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流》 第一卷 出长安第1章 秦家念安 三月,初春。 大周王朝,长安城外一处杳无人烟的郊外。 一年轻男子牵着一匹白马,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玉缎带,面如冠玉,一双剑眉之下有着一对丹凤眼。 年轻男子姓秦,名念安,长安第一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是周国唯一的上柱国,更是无法无天。 天地间原本万籁无声,顷刻吹来一阵春风,带起了几粒尘土。 秦念安眉毛蹙起,抬手拍了拍长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回去,送到这里就行了。”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少女,年纪在十八左右,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裙,发上盘着一支凤蝶鎏金银簪,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眼睛,美眸上如蝉翼般的睫毛微微晃动,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安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外面真的很危险的。” “小妮子,你觉得本少爷会害怕危险?” “安哥哥最厉害了,当然不会怕危险,但是我会担心你啊。” 面对少女担忧的表情,秦念安神采奕奕的笑道:“本少爷需要你这妮子担心?你就在家里呆着,等着有一天,听到一位叫秦念安的少年天才登临武道魁首,成为那天下第一!”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虽然安哥哥你昨天已经行完及冠礼了,可是你这样跑出去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 红衣少女似还想挽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还不是因为举行完那个什么及冠礼我才准备离开的!我爹居然告诉我举行完那个仪式后就该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他学习兵法之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本少爷可是注定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男人,怎么能被那些不知所谓的兵法给耽误。” 秦念安这次的逃离计划可是做了好些天的准备,说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废。 “秦叔叔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安哥哥你看你啊,现在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起步比别人晚太多了,听说任阿姨的侄子及冠的时候已经踏入从八品了,也许当个威风的将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红衣少女作出一幅遐想的样子,似乎已经看见指挥了那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模样。 “你这妮子刚刚不是还说相信我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本少爷的天赋你还不知道吗?简直就是天纵奇才,等我出了长安,闯荡江湖,那必定是龙翔天,鱼归海,成为天下第一也是指日可待。” “好啦!知道啦!我的安哥哥最厉害了!” 秦念安伸手作势拍向少女头顶,少女眉眼一弯,嘴角微扬,双手抱住头,煞是可爱。 秦念安抬头望向北方,望见那金碧辉煌的长安,崇墉百雉的城墙,那个他待了二十年的长安,那座将他与心中渴望的江湖隔开的城墙,心中满是感慨。 “好啦,你快回去,不然你娘找不到你又该着急了。” “我又改变主意了……” 少女的话语刚到了一半就立马被打断。 “林秋寒!你都反悔几次了?我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好好的听过?我说了这不是郊游,这是……” 见秦念安的语速有些许急促,林秋寒赶忙接过话来。 “我不去便是啦,安哥哥你不要再讲一遍了!” 林秋寒眼睛眯了起来,似乎要哭出来一般,抬眸间便睁开了眼睛,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秦念安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跨上那匹白马。 那青衣白马不过行了数步距离,白马停步,青衣回眸,看着那个还在望着他背影的红衣少女,满面春风道:“快回去。” 红衣少女没有挪动脚步,就站在那里一直望着、望着…… 她的眼里好像看不清其他事物,甚至连他身下的那匹白马也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看见那个身影。 她突然把双手放到嘴边,朝着那个背影大喊到:“安哥哥一定要早点成为天下第一,我会等你回来的。” 微风吹来,树林发出的声响婉如少女唱着优美的歌声。 那一日的长安城外,春风起,吹起她那鲜艳的裙摆,也吹动她那一颗青涩的心。 他不再言语,骏马如飞,银鞍骏马驰如风。 ………… 长安,秦家府邸内。 “荒谬!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跑外面去玩!” 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拍桌大怒道,他的眉毛似乎一根根竖了起来,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他身材魁梧挺拔,眼神锐捷而明亮,但是此刻却显得格外不稳重。 “大将军,公子也是刚离开没几个时辰,您看要不要属下派人前去追回公子。” 堂下有一人单膝跪在中年男子面前询问。 那中年男子便是秦念安的父亲秦长青,作为周国唯一的上柱国,可以说是位极人臣,长安城内亦可翻云覆雨。 秦念安是秦长青膝下独子,为其妻任氏所生。任尘彩是朝中任尚书的女儿,和秦长青可谓是门当户对,传言二人的夫妻关系是颇为和睦,所以大将军并未纳妾,这位上柱国也被朝廷众人戏称为痴情的大将军。 任尘彩为秦家育有一子一女,秦念安还有一个妹妹秦怜雪,一对兄妹都遗传母亲的相貌,不仅秦念安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秦怜雪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 “当然要派人快点追回来了,秦念安这个大混蛋,偷偷跑出去玩居然不带着我。” 秦长青刚要出声,只见一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似在二九年华,她有着精致的五官,琼鼻挺翘,面庞白皙,好似无暇的美玉一般,正是其女秦怜雪。 秦长青刚准备回答,思绪一下就被秦怜雪打断,只能朝前面跪着的下属摆摆手,对其说道:“这件事待会再谈,你先下去。” 转头将视线落在秦怜雪身上,沉声道:“你这丫头和你哥一模一样,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 “娘,爹又要凶我!” 秦怜雪赶忙向旁边端坐的女子求救。 任尘彩只能无奈的笑着,对其轻声说道:“你也别向着我撒娇,先回屋里呆着,不然我可拦不住你爹。” 秦怜雪只能无奈的撇撇嘴,转头向屋内走去。 “你也别太生气,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去闯荡就随他去。” “真是不知道那个破江湖有什么好的,修行有个屁用,一品高手算的上顶尖了?当年老子攻打襄阳的时候,那个天下第四不也葬身襄阳城外?” “你是不是又忘了他在气竭之前,活活从你的八万骑里拉出了两万陪他,导致襄阳城破晚了整整三日,这件事你可没少向我抱怨。” 女子一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扬起,有些许揶揄的味道。 秦长青眼前又浮现那一人、一枪、一匹马,在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襄阳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可那一人一骑孤身立于城门外。 身为一品高手的他,要走他麾下无一人可以留下他,可是城外的他无怨亦无悔。他在那里,明明只是一个人,却让那八万铁骑都不能前进一步。 最终他吐出最后一口气,长枪驻地,单膝跪倒,人死而身不倒,他的目光却没有正视大军,目光微微偏移,秦长青知道他是在望着那座襄阳城。 秦长青征战多年,能被他记住的敌人寥寥无几。 但他记得他。 他是那年江湖武评的天下第四。 他说他叫孙鹤霄。 秦长青眼中似乎出现一缕光,但是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蚍蜉撼树,毫无自知自明,只能守的了一时,一人之力又怎么能和一军之力抗衡?修行的极限也不过如此。” 任尘彩不满他的回答,又争辩道:“听说龙虎山的修道之人不乏有可以得道升天之辈,传言五百年前不是又有一位道士在龙虎山顶驾鹤而上,登天而去吗?” “五百年的事哪做得了数,你我都不曾见过,说不定只是那些道士骗人上山烧香的手段罢了,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秦长青只能讪讪道,任尘彩也是莞尔一笑,不再辩驳。 秦长青稍稍沉默后,发出一声长叹,而后轻轻低语道:“念安念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定。” 第一卷 出长安第2章 天下第一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未央大陆不知度过多少个春秋,经历无数次分分合合,几经浮沉,时至今日呈现四国鼎立之势,中原南部为蜀国和楚国,北部为周国,周国以北尽是草原,为匈奴所统领。 安阳镇位于周国和楚国的交界处。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向一位骑着白马的青衣男子,那一人一马都暮气沉沉的,一身华贵的刺绣长袍也遮不住男子身上的风尘味,一头长发显得很是杂乱,一对丹凤眼也是没有生气。 “这闯荡江湖可真是不容易啊!可真想念在长安大块肉大碗酒的日子。” 青衣男子便是秦念安,自离开长安的那一天开始已经过了五日,秦念安一路向南行了八百里,虽有停歇,但仍然是遮挡不住的疲惫。 身心疲惫的秦念安迷迷糊糊的骑着马,却被一声响亮的“站住”给惊醒,他茫然的环顾四周,看着附近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多个人,有些不明所以,他疑惑的问道:“是在叫我吗?” 只见一个长相奇丑,脸上有一道刀疤的人走向前来,狞笑道:“小子,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本大爷可以饶你不死。” 秦念安这才发现地上坐着一位姑娘,双手被绑着,眼中含泪,看样子这群人应该是强抢民女的山贼。 自己居然迷迷糊糊的走到这个没有人敢靠近的地方,他可对英雄救美没有什么兴趣,但这群山贼一眼就发现秦念安一身装头价值不菲,便知道这又是一头大肥羊了。 一群山贼交换眼神,而后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都向秦念安靠拢,向他所在的位置包围而去。 秦念安将双手放于背后,从容自如道:“你们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们要是敢对本少爷不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山贼长的甚是高大,他掂了一掂手里的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着身旁的山贼同伙问道:“这小子要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怕不怕?” 他身旁的山贼也是赶忙附和道:“别说你有没有背景,就算有天大的背景,到了安阳山这一带,是龙你也得卧着,是虎你也得趴着。” 此地位于周楚两国交界处,两国都不好管辖,自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秦念安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只能用眼神扫视四周,寻找一丝获救的希望。 一个邋遢老头居然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袭破烂麻衣,一头白发油腻腻的,腰间却是配着一柄绚丽的佩剑,与其形象完全不符。 秦念安却是灵机一动,朝那个老头大声叫唤道:“师傅!您怎么才来,徒儿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众人也是一齐看向那邋遢老头,要是没有那柄佩剑,倒像弄个破碗蹲地上就能乞讨的乞丐,但是有那小子喊师傅在先,也不由得他们不提高警惕。 为首的山贼的把手中宽刀递给身旁的小弟,作出一副恭敬的姿态,面不改色道:“小子是安阳山的山寨主张天昊,敢问老人家来自何门何派?” 邋遢老头听后,眉头皱起,视线投向秦念安,秦念安张眉努眼示意其不要揭穿。 老头继而转头看向张天昊,满不在乎道:“门派?算是北斗宫里一个不值得谈论的小长老,算不得什么大人物,那个什么寨主,你有什么要讨教的吗?” 北斗宫、无相阁、罗刹府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三大顶尖门派,北斗宫和无相阁都有一品高手坐镇,而罗刹府的府主却是一位从一品的修士,但也是目前江湖所知唯一一个能以从一品的修为战一品而不落败之人。 江湖上摆在明面的一品高手从来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而有从一品战一品事迹也仅此一人。 一品至九品,由上至下,实力的差距是尤为显着的。九品是修行的开始,也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的门槛,九品之下,皆不入流。 张天昊听后也是不由得一惊,仔细的打量着这一对师徒,能作为三大门派的长老至少也有从四品的实力,这哪里是他们这些乌合之众能对付的了的。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秦念安,身着刺绣长袍,腰带青玉缎带,原本以为又是哪个富贵人家里偷跑出来的愣头青,现在看来来历确实不是那么简单。 而后又将视线转移回邋遢老头身上,可是以他区区九品的修为根本无法看穿这个自称北斗宫长老的深浅。 张天昊可以知道的是那个年轻人身上肯定有不少油水可捞,是一条大鱼,前提是那个老头是个冒牌货,但若是老头真是北斗宫长老,那可真就得不偿失。 于是他便冲那邋遢老头抱拳,惺惺作态道:“原来是北斗宫长老带宫内弟子出门游历啊,真是失敬。” 说罢便走向那个挡在秦念安背后的手下,抬脚便踢向这个挡住其退路之人,此人也是吃痛的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你这不懂事的东西,拦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给我这个北斗宫的小兄弟让一条路出来。” 那个山贼也顾不得喊叫,赶忙向一旁爬去,给秦念安让出一条路来。 张天昊冲老头露出一个示好的表情,接着说道:“令徒与我这手下有些许误会,我这些手下都是山野之人,都怪我疏于对手下管教,与令徒起了冲突,但好在及时阻止,没有激化矛盾,不然我可真不知道如何向你老人家交代,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们,让他们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 张天昊又望向秦念安,说道:“还有小兄弟你,这也算给你的游历添了一些色彩,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咱们不如一笑泯恩仇,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便摆手让手下带着那个姑娘准备离开,他作势就要转身,心里却是默默的等着秦念安接下来的行动。 张天昊对秦念安接下来的行动已经做出了万全的准备,要是秦念安不答应他的提议,坚持要管这一桩闲事,必然是有所依仗,那他张天昊也只能认栽,可要是秦念安认怂了,如他所言一般就此别过,那就得好好感谢老天爷的馈赠了。 张天昊这些细微的神态和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秦念安的双眼,秦念安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朝着张天昊质疑道:“本少爷现在可是在行侠仗义,你们这群毛贼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不把我当回事、不把我们北斗宫当回事吗?要是让你们带走这个姑娘,我北斗宫的颜面何在?以后要是被江湖人知道,岂不得受他们耻笑?张寨主真的考虑好了吗?” 张天昊不由得讪讪的笑着,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放开那个女子,而后走到秦念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英雄救美自古就是佳话,更何况小兄弟还是北斗宫弟子,我对北斗宫也算是仰慕已久,既然小兄弟有意,我又怎么能不成人之美,送你一段佳话呢。” 秦念安拍开张天昊的手,颇为不屑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又如何算得上佳话,还有日后我定是会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你拿什么跟我平起平坐,称兄道弟?” 张天昊只能无奈的微微摇头,长叹一口气,又是一个自视过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可是又有几个天才能登临武道巅峰,成为天下第一,只怕北斗宫的宫主也不敢自称天下第一。 天才虽然天赋异禀,可是也最容易夭折。 第一卷 出长安第3章 不近女色 周国,长安。 秦家府邸。 秦府的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仅次于长安皇宫,府邸建筑虽然星罗棋布,但排列极其有序,由南自北沿青云殿呈严谨的对称分布。 府邸中央的青云殿最为奢华,从殿外望去,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于户傍,壁砌生光,琐窗曜日,工巧之极。殿内金丝楠木作梁,梁上悬着铜鎏金螭龙纹灯,柱础雕狮,四面均能看到狮子的形体。 殿内有一中年男子端坐在幕帘后,幕帘用一颗颗水晶做成,晶莹剔透。微风吹来,能听到帘珠碰撞清脆悦耳的声响,看到帘珠闪耀精光灿烂的姿态。 男子手里握着一支笛子,目光直视手中,眼底的一丝柔情一闪而过,他抬手轻轻的擦拭着笛子。 帘前有一黑衣男子,双手合十,右手托拳,左手托肘,身体微微向前倾。 中年男子便是大将军秦长青,虽然朝廷上下皆知秦大将军不喜风雅,但黑衣男子对大将军的行为并无诧异,府内侍卫稔知大将军虽不喜风雅,但却独爱笛子,尤其是手中的那支洞箫。 秦长青轻柔的将洞箫放入袖中,抬头将目光转移到身前黑衣男子身上,不露声色道:“安排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长青话音刚落,黑衣男子立马答复道:“禀报大将军,派出的手下已经全部到位,不过那位大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他啊,还是那个老样子。不必管他了,提醒其余人记住安排便是。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秦长青先是感慨,而后不容置疑的说道,黑衣男子重重的点头,表明他完成任务的决心。 秦大将军摆摆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只见那黑色背影一闪,而后消失在殿内,不知踪迹。 秦长青正襟危坐,陷入沉思,两边眉头几乎快拧在一起,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他那一双锐捷而明亮的眼睛在此刻染上些许浑浊,那支洞箫缓缓从袖中滑出,掉落在那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上。 秦长青蓦地站起身,捡起笛子,重新放入袖中,又将目光投向腰间的佩刀,沉思多时,走向殿门处,突然猛地抽出佩刀,置于身前,以手指轻捻刀身,在青云殿的牌匾下枯站良久。 “叮——” 刀鞘掉落在地上。 秦长青再一次回过神来,弯下身捡起刀鞘,先是收刀入鞘,而后向北望去,不知多久后发出一声长叹。 继而转身,目视南方。 那些许浑浊从他眸中散去。 ………… 安阳镇的夜晚来的有些早,昏暗的暮霭,渐渐向地平线压了下来,除了微风吹拂的声音,只余下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张天昊虽然看不上秦念安,但那个邋遢老头看上去确实没那么好惹,他吩咐手下的山贼离开,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过后又是一个好山贼。 不过其他的山贼倒是有些许不忿,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自称北斗宫长老的老头和一头大肥羊罢了,就让他们一群人这般灰溜溜的离开。 北斗宫的人哪有这般容易遇见,至少他们这群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有人见过。可是没有一个山贼敢忤逆张天昊的话,也只能耷拉着脸,脸上俱是显而易见的不满,一个个懒怠的向山上走去。 秦念安走向坐在草地上的姑娘,帮她松绑,这才打量起这个年纪和他相差不多的女子,她的衣着简单朴素,个子算不得高挑,脸型小巧,颇具小家碧玉之姿。 只见那姑娘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旋即便在秦念安面前跪下,秦念安措手不及,赶忙将女子扶起,轻声对其说道:“举手之劳,何至于此。” 女子解释道虽然没有听过什么是北斗宫,也不清楚什么修为和境界,但她知道的是这一对师徒救了她,娘亲从小就教育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自觉无以为报。 “小女子名叫莫湘惜,安阳镇本地人,不知可否告知二位恩公姓名。” 莫湘惜目光清澈的看向二人。 “鄙人叫秦念安,长安城的一位富商子弟,外出游学自此,这位老先生……” 秦念安将视线投向邋遢老头,老头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许多年未曾行走江湖,名讳早忘了,不提也罢。” 秦念安向莫湘惜投去歉意的目光:“他这人就这样,你不要介意啊。” 莫湘惜连忙摆手说道不会,目光与秦念安对视之时,看见他那一双仿佛可以望穿人心的丹凤眼,有一丝羞红不由得爬上了耳垂,赶忙低下头去。 秦念安无奈一笑,缓缓转身,想要询问邋遢老头的身份,莫湘惜见状,以为他要离去,连忙邀请二人去自己家里做客,让她表示一番感激之情。 秦念安和邋遢老头没有拒绝,一起随莫湘惜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莫湘惜在前面领路,而秦念安则悄悄的向邋遢老头问道:“老先生您真是北斗宫的长老吗?” 老头不屑的回答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向来是以诚待人,从不说假话。” 秦念安闻言肃然起敬,迟疑了一下,又是眉眼一弯,向老先生问道:“老先生行走江湖数十载,那您岂不是有很多修行的心得,可否向我传授一点皮毛。” “江湖中欲向老夫请教的人可是数不胜数,我向来是不搭理的,但老夫倒看你有些许对眼,你要是诚心请教,老夫自是知无不言。” “我一直无法踏入修行,不知您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自无不可,但是现在老夫有些许疲乏,不如今日先休整一番,改日再议?” “老先生说改日再议,那便改日再议,小子自当听从。不过您的佩剑外观如此绚丽,令我心向往之,不知可否一观?” “你这小子,懂不懂江湖规矩,佩剑可是被修剑之人视之为比性命还重要之物,怎可随意交给他人?” “那倒是我不明事理了,不知是否有幸得知这柄剑的名号。” “他啊……” 邋遢老头的眼睛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生气,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似笑非笑。 “叫承影……“ ………… 到了莫湘惜家中,秦念安却未发现屋内有人,不由得有些疑惑。 莫湘惜眼里有了一丝伤感,但很快就被她收了起来,向秦念安解释道:“我从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并未离世,只是他很少会回到家中,我并未见过他几面,他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应该才十二岁。母亲在一年前因为悲伤过度而离世,现在家中只有我一人。” “既然家中无牵无挂,不如明早随我们一起南下,也有个伴。” 秦念安望向她这般说道,莫湘惜不由得小脸羞红,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不是,我的意思是安阳山的张天昊肯定忍不下这口气,我怕他会回来报复你,不如与我们同行,要是途中遇到喜欢的地方,便可在那个地方安顿下来。” 秦念安知道莫湘惜误解了他的意思,慌慌忙忙的解释道。 莫湘惜偷偷抬起头将目光撇向秦念安,他只是微微一笑,莫湘惜便忍不住沉溺其中,觉得他的微笑似乎能拨开阴暗,看见那双丹凤眼,便能联想到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秦念安见莫湘惜眼神不对,想到书中英雄救美之后便是以身相许,最是难消美人恩,他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怎么能还没开始就醉倒在这温柔乡。 秦念安果断转移自己的目光,看向屋外,对莫湘惜平心气和的说道:“我北斗宫修道之人向来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师傅也时常告诫我,要一心修道,不要沉迷儿女情长,对师傅?” 第一卷 出长安第4章 云霄论道 楚国,洪都。 “小二,上酒。” 一位年轻男子大声叫唤道,他身旁坐着一位女子,对面则是一个老头。 男子一直在向对面的老头念叨个不停,女子只是在旁边掩嘴轻轻的笑着,老头对男子的话一句都不曾回应,只顾着桌上的牛肉,不时还喝上一口此地特有的美酒。 男子见老头没有一点反应,拍了拍桌子勃然大怒道:“老头,你是不是江湖上那种坑蒙拐骗的角色啊,本少爷你都敢骗!” 老头听后也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又拿起酒壶喝下一口酒,向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不要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修行也一样,得慢慢来。” 男子听后更是咬牙切齿,直接站了起来,怒视道:“两天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湘惜姑娘都能作证,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少爷好骗?现在我话撂这了,要是吃完这顿你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咱俩直接一拍两散,本少爷不需要你也能叱咤江湖。” 这一行人便是从安阳镇一路南下的秦念安等人。 莫湘惜坐在一旁,没有出言相劝,她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这一老一少简直就是一对活宝,一路下来可没少争锋相对,动不动就是一拍两散,有好几次都差点就打了起来,连她都拦不住。但过后两个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启程南下,以至于她都不再理会二人的争吵,只是默默的当个旁观者。 “你这小子怎么生的如此忘恩负义,忘了那日是谁千辛万苦的把你从那群山贼手里救出来的吗?” 老人对秦念安一拍两散的提议表现出了极其的不满。 “去你娘的千辛万苦,我要是忘恩负义早撇开你了,从离开安阳镇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七天了?” “一派胡言,这明明才第六天,满打满算也就六天半,哪来的七天?” “管他六天半还是七天,就平心而论,你这些时日是不是跟在我身边混吃混喝?” 老人对秦念安的话明显露出不满的表情,目光却没有看向他,而是注视着酒楼的窗户,莫湘惜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过去,秦念安也是好奇的将视线转向了窗户。 只见窗外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秦念安心中满是唏嘘,江南风骨,天水成碧,天教心愿与身违。 这等景观哪里是长安能看得到的,实在是不枉此次游历江湖。 老人也是眺望许久,情不自禁的感叹道:“经年未见,洪都的风光还是如当年那般壮丽啊。” “张口闭口就是当年的,不知道听你胡扯多少回了,你当年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啊?” 秦念安也是回过神来,摆出一副非常不耐烦的表情,向老人责问道。 老人捧腹大笑,作出一副回忆的姿态,对秦念安神采奕奕道:“老夫当年游历至此,被此地壮丽景观所吸引,索性便御剑渡江,估计引的不少黄花闺女想要以身相许。” 秦念安自然知道这邋遢老头是在揶揄自己,倒是莫湘惜听的正入神,一下没反应过来。 秦念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猛的一惊,回过神来,气愤的对着老人说道:“不要给我扯开话题,我问你这些时日是不是跟在我身边混吃混喝?”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不是你苦苦哀求,让我指导你修行的吗?” “我呸,什么时候苦苦哀求了?还指导修行!你来说说这几天你指导了什么东西?” “年轻人不要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修行也是一样的……” “得得得,给我打住,你不是自称北斗宫长老吗?不应该随便指点我一下,然后我的修为就可以突飞猛进了。” 秦念安很是无奈,第一次游历江湖就遇到江湖骗子,亏他还以为自己运气是多么的好,一入江湖就遇到世外高人,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捞到。 “修行哪有这么简单,是要日积月累,一步步慢慢来的。” 老人吃饱喝足显得有些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回答秦念安。 “那你是积累多久才到了现在的境界的?” 秦念安这次问出的问题让老人突然正襟危坐,满面春风道:“说到这个老夫可就不困了,想当年,老夫年仅十二岁便踏入九品,二十岁时入五品,二十七岁那年又晋升二品,又在三十岁时跻身从一品之境,修行进度之快整个未央大陆无人能及。” “三十岁便是从一品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踏入一品?不对,去你奶奶的从一品,你要是从一品,本少爷还不得是天下第一了。” 秦念安声势铿锵道,目光更是直直的盯着他。 邋遢老人却是没有了之前的春风得意,怅然若失道:“确实不是从一品了……”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那个“了”字更是几乎听不见。 ………… 洪都的街头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贩夫走卒也是在沿街叫卖: “包子——”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秦念安带着莫湘惜骑着白马走在嘈杂的街道上,两人目光四处打量着,秦念安对不同于长安的洪都充满了兴趣。 邋遢老头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跟在后面,莫湘惜由于不精通马术,只能坐在秦念安身后。 这三人两马漫步在街道上,倒是吸引了不少普通百姓的目光,那白马上的男子不仅相貌俊俏,那一身打扮也是极其华贵,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个仆人样子的老头,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少爷出门游玩。 众目睽睽之下,秦念安没有感到一丝的不适,身为长安第一纨绔子弟,这种场面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倒是莫湘惜有些不适应这么多目光的注视,只能把头埋在秦念安的背后。 秦念安正津津有味的打量着洪都的景色,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座宫殿下,抬头仰望,只见宫殿上刻着三个鎏金大字——云霄殿。 云霄殿旁边的渡口停满了雕着青雀黄龙花纹的大船,真可谓是“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 从云霄殿极目远眺,便可观赏到“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和“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人间美景。 莫湘惜被云霄殿的美景吸引的目瞪口呆,秦念安也对这江南风骨触目兴叹。 “不过传言云霄殿自古便是江湖人士修行论道的盛地,今日为何不见有高手论道?” 秦念安道出自己的疑惑,云霄殿下的一群人听到后都是争先恐后的谈论起来。 “你这小子是外地来的?云霄殿每年论道都是在九月十九举办的。” “那时候才真是人间盛景,各路江湖高手大显神通。” “虽然没有规定,但参加论道的一般都是年轻一代的人,老一辈也不好拉下脸面来参加。” “我还记得去年那个北斗宫的陆仙女,那一剑可真是艳惊四座。” “那算的了什么,我觉得那无相阁的宋公子一枪断江才是真的绝世高手。” “就算有这么多惊艳的高手,可帝子不还是我大楚的宋公子。” 秦念安倒是听懂了一些关于云霄殿论道的规矩,但心中还是有一些困惑,于是便继续问道:“帝子?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 “你连帝子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刚从深山里面爬出来啊?” “……” 第一卷 出长安第5章 百两银子的木簪 在长安待了二十年的秦念安对江湖上的事大部分是道听途说,再加上些从书中所得只言片语,便组成他所知的江湖了。面对众人的质疑,也只能讪讪一笑。 “那帝子是每年云霄殿论道的第一人。” “对对对,去年楚国的宋公子便是那第一人。” “听说那宋公子去年才刚刚及冠。” “是啊,据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踏入五品的境界了。” “我还记得那一日宋公子力压群雄的模样,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啊。” “……” 秦念安算是知道什么是帝子了,但是这两个宋公子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向众人询问道:“无相阁在楚国境内,那无相阁的宋公子和楚国的宋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一群人杂乱无章的各说各的,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念安无奈的笑了一笑,这群人终究是道听途说,对事实也谈不上清楚。 他策马离去,背后的莫湘惜没有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抱向秦念安的腰间。 秦念安没有太过在意,心中想着那个去年刚及冠便已经踏入五品境界的宋公子,又突然想起邋遢老头之前说的话,便停下马,转过头看向老头,带着一丝揶揄的说道:“某人不是自诩修行速度无人能及吗?那个什么楚国的宋公子二十岁也到了五品,看样子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老人恼怒的说道:“就那群人说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句能信,一枪断江怕是二品也做不到。修行三道门槛是江湖人众所周知的,其一是从九品,这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触摸不到的;其二便是五品,从五品虽然带着五品两个字,但跟五品却有着质的差距,五品之下有天赋高超者尚可越境杀人,但从未有人听过从五品修士越境杀五品修士的事迹;而第三道则是一品,从一品的修士虽然不多,但也不似一品那般凤毛麟角,传言未央大陆的一品修士维持着一个平衡,要想踏入一品,必须有另一个一品修士离世,可一品修士的寿元近三百年,哪有那般容易离世。除了老夫,未央大陆踏入五品的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开外,所以我并不觉得那个什么公子踏入了五品。” 秦念安不再看向这位有些自恋过头的邋遢老头,心中多了一些茫然,他答应过他的,要成为天下第一。 年纪与他相仿的宋公子已经在传言中踏入五品,可是他尚未入流,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秦念安忽然想到邋遢老头腰间那柄叫承影的佩剑,又想到陆仙女的惊艳一剑,还有宋公子的断江一枪。 修行之人都有自己的武器,可他现在却是两手空空,不如先寻一件适合自己的武器,再考虑接下来的修行。 秦念安轻轻的拍了一下脑袋,心思一下就活络起来。 莫湘惜见秦念安拍着自己的脑袋,不由得担心,小声的嘀咕道:“你没事?” “没事,哈哈哈,就是突然想去逛逛附近的店铺,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不必向本少爷客气。” 有了目标的秦念安很是兴奋的说道,莫湘惜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收起了心中的担心。 ………… “这么大个洪都,怎么店铺都这般差劲,一件上好的武器也拿不出来?” 秦念安几乎快要逛遍了附近的店铺,但是却没有找到一件称心的武器,莫湘惜跟在秦念安身后,倒是邋遢老头说有些许疲惫便先回客栈休息了。 秦念安没有得到莫湘惜的回应,便转过头看去,见她盯着一支木簪出了神。 莫湘惜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品,但女子生性爱美,对这种饰品也是打心底喜欢。 “喜欢便买,戴上这簪子莫姑娘肯定更为美丽。” 秦念安淡淡的说道,莫湘惜听后急忙摆手,说只是看看,自己不是特别需要这类装饰品。 秦念安却没有理会,拿起木簪,问那个有些微胖的老板问道:“这支簪子多少钱?” 微胖老板摆出一副笑脸:“二十文,小本生意,概不讲价。” 店铺内还有一男一女,女子闻言看向那个木簪,不容置疑的说道:“这支簪子我要了。” 男子听后也是劝道:“小姐,一支木簪而已,府里比这个好的簪子不知道有多少。” “我不管,我就要这支木簪。” 女子不理会男子的劝告,男子没有办法,走向微胖老板,向他表明了意愿。 老板一脸为难:“我做生意,向来最讲诚信,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这样让我很不好办啊。” 男子想要跟秦念安协商一番,但女子却是直接说道:“本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我出五十文。” “这位小姐,店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一百文。” “小姐,你这……“ “三百文。” “成交。” 莫湘惜虽然没有言语,但脸上却是藏不住的落寞。 微胖老板看向秦念安,上前想要接过木簪,秦念安却是将拿着木簪的手抬起,满不在乎道:“巧了,本少爷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人能拿走,我出白银一两。” 莫湘惜见状想要说话,秦念安却是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上,莫湘惜脸色羞红,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也不再劝阻。 女子见状更为恼怒,气愤的对微胖老板说道:“本小姐出二两。” 秦念安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描淡写的说道:“一百两。”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连那女子也不例外,买卖物品时向来是不乏加价者,但这般加价可真是闻所未闻。 微胖老板见状也是眉开眼笑,一支木簪能卖出百两银子,他可是做梦都不敢想。 见女子还想要继续加价,男子连忙上前,在其耳边悄悄说道:“小姐,我们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没有你不会想办法吗?” “可是能随手拿出百两银子买一支木簪的公子哥,身份肯定不简单。” “身份不简单?就算他身份再怎么不简单,在洪都里也是我最大。” “小姐自然是身份尊贵,但是与这公子哥这般交恶,老爷知道了怕是会怪罪小姐。” 女子不再理会身旁男子,目光盯着秦念安,恶狠狠的说道:“你这小子哪里来的?本小姐可是洪都城主府的二小姐,要是你现在把那木簪献上,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无理。” 秦念安将木簪戴在了莫湘惜的发间,嘴上调侃道:“这般倒是俏丽了许多。” 莫湘惜受宠若惊,城主府的二小姐见秦念安无视自己,恼羞成怒:“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听到本小姐的话。” 秦念安这才回过头,一脸不屑道:“城主府二小姐?没听过,若是你想要这支簪子的话,不如让你爹过来取。” 女子听后想要上前,却被男子拦了下来,怒不可遏,朝秦念安撂下了狠话:“本小姐饶不了你,你有本事不要太快离开洪都,我倒要让你看看洪都是谁说了算。” “随时恭候。” 城主府的二小姐气急败坏的向店外走去,男子也是赶忙追了上去。 微胖老板眼巴巴的看着秦念安,脸上尽是讨好之意,秦念安掏出十两黄金,拍了拍老板的肩头。 “放心,本少爷从不赖账。” 老板立马点头哈腰,嘴上俱是阿谀奉承之言,莫湘惜倒是有些担心的询问秦念安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念安漫不经心道:“放心,一个蛮横的小姑娘罢了,本少爷一掷千金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第一卷 出长安第6章 重开八脉 洪都的夜,静极了。 一间客栈内。 秦念安躺在床上,不由得有些后悔莫及,早知道如此,闯荡江湖之前便从府中带一件武器出来,逛了一天除了一支木簪,再也没有其他收获,那些店铺中售卖的武器,甚至不如自家府内侍卫的。 秦念安毫无睡意,缓缓坐起,望向窗外,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窗户。 洪都的夜和长安似乎有些不同,但他又说不出来不同在哪里。 秦念安往怀里揣了揣,掏出一枚玉佩,是器双面雕的玉龙佩,龙身粗壮,向上高高翻卷与前爪形成环形,间以寥寥数刀刻云纹连接,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寒”字。 秦念安的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似乎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这是那小妮子在他临行前送给他的,说是自己亲自去佛光寺里求来的,能保他行走江湖平平安安。 他自然是不屑这种保平安的迷信说法,可是小妮子一定要他收下,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副只要你不收下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最受不了她这副表情了。 从小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秦念安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浮起的一道涟漪,转瞬即逝,而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最终消失在眼波深处。 ………… 翌日,东方浮起一片鱼肚白,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秦念安的身上。 秦念安翻了个身,随即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诧异,急忙盘坐在床上,察探身体内的经脉。 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不禁心旷神怡,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每个人身体内都有八脉,分别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跷脉、阴跷脉、阳维脉、阴维脉。 八脉不仅是先天大道之根,还是一气之祖。凡人有此八脉,俱属阴神,闭而不开,唯神仙以阳气冲开,故能踏入从九品。 一觉醒来的秦念安发现自己曾经封闭的八脉又重新开启,已然是踏入从九品,他十分诧异,自九岁那年八脉封闭之后,不知府中请来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 长安人尽皆知的是秦大少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可鲜有人知的是这位大少爷九岁便开八脉,踏入从九品,修行天赋无人出其右,可也是那一年,经历那一战之后的他八脉便闭而不开。 八脉重开的秦念安显得神采焕发,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我,秦念安,又回来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秦念安被一阵敲门声给拉了回来,他打开门看见门外的莫湘惜。 莫湘惜朝屋里四处望去,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秦念安疑惑的问道:“莫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听到你在屋里大喊大叫,以为出什么事了。” 莫湘惜的话让秦念安不由得露出窘态,连忙转移话题:“等老头起来了,我们便出城。” “啊,昨天不是说随时恭候那个姑娘吗?” “本少爷是有钱,但不傻,谁等她来找我麻烦啊,等我出了洪都,她能拿我怎么样?” 秦念安白了莫湘惜一眼,莫湘惜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 洪都城外,依旧是三人两骑。 城门下来来往往的车马络绎不绝,洪都真是好不繁华。 秦念安停下马,回头望向那座洪都城。 他心中想起了九月十九的云霄殿论道,如今的他八脉重开,再次开始了修行之路。 他能九岁开八脉,便能从现在开始追上那些所谓的年轻俊杰。 他相信江湖风云会因他而动,更相信今年的云霄殿论道会更加精彩。 他一拉缰绳,策马扬长而去。 九月十九,云霄论道,小有期待。 ………… 楚国境内,有各路江湖高手,也有诸多势力,可其中,有两大势力凌驾众人之上,就算是楚国皇室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其一为无相阁,其二便是龙虎山。 无相阁不必多说,是江湖人士的追求,不仅阁主是一位一品高手,阁内的修行资源也不是一般的江湖散修比得上的。 无相阁每年都会向外招收弟子,无数江湖人士渴望被其看上,每年自其中走出来的弟子,都算得上才华惊艳之辈。 若说无相阁的追求,那龙虎山便是信仰。 道教创始人祖天师曾在龙虎山炼丹得道,传说“丹成而龙虎现”。 龙虎山因而得名。 龙虎山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修道圣地,五百年前曾有过道士得道飞升,每年上山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不论是皇室还是江湖势力,都对其趋之若鹜。 龙虎山上。 今日太清玄元雕像前祭拜的人也是比肩接踵、络绎不绝,但烧香祭拜之事却是井然有序,一个接着一个祭拜,无一人大声喧闹,只有起起伏伏的磕头跪拜声。 与往常不同的是天师府内堂坐满了人,龙虎山排的上号的人物都齐聚于此,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 此时应该是到了决定的重要时刻,在坐的每位天师都紧锁眉头,满堂却无一人开口,堂内静的可怕,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时不时从堂外传来的一阵阵“咚咚咚”的声音。 ………… “老头,真的有人能得道飞升吗?” “自然是有的,传言一品修炼到极限便可与天上仙人沟通,受其接引,登天而去。也不知道天上有甚好的,哪比得上人间逍遥自在。” “是啊,人间挺好的,何须羡慕那天上。那这个龙虎山真的能求到剑吗?” “老夫从不骗人。” 邋遢老头得知秦念安想要寻一件武器,便向他推荐了龙虎山。 龙虎山上藏剑颇丰,历年也不乏求得名剑者。 可是能求得名剑者不是权倾一方的诸侯,就是富甲天下的商贾,再不然便是名扬天下的江湖高手。 秦念安现在心中也没有底,但他有必须来龙虎山的理由。 于是秦念安三人便一同赶往龙虎山,三人行至半山,望见大顶直侵霄汉,秦念安道是果然好一座大山,无愧龙虎之名。 待到三人快行至山顶之际,只见一道士缓缓走来,站在他们面前,拱手说道:“贫道龙虎山四天师张元明,敢问诸位上山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莫湘惜大吃一惊,龙虎山的名声她可是听过的,可是什么时候龙虎山待客规格这么高了?居然要四天师出来接待? 秦念安倒是面不改色,向老天师回答道:“小子行走江湖缺一件趁手的武器,偶然听闻龙虎山藏剑颇丰,欲向之求上那么一柄好剑。” “有缘者自可求得心仪之剑,那其余两位呢?” 张元明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邋遢老头和莫湘惜二人,莫湘惜表示老人和她只是仰慕龙虎山,同秦公子一起上山,顺便想要一观龙虎山的盛景。 张元明唤来两个道士带二人参观龙虎山,随后便招手向秦念安示意,让其跟着他。 秦念安随张元明向龙虎山深处走去,他走在这幽静的山中小道上,感觉到全身气孔都活络了起来,经脉运行也十分顺畅,不由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真不愧是修道圣地龙虎山。 秦念安喊住张元明,十分直接的问道:“说,这是谁安排的。” “小友此言何意?” “什么时候龙虎山上的老天师也出来接待上山之人了?我估计只有秦大将军才有这般手腕,而且这等拐弯抹角的做法,可不像是龙虎山该有的风格,秦大将军向龙虎山求的剑价值不菲?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元明仰天大笑,以手抚须:“天下人皆言秦家独子性情顽劣、不学无术,今日得见,言不符实啊。” 第一卷 出长安第7章 青衫落泪 “长安第一纨绔子弟可谓是人尽皆知,天师此言何意?” 秦念安一脸揶揄道,张元明无奈的笑了一笑,转移话题道:“秦大将军向龙虎山所求之剑确实价值不菲,所以经过山上众天师商议讨论,最终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你。” “交给我?” “正是,想要带走那柄剑,你就必须亲自去接受考验,若是通过便算是求得宝剑。” 秦念安沉思了一会,再次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接受考验?” “今日皆可。” “传言五百年前有一位道士在龙虎山顶驾鹤而上,登天而去?” “确有此事。” “他在哪里飞升的?” “天门山。” “带我去看看。” 张元明虽然对秦念安的问题充满疑惑,但还是一一解答道。 老天师走在前面领路,秦念安突然叫住他。 “有酒吗?” “有。” “捎上两坛。” ………… 天门山。 一青衣男子随意的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杯酒,面前摆着一杯酒。 “晁叔叔,以前都没怎么好好陪过你喝酒。” “小时候你就经常和我说,男儿不饮酒,枉来世上走。” “告诉你啊,现在我们就在你心心念念的龙虎山了。” “来,敬你一杯。” 说罢,青衣男子先饮尽杯中酒,而后将面前的一杯洒在了地上。 青衣男子又将两杯酒倒满,还是饮一杯,洒一杯。 他一直重复这一系列动作,直至一坛酒见底。 秦念安眼前又浮现那修长高大还带着点粗犷的身影。 “老子从小没读过什么书,没几斤文化,但老子知道的是咱们有嚣张的资本,怕他们做甚?” “他们就是嫉妒咱们的小少爷才这么说的,他们要是有资本一掷千金,咱们也管不着是。” “咱们苦了半辈子了,现在好不容易发达了,总不能让你们这群小一辈跟咱们以前一样苦?” “老子十五岁便跟着大将军征战,打了半辈子,就只为了一个天下太平?咱们打下来的荣誉,下一辈凭甚就享受不得?” “小少爷,老晁我十五岁便进入军营,跟大将军四处征战,倒是还没有仔细瞧过这江湖,听说这江湖很是有趣啊,想老晁我再小些的时候也曾想过鲜衣怒马走江湖。” “小少爷,老晁我和大将军说好了,等小少爷你及冠了,便可以放下手中的事,去看看这座江湖了。” “听说江湖上俏丽的姑娘真是不少,正好老晁我还未曾娶妻,到那时或许可以在江湖里寻到一个俏丽的姑娘,生一个大胖小子。” “听说五百年前有一位道士在龙虎山顶得道升天,老晁我倒很是好奇,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去看看。“ “倒不是想要去天上当神仙,单纯的好奇能升天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人间这么好,老晁我才舍不得呢,更何况我还没有娶妻生子呢。” “咱们的小少爷这般俊俏,以后要是行走江湖,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倾心呢。” “老晁我自知资质平平,不敢奢望太多了,倒是小少爷你,年纪轻轻就踏入从九品,日后定会成为天下第一,那时候可别忘了老晁我。” “……” 老晁名叫晁破敌,十五岁便跟着秦长青一起征战沙场,当年那些老兄弟都死的差不多了,倒是老晁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晁破敌没有去朝廷当那一官半职,倒是在秦府当了一个普通侍卫,负责保护秦念安的安全。 秦念安小时候生性贪玩,私塾的先生没少批评教育他,秦长青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倒是老晁看的开,不仅不劝阻还“狼狈为奸”。 老晁对江湖向往的很,不时便向秦念安讲一些自己听来的江湖故事,惹到秦念安对江湖也是充满向往。 有一天,秦念安带着叶秋寒偷偷跑去郊外游玩,老晁的职责便是保护小少爷,自然也是跟随而去。 那一天,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暖暖的阳光照射着他们,微风轻轻的吹过,好不自在。 正当他们玩耍的高兴的时候,突然天空降下一道结界,将三人困在里面。 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人持刀一人握剑,皆是黑衣,照面便是向他们三个冲了过来,没有一丝的停顿。 老晁眉头紧皱,迅速的拔出刀来,上前挡住二人。 “好大的手笔,两个四品高手,是谁派你们来的?” 二人皆不言语,手中的攻击一刻也不曾停下。 老晁只是一个五品,在两个四品的合力进攻下很快便落入下风。 那一道接着一道的攻击压的老晁不由得咬紧牙,但还是一直苦苦坚持着。 用剑的男子说道:“不要浪费时间了,任务重要,我拖住他,你去解决掉那两个小孩。” 另一人闻言便准备绕开,向秦念安二人所在方向飞掠过去。 “我让你过去了吗?” 老晁怒吼一声,背后硬生生的吃了一剑,挥刀砍向那个用刀的男子,男子只能回过头来防守,放弃了靠近秦念安二人。 “可真是一块硬骨头,那就先解决了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老晁再次发起攻击,这种站位让老晁更是难以招架,节节败退,身受数创。 老晁倒下了,但又站起来了。 不知道多少次倒下后重新站起,老晁终于还是力竭了,倒在地上没有了半点动弹。 两个黑衣男子便向秦念安二人走去,眼见快要临近秦念安,只见身前出现一个衣衫破碎的不成样子的中年男子。 正是晁破敌。 “从四品?这种情况下还能晋升,倒是有些不凡,要是你乖乖躺在那里装死,我们倒也不会注意到你,你不会以为从四品便是我们的对手了?” 用剑男子不屑的说道。 “只要晁破敌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人能碰到小少爷,来战。” 晁破敌挥刀主动发起了攻势。 那一日,一个从四品孤身对战两个四品,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结局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从四品力竭身死,两个四品却是一死一重伤。 晁破敌力竭后倒在秦念安身前,秦念安慌忙的跪倒在其身前,泪流不止。 老晁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擦了擦秦念安眼眶里的眼泪,奄奄一息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只是小少爷莫要怪老晁我没用,练了一辈子就练成了个破五品,以后没有办法继续保护小少爷了。人都是要死的,老晁我这辈子活的也够精彩了,就是有点可惜没办法去看看那江湖,没办法等到小少爷成为那天下第一的那天了,只能请小少爷连我的那一份江湖一并看看,还有小少爷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这样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秦念安一直泪流不止,说不出一句话来,晁破敌至死也没听到他的小少爷答应他,但是他闭眼时嘴角却是欣慰的笑着,因为他知道,他的小少爷心里一定是答应他的。 那个重伤的用剑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剑向靠近他的叶秋寒刺去,秦念安身影一闪,挡在她的身前,目光死死的瞪着那个男子,瞳孔中竟是血红色。 重伤的他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至少还是有接近七品的实力,他根本没有想过,会死的这般凄惨。 那一日,从九品杀四品,剑与人皆碎,碎片散落一地,满地皆是血红色,甚是血腥。 也是那一日,九岁开八脉的他八脉重新闭合。 从那一日后,秦念安再未出过长安。 ………… 青衣男子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久久不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第一卷 出长安第8章 剑名青萍 天门山上的青衣男子枯坐许久。 “晁叔叔,我一定会代你看看这江湖的风采的,然后成为天下第一,连你的那份一起。” 秦念安站了起来,将剩下的那坛酒全部洒在了地上。 “知道你喜欢喝,就不和你争了,这坛留着慢慢喝。”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一直在旁边等着他的张元明。 “走,带我看看那个考验。” 老天师走在前面引路,秦念安一路跟着。 路途很是复杂,不知道绕了多久才走到一座大门前。 老天师念了一段隐晦的术语,随后门便打开了。 秦念安先行走了进去,里面十分空旷,只有一个石桌。 有一柄剑悬浮在石桌之上,剑长三尺六寸五分,剑身与剑鞘通体皂黑,有青色莲花覆绕其上。 “好剑,这柄剑叫什么?” 秦念安看着这柄剑,不由得赞叹,随后忍不住向老天师询问。 “八卦仙衣飞紫气,三锋宝剑号青萍,此剑名叫青萍。” 张元明捋了捋胡须,娓娓道来,秦念安手里拿着青萍剑,爱不释手:“好一个青萍剑,此等宝剑来历不凡?” “那是自然,青萍剑乃是与太乙拂尘、三宝玉如意共为太、玉、上三清,阐、截、人三教一体同源之象征,传言青萍剑是先天灵宝十二品青莲根茎所化,继承了青莲的造化之力。” “未央大陆无奇不有啊,说,考验是什么,这青萍剑本少爷要定了。” 张元明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跟着自己,又继续向里面走去。 两人一直走到了尽头,秦念安抬头望去,墙壁上居然刻满了文字。 老天师解释道:“这是我们龙虎山前辈为青萍剑所创的青萍剑法,凡龙虎山之人能参悟此剑法者,便能执掌青萍剑,可惜一直未有人能通过这个考验。” “龙虎山一直未有人能通过的考验,让本少爷来接受这种考验?你们龙虎山是不是太没诚心了?” 秦念安觉得通过考验很不现实,不由得质问。 “有缘者自可求得心仪之剑,就看秦公子你是不是有缘者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龙虎山自会赠你一把其它佩剑。” 秦念安不想放弃,改口道:“一个青萍剑法而已,能难的住本少爷?我是怕通过这个龙虎山没人能通过的考验,让你们龙虎山太没面子了。” “这个秦公子就不必担心了,贫道还得提醒秦公子,考验的时间为三日,三日后若是没有参悟,便只能算是无缘。” 秦念安不再言语,盘坐在墙壁前,张元明见状也是离开此地。 青萍剑法按大周天所创,剑路共分六趟,总计三面六十五剑,剑剑名称不同。 秦念安正准备用心去感悟剑法,胸口突然亮起一道碧绿色的光芒,他正要去探查一番,突然感觉青萍剑法似乎已经了然于心。 青萍剑法风格独特,高雅别致,以轻灵矫捷,洒脱飘逸着称。 他站起身来,将青萍剑从剑鞘里拔出,演练了起来。 剑意由浅而深,由简到繁,一趟比一趟复杂,微妙,高深。 似进犹退,轻灵转折,变化无常,时而行云流水,舒展大方,忽东忽西,乍沉乍浮,犹如青萍浮动,时而风起云涌,雷厉风行,痴如闪电矫如飞凤。 秦念安演练了一阵子后,停下了动作,将青萍剑收入剑鞘。 只见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吸引了所有龙虎山上祭拜的人,他们都看向那道光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虎山又有人得道飞升了?” “真的吗?