑地不说话。 叶莲本就不多话,光跟着笑,只觉得一个下午笑都笑饱了。 过了一阵,大家终于不再笑了。 也许是笑够了, 也许是笑累了。 虽然想起来有时还是会禁不住“扑哧”笑一下,但很快就能止住了。 “爸爸,到你了。”蓝杉跟曹学谦说。 “好,”曹学谦反应过来:“现在看我的了。两个油桶,只剩下一个了,我这是任重而道远呀。” “晚上能不能吃到鱼,就全靠你了。”韩雨默笑道。 曹学谦闻言,抚了抚胸口,说:“亚历山大。” 曹学谦抓过油桶,寻找抛投的最佳位置。 “你不要也把绳子一起抛出去了。”叶莲笑着提醒道。 “哈哈,不会的。吃一堑长一智,我来想想办法。”曹学谦一边说,一边往四处瞧。 曹学谦发现一棵小树。 小树矮矮的,但树干有拳头粗。 曹学谦走到小树旁边,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小树树干的根部。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绳子休想从我手里脱手。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 曹学谦于是拎起油桶,像成宇飞一样,用力地把油桶抛了出去。 “啪”的一声,油桶落在了水面上。 绷紧的绳子把小树一拉,小树簌簌地抖动了几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抛桶成功,捕鱼有望。 第217章 捕鱼后回家 被绳子拉着的油桶,慢慢地沉入到水里。 两家人就在岸边观望,等待,闲聊…… “爸爸,你说有鱼进去了吗?”蓝杉好奇地问。 “肯定有了。”小晖插进来说:“算不定还有很大的鱼。” “不可能。”蓝杉说:“那几个进口就那么大,大鱼进不去。” “哦,”小晖问道:“蓝杉哥哥,那大鱼闻到香味会过去吗?” “当然会过去,但它们进不到桶里去。”蓝杉一副大哥哥模样。 “那他们怎么办呢?围着油桶转吗?”小晖继续问道。 这个……也许。 蓝杉也不知道,他转向曹学谦:“爸爸,我们可以把桶拉起来看一下了吗?” 曹学谦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再等一会。”曹学谦说。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大家都说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收桶了。 曹学谦于是抓紧绳子,慢慢地往岸边收。 “收鱼咯,收鱼咯!”两个小家伙欢呼。 鱼桶渐渐地露出了水面。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鱼桶。 有没有收获呢?有没有上套的鱼儿呢? 嘿! 看到了! 桶里面还真有鱼耶,好像有十几条的样子,都是差不多两个手指大的小青鱼。 那些小青鱼应该是发现自己上当了,急得在桶里面绕着圈圈游来游去。 蓝杉和晓晖兴奋得直拍手。 曹学谦把鱼桶拉上岸,把鱼倒进水桶里。 小青鱼在水桶里活蹦乱跳,两个小朋友看得兴致盎然。 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从水里面捕上来的鱼,自然是觉得特别有趣。 后来,曹学谦又抛了第二桶,又捕上来一桶鱼。 哈哈,虽然成宇飞抛飞了一只油桶,但他们最后还是大丰收。 两家人,把捕到的鱼对半分,然后看着天色将黑,就驱车走向回程。 在路上,他们看到一个农家饭馆还不错,就停了车在农家饭馆吃了饭。 吃完饭再上车,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多。 一路上,两个孩子在车上睡着了,几个大人还是谈笑风生。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很愉快的捕鱼经历。 大家聊捕到的那些鱼,聊把那些鱼带回去后怎么样做,当然,还时不时调侃一下成宇飞,车里面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然后又聊同鑫厂里的生意。 成宇飞为了更好地把同鑫厂管理好,已从立金公司辞职,自降工资来到同鑫厂上班。 所以,同鑫厂在成宇飞的亲自管理下,业绩比以前好了许多。 “曹工,等年底工厂分红了,你买不买车?”韩雨默笑着问曹学谦。 “那要问我们家的财务总管。”曹学谦看着叶莲,笑着说。 叶莲也不说话,只是羞赧地笑了笑。 每次出去玩,叶莲都有点自惭和羞赧,比较少说话,觉得别人个个是伶牙俐齿,好像总是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好在只要是与曹学谦在一起,叶莲就不需要带嘴巴,曹学谦总会护着她。 “真是中国好男人,不会每一分钱都上交给莲姐了?”韩雨默笑道。她称叶莲为莲姐。 “那必须的呀,不然老命不保。”曹学谦开玩笑说。 叶莲白了曹学谦一眼,意思是我有那么霸道吗? 曹学谦拍了拍叶莲的肩膀,跟韩雨默改口道:“我说错了,莲姐温柔着呢。” 韩雨默一听,羡慕地对成宇飞说:“你看,曹工不仅把挣到的钱全部交给莲姐,还这么地会哄莲姐开心。你呢?每个月的工资没见影子,也没见你这么地哄过我。” 韩雨默的话一出口,车里面就安静了下来,和谐欢乐的气氛瞬间没了,有一点尴尬和窘促。 叶莲又白了曹学谦一眼,意思是让你乱说话,惹祸了? 曹学谦赶紧干咳了几声,又干笑几下,想缓解一下气氛。 成宇飞开着车,一开始并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工资工资!每个月不都是要还房贷吗?非要买,非要买!” 成宇飞的语气里透着不满和压力。 他们买的第二套房,价格高,还贷压力大,有时心理就不免有点烦操。 当然,最主要是买房后房价不升,反而还略降,心理上就有点不平衡。 他们的第二套房,买在区中心最好的位置,最好的楼层,再加上有喝茶费,所以单价接近两万了。 当初他们买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他们疯了,花这么高的价格买房子。 成宇飞也是有点犹豫的,但韩雨默坚持把房子买了下来。 现在好了,不仅还贷压力大,还被别人看笑话。 就这样,成宇飞只要一想到那房子和房贷,心理上就有点不爽,说话时在语气上就有点冲,有点抱怨。 成宇飞的话好像也是戳中了韩雨默的死穴,韩雨默讪讪地笑笑,不再多言。 车里面于是又安静了下来。 叶莲在为韩雨默和成宇飞捉急的同时,心里产生了两个想法: 一是,幸好自己没另外买房子,没有还贷压力; 二是,成宇飞怎么可以责怪自己的老婆呢? 曹学谦从来就没责怪过我,不管做错什么事情,他都义不容辞地与我一起承担,帮我善后。 想到这里,叶莲不由得看了曹学谦一眼,恰巧曹学谦也向她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区,看时间已到了九点多。 “成工,现在已经不顺路了,你把我们下到站台上。”曹学谦打破车里的沉默。 再往前,两家就是不同的方向了。 “先把你们送回家。”成宇飞说。 “那多麻烦,等一下你们回家就会很晚了。”曹学谦说。 “没事,你们等公交太麻烦了。”成宇飞没有要把车停下来的意思,还是向着象洋镇的方向开。 曹学谦见成宇飞执意要送,也就不再客气了。 第218章 赌气&有贼? 车行驶在一条最繁忙的公路上,车多人多红绿灯多。 韩雨默坐在副驾驶位上,看到路况变得复杂,生怕成宇飞开车出什么状况。 本来之前的路段,她都要时不时地提醒成宇飞几句,这下她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特别地留意起来,各种提醒也是密集而来。 “红灯,红灯了,你慢点开,刹车,刹车!”韩雨默提醒道。 “我知道是红灯,红灯我自己不会看吗?”成宇飞咕哝道,慢慢地刹车。 “车压线了,危险!危险!左边一点,左边一点。”韩雨默又叫道。 “我自己会调方向的。”成宇飞有点不满。 “你这人,帮你看路还不领情。”韩雨默心里也不平,但暂时不吭声了。 “你看你看,”韩雨默才忍了一下,忽然又急了:“你怎么离前面的车那么近?小心追尾呀。” “这不是车速慢吗?”成宇飞声音大了起来,有点生气了。 韩雨默于是又忍住不说话。 可过了一会韩雨默又沉不住气了,警告道:“小心!前面有人!” 成宇飞再也不搭理她,马着个脸开他的车。 韩雨默讨了个没趣,又闭了嘴巴。 蒙迪欧忽地来了个大转弯。 “哎呀,你是怎么开车的?转弯不会慢一点吗?车里的人全被你甩得东倒西歪的。”韩雨默忍不住又埋怨。 成宇飞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开。 韩雨默继续提醒: “说了开慢一点,车里面有小孩呢。” “开稳一点,车里面有小孩呢。” “小心,这里是人多路段。” “前面是红灯了,你要开始刹车了呀。” …… 成宇飞忍无可忍,他青着个脸,突然地一踩油门,不管不顾地把车径直开到十字路口的正中间,把刹车一踩,手刹一拉,然后往座位上一靠,双臂往胸前一抱,气哼哼地说:“你能,你能你来开!” 韩雨默顿时又吓又气。 吓的是成宇飞把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的正中间,这是多危险! 气的是成宇飞欺她不会开车,因为她根本还没有驾照。 韩雨默没想到成宇飞明知道自己不会开车还这样将她的军,心中也腾起一股怒气。 欺负我没驾照? 不开就不开,谁怕谁?就让一车人都耗在这里! 于是两个人都犟在那里,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这可是红绿灯路口啊。 两个人赌气也不换一个地方。 叶莲看着这形式,又好笑,又捉急,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既怕他们两个吵起来;同时还有点过意不去,感觉是自己一家人连累到他们闹别扭的。 曹学谦见状,赶紧咳了两声,笑了笑,说:“你们两夫妻,要不要这么客气呀?开个车还让来让去。得,我来开,我来开。” 曹学谦说着下了车,打开驾驶室的门。 成宇飞从驾驶位上下来,韩雨默也不说活,很配合地把副驾驶位让给了成宇飞,自己坐到了后排。 这样一挪动,尴尬的气氛略略有所缓和。 曹学谦系好安全带,握好方向盘,故意高声地说道:“新手上路,欢迎各位专家指挥!” 韩雨默本就性格开朗的一个人,生气也就一会儿的事。 她听了曹学谦的话,马上笑着提醒道:“你真的要小心一点呢,不要再跟别人追尾了。” 这次轮到曹学谦尴尬了。他拿驾照没多久,上次开了一下成宇飞的车,结果就跟别人追尾了。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曹学谦一边小心地开了车,一边不满地笑着“抗议”。 几个人于是都笑了。 于是车里面又开始有了交谈声,成宇飞和韩雨默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曹学谦在成宇飞的指挥下,慢慢地把车开到了熙雅园楼下。 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曹学谦先下了车,又开了后排的车门,把睡觉的蓝杉抱起来,叶莲也跟着下了车。 成宇飞再次坐在了驾驶位上,他心里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曹学谦与成宇飞挥手:“辛苦了,快回家,已经好晚了。” 成宇飞也说着拜拜,开着车离开了熙雅园。 蓝杉经曹学谦一抱,就醒了过来。曹学谦于是就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 曹学谦和叶莲拉着睡意朦胧的蓝杉的手,带着今天下午捕到的鱼,往家里走去。 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十二月里的深夜,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寒意渐浓,侵袭晚归之人。 一家人乘着电梯,来到十四楼。 出了电梯,就是他们的家门。 曹学谦和蓝杉站在门口,等待着叶莲开门。 叶莲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向右扭动。 咦——钥匙竟然扭不动。 奇怪了。 叶莲再一次把大拇指和食指紧抵在钥匙上,用力地往右边扭。 钥匙还是扭不动。 怎么可能? “门打不开。”叶莲跟曹学谦说。 “怎么了?”曹学谦笑叶莲:“晚餐没吃饱饭?” 曹学谦让叶莲让开,换他来。 曹学谦以为叶莲没有把钥匙完全套进锁孔,于是他先把钥匙拔出来,再慢慢地套进锁孔里,确认完全套进去以后,再用力地往右边扭。 确实,钥匙打不开。 曹学谦感觉到锁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曹学谦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放弃了开锁,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你发现了什么?”叶莲看不懂,疑惑地问道。 “家里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曹学谦面色凝重,低声说道。 “被人反锁了?怎么可能?家里没人啊?除非……”叶莲倒抽了一口冷气,全身倏地就紧张起来了。 “怎么啦妈妈?”蓝杉大声地问道。 叶莲吓得赶紧捂住了蓝杉的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捂住蓝杉的嘴。 曹学谦点头默认了叶莲的猜测,再一次靠在门上,贴耳细听。 “怎么样?”叶莲紧张地问。 “好像有人的脚步声。”曹学谦悄声地回答。 叶莲顿时感觉心里发毛。 也就是说,家里真的进了贼! 这是怎样的一个贼?或者是几个贼? 门是锁着的,丝毫没有损坏,这贼是怎么进去的? 叶莲第一次遭遇到贼,心里既是担心,又是害怕。 她不自觉地就想象着一个凶神恶煞的蒙面歹徒突然地从里面破门而出,手里拿着刀呀匕首呀之类的凶器…… 第219章 贼呢? 叶莲好不害怕,手脚在微微发抖。 这是自己的家,家里面现在进了贼,自己反而是被贼反锁在了外面,进不去,也不敢进去。 “那我们怎么办?”叶莲的声音也在抖。 如果万一要跟贼进行正面交锋,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贼会不会狗急跳墙,会不会谋财害命? 曹学谦看到叶莲瑟瑟发抖,拍了拍她的肩膀,很轻声地安慰说:“有老公在呢,怕什么呢?” “就怕他是亡命之徒呀!你还斗得过亡命之徒?”叶莲满是担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只能强行开门了。”曹学谦说。 “怎么开?踹开它?”叶莲问。 “找人过来拆锁。”曹学谦说道。 保安大叔的儿子就是个开锁的,曹学谦打了个电话给他,低声地跟他说了一下情况。 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年轻的开锁师傅就来了。 看到开锁师傅,叶莲感觉多了一份力量,也就多了一份安全感,心想万一那贼冷不丁冲出来,看到有两个大男人在,总不敢太放肆? 年轻师傅开始开锁。 叶莲心里闪过各种不安的想法。 这开锁的声音这么大,那贼肯定是听到动静了。 他会怎么办呢?他会在房子里坐以待毙吗? 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他会不会就躲在门后面,等门一开,突然地杀将出来? “好了。”开锁师傅说。 叶莲的心开始怦怦跳! 曹学谦缓缓地打开门,叶莲拉着蓝杉的手紧紧地跟在后面。 当心! 算不定会掠起一阵疾风,或者闪过一道黑影? 但是,什么都没有。 没看到贼从门后面冲出来。 客厅里静悄悄的,壁上的节能灯静静地散发着暗冷的光。 灯光下,地板上,客厅里的东西横七竖八。 电视柜的几个抽屉都被拉出在地板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四处散落…… 所有的这些,再一次印证,家里面确确实实是进了贼了。 这开着的节能灯,这一地的凌乱,全都是贼子所为。 都说只要一到年边,世道就会乱起来,盗贼就会猖獗起来。 但叶莲万万没想到,这可恶的贼会瞄上自己家里。 叶莲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一切,既震惊又愤怒,但她更多的还是害怕和紧张。 贼呢?贼哪里去了? 开门前还听到里面有动静的,怎么没看到贼的影子了? 藏起来了吗?藏哪儿了? 角落里?床底下?衣柜里……? 猫着身子,正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随时跳起来向我们发起攻击? 叶莲想得毛骨悚然,跟在曹学谦后面不敢乱动。 曹学谦打开了客厅里的大灯,客厅里顿时一片通明,每一个角落都看得真切,并没见到什么可疑的身影。 房间!他们的现金和重要的东西也都在房间。 曹学谦走向主卧,在门口伸手开了房间的灯。 我的天! 主卧更是遭了殃了。 衣柜的门,全部打开,衣物抛撒在地; 衣柜和床边柜的每一个柜子,全部被清空,东西被横七竖八地扔在在地上,没一个抽屉也是全部被拉开,抽屉里的东西被翻了个底朝天,各种证件,文件等,杂乱地堆在一起。 甚至床单也被掀起,枕头掉在了地上。 …… “他娘的,电脑不见了。”曹学谦骂道。 真是,放在窗边桌子上的电脑不见了。 曹学谦想进房间细看,叶莲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小心一点。 曹学谦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报警比较稳妥,于是拨打了110电话。 报警后,曹学谦又觉得自己手里应该有件防身的家伙,便走进厨房拿了把菜刀。 叶莲一看,天! 叶莲看着曹学谦这架势,一颗心又开始狂跳,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曹学谦让叶莲带着蓝杉先在客厅呆着,他先进主卧看情况。 叶莲就站远一点,看着曹学谦。 那开锁师傅也好心地没有马上离开,也站在门口以防万一。 曹学谦小心地走进主卧房间,并没有看到什么危险的人物。 门后,桌底,床底,衣柜里,都没有贼的影踪。 这贼哪里去了? 难不成这个贼是传说中的飞贼?自带翅膀,凌空而飞了? 曹学谦又去到蓝杉的房间。 蓝杉的房间倒没怎么被破坏,看样子这个贼主要的目标就是主卧和客厅,不屑于在小孩房耽误时间。 曹学谦把蓝杉房间的各个角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可疑的人物。 现在只剩下书房和阳台。 曹学谦打开书房的灯,赫然地发现,那丢失的电脑摆在了书房窗户边的桌子上! 那贼十有八九是藏在书房了? 曹学谦握紧了菜刀,在门口壮着胆子叫道:“毛贼!你出来!藏是藏不住的!老实出来!宽大处理!” 叶莲本来是很紧张的,听曹学谦这么一叫,又觉得想笑。 这一下, 贼要出来了? 要看到贼的真面目了? 他会不会被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 叶莲这样一想,又紧张到脸颊发火,双脚发抖。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吓到蓝杉。 但是,等了一阵,并没见到什么动静。 曹学谦于是走进书房。 书房也还没怎么被破坏。 这应该是个惯贼,能准确判断出哪个是主卧,知道主卧里才会有一些值钱的有价值的东西。 曹学谦同样把书房各处能藏人的地方检查了一遍,哪里有贼的影子? 这事情就蹊跷了! 曹学谦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几步走到书房的窗户边,拨开窗帘,往窗外一看,然后说:“贼跑了。” 贼跑了? 怎么跑的? 叶莲好不奇怪,也走到书房的窗户边,往外边一看,不由得心惊肉跳! 贼真的是跑了! 他没从大门跑,也不是插翅飞,他从一条叶莲他们想都没想过的路逃跑了。 说起贼的逃跑,那就要说一说熙雅园后面的那栋楼。 熙雅园后面的那栋楼终于停工了,总共修了十七层,超过熙雅园两层。 从远处,那栋楼真的是像一座拔地而起的炮楼。 楼房已开始慢慢地拆脚手架,房顶已露了出来,还写有“天琴阁”三个大字。 第220章 贼的天路 那栋楼虽然看起来像炮楼,但名字还是很好听的。 叶莲每天都听到他们哐啷哐啷拆脚手架的声音,希望他们能快点拆到十四楼。 家里的阳台被挡,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如果脚手架拆了,外墙总显得整洁些,而且两楼之间的距离也能略略增宽一点,家里的采光也会稍稍好一点。 唉,这也是不得已的退而求其次的想法。 天琴阁虽然小,但刚好是在熙雅园b户型和c户型的外面,而离b户型是最近的。b户型的阳台和两个小房间离天琴阁都很近,差不多就一根晒衣杆的距离。 就是这样的一个握手楼的距离,被那个入室盗窃的贼利用上了。 好狡猾的一个贼! 他肯定是起了贼心很久了,他肯定是一直在对面楼观察着,想着下手的机会,谋划着怎么样进到叶莲他们家的房子里,偷了东西后怎么样逃出去。 书房窗户的防盗窗两根杆子被撬坏变形,露出一个大窟窿。 窗户对面的脚手架上,也割开了一个大窟窿。 两个大窟窿之间,搭了一块窄窄的木板。 很显然,这块木板是那个贼搭的。 那个贼通过这块木板,在熙雅园和天琴阁之间搭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天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叶莲他们的家里。 为了防止主人回来,那个贼第一时间将门反锁了,这样,他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在房子里行窃。 叶莲看到那块木板,有恐高症的她,不由得胆战心惊。 那木板虽然只有一米多长,但毕竟是在十四楼啊,而且是在黑黑的夜晚。 别说从上面行走了,就算站在木板的一头往下面望一望,也会让人手脚发软。 那贼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万一有个闪失,那是会粉身碎骨的呀! 所谓贼胆包天,看样子真是一点都不假。 “那个贼会不会还在对面的房子里,看着我们呀?”蓝杉问,语气里带着害怕。 “还真有可能。”叶莲望着对面那个黑咕隆咚的窟窿,想着那黑暗中藏着一双贼眼,心里也是发毛。 “爸爸,那贼把电脑搬到这里,怎么又不搬走呢?”蓝杉问。 “可能一开始他是想带走的,后来可能是觉得电脑太重,又可能是看到我们回来了,慌忙中来不及带走了。”曹学谦分析说。 “这么高还想着偷电脑走,那贼真是不要命了?”叶莲觉得不可思议。 “老板,那没什么事, 我就回去了。”开锁师傅跟曹学谦说道。 曹学谦都忘了开锁师傅还没走,赶紧给了他工钱,也向他表示了感谢。 “那你明天来给我装一把新锁。”曹学谦说。 “好的,好的。”开锁师傅答应着,就回家去了。 叶莲看到对面的脚手架,糟心得很。 那绿色的网后面,能藏多少个毛贼? “真是烦心呀。挡住我们的视野,挡住我们的光,这还算了,谁知道还有安全隐患?”叶莲好发愁。 曹学谦拍了拍叶莲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明天叫师傅来把防盗网加固一下。而且,这脚手架很快就会拆掉了,拆掉就没事了。” 叶莲除了无奈,也是别无办法。 现在家里是一片狼藉,得慢慢整理收拾。而且,那贼到底偷走了什么?家里遭受了什么损失?现在还不得而知。 “杉杉,你去睡觉,爸爸妈妈还要整理东西。” 正说着,叶莲看到两个警察出现在门口。 “是你们报的警吗?”一个警察问。 “是的。”曹学谦应道。 那两个警察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什么事情报警?” 曹学谦便把家里遭了贼的情况跟警察说了一遍。 警察四处看了一下,拍了些照片,又记录了一些细节。 最后,曹学谦把他们带到书房的窗户边,让他们看那座高空“天桥”。 “这贼还是很狡猾的,很善于利用这个现成的屏障。”那警察看着外面的脚手架,竟有点佩服地说道。 “能抓倒贼不?”曹学谦问。 警察摇头:“挨近年边,小偷小盗行为就会增多,很难抓到他们。” 叶莲闻言,难免失望,便拉了蓝杉走开。她让蓝杉去睡觉,自己去看房间里丢失了什么东西。 叶莲发现家里的两千块钱现金没有了,不由得心疼,平时都不舍得用呢。 好在那些证件和银行卡都还在,不然就更麻烦了。 叶莲真后悔下午出去玩了,让贼有机可乘。 叶莲听到那两个警察在问:“你们丢失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丢失了两千块钱现金。”叶莲在房里大声地说。 “那贼本来还想把电脑一起偷走的,发现逃走的路太高太危险带不了。”曹学谦补充道。 那警察在本子上一一记录下来,然后说:“你们的情况我们都已记录好了,后续还有什么发现,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曹学谦客气地把警察送出门口。 “这报警有什么用?”叶莲失望地说。 曹学谦关了门,走到卧室门口,听了叶莲的话,说:“报警还是要报的,至少可以让警察了解真实的治安状况,总有一天他们会采取行动的。如果人人出事了都不报警,那警察还以为天下太平呢。” “就你总是有理。”叶莲嘟囔道。 “本来就是嘛,报警的人多了,警察就会重视了。”曹学谦说着,想起那把菜刀还在书房,就去到书房,把菜刀拿回到厨房去了。 “那现在怎么搞?真担心那贼还会再来。”叶莲说。 “那块木板我已经拆了,不会有贼过来了。”曹学谦说。 “拆了?那不是掉下去了吗?砸到人怎么办?”叶莲担忧地说。 “我只拆了我们这一边,对面脚手架那里我又拆不到的呀。”曹学谦说。 “那是吊在那里了?”叶莲问。 “我把它歪到一边了。”曹学谦解释。 “都是后面那栋楼修得太近惹的祸。”叶莲气恼。 “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曹学谦安慰道:“刚才那警察说他们会去天琴阁协商,让他们把脚手架快点拆完,同时让他们加强安全管理。不然的话,还会有别的人家被窃。家里还有别的损失吗?” 第221章 车祸了,会是谁? “暂时没发现别的了,但家里放的现金全部没有了。”叶莲心疼地说。 “没事。破财消灾嘛。只要人没事就好。”曹学谦看得开。 “你确定其它有没有什么损失了?”曹学谦问。 “家里就是一些现金,其它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呀。”叶莲说。 “那贼运气不好,以为我们是很有钱的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溜进来,以为会大有收获,结果是大失所望,本来还想把电脑背走的,结果电脑也背不走。”曹学谦很是“抱歉”。 “这么说,还是我们对不起贼了?”叶莲哭笑不得。 “有点,哈哈”曹学谦大笑:“所以我要努力挣钱,不要让未来的贼失望。” “毛病!”叶莲捶了曹学谦一拳。 曹学谦笑,收拾整理着房间。 “早知道这样,今天不出去玩了,损失惨重。”叶莲很是后悔。 “不要这样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都会来,防是防不到的,该干嘛干嘛,开心过好每一天。”曹学谦宽慰叶莲。 “两千块呢,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叶莲心疼地说。 “所以说呢,”曹学谦说道:“以后你不要太节省,该用就用。你不用,别人就给你用了。” 叶莲郁闷地叹了口气,把那些衣物整理回衣柜。 “别不高兴了。”曹学谦看叶莲还是闷闷不乐,又安慰道:“钱没了可以赚回来,犯不着把自己的快乐搭进去。想想明天可以吃到老公亲手捕的鱼,那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对哦,”叶莲突然想起来,问曹学谦:“鱼,鱼呢?鱼放在哪儿了?” “我不知道呀。不是你拿着的吗?”曹学谦又问叶莲。 “开始是我拿着的呀,后来呢?”叶莲自言自语地回想。 “后来,后来抓贼去了,就忘了。”曹学谦笑。 “那肯定还在门口。”叶莲说。 “那你去拿进来。”曹学谦说。 “我不敢。”叶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谁知道门口会不会蹲着一个贼?” 曹学谦被叶莲的样子逗笑了:“你这有点草木皆兵了哈,还满世界都是贼了?” “反正我不去。”叶莲坚持。 “好,那只有老公去咯。”曹学谦说着,就走出卧室,然后又回头,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要是老公一分钟还没回来,你就要报警救我哟。” 哈哈! 叶莲笑了。 曹学谦也跟着笑了。 …… 第二天,曹学谦第一时间就找了师傅把靠近天琴阁的防盗窗都进行了加固,叶莲总算是安下心来。 不过,这社会治安,什么时候能好呢? 公交车缓缓地停下来。 堵车。 车排成了几条长龙。 已经很晚了,曹学谦不免着急起来。 曹学谦今天是在外面吃的晚饭,所以现在才回家。 叶莲已经打来电话,问他到哪里了。 到哪里了? 其实就快到水田村了,离熙雅园只有两三个站的距离。 如果不堵车,很快就到家了。 可是一堵车,再近的距离也变得遥远了。 大城市里的人,对于堵车是习以为常,车上的人或坐或站,安静地等待着。 一阵时间过去,车子还没移动,有人就开始焦躁起来。 “这车得堵到什么时候?” “回到家怕是要半夜了。” “唉,一动不动。” …… 各种议论声。 曹学谦看着堵车的形势,有点想下车走路回家。但这两三个站的距离,坐车的话一下就到了,但如果走路,还是要走好一会儿的。 正犹豫间,几个乘客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点了,又不是下班高峰,为什么堵成这样?”乘客甲问。 “肯定是交通事故呀。这段时间,交通事故时常发生。”乘客乙说。 “是呀,”乘客丙接腔:“最怕那些骑摩托车的,或者骑三轮车的,横冲直撞,不看红灯,也不看行人。前几天,有一所学校的大门口,就有一个小学生被一辆三轮车撞到了,那孩子重伤,听说现在还在住院呢。” “孩子好可怜。”乘客甲又同情又不平:“那些摩托车,三轮车,完全无视交通法规,就没人管一管吗?” “谁管呢?摩托车和三轮车真是越来越多了,走在路上真得小心一点。”乘客丙说。 …… 曹学谦听着,心里一下担忧起来。 交通事故?三轮车?会不会是林树深? 曹学谦本来就想下车,这下更加坐不住了,跟司机说他要下车,要司机开门。 “这里不能开门。”司机拒绝。 不给我开门?那怎么办? 想要下车的曹学谦于是心生一计,装出非常非常内急的样子,说:“师傅,尿急!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司机斜眼看了一下曹学谦,将信将疑地开了车门。 曹学谦一下车,就快步往前面跑。 估计那司机看了,会信以为真了。 曹学谦跑了几下,就变成大步疾走。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估计就是发生事故的地方。 因为林树深开三轮车,叶莲总是紧张和担心,所以曹学谦就紧张着叶莲的紧张,担心着叶莲的担心,凡是跟三轮车有关的一些消息他都非常敏感。 开三轮车这一行,也差不多是提着脑袋走,很容易出事。 上次是林树深被比亚迪撞,幸亏他命大,死里逃生。但不是每一次出事都能那么幸运,都能逢凶化吉的。 曹学谦来到十字路口了。 果然是一起交通事故。 还是一场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现场让人触目惊心。 一辆本田轿车的车头严重损坏变形,一辆面包车侧翻在地,离面包车不远的地方,一辆三轮车摔翻在地上。 有两个人痛苦地躺在地上,路面上有一滩黑红的血液。 曹学谦的心一紧。 糟了,还真有三轮车! 曹学谦看不到躺在地上的人的脸,不知道两个人里面有没有一个是林树深。 那三轮车是不是林树深的,曹学谦也判断不了。 第222章 放心了&要借钱? 林树深的三轮车车篷一开始是墨绿色的,那次被比亚迪撞坏以后,林树深又换了一个车篷,换成什么样子的什么颜色的,曹学谦没什么印象。 曹学谦想走到近前去看,可是现场有交警拉了线,被围起来了,不能随便进去。 千万不要是林树深! 曹学谦心里默念,他掏出手机,拨打林树深的电话。 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曹学谦心里担忧更甚! 他想打叶芦的电话,又怕平地里吓到她。 要不问一下交警?看一下受伤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独臂的人? 曹学谦正要去问一个交警,电话响了,他接通,林树深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树深的声音听起来安然无恙,曹学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姐夫,有事?”林树深奇怪地问,因为曹学谦没事很少打他的电话。 “没事,”看到林树深没事,曹学谦感觉也轻松了:“看到这里一起交通事故,有一辆三轮摩托车摔倒在这里,我担心是你,所以问一下。” “哦,”林树深说:“我今天没在镇上拉车。” “那没事,你开车当心着点。”曹学谦完,转而又问:“生意还好吗?” 林树深的手机里传来杂音,曹学谦只依稀听到他说生意不怎么好。至于为什么生意不好,嘈杂中听不真切。 通话信号不好,曹学谦就挂了电话。 还好,不是林树深出事,算是虚惊一场。 事故没处理完,堵车一时半会疏通不了。这时候,自带的11路车是最靠谱的了。 曹学谦甩开双臂,迈开两条长腿,快速朝着熙雅园的方向走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叶莲给曹学谦开门的时候问。 “跟朋友吃饭了呀。”曹学谦说,进屋,换了拖鞋。 “我知道呀。那也很晚了。打电话的时候你都说快要到家了,怎么这么久才到家?”叶莲问,接过曹学谦的包包。 “哦,这个呀,”曹学谦说着,在沙发上坐下来:“后来堵车了。有一起交通事故,一辆三轮摩托车被掀翻在路上。” 果然,叶莲一听,就很紧张:“不会是树深?” “不是,”曹学谦赶紧告诉叶莲:“我打电话问他了,他今天没在镇上开车。” “那还好,”叶莲放下心来:“吓我一跳。” “就知道你会紧张。”曹学谦笑,又问:“杉杉睡了?” “还不睡?都十点多了。”叶莲说,转而又问:“树深生意怎么样?” “听他说好像生意不怎么好。”曹学谦说。 “怎么不好了?”叶莲又担心起来。 “没听清楚。生意有好有坏,你不要担心。”曹学谦宽慰道。 也是,担心也没用,得靠林树深自己。 叶莲于是转了话题:“那堵车你是怎么回来的呀?” “走路回来的喽,所以就这么晚了。”曹学谦说。 “哦,那走路还是有点远的。”叶莲说道:“难怪这么晚。” “就是喽,老公都走累了,你要抱抱慰劳一下。”曹学谦说着朝叶莲张开双臂。 又来。 一个大男人,这撒娇的功夫也是没谁了。 叶莲不由得笑了,但是又当没看见。她转身进屋放好包,给曹学谦倒了一杯水。 曹学谦接过水杯,忙不迭地道谢:“谢谢老婆,有老婆真好。” 这人,又开始没个正形。 叶莲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轻轻一笑,拿话问他:“今天是跟谁吃饭?” “今天出差,碰到肖冒炳,就一起吃了个饭。”曹学谦回答,一只手搭在叶莲的肩上。 “碰到老朋友了?”叶莲笑。 曹学谦点头。 “肖冒炳现在怎么样?”叶莲问。 “挺好的。”曹学谦一边喝水,一边说:“他在另一家手机公司,也是一个小负责人了。” “那他发展的挺快的。当初要不是你给他机会,让他跳槽到立金公司,很可能他还在那个小模具厂。”叶莲感慨。 “我也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还得看他自己,要发展的话,更得靠他自己。”曹学谦淡淡地说。 “以前他经常找你的,现在还经常找你吗?反正家里好像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叶莲问。 “每个人都很忙的呀,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找我。”曹学谦没做多想。 “会不会以前他需要你,所以就找得很勤。现在他自己已经混出来了,就不需要找你了?”叶莲试探着分析,她怕曹学谦不爱听。 “这个没事。”曹学谦喝完杯里的水,说:“我帮他,本来就是单纯的一份情谊,并没有想过他能回报我什么。男人在外就是互相成全,你看,成宇飞帮我那么多,我也没什么回报他的。还有以前,赵东平也好心帮我,他当初肯定也不是图我能回报他什么的。” 叶莲接过曹学谦的水杯,问:“赵东平?他当初把你叫到顺达厂,并没有教你什么,不是还差点害你失去工作吗?” “话不能这样说,”曹学谦说:“如果不是他把我招到顺达厂,我可能现在还在灯饰厂,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发展。虽然在顺达厂他并没有教我什么,我也历经了不少波折,但毕竟我在顺达厂被逼着成长起来的。” “那也是。”叶莲点头,站起身来:“不早了,准备睡觉了。” 曹学谦跟着站起来,说:“莲,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叶莲放好杯,看向曹学谦,问。 “说到赵东平,我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曹学谦走到叶莲跟前,又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赵东平今天打电话给我了,他想跟我借点钱。” “借钱?”叶莲有点惊讶:“他来沿城了?” 曹学谦摇头:“没有,他在海城。” “没在沿城?他借钱干什么?”叶莲问。 “买房,他说还差五万块。”曹学谦说。 “他不是要跟我们借五万块?”叶莲有点警惕。 “神了。”曹学谦笑:“就是借五万块。” “不是?”叶莲张大了嘴巴:“我们总共都没有五万块。” 第223章 借钱&搜寻 “不要紧张,”曹学谦说:“我也跟他说了我们没这么多钱。” “那你答应借他多少呢?”叶莲问。 “还没答应呢,”曹学谦说:“我说要跟你商量一下。” “那你是怎么样打算的呢?”叶莲又问,凭她对曹学谦的了解,曹学谦是肯定会借的。 “借三万,行不行?”曹学谦商量道。 “三万?”叶莲还是很惊讶:“我们才刚刚存了这么一点钱,你把它全借出去了?” “人家开个口不容易呀。借不了五万,三万总得借?借太少了感觉借不出手。”曹学谦停了停,继续说:“而且,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毕竟有心帮过我。” “就你好人心肠,”叶莲嘟嘴表达不满:“什么都替别人着想。” “哎呀,好老婆。”曹学谦讨好地把叶莲搂到胸前,说:“人都有为难的时候。我们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不是也向很多人借钱了吗?” 曹学谦的话让叶莲无话可说了。 是啊,当初自己买房的时候,靠的也是曹学谦的朋友们的帮助。 曹学谦看叶莲沉默了,知道她开始被自己说动了,就趁热打铁:“钱借出去了还可以继续赚的,况且他有钱了会还的呀。钱重要,情谊也很重要呀。” “那好。”叶莲终于松口。 “谢谢老婆理解。”曹学谦高兴地在叶莲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可是,叶莲嘴上同意了,心里还是十分地舍不得。 唉,自己就是一个守财奴,手里好不容易有一点点钱,就喜欢自己守着,不愿意外借,根本就没曹学谦大度。 是不是男人天生就比女人要大度一点? 还是只是自己特别地小气? 亏得曹学谦谦从来都不嫌弃自己的小气,总是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来说服自己。 两夫妻的意见基本达成一致,关于借钱的谈话就告一段落。 时间已经很晚,他们两个人就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第二天,叶莲去到银行,把三万块钱转到了赵东平的账户上,他们的银行卡余额,又变成了三位数。 曹学谦说了,钱借出去了还可以继续赚,钱重要情谊也很重要。 不知道,这银行卡,什么时候能重新有点存款呢? 不知道,赵东平能感受到曹学谦的这一份情谊吗?他什么时候能还我们钱呢? 沿城的大街小巷,又开始有了年味了。 红灯笼又开始挂起来了,商场里,已开始准备年货了。 而许多的餐馆,又开始接尾牙餐的生意了。 裕和饭店也不例外。 这是一家比较大的高档饭店。 地面铺上了红毯。 餐桌都铺上了漂亮的金丝绒布,摆满了各种水果,点心和各种酒品饮料。 整个大厅显得非常地漂亮大气。 大厅靠里的一头,临时设了一个大舞台。 舞台装饰得很漂亮,背景墙上有“立金公司年终晚宴”几个大字。 原来,这裕和饭店的大厅被立金公司包场了,立金公司要在这里开年终晚会。 立金公司的员工在陆陆续续地到来。 外面是寒冬,但饭店里是暖意融融。进到饭店的人们,许多人把厚重的外套脱了,露出精致的轻便装。 程点菲走在进饭店的人群中。 她也不例外,一进饭店,就脱去了外面的长羽绒服,露出了里面的裙装。 今晚都不用穿工作服,程点菲穿的是一件红色毛线裙,宽松的圆领,裙摆有流苏设计,整件衣服非常的合体洋气,让她显得既活泼又靓丽。 程点菲还特意梳了个披肩长发,后脑勺上还别了个漂亮的发卡。 立金公司每年都有年终晚宴,为了这个晚宴,程点菲老早就准备开了。 研发部的女同事少,但销售部,财务部,行政部的女同事就比较多。 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比美的地方。 这一年一度的公司盛会,程点菲当然不想被别的女同事比下去了。 无疑,程点菲今天的打扮让她的美貌显得异常出众,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都有意无意地向她投来或欣赏或嫉妒的目光。 程点菲能感受到这种目光,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但她自己也在搜寻一个人的身影。 他在哪儿呢?他有注意到我吗? 程点菲不动声色地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是他,是那让她想念于心的声音。 程点菲的心不由得抖了一下。 但她没有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只是用心感受着那笑声,那脚步声,慢慢地由远及近。 她知道是曹学谦来了。 曹学谦跟几个同事一起,说笑着进了饭店。 一进饭店,里面的温暖让他立即觉得身上的衣服又厚又重。 他脱下外面那件呢子大衣,露出里面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今晚是公司年宴,他早就告诉过叶莲,今晚不回家吃饭。 大厅里刚才还空着位的桌子,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差不多已坐满了人。 曹学谦径直往前走。他们这些部门负责人的位子,是安排在最前面,离舞台最近。 程点菲早已拉了郭茨,坐在了过道的位子上,装着很随意的样子转身,看到曹学谦正迎面走来。她把身子坐正,让自己显得挺拔有气质,让脖颈显得修长,面上带着桃花般的微笑。 他应该会看到我?他应该会跟我打招呼? 他来了,近了。 曹学谦从程点菲身旁经过,目光投向那个装饰华美的舞台,并没有留意到程点菲坐在那里,更没注意到她那热切的目光,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失落,没劲! 程点菲那直直的脊背瞬间松懈了下来。她郁郁地收回了她的目光,无神地盯着桌面。 真是的,看也不看我一眼。 那我穿这么漂亮,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在他眼里,我真的就没有一点吸引力? 程点菲闷闷不乐,面前的点心引不起她一丝的兴趣。 但是,郁闷归郁闷,一会儿后,她的双眼,又在追随他的身影;她的双耳,又在搜寻他的声音。 第224章 要情歌对唱? 周围人声嘈杂,但她的耳朵能自动地把这些嘈杂的声音屏蔽掉,满耳都是曹学谦那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隔着两张桌子,程点菲都能感受到曹学谦那张桌子上的欢乐。 远远地,听着曹学谦那幽默有趣的话语,程点菲的嘴角又扬起了笑意,渐渐地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公司的人员已差不多到齐,餐厅服务员于是开始上菜。 服务员排着队,流水式的快速上菜,一会儿功夫,每张桌子都摆得满满当当。菜式很是丰富,各种美味佳肴,一应俱全。 于是,大家热热闹闹地开始晚餐。 吃饭,喝酒,谈天,说地。辛苦忙活了一整年,今天晚上就要好好放松放松、慰劳慰劳放自己。 餐厅里一片进食时的窸窸簌簌声,喝酒或喝饮料时的杯盏碰撞声,你一句我一句的高谈阔论声…… “尊敬的各位领导。” “亲爱的各位同事。” …… 舞台上的麦克风突然响起,帅气美丽的男女主持人开始主持今晚的晚会。 正在进餐的人们,纷纷转头看向舞台。 晚会一开始,照例是对公司的年终总结和对未来的无限展望。 总的来说,立金公司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里,在公司全体人员团结一致的努力下,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相信明年,乃至将来,立金公司会越来越好,会越来越强! “此处应该有掌声。”当主持人一说完,曹学谦很幽默地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大家哈哈大笑,掌声雷鸣般地响起。 然后,是其它方面的一些例行介绍。 对于这些走程序的内容,感兴趣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并没有在用心听,他们还是在享用桌上的美食。 …… 来了! 两位主持人开始把晚会进程引入到文艺表演了。 听! “……在如此盛大的公司活动上,怎么会少得了精彩的节目来助兴呢?”男主持人洪亮的声音。 “是啊,我们公司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面前的这些帅男靓女,不仅专业能力强,业务水平高,而且都身怀绝技,多才多艺……”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晚会渐入佳境。 早就盼着观看精彩节目的人们,大声地附和着说“好!” 节目表演正式开始! 唱歌,舞蹈,相声,小品…… 节目一个接一个,掌声一波接着一波…… 看得出,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节目是以部门为单位呈报的,每个部门都必须表演两到三个节目。“下面,”主持人宣布道:“请欣赏歌曲《青花瓷》,表演部门:研发部,表演者:李运池。” 大家鼓掌。 研发部掌声更响。曹学谦还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地说“好!”,毕竟是他们研发部的节目。 但是,表演的人呢?并没看到李运池向舞台走去。 “有请李运池,李运池在哪里?”主持人用麦克风大声地喊道。 “可能上洗手间了!”下面有人大声地说。 “也可能准备不够,心虚地溜走了。哈哈!”有人开玩笑。 “哈哈,关键时候掉链子。”有人议论。 节目一下没续接上,主持人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他们略略迟疑,想宣布下一个节目。 “可以让曹经理顶上。”突然有人起哄。 成宇飞离开立金以后,曹学谦就升为研发一部的经理,工资也已经调到一万七千。 “对呀,可以让曹经理顶上。”有人大声附和。 “看样子,大家都想目睹曹经理的才艺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请曹学谦曹经理!”男主持人大声宣布道。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曹学谦并没有慌张。 他从容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笑笑地向大家拱手道:“承蒙大家厚爱,那我就斗胆上台献丑。” 说完,曹学谦就向舞台走去。 有一双目光,也跟着他移向那舞台。 那是程点菲的目光。 程点菲在有人起哄让曹学谦上场表演的时候,心里就莫名地激动起来。 是的,她越来越喜欢他,总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她的心。 她见过他工作时雷厉风行、机敏果断的样子,也见过他休息时幽默有趣、谈笑风生的样子,但他还没见过他站在舞台,表演节目时的样子。 她既新奇又期待,既紧张又激动。 她看着他走向舞台,看到他转身,看着他接过麦克风…… “请问曹经理为我们表演一个什么节目呢?”女主持人问道。 “来个情歌对唱。”台下有人高声叫道。 “听到没有?”女主持人笑着问道:“台下的观众想你给他们来个情歌对唱。” “是吗?”曹学谦用麦克风向台下问道:“确定要听情歌对唱?” “是——” “确定——” 台下的观众全被舞台吸引过来了,起着哄。 “好!”曹学谦爽快地说道:“那你们就等着。我给你们唱——是不可能的。” “切!”大家哄笑起来:“又调戏我们。” 曹学谦静静地看着大家哄笑结束,然后接着说道:“一只筷子夹不了菜,是?我一个人对唱了不了情歌。” “这个容易呀,台下这么多妹子,你随便挑一个呀!”台下有人建议道。 程点菲听到这里,突然地脸红心跳起来。 她想,曹学谦会听从建议找人与他对唱吗? 如果他真的找人,她一定会毛遂自荐。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呀。 一直以来,她都是把对他的喜欢默默地埋在心里面。 如果能跟他情歌对唱,她就可以借着情歌,把对他的柔情蜜意通过绵绵的情歌唱出来。 程点菲这样想着,就希望曹学谦能顺了大家的意,来个情歌对唱。她也希望曹学谦能看向自己,直接挑上自己。毕竟,她与他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呀。 “那我就挑了喽,看哪个妹子不嫌弃与我对唱。”曹学谦用眼睛向下面扫视,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台下一片骚动,还有人鼓掌尖叫。 程点菲的心再次怦怦跳起来。 她看到曹学谦的目光逡巡过来。 叫我,叫我。 程点菲在心里不停地默念。 第225章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 程点菲希望曹学谦能叫她。 但曹学谦的目光从她面前扫过以后,很快又收回去了。 “还是算了,”曹学谦狡猾地笑道:“等一下惹得我老婆吃醋就麻烦了,那回家是要跪榴莲的。” 台下一阵哄笑。在这一片哄笑声里,程点菲是又好笑又失望。 “切,又耍我们。”有人笑着表示“不满”。 “看不出曹经理也这么地怕老婆?也是一个妻管严?”有人笑着打趣。 “哈哈,”曹学谦笑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不跟我说话。我老婆一生气就不跟我说话,她一不说话,那真是急死个人。” 台下的人又被曹学谦说乐了,笑声四起。 “哈哈,”男主持人也笑着打趣:“曹经理真是被老婆拿捏得死死的。这也真应了一句话,越优秀的男人就越怕老婆。那么,曹经理要为我们表演一个什么样的不用担心怕老婆的节目呢?”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曹学谦把麦克风递给男主持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琴出来。 “看样子,曹经理是有备而来呀。”女主持人调侃道。 “那必须呀,谁都有个应急的时候。”曹学谦扬了扬手里的口琴,笑着说道:“才艺不够,要靠道具来凑。” 大家又忍不住发笑。 “那请问曹经理要吹奏一首什么歌曲呢?”男主持人问道。 “我就吹一首《阿莲》。”曹学谦说。 男主持人听了,宣布道:“下面,请欣赏研发部曹学谦曹经理带来的口琴独奏——《阿莲》”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 曹学谦把口琴横在唇边。 悠扬的琴声从琴格里流出: “阿莲,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寂寞日子,我唱不停的思恋? 阿莲,你是否能够感觉, 这虽然相隔很远,却割不断地一份情缘 ……” 琴声像叮咚的泉水,通过麦克风,在会场上流淌。 程点菲跟着琴声轻轻地哼唱。 听着,唱着,程点菲慢慢地红了眼眶。 她觉得,只要将这歌词稍作修改,就能表达她此时伤感的心境: “谦哥,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热闹日子,我唱不停的思恋? 谦哥,你是否能够感觉, 这虽然隔得很近,却无法诉说的一份情缘? ……” 爱一个人,真是好苦,尤其是爱上一个自己不能爱的人。 大半年了,程点菲对曹学谦的那份爱,虽然明知道不可以,但也已是越来越深。但她只能是暗暗地,悄咪咪地。她默默地爱着,不敢说,也知道不能说。 他已是她心里的谦哥,可她只敢称呼他为曹经理。 上次他生日的时候,她借着感谢的名义送给他了一个钱包。她希望他能随身带着它。她每天都留意着。可是,一直到今天,她都没见过那个钱包的影子。 他根本就没用那个钱包,他根本就没把她送的礼物放在心上! 程点菲好不失落,心里充满了幽怨。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的失落,她的幽怨,在每次见到曹学谦以后,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此刻,他的琴声,又勾起了她的失落与幽怨,勾起了她在情海里独自挣扎的心酸与难过。 …… 不知不觉,琴声停止了。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哇哦!”女主持人感叹:“一曲《阿莲》吹得如此深情款款,让人感觉到其中的爱意绵绵。请问曹经理,你不怕曹太太吃醋吗?” “为什么要吃醋?”曹学谦奇怪地反问。 “吃‘阿莲’的醋呀。”女主持人笑着回答。 “这个呀。”曹学谦笑了:“不会,她自己的名字里就有个“莲”字。” “是吗?”女主持人有点意外:“那你这曲子是为曹太太吹的咯?” “可以这么说。”曹学谦说道:“希望她在家里能听到。” “我相信曹太太肯定能听到。曹太太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女人啊!丈夫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把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女主持人停了停,向台下喊道:“男士们,看到没有?你们要像曹经理一样,好好地宠自己的老婆。” “我也想宠,但我先得有一个老婆。”台下有人大声说道。 “哈哈!”众人大笑。 …… 程点菲看着曹学谦走下舞台,回到他的位子上。 她觉得曹学谦身上又多了一圈让她爱慕的光环。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 工作上,他能力出众,再大的困难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生活中,他乐观阳光,总能用幽默诙谐的话语让周围的人感到轻松快乐。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好的文艺细胞,口琴吹得如此美妙动听。 更没想到的是,他宠老婆,怕老婆竟然也这么冠冕堂皇,以宠老婆怕老婆为自豪。 别说那些对老婆很不耐烦,动不动就对老婆呼来喝去的男人。 就说那些平日里也疼老婆,也怕老婆的男人,在外面,对于“怕老婆”这几个字眼很是忌讳的,认为“怕老婆”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显得自己不够男子汉,没有把老婆治得服服帖帖。 这样一比,曹学谦是多么地与众不同啊。 他丝毫没觉得“怕老婆”是一件让他难堪的事情,反而,他对于自己的“怕老婆”很是津津乐道。 他老婆前辈子不知道修了怎样的福,让上天赐她一个如此完美的丈夫? 舞台上节目继续,但程点菲一点也看不进去。她的脑子里,全是曹学谦的琴声和曹学谦的话语。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不跟我说话。我老婆一生气就不跟我说话,她一不说话,那真是急死个人。” 程点菲回想着曹学谦说的话,想象着他花式哄他老婆的画面,对那个有幸被称为曹太太的女人怀着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又一个节目结束,晚会进入激动人心的抽奖环节。 今年公司生意好,所以晚会奖品丰厚,并且人人都能中奖。而且,公司提早印制了一批精美的挂历,供公司的员工自主挑选。 程点菲心不在焉地跟随大流抽奖,中了一个三等奖,有一千元奖金外加一把精美的雨伞,把那些只抽到鼓励奖的同事羡慕坏了。 程点菲也挺高兴,感觉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财喜。她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暂时不去想曹学谦和他的琴声。 第226章 又恹了 “你要不要去选一张挂历?我看他们挑的挂历都挺好看的。”郭茨问道。 “可以呀。我们一起去。”程点菲欣然同意。 挂历整齐地摆在一张地毯上。 程点菲随便翻了翻,很快就挑了一张出来。 “你就挑好了?”郭茨还没挑好,一边翻一边问程点菲。 程点菲嗯了一下。 “你挑了张什么样的?”郭茨抬头问道。 程点菲就把她的挂历给郭茨看。 “哇,你这挂历真漂亮,我也喜欢,送给我得了。”郭茨笑着说道。 “你想得美!”程点菲笑嘻嘻地回绝。 挂历是一幅秋景图。 旭日东升,天空金黄。层林尽染,漫山红遍。一条小溪,蜿蜿蜒蜒。 小溪边,有几只美丽的梅花鹿。 这几只梅花鹿都有着健硕的体格,优美的鹿角。他们或低头吃草,或抬头张望,好不闲适恬静。 郭茨笑着说程点菲好小气,只好自己再另外找。 程点菲为了平复郭茨对自己的“怨气”,也帮着一起挑,直到郭茨也挑到一张她喜欢的挂历。 两人挑好挂历,再次回到位置上。 抽奖环节已接近尾声,有几个还没表演完的节目又开始上台表演。 但是会场上已经是闹哄哄的了,好多人已经静不下心来观看节目,都在讨论着谁谁抽到了一等奖或者二等奖等等。抽到等级奖的,难掩心头的欢喜;没抽到的,就徒有羡慕了,不过最低都有个两百元的开心鼓励奖。 半小时后,晚会宣布闭幕,意味着二零零七年立金公司年终晚宴圆满结束! 这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夜晚。有美味佳肴,有精彩节目,还能收获或多或少的奖金。 而且,过了今晚,再上几天班,公司就要放春节假啦。 加油干。放假了就浑身轻松啦。 众人开始陆续离场。 程点菲看着同事们一个个地从身边经过,磨蹭着并没有起身。 “我们走。”郭茨对程点菲说。 “我突然想上一下洗手间。”程点菲捂着她的肚子,说:“你先走,我等一下来追你。” “就你事儿多。”郭茨无奈地点头:“那你快一点。” 程点菲点头,看着郭茨与其他同事向饭店门口走去,然后,她再转头,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还没走,他还在舞台上与两个主持人在说着什么。 今天这么盛大的场合,程点菲还没与曹学谦搭讪过一句话,她有点不甘心。 曹学谦终于下了舞台,到座位上拿起他的呢子大衣…… 程点菲见状,也站起身来,穿好她的长羽绒服,拿起她的挂历,慢吞吞地往门口走,感觉着后面曹学谦的脚步声。 那熟悉的脚步越来越近。 “程工。”那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叫她。 程点菲心里一喜,顿住脚步,转身,笑脸盈盈:“曹经理。” 曹学谦朝着程点菲笑了笑,让程点菲感觉到自己的脸都被照亮了。 “你也喜欢挂历?”曹学谦指着程点菲手里的挂历问道。 程点菲点头:“是啊。曹经理不喜欢吗?” “我也想要一张。挂历在哪儿呢?”曹学谦问。 程点菲朝放挂历的地方指了指:“就在前面那块地毯上。” 地毯上已经没几幅挂历了。 曹学谦走过去随便瞧了瞧,对站在旁边等待的程点菲说:“怎么没有你这种了呢?” “每一张都是不一样的。”程点菲说。 “哦,”曹学谦显然没有了兴趣:“那算了,我还以为是一个系列的呢。” “曹经理就只喜欢我这张挂历吗?”程点菲问。 曹学谦点头:“是呀,不过没有就算了。” 程点菲再一次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挂历,不由得羡慕起它来,觉得它是如此地荣幸,在曹学谦面前只那么一晃,就让他喜欢上了它。而她呢,今晚煞费苦心,愣是没有引起他的特别注意。 程点菲稍稍踌躇了一下,对曹学谦说:“曹经理要是喜欢,这幅挂历送给你好了。” “送我?”曹学谦有点意外:“不用,这是你挑给自己的,我不能夺人所爱。” “没关系的。”程点菲在脑海里迅速编造着借口:“我,我还有一幅类似的。” “是吗?”曹学谦欢喜道:“那就谢谢你了。” 程点菲也很高兴。 虽然曹学谦看上的只是自己手里的挂历,但她算不定能通过挂历让他真正地注意到自己呢?比如他会发现他与她好巧合地喜欢同一幅挂历,两人具有相同的品味?比如他会把挂历挂在他家里的某个位置,每当看到挂历的时候就会想起她? 还有,还有,算不定他喜欢挂历是假,借着挂历与她接近是真? 程点菲就是这样地想入非非,心里面不由得涌起一份羞涩与甜蜜。 “给你。”程点菲柔声地说道,把用食指勾着的挂历递向曹学谦。 曹学谦伸手去接挂历。 他也伸出食指,要去勾挂历的挂钩。但挂钩里已勾着程点菲的手指。曹学谦突然发现不妥,又缩回食指,抓在了挂历的边缘。 “谢谢你。”曹学谦笑着说道。 程点菲回笑了一下,眼眸里满是柔情。 两个人,于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饭店外面走。 这是程点菲今天晚上心情最好的时刻。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臣子向皇上进献了一件让他爱不释手的稀有的宝贝,心里好不欢快得意。 “曹经理是特别喜欢风景画吗?”程点菲问道。 曹学谦笑着摇头:“也不能说是特别喜欢。” “那这幅挂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为什么单喜欢它呢?”程点菲有点奇怪。 “不是我喜欢,”曹学谦解释道:“是我老婆喜欢。我老婆最喜欢梅花鹿了。” 原来是这样! 说了半天,他原来是要把挂历送给他老婆的! 程点菲的脚步一下迟缓了下来,没再跟上曹学谦的节奏。她心中那双刚才还在扑闪的欢乐的翅膀,也一下恹恹地耷拉了下来。 第227章 慢慢深陷 程点菲又也恹了。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多!原来,他的心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 啊!程点菲!你好傻!你真会自作多情! 程点菲自己气恼了一阵,才略略加快了脚步 曹学谦已走到前面一个路口,见程点菲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叫道:“程工,那我先走了。” 程点菲无声地朝曹学谦挥了挥手,看着曹学谦转弯,然后消失不见。 走,走! 让我一个人,走在这忧伤的夜路上。 唯有前方的路口,在默默地等着我。 程点菲也来到路口,也右转,发现这条路段的路灯坏了,正踌躇着要不要迈步时,依稀中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曹经理?”程点菲试探着叫道。 “是我。”曹学谦回答道。 “你还没走?”程点菲问。 “我看到这里没路灯,怕你一个女孩子不敢过。”曹学谦解释。 程点菲一听,心中的忧伤像那天上的残云,瞬间就被迎面而来的暖风吹得散失殆尽。她的脚步又变得轻快起来。 程点菲慢慢适应了这条路段的黑暗。映着远处的灯光,路面依稀可辨,路边的灌木丛或前面的人影,显得影影绰绰。 程点菲走在曹学谦的身边。她是如此地安心,没有一丝对黑暗的害怕。 感谢这黑暗哦,让她与他能有这样一段亲密的并肩前行。 程点菲心里又甜蜜又紧张。她想看看暗影里他那帅气的面庞,可她却没有勇气抬头望。 她本想找点话题与他聊点什么,可她又狡猾地想,他一开口,必定又是他的老婆。 还是什么都不要讲,什么都不要聊。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就好。如果,这世界,就只他们两个该多好! 可是,这段黑暗的路是那么地短,走着走着,就到了光亮区了。 他会送我到公司宿舍吗?程点菲在心里问。 应该不会。程点菲又在心里答。 果然,曹学谦说道:“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好的,”程点菲说道:“谢谢你。你也注意安全。” 该死!一回到光亮区,一回到现实,一切又变得这样客气礼貌。刚才黑暗中她与他并肩前行时甜蜜的感觉,好像只是在梦里。 曹学谦已越走越远,程点菲收回她那恋恋不舍的目光。 他一定不知道,我在这里悄悄地望着他,因为他从没回头看过一眼。 走,回宿舍。 曹学谦来到大路口。 时间已经差不多十点。 太晚了。他决定打出租车回家。 这个时候了,出租车也比较少。 曹学谦等了有那么一会,终于上了一台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叶莲,告诉她他已经上了出租车,会比较快到家。 曹学谦把那幅挂历摆在膝盖上,欣赏起挂历上的那几只鹿来。不知不觉,他的双唇抿出了笑意。 叶莲很喜欢梅花鹿,动漫电影《小鹿斑比》,她能像个孩子一样看好几遍。 叶莲对他说梅花鹿体态优雅,气质恬淡,奔跑的时候像一道闪电,安静的时候如一株梅花。 还别说,这图上的梅花鹿还真是漂亮。这挂历带回去,叶莲肯定喜欢。 一阵困意袭来,曹学谦打了个哈欠。 忙了一个白天,闹腾了一个晚上,真是累了。 还是家里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 叶莲肯定还没睡。无论我回家多晚,她都会在家等着我。 与曹学谦上出租车差不多同时,程点菲回到了宿舍。 郭茨一见,大声地问道:“你怎么才回来?我一边走一边等,等也等不到你。” “别提了,肚子闹得厉害。”程点菲有点心虚地说。 “你拉肚子了?”郭茨担心地问:“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帮你去买点药?” “不用不用。”程点菲连忙阻止道:“现在已经好了。” 郭茨突然发现程点菲没拿挂历回来,问道:“你的挂历呢?” “呃,我,我忘记拿回来了。”程点菲没想道郭茨会这么一问,吞吞吐吐地解释。 “忘记拿回来了?”郭茨看程点菲支支吾吾的样子,将信将疑地打趣道:“不会是送给哪个帅哥了?” “瞎说!”程点菲感觉自己一下红了脸,她连忙背向郭茨:“从洗手间出来不是想着要追上你吗?就忘了挂历了。” 程点菲在郭茨面前编着借口,撒着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好像大方承认她的挂历被曹经理拿走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呀。 一幅公司派发的挂历而已,自己竟如此心虚地去掩盖真相。 唉,这就是所谓的欲盖弥彰。 程点菲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已经躺了多长时间了。 郭茨和另外两个姐妹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而她,却还在床上辗转反侧。 万物皆眠,唯她独醒。 有时,程点菲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曹学谦微闭着双眼吹奏口琴的身影; 有时,程点菲合上双眼,耳畔却是琴音缈缈。 翻身到左边,“我老婆最喜欢梅花鹿了。” 翻身到右边,“我看这里没路灯,我怕你一个女孩子不敢过。” …… 程点菲没有一点睡意,满脑子都是曹学谦的点点滴滴,思绪纷杂。 她心里不全是嫉妒,也有一丝甜蜜和幸福。 他护着我过了那段黑暗的路,他还是很关心我的。他是一个多么温暖体贴,细致入微的人啊! 黑暗中,程点菲再次回想起她与曹学谦并肩前行的情景,不由得甜蜜的笑了。 多么幸福,多么温馨啊! 要是,那时,突然有一只猫蹿过;或者,有点别的可怕的动静,他会不会把我揽进他的怀里?然后,我惊慌地抬头,他担忧地低头,四目相碰,擦出爱,爱,爱的火花来? 哎呀,羞死了!不想了!睡觉了! 可是,还是徒劳,还是睡不着。 这可如何是好?我今晚是要失眠了?我这是越陷越深了? 程点菲不断地拷问着自己。 可是,越拷问,程点菲越痛苦。因为她发现,她已舍不得从这张情网里拔出来,也已经无法拔出来了! 第228章 年末了,返乡了 “姐,那我们走了。”叶苇说道。 “等我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然后我送你们去车站。”叶莲说着,就匆匆往洗手间跑。 等叶莲出来,叶苇正在翻看那幅挂在门口沙发上方的挂历。 “姐,”叶苇说道:“你们这挂历真好看。” “你姐夫公司年终晚会上发的。”叶莲笑着说道。 叶莲也看了一眼那挂历。 挂历真的很漂亮,是叶莲喜欢的有梅花鹿的风景图片。 那天晚上曹学谦带回来的时候,叶莲很是欢喜,拿着那挂历看了又看。 当然,她也很幸福,他的谦无论在哪里,总是会把她喜欢的东西放心上,只要有机会,就会把她喜欢的东西带回给她。 但叶莲现在没时间欣赏挂历。 她一边换鞋,一边看向饭桌。 刚吃完中午饭,碗筷都还没收好。 “杉杉,妈妈要去送一下小姨他们,马上回来。你收一下桌子,洗一下碗。”叶莲嘱咐蓝杉。 “那我洗完碗可以看动画片吗?”蓝杉问。 “就惦记动画片。”叶莲嘴上责备,但还是答应道:“可以。” 蓝杉立即开心得眉开眼笑。 叶苇今天要随她的丈夫动身去婆婆家过年,特来向叶莲辞行。叶莲便早早地做了中午饭,让他们早点吃了中午饭好去赶车。 叶苇的丈夫姓蔡,单名松。 蔡松略胖,平头,身材魁梧,看起来憨厚诚实。 也是叶苇福气,蔡松做得一手好菜。 叶莲换好鞋子,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叶莲和叶苇走在前面,蔡松拖着个大行李箱,提着个大袋子跟在后面。 正值春运,大街上随处可见那些带着大包小包赶去车站坐车的行人。 “叶苇,到了婆家,就要遵守婆家那边的习俗,不可太任性。”叶莲嘱咐叶苇。 叶苇是今年国庆节结婚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婆家过年,叶莲很不放心。 “知道啦,”叶苇笑着说:“还当我是小孩子。” 叶莲笑了。 是啊!叶苇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叶苇了,她早已经成长为他们公司的业务骨干了。 当初自己用凳子逼着她出去找工作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几年的功夫,她就已经历练得非常优秀了。 但是,不管叶苇怎么优秀,她还是那个让叶莲疼爱的小妹。 长姐如母。小妹要远行,叶莲自然是放心不下。 “姐不是担心你吗?”叶莲说道。 “好啦。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叶苇亲热地攀着叶莲的肩,乖巧地说。 对于叶苇来说,姐姐从小就是她学习的榜样。 姐姐从小懂事勤劳,学习又特别好,深得老师和父母的疼爱。姐姐还是村里面的第一位大学生,让那时的父母在村里面大大地长了脸。 就是在姐姐的影响下,叶苇才在学习上发奋努力,发誓要考上大学的。 叶莲听了叶苇的话,笑了。 这个小妹,自从工作以后,确实很少让自己操心了。有些话,不用怎么多说,她就已经明白。 姐妹一边走,一边聊。 从大福商场经过的时候,叶莲想跑进去买点东西让叶苇带给婆家的老人,被叶苇拉住了。 “姐,不用买了,已经装不下了。”蔡松也帮着阻止道。 “好。”叶莲作罢。 蔡松是个寡言之人。不过叶莲通过观察,觉得蔡松还是比较实在,是那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不好的一点就是蔡松的老家离得比较远,使得叶莲的妈妈很伤心地觉得,这个女儿嫁飞掉了。 好在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后都不用在老家生活,都是会到大城市里拼生活。 叶莲是费了好多的口舌,才让妈妈接受叶苇远嫁的事实的。 “叶苇去到你们那里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护着她点。”叶莲跟蔡松说道。 “放心,姐,我不会让叶苇为难的。”蔡松承诺道。 春运时的象洋大道,似乎更显忙碌。各种车辆,各个行人,似乎都有一种春节前的亢奋。 一辆三轮摩托车从身边驶过。 “好像是二姐夫的三轮车。”叶苇说道 “是吗?”叶莲说着往前面望,那三轮车早已经开到前面去了。 “应该是。我刚才看到他的脸了。”叶苇说。 “他应该是拉客去车站。这段时间他的生意应该会比较好。”叶莲猜测。 “二姐还要过几天才放假。”叶苇说。 “你怎么知道?”叶莲问。 “那天二姐打电话给我了。”叶苇回答。 “不知道他们今年回不回老家过年?”叶莲问。 “二姐说,可能不回了,反正丫丫和她奶奶都在这里。二姐说春运的车费太贵了,回老家的话老小四口来回要很多钱。况且二姐夫也想留在这里拉客。春运期间,他拉客的车费要高一点……”叶苇说了一串。 不知不觉,就到了象洋汽车站。 要返乡的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向汽车站聚拢来。 汽车站每个售票窗口前都排着长龙。 而汽车站前面的广场上也全是人,大部分站着,有一部分人坐在自己的行李包上。 现在这广场上缺凳子,但不缺行李包。 地上全是一些形形色色的行李箱包。忙碌了一年的打工人,都想尽可能多的往家里带东西,一是显得自己在外面混得好,二是可以跟家里人过个热闹年。 “姐,就送到这里了。前面人太多了,你就不要过去了。”叶苇停下脚步对叶莲说道。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叶莲嘱咐道。 叶苇点头:“好的,那我们走了。妈妈那里,就要麻烦姐多陪陪了。” “妈妈那里你就不要担心了,有姐呢。你们快走。”叶莲催促道。 叶莲看着叶苇他们融进纷纷攘攘的人流,然后进了候车大厅…… 叶莲折转身,往家里走去。 她尽量靠着路边走。因为迎面走来的都是往汽车站赶去的人流。 叶莲很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他们都急着赶回老家与亲人团聚,而且,越往后,车票就越贵,所以,早走早好。 曹学谦公司过两天也要放假了,到时,他们也要加入到返乡大军。 第229章 归心似箭&从了爷吧 说起回老家过年。 叶莲庆幸自己婆家娘家相隔不远,两家可以同时兼顾。 每次回到娘家,曹学谦对叶莲的爸爸妈妈比她这个亲女儿还亲。该买的东西都会买齐,对两个老人嘘寒问暖,还会很大方地给两位老人拿钱,还会把家里的灯,门窗或其他用具检查一遍,修补维护好。 每次叶莲带曹学谦去娘家村里拜年,曹学谦也很给她长面子。 他那彬彬有礼,侃侃而谈的模样,他那见人就发香烟的礼数,他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的对叶莲的体贴与关怀,都在告诉村里人,叶莲嫁了一个好老公,她过得很幸福。 有时候叶莲嫌麻烦,不想去串那么多门。曹学谦就劝她,说该串的门还是要串,只有把与村里人的关系处理好了,爸爸妈妈在村里才更好做人。 叶莲好感动,没想到曹学谦替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得那么周到长远。 是的,曹学谦就是这样一个人,叶莲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叶莲想不到的他也能替她想到。而且,他不仅能想到,他还会做到。 所以,每次回娘家,叶莲觉得自己有没有回不重要,重要的是曹学谦一定要回去,因为两个老人对曹学谦更加依赖。 叶莲的爸妈,只要看到曹学谦过去,就会是又自豪又欢喜。 尤其是叶莲的爸爸,常常对曹学谦赞不绝口。 据叶苇说,那还是她上大学的时候,爸爸曾打电话对她说,她有一个好姐夫,这个姐夫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打着灯笼都难找”,这大概是老人家能想到的最好的评价了。 当然,叶莲的爸妈也不是没有担忧。当初叶莲辞去公职出来找曹学谦,她的爸妈就是强烈反对的,怕叶莲在外面混不好时,曹学谦就会嫌弃她。 不过,这么些年了,她的爸妈看到曹学谦对叶莲是一如既往的好,他们也就放下心来了。 …… 今年过年,叶芦,叶苇都不回去,叶莲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她是绝不会让父母盼望的眼神落空的。 只要她回去了,也就意味着曹学谦也回去了。结婚这么多年,曹学谦还从没让她一个人回娘家过。 叶莲虽然脑海里想着事情,但脚步并没有停下。蓝杉一个人在家里呢,就怕他一个人整出什么不安全的事情来。 街边的店铺,都装饰得红红火火,都在不约而同地播放着一些喜气洋洋的歌曲。 这边是“恭喜你发财”,那边是“好运来那个好运来”,或者是“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在这些喜气洋洋的歌曲里,还有一家店在播放着“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这些歌啊,每一首都唱得人们归心似箭!叶莲也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故乡爸爸妈妈的身边…… 光阴荏苒,二零零八年粉墨登场。 (这一年,叶莲将要三十三岁,曹学谦将要三十二岁,而蓝杉是将要八岁。) 这是五月里的一个周日。白天有着和煦的风和暖暖的阳光。 现在已是夜晚,晚风不燥,灯火温柔。 曹学谦正在卧室里试衣服。 他上身穿一件背心打底衣,外披一件红白相交的格子衫,下身是一条水洗的蓝色牛仔裤。 “好看吗?好看吗?”曹学谦问叶莲。 “好看。”叶莲微笑着说。 曹学谦又在试衣镜前照来照去,无比自恋地说:“这是哪个女人的老公?怎么这么帅气?” “哈哈!”叶莲笑道:“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也不害臊。” “男人就是要夸,越夸越帅。”曹学谦一边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露出满意的表情:“不错,这一套衣服我很喜欢。” 确实,这一身打扮下,曹学谦显得特别的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叶莲像个花痴一样看得咪咪笑,心中涌出一股柔柔的爱意。 “你也把衣服试一下。”曹学谦对叶莲说。 “买衣服的时候不是试过了吗?”叶莲坐在床边没挪窝。 “试过了再试一遍嘛,再试给我看一下,你快一点。”曹学谦不由分地催促道。 “真是服了你。”叶莲嘟囔着站起身来。 下午的时候,曹学谦突然心血来潮地拉着叶莲去买情侣衫,然后两个人就逛了一个下午的街,挑来挑去,最后每人买了一件格子情侣衫。 叶莲换上了格子衫,下面配有一条牛仔裙。 “好看,好看。”曹学谦连声赞叹。 曹学谦让叶莲也站到试衣镜面前来,然后揽住了叶莲的肩,欣赏起镜子里的那一对俊男靓女。 曹学谦啧啧称赞:“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呀。” 叶莲扑哧一声笑了:“夸得我都觉得肉麻了。” “这就肉麻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肉麻。” 曹学谦说着,转身,捏着叶莲的下巴,色迷迷的样子:“小妞,给爷唱个小曲。” 叶莲笑得越发地厉害了,她一边说“去你的”,一边把曹学谦的手打开。 可是曹学谦的手绕了一下,又向叶莲下巴伸过来。 叶莲咯咯笑着往后面退,退到床边,看到没地方可退,就往旁边的墙壁退。 曹学谦就笑笑地看着叶莲往墙壁退,看她能退到哪儿去。 叶莲退到墙壁,再也没有地方可退了。 曹学谦跟了上来,坏坏地得意地笑道:“没地方可退了?就乖乖地从了爷。” 曹学谦斜斜地站着,右脚别在左脚脚踝,左手撑在叶莲头顶上方的位置,对叶莲来了一个大壁咚。 他把手缓缓缓缓地伸出来,故意制造出一种紧张感。 然后他又捏住了叶莲的下巴。 叶莲闭眼,放弃抵抗,一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模样。 “你认命了?”曹学谦好不得意:“早就应该这样嘛,从了爷,爷会给你大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叶莲忍不住睁开眼睛,笑着问道。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曹学谦说完,在叶莲的嘴唇上轻点,然后他的目光顺着叶莲的脖颈往下移。 叶莲感觉到自己马上要成为鱼肉了,又闭上了眼睛。 第230章 左手和右手 可是,半天没看到曹学谦的动作。 叶莲奇怪地睁开眼睛,看着曹学谦正盯着她的胸部。 “怎么啦?”叶莲问。 “你这胸前有点走光呢。”曹学谦突然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很认真地对叶莲说。 “哪里走光?”叶莲问。 叶莲有点疑惑,一件格子衬衣,每一个扣子都扣上了,怎么可能会走光呢? 曹学谦向叶莲指了指走光的地方。 原来是第二粒扣和第三粒扣之间的地方,因为胸部拱起的原因,从侧边看,就有一条缝隙,就有一点漏光了。 “衬衣都是这样子的。”叶莲说。 “那不行,”曹学谦摇头:“这中间得加多一粒扣子。” 叶莲觉得好笑:“你还挺在意。” “那当然,”曹学谦不假思索地说道:“老婆的春光,可不能让别的男人看了去。” “那好。”叶莲无奈地说道:“我在这中间加多一颗暗扣。” 两个人于是都不玩了,都把衣服脱了下来,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然后叶莲去找来针线和扣子,准备钉扣子了。 “算了,还是我来帮你?”曹学谦说。 “真的?”叶莲乐得有人帮她,立马把衣服给到曹学谦,笑着说:“那就有劳你喽。” 曹学谦接过衣服,坐下来,准备穿针引线钉扣扣。 他熟练地穿好针,打好结,然后埋头钉起来…… 这画风切换得比较快,刚才还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转瞬又变成了一个模范丈夫。 “爷,想不到你还会针线活呢。”叶莲戏谑道。 “爷是什么人?在外能扛钢枪,在家能缝衣裳。”曹学谦低着头配合着叶莲演戏。 “哈哈,”叶莲大笑:“看把你能得。其实缝一个扣子我还是会缝的。” 曹学谦摇头:“那不行,等一下你给自己留一手,不把它缝严实了怎么办?” “切,”叶莲笑道:“你这心操得还真够细的哈。” 说着话,曹学谦已经把那粒扣子钉好了。 把线打结,然后剪断。 “好了?”叶莲问。 “还要缝一粒。”曹学谦一边说,一边把线头绕在手指上打结。 “干嘛还缝一粒?”叶莲好奇怪。 “缝多一粒,这样双重保险。”曹学谦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这真是多此一举。”叶莲哭笑不得。 曹学谦挑了挑眉毛:“我乐意!” 第二粒暗扣也很快扣好了,这一粒扣是缝在第三个扣眼和第四个扣眼之间。 曹学谦把暗扣扣好,再抚抚平,满意地说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也看不出里面缝了暗扣。” 叶莲把衣服拿了过来,忧愁地撒着娇:“老公,你这也太能干了?只是你这样把针线活都包办了,以后我的针线活越来越菜怎么办?” “是不是很有危机感?”曹学谦笑着问道。 叶莲笑着“嗯”了一下。 “教你一个方法来排除危机。”曹学谦说道。 “什么方法?”叶莲问。 “就是多多讨好我呗。”曹学谦一边笑,一边用食指敲着自己的脸颊。 “不懂,哈哈。”叶莲揣着明白装着糊涂,拿起那件衬衣,要把它挂回到衣柜里去。 “小气。”曹学谦嘟囔。 叶莲背向曹学谦,心里窃笑。 “莲!”曹学谦突然很郑重地叫道。 “嗯?”叶莲回头。 “知道今天为什么拉你去买情侣衫吗?”曹学谦问。 “还有特别的原因吗?”叶莲问。 “你猜猜。”曹学谦又卖关子。 “猜不到。”叶莲摇着头, “过几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了。”曹学谦说道。 叶莲听了,很是惊讶,说了声“是吗?”,紧接着想明白过来了,又说了声“是哦。” “时间过得真快呀,”叶莲很是感慨:“没想到就已经结婚十年了。” 曹学谦坐在床边,示意叶莲走到他身边去。 这回叶莲很听话,她乖巧地走到曹学谦跟前。 曹学谦伸出双手,拥叶莲入怀,然后让她转身,在他的腿上坐下来。 曹学谦伸出右手,然后抓起叶莲的左手,让他的五个手指扣住叶莲的五个手指,再疼爱地把叶莲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老婆,”曹学谦深情地说道:“谢谢你,这十年里,无论好坏,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叶莲静静地靠在曹学谦的胸膛上,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脏跳动。 曹学谦摩挲着叶莲的手背,心疼地说:“老婆,你辛苦了,你看你的手背都变粗了。” 叶莲一听,把手从曹学谦的手里抽出来,自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有没有变粗。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那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手,都是一块磨刀石。 想当初,自己的手是多么地细嫩呀。用老人的话说,嫩得像一把仔姜。 可现在,谦却说自己的手已经变粗了。呜呜,我要伤心了。 可还没等叶莲伤心,曹学谦又抓过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上一个亲吻,对她说:“第一次牵你手的情景我还记忆犹新呢,那真是叫紧张,心都快蹦出来了。” 叶莲笑了,问:“那现在呢?是不是变成左手握右手了?一点都不紧张了?” “是呀,”曹学谦点头:“一点都不紧张了,想怎么样摸就怎么样摸。就像左手握右手了。” 叶莲脸色一沉,突然从曹学谦的腿上站了起来。 曹学谦不明所以:“你怎么啦?” “我生气了。”叶莲气鼓鼓地说:“你说现在握我的手就像是左手握右手了,你对我麻木了,没有爱了。” 曹学谦一听,笑了,又把叶莲拽回到他的腿上:“傻瓜,生啥子气嘛。左手握右手,不是表示没有爱了,而是表示我们的爱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了,就像左手离不开右手,右手也离不开左手,彼此不分离,厮守到白头。” “这还差不多。”叶莲转怒为笑,马上变身撒娇精:“可老婆的手都变粗咯。” 曹学谦就心疼了。 第231章 婚纱照 曹学谦抓起叶莲的手放在脸上,自责道:“都是老公的错,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看到曹学谦含情脉脉地自责,叶莲不忍心啦:“好了啦,我没觉得我受什么苦,一家人平平淡淡我就觉得很幸福。” “老婆真好。”曹学谦把叶莲的手握在手心里:“老婆,结婚十周年了,你想怎么庆祝?” 叶莲摇头:“不知道呢。” 曹学谦一见,便说出一些提议让叶莲选。 请客?买金银首饰?旅游? 叶莲都摇头。 “要不拍婚纱照?”曹学谦又提议:“我还欠你一个婚纱照呢。” 叶莲似乎被说动了,问:“到哪里去拍婚纱照?” “这个简单呀。”曹学谦说:“街上好多婚纱摄影店,我们随便选一家就可以了。你就说拍不拍?” 叶莲当初与曹学谦结婚的时候,曹学谦是一穷二白,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两个人就拿了个结婚证了事,哪里会去想拍什么婚纱照? 但每个女孩子在内心深处都会有一个婚纱照情结,叶莲也不例外。每当在电视里,或者大街上,看到别人拍婚纱照的时候,叶莲的眼里就写满了羡慕与向往,就会想象着自己披上婚纱的样子。 现在,曹学谦说要补拍婚纱照,她一下就心动了,想弥补一下结婚时没拍婚纱照的遗憾。 三十三岁了,蓝杉都很快要八岁了,才拍婚纱照。 这算是青春的尾巴了?再不拍,人就真的老了! “那就拍。”叶莲说,然后又问曹学谦:“那你呢,你喜欢拍吗?” “我?”曹学谦说道:“不用管我,只要你喜欢就好。而且,拍婚纱照女人是永远的主角,是耀眼的红牡丹,而男人永远是配角,是不起眼的绿叶。” “那男人是不是很委屈?”叶莲笑着说。 “错,”曹学谦摇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我还是一片幸福的绿叶呢。” 叶莲咯咯笑:“那就这样定了?” “嗯。”曹学谦点头同意:“过两天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去街上的那几家婚纱摄影店了解一下,选一家婚纱摄影店,然后下个周末就可以拍了。” “妈妈!”门外传来蓝杉的敲门声。 蓝杉吃过晚饭就去找朋友玩去了。 “杉杉回来了。”叶莲一边说,一边跑出去给蓝杉开门。 一周以后,周日。 今天是按照约定拍婚纱照的日子。 叶莲和曹学谦早早地起床了。 早餐,洗漱,然后穿上上次买的情侣装,再交代好蓝杉让他自己安排时间,两个人就高高兴兴地出发去婚纱摄影店了。 摄影店是两个人一起挑选的,选的是离熙雅园比较近的一家,叫花好月圆婚纱摄影店。 进到店里,叶莲先被安排去化妆。 大概四十几分钟以后,化妆结束。 叶莲照了照镜子,哈哈,美得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头发做了一个很漂亮的造型;眼睛更大更亮了;弯眉毛,翘睫毛;肤如凝脂,面如白玉;五官标致,身材玲珑,多么美丽的一位“新娘子”! 叶莲在镜子面前好一通自我欣赏。 嘻嘻,这神奇的化妆!原来自己也可以美丽如此! 爱了爱了,看不够了! “呀,这是我的新娘吗?怎么这么好看?”曹学谦从另一个房间进来,看到叶莲后笑着称赞。 叶莲回头,羞涩地看向曹学谦。 本是老夫老妻了,这时她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位新娘子,第一次在心爱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美丽的真容。 看着叶莲一会儿喜不自胜,一会儿羞羞答答的样子,曹学谦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婚纱梦啊,自己让叶莲等得太久了。 叶莲看曹学谦的神情有点异样,便问:“你怎么啦?” “没怎么呀。”曹学谦眨了眨眼睛,说:“看你这么漂亮,高兴得流泪了。” “真的吗?”叶莲甜甜地笑了:“我有那么漂亮吗?” “像个仙女一样。”曹学谦再次赞叹。 “就你会说话。”叶莲嘴上不以为然,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曹学谦也化了个淡妆,穿着摄影店为他安排的白色西装,更帅气更英俊了。 但叶莲看到曹学谦那细皮嫩肉的样子,觉得很不习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曹学谦就任由叶莲笑,他说他反正是绿叶,怎么样都无所谓。 到了叶莲挑衣服挑鞋子的时候。 挑衣服还好,只要款式挑好了,大小松紧可以调节;但鞋子就尴尬了。 叶莲的脚太够秀气,只能穿三十四码的。而店里面根本就找不出三十四码的鞋,只好勉强穿了一双三十五码的鞋。 等到全部准备工作完成,就开始拍照了。 总共要拍四套服装:一套白色抹胸婚纱,一套白色圆领裸肩婚纱,一套唐装,最后一套是一套橙色缀满彩色花朵的抹胸百褶裙。 叶莲和曹学谦随着摄影师和他的助手走进摄影室,听从他们的指示和安排。 “新娘坐在藤椅上,斜靠椅背,看向斜前方,新郎双手撑在藤椅的两边……微笑,微笑……” “新郎右手拿着这束花,左手托在新娘的腰上,把花束放在胸前,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微笑,微笑……” …… 两套白色婚纱拍照完毕,就开始拍唐装。 叶莲换成了一套复古的发型,还梳了两条小辫子。 “新娘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这个小镜子,右手捋着小辫子,新郎弯腰,也凑过来看镜子……微笑,微笑……” …… 只差最后一套了。 “我们只差最后一套了。”那摄影师说:“因为前面三套拍得都比较淑女,第三套我们就拍妩媚一点。” “妩媚?怎么妩媚?”叶莲觉得有趣。 “你按照我的指示做就行。”摄影师说道。 叶莲笑着点头,直觉得这个任务有点艰难。 唉,自己平日里嘻嘻哈哈笑得停不下来,可一进这摄影店,面对那摄影机,笑肌全部罢工,笑也笑不起来了。 刚才摄影师一个劲地喊“微笑,微笑”,好不容易才挤出那几个生硬的微笑来。 笑都不会笑了,现在还要我妩媚? 哈哈,我骨子里就根本没有妩媚的细胞,等一下摄影师千万不要被我气得暴跳如雷才好。 第232章 要妩媚&刹车失灵了! 叶莲再一次换好衣服,换了项链耳饰,发型也换了,还别上了一件跟衣服差不多颜色的华丽的头饰。 还别说,这样一装扮,叶莲便真有了一种妖艳之美。 且看摄影师能不能成功打造一位妩媚的新娘子了。 只见摄影师环顾四周,略作沉吟,然后开始一步一步地指示: “新娘右手扶着这个罗马柱,左手扶胯,眼睛看向四十五度角方向……” “好,就这样,现在,把胯送出去……” 叶莲便按照自己理解到的意思把“胯”送了出去。 “不对,你这不是送胯,是送屁股了,送胯,胯。” 送错了?赶紧收回来。 屁股?胯? 叶莲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两个词语,领会这两个词语所指代的不同的身体部位,然后再一次把“胯”送了出去。 “你这还是屁股。” 摄影师哭笑不得,叶莲很是懵圈。 “你看,这才是送胯。” 摄影师忍无可忍,亲自为叶莲示范。 只见他扭胯、送胯,比女人还要妖娆。 “再来一遍,要送胯,不要送屁股。” 胯,胯,屁股,屁股。 叶莲脑海里总算是把胯和屁股分清了,可她的胯和屁股太亲密,当她想送胯的时候,她的屁股又率先代劳了。 “你这还是屁股。” 摄影师暂时放弃,另想对策。 “新郎来,你来帮一帮新娘。你把你的手放在新娘的胯上,引导她慢慢地往外送。” 曹学谦在旁边笑得不行,这个叶莲,怎么这么可爱?胯和屁股,傻傻分不清? 曹学谦听到摄影师开口,便义不容辞地走到叶莲的身边,把手掌放在叶莲的胯上。 叶莲送胯已送出了一身毛毛汗,当然,主要是尬出来的汗。 咳,早知道拍照要送胯,我一定会提前训练到炉火纯青。 终于,叶莲在曹学谦的帮助下,送胯成功。 “很好,现在,看向四十五度角方向,微笑,带点妩媚的味道。” 妩媚的味道?怎么妩媚? 是要拉成丝丝眼吗?是小脸微偏,嘴角微勾吗? 叶莲想象着一双丝丝魅惑眼,两片微挑的勾魂唇。 哎呀,饶了我,这个,“臣妾”做不到啊! 曹学谦看叶莲那为难的样子,自告奋勇为她做了个示范。 只见他剑眉微挑,眼神似笑非笑,嘴角邪魅地微扬…… 可是,叶莲不但没模仿出来,还“扑哧”一声笑场了。 摄影师摇头,看样子怎么样都拍不出妩媚的照片了,只得放低要求,让曹学谦站在叶莲旁边,拍了一张中规中矩、夫妻情深的照片。 这一张拍完,又换pose另拍了几张。 随着最后一套服装的拍摄完成,叶莲和曹学谦的全部婚纱照就算是拍完了。 因为叶莲不舍得花钱,选的是最实惠最简单的一个摄影套餐。叶莲的意思是婚纱照不在多,拍一套作纪念就好了。 总的来说,整个婚纱照拍摄过程,还是顺利的,浪漫的,愉快的。摄影师比较有责任心,而且还很有耐心。 拍完婚纱照,回家的路上,叶莲和曹学谦手拉着手,虽然已没有了相恋时的激情,但依然浪漫,仍然深情依恋。她要一直牵着他的手,觉得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牵不够。 此生永相依,此情永不移。 刚才拍婚纱照时的相依相偎是一种美丽的浪漫,现在这种脱去婚纱后很自然的十指相扣,更是一种长久的幸福。 两人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开心地聊。 想起拍摄过程中的那些趣事,叶莲又是忍不住发笑。 笑肌这东西就是怪,让它笑的时候它就是那么僵,硬是笑不出来,没来由的笑又总是那么多。 回到家里,叶莲第一时间卸了装。化了妆的面容,美则美矣,但她只习惯素颜,觉得素颜才最自在。 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待照片洗出来,装成美册,送到他们的手边来。 那是纪念,是爱的私语,是他们婚姻的幸福见证。 岁月之河,无声无息,一天天地流淌。 而叶莲希望她与曹学谦的婚姻,能随着岁月的流逝,像那珍藏的美酒,越发地幽香绵长…… 曹学谦握着方向盘,路面宽阔,一马平川。 来!打开音响,大声哼唱! 哈!带劲!路这么宽,又空无一人,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加速!飙起来! 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四个轮子就要脱离地面。 哈!过瘾!我这不是在开车,我这是在开飞机。 莲,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可以接到你了! 车一路呜鸣着,像闪电般在路上飞驰! 我飞!我飞!真是爽爆了! 飞着,飞着,曹学谦发现路面在慢慢地变窄,而且,前面出现了一个大转弯! 快!刹车! 可是,怎么回事?!竟然刹不住车! 再刹!用力地踩!可是还是刹不住! 糟糕!刹车失灵了! 曹学谦顿时慌了神,全身都在冒冷汗! 他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徒劳地踩着刹车。 见鬼!远远地,曹学谦看到空旷的路面上突然冒出来很多行人!而且,不知怎么地还出现了一群羊! 走开呀!通通走开呀!我的车失控了! 曹学谦瞪着惊恐的眼睛,大声地喊! 可是他的声音全部淹没在呼啸而过的大风里。 此时的车像一个失去理智的恶魔,向着前面的人群和羊群张开了血盆大口! 危险随时发生!可是前面的人和动物却是浑然不觉,他们仍是慢条斯理地走着,正走到拐弯处…… 怎么办?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曹学谦在脑海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照直开!宁肯自己浑身碎骨,也不能伤及无辜! 曹学谦浑身发抖,发软,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坚持着,没有松开。 看不到前面的视野了!突然间飘来了漫天的白雾! 曹学谦和他的车被白雾包裹着。 曹学谦什么都看不见,他变成了睁眼瞎!他更加惊恐,感觉自己要被这一片白雾吞噬。 第233章 梦醒后 他估摸着到了路的转弯处了,他没有把方向盘往右打! 一阵风又把白雾吹散开,曹学谦前面的视野又变得清晰了。 可是,天啦! 曹学谦一声惊呼,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看到前面是一片悬崖!而他的车,已经挂在了悬崖边上! 我不想死!我要活命!我不要掉下这悬崖! 我要跳车!叶莲还在等着我去接她! 可是安全带把我绑得死死地! 车头已经在往悬崖下倾斜! 曹学谦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 下面是万丈深渊!曹学谦吓得浑身冰凉,心脏狂跳! 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曹学谦颤抖着打开车门,拼尽全身的力气,纵身一跳! “啊——” “莲——” 曹学谦绝望的呼喊在悬崖上空回荡,无助的双手在空中恐慌地乱舞…… 黑暗中,叶莲感觉到曹学谦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没头没脑地往前冲,嘴里“啊啊”地喊着,有时还喊着“莲”。 谦这是怎么啦? 叶莲吓得一激灵,赶紧起身,一把抱住了曹学谦。 可是曹学谦的力道很大,叶莲根本抱不住,急得她大喊:“谦!谦!曹学谦!” 曹学谦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喘着粗气,一身冷汗涔涔。 “你怎么啦?做噩梦了?”叶莲担心地问。 曹学谦惊魂未定:“吓死我了!梦见开车了。车冲下悬崖了。” 叶莲抚着曹学谦的胸口:“没事了?你这开车的压力也太大了。” “没事了。”曹学谦慢慢清醒一些了:“我去喝点水。” “我给你倒去。”叶莲说着就下了床。 曹学谦把叶莲递给他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整个人觉得舒服了很多。 “睡。”叶莲说。 曹学谦于是又躺下来。他伸出他的臂膀,让叶莲枕在他的臂膀上。 “你做怎样的噩梦了?”叶莲问。 曹学谦于是便回忆着把他做的梦给叶莲说了一遍。 叶莲侧过身,抱紧了曹学谦:“看把你吓得。” “是好害怕。怕自己会死,怕你在那里一直等不到我。”曹学谦在叶莲耳边轻声地说。 曹学谦看着怀里的叶莲,心里面满是庆幸。他心里不断自言自语:还好,只是个梦,不是真的,我好着呢,叶莲好着呢。 曹学谦搂紧了叶莲,生怕她被梦里的白雾吞噬不见,或者怕她远远地离开了,他去接她,却怎么也接不到她…… 午夜梦回,心爱的人就在身边,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 曹学谦轻轻地抚摸着叶莲的脸,柔柔的爱意在心里流淌。他手上轻轻地用力,让叶莲的脸更好地与自己的脸相贴…… 天大亮。 叶莲从曹学谦的臂弯里醒来,发现曹学谦早已经醒来。 “今天周日,你怎么醒这么早?”叶莲问。 “睡不着了。”曹学谦说。 “你后来没睡着吗?”叶莲又问。 “睡着了,”曹学谦说:“只是醒得比较早。” 叶莲“哦”了一下,说:“你昨晚没睡好,要不再睡一会呗。” 曹学谦摇头:“不睡了。你不在我身边,也是睡不好的。” 叶莲笑了。叶莲有早起的习惯,每天是从不睡懒床的。 于是两个人一起起床。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曹学谦问。 “没什么安排呀。”叶莲一边说,一边换衣服。 “要不我开车带你去兜风。”曹学谦兴奋地建议。 叶莲笑了:“昨晚刚做了噩梦,早上就说开车兜风?” 曹学谦不以为然:“做梦是做梦,现实是现实。难道以后我都不开车了?” 去年年底,同鑫厂第一次分红,虽然不多,只是象征性地分红,但也是让叶莲和曹学谦的手里一下多了一笔收入,再加上曹学谦的几个月工资,他们一共便有了十几万的存款。 叶莲知道曹学谦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一辆车,所以到手的钱还没怎么捂热,她就让曹学谦用手里的钱去买一辆车。 曹学谦也心疼钱,不想把家里的钱一股脑全部花完,想着买一辆便宜的车就好,五到六万的车就可以了。 上个星期买车的那天,成宇飞和韩雨默也陪着去了。 成宇飞和韩雨默见曹学谦只想买一辆五六万的车,说那不行,太便宜的车不安全,一个劲地劝曹学谦买一辆稍微贵一点的,至少要买辆十三四万的车。 那天曹学谦就只揣了五六万块钱,他便说只带了这么多钱,贵的买不起。 成宇飞却说,这个好办,我帮你垫了,等你有钱的时候还我就好了。 曹学谦为了难。车贵一点肯定是安全一点,但如果买辆十几万的车的话,就大大超出预算了。 叶莲一开始并没想过车的安全问题,听了成宇飞他们的话,她也担心太便宜的车不安全,也想让曹学谦买一辆稍微贵一点的车。 最后,曹学谦便一咬牙,狠心买了一辆福克斯,包牌包保险一共是十三万多一点。 第二天,叶莲就让曹学谦把成宇飞垫的钱还了。 这样一来,一辆车又把家里的积蓄掏空了。 不过,曹学谦很是高兴,他终于拥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辆车。 虽然钱花光光了,但毕竟能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他可以开车上下班,节省了很多路上的时间; 他可以开车去办事,节省了很多等公交车的时间; 最主要的是,曹学谦非常喜欢开车。他喜欢开车时的那种操控感,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在自己手里变得那么温顺,他就很有成就感。 叶莲呢?看到曹学谦每天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很高兴。 都说车子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果不其然。 看他对车那么痴迷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车了。 买了车后的曹学谦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开车接叶莲或者送叶莲,让她也能体会到家里有车的便利。 可是叶莲又不上班,每天宅在家里,让曹学谦的这个愿望不太有机会实现。 所以,今天曹学谦就说要带叶莲出去兜风。 “到哪里去兜风?”叶莲问。 第234章 去兜风 曹学谦想了想,说:“要不我带你去市里面转转,我还没带你去过市里呢。” “好啊!”叶莲同意,她也是很早就想去市里面看看了。 曹学谦一听叶莲爽快地答应了,高兴得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吃过早餐,一家人就出去兜风。 蓝杉也是凑热闹,想体会一下坐自家车的感受。 出门的时候,14c的女邻居也刚好出门。 女邻居还是牵着那条白色的宠物狗,和叶莲他们一起进了电梯,都熟视无睹地没有打招呼。 自从那次周丹萍跟叶莲说这位女邻居是位被包养的二奶后,叶莲就有点从心里面瞧不起她,更加不爱与她有什么交往。 唉,红颜易老,霎那芳华。 年轻时唾手可得的奢靡生活,必将会付出沉痛的代价。 但很显然,那女邻居一点都不像叶莲想的那样发愁,她看起来心情大好。 电梯到了一楼,几个人出了电梯往外走。 突然,那条白色小狗摇着尾巴撒着欢儿往前跑。 那女邻居很淡定地看着小狗往前跑。 出到街边,那小宠物狗又跑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叶莲一看,这不是那个女邻居的“情夫”吗? 原来是她的情夫过来看她了,难怪心情那么好。 如果说叶莲对那个女邻居是看不惯,有点厌恶,那她对这个包养“二奶”的老男人就有点痛恨了。 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吗?背叛老婆,辜负老婆对他的一片深情;游戏人生,玩弄年轻女孩子的青春。 就是这样毫无道德底线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带了坏样,使很多男人变坏,让很多家庭破碎,使很多女人流泪。 那妖艳的女邻居也迎到了那个老男人,马上使出浑身解数嗲声嗲气向他嘟嘴撒娇卖萌,没骨头似地黏在他的身上。像一只金丝雀,隔了好长时间终于看到主人的出现,便极尽讨好之能事。 叶莲看得很反感,便三两步快速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去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曹学谦见叶莲一下加快了步伐,也拉着蓝杉紧跟了上去。 熙雅园因为只是一栋独立的楼房,所以并没有专门的停车场。曹学谦每天只能把车停在明田路的路边上。 这一次,曹学谦是把车停在了明田路的上坡方向。 一家人朝着上坡方向走。 “你刚才怎么走那么快?”曹学谦问。 “等不及兜风了呗。”叶莲别有心计地答道。 叶莲才不会让曹学谦知道她此时的真实想法呢。 因为曹学谦每天早出晚归地上班,跟14c的那个像个金丝雀一样深居简出的女邻居并没有什么照面,跟那个老男人更加没怎么见过面。 最好就不要让谦知道那个老男人是个包二奶的渣男。 叶莲狡猾地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男人啊,都是些善变的东西,如果与渣男接触多了,就会不渣也渣,渣的更渣。 当然,叶莲对曹学谦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防范于未然嘛! 嘿嘿,女人天生都是很有警惕心嘀。 曹学谦不知道叶莲在七七八八地想了那么多东西,还以为她是真的等不及要兜风呢。 曹学谦的福克斯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蓝色,线条流畅,好像随时都能像一匹蓝色的骏马飞跃起来。 买车的时候,曹学谦之所以选这款福克斯,看中的就是它的运动性能和操控性能。 “哇,爸爸的车好酷呀!”蓝杉赞叹。 曹学谦心里别提有多美了,催着叶莲和蓝杉上车。 蓝杉一下跑到副驾驶位上,曹学谦不许,命令他爬到后排去。 蓝杉有点不高兴,闹着要妈妈陪着他一起坐后排。 “不行,”曹学谦不由分地说:“妈妈要坐副驾驶位。”曹学谦说。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能坐副驾驶我不能坐?”蓝杉撅着嘴问。 “小孩子坐副驾驶不安全,再说呢,副驾驶是妈妈的专属座位。”曹学谦的语气不容置疑。 “要不我还是跟杉杉坐一起。”叶莲有点心软,担心蓝杉有被冷落的感觉。 “没事的,第一次出去玩,你就坐副驾驶。”曹学谦很坚持。 叶莲看曹学谦那么执意,便上到副驾驶位坐下,同时还不忘安慰蓝杉:“妈妈在前面也可以陪你说话的。” 曹学谦在司机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车子从车位上缓缓地退出来,再慢慢地融汇到主道的车流中,上到坡顶,再掉头,然后就一直往前方的市区开去。 叶莲晕车,早早地在嘴里含了一片姜片。 这是她第一次坐副驾驶位(买车的那天是成宇飞坐在副驾驶位上),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第一次,这样正面端坐(公交车必须要侧坐着或扶着东西),从车头的玻璃窗看出去。 窗外的路,人,景……都一览无余。 真是难以置信啊!有这么一天,我也能坐上自家的小轿车! 街道还是那些街道,我们还是我们。 可从今往后,我们不再只是街道上的看客,看着别人的车一辆辆地从身旁经过,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车了! 叶莲时而看向前方,时而看向侧面,脸上既新奇又欢喜。 很快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红灯了。”叶莲提醒道。 自家的车就是不一样,叶莲充分发挥着主人翁精神,生怕曹学谦误闯了红灯。 再加上曹学谦昨晚做了一个那样的噩梦,叶莲心里还犯着嘀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 曹学谦看到叶莲心情很好,他也跟着心情很好。听到叶莲说“红灯了”,他便缓缓地把车停下来。 窗外,有摩托车,三轮车或者自行车驶过。 叶莲看到一个小伙子,骑着一辆单车,单车后座上坐着一位小姑娘,小姑娘亲昵地抱着小伙子的腰…… 真是恍若隔世啊! 这单车上的一双小情侣,多么地像当初的曹学谦和我自己啊! 那时候,曹学谦也是这样用单车载着我,像一条游鱼一样在车辆的缝隙里穿梭;我也是这样地抱着曹学谦,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什么都不用看…… 第235章 唯有你在…… 那时候,只要兜里有一点点钱,一辆破单车我们也很快乐; 那时候,我们的想法很简单:能相守,能过活…… 谁能想到,今天,我们也能开着自己的小车,看别人成为自己车窗外的风景? …… 叶莲正无限感慨,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盖在她的手背上。 叶莲侧头,与曹学谦相视而笑。 亲爱的,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我刚才的那些感概? 几年来,我们的变化可真大呀。 以前,你骑着单车,我坐在你身后;现在,你开着小车,我坐在你身旁…… 沧海桑田,一切都在变化…… 幸运的是,我们的爱没有变化,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把我放在你的心窝窝…… 后排的蓝杉也很兴奋,都不肯安静地坐下来。 绿灯亮了,车重新开起来的时候,两旁的高楼大夏,从车窗外疾闪而过,看得他眼花缭乱。 曹学谦叮嘱蓝杉好好地坐下来,并要他系好安全带。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蓝杉问。 “去市里面。”曹学谦一边回话一边盯着前面的路。 “那不是很远?”蓝杉又问。 “本来是很远的,但开车就不远了。”曹学谦说道。 听着父子的一问一答,叶莲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双手一拍口袋,叫道:“不好!我们都没有带边防证。我们也没有边防证呀。” 曹学谦笑了,说道:“没关系,现在不用边防证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不用边防证了?”叶莲还有点不相信。 “就今年开始不用边防证了。”曹学谦看起来很确定。 “那可以自由出入市区了?”叶莲瞪着眼睛问。 “是呀。没人会拦我们了。”曹学谦对着叶莲笑了笑。 “真好。”叶莲感慨。 可不是吗? 曹学谦也觉得真好。 提到这个边防证,曹学谦就想到当初自己第一天去立金公司报到上班过关时的情形。那时真是害怕呀,生怕被抓个现行,被人当成“偷渡分子”。 现在不一样了,沿城变得越来越自由了。每一个人,不用任何证件,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自由出入了。 一路畅通无阻,四十分钟后,他们就来到市内的盛楠大道。 一到这盛楠大道,叶莲立马就被震撼到了。 我的乖乖! 这市区就是市区呀! 这街道也太漂亮了!太气派了! 一,二,三,四,五,六! 光单向就是六条车道了! 叶莲看不到对面的车道,因为中间有一条很宽阔的绿化带,绿化带上种了很多树,每一棵树都是枝繁叶茂,葱葱绿绿。 而大道的右边,更是一大片树林…… 叶莲看得有点恍惚了。 我们这是在城市里吗?还是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 走出这一个“森林”路段,又来到一个“繁花”路段! 啧啧! 这路真是太美了! 绿化带的绿树梦幻般地变成姹紫千红的鲜花啦! 这里的鲜花不是一朵,不是一簇,也不是一畦,它是一条长长阔阔的一条花带! 而大道的这边,大道的那边,都是大片的树林。 车儿往前走,花儿往后退,树儿也往后退, 往前走的是车流,往后退的是花河,是林海…… 叶莲的脑海里,突然地就想起了一句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又觉得这诗还不能完全贴合眼前的意境。 总之,这真的是太诗情画意了!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路了? 这道上的车,这车里的人,都是在一帧长长的巨幅画卷里畅游啊! 叶莲看得兴奋不已,心里赞叹不已! 繁花似锦?美不胜收?美轮美奂? 叶莲觉得再多的词语都表达不尽眼前的动态美景。 她自己的眼睛忙不过来,她还不停地叫蓝杉看这里看那里…… 曹学谦慢慢地开着车,时不时偏脸,笑眯眯地看着叶莲像孩子一样情不自禁地大呼小叫。 不知怎地,他心里头突然冒出千言万语。 如果把他心里的话用文字表达出来,那就是如下的话语: 亲爱的莲,你知道吗?此时,你的笑脸正像这路边的鲜花,多么灿烂而美丽! 这条路,我已经不记得走了多少回了。每次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我就想,什么时候能让你也来走一走,看一看啊! 你相信吗? 我走过的每一条路,我都想让你也走一走; 我看过的每一处景,我都想让你也看一看。 唯有你在,这长长的路才会有诗一样的浪漫;唯有你在,这无边的景才有画一样的光彩; 这山川河流,这蓝天白云,因为你,才是有意义的存在啊! 爱你哦,我亲爱的老婆,我亲爱的莲! …… 但曹学谦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满眼含爱,时不时地指着远处的某栋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告诉叶莲那叫什么楼,多少米高;还跟叶莲说,他上班的立金大厦,在哪个方向哪个位置…… 听着曹学谦的讲解,看着那森林般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楼,叶莲是一脸懵,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但不管怎样,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原来,沿城这个现代大都市,是如此地迷人,如此地魅力四射呀! …… 一家人慢慢看,慢慢玩,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就在外面饭店吃了午饭。 回家的路上,可能是吃了午饭犯困,也可能是累了,蓝杉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 叶莲也有点困,时不时地垂下头瞌睡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莲被一阵急促刺耳的长喇叭声惊醒。 叶莲睁开眼睛,看到他们的车正刹停在一个长坡上,他们的前面,是一辆满载着黄泥的泥头车。 曹学谦正在紧张地不停地按喇叭。 那泥头车看起来那么庞大,给叶莲一种山一样的无形的压迫感。 不过,迷迷糊糊的叶莲不知道曹学谦为什么在不停地按喇叭。 “怎么啦?”叶莲问。 曹学谦却不回答。他紧盯着那辆泥头车,显得神色紧张。 叶莲定睛,再一次看向那辆泥头车。 这一看,叶莲也紧张起来了。 我的妈呀!那辆泥头车正在不易察觉地缓缓地往坡下溜! 第236章 我爱你 曹学谦把喇叭按得震天响,就是想要引起那泥头车司机的注意。可那司机丝毫没有反应! 这可如何是好?只要被这庞然大物轻轻一碰,车上的一家子全部得一命呜呼。 那我们也后退?有没有地方退? 叶莲往车后面看了看,后面的那辆车差不多是紧挨着他们的福克斯的。 福克斯只要稍稍一退,车尾就会跟后面的车撞上。 情况万分危急!而且,泥头车后滑的速度还在慢慢加快! 曹学谦还是个新手,这还是他第一次面临如此危急的情况!他的手,他的腿已经在不由自主地紧张地发抖。 福克斯才买回来几天,难道就会有此一劫吗? 开车的时候他是非常小心的,不敢与前面的车靠得太近,总与前面的车保持着稍远的距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冒出一辆泥头车的。他总想着超过这辆泥头车,但是限于车流量大,而他的超车技术又还不娴熟,迟迟疑疑地,还没开始超,就停在这坡上了。 曹学谦拼命地按着喇叭。他强迫着自己镇定,他怕吓到叶莲。 一阵风从泥头车上刮过,扬起一片黄色的尘雾,向着曹学谦面前刮来。 虽然隔着车玻璃,曹学谦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睛。 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似在哪里经历过? 昨晚的梦境?是的,昨晚的梦! 梦里面,他被一片雾包裹!只不过那是白色的雾,而现在这是黄色的雾! 梦里面,他的车要掉下悬崖!而现在,他的车要被坡上的泥头车碾压! 但梦总有醒的时候!他多么希望眼前的情形也是一场梦,梦醒时分,一切都安然无恙。 但这毕竟不是梦! 要不是他一开始保持了稍远一点的距离,恐怕一家人早已经被这泥头车夹成肉酱了! 曹学谦有点后悔今天带叶莲和蓝杉出来玩了,昨晚做的梦就不吉利,不是个好兆头! 泥头车已越来越近! 曹学谦的心已紧张到嗓子眼! “嘀!”“嘀!”“嘀!” 曹学谦不停地按动的喇叭声引得右边车道上的司机纷纷开窗探头观看。 “快!叫前面的泥头车司机!他肯定是睡着了!”有人大声喊。 前面的司机听了,又接力往前面喊! …… 泥头车车头副驾驶位有人探出头来。 …… “刹住了!刹住了!”有人喊。 曹学谦松了一口气! 在最后千钧一发,堪堪要撞上的时刻,泥头车终于停止了下溜! 好险!真的是死里逃生! 短短的十几秒的时间,却经历了一场让人后怕不已的凶险! 与泥头车有关的交通事故很多,想不到今天差点让自己也碰上了。 以后还是要远离泥头车啊! 前面的车终于开始动起来了,泥头车也开始往前移动了。 曹学谦在泥头车开离一段距离后,才启动了发动机,候着时机换了车道。 再也不敢跟在泥头车后面了! 都说泥头车是马路杀手,真是一点不假。 过了好一会儿,曹学谦才慢慢缓过紧张的情绪,手脚重新恢复了力量。 曹学谦看向叶莲,问:“你没事?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肯定呀。以为今天要被压成肉饼了。”叶莲还是心有余悸,刚才她的脸都吓白了。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曹学谦嘘了一口气,说。 “还以为今天逃不掉了。”叶莲说道:“我还想着你昨晚的梦可能就是一种预兆。” 曹学谦笑了:“你怎么也迷信了?” “我也不知道。”叶莲自嘲地说:“可能人在危险的时候就是会胡思乱想的?” “那泥头车司机应该是疲劳驾驶,刹车没有刹到底。”曹学谦分析。 “这样好危险!不仅他们自己危险,还会连累无辜。他们不会换司机开的吗?”叶莲问。 “好多泥头车司机是没日没夜地赶工期的。”曹学谦说道:“现在建筑工地这么多,这些泥头车司机根本忙不过来。” 叶莲透过车窗望出去。 确实。到处可见建筑工地或者是在建楼盘,各种起重机,吊车,都在空中伸展着他们的巨臂,很威武地忙碌着。 “这样连轴转,不疲劳才怪。”叶莲感叹。 曹学谦点头:“是啊!我刚才那样使命地按喇叭,那泥头车司机都没任何反应。” “幸好命大,不然就见阎王爷了。”叶莲后怕地说。 叶莲往后座看了看。 蓝杉还在睡觉,他是一点也没被惊吓到。 “我们已经出了市区了吗?”叶莲问。 “早就出了市区了呀。”曹学谦说。 “哦。市区外还是不能跟市区内比啊!”叶莲感叹。 “那当然。”曹学谦笑。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刚刚亮起。 曹学谦缓缓地把车停下,偏头看向叶莲:“今天兜风开心吗?” “开心。”叶莲微微一笑。 曹学谦一听,立马受到鼓舞:“那以后我经常带你出来兜风。” “还是别了。”叶莲笑着说:“再美的风景,也不能天天看。况且, 我还怕那夺命的泥头车呢。” “对不起,老婆,今天让你受惊了。”曹学谦心里很是愧疚。 “对不起什么?”叶莲笑道:“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曹学谦一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后怕。他责怪自己怎么会跟在一辆泥头车后面的?要是今天一家人有个三长两短……那,那…… 曹学谦不敢往下想。 曹学谦再一次偏头看向叶莲。 叶莲感受到曹学谦的目光,也偏头向曹学谦看过来,问:“你老看我干嘛?” 曹学谦没有回答。他伸出右手,轻轻抓过叶莲放在扶手上的左手,扣住她的手指,再温柔地放到他的胸口,用他那低沉的声音深情地说道:“老婆,我爱你。” 老婆,我爱你! 上午,在盛楠大道上的时候,曹学谦已经在心里说过一遍了。 可现在,他还想说。 不止在心里,还要说出来让叶莲听见。 世事无常啊,让所爱的人看到自己的爱,听到自己的爱,不要让爱留遗憾,不要让爱来不及。 第237章 坚信 曹学谦心里感慨着,爱意澎湃。 叶莲疑惑地看着曹学谦。 现在?说爱我? 开着车?等着红绿灯? 真的假的?别是又逗我玩? 叶莲太了解曹学谦了。 因为他常常没个正形。他会一本正经的样子跟叶莲说“我爱你”,等叶莲信以为真,满怀感动的时候,他又恶作剧地哈哈大笑起来。 比如,打哈欠的时候,眼眶里会不由自主地涌出泪水。他就会趁着这个眼泪汪汪的样子,特意叫过来叶莲,跟她说:“莲,我爱你!” 多深情的表白啊!叶莲看着他那泪眼朦胧的样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可一会儿后,曹学谦把眼角的眼泪一揩,一副“我骗你的!上当了?”的得意神情,气得叶莲要抡拳揍他。 这样几次之后,叶莲便总会多几个心眼。 这一次,又想骗我呢?我可不轻易上当。 可叶莲仔细观察之后,觉得曹学谦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分明能感受到曹学谦的手指传递给她的温情与力量,感受到他的双眸里蕴含着的潮水般的情与爱。 “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深情了?”叶莲又感动又疑惑地问。 “什么叫‘突然之间’?”曹学谦争辩道“一直就是这么爱你,恰巧现在想说给你听。” 绿灯亮了,曹学谦不舍地松开叶莲的手,重新握住方向盘。 叶莲静静地看着曹学谦的侧容。那笔挺的身姿,那英俊的面庞,那多情深邃的眼眸,无不撩动着她的心湖。 谢谢你,我亲爱的人。 十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我。 单车变成小车,沧海变成桑田,你对我的爱永远不变。 永远不变?永远?永远有多远? 幸福中的叶莲,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14c的女邻居,想起那个包二奶的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都说男人有钱了就变坏。 叶莲虽然在心里从不会把曹学谦与这样的渣男人相提并论,但她忽然想跟曹学谦聊一聊这个问题。 这是不是一种“作”?叶莲没想过, “谦。”叶莲轻呼。 “嗯?”曹学谦微微偏头。 “等你以后有钱了,你还会不会这样爱我?”叶莲问。 曹学谦笑了:“我能有多有钱?你不嫌弃我穷我就烧高香了。” “那不一定的啊。”叶莲说:“你看,你的工资会越来越高,现在同鑫厂也会分红,慢慢你不就有钱了吗? “靠工资永远成不了有钱人,工厂嘛,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厂,赚钱能力有限。”曹学谦很清醒。 “反正你就回答我‘等你有钱了还会不会爱我’这个问题嘛。”叶莲开始撒娇。 “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曹学谦无奈地摇头:“不管我有多少钱,钱不都是在你手里吗?” “才不是杞人忧天呢。”叶莲不以为然:“你赚的钱,你高兴的时候就会放我手里,哪天你不高兴了,你就不会放我手里了,那我也是拿你没办法的呀。” 曹学谦笑着纠正叶莲:“那不是这样说,不管高兴不高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都会在你手里。” “你就说等你有钱了你还会不会这样爱我。”叶莲追得紧。 “当然爱你呀,永远爱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曹学谦终于回答了叶莲的问题。 “不会背叛我?不会养情人?不会养小三?”叶莲加问。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连着问一些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曹学谦奇怪地问。 曹学谦不懂叶莲今天为什么非要问这样显然很无聊的问题。这不像她平素的风格。结婚十年了,她从来不会问这样无脑的问题的呀。 “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面,你会先救谁?” “我妈和你妈闹矛盾了,你会帮助哪个妈?” …… 诸如此类的让男同胞很烧脑细胞的问题,叶莲从来就没问过,也不会提情人、小三这样的字眼。 今天是怎么回事呢? 叶莲却不回答曹学谦反抛过来的问题,继续嘟嘴撒娇发问:“你不敢回答我的问题?你在为自己留后路?” “我留什么后路呀。”曹学谦笑:“我就觉得你今天好奇怪,怎么这么多问题?” “那你不想回答我?”叶莲问。 “我怎么敢不回答你?”曹学谦宠溺地看着叶莲:“你这小脑瓜子,今天尽瞎想些什么呢?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向你证明,我这辈子都会全心全意地爱你。我这回答你满意吗?” “嗯,满意。”叶莲甜蜜蜜地笑。 曹学谦的电话突然响起,曹学谦接通电话。 电话是成宇飞打来的,他问曹学谦这几天开车还顺利吗? 曹学谦于是就打开了话匣子,跟成宇飞说起他这几天开车的情况,最后就聊到今天与那辆泥头车的惊险遭遇。 成宇飞就叮嘱曹学谦,新手开车要慢点开,要注意安全之类。 电话没打多久。 成宇飞怕影响曹学谦开车,就快快地挂了电话。 “成宇飞很关心你嘛。”叶莲感慨。 “嗯,我新手上路,他问一下情况。” “老公,不好意思。”叶莲想起刚才有点无理的问题,感到有点抱歉算了。 “怎么啦?”曹学谦侧了一下脸。 “我刚才一直缠着你回答我的问题。” 曹学谦坏笑:“你不缠我缠谁,难道你还想着缠别的男人?” “哎呀,”叶莲急了:“你这人,胡说些啥?” “逗你玩呢,”曹学谦赶紧哄:“老公回答老婆的问题,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莲笑了。 她还以为曹学谦会生气,会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呢。 平日里,像“情人”、“小三”这样的字眼,自己都是不屑于提及的,今天却心血来潮,问了这样的一些自己所不屑的一些问题。 好在曹学谦没有介意。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多想呢? 怎么能把谦与那个老男人之类的渣男相提并论呢? 听到了? 他刚才说一辈子都会全心全意地爱着我。 他怎么可能会背叛我呢?怎么会有小情人呢? 这样一个时时把自己放在他心上的男人,我难道不应该百分百相信他吗? 福克斯继续往象洋镇开。 叶莲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她坚信,曹学谦对自己的爱,永不会更改。 第238章 对面阳台的飘窗 这一天下午,叶莲午休起来,正在整理着床铺,忽听阳台对面天琴阁的房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叶莲立刻竖了脖子听。 没错,就是天琴阁的房子里有人在说话。话音这么清晰,应该就是在十四楼。 这段时间,叶莲就一直在留意着阳台对面天琴阁十四楼那套房子的动静。 天琴阁外墙的脚手架几个月前就已经全部拆除完了。拆完脚手架之后的几个月里,天琴阁没什么大的动静。叶莲只是偶尔会看到对面房子里有人来过。 叶莲猜测,那些人是过来看房的。天琴阁应该正在销售它的房子。 有那么几下,叶莲有点心动。 对面这套房子,与自己的房子隔窗相望,阳台对阳台,几乎是伸手可及。要是把它买下来,该多好啊。 但是没有钱。有那么一点点钱都给曹学谦买了车了。 这时的叶莲还没有投资的概念,这样的念头在脑袋里打个转就没有影了。 慢慢地,叶莲就发现天琴阁其他的房子有的在装修了,窗户上都装了防盗窗了。 但叶莲家阳台对面的这套房子还没有什么动静。 叶莲不知道这套房子卖出去了没有?什么时候开始装修?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安防盗窗? 叶莲为什么这么关注那套房子什么时候安防盗窗呢? 这是有原因的,是? 因为对面这套房子离得太近了,叶莲不知道到时候它的房主在装防盗窗的时候会不会把防盗窗飘出来,飘多少出来? 叶莲的担心是,本来就是握手楼,如果对面房的防盗窗再飘很多出来,那“握手楼”就变成亲密无间的“挽臂楼”了。这样的话,两楼之间那仅有的一点距离也将所剩无几了,那就真是雪上加霜啊!安全呢?隐私呢? 这就是叶莲为什么要特别留心对面房子的动静的原因。 叶莲听得说话声,立刻往阳台上跑。 对面房子的阳台上果然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是夫妻模样。男的微胖,穿一件蓝色翻领t恤;女的比较苗条,穿一件灰色休闲连衣裙。两个人都时不时低头往楼下望。 叶莲也跟着低头往楼下望。 但十四楼那么高,看到地上的东西都是那么小。 叶莲只看到楼下的巷道上站了几个穿了工衣的男子,他们面前似乎放着一扇不锈钢防盗窗。因为旁边有灌木丛的蔽掩,叶莲看不太真切。 叶莲立刻警惕起来。 “请问,你们是这套房子的业主吗?”叶莲客气地问。 那妻子稍稍抬头看了看叶莲,爱理不理地说了句“是的”,就又低头往下看了。 “请问你们的房子是自住呢还是用来出租的?” 这个问题也是叶莲关心的。因为叶莲宁愿对面是业主自住,这样就比较简单、安全。如果是出租的话,租客变来变去,形形色色,就比较复杂,也不安全。 “出租。”那女人轻飘飘地抛出来两个字。 不遂人愿呀。 叶莲心里有点郁闷。 但这也没办法呀。 “那你们是要装修了吗?”叶莲继续往下问。 “准备。”休闲群女人惜字如金地回答。 叶莲能感受到那妻子不耐烦的语气,于是直接了当地问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们现在是不是要装防盗窗?” 那妻子又抬头看了看叶莲,又挤出两个字:“是的。” 果然是要装防盗窗!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要来了! “你们的防盗窗没有往外面飘出来?”叶莲的语气变得很关切了。 那妻子斜斜地看了一眼叶莲,没吭声。而她的丈夫,好像根本没听见叶莲的问话。 “你们的防盗窗没有往外面飘出来?”叶莲重复地问道,加大了嗓门。 那妻子讶然地抬头,瞪眼看着叶莲,那神情仿佛在说:“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 这回那丈夫抬起头来,问叶莲:“你是有什么事吗?” 叶莲赶紧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就想知道,你们的防盗窗有没有飘出来?如果飘出来的话就不行,就要重新做。” 那蓝体恤男人一听,冷哼了一声,说:“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 叶莲听得出那男人的画外音。他的意思是叶莲作为一个外人,无权干涉他们装防盗窗的事情。 叶莲知道自己是有干涉的嫌疑,她也不想呀,这不是因为两家的距离太近了吗? “不好意思。”叶莲尽量客气地说道:“我知道这是你们自己家里的事情。但是你看,我们两家的阳台本来就隔这么近了,如果你再飘出来,那就更近了,这样对两家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叶莲说得很诚恳,她希望自己的话能打动对方。 但很显然,对面的那对夫妻根本无动于衷,他们甚至都不愿意搭理叶莲了。 叶莲自知没趣,但她还是想继续努力去说服他们。 可是,没等她再开口,对面那夫妻俩干脆离开了阳台,进到屋里去了。 叶莲看不到他们了。 这是给我甩冷脸子?拒绝沟通? 我刚才说的话难道没有道理吗?他们就不怕太局促太不安全吗? 他们是用来出租的,所以就没有这些顾虑? 叶莲望着对面的阳台,既尴尬又无可奈何。但她没打算离开,她要站在阳台,静观其变,护卫阳台外面那一点点可怜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穿灰色工衣的男子来到对面阳台,各带着一捆很粗的绳子。 “你们是来装防盗窗的吗?”叶莲问。 “是的。”其中一个男子回答道。 “那你们做的防盗窗有往外面飘吗?”叶莲急切地问。 两个男子都不回答。他们只顾着忙手里的事情。他们向着阳台外面探出身子,把抱在胸前的绳子慢慢地放了下去。 叶莲明白,他们这是要把防盗窗用绳子吊上来。 第239章 不许装! 叶莲急了,再次大声问:“你们做的防盗窗有没有往外面飘?” 有一个男子也许有点不忍心继续装聋作哑,抬头看了叶莲一眼,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莫老板只是要我们过来安装。” 他们也不知道?那谁知道? 叶莲看着那两条粗粗的绳子在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下落,心里是越来越着急。 怎么办? 叶莲想着立刻跑到楼下去看个究竟。 但麻烦的是,从这阳台看下去,距离看起来很近,但实际上走过去还是很麻烦的。 首先,叶莲要坐电梯从十四楼下到一楼,而出电梯的位置是靠近街面的,并不是靠近阳台。 而且,下到一楼后并没有路直接穿到后面阳台去,而是要沿着街面往下坡方向走,要走个四五百米,再进一个小门,然后才能绕到后面阳台去。 这样一折腾,恐怕啥都来不及了。 看来还是只能在阳台上守着,以不变应万变了。 那两条粗绳已经落到了地面上。叶莲看到地面上的工人接过绳子,把绳子绑在防盗窗上。 叶莲瞪大了眼睛看,还是不能确定那防盗窗到底有没有往外飘。 防盗窗绑好后,下面的人仰着头打了个手势,对面阳台的两个人就开始往上拉。 刚才松松软软的两条绳子立刻绷得直直的。 叶莲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看。 那防盗窗在慢慢地往上升,渐渐地高出了灌木丛。 那防盗窗分明有着宽宽的边沿!那不很明显就是往外飘了吗?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装这样的防盗窗! “停下!停下!”叶莲冲着对面叫道:“你们这防盗窗分明就是飘出来的,你们不能安装!你们要重新做!” 对面阳台那两个男子只是抬头瞄了瞄叶莲,但他们忙着的手却没有停歇。 “你们听到没有?!”叶莲拼力大吼:“你们赶紧停下来!现在重新做还来得及的呀!等装好了再重新做就很麻烦了!” 有个男子可能觉得叶莲的话有点道理,拉绳的手停了下来,对另一个男子说:“要不我们还是先问问莫老板?” 另一个男子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于是两个人不再用力往上拉,而是把那防盗窗慢慢地放了下去。 下面的人抬头往上面望,可能很疑惑为什么这防盗窗又放下来了? 叶莲暂时松了一口气,她希望事情能就此出现转机。 那两个男子把绳子绑在水管上,离开了阳台,进到屋里去了。 他们会去哪里呢?是不是找房主去了? 毕竟他们两个只是过来安装的,做不得主,到底怎么样决定还得问过房主。 叶莲不敢离开,依旧在阳台上守着。 过了一会儿,那一对夫妻又出现了。 他们看了一眼叶莲,脸上分明显着愠怒。 叶莲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感觉到那夫妻逼面而来的不满。 “不好意思……” 叶莲想把自己的想法再客气地,诚恳地跟他们重复一遍, 但那夫妻很明显不耐烦听。 那丈夫就当叶莲不存在,指挥着那两个工人:“拉!把防盗窗拉上来!” 那两个工人听得命令,立即解开绑在水管上的绳子,又开始把防盗窗往上拉。 这是没得商量了?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装这往外飘的防盗窗了? 不行,万万不能让他们安装成功! 叶莲瞬间化身成一个战士!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她,也顾不得形象了,扯开嗓子不停地叫,不停地喊,企图阻止他们安装防盗窗。 可是有什么用呢? 那夫妻根本不为所动,把叶莲的叫喊置之不理。 那防盗窗像一个巨大的“蜘蛛”,在一层楼一层楼地越爬越高。叶莲已能很清楚地看到那防盗窗了。那防盗窗不仅是往外飘的,而且飘出来很多,足有五十公分宽! 如果叶莲不能成功阻止,不仅是对面的阳台,对面的另外两个与叶莲家相邻的房间,也会装上这样的防盗窗! 怎么办? 光靠两片嘴皮和加倍放大的嗓门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叶莲恨不得自己的双臂能像橡胶人一样突地伸长,把绳子从那两个工人手里夺过来,然后再把防盗窗放下去。 但自己毕竟不是橡胶人,根本够不到对面的阳台。 怎样才能够到对方的阳台? 晾衣杆! 上次就是用晾衣杆把一个垃圾袋从对面的脚手架上挑起来的。 叶莲扫视一下自家的阳台,看到那根晾衣杆倚靠在洗衣机后面的角落里。 晾衣杆能增加长度,但不能自主活动,不能把绳子夺过来。 不管了!总好过手里什么都没有! 叶莲抓起那根晾衣杆,就像一个战士握了一把钢枪! 拼了!誓死扞卫我的阳台! 叶莲感觉全身的血液在汩汩地沸腾! 这可恶的天琴阁啊! 你挡了我的山色和湖光!你挡了我的视野与梦想!你挡了我的太阳及光亮!只留给了我这样一线天的守望! 这些我都忍了。 如今,这可怜的一线天,也要无端地被侵占! 是可忍熟不可忍啊! 叶莲越想越愤怒,奋力地把晾衣杆从自家阳台伸出去,在对面阳台一通乱拍乱扫! 嘴上喊着:“不能装!不能装!” 心里喊着“我要你装不成!我要你装不成!” 叶莲的晾衣杆搅得对面阳台不得安宁。 那丈夫怒了,伸出手,不客气地抓住了叶莲的晾衣杆! 你要干什么?你要抢我的晾衣杆是? 你抢啊!我跟你没完! 我今天豁出去了! 但对方是个男人,拼力量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叶莲又怒又怕,又怕又怒,情绪激荡不已! 叶莲试着抽了抽晾衣杆,那丈夫却冷笑着不松手! 叶莲咬牙,蹦出一句:“你抢啊!你今天要是敢抢了我的晾衣杆,我就敢往你家里扔火把!” 叶莲没想到她的话具有烈火一样的杀伤力! 她看到那丈夫愣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 叶莲自己一下也愣愣的!看着那丈夫。 第240章 被逼的 那丈夫向那两个工人打了个手势,说:“算了,还是过两天再装了。” 那妻子也赶紧来打圆场:“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也算是邻居了,有事好好商量。” 好商量?事情峰回路转了? 叶莲还有点不敢相信。她看向那墙面上的“大蜘蛛”,那“大蜘蛛”的的确确在往下落。 一场握手楼之间的对峙就这样宣告结束。 叶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既然对方想握手言和,那自己也不能显得太没度量。 叶莲于是缓和着语气说:“不是我不讲理,干涉你们装防盗窗。实在是我们两家隔得太近了,本来就有很多安全隐患,你还把防盗窗飘出来那么多,更加毫无安全和隐私可言了。” “安全隐患?会有什么安全隐患?”那妻子不解地问道。 叶莲看着那妻子不相信的语气,就向她解释:“不要以为这是十四楼,楼层高,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去年年底的时候,那时候你们这栋楼的脚手架还没有拆,我家就被盗了。你们知道那贼是怎么进到我家来的吗?” 那妻子摇头。那丈夫和那两个工人也来了好奇,都看向叶莲,想听叶莲的下文。 “就是从你们的房子里跨过来的。”叶莲说道。 “不是?这么高?”那妻子张大了嘴巴。 “不相信?我们当时也不相信。”叶莲侧身,指着右边自家书房的窗户,说:“当时那贼是从你们那房子的脚手架,搭了块木板到我们书房的窗台上,踩着木板跨过来的,偷完东西后,又从那块木板逃跑的。” 那妻子跟着叶莲的手指看向叶莲家的书房窗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嘴里说着“是吗?这么恐怖?” “是不是很可怕?”叶莲一边指着与对面房子相邻的三个防盗窗,继续说道:“你们看我们的防盗窗,全部进行了加固,就是那一次被那个贼吓怕了。” 对面的几个人于是都看向叶莲家的防盗窗,看到那几个防盗窗确实是被加固得密密实实。 “看到了?”叶莲有点无奈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太近,不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谁愿意把自己的窗户加固成这样?” “真是没想到。”那妻子惊叹道。 “所以说,”叶莲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还把防盗窗飘出来那么多,盗贼要过来的时候,连木板都可以省了。” 那两个工人轻笑。他们已经把防盗窗放回到地面上了。 “而且,”叶莲继续晓之以理:“你们把防盗窗飘出来那么多,也没多少实际意义呀。你们这房子是用来出租的,租客能在防盗窗上摆什么东西呢?不怕我们拿什么勾子把你们租客的东西勾走吗?” 那妻子笑了:“这个你们不会。” 叶莲正色道:“人心隔肚皮,这个谁说得准呢?而且,就算你们认为我们不会,那你们的租客会不会怀疑我们呢?毕竟我们是离得最近的一家人。” “那也是。” 那妻子附和了一下叶莲,便对她丈夫说:“那我们走?过几天再来装了。” 那丈夫点头。 …… 对面阳台一下变得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莲收回晾衣杆,呆呆地看着对面阳台,一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 自己从不善于争执和吵架的呀。这一次,平日里不善言辞的,柔弱的我,竟爆发出了如此泼辣的力量! 刚才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呀。 要是那丈夫真的抢了自己的晾衣杆呢?自己真的会往他们家里扔火把吗? 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抛出那么狠的一句话来! 没办法,自己孤身一人,被逼得这么强悍了。 今天要是谦在场,哪里需要我来应对呢?谦定有他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 想起曹学谦,叶莲刚才承受的惧怕、愤怒和无助的情绪,通通地涌上心头,化成了深深的委屈。 亲爱的谦,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你知道吗?你亲爱的莲今天顶着很大的压力在扞卫着家里的阳台呢!她当时真是好担心好害怕呀! 叶莲等不及,想立刻打电话给曹学谦倾诉。任何时候,曹学谦都是她的支撑和力量! 叶莲向客厅的电话走去,感觉到双腿还在发软。 她拿起话筒,伸手去拨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但是,她又犹豫了,手指停留在电话按键上。 算了,还是不要打了。万一他此刻有重要的事情呢?那不是打扰到他了吗? 况且,刚才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这样想着,叶莲又把话筒放了回去。 虽然她知道,曹学谦的手机为她二十四小时开机,但她还是不想轻易去影响他的工作。 还是等谦晚上回来,到时再慢慢说给他听。 曹学谦现在是开车上班,回家时间一般会比以前早半个小时。今天也差不多,七点半左右就到家了。 曹学谦不知道,叶莲从下午起,一直在盼着他回来。 曹学谦推开门,叫道:“老婆,我回来了。” 没见叶莲迎上来,也没见叶莲在厨房里忙碌,饭菜已经摆好在餐桌上。 蓝杉在房间里写作业,桌上的台灯就是上次在真功夫“车闯天下”比赛中的冠军奖品。 “妈妈呢?”曹学谦问。 “不知道。”蓝杉抬头:“刚才还在这儿呢。” “我在这里。”叶莲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曹学谦走向阳台,奇怪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也不开灯?” 叶莲静静地站着,没回答曹学谦的话。 曹学谦拉亮了灯,他察觉到叶莲心里似乎有事,便问:“你怎么啦?” 叶莲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她本是盼着曹学谦回来,窝了一肚子的话要向他诉说。 可现在曹学谦回来了,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没什么。”叶莲言不由衷地冒出三个字。 “是吗?那我们去吃饭。”曹学谦说道。 那不行,叶莲心里想,我要先把下午的事情说出来。 “下午对面的人过来装防盗窗了。”叶莲低声开腔。 第241章 怎么还不笑? “是吗?”曹学谦听了叶莲的话,往对面阳台和窗户看了看:“对面的房卖出去了吗?防盗窗在哪里呀?没看到啊?” “没装成。”叶莲说。 “为什么?”曹学谦奇怪。 “我不准他们装。”叶莲这会儿挺平静。 曹学谦以为自己听错了,特地反问道:“你?你不准他们装?” 叶莲点头。 曹学谦脸上满是惊诧:“你为什么不准他们装?那是他们的自由。” 叶莲不高兴了,人家等了一下午,想听到他的宽慰,结果他一开口就说那是他们的自由。 叶莲小嘴撅了起来:“他们防盗窗是飘出来的,差不多有五十公分宽呢。我们这阳台外面本来就这么窄,他们的窗户还要凭空凸出来那么多,每天看着就堵心。” “哦,”曹学谦明白过来了,然后问:“那他们那么好说话?你不让装就不装了?” “才不好说话呢。”叶莲嘟囔道:“我都跟他们吵起来了。” 曹学谦一听,立刻把叶莲上下打量了一遍,很关切地问道:“你没事?是什么情况呢?” 这还差不多,到底还是关心我的。 叶莲不再撅嘴。 “你没事?” 无论叶莲遇到什么事情,曹学谦最关心的就是“你没事?” 曹学谦看叶莲慢吞吞没立刻回答,急得又问:“是什么情况呢?你原原本本地全部给我说一遍。” 叶莲于是把下午对面装防盗窗的前前后后都说给了曹学谦听。 她说到那夫妻开始时的冷漠和抗拒;说到自己没办法,用一根晾衣杆伸到了对面的阳台;说到那丈夫一把抓住了她的晾衣杆…… 叶莲说着说着又有点激动起来。 而曹学谦听着听着跟着紧张起来。 “你这样太冒失了。”曹学谦不免责怪道:“万一他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来呢?” “那个我倒不怕,毕竟他也过不来。”叶莲说:“我就是担心如果他真的抢了我的晾衣杆我该怎么办?” “他过不来?你都知道用晾衣杆,用火把,他不知道用别的东西吗?”曹学谦觉得叶莲好天真。 额,这个……当时还真没想过。 叶莲一下语塞。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打个电话很难吗?”曹学谦仍是大着嗓门反问。 叶莲也不生气。平日里曹学谦对她从不会这么大声。她知道曹学谦这是在紧张她。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赶不回来。”叶莲又翘着个嘴巴。虽然她心里并没有生气,但她也要趁机撒撒娇。 “那你也得让我知道呀。你一个女的在跟别人起冲突,万一有什么事情呢?虽然我不能马上赶回来,但我会联系附近的朋友的呀。”曹学谦的语气里还是责备,好像叶莲还是个很不懂事的孩子。 “当时就没想那么多嘛。我就是一门心思要阻挡他们装防盗窗。”叶莲为自己辩解。 “有你这么傻的吗?”曹学谦还是不依不饶:“有什么事情不先让自己的老公知道的吗?” 这回叶莲又不高兴了。 够了?虽然我知道你是紧张我,但你也不用一直这样数落我的不是呀? 叶莲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 说什么说?说得越多,挨训得越多。 曹学谦一看叶莲不说话,刚才还撅嘴撒娇的脸也拉了下来,就知道不妙了,叶莲生气了。 “好了,好了,”曹学谦立刻赔了笑脸,搂过叶莲的肩膀:“不说了,以后你记得就好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让老公知道。” 叶莲还是冷着脸。 “好了,不生气了,我们吃饭去了。”曹学谦说着,就搂着叶莲往餐厅走。 曹学谦很殷勤地让叶莲在餐桌边坐下,然后一边装饭,一边叫蓝杉出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叶莲还是闷闷的,只是偶尔跟蓝杉说几句话。 曹学谦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叶莲的脸色,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她逗乐。 “今天的饭怎么煮的这么好?一粒一粒的,向珍珠一样透明。”曹学谦夸张地赞叹道。 叶莲还是不吱声。 “这牛肉真是好吃,又香又滑嫩。”曹学谦砸着嘴巴,再一次称赞,还不断往叶莲的碗里夹菜。 叶莲还是不声不响,只管扒拉着她的饭。 蓝杉看向他老爸,奇怪他今天是怎么啦?是心情太好了吗? “杉杉,你知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吗?”曹学谦突然问蓝杉。 “知道呀,是李白的一首诗里面的,是说地势非常险要的。”蓝杉回答。 曹学谦伸出大拇指:“不错,回答得很正确。但现在它还有了另一层含义,就是形容一个人很勇猛,只要他把住关口,就没人能够攻破。” 蓝杉吃着饭,“哦”了一声。 “儿子你知道吗?我们家里也有一位勇士。”曹学谦很神秘地说道。 蓝杉看向爸爸:“谁?” 曹学谦没回答蓝杉,自顾自地往下说:“别的勇士需要一件很厉害的武器,而她却只是凭一根晾衣杆,就让她的对手落荒而逃。” “你是在说妈妈吗?”蓝杉忍不住问。 “是呀。”曹学谦说得添油加醋:“你知道你妈妈有多了不起吗?真正是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上得了战场。” 蓝杉没头没脑地听得一脸懵:“上战场?上什么战场。” “没有硝烟的战场。”曹学谦答得模拟两可,他把手里的筷子当成晾衣杆,装模作样地讲解:“你妈妈的晾衣杆那才叫厉害,简直是出神入化,它这样上挑下砸,这样左敲右扫,吓得对方缴械投降!” 曹学谦一边讲,一边卖力地做出各种相应的动作。 …… 这哄人的活也不容易呀。 曹学谦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动作要到位,一双筷子煞有其事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表情要到位,双目圆瞪,射出凶神恶煞般的精光。 曹学谦偷偷瞄了瞄叶莲。 该笑了?该笑了? 第242章 有人抢你咯? 可叶莲就是不笑,她死命地绷住,冷眼看曹学谦表演。 曹学谦有点黔驴技穷了。 还有什么法子呢? 曹学谦干咳了两声,又心生一计:“来,让我们为我家的勇士干杯!” 曹学谦说完,放下筷子腾出右手,低头,准备拿杯的手却停在半空,尴尬道:“哦,没有杯。” “扑哧”,叶莲笑出声来。 叶莲终于不绷了,绷得好辛苦。 曹学谦也笑了:老婆大人总算是被逗乐了。 “妈妈,你今天用晾衣杆跟人打架了吗?”蓝杉问道。 叶莲哭笑不得,便把事情的真实情况简单地跟蓝杉讲了一遍,然后暗暗地瞪了曹学谦一眼,怪他误导了蓝杉。 吃完饭,蓝杉接着写作业,曹学谦抢着洗碗。曹学谦看叶莲对他还是爱搭不理的,又说了一箩筐哄叶莲的话,叶莲才不计前嫌地恢复与他的正常对话。 夫妻俩随意地聊着些日常,最后又扯到对面那防盗窗的事情上。曹学谦再一次叮嘱:“答应我,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是不要跟人起冲突,不然我不放心。” “我知道了。”叶莲又变得乖巧了:“可有时候不是来不及吗?而且,我也怕影响你的工作。” “就算来不及,你也得让我知道。”曹学谦郑重地强调:“怕影响我的工作?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老婆的安危重要。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但老婆只有一个。” 叶莲笑了:“老婆没了不是更好?你也可以重新找一个的呀。” 曹学谦不满地白了一下叶莲:“又乱说话。世界上那么多女人,难道我就想着没了再找一个没了再找一个?我有那么渣?” 不好,曹先生生气了。 这回到叶莲哄曹学谦了。 “好了。”叶莲娇软地倚在曹学谦身上,轻哄道:“我答应你,我以后不跟别人起冲突了还不行吗?” 老婆大人来哄了,曹学谦可不敢不给面子,他顺势把叶莲搂进怀里,声音低沉而温柔:“世上女人有很多个,但这么好还愿意陪我白头到老的就只有你一个,我才不会傻傻地把你弄丢了。” 这也算情话? 叶莲只觉得心里舒坦坦的。 可过了一会儿,叶莲又微蹙眉头。 “你怎么啦?”曹学谦问。 “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让他们把防盗窗重做,他们不是损失很大吗?”叶莲有点不安地问。 曹学谦一听,笑了:“良心发现了?” “也没那么严重。”叶莲低声说道:“但也不希望他们蒙受损失。” 曹学谦摇头:“不会。防盗窗的主体是不会作废的,只要把防盗窗的顶部和底部按飘出来的那个尺寸去掉就可以了。” 叶莲一听,心安了不少:“哦,那就好。” “他们的房子是出租还是自住?”曹学谦问。 “出租。”叶莲又郁闷。 “那还好一点。”曹学谦说道。 “还好一点?”叶莲奇怪:“怎么好了?出租租客来来往往,复杂得多。” 曹学谦笑:“你今天跟对面业主那么一闹,如果他们自住的话,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次见面都会很尴尬的。” “那我也宁愿他们是自住。”叶莲很干脆地说。 “算了,”曹学谦说道:“我们不争这个了,反正也没什么意义。” “是啊,”叶莲叹了口气,附和道:“我们无能为力。过一段时间他们应该要装修了,我们还得忍受噪音。” 曹学谦已经洗完了碗,看到叶莲叹气,不由得心疼。 他轻按叶莲的肩,安慰道:“对于一些我们无法去改变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想那么多。没有什么比我们的好心情更重要。多想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你有一个好老公,一个乖儿子;再比如蓝天,白云,阳光……” 曹学谦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叶莲幽幽地接过曹学谦的话:“蓝天,白云,阳光?我还想得到吗?我们家还能看到蓝天白云和阳光吗?” 唉,真是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 曹学谦在心里骂自己,然后又赶紧转移话题:“那还是多想想老公,老公永远在你身边,谁也抢不走。” 叶莲一听,瞪着曹学谦:“我怎么听出来这话里隐含着危机呢?” “什么危机?”曹学谦有点糊涂。 “你说谁也抢不走,那意思是有人在抢你咯?”叶莲狡黠地问。 得,一不留神又说错话了,这老婆大人左右都是难伺候呀。 曹学谦无奈地点了点叶莲的额头:“你这脑瓜子,别这么敏感好不好?谁还不知道我早已经成家了,有一个漂亮温柔贤,贤惠能干的老婆?” 这是六月里的一天下午。 最近的几天里,叶莲都在想着一件事情,都在等待着这件事情的结果。 叶莲正在拖地。托天琴阁的福,虽然是白天,家里也是开着灯。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叶莲连忙放下拖把,拿起手机。 一个陌生的电话。 会不会是我等待的电话呢? 叶莲怀着希冀,按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请问是曹蓝杉的家长吗?” “是!”叶莲回着话,脑子里想着这是哪里的电话。 “这里是象洋小学教务处……”电话里的声音不急不徐,很官方也很明确。 象洋小学?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叶莲的心咚地就紧张起来了,是不是我期待的结果呢? “插班考试成绩出来了,很遗憾,曹蓝杉没能通过这次考试……” 电话里的说话声还在耳边继续,但叶莲已经不知道后面的说话是啥意思。 很遗憾?没通过?不可能! “那能告诉我曹蓝杉考了多少分吗?”叶莲问。别的已经不重要了,蓝杉的分数才是她最关心也是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语文九十五分,数学七十三分,英语九十七分,总分二百六十五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 叶莲的心在往下沉,懵懵地挂断了电话。 问题出在数学上。 数学才七十三分?怎么可能? 第243章 怎么可能? 叶莲没精打采地拿起拖把,东一下西一下地拖着地。 叶莲想不通,蓝杉在那家私立学校的成绩在班上一直是数一数二,参加象洋小学的插班考试竟然通不过? 数学才得七十三分?难道蓝杉平时的成绩都是假的?难道那家私立学校的优等生在象洋小学的学生面前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就这样放弃了吗? 叶莲好不甘心。 蓝杉的数学从来都没得过这么低的分数,每次都是一百分或者是将近一百分。 是考题太难?还是发挥失常?但也不至于低得这么离谱? 叶莲没心思拖地了,她觉得她要做点什么。 她不相信蓝杉会是这么低的分数,她要去学校看个究竟。失败也要失败个明白。 叶莲不拖地了,她要马上去学校。 叶莲走在去象洋小学的路上,思绪万千。 想进象洋小学真是难啊。 一年级时,因为积分不够,蓝杉进不了象洋小学。 下学期,蓝杉就是三年级了,叶莲想让他插班进象洋小学。 插班不拼积分,只拼成绩。拼成绩不怕呀,蓝杉成绩一向很好。 可结果呢?还是被拒之门外。 让蓝杉进象洋小学一直是盘在叶莲脑海里的一个心愿。 不说私立学校与公立学校在师资和硬件上的差距(前面已经说了,象洋小学还是象洋镇最好的公立小学),单从距离上来说,叶莲也想蓝杉在象洋小学上学。 蓝杉目前的这所学校离家太远了,每天需要校车接送。而校车接的时候是把路程远的学生放在最先一批接,送的时候却又要把路程远的学生放在最后一批送,搞得蓝杉每天都要起早摸黑,而且要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校车上。 尤其是到了冬天,别说起床的时候了,就是早餐完毕,从家里去到楼下校车等车点的时候,天还是黑着的。 有时候等车还不顺利,校车迟迟不来,就只能干着急。有一次校车坏了,迟了半个小时才到,蓝杉都等得睡着了。 而放学的时候呢,又会因为堵车,没办法准点。有时候,叶莲得在等车点着急地等个老半天。 叶莲自己辛苦点倒没什么,但蓝杉还是个没到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每天睡也睡不够,(早餐)吃也吃不好,就很让人心疼。 而象洋小学这么近,如果能在象洋小学上学,那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以前,叶莲还有点不舍得蓝杉的班主任王老师,觉得王老师是难得的一名很有见地并富有爱心的老师。可是这个学期,王老师也离职了,叶莲就更想要蓝杉去转学去象洋小学了。 毕竟,公立学校的教师队伍要稳定得多啊。 但是呢,愿望很美好,现实却是这样的无情。 一开始叶莲还是信心满满的,觉得蓝杉拼爹妈或许拼不过,但是拼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现在…… 为了让蓝杉插班,叶莲早早地就在打听消息了。象洋小学的老师叶莲是一个也不认识,她还是托十三楼的邻居周丹萍才打听到插班考试的报名时间的,不然的话,可能报名都报不上。 …… 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叶莲走一路,想一路,没多久就来到象洋小学门口。 正是上课时间,校门口静悄悄的。大门关着,只开着旁边的小门。 保安室里的年轻保安,正精神地看着外面。 叶莲知道,学校都是不让外人随便进的。 怎么进得去学校呢? 没有学校的邀请,也不认识里面的老师。 又打周丹萍的电话?让她找一个老师带自己进去? 老是麻烦人家,也怪不好意思的。 就这样走进去,谁怕谁? 谁还没在校园里呆过?谁还没当过老师?况且,学校这么多老师,保安也不一定能全部认识。 就这么定了。 堂堂正正进去,不要让保安起疑。 要挺直了腰,要昂首阔步,要目不斜视,绝不能缩头缩脑。 叶莲一步一步地接近小门。 径直向前,不要东张西望,不要看保安。 叶莲穿着一双低跟凉鞋。她觉得鞋跟“噔噔”的声音显得特别响。 到了门口,跨进小门。 保安一直在看着我吗?他会叫住我吗? 叶莲的脚步显得从容不迫,她的注意力凝聚在后脑和后背上,觉得自己的后脑和后背正经受着保安那狐疑的目光的扫描,有随时被识破,然后被一声厉喝轰出去的危险。 但危险一直没有降临,叶莲的背后并没有传来保安的厉喝声。 叶莲进到校园,离校门越来越远。 这下叶莲确定,她不会被保安赶出去了,她成功地大摇大摆地混进校园里来了。 叶莲心里有点小窃喜。 现在,往哪里去?找谁? 虽然叶莲经常从象洋小学经过,但对象洋小学的校园布局并不了解。 叶莲犹豫了一下,看到前面走来一位老师。 “请问教务处往哪里走?”叶莲问。 那老师就朝叶莲指了下左边的一栋教学楼,并告诉她在教务处在三楼。 叶莲来到教务处,轻手敲门。 靠近门口的一位老师抬起头来:“你找谁?” 叶莲赶紧客气地问道:“你好,请问是在这里查看插班考试成绩吗?” “查插班考试成绩?试卷不在这里。”那老师说道。 “那试卷在哪里?”叶莲又问。 “在副校长室。”那老师也还算耐心。 叶莲向那个老师道了谢,又去寻找副校长室。 副校长室倒也不难找,就在四楼。 门是虚掩着的,叶莲轻叩,并没有人说“请进”。 叶莲轻推办公室的门,看到副校长室里是空无一人,只有两张长长的办公桌。 这是什么情况呢?那副校长是根本不在呢还是临时离开了办公室? 既然办公室没人,叶莲也不好擅自进去,她就站在走廊上等。 从走廊看出去,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操场,一个升旗台,一个小园林…… 不知道从哪间教室,传来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间教室,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第244章 真实分数 校园里既安静,又蕴含着生机。 一切是那么地熟悉,又是那么地遥远。 曾经,自己也是美丽校园里的一名园丁;曾经,自己也在讲台上讲课,娓娓动听…… 走廊的一头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叶莲抬头,看到一个老师正向着自己走过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副校长? 等那个老师走到近前,叶莲就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副校长今天在吗?” 话问出口,叶莲便在心里嘀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首先,在“校长”前面加一个“不”字是不是不妥?但是不加的话,好像又指代不明。 其次,刚才看到副校长办公室里有两张办公桌,那就应该有两位副校长,自己到底要找哪位副校长呢?自己问得这样不清不楚,别人也不好回答呀。 果然,那个老师问道:“请问你要找哪个副校长?” 叶莲一下为了难,就只得实情相告:“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查一下我孩子插班考试的成绩。” “查插班考试的成绩?”那老师重复了一下叶莲的话,然后说:“那你找严副校长。” “哦,好的,谢谢。”叶莲道完谢,又问:“那请问严副校长在吗?” “在的,她刚才出去了。”那老师说完,就走进了副校长室。 原来他也是一位副校长。 叶莲就在门外等着那位严副校长。只要人在,那就好办,叶莲不怕等。 又等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一位女老师从走廊的一头走过来。 中等年纪,穿着得体,形态优雅,看起来很有领导气质。 女老师来到办公室门口,叶莲还不敢确定她是不是严副校长,只朝她笑了笑。 女老师径直进了副校长办公室,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办公桌后面坐下来。 不消说,她就是严副校长了。 叶莲跟着进了办公室,招呼道:“严校长好!” 叶莲还是世俗地省去了那个“副”字。 严副校长抬头:“你是——?” 叶莲赶紧解释:“是这样子的,我孩子叫曹蓝杉,前几天参加了您们学校的插班考试,我想查一下成绩。” 严副校长不解:“查成绩?不是电话通知了的吗?” “我是想查一下卷面分数。”叶莲陪着小心。 “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学校?”严副校长眼睛里透着威严。 叶莲一听,慌忙否认:“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孩子这次的分数与平时相差得太远,我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题目太难?” “你孩子叫什么名?”严副校长问。 叶莲于是又把蓝杉的名字说了一遍。 “曹蓝杉?”严副校长重复了一下蓝杉的名字,然后问:“他平时的成绩都很好吗?” “基本上都是班上前三名。”叶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 “那这一次考试多少分?”严副校长又问。 叶莲就把蓝杉的总分和各科分数说了一遍。 严副校长拿出一张单子,像是一张成绩单,眼睛在单子上逡巡,确认道:“成绩没错呀。数学七十三分,其它两科还不错。” 叶莲微微点头,心想这数学分数,在严副校长眼里怕是不值一提。 严副校长收起成绩单,很肯定地说:“这成绩都是经过审核的,是不会错的。” “我还是想看一下,了解一下孩子的实际考试情况。”叶莲不想放弃。 严副校长忙着手头的事情,也不看叶莲,说道:“插班考试是学校内部的工作,试卷是不会随便让人查的。” “我就看一眼也不行吗?我就看一下数学试卷。”叶莲恳求。 严副校长摇头:“不行,如果可以的话那谁都来查了,那学校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严副校长的语气,像是没得商量了。 叶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能查?那就只能接受这个分数,对插班这个事情彻底死心? 不行,我不想放弃。 叶莲站在严副校长办公桌的旁边,默默地,不说话,也不离开。 严副校长忙了一会,抬头看叶莲:“你对你孩子这么有信心?觉得他真实的数学成绩肯定会比七十三分高?” 叶莲点头:“他的成绩我心里有数,数学成绩从没低过九十五分。不然我也没底气让他来你们学校插班。” “成绩很稳定?”严副校长问。 “是的。”叶莲稍作思索,斗胆想了些话来打动严副校长:“严校长就麻烦让我看一下嘛,如果真是七十三分,那我也就死心了;但万一成绩是个比较优秀的分数,那你们也不用流失一个优秀的孩子呀,贵校不是一向都是注重生源质量的吗?” 严副校长沉思了片刻,把手伸向墙边的一个资料柜,在一摞资料里翻找了一阵,然后抽出一叠数学试卷出来。 叶莲知道,严副校长同意给她看试卷了。她心里是既高兴又担忧。高兴地是,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担忧的是,万一查到试卷上确实是“73”分,那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打脸了,插班的事情也是完全的没有希望了。 严副校长一张一张地翻着试卷,一会儿后从中抽出一张出来。叶莲一眼就瞄到了“曹蓝杉”三个字,而且,试卷上的分数是个大红的“93”! 叶莲心里一阵狂喜,但并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 “奇怪,”严副校长自言自语:“这是登错了分数了吗?” “应该是不小心登记错了。”叶莲附和道。 严副校长还是有点不相信:“不应该呀。” 按理说,这样明显的错误是不可能出现的,尤其是不可能出现在校风严谨的象洋小学。 叶莲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当然是盼着这“73”分是个“美丽”的错误,可当这错误真的在她面前呈现,她也有点不相信。 叶莲在心里庆幸自己来查分数了,不然这真实的分数就得石沉大海,不仅让蓝杉插班不成,还会没来由地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第245章 如愿了? 93分,虽然也不算是多高的分数,但叶莲觉得插班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那严校长,曹蓝杉能被录取吗?”叶莲轻声地问。 严副校长把试卷重新放进资料柜里,背对着叶莲说:“这成绩是没问题的,只是现在录取名额已经定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叶莲一听,急了:“把名单改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名单已经上交到校长手里了,”严副校长说:“而且不知道还能不能改。” “那麻烦你跟校长说一下。”叶莲恳求。 严副校长一副为难的表情:“我去跟校长说?我现在哪里敢跟校长说?我都破例给你查试卷了,会不会挨批都不知道呢。” 叶莲不好意思再次恳求。 既然严副校长不愿意跟校长说,那就得靠我自己。 叶莲向严副校长道了谢,出了副校长办公室。 学校的下课铃声响起,走廊上一下热闹起来。 叶莲打听着校长办公室。 有学生看到叶莲,误以为她是学校里的老师,向她敬礼问好。 叶莲回过礼,匆匆地往校长室赶。 查了蓝杉的真实分数后,叶莲变得有底气了,她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真如严副校长所说,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叶莲还没去想,如果真来不及了她能怎么办?就这么稀里糊涂,冤里冤枉地失去了这次插班的机会? 校长办公室也在同一栋教学楼。 叶莲出了副校长办公室后向左转,走到走廊的尽头,然后再向右拐,最后停留在一个办公室门口,门口上方有“校长室”三个字。 门是开着的,里面坐着一个梳着背头的中年男子,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无疑,他就是校长了。 叶莲敲了敲门,在听到“请进”后就走到校长办公桌跟前。 “你是——”校长抬头问。 叶莲便把自己的情况作了说明,同时也说了自己的来意。 校长显得很惊讶,问:“你说你孩子的成绩搞错了?93分错成了73分?” 叶莲点头:“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校长问。 “我去副校长室查的。”叶莲说。 “谁让你去查的?”校长的语气有点不满。 叶莲心里忐忑起来。她想起严副校长也说过学校的考试成绩是不能随便让外人查的。 我这是坏了他们学校的规矩了? 校长这是要发怒了? 叶莲心里七上八下,担心校长一生气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请出去。她不明白,查都查了,用得着这么生气动怒吗? 叶莲站在那里,不敢轻易开口。毕竟,最后怎么定夺,给不给自己机会,全在校长的一念间。 校长沉吟了片刻,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校长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是几句问话: “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家长过来查试卷?” …… “怎么可以这样?” …… “对,曹蓝杉,试卷上是多少分?” …… “哦,好,那算了,就这样。” 校长挂断了电话,表情冷峻。 很明显,这电话是打给严副校长的。 我这是把严副校长出卖了吗?严副校长真的会挨批吗? 叶莲惴惴地站着,不知道下一步校长会怎么做。 校长没再问话,他拿出一张单子来,在上面圈点了一下,然后说:“曹蓝杉是?两天后过来注册。具体时间会有人打电话通知你的。” 这,这就可以了? 叶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感激地跟校长说“好的好的,谢谢校长”。 出了校长办公室,下了楼梯,走在学校的校道上,叶莲快乐得想要蹦起来。 真是好事多磨呀! 没想到本没有什么希望的插班竟然发生了反转,竟然成功了!而这种反转和成功,似乎是自己误打误撞促成的。 叶莲环顾校园,心里是又兴奋又激动。 多好的学校啊!下学期开始,蓝杉就可以在这所学校里上学了!他再也不用起早摸黑了!不但能享受优质师资条件,而且还不用交学费! 叶莲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学校门口。她不再惧怕那保安。她还特地看向保安室,看向刚才的那个年轻保安。 嘿嘿。保安呀保安,你不会想到,有人会大模大样从你的眼皮底下溜进来? 想起进校门时自己那强作镇定的样子,叶莲心里不免好笑。 出了校门,叶莲的心就自由得想飞!毕竟,刚才自己是偷偷摸摸混进象洋小学的,总有点私闯禁地的心虚和不自在。 现在,她出来了,不用担心了,不用拘束了。而且,她还办成了她想要办的事情! 叶莲心里好快乐,她好想把自己的快乐跟街上的路人说,跟路边树上的小鸟说。 叶莲觉得街上的车辆和行人,街边的高楼与店铺,都是那么地亲切与可爱。 两天后,叶莲又一次去到象洋小学,为蓝杉办理了注册手续。 至此,叶莲心心念念想要蓝杉在象洋小学上学的心愿终于达成。 不容易呀。 从打听插班消息到成功报名;从督促蓝杉备考到送蓝杉参加考试;从接到电话被告知蓝杉考试没通过到亲自去学校查看试卷…… 一步一步,波波折折,终如己愿。 从象洋小学回到家里,叶莲很是感慨。 差不多六年了,自己和曹学谦带着蓝杉在沿城漂泊,从当初的一无所有、一穷二白到慢慢地手头开始松裕,然后买房,买车…… 现在,蓝杉又入读了象洋镇最好的公立学校…… 所有的这一切,让叶莲感觉到,他们一家人的命运,与沿城这个大城市,联系得已越来越紧密,他们在慢慢地,在这个城市的土地上扎根。 “来了就是沿城人!”这是沿城欢迎外来人员的口号。 以前,叶莲觉得这口号对自己没有什么意义。如今,蓝杉已成为公立学校的一名学生,叶莲就觉得,他们一家人,似乎正走在成为“沿城人”的路上…… 第246章 赚到了&去象洋镇 蓝杉对于转学插班这件事,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学校近了,上学变得便捷了;忧的是,他要离开他熟悉的同学和老师…… 蓝杉的心情,叶莲很是理解。孩子嘛,离开熟悉的环境肯定有很多不舍,但一切的不舍,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散。 叶莲安慰着蓝杉,并向他承诺,以后再也不会让他转学了。 第二天,叶莲下去十三楼周丹萍家串门,跟她分享蓝杉转学成功的好消息,同时也感谢她的帮助。 “不错呀,插班成功,以后上学就方便多了。”周丹萍恭喜道。 叶莲自然是很开心:“是呀。终于可以在家附近的学校上学了。” “你们还是很幸运的。”周丹萍说道:“我有一个朋友的孩子也想插班进象洋小学,结果没插上,考试分数低了点。” “他考多少分?”叶莲问。 周丹萍摇头:“不知道,好像各科分数都不太高。” “我们也差点插不上了,也是好险。”叶莲感慨道。 周丹萍一听,感觉奇怪:“为什么?曹蓝杉没考好吗?按他的成绩应该是没问题的呀?” 叶莲就把三天前的经历讲了一遍给周丹萍听。 “还有这事?”周丹萍惊讶道:“幸好你去查分了呀,不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去了机会。” “是呀,”叶莲点头:“我也是感到很庆幸。整个查分过程我都是懵擦擦的,后来才知道其实学校是不让查分的。” “是吗?”周丹萍笑:“那你是无意中赚到了。听说有些孩子成绩没达线,家长要花好几万才能插得进去呢。” “好几万?”叶莲惊到了:“不是,我这糊里糊涂地就省了好几万?” “你以为呢?”周丹萍向叶莲投来不屑的一瞥:“象洋小学是象洋镇最好的学校,许多家长削破头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进呢。” “那也是。”叶莲点头。 这时,叶莲脑袋里突然冒出个疑问。 蓝杉的数学分数的出错,会不会是有意而为之的呢?学校为什么不让查原始的试卷分呢? 叶莲把这疑问憋在心里,不敢在周丹萍面前说出来。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并且关系到学校的声誉,可不能信口开河。 …… 晚上,叶莲向曹学谦说了自己心里的疑虑。 “想多了?”曹学谦不以为然:“它是公立学校呢,没必要靠这个创收?” 叶莲点头:“是呀,似乎说不通。但看他们对查试卷分讳莫如深的样子,又觉得好奇怪。而且,73分错成了93分,好像也说不过去呀?” 曹学谦手捏下巴:“是不好解释。” “还有,”叶莲又说:“最后在校长那里,我看校长有点恼怒的样子。他为什么会恼怒呢?而且,他完全可以以“改不了”为由,拒绝我的要求,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如果我真是打乱了他们的创收计划的话,他是完全可以拒绝我的呀。” “所以,你又觉得很矛盾?”曹学谦问。 “是呀。”叶莲点头。 “这个中原因,只有学校领导才能解释了。你就不要费脑筋了,搞得自己好像一个大侦探似的。”曹学谦笑着说道。 叶莲也笑了:“真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题。不过,不管了,只要蓝杉插班成功了就好了。” 蓝杉转学到象洋小学,曹学谦也很高兴。 曹学谦因为上班要早出晚归,对蓝杉的照顾就比较少,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基本上都是叶莲在操心。平日里叶莲的辛劳,曹学谦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现在蓝杉转学到象洋小学了,叶莲也就不那么辛苦了。 “莲。”曹学谦轻呼。 “怎么啦?”叶莲问。 曹学谦看着叶莲,眼里有着欢喜又有着爱意:“蓝杉转学都是你的功劳,我觉得你好了不起。” “怎么了不起?”叶莲笑问。 “不费一兵一卒,一分一毫,就成功让蓝杉转学到这么好的学校,还不了不起吗?”曹学谦由衷地夸赞。 “对呢。”叶莲也不谦虚,“有可能真的省了几万块呢,虽然我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哈哈。” “以后你就轻松点了。”曹学谦说:“学校这么近,慢慢地蓝杉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是哦,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做事情了?”叶莲问。 曹学谦点头:“当然可以呀,就看有没有合适的事情让你做了,反正不管你做什么,老公都会支持你。” 620公交车,终点站是象洋镇。 车外面是白花花的太阳,车里面车头上面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示的温度是20度。 程点菲坐在前面靠窗的一个位置上,感受着头顶上方的空调风吹在身上的凉爽。 象洋镇,这个镇在哪里?是什么样子的? 程点菲不知道。她只知道,曹学谦就住在象洋镇。以前,一下班,曹学谦就会登上开往象洋镇的公交车,现在,一下班,他就会开着自己的车驶往象洋镇。 因为一个人,关注一个镇。 但是象洋镇这么大,程点菲也不知道曹学谦的家到底在那条街道在哪栋楼。 程点菲今天是第一次坐车去象洋镇,是表姐邀请她去的。 她表姐刚在象洋镇租了一套房子,打电话邀请程点菲去玩。 程点菲刚接到电话时,还是有点犹豫的,觉得太远了,天气又太热了,不想去。后来听到“象洋镇”这三个字,她又改了主意,接受了表姐的邀请,告诉她星期六过去她那里玩。 今天就是周六。程点菲上了半天班,就坐上公交车去表姐家。 程点菲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就因为曹学谦住在象洋镇,“象洋镇”三个字在她的心目中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她就想去接近它,了解它。 去不了他的家,那就去他的家所在的镇。 程点菲自嘲自己好幼稚。 有什么办法呢?一颗心,中了爱的毒,到哪里去找解药呢? 自从去年的公司年终晚宴以后,程点菲就在对曹学谦的情感漩涡中越陷越深了。 第247章 天琴阁 曹学谦长相好,工作能力强,风趣幽默……这些自不必说,但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让程点菲动心的是,他对他老婆的专一和深情。 都说男人是花心大萝卜,结婚前甜言蜜语心肝宝贝地哄着你,结婚后冷言冷语爱答不理地气死你。 但曹学谦已经结婚好些年了,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他还是对他的老婆一往情深。 程点菲痴迷于曹学谦的专一和深情,世上帅的男人,有本事的男人有很多,但在感情上始终如一的男人却是很稀少。 但,程点菲也懊恼于曹学谦的专一和深情。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全被他的老婆占满。在别的女性面前,他仿佛就是一个绝缘体,接受不到爱的电。 每天,在办公室里,在工作上,程点菲常常不动声色地借机去接近他,去取悦于他,但他就是感受不到她的别有心思的“好意”与“殷勤”。 程点菲有时候觉得,在她面前,曹学谦就像那冷若冰霜的山谷,任凭她怎么热情地呼喊,都激不起他的任何反响,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在山谷里,反反复复地回荡,回荡…… 这个连一副挂历都要想着老婆的男人哪!怕是从没想到,他的身旁,有一个姑娘,已经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每天,在办公室里,他鲜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向她散发魅力,让她无法抗拒,却又不得不将那份痴恋压在心底…… 煎熬,苦痛,似乎没有尽头…… 程点菲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泪水。 可是,这能怪谁呢?谁让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呢? 自己也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啊,从不屑于要去当第三者,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可感情这东西,就像一匹烈马,你越想驾驭拨正,它就越奔腾难收。曹学谦身上,好像自带磁场,总让她不由自主地去想念,去靠近。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 时间不知忧愁,转眼又是大半年。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程点菲努力地学习,拼命地工作,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既然不能让曹学谦爱上自己,那就让他欣赏自己! 功夫不负有心人! 程点菲已经逐渐成长为曹学谦的得力助手,无论是结构设计,还是生产管理,都慢慢地能独挡一面了。很多工作,曹学谦都可以放心地交给程点菲去做了;一些重要的事物,曹学谦也会带着程点菲一起。 既然生活中不能成为爱侣,那就在工作上成为搭档。 可是,这分明还是自欺欺人啊! 只有程点菲自己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装,不管自己多么强,自己那颗藏在深处的内心,是多么地脆弱!每当夜深人静,她都要自己悄悄地舔伤。 谦哥,你知不知道,我在爱着你啊!你难道就丝毫没有察觉吗? 一声谦哥,已在程点菲心里呼了千万遍,可她就是不敢在曹学谦面前叫一遍。 …… 公交车晃晃悠悠,停停靠靠,应该行驶了一个小时了。 又一个站台到了,有人上,也有人下。 程点菲在车窗边的线路图上数了数,到象洋镇终点站还有五个站。 象洋镇!我来了! 谦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个镇的哪个角落,但有你的地方,就会有你的气息。 见镇,想人! 只是你不知道我在想着你! 终点站终于到了。 程点菲下了车。一窝的摩托车轰了上来,带起一股热浪。 脚踏陌生的地方,程点菲一下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拨开那些摩托车,给她表姐打了个电话。 表姐说她刚好在大福商场,让程点菲打摩托到大福商场门口。 太晒了,还是大摩托车。 程点菲走向稍远一点一辆候客的三轮车。 三轮车上,程点菲打量着象洋镇的大致样貌。 论繁华,论整洁,这象洋镇远比不上市中心,但这镇却让程点菲感到亲切。 路边有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有一个车站,有一个比较大的电子城…… 程点菲默默地看,默默地把它们印在心上。 大福商场离得不远,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程点菲付了车费,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 “点菲!” 程点菲听到表姐在叫她,她眯着眼睛,在白花花的太阳下,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表姐正站在商场门口向她招手。 这家伙,也不到路边来接我,肯定是怕晒黑了她的皮肤。 程点菲的表姐叫祝莉珺,与程点菲同岁,只是大了月份。 程点菲带了把太阳伞,但她并没有把伞从包包里拿出来。她也向祝莉珺挥了挥手,然后就向着祝莉珺走过去。 好晒!身上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 和祝莉珺会合后,祝莉珺拉着她去商场逗了逗,蹭一蹭商场的空调。 从商场出来,两姐妹就沿着楼房投在地上的阴影向祝莉珺的租房走去。 程点菲跟着祝莉珺,走迷宫似的在巷道里左转右转,最后来到明田路。 “知道我住在哪里不?”祝莉珺问。 程点菲摇头:“我哪知道?我第一次来。” 祝莉珺伸出手指,远远地指着一栋楼房:“看到那栋高楼没有?最高的那一栋,我就租住在那里。” 程点菲“哦”了一下,沿着祝莉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在一片低矮的城中村农民房之中,矗立着一栋炮楼似的高楼,看起来是一栋刚刚建好的新楼。随着距离的慢慢拉近,程点菲能看到楼顶上的三个大字“天琴阁”。 “你租的房子在天琴阁?”程点菲问。 祝莉珺点头。 程点菲再一次看向那天琴阁。 确实,天琴阁是这一片区最高的一栋楼了。旁边紧挨着天琴阁也有一栋高楼,但比起天琴阁,要矮上两层楼。看起来,天琴阁并不邻街,而旁边的那栋楼就在明田路街边上,楼顶上的“熙雅园”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这里的房子都挨得这么近呀。”程点菲问。 祝莉珺点头:“城中村都是这样子的。在沿城这样的地方,寸土寸金,谁也不想浪费地皮和空间。” 第248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后,在离熙雅园还有几百米的地方,祝莉珺不再沿着明田路往前走,而是在街边的一道铁门处右转,从铁门进到一条巷道里。 这是进入到城中村了。 这里的房子密密麻麻,高低错落;巷道狭窄,纵横交错。虽然火红的太阳还挂在西边的天空,但巷道里已经晒不到太阳了。 程点菲跟着祝莉珺,来到天琴阁的大门前。 “你住几楼?”成点菲问。 “十四楼。”祝莉珺答。 两个人进了电梯,来到十四楼。 祝莉珺开了门,把程点菲引进家里面。 程点菲打量着祝莉珺的租房,第一感觉就是暗。 “你这不是新房吗?”程点菲边打量,边疑惑地问。 “是啊。”祝莉珺关好门,给程点菲拿出拖鞋。 “那怎么这么黑呀?”程点菲不解。 “跟旁边的楼挨得太近了。”祝莉珺说着开了客厅的灯。 程点菲“哦?”了一声,便好奇地走向阳台。 果真,对面没有风景,只是另一户人家的阳台。 两家阳台挨得也太近了?都可以隔楼握手聊天了。 这就是所谓的“握手楼”了? 看过去,对面人家的家里面也是暗暗的。 这楼房太亲密也不好呀。阳台对阳台,真是一种互相伤害。 程点菲在阳台站了一会就进去了,她担心对面阳台突然冒出个人来,然后用陌生的眼光打量她,那得多尴尬? “你这是两房?房租多少钱?”程点菲问。 祝莉珺正切着一个小西瓜:“一千。” “不是,”程点菲叫道:“这么黑,还要这么贵?” “这已经算便宜了。如果采光好的话,至少一千五。”祝莉珺显得心平气和。 “那租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程点菲感慨。 祝莉珺点头:“可不是,不像你,可以住在公司宿舍,那就省了一大笔开支。” “还是亮堂一点的房子舒服。”程点菲说道。 “这个谁不知道呀?但还是想省点钱。租房子嘛,就将就着住。反正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上班。一千块钱,又想亮堂,又想两房,还想是电梯房,哪有那么美的事?” “你们两口子住,一房的不就够了吗?”程点菲问。 “想宽一点呀。”祝莉珺说道:“而且你表姐夫的妹妹也会常来住。租房子,够住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想那么宽那么远,也许一年半载后,你又要换地方了。” “那我也宁愿每个月花多几百。”程点菲说道:“房子亮堂一点心情好。” 祝莉珺把切好的西瓜摆在程点菲面前:“你工资高呀,有钱可以任性。要不你赞助一下姐,让姐换一套好一点的房子?” “赞助你个大头鬼,”程点菲才不上套:“你都有人帮你义务赚钱了,可我还是孤家寡人呢。” 祝莉珺笑了:“哈哈,你这是羡慕了吗?立金公司那么多优秀的金领帅哥,你不逮一个吗?” 程点菲一听,收敛了刚才跟表姐开玩笑时的笑容 ,心里涌起了一阵苦涩。 表姐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公司里优秀的男人是有很多,可是还没有哪一个是属于我。 别的男人还没能入我的法眼,能入我法眼的男人已经是别人的老公。 程点菲怕表姐看出自己的心思,低头拿起一片西瓜,转换话题:“表姐夫呢?” 祝莉珺刚结婚没多久,程点菲与这个表姐夫还没见过几次面。 “出差了,”祝莉珺说:“要下周才回。” “是吗?”程点菲开心地大叫:“那今晚我可以霸占你一晚上了?” 祝莉珺被程点菲逗笑了:“看把你乐得。你不仅可以霸占我一个晚上,明天还可以霸占我一个白天。” “哈哈,”程点菲大笑:“开心。吃瓜,吃瓜。” “吃瓜,吃瓜。”祝莉珺附和道。 程点菲和祝莉珺一般大,两姐妹打小就喜欢疯在一起。 西瓜是清凉又甘甜,两姐妹吃了一片又一片。 “等一下凉快一点我带你去逛逛,让你看看沿城的郊区是怎样的。”祝莉珺一边吃,一边向程点菲建议。 “郊区?很远吗?”程点菲问。 祝莉珺笑了:“哈哈,我们都是把市内叫城区,市外叫郊区。你还以为我真的会把你带到荒郊野外?” 程点菲也笑了:“我倒是想去真的郊外散心呢。” 祝莉珺马上接过话头:“这还不容易?这附近就有一座山,我们明天爬山去。” …… 夜幕慢慢降临,街道上,楼宇里,都陆续亮起了灯光。 程点菲跟着祝莉珺,在街上一边玩一边逛。两个人逛累了,就在路边的餐馆吃了晚餐。 将近九点,两个人才往回走,路上看到一个卖熟食的,香味诱人。两个人虽然刚吃完饭没多久,也看得嘴馋,就买了一盒卤鸡爪,带回去吃。 回到出租房,开了日光灯。 到了晚上,房子采光还是不采光,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只要有电灯,到处都是一样的光亮。 “还逛得有点累了。”程点菲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坐一会,我去给你到点水喝。”祝莉珺把包一放,就要去倒水。 “要得。”程点菲一点也不客气:“喝点水,润润喉,等一下好啃鸡爪。” 祝莉珺笑:“整个一个馋猫。” “你不馋?那等一下你不要吃。”程点菲说着,接过祝莉珺递过来的水。 祝莉珺笑:“不吃就不吃,我看着你吃。” “还是算了,”程点菲喝了半杯水,说:“一个人吃没劲,一起吃。” “就知道你会心软。”祝莉珺说:“我去拿碗筷过来。” 程点菲不想麻烦,说:“要什么碗筷?直接用手开干。” 祝莉珺依了程点菲,把装卤鸡爪的餐盒放在饭桌上,打开盒盖,诱人的香味让人直流口水。 卤鸡爪又香又酥,又辣又脆。 两姐妹啃了一个又一个,只觉得满嘴留香。 正啃得欢呢,程点菲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249章 谦哥! “你关灯了?”程点菲问,嘴里还咬着一个鸡爪。 “没有,好好地我关灯干什么?”祝莉珺在黑暗中回答:“应该是停电了。” “我还以为你要趁黑吃独食呢。”程点菲开玩笑。 “小样,”祝莉珺不屑:“一盒鸡爪而已,又不是凤爪。” 程点菲摸黑吐出嘴里的碎骨,问:“怎么会停电啊?那现在怎么办?” 祝莉珺在黑暗中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坐着不要动。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只是我们这栋楼停电了?” 祝莉珺两手都是油。她摸索着进到厨房,洗了一下手,然后摸索着走到阳台。 阳台外,其它的住宅楼却是一片通明,阳台对面人家,虽然拉着窗帘,但看得出,他们的客厅也是亮着灯的。 “好奇怪。”祝莉珺站在阳台上跟屋里的程点菲说话:“别的楼都没停电,就只有我们这栋楼是黑灯瞎火的。” “那怎么办?”程点菲大声问:“你有蜡烛吗?我的手都还是油油的呢。” 祝莉珺又从阳台往屋里走,嘴里咕哝道:“哪里有蜡烛,谁知道它会停电?” “水,水,我要水!”程点菲突然大叫:“我的眼睛!” 祝莉珺吓了一跳,忙问:“你的眼睛怎么啦?” 程点菲哭丧着说:“刚才一只蚊子叮了一下眼角,我就轻轻抓了一下,现在眼睛好辣,睁不开了。”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祝莉珺刚看了阳台外面的灯光,回到屋里就觉得更黑了。她摸索着走到程点菲跟前,告诫她:“你闭着眼睛看不见,就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我睁着眼睛也看不见呀。”程点菲愁苦地说。 祝莉珺忍不住笑了。 是哦。这黑咕隆咚的,睁眼和闭眼有什么区别? “哎呀,今天真是委屈我的表妹了。”祝莉珺笑道:“你别急,我去给你拿块湿毛巾擦一擦。” “还说呢,”程点菲懊恼地说:“你这里真是缺光,白天缺,晚上也缺!吃个卤鸡爪也吃不成。” 祝莉珺也不恼,笑嘻嘻地:“别生气别生气,明天陪你爬山,狠狠地补光,再请你吃鸡爪。” …… 程点菲用祝莉珺给她的湿毛巾擦了几下眼角,慢慢地,就感觉眼睛没那么辣了,可以试着张开了。虽然屋子里还是一样的黑,但程点菲已经慢慢适应,可以辨出眼前的大致轮廓。 祝莉珺要带程点菲去厨房洗手,程点菲说不用,她自己能看见一点了。 祝莉珺也就由着程点菲,自己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程点菲摸索着进到厨房,洗净了双手,然后来到阳台上。 阳台上虽然也是没有灯,但因为周围房子的灯光,就不像屋子里那么黑。 对面人家的阳台也是黑着的。窗帘是拉着的。里面有光,但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脚步声,也有低低的说话声。 程点菲觉得自己这样站在阳台,关注着对面,有点偷窥别人隐私的嫌疑。但这就是握手楼,不看对面那看哪里? 似乎只能看斜角。 程点菲斜着望出去,可以看到一些低矮楼房的一线屋顶。 程点菲就那样站着,望着,发着呆…… 突然,她的眼前一亮。 来电了! 程点菲第一反应是扭头看祝莉珺租房的客厅和房间。 依然是黑着的,并没有来电。 原来,这光,是来自对面阳台。 程点菲转头,看向对面阳台。她突然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啦!这也太巧了! 程点菲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兴奋脱口而出:“谦哥!” 天琴阁刚停电的时候,蓝杉已经睡了,曹学谦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杂志,叶莲呢,正抱着两本大相册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照片。 相册从摄影店取回来差不多有一个来月了。 专业的摄影师就是不一样,每一张都拍得那么好看,让叶莲爱不释手。 刚拿回来的那几天,叶莲总爱蹲在洁净的地板上,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地看。要是曹学谦在家里,她还会拉着曹学谦陪她一起看。 现在,就算过去了这么久了,叶莲还会时不时地拿出来欣赏一下,总觉得看不够。 “听说过花痴,没听说过照片痴,你们女人都这么喜欢看照片的吗?”曹学谦有时候会笑她。 叶莲看着照片,也不在意曹学谦的话,只淡淡地回他:“不理解是?你没觉得相册里的女人就是一朵花吗?这不就好理解喽?” 其实女人喜欢看相册,应该有很多男人不懂的原因。 女人喜欢怀旧,许多失去的时光总会不经意间忆起; 女人喜欢永远年轻美丽,而真实的容颜总是经不起岁月的磨砺,只有在自己的相片里,才会找到自己曾经的美丽。看到自己曾经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就不由得心生欢喜。 …… 而对于婚纱照,那就更多了一个深层的原因: 女人都喜欢被爱,被宠,被呵护,而在婚纱照里,老公对自己绝对是百依百顺,无条件配合。这样的照片,哪个女人不愿意多看呢?每看一眼,心里就会涌起无限的甜蜜。 …… 叶莲不记得已经看了几遍了。 算了,不看了,总不能一直看下去? 叶莲收起相册,去到卧室里放好,出来的时候,听到对面房子有两个女孩子的说话声,好像说的是停电了。 起初叶莲并不在意。 提起对面的房子,叶莲就有很多的烦恼。 真是旧的烦恼去不了,新的烦恼又来了。 上次对面房子装防盗窗的时候,幸好叶莲制止及时,才没让他们把窗户飘出来。 但叶莲能制止他们飘窗,却是不能制止他们装修。 在他们装修的期间,叶莲真是饱受噪音的折磨。各种切割声,搅拌声,钻孔声……嗞嗞嗞——乒乒乓——咚咚咚……真是吵得人心神不宁。 还有灰尘。 就算叶莲得把阳台这一面的门窗全部关紧,家里的家具和地面也总是灰蒙蒙的。 好在对面房子是用来出租的,装修简单,装修时间不长。 装修完成,是不是就消停了? 想得美! 第250章 谁叫谦哥? 而装修一完成,就是一拨一拨过来看房子租房子的人,他们总喜欢站到阳台来,往对面看过来,搞得叶莲觉得一家人总是暴露的,不怎么敢把窗帘拉开。 后来房子好不容易租出去了,却是租给了一个服装店莫老板当员工宿舍。 这下叶莲他们可遭了殃了。 一群小姑娘,深夜才下班回宿舍,回到宿舍却不马上休息,而是大声喧哗、闹腾。可能是觉得刚下班,要放松一下,happy一下,也不去管扰不扰民。 周围的住户是怨声载道,但受害最深的就是叶莲他们一家人了。 蓝杉的房子跟对面的房子挨得最近,最容易被吵醒。 叶莲和曹学谦的主卧倒是靠近明田路,离得稍远,但叶莲睡眠轻,一点点声音就能醒,更莫说那么大的喧哗声了。 叶莲每次被吵醒,就恨得咬牙,连杀了她们的心都有。 曹学谦倒是挺能睡,外面就算天塌了也不会醒,但他与叶莲共一个枕头,只要叶莲醒了,他必定是安睡不了。 因为叶莲只要一醒,就会把他也叫醒,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翻起,走到阳台边,冲对面大吼:“闹什么闹!别人还要不要睡了?!” …… 那段时间,因为晚上总是睡不好,叶莲都觉得要神经衰弱了。 曹学谦每吼一次,她们就消停一两个晚上,然后又是照旧。叶莲真是要崩溃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一个来月之后,那群女孩子就不见了,房子空了。 真是谢天谢地,暂时不用受半夜吵闹声的折磨了。 但叶莲的心还是提着的,不知道那房子的下一个租客又会是何方神圣? 所以,对叶莲来说,阳台对面的房子,真是让她伤透了脑经。 前些天,阳台对面的房子似乎又租出去了,这回倒还好,还挺安静。租房的似乎是一对小夫妻,好像也不怎么在家里呆。 两家虽然隔得近,但也可能因为顾忌太近,都没怎么去阳台,彼此之间也没怎么碰面,当然更没说过一句话。 虽说是握手楼,但两家住户并没握过手。 叶莲也没想过要握手,她只是想,如果两家能这样相安无事,那就是最好不过。 ……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对面房子停电了。 停电就停电,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莲有点口渴,拿着杯去倒水,这时,她又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大声问有没有蜡烛? 叶莲喝了一杯凉开水,留意了一下阳台对面。 还是黑乎乎的,没来电,也没见点蜡烛。 不知怎的,叶莲突然心生仁善,觉得她们摸黑也挺麻烦的,自己能给她们行个方便。 如果我把阳台的灯打开,那她们不就看得见了吗? 叶莲这样想着,正要去阳台开灯,却突然地有点肚子疼。 可能是刚才喝了凉水的原因? 叶莲不往阳台去了,而是捂着肚子往洗手间走。 曹学谦刚从洗手间出来。 “阳台对面的房子停电了,你去把我们阳台上的灯打开,这样她们也能就点光。”叶莲说完,就冲进了洗手间。 曹学谦一开始没明白叶莲的用意,愣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好”。曹学谦先去到卧室,找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然后一边看手机,一边走向客厅,再走向阳台。 慢条斯理的,没发出一点声响。 对面楼果然是黑着的。 曹学谦也四处瞄了瞄。 奇怪,怎么独独只对面的楼停电?茫茫灯海之中,只这一处黑影。 叶莲也是奇怪,平日里对对面的房子有很多的怨言,今天竟然好心为对面房开灯? 不管了,老婆大人的指令,得无条件执行。 啪嗒。 曹学谦按下阳台灯的开关,明亮的灯光立刻驱散了阳台的黑暗。 这样,对面就能看见了? 古有匡衡“凿壁借光”,今有曹学谦“阳台送光”。 时代不同,境遇有别呀…… 正瞎想间,曹学谦突然听到有人叫“谦哥!” 曹学谦好愕然! 他看向阳台对面。 因为是从光处看向暗处,一下看不太真切。 这是在叫我吗?谁在叫我?这也太意外了! 但这声音好熟悉,是女孩的声音。 曹学谦犹疑了一下,猜测道:“你是——程点菲?” 与此同时,叶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公,谁呀?” 曹学谦看了一眼叶莲,再看向对面,虽然对面较暗,他也能看出对面阳台上已空无一人。 奇怪,怎么没人? 叶莲已走到曹学谦跟前,又问:“刚才是谁呀?” 曹学谦习惯性地搂过叶莲的肩,说:“不知道,不见人了。” 哦?这么蹊跷的? 叶莲也往对面阳台看。 确实,对面昏暗的阳台上,哪有什么人的影子? 两个人在阳台上稍稍站了一会,曹学谦说:“算了,我们进去。” 叶莲跟着曹学谦,又进到客厅里面,仍然拉上窗帘。 “那我怎么听到你叫什么‘程点菲’?”叶莲还在想刚才的蹊跷事。 “我听声音像,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曹学谦解释。 “哪个程点菲?”叶莲问,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仍然搂着叶莲,向着卧室走:“就是我们办公室的那个女工程师呀。” “就是上次送你钱包的那个程点菲吗?”叶莲问,她对“程点菲”这个名字,不仅熟悉,而且多少有点戒备。 “是呀。”曹学谦一脸的疑虑:“不过,我也只是猜。” “程点菲平时在办公室叫你谦哥?”叶莲心里竟有点醋意。 曹学谦看到叶莲有点吃醋的样子,笑了:“怎么会?大家都是叫我‘曹经理’,难道她还例外?” “可我刚才明明听到她叫你‘谦哥’了呀。”叶莲心里有点不爽。 “我也奇怪呀,有可能刚才那个人不是程点菲,因为程点菲是不会那样子称呼我的。”曹学谦疑惑地说道。 “不是程点菲?那会是谁?谁会叫你谦哥?”叶莲问。 曹学谦肩膀一耸:“不知道,在沿城,只有肖冒炳叫我曹哥,似乎没人叫我谦哥。” 那就奇怪了。这么诡异的? 第251章 为什么害怕? 叶莲百思不得其解。 曹学谦看叶莲还在沉思的样子,说:“别想啦,时间不早了,洗澡睡觉。” 好,不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曹学谦能做到说不想就不想,马上放下,但叶莲却做不到。 到底是谁在叫“谦哥”? 为什么只听声音不见人? …… 叶莲洗澡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想着这个奇怪的问题。那声清脆的“谦哥”,时不时在她脑海里响起。 “谦哥!”,听起来分明好热切,好欢喜,像是乍见心上人的惊喜欢呼。 叶莲奇怪自己竟对这样一个神秘的称呼声耿耿于怀,还有点吃醋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自己比曹学谦大,从没叫过曹学谦“谦哥”,所以就对这个与自己无缘的亲昵称呼有种莫名的害怕、担忧、嫉妒和抵触。 情哥哥?情妹妹? 这好像才是最常见的约定俗成的搭配? 叶莲这样一想,心里就有点泛酸。 而且,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程点菲? 曹学谦为什么第一时间想的是程点菲?会不会是他心里老是想着她,就冲口而出叫出她的名字? 所有这些疑问,都时不时盘在她的脑海,说不清,又甩不掉。 洗完澡,睡觉之前,叶莲又来到阳台,想把阳台的灯关掉。 对面已不再是一片黑暗。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电。 叶莲怀着心思,再一次看向对面的阳台。 那阳台没开灯,昏昏暗暗,无声无息。 可是,那声“谦哥”,不可能是幻觉,因为自己听见了,学谦也听见了。 叶莲关了灯,来到卧室。 曹学谦已躺在床上。 叶莲熄了灯,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莲。” 黑暗中,曹学谦一如既往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如既往地伸出双手,把她环在自己的怀里。 叶莲一如既往地温顺如猫,卧在曹学谦的怀里,那是她爱的港湾,是让她安心的地方。 结婚十年,夜夜如此。曹学谦总要等着叶莲一起入睡。有时就算他先睡着了,只要叶莲一来,他也会自动醒来,唤她的名字,拥她入怀。 这像是心里装有别人的样子吗? 一切不都是很正常吗? 夫妻之间最忌猜疑。 相信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我。 叶莲正这样想着,曹学谦像心有灵犀似地在她耳边低语:“莲,我爱你。” 叶莲甜甜地笑了。 不管了! 什么“程点菲”,什么“谦哥”,抛它们于脑后,幸福的女人,安心睡觉。 与叶莲的疑惑不解不同,程点菲是震惊不已。她没料到曹学谦会出现在对面阳台上,更没料到自己会脱口而出叫他“谦哥”。 这个称呼在她心里盘绕了多少遍啊,她都没勇气开口。想不到今天晚上,在突然地见到曹学谦的那一刻,这个称呼破天荒地,不由自主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等程点菲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双颊绯红,一颗心狂跳不已。 程点菲,你疯了?你这是在曹学谦面前暴露了你内心隐藏很久的秘密了啊! 震惊中,程点菲也听到了曹学谦的问话:“你是——程点菲?”,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老公,谁呀?” 糟了,他的老婆来了! 程点菲触电似地迅速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阳台,闪进了客厅。 好没出息呀。 你为什么要逃?你为什么害怕?你并没有做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 我就是逃了,就是害怕了,像一个地下情人见到了情郎的正牌夫人,心虚极了,胆怯及了! 情郎?可笑!谁是你的情郎? 是好讽刺!他不是我的情郎,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爱他。我是自作多情,我每天对他日思夜想的苦,和有爱不能说的煎熬,都是我自找的! 程点菲慌慌乱乱地回到客厅,把自己隐没在黑暗里。 祝莉珺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程点菲又是吓了一跳,好在虽然有对面阳台电灯的余光,祝莉珺并不能很清楚地看清她的表情。 “你刚才跟谁说话呀?”祝莉珺问。 “没,没跟谁…哦,我刚才打了个电话。”程点菲语无伦次地解释。 幸好没有灯,表姐看不到她发红发烧的脸。 “我明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祝莉珺的声音有点疑惑。 “嗯,我按了免提。”程点菲急忙解释。 祝莉珺“哦”了一下,转了话题:“对面阳台开了灯,我们也能看见一点了。