据说上次已经是五百年前了。” “今日得见神仙景观,不枉来龙虎山一趟啊。” “……” 龙虎山众天师齐聚于那道门外,为首的大天师说道:“此等异象,应该是青萍剑法被参悟了。” 而后他转头望向四天师张元明,问道:“他进去多久了?” “大概一炷香。” 众人皆是满目惊讶之色,不由得感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只见一人向门外走来,一袭青衣,一手持青萍剑,正是秦念安。 “诸位天师齐聚于此,是要为我接风洗尘吗?需不需要摆一个庆功宴?” 门外众人皆是哑然,场面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四天师出言道:“庆功宴就不必了,秦大将军让我们办的事,我们也算是办完了,日后秦公子别忘了手中的青萍剑来自龙虎山便可。” “小子自然不敢忘记。” 秦念安也是大方的回应,准备离去之时,见众人都围在面前,没有离去的意思。 他神色平淡道:“龙虎山这是何意?” 见秦念安误解,五天师赶忙说道:“小友莫要误会,我们这群老骨头,这辈子都还未曾见过青萍剑法,今日居然被小友所得,自然很是好奇这剑法,不知可否比划那么一招两式?” 秦念安才刚刚踏入从九品,听到五天师的话,面色顿时一沉:“小子一个从九品如何和各位天师比划?” 四天师站出来救场,向秦念安解释道:“龙虎山自是不会以大欺小,从九品便用从九品的修为来与你一战。” “那不知哪位天师想要请教这柄青萍剑?” 秦念安面色稍有缓和,目视众人,但是却无一人回应。 众天师倒是都想见识一番青萍剑法,但又怕输给一个小辈,有失颜面。 最后还是开了这个头的五天师站了出来,拔出剑指向秦念安,道:“小友可要小心了。” 当其声音刚刚落下时,秦念安毫不犹豫的拔出青萍剑,只见得青色莲花在剑身表面盘旋。 知晓青萍剑不凡的五天师,显然不敢心怀小觑,身影飞速的掠向秦念安。 秦念安手握青萍剑,剑锋之上,青色莲花盘旋而上。 砰! 两柄剑碰撞在一起,绽放出火光,竟是不分上下。 两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秦念安抓住机会先行出手,持立剑把,伸直手臂,剑尖自然下坠,向五天师一剑点去。 “青萍剑法以虚灵取胜,虚实相参,千姿面态,变化莫测,招式丰富,这便是点剑?” “点、崩、剌、云、抹、挂、挑、撩、提、截、劈、拦、拨、缠、抄、扫十六个技击法,不知道秦家这个小子在一炷香的时间掌握了多少个。” 其余天师看的是津津有味,在那里讨论道。 五天师有些许招架不住,一连退后好几步。 秦念安乘胜追击,立剑前伸,手腕猛的往下沉。 五天师眼见抵挡不住,急忙发力,一剑将秦念安震了回去。 “是贫道输了,从九品的我不是小友的对手,只得拿出九品的实力了。” 五天师爽快的直接认输,将剑收回了鞘中。 秦念安有些兴奋,虽然只是九品,但毕竟是一位老天师,战斗意识肯定比普通九品更为精妙。 从五天师刚刚那一剑的威力看来,他自认为有信心一战,那不就相当于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压大部分九品修士一头了。 秦念安倒是没有太过骄傲,抱拳向五天师说道:“小子自认挡不住九品的老天师,只能算是平手。” 双方相互谦虚了一番后,秦念安便向众天师告别,并询问上山时那两个朋友现在身在何处。 在得到四天师告知后,秦念安便转身离去。 门外的众人都准备离去之时,大天师突然笑了一笑:“真的是九品的实力吗?师兄看着不像啊。” 五天师也是不由得苦笑一声:“果然还是瞒不过师兄的眼睛,要是说对付一个从九品的小辈要拿出八品的实力,那我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其余天师都是一脸惊讶的望向秦念安离去的背影。 大天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后生可畏啊,江湖又要掀起一阵风云了。” 第一卷 出长安第9章 活在当下 天门山。 一间茅房内。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秦念安。 他坐起身来,一本书从床上跌落到地上,他弯下腰捡了起来,正是昨晚看的《龙虎心法》。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昨晚应该是看着看着又睡着。 秦念安感觉到有一股香味传来,肚子也是不争气的叫了出声。 他看着桌上成色上好的饭菜,也是不由得咧嘴一笑,想起了那个有些犟的离谱的莫姑娘。 那天秦念安找到莫湘惜二人,向他们告知自己想要在龙虎山上潜修一段时间,要是他们耐不住寂寞就先行下山。 邋遢老头爽快的回答道:“这破山上有什么好东西,还要留下来潜修,老夫可是一天也待不了。” 说罢便转身想要下山,没走几步便回过头来,向莫湘惜问道:“小姑娘家的呆在山上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老夫一同下山,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莫湘惜闻言也是急忙摆手,道:“我想陪着秦公子。” 见二人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她连忙改口道:“山下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留在山上倒是偷得清闲。” 邋遢老头也是略带深意的笑了笑,转身便下山而去。 秦念安在天门山上盖起了一间茅房,很是简陋。 他带着歉意看向莫湘惜,道:“建的有些许简陋,莫姑娘可以去借住龙虎山上的客房,我会向老天师说明情况的。” 莫湘惜摇了摇头,柔声道:“我不介意的。” 秦念安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于是劝道:“现在天色也晚了,就建好了一间,你还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莫湘惜便小跑着离开了。 秦念安不由得讪笑,不过最后还是把她劝走了,结果还是好的。 当他用山里的竹子随意的拼好一张床的时候,只见一排竹子向着他走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里想着不就砍了几根竹子吗,怎么还成精来报复我了。 秦念安拿起放在地上的青萍剑,如临大敌。 见一排竹子离他越来越近,他拔出剑。 只听到竹子向他说道:“秦公子,你这是准备练剑了吗?” 竹子的声音竟有些眼熟,一排竹子侧过身去,莫湘惜便出现在秦念安眼前。 秦念安充满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拿着什么东西?” 莫湘惜小声嘟囔,道:“借来的屏风啊。” 秦念安看向那一排竹子,确实是竹子做的屏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突然眉头一皱,不由得苦笑,屏风能拿来干嘛。 “可是我只做了一张床。” 秦念安还是想要劝其放弃。 莫湘惜捏了捏衣角,比之前更小声的说道:“我可以睡地上的。” “你怎么这么犟呢,龙虎山的客房不比这舒服多了。”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要报恩的。” “……” 秦念安无言以对,犟不过这姑娘,也许等她吃到苦头便会离去。 二人又一起从龙虎山那边借来了一些必需品,处理完手上事情的秦念安便躺在床上。 他转头看向莫湘惜,她正在把竹席铺在地上,而后又搬来屏风。 视线被遮挡的秦念安也是不再理会她,倒头便睡。 翌日,秦念安被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迷糊的睁开眼,爬起身,看向那个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莫姑娘。 秦念安爬起来的声音被莫湘惜听到,她转过头,道:“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下次我小点声。” “你这是在干嘛?” “准备吃的啊,马上就好了,再稍微等一会。” 秦念安很是好奇她的报恩能坚持多少天,也就任由她折腾去了。 早饭过后,秦念安便向龙虎山的藏书阁走去,莫湘惜也是跟在后面。 秦念安借的都是修行方面的书,莫湘惜也借了好几本书。 他好奇的向莫姑娘问道:“你喜欢看书?借的都是什么书啊?” “没有啊,以前家里都没有书看呢,我感觉很有意思便借来了。” 莫湘惜把手中的书朝向秦念安,向他一本一本展示。 这些书秦念安也看过几本,讲的都是未央大陆的各种事迹还有一些江湖故事。 秦念安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便没有再理会莫湘惜,自顾自的练起剑来。 莫湘惜估计一个人生活的习惯了,也不会感觉到无聊,兴致勃勃的看着书。 就这样一连过去三天。 秦念安目光盯着在整理着自己竹席的莫湘惜,他真没有想到她这么能坚持,有些于心不忍,“别睡地上了,对身体不好。” 莫湘惜慌张的说道:“秦公子不要赶我走,我没问题的。” 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秦念安也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换张床睡。” 莫湘惜的目光看向秦念安那张竹子做成的床,摇头拒绝。 “我的意思是做一张新的床。” “啊,我不会啊。” “我会啊。” “……” 秦念安又忙活了起来,莫湘惜也在旁边帮忙,却显得有点笨手笨脚的。 “你去旁边休息,我来就好了。” 秦念安想要撵开这个帮倒忙的莫姑娘。 莫湘惜脸色不由得就红了起来,道:“你为什么会这些啊?你不是富家公子吗?” 听到她的话的秦念安,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回想起什么高兴的事,缓缓的解释道:“小时候我不想听先生讲课的时候,晁叔叔就会偷偷带我溜出去玩,什么东西都会教给我,我不仅会这些,还有像打鸟、抓鱼什么的我都会。” “听起来好厉害,我小时候都是好无聊的,你晁叔叔对你真好。” 莫湘惜一脸憧憬的模样,秦念安脸色却显得有点落寞,道:“是啊,以前最喜欢和晁叔叔一起出去玩了。” 莫湘惜有些许不解的问道:“现在不喜欢了吗?” “现在他不在了。” “不在了?” 莫湘惜思考了一番,而后才反应过来,带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 秦念安却是释然般的笑了笑,撇嘴道:“没事,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何况他会一直留在我心里的。” 莫湘惜也是陷入了回忆,喃喃道:“是啊,会一直在心里的,我娘也一样。” 秦念安刚好做完手里事,站了起来,眺望远方,柔声说道:“逝者已逝,我们都要活在当下,替他们好好活着。” 莫湘惜在秦念安的这番话感触到了许多,也是沉默了许久。 秦念安也是一直站着,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没有一个人言语,这一对男女不知道都在思考些什么。 天空逐渐暗了下来。 莫湘惜站起身来,走到秦念安身旁。 她看向那柄青萍剑,向秦念安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啊?” “嗯?” 秦念安疑惑的转过头,望向莫湘惜。 “我是说,你的生活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练剑啊?我刚开始还以为你这种富家公子,只是嘴上说说,可是这几天看你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剑,都没怎么休息。” 莫湘惜眼睛盯着秦念安,很坚定的样子,似乎一定要听他说真话。 “因为我答应了某个人,要替他看看江湖的风采,然后成为天下第一。” 秦念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成为天下第一,很可笑是不是?” 莫湘惜没有移开视线,盯着秦念安的眼睛,轻声说道:“不会啊,秦公子那么努力,以后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对了,那个人是晁叔叔?” 秦念安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不知道成为天下第一有多难,还是真的相信他会成为天下第一。 第一卷 出长安第10章 晋升九品 秦念安来到龙虎山已经七天了,他坐在桌前感慨着莫姑娘的手艺真是不错。 对于一觉醒来见不到莫湘惜,他也是习以为常,莫姑娘最近迷上了看书,一大早就会往藏书阁跑。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秦念安也是有些许烦躁,推开门向外面走去。 见有人从那个茅草房里走了出来,一群人的目光也是看向秦念安。 秦念安见门外站着一群人,心想不会是寻仇寻到这里来了。 他的目光从一群人身上一一扫过,但是并没有发现认识的人,随后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一群人聚在这里想干什么?” 见没有人应答,站在最前面的红发男子首当其冲,秦念安指向他,道:“你来说说。” 虽然这个男子看上去有点年轻,但毕竟是在天门山结庐修行的龙虎山高人,说不定习得了返老还童之术,红发男子一脸献媚的说道:“前些日子龙虎山不是有高人得道飞升吗,可是没有人说的出来是在哪里飞升的,大家就都联想到五百年前在天门山得道飞升的那一位,也就有人猜测前些日子的高人也是在此地飞升,所以都结伴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秦念安听的有些不解,他怎么不曾知道有这等事。 于是便追问道:“前些日子龙虎山有高人得道飞升?” “正是。” 红发男子先是回答,而后不解的反问道:“前辈不是在天门山结庐修行吗?前几日不曾看见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吗?” 秦念安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看来这群人应该是把他当成龙虎山的前辈了。 他也是狐假虎威道:“老夫在此闭关修行几十年了,一直不曾听闻外界之事,自是不知,倒是今日,清净了几十年的天门山,竟是如此吵闹,老夫也是被迫破关而出。” 红发男子闻言更是一惊,脸色更为恭敬,小心翼翼的说道:“惊扰了前辈,实在是我们的无心之举,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秦念安的演技更是如火纯青,装作大怒的喊道:“知道惊扰了还待在这里干嘛?还要老夫亲自送你们离开?” 红发男子不由得全身颤抖,连忙向秦念安赔不是,而后转头想劝众人赶快离开。 可当他转头之时,竟没有看到一个人,心里不由得腹诽道,真是一群怂包。 红发男子也是匆忙的离开,正当他向山下跑去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一个姑娘向山上走去。 他也是连忙劝阻,道:“这位姑娘,你还是不要上山为好。” 莫湘惜刚刚从藏书阁借了几本书回来,现在却有人劝她不要上山,她不由得一脸疑惑,问道:“为何不要上山?” 红发男子也是耐心的向她解释道:“山上的前辈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现在上山怕是会惹祸上身。” “前辈?这山上还有前辈吗?” 莫湘惜在这座山上待了有些时日了,但却并未见过什么前辈,心中更是疑惑。 “当然有了,我亲眼所见。” 红发男子也是娓娓道来:“山上有一结庐修行的前辈,在这里闭关修行了几十年,今日被我们一群人惊扰到,被迫破关而出,现在极为愤怒,我劝姑娘还是好生考虑上山之事。” “闭关修行了几十年?结庐修行?是那间茅草房吗?” 莫湘惜好像明白了一些,但还是询问道。 红发男子点了点头,道:“正是,你别看那前辈生的年轻,其实只是表象,他应该是用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之术。欸?你怎么知道山上那间茅草房,你以前上去过吗?” “上去过,但没有见到那个前辈。” 莫湘惜略作思索状,随后便一拍手,道:“既然生的年轻,那我就更要去看看了。” “姑娘,三思啊,你这……” 红发男子一脸惊讶之色,还想劝道,可是莫湘惜已经朝山上走去。 他也是不再理会这件事,向山下走去,口中喃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之类的话。 莫湘惜到了山顶,看见正在练剑的秦念安。 她走了过去,坐在一旁,看着他练剑。 秦念安重重的挥舞着青萍剑,一招一式都不曾含糊,一剑紧接着一剑,没有任何的停顿。 他的头部汗如雨下,剑还是不曾停歇,脚上的步伐也随着剑的舞动而跟着走动。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却阻止不了青萍剑舞动的速度。 他的面部略显狰狞,剑的速度也是渐渐慢了下来。 他倒在了地上,剑还握在手中。 他的身体虽然已经透支,但他的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九品。 不过如此。 秦念安踏入从九品还没有多长时间,此时又踏入九品。 他感觉到自己会离目标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莫湘惜见秦念安倒下便向他跑来,向他递过去一块手帕。 秦念安接过手帕,向她诉说心中的兴奋之情:“九品,我踏入九品了,哈哈哈,离天下第一又近了一步呢。” 莫湘惜最近看的书不少,自然也知道一些修行方面的事情,虽然九品离天下第一还很远,但她相信不会太远。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的可怕之处,近乎透支般的修炼,只为了完成那个天下第一承诺,她越来越能感觉到那个晁叔叔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了。 她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道:“秦公子以后肯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用太过着急,修炼之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秦念安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这么拼命,但他真的已经落后很多了,传言年纪与他相仿的宋公子已经踏入五品,他现在也只才是九品而已,但他相信,一定能追得上的。 他手里拿着的手帕被他攥的紧紧的,而后也是向莫湘惜解释道:“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我现在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不能让晁叔叔等太久了。” 莫湘惜的手轻轻的抚摸向了秦念安的脸,他的眼睛已经不愿意睁开了,但还是能感受到莫湘惜的动作,也是不由得愣了一愣,攥紧手帕的手也是缓缓的松开。 莫湘惜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将手抽了回来,随后向秦念安打趣道:“前辈闭关修行几十年终于是晋升九品境界了,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秦念安也是恢复了一些力气,睁开了眼睛,咧嘴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上山时听别人说的,当时我都怀疑山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个闭关修行几十年的前辈了,但是他说前辈用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之术,我便知道是你了。” 莫湘惜抿嘴笑着,接着问道:“所以前辈晋升九品需不需要好好庆祝一番?” 秦念安看着眼前这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姑娘,也是大声的笑了起来:“庆祝,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第一卷 出长安第11章 顶峰相见 一身青色长袍和一身白色道袍,一同坐在天门山的悬崖边,极目远眺。 举首北望,群山苍茫,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秦念安原本以为这个来势汹汹的年轻道士是来找他的麻烦的,却是没想到年轻道士这么好说话,让他想住便住着,他只是听人谈论到天门山,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 秦念安百无聊赖,躺在地上,将双手枕在颈后,嘴上还叼着一根野草,向着年轻道士问道:“看你的样子才二十左右,怎么就有了故人,该不会习得什么返老还童之术?” “真的有返老还童之术吗?小道未曾见过,自然也不曾习得。” 年轻道士摇了摇头,也学着秦念安的样子躺了下去,继续说道:“心中有人,不在身边,自然就成了故人,不分年龄大小的。” 这倒是刷新了秦念安对故人的认知,要是这样来说的话,他的故人倒也是有不少。 感觉解释的不太对,但又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他对这个年轻道士越发的感兴趣,向他追问道:“你这个故人是男故人还是女故人?” 年轻道士没有很快的回答秦念安,而是躺在那里想了很久,良久才缓缓开口:“女故人。” 秦念安不由得浅浅一笑,没想到还是个性情中人。 他打趣道:“想了这么久,看来这位故人在你心里的位置还不够深啊。” “心中只有一人,自然没有深浅一说。” 年轻道士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很坚定的说道,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方才只是在回忆故人的样貌。” 秦念安不可否置的撇撇嘴,心想这个年轻道士倒是这般拐弯抹角,果然年轻道士也还是道士,这群人总喜欢把自己伪装的道貌伟然,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也是直接了当的质问道:“喜欢的姑娘就喜欢的姑娘,干嘛老叫人家故人,人家会喜欢这个称呼吗?” 年轻道士有点失神,怔怔的说道:“喜欢的——姑娘吗?” “怎么?不敢承认?” 秦念安坐了起来,将嘴上叼的野草扔了出去,失去了依靠的野草向山谷中缓缓飘去,他又接着说道:“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需要这么藏着掖着吗?” “喜欢一个人不是丢脸的事……” 年轻道士还处于失神的状态中,口中一直反复的念着这一句话。 秦念安也是没有打扰他,又拔来一根野草,放在嘴里叼着,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年轻道士的旁边。 良久,年轻道士回过神来,缓缓坐起,目视远方,道:“对,我喜欢她,喜欢她好多年了。” 秦念安欣慰的笑了出来,手搭在年轻道士的肩膀上:“这才对嘛。” 年轻道士的眼神还没有坚定多久,便又暗淡下去,语气低落的说道:“可是我不想给她带来困扰。” 秦念安没再言语,站起身来,缓缓的向茅草房走去。 年轻道士心想这个男子这般劝导自己,自己还是没有勇气,他应该对自己很失望。 年轻道士不由得的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却感觉到背后被人踢了一脚,有些吃痛的摸了摸后背。 “快些起来。” 年轻道士闻言转过头,看见秦念安手里抱着两坛酒,他的表情有些疑惑。 秦念安自己先灌了一口酒,而后看向年轻道士,道:“酒在这里了,故事也该拿出来了?” 年轻道士明白了秦念安的意思,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喝酒。 “男儿不饮酒,枉来世上走。” 秦念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也是走神了一会,而后继续劝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今天不也第一次说喜欢她吗?” 年轻道士接过酒,学着秦念安的样子猛的灌了一口,倒是把自己呛得不行。 秦念安对年轻道士毫不吝啬,嘲笑了他好一会,许久后才停下,装作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喝酒得慢慢来,要一口一口喝,不然永远也学不会,喜欢一个人也一样,要一步一步来,但总不能一步都不走?不然她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原本只是打趣年轻道士的话,却让他又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眼神凝视着前方,仿佛又看到那一袭白衣的绝代风华。 他又灌了一口酒。 还是不太适应,但终究还是喝了下去。 …………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只知道从记事起便被师傅收养,留在龙虎山上修行。 可是他的天赋极差,师傅也没什么耐心教他修行,同门的师兄弟对他也是百般捉弄。 八岁那年,一个师兄告诉他师傅找他有事,在天门山上等着他。 到了天门山上便发现虎视眈眈的一群人,一眼便看见为首的那一个人正是前天偷东西被他发现,然后他便大公无私的向师傅禀告,导致那个人在堂外跪了一天。 如今自然是心怀仇恨,准备对他进行报复,一群人围着他,对他拳脚相向,他也不敢还手。 “你们在干什么?” 那天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姑娘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群整天拿着木剑演练的小道士哪里敢和她做对,都一窝蜂的跑了。 将欺负他的道士全部赶跑后,她向他问道:“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啊?他们打你怎么不敢还手啊?”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小姑娘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太过在意的离开了。 那一天她拔出的只是腰间那柄佩剑,但也许不止那柄剑。 从那天以后,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便会待在天门山上。 直到十二岁那年,他终于又遇到了她。 她看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许惊讶,也是冲他笑着说道:“小道士,我们真有缘呢。” 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说了第一句话:“我叫董南冠。” 她有些不理解他的思维,但还是带着善意的对他说道:“董南冠,名字不错,就是这身灰色的道袍不怎么好看。” 说完她便继续向前走去,他也没有追过去。 第三次见面是十六岁那年。 那次他鼓起勇气主动询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看了看腰间的佩剑,又将目光看向他,道:“我的梦想是成为剑仙,很厉害的那种,我喜欢的男子一定要比我更厉害,那样才配得上我。” 他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上过天门山,也再也没见过她。 ………… 年轻道士又灌了一口酒,他自己也数不清喝了多少口了。 秦念安咂了咂嘴,略带回味的说道:“酒是好酒,故事也是好故事,就是故事里的人不咋样。” 年轻道士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 秦念安显得有些微怒,对他再次劝道:“就因为她喜欢比她厉害的人你就放弃了吗?” “我不行的。” “你尝试过了吗?你真的尽力了吗?” 秦念安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真的敢说喜欢她吗?就因为目标太难就不去追求了?” “敢,我敢,怎么不敢。” 年轻道士声音几近颤抖的回答着:“我会成为比她更厉害的高手,二品不行就从一品,从一品不行就一品,一品不行就当他个天下第一又如何。” 秦念安脸上突然浮起几道黑线,不满的说道:“天下第一是本少爷的,最多给你当个天下第二。” 白袍道士站了起来,仰天大笑道:“天下第二便天下第二,比她厉害就够了。” 青衣男子也随着他站了起来,搭着他肩膀一同笑道:“那我可就期待着,日后在顶峰之时,还能再见到你。” 第一卷 出长安第12章 练拳 一片茫茫无际的夜空上,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的繁星,密密麻麻。 星光和月光一起照亮着躺在天门山顶的两个男子。 一个年轻的姑娘从茅房里面跑了出来,向其中一个男子喊道:“秦公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秦念安听到她的话并没有动弹丝毫,慵懒的回道:“发现了什么?” “周国上柱国秦长青嫡长子秦念安。” 莫湘惜晃了晃手里的书,向秦念安炫耀着自己发现的秘密。 秦念安不由得脸色一黑,心想是哪个闲的没事的家伙,连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要写到书上去,他可不相信书上会写赞美他的话,估计不知道在怎么诋毁他。 夜色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从容自若的说道:“那可真是三生有幸,能和这样一位大人物同名同姓,估计那个秦念安也是生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是不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是周国唯一的上柱国,更是无法无天。” 莫湘惜揶揄的语气听的秦念安很是难受,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写的书。 反正无论莫湘惜怎么试探,秦念安都不露出破绽,似乎那个秦念安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连莫湘惜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同名同姓了,满脸不高兴的走回那间茅草房里。 董南冠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想笑但又觉得不合时宜,不敢放声大笑。 见他憋的那么难受,秦念安一拳向他脑袋上打过去。 力道确实不小,董南冠不由得揉了揉脑袋,带着玩笑般的质问道:“秦念安,你别仗着你是上柱国的儿子就无法无天了啊。” 秦念安脸色更差了,还是为自己辩解道:“什么上柱国的儿子的啊,我和那个秦念安根本不是一个人。” “你也就能骗骗单纯的小姑娘了。” 董南冠可是没有半分相信,深思熟虑后继续打击道:“说不定那个小姑娘也不信。” 见秦念安又是一拳朝他脸上挥来,他急忙一个翻身躲开,嘴上却是不停歇:“上柱国的儿子也不能这般啊,打人不打脸的常识都不懂吗?” 秦念安扑了上去,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良久,双方都筋疲力尽,一同躺在地上。 两人再次睁眼的时候,天空的鱼肚白色已经变成了淡蓝色。 秦念安不由得感慨到一夜居然这么快,真是有点不知不觉,但他却好久没这般痛快过了。 看着董南冠看过来的眼神,便知道他的想法也和自己一样。 董南冠先坐起了身,向远方望去,对秦念安说道:“你的拳法不够有力。” “嗯?” 秦念安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转过头来,看向秦念安,继续说道:“你可以练下拳法。” “嗯?” 秦念安更为不解,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用剑的。 董南冠收敛神色,肃穆道:“天下万法皆可互通,拳学之道在凝神,意在力先方制胜,拳法练好了,你的剑势一定会有增长。” 看着董南冠那不容置疑的表情,秦念安也是点了点头:“可是该怎么练呢?” 董南冠站起身来,浑身气势磅礴无比,竟让秦念安感受到了压力。 他的步伐极稳,一步出一拳。 他左右互换,一拳紧接着一拳,拳风一次比一次浩大。 最后一拳挥出,拳风如雷,汹涌澎湃。 秦念安不由得骇然,他可以明确的知道,自己接不住那拳。 他站起身,看向董南冠,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现在是几品?” 董南冠如实的回答道:“不入流。” 秦念安盯着他的眼睛看,确信他没有说谎,不由得惊叹到这哪里是什么天赋极差的废物,这简直就是怪物。 “跟谁学的拳?” 他继续追问道,目光中尽是急切的眼神。 “没有人教我,在天门山上等那个姑娘,闲着无聊时自己瞎琢磨的。” 董南冠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秦念安啧啧称奇,要是他昨天拿出这等力道,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他对这般霸道的拳法自然是却之不恭,悻然接受了董南冠的提议。 ………… 青衣男子朝着眼前的木桩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去,竟也带起了一些轻微的拳风。 一拳比一拳更为凶猛。 直至最后一拳,虽然没有拳风如雷、汹涌澎湃的气势,但木桩也是应声而倒。 莫湘惜连忙拍起了自己的手掌:“秦公子的拳法真是一天比一天厉害。” “天赋很强,我当时也没有这么快达到这种地步。” 董南冠也是惊叹道。 秦念安谦虚的说道:“那是董兄你没有人指导,自己琢磨肯定不如我这般快,要是让我自己琢磨,我肯定连门都入不了。” 董南冠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秦兄,我会的就这些了,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你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勤加练习了。” 秦念安自然是知道拳法跟剑法一样,需要不断的练习的,也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等莫湘惜回到茅草房里准备午饭的时候,董南冠突然向秦念安问道:“莫姑娘是你喜欢的姑娘吗?” 秦念安先是看向那间茅房,而后摇了摇头,道:“萍水相逢,一个想报恩、犟的离谱的姑娘。”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董南冠不太理解,也想不明白,只能无奈的摆摆手。 秦念安将话题转移,道:“上山已经快一个月了,应该再过几天我就要下山了,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我就不一起了,我还想在这等她,再见她一面,告诉她我一定会成为比她更厉害的高手的。” 董南冠目光中满是憧憬之色,随后又向秦念安问道:“莫姑娘会一起吗?” 秦念安淡淡一笑,目光再次望向那间茅房,道:“她那么犟的一个人,肯定会跟我一起走的。” ………… 楚国皇宫一处偏殿内。 一中年男子席地而坐,身前摆着一盘棋局,对面却是空无一人,似乎是在自弈。 只见他捏起一颗棋子缓缓抬手,落在了棋盘上。 而后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对面,自顾自的说道:“大周天龙,这一步你该如何应对。” 大周天龙。 真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啊。 第一卷 出长安第13章 下山 今日的天门山格外安静。 秦念安在天门山上已经待了一个月了,今日便是下山的日子。 他站在茅房前,心中感慨甚多,三月出的长安,现在已经快五月了,时间可真是不等人。 “秦兄,最后打一场?” 董南冠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天为了练习拳法,他俩之间的切磋很是频繁。 虽然每次都是秦念安惨败,但他总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 秦念安转过身,对他说的很不满意,反驳道:“打一场可以,但不是最后的,以后江湖相逢,有的是机会,那时候可别输给我了。” 董南冠觉得自己的话确实有问题,窘困的笑着,“输给天下第一不寒碜,但这一场我可不会输,你可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那样我还可以跟别人吹嘘打赢过天下第一。” 秦念安不再言语,摆出出拳的架势,准备直接开打。 董南冠也是直接挥拳砸向秦念安,二人的拳头直接撞在了一起。 砰! 秦念安压力瞬间拉满,这跟之前可一点也不一样,之前不是说好的四成力吗。 上次比试的时候他感觉已经差不多能和四成力的董南冠打成平手了,没想到这次压力一开始便这么大。 秦念安感觉他这一拳至少出了六分力,力量逐渐不支,也是缓缓落入下风。 他被迫往后退了十数步,右手已经完全脱力,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董南冠内心更为惊讶,他这次拿出了八成力,想要的就是一拳将他击飞,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可他居然能接下来,一天前明明四成力对付他都能游刃有余,现在对付他感觉至少得出六成力。 他才练拳多少天,真是令人恐怖的修炼速度。 “这就不行了?还能再接一拳吗?” 董南冠装作一副嘲讽的模样,想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秦念安虽然右手完全脱力,但他用行动回答了董南冠。 他再次向前冲去,这次挥起的是左手。 董南冠也是挥出拳,再次碰撞在一起。 不可能! 这个念头从董南冠的脑子里瞬间闪过。 上次攻击应该把他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次不应该能接住的。 这一次他还是八成力,秦念安坚持的时间却比上一次更长。 秦念安被拳劲击飞出去,倒在了地上,他已经站不稳了。 董南冠脸上满是疑惑,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这就是真正的天才? 正当他还在疑惑之时,便看见莫湘惜向着秦念安的方向跑去。 她将秦念安扶起坐在了地上,嘴上满是抱怨,“你们两个比试便比试,干嘛打的跟生死决斗一样。” 秦念安微微弯起嘴角,笑着说道:“不跟生死决斗一样,怎么能够提升,生死永远是磨砺人最好的武器。”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第二拳能坚持这么久,那时候的感觉就是身体内充满了力量。 这绝对不是自己这个修为该有的力量,至于力量从哪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董南冠朝着他这边走来,想要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秦念安在他之前说道:“下次见面你可得小心了,你会比我更惨的。” 他随即便摆手让董南冠离开,他必须在下山之前好好休息一阵子。 见秦念安没有想告诉他的意思,董南冠也没有强求,告诉他好好休息便下山去了。 “下山的计划得往下午推了,你的书还给龙虎山了吗?” 秦念安靠在莫湘惜的怀里,看着她的眼睛向她问道。 莫湘惜慌乱的将头撇了过去,“我又没说要和你一起下山,干嘛现在就要还书。” 秦念安眼神中竟出现一丝落寞,但瞬间便又消失了,“也好,龙虎山上确实清净。” “啊?” 莫湘惜原本是想矜持一点的,见状也顾不得这些了,带着点生气的说道:“我也没说不跟你一起走,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吗。” 秦念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知道她的意思,嘴角含笑的问道:“那请问莫姑娘愿意跟我一起下山吗?山上哪有江湖有趣,清净的生活等老了再享受也不迟。”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 两人皆是没有憋住,一起笑出声来。 两个人的关系显得有些微妙,给秦念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要走了自己居然会产生一种难过的情绪,大概是习惯了她的存在,有她跟着的江湖会不会更有趣点呢? ………… 龙虎山,天师府。 府内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棋盘,两边各坐着一位老人,分别是大天师和四天师。 大天师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四天师没怎么思考便将棋子跟着下了上去,抬起头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大天师再捻起一颗子,思虑良久,缓缓放入棋盘中,“你的心乱了,这样可要输了。” 四天师闻言也是观察了很久,才落下了下一步。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大天师朝四天师摇了摇头,随即落下最后一步,“你输了。” “所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张元明见大天师这般不在意的样子,语气有点急促的再次问了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元明听后思考了一阵子,还是没有搞明白大天师到底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这盘棋本就不是我们下的,你应该考虑的是刚刚那盘棋。” 大天师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再次提醒道:“下好自己的棋就可以了。” “不是我们下的棋?” 大天师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元明哑然失笑,喃喃自语道:“确实不是我们下的棋。” ………… 秦念安恢复力气后,便跟着莫湘惜一起去了藏书阁。 他倒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借了这么多书了,一个人根本拿不完。 秦念安手里抱着一堆书也不忘记打趣她一番,莫湘惜倒也没刚见面时那般害羞了,也拿着他的身份冷嘲热讽一番。 在两人打打闹闹之间将书籍归还,便一同向龙虎山下走去。 龙虎山下,映入两人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第一卷 出长安第14章 危机 秦念安目光向那一群人扫视而过,人数大概在三十个左右。 他缓缓抬起手,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好大的手笔,就是不知道能活着回去几个。” 众人见他这副狂妄的样子,有人便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灭灭他的威风。 前面一人抬手阻止,便无人敢上前一步。 看来这就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物了。 他将目光放在秦念安身上,脸上尽是讥笑之色,“秦大少爷,这里可不是长安,你准备怎么让我们不能活着回去?” 秦念安自然不怕他的威胁之言,双手微微摊开,笑着说道:“本少爷自有办法让你们不能活着回去,我就站在这,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 领头的人自然也不是被吓大的,一眼就觉得秦念安色厉内敛,一个人先行冲了上去,“那就让我看看秦大少爷的本事。” 秦念安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剑都不曾拔出,只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他更加觉得秦念安是在装模做样了,径直的冲向他。 嗤! 一支箭从他胸口穿过。 箭法极其高明,直中要害。 他应声而倒。 后面的众人显得有些慌了神,四处寻找射箭之人的位置。 “我说过,不够。” 秦念安看向他们的脸上满是嘲讽,随即又说道:“所以,那些躲躲藏藏的老鼠们,还不出来吗?” 只见一道黑影迅速冲向秦念安,锋芒极盛。 却在离秦念安十米远处被另一道黑影拦截下来。 又有三人从不同方向直奔秦念安所在的位置。 无一例外,皆在十米外被拦截而下。 场面一度混乱。 “藏的真好,看来你就是最大的威胁了,老夫来试试你的斤两。” 邋遢老头突然出现在一位蓝衣女子身前。 蓝衣女子见此人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后退数步。 她不禁感到惊讶,居然会被发现,她对自己的隐秘手段可是极为自信。 邋遢老头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向她靠近。 蓝衣女子将自己的气息尽数展开,地上的落叶被她的气息吹动着飞舞。 二品! 邋遢老头脸上呈现出一丝凝重,转瞬即逝。 那些在空中飘舞着的落叶再次落回地上。 “二品,谁又不是呢。” 邋遢老头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与蓝衣女子对峙着。 蓝衣女子能感觉到他的这个二品有点不同寻常,她自认为在二品中已经鲜有敌手,可是这个老头给她的压迫感却是十分沉重。 众人也是被他们所释放出的气息所吸引,交战略微停顿了一会,回过神来又继续之前的交战。 好活。 秦念安不禁想到那句“确实不是从一品”,邋遢老头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想起之前的邋遢老头,跟现在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二品也是好活啊。” 邋遢老头虽然摆出一副极其不屑的模样,但还是极为的谨慎,“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他拔出那把被他叫做“老朋友”的剑。 如果秦念安没有记错的话,它是叫——承影。 蓝衣女子如临大敌,手中出现两把利刃。 一个剑气如虹,一个身法莫测。 二人身影交错,火光四闪。 一时间竟然不分伯仲。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一人的神色显得有些不正常,朝旁边的人问道:“这两人为何我都没见过,哪个是我们这边的?” 另一个人思虑片刻后也是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估计是单独派来的高手。” “倒是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大的手笔,看来还是大人有先见之明。” 两人的眼神都有些狂热,看来十分崇拜那位大人。 一箭呼啸而至。 两人的反应并不慢,连忙侧身想要躲避。 其中一人还是被那一箭穿肩而过。 鲜血如注。 两人一并向远方遁去。 两方的交战有些白热化,竟是难分伯仲。 声势最为浩大的当属邋遢老头和蓝衣女子二人的对战,方圆三十米内无人能够靠近。 这也是秦念安最感兴趣的一场战斗,他一直在观摩这两人的对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可以看出邋遢老头是占上风的,但是短时间内又拿蓝衣女子没办法。 她那诡异的身法,基本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任你杀力再强,也不容易攻击到她。 这等身法倒是看的秦念安分外眼红,想从战斗中观摩出什么来。 身法没学到,倒是看的头昏眼花,眼睛移动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不仅是身法,蓝衣女子躲不过攻击而来的剑气之时,卸力方法也极为巧妙。 邋遢老头就比较简单粗暴了,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气势,剑气一道接着一道飞向蓝衣女子。 “都是技术活啊。” 秦念安不由得发出感叹,这些人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座座高峰,但他相信绝对不会是无法逾越的高峰,总有一天他也会达到这种高度的。 他的眼前好像已经展现出那时的场景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却抓了个空。 他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紧紧的握住拳头。 他的眼前突然有一道黑影快速靠近着,给他的压迫感十足。 这道黑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速度出其的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他身前的不远处。 秦念安的手已经紧紧的按在了剑柄的顶部,虽然他知道根本不可能是那道黑影的对手,但总要争取一线生机。 杀招吗…… 秦念安被那道黑影的气息死死的压制住,甚至连拔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对方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争取生机的机会。 他浑身都在颤抖,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黑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本少爷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吗?” “我还没有替晁叔好好看看这个江湖呢。” “我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呢。” “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呢。”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秦念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道黑影,牙齿紧紧咬住。 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居然还是喊出声来。 “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第一卷 出长安第15章 两个选择 秦念安的垂死挣扎,并没有让黑影动容。 黑影一刀直接斩向秦念安。 邋遢老头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也顾不得蓝衣女子了。 他将自身的速度提到了极限,迅速向这边赶来,可他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根本来不及。 生死已经在一线之间。 刀落下的一瞬间,一把利刃挡在秦念安的身前。 黑影被逼退数步,他看向那位站在秦念安身前的蓝衣女子。 他不是对手。 他知道这次的计划已经可以说是失败了,一瞬间便撤出了秦念安的视线范围。 一击不成,远遁千里。 秦念安的脸色显得有些奇怪。 蓝衣女子? 邋遢老头? 刚刚打起来的是他们? 现在来救他的也是他们? “我的秦大将军,你派人来之前能不能先让他们认个脸熟,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事?” 秦念安察觉到场上的情况,也是不由得腹诽着。 邋遢老头也是朝蓝衣女子看了过去。 蓝衣女子撇了一眼,没有理会他,身影瞬间遁去。 “这速度,技术活啊。” 秦念安先是感慨了一番,然后看向邋遢老头,目光极其尖锐。 邋遢老头直接便想转移他的话题:“速度确实惊人,即使是一品高手,也很难达到这种速度。” 见秦念安的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他,他不得不解释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的这等人物,老夫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她的。” 邋遢老头朝秦念安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她不也不认识我吗,她要是早点说出来,老夫肯定不会如此。” 秦念安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事情很出乎我的意料,但还是要感谢老先生的,现在小子可以知道老先生的姓名了吗?” 邋遢老头抬头向空中望去,似乎在想着自己到底叫什么,好久未曾提起,连自己都有些忘了。 “顾鸿影。” 这个名字在邋遢老头思虑许久后终于记了起来。 “顾鸿影?” 秦念安想在记忆中寻找到这个名字,但是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从他所了解的江湖里,并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名号。 顾鸿影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便无所谓的说道:“别想了,江湖代有人才出,早就忘了这个名字了。” 秦念安能感觉到这位老人有故事,但既然老人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强求,说不定以后自有机会听到他的故事。 顾鸿影。 他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从那道黑影刺杀失败后,对面的战斗欲望明显不如之前了,一个个都想着如何脱身。 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面对大好的局势,顾鸿影的脸色却有些沉重,他的眉头蹙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他拉着秦念安的手,迅速的向远处飞去。 秦念安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御空飞行的感觉,他朝顾鸿影问道:“他们还有援军?” “有。” 顾鸿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人数还不少。” 秦念安的脸色也不由得沉重起来,“本以为那已经是极限了,看来还是低估了他们,真的是好大的手笔。” “不必担心,虽然他们人多势众,老夫也难敌得过这么多人,但是只要老夫想走,他们没一个人能追得上。” 顾鸿影好像想起来什么,补充道:“除了那个小姑娘,速度这方面她倒真有几分本事。” 秦念安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接下来怎么办,而是想起了莫姑娘,向顾鸿影问道:“莫姑娘还在那里呢,她该怎么办?” 顾鸿影听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有回答秦念安。 秦念安没有搞明白他的意思,再次问了一遍莫姑娘该怎么办。 顾鸿影不满的看向他,终于向他解释道:“你小子就是关心则乱,你以为他们的目标是谁,那个小姑娘有什么身份值得他们动手,只要你离开了,她便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秦念安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笑,不再言语,也不再担心莫湘惜了。 只是这群人的账,尤其是那道黑影,千万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就等着他以后的报复。 这个报复一定会来自秦念安自己的,报仇这种事情,还得自己来才尽兴。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期待着那一天。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因为他可舍不得他们等那么久。 ………… 经历了长时间的飞行,秦念安也搞不明白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了。 顾鸿影终于停了下来,将秦念安放了下去,秦念安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邋遢老头走到他旁边,放声大笑道:“你小子也忒不行了?这才哪到哪,就站不起来了?” 见邋遢老头如此打趣自己,秦念安也毫不示弱的说道:“不就是个破二品吗?有什么好得意的,给本少爷十年,一品都不在话下。” 秦念安不知道自己十年内能不能到一品,估计挺悬的,但至少输人不输势,说不定真能在十年内成为一品高手,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顾鸿影看着这满口大话的小子,脸上尽是鄙夷之色,“现在老夫打你都不用手,希望十年后你能让老夫过过手瘾,这样便无愧老夫护送的这一程了。” 秦念安见他这般看不起自己,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我还就不信了,你怎么能不用手便打败我?” 秦念安原本是想反过来嘲讽邋遢老头说大话的,但他没有丝毫回应。 秦念安以为他是认怂了,不由得更为嚣张,刚想再开口,只见一柄剑直直的刺向他。 剑与他的咽喉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一尺。 承影剑。 御剑术。 秦念安立马便知道自己踢上了铁板,把头往后挪了挪,但剑也跟着他一起挪了过去。 “顾老,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剑都自己跑出来了,快收回去。” 秦念安很是无奈,只得放低姿态,好言相劝道。 秦念安保持着这个姿势十分不舒服,见顾鸿影还是没有反应,也顾不上什么气度,“顾老,小子年少轻狂,不懂世事,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子。” 话音刚落,承影剑便回到了顾鸿影的腰间。 秦念安连忙站起来活动筋骨,不敢再自讨没趣了。 顾鸿影向前迈出一步,身上的破旧袍子随着吹来的风一同飘动着,在秦念安眼里倒有了几分高人风范。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我只负责告诉你,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 有着高人风范的老人没有回头,秦念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似乎已经明了。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第一卷 出长安第16章 黑袍换青衫 秦念安跟着迈出了一步,站在顾鸿影的身旁,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老人,而是直视前方,“说,哪两个选择。” 顾鸿影转头望向北方,示意秦念安看过来,秦念安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的望着南方。 顾鸿影无奈的摇摇头,向秦念安说道:“北方有长安,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长安,南方有什么好的?” 秦念安不认同他的话,他的心中早就有了计较,“长安的风月太醉人了,醉的让人分不清现实,醉的让人忘记了初心,忘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你到底还缺什么?” 顾鸿影看向秦念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天下第一。” 邋遢老头听后陷入了沉默,秦念安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个老人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秦念安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邋遢老头很长时间后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阴沉,没有一点之前的高人风范。 “仅仅是天下第一吗,我若是告诉你这未央大陆不仅有天下,还有天上呢?” 他向秦念安揭露出一个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的领域。 秦念安询问道:“天上的人可以下来吗?” “不容易,但可以。” 邋遢老头给了秦念安肯定的回答。 秦念安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之色,也不好奇他所说的不容易到底是多不容易。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神坚定,从容的说着:“我不管他们在天上如何强横,但只要他们敢下来,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的。” 秦念安心想晁叔叔要的是没有人能欺负他,不论天上还是天下,他们要是好好的待在天上也就罢了,要是敢把手脚动到他头上,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他接着说道:“我所说的天下第一便是天下第一,不会因为天上下来了人而变成天下第二。” “这样的天下第一吗?” 顾鸿影再次被秦念安的话给触动了,心绪倒是活络了起来,脸色也没有之前那般阴沉了,朝秦念安放声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合我心意,可惜天赋太差了,不然肯定收你做个徒弟。”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不入流,虽然不知道在山上得了什么机缘晋升到了九品,但是二十岁才踏入九品,天赋实在不敢恭维。 秦念安没有在乎他的话,自己的路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他只需要走下去,一直走到终点。 顾鸿影见秦念安竟然罕见的没有反驳他,倒是有点不适应了,心想是不是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了,还是之前那样子的他才有意思。 他也罕见的安慰起秦念安,“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了,天赋差点没事的,多努力一点说不定还是能成为天下第一的。” 顾鸿影虽然自己一点也不信,但还是违心的说了出来。 秦念安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个邋遢老头,想问他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乱吃东西了,这种话怎么可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秦念安倒是没敢问出来,只是脸上那些不自然根本隐藏不住。 