我们洗澡睡觉?” 程点菲心不在焉,似乎并没听到祝莉珺的说话。她斜斜地看着外面,看向那个刚才让她又惊喜又害怕的阳台。她看到一个女人的侧影,娇娇小小;她看到曹学谦的手很自然地搭放在那个女人的肩上…… “程点菲!”见程点菲没吱声,祝莉珺大声地叫道。 “嗯?”程点菲愣愣地问。 “我们洗澡睡觉,”祝莉珺再一次大声地说道:“等一下对面阳台的灯关了,我们就看不见了。” “哦,好。”程点菲答应着。她再一次看向对面的阳台,那两个相依而站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们肯定是进屋里去了,相依相偎,喁喁私语。 幸福是他们的,我除了难过,什么都没有。 程点菲走过客厅,准备去房间拿洗澡后要换穿的衣服。 这时候,来电了。 客厅里恢复了明亮。 “总算来电了。”祝莉珺开心地叫道。 程点菲却仍然是默默的,似乎感觉不到光亮的变化。 “来电了,我们把这些鸡爪吃完?”祝莉珺指着桌上的那盒鸡爪说。 “不吃了。”程点菲意兴阑珊。 “你怎么啦?”祝莉珺有点奇怪:“停电的时候吃不成鸡爪你不是很恼火的吗?现在可以吃怎么不吃了?” “不想吃了。”程点菲淡淡地说完,就走去洗澡了。 祝莉珺看着程点菲的背影,感觉她突然变得怪怪的。 一会儿后,程点菲洗澡出来,说:“姐,我睡觉了。” “行,那你睡。”祝莉珺说道:“明天我们早点起床去爬山,晚了的话就太晒了。” 第252章 心事&小环儿 程点菲微低着头:“不了,我明天早上就回公司了。” “不是?”祝莉珺惊讶道:“说好了明天去爬山的呀。” 程点菲却不想解释什么,自顾自地往卧室走。 这个人,停一下电怎么就变得这么反常呀? 刚刚还一起疯一起闹着,怎么一下兴致全无了,人也变得呆呆的了? 祝莉珺不放心,跟进卧室,问:“你没事?” 程点菲摇头:“我没事。” 祝莉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问了,洗澡去了。 程点菲失神地在床上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上的灯。 圆圆的吸顶灯在天花板上映出一圈光晕。 程点菲看着看着,那一圈光晕里便幻化出曹学谦的脸。她眨了眨眼,那光晕里曹学谦的脸,却又消失不见,唯有两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亲爱的谦哥,我只能在心里面这样叫你。 我迷恋着你的气息,我追求着你的足迹。我傻傻地勇敢着,爱着不能爱的你。可当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猛地遇到你,遇到你的那个她,我又慌得弃甲丢盔…… “想些什么呢?”祝莉珺洗了澡进来,看到程点菲睁着双大眼睛,很出神的样子,问。 程点菲擦了擦眼角,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想什么。” 祝莉珺看着程点菲的眼角,惊讶地问:“你哭了?” 程点菲连忙否认:“哪有?我就是打了个哈欠而已。” 祝莉珺将信将疑。 程点菲适时地张大了嘴巴,来了个货真价实的大哈欠。 祝莉珺笑了:“没事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失恋了,流泪了呢。” 程点菲心虚得强装笑容:“失恋?我也要有机会呀。还没人愿意跟我恋呢。” “就你眼光高,”祝莉珺一边说一边往床上坐:“小心挑花了眼。” 程点菲苦笑,说:“姐,今晚我可不可以一个人睡?” “不是?”祝莉珺很是不解:“是谁说的今晚要霸占我一晚上的?转眼就嫌弃我了?” “还不是怕表姐夫找我麻烦?”程点菲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祝莉珺站起身来,咕哝着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程点菲关了灯。 黑暗淹没了房间里的一切,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空调风的呼呼声。 程点菲静静地躺着,她知道,今晚肯定又是辗转的一夜。 表姐,对不起。我没跟你讲真话。我讲不出口,讲出来你也会骂我。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就是控制不了。我错误地困进了情网,越挣扎,越无望…… 程点菲睁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 房间里的物件,已能依稀辨识出轮廓。窗户边的窗帘,也有点略略发白。 而窗户的外边,咫尺之遥的地方,就是谦哥的家。此时,他定是已经睡了,而他的怀里,定是他深爱着的妻子。他从来都不会想到,此刻,有另外一个女人,就在他阳台的对面房,在抓心挠肺地想念着他。 程点菲翻身向左侧转,把左手枕在脸下,一个手指,触到眼角,湿湿的,恰如她此刻湿漉漉的心。她勾曲着手指,把眼角擦干,可她的潮湿的心,谁能用爱来把它擦干? 程点菲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越来越容易流泪了…… 一个人独自想心事的夜晚是多么地漫长。 虽然是十四楼,也并不邻街,程点菲能听见深夜里在街道上行驶的车辆的声音;还有远处,不知从何方传来的狗吠的声音…… 快点天亮。 一天亮,我就离开。 虽然,谦哥在哪里我就想在哪里,但是,我今夜已经不小心泄露了心中的秘密。 如果谦哥确认那个叫他“谦哥”的人是我,如果他老婆知晓有一个叫“程点菲”的女孩在热烈地爱着她的老公,在她家的对面阳台情不自禁地叫她老公“谦哥”,那如果再次碰见,该是多么尴尬,多么地无地自容啊! 还是走,背着一份不为人知的爱,悄悄地离开罢,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程点菲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本来是因为曹学谦而来象洋镇,可当她真正地看到曹学谦了,却又想早早地逃离。 到了下周一,回到公司,她就又将是程工,而曹学谦又将是曹经理。一切平凡如常,平静如常。 只是,如果曹学谦问起,程点菲,上周六晚上,是不是你在我家的对面阳台,和我打招呼? 她将如何说?她将如何答? 装成不知情的样子,傻傻地问,什么对面阳台?打什么招呼? 还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对,是我,是我叫你“谦哥”……然后,借机向他诉说衷肠? 李花眉抱着环儿,在商场里漫不经心地闲逛着。 “环儿自己下来走走。”李花眉抱累了,对手里的环儿说。 环儿摇着头:“环儿不下来走。环儿要妈妈抱。” “可是妈妈抱累了呀,你让妈妈歇一会儿。”李花眉说着,就要把环儿往地上放。 环儿却紧紧地勾着妈妈的脖子,缩着脚不踩地。 “你看,那是什么呀?”李花眉指着一家店门口的招财猫,故作惊讶地问。 “猫猫——”环儿开心地叫。 还是可爱的猫猫有吸引力呀,看样子这招有效。 李花眉赶紧柔声地哄:“那环儿自己去跟猫猫玩,好吗?” 环儿没再摇头,从妈妈的手臂上一溜就下来了,踩着蹒跚的小碎步,走向那只招财猫。 李花眉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 环儿一岁三个多月了,能到处走了,也能说很多话了。在她爸爸眼里,她就是一根小草,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但就算是小草,她也蓬蓬勃勃地生长着,一天一天地变化着。 环儿还小,可能还感觉不到爸爸并不爱她,整天黏着妈妈,跟在妈妈后面,像一根快乐的小尾巴。 在旁人看来,小环儿一下就长大了。只有李花眉知道,一个人带大一个孩子是多么地辛劳。 第253章 酸楚 李花眉生下环儿刚出月子,王达群就辞退了桂花阿姨。从此,就是她一个人,一双手,一天天地,把环儿抱大。 …… 李花眉陪着环儿看了一会猫猫,就拉着她的小手,漫无目的地往前看看走走。 她们的前面,走着一家三口,也是一个小女孩,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 李花眉看得羡慕。多么幸福的小女孩。要是环儿也有爸爸的爱,也能牵着爸爸的手,那该多好啊! 环儿很少见到爸爸的面,因为爸爸很少在家里呆。 王达群是越来越不着家了。 以前虽然他虽然回家很晚,但还是会回家。现在,这个家就像是旅馆,他是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昨天晚上,王达群就没回家。 他去哪里了,在干些什么? 李花眉不敢问,也不想问,因为就算问了他也会冷冰冰地不回答。 有什么办法呢? 李花眉自知自己在王达群心目中的分量,说到底,自己就是一个他用来生儿子的女人。儿子没生出来,她在他心目中也就没了价值。一个男人,会在乎一个对自己没价值的女人吗? 李花眉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好悲哀,心里好不酸楚。 包里的电话响起,是妈妈打来的。 李花眉接通电话。 妈妈在电话里问,花眉,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庆祝一下?达群有没有陪着你? 李花眉心里正酸楚着,妈妈这样一问,一下戳得她泪眼迷蒙。 怎么过?随便过。天总会黑,天一黑,就过去了。 李花眉喉头有点发哽。 绷住,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就在妈妈面前露馅了。 妈妈在电话里不停地喂。 过了一会,李花眉装出一副轻松开心的样子说:“妈,我在逛商场呢,达群说要给我买衣服,然后就会去饭店吃大餐。” 妈妈就在电话里“哦”了一声,说,你们逛商场呢?那我挂电话了。 这已经不是李花眉第一次向妈妈撒谎了。 远在老家的妈妈还不知道李花眉的境况呢。何必让老人家担心呢? 有一次妈妈向李花眉透露出想让李花眉寄点钱回去的意思,李花眉没钱,就跟妈妈说,细盛正想自己创业呢,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暂时没有钱寄回去。 妈妈就赶紧说不要紧不要紧,达群是干大事的人,不要耽误他干大事……语气里还颇为自豪。 李花眉怀着愧疚,结束了与妈妈的电话。她知道,妈妈总有一天会发现她过得并不好。 李花眉放好手机,拉着环儿,站在商场中央的小转盘上。环顾四周,不知道往何处走? 商场豪华气派,店铺各式各样,来这里逛的人似乎都是出手阔绰。李花眉夹在这些人群当中,有点自惭形秽。 犹疑间,一家服装店门口的红色的牌牌引起了李花眉的注意。 装修大清仓?应该有大折扣? 李花眉心念一起,便拉着环儿的手往那家服装店走去。 这是一家叫“麦卡”的女装店,店里的衣服一律三折清仓。 店里的人很多,毕竟是机会难得,都想多入手几件。 李花眉带着环儿,混在其中很是不便。 李花眉逛了几圈,看中了一条白色蓬袖连衣裙,标价是“1268”,折算下来,那就是四百多块。 麦卡的衣服属于比较高档的衣服,平时的话,很难碰到打折的机会。 李花眉很是心动,便让一位店员帮她看一下环儿,她去试一下衣服。 裙子很合适,穿上去像一位公主,李花眉很是喜欢。 试完衣服,李花眉再来到环儿身边。 “这是你女儿?”那店员问。 李花眉点头。 “不是?”那店员惊讶道:“你这么小,就有这么大女儿了?” 李花眉笑笑不说话,心想,我当然小,我才二十二岁呢。 “你女儿也太可爱了?”那店员看起来很喜欢环儿,忙着手里的事情,还不时地逗一下环儿。 环儿确实逗人喜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张粉润的樱桃小嘴,双颊肉肉的,嫩嫩的,像刚剥壳的鸡蛋。 李花眉的心思不在店员的话上,而是在手里拿着的那条裙子上。 要不要买? 不买?可这价格真的是相当于是“白菜价”,不买下次就难碰得到这样的机会了; 买?买了的话,手头就会变得非常紧。 王达群每个月固定给李花眉两千块,说是生活开支和环儿的奶粉钱。 刚开始,这两千块钱根本不够花,因为单环儿的奶粉钱就是一笔很大的费用,莫说还要给环儿添置衣物。 后来不知怎的,李花眉的奶水变多了,就省了很多奶粉钱,而王达群因为对李花眉母女从来是漠不关心,并不知道李花眉的奶水变多了,还是按以前的数目给。 再后来,环儿开始吃辅食了,买的奶粉就更少了。这样节约着用,两千块钱还能勉强维持,但如果要拿几百元出来买衣服,就会一下又吃紧了。 李花眉犹豫着,最后还是下决心买下。 再怎么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当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李花眉买了单,让店员帮自己把裙子打包好。虽然有点担心以后的钱不够用,但看到自己的新裙子,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其实这店里还有好几件别的衣服李花眉也很喜欢,但是兜里没钱,也就只能看一看了。看着店里其它那些能随意扫货的女人们,李花眉心里满是羡慕。 李花眉出了店,又带着环儿在商场里玩了一阵,才慢慢地逛出商场。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已经不是很晒,但空气还是热烘烘的。 许是外面太热,许是在商场玩累了,出到外面,环儿又不愿意自己走路了,粘住妈妈要抱。李花眉没办法,只好把袋子挽在手臂上,弯腰抱起环儿。 李花眉回到家里,放下环儿和袋子,只觉得手臂发酸,身上热乎乎的全是汗。 第254章 越忙越乱&往事 李花眉把新买的裙子从袋子里拿出来,乐滋滋地打量着,想着再试一遍。 环儿抱着妈妈的腿,嚷嚷:“妈妈,环儿要吃饭饭,环儿要吃饭饭。” 李花眉于是把裙子随意地搭放在沙发上,进到厨房去煮晚饭。 饭点了,该做饭了;环儿饿了,也该做饭了。 生日不生日的,无所谓了…… 环儿一个人在客厅里玩着,看着动画片。 环儿看着看着,想喝水了,叫妈妈,妈妈没听见。 环儿想自己倒水喝。 她从沙发上溜下来,来到餐桌边,踮着小脚,伸出小手,把餐桌中间的大水杯慢慢地拖到餐桌边边来。 大水杯里装满了水,有点重。 环儿终于把大水杯一点一点地拖到餐桌边了。 现在,两只手可以一起够到大水杯了。 环儿用两只小手一起使劲,水杯的半边杯底一下超出桌边,悬空,瞬间倾倒,朝着环儿砸下来。 杯盖掉落,杯里的水一股脑地倒在环儿身上,环儿一下被堵得不能呼吸,整个人被浇得水淋淋的了。 哐——杯盖掉地的声音 啪——杯身砸地的声音。 “哇——”环儿闭着眼大哭。 李花眉听得动静,赶紧从厨房跑出来。 我的天,环儿变成个水人了,地板上也是“水漫金山”。 李花眉看到地上的水杯,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赶紧去看环儿有没有受伤,还好,没看出受伤的地方。 李花眉把环儿抱倒卧室,迅速脱去她身上的湿衣服,拿毛巾擦了擦她的湿头发,想起厨房还没关火,就把环儿扔到床上,又跑去厨房了。 锅里面的油已烧得冒烟。李花眉想着现在没时间做菜,就先关了火。李花眉想先去给环儿穿衣服,从餐桌经过时,又看到地上的水杯,水杯里的水已一滴不剩。 大热的天,没水喝可不行。 李花眉捡起水杯,又返身进厨房烧了一杯水。 李花眉再次来到卧室,在衣柜里翻找着环儿的衣服。 环儿还是闹着要喝水,李花眉解释了几次也无济于事,于是便不再理会,反正晚一点喝水也不会渴死。 李花眉给环儿换好衣服,让环儿呆在卧室,她去把客厅地板上的水拖干。 李花眉刚开始拖地,就看到环儿要从卧室出来。 “环儿不要过来,这里有水,容易摔跤。”李花眉一边拖地,一边嘱咐。 环儿好像没听见,光着双脚,还是朝着李花眉跑来,嘴里嚷道:“环儿要喝水。” 喝水喝水!水不是被你倒光了吗? 李花眉低着头,耐着性子再一次解释:“环儿乖,等一下才有水喝,妈妈正烧着呢,等水烧好了……” 李花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嗒”一声,紧接着又是环儿哇哇的大哭声。她扭头一看,原来是环儿滑了一跤,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呢。 这孩子,怎么这么烦人呢? 让她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偏不听! 李花眉压着心里的火气,把拖把放下来,把环儿拎起来,不管不顾地丢在沙发上。 看到妈妈生气冷漠的样子,环儿哇哇地哭得更大声了。 哭,闹!真能折腾!真能给我惹事! 李花眉烦操地重新拿起拖把,想快点把水拖干。 环儿哭着哭着停了下来。 李花眉反而觉得奇怪了,看向环儿。 “环儿尿尿了。”环儿拖着长鼻涕,怕怕的样子。 不是?才刚刚换了衣服呢。 李花眉跳起来,一下丢掉拖把,把环儿从沙发上抱下来。 可是已经没用了。环儿刚穿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更糟糕的是,她屁股下的布艺沙发也湿了一大片。 这是没完没了了?这是忙也忙不清了?我这忙来忙去有什么用? 李花眉看着环儿,突然觉得好无力,她缓缓地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坐下来,眼里涌出了泪水。 今天是我的生日,礼物在哪里?蛋糕在哪里?生日歌在哪里? 不要想,不要盼。 没有,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沙发上的那一片尿湿,环儿那一张糊了眼泪鼻涕的脸,地上的那一滩积水,厨房锅里有一圈冒过黑烟的菜油…… 外面,天已将黑。 …… 一家西餐厅内。 “好,那就这样,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王达群说着,向餐桌对面的一位中年男子伸出右手。 对面那中年男子也伸出右手,和王达群的手握在一起:“合作愉快!” 两人说话用的都是方言。 王达群收起桌上按了手印的合同,起身:“那我们走。以后的事情再一步一步商量,总之要尽快行动起来,争取在过年之前把我们的第一款手机生产出来抢占市场。” 对面那男子也起身,与王达群并肩往西餐厅门口走:“这前期的工作就要辛苦你了,你是手机行家。需要我出力的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王达群面露笑容:“我不怕辛苦,只要能赚到钱,辛苦一点算什么。” …… 两个人说着话,就出了西餐厅大门,然后挥手告别。 天色已黑,时间已是晚上八点。 两人上了各自的车。 王达群上的又是他自己的比亚迪,而不是那辆宝马。 宝马是好,但那不是自己的,是原来那家玻璃保护膜厂的莫老板的,莫老板说收回去就收回去了。 王达群已经从玻璃保护膜厂出来两个月了。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起来,真是满腹心酸。 王达群永远记得莫老板的那个电话,是那个电话,戳破了他美丽的幻想。 多少个忙碌的日夜,多少次绞尽脑汁的冥想,多少次与客户和供应商斗智斗勇的周旋…… 他真的是把那家玻璃保护膜厂当成自己的事业在做呀!希望自己能凭借那家玻璃保护膜厂实现自己的梦想。 谁知道,莫老板给了他一个假惺惺的电话,王达群呀,你一个人管工厂太辛苦了,我安排两个人过去协助你。 协助个屁!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黄鼠狼给鸡拜年,真当我是傻冒? 你精明,怎么能委屈你的人协助?全盘交给你的人管好了。 王达群恼怒,沮丧,随便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向莫老板请了一周的假,以此向莫老板示威,让莫老板尝尝难处,从而改变他的决定。 第255章 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达群想: 狗屁莫老板!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以为我是个熊包! 整个工厂都是我一手打造的,主要人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如果我不在,工厂还能正常运转?那些各部门负责人能服从两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的管理?到时候,还不是要请我回去坐镇?到那时,我有的是话拿捏他,他肯定只能唯唯诺诺。 王达群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悠悠闲闲地呆在家里,等待着事态反转的讯号。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没有任何信息传过来。莫老板并没有打电话过来,万分后悔地作自我批评,然后请他快点回工厂;他亲手带出来的各部门负责人也没打电话过来,愤愤不平地向他诉苦,说着他不在的这两天里工厂是如何地混乱。 不可能啊?难不成莫老板傻傻地不知道我请假的真正用意?可我请假时的语气明明是“请假之意不在病”?难不成我手下的那些人全部被莫老板收买了?可他们以前明明是对自己“王总长王总短”地鞍前马后地献殷勤表衷心的呀? 可能时间还不够长,工厂的各种矛盾还没凸显出来,再等两天。 又是两天过去了。 还是没有任何讯息。既没有莫老板的电话,也没有厂里那些受他栽培过的各部门负责人的电话,好像他王达群从没在玻璃保护膜厂呆过一样。 王达群好不失落。别说其它,打个电话来关怀一下,问候一下也好呀。 正在王达群沉不住气,想找个理由打电话回工厂探听情况的时候,李大毛打电话过来了。 李大毛在电话里说,他被炒鱿鱼了,要另外找工作了;对于王达群问起的工厂的现状,李大毛回答说一切都很平静,莫老板过来交代过,以后的工作都要听新来的两个副厂长的安排,谁不服从谁卷铺盖走人…… 与李大毛通了电话后,王达群终于认识到自己面前的真正形势和自己在玻璃保护膜厂的真正位置 没有他王达群,工厂照样可以运转; 人走茶凉,以前的手下肯定是探听到风声,知道他王达群大势已去,赶紧改抱另外的大腿。没有人会念起他王达群。 王达群很是懊恼,又打电话给胡兵杨,胡兵杨的境况也跟李大毛一样,也被辞退了…… 王达群恨得牙痒痒, 这狗日的莫老板!这是在斩尽杀绝呀! 李大毛和胡兵杨是他带出来的两个心腹,都被他铲掉了,这等于是铲掉了他的左臂右膀! 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玩得也太绝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为他做牛做马,他却是这样对我! 王达群暴怒!不去指望莫老板能回心转意把自己请回去了,满脑子想地就是如何把莫老板臭骂一顿,出一口恶气!至于后果?管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莫老板不愧是老狐狸,当王达群来势汹汹向他讨要说法时,他只不露声色地“嗯嗯啊啊”敷衍着,等王达群把肚里发狠的话都倒出来了,再也无话了,他还向王达群说了一通他的难处,说哎呀,王达群呀,要不是因为你身体不舒服,我早就要向你吐苦水了呀。那两个人是我老婆的兄弟,是我老婆非逼着我让她的两个兄弟去厂里管理工厂,我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不然我老婆就要闹。我其实还是给你留着位置的,这不厂长的位置还在吗?只要你愿意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只是工作量减少了许多,工资要减半…… 莫老板还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请王达群体谅他的难处。 我靠!没想到莫老板还是编剧高手。 莫老板还解释说,李大毛和胡兵杨两个后生仔,非常地机灵,也有才华,把他们留在工厂里是委屈了他们,让他们去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算不定更有前途…… 王达群算是见识了什么是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了!关键他还那么地“诚心诚意”,让王达群动不起怒来。 最后莫老板说,王达群,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个厂随时欢迎你回来,你仍然可以舒舒服服地做你的厂长…… 就这样,王达群本是给了莫老板一记硬拳,却被莫老板用一招太极轻飘飘化解于无形,也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响,也不反弹。 王达群听完莫老板的话,没有马上表态,那一刻,他什么也不想说。 莫老板的话音未落,王达群就兀自挂了电话。 王达群何尝不清楚莫老板的嘴脸?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人,莫老板不想因辞退他王达群,而在圈里背上一个背信弃义,鸟尽弓藏的骂名,如果他王达群重新回去,莫老板会降薪把他像傀儡一样养着;如果他王达群不回去,莫老板就会说他是自己辞职走人的。 真是老奸巨猾。 王达群也清楚,如果自己不回去,那是正中莫老板的下怀,既可以省去工资,还可以对外说是他王达群不负责任,擅自不辞而别…… 当初莫老板给自己画了一个多大的饼呀!要不是冲着那十个点的干股,他能这么拼命吗?现在来看,所有的努力都是鸡飞蛋打,为他人做嫁衣裳。 王达群心里苦闷,无处诉说。李花眉还是个小丫头,屁事不懂,根本不懂现在他正在经历什么,体会不到他内心的焦虑、烦操和失望,况且他也根本不想与她多说话。 想来想去,王达群打了个电话给曹学谦,跟曹学谦说了自己的遭遇,也很抱歉地告诉曹学谦胡兵杨已经从玻璃保护膜厂出去了。 曹学谦听后,自然是替王达群愤愤不平,然后是对王达群一顿宽慰,说已经是这样,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每个月的工资你是拿到手了,你就当那个大饼从来就没有过。 至于胡兵杨,他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社会经验和工作能力,出到外面应该能自谋出路了,不需要担心,更不需要抱歉。 而对于王达群另外一个困惑,曹学谦也说了一些他自己的见解。 王达群说,他想不通,他的那些手下,都是他带出来的,他是有恩于他们的,现在他被老板发难,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替他打抱不平,或者替他在莫老板面前说句公道话,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曹学谦就说,你想开一点的,大家背井离乡,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在饭碗和义气面前,肯定是饭碗更重要呀。将心比心,都是可以理解的。 当王达群说出自己的纠结要不要重新回去工厂的时候,曹学谦就建议说这个要看你自己的情况,如果暂时没好的地方去为什么不回去呢?可以先回去呆着,慢慢等别的机会,毕竟你还是要养家的呀,在家庭责任面前,其它都是浮云。 曹学谦的一番劝慰和开导,王达群觉得不无道理,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那到底要不要重新回到工厂去呢? 说实话,王达群是很高傲的一个人,接受莫老板的条件重新回到工厂去,真有点灰溜溜的意味,对王达群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但如果不回去,王达群觉着又太便宜那姓莫的龟孙子了,自己不但吃亏,还要背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信,中途撂挑子的骂名,让他名誉扫地,找工作都不好找。 至于曹学谦说的养家嘛,王达群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因为他并没有想过要给李花眉和环儿多好的生活。要是李花眉嫌弃他王达群没钱,她自己可以离开嘛,他绝对不会阻拦她。 王达群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重新回到玻璃保护膜厂。 大丈夫能屈能伸,蛟龙也有困于阴沟的时候。总有一天,他会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大海。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王达群日子也不好过。他就像一个摆设,做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工作,而且,老板的话里话外,都透着嫌恶,不阴不阳地想着招迫使王达群自行离开。 王达群忍着屈辱,对莫老板的这些伎俩装聋做哑。 他不是找不到工作,他只是不想再给别人打工了。他在莫老板这里教训深刻,他不想再为了一个虚幻的大饼去卖命地为别人创建事业。 他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让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久前,机会来临。 王达群的一个叫苏开常的同乡,联系到王达群,想与王达群合作开手机公司。 王达群找了个时间与苏开常会了个面,两个人相谈甚欢,对合作的事情一拍即合。 自从上次与曹学谦合作开手机公司失败之后,王达群一直是心有不甘。身边很多人通过做手机赚了大钱,而手机行业正是自己最熟悉的行业,没有理由赚不到钱。 总结上次的失败原因,一是投资人不靠谱,二是销售不靠谱。 那么,吃一堑长一智,相同的错误不可能犯第二次。所以,有了上次的经验和教训,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王达群还问了曹学谦要不要一起。 第256章 还是宝马好 曹学谦回复说他还上着班,还开着一家小工厂,时间上精力上都应付不过来,就不参与了。 曹学谦还提醒王达群,说合作开公司,合作方的人品最关键,问王达群对合作方的人品有没有把握。 王达群对曹学谦说,没问题的,苏开常是同乡呢,难道他还能卷款逃跑不成?并开玩笑说如果他逃跑了,我就追到他家里去。 …… 与苏开常会面后,原来那个心高气傲的王达群又回来了。 一回到玻璃保护膜厂,王达群就向莫老板辞职。 面对莫老板假惺惺的挽留,王达群真是厌恶和憎恨。 姓莫的!你别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我会混出个人样来,让你仰望,让你自愧不如! 王达群昂首阔步地走出那家玻璃保护膜厂,像一只孤傲的老鹰,投向另一片天空。 …… 王达群一路回想,感慨万千。 前面是一个红绿灯,王达群放慢了车速,然后踩下了刹车。 往事已如烟,而今从头迈! 就在刚才,在那家西餐厅,王达群已经和苏开常签订了合作合同。 两个人启动资金一百万,苏开常出资七十万,占股百分之六十五;王达群出资三十万,占股百分之三十,一周后,资金全部入账。另外的五个点的股份,是给王达群的干股,因为以后的公司由王达群全权打理,是对王达群的一种激励。 三十万资金,对王达群来说,还是有点吃力。 王达群不是没赚到这么多钱,只是他花钱很厉害。一是他喜欢钻研各种前沿的电子产品,常常不惜高价买回家研究;二是老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姑嫂娘舅,都喜欢跟他借钱,他是有求必应。等于说,他一个人,养着老家的好几家亲戚。 现在,他自己要用钱了,该把那些钱回收回收了。 绿灯亮起,王达群松开刹车,踩下油门。旁边的一辆宝马,一下就冲到了他的前面。 还是宝马好啊! 王达群心中感慨。 在那家玻璃保护膜厂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王达群就天天开着宝马。那开起来真是爽。论提速,论操控,那真是溜滑之极!而且,开宝马,是多么有面儿的事啊。 王达群本想着等玻璃保护膜厂分红以后,自己也买一辆宝马的…… 唉,往事不想也罢。 王达群开着自己的比亚迪,远远地落在了那辆宝马车后面。 开过了宝马车,再来开这比亚迪,那感觉真是哪哪都不对,就像尝过了山珍海味,再吃粗粮,怎么嚼都没有味。 等我这次做手机赚了钱,我就买辆宝马。 这比亚迪开了好几年了,该换了。说来惭愧,连曹学谦都开上福克斯了,我还是这辆比亚迪。 王达群开着比亚迪,嫌弃着比亚迪,做着宝马车的梦,然后又思索着怎么去凑够当前需要的那三十万。 目前这情况,非必要就不要买电子产品了,把钱省下来投资,家里积存的一些电子产品,看看能不能转卖掉;看看某某亲戚和某某亲戚的钱能不能收回来;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向某某朋友借一点,加上手头的存款,应该就差不多了…… 总之,投资创业期间,肯定是要缩紧开销的了。 第257章 我有什么错? 将近九点的时候,王达群在租住小区的停车场停好车,提着放有刚才签订好的合作合同的公文包,背着一个背包,向家里走去。 王达群已有两天没有回家了。 这两天,他都是在外面调查手机市场,晚上,他要么在朋友家住宿,要么就是在旅馆住宿。 其实离家也不是太远,但他觉得用不着赶回家,到哪里住都是住。 今天跟苏开常签合同的西餐厅离家比较近,再加上带的换洗衣服都换完了,需要回家了,所以就回家了。 王达群出门也好,回家也好,都不会知会李花眉,所以李花眉从来不知道他的行踪。 …… 王达群来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客厅里亮着灯,但是没有人。 客厅里当然没有人,因为环儿已经睡了,李花眉刚刚收拾了厨房,现在正在半开着的洗手间里为环儿搓洗尿湿了的裤子、沙发套和另外两件有点脏的衣服。 李花眉听到了王达群开门进屋的声音,感到有点意外。 他怎么回来了?是因为我今天生日吗? 李花眉心里有点窃喜。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李花眉以为自己的生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度过了。 她心里无力过,崩溃过,最后还是说服自己把地上的积水拖干了,把环儿尿湿的裤子和沙发套泡盆里了,烧了水给环儿喝了,做了饭菜喂了环儿吃了,哄着环儿睡觉了,收拾好厨房了,最后在这里给环儿搓洗衣服和沙发套,等这些活都干完了,自己就上床睡觉了,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生日不生日的,也就这样过了。 想不到王达群竟然回来了。 他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他会不会还给我准备了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 李花眉越猜越欢喜,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天的失落、郁闷、怨恨和委屈就在王达群开门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女人啊,就是这么地没出息,平时受着冷落,受着轻视,只要丈夫给予一点点的爱和关注,就会重新燃起她们对幸福的期盼和向往。 李花眉轻轻地搓洗着,有时还停下来,生怕听不到王达群叫她。 他看不到我,应该会叫我,或者挨着房间找我?到时候,我就笑笑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说:“我在这儿呢。” 看到客厅没人,王达群径直进了他一个人常用的那个房间,放下公文包,提着背包,又来到客厅。 王达群看到沙发跟以前不一样,一个沙发的沙发套被拆下来了,沙发的一端搭放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王达群走近沙发,放下背包,隐隐地觉得闷热的空气中混着一股尿骚味。他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提起沙发端头上的连衣裙看了看。 这连衣裙很明显是新买的。 王达群看了看吊牌,1268! 这娘们! 王达群心里一下就有点冒火。 老子创业正需要用钱,她倒好,竟然这么败家,买这么贵的衣服! 天天就在家里带个孩子,屁事没做,还这么花老子的钱! 王达群买那些电子产品的时候,从不觉得自己是乱花钱。每一款新的电子产品刚上市的时候价格是最贵的,王达群买起来也从不嫌贵,几千几千的花出去,都不带眨眼的。而现在,这裙子上“1268”的标价却是这么地让他心疼。 “李花眉!”王达群没好气地叫道,把裙子再甩回到沙发上。 李花眉正在洗手间听着呢。她本想着王达群是特意赶回家给她过生日的,会轻柔地唤她的名字,没想到他却是这么凶地叫她。 李花眉不敢耽搁,放下手里的衣服,惴惴地走出洗手间,来到客厅沙发前,怯怯地看向王达群。 “这沙发怎么回事?”王达群没直接问裙子的事。 “环儿在上面撒了尿,我把沙发套拆下来洗了。”李花眉解释。 “那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怎么让她在沙发上尿尿了?一个赔钱货,把沙发搞得又骚又臭,以后怎么坐?”王达群一连串地责问。 李花眉被骂得委屈,嗫嚅着替自己辩解:“她在地上摔倒了,我只是把她在沙发上放一下,没想到她就尿尿了。” “你还有理了?”王达群瞪着李花眉。 李花眉不吭声了,略略低下头去,眼里噙着泪花。 她不知道他又发哪门子无名火? 她心里清楚一切都是因为她没给他生个儿子。 如果环儿是个儿子,别说拉尿在沙发上了,就算是拉到他身上,他肯定也不会生气,可能还会夸他儿子拉得好。 她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好傻,还以为他是回来给自己过生日,还幻想着生日礼物和生日蛋糕,没想到他带回一肚子的怒气,劈头盖脸就把她当女儿一样一顿臭骂。 旧的委屈没去,新的委屈又来,所有的委屈没个去处,只能化成眼角的泪花。 “这是你的裙子?”王达群指着沙发上的裙子大声地质问。 李花眉点头。 裙子买回来,一直没时间再试一下,就一直还是放在沙发上。 看到李花眉点头,王达群立马火冒三丈:“你以为你是千金吗?你以为你是公主吗?要买这么贵的衣服?你以为这钱是掉下来的吗?你以为挣钱容易吗?房租一年一年在涨你不知道吗?我现在正在用钱你不知道吗?你怎么从不体谅我的难处?……” 王达群叉着腰,满脸怒气,滔滔不绝。 李花眉垂着头,觉得自己要被王达群的唾沫淹没,心里的委屈更甚,眼里的泪花在聚集。 王达群稍稍停了一下,李花眉刚想开口辩解,可王达群还没骂够,又继续开骂:“都当妈的人了,做事情你带不带脑子?你看你做的哪件事情是靠谱的?有哪个妈妈会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家里而跑去夜店跳舞到深更半夜的?有哪个妻子不顾丈夫的辛劳这么乱花钱的?亏我月月按时给你拿钱养着你,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一个败家娘们!没挣钱的本事,花钱倒是这么厉害!……” 够了!你骂得够多了!我不想听了!我今天有什么错?! 李花眉抬头,眼角泪珠滚落。 李花眉真想反驳! 第258章 够了! 但是李花眉不敢! 一颗想要反抗的心怦怦一阵乱跳后,又偃旗息鼓了,放弃了,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结婚前,她就对王达群充满崇拜。结婚后,王达群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主宰,她向来只是听从,从不敢违抗。 李花眉光是怒视着王达群,泪珠在电灯下闪着光。 可这一怒视,更是激怒了王达群。 “怎么?”王达群怒气冲冲:“瞪我干嘛?不服吗?老子辛辛苦苦养着你,把你的胆养肥了是?敢跟老子对干了是?有本事你别住我租的房子,别花我给你的钱!……” 李花眉忍着,胸脯急促起伏。 王达群一句接一句,句句戳在她的心坎上! 他永远是那么地高高在上!他永远觉得他是在向她施舍!他永远觉得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李花眉忍着,忍着,突然地不想再忍了!她已经忍到极限了! 够了!够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忍着他! 李花眉的心又狂跳起来,她克服着胆怯,她嘶吼:“不要天天说你养着我!当初是你要跟我结婚的!上当受骗受害的那个人是我——!” 李花眉嗓音发颤,眼泪一颗一颗,情绪激动不已,两三句下来,她已经是话不成句。 但她已不再忍耐,她喊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心里又伤心又畅快。 李花眉不再理会王达群,她流着泪,冲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王达群还在后面吼着什么,她没听清,也不想听清。 李花眉无力地倒在床上,泪水无声无息。 不管了!虽然还有一盆没洗完的衣服和沙发套,虽然自己还没有洗澡。 泪水糊住了双眼,就算李花眉用手不停地抹,转瞬又会涌满眼眶。 李花眉索性翻身,把头埋在枕头里,让自己呜呜地哭出声来。 这就是我的生日,世界上最悲催的生日! 良久,李花眉止住了哭泣。 她翻过身来,抹干眼泪,静静地躺着。有那么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环儿就睡在李花眉的身边。 李花眉侧身看着环儿。 环儿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 还笑呢,一个没有爸爸疼的孩子。 李花眉的眼眶里蓦地又蓄满了泪水。 李花眉爱环儿,虽然王达群对环儿满是嫌弃。 自从去年冬天那次为了去夜店蹦迪,冒冒失失地把环儿一个人丢在家里睡觉,使得环儿因没人照看而从床上掉下来之后,李花眉就再也不敢离开环儿半步。 今天王达群又提起那次去夜店蹦迪的事情。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时不时地提起,总说她一点都不懂事,不配当妈妈,还说她是个谎言精。 李花眉真是敢怒不敢言。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我改了还不算完吗? 我是谎言精?我为什么撒谎? 还不是因为他对我太冷漠,太霸道?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敢讲真话吗? 李花眉还记得王达群审问她时的情景。 虽然当天晚上他放过了她,但过了几天后,他又找了个事由,拐来拐去地又拐到那件事情上,对她进行了厉声盘问。 她还能怎么样呢?在一个老江湖面前,她能过得上几招呢?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跟小燕去酒蹦迪的事情招了出来。这下好了,他就时不时地把那件事情抖出来,对她进行冷嘲热讽,还不许她再跟小燕出去玩。 …… 李花眉回想了很多,觉得这一年多来受了太多的委屈,眼泪干了又流,干了又流…… 这样的日子还有盼头吗?生日里没有一声祝福,想买件打折的新衣服都不行。 我这是何苦?我为什么甘愿受他的白眼和嘲弄?为着他每个月给我的那两千块钱? 我为什么怕出去挣钱?有什么好怕的?以前不也在工厂上班的吗?不也能拿工资吗?那工资是自己的,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两千块;虽然辛苦,但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李花眉才读了高中,上学的时候也不怎么用功,大的道理她也悟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一生就完了,自己才二十二岁呀! 李花眉睁着一双泪眼,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但她思绪纷乱,一时间想不出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现在已不是一个人,她已经是一位妈妈,她还要带着环儿。她想换一种活法,但是谈何容易?肯定会有很多困难在等着她。 李花眉还没理出个清晰的思绪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的二十二岁生日就这样过去了。 也许在梦里,她能再试一试她的新衣裳,能在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面前,许下她的生日愿望? 王达群想不到李花眉竟敢朝他怒吼,竟敢把他晾在那里自顾自地进了房间! 前所未有!这是对他极大地冒犯!依他脾气,他真想把他拽回来胖揍! 王达群攥着拳头,怒斥道:“臭娘们,你皮肤犯痒了是?要找打是不是?” 看到李花眉没有睬他,还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王达群真是怒不可遏! 但王达群就算再混账,还不会动手打女人。 他压着怒火,松开了拳头。 这娘们,还长脾气了?看到时候她怎么有脸来向我要钱! 在王达群的思维里,一个小丫头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爱咋咋地。无非是哭哭闹闹喽,完了还得过来向他低头。 王达群去到洗手间,看到盆里的衣服和沙发套,知道刚才李花眉是在洗衣服。 等他出了洗手间,他走到沙发边,拉开他那个背包的拉链,拿出那个装着他脏衣服的袋子,又来到洗手间。他解开袋口,把袋子里捂得有点腐臭的衣服倒在泡着衣服的盆里面。 王达群每次回来,都会带一包脏衣服,丢给李花眉洗,走的时候,又会带一包干净的衣服走。 第259章 赚钱买宝马&冰激凌好甜 王达群是个精力充沛之人,就算在外面奔波了两三天,回到家里,他也不是想着马上休息,而是想着如何去开展他的工作。 王达群没去想李花眉在卧室里哀哀怨怨地流着泪,他已把吵架的事情丢在脑后。 洗漱完毕后,他走进他自己常用的那个房间,开了空调,并打开了他的电脑。 他要工作,他要赚钱,他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洗刷他在莫老板那里所受的耻辱,在亲朋好友面前风光风光。 王达群不知道在电脑面前坐了多久了,他听到李花眉开卧室门的声音,听到了环儿轻微的哭声。 李花眉在干什么?环儿为什么哭? 王达群不会去关心,好像她们不是他的妻女,而只是一个与他合住的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也不对。 在王达群的眼里,她们就是两个需要他养着的无用之人。 王达群又想起沙发上的那条裙子。 她竟然还有钱买那么贵的衣服?是我给的钱太多了吗?看样子下个月开始,不能给她那么多钱了。 到底还是太小啊,真是不会持家,更别说替我分忧解难了。娶老婆还是不能娶太小的,除了带一张嘴,百无用处。 又是环儿的哭声。 一个丫头片子,动不动就哭! 王达群听得厌烦。 唉,也是惆怅!自己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儿子。 王达群听到李花眉又把门关上了,房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王达群重又回到了工作上,分析着这几天在市场上调查得来的数据。 随着分析的深入,王达群发现,高仿手机似乎在市场上越来越受欢迎。 王达群兴奋起来。 对,就开发一款高仿手机! 高仿手机的需求才刚刚打开,未来一段时间,肯定会有一个鼎盛时期。 只要我们能赶在年底前让我们的高仿机上市,不愁赚不到大钱。 赚到钱后,就可以扩大手机规模,多上几个项目,赚更多的钱。 王达群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红红的票子已成捆成堆地等着他了。 等我赚到钱了,我就买宝马。 等我赚到钱了,我也不租房了,我也在沿城买套房。之前瞧不上沿城的房子,没想到几年过后,沿城的房价蹭蹭上涨,一下就超出他的能力之外了。 买了房以后呢?给谁住呢? 给李花眉吗?给环儿吗? 王达群心有不甘,觉得她们不配,有点后悔自己又受着第三次不如意婚姻的束缚,心里又闪出要挣脱出去的想法。 林树深在明田路边熙雅园对面的位置停好他的三轮车,带着丫丫下了车。 姐姐叶莲今天要他带着丫丫去她家里吃晚饭,所以他今天就早早地回家把丫丫带出来了。 林树深仍然像以前一样,在酷热的夏天里也穿着一件长袖。 丫丫已经五岁了,个子长高了不少,头上的头发也密实了不少。头发已经留长,扎着两个小辫辫,穿着一条花裙子,看起来不再是个假小子,而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了。 丫丫特别爱笑,一笑起来,就露出来两排细密的像贝壳一样雪白的牙齿。 林树深并没有带着丫丫直接过马路,而是拉着丫丫的手,向着下坡方向走。 丫丫一边走,一边往马路边的商铺瞧。 这里是象洋镇中心,自然比林树深租住的地方繁华热闹。丫丫来镇上比较少,所以对街边的一切比较新奇。 路过一家冰激凌店,店里飘出甜甜的香味。 丫丫放慢了脚步,但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眼睛总往店里面瞟,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丫丫,你是不是想吃冰激凌了?”林树深问。 丫丫摇头:“没,没有。” 林树深于是不再问,带着丫丫继续往前走。 丫丫乖乖地跟着,只是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往冰激凌店望。 丫丫对冰激淋店的依依不舍,林树深全看在眼里,他转身,带着丫丫又往回走。 “爸爸,怎么又回去了?”丫丫不解地问。 “爸爸带你买冰激凌吃。”林树深说。 “真的?”丫丫很是高兴。 “真的。”林树深认真地点头。 “谢谢爸爸。”丫丫欢喜得像一只小鸟。 丫丫松开林树深的手,蹦蹦跳跳地朝着冰激凌店跑过去。 林树深看着丫丫的背影,突然地就有了点伤感:以后,就很难再看到她可爱的背影了,真是好舍不得呀。 丫丫在冰激凌柜台前看过来看过去,然后回头向林树深招手,示意林树深快一点。 “爸爸,我可以要一个巧克力冰激凌吗?”丫丫试探着问走到跟前的林树深。 林树深没说话,看向那价格牌。 丫丫观察着爸爸的脸色,歪着头问道:“爸爸,是不是很贵?要不我换一个。” 林树深笑:“是很贵,但丫丫喜欢,爸爸今天允许你吃一个。” “真的?谢谢爸爸。”丫丫的声音脆脆的。 林树深疼爱地摸了摸丫丫的头。 这丫头,总是这么乖巧,这么有礼貌。 林树深付了钱,服务员递过来一个冰激凌。 丫丫伸出小手,接过冰激凌。 冰激凌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它的顶部旋成一个好看的有着纹路的尖尖,像火炬上那摇曳的火苗。 丫丫盯着冰激淋,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她伸出舌头,却又缩了回去,羞赧地笑着,抬头看向林树深。 “怎么不吃呀?”林树深笑着问。 丫丫举起冰激凌:“爸爸先吃。” 林树深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很享受地叹道:“好甜!” 丫丫咯咯地笑了,露出的两排贝齿很是好看。 “丫丫快点吃,不然很快就会融化掉。”林树深提醒道。 丫丫于是一口一口地舔着冰激凌,香香甜甜,冰冰凉凉。 林树深牵着丫丫的手,出了冰激淋店,继续往下坡方向走。 外面气温高,冰激凌很快就开始融化,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丫丫急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得腮帮和牙齿也要冰冻起来了。 这可能是丫丫吃的最好吃的一个冰激凌了,她可不想浪费。平日里爸爸妈妈可不会给她买这么好的冰激凌,难得爸爸今天这么慷慨。 第260章 舍不得 林树深一边走,一边看丫丫吃冰激凌。 他喜欢看丫丫吃冰激凌的样子,仿佛他也能体味到丫丫嘴里那香甜冰凉的滋味。 时间还早,姐姐家的晚餐都比较晚。林树深想带着丫丫在外面再玩一会。 这是丫丫在沿城的最后一个下午了。 林树深平日里总是早出晚归地开三轮车,很少陪丫丫。今天下午,他早早地就收工了,想多多地陪陪丫丫。 林树深带着丫丫向大福商场走去。 大福商场里面刚建了个付费的游乐场,丫丫还从来没有去玩过,林树深想带她去玩玩。 林树深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满足丫丫的很多愿望,但也想尽可能地让丫丫多一点快乐。他觉得丫丫在沿城的这两年多来,自己忙于生计,对她有很多的亏欠和愧疚,他想在今天下午做一些弥补。 丫丫已经把冰激凌吃完了,外面的那层蛋糕桶也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她把手里的包装纸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用手擦了擦嘴巴,很满足地冲林树深咧嘴笑。 丫丫还小,不去想爸爸今天下午怎么有时间陪她,怎么舍得给她买这么贵的冰激凌?反正,有爸爸陪着,她就觉得快乐。 当林树深告诉丫丫他要带她去游乐场的时候,丫丫就更高兴了。平日里丫丫总是跟奶奶在一起,奶奶从不舍得花钱让丫丫去游乐场玩。 “爸爸,游乐场在哪里?远不远?”丫丫一边走,一边问。 丫丫有点迫不及待了。她抓紧了爸爸的手,脸上洋溢着被爸爸宠爱的幸福光泽。 晚上七点左右。 林树深带着丫丫敲了敲姐姐叶莲家的门。 叶莲开了门,张开双臂,欣喜地叫:“丫丫—” 丫丫甜甜地叫了声“大姨”,然后乖巧地钻进叶莲的怀抱里。 叶莲一把抱起丫丫,说好久没看到丫丫了,她要好好看看丫丫。 林树深跟着进了屋,问:“姐夫还没回来?” “还没,不过就快到家了。”叶莲答道。 叶莲把丫丫放下来,蹲下身问她,丫丫去哪里玩了? 丫丫立即兴奋起来,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告诉叶莲:她去游乐场玩了,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多波波球,可以在波波球里打滚捉迷藏;有长长的滑梯,可以从上面飞一样地滑下来;还有蹦蹦床,蹦呀蹦,像弹簧一样…… 叶莲被丫丫那又认真又兴奋的样子逗笑了:“丫丫这小嘴巴,说得大姨也想去玩啦。” “大姨,你吃过冰激凌吗?冰激凌可好吃啦。”丫丫似乎还在回味冰激凌的味道。 叶莲装出一副羡慕到流口水的神情:“是吗?大姨没吃过哦。大姨也想吃,怎么办?” “大姨你去买呀。”丫丫笑笑地说。 叶莲就故意逗丫丫:“大姨就想吃丫丫的冰激凌。” “爸爸只给我买了一个。”丫丫有点遗憾。 “那你怎么不留给大姨吃呢?”叶莲装成不高兴的样子。 丫丫一听,忽闪着她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哎呀,这大姨也太笨了? “冰激凌不吃,就化掉啦!” 丫丫很认真地把“化掉”两个字说得很重,大概是怕这个笨笨的大姨听不明白。 哈哈! 叶莲大笑,丫丫那又疑惑又认真的样子太可爱啦! 林树深在旁边看着丫丫与大姨的对话,眼里流露着疼爱和不舍。 叶莲抚着丫丫的头说:“丫丫好乖。杉杉哥哥在房间里玩积木呢,去跟杉杉哥哥玩,好吗?” “好!” 丫丫答得脆响,蹦跳着去找蓝杉哥哥去了。 叶莲赶紧进到厨房去了,还有两个菜没有出呢。她一边忙活,一边对林树深说要是他想喝水就自己倒。 林树深于是走到饭桌旁去倒水喝。 “丫丫奶奶和叶芦怎么没来?”叶莲问。 “丫丫奶奶不肯来,说她要在家里收拾东西。叶芦今天晚上下班要比较晚。”林树深大口地灌了几口水,说道。 叶莲“哦”了一声,一边炒菜一边问:“叶芦厂里生意好吗?” “不怎么好,还裁人了。”林树深走到厨房门边,把一次性杯丢进垃圾桶里。 叶莲一惊,停下锅铲:“裁人了?叶芦没事?” “叶芦没事,”林树深说道:“她那个拉长挺好的,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跟叶芦说在厂里好好做,不会裁到她。” “那还好,”叶莲松了一口气:“不然又要重新找工作。” “但是工资降了。”林树深表情有点凝重。 “有班上就很好了。”叶莲宽慰林树深:“听说今年很多企业都很困难。” 林树深点头。他天天在外面跑,自然知道今年很多人的生意不好做。 “你呢?”叶莲又问:“生意怎么样?” 林树深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我生意也不好。” “为什么?”叶莲不解。 “坐车的人少了,拉车的人多了。好多人找不到事做,都买辆三轮车来拉,觉得挣一个算一个。”林树深解释。 “所以你就想把丫丫送回……” 叶莲的话还没说完,林树深就急忙“嘘”地打断了她:“先不要说,丫丫还不知道。如果丫丫知道了,不知道会多伤心呢。” 叶莲于是不再问,林树深的话也让她心里酸酸的。 四菜一汤都出锅了,摆上桌了。 曹学谦也回来了。 叶莲于是吆喝着开饭了。 丫丫蹦跳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眼睛往桌上一扫,叫道:“哇,这么多菜!” “丫丫喜欢吃什么菜呢?”叶莲笑着问。 丫丫露出可爱的笑容:“都喜欢。” 叶莲柔声道:“那丫丫在座位上坐好,想吃什么跟大姨说,大姨给你夹。” 丫丫明天就要离开了,叶莲也是好舍不得。 丫丫并不坐,她转向林树深:“爸爸,你坐,我给你装饭。” 说完,丫丫拿着碗,麻溜地去厨房给爸爸装饭。 林树深默默地看着,眼眶倏地就红了。 第261章 差点露馅 丫丫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她知道爸爸只有一只手,装饭不方便,就总抢着给爸爸装饭。 曹学谦也忍不住对丫丫一阵猛夸,还跟蓝杉说要向丫丫一样体贴爸爸妈妈。 蓝杉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一个逊色的陪衬。 叶莲本是想让林树深一家人全部过来吃饭的,菜也早早地准备好。结果只林树深带着丫丫两个人过来了,五菜一汤就变成了四菜一汤了。 叶莲很喜欢丫丫,聪明伶俐,乖巧懂事。但他们租住得比较远,没事的话也很少走动。昨天林树深打电话给叶莲,说丫丫要回老家了,叶莲就想着让丫丫过来吃顿饭。 饭桌上,叶莲一个劲地给丫丫夹菜,搞得蓝杉都怀疑丫丫才是叶莲亲生的,而自己可能是假冒的。 “丫丫,林丫雅是谁?”叶莲故意问。 “我呀。”丫丫指着自己,奇怪地看向叶莲。 “哦?”叶莲装成大悟的样子:“那你就是林丫雅同学喽?” 丫丫很认真地点头:“嗯。” “老师喜欢林丫雅同学吗?”叶莲往丫丫碗里夹了一个鸡翅,问。 “喜欢呀。”丫丫满脸的自豪:“老师还夸我是她的小助手呢。” 叶莲向丫丫伸出大拇指:“林丫雅同学这么棒呀。请问林丫雅同学,你长大了要干什么呀?” “我要当医生。”丫丫想也没想地回答。 叶莲有点意外,以为她会犹豫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干脆。 “为什么呀?”叶莲好奇地问。 丫丫指着林树深左手空荡荡地袖管:“我要让爸爸的手重新长出来。” 稚嫩的语音,透着坚定的力量! 叶莲一下无比地震撼,无比地感动! 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在她的心灵深处,早早地就埋下了爱的种子!她爱爸爸,把让爸爸重新拥有健全的双手,当成她最大的心愿! 最感动的当然是林树深了。 丫丫的这句话,胜得过旁人千言万语的安慰。这些年里,他受过的嘲笑与蔑视,经历过的艰难与心酸,在此刻,在丫丫纯真感人的心愿面前,都变得风轻云淡。 林树深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心里却感动得稀里哗啦。 叶莲忍不住鼓掌:“哇!林丫雅同学好有志向呀。好好努力,大姨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 丫丫羞赧地笑了。 丫丫一直没有自己的名字,一家人都喜欢叫她丫丫。直到去年,丫丫要上幼儿园时,林树深才让叶莲给丫丫取一个学名。 叶莲就想,既然大家都喜欢叫小丫头丫丫,那就稍稍改一下,所以就取了个学名叫“丫雅。” 因为用的时间不长,叶莲还担心丫丫不能把“丫雅”两个字与她联上关系呢,刚才一试探,小丫头明白得很。 丫丫是林树深和叶芦的全部希望,所以叶莲就很关切她的成长 。 吃完晚饭,又休息了一会,叶芦打电话过来,让林树深他们回去了。 叶莲走进蓝杉的房间,把蓝杉以前看的一些小故事书用袋子装起来,让丫丫提着,跟她说要与书本做朋友。 叶莲(曹学谦也跟着)把林树深和丫丫送到楼下。 丫丫挥手跟叶莲说大姨再见,叶莲抱了抱丫丫,跟丫丫说再见,看着她拉着爸爸的手走远。 可爱的小精灵,她还不知道,这一别,就不容易再见。 叶莲和曹学谦回到家里,开始忙着收拾。 “今天怎么想着让林树深他们来家里吃饭了?”曹学谦问。 叶莲码了一摞碗:“丫丫明天就要送回老家去了,所以想请他们吃个饭。” 曹学谦收起筷子:“为什么要送回老家去?” 叶莲把碗放进水槽:“很多原因,最主要是丫丫长大了,到了快要上小学的年龄了,按树深和叶芦他们的条件,在沿城肯定是上不了公立小学的,而上私立小学的话,费用又太高了,他们负担不起的。” 曹学谦把筷子递给叶莲:“那也是。丫丫在他们身边也两年多了,这要送回老家去,怎么舍得?” 叶莲打开水龙头:“树深心里肯定是特别舍不得呀,丫丫可一直是他的心头宝。可有什么办法呢?在沿城有这么多的打工人,而学校又有限,能把孩子带在身边上学的人毕竟是少数。” “那丫丫愿意回老家吗?”曹学谦问。 叶莲洗着碗:“丫丫还不知道呢,一家人都还不敢让她知道。” 林树深带着丫丫回到出租屋,叶芦和丫丫奶奶在等着他们呢。 床边放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鼓鼓囊囊的。 丫丫一进屋,就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跟妈妈和奶奶说着她下午和晚上经历的开心事儿。 丫丫想起了她的布娃娃,她已经有大半天没玩她的布娃娃了。她像一只猴子一样爬上了阁楼。 咦?阁楼被收拾得空荡荡的了,那个布娃娃也找不到了。 “奶奶,我的布娃娃呢?”丫丫奇怪地问。 “奶奶收起来了。”丫丫奶奶说道。 “收起来了?放哪儿呢?”丫丫问。 丫丫奶奶指着那个大大的蛇皮袋:“放在这个袋子里了。” 丫丫一听,又一溜烟地从阁楼上下来了,要去开袋子。 那个蛇皮袋的拉链不好拉,叶芦就上前去把拉链拉开了。 布娃娃就放在最上层,丫丫一眼就看到了,她还看到她的衣服也放在袋子里了。 丫丫的小脑袋似乎察觉到有点不对劲,问:“为什么要把我的衣服和布娃娃都收到袋子里?” “因为我们明天要……” 丫丫奶奶的话说到半道,被林树深大声地抢了过去:“明天要搞卫生。” “对对,”丫丫奶奶赶紧附和:“明天要搞卫生。” 丫丫“哦”了一下,便不多想,自个去玩布娃娃了。 三个大人松了一口气。 差点露馅了! 丫丫把她的布娃娃放在一根凳子上,拿一张小纸巾卷成冰激凌形状,装模作样地喂给布娃娃吃,嘴里一会儿哄,一会儿唧唧地教布娃娃怎么吃冰激凌,俨然是个小大人。 第262章 爸爸你去哪? 三个大人被丫丫认真又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丫丫的无敌可爱,更让爸爸妈妈心里生出许多的不舍。 叶芦还能与丫丫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她就上班去了,不能去送丫丫了,也不忍去送丫丫。 林树深心里更是难过。 每天拉车回来,是丫丫银铃般的笑声,软萌软萌的话语,让他退去一天的疲惫与辛劳。 丫丫是他的小棉袄,是他的开心果,是他的小太阳!是他寒冷时的温暖,是他在身处绝望时的希望,是他灰暗中的光亮。 真不舍得让丫丫走,真想她永远地陪在自己身旁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和叶芦能力有限,丫丫必须要回去老家上小学,想提前一年回去适应一下老家的环境;再加上丫丫爷爷身体不好,催了几次让丫丫奶奶回去了,不能再拖了。 车票昨天就买好了。 三个大人谈论回老家的话题的时候,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丫丫,不敢让丫丫知道。 丫丫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与林树深尤其贴心。可能她觉得爸爸只有一只手,更需要她的关心和照顾。如果让她知道了她要被送回老家去,要长时间的与爸爸妈妈分开,她该多难过多伤心啊! 林树深想得心疼。他缓缓地蹲下身来,用他的右臂,轻轻地揽住丫丫那小小的身体。 林树深很惭愧。他只有一只手,丫丫从小到大,他都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拥抱。 丫丫感觉到爸爸伸过来的手臂,回头冲爸爸一笑,白白的牙齿灿烂如碎玉。 “丫丫,你的布娃娃喜欢吃‘冰激凌’吗?”林树深问。 丫丫没有回头:“当然喜欢呀,我是把我喜欢的东西给它吃呀。” “布娃娃吃够了?布娃娃小,吃太多也不行的,会凉肚子的。”林树深提醒道。 “那好。那‘冰激凌’只能化掉了。”丫丫有点遗憾的样子。 林树深想着时间不早,明天还要早起赶车,就催丫丫:“丫丫睡觉了好不好?已经不早了。” “好。”丫丫乖巧地收起布娃娃。 叶芦带着丫丫去洗澡去了。 林树深让丫丫奶奶把他今天早上买的一些水果和零食收拾好,丫丫奶奶说都已经收好了,明天早上带上就行。 林树深又叮嘱丫丫奶奶,说农村里沟多坡多蚊虫多,要把丫丫看紧点。 丫丫奶奶说知道了,况且你女儿机灵得像只猴子,你哪需要担心这么多? 第二天一早,林树深就把那个大蛇皮袋提到三轮车上,然后就出门买了一袋馒头包子。 回到家里,叶芦已经把丫丫叫起来了,正在给她梳头发,丫丫奶奶仍然像以前一样,在收拾着床铺。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林树深问丫丫奶奶。 “好了。”丫丫奶奶指着角落里一个小袋子,袋子里放着路上要用到的一些物品和一些吃食。 林树深看到丫丫的小辫辫也梳好了,就说:“那我们出发。” 林树深提着角落里的那个袋子,挽着丫丫奶奶的手。 叶芦抱着丫丫。 一起向三轮车走去。 “我们去哪里呀?”丫丫问。 “去一个地方玩。”叶芦答。 林树深看着丫丫和丫丫奶奶上了三轮车后箱,然后自己走到车头,上车,启动了三轮车。 丫丫看到妈妈没上车,叫起来:“妈妈还没上车。” 林树深大声地告诉她:“妈妈要上班,妈妈不跟我们一起。” 三轮车缓缓地开起来。 丫丫向妈妈挥手。 丫丫看到妈妈也向她挥手,但她看不到妈妈红红的眼眶。 到了车站。 车站好多人,来来往往。 丫丫觉得这车站不像是一个好玩的地方。 她感觉爸爸和奶奶的脚步好匆忙,自己也跟得好匆忙。 他们进了站,来到一个大厅,大厅里坐了好多人。 爸爸放下那个蛇皮袋,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来。 丫丫和奶奶也在空位上坐下来。 丫丫坐不住,在座位上转动着身子四处瞧。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什么都带着大包包? 丫丫又看向爸爸面前的那个大蛇皮袋,问:“爸爸我们是出去玩吗?” 爸爸没说话,只是点头。 丫丫又问:“很远吗?” 爸爸又是点头。 丫丫听到一个喇叭在大声喊话,然后看到好多人站起来。 爸爸也站起来了,奶奶拉着她的手也站起来了。 他们来到一个停了好多大巴车的地方,走向其中的一辆大巴车。 丫丫看到大人们把那些大包包都塞到车底下,爸爸也把他肩膀上背着的那个大蛇皮袋也塞到车底下。 爸爸让奶奶先上了车,然后抱着她也上了车。 车上已经坐了好多人,也还有人正在找座位。 爸爸在车上找了一个座位,让奶奶抱着她坐下。 丫丫以为爸爸也会找一个座位坐下,可是爸爸却没有坐。 一会儿后,一个叔叔大声喊话:“车要开了,送行的人赶紧下车。” 爸爸听到后,蹲下来,指着他的脸:“丫丫,亲一下爸爸。” 丫丫乖乖地亲了一下爸爸,爸爸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丫丫看到爸爸往车门走,她大声喊:“爸爸,你去哪里?” 可是爸爸却没回头。 丫丫更加大声地喊:“爸爸!爸爸!”。 可是爸爸好像没听见,竟然一步一步地下了车! 丫丫着了急,她趴在窗户上,看向窗外,搜寻着爸爸。 一下找不到爸爸的身影。 大巴车开起来了。 “爸爸——” 丫丫一下大哭起来,滑下座位要往车门跑。 奶奶急忙把丫丫紧紧地抱住。 丫丫一边哭喊,一边费力地想掰开奶奶的手,小小的身子用力地一板一板,想要把奶奶的手挣开…… 大巴车驶出车站,消失不见。 林树深站在原地,早已是心碎一地,泪流满面! 那一声一声的“爸爸”,他听得清楚明白,可他却不敢回头,不敢应答! 丫丫呀,我的宝贝,我的女儿! 原谅爸爸不得不把你送走。 从此以后,很长时间都将听不到你的笑声,看不到你的笑脸。 爸爸爱你,每天都会想念你,会经常打电话给你。 你在老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快快地长大,成为一个医生,让爸爸失去的手重新长回来。 …… 第263章 牵挂&什么比赛? 林树深缓缓地走进候车室,去到洗手间。他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自来水,浇在自己的脸上。 泪水,和自来水,混合在一起…… 整整一个上午,丫丫叫“爸爸”的声音都在林树深耳边回响。 生意也不怎么好,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等待。 等待时,林树深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丫丫。 不知道他们的车开到哪里了? 不知道丫丫在车上哭了多久?她哭累了吗?哭睡着了吗? 丫丫应该发现大人们都是在骗她了,她该是怎样地伤心呢? 老家的一切,对丫丫来说又是陌生的了,她会适应吗? 一天天地,她到哪里去叫爸爸妈妈呢? …… 日头升上半空,天气越来越热,路上行人越来越少。 林树深收工,去菜市场买菜。 他照样是买了点简单易做的菜,肉类也是让摊主帮他切好。 丫丫奶奶不在了,林树深要回去做中午饭,不然叶芦中午回家没饭吃。 林树深回到出租屋。 卷闸门是关着的,冷冷清清。 没看到丫丫从里面奔出来,开心地叫“爸爸”。 林树深打开卷闸门,屋子里安安静静。 他看上阁楼,阁楼空空的,没有丫丫在那里爬上爬下的影子;他看上高低床的上铺,上铺也是空空的,也没见丫丫调皮捣蛋的身影…… 林树深的心也是空空的,空得好无力。 林树深的双眼又湿润了。 泪光朦胧中,丫丫的笑脸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丫丫的声音又响在耳旁: “爸爸,你的另外一只手呢?” …… “被老天爷爷藏起来了?藏到哪儿去了?” …… “爸爸,你要乖乖地。” “爸爸,那你这只手一定要乖乖地,不能让老天爷爷藏起来了哦。” …… 天将黑。 晚风吹拂,总算消去点太阳炙烤了一天的炽热,地面也已不像白天那么滚烫。 叶莲骑着单车从象洋广场经过。 单车前几天爆胎了,叶莲放在象洋广场附近的一个修车店维修,刚刚去把车从修车店骑出来。 象洋广场与大福商场隔路相望,广场的一边有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 象洋广场是象洋镇的活动中心,也是镇政府在重大的节日里举办文艺节目的地方。 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市民来象洋广场休闲。跳舞的,打太极的,溜娃的,唠嗑的,也有的不嫌枯燥蹲地上看电子屏上投放的公益节目或者一些宣传节目。 叶莲看到那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前坐着一大片人。这些人大部分都席地而坐,面向那个电子显示屏。 叶莲好生奇怪。 这些人在干什么的呢? 叶莲虽然不怎么在晚上出来,但偶尔也会来象洋广场溜达溜达。在她的印象里,从没见过有这么多人在广场上坐。 这些人是因为什么事在静坐吗? 似乎不像,因为他们都在谈笑风生。 叶莲好奇,特地慢慢地骑到那一片人群旁边,捏住刹车脚蹬地面停在那里,观察着那一群人,听着他们的聊天。 …… 一个年轻人问:“大爷,你怎么不在家里看电视?” 被问的那个老人答:“来这里看更热闹,更过瘾。” 稍远一点一个壮汉爽朗的声音:“你们说,今天晚上谁会赢?” 壮汉旁边的一个人想也不想:“肯定是中国队呀。” 另一个人冷哼:“自不量力!也不看看今晚面对的是哪个球队?” 刚才那个说“肯定是中国队呀”的人不乐意了:“你不是中国人吗?干嘛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幼稚!我是中国人中国队就能赢了吗?” “你不希望中国队赢你干嘛还来看?” “我就来看了,碍你什么事了?” …… 一个坐着一张纸板的年轻人赶紧劝和:“好了好了,这也能吵起来?今天晚上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一场很难得的值得一看的赛事。” …… 叶莲听出来了,这些人都是来广场凑热闹,想在这电子显示屏上看奥运会比赛的。 是呢,这段时间,北京奥运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叶莲没看奥运会赛程表,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赛事,可以让大家如此地期待? 叶莲重新骑上了单车,离开了象洋广场,从斑马线过了象洋大道,来到明田路,然后继续向熙雅园骑去。 街边,不知从何处传来动人的旋律: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 陌生熟悉都是客人,请不用拘礼; …… 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 ……” 自从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举办完之后,《北京欢迎你》这首歌,就响遍了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 在明田路与商业街交会的十字路口,两个拉三轮车的男子正在谈话。 一个说:“现在没什么人坐车了,是不是都回家看比赛去了?” 另一个说:“有什么奇怪?我也想收工回去了,好看今晚的比赛。” …… 叶莲听了他们的谈话,不由地扫视着街边巷头。 确实奇怪。 在这个本该最热闹的时段里,却没看到什么人。 街上的人都哪去了?真的都是看比赛去了吗? 这还真有点“万人空巷”的意思了。 叶莲刚到家门口,把单车锁在走廊上,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门是开着的。 叶莲刚要接电话,电话就断了。 曹学谦笑吟吟地迎上前来:“你去哪里了?正打你的电话呢。” 叶莲指了指单车:“单车修好了,我去取单车去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回家了?” 曹学谦看了看手表:“还早?不早了好,现在都七点四十了。” 叶莲一听,有点抱歉:“这么晚了呀,那我还没做饭呢。” 曹学谦拿了叶莲的拖鞋递给她:“没事,随便做点吃的就行,等一下好看比赛。” 又是比赛! 叶莲愈发地好奇了,问曹学谦:“今晚到底是什么重量级的比赛呀?我看好多人都在谈论呢。” 曹学谦正要回答,蓝杉突然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英语绘本,指着书里的一个单词问:“妈妈,这个英语单词怎么读?” 第264章 欢腾 叶莲就告诉蓝杉那个英语单词的发音,并告诉了他那个单词的汉语意思。 蓝杉听明白后,又回到房间去翻看他的绘本去了。 叶莲于是匆匆去做饭,而曹学谦去收拣他的公文包了。 叶莲搞了两个快手菜,没多久她就叫开饭了。 饭桌上,叶莲又问起今晚那场人人都在谈论的比赛是什么比赛? “今晚,中国男篮将对战美国男篮。”曹学谦一边吃饭一边说。 “有什么特别呢?”叶莲问。 叶莲也爱运动。 自从上次发现自己肥了,以前的裤子都穿不上去之后,叶莲就更重视运动了,不是跑步就是打羽毛球,成功把肥胖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她对大球运动不太懂,也不感冒。 比如篮球,同样是健身,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喜欢看? 一群人一窝蜂地追来抢去的,不觉得眼花缭乱吗? 曹学谦听了叶莲的问话,笑了:“有什么特别?问得这么可爱的?” 叶莲眼睛一斜,佯装生气:“你笑话我?” 曹学谦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不敢不敢。不过这场比赛确实是万众瞩目,盛况空前,听说现场是一票难求。” “为什么呢?”叶莲问。 曹学谦说得那么玄乎,叶莲就更好奇了。 曹学谦于是开始煞有介事地对叶莲进行讲解:“我们的对手可是美国梦之队,那可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球队,囊括了nba所有的顶尖高手,包括詹姆斯、科比……” 叶莲听得心惊:“这么厉害?那我们不是以卵击石?” 曹学谦摇头:“那也不能这样说。中国队有几个球员也不是吃素的……” “比如姚明?” 叶莲赶紧抢过话头,表示自己不是完全无知。 其实,她就只知道一个姚明。哈哈。 “对,”曹学谦点头:“还有王治之,易剑联,都有nba经验……” 叶莲听得兴起:“那还是有得一拼咯?” “当然,”曹学谦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中国队也不是软柿子呀,也是进入过世界八强的。拿姚明来说,他在nba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且也是个拼命三郎。上一届奥运会,姚明为了激励自己的球队,还发了个毒誓呢。” 一直在一字不漏地“旁听”的蓝杉插话道:“爸爸,什么毒誓呀?” 曹学谦立马‘正襟危坐’,学着姚明霸气的样子“发誓”:“如果中国男篮不进八强,我就半年不刮胡子!” “后来呢?”蓝杉瞪着眼睛好奇地问:“中国队进前八了吗?” 曹学谦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比赛打得很艰难,新西兰,塞黑……都是实力非常强劲的对手。” “没进?”蓝杉露出担忧的神色。 曹学谦笑了:“谁说没进?姚明顶着压力,硬是带着球队奋勇杀进了前八。” “耶!”蓝杉开心了:“那姚明可以刮胡子了?” 曹学谦点头:“中国男篮狂轰新西兰,又以一分之差险胜塞黑!赛后姚明说‘我可以刮胡子了!’” 蓝杉笑了,若有所思地扒了几口饭以后,又问:“爸爸,要是姚明半年都不刮胡子,会怎么样呢?” “哈哈,”曹学谦笑:“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想象。” 叶莲也听得佩服:“那姚明还真是个狠角色,是中国队的希望呢。” 曹学谦点头:“那是。所以面对美国队这么强劲的对手,中国队必将背水一战。而且,今晚的比赛,是在家门口的比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中国男篮必将扞卫东道主的荣誉和尊严。” “总之,”叶莲笑着总结道:“今晚的男篮比赛一定要看,不看就会遗憾。” 曹学谦不失时机地伸出大拇指:“总结到位。” 蓝杉也很期待:“爸爸,我也要看,男篮比赛是几点钟呀?” “十点多。”曹学谦说。 十点多是有点晚了,但是暑假嘛,不用赶早上学,叶莲也就默许了蓝杉。毕竟,北京奥运会是一件举国盛事,也应该让孩子感受一下。 晚餐结束后,一家人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一边看奥运会的其它赛事,一边等待男篮比赛的开播。 男篮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中国队和美国队相继入场,个个都显得身壮如牛。 “姚明!”蓝杉大叫。 哈,蓝杉已经把姚明当成他的偶像了。 曹学谦一边看一边向叶莲和蓝杉解释谁是詹姆斯,谁是科比……谁是朱治之,谁是易剑联…… 叶莲自嘲:“反正我听了也白听,还是傻傻分不清。” 叶莲从不担心在曹学谦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和愚笨。 曹学谦失笑,偏头看了叶莲一眼:“你真是我的活宝。不过没关系,中国队和美国队你总分得清?其它的人物我讲多几遍你就分得清了。” 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开始挑球。 只见裁判将篮球不偏不倚向上一抛,两队就开始抢球。 曹学谦马上就被赛场吸引了过去,还不时亢奋地给身边的两个观众进行同步解说。只是他自己看得太入神,太激动,解说就有点断断续续,没头没脑: “真是头魔兽啊! “阿联,上!与魔兽比试比试,谁怕谁! “哈!詹姆斯的节奏乱了!球到了孙越手里! “孙越,快!传姚明! “姚明接到球了!看姚明的了! “姚明拉到三分线,果断三分出手! ……” 那球像是听到曹学谦的命令似的,在空中划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入了篮筐! 不可思议! 中国队率先拿下了三分!现场一片欢腾! 姚明紧握拳头,中国队顿时士气大振! “漂亮!”曹学谦盯着电视机大喊,兴奋得捶拳! 受曹学谦的影响,叶莲和蓝杉也看得津津有味,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魔兽是谁?爸爸?”蓝杉问。 曹学谦指着电视:“你看,就是那个又黑又壮的球员,名叫霍华德,外号魔兽,弹跳能力超强,能轻而易举地扯到篮筐。” 叶莲也顺着曹学谦的手指,也想看看‘魔兽’。 第265章 嫌弃? 叶莲想看‘魔兽’。 无奈那些球员总是迅速移位,而且似乎有好几个黑人,都似是而非,不易分辨。 叶莲只得作罢。 算了,看个热闹,管他什么‘魔兽’。 她最关心的是比分,而且比分她也能看得懂。 要是中国队赢了,那该多好啊,那真的是人间奇迹呀! 哈哈,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呢?但谁不愿意自己国家赢呢? 比赛在继续进行,双方展开了激烈博弈。 叶莲紧张地盯着比分。 美国队也拿下了两分,自此,两队的比分你追我赶,成胶着状态。 不管中国队是暂时领先也好,还是暂时落后也好,叶莲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都恨不得自己也能出上一把力。 第一节结束,双方比分是16:20。 按曹学谦的说法,第一节的比分相差甚微,已经非常不错了,中国队还是打得很精彩,打出了中国人的气节。 …… 但从第二节开始,美国队加强了进攻,拉开了与中国队的差距…… 中国队与美国队的比分相差已越来越远,叶莲很是着急。 “实力还是有差距呀。”叶莲不无遗憾地说。 “那肯定呀。”曹学谦觉得一切在情理之中:“美国队球员,在体格上体能上都占很大的优势呀,你看那詹姆斯,就像赛场上的坦克一样,想拦他根本拦不住呀。还有一个什么闪电侠……,都不是等闲之辈。” …… 电视里, 赛终哨响,比分是70:101。 中国队虽然没能实现奇迹大反转,但现场的球迷们还是为中国队喝彩。 因为中国队拼到了最后,这比分是中国队与美国队的最小分差,虽输尤荣! 万众期待的中国男篮与美国队的对决赛结束了! 这是叶莲第一次完整地看完了一场篮球赛,虽然她很外行,但在曹学谦的陪伴和解说下,她也觉得,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 而且,作为一名中国人,看一场在中国举行的有自己国家的球队参与的世界上的顶级篮球赛,叶莲还莫名地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时间已经很晚,叶莲一边催促蓝杉赶紧去睡觉,一边想:象洋广场上那一群早早地就等着看球赛的人,也应该都散了? 叶莲困了,也想去睡觉了。 但曹学谦却还想再看一看别的赛事,拉着叶莲陪他。 叶莲觉得奇怪,问:“今晚精神这么好?还熬夜?” 曹学谦笑:“中国好难得举办一次奥运会,我们当然要多捧捧场。” 叶莲打了个哈欠:“那你在这里捧场,我是要睡觉了。” 曹学谦“霸道”起来:“不行,陪老公是你做妻子的义务。” “哈哈,”叶莲大笑:“你也太逗了?这你也上纲上线?” 曹学谦看向叶莲,眼睛里柔情荡漾:“陪我看一会嘛。” 这?这‘霸道’得也太温柔了? 叶莲‘无奈’,在曹学谦的柔情下放弃‘抵抗’。 叶莲又坐回到沙发上。 曹学谦把叶莲揽到身边,悄声地说:“杉杉睡觉去了,我们两个人可以享受一下我们的二人世界啦。我们两个都好久没在一起看电视了。” “奥—”叶莲大悟:“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曹学谦揽紧叶莲,笑:“在乎老婆的温柔之乡也。” 叶莲哭笑不得:“可是,好热呢。” 天气酷热,客厅里又没有空调,曹学谦却要把叶莲搂得紧紧的,也是没谁了。 曹学谦却不理会:“心静自然凉,心里有爱就又凉又爽。” 叶莲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歪理呀?” “嘘,”曹学谦故作玄虚,强调:“静,安静。” 叶莲于是忍住笑,忍住热,静静地陪着曹学谦看电视。 电视机屏幕上的荧光不时地变换闪烁,映着叶莲和曹学谦的脸。 过了一会儿,叶莲觉得自己又饿了。她推开曹学谦,去餐桌边一个放零食的盒子里找吃的。 叶莲只发现了一块饼干,她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把饼干递给曹学谦:“你吃吗?” 曹学谦摇头:“我不吃。” 叶莲娇娇地生气:“嫌弃我?” 曹学谦赶紧把饼干咬住,故意‘胡搅蛮缠’:“贤妻你?我知道你是我的贤妻呀?” 这“移花接木”,真是浑然天成呀。 叶莲也是服了。 曹学谦吞下了饼干,说:“老公口干,想喝水。” 叶莲才刚坐在沙发上,装没听见。 曹学谦摇了摇叶莲的肩膀,重申:“老公想喝水。” 叶莲眼睛盯着电视:“自己倒。” 曹学谦开始抱屈加撒娇:“不行,是你给我吃饼干的,你要负责到底。” 又撒娇。 叶莲也是无语。 不知道别家的男人是不是也这样喜欢撒娇的? 叶莲重新起身,去给曹学谦倒水喝。 水壶里已经没什么水,倒了一杯出来,就已经空了。 叶莲去厨房烧水。 厨房的窗户也是面向天琴阁的,没有窗帘。 叶莲可以看到对面的房子里也是灯火通明,也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 这么晚了,对面的小夫妻也还没睡觉。 听声音,他们应该也是在看奥运比赛节目。 看样子,这家门口的奥运会,牵动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心呐。 叶莲装了一壶水,放在电水壶底座上,然后走出厨房,把桌上的那杯水拿给曹学谦。 “这奥运会期间,多出了好多夜猫子。”叶莲看着曹学谦喝水,感慨道。 曹学谦仰头把水一口气喝完,问:“还有谁?” 叶莲接过曹学谦递过来的杯子,说:“我们阳台对面的人也还没睡觉。” “正常。”曹学谦简单地应了一句,眼睛又盯回电视画面。 叶莲放好杯子,受好奇心促使,她拉开窗帘,来到阳台上。 叶莲想看看外面还有多少户人家没睡觉,却忘了自家的阳台已被天琴阁遮挡的事实。别的人家是一户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对面的阳台和透着光的房间。 看不到就算了。 叶莲又回到客厅,拉好窗帘,坐回到沙发上。 “睡了?”叶莲问:“这么晚了你不困吗?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266章 看走眼了? “再看一会。”曹学谦一边说,一边把头枕到叶莲的大腿上。 “你好无赖呀,”叶莲无奈地笑:“你这样怎么看电视?” 曹学谦侧向电视那一面:“谁说不能看?这样看电视,电视更好看了。” 叶莲抱着曹学谦的头,抚摸着他的脸,笑而不语。 两个人一下都不说话。 岁月静好,爱而不言。 …… 对面阳台突然的说话声打破了叶莲和曹学谦两个人的宁静。 叶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大概是收衣服之类的话。 这么晚收衣服吗?幸好现在自己没在阳台上,不然又尴尬。 叶莲又想起前几个晚上,那声奇怪的称呼,那声又惊又喜的“谦哥”。 叶莲摩挲着曹学谦的脸,问:“那天晚上是不是程点菲在阳台上叫你‘谦哥’?” “不知道。”曹学谦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会不知道?”叶莲好奇怪:“你没问她吗?” “不记得了,”曹学谦盯着电视:“又像问了,又像没问,反正一到公司就忙,哪会去想别的事?” 这是什么回答?没一点有用的信息。 问话似乎进行不下去,叶莲只得作罢。 算了,问不出什么就不问了。 反正,我现在也不担心什么。 谦是我的老公,他正枕在我的腿上,一如既往地爱着我,依恋着我。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会爱别的女人。以前的种种忧虑,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 曹学谦终于关了电视。 …… 这是一个精彩的夜,温馨的夜…… 时间来到十月份。 天气不冷不热,很是舒爽。 叶莲在厨房做菜,菜都快做好了。 蓝杉在他的房间写作业。 蓝杉已在象洋小学上学,回家的时候无需坐校车了。 曹学谦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估计也快到家了。 叶莲的手机突然响起。 叶莲一看,是叶苇的电话。 叶莲双手没空,把手机夹在耳边:“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叶莲又“喂”了一下。 良久,叶莲才听到叶苇叫了声“姐”,却是带着哭腔。 叶莲一下子就紧张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拿好手机,问:“叶苇,你怎么啦?” “姐,我不想和蔡松过了。”电话里,叶苇很是伤心委屈。 “怎么啦?蔡松怎么你了?”叶莲急忙问。 “蔡松他,他……”叶苇好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蔡松怎么啦?”叶莲越发地急了。 电话却断掉了。 叶莲赶紧回拨,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叶莲连着拨了几次,都没有打通。 叶莲没心思做饭了,她担心着叶苇。 叶苇怎么啦? 她正怀着孕呢,不能伤心不能生气的呀。 蔡松怎么样她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 对两个妹妹,如果没事,叶莲可以很长时间不去联系她们,但是一旦有事,她就急得火急火燎。 叶莲扔下围裙,冲蓝杉喊:“杉杉,妈妈要去小姨那里一下,等一下爸爸回来了你跟爸爸一起吃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只是还没出锅。” “那你吃饭了吗”蓝杉跑出来问。 “没有,妈妈等一下回家再吃。”叶莲一边换鞋一边回答。 蓝杉“哦”了一声,又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叶莲下到楼底的时候才意识到,叶苇住的地方是有点远的,需要坐公交车。 而坐公交车要等来等去的,就很耗时间。 而且,叶苇住的地方叶莲也不熟悉,到那里下了车还不知道怎么找。 要不打辆摩托车?这样比较方便,比较快。 摩托车就像是这个城市里的毛细血管,可以把你‘输送’到任何你想要去的街头小巷,角角落落。 但摩托车也很不安全,叶莲听到过很多关于摩托车引起的不幸的事故。而且,曹学谦也叮嘱叶莲不要搭摩托车。 叶莲正犹豫呢,听到有人在叫“莲!” 叶莲一听,知道是曹学谦。 叶莲抬头一看,曹学谦正开着车,在慢慢地寻找车位。 “你是要出去吗?”曹学谦问。 叶莲点头:“嗯,我要去叶苇那里去。” 曹学谦刹住车,问:“去叶苇那里干嘛?” “叶苇打电话给我,好像是跟蔡松吵架了。我要去看看她。”叶莲着急地说。 曹学谦想也没想,甩头示意:“那你上车,我送你过去。” 叶莲犹豫:“可是不知道要去多久呢,你不先回家吃饭吗?” 曹学谦皱眉,不容商量地说:“让你上你就上嘛!上老公的车,还这么磨磨唧唧。” 叶莲于是打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曹学谦稍稍加速,开到坡上然后掉头…… “你知道地方吗?”叶莲问。 “知道,我们不是去过一次吗?”曹学谦一边开车一边说。 “可能会让你饿肚子哦。”叶莲有点抱歉。 曹学谦瞄了一下后视镜:“那我能不送你吗?这大晚上的,我会让你一个人出去吗?我送你不是会快很多吗?就是一脚油门的事情。” 叶莲于是不再说什么,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迅速地后退。 也是,曹学谦送的话会快很多,不用折腾来折腾去。 叶莲想着再打叶苇的电话,又一想反正现在就要过去了,就不要打了。 曹学谦问叶莲怎么知道叶苇和蔡松吵架了?叶莲就把叶苇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和自己的猜测说给曹学谦听了。 曹学谦转动着方向盘:“你这是瞎猜,算不定并没有吵架。” 叶莲盯着车前方,没说话。 不是吵架?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难不成是蔡松做了别的对不起叶苇的事,让叶苇伤心不已,不想和蔡松过了? 按理说,不至于啊? 蔡松是个忠厚本分之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呀? 难道是我们看走眼了? …… 还真如曹学谦所说,一脚油门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叶苇他们租房的地方。 叶苇他们的租房离他们的工厂不远。 找地方停好车后,叶莲他们两个就下了车,估摸着寻找叶苇他们的住所。 叶莲他们虽然来过一次,但也不容易找。 第267章 吵架了? 正在他们犹疑地辨识是哪栋楼房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叶苇。 叶苇似乎正从外面回来,身边并没有蔡松跟着。 叶苇穿着一条比较宽松的连衣裙,虽然已经怀孕差不多五个月了,但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叶莲赶紧迎上前去,叫道:“叶苇!” 叶苇抬起了头,看到了叶莲他们,眼睛里流露出了惊喜,但一刹那间又消失不见,神色又变得黯然。 她只默默地看着叶莲和曹学谦,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在叫她。 叶莲走到叶苇跟前,看到叶苇的眼眶红红的,分明是刚刚哭过。 “叶苇,你怎么啦?你没事?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叶莲很是担心,一个劲地问。 叶苇低头咬唇:“姐,你们怎么来了?我没事。” 叶苇说着没事,可眼泪却掉下来了。 叶莲看得心疼,急切地问:“你和蔡松怎么啦?蔡松欺负你了?蔡松呢?” 曹学谦拍了拍叶莲的肩膀,提醒道:“你不要那么急嘛,你一股脑地问这么多,叶苇怎么答你?” “姐,”叶苇吸了一下鼻子:“我要先回去上一下厕所,这段时间总想上厕所。” “总想尿尿是?”叶莲问。 叶苇看到姐夫也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叶莲搂了叶苇的肩:“那应该是尿频现象,当初姐怀杉杉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那先回家。” 叶莲虽然心里急,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既然叶苇安然无恙,想着也不急这一时。 而且,叶苇看起来情绪还不太稳定,现在总问她话也不合适。 叶莲和曹学谦跟着叶苇回到叶苇的出租房。 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不过他们一对小夫妻住也够了。 房子里空空的,蔡松也不在家。 这个蔡松,去哪儿了?老婆怀孕也不在身边陪着? 叶莲心里生出对蔡松的不满。 叶苇上完厕所出来了,叶莲问她:“你吃饭了没?” 叶苇点头说吃过了。 “蔡松呢?”叶莲问。 “谁知道他死哪里去了?”叶苇愤愤地说道。 “你刚才去哪里了?你怀着孕呢,不要到处跑,不安全……” 叶莲正说着,门从外面打开了,蔡松走了进来。 蔡松看到叶莲和曹学谦,显得有点意外,招呼道:“姐姐姐夫过来了?” 曹学谦像平常一样向蔡松点头,打招呼。 叶莲心里正怪罪着蔡松,就不想理他。 蔡松走向叶苇,问:“你刚才哪里去了?到处找你呢,没看到你。” 叶苇恨恨地偏过脸去,理也不理。 蔡松尴尬地陪了笑,转头问叶莲和曹学谦:“姐姐姐夫吃饭了没有?” 叶莲虽然还没吃饭,但不想麻烦正闹别扭的小两口,就赶紧接话道:“我们吃过了。” 叶莲思忖:这蔡松看起来并不是太混账呀?至少还知道去找老婆,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叶莲想直接问蔡松。 “蔡松,你跟叶苇吵架了?”叶莲问得直截了当。 蔡松否认:“没有,哪有吵架?” 叶苇一听,冷冷地来一句:“是啊,没有吵,就只有骂。” 叶莲问蔡松:“你骂叶苇了?” 蔡松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就只说了她几句。” “你为什么说她?”叶莲问。 蔡松看了叶苇一眼,陪着小心说道:“她昨天被骗了,骗了三千多块。” 叶莲一听,吃惊不小,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叶苇。 叶苇没说话,那看样子是真的了。 叶莲回过头来问蔡松:“怎么回事?” 蔡松于是继续往下说:“她昨天从一个人才培训中心经过,看到一个英语培训课程的学费在打折,本来要五千的,折后只要三千。然后她就觉得好优惠好便宜,机会难得,刚好带了银行卡,于是当场就缴费了。结果今天再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发现那家人才培训中心关门了,里面是空空如也,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然后你就说她了?”叶莲接着问。 蔡松点了点头。 叶莲看着蔡松:“你怎么说她的?” 蔡松回想了一下,说:“我就说她好傻,这是三岁孩子都能看得出来的骗局,她竟然看不出来,白白损失了三千元。” 叶苇本来是坐着的,听了蔡松的话,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地质问蔡松:“你当时是这样说的吗?你当时说我:你怀个孕是不是智商掉成零了?这三岁小孩都能看得出来的骗局你傻啦唧地看不出来?好好的三千元就这样被你打了水漂了!而且你是那么凶巴巴地冲我吼,好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我被骗了我是故意被骗的吗?我自己不难过吗?你不但不安慰我你还骂我挖苦我?这日子还能过吗?……” 叶苇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眼泪又嗒嗒地往下掉。 叶莲赶紧安慰道:“不要激动,不要哭,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我不是心疼钱吗?当时我可能是哪根神经发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蔡松说着,抽了张纸巾递向叶苇。 叶苇还在伤心委屈,还在气头上,看也不看蔡松递过来的纸巾,并且继续‘控诉’:“你心疼钱,就可以这样伤我的心的吗?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蔡松有点窘,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道:“要不……你骂回我。” 叶莲接过蔡松手里的纸巾,替叶苇擦去眼泪,劝慰道:“既然蔡松已经承认错误了,你就不要生气了,生气对自己身体不好,还会连累到宝宝。” 曹学谦在旁边向蔡松使眼色:“去哄一下叶苇。” 蔡松于是呐呐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糊涂了。你不要生气了。” 叶苇赌气地偏过脸去,理也不理。 蔡松迟疑了一下,看着叶苇:“那你要不要吃东西?我去给你做。” 叶苇好像没听见,不说话,也不点头或摇头。 “那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拿。”蔡松继续讨好。 叶苇仍是置若罔闻,不理不睬。 蔡松似乎没招了,杵在那里:“那你……那你……那我……” 第268章 作为男人,得有担当 叶莲本来心里对蔡松有气,但看到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叶苇也“扑哧”一声笑了,原本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 叶莲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两口子之间,有什么话,说开来就没事了。” …… 叶莲安抚了一阵后,叶苇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愿意开腔说话了。 叶苇还告诉叶莲,她想报英语培训的初衷,是想提高她自己的英语水平。 因为她和蔡松现在上班的这个礼盒厂今年的生意是越来越差了,指不定哪天就倒闭了,所以她想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寻找机会跳槽。 而且她好早之前就有这个计划了,所以看到那个人才培训中心的活动就觉得刚好可以帮她实现自己的计划,就没作多想就报名了,结果…… 原来如此。 “那那家人才培训中心你做过了解吗,是不是一家骗子公司?”叶莲问。 叶苇摇头:“不是的。我常常从那个人才培训中心经过的,确实是一家正规的培训公司,培训各种外语的,我有一次还上去看过。” “那就奇怪了,”叶莲也疑惑:“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人去楼空了呢?” “今年经济形势不好,”一直在旁边静静观察的曹学谦突然插话道:“有不少工厂倒闭,估计那家培训中心也是经营不下去了,最后骗一笔钱然后卷款跑路了。” “那有办法追回来吗?”叶莲问曹学谦。 曹学谦摇头:“人都找不到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叶莲又回过头来安慰叶苇:“没事,破财消灾,钱没了可以再挣回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就好了。” 叶苇点头,说:“姐,不好意思,连累你们跑一趟。我没事了,你们回去,杉杉是一个人在家里?” 叶莲拍了拍叶苇的肩:“你现在怀着孕,不要动不动就往外面跑,不安全。既然你们没什么事了,姐说几句话就回去了,杉杉一个人在家,太晚回去不好。” 叶莲转向蔡松,问:“叶苇怀有身孕,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跑出去了?万一出什么事呢?” 蔡松连忙解释:“她趁我上厕所的时候出去了,等我从厕所出来,就看不到人了。我一路追出去,也没看到她。我把周围都找了一遍,然后又回来看她是不是回来了。” 叶莲正色道:“叶苇是我的妹妹,我不想看她受任何委屈。你今天那样说她确实不对。” 叶莲停了下来,观察蔡松的反应。 蔡松点了点头:“是我不对。” 叶莲又说道:“女人怀孕,是很辛苦的,丈夫应该多加照顾和呵护。你说对吗?” 蔡松点头称是。 叶莲再一次说道:“女人怀孕,她是在牺牲自己,为家庭做贡献,是一件让她自豪的事情,所以丈夫要多一点包容她,宠爱她,让她的身孕成为她幸福的免箭牌,而不是一有什么事情,就拿她的身孕来讽刺她,刺激她,好像怀孕是一件多么不好多么不堪的事情。” 蔡松面露惭色,默默不语。 叶莲继续往下说:“你今天说叶苇‘怀个孕智商就掉成零了’,你是既怀疑了她的智商,也打击了她怀孕的喜悦的心,她肯定是很伤心了,而且你语气也不好。” 蔡松仍然是不争不辩,默默地听着。 “你们结婚还没有多久,应该还正是恩爱的时候,这时候的女人还是很敏感的,何况叶苇还怀着身孕。所以你要多多体谅,多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叶莲最后说道。 蔡松连连点头:“姐姐说得对。” 叶莲站起身来说:“那姐该说的好像都说了,姐和姐夫就回家去了。” 叶苇也站起身来:“姐,我送你们。” 叶莲阻止道:“你今天估计也累了,听姐的话,不要送了,在家好好休息,保重自己的身体。” 曹学谦说:“叶苇就不要送了,蔡松送一下。” 于是叶苇就顺从地呆在家里,蔡松送叶莲和曹学谦出门。 三个人下了楼,走了不长的一段路,来到了停车的地方。 曹学谦却不马上上车,而是在车门边站定,看着蔡松。 叶莲一看,知道曹学谦是有话要说,原来他特地让蔡松送出来也是有目的的。 果然,曹学谦语重心长地对蔡松说: “蔡松,作为姐夫,有些话要向你强调一下。作为一个男人,得有一定的担当,无论什么时候,老婆孩子都是第一位的,其它都是次要的。叶苇被骗了三千元钱,这多大的一点事?只要叶苇没事,其它就没什么大不了。” 曹学谦咳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天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要跟叶苇和和睦睦过日子,不管是怀孕还是不怀孕,不要再让叶苇伤心了。叶苇好了,你们的小家才会好;小家好了,你们两个才能安心地发展自己的事业。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蔡松连连点头:“姐夫批评得对,以后不会了。” “那没事了,”曹学谦转身开了车门:“你回去,多哄哄叶苇。我和姐姐就先回去了。” 曹学谦说着上了车,叶莲也上了车。 蔡松向他们挥手道:“那姐夫开慢点。” 曹学谦一边应着“好”,一边启动了发动机。 车子离开叶苇他们的住所,一会儿后从一个工业区经过,工业区里冷冷清清。 “以前这工业区里的很多工厂晚上不是灯火通明的吗?听说要加班到很晚的,今天晚上怎么都没看到亮灯的呢?”叶莲奇怪地问。 曹学谦笑:“你还想着加班?有班上就不错了。好多工厂都做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吗?”叶莲惊讶:“什么原因呢?” “原因就很复杂了,不是我们普通人能简简单单讲得明白的。总之,今年的大势就是这样,每个企业都不好过。”曹学谦一边开车一边说。 “那立金呢?不会也做不下去?”叶莲担心地问。 第269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立金今年也难,但还没到做不下去的地步。”曹学谦说道:“毕竟是大公司,实力雄厚一些,抗击困难的能力要强一些,但也是要缩紧成本和开支。” “那同鑫呢?”叶莲又问。 “同鑫小啊。地小人少开支少,再加上有立金撑着,所以虽然有一定的影响,但还是能微微盈利。困难时期,今年分红就莫想了。” 曹学谦说着停下了车,因为前面是个十字路口,现在正是红灯。 “哦,那还好。”叶莲心里有点庆幸。 叶莲听到了曹学谦的肚子的咕噜声。 “你饿了?”叶莲问。 “早就饿了。”曹学谦笑。 “谢谢你陪我到叶苇这里来,到这个时候还没吃饭。”叶莲歉疚地说。 叶莲看了看时间,都快九点了,怪不得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了。 “看你说得,”曹学谦抚摸了下叶莲放在扶手上的手,说道:“别说饿个肚子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来呀。” 叶莲笑:“又开始贫嘴了?” 曹学谦正色道:“我是说真的。我肯定得来呀。蔡松和叶苇真闹起来的话,我不来肯定是不行的呀。我来到这里,就算我一句话都不说,蔡松也会有所顾忌,他就不敢造次。况且,有些你不方便说的话,可以由我这个作姐夫的来说,这样事情就更好处理一些。” 叶莲听了这番话,不由得有点感动。 她偏头看了下曹学谦,曹学谦正认真地开着车,他那紧盯前方的深邃的双眼,微微含笑,蓄满了爱意。 “谢谢你为我想这么多。”叶莲由衷地说道。 曹学谦快速向叶莲瞥了一眼,笑道:“我天天都为你想这么多,你今天才发现?” “你这人,”叶莲撇嘴:“怎么这么大言不惭呀?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本来就是嘛,”曹学谦争辩道:“这是客观事实。” 叶莲不想争了,换了话题:“你说我们走了以后他们两口子还会再吵起来吗?” 曹学谦略略沉吟,道:“应该不会了。蔡松心眼其实不坏,可能就是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甚至会出现表达的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的情况。刚结婚没多久嘛,磨合久一点,相互之间就能码得起彼此的脾性了。” “一开始我是好担心呢。”叶莲说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 “正常。”曹学谦说:“孕妇嘛,情绪容易激动,可能一件小事也会使她万分伤心,觉得没办法过下去了。” 叶莲笑:“你一个男人,还懂得挺多。” 曹学谦又得意地在下巴下比了一个“八”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叶莲轻捶曹学谦的肩,嗔怪道:“你这是打的什么比方?” 曹学谦嘿嘿笑:“理就是这个理嘛。我没怀过孕,我还没听说过孕妇的一些传闻吗?” “你懂这么多,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你是怎么照顾我的?”叶莲笑着问。 曹学谦看着前方,回想了一下,然后自己问自己“我是怎么照顾你的?” 叶莲则看着曹学谦:“嗯?” 曹学谦一片茫然:“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哈哈,”叶莲忍不住大笑:“那时,我们还是分开两地,你没在我的身边。” 曹学谦恍然大悟,也笑:“难怪我脑袋里刚才是一片空白。” “你都从来没照顾过我,最多就是电话问一下。”叶莲不无遗憾地说。 曹学谦抚摸了叶莲的手,自责道:“对不起老婆。” “不过都过去了,”叶莲宽慰道:“我也就是话赶话随便那么一说。” “要不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曹学谦侧脸,笑笑地问。 “怎么弥补?”叶莲不解:“把蓝杉塞回去重新来过?” “生个老二呀。”曹学谦笑。 “想得那么美,”叶莲说道:“好像你想生就能生似的。” 曹学谦默然。确实,想生二胎的人那么多,有几个敢,有几个能如愿? 车里一下无话。 曹学谦专心地开着车。他现在开车已经很熟练了,晚上也不再做那种跌下悬崖或踩不到刹车的噩梦了。 “你觉得我今天对蔡松说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妥吗?”叶莲突然地问。 曹学谦摇头:“没有啊。你说得很好,一套一套的,都说得很贴切,恰到好处,以前站讲台的底子还在。” 叶莲被曹学谦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只能在自己人面前乱说几句,在外面就笨嘴笨舌地不知道怎么讲话。” “这样挺好呀。”曹学谦笑。 “这还好呀?为什么?”叶莲奇怪。 “要是你在外面也这么地头头是道的,那不抢尽了我的风头了?那我不是没有活路了?”曹学谦语出惊人。 “哈哈!”叶莲大笑:“你真会安慰人。” “谢谢你给我留活路。”曹学谦很认真的样子。 叶莲没说话,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心里莫名地又涌起一丝感动。 曹学谦总是这么地会安慰人,而且总是这么地不动声色。他常常不惜把他自己放低,从而来把她捧高,给她的缺点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说头,免除她的尴尬和不自在。 叶莲又想起刚才临走时曹学谦跟蔡松说的那句话:“只要叶苇没事,其它就没什么大不了。” 叶莲知道,曹学谦不是在说教,他自己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不管叶莲遇到什么事情,他问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你人没事?只要人没事就好。”从不去考虑叶莲会让他蒙受多少损失,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叶莲永远记得她所有证件被抢的那晚,她在曹学谦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时,曹学谦对她说的那句话:“没事没事,有我呢,有我呢。” 几年过去了,他说到做到了。他真地帮她扛起了所有的苦和难,挡住了所有的风和雨。 …… 曹学谦看叶莲许久不说话,问:“在想什么呢?” 叶莲深情地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270章 暗藏的危险 曹学谦宠溺地看着叶莲:“这有什么好想的?你是我老婆,因为你快乐了我才快乐。” 叶莲一脸的幸福:“我前世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遇见这么好的你。” “那我呢?”曹学谦笑道:“我前世肯定是拯救了整个宇宙,上天才会把这么好的你赐给我。” “哈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车内很小,爱意很满…… “小心,前面路边有很多人。”叶莲提醒道。 曹学谦于是又专心开车,叶莲也不再说话。 车子慢了下来,进了象洋镇主街区,很快就要到熙雅园。 车前方的一个个车灯,组成了一条灯的河流; 街道两旁绚丽多彩的霓虹灯,汇成了一片灯的海洋; …… 一切是热闹又繁华。 叶莲的心里,也开着幸福的花,因为她的旁边,有一个时刻把她放在心上的他。 叶莲对目前的生活很是知足: 不富有,但一日三餐不用愁;没有好房子,但好歹还是有个窝;儿子聪明听话,老公爱她疼她。 这个城市这么大,陌生的面孔那么多,她却感到很踏实、很安全…… 安全? 是的,叶莲真的是感觉特别的安全,觉得曹学谦是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一个。 虽然现在…… 自从知道曹学谦身边有个美女下属程点菲后,叶莲偶尔地也会觉得她的安全受到了威胁。 但也只是偶尔。 看到曹学谦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她就会安慰自己她与曹学谦之间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介入得来。 就算是程点菲,也甭想。 一想到程点菲,叶莲就会想起程点菲送给曹学谦的那个钱包,想起那天晚上阳台上疑似程点菲的谜一样的对曹学谦的招呼。 她坚信她目前是安全的,但她也知道,她的面前,暗藏着一个看不到的危险…… “到家了,下车。” 曹学谦一语惊醒沉思中的叶莲。 叶莲一看,可不?车已经停在熙雅园楼下了。 叶莲于是不再胡思乱想,开门下了车。 得赶紧回家呀,蓝杉还一个人在家里呢,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他肯定很纳闷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呢?家里的饭菜,也都已经凉了? 曹学谦锁了车,搂了叶莲的肩,一起向家里走去…… 立金大夏二楼的福记餐厅。 程点菲正坐在一张餐桌边,面向餐厅门口。她的对面坐着郭茨。 餐厅里的人比较多,服务员忙不过来。 “服务员,我们点的餐呢?”程点菲朝一个服务员叫道。 那个服务员头也不抬地回:“快了快了!” 分明就是在敷衍! 程点菲有点不满,正待再催,却看到门口进来了一群人,其中还有曹学谦! 程点菲心里一惊,张开的嘴巴马上又合上了,变成很淑女的模样。好险,幸好没让他看到我刚才咋咋呼呼的模样,不然形象全毁。 距离稍稍有点远,程点菲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高声与曹学谦打招呼。 服务员把餐端上来,程点菲看也没看,用勺子随便挖了一勺往嘴里送,一双眼睛,却在追随着曹学谦那行人。 曹学谦并没有注意到程点菲,他和他的同伴们径直走到餐厅的另一端,在一张空桌边坐下来。 程点菲数了数,一共有六个人,四个是立金研发部的,包括曹学谦和陈平峰,另两个是立金别的部门的。 奇怪,今天不是周六吗?曹学谦不是应该回家了吗?怎么来这里吃中午饭了? 程点菲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疑惑地嘀咕。 郭茨看着程点菲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得漫不经心,奇怪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奇怪,曹经理今天下班怎么不回家呢?怎么在这里吃饭?” 程点菲像是在回答郭茨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心里无比关注,语气又很淡然。 郭茨转身,顺着程点菲的目光看了看曹学谦他们。 “我知道为什么。”郭茨往嘴里夹了一片肉,说道,却又马上打住。 “为什么?”程点菲问,不由得露出关切的神情。 “你很想知道?”郭茨看着程点菲,有点意味深长。 程点菲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得有点过于关心了,便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来掩饰自己:“你爱说不说。” “不想知道了?”郭茨笑着问。 “想知道又如何,”程点菲忽地反问:“都是自己公司的人,关心一下又怎么啦?” “我怎么感觉你不用解释得这么复杂呢?”郭茨还是笑眯眯地。程点菲有点心虚,总感觉郭茨话里有话,便假装生气地说道:“你这是啥意思呢?我都懒得理你。” “好啦,我逗你玩呢。”郭茨笑嘻嘻地说:“今天下午,我们公司与隔壁的幽朗公司举办一场友谊足球赛,曹经理他们几个是要去参加足球比赛,当然就没回去了。” “哦?”程点菲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郭茨有点小得意的样子:“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工作的?” 也是,郭茨负责研发部的文职工作,有些文件或资料需要在各部门之间跑动,更容易探听到一些消息,尤其是一些工作之外的一些信息。 “在哪里比赛?”程点菲问。 “马路对面不是有一家体育馆吗?就在体育馆外边的那个足球场。”郭茨这次回答得很爽快。 程点菲“哦”了一下,继续吃饭。 曹学谦他们那一帮人叫的饭菜也已陆陆续续地上桌,他们正一边吃一边聊,时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程点菲听不清在他们说些什么,但曹学谦那低沉、粗哑的声音,是那样的特别,总是自带魔力,很轻易地就能让程点菲的耳朵沉迷。 踢足球?有意思。 天天看到他工作上的样子,不知道他足球场上是什么样子? 肯定是英姿飒爽,魅力飞扬。 要是能去现场瞧上一瞧就好了。 …… 程点菲一边吃,一边思忖。 她的眼前,已是曹学谦在绿茵场上奔跑的身影…… 郭茨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听说……” 第271章 重要的是…… 话没说完,郭茨呛到了一口水。 “听说什么?”程点菲追问道。 郭茨等自己呛过身,喉管舒服点后,说道:“听说每个参赛的队员可以邀请家属过来观看。” “是吗?”程点菲觉得新奇:“还邀请了家属?” 郭茨点了点头:“是的,大概通过家属的参与,更能增加球员(也就是同事)之间的友谊。” “那曹经理有没有邀请家属?”程点菲问,很随意的语气。 郭茨瞄了程点菲一眼:“我哪知道?难道我还去问他这个?” 程点菲自觉自己问得太多,便笑笑地住了嘴,一会儿后,眼睛又呆呆地走了神。 “发什么呆呢?我都吃完了,你快点吃。”郭茨抹了抹嘴,催着程点菲。 程点菲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郭茨:“他们下午几点比赛?” “两点半。”郭茨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 程点菲想了想,看着郭茨,心里似乎有话说,但又下不了决心说。 餐盘里的饭已经见底,菜也是所剩无几,扒拉完就要结账走人了。 程点菲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郭茨:“我们要不要去看他们踢球?” “我们?”郭茨好奇怪:“我们去看他们踢球?不是说好了下午去看电影吗?” “电影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没有足球赛好看。”程点菲不假思索地说。 郭茨不解:“真是奇了怪了,你什么时候变得爱看足球了?” 程点菲手指轻挠了一下后脑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公司的人去跟幽朗公司的人比赛,肯定需要啦啦队的呀,得去帮他们加油呀,不然显得我们公司的人多不团结呀。” “我们两个人,算什么啦啦队呀。”郭茨不以为然。 “总好过没有啊。”程点菲力争。 郭茨摇头:“我不去,没兴趣。” “去嘛,”程点菲央求:“大不了晚上请你看电影。” 郭茨眼里来了光:“真的?晚上请我看电影?” 程点菲认真地点头:“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好。”郭茨同意了。 程点菲心里直呼“耶!”,把餐盘里剩余的饭菜一扫而光。 叶莲带着蓝杉,坐在365路公交车上。 他们的位置差不多是在车厢的中间位置,叶莲挨着左边的窗口,身边的蓝杉挨着右边的过道。 每过一个站,叶莲都要尖着耳朵听司机报站,认真地看站牌,生怕错过要下的站。 不过还早,才刚上公交没多久,暂时不用担心错过站。 叶莲要去看曹学谦踢足球赛。 让时间暂时倒回到昨天夜晚,听一听曹学谦和叶莲的对话。 曹学谦: 明天我们有一场足球赛,家属可以去观看,你带蓝杉一起去? 叶莲:在哪里? 曹学谦:我们公司附近的一个足球场。 叶莲:那好远呢,还是算了,不想去。 曹学谦:去嘛,出去散散心。而且,难得老公有一场足球赛,你不去助助兴?况且别的同事的家属也去,你不去老公会很失落的,别人还以为你不爱你的老公呢。 叶莲:我没去过,不知道怎么去。 曹学谦:这个好办,你上365路公交车,在裕隆大厦站下车,然后打我的电话,我去接你或者我另外叫人去接你。路上有什么事也打我电话,就算我接不到,我看到了就会打回给你的。 叶莲:那好。 曹学谦:辛苦老婆。时间来不及,不然我可以开车回来接你们。 …… 把时间又从昨晚撤回到目前。 可能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车上的人不是太多,但过道上也站了乘客。 叶莲把一片随身带的姜片含在嘴里,看着窗外的街景。 这是叶莲第二次去市里。 第一次是那次曹学谦带着她和蓝杉去市里兜风,感受最美的盛楠大道; 这几年来,叶莲在家里宅惯了,活动范围都是在熙雅园附近,基本没超出象洋镇。稍远一点的地方,她都没怎么去过了。 这一次去到市里看曹学谦踢足球赛,叶莲都算是破例了。 要不是曹学谦强烈要求,叶莲也不太想去看这个足球赛。 路途太远,车程要一个多小时,慢的话可能都要两个小时; 还有就是她对足球也没什么兴趣,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再加上叶莲不善于与外人相处。曹学谦的同事她并不不熟,他们的家属她就更不熟悉了,她就有点愁怎么与他们打交道。 但她必须得去呀,不然她怕曹学谦不开心。 曹学谦没别的爱好,烟酒不沾(除了那些推不开的应酬),不打牌不赌博,有时间就偶尔吹一下口琴,周末有时跟着她一起跑步或打羽毛球。他对足球不是很狂热,但也很喜欢,大学时在学校就踢,工作后就很少踢了。这好不容易有场足球赛,他希望她去看,那她得去啊。 与曹学谦爱踢足球相反,叶莲除了知道踢足球能强身健体之外,其它她是一窍不通。 她曾经有一次傻傻地问曹学谦,那些世界级足球赛,偌大一个足球场,一群人追来赶去,半天进不去一个球,有什么意思呢? 曹学谦就笑,来一句这你就不懂了?然后就津津有味地跟叶莲描述足球的各种精彩之处: 你别看半天进不去一个球,整个球赛的过程其实都是极具观赏性的,或让人赏心悦目,或让人提心吊胆,或让人激动不已。 叶莲听后不以为然,说,哪有那么玄乎? 曹学谦也不恼,说,足球运动本身就复杂多变,它融合了类似竞跑、跳高、体操等多种运动性能,如果是那些足球大腕,还会爆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高水平运动技能,让人忍不住喝彩。像那些倒挂金钩,鱼跃冲顶等,都是可遇不可求、转瞬即逝的力量之美和运动之美的结合。 叶莲还是摇头,说,反正我是体会不到。 曹学谦就说,你要看细节,带球,运球、起跳、冲刺等,既讲求技巧,又讲求策略…… 叶莲不理解,说,我眼睛都跟不上,我还看得上细节? 曹学谦就改变方向,说,那你往大里看,宏大的球场阵地,狂热的足球粉丝,跌宕起伏的比赛结果…… 叶莲自嘲地笑,说,还跌宕起伏呢,我多半是看着看着就犯困了。 曹学谦就看着叶莲叹气,吐出一个长长的字:你—— 叶莲就哈哈大笑,自嘲地问,是不是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曹学谦就把手臂在叶莲腰间一使力,说,怎么可能无力? …… 叶莲不由得嘴角上扬,想起曹学谦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还觉得有点甜蜜。 叶莲知道,在曹学谦的心里,她懂不懂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讲,她愿意听,最后一声“哈哈”,什么都抛于脑后。 可能这就是爱的滋味? 有了爱,对方的缺点就不是缺点了?对方的无知也不成为无知了?一起傻一起闹便是彼此的共同语言了? 这一次,曹学谦要她去看球赛,她看不看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出现,她的到场。 第272章 去看球赛 又到了一个站。 叶莲看了一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四十几分。 上车已经四十几分钟了,曹学谦他们已经开始踢球了? 绿茵茵的足球场上,曹学谦他们的足球赛已经开始十几分钟了。 立金公司的球队是穿着红色足球服,幽朗公司的是穿着黄色足球服。 足球像一个淘气的小精灵,在偌大的场地上滚动着,东蹿西跳,引得一对红人和一对黄人不停地追逐,争抢。 曹学谦在球场上奔跑着,时而带着球跑,时而跟着球跑。 球在哪里,曹学谦就跑向哪里。 此时的曹学谦,眼里只有那个滚动的足球。他不知道,他跑向哪里,有一个人的目光就跟向哪里。 程点菲站在球场边上,眼睛就像一个定位器,总能精准地捕捉到曹学谦的身影。或者说,曹学谦的那红色身影就像一道迅速流动的火焰,牢牢地吸引着程点菲的目光。 程点菲和郭茨还没到两点半就到了足球场,与曹学谦他们差不多是同时到的。 对于程点菲和郭茨的到来,曹学谦和其它球员一样,觉得意外,也表示非常欢迎。 曹学谦还有事吩咐程点菲:程工,你来了就最好了,晚一点我老婆会带我着儿子过来看球赛,他们到了的时候麻烦你招呼一下。 到那时,程点菲才知道曹学谦的老婆会来。 为了能完成曹学谦交代的任务,她把心中的问题都问了一遍,曹学谦也一一地作了回答和解释: 嫂子能找到地方吗? 找不到她会打我的电话。所以如果我的电话响了的话麻烦你让我接一下。 是手机一响就给你接电话吗?那你还能踢球? 其它的电话一律不接,只是我老婆的电话你要拿过来让我接一下。 那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嫂子的电话呢? 跟屁虫。如果手机上显示的是跟屁虫,你就拿过来让我接。 …… 跟屁虫?多么有爱又有趣的一个称呼。说明他们在家里的时候是形影不离的,说明他是把她当个孩子一样宠着的。 程点菲脑子里想象着曹学谦唤他老婆为“跟屁虫”的场景,羡慕着那个被称为“跟屁虫”的女人。 她表面上答应得很爽快,心里头却生出了许多的小心思。这些小心思像那被风吹动的如丝如缕的云,在她的心头飘来飘去。 那个被曹学谦宠着爱着宝贝着,让自己羡慕着嫉妒着顾忌着的女人就要来了,我可以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一睹她的芳容了。 她是个怎样的美丽模样?有着怎样的魅力,能让曹学谦始终如一地如此地爱着她? 上次在天琴阁表姐家的阳台上,听到她要出现的声音吓得我心虚地立马逃窜。今天我不用逃,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见一见她,了解了解她,暗地里较一较高下。 …… 程点菲心思飘忽,眼睛却是一刻都没离开过曹学谦。他那动如脱兔,快如奔马的矫健身影更加让她新生爱慕与迷恋。 “可以哦,我们的球队把幽朗的球队逼迫到他们的球门边了。”郭茨兴奋地说。 “曹经理控着球了,要是他能进一个球就好了。” 程点菲正说着,幽朗公司的一个球员突地伸脚往曹学谦的脚下一铲,那足球就飞了出去…… “哦豁——”两个女孩子发出遗憾的呼声。 365路公交车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站,车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 叶莲带着蓝杉,已经在车上摇晃了一个小时左右了。 “妈妈,还要多久到呀?”蓝杉问。 “可能还要半个多小时?”叶莲不确定地说。 “好无聊呀,”蓝杉说:“妈妈,我可以玩一下贪吃蛇吗?” 叶莲想了想,说:“那只能玩二十分钟哦。玩太久对眼睛不好,而且妈妈担心会没电。” 蓝杉点头:“没问题。” 叶莲于是把手机从包包里掏出来,给到蓝杉,蓝杉便开心地玩起游戏来。 昨天晚上,曹学谦已经叮嘱叶莲,要带好手机,要把手机充满电,并且要带一块备用的电池。 出门时,叶莲自己也检查过的,所以今天是不用担心手机的电量问题的。限制蓝杉玩手机,主要还是担心他的视力。 公交车又停在一个站台边,上来了一个瘦竿年轻人,留着长发,带着墨镜。 那瘦竿男上车后,径直往车后面走,然后就站在过道上。 那瘦竿男不像别的乘客,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看向窗外,而他呢?他的脖子好像不能很好地固定,时而转向左,时而转向右。谁也看不清他墨镜后面的眼睛。 又过了一个站,上来了一个老奶奶,带着一个小女孩。 车上已经没有位,叶莲想给老人让个位。 考虑到不多久就要下车了,叶莲把里边靠窗的位置让给了那个老奶奶和那小女孩。她移到挨过道的位置,让蓝杉坐在她的腿上。 蓝杉继续玩贪吃蛇。 叶莲看了看时间,离游戏结束时间还有十分钟。 第273章 受伤了? 那瘦竿男东张西望,似乎想换一个地方,从车后慢慢来到车的中间,站在叶莲他们的旁边,面朝叶莲他们这一面。他那脖子,还是不时的转动,墨镜后面的眼睛,仍然是没人看得清。 叶莲扫视了一下瘦竿男,并不做多想。 她看向窗外,想着曹学谦他们的比赛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他踢得怎样?他的脚好不好? 对于曹学谦去踢球,叶莲是有点担心的。 因为上一次曹学谦脚踝痛到不能走路,很大可能就是他在大学里踢足球时的旧伤引起的复发。 这一次又踢足球,万一崴到脚,或者旧伤复发,那就麻烦了。 对于叶莲的担心,曹学谦就说没关系的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恢复好了,而且平时不也有踢吗?不是也没事吗? 确实,曹学谦平日里有空的时候会找个地方随便踢足球,有时候还带着蓝杉一起玩足球。 叶莲至今还记得曹学谦玩足球出过的一次洋相。 有一次,在象鼻山山脚,曹学谦带着蓝杉一起玩足球。 曹学谦为了在蓝杉面前展示足球在他的脚下是如何地温顺听话,心血来潮地要表演一个足球上的‘金鸡独立’。 只见他把右脚脚尖踩在足球上,左脚轻轻一蹬,想在足球上来个潇洒的站立。 结果,那个足球好不给面,毫不客气地滚了出去,曹学谦身子前扑跌倒,来了个狼狈的“狗啃泥”。 蓝杉哈哈大笑,说,爸爸,你的“金鸡独立”怎么是这样子的呢? 蓝杉把这个笑话讲了两天,叶莲也跟着笑了两天。 …… 直到现在,叶莲只要一脑补起曹学谦那个“狗啃泥”的场面,还是会忍不住发笑。 好在那是踢着玩,就算“狗啃泥”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今天,是正儿八经的比赛,跟平日里的‘踢着玩’完全是两回事。他的脚踝在平日里踢球没事,并不代表他踢比赛时也没事。 希望是自己多虑?但愿他的脚没事。 这一路真的好远,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的比赛不会结束了? 蓝杉游戏里的贪吃蛇已经死过两次了,这一次又玩得很长了,蓝杉小心翼翼,生怕他的贪吃蛇又一次死掉。 叶莲看了看时间,蓝杉的游戏时间还有五分钟。 那瘦竿男的脖子似乎不怎么左右转动了,而是微微弯曲,使他的头微低,那墨镜后面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蓝杉玩游戏。 曹学谦他们的比赛已经进行了四十来分钟。 如果叶莲当时在场的话,肯定觉得他们是踢了个寂寞。因为两个球队踢来踢去的,谁也没有进一个球。 但是曹学谦他们踢球的热情丝毫没减,仍然在球场上奔跑驰骋,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 程点菲和郭茨也一直在旁边观战,没有离开。 郭茨有时候站累了,会在台阶上坐一坐。 而程点菲却没心思坐,也坐不住,她觉得还是站着的好。 曹学谦跑远了,她站着看更真切; 曹学谦跑近了,她站着可以更好地为他鼓劲加油。 她的心和曹学谦中间,好像扯了一根无形的线,他动她也动,他静她也静。 程点菲和郭茨的旁边,另有两个女人,也在远远地看着球场上的男人们踢球。 这两个女人是谁? 程点菲和郭茨也都不认识,估计是哪两个球员的家属。 但有一点程点菲可以确定,这两个女人没一个是曹学谦的老婆,因为都没有带孩子。而曹学谦交代的时候说他老婆会带着他的儿子来。 他老婆怎么还没来呢?这球赛上半场都快结束了。 远远地,程点菲看着那足球,突然地像炮弹一样,向着立金公司球队的球门发射过来。一红一黄两群人追随着足球狂奔而来。 程点菲她们就站在立金球队的球门附近。 呀,危险!幽朗公司的球队要进球了! 程点菲为曹学谦他们捏着一把汗。她看到曹学谦在后面奋力追赶,想要去拦住对方的球员,阻止他们进球。 程点菲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暗暗地为曹学谦加油。 近了,近了! 曹学谦超赶了好几个球员,眼看着就要就要跑到前面了。突然,他身子微微一歪,奔跑的速度骤减,变成了步态不稳的慢行。 他怎么啦?怎么突然就不跑了? 程点菲很是疑惑,不懂发生了什么情况,很着急地看着曹学谦,生怕他们输了。 她看到曹学谦没走几步,竟然还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糟了!他肯定是受伤了。 程点菲急了。她现在不是急曹学谦他们会不会输的问题,她急的是曹学谦怎么了? 其它的球员好像没发现曹学谦的异样,还是一窝蜂地追着足球跑。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看他是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程点菲感觉到连在她的芳心和曹学谦之间的那根无形的线无端地抽拉一下,让她的心发紧发疼。 程点菲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既羞涩又紧张,还夹杂着不为人知的偷偷摸摸的畏怯。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看看谦哥要紧。 程点菲迈开脚步,向着曹学谦那里冲。 “程点菲,你干嘛去?”郭茨在程点菲后面大声问。 程点菲收住脚步,着急地说:“曹经理不知道怎么了,我想过去看看。” 郭茨一听,往球场上一看,果然看到曹学谦坐在了草地上,于是喊道:“那我也过去。” 郭茨说完,也跟在程点菲后面跑。 其时程点菲来不及细想,她大概是又想要郭茨一起又不想要郭茨一起,但不管是何种想法,郭茨都已经跟过来了。 两个人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曹学谦身边。 “曹经理,你怎么啦,你没事?”程点菲着急地问。 曹学谦满身大汗,双手按着左脚脚踝,说道:“我没事呀,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那要紧吗?现在还疼吗?”郭茨问道。 程点菲暗地里白了郭茨一眼,有点懊恼,觉得郭茨抢先说了她要说的话,表示了她要表示的关切。 第274章 手机铃声有点远 曹学谦笑着摇头:“没事了,刚才很疼,现在好多了。” 看着两个女孩子杵在自己身边,曹学谦不好意思继续坐在那里,于是想站起身来。 他脚踝处一用力,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程点菲紧张地要伸手去扶,却又不敢,一双手伸出去,又犹犹豫豫地收了回来,紧张地看着曹学谦。 曹学谦一开始是一瘸一瘸地走,走着走着,脚踝的疼痛感变轻了,走路慢慢地又顺了。 程点菲看着曹学谦没事了,心里轻松了下来。 曹学谦看向其它球员,都在往球场外走。 “陈平峰,他们刚才进球了没有?”曹学谦大声地问道。 陈平峰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回话:“没有。不过好险,差一点点就进了。” 陈平峰说完,又想起来问曹学谦:“你刚才怎么啦?没看到你跟上来?” “我崴了一下脚。”曹学谦大声地说道:“不过现在没事了。” “好,那休息一下,下半场继续作战。”陈平峰说完,便继续向球场外走去。 曹学谦也想去喝点水,擦下汗,然后坐一下休息休息。 他心中还挂念着叶莲,不知道叶莲来了没有。 他往足球场的入口处及看台上看,没看到叶莲和蓝杉的影子。 “我老婆还没来吗?”曹学谦问程点菲。 “还没看到他们。”程点菲回答。 “那我去打个电话问一下,看他们到哪里了?”曹学谦一边走一边说。 来到球队休息的地方,程点菲殷勤地给曹学谦拿水,递毛巾。 有同事就笑程点菲,程点菲,你好势利眼,只给曹经理提供服务,我们呢? 程点菲就掩饰地笑,好好好,我也给你们拿水,递毛巾。都是为公司打球,服务肯定是一视同仁。 那同事就摆手,说,不用了,我是开玩笑的。 …… 曹学谦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拿毛巾擦了一把汗,便拿起手机拨打叶莲的电话。 电话通了。但铃声一直响,却是没人接。 曹学谦又拨了一次,这一次铃声响起之后,不一会儿就被挂断了。 奇怪!为什么不接电话呢?难道是她的手机放在包包里没听见? 他们应该还有两三个站就要到了? 每次叶莲不接曹学谦的电话,曹学谦就会担心,担心叶莲出什么事情。这次也不例外,心里老是忐忑,猜测着叶莲为什么不接电话?她在路上不会出什么事情? 曹学谦一会儿看一下手机,一会儿看一下足球场的入口…… 程点菲把曹学谦没打通叶莲的电话而流露出来的焦虑不安全看在眼里,心里不免黯然。 她默默地,苦苦地爱了曹学谦这么久,曹学谦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她的心。他皱眉,她也会眉头紧锁;他开怀,她也会在心里欢跳。可始终都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不能把他对他老婆的爱意分走半分。 他老婆还远在路上,他是这样地操心挂念;而她就在他的身旁,他从不会用含爱的眼光看她一眼。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曹学谦跟着队友们往球场走去。 “曹经理,你的脚没事了吗?”程点菲担心地问。 曹学谦活动了一下脚踝:“已经没事了。” “哦,那你小心一点。”程点菲很关心地提醒。 “嗯。谢谢。”曹学谦应道,同时又交代程点菲:“等一下要是我老婆打电话来,记得让我接电话。” 曹学谦说着,一边往足球场跑一边又往足球场入口望了一眼…… 叶莲这边还是回到蓝杉玩游戏的时候。 那贪吃蛇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一不小心就会撞墙或者撞到自己的尾巴。尽管蓝杉已经是非常非常小心了,贪吃蛇最后还是死了。 蓝杉蓝杉好不遗憾,又想要重新开一局。 叶莲看了下时间,说:“时间到了,不要再玩了。” 蓝杉不干:“我再玩一次。” 叶莲当然不同意:“不行。我们一开始可是说好了的哦,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好。”蓝杉虽然有点不舍,还是听话地把手机给到了叶莲。 叶莲从蓝杉手里拿过手机,想放回到包包里。但包包被压在蓝杉的屁股下面,不容易拉出来。 叶莲左看看,右看看,就把手机放在了蓝杉右边的裤兜里。想着临时放一下,反正很快就要下车了。 那个瘦竿男一直站在叶莲位置的边上,那双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显得神秘而狡猾。 售票员从叶莲身旁经过。 叶莲看向售票员,问:“到裕隆大厦还有几个站?” 售票员忙着收钱开票。 叶莲看着售票员忙碌的手,等待着。 这时候的瘦竿男,把他的脑袋前后左右转了转。没人注意他,更没人能看到他墨镜后面的真面目和贼贼的眼神。 瘦竿男缓缓地转过身子,遮挡住蓝杉的裤兜,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向蓝杉的裤兜。 叶莲浑然不觉,蓝杉也也毫无察觉。 她看到那售票员稍得空闲,便又问道:“麻烦问一下到裕隆大厦还有几个站?” 就在叶莲问话的同时,瘦竿男的手把蓝杉裤兜里的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在了他自己的手里,然后塞进了他自己的裤袋里。 “还有三个站。”售票员一边说,一边朝车尾走去。 叶莲“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这时的瘦竿男已经离开了叶莲身边的位置,不声不响地去到了车头的车门旁边,那双墨镜遮挡住了他得手后的得意神情。 叶莲仍然是把蓝杉抱在膝盖上,看着窗外。 还有三个站,得认真看着留意着,不要错过站了。 谦他们的比赛应该已经进行很久了? …… 叶莲正想着,突然听到了手机铃声。 这手机铃声好熟悉,分明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应该是谦打电话过来问了。 可是这手机铃声离得有点远,又可能不是自己的手机。 叶莲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的手机,伸手去蓝杉右边的裤兜,一摸,空空如也! 叶莲以为自己记错了,又摸向蓝杉左边的裤兜,也是没有! 第275章 好倒霉 叶莲慌得让蓝杉站起来,翻包包,看座位底下,还是没有! 完了!手机不翼而飞了! 自己明明是把手机放在蓝杉口袋里的呀?无缘无故怎么就不见了呀? 叶莲意识到刚才的手机铃声就是自己的,想寻着声音去找。 莫非是手机从蓝杉裤兜里掉到地上了?然后随着公交车的晃荡滑行到较远的地方了? 但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又听不到了。 叶莲乱了心神,想着丢了手机了,麻烦大了,怎么联系曹学谦? 心慌意乱间,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又突地响起来了,叶莲又听到了。 叶莲循声望去。 那声音不是来自地板上,而是来自一个戴墨镜的瘦高个男人身上。 叶莲好不惊讶! 他不就是刚才站在我座位旁边的那个人吗? 糟了!他肯定是一个小偷!我的手机肯定是被他偷去了! 叶莲一下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往上涌!很明显地脸也在发烧! 听说过很多小偷的故事,但是自己遭遇小偷还是头一回。 叶莲既紧张又愤怒,指着车门边的那个瘦竿男冲口大喊:“我的手机!那个人偷了我的手机!” 全车的人都听到了这声喊,都看向车头方向。 瘦竿男站在那里没动,墨镜很好地掩盖了他的慌乱。 叶莲站起身来。 想起自己要直面一个小偷,一个可怕的小偷!本就胆小的叶莲不由得紧张得全身发抖。 镇静,不要慌! 这是在公交车上,那小偷无处可逃; 车上有司机,有这么多的乘客,那小偷不敢拿我怎么样。 叶莲一边镇定着自己,给自己找勇气,一边继续喊:“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是小偷!他偷了我的手机!那是我的手机铃声!” 叶莲的声音也发抖,喊出的声音都变了调。 公交车继续开,叶莲的脚下趔趄不稳,她双手抓着两旁的座椅靠背,想去瘦竿男那里夺回自己的手机。 可是,让叶莲始料未及的是, 公交车刚好到了另一个站台,司机停了车,车门一开,那瘦竿男迅速地溜下了公交车,那手机铃声也跟着从公交车上响到了公交车外,慢慢消失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车上,叶莲绝望地大喊:“我的手机!” 司机继续开他的车,全车的乘客都默默地看着叶莲。 叶莲的内心像是经过了一场狂风暴雨,一下不能平复。 她想质问司机,为什么要停车?为什么要开车门?为什么让小偷下了车? 但叶莲好像说不出话。 极少出远门的她,一下不能自如地应对这个变故。况且,这时候质问司机还有什么用呢?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叶莲满脑子想的是,下车了如何联系到曹学谦?曹学谦如果总是看不到她,又打不通她的电话,他该会怎么地着急? …… “裕隆大厦到了。”售票员报站。 叶莲却还是懵懵呆呆。 一路上都在留意着外面的站台,这真到站了却又浑然不觉。 售票员特地提醒叶莲:“你们不是要到裕隆大厦吗?” 叶莲闻言,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带着蓝杉下了车。 叶莲站在站台,看着面前的街道、行人、大厦…… 比起象洋镇,市内的一切都更加精致美丽,尽显热闹繁华。可对叶莲来说,一切又都是那么地陌生,让人无所适从。 往哪里走?到哪里去找曹学谦? 没了手机,难道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叶莲不知道,只觉一片茫然。 叶莲带着蓝杉,离开站台,茫然地,转着圈,锁着眉头,想着办法…… 对了。 曹学谦他们不是踢足球吗,应该是在足球场呀,那我找足球场不就得了? 想到这里,叶莲眉头略略舒展。 她问路人,请问这里有足球场吗?路人摇头,表示不知道。 叶莲想,这些过路的人可能对周围不熟悉,于是特意找一个店主,绽开笑容很客气地问,请问这里有个足球场吗? 那店主有点年岁,和蔼地说,有啊,不远,六七百米的样子,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 叶莲大喜,问清楚路线,带着蓝杉就去找足球场,想着找到足球场就能找到曹学谦,找到曹学谦就什么都好办了。 足球场确实不远,是在一个公园里面。 可是,可是足球场上却没人! 叶莲好不失望,刚刚生出来的欢喜一下化为泡影。 这下怎么办?又到哪里去找曹学谦? 叶莲四处张望,公园门口有个保安亭,保安亭里有一个中年保安。 叶莲走向保安亭,问那保安,足球场上为什么没人呢?今天下午不是有一场足球赛吗? 那保安奇怪地反问,下午有比赛?没有呀。 叶莲满脸疑惑,就把曹学谦他们今天下午踢足球赛的情况说给那保安听。 那保安就问,你老公在哪里上班? 叶莲就说是在立金公司。 那保安就说,立金公司呀,那应该是体育馆那边的那个足球场,那里离立金公司比较近。 哦?有两个足球场吗? 叶莲问清楚路线,转身去找体育馆。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又走回保安亭,问:“你好,请问能麻烦你给我用一下电话,打一下我老公的电话吗?” 叶莲担心等一下去到体育馆,又像刚才一样找不到曹学谦,所以想打电话确认一下。 那保安摇头:“不行的,我们这个是内线,打不了外面的电话的。” 叶莲不知道保安的话是真是假,但还是道了谢。 没办法,那就先去到体育馆再说。 叶莲带着蓝杉,一边走一边思索:如果等一下还是找不到曹学谦该怎么办?去他公司找他?还是自个坐公交车回家? 麻烦的是,叶莲今天还穿着一双高跟鞋,走多几步,她就感觉左脚的鞋帮打脚,右脚的大脚趾头又特别地磨挤。 保安说从公园去体育馆要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就十几分钟,关键是这鞋子太不给力,让自己走路很是辛苦,很是吃力。 叶莲抬头望,看到立金大厦高高地矗立在大马路的对面,看着很近,走起来却不近,而且还要过一座天桥。 要命的天桥。需要爬楼梯又上又下。 叶莲忍着脚跟的疼痛和大拇指头的磨挤,慢慢地过了天桥。 立金大厦近在眼前,叶莲让蓝杉去打听体育馆,自己能借机休息一会。 叶莲的双脚走路已经是越来越痛苦了: 左脚的脚后跟已经打掉了一块皮,每一次与鞋帮的相触,都是一次痛苦的摩擦;右脚的大脚趾头已经磨出了个大水泡,还得继续磨着挤着向前迈步…… 今天真是好倒霉。 第276章 委屈 今天真是好倒霉! 被小偷找上门,手机被偷;找曹学谦又兜兜转转地走冤枉路;鞋子也凑热闹作对,折磨着她的双脚……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磨难,但叶莲想着想着,却觉得委屈和心酸。 也怪不得。这几年来,曹学谦都把她娇着宠着,事事都给她安排好,不让她操心不让她吃苦,她的心就变得有点娇气脆弱,在困难面前就容易伤感难过。 叶莲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看着蓝杉向旁人问路。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自己的脚什么时候能歇下来? “叔叔,请问体育馆在哪里?”蓝杉拦住一个路人问。 那个人见是小朋友问路,态度蛮是和蔼:“体育馆?喏,那不是?” 叶莲和蓝杉顺着那个人的手指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栋圆顶有着墨绿色玻璃幕墙的建筑物上写着“体育馆”三个字,就坐落在在立金大厦的另一条小马路的对面。 总算是要到了!希望足球赛还没有结束,希望能找到曹学谦! 蓝杉看妈妈脚疼,小男子汉一样扶着妈妈。 两个人终于来到体育馆。 体育馆很大,不知道足球场在馆内还是在馆外? 叶莲又让蓝杉去找人打听。 蓝杉找人问话后,回来指着体育馆的另一侧说,就在那一边。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 终于看到足球场的铁丝网,接着看到足球场的一角,然后听到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应该就是这里了,应该是找对了地方了!等一下就能看到谦了。 不知道谦是不是打了我很多次电话?打不通电话是不是急坏了?他还不知道我这一路的遭遇呢,如果知道了肯定是好担心?然后再心疼地问长问短? 叶莲走着,想着,心里面像吹进了一股温润的暖风,正在慢慢拂去身心的疲惫和脚上的伤痛。 叶莲终于艰难地来到足球场入口,然后再往足球场里面慢慢走,边走边搜寻曹学谦的身影。 足球赛似乎已经结束了,穿着红色或黄色足球服的球员有的在往草地外面走,有的已来到边上的看台旁,看台上还有几个或站或坐的女人,可能是别的家属。 蓝杉眼尖,先看到了曹学谦,说:“我看到爸爸了。” “在哪呢?”叶莲问。 蓝杉伸手往前一指:“在那儿呢。” 叶莲顺着蓝杉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曹学谦。 蓝杉想松开叶莲的手跑去找爸爸,却又被叶莲拽了回来。 “怎么啦,妈妈?”蓝杉不明就里。 怎么啦? 叶莲没回答。 她站在那里,眼神怔怔地。 她看到了曹学谦,但也看到了曹学谦面前的那个女人,不,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 虽然只能看到侧面,但叶莲也看得出那女孩大概二十五六岁年纪,个子高挑匀称,面目姣好,粗黑的马尾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那女孩拿了一瓶水,满面笑容地递给曹学谦,再仰头看着曹学谦大口大口地喝水;手里拿一块毛巾,随时要递给曹学谦的样子,那脸庞,热切又柔情。 曹学谦灌了几大口水,又很默契地接过女孩递过去的毛巾,擦着脸上身上的汗水。 曹学谦虽然不是很高,但身材挺拔,五官分明而阳刚,一身足球服让他显得健壮而性感。 多么美好和谐的画面!俊男靓女,简直是完美的一对! 叶莲怔怔地看着,一股醋意在心头弥漫,一下觉得她的到来真的是毫无意义。 我好天真,我好傻。我一直担心他打不通我的电话会担心,会着急,会…… 原来我只是在自作多情啊! 我搭上一部手机的代价,大老远兜兜转转地来看他踢球,结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身边有美女伺候,有美女相伴;看到他和她郎才女貌,协调默契…… 既如此,为何要让我过来啊? 让我丢手机吗?让我受小偷的惊吓吗?让我的脚跟掉皮脚趾头起泡吗?让我见证他们的柔情蜜意吗? …… 心酸,委屈,难过…… 叶莲的眼角,一下就有泪珠滚落…… 罢了,不打扰他们了。我静静地来,再静静地走罢! 叶莲抬脚。 左脚跟掉皮的地方好像是与鞋帮粘住了;右脚大脚趾头挤得木木的,水泡是越来越大了。 叶莲忍着痛,慢慢地抬脚,转身…… 儿子,我们走。就不去打扰你爸爸了…… 谦,我走了。我来过这里,我看到了你,还看到了……我回家去了。我的手机没有了,你不用打我的电话了。我要去找公交车了…… 叶莲眼里的泪珠,簌簌而下…… 蓝杉看到妈妈突然流泪,不解地问道:“妈妈,你怎么啦?” 叶莲没法回答,她眼里流泪,鼻子发酸,还有一颗清鼻涕流了出来,缓缓地流进了嘴角…… 但叶莲刚转身,就听到曹学谦在远远地叫:“杉杉!”,然后就是曹学谦向着他们跑过来的脚步声。 曹学谦跑得快,一下就跑到他们跟前,问叶莲:“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都快六点了,比赛都结束了。路上堵车很厉害吗?” 叶莲没抬头,也没说话。 “妈妈哭了。”蓝杉轻轻地说。 “哦?怎么啦?怎么还哭上了?” 曹学谦说着,就要去看叶莲的脸。 叶莲偏过头去,吸溜了一下鼻子,又迅速把眼泪擦干。 曹学谦见了,慌道:“还真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莲还是沉默。 蓝杉见妈妈不说话,猜到了一个可能让妈妈伤心的原因,说:“妈妈手机丢了。在车上被小偷偷走了。” 曹学谦一听,笑了:“咳,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手机丢了就丢了嘛,只要人没事就好。” 第277章 她是程点菲吗 曹学谦说完,就要伸手去捧叶莲的脸。 叶莲再次把头偏开。 曹学谦仍然笑:“丢个手机还哭?你老公不是做手机的?” 曹学谦说着,就要去拉叶莲的手:“来了就没事了,见你们迟迟没来,我都没心思踢球了。” 鬼才信呢! 叶莲负气地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嘛?”曹学谦不解:“你倒是说句话呀。打你电话总是不通,现在人来了跟你说话你又不理,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你会急吗?鬼才信呢。 叶莲在心里冷笑。 “好啦。我那些同事都看着呢,等一下让他们笑话。我带你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曹学谦说着,不由分说地再次拉起叶莲的手。 叶莲想再把手抽出来,这一回,却是抽不出来了,曹学谦使着力,防着她呢。 曹学谦意味深长地笑,拉着叶莲的手,跨着大步往足球场里边走。 叶莲被曹学谦拉着,还要转身。左脚脚后跟猛地在鞋帮上一扭再与鞋帮一擦;右脚大脚趾头也在鞋尖处一扭然后猛地往前一蹿。 “哎呦。”叶莲疼得尖叫。 曹学谦急忙止住脚步,问道:“你怎么啦?” 蓝杉赶紧告诉爸爸:“妈妈脚后跟打掉了一块皮,还有一个大脚趾头磨了一个大水泡。” “是吗?”曹学谦说着,蹲下身来:“让我看看。” 哎呀,看什么看?多难为情。 叶莲终于迫于形势,不得已开了金口:“这脚有什么好看的?有人看着呢。” “那我背你走。”曹学谦不假思索地说。 叶莲不干,没好气地说:“哎呀,谁要你背了?等一下让人笑话。” 曹学谦弓下身来,笑道:“我背我自己的老婆,有什么好笑话的?” 叶莲还是觉得难为情,推开曹学谦,执意不肯。 曹学谦没办法,说:“那你就不要走了,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拿一下我的东西,然后就回家。” 曹学谦说完,就跑去拿自己的东西。 叶莲站在那里,看着曹学谦跑动的背影,刚才的悲伤不觉间已消散了大半。 她的谦似乎还没变,还是那样地心疼她,在乎她。 可是,谁知道呢?谁能打包票呢? 有哪个男人能抗拒身边的年轻美女呢? 刚才那个美女是谁?莫非是……程点菲? 很有可能。 那程点菲在哪里? 叶莲的视线离开曹学谦,搜寻着刚才给曹学谦递水递毛巾的女孩。 但其实根本不用搜寻,叶莲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孩。那女孩站在看台旁,也正拿双眼注视着她。 她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都想看一眼对方,认识一下对方。但这‘默契’里又暗含着一股较劲,一份提防。 叶莲有三个埋在心底很久的疑问想问那女孩:你是程点菲吗?那天晚上是你在我家对面阳台上叫我老公“谦哥”吗?你是喜欢我老公吗? 但是想归想,叶莲却不敢。她害怕听到的全是确凿的肯定的回答,到时,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反击? 可是,叶莲又确实很想知道答案,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想估摸一下自己与曹学谦的婚姻到底是不是在受到威胁? 要不,我大大方方走过去?大大方方地跟她打个招呼?然后拐弯抹角地通过问别的问题来探听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是,我现在脚跟痛,脚趾头痛,这样一瘸一拐,龇牙咧嘴地走过去,岂不是让她笑话?在她面前失了自己的形象? …… 叶莲想着,纠结着…… 然后,叶莲看到那个女孩转移了目光…… 叶莲听到有人大声地与曹学谦说话:“曹经理,晚上要不要聚个餐?” 又听到曹学谦大声地回话:“你们聚,我就不去了。我老婆的脚不方便走路,我就带她先回家了。” 叶莲看到曹学谦拿了他的东西,与那个女孩打招呼:“程工,今天辛苦你了。我先回家了,你们也回去。”那女孩没说话,扬起手跟曹学谦拜拜。 …… 曹学谦背了他的袋子,来到叶莲的身边,伸手去搀叶莲的手臂,说:“我们走。我们先走到马路边,然后你和杉杉就在马路边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接你们。” 叶莲虽然已经没那么悲伤,但还在为刚才看到的情形吃醋。她本想甩开曹学谦的手,但想着有旁人看着也就作罢,乖乖地让曹学谦搀着手臂。 叶莲往前走了几步,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到那个女孩还站在那里,望着叶莲他们离开的方向。 “那个女孩是谁?”叶莲问曹学谦。 曹学谦不明白:“哪个女孩?今天有两个女孩在看球。” “就是那个给你拿水拿毛巾的女孩。”叶莲压着心里的酸味,说道。 曹学谦“哦”了一下,说:“那是程点菲。” 程点菲站在看台旁,看着曹学谦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好空好空。 他走了。好亲密的一家人。 他只客气地跟我打了个招呼,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意和留恋。 他那么亲密地挽着她的手,却不回头看一看我。 可是刚才,他还是奔跑在球场上,奔跑在我的视线里;然后在我面前,喝着我递给他的水,用我递给他的毛巾擦着汗…… 她到底是来了,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 在球赛快要结束的时候,叶莲还没到。 程点菲就以为叶莲今天不会到了,心里还有点窃喜,心想今天下午可以跟谦哥多呆一会了,没准他们还要一起聚个餐什么的,到时我和郭茨也可以跟着去,他们应该不会介意。除了工作餐,还没跟谦哥在外面吃过饭呢,虽然还是跟大伙一起,但也可以听到谦哥那幽默有趣的话语,听到他那让人舒爽愉悦的笑声。 球赛结束了,曹学谦跑到程点菲跟前,第一句话就是:我老婆打电话来了没有? 程点菲摇头。曹学谦于是又拨打叶莲的电话。电话没打通,曹学谦脸上流露出着急和担心。 程点菲说,先喝口水? 曹学谦也没说话,拧开水瓶盖就是一阵猛灌。 程点菲听着他那咕咚咕咚地吞咽声,看着那不断滑动的喉结,羞涩又痴迷。 第278章 各种滋味 看着曹学谦喝了水,程点菲又把毛巾递给曹学谦。 曹学谦接过,擦着身上脸上的汗水。 程点菲看着曹学谦那健壮性感的肌肉,闻着那成熟男性的温热的气息,不由得芳心一阵乱跳。 有那么一瞬间,程点菲有一种错觉: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我程点菲的,是我的谦哥。我爱着他,他也爱着我。 这个错觉就像一个美丽的泡沫,在程点菲面前放大,发着彩色的光…… 曹学谦挂念着叶莲和蓝杉,一边擦汗一边往足球场门口望。 “杉杉!”曹学谦突然大叫,丢下毛巾,飞奔而去。 谁?程点菲心里问,莫名所以。 她跟着曹学谦的身影,看到了一个带着男孩的女人。 程点菲脑海里一下又映出曹学谦之前的交代:“……我老婆会带我着儿子过来看球赛……” 她明白,那是曹学谦的太太和儿子。 程点菲眼前的美丽泡沫啊,一下就破裂成碎碎片片,转瞬就消散不见。 程点菲看到曹学谦跑到他的老婆跟前,好像在不停地问着什么,一会儿蹲下身去,一会儿又弓起后背。 她不知道曹学谦蹲下身是要干什么,但她知道曹学谦弓下后背是要背他的老婆。 他到底还是把他全部的爱给了他老婆啊,竟甘愿在他的老婆面前,俯首帖耳。 程点菲看到曹学谦被他的老婆推开,看到曹学谦又来到看台拿他的东西,听到曹学谦说不参加聚餐了,最后听到他很客气地跟自己道别…… 程点菲也特地看向叶莲,这是她第一次与叶莲见面。 上次在天琴阁,在她表姐家的阳台上,本来也是可以见到叶莲的,但她一听到叶莲的声音就吓跑了。 这一次,程点菲要认真地见一见。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如此牢牢地把控着曹学谦的心。 虽然隔得稍远,但程点菲还是看得清楚。 个子娇小,面目端庄,三十几岁年纪;虽然听说没上班,但全身也是清清爽爽;说不上多美,但有一种知性的气质,身上透着一股书卷味,像一个,像一个站讲台的老师……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曹学谦爱得全心全意:在公司年会上为她唱歌,为她挑她喜欢的带梅花鹿的挂历;每天下班后极少在外面逗留,总是第一时间赶回家…… 可是,凭什么啊?她也没有多出色啊?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如果谦哥还没成家,那该多好呀! 程点菲看到叶莲也正定定地看着她。 看就看。我要个有个,要颜有颜,还正值青春活力…… 程点菲傲娇地迎着叶莲的目光。 可是,她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她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她会看出来我喜欢着他的老公吗? 她会不会过来唾我打我的脸?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那,那多难堪? 程点菲心中的傲娇褪去,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 程点菲看到曹学谦他们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 他们一家人走了,和和乐乐。 晾着我一个人,空空落落。 他对他的老婆,无微不至;而他对我,总是那么客气,问的永远是工作上的问题。 程点菲又想起那一晚,在天琴阁,在她表姐家的阳台上,她惊喜地叫了曹学谦一声“谦哥”,没等曹学谦看清她就逃离了阳台。程点菲以为周一上班的时候,曹学谦会向她求证,会问她:“程点菲,周六晚上是不是你在阳台上叫我‘谦哥’?” 程点菲连如何应答都想好了,她会红着脸羞涩地说:“是我,是我叫你‘谦哥’。” 然后,然后曹学谦就会明白她的心思了?就能接收到她的爱意了?她想象着曹学谦会盯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面读出她对他的爱意。 结果呢? 周一上班的时候,曹学谦看到程点菲,很随意地对程点菲说:“程工,周六晚上我在我家阳台上听到有人叫我,我还以为是你呢。后来想想,怎么可能?你又不在那里住。” 然后,曹学谦说完,就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程点菲还能说什么呢?脑海里的演练全都派不上用场…… …… “程点菲,你还在这里木着干什么?都走了呀。”郭茨走过来,叫道。 程点菲闻言,再往曹学谦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转眼看了一眼郭茨,也不说话,就默默地往球场门口走。 踢足球的人差不多都走了。 程点菲回头望,刚才还热闹着的足球场已经空空荡荡,恰如她空落落的心。 落寞,难过,苦闷,悲伤…… 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向谁诉?向谁说? “哎,你往哪里走?”郭茨叫道。 程点菲才发现她走错了方向,于是转身掉头。 “晚上你还请我看电影吗?”郭茨问。 看电影?似乎是答应了郭茨请她看电影。 “看啊,”程点菲说道:“为什么不看?” “我不是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嘛,还以为你……” 郭茨正说着,看到曹学谦开车从路边经过。 郭茨伸出手指,对程点菲说:“曹经理他们。” 程点菲抬头,也看到了正开着车的曹学谦和副驾驶上的叶莲。她看到曹学谦一边慢慢地开着车,一边跟旁边的叶莲说话,神态温柔…… 曹学谦他们的车一会儿就驰向远方。 程点菲又一次感觉到她自己的心,在受着无情的揉搓。 郭茨把程点菲追随曹学谦车影的失魂的眼神全看在眼里,想起她以前总喜欢谈论曹学谦,想起她执意要过来看足球赛,想起她在足球赛时对曹学谦的关注,她似乎已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好说破。 傻姑娘啊,但愿这不是真的,但愿你不要陷入太深,但愿你能及时抽身。 “走,”郭茨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人,有些事,看了也是白看。” 程点菲自然是听出了郭茨的画外音,但却装作不知。 第279章 你不解释一下吗? 程点菲掩饰道:“嗯,走。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呢?”郭茨问。 “不知道,只要是电影就好。”程点菲淡淡地说。 是啊,只要是电影就好。 只要能让自己的心有那么一会儿不空着,只要能让我有那么一会儿能忘记落寞和难过就好…… 叶莲的脚终于可以歇着了。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解了鞋扣,让双脚略作放松。 今天这算什么事啊? 大老远地过来看曹学谦踢足球比赛,结果球赛是一眼都没看到,刚到这里就马上回家了。 曹学谦已经把汗湿的足球服换下了,穿回了上午穿的工作服。 他也想起叶莲今天过来,连足球怎么滚的都没看到,不免觉得好笑。 他开着车,想笑又怕叶莲生气,想忍住,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你笑什么?”叶莲没好气地问:“是在笑我吗?” 曹学谦连忙否认:“没有,哪里敢笑你?我吃了豹子胆了?” “还说没有,明明就是在笑我。人家手机被偷了也不安慰一下。”叶莲嗔怪道。 “手机被偷就被偷嘛,过两天给你买一个就是了,人没事不就好了?”曹学谦说道。 叶莲见曹学谦没理解到自己的话,又有点生气了:“可是人家当时好怕的呀。当时那个小偷还在车上,我听到我的手机在他的身上响,我站起来去问他要手机,我都听到我的心在咚咚咚地跳。” 曹学谦听了,脸色瞬间一变:“那当时应该是我打你的电话,难怪总是没人接。你这样做的确是很冒险呢。万一那小偷手里有个匕首之类的利器,伤到你了该怎么办?” 看到曹学谦还是那么紧张自己,叶莲的心里总算是有点安慰。 “那后来呢?”曹学谦问。 没等叶莲回答,蓝杉就抢着说道:“后来妈妈还没走过去呢,车就到站台了,车门一开,那小偷就跑了。” 曹学谦听得吁了一口气,对叶莲说:“幸好那小偷下车了,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如果你把小偷逼急了,小偷恼羞成怒,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那你就危险了。”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偷了自己的手机而无动于衷?而且没了手机我也联系不到你。”叶莲争辩道。 曹学谦正色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呀,尤其是在我没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可以选择报警,或者另外寻求帮助,实在不行,你就放弃。你一个女子,哪能跟他(指小偷)硬碰硬?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买,小事一桩;但人如果出事了,那就是大事。” 叶莲这时候有点不以为然:“应该不至于出事?车上那么多人呢。” “车上那么多人?”曹学谦有点发急:“你以为车上的人一定会打抱不平?会见义勇为?那么天真的?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寻求自保,不会为一个外人冒险的。” 曹学谦的话好像句句在理,叶莲好像没话反驳,便恨恨地说道:“那个小偷真可恶,竟然偷到公交车上来了。” “你出门少,不知道。这些小偷是很嚣张的。不过,他们总有被收拾的一天。” 曹学谦说完,又问:“那小偷掏你包包了?” 叶莲摇头:“不是。我把手机放在杉杉裤兜里了,那小偷是从杉杉裤兜里偷去的。” “怪不得。”曹学谦说道:“公交车上经常有小偷的,哪能把手机放在裤兜里。要放在小偷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叶莲不高兴了:“那你是在责怪我喽?” 曹学谦赶紧摇头:“没有。我哪敢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没向你交待清楚。” 这还差不多。 叶莲看到曹学谦又是哄又是紧张,感觉路途上的惊吓和无措,已慢慢变得遥远。 曹学谦听完叶莲说的路上前前后后的遭遇,也终于明白叶莲他们为什么那么晚才到足球场了。 “难怪你们那么晚才来,”曹学谦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来不成了呢。”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们来不成?”叶莲冷不丁地说。 曹学谦一下一头雾水:”我巴不得你们来不成?怎么可能?” “我们不来你不是更好吗?不是有美女陪着伺候着吗?和美女在一起不是更开心吗?”叶莲酸溜溜地说。 曹学谦闻言,听出了叶莲嘴里的酸味,才知道原来是醋意在作怪。他偏过头,看向叶莲,觉得叶莲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曹学谦不说话,故意惹叶莲着急。 “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叶莲气呼呼地说。 曹学谦还只是笑,没说话。 “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默认了?”叶莲果然着急。 曹学谦怕把玩笑开大,于是开口道:“我默认什么?” “默认你更喜欢与那个美女在一起呀。”叶莲气恼。 “哪个美女?”曹学谦装糊涂。 “就是你说的那个程点菲呀。”叶莲真想戳曹学谦的脑袋。 曹学谦“哦”了一声,故作醒悟状:“她呀,她哪里是美女了?” 叶莲偏头,细细地瞅着曹学谦的脸:“装,你就给我装。” 曹学谦被叶莲那样一眨不眨地瞅着,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道:“真的,她哪里是美女了?她根本就没有你美,她在你面前可是逊色多了。” 叶莲明明知道曹学谦是在信口开河,明明刚才还在吃醋生气,可是曹学谦的话一出来,她听在心里就是那么地受用,觉得是那么地舒坦。 这就是女人的弱点的?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哪怕那夸赞是假的。 叶莲不想在曹学谦面前暴露自己心里的那份舒坦和窃喜,但她那已经舒展开的脸色却出卖了她。 她知道曹学谦也已经看出来她心里的变化,但她还是嘴硬,还不想放过曹学谦。她继续旁敲侧击:“那程点菲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你不解释一下原因吗?” 第280章 我的爱呢? 曹学谦笑,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给我递块毛巾,给我拿瓶水就是对我好了?你这脑瓜子怎么想的呢?这是公司活动好不好?她来加加油助助兴,提供一下帮助不是很正常吗?她还给别的同事递水了呢,只不过是你没看到,那你怎么说呢?” 叶莲认真地盯着曹学谦的脸,研究着他的表情。 他真是这么认为的吗?他脸上有心虚的迹象吗? 他好像是认真的,脸上也看不出心虚的迹象。 叶莲那颗耿耿于怀的心放宽了不少。 她不再说什么了,在心里默默地做着分析。 回想起她在足球场上看到的曹学谦和程点菲呆在一起的场景,她心里的醋意仍然还没有完全消除。但通过刚才的各种探试,她断定,到目前为止,曹学谦对程点菲应该还没有什么歪心思。 那程点菲呢? 凭女性的直觉,叶莲断定,程点菲对曹学谦似乎已是一往情深。她觉得程点菲仰望曹学谦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她刚与曹学谦谈恋爱时的样子。 难怪程点菲会送曹学谦礼物,难怪程点菲会那么惊喜地在阳台上叫曹学谦“谦哥”。 虽然叫“谦哥”这一件事情还是一个谜,还有待考证。 这样一番分析下来,叶莲得出的结论是:暂时无忧,但以后就难说…… 叶莲幻想着以后的种种变数,心里前所未有的不踏实,觉得那危机不知道就在哪个时候降临了,让她身旁的谦变成别人的‘谦哥’。 “在想什么呢?”曹学谦见叶莲不说话,问道。 “没想什么。”叶莲微微一笑。 叶莲又默默不语,看着曹学谦。 他真的不知道程点菲在喜欢着他吗?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他能架得住一个妙龄美女的喜欢和追求吗? 虽然我不会像傻冒一样把事情说破,但如果…… 如果有一天,程点菲不顾一切地向表白; 或者, 如果有一天,他自己察觉出来…… 到时候,他会不会舍我而去? 已经是下午四点四十分。 快到蓝杉的放学时间。 以前的这个时候,叶莲已经出发去接蓝杉了。 但今天,叶莲却还在家里。 按照早上与蓝杉说好的决定,蓝杉从今天起,自己走路回家,叶莲不再去接他。 蓝杉已经是三年级了,慢慢地已经有了独立意识了,很久以前就向叶莲表达了他要自己走路回家的小愿望。 叶莲一开始不敢,想着等蓝杉再大一点再说。 她觉得象洋小学虽然近,但是要过明田路这条大马路呢。 虽然蓝杉跟叶莲保证他早学会了看车,而且一定会从斑马线上过马路,保证不乱穿马路,叶莲还是不放心。 一个小孩子,真能保证什么呢? 万一过马路时,出点什么事?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但总不能不让他独立呀? 确实有些与蓝杉差不多大的孩子已经是自己过马路回家了,引得蓝杉还很羡慕呢。 可能这就是成长? 盼着长大,盼着能松开妈妈的手,像小野马一样自由自在地跑。 叶莲担心着,害怕着; 犹豫着,纠结着。 这样拖了一段时间,叶莲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让蓝杉独自回家。 …… 叶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简爱》。 在本该要去接蓝杉的时间里却不去接蓝杉,这种改变叶莲一下还很不习惯。 她随意地翻着书,时不时地看一下时间。 客厅还是那么暗,还是需要开着灯。 餐厅与阳台之间的窗帘叶莲总是喜欢拉着的,今天却是拉开的,可以看到外面的阳台。 叶莲是特意拉开的,两天前,叶莲看曹学谦踢足球比赛(实际上没看成)回来后,叶莲就把那窗帘拉开了。 自从在足球场上见到了程点菲以后,叶莲就时不时地想起她。每当想起她那青春靓丽的容貌,想起她看曹学谦那仰慕的样子,叶莲心里就觉得慌得很,总觉得自己身边埋伏着一只传说中的妖艳的狐狸,随时可能抢走她的谦。 叶莲感觉自己都有点心病了,但她没在曹学谦面前表现出来。 她现在就很想解开梗在心里很久的那个疑问:那天晚上,那个叫‘谦哥’的人到底是不是程点菲?如果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对面的阳台上? 出于这样的目的,叶莲就把那扇常年拉着的窗帘拉开了,想等对面阳台有人的时候问问清楚。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很不想看到对面阳台有人,现在却盼着对面阳台有人。 虽然叶莲知道问清楚也没什么用,但她越来越想解开这个谜团。 可两天过去了,叶莲还没看到对面阳台有人。 叶莲留意过,那房子晚上是亮灯的,而且阳台上还有衣服,说明房子不是空着的,就是不知道租客还是不是那原来的那对小夫妻? 再等着,总会碰到阳台上有人的。 叶莲又看了一下时间。时间已来到四点五十分,已经蓝杉放学的时间。 蓝杉放学了吗? 有时候放学时会拖堂,今天会拖堂吗? 叶莲的眼睛盯着书本,其实是一点都看不进去。 她真想把书本一放,去到学校门口等蓝杉去。在那里等比在家里等要踏实得多。 但是不行啊。 好不容易下的决心作了废,下次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决心了。 叶莲努力让自己安下心来。 《简爱》这本书她已经看了好几天了,现在已慢慢看到结尾了。 “……我渴望着,简妮特!我的灵魂和肉体都渴望着你!我在既痛苦又谦卑的心情中询问着上帝,我经受的寂寞凄凉和苦难折磨是不是还不够长久,是不是还不能品尝一次幸福的安宁。……我内心的全部希望,都不由自主地化作这几个字冲口而出‘简!简!简!’……” 好震撼的文字啊!多么感人的爱! 爱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寻求爱,守望爱? 因为爱是一切心灵伤痛的良药!是驱逐恐惧、不安、焦虑和愧疚的阳光!是一切幸福的源泉! 我的爱呢? 第281章 放手 我的爱,原本是安安稳稳,妥妥当当的,可现在呢? 罗彻斯特先生和简爱小姐的爱最后圆满幸福,而我和谦的爱呢? …… 时间来到五点整。 蓝杉肯定是放学了?就算是拖堂也应该放学了? 他记不记得今天他必须得自己回家呢? 路上他会懂得注意安全吗? 叶莲有点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合上书,把书放回到书架上。 叶莲想去看看蓝杉走到哪里了。 她穿上鞋,出了门。 站在电梯口,叶莲又犹豫了。 如果我到半路上去碰他,那与去接他有什么区别呢? 算了,还是不下楼去。 熙雅园房子是由一条长长的走廊分成左右两半的。 走廊的这一头是电梯,另一头就是一个透气透光的窗口。 如果从窗口往外望,就可以看到明田路,就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蓝杉必经的那个划斑马线的缺口。 那就去那个窗口看看? 叶莲心念一闪,便朝着走廊靠窗的那一头走去。 走廊有点长,这一头比较暗,越靠近窗口越光亮。 叶莲来到窗口边。 窗口有不锈钢防盗网,叶莲不能往外探头,只能通过窗口往外望。 居高望远。 叶莲看到了明田路,也看到了那个斑马线缺口。 可是因为有那么高,那么远,行人就显得比较小。 叶莲努力地辨认着斑马线两边的行人,希望能看到蓝杉那背着书包的熟悉身影。 唉,孩子在慢慢长大,大人要慢慢放手。 可第一次放手,竟是这样的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 叶莲现在特别能理解一位慈母的心情。 别说孩子远行了,让他从学校独自回个家,她都是这样的心神不宁,忧心不已。 还没看到蓝杉的身影。 算不定刚出校门,算不定跟同学说着话走得慢,算不定…… 叶莲宽慰着自己。 叶莲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那幽深的长廊,自己又觉得好笑。 自己这是算什么? 有谁知道,这世界上,有这样滑稽的一幕:一位母亲,担心儿子放学独自回家不安全,趴在十四楼的走廊窗口上,居高临下远远地,偷偷地望? 叶莲不知道别的母亲对孩子的第一次放手是怎样的一番情形?有没有哪个母亲跟她一样,躲在某个角落,朝孩子回家的方向偷偷地望? 身后稍远处有男女说话的声音,还有狗吠的声音。 叶莲回头,看到隔壁房间的那个女邻居出得门来,还有那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那女邻居打扮还是那么妖艳,挎着包,带着一顶时尚贝雷帽,牵着那条宠物狗。 那老男人头顶的头发更加的稀少了,差不多已成了不屑直视的“地中海”。 叶莲就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不喜欢看到那一对男女,看不惯那一对男女。 真是的,那样一个糟老头子了,还有年轻漂亮的女孩不择手段的往上扑,想着就觉得恶心。 唉,这世道! 叶莲虽然不想看到他们,但他们的说话声却传了过来。那女的嗲声嗲气的声音,让叶莲听得起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要脸,找有妇之夫,可耻可恨! 都说男人越老越吃香,女人越老越彷徨。 这说法难道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吗? 谦身边不就是有人在悄悄咪咪地往上贴吗? 自己现在不就是在彷徨吗? 叶莲眼前又浮现出程点菲看向曹学谦时那深情款款的神情,心里好像有只猫在轻轻地挠。 唉,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 叶莲收回自己的思绪,又看向明田路,看向那个缺口。 还是没看到蓝杉。 肯定是已经放学了,因为已经有一拨一拨的学生出现在叶莲的视线里了。 蓝杉回来了吗?走到哪里了? 这小子,也不快一点,也不想想他老妈在家里,在这个走廊窗口边,正眼巴巴地等着他。 又等了一阵。 叶莲看到一拨一拨地学生过了马路,再流向各个楼房或巷道。 然后看到路上的学生慢慢地变少。 但是还没看到蓝杉。 叶莲沉不住气了。 怎么这么晚? 不会有什么事? 我还是去学校看看? 别急,能有什么事呢? 有事也不会是什么安全上的事。 除了明田路,其它路段不需要过马路,应该不存在交通安全上的问题。我只要看着明田路这个缺口,看到他安全过马路就好了。 叶莲纠结来纠结去,还是说服自己按下心中的焦躁不安,守在窗口边没动。 又过了十来分钟。差不多到五点半了。 终于看到蓝杉的身影了。 穿着秋季长袖蓝色校服,背着书包,与同学说着话地向着明田路走过来了。 娘肚里十个崽,崽肚里怕是没有一个娘, 你看他与同学有说有笑的,没有一丁点自己独自回家的害怕和不安,好像也没有妈妈没有陪在身边的不习惯。 他怕是为自己终于体会到了独自回家的自由自在而兴奋。 叶莲看着蓝杉来到来到明田路边,等待着。 这里只是一个缺口,不是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只有斑马线,而且斑马线也因为年久不太明显了,所以过马路比较麻烦,必须瞅个没有车的空档迅速过马路。 叶莲迟迟不敢让蓝杉独自回家的原因也是担心这个缺口。 明田路的车来来往往,一辆紧跟着一辆。 叶莲盯着路面上的车,心里很是紧张。 不知道蓝杉够不够耐心,等待一个安全的过马路的机会? 虽然已是反复叮嘱过,叶莲还是非常地不放心。 叶莲远远地看着…… 蓝杉看向左方的车。 终于, 左方向的车有了那么一小段的“断流带”。 蓝杉拉着同学,等到那个“断流带”来到缺口处,迅速穿过一边马路,来到马路的中间。 蓝杉又看向右边的车辆。 一辆车开到近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碰到一个高素养的司机了。 蓝杉他们见状,连忙跑过了马路。 然后两个小朋友挥手,各自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第282章 她的思绪啊…… 叶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从刚才的观察看来,蓝山确实是已经知道了怎么过马路了。 欣慰,感动,还有点失落…… 叶莲心里各种感受掺和。 看着蓝杉独自往家里走的身影,叶莲很是感慨。 她想起蓝杉刚来沿城时的情景:探头探脑,觉得自己既亲切又陌生,怯生生地在自己的膝头绕。 现在,差不多已经有自己的肩膀高了。 时光在流逝,孩子在长大,自己在变老。 孩子开始要走向独立,开始要松开妈妈的手,开始要离开妈妈的怀抱。 孩子的独立,意味着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被需要…… 叶莲收回目光,沿着走廊,回到家门口,等着蓝杉。 她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的独立都让她为之骄傲。 晚上十点左右。 曹学谦在卫生间洗澡。 蓝杉已经睡觉了。 叶莲还没洗澡。她正开着电视,心思却不在电视上。 这两天,她发现自己真是有点小疑心病了。 曹学谦下班进家门的时候,她会不动声色地就去盯他的脸,尤其是看他的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叶莲想从那窗户里读出曹学谦对她的爱,对她的柔情是否依旧? 曹学谦似乎还是没什么异样。 他会笑笑地问,你那样盯着我干什么?想我了? 叶莲也笑笑,不置可否。 心想,自己心里的秘密心思可不能让他看透。 叶莲家的阳台没开灯,是黑着的。 餐厅和阳台之间的窗帘也还是拉开着的。 从下午到现在,也是没看到对面阳台有人。 现在这么晚了,估计也是看不到人了。 叶莲正这样想,却见对面阳台突然亮起灯来。 咦?有人了? 叶莲像一个守株待兔的农夫终于待到了野兔,绝不会放过机会。 她放下遥控器,站起身来,走向阳台。 对面阳台站着一个女孩,正在低着头伺弄着什么。 叶莲不确定对面房子是不是还是原来那对小夫妻。 “你好。”叶莲客气地打招呼。 那女孩抬头,看到了叶莲。 叶莲认出来,那女孩还是还是原来的那个女孩,只是她不知道那女孩叫祝莉珺。 祝莉珺有点惊讶,第一次看到叶莲主动向她打招呼。 “你好。”那女孩也很礼貌。 “额……请问,你,认识程点菲吗?”叶莲犹犹豫豫地问道。 “程点菲?”祝莉珺惊讶地反问道:“你也认识她吗?” “不,”叶莲摇头:“我一个朋友认识。” “哦。”那女孩说道:“程点菲是我的表妹。” 果然…… 叶莲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还是关着的,曹学谦还没出来。 “她是不是有一个晚上在你们这里住?”叶莲问道。 “是呀。”那女孩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好像程点菲跟我那个朋友说过。”叶莲瞎编一通。 那女孩“哦”了一下,说:“就来过一晚。那天晚上还停电了。后来就还没来过。” 对了,就是这样子的, 那晚他们停电,我鬼使神差地让谦去开阳台上的灯,好给他们一点光亮,然后就听到那声很惊喜的“谦哥”。 不需要再问了,心里的谜团已经解开了。 那一晚,在对面的阳台上叫曹学谦“谦哥”的就是程点菲。 叶莲有点警惕地又看了一下卫生间,生怕曹学谦已洗澡出来,把刚才的对话听了去。 还好,卫生间的门仍然是关着的。 叶莲客气地向那女孩表示抱歉,说打扰到她了,然后又回到客厅,拉上了窗帘。 叶莲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真是后悔,那晚为什么要善心大发,要谦去开阳台上的灯? 现在情况已越来越明朗:程点菲喜欢曹学谦,而且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卫生间的门打开,曹学谦走了出来。 “你刚才跟谁说话?”曹学谦问道。 “跟阳台对面的那个女孩子聊了一下。”叶莲淡淡地说道。 “哦?”曹学谦奇怪:“你不是很烦他们的吗?怎么还聊上了?” “聊几句话也没什么的。”叶莲辩解道。 “那你们聊了些什么?”曹学谦问道。 “额,她,她就问我白天是不是刮大风了,她有双袜子不见了。”叶莲支支吾吾地又乱编一通。 “哦。”曹学谦信以为真。 叶莲心里有点愧疚。从和曹学谦认识到结婚再到刚才,自己从没在曹学谦面前说过一句假话。 可现在,自己竟然撒谎,竟然不敢说实话。 女人啊,在感觉自己的婚姻受到威胁的时候,或许都是有这么多心眼的? 叶莲不敢让曹学谦知道,那晚是程点菲叫他“谦哥”,更不敢让曹学谦知道,程点菲在喜欢着他,在爱着他,而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且爱他已不是一点点。 试想,如果曹学谦知道了…… 叶莲不敢去试想。 “你也去洗澡去,”曹学谦催叶莲:“洗完澡睡觉了。” 叶莲点头,也不说话,进房间拿了睡衣就进了卫生间。 脱了衣服,打开花洒。 水声哗哗,水雾缭绕。 叶莲的思绪,也像那水雾绕呀绕。 程点菲,程点菲,程点菲…… 叶莲满脑子都是程点菲。 担忧,困扰…… 程点菲就像横在她心头的一根疙疙瘩瘩的小棍,搅得她心神不宁,心情不畅。 程点菲,世上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偏偏喜欢曹学谦?他是我的谦 ,是我的老公,是我的所爱! 你为什么要来抢走他? 叶莲脑海里浮现出电视里惯常的那些小三的形象:泼辣嚣张,放肆张扬,根本不会把插足别人的婚姻当作什么羞耻的事,也不会把原配放在眼里,毫无顾忌,想怎样就怎样。 说起来,这程点菲似乎收敛多了,并没有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把曹学谦从自己身边抢走。她默默地爱了曹学谦这么久,却似乎都没向曹学谦表白过。 程点菲不是为了插足而插足。 看得出来,她对曹学谦是真动了情,生了爱。 正因为有了她的克制,到目前为止,我还能拥有曹学谦完完整整的爱。 可是,一个真正动了情的女子,那芊芊绕绕的情思不是更不容易斩断吗? 那情感的熔浆,不是越压抑,爆发起来就越可怕吗? 到时,等它爆发了,一切都摊牌了, 自己该怎么办? 真是越想越担忧啊! 程点菲比自己年轻漂亮,也比自己优秀,而且,在工作上她还是曹学谦的左右手,每天她与曹学谦相处的时间比自己与曹学谦相处的时间也还要多…… 如果一切都亮明了,摊牌了,自己拿什么去跟她竞争呀? 一个家庭主妇,能有什么优势啊? 一种自惭、自卑的东西,像藤曼一样爬上了叶莲的心头。 第283章 一泻千里 在面对危险的侵袭时,叶莲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无能为力。 她觉得自己现在唯一的屏障就是曹学谦对她的爱。 如果曹学谦对她的爱够坚固,那她所有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 如果曹学谦对她的爱只要有一丝丝罅隙,他们的婚姻就要轰然坍塌! 哦,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 一切,只能靠天意了。 …… 水仍然是哗哗地流…… 叶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是在干什么…… 直到门外响起曹学谦的声音:“莲,你怎么要洗这么久?” 沿城慢慢进入了冬天,来到了十二月。 沿城今年的冬天不仅寒冷,还有点萧杀,似乎什么都像树上的黄叶一样,有脱枝掉落的危险。 这是个周六,叶莲一家刚吃了中午饭。 “下午有什么计划吗?”曹学谦问。 “没有什么计划。”叶莲摇头。 “我们去中心区去逛逛?”曹学谦建议。 “那里有什么好逛的呢?”叶莲问。 “成宇飞说让我们过去玩,还有陈平峰。”曹学谦说道。 “那你一个人去,”叶莲说道:“都是你的一些朋友。” 话虽这样说,但叶莲其实是想去又不想去。 想去是因为想跟曹学谦呆在一起。 平时上班,曹学谦都是早出晚归。这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叶莲是不想和曹学谦分开的。 不想去是因为她不善于与外人打交道。 虽然她跟成宇飞和韩雨默也比较熟了,但她觉得自己太不善言辞,每次与他们一起玩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一个呆头木瓜,不能与他们打成一片,自觉好没趣,也好扫大家的兴。 “一起啊,”曹学谦说道:“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这几个朋友你也熟了呀。而且,韩雨默也在。你不是说现在不用接蓝杉放学了,想找点事做吗?看韩雨默有什么建议?她有这方面的经验。” 叶莲想了想,就同意了。 曹学谦于是很高兴,他高兴的原因有两方面。 一方面是,他去哪里就喜欢带着叶莲一起。叶莲不爱说话也没关系,只要她陪在他的身边,他也是心情大好。 另一方面是,曹学谦觉得叶莲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刚好可以让她散散心。 半小时后,曹学谦带着叶莲和蓝杉,驱车来到成宇飞说好的一个公园。 总共三家人。 曹学谦一家,成宇飞一家,陈平峰一家,但陈平峰夫妇刚结婚没多久,还没小孩。 曹学谦,成宇飞和陈平峰三个人都在立金共过事,现在又都是同鑫厂的老板。 目前的话,曹学谦和陈平峰还在立金,而成宇飞早从立金出来管理同鑫厂了。 三家人在公园逛了逛。 天气很冷,寒风直灌脖子。两个孩子更是冷得瑟瑟缩缩。 “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外面太冷了。”韩雨默说。 其他人也都缩着脖子表示同意。 成宇飞抬头,四处望了望。 “前面有个新楼盘,已经开盘了。售楼处开着门,要不我们去那个售楼处看看?”成宇飞建议道。 众人无异议。 因为毕竟就那么几步路,去那里坐一坐避避寒也是可以的。 售楼大厅挺大挺宽挺暖和,过道上铺着红色的地毯,接待处有饮料有切好的水果。 但大厅里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几个售楼员很是清闲。 两个孩子进到大厅,就结伴玩去了。 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女售楼员看到一下进来好几个人,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个人在售楼员的带领下看了一下沙盘,然后再在一张圆桌上坐下来,翻看那些楼盘资料和房子的各种户型。 其实三家人都没打算买房子。 成宇飞已经有两套商品房,陈平峰他们也在年初的时候也已经买了一套商品房。 三人中只有曹学谦还没商品房,叶莲把这归咎于自己没上班挣钱,拖累了家庭总收入。不知不觉让曹学谦与他们两个拉下了一个等级。 好在曹学谦不攀比,也好在他们三个人之间都是纯纯的友谊。 自从熙雅园的房子被天琴阁挡住了之后,叶莲时有换房的想法,但奈何这两三年房价一路上扬,买房就只能是个梦想。 叶莲看着他们翻资料,看户型,不免有点无聊。 反正也买不起,看也是白看。 好不容易才过上不欠债的日子。 现在手头虽然略有积蓄,但距离买房还是杯水车薪,冰山一角。 所以就不想去花那个心思。 女售楼员在旁边静等了一阵,然后问:“几位老板有没有看得上的?” 于是除了叶莲,几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向售楼员问话。 “这房子怎么卖现在?多少钱一平?” “均价八千五。” “还要这么贵?不是说今年跌价很厉害吗?” “是跌下来不少了,这周边的楼房最高时卖一万五六呢,所以现在是买房最好的机会了。” “可听说有楼盘跌倒五千了?” “那不可能,尤其是像我们中心区。” “你们的房子能有折扣吗?” “这要看户型、楼层和朝向了,你们诚心买的话,我可以争取到八千一平的。” “如果我们三家都买,还有折扣吗?” “那不行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如果你们降到五千五,我们就考虑入手。” “那不可能。” “那我们再看看。” “好的,有事随时找我。” …… 售楼员走开了。 刚才陈平峰砍价太狠了,叶莲看到那售楼员的脸色很是不悦。 “哇靠”陈平峰叹道:“这波房价简直是一泻千里,腰斩你没商量呀。” 韩雨默接话,自我安慰道:“是跌得离谱。不过,我们反正是自己住,跌不跌地无所谓。” 要知道,他们的第二套房买的时候是将近两万一平! 成宇飞郁郁地接腔:“没办法。今年经济形势不好,好多工厂、企业倒闭,肯定会连累到房市。” “大批人破产或者失业,哪里还有钱买房?我听说那些已经买了房的,好些没能力还贷,被逼得断供呢。”陈平峰的老婆说道。 陈平峰反问道:“不断供怎么办?尤其是那些买在高位的,资产缩水一半不说,还要被银行催贷,想起肯定心塞。我心里也亏得慌。” 第284章 数星星数月亮 曹学谦笑:“你们都是幸福的烦恼。” 成宇飞说道:“曹工,现在这价格你可以买一套了。” 曹学谦说道:“我还买不起。我就看着你们烦恼。” 陈平峰笑,插话道:“也不急。这房价还要跌。大家都是买涨不买跌。等它跌倒五千五,差不多应该到底了。” 成宇飞听后,觉得不可能:“五千五是什么概念了?那也太夸张了?” 陈平峰却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开玩笑道:“我们要不要打赌?” 成宇飞也不示弱:“赌就赌。明年初再看。” …… 叶莲看着他们聊天,默默地在心里划拉着家里的那点存款。 就现在这价位,存款还是远不够首付。 但如果首付够呢?我们买不买呢? 好像有点不敢。 看这房价跌起来好吓人。谁知道它会跌到哪个位置? 唉,人性如此。 平凡如叶莲,也不能先知先觉。 房价在涨的时候羡慕别人已经买了房子的,现在房价跌下来了,反而害怕了,不敢买了。 她那时如果有副透视镜,能看到未来,估计她会鼓动曹学谦想尽一切办法去倒腾钱,买它几套房子,实现身价大爆涨。 可是,人生哪有如果呢? 几个人从售楼大厅出来,韩雨默邀请大家去他们家里坐了坐,然后就在她附近的餐厅吃晚餐。 饭桌上,曹学谦对韩雨默说:“莲姐想找点事情做,你看有什么合适她做的?” 韩雨默看向叶莲,叶莲笑笑表示曹学谦说的是真的。 “莲姐不找老师的工作吗?”韩雨默问。 “她所有的证件都丢了,找工作是不那么容易找的了。”曹学谦说道。 “这样?”韩雨默想了想:“那要不要跟我学做面包,开面包店?” “开面包店?”叶莲感到既意外又担心:“我怕我不行,什么都不懂。” “没事的。”韩雨默鼓励道:“什么都可以慢慢学的。你先跟我到我店里去看看,了解了解,慢慢就会了。” “韩雨默说得对。”曹学谦帮腔:“先学着看看嘛,觉得行就开,不行就不开。” “那我考虑考虑。”叶莲犹疑地说道。 韩雨默是个很热心的人,如果跟她学的话她肯定会好无保留地带叶莲。 但叶莲就是担心。 一个教书匠去开面包店,她怕自己笨头笨脑地学不会。 吃完饭,开车回家的路上。 叶莲默默地坐在副驾驶上。 曹学谦看着叶莲,问:“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叶莲说道。 “想跟韩雨默开面包店吗?”曹学谦又问。 “我怕我搞不来。”叶莲说出自己的担忧。 “试一试嘛,大不了失败嘛,又没什么的。”曹学谦鼓励道。 “开面包店很挣钱吗?”叶莲问。 “听说很挣钱。韩雨默的店都在商场里,最初是在一个小商场,后来赚钱了又签约了大商场。她一个店赚的钱比同鑫厂挣的还要多。”曹学谦说道。 “那么挣钱呀。”叶莲有点惊讶。 曹学谦点头:“周围工厂多呀。那些打工仔打工妹都要买面包当早餐或者当宵夜。所以她的面包销量很大。” “说得我都心动了。”叶莲说道:“可我是一窍不通呀。怕不仅挣不到钱还把本钱赔了。” 曹学谦继续鼓励道:“先不要给自己下断论呀。再说呢,我也不盼着你赚钱,就算赔,一个面包店能赔得了多少?赔几万块钱顶了天了。” “开一个面包店要买很多设备?要买很多材料?要懂得怎么制作加工?……”叶莲担忧的问题有一箩筐。 “慢慢来呀。”曹学谦说道:“又不是说要你马上就开起来。” “别说其它。”叶莲说道:“我看那些面包店,都有几个很大的摆面包的面包柜。那柜子怎么做的我都不知道。” “这个你担心什么?你老公是干什么的?他是搞设计的,他保准帮你把面包柜设计得漂漂亮亮。”曹学谦打着包票说。 “真的?”叶莲偏头问。 “当然真的。你老公什么时候骗过你?所以你如果想干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干,不要前怕狼后怕虎。有老公在呢。” 曹学谦说完,又加上一句“那些数星星的活全交给你老公,你只负责那些数月亮的活就可以了。” 叶莲“噗”地笑了。 曹学谦也笑了。 叶莲最近很少笑了,经常愣愣的,老是有心事的样子。 曹学谦看着心疼,所以就拉着她今天出来散散心。 一个下午过去了,叶莲基本上都是默默的,没见她有个笑脸。 现在终于笑了。 她的笑像一束灿烂的光,在曹学谦的心头闪耀,也让他舒心大笑。 叶莲笑道:“你什么意思?我只配干数月亮的活?” 曹学谦忙不跌地补充说明,避免叶莲误会:“不是说你不配,是说你只需要干数月亮的活,而数星星的活就用不着劳驾你了,可以通通交给我。” 叶莲听了,有点感动。 她看向曹学谦,曹学谦也正看向自己。 四目相触,两人忽地又笑了。 叶莲心里暖暖的。 她觉得曹学谦对自己的爱还是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 他还是像以前变着法子逗自己乐,逗自己笑。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 但岁月亦是一包神奇的酒曲,让他们之间的爱如美酒般温醇甘甜,经久绵长。 自己为什么要不快乐呢? 为什么要去为那还没发生的事情发愁呢? 把程点菲的面影从心头拂去, 像以前一样快乐、无忧! 走出去,尝试去重新拥抱这个世界。 年的脚步又悄悄地近了。 今年的春运似乎特别早。 因为经济形式不好的影响,好多工厂或企业因为缺少订单,早早地放了假。 一些自主创业的小店小铺,因为少人光顾,也早早地关门休市。 许多怀揣富家庭立事业梦想的人们,在这经济不景气的环境下都受到或大或小的打击和创伤。 第285章 雪灾 所以,当年的脚步来临,这些在外打拼了一年的人们,都想早一点回老家,与亲人团聚,让亲情来疗愈这一年在外面碰壁所带来的失意和辛酸。 正式春运还没开始,许多人就打包扛行李赶在回老家的路上了。春运正式开始后,要回老家的打工人就如潮水般涌进各个车站。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因着经济的不景气,使这个冬天显得特别的萧杀和冷酷。 立金公司是少数放假比较晚的公司。 离过年大约还有一周的时间,曹学谦才开始放假。 回老家的事情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而且,今年不打算乘坐交通工具,打算开自己的车回去。自从买了车以后,家人们都还没看到过呢。 虽然在沿城,一辆普普通通的小车微不足道,但在老家,对曹学谦和叶莲两家人来说,却是家族里破天荒的让人自豪的事情了。 行李准备好了,第二天路上的吃食、回老家的厚羽绒衣也已经准备好了。晚上准备早早睡觉,第二天凌晨四点起床动身开车回老家。 正要睡觉呢,曹学谦的电话响了。 是蓝杉奶奶打来的。 叶莲听到曹学谦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明天早上四点多动身。” …… “不要回?为什么?” …… “你听谁说的?” …… “那我跟叶莲商量一下。” …… 曹学谦挂了电话。 叶莲听得奇怪,问:“怎么啦?” “妈妈不让我们回家。” “为什么?”叶莲惊讶。 “说是今年的雪特别的大,许多人被困在半路上了。” “是吗?那妈妈怎么知道?”叶莲奇怪。 “妈妈说一个邻居说的。邻居的儿子前天出发回去的,今天还没到家。” “那么严重呀?”叶莲吃惊。 “说是高速路上全部冰封,车根本不敢开,开起来无法止住打滑。” “哦?那大家岂不是都滞留在路上了?” “是。冰天雪地的,哪里都去不了。” “那麻烦了。那我们怎么办?还回去吗?”叶莲问。 “这情况还怎么敢回去?真的困在路上的话就太受罪了。” …… 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就是这样子的。 什么都准备好了,蓝杉奶奶的一个电话就让曹学谦和叶莲放弃了回家的计划。 也幸好曹学谦和叶莲没有加入到回老家的大军,避免了一场雪地上的劫难和煎熬。 叶莲和曹学谦后来才知道。 这一年的雪灾非常地罕见,百年难遇,受灾面极广。 连日来的雨雪天气,把祖国中部和南方的大部分地区冰封成白茫茫的世界。 而且,日复一日的雨加雪,让结冰过程不断反复重叠,冰层越来越厚,破坏性是越来越大。 有房子被压垮;有汽车玻璃被冻裂;道路成了溜冰场,所有的车辆是望路生畏,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抛锚;甚至铁轨也结冰,让火车都无法运行。 要知道,这可是春运啊! 更严重的是,有些地方输电的高塔和电线也被压断,造成电路中断! 多么致命! 没有电,连生产生活都不能保障! 幸运的是,叶莲和曹学谦留在了沿城过年。 林树深因为想趁着春节拉车赚点钱,虽然很想念丫丫,也还是和叶芦留在了沿城。 叶苇怀孕,身子越来越沉重,行动不方便,怕路上人多不安全,所以也没有回老家,也是留在了沿城。 这一年的春节,真是一个让人揪心的春节。 有多少人在家里望眼欲穿?有多少人在路上崩溃绝望? 纵使世间有灾难,时间也不会停顿。 除夕夜如期而至。 听着四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叶莲在心里祈祷: 愿这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能辞旧迎新,也能驱除灾难,还世间平安。 大年初四,上午。 肖冒炳来访,说是过来给曹学谦拜年。 真是稀客。 肖冒炳自从从立金跳槽出去以后,可是有好长时间没登门了。 叶莲都怀疑他过河拆桥,把曹学谦忘在脑后了。 没想到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且,这次不是肖冒炳一个人来,他还带了他老婆。 老朋友到访,曹学谦自然是很高兴。 一阵客气寒暄,互道新年问候之后,就落座,泡茶,嗑瓜子,边喝边磕边聊。 “你们今年就是在沿城过年?”曹学谦问。 肖冒炳点头:“是的。” “大雪灾。你们幸亏也没回,不然的话不知道要在路上堵多少天。”曹学谦一边斟茶一边说。 肖冒炳一听,马上打开了话匣子:“听说路上的人好惨,堵在路上几天几夜。 “京珠高速本来就多长坡,雾气也重,还结了厚厚的冰,就算是多年的老司机也是措手无策,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在车里面。 “车里面又太冷,好多人就打火取暖,结果把油耗尽了,最后是又冷又饿又渴。” “可不是嘛,”曹学谦愤愤不平地接腔:“听说还有人坐地起价,十几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几十块钱一包的饼干,上百元一包的方便面!这谁吃得起嘛。” 肖冒炳点头:“今年回家的人太多,许多人知道大雪封路坐车回不了家,就把希望寄托在火车上。听说省城火车站滞留了几十万人,有些人因为久等火车不来,身体熬不住,昏厥过去了。好恐怖!” 肖冒炳显然与第一次来曹学谦家不同,不再是木讷拘束的神态,而是变得很善谈了。 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珠也是比较活泛。只是发量眼见地少了,发际线又变高了。 他对曹学谦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需要仰仗他的尊敬和客气,而是恢复了朋友间的随意。 这也没什么不好,朋友之间本就应该自由自在。 只是叶莲察觉出肖冒炳的变化比较明显,有点感慨事业的好坏真地会影响到一个男人的心态。 …… 两个男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两个女人就在旁边静静地听。 肖冒炳的老婆叫简西琪,披肩长发,脸庞清瘦,看起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样子。 她也不怎么说话,只以微笑向叶莲打招呼。 第286章 柔弱的简西琪 叶莲感觉她笑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地攒点力气才行。 “你们为什么不回去?也是因为雪灾吗?”曹学谦问肖冒炳。 “不是。”肖冒炳摇头:“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这次雪灾会这么严重。主要是我老婆不想回去。” “哦,弟妹不想家呀?”曹学谦笑问。 简西琪笑了笑,嘴巴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的神态。 曹学谦与简西琪还是第一次见面,也不便再问,便说着“喝茶喝茶。” “她跟我妈不怎么处得来,所以就不想回去。”肖冒炳觉得在患难兄弟前不用见外,替简西琪把话说了出来。 “这样?婆媳之间的相处,是比较复杂。你要多站在你老婆这一边,一个女人在婆家立脚是很不容易的。” 曹学谦是有感而发。 想起叶莲以前跟蓝杉奶奶之间的各种矛盾,他是深有感触的。 “对啊,所以我就陪她在沿城了啊。”肖冒炳说:“我家的关系那是更复杂。但我妈主要还是说我们结婚几年了还没孩子,所以对她有怨气。” 简西琪脸上的表情是又欣慰又难过。 叶莲看得有点同情,没想到曹学谦的一句问话牵出了他们的心酸事,忙问:“什么原因呢?怀不上吗?” 简西琪有点难为情,低声说道:“以前有怀,就是每次怀上保不住。后来又不容易怀上了。” “那有看中医吗?”叶莲问。 “看了,天天喝中药,喝得都吐了。”简西琪满腹苦水。 “要不要我托我爸给你找个中医看看?我爸认识一个很不错的老中医,对治疗不育不孕很有经验。”曹学谦热心地说道。 “真的吗?那肯定好啊。”简西琪又笑了笑。 曹学谦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格,立即打电话给蓝杉爷爷,把简西琪的情况说给蓝杉爷爷听了,让他帮忙找一下那个老中医。 结果蓝杉爷爷说现在是正月呢,谁会去找医生?要出了正月才行。 肖冒炳看曹学谦那么热心,感谢道:“谢谢曹哥。其实我们还有另一种想法,就是想抱养一个孩子。” “可以啊,”曹学谦赞成道:“抱养一个孩子,好好培养,也是一样的。” 叶莲忍不住插话道:“听说有些夫妇一开始没有生养,抱养一个孩子后反而又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我也听说过这种情况。”曹学谦附和。 “真那样的话那就好了。”简西琪笑道。 “会的,一定会如愿的。”叶莲安慰道。 女人的难处女人懂,叶莲特别能理解简西琪的心情。 而且,简西琪看起来恬淡温柔,话也不多,叶莲就觉得跟自己不喜说话的性情比较相投。 叶莲在旁边陪了一会儿,就去厨房准备中午饭。 简西琪也跟进厨房,说是给叶莲打个帮手。 简西琪亲切地称叶莲为嫂子,举止间透着贤淑温良。 中午饭做好后,一桌人又是一边吃一边聊。 当然,主聊还是曹学谦和肖冒炳,叶莲和简西琪是陪聊,蓝杉压根就插不上话,就只看着大人聊。 “你们公司去年怎么样?”曹学谦问。 “不怎么好,去年大环境都不好。”肖冒炳说道。 曹学谦点头:“去年是企业的大寒冬,能挺过去就不错了。” 肖冒炳同感:“是啊,希望今年能全面复苏。” “你工资涨不少了?”曹学谦问。 “还行,但还是没你高。”肖冒炳说道。 “我后来也涨得慢了。现在是一万八千。本来公司说年底给我涨到两万,但是后来经济不景气,立金也跟着泥沙俱下,连累到我们工资也没涨成。”