顾鸿影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这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击到,他的这番话显得多此一举了。 两人的神色都显得很不自然。 顾鸿影率先打破僵局,朝秦念安说道:“第一个选择便是我护送你回长安,在长安那些人拿你没一点办法,你便可以继续做你的公子哥了。” 秦念安早就猜到了这个选择,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我选第二个。” “还没听第二个选择便做了决定?不后悔?” 顾鸿影对他的选择倒是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跟他相处几天也摸清这小子的性子了。 秦念安仍是没有一丝动摇,“不后悔。” 顾鸿影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说道:“第二个选择是我将你绑回长安,这样就不用再麻烦我了。” 秦念安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眼底带起一缕诧异,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样怎么能叫选择呢?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是?亏他还信誓旦旦的选择第二个,直接就被这老头反将了一军。 顾鸿影看见秦念安一脸郁闷的表情笑的更为放肆了,还不忘记提醒他,“说好不后悔的,秦大少爷不会想说话不算数?” 这一步让秦念安进退两难,怎么回答都不对,他干脆就沉默不语,一句话也不回应。 秦念安不回应,顾鸿影也不着急,就在一旁一脸戏虐的看着他。 秦念安心里想了无数个办法,但却没有一个行得通的。 偷偷溜走? 在顾鸿影的面前怎么溜得掉。 答应他? 那更不可能了,他的江湖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 顾鸿影见秦念安眉头紧皱,苦思冥想,自然知道他在打着什么算盘,也不催促他。 秦念安没有想出解决办法,倒是发现顾鸿影那一脸戏虐的表情,当即便知道自己被他耍了。 他一脸幽怨的看向邋遢老头,活脱脱的像个深闺怨妇。 顾鸿影没有继续挑逗他,而是从破旧的袍子里掏出一张像人脸一般的面具。 他挥了挥手里的面具,朝秦念安说道:“第二个选择是戴上这个面具,它能改变一次你的容貌,你再去换一身行头,‘秦念安’会被我带回长安,而你继续浪迹你的江湖。” 秦念安不敢指责老人之前的作弄,恭敬的接过面具,并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 本来已经缓和的场面,邋遢老头突然又蹦出来一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两个选择。” 秦念安不解的望向他,老人不紧不慢的向他解释着,“从你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你爹就已经知道你想走的路了,所以只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那两个选择是我逗你玩的。” 就算老人不说出来,秦念安也不会知道这两个选择是他编出来的,可他偏偏要说出来,明显就是在打趣他。 秦念安作出神色淡然的姿态,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但至少嘴上说着没事。 他戴上那副面具,换下那一袭青色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长袍。 他感觉好像还缺了些什么,从青衫里翻出那块玉龙佩,将它重新放入怀中。 青衫遗世,醉卧长安鼎铛玉石。 黑袍沉浮,弹指江湖风起云涌。 第一卷 出长安第17章 年轻书生 面具下的秦念安没有了之前的玉树临风,一副不太英俊但菱角分明的脸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顾鸿影细细的打量着他,嘴上还喃喃道:“这副样子看着倒是顺眼不少。” 秦念安明显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之前样貌怀有的嫉妒之心,所以并没有理会他。 顾鸿影没有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反而向他叮嘱道:“好好活着,希望能看到你成为天下第一的那天。” “自然会的。” 秦念安的目光没有再看向他,顾鸿影也没有继续啰嗦的习惯。 秦念安想起了龙虎山下分别的莫湘惜,他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说出过分别的话。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围攻,但却是意料之外的分离。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从出长安到现在还没满两个月,便安排好了这次的计划。 秦念安没有给秦长青选择的机会,他这般肆无忌惮的出长安,便是向秦长青表明自己的决心。 虽然整个过程没有完全在掌握的范围内,但至少结果没有让他失望,他还是踏入了这个江湖。 如果他立即回去找到莫湘惜,那样不仅身份太容易暴露,也会让她陷入这场棋局里。 如今这样应该算是一种比较好的结果,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只要都还活着,人生何处不相逢。 莫姑娘,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黑袍男子站着那里良久,甚至连那个邋遢老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又是一次分离,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换成了一个邋遢老头。 他不禁再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缓缓的仰起头,自顾自的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龙虎山道士,董南冠。” 既然董南冠现在还不愿下山,那就先让兄弟来替你铺一条名扬天下的路。 黑袍男子在心里默默的补充着。 他只管名扬天下,可不管扬的是什么名。 好兄弟,在心中。 ………… 秦念安虽然对江湖向往已久,但等到他真正的进入江湖,倒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江湖实在太大了,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确实是要用走的了,毕竟他的那一匹白马还在龙虎山下。 “那个老头把我带到了什么破地方啊?” 秦念安这才发现眼前是一片荒郊野岭,之前豪言壮语的时候还觉得此地景色不错,是一个抒发雄心壮志的好地方。 等到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称它为荒郊野岭简直毫不为过。 景色再好能当饭吃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亏我还称你为顾老,哪有你这样的前辈,尽不干人事,本少爷祝你吃完上顿没下顿……” 秦念安正在诅咒着顾鸿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往怀里掏了掏。 除了那块玉龙佩什么都没有,他顿时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现在吃完上顿没下顿的是他,甚至连上顿都不知道去哪里吃,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顾鸿影带走了他之前那套衣服,美其名曰要制造出他带秦念安回长安的假象。 这老头真是好重的心机,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酒楼里潇洒着。 事实也不出秦念安所料,顾鸿影正在酒楼里过着纸醉金迷的惬意生活,这种生活他可是好久没有享受过了,倒是苦了那小子,希望他能记得自己之前跟他说的话,好好活着。 年轻人嘛,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 秦念安现在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 一个温润儒雅的年轻男子缓缓地行走着,他的一身装扮让人一眼便看出来是一个书生,很自然的流露出一股读书人的气息。 他身上的装扮很是普通,谈不上什么名贵,但从远处望去颇有一番风骨。 可若是从近处观察他,能发现他的脸色并不正常,面庞苍白的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空洞的瞳孔泛着灰色,嘴唇有些发白,微微抿着。 他伸手拿起腰间的水壶,仰起头想喝一口水,水壶里却没有一滴水落下。 他忘记自己早就没有水了。 他不仅口渴还满是饥饿感,肚子不停地发出咕咕地抗议。 正当他心中充满着绝望时,他发现眼前有一片地瓜地。 那股求生的希望激发了他的潜力,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向那片地瓜地。 这个书生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去拿过一个地瓜,当他触摸到那个地瓜的时候,有一只手也抓住了那个地瓜。 他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黑袍男子,应该是这片地瓜地的主人。 年轻书生一脸哀求的看着黑袍男子,黑袍男子也没有继续坚持,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地瓜,跟他的那温润儒雅的形象极为不符。 黑袍男子看着这个像逃难的难民一般的书生,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手里的地瓜,也不怕噎着自己。 他从地里摘起一个地瓜递给他,书生也顾不上感谢,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 他自己也摘起一个地瓜吃着,又将身旁的水壶递给书生。 他接过水壶后一口饮尽,黑袍男子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我还没喝几口呢,你就给喝完了?” 年轻书生面带歉意的看着身前的男子,他实在太渴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黑袍男子看见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了他的状态,既然把水壶递给他,自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倒没有太多的介意。 黑袍男子手里的一个地瓜还没吃完,年轻书生就已经解决了两个。 书生站起身来,拍了拍双手,而后朝眼前的男子拱手说道:“在下苏如玉,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小子定当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吗? 黑袍男子听后陷入了沉思,似乎想起了某个人。 他片刻后便回过神来,对年轻书生所说的涌泉相报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真是很熟悉的感觉。 黑袍男子一边吃着地瓜,一边朝书生打趣道:“我看你小子倒像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年轻书生尴尬的挠着头,嘿嘿的笑着,“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黑袍男子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不叫偷叫什么? 难道叫窃? 第一卷 出长安第18章 无相阁 黑袍男子手中的地瓜还没有吃完,他吃地瓜的姿态跟年轻书生简直是天壤之别。 苏如玉看着他那一股处变不惊的姿态,便觉得这位大人肯定是一个绝世高手,隐居在荒郊野岭,远离尘世纷争。 书生还在感慨黑袍男子心境之高非常人可及,却见黑袍男子突然站起,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就跑了起来。 黑袍男子倒是没忘了他,还回头朝他喊道:“还愣着干嘛,不跑还准备留下来看地呢?” 黑袍男子提醒完便自顾自的溜走了,苏如玉这才发现后面有一个壮汉正朝这边跑来,口中还大声叫唤着“偷瓜贼”之类的话。 苏如玉好像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什么,但现在就算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只能随黑袍男子一起踏上了逃亡之路。 “还好本少爷眼神敏锐,不然可就要被逮住了。” 黑袍男子正是被顾鸿影丢在荒郊野岭的秦念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只能一直朝一个方向走着。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发现了一片地瓜地。 更合他心意的是地里还有一个水壶,估计是看瓜的留下的,如此岂不美哉。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地瓜,也没有喝过如此清甜的水。 虽然水壶里剩下一半的水都被那个小子喝了,但至少这一番修整让秦念安宛若获得新生。 既然都能看到人了,那说明距离完全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远了,秦念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至于那小子,跟他可没多大关系,要是跑得慢被抓到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咯。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秦念安终于在经历长时间的跋涉后找到一个村子。 一个不怎么大,但依山傍水,环境令人满意的没话说的村子。 秦念安在村子里四处打听着,村子里的村民展现出来的热情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看他满脸风尘的样子,指不定在外漂泊了多久,硬是要邀请他去家里吃一顿好的。 虽然秦念安已经吃了不少地瓜了,但面对这样热情的人实在是不好拒绝。 对,仅仅是因为不好拒绝,才不是真的想吃。 秦念安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面对邀请自然是来者不拒。 从他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与这个江心村离得最近的盛地便是无相阁了。 秦念安听到无相阁后,映入他脑海的便是楚国境内两大凌驾众人之上的势力,这个名号倒是尤为的响亮。 无相阁每年就是这段时间对外招收弟子,秦念安对加入无相阁没有太大的想法,但这一场盛景他自然是要去见识一番的。 秦念安一饱口福后,便向老婆婆告别,顺着她指明的路线前往无相阁。 ………… 一袭黑袍站在无相阁门前,驻足了许久。 正是来观望无相阁招收弟子的秦念安,当他望着眼前那座宏伟壮丽的建筑时,即便是来自秦府的秦少爷,也不免啧啧地赞叹着。 楚国境内凌驾众人之上的势力,江湖三大顶尖门派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无相阁便是这般壮丽的景象,那北斗宫和罗刹府不禁引起秦念安的好奇之心。 还没有走出长安时,以为自家府邸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倒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秦念安心中感慨万千,想着以后一定要去看看北斗宫和罗刹府。 “诶?你也是来加入无相阁的吗?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 秦念安猛然回神,侧过头往旁边望去,是一个小姑娘,年纪大概在十六左右。 她穿着一身粉蓝色长裙,细腻白皙的像羊奶凝乳一样的皮肤,裙的下摆露出两只纤细的小腿。 饶是秦念安这种见惯了美女的大少爷,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真是一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孩。 “不敢说加入无相阁,只不过来碰碰运气,顺便见见世面而已。” 秦念安倒是失神了好一会,心里纳闷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给迷了心智,难道是自己出来太长时间没有见过美女了? 虽然对加入无相阁没有什么想法,但既然来了还是要进去见见世面的。 “碰碰运气吗?好巧欸,我修炼这么长时间也才刚刚踏入从八品,人家这么大的门派肯定看不上我的。” “对了,大哥哥你现在什么境界?肯定比我厉害!” “嗯……我家就在附近,大哥哥你从哪里来的啊?” “哦,对了,我叫顾清月,大哥哥你叫什么呢?”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秦念安看。 秦念安看着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面对她那一股脑堆过来的问题,也是哑然失笑,“问问题的时候要一个个来,你这样让别人怎么回答你。” 顾清月听后也是朝秦念安露出歉意的表情,脸上的小表情煞是可爱。 面对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秦念安准备挨个回答她的问题,“我是从长安过来的,叫秦……” 秦念安刚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自己不是秦念安了,连忙改口,“叫董南冠,现在才刚刚踏入八品,比你稍微厉害那么一点点。” 秦念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虽然从龙虎山的董南冠变成了长安的董南冠,但应该无伤大雅。 至于在修为上有点撒谎的成分,他总不能被一个小姑娘瞧不起? 秦念安可丢不起这个脸,区区八品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这样想也就算不得撒谎了。 “从长安来的?那地方离这里好像好远的,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听说长安好漂亮的,真的好想去长安看一看啊。” 顾清月一脸惊喜的看着秦念安,眼眸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仿佛现在的她已经到了长安。 秦念安倒是没有想到,他好不容易捏造出来的假话,她只听进去唯一一个真的。 顾清月的性格让秦念安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很是喜爱,他的手在不经意间向怀中揣了揣,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再好的地方呆久了也就没有兴趣了,人都是对新鲜事物尤为向往的。” 秦念安呆在长安二十年,对外面的江湖充满了向往,无时无刻不想着出来闯荡一番,而顾清月这个小姑娘却是对长安充满了憧憬。 城内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无非就是新鲜感作祟。 而他……是新鲜感吗? 如果是新鲜感的话就好了…… 第一卷 出长安第19章 我也不进 无相阁内。 秦念安和顾清月沿路闲谈,很快便到了无相阁的考核场地。 顾清月对无相阁的考核场地很是感兴趣,一颗小脑袋在秦念安眼前晃来晃去,还时不时示意秦念安看向她指的方向。 秦念安对此并不反感,毕竟是个美人儿,放在眼前都很是养眼。 主持这次考核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身旁还跟着七八个人,应该是从旁协助他的无相阁弟子。 秦念安看见那一条盘了好几个弯、长的有些离谱的队伍,无相阁受欢迎的程度在他心里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跟着顾清月站到了队伍的末尾,他们前面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胖子,模样有几分喜感。 “八品都通过不了?无相阁的考核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耍我们玩呢?” 站在他们前面的小胖子突然大声叫唤起来。 中年男子脸色有些不悦,但是并没有理会他,继续考核着身前的人。 他身旁的一男一女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中的男子抬手指向胖子,很是不屑的说道:“你这小胖子懂不懂规矩?无相阁内禁止大声喧哗!再说了八品在无相阁算什么东西?” 女子却是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朝着小胖子轻声解释道:“我们无相阁招收弟子不看境界,只注重天赋,所以只要你天赋足够惊艳,就不必担心通过不了考核。” 秦念安见男子年龄与他相差不多,出言却是极为嚣张,忍不住向他质问道:“哈哈哈,八品在无相阁竟然不算东西?那敢问你现在又是什么境界?” “我虽然也是八品,但是我的天赋可不是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能够相比的。” 男子的语调有些许下降,但还是一点也不愿意低头,朝着秦念安争辩道。 秦念安莞尔一笑,从容地说道:“我一个臭鱼烂虾哪懂什么天赋,我只知道八品在无相阁不算东西。” 秦念安的话让男子觉得丢了面子,还想继续争辩,可是女子却丝毫没有给他面子,伸出手阻止了他。 这让秦念安对她的好感大增,拿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向她问道:“这位美丽的姑娘,听说去年云霄殿论道,有位无相阁的弟子一枪断江,不知今日可在阁内?” “公子说的应该是我们无相阁的宋玉清宋师兄,不过自从那次论道之后宋师兄便游历江湖去了,至今都未曾归来。” 女子的话语虽然平淡,但脸上的仰慕之意却是没有隐藏半分。 “那个宋玉清是什么境界啊?不过上次的帝子好像不是他,好像也是个叫宋什么的,据说已经五品了。” 面对小胖子突如其来的话,女子脸色很是不悦,但还是极力的隐藏下去。 秦念安对这个小胖子的情商属实不忍评价,女子对她的宋师兄仰慕之意已经展现的明明白白了,他还要往枪口上撞。 不过也确实提醒了秦念安,帝子好像确实是那个什么大楚宋公子。 “宋师兄在论道之时是六品境界,许久未见我也不敢揣测他现在的境界,至于帝子确实是楚国最近风头最盛的添花郎宋凤华,在论道之时也是六品,并未踏入那道门槛,五品之说应该是江湖人以讹传讹,宋师兄当时也是惜败,今年论道的帝子可就说不准了。” 女子言语中对她的宋师兄可谓是拥护至极,秦念安自然不会像小胖子一样去触霉头,附和女子说道:“那今年云霄论道我可要一睹无相阁宋兄的风采了。” 女子对秦念安的回答很是满意,解决完这边问题的他们便向考核的方向走了回去。 小胖子对秦念安的出言相助十分感激,很是主动的与秦念安二人交谈了起来。 秦念安从交谈中得知这个小胖子叫徐子越,来自徽州。 徐子越虽然很感激秦念安的出言相助,但他对站在秦念安旁边的顾清月更感兴趣,话里话外没几句就把话题扯向顾清月。 秦念安对他的小举动并不反感,只是无奈的笑着,果然美女到哪都受欢迎。 只是顾清月对他的话题貌似并不感兴趣,她就喜欢缠着秦念安问一些关于长安的事情。 长安和徽州,这算是出生带来的优势吗? 秦念安看着徐子越那张苦闷的脸,有些忍俊不禁。 顾清月好像没有意识到那么多,还一直把长安挂在嘴边,看来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长安而已。 考核的队伍一直在向前拉进着,过了许久才轮到了徐子越。 小胖子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走向前去,中年男子对他进行了一番测试,最后只是冲他摇摇头,小胖子只能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秦念安本来准备安慰一下小胖子,可他看见本该接在小胖子后面的顾清月一直没有动静,便疑惑的走到了她的身旁。 秦念安看见顾清月紧紧的攥着衣角,显得很是紧张,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点。 顾清月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经过跟小胖子相差不多的测试后,中年男子的表现却跟之前不一样,他跟顾清月说了几句话后,顾清月便兴致冲冲的跑了回来。 看她这副表情,秦念安便知道她通过了考核,顾清月也是不出所料的向他诉说心中的喜悦。 这让徐子越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脸都不知道垮成什么样了。 轮到秦念安考核的时候,中年男子的眉头紧锁,他居然探查不到眼前男子的情况,只能发现他有着九品的境界,这样让他怎么宣布考核结果。 总不能让参加考核的人笑话堂堂无相阁长老居然连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情况都探查不了。 那样的话他颜面何在,无相阁的颜面何在,他只能无奈的朝秦念安摇摇头。 秦念安面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他的神色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连天赋都退步了? 倒是顾清月的神色有些奇怪,经过好一会的思索,仿佛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向秦念安说道:“既然大哥哥进不了无相阁,那你带我去长安看一看!我可喜欢长安了!” “去什么长安,你不是通过考核,应该准备加入无相阁了吗?” “大哥哥你都不进无相阁,那我也不进了。” “既然你们都不进,那这无相阁我也不进了。” 第一卷 出长安第20章 临时换人 秦念安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两个人,他不进无相阁是因为没有通过考核,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顾清月说他不进无相阁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但她自己不进无相阁却很是出乎秦念安的意料。 这个小姑娘的性子秦念安也是差不多摸清楚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随着性子来的任性小公主。 至于徐子越,这个小胖子很是机灵,一眼便发现了台阶,连忙走了下来。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秦念安可管不着。 但是顾清月居然让他带她去长安,秦念安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秦念安正准备反驳顾清月的话,目光突然瞥见徐子越呆呆的看着前方。 他好奇的将目光移了过去,看见一个男子气势汹汹的向这边走来。 正是之前嘲讽小胖子的那位。 他大步的朝这边走来,很快便走到距离秦念安六尺左右的位置,眼神中满是挑衅。 秦念安很是好奇这个人想搞什么花样,目光直直的对上他挑衅的眼神。 顾清月和徐子越见情况不对,一左一右的站到了秦念安的身旁。 男子看着秦念安那戏谑的表情,心中的愤怒比之前更为强烈,直接出言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嚣张的资本呢,没想到连考核都通过不了,果然臭鱼烂虾即使嘴硬了一点,但还是改变不了臭鱼烂虾的本质。” 徐子越听完他说的话后,心里很想去反驳,但他是真的连考核都通过不了,他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顾清月也看不惯他那一副嚣张的嘴脸,立刻朝他说道:“我们只是看不上无相阁而已,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男子没有理会顾清月,目光死死的盯着秦念安,继续说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资本,可你小子是真不行啊,要躲在女人后面吃软饭?” 这边的冲突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一大群人好奇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些围观的人一层接着一层,把场地围的水泄不通。 “这边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男的是无相阁的舒明镜?” “就是他,他爹可是无相阁的长老。” “原来是他啊,倒是可惜他爹一世威名,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据说进无相阁还走了后门呢。” “嘘,小点声,这话你也敢说,该可惜的是那漂亮的小姑娘,被他盯上可要遭罪了。” “……” 舒明镜咬紧牙齿,手紧紧的攥着,这群人可真是不知好歹,但他只能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将心中积郁的怒气都转向秦念安。 秦念安听着围观人群的讨论,脸上的戏谑更是毫不遮掩,“看来你小子连女人的软饭都没得吃,只能啃啃家里的老本咯。” 秦念安的话直接戳在舒明镜的痛处,将他的伤口赤裸裸的扒开。 他径直的向秦念安走近,步步紧逼,不一会儿便站到秦念安身前,四目相对,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秦念安一步不曾后退,眼神也不曾躲让。 二人针锋相对。 围观的人群皆是屏住呼吸,没有人继续发出声音,都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场上的情况。 “你要是觉得自己还算个男人,不妨跟我比试一番,我会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臭鱼烂虾永远是成不了气候的。” 舒明镜直接了当的表明来意,向秦念安宣战,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从考核长老嘴里得知,秦念安只有九品的境界。 如此低微的修为,怎么敢嘲讽他的,虽然他的八品不是特别稳固,但对付这样一个小角色足够用了。 秦念安不由得笑了起来,从容不迫的说道:“我算不算男人,也是你配决定的?” 舒明镜见秦念安有点退缩的意思,紧逼着他说道:“这么说的话,就是你不敢接受比试了?” 秦念安伸出手,按在舒明镜的肩膀上,手臂一使劲,便狠狠的按了下去,舒明镜迫于压力不得不弯曲着腿。 秦念安接着便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怎么不敢,我会让你知道你是多么不争气的。” 他就这般俯视着舒明镜,这种姿态使得舒明镜心里非常不爽,虽然他话里话外都在揭自己的伤口,但至少他答应了比试。 他会让这小子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何况这小子还这般自爆底牌,要是比试时自己不注意还真会吃这股蛮力的亏。 舒明镜想到这里心里舒服多了,真是一个单纯的废物。 秦念安早早便在心里权衡着,他从九品的时候能打败九品的老天师,现在他已经踏入九品,打一个不争气的八品应该不成问题。 舒明镜一把撇开秦念安的手,看了一眼秦念安,便向着围观人群的边缘走去。 “这小子要倒大霉啊,八品再不争气也是八品啊,怎么是一个九品能抗衡的。” “年少轻狂,说到底还是没吃过亏,这回吃点亏下回就会长记性了。” “……” 秦念安对围观人的话毫不在意,他现在在意的是顾清月看着他时疑惑的表情。 她还没有开口,秦念安便知道她想问什么,无非就是之前自己说修为已经是八品,怎么又变成九品了。 他朝顾清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拭目以待。 徐子越没有看懂两人之间在交流着什么,见顾清月满脸轻松的表情,很是好奇她为什么不担心秦念安。 顾清月也没有向他解释,小姑娘对秦念安表现的很是信任,既然他让自己期待着,她就根本不担心他会输。 围观的人群都缓缓后退几步,给了他们两个让出足够大的场地。 舒明镜脸上的自信毫不掩饰,拔出腰间佩剑,直勾勾的指向秦念安。 围观群众对他脸上露出的自信也是没有一点意外,哪个八品对上九品还能不自信,都抱着我上我也行的心态。 秦念安摘下腰间的青萍剑,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将它递向身旁的顾清月。 顾清月虽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一下闹腾了起来。 这是闹的哪出? 难道是认怂了吗? 临时换人? 第一卷 出长安第21章 四拳 场面一度混乱。 舒明镜看着眼前这一幕迷惑操作,也是不由得放声大笑,“怎么?不敢打了?准备躲在女人后面?” 秦念安没有回应他,先是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自己的筋骨,随后示意顾清月退下去。 顾清月先是看了看手中的青萍剑,然后便很是信任的朝围观人群那边走去。 秦念安的目光在确认顾清月离场后便收了回来,转身面对着舒明镜。 舒明镜貌似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还是不敢确认,带着疑惑朝秦念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念安微微撇嘴,神色平淡,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感觉对付你,用不上剑。” 所有围观的人全部哗然。 “这小子这么狂妄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只能说江湖阅历太少了。” “???” “看似是他让了舒明镜一把剑,其实不然,这样输了便有借口说是没用剑的原因了。” 众人听后皆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有些离谱,但确实有点道理。 舒明镜脸色瞬间便轻松下来,他对这些小把戏可一点也不在乎,输了便是输了,谁管你用不用武器。 秦念安的行为在他眼里无疑是自掘坟墓。 舒明镜手持长剑,身影朝秦念安疾掠而去,“快点结束,对付你这种废物,真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面对呼啸而来的剑风,秦念安五指紧握,捏紧成拳,站在原地等待着他来到自己身前。 砰! 舒明镜刚到的一瞬间,前方的秦念安身子微微一侧,一拳直接朝着他的胸膛挥去。 舒明镜的反应倒是不慢,手腕一转便将长剑横在身前,挡住秦念安的关键一击。 见秦念安的拳头无法突破长剑的防线,舒明镜不由得冷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仅仅只是虚张声势。 就在舒明镜这般想着的时候,秦念安又是一拳朝着长剑打去。 砰! 舒明镜体力有些不支,缓缓地朝身后滑了一段距离。 他本来可以不接这一拳的,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堂堂八品打一个九品,居然还要避其锋芒,说出去都嫌丢人。 秦念安心里正疑惑着,脚下的步伐都准备好紧跟着他后退的路线了,他居然硬接下这一拳。 剑是这么用的吗?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砰!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舒明镜感觉到胸膛传来的剧痛,他的剑,被秦念安的第三拳硬生生折断了。 与此同时,舒明镜的身体一步步的往后退,这已经达到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已经到了不退不行的地步。 秦念安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紧跟着舒明镜后退的步伐,“该结束了,对付你这种不争气的家伙,真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砰! 秦念安话语结束的同时,他的第四拳挥了出去,不留任何余地的轰在舒明镜的身体上。 舒明镜的身躯应声而飞,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还一直划到围观人群的脚边。 围观人群直愣愣的盯着舒明镜被击飞的身体,他们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场面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寂静里,时不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随即便被之前的哗然取代。 “这是什么情况啊?” “四拳就败了?这也叫八品,真给八品丢脸啊。” “果然是走后门的,还真就一副走后门的样子。” “走后门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这也太丢无相阁的脸了?” “……” 围观的众人并没有将胜利归结到秦念安的强大上去,而是质疑起舒明镜八品的真实性。 秦念安对他们的争论并不感兴趣,他转过身,朝着顾清月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清月也是小跑着迎上来,将手中的青萍剑递回给秦念安。 秦念安接过剑,将其重新佩于腰间,随后朝顾清月得意的笑了笑。 顾清月看着他那一副得意的模样,也是弯眉浅笑,“大哥哥你好厉害啊,几拳就解决了那个讨厌的家伙,我之前还以为你说的八品是在骗我呢。” 秦念安低头望着顾清月,她的脸上满是崇拜的表情,敢情她还认为是围观的人在说假话,秦念安在她心中已经是八品了。 他自然也不好去解释什么,就这么看着她。 顾清月摆出这一副可爱的样子,秦念安竟然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她的身子猛的僵硬了一下,秦念安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手里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顾清月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躲开,身体也是缓缓的放松下来,惹得秦念安心神荡漾。 真是一个迷人的小妖精。 秦念安情不自禁的感叹到,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习惯性的伸出手,可以见得这小姑娘的魅力到底有多大。 “董大哥,你真的是太猛了,刚刚那几拳真的帅炸了,能不能教教我。” 不解风情的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顾清月被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秦念安一边在心里暗暗的骂着徐子越,一边将悬空的手收了回来。 他转头便看见小胖子一副崇拜的模样,秦念安虽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他的评价是完全不如顾清月。 “好好练你的剑就行,没事学什么拳,打拳哪里有耍剑帅。” 秦念安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徐子越想学拳的想法,倒不是他想藏私,这套拳法根本就不属于他,他总不能代替董南冠来做决定,虽然他现在也是董南冠。 欸?董南冠能代替董南冠做决定吗? 秦念安不禁陷入沉思,他的思绪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 “这次不算,是我大意了,没有躲。” 面色惨白的舒明镜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还在忍不住的颤抖着,嘴上继续说道:“要是认真与你交手,我不可能输的。” 秦念安觉得很是好笑,全身上下看不出来哪里硬,就连剑都不够硬,唯独这嘴,倒是硬的很。 他抖了抖身上的黑袍,转过身再次面对着舒明镜,咧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这时考核台上的中年男子忽然身影一闪,转眼间便站到了舒明镜的身前。 第一卷 出长安第22章 断剑入鞘 中年男子就站在那里,散发出的气场很是强烈。 秦念安面色沉重的看着眼前的考核长老,他这是不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一个能作为三大顶尖门派的长老,至少也拥有着从四品的实力,这已经不在他能应付的范围之内了。 场上一片寂静,连大气都没人敢喘一口。 这可是无相阁的长老,哪里是他们一群普通人敢冒犯的。 秦念安感觉到衣角突然被人拉住,他回过头望去,看见顾清月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一脸紧张的模样,看来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秦念安勉强的作出一副笑脸,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算不算笑。 他只能作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使得顾清月不再紧张,相信他能解决问题。 秦念安心里根本没底。 实力肯定是没办法跟无相阁的长老相比,那么他唯一的机会,便是这全场的围观群众。 虽然他不能确定眼前的中年男子会不会顾忌舆论的压力,但现在的他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秦念安甚至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剧情的发展方向,可是现实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中年男子双手抱拳,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歉意的说道:“让在场的各位见笑了,这件事是我无相阁的弟子顽劣了。” 随后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舒明镜,对其说道:“还不快向这位小兄弟道个歉?” 舒明镜对中年男子的要求感到十分不忿,但他又不敢无视他的话,毕竟这位考核长老可是跟自己父亲有着相同的地位。 “钟叔叔,这小子仅仅只是一个九品,如果不是我大意了,肯定不会输给这小子的。” 舒明镜朝着他口中的钟叔叔理论着,企图让他收回之前说出的话,“要不您让我们俩再打一场,我保证把无相阁的面子找回来。” 钟长老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可以完全确定舒明镜不是因为大意而落败的,对面的黑袍男子确实有一番手段。 如今他还想要不自量力的再打一场,要知道他丢的可不止是他舒明镜的脸,还有整个无相阁的脸。 更何况他已经说出口的话,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呢,老舒的儿子可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啊。 以前就听说老舒这孩子不太行,如今看来是真不咋样。 此番事了必须好好劝劝老舒,这个号能练就好好练,实在练不了就想办法开个小号。 反观对面的黑袍男子,面对来自他的压力,居然还能保持着镇静。 身处险境,临危不乱。 两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后辈,心性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黑袍男子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决定。 既然已经拒绝过他,就不会重新邀请他加入无相阁,这是他原则上的问题。 毕竟无相阁向来是不缺乏天才的,黑袍男子的拳法有些强悍,但境界实在拿不出手。 中年男子就站在舒明镜身前,气场十足,不怒自威,根本没有理会舒明镜提出的建议。 舒明镜的脸上俱是不甘,他实在不愿向一个九品的废物低头,再次朝钟长老表明自己的建议。 钟长老心中已经燃起一股怒气,他没想到舒明镜这小子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他舒明镜不低头,难道让无相阁长老出尔反尔? 他丢不起这个脸,厉声呵斥道:“你舒明镜就算再打上一百次也不是他的对手,你问问你自己,你拿什么和他打,难道拿那一柄已经断了的剑吗?” 钟长老的话如同一个耳光,将沉浸在幻想里的舒明镜给砸醒了。 舒明镜的目光无神,凭什么八品会打不过一个九品的废物,明明就是自己大意了,他怎么可能会输。 秦念安在听完中年男子对舒明镜所说的话后,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不过这个钟长老居然完全不按自己设计的剧本走,他不应该展现出护犊子的一面,来质问自己吗? 无相阁居然这般讲道理,秦念安也是不由得高看这三大顶尖门派一眼。 在秦念安内心满是感慨的时刻,舒明镜的一番操作让他忍俊不禁,明显是把钟长老架在了一个进退不能的位置。 既然钟长老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他秦念安自然不会这么小心眼。 秦念安拱手向中年男子说道:“钟长老不必动怒,小子能与无相阁的弟子切磋一番,自然是荣幸之至,道歉什么的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见秦念安放低姿态,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就不再追究这件事,身影朝考核台上飞去,“考核继续。” 看热闹虽然很有意思,但来无相阁参加考核的目的自然是加入无相阁,听到钟长老的话后,围观人群也是即刻便散去,继续排起考核的长队。 秦念安见众人散去,瞬间便没了兴致,过程虽然出乎意料,但至少结果是好的。 他转头看向顾清月那双依然攥着他衣角的小手,顾清月注意到他的目光,瞬间便将手缩了回去。 他观察着顾清月一脸害羞的窘态,不错,很符合他的心意,他很喜欢。 但顾清月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慌忙的低下头去,而是目光直直的跟他对视着。 他再次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没等顾清月反应过来便收了回去,如释重负的笑了出声。 秦念安没有再去理会那个双眼无神的舒明镜,径直走向了无相阁的大门。 顾清月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倒是徐子越临走之前还不忘朝舒明镜竖起中指。 小胖子一步三回头,回头便朝舒明镜竖起他的中指,他可不管舒明镜能不能注意到他的动作,只要自己心情愉悦了便好。 等到三人完全离开,舒明镜方才回过神来,他一手撑住地面,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面色还略显苍白,抬头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了。 笑话已经看够了,一个失败者又能博取到谁的同情呢。 他弯下腰,伸出手捡起那柄只剩一半的长剑,断剑入鞘,重新佩于腰间。 舒明镜是一个失败者。 他接受了。 但这柄剑不应该是失败者。 第一卷 出长安第23章 诱骗少女 一袭黑袍再次站在无相阁门前,只是这次比之前多了两个身影。 秦念安现在是怎么都不可能回长安的,自然也不可能带着顾清月回长安。 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劝她回家或者加入无相阁,他刚想向她表明这个问题,一阵饥饿感涌上心头。 他又想起来他已经身无分文了,顾清月这个小姑娘看样子便知道家境不一般,带上她是不是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这样一个诱骗少女的计划在秦念安脑海中渐渐成形,他之前根本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堂堂秦少爷居然要靠这种方法维持生计,跟之前一掷千金的形象完全不符。 他现在很想知道,那些江湖侠客的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成了高手吃东西便不用花钱了? 他的江湖之行怎么和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居然会被钱逼到这种地步,碎银几两,难倒多少英雄好汉。 为什么他的江湖会这么可悲,可悲归可悲,这个诱骗少女的计划必须得执行了,不然今天的晚饭可没有着落了。 秦念安酝酿了一会情绪,随即转过身,目光真诚的看向顾清月,“清月妹妹,你之前说想跟我回长安?” 顾清月听后面露欣喜之色,迅速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接着说道:“我看你这一身装扮倒是奢华,家里不是什么小家小户?小姐出门身旁都没有侍卫,所以你这次出门应该没和家里人商量过?是不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顾清月见秦念安有理有据的质问她,不由得有些着急,张嘴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说的好像确实是她现在的真实情况。 如果自己承认了,他是不是要劝自己回家,可是她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还没逛够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秦念安看着顾清月着急的样子,并不急着进行自己的计划,得让她充分的认识到自己不想回去的心理,这样随便带她去哪里她应该都能接受了,如此他便能顺水推舟的实施计划。 徐子越发现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觉得有些奇怪,出声问道:“这是干嘛呢?打哑谜呢?偷跑出来便偷跑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想去哪里自然得去,我们总不能劝你回去?你说对,董大哥。” 对? 对你大头鬼!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秦念安真想给这小胖子来上一拳,让他知道到底对不对。 但是现在徐子越这么说了,秦念安自然不好说反驳的话,“是这样的,想去哪里自然得去一次,不然白跑出来了。”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瞬间便解开了顾清月的心结。 解开心结的顾清月面带期待之色,直勾勾的望着秦念安,“那我想去长安,大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 秦念安还不死心,试图改变她的想法,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去长安呢?仅仅是因为长安漂亮吗?” 顾清月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是啊,因为听说长安很漂亮。” 秦念安顺着她的意思继续问道:“可是比长安漂亮的地方还有很多,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看看呢?” 顾清月没有明白秦念安的意图,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他不愿意带着自己去长安吗? 难道大哥哥很讨厌自己? 顾清月想到这里,嘟着小嘴满脸委屈,秦念安看着她这一副表情,不由得感觉到奇怪,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徐子越也不清楚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为什么突然就委屈了起来,想开口安慰,但又实在不知道缘由,不知从何开口。 一个少女满脸委屈,两个男子无动于衷。 一个年轻男子从无相阁内走出,脸上的落寞毫不隐藏,应该是考核没有通过失望而归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情不自禁的发出感慨,“无相阁进不了就算了,连女孩子都哄不好,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年轻男子说完便快步离开,他说出这番话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可不想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找自己麻烦,那个黑袍男子的拳法他可是见识过的,挨两下绝对讨不到好。 秦念安和徐子越转过头看去的时候,年轻男子已经不知道跑出多远的距离了。 秦念安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没有理会他,将目光重新放回到顾清月的身上。 不想还行,越想越气,要是自己有蓝衣女子那样的身法,早就追上去给他来两拳了。 秦念安没有把握能追上他,只能做一个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顾清月听到年轻男子的话后,也不好意思继续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 她抬起头,眼神与秦念安的目光相聚,她直愣愣的看着他,刚收起来的委屈又偷跑出来了,拦都拦不住。 顾清月再次露出委屈的表情打了秦念安一个措手不及,这都什么事啊,本少爷的人格魅力这么不行了吗?连诱骗一个少女都这么困难吗? 秦念安终于忍不住问道:“清月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徐子越这小胖子碍着你眼了吗?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说着秦念安就一拳挥向徐子越,小胖子面对突如其来的一拳,完全没有防备,脑袋硬生生挨了秦念安一拳。 徐子越揉了揉脑袋,也是一脸委屈的望向秦念安。 秦念安丝毫不理会,徐子越在心里暗暗的骂着见色忘义的家伙。 顾清月看见眼前滑稽的一幕,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秦念安见这一拳有效果,又抬起手,准备再给小胖子来一拳。 “别别别,两位大哥大姐,你们有事说事,有矛盾就好好调解,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的嘛,别动不动拿一个小人物出气啊。” 徐子越已经挨了一拳,对秦念安早有防备,见他抬手的动作便连忙制止。 随后小胖子转头看向顾清月,对其说道:“大姐,您先来,您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 徐子越可不想再挨一拳,于是便充当起了和事佬。 顾清月收起脸上的表情,严肃的朝秦念安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秦念安被顾清月给问住了,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为什么讨厌她。 顾清月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可爱不说,看样子还特别有钱。 所以顾清月哪里不好? 自己为什么讨厌她? 为什么讨厌顾清月? 欸?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说讨厌她了? 自己明明是想把她诱拐到身边,怎么会讨厌她。 完全不符合逻辑啊?差点被这小姑娘给带偏了,她这是个什么脑回路。 秦念安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他是真没有理解这个小姑娘的意思,主动询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顾清月看着秦念安无辜的表情,有些许动摇,但似乎又觉得他是在说谎,不是讨厌自己怎么会不愿意带自己去长安呢? 顾清月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秦念安,似乎想要看破他内心的想法,“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去长安?” “我没说不愿意带你去长安,我说的是比长安漂亮的地方还有很多,为什么不去更漂亮的地方看看呢。” 秦念安继续辩解着,他是真没有想到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在她眼里就变成了讨厌她,这到底是怎么转变过去的,他真的很难理解顾清月的逻辑。 顾清月还是不愿意松口,“更漂亮的地方也可以去,但是我们要先去长安。” “我就是从长安出来的,长安漂不漂亮我不知道吗?长安真的没多好的。” 秦念安理解不了顾清月对长安的执念,企图改变她的想法。 顾清月依然固执的说道:“书上明明把长安写的很好,书怎么可能会骗我。” 顾清月还一句一句的罗列出她在书上看到的长安。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五香车。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 秦念安听着她一句接着一句的回忆书中的长安,很多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听过,看来这小姑娘躲在家里的时候真没少看书,跟她比起来自己愈发显得不学无术了。 虽然长安确实没书里写的那么好,但秦念安现在倒是不忍心向她揭穿这个真相了,有时候天真一些也是好的。 秦念安迫不得已的告诉她:“没错,你说的都是对的,长安确实很好。但是我跟你一样,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所以我并不是因为讨厌你才不带你去长安的,我好不容易跑出来,总不能这样就回去了,你想想你自己,你也不愿意这样就回去?” 他堂堂八尺男儿,出个家门居然都要用逃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根本才不会出此下策。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人会知道秦家少爷需要到这种地步。 他现在可是董南冠。 第一卷 出长安第24章 听雪堂 楚国,天机城。 一座酒楼内。 两男一女端坐在桌旁,三个人的目光都盯着桌上仅有的半盘菜,场面略显寒酸。 其中一个小胖子伸出筷子想要夹菜,却被身旁的黑袍男子一筷子给打了回去。 对面一位身穿长裙的少女见到这副场景,莞尔一笑,少女露出的笑容,将她的形象衬托的更加迷人。 “董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花的是我的钱,怎么能不让我先吃饱呢?” 小胖子无聊的转动手中的筷子,惆怅的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能混到这种地步?兜里居然掏不出来一文钱,我要是混成你们这样,还不如死了得了。” 三人正是刚从无相阁出来的秦念安等人,当时顾清月听完秦念安的解释后,表示十分理解他的处境,也就不再坚持要去长安了。 秦念安便顺水推舟的邀请她一同看看江湖的其他美景,顾清月欣然答应。 至于徐子越不知道是崇拜他的董大哥还是觉得顾清月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也是嚷嚷着要一同游历江湖。 顾清月性格活泼,喜欢热闹,对徐子越的加入自然是欢迎之至,即使秦念安对这个小胖子不太感兴趣,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出言拒绝。 如此便组成了现在的队伍,而他们第一站的目标,就是天机城的酒楼。 秦念安本来是一副神色自得的模样,可当三人坐在酒楼内时,他才知道顾清月也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可怜人。 秦念安目瞪口呆,很不理解的问道:“你一个家世不错的大小姐从家里跑出来,怎么会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顾清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声解释道:“我这不是出门太急了嘛,忘了这回事了。” 秦念安眉头紧锁,仍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你自从家里逃出来后,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啊?” 顾清月一脸呆萌,没有理解秦念安想要表达的意思。 秦念安看着顾清月那张漂亮的脸蛋,很可爱,但可爱并不能当饭吃。 “身无分文的你——” 秦念安边说边伸出手指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少女好奇的跟着伸出手指着自己,“我?” 秦念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途中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取食物,才能坚持来到无相阁的。” 眼见少女陷入沉思,秦念安才松了一口气,这小姑娘的理解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在顾清月沉思的时候,秦念安也没有闲着,他很好奇眼前少女的生存方式。 总不能和他一样到处偷? 也不可能别人见她长得漂亮,吃饭都不收钱? 难道她的家世远比他想的更加庞大,即使偷偷逃出来,也有人暗中帮助她? “获取食物吗?我好像没有欸。” 顾清月深思熟虑的回答让秦念安大吃一惊,哪有不吃饭能活下来的人,这小姑娘也忒不实诚了。 秦念安满是质疑的看着顾清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她连忙纠正道:“我早上才刚溜出来,所以没考虑到这些问题。” 这番话了,秦念安才相信她,但脸上的落寞怎么也藏不住。 他好不容易骗来的小姑娘,居然一点帮助也没有,这不纯纯白费功夫吗? 最后还是徐子越这个小胖子从兜里掏出仅剩不多的碎银,点了那么一盘菜。 秦念安对他的吝啬很是不满,说尽了好话也不能让小胖子再掏出兜里的银子。 徐子越一直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过日子精打细算的,身上的每一两银子都在计划里,一盘能解决的事情绝对不点两盘,秦念安对他做法的评价是“活得好不自在”。 秦念安仍是不死心,继续劝道:“江湖不该是鲜衣怒马吗?你这般行走江湖让人知道肯定得笑话你。” 徐子越挠了挠脑袋,带着笑意说道:“江湖也得生活,几两银子来之不易,省着点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这也叫生活?你要是愿意把你的银子分我一些,等我回到长安,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活,保管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到那天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好好对比一下什么叫生活,如果你这也叫生活,那我便是身在人间仙境了。” 秦念安拿出最后的底牌,必须得拿下身旁的这个小胖子,堂堂秦少爷,怎么能连这种小胖子都搞不定。 没曾想的是,徐子越笑的更开心了,“董大哥,你可别逗我了,就你还身在人间仙境,瞅你那衣服料子还不如我呢。还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你兜里怎么掏不出一两银子,别跟我说和莫姑娘一样,出门忘记带了,看见门口那条狗了吗?它都不信。” 徐子越说着还朝门口指了指,好巧不巧的是,那条狗刚好朝他叫了一声,似乎真在说着不信。 秦念安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郁闷来形容了,真的是没法说理,这搁谁身上也没人愿意信,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被一个邋遢老头洗劫了?说出去秦念安自己都嫌丢人。 本来秦念安已经认命,一盘菜便一盘菜,分一分还有点吃头,没想到菜刚上来,就被小胖子直接干掉了一半。 干掉一半也就算了,他居然还伸筷子,这秦念安哪里能忍,再让他吃下去,菜渣子都剩不下了,于是他果断一筷子把他打了回去。 面对徐子越的嘲讽,秦念安丝毫不理会,自顾自的与顾清月分着剩下的半盘菜。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秦念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酒楼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尤为引人注目,一身赤色的暗花凤纹长袍,一头乌发用红色丝带随意的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很自然的带给人一种风流潇洒的感觉。 一袭赤袍,临风而立,龙眉凤目,一只微微抬起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 男子手腕轻轻一甩,折扇的面貌哗然呈现在众人眼里,底色呈金黄,折扇上没有那么多花哨的画面,只是单刻着一个鲜红的“凤”字。 一把刻字折扇,再加上他那一张原本就俊逸若仙的面孔,几乎吸引了整个酒楼的目光。 男子身旁的另一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有珠玉在前,就显得很是普通了。 这么大的排场,跟自己在长安时倒是有的一比。 秦念安正在回想当初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赤袍男子却是径直走向他这边。 秦念安不知道这个贵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这边靠近,也是渐渐的警惕起来。 赤袍男子仅仅只看了秦念安一眼,便直接绕了过去,走到顾清月身边,柔声说道:“见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在下斗胆,前来请教芳名。” 顾清月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相俊逸的公子居然是冲着她来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赤袍男子没有得到顾清月的回应,也不着急,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倒是羡煞酒楼中的女子。 秦念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赤袍男子开口后,脸上突然浮起一条黑线,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本少爷身边的女人头上,他秦念安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即使顾清月不是他的女人。 即使这里不是长安城,而是天机城。 即使他现在不是秦念安,而是董南冠。 但他仍然忍受不了赤袍男子的行为。 顾清月可是他好不容易骗过来的,就算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至少现在跟在他的身边。 秦府内有这么一处地方,唤作听雪堂。 居住在听雪堂内的除了秦念安,其余皆是容貌上乘的女子。 这些女子倒不是秦念安自己寻来的,大多都是一些想要巴结秦家的势力,将家族中容貌上乘的女子作为礼物,用来讨好秦念安,巩固自家势力在长安的地位。 余下的便是仰慕秦念安,自个寻上门的女子。自从听闻秦少爷收留了一位女子后,来到秦府渴望被秦少爷看上的女子便络绎不绝。 虽然秦念安纨绔子弟的名声在长安可谓是人尽皆知,但他作为秦家独子,相貌又是翩翩若仙,家世相貌兼备,不知惹得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更重要的是秦少爷极其护短,在长安要是有人敢把念头打在听雪堂的人身上,不论对错,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秦念安的观念里,他的人就算有错,也该由他自己来管教,旁人有什么资格来代替他行事? 何况秦念安自己对听雪堂中女子很是包容,她们大多都是家族中的棋子,有用才有价值,无用便可弃之。 这样的家族能算她们的家吗? 秦府虽然比不得长安皇宫,但也不小。 听雪堂在秦府算不上多大,但也不小。 至少能容得下这些女子,给她们一个勉强能算作家的地方。 记得晁叔告诉过他,征战这么多年,发现这个世道对女子实在说不上友好,尤其是漂亮的女子。 秦念安没有改变世道的能力,对于这些女子,他能做的只有自己能多善待一分便多善待一分。 第一卷 出长安第25章 眼神 眼前这个赤袍男子完全没把秦念安当回事,只是撇了他一眼,便直接找上了顾清月,这种事情他秦念安怎么可能能忍得了。 秦念安直接站起身,走到顾清月身旁,将赤袍男子与顾清月隔开,随后说道:“这位——在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赤袍男子面不改色,依旧从容,“在下宋凤华,单纯仰慕这位姑娘的芳容而已。” 此言一出,酒楼里瞬间炸开了锅,宋凤华何许人也,及冠入五品,大楚添花郎,云霄帝子,每个身份都让他声名远扬。 对于这种传奇人物,许多人都懊恼自己去年未曾前去一观云霄论道,一睹宋公子真容。 错过了那一次,寻常人哪还有机会一睹真容,谁曾想在一座酒楼里刚好就碰上了,真是荣幸之至。 整个酒楼里倒是没人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毕竟赤袍男子展现出来的风度完全配得上宋凤华这个名号。 秦念安也没想到随便在一个酒楼里便撞上了这个大楚添花郎,而且自己还与他站在了对立面,这该说荣幸还是不幸呢。 秦念安不会因为这个名号而退缩,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别说仅仅只是大楚添花郎,就是对面站着的是大楚皇帝,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更何况他是宋凤华,这种人物一般都很注重自己的名声,但他秦念安不一样。 他们敢做的,秦念安也敢,他们不敢做的,秦念安还是敢。 他们拿什么跟他秦念安斗。 秦念安伸出手,直接搂过顾清月的肩头,顾清月刚开始还轻微的挣扎了一下,见秦念安没有松手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干脆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眼里倒颇有一番小鸟依人的韵味,也由不得他们不好奇这个黑袍男子的身份,居然敢和大名鼎鼎的宋凤华对着干,怎么说都不应该是一个岌岌无名的小人物。 秦念安得意的与宋凤华对视着,随即开口道:“在下,不是我说你啊,仰慕便仰慕着,我可管不着,但你没必要过来问个名字?这我可接受不了。” 宋凤华依旧没有动容,眼神平静的回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遇见而不过问,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秦念安目光中的侵略性很强,似乎想要看穿眼前的赤袍男子,“君子?那不知道在下既然作为君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不夺人所好?” 宋凤华面对眼前黑袍男子的舌剑唇枪,不以为意,手腕再次轻轻一甩,“啪”的一声合上了那把刻字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君子甚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在下只是见了这位姑娘便心生欢喜,没曾想唐突佳人,是乃吾之过也。” 说完宋凤华便直接转身离去,朝着之前同自己一同进酒楼的同伴那边走去,两人一同走向酒楼的二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于是酒楼里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黑袍男子所吸引,黑袍男子一脸淡然,似乎丝毫不担心宋凤华的报复。 对于他的来历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当今皇上的私生子,有人说是朝中大臣的独子,也有人认为他是一位名声不显的江湖高手…… 对于旁人的议论,秦念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在长安的时候对舆论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他的内心自然是毫无波澜。 此时的秦念安仍是惦记着已经上楼的宋凤华,自然不会是什么带着善意的惦记,他正觉得宋凤华之前那句文邹邹的话太过矫揉造作,看来这种人都不太喜欢正常说话,让他来评价就是爱显摆。 秦念安无奈的摇摇头,便不再去想那个让人看着心烦的家伙,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顾清月,眼睛还紧闭着,一双睫毛微微颤抖。 此情此景,秦念安按耐不住的伸出手,覆盖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顾清月蓦然睁开眼,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环顾着四周,才发现之前那个赤袍男子已经离去。 顾清月挣脱开秦念安搂住自己肩头的手,白润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秦念安。 顾清月展现出的楚楚可怜,非但没有让秦念安生出愧疚,反而更加符合他的心意。 秦念安再次伸出手,这次直接捏了捏她的脸,顾清月有些许愤愤不平,抬起手作势要打向秦念安。 秦念安早有预料,捏完便直接跑回原来的位置,不给顾清月任何机会。 手感还不错。 这是秦念安的心里话,自然做不得假,他倒是没来由的想到了莫姑娘,她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把头埋得死死的。 正当秦念安分神的时候,一股来自头顶的疼痛感将他从回忆里拉扯回来,他疑惑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笑逐颜开的顾清月。 秦念安没想到她还会追过来,跟莫姑娘的性格真的是一点也不一样啊。 对于顾清月的恶作剧,秦念安没有想着去计较,毕竟确实是他先挑起事的,但他还是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这下我们扯平了啊,不许再动手了。” 顾清月嘟着嘴,不满的说道:“哪里扯平了,你明明还……还……” 顾清月结巴了半天也能说出后面的话,秦念安笑着打趣道:“我明明还什么啊?是不是想平白污蔑我啊?” 顾清月成功被秦念安刺激到了,直接脱口而出,“明明还搂过我——” 秦念安再没有丝毫忍耐,放声大笑,“那我要不要让你搂回来?” 说着便朝顾清月靠了过去,小姑娘说到底还是小姑娘,被秦念安拿捏的死死的,直接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顾清月回到座位后,后知后觉的她才反应过来,气鼓鼓的看着秦念安,秦念安回应给她的是一个善意的微笑。 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徐子越的眼里,小胖子觉得自己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忍不住朝秦念安开口问道:“董大哥,那个穿红衣服的人可是宋凤华,你怎么敢和他对着干的?” 秦念安不屑的说道:“宋凤华?他是个什么人物?” 秦念安的目标可是天下第一,超越一个区区宋凤华,在他眼里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宋凤华可是六品啊!大楚添花郎,云霄帝子,之前在无相阁你不是问过吗?” 徐子越天真的以为秦念安真的忘记宋凤华是什么人物了,连忙向他解释着宋凤华的身份。 秦念安没有回应这个有些天真的小胖子,对面的顾清月也是掩嘴轻声笑着,她能听出来秦念安的意思,虽然不清楚他的自信来源于哪里。 徐子越先是看了看没有理会他的秦念安,然后看了看不知道在笑什么的顾清月,他有些迷茫,呆呆的挠挠头,他实在没有理解他们的意思。 ………… 酒楼二楼。 宋凤华和一同上楼的同伴坐在一个雅间内,男子端起酒壶将身前的杯子倒满,而后一口饮尽,“真没想到你宋凤华也有吃瘪的时候,差点以为你无所不能了。” 宋凤华两指捏住身前的茶杯,移至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这世上哪有无所不能的人,只要是人,都会被一些规则束缚,差别只是束缚程度的大小而已。” 男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爽朗的说道:“可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束缚,你宋凤华就没有办法了吗?说到底还是放不下你的架子,我看那小子实力低微的可怜,要不兄弟我帮你拿下那个女子,你宋凤华在意的东西,我可不在意。” 宋凤华将手中茶杯缓缓转动着,随即摇头道:“那小子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男子不禁有些疑惑,一个九品能有多不简单,捏死他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吗? 宋凤华莞尔而笑,先伸手将茶杯放回,然后用食指按住眉心,解释道:“眼神。” “眼神?” 男子虽然不解,但早已习惯他的这副姿态,看透但又不急着说出来,给人一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要是别人他可忍不了,可是这个人是宋凤华,有资本摆出这副姿态。他也不催促,等待着宋凤华接下来的解释。 宋凤华示意男子看过来,他伸出原本按在眉心的食指,轻轻的点在茶水表面,茶水泛起一片涟漪。 涟漪只持续了一瞬间,散去涟漪的茶水表面,顷刻便重新归于平静。 “你看这茶水表面是不是会因为外物而改变,但终究只能改变一时,没办法彻底改变。人的眼神也一样,会被一些事物所触动,但这改变不了它的本质。那个黑袍男子的眼神,给我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人具备的,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伪装出来的,他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在对方身份不明的情况下,我自然也不会露出破绽。” 赤袍男子端坐在那里,带给人的感觉是一股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宋凤华果然还是宋凤华。 第一卷 出长安第26章 七弦 既然宋凤华自己都这么说了,男子自然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大大咧咧的继续往杯中倒满酒,随即又是一口饮尽。 男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宋凤华没有继续品茶,仅仅只是端坐在那里,眉头时而舒张时而紧皱,不知道他正在想着什么。 直到男子端起酒壶,发现酒壶里再也倒不出来一滴酒的时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宋凤华身上,冲着他说道:“宋兄,酒可是人间数一数二的美味啊,怎么能不与我共饮一杯呢,总是喝那种没什么味道的茶有什么意思。” 男子自然知道宋凤华从不饮酒,所以并没有指望他会回应自己,他要做的仅仅只是打趣他一番而已。 他也不是没喝过茶,真没发现茶有什么好喝的,这种东西怎么能和酒比,谁知道他宋凤华怎么想的呢。 男子无奈的撇撇嘴,如他所料没有得到宋凤华的回应,于是接着问道:“约好了吗?” 宋凤华点点头,男子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继续问道:“多少胜算?” 宋凤华扬起嘴角,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自信,“他赢不了。” 他的回答没有出乎男子的意料,他永远都是这么自信,男子不禁啧啧说道:“你宋凤华怎么永远这么自信呢?真不怕哪天阴沟里翻船?” 宋凤华不以为意,淡然回答:“因为能让我没有信心、看不清的局,我从来不会入局。” 他宋凤华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男子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何至于此。” 宋凤华没有被男子的情绪所触动,依旧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回答道:“道不同。” 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 蜀地有一座山峰,叫做七弦山。 山脚下每天都会聚集着很多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境界受困,不得提升之法的人。 他们每天都会守在山下,只为有缘能听到一曲七弦。 未央大陆有“琴棋书画”四艺,而琴位列四艺之首,被天下人视为高雅的代表,自古以来一直是许多文人的毕生追求。 文人雅士以琴修身养性,更有甚者以琴静心悟道,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七弦居士。 七弦居士这个称号在很多年前根本无人知晓,毕竟琴只是文人雅士的追求,江湖人士向来不崇尚这种。 十年前的某一天,七弦居士竟然一举踏入一品之境,天下人无不因此感到震惊,七弦居士这个称号方才走进天下人的视线中。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成名的七弦居士并没有在江湖中停留多久,出手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他大多数时间都隐居在山上,此山也因此被人称为七弦山。 江湖上的武评每三年评选一次,七弦居士也无愧七弦之名,每次都是铁打的天下第七。 这倒不是他的实力只能待在第七,而是他几乎没有在江湖中展现过他的实力,没有人能准确的判断出他实力的极限,所以一直被放在一品的最后一位,正好对上七弦之名。 江湖上有人传言在七弦山下有幸听闻七弦居士的琴声,听琴声而悟道,突破被困扰已久的境界。此消息一出,许多人不畏路途遥远,一齐聚集在山脚下,渴望有一天也能有幸听一曲七弦。 这一天,七弦山下又来了一个人。 是一个白发老人,穿着一身还算干净的粗布麻衣,腰间佩着宝剑,直挺挺的站立在山脚下,目光平视前方。 一个突然出现的白发老人吸引了山下所有人的注意,有人上前询问他来此处是想干什么,也有人嘲笑他都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想着悟道。 面对扑面而来的冷嘲热讽,老人神态自若,没有言语。 见白发老人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他们嘲讽的话再说下去就显得索然无味,于是没有人再管这个莫名其妙的老人,都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山下的老人深吸一口气,在他吸气的同时,七弦山起风了。 山下的众人有些诧异,今天七弦山的风格外的大,至少从他们来到这里算起,都不曾见到过这么大的风。 狂风迎面吹来,老人双手负后,立于风中纹丝不动,一头白发在狂风中肆意乱舞,麻衣也随之飘动。 山下其余人略显狼狈,姿态各有不同,但无一人可站立。 他们再次看向白发老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有人崇拜也有人嫉妒,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好奇白发老人的身份。 白发老人微微抬起头,朝着山的顶峰望去,他的眼中满是睥睨,似乎现在站在山顶的人是他,俯视着山下一切的人和物。 “来了?” 一段空灵的声音从山上传来,径直的传向白发老人的耳中。 白发老人的眼中多了一丝兴奋,但并不能遮掩住之前那股睥睨,他嘴唇微动,轻声开口,“来了。” “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过了多长时间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少了一丝空灵,多了一份苍凉。 白发老人保持着沉默,他的沉默并没有让风势变小。 狂风依旧呼啸,一股势不可挡的劲头,貌似要将七弦山给吹走。 良久,山顶传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七弦山顶依稀能看见一个影子,很模糊、很难看清。 没有人敢确定那是一个人影,更不敢肯定他是七弦居士。 在众人没法判断之际,山顶的人突然开口说道:“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提心吊胆的,后来时间久了,又觉得庆幸,心中一直保持着侥幸心理。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方才发现自己已经看破了,这座江湖,寂寞太久了。” 说完后的他缓缓坐下,在他坐下位置前一个身位的地方凭空出现一把琴,悬空而立。 风停了。 琴现之时,所有人都认出了山顶的那个人,那个天下第七的七弦居士。 七弦居士将手虚架于琴上,随后将目光投向山下的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摘下腰间的宝剑,握剑的手直挺挺的伸着,不曾弯曲一点,剑身与天地平行。 他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剑首,动作缓慢,一点点的拔剑出鞘。 白发老人拔剑的同时,七弦山的上空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躁动。 天空中乌云一朵朵的飘来,一朵紧挨着一朵,紧密的衔接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山下众人的胸中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一股压抑,像是灾难来临前的预兆。 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流动的很缓慢,不知到底经历多长时间,白发老人手中的剑已经快完全出鞘,七弦山上空也已经乌云密布。 剑出鞘的刹那之间,七弦山上空电闪雷鸣,一条条犹如蛟龙般的闪电划破乌云,雷鸣之声响彻天际。 整个天地之间,除了雷鸣之声,再没有半点声响。 白发老人举起手中长剑,直指天穹,他的身后,显现出一把巨大的长剑。 长剑法相除却大小,与白发老人手中的剑再无不同。 七弦山上空电闪雷鸣的猛烈程度更上一层,长剑法相在逐渐凝实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变大,似乎想要刺破这片天穹。 两方的势头不断增长,没有人愿意后退一步,更没有人愿意停止。 天空中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砸向那具法相,却不能破坏其分毫。 法相周身闪电萦绕,如同一条条蛟龙盘旋而上,气势更甚。 白发老人眼神凌厉的望向七弦山上坐着的那位,长剑微微下压,直指七弦居士。 法相同白发老人手中长剑一样,朝着七弦居士所在方向重重的砸去。 七弦居士面色从容,虚架在琴上的手这时才按在琴上,弹奏七弦之曲。 天下人皆知七弦之声可以助人悟道,却无人知晓,七弦之声亦可杀人于无形。 天下人还有机会知道吗? 有的,一定有的! 七弦居士的手指在琴上迅速的拨动着,琴声刚要响起,便被雷鸣之声压了下去。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他咬紧牙,但却阻止不了鲜红的血液从口中流出。 他没有停止拨动琴弦,十指皆呈鲜红色。 依旧没有琴声,但他自己好像听到了琴声似的,脸上满是享受之色。 法相不会因此停顿,依旧目标明确的砸向他,就在法相接触到他的前一瞬间,没有一根例外,琴弦俱断。 法相接触到七弦居士的时候,瞬间消散。 乌云随之散去,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十年,终于等到了吗?” 七弦居士口中喃喃自语,随后抬头看向法相消失的位置,“比我想象中,强多了。” 他抬起手,做出一副轻抚的姿态,似在抚摸那把消失的剑影,脸上的享受之色甚至更甚之前。 “不愧是——” “一点飞鸿影下。” 七弦居士身前的琴消散了,他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 一阵风吹来,不是之前的狂风,而是轻柔的微风。 七弦居士的身影随风而散。 那一日的七弦山,有三次天地异象。 第一次形成了一座法相。 第二次是陨落了一位一品。 第三次则是有一人晋升一品。 第一卷 出长安第27章 第二赌神 天机城除了无相阁,还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它便是坐落在天机城内的福禄楼。 福禄楼作为天机城最大的赌场,如其福禄之名,吸引无数想要求得富贵之人,在此间流连忘返。 既然名叫福禄楼,那自然是有人在里面求得富贵的,但这只是极少部分,大部分的人都在里面倾家荡产,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人们趋之若鹜的赶往福禄楼,乐此不疲。 既然有人能求得富贵,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人们都抱着这种心理,富贵人没走出几个,倒是导致福禄楼的规模一天比一天大了。 今天的福禄楼依旧门庭若市,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没有在忙在各自的赌局,而是聚集在同一张赌桌的四周。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赌桌的一边,重重的拍打着桌子,大声叫唤道:“你们福禄楼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赌桌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容粗犷,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这位小兄弟,我可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年轻男子闻言,并未动怒,继续说道:“我说这福禄楼怎么建的这么富丽堂皇,原来使得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中年男子嘴角一歪,一边用一只手敲打着桌子,一边说道:“小兄弟,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咱们福禄楼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把戏了?开门营业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何况今天还有这么多兄弟看着,却没一位兄弟发现有什么问题,难道你想表达这满屋子的人都不如你?只有你能看出来问题?” 中年男子敲打桌子的手停了下来,微微抬起头与对面的年轻男子对视着,“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急于表现自己,可也不用出此下策?这不仅关乎到福禄楼的招牌,更关乎这满屋兄弟的面子,太过激了。” 屋内围观的人听完中年男子的话后,纷纷表示赞同,甚至有人直接抨击起了年轻男子。 “凭什么就你看出来了什么小把戏?是想表示你高人一等吗?” “输了就输了呗,这不明摆着想赖账。” “我们输给你时候可没有这般无赖。” “赌局就是有输有赢的,怎么可能能一直赢下去。” “可惜你小子赖错了地方,这里可是福禄楼,从来没听过有人能赖账的。” “输钱并不可耻,你这输的可是人品啊。” “……” 面对各种各样的语言攻击,年轻男子安然接受着,没有出言反驳。 年轻男子身后的一个胖子估计被这些言论给刺激到了,走上前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董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几两银子而已,这也忒丢人了。” 胖子口中的董大哥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说过,我们是来赚钱的,没赚到岂不是很丢脸?要不然你还以为我在骗你。” 胖子露出一副苦瓜脸,心中很是无奈,他自己都很难描述出他此时的心情,“董大哥,被一群人指指点点的,这样不是更丢脸?我信你还不行吗?咱们不要这些钱了。” 秦念安一脸诧异的看着胖子,他没有想到嗜钱如命的徐子越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看来他还是缺少磨练,这点闲言碎语就受不了了。 想当年他秦念安可是只身独战长安满城人,满城风雨,举长安之力,都未能战胜他。现在这种不成样子的攻击,根本伤不了秦念安分毫。 人在江湖走,这点修养都没有,怎么能走远,怎么能在江湖生存下去,今天他可要好好教导徐子越一番。 年轻男子和胖子,再加上年轻男子身后的一位少女,这三人便是刚从酒楼出来的秦念安一行人。 出了酒楼的秦念安一眼便注意到那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打听得知其是天机城内最大的一座赌场。 秦念安脸上的欣喜掩藏不住,见到赌场的他就如同见到家一般。 在长安的赌场内,他秦念安自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他可是长安第二赌神。 至于第一赌神,是他留给晁叔的,虽然是晁叔教给他的赌技,但时至今日他的赌技早已经远远超过了晁叔。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秦念安一直以长安第二赌神自称,他称第二,长安自然无人敢称第一,所以长安便没了第一赌神。 秦念安向徐子越百般请求,小胖子仍不答应出钱。 最后还是秦念安向他保证一定是来赚钱的,小胖子才将信将疑的掏出银子。 秦念安一进福禄楼,便如鱼得水,横扫赌场四面八方,赚得个盆满钵满。 徐子越看着那一堆数不清的银子两眼放光,顾清月也是一脸崇拜的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自然是满面春风,长安第二赌神,名不虚传。 最后都惊动了福禄楼的幕后老板——应宗言。 应宗言亲自上场,邀请秦念安对赌几场。 刚开始秦念安持续着之前势不可挡的势头,一连赢了应宗言好几场,再大赚一笔。 见眼前堆积的银子已经不少了,秦念安不愿意太过于得罪这位福禄楼老板,打算就此收手。银子这种东西,够花就好,再多也带不走了。 应宗言不愿让秦念安就此离去,恭敬的推崇秦念安的赌技,希望能继续见识一下他高超的赌技,也不枉开赌场这么多年。 秦念安没有想太多,以为只是一个痴迷赌技的人,便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至于之后赢的银子,带不走的留下来就是。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出乎秦念安的意料,竟然判断错误了,这是他从走进福禄楼来第一次判断错误。 秦念安眉头紧锁,有些许不解,这时的他倒是没有怀疑到福禄楼头上去,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出了些许差错。 可这判断错误,一而再,再而三,秦念安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这不可能是正常的对局,完全是专门给他下的圈套。 他是赌神,并不是神,他也可能会出现失误,但绝对不可能失误这么多次。 第一卷 出长安第28章 再赌 福禄楼内围观人群的眼中,年轻男人听完身旁胖子的话后,直接坐回到椅子上去,继续与对面的中年男子对峙着。 “运气都在之前跟我们赌的时候用完了,这小子还不死心吗?” “银子都要见底了,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 “年轻人嘛,年少轻狂点,很正常。” “……” 徐子越见情况不对,还想开口说话,秦念安在他说话之前打断了他,“既然你信我,那我就更不能辜负你了,我一定会把那些输了的给你赢回来。” 说完便挥手让他退回去,小胖子还想争取一下,但秦念安毫不理会。 徐子越耷拉着脑袋,无奈的走了回去,心中的苦闷不仅无法释放,还在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下,苦闷更甚之前。 秦念安端坐着,朝应宗言说道:“咱们继续?” 应宗言爽朗的笑出声,“自无不可。” 在应宗言伸手准备摇动骰子的时候,秦念安出言阻止。 应宗言疑惑的望向对面的黑袍男子,秦念安解释道:“摇骰子这种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应楼主亲自出手?” 应宗言无奈的收回手,笑着说道:“看来小兄弟还是信不过我们福禄楼?” 秦念安一手撑在桌上,头微斜着靠着手背,淡然道:“应楼主言重了,小子哪敢信不过福禄楼,只是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单纯增加一点赌局的公平性,应楼主应该能理解的?” 在应宗言看来,对面的黑袍男子不仅赌场手段了得,嘴皮子更是了得,要是一般人还真会栽在这小子手里,可惜今天他惹错了人,这里可是福禄楼。 应宗言脸上陪着笑,问道:“那小兄弟是想怎么做呢?由你来摇骰子?” 秦念安摇摇头,目光先是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随后说道:“我自然也不会占应楼主你的便宜,要不我们就从来福禄楼的朋友里选出一位,为我们摇个骰子?” 听完黑袍男子的话,中年男子有些哭笑不得,心里自然是不会爽快的,什么叫不会占便宜,难道摇骰子是占便宜?他的意思是之前自己一直在占便宜? 这小子在说完后又立马把话题转移向场上的围观人群,让他想反驳都没法反驳,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小子耍嘴皮子的能力,跟这方面比起来,赌技倒显得下乘了。 没等应宗言回应,秦念安便站起身,朝四周嚷嚷道:“各位,有哪位朋友愿意为应楼主摇个骰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可得后悔一辈子。” 原来有些吵闹的屋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回应秦念安的话。 什么叫为应楼主摇骰子?难道不是为你们两个?这不明摆着把责任都推到应楼主身上嘛。 要是摇好了,让应楼主赢了,那是应楼主赌技高超,要是没摇好可不得罪到福禄楼了? 正常人谁愿意趟这滩浑水,吃力又不讨好。 没有得到回应的秦念安并不着急,再一次重复着之前的话。 秦念安知道这赌局肯定有问题,但他现在不能确定问题出在哪里,所以他不能着急,破局之法得在细节中慢慢发掘。 “难道各位都不愿意给应楼主一个面子?” 第二次没有得到回应的秦念安继续问着,随即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没有人愿意给应楼主一个面子,那还是算了。”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手足无措,这小子张口闭口就是不给应楼主面子,他们倒是想给,可这是能随便给的吗?明明是你小子不给应楼主面子,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作为福禄楼老板的应宗言一直坐在那里,他很想看看这个黑袍男子想搞什么花样,不看还行,越看脸色越难看,直到此时他的脸色已然铁青。 “我来!我来!我来为应楼主摇骰子!” 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用手拨开人群,径直来到赌桌旁。 秦念安的目光随着男子的话语声移了过去,男子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胡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了,身上披着一件浅蓝色古香缎衣。 男子只是站在那里,不知怎么的给秦念安带来一种苍凉的感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惆怅。 秦念安不是很能理解,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蓝衣男子不太寻常,没有点故事怎么能给人这种感觉。 就算没有故事,能从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也有其不凡之处了。 围观人群里不乏有感觉这个男子有些奇怪的,但都没有太过在意。 他们更在意的是蓝衣男子解了他们的困局。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应宗言脸色这才稍微缓过来一些,但也不能像之前那般笑出声了,平静的说道:“那就由你来摇骰子,这下小兄弟能否放心了?” 见应宗言看向自己,秦念安摆摆手,“应楼主说笑了,之前不过是输钱时候的气话,现在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放心,这可是单纯的为了赌局的公平公正。” 随后秦念安又朝四周的围观群众说道:“各位朋友,你们可曾听到我说不放心了?福禄楼的招牌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哪还敢轻易冒犯应楼主。”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个黑袍男子的言语给整出阴影了,急忙摇着脑袋,表示自己没有听过,生怕慢一点他的口中又跳出什么话把他们拉下水。 “请。” 秦念安心满意足的伸出手请蓝衣男子开始赌局。 蓝衣男子从福禄楼老板的手中接过骰子,然后用杯子盖上,熟练的摇动起来,从其手法不难看出,他已经是赌场的常客。 满屋的人都屏息看着桌上摇动的杯子,随着男子摇晃速度的加快,场上的氛围也是越来越紧张。 终于,蓝衣男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杯子孤零零的立在桌上。 应宗言伸手示意秦念安来猜,秦念安也不推让,这次他集中了全部的精力,可以完全肯定,现在杯子里的骰子点数必然是小的。 秦念安将答案脱口而出。 蓝衣男子上前揭开杯子,场面上的紧张氛围已经达到极点。 骰子的点数呈现在众人眼前,赫然是…… 大! 第一卷 出长安第29章 斩草除根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桌子对面传来,秦念安抬起头,看见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应宗言的脸上。 应宗言意味深长的笑着,朝秦念安抱拳道:“小兄弟,承让了。” 直到应宗言开口,满屋的寂静方才打破,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一人一句的讨论着。 徐子越心顿时凉了一半,虽然他说着不要这些钱了,可要是真输了他还是很难受的,点数呈现出来的时候,他失神了好一阵子。 秦念安身后的顾清月迈着小步伐飞快的跑到他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秦念安微微偏过头看了过去,顾清月正在小口的喘着气,睫毛微颤,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胸膛,发现秦念安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可以明显的察觉到顾清月脸上的担忧。 秦念安抬起手,搭在顾清月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上,随后冲她恬然的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顾清月还是眼巴巴的盯着秦念安,她生怕秦念安之后再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这个大哥哥脾气是真的不好,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秦念安握住她的手心,将其从肩膀上挪了下来,“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清月狐疑的望着他,他的表现明显就是想闹事,这怎么可能有数。 秦念安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低下头来。 顾清月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毫不犹豫的低下头,附在他的耳边。 秦念安却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露出一副阴谋得逞后的笑容。 顾清月十分不满的瞪着他,如同被惹毛的小猫一样。 秦念安趁着小姑娘还没站起身的时候,在她脑袋上一阵捣鼓。 “啊!!!” 顾清月尖叫着,她现在很难受,明明自己是来关心他的,他居然这么对自己,亏自己之前还觉得他人不错。 顾清月嘴唇轻咬着,两颗水珠出现在眼眶里,紧紧的挂着那里,似乎不愿意落下。 秦念安原本只是想稍微逗一下这个小姑娘的,没想到成了这幅模样,他略带歉意的看向顾清月。 顾清月非但没有收敛,嘴唇咬得更紧了,泪眼婆娑,姿态更加楚楚可怜。 秦念安直接一把搂住顾清月的腰,将其拥入怀中。 顾清月坐在秦念安的腿上,有些惊慌失措,想要站起身来,却被秦念安直接按了下去。 顾清月的脑袋被秦念安轻轻的按在胸膛上,眼眶里的泪珠全部粘在黑袍上。 秦念安将嘴贴到顾清月的耳边,几乎碰到了她的耳垂,她在秦念安怀里不安的颤抖着。 不知道秦念安说了什么,顾清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猛然抬起头,刚好碰上了秦念安的脑袋,两人之间的几乎没有距离。 顾清月急忙将脑袋重新埋了回去,秦念安嘴角微扬,坐正身体后,又说道:“我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这算是我第一次说,只对你说过。” 顾清月再次惊讶的抬起头,想要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虽然他们认识时间并不算长,但却真切的经历了不少特殊情况,她觉得这种话很难从他嘴里说出来,但也没有想过他以前居然从来没说过。 自己这算是被特殊对待了吗?顾清月想着想着又将头埋了下去。 秦念安看着重新趴回自己胸膛的顾清月,有些不理解她在想着什么,抬起、趴下,抬起又趴下,这小姑娘脑袋里到底想着什么。 秦念安想不明白,自然也不会去问她,他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这场赌局。 应宗言注意到秦念安把目光重新放回赌局,不禁感到好笑,他之前还以为这小子有什么通天本事,还防备着他的后手,没想到转眼就跟一个小姑娘打打闹闹起来。 赌技上乘,心性下乘。 要是他的心性有他在赌技上的些许高度,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栽在这里,更不至于在栽了后还跟小姑娘打打闹闹,丝毫不顾忌现在的场合,应宗言很难相信这样的人还准备了后手。 倒是可惜了男子的高超赌技,太过看重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女人可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等以后功成名就了还会缺女人吗? 此时的秦念安在应宗言眼里,心性已经降到了最底层。 应宗言摆摆手,其下属立马走到秦念安那边,要把桌上仅剩的银子带走。 在他快要接触到银子的时候,秦念安伸出手阻拦,下属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应宗言,等待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应宗言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小兄弟,是不是不懂愿赌服输这个道理啊?” “我既然敢赌,就自然不怕输。” 秦念安说着便放下顾清月,站起身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抓住了桌上的骰子。 秦念安在手里掂着骰子,接着说道:“已经提醒过你了,可你偏偏还要搞这些小把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应宗言看着正在掂着骰子的黑袍男子,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难道他真的能发现什么吗?明明已经这么完美了,不可能出现破绽的。 秦念安鄙夷的看着应宗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动静和表情,看出了他的心虚,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想。 秦念安的表情自然也逃不过应宗言的眼睛,他先是吐出一口凉气,随后平静的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赌场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难道真的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内幕? 秦念安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解释道:“你伪装的很好,并没有人能看出什么问题,包括我。但你忽略一个天才的自信,我不可能频繁出错,那出错的只能是你。” 秦念安说着就捏碎了手中的骰子,随后摊开手向屋内众人展示着,这的确不是普通的骰子,众人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确实有些门道,他们带着愤怒看着应宗言,等待着他的解释。 秦念安朝手中吹了口气,骰子粉末瞬间飞散开来,“既然摇骰子的人没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只能是这个骰子,你说对吗,应楼主?” 啪啪啪—— 应宗言毫不吝啬的再次把掌声献给秦念安,他站起身来,“我今天算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居然有人对自己的赌技如此自信,这就是天才吗?” 面对着满屋子人的目光,应宗言丝毫没有惧色,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秦念安也说不准他是有恃无恐还是装模做样。 应宗言看着秦念安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冷笑着说道:“天才?那有什么用呢?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跟普通人毫无区别。” 啪擦—— 应宗言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砸了下去,碎片炸裂,四处飞散。 徐子越意识到状况被董大哥反转过来了,很是激动,讥讽道:“哟哟哟~~~急了?这么精致的杯子可要不少钱?早就觉得你小子不像是好人了,好在我义无反顾的支持着董大哥,这才让你露出狐狸尾巴。” 其他人顺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之前走到黑袍男子旁边的小胖子,原来这个小胖子才是幕后大佬啊。 徐子越被众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心里甚是得意,果然,天才到哪里都是受人崇拜的。 顾清月离得近,之前又不是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现在居然站在那里说大话,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 顾清月不忿的回过头看向秦念安,发现秦念安眉头紧皱,脸色明显发白,神经正处于紧绷的状态,她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不敢出言打扰到秦念安。 秦念安的手已经紧紧的握着剑上,看来这位应楼主比他想象的更为狠辣,本以为众人的愤怒能暂时压制住他,现在看来根本没用,他没这么想过,他准备的是…… 斩草除根!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念安明显能察觉到这屋子里的人多了很多,有的混在人群里,有的躲在暗处。 众人的群起攻之,应宗言丝毫不理睬,有人气愤的不行,直接走到应宗言身前,想向这位楼主要一个说法。 “说法?” 应宗言猛然抽刀,一刀径直划向他的脖子,刀过,头颅落地,“这就是说法。” 应宗言双指捻刀,将血迹抹除,抬头望着众人,“还有谁想要说法吗?” 有人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也有人顺势掏出武器,指向应宗言。 秦念安没有动作,依然紧握着剑,既然应宗言敢撕破脸皮,那自然有所依仗,想要破局,很难。 果然不出秦念安所料,一部分掏出武器的人,突然转身,将锋芒刺向‘自己人’。 场面瞬间便鲜艳了起来,顾清月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之前那些都算小打小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杀人。 她再次看向秦念安的时候,他神色严肃,如临大敌,顾清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别害怕。 慌乱之中,她的手被握住了。 第一卷 出长安第30章 五品之下我无敌 顾清月慌乱的心瞬间冷静下来,她握紧那只握着她的手。 她抿着嘴笑着,头微微侧向秦念安这边,正好与秦念安四目相对,他也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种情况下,能笑得出来的也只有他们俩了。 徐子越发现情况不对劲,立马就往秦念安这边跑了过来,躲在秦念安背后气喘吁吁的。 顾清月想要缩回手,却发现手心被秦念安拽着,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秦念安是顾清月的寄托,顾清月又何尝不是秦念安的寄托。 他现在心里完全没有底,依旧没有想到破局之法。 应宗言见场面差不多已经被控制住,便将矛头对准秦念安等人。 “这位天才,你有没有什么遗言想要说的呢?” 应宗言看向秦念安就如同看一只待宰羔羊,赌技高超?那有什么用? 天才?也就一个九品罢了。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至少也是一个从七品,对付这小子完全不在话下。 他舔了舔嘴唇,让手下挪出一片位置,他要亲自感受下扼杀天才的快感。 应宗言跨着大步朝秦念安靠近,秦念安这才松开了握着顾清月的手,拔出腰间的青萍剑。 虽然顾清月和徐子越都是从八品,境界都比秦念安高,但要对起手来,绝对不会是秦念安的对手。 他们不可能是应宗言的对手,秦念安就算比他们强,也不会是应宗言的对手,毕竟境界差距摆在那里,应宗言的水分肯定比不上舒明镜。 秦念安手持青萍剑,面对应宗言在空中挥舞的宽刀,灵巧迅捷的闪烁着身影,他对从七品的实力没有实质性的认知,丝毫不敢硬着头皮接下攻势。 点、崩、剌、云、抹。 这是青萍剑法的十六个技击法中的前五个,刚获得青萍剑法的时候秦念安便参悟了前两个,并且用这两个技击法与龙虎山五天师对战了一场,那时候他对自己实力的认知便是在寻常九品之上。 在天门山上静修一个月,不仅修为突破到了九品,还参悟了另外三个技击法,最后董南冠还传授了他一套拳法。 虽然自己使出拳法的威力远不如董南冠,但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应该完全可以与寻常八品匹敌了。 这就是他敢放下青萍剑与舒明镜对战的底气所在,当时他只是想进一步磨砺自己的拳法,顺带羞辱舒明镜一番,但没想到舒明镜的八品含水量如此之高,仅仅四拳就被击败了。 毕竟舒明镜不算正常的八品,所以秦念安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没有准确的把握,面对从七品的应宗言,丝毫不敢大意。 凭借青萍剑法的五个技击法,再加上秦念安自身敏锐的观察力,清楚的观察着应宗言的步伐和招式,从而及时避开或阻挡他的攻击。 应宗言满脸倨傲地挥舞手中的宽刀,黑袍男子的剑法和身手倒是让他有些兴致盎然,但这一切仅仅只能拖延时间而已,一躲再躲,难道能一直躲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秦念安退避的行为更让应宗言信心满满,他根本不敢正面接自己一刀。 在数十轮的交手中,应宗言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秦念安只能被动的躲避。随着应宗言的警惕性越来越低,秦念安忽然掠起,破天荒的主动递出一剑,青色莲花重新浮现在剑身表面,围绕剑身盘旋而上。 刺! 秦念安抓住应宗言露出的破绽,猛然递出一剑,从高处向他的头颅刺去。 应宗言作为货真价实的从七品,反应尤为迅速,瞬间将刀举过头顶,用来抵挡秦念安的全力一击。 秦念安原本是想打他一个出其不意,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迅速。 剑势已出,再退心境落得下乘。 秦念安只得硬着头皮直接对上了应宗言,剑尖刺在刀身上,竟是刀身微微弯曲。 应宗言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剑的威力如此强悍,在青萍剑的压力下,双腿微曲。 秦念安刚开始以为自己会被刀身阻挡,被迫退去,没想到如此轻松的便占据上风了。 他手中的青萍剑,轻灵转折,不停的切换着攻击方式,一击接着一击,压制的应宗言无力还手。 这已经完全出乎秦念安的意料,为什么自己能这么轻易的压制从七品的应宗言? 难道自己的实力已经达到七品的水平了? 还是应宗言这个从七品的含水量也不低? 应宗言更是没有想到,一个被自己视为待宰羔羊的小子,居然能将他压制的死死。 那他之前为什么还躲躲藏藏的? 戏弄自己吗? 一个九品居然想着戏弄自己,想到这里的应宗言心里万分恼怒。 秦念安看准时机,一剑‘点’去。 随着一声惨叫,应宗言整个人倒飞出去,猛地撞在远处的墙壁上,一时之间口喷鲜血、浑身上下疼痛不已。 秦念安站在那里,不断的转动着青萍剑,满脸不屑的嘲讽着应宗言。 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但该摆架子的时候还是得摆架子。 场上还活着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一个九品的小子,居然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击败应宗言。 这便是天才吗?不仅是赌场上的天才,更是修行里的天才。 “先给我杀了他。” 应宗言气喘吁吁的喊道,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虽然是福禄楼的老板,但并不是福禄楼里的最强者,福禄楼不仅有众多七品及七品以下的下属,还有一位六品的长老。 他就算手段通天,今天也逃不出这福禄楼。 福禄楼的所有人在听到楼主的指令后,全都向黑袍男子聚集而去,不给他任何逃跑的空间。 见所有人都向秦念安包围过去,顾清月也顾不得那么多,迅速的跑向秦念安。 这一次,是他的手被握住了。 ………… 清晨,山雾弥漫。 有一年轻男子立于矮山之上,长枪驻地,双手搁在枪身之上,驻足远望,身披一件淡青色的纱袍,腰束亮白祥云纹的宽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玉质上好的玉玦。 玉者,满者为环,缺者为玦。 “来多久了?你还是这般急躁,对自身的修行可不利。” 伴随着一阵马鸣声,山下有一男子骑马而至,一袭赤色暗花凤纹长袍,一头乌发被红色丝带绑着,微风吹过,发丝和丝带交织在一起,随风飞舞。 “对自身修行利或是不利,你有什么资格评判,不如先问过我手中的尚清枪。” 青袍男子从山上一跃而下,带起一阵尘土,惊得马儿一连退后几步,最终男子立于马前七尺之处。 赤袍男子皱紧眉头,对他的那些小心思很是无奈,长吐出一口气,翻身下马。 只见长枪没有丝毫犹豫的朝他径直的刺了过来,他微微转身向后退了几步,轻易的躲了过去。 青袍男子高高跃起,手中尚清枪从高处向下再次刺来。 赤袍男子迅速拔出腰间佩剑,横剑于身前,抵挡住了长枪的第二次攻击,却被其枪劲震的后退数步。 他的双手有了些许颤抖,紧紧的捏着手中佩剑,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转变成欣慰。 “一退再退!这就是大楚添花郎该有的风范吗!” 持枪男子大声怒吼着,那双乌黑的眼眸中似有火光要喷射出来,借此来表达对这位大楚添花郎的不满。 赤袍男子便是被称为大楚添花郎的宋凤华,他不紧不慢的拍一拍衣袖,抖一抖长袍,眼神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从五品,这就是你的底气了吗?” “对付你这个六品足够了。” “我的好哥哥,那可真是抱歉,又要让你失望了。” 宋凤华挥舞着手中的赤华剑,速度快到让持枪男子没有反应过来,甚至看不清到底有几道剑光,似乎眼前有几十把剑同时向他刺去,他丝毫不愿退避,奋力一枪向前扫去,但是根本抵挡不住。 宋凤华长长叹息一声:“知进退,方才能在对敌之中占尽优势。” 青袍男子身中六剑,两深四浅,将那袭青袍染上了鲜红色,他吐出一口淤血,随后说道:“不需要你来教我。” 他手里再次发力,舞起长枪,发起他的第三次攻击。 只见宋凤华身影一闪,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步伐,转眼便至其身侧,剑锋再起。 一连三剑,皆不入骨,一身不能算是青袍的青袍显得更加鲜艳了。 他身受重创,站立不得,以尚清枪支撑,单膝跪于地,那一双眼眸中充满了不甘。 宋凤华站在他的身前,俯视着他,“五品之下我无敌,不论是以前的六品,还是现在的从五品,我杀之皆不费力。” 男子只是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但却闭口不言,如果眼睛可以杀人,那宋凤华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 宋凤华再次叹气,甩了甩赤华剑上的血迹,随后收剑入鞘,重新佩于腰间。 而后飞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留一人单膝跪地,目光呆滞许久。 直至男子感受到一丝凉意,转头望去,江水也呈现红色,与他身上的红色完全不一样。 他是无相阁天才弟子,阁内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宋玉清。 本该名声显赫的他惨败于云霄阁论道,后在踏入从五品之境时重新拾回自信。 可终是不敌那大楚添花郎,不敌那帝子宋凤华。 第一卷 出长安第31章 心境无敌 福禄楼。 秦念安紧紧握住顾清月递过来的手,他们彼此依靠着,面对包围过来的人群,心跳声时而加快,时而减缓。 四周皆有敌人,秦念安却只能抬起剑,指向前方,这场战斗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也毫无办法。 “董大哥,你只管前冲,后面有我呢。” 徐子越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径直走到秦念安身后,与他背靠着背,眼神坚毅。 秦念安没有想到徐子越还有这样的勇气,自己倒是低估他了。 应宗言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狠厉。 天才? 毫无用处。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哈哈哈——我看谁敢再上前一步!” 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刻,蓝衣男子带着一阵笑声出现在包围的中央。 他头发乌黑,眼神冷峻,身旁似乎围绕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众人不敢继续上前。 强大的气场只存在了数息,男子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放心,我从来不杀人的。” 应宗言看见没人敢前进,异常愤怒,怒吼道:“你们一群人带不带脑子?!有没有脑子?!他就一个人!一个人!你们在害怕什么?还愣着干嘛?!” 六品的长老闻言率先飞出,直奔蓝衣男子。 咔擦。 福禄楼长老的脖子直接被男子一手抓住,男子随后松开手,有点嫌弃的拍了拍手掌。 六品的长老倒落在地,再无声息。 那些包围过来的人身体不禁颤抖着,那可是六品啊!一把掐死了? 