曹学谦有点遗憾。 “那你还好啦,还有一个工厂,叫什么厂来着?。”肖冒炳说道。 曹学谦喊着客人吃菜,然后说:“同鑫厂。这个厂还不是接不到几个单的,那么小的一个工厂,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肖冒炳点头:“也是。” “你现在是不是你们部门的一把手了?”曹学谦问。 肖冒炳摇头:“没呢,上面还有一个头头。” 曹学谦拿起饮料杯,与肖冒炳的杯碰了碰:“加油干。争取能坐到一把手的位置。” “谢谢曹哥吉言。”肖冒炳也举杯。 叶莲和简西琪看着两个男人以饮料代茶,不由得笑了。 两个不怎么喝酒的男人,算是比较稀有了。 简西琪看了看叶莲他们三室两厅的房子,幽幽地说道:“好羡慕你们有自己的房子,要是我们也能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黑洞洞的,大白天还要开灯。”叶莲提起房子,就感到无奈。 简西琪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阳台对面的房子,说道:“你们这房子阳台对阳台,是靠得好近。” 叶莲轻叹:“没办法。刚开始买的时候,阳台外面是非常开阔的,谁知道后面会建一栋这么高的房子来挡住了?” “那也总好过我们没房子住呢,只有租房。”简西琪说道。 “现在肖冒炳的工资有那么高了,你们也很快可以买自己的房子了。”叶莲安慰道。 “商品房还是不敢想,”简西琪说道:“能买一套你们这样的民房我也知足了。” “那很快呀。”叶莲一边说一边分析:“之前商品房涨价,这种民房也跟涨了一小波,但现在楼市降价不是很厉害嘛,估计这民房也降了不少的。” “听到没有?”简西琪叫应肖冒炳:“等我们有钱了,我们也买一套曹哥和嫂子他们这样的房子。” 肖冒炳点头:“可以啊。你喜欢到时候就买。” 曹学谦开玩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有意秀恩爱?” 简西琪有点脸红。 肖冒炳却是笑着回敬:“哪敢在曹哥和嫂子面前秀恩爱?曹哥和嫂子还有什么样的恩爱没体验过?” “哈哈。”曹学谦大笑,对叶莲说:“听到没有?来来来,我们也恩爱一下,给你夹个鸡腿。” 一桌人都笑了…… 第287章 新希望&要辞职? 吃完饭,又聊了一会,肖冒炳就说要告辞回家了。 曹学谦和叶莲把他们送到楼下,往下坡方向又走了一段。 “你们现在住哪里?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曹学谦问。 “不用。”肖冒炳摇头:“我们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有点事情。” “那好。找中医的事情等出了正月再说,有消息了我再联系你。那你们就慢走,有空了就过来玩。”曹学谦止住了脚步,向肖冒炳他们挥手。 …… 叶莲和曹学谦站在路边,看着肖冒炳和简西琪走远。 “你说他们会抱养一个孩子吗?”叶莲问。 曹学谦摇头:“不知道。这个抱养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 叶莲感慨道:“简西琪还是幸运啊,碰到肖冒炳这样的男人。如果换一个男人,她这样迟迟生不出孩子的,怕是早就离婚了,还会依了她不回老家,就在沿城过年?比方说,像王达群那样的男人,摊上这样的老婆,怕是要休她个八百回了。” “怎么又扯上王达群了?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曹学谦无可奈何的样子。 叶莲笑了,心想,本来就是吗? 叶莲看人有她的一套朴素的思维。 她就觉得凡是对老婆好,对家庭负责的男人不会坏到哪里去;相反的话,这个男人的人品就堪忧了,不值得深交。 叶莲对肖冒炳的最初印象不是太好,今天看到他对他老婆的态度,叶莲就对他的印象有点改观。 但这世界上的事,哪有那么一成不变的呢? 曹学谦搂过叶莲的肩:“所以说嘛,不要把天下的男人一棍子打死。天下男人有两种,一种好的,一种渣的。不要因为一个渣男而去怀疑那些好男人。” “我有把天下的男人一棍子打死吗?”叶莲看向曹学谦,警惕地问。 “没有。”曹学谦赶紧摇头:“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一说自己的看法而已。” 两个人说着话往上坡方向走。 街道两边挂着红灯笼,提醒着人们正值喜庆的春节。 但大街上看起来并没有多喜庆,相反还是很冷清,很多店铺仍然是没有开门。 但叶莲知道,再过两天,也就是大年初六,这街道又会慢慢热闹起来。 那些在沿城吃过苦,碰过壁,受过伤,在回家的路上挨过饿,受过冻,遭过难,千辛万苦回到老家的人们,在与亲人们一阵短暂地相聚之后,又会满血复活地回到沿城,来追寻他们新的希望。 因为,这是新的一年了——二零零九年,是牛年。大家都希望自己在这一年里能牛气冲天。 这一年,叶莲将要三十四岁,曹学谦将要三十三岁,蓝杉将要九岁。 将要三十四岁的叶莲,也有自己的新希望。 这一年,她决定走出家庭,重新走入社会。 她是既憧憬,又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外面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二零零九年已过去了两个多月了,一晃进入到四月份。 沿城的天气已不再寒冷萧杀,而已是春意盎然,暖意融融了。 花儿开,嫩芽冒;鸟儿鸣,蝶儿飞,到处是一派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景象了,人们已很难想起春节前后的那场大雪灾了。 曹学谦开着车,行使在回家的路上。 国道上的车比较多,都行使缓慢。 曹学谦开了窗,让春天的风从车窗穿过。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缓缓行使的车辆,脑海里想着一件比较难办的事情。 几天前,成宇飞,陈平峰还有曹学谦,三个老板碰头,就同鑫的发展进行了商量讨论。 讨论的结果是,同鑫不能局限在目前这样的小规模,不温不火,只能被动地接一些小单,应该发展壮大。 而如果要壮大,管理和业务两方面都要加强。 成宇飞想卸下管理的担子,专心去跑业务接订单。他希望曹学谦或者陈平峰能接替他的管理。 陈平峰明确表示他不擅长管理。 这样,曹学谦就成了不二人选。 而且,成宇飞心底里其实也是更希望曹学谦能过去管理,一是曹学谦有管理经验,二是成宇飞与曹学谦曾经在立金搭档过,彼此之间更有默契。 曹学谦觉得他又来到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 如果要去管理同鑫,那就意味着要辞去立金公司的职务。 但说实话,曹学谦舍不得辞。 他已经在立金公司干了差不都五年。 靠着这一份工作,他养着家,买了房(虽然是民房),买了车。 还有一点就是,立金公司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他喜欢公司的氛围,舍不得自己建立起来的团队,更舍不得这一份高薪。 但成宇飞说得也没错,与其给别人打工,还不如把自己的工厂经营好。 而且,成宇飞已经早两年辞职管工厂了。他大度,不计较,自降薪酬,一个人管着工厂。 虽然说他家里有钱,他老婆赚钱也很厉害,但也没有有钱就一定 要让步,一定要做出牺牲的道理。 所以,成宇飞要让他辞职管工厂,他好像也没有推辞的理由。 所以,辞还是不辞,曹学谦很是纠结。 他与叶莲商量,叶莲也觉得辞职有风险。一是担心同鑫厂万一发展不起来;二是辞职后家里的工资收入立马就会下降。 但最后,曹学谦还是决定辞,心想要是同鑫厂发展不起来,大不了重新找工作。凭着自己的技术和这么多年的经验,找工作还是不难。其实,在立金的这几年里,有好几个公司想挖他,只是他不想离开立金而已。 叶莲看到曹学谦决定好了,也就没在说什么,觉得辞职后境况再难,至少有地方住了,多少也有点积蓄在打底了。 思来想去决定好以后,曹学谦今天就去找公司领导辞职。 他的领导还是原来的苏经理,苏经理已经调为公司的总监。 苏总监听到曹学谦说要辞职,很是意外,说好好地怎么要辞职了?公司亏待你了? 曹学谦有点惭愧,摇头说,不是,是自己的原因要辞职。 第288章 报哥恩 苏总监说不行,你走了谁来接手你的工作?现在正是公司需要人的时候,你突然说要辞职,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我不批!你有困难就说出来。我也会去向公司申请,把你的工资加到两万。 曹学谦赶紧解释说,苏总监你误会了,我不是变相要求加工资的。 苏总监说,这个我知道,这工资本来去年底就打算调的,这一次只不过是一次迟到的调整。 曹学谦心软,看苏总监都这样说了,就没有再坚持。 唉,本来就不舍得辞,况且,他的工资在这里也是屡创新高。 两万啊。 虽然曹学谦在苏总监面前表现得很淡定,但无疑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想起自己刚来沿城的时候,工资曾被降到600,真是让人不胜感叹啊! 回到家跟叶莲说起,她肯定也会非常高兴。 只是立金这边辞不了职,怎么对成宇飞说?怎样才能在自己不能亲自管理的情况下,不影响同鑫的发展? 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一件幸福的烦恼。 路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畅通起来了,车速也快起来,不一会儿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 曹学谦缓缓地踩下刹车。 放在车头仪表盘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曹学谦疑惑地接通。 原来是一个叫杨浦的高中同学打来的。 杨浦本在珠城,出差来到沿城,听说曹学谦在沿城,就辗转联系上了曹学谦。 听到老同学的声音,曹学谦自然很是高兴,两个人互相地各种问长问短,聊得很是兴奋。 “你要在沿城呆几天?”曹学谦问。 “我明天就回了。”杨浦说。 “这么快?那你晚上来我家里坐一坐吗?我们再好好聊聊?” “晚上恐怕不行,晚上我还有事情。” “那明天中午呢?明天中午有时间吗?” 曹学谦极力邀请。因为杨浦是他高中很要好的朋友,后来不知怎地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好久没了音讯。这下突然出现,自然是想见一面。 杨浦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说:“明天中午应该可以。” 曹学谦很高兴:“那你明天中午来我公司找我,我请你吃个便餐。来得早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到我公司转转。” 第二天中午,福记餐厅。 今天曹学谦没跟同事们一起吃饭,因为杨浦过来了,曹学谦要陪着杨浦。 刚才曹学谦已经带着杨浦在立金公司转了一圈,然后比较早地来到福记餐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趁曹学谦点餐的空档,杨浦看了看外面。 杨浦个子比曹学谦略矮,平头,面庞略带古铜色,眼睛大而有神。脸上总是笑笑的,那张嘴仿佛随时都有话要蹦出来。 “你们这个地段真繁华。”杨浦说。 曹学谦笑道:“我只是在这里工作而已,又不是我的地段。” “你不觉得你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在家里待的时间还要长吗?” “那倒是。但不管待多长也还只是一个过客。” “不想当过客就在这里买一套房子嘛。” “那得靠你资助了,不然我是望楼兴叹。” “那你干脆把我作个价,看看能卖多少钱。” “就你?你也太高估自己的身价了?” “哈哈。”两人压着声音大笑。 两个老同学虽然已是多年未见面,但一点也不生分,像以前一样谈笑风生,互相打趣。 曹学谦点的饭菜已经上桌,周围的餐桌也很快就坐满了人。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曹学谦大致介绍了这些年的经历。在立金工作的这一段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而对立金之前的经历就说得比较多一点,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家人,引得杨浦一阵唏嘘。 曹学谦说完自己,就问杨浦:“你呢?你孩子多大了?” “孩子?”杨浦自我解嘲地笑:“孩子的妈妈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还没成家?”曹学谦很惊讶,张着嘴,一下忘记了嚼食。 “笑我了?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家庭事业双丰收?” “那你也不能光顾事业不成家呀?” “天天呆在厂里,哪有时间顾其它?” “你在什么厂上班?” “一个牛仔服厂。” “你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了它,怎么还能连成家的机会都没有了?” “差不多就是卖了。”杨浦苦笑了一下。 “怎么回事?” 杨浦于是把自己的情况跟曹学谦大体说了一下。 原来他上班的牛仔服厂是他哥哥的。他大学毕业以后就在他哥哥厂里帮他哥哥管厂。因为他上大学是他哥哥供的,所以他就把他哥哥的厂当成自己的厂,没日没夜地操劳,大小事务都是一把抓,也没时间顾及自己的婚事。在他的精心管理下,他把他哥哥的厂从濒临倒闭经营到略有盈利。 “那你哥呢?他自己不管厂?”曹学谦问。 “自从我进厂以后,他就把担子全部扔给我了,他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 “那你哥开你多少钱一月?” “五千。” “五千?”曹学谦不敢相信:“这不是把你这老弟当廉价劳动力吗?” “唉——”杨浦轻叹。 “给你分红吗?” “没有。工厂也小,发展也比较局限,本身也赚不了多少钱。” “你没想过出厂自己去找工作吗?凭你的学历和能力,别说多高的工资了,一万左右应该是差不离的?” 杨浦无奈地摇头:“自己的亲哥哥,又是他供我上大学的,我狠不下决心开不了口。” “你哥哥怎么能这样?他是你哥哥,他也应该为你想想呀。” “他大概是觉得他有恩于我,我应该要报恩。” “那你就一直在你哥哥厂里待下去?” “不知道,至少目前还得待。” “这样说,你待了至少十年了?人生有几个十年?” “我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 “那不能啊。”曹学谦有点着急了:“你报恩也不是这么报的?而且,你已经为你哥做了这么多年了,早已经对得起他了,再大的恩情也已经还清了呀。” 第289章 爱屋及乌&她是谁? “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我反正是要打工,与其给别人打工,还不如就给他打工。” “那能一样吗?外面的舞台多大?” “没用,舞台再大我也不好开口离开。” “我真是服了你了。”曹学谦摇头叹息。 谈话进入死胡同,问题似乎无解。 曹学谦很为杨浦鸣不平,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亲哥哥?把一个弟弟绑得这么死死的? 大概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解的题? 自己现在不是也有一道难题吗? 昨天自己辞职不是没辞到吗?同鑫厂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来管理吗? 曹学谦想着想着,突然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曹学谦又在脑海里斟酌了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主意的可行性,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不由得有点兴奋。 “哎,”曹学谦眼睛放光:“杨浦,我有个主意,既能解决你的难题,又能解决我的难题,可谓一箭双雕。” “哦?”杨浦疑惑:“你有什么难题?” 曹学谦就把同鑫厂对杨浦做了一下介绍,然后说了一下自己目前不能辞职去管理的苦恼。 “那你的意思是?”杨浦问。 曹学谦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然后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从你哥哥厂里出来,帮我管理同鑫厂。 “但首先我要声明,我不是让你过来为我打工的,我们两个不存在老板和雇工的关系,我们还是老同学。你是在帮我,解我燃眉之急,同时也可以离开你哥哥。 “我们也开不起你多高的工资,具体能开多少,我还得和另外两个合伙人商量。我能保证的是至少会比你在你哥哥的厂里的工资要高一点。 “对你来说,同鑫厂只是一个小池塘,肯定装不下你这条大鱼。但你可以借要帮我做事为理由,离开你哥哥的工厂,来我这里过渡一下,然后就去外面实现你的人生规划。你看怎么样?” “你不怕我把你的工厂管理砸了?”杨浦笑问。 曹学谦立刻摇头,很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就凭你无怨无悔替你哥管理这么多年工厂,让你哥的工厂起死回生,我也得相信你的为人和管理水平。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 “我考虑一下,”杨浦说着又皱眉:“就算我选择来你这里,那我不还是一样开不了口?” 曹学谦略一思索,说:“这你不用担心。不用你自己开口,我来打电话给你哥哥。 “有些话你不好说,但我作为旁人就好说了。放心,与人做思想上的交锋,我还是很擅长的,我知道怎么说,不会让你哥哥怨恨你。” 杨浦笑了:“你这是前前后后都帮我考虑好了?” “所以你自己的意思呢?会不会嫌弃我们的工厂太小?”曹学谦问。 杨浦摇头:“那不存在。不过我现在也不能答复你。就算我真的要到你这里来,我也得把我哥那边安排妥当了。 “应该问题不太大,因为那边的客户和供应商都是都已经固定好了,其它方面我也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模式,工厂每天按部就班的运转就可以了。” 曹学谦大喜:“那我就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 ……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把餐盘里的饭菜扫光了。 杨浦看了看时间,说他要赶回珠城去了。 曹学谦说那我送你出去。 两个人走到餐厅门口时,程点菲正迎面走过来。 “曹经理。”程点菲招呼道。 曹学谦停了一下脚步,问:“程点菲?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吃饭?” 程点菲听了曹学谦的问话,心里自然是很欢喜。 “有个任务要赶一下,所以就晚了。”程点菲解释道。 曹学谦“哦”了一下,说:“那你得快一点了,离上班没多少时间了。” 程点菲“嗯”了一下,说道:“我随便吃点就好。” “那快去。” 曹学谦说完,便继续带着杨浦往外走。 程点菲站在门口,心里还在窃喜。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吃饭?” “那你得快一点了……” “那快去。” 他是在替我着急?莫不是在关心我? 哎呀,心里好甜! 程点菲感觉自己像刚吃了个甜筒蛋糕,目光变得甜蜜发亮,喜滋滋去追随曹学谦的背影。 程点菲没看到曹学谦回头,只看到他旁边的那个男人往后看了看,她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不关心他是谁。 她只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心理,觉得曹学谦身边的朋友或者他喜欢的事物,都是那么的亲切。 曹学谦坐在老板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由老板陪着喝着茶,聊着天,商量着生产、出货和交货的一些问题。 这里不是象洋镇,也不是青龙镇,而是槿泰镇。 而丰惠电池厂是槿泰镇一个比较大的电池厂,立金公司计划把丰惠电池厂纳入自己的供应商阵营。 曹学谦今天就是来丰惠厂作初步的技术考察的。 工厂曹学谦已经视察过了,合作的具体事项也大致商谈过了,一些数据和资料也已经确定好,就等前台打印出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敲门声响起。 电池厂老板说了声“请进”。 一个穿着黄色工衣的女孩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打印资料。 曹学谦正小口地啜茶。 “老板,你要的资料打印好了。”那女孩说道。 老板点头,接过来放在台面上。 曹学谦只觉得那女孩的声音好耳熟。 他抬起头,果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想打招呼,又觉得在那个老板面前不方便,有些话不知道能不能问,就作罢了。 那女孩也看到了曹学谦,脸上掠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把资料交给老板以后,就转身离开了老板办公室。 曹学谦感觉很是意外,心里有很多疑问。 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我看错了人?不可能有这么一模一样的人? 曹学谦要离开丰惠电池厂的时候,从前台经过,又看到了那女孩,她在低着头整理着什么。 她到底是谁? 第290章 大树也有歪脖的、空心的 曹学谦忍不住好奇,想试探地叫一声“嫂子”,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李花眉?”曹学谦换了个称呼,试探地叫道。 那女孩却没抬头。 曹学谦对老板笑道:“不好意思,大概是认错人了。” 老板却是有点意外地问了句:“你觉得你认识她?”,然后提高嗓门,大声地叫道:“李花眉,曹经理叫你。” 那女孩抬头。 不是李花眉又是谁? 但李花眉好像不认识曹学谦,很客气很官方地回了个招呼:“曹经理好。”然后又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份文件要送。” 李花眉说完,就匆匆地离开了前台。 这,这完全不是熟人的见面方式嘛,她好像是不愿意见到我,要躲着我? 曹学谦满腹狐疑。 他走出丰惠电池厂,与老板告别,钻进自己的车里。 真是太奇怪了。 李花眉怎么在这里?她不是住在青龙镇吗?她不是在家里带小孩吗? 曹学谦想打个电话问一下王达群,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学谦拿出手机,一边开车一边翻找通讯录。好久没联系了,翻了好久才把王达群的电话翻出来。 曹学谦拨通王达群的电话。 “喂,学谦。”王达群在电话那头打招呼。 “老王,好久不见。”曹学谦也招呼道。 “是啊,今天怎么舍得打电话给我了?”王达群笑着问。 “很久没联系了,想你了呀。”曹学谦开着玩笑。 “哈哈,”王达群在电话里大笑:“你这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老王,”曹学谦正色道:“好奇怪。我今天怎么在槿泰镇见到嫂子了?” “嫂子?你是说李花眉吗?”王达群问。 “是啊。” “她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啊?——” 李花眉再次回到前台,看到曹学谦已经离去,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担心,她怕曹学谦叫她“嫂子”,然后再问这问那的。 她认识曹学谦,可她又不想认识曹学谦,她不想认识跟王达群有任何牵连的熟人。 她是李花眉,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李花眉。 她要新生,她想把以前不愉快的痛苦的记忆通通忘掉,斩断。 对,通通斩断,不去回想,不去追念。 可是,说是不去想,不去念,刚才曹学谦的出现,又让她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李花眉永远忘不了她去年二十二岁的生日。 没有陪伴,没有礼物,没有蛋糕; 有的,只是日常琐事的一地鸡毛,只是王达群对她不明不白地一顿训斥,只是黑夜里她流了又流的眼泪…… 那一晚,她心如死灰,对王达群不再抱任何希望。 她不要再向他乞讨,她不要再听他的辱骂,她要自己去寻找生活的光亮!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李花眉不再盼着王达群回家,除了一日三餐和环儿的基本开销,她不买任何不必要的物品。 李花眉悄悄地攒够了回老家的车费和一笔小小的日常费用,等待着一个比较合理的回娘家的时机。 十月底,李花眉的舅舅大寿,李花眉的妈妈问李花眉能不能回去一趟。 李花眉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这样回娘家合情合理,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因为婚姻不如意混得很落魄而回娘家的。 李花眉回到娘家给舅舅过完生日后,好长时间都不提再回沿城,也总是闭口不提王达群。 李妈妈觉得奇怪,有一天抓住李花眉硬是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李花眉没办法,也知道最终是瞒不下去的,就把自己和王达群的实际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李妈妈听了,一开始很是难过,长吁短叹地抹眼泪。但是后来没办法,李花眉是她的亲生女儿,李花眉的一切不管是好还是坏,她都得接受和支持。 李妈妈问李花眉打算怎么办? 李花眉说她不打算和王达群过了,她想以后自己出去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环儿,但环儿就要辛苦李妈妈带。 李花眉知道,她与王达群离婚,不可能有争夺抚养权的事情,因为王达群对环儿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巴不得环儿能脱手。 王达群是过年时才回老家去的,恰好碰上了大雪灾。 李花眉也不关心他哪一天才回到老家的,反正过年民政局也不上班。 他们两个是在年后才离婚的,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离婚那天李花眉没有哭,因为没离婚的生活没什么让她留恋的;相反她觉得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用受王达群那高高在上的呵斥和责难了。 离婚后没多久,李花眉把环儿留给了李妈妈,自己又来到沿城打工来了。 离开家门的那一天,李妈妈抱着环儿送她到村口。 李花眉望着李妈妈和她怀里的环儿,尽管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哭,但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 对不起了妈妈,女儿没有嫁到金龟婿,没有让你享到荣华富贵,却是让你受到了村人的议论和嘲笑,老了老了,还给你增添了抚养环儿的负担; 对不起了环儿,妈妈稀里糊涂地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让你从小就没有爸爸的疼爱,妈妈也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 李花眉来到沿城,特意离开青龙镇远远地。 她到工业区各厂房门口看招工信息,也留意路边的一些招工信息。 找普工本也不难,李花眉因为以前有过前台文员的经验,所以很快就在丰惠电池厂找到了这份前台的工作。 李花眉还小,还没满23岁。 厂里的人看到的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没有人知道她结过婚,更没人会想到她离过婚并且带着一个小女孩。 对于过往,李花眉只字不想提及。 以前的自己太年轻太幼稚,一心想靠大树,没想到大树也有歪脖的,有空心的,根本就靠不住,靠来靠去还是得靠自己。 李花眉已在丰惠电池厂上班一个多月。她每天勤勤恳恳地上班,下班后总会给环儿打一个电话。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很充实,也很踏实。自己挣钱自己花,不用去依靠谁。 曹学谦今天在丰惠厂的突然出现,让李花眉有点猝不及防。 第290章 喝水都会塞牙缝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 沿城的工厂这么多,他却偏偏来到这个厂里。 李花眉不想让曹学谦认出自己来,她也不想跟曹学谦说什么。 而且,刚才老板也在这里,也不时有同事从前台经过。如果让大家知道她结过婚又离了婚,大家会怎么说她呢? “李花眉,帮我把这一页稿子复印十份。”一个同事说着,递过来一张文稿纸。 李花眉接过,启动了复印机。刚才飞远的思绪又回到跟前。 曹大哥,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这么无礼。我真是想与过去告别,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王达群接到曹学谦的电话时,正在他的出租房整理收拾东西。 不论是客厅还是房间,都是乱糟糟地一片。 许多他觉得用不着的东西,他都胡乱地扔在地板上,而那些他觉得还需要的东西,他就分门别类地堆成几堆。 要不是曹学谦刚才打电话提到李花眉,王达群根本就不会想起她。 他们已经离婚两个来月了,她与他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离婚这样的事情,对王达群来说一点也不陌生,简直就是他的家常便饭。 他已经是第三次离婚了。 与前两次离婚不同,这一次离婚是李花眉先提出的,这颇让王达群感到意外。想不到那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谨言慎行的小女人还能这么地有主见,这么地有决心。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离婚了可就怪不得他了,是她李花眉主动要离的。他就不用担什么道德上的责任了。虽然他内心里其实很早就想离了。 王达群觉得离了好,两个人都自由了。 尤其是对现在的王达群来说,他的负担及时地变轻松了。而且,他也希望离婚以后他的晦气也能到此为止。 这几年真是倒霉透了,干什么都不顺。 跟曹学谦开手机公司,销售很不给力,老板又卷款跑路; 辛辛苦苦为另一个老板建立一个玻璃保护膜厂,结果又被老板架空,让他的发达梦化为泡影; 去年不死心,又跟老乡苏开常合伙开手机公司,想背水一战打个翻身仗。 这一次,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他先做过市场调查,也考虑过合伙人与资金的安全问题,方方面面,他都考虑得很周全。 这一次,王达群非常看好高仿手机,觉得高仿手机大有市场,资金回笼也很快。 这一次,他投资了三十万,那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底了。 不成功便成仁,成败在此一举。 王达群发挥出他拼命三郎的精神,确立项目,投入生产,寻找市场…… 一开始王达群是信心满满,可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又碰上了经济大萧条,各行各业泥沙俱下,手机市场尤其是山寨手机更是首当其冲。王达群他们的启动资金本就是精打细算的,希望能快速回笼的,结果被经济大萧条一冲击,全部的资金都押在了卖不出去的手机上…… 王达群回天无力,真是欲哭无泪。 这一次,他是真的伤了元气了。 人一旦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会塞牙缝。 在回老家过年的路上,王达群亲身遭遇了那场百年难遇的大雪灾。 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纵使他已是多年的老司机,他也被困在了他那辆老旧比亚迪上。 那真是让人绝望啊! 又冷又饿,又只能缩在车里面,吃喝拉撒哪一样都成问题。更让人绝望的是,不知道大雪天气何时是个头,不知道道路哪一天才能被清通。 王达群遭遇了生意上的打击,又遭遇大自然的恶虐,只觉老天专跟他作对,要让他灭亡。 一贯心高气傲的王达群,头一次有种破罐破摔的心理:老天爷,你干脆灭了我!让我人车俱亡!反正我王达群无颜见江东父老。 但是,最终老天没有灭他。解放军和武警战士排除万难清通了道路。 王达群是在年后也就是大年初二才得以回到家里的。 他那望眼欲穿的老母亲看到他迈进家门的那一刻,老泪纵横。 在老家的那些日子里,王达群的那些亲朋好友仍然把他当老板看,崇拜他,仰慕他,把他当成人生的榜样。王达群什么也没说,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悲楚,没人知道他现在只是披着一件成功人士的骗人的外衣。 每当他站在自家那栋三层的洋楼顶上远眺时,一种悲戚涌上心头。 想当初,他是十里八乡第一个建洋楼的,这栋豪华阔气的洋楼,简直是他们那一带村民心目中的坐标,聚集了多少人羡慕的目光。 自己也是十里八乡第一个买小车的。当他把小车第一次开回村里的时候,许多的村民都围拢来看,你惊讶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天外飞来的宝物。 当时的他真是风光无限啊! 他站在楼顶往下看的时候,一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豪迈和得意的心情油然而生…… 而今呢?他还有什么呢? 除了这栋自己常年都不居住的楼房外,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地逝去了! 经年往事,不堪回首啊! 王达群在老家呆了半个多月,在与李花眉离了婚,处理完家里的其它一些事情以后,他就开着他那辆他特别嫌弃又特别依赖的比亚迪,又回沿城来了。 关于他的离婚,他的那些亲人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他的离婚,习惯了他带不同的女人;况且,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在他面前言听计从,怎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王达群来到沿城后,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各种渠道,不计成本清理手机库存…… 至于李花眉,他真的想都没想起过,好像他生命里根本没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有什么好想的呢? 她又没给他留下什么念想。她又不善持家,她又没能给他生一个男娃。 而且,她没给他带来过好运。自从跟她结婚以来,真是霉运连连。 现在这样挺好,离婚了,就各走各道,互不打扰。他也希望从此霉运也能跟着李花眉一起远离自己。 …… 王达群回想了很多,许许多多的想法里,没有一点环儿的影子,仿佛环儿就是一粒空气里的尘埃。 第292章 这也太儿戏了 王达群与曹学谦通完电话后,继续整理着他的东西。 租房已经到期了,他想要搬一个地方。 与李花眉结婚后的这几年里,都是住在这套房子里。 那时他有钱,把房子租在这个高档小区,家里的沙发桌椅等家具买的也是上好的。 现在呢?他没钱了,而且他只是一个人了,他想换一个房租低一点的小一点的地方。这些家具和其它一些他用不着的物件,反倒不好处理了。 他想把那些大件的家具留给房东,让房东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来。结果那房东很不屑地说,我要那一堆废品干什么?你送我都不要,你给我通通搬走,空房子才更好出租。 废品。 那房东称他的这些东西是废品。 王达群只能在心里苦笑。 可不是吗?东西再好,没人用的时候就是废品。 没办法,王达群打算晚一点去找一下街边的旧货店,让旧货店派人来拉走,旧货店多少能给一点钱? 至于以后,王达群还没具体想好。 继续清理手机库存,能清一点是一点。 然后? 然后肯定是得找工作了,因为他已经没钱自己创业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结果又回到了原点。 他的宝马梦,他的豪宅梦,他的儿子梦,都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还能东山再起吗?还能再现以前的辉煌吗? 曹学谦与王达群通完电话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不到王达群又离婚了,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段婚姻了。 这也太儿戏了。 难怪李花眉要装作不认识他,要避开他,原来她已遭受了婚姻的变故。她肯定在这婚姻里受了伤,不愿再去提起,不想再去触碰。 而且,李花眉还那么小呀,完全是一个小女孩样。她肯定不想让她厂里的人知道她的过往。 唉—— 曹学谦好不唏嘘。 他真是搞不通王达群了,他不知道王达群这辈子还要结几次婚?他也同情李花眉,小小年纪,就成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了,还独自带着一个娃。 对哦,他们还有一个娃娃——一个女儿。 这次,王达群又狠心地舍弃了一个女儿,不知道他到底要舍弃多少个女儿? 曹学谦交朋友的原则是:求同存异,只要对方有他欣赏的地方,他可以忽略对方其它的缺点和不足,不打听,也不评论。 对于王达群,虽然曹学谦之前也知道他离过两次婚,但那是以前的事啊,谁还没有过一点不太为人称道的过往? 可是,当曹学谦在电话里听到王达群说他与李花眉又离婚了,曹学谦心里还是有点难过和意外。 这一次,曹学谦觉得王达群有点过分了。 怎么动不动就离婚?动不动就把妻子和女儿抛弃不管? 曹学谦也有点替李花眉发愁。 年纪轻轻就离了婚了,还带着一个女儿,以后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对她的男人吗? 不知怎的,曹学谦脑海里浮现了杨浦的身影。 杨浦?李花眉? 有没有可能把他们促成一对? 应该不行? 李花眉会不会觉得岁数差得太多?杨浦会不会对离过婚的女人心存芥蒂? 还是算了,自己也不懂怎么当红娘。 要是他们真有缘分,怎么样都会在一起的,不然的话,使劲撮也撮合不到一块。 但不管怎么样,希望李花眉第二次婚姻能遇到对的人。 晚上回到家里,曹学谦纠结要不要把王达群和李花眉离婚的事情告诉叶莲。 叶莲本就对王达群有很深的成见,要是让她罗列王达群的缺点和毛病,估计她会列出一箩筐。 如果让她知道王达群和李花眉离婚了,估计她又会愤愤不平,更加看不惯王达群的为人,更加反对他和王达群交往了。 但曹学谦在叶莲面前是装不住事情的,迟早是要说出来的,所以还是干脆说出来,要不憋在心里也难受。 “我今天看到李花眉了。”饭桌上,曹学谦说道。 “哦?你去他们家里了?”叶莲问。 “不是,我今天去到槿泰镇,在一家电池厂看到她了,她在那里当文员。” “她上班了?”叶莲有点惊讶。 “是的。” “她不是在家里带小孩吗?” “没有,她与王达群离婚了。” “他们离婚了?”叶莲很是惊讶,筷子停在半空:“王达群又跟李花眉离婚了?” 曹学谦点头。 “他们果然是离婚了。王达群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专干些这样的缺德事。”叶莲果然是愤愤不平。 “听说是李花眉先提出离婚的。” “就算是李花眉先提出来的,那肯定也是被王达群逼的,一个重男轻女的家伙,一个动不动就抛妻弃子,毫无责任感的冷血鬼。”叶莲恨恨地说道。 曹学谦看叶莲恨恨的样子,笑道:“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德行,换老婆像换衣服一样勤快,生了女儿总是不养。” “抚养费他应该还是会出一点的。” “就凭他那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就算出,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出点毛毛雨。你见过他女儿吗?” 曹学谦想了想:“见过一次,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就是喽,那么可爱,还是自己的亲骨肉,亏王达群能忍心不管。一些动物都还很有父爱呢,他真是连动物都不如。” “唉,我也想不通王达群。不过好在李花眉变得勇敢了,只要她自立自强,也能把他们的女儿养大。” 叶莲“嗯”了一声,说道:“李花眉算是尝到了生活的苦果了。一开始以为傍到一个大款,一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谁知道她傍错了人,傍到了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而且还是一个伪大款。” 曹学谦笑了:“伪大款?你怕是创造了一个新名词。” “本来就是嘛。王达群现在发展得怎么样嘛?” “不太好,做生意又亏了很多钱。” “他以前老说要买宝马,他买了没?” “没,还是那一辆比亚迪,估计这一次他亏到老底了。” “也是奇怪,看起来很有本事的一个人,怎么越混越落魄了?” “并不是说有本事的人就一定能成功的,机遇和运气也很重要。” “反正我还是那个观点,”叶莲看着曹学谦,说道:“你少跟他来往。” 叶莲话音刚落,曹学谦就突然地笑了。 第293章 有老公当军师 “你笑什么?”叶莲奇怪地问。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呀。” 叶莲也笑了:“知道就好。这样的人还是远离他为好,不接受辩驳。” “得嘞,严格遵守第一条原则。”曹学谦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什么第一条原则?”叶莲一下没摸着头脑。 一直吃着饭没插话的蓝杉接话道:“第一条原则——老婆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原则……” “好啦,”叶莲笑着打断了蓝杉的话:“听你老爸瞎贫。吃完饭赶紧写作业去。” 饭后,叶莲一边收拾,还一边想着王达群和李花眉的事情。 想不到他们真的离婚了。 想不到李花眉真的成了王达群第三任离婚老婆。 王达群真不是个玩意,他落魄他失败也是活该。 但李花眉就可怜了,为她的少不更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过她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未知的风景在等着她。也许,她会有自己的事业;也许,她会碰到一个真正爱她也爱她女儿的人。 叶莲其实自从那次去海边玩的时候见过李花眉,后来就几乎没见过李花眉了。 虽然一开始叶莲并不喜欢李花眉,但当她得知李花眉目前的境遇时,她对李花眉又心生同情,同时还为李花眉的自我觉醒感到高兴和钦佩。 女人啊,关键时候,还是得自我拯救。 …… 叶莲不胜感叹,对王达群的所作所为更是鄙夷和不屑。她不由得在心里发问: 这人为什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结婚又离婚呢? 如果一个人一生最多只能结三次婚,王达群还会把婚姻当儿戏,想结就结,想离就离吗? 这个王达群他又离婚了,他不会再去祸害别的女人了? 清晨,叶莲像往常一样走进水田菜市场。 水田菜市场在象洋镇算是一家比较大的菜市场,以前比较混乱,又脏又臭。后来重新规划,又规范了管理,就变得整洁干净了。 早上的菜市场比较热闹,空气里混有淡淡的牲畜腥味和水产腥味。 叶莲觉得双眼有点滞涩,精神有点困倦。 都是昨晚没睡好觉的原因。 昨天晚上,差不多是凌晨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叶莲从睡梦中惊醒。 叶莲跳将起来,一把抓起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 叶莲知道,深夜里的电话,基本上都是紧急电话。 电话是面包店打来的,说是打面机坏了,做不了面包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三更半夜的,打面机坏了? 叶莲好发愁。 第一次开面包店,面对一些突发状况,简直是一筹莫展。 同样被电话吵醒的曹学谦提醒道:“不要急,你打电话问一下韩雨默,她应该会知道怎么样处理。” “这么大半夜的,打电话给她?”叶莲很是犹豫。 “没事,”曹学谦宽心道:“她会理解的,她开面包店这么几年了,也肯定碰道不少这样的突发状况。” 大半夜的打电话去吵别人睡觉,叶莲很是过意不去。 但是没办法,打面机没修好面包房就得停工,第二天面包柜没面包卖的话商场是会罚款的。 叶莲硬着头皮打了韩雨默的电话。 韩雨默似乎并没有生气,了解了情况后就给了叶莲一个维修师傅的电话,让叶莲赶紧找维修师傅去店里维修。 就是说,大半夜地叶莲还得再打一个电话,去吵醒一个陌生人。 叶莲好为难,生怕那个被她电话吵醒的人对她破口大骂。 叶莲鼓起勇气,做足了被骂的心理准备,拨通了那个维修师傅的电话。 那维修师傅倒也没有劈头盖脸地骂她,只是很恼火地说了句:“这大半夜的,不去!” 说完,他就撂了电话。 这下叶莲没辙了。 这大神请不动啊。这大半夜的,谁也没有周公亲呀。 怎么办? 叶莲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 “你再打。”曹学谦说。 不是?再打?这不明摆是要把人家惹毛然后让自己挨骂吗? 叶莲愣愣地看着曹学谦,那眼神就是:你不会是要坑你老婆? 曹学谦却不做理会,催促道:“你再打呀,这一回,你要先说明你是韩雨默的朋友,是韩雨默把他推荐给你的,说他人好技术好。” “为什么?”叶莲不解:“这样拍马屁?有用吗?” “你先别管有用没用,你先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你打呀。”曹学谦再催。 可叶莲不习惯拍马屁,心里做了好一阵准备才再一次把电话拨出去。待对方接通电话后,没等他发火,叶莲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曹学谦教给她的那一番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生怕没有机会让她说。 第一次拍马屁,叶莲觉得自己好言不由衷好虚伪,再加上担心那些马屁话的效果,所以话说得很既不自然又不流畅,像一个说话还不太流利的孩子在吭哧吭哧地学说一些复杂的长句。 但这些马屁话好歹是说出去了,就看它能不能起到正面的所期待的“化学效果”了。 电话那头没说话,说明那维修师傅并没有勃然大怒。 叶莲拿着手机等待着,心里惴惴的,生怕电话那头的那个人睡意朦胧地没听到她好不容易才憋出来的那些马屁话,也怕他又一次挂断电话。 一会儿后,那维修师傅终于开口说话了,问叶莲,你是韩雨默的朋友?是她把我介绍给你的? 叶莲赶紧说是的是的。 那维修师傅又问叶莲,你的店在哪里? 叶莲心里窃喜,赶紧说了面包店的地址。 最后那维修师傅对叶莲说,我可以去给你修打面机,但大半夜的人工费要多加一百块钱,而且打车的费用你要全包。 叶莲大喜,忙不迭地说可以可以,再加上一连串的谢谢,又把面包店地址重复了一遍,还把面包店的电话告诉了维修师傅。 挂了电话,叶莲终于舒了一口气。 “成了。”叶莲钻进被窝,高兴地对曹学谦说。 曹学谦把叶莲搂进怀里,说:“有老公在这里当军师,当然得成。” “看把你得意得,好像挺有战术的样子。”叶莲笑道。 “那是,你知道为什么要把韩雨默搬出来吗?”曹学谦问。 “不知道。” “因为韩雨默有几家店,会经常找他维修电器,他为了自己的生意,多半是要买韩雨默的面子的。” “哦,原来如此。” “你把韩雨默搬出来,再给他戴一些高帽子,他自然就答应了。虽然半夜从被窝里钻出来去出工是很辛苦,但毕竟能挣钱呀,谁在外面混不是为了挣两个钱呀?” “看你一套一套地,挺会攻心的嘛。” “这么多年江湖了,这一点攻心术是洒洒水啦。” 叶莲被曹学谦的“洒洒水啦”逗得咯咯笑,说:“好嘞,算你厉害呢。” 谁知曹学谦不以为然,说:“这算什么厉害?你没见过我最厉害的吗?” “还有什么最厉害的?”叶莲疑惑。 曹学谦的双臂突然发力,把叶莲紧紧地一箍,说:“最厉害的就是,成功攻破你的心呀。” 叶莲被曹学谦那么一箍,一股气流从胸口直冲而出,发出短促的 一声“额”。待曹学谦把她松开,她就“生气”地捶他:“哎呀,你怎么突然箍人家?” …… 叶莲睡眠本就不好,昨晚这样一番折腾,叶莲后面都没怎么睡觉了,迷迷糊糊地到天亮。 第294章 叫我阿姨?&重新与外界连接 所以今天早上,叶莲精神欠佳。 不过,叶莲虽然没睡好觉,但心情其实还是不错的。 毕竟昨晚成功地处理了一桩突发事件,没有影响到面包房的正常营业。至于睡眠嘛,今天中午可以补一补。 叶莲先在菜市场转悠了一圈,不知道买些什么菜好。 每天站在菜市场,看着各种肉各种菜却不知道买什么好,大概是每一个家庭主妇的烦恼。 叶莲每次买菜都是先买肉再买蔬菜,这一次她也不例外。 她先在几个熟悉的猪肉摊前踱步走了两圈,瞄了瞄猪肉的成色。叶莲买猪肉是很挑的,非得买前腿肉,还非得买她喜欢的那一块或者两块。 经过一番观察,叶莲确定地站在其中的一个摊位面前。 因为这个肉摊,卖的是大肥猪肉,而且刚好有叶莲喜欢的两块前腿肉。 叶莲抽了一个塑料袋,手套着袋子拿起其中的一块肉看了看,廋肉里略带点肥肉,肉质非常疏松又富有弹性 ,觉得非常不错,是一块上好的猪肉,就买它了。 摊主正在给别人砍肉。 今天的摊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高高大大,一身的肌肉,很是壮实。 这小伙子叶莲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是原摊主的儿子呢还是这个肉摊换老板了? 小伙子砍完肉,一边把肉装袋一边问:“阿姨,你要哪一块?” 什么?叫我阿姨?是在叫我吗? 叶莲左右看了看,这摊位面前只有她一个女的。 这么说,他叫的阿姨就是我了? 叶莲顿时觉得倍受打击,心里老大地不爽。 什么眼神啊? 真是的,我有那么老吗? 我才三十四岁,我儿子才九岁,你这么一个大小伙就叫我阿姨了?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好? 叶莲的脸瞬时拉了下来,刚才看好的那块肉也马上变得不香了。 她不理睬那小伙子的问话,气呼呼地把手里的肉往摊板上一扔,转身走向别处。 竟然叫我阿姨?太气人了!我不买你的肉了,以后也不买! 就算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显得憔悴,也不会老成阿姨呀? 叶莲心情低落,觉得那一声“阿姨”一下就被把自己变老了。 我被叫阿姨了。 我老了。我老了?难道我是真的老了? 叶莲又由恼怒变成恐慌,觉得自己好像已满脸皱纹白发苍苍。 她一下无心买菜,在菜市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下来。 叶莲在别的摊位买好菜,离开菜市场。 在路上,甚至回到家里,她还是愤愤难平,耿耿于怀。 她把菜往厨房里一丢,来到卧室的镜子前,端详自己。 哪里成阿姨了?脸蛋明明还年轻着嘛,走路明明还是袅袅婷婷嘛。 估计那个人要么就是脑袋有毛病,要么就是眼睛被蒙蔽了看不清。 真是无语,一大早,就把别人打击得没心情。 315路公交车,叶莲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她看着窗外,吹着风,让早上的愤懑慢慢地随风而去。 叶莲要去友家商场,今天是商场给各个专柜对账结款的日子。 真好! 这是叶莲开面包房第一次结货款。 有点新奇,又有点期待,还有一点久违的成就感。 面包房是三月份开的。 其实与其说是开的,还不如说是转的。 上次韩雨默听说叶莲想找点事情做,就建议叶莲跟着她开面包店。 叶莲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工作,在曹学谦的支持下,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听从了韩雨默的建议。 韩雨默手里已经有好几家连锁店了,并且连锁店所驻的商场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档,她就把其中一家即将到期的小商场里的面包店转给叶莲。 这样,她可以腾出精力去管理那些大商场里的面包店,叶莲也省去了开新店的许多繁琐。 面包店与商场的合同是一年一签,韩雨默也把合同签妥了移交给叶莲。 因为叶莲是第一次经营面包店,什么都不懂,韩雨默在交接的时候把方方面面都尽量安排稳妥。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个多月来,面包店的经营还算是顺利。 叶莲一共请了四个员工,包括叶芦。她自己就隔三岔五去面包店看一看,监管一下品质,负责一下材料的采购和与商场的对接沟通。 五年了。 自从证件被抢之后,叶莲在家里待了五年。 现在,叶莲重新走了出来。 因为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压力,叶莲开面包店的第一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重新走出来。 叶莲觉得,每一个人,都是有与外界连接的渴望的。 胎儿的时候,在母体里通过一根脐带与外界连接; 幼儿的时候,跟随着家人与外界连接; 学生时代,通过学习与外界连接; 进入社会后,通过工作,商贸,学习,旅游,或其它形式与外界连接。 一个与外界没有连接的生命是无趣的,也是没有生机的。 叶莲待在家里的五年里,只能通过每天接送蓝杉,或者有时跟着曹学谦出门这两种方式与外界进行被动的有限的连接。 现在,她走出来了。 虽然从事的是一种与她以前的职业相去甚远的一种陌生的行业,但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新的主动与外界连接的一种方式。 第295章 又美滋滋的了 友家商场位于象洋镇另外一个叫河坪村的地方,离熙雅园大概三十分钟的公交车程。 窗外的车,窗外的人,都是匆匆忙忙,都在向着他们的目的地奔忙。 过去的五年里,叶莲都羡慕别人每天有一个奔忙的方向,而她没有;现在,她也有了,虽然不用像别人那么忙碌,但至少有了心灵寄托,有了一个方向。 要不是因为早上买菜的时候被人叫“阿姨”,叶莲今天的心情应该会不错。 315到了友家商场附近的站台,叶莲下了车。 因为开了面包店,常常坐公交车,慢慢叶莲又不怎么晕车了。就像以前在美英学校,跟校车跟得多了也不怎么晕车了一样。 河坪村离象洋镇中心有点远,这里没有繁华的商贸街,周围都是工业园或者就是工厂的宿舍楼。 这里的公路中间没有隔离栏,显得比较宽阔,但除了上班下班高峰,基本上都没什么人。 友家商场所坐落的地段算是河坪村比较热闹的地段了。 友家商场是一家小商场,只有两层,一楼是生活超市,二楼是一些比较低档的服饰。 在友家商场的对面街,是一些便利店,杂货铺,小餐馆之类的小店铺。 不管是商场还是小店铺,做的都是工业园里打工仔打工妹的生意,所以要晚上,各工厂都下班了以后,生意才会比较好一点。 叶莲走进商场。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商场里还没什么人,显得很安静,促销员都比较清闲。 商场的进深比较深,里头显得比较暗。 面包房是在商场的最里头,开着黄色的灯。 远远地,叶莲看到叶芦在和一个女孩子靠在面包柜前低声地闲聊。 叶芦是个好妹妹,听姐姐说面包店需要人手,二话不说就从原来的工厂辞职了,来到面包店学习做面包,卖面包。 叶芦没注意到叶莲的到来,但那一个女孩似乎看到了,就停止了聊天,并提醒了一下叶芦,然后走回到她的岗位上去了。 “姐!”叶芦也看到了叶莲,叫道。 叶莲应声,朝叶芦笑了笑。 “姐,原来是你。刚才爱芬还说是我妹妹来了。”叶芦笑着说道。 “爱芬是谁?”叶莲问。 “就是那个五谷杂粮的促销员,刚才在我这里玩了一下。” 叶莲“哦”了一下,往五谷杂粮区瞟了一下,看到了那个刚才跟叶芦聊天的女孩。 叶莲每次来商场都是待一待就走,再加上老板娘身份,与商场的一些促销员不是太熟。 “我就奇怪了。我妹妹怎么来了?妹妹不是还没出月子么?并且她也不可能来这里呀。抬头一看,原来是你,爱芬还以为你是我的妹妹呢。”叶芦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 这一回,叶莲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真的吗?我看起来像是叶芦的妹妹吗?那不是说我看起来其实还很年轻? 叶莲心里直乐。 “爱芬还以为你是我的妹妹呢。” 这话像一束明媚的阳光,驱散开了早上的那声“阿姨”带给叶莲的阴霾。 叶莲顿时心情大好。只是虽然心里是乐开了花,但脸上还保持着淡定的微笑。 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妹妹的不快乐之上。 把自己说年轻了,那就意味着把妹妹说老了呀,妹妹肯定会难过呀。 但叶芦看上去并没有难过之色,脸上仍然是笑哈哈的。 叶芦真是个乐天派。 正是她的乐观,陪同着林树深走过了那么多磨难。 叶莲心里不免又有点惭愧,觉得自己跟叶芦相比,真是好小气,好小肚鸡肠,竟能为着一句不好听的称呼郁闷一整天。 “她那是看走眼了。”叶莲轻描淡写地说。 “本来就是姐姐显年轻一些,像我妹妹也正常。”叶芦似乎毫不在意。 叶莲岔开话题:“昨晚打面机修好以后,还好用?” “昨晚不是我晚班,不过应该是好用了,因为面包全部顺利出炉了呀。”叶芦说道。 叶莲点头。 她走到面包柜前。 面包柜还是韩雨默以前的面包柜。 因为这是一个小商场,面包柜也比较小。 肉松包,奶油包,菠萝包,小披萨…… 都陈列在一个个长方形的不锈钢盘里面。 叶莲以她有限的对面包的认知,觉得昨晚的面包做得还不错,颜色金黄,面的组织疏松,面包的形状匀称饱满。 “这两天生意还好?”叶莲一边看面包一边问。 “都差不多。”叶芦说道:“就昨天出了点小岔子。” “怎么啦?”叶芦问。 “一个老人家拿了面包来,说是吃了在我们这里买的面包,拉肚子了。” “不是?”叶莲有点小紧张:“我们的面包有问题吗?” “老人贪便宜,专买我们那些快要过期的做处理的面包,两块钱可以买一摞。” “那后来呢?”叶莲关切地问道。 在商场做生意,怕的是被顾客投诉,一旦被顾客投诉,商场就要罚款,勒令整改。而且也会影响到口碑。 “老人家,也不好跟他论理,我们就给他换了两个新鲜出炉的面包。” “那他就走了?” “嗯。” “他昨天是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 中午?那还好。如果是早上或者晚上人流量比较大的时候过来说我们的面包吃了拉肚子,那就完蛋了。 “我们的面包不是到了晚上九点以后就买二送一了吗?”叶莲问。 “是啊,但有时也清不完,第二天就拿带子捆扎起来处理出去。” “那我们以后要吸取教训了,当天没卖完的面包就不要卖了。” “这面包的保质期本来就是两天的。他一个老人拉肚子谁知道是不是他自身的原因呢?我们只不过是不跟他计较。” “现在顾客就是上帝,你还跟他计较?没卖完的面包可以拿来做鸡仔饼嘛。” “但有时候鸡仔饼也用不了那么多呀。” “用不完就算了。反正也卖不了几个钱,犯不着去冒那个风险。” “好。” 面包柜的右面是是一个蛋糕柜,里面放着几个蛋糕模型和几个迷你蛋糕。 “今天有没有订生日蛋糕的?”叶莲问。 第296章 久违的自豪感 “有两个。”叶芦回答道。 那还可以,叶莲想。 面包店的利润主要是来自面包和生日蛋糕,但生日蛋糕这一块的利润是最高的。 所以,不要小看那不起眼的蛋糕柜,它能撑起面包店利润的半边天。 一天如果有两三个生日蛋糕,那这一天的营业额就能得到保证;如果能有个四五个生日蛋糕,或者碰上一个几层的大蛋糕,那一天的营业额就很是喜人了。 友家商场虽然小,整个商场的生意也是一般般,但这附近没有其它订蛋糕的地方,所以叶莲的面包店每天基本上能承接到一两个蛋糕。 叶莲又进到里屋操作间,看了一下操作间的卫生。 做食品加工的,尤其需要讲究卫生,不然不但食品不干净,还会滋生出许多蟑螂。 操作间的水沟也是要及时清理的,不然会淤堵,还会发出臭味。 …… 等叶莲从财务室对账结款出来,差不多已是下午六点了。 摸着提包里那一沓厚厚的人民币,叶莲心里满是欢喜。 她早就算过上个月的采购成本了。 回到店里,她拿出计算器一阵拨拉。 除去采购成本和员工的工资,她还可以净赚五千块。 这样的话,不用半年的时间,她就可以把面包房的转让费赚回来,然后就是纯收入了。 虽然这收入不算多,只能称得上是小买卖,但毕竟也是一个收入来源,比以前上班的时候多多了,而且轻松自由,能兼顾到家呀…… 嘿嘿。 叶莲心里别提多美了。 她打开提包,从那叠厚厚的钞票里把叶芦的工资数出来,笑吟吟地交给叶芦:“给,老妹辛苦了。” 叶芦接过,装着很恭敬的样子:“谢谢老板娘。” 叶莲往叶芦背上一拍:“去你的。” 叶芦调皮地嘻嘻笑着,露出两颗白虎牙。 下午六点,是面包店交班的时间。 叶莲等到另两个上晚班的员工来到店里,给他们发完工资,还有一个员工的工资叶莲让叶芦代领了。 发完工资,叶莲再就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进行了一些询问和嘱咐后,便准备回家。 虽然蓝杉放学是不要接了,但也要赶回去做晚饭。 叶莲走出商场。 她手臂上挽着手提包,踩着有节奏的步伐,脸上是满面春风。 这是叶莲人生中第一次做生意,第一次结款,第一次给别人发工资。 她体会到了那种久违的自豪感。 她的人生经过五年的抛锚,换一种方式后,又开始扬帆起航了。 刚走出商场没多远,叶莲的手机响了。 叶莲一看,是曹学谦打来的。 叶莲笑了。 她亲爱的谦又打电话来了。 自从她开面包店,曹学谦每次下班的时候都会打电话给她,问她是不是在店里,然后好接着她一起回家。 以往,叶莲就算来店里,她都会比较早回家。今天因为要发工资,所以就有点晚。 叶莲接通电话,告诉曹学谦她刚从店里出来,现在准备回家。 曹学谦就说,那你等我,我来接你。 见叶莲有点犹豫,曹学谦又补充说,我今天就在这附近出差,很快就到。 叶莲于是决定等曹学谦。 因为包里面带着钱,考虑到安全问题,叶莲又折回到商场门口。 等待。 心情好的时候,等待也变得美好。 谦还不知道我今天结款呢,还不知道我上个月赚钱了呢。 这几年来,都是他一个人在辛苦养家。从此以后,我也能贡献一点微薄的力量了。 曹学谦果然没多久就开着车到了。 他停下车,放下车窗,朝叶莲招手。 叶莲快步走上前去,上了车。 “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曹学谦看到叶莲笑笑的模样,说道。 叶莲笑而不语,拉过安全带系上。 “今天有什么喜事?”曹学谦松开了刹车,笑问道。 叶莲拍了拍包包,俏皮地说道:“你猜。” “捡到钱了?”曹学谦瞎猜。 “想什么呢?”叶莲不满:“你老婆就只能捡钱吗?就不能挣钱了?” “哦?”曹学谦故作惊喜:“意思是今天我老婆挣到钱了?” 叶莲一脸的得意:“今天商场结款,我拿到上个月的货款了。” “真的?”这回曹学谦是真替叶莲开心了,问:“赚多少钱?” 叶莲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万?”曹学谦故意逗叶莲。 “你做梦?你老婆有那么神吗?” “五百?” “你就捣乱你,五千。”叶莲要忍无可忍了。 曹学谦看叶莲那被逗急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叶莲看到那张嬉笑的笑脸,也是无可奈何。 “不跟你说了。”叶莲气鼓鼓地。 “好好,老公错了。”曹学谦赶紧哄叶莲:“恭喜叶老板娘,叶老板娘息怒。” 叶莲仍然绷住,不做理睬。 “这当了老板娘就是不一样哈,都瞧不起我这打工仔了。”曹学谦故意激叶莲,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叶莲终是忍不住笑了,嗔怪道:“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好好聊好好聊。”曹学谦笑道:“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叶莲却不愿意说了。 窗外,夜幕降临。 路灯亮了。 街道两旁的工业园厂房,静默在朦胧的灯影里。 蓝杉应该到家了? 每天陪伴在他身旁的妈妈,此时还在回家的路上。 曹学谦开车越来越溜熟,车很快离开河坪村,驶上了国道。 国道两旁,林立的楼房大厦上,霓虹灯闪烁,华丽而又梦幻。 叶莲已有许久没有欣赏到外面的夜景了。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外面。 这夜景真好看。 今天晚上的夜景尤其好看。 因为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是啊,生活是越来越好了。 蓝杉在慢慢长大,在慢慢独立了; 曹学谦的工资已涨到两万了; 自己也有点事情做了。 …… 曹学谦看叶莲许久不说话,偏头看了看她,问:“你不是要好好聊天吗?怎么又不说话了?昨天打面机修好了?没什么问题了?” 叶莲仍然是看着窗外:“嗯,没事了。” “那你要把那维修师傅的电话保存好,以后还需要联系他的。” “我存好了。” “今天结款顺利吗?” “那会有什么不顺利?” “莲。”曹学谦轻声地叫。 “咋了?”叶莲问。 第297章 乐死人&黑色的车 “看到你有一份自己的事情做,我很为你高兴。”这一回,曹学谦说得很认真。 “那你刚才还瞎捣乱,还取笑我?” “哪里是取笑你了?那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嘛。” “你就是欺负我,取笑我,就像今天早上那个卖猪肉的人一样,成心气我。”现在变成叶莲胡搅了。 她突然地想起早上的事情来,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曹学谦也拉下水。 曹学谦一听,就开始担心了,问:“今天早上怎么啦?卖猪肉的欺负你了?” 叶莲没说话。 曹学谦却急了:“你倒是说呀?那卖猪肉的怎么你了?” 叶莲本不想说的,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被人叫阿姨,就会给人一种自己已变老的感觉,她当然不想给曹学谦这样一种感觉,她怕曹学谦不像以前一样爱她。 但刚才自己一时任性说漏了嘴,现在倒是被曹学谦逼得紧,不说似乎不行。 “那个卖猪肉的人竟然叫我阿姨,气死我了。”叶莲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是不是一个小孩在卖猪肉?” “才不是呢,是一个年轻仔,应该是二十来岁。” 曹学谦听了,偏头把叶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笑了。 可恶!他竟然还笑! “你笑什么?我真的有那么老了吗?”叶莲忍不住气呼呼地问。 “我笑那个卖猪肉的人,他是有眼不识美女,把这样一个大美女气走了。” 这话叶莲听得舒坦,她就趁机撒个娇:“老公,你老婆今天都被他气坏啦,一想起来就郁闷。” “要不要老公给你出气?”曹学谦笑着问。 “好啊,怎么出气?”叶莲还来劲了。 “当然是去狠狠揍他一顿呀。”曹学谦“恶狠狠”的样子。 “得了,”叶莲嗤鼻:“人家是杀猪的,高高大大,一身膘肉,你还揍人家?” “一身膘肉又咋地了?我还能怕了他不成?我老婆的这口恶气肯定要出呀。”曹学谦很是无惧。 “你这斯文样,还是好好地多吃几碗饭。”叶莲泼冷水。 “那不行,我恨不得马上就找到他给你出气。他高高大大又怎的了?我去找他拼了!反正无非就是两个结果嘛。” 哎呀,好感人呀。曹学谦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 “哪两个结果?”叶莲好奇。 “第一个结果是他把我放倒。”曹学谦很淡定。 “那第二个结果是你把他放倒?”叶莲不相信地问。 “第二个结果就是,我被他放倒。”曹学谦仍然是很淡定。 哈哈! 叶莲大笑! 原来曹学谦绕来绕去都是逗她玩的。 叶莲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都说一笑解千愁。 叶莲一通大笑之后,早上的郁闷就一扫而光啦! 曹学谦就静静地看着叶莲笑,然后问:“开心了吗?” 叶莲“嗯嗯”地点头,然后说:“其实下午就不怎么生气了。我去到面包店,商场里的一个促销员还说我是叶芦的妹妹呢。” “你这是扳回了一局?”曹学谦笑着问。 “好像是这个感觉,”叶莲笑:“反正是心里没那么难过了。” “像个孩子一样。”曹学谦宠溺地说道。 “才不是呢,”叶莲不以为然:“女人都是这么敏感的。” 曹学谦突然一个急刹车,叶莲猛地一个前倾,然后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怎么啦?”叶莲担心地问。 “前面那辆车突然刹车了。” “你不要离得太近了,这样好危险。你还是好好开车,我们不要说话了。” …… 夜晚里的国道,真是一条流动的灯河。 曹学谦驾驶的福克斯,就像一条矫健的飞鱼,在灯河里快速游行。 叶莲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回味着刚才曹学谦说的话。 …… “第一种结果是他把我放倒。” …… “第二种结果是我被他放倒。” …… 哈哈,太好笑了。 叶莲不禁又偷偷地乐出声来。 真好! 生活本是平淡如水,但曹学谦总会时不时地拨弄出一串串美丽的浪花,让她乐,让她笑。 叶莲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专注开车的曹学谦,心头涌起一阵幸福的涟漪。 叶莲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去想程点菲了。 也许,是因为面包店的事物占据了她的脑海; 也许,是因为有些威胁或危险,只要它不在眼前,慢慢地,就觉得它很遥远,甚至不觉间就把它忘却。 福克斯下了国道,驶进了象洋大道。 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杉杉,爸爸妈妈回来了。 对林树深来说。 周末生意是最好的。 当然,对任何一行的生意来说,似乎都是如此。 看,那些不用在周末加班的打工妹打工仔,都脱去了穿烦了穿腻了的工服,换上了自己喜爱的或漂亮或帅气的服装,再经过一番梳妆打扮,呼朋唤友,美美地涌上象洋镇最热闹的几条街道。 于是乎,镇上的商场,餐馆,服装店,鞋店等,都是人头攒动。 去年的经济衰败,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各行各业似乎都在强劲复苏。 林树深今年的生意似乎也慢慢好转起来。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受大环境的影响,人们出门都不舍得坐三轮车,能走就走,不能走就等公交。 而许多失业找不到工作的人,随便买个二手三轮车,也一头扎进最容易入行的拉三轮车的行业里。 这样一来,就变成顾客少,三轮车多,经常会见到三轮车在各街道上空跑。 这种情况下,林树深自然是很难挣得到钱。 而今年,经济形势开始变好,那些四肢健全、头脑活络的年轻人都去找更有前途的工作或者经营别的营生去了,使拉三轮车的队伍少了很多。 林树深终于又看到希望了。 从上个月开始,搭乘三轮车的人就明显增多起来,周末就更不用说了。 这不,今天周六,林树深早早地出工,除了他要吃喝拉撒睡的时间外,他的三轮车基本上都是在忙碌。 林树深那只唯一的强有力的右手,抓在三轮车那车把上,整天整天的,都没怎么休息过。 虽然累,但他的心情很快活。 谁不想多挣两个钱呀。 上有老下有小的,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而且,今年下半年,丫丫就要上小学了。 丫丫在慢慢地长大,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树深再苦再累,只要一想到丫丫,就会全身又充满力量。 只要是周末,林树深基本上都会到镇中心来拉车。因为他也知道,每到周末,各工业区的员工都会涌到镇中心各热闹的地方来放松玩耍或者购物办事情。 现在,时间已过下午七点,天色已经黑下来。 林树深开着他的三轮车,停在象洋大道大福商场的那个公交站台边。 已经是五月份,天气温暖舒适。 林树深也是穿着一件长袖。 公交站台上站了很多人,都在翘首等公交。 而周末,繁忙的公交车经常没一个准头,而且,还经常是人满为患。 所以,林树深的三轮车刚停下没多久,就有两个等得不耐烦的年轻人上了车,也不问价格,直接说去友家商场。 友家商场?还比较远哦。加足马力,顺利的话也得需四十分钟左右。 林树深慢慢启功三轮车,想着这一趟按着行情该怎么收费,还想着等一下到了友家商场,还可以进去看看叶芦。 林树深还没离开公交站台,就看到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杰达车,车玻璃是黑色的,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念念叨叨地说出一连串的地名…… 不知怎的,林树深看到这黑色的车,心里面就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怯和压迫来,赶紧一踩油门离开了公交站台。 第298章 可怕的传闻 过了一会,林树深通过后视镜看后面,看到有人走下公交站台,上了那辆黑色的杰达车。 林树深开着三轮车快速离开象洋大道,隐隐地害怕那辆黑色的杰达车追上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等林树深离开象洋镇的主干道,进入到村公路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地往后面看了看。直到确认没那辆黑色的杰达车的影子,他的心才放了下来。 跟象洋镇中心的街道比,村公路上的车就少了很多。 林树深一边开车,一边想着那辆黑色的杰达车。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辆黑色的杰达车。 似乎连着几天,他都有见那辆黑色的杰达车。 其实这样说也不准确,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同一辆车,因为看不到车牌。 这车好像是这几天突然出现的,好像也在拉客。 林树深就觉得那从车上下来的人的面相有点凶戾,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得远远地。 最开始见到这车的时候,林树深心里并不在意。但这连着几天见得多了,他心里就很是好奇。 这车是不是有什么来路?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很不友好的感觉? 林树深把两个乘客送到友家商场,又进到商场去看叶芦,发现叶芦不在,只看到面包房两个上晚班的工人。 林树深才想起来叶芦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 林树深出了友家商场,时间已经是八点多。 他上了三轮车,开了车又往象洋镇去兜客。 到了镇中心,时间已经不早,乘车的人慢慢地少了。 林树深找好目的地停车等客人的时候,都要留意一下前后有没有那辆黑色的杰达车。 林树深又拉了两趟短距离的客人后,就决定收工了。 累了一天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拉不动了,再拉就会容易出安全问题了。 他那只唯一的跟着他“打江山”的手,已是非常疲惫了,也该放松放松,休息休息了。 林树深开着车慢慢悠悠地回家。 经过明田路,上了坡,来到象鼻山公园路段,林树深看到公园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 这辆三轮车林树深认识,是一个外号叫麻子的人的车。 麻子从事三轮车拉车也好几年了,跟林树深很早就认识了,两个人比较要好。 林树深见到麻子,他便又掉头折回来,也把车靠边停在象鼻山公园门口。 晚上的象鼻山公园门口很热闹,有爬山的,有跳广场舞的,有遛狗的,有溜娃的…… 麻子没在三轮车上,林树深找了找,发现他坐在一个台阶上。 “麻子。”林树深走到麻子跟前,叫道。 麻子抬头:“林子,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家吗?”林树深问。 麻子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指间夹了一支烟,送进嘴里,吐出一口白雾来:“累了一天,到这里吸根烟。” 昏暗的灯光中,可看到麻子的脸上确有很多疙疙瘩瘩。 “嫂子不让你在家里吸烟?”林树深笑道。 “臭婆娘就是名堂多。”麻子不满地数落。 “嫂子也是为你好。”林树深宽慰道。 “她懂什么?累一天,抽根烟,就像是活神仙,疲惫就扫去了一大半。天天这么辛苦,如果烟都不能抽,那还有什么意思?” 麻子说完,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幽幽地吐出一口白雾来。 他吸烟的时候,香烟的火光闪灭间,映现出其余三个手指头的残缺,显得有点怪异。 林树深笑了笑。他对麻子这只只有两个手指头的手已是习以为常。 麻子拿出烟盒,问林树深:“你要不要来一根?” 林树深摆手:“不要,你知道我不吸烟。” 麻子也不勉强,收回烟盒,问:“今天生意还好?” “今天周末,生意自然是好一点。”林树深说道。 麻子的心情似乎也不错,笑道:“我今天也还行,所以奖励自己一根香烟。” 林树深突然想起那辆黑色的杰达。 “麻子兄,你今天有看到一辆黑色的杰达车吗?没有牌的,好像也是在拉客的?”林树深问。 “看到了。无牌。” “我怎么感觉那车有点神秘?黑玻璃,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林树深没好意思说自己还有点害怕。 “碰到这种车,最好就离得远一点。”麻子提醒道。 “为什么?”林树深奇怪地问。 “我也说不好。我也只是听说。反正我们小心一点没错。” “你听说?你听说了什么了?”林树深又问。 “有人说,这无牌车是从缅城过来的。 “前两年,这种车在缅城当道,在当地臭名昭着,使那里的人民怨声载道。 “当地政府迫于形势,痛下决心,对其严加惩治,使其在缅城变成过街老鼠,再也无法横行霸道。” “不是?”林树深面露忧色:“那些车真是从缅城过来的?” 麻子又吸了一口烟,说道:“现在还不好断定。现在只有一辆或者两辆。如果真是缅城过来的,至少会有好几辆或者上十辆。听说他们是一个团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树深皱眉道:“那我们不是麻烦大了?” 麻子笑了笑,说:“你现在担心个啥?我也是道听途说。”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担心。”林树深停了停,又问:“那些车在缅城怎么使人怨声载道了?” “那多了去了。”麻子又吐出一口白雾。 “说来听听。” “他们先是压低价格,让出租车拉不到客人。” “然后呢?” “然后就有各种为非作歹。” “这么恐怖?” “最常见的是宰客。 “他们以很低的价格,把乘客骗上车辆,然后在半道或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逼着乘客把身上的现金都掏出来。 “有人上车的时候说好车费是十元,结果花了一千八百多才下得了车。” “啊?”林树深惊愕。 “还有更可怕的。一些女性上车以后,被拉到偏僻的地方进行凌辱。搞得那里的人都人心惶惶。” “真这么可怕?那里的人可以不坐他们的车呀。” “有时有急事的时候没办法呀。” …… 说着话,麻子的香烟已燃烧到手指边,似乎就要烧到手指头了。 麻子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把它踩灭。 第299章 遭遇到黑色的车 “走,回家。”麻子起身。 “你的烟头还没捡起来呢。”林树深提醒道。 麻子低头看了看,笑道:“还是你讲文明,我都没这个习惯。” “那我帮你捡。” 林树深说着把那烟头捡起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林树深和麻子各自上了自己的三轮车,驶上他们回家的路。 风把林树深左手空荡荡的衣袖高高地吹起。 林树深一边开车,一边想着那辆黑色的杰达车,想着麻子说的那些话。 如果…… 林树深在心里说着“如果”。 如果麻子所说的在缅城胡作非为的车帮,有一天真转移到了沿城,那该如何是好?那还有三轮车的生存余地吗? 虽然麻子说了大可不必现在就去担心,但林树深就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 三个月后,九月。 沿城的九月仍是十分的炎热。 都说九月是收获的季节,但林树深的九月却给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本来今年经济形势好转,林树深对今年的生意抱有很大的希望。 但是,天不遂人愿,从八月份开始,林树深就感觉到他们三轮车的生意受到了威胁,他的希望有可能会落空。 现在九月份,林树深的这种威胁感是愈发地明显了,每出一次车都得十分地小心翼翼。 这是一个周六的傍晚。 因为怕热而窝在住宅里的人们,趁着日落西山酷热渐消,开始外出消遣或者办事。 街道上,店铺里的人多了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是三轮车生意比较好的时候。 林树深开着三轮车,慢慢地行使在象洋镇的步行街上。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有没有人向他招手要坐他的车。 出了步行街,来到明田路,林树深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因为明田路不像步行街,只允许行人,单车和三轮车通行,它这条路任何车都是可以通行的。 在这样的大路上,对林树深来说,需要随时保持一份警惕。像一只偷油吃的老鼠,警惕被人发现。 说得更严重一点,林树深感觉自己像是在火中取栗,虎口拔牙。 在步行街与明田路相交的红绿灯路口往上坡的方向一点点,站了一群人在等车。 林树深四处瞄了瞄,确定安全后,把车缓缓地停到那一群人面前。他扫视了一下人群,又不安地往身前身后瞧。 他等待着,想着就等一会会,如果没人上车那他就走,仿佛周围随时都可能爆炸一个地雷,也好像他的屁股随时都会被火烧起来。 “到平和工业园多少钱?”马上有两个女孩走到车边问。 “十八。” 平和工业园稍稍有点远,以前都是收二十元。林树深为了能快点离开,就只收十八元。 “十五。”那两个女孩还价。 “行,快点上车。”林树深催促,只想着快一点离开。 林树深看着那两个女孩上了车,又不安地往车后扫了一眼。 这一看,心里立马就慌乱起来。 他看到了那辆黑色的杰达车!那辆让他一望就心里生畏的无牌的杰达车! 它那重重的黑色,好像无形中透着一股威压,一股杀气! 那杰达车正停在一辆本田车后面等红灯。 林树深看了看那红灯,还有五秒! 他赶紧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向着明田路上坡方向开去。 后面,红灯已变成了绿灯! 那辆杰达车混在车流中通过了红绿灯路口,但它没有在那拨等车的人面前停下,而是径直往明田路上坡的方向开。 杰达车超过了挡在它前面的本田车,一轰油门开始飙速。 林树深从后视镜看到那杰达车的身影,听到那呜呜的轰鸣声,不由得心里发毛发慌。 他的直觉是,那辆杰达车是在追自己! 快!快逃! 林树深顾不得往后面看了,双眼紧盯着前方,右手紧握车把,把车也开到了最大速度! 林树深很是紧张,他很少在人多车多的明田路开这么快的速度。 杰达车一下就逼近了! 林树深堪堪到达坡顶的红绿灯路口。 对面的绿灯已变成黄灯,还剩下最后的一秒! 林树深顾不得那么多了,踩死油门,冲向路口。 三轮车才冲到十字路口的中间,前面的红灯已经亮起! 林树深从后视镜看到那杰达车并不顾忌红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简直是亡命之徒! 林树深神经紧绷,不敢放慢速度。 但三轮车速度再快,哪里比得上小车? 林树深心里直呼不妙,今天怕是要遭难了! 那杰达车真的没停,根本无视红灯,直接向十字路口中间开去。 林树深的那只唯一的紧攥车把的手攥出了一手的汗。 只要那捷达车一过红绿灯,势必会把他逼停!然后,然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刹那的功夫,那杰达车冲到了红绿灯路口中间!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林树深再往后视镜看,没看到那杰达车追上来! 另有一辆面包车横在红绿灯路口中间,挡住了林树深的视线。 林树深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脚下也放松了油门。 他不知道后面那杰达车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跟那辆车撞上了吗?还是紧急停车了? 刚才三轮车的一阵狂飙,使得车身剧烈颠簸,吓得那两个女孩花容失色,连呼慢一点慢一点。 现在,林树深把车速慢下来,向那两个女孩道了谦。 好在刚才上演的“追逃”,时间和距离都不长,那两个女孩没多想,也没去计较。 林树深把那两个女孩送到平和工业园,然后就停在工业园门口等待。 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 林树深等了一阵,并没有人要坐他的车出去。 其实林树深心里也清楚,在这个时段,工业园里很少有人出去了,都是去外面逛的人在陆陆续续地回到工业园里面来。 要不要再去象洋镇闹市区拉客? 不去?其它地方很少有生意。 去?又怕碰道那该死的杰达车。 去?不去?林树深很是纠结。 还是去?这生意总得做呀?不会总是那么倒霉又碰到那辆杰达车?又或许那辆车刚才撞坏了呢? 第300章 拼命逃啊 林树深又鼓起勇气,开着车回到象洋镇。 这一次,他不敢去步行街和明田路,想着就在象洋大道碰碰运气。象洋大道比较宽,有个什么事情更容易逃脱。 林树深的三轮车沿着象洋大道的路边慢慢行驶,来到大福商场门口,双眼仍然是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他真是怕。 近段时间,林树深感觉不止有一辆或者两辆杰达车,似乎有好几辆杰达车了,出没在象洋镇几条最热闹的街道。 同样的浑身是重黑色,同样的是没有挂车牌。 就算那辆追赶他的车撞坏了,应该还有别的车。 万一,又让他撞见了…… 警惕与担心中,林树深看到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中年男人在路边向他招手。 林树深赶紧把车开过去,让那中年男人上了车,然后赶紧驶离了象洋镇。就像一个在老虎口里偷吃肉块的小动物,得逞了赶紧就逃跑。 林树深把那个中年男人送到目的地,又折返去象洋镇。 天色已经更暗了,远处已经看不见,近处也只是能依稀可辨。 前面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过了这个红绿灯路口,左拐,就又到了象洋大道。 红绿灯正亮着红灯,这路口的路灯也比别处的亮。 林树深远远地看到前面每条车道上都有车排着队,都已亮起了红色的车尾灯。 他减慢速度,缓缓地停在一辆车后面。 一辆三轮车,停在一片小车中间,就像一只丑小鸭停在一群天鹅中间一样,虽然不美,但也蛮招眼。 林树深踩着刹车,趁机放松一下那只永远不能换班的右手,不经意地看向前方。 他发现自己停在一辆黑色的车后面。 黑色? 林树深不由地一激灵。他的内心对黑色已经是严重紧张过敏。 林树深再定睛一看,车屁股后面光光的没有车牌,而且也是杰达车。 杰达车!黑色!没牌照! 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竟还很傻冒地停在它的后面! 林树深一下又紧张起来,害怕前面车上的人发现自己。 他下意识地让自己坐好,右手又不自觉地握紧了车把手,准备着随时逃跑。 他快速地把前后左右快速地扫视一遍,发现每条车道上都已经排满了车,他的前后左右都已经堵得死死的了。 逃?往哪里逃?现在是插翅难逃! 林树深看向红绿灯。 这么巧,红灯也是还有五秒。 他再看向前面的杰达车,杰达车并没什么动静。 希望车里面的人没发现我,等一下过了红绿灯,我就掉头,我不去象洋大道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红灯停了,绿灯亮了。 林树深心里七上八下,希望自己能成功掉头而不被发现。 但是前面的车并没有动,而右边直行的车道上的车已经开始往前移动了。 林树深改变了主意,他不想等左转了,他想插入直行的车道,早点逃之夭夭。 林树深瞅着一个空档,并入了直行车道,向着对面驶去。 林树深刚刚通过路口,看到左转的车流也动起来了。 那杰达车上的人应该没看到我?它应该会左转上象洋大道? 林树深略略放下心来,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又习惯性地瞟了一下后视镜,吃惊地发现,那辆杰达车竟然就在他的后面! 见鬼!它不应该是上象洋大道吗?怎么又追上我了? 林树深立马又慌乱起来。 怎么办? 前面不远又是红绿灯,如果刚好碰上红灯,那肯定是逃不掉了。而且自己这车速,肯定是还没到红绿灯就要被它撞飞。 慌乱间,林树深看到了右边的一个巷口。 不管了,逃到巷子里面去! 林树深硬生生地横插了两条车道!一辆丰田车被急急地逼停! 好险!差点见阎王爷!林树深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树深虽然心里很是抱歉,但他一刻也不敢松懈,还是一直往前开。 开了一阵后他再看后视镜,后面已经没了那辆杰达车的踪影。 那杰达车总算被甩掉了。 林树深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城中村,各种巷道横直交错。 林树深突然意识到,麻子就住在这里。 连着被吓了两次,林树深已经不敢再拉车了,他的腿都有点发软了。他想去麻子那里看看,问问麻子最近的情况。 因为林树深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自己吓自己。毕竟自己还没真正遭遇过杰达车,他的惊吓都是来自他的直觉。 而麻子信息广,见闻多,他肯定知道一些真实的情况。 林树深的记忆力很好,就算他还是很久以前来过麻子这里,他还是很容易就找到麻子的住处。 麻子像林树深一样,为了方便停三轮车,也是租了一间偏僻的不当道的铺面当住房。 林树深看到麻子所住的铺面的前面停着一辆三轮车,知道麻子就在家里。 对于拉三轮车的人来说,周六晚上不出工,是很少见的事情。 麻子会不会也遇到了麻烦? 林树深把他的三轮车锁在一处比较远的地方,向麻子的家里走去。 麻子果然在家里。 而且,林树深还看到另一个拉车的朋友在这里。 “麻子兄,盘子兄。”林树深招呼道。 “咦——林子怎么来了?”那两人称林树深为林子。 招呼过后,一阵沉默。 盘子脸上看起来还有点沮丧。 气氛明显不对,比较沉重,不像平时相遇时那样彼此轻松地打趣开玩笑。 林子(林树深),麻子和盘子,是同病相怜的三个人。 林子失去了左边的一只胳膊,麻子缺失了右手的三个手指,盘子没有了一只左腿。 麻子比较瘦,显得精灵。 盘子比较胖。 听说盘子以前喜欢跟人干架,别人想放倒他很不容易,因为他的下盘比较稳。“盘子”这个外号估计也是这么来的。 后来因为一次车祸,盘子很不幸地失去了一条左腿。现在不仅下盘不稳,走路也得依靠拐杖了。 三个人在拉车等客的时候结识,因为同病相怜,几年来,便有了较深的情谊。 麻子住的这个铺面也是很小,靠墙摆着一张床,床边放着盘子的拐杖。 为了生计苦苦挣扎的三个人,在这个对他们来说本该是忙碌的周六的晚上,聚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林子,你是怎么来的?”麻子打破沉默,问。 “我开车来的。”林树深说道。 “你这两天还敢出车?”盘子是既沮丧又惊讶。 “你们都没出车吗?”林树深奇怪地反问。 “我的车都没了,拿什么出?”盘子又沮丧地垂头。 “你的车怎么没了?”林树深惊讶的问。 第301章 都忧心 盘子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这两天出车都没什么事吗?没看到那些黑色的没牌的杰达车吗?”麻子瞪大眼睛问。 “我来就是问你这个事的。刚才我后面还跟着那样的一辆车呢,我感觉那车就是冲我来的,然后我一路狂奔,就跑到你这里来了。”林树深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 “你真是命大。”麻子为林树深刚才的横穿马路捏了一把汗。 “是啊。”林树深说道:“我也是后怕。以后不敢这样冒险了。” “也算你机灵。”麻子说道:“盘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车就被那伙人砸毁了。” “不是?”林树深张大了嘴巴,向盘子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盘子点头,表情难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机灵不机灵的事,开始我没发现,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现在是怎样一种情况呢?我们以后都不能出车了?”林树深担忧地问。 “恐怕不可以了。”麻子说道。 “真的是缅城的帮来到沿城了吗?”林树深问。 “应该是的了。”麻子也叹气:“这几天突然多了好几辆车,霸住了象洋镇人流最多的几条街道。” 就是了。 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自己的直觉也没有错。今天如果不逃,自己的车十有八九也被砸个稀巴烂了。 林树深又是庆幸,又是发愁,明白了今天的气氛为什么会这么沉重。 “那我们没有办法了吗?”林树深不甘心。 “能有什么办法?”麻子愤愤地说道:“他们就是要把我们这些拉三轮车的人赶尽杀绝,然后好控制象洋镇的几条主要线路。你没看到这几天拉三轮车的人少了很多了吗?” “难道没人管吗?”林树深忧心忡忡。 “管?谁管?真是天真。他们既然敢这么嚣张,说明该打点的地方都已经打点到位了,没人会管他们。除非……”盘子愤愤地插话道。 “除非什么?”林树深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 “除非我们离开象洋镇。”盘子说道。 “离开象洋镇,去哪里?”林树深问。 没等盘子开口,麻子摇头道:“别天真了,你以为去到别的镇就可以了吗? “我猜除了市区的几个镇,其它的镇也会有他们的人。 “就算有那么两个镇没有,拉三轮车的人都贸然地过去,都涌到一起,生意也是难做。人生地不熟,租房吃饭,开销更大,也是麻烦。” “他们那些人不会去市区吗?那我们可不可以去市区?”林树深问。 “你倒是想得美呢。市区?”麻子苦笑道:“凭我们拉三轮车的这点收入,租个屁大的地方都租不到,且莫说其它花费了。而且,市区里的人谁会坐三轮车?人家都是打出租车。” “他们有那么多车吗?还会去到其它镇?”深感无奈的林树深不相信地问。 “对他们来说,这二手的杰达车很便宜的呀,随便买。”麻子说道。 “他们这样的恶霸行径,不怕遭报应吗?”盘子愤愤地谴责道。 “报应?”麻子冷笑:“坏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两个字。不然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坏人了。”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呀?怎么这么无法无天?”林树深愤懑地问道。 麻子叹道:“反正就是些不走正道的人。听说有的人还进去过,出来后又本性不改。” …… 话说来说去,说了很多,却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三个人一下又是缄默。 “麻子,那你说说,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难道就没有活路了吗?”盘子殷切地看向麻子。 “办法?目前来说能有什么办法?”麻子无奈地说道:“我们只能先观察一段时间,然后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最近最好就不要出车了。如果三轮车被砸了,一两个月就是白忙活。” “也只能这样了。”盘子说着站起身来,拿起拐杖:“我也出来很久了,我先回去了。” 盘子走出麻子的小屋子,又回头叮嘱道:“林子,你小心一点。” 林树深点头,看着盘子拄着拐杖离开。 林树深刚才被麻子和盘子说得害怕,不敢贸然回家。 他在麻子家里又呆了一阵,才提心吊胆地上了他的三轮车,准备开车回家。 林树深又来到刚才逃进来的与大路相交的那个巷口,刹住车,不敢贸然上面前的大路。 这时候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那该死的杰达车? 林树深左看看,右望望,就像一个想要出洞的老鼠在洞口探头探脑。 没看到有黑色的杰达车。 林树深把三轮车开向大路,混进滚滚的车流中。 他不敢去象洋大道,不敢去明田路,也不敢去那些商业街了。 回家。 这个周六就这样了。 明天,后天呢? 再后面的每一天呢? 都要这样了吗? 每一座城市,道路有千万条; 每一个健全的人,道路也可能有千万条; 而我的道路,却就只有开三轮车这一条。 可现在,这唯一的路也要被锁定,被卡死了吗? 风,吹着林树深空荡荡的衣管,却吹不来一个答案。 天已黑。 叶莲在友家商场下了公交。 自从接手这家面包店以来,除了店庆的那一天,叶莲很少晚上来友家商场。 一是因为晚上出门不安全,二是因为叶莲的重心还是放在家庭上。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家庭。 对叶莲来说,家庭还是第一位的。家庭之外,再兼顾工作或是事业。 每天晚上,蓝杉放学回来了,曹学谦下班回来了。 作为妈妈,她要陪伴蓝杉写作业; 作为妻子,她不想让曹学谦回来看不到她的人影。 但今天晚上,她却把儿子和老公抛一边,来到友家商场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抛一边。动身来友家商场之前,她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并也在家里留了纸条,该嘱咐的该交代的都已经写在纸条上了。 叶莲觉得她必须在晚上来一趟友家商场,看能不能揭开心中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谜。 面包店的生意本来一直还算正常。 但从九月份开始,面包店每天的营业额在逐渐地下降。 叶莲一开始也不在意。 因为面粉、食用油等原材料在不断地上涨,面包店面包的价格也随之作了上调。 叶莲就以为是顾客还不能接受新的价格而引起的营业额下降,过一段时间后应该就会好起来。 但是,九月份都过完了,营业额还是没有起色。 前几天是国庆节,叶莲以为会来一波销量,结果,销量还是不如人意。 最奇怪的一点是,听员工反应,店里已经好久没什么生日蛋糕了。 生日蛋糕是面包店一个重要的支柱,具有丰厚的利润,一旦没有,面包店的利润就会大打折扣,搞不好还要亏损。 为什么突然就没人订生日蛋糕了呢? 是周围的人都不过生日了吗?还是不约而同地在生日那一天把生日蛋糕省去了? 叶莲很迷惑地打电话问韩雨默,看看她的生意是否正常。她知道自己的店跟韩雨默大商场里的店没办法比,但应该也可以参考一下。 韩雨默回答说她的生意很正常啊,国庆节还特别火爆,都卖断货了。 这就奇了怪了。 自己的店和韩雨默的店,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那自己的店问题出在哪儿呢? 面包质量?服务态度? 叶莲特意去店里检查过,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唉,真是伤脑筋。 为着这个店,叶莲整个国庆节都没过痛快,感觉心里老压着一样东西。 这一天,国庆后的第一天,叶莲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突然想:我每次都是白天去友家商场,找不出任何原因,我何不晚上去一次呢?算不定能发现些什么呢? 第302章 找到原因 叶莲就是在这样想法的驱使下,特地选在晚上来到友家商场。 叶莲下了公交就往商场走。 路上,包里的电话响起。 是曹学谦的电话。他问叶莲在哪里,问要不要过去接她。 叶莲就说她刚到友家商场,不要那么快来接她,她应该要呆久一点,让曹学谦先回家吃饭。 叶莲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知道,曹学谦吃完饭肯定会马上来接自己。 叶莲踏进友家商场。 友家商场灯光明亮,买东西的人不是很多,但比白天还说热闹了不少。 叶莲从商场门口远远地看向自己的面包店。 还是没有多少顾客,像白天一样,显得有点清冷。 叶莲的心也变得清冷。 她走向面包店,站在面包柜前。 面包柜里亮着金黄色的灯,把盘子里的面包映得一片金黄。 叶莲看来看去,觉得这些面包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色泽好,个大饱满,就是价格略贵了些。 为什么买面包的人少了呢? “今天生意还好吗?”叶莲问上夜班的叶芦。 “还是不怎么好。”叶芦看着盘子里的面包,淡淡地说道:“以前生意好的时候,每种面包一天要卖好几盘,现在起码要少一盘的量。” “今天有人来订生日蛋糕吗?”叶莲又问。 “今天没有。”叶芦摇头。 唉,好忧伤。 叶莲看着那蛋糕房,那做生日蛋糕的架子被冷落在一旁。 叶莲走进面包操作间,操作间里堆了好多昨天没卖完的面包。 虽然面包不像以前那么好卖了,但该有的品类还是不能少,所以就造成了很大的浪费。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叶莲又从操作间走出来,终于看到一个女孩过来买面包。 哎呀,真是贵客。 叶莲连忙亲自笑吟吟地去给那个女孩拿面包。 “美女,常来我们面包店买面包吗?”叶莲拿着夹子,一边开面包柜柜门,一边问。 “是呀。虽然不是天天来,但隔一两天就会来一次。”那女孩说道。 “我们店的面包还合你的口味吗?”叶莲一边给面包打价,一边问。 “还行,就是稍微甜了一点点。” 叶莲把打好价的面包递给那个美女:“谢谢美女的宝贵意见,我们会进行改进的。” 那女孩接过面包,说了声“不客气”,就走向了旁边的熟食店。 熟食店柜台前都陆陆续续地有人买熟食,整个商场的人流量似乎也正常。 为什么独独面包店的人流受影响呢? 面包口味没问题,促销员没变过,服务态度应该也是一样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叶莲在面包店站站,在其它专柜转转,找不到一点头绪。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曹学谦又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出发过来接她了。 叶莲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店里呆再久也没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还是回家。 估摸着曹学谦快要到的时候,叶莲闷闷地走出了友家商场。 此时已快晚上九点。 但街上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叶莲想过到对面的人行道。 她看了看马路,看了看对面。 她的目光,落在一样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东西上。 生日蛋糕? 没错,是生日蛋糕。 一个年轻的妈妈,一只手拉着一个小女孩,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生日蛋糕,正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她是在哪里订的蛋糕?另外还有地方订蛋糕?难怪最近没什么人来订蛋糕了。 叶莲心念一动,迅速过到对面人行道,来到那对母女面前。 她瞟了瞟那生日蛋糕:圆形,三磅大小,蛋糕盒的图案和彩带的颜色很明显与自己店里的不一样。 “你好,请问你这蛋糕是在哪里订的?”叶莲有礼貌地问道。 那个年轻妈妈转身,伸手指向身后:“这条马路过去,就在路口左拐,有一个订蛋糕的地方。” “是吗?那里是有个商场吗?”叶莲疑惑地问。据她所知,这里除了友家商场,没有别的商场了。 那年轻妈妈否定道:“不是,就是一个小店铺。” 叶莲“哦”了一声,向那年轻妈妈说了声“谢谢”。 一个小店铺卖生日蛋糕?那是新开的面包屋吗? 不消说,刚得到一点线索的叶莲,肯定是要寻根究底。 那年轻妈妈所指的路口离友家商场很近。 叶莲没走几步就来到那个路口,然后左转,看向街道左边的店铺,寻找一个面包屋。 叶莲想象着那面包屋装修精美,里面的面包精致诱人,并陈列着各式生日蛋糕。 但叶莲并没有看到什么面包屋,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蛋糕制作间。 那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像电话亭一样的小小的亭子,摆在一个便利店的门口。亭子里面有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正在做生日蛋糕。而那小亭子的窗户外面,还有人围在那里一边看一边等待。 叶莲走到近前,看到那小亭子里面摆了一个操作台,操作台上除了一个即将成型的生日蛋糕外,还摆着一些迷你蛋糕。 亭子的窗户玻璃上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列出了几款生日蛋糕的价格。 奶油蛋糕,水果蛋糕,巧克力蛋糕…… 叶莲心里默默地一样一样地看着那些蛋糕的价格,发现无论是哪种生日蛋糕,都比自己店里的价格要低上一大截。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这段时间自己店里没人来订生日蛋糕,是因为有人在商场门口以很低的价格进行拦截和抢断! 第303章 烦人的蛋糕亭 叶莲的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与这个移动亭的价格相比,自己店里的生日蛋糕已经没有一点竞争优势。自己如果也把价格做到这么低,根本就没有利润可言了。 叶莲不知道这个亭子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估计叶芦他们应该也还是蒙在鼓里,因为这里不是他们从商场到宿舍的必经之地。 叶芦也搞不清这个亭子里的这个做蛋糕的年轻人与这个便利店的老板是什么关系? 叶莲走进便利店,发现便利店的货架上还摆了一些包装好的面包。 真是恼火哦。 他们这是要对自己的店进行全面压制呀,难怪这段时间面包店的营业额总是不理想。 叶莲的心拔凉拔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自己的生意却又无可奈何。 那个生日蛋糕很快做好了,从亭子里面递出来。一对小情侣接过蛋糕,付了款,便要离开。 叶莲跟在那对小情侣后面,做了一段路的电灯泡。 “你好,请问你们常来这里订生日蛋糕吗?”话一出口,叶莲觉得自己问得好笨。 “一年就一次生日啊,”那女孩咯咯地笑:“不过来买过几次迷你蛋糕。” “你们为什么不去友家商场订生日蛋糕呢?”叶莲问。 “这里的更便宜呀,而且顺路就订了,不用进到商场里面去。”那女孩说话倒是爽快。 叶莲想了想,又问:“你们一般什么时候来买蛋糕呢?白天有来过吗?” 那男孩回头看了看那个亭子,插话道:“这里白天是不做蛋糕的。那个亭子白天都是收进去的,只有晚上才推出来。” …… 叶莲的电话响起,曹学谦说他到了友家商场门口了。 叶莲于是又向友家商场走去。 她最后看了一下那蛋糕亭,心里好不郁闷沮丧。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一个不知道如何破解的难题。 “你怎么了?”曹学谦看到叶莲上车后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 “我的面包店遇到麻烦了,可能开不下去了。”叶莲有点难过地说。 “怎么回事?”曹学谦不解地问道。 叶莲就把刚才看到的和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了曹学谦。 “那个蛋糕亭在哪里?”曹学谦问。 叶莲往前指了指:“就前面这个路口左拐就到。” 曹学谦于是特地在路口左拐,然后停在路边。 “你看,就是那个蛋糕亭。”叶莲一边指一边说。 “那么小的一个亭子,会有人在那里订生日蛋糕吗?”曹学谦有点不相信。 “你还不信?我亲眼看到的都有两个生日蛋糕了。” “他做的蛋糕比你店里做的好吃吗?” “那不知道,我又没吃过。不管它口味如何,它的价格要便宜很多呀,而且他就是在路边,别人路过的时候就在他这里订蛋糕了。” “要不要老公去把他轰跑?”曹学谦笑道。 叶莲没心情开玩笑,懒懒地说道:“回家。” 曹学谦便讪讪地笑了笑,依言掉头,开车回家。 一路上,叶莲都是沉默不语,脑子里全是那个蛋糕亭,想到面包店好好的生意被它搅得稀碎,心里就很是烦闷。 曹学谦开着车,时不时地看一下叶莲。 他在脑海里搜寻一遍笑话,一下也不知道说个啥。 随着车龄的增长,曹学谦的车技是越来越娴熟,就算是左穿右插地超车,也是轻轻松松,一气呵成。 但叶莲兴致不高,曹学谦也没什么兴致超车。 他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老老实实地跟在前面的车屁股后面。 福克斯已来到国道上,叶莲还是不说话。 曹学谦便沉不住气了。他把叶莲的手抓在他的手心里,劝解道:“哎呀,不就是面包店赚不到钱嘛。有什么呢?不是有老公我呢嘛?” 叶莲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 曹学谦看了,很是心疼:“做生意就是这样的,都会经历一些波折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叶莲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自己还好一点,大不了不赚钱。我担心的是店里的四个员工。如果生意不好,连他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那该怎么办?” 曹学谦不以为然:“怎么可能?生意再怎么差都不至于工资发不出来,毕竟一个商场总会有它自己的人流量。是你想得太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不然我就对不起店里的四个员工。尤其是叶芦。”叶莲脸露忧色。 “你看,”曹学谦笑道:“你还是偏心自己的亲妹妹?” “这个不完全是偏心的问题。本来就是叶芦最艰难。树深现在不能拉车挣钱了,家里全指望她一个人的工资。本来还想着如果店里赚了钱,就额外帮衬她一下。这下好了,工资都愁发不出来。”叶莲还是愁着眉。 “你看你,”曹学谦说道:“愁着叶芦的事情,可能叶芦自己都没你这么愁。” 叶莲没吱声。 “这点你真得跟叶芦学,有些东西你发愁也是于事无补,就不要去多想,就不要去发愁。”曹学谦继续开解道。 叶莲未置可否。她知道曹学谦说得也对,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叶芦,还有另外三个员工,在自己店里做事,那自己就有责任保障他们的薪酬。 万一真的开不出工资来,自己还得从家里拿钱出来填,那不是愁人的事情吗? 本想着自己能做点事情添补一些家用了,现在搞不好反而成了额外的负担和支出。这是什么事? 都怪那个凭空冒出来的蛋糕亭。 想要赚钱他开店呀,用这种昼伏夜出打游击摆地摊的形式,扰乱别人的生意,他自己能赚多少钱呀?…… 叶莲恨恨地想了一路,都没发现车已不知不觉到了熙雅园楼下。 第305章 老公是用来干什么的? 围在蛋糕亭外面的人吓得惊慌失色,纷纷大喊: “不好了!亭子塌了!亭子塌了!” “不好了!蛋糕师傅被压死了!” “有人搞破坏!快报警!” 叶莲自己也吓坏了! 不好!玩得太过火了,闯大祸了!有人要报警了! 叶莲想逃! 可是脚边,路上 ,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石头, 那石头参差不齐,棱棱角角,无法踏足!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逃出去? 叶莲顾不了那么多了,奋力往前跑,从高低不平的石头上踏过。 她趔趔趄趄,东倒西歪,摇摇晃晃。 鞋子一下就被石头刺穿几个洞来…… 呜——呜—— 警笛的声音! 叶莲更加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她的脚被尖利的石头硌的生疼。 她忍着痛,踉踉跄跄地乱跑。 “哈哈!看你往哪里逃!” 平地里冒出来一个狰狞的声音。 慌慌乱乱中,叶莲看到那个被蛋糕亭盖压着的蛋糕师傅鬼魅一般闪现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四只长长的手像老鹰的爪子一样朝自己抓过来。 叶莲吓得连忙转过身,抱头鼠窜。 没跑两步,她感觉一只只有骨节触感的爪子摸上了她的脚踝,拖住她,并把她往后拽。 叶莲毛骨悚然!她惊恐地蹬着她的腿,想把她的脚从那可怕的“魔爪”里挣脱出来。 可是没用!那只“魔爪”紧紧地拖住她,还发出一阵狂笑 ,那狂笑和着凄厉的风,更显阴森可怖。 “啊——啊——” 叶莲魂飞魄散,四肢死命地乱舞,嘴里发出绝望的呼喊! 风声凄厉,怪笑阴森,警笛大作! 叶莲是四面楚歌! 她冷汗淋漓,死命地挣扎,可她的脚却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 “莲!莲!你醒醒!醒醒!” 叶莲在曹学谦的呼喊和摇晃中睁开眼睛,后背冷汗涔涔,神色惊骇。 “你怎么啦?做噩梦了?”曹学谦关切地问道。 叶莲还是神色恍惚,分不清梦里梦外。她慢慢地看清了曹学谦的脸庞,领会到他问话的含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但梦里的那种紧张和害怕,却还是不能一下消散。 一会儿后,叶莲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不怕!不怕!我来抱着你。” 曹学谦说着,伸出双臂,把叶莲拥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 叶莲像只受惊的猫咪,紧紧窝在曹学谦的怀里,在曹学谦的轻抚中慢慢平复安定下来。 “好些了吗?”曹学谦问。 叶莲在曹学谦的怀里点头。 “你梦到什么了?”曹学谦语气轻柔。 叶莲于是把自己的梦说给了曹学谦听。 “你这是何必呢?让你不要放在心上。”曹学谦心疼地责怪。 “可我做不到呀。我以为我能做点生意了,能为家里挣点钱了,谁知道变成这样,搞不好还要亏钱。” “跟你说不要多虑。一个小小的店,能亏到哪里去?况且还不一定到你说的这个地步。” “那要是真的亏钱了呢?” “真的亏钱也不是多大的事呀,我做生意也亏过钱,这不还是过来了吗?” “可我一想到亏钱就难受。” “有什么呢?这多大一点事?你要想想我们刚到沿城的时候有多难?真正的一穷二白,一无所有,那我们还不是过来了?现在我们的境况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可我还是觉得我好没用,做这么一点点生意还要连累到你。”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这外界的因素谁能够预料呢?况且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当初我在顺达厂才那么一点工资,还不是因为有你做后盾我才能安心学东西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 “傻瓜,我不这么想还怎么想?” “可是,亏钱你不心疼吗?” “不要老问心疼不心疼,赚钱本来就是用来生活和应对各种意外的呀。” “可我心疼你赚钱不容易。” “净说傻话。老公用来干什么的?老公就是用来为老婆解决各种难题的。” …… 叶莲在曹学谦的怀里笑了。 在曹学谦的怀里窝久了,叶莲觉得有点呼吸不畅。她翻过身平躺,然后又侧睡到另一旁。 曹学谦就从后背拥着叶莲,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道:“睡,我就这样抱着你。”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纱隙,洒在床上,晕漫在房间。 叶莲带着笑,在曹学谦的环拥中,踏实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噩梦。 因为她知道,月亮并没有藏在乌云里,它用它的清辉,在映照着自己。 这是一个周六的中午。 程点菲背着个背包,走出立金大厦的大门,去公交站台等公交。 表姐祝莉珺昨天打电话来,说程点菲已经好久没过去玩了,让她周末过去玩。 祝莉珺说得没错,程点菲是好久没过去玩了。一是因为工作忙,二是因为…… 第306章 巧了,和爱着的人一起坐公交 程点菲每次一想到祝莉珺,就会想到象洋镇;一想到象洋镇,就会想到曹学谦。 象洋镇有点远,程点菲是因为曹学谦住在象洋镇而对它有了好奇和亲切感,才会不怕一路颠簸去找祝莉珺的,顺便感受一下曹学谦所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一个模样。 可是,自从上次去到祝莉珺家,知道祝莉珺的租房的阳台与曹学谦家的阳台是面对面时,她心里就变得很是复杂。 程点菲喜欢曹学谦,深深地爱着曹学谦,但是,她把这份爱深深地埋在心里面。 她心里每时每刻都想接近曹学谦,但她硬是控制着自己那份热烈的情感,每次都是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场合去接近他。 因为她知道,自己对曹学谦的爱之花,只能开放在暗夜里。 所以,她怕别人看穿她的秘密;她希望曹学谦能察觉出她对他的爱,可一旦她的爱的秘密有可能被曹学谦看穿的时候,她又会心慌意乱,胆怯害怕。 程点菲并不是对曹学谦不够爱,而是她知道,如果她对他的爱一旦昭示于众,势必带来狂风暴雨。 她不怕自己受伤,但他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到那时候,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放弃对他妻子的爱,来接受她的爱?而是在狂风暴雨中仍然坚持对他妻子的爱,对她的爱嗤之以鼻?有多远躲多远? 哦,不! 程点菲从她对曹学谦平时的观察,尤其是那次在足球场上看到他对他妻子是那么地体贴和在乎,她就没有多少信心曹学谦会为了她而放弃对他妻子的爱,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对她的爱不做理会,嗤之以鼻,远离她,甚至是怨恨她。 程点菲不想要这样。 她宁愿苦着自己,也不愿去制造事由引得曹学谦去离开她,疏远她。她会受不了。 她现在不奢望曹学谦能觉察到她的爱,更不奢望曹学谦能爱上她。在她对曹学谦一厢情愿的爱意里,她以前的自信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她现在只求她能呆在曹学谦的身边,在工作上做他的左右手,忽远忽近地看着他,默默地爱着他。 就是因着这样的原因,程点菲已经好久没去表姐祝莉珺那里玩了。她怕再一次在那阳台上见到曹学谦,怕见到曹学谦的妻子,怕自己内心的秘密被人洞穿。 这一次,对于表姐祝莉珺的邀请,程点菲一开始也是有点犹豫不决,后来听祝莉珺说她们已经搬了地方了,搬到另外一套光线好一点的房子了,程点菲才答应过去玩。 所以,程点菲一下班就去等去到象洋镇的公交,因为祝莉珺说让她空着肚子去吃烧烤。 程点菲正走着,听到后面有熟悉的让她痴醉的说话声。 她一回头,果然看到了曹学谦。 曹学谦正和几个同事一边走,一边在说着什么。 “谦哥是要开车回家的,要不要捎他的车呢?”程点菲心里嘀咕着。 在程点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曹学谦他们已从她身旁经过。 “算了,还是坐公交。谁知道他车上会不会有别的人?”程点菲这样想着,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她看到走在前面的曹学谦与另外的几个人挥手,然后也向站台走去。 奇怪,他也是要坐公交吗? 果真,曹学谦走到站台上就停了下来。 风声萧萧,带来了瑟瑟的寒意。 沿城十一月的天气有点反常,每天还是热得穿短袖。 但这萧萧的风声,似乎预示着马上要变天降温了。 程点菲感觉裸露在外的手臂有点凉。 她用手交替地抚扫着手臂,一边走向站台。 “曹经理,你今天不开车吗?”程点菲疑惑地问。 “我的车这几天开去保养了。”曹学谦说道,然后问程点菲:“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象洋镇。”程点菲答道。 “是吗?去象洋镇哪里?”曹学谦又问。 程点菲想了想:“好像是叫水田村。” “是吗?”曹学谦有点惊奇:“这么巧?我就住水田村。你是去亲戚家?” “我表姐家。”程点菲说道。 “你表姐在水田村哪栋楼?”曹学谦越问越具体。 “她是住天……” 程点菲突然住了口。她差点就说出了天琴阁,差点让曹学谦意识到她以前去过他家阳台对面的那套房子,然后意识到那天晚上那声“谦哥”就是她叫的。 人的想法真是一时一变。 以前的程点菲希望曹学谦能问起这件事,现在却不想提起了。她要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 程点菲犹豫了一下,说:“她以前住在天桥旁边的一栋楼房里。现在搬了。” “天桥?水田村有天桥吗?”曹学谦脸露疑惑。 程点菲一下窘红了脸:“那,那我也不……” “车来了,快上车。”曹学谦催促程点菲。 公交车的到来为程点菲解了围,她把那还没说完的半截话咽了去,赶紧往公交车门口挤。 周六公交车人多。许多别的五天半制的公司也是这个时候下班,都在这个时候坐公交。 程点菲站上公交车的台阶,差点被里面的人弹了出来。 曹学谦紧跟在程点菲的后面,顺手把程点菲往里面一推,同时喊道:“里面的人让一让,让一让!” 程点菲在曹学谦的助推下,终于挤进了公交车的过道。 曹学谦也跟着挤上了车。 曹学谦坐公交回家有两条线路选择,一条线路是经过水田村的,下车后只需要走一小段路就到熙雅园了;另一条线路是到象洋镇汽车站的,下车后需要走比较远的距离。 曹学谦常常是碰上哪路坐哪路。 虽然公交车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但里面的过道上其实还略有松余。 程点菲双手扶住了一张座椅的靠背。 曹学谦在程点菲的身后,双手抓住了两边的铁环。 程点菲感觉自己就立在曹学谦张开的怀抱里,有时候,随着公交的晃荡,她的后背还会轻触到他的胸膛。 第307章 公交上…… 程点菲觉得她被曹学谦身上那暖暖的男人特有的气息所包围,那长长的手臂又让她有满满的安全感。 第一次与自己心爱的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程点菲不由得羞红了脸,心头漾起一种甜蜜蜜的幸福感…… 这就是爱? 他的气息,他的存在,都让我如此地迷恋。 如果,如果公交车突然地急刹车,我会不会倒在他的怀抱里? 难怪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的一瞥,他的一抱,我都是这么地渴望,这么地向往。 …… 程点菲心猿意马,遐思翩翩…… 又一个站台,下车了一拨人,又上来了一拨人。 “哎呦!”程点菲轻呼。有人踩了她的脚。 她痛得往后靠了靠。她想着后面有一个厚实的胸膛,那是一个有力的抵挡。而且,这样的依靠也是如此地自然,如此地不露痕迹。 但她的后背刚与后面的人一接触,就被人用力地推了回来。 这么用力地推我?这么嫌弃我? 程点菲又不由得失落和伤怀起来。 她偷偷转身瞄了一下后面。 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胖胖的身形,一张陌生的长满胡茬的脸。 程点菲好不尴尬。 这样货色的一个人,自己竟然花着心思往他身上靠? 谦哥呢? 没等程点菲用目光搜索,曹学谦接电话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在象洋汽车站下车。我还没那么快到站呢。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今天坐公交会比较慢,可能要一点半左右才会到。” 曹学谦站在一个离程点菲两个座位的地方,正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仍然是抓住上方的吊环。 程点菲知道曹学谦是在与他的妻子通电话,语气很是温柔。 她不知道曹学谦什么时候挪了地方,她还以为他一直是在她的后方。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后背已没有那么温暖,手臂也是丝丝凉。 程点菲看向窗外。 窗外已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滴飘落在窗户上,迅速凝成一串串水珠,沿着玻璃窗滑落。 沿城的十一月终于下雨了,终于要有秋天的样子了。 有些事,只要等待,最终会来; 可有些事,就算天天等待,最终怕也还是空白。 …… 公交车迎着风,顶着雨,驶过了一站又一站。 下车的人渐渐地多了。 过道上的人慢慢地变少了。 “哐当——” 公交车门又在一个站台前打开了,一股冷风带着雨丝从外面灌了进来。 要下车的人看着外面的雨势,迟迟疑疑地站了起来。 “程点菲,这里有一个座位。”曹学谦叫。 程点菲看向曹学谦,再看向他的旁边,是有一个刚刚空出来的座位。 “你不坐吗?” “我不坐。” 程点菲瞬间又开心起来。 他这是在关心我照顾我吗?而且,他叫我“程点菲”,没有叫我“程工”欸。 曹学谦对程点菲的称呼没有规律,有时叫“程点菲”,有时又叫“程工”。 程点菲喜欢他叫她的名字。她觉得从他口里呼出来的“程点菲”三个字,特别地好听,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程点菲喜滋滋地走到曹学谦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而曹学谦又稍稍地往程点菲前面的位置挪了挪。 程点菲坐在曹学谦的面前,刚刚的怅然又无影无踪了。 多么难得,又与他在一起,还坐在了他的面前。 我该说些什么呢? 程点菲正寻找着话题,曹学谦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程工,项目lg3035的进度怎样了?” “估计够呛。今天还问他了,说还没开始,准备下周才推进。”聊起工作,程点菲便没有了那么多顾忌,变得轻松自在。 “还没开始?怎么回事?搞不好这个项目要搁浅。穆工在忙些什么?” “他呀,成天打cs。看他打起游戏来昏天黑地的样子,下周能不能推进都还难说。” “那再给两天时间,如果穆工还是沉迷于游戏,无心项目,那就把lg3035项目收回来。” “收回来?那谁来跟?目前没人手里没项目。” “给那个新来的郑什么……郑银海来跟。” “郑工?”程点菲有点惊讶:“可他才来四个月。按常规,四个月不能独立跟项目。” 曹学谦摆手,道:“先不管常规。把项目落实下去才是重点。郑工虽然还是新手,但他工作态度端正,肯干肯学。 “在工作中,有时候态度比技术更重要。正确的态度会让人技术进步很快,但如果一个人无心工作,他的技术再好也是没用。” 程点菲点头,觉得曹学谦的话不无道理。 “如果郑工真的接手了lg3035,他碰到什么困难,大家都要帮一帮,关键的时候拉一下他,不要让项目的质量打折扣。”曹学谦叮嘱。 程点菲应道:“好的。那我下周再看。” 程点菲作为曹学谦的手下,曹学谦交代的任务她都会一丝不苟地去执行。 “你手里的lg658项目怎么样?”曹学谦又问。 “还行,都还顺利。”程点菲说道。 曹学谦笑道:“咱们的程工,就是让人放心。” 又来,“咱们的程工”? 程点菲笑了,笑容里有点无奈。 又过了一个站,程点菲的邻座也空出位来。 程点菲心里纠结了一番,仰头问曹学谦:“有座位了,你坐?” 曹学谦摇头:“不了,我喜欢站着。” 喜欢站着? 程点菲不傻,知道曹学谦是在与她保持距离。 她于是讪讪地笑了笑,顺着曹学谦的话头:“曹经理真能站。” …… 曹学谦看着窗外,看着外面的雨势。 公交车的雨刷在不停地刷着雨水。 再过三个站就要下车了。 曹学谦不自觉地眉宇微蹙。 程点菲把曹学谦眉头的微蹙看在眼里。 他估计是没带雨伞。 我带了雨伞。 那么,下车时,我是不是刚好可以邀请他共伞? 到时,他会宁愿淋雨也要拒绝我吗?就像刚才宁愿站着也不要坐在我旁边一样? 第308章 伞下的欢乐 程点菲摸了摸背包里的雨伞。 那是一把蓝色的天堂伞。 蓝色的伞,移动在雨幕中;伞下,一个帅气的男人,一个靓丽的女人…… 多么温馨浪漫的画面。 程点菲憧憬着,想象着,嘴角扬起一丝甜蜜的笑…… …… 叶莲看着时间,看着窗外。 窗外下着雨,雨点从窗前斜斜地掠过。 这场雨突如其来,使气温陡然间降低了不少。 她已让蓝杉加上了外套,她自己也穿上了外套。 饭桌上用碗扣着的菜也凉了,等曹学谦回来的时候要用微波炉热一热了。 叶莲估摸着曹学谦快要到站了。 她记得曹学谦今天没有带伞,而且,他早上是穿着短袖去上班的。 他在电话里说今天是在象洋汽车站下车,那下了车还得走一段较长的距离。 他没有伞,他穿着短袖,还要走一段长路。 不行,我要给他送伞去,还要给他带一件外套去。 叶莲这样一想,马上去衣柜里取了一件曹学谦的外套,在放雨伞的柜子里拿了两把伞,再交代了一下蓝杉,便离开了家门。 叶莲走在街上,走在雨中。 因为雨,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三三两两的必出不可的人。 此时的雨,不算大,也不算小,像一个曼妙的女子,把风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张扬,也不扭捏,自自然然,不急不徐。 如果不赶路,在这样的雨中行走,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 叶莲一只手里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曹学谦的衣服和另一把伞,还有她的手机。 其实这样的雨势,叶莲是不用拿两把雨伞的,因为拿了也不会用,曹学谦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搂着她,跟她共一把伞。 她之所以拿两把雨伞,是为了防备雨势变大,两个人共用雨伞的话就容易被淋湿。 走到大福商场,叶莲上了商场的台阶。 台阶上淋不到雨。 叶莲思忖着要不要给曹学谦打一个电话。 算了,还是不要打了。 我就在车站站台去碰他,给他一个惊喜。 下了大福商场,沿着象洋大道,慢慢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右转,就是朝着象洋汽车站的方向。 叶莲看了看时间,还差几分钟就一点半了。 不知道谦下车了没有? 我得快一点,不然谦下车了就得淋雨。 叶莲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 哐当—— 公交车门又一次打开。 “象洋汽车站到了。”公交车司机喊。 此时的公交车上已没有多少人。 程点菲站起身来,一边往车前门走,一边从背包里拿出雨伞。 曹学谦跟在程点菲身后。他真的是在车上站了一路。 程点菲跳下站台,曹学谦也跟着跳下站台。 风夹着雨,冷飕飕地吹刮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程点菲只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曹学谦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笑着说道:“外面这么冷呀,怎么突然大降温?” “是呀,”程点菲瑟瑟地附和:“上车的时候还没这么冷。” 程点菲撑开了伞。 曹学谦看了看站台的顶檐,再看了看外面的雨势。 “是不是没带伞?”程点菲看着曹学谦,问。 曹学谦摇头:“没有,没想到会下雨。” 程点菲的心开始砰砰跳。 她鼓起勇气,试探地问道:“要不——我们一起?” 曹学谦看了看程点菲,看了看她撑着的雨伞,略一犹疑,笑道:“那就托程工的福了。” 程点菲心里欢呼,脸上的笑如水波般迅速地荡漾开来。 曹学谦个高,程点菲把伞高高举起。 曹学谦弯腰走进程点菲的伞下,看着程点菲努力向上举起的手臂,笑着说:“我来。” 程点菲脸红心跳,痴痴懵懵地把伞递给了曹学谦。 他真地与我共伞了! 在车上的时候我还担心他会拒绝我呢! 程点菲只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机械地跟随着曹学谦的脚步。 雨滴敲击着伞面,如琴音,如鼓点,如玉珠落盘,叮叮咚咚,节奏明快,优美动听; 淡淡的雨雾在眼前弥漫,如烟似纱,迷迷蒙蒙。 两个人的脚步齐整地扣击着地面,偶尔溅起可爱的水花。 天地间,似乎唯有这一把移动的蓝色的雨伞,和,伞下并肩而行的两个人。 多么唯美,多么浪漫! 这一刻,那无数个辗转的夜晚里,爱而不得的煎熬,都变得值得。 真希望这雨能一直下,这路能无限长啊! 程点菲做梦一般,感觉自己徜徉在爱的海洋里。 她感觉到头顶的雨伞在向她的身侧倾斜。一种奇妙的被爱、被宠的感觉瞬时涌上心头。 这感觉多么美好,多么温暖,能抵御外界的一切寒冷。 他是个多么体贴、多么细心的人啊,真希望他能为自己撑一辈子的雨伞。 程点菲没说话,既幸福又羞涩,心中各种情思在交织萦绕,沉浸在爱的遐想里不愿自拔。 “你是第一次来象洋吗?”曹学谦打破了沉默。 程点菲摇头:“不是。”然后又点头:“是。” 唉,言辞闪烁。希望他没有看出来我以前来过。 如果他继续问我该怎么回答? “你喜欢雨吗?”曹学谦没再继续追问,转移了话题。 “啊—啊?额。”程点菲一会才回过神来,赶紧回答道:“我喜欢啊,就喜欢这样的雨,不大不小,有雨的样子,却又不强势逼人。” 曹学谦笑着问:“你是喜欢看雨?” 说到雨,程点菲就打开了话匣子:“对啊,我喜欢看雨,也喜欢在雨中走路。小时候,还闹过不少笑话。” “哦?”曹学谦显出感兴趣的样子。 程点菲看到曹学谦感兴趣,讲话的兴头更足了: “小时候,我妈给我买了一双小雨鞋,我高兴坏了,不管下雨不下雨,我穿上就是不愿意脱下来,到处找有水的地方踩。 “有一次下暴雨,我家的院子里积了好深的水。我就踢踢踏踏地在水里面趟过来趟过去,感觉就像是在乘风破浪一样。结果呢,雨鞋里灌进去了好多的水,那雨鞋穿了等于没穿。” “肯定挨骂了?”曹学谦笑。 程点菲也笑:“可不是?但我还是喜欢雨。 “小学的时候,我妈为了我下雨时上学方便,给我买了一件粉红色的漂亮的雨衣。我别提有多稀罕了,天天带着雨衣,天天盼着下雨。 “可老天爷爷好像是故意为难我似的,就是一直没下雨。我别提多郁闷了。 “一天晚上,我看到刮大风了,好像是要下雨了,可就是迟迟不下。我妈妈催我睡觉,我就很不情愿地去睡觉。 “结果刚躺在床上,就听到外面劈里啪啦的雨滴响。我忙不迭地翻身而起,嘴里叫道‘下雨了,下雨了!’迅速翻出我的雨衣,麻溜地往身上一套,撒开脚丫就跑出去了。妈妈想要阻止我都没来得及。哈哈!” 曹学谦听得有趣,也跟着大笑。 程点菲看到自己把曹学谦逗笑了,胆子略略壮了些。 第309章 你欢乐我忧伤 程点菲偷偷抬头,脉脉地看了一眼曹学谦。 哦,那高挺的鼻梁,炯炯的眼睛,英气的剑眉……总是看不够。 程点菲第一次来表姐家的时候,她是搭了一辆三轮车,觉得这一段路还是有点长;这一次,她与曹学谦一起走路,觉得这路怎么那么短? 她感觉没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大福商场。 “点菲!”祝莉珺仍是站在大福商场向程点菲招手。 “我表姐。”程点菲向曹学谦解释。 曹学谦把雨伞递回给程点菲:“哦,那你去,。” “那你怎么办?”程点菲既关心又不舍。 “我没事。我家已经不远了,我跑回去就行。” 曹学谦话音未落,就抱着头跑了出去。 程点菲看着曹学谦抱着头从自己的伞下跑出去,看着他上了大福商场淋不到雨的台阶,看着他掏出手机拨电话,看着他消失在商场的拐角…… 她的心,还沉浸在刚才的雨中漫步中…… “点菲!”祝莉珺又叫。 程点菲这才快步走到祝莉珺跟前。 “你刚才发什么愣呢?”祝莉珺似怒似笑。 “没有啊。”程点菲装得很无辜。 “刚才那男的是谁呀?”祝莉珺像一只嗅出异味的猎探。 “同事 ,我们部门的经理。”程点菲说得淡淡的 ,掩饰着自己的羞赧。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祝莉珺像是自言自语。 “是吗?”程点菲装得惊奇:“但长得像的人多着呢。” 而程点菲的画外音:你当然眼熟,你以前就住在他家阳台的对面。 “看起来挺不错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你的男朋友呢。”祝莉珺笑道。 “我倒是想啊。”程点菲也开着玩笑。 祝莉珺看着程点菲的眼睛,笑:“莫非是真动情了?动情了就把他拿下呀。” 程点菲脸色一红:“啥动情了?不就是开玩笑吗?人家都早就结婚了。” “那你脸红个啥?”祝莉珺戏谑道。 “哎呀,我本来就脸皮薄,你还拿我开涮,还不快请我吃烧烤?我都饿坏了。”程点菲半反驳半撒娇。 “是哦,”祝莉珺笑道:“忘了你还空着肚子。走,我们吃烧烤去。” 程点菲冷瑟瑟地跟在祝莉珺后面。 祝莉珺见了,说道:“对哦,你还穿着个短袖。那还是先去我家加一件衣服,姐的衣服你不嫌弃?” 程点菲白了祝莉珺一眼:“看你说的,你自己嫌弃我都不会嫌弃。” “我想也是,哈哈。”祝莉珺笑。 “你们现在搬到哪里去了?”程点菲一边跟着祝莉珺走,一边问。 “还是在天琴阁,只是换到了顶楼,顶楼光线最好。这回你不会嫌弃我家里黑了。”祝莉珺旧话重提。 “你还记着呢。”程点菲笑。 “当然记得,这一次,你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就突然回去了。”祝莉珺有言在先。 “一定。这回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你养我。”程点菲又开玩笑。 “得了,”祝莉珺撇嘴:“只许赖一天。我可养不起你,你还是赶紧找个帅哥养你。” 程点菲笑笑,然后默然。 祝莉珺戳到了她隐秘的痛点。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曹学谦的面容,浮现出刚才与他在雨中共伞前行的情景。 曹学谦和程点菲共着一把伞从公交站台走出来的时候,叶莲也是差不多要到公交站台了。 叶莲看到了那把蓝色的伞,看到了伞下的曹学谦,和另外一个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早已时不时给她带来困扰的女人——程点菲。 她一时愣在那里,看着他们向自己走来。 她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看到他们走近的时候,她还闪进了绿化带的一个缺口处,很可笑地感觉自己不应该挡住他们的道。 叶莲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从自己的眼前经过,还看着曹学谦从程点菲手里接过伞。 他竟然和另一个女人共伞,还为另一个女人撑伞! 叶莲似乎这才醒悟过来。 她心底的醋罐子倏地翻到,破碎,满腔升腾起一股浓浓的醋意。她脸色发灰,冰冷如伞外的雨水。 她慢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失落,难过,哀伤,酸楚……混杂交织,难以言说。 欢乐是他们的,他们在伞下说着笑着; 而她,成了孤独落寞的那一个。 夹着雨丝的风从耳边吹过,那是对她的嘲笑和讥讽吗? 叶莲,你好天真,你好傻,你还给他送伞?你以为他稀罕?他有人陪,有人与他共伞。 你还想着雨中与他共伞的浪漫,你还想着他搂着你的肩膀和你一起把家还? 你看,你睁眼瞧,那伞下的人不是你,不是你! 此刻,叶莲的心脆弱如玻璃,细薄如蝉翼,禁不起眼前情景的轻轻一击。 她的眼角很没用地就涌出了泪水。 那移动着的蓝色的伞,就一路牵动着叶莲的目光,拉扯着叶莲的心房。 伞下的曹学谦穿着那条乳白色的休闲裤,那是叶莲在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给他买的。 那两条修长的好看的腿一下一下交互地向前移动,和旁边的那女人同频同步。 叶莲喜欢曹学谦穿这条休闲裤子,显得特别的儒雅潇洒。 每次曹学谦穿这条裤子,叶莲那蓄满爱意的目光总是喜欢逗留在他的身上,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初涉爱河一样。 可此刻,她深爱的谦,穿着她喜欢的休闲裤,正潇洒儒雅地,与另一个女人漫步,为另一个女人撑伞! 她还看到,曹学谦把头顶的雨伞往程点菲的头上倾斜。 够细心,够体贴。 他怎么可以对另一个女人这么好? 他所有的爱,所有的体贴,不应该只属于我一个吗? 叶莲感觉心中的醋意在翻江倒海,要把她的心吞噬一空。 那是她的谦啊,平时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泡在蜜罐里,从不舍得让她委屈和难过。 如今,他却把他的爱和温柔给到另一个女人…… 叶莲又酸又怨,又悲又愤,又气又恨……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第310章 叶莲不见了 叶莲不想看到前面的那把蓝色的伞了,因为那伞下分明地有一股爱意在流淌:那微倾的伞,那仰望的脉脉含情的眼。 走,不要再跟在后面受这心的折磨了,受不了了。 叶莲看着曹学谦他们拐上了象洋大道,她自己则从象洋大道穿过,走进了一条巷道。 不管了,不管他有没有伞,不管他有没有衣服穿。 他有别的女人管,他不稀罕她给他带衣服穿。 有本事他就跟那个女人去好了,不要回家。 叶莲千般伤感,万般神伤,在巷道里绕来绕去,也不去管是不是对的方向。 走着走着,她的手机响了。 是曹学谦打来的。 哼,还想起来打电话给我?你不是在与别人卿卿我我吗? 我不接,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叶莲任由手机在袋子里一遍一遍地响起,然后归于沉寂。 她不知道曹学谦走到哪里了,是回家了还是跟程点菲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如果他真的不回家,她该怎么办? 叶莲想着想着,心中又害怕起来。 曹学谦与别的女人共伞同行她都接受不了,如果他真的不回家,那不是要了她的命了? 叶莲心慌慌地辨了一下方向,朝着熙雅园的方向走去。 她虽然没接曹学谦的电话,但她要回去看看曹学谦有没有回家。 到了熙雅园,进了电梯,出了电梯。 家里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声音。 叶莲竟然有点心跳加快,她好害怕走进家门却看不到曹学谦的身影。 叶莲吸了口气,沉下心来,“勇敢”地跨进家门。 门口有曹学谦刚换下来的鞋子,饭桌边曹学谦在吃饭。 叶莲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默默地,脱下脚上的鞋子,换上拖鞋。 从雨中走过的鞋子有点湿,曹学谦的也是。 “你回来了?杉杉说你去接我去了,怎么没看到你?”曹学谦一边吃饭一边问。 叶莲好像没听到,她默默地把伞撑开,靠边放在客厅的一处空地上。 曹学谦端起碗来,走到叶莲的近前,看到叶莲提的袋子里的雨伞和外套,笑问:“你去哪里接我了?我们错开路了?” 叶莲还是没回话,心里想:我们没有错开路,只是可能要错开心了。 她没拿正眼看曹学谦,只用余光瞟他。 曹学谦已经加上了外套,她就感觉放心了一些。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饭菜热一下? 没出息,他的饭菜热不热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曹学谦看叶莲的脸色有点不对:冷冷地,像是在生闷气的样子。 “你怎么啦?”曹学谦问。 我怎么啦?问你自己。 叶莲沉着脸,默默地走到蓝杉的房间。 蓝杉正在入神地看一本漫画书。 叶莲从蓝杉房里退出来,拿出袋子里的伞和外套,分别放回原处。然后,看向窗外,发呆。 主人房是唯一一间没被遮挡的房间。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叶莲的眼前,又是那把移动的蓝色的伞。 曹学谦对叶莲的性情最清楚不过,知道叶莲又在生气了。但他不知道叶莲为什么生气。 他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来到房间,伸出手去,想要抱一抱叶莲,却被叶莲一把推开。 曹学谦还是摸不着头脑,问:“你怎么了嘛?刚才打你电话也不接?” 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要接? 我刚才还走你后面呢,你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 你的眼里是不是全装了别人? 叶莲仍然沉默,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曹学谦就在身后喊:“莲,我好困,我先休息一下。” 随便你,与我何干? 叶莲又来到客厅,看向饭桌。 饭桌上的碗筷还没有收。但她今天不想收。 我为什么要收?我为什么总不让他做家务,总是体谅他上班很辛苦? 他辛苦他陪别人走路?他给别人撑伞? 一想起曹学谦与程点菲并肩而行,谈笑风生的样子,那股醋意依旧会在叶莲的心中翻腾,无法消散。 叶莲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想出去逛逛,排排心中的酸气和闷气。 “杉杉,妈妈出去一下。” “哦。那爸爸呢?” “爸爸在床上睡觉。” “哦。” 叶莲于是又拿了伞,换上那双有点湿的鞋,打开门出去了。 曹学谦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他与叶莲相反,睡眠重,睡下去基本上都需要闹铃才能闹醒。如果没有闹铃,那就得叶莲去把他叫醒。 客厅里有开着电视的声音。 曹学谦起床,来到客厅,看到蓝杉在看动物世界。 “杉杉,又在看电视,你的作业写完了?” “这个周末没什么作业。” “妈妈呢?” “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妈妈没说。” 曹学谦拿起手机,拨通叶莲的电话。 电话铃声循环播放,直到自动挂机也没听到叶莲的声音。 曹学谦又拨,结果还是一样。 曹学谦一次又一次地拨叶莲的电话,电话那头就是没有一点回应。 曹学谦看到饭桌上还没收的碗筷,想起睡觉前叶莲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叶莲了,让她生气了,不愿接电话了。 曹学谦就怕叶莲生气,一生气就什么话也不说,让人摸不到她的心事。 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曹学谦不习惯叶莲不在身边,而且他想知道她在哪里,不然他心里不踏实。 “她应该是去面包店了。”曹学谦这样想。 “杉杉,你洗一下碗。爸爸去面包店接一下妈妈。不要总是看电视,要休息眼睛。” “好,知道了。” 曹学谦也出了门。 外面已经停雨了,雨后的空气很是清冷。 走到楼下,曹学谦才发现自己的车保养去了。于是打电话给4s店,被告知说车已保养好。 4s店不远。曹学谦于是先去取车,然后开车直奔友家商场。 到了友家商场,去到面包店,一问,叶莲今天根本就没在面包店现身过。 那叶莲去哪儿了呢? 凭曹学谦对叶莲的了解,叶莲不会去远的地方,但就算是在象洋镇,那么多街道,店铺,商场……想找到她也不容易。 第311章 想要我回?哼 曹学谦开着车又回到熙雅园的时候,天色已慢慢暗下来。 回到家里,曹学谦一推门就问:“杉杉,妈妈回来了吗?” “没有。”蓝杉答,而后又问:“妈妈怎么啦?你跟妈妈吵架了?” “瞎说,爸爸怎么会跟妈妈吵架?” “那你怎么找不到妈妈?” 在蓝杉的印象里,只有爸爸妈妈闹不愉快的时候妈妈才不容易被找到。 曹学谦一时哑口,一会儿才说:“爸爸会找到妈妈的。” 曹学谦看到外面渐浓的夜色,渐渐担忧起来。 但他一下又没办法可想,只得又拿起手机拨电话。 电话拨出去,好像是拨到了一个无人的星空,没有一点回音。 唉,真是急死人。 曹学谦呆不住,又奔出家门,把附近的几条街道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叶莲。 曹学谦再一次回到家里。 天渐渐要黑了。 曹学谦更是担忧,不知道叶莲去哪儿了?安不安全?她是故意不接电话呢还是出什么事了不能接电话? 曹学谦急啊! 心像被猫抓一样不得安宁。 叶莲不接电话是小事,他就怕她出什么事了他还蒙在鼓里。 这个叶莲啊,任性起来就是不顾后果。 这么晚了,她也不想想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她都遭遇过几次抢劫,几次被抢了,还不长记性吗? 而且,听说这段时间象洋镇有很多黑车,她不会上这些黑车? 曹学谦这样一想,心里就更是担心和紧张。 可是到哪里去找呢? 这么多的街道,店铺,商场…… 瞎找肯定没办法找得到。 曹学谦眉头紧皱,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他希望叶莲还是安全的,她的手机还是在她本人的身上。(曹学谦这样想的时候其实很是慌张),不然,他就没办法可想。 如果手机在她身上,那有什么办法可想? 电话她是不接的,所以再打也是徒劳。 短信她也不会回,但她能看到我发的内容。 发一条怎样的信息过去,能让她看到以后必须得回呢? 说我怎么样怎么样了?这纯粹是自作多情,气头上的她才不会在乎呢。 或者说蓝杉怎么样怎么样了?也要她相信呀。 那就……说她爸爸妈妈?把她爸爸妈妈搬出来? 曹学谦知道叶莲有一个软肋,那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好,就这么办。 曹学谦稍一思索,就编辑了一条短信。短信如下: “老婆,你在哪里?你要是再不回信息,我就打电话给杉杉外公外婆,让他们过来找你。” 曹学谦把短信内容再看了一遍,掂量掂量了它的威胁力,觉得力度还不太够。 他想了想,又做了一下改动,整条信息变为: “叶莲,你必须马上告诉我你在哪里。不然,我就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让他们过来找你。” 曹学谦再次把短信看了一遍,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这信息,能不能把叶莲震出来呢? 曹学谦盯着手机显示屏,等待着,心里嘀咕着:她应该没什么事?手机应该还是在她的身上? 叶莲离开家时,外面还是下着雨的。 她撑着把伞,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下雨天,不方便走远,她也没打算走远。 她来到步行街,一家店一家店的逛。 步行街大部分都是些服装店。她拿眼一排一排地瞟那些衣服,不试,也不买。 她真的就只是看一看。 逛呀逛,等到叶莲把步行街两边的店铺逛完,外边的雨都快停了。 叶莲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四点了。 谦怎么不打电话找我呢? 是还没醒呢还是真的不在乎我了呢? 叶莲又想起那把蓝色的雨伞,还在心里假想着别的场合下曹学谦与程点菲亲亲热热在一起的情景,假想着曹学谦对自己不理不睬,无情无爱的样子。 哦,光想一想就心里好痛,就不由得鼻子发酸,眼角噙泪。 不会的,谦不会不管我的。 他不过是跟别人共了一下伞而已,是我自己太敏感,容不得他对别人的一丁点好。 可是,万一他不打电话找我呢? 叶莲既任性又担心。 她逛得百无聊赖,但她又不想回家去。 不能就这么回去,不能失了态度。 叶莲来到商业街。也没心思进店,就在商业街面的人行道上溜达,时而从一些店铺的门口瞥一下店里面。 然后,又从商业街,经由巷道,来到利文购物中心。 利文购物中心与大福商场只隔了两条街道的距离。 时间一点一点过。 她游魂一般机械地迈着双腿,心思全在手机的响铃上,眼前的商品都虚幻无形。 时间已是四点多。 “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 这是叶莲新设置的手机铃声。 叶莲赶紧一看,是曹学谦打来的电话。 谦终于打我电话了。他还是关心我的,在乎我的。 叶莲的心瞬时得到了宽慰。 但叶莲也仅是看了一下,没有接。特定的时刻,电话一来就接,这不是她的风格。 电话一个接一个。 叶莲知道曹学谦已开始在找她,一如从前。 她固执地不去接,也是一如从前。 她知道这样不好,有点孩子气,太任性。但没办法,她这个一直被曹学谦宠着的宝,身上的小性子有时候还真是不少。 她就不接,她只要知道曹学谦在找她就好。 铃声不再响。 谦是打累了? 这样也好,还商场一片宁静,免得商场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逛了这么久,叶莲心中的醋意已经消去了不少,刚才曹学谦一通连环电话,也让她心里好受了很多。 叶莲眼前的商品变得清晰起来。 要不干脆看一下衣服,也好久没买衣服了。 叶莲在服装店里有一件没一件地试着衣服,却并没有试到喜欢的。 她走出利文购物中心,发现暮色已悄悄弥漫。 该回家做饭了? 不回。谁让他与别的女人共伞? 还给他做饭?没门。 天快黑了也不知道再打电话给我,就凭之前那一波电话就让我回去吗? 哼。 第312章 唇枪舌战 叶莲横过两条街道,又进了大福商场。 “只怪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 正在服装店逛着,叶莲兜里又响起了手机铃声。 曹学谦的电话终于再一次打了过来。 叶莲再一次冷漠处之。铃声响了又断,断了又响,然后再也不响。 我就不接他电话,等一下我自己回家。 叶莲继续翻找着衣服。 “叮咚——”手机短信的声音。 叶莲掏出手机来,点开。 短信是曹学谦发过来。 “叶莲,你必须马上告诉我你在哪里。不然,我就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让他们过来找你。” 这,这是几个意思? “叶莲”? 他竟然硬邦邦地呼我全名?他可是从来都没称呼过我的全名的。 “必须”? 这么霸道?他可从来都是很温柔,从来都不会命令我去做什么的。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闹得太过分了?他是不是对我失望透顶了?他是不是不爱我了,嫌弃我了? 叶莲的心一片慌乱。 还要打电话给我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不也是他的爸爸妈妈吗?他是要跟我划开界限了吗? 他真的要打电话给我爸爸妈妈吗? 爸爸妈妈知道了不得急坏了?还以为我出多大的事了? 这个曹学谦,唯恐天下不乱啊! 叶莲最怕让自己的父母操心难过、着急上火了。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打电话给我的爸爸妈妈。 叶莲急了,赶紧回了几个字:“我在大福商场三楼。” 很快,曹学谦回了短信过来:“老实呆在那里不动,等我!” 又是命令。 冷冰冰地,不容置疑地。 叶莲竟有点怕怕的。她隐隐地感觉到了曹学谦的怒火和不满。 他肯定是受不了我了。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打那么多电话我都没接,肯定把他的耐心都耗光了。 我在他心里怕是没剩下一点好了。 叶莲又把第一条短信看了一遍,感觉那字里行间没有一点爱意和亲昵,而是透着陌生和疏离。 他对我的态度变了,完全是判若两人了。 “只怪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 叶莲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哦,他又打电话来了。 这回不敢不接了。这歌词好像是在提醒我,要好好抓住他的手。 不然,不然,可能就真抓不住他的手了。 只听得曹学谦那低哑的声音:“我到商场门口了,你下来!” 还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么快?好,怕你啦。 叶莲就老老实实地下了楼。 外面天已黑了。 曹学谦站在商场门口。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绷得像铁板。 叶莲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也不看他,自顾自往前走。 曹学谦一声不吭,跟在了叶莲的身后。 叶莲只感觉身后跟着一团随时要炸的炮火。 两个人相跟着来到街边。 叶莲闷头走,闷头走。 前面来人了她还是闷头走。 曹学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得她往后。 叶莲气鼓鼓地还是要甩开曹学谦的手,可他那钳子一般的手怎么甩也甩不脱。 叶莲虽然心里服软了,可身体还没那么快服软,还要犟一犟。可犟也犟不过曹学谦手臂的力量。 曹学谦还是马着个脸,冷冷地说道:“死犟死犟!要被人撞到了还看不到吗?” 叶莲没说话,沉默。她感觉到曹学谦这团炮火要开始爆了。 果然,曹学谦开炮了,声音冷峻如冰:“莫名其妙就知道到处乱跑,也不接电话,也不回家,让我到处找,让我抓狂。 “多大的人了,做事情不过脑。外面不安全你不知道吗?不是说了我的电话必须要接吗?你不接电话你出事了我怎么能第一时间知道?……” 叶莲默默地听着,眼里又悄悄涌出了委屈的泪水。 她在曹学谦面前特别容易委屈。 她听不得曹学谦训斥她,凶她。 曹学谦的炮火却还在继续:“动不动就不说话!你不说话我是你肚里的蛔虫吗?让我猜来猜去你觉得很好玩吗?” 叶莲抬头,瞪着一双泪眼。 她不沉默了,她要反击:“那你觉得什么好玩?觉得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打伞,一起有说有笑才好玩吗?” 曹学谦看到叶莲的那双泪眼,看到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怒气一下就泄了。 他听了叶莲的话,愣了一会,终于明白叶莲今天为什么古古怪怪地就生闷气了。 曹学谦把语气软下来,问:“你看到我们了?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会那么不知趣吗?我会破坏你们的好事吗?”叶莲有点得理不饶人地质问。 “看你说得。什么好事?就是一起打个伞而已。”曹学谦陪笑。 “打个伞而已?那么开心?从我身边经过都没看到我,我在你们后面走了那么久都没发现我?”叶莲说着,只觉得那醋意又灌进了每个细胞。 曹学谦听得有点愧疚了,没想到叶莲在雨地里跟了他们一路。他想揽过叶莲的肩表一下歉意,又被叶莲甩开了。 “下着雨打着伞,真没看见。”曹学谦解释。 “那你为什么要跟她共伞?你可以不跟她共伞的。”叶莲再次拷问。 “那不是我没伞吗?然后她刚好有伞。”曹学谦小心辩解。 “然后你就借机跟她共伞了?”叶莲故意下套。 “什么借机呀?是她邀我一起的。”曹学谦轻松化招。 “那你就答应了?你为什么不拒绝她?”叶莲不依不饶。 “我干嘛要拒绝她?很平常的一件事,我还拒绝她,那不反而显得刻意了?显得不正常了?”曹学谦的话似乎也很合理。 “那么你照顾她也有理由了?”叶莲继续质问。 “我怎么照顾她了?”曹学谦不解。 “你把伞都倾向她那一边了。”叶莲抛出有力的证据。 “拜托,那是她的伞。而且,我是一个大男人呢,适当照顾一下女人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素质好不好?”曹学谦见招拆招。 …… 两个人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言地“唇枪舌战”…… 第313章 有爱或无爱的夜 叶莲把梗在心中的疙瘩一个一个抛了出来,曹学谦就一个一个地化解开。 叶莲只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曹学谦也放心了不少。他知道叶莲的心结只要打开了,就会慢慢地消气了。 他也知道自己在叶莲面前的威严霸气就是一个唬人的气泡泡,只要叶莲那么轻轻一吹或者一戳,就会消失,就会幻灭。 他从不舍得凶叶莲,不舍得让叶莲伤心难过。 当他在家里收到叶莲回的短信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放心了踏实了。一路飞跑去到大福商场,生怕叶莲又换了地方。 他之所以还是那么凶巴巴气哄哄的样子,完全是一种“战略”上的需要,不然叶莲就会没完没了。 “好了,”曹学谦重启哄妻之道:“别生气了。以后我不跟别人共伞了还不行吗?再大的雨我就淋着,随便淋,管它呢。” 叶莲抿了一下嘴,想笑又忍住了没笑,仍然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曹学谦全看在眼里,有种功亏一篑的遗憾。 他喜欢看叶莲笑,那是他快乐的源泉。 但凭他以前的经验,马上要叶莲笑没那么容易。每次发生重大的吃醋生气事件,叶莲的生气周期都会要好几天。 生气就生气,只要她安全就行。 路过一家快餐店,曹学谦还点了三个快餐。 叶莲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确认餐厅和阳台之间的窗帘有没有拉好。 程点菲又来了。 刚才在路上跟曹学谦斗嘴的时候,没想起来问他程点菲这次来象洋镇是要去哪里?等叶莲想起来的时候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问了。 反正问不问都一样,程点菲应该就是来她表姐这里的。 这一次是要吸取教训了,再也不要让曹学谦去阳台了。 叶莲还不知道,程点菲的表姐已经搬了地方了。 整个晚上,叶莲除了与蓝杉说说话,还是不怎么搭理曹学谦。明明心里紧张得要命,面上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曹学谦也是无奈,每次想套套近乎又总是失败。 到了睡觉,叶莲还假惺惺地拿个枕头要去书房睡觉,被曹学谦一把拽了回来。 被窝里,曹学谦想像以前一样抱着叶莲,又被叶莲一把推开。 但是,这是被窝哦。 在被窝里,曹学谦就是一只不容违抗的狼,叶莲就是一只软弱无力的羊。羊注定逃不出狼那有力的臂膀。 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好。 况且,他们还只是一场关于爱的吵闹。 程点菲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地,回想,雨中那浪漫的一幕。 伞外淅淅沥沥,伞下欢声笑语。 她在伞下说,他在伞下听。 她说了那么多,叽叽喳喳,多么快活; 他就听了一路,安安静静,多么温柔。 可,那段路为什么那么短,为什么那么快就到了尽头? 只能,看着他从伞下跑走? 让短暂的甜蜜,换来无尽的想念和忧愁? …… 反正睡不着,程点菲翻身起了床。 要不,去楼顶透透气,排一排心中的忧愁? 那楼顶白天的时候程点菲跟着祝莉珺上去过。 楼顶不错,摆了几盆盆栽,空旷,干净;而且,可以远望连绵的山脉和一个美丽的湖(听祝莉珺说叫象嘴湖)。 程点菲披了一件祝莉珺的外套,悄悄地出门,走一层楼梯,来到楼顶。 楼顶空气果然好,有一种雨后的清新。 有点微风。地面基本干了,只有几个小小的小水洼。 白天程点菲跟着祝莉珺眺望了远处的山和湖。现在,她不想看山和湖了。 她来到另一面的栏杆。 这里可以俯瞰象洋镇的街道夜景。每一条街道,程点菲也叫不出街名。 反正无所谓,这些街道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过客。 但有一栋楼房,程点菲总忍不住要看一看。 那就是她眼前的熙雅园,比天琴阁要低两层。 熙雅园,熙雅园。 只见过一次就能记在心头的一栋楼房,因为它的十四楼住着一个人叫曹学谦。 睹楼思人。 此时,他应该已经睡了?他有没有一丁点想起我的雨伞,然后,想一想我? 算了,是我自己想太多。他怎么可能会想起我?他身边有他深爱的老婆,我在他心中算什么? 程点菲心中凄凄,眼里湿润。 能怨谁?不是我自作自受么? 程点菲仰头。 天上竟挂了月亮。 哦,月亮,你是我的知音么? 你能否读懂我心中的凄凉和寂寞?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可我能与谁相约呢?我注定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哦,月亮,你能捎去我对他的思恋吗? 我呼一声“谦哥”,为他掬一捧月光,他能否听见,能否领受? 夜已深,万物都在酣睡。 唯有我,还在醒着舔伤痕。 夜风越来越冷,程点菲披的外套,已挡不住寒意。 夜风冷啊月不语,整个夜空里都是我的愁绪。 回! 虽然心为爱而痛,虽然这副皮囊没人疼。 但也要负痛隐忍向前行。 程点菲最后看了一下月亮,看了一眼熙雅园楼房,怀着满腹的惆怅和忧伤,离开了天琴阁楼顶…… 就算昨晚屈服于曹学谦铁钳般的双臂,早上醒来后的叶莲还是对曹学谦不冷不热。 她也不是完全不搭理曹学谦。而是曹学谦说一句她就答一句,否则就是无话。 虽然曹学谦昨晚的解释好像都很合乎情理,虽然也看不出他与程点菲有什么问题,但他毕竟是与程点菲走了一路,共了一路的伞,叶莲还是不能一下子释怀。 叶莲心里的气包像那用线扎住口子的鼓鼓的气球,她不会把线解开,一下把气全部放出来,她只扎一个细小的针眼,让气慢慢地释放。 第314章 怎么跟他开口呢 曹学谦也知道叶莲的脾性,不时寻着机会就逗她一逗,让她气包上的那个针眼能开大一点,出气能快一点。 这天外面阴阴的,怕要下雨,一家人也就没有出去玩。 下午三点许。 曹学谦陪着蓝杉练小提琴去了。 叶莲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读者》。 叶莲喜欢看《读者》,基本上每期都买。家里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大叠。 正翻看着杂志,叶莲的手机突然响起。 显示的是“招商庄先生。” 叶莲不敢怠慢,赶紧接通。 “喂,你好,庄先生。”叶莲尽量显得客气有礼貌。 “是叶小姐?”对面庄先生慢条斯理的声音。 “对,是我。”叶莲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 “你不是要约我谈合同的事吗?今天晚上我刚好有点时间。”庄先生仍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那,那……”叶莲一边揣摩着庄先生的用意,一边想着对策,试探地问道:“那晚上我请你吃个饭?” “叶小姐要这么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庄先生很是爽快,话也说得好听。 “那庄先生说个时间和地点?”叶莲要以庄先生方便为主。 “那就铭风饭店,晚上六点半。”庄先生似乎是不假思索。 “铭风饭店在哪里?”叶莲问。 “象洋镇国道边那个荔景大酒店知道?就在那酒店的旁边,你到了问一下就知道了。” “好的,那我们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叶莲陷入了沉思。 自从平地里冒出个蛋糕亭抢生意后,叶莲面包店的生意就一直不怎么好。 后来叶莲也想了一些办法来促销,比如蛋糕订两磅送一磅还赠送一个迷你蛋糕;面包一律八折…… 其实都是在血拼价格,拉回一点顾客。 后来九月份十月份的账单一出,其实还好,并没有亏本,还略略能赚点零花钱。 所以叶莲也就看开了。 生意差就差,反正好歹给四个人提供了就业机会。那个蛋糕亭不可能一直在那里抢我的生意? 叶莲的面包店与友家商场的合同是一年一签。 叶莲本想着等合同到期与友家商场续签就好了,没想到不久前友家商场的老板跟叶莲说,下一年的合同已经有人提前签订了。 我去,这样一个鸡肋还有人来抢食? 还不声不响这么早就签了合同了? 都不让我知情? 同等条件下不是原来的面包店有优先权的吗? 还没等叶莲提出质疑,老板已经走远了。 老板的态度很明确:我只是通知你,不存在什么商量的余地。 老板的这一操作是叶莲万万没想到的,她一下陷于了被动。 虽说这面包店是鸡肋,但平地里被人抢走了也不是一个滋味。 叶莲不知道友家商场的老板为什么这么做?是嫌她做得不好吗?还是另外别的原因? 听熟食店老板娘说,是老板的亲戚过来把面包店的合同签走了。 事实是不是像老板娘说的那样,叶莲也是无法考证。就算考证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这样一来,叶莲就面临着一个难题。 她必须在明年三月份之前找到下一家商场接受她的面包店进驻,不然她的面包店就要面临夭折。 而找下一家商场就不是那么好找的。 成熟的商场都有自己的面包店,而且那些面包店比叶莲的还要好,叶莲没资格签得进。 新商场好一点,各种专柜位置都是虚位以待,都需要招商引进,但也会有很多人来竞争。 说实话,做生意大半年来,叶莲发现自己对做生意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也并不擅长,也并不能像韩雨默那样赚到大钱。 但她也不想面包店在她手里说没就没了。 毕竟,面包店在,也表示着她有一份事情在做;而且,还有四个员工等着她发工资呢,一下让那四个员工失业然后重新找工作,她就觉得很过意不去;再加上面包店那些设备,不能说丢就丢了,都是花了成本的,成本都还没收回来呢。 所以因着以上的原因,叶莲也加入到竞争的行列,寻求与新商场签合同的机会。 虽然时间上不是很急,但一天没找到下家,叶莲就一天不踏实。而且,新商场也不是随时都有的,很可能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不,上周叶莲看到一家新开的商场在招商,就鼓着勇气去了那个商场的招商办公室。 没错,隔行如隔山。 尤其对于内向的,不善言辞的叶莲来说,不经意间涉足商海,确实是一种考验,每向前探索一步,都是需要勇气。 那个招商经理姓庄,坐在招商办公桌后面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打量叶莲,问叶莲有没有经营面包店的经验,现有面包店是多大的规模等等。 叶莲就还是显得有点拘谨,对于自己那么小的一个面包店也有点不自信。 聊了一会儿后,庄经理就吩咐一个小妹把叶莲的基本情况做了登记,然后他还递给了叶莲一张名片,跟叶莲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他。 从招商办公室出来,叶莲其实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那招商经理看着有点端着的姿态,但其实后来说话还算客气。她不知道那庄经理会不会给自己进驻的机会。 这家新商场比友家商场大得多,就是地段位置叶莲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叶莲也没别的商场来选择呀,觉得如果能签进去也是不错。 叶莲后来又给那庄经理打了两次电话,想探听一下那庄经理的口风,并说了如果庄经理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感谢。 第一次那庄经理就说可能有点难,因为有好几家面包店老板在与他洽谈。 第二次那庄经理口气就很是和蔼,说,叶小姐呀,你放心,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我肯定优先给你做。 叶莲不知真假,但也客气地说,那太谢谢庄经理了,事成后我请你吃饭。 那庄经理打着哈哈,说着“好说好说。” 叶莲听着感觉这合同的事好像有点希望,便静候那庄经理的消息。 现在,那庄经理打电话来了。 叶莲接了电话后,有点摸不透那庄经理的意思。 他只是说谈合同,并没有说同意把面包店给她做。 可是,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那些签约条件不是早就拟好的吗? 双方接受就签,不接受就不签,难道还有弹性空间? 虽然叶莲心存疑惑,但觉得这是人家给的一个争取的机会,还是要好好抓住它。 铭风饭店?叶莲不是很清楚。 不过幸好不是荔景大酒店,不然可请不起。 唉,这生意还没做呢,就要请吃饭花钱。 但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不舍得钱请他吃饭,万一他是个计较的人,对自己心存不满,那合同肯定是泡汤了。 如果一顿饭下来,能把合同的事情搞定,那也去掉了一桩心事,也算是值得。 六点半,铭风饭店。 叶莲在心里特地记了一下这个时间和地点,想着她晚上不能在家里吃饭了,要去请庄先生吃饭。 叶莲很少去外面吃饭,更别说请一个男士吃饭了,况且还不一定是一个男士。 叶莲心里有点虚,有点怕。 女人做点事情比男人艰难,除了要面对男人同样的风险外,还得面对来自男人的风险。 对叶莲来说,庄先生是个陌生人,叶莲对他不了解,心里就没底。 这个时候,叶莲希望曹学谦能陪她一起去。 虽然还在跟曹学谦生着气呢,但叶莲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曹学谦。 可是,怎么跟他开口呢? 一整天都是对他不冷不热呢。 第315章 成功带老公出门 大约半小时后,曹学谦带着蓝杉回来了。 叶莲对蓝杉是笑脸相迎,但转到曹学谦,那张脸又是阴晴莫辨。 按照她气包的释放速度,似乎还没到与曹学谦和好如初的时候,似乎还差一个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过程。 怎么样让自己不主动开口,而又能让他知道我晚上要去赴一个男人的饭局呢? 那庄先生也真是的,早不约晚不约,偏在我与我老公生闷气的时候约。 放在平时,要谦陪着我当我的随身保镖,还不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情? 可今天,这刚闹完别扭,似乎有点拉不开脸面主动去开口跟他说话。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多。 叶莲觉得她是时候出发了。因为路上要时间,找地方也要时间,而且,早到也是一种礼貌。 可是,曹学谦还是不知道她要出门呢。 叶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有点太随意,有换一下衣服的必要。 她来到卧室,挑了一件秋装小香风连衣裙。 叶莲一边换衣服,一边留意着曹学谦在外面的动静。 他怎么不进来呢?我都要出门了,他还没有一点察觉。 叶莲换好连衣裙,在腰间系了根细腰带。 出得卧室,却没见曹学谦。 叶莲见卫生间的门关着,知道曹学谦是在上厕所。 “杉杉,”叶莲故意把声音拉高:“妈妈晚上不在家里吃饭,妈妈出去有点事。” “妈妈你要去哪里?”蓝杉问。 叶莲看着卫生间的门,还是拉高声音:“妈妈出去吃个饭。你自己在家做点饭,冰箱里还有点剩菜,饭熟了后你放饭锅里热一下就好。” “妈妈你跟谁吃饭?”蓝杉又问。 这话问得好呀,简直是妈妈的小助攻。 “妈妈去跟一个叔叔吃饭。”叶莲仍是拉高声音,并特地把重音放在“叔叔”两个字上面。 …… 叶莲不知道曹学谦有没有听到她和蓝杉之间的对话。 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卫生间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叶莲于是慢吞吞地向门口走去。 曹学谦果然出来了,一边走一边问:“老婆你要去哪里?” “去吃饭。”叶莲还是不冷不热。 曹学谦看着叶莲还特地换了衣服,淡红色的小香风连衣裙,腰肢间还扎一根细腰带,不像是寻常出门的样子。 “去哪里吃饭?跟谁?”曹学谦一脸的警觉。 叶莲一边换穿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一边犹疑着。 该以怎样的姿态跟他说呢?爽快一点毫无保留?还是半情半愿再端一端? 看着叶莲那要说不说的温吞样,曹学谦却急了,催问:“你倒是说呀?去哪里吃饭?跟谁?” “一个招商经理。”叶莲惜字如金,小心地拿捏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哪个招商经理?”曹学谦不明白。 “就是前两天我跟你说的那个庄经理。”叶莲仍然是淡淡的语气。 曹学谦一听,不由分地说道:“那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我必须跟你一块儿去。” 嘿嘿! 叶莲一番心计,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心里窃喜,偷偷背转身,掩饰着嘴角眉梢不自觉的笑意。 但她嘴上却又不置可否,一副“随你便,我可什么都没说”的神情。 叶莲穿好鞋,兀自跨门而出。 曹学谦急急地回房间拿了车钥匙,追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熙雅园楼下停车的地方。 曹学谦上了驾驶位。 叶莲看着面前的两扇车门,踌躇了一下。 坐哪里好呢? 算了,给他一点面子,陪他坐前面。 毕竟是吵架后的修复阶段了,就不要再那么矫情坐后面了。 叶莲于是上了副驾驶位。 曹学谦开动车,上到坡顶掉了头,经由明田路,象洋大道,再上了国道。 叶莲默然地看向窗外。 曹学谦开着车,不时地瞟一瞟叶莲。看到叶莲似恼非恼,生气余波似了非了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 他笑笑地抓过叶莲的手,叶莲也没推脱。 叶莲的手娇小柔软,很符合叶莲的娇小玲珑风。 荔景大酒店不远,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快到荔景大酒店的时候,曹学谦提早找了个地方停好了车。 两人一起下了车。 铭风饭店就在荔景大酒店旁边,很好找。 到了铭风饭店门口,叶莲拨打了庄先生的电话,庄先生说直上二楼,在005包间。 铭风饭店装修还挺讲究,有点古朴风。 两个人一起往二楼走。 饭店生意很好,大厅里几乎满座。 曹学谦因为是陪从的身份,就特意地走在了叶莲的后面。 叶莲循着门牌号,找到005包间。 叶莲轻推房门。 偌大的圆桌边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浅灰色西装,斜纹领带,大背头,脸庞滚圆油滑。 “庄先生。”叶莲一露脸就招呼道。 “叶小姐来了?”庄先生脸露笑容。 曹学谦跟着进了包间。 庄先生看到跟随进来的曹学谦,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见,然后又重新浮现。 “这位是——?”庄先生询问叶莲。 “我先生,曹学谦。”叶莲答。 在外人面前,叶莲从不会跟曹学谦耍情绪, 曹学谦向庄先生伸出手去:“庄先生好!幸会!” 庄先生眼里虽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犹疑,但还是跟曹学谦握了握手。 稍稍客气寒暄后,就是点菜上菜。 几道菜都是铭风饭店的特色菜。 为了不让庄先生扫兴,还上了一瓶红酒。 合同能否否签订成功,全在庄先生的一念之间,哪敢怠慢呀。 曹学谦当仁不让地替叶莲当起公关来,并不怎么喝酒的他,端起酒杯起身向庄先生敬酒:“庄先生,虽然我不怎么喝酒,但我也要敬你一杯。以后叶莲的生意还要劳驾你多多关照。” 庄先生没挪屁股,拿酒杯在桌上磕了磕:“好说好说,先喝酒先喝酒,来,叶小姐一起来。” 叶莲也起身,陪着笑,举杯到唇,轻抿了一口。 红酒入喉,有点酸涩,有点灼热。 叶莲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喝酒。 “来,叶小姐,这铁板鱼是这个饭店的招牌菜,得尝一尝。”庄先生说着,给叶莲夹了一大块鱼。 叶莲忙不迭地说谢谢,说庄先生太客气了。 庄先生的主动和热情让叶莲有点受宠若惊,疑惑怎么反过来了?不是应该是自己招待他的么? 曹学谦吃着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不动声色。 第316章 两口子又吵架了 一会儿后,庄先生又向着叶莲举起杯:“来,叶小姐,我敬你,你能干有为,是商界的女强人。” “哪里哪里,庄先生太抬举我了。”叶莲也连忙举杯。 叶莲有点脸红,一是因为喝了一点红酒的缘故,二是因为觉得庄先生的话她收受不起。 女强人?就我这样的? 他是揶揄我还是对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叶莲心里泛着嘀咕,又一口酒下喉。 曹学谦冷眼看着庄先生的一举一动,心中的不满在一点一点地增加。 真把我当随从了?当我不存在?当我是空气? 他夹起一个鸡胗子,很亲热地说道:“老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鸡胗子。” 鸡胗子确实是叶莲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每次家里吃鸡,曹学谦都会先把鸡胗挑出来给叶莲吃。 但这次,曹学谦还有着宣示主权的用意。 他特意把“老婆”两字说得很重,他的画外音很明显:姓庄的,看到没有?她是我老婆,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的小九九。 庄先生的眼珠转了转,打着哈哈:“曹先生真会疼老婆。”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微妙。 吃饭,吃菜,喝酒,偶尔聊一下商场,说哪个哪个商场生意好,哪个哪个商场生意不行。 但就是没聊到合同上去。 今晚不是因为聊合同的事情而来的么?怎么还不提合同的事? 叶莲有点沉不住气了。 她鼓起勇气,端起酒杯,陪着笑:“庄先生,你看,面包店的合同能确定签给我吗?” 庄先生慢吞吞地喝酒,慢吞吞地夹菜,慢条斯理地吐字:“叶小姐,合同的事情不要着急,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事情。有好几家面包店老板在排队呢。”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在告诉我竞争很大,我的希望不大?那还暗示我请你吃饭干嘛? 亏自己来之前还抱着很大的希望,现在看这情形很不靠谱呀。 叶莲感觉自己遇到了一只老狐狸,但虽然心生不满,又不敢将他得罪。 曹学谦感到尿急,起身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曹学谦离开了包间。 叶莲酒杯里的红色液面已降到杯底。 庄先生拿着酒瓶,起身,把椅子往叶莲这边挪了挪,很随意的样子。 庄先生给叶莲倒酒,叶莲酒杯里再次泛起泡泡。 庄先生再次跟叶莲碰杯,叶莲不好推辞,只好举杯。 叮当—— 叮当—— …… 连着又碰杯几次。 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叶莲,已经是不胜酒力。 她脸色泛红,灯光下,有一种迷醉朦胧美。 庄先生直勾勾地看着叶莲:“叶小姐,这合同的事情呢,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哦?还得拜托庄经理高抬贵手。”叶莲眼里放光,以为终于看到希望。 叶莲感觉自己有点陪不动了。 她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等待着庄先生能给她一个承诺。 “好说,”庄先生开口了:“虽然说有好几家面包店老板在洽谈,但给谁做不给谁做,全看我心情。叶小姐这么美,我当然是优先考虑给美女做了。” 庄先生说得很温柔,一只手摸上了叶莲放在桌面上的手。 叶莲吓了一跳,有种被大猪蹄触摸的恶心感。 她想把手快速抽回,又怕拂了那庄先生的面子。 她悄悄地把手往外缩,没想到庄先生暗暗加了力。 叶莲脸色通红,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门口;而庄先生还得寸进尺地往她身边靠…… 曹学谦一泡尿下去,突然又忍不住要大便。 这大便来得真不是时候。 曹学谦坐在马桶上,恨不得能在肠道里装一个加速器。 他心里急,想起那庄先生对叶莲的殷勤,想起庄先生看叶莲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他就心里来气。 他憋足了劲,催动,发射…… 可肠道里的那坨屎很不够意思,声势造得大,却又迟迟不肯出来。曹学谦只好把那坨屎化整为零,一点一点地往外挤。 曹学谦像羊拉屎一样,拉到一半,感到不是太急了,便把那肛门口要出不出的屎憋了回去,急急地穿上裤子,跑向005包间。 快到门口的时候,曹学谦放慢了脚步。 总不能这样急火火地冲进去。 曹学谦来到包间门口,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勃然大怒。 那庄先生正抓着叶莲的手,胖乎油腻的身躯正要往叶莲身上凑。 岂有此理! 曹学谦腾地冲过去,把庄先生的身躯往后面狠狠地一拽! 庄先生没注意到曹学谦的突然出现,也没料到曹学谦那么大火气,冷不丁一个趔趄,松开了叶莲的手。 曹学谦一把拉起叶莲,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走!混账东西!” 叶莲来不及反应,就被曹学谦拖出了包间,再下到了一楼,出了店门。 叶莲穿着双高跟鞋,被拖得踉踉跄跄,手腕也被抓得生疼。 “你这是干什么?我都要崴到脚啦!”叶莲很是恼火,大声质问,想把曹学谦的手甩开。 “干什么?你还要问吗?还要我说吗?”曹学谦依然怒不可遏,高声吼道。 两人的争吵声传到饭店里,引得那些用餐的顾客纷纷抬头往外看。 “你把我的手松开!”叶莲气呼呼地,压低着声音。 曹学谦松开了叶莲的手,气呼呼地叉着腰。 叶莲揉了揉生疼的手腕,理也不理曹学谦,又往饭店走去。 曹学谦又一把拖住她,质问:“你要干什么去?” “不要结账的?”叶莲没好气地反问。 “不结!”曹学谦嘴上强硬,但却松开了叶莲。 叶莲结了帐,然后气呼呼地往外走。 曹学谦紧跟在叶莲身后。 两个人来到街道上。 叶莲站定,怒视曹学谦:“你胡闹些什么呀?安?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生意还做什么做?”曹学谦是余怒未消。 “不做?不做那些设备怎么办?亏出去的钱怎么办?叶芦和另外三个员工怎么办?”叶莲连声质问。 “怎么办都行!就是这生意不能做了!”曹学谦很是坚决。 “就是你胡搅,生意没得做了,你开心了?”叶莲怒问。 第317章 吵架吵和解了 “你什么意思?那样一个人渣,你还愿意跟他做生意?你喜欢他一双手在你身上乱摸?你喜欢他对你非礼?你是成心要给我绿帽吗?”曹学谦说着又是怒火中烧,连连反问。 “曹学谦!”叶莲被曹学谦的话激怒了,怒吼道:“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怎么给你绿帽了?他就是碰了一下我的手,我就给你绿帽了?那你呢?你跟别人共伞卿卿我我走了一路呢!你还帮别人打伞了呢!只准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的吗?” 曹学谦听得暴怒,指着他自己的胸口:“我?我怎么啦?我跟别人共伞怎么啦?叶莲!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曹学谦,站得直行得正!从没跟别的女人有过什么纠缠,除了你叶莲,我从未拉过别的女人的手,从来没有!” 曹学谦呼了口气,想起叶莲最后的那句话又心有未甘,质问叶莲: “你到说说!什么州官放火百姓点灯的?我放了什么火?你要点什么灯?” “我……” 叶莲一时语塞。 这,这说的是啥话呀? 我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蹦出这样不过大脑的混账话来? 叶莲怔了一下,忽地又觉得这话是那么地搞笑。 她望着曹学谦那铁青的脸,喷着怒火的眼,听着他那誓言一般的扪心自问,一下觉得再争吵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我,曹学谦,站得直行得正!从没跟别的女人有过什么纠缠,除了你叶莲,我从未拉过别的女人的手,从来没有!” 曹学谦的话在叶莲耳边反复地回响。 还有什么好吵的呢?我对他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他从未有一丁点辜负过我的地方。人在盛怒之下,是不可能撒谎的。 而他的气恼,他的怒火,不正印证了他对我的在乎吗? 叶莲这样想着,只觉得这两天的心结一下如冰块般溶解。 她站在那里,也不吵了,望着愤怒中的曹学谦,忍不住笑了。当她又想起自己说的那句不过脑的话时,还不由得笑出声来。 曹学谦被叶莲这样子一副反常模样搞懵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叶莲忍俊不禁要休战的样子,愤怒的眸子也柔和了下来。 叶莲走到曹学谦的身边,轻摇他的手臂,哄道:“好了,我们不吵了,生意不做就不做了。” 曹学谦还是愣愣地,只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这大晚上的,太阳还能从西边出来? 叶莲主动挽起曹学谦的手臂,说道:“还发愣干嘛?走,回家。” 曹学谦受宠若惊,手也不叉腰上了,而是滑进了裤兜里。 …… 福克斯重又开上了国道,向着回家的方向。 出来的时候是别别扭扭,回去的时候是爱意融融。 叶莲盯着车的前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她没想到庄先生是这样的一个人,还好有曹学谦跟着她一起,不然那姓庄的还真是难缠。 当那庄先生抓着她的手,还想进一步朝她靠近的时候,她真是又害怕又愤怒,她已伸出她的另一只手,准备掼他一记耳光。 正在这时候,曹学谦上洗手间回来了…… 死姓庄的,原来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浪费我们的时间,白瞎我们的饭钱。 幸好谦及时出现了,不然…… 可是,我怎么还跟谦吵起来了? 他并没有什么错呀?看到自己的老婆被人占便宜忍不住发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他什么也不说,认了,忍了,那我才是真的是悲凉。 现在想来,他那霸气护妻的样子,还真的是好an!真的让我好有安全感。我庆幸都来不及呢,竟然还跟他吵起来? 可能还是没放下昨天的心结,也可能是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差点崴脚,手也被他抓得生疼的原因? 总之,这架是吵得莫名其妙。 也许,夫妻就是前世的冤家,有些吵闹真是没道理可讲。 …… 曹学谦开着车,看到叶莲出神的样子,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叶莲转头,也是嫣然一笑:“我在想,我的生意恐怕真的是没得做了。” “无所谓,”曹学谦很不屑的样子:“不做就不做,反正这生意也是为了让你解闷。” “还浪费一顿饭钱。”叶莲有点郁闷。 “钱是小事,我就看到他摸着你的手,心里面就很不舒服。我就不许别的男人摸你的手。”曹学谦说着,表情里还有点小委屈。他把叶莲的手抓到手心里,好像怕叶莲的手又被别人抓了去。 “还说呢,”叶莲嘟嘴:“你上洗手间怎么要那么久呢?” “我已经尽快了。”曹学谦笑道:“还有半坨屎没拉完我就出来了,那半坨屎可能也纳闷呢,还以为它变得金贵了,我不舍得让它出关呢。” 叶莲“扑哧”笑出声来,却又嗔怪:“哎呀,你这说的啥呀?” 曹学谦正开着玩笑,脸上的笑容一下又不见了,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啦?”叶莲疑惑。 她顺着曹学谦的目光看向前方,看到了路边有几个交警。 “你是怕交警吗?”叶莲问。 “听说沿城已经开始查酒驾,今天晚上喝了一点酒,被查到就麻烦了。”曹学谦有点担心地说道。 “被查到会怎么样?”叶莲也有点紧张了。 “不知道,可能会扣驾照,不知道会不会被抓走?” “啊?抓走?这么严重啊?” “嘘——” 福克斯离那几个交警越来越近了。 叶莲心里很是忐忑。 今晚不会这么倒霉?刚碰到个人渣,现在又要被查酒驾? 100米,50米…… 第318章 背媳妇儿 但交警并没有示意他们停车。 福克斯从交警的眼皮底下慢慢驶过,交警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福克斯终于离开了那几个交警。 谢天谢地,看样子不是查酒驾。 两个人都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查酒驾的,那那几个交警在那里是查什么的?”叶莲问。 “不知道,可能是查其它违规车辆。” “现在喝酒也要查?以前都没听说过呢。” “因为喝酒开车肇事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出台了新的交规。” “喝酒不能开车,那喝酒的人不是越来越少了,那酒不是卖不出去了?” “这你就不用杞人忧天了,想喝酒的人怎么样都会喝酒的。” “你一开始就知道喝酒会被查?” “嗯,听人聊起过。” “那你还喝酒?” “这不是为了替你陪客吗?难道我不喝,就看着你和那姓庄的喝?那我不成了配相的了?而且,我就在一边看着你们碰杯、喝酒,算怎么一回事?”曹学谦说着,话里透着一股酸意。 “好,”叶莲笑:“那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 “你以为我想喝酒?我在外面基本是不喝酒的。” “其实这样也好,刚好你不喜欢喝酒,有了这个理由别人也不好劝你酒了。” “那些了解我脾性的人都不会勉强我喝酒。只是有些重要的场合或者接待一些重要的客户,就必须要喝一点。” “那万一喝酒了怎么办?” “你来接我咯。” “我接你?我又不会开车。” “对了,莲,”曹学谦偏头看了一下叶莲,很认真地说:“要不你也去学车拿驾照?这样万一我在饭局上喝了酒,你就可以开车回家了,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交警查了。” 叶莲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我不行,我可不敢开车。” “不用怕的。”曹学谦说道:“等你学会了,你自己开车就不会晕车了。” “真的吗?”叶莲问。 “真的。”曹学谦很认真地点头:“好多人一开始是晕车的,后来自己开车就不晕车了。” 叶莲还是摇头:“那还是不行,我属鼠,我还是不敢,而且我现在也不怎么晕车了。” 曹学谦笑笑,也就作罢。 …… 福克斯下了国道,来到象洋大道。 远远地,有锣鼓声,有强劲的音乐声,还夹杂着掌声和喝彩声。 曹学谦放下车窗,看到象洋广场似乎是在搞什么活动。 福克斯慢慢来到象洋广场边。 果然,广场上集聚了一大群人;象洋广场的那个舞台上正在表演什么节目。 曹学谦探头向一个路人打听,得知那舞台上正在表演杂技。 曹学谦马上来了兴趣,问叶莲:“要不我们去看杂技?” “现在?”叶莲看了看时间:“八点多了,蓝杉还一个人在家里呢。明天还要上学呢,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曹学谦却是不以为然:“八点多还早,我们就看一下嘛。听说象洋镇的杂技团在全国都是闻名的,机会难得呢。” “那好。”叶莲看曹学谦坚持,就点头同意了。 车还没开到熙雅园,曹学谦就在明田路路边找了个车位停好了车。 “我们回家叫蓝杉一起?”叶莲问。 “来不及了,可能都快要散场了,我们都不一定赶得上呢。”曹学谦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拉起叶莲就往象洋广场跑。 表演还没散场,就是人有点多,黑压压地一片。 曹学谦拉着叶莲,在人群的外围转。 曹学谦伸长脖子,远远地还能看到舞台上演员的人头,多少能看到一点表演。 可叶莲个矮,只能看到前面观众的人头。看表演就别想了,只能听个声。 曹学谦带着叶莲就瞅着空隙往前面钻。 可前面的人群是越来越密实,不容易寻到空隙了。 “算了,别挤了,看不到就算了。”叶莲不想前面钻了,况且也钻不过去。 “那你看得到了吗?”曹学谦问。 叶莲踮着脚,伸长脖子,然后还是摇头。 在一众的人头中,叶莲的头就像是一个小凹地。 “那我背你。”曹学谦说着就弯腰弓背,双手往后抱住叶莲的双腿,用力地让叶莲攀上他的背,然后把她升高。 人群中,叶莲真的挺难为情的。 但叶莲真的是眼前一亮。她的目光能越过前面层层的人头,到达那个精彩纷呈的舞台。 舞台上,音乐声里,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双脚叉在一个彩色大圆环的内侧,双臂撑开也抵住大圆环的内侧,整个人是一个大字形,随着那大圆环一起滚动,旋转,然后越来越快,旋成了一个彩色的球,看得人眼花缭乱,好不精彩!引得喝彩声一片。 叶莲一边看,一边担心曹学谦太辛苦,嚷着要下去。 曹学谦却说他没事,让她再看一会。 “前面那个谁?你的头也太高了,你让后面的人怎么看?”人群中传来不满的声音。 叶莲四周瞄了瞄,似乎是自己的头最高。 叶莲有点惭愧,赶紧对曹学谦说:“哎呀,你放我下来,后面的人有意见了。” 曹学谦这才松了手,让叶莲从背上滑下来。 “你看,我看不到没关系。”叶莲说道。 曹学谦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干脆到边边去,那样我背着你,也不会挡着别人。” 叶莲摇头:“算了,不要跑来跑去了。” 曹学谦却不管,拉着叶莲又往外面钻。 音乐声再次响起,应该是下一个节目上场了。 曹学谦又蹲下身,叶莲却是执意不肯了。 曹学谦干脆就一把抱起叶莲,直直地让她往上面升高。 叶莲只觉得下腹部被箍得生疼,连声叫疼,让曹学谦把她放下来。 曹学谦无奈,只得照做。 叶莲看不到,曹学谦也没多少兴趣看了。 “那我们回家。”曹学谦说。 “你不看了?”叶莲问。 “我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 “那好。我们先在广场溜一下。” 曹学谦于是拉着叶莲离开人群,去到广场比较空旷的地方。 象洋广场有一些好看的雕塑,还有一个圆形喷泉。 那喷泉平时不开,今晚却难得地开了。 只见那喷泉或高或低,起起落落,形态多变,很是好看。 那哗哗的喷泉声音,那优美多变的喷泉形态,那随风扬起的水花,都让人感觉到一种愉悦,一种宁静。 叶莲只觉着那喷泉一下就拂去了心头的烦恼,那移动的蓝色的雨伞,庄先生那丑陋的嘴脸,都远去了,不见了。 这一刻,叶莲也不去想她的生意还能不能做得成。 叶莲的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恬静的笑。 叶莲看着喷泉,曹学谦看着叶莲。 曹学谦也笑了。 叶莲就是他眼里的日常风景,她的笑更是他的十里春风。 曹学谦走到叶莲的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肩,与她一起,静静地欣赏着喷泉。 忽然,曹学谦感觉屁股肛门处一阵酸胀。 他没做理会,忍着。 第319章 老人家的诉苦 曹学谦忍了一会,觉得继续忍下去还是有点危险,于是跟叶莲说道:“ “不行了,不看了,我们快点回家去了。” “为什么?干嘛这么急?”叶莲有点奇怪。 “你要知道?” “当然。” “那我就说了?你不许骂我。” “你说,我不骂你。” “我那憋回去的半坨屎,又急着要出关了。” 曹学谦说完赶紧溜。 他知道叶莲最不喜欢听这样污秽的词句,尤其是还在赏心悦目的喷泉旁边。 叶莲嗔怒,一边追一边嚷:“哎呀,曹学谦!你好煞风景!” 曹学谦回头大笑:“哈哈——,我尽力了,我已经说得够委婉够文明的了。” 这是十二月里的一天,寒风已有了凛冽的意味。 叶莲来到叶苇的出租屋楼下。 以前,都是叶苇去姐姐叶莲家里,自从叶苇结婚生孩子以后,就不怎么有时间去叶莲家里了,所以叶莲就到叶苇这里,过来看一下小外甥女。 小外甥女很是可爱,叶莲一段时间没见,就有一点想念。 叶莲很理解妹妹叶苇的不容易。 小外甥女满月没到三个月,叶苇就重返工作岗位了。工作上任务重,下班了还要带娃,要操持家里的各种琐碎,根本就没有什么自由时间了。 是啊,都说女人为母则刚,那是因为不得不刚。 叶苇白天要上班,小孩没人带,刚开始想着请保姆,想想还是觉得不现实;婆婆又想让叶苇把孩子送回老家带,孩子太小,叶苇不舍得。后来经蔡松好说歹说,婆婆才答应过来帮忙。 婆婆来了,原来租的房子就小了,就换成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只是还是在相同的一栋楼。 这里叶莲来过几次了,所以就比较熟了。 她双手没空,一手提着一件牛奶,一手提着一袋苹果。 到得叶苇家门口,差不多是六点了。 蓝杉说今天晚上要去同学家写作业,不然这个时候叶莲是出不来的。 门是关着的,叶莲放下牛奶,敲了敲门。 一会儿后,门开了,一个干瘦,头发灰白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她就是叶苇的婆婆,小外甥女的奶奶。 “阿姨。”叶莲招呼道。 “大姨来了?”老人家依着小外甥女称呼。 叶莲点头,进了门,把东西放在了墙角边。 “蔡松和叶苇都还没下班?”叶莲问。 “还没有。应该还要过一会。”老人家回答。 叶莲“哦”了一下,目光扫视了一下客厅。 沙发上,乱乱地堆了一些衣服;茶几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一些玩具,水杯,纸巾…… 家里很安静。 “缇缇呢?”叶莲问。 小外甥女全名是蔡安缇,小名缇缇。 “在睡觉呢。”缇缇奶奶淡淡地说道。 叶莲隐隐地感觉缇缇奶奶跟以前不一样,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好像有点不高兴,揣着什么心事似地沉默寡言。 但叶莲也没多想,问道:“缇缇在哪个房间睡觉?” 老人家随手一指:“在她爸爸妈妈的房间。” “那我去看一下缇缇。” 叶莲说着,就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叶苇和蔡松的房间。 缇缇正在爸爸妈妈的床上睡得香甜。 真是一个可爱的小人儿,那粉嘟嘟滑嫩嫩的小脸蛋真让人想摸一摸捏一捏;眉眼儿细细的弯弯的,睫毛长长的翘翘的,真是让人看着就舍不得挪开眼睛。 有人说小孩没长大的时候是最可爱最好玩的,此话不假呀。 看蓝杉就知道了,小时候也这么可爱过,可现在呢,寻不到半点小时候那些可爱的影子啦,不觉间就到了狗都嫌的年龄,哈哈。 叶莲看着小缇缇,不由得微微笑。 这天使般的小可人儿,只要抱上一抱,亲上一口,然后摸一摸那可爱的小手儿,一颗心就要被软化。 可惜她在睡大觉,看样子这次过来是抱不到了。 “缇缇好可爱呀!”叶莲遗憾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嘴里轻叹。 缇缇奶奶没在客厅,没听到她搭话。 叶莲以为她是在厨房,却不想她是在另一个房间里。 叶莲走到那一个房间,看到缇缇奶奶正在忙乎。 她在把衣柜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取下来,抛在床上,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地折叠起来,折好了就码在一旁。 叶莲看得有点纳闷。 这个时候收衣服干什么?不是应该做饭了吗? 不过,也可能是蔡松和叶苇嫌老人做的菜不好吃或者不想让老人受累,要自己回来做? “阿姨在收拾呢?”叶莲搭讪道。 “是呢,收拾一下好回家。”缇缇奶奶低着头回答。 老人家说话家乡口音很重,但叶莲还是勉强听得懂。 “回家?回哪个家?”叶莲没明白。 “回老家。”缇缇奶奶手上没停。 “回老家?”叶莲有点惊讶:“那缇缇怎么办?是要带回老家吗?” 缇缇奶奶叹气:“我哪里有本事带得动?人老喽,不中用喽—” 叶莲察觉到老人家情绪明显不对了,似乎有满腹的怨屈。 这八成是跟叶苇有什么不愉快了。 叶莲连忙安慰:“阿姨快别这样说,缇缇你不是带得很好吗?” “她大姨,叶苇要是你这么想就好了,可她总说我不会带小孩,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对,我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味?”缇缇奶奶开始吐苦水。 “发生什么事情了?”叶莲关切地问。 缇缇奶奶坐在了床上,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她大姨,你来评评理,当初我不来沿城,他们非要我来沿城。 “好,我来了。为了孙女着想,我来了。我来到这里日子好过吗?天天关在这鸽子笼一样的小房子里,哪像农村那么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去哪里? “出门也没一个朋友唠嗑,他们说让我去商场逛逛,我敢去吗?去了就找不到路回来。 “每天除了逗一逗缇缇,我这张嘴巴都要闭臭了!” 老人家说着,还红了眼睛。 叶莲赶紧劝解:“阿姨确实是不容易。这不没办法嘛,年轻人都是要打拼,只能靠着你们帮一帮。叶苇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第320章 姐妹对话 缇缇奶奶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接着又咳了一声。 叶莲听着老人似有痰咳出来,便在房间寻找着纸巾,却听得她连着“喀—喀—”两声后,再“啪”的一声,直接把痰吐在了地板上,然后再用穿着拖鞋的脚板磨擦一下。 叶莲不由得皱了皱眉。 缇缇奶奶却好像没事一样,继续倒苦水:“来了这么久,我都是低着头很小心地做事,好多事情都不能说,也不敢说。 “现在缇缇大一点了,我是更加呆不了了,我是越来越觉得我不会带小孩了,我还在这里干什么?不如买张车票回老家算了。 “哪有那么多名堂的?给缇缇喂点什么东西还要先把碗和勺子消毒,不消毒不行;一些比较硬的东西非要磨碎了喂,我咬碎喂也不行。 “昨天给缇缇喂苹果,用勺子刮我觉得太麻烦,我就咬成小碎碎,喂了缇缇一口,被叶苇看到了,她那脸青得呀,都要长绿苔了。 “她一把就把缇缇抢过去了,还凶巴巴地训斥我‘你是怎么喂孩子的呀?这样多脏呀?’你听,她嫌我人老嘴脏,好像我的嘴巴是个粪坑。 “哎呀!我这老脸哪里挂得住呀!我们农村里的小孩,都是这么带大的呀,也没见怎么样啊?不照样长大成人了吗?她这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呀……” 缇缇奶奶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倒也倒不完。 她还一边诉说,一边愤愤不平地比划叶苇的动作,模仿叶苇的表情,好像叶苇就在她的身边,她能报仇雪恨。 叶莲也大概明白了老人与叶苇之间大概是什么样一种矛盾。 说来说去,都是两代人的生活习性不同,养育后辈的方法和观念不一样。这可能是婆媳之间最常见的矛盾了? 当初蓝杉奶奶帮着带蓝杉的时候,不也是有很多矛盾吗?其实后来想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要老公对自己好,在婆婆面前让着点忍着点,不也就过去了? 怕就怕婆婆太强势,忍让也忍让不过去。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婆媳关系更是千古难题。仅凭老人的一面之词,也不好说谁对谁非。 老人说让叶莲评理,叶莲却不知道怎么评理了。 如果这样子说:阿姨,时代不同了。现在都是一个孩子,大家都看得比较重,都是很讲卫生的,怕孩子染上什么细菌、病毒…… 老人听了肯定会不高兴,认为叶莲是在帮着自己的妹妹。 那如果换一种说法:阿姨,都是叶苇不对,是她名堂太多,不体谅你老人家的辛苦,态度也不好…… 可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这也不是叶莲的心里话。 叶莲正思索着合适的说辞,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探出头一看,是叶苇下班回来了。 “姐,你怎么来了?”叶苇有点惊讶地问。 叶莲借着机会离开了缇缇奶奶的房间,来到客厅,说:“我来看看缇缇,趁着杉杉晚上要去同学家,有点空档。” “就只看一下缇缇?”叶苇笑问,笑容里有一点调皮,还有一点工作后的疲惫。 叶莲会意,赶紧说道:“还看一下妹妹,不然我就不会先择在这个时段来了。” 叶苇满意了,笑:“这还差不多,那缇缇呢?” 叶莲回话:“在你们房间睡觉呢。” 叶苇四处瞄了瞄,然后压低声音在叶莲耳边问:“缇缇奶奶呢?” 叶莲指了指缇缇奶奶的房间,也悄声说道:“在她房间里,在收拾她的衣服,说要回老家。” “又来,”叶苇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动不动就说要回老家,就是做样子的。” 叶莲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缇缇奶奶就是一墙之隔,而且还开着房门。 搞不好,又会引发一场婆媳大战。 叶苇去到洗手间洗了一下手,然后推门去房间看缇缇。 叶莲也跟着一起。 哈哈,缇缇竟然是醒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她就那样乖乖地,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不哭也不闹,在被窝外舞着她的小手手。 叶苇一见,脸上的倦容一扫而光:“哎呀,我的宝贝醒了呀。” 缇缇听到妈妈的声音,转头看向妈妈,小嘴巴一咧,笑了。 那笑真是像天使一样,那么甜,那么萌,谁也无法扛住不爱呀。 叶莲抢先伸出手来:“先让大姨抱抱!” 缇缇也向叶莲伸出了双手。 哈哈,叶莲好开心。 她开始还以为这次来抱不到缇缇,现在又担心缇缇会认生,毕竟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刚出被窝的缇缇暖暖的,抱在手上很舒服,眸子清亮,像两汪小小的潭水,叶莲别提有多喜欢。 “我抱着缇缇,你要不要去做饭?”叶莲问叶苇。 “不用我做,等一下蔡松回来做。” “那你还挺好的,不用做饭。” “蔡松喜欢做饭,我就可以偷一下懒。” 叶苇说着又压低声音,说:“等一下老太太听到了又该不高兴了,心疼他儿子做饭太辛苦。” 叶莲听了会心一笑。 “姐,那你先抱一下,我做一下饭,备一下菜,等一下蔡松回来只管炒菜就是了。” “好的。要不要换尿布?” “你帮我看一下,纸尿裤在她奶奶房间里。姐,在这里吃饭算了?” “不了,我估计你姐夫等一下就会打我电话了,我让他绕一下过来接我。” 正说着呢,曹学谦的电话打了过来。 等叶莲接完电话,叶苇笑道:“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 “你是不知道,你姐夫电话是贼多的,有事没事都喜欢打个电话。有些话明明是可以回家以后再说的,也非要打个电话,有时候真是烦他。”叶莲嘴上说着“烦”,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 叶苇笑了,歪脸看着叶莲:“你还烦?乐都来不及?被姐夫随时记挂在心,幸福藏都藏不住了?” 叶莲被自己的妹妹戳中了小心思,不好意思地转了话题:“那你还更幸福呢。蔡松每天都还给你做好饭好菜吃呢,我可没你这样的口福。你姐夫再好,可他是不怎么做饭的。” “那是你不让他做,而且,姐夫每天到家也晚,加上姐夫是更喜欢吃你做的菜。” “你就会给你姐夫找理由。”叶莲笑。 第321章 姐妹间关于老人的一些话 “本来就是呀。如果姐夫还会做饭做菜,那不是太完美了吗?太完美了就不真实了,而且,太完美的男人就会让更多的女人惦记。” “你这一套一套的,现在比你老姐懂得多多了。” “老姐你不懂吗?你只是自己不说。” “我才不会那么想。等他以后工作不是那么辛苦了,我还是得让他做饭的,至少得会做饭,不然我就觉得亏。” “哈哈,姐夫做饭?不知道姐夫做饭是什么样子?” “笑什么呢?”蔡松推门进来:“咦,姐姐来了?” 叶莲嗯了一声,与蔡松招呼过后,就说:“那你们忙,我去给缇缇换一下尿布。” 叶莲说着,就要去缇缇奶奶的房间给小缇缇换尿布。 刚才跟叶苇在外面聊天,也没见老人家有什么声响,不知道她在干嘛呢?她要回老家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叶莲走进房间,发现缇缇奶奶并没有在收拾行李了,而是躺在床上睡大觉,之前码的那一摞衣服还堆在原来的位置。 难怪叶苇说她是装样子的,还真是。 叶莲估计老人家八成是在假睡,但她也尽量不去打扰到她,找到尿不湿后,就去到叶苇他们的房间去给缇缇换尿布了。 叶莲刚给缇缇换好尿布,曹学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已经到了叶苇他们租房的楼下。 “叶苇,你姐夫到了,那我就下去了。”叶莲叫。 “姐夫这么快就到了呀,”叶苇一边擦手一边说:“蔡松,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送一下姐姐。” “送我也行,外面有点冷,你给缇缇加多一件衣服。”叶莲说着,又贴了贴缇缇的脸颊:“缇缇,大姨又可以多抱一下你咯。” 