不是从来不杀人吗? 再没有人敢前进一步。 蓝衣男子发现众人都在不停的颤抖,安慰道:“别紧张,我从来不杀人的。” 所有人都质疑般的看着他,从来不杀人? 男子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尴尬的笑着,略带歉意的说道:“确实不杀人,但那些敢对我出手的,在我眼里就算不得人了。” 应宗言亲眼见证了长老的死亡,不敢再口出狂言,但还是咬牙切齿的问道:“阁下为何出手对付我们福禄楼?” 他怎么也没想起来福禄楼到底什么时候惹上了这等人物,一招秒杀六品,其实力必然在五品之上,根本不是福禄楼能应付的。 蓝衣男子平淡的说道:“救人,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这个楼主你是怎么当的?” 秦念安很是惊讶,他为什么会出手相救?他能确定自己从离开龙虎山后,就已经没有侍卫暗中保护。 难道是顾清月? 总不可能是徐子越? 应宗言不由得苦笑,真是没想到,居然踢到了铁板,这便是天才吗?天才注定会崛起? 应宗言不相信,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番事了,一定要好好报复他们。 他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究竟是谁,敢如此公然和自己作对,难道不知道福禄楼的背后靠着无相阁吗? 应宗言压下情绪,平静的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孟南浦。” 蓝衣男子随意的说出名字,但却惊动了场上的所有人。 秦念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保持不了镇定,瞪大眼睛看向蓝衣男子,怎么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名字,这可是‘孟南浦’啊! 江湖武评三年一次,江山代有才人出,榜上的排名时常会出现更替,但武评前六已经一甲子没有变过了。 一仙、一郎、一对客、一双人。 一仙是酒中仙,百年以来都未曾有人取代他那天下第一的位置。 人间敢称仙者,唯此一人尔。 一郎是山水郎。 一对客分别是逍遥客和惆怅客,逍遥客是北斗宫宫主,而那惆怅客的名字正是孟南浦。 最后那一双人分别是楚狂人和后山人,其中楚狂人便是无相阁的阁主。 惆怅客! 天下第四! 应宗言不甘心的咬紧嘴唇,要是他真是孟南浦,就算自己背靠无相阁也没有多大作用,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个男子在夸大其词。 孟南浦没有在意应宗言,直接说道:“就这样,大家伙可以散了,各回各家。” 屋内还活着的人都向孟南浦道谢,随后便匆忙离去,今天真的是命悬一线,差点回不了家。 孟南浦亲自带着秦念安三人离开了福禄楼。 天机城街道上。 秦念安握紧拳头,诚恳的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孟南浦仔细的打量着他,啧啧称奇,“九品败从七品,你小子不得了啊!当年顾家那小子也没这般本事。” 秦念安不知道他口中的顾家小子是在说谁,也不敢自视甚高,谦让的回答道:“小子只是凭借一些技巧,侥幸取胜而已。” 孟南浦不认同的他说法,反驳道:“赢了便是赢了,技巧也是你自己的,这有什么好谦虚的,这方面你可远不如顾小子了。” 孟南浦似乎回忆起什么往事,愣愣的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要是今天是顾小子打赢了那个从七品,他肯定会趾高气昂的说区区从七品,简直毫无压力。” 孟南浦说着说着便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突然停下,长叹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可惜了。” 秦念安不知道这位前辈在感慨什么,也不敢插嘴,就一直站在那里。 顾清月和徐子越见两人都如此安静,没一人说话,他俩也不敢出声。 良久,孟南浦打破持续已久的僵局,率先出声,“我本来不乐意管这桩子事情的,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们吗?” 秦念安先是回头看了看顾清月,顾清月摇头。 秦念安回过头来疑惑的问道:“前辈为什么救我们?” 孟南浦指了指秦念安,“因为你。” “我?” 秦念安仍是不解。 孟南浦继续解释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他,在赌桌上你的眼神,实在太像他了,都是那般蔑视对手,有着一颗……无敌心。” 孟南浦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没必要出手。可是当你以九品的修为打败了从七品的对手,我不能坐视不管了。” “天才不仅同境无敌,还可越境杀敌,他是,你也是。他被迫止步了,我没有一点办法,但是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你也止步于此。” “这座江湖快老了,需要新的血液了。” 秦念安认真的听着孟前辈的每一句话,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他好奇的问道:“前辈,你口中的他是不是之前说的顾前辈?” “顾前辈?” 孟南浦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不禁笑了起来,“顾鸿影这小子现在也算得上是前辈了啊。” 顾鸿影? 秦念安根本没有把这个顾前辈和顾鸿影联系起来,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他一点也不敢确认,于是试探的问道:“这位顾前辈的佩剑是不是叫……承影?” 孟南浦惊讶的‘咦’了一声,不解的问道:“那柄剑确实是叫承影,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老一辈应该还有一些人记得,可那时候你才多大,你怎么会知道承影的?” 秦念安没有藏着掖着,“是顾前辈亲自告诉我的,他在路途中受人之托护送过我一程,小子这才有幸得知承影之名。” 孟南浦点点头,“那我们可还真是有些缘分。” 秦念安问道:“顾前辈是您的弟子吗?” “我倒是想。” 孟南浦无奈的摇摇头,“顾鸿影这小子不需要师傅,他行走江湖,靠的是他那颗无敌心,若是有一个师傅高他一头的话,反倒容易压制住他的天赋。” 秦念安似乎想起了什么来,想要从孟南浦这里得到证实,于是问道:“顾前辈是不是真的十二岁入九品,二十岁入五品,二十七入二品,三十便跻身从一品?” 孟南浦再次听到这个惊人的成绩,不禁唏嘘道:“他的修行进度之快,确实在整个未央大陆都无人能及。” 秦念安被震惊到了,他从来没有认为那邋遢老头说的话是真的,只是当个玩笑听听而已,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被证实了。 但秦念安还是不解,接着问道:“既然顾前辈三十岁便跻身从一品,可小子之前见他出手的时候,明明只有二品的修为。” 孟南浦似乎想到那个令人悲哀的往事,低沉的说道:“顾小子自修炼以来,同境从来未逢敌手,越境败敌也是轻而易举。” “在修行路上,实力高低,比的不全是修为,还有心境。” “他一直未曾败过,心境远非常人可比,一人一剑,已是无敌。” “自从三十岁跻身从一品后,他便将精力放在踏入一品上,原本以他的天赋踏入一品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在踏入一品后有望去争一争那天下第一。” “可惜天不遂人愿,十多年前的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人。不,应该是改变他一生的仙,一个从天上来到人间的仙,以从一品的修为,在相同的境界打败了他。”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输,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他还能算是无敌吗?当他怀疑自己的时候,他那无敌的心境已然破碎。” 第一卷 出长安第32章 一品九重天 秦念安以为自己已经把顾鸿影摆在了非常高的地位,没想到他的事迹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令人震撼。 一人一剑,已是无敌。 秦念安心有所感,低下头望向自己腰间的青萍剑。 自己能否一人一剑,心境无敌? 难! 面对应宗言的时候,自己已然没有那般无敌的心境,虽然不知为何自己能这么轻易的胜过应宗言,但那时所展现出来的心境绝对说不上上乘。 在后面面对包围过来的人群,自己甚至根本没想过能打赢,这离心境无敌相差太远。 心境无敌,该有多自信啊! 真是个技术活。 顾鸿影的经历实在太具传奇色彩了,平生未尝败,直至遇仙人。 看来那天顾鸿影对自己所说的天上之人,大抵便是那个将他打败之人。 原本一个有望争夺天下第一的人间无敌手,居然在相同的境界,被天上仙人给击败了,宣告了无敌心境的破碎。 天上的仙人竟然如此可怕?难怪顾鸿影会提醒自己天上还有人,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说的那一番话,现在看来倒是有些许可笑了。 可笑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鸿影的确很强,号称同境无敌,未尝一败,但最后还是败了。 那自己在同一境界就真的不如他吗?孟前辈刚刚还说过九品败从七品,就算是当年的顾鸿影也没这般本事。 哪有什么真正的无敌,只不过是极度的自信,形成的心境无敌而已。 只是没有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要是遇上对手,无敌之说自然不攻自破。 时势造英雄罢了,非要说出个真无敌来,那还得看我秦念安。 即使他顾鸿影不敌天上仙人,但并不能代表我秦念安面对天上仙人没有一战之力,我秦念安注定会成为天下第一,那个不会因为天上下来人而变成天下第二的天下第一。 孟南浦看着神采奕奕的秦念安,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无非就是拿自己和顾小子比较。 秦念安的实力毋庸置疑,九品能打败从七品已经完全可以证明,但终究还是九品,顾小子在他这般年纪已经踏入五品之境。 秦念安的九品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比得上顾鸿影的五品,要是两人同境界还真不好说,可这小子现在离五品差得太远了,简直遥遥无期啊。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可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无论他的实力多强悍,时间可不管这些,它从来不等人。 孟南浦已是满脸惆怅,回过神的他,先是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随即面色平淡的向秦念安说道:“你要快点了,不然赶不上了。” 秦念安没有理解孟前辈话里的意思,但孟南浦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做出解释,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秦念安的情绪没有被这句话给影响到,他悄悄的打量着孟南浦,虽然自己说过要成为天下第一,但现在离那一步还很远,江湖武评上的人物已经需要他去仰望。 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的问道:“您真是那个天下第四的孟前辈吗?” 孟南浦的脸色本来还很正常,在秦念安说完这句话后,顿时阴沉下去,带着一丝恼怒的说道:“什么天下第四?你小子会不会说话?老子我拳打小齐,脚踢北冥,怎么就天下第四了?” 秦念安不认识他所说的小齐和北冥是什么人物,但大致可以猜到应该是天下前三中的两个,看来孟前辈对自己天下第四的排名非常不满。 秦念安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刚准备出言附和,就被徐子越打断。 徐子越不明所以的说道:“江湖武评孟前辈就是排在第四,难道前辈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吗?” 秦念安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生怕引火上身。 孟南浦眼睛瞪得老大,眉头倒竖起来,恶狠狠的冲小胖子说道:“江湖武评是个什么东西,它凭什么来给这个江湖排个高低?” 徐子越被孟南浦的语气给吓着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气,但还是结巴的说着,“江湖武评是未央大陆公认的最具权威的排行啊,它从各个方面给每位高手的实力进行了评判,最后结合而成,才形成了现在的江湖武评。” 看着徐子越一脸认真的模样,孟南浦不由得更为恼怒,几乎是吼着说道:“你他娘的真是个死脑筋!武评那个人是你爹啊!这么护着他!” 面对孟前辈的恶语相向,徐子越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内心不禁对这些前辈产生了心理阴影,难道这些前辈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嘛? 徐子越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秦念安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准就得打起来了。 秦念安义正言辞的说道:“武评这东西本身就不靠谱,那个行走江湖的高人没有自己的底牌,没有真正的打过,怎么就能分个高低出来。依我看,孟前辈怎么说也不至于排在第四,甚至还有可能拿个天下第一玩玩。” 虽然明显能听出秦念安是在拍马屁,但这话自己总归是爱听的,孟南浦的脸上的喜色毫不遮掩,笑着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叶老可不是我能高攀的,至于天下第二,应该还是能拿来玩玩的。” 叶老? 酒中仙? 天下第一? 孟南浦敢去叫嚣天下第二和天下第三,却唯独不敢高攀天下第一,看来这个天下第一,已经拉开了与身后的人的差距,凌驾众人之上。 秦念安的目标可就是这样的天下第一,自然对这位酒中仙很是好奇,于是向孟南浦询问道:“前辈口中的叶老,便是那天下第一的酒中仙?小子听闻这位前辈已经当了近百年的天下第一了,不知情况是否属实?” 孟南浦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百年?早已经不止百年,他压得整座江湖喘不过气已经太久了,压的那些后起之秀不敢再去奢望天下第一。” 秦念安不解道:“酒中仙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怎么就能让人不敢去奢望天下第一?连奢望都不敢的人,怎么配当那天下第一,在我看来不过是那些人为自己的无能所找的借口。” 孟南浦闻言大笑起来,笑声良久未散,环绕在整个街道,路过之人都以一种看傻子的心态看着这位天下第四。 “像!太像了!” 孟南浦的笑声还未散去,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说起来了,“顾小子当年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我觉得有机会争一争天下第一的人物,可惜的是,我没有赌对,他倒在了半路。” “你今天也说出了这番话,我很欣赏你,但不认为你可以做到,无知者无畏,你之所以能说出来这番话,是没有见识过叶老的实力,到了我们这种境界,方才能感受到自己与叶老的差距,差距实在太大了。” 秦念安非常不理解他的那份消极心理,都是一品,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秦念安的心思没有逃过孟南浦的法眼,他接着说道:“一品,已经超脱了普通的修行境界,比你想象中的一品要大很多,要是细致来分的话,可以分为常丰、扶桑、灵台、昆仑、通天、玉京、鸿蒙、清虚和太虚总共九重天。” “人间一品,包括我,大抵都处在常丰和扶桑这两重天,要是能达到第三重天——灵台,便可感应天上仙人,受其接引,登天而去。” 孟南浦的话无疑向秦念安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谁又能想到一品竟然如此复杂,“那酒中仙现在是处在第几重天?” 孟南浦摇摇头,缓缓回答道:“在我刚刚进入这个江湖的时候,他便早已名声显赫,他一直是我追逐的目标。以前的我,跟现在的你一样,也想当天下第一。” “既然天下第一总得有人当,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也曾蔑视群雄。直到我慢慢的追逐他的脚步,才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背影根本遥不可及。” “从我踏入一品算起,已经经历了整整一甲子,我仅仅只是从第一重天走到第二重天而已,至于第三重天,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一睹其貌。” “他走到了第几重天,我看不清,也没有人能看清,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已经超脱人间,随时可以登天而去,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而已。” “不愿登天?” 秦念安喃喃自语,他没有想到人间居然还有这种修为的人不愿登天,他是在等待什么吗? 一品的寿元可是近三百年,远非凡人可比,人间哪还有值得留恋的人在? 如果要自己现在登天,自己肯定没有兴趣,但要是百年后,人间早已物是人非,倒不如去试试天上仙人的生活。 这位酒中仙的心境,远非自己可比。 谁言人间无仙人,人间尚有酒中仙。 人间何须羡慕天上。 第一卷 出长安第33章 人间惆怅 秦念安三人跟随孟南浦的脚步,走出了天机城,向着天机城的郊外走去。 孟南浦在前面走着,秦念安三人紧随其后,期间徐子越多次询问孟前辈想带他们去哪,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小胖子也不再自讨没趣,闭口不言。 面对漫长的路途,顾清月耐不住寂寞,时不时打打闹闹,性子跳脱的很。 秦念安不主动开口,但也不会故意回避顾清月的话。 孟南浦只是自顾自的走着,神色并不严肃,反而是一副轻松的姿态,就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秦念安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终于等到孟南浦的脚步停了下来。 秦念安一直很好奇孟前辈想带他们去往哪里,注意力自然非常集中,在他脚步刚停下的瞬间,秦念安便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间房子。 秦念安疑惑道:“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也有人住?莫不是隐居世外的高人?” 说着秦念安又看向孟南浦,试探着问道:“孟前辈,难道这是您的住所?” 从走出天机城开始算起,这是孟南浦第一次开口,“不是住所,它是一间客栈。” “客栈?” 秦念安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在这里建一间客栈,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会来的地方,难不成还会有人为了这间客栈特意过来? 孟南浦能看出秦念安的疑惑所在,但他并没有去为他解惑,而是继续朝着那间客栈所在的方向走去。 秦念安没有得到解答,也不过多询问,继续跟着孟南浦的脚步。 客栈的真容逐渐呈现在秦念安的眼前,一股古朴而又宁静的味道迎面扑来。 客栈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间客栈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其四周再无其他建筑,带给人一种孤独的惆怅感。 它的外墙被涂成了米色,下面有一圈灰白色的琉璃瓦,几根细长的木头柱子扶着一块悬挂的瓦檐,顶上有个窄窄的屋檐上还有几个小木雕,额角露出了些许菊花的痕迹,显得格外精致。 秦念安对这间客栈很是好奇,不再跟着孟南浦的步伐,而是径直走到客栈的门前,门前的青石台阶已经磨得有些凹凸不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门上挂着一对又厚又宽的铜环,门扇和门框是高贵的红木,由铁钉拧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木香。 秦念安抬起头,看见客栈的门楣上挂着一幅朴素的木质招牌,上面写着“人间惆怅”四个大字,墨痕斑驳,一种深深的寂寞感涌入他的心头。 “二两银子,二两酒?” 顾清月在这时也走到了秦念安的身后,嘴上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秦念安顺着顾清月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了顾清月口中念叨的“二两银子,二两酒”,正是贴在客栈大门旁的对联,这副对联再次引起了秦念安的好奇心。 他转过头看向大门另一边,轻声的跟着念了一遍,“二两温柔,二两愁。” 秦念安说不上来这幅对联有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有点玄乎,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深意藏在里面。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孟南浦便走上前来,打开了客栈的大门,客栈内也同客栈外一样,笼罩在一片古朴而又宁静的气息中,门口铜环的摩擦声在这种场景下彷佛是从刀剑相碰的战场中产生的一般,格外刺耳。 跟着孟南浦走进客栈,秦念安三人的目光瞬间便被里面的装饰给吸引,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被破烂木雕和书画装潢所环绕的房间。 给秦念安三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烂,烂得不能再烂了,这种客栈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徐子越吱吱呜呜的,想开口询问,但又担心再次被孟南浦无视,那样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最后还是没有顾忌的顾清月开口询问,“孟爷爷,这里面的装饰是不是有些太差了?这样不会影响到客人的心情吗?” 孟南浦笑吟吟的说道:“能到这里来喝酒的客人,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样的,这间客栈就是什么样的。” 顾清月没有听懂,疑惑的晃着脑袋看向秦念安,秦念安也理解不了孟前辈想表达的意思,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当顾清月将目光转回到孟南浦身上,只见孟南浦伸了伸懒腰,转头便向着二楼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又转过身来,“你们帮我看一下客栈,我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会。” 孟南浦不管秦念安三人有没有答应,说完直接向二楼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秦念安没有想到孟南浦居然给他们扔下这么一个摊子,这该让他们如何是好,总不能直接就跑了?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一个人开口,秦念安闷闷不乐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接受了这个不太理想的现实。 徐子越和顾清月也是一左一右,坐在了秦念安的两边。 顾清月的脸色有些羞红,似乎朝秦念安说了一句什么,但奈何声音太小,秦念安并没有听清。 顾清月拉了拉秦念安的衣角,他立马转过头,看着顾清月。 她小声嘀咕道:“我……我饿了。” 秦念安这才想起她从家里跑出来到现在,也只是在天机城的酒楼里稍微吃了一点而已。 秦念安朝顾清月歉意的一笑,“我去找找客栈里的食物在哪里。”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准备去客栈后面看看食物放在哪里。 他刚要动身,却发现衣角又一次被拉住,他疑惑的回过头,看见了那只跟之前拉住自己衣角相同的手。 顾清月连忙松开手,向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羞涩。 秦念安对这种小女孩的心思很是理解,没有继续停留,朝着之前的目的地再次出发。 顾清月坐在椅子上,欢快的摇晃着双腿,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徐子越不解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女孩如此兴奋,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顾清月故作凶狠的一眼给盯了回去。 顾清月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等到秦念安回来,她已经不知道回头望了多少次了,但依旧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径直走向秦念安之前所去的位置。 徐子越不知道刚才还欢乐着的少女到底怎么回事,突然站起身离去,他也匆忙的站起身,想要跟上她的脚步。 顾清月快步走着,小胖子居然有点跟不上她的步伐,只能小跑着紧随其后。 顾清月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客栈后面的门前,没有丝毫犹豫,猛然推开了门。 正好与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的秦念安四目相对,秦念安刚准备打开门便看见了可怜巴巴的顾清月,原本他还以为她是饿的等不及了,自己寻了过来。 当他注意到顾清月眼角凝聚的水珠,瞬间便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朝刚刚赶到的徐子越质问道:“小胖子,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让我的清月妹妹伤心成这般模样?” 徐子越被质问的哑口无言,自己刚刚只是单纯的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后面也没有问出来,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的清月妹妹? 顾清月这时也顾不上流泪,但也不说话,只是气鼓鼓的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见顾清月这架势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心中已然明了,替顾清月抹了抹眼中的泪珠,装模做样的说道:“有什么事可以跟你的大哥哥说,这小胖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顾清月没有理会秦念安的话,“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顾清月的问题果然不出秦念安所料,他如实的回答道:“这间破客栈实在太寒碜了,里面除了酒还是酒,我找了半天也才找到这么多吃的。” 秦念安说着指了指手中的盘子,顾清月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秦念安顺势将盘子递给她,“你先带着这盘吃的回去,我帮你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小胖子。” 顾清月微微点头,接过盘子直接转身,向原来的位置走了回去,途中一下都不敢回头。 徐子越注意到秦念安投过来的目光,身体忍不住颤抖的说道:“董大哥,冤枉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没事,我都懂。” 秦念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像是不相信兄弟的人吗?” 徐子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突然感觉到身体一冷,连忙摇晃起那一颗肥胖的小脑袋。 小胖子看着董大哥缓和下来的眼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等徐子越将那一口气松完,秦念安再次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清月妹妹要好好教训你。” 徐子越悬着的心又重新提了回去,哭丧着脸,“董大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破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啊!” 第一卷 出长安第34章 风尘女子 面对奉承的话,秦念安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他眉开眼笑的说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徐子越狠狠的点了下头,“从董大哥你刚进无相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气质摆在那里,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啊!” 刚进来就注意到了? 虽然秦念安一点也不相信,但是他爱听。 徐子越斜瞥了秦念安一眼,发觉了他眉目之间散发出来的喜悦,嘴里阿谀奉承的话滔滔不绝的涌出。 “啊!” 在小胖子沉浸在赞美秦念安的世界里时,秦念安突如其来的一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徐子越轻轻揉着脸,瘪着嘴说道:“董大哥,你这是啥子意思啊!就算你看不上咱们这兄弟关系,可打人不打脸的常识你也应该注意啊!” 秦念安伸出手指了指外面,“这样发出来的声音才像。” 徐子越一头雾水,秦念安也不过多解释,又是一拳朝另一边挥去。 “啊!” 这次徐子越再看见秦念安指向外面的手,似乎参透了什么。 重新回到原来位置的顾清月有些坐立不安,懊恼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冲动,肯定是因为自己太饿了,头脑不清醒。 不过好在大哥哥没有发现她的意图,就是小胖子哥哥因为她现在处境貌似有点不妙,为了不暴露,只能暂且牺牲他了。 顾清月听着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双手合十,为他祈祷着。 惨叫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顾清月于心不忍,刚想起身去劝劝大哥哥,秦念安就打开门朝这边走来。 秦念安双手分别环抱着一坛酒,走到顾清月身旁,将酒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徐子越这才慢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双手分别捂在脸的一侧,这样的动作配合着他那臃肿的身材,真是好不滑稽。 徐子越一脸害怕的走到顾清月附近,拉开了她另一边的椅子,珍爱生命,远离秦念安。 秦念安这时开口说道:“你知道错了没?” 徐子越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情感真挚的看着顾清月,“清月妹妹,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顾清月呆滞的点点头,在她看到徐子越眼神里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连她都快要相信这件事就是他错了。 秦念安将两坛酒打开,先倒满一碗,递给徐子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碗,察觉到顾清月一直在看着自己,举起酒坛朝她示意了一下。 顾清月摇晃着双手拒绝,随后拿起身前的食物,咬了一小口,“我吃这个就行,你要不要吃一点?” 秦念安二话不说,直接从顾清月手中拿了过来,一把塞进嘴里,嘴巴还不停的嚼动,似乎在回味着食物的美味。 “不是……我是……盘子里……” 顾清月的思绪一下子不清晰了,连话都讲不明白,小手不停的比划着,想要解释着什么。 秦念安津津有味的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三人一直坐在那里,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不是,我们不会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 徐子越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禁发起了牢骚,“那个前辈是不是玩我们呢?这种地方哪里像是会有人来的?” 徐子越的话音还未落下,客栈的大门就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材婀娜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尘土色的长发自然的散在肩上,客栈灯光下的她身体弧线宛如一道妖媚的妖姬。 三个人的视线一下就被这个女子给吸引了过去,她的嘴唇红润如血,那双如烟花般的眼睛在晕染了烟熏妆后,显得更加难以忘怀。 在其他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女子身上的时候,秦念安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身旁的顾清月。 她白皙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瞳孔里面透着一种充满活力的光芒,不经意泛出的红晕,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之心。 顾清月的少女气质恬静而温和,散发出清新的气息,让秦念安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跟门口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果秦念安判断的没错的话,门口的女子应该是酒楼里的风尘女子,有着看起来有些颓废但让人心醉的魅力。 徐子越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走上前去,对这位风尘女子献殷勤,“见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在下斗胆,前来请教芳名。” 秦念安微微皱起眉头,他觉得小胖子的这句话似乎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感觉到顾清月似乎正在看着他,等到他转过头去的时候,顾清月连忙低下头吃着手里的食物。 宋凤华! 这个名字猛然浮现在秦念安的脑海里,徐子越刚刚说的那段话不就是宋凤华之前搭讪顾清月用的吗! 可是两人的形象也相差太多了?秦念安完全不能联想到一起去,两者鲜明的反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果然,行走江湖还是需要一副出众的相貌的。 面对眼前小胖子突如其来的仰慕,风尘女子似乎并不感兴趣,但她性格温和,给了徐子越一个微笑,绕过他走进了客栈。 她的目光在客栈里环视起来,没有寻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人,询问道:“老板呢?” 秦念安看了看风尘女子,微笑道:“我现在就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风尘女子的眼里有些失落,另一只手捏住纤细的玉腕上系着的手帕,鸳鸯手帕细细如月牙。 稍微停顿了一会,她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间客栈。 秦念安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孟前辈不在她便要离开? 难道自己的魅力还没有孟南浦高?就算自己现在的相貌不如之前,但怎么说也不至于比不过孟南浦? 难不成她跟孟前辈有一腿? 秦念安幡然醒悟,要是让她这样离开,等到孟前辈起来了,自己怎么交代。 秦念安大声叫唤道:“美女!孟前辈在楼上休息呢!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 见风尘女子回过头来,秦念安心中更是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没曾想风尘女子的话出乎秦念安的意料,“孟前辈是哪位?” 秦念安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她来这里的用意,难不成是自己想岔了? 他试探着回答道:“孟前辈就是这间客栈的老板,难道你不是来找他的?” 风尘女子听懂了他的话,微微点头示意,“孟前辈吗……” 秦念安还想继续八卦一番,风尘女子没有给他一点机会,直接走到了客栈后房里,拎出一坛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推开窗子,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秦念安探起头,朝窗外望了望,天色已经不早了,外面略显阴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在看着什么。 见风尘女子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秦念安也不会自讨没趣,拉回呆滞在门口许久的徐子越,朝他举起手中的碗。 刚刚经历挫折的徐子越自然没有心情,但在秦念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还是乖乖的倒满一碗酒,随后一饮而尽。 徐子越不喝还好,他这一喝就一直停不下来,既然现实中问不到姑娘的芳名,那只能在梦里实现这个愿望了。 怕就怕在梦里都实现不了,借酒消愁愁更愁。 风尘女子除了刚进客栈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之后再也没有跟其他人有过任何交流,她一直喝着酒,沉默寡言,面露愁容。 直到那一坛酒见底,风尘女子方才起身,径直向着二楼走去。 秦念安暗笑一声,终于可以发现真相了吗…… 此时徐子越已经醉倒过去,秦念安对着顾清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悄咪咪的跟在风尘女子的身后。 秦念安原本以为能发现风尘女子和孟前辈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她走进的却是一个没有人的房间。 她随手带上了门,没有注意到藏起来的秦念安。 “你家吗?” 秦念安不由得腹诽着,风尘女子未免也太轻车熟路了,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啊? 明明孟前辈是要他们来接待客人的,怎么跟这位女子比起来,他们反倒更像是客人。 秦念安默默想着,就算这次自己没探查到什么可靠的线索,但风尘女子绝对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客人,肯定跟孟前辈关系不浅。 见秦念安悄无声息的走下楼来,顾清月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啊?” 秦念安神色淡然的回答道:“当然是给那位姑娘找个休息的房间。” 顾清月显然不相信,“那为什么叫我不要出声。” “这……” 秦念安一时语塞,于是故作严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顾清月心里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但要说出来的话感觉就不一样了,在秦念安的精心策划下,她只能用一双眼睛幽怨的盯着他。 她已经察觉到秦念安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便不再追问了。 秦念安也是见好就收,跳过了这个话题,给顾清月分享了一些她感兴趣的故事。 第一卷 出长安第35章 两个少女 天空中的云染上一抹橘红色,远处的群山和云层隐约可见,一间客栈孤零零的矗立在郊外。 在这片静谧的郊外,甚至没有树叶的声响,客栈四周到处充满着寂静和孤独。 一扇隔绝外界的窗户被悄然推开,一个身穿粉蓝色长裙的少女从客栈里探出头来,脸庞白皙,眉眼精致,一抹清晨的甜蜜气息围绕着她。 她静静地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微笑着,就如同在欣赏一幅美妙的画卷。 她一直从云雾的一端看到另一端,也不知道是风景令少女心情愉悦,还是遇到什么喜事让她如此喜悦。 一道炫目的光芒穿透云层,照耀在大地上,将远处的山峰染成了一片金黄色,像是闪烁着明亮光辉的王冠。 与此同时,晨光也照射在少女细腻的皮肤上,令人赏心悦目。 少女慵懒的舒展着纤细的腰肢,随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房间,一直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前,双手急促的敲打着房门。 砰砰砰—— 房间内,正躺在床上的男子,被刺耳的敲门声吵醒,烦躁的翻滚着身子,双手放置在耳边,企图阻止噪音的进入自己的耳朵。 门外的少女没有得到回应,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曾停止,一边敲还一边喊着,“大哥哥,太阳都出来啦,该起床啦——” 这他娘的算个什么事啊? 秦念安有些无奈,他根本拗不过顾清月,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这下可不是遭老罪嘛! 秦念安随意的披上衣服,走到门前,打开门便看见顾清月那张满是期待的脸。 养眼倒是挺养眼的,但是这并不能疏通秦念安心中的郁闷,他打开门后就转身走回房间,重新坐回到那张床上。 顾清月紧紧的跟在他后面,等到秦念安坐在床上,视线里又出现她那张满是期待的脸。 秦念安气馁的说道:“你先下去,等我整理一下就下去找你。” 顾清月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秦念安,得到其肯定的眼神后才转身出去。 秦念安真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肯定不会给他的清月妹妹讲故事。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跳过那个尴尬的话题,没想到顾清月越听越兴奋,竟然一直缠着他讲故事。 秦念安实在有些疲惫,于是忽悠她明天起来再接着讲,没想到造成了这般恶果。 他想着想着又重新倒回床上,心中默默提醒自己,“就休息一会……” “嗯?” 秦念安感觉到不对劲,猛然爬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他仔细地探查着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好像跟昨天不一样了,经脉流通更加顺畅,力量也比昨天更加充实,这是……从八品? 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踏入了从八品的境界,他心中的疑惑无从解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念安回忆起自己昨晚入睡前发生的事情,没有寻找到什么比较特殊的情况。 晋阶不应该如此简单? 自己在龙虎山上待了一个月,完成从九品到九品的晋升,随后逐渐察觉到自己到了九品的瓶颈,已经不是单纯在山上沉淀所能突破的了。 所以秦念安才会决定下山,寻找踏入从八品的契机。 可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突破到了从八品? 昨天明明没有突破的迹象,却在一觉醒来后便踏入从八品。 天赋异禀,厚积薄发? 这是秦念安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天之骄子,就应该这般与众不同,看来老天还是待我秦念安不薄。 秦念安推开窗户,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微风,不禁沉醉其间,彷佛自己漂浮在烟云中,若一只雄鹰翱翔于碧蓝的天空,他感到一阵轻松愉悦,面容上透着一种意气风发的自信。 “从八品……才刚刚起步,它不会是终点。” 秦念安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睡意,现在的他充满活力。 他哼着小曲,悠闲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随后面带笑意的朝着楼下走去。 秦念安刚走了一半的楼梯,眼睛忽然瞥见窗口处正站着一个少女,少女的背影让秦念安感到十分眼熟。 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瞬间加快脚下的步伐,匆忙下楼,向着那个少女快速靠近。 秦念安很快就来到少女的身后,他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口中刚想喊出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少女却在肩膀被按住的同时转过头来。 秦念安将已经放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少女的面容很美,但却不是她。 少女眼神冰冷的盯着他,秦念安讪讪的将手缩回,心中更加确定这个少女不是她,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眼神。 秦念安自然不会感到尴尬,只是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啊美女,我认错人了。” 秦念安见少女的目光还在打量着他,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也有可能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他冲少女微笑着,接着说道:“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背影几乎看不出来区别。” “朋友……吗?” 少女脸上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化,秦念安也摸不准她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会,补充道:“也可以算是……妹妹?” “妹……妹?” 少女略微颔首,接着转过身去,不再与秦念安对视着。 秦念安也说不出来自己对这个有些许冰冷的少女是什么感觉,今天莫名其妙的事情可还真不少。 “大哥哥!” 秦念安听到声音后便转过身去,眼前赫然出现一个身穿长裙的少女,正是那个喊他“大哥哥”的顾清月。 站在窗边的少女听到这声叫唤也是同时转过身来,两个容貌俱是上乘的少女眼神碰撞在一起。 顾清月轻轻拉了一下秦念安的衣角,好奇的询问道:“她是谁啊?大哥哥你认识吗?我刚刚下来的时候她就站在这里了,跟她说话一句都不带搭理我的。” 顾清月可怜巴巴的向秦念安倾诉着,秦念安自己都还在疑惑着少女的身份,肯定没办法回答她,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秦念安能明显的感觉到少女的眼神比之前更为冰冷,而目标正是说她坏话的顾清月。 顾清月刚开始的时候面带歉意,似乎在为刚刚冒昧的话而道歉,小眼神还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可在少女冰冷眼神的持续进攻下,顾清月完全招架不住,小心翼翼的躲在秦念安的身后,只偷偷的露出半颗脑袋。 秦念安面对这愈演愈烈的情况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出声劝解道:“我的清月妹妹话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毕竟也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顾清月竖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秦念安说的话,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都没能听到那句话,大哥哥果然没有骗自己。 “你的……清月妹妹?” 少女微微皱眉,对这句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厌恶。 “是我的。” “不是他的。” 秦念安和顾清月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随即又同时向对方望去。 秦念安看着气鼓鼓的顾清月,按捺不住的伸出手,又一次挠着她的脑袋上柔顺的头发,把顾清月急得张牙舞爪。 少女看不惯他们这一副打情骂俏的模样,不屑的“哼”了一声,重新转过身去。 楼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秦念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孟南浦悠闲的迈着脚步,一步一个台阶的向着楼下走来。 不一会儿,孟南浦就走到三人的身旁,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孟南浦也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朝着三个人各望了一会,随即咧着嘴笑出声,“你们都愣着干嘛呢?自己介绍一下,难不成还要我帮你们介绍吗?” 站在窗户旁的少女先开口,依旧冷冰冰的自我介绍道:“忆秋。” 顾清月紧接着说道:“顾清月。” 秦念安愣了一下,发现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也是连忙说道:“董南冠。” “董南冠?” 名叫忆秋的少女低声喃喃自语着,“不好听。” 秦念安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的不知所措,不好听就不好听,干嘛非要说出来,还让他听见了,难道就不能在心里默默评价吗? 秦念安不清楚她是情商有点低,还是单纯不想给他面子。 秦念安的脸色本来已经阴沉下去,但他仔细一想,不好听就不好听,根本无所谓,他一点也不在意。 反正自己不是董南冠。 顾清月就不像秦念安那般好说话了,刚想出言反驳,好在秦念安及时制止,方才阻止了场面进一步恶化。 孟南浦指了指窗户旁的忆秋,开口说道:“这女娃是一个老朋友托付给我的,要我派人送她去青莲谷一趟。” 孟南浦停顿了一下,将目光移到秦念安身上,接着说道:“你们不是要游历江湖吗?不如替我陪这女娃走一遭?青莲谷可以算是江湖里为数不多的一处盛地,要是不去一趟青莲谷,可算不上完整的游历江湖。” 第一卷 出长安第36章 当年人间 青莲谷? 秦念安貌似在书里看到过,但书中对这个地方下的笔墨实属不多,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孟南浦却亲口告诉他这是江湖里为数不多的盛地,这便由不得秦念安不去好奇了。 他向孟南浦询问道:“这青莲谷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就当得上为数不多的盛地?” 孟南浦娓娓道来:“现在江湖里传的最多的便是北斗宫、无相阁和罗刹府这三大势力,三大势力几乎攘括了未央大陆近半的天才,其他势力在这三大势力面前显得不值一提,但这不值一提也只是相对三大势力而言。矮个子里面总能挑出几个比较拔尖的,他们的势力里也能时不时走出几个才华惊艳之徒,而青莲谷就是其中之一。” 孟南浦微微低头,秦念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腰间的青萍剑。 “当然,仅凭这些并不能让青莲谷配得上为数不多的盛地这个称号。” 孟南浦收敛目光后继续开口说道:“要真说起来的话,青莲谷和你小子还有些渊源。” 秦念安不清楚一个仅仅只是听过的地方能和自己有什么渊源,疑惑道:“小子不是很清楚,不知孟前辈可否解惑?” 孟南浦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的剑是不是来自龙虎山?” 秦念安一怔,难不成是青莲谷和龙虎山有渊源? 他略微迟疑后回答道:“正是从龙虎山求剑所得。” 孟南浦眉头微挑,露出一个只可意会的笑容,“能从那群老道士手里拿到这柄剑,你小子的背景可不简单啊!” 秦念安浅浅一笑,“小家小户的,哪谈得上什么背景。” 孟南浦只是随口一提,见秦念安不乐意说,他自然不屑于追问。 他将话题调转回去,接着说道:“青莲谷的实力在除三大势力之外的其余势力里也不怎么排的上号,但它的名声在这群势力里绝对处于前列。” “青莲谷最出名的便是谷内的青莲山,这青莲山不仅山势挺拔险峻,云雾缭绕,更是当之无愧的仙山。” “仙山?” 秦念安有些愕然,在孟南浦的循循善诱下,他已经尽可能的把青莲谷想的高人一等了,但完全没能想到谷内的青莲山居然能当得上“仙”这个称号。 他带着疑惑问道:“小子倒是听闻龙虎山出过不少仙人,可也没被人称之为仙山,这青莲山是个什么来头?” “千亩莲田锦绣岩,莲香慢溢处处闲。” 面对孟南浦的故弄玄虚,秦念安没能体会其间深意,显得更加疑惑了。 他没想到孟南浦在说完莫名其妙的话后,居然没有了后文,这不纯纯吊人胃口嘛? 秦念安气愤的说道:“你到底还想不想我们陪这女娃去青莲谷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背后的一阵冷意,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是那个叫忆秋的少女正盯着他,除了她还有谁能散发出这般冰冷的寒意。 至少在秦念安的认知里,她是唯一一个。 “年轻人心性不要这么急躁,容易出大问题的。” 孟南浦摸着密密麻麻的胡子,笑意不减,“青莲山之所以被称为仙山,是因为山上有着数千亩的莲田。” 秦念安摇摇头,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个说法。 数千亩莲田?哪里不能栽种个数千亩的莲花?仅凭这个怎么就称得上仙山? 孟南浦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这数千亩的莲花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呢?” 生生不息? 源源不绝? 这无疑激起了秦念安的好奇心,眼神中透露着隐藏不住的急切,追问道:“这是何意?莲花是怎么个生生不息法?” “生生不息,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秦念安低声自语着,生生不息的莲花?意思就是青莲山上的莲花不会枯萎? 遵循世间的规律,万物皆有生死,就算是处在一品境界的高手也不能超脱在外,区区莲花,怎么能超脱规律之外? 这已经超出了秦念安的认知,他面露窘态,只好向孟南浦请教,“青莲山上的莲花与其他莲花有何不同?” “莲花并无不同。” 孟南浦的回答已经耗尽了秦念安的耐心,跟这种高人说话可真是费劲,明明可以直接说清楚的事,却偏要让他自己去悟。 要是自己能悟透的话,还要高人干什么? 孟南浦察觉到秦念安心态的变化,再次提醒道:“心性这么浮躁的话,真的很容易出问题的。” 秦念安没有办法,只好耐住性子,继续等着孟南浦的解释。 孟南浦也没有继续考验他,直接了当的说道:“青莲山顶有一朵莲花,一朵青白分明的青色莲花,为整座青莲山源源不断的提供生机,如此方才形成了生生不息的千亩莲田。” 秦念安了然的微微颔首,这样确实能说的通了。 他突然又想起孟南浦之前的话,不禁再次发问道:“可是这和龙虎山有什么渊源呢?难不成那朵莲是龙虎山的人栽的?” 秦念安的话音刚落,这个奇特的想法便被他自己驳回了。 要是龙虎山的道士有这种能力,干嘛不在自己山上搞一朵。 孟南浦答道:“此青莲乃是天地孕育而生,和龙虎山并无渊源。传言在一个冬日,青莲中孕育出一个孩童,出生之时,满山莲花顶着严寒一齐绽放,形成人间未曾有过的奇景。” “而青莲孕育而出的孩童不仅是天生剑体,还是天生剑心,他的剑道天赋人间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 秦念安大吃一惊,他听过天生剑体,全身剑气萦绕,自身宛如一柄剑。 他也听过天生剑心,以剑为心,只要握剑在手,就能熟练的操作此剑,这已经是非常人可及的剑道天赋。 他完全不能想象,一个既是天生剑体,又是天生剑心的人能恐怖到什么地步。 天生剑体是以自身为剑,可一柄剑怎么会有心,何况这颗心还是剑心。 当一柄剑有了剑心,这是何等的剑道天赋。 秦念安的震惊在孟南浦的意料之内,但凡知道什么是剑体、什么是剑心的人,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迹都不能保持常态。 孟南浦虽说现在神色平静,但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时,他表现出的震惊可一点也不比现在的秦念安少。 他直切要害的说道:“别忘了,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秦念安幡然醒悟,一个被青莲孕育出来的人,怎么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 孟南浦走到秦念安身边,指着他腰间的青萍剑说道:“你这柄青萍,便是他当年行走江湖所用的剑。” 秦念安知道青萍剑异常珍贵,不然也不会被龙虎山的道士看的那么紧,但在得知这柄剑的真实来历后还是免不了惊讶。 可是他的剑怎么会在龙虎山? 孟南浦看得出来秦念安正在想着什么,没等他问出口,先一步说道:“青莲谷内出名的不仅仅是坐落在谷内的青莲山,还有那一座青莲城,城内供奉着一尊雕像,正是那位被青莲孕育而生的人,也是被后人称为青莲天尊的人。” “你以为青莲天尊就已是人间的极限了吗?当年的人间远远不止如此,人间也曾有过百花齐放的时代。能与青莲天尊过招的人虽然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那时的龙虎山有一位降魔护道天尊,他和青莲天尊之间有过一战,此战过程无人知晓,但降魔护道天尊最后将青萍剑带回了龙虎山,从那天以后,青萍剑就一直留在龙虎山,所以后人猜测那一战的胜利者应该是降魔护道天尊。” 降魔护道天尊是胜利者? 意思就是青莲天尊输了? 一个既是天生剑体又是天生剑心的青莲天尊,不应该已经接近人间的极限了吗?居然也能被人打败? 可想而知,当年的人间究竟是多么群英荟萃,英雄辈出。 秦念安眼神狂热,问道:“这位青莲天尊大概处在什么境界?” 孟南浦深思熟虑了一会,模糊不清的回答道:“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们这群人能够相提并论的,估计只有叶老才能了解其中一二。” 如今天下第一的酒中仙才能了解其中一二? 秦念安对青莲天尊的实力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他忍不住再次询问道:“当年人间如此璀璨,为何如今……” 秦念安面带期待的看着孟南浦,他却只是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念安不愿意放弃,再次询问。 孟南浦略微惆怅的说道:“有些事情,不适合过早的知道。等到你拥有承担因果的实力后,自会知晓一切事情的缘由。” 秦念安在孟南浦的话语中感受到自己实力的低微。 但他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他相信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承担因果的实力? 他迟早会拥有的。 秦念安眼眸中散发出晶明的光芒,胸怀匪石之心,坚定的问道:“需要什么境界,才能承担前辈所说的因果?” 孟南浦沉默。 黑袍男子也不再追问。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无论什么境界。 二品也好,一品也罢。 甚至是走到惆怅客的身前。 一切只会是时间问题。 等到那时…… 所求的答案便不会在心中泛起波澜。 第一卷 出长安第37章 江阳城 二人沉默之时,徐子越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清楚众人在谈论着什么,四处张望着。 当他的目光注意到那个站在窗户旁的少女时,一下子精神起来。 他甩了甩头发,摆出自己最自信的姿态向众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压低嗓音说道:“见姑娘你生的花容月貌,在下斗胆,前来请教芳名。” 少女的性情和昨天来客栈的女子完全不同,徐子越这次连温和的微笑都没有收获到。 忆秋神色如常,就如同没听到徐子越的话一般。 徐子越被少女无视了,他站在那里,有些进退两难。 他突然灵光一闪,朝顾清月挤眉弄眼。 顾清月很快就清楚了他的用意,出声解围道:“我叫顾清月。” 忆秋冷哼一声,离开人群,独自走到客栈的角落处坐下。 孟南浦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秦念安见二人离开,终于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徐子越情绪消沉,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 秦念安不能体会他现在的感受,毕竟短时间内被婉拒两次也算个稀奇事。 刚刚那次应该连婉拒都算不上。 徐子越的颓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秦念安看着重新抖擞精神的徐子越,不由得揣测起他现在的精神状态。 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他已经看透了? 秦念安还在感慨他的精神境界进步神速,他突然开口说道:“还好我当时机智,要是一直站在那里,那不得尴尬死我。” 秦念安走到他的身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徐子越一把打开秦念安伸来的手,诧异的问道:“董大哥,你干嘛呢?” 他正沉醉于自己的聪明才智,眼前突然出现的手倒是吓了他一大跳。 “我就试试你有没有睡醒。” 秦念安见他回过神来,解释了一句。 徐子越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 什么叫有没有睡醒?难道自己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吗?没睡醒的人能像自己一样机智? 秦念安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现在被拒绝都没感觉了吗?” 徐子越恍然大悟,说道:“刚开始有点难受,但我仔细想了想,怎么说也不是我的问题。” 秦念安哑然失笑。 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人家姑娘的问题?她们有眼不识珠玉? 徐子越没有注意到秦念安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亏他还叫什么大楚添花郎,我原本以为他说出来的话,逼格会很高,没想到一次都成功不了,还是高看他了。” 徐子越一边抱怨,一边将锅盖在宋凤华的背上。 真是好大的锅。 秦念安忍俊不禁,小声嘀咕道:“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不是话有问题,而是说这话的人有问题?” 徐子越没有听清他在嘀咕着什么,好奇的问道:“什么有问题?” 秦念安轩然道:“我刚开始就觉得宋凤华这人有问题,所以才如此针对他。倒是没想到你会学他的话,这下吃到苦头了?” 徐子越深以为然的点头,“还是董大哥有先见之明。” 宋凤华这人是真不行,要是自己跟董大哥一样敌视他,哪里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徐子越再次看向秦念安的眼神里满是钦佩。 秦念安却是眼笑眉舒。 ………… 在天机城正南方数里处,有一座叫江阳城的城池。 在许多年前,两座城池之间的关系宛若近邻一般和睦,城建规模也相差不大。 但自从天机城内多了一个名叫无相阁的门派,它的地位就随之水涨船高,规模也随之不断扩大。 天机城日渐繁荣昌盛,而江阳城显得相对黯淡,像是悄悄地融入了时间的流逝。 天机城已经到了作为老邻居的江阳城需要仰望的地步,无数的江阳城百姓以迁入天机城为荣,留在江阳城为耻。 江阳城外的树林里,夕阳如血,遮盖了整个天空。 一个年轻男子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前行。 男子身上披着的纱袍红中泛青。 青色稍淡,红却鲜艳,两种颜色同时呈现在纱袍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柄长枪。 他的影子与落日融为一体。 男子似在留恋什么,蓦地回头北望。 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风呼啸而过,混着草木的气息,回响在男子耳边。 他的眼神很清澈,眸中没有丝毫杂念。 他收回目光,继续朝着江阳城走去。 残阳渐渐沉没,天边的余晖也缓缓淡去。 男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树林里。 年轻男子顺利的进入了江阳城,住进了一个离城门最近的客栈。 他脱下红中泛青的纱袍,换上崭新的淡青色纱袍。 他站在铜镜前,看着镜里那个与清晨的自己一般无二的人。 他是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也是在清晨与大楚添花郎交手的宋玉清。 他满怀自信的赴约。 可笑的是,他输的如此轻易,那个人毫发无伤的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他输给了那个人,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所以他没脸回阁。 那个人真的能在五品之下立于不败之地吗? 虽然那个人用事实告诉他确实如此,但他宋玉清……不相信。 宋玉清不相信有人生来就是无敌的,更不相信无敌的人会是他宋凤华。 他坚信自己能够追赶上所有人,他宋凤华不会是例外。 至于事实到底如何,时间会给他答案。 宋玉清貌似住进了客栈,但又没完全住。 他直挺的站在客房的窗旁,望着江阳城的夜景。 它虽然不如天机城那么富庶昌盛,但它更加古朴迷人,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他一直站在窗旁,就那样整整站了一夜。 ………… 宋玉清没有注意到夜色是在什么时候偷偷散去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是一夜未眠。 他仅仅只是呼出一口浊气,便转身离开客房,下楼而去。 客栈外摆着十多张石桌,一字排开。 石桌为客栈内的客人提供了一个可以休息和进食的地方。 石桌几乎是座无虚席,这些来自天下各地的客人一边进食,一边向刚在客栈里结识的同伴展现自己的江湖阅历。 宋玉清环顾一周,只发现最角落处有一张空着的石桌,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勉为其难的坐了过去。 宋玉清旁边的桌上坐着四人,两男两女。 他们的坐位极其古怪,一边坐着三个人,另一边只坐着一个人。 其中那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抬手将筷子插进碗中,挑起一筷子面,嘴里吃着面还不忘在空闲的时候说道:“我就把话撂这里了,那个女的肯定跟孟前辈关系不浅!” 坐在黑袍男子身侧的微胖男子明显不认同他的话,反驳道:“那位姑娘说不定只是多来过客栈几次而已,怎么可能和孟前辈扯上关系。” 黑袍男子的情绪明显亢奋了起来,急忙咬断正吃在嘴里的面,随后“啪”的一声将筷子敲在桌上。 他装腔作势的开口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有人会去那种地方住客栈?” 微胖男子被惊得一颤,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黑袍男子乘胜追击,“你忘记昨天孟前辈是怎么撵我们的?他明显就是急着赶我们走,好方便和那个女的独处。” 秦念安可忘不了昨天发生的事,他问孟南浦他们应该什么时候出发。 孟南浦嘴里念叨着宜早不宜迟,毫不留情的就把他们往外撵,跟撵扫把星一样。 在那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他们甚至连个早饭都没有着落。 秦念安差点再次陷入窘迫的困境,好在他之前从福禄楼赢得不少银子。 只要离开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能重获新生。 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秦念安不想到顾鸿影。 之前的顾鸿影如此,现在的孟南浦也如此。 到底是他遇人不淑,还是江湖高手都是这种性子? 徐子越在听完秦念安的一番话后,面露沉思之色,他发现秦念安说的头头是道,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秦念安神色振奋,朝另一侧的顾清月炫耀道:“清月妹妹,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顾清月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吃着面,没有参与他们两人之间的争论。 她嘴里正嚼着面,没想到秦念安会突然问她,吓得她不小心将面条卡在了喉咙里。 顾清月小脸通红,她急忙抬手拍打着自己那还不太明显的胸脯。 秦念安见状想都没想就将身前的水杯递给了顾清月,顾清月也顾不上他自己有没有喝过。 一杯水饮尽后,顾清月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 顾清月将水杯递回给秦念安的同时,乖巧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有些诧异,他没有理解顾清月想要表达什么。 顾清月笑盈盈的说道:“我相信大哥哥啊。” 秦念安哑然一笑,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忘记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兴致更为高涨,壮着胆子朝对面的忆秋问道:“忆秋妹妹,那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原本秦念安已经准备好迎接她冰冷的眼神。 没曾想,忆秋居然也如同顾清月一般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一卷 出长安第38章 达成共识 场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忆秋在众人的印象里一直是一身清冷的形象,和她相处明显可以感觉到距离感。 她甚至连坐个位置都要自己单独坐在一边。 面对突然变得乖巧的忆秋,不仅秦念安大吃一惊,连徐子越和顾清月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秦念安愣怔的问道:“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啊?” 忆秋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先是低下头看了看摆在自己身前的碗。 碗里是跟他们一样的面。 难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随后抬起头疑惑的望着秦念安。 秦念安的目光跟她碰撞上,她的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只是此时的清水中多了一丝波澜。 这种眼神给秦念安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变得愉悦起来,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倒还真别说。 清冷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疑惑。 秦念安感觉这样的忆秋还是可以跟可爱挂得上钩的。 忆秋见秦念安没有作出回应,一脸茫然的晃了晃脑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难道我们吃的东西不一样吗?” 秦念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发现忆秋正盯着自己的碗。 她真以为自己问她早上吃了什么。 他忍俊不禁地看着忆秋,笑道前俯后仰,坐姿极其不雅。 秦念安在笑着的同时,还不忘解开忆秋的疑惑,“我以为你早上起来的时候吃错了什么东西。” 忆秋这时才发现自己被秦念安戏耍了,那一泓清水重新变得冰冷刺骨。 欢快的氛围转瞬即逝。 秦念安被她冰冷的眼神盯住后,连忙正襟危坐,面色严肃,不再继续发出笑声。 这种感觉才对嘛。 刚才的肯定是幻觉。 秦念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忆秋一眼就看穿了秦念安装模做样的姿态,面对他投来的示好的眼神,她也不做理会。 她拿起筷子刚准备继续吃面,不自主的臆想出秦念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的心里气愤不已,“哗”的一声推开椅子,转身向客栈内走去。 众人都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明明刚刚都准备继续吃面了,怎么突然就耍起了脾气。 秦念安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 顾清月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安慰着说道:“这肯定不全是大哥哥的问题,应该是……是……” 顾清月在那里“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突然灵光一闪,语气肯定的说道:“是忆秋姐姐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想回去休息一会。” 顾清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对自己机智的反应感到十分认可。 秦念安没有如顾清月料想的一般,向她投去认可的目光。 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顾清月没有得到秦念安的夸奖,一脸不乐意,但还是提起精神问道:“什么东西可惜啊?” 秦念安看着那碗属于忆秋的面,满是惆怅的说道:“这般好吃的面,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 顾清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被秦念安耍了。 她学着忆秋的模样,转身走进了客栈。 秦念安望着顾清月离去的背影,再次发出了叹息。 开始的四人到现在仅剩两人。 秦念安只好将目标转移到徐子越身上。 他还是那般惆怅的模样,朝徐子越诉说道:“你来评评理,这样浪费粮食是不是很可耻?” 徐子越无奈的笑了笑,苦口婆心的劝道:“董大哥,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我太过了?” 秦念安明显还没出戏,慷慨激昂的说道:“我这是为她们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难道你认可这种行为?” 徐子越摇摇头,以他的观念来看,不仅不认可这种行为,而且厌恶的程度肯定比秦念安还高。 但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 他对秦念安这种混淆视听的行为也是不认同的。 他继续说道:“清月妹妹只是想安慰你一下,你这样真的不太好。” 秦念安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宋玉清走了过来,坐在了之前忆秋的位置上。 徐子越原本还想继续劝导秦念安。 可当青袍男子莫名其妙的坐在对面时,他有些茫然,刚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就给忘记了。 宋玉清没有理会徐子越诧异的目光,朝秦念安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想问什么?” 董大哥的朋友? 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不坐过来? 徐子越不能理解青袍男子的做法。 秦念安收起了之前那副严肃的表情,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是谁?” 两个人不认识? 那他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过来的? 徐子越更加不能理解青袍男子的做法了。 宋玉清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还能是谁?我就是我,不会是任何人。” 秦念安不满意他投机取巧的回答,追问道:“我问的是你叫什么。” 宋玉清不明白黑袍男子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这个问题。 黑袍男子在刚刚那段并不算太长的时间内,已经将目光投向他整整七次。 宋玉清能感觉到黑袍男子有问题想问他,为此甚至支开了身边的两个姑娘。 他可不相信黑袍男子只是想问自己叫什么。 他神色淡然的反问道:“这重要吗?” “对你来说肯定不重要,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秦念安回答的语气不容置疑。 宋玉清依旧风轻云淡,“给我一个理由。” 秦念安陷入沉思。 宋玉清只是坐在那里,并不催促。 秦念安缓缓开口,“你很像一个傻子。” 徐子越不由得一惊,青袍男子不请自来,这固然是不对的,但董大哥这样侮辱他也不太合适。 结果却完全出乎徐子越的意料。 青袍男子在听完秦念安的话后,神情自若,并没有动怒。 徐子越开始怀疑青袍男子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如果青袍男子脑子真的没问题的话,徐子越可就非常佩服他的气度了。 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人。 古人诚不欺我。 徐子越喃喃自语道:“此子不凡。” 宋玉清不知道徐子越在嘀咕着什么,仅仅只是撇了他一眼。 随后向秦念安问道:“他是谁?” 两人素不相识,宋玉清可不相信黑袍男子只是单纯的羞辱他而已。 他看得出来黑袍男子支开那两个姑娘的意图,他会找上自己。 可他宋玉清不是喜欢被动等待的人。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宋玉清先黑袍男子一步,坐在了他的对面。 如果黑袍男子真的是羞辱他的话,那便是他宋玉清看错了人。 可能吗? 不可能! 宋玉清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 秦念安也没有辜负宋玉清,说出了那个他想听到的答案,“宋凤华。” “真没想到有人跟我的想法一样。” 宋玉清放声大笑,“他宋凤华就是一个傻子,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在青袍男子话了之时,秦念安不由得感到震惊。 青袍男子居然会附和他的话,秦念安根本没有想到,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 在青袍男子走过来的第一时间,秦念安就注意到他了。 秦念安的观察力从小就远超常人,他只用了一眼就察觉到青袍男子的样貌有些眼熟。 他自以为很隐蔽的观察了青袍男子很多次,但没想到都被他发现了。 青袍男子的察觉并没有影响到秦念安所得出的结论。 青袍男子和宋凤华长的很是相像。 秦念安顺水推舟的猜测他和宋凤华的关系不浅。 宋凤华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秦念安一向看不上这种人,所以对宋凤华可没什么好感。 但看不上归看不上,如果宋凤华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他自然不会去理会他。 可他宋凤华不仅是云霄论道的帝子,还是敢把主意打到他身边女子头上的添花郎。 无论是哪个理由,都会让他站在秦念安的对立面。 宋凤华是秦念安必须面对的对手。 如今秦念安发现一个很可能跟宋凤华关系不浅的人,自然想从他口中得到跟宋凤华有关的消息。 秦念安原本以为在他说出宋凤华是傻子之类的话语后,青袍男子会不忿的跟他辩驳。 所以青袍男子的附和完全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秦念安迅速的隐藏起自己的震惊,语气平静的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宋玉清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愤怒,咬牙切齿的回答道:“我和他只能活着一个。” 虽然青袍男子和宋凤华的关系完全出乎秦念安的意料,但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切都会如他所愿。 秦念安笑得很是欢畅。 宋玉清也一同笑了起来。 徐子越一脸茫然,他不清楚他们在笑着什么。 秦念安先是站起身,随后朝青袍男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董南冠。” “宋玉清。” 宋玉清也随之站起身,伸出自己的手,跟秦念安握在了一起。 徐子越的大脑已经负荷。 他完全理解不了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两人莫名其妙的、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共识。 第一卷 出长安第39章 很重要吗 现在的徐子越满腹疑团。 青袍男子刚刚说什么? 宋玉清? 徐子越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便抓住了两人谈话中的亮点。 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好像也叫宋玉清。 他一脸愕然的看向对面的青袍男子。 “宋玉清?” 秦念安轻声念了一遍,先一步松开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怡然自若的接着说道:“名字不错。” 宋玉清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但也仅有一瞬。 他随之坐了下去,神色平静,双眸毫无波澜。 如果不是秦念安对自己的观察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宋玉清接过秦念安的话茬,“董南冠,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错。” 徐子越听见秦念安评价宋玉清的名字不错时,心情有些急躁。 他可是宋玉清啊! 董大哥怎么表现的这么平静。 他不会又把宋玉清是谁忘了? 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他。 徐子越没有想到宋玉清不仅坦然的接受了秦念安的评价,还礼貌的回以赞赏。 他先是看了一眼宋玉清,随后又转向秦念安。 面对相互吹捧着的二人,徐子越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天下真的太奇怪了。 人的思维怎么都这么不正常。 ………… 客栈内。 忆秋独自回到客栈的客房内,孤零零的坐在床角。 她嘴角微微扬起,她的心情似乎并不差。 她笑靥如花,温暖的让人如沐春风,可惜无人有幸得见此景。 她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微微下沉,眉头些许紧锁,似在懊悔着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紧锁的眉头也随之微微下沉,眼神低迷,心情低落,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而感到伤心。 阳光穿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 她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似有闪光。 她重新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令人沉醉。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破坏了这幅美景。 忆秋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面若冰霜。 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那扇已经没有动静的门。 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清月,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失落。 顾清月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朝房间内指了指。 忆秋平静的点了点头。 顾清月如释重负的走了进去。 忆秋探出头朝门外望了望,并没有收获。 她若无其事的带上了门,转身走回房间。 顾清月并没有找位置坐下,而是有些拘谨的站在房间里。 两个少女四目相对,没有人先开口。 忆秋对顾清月的突然来访有些好奇,她想知道她来这里是她自己想来还是受人所托,她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顾清月不愿意先开口,忆秋也不愿意主动去询问。 两人沉默良久。 忆秋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顾清月也不好再继续保持沉默。 “那个……” 顾清月的声音低若蚊蝇,忆秋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忆秋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快把头埋到地下的少女,心里泛起一阵唏嘘。 虽然她们的交集并不多,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她对顾清月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 在这并不长的时间内,顾清月注意到忆秋一直都是一个人,完全没有融入到众人的交谈中的迹象。 顾清月看着忆秋形单影只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她多次尝试去跟忆秋打好关系,但结果不是被她无情的拒绝,就是完全的忽视。 忆秋心里清楚,在面对数次碰壁后,顾清月已经不愿意去单独面对她了。 虽然顾清月确实不错,但自己就是不喜欢她。 忆秋继续摆出那副不耐烦的姿态,质问道:“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呢?说话能不能大声点。” 顾清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的确太小了。 她稍微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说的话,“那个……其实……大哥哥他人挺好的。” 虽然顾清月这次的话还是有点不顺畅,但至少能听得见了。 “他人挺好?”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人挺好的了?” 忆秋脸上的表情有些飘忽不定,顾清月也拿不准她的真实态度。 于是顾清月只好将她觉得大哥哥哪里好的点,一点接着一点的列出来。 忆秋没有打断她,每一句都认真的听着。 顾清月的理由其实并不复杂。 “大哥哥支持她从家里逃出来……” “大哥哥要带她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大哥哥会在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她……” “……” 顾清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不停地讲述着她和她的大哥哥之间的故事。 忆秋的脑海里似乎已经形成了顾清月描述的画面,听得有些许入迷。 一个少女沉浸的讲着,一个少女入迷的听着。 两个少女共同绘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但两个少女自身都没有意识到。 顾清月的话音在不知不觉中戛然而止。 忆秋想象里的画面也随之消散,此时的她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顾清月迫不及待的看向忆秋,希冀得到她的认同。 忆秋先是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 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顾清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喜欢她了。 她也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姑娘。 “他让你来的吗?” 忆秋这时的语气虽然还是没有太大的波澜,但给顾清月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冰冷。 顾清月能明显的察觉到忆秋的态度变化,这让她觉得不虚此行。 对于忆秋的改变,顾清月的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笑意写在顾清月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她喜盈盈的朝忆秋回答道:“没有啊,我自己偷偷过来的。” 偷偷过来? 顾清月明明已经不怎么愿意单独面对自己了。 没有秦念安的怂恿,她怎么还会单独过来找自己? 忆秋根本想不到她的理由,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过来?” 顾清月毫不犹豫的回答,“大哥哥虽然有时候挺不正经的,但他人真的不坏的,我不想大哥哥在忆秋姐姐这里留下坏的印象。” 忆秋看着顾清月真诚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沉默。 顾清月很是兴奋,没有意识到忆秋的沉默,接着说道:“刚刚大哥哥也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其实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我还是装作生气的跑了回来。” 她越说越起劲,纤细的小手控制不住的比划了起来,“这样大哥哥就不会想到我偷偷回来找你了,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后悔呢!我是不是很聪明。” 顾清月给忆秋的答案,是一个她根本没想到的答案。 顾清月不仅不是秦念安怂恿过来的,甚至还没打算让他知道。 忆秋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你来找我了?” 顾清月没有等到忆秋姐姐的夸奖,小嘴嘟起,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不满。 忆秋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安抚道:“你确实很聪明。” 顾清月这才心满意足,嘴角微微扬起,回答着忆秋刚刚提出的问题,“为什么要让大哥哥知道呢?” 忆秋依旧不解,追问道:“如果他不知道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去感谢你了。” 顾清月的神情懵懂,茫然不解的说道:“这很重要吗?” 顾清月一语惊醒梦中人。 忆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如梦初醒。 她笑靥如花,一如最初。 这确实不重要。 ………… 客栈外。 秦念安拎过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又给宋玉清倒了一杯。 宋玉清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茶杯,并没有急着喝。 他很清楚秦念安的意思,所以一直在等着他先喝。 秦念安握起茶杯,一口饮尽。 宋玉清依法炮制。 秦念安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着,感慨道:“这茶终究是不如酒啊。” 宋玉清闻言笑着回应,“茶确实不如酒,可有些人偏偏就喜欢茶。” “他?” 秦念安只说了一个字,朝宋玉清投去询问的目光。 宋玉清点点头。 秦念安又给两人各自倒满一杯,豪气干云道:“那他必然是低人一等了。” 宋玉清不置可否。 但在秦念安再次一饮而尽之时,他依旧如法炮制。 秦念安似乎现在才想起正事,朝宋玉清问道:“宋玉清和宋凤华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宋玉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秦念安很自然的转移话题,“他是你的目标?” 宋玉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肯定的说道:“也是你的。” 秦念安也不再试探,直白的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宋玉清还是如之前一样,完全没有按照常规的套路去回答问题,“你也不需要。” 不仅秦念安很对宋玉清的胃口,宋玉清也很对秦念安的胃口。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间。 徐子越见没有人再开口,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他靠在秦念安的耳边,悄悄的说道:“董大哥,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好像也是叫宋玉清。” “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秦念安却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他看向宋玉清,问道:“这很重要吗?” 宋玉清浅浅一笑,回应道:“不重要。” 第一卷 出长安第40章 双剑男子 在这场交谈中,秦念安和宋玉清彼此之间的对话显得非常平和与自然,甚至连语气都没出现太大的波澜。 他们两人都保持着镇定自若,彼此关注着对方的言辞和细微的神态变化。 至于宋玉清到底是不是无相阁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这对于秦念安和宋玉清来说,都不重要。 他们现在之所以能平静的坐在同一张石桌上,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个纽带。 这个纽带让他们不去通过身份、地位和权力来划分界限和角色。 秦念安只是想通过宋玉清来了解宋凤华,并不想借助宋玉清的力量来击败宋凤华。 如果连宋凤华都对付不了的话,那他还如何去争天下第一。 宋玉清也只是对秦念安感兴趣而已,宋凤华向来是年轻人崇拜的对象,敢出言辱骂宋凤华的人真的已经很难见到了。 至于打败宋凤华,那是他宋玉清要做的事情。 两个有着相同目标的人,自然能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 江阳城的城门处。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从城外缓缓走来。 他抬起手,微微下压头上的斗笠,遮住脸庞。 城门口的士兵正在例行检查。 黑袍男子只是看了一眼,转身顺着城墙一步一步走向远离城门的位置。 不一会儿,他便离开了人群的视线。 他停下脚步,仰起头,看了看这个大概在两丈左右高的城墙。 相较于其他地方,江阳城的城墙算不上高。 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猛地一发力,飞快的往前冲去。 他一脚踏在城墙之上,脚尖轻轻一点,整个身体直接向空中飞去,飞起的高度远远地超过了城墙的高度。 一袭黑袍漂浮在空中,男子伸手按住那顶将要脱离自己头顶的斗笠。 男子在达到极限的高度后,飞速下落,如同从空中坠落而下的一颗陨石。 在这种普通人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下,黑袍男子却能不偏不倚的站立在城墙上。 黑袍男子并没有在城墙上久留,仅仅只是停留了几秒钟,便飞身跃下。 这种行为可不能被城内的士兵给发现,就算他们奈何不了自己,但怎么说也是一个麻烦。 麻烦事什么的,最让人讨厌了。 黑袍男子朝四周张望着,一间客栈外摆着的一排石桌映入他的眼帘。 他打量了一会,大步地走向最角落那张没有人的石桌。 此时的秦念安正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认真的听着宋玉清描述宋凤华的实力。 迎面走来的黑袍男子吸引了秦念安的注意力。 居然跟自己是同款装扮。 就是被斗笠压着脸,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黑袍男子很快便走到了最角落处,他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了石桌上。 秦念安微微侧过头,偷偷打量起黑袍男子。 他的面容还算英俊,刚毅有型,棕色的眼睛锐利透彻,散发着一股自信与果断的气息。 身材高大挺拔,宛如一座山峰,双肩宽阔,肌肉紧实有力。 他的头发短而整齐,留着一撮小胡子,给秦念安一种成熟而不失稳重的感觉。 秦念安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些许疤痕,不禁猜想起他曾经的经历。 疤痕在黑袍男子脸上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容貌,相反,还增添了一种勇猛和神秘的气质。 阳光照射在黑袍男子身上,刺眼的光芒从他腰间反射出来。 秦念安这才注意到黑袍男子腰间佩着的一柄长剑。 不对。 不止一柄。 黑袍男子腰间佩着一对闪亮的双剑,剑身若隐若现,透着森然的锋芒。 宋玉清一手捏着茶杯,目光在茶杯里形成倒影。 他并没有注意到秦念安的分神,依旧在讲着,“他现在所持的那柄剑唤作赤华剑,是当今楚国皇帝亲手赐给他的,而赤华剑这个名字,也是楚国皇帝亲自取的。这柄剑的杀力算不上太强,但胜在轻巧,配合他那有些恐怖的反应力,出剑速度极快,会让人很难招架的住。” 秦念安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这上面,他只看见佩着双剑的男子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双剑男子神色显得有些激动,猛地一拍石桌,声音响亮的问道:“谁的剑让人很难招架的住?” 在平时,双剑男子的听力谈不上有多敏锐,但只要一提到剑这个话题,就算是再细微的声音,他都可以清晰的捕捉到。 宋玉清眉头微皱,他对眼前男子的粗犷行为感到十分不喜。 他沉声质问道:“你是哪位?” 双剑男子只是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那个出剑速度极快,让人很难招架的住的人是谁?” 秦念安能看出宋玉清对双剑男子的厌恶,但他也能看出双剑男子并没有恶意,完全没有必要去结个仇。 于是他主动接过话茬,朝双剑男子回答道:“玉清兄方才说的应该是当今的大楚添花郎。” 双剑男子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什么东西?大楚添花郎?那是什么东西?” 秦念安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过大楚添花郎,还是故意装出一副不熟的模样。 但他还是耐心的回复着,“大楚添花郎的名字叫做宋凤华。” 秦念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没听过大楚添花郎就算了,宋凤华总应该听过了。 双剑男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丧气的叹了一口气。 秦念安以为他面对宋凤华这个响亮的名号,有些力不从心,准备知难而退了。 没曾想,双剑男子苦闷的说道:“宋凤华是个什么玩意,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秦念安听完双剑男子的一番言论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没听过宋凤华是因为自己很少离开长安,而这个佩着双剑的男子,明显就是一副江湖中人的模样,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宋凤华。 宋玉清想的和秦念安一样,他一点也不相信双剑男子是真的不认识宋凤华。 他声音低沉的询问道:“你找宋凤华干嘛?” 双剑男子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是跟他比试一番了。” 宋玉清一眼就能看出双剑男子从六品的修为。 难道他想拿这从六品的修为去挑战宋凤华? 简直痴心妄想。 宋玉清能看得下去从八品的秦念安把宋凤华视为目标,毕竟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但眼前这个佩着双剑的男子,装出一副不认识宋凤华的模样,嘴上还扬言着要挑战宋凤华。 原本就对双剑男子没有好印象的宋玉清,现在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屑了。 他冷哼一声,嘲讽道:“就凭你?” 双剑男子似乎没有理解宋玉清话里的意思,先是一愣,思考了一阵子。 随后恍然大悟的回答道:“当然就我自己,难不成我还会找人群殴他?我这个人最讲究公平公正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个宋凤华现在到底在哪里,你们完全可以放心的告诉我。” 第一卷 出长安第41章 以伤换伤 双剑男子的思维有些跳脱,他的回答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但单单听起来,又让人找不出什么问题。 而在宋玉清看来,这个佩着双剑的男子完全就是在戏弄他。 区区一个从六品,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 宋玉清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猛然站起身,一脚踢向那柄搁置在一旁的尚清枪。 枪身在空中旋转了一个来回,稳稳的落在宋玉清的手中。 尚清枪的枪尖散发着冷冽的寒气,笔直的对着那个佩着双剑的男子。 双剑男子急忙摆了摆手,他不知道眼前的青袍男子为什么突然就兵戈相向了。 他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干嘛?” 宋玉清冷笑一声,“当然是要试试你的剑了。” “难道你自己就是宋凤华?” 双剑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这也不对啊,你这明明用的就是枪,我要找的是宋凤华。” 宋玉清听后脸色更为阴沉,咬着牙回答道:“记住了,今天打败你的人的叫宋玉清。” 宋玉清说罢,手中的尚清枪不由分说的向前刺去。 面对宋玉清的突然动手,双剑男子全然没有防备,看着紧紧逼近的长枪,他慌忙的向后退去。 长枪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双剑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 他头稍稍后仰,双手死死抓住枪尖前的枪身部分。 他大口的喘着气,“不是,咱有话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 宋玉清有些震惊于他的力气,居然能用蛮力使他的尚清枪被迫停下来。 但震惊归震惊,宋玉清还是毫不留情的说道:“怎么?怕了?就凭你还想去挑战宋凤华?” 见青袍男子手里没有继续发力,双剑男子连忙松开握在枪身上的双手,身体微微朝旁边挪了一点。 “你这又是何苦呢?” 双剑男子好心的劝道:“你省点力气不好吗?这样我也可以不用浪费力气,打架什么的太麻烦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秦念安听到这话也起了兴趣,一个嫌弃打架太麻烦、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居然张口就是要去挑战宋凤华。 秦念安也摸不清这个佩着双剑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这话到了宋玉清的耳朵里,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意思。 什么叫跟他宋玉清打架是浪费力气?难道他以为自己能够胜券在握? 上一个敢这么说的叫宋凤华,可他配吗? 宋玉清收敛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你仅仅只是一个从六品,和你打一架需要多少力气?这完全没有省的必要,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浪费我几分力气。” 双剑男子刚想出言拒绝,只见枪尖再次向他刺来。 这事他娘的就离谱啊! 早知道不找他们问了,真是太麻烦了。 双剑男子这次早有防备,反应迅速的拔出右边腰间的剑。 这柄剑通体雪白,一尘不染,剑身没有一点瑕疵,极为光滑和细腻,流畅的纹路宛如天成。 剑身与剑鞘完美融合,剑鞘上刻有繁复的花纹,大气而又不失细腻。 剑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剑身上的纹路随着光线的变幻而变化。 令人目不暇接。 秦念安看着这柄剑啧啧称奇,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历,但单从外观上来看,已经能和自己的青萍剑平分秋色了。 一柄剑尚且如此,由不得秦念安不去好奇他的另一柄剑又是何等惊艳。 双剑男子拔出剑后,完全没有想着去抵挡宋玉清刺来的长枪。 他将这柄通体雪白的剑直直的往宋玉清的胸膛方向顶去。 宋玉清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那柄剑不可能比他的尚清枪长,所以双剑男子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宋玉清在看见双剑男子抬起另一只手的瞬间,急促的将尚清枪倒转回来,想要抵挡住迎面刺来的长剑。 可双剑男子的速度猛然加快,那柄通体雪白的剑先宋玉清一步抵达他的胸口前。 宋玉清没有来得及抵挡。 “那个谁……” 双剑男子一手举着剑摆在宋玉清的胸口前,一边在努力的回想着,“宋玉清是?你输了。” “卧槽!” 徐子越惊的直接跳了起来,宋玉清这么快就输了? 难道这个宋玉清真的不是无相阁的那个宋玉清? 果然还是董大哥有先见之明,看来是早就知道两个宋玉清不是同一个人了,所以才这么镇定的。 啪啪啪—— 秦念安悠闲的站起身,手里还有节奏的鼓着掌。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当秦念安的掌声停下的那一刻,他紧接着开口,“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他缓缓走上前,伸出两只手指,按在双剑男子那柄指着宋玉清的剑上。 双剑男子没有抵抗,秦念安没废多大的力,便将剑压了下去。 双剑男子也是顺势收起了剑。 秦念安又伸手握住宋玉清那柄没有来得及横在胸前的枪。 宋玉清也未抵抗,放开了握枪的手。 秦念安将尚清枪重新搁置在石桌旁。 随后他转身走回二人身侧,面带笑意的说道:“这场比试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可是看到了不少东西,不知两位可否证实一番我的猜测?” 没等宋玉清和双剑男子回应,秦念安便摊出一只手,掌尖指向石桌对面的位置,同时开口道:“请。” 两人见秦念安如此费尽心思的调解,自然也不好拒绝,顺着秦念安的意思坐了过去。 秦念安拎过茶壶,这次他是先给宋玉清和双剑男子各自倒满一杯,随后才将自己的杯子倒满。 秦念安再次伸手示意。 宋玉清和双剑男子接过茶杯,都是浅浅的喝了一口,随后一同把目光看向秦念安。 秦念安并不着急,捏起茶杯在手里摩挲着。 他朝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茶上吹了口气,也是浅尝一口。 随后抬头看向双剑男子,开口道:“在下董南冠,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崔黯。” 双剑男子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报出了姓名。 秦念安继续说道:“在刚刚的比试中,想必两位都没有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我也不好评价两位的实力高低,但针对结果来说,胜利者毋庸置疑是崔兄。” 秦念安抬头望向两人,崔黯咧嘴一笑,宋玉清僵硬的点了点头。 “至于原因想必两位自己都很清楚,也不知道跟我想的是否一样。” 秦念安低下头,再次喝了一口茶,“玉清兄在比试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崔兄仅凭双手便将你的枪势迫停的一幕?” 宋玉清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追问道:“在那一刻,你的心里是不是在犹豫?在考虑崔兄的真实力量,考虑这个力量能不能凭借一只手阻挡住你的攻势?” 秦念安没有等待宋玉清的回答,继续说道:“因为你不确定,所以你犹豫了。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你恰好又发现崔兄出剑的速度算不上快,按这种速度来说,足够你收回枪,挡住他的攻势,所以你就这么做了。” 宋玉清面露惊讶之色,他虽然知道秦念安可以猜出一点端倪来,但完全没有想到他能完完整整的还原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 几乎没有分毫的差别。 “但崔兄察觉到你收回了枪势,便加快了自己出剑的速度,令你来不及抵挡。” 秦念安双手合十,撑在下巴处,把目光投向崔黯,“就是不知道这些是崔兄计划之中的情况,或者仅仅只是无心之举呢?” 崔黯撇见宋玉清脸上的惊讶,心中已然明了。 他爽朗的笑出声,“原来董兄才是高人啊!可惜……我那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我眼里的比试单纯便是以伤换伤,亦或是……” 崔黯停顿了一下,语气坚定的缓缓出声,“以伤换杀……” 秦念安摇摇头,谦虚的回应道:“崔兄言过其实了,我可当不得高人,你和玉清兄仅仅只是当局者迷,而我则是旁观者清罢了。” 秦念安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上,而是话锋一转,朝崔黯问道:“所以崔兄自己有没有信心能一只手阻挡玉清兄的枪势呢?” 崔黯闻言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玉清兄枪势确实强狠,我双手阻挡都略显吃力,自然没有办法单手阻挡。” 宋玉清听到崔黯亲口回答后,这才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在不能确定崔黯是否能够单手接住枪势,而自己刚好又来得及回防的情况下,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宋玉清太过于自信了,并不愿意接受这种以伤换伤的结果。 但问题就出在崔黯刚开始没有全力出手,出剑的速度还留有余地,这才打了宋玉清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宋玉清能够狠下心,不收回尚清枪前进的势头。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宋玉清占据着绝对优势。 但这也仅仅只是优势,并不能代表结果。 正如秦念安刚开始所说,两人都没有完全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没有人敢断言最后的结果。 包括他们自己。 第一卷 出长安第4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念安、宋玉清和崔黯三人继续交谈了一阵子,三人之间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宋凤华。 崔黯急切的想要知道宋凤华现在在哪里,宋玉清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恶劣了。 但是他也不能确定宋凤华现在的位置,只能大概猜测还停留在天机城。 虽说消息并不能确定,但崔黯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兴奋不已,立即向二人告辞,朝着天机城所在的方向奔赴而去。 宋玉清也没有继续逗留,朝秦念安简单的道了个别后,便自行离去。 秦念安目送二人离去,但他却发现宋玉清和崔黯竟然没有走在同一条道上。 经过对比他才发现崔黯所去的位置完全偏离了江阳城的北门。 他刚刚不是才说要去天机城找宋凤华吗? 难不成江阳城还有其它途径通往天机城? 又或者说他崔黯是一个路痴? 秦念安也只能是在心里猜测,毕竟他对于崔黯的了解实在有限。 徐子越见众人纷纷离去,内心的好奇完全按捺不住,开口询问道:“董大哥,所以说这个宋玉清到底是不是无相阁的那个啊?” 秦念安的思绪被徐子越打断,他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这个小胖子。 他朝徐子越眨了眨眼,故弄玄虚道:“你觉得是不是呢?” 徐子越只是稍作思考,便回答道:“我觉得不像。虽然董大哥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但刚刚那个宋玉清败的实在太快了,而且那个穿着黑袍的人报出的名号,我根本就没有听过。无相阁的宋玉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输给一个一点江湖名声都没有的人。” 徐子越的话语顿了一下,仅仅只是纠结了一会,接着说道:“就刚刚那个宋玉清,我感觉我上我也行。” 秦念安哈哈一笑,抖了抖黑袍,随即站起身来,“既然你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秦念安的话给徐子越听的一脸懵,我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这哪里是自己能说的算的。 徐子越顿时感觉自己白费一番功夫,问了等于没问,真是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徐子越见秦念安站起身就往客栈里走,也是连忙跟上。 秦念安回过头狡黠一笑,“怎么?你要帮我一起劝劝她们?” 徐子越还没有反应过来秦念安话里的意思,肩膀便被他搭了上去。 秦念安欣慰的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不愧是我董南冠的好兄弟。这样好了,清月妹妹交给我,你只需要帮我去劝劝忆秋姑娘就行。” 只需要? 徐子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个忆秋姑娘哪里是一般人能劝得了的,他小小的徐子越可没有那么大的神通。 秦念安忍不住在徐子越肩上狠狠一拍,满脸苦恼,喟然而叹,“我把你当兄弟,你小子就这么对我的?” 徐子越愣了一下,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他还是继续摇晃着脑袋。 再怎么兄弟也不管用啊! 不是兄弟不愿意帮,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兄弟的能力范围了。 徐子越一脸无辜的看着秦念安,他的脸紧紧的挨在秦念安的肩上。 秦念安一把推开徐子越那张凑在眼前的脸,一脸嫌弃,“别用这样一副表情看着我,我可受不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部,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他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自己去劝忆秋姑娘行了?这样你只需要劝劝清月妹妹就行了。” 徐子越听后立马点头,对秦念安的提议表达了充分的认可。 他点完头后立马朝客栈二楼跑去,生怕秦念安会突然反悔。 秦念安注视着徐子越上楼的背影,笑意逐渐浮现在脸上。 果然还是好兄弟。 秦念安心想着,要是直接让徐子越去劝顾清月的话,他肯定认为这件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算自己勉强说服了他,肯定也得费不少功夫。 秦念安的做法不仅没有费什么功夫,还让小胖子不得不感谢他,甚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秦念安一脸得意,悠闲的走到忆秋的门前,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两下。 在等待门打开的过程中,秦念安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自己只是好心来劝她的,她要是听不进去,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毕竟自己的心意已经到了。 门被缓缓拉开。 伴随着门开的还有一声清脆的女声,“大哥哥?” 秦念安疑惑的抬起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后面的身影。 他没有听错,开门的人正是顾清月。 难不成自己也成路痴了? 秦念安不解的朝走廊望去,再三确认后,才确定自己没有找错房间。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顾清月,发现顾清月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他。 虽然再三确认,但秦念安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忆秋姑娘呢?” 顾清月听后瞬间不乐意了,小嘴一撅,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道只许大哥哥你来找忆秋姐姐吗?我现在也非常需要忆秋姐姐的安慰。” 秦念安的那句“就忆秋那样也像是会安慰人的人”刚想脱口而出,话都到了嘴边却被他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顾清月自然不知道秦念安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看着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秦念安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思虑片刻后,便将那句原本想说的话,改成了“我就说在房间里怎么没有找到清月妹妹,原来是偷偷跑这里来了。” 顾清月在听到秦念安已经先去过她房间里找她后,脸上的笑意也是丝毫没有保留的释放出来。 她稍微侧过身子,给秦念安让出一条路。 秦念安朝房间内望了望,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忆秋。 他径直走到忆秋身前,略带歉意的笑着,“我刚刚记起来,是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吃错东西了,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希望忆秋姑娘能够理解一下。” 秦念安见忆秋没有一点反应,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他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顾清月在关注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他秦念安怎么能够这么轻易被人看笑话呢。 于是他接着说道:“忆秋姑娘,你看啊,一个不小心吃错东西的脑子,肯定不如平时那么活络,稍微说错几句话也是情理之中,完全情有可原的,你说对不对?” 忆秋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在秦念安原本的计划下,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是要知难而退的,毕竟自己跟她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如今自己不仅亲自来了,还如此好言相劝,放低姿态,对她可以算是仁义尽致了。 他秦念安可从来不算什么有耐心的人,仅有的耐心也只是对身边亲近的人,最多再加上自己感兴趣的女人。 可如今顾清月就站在后面看着,自己要是在这种时候退缩了,岂不是被她认为自己搞不定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 秦念安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忆秋身前,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她。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似乎十分期待着眼前少女的回复。 忆秋刚开始还若无其事的跟秦念安对视着,一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的模样。 秦念安也不在乎,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念安的眼神越来越犀利,忆秋有些招架不住,将头侧了过去。 秦念安在这时突然回头,朝顾清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清月妹妹,你说对不对呢?” 顾清月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她显得措手不及。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应该……对……?” 秦念安直接忽略了顾清月后面那个不太清晰的“”,他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摊开双手。 继续向忆秋劝道:“你看,清月妹妹都觉得完全情有可原。那么像忆秋姑娘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对吗?” 顾清月一脸无辜的站在后面,自己什么时候说完全情有可原了。 虽然自己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自己应该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秦念安缓缓的绕了过去,使得自己的目光能够再次与忆秋对视。 忆秋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意识有些模糊不清,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秦念安眼疾手快,抓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时机,双手立马“啪”的一声拍在了一起。 两个少女都被秦念安莫名其妙整出的动静惊得一颤。 秦念安紧接着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情有可原,那这段事情可就告一段落了啊!” 他想了想,补充道:“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下去把剩下的面给吃完了,浪费粮食实在是太可耻了。” 恐怕连秦念安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在长安视金钱如粪土、动不动一掷千金的秦少爷,居然会如此频繁的提到浪费粮食这句话。 