叶苇拿了一件衣服给缇缇穿上,笑道:“瞧你,那么喜欢抱?要不干脆送你带得了,让你抱得烦。” “好呀。蓝杉还真稀罕有个妹妹呢。只要你舍得,我保证不会烦。”叶莲说着,又逗缇缇:“缇缇,你说是不是?” 小缇缇好像听懂了似的,又咧着小嘴笑开了。 “哈,笑了笑了,小缇缇笑了。” 小萌娃的笑真是好有感染力,叶莲和叶苇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 …… 两姐妹说着话,就出了门。 走了一会儿后,叶莲回头看了看,离叶苇的租房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你跟缇缇奶奶是怎么回事?是你惹她不高兴了?”叶莲问,她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叶苇没有回答,反过来问叶莲:“她跟你说啥了?” 叶莲就把缇缇奶奶刚才跟她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叶苇听。 “她说她不自由,没有人陪她唠嗑,一天嘴巴都闭臭了。你们这周围没有别的老人吗?”叶莲问。 “你听她说。刚来的时候她确实是不习惯,不敢出门,可后来跟其它一些带小孩的老人混熟了,这情况就不存在了。晚上我下班回来,她就把缇缇丢给我,自己还跟着一群老太太跳广场舞去了呢。虽然不太会,但她全程也扭摆得欢。” “那昨天怎么回事?她说她给缇缇喂苹果被你凶了。” “我都跟她说过几次了,缇缇吃东西的用具要消毒,给缇缇喂东西不能嚼碎了喂,可她总是不听,总是觉得无所谓,所以我才生气的,说重了她两句。她总是她那老固式的一套,说农村里都是这么带小孩的,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老人家,时代不同,环境不同,与年轻人的观念就不同。” “其它我都容忍她,但缇缇卫生这一块,我真是恼火她。” “能让就让一下,毕竟她帮你带小孩了,要不然你还不能安心上班。” “我让着她呀,我哪不让了?家里面,我喜欢整洁,东西用完后放回原处,可她呢,东西随处放,需要的时候到处找。 “你看我们的沙发,茶几,都是乱糟糟的。我每次收拾好收拾好,回来又乱了。说多了,我也就不说她了,由着她去。搞得后来我自己都懒得收拾了。 “她还随地吐痰,老人痰又多;上厕所还常常忘记关门,真是让人头大。” 叶苇的话,又让叶莲又想起缇缇奶奶“啪”地吐在地上的那口痰。 一个老人,要改掉一辈子的生活习惯,可能真的是很难。 叶莲没提刚才就看到缇缇奶奶在地板上吐痰的事,怕叶苇又生气。 她继续开导叶苇:“生气的时候,你就看在她尽心带孩子的份上,少跟她见识。至少,她带缇缇还是很用心的?好多老人还重男轻女呢,缇缇奶奶好像还好?” “这个缇缇奶奶倒没说过什么,对缇缇亲还是亲的。” “那就是嘛,所以她也有可爱的地方。” “所以我对她也还好呀,不然她早就回老家了。就算是这样,她还动不动唱着要回老家去呢。” “那你不怕她真的回老家去?” 叶苇听了,笑:“我试过她几次了,发现她现在不怎么想回老家了。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这里了。毕竟这大城市里,出门的路是又宽又平,不像山里的路,出门没有半步是平的,下雨天更是寸步难行。” 叶莲也笑了:“难怪你一点也不担心了。” “她自己心里会掂量的呀。这里再怎么辛苦,都没有干农活辛苦?况且饭菜大多数时候是蔡松在做,我下班了她就把孩子丢给我了。吃穿都不用她出钱,每个月我还给她工资钱呢。回老家了她哪有这么舒服?” “老小老小,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了,会耍一下脾气闹一闹性子,也算正常。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们婆媳关系是多糟糕呢,现在看起来其实也还好。” “这个你就不要担心。没事的,她就装一装样子。过几天脾气一过就好了。” “那你这婆婆还挺可爱的,至于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惯,改起来需要时间。那你等一下怎么把你家婆从房间里哄出来?” “让他儿子去叫她,我就当作不知道。” “蔡松叫得动吗?” “蔡松叫不动我再去说两句软话,一般就差不多了。” “你这是哄家婆两部曲呀。” “哈哈,算是。” 第322章 任重道远 “每次你跟缇缇奶奶闹不愉快的时候,蔡松会向着谁吗?” “他谁也不向着,他觉得谁也惹不起,所以就闷声不响,让我们互耗,自己消化,哈哈。” “倒是挺能自保。”叶莲也笑。 “不过,缇缇奶奶看我不做饭,总是不顺眼,明里暗里让蔡松不要做饭,说没见一个大男人总是进厨房的,蔡松没听,还是照做不误,缇缇奶奶没辙,哈哈。” “那蔡松还是挺好的呀。” “他喜欢做饭,他觉得我做的饭会亏待了他的胃,嘻嘻。” “你是傻人有傻福。” “也有很烦心的时候呀。前几天,他不经我同意,就借了一万块钱给他亲戚,还说这是他的工资,不用跟我提,你说我生气不生气?跟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呢?” “还没有后来呢。钱已经借出去了,也一下要不回来了。他说他亲戚会很快还的,谁知道呢?要还回来才算数呀。” “这样不行呢,不管谁的工资,都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哪能自作主张往外借呢?” “就是嘛,可他没这个概念呀,觉得他的钱跟我没什么关系,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说他还不高兴,还跟我吵。” “那这种思想要不得,改天让姐夫跟他说道说道。” …… 两姐妹光顾着说话,走得很慢。 曹学谦迟迟没见到叶莲,又打电话过来,问叶莲到了没有,怎么要那么久? 叶莲就跟曹学谦说要他再等一会,她还要跟叶苇说一会话。 叶莲又问了一下叶苇工作上的事情。 叶莲也是随便那么一问,叶苇工作上的事情她不了解,也不懂。 “姐,说到工作,我刚好要跟你说一件事。” “哦?什么事?” “我目前有一次跳槽的机会。我已经投了简历了,招聘方对我的履历还比较满意,说让我等通知去面试。” “你要跳槽?找到更好的单位了?” “还没最后确定,要是成功的话会好一点,最主要那是一家合资企业,规模大,待遇好,比较正规,稳定,上班时间也没那么长。我就想着这样的单位比较合适我,我就可以有比较多的时间陪在缇缇身边。” “那真的是好,当妈的永远是先考虑孩子。是什么职位呢?” “采购。” “采购?听说采购是比较多油水的职位哦。” “这个我不去想。像我这么胆小的,油星子都不敢沾,还油水?而且他们接的都是些外单,有严格的流程的,也没多少空子可钻。我主要是图它工作轻松,时间上比较自由。” “你们两姐妹在讲什么呢?还没讲完吗?” 叶莲一看,是曹学谦来了。 “姐夫。”叶苇招呼道。 “叶苇她说她要跳槽了。”叶莲说道。 “是吗?”曹学谦关切地问道。 叶苇就把她自己的情况又跟曹学谦说了一遍。 “那很好,这是你一个新的机遇,好好把握住它,算不定前程无限。”曹学谦鼓励道。 看到叶苇的成长,曹学谦很是欣慰,不免又是一番细问加叮嘱。 叶莲觉得该聊的都聊了,就亲了亲缇缇的小脸蛋,然后对叶苇说:“那我们走了,你带缇缇回家去,外面还是有点风。祝你跳槽成功。” …… “你们聊什么呢?聊那么久?也不管你老公在车上等得多寂寞。”车上,曹学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你寂寞个啥?”叶莲笑:“能有多久?我跟叶苇要把事情聊完呀。” “都聊些啥?” “比如你刚才知道的,叶苇要跳槽呀。叶苇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她是我们三姐妹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你嫉妒?” “说什么呢?我只是有点感慨。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嫉妒?她是我亲亲的妹妹呢。当初供她上大学不就是盼她有出息的吗?” 曹学谦笑了笑,表示赞同。 “叶苇的英语水平真是练出来了,还能负责合资企业外单的采购了。” “叶苇的英语水平应该是超过你了。” “那肯定。我都好几年没怎么接触英语了。语言这东西,不用则废。我现在除了能辅导一下杉杉的作业外,其它方面真是退步好多了。” “已经很好了,换我早就忘光光了。” “安慰我?” “必须呀,不过我本来就不会英语。” “哈哈,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们还聊了啥?” 叶莲想了想,说:“哦,叶苇还说蔡松在叶苇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借了一万块钱给亲戚,他们还吵了一架。” “这事蔡松不对呀。夫妻的共同财产,每一笔稍大金额的出入,都要互相知情。” “那哪天你跟蔡松说道说道?给他洗一下脑?” “可以,包我身上。” “你不要特意跟他说,那样的话他会听不进去,觉得你是在说教。你要找个时机,当作不经意地谈起,那样可能对他才有触动。” “我知道。老公办事你放心。” 叶莲笑了。 “还有呢?”曹学谦又问。 “你这人,还寻根究底了?”叶莲嗔怪:“是不是我在外面与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说给你听?” “那必须呀。”曹学谦笑:“了解老婆的动向,是老公的权力和义务。而且,我这是爱你关心你才对你的一切感兴趣呀。” “真是服了你,还说得那么好听。”叶莲嘴上表示着不满,脑海里却在乖乖地回想:“还有就是——” 叶莲一边回想,一边把叶苇和她家婆之间的一些日常小矛盾说给了曹学谦听,并感慨道:“叶苇真的是越来越有智慧,懂得一些不值得计较的东西就不去计较了,跟她家婆虽然经常是磕磕碰碰,但好歹能相处下去。 “一开始我还担心她下班回来又会跟她家婆闹个鸡飞狗跳呢,没想到她轻描淡写地就包容了,她就当作不知道。” “有时候糊涂就是一种聪明。”曹学谦说道。 “是啊,”叶莲又感慨:“家庭关系里面的婆媳关系永远是宇宙间最复杂的一门哲学。” “你怕吗?”曹学谦笑笑地问:“有一天你也要当婆婆?” “暂时还不用怕?”叶莲也笑:“还遥远着呢。等那一天真的来了,争取当一个好婆婆。” “你想着怎么样当一个好婆婆?”曹学谦饶有兴趣的样子。 “就是要注意个人卫生,最重要的是要傻一点,不要去干预年轻人的事,对年轻人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帮的就帮,帮不到的就闭嘴。我想这对我不是什么难事?我本来就傻,哈哈。”叶莲大笑。 …… 福克斯不知不觉转上了明田路。 “我们要不要在外面吃饭?”曹学谦减了一下车速,问道。 “不用。”叶莲说道:“饭我已提前做好了,回家炒一下菜就好,很快的。” “好,”曹学谦又轻踩油门:“听老婆话,服老婆管,省心又幸福。” 叶莲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悄悄地想:你当然是又省心又幸福咯,从来没有让你做过饭。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像蔡松一样会做饭。 像警告叶莲似的,叶苇的话又划过耳边: 太完美的男人不真实;太完美的男人就会让更多的女人惦记。 叶莲不禁又想起了程点菲。 这还不完美呢,早就有人惦记上了,只不过眼前的这个人还不知道而已,他会永远不知道吗? 叶莲叹了口气。 让老公既优秀又会做饭,还不会让别的女人惦记,似乎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 第323章 又见黑车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不知不觉,2009年这辆时光的列车也将驶进它的终点。 沿城的打工人,又躁动着一颗思乡的心。 那些放假早的,已经回去了家乡;那些还没放假的,就一边上班一边做着各种准备,等待着回家乡的那一刻。 叶莲一家,是属于后者。 这是接近年末的一个下午,叶莲正在逛一家童装店。 叶莲想给蓝杉买一件厚实一点的羽绒服,为回老家做准备。 老家太冷,每一次回老家都会经受一次寒冷的考验。所以,御寒工作得准备充分。 小孩子长得快,前两年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小手臂露出来一大截,所以,叶莲要给蓝杉另买一件。 去年过年,临近动身了,都因为雪灾的事情而取消了回家的计划,那今年,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家一趟的了。 虽然叶莲一家人都在沿城,但她与曹学谦双方的老人都会盼他们回家的。 这样的盼想年复一年,年年浓烈。 但今年,除了回家看老人,叶莲还有另一个打算,那就是,她想回老家看看县城的房子。 这个念头是这几天突然出现的,然后就装在叶莲的脑子里。但这还是个初步想法,叶莲还得跟曹学谦商量。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没有别的大的支出,手里面就有了点存钱。钱不多,就是曹学谦的工资各种开销过后存下来的一点钱,总共就是二十来万。 这几天在想着回老家的事情的同时,叶莲突然就想起来这一笔存款,想着这钱在银行里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用它来干点什么,或保值或升值,好过在银行。 这也许就是叶莲投资意识的萌芽。 其实叶莲最迫切的想法是把熙雅园这套房子换掉,因为这套房子自从被天琴阁挡住光线和视野后,叶莲就是一直以一种忍耐和将就的心态住到现在,再到某一天的未来。 但是,要想在沿城换一套房子谈何容易? 去年,2008年,因为经济大环境不好,房价一度狂跌,狠狠地来了个腰斩,让许多买房的人终日惶恐不安,生怕这房价是一跌再跌,不能回头;让许多持币的人只敢驻足观望,不敢出手买房,生怕手里的钱一甩出去,就会大幅缩水。 叶莲还记得去年冬天的那一次,他们一家人、成宇飞一家人和陈平峰一家人,一起在中心区的那个售楼大厅的情景,还记得当时成宇飞和陈平峰因为对房价的走向有不同的判断而进行的一次打赌。 当时中心区的房子已经是腰斩了,从一万五六的房价,降价到了八千多,降幅甚是恐怖。 可就算是降了那么多,售楼处仍然是门可罗雀,没几个人买房。 当时陈平峰的看法是,等房价降到五千五就可以出手了,而成宇飞却觉得不可能,所以两个人就打赌了。 那打赌的最后结果呢? 事实上,今年的上半年,结果就已经是非常明朗——成宇飞的判断是对的。 2009年初,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房价就已经企稳回暖,然后就莫名其妙(在叶莲看来)地一路上扬,并且是势不可挡,就像一个个波峰浪尖,不但突破原来的房价记录,还不断地创下房价的新高点。 处于上涨通道的楼市,火爆异常,新的楼盘每每一开盘,就会售罄一空,对那些抢房的人来说,好像那每套房都是一颗大白菜。 对于房价的重新上涨,不同的人就呈现出不同的心态。 那些手里有几套房子的人,就天天津津乐道房价的上涨给自己带来的财富大飙涨,显摆自己当初的买房是多么的英明果断有眼光。 有一套房的人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庆幸自己好歹搭上了房价上涨的列车,但这些人心里多少有点遗憾:房价下跌那会儿为什么不多买几套? 对于当初持币观望的人,就恨不得想吃后悔药(如果有的话),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抓住那么好的降价机会,白白丧失了一夜暴富的时机;有一些是酸溜溜的心态,说房子反正都是用来住的,在哪住不是住?房价涨就让它涨好了,我还不买呢。 这三类人,都是些有钱人,只是钱的多少不同罢了。 沿城的有钱人多,但大部分还是些没钱的普通人。 这些人对房价的反应没那么强烈,觉得沿城的房子反正离他们很遥远,房价的上涨与他们没多大的关系。他们最可能担心的就是:房价的上涨会不会带来房租的上涨? 如果硬要把沿城的人这样分类,那叶莲他们怕是要属于其它类。 他们没钱,但也不担心房租上涨。 叶莲有时候会回顾一下这一年来关于房价上涨的各路消息,也会回想起去年那次三家人在中心区那个售楼厅讨论房价的情景。 她搞不懂为什么这房价怎么突然就涨起来了?当初降价的时候不是没人敢买吗? 她也问自己是不是也错过了一次置换房子的好时机? 她觉得答案是否定的。 去年房价下降到腰斩时,有钱人眼里的便宜,于他们,还是没有条件企及。 当时他们刚刚把曹学谦与王达群做生意借的债还清没多久,而且刚买车没多久,还没什么积蓄。 所以,叶莲觉得也没什么后悔和遗憾的。 只是这房价似一匹脱缰的野马,怕是不可能再有机会让叶莲他们这样一类人上马的机会了。 既然沿城买房不可能,那就买老家县城的房子。 老家县城的房价,与沿城的房价比,那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而且,那房价就像老家县城的老街道,年复一年地不会有什么变化,应该还是买得起。 具体是什么价格,要过年回去问了才知道。 叶莲连着逛了几家童装店,终于看中了一款黑色的加厚过膝带帽长款羽绒衣。 叶莲买了单,顺带着还买了两双厚一点的袜子,然后就准备回家。 曹学谦还没放假,离定好的回老家的日子还有几天,回老家的给老人的礼品可以改天再买。 叶莲出了店,来到街上,一边走一边看。 街边的店铺,有些已经关门,有的在趁着年末加大促销,店门口或是有人在大声揽客或是大喇叭在促销喊话。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他们都是憋足了干劲做好年末的最后这几天的冲刺,期待有个丰厚的年终奖。 叶莲来到商业街与明田路的拐角。 拐角往明田路上坡的方向一点点的地方,站着一拨人等车。 一辆黑色的无牌杰达车,缓缓地在那等车的人群前停下。 从车窗里伸出一个人头来,吆喝着,比划着,一会儿后,就有人上了车,一个,两个,三个,黑色的窗玻璃重新关上,杰达车开走了,像黑色的幽灵。 这种车,叶莲见过几次了。这就是传言中的黑车了。 第324章 关于买房的那些事 这种无牌无照车的出现,分抢了一部分公交车的客源。 对出租车有没有影响呢? 那倒没有,象洋镇本来就没有什么出租车。 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像林树深他们那样的三轮车了。 这些采取驱逐,恐吓的手段,让那些三轮车不敢在街上出现,更不敢拉客。 这些黑车的存在,对其他人可能没什么影响,谁也不会特意去留意,但林树深却成了最直接最大的受害者,他的唯一的一条生路被无情地堵死了。 叶莲看着那离去的杰达车,对他们嚣张跋扈的行径感到不齿,但又无可奈何。 有什么办法呢?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 老天难道没看到那些人的霸凌行径吗?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让那些消失吗?林树深凭他的独臂求个生存难道就这么难吗? 叶莲由那辆想到林树深,心里愤懑难平。 沿着明田路走了一段,叶莲看到周丹萍,与周丹萍一起的,是邻居范太太,也就是“香飘天下”的老板娘。 那范太太正与周丹萍讨论着什么。 叶莲听她说得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得产生了兴趣,也就淡忘了的事儿。 叶莲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她们两个,并与她们打了招呼。 范太太与周丹萍,都很善谈,可谓是半斤对八两。 而叶莲本就内敛,在她们两个面前就更显得是嘴笨舌拙,所以就在旁边听。 “那海边的房子风景真是好,你是没去,你去了肯定喜欢。”范太太说。 “我还是不去了,太远了。”周丹萍摇头。 “开车哪里会远?我跟你说,大把的人过去买房。上次有个朋友跟我们一起去看房的,只看没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看到我们买的房子涨价了,他也后悔了,这不,今天就让我们陪着赶紧去买了一套。”范太太说得眉飞色舞。 “这么远,又不能住。”周丹萍表示质疑。 “投资嘛,等以后升值了,出手卖掉就好了呀。你看沿城的房子,有些人家里有好几套,他们哪住得了那么多?都是投资。沿城的房子我们买不起,我们就买惠州的,照样能升值嘛。” …… 叶莲听出来了。 范太太他们开饭店,赚了不少钱。 去年房价降下来的时候,没有出手买。而今年,房价突然飙涨,一开始他们没反应过来,后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了,房价已经突突突地涨上去好多了,不但破了去年的成交价记录,还屡创新高。他们想追,已经追不上了。就算他们开着挺赚钱的餐馆,餐馆赚钱的速度哪有房价上涨的速度快? 而且,他们觉得没有买在去年降价时的最低点,在心理上又觉得挺亏。 所以,他们就干脆放弃在沿城买房,辗转到惠州去买房了。 就好比一个少女,等着心爱的男子能走过来与自己碰头,然后可以挽着那男子的手,或者攀着他的肩头,便可以享尽风光的旖旎。却不想那男子眼看着要与她碰头了,却突然地调转身,并迅速地往前跑,都不回头望一样。于是这女子就生气了,就算该男子再优秀,她也赌气不要了,转而去与另一个男子碰头。 在沿城,像范太太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 许多中介公司都会宣传惠州的房子,还有专车接送看房。 于是乎,很多沿城客都涌到惠州去看房,惠州的房价就这样也被一波一波地推高了。 惠州房价的上涨,让那些买到房子的人欢天喜地,像一个馋嘴的孩子啃到了一个大鸡腿;而那些没买到房的或者没钱买的,就徒有羡慕,或叹气或流口水。 …… 叶莲听到他们聊天,跟他们一起进到熙雅园的电梯。 周丹萍和范太太在十三楼出电梯,叶莲是在十四楼出电梯。 叶莲进到昏暗的客厅,随手打开了电灯。 她环顾了一下自家的房子,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多好的一套房子,变成这样的昏暗无光,无所谓白天黑夜。 叶莲,周丹萍和范太太,三个人年纪相仿,当初买房的时候,叶莲和周丹萍特意选了b户型,为着能在阳台上看到山和湖的远景; 而范太太是买房稍迟的,已经没得选了,就买了h户型,阳台是面对着明田路,比较闹,更别说风景不风景了。 可是世事难料,到现在,只有范太太家里是亮堂的了。 范太太非常地精明能干,跟丈夫一起打理着“香飘天下”的餐馆生意,还开了分店,日子是越来越红火,腰包也是越来越鼓。 可就算他们有如此好的赚钱能力,在沿城的房价面前,也是只能望楼兴叹。 刚才范太太和周丹萍聊了一路,叶莲虽然没怎么搭话,但她能感觉到手里有点余钱的沿城人对于房子的那分狂热和躁动。 狂热也好,躁动也好,叶莲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情,自己还只能是个看客。 看客就看客,至少有地方住着。 当初来沿城的时候,还一无所有呢。 叶莲这样开解着自己。 她把羽绒服放在沙发上,想着等蓝杉回来了试一试,不合适的话再去换。 叶莲喝了口水,看了看时间。 蓝杉放学回家还要一会儿,曹学谦晚上也不回家吃饭,所以暂时没什么事情可干。 茶几上放着一本《欧亨利短篇小说选》,那是叶莲没事的时候时不时翻阅一下的书本。 叶莲靠着沙发坐下,拿起面前的书本,翻开,品读文学大师笔下的那些经典文字: “城市骄傲无比, 彼此互相挑战—— 这个依山而立, 那个背靠海滩。 ……” 曹学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手里提着个快餐盒。 “才回来?今晚跟谁吃饭?”叶莲迎上前去,问。 “下午到供应商那里,忙到比较晚,就在那里吃饭了。”曹学谦说着,把快餐盒递给了叶莲。 叶莲接过,问:“这是什么?” “烧鸭,我觉得味道不错,就特意点多一份,给你和杉杉尝尝。”曹学谦一边换鞋一边说。 叶莲把饭盒放到饭桌上打开,深深地闻了闻:“呀,好香!” 烧鸭还是温温地。 叶莲流着口水,忍不住以指代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曹学谦看叶莲那个馋样,笑了:“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香脆,鲜嫩,多汁。”叶莲满嘴流香。 “老公好不好?”曹学谦趁机套近乎。 “嗯,好。”叶莲鼓着个腮帮子。 “要不要谢谢老公?”曹学谦笑笑地。 哈,原来这烧鸭是不能白吃的。 唉,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看在美味的份上,叶莲乖乖地献出自己的唇。 只是,这唇不是香艳之唇,而是油腻之唇,哈哈。 第325章 领导指哪打哪 曹学谦却是一点都不嫌弃,在叶莲的唇上轻啜,还抿抿嘴唇,似乎津津有味的样子。 叶莲笑了,嘴唇上又是油又是蜜。 烧鸭虽美味,但因已吃过晚餐了,也吃不了几块。 叶莲把烧鸭放进冰箱,第二天可以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再吃。 曹学谦放下公文包,去到蓝杉的房间转了一圈,看到了蓝杉床上的新羽绒服。他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到原处。 走出蓝杉的房间,曹学谦问叶莲:“下午去给杉杉买衣服去了?” “嗯。这不是要回去过年嘛。而杉杉以前的厚一点的衣服都已经短了,需要再买一件。”叶莲一边整理着冰箱里的东西,一边回答。 “可以,那衣服不错。”曹学谦说道。 叶莲笑了笑,忽然想起买衣服回家的路上范太太和周丹萍说起的那些话。 “现在好多人去惠州买房。”叶莲随意地说道。 “谁?” “十三楼范老板家里。” “你怎么知道?” 叶莲就把路上听到的那些话说给了曹学谦听。 曹学谦听完,问叶莲:“他们怎么不买沿城的房子?他们应该赚了不少钱了。” “他们没想到沿城的房价会涨得这么凶,犹豫来犹豫去就错过了最佳时机了。” “但沿城的房子还会涨。”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买不起。” “那你是也想去惠州买房?” “我没说呀?我们没钱呀。况且我也不想跟风,我倒是想……” “你想干什么?” “我想过年回老家的时候去看看我们县城的房子,如果可以的话就买一套放那里,不管以后老了回不回老家,有一套房子总不会错。你说呢?” “可以啊,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一下行情?” “不用。反正我们要回去的嘛。你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你是领导啊,还能不同意?领导指哪打哪,严格执行第一条原则。” “去你的。”叶莲笑道。 …… 一通话下来,两夫妻就算是敲定了回老家看房买房的计划。让叶莲感动的是,她的任何计划,曹学谦都是无条件支持。 这一晚,蓝杉作业完成得早,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叶莲和曹学谦也洗漱好了准备早点睡觉。 叶莲走到床头柜前,松开头发,解开发卡。 叶莲突然感觉有一股气往上冲,让她连着咳嗽了两三下。 “你咳嗽了?是感冒了?”曹学谦关切地问,还拍着叶莲的背。 “没事,就是突然地咳一下。”叶莲说着,拿着发卡往床头柜放。 床头柜边上放着曹学谦的手机。 发卡还没放好,叶莲又大声地咳了一下,不知怎地碰到了曹学谦的手机,手机“啪”地一声掉了下来,落在叶莲的脚边。 “你的脚没事?”曹学谦没顾得捡手机,问道。 叶莲笑了,说:“你似乎更应该关心你的手机有没有摔坏。” “哦?我敢吗?这不是怕打吗?”曹学谦说笑着,捡起手机。 叶莲不干了,撅嘴抗议:“你这回答不对。” “怎么不对了?”曹学谦装糊涂。 “你应该说:一个手机算什么?我更在乎老婆。”叶莲耐心提醒。 “哦,”曹学谦似乎悟到了:“那再来。一个手机算什么?我更在乎老婆。” 叶莲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但主要还是怕你打。”曹学谦冷不丁地又追加了一句。 “哈哈!”叶莲大笑,纤手轻捶曹学谦。 曹学谦坐在床边,看着叶莲笑完,然后揽过叶莲的肩:“跟老公在一起开心吗?” 叶莲笑得咯咯地:“开心。” “莲。”曹学谦轻呼,把叶莲的小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嗯。”叶莲轻声应道。 “我虽然没能让你住上最好的房子,但会让你的每个日子都是开心的日子。”曹学谦刚刚还嬉笑着的脸,变得严肃深情。 叶莲看着曹学谦话语间画风顿转,就捧着曹学谦的脸,像孩子一样调皮地歪着脑袋装模做样地半说半唱:“曹先生,你何出此言?我们要米有米,要盐有盐,不愁吃还不愁穿,小女子每天都是笑开颜,那个笑—开—颜。” 哈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叶莲也要被曹学谦带偏啦。 曹学谦看着叶莲顽皮,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笑着笑着,猛地一掀被子,把叶莲包裹了进去。 有笑的夜,不漫长;有爱的房,才温暖。 叶莲被曹学谦拥进怀里,暂时不去想买不起的沿城的房。 有什么呢? 在沿城住不上好的房子,大不了老了后回老家。 只是不知道这次回去,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呢?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只把新桃换旧符 新春的热闹仿佛还在昨天,新年的脚步已迫不及待飞扬。 是的,它来了——2010年来了。 它来了,满面春风,伴着打工人回城的脚步,带着龙腾虎跃的气势。 是的,这一年是虎年。 这一年,叶莲将要三十五岁,曹学谦将要三十四岁,蓝杉将要十岁。 而对于同鑫厂来说,这已经是它的第四个年头了。 同鑫厂如同一个孩子,正在慢慢地成长。 虎年迎虎运,寄托着三家人希望的同鑫厂,能否在这一年里,借点虎威腾飞? …… 这是三月里的一天。 沿城的春天来得比其它城市要早,天气已是很暖和。 蓝杉已经上学去了,曹学谦却还没有去上班。 叶莲穿了一身运动装,隔着卫生间的门跟曹学谦打招呼,说她去跑步去了。 曹学谦从卫生间走出来,叫住了叶莲:“你今天不要去跑步了,和我一起去同鑫厂去?” 叶莲止了脚步,问:“为什么?” “同鑫厂不是刚搬了地方吗,今天举行新工厂的开工仪式,你跟我一起去。” “哦?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忘记跟你说了。” “那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今天刚好要去一个供应商那里审厂,我参加完开工仪式再过去。” “那我去干什么呢?”叶莲问。 第326章 搬工厂了 曹学谦回答说:“什么都不用干,你是老板娘,应该出场。” “我一定要去吗?” “当然。韩雨默她们也会去。别忘了,你们三个女人才是真正的股东,我们三个男人都是帮你们打工的。” 叶莲笑了:“哈哈,怎么?不愿意?给我打工是你的荣耀。” “谁说不是?真是莫大的荣耀。别说为你打工了,就是为你卖命也是在所不惜。”曹学谦一副万死不辞的模样。 叶莲却不愿意了:“谁要你卖命了?你的命是我的,我只要你好好地给我做生意。” 曹学谦要是不提,叶莲都忘了自己是同鑫厂的股东这个身份了。 当初同鑫厂建立的时候,他们三个男人都还是在立金公司上班,不方便用他们自己的名字来注册公司,所以叶莲她们三个女人就责无旁贷,当起了股东。 叶莲于是不去跑步了,赶紧去收拾桌子。她本来是打算跑步回来再收拾的。 收了桌子,洗了碗,叶莲便去房间换衣服。 曹学谦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又走进了卫生间。 叶莲换了一件蓝色半立领修身连衣裙,系了白色的细腰带,重新扎了下马尾辫,她觉得这就是比较隆重正式的衣着了。 化妆嘛,不存在的。 虽然来沿城好几年了,叶莲向来还是素面朝天。 叶莲来到卫生间门口。 曹学谦已刮好胡子,正在对着镜子往头上抹摩斯。 他上身穿一件黑色衬衣,下身穿一条淡黄色的灯芯绒直筒休闲裤。腰间一条黑色的皮带,把裤子束在裤腰里。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帅气有型。 叶莲看得意乱情迷。她走向曹学谦,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老公,你这样穿好帅。”叶莲的声音柔柔的,嗲嗲的。 曹学谦正拿着梳子给头发定型,心里喜滋滋的。他就喜欢叶莲对他的夸赞和迷恋,觉得那是叶莲对他莫大的赏脸。 他嘴角含笑:“你就这样被老公迷住了?” “嗯,都迷了一辈子了。”叶莲一柔到底,一嗲到底。她没去想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也没去想她其实比曹学谦要大。 曹学谦听了很是受用,他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唱歌般地说道“好,只要老婆觉得帅,只要老婆把我爱,我就天天这么穿。男为悦己者容。” “哈哈。”叶莲大笑:“女为悦己者容,到你这里变样了?” 曹学谦放下梳子,转身,上下打量着叶莲。 “怎么啦?我这样不行吗?”叶莲摊开双手,问。 “行是行,就是好像太简单了点。”曹学谦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简单了?”叶莲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没说话,走进房间,从盒子里翻出两条珍珠项链,比较了一下,选出一条,戴在了叶莲的脖子上,然后满意地说道:“这样好多了。” 叶莲笑了:“就你讲究多,我都不怎么戴首饰的。” “为什么不戴?”曹学谦说道:“那岂不浪费了你的盛世美颜?” 叶莲忍不住地乐了。 哈哈,我还盛世美颜?他也真敢夸。 “你来,”曹学谦说着,拉着叶莲的手进了房间。 “你看,”曹学谦指着镜子里两个相偎的身影:“这样多好,郎才女貌。” “哈哈,还郎才女貌,你这也太自恋了?”叶莲抚了抚颈上的项链,说:“那如果我天天戴的话,你不是要给我买很多首饰?” “买就买,”曹学谦很是干脆:“女为悦己者容,男为悦己者穷,男人的钱就是给女人花的。” 叶莲又是咯咯地乐。 曹学谦的这一番话,不管是玩笑还是真心,都已经让她很开心了。她本是个节俭惯了的人,才不舍得大手大脚花钱,让曹学谦变穷呢。 福克斯行驶在国道上。 同鑫厂的新厂房不在象洋镇,而是在观沿镇,稍稍有点远。 事实上,同鑫厂的搬厂计划从2009年底就在慢慢地进行了。 找厂房,搞装修,订设备,招员工…… 成宇飞操心最多,既要忙业务又要张罗新厂房,当然,曹学谦也没少帮忙。 2006年下半年,同鑫厂开始创建,就是一个小作坊。 2007年赚了一点小钱。 2008年,在经济大萧条的大环境下,勉强生存了下来。 2009年,成宇飞希望曹学谦辞职管理同鑫厂,曹学谦辞职没批,便邀请了杨浦来帮忙管理。 这一年,同鑫厂有了长足的发展,原来的小作坊已经满足不了它的发展。 2009年底,三个老板经过商量,达成共识:同鑫厂重心在发展,所以暂缓分红,只是象征性地分了一点红过年,保留现金扩厂。 经过三年多的摸索和开拓,三个老板对同鑫今后的发展已充满了信心,决定施展一番手脚。 正因为三个老板的重视,新厂房在装修之前,还特意请了风水先生,还拜了财神。 这不是什么迷信不迷信,这只是表达一种仪式和愿望。 …… 曹学谦的手机响了,是成宇飞打来的。 曹学谦接通电话,简短地说了句“我快到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后,就挂了电话。 “成宇飞催你了?”叶莲问。 “嗯。”曹学谦点头:“他要我在仪式上讲话。” “要你讲话?”叶莲奇怪地问:“他自己为什么不讲,不是他在管着工厂吗?他才是总经理。” “他说他不太善言辞,这么正式的场合,他想让我来讲。” “那你会不会抢了他的风头?”叶莲有点顾虑。 “你想多了。他要是怕我有一天会抢他风头的话,当初他就不会让我一分钱都不拿和他一起做生意了。” “那也是。”叶莲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算起来,曹学谦和成宇飞从立金公司相识以来,已经是六七年的好朋友了。 没事情的时候,两个人并不常在一起喝酒抽烟,甚至两人之间话都不多,但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两人都能想到彼此,帮助彼此。 当初曹学谦与王达群做生意负债十来万,对做生意有点心理阴影的时候,是成宇飞拉曹学谦一起开厂的,并且还给曹学谦垫了那五万块钱的投资款,说工厂分红的时候再还给他。 工厂到现在,就分了两次红。第一次分红的时候,成宇飞没让曹学谦还款,说不急,以后再说。 去年年底第二次分红,曹学谦再添了一点钱,才还了成宇飞的那五万块钱的垫资款。 这份兄弟情谊,真的是弥足珍贵,何需用世俗的眼光去猜忌? …… 叶莲没再说话。 她的心思,已经飞向了新的工厂。 第327章 揭牌了 新的工厂在装修的时候,叶莲还没去过,她还不知道新的工厂是什么样子的呢。 十几分钟后,福克斯驶进了一个工业园——旭辉工业园。 这个工业园真大。 厂房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 福克斯在工业园里左拐右拐,然后抵达差不多最靠里面的一栋厂房——同鑫新工厂所在的厂房。 此时是上午八点五十分。 三个老板的三辆车都一字排开,停在了工厂厂房的一端。 三个老板和三个老板娘都已来到现场。 杨浦也已早早到场。 有几个新面孔的员工,和刚搬来的老员工一起,散落在厂房附近,东瞅西望。 叶莲也望了望,这栋厂房呈长条形,一共五层,里外两端都设有楼梯,外头的一端有货梯。 一楼的大门口门框上边,挂了一条红色的布,遮盖了工厂的厂名。 门口还铺了一块红地毯。 叶莲心里嘀咕:这是还要搞揭牌仪式呀,还挺隆重的嘛。 九点,揭牌开工仪式开始。 差不多二十来个员工,都面向门口集合排好队。 老板和老板娘们聚拢在一起。 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曹学谦站上门口的台阶,开始他的讲话, 叶莲看着曹学谦,莫名地有点小紧张,好像那个要开始讲话的人不是曹学谦,而是她自己。 “大家的掌声这么大,整得我压力山大。”曹学谦摸了摸头,笑笑地说道。 “哈哈。”大家都笑了。又是一阵掌声。 曹学谦虽然没专职在管理同鑫厂,但也经常去厂里转一转。他是个没有架子的人,与那些老员工都比较熟,比较亲近。 所以大家看到曹学谦上前讲话,都不惜贡献自己的掌声。 曹学谦在大家的掌声中开始了他正式的讲话: 各位兄弟姐妹们: 大家上午好!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金虎进宝,吉星高照。 在这春暖花开,无限美好的一天里,同鑫厂迎来了它的乔迁之喜。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要代表同鑫厂向三年来,为同鑫厂的成长和发展一直兢兢业业地奋斗的各位同事致以最诚挚的感激和敬意。 …… 最后,祝同鑫厂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在新的一年里能够虎虎生威,一跃冲天! 谢谢大家! 曹学谦知道这种讲话,形式大于内容,所以就简明扼要,很快地把它结束了。 大家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 叶莲是第一次看到曹学谦在职场上的讲话,她是既自豪又紧张。她生怕曹学谦讲着讲着忘词,没想到他是驾轻就熟,一气呵成。 哦,她崇拜的谦。她觉得他面对员工讲话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层迷人的光辉。 揭牌仪式开始。 三个老板,一人拉一条绳子,一二三,拉! 那块红布掉了下来,那个长长的厂名露了出来: 同鑫精密制品厂。 又是一阵掌声。 三个老板红光满面,给每个员工派了个开工红包。 成宇飞看着那金光闪闪的七个大字,光顾着乐呵了,都忘了下一步程序了。 “成总,开门呀。”曹学谦笑着提醒。 工厂的大门打开。 大家鱼贯而入。 工厂进门是一个很大的前台。 前台的左边是一个会客室,摆着一张很大的长方形会议桌。 与前台隔一面墙的,右边是员工们的办公卡位,左边是几间大的办公室。 与办公室隔墙相连的是是一个很大的车间,里面摆着一台台机器,注塑机啦,喷涂线啦等等。 …… 叶莲跟着曹学谦走了一圈出来,感觉很意外,这比她想象中的大多了。 “这里这么大呀。”叶莲惊讶地跟曹学谦说。 曹学谦笑了:“这只是一层,还有一层。” “是吗?还有一层?”叶莲更加惊讶了。 “我带你去看看。” 曹学谦说完,拉着叶莲的手爬楼梯上到二楼。 真的是还有一层。与一楼一般宽。 二楼刚装修完,地面的油漆还没怎么干,一股很重的油漆味。 叶莲看着那又长又宽,很是空旷的大房子,真的是有点吃惊。感觉这一下也扩得太大了,简直像是从一只小麻雀,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大凤凰。 “这一层为什么还是空着的?”叶莲问。 “慢慢来,产能是要慢慢地起来的。过一段时间再慢慢添置设备,慢慢招员工。” “你们一下扩这么大,哪来那么大资金?”叶莲好奇怪。因为曹学谦没跟她要过钱来加大投资。 而且年前还分红了,虽然只是一点点。 “贷款了一部分,还融资了一部分。”曹学谦说道。 “融资?怎么融资?” “我们另外引进了一个股东。” “是吗?谁呢?” “你不认识,是我们原来立金公司的一个同事。” “那他今天没来吗?” “没,他只做幕后股东,不参与管理。” “哦。那现在同鑫厂就有四个股东了。这样的话你们三个原始股东的股份不就释稀了吗?” “对呀。释稀没什么的,做生意不怕股份少,就怕没钱赚。况且股份稀释了,风险也被分担了呀。” 两个人说着话,又回到了一楼。 一个员工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招呼道:“曹总,老板娘。” 曹学谦亲切地称呼着那个员工的名字。 而叶莲不认识那个员工,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叶莲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老板娘”。 之前去同鑫厂,或者去自己的面包店,都有人叫她“老板娘”。 但叶莲觉得那就是个礼貌性的称呼,并没有别的含义。 而今天,叶莲觉得这个称呼跟以前不一样。 同鑫厂已经是像模像样的一个工厂了,而自己,也像是一个像模像样的老板娘了。 她从心里面感觉到了一种尊贵,还有,一点点虚荣。 她觉得,那些员工看她的眼光好像是不一样的,他们好像会议论:“看,那就是曹老板娘。” 是的,我是一个老板娘了。 这是以前从没想过,也从没有过的体验。 叶莲挽了曹学谦的手臂,挺了挺腰板,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老板娘应有的样子。 …… 第328章 纠缠店长? 曹学谦因为要去一个供应商那里审厂,参加完开工仪式就要离开。 他与成宇飞、杨浦等打了个招呼,然后开车离开了同鑫厂,离开了旭辉工业园。 曹学谦要先把叶莲送到公交车站台。 叶莲坐在车里,看窗外阳光特别的灿烂。 是啊,从没有哪一年,让她如此地心生希望。 但是,希望的同时,也有点担忧: 这同鑫厂,又是融资又是贷款,一下如此迅猛地扩张,能否顺利,能否成功? 六月了,天气有点热了。 叶莲连着几天,天天往自己的面包店里跑,处理一件很是棘手的事情。 面包店已经搬了地方,换了一家商场了。 面包店险些就开不下去了。 上次与庄先生谈合同不欢而散后,叶莲就对合同的事情不抱希望了。 想着不开就不开了,把设备处理了,给几个员工一定的补偿,让他们重新去找工作。 结果一个月后,那家商场又打电话给叶莲,问叶莲还愿不愿意签合同。 打电话的人不是庄先生了,是另外一个人了。 原来那个商场换了一个招商经理了。 叶莲接到电话,自然是又意外又高兴,连忙答应了合同的事情。 新的商场比原来的友家商场更远一点,叶莲来去一次需要大半天。没事的话叶莲是过几天去一次,但这几天有事,而且还是比较恼火的事,所以叶莲就天天耗在商场里了。 叶莲在大马路的站台边下了公交车,撑着一把遮阳伞。 为了方便走路,她今天穿着一双平跟休闲鞋。 叶莲走进了一条名叫丰天路的小马路,往前再走过三四百米,就看到了一家大商场——新天商场。 新天商场比友家商场大很多,前后都面临马路,所以就开有前门和后门,方便顾客的出入。 此时已是下午,丰天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在与新天商场签合同之前,叶莲就来这里调查过。 她在这条路上来回地走,觉得这条路上的人流不多,心里面有犹豫和担忧。 但商场的招商经理总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说商场多有实力多有实力,在引流方面多么有办法多么有办法,让叶莲不要担心。 就这样,叶莲本就急需签一家商场,新天商场的招商经理又总是在她面前鼓吹,让她吃定心丸,所以叶莲就不去想那么多,与新天商场签约了。 唉,签约了,签了一年,以为可以好好做一年生意了,却没想到是这么地麻烦。 叶莲心底叹着气,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新天商场的前门。 她收了伞,走进了商场。 一楼是超市区,靠着前门这边的是一些日用杂品类和一般食品类,再过去才是生鲜食品类。 偌大的一个商场,看不到一个顾客的人影,显得冷冷清清。 还是人流为王啊。 新天商场虽然前后都是马路,但不是那种人来人往的主马路,而只是与主马路相通的小马路,人流很少,就算有点人流,也只是从新天商场经过,去往大马路边更繁华的地段了。 商场太安静,叶莲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叶莲来到自己的面包店。 叶芦在店里发着呆。 叶莲和叶芦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向面包陈列柜。 这是一个全新的面包柜,以前的那个面包柜小了旧了,就没有要了。 这个新的面包柜是曹学谦张罗着做的。 当时叶莲还有点犹豫,舍不得花钱,而且觉得重新做一个面包柜好麻烦。 曹学谦却不以为然。 他说要做就要做好,新天商场是个大商场,而且是一个新的商场,那他们的面包店就要装修好一点,有档次一点。 看到叶莲怕麻烦的样子,曹学谦又让叶莲不要担心,说装修、重新做面包柜等,这些都是数星星的活,交给他就好了,她只要做好她数月亮的活就成了。 所以,从寻找木工师傅,到面包柜的选材,再到面包柜的设计,全是曹学谦包揽了。 曹学谦每天与产品打交道,在设计方面和审美方面,早已具备一定的层次水平,设计制作一个面包柜,对他来说,简直是是小菜一碟。 面包柜做出来以后,韩雨默都大加赞叹,开玩笑说以后她再开新店,就要请曹学谦做总设计师。 新天商场是定在二月份开业的。 为了赶上新天商场的开业,叶莲提早一个月从友家商场撤出来了。友家商场对于叶莲的提前离场,没有任何的异议,好像还有巴不得的意思。 说起友家商场,叶莲心里就来气。 她刚从友家商场撤出,新的面包店就进驻了。 那面包店的老板,太让叶莲惊讶了,他竟然是外面蛋糕亭的那个瘦高个男子! 都是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啊,叶莲觉得自己真是玩不过。 一出一进,叶莲与那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他得意而轻蔑的笑。 叶莲自觉吃了哑巴亏,但是又没有任何证据,就只能闷在心里了,安慰自己说,没关系,让他得意,也许,换一个地方我的生意会更好呢? 结果呢? 辛辛苦苦搬店,然后又辛辛苦苦重新开一个店,生意好起来了吗? 刚开业的那几天,生意确实是很好的。 开业之前,商场到处做宣传,搞活动,拉人气; 开业的当天,各种大力度的让利活动,活动,附近的居民都闻声而来。 那架势,商场里真的是人潮汹涌。 店长在各个专柜一再强调,要货源足,要货源足,不许不够卖。 为了保证货源充足,开业当天,叶莲还动用了韩雨默这个友情力量。 那几天真是辛苦,开业的前一夜熬了一晚上的夜,后面几天也差不多连轴转,困得叶莲坐着都能睡着。 虽然累,但看到生意好,就觉得有奔头,就觉得有干劲。 叶莲还在心里庆幸:幸亏我签了合同,不然就错过了一个好商场。 可是呢,开业最热闹的那几天过去了之后,形势就变得不妙了。 商场里的人流越来越少了,东西越来越卖不动了。 商场虽然有两扇门,但哪扇门都不怎么有人进来。 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除了二月份的营业额还凑合,其余三个月真是让人忧心啊,还赶不上原来在友家商场时的营业额了。 叶莲很是后悔,当初自己就是担心这个商场的人流量的,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签合同了,搞得自己是进退两难了。 她怀疑是因为其它面包店老板都不看好这里,才轮到她有签合同的机会的。 怎么办? 如果继续做下去,每个月注定是要亏损; 如果不做,那开店重新投入的钱和给商场的入场费与押金等,就打了水漂了。 别的不说,光眼前这个面包柜就好几千呢。 而且,钱的损失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是曹学谦花了心思干的数星星的活,做得这么漂亮,如果就这样弃之不用,那真是太可惜了。 看,这柜子的颜色,包边,柜门,还有灯光,都是非常漂亮的。 只是,这么好的柜子,里面摆的面包却很少,看起来有点空。 因为商场没人,叶莲差不多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姐,你今天又过来缠店长?”叶芦问。 叶莲哭笑不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缠店长?” 第329章 等店长 叶芦笑了:“那我该怎么说?” 该怎么说? 叶莲一下被问住了。 自己可不是天天缠着店长吗? 可是,此缠非彼缠。 唉,自己都缠了店长几天了,都没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执拗对不对,能不能如愿? 新天商场的生意不好,有一天叶莲就跟韩雨默提了一下。 韩雨默就说那就别在那里耗着了,赶紧另外找商场。 我的妈呀,又另外找商场,叶莲觉得这生意做得头都大了。 好巧不巧。 六月初,韩雨默说,有一家叫悦和的商场,是一家成熟的商场,商场的老板与她也熟;悦和商场的面包店老板因为家里有急事,经得商场同意,想把合同转让出去。 叶莲去到悦和商场考察过。 那确实是一家成熟的商场,虽然也没在大马路上,但位于生活区,人流量虽然不是特别的好,但是看起来还不错,比较稳定。 叶莲于是动心了,想搬到悦和商场去。 悦和商场的老板因为跟韩雨默比较熟,所以就还是比较好说话,说叶莲可以随时搬过去,可以先把设备和陈列柜搬过去,商场给她找一个地方暂时放一下,然后再接手生意。 托韩雨默的福,悦和商场是谈妥了,难的是新天商场这边怎么谈。 因为提前撤出,毕竟是违反合同的事情。 按照合同,如果中途撤出,那入场费和押金都是不能退的,这个叶莲有心理准备。 她也不想这样,但照这情形,这生意如果继续做下去,做一天就要亏一天,损失也是越来越重。 叶莲觉得这生意做得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大泥潭,钱没挣着,净在挣扎了,而且是越陷越深了。 所以,虽然难,也是要谈。 果然,店长很是冒火,说商场才开三个多月呢,你就要撤出,你让商场怎么办? 叶莲觉得自己理亏气短,陪着小心说,我走了你们可以再招商。 店长没好气的地反问,再招商?你以为那么好招商吗? 叶莲不敢硬刚,仍旧陪着小心说,我在这里也没多大用,你看每天的营业额,低得那么可怜,也不能给商场赚什么钱。 店长仍然是不同意,嘴上气呼呼地说,要走可以,入场费和押金是一分都不能退。 入场费和押金,不退就不退。 叶莲从没想过能退。 叶莲就想商场能让她走,让她把她那些设备和面包柜蛋糕柜搬走。 叶莲陪着小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店长断然拒绝,说不可能,不能搬! 这才是最麻烦,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首先,这些设备和柜子本身就是一笔钱,不能搬的话就是一笔损失; 其次,悦和商场那边等着要入驻,重新购置肯定是来不及。 叶莲在外人面前本来很不善言辞,情急之下,也憋出了一些求爷爷告奶奶的话,恳求店长能放她一马。 但店长就是不为所动,不肯松口答应。 叶莲无计可施。 但她又是个倔人,不肯就这么放弃。 那她怎么办呢? 笨人笨办法。 她就每天来到新天商场,在面包店候着店长。店长一来,她就像一条尾巴一样,跟在店长的后面。店长走,她也走;店长停,她也停。 她也不多说话,最多就是那句:“店长,你看我那些设备和陈列柜?……” 店长自然是不会理睬,像避瘟疫一样地避着她。 但只要店长在商场,她就像块牛皮糖一样,让店长甩也甩不开。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让人讨厌,但她没办法,她必须要把那些设备和陈列柜弄出去。 叶莲也了解到了店长每天来店里的时间。 因为服务行业的人一般都是晚睡晚起,新天商场的店长也不例外,基本上是下午才到店里来。 这刚好给叶莲提供了方便。 因为叶莲上午要收拾家,要买菜做饭,等把家里安排好了,下午才往商场里跑。 连着跑了三天了,叶莲觉得自己在店长面前是要脸没脸要皮没皮了。 曹学谦可不想叶莲这么低三下四,但他自己又没时间帮叶莲去跟店长周旋,就劝叶莲说实在不行就算了,让叶莲干脆休息一段时间,以后有好的机会再重新来过。 叶莲不干,说合同上也没说违反合同连硬件设备都要扣留呀,商场这样做是没有道理的,我也不跟他闹,也不跟他打官司,我就厚着脸皮跟他磨。 曹学谦也只好由着叶莲,但要她遵守一条原则,就是不能出了商场。 叶莲明白曹学谦的意思,她也知道出了商场就不安全了。 今天是叶莲连着跑商场的第四天了。 “你看到店长了吗?”叶莲问叶芦。 “没看到。”叶芦摇头。 叶莲四处瞄了瞄,外面的阳光很是刺眼。 她不知道店长今天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才会来? 叶莲与叶芦聊了一会儿天,就慢慢地沿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店长的办公室在二楼。 叶芦没见到店长,不代表店长没有来,也许是他来了而叶芦没注意到。 叶莲来到商场的二楼。 二楼都是些服装和鞋包。 一楼超市的生意不好,二楼服装等的生意就更加凄凉,那些顾客好像都想不起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二楼的靠边已经空出来一块,是一个服装专柜老板撤档了。 做服装的撤档容易一点,毕竟没有什么大的设备。 叶莲来到店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 叶莲也不敢敲门,她竖着耳朵,想听听里面有没有什么么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 那店长应该是还没来。 一般来说,店长到店里来都是来处理事务的,为了方便各专柜的老板或者其它人员找他,办公室的门是很少关的。 叶莲心里很没底。 如果今天候不到店长,那得明天再来。 再来是没问题,问题是悦和商场那边不会一直等。做生意的人,不会把希望挂在一棵树上。他们肯定还在联系别的面包店。 沉吟间,叶莲又往一楼走,在一楼可以留意到商场门口,只要店长一来,她就可以“粘”上去。 穿过二楼,正要下楼梯,有人往楼上来。 第330章 死缠店长 来人正是叶莲要找的店长。 那店长感觉到了楼梯上面的人影,抬头看了看,然后脸上马上现出不悦的神色。 叶莲装作没看到,跟店长打招呼:“店长。” 店长好像没带耳朵,爬他的楼梯,然后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他的办公室。 叶莲就像影子似的跟在后面。 店长进了办公室,叶莲没进去。 她有顾虑,虽然店长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 她就杵在门口。 没多久,猪肉铺的老板上来了。 猪肉铺老板有点胖,走路时微开着腋窝。 他扫了叶莲一眼,然后大大咧咧地往靠墙而放的沙发上一坐,抱怨道:“店长,你倒是想个招啊,这么下去要喝西北风了。之前在别的商场一天可以卖几头猪,可这里一天卖不到一头,你还要不要我活?” 店长赔了笑,递给猪肉老板一根烟:“生意嘛,有好有坏。” “你把人引进来,生意还不好就是我自己的事。”猪肉老板话语里带着怨气。 “不是在想着呢嘛,”店长喝了口水,掩饰着自己的压力和尴尬:“我在考虑关闭一个门,把人流集中到一个门出入,可能人气就会显得旺一些……” 叶莲没心思听他们说话,她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搬出自己的东西。 猪肉老板与店长瞎掰扯了一阵,又起身走了。 走的时候又扫了一眼,许是心里在问:她怎么像个门神似地一直站在这里? 虽然都是在同一个商场做生意,但叶莲与猪肉老板并没有什么交集。加上叶莲并不喜交际,所以彼此之间几乎不怎么打招呼。 叶莲不管猪肉老板那询问的眼神,仍然是杵在那里。 店长又处理了一些别的事情。 叶莲仍然是杵在门口。 店长站起身来,眼光很难得地扫向叶莲:“你说你天天这样杵着,累不累?” 叶莲终于逮到了开口的机会,连忙恳求道:“店长,那你就让我把我的那些设备搬出去,你看,入场费和押金,我都不找你了,我就要我的设备,这要求很低了呀。”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店长很不耐烦:“我不能开这个先例。” “不能开先例吗?那二楼不是已经有人撤档了吗?”叶莲小心地问,怕惹恼了店长。 “那是人家什么都不要就走人了,并不是我同意他撤档。那你也可以走人呀,我又没拦着你。”店长没好气地说。 “店长,你就行行好,我这设备可是花了我的全部家当了,不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叶莲央求。 “你又找到别的商场了?”店长突然问。 叶莲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眼睛看向地板:“没,没有,哪有那么容易?是有个朋友要转我的设备。” 叶莲心虚地撒着谎。 她感觉不能说实话,不然就可能会惹恼他。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女人说他烂,说他没本事,但他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女人去找别的男人。 当然没那么严重,但有点那个意思。 店长将信将疑地看了一下叶莲,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叶莲不知道他又要去哪里,又像影子一样地跟在他的后面。 店长下到一楼,就在几个货架前略做了停留,然后就出了商场门口。 叶莲跟出商场门口,在檐口处无奈地止住了脚步,眼看着店长那身白色的衬衫融进外面那白花花的阳光下。 可恶,又离开,又是甩掉我。 说起来,店长的模样看起来还是不赖的,身高达标,白衬衣红领带,还是有一点点帅的,但叶莲看着他却是有点厌烦了,觉得他一直是在仗着店长的身份,让她作难。 现在的情况是,店长怕了叶莲,躲着叶莲;叶莲怨恨店长,但又盼着店长的出现。 叶莲又走进商场,回到面包店,等着店长再一次回商场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六点。 叶莲想到了蓝杉,心里不免愧疚。 蓝杉该放学回家了。 连着几天,为了这个破面包店,她都是耗在这个商场里了,连累蓝杉总是吃剩饭,也没有妈妈在家里陪伴。 又等了一阵,叶莲无聊地走到商场门口。 外面暮色已起,还没看到那鬼店长的身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叶莲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面包店。 她不知道自己在商场转了几圈了,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包店坐下站起多少次了。 她有点想回家了,她不想空等了。 正当叶莲这样想的时候,她又听到了店长的声音。 店长又回来商场了。 既然店长回来了,那她就暂时不要回家了,仍然是要在阵地上坚守。 叶莲又来到店长面前,简单地招呼了一下,表示了一下她的存在。 店长仍然当她是空气,不理不睬地直接上二楼。 叶莲又跟到二楼,跟到店长办公室,然后又杵在门口。 店长进了办公室,放下手里的一个袋子,喝了杯水,然后虎着脸,向叶莲走来。 叶莲感觉到了那迎面而来的怒气。 店长很不屑地瞟了叶莲一眼,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那砰的一声响和门页掼向门框夹带起来的风,都让叶莲感觉到了难堪和羞辱,但也激起了她心底的倔强和愤怒。 关门?你关门?你关门了我也不走!我一天天地就让你心堵! 叶莲就一直杵在门口。 时间真是又慢又久。 叶莲肚饿了,腿酸了,脚麻了…… 她感觉自己可能会站成一座雕像。 她本可以动一下的,反正店长也看不见。 但她就是不动,她还跟自己犟上了。 我就这么傻,我就这么楞,我不信你不出来,我不信你还能像狡兔一样,在办公室里有三个洞。 叶莲看着时间,差不多晚上八点。 她又想到蓝杉,不知道蓝杉自己吃饭没有,有没有自觉地写作业? 叶莲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 店长看到叶莲还杵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既意外又厌烦。 叶莲默默地活动了一下双脚,做着跟尾的准备。 站得太久,她怕一下子迈不动腿。 店长关了门,往外走。 叶莲又跟在后头。 这次,她把脚步踩得啪啪响。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怒火,在嗞嗞地蹿着火苗,驱走了她的胆怯和怯懦。 店长可能感觉到了身后不一样的声势,转头,拖着不耐烦的长音:“叶老板娘——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店长,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拿我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就这么难?”叶莲开始质问。 第331章 马上搬&发布会 “不是说了,不能开先例吗?我让你搬了,别的专柜都这样我怎么办?”店长还是唱难。 “那是你的事情。按照合同,你不能扣留我的东西。”叶莲开始语气强硬。 店长被噎了一下,深感意外。 这个女人说话的口吻完全不一样了? 但他也只是意外。 他没回答叶莲的问话,转身继续走。 叶莲的小腿快走了两步,来到了店长的前面,然后转身,抬头,看向店长。 她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要化被动为主动了。 店长被叶莲挡住了脚步。 “店长,”叶莲语意坚决:“我的东西,我无论如何是要拿走的。你说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叶莲这是疯了,要跟店长撕脸皮了。 四天了,她只跟在后面,不说话; 今天,她却不再忍了,要说的话都要说。 “四天了,我跟了你四天了。你怎么样也要放了?” …… “你烦我每天碍着你,影响你的工作,那你就让我把我的东西搬走不就好了吗?” …… “为了这些东西,我天天地往店里跑,我的孩子我也顾不上了,我不能给他做饭,不能陪他写作业。天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家里,万一调皮,磕着碰着,或者出点什么事,我找谁去?” …… 叶莲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声音里也有了颤音。 虽然,所说的话里,掺了一点点的小心机,但几天来,店长的白眼和冷漠,也确实让她委屈和难过。 叶莲的话说完了。 店长又要往前走。 叶莲是不可能拦得住的,只觉得今天又是白耗的一天,刚才的一番口舌也是徒劳。 店长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自顾自地说了句:“唉,算了,真是怕了你了。” 叶莲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店长又掉头往办公室走,叶莲在后面跟着,有点转折的感觉,但是又不太确定。 店长又开门进了办公室,叶莲又在门口杵着。 店长拿出一个本本,在上面写着什么。 叶莲看着,不知道跟不跟自己有关。 店长的笔快速地在本子上划拉了几下,然后,“哗”地一声,店长撕下一页纸来。 店长来到门口,把那张纸递给叶莲。 叶莲狐疑地接过。 店长把门一关,大步流星地走了。 叶莲愣了一下,不知道还要不要跟? 她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那张纸,那,竟然是一张放行条! 放行条? 对,放行条! 正是叶莲四天来对店长软磨硬泡所要的商场大件物品“通行证”,现在,已拿在了她的手里。 叶莲欣喜若狂。 她终于得到了,她所有的东西终于可以搬出去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奏了效? 反正不管了,放行条已经抓在手里了。 叶莲噔噔噔地下到一楼,来到面包店。 叶芦已经下班了,是另一个员工在接替上班。 叶莲打电话给叶芦,让她叫上另外两个员工一起来面包店,把那些设备,柜子,还有其它一些用具全部搞好卫生,等待搬运。 叶芦问,今天晚上就要搬吗? 叶莲说,搬,晚上就搬。 搬运公司的电话,叶莲手机里有现成的,因为不久前才找过搬运公司。 叶莲打通了搬运公司的电话,搬运公司说晚上搬运收费会贵一点哦。 叶莲就说没事,贵一点就贵一点。 搬运公司的人是不会体会到叶莲的心情的。 叶莲是恨不得马上就搬,她要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叶莲又打了个电话给蓝杉,说妈妈今天晚上要很晚才回去,让他写完作业自己睡觉。 叶莲终于可以歇一下了,她也好饿了。 她看着那面包柜,连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 叶莲走出商场,想出去吃点东西。 路上,她又拿出手机,想打曹学谦的电话。 曹学谦早上说了今天要陪客户,可能要比较晚才回家。 叶莲不知道曹学谦这时候在哪里,还在不在陪客户? 她只觉得心里有很多话要跟曹学谦说,要告诉他她今天在商场的经历,告诉他她成功了,告诉他她今晚就要把所有的东西搬到悦和商场去。 而且,她想让他过来,她需要他的帮助。 因为这么多大件笨重的东西,装车,下车,摆放,会有比较多的麻烦,他在,她便能心安;搬运完东西后,她还需要他把几个员工送回宿舍。 叶莲拨通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莲。”曹学谦的声音传到叶莲的耳里。于叶莲,这声音就是一种力量。 “你在哪儿呢?还在陪客户吗?”叶莲问。 “嗯,和客户吃饭呢。”曹学谦的声音里夹杂着杯盘相碰的清脆声。 “店长同意我搬设备了,我想今天晚上就搬,怕他变卦。”叶莲怕影响曹学谦陪客户,就只挑重点说。 “是吗?那要我过来吗?”曹学谦的声音里也是开心。 “你不是要陪客户吗?”虽然是反问,但也表达着一种需要。 曹学谦马上领会,说道:“没事,我会安排好。那我马上过来。” “好。”叶莲笑了。她今天一天都没笑了。 叶莲挂了电话,瞬间安心又温暖,曹学谦的话,抚平了她心中的委屈和辛酸。 哦,亲爱的人,谢谢你,你是我的后盾和依傍; 谢谢你不嫌弃我的蠢笨,不嫌弃我挣不到钱还烂事一箩筐;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我一声呼唤,你都会来到我的身旁。 叶莲脸上挂着幸福的笑,走向一个小饭馆。 真好,明天总算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不用再来这个商场了。 然后,再转战新的商场。 悦和商场,应该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昌祥展馆,bgh-ld投影仪发布会现场。 发布会已经结束。 王达群指挥着几个工人完成产品发布会后的善后工作,要他们进行物料的清点,费用的结算和活动的盘查等。 作为果贝投影仪公司产品发布会的负责人,他自己也有许多工作要忙: 比如产品需要优化的地方; 比如整个发布会经验的回顾; 再比如那些有意向的非常有实力的客户的跟进和记录。 为着这个发布会,王达群一直是绷着一根弦,生怕不能圆满。 他是天天忙,夜夜忙,晚上很少能睡个囫囵觉,通常是熬着熬着天就亮了。 王达群工作起来本来就是个拼命三郎,更何况他想在果贝投影仪公司打下自己的根基。 自从和李花眉离婚后,王达群以为可以轻装上阵了,可以一扫过去的晦气来个东山再起了。 可是呢? 这一年多来,运气还是很不济。 创业是不能再创业的了,因为老底都已经亏完了。 那就只能找工作。 他找过两三次工作,但每个工作都不长久。 好在他一直保持着他的学习钻研精神,对电子产品又有一种天生的偏好和敏感,所以,电子产品领域里,好些工作他都能胜任。 一个偶然的机会,王达群碰到了果贝投影仪公司的曾老板。 一番聊天下来,曾老板对王达群刮目相看,认为他是个人才,当即把他纳入麾下,请他做产品部门的经理。 对王达群来说,这当然是天赐良机。 毕竟,果贝在投影仪界是相当有影响力的一家公司,如果能在这家公司站稳脚跟,也是一件美事。 王达群在果贝上班的三个多月里,进一步向曾老板证明了他的能力。 所以,新的产品出来,虽然王达群才上班三个月,曾老板也让他全权负责产品的推广和发布。 王达群自然是踌躇满志,欣然接过重任。 加上他没室没家,了无牵挂,便不分昼夜地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好在,发布会终于圆满结束,他可以松一口气了。 今天下班后回到酒店打算不做其它安排,好好歇息一个晚上。 “都好了吗?黎璃?”王达群问。 黎璃是王达群的助手,很精干的一个女孩子。 第332章 邀请了王达群 “都好了,可以走了。”黎璃回答道。 “行,那我们走。”王达群说着又转向另外几个人:“那你们几个就坐公司的车先回去,我明天还有别的事情。” 王达群交代完,便向昌祥展馆门口走去,黎璃跟在他的身侧。 出了展馆,黎璃很自然地挽了王达群的手臂。 两个人走向停车场,上了一台银白色的宝马车。 奇怪,王达群发达了?买上宝马车了? 不是,这是公司的宝马车,因为要操持发布会,王达群就向公司申请了两天的使用权。 宝马车开出停车场,半小时后,抵达红叶酒店。 王达群和黎璃下得车来。 两人像磁铁一样,自动聚拢吸在了一起。 王达群一把搂住了黎璃的腰。 黎璃四处看了看。 “不用看,”王达群说道:“这里没人认识我们,认识也不打紧。” 黎璃于是不再顾虑,也伸出一只胳膊,攀上王达群的肩头。 两个人亲亲密密地往酒店走去。 看起来,黎璃二十七八岁年纪,身高与李花眉不差上下,但因为年龄的关系,很明显比李花眉成熟,老练。 那张脸也不魅惑,反倒显得贤惠。 可能王达群看中的就是她身上的贤惠。 王达群在果贝公司上班不久,因为工作的需要,老板就给他安排了个助手。 她就是黎璃。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王达群跟李花眉离婚后,王达群形单影只地生活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也常常反思自己前面的三段婚姻。 他觉得,前面三段婚姻之所以不能长久,是因为他找错了老婆。前面两个老婆是农村的,没有文化,无法过到一起; 而第三个老婆李花眉,也没读多少书,又太年轻,根本不懂他的内心需求。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们都没能满足给他生一个儿子的愿望。 以前,王达群没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什么错。 但随着年龄一年大过一年,他偶尔也有点后悔。 他看到他的同龄人的儿女都在慢慢长大了,读初中了,读高中了,而他的儿女呢? 想要的儿子没有; 一个接一个生出来的女儿都跟着妈妈了,都没在他的身边,他都没体验到什么为人父亲的滋味。 他也想听孩子叫他爸爸了。 可他的女儿们与他没见过几次面,跟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完全像陌生人,更别说叫爸爸了。 因此,他感觉到了遗憾。 当他看到黎璃的时候,他觉得他真正要找的老婆出现了。 他觉得工作上她能与他合拍,对事情见解上她能与他相通,而且,她思想上比较成熟,不娇气,会体贴人,像那些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他想如果她能做他的老婆,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她不会又给他生女儿?那就是他命里注定没有儿子了,也应该认命了。 所以,王达群很快就对黎璃展开了追求。 黎璃,一个大龄未婚女人,本来就是恨嫁了。 而王达群要身高有身高,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最主要的,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似乎能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很让人仰慕和钦佩。他工资也高,肯舍得为黎璃花钱。 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甜言蜜语稍一追求,黎璃就以为她生命里的真命天子终于让她等到了,乐得将她的终身托付,恨不得马上结婚。 都说这社会上男多女少,好多男人根本娶不到老婆,而他王达群却可以娶了一个又一个。 人比人,气死人。 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如果跟王达群相比,估计也得气死去。 两个人来到酒店大堂,问前台要了一张房卡,往楼上房间走去。 突然,王达群的电话响了。 是曹学谦打来的,曹学谦已经很久没打电话来了。 王达群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曹学谦说他找不到胡兵杨的电话号码了,问王达群有没有。 王达群就说等一下帮曹学谦找一找。 说完正事,曹学谦就问老王在哪里? 王达群说他在红叶酒店啊。 “红叶酒店?”曹学谦来了兴趣:“哪个红叶酒店?是不是象洋镇的这个红叶酒店?” “我看看,”王达群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是哦。我都没想起来呢。这是公司帮订的酒店。” “那离我家很近呀,”曹学谦很开心:“那晚上到我家里去吃饭?我们兄弟很久没见了。” “好啊,到了你的地盘,那就由你安排呀。”王达群笑。 …… “谁?”黎璃看王达群挂了电话,问。 “一个老乡,就在象洋镇,邀我们去他家吃饭。” “我也去吗?合适吗?”黎璃有顾虑。 “有什么不合适的,刚好让他们认识你。” 黎璃很是高兴,整个人都靠在了王达群身上,这是王达群对她身份的肯定。 王达群其实也高兴。 他一向羡慕曹学谦,羡慕曹学谦有个能勤俭持家的老婆,羡慕曹学谦与叶莲恩恩爱爱,还羡慕曹学谦有个机灵可爱的儿子。 今晚去曹学谦家,刚好可以让曹学谦看看他也有一个贤内助了。 曹学谦挂了电话就后悔了。 光顾着会老朋友了,没经叶莲商量就请他去家里吃晚饭,叶莲该不高兴了。 叶莲本来就对王达群有很深的成见,一直不想让他与王达群交往,这一下他还把王达群请到家里去,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但没办法。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好收回来了。 曹学谦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叶莲,说晚上做多一个菜,王达群会来家里吃晚饭。 果然,电话里叶莲的声音没那么欢快了,变得沉默。 曹学谦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叶莲在电话那头的不悦。 第333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曹学谦急急地说道:“辛苦老婆了,我还要忙事情,就先挂了。” 挂了,挂了,搞不好火山就爆发了。 唉,犯了大忌了,等晚上接待完客人后,怕是又要修炼哄妻大法了。 好在只多做一个人的饭,不会让她太麻烦,应该不至于哄不过来。 唉,谁让自己刚才不过脑? 曹学谦下班的时候,和王达群相约着在熙雅园楼下碰头的时间。 七点二十分左右,曹学谦把车停在明田路路边,在熙雅园楼下等王达群,留意着王达群常开的那辆比亚迪。 十分钟后,有人与曹学谦打招呼:“嗨咯,学谦!” 声音很熟。 曹学谦狐疑地循声看过去。 竟然是王达群,开着一辆宝马! 咦——他不是开比亚迪的吗?难道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突然发达了,成功地比亚迪换宝马了? 更让曹学谦狐疑地是,车的副驾驶位上竟然坐着一个女人,看他们的样子还是比较亲密。 这,这是换女主了? 不是去年才离婚的吗?第四任这么快就上场了? 曹学谦虽然讶异,但他毕竟是天天在外面闯荡的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花花大世界里,换情人像换衣服一样的人,左拥右抱的人,他都见过了,别说王达群这样的离婚了再找一个老婆的人。 况且,这还只是他的猜测,也许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呢? 曹学谦马上恢复了常态。 他跑上去,引导着王达群继续往上坡的方向开,那里有一个车位。 王达群下了车,引着黎璃向曹学谦走来。 曹学谦热情地迎上去,拍着王达群的肩:“王总,不赖呀,鸟枪换大炮了,开上宝马了。” 王达群讪讪地笑:“公司的车。” 哦? 曹学谦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达群一直想换宝马,一直不能如愿,可刚才自己还戏称他的比亚迪是鸟枪。 曹学谦迅速转动着他的脑瓜,连忙圆话:“你牛,能开公司车的人都是挑大梁的人,比开自己的宝马还荣耀。” “哈哈。”王达群大笑:“你小子这嘴,左右逢源。” “这位是——”曹学谦指着黎璃问。 “来,”王达群指着黎璃:“给你介绍一下,你未来的嫂子。” 曹学谦向黎璃点头,招呼道:“嫂子好。” 曹学谦领着王达群往熙雅园走去,心里泛着嘀咕。 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她真的是王达群的第四任。 完了,今天请他们回家吃饭真是太不明智了。 本来以为只是王达群一个人,现在却还多出来一个人。 关键是, 王达群带着的是他的第四任老婆。 叶莲对王达群一个接一个地换老婆很是痛恨的,现在还把他们领到家里去,领到她的眼前去,真的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如就在外面吃饭了? 那怎么解释呢?不是越来越复杂了吗?显得我在与他们一起隐藏掩盖什么似的。 罢了,回家,横竖一个“哄”字。 曹学谦走在前面,进了熙雅园电梯,在十四楼出了电梯,站在了自家的门口。 曹学谦按了按门铃。 门从里面开了,叶莲围着个围裙,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她的眼神掠过曹学谦和王达群,很惊讶地落在了黎璃的脸上。 曹学谦心里直打鼓。 他也不敢介绍。他看到叶莲那张脸迅速地从不冷不热到不欢不爽再到冷淡如霜,他能感觉到叶莲心底里那暗藏的怒气。 “来来来,进屋进屋,这里有拖鞋。”曹学谦连忙招呼客人,免得空气停滞静止。 叶莲狠狠地剜了曹学谦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厨房。 叶莲接到曹学谦的电话说王达群要来家里吃饭时,心里就不开心了,她本不想接待,但曹学谦却说有事要忙匆匆地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曹学谦是真忙还是假忙。她探不了究竟,就只能选择相信。 叶莲一向对王达群是很反感的。 她想不通一个男人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把婚姻当儿戏,又重男轻女,把自己的女儿一个一个地抛弃。 但既然曹学谦打了电话了,那饭还是要做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让曹学谦在朋友面前丢了面。而且,王达群确实是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偶尔来一次,还是尽尽地主之谊。 叶莲翻了翻冰箱,还有点牛肉,猪肉和肉丸子,再加一个青菜,估摸着也是差不多了。 叶莲在厨房里忙乎了好一阵,掐着点在曹学谦快到家的时候把饭菜做好了,说服着自己不要太小家子气,等一下王达群他们来了不要臭着一张脸。 可是,刚才开门的一刹那,叶莲预先给自己做的思想工作就算是白做了。 因为她看到了王达群又带着一个女人。 他又带了个女人!这么快! 朝三暮四,花心大萝卜。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易! 曹学谦还跟这样的人交朋友,还请他来家里吃饭,还要我伺候他们。 我说了曹学谦多少次了?他就是不听。等客人走了有他好果子吃! …… 叶莲反正很是烦躁和不爽。 她阴着个脸,不去管那个女人是谁,也不跟客人打招呼,啥也没说就进了厨房。 曹学谦招呼好客人坐下,也来到厨房。 他从后面抱了抱叶莲,然后很识趣地帮着端菜装饭。 叶莲知道曹学谦的这一抱含意深厚:老婆,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错了。 叶莲心里又软了软。 唉,算了,客人来都来了,也不要做得太难看。 反正菜就这几个菜,饭也只有这么多,虽然多出一个人来,我也不管它够不够了,我是不会再做的了。 饭菜上桌,桌椅摆好,开始吃饭。 叶莲尽量地挤出一点和善,稍稍吃了一点饭就不吃了,借口要检查蓝杉的作业,进了蓝杉的房间。 真是看着恼火,还在饭桌上秀恩爱! 他心里就一点都没想过以前的老婆吗?没想过李花眉吗?没想过他那些女儿吗? 他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愧疚吗? 真不是个东西! 第334章 又要开始哄老婆了 叶莲人在蓝杉的房间,耳朵却在关注着客厅里饭桌上的动静。 只听得曹学谦说道:“吃菜吃菜,几个家常菜,不要客气。我老婆做的菜,虽然简单,但我就是爱吃,我就不喜欢在外面吃饭。” “你福气好,”王达群的声音:“叶总做菜好手艺,以后让她教一教小黎。” 叶莲又好气又好笑,合着这是串在一起哄我开心呀? 又听得曹学谦说道:“嫂子,你第一次来,还吃得惯吗?” 叶莲不高兴了。 就知道套近乎,那么殷勤。 “嫂子”,“嫂子”的,叫得那么好听。 你是不是也心生羡慕,想跟王达群一样找一个年轻又貌美的姑娘?老婆时换时新? 这个曹学谦,迟早要被王达群带坏。 叶莲听得烦燥,不由得又想起了程点菲。 程点菲可是暗暗喜欢曹学谦很久了,如果曹学谦变得跟王达群一个德性,换老婆那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叶莲心里的危机感又冒出来了。 她后悔当时没有在电话里坚决反对曹学谦请王达群来家里吃饭,现在有点感觉到有点引祸上门的危险。 “杉杉,你吃完饭了吗?来看看这道题,这道题好像是做错了。”叶莲大声叫道。 其实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思看蓝杉的作业。 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要提醒曹学谦她的存在,要他知道“审时度势”,注意分寸。 蓝杉不一会儿就进到房间来了。 “妈妈,我哪道题错了?”蓝杉问。 “额,额,”叶莲装模装样地翻开蓝杉的作业,指着一道计算题:“你看看这道题,计算结果怎么跟妈妈计算的不一样?” 蓝杉于是坐下来,把叶莲指的那道题又重算了一遍。 蓝杉算得很快。 “妈妈,没错啊。”蓝杉疑惑地说道。 “哦,那是妈妈算错了。”叶莲有点愧疚了。 对不起了,儿子,妈妈刚才根本就没有算,妈妈不是故意要糊弄你的。 …… 叶莲听得外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莲,”曹学谦在大声叫:“家里的一次性杯子呢?” 叶莲不能装作没听见,于是又来到客厅,找出一次性杯子。 曹学谦招呼着王达群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聊天。 叶莲开始收拾桌子,收拾厨房。 客厅里的笑声和说话声时不时飘进厨房,叶莲听不真切,也不想听真切。 反正以后曹学谦就莫想再在她面前提请王达群来家里做客的事情,她叶莲再也不伺候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王达群大声说道:“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先走了。” 只听得曹学谦说道:“行,那以后再来玩。” 可恶!还让他们来玩,谁给你的权力? 叶莲心里愤愤地,继续洗着碗,装作没听见,没出去送客。 没想到王达群特地走到厨房门口来:“叶总,今天晚上辛苦你了。我们走了,以后让小黎来向你请教怎么持家。” 叶莲呵呵地笑着,模棱两可地答着,自己不知道自己说了个啥。 但心里的想法却是非常明确:你是谁?你是换老婆大神,我可没资格担待你吩咐的差事。 王达群要走了,他特地跟叶莲说的话,表示着他也想要一个稳定的家了。 曹学谦把王达群他们送到楼下,看着他们开车离开,然后再回家。 他现在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要面对怎样一张愠怒的面孔。 唉,没犯法,谁让自己没事找事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王达群会带一个女人来,叶莲她会相信吗? 该怎样哄她呢? 不哄可以吗? 不行。 我大概是有强迫症,不把那张脸哄笑了,我心里就不安乐。 一路上,曹学谦都在心里自问自答,自言自语。 回到家,关了门。 叶莲还在厨房,擦着灶台。。 曹学谦进到厨房,小心地观察着叶莲的脸色。 多云。 意料之中。 曹学谦从后面抱过叶莲,歉意满满:“老婆,今天辛苦了。” 叶莲没理他,把抹布挂上墙,解下了围裙。 “生气了?”曹学谦赔着小心。 “我本来是很少联系他的,今天是找不到胡冰杨的电话,想着问他有没有,然后才联系他的。”第一条解释。 “那不是他刚好到了我家附近了嘛,不请他来坐坐似乎过意不去。”第二条解释。 “我不知道他还带了一个人,我以为只是他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他换老婆了,不然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让他来了。”第三条解释。 叶莲还是不出声。 曹学谦偷偷观察着叶莲的脸色。 还是乌云,很是密实,不容易被吹开。 今晚任重道远啊。 那张脸就像县太爷的官脸一样,不怒自威。 县太爷尚且需要一把惊堂木,她是啥都不需要,我就乖乖地啥啥都招了。 还有什么要招的呢? 似乎没有了。 那还有什么招呢? 该招的都招了,似乎只有动用男色这一招了。 这是曹学谦惯用的招,但效果就因时而异了。 曹学谦随着叶莲进了房间,抱住她,吻她的额,亲她的脸,锁她的唇…… 然而,叶莲似乎处色不变呢,她不偏不躲,像根木头,脸上的乌云愣是没露出一丝丝罅隙。 失败。 美男计不好使,还得换别的招。 曹学谦想了想,哄不行,那就只能激,便试探地说道: “老婆,你就别生气了,我以后不带他们来家里就是了,我带他们去外面吃饭就好了。” “你敢。”叶莲果然急了,开了金口,虽然还是绷着脸。 曹学谦心里偷偷乐了。 他最怕的是叶莲一言不发,只要她愿意开口,展开对话,那就好办,他就可以把道理慢慢地给她捋清楚。 “那我还是带他们回家吃饭?”曹学谦故意逗叶莲。 “你想得美!我不想见到他们,也不许你带他们出去吃。”叶莲说出了“两不”政策。 “那你要我执行不?”曹学谦要以退为进。 叶莲又不搭理他,心里面恼:废话!我的话不执行那我说它干啥? “你不说话,那我就是可以不用执行咯?”曹学谦再激。 “肯定要执行的呀,这还用说吗?”叶莲没好气地喊。 第335章 小别归来 “要我执行可以,那我们就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道说道,看看你老公到底错在哪里。”曹学谦要慢慢进入他的正题,他要一点一点把事情掰开来好好聊一聊。 “第一,你不让我跟王达群交往,我是不是做到了?我是不是很久没跟他在一起了?我记得还是去年给了他一个电话。 “第二,王达群今天到了象洋,我约他来家里吃个饭,我是考虑不周,忘了你的嘱咐。但他都到家门口了,我约他吃个饭,就算有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第三,他带他新的女朋友来,我事先也是不知道的呀,不然我肯定不会带他们来。你说,这也算我错吗?” 叶莲没说话。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你要说话呀,你不说话我就不执行你的指示。”曹学谦“倒逼”叶莲。 叶莲果然心生担忧,嘟哝:“又没说你有好大的错。” “那这不就结了吗?”曹学谦说着,还撒起娇来:“老婆,你就别生气了嘛。你看,老公都没什么错,你还要老公解释来解释去,老公都口干舌燥了,你要安慰一下。” 曹学谦说完,用手指点着他的脸颊,眼巴巴地看向叶莲。 叶莲哪能不会意?但她装傻,木在那里不动。 咋办? 山不过来,我便过去。 曹学谦于是把脸凑上去,在叶莲的唇瓣上轻轻蹭了一下,然后捡到宝似的大笑:“哈哈,你亲过我了,说明你已经不生气了,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 叶莲“扑哧”笑了:“哎呀,你怎么这么无赖的?” 我的姑奶奶,你终于笑了。 曹学谦趁势抱了叶莲:“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像一朵花一样。” “就知道嬉皮笑脸。”叶莲嗔怪,终于在曹学谦的花式哄妻下败下阵来。 叶莲脸上的乌云终于开始消散,慢慢恢复“双边谈话”。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的。”叶莲化身成一个刚受了委屈想讨点安慰的孩子。 曹学谦勾了一下叶莲的鼻子:“傻瓜一样,就知道杞人忧天。他是他,我是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肯发誓?” “发什么誓?” “你说你只爱我一个。” “我只爱你一个。” “永远不会爱别人。” “永远不会爱别人。” …… 风波总算过去,叶莲的脸上总算是云开雾散,曹学谦终于安下心来。 “妈妈,”蓝杉在门外叫:“有一道数学题不会。” “我去看看。”曹学谦连忙表现一下。 叶莲看着曹学谦出门的背影,又自顾自地笑了。 想起他刚才绞尽脑汁的哄自己,她何尝不明白那是因为他爱自己? 但她就是不想看到王达群。 真渣。 第四个老婆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五个老婆? 他到底要换多少个老婆? 看到曹学谦与这样一个不停换老婆的人在一起,叶莲就很是担心,担心曹学谦会学坏,会变得喜新厌旧。 毕竟,曹学谦天天在外面,身边的女人多的是啊。 他办公室里不就是有一个吗? 万一哪一天,曹学谦知道程点菲在暗暗地爱着他,他不会动心吗?刚才的誓言会管用吗? “在想什么呢?”曹学谦又回到房间来。 “我在想……”叶莲犹疑了一下,敷衍道:“我在想,王达群他们是还没结婚的吗?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奇怪,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来了?要不要我把他们叫回来问一问?”曹学谦故意一副机灵殷勤状。 “你敢,”叶莲秀眉倒竖:“你的皮又痒痒了是不是?” “哈哈——”曹学谦大笑。 七月里的一天,晚上八时许。 天气已越来越热,但因为昨晚上刚下了一场雨,气温凉爽了不少。 叶莲坐在教练车里。 她刚长训回来。 这是一次尴尬的长训组合,同行的其它三个学员全都是男性。 从外面熟悉的建筑物来看,教练车已经回到了象洋镇。 “你们都在哪里下车?”教练问学员们。 “我在多旺超市下。”有个男学员说道。 “哪个多旺超市?”教练问。 “就是象嘴湖旁边很多榕树的那条路上的那个多旺超市。”那个学员解释。 教练“哦”了一下,问叶莲:“你在哪里下?” “我在熙雅园。”叶莲回答。 另外两个学员也说了下车的地址。 “叶莲,”教练问:“你能不能也在多旺超市下?这样我就不用开去明田路了。” 叶莲想了想,说:“可以。” 从多旺超市下,回家要走一段路,但也不是太远。 教练车继续往前开,很快就要到镇中心了。 在外面住了一个晚上,叶莲有点想家了。想蓝杉,也想曹学谦。 跟三个男性学员一起长训,啥啥都不方便。 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不怎么说话。 她想早一点看到曹学谦,跟他说说话,在他面前撒撒娇。 正想着呢,曹学谦的电话打来了,问叶莲到哪里了?在哪里下车? 叶莲就说快到镇上了,在多旺超市下车。 曹学谦说那我来接你。 叶莲说了声“好”。 两天一晚的分别,叶莲愈发地觉出曹学谦的好,觉出他对她是多么地重要。 茫茫人海里,唯有他,知晓你去哪儿了?想着你在干些啥?问你啥时候回家?他的电话一直跟踪着你,随时准备着来接你。 叶莲本来很怕开车,没打算学开车的。 是曹学谦的不断鼓动,叶莲下才下决心学车的。 去年回老家过年,曹学谦一个人开车回老家,又辛苦又不安全。他劝叶莲说:“要不你也去考个驾照?这样我们回老家的时候就可以两个人换着开,没那么辛苦,也安全一点。” 可叶莲不敢呀,想着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自己肯定是操纵不了的。 曹学谦就说:“你先考了嘛,敢不敢开就包你老公身上了。” 好,考就考。 唉,说起来丢人。 学车太笨,科目二考两次才过。 倒车入库,叶莲最紧张倒车入库。 她对不准点呐,不是碰到杆,就是压到线。 第一次没考过,叶莲委屈得都要哭了。 想着自己读书的时候,哪一次考试会不过?就算全班人都不过,她叶莲也会过。 她的初中是一所农村中学。 记得有一次,英语考试。 英语老师来到教室,怒气冲冲地把考过的试卷发下去,等到大家都拿到试卷了,英语老师把黑板刷重重一拍,怒吼:“这次考试,没及格的同学,通通给我站起来!” 于是乎,同学们呼啦啦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叶莲的四周就立起了一片森林,只有她一个,很不和谐地坐在了那里,好像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就她那个地方长势很不好。 本来她还很惭愧只得了个六十几分,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还是个王者。 没想到,人生一辈子,经历了这么多次考试,从没有哪次考试没过,却在考科目二时挂了,让她品尝了一次差等生不及格的滋味。 呜呜,差等生,不及格,想想就羞愧难当,伤心难过。 众人面前,叶莲忍着没哭,只让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没好意思流出来。 可是,当她回到家里,回到曹学谦面前,经曹学谦那么轻轻一问,她的眼泪就簌簌地很欢腾地流出来了。 曹学谦把她抱在怀里。但可恨的是,他却在大笑,哈哈大笑。 哎呀,岂有此理!竟然不管别人的感受。 叶莲被曹学谦那么一笑,伤心就变成了生气,抡着小拳头就要揍他…… 好在,第二次终于过了,虽然也是糊里糊涂过的。 今天长训结束,离拿驾照就越来越近了。 …… “到多旺超市了。”教练说道。 叶莲和另外一个学员下了车。 第336章 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远远地,灯光下,榕树下,叶莲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想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向他奔过去,向他张开臂膀。 但她没有,只是笑着,嘴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曹学谦快步走过来,也是笑着,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包,揽过她的腰。 曹学谦的手在叶莲的腰间用着力,把她揽得紧紧的,嘴里说道:“老婆,我都好想你了。” 叶莲依偎在曹学谦的怀里,听着他说的情话,享受这分别重逢的幸福和喜悦。 真的,两天一晚,却像是过了个三秋。 真不知道以前的两地分居是怎么过来的, “你想我吗?”曹学谦温柔地问。 叶莲点头。 “不行,光点头不算。”曹学谦不满意。 “想。”叶莲乖乖地回答。 “这还差不多。”曹学谦满意了,但又说道:“但你想我肯定不如我想你。” “为什么这么说?”叶莲笑问。 “因为昨天你一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哈哈——” 马路紧挨着象嘴湖湖畔。 两个人于是手挽手,离开了马路,沿着象嘴湖的堤岸走,来到一个路口。 往前,是回家;往右,是弯进去的象嘴湖的堤岸。 “我们在湖边走走。”曹学谦提议。 “杉杉在家呢。”叶莲说道。 “没事,”曹学谦说道:“他自己在家里写作业。我们走走就回去。” “好。”叶莲点头同意。 最近雨水较多,象嘴湖水面宽阔,映着旁边的万家灯火。 夜影里,风吹过,湖面上皱起一层一层的柔波。 夜风凉爽,不时有人从湖边走过。 两个人来到那片有健身器材的地方,那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老人,小孩,年轻的爸爸妈妈…… 运动着,嬉闹着,闲聊着…… 曹学谦拥着叶莲,继续往前走。 象嘴湖正在开发中,原来长满野草的堤坡一段一段地开发成了宽敞平整的石板人行步道。 越走越僻静,路灯越少,路面越暗。 有情侣在无人处喁喁私语,情意绵绵。 叶莲和曹学谦一边走,一边聊。 曹学谦要听叶莲长训路上的事情,他对叶莲所有的事情都感兴趣,都想了解清楚。 叶莲就把长训路上的事情一一地说给了曹学谦听。 “诶呦,你跟三个帅哥一起呀,艳福不浅呀。”曹学谦揶揄,一副吃醋的样子。 “哎呀,”叶莲急得跺脚:“你说啥呢,话都没怎么讲过。一路上都好闷,晚上也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那你还想咋地?你还想跟他们一起住?”曹学谦故意胡搅。 “哎呀,你这个人,”叶莲果然急眼了:“尽胡说些啥呢?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曹学谦哈哈大笑:“跟你开玩笑的。” “不许你这样开玩笑。”叶莲嘟着嘴生气了。 “好好好,”曹学谦赶紧答应:“以后不这样了。” 再走一段,就看到前面的路被截住了,有牌子写着:“未开发区,危险勿入”。 两个人于是止了脚步,靠着栏杆欣赏夜景。 晚上的象嘴湖显得静谧,能听到牛蛙的叫声和许多别的虫鸣声。 曹学谦仰头,看向天空。 “莲,”曹学谦叫:“你看,今晚能看到星星。” “是吗?”叶莲说着,也抬头望向天空。 真的呢,今晚天色清朗,虽然乍一看,只能望见夜空茫茫。但细细一分辨,却能看到星星在闪烁。 这大城市里竟然还有星星,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于是两个人都仰着脖子找星星。 “那颗星星最亮。” “哪里?” “那里。” “那是什么星?” “不知道。” …… “莲?” “嗯?” “你数一下有多少颗星星?” “为什么要我数星星?你知道我数不清。” “哦,是,你数不清星星。你只负责数月亮,是我负责数星星。” “今晚上没有月亮,我不用数。你呢,你数了有多少颗星星?” “我还不知道,我这正数着呢。” “装得挺像。” “哈哈——” …… “不数了,我们回家了。” “嘘,别打扰我,不然我就数不清了。” “你就装,好像你真能数得清似的。” “哈哈——” …… 天上的星星估计也疑惑:地上那仰着脖子的两个人,到底是大人还是孩子? 叶莲拉着曹学谦往回走。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有优美的琴声。 一年轻男子,正背靠湖边的栏杆吹口琴。身边一男孩,一边仰头听那男子吹口琴,一边摆着小手,晃着小脑袋跳舞。 好可爱。他们应该是一对父子? 叶莲看得咪咪笑,走远了还频频回顾。 “有那么好看吗?”曹学谦笑问。 “那小孩子可爱嘛,”叶莲笑:“那男的吹口琴也好听。” “想听吹口琴还不容易?老公回家吹给你听。” “对哦,你都好久没吹口琴给我听了。” “那不是每天回到家里都晚了嘛,吹口琴又会影响蓝杉写作业。” “好,算你说得有理。” …… 第337章 老婆的睡眠大事 叶莲和曹学谦回到家里,一听到开门声,蓝杉就奔了出来。 两天没见,蓝杉也想妈妈了。 回家真好,全是爱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妈妈,你看,我们给乌龟换了一个乌龟缸。”蓝杉说着,就兴奋地拉了叶莲往养乌龟的地方走。 蓝杉喜欢养乌龟。 两个月前买了一只掌心大的石钱龟。 石钱龟慢慢地越养越大。 蓝杉每次看到那只乌龟孤零零地呆在缸里面,就觉得那只乌龟好孤单,就想给它一个小伙伴,老是磨着叶莲再给他买一只。 这不,前几天,叶莲在路边看到一个卖乌龟的,就又给蓝杉买了一只。 蓝杉很是高兴,看着两只乌龟慢慢地爬来爬去,说两只乌龟要是一公一母就好了,这样他们就可以生很多乌龟宝宝了。 他问叶莲,哪只乌龟是公的?哪只是母的? 叶莲就笑,说我也不知道呀?我又不会看。 蓝杉有点遗憾,然后又问,可不可以给两只乌龟换一个大一点的乌龟缸? 叶莲说可以啊,什么时候看到玻璃缸了就给你买一个。 可几天过去了,叶莲也没买到乌龟缸,这两天出门了,这乌龟缸反而买回来了。 “妈妈,你看,这个乌龟缸是不是大很多?”蓝杉指着那个新的乌龟缸问。 “嗯,是大很多,但这样不是太沉吗?不好清洗。”叶莲说道。 “没事呀,我抱得动。”蓝杉连忙打消叶莲的顾虑。 “好,”叶莲认可了这个新的乌龟缸:“那你负责清洗乌龟的新家哦。” “没问题,包我身上。”蓝杉小男子汉似的拍胸膛。 叶莲笑了:“那你现在写作业去。” “作业写完了。” “练琴呢?” “那我练琴去。” 蓝杉说着就进房间练琴去了,一会儿后,有琴音从房间飘出来。 “你给蓝杉买的?”叶莲问曹学谦。 “昨天晚上下班刚好看到路边有卖玻璃缸的。”曹学谦说道。 “放在这里会不会碍事?”叶莲又问。 乌龟缸放在客厅与主卧之间的那个拐角,叶莲担心会碰到。 曹学谦却说:“还好?杉杉说放在这里他一开房门就看到了,而且去卫生间清洗也方便。” “那你尽量靠墙放。” “得嘞。” 曹学谦说着就把那玻璃缸挪到墙边。 以前的乌龟缸就是一个小金鱼缸,这个新的乌龟缸是个四四方方的玻璃缸,高度跟笔记本电脑的宽度差不多。 那两只乌龟可能还不习惯这个高高的新家,总喜欢往玻璃边的高处爬。玻璃又很光滑,他们爬两下爬两下就摔下来。然后再爬,再摔。 叶莲看着它们屡败屡战,再屡战屡败,觉得也蛮可爱。 …… 深夜里,睡梦中,叶莲听得什么声响。 叶莲睡眠浅,一点点的声音就能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是什么声音呢? 悉悉索索,啪;悉悉索索,啪…… 老鼠吗?但怎么会有“啪”的声音? 贼吗? 家里是来过贼,那是在几年前,在年边。 难道今晚又来贼? 叶莲有点紧张,尖着耳朵分辨。 不像,那声音并没有移地方。 那是什么声音呢?不搞清楚今晚肯定是睡不了觉了。 叶莲转头看向曹学谦,曹学谦睡得沉沉的,呼吸深长平稳。 叶莲好羡慕曹学谦的睡眠。 他能倒头便睡,而且不容易醒。 以前有一次,也是深夜里,明田路那个长坡上,一辆大货车失控侧翻,“轰”的一声,震天声响就像一枚重型炸弹,把周围的住户都惊醒了,纷纷起床观看。 可曹学谦没醒,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当他看到叶莲和别人议论时,他一脸懵,问,昨晚有货车翻车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 所以,虽然叶莲在夜里常常会醒来,一般都不会去叫醒曹学谦,只静静地看他的睡颜。 今晚,叶莲也是不忍心叫醒曹学谦。 但她自己不敢起床,她怕。她想让曹学谦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谦,谦!”叶莲在曹学谦耳边低低地喊。 曹学谦鼻腔里哼了一下,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啦?” “老公,外面有声音,我睡不着。”叶莲的声音软软娇娇。 “哪里有声音?”曹学谦立马清醒了。 叶莲就让曹学谦听。 曹学谦于是也竖起耳朵听。 是有声音,很小的声音,不留意根本就听不到。 不管它?那不可能。 老婆的睡眠是大事,对任何声音,哪怕是小小的声音,都必须是零容忍。 曹学谦翻身起床。 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中间,四处瞅。 没什么异常,也没什么声音。 曹学谦再仔细听,用耳朵搜寻那悉悉索索的声音。 听到了。 那声音来自他的身后,在客厅与主卧的拐角处。 曹学谦走过去,哑然失笑。 原来是那两只乌龟,大晚上的也不消停,在往那玻璃壁上爬,爬一点爬一点就啪地掉下来,爬一点爬一点就啪地掉下来。 大胆乌龟!竟然影响女主人睡觉,该当何罪? 这样,死罪可恕,活罪难饶,罚你们到阳台上喝西北风去。 曹学谦心里也觉得好笑,也挺为两只乌龟叫屈。 我们这才多大一点声音,怎么就惹上罪了?还不能在容身于客厅了? 曹学谦把乌龟缸搬出客厅,放到阳台,回到客厅再把阳台与客厅之间的推拉门关严实。 他走到卧室门口,再尖着耳朵听,这回听不到声音了。 大功告成,可以交差了。 “怎么样?还能听到声音吗?”回到卧室,曹学谦问叶莲。 叶莲再仔细听了听,真的没有了。 “是那两只乌龟在那里往玻璃壁上爬弄出来的声音,我已经把它们搬到阳台上去了。”曹学谦向叶莲解释。 “谢谢老公。”叶莲脸上满是赞许。 “怎么谢?赏一个香吻?”曹学谦可是不浪费机会。 叶莲芳心大悦,自然很是爽快,“啵”地一下,赏了曹学谦一个香吻。 曹学谦唇边留香,满心欢喜,揽过叶莲,又继续睡觉。没过一分钟,又能听到他那轻微的鼾声了。 叶莲的轻唤能让他秒起,完成任务后又能秒睡。 秒起秒睡,秒睡秒起,叶莲戏称他为“睡神”。 …… 早上,闹钟一响,叶莲就睁开了眼睛,翻身起床,拉开窗帘。 房间一下洒满晨辉,变得光亮。 曹学谦也睁开了眼睛。 “莲。”曹学谦每天清晨唤的第一个字。 “嗯?”叶莲看向曹学谦。 “昨天晚上后来睡着了吗?”这是每天早上曹学谦必问的问题。 叶莲点头:“睡了,没声音就睡了,前天晚上在外面睡,不习惯,没睡好,昨天晚上其实是很困的了。” “睡到了就好。”曹学谦欣慰地笑了。 叶莲也笑了。 真好,有这样一个人,总是操心着她睡得好不好。 第338章 立金团建 “老婆,我今天要用一下身份证。”曹学谦又说道。 “你拿呀,在抽屉里。”叶莲说道。 曹学谦拉开抽屉,看到了那个口琴。 “昨天晚上忘记吹口琴给你听了。” “没事,那么晚了,你也累了。” “改天再吹给你听。” “嗯。” …… 蓝杉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他的乌龟。 咦?我的乌龟呢? “妈妈,我的乌龟呢?”蓝杉大叫。 “在阳台上呢。”叶莲在厨房里回答。 “怎么放阳台上去了呢?”蓝杉不解地问,跑向阳台。 叶莲忙着没听见。 蓝杉又跑去厨房问。 “别问了,妈妈忙着呢,你也快去准备,等一下就吃早餐了。晚了上学就迟到了。” 早餐时,蓝杉不甘心,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又问起:“妈妈,我的乌龟怎么跑阳台上去了?他们会魔法吗?” 叶莲笑:“你问你老爸。” “你的乌龟不会魔法,但它们冒犯了我们家的女王,就被我发配到了阳台。”曹学谦解释得云里雾里。 “什么情况?”蓝杉听不明白,问:“妈妈,乌龟怎么地你了?” 曹学谦笑着继续解释:“两只乌龟总是在乌龟缸里面爬来爬去,发出响声了,吵到你妈妈睡觉了。” “有吗?”蓝杉显得不相信:“我怎么听不到?” “你当然听不到了,”曹学谦斜了蓝杉一眼:“小孩子睡觉都比较死,被坏人抱走了都不知道,还能听到乌龟的响动?” 蓝杉笑了,又问:“爸爸,那你呢?也吵到你了吗?” “怎么可能?”曹学谦笑:“爸爸睡着了也是不容易醒的。只有一种声音能让我一下醒过来。” “什么声音?”蓝杉好奇。 “就是你妈妈叫我的声音,只要她轻轻一叫,我就醒了。所以我有一种醒,就是被你妈妈叫醒。”曹学谦说着,看了一下叶莲。 叶莲笑了。 有一种笑,是老公用爱培育的笑。 是啊,真是难为他了。 睡得正熟,却被叫醒,这滋味,谁试谁知道。 八月流火,最热的时候。 这是八月下旬的一个周六。上午,沿城黑羊岭。 黑羊岭是一座比较大的山脉。它逶迤伸展,苍苍茫茫,有大小三个主峰。 仙霞峰是第二主峰。 峰顶上有几块巨石,一个平台。 巨石或横卧或竖立,姿态各异。 而平台上有一座两层高的观光亭,飞檐翘角,空灵秀丽。 无论是巨石上,还是平台的石凳上,亦或是亭子的长凳上,都有人在坐着休息。 这些人上身服装统一,都是蓝色的t恤,胸前都印有“立金”二字。 没错,这些人都是立金公司的员工,今天是立金公司的团建日。 早上九点,公司租用的大巴就把大伙送到黑羊岭的山脚下,大家集合完毕后,就以部门为单位,向山顶进发,定好在仙霞峰集合。 现在,各路人马陆陆续续登上山顶,来到仙霞峰会合。 太阳当空,天气炎热。茂密的树林里密不透风,让人热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么热的天爬山真是一场毅力的考验。 每个人爬得又累又热,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待到爬到山顶,立马找了个地方让自己喘气休息。 曹学谦带着结构部的人,也已爬上了山顶。 结构部总共十二人,但除去郭茨和另外一个请假的,刚好十人整。 曹学谦虽然也是有点累,但他没有坐下来。 但程点菲累得不行了,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山顶有风,她要坐下来凉快凉快。 曹学谦走出平台,来到一块巨石旁。 巨石在山崖边,上面宽而平坦,可站可坐,但却不容易上去。 曹学谦玩心大起,偏要到巨石上去看看。 他稍稍助跑,两条长腿借助惯性,三步两步,再借助双手轻点,敏捷如猴,一下就攀爬了上去。 然后,他叉着腰,两腿分立,站在巨石上,放眼远望,显出一种万物皆在我脚下的自豪。 程点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曹学谦的身影。 他敏捷矫健的身姿更让她心生钦慕。 程点菲喜欢公司的各种活动,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有便利的机会跟曹学谦在一起。 虽然办公室里,工作中,她都是跟曹学谦在一起的。 但工作本身毕竟是严肃的,刻板的,不能生活化随意化,所有的交谈都是围绕工作,正式而又机械,少乐趣也少情感。 而活动是不一样的,是可以抛开工作的,可以呈现出生活中本来的样子的,那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样子。 程点菲更喜欢看曹学谦工作外生活里真正的样子,他休闲的样子,活跃的样子,幽默的样子。 当然,她都是默默地看,默默地喜欢。 她痛苦地知道,这一辈子,他只能是她的远望,是她的白月光。 他只是她的领导,只是她的同事,他们之间的交集,只能存在于工作上; 最多,能在一起参加一些集体活动,也仅限于集体活动。 能印在脑海里的,与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寥若晨星,稀少而又永远重复不了。 那一次年会后短暂的相送,那一次雨中短时间的共伞,都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她脑海里的珍藏。 多少次,她冲动地想不管不顾,可落到行动上又成了懦夫; 多少次,她狠心地想把情思斩断,可越斩越乱,越斩越无助; 多少次,她决绝地想舍他而去,可又有无数个借口让她舍不得迈脚步。 日子一天天地过,情思一日日地长。 哦,心上人,我深深爱着的人,什么时候你才能懂我的一往情深? 这一次团建,要来爬黑羊岭,程点菲虽然怕晒黑,虽然怕爬山太累,但为了和曹学谦在一起,为了能多一点时间看到他的身影,多一点时间听到他的声音,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大伙一起,过来翻山越岭。 整个结构部本来就只两个女性,郭茨还借口身体不舒服请假了,所以就只有程点菲一个女的了。 一路上,程点菲紧跟在曹学谦的后面,是他,让她有了无穷的力量,跟着男同事们一道,登上了这仙霞岭。 第339章 仙霞峰顶拍照 真累啊!一路上都没有休息,一口气就上到了这里。 虽然有斑驳的树影,虽然擦了厚厚的防晒霜,怕也是要被这太阳晒成非洲人。 程点菲一边关注着曹学谦,一边喝了几大口水。见到曹学谦三两步跨上了巨石,嘴角不由得挂上了爱慕的笑,好像那个踏在巨石上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程点菲也来到巨石边,她也想爬到巨石上去。 怎么上去呢?巨石那么陡峭,除非手脚并用,可那一点也不体面优雅。 要是曹学谦能拉他一把的话…… 程点菲这样一想,心就怦怦地跳。 要不要叫他,向他伸出手,然后让他拉着爬上去,与他并肩立在石头上,看林海苍茫? 程点菲看了看身后,身后那么多同事。 她又胆怯了,有顾虑了。她怕同事们起哄,更怕同事们茶前饭后地议论。 那样,她与他,就将淹没在唾沫里了,怕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也不能好好共事了。 而且,他会伸出手来拉她吗?万一他装没听见,不想拉她,那岂不难过和尴尬? 所以,还是算了? 程点菲抑制住了想要爬上巨石的想法,就站在巨石边上,眺望着他所眺望的远方。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曹学谦顶着烈日,站在巨石上,俯瞰着眼前的风景。 很晒,但有风。 曹学谦眯了双眼。 白花花的阳光下,密林苍青成海; 而远处,沿城的高楼又矗立成林,公路、河流蜿蜒成带…… 要是叶莲在就好了,可以两个人一起登高望远,看高山大川。 可惜,这是公司的活动,不可以带家属前来,也可惜这里离象洋镇比较远。 还是太晒了,脖颈肩膀火辣辣的烧,受不了了。 虽然不像女生那样担心被晒黑,但久了还是会晒伤啊,还是下去。 下岩石容易多了。 曹学谦向下走了两步,然后身子凌空一纵,轻巧而又帅气地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来到平台的荫凉处,找了个空处坐下来。 “曹经理,要水吗?”程点菲跟到近前,问。 “我自己有水。”曹学谦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矿泉水。 他面露笑容,看了程点菲一眼,仰头咕咚咕咚灌水。 他的双眸深邃黑亮如深潭,汗湿的喉结上下滑动,好看而又性感,刚理的头发,显得青春又活力。 程点菲那么近地看着,又不由得心里一颤,迷醉而又慌乱,目光不敢与他相碰撞,脸红心跳地望向别的地方。 在这难得的户外活动中,曹学谦一改工作中的严肃认真,雷厉风行的作风,变成了一个活跃阳光,温和可亲的大男孩。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眼里总是闪着快乐的光芒。他似乎认识公司里的每一个人,跟谁都能打上招呼,拉上几句玩笑话。 “程点菲,你不坐下休息吗?要不要坐我这里?”曹学谦说着就要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不,不用。”曹学谦突然的关怀又增添了程点菲的慌乱,使她的舌头不怎么灵光了:“我,刚休息过,而且我也有地方坐。” 程点菲抬头,看了看观光亭上的人们。 她也想上去亭上看看,但她看曹学谦没有上亭的意思,她也作罢,就在离曹学谦不远的地方坐下来。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 这一次,他又叫她名字了。 “程点菲”,多么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她希望他能永远叫她“程点菲”,而不是“程工”。 陆陆续续还有人来。那些较胖的,体能较弱的,爬山就比较慢一些。 等到人们全部到齐,又休息一阵之后,团建活动便进入了拍照环节。 为着这次团建,公司还特意请了个摄影师。 拍照程序是先拍公司集体照,再拍部门照,最后是自愿的个人照。 曹学谦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一声吆喝,大家便闹哄哄地在平台上聚拢来,高高矮矮地调整一番,背向山脉远景,站成了几排。 程点菲选择站在第一排的排头,她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她想要一张能与曹学谦并肩而立的照片,哪怕是集体照也好。 现在,曹学谦还没有站位,他还正在协助着摄影师对队形进行微调。 谁谁你要往中间靠一点,谁谁你要换到前一排来…… 站位是随机的,程点菲希望曹学谦忙完后能很方便地站到她的身边来。 她已经瞄过了,第一排的另一头是个男同事,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反正不是结构部的。 曹学谦应该会选择与自己部门的人站在一起? “好,”曹学谦比了个“ok”的手势:“就这样了,大家保持队形,多想想美女帅哥,尽量把嘴巴咧开一点。” 众人哄地大笑。 程点菲也笑,心里面满是期待。 曹学谦说完,看也没看,迅速走到了第一排的排头站好位。 程点菲猜对了一半,曹学谦是站到了第一排的排头。 但让她沮丧的是,她在这一头,他却站在了另一头。中间的隔着的那些人,仿佛成了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河。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程点菲心里很是失落。 “大家注意,都看向镜头,拍照开始了。”摄影师喊。 “我们是喊茄子还是西瓜?”有人问。 “哈哈,喊西瓜,你嫌你的嘴巴不够大吗?”有人笑着打趣。 “听摄影师的,摄影师说喊哪个瓜就喊哪个瓜。”有人喊。 摄影师也乐了一会,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他又重新猫着腰,盯着他眼前摄影机里的镜头。 “一二三,西瓜甜不甜?” “甜——” 每个人咧开自己的嘴巴,像一个西瓜被人拉了一个小口口。 “再来一次,一二三,又长又紫的是什么?” “茄子——” 每个人又咧开自己的嘴巴,像弯弯的茄子。 程点菲也咧着自己的嘴,木然而又机械。 集体照结束,然后是部门照。 拍照不分先后,哪个部门先准备好就给哪个部门照。 于是各个部门纷纷找地方,摆造型。 结构部总共十人,有人提议分两排,前面四人,后面六人; 有人又说这样太古板,应该随意一点,生活化一点。 于是大家看向曹学谦,说:“还是老大发话。” 曹学谦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伸出手指,说:“要不我们去那两块大石头上去拍?” 曹学谦指着的两块大石头是在一棵大树下,有树荫,背景开阔壮丽,是一个不错的拍摄点。 第340章 拍照后下山 “可以啊。”有人觉得不错,说:“但那上面有人了。” “那我们就等一下嘛。”曹学谦说道。 那两块石头一空出来,立马就被结构部的人给占据了。 小一点的石头上上去了四个人,没位再上人了;大一点的石头上上去了五个人,还有点空余。 曹学谦站在较大的那块石头上,程点菲还在地面上。 “程点菲,上来呀。”有人喊。 “我上不去。”程点菲说道。 其实程点菲也不是真的上不去,无非是麻烦一点,她只不过是想借机让人拉她上去。当然,她希望那个人是曹学谦。 程点菲看了一下曹学谦,她希望曹学谦能向她跨两步,然后向她伸出手来。 曹学谦站在石头中间的位置,他并没有挪位,但他也不是不管程点菲。 “你们谁拉程工一把。”曹学谦对站在石头边沿的人说。 程点菲有点失望,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与其让别人拉手,还不如我自己来。 我并没有多弱,我只是想让我爱着的人拉着我的手。 程点菲闷闷地,只得放下心中的奢求,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爬到石头上。 大家看到人到齐了,于是各找各位,以最佳坐姿坐下来。 程点菲本想尽量地靠近曹学谦一点,但石头上不方便挪动,也是只得遗憾作罢,就近在石头的边沿上坐下来。 “大家准备好了吗?我叫摄影师了?”曹学谦问。 “确定一下造型和pose。”有人提议。 “这个好办,”曹学谦说道:“大家都面向摄影机,都伸出手臂来,往中间去靠拢……” 摄影师来了。 “咔擦”,“咔擦”。 蓝天,群山;青春,靓影,就这样被定格。 只是,程点菲的小心思还是空落落的,实现不了。 拍完集体照和部门照,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可以找摄影师拍单照,也可以下山回家了。 程点菲想与曹学谦拍张合照,但她不好意思张口,也害怕张口。她害怕曹学谦拒绝她。她不能接受他的拒绝,她不要看到他那么冷情,那将比杀了她还难受。 有句话,叫越爱越怕,说的不就是她吗? 她曾经是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性格,何曾这样畏缩过,这样顾忌过? 现在真的是越爱越怕,怕被拒,怕失去。 算了,还是不要想,不要拍了。 与程点菲相反,曹学谦似乎对拍单照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他笑眯眯地看着别人拍,不时地打趣一下,开些玩笑。 那些拍照的人本来是表情僵硬的,被曹学谦一搅和,反而都笑得很自然很开怀。 程点菲看得好羡慕。她好想与曹学谦拍一张笑得这样灿烂的合照啊。 她也在心里奇怪:这么有趣的一个人,为什么对拍照不感冒呢? 曹学谦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 他感觉有点饿了。 他喊:“结构部的,要不要下山了?” “下”,“下”,“我也下了”,其它人纷纷接话。 结构部的人一致决定下山。 走哪一条道呢? 一共有四条道,三条登山道,一条是盘山公路的人行道。 大家一合计,决定走那条有溪水的登山道。这条道上山的时候没走过,那下山的时候就走一下。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靠近山顶的那一段因为非常陡非常险,所以就更加难。 程点菲走在阶梯上,看着那近乎垂直而两边又没有扶手的阶梯,心里直发毛,腿肚子都有点发软。 她不敢像男同事们一样噌噌噌地,一步一级,很快就走下去了,然后消失在弯弯折折的山路上了。 她要慢慢地下,生怕一脚不慎,就滚落山崖。 程点菲慢吞吞地落在了后面了。 她心里有点急,但也没办法,想着到了平缓处,再去追上前面的同事,追上曹学谦。 哦,谦哥,你到哪儿了呢? 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 程点菲终于下完了最陡峭的那一段阶梯。 她松了口气,想着加快脚步往前追。 她一右拐,看到了曹学谦,正等在那里。 原来曹学谦和那一帮男同事走着走着,发现程点菲没有跟上来,就对其它人说,你们先走,我等等程工。 作为部门经理,肯定要关注留意每一个同事,尤其是程点菲,她是今天他们团队里的唯一的一名女性,曹学谦当然要负责好她的安全。 毕竟在这大山里,在这偏远的密林里,一个女孩子独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曹学谦的等待,让程点菲很是惊喜和意外。 哦,谦哥,你是特意等着我的吗?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吗?你是关心着我的对吗? 程点菲的腿瞬间变得轻快,向着曹学谦走过去。 可是,还没等她靠近,还隔着几米远距离的时候,曹学谦又提腿开始下阶梯。 程点菲试着加速,想追上曹学谦,和他并肩前行。可她就是追不上,中间始终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 程点菲再傻,也不会不懂曹学谦的用意。他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莫追,这是我们最好的距离。 好,既如此,我就不追,追也是徒劳。 程点菲放弃了追赶,心里暗自伤怀。 幸好,我没让他拉手上巨石;也幸好,我没开口让他和我拍合照。 不然他会说:别,这样不好。 我与他,永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知道我该放下,可我就是痴痴傻傻地放不下!徒让一腔深情无人共。 程点菲黯然神伤,不紧不慢地搬动着她的双腿。 曹学谦也减慢了速度,两个人之间仍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山道时急时缓,走着走着,就听到了溪流声。 可能是因为有水的原因,靠近溪流的地方,树木和植被更加繁茂和葱翠。 前面的曹学谦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程点菲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内急。你继续往前走,或者在这里等我一下。” 曹学谦说完,便匆匆钻进了密林里。 程点菲领会得过来,看着曹学谦钻进密林的身影,不免还有点羞涩。 第341章 脱口而出的“谦哥” 程点菲慢慢吞吞地往前走,边走边等待曹学谦。 前面的同事不知道已经走到哪儿了?也许他们不会等她和曹学谦了? 这条登山道比较僻静,只是偶尔有人经过。 而这大山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界,也看不到尽头,只听得鸟鸣和溪水的潺流。 好安静!程点菲感觉天地间只有她一个。 当偶尔有人路过,拿眼在她身上多扫描几下的时候,她还心里直发毛。 程点菲走了几步就不走了,站在那儿等着曹学谦。 她不知道曹学谦是大号还是小号,也不知道他钻进去有多远? 哦,谦哥,你能快点出来吗? 仿佛是听到了程点菲内心的呼唤,曹学谦没多久就从密林里出来了。 程点菲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立马就有了安全感。 只是,他还要保持距离吗?怎么保持呢? 我就在这等着他,他会从我身边超过去?或者绕到别的道上去? 程点菲转身向前,双耳留意着曹学谦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她身后咫尺的地方。 程点菲心里暗喜,他终究是向她靠近了。 她连忙提脚,继续往前走。 她不再想着跟他并肩前行,能这样感受到他紧跟在她的身后就已经不错了。 山道弯弯,小鸟啾啾,我和我心爱的谦哥一前一后。 我们敲击山路的脚步声,就像一首浪漫的歌…… 程点菲一扫她的黯然神伤,变得心情舒畅。 这一时刻,她沉浸在自以为的幸福和美好里,不去想她是不是在一厢情愿。 走过水泥阶梯,山道变成了石板路,石板路两旁,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岩石。 渐渐地,石板路和两旁的岩石变得越来越潮湿,哗哗的溪水也越来越响。 一条山溪出现在眼前。 程点菲只觉得空气立刻变得甜润清凉,好不舒爽。 程点菲的目光溯流而上。 一条银练从山顶悬挂而下,唱着歌儿飘呀飘,又隐没在前面一个拐弯的地方。 两人沿溪而下,不时看看溪边风景。 溪水清澈见底,溪底的沙砾,石子,枯叶等,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这里面应该有蝌蚪?或许有小鱼? 要是能与谦哥在这小溪里抓蝌蚪,捞小鱼,该有多好! …… 程点菲一路走,一路在心里默默地想。 两人都默然无话,只听溪水哗哗。 又走了一段,山路就被溪水隔断了,需要踏石而过。 溪涧中,几块石头横卧,成了天然的“石桥”,“石桥”往下,是一个一人高的小陡坡。 溪流绕石而过,再顺坡向下,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小瀑布。 程点菲看了看小溪和小溪里的石头,一阵踌躇后,踏上了那横卧着的第一块石头。 “你小心一点。”曹学谦叮嘱。 “嗯。”程点菲应道,心里却在郁郁地想:谦哥,谢谢你提醒我,可你,终是不能拉着我的手。 踏过一块石头,两块石头,来到溪水的中间,曹学谦紧跟在程点菲的身后。 程点菲准备抬脚踏上第三块石头。 也许是走神,也许是没看准,她一脚踩在了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的地方。 “呀,好滑!” 程点菲心里惊呼,身子一下向坡下滑去。 “完了,要滚到溪水里了!谦哥,救我!” 惊魂默祈间,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回到石头上。 “谦哥——” 程点菲将埋藏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的称呼脱口而出,身形不稳间,她倒在了曹学谦的胸口,慌乱含情的美目,幽幽地投向曹学谦的双眸。 她不敢想!这一切是如此地突然! 心慌意乱间,她竟叫他谦哥了? 而且,她的身子,竟软软地倒在他的身上了? 程点菲只觉得那颗心怦怦地要跳出胸膛;一张脸,滚烫滚烫。 哦,谦哥!看到了?听见了? 梦里唤你千万遍,能否换你看我一眼?换你爱我一点点? …… “谦哥——”? 这呼声似乎曾经听到过? 再看这眼,分明是慌乱中又含情脉脉。 眼下的她,一缕秀发,贴在了她白皙的前额;面容略显苍白,但仍秀丽如花;被溅起的溪水打得微湿的胸脯,在她的呼吸里波澜般起伏。 要命的是,那么近!竟在他的眼皮底下,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曹学谦只觉一阵热血上涌,心跳加速,面上发红发烧。 哦,见鬼!怎么会这样? 曹学谦慌了,好像怀里突然冒出个夺人魂魄的小妖精,让他猝不及防。 他慌慌地避开程点菲脉脉含情的目光,想松开程点菲的胳膊,但又怕她没站稳重新滑下去。 略一思索,他还是抓紧了她的胳膊,把她带到对面安全的山路上,然后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程点菲默默抬头,满怀期待地看向曹学谦。 刚才,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脸红,他的慌乱。 她觉得他定是听到了她的呼喊,接受到了她的深情,而且,那一刻,他似乎也动了心。 她等这一刻等了好久,终于有了点小底气。 现在,她是勇敢而又期待,期待曹学谦能再看一看她,然后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往前走。或者,在这无人经过的山道上,他还可以…… 程点菲又羞红了脸,心似鹿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等待着。 可是,她的期待,却迟迟不来。 她看到了曹学谦的脚只是稍稍停顿,便转了个方向,又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哦,谦哥,你怎么那么狠心?又扔下我? 程点菲又懊恼又失落,还有点难为情,但没办法,她只得跟了上去。 “曹经理!”后面有人叫。 两个人一起回头,原来是立金公司另一个部门的人也从这条山道下山来了。 福克斯行驶在国道上,往象洋镇的方向。。 曹学谦机械地转动着他的方向盘。 他的心难以宁静。 “谦哥——” 这呼声似乎还在他的耳旁。 他震惊。 这不是平日里礼节性的称呼,这称呼里分明饱含了深情。 而且,这呼声还在哪里听到过。 什么时候?在哪儿?他一下记不起来了。 第342章 乱了,乱了 他记不起来,他也不敢问。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去问,不要去证实地好。 一双眼,一双脉脉含情的眼,也在他的面前晃。 那是程点菲的眼,慌乱如小兔,脉脉似桃花。 那一刹那,她倒向他,凝望他的那一刹那,他读到了她眼中的爱。 分明地,她在爱着他,而且不是一天两天。 那这爱,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 一直以来,他只把她当手下,当同事,有时候是个小妹妹。 他与她谈论的,似乎永远是工作。 他不关心她的其它。 因为除了叶莲,他不怎么去关注别的女性,他觉得他的世界里只要有叶莲一个就够了。 可是该死!当她的爱意流入到他的眼底,当她的身躯在他的面前微颤起伏,他怎么就那么慌?他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心,他的心啊,是要叛离了吗?是要放野了吗? 哦,不要!他不要对不起叶莲!他说过要一辈子只爱叶莲一个人。 与叶莲结婚十二年了,叶莲早已成了他的一部分,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他爱叶莲,他喜欢看叶莲在自己面前撒娇,喜欢看叶莲在他面前欢笑。 一日一日地,他与叶莲厮磨着岁月,平淡,踏实而又美好。 没有慌乱,没有加速的心跳,就这样守着岁月静好,一起白头到老。 可是,现在,他的心,突然被扰乱了,被搅起浪花了,有种久违的恋爱的感觉,怦然心动,慌乱而又美妙。 他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回到石头上,把她带到岸上,然后,松开她的胳膊,转头,兀自往前走。 他的腿在逃离,可他的心却鬼使神差地有点不舍? 幸好,这时候,有另外的同事下山来了,大家汇在一起,谈论些别的事情。他与她之间的尴尬和微妙,就掩盖在众人的笑声里。 但,一路上,他都能感觉到那双眼,脉脉含情,哀哀怨怨,欲语还休…… 福克斯来到一个红绿灯路口,曹学谦却浑然不觉。 福克斯驶过路口。 后视镜里,后面的路空空旷旷。 后面的车呢? 糟糕!我这是闯了红灯了吗? 好乱!心也乱,车也乱,全乱了! 福克斯已来到象洋镇,驶向熙雅园。 每次下了班总想快快到家的曹学谦,第一次希望,能慢一点到家。他有点心虚,有点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像以前一样,从容而坦然地面对叶莲的眼睛。 他知道叶莲爱他,因为爱,所以容易吃醋,容易受伤。 那次,在足球场,叶莲看到她和他在一起,啥也没说,气鼓鼓地掉头就走; 还有那次,在回家的路上,叶莲看到她与他共伞,也是啥也不说,一个人在外面伤心难过,独自游荡到黑夜。 他不想再让叶莲吃醋,不想再让叶莲受伤,所以,他告诫自己,与女同事,能避开的他就避开,避不开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今天,虽然知道很刻意,他还是有意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可是,当她要掉下水去,他能不拉住她吗? 而这一拉,就惹上了麻烦,他的心像被突然地施了法,变得不再乖顺,不再听话。 千防万防,还是破防。 曹学谦在明田路边,靠近熙雅园的地方停好车,然后向家里走去。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为了公司的这个团建活动,曹学谦一早就去了公司。 他并不是多热衷这种活动,而是有些工作必须要去做。不然,他宁肯在家里陪叶莲,或者,带着叶莲去爬附近的山。 一直以来,他觉得,有叶莲的地方,才会有真正的风景。 可是,谁知道呢?谁知道一次普通的团建,会有这样的插曲呢? 曹学谦来到十四楼,出电梯后站在家门口。 曹学谦每一次回家喜欢按门铃,让叶莲为他开门,这样,门一开,他就可以看到叶莲的笑脸。 可这一次,他有点不敢。因为今天,他的心,曾为别的女人而颤,所以,他心虚,怕叶莲看出破绽。 曹学谦掏出钥匙,开了门。 叶莲没在客厅。蓝杉的房间里传来母子讨论习题的声音。 一直以来,叶莲是蓝杉的全科家庭教师。 语文,数学,英语,都是叶莲启蒙和辅导。虽然到了高年级,蓝杉对叶莲的依赖越来越少,但偶尔还会问一下叶莲。 曹学谦来到蓝杉房门口,探身往里面看了看。 “爸爸。”蓝杉叫。 “回来了?”叶莲问:“怎么都没听到开门声?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曹学谦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 曹学谦走进了卧室,叶莲跟了进来。 “怎么样?今天团建活动开心吗?”叶莲笑着问。 “开心。”曹学谦答,背对着叶莲。 开心,何止开心?还开了桃花运。 只是,他不敢看叶莲的眼。在叶莲面前,他从没说过半句谎言。可今天这事,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坦诚相告? 怎么告?告诉她他今天对另一个女孩动了心?乱了情? 天!试问哪个女人听了这话后能淡定?能接受得了? 要不还是隐瞒? 毕竟,他也只是一刹那的心动,并没有什么行动。就算他抓过程点菲的胳膊,那也是不得已的援救,并不是他有意而为之。 “今天晒得够呛?”叶莲看了看外面白花花的太阳,问。 “额,有点晒。莲,我,我有点累了,我想睡一下觉。”曹学谦有点支吾。 “行,你睡。”叶莲说完,退出了房间。虽然,她希望曹学谦能抱一抱她,因为他下班回家常常会抱一抱她。但他既然累了,不抱也没什么关系。 曹学谦关了门。 第一次,他觉得叶莲不在身边是一种解脱和轻松。 睡,睡一觉。 也许一觉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场梦。他是他,她是她,叶莲还是叶莲,一切还是从前。 真的吗?一切能回到从前吗? 这世间,情是何物?说断就能断?想忘就能忘? 哦,好天真。 男女之情,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缠缠绕绕,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网。多少痴男怨女在这情网上挣扎?在这情网上彷徨? 谁一旦被猎在了情网上,想要逃脱又谈何容易? 曹学谦一下也被猎在这张情网上了。 他也挣扎着,想要逃脱。 第343章 恍惚…… 他也挣扎着,想要逃脱。 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曹学谦徒劳地发现,他没能逃脱,虽然害怕,但又不舍。 他竟然盼着上班,盼着看到程点菲那张脸,那个倩影。 他以前从没注意过,程点菲其实很漂亮。她那双眼会说话。 虽然团建活动后,在办公室里,在工作上,她还是叫他“曹经理”,但那双眼睛分明地是在叫他“谦哥”。 她时不时地看向他,目光里情意流转。 他装作不知,他也不回应,但他内心里竟很享受她抛给他的爱意。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有一种暗语,别人不懂得,但他们彼此能意会。 鬼使神差地,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虽然都是些工作上的话。 可能就是他这种说话语气上的改变,给了程点菲勇气和念想,让她总有些事情要与他探讨,要向他请教。 他不知道自己在眼神上是不是也有所表露,也许有,也许没有。 他希望有,能让程点菲感受到他些微的无言的回应。 他也希望没有,这样他才能在叶莲面前少些愧疚。 哦,叶莲,我亲爱的莲。 对不起,我的心竟不受我的把控,把专属于你的爱,分了一丝丝给别的女孩。 几天的时间里,曹学谦都是在撕扯,在分裂,时而窃窃甜蜜,时而痛苦自责。 白天上班,他和程点菲工作在一起,怀着对叶莲的愧疚,默默地接受着程点菲抛过来的柔情蜜意; 晚上,他又把叶莲紧紧地抱在怀里,想让怀中叶莲的存在,把程点菲驱逐出脑海。 他也想过跟叶莲坦白,想在叶莲的强势逼迫下,他能斩断与程点菲之间的那点情思。 然而他不敢,他怕事情失控,他不知道叶莲知情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到什么样的程度。 而且,这感情的东西,是能强行断得掉的吗? 罢了,没有好的办法。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借口,也许,本来就是借口。 哦,曹学谦,你怎么能这样?你活成了以前的你所鄙夷的样子! 哦,是,我是活成了我所痛恨的样子,可我能怎样?我试过摆脱,可我做不到啊! 立金公司团建一周后的周日,上午。 叶莲想去农业银行,曹学谦陪同。 一切好像没什么两样,曹学谦仍然是搂着叶莲的肩膀。 农业银行就在象洋大道旁边,离熙雅园没有多远。 曹学谦没怎么说话。 叶莲也没怎么说话。 两人的日常里,一般都是曹学谦说得多,叶莲听得多。 如果曹学谦不怎么说话的话,两人之间就是比较多的沉默。 不过叶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十二年了,两人已慢慢变成老夫老妻了,都已成为了彼此的一部分了。 说与不说,都也正常。 这几天,曹学谦的话都有点少,可能是工作上太累,或者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 每天下班回来,他总是早早地睡觉了,说有点头疼,说觉得觉没睡够。 叶莲心里是有点失落的。 每天,她就盼着曹学谦下班后那一点点时间能陪陪她,给她一点温存,逗她笑一笑。 可他没怎么说话,就去房间睡觉去了。 失落归失落,但叶莲还是选择理解,毕竟曹学谦的身体要紧。 等蓝杉完成作业,等家里都收拾妥帖,叶莲也就去睡觉了。 当她钻进被窝,曹学谦就会闭着眼,伸过一只胳膊,把她搂在他的怀里。 那一搂,就消去了叶莲心里的失落,代以幸福和甜蜜。 她知道他是爱她的,这就足够了。 …… 两人来到农业银行,要上去二楼。 曹学谦没有要上二楼的意思,径直往一楼大厅走。 叶莲用身体推了推他,他才恍然大悟似地走向楼梯口。 来到二楼,二楼比一楼大厅小很多。 叶莲想存点定期。 曹学谦刚发了工资,加上上个月的一点结余,叶莲想一起存了。 钱来钱又去。 叶莲之前存了一笔钱的,但现在手里面没有多少钱了,又得慢慢存了。 之前存的钱用来在老家买了房子了。 自从叶莲有了在老家买房的念头,就真的在老家买了一套房子。 不过不是在春节期间买的。 春节的时候,她看中了一个楼盘。 那是老家县城最好的楼盘,还正在修建,还看不了房。 别的楼旁叶莲又看不上,所以她选择了等。 两个月前,叶莲又特意回了趟老家看房。 那个楼盘已经初具雏形,可以看房了。 虽然沿城早已经兴起电梯房了,但老家县城的房子仍然还是楼梯房。 沿城的房子是寸土寸金,根据人们购买力的不同,户型有大有小,大的有一百多平的或两百多平的,小的有几十平的; 而老家县城的房子全都是大户型,基本上是一百几十平起步。 叶莲选了个四房两厅的房,一百四十多平,二十几万。 房款的付款方式有全款和按揭两种。 叶莲很豪气地选了全款,引得售楼员惊叹:“呀!全款!” 在沿城买不起房的人,回到老家小县城买套房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这样,一套房,把叶莲手里的积蓄全掏光。 现在,她又得重新开始存钱。 …… 每个窗口都有人在排队。 “我去排队,你去填存款单?”叶莲问曹学谦。 曹学谦却好像没听见,愣着神。 “你傻愣愣地干嘛呀?”叶莲拍了曹学谦一下:“要不你去排队,我去填存款单。” 叶莲就把曹学谦推到队伍的末尾,自己去填存款单。 这时候,来了个银行经理模样的短发中年女人,跟叶莲搭讪。 “存钱?” “嗯。” “定期?” “是。” “存定期还不如买基金。” “鸡精?买鸡精干嘛?”叶莲好疑惑。 那女经理笑了,拿笔在柜台边的一张纸上写出了“基金”,说是这个“基金”。 叶莲哑然失笑,感觉自己真是贻笑大方。 什么是基金?她不懂,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道:“不懂。” 那女经理指了指左边:“想了解的话可以去我办公室找我聊。” 叶莲不好意思拒绝,也有点好奇,就答应了。 存了钱,叶莲拉着曹学谦去到那个女经理的办公室。 那女经理很是热心,对叶莲他们两个人进行了一番科普。 包括什么是基金,购买基金的几种方式,怎样购买基金,购买基金的收益与风险,市面上有哪些基金等。 叶莲感到新奇,一边听一边翻着桌上的一些基金产品,然后问曹学谦怎么看? 却发现曹学谦兴趣不大,目光有些飘忽,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对叶莲的问话回答得也是含糊。 叶莲于是不再问,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第344章 他的反常有点多 基金产品有很多,似乎有多种组合,叶莲看得似懂非懂。而且,这对她来说完全是个新事物,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碰?靠不靠谱? 至少,现在她不敢碰,而且也没钱了。 那女经理看出了叶莲的疑虑,也没勉强叶莲买,给叶莲的建议是:多了解,需要买的时候随时找她。 叶莲表示了谢谢,然后听到了那女经理说的让她印象特别深刻的一句话:财富是需要打理的,理财理财,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理财? 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新鲜。 叶莲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听到这样的字眼。 在农村贫苦家庭长大的她,从小,就在贫穷里煎熬。脑子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做到衣能蔽体,食能裹腹。家里父母给的那皱巴巴的零票,如何能一分掰成两分花。 现在,境况是好了很多。 也在老家买了一套房子,但那虽然有她一点点投资的萌芽,但最主要还是想着老了以后万一要回老家的时候有地方住。 她从前艰苦的经历,如今有限的财力,都使她没有什么必要也没有什么意识去接触和了解理财的概念。 在她的传统理念里,要想钱生钱,无非是把钱放到银行里存起来,或短期或长期,吃个利息罢了。 但今天这个偶然的机会,让她有了别的新的见识。 她第一次接触了除了存钱以外别的可以让钱增值的方式,虽然还是不太了解; 她第一次听到了“理财”的这个概念,虽然还是陌生,也还不是马上用得着。 但“理财”这两个字,就这样走进了她的心间,让她的心拓宽了一点点。 叶莲跟那女经理说她还是不太懂,手里也没钱了,以后等有钱了再考虑买基金的事情,然后与那女经理告辞。 叶莲拉着曹学谦出了经理办公室。 “你觉得这基金能买吗?”叶莲问曹学谦。 “随便你,你想买就买。”曹学谦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叶莲问的能不能买的是一棵白菜。 “你今天怎么啦?很没有兴致的样子?” 曹学谦笑了笑,眼睛看向地面:“没怎么呀?这不是有你在了解嘛,反正我支持你。” 这有点不像曹学谦的作风。 换以前,凡是叶莲感兴趣的东西,曹学谦表现得会比叶莲还要积极,了解起来比叶莲还要仔细。 而且,他是那种接受能力极强的人。通常,一些新鲜事物,他是一点就通,然后再慢慢掰开揉碎解释给接受起来比较慢的叶莲听。 可今天,刚才,基本是叶莲独自在了解咨询,曹学谦并不太关心。 叶莲狐疑地看了下曹学谦,但没有说什么。 又下到银行的一楼。 要出大门时,叶莲注意到门口有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个牌子,上面写着“股票开户,欢迎咨询”。 股票开户?股票? 叶莲虽然不懂股票是怎么回事,但却听人谈论过股票。 因为曹学谦的朋友中就有人炒股。 陈平峰就是其中的一个,而且好像是个高手,因为曾听他说过他炒的某只股让他赚了不少钱。 而且,有一次与曹学谦的朋友聚会,曹学谦一个朋友的家属跟叶莲聊天,不知怎地也聊到股票,当她得知叶莲不懂股票时,很惊讶地说道:不是?你在沿城你竟然不懂股票?竟然不炒股? 那神情,就好像是在大海里看到了一条不会游水的鱼,在天空中看到了一只不会不会扇翅的鸟。 叶莲讪讪地摇头,感觉自己有点拖累了沿城人。 她有困惑,有疑问。 沿城的人就都炒股吗? 炒股不是类同于赌博吗?还能这样炫耀了? 疑问归疑问,但叶莲也有被小小地刺激到。 同样都是在沿城混,为什么就显出我是个落伍的人? 当然,叶莲不会赌气地马上,特意去开股票账户,然后去炒股。她不会贸然地去炒股。 但今天她碰到了人家的便民服务,便也来了兴趣。 “你看,开股票账户的。”叶莲对曹学谦说道。 这一次,曹学谦并没有发愣。叶莲有一点欣慰。 他看了看那张桌子:“怎么,你想开户?” 叶莲有点犹疑:“有点想,但又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曹学谦说道:“开了户又不是一定要炒。” 曹学谦的允许和支持,让叶莲不再犹豫。 就是嘛,开着玩呗,显得我也是个有股票账户的人。 “那我去开了?” “去,我在这里等你。” 叶莲于是去开户。 咨询了解,填写资料,跟着办事员又去到二楼开银行托管账户…… 没多久,账户开好。 叶莲又来到银行门口。 曹学谦一直站在银行门口等着。 叶莲轻轻拍了一下曹学谦,却把曹学谦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叶莲奇怪,刚才自己明明很轻。 “没事,刚才想事情去了。”曹学谦解释,眼睛看向别处。 叶莲看了曹学谦一眼,将信将疑。 都说事不过三,可今天曹学谦反常的时候有点多。 想事情?今天就那么多事情吗? 以前从不需要想事情吗?为什么以前从没走神过? “走。”叶莲说着就往前走。 曹学谦跟着往前走。 话仍然不多,不像以前那么多欢乐。 叶莲隐隐地感觉曹学谦有点陌生。 回想起来,这种陌生似乎从曹学谦团建活动回来那一天就有了。 叶莲没去挽曹学谦的胳膊,曹学谦似乎也无所谓或者是没察觉。 这不对,这不是以前的曹学谦。 叶莲感到一种不妥,一种不妙。 她在前面停下脚步,定定地看向曹学谦的眼睛。 曹学谦眨巴了几下眼睛,不自然,稍显紧张地问:“看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叶莲的问。 “有事情瞒你?”曹学谦干咳了一下,讪讪地笑:“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情瞒你?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一直跟我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强调一直跟我在一起?”叶莲还是盯着曹学谦的眼睛,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有点刻意。 第345章 深夜电话 “你这,这不本来就是嘛。”见叶莲盯着他看,曹学谦不自然地笑。 叶莲的电话响起。 “妈妈,你们回来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蓝杉在电话里问。 “我们回来了。”叶莲回话道。 曹学谦舒了口气,过来拥着叶莲:“我们快点,不要让别人等我们。” 周五的时候,蓝杉和他的一位同学约好了周日上午一起出去放风筝。两家大人也说好了一起出去散散心。 叶莲于是不再问什么问题,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走去。 但她的心思并没有散去,而是全部闷进了肚子里。 是自己太多心,还是以前自己担心着的问题已悄悄来临? 不要!不会的。他应该就是在想事情,他只是有点心不在焉罢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不要自寻烦恼。你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你这完全是瞎猜。你要相信他。 可是,可是…… 说了别可是了,相信他,就不要猜疑他…… 接下来的周二,也就是9月7日的晚上,深夜里。 曹学谦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曹学谦迷迷糊糊地接通。 “喂——”一个女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清晰可闻。 曹学谦一听,睡意全消,紧张得“呼”地从床上一翻而起,慌忙将手机紧贴在耳边,一边听一边看向叶莲。 叶莲正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 “嗯。” …… “什么?” …… “什么情况?” …… “好,我就来。” …… 曹学谦一边通话,一边起身开灯,然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工厂出事了,我必须过去。”曹学谦迅速换衣服。 “刚才是程点菲打电话?”叶莲也已经跟着坐起来,语气里很是不安和忧虑 曹学谦迟疑了一下,背对着叶莲:“嗯。” 叶莲一下没说话。 曹学谦感觉到房间里安静到要爆炸。 “这么晚?非要出去吗?”叶莲终于低低地开口,幽怨,哀愁,担忧…… 曹学谦有点难过,他知道叶莲在想些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但他没有停,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工厂里的生产出事情了,我必须要去了解情况,不然生产就进行不下去了。” “那今晚还回来吗?”叶莲的声音,无奈里掺着祈盼。 “不好说,要看事情解决的情况。”曹学谦说着往外走。 他走到房门口,迟疑了一下,又折回来,在叶莲的额上落下一个吻:“睡,别等我。” 一个吻,没有别的更多的解释。 曹学谦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经过客厅,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 迈出家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曹学谦的心还在咚咚地跳。 他知道心跳得厉害的不止是他,还有叶莲。 他也知道他走后,叶莲注定是伤心无眠。 曹学谦出得熙雅园,来到明田路,上了他的福克斯。 路灯昏黄,深夜里的街道空空荡荡。 福克斯在路上疾驰。 曹学谦的心难以宁静。 他没想到,程点菲会在深夜里打电话来,他完全没有防备。 他知道他接通电话的那一下,叶莲已经听到了程点菲的声音。 他生怕程点菲在电话里叫他“谦哥”,那样,叶莲一定会伤心得断肠。他是那样慌,赶紧把手机紧贴耳朵,希望不要漏一点点音出来。 他知道叶莲早已经起了疑心,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法隐瞒。 哦,自己好残忍,把叶莲一个人扔在房间里暗自神伤。他必须要出去,他又不敢过多解释,怕越解释越心慌。 他知道程点菲在等着他,因为她的项目遇到难题了。 福克斯很快上了国道。 国道上红绿灯很少,宽宽的好几条车道,他想开哪条开哪条。 但他也只是固定在一条车道上,可他的心却怎么也固定不了,一下这一下那地乱得不得了。 程点菲又打来电话。 曹学谦定了定神,接通电话,没等程点菲开口,他就直接说道:“我过来了,半小时之后就到。” 没有多话,他心里怦怦地怕多说话,他好怕自己会越来越无法自拔。 程点菲是个好女孩,认真努力,肯学肯干,工作能力已越来越强,帮他分担了很多工作上的重任。 团建活动后,他才越来越意识到,程点菲一直是在默默地爱着他。回想起来,她总是喜欢跟他一起走,一起做事,一起参加其它的事务。她的眼神,似乎总是要与他说话…… 傻姑娘,一直在默默地付出,一直在隐忍着不说。 可是,他能给她什么呢?他有他的家,有他的莲啊! 如果往前,每走一步都是错啊! 可是,他的内心,却又有点不可遏制地想往前,有点激动,有点兴奋,觉得前面会有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有别样的体验,那么撩人,欲罢不能。 曹学谦开着车,深夜里毫无睡意,向着程点菲所驻守的工厂驶去。 程点菲的手机新项目,lg4208,今晚开始生产,为了保证产品质量,程点菲今晚就驻守在那家生产的工厂。 虽然这项目不是曹学谦亲自跟的,但作为部门经理,部门里的任何一个项目如果出问题,他也是要负一定的责任。 况且,她是程点菲,是对他用情很深的一个女孩,是倒在他怀里脱口而出,深情地叫他“谦哥”的女孩,是这几天时不时跑进他脑海里的女孩。 她遇到难题了,深夜里求助于他,他能袖手旁观? 半小时后,曹学谦来到工厂。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虽是深夜,这家工厂还是灯火通明。 曹学谦一进工厂,就看到程点菲在前厅里等着他。莫名地,他心里一阵欢喜,还暗暗地有一点被喜欢被需要的虚荣和自豪。 “曹经理。”程点菲叫他,声音里很是惊喜,像是看到主心骨;又有点委屈,或许是工作上的不顺利,或许是觉得这个主心骨让她等得太久。 第346章 解决突发状况 “现在情况怎么样?”曹学谦低声地问道。 “还在生产。”程点菲同样低声。 “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什么?” “没有,我怕他们不肯配合。我对那注塑部经理说你们要保证你们的材料品质,那注塑部经理却说这个你放心,我们肯定是百分百的原材料。明明掺假,还说百分百原材料。”程点菲说着有点气愤。 “你看到他们掺假了?” “我伸手摸了看的。” “好,我们现在再去看看,看了再做处理。” “好。这事情有点大,我不敢独自处理。” “没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曹学谦很是淡定。 “嗯,你来了我就不害怕了。”程点菲看向曹学谦,眼神里又是爱又是崇拜,说的话也一语双关。 曹学谦径直往前走,当作什么都没有察觉。 …… 两人来到生产车间。 每一台注塑机都在忙碌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旁边的工人,注视着注塑机的生产,每当模具壳打开了,就立刻伸手进去把手机壳拿出来。 对于注塑机的加工流程,曹学谦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注塑原料加到料筒里,通过料筒的出料口漏到泡桶里,在泡桶里面加热,融化成为塑胶胶体,然后通过螺杆的喷嘴注射到模具里面; 注射好塑胶胶体的模具,在冷却水的作用下,把塑胶胶体进行冷却固化。 等塑胶胶体固化好以后,就把模具打开,把固化的塑胶胶体顶出来,就成了塑胶产品。 而今晚,这些注塑机生产的产品是手机壳。 立金公司作为一家实力雄厚的手机公司,自然是很看重公司的声誉和发展,对产品的质量要求是很严格的。所以每当项目投入生产的时候,项目负责人往往是要守在工厂把关。 程点菲在电话里说这家工厂的原料有问题,如果属实,那就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曹学谦走到一台注塑机跟前,爬上梯,把手伸进料桶里面,抓出一把已经调了色粉的塑胶料出来。 果然! 曹学谦不用细看,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塑胶料里面掺了不少的水口料。 因为抽粒好的塑胶原料是规则的米粒大小的小圆柱体,而水口料的形状就毫无规则可言,看起来杂乱无章。 曹学谦的脸色变了,很是凝重。 这开什么玩笑?敢如此胡作非为?经理呢? 曹学谦正想找注塑部经理,就看到注塑部经理过来了。 这注塑部经理可能刚刚从办公室沙发上睡醒,估计是听到风声赶过来的,腮帮上还有红红的刚睡觉的印子。 如果不是程点菲介绍,曹学谦还不知道这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是注塑部经理,因为原来的注塑部经理不是这个人。 “你是?”那注塑部经理问曹学谦。 “我们公司结构部曹经理。”程点菲代替回答。 “你好,你好,”那注塑部经理对曹学谦点头哈药:“还劳驾曹经理过来了?” “你怎么称呼?”曹学谦没有好脸色。 “本人姓郝,请多指教。” 郝?白与“好”谐音了。 曹学谦把手里的原料伸到郝经理面前:“郝经理,你看这注塑原料,你怎么解释?” “怎,怎么啦?”郝经理眼睛忽闪,装糊涂。 曹学谦很是恼火,没好气地质问:“这原料都伸到你鼻子底下了,你还问怎么啦?你是不是搞注塑的?” “曹经理是说这水口料吗?”郝经理假惺惺地问。 “你也承认了这里面有水口料?那你为什么要往这里面掺水口料呢?”曹学谦尽量忍着脾气。 “主要还是原料,生产出来看不出来的。”郝经理还试图辩解。 “扯淡!”曹学谦阴着脸:“我们的要求是‘看不出来吗’?我们是要真正的高品质!” “要不这样?”郝经理陪着笑试探地问:“等这一批生产完,下一批我们绝不会掺水口料,保证百分百原料,行不行?” 曹学谦定定地看了郝经理几秒,转而扫视了一下周边。 旁边有个垃圾桶,曹学谦便把手里的掺了水口料的原料丢了进去。 “郝经理,”曹学谦拍了拍手,非常严肃地说道:“我看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你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生产,水口料你想加多少加多少,不过这所有的产品我们拒绝签收;而且,明天天一亮,我们就会把模具移走。” 曹学谦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曹学谦说完,转头叫程点菲:“程工,我们走!” 郝经理一听,立马慌了神:“曹经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曹学谦冷笑了一下:“刚才不就是好好说吗?请问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们公司与你们工厂可是有长期合同的,根据合同,如果你们厂在生产过程中弄虚作假,耽误了品质和交货,将处以100万元的罚款。” 这下郝(hao)先生一点都不好了,脸上虚寒直冒,祈求道:“曹经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让人马上把原料换了,还请曹经理多多宽容,高抬贵手。” 曹学谦却是再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工厂外面走。 程点菲犹疑了一下,也跟在曹学谦的身后。 “我们真的不在这里生产了?那郝经理都答应了换原料了呀。”程点菲不解地问。 “他答应换了也不行,”曹学谦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以后还会弄虚作假,偷工减料,这样你跟起来就会很辛苦。” 原来谦哥是在为我着想。 程点菲心里一暖,不由脉脉地看了曹学谦一眼。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问:“但我们另外找工厂也是会耽误生产进度的呀。” “放心,”曹学谦笑了笑:“他们不会让我们移走模具的。” 快要走到工厂门口的时候,曹学谦的电话响了。 曹学谦向程点菲扬了扬手机,笑道:“你看,挽留我们的人来了。” “谁?” “还能谁?这工厂的李老板。” 曹学谦说着,“嘘”了一下,然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很简短,没聊几句就挂断了。 程点菲向曹学谦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第347章 逼出老板来 曹学谦脸上挂着一种意料之中的笑:“李老板过来了,说让我们等他一下。” “噢—”程点菲突然醒悟过来的样子,眼里放光:“原来你就是要把李老板逼出来?” 曹学谦笑笑没否认:“谁也不会舍弃一个大公司的长期订单的。这原料作假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干脆把事态搞严重,只有老板着急了,工厂才会真正重视,以后才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李老板怎么知道消息了?” “估计就是郝经理给李老板打的电话。真移走模具,终止合同的话,他肯定是兜不起来的。” 程点菲听得连连点头,更加平添了对曹学谦智慧的爱慕。 “那我们还要等多久?”程点菲问。 “应该不用多久,我记得他就住在这附近的。”曹学谦说着,看了看时间。 不知不觉,又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刚才全部的心思都是在处理问题,现在暂时停了下来,一阵困意就袭了上来。 程点菲也打了个哈欠。 曹学谦看了一下程点菲。 她今晚应该还没合过眼。 一丝疼惜闪过心头。 “你要不要去办公室休息一下?等一下李老板来了有我在就好了。”曹学谦的声音里透着温柔。 话一出,曹学谦又感觉不是太妥。 哎呀,曹学谦,你咋在这里瞎表示关怀? 你明明知道,对于一个已婚男人来说,任何一次对异性的殷切关怀,都有可能成为婚姻不稳定的导火线。 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去了。 程点菲已是听得真真切切,一颗芳心,是如此地欢喜,又如此地感动。 这是曹学谦第一次这么温柔地,明白地关心她,她似乎终于等来了他在她对他的爱上的主动的回应。 可她哪里舍得去睡觉哦,她哪舍得与谦哥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这是怎样的一个晚上!她将永远记在心底。 当她发现塑胶原料有掺假的时候,她心里是非常地震惊。 她担心自己一个女孩子,说话不够分量,怕那个姓郝的塑胶经理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仍然是我行我素地继续生产。 她先不作声张,她想到了曹学谦,想向他求助。 可拿起手机拨电话的那一刻,她心里又非常地犹豫。 深更半夜地打电话给他,把他吵醒,他不会生气吗?他能来吗?会舍得他老婆,而过来给她撑腰吗? 她没想到,曹学谦接了电话后,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当他来到工厂,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心里就安定了,就踏实了。她爱着的,崇拜着的谦哥,自然有办法对付那姓郝的鬼经理。 果不其然,曹学谦刚才与那郝经理的一番较量,既机智又坚定,让她好生佩服。 哦,她的谦哥,真是又帅又酷! 虽然,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了,但她不困,就算打哈欠了她也不困。她要跟她的谦哥在一起。 自从那次团建活动后,她还没单独跟她的谦哥一起过呢。 想起上次团建活动,踏石过溪时倒在曹学谦怀里的一瞬间,她不由得又羞红了脸。 “我没事,我不困。”程点菲眉目含情,双颊绯红。 曹学谦于是笑了笑。眼前佳人如此多情,他竟有点无措。 “我们去外面走一下?”程点菲眼神里流露着渴望。 去,去外面走? 半夜里,她与他?一个情意绵绵爱意浓,一个心动心乱挣扎中,去没人的黑暗的外面走?这会意味什么?会发生什么? 曹学谦有点不敢,有点紧张。 他看了看外面,好像外面有个吞心的怪物,又好像外面的空气里飘着噬心的毒,他只要一迈出去,就将会万劫不复…… “谦哥?”程点菲变得大胆,眼光灼灼地看向曹学谦,声音甜蜜温柔。 曹学谦的心又开始乱跳。 谦哥,她又叫我谦哥!声音甜美动听,温柔深情,让我如何抗拒?如何装作听不见? 答应她? 只要我点头,只要我说“好,走一走”,然后就…… “曹经理!”一个男中音响起。 谢天谢地,有人来,不用再做该死的挣扎。 曹学谦镇定心神,扭头看,笑道:“李老板,不好意思,还把你惊动了。” 李老板还穿着个睡衣,脚上还是一双拖鞋,满脸的歉意:“哎呀,快别这样说,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没有监管到位,没有强调到位。还望曹经理海涵,给个弥补的机会。” “李老板,”曹学谦正色道:“我们公司与你们厂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按道理说,你们厂应该是最让我们放心的工厂,我万万想不到,你们竟会在原料上做手脚。” “对不起,对不起,”李老板连声赔不是:“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情况,我一定会了解清楚情况,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答复。” “按照我们的合同,”曹学谦说道:“生产违规是要给予100万的罚款的,这个李老板应该记得的?” “哎呀,曹经理,”李老板忙不迭地求情:“念在这几年的交情的份上,你就放过我这一次。这新经理上任,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做。我一定会对他进行处罚。贵公司那边,还请曹经理多美言几句。” “你原来的塑胶部经理呢?”曹学谦问。 李老板叹了口气:“唉,原来的不是辞职了嘛,然后招的这一个经理,到这里上班没几天,就给我来这一出。” 曹学谦点头:“难怪,这个经理我不认识。” “这样,曹经理,程工,我们还是进去聊。生产不是还得继续吗?我们不要耽误了生产。后面的生产我会亲自跟进,请两位相信我。”李老板言辞恳切。 程点菲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点头:“李老板这样说,我们肯定要给李老板面子。行,我们进去。” 曹学谦和程点菲跟着李老板又来到车间。 车间里的注塑机都在停机待命,有的工人还趴在工作台上打盹。 李老板一到,就吩咐工人们把料桶里的掺了水口料的原料全部换掉,换成纯一色的塑胶原料。 注塑机重新开起来,又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工人们又忙活起来了,也没人打盹了。 那郝经理远远地看着,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曹经理,程工,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下?曹经理可以去我办公室休息,程工怎么休息呢?”李老板问道。 “我不休息,”程点菲说道:“我还要盯一下生产。” 女孩子晚上蹲厂,是不方便休息的,没事的时候,只能在哪个台面趴一趴,或者,就只能撑到天亮。 曹学谦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了。 曹学谦跟着李老板来到老板办公室。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但他还有话要跟李老板谈。 第348章 我坐你的车…… 第二天,周三,9月8日,曹学谦在老板办公室的沙发上张开眼,已是早晨七点,外面已是大亮。 昨天晚上与李老板谈完话,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他想过回家,但都已经要天亮了,回家没什么意义,就没有回家了。 沙发上不好睡,外面又是机器的轰鸣声,而且,脑子里也乱乱的,曹学谦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 不知道昨天晚上后来的生产怎样?程点菲有没有休息一下? 茶几上的电话响起。 是叶莲的电话。 曹学谦有点惭愧,自己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叶莲,而是程点菲。 不知道叶莲昨天晚上怎么样? 让她睡的,让她不要等的。 但他知道,没有他陪在枕边,她肯定是一夜无眠。 曹学谦接通电话:“喂,莲。” “你在哪里?”叶莲的声音是那种没睡好觉的嘶哑。 “在工厂。”曹学谦说着,开了免提,车间里机器哐当哐当的声音传进来。 曹学谦希望机器的声音能通过免提,传到叶莲的耳朵里面,能让她稍稍安心一点。 “你一晚都没休息吗?”叶莲问。 “嗯,”曹学谦不知道如何作答才不会让叶莲多想:“在工厂,生产出了些状况。” “那怎么样呢?解决了吗?” “解决好了,等一下我从这里直接去公司上班了,下班晚上回家。” “好,那你还没吃早餐,快去吃早餐……” 正说着早餐,李老板进来了,说道:“曹经理,走,叫上程工一起,我请你们吃早餐去。” 曹学谦笑了,跟叶莲说道:“你看,你一说,就有人请吃早餐了。那我挂电话了,跟李老板吃早餐去了。” 吃完早餐再回到工厂大门,已是八点多了。 李老板忙事情去了。 程点菲还要继续蹲守工厂。一晚上没睡觉的她,眼周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曹学谦要去公司上班去了,程点菲默默地送他到他的车边。 曹学谦上了车,朝程点菲说道:“我走了,你忙去,如果今天生产顺利了,今晚你就可以不用守厂了。” 程点菲默默地点头,定定地看着曹学谦,眼神里写满了恋恋不舍与情谊绵绵,好像曹学谦不是去上班,而是要去远远的天边。 一个女人,情到深处,一刻也不想与自己的心上人分开,而且,对程点菲来说,下一次与自己爱的人独处,不知道何时才能等得来; 昨晚虽然彻夜辛苦,但因祸得福地能得到自己爱的人的鼎力相助,并且能与他单独相处,她也在情感上有一种意外的满足。 在程点菲多情的目光下,曹学谦心慌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拉扯过来安全带。 走,不要再停留,这危险的停留。 曹学谦系好了安全带。 “谦哥—”程点菲轻唤:“谢谢你。” 她的声音似水似风,深情温柔,软软地从曹学谦的心头淌过拂过。 这目光,这呼唤! 曹学谦又要控制不住他的心跳。 心里越是受用,就越是害怕,怕自己越来越无法自拔。 逃,还是赶紧逃。 曹学谦笑了笑,也不看程点菲,启动了他的福克斯。 下午六点多,曹学谦下班从立金公司走出来,驾驶着他的福克斯,汇入了滚滚的车流。 回家,最好路上不堵车,能快一点到家。 不知道叶莲今天好不好?是不是又在想东想西,失落难过? 昨夜里,被另一个女人的电话把自己的老公从床上叫出去了,她心里的滋味该有多难受? 曹学谦知道叶莲对他早已经有所察觉,有所怀疑,因为这十来天里,他经常是魂不守舍,发愣出神,而她是多么敏感的一个人,她肯定在心里猜测怀疑了不下一百遍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他的心已不听他的使唤了呀。 他只能躲她,回避她,装不舒服,装疲倦,早早地上床,把自己的慌乱与不安伪装成睡眠。 哦,我亲爱的莲,给我时间,等我挣脱出来的那一天。 我这就回来,虽然我的心还不能百分百回来,但我的人会百分百回来。 想到这里,曹学谦给叶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下班回来了。 电话里叶莲只是淡淡地“哦”了一下,但曹学谦知道叶莲的心肯定是在盼望着他的电话。 福克斯行驶在国道上,经过一个路段,从这个路段下国道的话,拐进去不远就是程点菲所驻守的工厂。 曹学谦鬼使神差地下了国道,拐进了生活区里的一条马路。 我去看看程点菲,了解一下项目lg4208的进度,就看一下,看一下就走。 曹学谦一边开车,一边为自己鬼使神差的行为找借口。 不久后,福克斯进入了工业园的大道,然后驶入了程点菲所驻守的那家工厂的大门。 程点菲看到曹学谦又一次出现在车间的那一刻,简直不要太惊喜! 她也不叫他,只是看着他,内心的喜悦全洋溢在眉眼里,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藏也藏不住。 啊啊啊!谦哥!谦哥!他竟然特意来看我了?这幸福来得真是太突然了! 曹学谦看到了程点菲那脸上全部的欢喜,又感觉到了一种被爱被盼望的美妙和尊荣,心里面也涌上了一阵欢喜。 他走到程点菲面前,问:“怎么样?都顺利了吗?” “嗯,”程点菲高兴地点头:“都顺利了,今天下午起,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很好。”曹学谦点头赞许。 车间仍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曹学谦在生产lg4208手机壳的那些注塑机前转了转,又拿了几个刚刚生产出来的手机壳看了看,确定品质都还不错。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走了,回家了。 曹学谦来到程点菲面前:“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话里没有称呼。 以前没什么心思的时候随便称呼,“程工”,“程点菲”,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称呼了,太冷不忍心,太亲又觉得不妥。 “我也走了啊,”程点菲语气匆忙:“这里今晚不用守了,明天再过来看一看,我坐你的车出去。” 这…… 突发! 第349章 车上…… 曹学谦这一下又作了难,心里面又开始了纠结和紧张。 坐我的车?本来不是不可以,但我们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曹学谦如何能忍心拒绝? 一个字:“行”。 但这一个字已足够让程点菲心花怒放了。 虽然昨晚她熬了一整夜,白天她也只是找机会稍稍休息了一下,但曹学谦的再一次到来,让她瞬间没有了疲惫。 现在,她又可以坐她谦哥的车。 哦,这是多好的跟谦哥独处的机会,她还从没单独坐过谦哥的车呢。 程点菲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又兴奋又幸福的光彩。 两人一起往外走,往曹学谦停车的地方走。 程点菲是满心的欢喜; 曹学谦内心却是复杂得多。 他感觉到,他再一次来到工厂,好像是一种错误。 自己的心本来就在挣扎,现在又有往深里沦陷的危险? 看她的脸,她的笑,让她上自己的车,让自己处在她多情的双眸下? 菩萨保佑!赐我足够坚定的力量! 好在这里出到国道不远,到了国道上,她就可以在站台等公交车回公司了。 福克斯车门打开。 曹学谦上了驾驶位,程点菲上了副驾驶位。 第一次,曹学谦旁边的副驾驶位上,坐了除叶莲以外的另一个女人。 今天,他承诺过叶莲的她的专属座位,不再是叶莲的专属。 曹学谦心里又有了对叶莲的愧疚,但他又做不到让程点菲到后排去坐,直接也好,委婉也好,他做不到,可能,还有一点他不敢承认的舍不得。 就一次,就坐到国道边,一下就到了。 曹学谦又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 福克斯出了工厂的大门,出了工业园,向国道边开去。 到国道,到了国道她下了车了就没事了。 我先找点工作上的话说,聊几句,聊几句就到国道了。 心念闪过,曹学谦问:“今天李老板也一直在车间里面吗?” “早上在,下午就没过来了。” “郝经理呢,后来还有看到他吗?” “没看到,不知道李老板会对他做怎样的处理?” “这个要看他们是怎样的关系了,反正我们公司的损失是已经造成了的。” “我们公司会对他进行处罚吗?” “肯定的,这种事情,就算不重罚,轻罚也是难免的。不然他们不长记性,把合同当儿戏。” “也是,那会罚多少呢?” “不知道,看公司上层酌情研究了,反正我已经上报了,也已经尽量地淡化了事情的严重性,好在你发现得比较早,也处理得比较及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幸好昨晚你来了,不然很可能我还搞不定,谢谢你昨晚能过来帮我。” “应该的,都是结构部的事情。” “谦哥——”程点菲一直深情地注视着曹学谦,现在又开始她心底深情的呼唤。 又来,绕来绕去又来了。 曹学谦的心又要开始动荡了。 好在就要到国道了。 “你要在哪个站台等车?”曹学谦机智发问,避过对她的回应。 “我不回公司”程点菲摇头:“我不下去等车。” 曹学谦大惊,不相信地问:“你不回公司?那你去哪里?” “我去我表姐家。” “你表姐家在哪里?” “也在你们象洋镇呀,上次还去过一次,还下着雨……” 曹学谦记起来了。 那是去年了,那一次,他还与她共了伞,被叶莲看到了,叶莲醋意大发,很是伤心,两天都不愿意理他…… 天地良心,那一次,他对她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可现在,他的心,是如此的不平静,真的在为她而乱。要是让叶莲看到,她还坐在他的车上,就他和她,叶莲怎么会受得了? 曹学谦心慌地看向外面,看向外面的车流,外面的人行道,害怕叶莲就在某一部车里,或者站在某一个地方,又看到他和她(程点菲)从她的面前经过…… 程点菲看到曹学谦心慌慌的样子,觉得他好可爱,那个工作起来,处理起事情来果敢霸气的曹经理,竟然会慌乱得像个大男孩。 他慌,说明他也已经在心里爱着她,只是他不敢爱。 他不敢爱,可她敢啊。 曾经,她以为他永远接受不到他对她的爱,她好没底气,自然也没勇气。 承蒙上天可怜,感谢上次的团建活动,感谢那块长满青苔滑溜溜的石头,让曹学谦像中了灵咒一样,一下就接受到了她对他的爱。 从此,她感觉他与她的心,在慢慢地相通,他们之间的爱,在暗暗地互相流动。 昨晚工厂里的难题,确实是个难题,但她也有一点她的小心思,想借着这个难题把曹学谦叫出来,制造与曹学谦独处的机会。 想不到,她真的成功了,她觉得她的谦哥心里真的是有她的。 恋爱中的女人,有时候是会练就无穷的智慧和胆量的。 第一次成功了,第二次成功还会远吗? 程点菲上了曹学谦的车后,就不舍得下去了。 她突然就改了主意,她不要回公司宿舍了,她要去她表姐家,这样不是就可以与她的谦哥共一段比较长的路,可以相处得更久吗? 而且,明天早上,还可以坐谦哥的车一起去公司上班,不是又可以和心爱的他单独在一起了吗? …… 再一次突发。 她竟然不在这里下车,而要与他一起去象洋镇! 曹学谦再一次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它已经越来越偏出了他的设想。 他能怎么办? 强行让程点菲下车? 他做不到。 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只得再次祈求菩萨,赐给他更持久的足够坚定的力量。 福克斯上了国道,驶向象洋镇。 曹学谦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他的手也不敢乱放,怕摸错了地方,生怕把程点菲错当成了叶莲,把她扶手上的那双手错当成了叶莲的手而摸上。 目光僵在前方,双手僵在方向盘,身子僵在座椅上,曹学谦像是被施以别样的僵“刑”。 而程点菲就是那施“刑”官,“刑具”就是她那温情脉脉的让人难以抵挡的目光。 第350章 倾诉…… 国道上的车有点多,车速比较缓慢,把路上的时间拉长。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聊完,似乎再无可聊之事。 车里面一阵寂静,一种捉摸不透的寂静,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寂静。 曹学谦不敢偏头看。 奇怪,她为什么不说话?她在想些什么? 程点菲不是没有话,她有很多话。 自从爱上他以后,好多好多话,她只能说给自己听。 今天,她要说给他听,让他明白她对他的一颗深情炽热的心。 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她不要错过了而让自己后悔。 她在下决心,她在鼓勇气,在积蓄力量。 她只觉得面红耳热,那颗心怦怦地似有东西在一下一下地猛烈地捶。 “谦哥—”程点菲勇敢地,眼神灼灼地看向曹学谦,声音因太激动而有点打颤。 曹学谦听得那颤音下深情的呼唤,只觉得脑袋“嗡”地一片空白。 来了,我害怕的东西要来了。 我所要面临的考验要来了,现在是无处可躲无处可藏了。 身体更僵了。 方向盘全凭习惯,全凭双手的记忆在操控。 他双眼僵僵地盯着前方,不自觉地吞咽让喉结也在紧张地滑动。 “谦哥”, 好听又深情。 可他不能应,不能应。 应了就表示了他与她之间那层特殊关系的确立,因为他知道她口里的“谦哥”是怎样的一种含义。 程点菲没等到曹学谦的回应,但她不管,只要他在她的旁边,只要他听到了,她就要做爱的战士,她要把她要说的话说完: “谦哥,你知道吗?我爱你!从到立金公司后不久,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我已经默默地爱了你三年,三年!三年里,除了工作,你都没好好地看我一眼。我的心每天都在思念你的苦痛中煎熬挣扎。 “我想法设法地想引起你的注意: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小钱包;工作中我努力使自己优秀以便得到你的关注;与你参加活动时我精心打扮自己;你去哪里我就想跟去哪里…… “我熟悉你每一个身影:你工作时的身影,你在舞台上吹口琴的身影,你在足球场上踢足球的身影,登山时你站在岩石上的身影…… “真的,太多太多,我数不过来。这些,你压根就不知道。今天我就通通说给你听,我要让你知道,我爱着你!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在爱着你!” 程点菲越说越激动,她感觉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要说的话太多,她一下说不完,她要停一停。 她看向曹学谦,她的谦哥。 她目光热烈,胸脯因太激动而剧烈起伏。 谦哥,你可听到了我的衷肠?你可知道我爱你有多深? 曹学谦都听到了,他哪能听不到? 她的话一句接一句,都不用思考,完全是在不假思索地倾倒,源源不断,奔涌而来,让人动容,让人无法招架。 曹学谦的心又开始猛烈跳动,他紧绷的神经似乎要要一根一根被这份深情攻破,他感觉他的心越来越软而无力。 他艰难地挣扎着,也不看程点菲,嗫嚅道:“程点菲,你太傻了,你,你知道我已经……” “我不要听!”程点菲慌忙打断,她知道曹学谦要说的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吸进去了无穷的力量: “我知道我自己很傻,我已经很傻了,傻到自己无力自拔了。我每天又盼又怕,我独自一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怕人嘲笑,怕你发现。 “我心里千百次叫你谦哥,可你一次也没听见。 “那一次,你应该不记得了,或者你是压根没有印象了,但我永远记得。 “那是在你家阳台,我看到你在开灯,我一下就看到你,那么意外,我没管住自己的心,我一下就叫出了“谦哥”来,但我又发现不妥,我像个小偷一样怕得要命,我赶紧逃,逃进那一片黑暗里,让你看不到。 “…… “谦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求你什么,我只要你让我爱着你,让我每天能叫你谦哥,这就足够了。 “谦哥?” 程点菲再一次抬了双眼,看向曹学谦,带着祈求,轻唤“谦哥”,那双眼眶,分明已是泪水花花。 天色已黑,街边的路灯亮起。 福克斯已经下了高速,驶入了象洋大道。 幸好回家的路每天都开,闭着眼也不会错了方向。 程点菲至情至深的诉说,她义无反顾的表白,一声声一句句,都敲在曹学谦的心坎上。 他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阳台上的那声“谦哥”他确确实实是听见过的。 他不知道自己让她爱得这么深这么苦。 他不敢看她,他感觉自己那坚定的力量就要缴械投降,他怕自己哪怕只看她一眼,也会心疼地像搂叶莲一样地把她搂在怀里,给她安抚和力量。 不要再叫我“谦哥”了。 我的心已经好软好软,再叫我怕我就无法抵抗了。 对不起,我不够勇敢,我不敢去爱别的人; 对不起,我的心不够大,只能够装一个人。 曹学谦不敢回答,也不敢劝阻。虽然他知道他应该回答,应该劝阻。 他的智慧,好像一下归于零。 好在,福克斯已到了象洋大道。 “到了象洋了,你在哪里下?”曹学谦知道自己的话好冷酷好无情。 程点菲抬了泪眼望,看到了大福商场。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她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激情里没有走出来。 但真的是已经到了,真的是要下车了,那些没说完的话只能留在以后慢慢再找机会诉说了。 “我在大福商场下。”程点菲对大福商场比较熟,她已经在这里下过两次车了。 福克斯驶进了辅道,慢慢驶向大福商场。 程点菲好惆怅,她又要和曹学谦分开了。 她不想分,她不想一个人。 而且,她还不甘心。 她说了那么多,她也想听曹学谦说一说,她想听曹学谦说他其实也爱着她,只是他不敢。 她叫了那么多声“谦哥”,可他一声都还没答应,她想听到他的答应,想听他说她以后可以一直叫他“谦哥”。 第351章 叶莲跑了 福克斯在大福商场前停下来。 程点菲恋恋不舍地看向曹学谦。 忽然,她向着曹学谦探过身,迅速地吻向他的脸。 心怦怦怦怦跳,脸滚滚滚滚烫! 一个女孩家家。 羞!羞!羞!臊!臊!臊! 逃!逃!逃! 为了爱,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开门,下车,没想到车门外怎地横着一根破杆子,“呀!”程点菲慌乱间一下绊倒了,摔在了地面上。 程点菲突如其来的一吻,让曹学谦猝不及防,脑子里一下混乱得没了思想。他只觉得脸上滚烫滚烫,一颗心要跳出胸膛。 突然地,他又听得程点菲“呀”地摔倒了。 他心想哎呀不好,她莫不是刚才太过激动,或者昨天晚上熬通宵太过辛劳,一下撑不住了? 这安全的问题,身体的问题,曹学谦可顾不了那么多了。 曹学谦急忙下车,去扶程点菲起来。 程点菲真是又害羞又狼狈。 两只有力的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嗓音响起:“你没事?” 程点菲瞬时又幸福又甜蜜。 他这么快地来扶我了,他是关心我的,他是在乎我的,他是紧张我的。 刚才摔跤的疼痛瞬间就没有了。 得赶紧爬起来,不然在他面前形象尽毁。 程点菲撑地爬起来。 一抬腿,裤脚挂在杆上的一颗生锈的钉子上了。 她一个趔趄,又要再一次摔倒。 曹学谦急忙地又在手上加了力,抓着她的胳膊,把他扶稳。 程点菲把裤脚从钉上松出来,立起身,抬头,看到了曹学谦那张轮廓分明英气的脸,那么近,一踮脚,就能够得到。 心底的爱意喷涌着,让她情难自禁,脚一踮,香唇就落到曹学谦的另一边脸。 然后慌乱乱地转身,抛下一句“我明天早上坐你的车去上班”,就低下发红发烫的脸,避开旁人惊奇的目光,逃也似地跑远了。 曹学谦接连受到火热的爱的“袭击”,定在那里呆若木鸡。 “曹哥?”有人试探性地叫,声音有点熟悉。 曹学谦循声一望。 是肖冒炳! 他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正看向他,又看了一眼跑远去的程点菲。 他怎么在这里? 坏了!刚才的一幕是不是全部让他看到了? 曹学谦的脸热辣辣地烧! 糟糕!这里离家里很近,很容易碰到熟人。 我,曹学谦,在这里跟别的女人在这里不清不楚如此亲热地拉扯,让熟人看到了,还怎么在这镇上呆? 如果有什么风声传到叶莲耳朵里,那可如何是好? 走,赶紧溜。 至于肖冒炳,只好对不起他了,我就当没听到他,没看到他,也希望他没有真正地看清我。 不然还怎么样?怎么跟他解释? 这样的事情,越解释越像掩饰。 曹学谦不理会肖冒炳的招呼和他疑惑的目光,装成没事人一样,又回到福克斯车上。 福克斯重新启动起来,缓缓驶出辅道,不一会儿,来到熙雅园楼下。 曹学谦停好车,他还要在车上坐一会。 因为他的心,刚经受了一波又一波爱潮的拍打,还没办法那么快平复。 他是马上要回家的,马上要面对叶莲的。 凭叶莲的多心和敏感,她很快就可以察觉出他的心虚和异样。 回家,怕回家也要回家。 曹学谦下了车,向着家里走去。一颗心,是如此地惴惴不安。 钥匙插进锁孔,还没转,门就“吱呀”地开了。 叶莲出现门口,她看向了他。 稳住,别慌,不要让她看出什么来,隐瞒,这不是欺骗,这是善意地隐瞒,不然后果无法想象。 曹学谦也看向叶莲,还努力挤出一个不知道自然不自然的笑来。 面孔对着面孔,目光都投向对方的脸庞。 曹学谦看到叶莲的脸一下子变得错愕,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十分忌讳十分害怕的东西。 她站在那里,不认识他似的定定地看着他,微张着嘴巴,一双眼睛圆圆登登,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然后,逐渐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悲怆来。 一秒,两秒,就那么几秒, 叶莲像突然挨了一鞭子的烈马,呼地冲出了门口,旋风似地噔噔噔跑下了楼梯。 曹学谦不明所以。 什么情况?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不是什么都没说吗?她看出了什么?难不成我的脸上有什么? 曹学谦急急地去到卧室,来到镜子前。 天! 他一下羞愧难当,恨不得给自己一记大耳光。 他的脸上赫然是两个红色的唇印!一边一个! 大意了! 因为叶莲从不化妆,从不涂口红,所以,曹学谦当时的意识里也没有口红这个概念,都没去想程点菲给的吻会在他脸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难怪,难怪叶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可如何是好?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坏了!叶莲肯定受不了这样的暴击,她要出事! 曹学谦心里一激灵,匆匆去到卫生间掬了点水胡乱擦了一下脸,忙不迭地追了出去!也顾不上跟蓝杉交代些什么。 按电梯,快!他在心里不断拜托电梯快一点上来。 叶莲是从楼梯跑下去的,曹学谦要乘电梯去截住她,截不了就要去追上她。 电梯停在五楼,曹学谦等得心焦,手指不停地戳着那个向下的按钮。 电梯终于上来了,进电梯。 曹学谦恨不能让这电梯自由落体直接掉下去。 出了电梯,曹学谦望了望楼梯口,没看到叶莲的身影,也没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那叶莲应该已经跑出去了,不知道已跑了多远? 赶紧追! 曹学谦追到街边,往右边上坡方向望,没看到叶莲; 再往左边下坡方向望。 远远地,叶莲已跑到前面的那个红绿灯路口,还在死命地跑! 跑这么快?不要命了? 曹学谦拔腿猛追。 他看着叶莲跑过了红绿灯。 红灯亮起,车流滚滚而来。 该死! 曹学谦急得跺脚。 他看到叶莲跑着跑着停下来,疯狂地挥着她的手。 她要干什么? 竟然有一辆黑色的杰达车停下来,停在了叶莲的身边,叶莲竟然还上了车。 我的天!她是要干什么?她是疯了吗? 第352章 叶莲的悲伤 幸亏曹学谦有绝好的视力,看到了那杰达车的车牌号。 曹学谦又急急地往回跑,跑向他的福克斯,上车,一脚油门,“轰”地把车加速出去,上到坡顶,再急急地掉头。 希望来得及!希望能跟上那辆杰达车,不然今晚真要出事! 曹学谦心里害怕得不行,打着方向盘,在车流里左穿右插,前面的车纷纷被甩到了他的后面,引得路人咂舌不已。 在刚才叶莲上车的位置没看到那辆杰达车了,那辆车消失了,叶莲也消失了! 一阵恐慌漫过曹学谦的脑海。 福克斯来到象洋大道。 曹学谦顺着车流往前开,一双眼迅速地在车流里搜索。。 谢天谢地!看到了! 那辆车夹在车流里,在前面离他不太远的地方,在他左边的车道上。 黑色的杰达车,莫非是辆黑车?说不好,又像又不像。一般都是没有车牌的,但这一辆车有。 象洋大道上的车比较多,一辆挨着一辆。纵使曹学谦有行云流水般的车技,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 曹学谦慢吞吞地跟在前一辆车的后面,心里只能是干着急。 菩萨保佑,但愿那车的司机不是什么坏人,但愿叶莲不会有什么事情。 叶莲坐在杰达车里,什么也没看。 杰达车的玻璃上,贴了深色的贴膜; 前面的挡板上,涂鸦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字儿,如果仔细辨认,会让女生心生不安: 醉醉,陪哥一起醉; 姑娘姑娘,给哥一次机会…… 那开车的司机,一头黄毛,紧身背心,大黑裤衩,挂一条金属长项链…… 他开着车,时不时回头瞟上一眼。 叶莲从没坐过这样的车,这车这司机一看就让人心里发毛。但她没看,没必要看,随便怎么样,这个大千世界一下子不值得留恋了,能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赌上一死!大不了走向黄泉。 司机嗡嗡地问美女你去哪里?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她只是想逃,只是感觉心里的伤,心里的痛无法释放。 她随便说了个“友家商场”,然后便目光呆滞地望着外面。 外面的灯光,昏黄昏黄,在她眼前,迷蒙成一片。 曹学谦脸上那两个红色的唇印,像电火花一样在她的面前闪呀闪,像锥子一样,刺着她的眼,扎着她的心。 它们在动,在嘲讽:“看,叶莲,你的男人,你的老公,他就要不属于你,他将要属于我,他脸上的这两个印记,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好,你们赢了!程点菲,你赢了!你终是要把他抢过去了! 啊—— 心好痛,痛到粉碎;它在流血,流到没了知觉。 他们好上了,他们在一起亲热了。 一想到曹学谦与程点菲在一起各种亲热的场景,叶莲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是泡在浓浓的酸水里,在一点一点地被腐蚀,被吞噬! 那些亲热缠绵的画面交叠,分开;再交叠,再分开,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在割她的心,剜她的肝! 受不了,受不了了! 他对我的全部的爱,对我的全部的温柔,正全部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了! 泪流无声,外面的世界在眼里已全然看不清。 杰达车已距离友家商场不远,前面需要往左边转入另一条道路。 但杰达车没有一点没有要左转的意思,仍是往前行使。 那黄毛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叶莲。 叶莲一路都在默默流泪,似楚楚可怜的带雨梨花。 黄毛司机嘴角撇出一丝阴笑,吹了一声口哨。他瞄了一下车中间的后视镜,看到了后面的福克斯。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后面的福克斯。 黄毛司机收了笑容,向叶莲确认:“你是说友家商场是?” “不去友家商场。”叶莲吸溜鼻子的哭音。 “不去友家商场了?”黄毛司机奇怪地问。 “……” “那你去哪里?” “荔景大酒店。” 杰达车于是右拐,几分钟后,上了国道。 黄毛司机又从后视镜看了看紧跟在后面的福克斯,突然猛烈地操纵着手里的方向盘,在国道上左穿梭右穿梭,一段路后再看,那福克斯还是咬在他的后头。 叶莲在座位上一下倒上左边一下歪向右边,像一块被风掀起的木头,左栽右扑。 没有惊叫,没有恐慌,一个已没了念想的人,还有什么可畏惧? 杰达车下了国道。 叶莲揩了一下糊住眼眶的泪水,看到了荔景大酒店,也看到了旁边的铭风饭店。 那一次,她与曹学谦在铭风饭店前争吵的场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那暴怒中信誓旦旦的话语还响在她的耳边: “……叶莲!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曹学谦,站得直行得正!从没跟别的女人有过什么纠缠,除了你叶莲,我从未拉过别的女人的手,从来没有!” …… 呵,笑话,全都是笑话! 全都是男人骗人的鬼话! 不是不会拉别的女人的手,只是还没逮到合适的时候…… 不是不会与别的女人纠缠,只是…… “小姐,你在哪里下?” “我不下。” “你不下?” 黄毛司机眼神里很是惊讶,他奇怪地看向叶莲。 叶莲仍是在流着泪,头发在刚才的东倒西歪中松散开,蓬乱而憔悴。 黄毛司机盯了叶莲好一会儿,似乎在问:这女人怎么回事?不会是伤心过度失心疯了?不会是要赖在我的车上了? “那你在哪里下?” “多旺超市。” “得,多旺超市。”黄毛司机显出了无奈,在前方掉头,往象嘴湖开去。 叶莲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个“多旺超市。”她平时并不怎么经过多旺超市。 黄毛司机总问她在哪里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在哪里下? 这颗心已没人收留,已没地方依靠,荡呀荡,空空地没了着落。街上的人,她不认识一个,这个城市里,她全身心爱着的那个人,与之相依相偎的那个人,已把她抛下了…… 风悲,泪流,以后的种种能向谁去说? …… 第353章 她的伤心,他的自责 “多旺超市到了。”黄毛司机盯着叶莲,不知道她这次会不会真的下车。 多旺超市? 叶莲脑海里冒出一点记忆,那是上次长训回来教练车停车的地方。 下车? 这车也承载不了我的悲伤。 叶莲掏出口袋里的钱,幸好今天口袋里有点钱。 叶莲终于下了车,车门也不关,凄凄楚楚地走向象嘴湖湖岸。 黄毛司机下车,往路边啐了一口水,关了车门,看了一眼后面不远处的福克斯,然后上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叶莲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里要在多旺超市下车了。 因为那次,长训回来,她就是在这里下车。 路旁的灯光下,榕树下,有她的谦在向她走来…… 他暖暖地笑,接过她的包,把她揽进他的怀…… 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老婆,我都好想你了” “……你想我肯定不如我想你。” “……昨天你一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 灯还在,榕树还在,可她那个亲爱的人不会再向她走来…… 让她如何相信, 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人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夜风吹,湖面柔波依旧, 叶莲却是孤零零地在湖堤上走着,再也寻不见以前的欢乐。 走,走,走…… 孤独地走…… 走完一面堤岸,再往右。 那一次,他搂着她,也说往右; 这一次,没人搂,自己往右…… 走,走,走, 孤独地走, 忍着伤,忍着痛…… 走过健身器材,还是机械地往前走。 路越来越僻静,已看不到一个人影;灯光越来越昏暗,显出了夜的黑。 “未开发区,危险勿入”, 像上次一样,已无路可走。 叶莲手扶栏杆,茕茕而立。 叶莲望了望夜空,没了曹学谦的陪伴,她也不想去看今晚的夜空有没有星星。 星星…… 两颗清泪划过,叶莲的面前浮现出那两个人影,在说着星星,在说着孩子气的情话: “莲,”他叫:“你看,今晚能看到星星。” “是吗?”她问。 “那颗星星最亮。” “哪里?” “那里。” “那是什么星?” “不知道。” …… “莲?” “嗯?” “你数一下有多少颗星星?” “为什么要我数星星?你知道我数不清。” “哦,是,你数不清星星。你只负责数月亮,是我负责数星星。” “今晚上没有月亮,我不用数。你呢,你数了有多少颗星星?” “我还不知道,我这正数着呢。” “装得挺像。” “哈哈——” …… “不数了,我们回家了。” “嘘,别打扰我,不然我就数不清了。” “你就装,好像你真能数得清似的。” “哈哈——” …… 叶莲一边回想,一边流泪。 以前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苦痛。 曹学谦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响,让她痛,让她伤! “哇——” 叶莲再也控制不住,蹲下身去失声痛哭起来。 在这昏黑的地方,在这没人的地方,她要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夜风吹,我心悲; 我亲爱的人,你为什么不再将我陪? 在这异乡的城市里,我以后能与谁相依偎? …… 叶莲哭得不能自已。 以前的种种好,与如今的种种痛不停地撞在一起,在她内心里引发起一阵阵的大恸。 她泪水倾泻,双肩颤抖耸动,整个身体都在战栗。 曹学谦静悄悄跟在后面,看到叶莲因伤心抽泣而耸动的肩,心痛不已,眼里也是噙满了泪花。 他好想搂她入怀。 但他不敢向前,他知道自己犯了错,此时自己是叶莲最恨的一个人,他怕他的出现将会再次激起她情绪崩溃失控。 曹学谦不知道叶莲情绪激动起来如此地不顾后果,她竟然会上一个陌生人的车。 大晚上的,光线又不好,他一路跟车跟得好紧张,生怕一松神,前面的那辆杰达车就不见了。 那杰达车司机显然是发现了曹学谦在跟踪他,竟在车流如织的国道上左冲右突地飙起车来,想要甩掉曹学谦。 好在曹学谦练就了一手好车技,还有一副好视力,才不至于被那杰达车甩掉,才使那杰达车最终有所顾忌。 那杰达车在多旺超市停下,叶莲下车后,曹学谦看到那杰达车司机下车关车门,一看他那装束,那神色,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叶莲下了车,上了象嘴湖湖岸,曹学谦提着的心才放下来。至少,叶莲不会一下消失不见了。 多旺超市前没地方停车。 曹学谦一边留意着湖边上的叶莲,一边慢慢地往前开。 叶莲走过一面堤岸,曹学谦也终于找了个地方停好了车,然后就一直跟在了叶莲后面。 叶莲在前面悲悲切切地走,背影孤单、无助、哀伤、落寞, 曹学谦在后面不声不响地跟着,心里面心酸、心疼、愧疚、难过。 他说过要好好守护叶莲一辈子的,说过要让叶莲一生幸福快乐的,说过他这一辈子只爱叶莲一个的,可他没有做到,因为他的错,让她如此地伤心难过。 曹学谦心里自责不已。 他知道他是叶莲的全部,也明白叶莲是他不可割舍的心头爱,他还鬼迷心窍地动情于别的女孩。 叶莲在前面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再也无路可走。 曹学谦在后面一直跟,一直跟, 直到看到叶莲扶栏而立。 这里是他和叶莲数过星星的地方,叶莲那银铃般的笑,曾撒在湖面那粼粼的波光上,撒在湖岸那青青的草尖上。 可今晚,同样的地方,叶莲却是在这里流泪,在这里哭泣。那个伤她心的人,却正是他曹学谦。 叶莲在他的面前哭得那样伤心,整个人都陷在无尽的悲伤里。 曹学谦很担心她会哭得喘不过气来。 不好,叶莲似乎真的透不过气来了! 她缩成一团,似乎在抽搐,一下竟昏了过去。 曹学谦吓坏了。 他急忙跑过去,一把抱起了叶莲。 天!莲!你不要吓我! 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吓我! 曹学谦又心痛又着急,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 曹学谦也要哭了。 第354章 她冷冷地叫他的全名 曹学谦不知道叶莲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以前有过低血糖,这次有可能是低血糖引起了眩晕,也有可能是哭得太厉害引起了休克。 曹学谦让叶莲平躺在他的手臂上,慌慌地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还好,似乎有鼻息,但脸色很是苍白,面上肌肉还有微微的抽动。 曹学谦心疼地抚着叶莲的脸,揩去她脸上的泪水。 叶莲慢慢地缓了过来,面上有了些微的血色,面部肌肉也恢复了平静。 她张着眼,也不看曹学谦,空空的眼神里,又滚出两颗泪珠来。 曹学谦抱着叶莲,走向他停车的地方。 这一刻,她是那么乖,像一只软乎乎的猫咪,由曹学谦抱在怀里。 曹学谦知道叶莲是哭累了,哭得没力气了、虚脱了,才能让他抱在怀里。 家, 没有叶莲的笑声的家,在夏日里也是显得寂冷。 饭桌上的菜还摆在那里,饭锅里的饭还没有动。 叶莲本是做好了饭菜,等着曹学谦回来,结果…… 蓝杉看着妈妈被爸爸抱着回来,吓了一跳。 “爸爸,妈妈怎么了?” “妈妈有点不舒服,儿子,帮忙把椅子摆好,妈妈要先吃点饭,吃点饭就好了。” 蓝杉连忙去把椅子从饭桌上拖出来一点,帮着曹学谦让叶莲在椅子上坐好。 曹学谦拉着蓝杉去到蓝杉的房间。 “儿子,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等一下你照顾妈妈吃点饭。” “你是又要出去吗?” “爸爸不出去,但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妈妈肯定不会接受爸爸的照顾。” “哦,你做什么了让妈妈生气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就不要问那么多了。快去给妈妈装饭吃。” 曹学谦把蓝杉支使开,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蓝杉于是不再问,去厨房装饭。 蓝杉也饿了。 他本是在他房间写作业,听得爸爸回家的动静,然后一会儿后爸爸妈妈都跑出去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吃饭,可左等右等不回来。 他于是打妈妈的电话,却发现妈妈的手机在家里,然后又打爸爸的电话,爸爸的电话又已关机。 没办法,他只得一边写作业,一边等着爸爸妈妈。 结果,爸爸妈妈现在才回来,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曹学谦把桌上的菜热了一下,然后开始吃饭。 叶莲看着桌上的饭,没动筷。 她不想吃,也吃不下,虽然她浑身没有力气。 “妈妈,你怎么啦?怎么不吃饭?” 叶莲没开口回答蓝杉,她怕一开口自己又会流泪。 “妈妈你哭了?” 叶莲伤心的阀门被蓝杉再次打开,她偏转身,泪水又流了下来。 曹学谦朝蓝杉使了个眼色。 蓝杉吃了两口饭,看到妈妈没吃他也停下来。 “杉杉,你怎么不吃饭?”曹学谦故意大声问蓝杉。 “妈妈不吃我也不吃。”蓝杉看着妈妈。 曹学谦悄悄向蓝杉伸了个大拇指。 这助力,这配合,必须赞一个。 叶莲听了蓝杉的话,揩干净脸上的泪,开始默默地扒拉碗里的饭。 一碗饭下肚,叶莲觉得自己身上又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默默地离开了桌子,回到了房间,和衣躺在了床上。 眼里的眼泪似乎也恢复了活力,又开始不停地流,滑落面颊,打湿了枕头。 她又想起了蓝杉。 新学期里,蓝杉已经是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了。 可怜的孩子,他还不知道他爸爸已结交了新欢,将要不要他了。 叶莲又嘤嘤地哭了。 叶莲哭累了,哭倦了。 昨天晚上曹学谦半夜离开后,叶莲就是睁眼到天亮,今天,她在各种担心忧虑中等待曹学谦下班回家,结果…… 叶莲撑不住了,她流着泪的双眼越来越沉,她终于睡着了。 天亮了,今天周四了,9月9日了。 曹学谦看了看侧边的叶莲。 她似乎还没有醒,脸上还挂着泪痕。 曹学谦昨晚上一晚都不敢动叶莲,生怕惊醒了她,又让她走进了她的伤心苦痛里面。 让她睡,不要动她。 都怪我,让她误会,让她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复杂。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我向她解释吗? 跟她说,我其实跟程点菲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但我……你看到的只是程点菲亲了我两下,并且是程点菲单方面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这样解释她能相信吗? 大晚上的,深更半夜地被一个女人的一个电话叫出去,一夜未归,然后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脸上带着很明显的那个女人的吻痕? 这样的情况下,跟她说他与那个女人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曹学谦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解释不清,只能暂时放一放,等叶莲情绪稳定了再说。 他起了床。 以往都是叶莲先起床,忙活一阵后再叫他起床。 曹学谦叫蓝杉起了床,然后他去到外面买了早餐,让蓝杉吃了去上学。 蓝杉问起妈妈怎么样了?她心情好些了吗? 曹学谦说妈妈还在睡觉呢,她心情会好起来的。 蓝杉说爸爸,你做了什么让妈妈生气的错事呀?做了错事就向妈妈承认错误就好了。 曹学谦笑着说好,爸爸会的。 曹学谦看着蓝杉背着书包出了家门。 对不起了孩子,爸爸的心一时撒了个野,还连累你操心了。 曹学谦来到房间,准备一下去上班。 叶莲已经醒了,但仍然是躺在床上,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你醒了?”