不过秦念安在意的显然不是那几碗面。 醉翁之意不在酒,念安之意亦不在面。 第一卷 出长安第43章 来者不善 天空中的日光逐渐升高,泛着温暖的金色,洒在路旁的树梢上、野花上,使得整条道路都光彩熠熠。 道路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野花盛开,风吹拂过来的时候,两侧的草木彷佛都在摇曳舞动。 一身黑袍的秦念安随手折断一朵野花,放在鼻子旁轻轻嗅了嗅,淡淡的花香令他不禁微微一笑。 一阵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清香,也带走了秦念安手中刚刚折下的花。 秦念安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那道正穿梭在花丛中的身影,以及她那同草木一齐摇曳的粉蓝色裙摆。 顾清月张开双手,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抚着一朵朵野花,顺便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她的心情现在格外愉悦。 有人乐,自然也有人悲。 秦念安脸上的笑意在看向顾清月后,都随着清风消散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子越搓了搓手,不合时宜的开口道:“董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徐子越看来,安抚忆秋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于顾清月,应该是一点难度也没有,以她那种性格,回心转意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不可思议,忆秋跟个没事人一样,倒是顾清月一句话都不乐意说,完全忽视了他跟董大哥。 自己去找她的时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见到她人。 好不容易在楼下碰到了,连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徐子越心情很沉重,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困难,他只觉得自己辜负了董大哥的信任。 不过就凭忆秋姑娘的性子,董大哥应该也成功不了。 徐子越的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可当他看到董大哥和忆秋跟个没事人一样,一同走下楼的那一刻,他侥幸的心理破碎了。 徐子越不自主的陷入到自我怀疑中,这已经完全是颠覆他认知的事情了。 秦念安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徐子越看去的时候脸色一变。 他恼怒的说道:“你来问我?那我去问谁啊?” 秦念安越说越激动,伸出手拧向小胖子的耳朵,质问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觉得忆秋姑娘不好劝,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我也认了。最后退而求其次,让你去帮忙劝劝清月妹妹,你倒好!也不知道劝出什么名堂来了,搞得现在清月妹妹都不搭理我了。” “疼疼疼——” 徐子越的脑袋跟着秦念安手转动的方向一同转动着,以此缓解一点疼痛。 他呲着牙,面部的表情有些变形,痛苦我哀嚎着,“轻点——耳朵快要断掉了——” 秦念安松开了手,看着那只刚才拧住徐子越的手愣愣出神,他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小胖子会痛苦到这种程度? 他试探的问道:“有这么痛吗?” 徐子越瞬间生龙活虎,笑嘻嘻的回应着,“要是不这么痛的话,董大哥你也不会松手啊!” 秦念安这才清楚了真相,他还以为自己的力量又在不知不觉中增强了。 秦念安见徐子越想开口说话,抢先一步说道:“你还好意思来问我,我现在倒是要好好问问你了。你给我实话实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就连脾气这么好的清月妹妹都被你惹成了这副模样,甚至连我都受到了无妄之灾。” 徐子越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这肯定不会是自己的问题,但怎么说才能合理的向董大哥解释清楚。 他在脑海里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 他刚想解释,却又被秦念安打断,“你千万别跟我说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你动脑子好好想想,我就开了那么一个小小的玩笑,这才多大点事啊?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你觉得合理吗?” 徐子越的思绪被秦念安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打断了,只能有些呆滞的摇了摇头。 他在脑海里再次回想了一遍秦念安刚刚说的话,支支吾吾的回答道:“确实……不至于,也确实……不太合理。” 徐子越回答完才反应过来,虽然感觉这样说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可这完全不对啊。 如果这么说的话,顾清月变成这样不就全是自己的责任了? 可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急忙改口道:“这貌似……也挺合理的。” 秦念安闻言朝徐子越狠狠的瞪了一眼,“难道你觉得清月妹妹会是这样的人?她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笑闹这么大脾气?我真是没有想到啊!你居然会这么想!” 徐子越哑口无言,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秦念安看着小胖子一副窘迫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秦念安的笑声倒是让徐子越的处境没有那么尴尬了。 他小声嘀咕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秦念安再次一眼瞪去,徐子越立马打起精神,眼睛朝四周打量着,装作一副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徐子越感觉他现在就如同哑巴吃黄连一般,真是有苦说不出。 秦念安的嘴角微微扬起,不时的哼哼小曲,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 风依旧在吹着。 秦念安四人的脚步也未曾停下。 顾清月虽然不乐意搭理他们两个,但他们两个还是不依不饶的跟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走在最前面的忆秋突然停下脚步。 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子越不清楚是什么状况,面露疑惑的看向秦念安。 秦念安也没有再继续向前走着,目光紧盯着前方。 徐子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视野的尽头有着一个人影。 人影斜靠着路边的大树,也是没有丝毫动静。 如果不是秦念安和忆秋的目光都望着那个人影,徐子越甚至怀疑那个人影正靠在树旁晒太阳。 徐子越伸出一只手,平放在眉毛处,抬头望了望天空。 还真别说,这么舒适的天气,确实适合晒太阳,一不留神的话,还挺容易睡着的。 秦念安突然迈出脚步,一步接着一步,转眼便走到了忆秋的身侧。 他微微侧目,轻声问道:“你认识吗?” 忆秋轻轻摇头。 秦念安接着问道:“找你的?” 忆秋依旧摇头。 秦念安刚刚便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但是并没有发现那道靠在树旁的身影。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感觉,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忆秋脚步停下的一瞬间,他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才发现了那股冰冷气息的源头所在。 秦念安见忆秋反应如此迅速,一眼便锁定了目标的位置。 他原本以为那人是来找她麻烦的,如今却收获到否定的答案。 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 如果真是来找自己的,那又是谁派来的? 秦念安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答案,不过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来者不善。 既然来者不善,那答案还要自己去想吗? 这时顾清月和徐子越也是匆忙的赶到,两人一同站在秦念安的另一侧。 徐子越气喘吁吁的问道:“董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秦念安昂了昂脑袋,下巴正好指向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问他。” “问他?” 徐子越就算脑子再怎么不好使,现在也能清楚的看出来,场上的情况并不算太乐观。 他略微吃惊,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像是会回答我们的样子吗?” 秦念安毫不犹豫的答道:“不像。” 徐子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被秦念安理直气壮的话给刺激的不轻。 不像还让自己去问他? 这不纯纯坑兄弟吗? 秦念安再次向前迈出几步,伸手扭了扭脖子。 他自信满满的补充道:“只是现在不像而已,说不定等会就像了。” 徐子越还没有理解秦念安话里的意思,秦念安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青萍,快速的朝那道身影靠近过去。 那道斜靠在树旁的身影仅仅是撇了一眼,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他慵懒的抹了抹嘴巴,随后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对于越靠越近的秦念安很是不屑,没有表现出一点防备的样子。 秦念安靠近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身上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里握着的青萍犹如斩开了迎面吹来的风,嘶嘶破风。 秦念安对于这场马上到来的战斗充满信心,他很确切的看出那道身影的修为,仅仅只是一个从七品而已。 一个从八品的人,居然觉得从七品不值一提。 秦念安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不是一般的从八品。 早在他九品之时,便能轻易的战胜从七品的应宗言。 而现在的他已然是从八品,再次面对从七品的对手,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压力。 秦念安几乎已经到了那道身影的面前,可那道身影还是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秦念安不禁暗笑,这人竟然敢如此托大,是不是没有吃过亏啊? 今天可要让他长长记性了。 第一卷 出长安第44章 现在像吗 秦念安步步紧逼,他的身影如同呼啸而至的风一般。 刹那间,秦念安已经来到了那道身影的身前,青萍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斩向那道身影的脖颈。 在同一时刻,树旁的男子动了起来。 他原本慵懒的身体打起了精神,先是举起双手,随即双手微弯,向后垂去。 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刀,而他的双手握住了刀柄,手里骤然发力,猛地将刀从头顶上抽出。 整个过程看似复杂,可男子的动作异常熟练,没有丝毫的停顿,行云流水。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刀挥下,手中的长刀与迎面而来的青萍碰撞在一起。 叮—— 先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连续的金属摩擦声。 竟是不分伯仲。 男子双手紧攥着刀柄,缓缓下压,持续的给秦念安施加压力。 这样的结果让秦念安始料未及,他双腿微曲,竟然有些抵抗不住。 秦念安稍稍收起一点力气,任由男子的长刀挥下。 在长刀落下的瞬间,秦念安抓准时机一个侧身,一连在地上翻滚了好几次,方才躲过男子的这次进攻。 秦念安没有丝毫停顿,双腿朝地上一蹬,一个翻身快速的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小口的喘着气,握住青萍的那只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场上的局势显而易见,两人的第一次交锋,秦念安完全处于下风。 秦念安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依然站在原来位置的男子,他信心满满的出剑,却未能撼动男子分毫。 单从外貌上来看,男子的年纪并不算太大,大概是在二十五左右。 一个二十五岁的从七品,虽然无法跟那些流传在江湖人口中的惊世之才相提并论,但他的修行天赋已经超过了许许多多处在同一年龄段的江湖之人。 可这些对于秦念安来说都不重要,他现在关注的并不是男子的修行天赋。 现在的他内心很是不解,为什么自己在九品的时候对付从七品简直毫不费力,反而进一步提升到从八品后,竟然发现自己敌不过从七品了。 难道真的是应宗言的从七品修为含水量太高了吗? 答案或许就是如此,因为除此之外,秦念安再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念安心里有些唏嘘,看来还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仅仅只是击败了一个应宗言,就盲目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随便跟从七品的修士过招了。 眼前的男子尚且如此,那崔黯和宋玉清在从七品时又会是何等实力,更别提还有一个云霄帝子宋凤华。 秦念安的眼神带着些许落寞,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啊!任重而道远…… 落寞在秦念安眼中只是一闪而逝,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前行,宋凤华也只会是他目标的开始,他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男人。 男子自然不会知道秦念安的内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数次变化,他只是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脚下的位置没有丝毫的挪动。 他单手握刀,刀尖指向秦念安站立的位置,微微勾起数次,似在冲秦念安发出挑衅。 秦念安毫不畏惧,刚刚只是第一次交锋落入下风,他并不觉得最后自己会输给眼前的持刀男子。 刚才的秦念安以为自己能够毫不费力的打败持刀男子,内心松懈,有了些许轻敌,并未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虽然落入下风,但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从初次交锋来看,持刀男子的力量远超过他,所以秦念安要是想打败他,就必须避开力量的交锋。 秦念安再次向树旁的男子靠近,速度更甚于之前。 点、崩、剌、云、抹。 五个技击法在秦念安手中连贯的使出了一遍,但无一例外,都被持刀男子挡了下来。 秦念安丝毫不敢硬碰硬,只要青萍挥出后被男子挡了下来,他便会立马后退,暂避锋芒。 持刀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秦念安,有些意外的说道:“明明告诉我目标是一个九品,我就很好奇,什么九品竟然需要我出手。现在看来情报出了些许差错,可能是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晋升到从八品。” 男子说着摇了摇头,叹息道:“也可能是觉得在我眼里九品跟从八品并没有区别。” 秦念安没有在意持刀男子的言语攻击,缓缓地舒了口气。 男子见秦念安没有继续进攻的势头,略微放松了警惕。 秦念安直接抓住这个时机,毫不犹豫的双手握剑,青萍剑尖以千钧之势朝持刀男子径直刺去。 男子反应很快,察觉到秦念安这次攻势的不同寻常,随即身子一扭,躲避了秦念安的进攻。 就在男子心存侥幸之时,秦念安剑锋一转,青萍剑从手中飞出,再次刺向持刀男子。 这一剑持刀男子根本没有预料到,但还是如同本能反应一般横刀格挡。 青萍剑如奔雷之势,剑势如虎,这等力度已经远远超出男子的意料。 他脚下踉跄数步,要不是最后以刀驻地,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秦念安弯下腰,捡起倒飞回来的青萍,神采奕奕的说道:“那你现在觉得九品和从八品有没有区别?” 持刀男子调息片刻,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说道:“怪不得需要我出手,你这小子很不一般啊。” 秦念安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随即再次朝持刀男子靠近。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怎么能不乘胜追击呢? 持刀男子便是开始的时候占了上风,但却自负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全然没有接着进攻的意思,这才给了秦念安喘息的机会。 秦念安如今已经打起全部精神,自然不会犯男子一样的错误。 面对秦念安持续不断的攻击,持刀男子有些抵挡不住,只能左右躲避着。 秦念安并不急躁,一剑接着一剑,没有丝毫停顿的递出,现在该急的可不应该是他。 持刀男子的锋芒已经被秦念安完全压住,现在只能被动躲避着的他很是难受。 虽然最开始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九品不会特别简单。 但在他看来也只能止步于不会特别简单,一个九品再怎么强也还是九品。 就算在发现黑袍男子已经晋升到从八品后,他也没有丝毫高看这个黑袍男子一眼。 他有着他自己的骄傲,即使黑袍男子不会特别简单,他也不认为他能够与自己一战。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自己也不简单。 虽然他是从七品的修为,但他的实力已经能够轻易的战胜普通的七品了。 一个从八品的人就算再不简单,能够跨越两个境界,去战胜从七品的人,已经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天才了。 而他可是有着能与从六品交手的实力,自然有着底气去蔑视从八品的秦念安。 他不得不承认,他完全小觑了秦念安。 因为他完全想不到一个从八品的人居然能递出之前那般势如破竹的一剑,他甚至怀疑秦念安呈现出来的实力完全是假的。 从八品怎么可能递出那样的一剑? 还有谁的从八品能跟眼前的黑袍男子一样强势,他寻遍自己脑海里的回忆,最终只能找出一个人。 他是大楚添花郎,也是云霄帝子,他的名字叫宋凤华。 可宋凤华是何等人物,一个以一人之力,压倒整个江湖一代人的惊世之才。 这个黑袍男子怎么可能跟宋凤华相提并论,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面对秦念安接连不断的进攻,持刀男子最终还是躲避不及,被秦念安一剑刺中,身体倒飞出去,在地上划过数米的距离。 秦念安迅速跟上,停在持刀男子的身旁。 一人躺着,一人站着。 秦念安摩挲着手中的青萍,目光正好与躺在地上的持刀男子对视上。 他面带笑意,有些不怀好意的大声喊道:“现在像了吗?” 持刀男子没有听懂秦念安话里的意思。 远在一旁的徐子越却是挥舞着手,激动的回应道:“像了!像了!” 小胖子一边喊着,一边向秦念安的方向跑来。 顾清月和忆秋想跟上徐子越的步伐,却发现这个小胖子跑的飞快,根本追不上。 徐子越没一会儿就来到秦念安的身侧,也顾不上喘气,直接便向躺在地上的男子质问道:“你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有什么背景?来干嘛的?” 徐子越的语速非常快,他此时的情绪有些兴奋,彷佛是他将眼前的男子给打败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无奈的撇撇嘴,丝毫不抗拒徐子越的问题,只是没好气的回答道:“我是池怀荣,应该也叫池怀荣,从楚国池家来的,背景应该也是楚国池家,至于来干嘛的……” 自称池怀荣的男子停顿了一下,抬手指了指秦念安,“这难道不够明显吗?肯定是来教训他的啊!” 徐子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当时有些兴奋过头,心里只想着董大哥实在是太牛了。 至于问了什么他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不过听着池怀荣的回答,好像问的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第一卷 出长安第45章 江东六州 秦念安扶额默叹,这小胖子前脚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气度可言,后脚迈过来,听他开口后简直一点逻辑也没有。 不过好在持刀男子不是那种严刑拷打都不透露半点消息的硬骨头,徐子越只是随意的开口询问,他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回答,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秦念安很是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这样也省得自己再费力去撬开他的嘴巴。 像那种骨头特别硬的秦念安也不是没有见过,他还记得几年前自己突然心血来潮了一次,亲自去审问了一个溜进秦府刺杀失败的人,秦念安当时好生费了一番功夫。 那个场面,简单不要太惨烈。 可就算在秦念安自己都不忍心看的场面下,硬是折腾了一个时辰,那个人居然还是一脸视死如归,始终闭口不言。这可给秦少爷累的不轻,最后还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气得他当时直接摔门而出,从此便对这种事情没了兴趣,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照旧交给侍卫去审问。 秦念安原本还以为那个人到死也不会从口中蹦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也是好几天后才偶然得知,在自家府内侍卫的严刑逼供下,那人居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交代清楚。 秦念安得知这个消息后可气得不轻,自己当时几乎是用遍了牢房内的东西,有几次侍卫都忍不住出言相劝,但他们的秦少爷根本不听劝。 这样都不能成功,秦念安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些侍卫把一些压箱底的东西偷偷藏了起来,没让他发现,不然自己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不过气愤归气愤,秦念安可不乐意再继续折腾这种事情了,真是太耗费他宝贵的精力了。 有这些精力,秦少爷还不如去听雪堂聊聊风月之事,跟那些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侍女们手谈上几回,听听操琴,看看舞曲。 这不比干那苦差事来得快活? 人生在世,该快活的时候就得好好享受,说不定哪天就没机会享受了,完全没必要自己去找罪受,要是没好些年前那档子事,秦念安说不定现在还在长安逍遥快活呢。 秦念安跟徐子越说的人间仙境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真正的仙境说不定也比不上秦少爷在长安的悠闲生活,整个未央大陆哪里还能找的出比秦少爷还纸醉金迷的生活。 周国皇帝虽然是杨姓,但在整个周国最管用的还是秦姓。皇帝的话你不听便是罪加一等,但若是秦长青的话你敢不听,那必然是死罪难逃。秦长青的权势几乎凌驾于皇帝之上,与其说周国是杨家的,倒不如说周国是秦家的。 秦长青要是想坐一坐皇宫里的那把椅子,也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而已。手下的将士有想要他们的秦大将军坐那把椅子的人可不在少数,可惜的是秦长青一腔忠义,并没有那种以下犯上的想法。 因此秦长青也被皇帝视为大周天龙。 先有周国才有秦家,可先有秦家再有周国也能说的过去。 秦长青权柄已至人臣之极限,秦念安自然有坐享其成的底气,虽然长安城内极大多数人都看不惯秦念安的嚣张跋扈,但对此也无可奈何,秦念安很喜欢看他们一脸愤怒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的神情。 长安乱不乱,自然是秦少爷说了算。 这种生活怎么就当不得人间仙境了?只是可惜那小胖子有眼不识泰山。 现在身旁没有侍卫的生活,秦念安可是很不乐意自己去审问池怀荣的,不过既然他有问必答,那也省的自己担心这些了。 至于池怀荣口中说的金陵池家,秦念安倒也有所耳闻。 跟长安的周国的皇城一样,金陵也是楚国的皇城。当年江东赵家乘着周王朝势微,揭竿而起,率先叛离了周国统治,以江东六州为根基,建立了现在的楚国。 楚国的势力以赵家为首,再加上宋家、苏家、池家和左家四大家族的鼎力扶持,方才能坐稳江东六州之主的位置。 赵家当上了楚国的皇帝,那其余四家的势力自然是水涨船高,四个家族的家主都各自在一州之地当上了异姓王。 本该是功成名就,好好享受接下来这种来之不易的生活之时,四大家族里势力最为庞大的宋家,不知道惹上了什么恐怖的门派,居然在一夜之间,王府内火光四起,宋家王府如同一片火海一般,熊熊燃烧,火势被城中百姓浇灭之时,王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整座王府之中竟然找不到一个活人,王府上上下下的金银财宝也被洗劫一空。 除去城中百姓外,当时最先赶到宋家王府的便是当今皇帝,传言他在得到消息后便立刻亲自启程,连夜奔赴宋家。方至城中,见此惨状,悲痛不已,整个人如同失神了一般,浑浑噩噩的走进那片废墟里,在那座如同废墟般的王府内默哀了整整一天一夜。 随后赶到的苏家、池家和左家的家主也是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般离奇的事情。 他们前几天还在金陵城内把酒言欢,五人一同醉的酣畅淋漓,幻想起以后那令人陶醉的生活,他们甚至还约好了下次五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时间,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宋兄居然在转眼间便离开了人世。 他们三人的目光一同投向那个站在废墟里悲痛欲绝的身影,他们并不感到奇怪。 在他们五人之中,就属宋兄跟赵兄关系最为要好,当时赵兄的计划也是宋兄力排众议,费尽心思,方才说服了他们三人,这才形成了五人齐心协力之势,共同创造出如今的楚国。 宋兄的意外离世,最为悲痛的肯定是他。 他们三人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的原因,如今的生活可是来之不易,可不能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鱼,不然这辈子可以算是血本无归。 不过结果倒没有太过令人失望,他们三人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到来,他们依旧稳坐在一州之地,安稳的当着令人羡慕的异姓王。 只不过听说楚国皇帝在事后动用了不少力量,可以说是用尽了方法,都没能找到宋家意外遭劫的原因。 时至今日,宋家已然被淡忘,至于那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除了那位皇帝还牢牢记挂着,估计也没有其他人在意,最多也就是那些闲着没事的读书人好奇的推测着。 金陵池家,既然是池家,却不在池家的一州之地上,而是在皇帝所在的金陵。 那自然是皇帝用来制衡三个异姓王的手段,不过四人毕竟兄弟一场,金陵池家在金陵城的地位不仅不低,反而居于众多大臣之上。 可秦念安根本不知道自己跟金陵池家又有什么恩怨,怎么就被池怀荣给找上门来了。 而徐子越问了这么多问题,却完全没有问到最关键的点。 秦念安朝徐子越翻了个白眼,小胖子习惯性的咧嘴憨笑着。 秦念安不再理会他,低下头,朝躺在地上的池怀荣问道:“谁派你来的?” 池怀荣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 秦念安可没有等他的耐心,轻声奸笑道:“你最好是实话实说,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不然的话……” 秦念安也冲池怀荣眨了眨眼睛,但他的眨眼肯定不是思考的意思了。 池怀荣依旧保持着沉默。 秦念安不由得感到头痛,这小子对这个问题明显不老实起来,他可好久没干审问人的勾当了,这可不是好干的活啊。 他轻轻叹息的感慨着,人在江湖走,哪能不耗费一点精力呢。 秦念安再次开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数三个数,等我数到三,如果你还答不出来,那你也就别回去了。” 池怀荣眉头紧皱,心里在权衡着利弊,他已经陷入纠结了。 秦念安戏谑一笑,既然他开始纠结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秦念安还记得他之前审问的那个人可一直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跟他比起来,这个池怀荣简直一点也不够看的。 秦念安轻轻开口数到,“三。” 池怀荣惊讶的“啊”了一声。 秦念安手一挥,举起青萍,作势就要砍下去。 池怀荣连忙伸手比划起来,那个迟迟不愿意说出来的话瞬间便脱口而出,“左大哥!” 池怀荣能看见秦念安手里的青萍急停在他脑袋前不足一尺的距离,他大口着喘着气,还不忘重复道:“左大哥……是左大哥!” 秦念安学着池怀荣之前嚣张的姿态,剑悬挂着他脑袋上方,微微勾起数次。 池怀荣也不傻,知道秦念安是什么意思,继续解释道:“金陵左家的左如松。” 秦念安眉头紧皱,他原本以为能听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却没想到会是金陵左家,一个依旧不知道有什么恩怨的势力。 他能肯定池怀荣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编出一个假话来糊弄他。 可这左如松在这场棋局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第一卷 出长安第46章 翩翩贵公子 顾清月和忆秋在这时也是赶了过来,她们正好听到了“金陵左家的左如松”这句话。 忆秋在听后没作出什么反应,而顾清月则是好奇的看着秦念安。 秦念安却是朝徐子越努努嘴,徐子越立马会意,这可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他连忙向顾清月讲述之前发生的事。 池怀荣躺在地上,伸出两根手指,推了推秦念安的青萍剑。 秦念安瞪了他一眼,他慌不迭地的说道:“兄弟,咱有话坐下来好好说,没必要搞得这么心惊胆颤,你先把这玩意收回去,我池怀荣一定知无不言。” 秦念安朝池怀荣投去质疑的目光,池怀荣连忙点头,借此向秦念安保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秦念安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既然知无不言,那不如就先言尽来?咱先把话好好说开来,然后才好坐下来谈谈心嘛!” 秦念安倒不是信不过池怀荣,他如今是打心底觉得池怀荣已经不可能再说假话了,毕竟左如松已经被他供出来,这种出卖同伴的事情没有便很难变成有,可一旦有了,多透露一点和少透露一点也都无所谓了。 至于秦念安为什么要如此紧逼着池怀荣,只不过是这位秦少爷在面对那些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之时,向来不愿意去顺从他们的话语。 他们说什么,他们想什么,他们要做什么,秦念安都不会轻易答应,总而言之就是要跟他们对着干,他秦念安就是不如他们所愿。 他要让他们知道,凡是敢挑衅他的人,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过的不自在。 秦念安作为名副其实的长安第一纨绔,有着这般得势不饶人的性子,也是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奇怪。 记得前些年,有一个富家子弟,仗着自己有个在朝堂之上颇有势力的文官父亲,在长安城内,也是兴风作浪,到处调戏那些姿色上好的女子,甚至把手脚都伸到一些朝廷官员的头上。但那些官员迫于他父亲的威势,也是敢怒不敢言。 虽然同为纨绔,但秦念安却跟他却截然不同,秦少爷对于漂亮的女子总是格外友善,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用秦少爷的话来说就是“能凭自己的人格魅力拐到女人才是真本事”。 秦念安虽然是公认的性子顽劣,不学无术,但这不学无术也只是针对那些书中的大道理,他对于除了这些道理以外的事情,只要是他感兴趣的,都可以说是小有成就。 秦念安自打出生起,学习能力就远超同龄人,他不仅天赋异禀,还有一手过目不忘的本领,这般本领使得他在学习各种新鲜事物之时更为得心应手。 琴棋书画,他都略微通晓其中一二。而琴棋书画里面,他最为拿手的便是“棋”之一道,虽然说不上棋艺无双,但也能与一些棋道大家过上几招。 虽说秦念安棋道称不得第一,但若是谈到相貌,长安城内可无人与之媲美,甚至于整个未央大陆都鲜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常人见到秦念安的第一眼,可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纨绔,对他的第一印象绝对是翩翩贵公子。 翩翩贵公子,皎皎世无双。 这位贵公子不仅骑得骏马,喝得美酒,也听得勾栏曲,还聊得风月事。 如此就算这位贵公子顶着长安第一纨绔的名号,也有不少闺中女子忍不住芳心暗许。 面对旁人的风言风语,秦念安向来不屑,他觉得自己凭本事拐到的女人,人家当事人都没有意见,旁人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指点点,莫不是自己没本事,心里羡慕的打紧,却只能干瞪眼,所以才忍不住出言诋毁他。 当时秦念安对那个富家子弟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他对于此人的作风自然是颇为不屑。同为长安城内的纨绔,他可真是拉低了纨绔的档次。但秦念安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要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那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富家子弟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手脚伸到了一个听雪堂的侍女身上,这下可实打实的触及到秦念安的禁忌。 富家子弟只是在路边发现一个女子生的貌美,便直接上前,出言调戏。他对这个女子的身份丝毫不知,但也不需要知道,他行事向来百无禁忌,在长安能压得住他的可实在没几个,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会有他爹替他顶着。 后来被身旁的随从告知这个女子貌似是听雪堂的侍女,他也只是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倒不是他没听说过听雪堂,秦少爷的听雪堂在长安可是家喻户晓,他自然不会例外。 只不过在他看来,虽然秦少爷是长安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纨绔,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但就算如此,他可不相信秦少爷会为了区区一个侍女跟自己大动干戈。 秦大将军固然权倾朝野,但自己的父亲也不是吃素的。 当秦念安赶到之时,他还浑然不知的上前套近乎,可这位秦少爷上来就朝他扇了一个耳光,声音清晰响亮。 场上静的可怕,悄无声息。 这个富家子弟根本没想到秦少爷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捂着脸,身后的随从注意到跟在秦少爷后面的两个侍卫,也是丝毫不敢为自家少爷出头。 秦念安似乎用力过猛,手有些吃痛,于是他摊开手,伸到方才被调戏的女子身前。这个对那位富家子弟不假颜色的女子微微一笑,动作轻柔的接过了秦念安伸出的手,随即熟练地在秦念安的手心上来回抚摸着。 秦念安一边享受,一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位富家子弟,笑盈盈的问道:“本少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你自己选择,你要哪只手?” 富家子弟闻言脸色一沉,有些不知所措,他连忙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答案,肯定是秦少爷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他怎么可能敢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他慌不迭地的报出自己父亲的名号。 秦念安却是不耐烦的说道:“说的什么玩意?听没听清楚我问的什么!我问的是……你要哪只手!” 秦念安特意在那句“你要哪只手”上提高了声音,富家子弟有意避开这个问题,继续向秦念安解释着自己父亲的地位。 秦念安对他的名号都有所耳闻,自然不至于没听过他父亲的名号,但这些对于秦念安来说完全不重要。 秦念安只是一挥手,示意侍卫将他带回去,随即留给呆滞在原地的随从一句话,“既然他不愿意选,就让他爹来选。” 于是这位富家子弟就被五花大绑的抬进了秦府,听雪堂内冒出来几颗脑袋,对外面正发生的事颇为好奇。侍卫看到探出来的脑袋,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几位刚进听雪堂的女子。 那位富家子弟的父亲没多久便站在秦府门外,前来求见秦少爷。前来传话的人却告诉他,秦少爷今天有些乏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明天再谈。 这位在朝堂之上颇有势力的文官丝毫不敢有怨言,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在那位富家子弟看来,他的父亲就算不如秦大将军,但两人的地位相差也应该不大。 世人皆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在这件事情上面,旁观者可一点也看不清,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两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那个富家子弟想要跟自己套近乎,秦念安不如他所愿。 那个朝廷大臣想要求见自己,秦念安也不如他所愿。 现在金陵池家的池怀荣想跟自己坐下来好好说话,秦念安自然也不会如他所愿。 池怀荣原本是打算一切以脱离困境为主,所以才说出知无不言这种话。可没曾想秦念安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一句知无不言的客套话,这让他如何回答才好。 秦念安见池怀荣沉默不语,也不出言催促,就是这么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一个毫不经意的瞬间,秦念安突然松开手,手中的青萍再也没有阻挡,径直落下。 池怀荣看着那柄直直落下的青萍剑,双眼吓得紧闭。 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吗?如果早知道是一件这么难办的苦差事,无论左大哥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来的,可惜没有如果。 池怀荣就这么闭目等死,但又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感,也没有察觉到那股临近死亡的气息。 他不解的重新睁开眼,一眼便看见那柄紧紧贴在自己脖子旁的青萍,简直分毫不差。 若是秦念安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又或是在计算落点时出现了一丁点的差池,这柄剑只要稍微再靠近一点距离,自己没有丝毫活下来的机会。 池怀荣大口的喘着粗气,目光再一次和秦念安对视上了。 秦念安还是之前那副面带笑意的表情,但在池怀荣的眼里却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这个黑袍男子根本不是人,他简直就是一个笑里藏刀的魔鬼。 第一卷 出长安第47章 洞察人心 池怀荣被秦念安吓得不轻,张开口想要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怀荣在心里说句实在话,他根本说不出来其它有用的情报,他也只是单纯的受人所托,而黑袍男子要他先言尽来,这番举动让池怀荣骑虎难下。 池怀荣无奈的继续保持沉默,可黑袍男子还是一直盯着他,这让他心里很没底,生怕他情绪一激动,又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像那种被对手抓住后,丝毫不透露情报的人,一般下场都会很惨,丢掉性命也是合情合理的。但自己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他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可以算是毫无保留,如果这样都要丢掉性命,岂不是太悲催了。 好在秦念安并未赶尽杀绝,伸手握在剑柄上,把剑从地上拔了出来,随即收入剑鞘。 池怀荣忍不住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黑袍男子不是那种心思歹毒、动辄取人性命的人,黑袍男子的形象在他脑海里瞬间便高大起来,果然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有些事情就是这般道理,你遇事要是上来就做出退让,根本没有人愿意领情,可若是一出手就步步紧逼,不给对方留下一点退路,又在他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稍微退后一步,如此你不仅可以解决问题,还能让对方对你感恩戴德。 秦念安收好剑后,并没有再去理会躺在地上的池怀荣,而是直接转过身,朝着之前目标的方向继续前行。 他一边走着,一边举起一只手摆了摆,“差不多得了,继续赶路。” 徐子越一下子便愣了神,他一点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董大哥怎么说走就走,赶路也不需要这么急。 这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呢,人家都准备知无不言了,却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那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徐子越对于这次审问计划可是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他都准备好如何去表现自己了,可还没实行便宣告破灭。 忆秋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秦念安一开口她便跟了过去。 顾清月这边还好奇接下来会讲出什么故事来,面对秦念安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很是不解,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也跟了过去。 徐子越恋恋不舍的看着池怀荣,他此时的心情非常沉重,如同相爱的两人刚确定关系,就迫于现实的种种无奈而分离。 池怀荣发现了徐子越紧盯着他的目光,他不清楚这个小胖子是什么意思,可他脸上的表情怎么好生古怪。 池怀荣灵光一闪,脑海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顿时觉得这个小胖子十分恶心,差点没让他把早上刚吃的饭给吐出来。 他满脸无奈的闭上眼睛。 徐子越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就闭上了眼睛,难不成是躺累了,想要休息一会? 小胖子转头看见三人愈行愈远的背影,也顾不上向他询问原因,大步的跑了起来,朝三人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池怀荣像刚才一样紧闭双眼,最后的结果也跟刚才一样,迟迟没有任何感觉。 他再一次不解的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池怀荣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一刻也不敢停留,站起身拔腿就跑。 徐子越气喘吁吁的跟上了三人的脚步,他继续跑到秦念安的面前,挡住了秦念安前进的步伐。 “有你们这样的同伴吗?我在后面喊了这么久,你们是一下也不等我啊!” 徐子越伸出一根手指,朝三人挨个指了遍,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怨。 忆秋面无表情。 顾清月带着歉意的微微一笑。 作为主谋的秦念安面不改色,平静的解释道:“你董大哥能有什么坏心思,这不是光顾着给你创造机会嘛。” 徐子越不解的“啊”了一声。 他静下心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有想明白秦念安说的机会到底是指什么。 徐子越对于秦念安说的话总是云里雾里的,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浪费精力去想了。 于是他主动转移话题,询问道:“平时赶路也没见你多着急啊!怎么在那种关键时刻急着走啊?” 秦念安依然面无表情,反问道:“什么叫关键时刻?” 徐子越被秦念安给问住了,他根本抓不住他话里的真实含义,那不是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关键时刻吗? 明明有机会从池怀荣的嘴里了解到更多的情报,可秦念安却丝毫没有在意,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秦念安见徐子越回答不出来,自问自答道:“如果是关键时刻的话,那应该能从中得到其它重要的情报,可池怀荣已经没有了,这怎么能算得上关键时刻?” 徐子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样确实算不上关键时刻了。 而就在徐子越差点便要相信秦念安说的话之时,他突然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池怀荣说的不是知无不言吗?怎么就变成已经没有重要情报了? 徐子越心里疑惑着,于是便将疑惑问了出口。 秦念安将手置于腰间的青萍上,朝徐子越示意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那个躺在地上的不是池怀荣,而是你呢?” 徐子越在心里描绘出这样一幅画面,但他依然不明白秦念安的用意,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秦念安接着说道:“你现在已经迫不得已的把幕后指使之人供了出来,就在你认为已经安全的时候,可我却出乎意料的将这柄剑刺向了你,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徐子越在心里继续想象着这幅画面,当画面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秦念安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顾自的回答着,“当你将幕后指使之人供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你是想要活下来的,你是不愿意为了别人托付的事情而失去性命的。” 秦念安说到这里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看见徐子越正深感认同的点着头。 他继续回答道:“可当你察觉到这个情报并不足以让我放过你的时候,你就会把你所有知道的情报全部脱口而出,仅仅只是为了再争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秦念安抬起头环顾四周,居然发现顾清月和忆秋也站在旁边认真的听着。 他最后补充道:“正如我刚刚所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因为此事失去性命。” 既然不愿意因为此事失去性命,那就要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来,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藏着掖着的情报呢? 沉默不语并不是池怀荣不愿意提供更多的情报,而是他所掌握的情报有限,除去金陵左家的左如松之外,他再也不清楚关于这件计划的其它情况了。 至于秦念安为什么给池怀荣留下了一条性命,自然是因为池怀荣从一开始就没有带着杀意而来。 秦念安固然得势不饶人,但也要视情况而论。 待在长安的二十年里,前来刺杀秦念安的刺客不计其数,估计都能绕着秦府转一圈了。 秦念安在刚开始的时候,对那些前来刺杀的人可以说是痛恨不已,一天不骂他们个百把来遍都毫不过瘾。但随着前来刺杀的人越来越多,虱子多了自然也就不怕痒了,刺杀的人多了秦念安自然也就骂不过来了。 只要秦念安在长安城内,无论前来刺杀的有多少人,都不能伤到他分毫。 久而久之,秦念安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想要他这条命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已经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他秦念安的命就在这里,只要你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你可以随时来取,但要是取不走,可就别想着将自己的命带回去了。 秦念安虽然不是喜欢讲道理的人,但只要不触碰到他的禁忌,他也不会太过赶尽杀绝。 池怀荣明显是抱着试探的心态来的,所以他并不着急出手。 既然池怀荣没有带着杀意而来,秦念安也就不至于赶尽杀绝。 顾清月在听完秦念安的解释后,情绪激动的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啊!” 她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一脸崇拜的看着秦念安,全然忘记自己在这之前还一直不乐意搭理他的那回事了。 或许是顾清月的性子使然,一切不开心的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丝毫不会在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秦念安也是意识到顾清月没有在意之前的事情了,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没有故作神秘的消耗顾清月的热情,洋洋得意的解释道:“本少爷在长安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本少爷没见识过?见识的多了,自然也就清楚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了。” 作为秦大将军的独子,秦念安既不从武,也不从文,精通的只是那些锦上添花的玩意,并不能当作根本,于是便成了朝堂众人口中的不学无术。 可他们完全不清楚秦念安那堪称恐怖的天赋,他不仅学习能力强,而且洞察能力也强。 寻常人见识的人多了,也能更清楚他们的想法。 秦念安也不例外,但也不同,他几乎能洞察人心。 第一卷 出长安第48章 勾栏亦勾澜 所谓的洞察人心自然不会是传说中的那种能完全看透别人内心的想法,要是真有这种能完全看透别人内心想法的人,都不用亲自见识到,仅仅只是听起来就已经非常恐怖了。 至于秦念安的洞察人心,只不过是通过对方的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者潜意识里的习惯性动作来判断出对方的想法。 而随着秦念安见识过的人不断增多,作出的判断也愈发准确,这才形成了这种几乎能洞察人心的说法。 最先发现秦念安具有超乎常人的判断力的是晁破敌,晁破敌可以说是在秦念安小时候接触他时间最多的人了。 秦念安性子贪玩,晁破敌也乐意带着他到处去玩,长安城内的每个角落,几乎都有着秦念安和晁破敌一同留下的身影。 他们去的地方向来百无禁忌,寻常人能去的地方,他们都去过,而寻常人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也偷偷去过,甚至还翻过皇宫的宫墙,把皇宫里里外外转了个遍。 记得当晚皇宫里巡逻的侍卫都在不知不觉中倒了个七七八八,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全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秦念安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勾栏听曲便是晁破敌领着他去的,只不过可惜当时太过年少,居然还嫌弃这种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有些事物果然还是需要时间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妙之处。 可时间最是无情,它不会有丝毫的停留和等待,这也就造成了秦念安无法释怀的遗憾,当他第二次再去勾栏听曲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修长高大还带着点粗犷的身影。 长安勾栏仍在,却不见当年听曲人。 勾栏听曲固然有趣,可就算整个长安城的勾栏全部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那算不上好听的嗓音、说出的那一句平平无奇的“小少爷”。 秦念安不喜欢,晁破敌自然也就没再带他去过,不过还是会时不时在秦念安耳边念叨起,秦念安到现在还能依稀记得些许晁破敌当时念叨的名字。 如今的秦念安倒是很喜欢去勾栏听曲,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喜欢这种地方,还是怀念晁破敌那些年刻在他内心深处久久不能释怀的画面。 每次当他独自登楼走上勾栏,都会在他心中勾勒起深深的波澜。 勾栏亦能勾澜,勾栏曲不仅入耳,还入心。 秦念安跟晁破敌的关系,绝对不是在外人眼中普普通通的主子跟随从。 晁破敌完全算得上是秦念安成长路上的领路人,秦念安身上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从晁破敌那里学来的,但若要说晁破敌是秦念安的老师,其实也说不上,毕竟两人之间的相处从来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拘束,他们的安排从来都是随性而起,又随性而终。 非要在两人的关系之间说出个所以然来,最为贴近的应该就是亦师亦友。 晁破敌跟秦念安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他自然是很轻易的就发现自家的小少爷不同寻常的地方。 如果想要进一步提高秦念安对其他人心里想法的判断能力,见识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性最为重要。但秦念安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也就注定他在寻常的情况下看不到人性最为真实的一面,那些混迹在朝堂之上的人,大多都有着八百个心眼子。 秦念安想是要见识最为真实的人性,必须得从那些心机还没有特别深的同龄人里见识。而最佳的人选,就是长安城内的纨绔子弟,他们所暴露出来的,可以算得上是最为浅显的人性。 他先要体会这种最为浅显的人性,才能进一步了解更为复杂的人性。 了解一个人想法的最好办法就是成为他,只有站在他的位置思考问题,才能得出他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于是在晁破敌看似无意的推动下,促使秦念安摇身一变,成为了长安第一纨绔。 秦念安在长安第一纨绔的身份下,不仅增强了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甚至还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秦念安自己深有体会的感觉就是当上纨绔一时爽,一直纨绔一直爽。 而秦念安方才所说的“见识的多了,自然也就清楚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了”是众人完全都听不出来问题的,因为见识确实能提升一个人的眼界,从而更加清楚的了解其他人心里的想法。 可令秦念安没有想到的是,顾清月居然完全没有关心这句话。 她面露期待之色,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在长安是什么身份啊?” 徐子越在听到顾清月问出的问题后,冷不丁的颤抖了一下,她的关注点怎么会如此奇特,这难道不是正常人都听得出来是一句自吹自擂的话吗? 徐子越对董大哥的实力是认可的,但若是要说董大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份,他第一个不相信。 而秦念安在被顾清月提问后保持的长时间沉默,也让徐子越更加坚信自己内心的想法。 秦念安作为长安第一纨绔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可是他却不能如此回答,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秦念安。 可即使秦念安想用沉默来蒙混过关,但顾清月的目光依旧不依不饶的盯着他,面对顾清月那清澈见底的目光,秦念安可是好生不自在。 秦念安被看得很是无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于是随口胡诌道:“清月妹妹,你不是在书上看到许多关于长安的记载吗?那你还不清楚我的身份吗?” 顾清月很是相信秦念安说的话,在秦念安话语刚停下来的时候,就立马回想起自己看过的书,想从脑海中记忆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陷入回忆的顾清月久久未能寻到答案,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一双柳眉微微皱起,双眼中满是困惑不解。 但她似乎并不愿意放弃,一直沉浸在思考之中,期望着有一瞬间能够回想起跟她这位大哥哥的身份有关系的记载。 此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整个场面颇为安静。 最后还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忆秋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你们还走不走了?” 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安静的情况下,秦念安和徐子越都能很清楚的听见。 顾清月似乎是精力太过集中,在忆秋说完话后全然没有反应。 徐子越也觉得应该是顾清月没有听见,刚想开口将她喊醒,但秦念安的行动却快他一步。 秦念安并没有开口,而是直接伸出手,在顾清月白皙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动作并不大,但却很见效,顾清月一下子便从回忆里惊醒。 她一脸委屈的看向秦念安,脸上呈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秦念安不由得陷入反思,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自己明明没有使多大的劲。 他装作不经意的朝顾清月脸上一撇,那张白皙的脸上甚至连一点印子都没有。 秦念安百思不得其解。 场面再一次僵持了好一会,顾清月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大哥哥,对不起啊……” 顾清月出乎意料的回答,打了秦念安一个措手不及。 这使得本就不得其解的秦念安现在更为不解了。 从现在看来,秦念安洞察人心的能力显得不值一提,这便是跟传说中的那种能完全看透别人内心的想法差距所在了。 至少秦念安看不透顾清月现在的想法,不过这也确实是寻常人理解不了的,但这也更加能说明真正的洞察人心是多么的恐怖。 秦念安和善一笑,试探的说道:“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又不会怪你。” 徐子越已经完全愣住,他本以为董大哥和宋玉清之间的对话已经算得上是非常深奥,现在看来是他坐井观天了。 如果说董大哥和宋玉清的对话他只能听懂一点,那董大哥和顾清月的对话他是真的一点也没听懂。 顾清月瞬间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一脸正经的说道:“我真的看了很多书的,可能是一不小心看漏了,所以才说不出来大哥哥的身份的。” 她狡黠的吐了吐舌头,好奇的问道:“所以大哥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秦念安这时才知道顾清月是为了什么事而道歉,他也只能苦恼的笑了笑。 顾清月说不出才是正常的,要是真让她说出来了,自己岂不是白在长安待了二十年。 