曹学谦讪讪地赔着小心。他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没有大声说话的地位,有的,只是被“审判”的地位。 “……” “杉杉已经上学去了。” “……” “早餐我已经买好了,在桌子上,等一下你自己吃一点。” …… “那我等一下上班去了?” 曹学谦没指望叶莲能回他的话。 以往,叶莲一生气就不说话,更别说这次这么严重的情况了。 “曹学谦。” 叶莲却说话了,叫着曹学谦的全名。 她仍然是望着天花板,声音冰冷,好像曹学谦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人。而且,她不屑于看他一眼。 第355章 婚姻裂痕 曹学谦听得全身发凉。 他不妙地“嗯”了一下,看向叶莲。 “我们离婚。”叶莲面无表情,声音冷似冰窖。 “啊,啊?”曹学谦张着嘴,难以置信。 离,离婚?! 怎,怎么可能?! 曹学谦心里咯噔一惊。 这太突兀了! 他从没想过“离婚”这个字眼会出现在他和叶莲的婚姻里,叶莲虽然也有耍性子的时候,但她无论怎么生气,也不会提起“离婚”两个字。 他以为叶莲经过昨晚的发泄,就会让事情慢慢地过去。 谁知她竟然提出“离婚”! 这是他完全没料想到的,看样子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这样的字眼,于他,是一种刺痛。 他没想到自己决心用一生守护的爱、守护的婚姻,竟然会沦落到如此让人心酸的地步,会与“离婚”扯上关系。 他心疼。 曹学谦“啊”了两下,怔在了那里。 突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 糟糕,是程点菲打来的,她可真会挑时间打电话。 曹学谦心虚地瞟了叶莲一眼,慌忙来到客厅。 他知道程点菲是要坐他的车去上班。 曹学谦接通电话,省掉“喂”,用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直接说道:“程工,我今天没车开,我的车昨天晚上与别人的车追尾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没给程点菲说话的机会。 他觉得他现在到了要跟自己打一场战争的时候了,这是一场婚姻保卫战。 虽然,这是一场叶莲看不到的战争。 曹学谦又来到房间。 “是程点菲打来的电话?”叶莲冷冷地问。 “嗯。”曹学谦看向地面。 “何必呢,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呢?我们离婚,离了你们想怎么就怎么样。”叶莲冷冷的语气里带着讥讽。 曹学谦心里一阵难过,他悻悻地绕过话题:“我先上班了。等我晚上回来,我会把一切给你讲明白。” 曹学谦看了看叶莲,走出了房间。 今天开车不能停去公司,要停到比较远的地方。 因为,他不能让程点菲看出他是在撒谎。 他不知道程点菲怎么去公司,搭公交车的话可能要迟到。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十几天的时间里,他深深地体会到,对一个女人的多情就是对另一个女人的残忍。 对两个女人都多情那就是对两个女人都残忍。 他自己也是很累,每天都是提心吊胆,掩饰躲藏,不是对这个女人隐瞒,就是对那个女人说谎。 他必须要取舍,要决断,为了叶莲,为了自己的婚姻。 要割舍一段感情很难,但看到叶莲那么伤心欲绝,看到自己本是花好月圆般美好的婚姻即将崩塌,再难也要下决心割舍。 他知道,他这样对程点菲——一个已经对他用情很深的女子,很无情,但这本就是一段不该有的感情,及时刹车,切断她的幻想,也有利于她今后的人生。 曹学谦一边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一边开门走了出去。 他轻轻地带上门,门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嘭”。 叶莲听到曹学谦出门后的关门声,绷着的脸又现出了悲色,伤心 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曹学谦出卧室门的时候,叶莲的余光瞥到了他的身影。 淡蓝色的短袖工作衣,帅气儒雅的身姿,随着年岁的增长,身上越发有一种让女人着迷的男性魅力。 这样的一个男人,已融到她生命里的一个男人,一直爱着她、宠着她、逗她乐、逗她笑的一个男人,就要不属于她了。 让她如何舍得啊! 离婚?离婚。 她是在怀着最深切的痛,说着最狠心的话。 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了,他已经爱上别人了。 她受不了他的移情别恋,受不了他的背叛,她干嘛还要每天看着他,受他的虐?她干嘛还要强留着这婚姻的壳,与他过貌合神离地生活? 叶莲的心又痛又愤。 近一段时间来,曹学谦的反常一一在她脑海里浮现,她似乎终于找到了答案。 难怪他每天一回家不是头疼就是不舒服,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难怪他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出神发愣; 难怪程点菲会半夜三更打电话给他,把他从床上,从她的身边叫出去; 难怪前天晚上他会彻夜未归…… 现在,一切都清楚明了了,他就是和程点菲在一起了,他们在瞒着她,厮守在一起了。 她原来担心的,忧虑的,都无情地变成现实了。 她呢?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了。 她本来是怀疑的,但她说服自己相信他。 前天晚上,曹学谦的电话半夜里响起。 叶莲一听就是程点菲的声音,那声音叶莲听见过,在那次程点菲与曹学谦共着伞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听见过。 她心里立马就慌慌地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要发生。 她想抱住曹学谦,不让他出去。 可是,曹学谦是她能强行阻止得了的吗? 他平时在她面前的“乖”,在她面前的“言听计从”,那都是源于他对她的爱。 不然,他决心要出门,执意要去做某事的时候,她能拦得住吗? 他是那么快地穿好了衣服,去意那么坚定,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只能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出门。 第一次,她感觉到了程点菲的威胁咄咄逼人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曹学谦走后,她就没睡觉。 她没办法睡得着。 她脑海里总会不自觉地出现曹学谦与程点菲在一起的画面。 支撑她熬到天亮的,是曹学谦临走时落在她额头上的那个吻,和他说的那句话: “工厂里的生产出事情了,我必须要去了解情况,不然生产就进行不下去了。” 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谦还是爱着我的,他还是那么温柔,他半夜里出去真的是工厂里生产的需要,是工作的需要,不会有别的事情的,要相信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看着时间来到七点多,她按耐不住地打了曹学谦的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最主要是想知道他在哪里? 当曹学谦把手机打开免提,工厂车间里机器的哐当声从手机里传来的时候,她心里略略宽了心。 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他真的是在工厂里,工厂里能发生啥事呢? 她等着曹学谦下班,从早上等到傍晚。 然后她等来了他的电话,他说他下班了,要回家了。 她做好了饭菜,在家里耐心地等待。 可是,他却迟迟不回来。 她终于听到他回来了,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她欢喜地去给他开门。 门一开,她看向他,看向他的脸,他脸上,竟然有两个红色的唇印! 唇印,别的女人的唇印! 他与别的女人亲热了,亲吻了!他爱上了别人了! 那一刻,她的心像突然地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辣辣地痛! 那一刻,她的世界轰然倒塌!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要将她崩裂。 她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发泄着心中的绝望和悲愤! …… 叶莲回想得泪水涟涟…… 第356章 审问与坦白 现在,他们都走了,上学了,上班了。 家里空了, 就像她那空空的心。 叶莲抹干眼泪,坐身起来。 她不只是曹学谦的妻子,她还是蓝杉的妈妈。 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永远是不会被别人抢走的,才永远是自己的儿子。 不要去想曹学谦。 他已经是程点菲的曹学谦,他刚才还在接程点菲的电话。 叶莲心里又好疼。 泪,又要涌出来。 不要哭,日子还要继续。 她年轻,漂亮,工作上又是曹学谦的臂膀; 而自己,已不再年轻,在工作上根本帮不到曹学谦的忙。 或许,程点菲才是他最合适的那个人。 放手,不乞怜,或许才是自己最后的尊严。 …… 叶莲脑海里交织着各种想法,时而酸楚难过,时而悲壮勇敢,但无论她怎么想,都想得泪眼婆娑。 伤心难过里,她看着这一天从天亮走到天黑。 这一天里,叶莲除了买菜,哪也没去。 去到哪里,她都觉得伤心。 晚上七点半。 蓝杉已放学回来,饭菜也已做好。 这个家暂时还是个家的样子。 叶莲想到不久后,一家人可能再也不能一起吃饭,眼里又涌出泪来。 她下意识地盯着时间。 虽然早上说的话又狠又决绝,她心里面还是盼着曹学谦回来。 就算心里痛到要离婚,她发现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曹学谦还没回来。 又过去了几分钟…… 他还没回来,他并不会赶着回来了,他和程点菲在一起,情意绵绵地哪里会舍得回来? 叶莲又红了眼眶。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他回来了。 叶莲擦了擦眼睛,听得声音,并不去帮着开门。 一个负心的人,还值得她去为他开门? 刚才还满心盼望的一个人,又倔巴起来。 门“吱呀”响,曹学谦进了屋。 叶莲背向曹学谦,没回头。 曹学谦关上门,换了鞋,从叶莲身边经过。 “我回来了。”曹学谦轻声地说。 叶莲当没听到,走开,走进蓝杉的房间。 “杉杉吃饭了。”叶莲轻声地叫。 菜上桌,饭开锅。 叶莲盛两碗饭,一碗自己的,一碗蓝杉的。 “爸爸的饭呢?”蓝杉问。 “吃你的饭。”叶莲答非所问地命令。 蓝杉茫然,做了个鬼脸。 曹学谦走过来,很识趣地自己装饭,然后在饭桌旁落座,一边吃饭一边悄悄地瞟向叶莲。 叶莲面无表情。 她能感觉到曹学谦的目光,想着这目光这些天都会在程点菲的身上深情地停留,心里面又酸又怨恨。 曹学谦问蓝杉学校里的事情,没话找话。 叶莲冷冷地听,心里冷冷地笑:你还知道你有个儿子?当你跟别的女人亲热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起过这个儿子? 饭毕。 家里很是安静。 蓝杉写作业,叶莲收拾。 曹学谦观察着叶莲,看到叶莲一副冷然不让接近的样子,便不敢轻举妄动。 蓝杉写完作业,上床睡觉了。 叶莲洗漱好,来到卧室。 曹学谦也洗漱好,进到卧室。 两个人很近,一伸手,就能把对方搂在怀里。 沉默,也没什么别的动静。 曹学谦试探着要把手搭上叶莲的肩,叶莲察觉,冷冷地走开。 “你觉得我们这样子还能过下去吗?”叶莲坐在床沿上,也不看曹学谦,冷冷地问。 “没有怎样子,我和程点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曹学谦也在床沿边坐下来,呐呐地开口。 他知道,交代坦白的时间到了。 这没什么,他本来就决心把一切解释清楚明白。 “哼,”叶莲冷笑:“每个对老婆不忠的男人都会这样辩解,都会跟老婆说不是她想的那样子。” “我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把我当傻子?大半夜的出去,跟一个女人,然后彻夜未归?” “真的有生产上的问题急需处理,处理完都凌晨五点多了,再回家的话就已经天亮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不是给你听了车间里机器的声音了吗?真的就是在工厂。” “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只能说明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刻你在工厂,之前的时间呢?之后的时间内?” “处理完事情都凌晨五点多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能干什么?” “你们?”叶莲心里泛酸:“果然亲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男女之间的事情什么做不了?” “你可以问李老板的,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就是在他的办公室沙发上休息的,我把李老板的电话给你。” “那能作什么数?你整个后半夜都是在与程点菲在一起,他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你们。” “我去到工厂就一直在处理生产上面的事情,我全部说给你听你就知道我处理了多少事情了,我哪还有心思和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曹学谦顿了顿,便把前天晚上他去到工厂后所处理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叶莲听。 当然,省去了他和程点菲在工厂门口一起等待李老板的那个小小的时间段。那时,程点菲叫他“谦哥”,说一起出去走走,但毕竟没有出去,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就是这样了,”曹学谦总结了一下,又说道:“你打电话过来后我们就去吃早餐了,然后我就去上班了,程点菲仍然是留在了工厂。” “一起吃早餐,很亲密嘛。”叶莲的话里含着酸气。 “李老板请吃早餐,李老板也在的。” “听你这么说,那你们就是昨天早上分开后后来又在一起了。怎么在一起的?在什么地方?” “……” “不敢说了?怕了?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叶莲的声调很明显地显出了她的愤怒。 曹学谦犹豫中。 说肯定是要说的,怎样说才能不那么刺激到叶莲? 第357章 审问和坦白结束 “说呀,我看都看到了,还怕我听到?”叶莲催,明知道他的话会让她心痛。 “就是,下班的时候,她坐我的车了。” “为什么?她不是在工厂吗?” “我,我下班路过的时候,去了一下她的工厂。” “为什么又要去工厂?她让你去了?” “没,没有,我,自己去的。” “你自己去的?你想她了?一天没见,你就忍不住要去见她了?” “也是想去看一下生产的情况。” “狡辩!你敢说你不是因为想她?不是因为想见一下她?” “……” 这沉默! 这沉默就是确认,就是回答! 他真的是爱上了她! 叶莲的心又开始痛,眼里又有了泪花。 “她坐你的车去哪里?”叶莲忍着痛,继续问。就算痛,也要弄个明白。 “去她表姐家里。” “她自己住哪里?” “公司宿舍。” “那她为什么不回去公司,却去她表姐家?”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她会在国道边下车的。”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你去工厂看她,她心里欢喜,她上了你的车后,就不舍得下车了,就改变主意要去她表姐家里。你的多情,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 叶莲的心越来越痛。 他们两个在车上,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这一路下来,车里面装了他们多少情话?他们会有多少亲昵的举动? “她就坐你旁边?”叶莲感觉自己在撕自己的心。 “嗯。” 叶莲仰头,不让泪掉下来。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她叶莲深爱的曹学谦。 当初买车的时候,他说那副驾驶位是她叶莲的专属座位,他不会让别的女人坐那个座位的。 可如今,他说的话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改变。 那是一幅让叶莲的心刺痛的画面。 他,曹学谦,她,程点菲,在缓缓而行的车里面,爱意浓浓,情意绵绵;他们两情缱绻,深情地对望眼…… 叶莲只感觉那车轮的每一次转动,都是碾压在她的心坎上。 “她跟你说什么了?”叶莲觉得每一句问话,都越来越需要勇气。 “她,她……”曹学谦张嘴维艰。。 “她,跟你表白了?她跟你说她爱你了?” “……” “你喜欢跟她在一起?你也爱她?” “……” 曹学谦的每一次沉默,都是叶莲心上的一记闷锤,一记一记,让她痛彻心扉。 就算仰头,泪,也是无声地滚落。 “你们,在,车上亲热了?”叶莲心太痛,声音有点发抖。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就是,她下车的时候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曹学谦把那个“亲”字快速地、模糊地掠过。 但叶莲的心,还是又一次被戳痛。 “然后呢,你把你另一边脸也送上去了?” “你别多想,是她下车的时候摔跤了,我去扶她,然后她就……” “她摔跤你心疼?她吻你你心醉?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心痛?” “我不知道她会这样。” “你不知道?你这样就能解释过去了?没有你的暗许,没有你的传情,没有你殷勤地去工厂看她,她敢对你这么亲昵吗?”叶莲含泪愤然质问。 曹学谦无言以对。 “你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叶莲抹了一下眼泪。 “也不能说爱上。” “那是什么?” “就是有点,有点……”曹学谦想着搜索一个合适的词汇。 叶莲心里好难过。不管曹学谦用多少个“有点”,都说明他承认了对程点菲的感情。 “反正你就是对她动心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公司那次的团建活动。” “那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下山的时候她落在了后面,我怕她不安全,就等着她。” “只有你们两个?” “本来是结构部的人一起的,后来其它人先走了。” “你们两个人一起下山,就这么走路,你就对她动心了?” “有一段路,要过一条小溪,要从石头上过去,不太好过。” “你拉她的手了?” “没有。” “那怎么了?” “就是,她过小溪的时候,踩到一块石头,滑倒了……”曹学谦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说这样的细节,无异于拿锯拉叶莲的心。 但叶莲的想象也像是一把拉心的锯。 他救她,抱了她了? 或者,她滑落时紧紧地抱着他了? 或者,他们一起跌落水里了? 他们是怎样一种接触?他们的手,眼,胸,唇,都是怎样的一种接触?在没人的深山里面? 这些想象,都像锯子一样,把叶莲的心拉得生疼。 “怎么不说话了?”叶莲不要想象,她要听曹学谦亲口说出来。 “就是,她要滑落坡的时候,我把她拉了上来,然后,她没站稳,就……” “就怎么了?” “就……” “就什么了?趴你身上了?亲你嘴上了?还是怎么样了?到底有多严重了?我的心已经伤成这样了,这会你就就就地说不出口了?同情我了?还有用吗?”叶莲很是恼火。这个曹学谦,要说不说,是要把她伤痛的心一点一点的凌迟吗? “就是她没站稳,倒我身上了。” “面对面?” “嗯。” “嘴对嘴?” “不是。” “胸贴胸?” “……” “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还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一个女人的胸,就让你神魂颠倒,五迷三道。”叶莲嘴上讥讽,心却是又酸又痛。 曾经,她以为她是他的唯一,没想到,这“唯一”在桃色面前不值一提,瞬间就会破碎支离。 对于叶莲的嘲讽,曹学谦不做辩解。 他只能默认了这顶光彩的高帽,他不可能去跟叶莲描述当时那一刹那的情景,描述程点菲那目光,那呼唤…… “然后你就对程点菲动情了?” “有,那么一点……” “后来呢?你们进一步亲近了?”叶莲在害怕和痛苦中继续了解事情的真相。 “没有了,”曹学谦轻舒一口气:“过了溪,就有别的同事下山来了。” 曹学谦终于轻松一点了。 他终于挨过了最艰难的盘问了,之所以最艰难,是因为叶莲的每一句盘问,他的每一句回答,都会引起叶莲的伤心难过。 第358章 第一晚分居 叶莲静静地坐在那里,如雕塑一般。 该问的都问了。 如果相信他的话,那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只是,事情的真相容易获得,但一个人变心了,却是再难回来了。 叶莲呆呆地盯着前面的白墙,白墙上有灯罩的淡淡的光晕。 那光晕轻轻地晃呀晃,像叶莲眼眶里晃动的泪。 叶莲揩了揩眼泪,起身,拿了她的枕头,走向卧室的门口。 曹学谦伸手去抓叶莲的手,想拦住她。 “别碰我!”叶莲压着声音愤怒地喊:“你去爱她!你去守着她!别装模装样地来管我!” 曹学谦讪讪地缩回手:“我什么都说给你听了,你还不原谅我?” 叶莲站定,瞪着曹学谦:“原谅?我的心这么痛,我怎么原谅你?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你要瞒我到啥时候? “那天你一回来就装不舒服,就早早地睡觉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不舒服了。原来你是爱上别人了,你根本就不想看到我了!因为我没她年轻,没她漂亮了!” “我那是怕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伤心。”曹学谦辩解。 “别说得那么好听!”叶莲低声怒吼:“曹学谦!难不成你伤到我还要我谢谢你?这么多天了,你一直都瞒着我!虽然我也有怀疑过,但我一直说服自己相信你。 “我一直就这么相信你!我一直相信就算全世界都抛弃我,你曹学谦也不会抛弃我。可现在呢?你说,让我如何再相信你?!” 看着叶莲一边嘶吼,一边流泪,曹学谦很是心疼。叶莲的每一句话都在鞭着他的心,让他心里充满愧疚。 他嗫嚅:“我是一下犯了错,但我会回头的,我会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爱你的。” “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不会了!曹学谦!不会了!我对你的信任已经土崩瓦解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不用了!我不要你同情我了!我不要你人在我这里,心却飞去她那里。你去找她!你去!我成全你!我们离婚!” 叶莲声泪俱下。 每一句嘶喊,都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叶莲又呜呜地抱头痛哭起来。 曹学谦心疼地把手伸过来。 叶莲决绝地把曹学谦的手打开。 她又拿起枕头,走向卧室门口。 既然心散了,为什么人还要睡一起?从此后,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再也无瓜葛。 只是,我的心,为什么这般地痛如刀割? 叶莲脚步沉重,泪流成河。 曹学谦不让叶莲出去,他挡在了门口。 叶莲要曹学谦让开。 曹学谦却一把把叶莲抱在了怀里。 他要抱住她,不让她走,他给她的伤,他要替她养。 叶莲在曹学谦怀里使劲挣扎。 曹学谦的双臂铁箍一样地箍住她。 但是,叶莲已不是以前那个被曹学谦的怀抱轻易俘虏的小绵羊。她的心此刻是冷如冰窖,坚如铁石。她变成了一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 她疯了似地对曹学谦又是抓又是咬。 曹学谦吃不住痛,松开了手。 叶莲决绝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 叶莲锁了门,然后流着泪,木木地坐在床头。 也不开灯。 黑黑的房间里,她的泪就默默地流,没有谁能看见。 这是书房,平日里常空着的一个房间,从此,将是她叶莲晚上睡觉的房间。 窗帘是开着的。 当初装修的时候,叶莲为了省钱,窗帘轨道用的是窗帘店处理的不要的窗帘轨道。 轨道都不够长,叶莲就用两条轨道拼成一条轨道了。 所以,这拼接的轨道,中间就有一个接口,拉窗帘的时候,窗帘每次滑到这里,就会卡一下,不容易滑过去,需要轻轻地顺一下。 叶莲伸手轻轻地拉窗帘。 窗帘在轨道上缓缓地滑动,滑着滑着,就滑不动了。 叶莲松了手。 一阵悲伤又袭上心头, 这窗帘滑着滑着,就受阻了,就滑不动了。 就像她与曹学谦的爱,爱着爱着,就受阻了,就爱不动了。 叶莲没有把窗帘顺过去。 受阻的窗帘容易顺过去,但受阻的爱却是不容易顺过去了。 叶莲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微微的光。 泪光中,她回想着与曹学谦一起走过的那些时光。 结婚十二年,来沿城八年。 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衣食无忧; 从当初的租房到后来有自己的小窝; 从当初买根窗帘轨道都舍不得,到现在可以全款在老家买一套房子。 从当初的禾湖镇禾坳村到现在的象洋镇水田村; …… 岁月如梭,往事如昨。 夫妻俩齐心协力,在这个异乡的城市里,苦着,乐着…… 本以为,他们一辈子就会这样掌心绕指柔,携手到白头,可没想到…… 长夜漫漫,让她如何与往事告别,与他们的爱告别? 叶莲把手掌放在自己的脸颊下,在对一桩一桩往事的回忆里,泪水如溪水般,淌过脸颊,流进了她的指缝里…… 曹学谦在书房外徘徊。 他知道叶莲肯定是在流泪,肯定是睡不着,她的睡眠本来就不好; 他知道叶莲已经习惯了他的拥抱,习惯了他的陪靠; 他知道叶莲已经习惯了他的哄,习惯了他逗她笑; 可今晚,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已经好久没逗叶莲笑了,反而是让她不安,让她伤心,让她流泪了。 他想敲门,想进去把叶莲拥进怀里,但她知道叶莲肯定不会开门。 叶莲从没有这样决绝过。 以前,她要是生气了,他的一个拥抱,常常就会让她破涕为笑。可今晚,拥抱也变得无效。 曹学谦徘徊来徘徊去,到底还是不放心,他迟疑地伸出手来。 一推,如他料想,门是锁着的。 他于是便轻轻拍门,轻轻地唤“莲”。 书房里一片寂静。 曹学谦本就知道叶莲不会开门的。 他知道叶莲的性子,她可以忍受那些所经历的苦,可以忍受他造成的一些小气恼,但她绝不会忍受他把他的爱给到别的女人。 曹学谦无奈。 大半夜的,又不能太大动静,那样不仅会吵到蓝杉,还会吵到周围邻居。 曹学谦回到卧室。 没有叶莲的床,显得空空大大。 曹学谦躺在床上,也是难以入眠。 今夜里,叶莲与他分居了。 今夜里,叶莲不愿与他相拥而眠了。 他要怎样做,才能疗养好那颗被伤的心? 第359章 叶莲的爱恨交织 日月不懂忧愁,照样升起坠落,坠落升起。 周五,9月10日了。 昨夜,叶莲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一个伤心的夜。 她听到曹学谦在外面拍门,可是她不想见到他。一见到他,她就会想起他与程点菲在一起的场景。 第一次,她独自在书房里,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今天早上,她比以前还要更早地起床。 她洗干净泪,做了蓝杉的早餐。毕竟,蓝杉还要上学,还要成长。不能因为两个大人的事情,让孩子受影响。 为了不让蓝杉感觉到爸爸妈妈之间的异常,做好早餐,把蓝杉叫起床后,叶莲就借口出去了。 她出门时,曹学谦还没起床。 她瞄了一下卧室门。 以前,都是她叫曹学谦起床的,但今天,她不会叫他起床了。 可当她下到楼下,往象鼻山公园走的时候,她又发现她的心留在了家里。 不知道他起床了没有?没做他的早餐的,他会不会空着肚子去上班? 他昨晚睡着了没有?起床后会不会找我? 叶莲想着想着,眼泪又会不自觉地流出来。 为什么呢?你这又是何苦呢?他都爱上别人了,你还为他想那么多?你还对他抱幻想? 你还在心里爱着他,还依恋着他,有什么用呢? 是啊,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变心了,已经不是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曹学谦了。 叶莲来到象鼻山公园。 山上树木的葱翠,野花的娇艳,她全看不见。 她心里很没出息的地想着曹学谦,纵使他让她流了那么多的泪。 她想着他的声音,他的笑, 他的拥抱…… 想着他以前所有的好。 爱着他,又恨着他;恨他,又还爱着他。 叶莲心里爱恨交织,让她的痛苦加倍地放大。 叶莲来到山顶上。 她的电话响起,是曹学谦,她没接。 短信来的声音:“老婆,我上班去了,谢谢你做的早餐。” 叶莲不知道曹学谦的意思,她只做了蓝杉的早餐,并没有做他的早餐。 她没回他的短信。 这些,本都是他日常里的体贴与细心。 去哪里,都要向她报告一下他的去向和行踪,让她知道他去了哪里。 可有什么用呢?他还是会变心,还是会为别的女人神魂颠倒,还是会在她的面前隐瞒他与别的女人交往和感情。 中午的时候,叶莲特意做了一盘很辣的菜。 因为曹学谦不吃辣,她也很少吃辣了,菜的口味都是依着曹学谦,她慢慢地把辣戒掉了。 可现在,为什么还要依着他呢?她要依着自己的口味做菜,她要任性地辣一回。 一个有辣椒的菜做好,满满的辣椒。 可当她举筷夹菜,菜刚入口,泪就下来了,与菜一起,进到了她的嘴里面,那味道,是又辣又苦涩。 当蓝杉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她却又笑着说:“妈妈没哭,是辣椒辣的。” 下午,叶莲去了一下悦和商场,去了一下面包店。 就算是在面包店,也有让叶莲泪目的地方。 看到那面包柜,叶莲就会想起,那面包柜是曹学谦设计监督做的,他说那是数星星的活,数星星的活就该由他做。 可如今,柜还在,人已变。 从悦和商场出来,叶莲搭乘公交车回象洋镇。 以前,她都会问一下曹学谦在不在附近办事,方不方便来接她?可今天,她不想问。既然他对自己已不再爱,何必麻烦,何必纠缠? 公交车上,叶莲电话响,一个“谦”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叶莲没接,任由它响。 电话响了又断,断了又响,终于不再响。 短信接力电话,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老婆,晚上我不回家吃饭,在外面吃饭了。” 随便,爱回不回。 叶莲心里恨恨地想。 可心里面,分明地感到失望。 就算他是个负心郎,就算自己将他恨,将他怨,叶莲还是希望他能早点回家,能一起坐在饭桌旁。 他不回家吃饭,他跟谁吃饭? 以前,他都会告诉自己跟谁谁吃饭,今天为什么不做说明? 是不能说吗? 是与程点菲一起吃饭吗? 现在是明着来了吗?一点也不顾忌了吗? 好笑,你还想着他真能回头? 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不是喜新厌旧?有几个男人变心了还会想着自己的老婆? 想着, 猜着, 却不接电话, 也不回短信。 怨着, 恨着, 却不去闻, 也不去问。 叶莲的心在痛苦中矛盾着,在矛盾中痛苦着。 叶莲下了车,恍恍惚惚地往家走。 来到明田路,快到熙雅园。 前面,又看到了以前熙雅园14c那个妖艳的女邻居,和,那个包养她的老男人。 那老男人愈发地老了,身材发福,肌肉松弛。 但那女邻居不但不嫌弃,还搔首弄姿地献媚讨好。 那老男人色迷迷地很是受用,一只油腻的手搭过那女人的肩,指尖触在那女人半袒的酥胸上。 叶莲奇怪他们怎么还住在这里? 那女邻居已经消失了好一阵子了,那老男人也已经好久没来了。 叶莲还以为那老男人良心发现,回归家庭陪伴老婆去了,没想到还跟原来一样,还是个让人恶心的货色。 两个人渣! 叶莲愤愤然。 叶莲不由得想起,家里刚买那辆福克斯的时候,曹学谦兴致勃勃第一次带她出去兜风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因为早上见到过这一对男女,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叶莲心血来潮地问曹学谦,当他有钱了还会不会爱她,会不会背叛她,会不会养情人和小三? 曹学谦回答说,他会永远爱着她,会一辈子都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她信他。觉得无论沧海桑田,他对她的爱永不会改变。 结果呢? 才两年多的时间,他还算不上有钱,他就已经在美色面前经不起考验。 说什么沧海桑田?说什么永永远远? 全都是骗人的花言巧语。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也都是一个货色。 曾经,叶莲庆幸自己是多么地幸运,可怜那个老男人的老婆是多么可怜。 如今呢?她自己变成了一样的可怜人。 叶莲想得心里发疼,眼泪打转。 她讨厌看到前面的那对男女,加快了脚步超过了他们。 第360章 曹学谦约程点菲吃饭 吃晚饭了。 今天吃晚饭不需要等曹学谦,因为他在外面吃饭,而且,叶莲也没打算等他。 只是,饭菜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他不回家吃饭,他的心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在外面有人陪,陪他上班,陪他吃饭。 叶莲吃不下饭了。 虽然她不确定曹学谦一定是在与程点菲吃饭,但她脑海里想的就是曹学谦和程点菲一起吃饭的情景。 他们卿卿我我,深情款款。 曹学谦正充满爱意地看着程点菲,他们甚至还…… 哦,她的心要疼到哪一天? 叶莲没猜错。 曹学谦确实是在和程点菲一起吃饭。 还没下班的时候,曹学谦就跟程点菲说了,下班后一起吃个饭。 因为一个会议,今天晚了半个小时下班。 一下班,程点菲说要回一下宿舍,曹学谦就直接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香圆饭店。 香圆饭店,离公司稍微有点距离,再加上下午下班后,除了少数几个住宿舍的,大部分都离开了公司,所以并没看到什么熟人。 曹学谦要的就是没有熟人,不然他就不用到这里来了,直接在立金大厦二楼的福记餐厅就可以了。 正是饭点,吃饭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找不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曹学谦试着问了一下包间。 很幸运,刚好有一个小包间,是从大包间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摆了一张小方桌。 曹学谦点了三个菜再加一个汤,然后等待着程点菲。 约莫二十几分钟后,差不多七点二十分左右,程点菲过来了。 程点菲已不是上班时的工作装。 一身粉红的深v连衣裙,一根细细的抽绳束出一个纤细的小蛮腰。头发已披下来,如黑瀑一样垂在肩膀上。 一字带细跟凉鞋,露出白皙性感的脚背。 娇艳动人的面庞,再加一抹亮丽的红唇…… 与上班时完全是判若两人。 “谦哥——”程点菲迎着曹学谦那略显惊讶的目光,羞答答地打招呼。 “过来了?”曹学谦收回了目光,招呼道:“坐。看看是不是你喜欢吃的菜?” 程点菲看了一下桌上的菜:骨头莲藕汤,糖醋鱼,干锅菜花,再一个青菜。 巧了,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但其实,什么菜都不重要,重要地是邀请她吃饭的人。 程点菲环视了一下小包间。 她想不到曹学谦第一次请她吃饭,会在一个包间里。 他这算是和我约会吗?不被人打扰的约会? 他是不是被我的深情打动了?他决定接受我对他的爱了?等一下他会跟我说他爱我吗? 程点菲的心开始怦怦跳,想象着等一下将会听到的美丽动人的话。 她把裙子捋在屁股下面,坐在了曹学谦的对面。 曹学谦帮程点菲斟了茶,盛好了汤。 程点菲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在梦里面。 自己魂牵梦绕,只能偷偷爱着的那个人竟然和她共处一个房间,竟然能在她面前与她共进晚餐。 老天垂怜,自己对他的爱终于被他看见,被他听见,自己终于不是一厢情愿。 自从跟曹学谦表白后的这两天里,程点菲本是心事重重,痛苦不安的。 因为她感觉到曹学谦似乎是在躲着她,面上有种刻意的冷淡,让她心底好不容易升起的曙光又变得暗淡。 她不明白,明明前些天,他的眉宇间,还是藏着温柔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直到今天下班前,他跟她说请她吃晚饭,她心里才又甜蜜快乐起来。 谦哥是爱我的,他在公司是怕有不好的影响才要特意收敛的。 他不是约我吃饭吗? 他以前可是从没约过我吃饭。 程点菲怀着一颗与情郎相会的既快乐又幸福的心,飞速地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再梳妆打扮,她要把自己的性感美丽,不失时机地展示给心爱的人看。 …… 程点菲慢慢,慢慢地吃着,她想让时光慢慢,慢慢地走。 只听的吃饭的声音悉悉索索。 程点菲一边吃,一边羞涩地看向曹学谦。 他为什么只低头吃饭,却不说话? 他为什么都不看自己一眼?我这衣服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平时可是很少穿的,今天是特意为他而穿的。 曹学谦一边吃着饭,一边琢磨着如何开口。 似乎无论怎么开口,都很艰难,都有点于心不忍。 “程点菲,”曹学谦终于艰难地开口:“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他要开始了。 程点菲脸红心跳,感觉自己最幸福的时刻要开始了。 她的双耳,就要是世界上最敏锐,最快乐的耳朵了。 曹学谦没看程点菲,低着头,继续斟酌着他要说的话:“你是一个好女孩,各方面都很优秀。你应该去追求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这,怎么跟我料想的不一样? 是我的耳朵出了错? 程点菲感觉到曹学谦话有点不对,但还是继续往下听。 “至于我,”曹学谦语气凝重:“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程点菲的耳朵不快乐了,这不是它想要听的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拒绝我了吗? 不会的,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程点菲想到了叶莲,虽然她并不知道曹学谦的老婆叫叶莲。 “谦,谦哥,”程点菲试探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她听到了什么了吗?是她在跟你闹了吗?” 曹学谦往嘴里送了一点点菜,就米粒大小的一点点鱼肉,没有说话。 程点菲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你告诉她了?”程点菲有点希望是曹学谦亲口告诉叶莲的,那就说明他的心是倾向于自己这一面的,说明他要直面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是。”曹学谦微微地摇头,他知道程点菲口里的“她”指的是谁。 “那她怎么知道了?”程点菲感到奇怪。 “那天,你,在我脸上……”曹学谦红了脸,不好意思说出口。 程点菲愣了一下,然后也红了脸。 她知道曹学谦说的是什么了。 那天就是指前天,是周三。 那天晚上坐曹学谦的车去象洋镇,她动情地在曹学谦脸上亲了两下,估计是留下了口红印痕。 那天因为是前一天(周二)晚上熬夜,气色太差,在工厂的时候她就补了一下妆,涂了一下口红。 没想到这口红会在曹学谦的脸上留下痕迹,暴露了他们之间本不敢张扬的爱。 但既然他老婆已经知道了,不是更好吗? 那就不是不用瞒着了吗? 第361章 从窃喜到难过 这是程点菲突然跳出来的想法。 因为她之前知道曹学谦很爱他的老婆,所以对她与曹学谦之间的感情不敢奢求,从没去想过有一天曹学谦会离开他老婆来选择她程点菲。 就算前些天她感觉到了曹学谦对她也动了情存了爱,她暂时也不敢奢求曹学谦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去向他老婆挑明。 他们之间,最多就是不能被承认的秘密恋情。 就算那样,她也心甘情愿。 可现在看来,事情算不定有转机? 谁说原配就一定是最好的那一个? 如果让曹学谦重新选择,他肯定会选择更适合他的那一个,而她程点菲,无论本身条件,还是在生活上和工作上,不是更适合的那一个吗? 就是不知道他老婆是怎样的一种闹法呢? 是不是像个泼妇一样地一哭二闹三上吊呢?闹得越凶曹学谦会不会越反感呢?算不定就跟他老婆离婚了?这样,她程点菲不就有机会了吗? 这样一想,程点菲心里就有点窃喜,感觉她与曹学谦的感情似乎有可能通向一条光明大道。 程点菲低头羞赧地笑了一下,试探地问:“她闹得很厉害吗?” “她要跟我离婚。”曹学谦有点难过。 程点菲听了却是更加暗喜,沉浸在自己的打算里。 离婚? 这么干脆? 这不好吗? 有离才有结。 他们离婚了,谦哥不就自由了吗?自己不就可以与谦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甚至结婚了吗? 而且,是他老婆主动要离的,这也不算抛弃? 但程点菲毕竟听出了曹学谦的难过,也不好喜形于色,让曹学谦觉得她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谦哥为什么难过? 舍不得他老婆? 他是不是忘了他前面还有一个“我”? 该怎样提示他呢?心里的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谦哥,对不起,给你带来了烦恼,但我会比她更好地爱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程点菲目光灼热,看向曹学谦,有点担心曹学谦会傻傻地听不懂她的话。 曹学谦没有去细究程点菲话里面的小意图,他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什么? 那你懂我的意思吗?你与她离婚了不是还有我吗?我不比她更好吗? 程点菲不知道曹学谦要说什么,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不懂我和我老婆之间的感情,”曹学谦也不管程点菲有没有在听,继续说道:“我是不会与她离婚的。” 程点菲感觉心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知道自己是白欢喜了一场,就像一个人得知自己有一笔意外之财落了空,心里面很是遗憾。她用勺子在汤碗里划着圈,一下不知道说什么话。 她听得曹学谦的语气非常坚定,如果她傻乎乎地去怂恿曹学谦答应与他老婆离婚,肯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引得曹学谦反感。 不离就不离。 一开始也没想到他们会离婚。 只要能每天能看到他,能好好地爱着他,她也知足。 曹学谦吃了一口菜,挺了一下腰,下定决心说道: “程点菲,我今天约你吃饭,就是想和你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什么都不能给到你,我也不想耽误你。 “我们最好还是,我守我的婚姻,你寻你的幸福。” 这是什么话? 程点菲一下猝不及防。 她的美丽的“约会”设想一下破裂。 原来这不是浪漫的“约会餐”,而是伤心的“散伙饭。” 难怪他这两天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她,难怪他眉宇间的温柔不见了。 原来他们之间还没真正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要跟我断绝了。 还以为三年的痴心终于能换来一点柳暗花明,没成想一转眼就山高水长断了路。 难过…… 程点菲红了眼眶。 有服务生从门口经过。 “服务员!这里来一瓶白酒!”程点菲哽着嗓子喊。 服务员拿来一瓶小郎酒,两个小酒杯。 程点菲往两个小酒杯里斟满了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曹学谦。 举杯。 程点菲起身,往曹学谦面前的酒杯碰了碰。 “谦哥,”程点菲突然地又哭又笑:“你今晚就由着我叫你‘谦哥’。你总可以陪我喝杯酒?” 程点菲说完,仰头,一杯下喉。 辣!够劲! 再来! 就让我一醉解千愁。 我再斟满,再喝…… 曹学谦没喝酒,他不放心地留意着程点菲。 他看到程点菲那喝酒的架势,赶紧夺过了她的酒杯:“你这是何苦呢?喝酒也不能这样喝。” 程点菲颓然地坐下去。 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谦哥,”程点菲喃喃地问:“你为什么要管我?我喝点酒怎么啦?它还能比爱一个人更苦楚?” 曹学谦心里也很难过。 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深爱着自己而且自己也为之动心过的女人。 他不可能看着她痛苦而无动于衷。 但他能说什么呢,所有的安慰都注定是虚伪和苍白。 已经下定的决心,他也不能轻易去改变。 因为他深知,感情上的摇摆不定,优柔寡断,只会让每个人都受伤,都缚在情网里无法摆脱。 他能说什么呢? “谦哥,”程点菲含泪而问:“你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 “你,”曹学谦低头夹菜,小心地斟酌着词句:“你是一个好女孩,很容易被人爱上,你会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的。大把的人比我优秀还比我更适合你。” “可我眼里已看不见别人。我眼里面只有你,我就觉得你是最好最耀眼的那一个。”程点菲看向曹学谦,很是伤心无助。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把她的酒杯里倒满了酒。 “我不适合你。我年龄上比你大好几岁,我有家有室。” “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你能比我大几岁?大几岁算大吗?”程点菲迷离地瞪了曹学谦一眼,举杯至唇边。 曹学谦没说话。 程点菲又举起了酒杯。 酒入愁肠,化成伤心泪。 “谦哥,你为什么不愿离婚?”酒劲下,程点菲不甘心地问。 “我不会离婚的,”曹学谦不假思索:“就算离婚了,我也不会放弃她的。” 程点菲很受打击,自己在他心目中终是没有一点分量。 第362章 解脱了,轻松了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程点菲不甘又不解:“我哪点比不上她了?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在工作上我也比她有能力,能替你分担,能与你搭档,这些,她都做不到。” “搭档很多种。我上班工作,她管家管孩子,这也是一种搭档。” “我们之间不是更有共同语言吗?” “我们是工作上的语言,我和她是家的语言。虽说回到家里在工作上她并不能与我相通,但家本来就是生活的地方。” “你替她辩解,”程点菲心里泛酸:“我不信一个长期不上班的人,能懂你的心思,能替你分担什么。” “你错了。首先,她受的教育比我要好。其次,她虽然不上班,但她也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许多地方我都是听她的安排。实际上,我只是上个班,她操心的事情比我要多,她为家里所作的贡献不比我少。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只看现在,它还联系着过去,联系着未来。我们刚结婚时,她有体面的工作,而我是一无所成,一无所有,她却对我不离不弃。” “我是没能早点碰见你,不然我也能做到不离不弃。” “所以,人生中一些早已确立好的顺序,不容易去改变,很多时候也改变不了了。” “如果,”伤心委屈中,程点菲将不甘进行到底:“如果我在她之前或者与她同时遇到你,你会不会选择我?” 曹学谦稍做沉思,说道:“人生没有如果,所以怎么回答都没有意义。” …… 程点菲的第二杯酒,已一点点地降到杯底。 她的心,也一点点地沉到谷底。 原来,一开始,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这场爱的角逐,如果真要展开,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她也注定是要输。 头,晕晕沉沉; 心,空空落落。 这就是爱,说不清楚,糊里糊涂,悲悲苦苦。 她和他,注定是没有结局。 可是,让她如何能停止对他的爱啊? 周三那天,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向他献吻,那一晚上,她都沉浸在兴奋,羞涩和甜蜜的滋味里,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受那单相思的苦,终于等到了他的救赎; 周四早上,也就是昨天早上,她打他的电话,想坐他的车一起去公司上班,发现他突然没了想象中的温柔,很仓促地说他的车与别人的车追尾了,还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那一刻,她心里难过如猫抓,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追尾了,为什么要急急地挂她的电话? 昨天和今天,这两天的时间里,她都猜不透他的心里变化。 她是那样地想他,每一个细胞都在想,都充满了渴望,但她无法向他表达。办公室里,她与他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 她感觉她要被思恋碾磨成粉,粉了也无处飘散。 然后下班的时候,他说他要请她吃饭…… 她为什么要来啊,还那么欢天喜地地来? 程点菲仰头,喝完杯里的最后一滴酒。 白皙的脸上染出一片红晕,眼前的人儿变得有点模糊。 我这是醉了吗? 好!醉了好!醉了烦恼和痛苦就通通没有了。 程点菲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有点重,但她还是伸手去拿酒瓶。 曹学谦把酒瓶转移了地方。 他不能看着程点菲往醉里喝。 “谦哥,把酒给我,我要喝个够。” “程点菲,你清醒一点!你都是活在你的想象中,我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你不好,你不好,你当然不好了!你把我的心掳走了,却什么都不管。”程点菲不自觉地喊。她眼角挂着泪,嘴角挂着凄苦的笑。 曹学谦心里也很不好受。 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表的态也已表明了,不如早点结束这一顿让人伤感的晚饭,让自己早一点从她面前消失。 虽然,桌上的饭根本没吃多少,但似乎已吃不下去了。 虽然,程点菲是那么痛苦,但他在这里除了增加她的痛苦,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曹学谦迟疑地说道:“我们今天就吃到这里。你看你怎么回宿舍?” 曹学谦的话好像抽走了程点菲眼里全部的光。 她抽动着嘴角冷笑了两声,透着凄楚和悲凉。 泪水一下汪满了她的眼眶,然后泉水般不停地往下流,融花了她的妆,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就是我的,可怜的爱,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他是这般地无情,急不可待地就要离去。 从今后,我到哪里去叫一声“谦哥”? 我向谁去诉说我的爱和苦? …… 程点菲的心很是凄苦。 她无声地流泪,继而是呜呜地哭泣,泪水嗒嗒,将桌面打湿一片…… 曹学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郭茨的电话…… “程点菲,”曹学谦很是抱歉:“那个,我已经打了郭茨的电话,她很快就过来了。抱歉,我就先走了。你自己保重自己。” 哭声,更恸的哭声…… 泪水,更汹涌的泪水…… 无情的人,我深深爱着的人,他真的扔下我了。他是如此吝啬,不安慰一下我,也不抱一下我。他走了,再也不会看一看我…… 曹学谦买了单,走出香圆饭店,心里是既难过又轻松。 难过的是,他刚才对程点菲的话,每一句都会戳伤她的心。 看到程点菲那么痛苦难过,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知道,程点菲的流泪,程点菲的求醉,都是因为她爱他爱得太深,无法排解。 可面对她的深情,他所回报的,却是他的狠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也舍不得,他心里也会痛。有那么一刹那,他都想放弃自己的决定, 但他不能放弃,他最后也没有放弃,这是让他感觉轻松的地方。 这个决定是昨天就开始在曹学谦脑海里计划的。 那就是,他必须要跟程点菲亮明态度,让程点菲断了幻想,也把自己的危险之路切断。 暧昧不清,只会让每个人都越来越痛苦不堪; 而亮明态度,才会让生活回到本该有的模样。 对程点菲来说,希望是她错误情感的一个终止。 今天这顿饭,她肯定是痛苦的,是接受不了他的绝情的。 但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彻底痛过之后,她就会对他死心,然后去寻找她真正的幸福; 对叶莲来说,她也是在痛苦之中,但只要他与程点菲断得了无瓜葛,她总有一天会从痛苦中走出来的。 他答应过叶莲他要回头的,他也知道叶莲现在已不能轻易相信他了,但他会用行动向她证明的,他要慢慢地再把叶莲那颗受伤的心捂热的。 今天的向程点菲亮明态度就是他的行动之一。 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自我救赎。 这不该有的感情虽然能让他刺激,能燃起他的激情,激起他的兴奋,但他的心也一直在恍惚沉迷中负罪,每天都过得很累。 叶莲的痛不欲生,叶莲说的要离婚,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把他从恍惚沉迷中吓醒,让他决心从这段错误的感情中彻底地脱离出来。 今天,他做到了。他把他的态度向程点菲说明了。从今以后,他和程点菲之间就只能是同事关系,没有其它。 这样一来,他就轻松了。 第363章 他还在骗我 曹学谦来到停车场,上了福克斯。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半。 得赶紧回家去,越晚叶莲越要误会。 这两天,叶莲都不接他的电话,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最多就是给她发个短信。 今天与程点菲吃饭,他也是发了个短信给叶莲,但他怕她太担心,没有说是跟程点菲一起吃饭,想着回到家里再跟她解释,这样不容易误会。 但如果太晚了,怕是一切都来不及解释,误会就已经产生了。毕竟,叶莲正是疑心重的时候。 曹学谦来到停车场收费亭,缓缓停车排队缴费。 前面的几辆车停着没动。 曹学谦踩着刹车慢慢地等。 他突然地想叶莲了。 昨天晚上叶莲与他分开睡了, 今天早上起床后又没见到她, 已经一整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曹学谦拿起手机,拨出那个最熟悉的电话。 电话通了,但一直在响,然后是“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然后就自动挂断了。 她还是不接我的电话。 曹学谦无奈,又发了条短信出去:“老婆,我准备回家了。” 曹学谦放好手机,他知道叶莲不会回他的短信。 曹学谦突然地有点委屈。 他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为了阻断错事的继续发展,今天勇敢地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他心里有一种知错就改的自豪,他想把这件事情讲给大人听,以期得到她的赞许,得到她的重新信任。 却不成想,这个大人都不拿正眼瞧他一下,根本不给他机会讲话。 曹学谦眨了眨眼,眼眶有点发热。 后面有人嘀喇叭。 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想开。 奇怪,前面是怎么啦? 缴费怎么这么慢呀? 曹学谦刹车踩得不耐烦了,干脆挂了空挡。 又等了一阵,前面的车还是没动。 这是什么情况呢? 曹学谦坐不住了,干脆下车去看下究竟。 曹学谦来到收费亭一问,说是收费亭里的收费系统有点异常,正在想办法处理。 这下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好,太晚回家,跟叶莲又解释不清楚。 但着急也没用,只能干等。 这一等,又等了二十来分钟,后面的车辆已经排了一长溜。 前面的车终于开始动起来了,可以收费了。 出了停车场,时间已来到晚上九点二十分。 路上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内可以到家;堵车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一路上,倒是没堵车,但车多,行驶缓慢。曹学谦空有车技,只能跟在后面慢慢开。 福克斯终于来到熙雅园楼下。 但是太晚了,找不到车位。 曹学谦只好一直往上坡方向开,快到象鼻山公园的时候才找到一个车位。 停好车,再折回来往熙雅园走。 来到熙雅园楼下,曹学谦看了下时间,已是十点四十分。 这么晚了,不知道叶莲睡了没有? 以往的话,不管多晚她都会等着我,可这一段时间…… 今天晚上她会在哪个房间?愿不愿意睡到我怀里来了? 她都还不愿意接我的电话,还不愿意搭理我,肯定是不愿意和我睡一起的了。 曹学谦想得有点丧气。 他心里默默地念叨: 莲,我亲爱的老婆,今晚能不能别生气了? 我今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我和程点菲再也不会有什么牵扯了,我今天已经跟她把话说清楚了,你不用担心我和她之间会有什么事情了。 曹学谦进了电梯,虽然觉得有点不可能,他心里还是盼望当他打开家门的时候,能看到叶莲的笑脸。 叶莲还没睡,也没在哪个房间里,而是在阳台上伤神落泪。 曹学谦今晚没回家吃饭,她就怀疑他是在跟程点菲一起。 看,他的心已越走越远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忙完工作第一时间就回家的曹学谦了。 时间从七点半,到八点,再到八点半,叶莲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次时间。 有什么用呢? 你记挂着他,他不会记挂着你。 你盼着他回家,他却在与另一个女人把盏言欢,说着绵绵的情话。而且,他们仅仅是吃饭吗? 两个相爱的男女在一起,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叶莲不断地猜想,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会出现许多幻想。 这些幻想,全是一些曹学谦和程点缠绵在一起的污浊画面。 这些画面,像一根根带钩的刺,在叶莲的心床上不停地划拉,让她的心殷殷流血,痛苦不堪。 八点半的时候,曹学谦打了个电话回来,叶莲没接。 但她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他毕竟还有个电话,多少还惦记着这个家。 紧接着,叶莲收到了曹学谦的短信,说他准备回家了。 她没回短信。 但她收起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回来了。 应该是我想多了。 他也许不是跟程点菲一起吃饭,是跟别的同事或朋友一起吃饭,吃完饭就回家来了。 叶莲于是就等着曹学谦回家。 虽然她还没打算原谅他,没打算与他重归旧好,但她也想听到他回家的声音,看到他在家里走动的身影。 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看过他,还没听到过他的声音。 虽然她表面上是各种拒绝,但内心里是各种想念和不舍。 九点。 九点半。 他怎么还没到家呢? 十点。 蓝杉完成作业了,上床睡觉了。 但还没看到曹学谦的身影。 叶莲又开始浮想联翩了。 说了回来了,又迟迟不回来。 肯定又是骗我的。 像极了前天下班时的情况。 前天,也就是周三,曹学谦说了下班回来了,却是迟迟不到家,后来才知道他是去工厂里找程点菲去了。 那么今晚呢? 肯定也是先发个短信哄我一下,麻痹我一下,然后又是和程点菲呆在一起了,忘了回家了。 时间越来越晚,让叶莲觉得越来越难熬。 这么晚的夜里,他们会去哪里?会做些什么? 那些缠绵的画面又重新在她脑海里浮现,让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不能忍耐。 时间来到十点半。 叶莲愈发地坐立难安。 睡觉肯定是睡不了的,就算她喜欢看书,此时也是看不下去的。 叶莲在客厅和房间里踱步,无处可以安放她的心和她的脚步。 叶莲来到阳台,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镇定一下自己的心神。 但阳台外面只有一个狭长的空间。 要命的是,阳台上似乎也飘着程点菲的身影,响着程点菲的声音。 “谦哥”。 叶莲又想起程点菲曾在对面阳台上,喜不自胜地叫过曹学谦“谦哥”。 叶莲从那声音就知道程点菲早已爱上了曹学谦。但曹学谦不知道,叶莲也一直保守这个秘密。 但是,秘密是终究是守不住的。 曹学谦终于知道了程点菲对他深情一片,也许是感动,也许是真爱,他自己也对程点菲动了情(叶莲没勇气去判断和承认曹学谦是爱上了程点菲)。 哦。 他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 白天上班时在一起,晚上下班了还是在一起。 曹学谦肯定是与她在一起缠绵厮磨,哪里还会想得起我,想得起这个家? 为了和程点菲在一起,他变成了一个骗子! 昨天晚上他还说,他要回头的,他要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爱我的,他要证明给我看的。 结果呢? 现在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这就是他的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家花终是没有野花香? 证明他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亏我还在心里存了幻想,想着他能真的诚心回头,想着离婚的事可以放一放,然后一直放一直放…… 叶莲,你还是太傻了。 他可以把他和程点菲的感情瞒你十来天,他可以在回家的路上鬼使神差地去看程点菲,他怎么能说回头就回头? 他已经深陷进去了,你没看到他的魂不守舍吗? 你已经被骗过一次了,还想被骗第二次第三次吗?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的言不由衷,都不再值得你相信了! …… 叶莲想得眼泪汪汪。 第364章 时间会治愈一切吗 阳台上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叶莲又回到客厅。 时间已过了十点四十分。 不管了,他爱回不回。 我等他干什么? 等他身上女人的香水味? 等他脸上女人的口红印? 口红印,程点菲留在曹学谦脸上的口红印,又在出现在叶莲的眼前。那么鲜红,放肆,让她生妒,让她愤怒! 想象中的曹学谦和程点菲一起缠绵的画面愈发地在叶莲的脑海里放大,扭曲! 够了!我受够了! 他们爱怎么鬼混怎么鬼混,我跟他离婚就是了! 叶莲伤心而又愤怒地关了客厅的灯,走进了书房,锁上了房门。 “哐——” 曹学谦打开了门。 客厅里黑乎乎的,黑暗里没有叶莲的笑脸。 曹学谦进了屋,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下,墙上的钟正指向十点四十五分。 灯光下,也没有叶莲的笑脸。 她睡了?是在卧室吗? 曹学谦来到卧室,打开卧室的灯。 明晃晃的灯光,晃着,空空的卧室,空空的床; 九月里本还热乎乎的空气里,显得有点凉。 曹学谦放下手里的东西,有点颓然地坐在床沿上。 然后,起身,走向书房。 “哒哒哒”。 曹学谦敲门。 书房里没有声音 “哒哒哒”。 再敲。 书房里还是没有声音。 “莲—” “莲—” 曹学谦一边敲门一边叫叶莲的名字。 书房里安安静静。 “莲,我回来了。”曹学谦继续。 书房里仍然是安安静静。 哒哒哒,哒哒哒…… 象鸡不停地在地面上啄米的声音。 曹学谦的指关节敲得生疼。 他知道叶莲不可能睡着, 她还是不愿意理他。 曹学谦沮丧地回到卧室。 “叮——”手机短信的声音。 叶莲的。 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有点回音,哪怕是手机上的文字。 曹学谦期待地把短信点开。 “曹先生,为了不耽误你风流快活,我们还是快点离婚,你看你哪天有时间?” 冰冷,讥讽,绝情。 曹学谦心里一冷。 曹学谦很快给叶莲回了条短信:“老婆,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曹学谦盯着手机。 许久,没有回音。 曹学谦尝试给叶莲拨电话,电话没通,回答他的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为什么还不理我?她为什么还要折磨她自己?为什么还说要离婚? 曹学谦心里很是难过。 他心里有话不能说。 他多么希望叶莲能回到他身边。 他不要这种分居。 这已经是他们分居的第二个晚上了。 接下来的周六,周日和周一, 曹学谦破天荒没有回家。 掰掰手指,他有三天没有回家了。 这一天,已是周二。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 曹学谦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路边向后急闪的灯光,放眼望去的万家灯火,都触动着曹学谦那颗念家的心。 想家心切,可又临家情切。 亲爱的莲,我已经离家三四天,你会想我了吗?你已经消气了吗? 我已经想你了,每天都想你,想马上见到你,拥抱你。你不要再冷着我了,晚上不要再与我分开了,好吗? 上周六的时候,立金公司有个与芬城一家公司的合作项目,需要两家公司的骨干人员碰头开会探讨研究。 时间紧迫,曹学谦都来不及回家里拿换洗的衣服,就从公司直接出发去芬城了。 出发时,他给叶莲发了条短信:“老婆,我要出差三天,我会想你的。” 同样,发出去的信息如同泥沙入海,就像泡泡遇水,杳无回音。 意料之中。 但不管叶莲回不回信息,曹学谦还是会发信息给她。 回不回信息是她的事, 发不发信息是他的事。 他给她的每一条信息,既告诉了她他在哪,也告诉她他一直牵挂着她。 芬城比较冷。 曹学谦自己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件厚衣服,还给叶莲买了一件衣服,想着回家时送给叶莲当礼物。 叶莲穿衣服总嫌长袖太碍事,常常要把衣袖卷上去。 曹学谦就买了一件七分袖的短款外套,不冷不热的时候穿,又好看又方便。 叶莲穿衣服喜欢简约风。 曹学谦挑的这衣服,豆绿色,也是比较简单,但又不失精致。 叶莲肯定是喜欢的? 曹学谦对自己的审美还是挺自信的。 有时候,叶莲想买衣服,她自己挑来挑去挑不到满意的,反倒会在曹学谦帮她挑的衣服里面看上一两件。 曹学谦想象着叶莲看到这外套时的惊喜表情,想象着她穿上这外套时,小女孩般欢喜羞涩的样子。 回家的路比较通畅。 曹学谦归心似箭。 从芬城乘飞机回到沿城,就已经比较晚了。再回到公司开车,所以到现在都八点多了。 从公司开车出发回家的时候,曹学谦也给叶莲发了信息,告诉她他出差回来了,准备回家了。 叶莲也是没有回复信息。 但曹学谦会安慰自己。 他觉得叶莲肯定是强忍着不给他发信息,她心里肯定是想他的了。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那三四天过去了,按理说,叶莲应该从那次“口红事件”里走出来了。 曹学谦希望这次出差,他不在立金公司、不在家的这几天的时间,能让程点菲和叶莲都能冷静下来,让事情都成为过去,让一切重新开始。 上周五,也就是九月十日,曹学谦约了程点菲吃饭,很明确地拒绝了她对他的感情,程点菲很受打击。 周六上班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很憔悴,眼睛都有点红肿,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水。 曹学谦只能硬着心肠视而不见。 这时候,他必须将绝情进行到底。 不然,任何一丝丝工作之外的嘘寒问暖、关切体贴,都会使他好不容易和她划立的界线前功尽弃。 好在这几天都是出差在外。 希望程点菲在自己不在公司的这几天里,能尽快调整过来。 当然,曹学谦最希望的是叶莲能调整过来。 真是太折磨人了。 这次出差,是在沿城这么多年,曹学谦离开家,离开叶莲最长时间的一次。 不用忙工作的夜里,他就会想叶莲。 可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她又不回。 真是有劲无处使,有爱不能说,很是无可奈何。 不过,现在终于回来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都说夫妻没有隔夜恨,这几天过去了,她应该不会生气了?应该原谅我了?应该不会再提离婚的事了? 她不知道她每次提离婚,我是多么地伤心。 第365章 离婚?离就离 八点四十分,福克斯停在熙雅园楼下。 曹学谦提着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是他换下来的脏衣服,一个袋子里是曹学谦买给蓝杉的玩具和买给叶莲的衣服。 他望了望楼上的灯光,想象着自己家里的温馨灯光,兴冲冲地走进了熙雅园,进了电梯。 推开门。 客厅里亮着灯,安安静静地没有人。 “爸爸回来了?”蓝杉远远地在他房间里与曹学谦打招呼。 “宝贝在干嘛呢?妈妈呢?” “我在写作业,妈妈在这里。” 曹学谦也没奢望叶莲能特地迎接自己,但求她不要再生气。 曹学谦来到蓝杉房间的门口。 蓝杉在写作业,看到曹学谦提的袋子,问:“爸爸, 你买了什么?” “你猜。”曹学谦一边跟蓝杉说话,一边看向叶莲。 几天不见,叶莲消瘦了很多。 叶莲冷冷地没有看他,好像他是能制造出声音的空气。 “是不是给我买了玩具?”蓝杉好奇地问。 曹学谦把玩具拿出来亮了亮。 “孔明锁?”蓝杉高兴地问。 曹学谦点了点头:“喜欢吗?你有时间就可以拆了玩。” 蓝杉喜欢玩点有点难度的玩具,曹学谦看到这孔明锁,就给他买了。 叶莲始终没说话。 脸上似结着一层冰霜。 好像蓝杉是在与一个前世欠她债的大冤家搭讪。 曹学谦心底抽了口凉气,可怜了回家时路上的兴奋劲儿。 曹学谦把玩具放在蓝杉的床上,悻悻地回到卧室。 卧室,梳妆台上, 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似乎写有什么东西。 曹学谦有点小期待地走近。 等他看清,他心里的小期待像冬天里的黄叶一样飘落。 离婚!离婚!离婚! 那张白白的纸上, 三个大大的词,六个大大的字,再配以三个黑黑的惊叹号,以一种不可反驳的气势,在向他发最后的通牒! 好扎心,好难过。 那每一个字,都是叶莲在怒吼,不容商量,不容辩驳。 这算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是不能原谅我? 曹学谦郁郁地打开衣柜,想把买给叶莲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却发现, 衣柜里只有他的衣服,已看不到叶莲的衣服。 很显然,叶莲已经把衣服清空,转移到书房去了。 这是要将分居进行到底的节奏? 又是离婚,又是分居, 我就那么地十恶不赦? 面对已空出一半的衣柜,曹学谦有点发怔。 良久, 他叹了口气。 他把叶莲的衣服放到衣柜里,又转到梳妆台前,盯着那六个火力十足的大字。 然后, 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笔来。 他眉头深锁,这是他做艰难决定时的习惯性动作。 终于, 他拿笔的手落在那张白纸上,落在那排成一行的“离婚”的字样下面。 沙沙沙, 笔尖在纸张上划动的声音。 一会儿后, 一行刚劲的新的字出现在白纸上: 同意!明天就去离!早点去民政局! 也奉上了三个惊叹号,像是“以牙还牙”,又像是“有来有往”。 曹学谦盯着自己写的那行字发了下呆,然后又把笔放回抽屉。 曹学谦的目光又落在放在抽屉里的那个口琴上。 他把口琴拿在了手上。 虽然时间已不早,但曹学谦还不想睡觉。 那纸上的三个大大的“离婚”,让他很不舒服,很是难过懊恼。 他想出去散散风。 他拿了口琴,出了卧室,来到客厅。 叶莲应该还在蓝杉的房间。 无所谓,随便她在哪里。 曹学谦什么也没说,开了门,走出去,又“砰”地一声,关了身后的门。 曹学谦来到街上。 此时已晚上九点。 曹学谦望着街上的车流,一下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脚步该往哪个方向走。 以前,除工作外,每次出门,他都是听叶莲的安排。 秤不离砣,公不离婆。 叶莲去哪,他跟哪。 …… 曹学谦想了想,就往上坡的方向走,往象嘴湖的方向走…… 象嘴湖有着凉爽的风,有着安静的堤岸。 有些在湖边憩凉休闲的人,已开始离开。 曹学谦一边观看夜湖,一边往堤岸深处走。 曹学谦从没一个人来过象嘴湖。 最近一次来像嘴湖是什么时候? 那是上周三,他跟随伤心哭泣的叶莲来到这象嘴湖; 时间再往前呢? 那就是叶莲学车,长训回来的那一晚,他在“多旺”超市那里接到叶莲,然后与叶莲在这湖边上走。 那一次,叶莲挽着他的手。 仅仅是分别了一天,叶莲就对他特别地依恋,一路上叽叽喳喳,向他诉说着长训路上的有趣的事情。 …… 走着走着,曹学谦来到那次与叶莲并肩数星星的地方,也是上周三的夜里,叶莲在这里哭到回不过气,哭到无力晕厥的地方。 曹学谦望了望天空,天上有月亮,但月亮旁没有星星。就像他曹学谦,孤单单地,旁边没有了叶莲…… 曹学谦捡了个地方坐下来,望着映照着万家灯火的湖面。 身旁的芦苇,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曼舞。 曹学谦的思绪,也像那芦苇,飘飘摇摇…… 八年前,叶莲放弃一切来到沿城,奔向他曹学谦。 犹记得, 那个夜色将起的黄昏,叶莲初来乍到,在那个禾坳村站台,翘首将他等待的身影…… 那时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不管不顾地向他奔来。 而现在的她,却是揪住他的一点错误,不依不饶地要与他分开…… …… 曹学谦拿出了口琴。 他已经很久没吹《阿莲》这首曲子了。 现在,就让他吹一首《阿莲》。 虽然,那个听他吹《阿莲》的人并不在他的身边。 曹学谦把口琴放在唇边。 可是,他却发现他吹不下去。当他的两片唇刚触上口琴那凉凉的吹嘴孔,他就眼泛泪花,喉头哽咽。 曹学谦于是又收起口琴,就那样地坐在那里,呆望着湖面上那闪着金光的碎碎点点…… 第366章 你怎么舍得放手? 曹学谦出门的时候,叶莲还是在蓝杉的房间。 其实从曹学谦一进家门,叶莲就留意着他的动静,尽管她是冷着脸没跟他讲一句话。 她留意到曹学谦进了卧室,只在卧室里呆了一下就出来了,然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出去了,还把门关得那么响。 那“砰”的一声响,是那么重地撞在她的心坎上,撞得她既冒火又委屈。 朝三暮四,没心没肺。 三四天都不着家,这才刚进家门,屁股都没落座,就又出去了。 这是又出去会情人去了? 还理直气壮了?还甩脸子给我看了? 他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叶莲心里是又愤怒又伤心,她走出了蓝杉的房间,来到他们的卧室。 她想看看曹学谦刚才在卧室里做了什么。 快到八点的时候,叶莲收到曹学谦的短信,说他出差回来了,准备回家了。 叶莲没回。 她看到短信,只在心里冷笑。 这是要回来了吗? 在外面胡混够了吗? 出差? 他是把我当三岁娃娃吗? 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偏偏就是与程点菲好上的时候出差? 鬼知道这四天三晚,他与程点菲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 够了,我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了! 回来就离婚,各过各的生活。 叶莲于是找来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三个大大的“离婚”,摆在卧室梳妆台上的显眼位置。 那每一个字,都是她的愤怒和失望。 叶莲来到卧室,一眼就看到那白纸上多了一行字。 她知道那肯定是曹学谦写的。 叶莲走近。 那一行字变得清晰。 “同意!明天就去离!早点去民政局!” 叶莲怔住了。 她只是燃了一点火苗,没想到曹学谦直接丢过来一个炸药包! 她的心一下被炸成万千碎片,汩汩流血!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同意?! 还这么地急不可待?! 他果然是变心了,彻彻底底地变心了! 泪,一下糊住了双眼! 负心汉!花心萝卜!陈世美…… 叶莲骂不下去了,无力地瘫坐在床沿上。 蓝杉在叫妈妈。 叶莲撑着疲软的身体,去到卫生间,把眼泪擦干。 蓝杉睡觉了。 曹学谦还没回来。 叶莲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来? 一个决定要离婚的男人,他还会想着回来? 叶莲又来到卧室里,看着那张纸,看着曹学谦写下的那一行冷酷无情的字。 多么熟悉的笔迹。 这笔迹,曾经呈现给了她多少情意绵绵的话句,如今,却是这样的薄情狠毒。 没良心的人呐, 你跟别的女人暗生情愫; 你瞒着我没将实情跟我说; 你跟她共车一路、情话一路还让她在你脸上印上红色的吻; 你明知道我很痛苦, 可你九月十日的晚上在外面吃饭迟迟不归屋; 然后又是三四天游荡在外不管我的感触。 我已经不敢将你相信, 我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 我要离婚,我要解脱。 可你为什么没有丝毫的不舍和挽留? 你为什么没有丝毫的不舍和挽留? 我们的爱,我们的情感,我们的婚姻, 你为什么说放手就放手? 你为什么说放手就放手啊? 叶莲一遍又一遍地发问,一颗心痛到痉挛。 她泪如雨下地蹲靠在梳妆台边,然后又无力地滑落到地面上。 夜,无声…… 泪,无声…… 门开的声音。 他回来了。 叶莲擦干泪,支撑着起来。 是她提的离婚, 不能让他笑话,不能让他看扁了。 叶莲来到客厅, 泪眼朦胧地瞟了一下曹学谦。 他阴着脸,手里拿着他的口琴。 他还有心情吹口琴! 是庆祝离婚么? 是为他即将恢复自由身,能名正言顺地与程点菲在一起了而高兴么? 叶莲拼命地想忍住泪,可是泪水很是不乖,总是争先恐后地地跑出来。 “那个,”叶莲哽住了。 她不能亲热地叫他“老公”,不能娇软软地唤他“谦”了。 曹学谦听得叶莲开口,停住了脚步,看着叶莲那张淌着泪水的脸。 “那个,我们,我们明天去离,离婚,那杉杉,跟谁?”叶莲断断续续,哽不成语。 “随便。”曹学谦面无表情。 叶莲心里一痛,泪水更加汹涌。 “那,我们的财产……”叶莲瓮着鼻子。 “随便。”曹学谦还是面无表情。 叶莲难过地没再说话。 面对冷漠的他,惜字如金的他, 她知道,两心不合,半句嫌多。 叶莲再一次被曹学谦的冷漠刺痛了心。 她流着泪,默默地进了书房。 算上曹学谦不回家的三晚,这是她与曹学谦分居的第六个晚上。 今晚,又将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叶莲躺在床上,内心里满是绝望。 曹学谦那冷漠的脸,那敷衍的回答,都让她感受到了他那颗冰冷而又坚硬的心。 他的心已坚硬如铁。 她的伤心,她的泪水,已唤不起他一丝丝的同情。 他的心不再对她温热。 他的口琴不再为她而吹。 曾经,他是那么地喜欢吹口琴给她听。 琴声悠扬,他深情款款; 他总是一面吹,一面向她传递他眼眸里的星光…… …… 叶莲一边回想,一边眼泪汪汪。 那曲《阿莲》,那曲她听了许多遍的《阿莲》,又在她的耳边回荡;每一句歌词,她都是耳熟能详。它们曾经是那么亲切,如今听起来却是那么地断人心肠: …… 阿莲 你是否能够想起 记忆中的夜晚 我们相约又相伴 …… 阿莲,你能不能够接受 那个从前的我 再让我回到你的身边 …… 我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 于是懂得了什么是孤单, 我多想找回最初的爱 …… 谦,我曾经亲爱的人,你为什么不再将我呼唤? 谦,我曾经亲爱的人,你为什么要让我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让我寂寞让我孤单? 我们的爱,我们最初的爱,就找不回来了吗? 你怎么舍得不守在我的身边? …… 每一句歌词,都能勾起叶莲无限的回忆,而每一个回忆,又都让叶莲痛哭流涕…… 眼泪,像开闸的流水,在叶莲的脸上肆意地流淌。 她的爱,她的婚姻啊,就要结束了,就要像那翻腾的河水,一去不复返了! 今晚,将是她和曹学谦还有着夫妻关系的最后一晚了! 叶莲的心好痛好痛,痛到拧成一团。 第367章 家,要裂了? 叶莲的心好痛好痛,痛到拧成一团。 她转身,看到书房的门。 今夜,他不再在外面“哒哒”地敲门,也不再一声声地唤她“莲”。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莲起了床, 黑暗中,她来到客厅。 她看到他卧室的门关闭着 她故意地弄出了一点声响。 她希望曹学谦能听见,知道她就在客厅里, 然后他起来,像以前一样将她轻揽入怀, 跟她说,他跟程点菲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九月十日那天晚上他是跟别的朋友一起吃饭,这三四天他真的是出差在外,没有跟程点菲一起…… 跟她说,他不要离婚,不要与她分开; 跟她说…… …… 叶莲留意着卧室门的动静,盼望着那门“吱呀”地打开了,然后,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可是,那门仍然是安安静静的,是紧闭着的。里边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或者是,并不想对外面的动静作回应。 叶莲死了心,悲悲切切地来到阳台。 阳台对面的天琴阁早已是黑暗一片,每一户里的人家都沉浸在美梦里面。 阳台外狭长的空间里,映着淡淡的城市的夜光。 阳台的一角,有那两只乌龟悉悉索索爬动的声音。 这两只乌龟,本来是放在客厅的, 那天晚上,记得还是长训回来的晚上,睡眠很轻的叶莲,被这两只乌龟吵醒了。睡梦中的曹学谦,被叶莲叫醒后,二话不说来到外面,把乌龟搬到了阳台上。 不管什么事,只要叶莲一说,他就会去做,无论他是在睡梦里,还是在别的哪里。 但是,他再也不会为她做什么了。 明天一离婚,他就是他,她就是她,他们不再是谁的谁…… 叶莲回想着曹学谦的种种好,想着明天真的要离婚了,想着她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就要失去了,她就心痛如割。 她不再流泪,因为已流不出泪水。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既然他已经铁了心,既然婚姻已有残缺,她还心存侥幸干什么?还委屈求全干什么? 这世界上,有全心全意的爱情吗?有一心一意的男人吗? 隔壁那个妖艳邻居的老男人,老婆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王达群……他们伤了多少女人的心? 当初不顾一切来沿城,来找曹学谦的时候,妈妈不是警告过她吗? 时间过去了八年。 在与曹学谦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日子里,叶莲早已把妈妈的那些话忘在了脑后,就是偶尔想起,也觉得妈妈不过是是杞人忧天。 可今晚,妈妈的那些话,那些警告,句句重如鼓槌,在她耳边槌得咚咚响: “叶莲,你真的辞职了?你怎么这么傻?” …… “这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你是不是脑子灌水了!?” …… “不要跟我说什么爱、爱、爱的!爱能当饭吃吗?” …… “你以后会后悔的!到时候你哭都没眼泪!看谁会管你!” …… 妈妈,我是太傻了!我是脑子进水了!我要的爱已经不在了! 我现在真的是没眼泪了! 妈妈,你骂我,你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妈妈,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不会担忧和难过? 我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我自己选的路,流着泪,淌着血,也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 叶莲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阳台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今夜里,这个异乡的城市,还没入秋,却已是那么地寒冷。 夜再漫长,也会天亮。 虽然,叶莲是那么地害怕天亮。 叶莲一夜没睡,又加上哭得太多,脸上有点浮肿。 为了不让蓝杉担心,她尽量避免接触蓝杉。 叶莲给蓝杉拿了钱,让他自己在上学的路边的包子店买包子吃,中午回来的时候就在楼下的饭店吃个快餐。 蓝杉问,妈妈你今天要去哪里呀? 叶莲装着有事背过身回答蓝杉说,爸爸妈妈今天要出去有点事情。 蓝杉问,爸爸今天不要上班吗? 叶莲就说,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爸爸请假也要去办的。 蓝杉问,妈妈你和爸爸要办什么事情呀? 叶莲哽了一下,稳好情绪才跟蓝杉说,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别问那么多了,赶紧上学去,路上还要吃早餐呢。 蓝杉于是不再问,但他脸上分明还有疑惑。 他跟妈妈说了拜拜,背着书包就出了家门。 叶莲望着蓝杉的背影,心里很是痛楚。 可怜的孩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家就要发生裂变。 蓝杉上学去了以后,曹学谦才开了卧室门出来。 自从上周四(9月9日)分居后,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单独在家里照面。 但两个人已不复从前的亲密无间。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似乎谁也不愿看谁一眼。 叶莲已不再抱幻想。 曹学谦宁愿不去上班,也要与她去离婚,说明他离婚的心有多坚定。 叶莲拿出身份证,又拿出结婚证。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结婚证上她与曹学谦的合影; 她的目光,怔怔地落那两张甜蜜的笑容上。 曹学谦似乎已准备好了。 他今天没穿工作服,只是很随便的穿了件黑色t恤和一条工装裤,却有一种让叶莲很迷恋的英武。 他什么也没说,除了车钥匙外,什么东西也不拿,就那样站在打开着的门口,似乎是在等着叶莲,似乎是在催着叶莲快一点。 叶莲的心痛到极点,但还是来到了曹学谦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一起上了福克斯,那辆他们平生的第一辆车。 叶莲没坐副驾驶位,那已不是她的专属座位,也许,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坐他开的车。 曹学谦什么也没说,似乎默认她或者是巴不得她坐在车的后面。 车开动,向着他们要去离婚的地方。 他们的户口还在屏城,一个比较偏远的小县城,一个有着他们许多温馨回忆的地方。 但他们能回去原来的地方,却是回不去他们甜蜜的过往。 四个轮子好无情,为什么那么使劲地开?为什么都不坏?为什么不爆胎? 第368章 你闹够了没有? 福克斯驶上一座天桥,即将并入国道。 叶莲看到天桥下那茫茫的车海,又想起七年前她找工作时遭遇的那次飞车抢夺。 那次,她所有的东西,包括所有的证件都被抢劫一空,她是那么地无助绝望。是曹学谦,在黑夜的站台上焦急地等着她,在她嚎啕大哭时轻拍她的后背,跟她说,别哭,别怕,有我呢。 可今天,那个曾经跟她说别怕的人,却是要跟她去离婚了,离婚后,他们就是这城市里的两个陌生人。 以后的日子里,谁会来跟她说,别哭,别怕,有我呢。 往事一桩桩,一幕幕…… 叶莲忘不掉,舍不了。 以后,以后的日子里, 谁能在茫茫人海里向着她跑,将她寻找? 午夜惊梦时,谁能将她唤醒,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谁能在每一个清晨里,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谁能在她不快乐时,哄她开心逗她笑? 我曾经的亲爱的人啊, 你能不能将车停一停,让我再好好地看一看你?让我最后一次说我爱你。 …… 前面车多的原因,福克斯慢了下来,变成缓缓移动。 曹学谦看着前方,并没有往后望一望。 不知何处,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叶莲不记得歌名。 以前,叶莲听这歌时,只是觉得伤感,觉得好听;可今天,歌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旋律,都戳中了她的泪点。 这歌,简直就是为她而唱啊。 听着听着,叶莲就泣不成声…… 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 千年爱恋千年孤独 …… 寒窗苦读你我海誓山盟铭心刻骨 金榜花烛却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 …… 多少春去春来朝朝暮暮 来生来世还做你的狐 …… 叶莲听得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眼下,她何尝又不是一只孤独的狐? 曾经的海誓山盟也是铭心刻骨,从今后,她与他,也将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就让她最后一次为爱哭一哭, 也不知来生来世还能不能做他的可爱的狐? …… 福克斯又快起来了,大概是前面的路又畅通了。 屏城再远,也有到达的时候。 她与他,越来越接近陌路。 叶莲看不清窗外,她的眼前,总蒙有一层泪幕…… …… 不知道开了多久,福克斯忽然停了下来。 叶莲抹了抹眼睛,不知道置身何处,不知道曹学谦为何停下来。 曹学谦冷冷地说了句:“下车。”然后率先下了车。 叶莲也迟疑地下了车,跟在了曹学谦的后面。 很明显,还没到屏城,也不是要加油,那他在这里停车干什么? 虽然叶莲无心留意周边的事物,但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公园,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或在游玩或在晨练。 公园的入口处有一个小小的湖,湖边有红红的勒杜鹃和依依的柳树。 绕湖有一条小径。 曹学谦沿小径走在前面, 叶莲隔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 曹学谦走着走着停下来, 叶莲也停了下来。 曹学谦又转身往回走, 叶莲迟疑着要不要也转身? 迟疑间,曹学谦来到她的身边。 叶莲没看曹学谦。 曹学谦与叶莲擦身而过。 叶莲迟迟疑疑地也转身。 曹学谦悄咪咪地伸出手,抓住叶莲的一只小手臂,顺势一拉,把她拉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把叶莲紧抱在他的胸前。 “莲,你闹够了没有?我的心都碎了!”一个大男人,竟吸着鼻子。 叶莲一下有点懵,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然后,她“哇”地一声,伏在曹学谦的怀里痛快地哭起来。 曹学谦紧紧地搂着叶莲,也是红了眼眶。 叶莲在曹学谦的怀里呜呜地哭了好一阵,然后才慢慢地止了哭声。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向曹学谦,嘴上呐呐地问:“我们?离婚?” 曹学谦擦着叶莲脸上的泪水,先笑了:“离什么婚?你舍得?你舍得我还不舍得。这么好的老婆,我可不会放手。” 叶莲又哭又笑,又笑又哭,把自己新流出来的泪水在曹学谦的衣服上擦掉。 她看着曹学谦,脸上又是以前受了委屈时撒娇的表情。 曹学谦飞快地吻了一下叶莲的泪眼。 叶莲左右张望,又向以前一样,难为情地抡拳,捶在了曹学谦的胸前。 哦,乌云已散。 她的谦仍旧是她的谦。 “我们在这里走走,这公园还蛮漂亮的。”曹学谦提议。 “这是什么公园?” “不知道,看到了就过来看看。” …… 曹学谦把叶莲搂得紧紧的;叶莲紧紧地贴着曹学谦。 他们的爱,他们的婚姻,经过了一场生死劫,更显出了它们的弥足珍贵。 两个人像刚热恋的情人一样,彼此甜蜜依偎,沿着湖边的小径走…… 湖边的勒杜鹃是那样的娇艳,柳树是那样的婀娜。 “你原来是吓我的,还以为你真的要跟我离婚了。”叶莲依靠着曹学谦,嘟着嘴。 “你是猪八戒?还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吓我的。”曹学谦抗议。 “我那不是生气吗?你跟程点菲……”叶莲欲言又止。 曹学谦盯了一会儿湖面,缓缓地说道:“我跟她没什么事了。周五那天晚上,我跟她吃了个饭,跟她说清楚了,我与她不会再有有什么牵扯了。” 叶莲没说话。 原来那天她猜得没错,他果然是与程点菲在一起吃饭,吃到那么晚才回家…… 曹学谦看叶莲又不说话了,赶紧解释:“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是准备回到家里的时候跟你说的,可是回到家里你理都不理我。” “那你与她吃饭,也不用吃那么晚?”叶莲嘟囔着问。 “那是那个饭店的收费系统坏了,等了好久,然后路上又开不快,回到熙雅园又找不到车位……”曹学谦一一地解释。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而且,你突然地又三天不回家。”叶莲把自己以前心里的猜忌都明说了出来。 “我到芬城出差了呀。”曹学谦马上解释。 “你跟谁一起出差?”叶莲用脚扫了一下路边的含羞草。 曹学谦秒懂叶莲问话里的担忧,忙说道:“结构部就我一个人,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我们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明知道我是不会问的。” “反正我是不怕你问。我还给你买了件衣服。”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 “你当然看不到啦,我一回来你就铁青着个脸,我还拿出来给你看干嘛?就算我拿出来你也不会看一眼。”曹学谦太了解叶莲的脾性了。 叶莲心里开始愧疚,她绽出一个抱歉的笑,问:“那那件衣服在哪里?” “衣柜里,今天回到家里你试一下。” 叶莲深切地体会到了曹学谦昨天晚上回到家里时的委屈了。 “对不起。”叶莲真诚而又温柔地道歉。 “对不起就完事了?”轮到曹学谦得理不饶人。 第369章 还会回到从前吗 “那还要怎样?”叶莲明明很清楚曹学谦那些“伎俩”,但却假装不知道。 果然,曹学谦点了点他的脸颊:“这里。” 叶莲扭捏了一下,看着周遭无人,便蜻蜓点水般,在曹学谦的脸上亲了一下。 曹学谦便一副满足样:“今天记着不要洗脸。” “为什么?”叶莲笑问。 “不舍得洗去你的吻呀。” “我的吻不洗也看不到,又没有口红。”叶莲脸色微变。 曹学谦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一下尬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叶莲主动岔开了话题。 “周日不是出差了吗?我今天调休一天。” “特意调休的?为了跟我离婚?”叶莲又开始揶揄。 “我才没想过跟你离婚呢。” “那你又同意?还特意调休?” “我不同意能怎么办?你根本不给我机会跟你解释,你还把你衣柜里的衣服全清走了,还非得离婚,我就只能将计就计了,不然还由着你跟我分居,跟我离婚?” “你那么坏的,搞得我昨晚上伤心死了,流那么多的泪。” “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伤心,我也睡不着。你知道我晚上不抱着你我睡不着的。” “骗人。我在客厅那么久,也没见你出来哄我一下?”叶莲撅嘴。 “我能出来吗?我一出来,你必定又是冷着脸不理我。”曹学谦的话里,透着丰富的“上当经验”。 叶莲算是明白了曹学谦的“战术”,他是要自己伤心到极点,自动放弃抵抗。 自己可不就这么放弃抵抗了吗? 刚才被他拉进怀里,还忍不住喜极而泣。 如果真要离婚了,她注定是日日以泪洗面。 公园不大。 两个人沿湖一圈,然后又在别的地方随意转了转。 再次回到公园门口的时候,两个人才知道这公园是叫沙湖公园。 叶莲记下了这个沙湖公园,从心底里感谢这个沙湖公园,好像是它冥冥中的帮助,才让他们婚姻的车及时地停在了危险的悬崖边。 叶莲感到肚子饿了。 “你看,我们两个忙着离婚,早餐都没吃呢。”叶莲现在想着早上的一顿忙活,又觉得好笑起来了。 “走,我们找地方吃早餐去。” 两个人于是手拉手,朝着停车的地方走。 曹学谦上了车,叶莲也像以前一样上了副驾驶位。 曹学谦把叶莲的手抓过来握着,好像要确认一下她的真实存在。 “莲,”曹学谦看着叶莲,委屈巴巴的样子:“以后不许你这样任性了,不许你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你不知道我好担心好难过。” 叶莲也抚摸着曹学谦的手背:“好,我答应你。” 虽然,她的心里也有话说,也有很多个“不许”。 不许他跟别的女人好,不许别的女人坐他旁边的驾驶位,不许…… 但叶莲也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曹学谦已经说过,他和程点菲不会再也不会有什么牵扯了。 毕竟,他们两个人刚刚和好,才恢复到以前的恩爱,这些话说出来还是有点煞风景。 曹学谦启动了车。 叶莲又可以把曹学谦看个够。 这事情变化真是快,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是谁也不搭理谁;现在,却是十指相扣恩恩爱爱。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叶莲稀里糊涂地问。 “放心,我们还在沿城。” “这么久了还在沿城,我以为早出了沿城了。” “出沿城干什么?” “你是故意绕来绕去的?欺负我路盲?” “也不用怎么样故意绕,沿城也可以开上一天。” “我们还是回象洋吃早餐?” “那么快回象洋干嘛?我们在外面玩玩,吃了早餐再看个电影。” “不是?还看电影?杉杉在家里呢。” “杉杉你不是安排好了吗?你让他在楼下饭店吃中午饭的。” “你怎么知道?” “我在卧室里听到你跟杉杉说的呀。” “你偷听。” “那也是被逼的呀,你要是理我了,我用得着偷偷听吗?” “那我们现在没事了,还不回去做饭给儿子吃吗?” “哎呀,没事,他在外面吃一顿没事。我们就在外面浪漫一下,看一下电影,难得老公今天调休。” …… 曹学谦非要去看电影,叶莲拗不过。 曹学谦把车开到一家商场,两个人慢悠悠地吃早餐,然后又慢悠悠地去电影院看电影。 整个观影期间,曹学谦都紧搂着叶莲,还会趁着昏暗,与叶莲贴面,然后凑上叶莲的唇……像是要把这几天欠下的亲密加倍地捞回来。 叶莲一边甜蜜蜜地半推半就,一边笑着嗔怪曹学谦众人面前也不顾及一下影响。 电影是个爱情片,男主为了女主,宁愿付出一切:宁愿替女主照顾卧病在床的父亲,宁愿为了给女主筹钱而铤而走险,宁愿自己病着苦着也不告诉女主…… 叶莲看着电影,想着曹学谦对自己的种种好,不禁感动得稀里哗啦。 但遗憾的是,男主虽然获得了女主的芳心,但最后还是没和女主在一起,因为男主旁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让女主误会的女人,一个让女主不再信任男主的女人…… 电影是曹学谦随便选的,为了不花时间等待,能看什么电影就是随缘。 电影不出名,票房也不高,但叶莲却看得很入神,觉得里面的演员都演得极好,只是最后的遗憾让叶莲意难平。 …… 走出电影院,叶莲还没从剧情里走出来。而且,叶莲也联想到自己,联想到她与曹学谦。 曹学谦的身边,现在也出现了一个女人。 从上周三叶莲发现曹学谦脸上的口红印,到今天,刚好是一个星期整。 他们,似乎正在经历与电影里男女主相似的情况。 和女主不同的是,叶莲最后选择重新相信曹学谦。 但信任这东西,它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它的毁灭,却可以只是一瞬间。 叶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百分百相信曹学谦;她也没把握,曹学谦与程点菲,真的能像他所说的那样,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吗? 第370章 能让他去吗? 时间来到十二月的下旬,天气变得寒冷。 这一天,周五,晚上。 叶莲刚从悦和商场出来。 她是来面包店与那个面包师傅做思想上的沟通的。 那面包师傅说,做完这个月,下个月他就不做了。 这怎么行? 面包店就那么几个人,一个萝卜一个坑,而面包师傅是个最大的萝卜,要填最大的坑,面包师傅要是走了,没人做面包,那面包店还开什么开? 似乎就是从这一个月开始,那面包师傅就有了很明显的怠工情绪,每天晚上上班需要需要三催四请的,有时候还需要叶莲亲自打电话给他。 在叶莲面前,说话也不是那么客气,要么就冲,要么就闷声不吭。 然后今天又说,下个月他就不在叶莲的面包店做了。 叶莲感觉他是在将她的军,知道面包师傅不是那么好找,所以他就威胁她。 没办法,叶莲只好过来,在面包师傅上夜班之前,跟那个面包师傅谈一谈。 面包师傅唱了很多困难。 说上夜班太累; 说宿舍里太挤了; 说没有什么休息日(一个月休两天); 说家里有事情。 …… 叶莲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就是想涨工资。 面包师傅是面包店搬到悦和商场后新换的面包师傅。 当初招工的时候,就是按略高于行情价开的工资,而且,两个月前刚加了200元的工资,这又想加工资了? 叶莲心里不痛快,但脸上还得保持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谁让面包店离不开他呢? 叶莲与面包师傅谈话的最后结果是,叶莲再给面包师傅加200元的工资,面包师傅答应至少再做半年。 事情总算暂时解决,虽然叶莲心里有点不爽。 叶莲出了悦和商场不久,曹学谦就开车过来接她了。 叶莲上了车。 曹学谦察觉到叶莲有点不高兴,就问叶莲怎么啦? 叶莲就把面包师傅的事情告诉了他。 曹学谦安慰说,加两百加两百,用不着烦恼。 叶莲叹气说不是两百的事情,就感觉老是被他威胁。 曹学谦笑,说,别多想,他威胁你你就用钱狠狠地砸他,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犯不着不开心。 叶莲拿眼睛白了一下曹学谦,说,你好大的口气,好像你多有钱似的。 曹学谦笑,两百两百还是砸得起的,只要老婆开心就好。 叶莲嗤了一下,说,两百元啊,全换成钢镚来砸还差不多,不然轻飘飘地怎么砸? 曹学谦一副惊讶的表情,说,还是老婆聪明,竟然还想到换成钢镚。 叶莲知道曹学谦又开始胡搅,就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话,不过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福克斯来到象洋,从商业街经过的时候,看到一家服装店在打折促销。 “想不想进去看衣服?”曹学谦问叶莲。 “还看衣服?这么晚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吗?”叶莲也往那服装店瞄。那服装店里很多人,似乎打折力度比较大。 “明天可以晚点去。” “为什么?” “明天不上班。” “什么情况?明天周六,不是还有半天班吗?” “明天公司安排出去旅游。” “旅游,全公司的人吗?” “嗯。” “去哪里旅游?” “要去夏市。” “那么远?” “明天去,下周一回来。” 叶莲不再问,显出有心事的样子。 曹学谦瞄了叶莲一眼,也没说话。 福克斯已离开了那家服装店。 曹学谦看叶莲看衣服的兴趣不大,就没找地方停车,而是直接开到了熙雅园楼下。 回到家里,蓝杉已经很乖地收拾好了饭桌,这样叶莲可以轻松一下。 叶莲嘱咐了蓝杉完成自己安排的事情就早点睡觉后,就去到卧室。 曹学谦跟到卧室,关上了房门。 知妻莫若夫。 曹学谦看到叶莲的神色很明显的不对,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曹学谦跟着叶莲坐在床沿上,拉过叶莲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膝盖上。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旅游?”曹学谦柔声地问。 “我不想有什么用?你们公司的活动,难道你还能不去?”叶莲郁郁地反问。 “如果你不想让我去,我可以申请不去的。”曹学谦认真地看着叶莲。 “这样不行?”叶莲表示怀疑。 “那有什么?一次旅行而已,又不是工作。”曹学谦轻描淡写。 叶莲看到曹学谦认真诚恳的样子,知道他是在处处为自己考虑,反而不忍心起来。 毕竟,这是他们公司第一次举行的跨省旅游,而且,夏市曹学谦也从来没去过。虽然曹学谦轻飘飘地说“一次旅行而已”,但看到同事们都去,他肯定会失落的。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你去呗。”叶莲把“呗”字拖长,来掩盖心里那实际上的不情愿。 “真心话?”曹学谦盯着叶莲,有点不相信,怕叶莲太勉强,又加上一句:“我不去没关系的,我就在家里陪你。” “你去呀,要是让你同事们知道了是我不让你去,指不定会怎么说我呢。”叶莲找理由违心地坚持。 “那没事,我就说是我自己有事不能去。”曹学谦打消叶莲的顾虑。 “你去嘛。难得去远的地方玩一下。”曹学谦越说不去,叶莲越想表示自己的大度。 “是吗?那我真去了?”曹学谦抚摸着叶莲的手,看叶莲坚持,有点信以为真。 “嗯。”叶莲点头,说出去的话总不能马上收回来。 “那你在家里不要多想,你要相信我。公司那么多人在一起的,我尽量避开她远一点就是了。”曹学谦不放心,跟叶莲作着保证。 “嗯,我相信你。”叶莲低声说道,天晓得她心里有多不自信。 曹学谦把叶莲拥进怀里,轻啜了一下她的唇,柔声道:“那你如果不想让我去就随时说,只要你说我不去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叶莲带着蓝杉去到象鼻山公园爬了一下山,旁边没有曹学谦…… 第371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曹学谦到底还是与他公司里的人一起旅游去了。 因为叶莲昨晚纠结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没收回自己说出去的话,同意曹学谦去旅游了。 从象鼻山公园下来,叶莲让蓝杉先回家写作业去,而她则去菜市场买点菜。 但无论是在菜市场上,还是在买菜回家的路上,叶莲都是在走神。 她越来越发现,其实自己真的无法放下。 三个月前情感上的伤痛其实还没有痊愈。 团建活动才过去三个多月,他们公司又搞出省旅游,并且还在外面待三天两夜,这危险系数比上次的团建活动是高多了。 曹学谦说过他不会再与程点菲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 这三个多月来,据叶莲的观察,曹学谦确实是在履行他的诺言。他每天忙完事情就回家,也很少有恍惚出神的时候了。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叶莲很是担心这次的旅游,程点菲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虽说曹学谦再三地保证过,叶莲也相信曹学谦是真心想与程点菲撇清关系,但情感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谁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呢? 而且,山不转水会转,山不动水会动,就算曹学谦不再对程点菲有想法,但程点菲对曹学谦用情那么深,她不会在旅行的这三天两晚里制造与曹学谦独处的机会吗? 那时,曹学谦真能做得到坐怀不乱吗?真能不旧情复燃吗? 而且,有了上次的教训,程点菲不会再隐秘一点吗?一些亲密的举动她不会消除痕迹吗? 叶莲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 她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后悔自己一时假惺惺的大度和死要面子。 这下好了,曹学谦走了,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只剩自己在家里徒劳地担心和害怕了。 叶莲懊悔不已,简直不知道这三天两晚的时间她如何才能熬得过去。 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一根线打了结,一头被曹学谦拉着,一头被程点菲拉着,揪着揪着地,不得安宁。 她有点不敢去想三天后曹学谦回来时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上次曹学谦脸上那鲜红的唇印已让她痛彻心扉,如果这次回来又来个什么桃色印记或者干脆是直接的情变,那她怎么接受得了? 蓝杉到了要去练琴的时间,他背着个小提琴独自一个人准备出门。 家里只剩叶莲一个人。 她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胡乱地收拾着,只觉着她那颗揪揪的心无法排遣。 她拿出一本《读者》,随便的翻了翻,那些平时让她拍案叫绝的一些心灵短文也看不到心里去。 她又拿出那本《巴黎圣母院》,那是她这段时间偶尔有时间就会翻一翻的书。 《巴黎圣母院》她已看到第三卷。 雨果不愧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思想情感上的激情澎湃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了他的着作中,无论是他的诗还是小说。 《巴黎圣母院》里,抛开故事情节的巧妙和扣人心弦,着作里的语言艺术真是让人生出无限的享受和震撼,让人忍不住反复朗读和吟诵。 雨果在建筑上的研究和造诣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巴黎圣母院是无疑是雨果心目中最神圣最了不起的经典建筑,他用他魔力无限的文字,对巴黎圣母院进行了详尽的欧歌和赞美。 …… 叶莲很喜欢那本《巴黎圣母院》,空闲时间里她喜欢慢慢地细细地品读和吮咂。 可今天,她根本看不下去。 书本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空洞的,都是无意义的。 她不时地猜测: 曹学谦他们的旅游车到哪里了? 曹学谦坐在车上的哪个位置?程点菲坐在车上的哪个位置? 他们挨得近吗? 他们是不是在一起说说笑笑,眉目传情? …… 时间过得好慢,好不容易才挨到中午。 蓝杉练琴回来了,叶莲发呆弄神,糊里糊涂地做出了中午饭。 叶莲正和蓝杉吃着中午饭,曹学谦发来一条短信:老婆,吃中午饭了吗? 叶莲看到短信,就好像看到曹学谦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一上午的委屈就涌了出来。 还知道发短信回来呢。 你在外面逍遥快活,却让我在家里承受各种担心和不安。 叶莲没有马上回曹学谦短信,她思索着怎么回。 她不甘心简简单单地就把短信回了。 她有很多的感受需要诉说,但又不能明说,毕竟是自己同意曹学谦出去旅游的。 叶莲编辑了几次短信,编了删,删了编。 最后,她编的短信如下: 外面的景色美?外面的美女可爱?乐不思蜀了?老婆吃不吃饭有什么紧要呢? 文字里没有明着责怪,也没有特指哪一个人,但每一个问号都含着一股酸味,“美女”其实也有所指,还暗指了曹学谦只管自己快活不顾叶莲的感受。 叶莲犹豫着要不要把短信发出去。 发,感觉自己不但没说“旅途愉快”、“玩得开心”之类的暖心的祝福话,还这样酸酸的怪怪的,让曹学谦心里不痛快,似乎有点没心没肺。 但不发,心里实在是梗得慌,就感觉曹学谦旅行里的快乐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犹豫来犹豫去,叶莲还是按了发送键。 昨天晚上很违心地同意曹学谦出去旅行了,然而这次,她做不到无视自己的内心。 况且,旅行中的,逍遥快活中的曹学谦,不一定能领会到自己的用意,而且,就算领会到了又怎么样呢?很可能是一笑而过了。 信息发出去之后,没收到曹学谦再次回过来的信息,可能是他没看到,也有可能他看到了并没想着回。 是啊,天高老婆远,他在游山玩水呢,或者就是在谈天说地呢,而且,还有一个一直暗暗爱着他的美女同事呢。 他肯定是光顾着享乐和高兴了,哪还有心思回我的短信呢? 叶莲把时间捱到了下午。 她不知道曹学谦他们到了目的景区了没有? 程点菲是不是找着机会又跟曹学谦在一起了? 夏市是个海滨城市。 这一次,程点菲会利用怎样的机会跟曹学谦在一起呢? 晕船?晕倒在曹学谦怀里? 还是, 在海边玩的时候突然跌倒?跌在曹学谦怀里? 晚上呢? 程点菲会找什么样的机会约出来呢?约出来之后会做些什么呢? 一个女人,当她的老公险些情变,当她的婚姻经历过一次危机,就更加具有了无限丰富的想象力。 而这些丰富的想象,无疑是一种折磨与苦痛。 这还是曹学谦出门的第一天,接下来的两天两晚可怎么过? 第372章 懂的都懂 立金公司旅游团的车是早上十点从立金公司出发的。 一共是两台车。 曹学谦上了其中的一台后,特地与一个男同事坐在了一起。 程点菲和郭茨,紧跟在曹学谦后面上了车。 程点菲装作不经意瞟了一下曹学谦的座位。 曹学谦的座位前排和后排都已经坐了人。 程点菲犹疑着坐哪个位置,郭茨拉着她往后头走,经过曹学谦的位置,再经过一排,然后坐了下来。 车开动。 导游在车上讲话,介绍行程安排,然后为了活跃车里面的气氛,就提议车上的人玩一个小游戏。 大家平日里都忙于工作,这终于可以放松一下,所以车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很活跃,一起配合着玩游戏。 车里面一下热闹起来。 曹学谦本也是很活跃很善于活跃气氛的,但今天他比较地收敛,除了必要的说话和配合,他都是笑笑地安静地旁观。 曹学谦跟叶莲说的,如果叶莲不同意他可以不去旅游,并不是他的虚伪话。 没有叶莲在身边的旅游,他的兴趣都不大。 但因为毕竟是公司的集体活动,所以他在征得叶莲的同意后,还是加入了公司的旅游队伍。 曹学谦答应过叶莲,他会避开程点菲远一点。 他说到做到,不仅是有意地避开程点菲,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静默于程点菲的注意范围之外。 中午,旅游车停在了一家农家乐饭店,大伙儿要下车吃中午饭。 曹学谦看到程点菲被郭茨拉着在一张饭桌边坐下来,他便去到另一张桌子坐下。 吃着饭的时候,平日里周六一般都回家吃午饭的曹学谦,忽然想不知道叶莲和蓝杉吃饭了没有? 于是,他就给叶莲发了个短信:“老婆,吃饭了没有?” 短信发出去一阵,没见叶莲回信息。 曹学谦以为叶莲不会回信息了,便没怎么去留意手机,一心与同事们一边闲聊一边吃饭了。 午饭后,再上车。 车继续往目的地开。 午饭后的困意袭来,曹学谦在座位上打了个盹,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拿出手机,随意地翻着,看到了叶莲后来发过来的短信。 “外面的景色美?外面的美女可爱?乐不思蜀了?老婆吃不吃饭有什么紧要呢?” 曹学谦把信息内容一扫,秒懂叶莲发信息时的心境。 这信息的意思分明是:你在外面玩得欢乐,哪管我的死活呢? 曹学谦眼前立刻浮现出来叶莲的脸庞,焦虑不安的神色里,还混杂着各种担心和疑虑。 曹学谦马上担心起来。 他知道叶莲在为什么不安,在担心什么,在疑虑什么。 原来她并没有放下,原来她还是不放心他出来旅行的,她昨晚的同意并不是真心的。 曹学谦看了看窗外,窗外的田野在往后急闪,车轮的飞速转动让他离沿城越来越远,离叶莲越来越远。 他知道,他出来得越久,叶莲会越担心。 曹学谦没心思去旅游了。 这才出来半天功夫,叶莲就已经很担心很不安了,那后面的两天两夜多的时间里,叶莲在家里肯定会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煎熬,对他的疑心也会越来越重。 自从上次因为和程点菲的事情闹离婚后,好长一段时间,叶莲都是疑心重重。 每天曹学谦下班,叶莲都会从上到下地看他,眼神里透着狐疑; 曹学谦打电话,叶莲都会尖着耳朵听,然后会有意无意地问是谁的电话; 有时候,叶莲还会去路边去接他下班,虽然她不说,但曹学谦知道叶莲是担心他的车上有别的女人,尤其是程点菲。 …… 这一些,曹学谦都由着她。 他知道让叶莲重新无条件相信他需要时间。 他也尽可能主动地打消她心里的疑虑。 每天忙完事,他都第一时间回家; 打电话的时候,他从不避开叶莲; 在外面的时候,如果回家晚了,他都会让旁边的男性同事或朋友与叶莲通一下话,证明他没有跟哪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 …… 慢慢地,叶莲的疑心稍微有所好转,显得轻松一点了,不是老绷着老防备着的状态。 但很显然,这一次出外旅游,而且还要在外面住上两晚,叶莲的疑心又不可抑制地窜起来了。 那么,他还坚持去旅游干什么呢? 让叶莲的心再次受痛伤? 让叶莲在家里越等越慌? 让他们的婚姻再一次摇荡? 他不舍得。 不行,不去旅游了,我要回家。 曹学谦这样的心念一闪,便马上提着包站了起来。 他走到车头,跟司机说把车开下高速,他需要下车。 然后他又对车上的人说,大家玩开心一点,我家里有点事情,我就不陪大家了,我要下车回家了。 车上的人哗然。 有说,不是,都出来了还回去? 有说,你在这里下车,怎么回去沿城? 有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旅游完再说? 有说,曹夫人管得也太紧了? …… 曹学谦哈哈朗笑,没多做解释,只是说:“不要问那么多,懂的都懂。” 是啊,懂的都懂,不懂的多说也无用。 旅游车下了高速,曹学谦在同事们的议论声中和程点菲无比惊诧和失落的目光中下了车。 曹学谦站在路边,看着路上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 他不清楚回沿城有多远,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沿城。 出租车回沿城太贵,况且也没看到出租车。 私家车更不可能。 那就只能碰运气等长途大巴。 等了好一阵,曹学谦还站在路边。 要就是很久没看到大巴经过,要就是有大巴经过也无视曹学谦的路边挥手。 寒风一阵一阵,曹学谦的后背越来越凉。 下午大约四点半,谢天谢地,曹学谦终于搭上了一辆开往沿城的大巴车。 这一次,他没给叶莲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第373章 可以相信他了吧? 冬日里,昼短夜长。 还没到六点,天就有了夜色,然后似乎一会儿的功夫,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叶莲带着蓝杉吃了晚饭,陪着蓝杉看了一会儿书,然后一起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但叶莲干什么都是心不在焉,心在外面的夜空里游荡。 她想着曹学谦他们应该下榻在酒店里了? 什么样的酒店呢?住宿方面是怎么安排的呢?晚上会安排些什么活动呢?程点菲在不在他的身旁呢? 也不给个电话,信息也没有一个。 到了外面,有美女相陪,飘飘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还会想起家里的我? 如果与程点菲旧情复燃,只怕是更加地炽热难控,神痴心迷,哪还会想着给我打电话? 叶莲越想越害怕,担心曹学谦的心这一次会彻彻底底地迷失。 叶莲越想越生气,上次的离婚风波才过去三个多月,她的心还没完全定下来呢,他就又借着机会去跟程点菲在一起了。电话也不打一个,有本事永远不要打电话,不要回家。 生着气的叶莲倔脾气又来了,也不给曹学谦打电话,也不发信息。 熬心…… 晚上八点,晚上九点。 没有来自曹学谦的任何消息。 晚上十点,十点半。 蓝杉已经睡觉了。 叶莲站在卧室里,定定地望着外面的夜空。夜空里,浮现出了曹学谦和程点菲的身影。 继续熬心…… “咚咚。”似乎有人拍门的声音。 叶莲回过神来,再听。 真的有人在拍门。 会是谁呢?这么晚的时候? 叶莲警惕起来。 曹学谦不在家,她心里有点怕怕。 况且,家里以前可是有来过贼的。 叶莲惴惴地来到客厅,想着要不要抄一件家伙在手里? 拍门声继续响起。 叶莲瞄向四处,一下没看到什么可抄在手里的东西。 先看一下情况,不是有猫眼吗? 如果是来路不明的人就拒绝开门,然后叫保安或者报警。 叶莲倒不是特别害怕,觉得来人真是坏人的话,总不至于嚣张到破门而入,毕竟这不是独门独户。 想好了应对措施,叶莲就来到门后面,把右眼凑上了门上的猫眼。 门外,一张放大凸显的脸。 不是贼,不是坏人,竟然是曹学谦! 叶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应该是到了夏市了吗?怎么又在家门口了? 惊讶疑惑中,叶莲竟忘记了开门。 曹学谦又拍起门来,叶莲如梦初醒似地赶紧开了门,张口结舌地看着曹学谦。 曹学谦笑笑地,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跨进家门,没去换鞋,抱起叶莲,让叶莲转圈儿飞起来。 叶莲哇哇叫,心真要快乐得飞起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公司不去旅游了吗?”叶莲嚷着让曹学谦把她放下来,然后不解地问曹学谦。 “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曹学谦边说边换鞋。 “为什么?”叶莲疑惑地问。 “不是有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闷闷不乐吗?”曹学谦刮了一下叶莲的鼻子。 不是? 难道他是因为我一个短信从旅行的半道上回来的? 叶莲一下自责起来。 几分钟前还塞满了怨气的心,这一刻又变得愧疚难过起来。 与曹学谦的大度、包容和处处为自己着想相比,自己显得好自私、好小肚鸡肠、好不通情理,硬生生让曹学谦从中途打道回府,舍弃了去夏市旅游的机会。 “还有饭吃吗?”曹学谦问。 “你还没吃饭的吗?”叶莲又心疼又惊讶。 “一路奔波,没时间吃饭呀,又想早点到家,怕你在家里东想西想。”曹学谦大声说着,把背包拎进卧室里,背包里的衣物原封没动。 “那你不打个电话回来?”叶莲在厨房里一边系围裙,一边远远地接话。 “想给你个惊喜呀。”曹学谦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给我惊喜那么重要吗?这不是没做你的饭了吗?”叶莲开始洗锅。 “给老婆惊喜肯定重要啦。没有饭没关系,给我来点面条就好。”曹学谦无所谓的说道。 …… 曹学谦呼噜呼噜大口地吃着面条。 “饿坏了?”叶莲问。 “还好。”曹学谦淡淡地说,可吃相像一匹饿狼。 “你中途下车,是怎么回来的?” “路上拦的车。” “能拦得到?” “拦不到也得拦。” …… 叶莲很是过意不去,气恼自己的任性。不过,她真没想过曹学谦会因为一条短信而打道回府。 他的同事们都不会理解他,会嘲笑他? 路上拦车的时候吹着寒风等了很久? 旅游不成,心里会很遗憾? “对不起。”叶莲抓过曹学谦的手,很是抱歉。 “对不起啥?”曹学谦含着面条瞪着眼。 “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你担心,还辛辛苦苦地中途回家来。”叶莲以撒娇来表达自己的理亏。 “就瞎想,”曹学谦继续吃面条:“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呀。”叶莲不假思索。 “那不得了?你高兴我就高兴了呀。” “可我又难过。” “难过什么?” “是我让你放弃了旅行。” 曹学谦“噗嗤”笑了:“你这个脑袋能不能休息一会儿?一次旅行而已,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叶莲看着曹学谦,他的眼神柔和而温暖,看不出一丝生气和责怪。 这样的老公,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呢? 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了罢, 不要再去想什么程点菲了罢。 第374章 麻辣香肠 “好香呀。”曹学谦一进家门,嗅嗅鼻子,叫道。 叶莲给下班的曹学谦开了门后,很快闪进了厨房。 “我怎么闻到了香肠味?”曹学谦循香跟到了厨房。 “狗鼻子不错嘛。”叶莲夸张的说道。她揭开了锅盖,诱人的香味更是浓烈。 “哪里来的香肠?”曹学谦看到了香肠。盘子里的香肠一片一片地排列着,色香味俱佳。 “楼下周丹萍送给我们的。” “吆西。”曹学谦看到那香肠胃口大开的样子。 曹学谦去到卧室放他的东西,叶莲就忙着摆桌准备开饭。 又接近年边,沿城这个大都市里的人虽然不像老家农村那样,家家忙着做腊味,但一些巧妇们,也会备置一些老家的腊味来解馋。 毕竟,对常年在外打拼的人来说,家乡味永远是舌尖上最深切的怀恋。 就算能从老家带点过来或者家人寄一点过来,远不如自己做吃得过瘾痛快。 周丹萍就是心灵手巧的一个人,善于做各种美食。 但腊味香肠她今年是第一次做,做好了就给叶莲拿了好几根。 周丹萍做的是麻辣香肠。 这麻辣香肠叶莲以前吃过,那是谢老师送给她的。 时过境迁,谢老师的面影早已淡化成天边的云烟,但麻辣香肠的滋味在看到周丹萍拿上来的这些麻辣香肠的那一刻瞬时就被唤醒,还不由得口舌生津。 …… 开饭。 麻辣香肠很是受欢迎,果真是又麻又辣又香。 叶莲不得不叮嘱曹学谦和蓝杉少吃一点,毕竟他们平时都是不吃辣的。 “妈妈,这香肠是不是一顿就吃完了?” “还可以再吃一顿。怎么,你还想天天吃呀?” “能多吃几顿都没有,还天天吃?” “嘿,你这小馋嘴。周阿姨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有得尝就不错了,还想吃几顿?” “妈妈,你会不会做?” “不会。这是周阿姨老家的特产,妈妈哪里会做?” “这些东西很简单的,你看周丹萍做一次就会了。”曹学谦插话。 “我很笨的,我怕我学不会。”叶莲没底。 “没事,我帮你。”曹学谦鼓励叶莲。 “真的?这算数星星的活?”只要归于数星星的活,叶莲就没压力了。 曹学谦不认同:“是数月亮的活,只是因为你没做过,觉得它像数星星的活。” “哈哈!”曹学谦那警惕和防备的模样引得叶莲大笑。 …… 但周丹萍今年不会再做香肠了,因为她家的香肠已经足够吃了,要做也是明年了。 看是没得看了,但既然决定了要做,叶莲就不想等到明年,于是就直接请教周丹萍。 周丹萍是个很热心的人,听叶莲说要学做香肠,就很乐意当师傅,不仅告诉了叶莲方法,还说可以现场指导。 周日,曹学谦不上班。 叶莲拉着曹学谦去到菜市场,按照周丹萍的说法,买了十斤带肥的瘦肉,两斤多的猪小肠。 叶莲把猪肉切成薄片。 很少摸菜刀的曹学谦也帮着一起切。 蓝杉听说要做香肠,既新鲜又兴奋,自告奋勇刮肠衣。 一开始,叶莲还担心蓝杉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最后还是不能胜任。 没想到蓝杉把肠衣刮得很干净。 叶莲第一次知道原来肠衣是这么用小肠刮出来的。 美食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蓝杉替叶莲分去了一个重大的任务。 肉切好后,就开始拌调料。 调料是周丹萍提供的。因为曹学谦和蓝杉不吃辣,所以没加那么多辣椒。 把肉拌好调料,再腌制一段时间后,就开始灌肠。 周丹萍周指导上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线圈,一把剪刀,还有一小截割下来的带瓶口的矿泉水瓶瓶身。 这个指导真是好,不仅提供技术,还提供了工具。 这工具也够简易的,哈哈。 周丹萍把一根肠衣的一头扎住,另一头套在那个矿泉水瓶口上,然后用勺子往那像漏斗一样的瓶身里装肉,再用筷子捅到肠衣里面去,再一点点地捋到肠衣的底部(扎住的那一头)。 原来灌香肠是这样子的呀,看起来似乎并不难。 叶莲于是自己试着灌。 慢慢灌,慢慢捋到底,将肉挤紧,将肠衣挤饱满。 灌好较长的一段后,周丹萍每隔20厘米左右就用白线一段一段地扎紧。 这样,就是平日里看到的香肠的样子了。 只是香肠看起来有许多泡泡。 周丹萍就拿了茶几上的牙签,在香肠上扎孔排气,使香肠与肠衣贴得更加紧实。 哦,原来还有这一招。 叶莲又学到了。 周丹萍看到叶莲基本上都会了,做了一些叮嘱后,就回家去了。 万事开头难,一开始叶莲还以为学不会呢,没想到真不是很难。 “我还真学会了呢。”看到自己亲手灌的香肠,叶莲很有成就感。 “我说不会难的。”曹学谦刚才一直是站在旁边看。 “你要不要来灌?”叶莲问着话,又冷不丁喊起来:“呀,你看,这肠衣破了,这肉都鼓出来了。” 曹学谦和蓝杉也走近了看,真的有一截香肠里面的肉爆出来了。 叶莲又拿起近端的还空着的肠衣看,肠衣上沾着些碎肉或者调料颗粒,细看,果然也有破裂的地方。 “这根肠衣不能要了。”叶莲说。 “为什么会破呢?是这肠衣太薄了?”蓝杉很是心疼。每一根肠衣都是他慢慢刮出来的,刮得他胳膊都酸了。 “我知道什么原因了。”这点小问题对做产品的曹学谦来说太小case了。 “什么原因?”叶莲和蓝杉同时问。 “每一根香肠的肉都要从这一头捋到那一头,要反反复复地从挤压摩擦到每一处的肠衣,那肠衣慢慢就破裂了咯。” “好像有点道理,那怎么搞?”叶莲问。 “瞧我的。”曹学谦胸有成竹的样子。 曹学谦把瓶口上的那条肠衣取下来,剪了,丢掉,另拿一根肠衣,一头打结,然后一点一点全套在瓶口上了,只留下打好结的那一小截没有套。 叶莲好不意外。 想不到一根长长的肠衣,竟然能全套在瓶口上。 曹学谦套好肠衣后就开始往肠衣里面灌肉,那肉通过瓶口一步就到了肠衣的最底的那一头了,无需像之前那样经过十八道弯,从这一头一直捋到那一头,不仅避免了对肠衣的挤压和磨损,还快了很多,大大地提高了效率。 这个好这个好。 叶莲忍不住大加赞赏。 因为工艺的改进,一大盆肉很快就灌完了。 一段一段扎好,用牙签一通乱戳,再清洁好香肠外面后,曹学谦就找来一根杆子,搭在阳台的防盗网和墙壁之间,然后把香肠挂在杆子上。 大功告成。 今年过年,香肠可以管够。 最开心的要数蓝杉了,香肠刚挂上去就问什么时候可以吃。 是啊,这香肠也有他的功劳,当这些香肠风干了可以吃的时候,一定会更加的美味。 “周丹萍——”叶莲伸头向十三楼阳台叫。 “怎么了?”周丹萍听得叫就从里面屋来到阳台上。 第375章 苍青世界 “我们的香肠做好了。” “这么快?” “蓝杉爸爸把肠衣全套在瓶口上,一下就做好了。” “是吗?那下次我也那样做。还是蓝杉爸爸会想办法。” “今年托你的福,我们也会做香肠了。感觉有点像要过年的样子了。” “哈哈。” …… 住在熙雅园,虽然阳台被天琴阁挡住了,但好在有一个好邻居,可以一起吐槽,一起分享生活里的乐事。 大城市里有一点好,邻里之间,相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不处。不必刻意去扎堆合群,可以安闲自在地独处,不用烦忧于一些三姑六婆似的碎言碎语,飞短流长。 叶莲就是喜欢独处的,一本书可以让她在家里宅上一整天。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隐藏在这大城市里面。 …… 自从阳台上风着香肠,不爱去阳台的叶莲就时不时地去到阳台,看一看,摸一摸,看那香肠风干到什么程度了。 那香肠一节一节地整齐地挂在那里,像香蕉,像月亮,散发着浓郁的诱人的香味,默示着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 年尾,又到了各企业吃尾牙餐的时候。 同鑫厂尾牙餐的时候,叶莲也去了。 一年的时间里,同鑫厂的员工已扩大到一百多人,空着的二楼也已安装了机器,轰隆隆地运转着。 工厂一副蓬勃发展的态势。 年初时,叶莲看几位老板又是融资又是贷款,担心他们扩张得太过迅猛而出现状况。 现在看来,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工厂的发展是喜人的。 因为同鑫厂仍然还是在发展中,所以今年过年也是象征性地分了一点红,图个喜庆和欢乐。 吃尾牙餐回来的那一晚,曹学谦因为喝了酒,所以他们是打的士回家的。 他们是在大福商场下的车,走着路回家去。 两个人挽着手,一边走一边聊。 在寒冷的冬夜里,两个人的心是温暖的,是充满憧憬的。 他们聊同鑫厂的发展,那是他们的希冀; 聊这一年里的点点滴滴,那是他们的回忆。 但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提曹学谦和程点菲的事情,没有提那次闹离婚的事情。 有些事,可以常常追忆; 而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用,也不宜再去提起…… 人生,婚姻,难免会有波折,波折过去,唯有珍惜。 不觉间,2011年来了,这是可爱的兔年。 这一年,蓝杉将要十一岁,叶莲将要三十六岁,曹学谦将要三十五岁。 不觉间,2011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了。 日子在一天天地变暖。 这是四月里的一个周六,曹学谦已经下班回来。 “明天要不要出去玩?”饭桌上,曹学谦问。 “去哪里玩?”叶莲低头吃着饭。 “去苍青世界。”曹学谦答。 “我要去,我要去。”蓝杉立马叫起来。 苍青世界? 叶莲听说过,但没去过,听说是沿城很好玩的一个公园,可以在里面玩上一天。 “哪些人去?”叶莲有点心动。 “就我们部门的人,我们自己组织的,家属也可以去。” “你们部门的人?”叶莲抬头:“你们公司里的活动,我就不去了?不合适。” “说了家属可以去,还有别的家属一起的呀。这又不是公司组织的,就是同事朋友之间约起来的一次户外活动。”曹学谦动员叶莲。 “我跟他们又不熟,况且……”叶莲把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怕与不熟的人打交道,况且……曹学谦懂的。 “公园那么大,我们玩我们的就是了,又不是总是玩在一起。”曹学谦自然懂叶莲在顾虑些什么。 叶莲没说话,心里面纠结起来。 “怎么样?去不去?”要午休时,曹学谦又问叶莲。 叶莲纠结着不知如何回答。 去是想去的,但如果有程点菲在,碰在一起不是好尴尬? 可是又不好和曹学谦直说,虽然彼此都明白心中所想。 曹学谦见叶莲不回答,就继续劝她:“去嘛。是我提议带家属的,如果你不去,那我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况且你不是想去苍青世界吗?而且蓝杉也想去。” 曹学谦极力鼓动叶莲,希望她能去。任何好玩的,快乐的,他都希望叶莲能在场, 不过,他还有另外一层用意,因为吃不准叶莲的态度,而且也不太方便说,所以就没跟叶莲说。 叶莲笑了笑,还是觉得难做决定。 “那算了,你不去我也不去,或者我打电话取消明天的活动。”曹学谦打退堂鼓了。 但其实曹学谦这是以退为进逼一下叶莲,他就不信叶莲不答应。 叶莲果然不淡定了。 自己不去没什么关系,但如果连累到曹学谦不去那就不好了。 去年那一次,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连累到曹学谦中途从去夏市的旅途中折转回家了,这次难道又连累他玩不成? 打电话取消活动?那更使不得,那不是让曹学谦成了个毫无信誉的人了吗? 算了,还是去,明天到了那里再看情况了。 “威胁我是?那我告诉你,你,威胁成功了。”叶莲难得地来一把幽默。 “哈哈!”曹学谦大笑,觉得眼前的叶莲好可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二天,天气很好。天高云淡,微风轻拂。 曹学谦非要叶莲穿上上次他去芬城出差买给她的那件豆绿色小外套,叶莲只好依从。 别说,那衣服叶莲穿正好合适,简单大方,更显得叶莲玲珑可爱,又方便叶莲活动和干活。 吃了早餐,一家人驱车去往苍青世界。 曹学谦与同事们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他们到达苍青世界 的大门时是九点二十分左右。 有两三个立金的同事带着家属也差不多同样时间到,大家聚在一起边等边聊天。 在生人面前,叶莲一向拘谨,她礼貌性地与大家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有曹学谦在,她不用担心不善言谈的尴尬。因为曹学谦总能找到话题畅聊,气氛融洽欢乐。她只要在旁边配以微笑就可以了。 她最关注的程点菲还没到。 第376章 两个女人的相遇 她不知道程点菲今天会不会来,她也不好问曹学谦。 如果程点菲来了,她该以怎样的姿态与她见面? 虽然程度菲早就出现在叶莲的注意和臆想里,在心理上给她造成过各种不安和担忧,甚至让她和曹学谦闹到险些离婚的地步,但叶莲还从未正式与程点菲碰过面。 今天,两个人,两个都爱着曹学谦的女人,是不是要见面了?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叶莲恨过程点菲,可今天她竟有点害怕程点菲的出现。 因为叶莲不是一个很自信很有气场的人,在性格上不争不抢。 她担心程点菲一出现,两个人现场一对比,高下立分。自己肯定 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到时,曹学谦的心,会不会重新做选择? 但愿程点菲今天不会来。 正思忖,旁边有人说:“程点菲他们来了。” 叶莲一听,知道今天与程点菲之间的见面是避免不了了。 有两个女孩走过来,一个叶莲不认识,一个正是程点菲。 叶莲感觉曹学谦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滑下来,握紧了自己的手。 两个女孩向着大门口走来,慢慢走近。 叶莲感觉程点菲扫视了一下叶莲和曹学谦,目光在叶莲和曹学谦握着的手上不经意似地停留,然后迅速黯然地转开。 “程点菲,郭茨。”看到程点菲和郭茨走到身边,曹学谦向叶莲介绍。 “我老婆。”曹学谦再介绍。 曹学谦的介绍官方而又简洁,面上看不出什么情感,好像他们是一般的朋友,好像他们三个人从没有交错复杂的过往。 程点菲向叶莲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拉着郭茨去到旁边与另外的同事站在一起了。 叶莲也向程点菲报以点头致意。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有点尴尬,但显得平静无波澜。 但程点菲刚在往叶莲旁边一站的那一下,叶莲就感觉到了一种灰姑娘般的自惭形秽。 程点菲一件红色t恤束在包臀牛仔裤里,外面再配了一件马甲,精致美丽的妆容,不仅年轻有活力,个高身材好,而且自带一种职场女性的气质。 而自己呢,除了岁数,要个没个,要貌没貌,还是个天天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 两相比较,叶莲觉得自己真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她觉得,当初程点菲跟曹学谦表白,他们两个人互有情意,如果曹学谦不选择回归家庭,抛开其它不谈,她自身真是一点竞争的砝码都没有,只有选择退出。 但曹学谦选择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是责任吗?是怜悯吗? 叶莲不由得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正爽朗地与同事聊着天,脸上并没有什么遗憾和悔恨。 曹学谦感觉到叶莲在看他,对叶莲挑眉一笑,不经意地晃了一下他们握着的手。 叶莲重新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握在曹学谦的手心里,那种灰姑娘般的自惭形秽感,在慢慢地消退,变淡。 是啊,曹学谦对她的爱,是她最大的底气。 一直以来,出门在外,曹学谦都以他的交际能力,让她待在她自己喜欢的安静的角落里不被打扰。 人似乎到齐了。 十来个立金的同事,再加上各自带的家属,总共二十几个人,包括四个小孩。 曹学谦松了叶莲的手,去买票,购好票后大家一起进到公园。 苍青公园是沿城南部的一个比较大的公园,里面树木繁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热带雨林呀,侏罗纪公园呀,蝴蝶谷呀等等,都让人兴味盎然,流连忘返。 曹学谦带着蓝杉玩得兴致勃勃,总是催促叶莲跟上 一行人一开始是走在一起的,走着走着,就走散了一些,但程点菲和郭茨却是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走啊走,看啊看。 各种景观,有趣的,惊奇的…… 来到侏罗纪公园,当极具穿透力的恐龙的叫声嗷呜着传来,叶莲还吓了一跳。 曹学谦看到叶莲那一下惊惧的样子,一边觉得好笑,一边等着叶莲,让蓝杉自己玩去了,只是叮嘱他不要离开爸爸妈妈的视线。 逛完了热带雨林,侏罗纪公园,蝴蝶谷等,就来到了森林乐园。 一行人越来越分散了,同行的还有几个人,程点菲似乎也瞧不见了。 森林乐园里因地制宜地设计了很多玩乐设施,蓝杉看到了高兴得欢蹦乱跳,他可以玩个痛快了。 这里有一个小湖。 湖面上有一个吊桥,桥面是用木板隔开一定的距离铺在绳索上做成的。 游人在桥面上走的时候,整个桥面摇摇荡荡,感觉要掉到湖里去。 桥面上男人和小孩比较多,女人大部分是在旁边看。 蓝杉一见到这桥,就跃跃欲试。 曹学谦拉着叶莲也一起去玩,叶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叶莲不敢去玩。 她看到那吊桥摇摇摆摆地在半空中一下晃向左边,一下晃向右边,桥面上的人惊呼连连,她就不由得脚跟发软。 曹学谦见叫不动叶莲,就跟在蓝杉后面去玩去了。 叶莲看到他们父子俩的身体一下前扑,一下后仰,一下歪向左,一下歪向右,似是稳不住重心,要从空隙里掉下去,不由得直呼“小心”! 但其实曹学谦他们是听不到的,因为离得比较远。 他们也并没有掉下去。 他们抓住两边的绳索,似是在随风而舞,随桥而荡,并不慌张,一步一步地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蓝杉走过一遍之后,似乎还没玩够,又跑回开始的那一头,重新走了两遭。 叶莲看他玩得那么开心,不由得又心里痒痒,但最终还是不敢。 再往高处走,玩乐的项目越多。 过山车,惊险滑道,旋转木马…… 蓝杉是一个一个玩得不亦乐乎。 曹学谦是玩一会陪一会叶莲,叶莲只玩那些不太刺激的项目。 来到公园的攀爬区。 攀爬区人气最旺,因为这里最好玩。 攀爬区内有攀爬墙,有攀爬迷宫等,也有一个吊桥。 这里的吊桥与湖上的吊桥不同。 它是搭在两个高台上,吊桥仍然是绳索连起来的木板桥,桥下是一张很大的网。 游人从桥上通过,两旁没有绳索可扶,全靠平衡。 曹学谦摇摇摆摆,无限惊险地通过两次之后,就悟出了些门道…… 第377章 公然撒狗粮 第三次走时,曹学谦利用惯性,如凌波微步般,非常快地踏板而过,吊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要晃一晃,他已经到了尽头了。 按曹学谦的话说,过这种吊桥,贵在一个快字,越慢,它反而晃得越厉害。 蓝杉站在高台上,看着晃晃荡荡的吊桥,又想过,可是又害怕。 在曹学谦的鼓励下,蓝杉最后是半走半爬地过去了,途中各种害怕狼狈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你也试一下?”曹学谦问叶莲。 “我怕。”叶莲摇头。 “不怕,掉下去也没事,下面有网兜着呢。”曹学谦鼓励着叶莲。 叶莲看了看,还是摇头。 有网兜着也怕。掉个四脚朝天,或者嘴啃绳索,或者其它狼狈不雅的姿势,岂不让人笑话? 这里有曹学谦的同事呢。 曹学谦那些分散开了的同事,似乎又慢慢聚到了攀爬区,不时有人向曹学谦打招呼。 “试一下嘛,没事的,我来保护你。”曹学谦说着,纵身跳到了网上,朝叶莲招手。 叶莲看了看吊桥附近,有两三个曹学谦的同事,但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吊桥这里;也没看到程点菲,程点菲似乎不在攀爬区。 好,试就试。 万一跌下去了,应该没有认识的人看到? 叶莲于是鼓起勇气来到吊桥的出发的一段,踩上第一块木板。 她看着吊桥,定气凝神,伸出双臂平举,像拿着一根平衡杆,小心翼翼地踏上第二块木板,第三块木板…… 曹学谦踩在下面的绳网上,慢慢地跟着叶莲,护着叶莲…… 叶莲越往前,那桥就越晃。 板越晃,叶莲的平举着的“平衡杆”就越没有了章法:时而指天,时而指地,时而还像狂魔一样地一通乱舞,让她的身体颤搐似地摇摆晃动。 叶莲越来越害怕,感觉越来越不容易稳住。 虽然下面是有网兜着的,但在她的心理上还是有一种凌空的错觉,好像一失足,就要掉入万丈深渊 叶莲想打退堂鼓,但已经退不了了,凭感觉(晃晃荡荡地她也不敢回头看),后面有人跟来了。 叶莲为了难。 真可谓是,前路凶险,后路已断。 曹学谦给叶莲打气,让她不要东看西看,就看前方的路。 叶莲又胆战心惊地走了几块板,再走了几块板…… 差不多要到吊桥的中间。 “不错嘛,能走到这里了,比很多人都强。”曹学谦鼓励叶莲。 突然,吊桥一阵猛烈的摇晃,仿佛要晃到天上去。 叶莲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连声尖叫,一下蹲在木板上,双手死死地抓住木板,简直就要趴下去,嘶声大喊:“不要摇!不要摇!” 曹学谦回头一看,有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大男孩在天桥上恶作剧地使劲地蹦跳。 吊桥上已有人猝不及防地从吊桥上滚落下来。 曹学谦伸出手指着那两个男孩,厉声断喝:“不要跳!不要跳!” 那两个男孩看到曹学谦凶巴巴的模样,悻悻地上到高台上去了。 叶莲再也不敢往前走了,她觉得腿脚都软了,起身站稳都困难了。 “我不走了。”叶莲状如惊兔。 “好。”曹学谦并不勉强:“我抱你下来。” 曹学谦伸出手去,叶莲勾住了曹学谦的脖子。 曹学谦抱紧了叶莲,稍一偏头,竟看到程点菲就站在吊桥旁边,目光正投向他们这里。 曹学谦当作没看到程点菲,在叶莲全部重量挂在自己身上时,还旁若无人地给了叶莲一个深长的吻,然后才把叶莲放在网上。 “呀,曹经理!你这是公然撒狗粮呀,你这是在给我们做示范吗?”有同事看见,大声起哄打趣。 叶莲早就臊红了脸,叫着:“哎呀,你干嘛?” 她没想到曹学谦会在众人面前这么冷不丁地吻她一下,又听得他同事的打趣,感觉好害羞好难为情。 她的脚触到网绳上,踩实站稳了后,她透过网孔往吊桥外面一看,竟看到程点菲。 程点菲正站在一个攀爬墙下面,翻看着手机,似乎没有什么玩兴。 叶莲收回自己的目光,踩着网绳往前走,曹学谦跟在她的旁边,一路都是拉着她的手。 叶莲看到程点菲走向了别处。 叶莲不知道程点菲刚才看到曹学谦抱她吻她的那一幕没有? 她希望程点菲没看到。 虽然作为一个女人,不愿意另外一个女人来分享自己老公的爱,但她也不忍心用老公对自己的宠爱而沾沾自喜地故意去刺激一颗在情感上失意的心。 这曹学谦,以前在公共场合没这么放肆过呀,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莲不会明白,曹学谦其实是故意的。 今天,曹学谦极力带叶莲出来苍青世界玩的另一个用意,就是要让程点菲看到他与叶莲很恩爱,让程点菲知难而退,彻底死心。 曹学谦知道,程点菲心里还在爱着他,没放下他。这从她幽怨的眼神,从她在他身边的若即若离的身影可以看得出来。 曹学谦心里有种负疚感。 一个女人爱了他三四年,而他却是什么都不能给她。 女人有几个三四年的好年华? 程点菲眼见着奔三,曹学谦希望她能早一点从这错误的情感中走出来,去寻找她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曹学谦刚才在抱起叶莲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程点菲,他就故意给了叶莲一个温柔深情的吻。 他不确定程点菲有没有看到? 他希望程点菲看到。 虽然看到的话她会伤心会难过,但总好过让她一直自欺欺人地幻想。如果这种伤心难过能让她真正苏醒,那就真是善莫大焉,再好不过。 曹学谦拉着叶莲的手在绳网上走了一段后,再看向吊桥外,发现程点菲刚才站着的位置已没有了程点菲的身影。 昨天说了周日去苍青世界玩的时候,程点菲很高兴。 后来听说可以带家属,她心里又有了顾虑,犹豫着要不要去。 郭茨却是很想去的。 看着程点菲犹豫的样子,郭茨知道程点菲在犹豫些什么,但她硬要拉着程点菲陪她去。 郭茨话里的意思是,公园那么大,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见谁见谁,不想见谁就不见谁,用不着躲着避着。 程点菲也不好执意不去,而且她也不确定曹学谦会不会带家属。万一他没有带呢? 所以,程点菲今天也一起来苍青世界了。 第378章 程点菲的忧伤 自然,她看到了叶莲,看到了曹学谦与叶莲的十指相扣。 她的心,像被黄蜂蛰了似的难受。 她一厢情愿叫了无数遍的谦哥,还从来没拉过她的手,甚至没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进到公园,郭茨拉着她往别处走,不与曹学谦他们同一路走。但程点菲还是有意无意地追寻着曹学谦的身影,向着他靠近。 于她,曹学谦的身影,曹学谦的声音,是她离不开的一种依赖,是她下意识的一种追寻。 公园大,树木茂盛,有一段时间,她们还是与曹学谦他们分开了。 不知道曹学谦去了哪里的程点菲,总幻想着曹学谦的声音会突然地在身边响起,前面,后面或是左边,右边? 她转着圈儿放眼望,没看到曹学谦的踪影。 程点菲心不在焉地跟在郭茨后面走,看着郭茨玩。 来到攀爬区,她似乎听到了曹学谦的声音。 攀爬区也是有那么大的地方,玩乐的项目也有那么多。 她一个一个地寻过去,最后来到了吊桥边。 她看到了曹学谦,正全心全意保护着吊桥上颤悠悠的叶莲。 他是那样的专注,根本不往别处看一眼。 她好想吊桥上那女人是自己啊,可以有他的目光的深情倾注,有他的专心专意的安全保护。 程点菲羡慕而又嫉妒地看着叶莲。 这个女人到底有怎样的魔力啊,能把那么优秀的男人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边? 上一次去夏市玩,曹学谦竟然中途下车回家了。从同事们的打趣中,程点菲猜出应该是叶莲的缘故。 要不是亲眼所见,程点菲还有点不相信。 一个男人,会把自己的老婆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 程点菲细细地打量着叶莲。 娇小的个子,身上豆绿色的小外套倒是很合体,小马尾,一张秀气但绝对算不上多美的脸。 只见她站在吊桥上,吊桥一晃,她就发出一声娇呼,引得她旁边的曹学谦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 在曹学谦张开着的双臂的保护下,她走过了一块又一块木板…… 突然,吊桥剧烈摇晃,她吓得蹲在板上…… 旁边的曹学谦厉声呵斥那在吊桥上乱蹦的孩子,然后把她抱起来,还吻向了她的唇…… 程点菲看不下去了,低头无意识地翻看自己的手机,心里面,涌起一阵钝痛。 她苦苦寻求不得的东西,另一个女人得来却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走,何必在这里受刺激? 程点菲默默地走往别处。 她一边走,一边恨着自己,恨自己总是这样傻,明明已被拒绝,明明不可能有一点期盼,却还总是放不下,离不开。 她傻傻地寻着他的声音来,却让自己的心在他们夫妻的恩爱中受这样的暴虐。 程点菲无力地走着,去找郭茨。 很多次,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流泪。 自从上次香圆饭店,曹学谦切断了她所有的幻想和希望,她不知道偷偷地哭了多少次了,流了多少泪了。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眼眶的湿润。 程点菲看到了郭茨,郭茨正像一个孩子一样在攀爬迷宫。 她远远地看着郭茨,也不近前去。 她走到一棵树下,坐在一根木头上。 周围都是一些快乐玩耍的人,只有她程点菲,心里承载着无限的惆怅和忧伤。 一阵酸楚无影无形地袭来,让程点菲涌起一种悲哀的无力感。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无论我怎么念他想他,我都必须忍着; 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好,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些什么,让我如此地煎熬? 想他,想他,却不能光明正大地随意见他。 因为想念可以一个人偷偷地,而见面却是要他的允许。 放弃,放弃,说了多少次放弃? 可终究是做不到。 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又舍不得。 我该怎么办呀?我该何去何从? 程点菲苦楚地闭眼。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看看它为什么不受自己的控制? 两颗清泪,从程点菲眼角滑落。 “程点菲!”郭茨叫着跑了过来。程点菲赶紧擦了一下眼角。 “你刚才干嘛去了?”郭茨跑到近前。 “没干嘛,就到处看了一下。”程点菲掩饰。 郭茨看了一下程点菲仍然湿润着的眼眶,叹气:“你呀!” “我们去玩去?”郭茨拉程点菲的手。 “你先去玩,我过一会再去。”程点菲轻推郭茨。 “不行,一起。”郭茨开始拖程点菲。 程点菲被拖得起身,无奈跟着郭茨一起走。 她知道郭茨也是好意,怕她(程点菲)一个人孤单神伤。 郭茨是个好闺蜜,好早就看出来程点菲对曹学谦芳心暗许,一片痴情,但她却是守口如瓶。 那次香圆饭店,曹学谦打电话让郭茨过来陪程点菲,郭茨就对她与曹学谦之间的情殇唏嘘不已,很为程点菲揪心。 程点菲的电话响起。 “我接个电话,你先去玩。”程点菲掏出手机。 程点菲打开手机。 来电人显示是杨浦。 杨浦? 程点菲不记得什么时候保存了杨浦的电话,因为她与杨浦在工作上和生活中并不会有什么交集。 一开始,杨浦偶尔会到立金公司来找曹学谦。 程点菲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在曹学谦刚好有事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很热心地接待杨浦。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就比较熟了。 慢慢地,杨浦来找曹学谦的次数就变多了。 隔一周,或者隔两周来一次。 也不知道他找曹学谦有什么事情。当然,他在替曹学谦管理工厂,他们之间总是有事情聊的。 只是,今天周日,他打我的电话干什么呢?他是找不到曹学谦吗? 程点菲接通电话。 “杨厂长。”程点菲这样称呼杨浦。 “程美女。”杨浦的声音传来。 “你是要找曹经理吗?打错电话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他呢?我就不能找你吗?” 岁月如歌,人生如旅。 曹学谦的人生之路终不能在一条直道上一直行驶,他被一股外在的力量推动着要变道了。 同鑫厂这两年里的不断壮大,得益于成宇飞的对外拓展和杨浦的内部管理。 成宇飞是老板,但杨浦不是。 杨浦出于同学情谊在帮曹学谦管理工厂,他终究要出去打自己的天下的。 当初曹学谦请杨浦来管理工厂,也是权宜之计,一是想让杨浦有借口从他哥哥厂里出来,二是因为自己辞职不成,让他代替管理一段时间。 一晃两年过去了。 杨浦找到了另外的好去处,不能再代替曹学谦管厂了…… 第379章 辞职&打羽毛球 四月底的一天,杨浦就事先跟曹学谦说了他要离开同鑫厂了。 不仅如此,成宇飞也强烈要求曹学谦能去到同鑫厂亲自管理工厂。 这样的形势下,曹学谦没有理由不去同鑫厂。 所以,曹学谦在五月初的时候就就跟上司递交了辞职报告了。 这是曹学谦第二次辞职了,苏总监虽然很不舍得这个得力干将,但不能再不批准。 辞了职,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在五月中旬的一天,曹学谦离开了立金公司。 当他抱着他的东西,离开他的办公桌,离开他的办公室,离开他的同事,离开立金公司的时候,他心里是多么的不舍啊! 他可是在立金公司呆了八年! 他从没有在哪个公司呆这么久过! 告别的话已无需再说。 因为前一晚结构部已为他举行了告别宴。 宴席上,曹学谦感慨万千,一度动容落泪。一向不喜欢喝酒的他,与同事们一一碰杯,千言万语,都化成了滴滴清酒…… 从立金公司下来,走远了,他还频频回头望。 他想起自己第一天来立金公司上班既惊险又兴奋的情形: 过边防站时的紧张和慌乱,看到立金大厦时的激动和仰慕,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时过境迁,现在再也不需要边防证,过关也无需乘客下车检查证件,关内关外早就是来去自由了; 他也从刚到公司时很多事情都需要学的萌新,锻炼成了一个结构技术过硬,产品经验和管理经验都很丰富的一个技术员和管理者。 曹学谦那天开车回家的路上,也是思绪万千。 他问自己:在立金公司的八年里,我收获了什么? 他在心里给自己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一,我收获了我该得的薪酬。这八年来,我靠着立金的薪酬养着我的家; 二,我精进了我的技术,锻炼了我的业务能力和管理能力; 三,我拓宽了我的眼界,我不再是哪一个固定位置上埋头苦干的一个打工人; 我窥视到了电子市场的一角,我了解了我行业范围内的生产链和供应链,认识了许多的客户和供应商,并与他们结为朋友; 四,我结识了一班志同道合的同事,尤其是认识了成宇飞。 再见了,同事们,朋友们。 曹学谦心里说着再见,脑海里又浮现出同事们那一张张亲切可爱的脸,其中包括了程点菲。 想到程点菲,曹学谦心里不免有愧疚和遗憾。 愧疚的是,程点菲对自己痴情一片,而自己只能狠心选择辜负,让她难过心伤; 惭愧的是,本来以为自己与程点菲能以单纯的同事一直共事和搭档,但最后的这一段时间了,为着避开与程点菲的接触,需要比较多的接触的任务就比较少地安排给她了。 那晚的告别宴上,当他与程点菲碰杯,他看到了她眼里强忍着的泪花。 傻姑娘啊。 现在我已离开,或许以后再不会相见。希望你能从幻梦里醒来;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你能把我淡忘,去寻找你真正的幸福。 如果有一天,风里能听闻关于你的好消息,我将比谁都要高兴。 …… 曹学谦每次变换工作时,还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上司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滚动的石头不生苔。 可他这块石头还在继续滚着。 之前从顺达厂滚到立金公司,现在又从立金公司滚到同鑫厂。 这句话有一定的哲理性,可它也不一定正确啊。 不是吗? 不是还有一句老话叫树挪死人挪活吗? 如果自己一直呆在顺达厂呢?或许现在还是一个模具工程师? 当一个地方已经局限了你的发展,为什么不滚一滚,挪一挪呢? …… 现在已是五月底,曹学谦已经从立金公司辞职出来十来天了。 杨浦已经离开,曹学谦接手管理同鑫厂。 杨浦离开的前一晚,曹学谦特地请他吃饭,一为工作上的交接,二为表达对杨浦的感谢。 曹学谦还给杨浦拿了个大红包,杨浦死活不接。 曹学谦只好作罢,只能祝福杨浦从同鑫厂出去后能前程似锦。 曹学谦来到同鑫厂管厂,为了控制管理成本,他也像成宇飞一样,自降一半工资,每个月只拿一万元。 这样,曹学谦每个月的薪水就少了,但同鑫厂是他自己的工厂,它是他的未来,承载着他无穷的希望啊。 他与成宇飞两个,像兄弟一般,一个负责对外拓展业务,一个负责工厂内部的管理,摩拳擦掌,雄心勃勃地要把同鑫厂做大做强。 一切都会如愿吗? “起床,起床!”叶莲在卧室门口叫。 早上六点半,叶莲就叫开了,叫完曹学谦,又去叫蓝杉。 从蓝杉房间回到他们的卧室,曹学谦还没起。 好,不起是? 我还治不了你了? 叶莲蹭蹭地来到床头,把曹学谦的被子一掀,然后…… “哎哟哎哟,我起我起。”曹学谦龇牙咧嘴惨兮兮地叫。 叶莲得意地甩身走出卧室,留下曹学谦坐在床上抚摸他的耳朵。 按说,曹学谦不用这么早起床。 曹学谦现在在同鑫厂上班,同鑫厂是在观沿镇,是在关外,离家里没有以前立金公司远了; 而且,作为老板,自己的事情自己安排,没急需处理的事情的时候,不用去那么早。 但叶莲还是每天六点半就把他拽起来了。 叶莲想让他早上锻炼锻炼才去上班。 以前在立金公司上班,没时间锻炼。这现在有时间了,还想偷懒? 没门! 早上七点左右,等蓝杉去上学去了,叶莲和曹学谦也出门往象鼻山公园走。 曹学谦肩上挂了一副羽毛球拍,叶莲提着个水瓶,两个人都是运动短衣短裤。 没什么风的早晨,适合打羽毛球。 两个人来到象鼻山正门,随着那些陆陆续续上山去锻炼的人们一起往山上爬。 时间已是六月,天气已开始热起来。 太阳从东方升起,而公园的正门是在西边,刚好被象鼻山挡住了太阳。 所以,每天早上,大家都来到正门这边来游玩或者晨练。 上到阶梯,经过一个平台,再经过那一方瀑布,来到一个更窄一点的有点长有点弯的平台。 这个平台紧挨着山坡,早上的时候既阴凉又背风,就室外来说,这里是一个很好的打羽毛球的地方。 平台较远的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有单杠双杠之类的简单健身设施。 曹学谦拿出羽毛球拍,一个给到叶莲,稍做热身之后,两个人开始打羽毛球。 他们这是属于打野球,主要是以健身娱乐为目的。 叶莲是在学生时代学的羽毛球,她的球感还不错,打着玩的话,在同学里面还算是不错的,跟那些正儿八经地打羽毛球的人当然还是不能比。 叶莲接过球拍,与曹学谦分开两米左右的距离两头站好,叉步,微微猫腰。 她手里紧握的球拍像一把刃口朝外的刀。 第380章 打羽毛球的快乐 这是曹学谦教她的握拍姿势。 叶莲以前握拍时,总是拍面朝前。 曹学谦说她这样不对,应该是拍沿朝前,像握着一把刀一样,这样球拍才能灵活切换变化,应对不同方向的来球。 但要改变一个习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总是很别扭。 为着改变她的握拍姿势,曹学谦手把手教了他很多次,叶莲自己也强迫自己慢慢去适应。 现在,叶莲基本上已习惯了新的握拍姿势。 随着曹学谦的一个高远球拉过来,两个人就正式开战。 羽毛球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远忽近,在叶莲和曹学谦之间来来回回地快速穿行。 两个挥拍的人,左腾右挪,前扑后退,上挑,下压,左右平抽…… 两个人也不管规则,满场地跑,你来我往地可以把一个球拉好久,常常是看似要死翘翘的一个球,又被他们拼力救起来了…… …… 一局球要不要结束,大多数时候是取决于曹学谦。 毫无疑问,曹学谦在体能和技术上肯定是占很多优势的。 他能杀球,而叶莲杀球的力道就不够。 当叶莲的球来到曹学谦的前上方,曹学谦兴致来了,就会跳将起来,狠狠地挥拍将球一扣,那羽毛球就如子弹一般,疾速射向地面。 这个时候,叶莲往往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下蹲探身,伸拍去接球。 如果没接到,叶莲就笑,说曹学谦,这么厉害的? 曹学谦就得瑟地扬眉。 如果接到了,叶莲更是像中奖一样大笑,哈哈,我接到了,我竟然接到了!好像干成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叶莲那开怀的笑声超有感染力,惹得曹学谦也跟着她开心大笑。 当叶莲接到曹学谦的杀球后,就特有成就感,就嚷嚷着要再来。 她把球再发过去,要曹学谦再杀球。 曹学谦自然是依了叶莲,只是他再杀过去的球往往是更加猛悍,叶莲还来不及反应,球就已经“啪”地一声,死死地砸在地面上了。 然后, 叶莲就哈哈哈地自我解嘲,嘻嘻,功力还是不够呀。 她一面笑一面看向对面手握球拍稳稳站立的曹学谦,感觉一股王者般的帅气扑面而来。 她的目光,就不由得特别地柔和,而她的笑,就如春光般明亮了。 曹学谦有时候还喜欢耍宝。 有次球飞到他身后,他潇洒地一转身,在羽毛球堪堪要落地之际,挥拍把球往胯下一击! 羽毛球应声从他的胯下飞出,但同时,球拍也擦着地面从胯下飞出了…… 哈哈,叶莲笑得简直要打滚。 “你干嘛?你这是要效仿林丹吗?”叶莲捂着肚子问。 曹学谦捡起球拍,看着叶莲笑得停不下来,他自己也吭吭吭地笑,解嘲道:“这是林丹的标志性动作,可惜我与林丹还差一个不掉球拍的距离。” “哈哈,好大的口气,还跟林丹比,你与林丹明差了个地球到月球的距离。”叶莲大笑着揶揄。 …… 羽毛球已打了约莫半个小时,两个人的衣服已湿了一片。 正在酣战的这一局球已经拉了很久了。 那白色的羽毛球似乎永远不会落到地上去。 羽毛球再一次来到曹学谦的前上方。 曹学谦双眼紧盯着那球,腾地一个鱼跃,右手高高挥起,朝着那球用力地击过去,想来一个绝杀,结束这持久的一局。 结果,这一次, 曹学谦杀了个空,球拍和球,擦着边来了个吻别。那羽毛球轻轻地掉落,曹学谦杀了个寂寞。 曹学谦也不懊恼,保持着他那个酷酷地击球姿势,说:“球可以不接住,但姿势一定要帅。” 哈哈! 叶莲又是大笑。 不仅是叶莲笑,旁边也有人笑。 叶莲这才发现,他们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围了一批观球的人,这些人刚才也被曹学谦逗笑了。 曹学谦捡了球,那球又像白色的小鸟一样在他们中间上下翻飞。 叶莲看到这么多人在看自己和曹学谦打球,不由得有点飘飘然,打球时就有点分心。 她听到了那些观球的人的议论: “他们的球打得真好,看他们打球好有趣。” “球打得多了,自然好了。比如如果你天天跑步,那你跑步也会越来越好。” “他们一个球可以打好久,不像我们,老是捡球。” “他们经常一起打的嘛,就比较有默契了。” …… 许是分心,许是有点累了,这一次没打多久就结束了。 叶莲趁机想喝点水。 这时,有一位有点年纪的阿姨向叶莲走过来。 叶莲眼神疑惑,不知道这阿姨有什么事情。 “小妹,我能跟你先生过两招吗?”那阿姨说。 这,是要来打擂台吗? 叶莲不由得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阿姨,短发,大概五十几岁年纪,面容矍铄,身板瘦而英挺。 这么大年纪了,竟然指明要跟谦过招?不怕闪到腰吗? 叶莲心里虽然嘀咕,但还是把球拍给到了那个阿姨,心里还隐隐地有一种被小视的不爽。 曹学谦看到冒出个阿姨要跟他挑战,不由得心存顾虑,也没什么劲头,说道: “阿姨,你跟我老婆打,我怕我不小心控制不好力道,有个什么闪失。” “没关系,我就和你过几招。”阿姨坚持。 曹学谦无奈,说:“行,那你要是累了,或者觉得我打得太重太快,你就说哈。” 那阿姨也不说话了,只是笑笑。 她身体微倾,双臂微张,右手握拍于身体前方的中线。 曹学谦轻轻地发球,羽毛球比较悠闲地向着阿姨飞去。 叶莲知道曹学谦的用意,他是怕阿姨接不住。 叶莲的目光随着那白色的球来到阿姨的身上。 只见她一个跨步,伸出球拍,手臂一抖,“呼”地一声,球就又飞回曹学谦。球速之快,超出了叶莲的意料。 第381章 可怜的宝宝 曹学谦听得那“呼”的一声,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神情顿时变得认真谨慎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曹学谦越来越不敢小瞧阿姨了,反而差不多是要全力以赴。 看得出来,阿姨脚下的步伐,接球的招式,都是通过训练的。 曹学谦明白,自己遇到高手了。 想起刚才自己完全没把阿姨放在眼里,不由得心存惭愧。 再几个回合,阿姨毕竟是体力不支,把球拍给回到了叶莲。 “阿姨,你好厉害呀,你是专业的?”曹学谦由衷地佩服。 “我以前是体育老师,也教学生打羽毛球的。”阿姨慈祥地笑。 “怪不得,真是失敬了。”叶莲和曹学谦不由得心里失笑。 “你们夫妻俩打得很好呀。”阿姨称赞。 “我们是瞎打。”叶莲有点脸红。 …… 阿姨客气地离开了。 打球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叶莲和曹学谦收好球拍准备回家。 曹学谦看到有人在玩单杠,一时兴起,也想玩一玩。 两根单杠,一高一矮。 曹学谦来到那根高的单杠下面。 他先望了望那单杠,跳起,抓住单杠做了两个引体向上,然后又跳了下来。 “怎么做两个就不做了?”叶莲疑惑。 “我看看还能不能做腹部绕杠。”曹学谦说道。 “你行不行?”叶莲知道曹学谦已经很久没做腹部绕杠了。 曹学谦笑:“你这样问我我还能说不行吗?对男人就不能问行不行。” “什么意思?”叶莲糊涂。 曹学谦坏坏地笑,也不解释。 叶莲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哎呀,你这人,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曹学谦再次跳起,稳稳地抓住了单杠。 叶莲捏了一把汗。 曹学谦已经很久没做腹部绕杠了。 而这腹部绕杠需要很强的手臂力量,核心力量和背部力量,万一有个闪失,脱手一头栽下来,那就麻烦了。 她紧张地看着曹学谦。 曹学谦在单杠上稍作停留,然后双腿水平前伸; 双臂上的肌肉绷起,发力将双腿上举,带动着头部朝下; 然后腹部一用力,双腿就绕过单杠朝下,而头就跟着绕到了单杠上方,完成了一个360度的绕杠。 漂亮! 叶莲看得既紧张又欢喜。 曹学谦继续在单杠上绕。 叶莲就数数:1,2,3,4,5,6,7! 曹学谦像一个以那根横杆为中心的漩涡,绕呀绕,累了,就松手轻盈地跳了下来。 “哇!你好棒耶!竟然可以绕7个!”叶莲满眼的崇拜。 “这算什么?学生的时候我可以绕将近20个。”曹学谦一副淡然的样子。 “反正我是觉得很厉害了。很多人三十多岁都腆着个啤酒肚了,哪还能这样身轻如燕地绕杠?现实中我是还没看到谁绕过杠,能引体向上的人都很少。”叶莲反正是要自豪一把。 叶莲也真的是这么觉得。 她觉得好多男人稍一上年纪,就油腻难耐,形象全无,远不如女人懂得管理和保养。 很久以前,叶莲给曹学谦买那条乳白色休闲裤时碰到的那对夫妻让叶莲记忆深刻。 那个丈夫就是大腹便便的,还嫌弃他的妻子给他买的衣服总是不合穿。真是的,他也不看看他的自身条件。 当然,也有一些男人一直保持着好的身材,就像她的谦,三十几岁了,仍然是一个少年。 “你要不要也绕一个?”曹学谦问。 叶莲斜了曹学谦一眼:“存心是?明知道我是不可能的,我最多就只能吊一吊。” “可怜的宝宝,那你要不要吊一吊?”曹学谦一副同情的样子。 叶莲伸出手,单杠高高的在她触及不到的地方。 “我都够不着。”叶莲试着跳了跳,无奈地说道。 曹学谦笑,摸了摸叶莲的头,像宠溺一个孩子:“你呀,让你多吃点饭你不吃。” 哈哈。 在叶莲和曹学谦的老家,大人会经常对小孩子说,多吃饭,长高高。 曹学谦说着话,一把抱起叶莲,让叶莲向上抓住那横杆。 叶莲这就吊在那横杆上了。 她老老实实地吊在那单杠上,晃也不敢晃。 曹学谦开始计时,说看叶莲能不能吊上一分钟。 可叶莲的手很快就握不住了,一开始还握得紧紧的手指一点一点松开,然后手指头就开始往下滑…… 曹学谦看着呢,他伸手一揽,让叶莲轻轻地落在地面上。 回家的时候,两个人没走公园的正门,而是翻过山包,从后门回家。 一路走,一路聊。 说起来打“擂台”要与曹学谦过招打羽毛球的那个阿姨,叶莲还是觉得好笑。 “我们算不算是狗眼看人低?”叶莲用手拍着路边的树叶,笑。 “一开始还真有点担心和小瞧,没想到她还是专业的。”曹学谦也觉得自己可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一看她那准备姿势和接球时运臂的方式,就知道她是专业的。” “我一开始一点没防备,差点没接住她的球,真要是那样,那就糗大了。” “哈哈,我们两个业余的,还瞧不上一个专业的,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所以,什么时候都不能张狂和大意。” 是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曹学谦和叶莲一样,把这件事情当笑话讲。 但有时候,事情过去了就又把它忘记了。几年后,喜欢耍宝和逗比的曹学谦又闹了一个类似的笑话,而且,还更让人捧腹。 当然,那是后话。 两个人的话题又聊到腹部绕杠。 弱鸡的叶莲对能轻松腹部绕杠的曹学谦满是崇拜。 不用曹学谦要求,她主动挽了曹学谦的手,花痴一样地看着曹学谦。 在叶莲的爱的目光的注视下,曹学谦心里自然是美得很,但他表面上仍然谦虚:“我这算什么?好多人比我厉害。” “那我不管,反正你就最厉害。”叶莲就要坚定地崇拜。 “你知道做腹部绕杠最多的一个人是谁吗?”曹学谦笑着问。 “不知道。谁?” 第382章 又遇飞车党 “《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 “是吗?多少个?” “好像是三百多个?具体不记得了。” …… 两个人聊着话绕过了山包。 有点晒,两个人拣着树荫走。 朝阳散射着万道金光,晨风吹拂着树叶飒飒地响。 叶莲再一次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硬朗的脸庞也镀上了一层金粉的光泽。 真好。 亲爱的人就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 自从曹学谦在去到管理同鑫厂以后,他陪伴叶莲的时间就比以前多多了。 最主要的,同鑫厂没有程点菲,叶莲再也不用担心曹学谦会与程点菲怎么样怎么样了。 虽说,一个城市就这么大,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之间一定不会再相见。 但叶莲不去想那么遥远。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她只管现在。 自从叶莲追随曹学谦来到沿城,现在才是她与曹学谦最轻松并能常常相依相伴的好时光。 曹学谦终于不用像在顺达厂那样因为任务太重需要天天加班,也不用像在立金公司那样因为离得太远每天需要早出晚归。 他现在不仅能早一点下班了,早上上班前也能陪一陪叶莲,或散步或打球,逗她笑逗她乐。 这样的幸福和浪漫,让叶莲的心,又变得踏实而释然。 六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六点半左右。 曹学谦开着车离开同鑫厂,准备回家。 曹学谦虽然是才接手管理同鑫厂不久,但他以前也经常来厂里,再加上每年的尾牙餐都要与厂里的人见上一面,他又是个人来熟,虽然是老板,却丝毫没有架子,所以跟厂里的人早就熟悉了,尤其是跟那些厂里的骨干,那已经是混成朋友了,所以接手起来都还比较顺利。 曹学谦建立了他的管理架构,按照管理架构走,让工厂能够高效地上传下达,令出必行。 基于以前在立金公司当结构部经理的经验,曹学谦认为,一个好的有智慧的领导,要能做到知人善用,在自己的掌控能力范围内,将权力下放,抓大放小,无需事事亲力亲为…… 当然,管理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曹学谦还在摸索着前行…… …… 福克斯在旭辉工业园左转右拐。 工业园里有些工厂的工人已经下班,园区里面走着一拨一拨的穿着不同厂服的打工仔打工妹。 一天的劳累终于结束了,他们笑着聊着,心情似乎不错。 一群可爱的打工人,身上有一种以苦为乐的精神…… 这情景是多么地熟悉。 自己刚来沿城,在顺达厂的时候,每天的上班下班,也是如他们一样,穿着厂服,混在这样的人流里面。 被降为学徒时所穿的那件深蓝色工衣,永远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曹学谦小心地开着车,避开着路上的人流。 来到旭辉工业园的大门,曹学谦缓缓地停下了车。 有保安从保安室走出来。 “呀,曹大哥。”保安亲切地叫。 “小黄,还没下班呀。”曹学谦探头跟保安打招呼。 天天从这大门进出,曹学谦性格又好,总能让人舒心快乐,所以没多久就跟这工业园的保安混熟了。 尤其是这小黄,他当过兵,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高大帅气,又礼貌又机灵,颇得曹学谦的喜欢。 曹学谦车里面要是有点什么饮料或者小吃,就会给小黄拿一点。 小黄也不会客气,就像拿自家大哥哥的一些小东西,拿了就分给同事们一起吃。 小黄记得曹学谦的车牌号,认得曹学谦的车,要是看到曹学谦的车来,就会特意从保安室出来打个招呼。 “曹大哥,我是刚上班,今天值晚班。”小黄笑着说道。 曹学谦点头哦了一下,看到拦车杆升起来了,就与小黄拜拜,出了工业园的大门,右拐进入郁金路。 郁金路两边都是工业园,有很多家大大小小的工厂。 现在正是各个工厂陆续下班的时候,好多工人都往郁金路汇集。 曹学谦慢慢地开着,要开过这人流多的一段路,车速才能提上来。 一辆蓝色的摩托车刷地擦着福克斯开到前面去了,车上是两个嘻哈模样的年轻人。 “我去!人这么多,还开这么快!” 曹学谦正心里不满,忽听得前面有人大喊:“抢劫啊!我的包!” 曹学谦一激灵,立马看向远处。 可不? 一个穿着红色厂服的女孩子正没命地向前追赶。 她的前面,刚才从自己车边窜过去的那辆蓝色的摩托车正呼啸着驶向远方,后座上的那个嘻哈仔还得意洋洋地挥舞着手里的战利品。 曹学谦怒火中烧! 又是飞车党! 这情景他太太熟悉了,叶莲就是深受其害! 曹学谦本能地开车想追,但无奈路上人太多,而就那么一下下的功夫,摩托车就在路口向右转向了另一条岔路…… 可恶! 曹学谦开车来到那个被抢女孩的身旁,女孩还在呼天抢地,正如以前的叶莲。 女孩的旁边已有同伴追上来,不断从她身旁的经过的人都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包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曹学谦问。 那女孩却光顾着哭了,全身还在发抖,想必不仅是心疼包包里的损失,还被吓坏了。 “钱,她一个月的工资。我们今天刚发了工资。”女孩的同伴代替回答。 曹学谦想安慰一下那个女孩,想对她说,别伤心了,你这只是被抢了钱,我老婆的证件都被抢光了呢。 曹学谦的想法是,钱没了可以再挣,而证件被抢就办不回来了,所以比较起来,还不是那么绝望的事情。 但曹学谦终究是没说出来。 因为每个人的情况是不同的。 他不知道那女孩一个月工资多少? 那女孩一看就是个普通员工,她的工资也许两千多,也许是三千多,而这两三千的一笔钱,她是要计划什么用途?也许是弟弟妹妹的学费,也许是家里老人的医药费,也许…… 不知别人难,就不懂如何劝。 曹学谦最后只说了句:“以后要小心一点。”就开着车离开了。 后视镜里,远远的,还看到那女孩站在那里哭。 曹学谦心里很替那女孩难过。 这两三千的工资,那女孩要做多少活,要加多少班?辛辛苦苦得来的钱,刚领到手,就一下被抢了,光光地啥都没有了…… 唉,该死的飞车党,专挑女人下手。 前几年这飞车抢劫现象似乎少了些,今年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苗头。 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一锅端,还大家一个安宁? 第383章 看一出戏 三天后,中午。 曹学谦从同鑫厂走路出去吃午饭。 来到郁金路,曹学谦走进了一家叫兴竹亭的饭店。 在曹学谦正准备开吃的时候,保安小黄走了进来,另外还有一个保安。 “曹大哥,你也在这里吃饭?”小黄看到了曹学谦,高兴地打招呼。 “是啊,你们也是来这里吃饭吗?” “对啊。” “那敢情好,一起一起,我请客。” “一起可以,请客还是算了,谢谢曹大哥。” 一会儿后,小黄他们也过来与曹学谦坐同一桌。 三个人就一边吃饭一边聊(主要是曹学谦与小黄在聊),聊的都是些工业园里的治安方面的事情。 小黄和他的同事狼吞虎咽地,吃得比曹学谦还快,一会儿功夫就能瞧见盘底了。 “曹大哥,今天差不多下班的时候有空吗?”小黄问。 “怎么?”曹学谦抬头看向小黄。 “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一场戏。”小黄神秘地一笑。 “什么戏?”曹学谦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小黄卖着关子,还和他的同事相视一笑。 “行,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找你们。”曹学谦也有点好奇了。 小黄他们扒光盘底的饭,擦了擦嘴先走了。 稍后,曹学谦也走出了兴竹亭餐厅。 正午的时光,太阳有点晒。 一拨一拨的打工仔打工妹涌进街边的快餐店吃午饭,因为有些工厂没有饭堂,有些有饭堂但饭堂的饭没外面的好吃。 郁金路上并没有多少人。 自从三天前看到有女孩被抢夺以后,曹学谦每次从郁金路工业园路段走过时,都会下意识地各处留意一下,似乎随时都会有摩托车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 曹学谦觉得这是周围工业园的大隐患。 每个月的中下旬,是各家工厂陆续发工资的时候,也是每个员工手里暂时最富足的时候。 那些飞车党就瞅准了哪家工厂发工资,看到有人不防备,就实施飞车抢夺。 抢夺时间都是在下午下班或者是晚上的时候,地点一般是工业园门口或者银行门口。 抢到之后就一溜烟地逃之夭夭。 曹学谦特地叮嘱了同鑫厂的员工,要他们领到工资后,一定要小心地捂紧自己的钱袋子。 曹学谦也跟工业园的保安反映了情况,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除去这一害。 曹学谦又从旭辉工业园大门经过。 他看了看保安室,并没看到小黄。 他和保安室的人点了点头,继续往同鑫厂走。 小黄说的看戏是看什么戏呢? 莫非? 莫非小黄说的看戏就是去看他们抓飞车党? 怎么抓呢? 在大马路上惊险地追逐? 那样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闹出人命来? 虽然那些飞车党很是可恶,但也罪不至死,闹出人命的话可就是大事。 下午六点钟左右,曹学谦下班离开了同鑫厂。 他还记着小黄说的“看戏”,决定真的跟着他们去看一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出戏。 经过工业园大门,曹学谦看到小黄就站在保安室外面,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杆。 小黄也远远地看到了曹学谦的车了,看到曹学谦驶近,他笑吟吟地迎上去:“曹大哥。” “怎么样?下午还有戏看吗?”曹学谦笑着问。 “有。曹大哥你要看的话先去第一个路口那里找地方停好车等我们。我们一会就到了。” “还拿铁杆去吗?” “是,今天主要是靠这铁杆唱戏了。” 曹学谦虽然疑惑,但也不再问,到时自会见分晓。 他点头说了声“那我在那里等你们”,就出了工业园,仍然是右拐进入了郁金路。 曹学谦一路都在想,那长铁杆怎么唱戏?莫是一铁杆将抢夺的人砸死? 曹学谦觉得自己想得太骇人,应该不是自己所想的这样子。 郁金路是一条断头路,两车道,中间有护栏。这条路往左,尽头是一个小山包。 工人们下了班,都不会往山包方向走,而是朝着相反的比较热闹 的方向走,所以人流基本上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曹学谦在第一个路口找地方停了车。 这不是一个十字路口,而是一个“t”字路口,就是只在郁金路的右边岔了一条路出去。 如果这就是小黄他们“演戏”的地方,那曹学谦就越来越断定,他们就是来抓飞车抢夺的。 至于到底怎么抓?那就拭目以待。 曹学谦停好车没多久,就看到小黄他们也来了,两个人,骑了一辆摩托车。 近了的时候,曹学谦看到小黄抱了一摞马路上常见的那种雪糕筒,车上还绑着那根长铁杆。 小黄只是与曹学谦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与他的同事忙事情去了。 小黄抱着那一摞雪糕筒下了摩托,把雪糕筒放在路边,又把那长铁杆解开来也放在地上。 曹学谦就在稍远旁观,感觉到大戏即将拉开序幕。 小黄他们稍稍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望着工业园区的方向,静静地等待。 曹学谦看出了一点端倪,他们这是要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至于那根长铁杆怎么用?两个保安怎么能成功地抓住两个抢夺之徒?曹学谦还是没弄明白。 “小黄,不会出人命?”曹学谦还是不放心。 小黄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并没有回答。 他那双在兵营训练过的眼睛此时像鹰一样盯着前方。 要是那飞车党预料到这里有一双鹰眼在等着他们,估计老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时间已是下午六点半,正是工人们下班的高峰时段,下班的厂仔厂妹又一拨一拨地涌上郁金路。 极远方,似乎有摩托车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那飞车党? 摩托车似乎开得并不快,在一点一点地变近。 小黄的同事把他们的摩托车横在了郁金路的中间,还留下了一点缺口。 曹学谦的视力已经是很好的了,但小黄的视力似乎还是要好得多。 “是他们,他们过来了!”小黄发出预警。 两个保安立刻如临大敌,有种兵临城下的感觉。 小黄的同事匆忙拿了两个雪糕筒,放在了摩托车旁边的缺口,把郁金路单向彻底堵死。 好在这不是什么主路,通行的车辆并不多。 小黄也是迅速拿了其余的几个雪糕筒,放在了右边的岔路路口,只留了一个小缺口。 然后他又把地上的长铁杆捡起,紧握在手里。 谈不上天罗地网。 但一个小小的堵截行动已经布置完毕。 曹学谦看得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小黄他们能不能成功。 慢慢地曹学谦也看到那辆摩托车了,但他并不确定是不是三天前的那一辆摩托车。 那摩托车似乎比较悠闲,应该是在寻找下手的目标。 今天不知道哪个女孩子会成为他们的猎物呢? 第384章 堵截行动 曹学谦正想着呢,只见那摩托车的速度突然加快,突地驶向一个穿蓝色厂服的女孩,一眨眼的功夫便夺过来一个黑色的袋子,扬长而来。 只听得那被抢的女孩在摩托车后面呼天抢地喊:“抢劫啊!我的袋子!” 天杀的! 曹学谦恨不得朝摩托车上的人头上来一记闷棍! 小黄自然也听到了那女孩的喊声,看到那摩托车扬长着过来。 “快!”小黄催促着同伴,同时还让曹学谦离开远一点。 话音未落,他已一个箭步跨到了郁金路与右边岔路的转弯处,他同事也紧随其后。 两个人都猫着腰,等待着摩托车的到来。 那根长长的铁杆,隐隐地透着一股杀气! 曹学谦赶忙跑到他们两个人的对面,隔开一条马路看着。 看到有人近前来,他赶紧喊:“这里危险,散开散开!” 行人便疑惑不解地散开。 摩托车呜呜地轰鸣着迅速逼近。 郁金路已被堵死,摩托车只能往右拐。 那开摩托车的年轻仔顶着一个鸡冠头,还染成了紫色,姑且称他为鸡冠仔。 后面负责抢夺的是一个稍微正常的碎盖头,也染成了紫色,姑且称他为碎盖仔。 鸡冠仔看到前面需要拐弯,而且只有雪糕筒之间的一个小缺口,便不得不小心地降慢速度。 急着逃窜的人,可能并没注意到右边猫着腰的两个人,也有可能注意到了但并没想到会是冲着他们来的。 摩托车慢慢地来到转弯处。 堵截行动一触即发! 所谓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 曹学谦瞪大了双眼。 鸡冠仔眼睛盯着雪糕筒之间的缺口,向着它逼近。 在摩托车的前轮堪堪要到达缺口处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小黄把那根长铁杆猛地插向那前轮,不偏不倚,正从前轮中间穿过! 速度之快,之狠,之准,把曹学谦吓了一大跳。 那摩托车这就惨了。 它虽然是降了速的,但还是有一定的速度,突然遭遇这样的一个外力的阻截,前轮猛地停止了转动,惯性下摩托车硬生生继续向前冲,发出呲——长长的刺耳的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剧烈的摩擦下火花四溅,然后摩托车就忽地往前栽,车尾高高翘起,把车上的两个人凌空抛了出去! 碎盖仔抢来的黑色袋子也飞了出去! 鸡冠仔和碎盖仔来不及发出惊呼,就嘭嘭地摔到了地上! 摩托车也砰地翻倒在了路边! 那长铁杆也哐啷掉在了地上! 好惊心动魄的一个场面! 曹学谦倒抽了一口凉气! 完蛋了!这两人是要死翘翘了! 远远地,有人在喊:“抓到了!抓到了!” 曹学谦揪着一颗心,也不去看那喊的人,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鸡冠仔和碎盖仔,都没留意到小黄和他同事已迅速把道路清通了。 有那么一会会,曹学谦以为地上的两个人是真的死掉了,因为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曹学谦替小黄他们担心起来,还说不会出人命的,这下闯大祸了? 但也就那么一会会。 正当曹学谦和小黄他们想近前去看的时候,鸡冠仔和碎盖仔却是“活”过来了,竟还挣扎着起来要逃跑! 但他们一下挣扎不起来,毕竟是那么重的一摔。 小黄和他同事一人踩一个:“逃啊,我看你们逃哪儿去?以后还抢不抢了?” 曹学谦见状松了一口气,去把刚才碎盖仔甩飞出去的黑色袋子捡了起来,望向郁金路工业园方向。 那被抢的女孩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然后飞也似地朝着曹学谦他们这边奔过来。 曹学谦等着那女孩。 小黄和他同事已经分别把鸡冠仔和碎盖仔拽起来了。 鸡冠仔和碎盖仔此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们鼻青脸肿,嘴角流血,浑身疼得直哆嗦,抢劫时横冲直撞的嚣张气焰已荡然无存,惶恐惧怕得好像两个黄毛山贼遇到了威风凛凛的关云长。 曹学谦本想也骂上几句,替叶莲出气解恨,但看到他们的凄惨模样,又心生恻隐,说出来的话变成:“你们年纪轻轻,干些什么不好?非要去抢劫?” “我的袋子。”那女孩已跑到了跟前,喘着气,眼里燃着希望。 “那我把袋子给她了?”曹学谦看向小黄。 “你确定是她的吗?”小黄问,手里仍是拽着那鸡冠仔,向着他们的摩托车走去。 “是我的,好多路人都看到的,都可以作证的。”那女孩一下又急了。 “是她的,我刚才看到是她被抢了。”曹学谦作证。 小黄点石头。 曹学谦把袋子给到了那女孩,说:“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没有少,谢谢。”女孩自是感激涕零,喜不自胜。 “以后小心一点。”曹学谦叮嘱。这女孩今天算是很幸运了。 “我已经很小心了,我都不敢带包,就带了个不起眼的袋子,谁知道还是被抢了。”女孩说着又很是气恼,恨恨地看向鸡冠仔和碎盖仔。 “袋子里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吗?”曹学谦问。 “今天刚发的工资,差点就没了。”女孩抓紧袋子后怕地说。 “曹大哥,我们先回工业园了。”小黄朝曹学谦喊。 “好。我也回家了。”曹学谦朝小黄他们挥手。 小黄和他同事一人骑一辆摩托,摩托车后面分别带着鸡冠仔和碎盖头。 曹学谦又再次叮嘱那女孩要小心,也开车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看到小黄他们的雪糕筒和那根厂铁杆还在路边。 一路上,曹学谦还在回想小黄用那根长铁杆插向摩托车车轮时的场景。 真是惊险啊! 如果不是转弯,如果不是放置了雪糕筒,那摩托车如果没有减速,被那长铁杆那样死命一插,只怕要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飞向半空。 那摩托车还真是铁实,那样子摔下去照样还能开,真可以替摩托车厂商做广告了。 只是刚才也没注意去看它是什么摩托车。 鸡冠仔和碎盖头也是命硬,那样子摔下去,不说摔个半死,也要断两根肋骨,而他们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当然,他们具体伤成什么情况曹学谦也不是很清楚。 曹学谦也不清楚小黄他们把鸡冠仔和碎盖仔带回保安室干什么? 调查情况?让他们做保证? 还有一点,曹学谦也是不太明白。 小黄他们怎么就知道今天这个时候去伏击?他们怎么知道鸡冠仔他们今天一定会去抢夺? 第385章 看不到希望 曹学谦正想着呢,叶莲打电话来了,说今天怎么还没到家? 曹学谦赶紧说,快了快了,已经回来了。 曹学谦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自从到了同鑫厂上班,他一般都是七点前就到了家里了。 今天因为看“大戏”耽误了时间。 不过,这“大戏”等他回到家里说给叶莲听,叶莲肯定会很解恨。 …… 几天后,小黄和另一名同事在工业区巡逻,来到同鑫厂的时候,刚好碰到出厂来的曹学谦。 曹学谦邀请小黄他们进厂里坐坐,小黄说不了,我们还有任务。 曹学谦就问起那天的鸡冠仔和碎盖仔。 小黄说没事了呀,我们把他们带到保安室问了一下情况,让他们做了一下保证,就让他们走了。 曹学谦问他们伤得怎么样? 小黄说应该还好,没看到吊胳膊吊腿的,能站能走,应该没伤到骨头,但也是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出保安室的时候是哎呦哎呦相互搀扶着出去的。 “你们怎么知道那天他们一定会去抢劫?”曹学谦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们认识那两个人和他们的那辆摩托车呀。他们都作案几次了,搞得工业园门口不得安宁。我们盯了他们好几天了。那天上午就发现他们骑着摩托车在工业园外窜悠踩点,我们就估摸着他们又要准备抢劫了。”小黄解释。 “万一他们那天不去抢呢,那你们不就扑空了?” “那就只能等下一次机会。”小黄的同事笑着插话,小黄也是点头。 “你们那长铁杆的威力还是蛮大的。”曹学谦打趣。 小黄他们就呵呵地笑。 “我那天走的时候看到那长铁杆还在路边上。”曹学谦没说他还看到那些雪糕筒。 “我们后面又去捡回来了,还有那些雪糕筒。” “以备不时之需?”曹学谦开玩笑。 “但愿不要再用到了。我们可不想天天抓强盗。”小黄和他同事笑。 …… 小黄他们聊了一会,去到别的地方巡逻去了。 不知道是鸡冠仔和碎盖仔还没恢复好呢还是真的害怕了,后来没再看到他们的身影。 小黄他们的那根长铁杆似是有杀鸡儆猴的震慑力,暂时也没别的混混过来抢劫。 郁金路安宁了一段时间。 但是,旭辉工业园所处的位置是在观沿镇的边缘,差不多与另一个镇交界,有点三不管的意思,卫生不太好,治安也是堪忧,搞得叶莲都要叮嘱曹学谦要注意安全。 叶莲上次听曹学谦说了那两个飞车抢夺的人被保安使招从摩托车上摔下去了,果然是拍手称快。 但她听说工业园附近的治安不好,她又替曹学谦担心。 曹学谦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觉得治安差也差不到那个地步。 但在这里,曹学谦真是开了“眼界”。 他不仅见识了飞车抢夺,不久后,他又见识了另一件很奇葩无语的事情。 这两年的时间里,林树深的日子很不好过。 那几辆无牌杰达车一直霸占着象洋镇几条人气比较旺的街道。 他,麻子和盘子,数麻子残疾得最轻微,也数麻子最多见闻。 在那些杰达车最初横行的时候,麻子建议先不要轻举妄动,观察观察再说。 结果观察了几天,麻子听说了其它的三轮车被驱赶被打砸的消息,形势很不乐观。 那些杰达车虽然不是时时出现在路面上,但他们只要一看到三轮车,就不轻易放过,很明显就是要把三轮车清光,独霸客源。 麻子对林树深和盘子说,目前这形势怎么出车?一旦与那些杰达车遭遇,三轮车被毁,那就损失惨重了。 三个人很郁闷,不知如何是好。 以前白天都出车,忙忙碌碌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现在不用出车,一天不知道怎么打发过去,而且,一天天的,都没有收益。 三个人无聊的时候就凑在一起打牌,也赌点小钱,并不是真正的赌,都是些元元角角,就是找点小乐子。 可是,他们怎么乐得起来? 都是最底层的人,都有生存的沉重压力。 有时打着打着,就都叹气,连甩牌都没了力气。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林树深说:“麻子兄,我们不能总这样下去,总得想个法子才行。” “能有什么法子想?我要是有千里眼,知道他们的车在哪,我们就能准确地躲开他们,不与他们相遇。可是我没有啊。”麻子无奈。 “我们可不可以与其它的拉三轮车的人联系起来?轮流放哨报信?” “可以哦林子,还能想出这个办法来。这个方法我是想过,但操作起来不现实。”麻子额上的疙疙瘩瘩聚在一起。 “为什么?”林树深问。 “现在还在拉三轮车的人很少了,除了我们这些不得已的残疾人,其它的人都找别的出路了。哪有那么多人放哨?就算人头够,放哨也不现实。你这会看到路面上没有烂仔车的踪影,等到你报信了,算不定很快就出现了。” …… 总之是没有办法。 盘子更加沮丧,如果真要轮流放哨,他轮流的资格都没有,他总不能拄个拐去观察放哨? 林树深不甘心,他要自己跑去几条主要的大路观察。 象洋大道,明田路,风正路……一天守一条路,看看那些烂仔车在各条路上出现的频次和时间。 林树深特意不去熙雅园楼下,怕叶莲看到了替他难过。 通过几天的笨笨的观察,林树深沮丧地发现,没有他所期望的空挡。 早上六点,一直到晚上十点,这几条路上都有那些烂仔车在跑。 林树深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辆车,因为那些车都是一个颜色,都没有车牌。 林树深把他观察到的说给麻子和盘子听,三人只是发愁,看不到希望。 那些烂仔车,显然是不给他们一点生存的机会。 “我们晚上出车,他们不可能晚上还出车。”林树深说。 第386章 艰难…… “晚上那么晚了,哪里还有人?”麻子和盘子只是摇头。 是啊,晚上出夜车,很是辛苦,还没有人,谁会愿意? 但林树深一天天地这样闲着,心里慌。麻子和盘子不愿意晚上出车,他愿意试一试。 为了保险,每天晚上过了十点半他才出车,凌晨五点半他就收工了。 他害怕把自己的三轮车搭进去。 这个时候,路上没多少人,就算有几个人,差不多都是近处的人了,不需要用车。 夜越深,人越少。 能不能拉上客,全凭运气。 有时候一晚上都拉不上一单,有时候运气好拉上个两三单。 但他照样每天晚上出去。 他想着虽然难,赚一个是一个,不能为家做出贡献,也不要拖累了叶芦,总要能养活自己。 一开始,他大晚上的在空空的街上到处转,三轮车轰隆隆的声音从这条街传到那条街。 后来他不这样乱转了,反正都是凭运气,就不要那么耗油了。 他就守在哪个酒店门口或者饭店门口,能守一单是一单。 再后来他也不守酒店,出入酒店的都是些有钱人,不会上他的三轮车。 他就守在那些还没打烊的饭店门口或者是大排档的路边,有时候那些半夜才回家的或者喝醉酒的,就会招手上他的车; 后半夜的话他就去蹲在医院门口,万一碰上个急需用车的,也能拉上个一两单。 白天他是万万不敢出车的,无聊的时候还是找麻子和盘子消遣。 麻子和盘子看到林树深晚上出车,他们也试过晚上出车,但还是觉得太辛苦了,觉也睡不了,赚到的钱少得可怜,不值当。 林树深却不这样想。 现在这情况总不能坐以待毙。 睡觉可以白天睡。 赚不赚得到是要看运气,但出不出去赚是一种态度。 自己努力了,心理上心安一些。 叶芦在姐姐叶莲的面包店里的那一份工资,要负责家里的一切开销,作为男人,不能扛起养家的重任,但他不能失了那颗拼搏的心。 夏天其实还好,夜晚里怎么着都行。 冬天里就比较麻烦,深夜里很是寒冷。 叶芦叮嘱林树深晚上不要出去了,太冷了。 但林树深照样出去,觉得冷怕什么?赚两个菜钱也好,能帮叶芦松一点算一点。 只是每个冬日的深夜里,看着那空旷的街道,迎着那凌冽的寒风,林树深想起自己的处境时,不免会鼻子发酸,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当他情绪无比低落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叶芦和丫丫。 叶芦,她是个好妻子,就算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开三轮车挣钱了,她也没有抱怨过半句; 丫丫,他的可爱的女儿,她的每一天的成长,都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本来,现在拉三轮车挣不到两个钱,他可以多回老家看看丫丫。 但也因着挣不到钱,他又不愿意回去老家。 他怕看到老父老母那苍老忧虑的眼神,也怕面对丫丫叫爸爸时自己内心那份无能为力的内疚。 但林树深到底还是想丫丫。 两个月前,他还是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呆了好几天。 丫丫长高了,长大了,懂事了,上小学二年级了,下个学期就要三年级了。 丫丫看到爸爸回来很是高兴。 每天放学回来,会给爸爸看她工工整整的作业,看那大大的红红的100分。 丫丫一笔一划地把她的名字写得特别漂亮:林丫雅。 回到家后,丫丫就快快地写完作业,这样可以跟爸爸一起玩。 吃饭的时候丫丫知道爸爸一只手不方便,快手快脚地帮爸爸装好饭。 林树深心里是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女儿是如此乖巧听话,从小就体谅大人。 心酸的是,自己没有能力给她与别的小孩一样的条件。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把丫丫送上回老家的汽车,丫丫哭着喊着叫爸爸的情景。 当时要是有条件,他哪里会舍得让丫丫离开自己? 现在呢?现在更加艰难,拉车都拉不成了…… 怎不叫人心酸? 但丫丫不懂这些,看到爸爸她就是开心。 记忆中爸爸是在那个有很多车、很多楼房的大城市里开三轮车的,丫丫脑海里还有爸爸一只手开着三轮车的样子。 丫丫知道她的爸爸跟别人的爸爸不一样,只能一只手开车。 小的时候,爸爸曾经说他的另一只手被老天爷爷藏起来了,她信以为真,很担心地叮嘱爸爸现在的这只手要乖乖地,不要被老天爷爷藏起来了。 现在的丫丫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知道爸爸的手不是被老天爷爷藏起来了,而是永远地失去了。 她不怪爸爸跟她说谎,她更心疼爸爸,知道爸爸挣钱不容易。 她仍然想嘱咐爸爸注意安全。 她拉着爸爸的手,学着小时候的口吻: “爸爸,你这只手一定要乖乖地,不能让老天爷爷藏起来了哦。” 林树深离开老家回沿城的那一天,丫丫倒是不哭也不喊,只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地跟爸爸挥手。 只是林树深,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 转眼,回到沿城又已两月。 林树深仍然是昼伏夜出地拉着他的三轮车。 自从叶芦跟着叶莲去到悦和商场的面包店上班后,因为有点远,就很少回来,只在轮休日的时候回来。 所以林树深吃饭啥的什么都是凑合,一天一天地过着日子,除了有时候跟麻子和盘子聚一聚。 麻子和盘子基本上不出车了,原来拉车时的一些老本是越吃越空了。 这是八月里的一天,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懒洋洋地打着牌。 “林子。你还是每天晚上都出去?”麻子问。 林树深点头:“不出去每天没事干呀,总不能白天黑夜地睡觉?” “昨晚上拉了多少钱?”盘子问。 “三十。” “一通宵?” “嗯。” “还是你能吃苦。” “拉一点算一点。” “我也想出车了,不然揭不开锅了。”盘子愁容满面。 “跟我一样出夜车吗?” “想是想,可我夜里开车总是犯困,我熬不得夜。”盘子郁闷。 “林子,这些天白天的时候你有留意过路上的情况吗?”麻子突然问。 林树深摇头:“没去留意。来你这里我是坐公交来的,没注意看外面。怎么啦?” “我昨天去了一趟镇上,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没看到那些黑色的杰达车了。”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吗?”盘子眼里一下有了精神。 第387章 没了,全没了 林树深也有点意外地“哦”了一下:“真的吗?我没去注意欸,就以为他们天天霸在路上的。” “两年了,也该有人出来收拾他们了,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耀武扬威地下去。”盘子咬牙。 “缅城以前还不是这样吗?他们不是被赶出去了吗?沿城是不是也要出手把他们赶出去了?”林树深也存了希望。 “要是真能赶出去就好了,在沿城扰乱交通,制造安全隐患。” “什么安全隐患?” “他们这样的车,这么霸道,肯定会有宰客的现象的了,甚至还会有其它伤害性行为,只是可能没缅城那么严重罢了。” “你有听说什么吗?” “我都没出门,我也只是猜。” …… 林树深和盘子你一言我一语。 “林子,要不这几天我们两个白天都出去观察一下,是不是那些车不在了?”麻子插话。 “好呀。”林树深点头。 “希望你们两个能带回来好消息。”盘子无意识地敲了敲她的拐杖。 林树深于是这两天晚上没出车,白天真的去到街头去观察了。 一天,两天。 还真是奇怪,路上真的是没有那些黑色的无牌车了,只看到那些公交车上人满为患。 那些车哪里去了呢? 莫不是真的被驱逐走了?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呀? 麻子、盘子和林树深一合计,管他哪里去了呢,反正他们不在了总是好事,我们可以出车了。 三个人满心欢喜,终于盼到了自由出车的这一天,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 第一天,三个人出车都很顺利。 一开始还提心吊胆,有所顾忌,后来越开越胆大,真的是无人干涉阻拦,好不痛快。 虽然不是周末,生意也是特别的好。因为没有别的三轮车来竞争,需要坐车的人又多,一天早早收工都赚了500块左右。 林树深很是兴奋,以前出夜车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挣到这个数。 他向叶芦报喜,说他又可以拉车赚钱了! 他还和麻子盘子一起分享,互报收入。 三个人在电话里高兴得哇哇叫,说照今天这个赚法,好好地赚它个几月或是半载,能赚出一大笔钱来。 两年来的所有叹息忧愁,换成了现在的激动兴奋。 第二天,林树深完全是放开了跑。 他知道麻子和盘子也是早早地出工了。 三个人都恨不能一下就能把这两年里的损失赚回来。 夜幕降临。 林树深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休息了一下,几乎一直是在跑车。 虽然累,虽然衣服因出太多汗而带上了一层盐渍,但他心里面特别畅快。 他一只手也不方便数钱,就乱糟糟地全塞在一个拉链钱包里面。 他自己估摸着应该也是有好几百了。 他准备再拉个两趟就收工。 再拉,就吃不消了,从头至尾都是一只手。 现在,他刚拉了一个客人到象洋车站。 客人下了车,他重新开动了车,想去到镇上去。 突然,他看到左侧不远处冒出一辆车来。 很熟悉很熟悉的车,曾经梦里面都在逃避的车! 一辆黑色无牌的杰达车! 坏了! 林树深好像是看到了阎罗王,一踩油门就跑! 左边被挡住了,他只能往右边跑,慌不择路地上了国道。 那杰达车果然在后面追! 三轮车哪里跑得过小汽车?而且国道上车又多。 杰达车迅速逼近,然后再超到他前面把他逼停到国道边。 林树深心慌得砰砰直跳,那只累了一天的右手发抖发软。 完了,今天是死路一条了。 只见杰达车上走出两个胳膊上都有纹身的烂仔一样的人,从车尾箱各拎出了一条铁棍,凶神恶煞般朝林树深走来。 林树深傻了般不知道逃跑,他潜意识里要与他的三轮车在一起,那是他的谋生工具。 一个胳膊上纹着一只红蜘蛛的烂仔,一把揪起林树深,猛地拖出三轮车,并顺手夺去了他的钱包。然后抡起铁棍,和另外一个烂仔对着三轮车一通乱砸! 林树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三轮车被砸得稀巴烂。 那两个纹身男指着林树深恶狠狠地说:“下次还拉车,见一回砸一回!”,然后,扬长而去。 林树深看着自己面前面目全非的心爱的三轮车,心里涌起一股欲哭无泪的悲愤。 没了,全没了! 三轮车,还有这两天辛辛苦苦拉车得来的钱。 国道上的车仍然是来来往往,避开着倒地的三轮车和林树深。 林树深发现自己就是在一架高架桥上。 他倚在桥边,一时间万念俱灰。 突然,他兜里的电话响起。 是麻子。 “林子!”麻子的声音很是急切,低沉而又难过:“林子,你现在没有在拉车?不要拉了,那帮烂仔车又回来了。盘子出事了!” 听到患难同伴的声音,曹学谦的泪水一下糊住了眼睛。 还拉什么车啊,车已经没了。 林树深艰难地张口,却是不容易发出声音。 “林子,你在吗?”麻子问。 “我在,”林树深终于嗡嗡地开腔:“盘子怎么啦?” “盘子,他,他,没了!”麻子在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沉重。 “什么意思?”林树深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盘子没了是什么意思?盘子怎么啦?” “盘子今天出车,被烂仔车追,逃跑时慌里慌张被车撞了,人当场就没了……” 麻子还在说,但林树深像被电击了一样地呆住了! 盘子没了! 前几天还在一起打牌,昨天还一起哈哈大笑。 说没就没了。 真的像一个盘子,说碎就碎了。 都是苦命人啊。 盘子缺一条腿,自己缺一条胳膊,两个人在拉三轮车的路上同病相怜。 可现在,那个缺着腿,拄着拐,不向命运屈服的患难弟兄居然没了! 林树深不知道麻子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刚才也没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麻子听。 他的内心还在震惊中。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盘子一只腿上下三轮车的艰难的情景。 那个向命运抗争的人啊,终究是没抗争过命运。 我自己呢? 我抗争得过吗? 我现在除了我一个独臂身体,还剩什么?还有什么? 我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难了啊。 卖过湿巾纸,大太阳下一包也没卖出去; 卖过鞋子,鲜有人问津; 卖过烤红薯,被人踢翻了烤炉; 本来以为终于找到了一条开三轮车拉客的路,谁想到…… 林树深含泪,又看了几眼他的三轮车…… 这个城市,已是一片夜色。 璀璨陆离的各色灯光下,它是如此的繁华。 谁能看到,一颗卑微的生命,在做着如此艰难的挣扎? 盘子走了,终是去到了天堂了,不再受这人世间的苦了…… 林树深觉得自己也好累,好累。 他拼了全力,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世界上活一回,可是,却是这样的难,每一条路,都没办法走得通。 夏夜里的风吹过,又吹扬起他左手边空空的袖管。 一片树叶,从旁边的大树上掉落,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地落到了高架桥下,落到了一辆汽车顶上,又落到了飞速旋转的车轮下。 林树深怔怔地看着那树叶。 真想像那一片树叶啊。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很大声的摇滚音乐。 林树深很少听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歌。但他听清了一句歌词:“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歌声强劲激昂。 单听这一句,林树深一下就热泪盈眶。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这也是我曾经的梦想! 可是现在,我的生命已无法怒放。 我只想凭着我这仅有的一只手好好地活着,可我发现我也活不下去。 我拖累了叶芦,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我不能提供孩子好的生活,我不是一个好爸爸…… 林树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惭愧。 他抓住了护栏,抬起了右脚…… 第388章 成宇飞的电话 他脑海里闪过叶芦,闪过父母,闪过丫丫…… 丫丫,我的女儿! 丫丫好像听见了爸爸的呼唤,她可爱的脸笑笑地出现在了林树深的面前。 她咯咯地笑着,仿佛要伸出手来抓林树深的手臂。 她那银铃般的声音飘过来:“爸爸,你要乖乖的哦,你这一只手要乖乖地哦,不要被老天爷爷藏起来了哦。” 林树深瞬时泪流满面,抬起的右脚再没了力气去跨过护栏。 他无力地把脚放下来,自顾自趴在那护栏上,一个大男人,就那样在那里呜呜地哭…… 空空的袖管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响…… 一辆又一辆车从林树深旁边驶过,都不由自主地减慢一点速度,疑惑这个男人在这桥上干什么? 有一辆车停下来,车主摇下窗:“喂,喂,兄弟!不要在这桥上,很危险!” 林树深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向桥下走去。 我不能放弃! 我答应过丫丫要乖。 我不能让丫丫没了爸爸。 我不信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出路! 丫丫,爸爸一定会听你的话,会看着你慢慢长大。 曹学谦正在办公室处理事情。 作为老板,他有一间独立的比较宽大的办公室——副总经理办公室。 他的隔壁是成宇飞的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 此时,总经理办公室是锁着的,成宇飞常在外面会客户。 成宇飞一向是那么拼的,花着心思怎么拓宽业务。 自从曹学谦来到同鑫厂亲自管理后,成宇飞是更有信心把同鑫厂做强做大。 副总经理办公室没有总经理办公室大,因为总经理办公室是工厂的门脸,是要接待客户的。 而且,几年来,成宇飞都是一心扑在同鑫厂,他坐总经理办公室也是应该。 副总经理办公室虽然是小一点,但也配有一张很大的老板桌。 曹学谦第一天在这张办公桌上办公的时候,不由得想起顺达厂那个许老板的老板桌,想起许老板说对他说的那句话:工厂不养无用之人。 时过境迁,沧海也能桑田…… 曹学谦办公室旁边站了两个人,一个是生产主管,一个是品质主管。 曹学谦刚向两位主管交代完事情,看着两位主管走了出去,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成宇飞。 可能是谈妥了哪个订单,或者是问我的生产进度,因为成宇飞谈业务也是需要视生产能力而定的。 曹学谦心里这样估摸着,接通了电话。 “成工。”曹学谦和成宇飞之间还是维持当初在立金公司的称呼,他们习惯了。 “曹工。你在工厂吗?”成宇飞问。 “在呀,怎么啦?” “那你能出来一下吗?” “你在哪里?”曹学谦问。 “我在郁金路,快到旭辉工业园这里。” “都到那里了?怎么不直接到厂里来?”曹学谦奇怪。 “遇到麻烦事了。”成宇飞的语气显得懊恼。 “什么麻烦事?” “我一下跟你说不清,你出来看就知道了。” 好,那我过去看。 曹学谦知道成宇飞不是故意卖关子,成宇飞确实是不太擅长描述比较复杂的一些事情或者是状况。 成宇飞很有商业头脑,在生意上思路非常清晰,也善于观察和规划,但不太擅长口头表达,碰到复杂一点的情况,心里是明明白白的,但落到口头表达上总是不那么准确和完整,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所以有个时候他就急,他就希望曹学谦能在他的身边,或者希望韩雨默在他的身边。 所以,一些重要的客户,或者是比较复杂一点的饭局,成宇飞就想拉上曹学谦一起,让曹学谦做他的发言人。 但今天这事有些奇怪,这都快要到工业区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难道他也碰上飞车抢夺了? 不会呀,飞车党不会猖狂到去打劫小车,那是明摆着找死呀。 况且,自从上次鸡冠仔和碎盖仔被小黄他们一番震慑之后,郁金路这段时间还算太平,没听说有抢劫了。 那会是什么情况呢? 曹学谦走出办公室,办公室外面是写字间,隔成了多个办公卡位。 想着距离不远,曹学谦借用了一辆员工的电动单车。 曹学谦出了工厂,骑着电单车,出了工业园,一路骑一路看。 过了第一个路口(也就是上次小黄他们拦截鸡冠仔他们的那个路口),再骑不远,就看到了成宇飞。 成宇飞的车停在了路边。 成宇飞自己也是站在了路边,双手叉腰,表情很无奈。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头发长长的乱蓬蓬的,嘴里叼一根烟,背心短裤,趿着一双拖鞋,下巴处有一条疤痕,姑且称他为疤痕男。 成宇飞开的是他自己的那辆蒙迪欧。 地上,距离蒙迪欧车头差不多十公分的地方,竟然躺着一条死狗! 很明显,拦住成宇飞让他不能去工厂的就是地面上的这条死狗。 曹学谦停好车,向成宇飞走去。 疤痕男的目光斜斜地往曹学谦脸上扫过,露出蔑视的神情。 “什么情况?”曹学谦走到了成宇飞的跟前,轻声地问。 第389章 被讹 “谁知道?我的车开到这里,他突然地就冒出来,说我撞死他的狗。”成宇飞很是懊丧。 “哦?”曹学谦不由得又看向那疤痕男,疤痕男歪歪地站着,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表情。 “他要怎么样?”曹学谦轻声地问成宇飞。 “他要我赔他5000块。”成宇飞气哼哼地说道。 他娘的,他也真敢开口。 曹学谦细细地看了一下那条狗,没有车轮碾过的痕迹,所以不可能是车压死的; 也不可能是撞死的,如果真是撞到了,那狗不可能离车这么近。 曹学谦知道成宇飞开车是非常稳重的,不可能看到有狗还撞过去。 这段路围出来一小块正在修路,可能影响到了成宇飞的视野,那疤痕男可能就是趁着这样的时机,扔过来一条死狗来敲诈成宇飞的。 也不知道那疤痕男从哪里搞来的一条死狗。 这些流氓混混,为着搞钱,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做得出来。 跟这样的混混,你还无法跟他讲道理,他会跟你蛮横到底,而且,如果把他惹恼了,他还会跟你跟到工厂去,到工厂里去捣乱。 或者,以后他还会继续在半道上拦截你,找你的麻烦。 “小弟,你说我这兄弟撞死了你的狗?”曹学谦开始交涉。 “你自己不会看吗?明摆着就是他撞死的。”疤痕男很是不屑。 “可是既没有血迹,也没有被撞的痕迹,而且也不可能离得这么近。” 疤痕男“嗤”了一下,都懒得说话。 他的用意很明显,给钱,你就走人;不给钱,说什么也不管用。 “你想怎么样?” “赔我五千,你们就走人。” “什么狗那么贵?” “我的是宠物狗。” 骗谁呢?还宠物狗?明明就是一条普通的流浪狗。 而且,就算是宠物狗也不可能那么贵。 曹学谦虽然不养狗,但宠物狗却几乎能认个遍。 熙雅园楼下往上坡的方向,路边就有一家宠物店。 每次带着蓝杉从那里经过的时候,蓝杉总是要进去看一看,一来二去,曹学谦也认得那些宠物狗了。 什么贵宾犬,吉娃娃,牧羊犬,哈士奇等,对各类宠物狗的价格也有个大致的了解。 但没什么用,这混混他不跟你讲道理,他说是宠物狗就是宠物狗,说五千就得五千。今天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以后还会找你的麻烦。 但五千块钱,谁会愿意凭空无辜地拿五千块钱出来? 而且,这么轻易地让这混混得逞,他尝到了甜头,以后还是会继续找你的麻烦。 所以,现在棘手的是,给也不行,不给也不行。 曹学谦思索着该怎么办? 一会儿后,曹学谦掏出手机,拨通了熙雅园邻居那个范老板的电话。 范老板喜欢曹学谦热心豪爽,乐于助人的性格,他的第一家饭店的名字还是曹学谦帮取的呢,而且曹学谦还经常带朋友去帮衬他店里的生意,所以与曹学谦也有着不错的交情。 “范老大。”曹学谦故意把范老板称呼成范老大。 范老板路子比较广,在各条道上挺有些朋友的,曹学谦就想利用这一点。 范老板在电话那头一下还有点懵,不知道曹学谦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曹老弟,有何贵干?”范老板在电话里笑着问。 “范老大,我在观沿镇这里有点麻烦事,需要兄弟来撑场子。听说范老大势力范围很广,相必观沿镇这里也有你的兄弟?”曹学谦故意说得很大声。 那疤痕男顾不得抽烟了,也竖着耳朵听。 “你有啥事情?”范老板还是一头雾水。 “有是?你问我要多少个?”曹学谦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 范老板何等精明之人,马上明白了曹学谦的用意。他不再说话了,就听曹学谦自说自话。 “个就够了,先过来几个,如果还需要你再派多几个来。” “什么时候过来?这样,你等我的电话,我要你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行行行,就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如果我这里还是不能妥善解决,那你就派几个兄弟过来。” “嗯嗯,好的,好的,有范老大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范老大的人一出手,谁还敢不跪地求饶?我知道上次那个谁,现在还没出院呢。” “那范老大,我先挂了,半小时后我再看情况打你的电话。” 曹学谦自说自话,自行挂断了电话。 他懒得再与那疤痕男说话,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装模作样地安慰成宇飞:“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等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我们一分钱都不用拿。” 成宇飞将信将疑,闷闷地不说话。 曹学谦悄悄地观察着疤痕男。 过了几分钟,疤痕男没什么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疤痕男还是没动静。 难道我这招不凑效?难道一个街头混混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曹学谦正要怀疑自己,他看到疤痕男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有门,他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曹学谦一下变得笃定。 果然,那疤痕男走了过来,不再是不屑的表情:“两千?两千就算了。” 曹学谦爱搭不理。 “一千五,一千五总可以?”疤痕男继续降低要求。 曹学谦仰头看天。此时天上有点乌云。 “那一千,一千就好。”疤痕男有点着急了。 曹学谦这才不情不愿地抬头:“小弟,你也听到了,我们本来是可以一分钱都不用拿的。但我们因为还有事情,要赶时间,所以能不等就不等了。你说一千,我还要看看我这位兄弟同意不同意。” 这时候的疤痕男,生怕这一千块钱也落空,赶紧说:“一千块,一千块钱是最少的了。” 曹学谦和成宇飞低声商量。 成宇飞无端端在这里耗那么多时间,早就不耐烦了,说:“给他,给他。” 唉,碰到无赖了有什么办法呢? 过了一会儿,曹学谦才对那疤痕男说:“我这兄弟无端端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心里很生气,他不想出这个钱的,我不停地劝他,他才同意的。” 第390章 发问&烦心事 这时的疤痕男就想早点把钱拿到手,赶忙说:“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还以后?”曹学谦声音立马变得严厉:“以后你再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一定会把事情交给那范老大处理。到时你还能拿到钱?能保到命就不错了!” 疤痕男又忙不迭地保证:“不会了,不会了。” 曹学谦身上没带钱,成宇飞因为做业务的原因,身上总有备用现金。 成宇飞拿出一千块,曹学谦转手把它给到了那疤痕男。 疤痕男拿到那钱,露出一种见钱眼开的贪婪狂喜,头也不回地走了。 地上的那条死狗,他看也不看一眼。 “真是倒霉。”成宇飞郁闷。 “算了,这些混混,谁碰上谁倒霉,他们总有一天会被人收拾的。”曹学谦安慰成宇飞。 “浪费我时间,本来回工厂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成宇飞嘟囔。 “没事,慢慢来。这一千块钱算我一半。”这被讹的一千块钱是不能拿去厂里报销的,所以曹学谦想着承担一半。 “不用不用。”成宇飞连连摇头:“这是我惹出来的事,哪还要你承担?” 曹学谦笑。他真心想分担是真的,但成宇飞不用他分担也是真的。成宇飞家里有钱得多。 两个人的发展,已不在一个层次,但不影响他们兄弟般的情谊。谁有什么事情,吆喝一声,另一个人就会第一时间赶赴。 两个人说着话,上了蒙迪欧。 “你那朋友真有那么厉害?真是什么老大?”成宇飞系上了安全带,问。 “不是。他也是一个饭店老板,就是那个‘香飘天下’的饭店老板,各条道上的朋友都结识了一些。” “他真的愿意派人过来吗?”成宇飞启动了发动机。“香飘天下”他也跟着曹学谦去过一两次,但没见过那个范老板。 “哈哈。哪里会?我就是唬一唬那个混混,那个范老板根本就没说什么话,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演戏。非正道上的朋友还是少接触比较好。”回想起刚才的电话,曹学谦自己又觉得好笑。 “真有你的,这样的歪招你也能想得出来?”成宇飞笑,心里有点小佩服。 “就像个狗头军师嘛,上不了台面的。但对付这些混混,没点歪招不行。” 曹学谦正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叫:“哎呀,不好!” 成宇飞突地吓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前面,还轻踩了一下刹车,以为又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成宇飞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忘了我是骑了一个员工的电动车出来的,把它扔在那里不管了。”曹学谦看着车后面懊恼地说。 “咳,”成宇飞刹住了车:“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吓我一跳。我掉头。” “不用不用,掉头好麻烦,还没多远,我自己走回去。那电动车不会这么快就被人骑走了?”曹学谦说着就急忙下了车。 …… 曹学谦下班回到家里,与叶莲聊天的时候,把成宇飞被那个混混讹诈的事情说给了叶莲听。 “观沿镇那么乱呀?上次是飞车抢夺,这一次又是讹诈勒索。”叶莲不免吃惊。 “你出门小心一点。观沿镇是有点乱,其它地方算不定也乱,只是我们没听说而已。”曹学谦叮嘱。 “我基本上都是宅在家里。倒是你,警醒着点。那些狗呀猫呀鸡呀鸭呀,注意着点。”叶莲反过来叮嘱曹学谦。 曹学谦笑:“所有小动物们都躺枪。”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何时才能真正安宁。”想起自己那些被抢被偷的经历,叶莲不由得叹息。 叶莲还不知道林树深的事情。 她还以为林树深还是一直像以前一样在夜里拉三轮车,如果知道林树深又损失了一辆三轮车,该更担心更发愁了。 这城市,一日一日地,似乎没什么变化,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可总有些地方,在涌动着暗流。 就像天上的太阳,普照着大地万物,可总有一些地方,永远是阴暗无光。 阴暗无光的地方,我们可以点上一盏灯,或者用手电筒射出一束光。 可那些潜藏的暗流,我们拿什么,去疏通,去清流? 二零一一年也已挨近了年边。 冬,已经在沿城这个城市驻留了很多天。 下午五点左右,叶莲下了公交车,迎面一阵寒意袭来。 太阳缩在云朵里,寒风冷笑着从人的脸庞上冰冰地刮过。 叶莲拢了拢衣服,然后向悦和商场走去。 在悦和商场开面包店一年多的时间里,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省心的,叶莲没事也很少过来。 但这临到年尾,叶莲却是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为着这件事,她已经跑了三次悦和商场了。 这一次,是第四次。 叶莲跨进悦和商场,立即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悦和商场与友家商场一样,也是一个进深比较深的长方形商场,一楼也是超市,二楼是服装和其它商品。 悦和商场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商场,但因为地段是在一个人口比较集中的居民区,所以人流量一直还比较稳定。 但这稳定的人流量还能维持多久,就不好说了。 因为各处的商场或购物中心如雨后春笋,一家接着一家,一家比一家规模大。 离悦和商场不远处的一个楼盘,楼盘招商处就赫然写着“隆福多购物广场即将入驻。” …… 悦和商场的面包店,熟食店,和其他生鲜店,都是在商场的最里边。 叶莲来到她的面包店。 叶芦正在为一个顾客拿面包,脸上带着笑容。 叶莲远远地看到叶芦,心里涌起一阵心疼。 叶莲已经知道了林树深的事情。 林树深挣不到钱,还损失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叶芦靠她一个人的工资撑着她的一家人。 叶莲很为叶芦难过,但叶芦自己却总是笑着。 叶莲想接济一下叶芦,但叶芦总是摇头说不用,说等需要的时候她会开口的。 这个妹妹呀,总是这样坚强着,乐观着,让自己都自愧不如。 第391章 磨财务 “姐来了?”顾客走了,叶芦看到了叶莲。 叶莲点头,扫视了一下面包柜里面的面包,问:“今天怎么样?” “老样子,每天都差不多。”叶芦打开面包柜,把一个盘子里的面包夹到另一个面包盘里面。 “有看到财务吗?”叶莲问。 “没,我没注意,又来拿钱?” “不拿钱怎么办?要给你们发工资呀。” “可能难拿,熟食店的老板上午找财务好像也还没拿到钱。”叶芦腾出来一个空盘子,走进了操作间。 叶莲皱眉。 在悦和商场一年多了,每个月的结款都还是比较顺利的,但这年尾的最后一次结款,却是一拖再拖了。 一开始叶莲也没这么急,想着商场可能是一下子周转不来,晚几天就晚几天。 可这一拖,从中旬拖到下旬了。 面包店几个员工的工资也拖了几天了。 叶莲是很不喜欢拖员工的工资的,她一再保证如果25号还没结到货款,无论如何都会把工资发了。 期间,叶莲打过几次电话给财务,财务没个准确的承诺不说,口气还很不耐烦。 所以叶莲也不打电话了,干脆直接到商场来找财务。 前三次,有一次等到很晚都没等到财务,另外两次财务总是说没钱,找他没用。 这一次,估计财务还是会说没钱,找他没用。 叶莲有点头疼,不知道这家商场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给结款呀? 叶莲来到隔壁的熟食店,熟食店老板娘正在搞着台面的卫生。 叶莲跟熟食店老板娘寒暄了几句,然后问她:“你家结了货款了没?” “没,今天早上去问了,说没有,烦死了。”熟食店老板娘也是恼火地叹气。 熟食店是没请工人的,就是老板娘和她老公两个人撑起这家熟食店,所以他们没日没夜地很是辛苦。 “唉,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月就是不给我们结款?”叶莲想不通。 “听说商场老板又要开一家新店,把这里的货款全部挪用过去了。”熟食店老板娘四处瞅了瞅,悄声地说。 “那怎么行?我们这些专柜不活了?”叶莲惊讶。 “他才不管你,自己撑着。”熟食店老板娘撇嘴。 “其它专柜都没有结到款吗?”叶莲想着熟食店老板娘天天在店里,对商场的情况应该是更了解。 “听说有几个与老板或财务关系好的结到款了,像我们这样老老实实做生意,又没什么关系的,就总是被忽悠。”熟食店老板娘有点无奈。她搞完卫生,又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叶莲听了熟食店老板娘的话,心里就更愁了。 如果真像熟食店老板娘所说,那结款的事情就会很渺茫。 员工的工资可以自己拿钱出来垫一垫,但到月底叶莲也要给她的供应商结货款,那货款就不是一点点了。 面粉,鸡蛋,油,光这三样就一大笔了,其它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是一大笔。 不行,软磨硬泡也得结到货款。 叶莲来到财务室,财务室的门是关着的,但那扇结款的窗口是开着的,通过那窗口,可以看到财务那掺杂了些白发的脑袋。 财务也见到了叶莲,但马上就装没看见。 叶莲知道财务不喜欢见到自己。 被人讨厌,被人嫌弃,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但我拿我的货款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去顾虑那么多? 叶莲来到窗口,跟财务打了招呼后,问:“财务,今天可以给我结货款了?我来了四遍了。” “跟你说了没钱,找我没用。”财务果然还是那句话。 无赖。 但叶莲今天不想就此罢休。 虽然她有点怯懦,虽然她不善于与人周旋。 在外人面前,叶莲从来不会巧舌如簧,说什么话,她必须在心里先捋清楚了。 “财务说笑了?商场每天都有营业,每天的营业额都在那里摆着呢,这些不是钱吗?” 对叶莲来说,这是比较胆大的言辞了。 她有点担心自己的话会惹恼了财务。 财务果然抬头轻蔑地瞟了叶莲一眼,有点愠怒,但他懒得搭理叶莲。 “财务,我要等着钱给工人发工资的,我还要给供应商结货款的。我已经拖了几天工资了,再不发工资,几个工人都要罢工了,到时面包店就开不下去了。我想商场也不愿看到我这样?” “财务,你不能不说话,你总要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天天找你,你也烦。” “财务……” …… 叶莲一句一句央告。 财务终于不耐烦:“你求我没用,要求你去求老板,现在资金紧张,老板发话我才能给你钱。” “可是老板不在这里啊。” “他晚一点会来。” 叶莲从财务的话里得到两条信息:财务不是没钱;老板会来商场。 她觉得财务没必要骗她,因为他完全可以直接拒绝她。 那好,那就等老板。 老板办公室与财务室隔着一个小走廊。 叶莲就站在走廊上等。 她现在担心的是,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来?找老板有没有用?老板来了的时候会不会财务又走了? 等人的时候,时间过得好慢。 叶莲的电话响起。 是叶莲面包店里的面包师傅。 叶莲接了电话,脸上的愁容又添了几分。 面包师傅说,他要请一个月假回老家,他说了好几个必须要回老家的理由。 叶莲犯了难,跟面包师傅好一通思想工作,面包师傅最后说那他至少要请十天假回老家过春节。 看样子这是面包师傅最大的让步了,叶莲只得答应。 面包师傅电话里还流露着不满,绕着弯埋怨叶莲拖欠工资。 叶莲只好再次安抚他说她正想办法找老板结货款,结到了马上发工资,就算没结到二十五号也一定会发工资。 唉,愁。 要进来的钱进不来,该出去的钱必须要出去,迟两天还得遭埋怨。 这面包师傅还来出难题。 他春节回老家了,面包店可怎么办? 商场在春节里就算是大年初一也是要营业的,自然各个专柜也是要营业的。 这临近过年,临时招人是很难招得到的。 到时候,只能是自己来面包店顶替叶芦上白班卖面包,让叶芦带着那个学徒上夜班做面包。 叶芦也学会了做面包,只是卖相上和口味上要差一点。 不过,好歹也是能够顶一顶,幸好春节里逛商场买面包的人也并不多。 第392章 汗颜与暗喜 叶莲又等了一阵,还没看到老板来。 叶莲又接了个电话,是韩雨默打来的。 韩雨默说,莲姐,我等一下要从悦和商场附近经过,你在不在商场? 叶莲说在呀,你来不来玩? 韩雨默开玩笑说,叶老板娘这么敬业? 叶莲无奈地说,敬什么业呀?正愁着结货款呢? 韩雨默就问怎么回事? 叶莲就把自己的情况跟韩雨默说了。 韩雨默听完没说别的了,就说她过来一下。 韩雨默天生的商业天赋越来越展露无遗,她的面包店开了一家又一家,已经成了连锁店,而且全都入驻了那些大品牌的大商场。 她的经营风格和赚钱能力在圈内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 她之前开在小商场里的面包店都陆续被她淘汰掉了。 她与成宇飞可谓是强强联手,两口子一开始是白手起家,到现在年纪轻轻就已在沿城轻松拥有了两套住宅,而且,他们的家庭财富还在不断快速增长中。 如果不是因为曹学谦,叶莲觉得自己不可能攀上这样的朋友。 …… 韩雨默说要来。 来就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楼梯口传来说话声。 叶莲一看,正是老板。 她等的就是老板,但老板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叶莲看到几个大男人一路走一路说,她就不好意思上前,不好意思去跟老板搭话。 她木讷地看着他们几个进了老板办公室,默默地跟了进去。 老板办公室有一根长木沙发,几个男的都坐在了沙发上。叶莲就站在了墙边。 虽然老板办公桌旁边有一把椅子,但叶莲不想坐过去。 那几个男人有两个叶莲认识,一个是猪肉专柜的老板,一个是水产专柜的老板。 叶莲估摸着他们两个也是来找老板结款的。 几个男的大声地聊着事情,叶莲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空气。 她看到老板的目光有向她身上瞟过,她就希望老板能主动问起她。 如果老板不问起,那她就想着等老板与别的人谈完事情再说。就是有点担心财务会比较早地离开。 楼梯口响起高跟鞋的哒哒声,还有打电话的说话声,但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叶莲听出,是韩雨默来了。 “陈老板在?我又到了你的地盘了,欢迎不欢迎?”韩雨默人还在门外,带笑的话语声已像风一样传到了老板办公室。 陈老板指的就是悦和商场的老板。 “呀!难得韩老板大驾光临。”陈老板闻声看向门外。 韩雨默笑吟吟地出现在了商办公室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韩雨默身上。 一件修身的皮大衣配一条短皮裙,肉色的裤袜配一双黑色的长筒靴。 正是最时髦的穿法。 韩雨默在众人的目光下仍是泰然自若,脸上一直是挂着笑容。 “陈老板红光满面的,想必是生意越来越红火了。”韩雨默春风满面地跨进了办公室。 “怎么比得过韩老板。我这是小商场,韩老板都看不上。”陈老板很是客气,还起身给韩雨默搬了把椅子。 韩雨默把椅子给到叶莲。 叶莲终于有了一点存在感。 她看到大家都看向了自己,忙说她不坐,让韩雨默自己坐。 “陈老板谦虚,你的商场肯定会越开越大的。”韩雨默很有风度地在椅子上坐下。 “那托你吉言,以后我的新商场要是招商,韩老板要不要来支持一下?” “可以呀,那是陈老板看得起。” …… 韩雨默与陈老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整间办公室似乎都是韩雨默明朗的笑声和爽利的说话声。 韩雨默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成了整个办公室的焦点,她不仅跟陈老板聊,还不知不觉让其它人也参与进了聊天。 办公室一下热闹而融洽。 叶莲除了偶尔接一下韩雨默的话外,基本上都是旁听,她还是感觉自己不容易插上话。 沿城多能人,韩雨默就是其中的一个。 原来叶莲只是料想到韩雨默很厉害,现在现身体会到了韩雨默真的是有那么厉害的,真的有挡不住的魅力的。 叶莲看着韩雨默与别人聊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与韩雨默在生意场上的差距。 不说其它,韩雨默那与生俱来的人未到声先至的气场;那随时都能找到话题热聊的智商;那八面玲珑随时都能与周围人打成一片 的情商,自己都是望尘莫及。 有些事情,就算你努力,也不是你努力了就能行,而换成别人,可能就轻轻松松完成; 一样的事情,对于擅长的人,可以轻飘飘四两拨千斤;而对于不擅长的人,就算咬紧了牙关,千斤都拨动不了四两。 这是现场对比下的一种顿悟。 叶莲觉得凭自己的个性,穷己一生,也达不到韩雨默十分之一高度。 这不免让她十分地汗颜。 …… “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陈老板问韩雨默。 “是陈老板的发财风呀。陈老板发财要带着大家一起呀,不要独自发财。”韩雨默的笑语里含义双关。 “韩老板有话直说。”陈老板当然也是聪明之人。 “我表姐 ,”韩雨默笑笑地指着叶莲:“当初是我把她介绍到你这商场来的,可是她现在连工人的工资都没钱发了。” 陈老板这才把目光移向了叶莲:“哦?怎么了?” 叶莲像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很不起眼的学生,忽然一下受到了老师的垂顾,赶紧抓住时机开口说话:“就是上个月的货款还没结给我。”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这段时间资金有点紧张,这样,我给财务说一下,优先给你结款。”陈老板马上表态。 “陈老板真是个爽快人,谢谢陈老板。祝陈老板每个商场都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韩雨默眼都笑眯了,趁机说着好话。 “哈哈,韩老板这嘴。”陈老板说着站起身来,向财务室走去。 叶莲暗喜,跟在了陈老板后面…… …… 第393章 结完款,已经是六点多了。 叶莲舒了一口气,赶紧把员工都叫到面包店,给他们发了工资。 韩雨默也从陈老板办公室告别出来,来到了叶莲的面包店。 韩雨默站在面包柜前,说:“曹工设计的面包柜就是好,我后来的面包柜也是参照了这种样式。” “是吗?”叶莲有点意外,也有点自豪。 “是的,但我又进行了一些改进。” 韩雨默经常去外面跑,学习别的面包店的店面设计、柜子的样式,面包的成色和面包的口感,让叶莲很是佩服。 “你要回家了吗?”韩雨默问。 “嗯,是要回家了。” “那我送……”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叶莲的电话响起。 是曹学谦。 叶莲接完电话后,韩雨默就笑:“曹工真是体贴,我还想着我送你回家呢。” “他知道我来面包店了,所以就说来接我。今天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结到款。” “谢什么?我也是从这里路过,那你不用我送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叶莲把韩雨默送到商场门口,外面停着韩雨默的车。 …… 叶莲在悦和商场门口上了曹学谦的车。 天色已黑,路灯已一盏一盏亮起。 路上,曹学谦问了叶莲一些面包店里的事情,叶莲便把今天的结款时的情况说给了曹学谦听。 叶莲又想起那个面包师傅向她请假的事情。 “今年过年够呛。”叶莲郁闷地说 “怎么了?” “面包店面包师傅春节要请假回家,叶芦要顶他的班,我要顶叶芦的班。也就是说,大过年的,我要来店里卖面包。” “没事,我和杉杉陪你来,让杉杉体验一下卖面包。” “不是一天两天,他要回去十天。” “十天就十天。” “还是算了,不可能十天一家人都呆在面包店里面。你还是带着蓝杉去别处玩玩,回老家也行。” “要回一家人回,你不回,我们也不回算了。”曹学谦秒回。 叶莲笑了笑,没再说话。 想起自己都给面包师傅加过两次工资了,他还动不动就以离职或请假作刁难; 想起有时候深更半夜还会接到面包店的电话说哪个机器坏了; 想起结个款都要求爷爷告奶奶; 想起为这个面包店连春节都过不成, 叶莲突然就对开面包店有了种厌烦和怠倦。 “这面包店我有点不想开了。”叶莲看了一眼曹学谦。 “怎么了?” “就是突然不想开,想起那个面包师傅心里就不痛快。” “你可以问问韩雨默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韩雨默她店多,店与店之间的人员可以调动。” “如果仅仅是因为面包师傅的原因的话,可以另外再招一个呀,工资开高一点也没关系。你这店不是每个月还能赚点钱吗?” “那要看明年续签合同时商场会不会涨费用,如果还涨费用的话就没什么钱赚了。” “你自己想好了?” “不知道,暂时有这个想法。除了面包师傅的原因,感觉自己也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我也不喜欢。现在结款也麻烦了,今天结款还多亏韩雨默,不然怕是没这么顺利结得到。” “那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反正你开与不开我都支持你。” “你不觉得你的老婆很没用吗?同样是开面包店,韩雨默可以赚那么多钱,而我只是空折腾。” “干嘛要去比?当初让你开店是为了给你找点事情做开心一下,那你如果做得不开心不做就不做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曹学谦顿了顿:“韩雨默比你优秀,那成宇飞还比我优秀呢。在沿城,比我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我也要去比吗?越比越烦恼。不要去比,自己怎么舒心怎么过。” “今天看韩雨默处理起事情来那么得心应手,我就很自惭形秽。她那种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本领我是永远都学不到的。” “没说要你学,你做你自己就好。你习惯了校园里的单纯,不擅长生意也正常。” “也许,说点话,做点事,总是顾虑多多,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曹学谦笑:“你要是把在我面前的伶牙俐齿用到生意场上,你也可以呼风唤雨。” “有吗?在你面前我有伶牙俐齿吗?” 曹学谦笑笑地没接话,专心开他的车了。 叶莲看着曹学谦,想着刚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貌似是这样的哦。 貌似自己在谦面前是比较能说。 那是因为在谦面前自己是最轻松自在的,自己从不用去顾虑什么。说对了,谦会支持会喝彩;说错了,谦会包容会谅解。 也正因为这样,每次自己在外面遭了打击受了委屈,只要一回到谦身边,就会安心就会释怀。 就像现在,跟谦一通谈话以后,心里就舒畅了很多,就暂时不去考虑面包店的事情了。 这面包店到底开还是不开,留待明年看情况再说。 2012年如期而至。 这一天是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叶莲没在家里,没和家人在一起。 她在悦和商场的面包店里卖面包,顶替叶芦卖面包。 那个面包师傅早几天前就回老家了,叶芦要顶替他做面包。 这一天的悦和商场与外面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外面是一个鞭炮声声,庆祝新年的欢乐世界;而悦和商场里面是一个没鞭炮,没欢笑的冷清世界。 虽然,商场里面堆满各种红火喜庆的年货商品。 新年的第一天,商场里很少有人光顾,只有一些轮值的工作人员。 当然,也没几个人来买面包。 大过年的,什么好吃的都没有?谁还会来买这充饥的面包? 叶莲看着冷寂的商场,看着面包柜里的面包,心里有点小怅然。 她的心不在商场,不在面包店。 她的心飞向了外面。 不知道谦此时带着蓝杉在哪里?在干些什么? 唉,对叶莲一家来说,今年的“过年”很不像“过年”。 昨晚除夕夜,万家欢腾的时候,只有蓝杉一个人在家里守着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 因为叶莲也是在面包店里卖面包,而曹学谦则在面包店陪着叶莲。 等叶莲和曹学谦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点。 外面又是烟花又是炮竹,而当叶莲打开门,看到蓝杉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时,她心里就有点难过。 第394章 又无业无工作 今天早上,叶莲又来到了悦和商场。 曹学谦开车送她过来的,叶莲没让他下车,让他快点回去陪蓝杉。 除了以前两地分居,一家人第一次没能好好地在一起过年。 叶莲有点沮丧,她不想这样。 大过年的,她想一家人在一起,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 好难得的新年时光啊,感觉就这样白过了,真是遗憾。 叶莲就以这样的方式挥别了2011年,迎来了2012年。 这一年,叶莲将要37岁,曹学谦就要36岁,而蓝杉将要12岁。 过去的2011年,叶莲一家收获的最大的喜悦就是,年底同鑫厂开始正式有分红,他们一次性分红了二十万! 这是叶莲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一次性到账,在心灵上还有点小震撼。 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条小溪,突然一下开了个豁口,涌进来一大股河水,在溪水里产生了一个小冲击。 分红的感觉真好啊,比那一个月一个月的工资强太多。 分红到账的那一整天,叶莲都是忍不住笑,老在心里设想着未来各种各样的美好。 同鑫厂终于开始有回报,曹学谦与成宇飞、陈平峰三个人的创业眼看着走向了成功,三家人的收入,尤其是对于曹学谦一家来说,开始有了质的飞跃。 时光就是这样,看似日复一日,平淡无变化,却会在某一个日子或者某一个时刻,突然地展示给你一个大变化,送给你一个大惊喜。 2012年,龙年,吉祥年。 这一年,又将演绎怎样的故事呢? …… 曹学谦打来电话。 叶莲问怎么啦? 曹学谦说你不在家不好玩,我带杉杉到商场来了。 这个人,像个孩子一样,这商场里有什么好玩的? 叶莲不由得又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 那面包师傅还要过五天才能来,难道这五天里,一家人要把面包店当成家? 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五月,很舒爽的一个季节,适合踏春,寻芳。 这一天是周一,曹学谦上班了,蓝杉上学了。 叶莲宅在了家里。 她正在看蓝杉在周日的时候写的一篇作文。 蓝杉的写作时好时坏,用心写的时候会被老师拿出来当范文,还代表班级参加过学校里的几次作文比赛;不用心的时候,就是干巴巴地凑字数。 蓝杉不擅长写景文,周日里有点时间,叶莲让他练习写了篇作文,题目自拟,但必须是写景文。 蓝杉抓耳挠腮地写了大半天,勉强完成一篇,题目叫《象鼻山公园》 叶莲看得叹气。 这孩子,象鼻山公园去过多少次了,为什么还是写不到点上? 叶莲在蓝杉的作文上圈圈点点写写画画,把它大修了一遍,等什么时候蓝杉有时间再跟她讲一讲。 然后她就翻着蓝杉书架上的书…… 好无聊。 叶莲看向窗外,虽然外面是被天琴阁挡住的,但那斜在两栋楼之间狭长的空间里的阳光,在告诉叶莲,外面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出去走走? 去哪儿呢? 面包店没有了,不能去面包店了。 上个月,叶莲没有再与悦和商场签合同了。 悦和商场把所有的专柜都提高了入场费,叶莲本来就萌生了退意,这样一来,就更加不想做了。 而促使叶莲下定决心退出商场的是一次与蓝杉班主任的谈话。 蓝杉现在是六年级,他现在的班主任叶莲之前就认识,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叶莲不记得了。 四月份的一天,蓝杉班主任特意找到叶莲,说她想开一个培训班,邀请叶莲过去当英语老师。 叶莲说不行呢,我什么证件都没有,当不了。 蓝杉班主任说没事,我们那么熟,我了解你的能力,蓝杉英语成绩那么好,就是一个证明,证件不证件的无所谓。等我把培训班开起来,我负责语文,你负责英语,另外再找一个数学老师,就齐全了。生源不用愁,很多学生想找我课外补习。 蓝杉班主任那样一说,叶莲很是心动。 她发现,她骨子里还是喜欢教书,喜欢干些与文字、书本打交道的一些工作。 英语荒了八九年了,好多忘了或者是生疏了,但因为经常辅导蓝杉的英语,所以还没忘彻底,想要重新捡起来还是容易的。 对于证件全无的叶莲来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叶莲甚至还有点激动,觉得这么多年证件被抢的遗憾终于有机会弥补了。 叶莲于是不再犹豫,果断地从商场退出来了,静等蓝杉班主任的消息。 开了三年的面包店,入驻了三家商场。 友家商场亏,新天商场亏,悦和商场算是很好了,把前面两家商场的亏损赚回来了,还略有盈利。 退出商场,关闭面包店,叶莲觉得有点对不起韩雨默。 韩雨默帮了自己那么多,可自己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但叶莲更觉得对不起一直跟着她的几个员工(尤其是叶芦),没能给他们提供长期的就业机会,把那些赚得的一点点钱全拿出来分给了员工了,很惭愧地让他们另外去找工作。 所以,对叶莲自己来说,三年的折腾,折腾了个寂寞。 叶莲自嘲,如果靠自己养家,还不如去外面乞讨。 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终是没有长期的热情和动力。 叶莲等着蓝杉班主任的消息,但却迟迟没有消息。 叶莲也不好意思催。 前几天,叶莲从象洋小学校门口经过,恰巧碰到了蓝杉班主任,蓝杉班主任很遗憾的跟叶莲说,培训班办不成了,上面有了新政策,学校里的老师不允许在外面办培训班,一经发现,必定严惩,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了。 叶莲更是遗憾,她以为的可以续上她的教学生涯的机会成了泡影了。 叶莲又回到了无业无工作的状态,又不知道去寻求一条怎样的路。 走在大街上,街上的人都在意气风发地忙碌着; 跟着曹学谦出去,曹学谦会告诉她谁谁是干什么的,负责什么的,有着什么样光鲜的头衔。 有一次与曹学谦散步,碰到一个曹学谦认识的女性朋友,曹学谦后来介绍说她是一家汽车公司的销售总监。 第395章 什么是微信? 叶莲很是意外,很不起眼的一个女人,竟然是一家汽车公司的销售总监。 但是想想也不奇怪呀。这里是沿城,是无数能人汇聚的地方。每一个从你身边走过的人,都有可能是主管,经理,总监,老板…… 或者是教师,医生,律师,工程师,设计师…… 而自己,却是什么也不是。 叶莲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看向书架,看向桌面。 桌面上的草稿本上,不知何时,竟有了自己无意识里写的几行字: 寻寻觅觅,我不知道我的天空在哪里; 忙忙碌碌的街头,忙忙碌碌的人群; 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浪费沿城的空气。 叶莲有点惊奇,自己竟无意写出了自己的心境。 是啊,沿城是一座拼搏的城市,连它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一往无前,奋斗向上的气息。 而自己,每天都只是毫无作为地窝在了家里。 …… 算了,还是不要在家里空悲叹了,出去走走。 去哪里呢? 要不,去看一下那个楼盘。 叶莲最近在留意一个楼盘,确切地说,叶莲很早就开始留意那一个楼盘。 那是一个叫做金景华园的楼盘。 很早以前,叶莲是一个纯看客的心态在留意,觉得那是一个好楼盘,但是自己买不起,就是看一看。 但自从去年分红了二十万,叶莲心里就动起了小心思,虽然那二十万用来买房还是差好远的距离。 叶莲出了门,外面果然是好天气,微风,暖阳,不冷不热。 金景华园在往中心区的方向,还是位于象洋镇,离熙雅园四五公里的样子。 这距离有点尴尬。 走路,似乎有点远; 坐公交车,似乎又好近。 叶莲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公交车。 此时是下午三点左右,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但座位还是差不多坐满了。 叶莲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叶莲留意着报站,因为她坐三个站就到了。 下一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这个男人上到车上没看到位子,就抓住了把杆上的一个拉环站着。 男人似乎是打着电话上车的,上到车上还是在打电话。 叶莲能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字,但听不懂这些字连成长句后的意思,都是一些行业上的话语。 又一个站快到了,那中年男人才有要结束电话的意思。 “嗯嗯,好好。” “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我现在在公交车车上,估计得半小时后才能到。” “行行行,有什么事情发微信给我。” …… 微信? 又是微信? 这不是叶莲第一次听到微信,她已经听到过好几次了。 她越来越好奇微信是个什么东西? 叶莲最熟悉的是短信,除电话外,她用得最多的就是它了; 后来又出现了短号,亲人或朋友之间互拨电话,方便,还可以省电话费; 还出现了飞信,这个叶莲了解的不多,似乎是发信息比发短信快,而且是可以群发。 短号也好,飞信也好,都没有全面流行,越来越流行的是另外一种东西。 它就是qq。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qq是越来越流行。 曹学谦用电脑的时候,叶莲总听到啾啾啾,啾啾啾,如小鸟一般脆脆的声音。 曹学谦说那是他在用qq与朋友聊天。 聊天? 没有面对面也能聊天? 叶莲看到那可爱的闪动的小企鹅,觉得这不要太神奇。 叶莲是个后知后觉的人,觉得自己用不着那啥子qq,所以一直没有申请qq号。 后来曹学谦给她申请了一个qq号,叶莲竟然紧张得好久都不敢去用。 有一次实在好奇,她尝试着登录她的qq。 那一次,她第一次了解什么叫登录。 跟谁聊天呢?除曹学谦外,叶莲并没有别的qq好友。 叶莲一通乱搜索,竟然加上了一个陌生人。 啾啾啾,啾啾啾, 那陌生人竟很快发来了聊天信息。 叶莲好新奇好紧张,好像是在跟人偷偷约会。 她心里怦砰跳地也给对方发去了信息。 她与那陌生人就这样聊上天了。 ta是男是女,是远是近,是胖是瘦,都一无所知,就这样聊上天了,叶莲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嘟嘟嘟,嘟嘟嘟…… 聊了一会,对方竟然发来了视频聊天邀请。 叶莲看到了对方的视频。 天啦,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大男孩! 那男孩清瘦清瘦的,坐在一张转椅上,转呀转的,等待着叶莲接受他的邀请。 但叶莲就那样看着那男孩在那里转,听着着qq视频嘟嘟嘟地响,愣是不敢去接通。 因为她之前听说过一些关于网友的传闻,说一些人乱交网友,然后被网友骗,或者就是发生了网恋…… 先不说什么被骗或者什么网恋,自己这样一个阿姨级别的人了,去跟一个二十来岁的陌生小青年聊天,能聊些啥?聊起来不是好窘好尴尬? …… 哈哈,叶莲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好傻楞好可笑。 后来叶莲也添加了几个qq好友,但也聊天不多。 也加了几个qq群,主要就是同学群。 叶莲每进一个群,曹学谦都要跟进去,嘻嘻哈哈自我介绍说是叶莲的家属,而且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打字速度快,五笔溜熟,噼噼啪啪地跟群友们聊得挺欢快。 时间一久,曹学谦跟叶莲那些同学之间的熟稔,都赛过了叶莲自己…… 啾啾啾,啾啾啾, 叶莲觉得到处都是这欢快的声音,qq进入到了千家万户。 但现在的这个微信,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叶莲在心里挨个地做着比较,觉得这微信莫非就是那飞信? 叶莲就是瞎猜,觉得自己肯定想得不对。飞信为什么要说成微信? 三站路很快就过去了,叶莲下了公交,不去管那啥子微信了。 面前就是金景华园了。 说起这个金景华园的建设,不得不让人佩服沿城速度。 看着这几栋古色古香,有着欧式风味的高楼,谁能想到几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小石山? 为着这个楼盘,动用了多少挖土机和打钻机? 金景华园的正门,面向一条新建的比象洋大道宽阔气派得多的洋安大道。 不消说,这个位置的交通是很方便的。 正门上昂扬着两只插着翅膀的金狮子,给小区增添了几分富丽和高贵。 第396章 好一点怎么够 这个楼盘刚开始挖山的时候,叶莲就留意它了。 后来每一次从这里经过,都会看到它飞速的显着变化。 如今,这楼盘已经修到第三期。 第一期,第二期,都是处在沿城楼价飞速上涨的时期,叶莲没敢做买房的念想。 但最近,房价有下降的苗头,叶莲就幻想着买房的可能。 叶莲走进售楼大厅,不由得感概: 商品房就是商品房,有着公主或者皇后的正统气质,光这售楼大厅的气派和华丽,不是以前的熙雅园的售楼处可比的。 三期虽然还是预售,但前来看楼的人已经是很多。 叶莲好奇外面所说的房价下跌的传闻是否属实,特别想知道金景华园最新的真实的房价。 但售楼员却说最新的价格还没出来,现在只是接受预定。 叶莲有点遗憾。 当叶莲夹在人流里,跟着售楼员进入到金景华园里面参观小区时,她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 从一期,二期的小区规划来看,这个小区真是太漂亮了。 绿树成排,草坪茵茵,小径弯弯;长长的绿廊,典雅的小亭,被绿树环绕的游泳池…… 真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呀!在这里面生活该是多么地享受! 而且,很难得的是,这花园里看不到车,因为这个小区设计的是人车分流。 你可以在这花园里非常安心地溜达,不用闻汽车尾气,不用担心何处有车向你驶过来。 叶莲四处贪婪地看着,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在这里拥有一套。 她看着那在建中的三期,想着自己住在某一套房子里的模样。 想归想,可是这价格…… 晚上,曹学谦回来,叶莲跟他说起她去看房的事情。 “怎么样?”曹学谦问。 “非常好的一个小区。” “你想买?” “想,可是现在没钱。” “现在价格怎么样?听说房价都有降了。” “说新的价格还没出来,现在是接受预订,五万抵七万。” “那你订了吗?” “你这人,说了没钱。我哪里敢订?订了又买不起。” “钱我来想办法。” “你想办法?这可不像当初我们买熙雅园,这里借一点那里借一点就能凑齐。光三成的首付就是大几十万呢,到哪里去借这么多钱?不过……” “不过啥?”曹学谦看向叶莲。 “我们可以把老家县城的房子卖了,来凑首付。” “可以呀,我还没想到呢。” “你一下子当然没有想到,我是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个事。”叶莲笑。 确实,叶莲看房回来的路上就在心里反复盘算。 现在手里头有二十万的分红,加上曹学谦工资上的一些积蓄,一共有个二十几万。 这二十几万是远远不够的。 但如果这次房价真的能降下来,那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机会,而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是稍纵即逝的。 2008年的那一次降价叶莲还记忆犹新,当时就没有抓住机会,不是他们不想去抓住,而是那时根本没实力去抓住。 机会失去一次,还要失去第二次吗? 这一次,虽然资金上还是有很大的缺口,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可想。 叶莲想到了去年在老家买的那一套房子。 老家的房子放着也是放着,升不了什么值。 老家的房子,想买随时可以再买,而沿城的房子,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也许把老家的房子卖掉以后,金景华园的房价并没有降下来,但这世上的事情,有什么是有百分百有把握的呢? 我准备好了,机会来了我就抓住了;不准备好,机会来了也抓不住。 叶莲这样一盘算,就决定把老家的房子卖掉,来凑首付,来等机会。 叶莲知道曹学谦一定会支持她,因为他总是支持她的。 果然,当曹学谦听了叶莲的全部想法后,没有半点异议。 曹学谦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想做什么马上就会去做。 他马上就拿起了手机,说:“我来找人帮忙把我们老家的房子挂出去卖掉。” “这么快呀?”叶莲还是惊讶,这是一套房子,不是一棵白菜,说卖就卖? “不这么快还犹豫什么?”曹学谦拨着电话。 叶莲笑。 是啊,决定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曹学谦人缘广,几个电话下来,就找到了朋友答应帮忙把房子挂出去卖掉,让曹学谦等着消息。 好,那就这样。 一边等老家房子卖出去的消息,一边等这边金景华园正式开盘的消息。 人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叶莲他们是“万事”还没备好,东风也还是欠着。 就看老天给不给机会,能不能左右成全了。 叶莲看着挡在阳台外面的天琴阁,真想早一点搬出熙雅园。 房子的事情暂时就商量好了。 没想到曹学谦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商量。 “莲。” “嗯?” “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想不想去同鑫厂做出纳?” “什么?出纳?以前的出纳呢?” “以前的出纳怀孕了,说是反应很严重,坐不了车,出不了门。” “这样呀,那我没做过出纳。” “做出纳还不简单?收钱给钱,记好账就好了。” 对叶莲来说,这消息有点突然,她就有点犹豫。 但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叶莲知道曹学谦是怕她在家无聊,给她找份事情做,而且想来出纳应该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 那,去就去。 曹学谦见叶莲同意去,便煞有其事地伸出手来:“欢迎我们的叶出纳。” 叶莲笑了。 管学生的工作没捞到,倒是冒出来一个管钱的工作。 她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曹学谦在同一个工厂进出。 叶莲调皮地配合着向曹学谦伸出手去:“我可是你们的出纳了,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哦。” “我才不要对你好一点。”曹学谦的回答好出乎意料。 “当心我不给你发工资。”叶莲愠怒。 “好一点怎么够?我要对你好很多点,而且要好一辈子。” “哈哈……” 第397章 我说可以就可以 “咚咚”有人敲门。 曹学谦说了声“请进”。 门其实是开着的。 一位小个子女孩走了进来。 “曹总,你找我?” “殷小小,生产计划安排下去了吗?” “基本上安排下去了,不会影响进度。” 曹学谦满意地点头:“很好。我们要的就是效率。” “曹总还有别的吩咐吗?”殷小小问。 “我是有件事情要问你,你为什么没在管理层年终分红的名单里?” “曹总忘了?管理层分红要一年以上的在职时间,而我是新员工。” “你怎么就是新员工了?” “我前不久不是请假了吗,请假时间过了我还没回来,后来回来了公司人事部就把我当新员工了。” 曹学谦确实是没想到这一层,他“哦”了一下,说:“行,那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先忙去。” 殷小小于是走出了办公室。 曹学谦看着殷小小小小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殷小小这是这样一个不能貌相的人。 她是同鑫厂的pc。 别看她个子比大部分人都小,但她的脑容量可不比别人的小。 她的头脑非常清晰,能装下很多的数据。 同鑫厂各个部门每天的工作任务,都是由她来安排,而且能做到各个部门顺滑衔接,步调都能满足进度的需要,而且保证物料不浪费,品质要过关…… 可以说,殷小小替曹学谦分担了很多管理上的压力。 前一段时间,殷小小因为家里有事,请了半个月假回老家了。 这半个月里,殷小小的pc工作就是曹学谦亲自承担。曹学谦以前没干过这个,所以就很是吃力。 半个月过去了,殷小小却不能如期回到厂里来,说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可能回不了同鑫厂了。 曹学谦很是爱才,觉得这样的一名优秀的pc如果流失了就太可惜了。 他打电话给殷小小,问她具体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 在得知了殷小小的困难后,他帮着出谋划策,帮着她解决困难,并屡次邀请她回来同鑫厂。 殷小小是月中的时候回来的,她一回来,就把熟门熟路地把生产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曹学谦总算是卸掉了一副重担。 果然是专业的事需要由专业的人来做。 曹学谦接手同鑫厂以后,为了更好地挽留人才,调动管理人员的主人翁精神,实行了重要岗位上的管理层分红政策,前提之一是必须是连续在职一年。 参与分红的名单是保密的。 参与分红的人员也要签订协议,承诺对自己的分红保密,承诺互相之间不打听。 如果哪天出现了分红攀比之人,那对不起,你可以另谋高就了…… 今天,曹学谦无意中看到管理层参与分红的名单,竟然没看到殷小小。 他觉得奇怪,不应该呀,殷小小应该也要参与分红才对呀。 所以他就把殷小小叫进来问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需要及时修正。 没想到刚才殷小小说她还是个新人。 新人? 曹学谦记得没错的话,同鑫厂搬到旭辉工业园的第一年,殷小小就已经来到同鑫厂了。就因为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变成了新人了?以前的工龄就抹零了? 没错,按照同鑫厂的规定,请假没有按时销假,就算是自动离职了。 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曹学谦总觉得不能辜负一名好员工。 想个什么法子呢? 虽然自己是老板,全权管理工厂,但你做的事说的话也得让大家心服口服呀。 要不?这样? 快下班的时候,曹学谦又把殷小小叫进了办公室。 “殷小小,你这样,你补一张请假条,把你超出假期的日子补上假,这样,你就可以与以前的工龄续上了,就不是新人了,也就可以参加年终分红了。” “这样可以吗?”殷小小有点不相信。 “我说可以就可以。”曹学谦笑。 “别的人会不会说话?”殷小小有顾虑。 “说什么话?这本来就是保密的。万一有人知道了,还能怎样?他故意请假然后不按时销假?那也得看他自己有没有同鑫厂再次挽留他的价值。他有,他也会有这个待遇;没有,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曹学谦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再说了,谁没事会故意不按时销假?毕竟上一天班才能领一天工资。所以,你不要担心。补一张请假条给我。” 听曹学谦这样一说,殷小小安心不少,同时还很感动。 她没想到一个老板,能这样设身处地地主动为一个员工争取福利。她本来就不抱希望的了呀。 殷小小开心地补请假条去了。 从此后,殷小小工作热情更加高涨,只要拿到项目部的bo表,她就第一时间加班加点地做好计划安排。 良禽择木而栖,她觉得同鑫厂就是她的好木,她要对同鑫厂忠心耿耿。 因为她坚信,只要工厂赚钱,也会有她的一份,曹总肯定不会少她应得的一分钱。 以至于后来,曹学谦在别的地方需要她支持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来到曹学谦的身边。当然,这是后话。 下班了,曹学谦和叶莲一起走出同鑫厂的大门,一起上了他们的福克斯。 路上,他们聊了一些工厂里的事情,就是单纯地聊,不做决策,不做主观表态。 回到家里,叶莲做好饭,一家人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了。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曹学谦的电话响了。 是王达群。 曹学谦与王达群各忙各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只是偶尔有事情的时候电话联系一下。 上次王达群来还是两年前,那时他带了他新交的女朋友,让曹学谦叫她女朋友嫂子,那次还惹叶莲不高兴了。 这两年了,不知道他又结婚了没有?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地把比亚迪换成宝马了? 曹学谦接通了电话,以为王达群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以老大哥的口吻跟他说话。 没想到电话里王达群的情绪很是低落,他在电话里醉醺醺地说,他醉了,他回不了家了,他有麻烦了,要曹学谦过去帮帮他。 第398章 现实这么地捉弄人 曹学谦很是意外,没想到要口才有口才,要技术有技术,要能力有能力的王达群竟会说得如此落魄。 曹学谦还是有点不相信,笑着说,老王你是喝醉了逗我玩呢? 没想到王达群竟是祈求地说,学谦,你过来,你要帮帮我,你要救救我。 这下曹学谦知道是真的了,同时他也犯了难。 这都这么晚了,还要我出去? 最主要的是,叶莲不喜欢他与王达群交往,他怎么跟叶莲说? 但是不去,似乎也说不过去。 毕竟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毕竟以前还一起患难过,那次曹学谦脚踝痛的时候王达群还把他背在背上过。 还是得去,朋友有事不能不管。 曹学谦于是问了地址,说马上过去。 曹学谦看向叶莲。 叶莲其实在曹学谦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留意听着的,知道曹学谦是在跟王达群打电话,听到他问了地址还说马上过去,心里就不悦。 曹学谦看过来的时候,她当作没看见。 “老婆。”曹学谦凑到叶莲面前来。 叶莲没吱声,表示着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不情愿。 “老婆,我出去一下。”曹学谦的语气并不是征询, “你去呗。”叶莲很显然言不由衷。 “那你不高兴,我又不放心去。你高兴一点。”曹学谦搂了叶莲。 我能高兴吗?这么晚了还出去?还是去找王达群,她很反感的一个人。 叶莲还是嘟着嘴。 “你这嘴巴都可以挂个油瓶了,”曹学谦赔笑,在叶莲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别担心,我很快回来,嗯?” 曹学谦松了手,快速地去找袜子,找车钥匙。 叶莲就知道,曹学谦决定了的事情,自己拦不住,现在就希望他能快去快回。 “他在哪里?有多远?” “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开车大概半小时。” 叶莲看了看时间,按曹学谦说的,路上的时间加上处理事情的时间,回到家起码得十一点。 “王达群到底什么事情?” “具体我也不知道,他醉醺醺的,就没问他那么多。我尽量早一点回来。但要是我太晚没回来,你就睡觉,不要等我。” 叶莲听着曹学谦的交代,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她无奈地看着曹学谦出了门,就希望王达群那边不是太麻烦的事,希望曹学谦能早一点回来。 王达群这边,事情要从这一天晚上的晚饭说起。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很久没联系的李大毛突然联系到王达群,问王达群在哪里,说晚上邀请王达群吃个饭,感谢王达群当年的栽培之恩。 几年不见,李大毛在电话里显得相当的成熟老练。 但李大毛的话说得好听,王达群心里很是受用。 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嘛,竟然还记得自己对他的栽培之恩。当初在玻璃保护膜厂的时候,没少教他学技术,学生意上的一些门道。 既然是感谢栽培之恩,想必是有出息了。进到大企业了?身处要职了? 王达群这样猜测着,但也没具体问。问得太多,会显得自己站得不够高,在暗暗地把他李大毛作为参照对象。 他怎么会与李大毛去比呢?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徒弟,有可比性吗?他才不会自掉身价。 有人请吃饭总是好事,并且还打着谢恩的名头。 王达群问在哪里吃饭,李大毛就告诉他区中心的万隆酒店。 规格还挺高,请吃个饭还在酒店?蛮有诚意的嘛。 区中心? 有点远,没车不好过去。 王达群正考虑着晚上怎么过去呢,李大毛就在电话里说我等一下过去接你。 好好好,这个可以有。 王达群于是愉快地答应了。 被人尊敬总是件愉快的事情。 王达群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什么愉快的事情了,那些倒霉晦气的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地跟随着他。 本来,两年前,王达群在果贝投影仪公司做得挺好的,待遇高,受器重。 但后来他碰到了一个姓严的老板,邀请他一起创业,说是要开发一个聊天软件,以后必定大火。并说资金方面不用王达群担心,他全权投资。 王达群本来就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一直想要有自己的一份实业。他之所以没有再创业,是因为他已经把老本亏光了,创业不起了。 听了严老板的一番话,他又很是心动。 毕竟,果贝这里虽然好,但只是拿死工资啊,而开发聊天软件能成功的话,那是等于有了棵终身的摇钱树啊。 到时,那些小工厂,小店铺,怎能与之比肩? 王达群本来有着先天的前沿意识,他觉察到了聊天软件的春天即将要来临。 qq聊天不是风靡全国了吗? 什么陌陌呀,sn呀,face呀,不都在卯足了劲要发展,想在市场上分一杯羹吗? 现在,又开始有了微信…… 可见,开发聊天社交软件应该是大有可为,况且有人愿意拿钱出来投资,自己何乐而不为呢?有什么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王达群越想越觉得有前途,所以就受了严老板的邀请,辞去了果贝公司的职务。 现实就是这么地捉弄人。 等他辞职以后,严老板那边却是支支吾吾地,资金迟迟没到位。 王达群意识到不妙,自己可能是被放鸽子了。 等到最后,那严老板干脆很明确地告诉他,资金方面出问题了,开发软件的事情要搁一搁。 王达群真是要骂娘。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钱在人家的荷包里,人家不拿出来能有什么办法? 果贝公司是回不去了,王达群又要重新找工作。 可如意的工作又不是时时有,王达群只勉强找了一份薪水一般的工作,以维持自己的生活开支。 薪水降低了,可原来高薪的时候养成的高消费习惯却一下改不了。加上他还要在黎璃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满足黎璃的一些浪漫情调。 时间一长,哪里扛得住呀? 还有老家那些以前靠着他的接济过活的亲戚,还时不时打电话来向他唱困难,对于他的越发小气也心生不满,搞得他有一天发脾气对着电话大骂:你们是蛆虫吗,不会自己挣钱吗? 为了维持自己在旁人面前财大气粗的模样,他开了一张又一张信用卡。 第399章 情何以堪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的第一张信用卡的,只知道手上的信用卡越来越多。 他已经离不开信用卡。 黎璃需要什么,他就刷卡,好像那卡是张魔术卡,可以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 所有的种种,都显得自己越来越落魄。 …… 屋漏偏缝连夜雨。 他的座驾,那辆跟了他十几年,被他嫌弃又让他离不开的比亚迪,昨天晚上还跟人追尾了,今天还停在维修店里。 所以,他今天没车用。 当李大毛说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就为难着怎么过去酒店。 还好李大毛说来接他,这样有面又方便。 总之,李大毛的一个电话让王达群感慨良多。 还没下班,王达群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不能停止手里的工作。工作着的时候有时就会想,李大毛怎么突然请吃饭?真的只是谢恩那么简单? 还有,他说来接我,那就是说他也买车了咯? 小子,可以啊,几年不见,买上车了?真有出息了? 买的什么车? 才闯江湖没几年,应该是辆十万以内的车?那也可以了,毕竟还那么年轻。 到了下班时间,王达群就下班了。 他现在的待遇一般,他也没热情加班。他宁愿在他的租房里研究他买来的那些最新款最潮流的电子产品。 尽管手头很紧,日子日益窘迫,他还是保留了他的这个爱好,买的时候不问价格,研究起来常常是到深夜。 他回到他的出租房。 没多久,李大毛的电话来了,说,王总,我到你家附近了,在什么什么商场附近…… 王达群忙说好好好,你就在那家商场门口等我,我出来就可以了。 王达群心里有他的想法呀。 他住的小区是一个比较陈旧的小区,他不想让李大毛知道他是住在这样的一个小区里,那样他的面子挂不住呀。 远远的,他看到李大毛在向他招手。 李大毛的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有了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气,完全褪去了刚来沿城时的那份唯唯诺诺的青涩。 看到王达群走到跟前,李大毛客气地打招呼叫“王总。” 王达群爽朗地笑,说小李呀,好久不见了呀。 在外人面前,王达群还是一副志得意满,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模样。 李大毛附和说,是呀,这不想你了嘛,特意过来请你吃个饭。 李大毛说着,就在前面引路,来到一辆一尘不染,光洁明丽的白色轿车前。 王达群很是意外。 他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一辆宝马车。 因为他一直想把他的比亚迪换成宝马车,他早就对宝马车的各个车系研究得透透的。 颜色,性能,配置,价位…… 他是把宝马车当情人来研究,梦想着有一天,他能开上一辆他心心念念的宝马车。 可这个梦,他已经做了七八年了,不但没有实现,还离梦想越来越远。 可是,李大毛却开上宝马车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李大毛很客气地开门,让王达群上了副驾驶。 王达群坐在车上了,还是有点不相信。 “大毛,发达了呀,什么时候换上宝马车了?”王达群问,想着或许这车是李大毛的朋友的,或者是他的公司的。 “上个月买的,没有车不方便 。”李大毛轻飘飘地说。 王达群不由得在心里打自己的脸。 他以为李大毛就算买车也是在十万以内,从没想过李大毛买的竟是宝马车。 王达群没去问李大毛他的宝马车花了多少钱,反正宝马车不便宜。 宝马车稳稳地轻捷地驶进了车流中,像一匹宝马驶进了马群中…… 王达群坐在车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自己苦苦得不来的东西,别人得来却是那么地容易? 为什么? 以前,还以为是李花眉带给了自己晦气。可跟李花眉离婚好几年了,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地一路都不如意? 王达群就这样地心里不平,问天问地,却不去反省他自己。 一路上,王达群不知道跟李大毛聊了些什么东西。 似乎李大毛还是很客气地向他请教,把他当师傅尊重;王达群也装模作样地做着答,还像以前那样侃侃而谈。 可王达群的心里早已没了以前在李大毛面前的傲气,竟然还滋生出一种自卑出来。 他怀疑地想,目前我和李大毛的境况,到底谁才是师傅,谁才是徒弟? 万隆酒店到了。 王达群跟着李大毛走进了一个富丽豪华的大包间。 大包间的门口处,树立着一个牌:周府周公子满月宴。 周公子? 李大毛结婚了?有小孩了?还是男孩? 果然?李大毛请我吃饭不是单纯的谢恩? 李大毛恭敬地给王达群安排好座位,然后说,王总你随便吃点东西,稍等一下,我还要去接两个人。 王达群说没事,你忙去。 大包间里的人,估计很多是李大毛的同事,王达群基本不认识。但李大毛的妈妈认出王达群出来了,很高兴地抱着他的小孙孙过来打招呼了,左一个王老板右一个王老板地叫得王达群无地自容。 老人家怀里的小孙孙,就是今天晚宴的主角了——小周公子。 王达群稀罕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虎头虎脑地很是可爱。他也跟老人家拉了一两句家常。 毕竟是同一个村的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但王达群很快就装作要打电话忙事情的样子,中断了与老人家的家常拉话。 王达群很是心虚。他怕老人家问起更多他的情况,他将会非常尴尬不好回答。 曾经,他可是全村人心目中的传奇啊! 可如今,却还不如一个后辈李大毛。 乐陶陶的包间里,王达群脸上也随着众人挂着很是亲切的笑容,可他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李大毛啊李大毛,你今天把我接过来是故意向我炫耀的?炫耀你的宝马,炫耀你的崽子? 王达群这样怀疑着,但一路上李大毛恭敬有礼的态度又让他觉得不像。 但不管怎样,他今天有点后悔出来。 第400章 挡路的大耳朵 李大毛事业家庭的得意,全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痛。 路上,他已经感觉到尴尬失意了。 现在,李大毛儿子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又很是让他羡慕,甚至是嫉妒。 他想儿子想了多少年啊,总是不能如愿。 前面三个老婆,个个生的都是不带把的。 现在的老婆(指的是黎璃,但其实还没有结婚),又总是怀不上,不得不怀疑这是天意啊。 而且,黎璃在他的荷包越来越薄的时候,还对他越来越冷淡了,不愿意跟他谈生孩子的事了。 大概,男人挣钱的数目越少,吸引力也就越小了。 反正是说来说去,他想要一个儿子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 李大毛要接的人都接齐了,宴席也开始了。 王达群一改以前的高谈阔论,没怎么说话,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 老天不公,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自己拼尽一生都不能如愿以偿? 李大毛过来敬酒,向众人介绍王达群,很恭敬地说王达群是他的师傅,是他初来沿城时的领路人。 王达群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李大毛的每一句话并不是对他的抬举,而是一种讥讽。 哪有师傅混得还不如徒弟的? 李大毛去别处敬酒了,王达群看着那张喜洋洋的脸,更感觉到自己隐在内心里的痛。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哥的传奇已成为过去,弟的传奇正在上演。 宴席上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王达群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在这里是格格不入。 似乎只有酒,才能暂时地麻痹自己,解决自己的忧愁…… 王达群一杯接一杯地喝,纵使他酒量好,也开始有点醉了。 八点左右的时候,有赶时间的客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回家了。 王达群说他也要回家了,虽然他家里(说租房里更贴切)是空空的,并没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黎璃,那个他觉得很贤惠的黎璃,动不动就开始甩脸色了。 他一个大男人,从来只有他给女人脸色,何曾受过女人的脸色?所以他愤怒地也有好几天没联系黎璃了。 李大毛感觉出王达群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自己喝了酒,于是就另外派人先送王达群回家。 到达王达群住处附近的时候,王达群要下车,要自己走回去。 那送客的人以为王达群没什么事,就依言让他下车了。 王达群下了车,在人行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刚才在宴席上只是有点醉,这会儿醉意却更浓了。 脚步是轻飘飘的,面前的物体是歪着的,而且是模模糊糊的。 那路灯,好像是一条发光的黄带,这根黄带和那根黄带,似乎是缠在一起的。 王达群喝酒的后劲似乎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从他身边路过的人都警惕地避让三分。 快到小区门口了,小区门口今晚没有路灯,应该是坏掉了。 王达群看到前面停着一个庞然大物,映着远处路灯的余光,模模糊糊地,挡在了铁门口。 王达群醉酒壮胆,也不害怕,继续走近,也不去细看那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就用手扫过庞然大物光滑的表皮,贴着庞然大物的边边继续往前走。 醉醺醺的他,还觉得那庞然大物很亲切,似乎是他喜欢然而又得不到的东西。 走了几步,他发现那庞然大物还有只大耳朵。 那大耳朵横在那里,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达群醉醺醺地跟那只大耳朵说话,让那只大耳朵让开。 可是那只大耳朵却是一动不动,毫不理睬。 你,让开,让,让开! 王达群重复了两遍,并用手指着那只大耳朵。 大耳朵仍然是冷冷地不予理睬。 好啊,连你这样一只耳朵也瞧不上我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王达群大怒,抡起拳头,砸向那只大耳朵。 哐啷! 大耳朵碎了,碎片扎得王达群的手流血,但依然是横在那里。 嘿哟!还跟我杠上了? 王达群流血的手并没让他觉得疼痛,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干脆梗起他的脑袋,就那么对着那只大耳朵砸下去! 砰! 王达群的头砸到了大耳朵上硬硬的边框,把大耳朵撞得那大耳朵歪斜了,但还是没有移开位置。 王达群没意识到自己的额头已经流血,还梗着脑袋要往前撞。 一个男中音惊讶地大喊:“你干什么?!” 随后一个穿着蓝色衬衣,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的中年男子急急地跑过来,一把抓住王达群的胳膊,把王达群拖拉到一边,对着他的胸脯就是狠狠的一拳。 王达群一个踉跄,大着个舌头问:“你,你,干什么,打我?” 一身的酒味,让那蓝衬衣男子直皱眉头。 那男子看到自己车上的后视镜玻璃都碎了,后视镜严重歪斜,大怒 ,对着王达群又是一拳。 王达群虽然有一副高大的身板,但他本来脚步就不稳,再一拳过来,他就仰面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酒鬼!我的车碍你什么事了?,我就停这儿买瓶水的功夫你就把我的后视镜毁了?”那男子还不解恨,拧开自己手里矿泉水的瓶盖,倾倒瓶口,哗啦啦就往王达群头上脸上浇了下去。 冰凉的水让王达群一个激灵, 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躺在地上,觉得躺地上也很舒服,想不起刚才自己已惹了祸。 男衬衣男子把车挪了一下地方,然后又下车找王达群算账。 他狠狠地踢了王达群一脚:“死醉鬼,赔我的车。” “你干嘛踢我?”王达群不懂其意,怒问。 “踢你?踢你算轻的了,我都想杀了你。” “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凶要杀我?” “为什么?”蓝车衣男子抓起王达群,拖到他的车边,指着那个后视镜:“你把我的后视镜打坏了,你得赔!不赔我就杀了你。”说着手一松,脚步不稳的王达群又跌坐在了地上。 车?后视镜? 王达群抬头看,看到一辆黑色的宝马车,一个后视镜的玻璃已经碎了,后视镜严重歪斜。 头痛。 王达群一下觉得有点头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依稀记得是有那么个庞然大物,有那么个挡道的大耳朵,大耳朵不肯让道…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似乎有血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隐隐地有点痛…… “你看到了?都是你这个疯子的杰作。你赔,不赔我他妈地杀了你!”蓝衬衣男子恨恨地威胁。 第401章 赔钱 王达群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可听到那蓝衬衣男子左一个“杀了你”右一个“杀了你”,心里又腾腾地冒怒火。 岂有此理! 我堂堂王达群岂能受你的恶气?我还怕了你不成? 王达群挣扎要爬起来,一副要与蓝衬衣男子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无奈没等他站稳,又挨了重重的一脚,跌落到了地上。 “你这酒鬼,别跟我耍酒疯!我今天还收拾不了你?你今天要是不赔我,我绝不会放过你!我才买的新车,无端端就让你把后视镜搞坏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蓝衬衣男子咬牙切齿。 王达群没了言语。 王达群颓丧地意识到今天自己理亏,又力量相差悬殊,处境很是不妙。 不时有路人过来看热闹,看那车,看那后视镜,看那蓝衬衣男子,看瘫坐在地上的王达群。 当他们打听到所发生的事情后,纷纷议论起来: “醉汉就是这样一副德行。” “真是作死!不喝酒不行吗?还砸别人的后视镜,还是宝马车的后视镜。” “这酒就喝得好了,这宝马后视镜不知道要赔多少了。” …… 王达群看着身边的指指点点,听着那些不屑的责难的言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围观被鄙视的丑猴。 真是羞辱啊,还是快点离开。 要我赔钱? 赔就赔。 王达群硬气地去掏自己的口袋,掏出来自己的钱包,一翻,只有可怜的一百元钱,和几张信用卡。 旁边有人嗤嗤地笑。 蓝衬衣男子把手指到王达群的鼻梁上:“想不到还是个穷鬼,穷得还不自知,还去碰别人的宝马车。你今天无论如何要赔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赔,赔多少?”王达群心里发虚。 “五千。” 五千?乖乖。我身上哪有五千? 工资还没发,我这些天都是靠着信用卡过日子。 “我现在没钱,可不可以等我发工资了再赔给你?”王达群破天荒求情。 蓝衬衣断然摇头:“不行,今晚必须赔!这么多人看着,不赔你就别想走。” 围观的人去的去来的来,越来越多,鄙弃的议论也越来越多。 怎么办? 王达群想着向人求助。 黎璃?李大毛?…… 王达群想了一圈,想起曹学谦来,大概他的下意识里觉得曹学谦最是宅心仁厚,不会嘲笑自己的落魄。 于是,王达群拨通了曹学谦的电话。 曹学谦很快就要到王达群所说的地方了。 他还不知道王达群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把车停在了附近,拨通了王达群的电话,王达群醉熏熏地一下这样指路,一下那样指路,后来还是另外一个人用王达群的电话跟曹学谦说清楚了路线,并说你等一下你看到那围着的一拨人那就是到了。 其实也是很近的路,只不过是要拐两个弯。 曹学谦果真是看到了一拨人。 这里是什么情况? 曹学谦拨开人群,挤入到里面。 他看到王达群竟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坐在了地面上。 蓝衬衣男子看到曹学谦分开众人进来,知道他就是王达群要求助的人,没等曹学谦开口,便指着王达群问曹学谦:“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 “那好,你是来给他解围的。那我把情况跟你说一下。我把我的车停在那门口,下去买瓶水,回来的时候你朋友就把我的后视镜砸了。”蓝衬衣男子指着那后视镜。 曹学谦这才注意到那破碎歪斜的后视镜。 曹学谦一下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我去,我还以为是什么紧急的危险的事呢,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就不来了,我不要趟这样的浑水。 蓝衬衣男子继续:“我要你朋友赔尝,这合情合理?可你朋友没钱,所以就把你叫来了。” “老王,是你砸碎了他的车后视镜吗?”曹学谦转向王达群。虽然他判断那蓝衬衣男子说的是事实,他也要确认一下。 王达群没说话。 这场合下,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你喝多少酒?怎的去砸别人的后视镜?”曹学谦哭笑不得。 “我不知道那是车,我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王达群耷拉着头。 曹学谦看着地上的王达群,真的不相信他就是王达群。 王达群不应该是意气风发,高谈阔论,随时都要指点江山的很傲气的一个人吗,怎地是这样一副落魄相了? 好好地你砸别人的车干嘛?大晚上的把我叫出来? 曹学谦双手向围观的人交叉挥舞:散了散了,一个醉酒的人的无厘头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众人散去。 蓝衬衣男子发话:“你把他要赔我的钱给我,我也想散了,今晚上真是倒霉。” “你是要多少钱?”曹学谦问。 “五千。” “兄弟,我们都是从外地来这个城市混的人,都不容易,能不能厚道一点?” “我这车是新买的,要维修?好好的新车就要维修,我心里能舒坦吗?所以五千有什么不厚道呢?” 曹学谦心里暗暗后悔。 晕死,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这事情怎么样处理都是处理,大不了让王达群受一顿皮肉之苦咯。谁让他要喝酒惹是非呢? 我本就很不喜欢掺和这样的事情。 可是现在,来都来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可这五千的赔偿款…… 我真不想当这样的冤大头。 而且,我也没这么多钱。 “兄弟,你要觉得五千不多,那你就要五千,你问我朋友要去,犯不着问我要,并不是我砸坏了你的车。”曹学谦说道。 “你是他朋友,你不就是来处理他的事情的吗?” “朋友就一定要帮他赔偿吗?那我说从现在起,我跟他不是朋友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你……” “兄弟,一个醉酒的人,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你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你只不过是看到自己的爱车受到破环,心里不爽,我替我朋友向你道个谦。 “关于这赔偿,如果你诚心谈,那就接着往下谈。如果不诚心的话,那我就走了,这事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干系。” 蓝衬衣男子看到酒鬼的朋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坚持,毕竟他也不想耗了,毕竟如果眼前这个醉鬼的朋友真的走了,只留下那个醉鬼,他更拿不到赔偿款了。 第402章 我没钱了,没钱了 “两千。”蓝衬衣男子松了口。 曹学谦思忖了一下,说:“那要看我有没有这么多钱了。” 曹学谦开始掏自己的口袋,拿出自己的钱包。 他平时身上都不会带多少现金的。 果然,钱包夹层里只有五百元。 他拉开钱包最内层的小口袋,掏出两张卡。 一张是信用卡。 这几年流行信用卡,商场,酒店,服装店等,都专门设有pos机刷信用卡收款。 曹学谦为了方便,也办了一张,不过是理性消费。 另一张是银行卡。 曹学谦奇怪自己钱包里怎么会有一张银行卡? 大概是前几天陪叶莲去银行取钱,不知怎地放在自己钱包里了。 曹学谦把自己的钱包敞开来给蓝衬衣男子看:“我就五百元这么多。” 蓝衬衣男子不死心,他看到了曹学谦的银行卡,然后瞄向周围,看到不远处写着“农业银行”几个大字。 “可以去银行取。”蓝衬衣男子指着银行的方向。 曹学谦要么是不同意,同意了就不会找借口反悔。 况且王达群砸坏了别人的东西,本就应该赔。一点都不赔的话,人家是不会放过王达群的。 曹学谦于是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去到银行取了两千元,给到了那蓝衬衣男子。 蓝衬衣男子拿了钱,终于开车离去了。 曹学谦拉起王达群,发现他的手受了伤,额头上也有个大包,还流了一点血。 “你今天到哪里喝酒了?”曹学谦没好气地问。 “去李大毛那里。你知道李大毛吗?” “不知道。”曹学谦摇头。 一提起李大毛,王达群就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起来。刚才的窘迫和尴尬,他好像都不记得了。 “李大毛,就是和胡兵杨一起到那个玻璃保护膜厂做事的。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我手把手地带。 “现在,你知道吗?他开上宝马了。我都没开上宝马,他都开上宝马了。 “你说,为什么我开不上宝马,他倒开上了?为什么我还要开比亚迪?开了这么多年了,驶了这么多公里了,开起来到处哐哐响了,为什么我还是得开着它?” …… 曹学谦听着王达群罗里嗦的愤愤的话语,知道了王达群原来是在心里上受到刺激了,所以喝酒喝高了。 唉,这个人啊。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一定要开宝马的执念啊? 所有的车,不都是一种交通工具吗? 还有,为什么要去跟年轻人比呢? 在沿城这样的地方,有多少年轻的优秀的人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我们在一天天变老,可这个城市里永远有那么多人年轻着。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这些年轻人就是后浪啊! 我们这些前浪比不过有什么稀奇呢? 曹学谦不知道李大毛是谁,不知道他年纪轻轻怎么地就这么快开上宝马了,但他真的觉得这事儿很平常,没必要为自己比不过而去烦恼。 曹学谦也懒得去跟王达群说理,知道他醉醺醺的跟他说什么也是白说。 “我带你去清洗一下你手上和头上的伤?”曹学谦问。 王达群摇着那颗喷着酒气的头:“不去,我没钱。” “这个用不了几块钱。”曹学谦哭笑不得。这个当初在他们十里八乡是个传奇存在的人,竟然会落魄到不敢走进医院。 曹学谦不放心,怕王达群手上扎了玻璃碎渣。 他拉着王达群来到街上,好在街上有很多药店。虽然很晚了,但还看到有一家药店没关门。 曹学谦拉着王达群到药店,让药店里的药师给王达群的伤做了清洁和消毒处理,还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曹学谦数了钱,出了药店,想着把王达群送到家里去,不然怕他又惹出什么事情出来。 曹学谦也是第一次来王达群的这个新住所,不知道该如何走,只好跟着王达群,也不知道他走得对不对。 王达群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面走着,不停地说着话: “学谦,今天谢谢你。我以后请你吃饭。我今天没钱,我很久没钱了。 “不瞒你说,我刷信用卡,卡上也刷不出来了,它不出钱了。我的比亚迪追尾了别人的车,在维修,我没钱去取车。你知道吗?我没钱取车了。” 王达群喋喋不休地说着,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高楼,伸出手来高高地指着:“学谦,你看,这么多楼,这么多房子,可是没有一间是我的,我连拥有一间房子的能力都没有。 “我只能租房子。租房子都租不起了,房东问我几次了,我却是没钱交房租了。学谦,我没钱了。到处要花钱,我没钱了,我没钱了,没钱了……” 王达群正颓丧地重复着,突然“哇”地一声吐了一地,带出一股难闻的,混着酒味和酸腐味的气味来。 王达群哇哇地吐了一通,曹学谦在旁边忍着那难闻的气味。 王达群终于吐得差不多了,曹学谦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纸巾。 曹学谦真想随便摘几片路边的灌木叶给王达群当纸巾。 王达群无力地要往地上坐,差点要坐到那堆呕吐物上面。 曹学谦看到一家便利店,跑去买了一包纸巾。 等王达群休息了一下,曹学谦又拉起王达群,跟他说该回家了。 回到小区铁门口的时候,王达群又想起那辆被自己砸了后视镜的宝马,又念叨为什么大家都开宝马?为什么我就开不上宝马?我哪里不如别人了? 曹学谦心想,看你醉成这样,懒得跟你计较。我也没开上宝马呀,我也没觉得我不如别人呀。 终于来到一间出租屋门前。 曹学谦好担心王达群走错了房间。 他看到王达群手里的钥匙总是对不准锁孔,便夺过了钥匙。 当钥匙终于插进锁孔的时候,曹学谦才舒了一口气。 曹学谦开了门,看到房子里到处是脏兮兮,乱糟糟。 “你这家乱得可以,嫂子不在这里住吗?”曹学谦奇怪地问。一个家只要有女主人,就应该是清洁明亮的。 王达群已倒在了沙发上:“你是说黎璃吗?她好久没来了,她嫌我没钱了。女人就是这么势力,都是嫌贫爱富。” 第403章 纠结&看房 王达群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学谦,学谦呀,你说可笑不可笑,以前都是我甩女人,现在是女人甩我了。呵呵,哈哈……” 曹学谦心想,这要是叶莲在这里,肯定会说你活该。 王达群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变成了没有生气的喃喃低语:“我没钱了,没钱了,还没到发工资的时间,学谦,你能借我几千块钱吗?” 曹学谦有点恼火,大晚上的,你把我叫出来处理你这破烂事,刚才替你赔了两千,现在还找我借钱? 曹学谦装没听见,说:“老王,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好晚了。” 曹学谦走出了王达群的出租屋,下了楼。 走着,走着,想着王达群反反复复念叨的“我没钱了”,又不忍心起来。 万一他明天没钱吃饭怎么办? 万一他被房东赶出去了怎么办? 没看到是没看到,现在看到了不管,似乎又做不出来。 曹学谦放慢了脚步,纠结起来。 他想帮一下落魄中的王达群,但他知道叶莲在的话肯定不同意他这么做。叶莲一直就不同意他与王达群来往,更别说拿钱去帮他了。 而且,叶莲正计划着每一笔钱买房呢。 曹学谦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决定就帮王达群这一次,下不为例。 唉,斗胆擅自做主这一次,回去再跟叶莲坦白。 曹学谦于是又去银行柜员机取了三千元。 也许,要怪就怪这张银行卡,恰巧就在我的钱包里。 曹学谦把钱给到王达群后,才感觉心里踏实一点。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必将使叶莲生气,回家肯定没好果子吃。 曹学谦上了自己的车。 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他想打个电话给叶莲,怕她在家里担心。 曹学谦拨通电话后,叶莲果然是还没睡。她问曹学谦王达群到底是什么事情呀?处理好了吗?你回来了吗? 曹学谦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喝酒喝多了惹了点事,不过已经处理好了,不要担心,我已经出发回家了。 曹学谦没敢说自己擅自取了五千块钱的事。 到了家里再说。 到了家里,第一件事情是把银行卡交出来,然后再争取坦白从宽。 曹学谦从王达群那里回来的那天晚上,叶莲真的是很生气,两天都没理睬曹学谦。 她觉得曹学谦那样的滥发善心真是不可理喻。 凭什么呀? 他王达群抛妻弃女,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曹学谦瞎操什么心啊?你肩上的担子不是比王达群更重吗? 你看到他可怜,那不是他咎由自取吗?他有钱的时候那个潇洒,花起钱来那个痛快,你曹学谦想象得出来吗? 你自己花钱都是精打细算,现在你却去接济花钱大手大脚的他?你不觉得好笑吗? 而且,你一给就给了五千,这五千是大风刮来的吗?还能要得回来吗? …… 反正叶莲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又很怪自己怎么把那张银行卡放在曹学谦钱包里了。 尽管曹学谦是一再认错,一再保证下不为例,叶莲还是两三天后才慢慢搭理他。 怪不得叶莲生气呢。 她现在把家里的每一分钱都计算着积攒着呢,眼看着无端端损失了五千元,怎让她不肉疼? 自从叶莲动了买房的念头以后,她就特别地留意周边的房价变动。 从那些新开的楼盘的最新房价来看,房价确实是在普遍下调,虽然幅度不如2008年那一波,但也下调了不少。 叶莲猜测着金景华园三期大概率会降价。 她最近又去过金景华园一次,售楼员说半个月以后三期就要开盘了,让叶莲很是期待。 钱,钱,钱,最着急的是钱。 钱还没有到位呢。 叶莲想起原来赵东平买房的时候借了他们三万元,几年了还没见还回来,便催曹学谦去收,手头多个三万元也是好的。 曹学谦收回来一万元,还有两万元赵东平说手头紧拿不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叶莲又要曹学谦去催,心想当时赵东平买房的时候他们差不多是把全部身家借给他了,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买房了,他赵东平别说另外支持,总得把借的钱还回来? 可曹学谦却不愿意催了。说赵东平是他的师傅,当初是赵东平把他带到顺达厂的,虽然赵东平并没有真正教过他什么,但他也记赵东平这份恩情。这样紧着催债算什么?就算剩下的那两万元钱赵东平不还也算了。 叶莲拿曹学谦没办法,也就不去把那两万元钱做算盘了。 老家县城那套房子已经挂出去两个多月了,还没成交。 叶莲的挂牌价是比当初的购买价高了那么一丢丢,心想好歹总要赚点路费和操心费,安慰一下自己好歹有过一次房屋买卖交易。 听曹学谦所托付的那个朋友说,有几个人过去看过房,也有购房的意向,只是后面都说嫌贵。 叶莲就想再等等,实在不行就保本卖,谁让自己着急着要钱呢? 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个周末,金景华园三期正式开盘。 叶莲拉着曹学谦,激动地混在人群里,看那让她期待的最新的价格。 果然是降价了,而且力度不小,与一期相比,最高降幅达5000元。 叶莲把这价格与2008年的价格作了一下比较,现在这价格还是要高出许多。 但这也已经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了,这房价不可能再跌回2008年?毕竟降落起始的高点不同。 奇怪的是,售楼处看的人不少,但真正买的人却并不多。 但想想又不奇怪啊,人们从来都是有买涨不买跌的心理。看着房价这样下跌,谁知道它会跌到哪里去?没准像2008年那样呢?没准还更厉害呢? 叶莲反正是决定要买的了,叶莲决定了就等于是曹学谦决定了。因为曹学谦的口头禅是妇唱夫随。 只是手里的钱还不够,买与不买,要看老家的那套房子能否成交了。 叶莲和曹学谦还很兴奋地去看了样板间。 因为三期的户型跟二期的一样,所以样板间就安排在了二期。 户型是叶莲喜欢的户型,无论是三户型还是四户型,客厅和每一个房间都非常方正,而且每个房间的大小都适中,非常方便摆放家具。 不愧是最优秀的开发商,这房屋设计能力真是一流。 房子里真是明亮啊!是叶莲渴望的明亮!她在熙雅园那暗暗的房子里真是待得太久了。 房子外面是郁郁葱葱的园林,往阳台上一站,真有种住别墅的感觉。 第404章 看房&员工辞职 总之,叶莲很喜欢,就像当初看到熙雅园的那套一直住到现在的房子一样,一见钟情。 不对,还要更喜欢。 因为,这是正儿八经的商品房,在房管局有着合法的官方的身份,会颁发红红的房产证,而且,这里有花园般美丽的小区,岂是熙雅园可比? 好可惜,现在不能马上买。 从售楼大厅出来的时候,售楼员问叶莲,美女,不买一套吗?现在这价格已经是最优惠的了,不可能有比这价格更低的了。 叶莲笑笑说,我们现在钱还不够,还要等筹钱。 那售楼员客气了两句就去接待别的客人了,大概觉得叶莲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并没有诚意或者根本是没有实力买房。 从金景华园回熙雅园的路上,叶莲还在不停地说着金景华园的各种好,说着她对金景华园的喜欢。 曹学谦笑:“那么喜欢就买了呗。” 叶莲也笑:“我肯定想啊,这不是钱不够首付嘛。” “只要你决定了买,我可以来想办法的,我可以向成宇飞借,他们有钱。” “还是算了。我还是想等等,借钱总是压力大,好在从今天看来,大家买房的热情并不高,成交并不多,希望我们老家的房子卖出去以后还来得及。” “那可不一定,这房子卖一套少一套。” “你可别吓我,我还想着如果这房子卖得慢或者卖不动还能继续降一点点价呢。” “你就想得美呢,还想着捡多一点便宜?” “哈哈,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希望你与金景华园的房子的缘分足够深。” …… 此后的日子里,叶莲就常常想着金景华园的房子。 想象着它卖了一套了,又卖了一套了…… 心里就不免一点一点地焦虑着。 美丽的可爱的,让我心心念念的房子啊,你们不要卖得那么快,等等我。 曹学谦办公桌面上放着一份辞职报告。 辞职人是项目部经理张刚安。 这是最近曹学谦在工厂管理上让他头疼的一件事情。 张刚安是去年来到同鑫厂的,按说,曹学谦给他的工资都是高于行情价的,而且,跟他说了在职满一年后的第二年,会有年终分红,签了一份管理层分红协议 ,再加上平日里曹学谦对他也很是客气尊重,他没理由辞职的。 但这世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他张刚安就是辞职了。 辞职的理由是要回老家了,老家有事情要处理。 曹学谦当然会猜到这只是借口,但也不确定。因为在沿城的打工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都对千山万水之外的那个老家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曹学谦是从项目部那几个跟张刚安走得比较近的员工口中探听到真相的:张刚安辞职是因为想要跳槽,他找到了一家工资更高的厂。 曹学谦也不惊讶,这跳槽的事情司空见惯,哪里都有。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张刚安要跳就跳,也是拦不住他。 曹学谦自问在哪一方面都对得起张刚安,他张刚安还是要跳槽的话那就由他去,同鑫厂不可能为了他张刚安去破了给薪的标准。 曹学谦在收到张刚安辞职报告的第二天起,就开始拜托自己以前的同事或者其它方面的朋友帮忙物色一个项目经理。 曹学谦在立金公司上班了那么多年,结识的同事和方方面面的朋友那是很多。 但一个月时间过去了,还没面试到满意的。 明天还要面试一个,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今天是张刚安在同鑫厂上班的最后一天了,可新的项目经理还不知道在哪里。 如果明天来面试的那个求职人还是不能让自己满意,那就只能去人才市场上去一趟了。 曹学谦正想着这事呢,张刚安进来了。 张刚安刚从财务室结了工资出来。 “曹总,那我等一下就走了,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张刚安说着客气话,想作一个礼貌的告别。 “结了工资了?”曹学谦问。 “结了。特意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那祝你从这里出去以后一切顺利,前途似锦,有空了多回来看看。” “我会的,那我走了,曹总再见。”张刚安转身。 “等等。” 张刚安回头,看着曹学谦。 “我想起我还应该给你今年的年终分红,虽然这一年还没过完,但你前几个月的分红还是要给你,只是只能按财务的粗略估算来给,但也不会有很大的出入。”曹学谦说着拿出一本长条形的便签。 张刚安很是意外,看着曹学谦在便条上刷刷地写字。 “给,拿着这个条去找出纳拿钱。”曹学谦把写好的条给到张刚安。 张刚安还是有点不相信地看向那纸条: 请付张刚安分红款一万五千元。 后面有曹学谦的署名。 张刚安竟站在了那里没动。 “怎么啦?不去拿钱吗?”曹学谦问。 “曹总,我没想到还有分红。” “来上班的第一天不是说了的吗?还签了年终分红协议?” “我……”张刚安一下不知道说些什么。 此时的张刚安,心里很是后悔。 刚入职时,曹学谦就让他签了一份分红协议,他当时就看透一切似的并没放在心上,很不屑地觉得这不过是老板们忽悠员工为其卖命的惯用伎俩,是一个空无的大饼,是一头老牛面前那个永远都够不着的红萝卜。 张刚安也是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了,有过被这大饼忽悠的经历,自觉不会再像初出茅庐的人一样那么幼稚,什么都会傻傻地去相信。 他只看重工资,工资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所以,张刚安都把分红这事儿忘记了。 所以,当他找的另一家工厂开出比同鑫厂高的工资的时候,他就心动地想要跳槽了。 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分红,而且,是还没到年底的情况下,并且是在他已经辞职的情况下。 曹老板完全可以不给他的啊,那样不声不响地就能省掉一笔钱。想不到他竟主动给了,还是一万五千。 第405章 聊起肖冒炳 张刚安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把分红平摊进自己每个月的收入里,发现这样一来反而比要挖他过去的那家工厂开的工资还要高。 这,我这是啥操作呀? “张经理在想些什么?对分红有异议吗?”曹学谦看到张刚安走神的样子,问。 曹学谦的意思是,如果有异议就提出来,可以让财务重新估算过。张刚安虽然是要离职走了,但要算的账,还是得算清,该给的钱还是得全部给,不能昧着良心去赖掉已经承诺给员工的每一分钱。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何况还是签订了协议的? 张刚安哪里还会有异议?他觉得他简直是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 同时,他有点不想离开同鑫厂了。 这工资,这分红; 这老板的一言九鼎,老板各方面的为人; 这已经熟悉了的工作环境…… 我何苦要换一个地方呢? “我……”张刚安欲言又止。 曹学谦看着张刚安。 “我……可以……不走,可以留下来……继续做。”张刚安吞吞吐吐。 曹学谦马上就明白了张刚安的意思,知道张刚安是有了后悔之意。 但这可不是过家家。 同鑫厂可以把该给的钱都给你,但同鑫厂不会挽留一个已心存去意的人。 曹学谦笑了笑:“谢谢张经理。张经理老家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吗?还是处理家里的事情要紧。不能为了工作不管家是?如果为了同鑫厂的工作而耽误张经理处理家事,那我就很过意不去了。” 听鼓听声,听话听音。 张刚安哪能不懂曹学谦话里的含义? 他不由涨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那好,谢谢曹总,我们有机会再会。” 曹学谦点头,朝张刚安挥了挥手,看着他走出了他的办公室,走进了财务室。 此时是下午五点,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曹学谦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的事情,张刚安走后,项目经理位置暂时空缺,他要做一些临时的应急的安排。 期间叶莲进来过一次,跟他确认一下张刚安的分红款。 曹学谦正忙着,听到隔壁总经理办公室有动静。 成宇飞回厂里了? 成宇飞经常在外面跑,总经理办公室经常是锁着的,是安静的。当总经理办公室有动静的时候,说明成宇飞回到厂里来了。 但曹学谦还是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咚咚……”成宇飞敲门。 曹学谦抬头:“成工回来了?” 成宇飞眯眯笑:“曹工过来喝茶。” 曹学谦于是去到隔壁总经理办公室。 曹学谦熟练地泡好茶,然后与成宇飞边喝边聊。 生产上的事,业务上的事…… “你知道我今天碰到谁了吗?”成宇飞笑眯眯地问。 “谁?”曹学谦呷了一口茶。 “肖冒炳。” “在哪里碰到他?” “中午陪客户在一家饭店吃饭的时候刚好他也在那家饭店。” “哦。我天天在工厂,很少去外面,是很久没碰到他了。”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 “他去到鸣顶手机公司了,而且是去了项目部。” 成宇飞始终都是在笑,脸上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曹学谦被成宇飞的兴奋带动着,也跟着笑,隐隐地觉得成宇飞似乎有什么好的消息要分享或者是有什么好的计划在酝酿。 一开始,成宇飞是不认识肖冒炳的,后来他与肖冒炳接触了几次,也是泛泛之交,再后来他听说肖冒炳与曹学谦是交情很深的朋友,便和肖冒炳很自然地亲近起来,碰到肖冒炳时也把肖冒炳当朋友了。 在成宇飞看来,曹学谦的朋友也是他成宇飞的朋友。 曹学谦听成宇飞说起肖冒炳,才意识到自己已很久没与肖冒炳碰面了。 肖冒炳忙,自己也忙,似乎都没有时间。 自己最近一次见到肖冒炳是哪一次?什么时候? 曹学谦的记忆似乎有点模糊。 他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最近的那一次其实也有点久远了,是在两年前了,是在大福商场门口。 那时,程点菲,曹学谦又想起了程点菲,程点菲跌倒了,他伸手去扶住了程点菲,程点菲吻了一下他的脸然后逃跑了,就是那时候他听到有人叫“曹哥”,然后他看过去,就看到了肖冒炳。 不过,当时他很心虚地假装没看到肖冒炳,开着车径自走了…… 曹学谦没想到自己在对肖冒炳的追忆里竟然又想到了程点菲,不由得有点心虚地红了一下脸,生怕成宇飞看出来点什么。 曹学谦默默地低头喝茶,掩饰着自己刚才因为回想所产生的那一丝不安和尴尬,直至自己神色如常,然后静候着成宇飞的下文。 曹学谦太了解成宇飞了,他从成宇飞那兴奋的神色里,知道成宇飞必有下文。 “曹工,你觉得肖冒炳这个人怎样?”成宇飞喝着茶,看向曹学谦。 “挺好的呀,很朴实,很上进。”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曹学谦于是把自己与肖冒炳以前在灯饰厂的经历说给了成宇飞听,还包括了在进灯饰厂之前的那一次一起睡桥洞的经历。 “呀,你们还真是患难之交呀。”成宇飞听完后感慨。 “对呀,一同经历过一段难忘的经历。” “那你觉得肖冒炳这个人人品怎么样?”成宇飞看起来对肖冒炳这个人兴趣浓厚得很。 “挺好,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当初还是我把他从模具厂叫到立金公司的,后来慢慢地他又出去发展了,也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哦?那你觉得让他入股我们同鑫厂怎么样?” 曹学谦这下明白了成宇飞真正的用意了,感到有点意外:“你想让肖冒炳入股?怎么想起让他入股了?” “你看,鸣顶公司是那么大的一家公司,我一直想要打进鸣顶公司,得到他们的订单,可一直苦于没有引路人。现在肖冒炳进去了不是天赐良机吗?” 成宇飞停下喝了口茶,然后又继续:“如果肖冒炳在鸣顶公司有话语权,那我们让他入股,进行捆绑,那他自然就会把鸣顶公司的模具发到我们厂里来开,那订单不也就随之而来了吗?” 第406章 一起回家的路上 “那肖冒炳现在在鸣顶公司是什么职位?有没有话语权?”曹学谦问。 “不知道,今天就是随便聊聊。你跟他不是交情很深吗?哪天你问问?” “行,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一起与他吃个饭。” “可以可以。”成宇飞连声同意。 …… 成宇飞一心想着把同鑫厂做大做强,那就需要很多的高质量的订单,而那些大公司的订单就是他最想要的订单。 而持续稳定地得到大公司的订单是很不容易的,成宇飞要发很多的心血,还要等到合适的契机。 鸣顶手机公司是成宇飞一直想要攻克的公司之一,苦于一直是没等到机会,所以当他得知肖冒炳进到鸣顶公司后,自然是很兴奋了。 而曹学谦,在成宇飞需要他协助的时候自然是责无旁贷。 好,那就哪天请肖冒炳吃个饭。 曹学谦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没联系肖冒炳了?也许是顾忌上次与程点菲在一起的那一幕让他看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看到呢? 现在这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了,肖冒炳应该把这事儿忘记了?不然还挺尴尬的。 …… 下班了,曹学谦开着车,带着叶莲行使在回家的路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工厂里的一些人,一些事。 基本上都是叶莲在问,曹学谦在答。 因为叶莲是后面到同鑫厂来,好多人都不认识,好多事情她都不懂。 虽然说认识不认识,懂不懂,跟她的出纳工作并没有什么关系,叶莲有时也会好奇地问一问。 两个人聊到了张刚安,又聊到了肖冒炳。 聊张刚安叶莲觉得不奇怪,但曹学谦突然提起肖冒炳叶莲就觉得奇怪。 叶莲也是想起肖冒炳很久没来家里了,上一次来家里还是在2009年的正月里。 叶莲记得那次肖冒炳带了他的老婆来,他老婆叫简西琪,苦于结婚后迟迟没有生养,想要抱养一个孩子。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们怎么突然提起肖冒炳来了?”叶莲问。 “成宇飞今天碰到他了,他现在入职了鸣顶公司的项目部。成宇飞一直想做鸣顶公司的订单,所以看到肖冒炳就很兴奋,回到厂里就跟我谈起他了。” “成宇飞想要肖冒炳引路?” “何止引路,他想让肖冒炳入股,这样肖冒炳就会把他的项目发到我们这里来做了。” “入股?”叶莲有点惊讶。 曹学谦没说话,默认这是成宇飞千真万确的想法。 “你们已经有四个股东了,再加一个的话,就五个了,股份越来越稀释了。”叶莲知道,前年的时候,为了融资,新增了一位股东。只不过那个新增的股东不参与管理,只会有重大事情的时候在董事会上表决。 “稀释倒是不怕,只要生意起来了,水涨船高,分得的钱不会少。” “那你们决定了?” “没,找个时间找肖冒炳吃顿饭聊一聊,还要看情况。” “嗯,这个要双方都愿意的。” “肖冒炳肯定是愿意的。同鑫厂现在的盈利状态良好,进来就是摘果子,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不一定有钱入股啊。” “那倒是。不过这还是成宇飞的初步想法。成宇飞对肖冒炳不了解,还是有点顾虑的。” “顾虑什么?” “肖冒炳的人品问题。” “所以他特意问你了?” “嗯。” “那你觉得肖冒炳可以信赖吗?” “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他看起来也不像狡猾人呀。” “狡猾人也不会把‘狡猾’二字刻在脸上呀。”叶莲不以为然。 曹学谦淡笑。 叶莲知道曹学谦不会把自己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但她自己在脑海中回想着肖冒炳的模样。 对肖冒炳这个人,怎么说呢?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叶莲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睛总感觉让人信不过,而且,刚开始叶莲感觉他总是“曹哥”“曹哥”的好像有点太过殷勤。 但后来,叶莲听了曹学谦说起他与肖冒炳的故事,又看到肖冒炳对他老婆简西琪很好,就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心了。 在叶莲看来,一个对老婆好,对家庭负责的人,品行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叶莲很少在曹学谦面前说肖冒炳什么。 不像对王达群,叶莲很明确地表示不希望曹学谦与王达群交往。 这几年来,因为上班单位不同,每天忙碌,曹学谦与肖冒炳来往并不多,没想到兜兜转转,成宇飞想拉肖冒炳入股同鑫厂。 叶莲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表达她的看法,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表达了也没有用。 这是工厂,不是家里。 她只管家里的家事上的曹学谦,不管厂里的厂务上的曹学谦。 再说了,她凭什么管呢? 技术上,管理上,智商上,哪一条够格呢? 所以,她自知之明地摆正自己的位置,从不掺和到工厂的事物当中去。 尤其是这样增加股东的大事,自有几个老板去商讨决定,更加轮不到她来操心。 肖冒炳的人品好不好,老板们也是都有眼睛的。 她叶莲每天只负责好收款、付款和开发票的工作就好。 “不知道他们后来生了小孩了没有?”叶莲转了话题。 “不知道。我让爸爸给他们找了中医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后面有没有跟那个中医联系。” “他们那时还说了想要抱养一个孩子的。” “是呀,但抱养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 …… 曹学谦的电话响起。 曹学谦接通,叶莲听出来是曹学谦所委托的帮忙卖老家的房子的那个朋友打过来的。 叶莲立即张了耳朵听。 照例是两声带着“哈哈”的寒暄,然后才听到曹学谦说的一些有用的对话信息: “哦?他们喜欢我们的房子吗?” “你对他们说的价格是多少?” “辛苦你,辛苦你……” …… 曹学谦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叶莲听半天没听到关键信息,忙问曹学谦:“怎么样,怎么样?老家的房子能卖掉了吗?” 第407章 新房子 哈哈,金景华园,我来了! 又一个周末,叶莲拉着曹学谦,十分兴奋地来到金景华园的售楼大厅。 这一次,叶莲是有备而来。 老家的房子是终于卖掉了,还小赚了四万元,开心。 叶莲觉得这房子卖得好,一来可以应沿城这边买房的急,二来叶莲隐隐地担心过楼梯房迟早要被淘汰,这下卖出去了,就不用担心了。 叶莲跟曹学谦说我们得感谢你那位朋友。 曹学谦却说这个还要你提醒,我自会感谢。 叶莲笑。 是呢,在人情世故方面,曹学谦比自己机灵周全得多。 …… 老家的房子一卖掉,房款一到手,叶莲就等不及了。 这不,一到周末,还是上午,叶莲和曹学谦就出现在金景华园售楼大厅了。 叶莲有点担心没什么房子选了,或者是根本没房子选了。 接待叶莲他们的还是原来开盘时接待他们的那一个女售楼员。 那女售楼员看到叶莲又一次来到售楼处,马上笑吟吟地迎上来,并亲切地唤叶莲为姐,唤曹学谦为哥,热情地为叶莲和曹学谦倒茶。 一个人三番五次地过来看房,肯定是对这楼盘有兴趣,而且有很大的购买意向。 一个售楼员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所以能不使出浑身解数套近乎? 叶莲看到那售楼员那殷勤的态度,知道并不用去担心没房可选。 叶莲问那售楼员,还有哪些单元哪些楼层可选? 那售楼员便带了叶莲和曹学谦来到沙盘。 沙盘包括了金景华园全部的三期楼房。 一期和二期早已经售罄,现在只是三期在售。 三期共有五、六两栋楼房十个单元。 金景华园的楼房比熙雅园的要高,共有二十层。 售楼员手里的激光笔射出来的红色光点,宛如一颗美丽的、可爱的、闪亮的红豆,在五栋和六栋不同的单元间跳跃;同时,售楼员告诉了叶莲和曹学谦哪些单元还有房子可选。 原来还有很多房子可选。 三期开盘已有三月有余。 因为房价下行,大家观望气氛浓厚,所以房子都是一天一天,一套一套地,慢慢地在卖。 售楼员问叶莲和曹学谦买高层还是低层? 关于这个问题,叶莲和曹学谦已经讨论了好几遍,而且早已经有了决定。 按叶莲的想法,当然是高层。 在大城市里,楼层是越高越吃香,这在房价上也有所体现,因为每高一层,房价就会提高一个价位。 而曹学谦却不这么认为。 他说,金景华园园林这么好,像这种园林好的小区就应该选低层,窗外就是树,在家里的任何一个位置平视出去,都能看到外面的园林树木。 另外,低层更接地气。 而高层,想要看园林,必须走到窗户边或者是阳台上,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远景了。 曹学谦这样一说,叶莲觉得似乎有道理。 而且,当初看样板房的时候,样板房也是在低层,确实有一种绿树环绕,春意融融的感觉。 于是,两个人达成共识,买低层。 售楼员又问叶莲和曹学谦看中哪个单元。 这个叶莲不太有主见了,就要看曹学谦的选择了。 曹学谦通过观察比较,觉得五栋h单元南北朝向,而且是在层楼的端头,呼吸自由,视野开阔,是位置最好,最值得选择的单元。 于是选房锁定在了h单元。 h单元可能真像曹学谦所说位置很好,在十个单元里卖得最好,剩下的房源是最少的了,恰好只剩下低层了,还有1、3、4、6层可选。 1楼不考虑。 6楼不算低层。 4楼,叶莲想选4楼。 但曹学谦的脑袋从小受蓝杉奶奶影响,潜藏了一点迷信因子,觉得4楼不好,要选3 楼。 叶莲也不在意,3楼4楼都无所谓。 那选什么户型呢? h单元的房有三户型和四户型。 曹学谦说选三户型,这样压力小一点。 而叶莲在看样板房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四户型,又大又亮,除了两间常用住房,再配一间书房和客房,岂不完美? 通常情况下,叶莲没主意的时候就是曹学谦拿主意,可当叶莲有了主意的时候,曹学谦十有八九就会依了叶莲。 四房就四房,压力大就压力大,谁让老婆喜欢呢? 那就4号房,4号房是四户型。 于是,叶莲和曹学谦最后选定的房子是,金景华园5栋h单元3楼4号房,用流行的字母符号来表示就是5h304! 5h304,5h304! 售楼员那红色的光点停留在那相应的位置上。 叶莲看着那模拟的小小的窗,真想用喇叭喊:5h304,我们将拥有你啦,你将是我们的新房子啦! 选好房,就是付款,签合同。 按照房子总价的三成付,需要付约六十万。 叶莲早已把所有的资金归拢,在售楼员的指引下很快将钱转到了开发商的账户下。 钱转出去的那一霎那,叶莲心里有点空,有点慌。 怎的自己的钱,那么几十万元的一大笔钱,一下子就没有了?就变成别人的了? 但她很快就笑了,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幼稚可笑,买房是件喜事儿呀。 要是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该多好啊, 真想马上看到自己的房子啊。 但售楼员说还要两个月交房。 签完合同,办好贷款手续,叶莲和曹学谦算是正式加入了房奴大军,背上了一座房贷大山,而且是漫长的三十年。 但两个人暂时没去愁房贷,而是很憧憬自己的新房,所以回家的路上都是很兴奋。 来到明田路,快到熙雅园的时候,他们碰到了熙雅园的一个十三楼的邻居。 曹学谦跟那个邻居搭讪了几句了,然后没话找话地问他:“你家要不要买房?现在是买房的好时候。” 低头走路的邻居抬头看向曹学谦:“我们没钱,你家买了房了?” “嗯,今天刚买。” “买了哪里?” “金景华园。” “恭喜恭喜,但你们不怕再降价吗?” “这是沿城呢,已经降了这么多了,还能降到哪里去?” “也是。但我一个同事,他就怕再降价,他把前几年在这里买的一套小房子卖掉了,说是回老家建别墅。”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人买,有人卖。” “也是。下次聊,我去店里买点东西。” …… 叶莲看到那邻居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408章 转户口 “怎么啦?”曹学谦问。 “你觉得我们买房子对吗?” “买都买了,还问这个?” “这不是听你们聊天嘛。别人把沿城的房子卖了回家建别墅,而我们是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来沿城买房子。” “别人也就是极个别的人,他们买得早,这两三年升值不少了。就算现在房价跌,他们还是赚不少钱的。” “要是房价以后还继续跌,你会不会怪我?” “放心老婆,买对了记你的功,买错了记我的过。” 叶莲笑了,但还是担心地问:“我还选了个四房,到时压力大的时候,你会不会怨我?” “怎么敢?什么时候,我敢忘记家庭第一条原则?老婆永远是对的,这一点无容置疑,必须无条件执行。” “哈哈。”叶莲看到曹学谦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大笑。 这个曹学谦,动不动就是“家庭第一原则”。 曹学谦也笑了,他揽过叶莲的肩:“这就对了嘛,既然买了,就不要去多想,去怀疑,就应该开开心心的。” “嗯,”叶莲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我们很需要换一套房子了,而且,我们错过了2008年那一次降价,就不要错过这一次降价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老婆英明。”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还房贷,还要准备装修款。” “嗯,有老公在呢。” “当初熙雅园装修的时候,你在立金上班,每天早出晚归地没时间管装修的事,都是我勉为其难、稀里糊涂地管。这一次装修,就要交给你了。” “放心。这是数星星的活儿,就交给你老公了。你只要数好你的月亮,然后好好期待就行了。” “哈哈……” “一百名,八十名,一百名,八十名……”蓝杉背着书包,走出熙雅园的电梯门,口中念念有词。 叶莲今天提前下班回来了,刚好站在家门口,看到了蓝杉。 蓝杉已经上初中了,今天是正式上学的第一天。 “你嘴里念叨什么呢?”叶莲奇怪地问。 “我们摸底考试的排名,说是一百名以内可以考上沿城中上的公立高中。” “哦?那你排多少名?” “八十名。” 叶莲笑:“难怪你嘀嘀咕咕又是一百又是八十的。”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呀,蓝杉一转眼就是一名初中生了。 差不多从蓝杉读五年级开始,叶莲就操心着他的初中学校。 象洋中学离象洋小学不远,而且听说校风也不错,叶莲是好希望蓝杉能进象洋中学呀,就像当初她希望蓝杉能进象洋小学一样。 蓝杉的成绩…… 怎么说呢? 叶莲曾经以为蓝杉简直是一位神童,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五岁那年,蓝杉小小年纪就混在一群大哥哥当中参加真功夫举行的“车闯天下大赛”,还竟然得到了冠军!获得了一盏漂亮台灯的奖励。 那盏紫色的台灯至今还摆在蓝杉的书桌上呢。 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叶莲觉得蓝杉拥有的简直是一个神童般的脑回路。 这样的脑回路,考大学时考我国最顶级的两所学府应该是没问题? 哈哈。 容叶莲先自嘲地笑两下。 一二年级时,蓝杉都是稳定在班级前两名; 三年级时,蓝杉以优异的成绩插班到象洋小学。 (当然,插班的过程很有戏剧性,这个前面的内容里已经有写到过。) 插班到象洋小学的第一学期末,蓝杉竟然得了班上的第一名!搞得他们的班主任很惭愧地感慨:我一直带的学生,竟然都不如一个中途插班进来的学生。 叶莲以为蓝杉的成绩会一直这样所向披靡地风光下去。 但, 他学习上的高光时刻似乎到此就止步了。 从那以后,蓝杉再也没有得到过第一名,只能保持在前五名。 在年级上,也只是偶尔的进到前二十名。 数学和英语一直是稳的,就是语文会波动。 不管怎么说,叶莲以为的那幽深神奇的脑回路似乎开始走向平滑无壑。 等蓝杉到了五年级,叶莲就开始忧心着他的初中能到哪里读。 作为非深户,在入学条件的竞争上自然是处于劣势的。 当时的传闻是,小升初还是要看成绩,同等成绩下,深户的优先录取。 那时叶莲也吃不准啦。 想着以后蓝杉还要考高中,而中考时,高中的录取分也是会向深户的孩子倾斜的。 为了不让蓝杉在这些外在的客观条件上吃亏,叶莲就想着把自己的户口从屏城迁到沿城来。 怎样迁,需要什么条件? 叶莲也不懂啊,所以就专门找了一家专门办入户的中介公司咨询。 咨询的结果是,大学毕业证是必须的。 那叶莲也没有呀。 这样看来,这没有毕业证,不仅影响到自己的就业,还有可能影响到蓝杉的升学。 中介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听了叶莲的情况说,如果没有毕业证,办一个毕业证明书也行。 叶莲这才知道还有毕业证明书这东东。 那这东西能不能办得到呢?找谁办呢? 叶莲一头雾水。 毕业这么多年了,早就不知道去联系谁了。 而且,叶莲大学毕业后没几年,她的学校就被另一所大学a大学合并了。部门,人事,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能找谁去? 不过,幸好,幸好。 叶莲打听到一位高中的同学在a大学里任教,而且以前还是好朋友,只是后来断了联系。 叶莲七拐八弯地联系上了那位同学。 同学听了叶莲所说的情况,也是头疼,说你这我到哪里去找以前的存底去? 听同学这样一说,叶莲就不抱希望了,心想就不要麻烦同学了,能办成的希望肯定是很渺茫的了。 所以她就跟同学说,实在不行就算了。 第409章 关于补课 谁知道叶莲的那位同学很上心,一有时间就去档案馆,顺藤摸瓜,一层一层检索,最后竟让她在茫茫的资料库里,找到了那本初始毕业花名册,查到了叶莲的毕业信息:毕业年份,班级,系名,专业名等。 然后,她凭着这份底册,找到学校的有关负责人,给叶莲补办了一本毕业证明书。 真是不容易啊,那同学可是帮了叶莲的大忙了。 叶莲拿到同学寄过来的毕业证明书,很是感慨,感觉离开她多年的毕业证又回来了,只是换了一副面孔,以后带着它出门时真要把它抱在胸口上,才能保证它不再被丢失。 有了毕业证明书,叶莲就委托中介办理迁户口的事情。 入户办理也很是周折,所花的时间很长。 其间把户口从屏城迁出,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多亏原来屏城中学的旧同事帮忙,才把户口顺利迁出。 但不管怎么样,户口的事情总算是在今年上半年办妥了,叶莲正式成为一名沿城人,蓝杉也很自然的随迁成一位沿城人。 这样,蓝杉就以深户申报初中学位,如愿以偿地进入到了象洋中学。 后来叶莲才知道,熙雅园有别的孩子并没有深户,也成功申请到了象洋中学。 似乎迁户口并没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但世上的事情谁知道呢? 每一份准备都是为了多一份胜算,万一不可或缺呢? 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未卜先知,我们能做的就是使准备尽量充分,让事情朝我们所预期的方向去发展。 不然,什么都靠侥幸,靠运气吗? 事实上,似乎从今年开始,小升初,都是拼父母的积分了,不是拼成绩了,但我们能侥幸地让孩子放松学习吗? 迁户口的作用没发挥出来就没发挥出来,或许蓝杉升高中的时候能发挥作用呢? 只要能如愿进入到象洋中学就行,就很高兴,不是吗? 蓝杉入校注册的那一天,叶莲也跟去了象洋中学。 一是去感受一下那亲切的校园气氛, 二是去了解一下蓝杉即将到来的初中三年的校园环境。 那一天,几乎每一个前去注册的学生都是由家长陪同着。 这些准初中生都穿着校服,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有一种从小学生荣升为初中生的兴奋。 他们,是如此地朝气蓬勃,脸上已脱去了小学生的稚嫩,显出了一点点历事的人生感悟和体验。 他们的个头,都能与父母比肩,甚至已超过父母一截。 时间过得真快呀。 叶莲看着那一群一群的学生,看着混在其中的已差不多要跟曹学谦一般高的蓝杉,不由得有点恍惚。 不觉间,孩子已经长大了呀。 不再跟在你屁股后面叽叽喳喳问个没完没了了,他已有了自己的看法和主见了。 幼儿园,小学,初中,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现在叶莲的眼前: 第一次把蓝杉送进幼儿园时的失落; 第一次看到蓝杉背着小背包,与同学们一起去旅游时的新奇; 第一次放手让蓝杉放学后独自回家时的紧张; 第一次看到蓝杉与同学和老师告别依依不舍时的感动。 …… 所有的,叶莲所亲历的跟蓝杉上学有关的点点滴滴,现在回想起来,都好像才发生在昨天…… 注册完毕后,叶莲和蓝杉在象洋中学转了一圈。 校园很大,很美。 想起当初刚搬来象洋,叶莲看到象洋小学和象洋中学时,就想,要是蓝杉能在这两所中学上学该多好呀! 一晃快要十年,叶莲的心愿竟一个接一个实现。 真好! 愿所有人的美梦都能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地实现。 那天就只是注册,并没有别的内容。 叶莲想看一下分班,或者看一下成绩排名。 但都看不到。 不知道,蓝杉的成绩,在升入到象洋中学后,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他的脑回路,会不会越来越平凡? 既然现在看不到,那就只能开学后见分晓了。 …… 叶莲是从几个聊天的家长口中知道学生的补课热潮的。 蓝杉一直没在外面补过课,所以叶莲就与那些送孩子补课的家长们没什么接触,所以没怎么去留意,一直都是处于补课圈的外围。 她没想到那么多学生都在补课,那么多学生都拼得没有周末。 小学就如此,初中就更甚。 孩子们的脚才刚刚跨进初中的门槛,就要比赛着卯足劲,奔着三年后的高中之门快马加鞭…… 补课这现象,叶莲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也多少有点焦虑了。 从象洋中学回家的路上,叶莲就试探着问蓝杉:杉杉,你那些同学都补课,你要不要也补一下? 蓝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补,相同的内容,我为什么要学两遍? 是哦,相同的内容为什么要重复学? 在课堂上学习外面已经学过的东西,会不会厌倦? 看着儿子断然反对,叶莲也就不勉强。 本来,叶莲的教育理念是: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不赞成超前学习和无效的堆砌时间的学习。 蓝杉小时候的启蒙学习,叶莲都是在游戏中不知不觉中进行; 小学特别是高年级以后,基本上是蓝杉自主学习了。 蓝杉的数学从来不让叶莲操心; 语文上有点不稳定,叶莲会偶尔看看他的阅读和作文; 英语方面,叶莲有时候会带着蓝杉做一下拓展,但绝不会与课本内容重复。 叶莲的看法是,对每一个学生来说,对每一节课堂有期待,才会保持他们浓厚的学习兴趣。 好,不补就不补,还给老爸老妈省钱省力了(初中内容,除了英语,叶莲都辅导不来了)。 那你不补课,你自己提前翻一翻看一看总行?毕竟暑假那么长。 叶莲借来了初一几门主课的课本,希望蓝杉有兴趣的时候能翻一翻。 但,据叶莲观察,蓝杉并不怎么去翻那些课本。 整个暑假,蓝杉忙些什么呢? 练练小提琴,看了一些英语影片,阅读了一些书,然后就是关在房间里玩,玩起来半天不出房间。 玩些什么呢? 第410章 玩&开车 比如拼图。 拼一张很大很有挑战性的拼图。 拼图里的每一块都很小,很精细,这一块和那一块看不出来差别,很难找到它们的正确位置…… 以前蓝杉玩的那些简单的拼图,叶莲也能拼一拼,但现在这么精细的拼图,叶莲是望尘莫及,每拿起一小块,看不出它是什么,就算是看着图,也想象不出它周边应该是些什么,该怎么去拼。 这样一张拼图,蓝杉有时候要拼好几天。 有一张拼图叫“星空下的河流”。 蓝杉拼出来以后叶莲一看,妈呀,整个背景都是浑然一体的呀,颜色,光泽,形状,这咋去确定每一小块的位置呀? 这拼图乍一看去,就是一幅毫无拼接痕迹的美丽的纯风景画,星光璀璨,波光粼粼…… 只有仔细辨认或者用手去摸,才知道这是一幅拼图。 这么难的拼图,难怪自己拼不出来。 这一幅拼图,被曹学谦用画框框起来,作了蓝杉房间的壁挂。 …… 再比如云霄飞车。 小时候,蓝杉喜欢组装变形金刚,慢慢地喜欢组装更复杂的东西,现在就迷上了组装很有难度的云霄飞车。 一有时间就在房间捣鼓,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暑假都过完了,他的云霄飞车还没完成。 蓝杉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呀。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就要开学了。 这不,前两天,初一新生就去学校参加摸底考试了,今天开学第一天,成绩和排名就出来了。 初中跟小学还是不一样啊,一开学,好像就有了硝烟味,开始了实打实地排名,让你的等级毫无遮拦,一目了然。 八十名,这成绩…… 好像是在给曹蓝杉一个下马威,也让叶莲有点担忧,虽然她脸上是笑着。 不至于是这个成绩呀? 是高手都聚集到象洋中学来了?还是,一个暑假下来,蓝杉因为没有补课,与那些补课的优秀的孩子,已拉开了差距了? 但蓝杉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嘴上念念有词,并不觉得有什么危机。 “八十名,那你要好好努力,这成绩一不小心就会掉出一百名以外。”叶莲敲蓝杉的警钟。 “我知道。”蓝杉走向自己的房间。 知道就好,好好努力,加油追赶。 叶莲看着蓝杉走进他的房间,自己也忙事情去了。 要吃晚餐了。 蓝杉还在他的房间没出来。 这孩子,是不是开始发奋图强了? 叶莲推开蓝杉的房门, 发现, 蓝杉仍然是在捣鼓他那还没完成的云霄飞车。 这孩子! 玩这云霄飞车能提高自己的学习排名吗? 唉,小时候还以为他能考上多好多好的大学呢。 可这现在…… 曹蓝杉,拒绝补课的你,得加油啊! 国道上车流如梭。 “你这太慢了,你快一点。”曹学谦坐在福克斯的副驾驶位上,催促着旁边的“司机”。 “司机”是叶莲。 今天,叶莲和曹学谦在车上的位置调换了过来,改成叶莲坐在驾驶位上了。 所以,这车里面的画风就完全变了。 如果是曹学谦开车的话,叶莲只管放心踏实地坐在那里,偶尔会叮嘱一下慢一点慢一点。 但今天是叶莲开车,曹学谦却要叶莲快一点。 这么奇怪的?曹学谦这是要赶去哪里?不怕太快不安全吗? “你别催,我已经开得很快了。”叶莲紧张地盯着车的前方。 曹学谦忍住笑。 他看了看速度表盘,指针指着三十码。 额,这速度…… 一辆又一辆车从福克斯的两侧飞速驶过。 “你不要怕,速度再快一点,慢慢你就适应了。”曹学谦鼓励着叶莲。 叶莲双手握着个方向盘,身子板板直,脖子梗得转也不敢转一下。 好紧张! 曹学谦却还在旁边说要快一点。 叶莲拿到驾照以后,一直不敢摸方向盘,对开车很是恐惧。 撞到人了怎么办?撞到车了怎么办?车子失控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么多的“怎么办”,叶莲就对开车试也不敢试一下。 但曹学谦却说,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摸方向盘?有你老公在旁边陪驾你怕什么?保证让你学会开车。 曹学谦在耳边说得多了,不久前的一天,叶莲终于鼓起勇气坐上驾驶位,摸上了方向盘,硬生生把福克斯变成一只蓝色的大蜗牛,慢吞吞地在公路上“蠕动”。 福克斯要是像人一样有思维意识,定会感到非常的屈辱。 这一天是国庆节的第五天,但已经有很多企业开始上班了,同鑫厂就是如此。 自从叶莲到同鑫厂上班做出纳后,她跟曹学谦就常常是早上夫妻双双把班上,下午是夫妻双双把家还。 这一天也是如此。 早上,两夫妻早早地就出发了。 来到熙雅园楼下明田路路边他们停车的地方,曹学谦把车钥匙丢给叶莲:“今天出发早,你来开车。” 我,我开? 好,好。 俺好歹也算是有了两次开车上路经验的人了。 叶莲又一次“勇敢”地坐到了驾驶位,在曹学谦的注视下系安全带,调座位,调后视镜…… 没错,这是拿到驾照后叶莲第三次摸方向盘了。 她小心翼翼地启动了车…… 曹学谦叮嘱,从停车位进入主道前要看后视镜,还要看后面,还要看前面…… 看,看,看, 看得了这里看不了那里,人要是能多长几只眼睛就好了,一步看到位。 叶莲又是蜗牛一样地开着车,从明田路到象洋大道,再到国道。 国道上的车又多又快,叶莲越发地胆小了。 叶莲的车慢得要停下来了。 她想要换曹学谦来开,前两次她也是开了一小段距离,到了国道后就换成曹学谦来开了。 但这一次曹学谦却说,不行,你总要一次比一次进步呀,这国道上有什么好怕的?还更好开,你只要不要偏离自己的车道就是安全的。 叶莲找理由,哎呀,我开得这么慢,本来是很早的,到时还要变成迟到了。 曹学谦还不明白叶莲的那点小心思?才不会让她如愿,说,有什么关系?谁还能考我们的勤? 第411章 过收费站 得,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老板娘,还真没人会来考勤。 叶莲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 曹学谦让他开快一点,叶莲小心翼翼地点油门。 车速提到四十码了,叶莲不敢再快了,曹学谦却还是说太慢了,要更快一点。 叶莲壮着胆子更快一点。 真是好紧张呀! 叶莲感觉车速每增加一点点,整个车身就变得更加蠢蠢欲动和不可控。 车速指向五十码了。 但叶莲并不知道,她根本看不了表盘,她紧张得眼睛都不敢动一下,只是定定盯着前方。 路上的车真是快呀,一辆一辆,都像离弦的箭,嗖嗖嗖地,从她的左边或者右边,一下就飙到前方去了。 “你放松一点,方向盘不要抓得那么紧,车本身都是可以直行的。”曹学前看到叶莲那紧张的样子,吩咐她。 放松? 开玩笑呢。 紧握着都难控制得住呢,我放松它还不飞了? 叶莲仍然是紧握着方向盘。 曹学谦在旁边其实也不轻松,比他自己开车累多了,他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绷紧他的神经,不断去提醒叶莲: “小心,你压线了。” “你不能让车,让车很危险。” “刹车,刹车!前面有车……” “可以再快一点点。不要以为慢就是安全,慢有时候也很危险,因为每一辆车都在超你。” …… “欸欸欸”曹学谦脸色都变了:“你怎么毫无征兆地就变道了?不打转向灯,还不看后视镜?” 叶莲神游般地不知道自己怎么地就变道了,可能是开着开着前面路上都没有车了。 哎呀,好险,万一被后面的车撞了就死定了。 福克斯上了高架桥。 叶莲一不留神将车速提高到了六十码。 不好!这么快! 这速度下,叶莲感觉福克斯像一头不安分的怪兽,要奔突,要撒野,要从她的手里挣脱出去! 下高架桥时还有一个转弯。 叶莲感觉福克斯产生出一股强大的蛮力,要把她狠狠地甩脱出去。 哎呀,我要控制不住它了,我要松手了! 不行,你不能松手,一松手你和曹学谦就要粉身碎骨了! “慢一点,慢一点,转弯你慢一点,踩一点刹车。”曹学谦又提醒。 好,慢一点,慢一点。 叶莲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慌乱,紧握着方向盘,减慢了速度…… 下了高架桥,叶莲把车停在了路边,说什么也不开了,她的手,她的脚,都已经发软了。 曹学谦看着叶莲那小兔般惶恐又可爱的脸,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不再勉强叶莲,看着叶莲下了驾驶位,自己坐了上去。 …… 下午下班,叶莲和曹学谦走出同鑫厂,来到福克斯旁边。 “你来开?”曹学谦又问叶莲。 叶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开,我得缓一缓。” 曹学谦笑:“好。” 福克斯驶出了旭辉工业园,驶上了郁金路…… 叶莲看着曹学谦的车如行云流水般地在车流里穿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自己开个车怎么就那么艰难呢? 叶莲正在心里佩服着曹学谦,惭愧着自己的差劲,突然发现曹学谦开错路了,忙问:“你要去哪里?你开错路了。” 叶莲虽然是路盲,但从同鑫厂回家的这条路线天天走,她还是能辨的出来的。 “我要顺路送一下货。” “送货?哪里有货?我怎么没看到?” “在车尾箱,我刚才叫人搬进去的。” “哦,那不是要绕路?回到家不是很晚了?” “没事,走一段高速,很快的。” 叶莲又“哦”了一下,便不再说什么。 送货是正事,就算回家晚一点,那也是得送。 叶莲无聊地看向窗外。 前面是高速收费站,但叶莲并不在意。 曹学谦开着车,驶向收费站…… “不好!”曹学谦忽然大叫:“刚才忘记拿通行卡了!” “不是?”叶莲不相信地问:“这你也能忘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过了收费站了。”曹学谦挠着后脑勺。 “嗯?”叶莲回看收费站,收费站已远。 “那等一下怎么办?”叶莲担心地问。 “不知道,看跟工作人员解释一下行不行。”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到时候你赔个礼认个错。” “好。”曹学谦答应着。 叶莲担心地看着前方,看什么时候出收费站。 她没看到曹学谦在忍着笑。 很快就又要到收费站。 叶莲再次叮嘱曹学谦等一下跟工作人员好好解释清楚。 曹学谦驶进了收费闸道。 叶莲看向收费岗亭,心想不知道今天收费的帅哥或者美女好不好说话? 可是,曹学谦根本就没停,一脚油门,直接就又驶出了收费闸道。 “哎呀,又忘记了缴费了!”曹学谦拍着大腿。 “你这人,今天怎么回事?你这是逃费!”叶莲生气了,明明叮嘱了他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一不留神又开出来了。”曹学谦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赶紧停呀,难道你真的要逃费?”叶莲急了。 曹学谦却没停,继续在往前开。 叶莲瞪向曹学谦,感觉今天的曹学谦好古怪,不像平时的曹学谦。 突然地,她看出了曹学谦嘴角强忍的笑。 猛地,她突然醒悟了过来了,一拍脑袋:“今年国庆节开始,节假日高速不收费。” 曹学谦憋了一路的笑,终于爆发出来了,哈哈哈地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看向叶莲:“你怎么就明白过来了呢?”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的? 叶莲被曹学谦气笑了,一记香拳捶向曹学谦:“真是的,就知道逗你老婆玩。” “那你说,我不逗我老婆我逗谁?”曹学谦可能是憋得太久,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被曹学谦这样一问,叶莲不由得一愣。 叶莲忽地想起了程点菲。 不知道程点菲还是在立金吗?她心里还在想着谦吗? “怎么啦?真不高兴了?”曹学谦问,他看到叶莲收敛了笑容。 “没有。” “我就是想逗你开心一下。” “我知道。” …… 福克斯继续往前开。 叶莲看向窗外。 想起刚才的情景,自己又忍不住偷偷地笑。 自己真是傻,被曹学谦耍得团团转。 不过,第一次体验过高速不用缴费,这感觉真好。 叶莲不知道,如果他们驶出沿城,她一定不会这么觉得,因为每一条高速上,都堵得成了停车场。 第412章 抽奖 曹学谦把货送到客户那里后,就开着车驶向回家的路。 因为改了道,回家的路要经过金景华园。 自从在金景华园买了房,叶莲和曹学谦的心时不时就飞向了那里,一天一天算着交房的日子。 福克斯来到洋安大道,从金景华园经过。 叶莲和曹学谦不约而同地都看向金景华园,看向他们不久后的家园。 一期的房子有一些已早早地亮着温暖的灯;二期的房子在黄昏的霞光里甜美地默然着;三期的房子已在悄悄地封顶中…… 不知不觉,2012年这一趟区间列车,也即将驶向终点,年的气息又是日渐浓厚。 各家企业一年一度的尾牙餐又开始陆陆续续安排开来。 同鑫厂也不例外。 今年同鑫厂的尾牙餐安排在了离旭辉工业园不远的一家比较大的饭店。 这应该是同鑫厂建厂以来最大最热闹的一次尾牙餐。 每一年,同鑫厂都在壮大成长,员工人数已从当初的几个人,十几个人,逐渐增长到一百多人,到今年已经是三百多人。 看, 整个饭店的大厅都被同鑫厂包场了。 曹学谦事先就放话出去,今年的尾牙餐有双重惊喜。 所以,今年的尾牙餐让每一个员工都充满了期待,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每一个老板,自然也是喜气洋洋。 晚上七点半,尾牙餐正式开始,三十几张桌子早已经是挤挤挨挨地坐得满满当当。 鸡,鸭,鹅,猪,牛,羊……经过大厨的巧妙加工,变成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源源不断地搬上了每一张饭桌,挤挤挨挨地摆到了桌面边沿,甚至是盘碟相叠。 噼噼啪啪的鼓掌声中,总经理成宇飞讲话。 成宇飞满面红光。他的把同鑫厂做大做强的愿望正在慢慢地实现。 自从同鑫厂搬来旭辉工业园,这三年的时间里,他都是全力以赴地拉订单。 对于一个工厂来说,订单就是生命,订单越多,工厂才会越有生命力。 随着工厂的壮大,成宇飞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他已不满足于中小客户的订单,他把目光瞄上了行业里几家大客户,而且已经攻克了两个大客户。 …… 再一次的噼噼啪啪的掌声中,副总经理曹学谦讲话。 如果说成宇飞拉订单是打前线,曹学谦管理工厂就是当家做好成宇飞坚定的后盾。 工厂管理得好,订单完成得质量好,效率高,成宇飞在外面接订单就更有信心和底气。 两个人兄弟一样,配合默契地,让同鑫厂一步一步地腾飞。 …… 陈平峰没有讲话,他仍然还是在立金公司上班,只在同鑫厂有重大活动时过来。 …… 噼噼啪啪的掌声中,曹学谦也讲话完毕。 同鑫厂每一步的发展,都离不开厂里的每一个勤奋的员工,对同鑫厂来说,每一个员工都是功臣。 成宇飞、曹学谦和陈平峰,三个原始老板,每个人拿一个酒杯,挨桌向员工们敬酒,感谢每一个员工的辛苦付出。 每一桌的员工,看到三个老板过来,都齐刷刷地站起来,跟老板们碰杯,然后再坐下…… 一时间,大厅里是此起彼伏…… 老板们敬完酒后,员工们是自由用餐。 于是,那些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也趁着酒酣互相敬酒; 曹学谦因为管理工厂,又独自与那些部门领头人碰杯敬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都是放开了吃,放开了喝,放开了笑…… 桌上那些空了的盘子慢慢地被服务员撤走。 “曹总,你说的双重惊喜呢?”有员工吃饱喝足,趁着酒兴大声问。 “不急,敬请期待。”曹学谦笑呵呵地,他正不紧不慢地啃着一根烤羊排。刚才又是讲话,又是敬酒,还没吃什么东西。 “曹总大大地坏,总是让我们期待。” “哈哈。” “曹总,你该不会是故弄玄虚,忽悠我们的?” …… 员工们你一言我一语,激将起曹学谦来。 曹学谦笑眯眯地,任他们起哄,又啃了一根烤羊排,然后拿纸巾把嘴一抹,站起身来,宣布:“下面,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 叶莲听得,赶紧悄咪咪跑向饭店前台。 而员工们齐刷刷看向曹学谦,看他能变个什么戏法出来。 “有请我们的红宝箱!”曹学谦看向前台。 叶莲正抱了个红箱子过来。这个箱子是叶莲提前放在前台的。 大家又齐刷刷看向叶莲怀里的红箱子,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是个抽奖箱。” “咦,还以为什么惊喜,不就是抽奖嘛,这是要看运气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有。” “我运气不好,我就看一看。” …… 叶莲把抽奖箱交给曹学谦,坐回到餐桌上,餐桌下,放着一个大大的包。 曹学谦笑笑地托着抽奖箱。 在同鑫厂,尾牙餐抽奖是去年为了活跃气氛才开始搞的,当时就设了几个奖项。 之前的每一年,都只是单纯地聚餐吃饭。 员工们都静静地看着,觉得这运气的事儿,怕是十有八九跟自己无关。 上去抽,很可能抽个毛巾,毛毯或者纸巾什么的,也没什么吸引人的。 曹学谦看大家兴趣都不大,笑问:“不抽吗?你们真好啊,为同鑫厂省钱,我替同鑫厂谢谢你们哦。” 曹学谦作势要把抽奖箱收起来。 “我来!”新来的项目部姚经理站了起来:“不抽白不抽,抽不中又不会掉肉!” 大家哈哈大笑,看着那个第一个“试宝箱”的人。 姚经理走向抽奖箱,把手伸进去,掏出了一个红包。 曹学谦示意姚经理打开。 打开后,是一张纸条。 曹学谦让姚经理念出来。 姚经理已经眉目含笑:“奖金1000元!” 员工们响起一片哇哦声,羡慕姚经理运气真是好,一抽就中,而且还是1000元现金。 这年头,谁不喜欢现金呀?现金在手,想买什么买什么。 曹学谦带头鼓掌“恭喜姚经理,请姚经理去出纳处领取奖金。” 叶莲桌下的那个大包里,鼓鼓囊囊。 她从包里面抽出一沓钱出来,数了十张给姚经理。 红色人民币的诱惑是巨大的。 大家都眼红地看着,一下都想跃跃欲试了。 第413章 抓老板 “我来!” “我来!” 又两个人上去,一个抽中了1000元,一个抽中了500元。 哇,这现金的命中率也太高了? 员工们的抽奖热情在一点一点地高涨,都等不及要上去抽奖。 后来的情况竟然是: 抽,抽,抽!中,中,中! 百分百地中! 最低五百元,最高是两千元。 这哪里是抽奖?这分明就是额外在发钱钱。 人人都很高兴,人人都很庆幸今天参加了这个尾牙餐。 大厅里一片热闹闹、喜洋洋,已抽奖的人都在喜滋滋地甩着手里崭新的票子,好像这票子比平时的票子更响亮,更有价值,更讨人喜欢。 一个一个地抽奖,一个一个地领奖。 叶莲忙不过来,韩雨默赶紧地帮忙。 …… 抽奖箱里还有最后一个红包。 “还有谁没抽?”曹学谦扫视全场, “我。”是殷小小。 于是大家都看向殷小小,看她是抽500元,1000元还是2000元。 到目前为止,抽到1000元的有五人,抽到2000元的有两人,不知道这最后一个红包,是多少的金额? 殷小小抽出红包了,打开。 曹学谦大声帮她念出来:“奖金三千元!恭喜殷小小,你捞到了今晚的最大的一条鱼!” 全场哇开了,都显出羡慕的表情,都后悔自己怎么不是最后一个抽呢? 然后又互相打趣,说如果你最后一个抽,算不定就不是这个红包了。 被打趣的人就承认,是啊,是啊,哈哈,这个谁能知道呢?换我可能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抽奖箱已经空了,被曹学谦放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但大家仍然是坐在座位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因为大家都知道有双重惊喜,那还有一重惊喜是什么呢? “怎么样?大家开不开心?”曹学谦大声问。 回答就五花八门: “开心。” “不开心。” “红包都是三千元的就开心” …… 但不管怎样的回答,大家的脸上都是挂着喜悦的笑容。 “不开心是?不开心就没有第二重惊喜了。”曹学谦笑笑地,故意要“治一治”那些说“不开心”的人。 “开心!开心!”说“不开心”的人忙不迭地改口。 哈哈! 曹学谦拿出一支笔来,在一张白纸上刷刷地写了三个字。 他把所写的字展示给离得近的员工们看。 那纸上写的三个字分别是:“成”,“曹”和“陈”。 也就是三个老板的姓。 曹学谦把三个字撕下来,再另外撕了三根空白纸条。 在大家的见证下,曹学谦把六根纸条揉成团,打乱来摆在一个盘子上。 大家疑惑地看着曹学谦。 曹学谦举起盘子,说道:“第二重惊喜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这六个纸团里有三个分别写了代表成总、陈总和我的姓的字,你们派一个人出来任意抓一个,抓到空白纸团就没有第二重惊喜,抓到任何一个字,都会有第二重惊喜。” “什么惊喜?”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会由那个被抓到的老板拿出两万元钱以个人名义派发给大家。”曹学谦解释。 现场立马一片欢腾: “耶!” “哇喔,这么好?” “可是,谁敢抓老板呀?” “哈哈。” …… 曹学谦也哈哈大笑,他装着糊涂,将计就计,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不敢抓老板是?那就不为难大家了,第二重惊喜就取消掉了。” “不要!”这一回大家异口同声。 “哈哈。”曹学谦满脸得意地笑,过了一会问:“那你们谁上来抓?” 谁上去呢? 大家于是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最后都叫“殷小小,殷小小!殷小小运气好。” 殷小小刚刚坐下来,还沉浸在中“巨奖”的喜悦中呢,又被大伙的呼声包围了。 这是大伙的“厚爱”啊,怎么好推辞呢? 于是,殷小小虽然感觉亚历山大,但也难拂众意,在一双双满怀期待的目光的注视下,再次站起身来,走向那摆着六个纸团的盘子。 殷小小伸出了手。 她知道,此刻,她的手代表了身后三百多双手,任重道远啊! 六个纸团,抓哪一个呢? 身后的智囊团迫不及待地嚷开了: “左边的” “右边的。” “中间的” …… 有些干脆直接嚷:“抓老板,抓老板!” 哈哈,抓老板,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怎么样了,正被大家追逐呢。 大家突然觉得很好笑,都笑成了一团。 殷小小犹犹疑疑地伸出了手,抓起了一个纸团。 一双双眼睛看向那个小纸团,虽然并不能看真切。 小纸团打开,是惊喜还是失望? 是, 惊!喜! 上面有字,有一个“陈”字。 耶!抓到了,抓到了陈老板,逃掉了成老板和曹老板。 欢呼声中,大家又笑成一团,有把脸笑得通红的,有笑得前仰后合的…… 殷小小完成了使命,如释重负地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大家殷切的目光落到了陈平峰身上。 陈平峰并没有犹豫,他笑眯眯地走向他的妻子,让他的妻子拿出一沓钱出来。 陈平峰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抓中而有多亏。反而,他觉得同鑫厂多亏了成宇飞和曹学谦的辛劳付出,才会让他还在立金公司拿一份高薪的同时,还能轻松收获同鑫厂的分红收益。 曹学谦和成宇飞在全场人员的欢声笑语里也是心情大好,他们两个看到陈平峰拿出钱来,觉得让他一个人独自掏腰包不是太好,显得他们两个不够厚道,而且,两万元,似乎也不方便派发? 于是两个人一合计,临时作了一个决定。 曹学谦用力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大声宣布这个临时决定: “为了感谢大家的以厂为家,兢兢业业,我和成总决定,我和他各自拿出五千元,和陈总的两万元一起,发给大家!” 耶!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来,整个大厅嗨翻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钱多钱少不重要,老板的心意最重要! 在这欢乐的热浪里,曹学谦和成宇飞分别走向叶莲和韩雨默。 叶莲和韩语默把早已准备好的个人的钱分别给到曹学谦和成宇飞。 …… 尾牙餐结束。 大家意犹未尽,陆陆续续走出饭店。 第414章 尾牙餐结束&新房装修 几个老板和老板娘走在了后面。 前面,有聊天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大声,那也能听得清: “今年老板可真大方。” “工厂生意好嘛,拿点钱出来也不奇怪。” “那也要他们舍得呀,有些老板,赚再多也是小气得一毛不拔。” “那也是。那就在这里好好干,这几个老板比较实在,工厂赚钱了,他们不会亏待我们。” …… 因为时间不早,几个老板和老板娘都不去工厂了,而是各自直接回家。 曹学谦尾牙餐上喝了酒,车是叶莲在曹学谦的指挥下,十二分小心地开回到熙雅园楼下的。 叶莲经过曹学谦的训练,终于敢稍快一点地开车了,现在是路上开车问题不大,但停车还是个老大难。 …… 回到家,叮嘱蓝杉自己早一点睡觉后,叶莲和曹学谦进了卧室。 叶莲需要整理一下那个大包包里的钱,工厂的,自家的。 那个原本鼓鼓囊囊的包,看起来已经是空瘪瘪的了,但还有一些剩余的钱。 叶莲拉开那个大包的拉链,拿出一把散乱的钱来开始整理。 曹学谦松开皮带,四仰八叉,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想起尾牙餐上的欢乐气氛,两个人心里还仍然是开心兴奋。 是呀,欢乐气氛的背后,肯定是工厂的蒸蒸日上呀。 今年,同鑫厂的分红更多了,曹学谦的账户上到账三十万! 叶莲好不开心!金景华园的房子的装修款有着落了。 叶莲整理好包里的现金,也坐在了床沿边。 曹学谦趁机把头蹭到了叶莲的大腿上。 两个人又一起回忆起尾牙餐上那些有趣的场景。 尤其是那个“抓老板”,尾牙餐上的时候叶莲笑得肚子疼,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俊不禁。 聊着聊着,叶莲突然想起她心里的一个疑问。 “肖冒炳怎么没参加今晚的尾牙餐?”叶莲轻拍着曹学谦的脸庞。 “他不能参加,要保护他的安全。”曹学谦在叶莲的轻拍下舒服地闭着眼。 “怎么不安全?” “他们公司如果知道他在我们厂里有股份,肯定会提防他利益输送,一旦发现,肯定要处罚的呀。” “哦,这样子呀。”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情,叶莲好多不懂。 “所以他不能做台面上的股东,只能是幕后股东。”曹学谦进一步解释。 “希望肖冒炳入股能给你们带来好运,明年的尾牙餐你们这些老板能更加阔气。”叶莲祝愿着,虽然她的心里,对肖冒炳的印象仍是不太好。 “按道理说,一年里,他只要能发两三个项目过来,就会利润可观。” “那到现在为止,他有没有发项目过来了?” “没有。哪有那么快?他才刚入股一两个月,这个是要等机会的。” “也是。” …… 一个多月前,肖冒炳入股了同鑫厂。 他的入股条件,留待后文再说。 肖冒炳的加入,让同鑫厂的老板和老板娘多了一份期盼。 那么,肖冒炳的加入,能否对得起这一份期盼? 肖冒炳的加入,对同鑫厂来说,是祸还是福? 虽然叶莲后来没再提起,但叶莲对肖冒炳的第一感官其实是并不太好,她是看走眼了?还是真有那么厉害的第一感觉?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些人性的东西,总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2013年,是叶莲一家人非常期待的一年。 虽然,每过一年,他们的年岁就要增加一岁。 当他们与2013年正式碰面,叶莲将要38岁,曹学谦将要37岁。蓝杉呢,将要13岁。 那他们一家人为什么非常期盼这一年呢? 因为, 一是蓝杉进入初中后,成绩在慢慢爬升; 二是同鑫厂越来越让人期待; 三是他们将要换一个新家。 那是一个美丽的新家,一个他们恨不得马上就能住进去的新家。 真好,似乎每一天都值得期待,尤其是那个新家。 金景华园的房子在过了正月十五后就开始张罗着装修了。 这一回装修,曹学谦是大包大揽,全不要叶莲操心。 按他在叶莲面前的说法,就是这些都是数星星的活,理应由他来做。 每天早上去同鑫厂上班前,曹学谦都要去到金景华园的新房子去看一下装修进度,检查装修质量,提一些要求,做一些安排。 每天下班后,他又先把叶莲送到熙雅园楼下,也要去看一下装修情况,然后才回家吃饭。 周末有时间,他也泡在装修的事情上。 这一次,曹学谦对房子的装修是高标准的。 为什么不呢? 去年年底分红,预算足够,不用为装修的钱发愁; 金景华园这么好的小区,这么好的房子,值得好好装修; 叶莲渴望住上好房子,为了叶莲,也得好好装修。 曹学谦总觉得自己欠叶莲一套好房子。 当初买熙雅园的时候,因为能力有限,本就仓促,将就,那时的心态就是能有自己的一个小窝。 结果熙雅园住进去没两年,阳台外面又修了一栋更高的楼,使好好的一套房子变成了握手楼,大白天也昏暗无光。 这样的房子,一住就是好几年,这可真是难为了叶莲,因为叶莲在家里呆的时间最多。 现在终于有能力另买了一套房,能不好好装修,让叶莲住得舒心敞亮,弥补一下这么几年一直让她住握手楼的遗憾吗? 这一天早上,曹学谦又去到金景华园5h304,去看新房装修。 当初,叶莲卖了老家的房子来买金景华园的房子是对的。他们买了房子没多久,沿城的房子就开始涨价,金景华园的房子也不例外。 幸好,幸好。 曹学谦来到5h304。 装修师傅还要过一会才到。 装修师傅是曹学谦自己请的。 当初他也想过请一家有名的装修公司,听说那家装修公司比较省心,从设计到装修,一条龙搞定。 后来跟那家装修公司一聊,发现他们的设计都是差强人意,还不如自己设计。 所以曹学谦请的是一个普通但施工技术很不错的装修队,他们只需要按照曹学谦的设计要求进行施工就好。 客厅的地板已经铺好,地板砖用的是80乘80的品牌地板砖,地板砖之间还贴上了大气的几何拼花。 两个卫生间的马桶还没装好,但已经开始在铺地板砖。 就算是卫生间,曹学谦买的也是上好的地板砖和墙砖。 这一次的卫生间,也是下沉式卫生间。 看到这装修中的卫生间,曹学谦有时候会想起以前熙雅园的房子在装修卫生间时叶莲的尴尬时刻。 叶莲竟然弄不懂什么是卫生间下沉,又怕装修师傅笑话,就偷偷打电话问他。 哈哈,好可爱。 不过也挺难为她的,不懂也得装懂。 …… 曹学谦正想着,听得门口说话声…… 第415章 “验收” 是装修师傅来了。 曹学谦一向尊重装修师傅,装修师傅在曹学谦面前也很客气。 曹学谦仍然是问了一些装修上的问题。 装修师傅也跟曹学谦确认了昨天的装修是否符合要求,然后又说了下一步该买哪一些材料了。 昨天的装修都还不错。 买材料? 没问题。 只要装修能早一点完成。 每天只要看到装修能按计划进行,心里就不由得高兴。 …… 离开5h304,离开金景华园,曹学谦又回到熙雅园楼下,接叶莲一起去同鑫厂上班。 一个电话,叶莲就麻溜地下来了,然后开门上了车。 “装修怎么样了?曹监工?”叶莲俏皮地问。 “报告老板娘,一切顺利。”曹学谦启动了车。 “明天我也想去看一看。”叶莲一想着那新房子,心里就乐滋滋的。 “现在去看什么?都还没装修好,到处都是灰。相信你老公。你给我一套毛胚房,我会还你一套精装房。到时包你满意,让你惊喜。”曹学谦开车驶上了明田路。 “这么自信?”叶莲系着安全带。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曹学谦又霸气地在下巴下比了个招牌八字。 “你是曹学谦,还能是谁?”叶莲侧脸笑问。 “我是叶莲的老公呀。”好霸气的回答。 “哈哈……”叶莲被逗乐了。 叶莲耐着性子等着装修,等着等着就过去了三个月,这期间她只偶尔去过两三次。 这一天是周日,叶莲终于等到曹学谦开口说装修要收尾了,请她去验收。 哈哈,“验收”。 让别人听到还以为自己好厉害好内行的样子。 不过,曹学谦这说法还是让叶莲心花怒放,让她感觉自己好重要,仍然是被曹学谦捧得高高的样子。 吃了早餐,叶莲跟着曹学谦来到金景华园。 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在这样的正规小区,福克斯的身份也跟着变得尊贵,有专门的停车场,停车场里有许多车位可供选择,不用再在明田路路边打游击停车。 三期有不少房子在装修,到处都是“嗞——嗞——”的刺耳的声音。 叶莲迫不及待地想看自家的装修好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曹学谦特地跑到前面去开门。 “有请曹老板娘。”曹学谦还来了个不伦不类的绅士鞠躬。 这仪式…… 叶莲咯咯地笑。 眼前就是差不多已经装修好的房子了。 叶莲瞪着欣喜的眼睛,从门口慢慢看起。 厨房,白色大理石灶台,上下整齐划一的橱柜; 客厅真大,铺的地板大气漂亮;牡丹花浮雕电视背景墙是那么地富贵华丽,那么地引人注目; 公共卫生间,还装了玻璃浴室,实现干湿分离。 然后是书房,客房,和蓝杉的房间,清一色的木地板,高档而有质感;定做的衣柜或者是书柜已经与房间融为一体。 最吸引叶莲的是房间的墙壁。 看得出来,每一间房的墙壁颜色,曹学谦都花了不少的心思。 书房和客房的墙壁是茶色,辅以竹影斑驳或茶韵袅袅的图案。 因为蓝杉喜欢大海,所以蓝杉房间的墙壁就是海蓝色,再印有一艘艘的航行中的小帆船…… 这样的房间真是太美了,有没有? 光看一看,就能引起人的无限遐思。 叶莲迫不及待地想看主卧。 其它的三个房间都那么美丽,主卧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主卧的门是关着的,是曹学谦在叶莲不注意的时候关着的。 叶莲伸手要去开门。 不想曹学谦喊声“慢着”,然后就一双手蒙住了叶莲的眼睛。 “你要干嘛?”叶莲不解地问。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曹学谦的语气里透着一种神秘和兴奋。 惊喜? 能有什么惊喜? 既然是惊喜,叶莲就乖乖地让曹学谦蒙了眼睛。 曹学谦开了门,拥着叶莲走到了房中间,然后,松开了手。 叶莲张大了眼睛,然后慢慢地一脸地惊愕。 这就是他们的卧室了,这也太美了。 映着窗外的阳光,卧室里竟然是繁花盛开! 长长的淡黄色的墙壁上,盛开着一朵朵红色的玫瑰花! 一朵,两朵……七朵,八朵…… 那花就那么真地从墙壁里开出来,花瓣清晰,一瓣一瓣,娇艳,柔嫩,软薄,好像还在散发着一缕一缕的花香; 每一朵花的旁边,都有一只翩翩而飞的红色的蝴蝶,似乎在吸着香,闻着蜜…… …… 叶莲就那样看着,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喜欢吗?”曹学谦拥着叶莲的肩,在叶莲的耳边轻声地问。 “喜欢。”叶莲的笑,恰如墙上的玫瑰花。 “说了要给你惊喜的?”曹学谦透着得意。 “怎么可以装修得这么漂亮的?”叶莲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也写满了佩服。 “这图案,是我亲自挑选的,不知道翻了多少本画册;这工艺 ,是我和施工的人一起商量确定的,不然不会这么逼真、好看。” “真是辛苦老公了。” “这是老公应该做的。只要老婆喜欢,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好呀,真浪漫!睡觉都能看到满墙的玫瑰花,做梦怕也是满园的玫瑰花。” “莲。”曹学谦把叶莲拥进怀里。 “嗯。”叶莲仍然是看着墙上的玫瑰花。 “当初我们结婚时我一无所有,没有戒指,没有玫瑰花。现在,我送你一屋子的玫瑰花。我们在这卧室里住多久,这玫瑰花就会开多久,永不褪色。” “就像你对我的爱?”叶莲从玫瑰花上抽回目光,仰面看向曹学谦。 “当然。就像我对你一辈子的爱,永不褪色。”曹学谦低头看着叶莲,深邃的眸子深情而又坚定。 “谢谢老公。”叶莲忽地给了曹学谦一个吻。 “哇,这是对我的奖励吗?好甜呀。”曹学谦故意大呼小叫,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叶莲却咯咯地闪身跑开了,溜进了主卫。 主卫比公卫要大,呈长方形,也是有玻璃浴室,做了干湿分离。 “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专用卫生间。”曹学谦跟进了卫生间。 “真好。这样方便多了。” “当然方便了,以后我们还可以鸳鸯浴。” 第416章 阳台&韩经理 “哎呀,”叶莲害羞了:“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不正经,还鸳鸯浴?” “老夫老妻怎么了?还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呢,要那么正经干嘛?”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叶莲羞涩地笑。 …… 叶莲又来到客厅。 她的手指触摸着墙壁,这才发现客厅的墙壁上也印有稀疏的绿色藤蔓。 每一处的墙壁,真是又漂亮又光滑又干净。 不像熙雅园的房子,住进去以后,那墙面竟然还会掉白灰!一家人的衣服的后背,经常不经意间就沾上白灰了,搞得后来全家人都不敢靠墙。 这人与人之间能力上的差别,一次装修就体现出来了。 这可真是数星星的活呢,不是我这数月亮的人能奈何得了的。 房子有两个阳台,书房阳台和客厅阳台。 书房阳台可看小区园林,三期园林的那些树木和花草才开始种上。 客厅阳台可看对面山坡,刚挖的山坡还是一片黄土坡。 叶莲站在客厅阳台,看着对面的山坡。 “你说,”叶莲问曹学谦:“这阳台外面不会又建房子?” 有了熙雅园的教训,叶莲有点怕了,她怕以后这房子的阳台外面又矗一栋高高的房子,又挡住他们的阳台。 “不会,”曹学谦分析道:“这里又不是城中村。所有建设中的新片区政府都会规划好。 “你看,我们阳台外面是一块草坪,草坪外面是小区道路,再过去才是外面的山坡。就算以后山坡那开发出来建房子,它也得先开一条路出来。 “那么,那开出来的那条路,也是一个空间距离。所以,不可能有房子那么近地挡住我们的房子,这个不用担心。” 听曹学谦这样一分析,叶莲真的放下心来。 客厅和阳台之间有四扇玻璃推拉门,四条轨道。 叶莲看着那四条轨道,若有所思。 “怎么了?”曹学谦问。 “我怎么感觉这几条轨道装在这里好占地方。” “本来就有的。” “我知道。” “你不会是想把它拆了?” “能拆吗?” “拆是能拆。你还真想把它拆了?” “不可以吗?” “可以呀。老婆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呀,拆了以后呢?你想怎么弄?” “能把这推拉窗移到阳台外面吗?” “什么意思?你是想把阳台封住吗?” “差不多。但我又不想完全封住,我想要一排活动的门,我想把阳台关住就能全部关住,想把它打开就能全部打开。” “这个……” “不行吗?不行就算了。” “是有难度。要那样的话,现在的这四扇门就不能用了。要么重新安窗户,要么重新安推拉门。安窗的话只能打开一小部分,安推拉门的话也只能部分打开,都做不到全部打开。而且,还要装纱窗。” “是挺难的,那就算了。” “没事,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小瞧我了?” “不是小瞧你。不是确实很麻烦吗?而且我也没看到过那样改装的阳台。” “没看到是没看到。你没看到不代表你老公搞不定。”曹学谦停了停,再豪气地加上一句:“要知道老公是用来干什么的?老公就是用来解决难题的。” 哈哈,叶莲还能说什么呢? 有老公就是好,用处大大的呀。 好。 那就拭目以待,看曹先生有什么妙招解决这个难题。 除了客厅阳台还没改好外,金景华园的房子的装修就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慢慢地买家具了。 买家具不急,慢慢逛,慢慢选。 装修房子的同时,曹学谦也不耽误管理工厂。 同鑫厂一切都好,运行正常,也不愁订单。 这一天,曹学谦照常带着叶莲早早地开车去往同鑫厂。 昨天是同鑫厂的厂庆日,昨天晚上举办了厂庆宴。 昨晚的店庆宴是成功的,每一个人都很开心,但有一个人除外。 这个人就是韩经理。 韩经理可以说是同鑫厂的元老级人物,当初同鑫厂刚成立时就是由他全权管理同鑫厂的,为同鑫厂的初期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韩经理在刚进同鑫厂时年龄已经比较大了,对一些现代的时兴的东西不太擅长,但是却有着非常好的记忆力。 他的大脑就像一个电脑一样,厂里的大小事情,各种数据、钱款等,都能准确无误地存在了他的记忆里。 后来,成宇飞亲自接管了业务,又后来,杨浦被曹学谦请过来管理工厂,再后来,曹学谦亲自接管了工厂管理。 而且,随着工厂规模的扩大,工厂越来越正规,部门越来越完善,各个部门都设有了专门的负责人。 这样,年龄偏大,不太懂得现代管理的韩经理,似乎越来越不被需要。 这种情况下,成宇飞让韩经理进了他的业务部,做了一名普通的业务员,帮着做一些业务上的跟进和收款。 但大家对韩经理的称呼还是沿袭了以前的称呼,都还是叫他韩经理。 成宇飞本着公平出发,不想让自己老婆的亲戚特殊,想让韩经理自动降薪。 曹学谦却不让,说韩经理是对工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维持他的基本薪资不变。 韩经理是少数几个从建厂一直做到现在的其中的一个。 按理说,韩经理看到同鑫厂一步步成长,厂庆宴时应该更高兴才对,可他却不高兴,在宴席上一个人喝闷酒,最后还把自己喝醉,惹韩雨默不高兴。 曹学谦昨天晚上没顾得上韩经理的事情。 他隐隐地觉得韩经理应该有什么心事,看看什么时候有合适的机会跟他聊一聊。 …… 曹学谦一路想着,来到了同鑫厂。 员工们都比曹学谦他们来得早,他们都需要按时打卡。 工厂的机器已经轰鸣起来了,写字间里各个卡位上也已经坐满了忙碌的身影。 业务部办公室的门开着,但里面没看到韩经理。 财务室也已经开了门,财务已在座位上办公。 叶莲走进了财务室。 曹学谦继续往前走,然后开了副总经理室的门,走了进去…… 大概半小时后,成宇飞走了进来。 成宇飞很少这么早来工厂。 “哟,”曹学谦开玩笑:“成总,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厂里了?” 第417章 韩经理辞职 “今天上午过来一下,下午再出去。”成宇飞回答道。 “哦,这样。” “你看到韩经理了吗?”成宇飞也称韩经理,好像韩经理就是个名字。 “没看到,刚才我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在办公室,不知道这会儿在办公室了吗?” “没在。”陈宇飞蹙眉。 曹学谦看了一下时间,已差不多九点。 成宇飞面露愠色,走出了曹学谦的办公室。 “韩经理,你可来得真早,等一下来我办公室。”曹学谦听到成宇飞说话,语气里很不高兴。 曹学谦抬头,看到了韩经理。 韩经理才来上班,脸上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曹学谦继续办公,没留意外面的事情,也不去想成宇飞找韩经理会说些什么话,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 下午。 成宇飞已没在办公室。 曹学谦的办公室走进来一个人,是韩经理,手里拿着一张纸。 曹学谦看向韩经理。 曹学谦虽然管理工厂,但业务部却不是曹学谦管,而是由成宇飞直接领导管理。 “曹总。”韩经理已来到办公桌前。 “韩经理有事?”曹学谦抬头。 “我要辞职。”韩经理闷闷地把手里的那张纸摆在了曹学谦的办公桌上。 好家伙,还真的是一封辞职信。 “怎么了?好好地辞职干什么?”曹学谦不解地问。 “就是想辞职……”韩经理不想解释。 这个…… 曹学谦想起上午的时候成宇飞找过韩经理,可能从成宇飞那里能了解到韩经理辞职的原因。 曹学谦找了个理由出到外面,拨通了成宇飞的电话。 没想到成宇飞在电话里气呼呼地说:“他辞职就让他辞!上班迟到,还不能说他两句了?还尽做一些糊涂事,昨天他收了一个客户的货款,都没入账,就直接付给了一个供应商,也不能说他两句了?还辞职?谁给他的臭脾气?让他辞!” 原来如此。 敢情是韩经理上午的时候挨了成宇飞的一顿批。 曹学谦一下就明白了昨晚厂庆宴上韩经理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了。也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辞职了。 本来他心里就憋闷,还昨天挨批,今天早上又挨批,所以…… 那正好,自己刚好想跟他聊一聊。 虽然自己不是他的直接领导,但毕竟业务部也是工厂的一部分。就算与自己啥关系都没有,冲着成宇飞也要好好地与韩经理沟通。 成宇飞并不会真心让韩经理辞职,只是因为韩经理是他老婆韩雨默的亲戚,所以他反而显得严厉。 而且,韩经理毕竟是同鑫厂的元老,同鑫厂怎么可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所以,自然是不能让他辞职,只能与他好好沟通。 只要与韩经理把事情沟通开了,把他的心结打开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曹学谦打完了电话,又回到了办公室。 “真的要辞职?”曹学谦再次问韩经理。 “辞!为什么不辞?不辞在这里讨人嫌?”韩经理鼻孔朝上,还是满脸的憋屈。 曹学谦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韩经理,”曹学谦开始说话:“你要想好了。你把辞职信摆在我桌上,我签字是很容易的事情。我只要把字一签,你也许永远都回不到同鑫厂来了。就算你能回得来,你也是一个新人了,以前的工龄都清零了。” 曹学谦停下来,看向韩经理。 韩经理默不作声。 曹学谦说的是大实话。 毕竟韩经理年纪大了,辞职出去的话,到外面再找工是不容易的了。到时候哪里还好意思再回到同鑫厂来?而且又要从新人做起? “但如果你不辞职,”曹学谦又说道:“看在你对同鑫厂有功,我保证,同鑫厂永远有你的一个位置。只要同鑫厂不倒,你就可以永远在同鑫厂养老。” 曹学谦的语气很是真诚。 “怎么样?你现在确定还要辞职吗?”曹学谦又问。 韩经理低头不语。 曹学谦知道韩经理心里面已开始拉扯。 “来,坐下,我们慢慢聊。”曹学谦把韩经理拉到沙发上。 韩经理也不犟了,坐了下来,但还是一言不发。 “韩经理,我根据我的猜测,来说一说你心里面觉得委屈的地方,你看看对不对?”曹学谦看了韩经理一眼,稍作停顿,然后继续往下说: “当初,同鑫厂是你全盘打理的,你为同鑫厂的创建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如今,同鑫厂壮大了,细分了很多个部门。各个部门都安排了更专业的负责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你管理了。 “你的工作变少了,你变轻松了,但你也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被忽略了,是不是?” 韩经理低头不语。 曹学谦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有这种感觉我很理解。 “但你要理解这是同鑫厂发展的需要,你也不希望同鑫厂永远发展不起来。 “一个工厂要想发展,必须要有效率,而要有效率,就必须流水化,专业化,就必须要由专业的人来管理。 “所以,我们不是有意地冷落你,忽略你。相反,我们都记得你的功劳,都很感激你,很尊重你。虽然你的工作变少了,但你的收入却并没有减少。 “这个,我说的是事实?” 韩经理仍是不说话,但表情上已显出触动。 曹学谦继续往下讲:“那这样不是很好吗?不需要操那么多心,没那么大的压力,而收入一分不少,何乐而不为呢?多少人想求而求不来呢,全厂只有你才配有这个待遇,你说这是不是最大的尊重?” 曹学谦看向韩经理,韩经理刚才憋屈的面色已缓和了许多。 “我猜测的就这么多。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对?如果我们还有别的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或者是亏待你的地方吗?你提出来,只要合理,我们都可以改。”曹学谦满满的真诚。 韩经理有点坐不住了,忙开口道:“曹总不要这样说,我没说同鑫厂有亏待我。” “那你辞职是因为别的原因?”曹学谦明知故问。 第418章 挽留&期待 “曹总,那你评评理。我昨天收回来了货款,然后我把钱付给了供应商,我哪里错了?我又没有贪污,他为什么劈头盖脸把我一通说?”韩经理开始吐露心底的话。 “哪个供应商?”曹学谦问。 韩经理就说出来了供应商的名字。 “他为什么找你收货款?不是应该找财务要货款吗?”曹学谦有点奇怪。 “他跟我熟,又刚好碰到我。”韩经理说得理所当然。 “那这事我虽然很想站你这一边,但公道点来说,你确实不对。”曹学谦正色。 “我怎么不对了?”韩经理失望了,还以为曹学谦会安慰他,帮他说话。 “你这不仅不对,问题还很严重。你收到货款应该第一时间交给财务入账,怎么可以转手付给别人了呢?” “为什么不可以?供应商的钱反正是要付的。”韩经理不服气。 “供应商的钱肯定是要付的,但不是由你付,而是由财务来付,财务有财务的付款安排,不是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把钱付了的。你这样搞,会把财务搞乱的。” 韩经理不说话,但还是不服气。 曹学谦继续掰道理: “你看。业务部的每个人,都是成总用心挑选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收到货款不及时入账,那还得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个厂有一个厂的管理制度,不能因为自己觉得对,觉得问心无愧,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办事。 “你做错了事情,如果成总不说你,那你下次还会错,错一次可以原谅,错两次可能就要处罚你了,不然不足以服众。 “你宁愿是这次让成总说一下,还是下次让成总处罚呢?一旦处罚起来,就不好下台了。所以成总也是为你好。” 曹学谦说了一大通,然后停下来了,他要让韩经理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韩经理半晌没出声。 曹学谦斟了一杯茶,递给了韩经理,表情严肃:“韩经理,这事情你需要补救一下,而且必须补救,业务员不能开这个先例。” “补救?怎么补救?”韩经理把茶杯送到嘴边了,却又放回到了茶几上。 “你要去把你付给供应商的钱要回来。”曹学谦说道。 韩经理张大了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已经付出去的钱,还能去要回来?这是开玩笑吗? 可曹学谦不像是开玩笑,他的眼神分明是不容置疑的。 “都已经给到他了,还怎么要得回来?”韩经理不解地问。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办法了。你不是说那个供应商跟你很熟吗?你跟他好好沟通,让他理解你的难处。就说你如果不把钱要回来工厂就要开除你,他应该不会那么不通情理。”曹学谦帮着出主意。 韩经理若有所思。 “我这里可以承诺你。如果你把钱要回来,我跟财务说让她马上安排给那个供应商付款。”曹学谦知道,这个承诺对韩经理要回货款有帮助。 “那不是一样吗?”韩经理又觉得既然这样,那不是多此一举? “一样又不一样。结果一样,但流程不一样。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你,不然按财务的排期可能没那么快付给那个供应商。”曹学谦解释。 韩经理还是显得为难。 这钱给出去容易收回来难呀。 曹学谦看到韩经理为难,又帮他分析利害: “韩经理,这货款的问题本来就是个敏感话题。如果你不把钱要回来,那这件错事你要一直压在心里,而且你在成总和其它业务员面前也不硬气。 “你把钱要回来了,这事儿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再说你什么。” 韩经理动了动眼珠,似乎觉得曹学谦的话说得有道理。 “去要回来,你那么能说的一个人,这事肯定难不倒你。况且,你可以把我的承诺说给那个供应商听,应该没什么问题。”曹学谦趁机鼓动韩经理。 “那我……试试。”韩经理低声说道。 “这就对了嘛,肯定难不倒你韩经理。”曹学谦笑,又象征性地往韩经理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点茶。 韩经理端起了茶杯…… 那辞职信仍然是摆在那桌面上,只是没有再被提起…… …… 韩经理离开没多久,外面过道上走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刚到曹学谦办公室门口,就叫起了“曹哥”。 是,肖冒炳? 在沿城,只有肖冒炳叫自己“曹哥”。 曹学谦抬起头来。 果然是肖冒炳。 “呀,稀客,今天哪阵风把你吹过来了?”曹学谦从座位上起身。 肖冒炳也是一脸的笑:“我今天到这附近办事,过来看看。” 肖冒炳虽然已经是同鑫厂的股东,但因为是幕后股东,平时没事就很少露面。 “坐坐坐,来喝茶。”曹学谦自己也移步到茶几前,坐到了沙发上。 “工厂最近怎么样?忙吗?”肖冒炳解下肩头的包,端起了茶杯。 肖冒炳关心同鑫厂再正常不过,因为同鑫厂的每一份利润也都有他的份。 曹学谦于是把同鑫厂的情况大体跟肖冒炳说了一下。 曹学谦帮着肖冒炳实现了人生路上的两次飞跃: 一次是几年前把他从模具厂招到了立金公司,成为了一名手机结构工程师,工资节节攀高; 一次就是去年年底,让他入股了同鑫厂,让他一下有了一份实业,而且正是如火如荼的一份实业。 “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项目要发过来?”曹学谦笑着问,并不多在意的样子。 但其实,这么久过去了,十来个月了,肖冒炳还不曾发过一个项目过来,还是让人有点看法的。 尤其是成宇飞,觉得他们白白分了一份资产出去。 每当聊起这个话题,曹学谦心里也有点不痛快,感觉是自己拖累了成宇飞和其它的股东。 毕竟,成宇飞是因为相信他曹学谦才那么相信肖冒炳的。 那一次与肖冒炳一起吃饭之后,听肖冒炳说他可以发项目到同鑫厂,他们就商量定了让肖冒炳入股。 肖冒炳当然乐意呀,这样的天赐良机到哪里去找?可他又发愁,说他没钱入股。 要知道,同鑫厂现在的资产翻了多少倍了。 成宇飞是仁厚大度之人,跟肖冒炳说你只要有项目发过来就可以,没钱没关系,先把股份给你,到时候分红了你再把投资款补上。 而且,成宇飞还把同鑫厂的总资产打了八折。 这等于是白送,甚至还倒着贴补,目的就是想让肖冒炳多发点项目过来做,有钱大家一起赚。 成宇飞这么大方,曹学谦还能说什么呢?毕竟肖冒炳是他曹学谦的好兄弟。 结果呢? 至今都没一款项目发过来。 早知道这样,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去找肖冒炳吃那一顿饭呢?搞得他曹学谦在吃饭的时候还担心肖冒炳会说出来他和程点菲的那点事情。 虽然说,肖冒炳和他曹学谦是好兄弟,是患难兄弟,他曹学谦也很愿意帮肖冒炳。 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如果不是出于“合作共赢”的考虑,谁会舍得把自己盈利良好的股份分出去? 后悔吗?有点。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何况他们还白纸黑字的签了合同的呢。 这出尔反尔的事情他和成宇飞都干不出来。 就这样。 算不定肖冒炳以后会有项目发过来呢。 …… 曹学谦心里面想了很多,但面色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亲热。 毕竟,他与肖冒炳之间,有一份兄弟般的情谊; 毕竟,肖冒炳不会故意不发项目过来,他可能有他的难处; 毕竟,日子还长着呢,谁能说得清以后呢?万一哪天冷不丁来个大惊喜呢? “目前还没有项目。但我手里有一个项目不久后要立项,到时候我想办法发过来。”肖冒炳抿了一口茶。 “是吗?那好期待。如果真能发过来,那就是鸣顶公司在我们同鑫厂的第一个项目,只要做开了,那以后就好办了。”曹学谦面露喜色。 “是的,反正我尽量争取。” “好,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 第419章 再见,熙雅园 下班了。 曹学谦开着车,叶莲坐在副驾驶。 “今天肖冒炳过来了?”叶莲问。 “是的。” “他过来干什么?” “他过来看一下,这个厂也是他的厂。” “他有项目发过来了吗?” “没有。但他说不久后会发一个过来。” “你相信吗?” “相信,为什么不相信?” “你那么容易相信人的?” “这个,我们相信不相信,该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只能听其自然。既然这样,还不如相信,还能赚个乐呵。” “你这是什么理论?” “这是乐观主义精神。” “哈哈。” …… 福克斯经过路边的一个家具厂。 “我们这个周末又去看家具吗?”叶莲问。 “去。多看几家,比较比较。” “嗯。我反正就一条,不要太浮夸,太臃肿,太豪华,简单实用就好,我喜欢家里宽松一点。” “遵命,老婆大人!我一定会严格执行“家庭第一条原则”。” “又油腔滑调。”叶莲笑着斜了曹学谦一眼,问:“那个阳台还改吗?” “改呀,怎么不改?”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不可能。老婆说的话会永远记在心上滴。”曹学谦说着,笑笑地看着叶莲。 “就知道贫嘴。”叶莲嗔怪。 “贫嘴怎么啦?贫嘴又不是一种罪过。老公肯费心思在你面前贫嘴,说明老公爱你呀。”曹学谦还有一套他的歪理。 叶莲笑了,有点娇羞,又有点不以为然。 “那阳台你想好了怎么改了吗?”叶莲岔开话题。。 “怎么啦?对你老公没信心?” “要是太麻烦就算了。”叶莲只顾说自己的想法。 “放心,反正难不倒你老公的,你只管到时验收就好了。” 叶莲笑了。 她听曹学谦的语气,知道曹学谦已经想好了怎么改。 至于具体怎么个改法,既然谦不说,那她也不去问。 有人操心着,她只管住现成的不香吗? 清晨,熙雅园。 叶莲站在客厅里,客厅的门口放着一堆她整理打包好的生活杂物。 外面天气很好,看起来很晴朗。 虽然阳光不能晒进阳台和客厅,但天琴阁和熙雅园之间那狭长空间里的光束是耀眼的金色。 熙雅园14b,这套让叶莲第一眼就爱上的房子,曾经要风景有风景,要阳光有阳光。 多么好,多么妙的一套房子。 但这房子的“好”和“妙”仅仅维持了两年,就随着天琴阁的高高矗立而变成了握手楼,从此,这套房子与风景绝缘,与阳光无份,白天也昏暗如夜晚需要开着灯。 郁闷也好,恼火也罢,叶莲和曹学谦带着蓝杉,在这“暗房”里一住就是六年。 而今天,他们就要搬离这里了。 客厅里的家具还是原样没动,但台面上,柜子里或者抽屉里的生活用品已经清空了。 虽然总是盼着搬离,但一家人毕竟在这里住了整八年,这里是他们一家第一个自己的小窝,叶莲还是有点舍不得。 叶莲再一次查看了三个房间。 房间里的家具也是一件没动。 那些床,书桌,柜子……甚至蚊帐,窗帘……全都留在这里了。 当初是一件一件添置,如今一件也不带走。 叶莲的手抚过那些衣柜,书桌,椅子……,目光扫过那些窗帘,蚊帐,书架……然后她默默地退出房间,踱步来到阳台。 阳台,没有阳光的台。 一开始让她欢喜雀跃过,后来又让她郁闷沮丧过。 这阳台,与对面房子的距离逼窄得让叶莲连一个飘窗的空间都要计较和争夺。 叶莲看到对面的阳台,和,阳台上的防盗窗,又想起几年前自己反对对面装飘窗的事情。 自己那时被逼得那么泼辣勇敢,一根晾衣杆在手里挥舞得像一根兵杖。 叶莲还想起,那一个晚上,就在这里,在两个阳台之间,有程点菲叫“谦哥”的声音穿过,那么惊喜,那么突然,从此,多少个日夜里,让叶莲惶惶不安…… …… 俱往矣,一切都已化成云烟。 如今,叶莲要与这房子说再见,要与这阳台说再见! 曹学谦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开车返回熙雅园接她了,要她准备好。 叶莲应着,挂了电话。 再看一眼阳台,再看一眼客厅、房间,把打包的东西搬出门外,叶莲终于锁上了房子的大门。 再见了,我的“暗房”,我的小窝。我挥一挥手,没带走一件家具。 隔壁14c的房门是关着的。好久没见那个妖艳的女邻居了。不见最好,以后再也不想见到。 邻居里面,叶莲最不舍得的是周丹萍。 远亲不如近邻,周丹萍帮了自己很多。昨天,叶莲特地去到周丹萍家里,提前与周丹萍作了告别。 山不转水转,只要还在沿城,还在象洋,彼此应该还会再见面,而且,也可以邀请她做客金景华园。 叶莲等着电梯,看向那长长的走廊。这走廊,也曾是蓝杉和小伙伴们玩耍打闹的地方…… 电梯门开了。 叶莲搬着一堆东西,乘电梯来到了一楼。 她把东西放到电梯门口,然后来到保安室。 这么多年,保安还是那个大叔,大叔眼见得老了,胡子开始变白。别看保安大叔守着的是一个小小的保安室,他一年的收入也不会少。除了基本工资,熙雅园业主的房子出租或者出售,都是交给他办理,他可以双边收取佣金。 这不,叶莲家的房子空出来了,就要委托他放租。 叶莲把14b的钥匙给到大叔,说麻烦他帮忙放租。 保安大叔自然高兴,问叶莲搬去哪里住了? 叶莲说搬去金景华园了,语气里很是自豪。 保安大叔知道金景华园,因为金景华园目前来说应该是象洋镇最好的楼盘了。 保安大叔说,恭喜啊,还是你们有本事。 虚荣是人类的共同弱点,叶莲也没有幸免,大叔的话让她很是受用,毕竟,能搬出熙雅园去往更好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今,也只是少数人能搬离。 第420章 好喜欢 “莲!”曹学谦喊,他已开车来到熙雅园楼下,从入口处看到了叶莲。 叶莲忙与保安大叔说再见,一件一件搬东西到熙雅园大门口。 正搬着呢,曹学谦跑过来了,嘴里说着:“我来,我来!” …… 福克斯缓缓开动,到了坡顶又掉了个头,然后驶向金景华园。 透过车窗,叶莲再看向熙雅园。 熙雅园,再见了! 谢谢你,这里是我们在沿城住得最久的一个地方。 叶莲收回目光,看向了前方。 前方,是她和曹学谦建立起来的新家,全新的装修,全新的家具。 这一次,是他们在沿城的第四次搬家,应该也是最后一次搬家了? 叶莲醒来。 房里还是黑的,不知道有没有天亮? 叶莲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半。 好难得醒得这么晚,可能是这几天太忙碌,一直没休息好的缘故。 一晃,搬来金景华园已经一周了。 这一周的时间里,家里面很是热闹。 搬家那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有些客人甚至从老家过来,包括两边的四位老人。 请酒席,陪客人,招待客人…… 到昨天,客人们都走了,包括四位老人。 蓝杉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看到叶莲和曹学谦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心里面很是高兴,但他们不愿意在沿城多呆,说还是回老家更习惯,日子更容易过。 所以,昨天,四位老人结伴一块儿回老家去了。 家里恢复了以前的安静。 …… 曹学谦还在酣睡,呼吸均匀深沉。 叶莲手肘撑床,轻轻坐起。这品牌床垫就是好,又软又弹。 叶莲起床,穿着拖鞋来到窗户边。 这套房子的窗户全都是落地窗,都能最大限度地采光和欣赏窗外的风景。 因为叶莲睡眠不好,曹学谦把主卧的窗帘特地装成了遮光窗帘。这样的窗帘一拉,黑漆漆地让睡眠好的人可以不分白天黑夜地睡得不知道醒来,比如曹学谦。 叶莲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房间里立马倾泻进来一道清亮的晨辉。 叶莲看向窗外。 时间已经是十月,外面的阳光很温暖。 “莲。”曹学谦唤叶莲的名字。 叶莲回头。 曹学谦醒了,骨碌着眼睛,后脑勺枕在他的一双手掌上。 “你怎么就醒了?”叶莲笑问。 “因为在梦里面想你了。”曹学谦张口就是一句情话。 “你少来。”叶莲才不信,笑着淡淡地化开。 曹学谦笑,也起了床,伸手哗地把窗帘往两边拉开。 外面的光,都迫不及待地涌进来,似乎,它们早就清楚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房间。 这些光,像一群飞舞的闪耀的精灵,笑着,跳着,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看呀,这房间太美太浪漫啦! 墙壁上盛开着玫瑰花,玫瑰花旁边有蝴蝶翩翩起舞,与床相对的墙壁上,挂着男女主人公的美丽的婚纱照。 悬垂的、质如绸缎的窗帘上,白而薄的窗纱上,都盛开着玫瑰花,缀着晶晶亮亮的吊坠; 欧式的有着浪漫造型的梳妆台,梳妆镜,都雕刻着玫瑰花; 欧式的一米八的大床的床头真皮靠背上,也对称地雕刻着玫瑰花; 面向床,右面墙是一个大大的从地面到房顶的气派大衣柜,而旁边的穿衣镜的边框上,也雕刻着玫瑰花。 …… 那些光的精灵,涌进了房间里就不舍离开。它们包拥着房间里的一切,在玫瑰花上,在所有的家什上,发亮,闪耀…… …… “我好喜欢我们的房间。”叶莲说。 这话,叶莲已经说过好几遍。 曹学谦拥了叶莲的肩,笑。 他知道叶莲是真的喜欢,因为他已听她说过好几遍。 出了房间,来到客厅。 客厅里,电视柜、沙发和茶几等,也都是质量上乘的欧式家具,又大气又高端。 整个客厅本就宽敞明亮,摆了这些家具后更显温馨漂亮。 叶莲终于告别了熙雅园的“暗房”,重新拥有了客厅里的亮堂。 叶莲来到阳台。 阳台已让曹学谦改造过。 原来客厅和阳台之间的四条轨道拆掉了,推拉门也没有了。 而在阳台外面的边沿上,装了五扇稍小一点的推拉门。 还是推拉门,但这推拉门有点神奇。 五扇推拉门,有两扇开着,三扇关着。 叶莲想把他们全部打开,当初叶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叶莲把一扇推拉门往左边推,推到最左端然后把门页顺时针旋转一下,那扇门就被旋出来与另外两扇开着的门重叠在一起。 叶莲如法炮制,把最后两扇门也打开来。 所以,这五扇门不仅是推拉门,还是旋转门。 怎么旋的呢? 来看一下这个“神奇”的“小机关”。 原来,在轨道上距离最左端一扇门的地方,开了一个五公分左右的豁口,推拉门就是通过这个豁口旋转出来,然后一扇一扇地重叠在一起的。 这“小机关”看破了就不值一钱,但一开始也是烧了曹学谦不少脑细胞,因为他没有先例可以借鉴,后来突发奇想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推拉门外面还装了纱窗,曹学谦也想办法实现了开关自由——晚上关,白天开。 这个也是叶莲当初的要求。 叶莲也打开了纱窗。 这样,整个阳台就无遮无拦。 叶莲手扶栏杆…… 面前,不再是高高矗立的楼房,不再是别人家的阳台, 而是几棵树,几棵美丽的凤凰木。 微风起,叶舞婆娑,阳光照,叶泛金光…… 真好! 岁月静好的感觉。 叶莲静静地站着,心里无端端生出几分感动来。 她转身,看向曹学谦,总是跟在她后面的曹学谦。 “老公。” “嗯?” “我想抱抱你。” 曹学谦受宠若惊,他伸头看太阳,太阳不是仍旧升起在东边吗? 确认了叶莲的眼神,曹学谦欢喜地张开了他的双臂:“来,老婆,抱我。” 叶莲本是感动溢满心间,又被曹学谦逗乐了。 她伸出手抱住了曹学谦,整个人紧贴在了他的胸前。 第421章 扎根?&微信 “老公,谢谢你给了我安稳的生活。”叶莲说。 “老婆,也谢谢你给了我安稳的生活。”曹学谦说。 乍一听,还有点在配台词的赶脚。 但这不是配台词,是一对牵手了十五年,在沿城打拼了十一年,很快就要四十岁的夫妻的心里话,他们在心里,感谢着彼此的相依相伴。 他们赤手空拳,一步一步,从只能蜗居的租房,到稍大、较大一点的租房,到有一个自己的小窝,到现在,拥有了一套沿城的商品房…… 而且,他们熙雅园的房子很快就租出去了,他们从以前的租客,变成了现在的房东。 十一年,他们一步步完成了人生的跃变…… “老公,你说,我们这算在沿城扎根了吗?”叶莲仰头问。 “额,算。”曹学谦亲了亲叶莲的额头。 “我想也是算。”叶莲在曹学谦胸前低喃。 …… 什么是扎根? 怎么样才算是在一个城市里扎下根? 估计谁也没有个清楚明了的概念。 以叶莲朴实的想法,有这个城市的户口,在这个城市有套商品房,孩子在这个城市里接受教育,就算是在这个城市里扎下了根。 所以,叶莲就自认她和曹学谦已在沿城扎下了根。 真是想不到啊,曾经浮萍一样的两个人,如今也能在沿城扎根。 …… 叶莲拉着曹学谦的手,来到书房阳台。 这里,可以看到小区的花园。 曹学谦说得对,住低层,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园区里的花草树木。 这是一个美丽的小区,是他们的新家园。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将在这里,在金景华园,迎接每一个清晨,送走每一个日暮。 …… 金景华园和熙雅园不一样。 熙雅园是一栋独栋楼房,而金景华园是一个分一期、二期和三期修建起来的有着两三千户人家的小区。 这里有很多的邻居。 人多,故事也多。 叶莲没想到,他们(尤其是曹学谦)会在这里发生好些或可笑或可恼的故事来。 什么时候呢?好像是搬到金景华园不久? 叶莲终于知道微信是什么东西了。 因为周围聊微信的人越来越多了,更因为曹学谦也开始使用微信了。 原来微信跟qq一样,也是一个聊天软件。 都是聊天嘛,用qq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搞个微信出来呢? 叶莲不解,还觉得真是没有必要。 叶莲老古董一样地拒绝使用微信,但最后发现,使用微信似乎已是大势所趋,已是这个时代滚滚的浪潮,如果你拒绝使用,你注定要被这个浪潮远远地抛在后面,永远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当周围人聊微信聊朋友圈的时候,你傻愣愣地什么也不懂,显得自己好闭塞好无知; 当别人说加个微信,你说你没微信,别人向你投过来奇怪的还夹杂着不屑的眼神的时候,你又觉得自己好out好迂腐,不懂变通不懂与时俱进; 更甭提微信后面越来越广泛使用的支付功能和其它越来越完善的与工作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功能了。 终于有一天,叶莲让曹学谦给自己注册了一个微信号,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微信用户,后知后觉地站在了时代的浪潮上。 原来微信是这样的,不能随便添加陌生人只能通过朋友推荐才能加好友的; 原来微信里的朋友圈是这样的,相当于qq里的动态,但朋友圈的互动评论似乎更活跃更热闹; 原来已越来越多的人“喜新厌旧”地从qq转移阵地到微信上。 叶莲注册了微信号后,还第一次使用了微信电话(以前没使用过qq电话),标志着她开始正式而且积极使用微信。 ……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奇妙,不知不觉中,就与以前的世界不一样了。 叶莲还记得,她刚参与工作后没多久,为了给蓝杉的外公外婆装一个固定电话,省吃俭用了大半年,才差不多凑够了一部固定电话的钱。 那时的固定电话也叫座机,在农村还是稀缺物。 蓝杉外公外婆还没装固定电话的时候,每次叶莲打电话,都要先打到村里那个有装电话的人家里,很客气地跟那家接电话的人说我半个小时后再打电话过来,麻烦叫一下我爸爸或妈妈来接一下电话…… 事情不急还好,事情急的话那真是只能干着急,十分地恼火。 总之,非常地麻烦和不方便,而且,总是让老人急急地接电话也很不安全。 所以叶莲节衣缩食地下决心要为蓝杉的外公外婆装一个电话。 后来呢?固定电话越来越便宜。 再后来,装固定电话完全。 现在呢,人人一台手机,固定电话就销声匿迹了,只成了叶莲他们这一代人和更老一辈人的回忆。 这样反映时代变迁的事物不单只固定电话,还有电视机(越来越大,越来越丰富,后来也变得越来越不必要),缝纫机,录音机,收音机等。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方式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最开始是电话,长途的,短途的,亲情的,集群的; 然后是qq联系,私聊,群聊,随心所欲,不受时间、空间和费用的拘束; 现在,凭空里又杀出个微信来,而且,是后来者居上,一跃而成了人们的主流联系方式。 不仅是联系和社交方式,这两年,还有一种悄悄变化着的东西。 那就是人们的购物方式。 传统的购物方式正受着一种新型的让人不可思议的购物方式的冲击。 是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叶莲一开始就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要买什么东西,要么逛小店,要么逛商场,要么逛市场,要么逛路边小摊…… 但不管是逛什么,你必须得逛,得走出去,得与卖东西的人面对面,去挑选,去交易,然后,把自己所买的东西拿回家……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另一种神奇的购物方式在悄悄地兴起。 你不需要出去,你在床上,在饭桌边,在卫生间……就可以买东西; 你不用特地花时间,你在忙事情的空隙,在聚会的同时,在旅行的途中……就可以买东西。 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手机,一个手指在手机上划划点点,就可以买到你要买的东西。 你见不到卖家,你也不知道卖家在哪里,但你的的确确能买到你要的东西,而且,更神奇的是,你买的东西还不用你亲自去取,自会有人把它送到你的手里…… 神奇吗? 简直是太神奇了。 第422章 拉车生涯的终结 神奇到让有点传统守旧的叶莲一时都无法接受,总觉得这样买东西太不像买东西了,总觉得这新鲜玩意儿不会太长久。 结果呢? 越来越多的人在足不出户地买东西; 越来越多的人在收包裹拆快递; 越来越多的人提起一个词:淘宝。 包括曹学谦。 曹学谦也开始在淘宝上断断续续地买东西。 叶莲看他打开淘宝,一搜,要找的东西就自动跳出来,真的是好方便好神奇。 …… 这个世界,每一天,似乎都一样,可每一天,又似乎不一样,似乎都在悄悄地变化着。 待到某一天,你回头一看,这个世界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不久后的将来,又会出现别的影响我们生活的新事物。 谁知道呢? 这个世界不可能一成不变。 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我们所能做的,只能去适应,去跟着改变。 我们在这个变化着的世界里生存,我们每个人本身也在变化着,我们每个家庭也在变化着。 有的在越变越好,有的在越变越艰难。 现在的叶莲,对自己的生活很是满足,她的生活已是越来越好。 但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叶莲希望她的两个妹妹也都能过得好。 叶苇2009年底,如愿跳槽到了那家合资公司,工作比较轻松,薪资也高;而小妹夫蔡松,则已经跳槽了两家公司,工资也是一次比一次高。 他们两夫妻的感情也还不错。 自从曹学谦向蔡松灌输说,夫妻之间,无论哪一方对外借钱,都要经过对方的同意后,蔡松再也没有擅自借钱给别人。 所以,叶苇没有什么好让叶莲担心的。 但是,叶芦,叶莲担心着叶芦。 叶芦从面包店出来后,自己又进了一家工厂,又拿着一份流水线上普通员工的工资。 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还是那样的艰难,甚至是更艰难。 因为全部的家庭重担,基本上都是压在叶芦一个人的肩上。 只有林树深能分担家庭重担了,叶芦的日子才能轻松好过一点。 可是,麻绳专找细处断,劫难偏找苦命人。 林树深赖以谋生的三轮车之路,凭空里遭遇了打击和威胁,他的人生之路,再次进入到了死胡同。 叶莲最近一次见到林树深还是在搬家到金景华园时宴请宾客的那一天。 林树深默默地来默默地走,叶莲忙来忙去都没顾得上跟他说上几句话。 想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打电话给他了。 不知道他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想来还是那样? 他的人生之路,什么时候才能有转机呢?还能有转机吗? 十二月了,风已经是冬天的风。 林树深走在去金景华园的路上,他要去找姐姐叶莲帮他一个忙。 在沿城这个城市,姐姐叶莲和姐夫曹学谦是帮他忙最多的两个人,基本上一有事情,最先想到的就是他们。 林树深从心底里感激姐姐和姐夫,也为自己经常麻烦他们而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尽量少去麻烦他们。 但这一次,他只能去找他们求助。 这是他第二次去金景华园,上次去是姐姐姐夫家的新房进火的时候。 几年前,金景华园开始挖山打地基的时候,林树深还是个自由自在的三轮车司机。 那时,他知道这里要建一个楼盘,一个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楼盘。 很显然,他不可能是有钱人,所以他不去多想,他只能是远远地望一望。 但是,他并不忧伤。 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他对生活的希望就是每天能开着三轮车挣点钱,和叶芦一起,除去平时的用度以外,能存点钱,把丫丫养大,供丫丫上大学。 只要丫丫能快快乐乐地成长,他就快乐,他就满足。 他的快乐就这么简单,他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去做那些不着实际的奢望,不会因为看到别人的生活远远地好过自己而去愤世,去不平。 相反,他感谢老天爷能给他一条拉三轮车的谋生之路,他只要每天能用他那唯一的手握着三轮车的车把,风一样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他就踏实,他就觉得每个日子都是充满了阳光。 可是,现在,这样充满阳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林树深想着想着,心里面就好难过。 他已从他们租房的社区公路来到了洋安大道,离金景华园还有点远。 他本可以坐公交,但他不想花那个冤枉钱,他想走路去到金景华园。 为什么要花那两元钱呢? 他现在挣不到钱了,他不能拉三轮车了,他也不可能找到别的可以挣钱的事情做,所以,每一分钱他都舍不得花。 他就走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有的是时间,多得让他无聊让他心慌的时间,所以,他选择慢慢走路到金景华园。 幸好,他还有两条健全的腿。 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啊,都是叶芦在流水线上一分一分挣出来的,要么组装原件,要么就是插线。 叶芦他们厂里是计件的,多劳多得。 叶芦为了能多挣一点,本就很晚才下班的她,还常常把厂里的活拿到家里干,一干就干到深夜。 叶芦干活的时候,他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面满是愧疚。 叶芦是多好的妻子啊,一个人无怨无悔地撑着这个家,对他没有半点嫌弃和抱怨。 看着辛苦劳累的叶芦,他是多么地想分担一点点。 但他却只能是干着急,根本是无能为力。 想到叶芦,林树深心里既愧疚又心疼。 洋安大道很长很长,直直地通向远方。路上车来车往,但已看不到摩托车和三轮车的踪影了。 林树深在心里算着自己有多久没拉车了?大概有半个来月了? 是的,他的三轮车之路,已彻彻底底地终止半个月了。 林树深回想着他拉三轮车的历程。 从2005年至今,他来沿城八年,拉三轮车八年。 不,准确来说,拉三轮车四年,后面四年应该不算了。 拉三轮车的那四年里,是林树深出事失去一只胳膊后最快乐的四年,也是他腰杆最挺直的四年,因为他可以不依赖别人,他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可以和叶芦一起养着他们的家。 他以为他可以这样拉一辈子三轮车,从年轻拉到年老,日子不富足也不会太艰难。 一切,结束在2009年,结束在那些烂仔车的突然出现。 那些烂仔车为了垄断线路,对他们这些三轮车进行打压和驱赶,把他们逼得不敢开三轮车出门。 这种情况下,林树深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在夜晚出门,偶尔赚个零花钱。 可是,那一次,林树深他们几天没看到那些烂仔车了,以为安全了,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大摇大摆地在白天开三轮车了,结果,那些三轮车又再次突然出现,再次对他们进行堵截、打砸和驱赶。 那一次,林树深也没有幸免,他的车被砸得稀巴烂。 有那么一下,林树深万念俱灰,想一了百了,但他想起自己的亲人,想起他最爱的女儿丫丫,还是放弃了那个危险的念头。 自那以后,林树深消沉了一阵,觉得人生是如此地无望和灰暗。 但后来,他又说服自己振作起来,他不信那些烂仔车永远会耀武扬威地霸在街道上。 他又问姐姐叶莲借了一千多元钱,重新买了一辆比较小比较旧的三轮车,又开始了夜晚拉车。 除了拉车,他还能干些什么呢?好在那时的三轮车没人买,供过于求,价格上就比较便宜。 夜晚赚钱少,但能拉一分是一分,能帮叶芦一点是一点。 林树深夜猫子一样地昼伏夜出,熬着日子等那些烂仔车消失的那一天。 两个月前,林树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那些烂仔车不见了,真的不见了,沿城对那些无牌照非法营运的车见一辆扣一辆,那些烂仔车闻风而逃了。 林树深高兴坏了,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又可以好好地拉他的三轮车了。 林树深也确实自由自在地拉了一个多月的三轮车,让他重温了一下白天里无所顾忌拉三轮车的幸福,重新燃起了对人生的希望。 但是,好景不长。 仅仅一个多月以后,他就不能拉了,而且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夜晚都不能拉了。 他的三轮车生涯,被彻彻底底地堵死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烂仔车,而是因为…… 林树深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第423章 禁摩? 林树深还在洋安大道上走着。 前面到了一个转盘。 往左是去象洋大道,象洋大道又连通明田路,明田路又会连接步行街和商业街。 曾经,这些道路或者街道是他拉三轮车跑得最多的地方,三轮车在那些路面上驶过时的隆隆声现在想来是多么地亲切悦耳。 可是,他再也不能在那些路面上拉车了。 林树深走过转盘,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一条支路,会通向麻子原来租房子的地方。 现在,麻子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林树深不久前打过麻子的电话,没打通,说电话不存在。林树深又去麻子的住所找过麻子,但麻子原来租住的房子已换了租客。 林树深(林子),麻子,盘子,三个曾经同病相怜,一起靠拉三轮车谋生的人,除了林树深,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在那一次被烂仔车拦截的过程中不幸丧生…… 世事无常。 曾经,他们一起苦中作乐过,一起无业煎熬过,可如今,三个朋友再也无法相聚在一起了。 …… 往事不堪回想。 林树深终于来到了金景华园。 落日的余晖,将金景华园几栋高档贵气的楼房镀上了一层金黄。 林树深远远地看着金景华园的大门,看着那站在门口,穿着保安制服,帅气的年轻保安,心里竟有点自惭形秽地不敢上前。 要不是姐姐姐夫住在这里,林树深从没想过自己会踏进这样高档小区里半步。 这里不比熙雅园,可以自由进出,这里的保安会检查登记每一个访客,确保访客是经过某个业主允许的才会放行进去。 林树深慢慢地来到大门前,掏出手机,拨通了叶莲的电话,他想知道,姐姐下班了吗?有没有在家里了? 叶莲今天下班比较早。 因为下午已经没有什么付款计划了,而曹学谦又有事情要去另外一个工厂去,所以叶莲就与曹学谦一起离开了同鑫厂。 曹学谦先把叶莲送回家。 到了洋安大道金景华园附近的一个路口,叶莲就让曹学谦停车把她放下来,自己一个人先回家了。 将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叶莲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林树深打来的。 林树深很少打电话过来,这电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叶莲接通电话,林树深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同时又来自大门口。 叶莲一看,站在大门旁边的不正是林树深吗? 叶莲向林树深扬了一下手,看到林树深也注意到了自己便挂断了电话。 “树深,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叶莲来到门口,然后带着林树深进了小区。 “找你和姐夫有点事情。” “什么事?” 林树深却不回答,只是笑了笑,似乎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情。 叶莲也不追问,想着也不急这一时。 这是林树深第二次踏进金景华园小区。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童话般的小世界,是喧闹都市里的一个世外桃源。 虽然已是冬天,但也难掩小区的美丽。 那一片一片形状各异的草坪,那高低错落或者排列整齐的绿树,那弯曲延伸一尘不染的小径,那有着欧式异域风情的亭台,那三三两两悠闲散步的人群,那被主人拉着绳子在草坪上撒欢的宠物狗…… 这小区,美丽,高雅,闲适,安静; 而住在这里面的人,也是尊贵,富足,优雅,不凡。 林树深反观自己。 一张常年拉车饱经风霜的脸,一身低劣的皱巴巴的衣服,一双穿得已经变形的脏兮兮的鞋子,而且,还空着一只袖管…… 他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寒酸粗俗之人,走在这小区里面是多么地格格不入,平地里就让他生出一种不自在来。 叶莲在前面带路,告诉林树深这小区一共是几栋,他们住的五栋应该怎么走,到了五栋怎么找h单元…… 林树深在后面默默地听着。 姐姐叶莲大概是忘了,他是拉三轮车的,每一个地方,他只要去过一遍,他就会准确无误地记在心里面。 而且,这小区,他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吗? 林树深跟着姐姐来到姐姐的家里——姐姐的新家。 蓝杉上学还没回来。 吊灯光映照下的客厅更显宽敞明亮、富丽堂皇,舒适而又温暖。 姐姐姐夫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他不嫉妒,他只替他们高兴,姐姐姐夫本就是很有能力的人,自己没有资格去与他们相比。 叶莲让林树深随便坐,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自己开电视看,然后她就去厨房忙去了。 林树深没心思看电视。 他是来找姐姐有事的,一件比较大的事,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答应。 林树深喝了口水,也来到了厨房。 叶莲在择菜,她也猜到林树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她还没时间问,她要赶着做饭。 她看着林树深走进了厨房,但他又不说话。 “最近生意好吗?”叶莲找话问,问了又觉得不合适,明知道他拉三轮车很不顺利。 “有一段时间没拉车了。”林树深低声地回答。 “不拉了?完全不拉了?”手里拿着菜的叶莲偏过头来看向林树深。 “嗯。”林树深轻轻点头。 “为什么?”叶莲越发惊讶,都忘了择菜,她知道林树深以前还在晚上拉车的。 “不准拉了。”林树深声音里有点难过。 “谁不准拉了?还是那群烂仔车?” “不是。烂仔车没有了。” “那谁不准你拉了?” “全市开始禁摩了,也禁止三轮车拉客。”林树深叹了口气。 禁摩?禁三轮车? 叶莲突然意识到这些天马路上似乎是没见到什么摩托车了。 禁摩托车好呀。 叶莲恨死那些横冲直撞,甚至还飞车抢夺的摩托车了,觉得这消息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也禁三轮车么? 这让一直盼着能像以前一样拉三轮车谋生的林树深怎么办? 叶莲一下就替林树深一家人发了愁。 “那你的三轮车呢?”叶莲问。 “处理了,本来就是很旧的。” “不在晚上拉了吗?” 第424章 林树深的新想法 “不敢了,万一碰上交警就麻烦了。” …… 叶莲也有点难过,一下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树深出事十年,头两年她没少操心,后来林树深拉上了三轮车,她才宽下心来,对父母也有了说得过去的交代。 但林树深的三轮车没拉上几年,就碰到了烂仔车的阻扰打压,只能偷偷地开夜车,这能挣几个钱?这不免又让叶莲担忧。 现在好了,拉三轮车这条路还彻底堵死了,林树深是一分钱都挣不着了,怎不叫人发愁难过? 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的吗?为什么他唯一的一条谋生之路也被堵死了? 门铃响。 蓝杉放学回来了。 蓝杉叫了声“姨父”,又与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去他的房间写作业去了。 叶莲依然是忙着手里的事情,刚才的话题似乎已没什么可聊,想着这情况下,叶芦要苦到何时才是个头? “叶芦还好吗?”想到了叶芦,叶莲就问起。 “她还好,就是很辛苦,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很晚。”林树深答道。 当然辛苦,一家人全靠她一个人挣钱,她还不得搏了命地干? 叶莲心里一阵心疼。 但心疼,也不能在林树深面前表现出来,这样会让林树深内疚。不能挣钱,林树深自己本就难过。 “丫丫好吗?”聊来聊去,似乎丫丫才是唯一不让人伤感的话题,而且,叶莲也记挂着丫丫。 “丫丫挺好的,也很懂事。”说起丫丫,林树深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应该上五年级了?”叶莲问。 “是的,电话里说她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林树深语气里透着自豪,声音也大了。 …… 看到林树深在聊到丫丫时那完全不同的语态,叶莲知道,丫丫,是林树深心里面的那道光,是他和叶芦的全部希望。希望丫丫能快快长大,能早一点帮衬她的爸爸妈妈。 煮饭,洗菜,切菜,炒菜…… 油烟机的响声,锅铲在锅里面翻炒的声音,厨房里升腾起的白色热气…… 林树深在旁边看着,不说话,也不离开。 忙碌中,叶莲看林树深一眼,问他:“你是有什么事情?” “姐,我……我……”林树深吞吞吐吐。 “有事你说呀。”叶莲看得着急。 “姐,我,我是想跟你们借钱。”林树深艰难地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借钱?” “嗯。” “借多少?” “借,借,十万。”林树深又吐字艰难。 “十万?”叶莲看向林树深,手里的锅铲停在了半空。 林树深看到姐姐的反应,也觉得自己好突兀,借钱的数目也有点大,不由得局促忐忑起来。 “借这么多钱,你是要干什么?”差点烧锅,叶莲赶紧翻动锅里的菜。 “我想回老家养牛去。” “回老家?你不想在沿城了?” “在沿城没用了啊,又没法子挣钱了,无所事事地呆一天都难受。我已经闲了半个来月了,闲不下去了。听说我们老家搞养殖的话可以获得政策扶持,我就想回老家试试,算不定能摸出一条路来。” “可是,你一只手,养牛?能行吗?” “能行,实在不行我可以找村里人帮忙。”林树深说得很肯定,看得出,他想养牛已经想了好些天了。 叶莲出着锅里的菜,没再说话。 她刚才确实被林树深的话吓了一跳。 吓一跳的原因并不是十万元是多么大多么大的一笔钱,而是这笔钱是从挣钱能力有限甚至可以说除了拉三轮车就没有挣钱能力的林树深口里说出来,着实是让人惊讶和意外。 他知道十万是什么概念吗? 叶芦的工资不吃不喝都要三四年。 他借这么多钱,他养牛?他能行吗?赔进去了,那不更加是雪上加霜吗? 叶莲是矛盾的。 她心里面希望林树深行,可她对他真没有多少信心,毕竟养牛是多么辛苦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毕竟他是一只手。 曹学谦打来电话,说他在外面吃饭了。 “你姐夫在外面吃饭了,我们先吃饭。晚一点你姐夫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叶莲端着菜走了出去,并大声叫蓝杉出来吃饭。 曹学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林树深已经先回家去了。 现在,曹学谦在洗澡,先洗完澡的叶莲在想着林树深借钱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算叶莲能完全做主,她也不好定夺。 她不是不想帮妹妹妹夫,相反,她很想帮,她希望他们能过上好的生活。 平日里也没少帮衬,要是几千几千的,都会借给他们,也不指望着他们能还。 可这一次,是十万! 虽说十万不是多大的一个数目,但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说同鑫厂在赚钱,但目前来说手里面并没有多少余钱,刚买了房,刚装修完,并且肩膀上还压着房贷。 而且,这钱借出去,十有八九还不回来。 可是不借,心里面又不忍心。 林树深是一个能吃苦求上进的人,不是一个随便借钱的人。他已经缺了一只胳膊,在这个世界上受尽了艰难和苦楚,他现在需要帮助,作为亲人,难道可以狠心不帮吗? 叶莲左右为难。 她等着曹学谦回来,跟曹学谦商量。 如果曹学谦说借,那她作为姐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如果曹学谦不同意借,那她也不勉强,因为她自己心里也不舍得,毕竟这钱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 …… 曹学谦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衣,刚用电吹风吹过的头发蓬松有型,显得那深邃的眼睛更加明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更加俊朗。 “你在想什么呢?”曹学谦看到叶莲一副想事情的表情,问。 “我……”事关重大,叶莲不知道如何开口。 曹学谦笑:“什么为难的事情?在老公面前还吞吞吐吐?” “今晚树深来这里了。”叶莲说。 “哦?有什么事情吗?”曹学谦问。 叶莲便把林树深的现状和他来这里的目的告诉了曹学谦。 曹学谦耳朵里进了点水,他在侧头拍着他的耳朵,听完叶莲的话,一下也没吭声。 第425章 能力大责任大 他倒没有多惊讶和意外,而是很淡定,目光斜斜地地落在对角开着玫瑰花的墙面上。 “这钱我们是借还是不借?”这么为难的事情,叶莲想要曹学谦做决定。 “借给他。”曹学谦轻轻吐出三个字。 “你确定?”叶莲没想到曹学谦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你怕他还不起?或者怕他养不成牛?”曹学谦收回目光,看向了叶莲。 叶莲没说话,曹学谦是懂她的心思的。 “那也要借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虽然不是在救他的命,但却是在救他的人生和家庭。他现在已没别的出路,他不另外闯一条路出来,叶芦一个人能撑到哪一天?” “可是这么多钱,万一赔了呢?那样的话还不如把这十万块钱直接接济他们呢。”叶莲说出了不同的看法。 “那不一样。”曹学谦摇头:“你接济他,那是一种施舍,会伤到他的自尊,软化他的骨气,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了,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以后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勇气了。” 叶莲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曹学谦还有下文。 “如果他真的接受别人的接济了,”曹学谦继续说道:“我反而会瞧不起他,不会拿这么多钱去接济他,最多是可怜可怜他,保障他好赖地活着,可是,那样行尸走肉一样地,废物一样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莲若有所思。 是啊,靠别人施舍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莲了解叶芦和林树深,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接济,就算是姐姐姐夫的接济。 他们都是很有骨气的人,从不在姐姐姐夫面前唱可怜,从不轻易接受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平时,除了人情来往中叶莲给的大红包,他们没能力平等回礼外,只要是说借的钱,他们都是很硬气地还回来。 借钱的时候,或者是还钱的时候,叶芦都会把钱包了一层又一层。每次还钱,叶莲说其实这钱你们可以先用着,不用急着还,叶芦就笑笑地,露出那颗白白的虎牙,说,姐,我们能行呢,借的就是借的,是要还的。 叶芦笑着所说的一句话,却让叶莲听得想掉泪。 每当看到叶芦和林树深那么坚强,那么乐观,叶莲除了心疼,还很自豪。 这份逆境中的勇气,真是让人佩服啊…… 叶莲正这样想着,没想到曹学谦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曹学谦说:“林树深是一个很有骨气,很有志气的人。卖湿巾纸,卖鞋、卖烤红薯,拉三轮车,他想方设法与命运抗争,不坐以待毙,不向命运低头,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连我都佩服。虽然我也是吃过苦受过难的人,但苦难和苦难还是不一样的。 “他这种情况,试问有几个人能坚强乐观地面对?莫说他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残疾人,就算是四肢健全的人,碰到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怨天尤人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他难能可贵地不断在困境中谋变通,找出路,不畏艰难,不怕苦累,真的是很让人钦佩,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去帮他。而且,我们不帮他谁帮他?” 曹学谦说了那么多,叶莲听得在心里连连点头。 是啊,他们的生活终究是要他们自己过,别人能接济一时不能接济一世。 而作为姐姐姐夫,授人以鱼当然不如授人以渔。 一个坚强的,主动寻“渔”的人,是值得帮助的,哪怕有失败的、有借无回的风险。 既然曹学谦同意借,难道她这做姐姐的还能拦着? “那我们也没这么多钱呐?”叶莲在脑子里大致算着手头里的钱。背着房贷,装修和买家具时用钱又有点任性,所以手里还没攒着几个钱。 曹学谦想了想,说:“他不会马上用到这么多钱的。他要先回老家,看看政策,摸摸情况,觉得切实可行的话才会一步步动工的。 “我们这边可以慢慢地帮他把钱留出来,他要用到钱的时候就可以把钱给到他了。树深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的一句话,只有我们答应借钱给他了,他才会有底气回老家。” 听曹学谦这样一说,叶莲也不再纠结:“好,那也只能这样了,那我明天就打电话跟他说我们会借钱给他,让他放心地回老家去闯,闯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出来。” “是啊,”曹学谦感慨:“毕竟,在这里拉三轮车也不安全。况且,现在政策上也不允许了。” “想不到一个禁摩政策,树深他们也受到牵连,不然他一直拉三轮车多好啊。” “是祸是福,还不知道呢,算不定树深被这么一逼,反倒能成为一个养殖大户呢。” “我倒不去想他能成多大的事,只要他每年能有点收入,能分担一下叶芦的重担,一起把丫丫养大,就算很好了。” “嗯,培养孩子是最重要的事。很久没看到丫丫了,应该长高了不少了,小孩子长得快。” “是啊。就盼着丫丫早点长大,这样叶芦和林树深才会苦尽甘来。” “要让丫丫努力读书,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丫丫懂事得很,学习上都很自觉,成绩也还不错。” “女孩子要看后劲,如果成绩一直能保持,能考个好大学出来的话,那叶芦和树深吃的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是啊,但愿。” “以后要是丫丫真考上大学了,我们可以资助她的学费。”曹学谦掀开了被子,准备睡觉。 叶莲听得,心里满满的感动。 她想起曹学谦常说的一句话:一个人的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这才刚答应借钱给林树深,就又想到以后资助丫丫上大学的遥远的事情了,他是要把多少担子往自己身上揽呀。 “老公。”叶莲忽地改了话题,唤着曹学谦,声音因感动而变得深情。 “哎。”对于叶莲的每一个呼唤,曹学谦都会认真地,更深情地回应,更何况叶莲的这呼声里,好像是加了蜜。 “你真好。”叶莲由衷地说道。她知道,曹学谦对她每一个家人的好,都是因为他对她的爱,让他爱屋及乌地一直在付出。 “那你爱老公吗?”曹学谦不放过一切有利时机。 第426章 离开&有客来 “爱。”叶莲咯咯笑,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曹学谦的趁机索爱,但还是觉得曹学谦又可爱又好笑。 “那还不快来陪老公睡觉?”曹学谦说着还向叶莲抛了个媚眼。 叶莲在曹学谦的媚眼下还是不由得羞涩,但她却不能立即陪睡,她跟曹学谦说:“你先睡,蓝杉还没睡呢。” “蓝杉他写他的作业嘛。”曹学谦“抗议”。 “不行,他不睡,我也睡不下。”叶莲不知道其它母亲是不是这样,反正她每天晚上都是要等蓝杉关灯睡觉了她才会放心睡。 “那你过来让老公抱抱。”曹学谦拗不过叶莲,退而求其次。 叶莲笑,觉得曹学谦还像个孩子一样。 她依着曹学谦,走向前去,让曹学谦把自己深抱在怀里,一会儿后,她关了卧室的灯,来到了客厅。 蓝杉还在他的房间里埋头写作业。 叶莲看到外面的夜色,又想起了林树深借钱的事情。 这么多钱,他也真敢借啊。 但愿他回老家后真能闯出一条属于他的路。 林树深坐在公交车里,心里是五味杂陈。 今天,他就要永远地离开沿城。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看向这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和大街小巷…… 一晃,他在这个城市里呆了八年。 他与这个城市,由一开始陌生得不知所措到后来熟悉得能在每一条大街小巷里穿梭,八年的结缘已让他心生不舍。 他习惯了这个城市的繁华,虽然这繁华与他无关; 他习惯了这个城市的奋力拼搏,虽然他的拼搏是如此的艰难。 沿城,象洋,我闯荡了八年的地方,我就要与你说再见了! 公交车来到明田路, 经过象鼻山公园,这是林树深开着三轮车无数次经过的地方; 经过熙雅园,这是姐姐叶莲一家住过的地方,也是他初到沿城开始寻梦的地方,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卖湿巾纸时他心里是怎样的彷徨; 经过商业街路口,这里是他卖过烤红薯的地方,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烤炉是怎样地被人踢翻,他的烤红薯怎样地被踩个稀烂。 …… 往事,往事回想起来是那么地艰难,那么地让人伤感。 林树深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公交车来到象洋大道,经过大福商场。 这是他来沿城时见到的第一家大商场,也是他拉三轮车时常在这里等客的地方。商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但他很少去大福商场逛,他还是习惯去街边小摊或者是农贸市场。 公交车继续往前开。 再前面,再前面就是象洋汽车站。 …… 长途大巴缓缓驶出象洋车站。 沿城,象洋! 请允许我,允许我这样一个独臂之人,再一次回头望。 我目睹过无数个你白天里熙熙攘攘的颜容,也见识过你无数个黑夜里万籁俱寂的模样。 在这片土地上,我曾虔诚地迎接朝阳送走晚霞;也曾不屈地伴着月亮升起又落下…… 我目光扫过我所熟悉的一切,我心中是如此地恋恋不舍。 我不忍跟你说再见,但真的是要再见了。 再见了,我寻过梦的地方,再见了,我身心里的沧桑。 再见了,姐姐姐夫,谢谢你们,你们一直是我能勇敢向前的后盾; 再见了,叶芦,我亲爱的妻子,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不离不弃。 丫丫,爸爸回来了。 爸爸惭愧,爸爸仍然是一无所有,但爸爸已经尽力当一个乖爸爸了。 …… 林树深心里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的话要说。 八年来,他在这个城市经历了太多太多,那些眼泪,那些汗水,都凝成了他对这个城市的无限深情。 他知道,这个城市,无所谓他的存在,但他,会把这个城市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 大巴车越来越快,林树深透过窗户,看到了沿城城的满天朝霞。霞光里,他默默问自己,在沿城的八年,值得吗? 默默问,默默问,林树深还是觉得,在沿城的这八年,值得,他也无怨无悔。正是这八年,逼出了他直面挫折与绝境的勇气和智慧。 他相信,虽然艰难,但总有一天,他会闯出一条路出来。老天爷,总不会关闭他所有的门和窗。 大巴车即将离开沿城。 霞光亲吻着大地,也映红了林树深的脸庞。 八年前的夏天,林树深踏上沿城,心里有一份热望; 八年后的冬天,林树深离开沿城,心中仍然是揣着一份热望。 林树深回望了这个城市最后一眼,在心里默念着再见。 从此后,这个城市里,再也看不到一个拉三轮车的人,他有一只袖管,总空空地在风中飘荡…… 时间走着走着,又照例蹦跶了一下,在岁月的横轴上从2013年蹦到了2014年。 这一年,叶莲将要39岁,曹学谦将要38岁,而蓝杉将要14岁。 这一年的春节是叶莲一家在金景华园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 为个春节,整个小区都是隆重装扮,张灯结彩,布置花坛,悬挂红彤彤的欢庆标语,看起来喜庆祥和,整个小区就是一个温馨而又欢乐的家园。 这一天,正月初六。 叶莲早早地起床,并且还把曹学谦拽起来了。 今天有客人要来呢,得早点起床准备准备。 肖冒炳昨天就给电话曹学谦了,说他今天会过来拜个年。 曹学谦就说兄弟之间不要说拜年,过来玩一玩聚一聚,就很开心。 其实自从肖冒炳成了同鑫厂股东后,曹学谦与他隔不多久都会碰碰面。 去年年底,肖冒炳终于有一个项目发到同鑫厂来,但是还没量产。 不过,好歹有了个开端,只要后面陆续有项目过来,那对同鑫厂的其它股东来说,让肖冒炳入股就不算吃亏,曹学谦在其它股东面前也就不用负疚。 叶莲虽然也是每天在同鑫厂上班,但与肖冒炳接触并不多。肖冒炳每次来同鑫厂,都是直接去找曹学谦,只是在从财务室经过的时候与叶莲打个招呼。 但工厂是工厂,家里是家里。 肖冒炳去工厂是为着生意上的事,叶莲参与不上所以也就不过问。 但人家来到家里就是客人,当然得好好接待。 况且还有肖冒炳的老婆简西琪。 第427章 俩孩子 叶莲想当然地认为简西琪会跟着肖冒炳一起来。 简西琪还是2009年的时候来过家里,那时叶莲他们还是住在熙雅园。 印象中,简西琪恬静温柔,话也不多。 叶莲觉得简西琪的性格跟自己有点相投,都是喜静。而且,叶莲对简西琪还有点同情。 毕竟,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不讨婆婆的喜欢,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只是几年过去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有怀娃生娃了吗? 如果还是没有,那时她说过想要抱养一个孩子,那他们有抱养孩子吗? 想到这些问题,叶莲就好奇地问曹学谦。 曹学谦说他也不知道,每次相见都是谈事情,不方便也没想起问肖冒炳这样一些家庭上的事情,等一下肖冒炳他们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上午十点左右,小区大门的保安打对讲机过来,问你家是不是有一个肖先生来访? 曹学谦接的对讲机,忙对保安说是的,麻烦放他们进来。 挂了对讲机,曹学谦赶紧下楼去接人。小区比较大,外人乍一进来搞不清几栋几楼。 叶莲看曹学谦接客人去了,赶紧拿出拖鞋,摆上瓜子点心水果,又赶紧倒上茶。 门外响起说话声。 两个男人的声音,是曹学谦和肖冒炳; 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用说是简西琪。简西琪果然来了。 但,还有孩子的声音,肖冒炳他们竟然带了孩子来,竟然还是两个,一男孩和一女孩! 怎么可能? 叶莲好不惊讶,很好奇地跑出门外看。 可不是? 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生就不生,一生就生俩? 时间上也不对呀? “呀,好可爱的宝贝呀。”叶莲虽然疑惑,但也不耽误她热情地迎接客人。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又伸手到小女孩面前:“来,阿姨抱抱。” 小女孩扎着两只小小的冲天辫,看到叶莲伸过去的手就用她的小手推开,并往简西琪身后缩。 简西琪拉着小女孩的手,咯咯地笑,眼角露出幸福的细纹,与之前那个哀怨惆怅的妇人判若两人。 “先进屋,先进屋。”曹学谦说道。 “是哦,快进屋,看我都把你们堵门口了。”叶莲也连忙说道。 曹学谦领着客人往家里走。 叶莲在后面关上门。 她看着那两个小孩,疑惑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曹学谦招待着客人。 叶莲从房间里拿出来两个红包,一手一个,笑眯眯地给到两个小孩。 “妈妈。”那男孩看向简西琪。 “妈妈。”那女孩去拉简西琪的衣角。 简西琪正打量着客厅,听得两个孩子叫,眼里就放出一种母性的光辉。她弯下腰,撑着膝盖,很温柔地对两个孩子说:“快说谢谢阿姨,祝叔叔阿姨发大财。” “都是你的孩子?”叶莲还是没忍住好奇,问。 “是。”简西琪笑着点头。 “真好。”叶莲为简西琪高兴,尽管心里还是疑惑。 “你家大哥哥呢?”简西琪问。 “在房间里呢。”叶莲说着就把蓝杉叫出来,让他开电视放动画片给弟弟妹妹看。 动画片一开,两个小家伙就爬上了沙发一动不动地看。 刚与肖冒炳讲着话的曹学谦看着沙发上两个乖巧的小孩,笑着对叶莲说道:“羡慕?他们一下就儿女双全。” “羡慕。”叶莲也笑:“可是也羡慕不来呀?” 简西琪听得,笑着压低了声音说:“嫂子快别这样说,我们没什么好羡慕的,大的是我们抱养的。” 叶莲一副“是吗”的表情。 难怪,我就说时间上不对嘛。 “那也很好呀,从小养大,也就跟亲生的一样。”叶莲对简西琪说道。 “但愿。”简西琪面色有点凝重。 谈到生儿育女,两个女人很自然的就有了共同话题,就接着你一句我一句地往下聊。 “你儿子是什么时候抱过来的?”叶莲又特意看了一下小男孩,瘦瘦的,面色白净。 “抱过来的时候两岁多了。” “一抱过来就愿意叫你妈妈吗?” “没有,后来慢慢才叫我妈妈的。” “他的亲生父母是干什么的?” “他亲生父母离婚了,母亲离开了,父亲好赌,很厌烦这个孩子。” “可怜的孩子。不过幸好遇到了你们,这是你们的缘分。” “是啊,那时我们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幸亏有朋友牵线。” “真是冥冥中的安排。这孩子真是你们的福音呢,然后你们就生了你们自己的女儿了?” “是啊。我们本来都没抱希望了,中药都不怎么吃了,反而不觉间怀上了,我们真是欢喜死了。” “真好,看样子抱养的孩子还真是容易送弟弟或者是妹妹来。那你生小孩了,孩子满月的时候你们都不说一下?害我们都没有去道喜。” “知道怀孕后就马上去医院了,我们真是流产流怕了。住院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医院里保胎,成天躺在床上,真是难受死了,度日如年的感觉。这样躺了好几个月,好容易坚持到胎儿稳定了,我就回老家待产了。满月酒就在老家摆了一下,没在沿城,所以就没跟曹哥和嫂子说了。” “哦,没想到一下都这么大了。”叶莲看了一下小女孩,她正看电视看得眯眯笑,很是可爱。 “是啊,”简西琪笑:“看别人的孩子都是长得很快的。” “这下你把心放肚里了?”叶莲就像听了一场喜剧,为剧里的主人公欢喜。 “是啊,总算不用再受那份煎熬了,现在就是好好地把他们养大。”简西琪感叹,看向沙发上的一双儿女,眼里面满是疼爱。 …… 叶莲聊了一阵,就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菜是提前计划好的,有几个菜还提前做好了备料了。 叶莲一边忙,一边想着简西琪和她的两个孩子,心中不由得唏嘘。 世事难料,悲喜无常,悲的时候要保持乐观,奋力去扛,扛着扛着,算不定哪天悲就变成喜了呢? 叶莲觉得这也正是她需要学习的地方。 有了孩子的简西琪,跟以前完全是不一样了。 自信了,开朗了,话多了,笑多了。 一开始叶莲还有点担心她还是怀不上,还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有点意外。 …… 餐桌是个大餐桌,是一张长条形的大理石餐桌,五六个菜摆在中间,桌面都还是很宽绰。 两个孩子在桌旁一坐,就显得热闹而又欢乐。 第428章 简西琪的羡慕 叶莲和曹学谦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叶莲看简西琪照顾着孩子没空闲吃饭,也留意着想帮着照顾一下,可两个小家伙只管粘着妈妈。 “妈妈,我要喝水。”小女孩嚷。 叶莲听了,赶紧起身去找一次性杯倒水。 简西琪朝叶莲摆手说不用,他们有带水来,然后转向肖冒炳说:“拿妞儿的水杯来。” 正跟曹学谦聊着话的肖冒炳一听,忙拉过放在旁边的大袋子,拉开袋子找水杯。 一通翻找,没找出来。 而妞儿又嚷着要喝水了。 “怎么?找不到水杯吗?”简西琪问。 “奇怪,怎么袋子里没看到水杯?”肖冒炳嘟囔。 “你忘记带了?”简西琪盯着肖冒炳。 “我带了的呀。”肖冒炳盯着袋口,心中疑惑。 “你带了?带了那么大一个水杯会找不到吗?真是,出门让你一样一样检查一下,你检查了吗?”简西琪话语里竟显了怒气,像一个老师面对一个没很好完成指令的学生。 肖冒炳只是讪讪地笑,把袋口拉好。 曹学谦赶紧地起身:“没事没事,叔叔来给宝贝倒水喝。” 叶莲也赶紧提醒曹学谦要倒温水倒温水。 妞儿却吵着要自己的杯,大伙儿一起好一顿哄,小家伙才终于喝了点水。 叶莲注意到简西琪几次斜着眼睛瞧肖冒炳,虽然没再说水杯的事,但有明显的不满。不过,可能是注意到叶莲投过去的目光,简西琪脸上的不满很快就消失掉了。 叶莲不由想起2009年春节那次简西琪来家里做客的情景,那么安静,说话时犹疑嗫嚅,欲言又止。说起怀不上小孩的时候伤心难过,看到肖冒炳护着她时又感激欣慰。 可刚才她那对肖冒炳说话时的语气,看肖冒炳时的神情…… 这是,现实版的母凭子贵吗? 一桌人继续吃饭。 简西琪继续给妞儿喂饭,时而催促一下小男孩,时而自己吃上一口。 她的目光不时扫过眼前的大餐桌,旁边的精装角柜,客厅里舒适的沙发,电视柜上那大大的电视机。 “肖冒炳,”简西琪特地叫定肖冒炳的名,然后说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能过上曹哥和嫂子这样的生活?” 肖冒炳没料到简西琪会突然地这么一问,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讪讪地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道:“反正努力嘛,现在房价这么……” “能不能有点出息?”简西琪打断了肖冒炳,虽然是笑着,但那笑似乎很勉强,随时都能消失。 “会的,你们也会的,到时你们的房子会比我们的还要好。”曹学谦打圆场。叶莲也附和着。 “怎么可能?”简西琪表示不相信:“有你们的一半好我们都做不到。” “真的可以的,”曹学谦认真地分析起来:“肖冒炳是在那么好的鸣顶公司,收入也高,同鑫厂以后每年还会有分红,是?” “哪有那么容易?家里开销越来越大,不容易存钱的。而且,我们的分红,暂时还到不了手。”简西琪只是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叶莲没想到简西琪那样地羡慕自家的房子。 这样的羡慕好像不是第一次。 2009年春节在熙雅园的时候,简西琪也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但熙雅园的房子是民房,而且那时房子里的通光也不好,很是昏暗。 而如今,金景华园的房子的好不是熙雅园可以比的了。 所以,简西琪羡慕也不足为怪。 叶莲倒也能理解这种羡慕。 每次去韩雨默家里,叶莲也羡慕,但也只是单纯的羡慕,叶莲清楚自家与韩雨默家的差距,她坦然地接受这种差距,并不会无端地去给自己添烦恼。 因为人不能总去比较。 你羡慕这个人比你好,可你也许又是另外一个人眼里羡慕的好。 你可以以你羡慕的人为目标,但不要觉得他(她)比自己好而烦恼。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心理,叶莲和韩雨默才能一直愉快地相处。 叶莲与简西琪之间,并不如与韩雨默之间相处那么多。 说起来,这还是第二次与简西琪在一起,叶莲对简西琪并不是多了解。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的羡慕与自己的一样吗,只是纯粹地羡慕吗? …… 饭桌上的聊天不知啥时候换了话题的,又重新聊起了孩子,聊起了上学的问题。 简西琪说她儿子快六岁了,马上要上小学了,公立学校肯定是不可能,只能是私立学校了…… 妞儿又在叫妈妈。简西琪应声忙问妞儿怎么了? 简西琪照顾孩子时真的是又细心又温柔,温言软语,像三月的风。 叶莲看着,心想简西琪刚才跟肖冒炳说话时脸上的怒气或许不是真的,只是她叶莲的一种错觉。 吃完午饭没多久,简西琪就说要带着孩子回家了,叶莲和曹学谦挽留他们再玩久一点,简西琪却说家里还有事情。 叶莲和曹学谦送客到楼下单元门口。 简西琪他们说了一些告别的话,就带着孩子往大门口走去。 小区花园很美,吸引了大人和小孩的目光。 两个孩子看到游乐场的高高的滑梯,嚷着要去游乐场玩。 简西琪就依了孩子,带他们向游乐场走去。 孩子在游乐场玩的时候,简西琪环顾了小区四周的环境。 看着看着,她走向肖冒炳,说:“要是我们也住在这样的小区里面多好呀,孩子们玩起来多方便啊,我把他们丢在这里就好,不用担心车,也不用担心外人,小区又大又安静又安全……” 肖冒炳听着,没有说话。 “你干嘛不说话?做不到就装哑巴吗?”简西琪责问,眼里有毫不掩饰的不满。 肖冒炳似乎不想辩解。 “你看看你。当初与曹学谦一起在灯饰厂打过工的,可你现在却落在了人家后面一大截,你不觉得自己很窝囊吗?”简西琪看到肖冒炳闷葫芦一样,更是生气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比来比去?他比我强就让他比我强,他比我先转行,而且他开了一个工厂,肯定比我强呀。”肖冒炳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地辩解了两句。 第429章 财务这个岗位 “就知道给自己找理由!”简西琪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跟你说,现在两个孩子,租房、上学,衣食住行哪一样都要花钱,而且,老大眼看着要上私立学校,需要不少的钱,你这当爸爸的,要有当爸爸的样子,不能委屈了孩子。” “我现在每个月交给你的钱不少了,够开支了?” “就你那点出息!够不够的,看你对生活的要求。我现在就要孩子住这样的小区,在这样的小区里面长大,然后再去上最好的学校,你的那些钱够吗?” 肖冒炳似乎被问住了,显得有点气短。 简西琪觉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理儿,越说越上劲:“那你不是说曹学谦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那为什么当初他开厂的时候不叫你一起?这也算最好的朋友?” “他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要不是他叫我去立金,我现在可能还是模具厂,哪会有今天?而且,他现在也叫我入股同鑫厂了呀。过两年我们也能拿工厂分红了。” “你入同鑫厂?你那才几个点?跟人家的能比吗?” “你说你……”肖冒炳有点生气,但又强行忍住了。曹学谦是同鑫厂的原始股东,是同鑫厂的创始人之一,简西琪怎么可以这样去比? “我我我我什么?就知道在老婆面前抖威风?有本事你多挣点钱回来,或者多挣点股份回来!如果这些你都做不到,那你就把我弄去同鑫厂去上班,多一个人挣钱多一份收入,孩子的未来也就多一份保障。”简西琪说着说着还有点激动了,嗓门也大了起来,意识到引起了旁人的留意,就又压低了声音。 “什么意思?你想要去同鑫厂上班?”肖冒炳问。 “为什么不可以?妞儿可以放到托儿所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去上班?” “那你去同鑫厂做什么呢?” “我想去做财务,我刚拿了会计证,我是可以胜任这份工作的。再加上现在同鑫厂我们也有份,可我们两个人都不在厂里面,厂里面有个什么动静我们是一无所知。” “能有什么动静呢?” “就你那么单纯?那些月度的、季度的、年度的财务报表,你就那么相信?而且,就算厂里面干干净净的,不会有什么欺瞒的操作,我去上个班也合理?曹学谦他们两口子都在呢,叶莲根本就不懂什么财务知识,她也还在做出纳呢。” “可是现在厂里有财务,没有空缺啊?” 简西琪给了肖冒炳一个蔑视的眼神,轻飘飘地说道:“我也算是一个老板娘?老板娘去厂里谋一个职位,还一定要有空缺吗?” “妞儿,我们回家了。”肖冒炳伸手去抱女儿,不去回答简西琪的问题。今天带简西琪过来拜年似乎是一个错误,让她大受刺激。 曹学谦的新房进火的时候,肖冒炳有事情没来成,所以就想着过年的时候过来认个门,没想到简西琪看到曹学谦家的房子,就心生嫉妒。 肖冒炳知道简西琪看不得熟悉的人中有人比她好,但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上次去熙雅园。看到曹学谦家的房子,她也说想要买一套房子。但这么几年来,肖冒炳虽然工资涨了不少,但家里开销也是越来越大,也觉得民房嘛,也不用着急买,至于商品房,就压根没去关注。没想到简西琪今日一见,就犯了眼红病了,这样那样的要求都来了。 肖冒炳抱了女儿,拉了儿子的手,往小区大门口走去。 简西琪看着,心里一下更是来气。 她呆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才忽地迈步追上去。 “肖冒炳!”简西琪气呼呼地说:“你就是个缩头乌龟!遇到问题你就逃离。我跟你说,我就是要去同鑫厂上班,你搞得定也要搞,搞不定也要搞!不然,我跟你没完!” 曹学谦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已经过了元宵了,春节算是过完了,2014年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了。 街道又重新拥挤热闹起来了,但曹学谦的心情在这热闹里却有点不爽。 他的不爽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热闹,而是因为一顿晚餐。 刚刚,他与肖冒炳吃了一顿晚餐。这晚餐是肖冒炳请客的,但曹学谦却感觉这晚餐有点变味,让他有点不爽。 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曹学谦接到肖冒炳的电话,说晚上请他吃饭,有事商量。 肖冒炳请吃饭的地方其实有点远,曹学谦心里本不太想去,但想到难得肖冒炳请客,而且他又说有事情,作为好兄弟,似乎没有不去的道理。 所以下班后,曹学谦就跟叶莲说晚上不在家吃饭,他把叶莲送到家后,就去赴饭约了。 吃饭的地方是个小饭店,两个好兄弟边吃边聊。 一开始两个人还是蛮愉快的。 曹学谦朋友式地问了一些鸣顶公司里的事情,在工作上为肖冒炳提了一些建议。后来两个人又聊起了同鑫厂。 聊同鑫厂的时候,开始聊的是肖冒炳发过来的项目。项目即将量产。 按照鸣顶公司的销售实力,这个项目的走量也应该是非常地可观。两个人自然是非常高兴。 后来肖冒炳慢慢把话题扯到财务工作上,再慢慢地扯到财务职位上。 肖冒炳问起现在的财务是谁?什么时候开始在同鑫厂上班的?工资多少等等。 曹学谦疑惑肖冒炳为什么突然对财务这么感兴趣了?是对工厂财务不信任吗? 现在的工厂财务是陈平峰的一个亲戚——他的表妹。 当初同鑫厂搬到旭辉工业园,几个老板想着把工厂往大规模扩展时,想着陈平峰没亲自在工厂管理,本着公平透明的原则,让陈平峰派了一个亲戚过来管财务。陈平峰也刚好有个表妹是做财务的,就让他表妹去 这财务已在工厂工作了四年了,既专业又负责,不管是曹学谦还是成宇飞,都对她很放心。 曹学谦不明白肖冒炳为什么老是问起? 当然,后面曹学谦很快就明白了。 原来肖冒炳是想要他的老婆简西琪来同鑫厂当财务。 曹学谦听到这话时有点意外,毫不掩饰地冲口说道,这个,工厂现在有财务。 曹学谦说这话时没去想那么多,想着好兄弟之间,就应该照实说,有什么就说什么。 但曹学谦话出口后,发现肖冒炳脸色呈尴尬之色,使两人的聊天有一会儿的中断。 曹学谦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太直接了,可能让肖冒炳心里面不舒服甚至是难堪,瞬间就有一点自责。可是自己说的也是实情呀,他老婆是很急需一份工作吗?要不自己给他老婆另外推荐一份工作? 曹学谦正想着,肖冒炳又开始说话了。 这一次,肖冒炳竟然提到了程点菲! 他说他在一个客户那里看到了程点菲,还问曹学谦现在跟程点菲有没有联系?并问曹学谦搬家以后还常去大福商场吗?一个人去还是和嫂子一起去?他说他有一次在大福商场看到过曹学谦,还有,程点菲…… 肖冒炳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看曹学谦,就是自顾自地说,并且还意味深长。 曹学谦吞在嘴里的一口饭差点咽不下去! 他这话是几个意思?早不说晚不说偏这个时候说?而且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别有用意? 当初程点菲来立金公司的时候肖冒炳已经离开了立金公司,所以肖冒炳与程点菲并不是多熟,只是同行(hang )之间有过几次碰面,相互之间认得而已。 按理说,对肖冒炳而言,程点菲并不是一个有多大关联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而且他还特地指出他在大福商场见过曹学谦和程点菲? 这话,分明有很强的要挟的意味。 曹学谦瞬间就心里不爽。 这还是兄弟之间的处事方式吗? 你有困难你就直说,我能帮的我就帮,我帮不到的你也不要见怪,这样兄弟才能做得长久。 你现在还竟然拐弯抹角地威胁起我来了?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我和程点菲的事情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虽然我老婆并不知道我和程点菲在大福商场门口的那亲热的一幕,虽然这也是我有点顾忌的地方,但如果真要她知道了,我相信她也会理智分析,因为毕竟,后来我们都是上班回家天天在一起,基本上都是同进同出,我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与程点菲再有什么牵扯。 而且,自从我和我老婆摊牌以后,我真的是问心无愧,我也没再跟程点菲联系。 你以为你这就能威胁到我了吗? 这饭吃得还有意思吗? 这话我还能聊下去吗? 曹学谦心里想了那么多,但嘴上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推说家里还有事情,先离开了饭店。 …… 但就算是开车在回家的路上,曹学谦心里还是有气。 第430章 简西琪杀到同鑫厂 还以为肖冒炳找自己有什么事呢?原来是要我给他老婆安插工作,还指定是财务的职位。 他以为我能一手通天吗? 虽然我是在管理工厂,但工厂不是我一个人的工厂,我又不能为所欲为。 而且财务是一个多么重要的职位,不是你说换就换的。 当初叶莲出纳的工作,是因为那时那个岗位刚好空出来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把她安排进去啊。 …… 曹学谦回到家里,心里还是不痛快。 他想啊, 这事情终归是还没有很好地解决呀。 从肖冒炳后来的话来看,他肯定是不甘心被拒绝的,他心里肯定对自己存了意见。 本来是一对患难兄弟,现在变成彼此都有了隔阂,这是曹学谦所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大家都是同鑫厂的股东,股东之间应该多一点团结,少一些嫌隙,工厂才能更好更健康地发展。 况且,肖冒炳还刚好有一个项目在同鑫厂做,冲这一点,也不能与肖冒炳闹不愉快。 要知道,为了能做鸣顶公司的订单,成宇飞才想着让肖冒炳入股的,可谓是下了血本了,如果为了这一件事情让肖冒炳怀恨,让订单鸡飞蛋打,那也是得不偿失呀。 总之,这事情还是比较棘手,不是简单的拒绝和接受。 我还是跟成宇飞商量一下,看看成宇飞怎么说。 曹学谦这样一想,就拨了一个电话给成宇飞,把肖冒炳这个事情说给了成宇飞听,然后问成宇飞应该怎么做。 成宇飞也在电话里沉吟,也感觉真是为难。 两个人一通商量,虽然是想遂了肖冒炳的愿,但确实是做不到啊,总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地让现在的财务走人?况且现在的财务也是陈平峰的表妹,在某些层次上她就代表着陈平峰啊,总不能为了将就肖冒炳而去忽略陈平峰?所以,还真不能答应肖冒炳。 两个人还做了一下设想。如果肖冒炳真的为了这件事情未能如愿而想把项目撤走,把订单撤走,也不是他想撤就能撤的,因为毕竟是签了合同的。而且,他不会真的想把项目撤走?毕竟他自己也是股东,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有他的份的。 两个人就这样一番商讨,权衡利弊后,一致决定,不能答应。 挂了电话,曹学谦总算不用再去纠结。既然成宇飞也说了不能答应,那就这么着,也只能这么着啊。 叶莲听得曹学谦打电话,忙家务的过程中也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一些对话内容,好奇地问曹学谦:“谁要去做财务啊?” “简西琪。” “简西琪?她怎么想起了要去做财务了?现在有财务啊。”叶莲在同鑫厂上班了这么久,跟财务也是很熟了。在办公室里,财务就坐她的对面。 “谁知道她?” “今天肖冒炳请你吃饭就为了说这个事?” 曹学谦嗯了一下,感觉今天像是赴了个鸿门宴。不过,他没有跟叶莲讲吃饭时的具体情形,更不会说肖冒炳拿他和程点菲在大福商场门口的事情来要挟他。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他不想叶莲再去触碰她内心的那块伤心地。 “那你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安排不了就是安排不了。” “那肖冒炳不是要记怪你吗?” 曹学谦显得有点疲累了。 他放下手机,向着叶莲伸出双臂,示意叶莲去他怀里,说:“不聊这个了。我还是抱一抱老婆比较愉悦。” 上午,同鑫厂除了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很是安静。 各办公室和写字间里的人都在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如果要说不忙,倒是有一个人不忙,她就是简西琪。 简西琪没什么好忙的,她就坐在前台大厅的沙发上,有前台文员给她倒了一杯水。 简西琪来得很突然,曹学谦在大厅见到她时很是惊讶,不知道她这玩的是哪一出? 曹学谦隐约猜到简西琪来的目的,她所要用到的策略,但曹学谦却要装糊涂,他惊讶而又客气地说哎呀,弟妹,你怎么来了?不好意思大家都很忙,派不出人来接待你,你自己在这里坐坐。有事就找文员。 曹学谦回到办公室时想,她会在接待厅坐多久呢?不会一直坐下去? 这女人,还真是不能小觑呢。 简西琪就在大厅坐着,看着偶尔从大厅经过的人,打量着厅里的一些布置。 一个很大的鱼缸,鱼缸里有几条斑斓的金鱼在自在地游着; 一个前台,前台旁边摆放着打印机复印机之类; 一棵茂盛的发财树; 发财树往上,挂着同鑫厂的组织结构图; 对面一面玻璃隔墙,透过玻璃隔墙,隐约见到一张又大又长的会议桌,想必那是一个会议室…… 简西琪是第一次来同鑫厂,而且是不请自来。 自从动了要来同鑫厂做财务的念头以后,那天从金景华园回到家里,简西琪就时时地想着这件事情。 她不停地在肖冒炳耳边说,要肖冒炳必须想办法。 肖冒炳起初也只是敷衍,想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简西琪看肖冒炳并不上心,就时不时地跟肖冒炳甩脸色。肖冒炳下班回来是冷饭冷菜,再加冷言冷语;肖冒炳想抱一下妞儿,她马着个脸转身就把妞儿抱走了…… 肖冒炳渐渐地就妥协了,还渐渐地对曹学谦有了一点怨气:都是从灯饰厂出来的,凭什么你就比我强?让我在媳妇面前受这么多的委屈? 肖冒炳于是盘算着约曹学谦吃个饭,把简西琪的事情跟曹学谦提出来。当然,肯定是有难度的,有个什么法子能逼使曹学谦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呢? 肖冒炳突然灵光一闪地想到了在大福商场门口他看到曹学谦和程点菲在一起的那一幕。 那天晚上他看得很真切,虽然当时他叫曹学谦时曹学谦并没有答应。那时的他很吃惊,想不到那个总是把老婆挂在嘴边的曹学谦也会玩婚外情。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在沿城这样的地方,男人玩婚外情也是司空见惯。 肖冒炳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一直埋在心里,毕竟两人曾是患难兄弟。 但现在有事情求曹学谦,如果他答应,那就一切好说;如果他不答应,那他肖冒炳也不管你兄弟不兄弟了,他就要把这件事情抖出来敲打敲打曹学谦,让曹学谦掂量掂量轻重,最后能答应他的要求。 肖冒炳打着这样的算盘在元宵节后请曹学谦吃饭,曹学谦也去了。 吃饭时,趁着愉快,肖冒炳就说了简西琪要去做财务的事情。 肖冒炳料想曹学谦会拒绝,但没想到曹学谦拒绝得那么快那么直接。所以,肖冒炳心里有尴尬有不快,就有意地提起他见过曹学谦和程点菲在大福商场门口的那点事情…… 肖冒炳估了一下他的那些话的杀伤力,觉得曹学谦应该会顾忌叶莲知道他曹学谦与程点菲的那些破事情,所以……,他曹学谦应该知道怎么做? 肖冒炳看出曹学谦马上就变了脸色。 变就变,只要答应了事情就好。 但肖冒炳没想到曹学谦马上就离开了。 可肖冒炳还是没死心,心想曹学谦虽然没有马上答应,算不定过两天就答应了呢?毕竟,他有不光彩的把柄在自己手里,他应该会掂量如果叶莲知道了会是怎么样一个后果。 简西琪再催的时候,肖冒炳就说等着,应该是没问题。 可等着等着,一周过去了,没等来曹学谦的任何消息。 简西琪不干了,骂肖冒炳是窝囊废,这样一件事情都办不好。还说是患难兄弟,这算什么患难兄弟? 肖冒炳被骂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添了一份对曹学谦的不满。 简西琪觉得既然肖冒炳办事靠不住,那就还得靠自己。 别说,女人有女人的办法。 她直接杀到同鑫厂来了。 简西琪想,同鑫厂我家也有份,我也是老板娘,这里我想来就来。我也不求谁给我安排工作,我就在这里坐,坐到有人出来给我安排工作,而且,必须是财务工作。 简西琪就一直在大厅坐着。 但坐得久了,简西琪就觉得很无聊,时间也很难熬。 她想,这也不是个办法,显得太被动。 那些从大厅经过的人,还拿奇怪的眼神扫我,有种被轻视,被漠视的感觉,好像我是一个乞丐一样。 不行,我得主动出击。 第431章 简西琪闯入财务室 简西琪思索了一下该怎样出击,然后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她噔噔噔地走过大厅,看到一条短短的过道。 她站在过道上,眼光四处扫描。 先是一个大大的开放的写字间,再前方是总经理办公室、副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是,财务室。 好,我就找财务室。 简西琪锁定了目标,就踏步往前走。 写字间的人纷纷向她投过来目光,但也迅速撤离开了。 简西琪来到财务室。 财务室是开着的。 简西琪直接走了进去。 财务室就两个人,一个是叶莲,另一个就是财务了。 两张大办公桌,摆着电脑和开发票的机子以及其它一些办公用具。墙边两个大柜子,摆着一些账簿之类。 简西琪一进去就跟叶莲打招呼叫“嫂子”。 叶莲显然是很惊讶,嘴里也打着招呼,但眼里写满了问号。 “西琪,你怎么过来了?”叶莲一向是呼她的名字的,叶莲起身想给简西琪拉把椅子。 简西琪却自己拉椅子过来坐了。 财务坐在叶莲的对面,是面对办公室门口的。 她看到办公室走进一个陌生人来,又与叶莲打招呼,就以为这个人是叶莲的亲戚。 她礼貌性地跟简西琪点了一下头,便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财务的工作是比较忙的,而且身兼数职。她不仅要做各种财务报表,安排付款收款,还要协助采购部,控制采购成本。 不像叶莲,只负责收款付款和开发票,而且收款是收现成的,都是业务员从客户那里收回来交给她,付款也简单,按财务给的排期付款或者工厂有什么开支,她就按所递交过来的申请单付款。 当然,财务的工资也比叶莲高出一大截,毕竟那是专业的活。 叶莲看简西琪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不知道她来这里的意图是什么。 叶莲心想,莫不是她得不到财务的工作,就来这里看看过过瘾? 简西琪坐在那里没怎么说话,只是盯着财务看,那目光透着一股古怪和凌厉,让被看的人肯定会很不舒服。 好在财务一直在盯着她的电脑,手里哒哒哒地敲着她的键盘,埋头于她的工作。 简西琪见自己的目光没有发挥到应有的威力,便又在脑袋里运转她的cpu,调整她的策略。 她拖动椅子,还故意弄出点声响,来到财务的斜后方,一眼就能看到财务正在操作的电脑界面。 财务果然抬了抬头,看到简西琪搬到自己的身后,便不由得把眉头皱了皱。 财务把电脑屏幕斜了斜。 叶莲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心里暗暗吃惊,但她仍然是不动声色。 简西琪心里懊恼。 财务把电脑横斜过去以后,她就看不到电脑界面了,觉得自己的招数再一次被暗暗化解了。 简西琪在财务身后偏右的位置,她想往左边挪一挪,但左边有个文件柜,文件柜与财务的座椅之间只有比较窄的位置,她挪不过去。 怎么办? 简西琪不甘于止于这一步。 人有五官,不只是有两只眼睛。 简西琪开始调动她的另一官——嘴巴。 “你好,”简西琪启动两片嘴唇,很不屑叫现在的财务为“财务”,她说:“我也是同鑫厂的老板娘,我也是学财务会计的,我想了解一下目前的财务状况,麻烦你把电脑正过来。” 财务愕然。 财务本来也是不多话的一个人,每天兢兢业业埋头工作,刚好叶莲也是一个安静的人,加上叶莲从不以老板娘自居,所以财务与叶莲相处也是轻松融洽。 简西琪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还来到她的身后,这让她怎么工作? 那些财务数据本来都是保密的,只有成宇飞和曹学谦在需要的时候让她把数据调出来看。叶莲当然也可以看,但叶莲基本上也不看。 财务于是把电脑斜过来。 其实电脑斜着,她也不好摆放双手,也不太好操作,心里已开始窝火,没想到简西琪还大剌剌地自称是老板娘,还以老板娘的身份要求她把电脑正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凭空出来个老板娘? 窝着火的财务,见简西琪自称是老板娘,也不敢轻举妄动,她抬起头,很疑惑地看向叶莲,希望叶莲能解释一下,是还是不是? 没想到叶莲并不接她的目光,站起身来,嘴里说着“我上一下厕所”就走出办公室去了。 财务无奈,但她也不准备听从简西琪的吩咐,心想谁知道你是不是老板娘?就算你是老板娘,你就可以这样命令我?厂里的成总和曹总尚且对我客客气气呢。 简西琪见财务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有一点恼怒,又见叶莲没在办公室,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我就是这厂里的老板娘,只不过你不认识我。实话跟你说,我自己想来厂里上班,你现在的这个位子应该是我的。你想想,我自己就是学会计的,这财务的工作我自己就能做,为什么要让你这个外人做?”简西琪强调了“外人”两个字,要让财务领会个中意味。 这话果然扎心。 财务很生气,但又摸不清简西琪到底是什么来路,所以低低地含混地说道:“你说是就是?你是老板娘还需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要工作?” “你说什么?”简西琪没听清,感觉到财务所说的话应该不友好。 “我什么也没说,”财务没去看简西琪:“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家里的那只狗,一只野狗,前两天不知从哪里跑到我家里来了。” “你是在骂我?” “我怎么敢骂你?你是老板娘呀。我家里真来了一只野狗,赖在我家里不走,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现在就跟我回家去看看?”财务反正已被简西琪扰乱了心思,无法正常工作,就胡乱瞎扯一通。 “你!”简西琪有点恼羞成怒,但也无可奈何,没证据说财务是在骂她。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我是来逼她交出工作的。 思路一转,简西琪反而又想到了如何去反制刺激财务。 简西琪冷哼了一声,说:“不知道谁是赖皮狗?也不睁眼瞧瞧。这厂里面,总经理是自己人,副总经理是自己人,出纳也是自己人,就你一个外人,你觉得你赖在财务这个位置上合适吗?” “你!”财务果然被激怒了。 第432章 陈平峰的电话 叶莲怎么也没想到简西琪会自己闯到同鑫厂来,闯到财务室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简西琪只是来看看,来玩玩,但看到简西琪后来的举动和言语,叶莲知道简西琪是冲着财务这个职位来的。“官方”的途径走不通,她这是要通过自己的力量把现在的财务逼走,有点像平民版的“逼宫”。 这个姓简的女人,可真是不简单呀! 叶莲对简西琪的第一印象是温柔柔弱,与世无争,人畜无害。没想到她还是个这么厉害的狠角色。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女人不可貌相啊。 财务肯定是不认识简西琪的,因为肖冒炳是后来入股的,又是幕后股东,而且简西琪又是第一次来,财务并不知道简西琪是肖冒炳的老婆。 当简西琪咄咄逼人地说她是老板娘,要求财务把电脑摆正的时候,叶莲看到财务投过来的求证的目光。 但她当作没看到。 看到了让她怎么说呢? 点头说简西琪是老板娘?她的要求财务应该要满足?叶莲不想。 摇头说简西琪不是老板娘?或者说不知道?可人家明明是呀,这信口雌黄的话,叶莲也说不出来。 所以叶莲就借口说她要上厕所,逃离了财务室,让财务自己与简西琪周旋。 叶莲没事就真去上了个厕所,反正上厕所又不收费。 回来的时候从曹学谦的办公室经过,看到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叶莲就溜了进去。 “怎么了?想老公了?”曹学谦看到叶莲进来,暂停了手里的工作,眼角里立马就存满了笑。 曹学谦总是这么自作多情,叶莲也是无可奈何。 叶莲回头看了看门口,嗔怪道:“你乱说个啥?这可是在工厂。” “工厂怕啥?”曹学谦毫不以为意:“谁还不知道你是我老婆?” “那也要注意影响的呀。” “什么影响?典型的恩爱夫妻,这多好多正面的影响。” 叶莲说不过曹学谦,干脆放弃。 “简西琪过来了。”叶莲说。 “我知道,我让她在前台大厅那里坐一会儿,她还在那里吗?” “她不在了。” “走了?应该是感觉到没趣了?” “你小看她了,她正在财务室。” “财务室?”曹学谦有点惊讶:“她去财务室干什么?” 叶莲就把她的判断告诉了曹学谦。 “不是?我去看看。”曹学谦说着就站了起来。 两个人走出曹学谦的办公室,还没到财务室,就看到简西琪从财务室出来,朝工厂门口走去。 而财务室里,财务正盯着电脑发愣。 “曹总,是工厂不想让我干了吗?不要我干就直说呀。”看到曹学谦和叶莲进来,财务既委屈又懊恼地问曹学谦。 “怎么会?你一直干得好好地,怎么会不让你干?”曹学谦连忙否定。 “那刚才那个叫西琪的女人是谁?她说她也是老板娘,她说她要来做这个财务,这是真的吗?”财务抬头看向曹学谦。 “这个,我们厂不是后来有一个股东叫肖冒炳吗?那女人是肖冒炳的老婆。” “那她真的是老板娘了?那这财务的位置要让给她来做了?”财务的眼神里既有失望也有担忧。 “她真的是老板娘,但没说财务的位置一定要让给她做,你做得好好地,为什么要让给她做?” “可是她刚才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把位置让给她,她就天天来。”财务皱着眉头,很是气恼。 “不管她,她来她的,你忙你的,她也不能把你怎么着。”曹学谦也感到伤脑筋,但这事儿他一下还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权且这样安慰着财务。 “可是……可是她在这里我也没办法工作呀。”财务脸上的愁容显然是在说,这算什么事? “先克服一下,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曹学谦只有继续安抚财务。 财务没说话。 她想,大概也只能这样了,好在那个女人还是有所忌惮,刚才看到曹学谦和叶莲,甩了几句狠话就匆匆离开了。 晚上,曹学谦正在吃饭。 他的电话响起,他一看,是陈平峰打来的。 曹学谦皱了皱眉。 这陈平峰,莫不是为了财务的事情而打电话来的?财务向陈平峰告状了?陈平峰为自己的表妹打抱不平来了? 这事整的,搞得自己要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曹学谦接通电话。 “曹工,”陈平峰也还是沿用立金时对曹学谦的称呼:“是不是肖冒炳的老婆要去同鑫厂做财务?” “是啊。”曹学谦回答着,猜测着下一句陈平峰可能要发火了,思忖着对策。 “那她要去,就让她去,我让我表妹把位置让出来给她。”陈平峰的话很让人意外。 “让出来?”曹学谦有点吃惊了:“没必要?你表妹做得挺好的,而且,如果你表妹把位置让出来,那你就没有一个人在同鑫厂的管理层了。” 陈平峰当然明白曹学谦的意思,他说:“没关系,有你和成工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就让肖冒炳的老婆来做财务,有利于工厂的和谐团结。” “你真这么想的?没有必要勉强的。”曹学谦还有点不相信。 “没有勉强没有勉强,”陈平峰的口气听起来确实不像是在赌气:“我也是刚刚才听到我表妹说起这个情况,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早就打电话给你了。” 曹学谦有点感动了:“谢谢你从大局出发,也谢谢你的信任,那你表妹怎么办?” “不要担心我表妹,”陈平峰在电话里笑:“我表妹找工作好找,算不定还能找个更好的。我已经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了。” …… 曹学谦没想到陈平峰会动员他表妹把位置让出来,这样一来,事情就好解决了。 曹学谦马上又打电话给成宇飞。 成宇飞说既然财务的位置让出来了,那就肖冒炳的老婆去,反正待遇跟以前的财务一样。 …… 两通电话下来,曹学谦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叶莲其实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第433章 大局为重&蓝杉放学 “嗯,想不到陈平峰会让他表妹把位置让出来。” “他那是无条件信任你们,也不想让你们难做。几个人一起做生意,这样的彼此信任至关重要。” “是啊,”曹学谦也是不无感触:“我们三个磨合了这么多年了,彼此的人品都很了解了。但肖冒炳就真的还不了解。” “怎么说?你跟他不是患难兄弟吗?”叶莲问。 “那是曾经患难过,他真正是什么样一个人还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曹学谦对他与肖冒炳之间的情谊,已不像以前那么自信了。 “那也是,”叶莲感慨:“比如他老婆简西琪,我以为她是一个柔弱得随时都需要保护的一个女人,从没想到她会是一个如此有心计,如此强硬的一个女人。” 曹学谦听了叶莲的话,一下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人,真是最复杂的动物。 叶莲看不懂简西琪,他也看不懂肖冒炳。 那个曾经被他视作患难兄弟的肖冒炳,似乎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他从没想到肖冒炳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来威胁他曹学谦,是一时的糊涂,还是本性的浮现? “那你什么时候让简西琪去上班?”叶莲看曹学谦有点出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她自己咯。”曹学谦回过神来:“她肯定是巴不得明天就去上班。” “那你不打电话跟肖冒炳说?” “先吃完饭。”曹学谦说。 这有点不像曹学谦的性格,他的秉性是雷厉风行,有什么事情马上要处理掉,不会等下一刻甚至是下一秒。 只是这个电话,曹学谦有点不情愿打,就感觉自己被逼无奈下的一种让步和妥协。 这电话打过去, 肖冒炳会怎么想?你看,你曹学谦还是怕我的?还是忌惮我手里的把柄的? 简西琪会怎么想?你看,肖冒炳跟你好好说你不给我安排工作,我这逼一下闹一下你就给我安排上了,你这算什么好鸟? 曹学谦甚至能想象电话打过去后,肖冒炳和简西琪那得意的讥笑的神情。 唉,算了,一切以大局为重,就不要去计较这些。 饭后,曹学谦就给肖冒炳打了电话,告诉了肖冒炳可以让简西琪去同鑫厂上班的消息。 电话里肖冒炳的语气也是客气,不惊不喜。 曹学谦也没有跟肖冒炳聊别的话题的兴趣,说完事情就挂了电话。曹学谦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心里还是不爽,他就让叶莲陪着去小区走走,去吹吹风。 夜晚里的小区显得幽静而又温馨,矮矮的橘黄色的路灯散发着温暖的柔光,把花园点缀得多情而又美丽。 有人在散步,有人在遛狗。 虽然还是正月,但是风却不冷。 有一个小区花园就是好,就算是黑夜,也可以随时下来呼吸新鲜空气,不用担心太黑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叶莲挽着曹学谦的手臂,绕着小区慢慢地走着。 “你怎么不说话?怎么感觉你有点不高兴?”叶莲问。 “没有,就这么静静地,挺好。”幽暗中,曹学谦笑了笑。 “财务明天起就正式换人了?” “应该还要交接几天?” “简西琪是个厉害人物,听说她的会计证是自学考的,真是看不出来她一个那么有毅力的一个人。” “你以后就是跟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一个办公室了。” “你不会是担心我?她总不会把我吃了?” “你怕?有老公在呢。” “不至于怕?她都已经如愿地得到财务这个职位了,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 在小区散步不用看路,两个人随意地欣赏着夜景,慢慢地走,慢慢地聊,绕一圈下来,曹学谦只觉得心里的郁闷之气正在慢慢散去。 叶莲问起曹学谦后不后悔让肖冒炳入股?曹学谦却觉得去后悔以前的事情不是一个大男人所为,况且就这事情也还不至于后悔,最重要的是做好现在,展望未来。 叶莲就笑,没说话。 也是,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无法更改,只要工厂都顺顺利利的,就比什么都强; 肖冒炳也好,简西琪也好,总归不是什么坏人,肖冒炳能发项目发订单过来,也是在促进工厂的发展;简西琪来做财务,也还是为工厂服务; 简西琪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再说,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 曹蓝杉走出教室,来到象洋中学的校门时,天已经擦黑。 放学已经有一会儿了,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学校了,校门口只看到零星的几个学生还在往外走。 好在已是三月,沿城已开始暖和,并没有夜凉如水的感觉。 曹蓝杉走到学校的单车棚,原本要“满”出来的单车棚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单车。 自从搬家到金景华园,曹蓝杉每天都是骑单车上下学的,因为金景华园离学校有将近两公里的路程。 曹蓝杉正开车锁,听到班主任梁老师叫他:“曹蓝杉,天黑了,路上注意安全。” 梁老师是班主任,又是英语老师,放学后让曹学谦留下来,帮她批改英语试卷。 曹蓝杉答应着,把单车从单车棚里推出来。 从曹蓝杉走路时的身形上看,他的身高已超过曹学谦了。进入初中后,他的身体好像是被人像拉橡皮筋一样地一天天地拉长,身高一天不同一天。 是的,曹蓝杉是一名初二第二学期的学生了,已经长成一个小伙子了,大家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曹蓝杉了,很少人叫他杉杉了。 曹蓝杉跨上单车,那俯身握把蹬车的姿势已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初显出了一位少年的英气。 曹蓝杉驶出校门,驶上街道。 借着路灯的光,曹蓝杉留意着路面的安全,但一双长腿仍然是不松懈地蹬着车,只听得车轮在路面上快速划过时的“嗖嗖”声。 得快点回家了。 放学后帮老师做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而今晚作业又这么多,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下坡,转弯,再转弯, 来到了象洋大道。 右转,再往前,就是象洋大道和洋安大道交汇的十字路口。 这个十字路口人多车多,路面又宽,比较复杂,是曹学谦反复交代曹蓝杉一定要倍加小心的一个路口。 曹蓝杉盯着前面的红绿灯,卸了脚力,让单车随着惯性慢慢地往前滑去。 “曹蓝杉。”路边冷不丁有人叫。 第434章 好辛苦的学生娃 曹蓝杉听得声音,单车已经超过了那个叫他的人。 曹蓝杉刹住了车,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们班上的一个女生。 “杨影?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杨影推着一辆单车,慢慢走近来。 “你干嘛不骑?”曹蓝杉问。 “别提了,没骑一会就掉链了,就一直推着。” “是吗?我看看。”曹蓝杉从自己的单车上下来,把单车支到了一边。 曹蓝杉看了看杨影的车链条,说:“这个容易,我可以帮你把它装上去。” 曹蓝杉说着就蹲下去取链条。 杨影说着谢谢,站在旁边看。 不一会儿,曹蓝杉就把链条重新安装上去了。他用手摇动着踏板,链条已与飞轮很好地啮合。 “好了。”曹蓝杉起身:“你可以骑了。” “你这么厉害?那要不你干脆帮我看看刹车呗,我的刹车也松了。” “刹车也松了吗?”曹蓝杉脑海里闪了一下自己的作业。 “嗯,不怎么刹得住。” 曹蓝杉虽然心里急,但岂有不帮同学之理? 他握了握杨影的刹车,贴着车身细细观察了一下。 “行吗?你能修吗?”杨影是曹蓝杉班上的学霸,这会儿却眼巴巴地看着曹蓝杉。 “我只能说我试试。”曹蓝杉在女同学面前不好夸海口,怕海口夸大了不好收。 曹蓝杉单车的后面绑着个工具袋,那是他以防不时之需用的。 曹蓝杉掏出工具,那是一套工具,扳手、钳子、起子、刀子啥的都有。 只见曹蓝杉一下用扳手,一下用钳子,这里紧一紧,那里拧一拧……之后,他又握了握刹车:“可以了,你试试。” “你真神了,以后单车坏了都找你修,其它女同学的单车坏了也找你修。” “你可别,我又不是修理工。” 离红绿灯没几步路了,两个人干脆推着单车往前走。 “呦呵呵——”旁边突然地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两个人好浪漫呀。” 那人也是骑着车,一下就蹿到前面去了。 曹学谦闻声看去,一下没看清是谁。 “李凡灶,不理他。”杨影说。 李凡灶是他们班的“知名”人士,混日子“达人”,作文交白稿,英文如天书……可对校园里的八卦消息,他却总能头头是道。 过了红绿灯,曹蓝杉与杨影两个人跨上单车,骑往不同的方向。 终于回到了小区,这时候小区里没多少人。 曹蓝杉看到自家的窗户,家里面已亮起了灯。 快到单元门口时,这里的路灯特别亮,曹蓝杉看了看四周,确认附近没人。 曹蓝杉要变戏法了。 这是他的一种特别的娱乐方式。 看! 他突地紧紧握死刹车,让单车静止不动,然后又猛地飞速地蹬动踏板,后轮呼呼地飞速转动,前轮刺刺地刮擦地面,然后高高地悬空立起!就像一匹烈马,被主人一勒缰绳,前足高高凌空而起,仿佛还发出咴咴嘶鸣! 好刺激! 曹蓝杉就像是横跨在那马背上的战士,在应对眼前的雷霆万钧,又刺激又豪迈! 前轮悬空了足有三十几秒,才又重回到地面上。 “曹蓝杉!你在干什么?”妈妈的声音传来。 曹蓝杉抬头一看,妈妈正站在书房的阳台上,瞬时就从神勇的战士变成了虚怂的龟儿子。 “没事,没事。”曹蓝杉猛地一蹬,赶紧溜进了楼下架空层停放单车去了。 叶莲是等得着急了才去阳台上看的。 叶莲下班一到家,就开始做饭,怕饭晚了耽误曹蓝杉写作业。 可饭都快做好了,天都黑了,还没看到曹蓝杉回来。 叶莲就有点着急了,一是担心曹蓝杉的安全,另外就是担心曹蓝杉的作业写不完。 自从曹蓝杉进入初中,作业是越来越多,常常要写到深夜,叶莲就有了各种担心,担心他睡眠不足,担心他白天会睡觉,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叶莲让曹学谦去路上会会曹蓝杉,曹学谦却说这么大孩子了,不会有事的,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去了。 叶莲于是又按捺住性子等,可等来等去还是没看到曹蓝杉回来。她又时不时跑去书房阳台看,因为单元入口是在书房阳台的同一边。 叶莲又一次跑去书房阳台,心想再没看到曹蓝杉就一定要让曹学谦去找找了。虽说是这么大的孩子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叶莲站在阳台上望呀望,终于听到自行车车轮的转动声,她希望是曹蓝杉回来了。 也果然是曹蓝杉回来了。 曹蓝杉很快来到单元门口附近,叶莲终于放下心来。 可没过一会儿,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曹蓝杉高高把自行车前轮竖起来了。 我的天! 这孩子,也太胆大包天了,还玩起特技来了?万一连人带车摔下来了可怎么办? 叶莲提着颗心,看着那自行车前轮回落到地面上了,才忍不住大声喝问:“曹蓝杉!你在干什么?”然后看到曹蓝杉一溜烟地进了架空层。 叶莲早早地把门打开,一会儿后曹蓝杉来到了家门口。 叶莲本来就是等得心焦,想问曹蓝杉为什么回家这么晚?可先问出来的却是:“你怎么还玩上特技了?这样多危险呀?” 曹蓝杉吐了吐舌头:“以后不玩了。”说完就往他的房间走去。 得,叶莲似乎没有多说的必要了。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呀?”叶莲又跟在儿子屁股后面问。 “路上有点事情。”曹蓝杉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放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妈,吃饭了吗?好饿呀。” 夜已深。 叶莲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摆着一本书,书名是《老人与海》。 十点半的时候,家里的家务活儿早已经干完了,她也已经洗漱完毕了,是上床休息的时候了。 但叶莲却是不能安心地去休息。 因为曹蓝杉还没有睡,还在他的房间里,在他的书桌前,台灯下,或奋笔,或沉思…… 所以叶莲也拿一本书翻看着,陪着曹蓝杉,也做一回读书人。 曹蓝杉在房间里,叶莲在客厅里。 叶莲什么都不说,只是让曹蓝杉知道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有妈妈在默默地陪着他。 母子连心,儿子不睡,叶莲是放心不下的,就算躺床上也是睡不着的,所以虽然曹学谦催着叶莲睡,叶莲却只是摇头。 叶莲不知道蓝杉还有多少作业? 她耐着性子不去问他,想着问一次就等于是打扰一次。 这孩子也是,本来作业就多,还回家那么晚,要帮老师改试卷,要帮女同学修单车,可他自己今晚要熬到啥时候呢? 现在的孩子真是辛苦,每天就是上学,作业;作业,上学,没有一点放松和娱乐。 尽管叶莲没给曹蓝杉报任何的校外辅导班,也没给曹蓝杉额外添加学习任务,曹蓝杉每天晚上还是要熬到很晚。 其它的孩子似乎也是这样,有一些似乎更加苦逼。 叶莲曾听一位家长说,她家孩子每天晚上写作业写到很晚,实在熬不住就睡过去了,第二天凌晨五点再起来写作业。 唉,没有哪个娃是轻松的,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怎不让人心疼? 叶莲为了减轻曹蓝杉的负担,把他学的小提琴也停掉了。 在叶莲看来,什么特长呀,才艺呀,在身体健康面前全都是浮云。 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小时,来到了十一点半了。 叶莲已慢慢地把《老人与海》翻看了一小半。 老人在茫茫的黑夜里的大海上,在孤零零的小帆船上,肩膀上拉一根绷紧的钓丝,独自在与深海里的大鱼周旋,较量…… 是的,独自。 没有一个人陪伴,哪怕是一个孩子。 所以老人是那么孤独,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所以,我这个当妈妈的,一定要陪伴着我的孩子,不让他在这沉寂的黑夜里感到孤独。 不知道儿子的作业写完了吗? 叶莲侧耳倾听,曹蓝杉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 不会是在书桌上睡着了? 第435章 孩子出事了? 叶莲合上书,来到曹蓝杉的房间门口。 曹蓝杉还是端坐在书桌前,好像忘记了时间,好像那作业永远没有止点。 叶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焦虑像一些小泡泡,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在叶莲的心里冒。 这得做到啥时候,还要不要睡觉了? 这天天晚上这么熬,身体哪里扛得住? 叶莲开始焦虑的心已经看不进去书了,虽然,她也想知道,那个老人有没有成功钓到那条大鱼? 时间不知疲倦,还是在滴滴答答地往前走,而叶莲的双眼,已渐渐变得沉重发涩。 …… 凌晨一点多,曹蓝杉终于熄掉了灯。 叶莲看到儿子满身的疲倦,心里像压了什么重物似的,沉甸甸的。 第二天,叶莲上着班,也老是担心着曹蓝杉。 她算了算,就算曹蓝杉倒头便睡,他也只是睡了四个多小时,因为每天早上六点,叶莲就不得不把曹蓝杉叫起床了。 曹蓝杉是闭着眼睛吃早餐的,迷迷糊糊地背起书包走出家门的,叶莲甚至担心他在路上会跌倒摔跤。 来同鑫厂上班的路上,叶莲也与曹学谦说起她的担忧…… 早上九点左右,叶莲收到曹蓝杉班主任的一条消息。 前一半是好消息,说曹蓝杉英语95分,是班里的第一名; 后一半是让叶莲发愁的信息,说曹蓝杉今天上课精神不佳,老打哈欠。 叶莲是三分喜七分忧啊。 喜的是曹蓝杉英语竟然考了个班上第一; 忧的是一天就睡四个多小时,能有好精神吗?长此下去,别说打哈欠了,身体会顶不住啊。 …… 上午十一点许,曹学谦突然来到财务室,说家里出事情了,让叶莲跟他马上回去。 曹学谦急忙中说得不清不楚,叶莲是一头雾水。 叶莲被曹学谦拉得踉踉跄跄,不由得就有点冒火。 “到底什么事嘛?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得厂门,叶莲气恼地问。 “快上车!”曹学谦像是没听见,还是一个劲地催。他眉头紧锁,面色非常凝重。 叶莲感觉出事情好严重的样子。 是家里遭强盗了?还是家里着火了? 叶莲听话地快快地上了车。 曹学谦把车从停车位里挪出来后,一脚油门呼地就把车轰了出去。 “蓝杉出事了!但你先不要着急。”曹学谦终于说出了原因。 “什么,蓝杉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叶莲的心一下就缩紧了。 “蓝杉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抢救,说是要动手术。”曹学谦把车尽可能地开到了最大马力。 我的天! 叶莲倒抽了一口凉气! 晕倒!抢救!手术! 这三个凶险的字眼,像三把刺刀,齐刷刷就扎到了叶莲的心坎上。 叶莲脸色一下苍白。 完了完了!蓝杉真出事了!我就担心要出事的嘛。 这可如何是好? 叶莲仿佛看到了曹蓝杉正昏迷不醒地躺在了手术台上,手术灯已打在他那苍白的脸上……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的痛,眼泪一下就溢出了眼眶。 她心里好自责! 昨晚上不应该让他写作业那么晚的,没完成就没完成嘛,有什么了不起嘛! 呜——现在可怎么办? “你开快一点嘛!”叶莲已是哭腔:“蓝杉在哪个医院?” “永厦医院。你身上有带银行卡吗?如果没有,我先把你送到医院,然后我再赶回去拿银行卡。”曹学谦急急地吩咐。 “还要回家拿银行卡?那要好久的——会耽误手术的——”叶莲哭着喊起来了,心想为什么在永厦医院啊?怎么要那么远啊? 咦——为什么在永厦医院?为什么不是在学校旁边的象洋医院?危急时刻不是应该送最近的医院吗? 叶莲一下就不哭了,问曹学谦:“你怎么知道蓝杉晕倒了去医院了?” “医院里的医生打电话给我的。” 医院里的医生?学生在学校出事不是应该由班主任先联系家长的吗? 班主任?等等,刚刚班主任不是才给我发信息了吗? 叶莲急忙拿出手机,查找与蓝杉班主任的聊天记录,特意看了一下聊天时间。 9点01分! 现在是11点15分! 才两个小时,蓝杉就出事了?就躺医院要动手术了? 他昨天晚上还在窗台底下耍特技呢,那么一个生龙活虎一样的人,因为一晚上睡眠太少就晕倒了要动手术了? 曹学谦的电话急促地响起! 曹学谦迅速接通,喂了一下,按了免提。 “你到哪儿了?孩子等着手术,需要马上交手术费,你钱拿来了吗?什么时候到?”电话那头的一个男声在着急地催。 “医生,麻烦你们先安排手术,我马上把孩子妈妈送到医院,然后我会立即回家拿银行卡缴费的。”曹学谦着急地恳求。 “不行的,要先缴费才能动手术的,这是医院的规矩。你这样会耽误手术的,你找朋友借钱应一下急嘛。” 叶莲先不管曹学谦这边的通话,她关了曹学谦手机的免提键,然后拨通了曹蓝杉班主任的电话。 “梁老师,请问曹蓝杉在教室里吗?” “在?我上课的时候在的,怎么啦?” 叶莲听了班主任梁老师的语气,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和感觉,但她还是要证实一下。 “梁老师,麻烦你看一下曹蓝杉好吗?我这边有点急事需要知道曹蓝杉在不在教室里。” “那行,我这就去看看。” 叶莲手握电话等着,她听到梁老师起身时拖动椅子的声音,然后是梁老师走路时鞋底叩击地板的声音。 叶莲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但她心里还是莫名地紧张。 “在呀,在上课呀,数学老师正叫他回答问题呢。” 梁老师的话像一颗定心丸,一下就让叶莲彻底地放下心来。 我的妈呀!刚才真是吓了天大的一跳,以为蓝杉真出事了躺医院里了呢。 这天杀的没良心的骗子!差点就上当了! 曹学谦已结束了他的通话,他看向叶莲。 “蓝杉没事,正好好地在教室里上课呢。”叶莲的脸上已毫无紧张之色了。 “你刚才是问了他班主任?”曹学谦不放心,也要证实一下。 第436章 反戏骗子 “对呀,”叶莲点头:“我让梁老师特地去教室里看过了,现在正是数学课,梁老师说蓝杉正在回答问题呢。” 曹学谦还是开着车,盯着前方,一会儿后,才顿悟过来似的,笑了,那笑里是又恼火又自嘲:“这些骗子也太猖狂了!竟然骗到我头上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就是你好骗,轻轻松松就骗出来了。”叶莲揶揄。 “还说呢,就是你早上一直跟我说蓝杉学习好累好疲惫,好担心他出问题,所以一接到那个骗子电话我心里马上就毛了。”曹学谦把车掉了个头,车速也减了下来,又往同鑫厂开去。 “好,也确实是提心吊胆的。”叶莲同感。 “还是你清醒,想起来问蓝杉班主任。” “因为我突然想起他班主任早上的时候才发信息给我,没说蓝杉有什么情况啊。” “那你不早跟我说?搞得我担心得要死。” “你都那么火急火燎地拽起我就跑,我也没说话机会呀,再说,我一听你说得那么吓人,我一下也慌了傻了,哪里会去想那么多?” “好。关心则乱,我也是乱了,按理说我应该能察觉得出来的。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有点疑心的,但害怕万一是真的,那就耽误蓝杉的抢救时间了。这情况,我是得马上行动起来,我是宁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呀。但我确实是应该让你先问一下班主任的。” “一开始你疑心什么?” “我就觉得为什么是在永厦医院?永厦医院也不是多好的医院啊,有必要舍近求远吗?” “我也是觉察了这个疑点,而且你说是医生打电话给你的,那为什么不是班主任呢?然后我才想到班主任,想起班主任早上的时候给我发过信息的,没理由蓝杉出事了反而不通知我。” “虚惊一场,幸好是一场骗局。”曹学谦长舒了一口气。 “听你这意思,你还要感谢这骗子?”叶莲笑。 “这想法很奇怪?一想起如果他不是骗子,这电话如果是真的,还是很后怕。” “是不是有一种‘失而复得’或者说是‘死而复生’或者是‘祸去福来’的感觉?”叶莲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叶莲其实也同感,这时候竟然并没有多恨那个骗子,反而是有一种惊慌失措后的放松,是一种担心难过后的庆幸,还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家人安康的宝贵和幸福。 两个人正聊着天,曹学谦的电话又响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是那个骗子的电话。 曹学谦接通了电话,又按了免提。 “曹先生你拿到钱了吗?要赶快缴费呀。孩子已经是越来越危险了,再晚就挽救不过来了。”死命催促。 “快了快了,我朋友已经答应借钱给我了,正在银行排队呢。我们也马上到医院了,麻烦你们立刻手术。” “要你朋友实时转账,不然来不及了。”殷殷叮嘱。 “好的好的,我跟他说过要用最快的方式。应该要排到他了,麻烦立即安排手术!” “我这里准备着呢,一到帐就马上安排手术。”胡说八道。 “医生,我先挂一下电话,问一下我朋友转账了没有。” “好的,好的。要快,孩子危在旦夕。”积极配合。 曹学谦挂了电话,再也憋不住他的笑,与同样憋不住笑的叶莲哈哈大笑起来,有一种复仇后的痛快。 几分钟后,那骗子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朋友怎么还没把钱打到账上呢?”着急忧虑。 “哦,我朋友说你给的账号是错误的,少了一个数字。” “少了数字?怎么会呢?”自言自语。 “你再仔细检查,发一个正确的账号过来,我朋友排队等呢。” “…………”背诵账号。 “……” “没少数字呀,这账号我每天要发很多出去,我都能倒背如流了,怎么可能会错?”有点疑惑。 “那可能是我朋友搞错了,我再问问他。” 曹学谦又挂了电话,又是一通大笑。 “你要逗他到啥时候?”叶莲笑问。 “我也不想了呀,是他不甘心这即将到手的肥肉。” “他要你转多少钱给他的呀?” “五万块。” “的确是一块肥肉,他应该还会打电话来。” 果然,叶莲的话音未落,那骗子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曹学谦接通后同样按了免提键。 “你那朋友还没转账过来吗?账号没错?”再次追问。 “账号还是错的,这回多了一个数字。医生,要不你给我垫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多做善事,为自己积福;见死不救非君子,见义不为枉为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泯灭天良遭天谴;总搬石头终会砸自己的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 “嘟——嘟——”愤愤而逃。 “哈哈,你把他骂跑了。你这是骂死人不偿命的节奏,这么高能,全程不带一个脏字。”别说,叶莲也觉得挺解气。 “跟我斗?我本来已经很是客气了的了,他还总是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追,那不是要挨骂?看他还打电话来不?”心无牵挂,曹学谦的智商重新上线,碾压个骗子还不是稀松平常? 福克斯又返回到了旭辉工业园,回到了同鑫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下午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 叶莲和曹学谦讲起上午差点被骗的事情,心里还是不免唏嘘。 “不知道蓝杉今天放学早不?作业多不多?真希望他能睡一个好觉。”叶莲自己也是困得不行,眼皮好滞好涩。 “现在的作业那么多吗?”曹学谦问。蓝杉的学习从小就是叶莲在跟,基本上没让曹学谦插过手。 “很多,重复的作业多,不停地抄抄抄,有时候我恨不得我来帮他抄。” “重复的,或者已经会的,可不可以不做?” “除非老师特许,不然是不行的,老师不好管理啊。” “现在的孩子这么辛苦,至少我们家长就不要给他增加压力了。” “哪敢呀?我都只要蓝杉完成学校的作业就行了。” “嗯。中考的目标凭他的实力而定,不要要求太高。” “考起什么高中就读什么高中咯,都没有给他设目标。蓝杉自己的目标也不算高。” “蓝杉的目标高中是哪所?”曹学谦问。 第437章 备赛拉练 “岸包中学,”叶莲说道:“不算最好,但在沿城也是不错的高中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能考得上我也是知足了。” “应该没问题,年级前五十偶尔能年级前三十应该能考得上?”曹学谦是按之前的成绩来判断的。 “谁知道呀?要是像杨影和胡米南他们那么稳定就好了。他们的成绩总是稳在班级前二,年级前十,蓝杉说他们两个是学习怪胎。”杨影和胡米南是曹蓝杉班上的学霸,叶莲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就知道了。 “学习怪胎?”曹学谦觉得这新名词有趣:“蓝杉也有过这样辉煌的成绩的呀。” “那是小学了。”叶莲又想起自己曾经以为曹蓝杉是个神童,如今已经接受他的平凡。 “不要担心,蓝杉头脑还是很聪明的。” “是啊,我觉得他的学习能力是有的,但成绩就卡在那儿了,不能突破,也是怪事。有可能他只是在被动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没有真正去花心思,也可能是别人家的孩子太厉害了。” “算不定是没到他的爆发期呢?” “你倒是会想哦。” “反正顺其自然,努力了就没什么好遗憾的,相信我们的儿子。” …… 说着话,来到了金景华园小区门口。 小区因为是人车分流的,有一个专门的车入口。 车入口处的车道是一条柏油路,两旁是清一色的香樟树。 两列香樟树都是枝繁叶茂,都是有三层楼那么高。浓密的枝叶在车道的上空交织错合,形成一条长长的茵茵华盖。 福克斯从这车道上缓缓驶过。 叶莲看到车外的两列香樟树,就像看到两排高大威猛挺拔硕壮的仆从,忠实地,毕恭毕敬地,一齐,为他们举着那长长的茵茵华盖,护送着他们慢慢通过。 叶莲莫名地生出一种皇亲国戚或公爵贵族般的尊贵和威严来,仿佛她只要一声咳嗽,两旁的大树都要颤抖。 叶莲这样胡思乱想着,又觉得自己好不荒谬,就自我解嘲地笑了。 将要到收费亭,叶莲看到右边一处假山上挂了一条红色横幅。 叶莲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你跑,我跑,大家跑,跑出健康,跑出风貌;金景华园第二届金华杯跑步比赛诚邀你的加入。” “那横幅上写的是什么东西?”曹学谦已把车开过了收费亭。 “小区要举行跑步比赛耶。” “真的吗?” “真的。” “不会是骗局吗?” “你是今天被骗傻了?” “哈哈——” 有曹学谦的地方,就容易有笑话。这不,一个跑步比赛,就引出了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来。 …… “你好了吗?”叶莲一身运动装,在几个房间之间的廊道上催曹学谦。 曹学谦似乎没听见。 叶莲又回到卧室,看到主卧卫生间的门关着。 “你在上厕所?”叶莲问。 “嗯——要不,你先下去,等一下我再去找你。”听得出来,曹学谦是在憋着劲拉大号。 “那好,那我先下去了哦。” 叶莲看了下时间,差不多是六点五十。 她本来可以更早的,就因为等曹学谦。 叶莲换上跑步鞋,也不乘电梯,噔噔噔地就从楼梯跑下去了。 小区还会举办跑步比赛,叶莲觉得好新奇,这是在熙雅园居住的时候从没有过的事。 自从那天看到这个消息后,叶莲就心痒痒。她问曹学谦想不想参加?曹学谦说他无所谓,但只要她参加,他一定奉陪。 叶莲有点纠结,她有点想参加,又怕自己实力太弱,让人笑话。 曹学谦就笑叶莲,说,不过是小区里邻居间的一个小活动,那么紧张干嘛?赢和输无关紧要,玩开心了就好。况且比赛不是在两个星期之后吗?我们还可以多多锻炼准备的呀。 好,那就报名。 叶莲决定了参加。 曹学谦看叶莲决定好了,就把两个人的名字一起报上去了。 这下好了,叶莲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个紧箍咒,每天都在敲打她:叶莲,快跑步去,不然比赛就要落在最后啦。 叶莲可不想落在最后,她觉得那是一个让人无地自容的结果。 所以,跑起来跑起来!让自己变厉害,让自己不容易被打败。 所以每天清晨,小区里面就有了两个并排跑步的身影,那是叶莲和曹学谦在发奋苦练。 这不,今天,等曹蓝杉上学去了以后,叶莲又下小区跑步啦。只不过,现在还是她一个人,曹学谦同志还在如厕,哈哈。 叶莲是绕圈儿跑的,逆时针跑。 叶莲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跑步的人或者散步的人都喜欢逆时针绕圈。 现在小区里面如此,之前在象鼻山公园也是如此。 叶莲现在还是第一圈,只觉得脚步轻盈无声。 清晨的小区是安静的。 这儿,那儿,都会看到一些早起晨练的人儿。他们静静的,默默的,好像和小区里的花儿,鸟儿,草儿等融为了一体。 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 草坪上的草是那样的绿意盎然、娇嫩柔软,让人好想上去躺一躺,或者与草儿来个贴面吻。 时而会看到一群小麻雀,旁若无人地在草地上蹦跶跳跃,或是在树枝上叽叽叽地唱着歌,更显清晨的宁静。 叶莲跑着,看着…… 最美人间四月天,真是如此。 不知不觉已经跑了大半圈,再跑一段,前面又要到五栋。 叶莲一边跑,一边往前看,疑惑着曹学谦怎么还不出来,上个厕所怎么要这么久? 突然,灌木丛里猛地蹿出个人来,一下蹦到了叶莲的跟前,很响亮地“嘿!”的一声叫,像炸雷般,打破了叶莲耳边的宁静,惊飞了草地上的一群麻雀。 叶莲结实地吓了一大跳,脸上一阵错愕,脚步不由得一顿,停了下来。 紧接着,“哈哈哈哈……”叶莲听到一连串得意的大笑。 “哎呀,你这个人,吓死人了!”叶莲看清原来是曹学谦,惊吓秒变成了生气。 “哈哈哈哈……”曹学谦却还在笑,一脸恶作剧后的得意。 原来曹学谦上完厕所后就下了楼,顺时针方向跑着步去碰叶莲。远远地看到叶莲跑过来的时候,他就悄悄地猫在了灌木丛里…… “你还笑!很好玩吗?”叶莲乜了曹学谦一眼,余怒未消。 曹学谦的笑声由“哈哈”变成了“嘿嘿”,最后看叶莲像是真的生气了,就识趣地闭了嘴。 第438章 接连被吓 叶莲理也不理曹学谦,脚下加了点速度,气呼呼跑前面去了。 曹学谦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美女,你刚才受惊了?”曹学谦变成了一副求搭讪的模样。 叶莲觉得曹学谦肯定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就懒得搭理他。 “美女,你是一个人跑步吗?你老公呢?他不陪你吗?”再搭讪。 叶莲懒得正眼瞧他。 “美女,一个人跑步孤单吗?害怕吗?需要人陪吗?”又搭讪。 叶莲还是撅嘴。 “美女,你这么漂亮,你老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呢?你这老公太不靠谱了,还是让我来陪你?” 又又搭讪。 “美女,你能笑一个吗?你生气都这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肯定更好看。笑一个让我看看呗。”又双叒搭讪。 叶莲哪里架得住这一个接一个的“美女”头衔? 再加上曹学谦使劲儿地灌迷魂蜜,她终是“扑哧”一声笑了。 “这才对嘛,美女,你笑起来真好看,我看一眼都不能忘。赏个脸让我跟你一起跑步呗,反正你老公也不在。”曹学谦见自己已成功将叶莲逗笑,更加得寸进尺,说着话“放肆”地要把手搭上叶莲的肩膀。 妈呀,这个曹学谦,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这不是要遭人误会的吗? 叶莲慌得左看右看,还好,这周边没人。 “哎呀,你这人,还有完没完?”叶莲嗔怪,但生气也是生不起来了。 曹学谦于是才哈哈大笑,终止了他的“搭讪”行动。 两个人于是像以前一样正儿八经地并肩往前跑。 叶莲自己一个人跑的时候,觉得还挺轻松,但跟着曹学谦,情况就不一样了。 曹学谦看起来跑得悠哉游哉,但一不留神,他就跑到叶莲前面去了,叶莲只好奋起直追。 这样跑着跑着,叶莲就有点吃力了。气喘,她的小腿腿也没那么轻便了。 曹学谦便教叶莲要配合正确的呼吸,要有一定的呼吸节奏,鼻吸嘴呼,两吸再两呼,这样才会有充分的氧气供给,才不会那么容易累。 这呼吸法曹学谦已经说过好几回了,但叶莲应用起来还是不太熟练。 吸,吸,呼,呼; 吸,吸,呼,呼。 但吸着呼着就乱了,然后又要重新调整。 跑步比赛的距离是三公里,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叶莲给两人定的距离是五公里,这样跑三公里的时候就不会太吃力。 以前在象鼻山公园也会偶尔跑一跑,但那时很随意,跑不动就随时停下来了,或者就是跑一段休息一段。 但现在不能停,必须要一口气跑完,而且还不能太慢。 刚开始叶莲觉得五公里是一个多么远的距离,自己应该是很难企及。 但经过几天的训练,她竟然也能跑到五公里,虽然最后跑得是越来越慢,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浑身是汗。 有志者,事竟成。这大概就是坚持的魅力。 今天,两个人都不用着急去工厂,所以叶莲也是想要坚持到五公里。 当她感觉到累了,脚步乱了,她就用曹学谦说的呼吸法,调整好节奏,坚持坚持再坚持。 而且,身边曹学谦的脚步声无疑也是一种鞭策和打气:跑啊,别放弃,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一圈,两圈,三圈…… 终于就要跑够五公里,还有最后大概两百米。 “最后一段,来,我们开始冲刺。”曹学谦说着一双大长腿就开始加大马力。 叶莲本来累得只想熬到终点算了。 但曹学谦都带头冲刺起来了,她怎么能不冲一冲? 咬牙!用力迈开腿!使劲摆开臂! 去战胜自己! 冲!冲!冲! 到了,终于到了终点! 叶莲大口喘着气,将速度降了下来,变成小步慢跑,然后再变成慢走,跟上前面在等着她的曹学谦。 两个人放松拉伸了一下,就相跟着回了家。 衣服都是湿透的。 “谁先洗澡?”曹学谦问。 “我。”叶莲说。 叶莲也不耽搁,就快快地洗了澡,因为还要上班呢。 有个主卧卫生间还是挺方便,不用拿着衣服去外面。 卫生间是用透明玻璃推拉门进行了干湿分离,里边是淋浴间,外边是马桶和洗手台。 曹学谦看到叶莲从淋浴间出来了,他也进了淋浴间。 叶莲就在外面刷牙洗脸,再次听到花洒哗哗的喷洒声。 “莲。”曹学谦叫。 “嗯?”叶莲正低头套裤腿。 “你看这里。” “哪里?” 曹学谦用手指头在玻璃上点了点。 怎么啦? 这玻璃上有个啥? 叶莲疑惑地凑到玻璃跟前,睁着眼睛想看个究竟。 突然,刷地一下,有激流照着叶莲的双眼疾射而来! 叶莲吓得一激灵,赶紧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会有水射向她的眼,射向她的脸。 但是, 咦?水呢? 怎么没动静了? 叶莲又疑惑地睁开眼。 发现根本就没有水,自己又一次上了套。 这个曹学谦,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站在玻璃门的那一面,手里拿着那个花洒,正朝叶莲贼贼地笑。 刚才的恶作剧,不是他又能是是谁? 当叶莲凑近玻璃时,是他拿着花洒对着叶莲的脸突然地喷洒过去。虽然是隔着玻璃,但玻璃是透明的,叶莲就是那么真实的感受到水就要迎面射过来…… 士可忍孰不可忍! 叶莲的怒火烧得三丈高,大叫:“曹学谦!你今天早上怎么回事?干嘛老吓我?吓了我一次了还不够吗?” 曹学谦却无视叶莲的怒火,只是吭哧吭哧地笑,问叶莲:“怎么样?好玩吗?” 好可恶!又是逗人家玩。 干嘛老是逗人家玩?很好玩吗? 叶莲怒视着曹学谦,双目圆睁。 但曹学谦一边冲水,一边仍然是嬉皮笑脸。 叶莲能怎样? 她也忍不住笑了,一双圆睁的双眼转而也笑成了月牙弯。 曹学谦是有点无赖,但这事儿也回想起来也是有趣,没一丁点伤害,却让你真真地体验一把出其不意袭击下的应急反应。 自己刚才那一激灵,紧闭双眼的滑稽模样,想想也是失笑。 曹学谦看叶莲笑了,哈哈哈地笑得更是得意了。 你笑,你笑,等一下你出来看我不收拾你。 叶莲忍也忍不住地笑着,心里面这样“愤愤”而又无奈地想着。 第439章 你有压力吗? 跑步比赛终于要开始了,是在一个周日的下午。 物业人员依据地形用白色粉笔画出了一条300米的赛道来了; 参赛人员身着运动服,后面都别了一块红色的号码布,陆陆续续都来到比赛现场了; 裁判桌也摆好了。 …… 叶莲好紧张,感觉旁边的参赛人员似乎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个个都比她厉害。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不与别人比,就检验一下自己。 叶莲这样地安慰着自己。 比赛以放松身心为主,并不是很规范。 男女共用一条赛道,只是(同时也是终点)位置不同,以到达终点时所用的时间长短来分名次。 比赛分几组进行,叶莲在女子组第二组,巧的是,曹学谦在男子组第二组。 女子组的在男子组的前面。 赛道比较窄,每一组都有好几个参赛人员,挨着挤着地在一起。 女子组,各就——位! 男子组,各就——位! 叶莲半蹲在起跑线上,听到了后面曹学谦的说话声。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并没有听清。 与叶莲的紧张相比,曹学谦倒是比较放松。 他那人来熟的性格,使他一下子就跟其它参赛者攀谈在了一起。在金景华园住了好几个月了,他已经跟不少的邻居混熟了。今天的这些参赛人员中,有一些他认识,有一些他不认识。 曹学谦身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也是半蹲在起跑线上。 他左边的参赛者是一个比较瘦的邻居。曹学谦跟他有过几次照面,能礼节性地聊上几句,qq网民是季风。右边的邻居算是比较熟了,经常在小区qq群里面互聊,qq网名是寒柳。 “你平时跑步吗?”曹学谦低声地问季风。 “有时间就会跑一下。”季风淡淡地回话。 “那你也来参加比赛?”曹学谦菩萨心肠,替人家担起忧来,觉得有“时间才跑一下”就来参加比赛是不是太过轻率? “嗯。”仍然是淡淡地回答。 “我天天都在小区里面跑。”曹学谦开始显摆,觉得这样子可以提醒对手掂量掂量自己。 “厉害。”敷衍分明多于佩服。 “那你跟我一起跑,会不会有压力?”曹学谦的聪明劲不知道哪去了,没听出季风那敷衍的还略带不屑的口气来,很直白地发问。 “不知道什么是压力。”季风脸上的神色并无变化。 曹学谦讨了个没趣,讪讪地住了嘴。却听得右边的寒柳发出一声轻笑。 他在笑什么? 曹学谦想问一问。 “女子组,预备——跑!” 曹学谦听得号令,就顾不上问话了。他看到叶莲和其它一些女队员撒腿就往前面冲去,因为比较挤,还会互相绊住。 曹学谦看到叶莲跑在中段。 他在心里为叶莲加油,希望她能坚持到最后。 “男子组,预备——跑!” 号令一响,男子组的队员们也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曹学谦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每天都有锻炼,现在正是一显身手的好时候。 “好风凭借力,送我步青云”,嘿嘿。 一开始,大家似乎都实力相当,跑得挤成一团。 但一会儿后,就开始有人掉队,队员们前后就拉开了距离。 曹学谦跑在了第一梯队,季风和寒柳也跑在了第一梯队。 这个季风,不错嘛,不过,要看他能坚持多久。 曹学谦一边跑,一边留意着季风。 跑道是300米,三公里就是要跑十圈。 一圈,两圈,三圈…… 第一梯队的人在逐渐减少,寒柳也已掉出第一梯队,但曹学谦和季风仍然稳居第一梯队。 跑道上每隔一段都有人了,旁观加油的人已经分不清谁在先谁在后了,只有裁判处在记录着每个人跑了多少圈。 曹学谦一边跑,还一边搜寻着叶莲。 不知道是人杂的缘故,还是竞跑中速度太快的缘故,他竟然没发现叶莲。 叶莲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了? 四圈,五圈,六圈…… 曹学谦数着自己的圈数。 比赛跟平时的训练到底还是不一样啊,这跑步的速度,这比拼的气氛,还是更容易消耗能量啊。 可这个季风,这个瘦瘦的自己有点瞧不上的季风,却还是跑得气定神闲。 季风,季风,你什么时候才能慢下来啊? 你再不慢下来,我就要慢下来了啊。 这跑道,一圈又一圈地在甄别着谁优谁劣啊。 只怪自己开始时太张狂,原来自己才是应该感到压力的那一个啊。 七圈,八圈,九圈…… 坚持,坚持,再坚持…… 可那个季风,已慢慢地跑到了前面。 最后一圈。 虽然十分艰难,曹学谦还是发起了冲刺。 而他前面那个季风,也发起了冲刺,只见他真像是一阵风一样,一下就把曹学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季风第一个到达了终点。 曹学谦是第三个到达终点,他终是被季风狠狠地打脸。 那个季风,回过头来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感觉那目光里满是嘲讽和冷哼。 不久后,寒柳也到达了终点。 男子组第二组比赛结束。 曹学谦稍作休整,便要去找叶莲。 女同志虽然是先起跑,但毕竟速度上还是不如男同志,所以大部分还是没跑完十圈,都还剩下个两圈或者一圈。 “君子谦。”寒柳叫,君子谦是曹学谦的网名。 曹学谦暂停了脚步,看向寒柳。 “怎么样?你有没有让季风感觉到压力?”寒柳别有深意地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倒是想啊,没想到这压力转了向。”曹学谦也不恼,笑着自我解嘲。 寒柳哈哈大笑,问:“你知道季风为什么跑步这么厉害吗?” “为什么?”曹学谦当然好奇。这瘦瘦的季风,简直是让自己大跌眼镜,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人家可是经常跑马拉松的。” “是吗?马拉松?”曹学谦好不意外,怪不得当时听到寒柳的一声轻笑,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一个笑话。 好尴尬呀! 自己看不上眼的一个人,竟然是个跑步高手,而自己,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曹学谦正尴尬,这时候,他看到了叶莲。 他跟寒柳说了声“我陪我老婆跑步去了”,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哈哈,不跑在那里干什么?立在那里让人家笑话吗? 第439章 讲个笑话 叶莲还差最后两圈。 她跑得还真是辛苦。 事实证明,在跑步这件事情上,她只有一点可怜的坚持,而无半点的天分。 第一圈的时候,跑着跑着,就有好几个人跑到她前面去了。 她试过加速追赶,可一加速,她就觉得双腿发紧,越发地迈动不开,而且呼吸一下就会变得急促,换不过气来。 算了,还是按自己的跑步节奏来,这是曹学谦交代过的。 调整呼吸,控制步伐,降低预期,跑完就是胜利。 她一圈一圈地跑着。 不断有人从自己身边跑过,尤其是那些男同志,三两步就从自己身旁跨过去了。 平时训练时能跑五千米,但在比赛场上,这区区的三千米也是这样的漫长,这最后的两圈六百米尤其漫长。 还有最后两圈,还有最后两圈。 可是,实在是跑不动了,屁股好重,双腿也像是灌了铅,而且,已经是气喘如牛,毫无节奏可言了。 “加油!老婆!” 熟悉的嗓音传来,叶莲知道,她的谦过来了。 是的,伴着话音,那熟悉的脚步声也跟上来了。 曹学谦陪跑来了。 叶莲一下又有了一点劲头。 又跑完一圈。 曹学谦一边继续陪跑,一边不断给叶莲打气: “坚持!你行的!最后一圈了!” “加油!还有最后两百米!” “还有最后一百米!冲起来!” 在曹学谦的带领下,叶莲咬了牙,终于冲到了终点。 “叶莲,跑完十圈——”曹学谦扬手,向着裁判桌大声地报告。 叶莲却好不羞惭。 她看了看后面,后面还有一个人在跑。 敢情自己是跑在了倒数第二? 哎呀,都不好意思见人了。这个曹学谦,还在那里大声宣告,真是的,悄咪咪走人就好了呀。 叶莲拉了曹学谦就走。 她心里也说不上难过,但多少还是有点沮丧,毕竟天天早上训练,却是这样一个不如意的结果。 叶莲慢慢地走着,让身体慢慢恢复过来。因为正郁闷着,一下也不怎么说话。 曹学谦攀了叶莲的肩,想安慰安慰叶莲。 叶莲却说一身汗呢。 曹学谦就说怕什么,我也一身汗,刚好是汗味相投。 叶莲笑了,但很快又不笑了。 曹学谦看着叶莲还是有点不高兴,忽然就想起自己刚才的闹剧来。 “莲,我跟你讲个笑话。” 叶莲也不接话,只是转头看了看曹学谦。 “有一个人,他以为自己跑步很厉害,就自我膨大,很轻蔑地问旁边的一个人,说你与我在一起跑步有没有感觉到压力?旁边的那个人却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压力。结果,你猜结果怎么着?” “你还不如问我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叶莲阑珊地说道。 “谁?” “你喽。” “哈哈,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这样不成熟的搞笑的问话也只有你能问得出来。” “哈哈,好,知夫莫若妻。”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莲也有了点好奇。生活中的曹学谦总是喜欢耍宝,逗趣,搞笑,不知道今天他又会闹怎样的笑话? 曹学谦就把自己与季风之间赛前的对话和比赛中的暗暗较量以及最后的结果和真相告诉了叶莲。 事情本来就有许多搞笑元素,再加上曹学谦又特意进行了场面渲染,叶莲听着就不由得笑了。 “你真是糗大了。让你目空一切,信口开河。”叶莲幸灾乐祸地笑。 “你就不安慰安慰我这颗饱受嘲讽的、受伤的心?”曹学谦看着叶莲,一副可怜巴巴求安慰的眼神。 “就得让你长长记性。”叶莲却不心软:“你忘记那次在象鼻山打羽毛球的事情了?你还瞧不上一位五十几岁的老太太,结果人家是体育老师,可是专业的。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咋不吸取教训呢?再说了,就我们两个每天几公里的训练,能瞧不上谁呢?” “是我骄傲了。奇怪的是,也没看到季风怎么跑步呀?”曹学谦说“骄傲”两个字时用了特别的诙谐声调。 “那人家跑了一定会让你看到吗?那些跑马拉松的估计都是在外面跑,这小区太小,会束缚他们的手脚。” “好,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下次再也不敢骄傲了。” “你还骄傲?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却还去笑话大海龟,哪有那个资格?你这个,你这个更是离谱……”叶莲还没说完,却是咯咯咯地笑开了。 “怎么离谱了?”曹学谦跟着叶莲咔咔咔地笑。 “就是,哈哈!”叶莲像是一下触发了全部的笑神经:“你这个,让我想起鲁班面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关键是,哈哈,关键是,你自不量力也就算了,你还问人家有没有压力。你这是要逆天?哈哈。” 叶莲想像着曹学谦那个傻乎乎的自不量力的场景,笑得停也停不下来。 曹学谦就看着叶莲笑得花枝乱颤,并且也跟着嘿嘿嘿地笑。 叶莲笑了一通之后,就把刚才那个有点让她郁闷的跑步结果抛在脑后了。 这笑话,还真是超治愈。 “祸兮福兮,傻也有傻的好处。”等叶莲笑够了,曹学谦笑笑地说道。 “什么意思?”叶莲问。 “你看,我是自不量力,闹了个笑话,但这个笑话它值啊,它能让我老婆笑啊,能让我老婆忘却烦恼啊。都说千金难买一笑,能让你这么大笑,我这笑话起码得值万金了。”曹学谦还夸张地比着手势,一副大赚特赚的神情。 “你这人,真是不知悔改。”叶莲也是无可奈何。 …… 晚上,物业送了袋大米过来,说是曹学谦在男子组获得了第七名,奖励一袋五常大米。 曹学谦很高兴,说这么好?跑第七名竟然还有奖励?早知道舍得一身剐,也要跑进前三甲。并问前三名是什么奖励? 物业说也是奖励大米。 曹学谦说那还是算了,舍不得一身剐了,反正奖励都是一样的。 物业说一样又不一样,都是大米,但前三名是十斤装的,前十名(不包括前三名)是五斤装的。说完物业就走了。 曹学谦恍然地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原来前三名的奖励还是不一样的呀。 叶莲却调皮地不放过曹学谦,问,那你到底是剐还是不剐? 曹学谦搔搔后脑勺,说,随便,反正我是你的人,你舍得剐就剐,问题是,你舍得剐吗? 哈哈。 叶莲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接了个皮球。 …… “明天早上我们还跑步吗?”睡觉的时候,曹学谦问叶莲。 “跑啊,为什么不跑?比赛完了就不跑了?”叶莲才不会被一个不如意的比赛结果打倒,再说,今天的比赛,也收获了许多快乐呀。 叶莲正说着话,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了。 是叶芦。 第441章 叶芦的电话 叶莲看了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叶芦怎么还打电话过来? “姐。”叶芦声音低沉,听起来心情不好。 “叶芦,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还没那么早,我还有一些活没做完。”叶芦的声音带着鼻音,似乎还有吸鼻子的声音。 “你怎么了?”叶莲意识到叶芦不对劲,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叶芦的否认很明显不真实。 叶莲开始担心,她加重了语气:“叶芦,你明明有事情。有事情就跟姐说呀,不跟姐说你跟谁说?” “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叶芦好像平复了一点情绪。 “好。那就说说话。在厂里上班还好?”叶芦既然一再说没事,叶莲只得作罢。林树深回老家了,除了叶莲,叶芦确实也没个人说话。 “还好,就是换了一个拉长。” “新拉长不好?”叶莲猜的,隐隐地觉得叶芦情绪不好应该就是由这位新拉长引起的。 叶芦没有马上接话,叶莲知道自己猜对了。 “新拉长欺负你了?”叶莲问。 “也不是,”叶芦又带了很重的鼻音:“就是给我安排的活都是些单价不高的活。” 叶莲能听出叶芦的无奈和难过。叶芦他们厂是计件的,单价不高就意味着每月的工资不高。而叶芦的工资是要养一家人的。 叶芦性格好,又肯吃苦,所以在他们厂里人缘就好。以前的拉长知道叶芦家里的情况,就给了叶芦不少照顾,那些好做的或者是单价高的活,都会想着点叶芦。 叶芦也很给力,每次都能超额完成任务。 每天,为了多赚点钱,叶芦从厂里下班后,还要带点活回到宿舍做(林树深回老家后,叶芦就没有租房了)。 就像今天,虽然是周日,叶芦带回宿舍的活这么晚了还没做完。 只是遗憾的是,现在,却已经换了拉长。 “新拉长知道你的情况吗?” “应该不知道。林树深不在这里,我也不好跟她提起,就算提了她也不一定相信。而且,我只是想她公平一点,并不是要她同情。” “那你要不要换一份工作?到同鑫厂来上班?”叶莲心疼,试着问叶芦。虽然叶莲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安排行不行得通。 “应该不行。工厂不会批的,而且我在这里也做习惯了。” “那怎么办?” “没事,就是更辛苦一点,钱要少一点。我就是想跟你说一说而已。” 叶莲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妹妹,总是让她心疼。听得出来,一番倾吐之后,叶芦的情绪似乎又平复了一些,没有那么重的鼻音了。 但叶莲能想象叶芦的艰难,她多么想替叶芦分担,可叶芦又总是那么地自立自强。就算是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像压了一座大山一般,她也只是想着找姐姐说说话,倾诉倾诉。 “林树深在家里怎么样?”叶莲找话说。 林树深去年已回到他的老家g省,回去寻求新的发展——养牛。同鑫厂去年年底分红后,叶莲就按当初与林树深说定的,抽出了十万元,汇给了林树深,做他的养牛场启动金。 “他正准备修养牛场了。可今年天气反常,都四月了还下大雪,所以他要等雪化了才能动工。” “十万块钱够吗?如果还不够,要跟我们说。”叶莲虽然心疼钱,但为了支持妹妹妹夫,也得忍痛舍钱。 “树深估算过,说大体够了。他找过镇政府,说可申请一笔无息贷款。” “哦,那太好了。”叶莲松了一口气,有点惭愧自己不是那么好的一个姐姐:“资金没问题,那就安心等天气变好。养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 “姐,谢谢你和姐夫对树深的支持。” “说这个干什么?只要树深能闯出一条路来,就比什么都强。就是树深要很辛苦。” “他说他不怕辛苦。” “嗯,树深能吃苦。” 林树深能吃苦,这个是毋庸置疑。 这些年在沿城,他练就了一颗百折不挠的心。 他身上的那份坚韧和毅力,让叶莲也是佩服不已。 又聊了一会,叶芦就挂了电话,说说说话心里已经好多了,不早了,都该休息了,她干完那些活也要休息了。 叶莲拿着已经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妹妹,始终是她内心里沉甸甸的存在。 “怎么了?”曹学谦躺在床上,看叶莲还在那里发愣,问。 叶莲叹了口气,就把叶芦的情况说给了曹学谦听。 “你说,能不能让叶芦来我们厂里上班?”叶莲问。做姐的,见不得妹妹受苦。 “你说去同鑫厂?可以是可以。但如果不是特别必要,就最好不要。” “为什么?” “厂里安插亲戚,不方便管理。” 叶莲听了,没有接话。 “怎么?不高兴了?”曹学谦问。 “不是。” 叶莲能理解曹学谦,他不是那种不愿意照顾人的人。既然他说最好是不要,那就自有他的道理。 “树深开始建他的牛场了?”曹学谦问。他刚才听到叶莲他们聊到林树深。 “说他们那里现在还下雪,要等雪化了才行。” “他钱够吗?” “说够了,他能申请到无息贷款。” “那还挺好,说明他们那里的政府还真是有心扶持养殖业。树深算不定还真能摸出一条路出来。” “可是,他一个人,一只手呢,我真是难以想象他怎么建牛场,以后再怎么养牛护理牛?” “这你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他有他的办法。树深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叶莲笑了一下。 好,不担心就不担心,担心也不管用。 但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想象着一个独臂之人在艰难地修养牛场的情景。她想象不出有哪一样活计不需要两只手的配合?一只手如何能把一个养牛场修起来? “别想东想西了,睡觉了,都好晚了,你都说明天早上还要跑步呢。”曹学谦催。 是啊,好晚了,睡觉。 今天还拼命地跑了一场比赛呢,早就累了乏了要休息啦。 叶莲熄了灯。 曹学谦习惯性地伸出了他的臂膀,放在叶莲的枕头边,等待着叶莲…… 第442章 两个大厨 叶莲今天要享一天清福。 今天周日,她可以解放一天,不做“煮妇”。 这可真是难得。 原来不用做家务可以如此地清闲。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厨房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是谁?接替了叶莲,担当起了厨师的重任? 叶莲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一本书。 叶莲是特地坐在餐桌边的,因为她知道今天虽然不用当厨,却逃不了是要做当厨的人的“顾问”的。 这不?请教的人来了。 “妈,你看,放这么多水行吗?”曹蓝杉来到叶莲的身边,手里抱着个电饭煲的内胆。 原来今天的“大厨”是曹蓝杉,他正准备做饭,吃不准到底放多少水。 叶莲往内胆里瞧了瞧,凭她多年的煮饭经验,不假思索地说,水多了,再倒掉一点。 曹蓝杉哦了一下,又进到了厨房。 叶莲看到曹蓝杉的背影,若有所思。 其实,叶莲是不舍得让曹蓝杉做饭的。 曹蓝杉的学习任务那么重,叶莲是希望周末的时间里他在完成自己的作业之后,能好好地放松休息一下。 叶莲抓曹蓝杉下厨,是因为这段时间曹蓝杉很是反常,叶莲是在想办法改变一下这种反常的情况。 曹蓝杉怎么样反常呢? 原本阳光快乐的一个男孩,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是闷闷不乐,跟谁也说不上几句话,有很重心事的样子。学习成绩也有点下降,怎不叫人挂虑? 叶莲和其它当妈的一样,只愿看到孩子一切都好。无论是身体健康上,还是心理健康上,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就担忧紧张。 看到曹蓝杉这样,叶莲自然是不放心,觉得曹蓝杉也不像是叛逆,他心里肯定装着事情。如果不把他郁结的心理疏通,只怕不但会影响学习,还会影响健康。 叶莲试过与曹蓝杉谈话,但曹蓝杉却说并没有什么事。 很明显,曹蓝杉不愿意敞开心扉。 怎么办? 孩子大了,不是一根棒棒糖或者是一个玩具就能哄着他跟你说心里话的。 叶莲想到了让曹蓝杉做家务。 家务劳动其实是种好东西,既能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又能培养孩子的责任心,还能通过家务劳动中的互动,增进家人们之间的亲昵感情。 以前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在劳动中培养出了爱心和责任心。 可惜,现在的学生,学习任务太重了,真没多少时间做家务。 所以,趁着今天周日,叶莲就让曹蓝杉来做饭。 叶莲就想,你一天都不跟我说上几句话,做饭的时候你肯定是得跟我说话的? 果然,到现在为止,曹蓝杉跟叶莲说了好些话了。 早上的时候问叶莲,妈妈,今天买菜也是我去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又问,买些什么菜呢?买多少呢? 买菜回来的时候又问叶莲,妈妈,你看我买的菜对不对? 准备做饭的时候又问叶莲,妈妈,要煮多少米? 刚才又问叶莲,放的水对不对? 叶莲就是想让曹蓝杉能像这样动起来,能主动找人说话,至于到后面有没有契机让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那就要看情况了。但至少,在态度上他不是那么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只要他肯说话了,事情就变得好办了。 “妈妈,这个肉怎么切?要把肥肉和瘦肉分开吗?”曹蓝杉又在厨房里大声问。 “分开切,都切片,肥肉用来熬油。”叶莲大声地回答。 叶莲虽然不当厨,但好像这顾问的事儿也不少。 叶莲听得曹蓝杉在砧板上切肉的声音。 叶莲终于可以翻一下书了。因为对于一个厨房生手来说,切完一块肉不会那么快。 书是三毛写的一本书——《撒哈拉的故事》 这是一本让叶莲久仰的书,昨天逛书店的时候刚好看到,叶莲就把它买下来了。 可她还没翻两页,曹学谦从房间里出来了。 “你跟谁打电话那么久?”叶莲问。 “跟成宇飞讨论一些厂里的事情。”曹学谦走近餐边柜,拿杯喝了几口水。 叶莲哦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看她的书。 “儿子在做饭了?”曹学谦问。 叶莲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曹学谦说着也进了厨房。 去看看?你去看看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做饭。 叶莲心里嘀咕。 叶莲心里面,曹学谦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干家务,不愿意做饭。 让他做点家务,他会以各种名义推脱;让他做饭,他说他做的饭不好吃,说还不如在外面吃。 这么多年了,前些年曹学谦工作太忙太累,叶莲没让曹学谦干家务或者做饭;到了同鑫厂以后,曹学谦的时间多一点,当叶莲叫他做家务的时候他就说不如请个钟点工。 叶莲也是无奈,干脆懒得叫他。干得累了跟他抱怨,他还是那句话:请一个钟点工嘛。 钟点工叶莲肯定是舍不得请,所以还是累自己。 不过,叶莲想着,她不会停止改造曹学谦的,总有一天,她要让曹学谦分担家务,至少,他能做做饭。 “嘿——儿子不错嘛,切的肉还像模像样。”曹学谦的说话声从厨房传来。 一会儿后,叶莲又听到曹学谦翻冰箱的声音。 “冰箱里还有条鱼呢,要不,我来做个鱼?” 这是曹学谦说的话吗? 叶莲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叶莲笑问。 “当然是真的啦。”曹学谦也笑。 “今天怎么愿意做菜了? 这太阳是要从西边出来了吗 ? ” “儿子都做菜了,我就不能做一个表现一下吗?” “能啊,太能了。” “那不就得了?” “好嘛,今天一下有两个大厨,我不就是个太上皇了?” “随你意,太上皇也好,老佛爷也好,看你喜欢。” “哈哈。” “妈妈,这红萝卜切片还是切丝?”曹蓝杉又在喊。 “红萝卜切片好吃,白萝卜切丝好吃。”曹学谦抢着回答。 “你又没做过菜,还在这里充大厨。”叶莲笑曹学谦。 “那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曹学谦不以为然。 “好,曹大厨,那今天就看你的手艺了。”叶莲也不想争了。 叶莲听声音,知道曹蓝杉开始切红萝卜了。 对一个基本没摸过刀的生手来说,红萝卜切片可不容易。容易滚,又紧实。两个红萝卜,曹蓝杉估计得切一阵子。 叶莲暂时不管他们父子,让他们自己捣鼓。 趁着空儿,叶莲又开始看书。 其实,叶莲觉得,《撒哈拉的故事》适合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就着阳光,和着微风,闻着茶香,再慢慢地、细细地去品咂,去体味,这样,才能吻合三毛那浪漫多情和有趣的灵魂。 但叶莲也觉得,自己就是一凡胎俗骨,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有时间,哪里都可以看,就算是在这有点油腻味的餐桌上,就算是在这有点聒噪的离厨房门口不远的地方。 三毛果真是才华横溢呀,她的文字,是那么地自然、空灵,不知不觉就能吸引着你。 它们如天籁般,如泉水般,如春风般,如惊雷般,愉悦你,滋润你,感动你,震撼你,那么地贴切,那么地真实,那么地富有魅力。 这样的文字,叶莲越读,就越是喜欢…… “妈妈,要放多少油?”曹蓝杉总算是切好菜了,开始起锅了。 “在锅底一个小窝窝就好了。”叶莲的目光飘离了书本。 “怎样才算是一个小窝窝呀?妈妈你过来看一下。”对曹蓝杉来说,判断放多少油似乎比解一道方程式还难。 叶莲只得走进厨房,看到锅里的油,说:“再加多一点。” 曹蓝杉就依言再加一点,直到叶莲说好了好了。 叶莲看了看曹蓝杉切的红萝卜,虽然厚薄不均,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可以了。 对生手来说,包容性要适当地高一点,不仅如此,还要适当地夸一夸。 叶莲看到灶台上摆着的那条鱼,曹学谦却不知道哪去了。 叶莲走出厨房,想继续看看书。 但曹蓝杉的问题接踵而来了,叶莲时不时得回答一些问题。 妈妈,先放肉还是先放红萝卜? 妈妈,这肉怎么样才算熟了呀? 妈妈,这红萝卜怎么还是很硬呀? …… 叶莲发现自己也清闲不起来,这单纯当顾问也不容易。 曹蓝杉的问题还没完。 “妈妈,放多少盐呀?” “看菜放盐,多少菜放多少盐。”叶莲回答。 “什么意思?” “就是菜多就放盐多一点,菜少就放盐少一点。” “那怎么看菜多菜少?怎么看盐多盐少?” 哎呀,这个,叶莲也说不好呀。 这煮菜放盐,是个经验活,不能称不能量,完全是要靠主观判断。 叶莲记得自己小时候学做菜的时候也问过蓝杉外婆放多少盐?蓝杉外婆也是回答说多少菜放多少盐。当时叶莲也是一脸懵,这回答简直就是似是而非的武林术语嘛,回答了等于是没回答呀。 这么多年了,叶莲煮了多少的菜了,靠着自己的经验,终于能够做到蓝杉外婆所说的“多少菜放多少盐”,就像领悟到了一招武林绝学。 现在,又轮到儿子来问自己了。 那她也说不清呀。 既然说不清,叶莲干脆起身,亲临锅台边指点曹蓝杉放盐。反正让曹蓝杉下厨的初衷只是想要与他在互动中重建有效的沟通。 “儿子,你的菜差不多了?到我来搞鱼了。”曹学谦又冒出来了。 叶莲笑,退出厨房,把这重地让给了他们父子俩,坐等美食上桌。暂时就想象成美食,哈哈。 叶莲以为曹学谦也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意外的是没有。 行啊,到底是见过猪跑的人。 叶莲乐得又能看一会儿书。 …… 第443章 开饭咯 终于听到喊“开饭了。” 好家伙,父子俩这一通捣鼓,比平常开饭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不过,好期待。 红萝卜炒肉,青菜,这是曹蓝杉炒的菜。 青菜简单,看起来还不错。 红萝卜片有一点点烧黑了,这是曹蓝杉见红萝卜迟迟炒不熟而开了大火的缘故。不过没关系,能凑合着吃。重要的是,他能获得一种成就感,这有助于他的心的打开。 曹学谦出手的鱼也即将上桌。 “酸菜鱼来咯。”曹学谦吆喝着,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酸菜鱼?你竟然做酸菜鱼?”叶莲惊讶。 “想不到?”曹学谦得瑟。 “可以可以。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叶莲很少做酸菜鱼,一般是煎,或者是清蒸。 “俺也是有两把刷子滴。”曹学谦说着把碗放到了餐桌上。 “夸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叶莲笑,她盯着那鱼看了看,又疑惑地问:“你确定你这是酸菜鱼吗?” “怎么了?”曹学谦不解。 “你这酸菜鱼怎么是黑黑的呀?”叶莲问。 “酸菜是黑黑的呀。” “哪里的酸菜是黑色的?”叶莲似乎还没见过黑色的酸菜。 “冰箱里的。” “是吗?”叶莲叨咕着,走向冰箱。叶莲记得,冰箱里并没有什么酸菜。她拿出一包腌菜,问:“是这一个吗?” 曹学谦回头:“是啊。” “哈哈,”叶莲一下大笑:“这哪是酸菜?这是梅菜。是我买来试着做梅菜扣肉的。” 曹学谦的嘴巴定成了个“o”形。 “我说这不像酸菜,爸爸还迷之自信,哈哈。”曹蓝杉也觉得好笑。 “你们都不确定,为什么不问我一声?”叶莲哭笑不得。 “爸爸说要露一手,要让你刮目相看。” “这下可真是刮目相看了,原来你分不清酸菜和梅菜的呀。”叶莲意外地看着曹学谦。 曹学谦意识到自己翻车,自嘲地笑:“曹大厨就是曹大厨,独创了梅菜鱼。我就说怎么跟我在外面吃的酸菜鱼里面的酸菜不一样呢,我以为煮一下就会一样的了。” “你不是见过猪跑吗?” “见过猪跑,没见过梅菜跑。” “哈哈——” 开始吃饭。 看着那碗所谓的“酸菜鱼”,三个人还是忍不住笑。 “怎么想起做酸菜鱼?”叶莲问。 “看到这草鱼,我就想起了酸菜鱼。如果做草鱼不放酸菜,那这道菜是没有灵魂的。” “是吗?没加酸菜的鱼是没有灵魂的,那这加了梅菜的鱼是……”叶莲光笑,却不把话说完,怕太打击曹学谦。 “这加了梅菜的鱼是用来搞笑滴。”曹学谦自己接过来话头,先自嘲地笑起来。 “哈哈,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叶莲大笑,赶紧申明。 “爸爸,没事,不管怎么说,勇气可嘉。”曹蓝杉也很乐,但又不忘安慰爸爸。 “对对,勇气可嘉。”叶莲附和,并且还用实际行动支持,勇敢地夹了一块鱼。 “怎么样?这没有灵魂的鱼?”曹学谦问叶莲。 曹学谦平时虽然不做菜,但他喜欢把某些菜品里某种必不可少的佐料称作为这道菜的“灵魂”。 比如,他会说,没有豆豉的苦瓜是没有灵魂的;没有芹菜的牛肉是没有灵魂的;没有仔姜的鸭子是没有灵魂的…… “还行,别有味道。”叶莲笑,忍着不去皱眉。 “没有灵魂的鱼?”曹蓝杉重复了一下曹学谦说过的话,笑道:“这听起来怎么还有点瘆人?” 哈哈,我们不是在聊没有灵魂的菜吗?怎么聊成没有灵魂的鱼了? 没有灵魂的鱼? 那会是什么样子? 好像确实是挺怪异的。 “好啦,吃饭吃饭,不要说什么‘没有灵魂的鱼’了,等一下都不敢吃了。”叶莲提议。 这一顿饭,有一个菜有点烧焦,有一个菜没有灵魂,但是却有许多欢乐。 最难得的是,曹蓝杉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 叶莲观察着曹蓝杉,思索着这和谐的氛围下,怎样才能引得他说出他的心事来?一下好像并没有合适的切入口。 “儿子,你认识林云萍吗?”曹学谦吃着饭,突然问曹蓝杉。 “林云萍?”曹蓝杉抬头:“是我们学校的,好像还是隔壁班的,怎么了?” “说是昨天晚上无缘无故出走,到现在还没回来。家长急坏了,报了警了。” “你怎么知道?”叶莲问。 “邻居群里正在聊这件事情。”曹学谦时不时瞟一下手机。 “一个女娃娃?那确实是挺让人担心的。”叶莲没在邻居群。 “听说是她妈妈怀疑她在学校早恋,把她一通痛骂,然后她羞愤难当,就在晚上的时候出走了。”曹学谦把邻居群里的信息转报过来。 “是吗?”叶莲惊讶:“这女孩脾气还挺大,这样负气出走真的很危险。不过,她妈妈也是,跟孩子好好沟通嘛。早恋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好好引导,与孩子一起面对解决嘛。” “也许根本就不是早恋。”曹蓝杉插话:“可能是她妈妈捕风捉影地听到一些东西,就怀疑她早恋。然后她被冤枉了,又洗不清,就出走了咯。” “你为什么这样说?”叶莲问。 “因为我们年级有几个学生,他们在学校完全是不学习的,专门阴阳怪气地嚼别人的舌头,尤其是对男女同学之间的事情,特别地会搬弄是非,说得很是暧昧难听。 “只要看到哪两个男女同学走得近,就算是正常交往,他们也能阴阳怪气地编排得煞有其事,给被说的男女同学造成很大的精神压力。” 叶莲没想到曹蓝杉一下说了这么多话。好像这些话已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而且还挺恼火。 叶莲心里一动,莫非…… “不会?他们这么无聊?”叶莲故意激曹蓝杉。 “你不信?我们班就有一个这样的人。”见叶莲不相信,曹蓝杉果然着急证明。 “谁呀?”叶莲问。 “李凡灶呗,上课像个死人一样,可是一下课就鬼模鬼样地活跃得很。不是跟这个交头接耳,就是跟那个窃窃私语,然后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一阵一阵地哄笑,那个挨他说的人就倒霉喽,要忍受一双又一双异样的眼光,好像自己真的犯了错一样。” 第444章 曹蓝杉打开话匣子 李凡灶? 这个名字叶莲听说过。 每次开家长会,那几个老是受老师们表扬的学生的名字,和那几个老是让老师们旁敲侧击的学生的名字,都容易被人记住。 李凡灶,每次都会被提起,班主任或者是科任老师总是说得很语重心长。 想不到这个人真是这么一个让人头疼不已的人物。 “这样的学生就像一颗老鼠屎,会搅坏一锅汤。你避开他一点。”叶莲提醒曹蓝杉。 “谁还不想着避开他?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有时候真像是老鼠一样,不知道就从哪里蹿出来了,让人避之不及。”曹蓝杉的眼神里满是气愤和鄙夷。 “不会?那么严重?怎么就避之不及了?” “你想象不到的。就像……”曹蓝杉突然打住了。 叶莲看了看曹蓝杉,判断曹蓝杉的话题内容即将关联到他自己本身,可能就是这些天让他闷闷不乐的事情。所以他犹豫了,一下不能决定要不要将埋在心底的事情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有如此多的顾虑? 莫非也是早恋?或者是疑似早恋? 叶莲等待着,她觉得那件事情已经到了曹蓝杉的嘴边,他应该不会再把它憋回去? 曹学谦也很配合地没说话,他似乎猜到了叶莲引曹蓝杉说话的目的。 “就像我,”曹蓝杉再次张口,似乎已经决定好了:“有一次放学回家,在路上帮一位女同学修了一下单车,我们一起往十字路口走的时候,他就突然窜出来了……” 叶莲听着,心里暗喜。曹蓝杉终于肯将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哪位女同学?”叶莲问。 “你应该不认识,杨影。” “杨影?我认识呀,你不是跟我们提过好几次吗?你们班的学霸嘛,你还说她是学习怪胎。” “对,就是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不是我们接到诈骗电话的前一晚?我记得那天你回来得特别晚。” “对,就是那一天。” “难怪你那天晚上回来那么晚。他突然蹿出来之后呢?怎么着你们了?” “当时还没怎么着,就是阴阳怪气地说‘吆呵呵——两个人好浪漫呀。’我们也没搭理他,也没怎么放心上。” “那后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后来有几次,杨影和我讨论一些数学题,李凡灶跟他的几个死党就怪腔怪调地说我们是,说我们是……”曹蓝杉说着又不好意思张口了。 曹蓝杉不说出来,叶莲也能够猜得出来,无非就是什么“相好”呀,“情侣”呀,“拍拖”呀,“老公老婆”呀之类,可能还会有更难听的。 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面皮薄,被人这样一说,就觉得挂不住,很不好意思见人。 曹蓝杉总体成绩不如杨影这样的学霸,但他的数学和英语一直是极好的,杨影与他讨论数学题也是正常。没成想就被李凡灶之流拿来说事了。 “没事,妈妈能懂,”叶莲说:“所以你就很生气很郁闷了?” “这还算好的,有一次放学,我和杨影刚好碰见了,就搭了几句话,被李凡灶看到了。李凡灶很放肆地叫我和杨影的名字,并且故意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这么早就放学了?天黑后再一起走不是更好行事吗?还说了些更难听的话,好像我们真有什么事一样。当时身前身后那么多人……” “真的是很过分。”叶莲能想象得到。 “就是啊。我是个男孩子,也觉得听不下去,很是气愤。杨影就更加了,逃也似地跑了,后面是一阵哄笑。自此,到处就有人说我们两个怎么样怎么样。我都害怕在学校里出现。杨影也是,本来很开朗的,天天就在座位上,几乎不和人说话。每次看到我都是躲得远远的,好像我是什么不祥之物。” “你们班主任不管吗?”叶莲心想,原来如此,难怪你也不跟人说话,总是有心事的样子。 “班主任一开始不知道啊。不过现在知道了。” “你们跟班主任说了?” “没有,这事情,哪好意思跟班主任说?是上次模拟考试,杨影的成绩一下从年级前十,跌到了年级前五十。班主任觉得跌得太离谱,就找杨影谈话了,杨影才说出来的。” “那班主任信吗?” “班主任得信啊,他也很紧张呀,他还找我求证了。况且杨影的成绩那么好,平时又是很乖巧的,不会胡说八道的呀。” “那后来班主任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班主任又找李凡灶谈话了喽。警告李凡灶说他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别人的生活和学习,给别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如果还还不思悔改,会给他在学校大会上公开批评,并要请他父母来学校。” “那有用吗?” “现在李凡灶还是收敛一点了。” “原来是这样啊。你有事情也不跟爸爸妈妈说,一个人闷在肚子里,这不利于事情的解决呀。” “跟你们说?万一你们也怀疑我们早恋,那我岂不是腹背受敌?那岂不是更惨?好多父母都是谈早恋就色变的。你看,那个林云萍的父母不就是吗?如果她的父母不是这样粗暴地横加干预,林云萍也不会出走?” “好,”叶莲点头:“算你说得有道理。那现在我跟你亮明态度,如果你在学校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跟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保证以平和的态度帮助你解决问题。比如这件事情,你如果跟妈妈说了,你不好意思去跟班主任说,妈妈可以出面跟班主任说的呀。” “还是算了,你保证?真有事情了你的保证恐怕就不作数了。而且,你还能代替爸爸保证?”曹蓝杉说着看了一眼曹学谦。 “妈妈的话就是爸爸的话,”叶莲也笑着看着曹学谦:“你说是不是?” “没错,你妈一直就是爸爸的代言人。”曹学谦一直是聆听状态,赶紧站到叶莲的战线上。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在对孩子的教育上,必须统一战线。 “你看是不是?”叶莲对曹学谦的表现很满意,笑着转向曹蓝杉:“你要是信不过,我们可以验证一下。” “验证一下?验证什么?怎么验证?”曹蓝杉疑惑。 第445章 饭桌旁&饭店里 “就是你跟妈妈说真话,看妈妈是不是能理智对待。你是不是喜欢杨影?”叶莲故意套曹蓝杉。 “你看你看。”曹蓝杉一下急红了脸:“我说这事情不能跟你们说的?你们果然是会无端猜忌怀疑的。” “这有什么?”叶莲无所谓的样子:“喜欢就喜欢嘛,爸爸妈妈很开明的。” “真没有!我喜欢她干什么?况且人家也看不上我呀。”曹蓝杉使劲儿地要撇清他与杨影的关系,好像是要掸去肩上的一粒老鼠屎。 “那你喜欢谁?”叶莲简直是“居心叵测”。 “我干嘛非要喜欢谁呀?”曹蓝杉一脸地无奈,摊着双手:“妈,你这是什么逻辑?” 叶莲哈哈大笑:“别紧张,妈妈是逗你玩的。妈妈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也相信你能正确处理和同学之间的关系。 “但如果遇到困难了,要及时地与爸爸妈妈沟通,不要一个人去扛。一些话,一些事情,你不说出来,别人永远不知道,更加容易引起误会,不利于问题的解决。听到没有?” 曹蓝杉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今天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很欣慰。目前还有没有别的困难要跟爸爸妈妈说的?”叶莲问曹蓝杉。 “没有了。” “没有人说你和杨影的是是非非了?” “有还是有,但好一些了。班主任出面批评警告了李凡灶他们了。再加上他们可能也觉得厌倦了,也没多少兴致了。” “那就好,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李凡灶这样的人,像苍蝇一样的,少搭理他们。至于他们以后能不能改邪归正,那就只能由时间来说话了。” …… 这一顿饭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其实三个人的饭早就吃完了,只是因为聊着事情还没离开饭桌。叶莲总算是了解了曹蓝杉这些天闷闷不乐的原因。 叶莲很感谢这一顿饭,它既锻炼了曹蓝杉的动手能力,还搭建了一个家人们沟通的桥梁,让曹蓝杉打开了心结,也让她和曹学谦放下心来。 也感谢刚好有那么一个话题让曹蓝杉打开了话匣子。就是不知道那个林云萍找到了没有?(注:晚上,听说林云萍父母已经把林云萍找回来了。) 叶莲还要感谢曹学谦。那么爱逗笑,言语活跃的一个人,却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完全相信她的沟通技巧和教育能力。 说不上美味的三个菜,竟不知不觉被吃完了。 叶莲倾身准备收碗。 曹蓝杉看到了椅子上叶莲放在身后的一本书。 “妈妈你看的是什么书?”曹蓝杉问。 叶莲把书翻到封面位置,说:“《撒哈拉的故事》,三毛写的。” “怎么样?好看吗?” “非常好的一本书,你有时间也可以看看,可以让你放松放松。” 曹蓝杉便把书拿过去翻起来,看到目录,嘴里念叨着:“‘结婚记’,‘沙漠中的饭店’,‘悬壶济世’……” 叶莲听到曹蓝杉念叨,又想起刚才看到的书里面那些有趣的内容来,不觉又好笑起来。 “你笑什么?”曹学谦问。 “笑三毛,她总是把她老公耍得团团转。” “是吗?怎么耍他?” “她老公荷西是外国人,对中国的很多食品不认识,三毛就专门捉弄他。”叶莲说着就忍不住嗤嗤地笑出声来了:“用粉丝做鸡汤,她告诉荷西那粉丝是‘冻住的雨’;用粉丝做‘蚂蚁上树’,她告诉荷西那粉丝是他用来钓鱼的尼龙线……哈哈,太好玩了。” 曹学谦和曹蓝杉也听得有趣,跟着哈哈大笑。 叶莲还有很多想说的。 三毛的思维真是太有趣太跳脱了,再加上她那行云流水般的文字表达,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但叶莲不想说多了。 曹蓝杉要是觉得有趣,他自然会去看,她说多反而是剧透; 至于曹学谦嘛,哈哈,叶莲存起了小心思。 曹学谦是学工科的,也擅长写一些公文类的东西或者辩证上的一些东西,对这些文学类的东西兴趣不太大。 但叶莲怕自己说太多有趣的东西会引得曹学谦也去看那本书,那就不好了,哈哈。 因为那本书里,三毛的老公荷西也是不下厨不做饭菜的。如果让曹学谦看到了,那就很不利于叶莲以后对曹学谦的改造。他会找到一个很有力的进行抗拒的理由:你看,荷西不也是不下厨吗?三毛也没逼迫他下厨啊…… 所以,还是留个心眼,预防着点好。 哈哈! 叶莲心怀小九九,忍着笑,收拾着饭桌。 曹蓝杉拿着书去旁边翻去了。 曹学谦的电话响了,他也去旁边接电话去了。 叶莲听出来电话又是成宇飞打来的,他们好像是在讨论买车的事情。 谁要买车?买什么车? 叶莲不知道。 叶莲更不知道,后面会因为买车的事情,在同鑫厂引出来一个大风波。 这是一家饭店的一个包厢。 一张中等大小的圆形饭桌,六个男人围坐成一圈。 这六个男人有三个是成宇飞、曹学谦和陈平峰,同鑫厂的三个原始股东,三个创始人;另外三个是后面追进来的股东,其中一个是肖冒炳。 所以,说起来,同鑫厂的股东已经增加到六个人。 按成宇飞和曹学谦的意思,再也不要增加股东,股东已经太多了。 餐桌上摆的菜肴虽然是既丰盛又精美,但似乎对在坐的六个人都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看起来,这六个人的心思完全是不在美食上,而是在想着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是各怀心思。 这实际上是一个董事会,吃中午饭是名,讨论事情是真。 从几个人都十分凝重的神色上看来,讨论并不愉快,甚至是陷于了僵局。 如果给几个人的神色的凝重程度来分等级的话,那可以这样分: 曹学谦的是初级,相对来说是算是比较轻松,比较释然; 陈平峰和另外两个后入股的股东的是中级,严肃谨慎,对这件事情比较上心,应该觉得所讨论的事情是比较重大的一件事情; 成宇飞和肖冒炳的就是顶级, 成宇飞的眉头拧成了一条深缝,深缝里藏着失望和怒火,他谁也不看,就盯着面前供他用餐的碗和碟; 肖冒炳面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紧张审慎的,似乎只要一松劲,就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他不时观察着各人的脸色,揣度着各人的心思。 谁也没说话,连吃饭的咀嚼声都没有,空气好像凝固。 第446章 成宇飞的郁闷 曹学谦看这架势,觉得这样坐下去除了让大家更加尴尬外,已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散了。 “要不,”曹学谦就提议:“今天就讨论到这里。以后再找机会进行商议,大家回去再好好想想,该不该给成宇飞配一辆专属的宝马车。” 大家于是站起身来,纷纷离开座位,可惜了饭桌上的好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曹学谦陪着成宇飞去结账,其它几个人离开了饭店,走向各自的车。 这个董事会就这样不欢而散,没达成一致结果。 结完账,成宇飞就径直走向他的蒙迪欧,脸上一脸的乌云。 曹学谦的车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快到停车点的时候,肖冒炳突然冒出来,还把曹学谦吓了一跳。 “曹哥。”肖冒炳仍然称曹学谦为“曹哥”。 “你还没走吗?”曹学谦问。 “我是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什么事?”自从上次因为简西琪的工作安排受到肖冒炳的胁迫之后,曹学谦在心里上与肖冒炳疏远了许多,但表面上还是和从前一样。 “就是成宇飞要求给他配宝马车的事情,你怎么看?”肖冒炳问。 怎么看? 为这个事等我? 刚才我的态度不是很明确吗?为什么还来问我怎么看? 董事会上,曹学谦是这样把会议的议题提出来的: 鉴于同鑫厂的发展和业务拓展的需要,成宇飞现向董事会申请购置一辆宝马车,用于他的日常工作。大家谈谈自己的看法。 议题明确提出来之后,曹学谦带头表示了支持。毕竟,成宇飞作为同鑫厂的业务部老总,在客户面前也是需要讲讲排面的。 曹学谦的话音刚落,肖冒炳就紧跟着发言:“宝马?什么样的宝马?” “宝马x6。”曹学谦说。 曹学谦和成宇飞既是搭档又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情成宇飞总是先跟曹学谦提起。 当时肖冒炳的脸色微微地震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掩饰好了他的震惊,只是说道:“工厂不是有两台车吗?” 这话虽然不是明确地反对,但它透露给董事会其它成员的信息分明就是:这是多此一举呀,没必要,我不赞成。 其它三个股东见状,就不好表态呀。不管怎样的态度,都会让持相反态度的那个人不高兴呀。况且,一辆宝马x6是要砸那么多钱出去的呀。 所以,董事会一下变得很微妙,谁也不开口说话,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就僵在了那里,观察着别人,等着别人先发话。 这种情况下,曹学谦才说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让大家散了。 现在,肖冒炳又来问他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我在会上不是已经说了吗?我觉得应该支持呀。”曹学谦说。 “那可不是一辆普通的车,那可是宝马x6,要一百来万的呀,他凭什么有那个特权?这可是所有股东的钱。” “车还是在同鑫厂名下的。” “那只是挂牌在同鑫,实际上等同于是他一个人的。” “那你是怎么看嘛。” “这事当然不行呀。” “不行你就在董事会上明确反对呀,会下说的东西都是不作数的。” “光我一个人反对不够呀。” 曹学谦明白肖冒炳的意思了,肖冒炳是特地过来拉他一起反对成宇飞买车的,肖冒炳是怕下次董事会上大家又同意成宇飞买宝马。 这行径,曹学谦有点反感。 曹学谦想了想,正色道:“每个人都可以表达自己的立场,你可以代表你自己去支持或者反对,但你不能改变别人的立场。 “我实话跟你说,从我个人情感的角度,我肯定是支持成宇飞买宝马车的。 “别说是用工厂账户上的钱了,夸张一点说,如果我钱多,就算是我个人掏腰包,送他一辆宝马车,我都是心甘情愿。 “因为成宇飞有恩于我,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的态度和立场就是这么明确。但是你如果在董事会上提出反对,其它股东也反对,那我也会少数服从多数,执行董事会的决议。” 曹学谦说了很多,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人要懂得感恩。 当初同鑫厂建立的时候,曹学谦还背负着债务,根本没钱投资建厂,是成宇飞邀请曹学谦一起开厂,还毫不犹豫地帮曹学谦垫了投资款,让曹学谦后来用分红款还给他。 这份恩情,曹学谦永远记得。 更别说平时生活中、工作上的互相扶持和帮助。 当然,曹学谦这话也有意说给肖冒炳听,成宇飞其实也是有恩于肖冒炳。 肖冒炳听完后,却是一副讪讪的表情,含混地说道:“哦哦哦,那再说,那再说。” 买宝马车的事情,竟然没能在董事会上通过,成宇飞感觉很意外。 虽然宝马x6很贵,但成宇飞一开始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这个厂,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是创始人,而且是洒心血最多,最有贡献的一个创始人。 他不配出去谈业务见客户的时候开一辆宝马车吗? 他一直以为,他这么兢兢业业,劳心劳力,为工厂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工厂的每一个股东都能看得见,都能对他的每一份付出有所感激。 没有他,同鑫厂能从一个作坊一样的小工厂飞跃到现在这么大规模的工厂吗?能每年给股东可观的分红吗? 尤其是今年,同鑫厂的势头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国内的几家品牌手机公司,他都成功地做到了他们的订单。立金,柏来,语通,流云等,这些都是一些头部手机公司啊,是他辛辛苦苦地想办法,找人脉,托关系,最终好不容易做进去的。 已经有的和将要有的订单,都会带来可观的利润,这些利润归他一个人了吗? 这些年来,他有向工厂提过个人要求吗? 现在,他想要配一辆宝马车过分吗?还不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吗?作为工厂的业务老总,你出门开什么样的车,就说明了你的工厂是什么样的实力,就更能给客户安全感的呀。 竟然没通过! 舍不得那百来万钱,何况一些优惠谈下来,还可能不到一百万。 那个肖冒炳,竟然说“工厂不是有两台车吗?” 工厂是有两台车,一辆面包车,可以开出去见客户吗?另一辆是本田车,开出去有逼格吗?况且有时候其它业务员也要用到车的呀。 当初真是脑子发抽,让肖冒炳进来入股,自己给自己添堵。 本想通过肖冒炳来做鸣顶公司的生意的,结果到现在只有一个项目的订单,而且走量并不理想。 想不到肖冒炳是那么算计的一个人…… 从董事会结束到开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到晚上,一想起这件事情,成宇飞心里就愤愤不平。 他觉得有点心冷,觉得没有什么谈业务的动力了,想来想去,很为自己不甘。 不同意给我配车是? 好,不配就不配,那我要在其它方面拿回我的利益。 成宇飞左思右想,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曹学谦的电话。 第447章 买宝马的那些事 成宇飞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曹学谦正在卫生间洗澡。 叶莲在外面喊,告诉他成宇飞打电话来了,他回话说,先不管,等一下我回拨给他。 曹学谦能猜得到成宇飞打电话给他是什么事情,肯定还是为了宝马车的事情。 曹学谦能理解成宇飞的心情,肯定是不快和不爽,肯定又是向自己吐槽来了,自己得想一些安慰他的话。 曹学谦洗完澡出来,立即就回拨了成宇飞的电话。 这一通电话打了很长的时间。 如曹学谦所料的是:成宇飞果然在电话里大吐苦水。 让曹学谦意外的是: 成宇飞说他不买宝马了,谁还稀罕一台宝马?他成宇飞自己又不是买不起。 既然大家都善于计算,那好,那他也来算一算。这么多年,他在同鑫厂一直没涨过工资,还是最初的那一万元工资。 这工资低他就不计较了,但他要拿业务提成。哪里的业务员都会拿业务提成,他却没拿过一分。他凭什么不拿?这个厂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个要求不过分? …… 成宇飞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无非就是两点: 1,这么多年的付出大家都没看见,他觉得很亏; 2,他放弃买宝马,他要求他在外面跑回来的业务他要拿提成。 最后成宇飞还叮嘱曹学谦:曹工,你就跟他们说,我不买宝马了,我就拿提成。我的客户质量这么好,也别说拿5个点了,我就拿3个点。你就跟他们说,我一单业务拿3个点的提成。 整个电话,曹学谦基本上都是在听,说不上话,就做了成宇飞倾倒苦水和怨气的垃圾桶。 这事搞得…… “你跟成宇飞打电话聊什么大机密?打这么久?”叶莲问。 “还是今天董事会上的事情。成宇飞心里烦闷,就打电话给我诉苦。” “是关于买车的事情吗?”之前叶莲就听曹学谦在与成宇飞的电话里聊到这个事情。 “是。” “你们今天开会不也是这个事情吗?” “是的。” “董事会没通过?” “如果通过了成宇飞就不会这么郁闷了。” “是什么情况?” 见叶莲问起,曹学谦就把董事会上的情况跟叶莲说了一遍。 “都还是舍不得拿钱出来。”叶莲听完后,说道。 “主要是肖冒炳的态度起了关键作用,大家见肖冒炳不赞成,也就都不表态了。毕竟这笔钱能省下来的话,人人都是有份的。”曹学谦分析。他还把散会后肖冒炳想拉他一起反对的事情也说给 了叶莲听。 叶莲听了,很感慨地说道:“这个肖冒炳也是奇怪。如果其它的股东不太赞成还情有可原,但肖冒炳凭什么呢? “他当初入股的时候可是一分钱没拿,只是让他用后面的分红款来抵投资款,现在他的投资款已经全部抵完了,今年年底分红的话他就可以真金白银地拿钱回家了。 “当初成宇飞对他也真是大度,等于是往他手里白白送股份。今后他分得的每一分钱,就好像是天上掉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在乎拿一笔钱出去给成宇飞买车呢? “况且他占的股份也就几个点,他操那么大的心干嘛?” 叶莲说了一大通,曹学谦何尝不是这样想? 对肖冒炳来说,很大程度上是成宇飞给了他一个飞跃的机会,他应该感恩,多多支持才对,结果还是第一个出来阻挠的人。 对于曹学谦所说的暗示他也要懂得感恩的话,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触动和领会。 唉,当初成宇飞不计代价地让肖冒炳入股,还是看他曹学谦的面子呢。 这么看来,当初就是不应该。 别人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成宇飞(也包括曹学谦他自己)纯粹是好心做坏事。 “那这件事情就搁置了?”叶莲问。 “本来我想以后等机会再讨论,但刚才成宇飞打电话说他不要配宝马车了。他说以后他的业务他都要拿业务提成。他说这么多年工资没涨,提成也没拿,以前没多想,现在想想就很亏。” “他要你跟其它股东说?” “他自己肯定不好直接提,需要我做个中间人。” “其实,他说得也能理解。以前是不计较,一心一意谋发展,只要同鑫厂做起来了,这些工资呀、提成呀,都是小问题。那现在他发现其实大家都在计较,那他也要计较计较。” “他是心里很不爽。” “这合伙生意,真要计较起来谁还不会盘算?就说你,这么几年下来,不也是一直拿一万的工资吗?以前在立金的时候是拿两万的。成宇飞还有个业务提成的说法呢,你天天在工厂管理,还都是一些看不见的工作。” “一辆宝马车的风波还没过去呢,我们就别凑热闹了。” “谁要你凑热闹啊?我也是这么一说。这公司股东一多,都盯着自己的那些利益,不看别人的付出。” “现在先不扯那么远,扯太多别人还以为我和成宇飞要一起闹分裂。工厂还是要一条心的好,不然走不长。” “嗯,我知道,不说就不说。那你这个中间人要给其它股东一个一个打电话?” “那得打呀。这事情总得有个解决方案,不然成宇飞就没心思为工厂做事情了。一个工厂没有了业务,那就像一株植物没有了养分,迟早要出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打电话呀?” “明天,今晚已经是很晚了,可能他们都睡觉了。” 同鑫厂一共六个股东。 对于这个买宝马车的事情,除去成宇飞当事人,其余五个股东里,只要有三个股东同意那就算是通过了。 曹学谦肯定是同意的,那还需要两个人同意。 第二天,曹学谦就挨个打电话,把成宇飞的意思转达过去。 曹学谦想,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最后到底是给成宇飞买车还是同意让成宇飞拿业务提成,那就让股东们自己去衡量去定夺了。没想到已经接到电话的几个股东经过几下斟酌之后,又都松口同意给成宇飞买宝马车了。 其实这个也容易理解。 宝马车虽然很贵,但毕竟是一次性的,而且还是挂在公司名下的财产。但如果成宇飞要拿业务提成的话,那算起来可就多了,而且这提成是源源不断要一直拿的,并且是实打实地进了成宇飞一个人的荷包。 两相权衡,哪一样才是对自己有利的,股东们心里清楚得很。 而且,他们也知道,成宇飞所说的要拿业务提成,只不过是他的置气话,只要答应了他的配车要求,他也就不好再提拿业务提成的事情了。 曹学谦最后才打电话给肖冒炳。 第448章 风波过去&就叫你一下 肖冒炳还在电话里左右为难。同意配车,他舍不得,同意拿提成,更加肉痛。 曹学谦心里有点鄙夷,就说,其它股东都已经同意买车了。那意思就很明确,就是反正这事已经成了定局,你同不同意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肖冒炳肯定能听明白这意思,所以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就按大家的意思。 曹学谦也知道肖冒炳心里肯定是不爽,但曹学谦也不去管那么多了,甚至还有一点点小解气,心想谁让你当初胁迫我给你老婆安排工作?这一次也让你体验一回。 曹学谦把与各个股东通电话的结果告诉了成宇飞,又劝解了一番成宇飞。 成宇飞本身也是在气头上,现在看大家都同意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心里头还是不痛快。 本来也是,要是一开始大家在董事会上都同意,那肯定是皆大欢喜,那是对他成宇飞的支持和肯定;但现在绕了一个这么大的弯弯,变成那宝马车是他成宇飞强行逼迫来的,心里上肯定是不得劲。 宝马x6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定下来了。 几天后,曹学谦打印出了一张申请单。 这张申请单在几个股东都在上面签了字后,就出现在了财务简西琪的面前。 简西琪早已经知道成宇飞要买宝马x6的事情,也知道这已经是已成定局的事情,但当她看到这张申请单的时候,脸上还是很明显的不悦,脸上隐隐地还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气愤。 叶莲就坐在简西琪的对面,对于简西琪的表情她就当没看见。反正现在简西琪生气也好,怨恨也好,对于董事会已经敲定的事情,她一个财务没能力也没资格去反转,这一笔钱,她简西琪不可能不做安排。 叶莲甚至能猜测到,简西琪与肖冒炳没少为这件事情争吵。 管它呢,有人就是贪心不足,自寻烦恼。 叶莲办公桌上有一张比较大的卡片画,不知是谁来财务室时落在这里的。 叶莲看着那画。 画上有沙滩,有一片湛蓝的大海。那海,风平浪静,让人觉得温柔祥和,很难去想象风起时它也会拍起惊涛骇浪。 宝马车风波过去之后,同鑫厂又该是一派平静,就像这画上的大海…… 窗外风起,绿树摇曳,枝叶沙沙; 厨房的水槽里,一叠白碗,流水哗哗。 叶莲一边洗碗,一边欣赏着窗外满眼的绿色,真是洗碗、怡情两不误。 渐近盛夏,小区里的园林也是绿意渐浓。 眼前之景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绿叶飘摇舞,清风拂面香”之类的诗句。 曹蓝杉早就上学去了。 曹学谦刚下楼去。 刚有一个客户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个样品要给到他,让他到路口去拿一下。 曹学谦就说他先去拿一下样品,然后再回来接叶莲一起去上班。 叶莲知道他没乘电梯,噔噔噔地走的楼梯。 叶莲的心思在流水下的白碗上,在窗外婀娜多姿的树枝上…… 突然,客厅阳台下传来一句喊。 哗哗的流水声里,叶莲听得并不真切。 她关了水龙头,专心去听。 原来是曹学谦在叫她。 “莲——”他叫得很大声。虽然厨房和客厅阳台不在同一边,叶莲也是听得很清楚。 叶莲停了洗碗,心想曹学谦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什么事?”叶莲跑到了阳台,向下问曹学谦。 阳台外有两棵凤凰木,凤凰木下,曹学谦正侧跨在一辆单车上,一件白底横条纹t恤配一条牛仔裤,依旧匀称英挺的身材向前微倾,整个人仍然是那么活力英俊。 他看到叶莲来到阳台上,就笑笑地仰头望向叶莲。 “你什么事?”叶莲又问了一遍。 “没事,就是叫一下你。”曹学谦说完,脚在踏板上使力,一溜烟地从凤凰木下驶往远处,还留下一串哈哈哈的笑声。 叶莲哭笑不得。 这个曹学谦,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叫我一下? 叫我一下很好玩吗? 叫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叫够吗? 叶莲搞不懂曹学谦,这是提前返老还童了吗? 这段时间,不知怎的,曹学谦总喜欢叫叶莲的名字。 他时不时地叫一声“莲”。等叶莲回头,或者用眼光问询,或者直接答应着然后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他就一副恶作剧得逞后的坏笑,说:“我就叫一下你。” 有时候,他还非得把叶莲惹恼,但最后又总能把叶莲整笑。 比如有一次晚上睡觉前,曹学谦也是这样有事没事就叫一下叶莲的名字。 叶莲一开始应了几次,发现他纯粹是在闹着玩的,然后就不想搭理他。 但当曹学谦突然地又叫“莲”的时候,她有时还是会条件反射地答应。 真是好无奈,说曹学谦你不要叫了行不行? 曹学谦就振振有词地说,我叫我自己的老婆不行吗?那我去叫谁? “那我叫谁去?” 叶莲听得这话,脑海里一下闪过程点菲的面容,莫名就有点危机感。 唉。 好,你爱叫就叫,我真的不搭理你了。 叶莲恼又不敢恼,就打定主意不应曹学谦。 曹学谦似乎也识趣了,收敛了一阵子。 谁知道熄了灯躺床上的时候,曹学谦又开始不消停了。 他搂着叶莲,又开始在叶莲耳边叫那个“莲”字。 叶莲由着他叫,最后忍不了就说:“你老叫老叫,叫不烦的吗?” 曹学谦一副惊讶状:“烦?叫自己老婆怎么会烦呢?我爱你才叫你的呀。” “那你也不用叫这么多次呀?” “不用叫这么多次?那叫你的名字还要定指标的吗?那你说叫多少次?” “三次。” “行,三次,”曹学谦倒很爽快:“那我就叫你三次。那说好了,我叫你三次你都要应。” “行。”叶莲觉得应三次还是没问题的。 “莲。”曹学谦叫第一次。 “哎。”叶莲也应了第一次。 一会儿后,曹学谦又叫了第二次,叶莲也应了第二次。 然后…… 曹学谦却停了,不叫了。 可叶莲这回等着呢,想着等曹学谦叫完了最后一次就可以完事了,就可以睡觉了。 可曹学谦偏就不叫了。 叶莲又等了一会儿; 可曹学谦还是不叫。 叶莲等得不耐烦了,问:“你怎么不叫了?” 曹学谦却不紧不慢地说:“舍不得叫了,这指标太珍贵了。” 叶莲瞬间被气笑了:“那意思是你今晚上就不叫了?” “谁说?这指标这么珍贵怎么舍得浪费?先留着,过半个小时再叫。”曹学谦轻飘飘地说。 oh !y goden ! 叶莲简直要崩溃。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449章 为买房离婚? 叶莲想起她听说过的一个故事: 有一个老人,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听得楼上扔鞋子的声音,嘭嘭两声,总把他从梦中惊醒。 久而久之,老人忍无可忍。就跑到楼上抗议,说晚上能不能注意着点,别那么重地扔鞋子了。 楼上的年轻人满口答应。当天晚上,他照旧晚归,习惯性地脱下一只鞋子又嘭地一声扔在地板上,然后他突然想起楼下老人的话,就很过意不去,于是脱下另一只鞋子后,就轻轻地放在了地板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楼下的老人呢? 他满以为那天晚上能睡一个好觉,没想到又听到“嘭”的一声响,他就很恼火,感觉自己白抗议了,然后他就想着既然响了一声,那就还有另一声,他就等着另一声,等着另一只鞋子落地了,他才能安心睡觉…… 叶莲想着那故事,觉得自己也成为了那老人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而且这事儿还没那么快完,后面还有一长串有趣的对话: “你成心的,哪有等半个小时的?”叶莲无奈地抗议。 “你等不及了?现在求我叫了?”曹学谦很是得意。 “好,算我求你了。”叶莲妥协。 “那你求啊,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曹学谦却是大大地狡猾。 “怎样才算诚意?”叶莲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会上套。 “比如,你说‘老公我爱你’”曹学谦像极了趁火打劫。 “好,老公我爱你。”叶莲丢盔弃甲,一路投降。 “不行,你这好勉强,把‘好’”去掉。”曹学谦还吹毛求疵。 “老公,我爱你。”叶莲“骨气”全无。 “这还差不多。”曹学谦满意了。 “那你叫,用完你最后一个指标。”叶莲不忘以自己的“妥协”为代价的交换。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呀。”曹学谦像是守着什么稀世珍宝。 “哎呀,你耍赖!”叶莲生气了,娇娇地撅着个嘴。 曹学谦这才哈哈大笑,更加紧地搂了叶莲,终于开口:“莲,真生气了?哎呀,生什么气呢?老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是想听到老婆说爱我,也想抒发一下我爱老婆。” “打住,”叶莲却不理他的迷魂汤:“你这三个指标算是使用完了?” “嗯,”曹学谦不耍赖了:“我没有指标了,我不叫‘莲’了,我叫‘老婆’,我叫‘老婆’总可以?” “哎呀,”叶莲真是服了:“你这人,还没完没了了是?” 曹学谦却笑嘻嘻地:“老婆,爱你哟,就像老婆爱大米……” 什么鬼? 叶莲噗地一下笑了:“什么老婆爱大米?是老鼠爱大米好不好?” 曹学谦也不争了,只吭吭吭地笑,像一个成功策划、掌控了一局游戏的熊孩子。 …… 曹学谦骑着单车早已不见了身影。 叶莲又返回去洗碗。 虽然被戏耍了一回,但叶莲想起曹学谦那跨在单车上,手握单车车把,如骑士一般帅气的身影,想起他那望向自己的,依旧盛满着爱意的深邃的眼睛,又甜蜜地笑了。 她洗着碗,有时洗着洗着,还会傻傻地笑一下…… 约八点左右,曹学谦再次在阳台下叫叶莲。 这回不是逗叶莲玩了,而是叫叶莲下去一起去上班。 叶莲上了车,跟曹学谦说绕一下路去看一下她几天前买的两套民房,讨论一下装修的事情。 福克斯驶出小区的时候,碰到了小区的一对邻居夫妇。 这对邻居夫妇叶莲和曹学谦都熟悉,当初入住金景华园前一起约着到处看过家具。 这对邻居年龄上比叶莲和曹学谦大,叶莲和曹学谦亲切地叫他们郑姐和邓哥。 叶莲不知道这对邻居是做什么的,只听曹学谦他们开着一家很大的厂。 “邓哥——”远远地,曹学谦就与邻居打招呼,并把车靠边停下来。 “嘿——小曹!”邓哥很惊喜的样子。没办法,谁让曹学谦人见人爱呢。 叶莲也伸头叫了一下郑姐,然后跟邓哥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邓哥最近忙不忙?”曹学谦随意地拉话。 “挺忙的。”邓哥说。 “忙些好呀,说明生意好,腰包鼓。”曹学谦笑。 “你们这是去上班吗?”邓哥问。 “是,”曹学谦也问:“你们是要去哪里?” “我们等中介一起去看房子。”邓哥回身看了看金景华园临街铺面,其中有几个铺面都是地产中介。 “厉害!”曹学谦赞叹:“你们又投资啊?这是看第几套了?” “你们去哪里看房?”说起看房,叶莲也来了兴趣。 “看就看了很多套了,但买就只买了两套,如果再买,就是第三套了。我们看的是一个新盘,离这里不远,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邓哥也不藏着掖着,很爽快地把曹学谦和叶莲的问题一并回答了。 “你们怎么买了一套又一套?这么豪?”叶莲疑惑:“可是不是限购吗?” “限购也可以想办法的呀。”郑姐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回答。 “什么办法?”叶莲也显得与郑姐知己一般,想听一听悄悄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曹学谦这么多年,叶莲也沾上了一点轻松自然跟别人拉话的本领。而且奇怪地是,叶莲似乎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没那么自卑了,就算是在陌生人面前,叶莲也不那么瞻前顾后地胆怯拘谨了。 虽然每次与曹学谦一起与外人打交道的时候,曹学谦还是攀谈主力,但叶莲也能时不时插话进去,不再是一味地傻傻地旁听。 也许,这也是曹学谦用爱把叶莲的那颗心再次滋养得强大了? “树是死的,人是活的,要买总是能想办法的,可以用别人的名额。还可以……”郑姐突然凑到叶莲的耳朵旁,轻轻吐出两个字:“离婚!” “离婚?!”叶莲一脸的愕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假的。”郑姐看到叶莲那惊愕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好多人都这样搞,中介都会帮你办得妥妥贴贴的。” 正说着话,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 第450章 假离也不离 “那我们走了。”邓哥和郑姐上了那辆面包车,看来那车就是中介的了。 曹学谦也重新启动了车。 叶莲却还在震惊中。 身处沿城,买房议房是最常见最热门的事情。 叶莲经常庆幸,自家买房时是在一个房价低谷处,不然,现在来买,得多花多少的银两? 自从买了金景华园,没多久房价又开始放飞,一路飙涨。 那些早些买了房的,坐着躺着,就不觉间实现了财富的大升值; 而那些持币在手,一直在观望的人们,被这嗷嗷的涨势唬得慌了神,纷纷入场上车,生怕被房价越抛越远,一时间推波助澜,房价更是呼啸着上扬。 以金景华园来说,房价已涨到原来的两倍。 那是什么概念? 以叶莲家的房子来说,这两年的增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鑫厂这两年给他们家的分红,更别说要甩那些打工人单纯的工资收入多少多少条街了。 所以,房价这样子涨法,已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购买能力。于是乎,房地产迎来了一系列调控,包括这个限购——一个家庭只能买一套房子。 但就算是这样,也阻不住房价的上涨。 有名额的攒钱,没名额的攒房票——就是用亲戚朋友的名额。 反正大家就是一个共识:房价永远会上涨,买到就是赚到。 房市上,似乎永远有一股神秘的疯狂的力量。 但叶莲没去参与这种疯狂。 一是叶莲有一种淳朴的天然的悲悯,觉得自己如果也参与炒房,把房价炒高,让后面的人买房越来越艰难,有点不地道,虽然她那点力量是微不足道; 二是以现在涨起来的房价,要炒房的话,要向银行贷款,而且数目很大。以叶莲的性格,多少钱做多少事,多大能力做多大事。她没去想过去撬动银行的资金去炒房。 叶莲没炒房,但她做了其它一些跟房子有关的事情,只是这些房子都不是商品房。 熙雅园的房子本来是租出去了的。 但叶莲因为担心那个阳台被天琴阁遮挡,采不到光,怕不好脱手。所以前两个月就托那个保安大叔卖出去,结果挂出去还没一个月就卖掉了,而且还卖了一个好价钱,连家具一起四十三万。 叶莲很是意外,也很是感慨。 感慨一: 那套房子当初十三万买的,住了八年,非但没贬值,还增值了近三十万。这世界上,怕是只有房子这样一种东西,就算是二手货,也不妨碍它噌噌噌地增值。 感慨二: 当初自己那么嫌弃的一套房,却也是有人把它当成香饽饽。 这世上,东西好不好也是相对的,如果它符合了甚至超越了你的预期,它就是好的,就是香的。 熙雅园的房子卖掉了之后,叶莲补了那个租客一个月房租,很抱歉他要另外去找房子。 从此后,叶莲一家人与熙雅园再无半点关联。 熙雅园房子的脱手,一下让叶莲手里多了几十万。 一天叶莲在街上收到一张传单,传单上是有一栋民房出售。 叶莲一下就有了兴趣,就随着那发传单的人去看了一下那栋房子。 房子是新建的,也是电梯房,是在一个工业区旁边,一边靠马路,另一边就要面对一片老式的农民房。 因为不是商品房,所以就是这种发传单的方式售卖。 又因为离象洋镇中心比较远,而且面对的那片老式农民房环境不怎么好,所以价格很便宜。 叶莲看了一回就想买。一是熙雅园的房子让她尝到了甜头;二是她想让手里的钱活起来,买来可以放租。 叶莲算了一下,卖熙雅园房子的钱再添一点,就可以在那里买两套房。 叶莲说买就买。 叶莲在同鑫厂的时间比较自由,在征得曹学谦同意后,有一天她就特地挤出半天时间去买了两套房。 之前买熙雅园的时候犹豫再三,可现在买这两套房子的时候却是干脆利落。一是现在手头有钱,二是现在买房完全是投资,就没去考虑那么多方方面面。 买的房子是毛胚房,叶莲想让曹学谦去看一下,好安排装修。装修这事儿,还是曹学谦里手。 金景华园里的有钱人比较多,像叶莲这样子买民房的人很少。如果把这房子也看作投资的话,那就比较特别。 叶莲知道许多人都看不上这种小民房,都热衷买商品房。 那些有钱人对买商品房非常疯狂,好像在屯白菜一样屯房。就算限购,他们也会各有各的手段。 但通过离婚的方式来获取买房的资格,叶莲还是第一次听到。 “疯了,简直是疯了。”叶莲自言自语。 “什么疯了?”曹学谦奇怪地问。 “那些买房的人呀,为了多屯一套房,竟然想起了离婚。”叶莲的表情还是不可思议。 “假的。买了之后又会复婚的。”曹学谦似乎早已有耳闻。 “假的也不行呀,”叶莲还是不理解:“婚姻是多么神圣的东西,怎么可以如此儿戏?” 曹学谦不由笑了,他偏头看了看叶莲,觉得她那又惊讶又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你说郑姐和邓哥真的会为了买房子离婚吗?”叶莲问。 “说了是假的。事成了之后又会复婚的。” “万一复不了婚那怎么办?”叶莲操着空头心。 “敢离婚的都是对自己的婚姻相当自信的。” “照你这逻辑,不敢离婚的都是对自己的婚姻不自信的了?”叶莲不以为然。 “我没这样子说。不能这样简单地等同。” “那我问你,你会为了买房和我离婚吗?”叶莲问。 “那你呢?”曹学谦反问。 “我才不会呢。”叶莲想也没想:“我不敢,就算敢我也不舍得。要是为了买房而去办离婚,就算是假的,我也宁愿不买。” “我也是。我也舍不得。万一你借着离婚跑了怎么办?”曹学谦握了叶莲的手,好像真的怕叶莲跑了似的。 “我跑了?是我怕你跑了。”叶莲心想,还说呢,那一次,你差一点就跑了。 “我们真是登对。”曹学谦笑:“那我们就不离,打死也不离,假离也不离。” “就是,”叶莲夫唱妇随:“我们反正有房住着的了。” 夫妻俩看法高度统一,说着说着就一起笑了,然后又疑惑:大清早的,我们怎么讨论起离婚来了? 然后两个人又一起稍稍往回捋,捋着捋着,车里面又是一阵笑声。 第451章 房屋改造师 这栋在售的小民房全部还是毛坯房,那些已经卖了出去的房子的大门就是关着的,还没卖出去的房子基本上就是敞开着的。 这栋楼房的格局还是跟熙雅园一样的,中间是一条长走廊,两边是两排相反朝向的一套一套的房子。 叶莲买的两套房子在十三层,阳台都是面向马路的,虽然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但也还是开阔,亮堂,通风也好,这样的房子好出租。 两套房子是挨着的。 一套是标准的两居室。 另一套也是两居室,但是不太标准。 叶莲和曹学谦现在在这套不太标准的房子里。 这套不太标准的房子是这样的: 客厅较长,也方正; 其中一个房间较大,也方正; 另一个小房间就不太规则。 大小两个房间之间隔着的分别是卫生间和厨房。 这个小房间怎么样不规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房间有两扇门,一扇门连向客厅,是必不可少的一扇门;另一扇门开在房间的最里边,向外连向一块三角形的区域。 这块三角形的区域的右边的墙上,依次有厨房、卫生间的采光窗户。 就是这块三角形的区域,是叶莲着重考虑的地方。 它看起来是多余的,甚至是累赘的。 把它当一个小阳台,它又不连着客厅,而且进出要经过那个小房间,肯定是十分的不方便; 就因为它,那个小房间还多开了一扇门,这多出来的门洞,也影响摆放家具。 叶莲和曹学谦现在就站在这块三角形区域里。 “这块地方没什么用呀。”叶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曹学谦说话。 “嗯,”曹学谦也在思考:“这里做不了阳台,那可不可以做个杂物间?” “可以是可以,但意义不大,拿什么东西都要从这个小房间穿过,很不方便的。而且……”叶莲似乎还没想好。 “而且什么?”曹学谦看向叶莲。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在沿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一块区域就算做杂物间也是一种浪费,我就想怎样才能充分利用起来。”叶莲沉思。 “利用起来?你不会是想把它也当一个房间?”曹学谦若有所悟的样子。 叶莲走到靠街的最外边,那是那块三角区域最宽的地方。 她张开双臂,跟曹学谦说:“你看,这里这么宽,应该能摆一张小床,然后再靠墙还可以摆一个小衣柜。” 曹学谦一听,立马拉开随身带着的软尺,在叶莲的协助下,进行实地测量。 “确实,可以勉强摆一张90公分的床。”曹学谦重新收好了软尺。 “所以,完全可当一个房间来使用,只是这个出入的问题不好解决。”叶莲仍然没找到办法。 “实在不行就放弃,把这个小房间的里面这扇门堵上,开着这扇门也没多大意义,还影响小房间的布置。”曹学谦随口说道。 “把这个门堵上,那这块区域就彻底用不上了,就彻底浪费了。这也太可惜了,要是有另外一个出入口就好了。”叶莲不舍得放弃。 “另外一个出入口?”曹学谦下意识地重复。 “嗯,另外一个出入口。” 叶莲也重复着,突然,叶莲脑海里划过一道亮光。 她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地看着厨房的那扇窗。 叶莲拉着曹学谦,离开那块三角形区域,穿过小房间来到客厅,再进到厨房,面向厨房的那扇窗。 从厨房的那扇窗看出去,就是能看到外面那块三角形区域。 “谦,”叶莲看向曹学谦:“你看,我们能不能在厨房这里开一扇门通向外面那块区域?” “在这里开门?”曹学谦一下没明白,在这厨房里开门有什么两样? 叶莲却有点兴奋,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向曹学谦说出她的看法: “虽然都是一扇门,开在房间和开在厨房是不一样的。 “房间是私密区域,从房间过来过往是很不方便的,而且当晚上或者中午房间关着的时候,你还过不去; “可是厨房却是公共区域,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不受私密性和时间的限制……” 叶莲还没说完,曹学谦就明白了叶莲的用意。 “是哦,”曹学谦说道:“这样的话,那块区域就可以当一个独立的房间使用了。” “那你看,这里能不能开门?”工程上的东西,叶莲总是得仰仗曹学谦。 曹学谦再一次看向厨房里的那扇窗,在伸出头去看了看外面的墙体。 窗户本身就是比较低的。 “可以,”曹学谦说:“把窗户下面的墙打掉一块,就可以开一扇门出来。” “那太好了,”叶莲开心了:“那就这样改。在厨房这里开一扇门,把小房间里面的那扇门堵死,高处装上窗。这样,我们的两房就变成三房了。虽然不是正规的三房,但出租的时候总比两房的有优势。在房租上我们可以涨个一两百元,对租客来说,多个一两百元多一个房间,不会不乐意的……” 叶莲滔滔不绝地说着。 曹学谦看着她那兴奋的样子,也是开心。 “什么时候变成房屋改造师了?”曹学谦笑,眼里宠溺到发光。 “嘿嘿,”叶莲得意:“你总说我只能数月亮,这回我也数一回星星。” “可以可以,你数了那颗最大最亮的星。” “还是瞧不上俺?”叶莲调皮地翘嘴,但很显然她并不计较:“好,最大就最大,最亮就最亮,那些小小的密密的星星,就通通交给你来数啦。这两套房子的装修就全交给你啦。” “好,交给我。这个简单,出租房,简装就可以了,根本就用不到数星星的本领。”确实,对于精装过金景华园的房子的曹学谦来说,这些出租房装修就是小菜一碟。 叶莲很是满意,她发现自己似乎在房屋内部结构的改造上有一定的思维。 最难的问题解决了。 其它一些装修上的问题是一些常规问题,两个人稍稍商量就确定好了。 既然没什么事了,两个人就准备下楼去上班去。 从自己买的房子里面出来,走在长长的楼道上,叶莲又想去看一看别的房子。 “这一套房子好。” “这一套房子好。” …… “这么多好房子,我真想把它们全部买下来。” …… 叶莲一边走,一边孩子一样不停地嚷。 “你好贪心呢。”曹学谦在后面笑。 “是呢。我好贪心呢,我要是做官,肯定是个大贪官。”叶莲一边倒着走,一边调皮地在曹学谦面前伸出双臂比了一个大大的空抱来表示大大的贪官。 “哈哈,所以,你只能做我的老婆。” “哈哈,我才不稀罕做官。” …… 一个月后,这两套房子装修完毕。 再半个月后,这两套房以空房的状态租了出去,那套改装出来的“三房”果然多出来两百元房租。 叶莲和曹学谦,在沿城历经十二年,他们的某一种身份发生了转变——由最初的租客变成了买房放租的房东。 有些事情,由当初的不敢想,变成了当前的现实…… 第452章 王达群借钱 曹学谦开着车行驶在国道上。 他要去一个客户那里送货,顺便还要讨论一下产品质量上的问题。从同鑫厂出发前,曹学谦交代过叶莲,要她下班后自己乘公交车回家。 曹学谦穿着一件黑色羽绒衣,坐在车里面倒也不觉得寒冷。 是呢,不觉间又是冬天了,又要到年尾了。 窗外的树,除了少数几棵因落了叶显而得光秃秃以外,大部分还是绿着的,只是绿得不像春夏季节里那么活泼泼,亮油油,而是显得沧桑和疲惫、满身的风尘。 冬天,到底是不能像春天和夏天一样去润养万物的。 不过,对于同鑫厂的生意来说,似乎并没有冬天。 同鑫厂的生意现在很稳定。 几家头部手机公司成功被成宇飞开发成客户后,成宇飞的工作重心就是维持与这几家公司的业务来往,维护好与这几家公司的人脉关系。 只要这几家公司稳住了,同鑫厂的生意很大程度上就有了保障。 成宇飞也确实维护得很好。 同鑫厂现在每个月的营业额非常地喜人,利润也是相当地可观。 成宇飞当初在要求工厂配备宝马车的时候心里是有点不爽,但事情过去了时间长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他现在每天开着宝马x6,会见客户或者接送客户时确实是感觉倍儿有面,觉得自己底气儿十足。那宝马x6往客人面前一停,就是对自己工厂实力的一种无声的宣传。 成宇飞本来就兢兢业业,现在有了宝马后就更是起劲。 成宇飞在工作上的韧劲和耐心,让曹学谦也是佩服。 曹学谦庆幸自己会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这么好的一个搭档,所以,他在生产上管理上,也是尽全力配合成宇飞,争取能让同鑫厂一直这么兴旺下去。 曹学谦正在车里随心随心地想着事情,突然听到电话响了。 竟然是王达群打过来的。 曹学谦已经好久没和王达群联系了。 曹学谦与王达群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 那一次是王达群醉酒,砸了别人宝马车的后视镜,又没钱赔,就醉醺醺地打电话把曹学谦叫过去了。 曹学谦一开始不知道啊,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发现是王达群醉酒惹的祸,早知道他就不去了。 但去都去了,也狠不下心不帮他解围呀,所以,他大着胆子,在没征得叶莲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掏出来五千元,两千元用于赔偿,三千元帮他应一下手头的急,解决一下生活中的困难。 后来为这事曹学谦没少挨叶莲批,因为那时叶莲正攒钱买金景华园的房子,而且叶莲本来就不喜欢曹学谦和王达群交往。 这两年多时间过去了,曹学谦不知道王达群的境况怎么样了?他应该没那么落魄了的?算不定他还开上宝马了呢。 说实在的,他那辆比亚迪开了多少年了?早就应该报废了。 曹学谦想着自己这么久都没想过联络一下王达群,心里还有一点自责。虽然说叶莲不让自己与他交往,但他毕竟也是老乡,也曾经因为投资的事情患难过。 不过说实话,在沿城这样一个大城市,如果没有生活上或生意上或工作上的交集,真不会特意想起来去联系谁。 现在,王达群打电话来了,刚好可以叙叙旧,问问他的情况。 这一次,他不会又是喝醉酒? 曹学谦接通了电话。 王达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倒是没有喝醉。 一通惯常的闲聊之后,王达群就问曹学谦最近怎么样?工厂生意好不好等等。 王达群还是那么能聊,高谈阔论的样子,很难把他与那天晚上醉酒后的落魄形象联系在一起。 曹学谦就回答着王达群的一些问题。 但如果曹学谦问起王达群的近况,王达群却又模糊地掠过,又反过来问曹学谦的一些情况。 曹学谦把能聊的都聊了,聊着聊着,发现要到目的地了。 这王达群也是奇怪,光聊天,好像也没事,但就一直聊。 “我要忙了,我很快要到我的一个客户这里了。”曹学谦要终止聊天了。 “学谦。”王达群特意叫了一下曹学谦的名字,听起来似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但又不马上说。 “老王,是有话要说吗?”曹学谦虽然瞧见过王达群的落魄,但语气上还是尊敬有礼。 “学谦,你能不能借我一万块钱?”王达群开口,稍稍放低了点姿态。 曹学谦不由得怔了一下。 原来他今天打电话来是为了借钱。 “你是有什么事吗?”曹学谦问。 “最近手头比较紧。”王达群回答含糊。 曹学谦心里略略不悦,心想,你向我借钱还不告诉我原因? 前面就到了客户的公司,曹学谦寻思着要到哪里去找一个车位。打着电话,又东张西望,车速就慢下来,引得后面的车喇叭嘀嘀嘀地不停地催。 “老王,我现在要停一下车,然后处理一点事情,我们晚点再聊,我回电话给你。” …… 从客户公司出来,已是傍晚时分。 曹学谦打电话给叶莲,问她下班了没有,还要不要过去接她? 叶莲说已经在公交车上了,快到家了。 曹学谦于是直接开车回家。 路上,伴随着铃声,他的手机屏幕又亮起。 他看到胡兵杨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胡兵杨自从和李大毛一起从玻璃保护膜厂出来后,也是一直在外面发展。 这小子可以,挺机灵,竟然瞄准了电商,开起了淘宝店,听说发展得还可以。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呢? 胡兵杨在电话里与曹学谦寒暄了几句后,就说刚才王达群打电话给他了,要向他借五千块钱,问曹学谦这钱借还是不借? 曹学谦一听,心里就奇怪了。 怎么王达群还向胡兵杨借钱? “我也不是不想借,”胡兵杨解释:“五千元也不是很多。就是不久前听李大毛说过,说王达群之前也借了他的钱,后来一直没说还。所以想问一下你,王达群是什么一个情况。” 第453章 分红惹出来的愤怒 曹学谦脑海里面突然地就浮出来一个老赖的形象来。 他想起自己接济王达群的那五千元钱,两年多了,王达群根本没提还钱的事,今天却又来借钱。 王达群现在搞什么鬼? 之前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破罐破摔到这个地步了吗? 自己的失意落魄,要让周围的亲戚朋友来买单了吗? 曹学谦这样猜着,心里面一下就鄙夷起来,觉得王达群这行为太像四处借钱又不打算还的样子了。 “你不要借了,”曹学谦于是提醒说:“借出去就会打水漂了,他应该不会还的了。刚才他还给我打电话借钱,哪有这样子四处借钱的?” “嗯,好,我也是感觉上有点不对劲,所以问你一下。”胡兵杨好像解开了心口上的一个疙瘩。 …… 挂了与胡兵杨的电话,曹学谦还在想着王达群借钱的事情。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曹学谦想:“他至于这样四处借钱吗?如果他有困难,或者要做事情,应该不是这样几千或者万把地借,那如果不是什么大困难,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养家,就算不当大老板,打个工养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除非,他又交了新的女朋友,要满足女朋友的大花销……” 曹学谦这样想着,猜测着。 曹学谦也想幸好叶莲这时没在车上,不然她又该愤愤不平了,肯定会说王达群混成这样是他活该,谁让他总是抛弃老婆抛弃孩子?肯定会再次我远离王达群。 曹学谦也决定了不回电话给王达群了。 他想啊: 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明知道自己借出去的钱要打水漂,而且已经有五千元打了水漂了,还傻傻地借钱给他。况且我还要过叶莲那一关,她肯定不同意我借钱给王达群。 朋友重要,但也要分什么样的朋友。 我也有家呢,我还有孩子老婆,我在上次擅自拿钱给王达群的时候答应过叶莲下不为例,再也不借钱给王达群了,那说到就要做到。 只是,如果王达群再打电话给我,我要以什么理由拒绝呢? 说叶莲不许我借?那肯定不能这样说。 说家里没钱?他会信吗? 管他信不信呢。 不过,家里也确实没钱了。 叶莲买了两套民房,后来又装修花了钱,确实没多少钱的了。 嗯,就这样解释。 …… 叶莲打电话来,问曹学谦到哪里了?她忘记带钥匙了,等他回家开门。 曹学谦于是不再去想王达群的事,一心一意地开着车赶回家去开门。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曹学谦看到同鑫厂股东交流群里有了新消息,原来是快到年尾了,有人在讨论同鑫厂今年分红的事情。 “这个好,”曹学谦自顾自地笑了:“一年一度的分红,刚好家里的金库也空了。” 今年同鑫厂的分红比较早。 原因是有一个股东说等着用钱。 不管等不等钱用,分红谁不喜欢?再加上今年工厂账面上现金充裕,所以大家一致同意分红,虽然有点早。 按理说,分红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有一个人却不高兴。 她就是简西琪。 作为工厂的财务,简西琪很清楚六个股东里每一个股东的分红是多少。 成宇飞分红最多。 当初同鑫厂刚成立的时候,成宇飞,曹学谦和陈平峰三个人的股份是一样的。 后来成宇飞自降工资从立金公司辞职去管理同鑫厂,出于公平,也出于对成宇飞邀请自己开厂并且还为自己垫资的感激,曹学谦主动让出了两个点的股份给成宇飞,这样一加一减,成宇飞就比曹学谦多出了四个点的股份。 后面随着新的股东的加入,几个原始股东的股份都被稀释了。但成宇飞还是股份最多的股东,也就是大股东。 当然,曹学谦出让股份给成宇飞的事情简西琪不知道,没人向她提起,她就知道他是最大的股东,分红最多。 分红第二多的是陈平峰,再其次是曹学谦。 而肖冒炳却是分红最少,在她眼里,是区区几个点的分红,而且还抵扣了一部分投资款。 分红这天,简西琪看到那相差悬殊的分红数字,心里极大的不平衡,分红不仅没给她带来喜悦,还让她嫉妒和愤怒。 晚上,肖冒炳从鸣顶公司下班回来时,简西琪正准备做饭。 “今晚要不就不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庆祝一下今天分红。”肖冒炳笑着建议。 简西琪却仍是不声不响地洗锅,装米,洗米…… “我们出去吃,今天账户里不是多了一大笔钱吗?”肖冒炳以为简西琪没听见。 肖冒炳还是高兴的。 毕竟前面两年,每年的分红都是抵扣投资款了,今年是第一次分红到自己的账户上。 虽然银行卡是在简西琪的手里,但户头的名字是他的名字,分红款到账他收到了信息了的。 到账近十五万!多好! 零成本,而且是躺赚。 所以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就盘算着去哪里庆祝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分红到账,感觉还是非常地好。 “你还好意思说庆祝?”简西琪冷冷地,语气里带着讥讽:“就你那点出息,那一点点分红你就乐成那样?人家分红那么多都不一定放在心上呢。” 肖冒炳这才知道自己高兴得早了,而且是高兴得不对,便不再说话。 肖冒炳放下公文包,就去带妞儿。 因为凭他对简西琪的了解,接下来还会发泄一串串别的不满的话。 他们租的房子是一套两房,房间、客厅、卫生间和厨房等,都比较小,都比较紧凑。 就算简西琪在厨房,她的说话声也能传到房子里的各个角落。 果然,简西琪的喋喋不休开始了,而且故意很大声。 “没一点追求!整个同鑫厂,就他股份最少,分红最少,还在那里高兴个什么劲?还好意思说庆祝?” “干个啥事都干不成。让他想办法安排我进去当财务办不成,结果还是我自己争取到的。成宇飞要买宝马,而且是x6,要他反对。他倒好,到最后他自己也同意了。还说曹学谦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曹学谦为什么就不能答应他安排我当财务?为什么就动员不到曹学谦来与他一起反对买宝马?” “同鑫厂所有的股东,都是要车有车,要房有房,他呢?就只有一辆破车,还得租房,住这样小的、拥挤的房子。” …… 肖冒炳知道,简西琪口里的每一个“他”,指的就是他肖冒炳。 反正在简西琪眼里,他肖冒炳就是懦弱、无能的代名词。 第454章 肖冒炳的恨&叶莲再买房 肖冒炳听得心里烦操,但他得忍着,不争不辩,不然,简西琪不是这样子地喋喋不休了,而是大吵大闹了,如果再升级的话,她又会歇斯底里地威胁说要离婚了,她要带孩子离开了…… 肖冒炳领教过,所以他选择充耳不闻。 有什么办法呢?她总是要比,比,比,比。 以前比孩子,羡慕别人家有可爱的孩子。 现在比房子,羡慕别人的房子又大又漂亮,而且还是商品房。 嫌这租的房子又小又拥挤,可我说租大一点的房子她又不同意,说要省钱买房子。 …… 简西琪在厨房里说得愤愤不平,肖冒炳在房间里想得愤愤不平。 每次一说到同鑫厂,简西琪就会说到成宇飞,就会说到曹学谦,没完没了。 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曹学谦。 因为曹学谦与肖冒炳最具有可比性: 年龄相仿;来沿城之前都是一贫如洗,都在同一家灯饰厂呆过;来沿城后都在立金公司呆过,现在又同是同鑫厂的股东。 但越比,简西琪越觉得肖冒炳比不过,甚至是差太多。 不说别的,那套金景华园的房子,就要把他肖冒炳甩十八条街,而且房价还在快速地上涨。 简西琪老是说老是说,使得肖冒炳都不知不觉对曹学谦有了越来越多的怨气,好像他的一切不如意都是拜曹学谦所赐,是曹学谦的“好”反衬出了他的“不好”。 而且有两件事,确实是让肖冒炳对曹学谦有想法。 第一件事情是为简西琪安排财务岗位的事情。 他为这事特地请曹学谦吃饭,这是软的,后来又搬出曹学谦与程点菲之间的那点事情,那是硬的。谁知道软硬兼施,曹学谦竟然不买账!后来还是简西琪自己去到同鑫厂争取来的。 因为这件事情,他没少挨简西琪奚落嘲讽,他自然是对曹学谦不满。 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成宇飞要求工厂配宝马x6的事情。 那天董事会上,他透露出不赞成的口风,曹学谦也不附和,董事会以后,他特意等着曹学谦,想拉着曹学谦一起反对。他曹学谦怎么说?竟然说如果他曹学谦有钱,他曹学谦个人掏腰包买宝马送给成宇飞也愿意。 瞧,他曹学谦不跟他一条心也就算了,还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后面的事实是,宝马x6到底还是给成宇飞买了。 因为这件事情,他也没少落简西琪的埋怨和指责,这让他对曹学谦更是不满。 他觉得以前那个有什么事情就会想着照顾他的曹学谦不见了,曹学谦跟成宇飞才算真正地穿一条裤子。 …… 简西琪外表柔弱温婉,但实际上偏激暴躁。 尤其是生了孩子后,很是母凭子威,动不动就感觉生活不如意,就要发脾气,极少有好脸色。 肖冒炳每次回家都是头疼压抑,但也得日复一日地容忍着她。 今天工厂分红,肖冒炳想着今天晚上一家人应该可以轻松开心一下,没想到简西琪又嫌他们分得没有别人多,仍然是在这里不开心,在这里甩脸子。 而且又在这里提到曹学谦。 曹学谦!曹学谦! 肖冒炳觉得只要曹学谦的日子好过他肖冒炳,他肖冒炳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肖冒炳心里的对曹学谦的那股怨,竟不自觉地变成了一股恨。 他想,要是有那么一件事情,能让曹学谦遭受打击,一蹶不振,生活变得糟糕而不是这么如意就好了。 哪里会有那么样的一件事情呢? 肖冒炳不知道,直到他再次见到程点菲的那一天。 同鑫厂分红,有人不高兴,有人还怀恨,叶莲是不知道的。 反正,对叶莲来说,分红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虽然,叶莲已经习惯了分红,没有当初一开始看到分红款那么兴奋了。 那是2011年年尾,同鑫厂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分红。 叶莲看到那到账的二十万,真是别提有多高兴了,觉得自己账户上(其实是曹学谦的账户)怎么可能一下子多出来那么多钱?真的是晚上睡觉想起来多会笑。 然后随着同鑫厂生意的愈发红火,股东的分红是逐年增多。 2012年分了三十万,2013年分红了五十万,今年分红更多了,竟分红了六十万! 如此下去,明年分红岂不是更多? 真的好感谢同鑫厂,是同鑫厂这一年一年的分红,让自己一家人的生活实现了层次上的飞跃。 分红款到了叶莲手里后,还没怎么捂热,两天后就被叶莲转手用出去了,并且还背上了外债。 这有钱了,叶莲也变得特能折腾了。 原来,在分红之前,叶莲又看上了另一个地方另一栋民房里的两套房。 她本来是想在原来那栋民房里买多两套的,但那里的房子卖完了,所以叶莲又瞄上了别处。 这一次,叶莲看上的两套房子就比以前的那两套要贵了。 所在的楼房是也是独栋的,叫云涛大厦,虽然仍然是民房,没有房本,但楼房建筑质量是商品房标准的,而且还带了个空中小花园。 两套房子的客厅和每一个房间都是规整的,方正的; 面积也比原来的那两套要大,一套是三房的,一套是四房的。 从出租的角度来看的话,肯定是三房的好出租。但那套四房的房屋结构太好了,叶莲看了就感觉爱上了,就想买。 还没分红之前,叶莲还担心她看中的两套房子会被别人买走了,所以这分红款一下来,她就想把这两套房子拿下了。 民房跟商品房不一样,不能贷款,不能分期(后来也能分期了),必须全款。 六十万的分红款买两套房子其实还不够,而且后面还要装修。 为这,叶莲开始借钱。 向谁借? 向她亲爱的妹妹叶苇。 这几年,叶苇和蔡松的赚钱能力是越来越强。 虽然他们自己并没有创业,但叶苇的工作能力越来越好工资越来越高,而蔡松除了工资,还在外面有一些别的途径的进项。 叶莲向叶苇借钱,叶苇没有丝毫犹豫,就问,姐,你要借多少? 叶莲和曹学谦当初供叶苇上大学,后来又帮助叶苇成长,这份恩情叶苇记着呢。 只是一直都没机会回报。 这次叶莲一开口,叶苇就很爽快地答应,直问叶莲要借多少? 叶莲就问,你能借多少呢?二十万、三十万都行。 叶苇就说那我借你三十万。 叶莲当然开心,说,那你要跟蔡松商量。反正这钱姐也不是借来解决生活上的困难的,是用来投资的,亲姐妹明算账,姐给你利息,五个点,并且明年就还你,你看行不? 叶苇就嘻嘻笑,说,行啊,姐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姐投资赚钱了,赏妹一颗糖吃也行啊,让妹也甜一甜。 叶莲也笑。 叶苇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不过,这妹真是长成老鹰了,是越来越给力了。 第455章 与叶芦的电话 叶苇的钱到帐以后,叶莲立即就全款把那两套房子买下了。 当然,这买房都是经过曹学谦同意的。 曹学谦也不会不同意啊。 叶莲所说的话,叶莲所做的事,反正他都是百分百支持。 不仅支持,他还得是她强大的后盾,而且,他还要担起叶莲买房后的装修大任。 好在,装修师傅他手里都有现成的,打个电话就会过来了。 房子买下来,因为就快到年尾,所以叶莲和曹学谦就没着急着装修,计划着年后才装修,装修好后再出租。 叶莲没想到,她喜欢的那套大四房,后来会发生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在沿城这么多年,叶莲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在节日里的变化。 这不,一年一度的春节又要来临。 这个城市里的打工人又要像候鸟一样飞往各自的家乡。 有些厂已经开始放假了…… 春运票已经开售,许多人开始抢票了…… 街道上,商场里,又开始挂大红灯笼了…… …… 这天晚上快睡觉时,叶莲突然想起好久没联系叶芦了。不知道她厂里什么时候放假?她什么时候回老家?还有,不知道林树深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叶莲是很晚的时候才打电话给叶芦的,想着叶芦总是加班到很晚。 叶芦接到电话的时候好像是吓了一跳,悄声而又急急地说:“姐,你等一下。” 叶莲不明所以,就等待着。 一会儿后,叶芦正常说话了:“姐,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 “不是怕你要加班到很晚吗?怎么,现在不用加班了?” “要加班。要过年了,厂里要把一些活尽快赶完,好放假。我这是才下班回来,你就打电话来了。” “看你的样子,你现在是不方便接电话吗?” “宿舍里有两个人睡觉了,她们是另一个部门的,下班比我早一点,怕吵到她们。” “哦,那你是在哪里接电话?” “在宿舍的走廊里。” “不是?那不是好冷?” “没事,我穿得厚,还披了一件很厚的棉衣。”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还不知道,应该比较晚,听说厂里还有比较多的单。” “你现在怎么样?那个拉长还只是给一些单价低的活给你做吗?” “现在这些计件的活,单价都差不多。” “哦,那你要回老家的?” “回呀。” “要不要姐夫给你抢票?” “好呀,正愁怎么买票呢。” “回家又可以看到丫丫了。” “是呀,一出来就是一年。” “丫丫上六年级了?” “是呀。” “成绩怎么样?” “在他们班上算好的,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上县城的高中。” “会的,丫丫那么懂事。” “懂事是懂事,学习上不用操心,放学回来有时间的时候还会帮一帮她爸爸。有时还会煮好饭,送给他爸爸吃。” “哎呀,好暖心。真是一件小棉袄。” 叶芦咯咯地笑:“反正我想到这个女儿就是开心的。” “好好培养,有困难就跟姐说。” “嗯,谢谢姐。” “树深现在忙些什么?他的养牛场怎么样了?” “养牛场建好了,已经养了第一批牛了。” “真的?养了几头牛了?” “十头。树深说现在还没经验,再加上资金也是有限,就先养着十头,以后等有经验了,再慢慢扩大。” “还差钱吗?还要不要我再打点钱给他?”叶莲想,如果林树深还真差钱,自己还能挤出点钱给他。 “不用了,他申请的无息贷款也下来了,他说慢慢来的话,基本上够了。” “是吗?”叶莲很是高兴:“那真是好。” “嗯。这养牛场能不能成功,就看他的了。” “相信树深会成功的。等养牛场成功了,你就轻松了。” “是啊,希望。” “你放假了还来我这里玩一下吗?” “看情况,有时间就过去。” …… 叶莲和叶芦再聊了聊,就挂了电话。毕竟已经很晚了,而且,叶芦还是在走廊上打电话,会很冷。 曹学谦已躺在被窝里,见叶莲在电话里提到林树深,他也问起林树深。 叶莲也钻进被窝,把自己在叶芦那里了解到关于林树深的情况说给了曹学谦听。 曹学谦揽过叶莲,说:“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好头了,慢慢摸索,积累经验,路就会越走越宽。” “希望,我就想象不出,他一个人,一只手,是怎么样建起那个养牛场的?”叶莲既感慨,又疑惑,还佩服。 “无非是智慧加心血加汗水,树深身上有一股气,一股不服输的气。所以虽然他只有一只手,可他身上却总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是啊,他太厉害了。” “他的钱够用吗?” “叶芦说够了,树深申请的无息贷款也下来了。” “那真不错。有政府的支持,树深就多了很多底气。” …… 曹学谦聊了会天就困了,就睡着了。 但叶莲总没那么快入睡,她还清醒着。 刚才在叶芦那里听到的关于林树深的近况让她欣慰。 想不到林树深真的把养牛场建起来了。 叶莲努力去想,也想象不出他如何一只手把养牛场建起来的,一只手如何能胜任养牛的? 叶莲问自己,就算我,四肢健全,能不能建起一个养牛场?能不能养好牛? 叶莲自觉不能,所以她就愈发地佩服林树深。 还有,林树深竟然真地能得到当地政府的扶持,得到无息贷款。 叶莲忘了问这一笔贷款是多少钱? 但不管是多少钱,这笔贷款的意义超出了钱本身。 叶莲刚听到叶芦说起这个事时,心里莫名地还有点感动。 林树深在沿城那么七八年,卖过湿巾纸,卖过鞋,卖过烤红薯,开过三轮车,这一路走来,他受过多少艰难困苦?遭过多少排挤驱逐?他的心,冷过伤过绝望过,如今,终于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他的心温暖而又有力量。 叶莲甚至觉得,那一笔贷款远重要过他们借给林树深的那十万块钱。因为那是当地政府的一种态度:是欢迎是稀罕,是支持是鼓励,是“你放心大胆地干,你身后有我们呢。” 是的,正如谦刚才说的,这下,林树深就有了许多底气。 看起来,林树深的人生,历经了那么多的艰难曲折,终于找到了一条充满希望的路。 叶莲想着,替林树深高兴着。 树深,加油啊!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等你牛满栏圈,最终成功的那一天! 第456章 关于股票 叶莲有点怕到2015年。 因为这一年,她将正式迈入四十岁。 但年月不会因为你怕而停滞不前,2015年终究是如期到来,叶莲过几个月就要四十岁,而曹学谦将要39岁,曹蓝杉将要15岁。 日历上说,2015年是羊年。 羊,是可爱、善良和祥和的象征。 所以,按理说,羊年应该是平安,顺遂的一年。 新年的钟声中,叶莲也像以前一样祈祷过家人平安,祈祷过一切顺利。 叶莲从没想过,这一年,她的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会是如此地险象环生。 按说,这一年的开端还是红火和快乐的。 这是阳春三月里的一天。 叶莲和曹学谦一起下班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叶莲就让曹学谦停车把她放下来,她去小店里买点青菜。 小区的门口的菜店比较小,卖的都是些农家时令菜和一些特色菜,专门服务小区里的住户人员。 自从到了金景华园,叶莲很少去菜市场,基本上都是在这家小店买菜,方便,而且知根知底,比较放心。 而且,就算叶莲有时没空不能亲自到店,年轻店主也知道叶莲要买哪一个部位的哪一块猪肉,叶莲一个电话,他就能帮叶莲留好。 叶莲进到小菜店,菜店里有一个黑衫男邻居也在买菜。 男邻居是隔壁单元的,因为跟曹学谦比较熟,所以叶莲看到了也会向他点头算是打招呼。 菜店菜架上已经没什么菜了,剩下的少量的几样菜也是蔫蔫的了。 叶莲扫视着菜架,不知道买点啥菜好。 这时,那个正在买单的黑衫男邻居与店主的对话引起了叶莲的注意。 “买这么多?今天有喜事?”店主笑问。 “嗯。今天高兴,收益不错。”黑衫男邻居心情大好。 “好像最近股市的行情好起来了?”店主跟小区里的很多业主都熟,有些业主的工作或者一些家事他也知道一二。他大概知道这位男邻居平时是做什么的。 “是的,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开始炒股票了?” “我不炒,我听我一个朋友说的。” “不炒也好,股市有风险。”实则语气轻描淡写,听不出风险。 叶莲瞟了瞟收银柜台,上面摆着一只鸡,一包牛肉丸,一条桂花鱼,其它一些肉类和蔬菜类,确实够一顿大餐。 叶莲买单的时候,那个男邻居已经走了。 叶莲提着一棵娃娃菜走在小区里面,不免想起那男邻居的话来,想起他讲那些话时那股高兴劲来。 这位男邻居似乎不用上班,总能看到他在小区里面悠闲溜达的样子,有时摸一个篮球,有时推着他那个一岁多的女儿。 听曹学谦说,这个邻居是专门在家炒股的。 虽然叶莲觉得不太可信,但看起来是有点像。 刚才他在菜店里说的话,似乎就是一个侧面印证。 股市行情好起来了? 他赚到大钱了? 这是真的吗? 叶莲心里好生好奇。 叶莲也算是一名股民,只不过这名股民已经好久没关注股市了。 叶莲不记得自己具体是哪一天开的股票账户了。 大概是五年前的八月或者是九月的某一天。 开户那天发生的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 就是那一天,她听到那银行女经理说了存定期不如买基金; 就是那一天,她听到了“理财”这个概念,又凑巧办了股票账户; 就是那一天,她发现曹学谦总是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后来才知道他是陷入了与程点菲的意乱情迷中。 叶莲现在的回想里,曹学谦当时的心不在焉已经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开的那个账户,和她当初开的眼界,知道了“你不理财,财不理你”这个道理。 股票账户开了以后,很久都是放在那里,并没有去购买股票,叶莲还是怕,觉得那股票不是她能沾的东西。 但叶莲后来在那个女经理的指点下买了点基金。 不多,就是好像是两千来块。 基金买了之后就亏了,叶莲还在心里责怪那女经理是个骗子。 但后来那基金又红了,竟然还赚了几百块钱。 叶莲很高兴,而且觉得很奇妙,觉得这就是理财的魅力,只要丢点钱进去,什么都不用做,竟然就能赚钱了。 叶莲对那个女经理也不再责怪,而是感谢,觉得她说的“你不理财,财不理你”果然是有道理。 在那女经理的指点下,叶莲后来又买了个定投,好像每个月定期扣两百多元。 当时那女经理的说法是:定投没什么风险,它涨了,你就赚了;它跌了,你就可以买更多的份额了,总之,你怎么着都不会吃亏。 反正是听着挺有道理的样子。 买的定投也是绿了一段时间,不过最后也是红了,叶莲就把它卖了。 因着买产品的原因,叶莲与那个女经理有过好几次接触,那女经理有几次还打过电话给叶莲。 这几次的接触和电话,叶莲又从那女经理那里听到了一些股票方面的知识,对股票也是越来越好奇。 后来在和曹学谦去外面的应酬中,叶莲又听到有人说起股票。 尤其是陈平峰,每次说起股票来都是眉飞色舞。 还有韩雨默。 韩雨默居然也炒股,也在分享炒股经验。 叶莲听得是一头雾水,心里更是好奇。 有一天,叶莲终究是没按捺下好奇,也想买支股票试试。 第一次买股票的时间叶莲是记不太清了,反正那时她已经是在同鑫厂上班当出纳了。 那一天,曹学谦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说上午不去厂里,下午才去,让叶莲下午才跟他一起过去。 就是这半天的时间里,叶莲心血来潮,想买一支股票。 叶莲清楚地记得,她买的第一支股票是天明控股,因为她听别人提到过这个股。 买的时候,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红艳艳的一片她就买进去了。 第一次买股票好紧张。 在电脑里点击买入,输入买入数量和价格时心砰砰直跳,手指还有点发抖。 虽然买的不多,8块多的股,才买了800股。 可能是老天爷眷顾新人,叶莲买进去之后,那股票是一路嗖嗖地上涨。 叶莲看着自己的那一点点钱很快就有了收益,红红的收益。 这红红的收益像一团熊熊的火焰,烧得叶莲热血沸腾,又激动又兴奋! 妈耶,原来炒股真的是可以赚钱的,而且真的是这么容易的! 叶莲简直像是一个淘金人发现了一座大金矿,像一个守财奴发现了一棵摇钱树,兴奋又贪婪,满眼都在发光。 涨,涨,涨! 那股票仿佛是听到了叶莲心里的默念,涨得更欢了。 好家伙,一会儿的功夫,叶莲就赚到了400块! …… 第二天,天明控股仍然上涨,但叶莲第一次赚这么多钱,恨不得立即把它抓在手里,所以就把它卖掉了,最终是赚了500块。 500块,一天时间,比基金赚钱快多了! 第457章 赚钱了 赚了500块钱的叶莲,一下就觉得自己是股神附身,虽然是内敛的性格,但在一些谈得来的朋友面前还是会掩饰不住地洋洋得意。 赚了500块钱的叶莲,觉得上班都没什么意思,辛辛苦苦的一天,还不如炒股那么一下下。 叶莲那时懵懵懂懂地还不知道什么是短线和长线。 有一个朋友对叶莲说,你那是炒短线。 那朋友甚至告诫叶莲,只要你一直在股市里面泡,你赚到的钱最终都会变成水泡泡,重新还回到股市里面去。 叶莲听得不以为然,觉得那朋友肯定是不如自己运气好,所以才会说这样酸溜溜的话。 这炒股,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况且第一次还尝到了那么个大甜头。 不几天后,叶莲又瞎买了她人生中的第二支股。 真是运气来了,瞎子也不需要摸路。 叶莲又轻飘飘地赚到了200块。 叶莲更加地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简直是为炒股而生,在曹学谦面前喜不自胜,不时得瑟。 曹学谦宠溺地看着叶莲孩子般的笑颜,由着她忘形,由着她得瑟。 后来,叶莲又买了第三支股。 这回,叶莲是略亏。 怎么亏了呢? 叶莲不甘心。 叶莲自觉找到了一条辉煌之路,务必要好好挖掘,好好研究,以期早日飞黄腾达。 既然不能稳赚,那就按兵不动,先了解清楚兵法,然后再出奇兵。 于是叶莲开始买书,买炒股的书,开始研究那弯弯曲曲的技术指标。 什么分时线,日k线,周k线…… 什么5日均线,10日均线,20日均线…… 什么acd指标,kdj指标,boll指标…… 什么市盈率,市净率,换手率…… …… 总之,务求深入广泛,真有大干一番的架势。 好一段时间,叶莲没事就翻书研究,甚至早起晚睡,甚至废寝忘食。 那认真程度,不亚于当年高考; 那深情程度,不亚于当年与曹学谦谈恋爱。 在认真地翻完了两本书以后,叶莲信心满满地按照自己对技术指标的理解再次买入了一支股票。 考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买入股票之后,叶莲就盯着那电脑,盯着那股价。 心情是紧张的,急切的。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结果,结果! 而结果,是冷酷的,无情的,完全不给叶莲面子,完全不顾及叶莲所花的那么多心思。 股价就那么决绝地往下跌,跌到叶莲的成本线以下。 这一次,叶莲又亏了! 没道理呀,都是按照技术参数买的呀。 这股票怎么不按技术套路走? 叶莲不信邪! 她要加仓! 叶莲第二天加仓,把资金加到五万块! 可是,股价还是下跌。 叶莲盯着那股价,心好慌!感觉那股价一点都不听自己心里的呼唤! 亏损继续扩大,不仅把之前的利润一把儿亏光,还亏到了本金! 叶莲心里哇凉哇凉!感觉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叶莲第一次直面这样的亏损,好伤心、好难过!对曹学谦好愧疚! 她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觉得自己好败家,好有罪,懵懵地想哭又不好意思哭。 下班上到车上,一看到曹学谦,叶莲就不由得眼泪花花的,把曹学谦吓了一跳。 叶莲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可怜巴巴地好自责地告诉曹学谦,说我炒股亏了,亏到本金了。 曹学谦看叶莲说话时那怯怯的表情,噗地就笑了,说,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是几万块钱的事情吗?你把它全亏完了? 叶莲说,那倒没有,亏了一点,亏两千多块钱。 曹学谦说,那不就得了?就当你玩游戏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哭? 叶莲又一次感觉到老公真好,认识到自己一开始赚了那么一点点钱就在曹学谦面前得瑟好幼稚可笑。 曹学谦看叶莲郁郁地心情不好,就又想着法子逗叶莲开心逗叶莲笑。 叶莲确实是被曹学谦成功逗得挂着泪花笑了。 她想,这股市怎么这么变化无常这么难捉摸难驾驭呢? 它要是像自己的老公曹学谦一样那么体贴那么善解人意,舍不得让她疼舍不得让她伤,那该多么好? 叶莲买的那支股票后来是跌得一去不回头,亏损是越来越多。 叶莲在心里面已接受了亏损,也决定了服输认栽,所以心里面也平静了不那么难过了。 她痛定思痛,壮士断腕,决定不再迷恋股市了。 只是她不舍得把那一点点股票卖掉,就把几万块钱放在那账户里面,由着它自生自灭,维系着她一个股民的身份。 不知不觉过去多久了? 两年多了? 叶莲都把股市忘在脑后了,甚至忘了自己买的到底是哪一支股票了,也没去想自己还有几万块钱在股票账户里。 如今,听那男邻居的意思,股票行情好起来了? 那我那股市里的几万块钱现在怎么样了呢? 会不会也涨回来了? 从小区菜店到家那一段不长的路上,叶莲就想着这个问题。 也怪不得。 叶莲现在暂时也没别的事情可想。 工作上按部就班;曹蓝杉就要面临中考,但也是只能靠他自己;年前买的两套民房,年后曹学谦已经张罗装修好,已经放租出去,就等着租客上门了。 所以,没其它事情可想的叶莲现在就对股市的行情到底怎样了十分地好奇。 回到家里,叶莲没去忙着做饭,想着先看一看自己的股票账户。 她打开电脑,点开证券软件。 出现登录界面。 可是叶莲忘记了密码了。 左试右试,最终总算是试出来了,然后登录。 果真,好多股都是涨得红彤彤的。 叶莲迫不及待地点开自己的持仓。 艾玛,账户竟然是红的!竟然还赚到了五百多块! 以前像阶梯一样一级一级绿到悬崖最低处的股价,又像阶梯一样一级一级从悬崖最底部红上来了,那日k线,一边绿一边红,弯出来一个大大的u形。 叶莲甭提有多高兴了,像是捡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 叶莲按捺着那颗兴奋的心,离开书房里的电脑,去厨房做饭去了,毕竟,曹蓝杉放学回来是要马上开饭的。 曹学谦开门进来的时候,叶莲正在切菜,嘴角仍是挂着一抹笑。 听得开门声,叶莲一下就从厨房蹦到曹学谦面前,冷不丁地还吓了曹学谦一跳。 叶莲没去问曹学谦怎么停车停这么久?喜滋滋地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句:“我赚钱了,我赚钱了!” “什么赚钱了?”曹学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458章 馋蘑菇 叶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没头没脑,又忍不住自顾自先笑了一通,然后才说:“我的股票赚钱了。” “股票赚钱了?你什么时候又开始炒股了?”曹学谦疑惑地问。 “就以前那几万块钱,我不是放在那里面没出来吗?刚才我一看,那股票竟然涨回来了,原来亏了那么多的,现在竟然还赚到钱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看股票的?” 叶莲看曹学谦这样问,就把刚才买菜时看到隔壁单元那个男邻居,听到他提起股市行情,然后心里好奇,回到家里就开电脑看股票的情况说给了曹学谦听。 叶莲说完,还兴冲冲地把曹学谦拉到书房的电脑前,打开自己的股票账户让曹学谦看。 那高兴劲,好像那五百多块钱比每年同鑫厂的几十万分红款还要多还要意义重大。 “呀!”曹学谦很配合地故作惊讶:“恭喜老婆!竟然赚这么多!” 叶莲就更是得意了。 …… 第二天,叶莲又找时间打开了股票。 她想,手里的那支股票跌了那么久,这下好不容易涨上来了,给我赚到了这么一点钱了,我可不要让它又跌没了,还是把它落到自己的口袋里才安心。 叶莲于是手指一点,就把手里的股票全清掉了。她在心里庆幸,幸好当初自己没卖。 至此,叶莲不管是买基金的经历还是买股票的经历,最后的结局都还不错,都赚了钱,当然,不多。 叶莲所清仓的那只股,清仓时股价是22块多,当时是2300股。 把股票卖了之后,叶莲没打算再买股票。 毕竟,虽然这段炒股经历的最后结局是喜剧,但那段时间的下跌和被套还是在她心里有阴影。 所以,叶莲也不想再去关心股市行情了。 但是,谁知道呢? 人生中的许多决定,往往不会是一成不变。当你的外部环境发生了改变的时候,你的决定也很有可能会改变。 叶莲也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并且还很快),她又会重新返回到股市里面,更没想到,她会以纸屑般微弱的力量,去抗击那股市里的大风暴! 叶莲坐在地铁上。 她刚去了一趟银行,办了一些对账业务。 现在,她要回去同鑫厂。 银行离同鑫厂有点远,本来曹学谦说开车送叶莲的,叶莲不让,他有他的事情要忙,她可以坐地铁的。 这一条地铁是今年刚开通的。 叶莲喜欢坐地铁,地铁舒适,更让人安心。 虽然出了地铁后到同鑫厂还要走将近两公里的路程。 因为不是乘车高峰,地铁上并不挤,还有一些零星的座位。 叶莲坐过一站,地铁停下。 有人出,有人进。 在地铁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上来一个挑担的,编着一条粗实麻花辫的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叶莲一下就留意起这个女人来。 毕竟,在这大城市里,还有人挑担,并且还编着一条黑辫子,算是少见。 那黑辫子女人把担子——一对小箩筐,放在地铁的过道上,刚好就在叶莲的面前。 如果说挑担少见,黑辫子少见,那担子里面的东西就更是少见了! 叶莲一下就被箩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而且,还条件反射地吞口水。 只见每一个箩筐里,都装了大半箩筐鲜嫩的野蘑菇。 那野蘑菇叶莲太熟悉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那突然勾想起来的小时候的味道一下让她舌下生津。 那是叶莲老家一种常见的蘑菇——枞树菌。 枞树菌颜色橙黄,菌盖薄而脆,无论炒还是炖,那鲜美、爽脆、滑溜、清香……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让人赞不绝口,回味无穷,吃后是无尽地怀恋。 总之,在叶莲眼里,这枞树菌就是人间极品,让人百吃不厌。 叶莲在沿城这么多年,好久没吃过枞树菌了,这乍一见,目光就在那些蘑菇上面生了根。 “这个人怎么采这么多枞树菌呀?她自己吃不完的?不知道,她卖不卖呢?”叶莲在心里嘀咕。 “好不好向她张口呢?”叶莲在心里纠结。 还有两个站就要要下车了,再不张口怕是没有机会了。 试一试,试一试又不会亏掉什么。 而且,美味的诱惑力是无穷的。 叶莲就真的张口问了。 问的结果很遗憾,那黑辫子女人毫不犹豫地说“不卖”,并且比叶莲先一个站下了车。 叶莲怅然,很是感慨,当即拿出手机,开始一字一字地编辑一段文字,来纪念这地铁上与那野蘑菇的偶遇。 叶莲脑海里想要编辑的文字是这样的: 地铁上,两个小筐,筐里装有蘑菇,真正的大山里的野蘑菇:小巧玲珑,像可爱的小伞,橙黄,像南瓜的颜色…… 这么好的蘑菇,真想据为己有,那味道肯定是极好的。 问主人,卖不?不卖。过一会儿再问,卖不?不卖! 只好默然。 过了一个站,就眼睁睁地看那主人下车,走远,她肩上的那两筐蘑菇,也跟着离远…… 为了编这段文字,叶莲差点坐过站。 在地铁们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叶莲慌忙地冲出了地铁,缓了一会,再继续编辑了一会,才把编辑好的那段文字发在了她的qq空间上。 然后,出站,走路回到同鑫厂,一切都照常,让那野蘑菇的诱惑从脑海里飘远…… 下午下班,叶莲和曹学谦上到车上。 曹学谦提了一个袋子交给叶莲。 “什么东西?”叶莲问。 “你打开看。”曹学谦笑得很神秘。 叶莲狐疑地打开袋子。 竟然,是,蘑菇! “蘑菇?你哪里来的蘑菇?”叶莲惊讶极了。 “上山去采的呗。”曹学谦开着车,咪咪笑。 “信你才怪,”叶莲瞪了曹学谦一眼,问他:“老实说,你这蘑菇哪里来的?” “真的是上山采的,你不是很想念蘑菇吗?”曹学谦嘴角的笑很明显表示他是在撒谎。 “你怎么知道我很想念蘑菇?”叶莲奇怪。 “你的qq空间呀。我还给你回话了说我要为你去采蘑菇,这不采回来了吗?” 真的假的? 明明不可信,但是又解释不清。 叶莲疑惑地打开手机里自己的qq空间。 好家伙,自己编的那条关于和野蘑菇偶遇的qq动态下居然是满屏的评论。 最先评论的是曹学谦,差不多是秒评。叶莲无论发什么,他基本上都是第一个响应。 叶莲一看那评论,不由得乐出了声。 且看曹学谦的神评论: 老婆,蘑菇走了你别愁,老公现在就去给你采一篓。等我们有空了,咱们也去采蘑菇,采到了也不卖,也去地铁公交上显摆,馋死别人。 哈哈,这么有趣的? 再下面,是其它q友的评论。 这些评论很热烈,但好些不是因为动态本身引起的评论,而是因为曹学谦的评论引起的评论。 摘录一条评论如下,评论稍长: 曹学谦,永远记得叶莲第一次带你见我的样子……就是那一次的相见和那一天的交往,让我看到了你的幽默和机智,想着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乏味。没想到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还在打情骂俏,叶莲真是幸福。 评论的人是叶莲最要好的一个初中同学,因为叶莲,所以也认识曹学谦。 其它人(都是生活里的好友)的评论也是十分的感慨,都透着羡慕和祝福。 叶莲一边看,一边笑。 敢情,曹学谦这是无意中秀了一把恩爱、撒了一把狗粮呀,这是给自己挣足了面子呀。 而且曹学谦又在那些评论下留了言,说的大抵是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忘记当初对叶莲的承诺,对叶莲的亲戚朋友的承诺…… 字里行间的那份痴爱和担当让叶莲都担心有点太酸,虽然曹学谦实际上就是这么做的。 叶莲把这条qq动态及评论看了好一会,才退出了qq空间,又回到手上的蘑菇上来。 叶莲又看了一下袋里的蘑菇,说:“你这蘑菇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就算你知道我馋蘑菇,你也不可能真的上山去采的呀,你觉得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第459章 小欢喜和严峻考验 曹学谦这才正经道:“是殷小小带来的。” “殷小小?她哪里来的蘑菇?” “她不是请假回去了一趟吗?昨天刚从老家来,带了一些蘑菇来,下午的时候说送一些给我们尝尝。” 难怪。 这也太巧了,今天难道是蘑菇日? 在地铁上看到蘑菇,在工厂还有人送蘑菇? …… 到了家里,叶莲就把殷小小送来的蘑菇变成了一家人的晚餐。 其实做菜的时候叶莲还有点担心是毒蘑菇,因为那些蘑菇和叶莲所见过的蘑菇不一样。 叶莲问曹学谦,曹学谦说没问题的,虽然那些蘑菇他也不认识,但殷小小特地说了,那些蘑菇是安全的,不要担心。 好,既然殷小小强调是安全的,那就应该是安全的。 除非,殷小小居心不良…… 哈,想多了,那是电视电影里的桥段。 蘑菇很美味,一吃就知道是野生蘑菇。 那蘑菇不像叶莲看到的枞树菌,清一色的一种,而是有好几种,而且奇形怪状: 有的像珊瑚,有的像开裂的小花伞,有的像红色小绒球…… 说实在话,这一顿晚餐完全是建立在对殷小小的信任上。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还开着让人惴惴的玩笑话。 曹蓝杉说,我们要不要留点蘑菇不吃?万一中毒了医生可以进行食物成分分析? 曹学谦说,我有点困,等一下我要先去躺一下,你们要时不时地过来看一下我,看我有没有中毒。 …… 哈哈。 一家人嘴上说得害怕,却是把蘑菇吃得一点不剩。 晚饭后,曹蓝杉去房间里写作业去了,曹学谦说要先去床上躺一会。 叶莲收了桌子洗了碗,也去到主卧室里。 曹学谦其实并没有睡着,在手机上处理着一些事情,房间里的灯也是开着的。 但看到叶莲进来,他又佯装睡着了。 叶莲看到曹学谦把那手机握得挺紧实的,就判定曹学谦并没有睡,一时起了玩兴,哑着嗓子悄声地问:“曹先生你还好吗?没有什么不良影响?” 曹学谦听叶莲这样一问,知道自己装睡被识破了。 那就配合着一起玩呗。 曹学谦是仰躺在床上的,他突然地像触电一样震颤一下,全身还抖啊抖地,喉咙也像被什么卡住一样,发声非常艰难的样子。 叶莲呼地给了曹学谦一拳,大笑:“装得还挺像,没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曹学谦于是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两口子正玩闹着,曹学谦的电话响了。 曹学谦立马收起笑容,坐立起来接电话。 “喂,成工……”曹学谦开始通话。 叶莲知道是成宇飞打电话来了。 叶莲呆在卧室里没事,于是走向书房,随手翻出来一本书——《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 “这凡尘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原来,都是这些小欢喜啊。它们在我的生命里唱着歌,跳着舞。活着,也就成了一件特别让人不舍的事情。” 丁立梅的这些话写得真好。 叶莲喜欢。 她今天尤其有感触。 今日地铁上的遇见,晚餐上的野菇,家人间的玩乐,不都是一些小欢喜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富大贵,但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小欢喜。 这些小欢喜如珍珠般,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把我们的世界点缀得如此美好而让人留恋…… 曹学谦通完电话出来喝水时,叶莲也在客厅里,她感觉曹学谦的脸上似乎有阴云。 “你们说什么了?”叶莲问。 “说肖冒炳。” “肖冒炳怎么了?” “成宇飞说他今天无意中发现肖冒炳把他手下的项目发到另一家工厂去做了。” “什么意思?”叶莲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肖冒炳作为同鑫厂的股东,他手里的项目应该发到同鑫厂来做,可是他却没这么做,他发到别的厂去做了。” “他那么傻?钱不给自己厂赚?他不会是为了多拿提成?” “他就是想一个人独吞提成。” “就是说,如果他把项目发到同鑫厂,赚得的钱是所有股东的,而他发到别的厂,得的提成就是他一个人的。” “他就是这样想的。” “好自私。这个厂,他只来分钱,却不想为厂做贡献。” “几年了,他就发过来一个项目,而且并没有什么量。” “那成宇飞不是很生气?” “肯定生气,我都生气。当初让肖冒炳入股,就是看中他在鸣顶公司的位置,能多发点项目订单过来做,有钱大家一起赚。可他却把订单发到别处去了。” “他只想分别人的成果,自己的成果自己独吞。如果每个股东都这种心态,那同鑫厂还怎么发展?” “所以成宇飞很恼火,每一单业务他都要辛辛苦苦去跑或者去维护,而肖冒炳却轻飘飘把订单给到别人了。” …… 两个人都愤愤不平。 但这事也只能是个哑巴亏。 曹学谦和成宇飞总不能把肖冒炳五花大绑,逼迫着肖冒炳把单发过来? 什么时候有单,有什么样的单,只有肖冒炳自己知道。 那么,剥夺他股东的资格?不给他分红? 曹学谦和成宇飞做不到这么狠心绝情。 而且,当初可是白底黑字签了合同,画了押的。 不仅如此,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本着对每一个股东的尊重,还拟定了一条:每个股东,不论股份的多少,都有相同的议事权。 也就是说,在董事会上,肖冒炳具有和成宇飞、曹学谦等人一样的权力。 所以,凭什么剥夺他的股东权力? “算了,不聊这个了。”曹学谦揽过叶莲的肩:“我们下去走走。” 叶莲于是换鞋,和曹学谦一起下去小区花园。 有些事情,已成定局,聊与不聊,都已经无法改变。 不如放开它,不去受它的烦扰。 只是有时候,你放下这件事,却又有别的事找到你的头上来。 而且,曹学谦还没对叶莲说,进入到2015年,他们这个行业在发生着很大的变化,同鑫厂,要经受一次严峻的考验…… 第460章 你是我爸爸吗 天将黑。 曹蓝杉站在象洋中学旁边一家商店的门口。 下午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还拿来一叠试卷,说是进行一次语文模拟考试。 这一考,就把放学时间延后了一个多小时。 今天这老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到晚下了一天的雨,路面上的积水总是来不及消去。 曹蓝杉望着外面仍在下着的大雨,犹豫着怎么回家去。 今天早上来上学的时候也是下大雨,所以他就没有骑单车来上学,是爸爸开车送他来上学的。 现在,怎么回家去呢? 这会儿下得正大。 走路回去,就算打着伞,也会全身湿透,而且,要走这么远呢。 不知道爸爸下班回来了没有? 曹蓝杉刚这样想,曹学谦就打电话来了,好像他能听到曹蓝杉的心声似的。 电话里,曹学谦说过来接他了,让他在校门口等着。 那就好, 正愁怎么回家。 接完电话后,曹蓝杉把手机放进了裤袋里。 曹蓝杉的手机是曹学谦给他配的一部老年手机。 其实他班上有好些同学都有自己的新款手机了,微信qq游戏什么的,功能齐全,只他和少数几位同学还在用这种老掉牙的老年手机。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时间玩手机。 他也懂得老爸老妈是怕他受手机的干扰,影响学习。 离学校近的同学有些不管三七二十一举伞直接冲回去了,有些也是在等待,离学校稍远或者是比较远的同学,差不多都是在等待,等雨变小或变停,或者等家长来接。 校门口是一长溜的车,有的停有的在慢慢地蠕动,差不多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不时有车嘀嘀响,还伴着闪灯,那是有家长在唤叫自己的孩子赶快上车去。 曹蓝杉不时地张望,希望爸爸能早一点过来。 曹蓝杉等啊等,看到别人的爸爸或者妈妈来了又接着孩子走了,他的爸爸还没来。 曹蓝杉忍不住又打了个电话给曹学谦。 曹学谦说下雨,这路上堵着呢,还没那么快。 曹蓝杉听得,干脆拿书出来完成那些背诵作业。 真是等到天黑。 曹蓝杉没心思背书了。 他放好书本,看向马路。 穿过夜色下的雨幕,他看到长长的车龙里面有一辆车像自家的车。 那辆车离曹蓝杉躲雨的商店还有一段距离,曹蓝杉不确定是不是爸爸已经到来了。 曹蓝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想再等了,看到那车后,他就撑了伞向着那车走去。 雨小了一点,但还是比较密集。 曹蓝杉走到那车跟前,站在了副驾驶位的外边。 真是一个找爸心切、上车心切的孩子。 他也没去看车牌,直接拍那车的窗户。 车窗刚降下来一条窄窄的缝,他就急急地问:“请问你是我爸爸吗?” 一声回答从驾驶位那里传来:“我不是……” 曹蓝杉顿时有点失望。 可是那声音明明就是爸爸的声音呀。 天黑,又有路灯反光,曹蓝杉一下看不清那说话人的脸。 就在曹蓝杉失望和疑惑的同时,又一个“吗”字飘出来。 这个“吗”字像一只掉队的鸭子,姗姗归队,让句子的语义立刻发生了大反转。 哈哈! 曹蓝杉乐了。 这时曹学谦已经把车门打开。 “快上车。”曹学谦催。 曹蓝杉上了车,把滴水的伞胡乱扎了一下放在了座位边上。 “看清楚了,我不是你老爸吗?”曹学谦打趣儿子。 曹蓝杉想起来也是好笑,回敬他老爸:“你干嘛要把那‘吗’字断开?我都差点转身要走开了。” 曹学谦哈哈大笑,开动了车,慢慢地往前移动,说: “傻孩子,以后你可不能这样问。今天问的刚好是你老爸,如果不是你老爸,你这样一辆车一辆车的问,别人还以为你有好多个爸爸。” “哈哈,我有那么傻吗?” “你不知道你自己吗?傻起来就是有这么傻的呀,从小就傻。” “是吗?我小时候很傻吗?你们不都是夸我聪明吗?说我五岁的时候就干掉了一帮比我大得多的孩子,拿到了那什么车闯天下游戏比赛的冠军。” “那是你的高光时刻,所以常常说给你听。你的那些傻事儿也是一大箩,只不过是没说给你听而已。” “是吗?”曹蓝杉来了兴趣:“说一件来听听呗。” “有一次,你傻头傻脑地问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曹学谦已经开始忍不住笑。 “哦?什么问题?” “那时你大概四岁,有一次你搔着你的后脑勺问我:‘爸爸,我刚才要问你一个问题,可是我忘记是什么问题了,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问题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曹学谦说起来还是很好笑。 “哈哈。”曹蓝杉爆出一阵大笑:“我小时候这么可爱的?” “你说,你这小时候的问题,是不是只有神仙才能回答?或者现在你自己来回答,你知道你当时是什么问题吗?” “这个,”曹蓝杉搔了一下后脑勺,一如他小时候:“等等哈,让我穿越回去先,看看我那时脑袋里的那个问题是个啥?” “哈哈,量你穿越回去也没用,你的那个问题是个永远的谜。” …… 两父子一路说着笑,曹蓝杉那颗每天在题海里奋战的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不觉间,福克斯也离开了校门口的那个拥堵路段,驶向金景华园,车后,溅起一路的水花。 叶莲已经在家做好饭菜等着了。 今天下班回家,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大雨,叶莲才突然想起曹蓝杉今天早上上学是没有骑单车的。 于是,她让曹学谦把她送到家门口后,就让他去接曹蓝杉去了,她自己则回家做饭。 可饭都做好了,菜都已经摆上桌了,还没看到两父子回来。 学校到家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却久得好像隔了几百里。 不过,叶莲也能想象得到雨天里的路况,下雨天堵车是常态,今天肯定也是堵车了。 叶莲担心曹蓝杉回家太晚作业做不完,便总忍不住去门口张望。 大约七点半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他们两父子的说话声,好像在谈论什么好笑的事情。 叶莲赶紧装饭,催着曹蓝杉赶紧吃饭。 饭桌上,叶莲问了一下为什么要这么久? 曹学谦就说堵车,还说起曹蓝杉拍窗户问“你是我爸爸吗”的事情。 叶莲也是觉得好笑,问曹蓝杉,你不会看车牌号码的吗? 第461章 欢乐与后悔 曹蓝杉说,没想起来看了,而且下雨,不想走多几步,再说,问一下最保险,总不会有人来冒充我爸爸? 叶莲拿筷尾敲了一下曹蓝杉的头:“你这胡说些啥?” 曹蓝杉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今晚作业多不多?”叶莲最关心曹蓝杉的作业。 “今晚还好,下午语文模拟考试,老师没有布置语文作业。” “那还好,你赶快吃,吃了好去写作业。”叶莲催。 叶莲饭少,先吃完饭,她说她要去墙边站一站,扎扎马步,消消食,还能锻炼大腿肌肉。 这段时间叶莲迷上了扎马步,说这样可以保护膝盖。 “妈,我陪你。”曹蓝杉也吃完饭了,对叶莲说道。 “你不写作业吗?” “没事,扎马步一会儿完事。” “好。那看我们谁站得久。” 母子俩于是饶有兴味地靠墙根站开,摆好架势,扎开了马步。 曹学谦还在饭桌上慢慢地吃饭。 他敲曹蓝杉的警钟:“你要让着点你妈妈,不然有你好看。” “哎哟喂,”曹蓝杉抗议:“要不要这么秀恩爱?我不是你亲生的?” 叶莲本想随他们父子打趣,她要认真地扎着马步。但一会儿后,她就认真不下去了。 曹蓝杉在那里扎着马步,手里还一招一式地打着太极,嘴里还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词:“妈妈, 我真的毫无压力,我劝你早点放弃。” 叶莲被曹蓝杉逗笑了,但她被曹蓝杉这么一唬,更加地在腿上绷了劲。 没想到曹蓝杉很快就缓缓起身,还摆了个太极收尾动作:“其实我有压力,我先撤了。” 这小子,原来是在虚张声势,逗他老妈玩的。 叶莲大笑,但仍然是站着马步。 曹学谦也在那里笑,顾不上吃饭,看到儿子站起来,还来个神补刀:“你跟你妈妈比?你也不看看,你妈的腿比我的腿还粗好多。” 哈哈! 叶莲这下笑得完全泄了气,很无奈地说:“我这还站得下去吗?” 好好的马步就这样半途而废。 曹蓝杉去房间写作业了,叶莲开始收拾。 叶莲今天穿的是一条牛仔短裤,曹学谦刚才的话让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双腿。 愁人的双腿,尤其是大腿上长了好多的肉肉。 叶莲整体就还是苗条,但腿上就是肉多,比好多男人的肉都多。 曹学谦刚才说的其实是实话,只不过在那搞笑的气氛下就显得特别好笑。 而且,对女人来说,这算是一个缺点,但曹学谦的话里,并无半点嘲讽和挖苦,而是满心的喜欢和宠爱。 叶莲这是恃宠而娇,恃宠而笑。 叶莲收拾好厨房,看曹学谦在跟人打电话,一时不能结束的样子,她就提了垃圾,一个人下楼去丢垃圾。 丢了垃圾,叶莲想着在小区花园里走两圈。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 花园里小路上的积水消失得很快,已看不到什么积水。 雨夜里,每一扇窗户后面呢橘黄色的灯光都显得特别的温馨。 叶莲习惯性地逆时针绕圈。 因为刚下过雨,花园里的人比较少。 她的前面走着两个女人,在一边走一边聊着各自的孩子学习上的事情。 一个说都要中考了,她家的孩子学习还不自觉; 另一个说她家的孩子还不是一样?管它呢,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反正管也管不着,不管还好,母慈子孝,一管呢,就鸡飞狗跳,所以干脆不管。 …… 叶莲听着,不由得想到曹蓝杉。 曹蓝杉也是初三了,还有两个多月要中考了。还好,叶莲除了担心他学习太辛苦怕他身体吃不消以外,在学习上不需要为他操心。 当然,叶莲对曹蓝杉的预期也不是太高,并不盼着他考沿城最好的中学,只要他能考上他自己的目标中学——岸包中学,也算是不错的一个结果。 但考试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不知道中考后曹蓝杉能不能如愿呢? 叶莲走得比较快,超过了那两个女人。 绕过游泳池,叶莲的前面出现了另外的三个女人。 那三个女人在讨论什么事情,而且是热火朝天、很是兴奋的样子。 等得稍稍近了,她们的谈话在叶莲的耳里就变得很清晰: “是的呀,我那只股票要是不卖就好了,这几天涨了十几个点了呀。” “我今天早上也卖了一只股,也是卖早了呀,唉,就是没有发财的命啊。” “跟你们说,现在是牛市,拿着手里的股,不要卖,坐等赚大钱。” “还是你厉害,你这几天赚大钱了?” “也不多,几万块钱。” “哇塞,你这是在拿扫把扫钱呀!” “我这算什么,我有朋友这几天赚了几十万呢!” “啧啧,这比打工强多少倍了?” “跟你们说,我就听说有人为了炒股辞职了。今年行情这么好,说起来也可以理解。赚它一波猛的,谁还打工?” “我明天想把我卖掉的那支股买回来,每天看到它涨涨涨,真是后悔。” “你买回来呀,不然,它的价格就越涨越高了,你会更后悔。” …… 很明显,她们是在谈股票。 叶莲不知道哪个人说的哪句话,但她从她们的谈话中,知道股市的行情非常好。 现在是四月底。 叶莲是三月份清仓了自己的股票。 这一个多月里,股市的行情是越来越好? 但叶莲相信她们的话是真的,因为这段时间,她不时地听到别人谈股票。 别说晚上了,早上的时候,这小区花园里也有人谈股票。 他们或走着,或坐着,高声地讨论着股票,好像个个都是股神,都能指点一二。 这是以前从没出现过的现象,好像越来越多的人在炒股。 叶莲跟在她们后面走了一圈。 本来她想走两圈的,她不想走了,也想回家去看看股票去。 这段时间听太多人聊股票了。 刚才那几个女人的对话又让她心痒痒,感觉自己有可能错过了一个亿。 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点开股票软件,进入到股市行情,真的是满屏飘红。 叶莲去找当时自己清仓的那支股,她记得当时清仓的是22块多,不知道现在的价格是多少了? 叶莲找到那支股票时吓了一大跳,股价将近翻倍了! 叶莲一下惋惜得不得了。 她在心里大概盘算了一下,当时清仓2300股,如果没清仓的话,这会儿应该可以赚将近四万块! 四万块呀,是多少个她的工资了? 叶莲滚动着鼠标,无论滚到哪里,都是一片红色。 她又一支一支地点进去看,每一支股票都涨成了一个长长的高高的红坡坡。 看样子大家所言非虚,真的是普涨行情呀。 股市的好行情看样子真的是来了,只可惜自己白白错过了赚钱的好机会。 关了电脑后,叶莲心里还是惋惜,还在后悔当时要是没有清仓该多好。 第462章 诱惑&有人接私单 第二天,叶莲终是没抵住股市的诱惑,把当时清仓出来的五万块钱重新买入了股票。 她没有买当时清仓的那支股票,觉得先前低价卖出现在又高价买入,显得自己好傻好亏。 她买了另一支股票,叫同波股份。 虽然同波股份也已经从最低价涨上来好多了,但叶莲鸵鸟精神,感觉上自己没那么亏。 这一次,叶莲在买进去之后就赚了,但她没有在赚了几百块钱以后马上卖出。 她现在是一个有格局的人了,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就这样,叶莲在退出股市一个多月以后,又重新兴冲冲地闯入了股市。 而股市也热情似火地向她张开了怀抱。 叶莲每天看到自己账户上日益增多的红红的收益,庆幸自己多么地果断明智。 殊不知,这股市,就像那白雪公主故事里那阴笑着的巫婆,而那点红红的收益,只不过是那巫婆给出来的诱人的红苹果。 “咚咚。”有人敲门。 “请进。”曹学谦处理着手头上的事情,并没有抬头。 “曹总,麻烦签一下字。”殷小小走进办公室,把一份表单放在办公桌面上。 曹学谦拿过表单,迅速看了一遍,便龙飞凤舞地签上他的大名。 管理工厂,签名是家常便饭。 现在,曹学谦的签名,行云流水,可以像花儿一样漂亮。 殷小小拿了签好名的表单,走到门口又迟疑地停下来,然后又折回到办公桌旁边。 “还有事?”曹学谦问。 “也不是有事……”殷小小支吾着没往下说。 “有事就说呀。” “我怕你不信,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事就说,怎么会怕我不相信呢?上次给我的蘑菇我都百分百相信你吃掉了,你还担心我不相信你?” 殷小小笑了。 她看了看门口,很警惕的样子。 “现在正好没人,什么事你就说。”曹学谦看殷小小那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说。 “就是今天上午,我去模具部,无意中发现,模具部开的模具,有两个不是我们厂的。”虽然办公室没有第三个人,殷小小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磨具部在开外面的模具?” “我不敢确定,我只是怀疑,我特地看了那两个模具,那两个模具确实不是我们厂里的产品模具。” 曹学谦心里咯噔了一下。 殷小小那谨慎小心的样子不会是信口开河。 “好,我知道了,我会调查的。”曹学谦说道。 “那——”殷小小嗫嚅:“曹总,你不要说是我说的。” “这个自然,你放心好了。”曹学谦宽慰殷小小。 “那我忙去了?” “嗯,你忙去。” 殷小小离开了办公室。 曹学谦看着殷小小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小震惊。 殷小小是个办事情一丝不苟的人,她不会大条到没把事情看清楚就来乱说一气的。 她也没必要啊。 这话,说得不好听,就是告密。 如果跟自己没有切身利益关系的,谁愿意去告密? 没一点好处外,还会有风险,如果被当事人知道了,很可能会被记仇,会被打击报复。 殷小小是因为对同鑫厂忠诚,对他曹学谦忠诚,才眼里揉不进沙子,把她看到的不合理不正当的事情向他透露出来。 殷小小所说的事,大概率是真的。 模具部,竟然接私单,开外面的模具? 模具部是同鑫厂一个很重要的部门。 不过,它“血统”不纯,它以前是一个小模具厂,被同鑫厂中途收购了过来,成了同鑫厂的一个部门。 模具部的经理叫阎法岱,是久历江湖的一个人,不说老奸巨猾,但不轻易把别人放在眼里。 当初同鑫厂业务迅速扩张,急需一个模具部门,而阎法岱的模具厂是同鑫厂经常合作的一个模具厂,同鑫厂就想着把它收购过来。 而阎法岱也想着背靠同鑫厂这棵大树,所以当时是一拍即合。 考虑到模具部的特殊性,为了保证模具部的利益,同鑫厂就给了模具部相对独立的权力。 模具部内部全权由阎法岱管理,但阎法岱要服从同鑫厂副总经理的管理。 在利润分配上,模具部实行工资和提成结合制,在一个规定的产值以内,模具部门人员都拿工资;如果超出这个产值,模具部还可以拿超出部分产值的提成。 这块提成收益由阎法岱自由处置,他可以用来给员工发福利,也可以做其它用途。 同鑫厂对模具部的硬性规定就是,它只能做同鑫厂内部的模具,不能接外面的模具。 对于这个,当时曹学谦和成宇飞是有预见的。 因为阎法岱在他的模具厂被收购之前是结识了一些别的厂家的,接过别人的一些模具单的。他要接外单是随时的事情。 同鑫厂有了模具部后,生产效率果然是大大提高。 模具部在遵守厂规厂纪方面,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所以,总的来说,两者是双盈。 那么,阎法岱为什么要开始接外单了呢? 之所以说开始,因为他只要接了,后面很可能还会继续接。 难道是因为同鑫厂的业务量下降?让他的提成不如从前? 进入到2015年,仿佛一夜之间,同行业的竞争就变得残酷起来了。 竞争者越来越多,价格的利润空间是越来越窄。 成宇飞开发新客户是越来越难,现有的客户也有被同行抢走的危险。 这种情况下,模具厂的收成肯定是受影响的。 嗯,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但他这样做是违反同鑫厂的规定的呀。 同鑫厂给你发工资养着你养着整个部门,你却去为别人做事情? 把同鑫厂当冤大头? 曹学谦无心手头的工作,决定去模具厂看看。 曹学谦走进模具车间。 轰隆隆的噪音里,模具师傅们正在加工模具配件。 曹学谦不动声色地搜寻着。 对于在模具厂呆过,后来到立金后又与很多个模具厂打过交道的曹学谦来说,这种搜索并不难。 果然,曹学谦看到一个正在加工的模具,从模芯的形状上看很明显不是同鑫厂要生产的产品。 好,证据确凿。 接下来是怎么处理的事情了。 阎法岱现在没在模具部。 曹学谦问一个模具师傅阎经理哪去了?那模具师傅说阎经理刚刚出去了,应该很快回来。 第463章 罚款单&蓝杉爷爷的电话 曹学谦就交代说,等一下阎经理回来了让他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曹学谦回到办公室,等着阎法岱。 这事情,必须要处理。 不然,会让同鑫厂蒙受损失,也让同鑫厂忍受憋屈。 而且,这事情传出去,如何能服众? 但这阎经理不是一般的员工,处理起来会比较棘手。 处理重了,或者让他不爽了,他很可能就要撂挑子; 但处理轻了,让他不痛不痒,会让他以后更加胆大妄为。 所以,这个度,很不好把控。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后,阎法岱过来了。虽然是经理,但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身上也是有不少的油污。 曹学谦并没有动怒,动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曹学谦和阎法岱之间的谈话正式开始。 “阎经理,你来同鑫厂也是有将近两年了?” “是的。” “感觉同鑫厂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亏待你?” “挺好的。” “对同鑫厂的现状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的话就提出来,能改进就改进。” “没有。” “那这样的话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作为厂里的一个员工或者是一个部门,私自接外面的单回来做,应不应该?” 阎法岱没有接话了。 都是聪明人,他知道曹学谦的话是有所指的,而且指的就是他阎法岱。 曹学谦也知道阎法岱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问题已经平静地浮出水面,就不要再绕来绕去了,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阎经理,不是我要为难你。你也知道,私自接外单,性质很严重。模具部是同鑫厂的模具部,毫无疑问只能为同鑫厂服务。你这样做,第一是违反了厂规,第二是你接了外单,会影响到同鑫厂的顺利生产。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置?” 阎法岱知道,曹学谦这样说,说明曹学谦早已经是心里有数的了。 阎法岱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他没有无赖到不承认的地步。 他显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便你咯,你可以把我开了。” 曹学谦正色道:“都是成年人,就不要说气话。我也是推诚置腹 地在跟你解决问题。我就问你,你是真的想走人吗?” 阎法岱没说话。 “阎经理,”曹学谦继续往下说:“你也是有担当的一个人。你应该也是一时糊涂。这样,给你处以一千块钱的罚款,你看你能接受吗?” 阎法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前面的一个地方。 “阎经理?” “行。”阎法岱应道。 “好了,”曹学谦拍了一下阎法岱的肩膀,以示安抚:“这事情就这样了,下不为例。” 为了缓和气氛,曹学谦又拉了一些别的话题聊了聊。 阎法岱也跟曹学谦一起聊,虽然情绪不高。曹学谦觉得这也能理解,毕竟他刚接受处罚。 “曹总,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模具部了。” “好,你忙去。” 曹学谦看着阎法岱离开,开了一张罚款单给到财务简西琪,让她在下个月阎法岱的工资里把那一千元罚款扣掉。 曹学谦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又不由在脑海里复盘刚才与阎法岱的谈话过程。 从头至尾,没有动怒,没有急躁,都很克制,很理智。 对阎法岱的一千块罚款,应该也是合理,罚重了阎法岱会不服、会怀恨,这一千块钱的罚款,对于阎法岱来说,就纯粹是一个警告,阎法岱虽然会有点疼,但应该能接受。 管理一个工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简单的员工犯了错误就开除了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就拿这一件事情来说,阎法岱一开始就很不服气地说把他开了。那他曹学谦就真的把他开了吗? 开除一个人很痛快很威风是? 但后果呢? 同鑫厂会像一个人体少了一个器官一样,运行就不会流利顺畅。 现在的同行竞争这么激烈,你让你的工厂部门不齐全,你不是等于是自卸武装吗? 昨天成宇飞还跟曹学谦说呢,今年同鑫厂的目标是一个“稳”字,缩产是肯定的了,希望幅度不要太大,能保证今年仍有一定的利润就是成功。 这种情况下,他曹学谦能冲动地把阎法岱开了吗? 所以,阎法岱不能开。 起码,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他开除。 所以,曹学谦就对阎法岱处以1000元罚款,这处罚,就事件性质来说,已经是很轻的了,希望阎法岱能好自为之。 …… 曹学谦复盘的结果是,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是对的,是妥当的。而阎法岱虽然会有一时的情绪,但之后心理上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应该不会在心里怀恨自己。 这是曹学谦单方面的想法。 他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他没想到,这事情后来被财务简西琪知道了,简西琪又把这事说给肖冒炳听了…… 阎法岱事件后的第二天。 因为是周六,早餐时间比较晚。 吃完早餐,差不多是九点了。 曹学谦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同鑫厂,觉得似乎可去可不去,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蓝杉爷爷打来的。 “爸。”曹学谦接通了电话。 “学谦,跟你说一个事。”蓝杉爷爷在电话里有点沉重。 “爸爸,什么事情?”曹学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妈妈生病了,年纪大了,腰疼。” 曹学谦一听就急了:“很严重吗?” “住了几天院了,总是不见好转,疼得白天黑夜地睡不着。” 曹学谦吃了一惊:“住了几天院了?怎么不告诉我?前两天打电话还跟我说身体都挺好的。” “你妈不让我跟你说,说怕你担心着急,影响你工作。这不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同意我给你打电话。” “影响什么影响呀?”曹学谦又急又气:“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有事不跟我说跟谁说?” “你妈说告诉你了也没用,你又不是医生,想着我们自己到这县城医院治好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爸,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面前为什么要说麻烦?” “你妈就是这个性子。总是不想跟子女添麻烦。” “爸,不说这个了。妈妈是什么情况?” “医生说骨质疏松引起的腰疼,每天治疗也没见好转,钱也用完了。” “妈妈呢?妈妈能接电话吗?” “你等一下。” 曹学谦握着手机,听到那边蓝杉爷爷说话:“给,学谦要跟你说话。” “学谦——”蓝杉奶奶忍着痛轻轻说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曹学谦心疼得一下就湿了眼眶,哽着喉咙叫不出妈妈。 第463章 罚款单&蓝杉爷爷的电话 曹学谦就交代说,等一下阎经理回来了让他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曹学谦回到办公室,等着阎法岱。 这事情,必须要处理。 不然,会让同鑫厂蒙受损失,也让同鑫厂忍受憋屈。 而且,这事情传出去,如何能服众? 但这阎经理不是一般的员工,处理起来会比较棘手。 处理重了,或者让他不爽了,他很可能就要撂挑子; 但处理轻了,让他不痛不痒,会让他以后更加胆大妄为。 所以,这个度,很不好把控。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后,阎法岱过来了。虽然是经理,但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身上也是有不少的油污。 曹学谦并没有动怒,动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曹学谦和阎法岱之间的谈话正式开始。 “阎经理,你来同鑫厂也是有将近两年了?” “是的。” “感觉同鑫厂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亏待你?” “挺好的。” “对同鑫厂的现状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的话就提出来,能改进就改进。” “没有。” “那这样的话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作为厂里的一个员工或者是一个部门,私自接外面的单回来做,应不应该?” 阎法岱没有接话了。 都是聪明人,他知道曹学谦的话是有所指的,而且指的就是他阎法岱。 曹学谦也知道阎法岱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问题已经平静地浮出水面,就不要再绕来绕去了,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阎经理,不是我要为难你。你也知道,私自接外单,性质很严重。模具部是同鑫厂的模具部,毫无疑问只能为同鑫厂服务。你这样做,第一是违反了厂规,第二是你接了外单,会影响到同鑫厂的顺利生产。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置?” 阎法岱知道,曹学谦这样说,说明曹学谦早已经是心里有数的了。 阎法岱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他没有无赖到不承认的地步。 他显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便你咯,你可以把我开了。” 曹学谦正色道:“都是成年人,就不要说气话。我也是推诚置腹 地在跟你解决问题。我就问你,你是真的想走人吗?” 阎法岱没说话。 “阎经理,”曹学谦继续往下说:“你也是有担当的一个人。你应该也是一时糊涂。这样,给你处以一千块钱的罚款,你看你能接受吗?” 阎法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前面的一个地方。 “阎经理?” “行。”阎法岱应道。 “好了,”曹学谦拍了一下阎法岱的肩膀,以示安抚:“这事情就这样了,下不为例。” 为了缓和气氛,曹学谦又拉了一些别的话题聊了聊。 阎法岱也跟曹学谦一起聊,虽然情绪不高。曹学谦觉得这也能理解,毕竟他刚接受处罚。 “曹总,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模具部了。” “好,你忙去。” 曹学谦看着阎法岱离开,开了一张罚款单给到财务简西琪,让她在下个月阎法岱的工资里把那一千元罚款扣掉。 曹学谦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又不由在脑海里复盘刚才与阎法岱的谈话过程。 从头至尾,没有动怒,没有急躁,都很克制,很理智。 对阎法岱的一千块罚款,应该也是合理,罚重了阎法岱会不服、会怀恨,这一千块钱的罚款,对于阎法岱来说,就纯粹是一个警告,阎法岱虽然会有点疼,但应该能接受。 管理一个工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简单的员工犯了错误就开除了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就拿这一件事情来说,阎法岱一开始就很不服气地说把他开了。那他曹学谦就真的把他开了吗? 开除一个人很痛快很威风是? 但后果呢? 同鑫厂会像一个人体少了一个器官一样,运行就不会流利顺畅。 现在的同行竞争这么激烈,你让你的工厂部门不齐全,你不是等于是自卸武装吗? 昨天成宇飞还跟曹学谦说呢,今年同鑫厂的目标是一个“稳”字,缩产是肯定的了,希望幅度不要太大,能保证今年仍有一定的利润就是成功。 这种情况下,他曹学谦能冲动地把阎法岱开了吗? 所以,阎法岱不能开。 起码,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他开除。 所以,曹学谦就对阎法岱处以1000元罚款,这处罚,就事件性质来说,已经是很轻的了,希望阎法岱能好自为之。 …… 曹学谦复盘的结果是,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是对的,是妥当的。而阎法岱虽然会有一时的情绪,但之后心理上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应该不会在心里怀恨自己。 这是曹学谦单方面的想法。 他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他没想到,这事情后来被财务简西琪知道了,简西琪又把这事说给肖冒炳听了…… 阎法岱事件后的第二天。 因为是周六,早餐时间比较晚。 吃完早餐,差不多是九点了。 曹学谦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同鑫厂,觉得似乎可去可不去,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蓝杉爷爷打来的。 “爸。”曹学谦接通了电话。 “学谦,跟你说一个事。”蓝杉爷爷在电话里有点沉重。 “爸爸,什么事情?”曹学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妈妈生病了,年纪大了,腰疼。” 曹学谦一听就急了:“很严重吗?” “住了几天院了,总是不见好转,疼得白天黑夜地睡不着。” 曹学谦吃了一惊:“住了几天院了?怎么不告诉我?前两天打电话还跟我说身体都挺好的。” “你妈不让我跟你说,说怕你担心着急,影响你工作。这不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同意我给你打电话。” “影响什么影响呀?”曹学谦又急又气:“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有事不跟我说跟谁说?” “你妈说告诉你了也没用,你又不是医生,想着我们自己到这县城医院治好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爸,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面前为什么要说麻烦?” “你妈就是这个性子。总是不想跟子女添麻烦。” “爸,不说这个了。妈妈是什么情况?” “医生说骨质疏松引起的腰疼,每天治疗也没见好转,钱也用完了。” “妈妈呢?妈妈能接电话吗?” “你等一下。” 曹学谦握着手机,听到那边蓝杉爷爷说话:“给,学谦要跟你说话。” “学谦——”蓝杉奶奶忍着痛轻轻说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曹学谦心疼得一下就湿了眼眶,哽着喉咙叫不出妈妈。 第464章 回老家接蓝杉奶奶 “学谦,”蓝杉奶奶还在那里小声地无力地安慰曹学谦:“不要担心,妈妈没大病,就是腰疼。” 曹学谦控制好情绪,叫了一声“妈”,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曹学谦再定了定,努力平复好情绪,说:“妈,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我回去接你来沿城治疗。” “欸,不用,不用,这么远,不行的,太辛苦了。”因为疼痛,蓝杉奶奶说话很小心,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哎呦了一声。 曹学谦感觉胸口像是被刺了一下,赶紧说:“妈,你把电话给爸爸。” “爸爸,我要回来接妈妈来沿城治疗。”曹学谦估摸着手机已经到了蓝杉爷爷手里了,就对蓝杉爷爷说道。 “这样行吗?太远了,太辛苦了了?……”蓝杉爷爷正说着,话被打断了,曹学谦听得蓝杉奶奶在旁边递话,要蓝杉爷爷阻止曹学谦回家。 曹学谦急得冲着电话吼起来了:“妈!你儿子马上四十了!你就听你儿子的话,让你儿子来安排好不好?” 曹学谦没再听得蓝杉奶奶说话了,应该是被吼得噤声了。 曹学谦于是继续跟蓝杉爷爷说道:“爸爸,你准备一下,我会回去把妈妈接到沿城来。” 蓝杉爷爷过了一会才回话:“你妈妈的意思是让你打点钱回来,家里的钱用完了。你打钱回来我们再住几天院看看,不行再转院。” “不行的。住几天了还没见好转,还住什么住?这样拖下去哪里受得了?到沿城来治,沿城大城市,医疗水平高。” “去沿城这么远呢。你开车也太辛苦,也怕你妈在路上折腾不起,而且,你们大城市,去到那里能马上住院吗?” 蓝杉爷爷的话提醒了曹学谦。 对啊,把妈妈接来了往哪里送? 沿城的医院,好多是床位紧张。 妈妈已经疼了好些天了,不能再耽搁拖延,需要马上接受治疗的。 不行,不能莽撞地只顾接人,要先把这边的医院联系好。 曹学谦这样一想,就对蓝杉爷爷说:“爸,你把妈妈的片子请人拍照片发过来,要拍清晰一点,我先联系一下这边的医生。” 曹学谦挂了电话后,在等着蓝杉爷爷发照片过来的时间里,琢磨着自己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毕竟,熟人好办事。 他本想找一下韩雨默,韩雨默认识的人多。 后来突然想起他自己也认识一个医生,姓张,是平华医院的骨科主任。 曹学谦马上打电话联系张医生。 万幸,电话通了。 曹学谦马上把蓝杉奶奶的情况说给了张医生听,问他好不好治疗? 张医生虽然还没看到片,但可能见的病人多,已猜到老人家是个什么情况,回话说可以过来治疗,但他还是要先看一下片。 曹学谦大喜。 感谢腾讯,感谢微信。 蓝杉爷爷找人帮忙把片子拍好照就通过微信传给了曹学谦,曹学谦又第一时间转给了张医生。 张医生看后确定地说,可以过来治,如果老人家过来了可以直接去找他,他来安排床位和手术。 那真是太好了。 曹学谦感激不尽。 医院和医生联系妥当,现在是如何回老家接老人过来沿城。 现在有两个难题,一个是司机的问题,一个是车的问题。 老家距离沿城将近1000公里,一个人开车,马不停蹄开到家里也是一个考验,莫说还不能耽搁,到了老家接到老人后马上要返回沿城,而且开车要稳,要保证老人的安全,尽量不要增加老人的痛苦。 一个人开车肯定不行,肯定是需要两个司机。 车也是个问题,必须是够宽大的车,要能让老人舒展地躺着。而自家的车已经是八、九年的车了,这段时间也没去保养,这开这么远的长途肯定是不放心,而且车的空间也不够。 到哪里去弄一辆大车呢? 曹学谦正想着这些问题,叶莲买菜回来了。 “莲,”曹学谦神色非常严峻:“我需要马上回老家一趟。” “为什么?”叶莲惊讶,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回老家了? 曹学谦便很难过地把蓝杉奶奶生病住院的事情告诉了叶莲。 叶莲一听,也担忧起来,问: “那你怎么回去接?这么远呢,开车就算不堵车,也要十来个小时。” “是需要两个司机。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我?我哪敢?我那技术,一下加速一下减速的,时不时还压一下线,哪敢接一个老人兼病人?” “嗯,也是。” “你另外请一个人。” 曹学谦于是想能请谁?毕竟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他想到了成宇飞。 他与成宇飞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谁有事都是吆喝一声,另一个只要有空马上就到。 “我找一下成宇飞试试,不知道他有没有空。”曹学谦说着就掏出手机给成宇飞打电话。 曹学谦打过去的时候成宇飞忙线,曹学谦别提有多着急。 一会儿后成宇飞回电话来,听曹学谦说完情况就说没问题啊,他可以陪着回去接老人过来,并问曹学谦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忙的? 真不愧是多年的老朋友啊,把朋友的事情当自己的事情。 “我需要一辆车,我的车不行。”曹学谦说出自己的难题。 “那要不开这辆宝马回去?” “宝马也不够宽呀,我妈必须躺着。” “是哦,那得找辆七座的车。我来帮你问问。” “好,谢谢,我自己也来想想办法。” 挂了与成宇飞的电话,曹学谦又开始找车。 幸亏曹学谦朋友多,最后他找到一个姓苏的老板,那姓苏的老板有一辆东风本田商务车,听曹学谦说要急用,答应借给曹学谦。 曹学谦自是感谢不已,问那苏老板要不要拿自己的福克斯过去顶两天? 那苏老板说不用,用车的事情他会另想办法。 司机和车,两大难题全部解决,曹学谦又赶紧打电话给蓝杉爷爷,说自己这边全部安排好了,要蓝杉爷爷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等着他回去接人…… …… 一个小时后,曹学谦开着那辆借来的商务车出发了,副驾驶位上坐着成宇飞。 这过去的一个小时内,曹学谦开车去到那个苏老板那里,借到那辆商务车后又去到成宇飞家的楼下接到成宇飞,然后正式往老家出发。 第464章 回老家接蓝杉奶奶 “学谦,”蓝杉奶奶还在那里小声地无力地安慰曹学谦:“不要担心,妈妈没大病,就是腰疼。” 曹学谦控制好情绪,叫了一声“妈”,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曹学谦再定了定,努力平复好情绪,说:“妈,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我回去接你来沿城治疗。” “欸,不用,不用,这么远,不行的,太辛苦了。”因为疼痛,蓝杉奶奶说话很小心,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哎呦了一声。 曹学谦感觉胸口像是被刺了一下,赶紧说:“妈,你把电话给爸爸。” “爸爸,我要回来接妈妈来沿城治疗。”曹学谦估摸着手机已经到了蓝杉爷爷手里了,就对蓝杉爷爷说道。 “这样行吗?太远了,太辛苦了了?……”蓝杉爷爷正说着,话被打断了,曹学谦听得蓝杉奶奶在旁边递话,要蓝杉爷爷阻止曹学谦回家。 曹学谦急得冲着电话吼起来了:“妈!你儿子马上四十了!你就听你儿子的话,让你儿子来安排好不好?” 曹学谦没再听得蓝杉奶奶说话了,应该是被吼得噤声了。 曹学谦于是继续跟蓝杉爷爷说道:“爸爸,你准备一下,我会回去把妈妈接到沿城来。” 蓝杉爷爷过了一会才回话:“你妈妈的意思是让你打点钱回来,家里的钱用完了。你打钱回来我们再住几天院看看,不行再转院。” “不行的。住几天了还没见好转,还住什么住?这样拖下去哪里受得了?到沿城来治,沿城大城市,医疗水平高。” “去沿城这么远呢。你开车也太辛苦,也怕你妈在路上折腾不起,而且,你们大城市,去到那里能马上住院吗?” 蓝杉爷爷的话提醒了曹学谦。 对啊,把妈妈接来了往哪里送? 沿城的医院,好多是床位紧张。 妈妈已经疼了好些天了,不能再耽搁拖延,需要马上接受治疗的。 不行,不能莽撞地只顾接人,要先把这边的医院联系好。 曹学谦这样一想,就对蓝杉爷爷说:“爸,你把妈妈的片子请人拍照片发过来,要拍清晰一点,我先联系一下这边的医生。” 曹学谦挂了电话后,在等着蓝杉爷爷发照片过来的时间里,琢磨着自己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毕竟,熟人好办事。 他本想找一下韩雨默,韩雨默认识的人多。 后来突然想起他自己也认识一个医生,姓张,是平华医院的骨科主任。 曹学谦马上打电话联系张医生。 万幸,电话通了。 曹学谦马上把蓝杉奶奶的情况说给了张医生听,问他好不好治疗? 张医生虽然还没看到片,但可能见的病人多,已猜到老人家是个什么情况,回话说可以过来治疗,但他还是要先看一下片。 曹学谦大喜。 感谢腾讯,感谢微信。 蓝杉爷爷找人帮忙把片子拍好照就通过微信传给了曹学谦,曹学谦又第一时间转给了张医生。 张医生看后确定地说,可以过来治,如果老人家过来了可以直接去找他,他来安排床位和手术。 那真是太好了。 曹学谦感激不尽。 医院和医生联系妥当,现在是如何回老家接老人过来沿城。 现在有两个难题,一个是司机的问题,一个是车的问题。 老家距离沿城将近1000公里,一个人开车,马不停蹄开到家里也是一个考验,莫说还不能耽搁,到了老家接到老人后马上要返回沿城,而且开车要稳,要保证老人的安全,尽量不要增加老人的痛苦。 一个人开车肯定不行,肯定是需要两个司机。 车也是个问题,必须是够宽大的车,要能让老人舒展地躺着。而自家的车已经是八、九年的车了,这段时间也没去保养,这开这么远的长途肯定是不放心,而且车的空间也不够。 到哪里去弄一辆大车呢? 曹学谦正想着这些问题,叶莲买菜回来了。 “莲,”曹学谦神色非常严峻:“我需要马上回老家一趟。” “为什么?”叶莲惊讶,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回老家了? 曹学谦便很难过地把蓝杉奶奶生病住院的事情告诉了叶莲。 叶莲一听,也担忧起来,问: “那你怎么回去接?这么远呢,开车就算不堵车,也要十来个小时。” “是需要两个司机。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我?我哪敢?我那技术,一下加速一下减速的,时不时还压一下线,哪敢接一个老人兼病人?” “嗯,也是。” “你另外请一个人。” 曹学谦于是想能请谁?毕竟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他想到了成宇飞。 他与成宇飞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谁有事都是吆喝一声,另一个只要有空马上就到。 “我找一下成宇飞试试,不知道他有没有空。”曹学谦说着就掏出手机给成宇飞打电话。 曹学谦打过去的时候成宇飞忙线,曹学谦别提有多着急。 一会儿后成宇飞回电话来,听曹学谦说完情况就说没问题啊,他可以陪着回去接老人过来,并问曹学谦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忙的? 真不愧是多年的老朋友啊,把朋友的事情当自己的事情。 “我需要一辆车,我的车不行。”曹学谦说出自己的难题。 “那要不开这辆宝马回去?” “宝马也不够宽呀,我妈必须躺着。” “是哦,那得找辆七座的车。我来帮你问问。” “好,谢谢,我自己也来想想办法。” 挂了与成宇飞的电话,曹学谦又开始找车。 幸亏曹学谦朋友多,最后他找到一个姓苏的老板,那姓苏的老板有一辆东风本田商务车,听曹学谦说要急用,答应借给曹学谦。 曹学谦自是感谢不已,问那苏老板要不要拿自己的福克斯过去顶两天? 那苏老板说不用,用车的事情他会另想办法。 司机和车,两大难题全部解决,曹学谦又赶紧打电话给蓝杉爷爷,说自己这边全部安排好了,要蓝杉爷爷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等着他回去接人…… …… 一个小时后,曹学谦开着那辆借来的商务车出发了,副驾驶位上坐着成宇飞。 这过去的一个小时内,曹学谦开车去到那个苏老板那里,借到那辆商务车后又去到成宇飞家的楼下接到成宇飞,然后正式往老家出发。 第465章 蓝杉奶奶来治病 曹学谦真是一分钟也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每耽搁一分钟自己的妈妈就要多忍受一分钟的疼痛。 从接到蓝杉爷爷的电话后,曹学谦就一直是在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忙,心里面着急不已。 好在,现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已经行驶在回老家的路上了。 曹学谦握着方向盘,不断警告自己不要超速。 因为,按他的心情,他是恨不能驾车飞起来。 曹学谦开着车,心里充满了愧疚。 他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早一点发现妈妈的病情? 回想起来,前两天晚上打电话回去,妈妈并没有接电话,以前每次打电话回去妈妈都是第一时间要接电话的,就算没第一时间接到电话晚一点她也会来听电话,总要叨叨地说上几句话。 这次,妈妈没有接电话,而他竟然没发觉到异常,妈妈生病了几天他竟然毫不知情,他真是惭愧,不是一个好儿子…… 叶莲没想到自己买个菜回来就会听到一个坏消息。 没想到蓝杉奶奶生病住院了,并且几天了还没治好。 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有干着急,在旁边看曹学谦电话打来打去,这里那里忙来忙去。 曹学谦要出门的时候,叶莲帮他备好了一身换洗的衣服,曹学谦说不用了,哪还有时间换洗衣服? 曹学谦借到车接到成宇飞,准备从沿城出发时给叶莲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出发了。 叶莲当时看了一下时间:上午11点10分。 这一路,虽然有成宇飞作陪,叶莲也还是担心的。 毕竟这么远的路程,而且是一去一回,一路上不会有一刻钟的休停,还要照顾一个生病的老人。 他们两个能扛得住吗? 蓝杉奶奶能吃得消吗? 叶莲从不像蓝杉奶奶一样迷信,但她也不由得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保佑。 叶莲还打电话给到蓝杉爷爷,问候了一下蓝杉奶奶,蓝杉奶奶也撑着身体在电话里跟叶莲说了两句话,声音微弱,叶莲听得很不是滋味。 蓝杉奶奶终究是老了。 当初是多么好强多么凶悍的一个人,吵起架来能把她叶莲吵哭,能把她气得发抖,甚至还能不管不顾地闹到她的学校里去…… 但岁月不饶人啊,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个跟自己斗嘴斗法的人老了,骨质疏松了,不能动弹了…… 叶莲的心不由得酸酸的。 想起来,与蓝杉奶奶婆媳一场,自从那次还在美英学校上班时大吵一架之后,后来就再也没有吵过架了,彼此之间,就多了一份包容了。 叶莲念她是老人,许多事情不与她计较。 而蓝杉奶奶知道吵架后,她儿子肯定是会护着叶莲的,她占不到什么上风,所以后来就收了脾气了,不再挑是生非了。 这十来年里,叶莲与蓝杉奶奶相处也还融洽,叶莲是多了一份尊敬,蓝杉奶奶是多了一份慈爱。 其实,婆媳之间,本就是爱的结缘,应该珍惜这份缘分才对。 于叶莲,她是因为爱曹学谦,才跟蓝杉奶奶有一种婆媳关系的牵连,她感谢这位婆婆,是她,给了她一个好老公; 于蓝杉奶奶,她爱自己的儿子,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她感谢这位儿媳,是她,给了他儿子另一种爱,给了她儿子一个幸福的家。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爱着同一个男人,这不是爱的结缘吗?为什么要辜负这份缘分呢? …… 一天过去了。 叶莲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问曹学谦他们到哪里了? 昨晚曹学谦打电话告诉叶莲他们到了老家小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们在接到蓝杉奶奶后马上就踏上了返程。 一路上没下车吃过饭,都是一些干粮充饥。 这又一晚上了,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一晚都没睡觉,不知道精神状态还好吗?不知道蓝杉奶奶情况还好吗? 还好,曹学谦回话说,路上一切都好,幸好借了这辆车,让妈妈能好好地躺着,路况也不错,就是不敢开快,你在家里不要担心。 …… 叶莲不放心,后来又打了好几个电话问。 到上午快十二点的时候,曹学谦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安全到达平华医院。 叶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跟曹学谦说那我马上过去。 曹学谦却阻止,说,你不用来,你来坐车都要两个多小时,这医院里只允许一个人陪护,我反正是走不开的,我在这里照顾妈妈手术,你明天来换我。 叶莲真是又感动又担忧。 从昨天上午11点,到今天上午12点,曹学谦是25个小时不眠不休,然后还要陪着老人手术,还要通宵陪护,这样如何扛得住? 叶莲又一次从曹学谦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蓝杉奶奶的病情并不复杂,就是骨质疏松,引起了脊柱的粉碎性骨折,那天到了平华医院后,那个张主任医生马上给蓝杉奶奶安排了手术——骨水泥灌注。 手术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就没那么强的痛感了,第三天就能坐起来了,总共住了三天院就出院了,随叶莲回到了金景华园休养。 蓝杉奶奶很是感慨: 早知道能这么快好真应该早一点到沿城来,就不用在老家县城医院遭那么多罪了; 还是儿女有能力好呀,他们村里的谁谁,也是骨质疏松,也腰疼,可是儿女没钱给他医治,就只能扛着,疼得可怜哦。 蓝杉奶奶在金景华园住了十来天,就基本上都恢复了,可以四处走了。 老人总说叶莲多好多好,对她多细心多体贴多有孝。 叶莲都被夸得好汗颜,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尽了一些基本的孝心,哪有好得那么夸张?但老人家爱说,就让她说去。 感觉已经恢复好的蓝杉奶奶就跟叶莲和曹学谦说要回老家,说在沿城虽然好,可以看到儿子儿媳和乖孙子,但不习惯,觉得过一天要好久,而回到老家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送蓝杉奶奶回老家的那一天,曹学谦是既欣慰又感慨。 欣慰的是,妈妈的身体恢复了,那天接妈妈来沿城的路上,看到妈妈在躺在车上的那个痛苦模样,当儿子的真的好心疼好难受。如今,妈妈又能自由活动了,又能有说有笑了。 感慨的是,对儿女们来说,父母安好,便是晴天,可以在外放心地打拼,但父母一旦有事,儿女一定要为父母顶起那片天来,让父母的那片天空,重新放亮,放晴。 …… 曹学谦以为父母的那片天空已经放晴了,可是没几天,蓝杉爷爷又出事了。 第465章 蓝杉奶奶来治病 曹学谦真是一分钟也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每耽搁一分钟自己的妈妈就要多忍受一分钟的疼痛。 从接到蓝杉爷爷的电话后,曹学谦就一直是在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忙,心里面着急不已。 好在,现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已经行驶在回老家的路上了。 曹学谦握着方向盘,不断警告自己不要超速。 因为,按他的心情,他是恨不能驾车飞起来。 曹学谦开着车,心里充满了愧疚。 他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早一点发现妈妈的病情? 回想起来,前两天晚上打电话回去,妈妈并没有接电话,以前每次打电话回去妈妈都是第一时间要接电话的,就算没第一时间接到电话晚一点她也会来听电话,总要叨叨地说上几句话。 这次,妈妈没有接电话,而他竟然没发觉到异常,妈妈生病了几天他竟然毫不知情,他真是惭愧,不是一个好儿子…… 叶莲没想到自己买个菜回来就会听到一个坏消息。 没想到蓝杉奶奶生病住院了,并且几天了还没治好。 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有干着急,在旁边看曹学谦电话打来打去,这里那里忙来忙去。 曹学谦要出门的时候,叶莲帮他备好了一身换洗的衣服,曹学谦说不用了,哪还有时间换洗衣服? 曹学谦借到车接到成宇飞,准备从沿城出发时给叶莲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出发了。 叶莲当时看了一下时间:上午11点10分。 这一路,虽然有成宇飞作陪,叶莲也还是担心的。 毕竟这么远的路程,而且是一去一回,一路上不会有一刻钟的休停,还要照顾一个生病的老人。 他们两个能扛得住吗? 蓝杉奶奶能吃得消吗? 叶莲从不像蓝杉奶奶一样迷信,但她也不由得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保佑。 叶莲还打电话给到蓝杉爷爷,问候了一下蓝杉奶奶,蓝杉奶奶也撑着身体在电话里跟叶莲说了两句话,声音微弱,叶莲听得很不是滋味。 蓝杉奶奶终究是老了。 当初是多么好强多么凶悍的一个人,吵起架来能把她叶莲吵哭,能把她气得发抖,甚至还能不管不顾地闹到她的学校里去…… 但岁月不饶人啊,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个跟自己斗嘴斗法的人老了,骨质疏松了,不能动弹了…… 叶莲的心不由得酸酸的。 想起来,与蓝杉奶奶婆媳一场,自从那次还在美英学校上班时大吵一架之后,后来就再也没有吵过架了,彼此之间,就多了一份包容了。 叶莲念她是老人,许多事情不与她计较。 而蓝杉奶奶知道吵架后,她儿子肯定是会护着叶莲的,她占不到什么上风,所以后来就收了脾气了,不再挑是生非了。 这十来年里,叶莲与蓝杉奶奶相处也还融洽,叶莲是多了一份尊敬,蓝杉奶奶是多了一份慈爱。 其实,婆媳之间,本就是爱的结缘,应该珍惜这份缘分才对。 于叶莲,她是因为爱曹学谦,才跟蓝杉奶奶有一种婆媳关系的牵连,她感谢这位婆婆,是她,给了她一个好老公; 于蓝杉奶奶,她爱自己的儿子,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她感谢这位儿媳,是她,给了他儿子另一种爱,给了她儿子一个幸福的家。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爱着同一个男人,这不是爱的结缘吗?为什么要辜负这份缘分呢? …… 一天过去了。 叶莲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问曹学谦他们到哪里了? 昨晚曹学谦打电话告诉叶莲他们到了老家小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们在接到蓝杉奶奶后马上就踏上了返程。 一路上没下车吃过饭,都是一些干粮充饥。 这又一晚上了,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一晚都没睡觉,不知道精神状态还好吗?不知道蓝杉奶奶情况还好吗? 还好,曹学谦回话说,路上一切都好,幸好借了这辆车,让妈妈能好好地躺着,路况也不错,就是不敢开快,你在家里不要担心。 …… 叶莲不放心,后来又打了好几个电话问。 到上午快十二点的时候,曹学谦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安全到达平华医院。 叶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跟曹学谦说那我马上过去。 曹学谦却阻止,说,你不用来,你来坐车都要两个多小时,这医院里只允许一个人陪护,我反正是走不开的,我在这里照顾妈妈手术,你明天来换我。 叶莲真是又感动又担忧。 从昨天上午11点,到今天上午12点,曹学谦是25个小时不眠不休,然后还要陪着老人手术,还要通宵陪护,这样如何扛得住? 叶莲又一次从曹学谦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蓝杉奶奶的病情并不复杂,就是骨质疏松,引起了脊柱的粉碎性骨折,那天到了平华医院后,那个张主任医生马上给蓝杉奶奶安排了手术——骨水泥灌注。 手术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就没那么强的痛感了,第三天就能坐起来了,总共住了三天院就出院了,随叶莲回到了金景华园休养。 蓝杉奶奶很是感慨: 早知道能这么快好真应该早一点到沿城来,就不用在老家县城医院遭那么多罪了; 还是儿女有能力好呀,他们村里的谁谁,也是骨质疏松,也腰疼,可是儿女没钱给他医治,就只能扛着,疼得可怜哦。 蓝杉奶奶在金景华园住了十来天,就基本上都恢复了,可以四处走了。 老人总说叶莲多好多好,对她多细心多体贴多有孝。 叶莲都被夸得好汗颜,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尽了一些基本的孝心,哪有好得那么夸张?但老人家爱说,就让她说去。 感觉已经恢复好的蓝杉奶奶就跟叶莲和曹学谦说要回老家,说在沿城虽然好,可以看到儿子儿媳和乖孙子,但不习惯,觉得过一天要好久,而回到老家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送蓝杉奶奶回老家的那一天,曹学谦是既欣慰又感慨。 欣慰的是,妈妈的身体恢复了,那天接妈妈来沿城的路上,看到妈妈在躺在车上的那个痛苦模样,当儿子的真的好心疼好难受。如今,妈妈又能自由活动了,又能有说有笑了。 感慨的是,对儿女们来说,父母安好,便是晴天,可以在外放心地打拼,但父母一旦有事,儿女一定要为父母顶起那片天来,让父母的那片天空,重新放亮,放晴。 …… 曹学谦以为父母的那片天空已经放晴了,可是没几天,蓝杉爷爷又出事了。 第466章 把柄&造福神器 蓝杉爷爷不是腰疼,而是出鼻血。 那天,他弯腰去床底下拿东西,一低头,鼻子里就有湿湿的血液流出来。 一开始不当回事,以为过一会就会止住,可是一直止不住,便又跑到县城医院就诊,却是只能缓解,不能彻底止血。而那里的医生又是说得很严重,说要怎样怎样才能治疗好。 蓝杉爷爷就有点慌,打电话给曹学谦。 曹学谦才喘一口气,又听到老爸出状况了,又急了,说那我也回去接你来沿城治疗。 蓝杉爷爷心疼儿子呀,说不用,我就鼻子出血,能走能坐,我自己坐车到u城,你到u城来接我好了。 曹学谦心想也行,可以节约一天的功夫。 那天,成宇飞知道曹学谦要去u城接老爷子,就对曹学谦说,你开这辆宝马去,老爷子坐起来舒服些。 曹学谦心想也行,自己的福克斯一直没顾得上去保养,开宝马接老人也更安全些。 在u城接到蓝杉爷爷的时候,老人家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换了豪车了,曹学谦解释说是工厂里的车。 曹学谦把蓝杉爷爷接到沿城,以为第二天带他到沿城市里的大医院重新做检查,可神奇的是,蓝杉爷爷的鼻血自己好了,不流鼻血了。 但曹学谦还是不放心,还是带了蓝杉爷爷去做了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并没有什么事。 原来是虚惊一场。 蓝杉爷爷也不愿意在沿城多呆,住了三天要回老家。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一句很深刻的话:我鼻子在家里还出血,在路上还出血,一到了你们这里就不出血了,大概是因为你们给我一种安全感。 曹学谦听了,不由感慨。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听过一首歌,叫《好大一棵树》,那时候他觉得爸爸就是他的大树。 时过境迁,这棵曾经的大树,现在要到自己这里来寻求安全感。 何时,自己立成了一棵大树,给父母,给妻儿,以庇护,以安全感? 曹学谦这样想着,这样问着,更是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在车站,曹学谦把蓝杉爷爷送上回老家的车。看到车驶出车站,驶出远方,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话: 爸爸,虽然我没能在你们的身边,但我永远在你们电话可及的地方,永远是你们坚实的后盾…… 曹学谦不知道,他无意中做了一件给别人留下把柄的事情…… 五月多波折。 但随着蓝杉爷爷奶奶身体的恢复好转,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时间来到五月底的一天。 自从叶莲恢复炒股,每个工作日的早上9点半,都是叶莲特别期待的时间点。 一到这个时间,她就会打开手机看盘,看那天的股怎么样一点一点地往上涨。 今天也不例外,她不时地看一下手机,等待着那个9点半。 感谢智能手机,现在看股真是越来越方便了。 叶莲记得以前自己还没炒股的时候,那些炒股的人好多是到银行的大厅里去看股市行情的。 每家银行的大厅里都会摆上几台大屏幕的电脑,电脑开着,屏幕上布满了曲曲折折或者是高高低低的“蜘蛛”线。 需要的人就会坐到电脑跟前,看大盘,或者点开他们自己的股票看行情。 后来基本上不用去银行大厅看了,基本上都是自家的电脑里看。 现在更是方便了,手机如此智能,成了一个拿在手里的移动的电脑,只要在手机上下载一个证券软件,就可以看股市行情了,随时随地可以看,不受时间地点的约束。 叶莲现在就基本上是在手机上看股票了。 如果说叶莲那账户上的收益是巫婆给出来的红苹果,那么叶莲已经是在一步一步中毒了。 叶莲现在已经离不开股市了。 每天股市开盘前都盼着股市开盘,每天股市关盘后她就若有所失。 叶莲股市的股本已经增加到了十万块。 叶莲本不想增加股本的。 那是五月中旬的一天,韩雨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来到金景华园玩,聊天的时候就聊到这个股市上面来了。 这不奇怪,今年似乎哪里都在聊股市,聊谁谁赚了多少钱,聊身边谁谁从不炒股的也开始炒股了。 总之,聊天必聊股,聊股必火热。 似乎那股市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放了一把火,或者是装了一个大喇叭,哇哇地大叫:牛市来了,牛市来了! 聊天时,韩雨默说她现在的重心就是在炒股,每天她都要股市休盘了才会去打理面包店的生意。 她的意思是牛市来了不好好抓住就可惜了,牛市下,在股市上赚钱可比做生意赚钱快多了。 她还说她已经赚了二十多万了,就是从四月份到五月份一个来月的事情。 她甚至问叶莲手头有没有资金,如果有的话就借给她炒股,她还想加大股市投资。 叶莲手头没有资金哪,她还借了妹妹叶苇的钱呢。 当然,韩雨默也不是真的要向叶莲借钱,她只是表达了她对股市十分地看好,她说她的股本已经加到100万了,她要狠狠地赚一波。 我的乖乖,叶莲听得惊掉了下巴。 韩雨默走后,叶莲就寻思开了。 这股市真的就是个造富神器,投得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多,它会让穷人迅速地变富,富人迅速地更富。 韩雨默生意上赚那么多钱,股市里也赚那么多钱,她多么地有先见之明。 而我呢,在股市里才区区五万块钱,而且是四月底才入市,买的同波股份虽然涨势也很好,也赚了将近两万块钱了,但与她的二十多万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这人就是这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本来叶莲觉得自己赚的一万多挺多的,这与韩雨默一对比,就差了好远了。 叶莲就想,要不我再投多一点。 装修房子后借叶苇的那些钱还剩一点,再加上曹学谦与她这几个月的工资,虽然蓝杉奶奶住院花了一笔钱,但总的还有差不多十万,留下五万块钱做生活开支,我把另外五万也加到股市里去? 叶莲在心里这样嘀咕好以后就去征询曹学谦的意见。 曹学谦没意见啊。 曹学谦没意见一是因为他总是宠着叶莲,二是他耳朵里也充斥了许多炒股暴富的神话。这神话,谁能抗拒啊? 就这样,叶莲的股本增加到了十万块,总市值是十二万左右。 叶莲用那增加的五万块买了一支纺织股,也是她运气好,一买进去之后竟然逮了三个涨停,一下就赚到了一万多。 原来牛市里炒股是这么容易的,根本不需要看技术指数的。 叶莲好不得意,像守着一个宝矿一样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管好自己的手,不要卖,不要卖,要捂住,做长线,赚大钱……” 第466章 把柄&造福神器 蓝杉爷爷不是腰疼,而是出鼻血。 那天,他弯腰去床底下拿东西,一低头,鼻子里就有湿湿的血液流出来。 一开始不当回事,以为过一会就会止住,可是一直止不住,便又跑到县城医院就诊,却是只能缓解,不能彻底止血。而那里的医生又是说得很严重,说要怎样怎样才能治疗好。 蓝杉爷爷就有点慌,打电话给曹学谦。 曹学谦才喘一口气,又听到老爸出状况了,又急了,说那我也回去接你来沿城治疗。 蓝杉爷爷心疼儿子呀,说不用,我就鼻子出血,能走能坐,我自己坐车到u城,你到u城来接我好了。 曹学谦心想也行,可以节约一天的功夫。 那天,成宇飞知道曹学谦要去u城接老爷子,就对曹学谦说,你开这辆宝马去,老爷子坐起来舒服些。 曹学谦心想也行,自己的福克斯一直没顾得上去保养,开宝马接老人也更安全些。 在u城接到蓝杉爷爷的时候,老人家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换了豪车了,曹学谦解释说是工厂里的车。 曹学谦把蓝杉爷爷接到沿城,以为第二天带他到沿城市里的大医院重新做检查,可神奇的是,蓝杉爷爷的鼻血自己好了,不流鼻血了。 但曹学谦还是不放心,还是带了蓝杉爷爷去做了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并没有什么事。 原来是虚惊一场。 蓝杉爷爷也不愿意在沿城多呆,住了三天要回老家。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一句很深刻的话:我鼻子在家里还出血,在路上还出血,一到了你们这里就不出血了,大概是因为你们给我一种安全感。 曹学谦听了,不由感慨。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听过一首歌,叫《好大一棵树》,那时候他觉得爸爸就是他的大树。 时过境迁,这棵曾经的大树,现在要到自己这里来寻求安全感。 何时,自己立成了一棵大树,给父母,给妻儿,以庇护,以安全感? 曹学谦这样想着,这样问着,更是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在车站,曹学谦把蓝杉爷爷送上回老家的车。看到车驶出车站,驶出远方,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话: 爸爸,虽然我没能在你们的身边,但我永远在你们电话可及的地方,永远是你们坚实的后盾…… 曹学谦不知道,他无意中做了一件给别人留下把柄的事情…… 五月多波折。 但随着蓝杉爷爷奶奶身体的恢复好转,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时间来到五月底的一天。 自从叶莲恢复炒股,每个工作日的早上9点半,都是叶莲特别期待的时间点。 一到这个时间,她就会打开手机看盘,看那天的股怎么样一点一点地往上涨。 今天也不例外,她不时地看一下手机,等待着那个9点半。 感谢智能手机,现在看股真是越来越方便了。 叶莲记得以前自己还没炒股的时候,那些炒股的人好多是到银行的大厅里去看股市行情的。 每家银行的大厅里都会摆上几台大屏幕的电脑,电脑开着,屏幕上布满了曲曲折折或者是高高低低的“蜘蛛”线。 需要的人就会坐到电脑跟前,看大盘,或者点开他们自己的股票看行情。 后来基本上不用去银行大厅看了,基本上都是自家的电脑里看。 现在更是方便了,手机如此智能,成了一个拿在手里的移动的电脑,只要在手机上下载一个证券软件,就可以看股市行情了,随时随地可以看,不受时间地点的约束。 叶莲现在就基本上是在手机上看股票了。 如果说叶莲那账户上的收益是巫婆给出来的红苹果,那么叶莲已经是在一步一步中毒了。 叶莲现在已经离不开股市了。 每天股市开盘前都盼着股市开盘,每天股市关盘后她就若有所失。 叶莲股市的股本已经增加到了十万块。 叶莲本不想增加股本的。 那是五月中旬的一天,韩雨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来到金景华园玩,聊天的时候就聊到这个股市上面来了。 这不奇怪,今年似乎哪里都在聊股市,聊谁谁赚了多少钱,聊身边谁谁从不炒股的也开始炒股了。 总之,聊天必聊股,聊股必火热。 似乎那股市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放了一把火,或者是装了一个大喇叭,哇哇地大叫:牛市来了,牛市来了! 聊天时,韩雨默说她现在的重心就是在炒股,每天她都要股市休盘了才会去打理面包店的生意。 她的意思是牛市来了不好好抓住就可惜了,牛市下,在股市上赚钱可比做生意赚钱快多了。 她还说她已经赚了二十多万了,就是从四月份到五月份一个来月的事情。 她甚至问叶莲手头有没有资金,如果有的话就借给她炒股,她还想加大股市投资。 叶莲手头没有资金哪,她还借了妹妹叶苇的钱呢。 当然,韩雨默也不是真的要向叶莲借钱,她只是表达了她对股市十分地看好,她说她的股本已经加到100万了,她要狠狠地赚一波。 我的乖乖,叶莲听得惊掉了下巴。 韩雨默走后,叶莲就寻思开了。 这股市真的就是个造富神器,投得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多,它会让穷人迅速地变富,富人迅速地更富。 韩雨默生意上赚那么多钱,股市里也赚那么多钱,她多么地有先见之明。 而我呢,在股市里才区区五万块钱,而且是四月底才入市,买的同波股份虽然涨势也很好,也赚了将近两万块钱了,但与她的二十多万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这人就是这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本来叶莲觉得自己赚的一万多挺多的,这与韩雨默一对比,就差了好远了。 叶莲就想,要不我再投多一点。 装修房子后借叶苇的那些钱还剩一点,再加上曹学谦与她这几个月的工资,虽然蓝杉奶奶住院花了一笔钱,但总的还有差不多十万,留下五万块钱做生活开支,我把另外五万也加到股市里去? 叶莲在心里这样嘀咕好以后就去征询曹学谦的意见。 曹学谦没意见啊。 曹学谦没意见一是因为他总是宠着叶莲,二是他耳朵里也充斥了许多炒股暴富的神话。这神话,谁能抗拒啊? 就这样,叶莲的股本增加到了十万块,总市值是十二万左右。 叶莲用那增加的五万块买了一支纺织股,也是她运气好,一买进去之后竟然逮了三个涨停,一下就赚到了一万多。 原来牛市里炒股是这么容易的,根本不需要看技术指数的。 叶莲好不得意,像守着一个宝矿一样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管好自己的手,不要卖,不要卖,要捂住,做长线,赚大钱……” 第467章 数错钱&简西琪的厉害 今天是周四,五月里的倒数第二个交易日,叶莲就想,我会不会再得一个涨停呢? 网上到处是一片看多声。 都说今天要冲击5000点,有的还在鼓吹今年股市要上8000点甚至是点。 反正是说得人心沸腾。 叶莲自知股市里并没有多少钱,但她看着账户里的市值每天在不停地像滚雪球一样地增多,也是感觉很开心很兴奋。 叶莲在9点25分的时候就打开手机里的股票软件了。 开盘很平静,没有大涨。 叶莲的那支纺织股还是高开两个点,同波股份就是平开。 叶莲就盼着9点30 分之后能延续前面几天的涨势。 但是,叶莲万万没想到,今天是被血洗的一天。 大盘一开始涨势疲弱,然后慢慢地就掉头向下,由红变绿了。 这时叶莲还没在意,扔下手机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去了。 觉得股市嘛,红红绿绿很正常,按牛市的逻辑,这大盘跌下去还是会涨起来的。 但叶莲错了。 这一次,大盘指数掉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下午,叶莲忙了一阵工作后再去看,妈呀,指数跌得一塌糊涂,叶莲看的时候已经大跌三个多点,同波股份大跌五个多点,而那支纺织股竟然从涨两个多点变成了大跌八个多点! 叶莲看得发懵。 截止下午3点收盘,大盘暴跌六个多点,同波股份大跌六个点,而那支纺织股竟然跌停! 一天损失六七千! 自从叶莲重新进入股市以来,这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暴击。 叶莲心疼得不得了,神思恍惚地完全没了先前的好心情。 下午四点左右,有个供应商过来结款。 叶莲在数钱的时候,因为还在想着自己股票的暴跌,晕晕乎乎地数多了两百块钱出去,等她发现的时候那供应商已经离开了。 叶莲好不懊恼,只得打电话给那个供应商说明情况,结果那个供应商一口咬定他没有拿多。 叶莲好无奈,但她也拿不出证据来,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自己填两百块钱进去。 下午下班的时候,曹学谦看叶莲心情不好,就问叶莲为什么不开心?叶莲就很郁闷地说了股市的暴跌和自己心情受影响损失了两百块钱的事情。 曹学谦很不以为然,说你这根本不是亏了,只是赚的变少了而已,至于影响心情吗?那两百块钱当面没数清,背后了哪里还能说得清楚?亏了就亏了呗,反正老公又不怪你。 …… 第二天,一开盘还是接着跌。 叶莲心想,完了,完了,今天怕是又要亏个几千块。 叶莲正忧心着呢,却看到大盘分时线又开始掉头向上,向上,在叶莲的惊喜中,竟然神奇地翻红,而且持续走高! 一直到收盘,大盘都是维持红盘。 好漂亮的一个大“v”!可见场外的抄底资金是多么地活跃。 叶莲的两个股都收回了昨天的大部分失地。 叶莲放宽了心,心想昨天和今天上午就是虚惊一场,现在是牛市,就算有震荡,大盘总体还是向上的。 叶莲还有点羡慕那些抄底的资金,心想要是自己还有钱,今天在最低点抄底,那不是大赚特赚? 唉,可惜了…… 但不管怎样,今天的市值回来了不少,叶莲就一改昨天的颓废,在心里面暗自高兴,更加坚定了在牛市一定要捂股的信念。 下午收盘以后,叶莲才能真正心无旁骛地处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笑自己今天心情不错,应该不会数错钱了。 下午三点半,来了一个业务员,找叶莲报销他在外面跟业务的差旅费和伙食费。 那业务员拿了一叠的报销单,放在了叶莲这边的办公桌上。 叶莲大概瞄了一下,就让他先给财务审核。 于是那业务员就又把那叠报销单放到了财务简西琪的面前。 那业务员是刚来没多久的,因业务部有别的业务员离职,他被成宇飞招过来填缺。 简西琪一页一页地翻着,一只手在计算器上快速地敲打着。 报销单翻完,简西琪皱了眉头,跟那业务员说,你这报销单不对,住宿费和伙食费都不对。 那业务员说怎么不对了? 简西琪说,你这住宿费和伙食费明显比别人的高出了许多。 那业务员不承认,说他完全是实报实销。 简西琪点着其中的一张报销单,跟那业务员说,我就说你这住宿费,我记得上次有个业务员也是住那里,报销的时候比你这个少100元。你要是觉得我说的话不符合事实的话,我们现在可以打电话去那个酒店核实。 那业务员一下就不硬气了,借口说,要那么麻烦干什么?那应该是不小心写错数了,我改过来还不行吗? …… 那业务员最后报销的金额以简西琪核实后的金额为准,不得不说,叶莲对简西琪很是佩服。 叶莲是越来越见识到了这简西琪的不简单,与她第一次见到简西琪时她对简西琪的印象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了。 叶莲对简西琪彻底改观是因为她见识了简西琪好几件事情: 对老公肖冒炳呼来喝去; 能独自来到财务室把原来的财务逼走; 肖冒炳竟然把订单发到别的厂去做(叶莲觉得这事十之八九跟简西琪有关联); 财务知识很扎实。 现在,叶莲又见识了简西琪的另一种厉害。 叶莲想,一叠报销单,她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数目不对了呢?她刚才并没有做数目比对呀?简直就如火眼金睛一般。 叶莲跟简西琪在一起共事也已经这么久了,但关系上并不是很亲密。 叶莲第一次见到简西琪时,觉得简西琪是那么文静,柔弱,让人同情,觉得简西琪跟她应该是同一类人,在心理上对她有一种很自然的亲近。 但随着叶莲对简西琪了解的深入,她发现简西琪跟她完全是两类人。 那么地强势,那势在必得的架势让叶莲觉得自己是望尘莫及; 在财务知识上的通晓又让叶莲在智商上很是自惭形秽。 …… 类不同,不相为友。 叶莲觉得她和简西琪之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不可能交心,也不可能亲密。 当然,叶莲和简西琪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毕竟是成年人,而且是在一个办公室,两个人的老公以前还是患难朋友,所以,表面上的、工作上的交往也还是维持着的。 …… “你那么厉害,怎么一下就看出报销单数目不对的?”叶莲看着那业务员拿着钱离开,忍不住好奇地问。不纯是拍马屁,心里面确实佩服。 虽然,对对方的佩服会显出自己的不足。 第467章 数错钱&简西琪的厉害 今天是周四,五月里的倒数第二个交易日,叶莲就想,我会不会再得一个涨停呢? 网上到处是一片看多声。 都说今天要冲击5000点,有的还在鼓吹今年股市要上8000点甚至是点。 反正是说得人心沸腾。 叶莲自知股市里并没有多少钱,但她看着账户里的市值每天在不停地像滚雪球一样地增多,也是感觉很开心很兴奋。 叶莲在9点25分的时候就打开手机里的股票软件了。 开盘很平静,没有大涨。 叶莲的那支纺织股还是高开两个点,同波股份就是平开。 叶莲就盼着9点30 分之后能延续前面几天的涨势。 但是,叶莲万万没想到,今天是被血洗的一天。 大盘一开始涨势疲弱,然后慢慢地就掉头向下,由红变绿了。 这时叶莲还没在意,扔下手机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去了。 觉得股市嘛,红红绿绿很正常,按牛市的逻辑,这大盘跌下去还是会涨起来的。 但叶莲错了。 这一次,大盘指数掉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下午,叶莲忙了一阵工作后再去看,妈呀,指数跌得一塌糊涂,叶莲看的时候已经大跌三个多点,同波股份大跌五个多点,而那支纺织股竟然从涨两个多点变成了大跌八个多点! 叶莲看得发懵。 截止下午3点收盘,大盘暴跌六个多点,同波股份大跌六个点,而那支纺织股竟然跌停! 一天损失六七千! 自从叶莲重新进入股市以来,这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暴击。 叶莲心疼得不得了,神思恍惚地完全没了先前的好心情。 下午四点左右,有个供应商过来结款。 叶莲在数钱的时候,因为还在想着自己股票的暴跌,晕晕乎乎地数多了两百块钱出去,等她发现的时候那供应商已经离开了。 叶莲好不懊恼,只得打电话给那个供应商说明情况,结果那个供应商一口咬定他没有拿多。 叶莲好无奈,但她也拿不出证据来,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自己填两百块钱进去。 下午下班的时候,曹学谦看叶莲心情不好,就问叶莲为什么不开心?叶莲就很郁闷地说了股市的暴跌和自己心情受影响损失了两百块钱的事情。 曹学谦很不以为然,说你这根本不是亏了,只是赚的变少了而已,至于影响心情吗?那两百块钱当面没数清,背后了哪里还能说得清楚?亏了就亏了呗,反正老公又不怪你。 …… 第二天,一开盘还是接着跌。 叶莲心想,完了,完了,今天怕是又要亏个几千块。 叶莲正忧心着呢,却看到大盘分时线又开始掉头向上,向上,在叶莲的惊喜中,竟然神奇地翻红,而且持续走高! 一直到收盘,大盘都是维持红盘。 好漂亮的一个大“v”!可见场外的抄底资金是多么地活跃。 叶莲的两个股都收回了昨天的大部分失地。 叶莲放宽了心,心想昨天和今天上午就是虚惊一场,现在是牛市,就算有震荡,大盘总体还是向上的。 叶莲还有点羡慕那些抄底的资金,心想要是自己还有钱,今天在最低点抄底,那不是大赚特赚? 唉,可惜了…… 但不管怎样,今天的市值回来了不少,叶莲就一改昨天的颓废,在心里面暗自高兴,更加坚定了在牛市一定要捂股的信念。 下午收盘以后,叶莲才能真正心无旁骛地处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笑自己今天心情不错,应该不会数错钱了。 下午三点半,来了一个业务员,找叶莲报销他在外面跟业务的差旅费和伙食费。 那业务员拿了一叠的报销单,放在了叶莲这边的办公桌上。 叶莲大概瞄了一下,就让他先给财务审核。 于是那业务员就又把那叠报销单放到了财务简西琪的面前。 那业务员是刚来没多久的,因业务部有别的业务员离职,他被成宇飞招过来填缺。 简西琪一页一页地翻着,一只手在计算器上快速地敲打着。 报销单翻完,简西琪皱了眉头,跟那业务员说,你这报销单不对,住宿费和伙食费都不对。 那业务员说怎么不对了? 简西琪说,你这住宿费和伙食费明显比别人的高出了许多。 那业务员不承认,说他完全是实报实销。 简西琪点着其中的一张报销单,跟那业务员说,我就说你这住宿费,我记得上次有个业务员也是住那里,报销的时候比你这个少100元。你要是觉得我说的话不符合事实的话,我们现在可以打电话去那个酒店核实。 那业务员一下就不硬气了,借口说,要那么麻烦干什么?那应该是不小心写错数了,我改过来还不行吗? …… 那业务员最后报销的金额以简西琪核实后的金额为准,不得不说,叶莲对简西琪很是佩服。 叶莲是越来越见识到了这简西琪的不简单,与她第一次见到简西琪时她对简西琪的印象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了。 叶莲对简西琪彻底改观是因为她见识了简西琪好几件事情: 对老公肖冒炳呼来喝去; 能独自来到财务室把原来的财务逼走; 肖冒炳竟然把订单发到别的厂去做(叶莲觉得这事十之八九跟简西琪有关联); 财务知识很扎实。 现在,叶莲又见识了简西琪的另一种厉害。 叶莲想,一叠报销单,她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数目不对了呢?她刚才并没有做数目比对呀?简直就如火眼金睛一般。 叶莲跟简西琪在一起共事也已经这么久了,但关系上并不是很亲密。 叶莲第一次见到简西琪时,觉得简西琪是那么文静,柔弱,让人同情,觉得简西琪跟她应该是同一类人,在心理上对她有一种很自然的亲近。 但随着叶莲对简西琪了解的深入,她发现简西琪跟她完全是两类人。 那么地强势,那势在必得的架势让叶莲觉得自己是望尘莫及; 在财务知识上的通晓又让叶莲在智商上很是自惭形秽。 …… 类不同,不相为友。 叶莲觉得她和简西琪之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不可能交心,也不可能亲密。 当然,叶莲和简西琪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毕竟是成年人,而且是在一个办公室,两个人的老公以前还是患难朋友,所以,表面上的、工作上的交往也还是维持着的。 …… “你那么厉害,怎么一下就看出报销单数目不对的?”叶莲看着那业务员拿着钱离开,忍不住好奇地问。不纯是拍马屁,心里面确实佩服。 虽然,对对方的佩服会显出自己的不足。 第468章 不公平?&黑色的七月 “报销单而已,”简西琪说得轻描淡写:“我对数据相当的敏感,看一眼就能记住,别说是一叠报销单,更复杂的数据我也会一眼看出其中的猫腻。” 叶莲又赞叹了一句“厉害”。 “厉害有什么用?”简西琪还叹了一口气:“这厂里,有些数据,甚至有些事情,你看出来了有什么用?还不是无能为力?是对是错,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感慨一下厂里面的一些不公平的事情。” “什么事情不公平?” “不说这个,说了也是白说。” …… 简西琪没事样的又在电脑上忙事情了。 叶莲心里却好像是被苍蝇叮了一口,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叶莲总觉得简西琪是话里有话,话有所指。 简西琪是在说谁呢? “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这个厂,是曹学谦在管理,是曹学谦说了算,她是在说曹学谦不公平吗?有啥不公平的呢? 进入七月,股市的天是黑色的。 群,各种群。 qq群,微信群。 业主群,同学群,家长群,投资群,股票群…… 无论哪种群,讨论最热火的还是股票的话题。 但,气氛跟以前完全是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讨论起来都是兴高采烈,忘乎所以。 大家的热聊的内容大体都是: 我的账户又创新高了! 我今天有两个涨停! 谁推荐一个股给我,我要加仓! 捂好了!等着起飞,等着吃大肉! …… 可是现在,无论哪个群,聊起股票来都是唉声叹气,怨声载道。 聊天的内容大体是这样的: 跌死我了!什么时候才能止跌呀?! 完蛋了!这是一泻千里呀!怎么办?吃榨菜喝稀饭的钱都没有了! 好后悔!当初赚那么多没有出,现在还亏了很多本金了! 唉,以为抄了个底,结果抄在了半山腰! 以为跌到了地狱了,结果地狱下面还有地狱! …… 一群股民,就像一群赌徒,赚的时候赚红了眼,现在亏的时候,又是满腹的懊悔和怨言。 股市,真的像一个巫婆,阴笑声里,把每一个股民玩得团团转。 它是一个钓鱼高手,不断抛出让人无法抗拒的诱饵,把股民一个个诱惑入场; 它又是一个设局高手,不断地跟股民玩“狼来了”的游戏,让股民陷入癫狂,丧失了判断,不去提防真正来临的狼。 从五月下旬到六月的中旬,大盘有几次大跌,然后又迅速拉起直至大涨,让那些抄底成功的人狂笑不已,让那些胆小不敢抄底的人后悔不已。 这样玩几次以后,所有人都相信牛市还在,大跌只不过是牛回了一下头,越来越多的人敢于抄底,敢于加仓,都不舍得将自己手里的股票卖出离场。 这是股市的魔性,这是人性的贪婪。 结果呢? 就是股民们一个个被暴捶!有的屁滚尿流地滚出了股市,有的被暴得头破血流还在坚守。 从六月中旬的一天开始,股市就拉开了下跌的主旋律。 大跌!暴跌!跌停!千股跌停! 爆仓!割肉!血亏!韭菜!腰斩!是最最常见的字眼。 总之,股市里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网络上,也出现了各种应景的,让人欲哭无泪的段子。 比如段子一: 听说一个朋友的朋友炒股成了百万富翁,我好不佩服,就去讨教炒股秘诀,结果发现那个人原来是千万富翁。 再比如笑话二: 有个人跟朋友说他给别人荐股赚了几十万,朋友惊讶地说这么厉害,荐的什么股涨这么多?那个人说股票没涨,跌停了,他被别人打断腿了,赔偿了几十万。 还有笑话三: 刚刚关了交易界面,出了房间坐在餐桌上和家人吃饭。父母见我垂头丧气、生无可恋的样子,惴惴不安地问我:孩子,你最近是不是吸毒了?我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是的。父母长舒了一口气,笑了笑:那就好,我们还以为你炒股了呢。 …… 除了段子,还有许许多多让人愁肠百结的打油诗。 比如打油诗一: 春花秋月何时了?跌停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股价不堪回首套空中…… 比如打油诗二: 套牢不觉晓,处处闻割了。 夜来键盘声,散户死多少? 比如打油诗三: 几年炒股两茫茫,先亏车,后亏房,纵有涨停应不识,人跌傻,本赔光…… …… 还有许多顺口溜,什么搏一搏,奥迪变摩托;什么赌一赌,长裤变底裤…… 乍一听,很好笑,稍一品,又好心酸,好难过。 …… 总之,六月中旬以后,股市就成了股民们的伤心地,绝望谷。 于是,很多人就在各种群里抱团取暖,互相疗伤,不分开盘和休盘,无论白天和晚上。 这些股民,除了聊股,似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灵魂。 叶莲也是一个很伤心的、时不时也会失魂的股民。 她是如此坚定地捂股,不舍得卖出。 在大跌前一天,她已经赚了五六万,她是如此地信心满满,觉得股市不会跌只会涨。 结果呢,狂跌的股市就像一阵旋风,没几天就把她慢慢攒积的利润一扫而光。 当她看到自己账户里的利润急速变少最后颗粒无收的时候,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不仅是她的利润,还是她的期盼和幻想。 如今,一切都破灭了,像肥皂泡一样飞远了。 叶莲不甘心,觉得股市短短时间里跌了这么多,该涨起来了,该把她吐回去的利润还回给她了。 叶莲像其它千千万万股民一样,执拗地不离场。 然后呢? 股市仍然挥舞着大镰,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她这棵小韭菜。 叶莲迅速由盈转亏,而且亏幅不断增大,变成深度套牢。 叶莲懊丧不已,后悔不已。 所以,她也时不时在群里面寻求安慰。因为股民的痛,只有股民才能懂。 这不,这天晚上,叶莲的高中同学群又开始有人在慢慢地冒泡,然后回应者是越来越多。 聊天的主题还是股票。 a说亏了多少多少了,眼泪都哭干了。 b说晚上不想睡觉了,想上天台。 c说我也想上天台,但天台也得有位呀,现在天台很紧俏,上那也得先购票,我没钱购票呀。 b说上天台怎么也这么难,干脆给我一根裤腰带得了。 d说你们还敢哭,我哭都不敢哭,我现在也没脸见老婆,只好天天藏厕所。 e说我都装死了,死它个千年万年。 d苦笑说,你以为你是神仙,千年万年后还能复活? f出来喊,都别哭丧着个脸了,有什么大不了?放在那儿,老了后当遗产留给孙子。以后也好跟孙子讲自己的光荣故事:孙儿呀,想当年,股市天崩地裂,爷爷硬是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a揶揄f ,还是你会编,一个惨兮兮的股民硬是被你讲成了硬汉形象。 …… 叶莲静静地看着他们聊天,又想哭又想笑。 第468章 不公平?&黑色的七月 “报销单而已,”简西琪说得轻描淡写:“我对数据相当的敏感,看一眼就能记住,别说是一叠报销单,更复杂的数据我也会一眼看出其中的猫腻。” 叶莲又赞叹了一句“厉害”。 “厉害有什么用?”简西琪还叹了一口气:“这厂里,有些数据,甚至有些事情,你看出来了有什么用?还不是无能为力?是对是错,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感慨一下厂里面的一些不公平的事情。” “什么事情不公平?” “不说这个,说了也是白说。” …… 简西琪没事样的又在电脑上忙事情了。 叶莲心里却好像是被苍蝇叮了一口,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叶莲总觉得简西琪是话里有话,话有所指。 简西琪是在说谁呢? “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这个厂,是曹学谦在管理,是曹学谦说了算,她是在说曹学谦不公平吗?有啥不公平的呢? 进入七月,股市的天是黑色的。 群,各种群。 qq群,微信群。 业主群,同学群,家长群,投资群,股票群…… 无论哪种群,讨论最热火的还是股票的话题。 但,气氛跟以前完全是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讨论起来都是兴高采烈,忘乎所以。 大家的热聊的内容大体都是: 我的账户又创新高了! 我今天有两个涨停! 谁推荐一个股给我,我要加仓! 捂好了!等着起飞,等着吃大肉! …… 可是现在,无论哪个群,聊起股票来都是唉声叹气,怨声载道。 聊天的内容大体是这样的: 跌死我了!什么时候才能止跌呀?! 完蛋了!这是一泻千里呀!怎么办?吃榨菜喝稀饭的钱都没有了! 好后悔!当初赚那么多没有出,现在还亏了很多本金了! 唉,以为抄了个底,结果抄在了半山腰! 以为跌到了地狱了,结果地狱下面还有地狱! …… 一群股民,就像一群赌徒,赚的时候赚红了眼,现在亏的时候,又是满腹的懊悔和怨言。 股市,真的像一个巫婆,阴笑声里,把每一个股民玩得团团转。 它是一个钓鱼高手,不断抛出让人无法抗拒的诱饵,把股民一个个诱惑入场; 它又是一个设局高手,不断地跟股民玩“狼来了”的游戏,让股民陷入癫狂,丧失了判断,不去提防真正来临的狼。 从五月下旬到六月的中旬,大盘有几次大跌,然后又迅速拉起直至大涨,让那些抄底成功的人狂笑不已,让那些胆小不敢抄底的人后悔不已。 这样玩几次以后,所有人都相信牛市还在,大跌只不过是牛回了一下头,越来越多的人敢于抄底,敢于加仓,都不舍得将自己手里的股票卖出离场。 这是股市的魔性,这是人性的贪婪。 结果呢? 就是股民们一个个被暴捶!有的屁滚尿流地滚出了股市,有的被暴得头破血流还在坚守。 从六月中旬的一天开始,股市就拉开了下跌的主旋律。 大跌!暴跌!跌停!千股跌停! 爆仓!割肉!血亏!韭菜!腰斩!是最最常见的字眼。 总之,股市里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网络上,也出现了各种应景的,让人欲哭无泪的段子。 比如段子一: 听说一个朋友的朋友炒股成了百万富翁,我好不佩服,就去讨教炒股秘诀,结果发现那个人原来是千万富翁。 再比如笑话二: 有个人跟朋友说他给别人荐股赚了几十万,朋友惊讶地说这么厉害,荐的什么股涨这么多?那个人说股票没涨,跌停了,他被别人打断腿了,赔偿了几十万。 还有笑话三: 刚刚关了交易界面,出了房间坐在餐桌上和家人吃饭。父母见我垂头丧气、生无可恋的样子,惴惴不安地问我:孩子,你最近是不是吸毒了?我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是的。父母长舒了一口气,笑了笑:那就好,我们还以为你炒股了呢。 …… 除了段子,还有许许多多让人愁肠百结的打油诗。 比如打油诗一: 春花秋月何时了?跌停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股价不堪回首套空中…… 比如打油诗二: 套牢不觉晓,处处闻割了。 夜来键盘声,散户死多少? 比如打油诗三: 几年炒股两茫茫,先亏车,后亏房,纵有涨停应不识,人跌傻,本赔光…… …… 还有许多顺口溜,什么搏一搏,奥迪变摩托;什么赌一赌,长裤变底裤…… 乍一听,很好笑,稍一品,又好心酸,好难过。 …… 总之,六月中旬以后,股市就成了股民们的伤心地,绝望谷。 于是,很多人就在各种群里抱团取暖,互相疗伤,不分开盘和休盘,无论白天和晚上。 这些股民,除了聊股,似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灵魂。 叶莲也是一个很伤心的、时不时也会失魂的股民。 她是如此坚定地捂股,不舍得卖出。 在大跌前一天,她已经赚了五六万,她是如此地信心满满,觉得股市不会跌只会涨。 结果呢,狂跌的股市就像一阵旋风,没几天就把她慢慢攒积的利润一扫而光。 当她看到自己账户里的利润急速变少最后颗粒无收的时候,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不仅是她的利润,还是她的期盼和幻想。 如今,一切都破灭了,像肥皂泡一样飞远了。 叶莲不甘心,觉得股市短短时间里跌了这么多,该涨起来了,该把她吐回去的利润还回给她了。 叶莲像其它千千万万股民一样,执拗地不离场。 然后呢? 股市仍然挥舞着大镰,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她这棵小韭菜。 叶莲迅速由盈转亏,而且亏幅不断增大,变成深度套牢。 叶莲懊丧不已,后悔不已。 所以,她也时不时在群里面寻求安慰。因为股民的痛,只有股民才能懂。 这不,这天晚上,叶莲的高中同学群又开始有人在慢慢地冒泡,然后回应者是越来越多。 聊天的主题还是股票。 a说亏了多少多少了,眼泪都哭干了。 b说晚上不想睡觉了,想上天台。 c说我也想上天台,但天台也得有位呀,现在天台很紧俏,上那也得先购票,我没钱购票呀。 b说上天台怎么也这么难,干脆给我一根裤腰带得了。 d说你们还敢哭,我哭都不敢哭,我现在也没脸见老婆,只好天天藏厕所。 e说我都装死了,死它个千年万年。 d苦笑说,你以为你是神仙,千年万年后还能复活? f出来喊,都别哭丧着个脸了,有什么大不了?放在那儿,老了后当遗产留给孙子。以后也好跟孙子讲自己的光荣故事:孙儿呀,想当年,股市天崩地裂,爷爷硬是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a揶揄f ,还是你会编,一个惨兮兮的股民硬是被你讲成了硬汉形象。 …… 叶莲静静地看着他们聊天,又想哭又想笑。 第469章 神思恍惚 这同学群里面有好些炒股大神,股市暴跌前,有人真的赚到了一辆几十万汽车的钱。 叶莲觉得自己这样一位炒股菜鸟,没什么好发言的。 叶莲现在不知道何去何从。 十万的股本,现在还剩六万。 她从未亏过这么多钱,心疼得不得了。 卖了,又不甘心,那些亏掉的钱永远没办法回来了。 不卖,照这样跌下去,怕那六万块钱也跌没了。 一会儿后,一位姓万的同学也冒泡了。 有人马上喊:“万股神,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不管我们这些难兄难弟了?” “哪里,这不是这几天家里面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万股神,还是你仓位控制得好,我们就死翘翘了,现在就靠喝西北风了。” “好个锤子,前两天就打完了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了。”万同学配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 叶莲在这个同学群里面聊天比较少,但跟这个万同学算是有比较多的交流,多数时候都是叶莲向他请教。 万同学很会选股。 其实从叶莲后来加了五万块成本之后在,又经历了五月底的那次暴跌之后,叶莲手里的两个股都是滞涨了。 叶莲在同学群里看万同学对股情股票分析得头头是道,便也试着向他讨要好股。 万同学也很热情爽快,就向叶莲推荐了两只股,一只是矿业股,一只是医药股。 别说,这两只股还真是大涨,让叶莲对万同学刮目相看,也让叶莲收获了一波不错的利润。只不过,那些利润全都已灰飞烟灭了。 万同学仓位控制得很好,但他是坚定看多的。 五月底到六月中旬的那几次暴跌,基本上都能被迅速拉起,似乎就是对他的看多的验证。 大概,他也没想到,六月中旬以后,股市会一直陷在暴跌的深渊里,再也无法反弹起来。 但他是留有子弹的,想不到他的子弹也打完了。 叶莲看到万同学出来,就想着问问他她该何去何从。 为了更方便更直接,叶莲想私聊万同学。 叶莲向万同学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万同学发了一个龇牙的表情过来。 于是两个就分享了各自股票的涨跌,仓位的亏损等。 叶莲找万同学聊天,一是想寻求指点,二是想寻求信心支撑。股市这样子跌法,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支撑力了。 “总是跌,何时是个头?”叶莲配了捂脸哭的表情。 “淡定。不经大风大浪怎么见彩虹?在股市,你要比别人更经得起恐惧和风浪。” “可是每天眼睁睁地看着它毫无抵抗地下跌,心里真的是好难受。” “要习惯。留点子弹,适当的时候补仓。” “哪里还有子弹?早就没子弹了。一直是长线的,没卖出一股。” “我也没子弹了,那就死扛。” “好,既然你都在扛,那我也扛着。” …… 退出对话框,叶莲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大神都在扛着,那我选择扛着也是没问题的? 子弹?到哪里去搞那么多子弹? 叶莲有点理解那些赌徒为什么总是要想方设法到处筹措赌本了。她现在,不是也想要更多的股本吗? 叶莲正在擦着窗户。 这窗户不是金景华园叶莲自家的窗户,而是叶莲租的房子的窗户。 自从买了熙雅园的房子以后,叶莲足有十年没在外面租房子了。 可现在,她又要重新租房子了。 只不过,租房子的原因有本质上的不同。 以前是因为自己没房子住,现在是因为要陪曹蓝杉念书。 是的,曹蓝杉要读高中了。 中考的时候,曹蓝杉如愿考进了岸包中学。 岸包中学虽然不是沿城最好的中学,但也是曹蓝杉心仪的高中学校,叶莲和曹学谦也是很高兴。 岸包中学的宿舍有限,住宿需要申请,申请通过了就可以住宿,没通过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住宿问题。 曹蓝杉的住宿申请没有通过,说排到他那里床位已经不够了。 看到儿子住宿不成,叶莲就决定租房子陪读。 花费是多出来很多,但也多了许多便利,休息条件和伙食条件就会好很多。 叶莲找房子也找了两天。 叶莲发现岸包中学旁边的房子租金贵得吓人。 一套两房的房子要四千多。 这么些年来,随着房价的不断升高,房租也随着水涨船高。 叶莲还记得,自己在买熙雅园房子之前在水田村租的那套两房,才七百多。 这么算起来,这十二年的时间里,房租提高了六七倍了。 当然,叶莲以前租的那种是农民房,而现在租的是商品房,房的性质不一样。 换以前,叶莲是绝不敢租这么贵的房子的。 但现在,叶莲是租得起了。 她现在有四套民房出租,抵扣掉这里的房租还绰绰有余。 叶莲现在租的房子叫嘉钰苑,独栋,三楼带个空中花园。 嘉钰苑算是离岸包中学最近的房子了。 那天叶莲一个人过来找房子的时候,嘉钰苑那保安看叶莲穿着朴素,提一个装着伞和水的塑料袋,不耐烦回答叶莲的问题,他眼睛瞟向别处,漫不经心地抛出一句话:“这里的房子很贵的。” 叶莲那时也不恼,只说:“你就告诉我有没有空房嘛。”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叶莲就在这嘉钰苑租了房了,租在了十二楼。 现在,叶莲就在这房子里搞卫生。 曹学谦今天没来,他跟成宇飞有事情去了。 搞卫生的时间是不赶的,有时间就过来搞一点,就是有点远,坐地铁过来要点时间。 房子是空房,里面的卫生已经大致搞过一遍了。 叶莲现在正擦着窗户。 从窗户边,就可以看到岸包中学的教学楼和大操场。 叶莲去擦窗户的时候才发现,这么高的窗户,竟然是没有防盗网的。 叶莲推开那玻璃窗,外面无遮无拦,让本就有恐高症的她,有一阵子的腿脚发软。 叶莲真怕自己会掉下去,然后香消玉殒。 如果不特别小心,叶莲真的很可能会掉下去。 因为叶莲老是神思恍惚。 不因为别的事情,还是因为那亏损的股票账户。 第469章 神思恍惚 这同学群里面有好些炒股大神,股市暴跌前,有人真的赚到了一辆几十万汽车的钱。 叶莲觉得自己这样一位炒股菜鸟,没什么好发言的。 叶莲现在不知道何去何从。 十万的股本,现在还剩六万。 她从未亏过这么多钱,心疼得不得了。 卖了,又不甘心,那些亏掉的钱永远没办法回来了。 不卖,照这样跌下去,怕那六万块钱也跌没了。 一会儿后,一位姓万的同学也冒泡了。 有人马上喊:“万股神,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不管我们这些难兄难弟了?” “哪里,这不是这几天家里面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万股神,还是你仓位控制得好,我们就死翘翘了,现在就靠喝西北风了。” “好个锤子,前两天就打完了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了。”万同学配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 叶莲在这个同学群里面聊天比较少,但跟这个万同学算是有比较多的交流,多数时候都是叶莲向他请教。 万同学很会选股。 其实从叶莲后来加了五万块成本之后在,又经历了五月底的那次暴跌之后,叶莲手里的两个股都是滞涨了。 叶莲在同学群里看万同学对股情股票分析得头头是道,便也试着向他讨要好股。 万同学也很热情爽快,就向叶莲推荐了两只股,一只是矿业股,一只是医药股。 别说,这两只股还真是大涨,让叶莲对万同学刮目相看,也让叶莲收获了一波不错的利润。只不过,那些利润全都已灰飞烟灭了。 万同学仓位控制得很好,但他是坚定看多的。 五月底到六月中旬的那几次暴跌,基本上都能被迅速拉起,似乎就是对他的看多的验证。 大概,他也没想到,六月中旬以后,股市会一直陷在暴跌的深渊里,再也无法反弹起来。 但他是留有子弹的,想不到他的子弹也打完了。 叶莲看到万同学出来,就想着问问他她该何去何从。 为了更方便更直接,叶莲想私聊万同学。 叶莲向万同学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万同学发了一个龇牙的表情过来。 于是两个就分享了各自股票的涨跌,仓位的亏损等。 叶莲找万同学聊天,一是想寻求指点,二是想寻求信心支撑。股市这样子跌法,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支撑力了。 “总是跌,何时是个头?”叶莲配了捂脸哭的表情。 “淡定。不经大风大浪怎么见彩虹?在股市,你要比别人更经得起恐惧和风浪。” “可是每天眼睁睁地看着它毫无抵抗地下跌,心里真的是好难受。” “要习惯。留点子弹,适当的时候补仓。” “哪里还有子弹?早就没子弹了。一直是长线的,没卖出一股。” “我也没子弹了,那就死扛。” “好,既然你都在扛,那我也扛着。” …… 退出对话框,叶莲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大神都在扛着,那我选择扛着也是没问题的? 子弹?到哪里去搞那么多子弹? 叶莲有点理解那些赌徒为什么总是要想方设法到处筹措赌本了。她现在,不是也想要更多的股本吗? 叶莲正在擦着窗户。 这窗户不是金景华园叶莲自家的窗户,而是叶莲租的房子的窗户。 自从买了熙雅园的房子以后,叶莲足有十年没在外面租房子了。 可现在,她又要重新租房子了。 只不过,租房子的原因有本质上的不同。 以前是因为自己没房子住,现在是因为要陪曹蓝杉念书。 是的,曹蓝杉要读高中了。 中考的时候,曹蓝杉如愿考进了岸包中学。 岸包中学虽然不是沿城最好的中学,但也是曹蓝杉心仪的高中学校,叶莲和曹学谦也是很高兴。 岸包中学的宿舍有限,住宿需要申请,申请通过了就可以住宿,没通过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住宿问题。 曹蓝杉的住宿申请没有通过,说排到他那里床位已经不够了。 看到儿子住宿不成,叶莲就决定租房子陪读。 花费是多出来很多,但也多了许多便利,休息条件和伙食条件就会好很多。 叶莲找房子也找了两天。 叶莲发现岸包中学旁边的房子租金贵得吓人。 一套两房的房子要四千多。 这么些年来,随着房价的不断升高,房租也随着水涨船高。 叶莲还记得,自己在买熙雅园房子之前在水田村租的那套两房,才七百多。 这么算起来,这十二年的时间里,房租提高了六七倍了。 当然,叶莲以前租的那种是农民房,而现在租的是商品房,房的性质不一样。 换以前,叶莲是绝不敢租这么贵的房子的。 但现在,叶莲是租得起了。 她现在有四套民房出租,抵扣掉这里的房租还绰绰有余。 叶莲现在租的房子叫嘉钰苑,独栋,三楼带个空中花园。 嘉钰苑算是离岸包中学最近的房子了。 那天叶莲一个人过来找房子的时候,嘉钰苑那保安看叶莲穿着朴素,提一个装着伞和水的塑料袋,不耐烦回答叶莲的问题,他眼睛瞟向别处,漫不经心地抛出一句话:“这里的房子很贵的。” 叶莲那时也不恼,只说:“你就告诉我有没有空房嘛。”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叶莲就在这嘉钰苑租了房了,租在了十二楼。 现在,叶莲就在这房子里搞卫生。 曹学谦今天没来,他跟成宇飞有事情去了。 搞卫生的时间是不赶的,有时间就过来搞一点,就是有点远,坐地铁过来要点时间。 房子是空房,里面的卫生已经大致搞过一遍了。 叶莲现在正擦着窗户。 从窗户边,就可以看到岸包中学的教学楼和大操场。 叶莲去擦窗户的时候才发现,这么高的窗户,竟然是没有防盗网的。 叶莲推开那玻璃窗,外面无遮无拦,让本就有恐高症的她,有一阵子的腿脚发软。 叶莲真怕自己会掉下去,然后香消玉殒。 如果不特别小心,叶莲真的很可能会掉下去。 因为叶莲老是神思恍惚。 不因为别的事情,还是因为那亏损的股票账户。 第470章 不扛了 经过六月份到七月份的那一轮暴跌,叶莲的账户已经亏成了渣渣了。 没想到从七月中到八月的上半个月了,股市又有了一段时间的像模像样的反弹。 叶莲的账户从最低值又慢慢回来了不少,有一天叶莲一看,只亏损三万了。 叶莲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以为她的亏损会这样慢慢地涨回来,想着涨回来,回本了就卖掉算了。 可是,进入到八月的下半个月,股市又是风云突变,大盘又开始上演暴跌剧本,全部个股又是泥沙俱下。 就在上周五,叶莲的两只股票双双跌停! 叶莲好不伤心,新的希望眼看又成了泡影! 大盘每天除了跌还是跌。 这两天终于不跌了,因为这两天是周末。 但就算是周末,叶莲还是时不时想着手里的那两只股票,想着自己总是回本无望,就不由烦躁伤心,老是走神。 那些聊股的微信群里,每天照样是叫苦连天,苦楚绝望说要上天台。 股票一跌就要上天台。 幸好大家只是嘴上说一说,不然天台也是不堪重负,都不够用。 此刻,叶莲站在高高的十二楼的窗台,外面空空旷旷毫无遮挡。 这不就相当于天台吗? 只要脚跟那么轻轻一抬,双臂微微一展,就会…… 叶莲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更好地踩稳了脚跟,抓好了窗框。 别说跳了,就是不小心掉下去也不行。 虽然神思恍惚,但还是狗命要紧。 在股市不管亏多少,也不能搭上这条老命呀。 刚来沿城时生活那么艰难,从没想过要上什么天台,每天都是勇往直前。 现在,怎么会冒出这样可怕的想法? 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我们何其幸运能来这人间走一遭,活多少年都活不够呢,为什么要把这一世白白浪费掉? 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那些在病痛中煎熬的人,尚且对这个世界如此地不舍如此地留恋,我这一点点不如意算什么? …… 叶莲小心翼翼地擦着窗户,那些远的地方她放弃了不擦了,够不着,也不想去够着,她不敢把手伸出去太远。 叶莲站在窗台上往外望,她好久没站这么高往外望了。 金景华园的房子是在三楼,每天看到的是近处的园林和树木。 而这里,这么高。 这里离中心区比较近了,叶莲看到的是另一番与象洋镇不一样的更加繁华的城市景象。 对面的小区,比较陈旧,楼房比较矮,能看到他们楼顶上的一些风景,有的种了盆栽;有的搭了棚,还摆上了乒乓球台…… 奇异的是,叶莲还看到一个楼顶上时不时盘旋着一群灰鸽子。 大城市里的鸽子群,多稀罕! 往左边斜望过去,是一个小公园,叫沙红体育公园。 左边,就是岸包中学了。 现在还没开学,还是静悄悄的。 曹蓝杉就要在这里度过他的三年高中时光。 三年后,是骡子是马,就要一见分晓了。 天色将晚,叶莲准备回金景华园家里去。 在往地铁口走的时候,叶莲又不由想起手里的股票,想起周五的那两个让她咬牙切齿的跌停。 明天周一了,又要开市了,不知情况会怎么样? 叶莲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问自己,如果明天还是暴跌该怎么办? 还是跟第一轮大暴跌一样死扛吗? 叶莲已经不喜欢在群里面聊股票了,也不喜欢请教那些炒股大神了。 她觉得在股市大灾难面前,一切的股神都是虚假的,都是无用的。第一轮大暴跌,她跟着那个万股神一起死扛,扛到最后十万块钱跌得所剩无几。 她并没有怪罪股神的意思,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她只是意识到在股市里,盲目跟随也是行不通的。 如果,这一次,也是一个大周期的暴跌,她还会死扛吗? 叶莲没有答案。 在股市里,预先的答案也没有意义。常常上一秒的计划和打算,到了下一秒就不管用了或者是截然相反了。甚至是心里所想的和手指头上所操作的,完全是不一致的。 第二天,周一。 叶莲等待着开盘,担心着开盘。 9点25分,竞价出来了。 大盘绿得掉汁,大幅低开,大夏天的看得人瑟瑟发抖。 叶莲的两支股票直接低开8个点。 叶莲在脑海里纠结了两秒,迅速做出了决定。 卖! 怕了!不扛了! 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跌得渣都不剩了! 叶莲马上委托。 担心不能如愿成交,她直接以跌停价去挂单,全部清仓,非常地坚决,不抱一丝幻想。 9点30分一到,两笔委托迅速成交,持仓变成了零。 叶莲怅然若失。 叶莲清仓后,她那两支股迅速逼近跌停。 叶莲正暗自庆幸,却看到两支股在大盘的带动下触底反弹了,然后一直向上,到十点钟时,竟然翻红了! 股市就是这样地气人,就是这样地捉摸不透。 你死扛时它死跌, 你卖出了它就反弹了。 叶莲在心里面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但有什么办法呢? 卖了就是卖了,她不准备再追进去了。 十万块,亏损近六万! 叶莲好不心疼,走路时都觉得是高一脚低一脚软飘飘地踩在棉花上。 她本就是个守财奴,想当年被摩托车抢走了200元她都心疼地想掉泪,更别说在股市里亏损了好几万元了。 股票是清仓了。 但叶莲的心还没有完全从股票里清除出去。 她像灰太狼一样在心里喊: 我还会回来的—— 这是八月里特殊的一天。 叶莲是又开心又忧愁。 开心的是,这一天是她的生日,忧愁的是,这一天她四十岁了。 岁月飞逝啊。奈何? 还没年轻两天,转眼就不再年轻了。奈何? 头上都生出白发了。奈何? 曾经,叶莲以为白发是那么遥远的事情。 叶莲是那么喜欢照镜子。 那一天,叶莲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头发里竟然夹了一根白头发! 叶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内心是那么地震惊! 她在镜子面前反复地看,反复地拨弄,那白头发就那么顽固地植根在头皮上,像是在不屑,像是在嗤笑。 岁月催人老啊,我真的是老了! 震惊中,叶莲再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庞,皮肤似乎没什么水分了,眼角的细纹似乎更深了,眼眸似乎没那么有神了…… 似乎哪哪都有衰老的迹象了。 叶莲越看越焦虑,越看越沮丧,总不自觉把自己想象成老太太模样。 叶莲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曹学谦一开始对看叶莲总是耷头蔫脑的觉得很奇怪,后来知道原因了就哈哈大笑。 第470章 不扛了 经过六月份到七月份的那一轮暴跌,叶莲的账户已经亏成了渣渣了。 没想到从七月中到八月的上半个月了,股市又有了一段时间的像模像样的反弹。 叶莲的账户从最低值又慢慢回来了不少,有一天叶莲一看,只亏损三万了。 叶莲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以为她的亏损会这样慢慢地涨回来,想着涨回来,回本了就卖掉算了。 可是,进入到八月的下半个月,股市又是风云突变,大盘又开始上演暴跌剧本,全部个股又是泥沙俱下。 就在上周五,叶莲的两只股票双双跌停! 叶莲好不伤心,新的希望眼看又成了泡影! 大盘每天除了跌还是跌。 这两天终于不跌了,因为这两天是周末。 但就算是周末,叶莲还是时不时想着手里的那两只股票,想着自己总是回本无望,就不由烦躁伤心,老是走神。 那些聊股的微信群里,每天照样是叫苦连天,苦楚绝望说要上天台。 股票一跌就要上天台。 幸好大家只是嘴上说一说,不然天台也是不堪重负,都不够用。 此刻,叶莲站在高高的十二楼的窗台,外面空空旷旷毫无遮挡。 这不就相当于天台吗? 只要脚跟那么轻轻一抬,双臂微微一展,就会…… 叶莲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更好地踩稳了脚跟,抓好了窗框。 别说跳了,就是不小心掉下去也不行。 虽然神思恍惚,但还是狗命要紧。 在股市不管亏多少,也不能搭上这条老命呀。 刚来沿城时生活那么艰难,从没想过要上什么天台,每天都是勇往直前。 现在,怎么会冒出这样可怕的想法? 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我们何其幸运能来这人间走一遭,活多少年都活不够呢,为什么要把这一世白白浪费掉? 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那些在病痛中煎熬的人,尚且对这个世界如此地不舍如此地留恋,我这一点点不如意算什么? …… 叶莲小心翼翼地擦着窗户,那些远的地方她放弃了不擦了,够不着,也不想去够着,她不敢把手伸出去太远。 叶莲站在窗台上往外望,她好久没站这么高往外望了。 金景华园的房子是在三楼,每天看到的是近处的园林和树木。 而这里,这么高。 这里离中心区比较近了,叶莲看到的是另一番与象洋镇不一样的更加繁华的城市景象。 对面的小区,比较陈旧,楼房比较矮,能看到他们楼顶上的一些风景,有的种了盆栽;有的搭了棚,还摆上了乒乓球台…… 奇异的是,叶莲还看到一个楼顶上时不时盘旋着一群灰鸽子。 大城市里的鸽子群,多稀罕! 往左边斜望过去,是一个小公园,叫沙红体育公园。 左边,就是岸包中学了。 现在还没开学,还是静悄悄的。 曹蓝杉就要在这里度过他的三年高中时光。 三年后,是骡子是马,就要一见分晓了。 天色将晚,叶莲准备回金景华园家里去。 在往地铁口走的时候,叶莲又不由想起手里的股票,想起周五的那两个让她咬牙切齿的跌停。 明天周一了,又要开市了,不知情况会怎么样? 叶莲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问自己,如果明天还是暴跌该怎么办? 还是跟第一轮大暴跌一样死扛吗? 叶莲已经不喜欢在群里面聊股票了,也不喜欢请教那些炒股大神了。 她觉得在股市大灾难面前,一切的股神都是虚假的,都是无用的。第一轮大暴跌,她跟着那个万股神一起死扛,扛到最后十万块钱跌得所剩无几。 她并没有怪罪股神的意思,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她只是意识到在股市里,盲目跟随也是行不通的。 如果,这一次,也是一个大周期的暴跌,她还会死扛吗? 叶莲没有答案。 在股市里,预先的答案也没有意义。常常上一秒的计划和打算,到了下一秒就不管用了或者是截然相反了。甚至是心里所想的和手指头上所操作的,完全是不一致的。 第二天,周一。 叶莲等待着开盘,担心着开盘。 9点25分,竞价出来了。 大盘绿得掉汁,大幅低开,大夏天的看得人瑟瑟发抖。 叶莲的两支股票直接低开8个点。 叶莲在脑海里纠结了两秒,迅速做出了决定。 卖! 怕了!不扛了! 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跌得渣都不剩了! 叶莲马上委托。 担心不能如愿成交,她直接以跌停价去挂单,全部清仓,非常地坚决,不抱一丝幻想。 9点30分一到,两笔委托迅速成交,持仓变成了零。 叶莲怅然若失。 叶莲清仓后,她那两支股迅速逼近跌停。 叶莲正暗自庆幸,却看到两支股在大盘的带动下触底反弹了,然后一直向上,到十点钟时,竟然翻红了! 股市就是这样地气人,就是这样地捉摸不透。 你死扛时它死跌, 你卖出了它就反弹了。 叶莲在心里面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但有什么办法呢? 卖了就是卖了,她不准备再追进去了。 十万块,亏损近六万! 叶莲好不心疼,走路时都觉得是高一脚低一脚软飘飘地踩在棉花上。 她本就是个守财奴,想当年被摩托车抢走了200元她都心疼地想掉泪,更别说在股市里亏损了好几万元了。 股票是清仓了。 但叶莲的心还没有完全从股票里清除出去。 她像灰太狼一样在心里喊: 我还会回来的—— 这是八月里特殊的一天。 叶莲是又开心又忧愁。 开心的是,这一天是她的生日,忧愁的是,这一天她四十岁了。 岁月飞逝啊。奈何? 还没年轻两天,转眼就不再年轻了。奈何? 头上都生出白发了。奈何? 曾经,叶莲以为白发是那么遥远的事情。 叶莲是那么喜欢照镜子。 那一天,叶莲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头发里竟然夹了一根白头发! 叶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内心是那么地震惊! 她在镜子面前反复地看,反复地拨弄,那白头发就那么顽固地植根在头皮上,像是在不屑,像是在嗤笑。 岁月催人老啊,我真的是老了! 震惊中,叶莲再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庞,皮肤似乎没什么水分了,眼角的细纹似乎更深了,眼眸似乎没那么有神了…… 似乎哪哪都有衰老的迹象了。 叶莲越看越焦虑,越看越沮丧,总不自觉把自己想象成老太太模样。 叶莲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曹学谦一开始对看叶莲总是耷头蔫脑的觉得很奇怪,后来知道原因了就哈哈大笑。 第471章 四十岁生日 曹学谦笑叶莲,一根白头发而已,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为什么要大惊小怪呢? 叶莲郁郁地说,那不只是一根白头发,那是衰老开始的信号。 曹学谦宽慰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几年前就有白头发了。 叶莲还是低落,说,你们男人不一样,就算头发白了魅力依然还在,我们女人就不一样了,头发一白,怎么看都是显老了。 曹学谦就笑,你这人好双标,我头发白就没事,你一根白头发就不得了。说好的慢慢变老呢?说好的一起到白首呢?原来你是骗我的,你只想我一个人变老,你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叶莲就被曹学谦的一通胡搅逗笑了。 曹学谦确实是几年前就有那么十几根白头发了,看他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不过,到现在,他头上还是那么十几根白头发,不注意,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好,既然白头发来都来了,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人人不都是要老的么?这不是自然规律么? 最关键不是活好每一天吗?每一个今天不是要比每一个明天要年轻吗? 想当初自己三十岁时,不也是忧郁不也是惆怅吗?现在回想过去,三十岁是多么地年轻多么地美好。 以后也是一样,当我们五十岁或者六十岁或者更老时,回想起来四十岁又该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怀想?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长吁短叹呢? 叶莲就这样不断地宽慰自己,然后才慢慢让白头发的事情淡去,心里才慢慢地释怀。 今天,叶莲正式跨入四十岁的门坎,成为不惑之人。 几天前,曹学谦就问叶莲,生日想要怎样过?毕竟是大生,要不要摆酒热闹一下? 叶莲连忙否决。 叶莲不喜欢热闹,她不喜欢在一堆闹哄哄的人群中找不到自己。 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度过。 因为曹蓝杉要去学校军训,又拒了客人来,生日里就只有她和曹学谦。 所以叶莲就对曹学谦说,生日的时候,她别的都不要,只要曹学谦陪在她的身边,帮她拍一组四十岁时的照片,作为时光的纪念。 曹学谦当然欣然应允。 虽然手机拍照是越来越流行,但曹学谦还是郑重地准备好了照相机。 照相机是一个单反,是几年前买的。 昨天晚上,曹学谦就把照相机翻出来了,很认真地检查电池、存储卡和镜头等。 对曹学谦来说,叶莲的四十岁生日是个重大的日子,他得非常地重视。 昨天晚上,他还在那里想象拍照pose,各种摆弄,把叶莲逗得哈哈大笑。 天气热,太阳晒,户外拍照要趁早。 所以,叶莲和曹学谦今天早早就起来了,一大早就到了凤鸟山脚下了。 因为是冲着拍照去的,叶莲特意穿了一件最喜欢最好看的一条裙子。 裙子是吊带长裙,白底蓝花,轻薄清新,裙裾微扬。 这吊带裙是新买的。 是叶莲最贵的一条裙子。 周末,曹学谦非要带叶莲去到中心区大商场里买衣服,说是要送给叶莲做生日礼物。 大商场里的品牌衣服好贵,看得叶莲下不了手。 叶莲是个守财奴,平时什么价位的衣服都穿,地摊上几十块钱的衣服,服装店里几百块钱的衣服,都穿。 她的最贵的一件羽绒衣,一千两百块,是叶莲犹豫了几个晚上,后来实在忍不住想拥有的冲动又第二次回去商场买的。 叶莲在商场里逛呀逛,看呀看,嘟囔,这夏天的衣服,怎么都这么贵呀?试都不好意思试。 当叶莲看到现在身上穿的这一条吊带裙时,却总也舍不得离开了。 曹学谦就推着她去试。 试出来的效果当然是极好的,极配叶莲纤细的腰身。 曹学谦看得很是满意,说就是它了。 叶莲自己却纠结。 她不舍得,她本来就不舍得花钱。 自从炒股亏了大几万块钱以后,她就更舍不得花钱了,总想着一点一点地把那些亏掉的钱省回来。 股市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 “股市里挥金如土,生活里缝缝补补”,叶莲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理。 叶莲看了裙子的标签,一千多接近两千! 妈呀,太贵了! 叶莲抬脚要走。 曹学谦却说喜欢就买呀,然后直接就让服务员打包。 叶莲拉他也没用,那时的他一点也不听话。 而且,曹学谦还趁叶莲不注意,把另外一件一千多的绿色的蕾丝中长裙也悄悄地一起买了单。 叶莲发现的时候着了急,非要曹学谦去退。 而服务员却笑笑地说买了单了就退不了了,你老公对你那么好,你不要他会伤心难过的。 曹学谦也在旁边连连点头说,就是嘛,买都买了,退什么退? 叶莲却借口说,我试都没试呢。 曹学谦说你不试我也知道肯定合身,不信你现在去试试? 叶莲就去试。 衣服确实挺好,挑不出毛病。 就这样,叶莲破天荒地一次性买了两条在她看来死贵的裙子。 逛完商场回家的时候,叶莲还在曹学谦耳边叨叨,说他好浪费钱,那么贵的裙子竟然还买两条。 曹学谦很不以为然,说为老婆买衣服怎么是浪费钱呢? 衣服太贵,买到家里叶莲时常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去看上两眼,总是不舍得穿。 今天生日,而且计划好了要拍照,叶莲才欢欢喜喜地穿出来。 要是平时爬山,叶莲都是休闲装。 凤鸟山跟象嘴湖,是象洋镇及周边市民休闲时常去的两大地方。 凤鸟山这两年来经过政府的大力改造,已经是变得更加地漂亮,所以平日里尤其是周末就是特别的人多热闹。 现在,因为还很早,来爬山的人还不多。 叶莲和曹学谦就是要在人还不多的时候拍照,人多了就拍不了了。 两个人挑了一条登山道往上爬。 曹学谦今天是一条工装裤配一件军绿色t恤,t恤用皮带扎进裤腰里,显得壮实孔武,力量感爆棚。 按曹学谦的说法,他今天是既要当好摄影师,还要当好护花使者,还要当好绿叶。 反正,是要身兼数职,责任重大。 叶莲在前,曹学谦在后,两个人爬着爬着,就离山脚远了,到了大山的深处了。 在山脚下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早起的爬山的人,这会儿就只有她和曹学谦两个人了。 山道蜿蜒,忽隐忽现。 清晨的阳光透过密织的树叶,洒在山道上碎碎点点。 树上,鸟儿啭鸣;不远处,有溪水轻唱…… 叶莲忽然地就有点感动,觉得天地万物间,就只有她和曹学谦两个人,就算寂寞无声,也是浪漫无限。 叶莲这样一想,就不由地回头对曹学谦嫣然一笑。 “你笑什么?”看着叶莲笑,曹学谦也笑了。 第471章 四十岁生日 曹学谦笑叶莲,一根白头发而已,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为什么要大惊小怪呢? 叶莲郁郁地说,那不只是一根白头发,那是衰老开始的信号。 曹学谦宽慰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几年前就有白头发了。 叶莲还是低落,说,你们男人不一样,就算头发白了魅力依然还在,我们女人就不一样了,头发一白,怎么看都是显老了。 曹学谦就笑,你这人好双标,我头发白就没事,你一根白头发就不得了。说好的慢慢变老呢?说好的一起到白首呢?原来你是骗我的,你只想我一个人变老,你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叶莲就被曹学谦的一通胡搅逗笑了。 曹学谦确实是几年前就有那么十几根白头发了,看他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不过,到现在,他头上还是那么十几根白头发,不注意,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好,既然白头发来都来了,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人人不都是要老的么?这不是自然规律么? 最关键不是活好每一天吗?每一个今天不是要比每一个明天要年轻吗? 想当初自己三十岁时,不也是忧郁不也是惆怅吗?现在回想过去,三十岁是多么地年轻多么地美好。 以后也是一样,当我们五十岁或者六十岁或者更老时,回想起来四十岁又该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怀想?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长吁短叹呢? 叶莲就这样不断地宽慰自己,然后才慢慢让白头发的事情淡去,心里才慢慢地释怀。 今天,叶莲正式跨入四十岁的门坎,成为不惑之人。 几天前,曹学谦就问叶莲,生日想要怎样过?毕竟是大生,要不要摆酒热闹一下? 叶莲连忙否决。 叶莲不喜欢热闹,她不喜欢在一堆闹哄哄的人群中找不到自己。 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度过。 因为曹蓝杉要去学校军训,又拒了客人来,生日里就只有她和曹学谦。 所以叶莲就对曹学谦说,生日的时候,她别的都不要,只要曹学谦陪在她的身边,帮她拍一组四十岁时的照片,作为时光的纪念。 曹学谦当然欣然应允。 虽然手机拍照是越来越流行,但曹学谦还是郑重地准备好了照相机。 照相机是一个单反,是几年前买的。 昨天晚上,曹学谦就把照相机翻出来了,很认真地检查电池、存储卡和镜头等。 对曹学谦来说,叶莲的四十岁生日是个重大的日子,他得非常地重视。 昨天晚上,他还在那里想象拍照pose,各种摆弄,把叶莲逗得哈哈大笑。 天气热,太阳晒,户外拍照要趁早。 所以,叶莲和曹学谦今天早早就起来了,一大早就到了凤鸟山脚下了。 因为是冲着拍照去的,叶莲特意穿了一件最喜欢最好看的一条裙子。 裙子是吊带长裙,白底蓝花,轻薄清新,裙裾微扬。 这吊带裙是新买的。 是叶莲最贵的一条裙子。 周末,曹学谦非要带叶莲去到中心区大商场里买衣服,说是要送给叶莲做生日礼物。 大商场里的品牌衣服好贵,看得叶莲下不了手。 叶莲是个守财奴,平时什么价位的衣服都穿,地摊上几十块钱的衣服,服装店里几百块钱的衣服,都穿。 她的最贵的一件羽绒衣,一千两百块,是叶莲犹豫了几个晚上,后来实在忍不住想拥有的冲动又第二次回去商场买的。 叶莲在商场里逛呀逛,看呀看,嘟囔,这夏天的衣服,怎么都这么贵呀?试都不好意思试。 当叶莲看到现在身上穿的这一条吊带裙时,却总也舍不得离开了。 曹学谦就推着她去试。 试出来的效果当然是极好的,极配叶莲纤细的腰身。 曹学谦看得很是满意,说就是它了。 叶莲自己却纠结。 她不舍得,她本来就不舍得花钱。 自从炒股亏了大几万块钱以后,她就更舍不得花钱了,总想着一点一点地把那些亏掉的钱省回来。 股市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 “股市里挥金如土,生活里缝缝补补”,叶莲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理。 叶莲看了裙子的标签,一千多接近两千! 妈呀,太贵了! 叶莲抬脚要走。 曹学谦却说喜欢就买呀,然后直接就让服务员打包。 叶莲拉他也没用,那时的他一点也不听话。 而且,曹学谦还趁叶莲不注意,把另外一件一千多的绿色的蕾丝中长裙也悄悄地一起买了单。 叶莲发现的时候着了急,非要曹学谦去退。 而服务员却笑笑地说买了单了就退不了了,你老公对你那么好,你不要他会伤心难过的。 曹学谦也在旁边连连点头说,就是嘛,买都买了,退什么退? 叶莲却借口说,我试都没试呢。 曹学谦说你不试我也知道肯定合身,不信你现在去试试? 叶莲就去试。 衣服确实挺好,挑不出毛病。 就这样,叶莲破天荒地一次性买了两条在她看来死贵的裙子。 逛完商场回家的时候,叶莲还在曹学谦耳边叨叨,说他好浪费钱,那么贵的裙子竟然还买两条。 曹学谦很不以为然,说为老婆买衣服怎么是浪费钱呢? 衣服太贵,买到家里叶莲时常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去看上两眼,总是不舍得穿。 今天生日,而且计划好了要拍照,叶莲才欢欢喜喜地穿出来。 要是平时爬山,叶莲都是休闲装。 凤鸟山跟象嘴湖,是象洋镇及周边市民休闲时常去的两大地方。 凤鸟山这两年来经过政府的大力改造,已经是变得更加地漂亮,所以平日里尤其是周末就是特别的人多热闹。 现在,因为还很早,来爬山的人还不多。 叶莲和曹学谦就是要在人还不多的时候拍照,人多了就拍不了了。 两个人挑了一条登山道往上爬。 曹学谦今天是一条工装裤配一件军绿色t恤,t恤用皮带扎进裤腰里,显得壮实孔武,力量感爆棚。 按曹学谦的说法,他今天是既要当好摄影师,还要当好护花使者,还要当好绿叶。 反正,是要身兼数职,责任重大。 叶莲在前,曹学谦在后,两个人爬着爬着,就离山脚远了,到了大山的深处了。 在山脚下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早起的爬山的人,这会儿就只有她和曹学谦两个人了。 山道蜿蜒,忽隐忽现。 清晨的阳光透过密织的树叶,洒在山道上碎碎点点。 树上,鸟儿啭鸣;不远处,有溪水轻唱…… 叶莲忽然地就有点感动,觉得天地万物间,就只有她和曹学谦两个人,就算寂寞无声,也是浪漫无限。 叶莲这样一想,就不由地回头对曹学谦嫣然一笑。 “你笑什么?”看着叶莲笑,曹学谦也笑了。 第472章 拍照庆祝生日 “高兴就笑。”叶莲调皮。 “是不是看到老公今天很帅?”曹学谦总是那么自恋。 叶莲习惯了曹学谦的自恋,也不去否认。 她等曹学谦靠近,挽了曹学谦的胳膊,也不管两个人热烘烘地一身。 “老公,”叶莲突然动情地仰脸看着曹学谦:“谢谢你。” “怎么了?你这莫名其妙地。”曹学谦虽然受宠若惊,但也是奇怪。 叶莲移目前方,脸上满是感慨: “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我就觉得这么一个清晨,在这大山里,如果没有你,我会害怕我会孤独。但有你在,我又不会这么觉得,我只觉得安心只觉得快乐。所以,要谢谢你陪着我一起。” 曹学谦笑:“怎么?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叶莲用充满爱意的眼光看了曹学谦一眼,继续感慨: “是啊,你觉得是应该的,似乎也真的是应该的。但我又觉得这事儿是如此地奇妙。 “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个世界那么多人,唯有你陪在我的身边;这个世界那么大,但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牵连和维系。 “我有时想,如果没有你我会怎么样?我觉得我想也不敢想。真的,我好感谢这冥冥中的安排,我觉得你是如此如此地重要。” “过生日的人都是有这么多感慨的吗?”曹学谦笑问。 “这不是四十岁了吗?年龄大了有点通透了。你这个年轻人理解不了。”叶莲笑着自嘲。 “是吗?四十岁的人更有思想了?难怪也更漂亮了。” “漂亮吗?要漂亮也是因为裙子。” “谁说?人漂亮,裙子也会漂亮,裙子最多就是锦上添花。” “这裙子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还在说贵,你看你,其他的东西都不爱买,就爱买两件衣服,还总是在那里嫌贵。送什么东西你都不稀罕,我都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你了,还不许买两件衣服给你?” 曹学谦说得好无奈。 叶莲不由得笑了。 叶莲生活极其简单。 叶莲觉得每天能吃饱喝足,能穿上自己喜欢的一身衣服,这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爱戴那些玩意儿。 曹学谦买给她的什么戒指呀,项链呀,手镯呀等等,新鲜了两三天后,就都被她收进盒子里了。 叶莲就喜欢脖子、手腕、手指光着溜着,毫无拘束。 曹学谦给她买的昂贵又精致的包她也是在那儿当了摆设,她说自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出门不讲究,哪个包方便背哪个。 叶莲是这么地无欲无求,所以,曹学谦常常要为送什么礼物给叶莲伤脑筋。 而女人的节日又多,什么女神节,什么520,什么情人节,什么七夕节,五花八门,还要加上生日,这么多需要送礼的日子,真是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有一次,不记得什么节,曹学谦实在想不起送什么了,就送了一袋子的面膜,结果呢,叶莲用了几片说没什么感觉,就又浪费掉了。 真是暴殄天物。 曹学谦那颗送礼的心好受打击。 好在,现在可以发微信红包了,感觉这个微信红包就是要来把他从送礼的苦恼中拯救出来的。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间就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个平台,曹学谦在这里给叶莲拍了几张照,然后就继续往山顶爬。 临上山顶时,阶梯十分地陡峭,到得山顶,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了。 曹学谦背着个袋子,还背着个三脚架,后背就湿透了。 凤鸟山山顶是象洋镇海拔最高的地方了。 这里风景独好,可以俯瞰城市山川。 曹学谦一上到山顶,就四处瞄拍摄位置。 叶莲是第一次这么早来到这凤鸟山山顶,高高的山顶上就只有她和曹学谦两个人,虽然很累,她也开心得要蹦起来。 她拽着曹学谦,来到一个围了栏杆和铁丝网的边缘上,张开双臂,哇哇叫着对曹学谦说,真想有一对翅膀,和你一起飞过那田野山岗。 叶莲的笑容灿烂如花,曹学谦情不自禁就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附和道:“好呀,我带着相机,你带着翅膀,我负责拍照,你负责飞翔。” 叶莲笑笑地乜了曹学谦一眼:“你还挺会来事,说得那么朗朗上口。” 曹学谦笑道:“还不是为了配合你。” 叶莲愈加高兴,再一次望向远方,她眼前的世界,有些地方一片一片绿阴,有些地方是一片金黄。 曹学谦拿出照相机,说道:“我们开始拍照?等一下有人上来了就不好拍了。” 叶莲就说“好”。 “你就站这儿,”曹学谦说着就退开了几步,指示着叶莲:“稍稍往右转一下身,看向远方,嗯,再微微抬一下下巴……” “咔嚓”,曹学谦拍下了到达山顶的第一张照片。 接下来,就是不停地换地方,摆pose。 正面照、侧面照、背影照…… 坐着的,站着的,靠着的…… 每一张照片,叶莲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 每张照片一拍下,叶莲都忍不住要看看。 叶莲喜欢这样真实自然的生活照,以后老了翻看的时候,就能知道自己某个时段的真实状态。 她和曹学谦在十年结婚纪念日补拍的婚纱照虽然漂亮,但到后来,叶莲就觉得妆容太重,不真实。 她还是喜欢真实状态下的照片。 这些不同时间节点上的真实的照片串联、组合在一起,就能形成她的人生轨迹。 “我们拍几张合照?”叶莲感觉自己的照片拍得不少了,对曹学谦说道。 “真的吗?”曹学谦受宠若惊的样子:“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合影吗?” “你少来。”叶莲嗔怪。 曹学谦于是哈哈大笑。 拍合照,三脚架就要派上用场了。 曹学谦指示着叶莲背向远山,轻扶栏杆站好,他则定好位,摆好三脚架,设定好时间,然后迅速跑到叶莲,一把搂过叶莲的肩,叶莲的身子就不由倾向他的怀,和他一起看向镜头。 咔嚓! 一张相依相偎、相亲相爱的照片就被定格。 曹学谦又选了一块岩石,让叶莲坐在岩石上,他调好相机后,又迅速地跑去坐在了叶莲的身边。 叶莲左手攀上曹学谦的左肩,右手轻轻抓着曹学谦的胳膊,偏头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双手扶膝,扭头看向叶莲。 咔嚓,一张四目相对,深情款款的照片就这样拍下了。 这是叶莲最满意最喜欢的一张合影照片。 后面的日子里,每当叶莲翻起的时候,她都会久久地凝视,她的心里都会涌起一份感动。 照片上,曹学谦看她的眼神里,仍然是盛着爱,带着光,全无半点的敷衍和不情愿。 这个与她牵手了十几年,已经陪她到四十岁的男人,无论什么事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依着她顺着她,爱着她宠着她,从不埋怨她怪罪她。 这半生里: 她自作主张地辞了公职他没有怪罪她; 她被抢掉了所有的证件他没责备她; 她在家好几年没上班他没嫌弃她; 她炒股亏了好几万他从不抱怨她。 岁月在慢慢流逝,他仍然是把她放在手心里,只愿她能开心顺意。 记录在照片上的这份情,这份爱,真可谓是天地可鉴,大山为证,如此浪漫而有感人。 …… 在山顶上拍完照片后,两个人就拾级而下,准备回家。 太阳已经越来越晒,山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两个人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一条分岔路口。 叶莲问走那条道? 曹学谦说随便你。 叶莲想了想,说,来的时候我们走的是登山道,那回去的时候就走溯溪道。 凤鸟山也有一条溯溪道,只不过没黑羊岭的大,水量也没那么充沛,在加上很久没下雨了,溪水更是又细又浅,但也能看到它从高处倾泻而下时白白的水花,能听到它哗哗的水响。 但待到山势降低,便就只能听到水流的潺潺声了。 叶莲和曹学谦沿着小溪往下走,感觉很是湿润凉爽。 小溪边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 这小溪,这石头,让叶莲不由想起了程点菲,想起了那次曹学谦和程点菲在黑羊岭踏石过溪涧时碰撞出来的意乱情迷,心旌神驰…… 叶莲这样想着,便回头看了一下走在后面的曹学谦。 曹学谦便圆睁了一下他的双眼,拉扯了一下他的腮帮,对着叶莲扮起了鬼脸。 叶莲笑了。 这个男人走在她的后面,再也不会心如鹿撞,情难自已了,他对她的爱,就如这溪水,虽日趋平淡,但甜润持久。 走着走着,曹学谦突然停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踏上一块大石,往溪水靠近。 “你要干什么?小心一点。”叶莲朝曹学谦喊。 曹学谦也不回答,只是掏出了手机。 叶莲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像是在拍什么,又像是在录什么。 有那么一会儿,曹学谦才下来。 “你干什么去了?”叶莲问。 第472章 拍照庆祝生日 “高兴就笑。”叶莲调皮。 “是不是看到老公今天很帅?”曹学谦总是那么自恋。 叶莲习惯了曹学谦的自恋,也不去否认。 她等曹学谦靠近,挽了曹学谦的胳膊,也不管两个人热烘烘地一身。 “老公,”叶莲突然动情地仰脸看着曹学谦:“谢谢你。” “怎么了?你这莫名其妙地。”曹学谦虽然受宠若惊,但也是奇怪。 叶莲移目前方,脸上满是感慨: “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我就觉得这么一个清晨,在这大山里,如果没有你,我会害怕我会孤独。但有你在,我又不会这么觉得,我只觉得安心只觉得快乐。所以,要谢谢你陪着我一起。” 曹学谦笑:“怎么?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叶莲用充满爱意的眼光看了曹学谦一眼,继续感慨: “是啊,你觉得是应该的,似乎也真的是应该的。但我又觉得这事儿是如此地奇妙。 “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个世界那么多人,唯有你陪在我的身边;这个世界那么大,但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牵连和维系。 “我有时想,如果没有你我会怎么样?我觉得我想也不敢想。真的,我好感谢这冥冥中的安排,我觉得你是如此如此地重要。” “过生日的人都是有这么多感慨的吗?”曹学谦笑问。 “这不是四十岁了吗?年龄大了有点通透了。你这个年轻人理解不了。”叶莲笑着自嘲。 “是吗?四十岁的人更有思想了?难怪也更漂亮了。” “漂亮吗?要漂亮也是因为裙子。” “谁说?人漂亮,裙子也会漂亮,裙子最多就是锦上添花。” “这裙子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还在说贵,你看你,其他的东西都不爱买,就爱买两件衣服,还总是在那里嫌贵。送什么东西你都不稀罕,我都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你了,还不许买两件衣服给你?” 曹学谦说得好无奈。 叶莲不由得笑了。 叶莲生活极其简单。 叶莲觉得每天能吃饱喝足,能穿上自己喜欢的一身衣服,这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爱戴那些玩意儿。 曹学谦买给她的什么戒指呀,项链呀,手镯呀等等,新鲜了两三天后,就都被她收进盒子里了。 叶莲就喜欢脖子、手腕、手指光着溜着,毫无拘束。 曹学谦给她买的昂贵又精致的包她也是在那儿当了摆设,她说自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出门不讲究,哪个包方便背哪个。 叶莲是这么地无欲无求,所以,曹学谦常常要为送什么礼物给叶莲伤脑筋。 而女人的节日又多,什么女神节,什么520,什么情人节,什么七夕节,五花八门,还要加上生日,这么多需要送礼的日子,真是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有一次,不记得什么节,曹学谦实在想不起送什么了,就送了一袋子的面膜,结果呢,叶莲用了几片说没什么感觉,就又浪费掉了。 真是暴殄天物。 曹学谦那颗送礼的心好受打击。 好在,现在可以发微信红包了,感觉这个微信红包就是要来把他从送礼的苦恼中拯救出来的。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间就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个平台,曹学谦在这里给叶莲拍了几张照,然后就继续往山顶爬。 临上山顶时,阶梯十分地陡峭,到得山顶,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了。 曹学谦背着个袋子,还背着个三脚架,后背就湿透了。 凤鸟山山顶是象洋镇海拔最高的地方了。 这里风景独好,可以俯瞰城市山川。 曹学谦一上到山顶,就四处瞄拍摄位置。 叶莲是第一次这么早来到这凤鸟山山顶,高高的山顶上就只有她和曹学谦两个人,虽然很累,她也开心得要蹦起来。 她拽着曹学谦,来到一个围了栏杆和铁丝网的边缘上,张开双臂,哇哇叫着对曹学谦说,真想有一对翅膀,和你一起飞过那田野山岗。 叶莲的笑容灿烂如花,曹学谦情不自禁就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附和道:“好呀,我带着相机,你带着翅膀,我负责拍照,你负责飞翔。” 叶莲笑笑地乜了曹学谦一眼:“你还挺会来事,说得那么朗朗上口。” 曹学谦笑道:“还不是为了配合你。” 叶莲愈加高兴,再一次望向远方,她眼前的世界,有些地方一片一片绿阴,有些地方是一片金黄。 曹学谦拿出照相机,说道:“我们开始拍照?等一下有人上来了就不好拍了。” 叶莲就说“好”。 “你就站这儿,”曹学谦说着就退开了几步,指示着叶莲:“稍稍往右转一下身,看向远方,嗯,再微微抬一下下巴……” “咔嚓”,曹学谦拍下了到达山顶的第一张照片。 接下来,就是不停地换地方,摆pose。 正面照、侧面照、背影照…… 坐着的,站着的,靠着的…… 每一张照片,叶莲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 每张照片一拍下,叶莲都忍不住要看看。 叶莲喜欢这样真实自然的生活照,以后老了翻看的时候,就能知道自己某个时段的真实状态。 她和曹学谦在十年结婚纪念日补拍的婚纱照虽然漂亮,但到后来,叶莲就觉得妆容太重,不真实。 她还是喜欢真实状态下的照片。 这些不同时间节点上的真实的照片串联、组合在一起,就能形成她的人生轨迹。 “我们拍几张合照?”叶莲感觉自己的照片拍得不少了,对曹学谦说道。 “真的吗?”曹学谦受宠若惊的样子:“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合影吗?” “你少来。”叶莲嗔怪。 曹学谦于是哈哈大笑。 拍合照,三脚架就要派上用场了。 曹学谦指示着叶莲背向远山,轻扶栏杆站好,他则定好位,摆好三脚架,设定好时间,然后迅速跑到叶莲,一把搂过叶莲的肩,叶莲的身子就不由倾向他的怀,和他一起看向镜头。 咔嚓! 一张相依相偎、相亲相爱的照片就被定格。 曹学谦又选了一块岩石,让叶莲坐在岩石上,他调好相机后,又迅速地跑去坐在了叶莲的身边。 叶莲左手攀上曹学谦的左肩,右手轻轻抓着曹学谦的胳膊,偏头看向曹学谦; 曹学谦双手扶膝,扭头看向叶莲。 咔嚓,一张四目相对,深情款款的照片就这样拍下了。 这是叶莲最满意最喜欢的一张合影照片。 后面的日子里,每当叶莲翻起的时候,她都会久久地凝视,她的心里都会涌起一份感动。 照片上,曹学谦看她的眼神里,仍然是盛着爱,带着光,全无半点的敷衍和不情愿。 这个与她牵手了十几年,已经陪她到四十岁的男人,无论什么事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依着她顺着她,爱着她宠着她,从不埋怨她怪罪她。 这半生里: 她自作主张地辞了公职他没有怪罪她; 她被抢掉了所有的证件他没责备她; 她在家好几年没上班他没嫌弃她; 她炒股亏了好几万他从不抱怨她。 岁月在慢慢流逝,他仍然是把她放在手心里,只愿她能开心顺意。 记录在照片上的这份情,这份爱,真可谓是天地可鉴,大山为证,如此浪漫而有感人。 …… 在山顶上拍完照片后,两个人就拾级而下,准备回家。 太阳已经越来越晒,山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两个人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一条分岔路口。 叶莲问走那条道? 曹学谦说随便你。 叶莲想了想,说,来的时候我们走的是登山道,那回去的时候就走溯溪道。 凤鸟山也有一条溯溪道,只不过没黑羊岭的大,水量也没那么充沛,在加上很久没下雨了,溪水更是又细又浅,但也能看到它从高处倾泻而下时白白的水花,能听到它哗哗的水响。 但待到山势降低,便就只能听到水流的潺潺声了。 叶莲和曹学谦沿着小溪往下走,感觉很是湿润凉爽。 小溪边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 这小溪,这石头,让叶莲不由想起了程点菲,想起了那次曹学谦和程点菲在黑羊岭踏石过溪涧时碰撞出来的意乱情迷,心旌神驰…… 叶莲这样想着,便回头看了一下走在后面的曹学谦。 曹学谦便圆睁了一下他的双眼,拉扯了一下他的腮帮,对着叶莲扮起了鬼脸。 叶莲笑了。 这个男人走在她的后面,再也不会心如鹿撞,情难自已了,他对她的爱,就如这溪水,虽日趋平淡,但甜润持久。 走着走着,曹学谦突然停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踏上一块大石,往溪水靠近。 “你要干什么?小心一点。”叶莲朝曹学谦喊。 曹学谦也不回答,只是掏出了手机。 叶莲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像是在拍什么,又像是在录什么。 有那么一会儿,曹学谦才下来。 “你干什么去了?”叶莲问。 第473章 抓螃蟹&有惊喜? “录音。录一下溪水的水流声。” “录这个干嘛?” “这就是所谓的白噪音啊。” “什么白噪音?” “白噪音就是自然界存在的一些声音,比如雨声雷声等,还有这溪水声。” “那我还没明白你录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睡眠不好吗?听说白噪音能催眠,而溪水的效果可能最好。我录了好几段,回家放给你听,看你喜欢哪一段。” 叶莲没想到曹学谦录溪水是这样一个目的,竟是为了帮助她睡眠。 叶莲睡眠一直不好,曹学谦真的是没少操心。 每晚睡觉前,曹学谦都要确保周围是安静的,他要检查主卧的门窗是否关严实,住进金景华园后,他每天晚上还要检查主卫的窗户是否关好。 关于他每天晚上关主卫窗户的事,叶莲一开始还不知道,她总是纳闷为什么她每天打开的窗户第二天一看总是关闭着的呢?后来才听到曹学谦解释说是他每天晚上关的,怕外面的噪音影响她睡觉。 曹学谦放好手机,看着发愣的叶莲,说:“走呀。” 叶莲于是哦了一下,又走在了曹学谦的前面。 越到下面,山路越缓,到后面就差不多是平的了,只是偶尔下几步台阶。 因为不需要留意脚下,叶莲便能放心欣赏旁边的小溪。 山里的小溪总是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因为有树木笼盖,它更显得阴凉;又因为山间无污染,它又是如此地清澈。 它缓缓地,潺潺地流动着,让人忍不住想去用指尖碰一碰,摸一摸。 “我们要不要下去玩一下?”叶莲提议。 “你想玩?想玩就玩一下,今天你老大,你说玩啥我就陪你玩啥,我还能反对吗?”曹学谦戏谑道。 叶莲于是开心地往溪水边走。 曹学谦放下背包和三脚架,赶上去拉了叶莲的手。 “你看这溪水好清,水下的沙子、落叶都看得清清楚楚。”叶莲开心地嚷。 “嗯。” “真想喝一口。” “欸,那不行。” “我们小时候就喝山泉水。” “小时候是小时候。” “你看你看,还有蝌蚪,哎呀!还有螃蟹!好小的螃蟹!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我来抓两只给你玩玩。” “那里那里,你去抓!” 曹学谦于是松开了叶莲的手去抓螃蟹。 叶莲于是就看着曹学谦去抓螃蟹。 她看到曹学谦弯下腰去,小心地把手伸向水里。 她看着看着,一种幸福感又油然而生。 眼前的这个男人,总说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她。他不知道,他已经送了她最好的礼物——陪伴,全心全意的陪伴。 她不在乎什么金不在乎什么银,只在乎他那颗时刻爱着她顺着她的心。 “你看,我抓到了,给你。”曹学谦喊。 “我不要,我不敢。” “哈哈,你是叶公好龙呀。” …… 山风吹拂,溪水潺潺。 一个已步入四十岁的人和一个即将步入四十岁的人还像孩子一样在溪边玩耍。 因为有爱,所以童心不改。 叶莲的这个四十岁生日,过得开心而又满足,这一天里的每一个时刻,都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今天晚上你们去哪里吃饭?跟哪些人吃饭?”下班回家的路上,叶莲问曹学谦。 “都还不知道呢,他说是鸣顶公司项目部的人,我也不知道我认不认识,等一下要问成宇飞。怎么了?” “也没事,我就想,如果顺路的话,就带一些东西到租房去。蓝杉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吗?我们也得搬过去了。” “今天晚上恐怕不行,应该是走不开的。” “不行那就算了。欸——你不用开进去了,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走路回家。” 曹学谦于是就依言在金景华园小区门口停了车,让叶莲下车。 叶莲要下车的时候叮嘱:“最好不要喝酒,不然回家的时候不能开车。” “我也讨厌喝酒,但有时不得不喝。今晚就看情况。你快下车了,后面有车来了。” 曹学谦把叶莲放下后,就开车驶入洋安大道,往中心区方向。 曹学谦其实很不喜欢应酬,他就喜欢宅在家里,和叶莲在一起。自从管理同鑫厂以后,确实是少了很多的应酬。有些供应商想请他吃个饭,他都会找理由推脱。 但今天晚上是成宇飞打电话过来,要让曹学谦过去一起陪一下客户。 成宇飞发话,曹学谦就不能推脱,是肯定要去的,而且成宇飞不单单是要曹学谦去吃饭,而是要曹学谦过去作陪,一起招待客户。 而且,成宇飞还神秘地说今晚会有一个惊喜,也不知道是什么惊喜。 成宇飞现在的业务面临许多的考验。 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当你觉得它很好的时候,它突然就会急转直下,变得不好。 就像手机。 手机行业经历过山寨手机漫天飞的时代,然后是山寨手机消失,被几个头部手机公司瓜分了市场。 但几个头部公司也不是高枕无忧的,行业里面总是暗流涌动,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 随着智能手机的兴起,仿佛一夜之间,以往的功能手机就退出了市场。 那些以功能手机为主打产品的手机公司,因为转型不及时或者是不成功,就逐渐地暗淡出市场,被那些悄悄兴起的以开发智能手机为主的手机公司取代。 行业上游的局面发生了改变,毫无疑问会影响到下游。 同鑫厂的几家大客户,就因为转型不及时,产量大幅萎缩,到最后宣布停产,像立金,柏来,语通,现在都面临倒闭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同鑫厂的订单就大幅下降,那几家面临倒闭的公司的订单也不敢接了,当务之急就是回收货款。 而那些悄悄兴起的智能手机公司,它们早已有了成熟的供应链,不容易打得进去。 行业环境悄然改变,同鑫厂也是形势严峻。 作为业务老总,自然是亚历山大,而作为工厂管理者,曹学谦自然也是很不轻松。 转型是势在必然。 但转型也意味着代价和风险,只能慢慢地摸索着前行。 在转型方向确定之前,还是需要业务来支撑工厂。 鸣顶公司是一家大的手机公司,曾经也是开发功能机的,但鸣顶公司的嗅觉比较灵敏,意识到风向不对,就比较早地转型做智能手机了。 所以,之前的几家大的公司,只有鸣顶公司还在产品迭代的洪流中立有一席之地。 当然,最后鸣顶公司能不能成功站稳脚跟,那还得看能不能经受得住时间和市场的大浪淘沙。 前几天,成宇飞打听到原来立金公司的彭鹏跳槽到了鸣顶公司的项目部,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 职业的敏感让成宇飞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 如果能把业务做进鸣顶公司,再以鸣顶公司为基础,向其它的智能手机公司扩展,那不是很好吗? 本来说,肖冒炳就在鸣顶公司呀,要打进鸣顶公司通过肖冒炳不是更直接吗? 但成宇飞算是看透了,肖冒炳入股到同鑫厂纯粹是来摘果子的,不仅没发项目订单过来做,还从不分享外面的行业资讯,所以成宇飞要另寻突破口。 现在,彭鹏可能就是个突破口。 彭鹏和成宇飞以及曹学谦共过事,曹学谦以前还是彭鹏的师傅,看在同事尤其是师傅的面上,彭鹏应该会帮忙牵线搭桥。 所以成宇飞就约彭鹏吃饭,并拜托彭鹏把项目部的几个关键人物都带上。 山不转来水在转。 彭鹏从立金公司辞职出去后,在外面兜兜转转,各种工作与社交忙碌中,与原来的旧同事就缺少了联系。 接到成宇飞的电话时,彭鹏好一下才想起来,但还是很高兴,欣然接受邀约。 这里,成宇飞故意设了一个晚饭会面时的小秘密,他不让彭鹏和曹学谦互相知道彼此的出现,想给他们彼此一个小惊喜。 成宇飞知道彭鹏和曹学谦之前感情比较深厚,这次不期而见肯定是会很高兴。 但成宇飞没料到的是,这一次来参加晚宴的,还有程点菲。 也是机缘巧合。 程点菲是刚刚前两天才来到鸣顶公司的。 曹学谦离开立金公司后不久,程点菲也离开了立金公司。也是在外面兜兜转转,感觉到手机行业要大变天,赶紧上岸智能手机公司,想以此为跳板,捧好手机结构设计这一碗饭。 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稍不留神,就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和行业的脚步。 彭鹏和程点菲聊天中知道彼此都在立金公司呆过(虽然是不同时段),现在又同在鸣顶公司,自然很是亲切。 成宇飞邀请吃饭,彭鹏自然也把程点菲也叫了去,当然还有他还叫了其它几个人,包括肖冒炳。 …… 总之,今晚这顿饭,一些人一些事,曹学谦都蒙在了鼓里。他只知道,成宇飞要他去他就得去,莫说是为了工厂,就是成宇飞自己个人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他曹学谦也是会立马过去。 第473章 抓螃蟹&有惊喜? “录音。录一下溪水的水流声。” “录这个干嘛?” “这就是所谓的白噪音啊。” “什么白噪音?” “白噪音就是自然界存在的一些声音,比如雨声雷声等,还有这溪水声。” “那我还没明白你录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睡眠不好吗?听说白噪音能催眠,而溪水的效果可能最好。我录了好几段,回家放给你听,看你喜欢哪一段。” 叶莲没想到曹学谦录溪水是这样一个目的,竟是为了帮助她睡眠。 叶莲睡眠一直不好,曹学谦真的是没少操心。 每晚睡觉前,曹学谦都要确保周围是安静的,他要检查主卧的门窗是否关严实,住进金景华园后,他每天晚上还要检查主卫的窗户是否关好。 关于他每天晚上关主卫窗户的事,叶莲一开始还不知道,她总是纳闷为什么她每天打开的窗户第二天一看总是关闭着的呢?后来才听到曹学谦解释说是他每天晚上关的,怕外面的噪音影响她睡觉。 曹学谦放好手机,看着发愣的叶莲,说:“走呀。” 叶莲于是哦了一下,又走在了曹学谦的前面。 越到下面,山路越缓,到后面就差不多是平的了,只是偶尔下几步台阶。 因为不需要留意脚下,叶莲便能放心欣赏旁边的小溪。 山里的小溪总是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因为有树木笼盖,它更显得阴凉;又因为山间无污染,它又是如此地清澈。 它缓缓地,潺潺地流动着,让人忍不住想去用指尖碰一碰,摸一摸。 “我们要不要下去玩一下?”叶莲提议。 “你想玩?想玩就玩一下,今天你老大,你说玩啥我就陪你玩啥,我还能反对吗?”曹学谦戏谑道。 叶莲于是开心地往溪水边走。 曹学谦放下背包和三脚架,赶上去拉了叶莲的手。 “你看这溪水好清,水下的沙子、落叶都看得清清楚楚。”叶莲开心地嚷。 “嗯。” “真想喝一口。” “欸,那不行。” “我们小时候就喝山泉水。” “小时候是小时候。” “你看你看,还有蝌蚪,哎呀!还有螃蟹!好小的螃蟹!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我来抓两只给你玩玩。” “那里那里,你去抓!” 曹学谦于是松开了叶莲的手去抓螃蟹。 叶莲于是就看着曹学谦去抓螃蟹。 她看到曹学谦弯下腰去,小心地把手伸向水里。 她看着看着,一种幸福感又油然而生。 眼前的这个男人,总说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她。他不知道,他已经送了她最好的礼物——陪伴,全心全意的陪伴。 她不在乎什么金不在乎什么银,只在乎他那颗时刻爱着她顺着她的心。 “你看,我抓到了,给你。”曹学谦喊。 “我不要,我不敢。” “哈哈,你是叶公好龙呀。” …… 山风吹拂,溪水潺潺。 一个已步入四十岁的人和一个即将步入四十岁的人还像孩子一样在溪边玩耍。 因为有爱,所以童心不改。 叶莲的这个四十岁生日,过得开心而又满足,这一天里的每一个时刻,都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今天晚上你们去哪里吃饭?跟哪些人吃饭?”下班回家的路上,叶莲问曹学谦。 “都还不知道呢,他说是鸣顶公司项目部的人,我也不知道我认不认识,等一下要问成宇飞。怎么了?” “也没事,我就想,如果顺路的话,就带一些东西到租房去。蓝杉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吗?我们也得搬过去了。” “今天晚上恐怕不行,应该是走不开的。” “不行那就算了。欸——你不用开进去了,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走路回家。” 曹学谦于是就依言在金景华园小区门口停了车,让叶莲下车。 叶莲要下车的时候叮嘱:“最好不要喝酒,不然回家的时候不能开车。” “我也讨厌喝酒,但有时不得不喝。今晚就看情况。你快下车了,后面有车来了。” 曹学谦把叶莲放下后,就开车驶入洋安大道,往中心区方向。 曹学谦其实很不喜欢应酬,他就喜欢宅在家里,和叶莲在一起。自从管理同鑫厂以后,确实是少了很多的应酬。有些供应商想请他吃个饭,他都会找理由推脱。 但今天晚上是成宇飞打电话过来,要让曹学谦过去一起陪一下客户。 成宇飞发话,曹学谦就不能推脱,是肯定要去的,而且成宇飞不单单是要曹学谦去吃饭,而是要曹学谦过去作陪,一起招待客户。 而且,成宇飞还神秘地说今晚会有一个惊喜,也不知道是什么惊喜。 成宇飞现在的业务面临许多的考验。 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当你觉得它很好的时候,它突然就会急转直下,变得不好。 就像手机。 手机行业经历过山寨手机漫天飞的时代,然后是山寨手机消失,被几个头部手机公司瓜分了市场。 但几个头部公司也不是高枕无忧的,行业里面总是暗流涌动,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 随着智能手机的兴起,仿佛一夜之间,以往的功能手机就退出了市场。 那些以功能手机为主打产品的手机公司,因为转型不及时或者是不成功,就逐渐地暗淡出市场,被那些悄悄兴起的以开发智能手机为主的手机公司取代。 行业上游的局面发生了改变,毫无疑问会影响到下游。 同鑫厂的几家大客户,就因为转型不及时,产量大幅萎缩,到最后宣布停产,像立金,柏来,语通,现在都面临倒闭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同鑫厂的订单就大幅下降,那几家面临倒闭的公司的订单也不敢接了,当务之急就是回收货款。 而那些悄悄兴起的智能手机公司,它们早已有了成熟的供应链,不容易打得进去。 行业环境悄然改变,同鑫厂也是形势严峻。 作为业务老总,自然是亚历山大,而作为工厂管理者,曹学谦自然也是很不轻松。 转型是势在必然。 但转型也意味着代价和风险,只能慢慢地摸索着前行。 在转型方向确定之前,还是需要业务来支撑工厂。 鸣顶公司是一家大的手机公司,曾经也是开发功能机的,但鸣顶公司的嗅觉比较灵敏,意识到风向不对,就比较早地转型做智能手机了。 所以,之前的几家大的公司,只有鸣顶公司还在产品迭代的洪流中立有一席之地。 当然,最后鸣顶公司能不能成功站稳脚跟,那还得看能不能经受得住时间和市场的大浪淘沙。 前几天,成宇飞打听到原来立金公司的彭鹏跳槽到了鸣顶公司的项目部,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 职业的敏感让成宇飞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 如果能把业务做进鸣顶公司,再以鸣顶公司为基础,向其它的智能手机公司扩展,那不是很好吗? 本来说,肖冒炳就在鸣顶公司呀,要打进鸣顶公司通过肖冒炳不是更直接吗? 但成宇飞算是看透了,肖冒炳入股到同鑫厂纯粹是来摘果子的,不仅没发项目订单过来做,还从不分享外面的行业资讯,所以成宇飞要另寻突破口。 现在,彭鹏可能就是个突破口。 彭鹏和成宇飞以及曹学谦共过事,曹学谦以前还是彭鹏的师傅,看在同事尤其是师傅的面上,彭鹏应该会帮忙牵线搭桥。 所以成宇飞就约彭鹏吃饭,并拜托彭鹏把项目部的几个关键人物都带上。 山不转来水在转。 彭鹏从立金公司辞职出去后,在外面兜兜转转,各种工作与社交忙碌中,与原来的旧同事就缺少了联系。 接到成宇飞的电话时,彭鹏好一下才想起来,但还是很高兴,欣然接受邀约。 这里,成宇飞故意设了一个晚饭会面时的小秘密,他不让彭鹏和曹学谦互相知道彼此的出现,想给他们彼此一个小惊喜。 成宇飞知道彭鹏和曹学谦之前感情比较深厚,这次不期而见肯定是会很高兴。 但成宇飞没料到的是,这一次来参加晚宴的,还有程点菲。 也是机缘巧合。 程点菲是刚刚前两天才来到鸣顶公司的。 曹学谦离开立金公司后不久,程点菲也离开了立金公司。也是在外面兜兜转转,感觉到手机行业要大变天,赶紧上岸智能手机公司,想以此为跳板,捧好手机结构设计这一碗饭。 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稍不留神,就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和行业的脚步。 彭鹏和程点菲聊天中知道彼此都在立金公司呆过(虽然是不同时段),现在又同在鸣顶公司,自然很是亲切。 成宇飞邀请吃饭,彭鹏自然也把程点菲也叫了去,当然还有他还叫了其它几个人,包括肖冒炳。 …… 总之,今晚这顿饭,一些人一些事,曹学谦都蒙在了鼓里。他只知道,成宇飞要他去他就得去,莫说是为了工厂,就是成宇飞自己个人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他曹学谦也是会立马过去。 第474章 老朋友 曹学谦开了一段路后,就打电话给成宇飞,问成宇飞吃饭的具体地址。 挂了电话后,曹学谦就收到了成宇飞发过来的地址定位,看起来是在市区,就是在鸣顶公司附近。 曹学谦开着车驶上了国道,国道上车流如织,不过车速还是正常,但开了一段后,车速就慢了下来,然后还堵起车来。 曹学谦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都亮着车尾灯的红红的车河,也是无奈。 陪客户吃饭,应该早一点到才对,晚了就显得不诚心不礼貌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堵车,希望能快一点疏通。 成宇飞下午没去同鑫厂,他处理了一些业务上的问题后就直接去到鸣顶公司附近的一个饭店订包厢、下菜单。 作为同鑫厂的业务老总,请客户吃饭是常有的事。 他请客户的时候,身边都要带上一个人,这样一唱一和,行起事情来方便一些。 一般来说,他都是带一个业务员在身边,有些服务上的事情可以交给业务员去做。 碰到难一点的客户,尤其是身边带着家眷的客户,成宇飞就会让韩雨默作陪。 韩雨默真是成宇飞的得力内助,八面玲珑,活跃气氛,讨人喜欢的本领很多时候还真是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还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客户,如果韩雨默不方便或者没时间出面,成宇飞就会叫上曹学谦。 曹学谦幽默有趣,经验老到,能观颜察色,随机应变,在饭桌上常常也能扭转困局或者是直接拿下客户。 今天晚上这个的饭局,自然是要曹学谦过来作陪为最好。 时间来到六点半。 鸣顶公司的下班时间是下午六点,估计过会儿彭鹏他们就会过来了。 就是还没看到曹学谦过来。 叮嘱了他早一点到的,怎么这么慢? 成宇飞又给曹学谦打了个电话,曹学谦在电话里说堵车呢,不过这会儿已经不堵了,应该二十分钟以后就会到。 如成宇飞所料想的,过了一会儿,彭鹏他们就到了。 一共是五个人,四男一女。 彭鹏,成宇飞认识。 肖冒炳,成宇飞是太认识了,但在这里也是要假装认识一下,客套一下。 程点菲,成宇飞也认识。 程点菲当初到立金公司的时候,成宇飞虽然已经离开了立金公司,但程点菲经常跟曹学谦在一起,成宇飞也是见过几回的,只是没怎么交往过。 成宇飞本来顾虑肖冒炳会多想,怪他成宇飞多此一举,后来一想他肖冒炳要多想就多想,他以为他成宇飞想多此一举吗?要是他肖冒炳给力一点,不是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吗?况且,他成宇飞也不是背地里行事,对他肖冒炳又没什么影响,工厂如果能成功在鸣顶公司拿到订单,赚的钱他肖冒炳不也是有份的吗?量他肖冒炳在饭桌上也不会说什么对同鑫厂不利的话,哪有那么傻的人啊? 成宇飞很开心很热情地把客人们迎进包厢,招待大家坐下。 彭鹏先把另两个男同事向成宇飞作了介绍,最后才介绍程点菲。 彭鹏本来是叫成宇飞为成总的,但成宇飞笑着说叫那么生分干嘛?同事之间,还像以前一样,叫成工就好。彭鹏就说那以前我还是叫你成经理呢,要不还是叫你成经理? 这反而复杂了。 成宇飞只好说随便叫,反正是个称呼,我们心里面不生分就好。 “成总,”彭鹏开始介绍程点菲:“这是程工,你认识吗?” 成宇飞笑道:“程美女,当然认识,以前见过几面的,说起来我们也是同事。” 程点菲笑着点头道:“是的,听说我来之前你已经离开立金公司了。” “那这样说起来这里有四位原来的立金同事,在立金的时候有的早有的晚,来来去去地互相之间并不是全部见过面,今晚反而在这里全见到了,也是神奇。”彭鹏插话道。 “是啊是啊,相聚真是一种缘分。”成宇飞乐得聊缘分,聊得越亲热越好。 “还是要感谢成总请客,才给了我们这样一个相聚的机会。”彭彭感慨。 “别这么说,是你们给面,我才有机会请客,你不是说一起是六个人吗?”成宇飞问彭鹏。 “对哦,”彭鹏往门口望,说道:“我还叫了我们项目部经理,怎么还没看到他来?” “你问问,看看要不要我去接他。”服务意识是植根在成宇飞骨子里的。 彭鹏于是就打电话给项目部经理,结果那经理回话说临时有事情来不了了。 成宇飞自然也是遗憾,但没关系,以后再找机会,有彭鹏搭桥,甚至还有程点菲帮忙,应该问题不大。 “那我们开始上菜了?”成宇飞说着,突然想起曹学谦还没来,于是又打电话给曹学谦。 “曹工,你到了吗?”成宇飞问道。 得知曹学谦马上到了,成宇飞便挂了电话,吩咐服务员上菜。 “曹工?哪个曹工?是不是曹学谦曹经理呀?”彭鹏问。 “是呀。”成宇飞随口回答道。话出口了,才发现他本来是要给他们制造惊喜的,结果不小心就露帮了,便又觉得好笑。 “哇!”彭鹏叫起来:“那太好了!好久没见大哥了。” 成宇飞笑了,心里面想,叫曹学谦过来作陪还真是对了。 “曹学谦”三个字从彭鹏嘴里叫出来,一下就击穿了程点菲的双耳,在她的心海里激起一片水花。 程点菲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曹学谦,心里面很是震惊,虽然她表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 程点菲知道她需要镇定一下自己,平复一下自己,于是她站起来,看都是些男同事,也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包厢,去找洗手间去了。 程点菲的突然离开引起了肖冒炳的注意,看着程点菲离去的背影,联想到刚才成宇飞和彭鹏提到了曹学谦,联想到在大福商场看到的那一幕,他若有所思…… 第474章 老朋友 曹学谦开了一段路后,就打电话给成宇飞,问成宇飞吃饭的具体地址。 挂了电话后,曹学谦就收到了成宇飞发过来的地址定位,看起来是在市区,就是在鸣顶公司附近。 曹学谦开着车驶上了国道,国道上车流如织,不过车速还是正常,但开了一段后,车速就慢了下来,然后还堵起车来。 曹学谦看着前面望不到头的,都亮着车尾灯的红红的车河,也是无奈。 陪客户吃饭,应该早一点到才对,晚了就显得不诚心不礼貌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堵车,希望能快一点疏通。 成宇飞下午没去同鑫厂,他处理了一些业务上的问题后就直接去到鸣顶公司附近的一个饭店订包厢、下菜单。 作为同鑫厂的业务老总,请客户吃饭是常有的事。 他请客户的时候,身边都要带上一个人,这样一唱一和,行起事情来方便一些。 一般来说,他都是带一个业务员在身边,有些服务上的事情可以交给业务员去做。 碰到难一点的客户,尤其是身边带着家眷的客户,成宇飞就会让韩雨默作陪。 韩雨默真是成宇飞的得力内助,八面玲珑,活跃气氛,讨人喜欢的本领很多时候还真是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还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客户,如果韩雨默不方便或者没时间出面,成宇飞就会叫上曹学谦。 曹学谦幽默有趣,经验老到,能观颜察色,随机应变,在饭桌上常常也能扭转困局或者是直接拿下客户。 今天晚上这个的饭局,自然是要曹学谦过来作陪为最好。 时间来到六点半。 鸣顶公司的下班时间是下午六点,估计过会儿彭鹏他们就会过来了。 就是还没看到曹学谦过来。 叮嘱了他早一点到的,怎么这么慢? 成宇飞又给曹学谦打了个电话,曹学谦在电话里说堵车呢,不过这会儿已经不堵了,应该二十分钟以后就会到。 如成宇飞所料想的,过了一会儿,彭鹏他们就到了。 一共是五个人,四男一女。 彭鹏,成宇飞认识。 肖冒炳,成宇飞是太认识了,但在这里也是要假装认识一下,客套一下。 程点菲,成宇飞也认识。 程点菲当初到立金公司的时候,成宇飞虽然已经离开了立金公司,但程点菲经常跟曹学谦在一起,成宇飞也是见过几回的,只是没怎么交往过。 成宇飞本来顾虑肖冒炳会多想,怪他成宇飞多此一举,后来一想他肖冒炳要多想就多想,他以为他成宇飞想多此一举吗?要是他肖冒炳给力一点,不是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吗?况且,他成宇飞也不是背地里行事,对他肖冒炳又没什么影响,工厂如果能成功在鸣顶公司拿到订单,赚的钱他肖冒炳不也是有份的吗?量他肖冒炳在饭桌上也不会说什么对同鑫厂不利的话,哪有那么傻的人啊? 成宇飞很开心很热情地把客人们迎进包厢,招待大家坐下。 彭鹏先把另两个男同事向成宇飞作了介绍,最后才介绍程点菲。 彭鹏本来是叫成宇飞为成总的,但成宇飞笑着说叫那么生分干嘛?同事之间,还像以前一样,叫成工就好。彭鹏就说那以前我还是叫你成经理呢,要不还是叫你成经理? 这反而复杂了。 成宇飞只好说随便叫,反正是个称呼,我们心里面不生分就好。 “成总,”彭鹏开始介绍程点菲:“这是程工,你认识吗?” 成宇飞笑道:“程美女,当然认识,以前见过几面的,说起来我们也是同事。” 程点菲笑着点头道:“是的,听说我来之前你已经离开立金公司了。” “那这样说起来这里有四位原来的立金同事,在立金的时候有的早有的晚,来来去去地互相之间并不是全部见过面,今晚反而在这里全见到了,也是神奇。”彭鹏插话道。 “是啊是啊,相聚真是一种缘分。”成宇飞乐得聊缘分,聊得越亲热越好。 “还是要感谢成总请客,才给了我们这样一个相聚的机会。”彭彭感慨。 “别这么说,是你们给面,我才有机会请客,你不是说一起是六个人吗?”成宇飞问彭鹏。 “对哦,”彭鹏往门口望,说道:“我还叫了我们项目部经理,怎么还没看到他来?” “你问问,看看要不要我去接他。”服务意识是植根在成宇飞骨子里的。 彭鹏于是就打电话给项目部经理,结果那经理回话说临时有事情来不了了。 成宇飞自然也是遗憾,但没关系,以后再找机会,有彭鹏搭桥,甚至还有程点菲帮忙,应该问题不大。 “那我们开始上菜了?”成宇飞说着,突然想起曹学谦还没来,于是又打电话给曹学谦。 “曹工,你到了吗?”成宇飞问道。 得知曹学谦马上到了,成宇飞便挂了电话,吩咐服务员上菜。 “曹工?哪个曹工?是不是曹学谦曹经理呀?”彭鹏问。 “是呀。”成宇飞随口回答道。话出口了,才发现他本来是要给他们制造惊喜的,结果不小心就露帮了,便又觉得好笑。 “哇!”彭鹏叫起来:“那太好了!好久没见大哥了。” 成宇飞笑了,心里面想,叫曹学谦过来作陪还真是对了。 “曹学谦”三个字从彭鹏嘴里叫出来,一下就击穿了程点菲的双耳,在她的心海里激起一片水花。 程点菲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曹学谦,心里面很是震惊,虽然她表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 程点菲知道她需要镇定一下自己,平复一下自己,于是她站起来,看都是些男同事,也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包厢,去找洗手间去了。 程点菲的突然离开引起了肖冒炳的注意,看着程点菲离去的背影,联想到刚才成宇飞和彭鹏提到了曹学谦,联想到在大福商场看到的那一幕,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