秦念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也怪不得你,书中确实很少有着关于长安董家的记载。” “长安董家?” 顾清月被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给刺激到了,迫不及待的问道:“这应该就是大哥哥的家族!可是为什么很少被记载啊?” 秦念安毫不犹豫的接着回答,“董家在长安属于暗处的势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这样说你应该能懂?” 秦念安仿佛确有此事一般,一脸认真的向顾清月解释着,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是不是真的有长安董家。 第一卷 出长安第49章 两指的距离 顾清月对秦念安的话深信不疑,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她原本还以为真的是自己不小心看漏了,如果说董家是暗处的势力,那么长安董家肯定不会出现在书上,这样也就说得通了,确实怪不得自己没有在书上看到过。 少女有些崇拜的看向秦念安,心想大哥哥果然没有骗她,他真的是从长安来的,不然怎么会知道一个自己连听都没听过的长安董家呢? 顾清月稍微想了想,继续向秦念安问道:“大哥哥的长安董家既然能作为暗处的势力,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忆秋对他们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她不再停留等待,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赶起路来。 秦念安也不好继续耽误,跟上了她的脚步,朝顾清月示意边走边说。 顾清月现在对秦念安口中的长安董家很有兴致,至于怎么说、在哪里说,她都没有意见。 秦念安看着少女脚下轻快的步伐,想都不用想就能感受到她那愉悦的心情。 心情似乎真的能在人与人之间传递,秦念安受到顾清月的影响,平静的心情里似乎也多了一丝愉悦。 秦念安没有急着回答顾清月的问题,而是一直紧紧的跟着忆秋的脚步,但就算他没有去看顾清月,仍然能感受到她那灼灼的目光。 秦念安这才把目光投向她,开口说道:“本少爷在长安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你觉得董家是不是特别厉害?” 顾清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既然大哥哥这么厉害,那你的家族肯定也特别厉害!” 秦念安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长安董家厉不厉害秦念安不能确定,但若是说到他的家族,那根本想都不用想,在长安哪有人敢说自己家族比秦家更胜一筹。 但秦念安此时却不能说破,因为现在的自己跟秦家八竿子打不着。 顾清月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大哥哥跟秦少爷谁更厉害一点啊?” 顾清月的问题把秦念安问的猝不及防,脚下的步伐突然僵硬的停顿了一下。 他不去看身旁的少女,目光直视前方,试探的询问道:“秦少爷?哪个秦少爷?” 顾清月也是没想到大哥哥会这样问,她疑惑的反问道:“难道长安还有其他的秦少爷吗?” 如果问的是未央大陆有没有其他的秦少爷,秦念安也不敢夸下海口。但在长安城内,除了他秦念安以外,确实再也没有另一个秦少爷了。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这是古人描述长安城百千家的分布像围棋的棋盘一样,十二条大街把长安分隔得像整齐的菜畦。 长安城恢弘繁华,楼宇重叠,既是周国皇室贵族的活动中心,也是千家万户的烟火市井,他们共同一点一滴的拼出了盛世长安的画卷。 长安既然繁荣至此,自然不会只有秦大将军一个人姓秦,但迫于秦念安的凶名远扬,整个长安城内没有一个秦家子弟敢自称秦少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虽然秦念安没有明确说过长安只能有一个秦少爷,但其他的秦家子弟也完全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称呼,选择铤而走险,属实得不偿失。 秦念安仰了仰头,依旧没有看向顾清月,“长安确实只有一个秦少爷,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认识这个秦少爷的。” 顾清月的话语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我在书里面看过啊!周国上柱国秦长青嫡长子秦念安。” 秦念安听后不禁咬牙切齿,他怎么感觉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的思绪又被重新带回到天门山上,原来这个开头不仅仅是熟悉,简直和当初莫湘惜所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那么接下来顾清月是不是应该说书中的秦念安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长安第一纨绔。 秦念安很疑惑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怎么会流传的如此之广? 但顾清月脸上的表情让秦念安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想法的准确性,少女脸上此刻洋溢着的明显是仰慕之情。 秦念安想不通顾清月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表情,难不成她是一个被家族束缚着的少女,故而十分憧憬秦少爷的纨绔生活。 秦念安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不经意的问道:“难不成清月妹妹喜欢秦少爷?” 顾清月一下子就呆滞住了,似乎在内心经历了长时间的考虑。 最后她伸出拇指和食指,两指之间留出一个很短的距离,小声呢喃道:“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顾清月深思熟虑后的回答依旧让秦念安措不及防,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她对秦少爷的态度,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顾清月回答的是“仅仅只是憧憬秦少爷惬意的生活”,秦念安不会感到丝毫意外,因为这样的生活确实值得大部分人去憧憬了。 可若是谈到喜欢,就算只有两指之间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秦念安都觉得不正常。 顾清月在之前已经明确的表明过她没有去过长安,而秦念安更是几乎没有出过长安,两人之间甚至连一面之缘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秦念安对自己的魅力的确很有自信,但要是有人告诉他一个连自己面都没见过的少女,却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毕竟秦念安可是清楚的知道书上是如何描述自己的,这样一个负面的形象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要是自己是一个女子,单单看到这样的描述也是无论如何都生不出好感来的。 这样一来顾清月的动机又会是什么? 上柱国秦长青嫡长子? 秦念安自然清楚这个身份可以吸引无数女子,但这些趋之若鹜的女子绝对不会是因为喜欢他。 顾清月会是因为这个身份吗? 秦念安和顾清月也相处了好些天了,秦念安自认为还算得上是了解她的性格,他不相信她是因为这个身份才说出那句“一点点喜欢”的。 顾清月却完全不知道秦念安的心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思考了各种可能。 她只是发现秦念安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些不开心,她盯着自己的手,自顾自的比划了一下。 秦念安被她的动作所吸引,好奇的看着她,内心不禁猜测起她这是在比划着什么。 顾清月再次伸出拇指和食指,两指之间的距离尽可能拉到了最大,她冲秦念安炫耀道:“我喜欢大哥哥有这么多哦!” 秦念安哑然失笑,这是他依然没有想到的。 顾清月喜欢大哥哥比喜欢秦少爷更多。 秦念安肯定能看得出来顾清月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他都不好意思再自称秦念安。 秦念安也能猜到顾清月给自己的喜欢应该会比秦少爷多,但他没想到会多出那么多。 秦念安通过顾清月之前的纠结可以看得出来,她那一点点喜欢并不只是嘴上随便说说,她的确是对秦少爷有好感的,而且秦少爷对她的影响程度还不浅。 至于顾清月对秦少爷的好感是从哪里来的,秦念安也想不明白。 不过仅仅是通过双指的距离来表示喜欢的程度这一点,秦念安便可以再次确定顾清月的心思真的是十分单纯的。 一个人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喜欢的程度具体的表现出来,秦念安自认为是做不到的,但顾清月却可以。 在顾清月认知里,她的喜欢非常纯粹,只要对她的好的人应该都可以算得上是喜欢,所以她会喜欢她的大哥哥。 但这使得秦念安更加疑惑了,一个顾清月不曾见过的秦少爷,肯定谈不上对她好这回事,但却让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分出了一点点的喜欢。 秦念安不知道这个秦少爷到底是使了什么神通,竟有如此威能。 面对顾清月毫不掩饰的炫耀,秦念安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好心情,笑意很是自然的浮现在脸上。 顾清月看见秦念安的心情又重新变好,对自己的举动很是满意,也是丝毫不吝啬自己那可以令人沉醉的笑颜。 秦念安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朝顾清月询问道:“你真的是有一点点喜欢那个秦少爷吗?” 顾清月满脸通红,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秦念安看穿了。 她把之前两指之间很短的距离稍微扩大了一点,有些傲娇的说道:“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秦念安不由得瞪大眼睛,虽然顾清月误解了他的意思,但这也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不由得对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产生质疑,他完全看不透顾清月的想法,她的每一步都能让他始料不及。 秦念安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秦少爷。” 顾清月被秦念安问的不知所措,瞳孔中满是诧异,她不知道大哥哥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她甚至觉得大哥哥是在跟她开玩笑。 第一卷 出长安第50章 不同的版本 秦念安自认为问的没什么大问题,他很疑惑顾清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顾清月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难道不应该喜欢吗?” 秦念安觉得事情非常反常,问道:“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顾清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陷入了沉思。 她眼中突然闪烁出光芒,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大哥哥跟那个秦少爷关系很不好啊!”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小幅度的晃动着脑袋,她对自己表现出的机智简直不要太满意。 顾清月在心里悄悄的想着,肯定是大哥哥和秦少爷关系不好,所以才觉得秦少爷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秦念安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跟秦少爷关系不好?有这样的可能吗?自己跟谁关系不好也不能够跟秦少爷关系不好啊! 秦念安有些无奈,好奇的问道:“清月妹妹为什么这么说啊?” 顾清月一脸正经的解释道:“因为秦少爷是那么优秀的人,不仅仅是我,还有我家那边的一些朋友都可喜欢秦少爷了!可大哥哥你的意思明明是秦少爷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那答案只能是你跟秦少爷的关系不好。所以站在大哥哥的角度上来说的话,肯定是不喜欢秦少爷的!” 顾清月的话有理有据,秦念安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顾清月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直接跟大哥哥说的,就算自己心里是这么觉得的,也不应该直接说出来,这样似乎不好。 既然大哥哥不喜欢秦少爷,那么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顺着大哥哥的想法。 可惜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顾清月不敢去看秦念安,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朝秦念安的位置撇一眼。 秦念安注意到了顾清月的小眼神,这回他终于能看得出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了。 他并不在意顾清月把矛头指向他的话语,毕竟从她的逻辑上来讲,这些都是实话。 自打秦念安离开长安后,虽然那已经深入骨髓的纨绔性子不曾散去,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如果是当初在长安的秦少爷,就算对方说的是实话,只要他不爱听都无济于事。 秦念安现在最为在意的是,顾清月为什么会说秦少爷是那么优秀的人,甚至连她家那边的一些朋友都喜欢上了秦少爷。 秦念安找不到原因,于是向顾清月再次询问。 顾清月见秦念安没有责怪自己,不由得天真的笑了起来。 她仔细的想了想,“秦少爷难道不是大部分女孩子都应该喜欢的嘛?大哥哥你看啊!一个不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还才高八斗、卓尔不群的人欸!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才貌双绝!就单单这些已经超过不知道多少人了!” 顾清月看着秦念安,他此刻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犹豫了一会,补充道:“当然!秦少爷肯定是没有超过大哥哥的啦!” 顾清月不知道还要不要接着讲下去,朝秦念安进行了一下眼神示意,但秦念安并没有给予反应。 于是她接着说道:“秦少爷的才貌双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很优秀了,但他的名声却不止于此,他还光明磊落,慷慨大方,义薄云天,有情有义,谦虚好学……” 随着顾清月嘴里的词语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出来,秦念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夸张,最后连秦念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脸部到底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虽然顾清月描述的形象跟秦念安之前想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长安第一纨绔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甚至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形象。 但顾清月总归是在夸他,秦念安肯定是乐意听的。 对于中听的赞美,他向来来者不拒。 秦念安对顾清月刚开始说的才貌双绝还是很满意的,但越往后面说,却越让他感到离谱。 光明磊落?自己行事确实很少偷偷摸摸的,这也能说得过去。 慷慨大方?自己经常一掷千金应该能算大方,这也能勉强说得过去。 但“义薄云天”、“有情有义”、“谦虚好学”这几个词是怎么跟自己搭上关系的?别说八竿子打不着了,就算来八百根竿子都打不着啊! 秦念安甚至开始怀疑起长安是不是真的有其他的秦少爷,不然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甚至在秦念安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顾清月居然还在讲着,秦念安想都不敢想她后面还会有什么离奇的词语。 秦念安有些失神,神情茫然的赶着路,他甚至都不知道顾清月的话语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直到有一只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摇晃着,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顾清月自然不清楚秦念安受了什么刺激,她朝他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这才忍不住伸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见秦念安终于向她看了过来,她兴奋的问道:“大哥哥,你在长安那么厉害,那你有没有见过秦少爷啊?” 秦念安明显还没完全缓过来,愣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顾清月此时的情绪有些许激动,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那秦少爷是不是真的长得特别好看啊!” 秦念安只是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算不上。” “啊!怎么可能!” 顾清月没想到秦念安告诉她的答案会是这样,这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她也是众多仰慕秦少爷的队伍中的一员,她对这位秦少爷可是充满了幻想,她时常会想着到底是怎样的相貌才配得上书上写的“翩翩贵公子,皎皎世无双”。 在顾清月的想象里,这位秦少爷肯定是长得特别好看的,但大哥哥却告诉她秦少爷应该算不上好看。 秦少爷留给顾清月的形象非常完美,她是不愿意相信秦少爷算不上好看的,但她也不愿意不相信大哥哥的话。 此刻的顾清月满是纠结。 秦念安怎么可能觉得秦少爷算不上好看呢? 他甚至觉得秦少爷的相貌应该是未央大陆第一人。 秦念安对自己的相貌充满了自信,他所说的话不过只是想逗一逗顾清月而已。 他浅浅一笑,补充道:“如果单单只是说长安的话,那秦少爷应该算得上是第一了。但要是跟清月妹妹比起来的话, 那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了。” 顾清月瞬间笑颜满面。 ………… 秦念安,徐子越,顾清月,忆秋四人一直沿着道路向着南边走去。 这一路上顾清月可没少问秦念安关于那位秦少爷的消息,秦念安也不会嫌弃她烦,他是很乐得向她吹嘘秦少爷的。 可惜的是顾清月不知道这位秦少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念安也从顾清月那里知道了她了解秦少爷的途径,竟然全都是从书中看到的。 莫湘惜也是从书中看的啊!怎么两者差距这么大! 秦念安不禁有些唏嘘,他没想到自己不仅被写进书里,居然还有两个不同的版本,这明显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莫湘惜看的那个版本应该是长安城内的人对他持有的普遍看法,但寻常人也不可能专门写书来诋毁他。 所以这个版本的作者如果不是朝堂之上的某个文官,就一定是某个书院里面沽名钓誉的读书人。 至于顾清月看的版本,已经完全将秦念安的形象神话,甚至在秦念安听后都不相信这写的是自己。 难不成这些都是自己隐藏的优点? 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不得不说这隐藏的确实深。 其实这个版本的作者在秦念安听完顾清月的话后,就已经能八九不离十的猜到是谁了,能有这种闲情雅致去给自己塑造优秀形象的人也只有她们了。 至少秦念安自己是不愿意为了这种事去劳神费力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就够了,没必要去在意他人的眼光,平白给自己增添不痛快。 道路在前方分出了一左一右两条岔路。 走在最前面的忆秋先行停下了脚步,紧跟在后面的三人也是随之停下,他们不知道前面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秦念安快步走到忆秋的身侧,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察觉到了什么了?” 忆秋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前面。 秦念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 他疑惑的收回目光,朝忆秋询问道:“什么意思?” 忆秋不带丝毫感情的回答道:“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秦念安再次向前面看去,这才注意到前面是一个岔路口。 孟南浦只告诉他青莲谷在南边,并没有讲明具体的位置。 秦念安以为忆秋既然要去青莲谷,那肯定是知道青莲谷在哪里的,所以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此一举了。 面对忆秋此刻的问题,秦念安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秦念安挺直身体,朝四周望着,试图寻到解决问题的契机,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他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第一卷 出长安第51章 大左小右 秦念安和忆秋相对而立,二人皆无言。 徐子越走上前来,站到秦念安和忆秋中间。 他分别朝两人望了一眼,一边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一边说道:“我有一计,可解我们如今的困境。” 徐子越的话一说出口,自然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秦念安也是好奇的看向他。 他不知道这个小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毕竟众人现在都拿不出来一个好办法,听一听他的意见倒也无妨。 徐子越手上的动作慢悠悠的,他很享受现在的这种状态,所以并不急着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 这种说不出来什么感觉的行为,秦念安也不好评价。 你说他的行为没用,又貌似有一点用,毕竟还是能吸引一些注意力的。 但你要是说他的行为有用,可又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吸引注意力最后能得到什么呢。 如果能解决问题,秦念安还是可以对他另眼相看的,但若是解决不了,秦念安可拦不住自己的手。 徐子越在兜里掏了好久,终于把手拿了出来。 他将手握成拳头,伸至身前。 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他给吸引了过去,都一齐盯着徐子越伸出的那只手。 徐子越的手掌缓缓摊开,一个正正方方的东西呈现在三人眼前。 骰子!? 惊讶的神情不约而同的出现在脸上,甚至连忆秋都不例外。 顾清月有些呆滞的问道:“这个……难道……不是骰子吗?” 徐子越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表情,“这可不是一般的骰子!” 秦念安仔细的观察着徐子越手中的骰子,他突然脸色一僵,这似乎真的不是一般的骰子。 顾清月兴致勃勃的问道:“难道……这是可以指路的骰子?” 徐子越得意的回答道:“自然是可以指路的,不然我拿出来干嘛!” 顾清月的好奇心一下子上升到了顶点,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可以指路”的骰子。 自己从家里跑出来果然是没错的,不然怎么能见识到这么神奇的东西,外面的新鲜东西可真是不少啊! 可是这个骰子应该怎么用呢? 它是会自己飞起来带路,还是会发出光芒给他们指路呢? 不管怎么指路都特别厉害呢! 顾清月一脸崇拜的盯着骰子。 徐子越一时间陷入到自我陶醉当中。 秦念安经过再三的确定后,冷不丁的朝徐子越踢了一脚。 徐子越一吃痛,手里的骰子一下子摔了出去,但他现在顾不上骰子,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痛苦的哀嚎着。 顾清月见骰子飞了出来,忍不住惊呼一声,伸出手想要接住它。 但却根本来不及,骰子还是摔在了地上,一连滚出了好远。 顾清月连忙追了过去,她小心翼翼的捡起躺在地上的骰子。 她将骰子放在手中把弄了几下,但骰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少女懊恼的看向秦念安和徐子越,瘪着嘴问道:“它是不是坏了啊?” 她似乎有些自责自己没有接到骰子,难过的呢喃道:“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找不到路了啊?” “其实……” 徐子越刚想接话,却被秦念安毫不留情的打断。 秦念安斜眼看了看徐子越,说道:“放心,这骰子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这样小小摔一下可影响不了什么。” 顾清月听后心情好了很多,但是她心里仍有疑惑,既然骰子没坏,那自己为什么用不了。 她小声嘀咕道:“这个骰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秦念安径直走到她的身侧,将骰子从她手中拿了过来。 他掂了掂骰子,“它哪里敢不喜欢清月妹妹?” 顾清月抬头望向秦念安。 秦念安接着说道:“是你用错了方法。” 顾清月的眼神中充满好奇。 难道需要什么咒语? 可这明明是徐子越的骰子,大哥哥为什么会知道? 秦念安没有向顾清月解释,而是准备直接用行动给她示范。 他将骰子高高抛起,骰子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稳稳的落回他的掌心。 秦念安只是看了一眼骰子,便直接说道:“走右边。” 骰子既没有飞起来带路,也没有发出光芒指路。 顾清月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忆秋也被这个“神奇”的骰子给吸引住了,她眉头紧皱,在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徐子越在一旁讪讪的挠着脑袋。 顾清月没有忍住,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我怎么一点也看不懂,难道骰子偷偷告诉你的?” “骰子怎么可能会说话!” 秦念安大笑出声,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我只教一遍,你认真听好了。” 顾清月立马打起精神,竖起耳朵。 忆秋故意不朝秦念安那边看,但注意力却十分集中。 “大左小右。” 秦念安简洁明了的说出了原理。 顾清月没有理解“大左小右”的意思,陷入到沉思当中去。 忆秋却是冷哼一声,对秦念安的戏耍很是不满。 秦念安朝徐子越努努嘴,问道:“是不是这个原理?” 徐子越依旧是讪讪的点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被董大哥轻而易举的看穿了,果然不愧是董大哥啊! 秦念安见顾清月仍在思考,随口点拨了一下,“你看看骰子现在是大是小?” 顾清月迷茫的看着骰子,大……小……? 大左小右…… 小……所以走右边? 顾清月恍然大悟。 她一脸埋怨的盯着秦念安,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她失望的说道:“那它岂不是一个普通的骰子。” 秦念安笑道:“小胖子刚刚不还跟你说了吗,这可不是一般的骰子。” 顾清月这才想起主犯,目光幽怨的看向徐子越。 徐子越尴尬的挪了挪双腿所站的位置,这样自己就不用直视顾清月的眼神。 徐子越的回避让顾清月确定了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骰子。 亏自己还幻想出来一个能指路的骰子,这种东西果然不现实。 秦念安注意到顾清月又把目光重新投回自己身上,她想问的问题秦念安已经了然于心。 秦念安没等她开口,率先回答道:“这个骰子我见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也见过。” 顾清月没想到自己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就已经得到了解答,她的内心豁然开朗。 秦念安刚开始说他见过的时候,顾清月还不清楚骰子的来历。 但当他说自己也见过的时候,顾清月目标一下子就锁定住了。 天机城福禄楼。 顾清月除了这个地方还真不知道哪里还能找到骰子。 福禄楼作为赌场有骰子是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福禄楼的骰子怎么会到了徐子越的兜里。 徐子越一直没有回过头来,虽然他知道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但这事要是说破了可算不上光彩。 徐子越不愿意面对,秦念安可不会由着他。 秦念安低下头四处寻找着,发现目标后用脚轻轻一拨,一颗小石子就摆在他的脚边。 他只是稍微撇了一眼,便已经瞄准了目标,后脚跟一用力,小石子径直飞出。 精准的砸在了徐子越的屁股上。 他无奈的转过身来,高举双手,接受众人的审判。 小胖子作出这副动作尤为滑稽,顾清月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秦念安明知故问道:“你这骰子哪里来的?” 徐子越真诚的回应,“我哪知道啊!” 秦念安带有深意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徐子越对他这样的表情已经有了阴影,忙不迭地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在那个福禄楼里!有个人掷骰子掷的太用力了,一个不留神就飞到我的兜里来了,到了兜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董大哥,你说说看,这我能还给他们吗?” 秦念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不能。” “还是董大哥明事理!” 徐子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嘿嘿一笑。 秦念安话锋一转,“可楼里有那么多人,这骰子为何就偏偏飞到了你的兜里。” 徐子越不由得苦笑,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董大哥果然不是什么善茬,一句一转折,这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啊。 秦念安缓缓走向徐子越,猛地一拍他的肩膀。 徐子越被惊得一颤。 秦念安神情自得的说道:“这说明这骰子跟你有缘啊!能在这么多人之中选择了你,很显然是天意如此,这骰子确实取之有道。” 虽然秦念安的话语再一次转折,但徐子越却无动于衷。 他已经跟不上秦念安态度的转变速度了,这样变来变去实在太折磨精神了,还不如就一直呆滞着,倒可以轻松不少。 秦念安将骰子抛回给徐子越,徐子越接过后重新放回兜里。 这个骰子一定要好好保留着,为了它居然耗费了自己这么多精力,要是丢了这些精力岂不是白浪费了。这可不行,说什么也不能丢,骰在人在,骰亡人亡。 秦念安再次望向这条岔路,虽然通过“大左小右”的原理能得出是走右边,但这个原理实在是没什么依据可言。 他们依旧没办法确定接下来的方向。 第一卷 出长安第52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就在秦念安四人束手无策之时,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马蹄声。 蹄声急促,秦念安顺着声响看了过去。 只见视野尽头一片烟尘,道路上被马蹄裹挟起而起的尘土滚滚袭来。 秦念安看着这声势颇为浩大的场面,眼神凝重。 这支队伍被烟尘所覆盖,所以秦念安并不能清楚的得知对方的人数。 但单从这场面来看,数量肯定不会低于十人。 距离秦念安所在的位置还有很远,但折腾出来的动静却一点也不小。 一支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队伍,饶是如秦念安这般无所顾忌的人,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与秦念安不同的是,顾清月和徐子越听到动静后,望去的神情内满是激动。 他们此时的想法不难看出来,无非是看到有人过来了,说不定可以为他们指出一条正确的路来。 秦念安悄悄把手移到了剑柄处,捏成拳状紧握着。 他对迎面而来的队伍并没有抱有期待,握剑而立,仅仅只是静候着这支队伍的到来。 秦念安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已经先有了池怀荣在前,对方未必不是后手。 就算往好的方面想,对方没有恶意,只是恰好从这里路过,秦念安也不认为对方会停下来给他们指路。 队伍既然行进速度如此之快,定然是有紧急的事情。 身负要事的队伍,会特意停下来给旁人指路吗? 秦念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这并不是他过度的揣测人心,实际上事实就是如此。 他也不是因为一个人是这样的,就去否定所有人。 秦念安在长安待了二十年,时间说不上长,但也勉强够他去粗略的见识那些长安城内形形色色的人了。 长安城,一座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城池。 它能作为周国的都城,自然是恢弘繁华的,所以说它不小。 但它毕竟只是周国的都城,相对于整个未央大陆而言,只能算是冰山一角,所以说它不大。 长安虽然只是未央大陆的冰山一角,但城内却涵盖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也差不多可以把天下人映射出个大概来。 秦念安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了,上至朝廷群臣,下至市井百姓,长至八旬老翁,幼至三岁孩童。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不能一言否定天下人。 但他却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天下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徐子越站在那里探着脖子,翘首以盼的等待着这支队伍到来。 顾清月原本也望着尘沙飞扬的方向,却在不经意间瞥见秦念安的目光似乎有些涣散。 她疑惑的盯着秦念安,目光却恰到好处的跟忆秋对上了。 两个少女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立马转移了视线,她们都不约而同的装出一副不经意看过来的样子。 秦念安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个少女扭捏的姿态,不然肯定要好好打趣她们一番。 他的目光虽然停留在滚滚的烟尘里,但他此刻的思绪却没有放在上面。 烟尘之中似乎能浮现他们的身影。 自古以来,都是不缺少血荐轩辕之人的,家国大义是他们流淌在血液里的,也是铭刻在骨子里的。 秦念安比常人更加清楚这些,他们可能是从书里看的,也可能是听别人说的。 但秦念安不是,他是真真切切的见过这类人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身边几乎都是这类人。 他们此刻一个接着一个的浮现在袭来的烟尘之中,他们的地位虽然各有差别,但他们的最终理想没有。 他们之中往大的说,可以大到秦大将军、萧丞相、任尚书这些权倾朝野的朝堂重臣,往小的讲,可以小到秦家铁骑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思想境界都不同人常人,他们会舍小家而为大家,会在天下大乱、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他们一个个都用着自己的方式前仆后继的战斗着,他们最后所求的不过只是一个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词语,却是无数人洒尽热血、耗尽心力都无法完成的使命。 秦大将军对天下太平的憧憬,只是单单从秦念安这个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念安又何尝不是念天下太平。 舍小家为大家,这句话的前提是其中的“大家”。 只有为了大家,才会愿意去舍弃小家。可天下到底有没有愿意为了别人的小家,而舍弃自己小家的人呢?这样的做法到底又对不对呢? 秦念安小时候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他为此专门问了很多人。他们对于这个问题都有着自己的看法,最后的答案也不知凡几。 秦念安现在对于他们的回答大多已经记不太清,不过有两人例外,这两人的回答让他至今记忆深刻。 其中一个便是晁破敌,秦念安还记得他当时听完自己的问题后,破口大骂,“什么鸟问题!哪个缺心眼的会为了别人去舍弃自己啊!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小少爷,你要好好记住,自己永远是最重要的,这种想法想都不应该去想,更别提去做这种缺心眼的事情了!” 在老晁接连不断的叮嘱下,秦念安有些不耐烦的点头答应着,甚至在他离去之时,老晁还不忘大喊一句,“小少爷可千万别做缺心眼的人啊!” 秦念安以为老晁这样说,他自己便会这样做,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晁才是那个缺心眼的人。 一个缺心眼的人居然劝别人不要做缺心眼的人,这是多么可笑啊。 秦念安脸上又一次露出讥讽的笑容,只不过这一次,笑的比之前难看多了。 好巧不巧的是,顾清月看向秦念安的眼神再一次与忆秋对上了。 这个“巧合”实在有点太巧了。 两人没有同上次一样避开,动作却还是不约而同,都是相视一笑。 秦念安的思绪依旧没有从回忆里跳脱出来。 另一个令他记忆深刻的回答是萧叔叔的,他当时只是淡然一笑,语气不轻不重的回答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秦念安还特意向萧叔叔追问,问他是不是认为天下是没有这样的人的。 萧叔叔语气依旧平淡,“天下人也不全都是君子。” 秦念安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是,既然不是君子,那不就是一个连君子都算不上的人吗,他便以为萧叔叔觉得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那时的秦念安自然是听不懂萧叔叔话里的深意,但随着他年龄的逐渐增长,见过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他对这两句话的体会也是越来越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天下人也不全都是君子。” 这两句看起来很简单的话,只有在细细体会过后才能发现其中的不凡之处。 君子是什么? 危墙又是什么程度? 天下人又是怎样看待君子这个说法? 每当秦念安认为自己已经完全看透这两句的含义之时,他却总能在下一次成长之后,刷新对这两句话的理解。 时至今日,秦念安体会了这么多年仍然不敢说自己完全领悟了其中的深意。 虽然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但秦念安依旧敢说,“天下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只针对于程度相差不大的一人之事而言,自身的优先级大部分是高于他人的。 天下之人莫不如此。 所以在这支队伍身负要事的时候,他们一定是会以完成自己的任务为主,旁人的小事绝对不可能高于这个任务。 秦念安并不认为他们会是这大部分之外的一类,他可以明确的猜出他们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两个做法。 一是直接飞驰而过,对他们四人视而不见,二是来者不善,直接将他们四人包围住。 秦念安依旧在望着这支越来越近的队伍,只是此时的他眼神不再涣散,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目光。 当他转过头,想要提醒众人提高警惕的时候,却发现顾清月一直在盯着他看。 顾清月在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慌乱的移开目光。 秦念安只是淡然一笑,他很是清楚眼前少女的小心思。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忆秋已经悄悄的将目光转移向那支迎面而来的队伍。 秦念安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们都退后一点。” 三人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但秦念安脸色平静,依旧握剑而立,并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意思。 顾清月和忆秋几乎同时退到了秦念安的身后。 徐子越见场面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也是紧随其后的退了过去。 这支队伍裹挟着烟尘在秦念安四人的身前停住,后面的人马不出秦念安所料的朝四人包围过去。 烟尘瞬间散去,秦念安第一眼便是看向那个一马当先的男子。 他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仅仅只是一个从七品而已。 他随即继续环顾着这支十多人的队伍,他的目光最终定在一个玉洁冰清的女子身上。 秦念安那只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由得攥得更紧,他神色沉重。 面对这个从烟尘之中穿袭而过,但身上却不染纤尘的女子,他如临大敌。 第一卷 出长安第53章 北斗七宫 此地已经远离了江阳城,秦念安四人在这条道路上行走许久也并未遇到旁人,仅有的一个人还是早有预谋的池怀荣。 秦念安可以很肯定的看出来,如果不是去青莲谷的人非常之少,那么就是他们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路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同路之人。 现如今面对这支明显不怀好意的人马,秦念安自然是不能奢望刚好有人路过,并且还正气凛然的施以援手。 秦念安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探查清楚这十多个人的底细,以此来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出充分的准备。 一支寻常的队伍里,修为境界最高者应该是这支队伍的核心,他一般会是这支队伍的领头羊。 所以秦念安一眼就注意到那个一直领先其他人半个身位的年轻男子,腰间同他一样佩着一柄剑,胯下骑着一匹棕色的马。 这匹马虽然比不上秦念安之前所骑的那匹白马,但也能算得上品相极佳,就算放在秦府里也可以排在前列。 这个作为领头羊的年轻男子相貌还算俊俏,但这一切都不是秦念安现在所要关注的重点。 真正令秦念安舒了口气的是男子从七品的修为,从男子二十出头的年龄上看来,从七品不仅说不上差劲,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是优秀。 但这个年轻男子是不是优秀跟秦念安倒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关心的只有他现在的境界。 秦念安之前已经跟从七品的池怀荣有过一次比试了,虽然赢得并不容易,但至少还在他所能对付的范围之内。 他随即继续环顾着这支十多人的队伍,他的目光最终被一个女子所吸引。 女子身上披着一袭薄纱般的白衣,身型似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但周身却如同笼罩着一层薄雾一般,并不能看得真切。 她的面容秀美绝俗,一头乌黑如瀑布的长发垂落至臀部,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身上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女子容貌过于精致,以至于秦念安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下骑着的那匹白马。 这匹马通体上下浑然一色,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犹如白雪落满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匹白马竟然丝毫不逊色于秦念安之前所骑的那一匹,这个评价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非常之高了。 要知道秦念安的那一匹白马可是世上罕见的照夜玉狮子,是从整个长安城内、经过数人之手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当之无愧的长安第一骏马。 秦念安并不是特别懂马,但能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下所骑的白马颇为熟悉,他估计这马应该也是一匹照夜玉狮子。 秦念安原本还在感慨居然能再见到一匹世所罕见的照夜玉狮子,但他的神色却突然再次凝重起来。 面对这个从烟尘中穿袭而过,但身上却不染纤尘的女子,他如临大敌。 他那只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由得攥得更紧,这个玉洁冰清的白衣女子居然有着六品的修为。 这支十多人的队伍只是将秦念安四人围住,并没有一个人先行出手。 场面瞬间僵持了起来。 那个一马当先的年轻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怎么?不跑了?原本以为你是临时起意,倒是没想到还准备了人来接应你,看来这次计划你是早有预谋,不过你认为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对付得了我们吗?” 秦念安眉头微微蹙起,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男子说的到底是什么,但他能轻而易举的知道他们找错了目标。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预谋了什么,他们怎么就知道自己早有预谋了。 他语气平淡的回应道:“这位兄台所言,我可是没有听懂半点,不知各位是不是认错了人?” 年轻男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带着一抹愠色的厉声道:“你这是在质疑我?” 面对年轻男子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秦念安浑不在意。 他只是有些唏嘘不已,男子摆出的姿态跟以前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要是自己来回答这句话,肯定能摆出比他更高的姿态。 所以年轻男子看似嚣张的话,进到秦念安的耳朵里却不痛不痒。 如果这支十多人的队伍里,没有那个六品的白衣女子,秦念安定然不会对这个年轻男子有所顾忌。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个白衣女子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死死的压制住秦念安的性子。 秦念安对付从七品的池怀荣都费了不少功夫,现在让他对上六品,简直毫无胜算。 现在的他可以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秦念安的脸上没有泛起丝毫波澜,依旧平淡的说道:“这哪里算得上质疑,我这仅仅只是给你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你可以相信,自然也可以不信。但若是因为这点小失误,耽误了各位的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年轻男子被秦念安的话打乱思绪。 他沉思片刻后,冷笑一声,“你这人说话倒也有些门道,可要是我就是不信,你又该怎么办呢?” 秦念安仰起头,望向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笑道:“那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们相信了。” 秦念安成功激起了年轻男子的些许兴趣,啧啧道:“那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相信了。” 秦念安见对方并不急着动手,也是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手。 他抖了抖衣袖,询问道:“我看各位都气态非凡,料想定然不是一支普通的队伍,不知道各位是哪条道上的?” 年轻男子闻言嘴角也是不经意的勾起一丝笑意,“你连我们是哪条道上的都不知道就敢对我们动手了?” 秦念安很有耐心的站着,并没有急着去反驳男子的话。 他最后选择了避开男子的问题,转而继续问道:“我看兄台你气宇轩昂,想来应该是你们队伍里身份最为不凡的一个,不知是否可以告知一二?” 年轻男子听后心情甚是愉悦,也没有过于纠结之前的问题。 他满脸神气的回答道:“北斗宫开阳宫武曲星君亲传弟子,简作云。” 秦念安对于这江湖三大顶级门派都有着一定的了解,自然是能听懂年轻男子话里的部分意思的。 北斗宫内设有七大宫,分别是天枢宫、天璇宫、天玑宫、天权宫、玉衡宫、开阳宫以及摇光宫。 其中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 七大宫虽然都属于北斗宫,但在北斗宫内各自独立,互不干扰。 七大宫的宫主都会亲自招收弟子,而北斗宫宫主则会在每年挑出一个日子,让这七大宫各自的弟子进行一番比试,比试的结果将会确定接下来一年内七大宫的排名。 各自所在的宫排名越高,地位自然会越高,而且所配备的修行资源会更加丰富,所以七大宫的弟子都会在比试那天全力以赴。 秦念安不清楚北斗宫的七大宫去年比试的具体过程,他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玉衡宫成为了北斗宫的第一宫。 对于这种通过七大宫排名的方式,来激励各大宫主用心培养自己宫下弟子的行为,秦念安倒是颇为欣赏。 竞争永远是促使一个人进步的最好方法。 秦念安快步走上前,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情绪兴奋的说道:“没想到简兄居然会是北斗宫的弟子,先前倒是我说话过于唐突了,我对北斗宫可是仰慕已久。” 简作云看着秦念安那一脸真诚的模样,心里估摸着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毕竟它的名字可是北斗宫。 他带着笑意的纠正道:“是北斗宫开阳宫武曲星君亲传弟子。” 秦念安听着简作云又一次强调自己的身份,关于亲传弟子他倒是懂,这个身份可确实比一般弟子高了不少。 可那武曲星君他却不曾听闻过,但作为仰慕北斗宫已久的他,此时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没听过这个名号的模样。 于是秦念安在简作云强调过后,惊呼道:“居然是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这位武曲星君的鼎鼎大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我可是从小听着他的传奇故事长大的,以至于做梦都想见到武曲星君一眼,没想到简兄居然会是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简兄果真不凡啊!” 简作云被秦念安恭维的笑意经久不消。 白衣女子却在此时冷不丁的出声道:“花言巧语倒是有一套,但我劝你还是先把东西交出来再说。” 简作云在经过白衣女子的提醒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连忙附和道:“说的对,你先把东西交出来。只要将东西交出来,我不仅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勉为其难的替你引见一番武曲星君。” 秦念安倒是想把东西交出来,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愁绪,苦笑道:“你们想要东西,也得先告诉我那个东西是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一定双手奉上。” 简作云脸色微变,沉声道:“你刚刚从我们这里拿走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我好心好意的给你留出一条退路,你却一点也不知道领情?难道非要等到我动手,你才肯实话实说吗?” 第一卷 出长安第54章 半个身位 简作云身下的马匹忽然抖动了一下健硕的身躯,似乎是被简作云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给牵动了。 他轻轻一拉缰绳,躁动的马匹瞬间变回平静。 秦念安抬头便可看见简作云那脸上呈现出的肉眼可见的狰狞。 看来他们所说的东西对北斗宫非常重要啊,连这位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都当不起这个责任。 顾清月轻轻往前走了一步,秦念安只是伸手拦住,并未言语。 顾清月紧随其后投来的埋怨的目光,秦念安也只是回了一个微笑。 秦念安的动作不仅阻止了顾清月,也让刚想开口的徐子越把话憋了回去。 秦念安脸上不复之前的献媚之色,平淡的说道:“我一开始便说过了,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认错了人。你们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硬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的话,说不定东西可就追不回来了。” 秦念安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死死认定自己便是他们要找的人,他的姿态已经摆的够低了,可简作云还是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简作云亲眼目睹了这个黑袍男子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居然连他给的面子都敢不要。 他一个翻身,从马上落在了地上。 简作云轻轻把弄着腰间的剑柄,“难道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死心?有些东西虽然好,但却不是你配拥有的。” 其余人见简作云率先下马,除了白衣女子之外的所有人,都紧随其后纷纷下马。 秦念安四人一人面向一边,紧紧的靠拢在一起。 这是在秦念安印象里第一次,忆秋不再与众人隔着一段距离。 秦念安不再与简作云交涉,而且眼中炯炯有神的盯着那个依旧坐在马上的白衣女子。 他笑眯眯的问道:“为什么是我?” 白衣女子悠闲的抚摸着那匹照夜玉狮子头顶的毛发,听到秦念安的话也仅仅只是撇了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白衣女子无视了秦念安。 好在秦念安只是顺口一问,对白衣女子的回答并不抱有期待,他们的态度太过于坚决,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不过目前看来,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至少白衣女子没有加入围攻之中。 不知道她是看不起秦念安四人,还是对简作云的实力很有信心。 答案对秦念安来说并不重要,他只知道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在与简作云交涉的期间,秦念安已经仔细的探查过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了,他也大概清楚了这支队伍的底细。 一共十二个人,除去六品的白衣女子和从七品的简作云,还有三个八品,剩下七个都是从八品。 反观秦念安四人,三个从八品再加上一个实力不明的忆秋。 秦念安对忆秋一直很疑惑,他从一开始就没看出忆秋的修为,他也不能确定她是不入流还是借助了什么特殊的功法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至于其它的可能,倒也不是没有,只是秦念安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一个十八岁就到达五品之上的少女? 秦念安可是亲自在孟南浦那里得到确认的,顾鸿影的修行进度之快,在整个未央大陆都无人能及。 可即便是顾鸿影,踏入五品的年纪也是在二十岁。 就算秦念安愿意相信,说出去让别人听见都得被笑话,这种情况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秦念安只能姑且算忆秋是借助了特殊的功法隐藏了修为。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不能是不入流,秦念安也只能给出一个白眼。 他这边三个从八品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本来就称得上是绝对的劣势,要是再来一个不入流,那这场战斗还能有信心打下去吗? 秦念安不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他能做出的最坏的打算就是一个人面对简作云和另外三个八品。 剩下的七个从八品秦念安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去应付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徐子越三人身上了。 秦念安第一个拔出剑,率先出击,剑指的目标是一个八品的男子。 这个八品的男子着实没想到黑袍男子居然把自己作为第一个目标,他难道不该是去应对简师兄吗? 莫非是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是简师兄的对手,所以找上了自己,把他当成软柿子捏? 八品的男子想到这里也是不由得愤怒了起来,但愤怒并不能阻挡秦念安的剑势。 他硬着头皮挨了秦念安一剑,但就是这一剑,让他倒飞出数丈的距离。 简作云望着倒飞出去的身影,忍不住大骂道:“简直就是废物,一个从八品的一剑都接不住!” 倒在地上的男子丝毫不敢反驳。 简作云直接向秦念安冲去,在途中顺势拔出腰间的剑。 秦念安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简作云没想到秦念安敢正面跟他抗衡,轻声感慨道:“不自量力。” 他手中的剑势在冲击途中愈发壮大,最后竟然形成一层剑气浮现在剑身表面。 秦念安那副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猝然停下脚步,转身便向另一个八品的男子冲了过去。 这个八品本来是准备对付徐子越的,却措不及防的吃了秦念安一剑。 同之前那个八品一样,径直倒飞出去,飞出的距离似乎比之前的远了一点。 简作云气势满满的一击在秦念安突然调转方向后被迫停了下来。 偷袭? 这种压倒式的场面下,简作云自然会自恃身份,不屑于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秦念安现在可不能顾及什么身份,能脱离现在的处境便是万幸了。 他察觉到第三个八品的女子来到了他的身前,他从容的出剑挡住了她发起的攻击。 秦念安在闲暇之余转头看了看后面的战况。 徐子越嘴里喘着粗气,他正在一个人面对着三个从八品,很是吃力,情况不容乐观。 他手中紧紧的捏着一把匕首,连秦念安都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上次在福禄楼他也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柄剑来对敌。 看来小胖子不到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都不会掏出这把匕首,足以看出他对这把匕首是多么重视。 与徐子越这种几乎拼尽全力的情况截然不同,顾清月和忆秋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分别有两个从八品的女子牵制住她们。 只要顾清月和忆秋不动,那四个从八品的女子也不会去为难她们。 其中一个从八品的女子,看着那三个正在对付徐子越的男子,笑道:“三个人都解决不了一个小胖子啊?需不要我帮个忙?” 一个从八品的男子正在与徐子越对峙着,被女子的话扰乱了心境,一下子倒退出七八步。 他耸了耸肩,大喊着回应道:“那凉快那呆着去,如果不是为了快点拿回东西,这小胖子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 顾清月一脸担忧的看着徐子越。 她对面的一个女子劝道:“小妹妹,你们这几个人可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哦,不如早点把东西交出来,也省得浪费这么多力气。” 顾清月无辜的回答道:“可是我们没有拿你们什么东西啊。” 女子浅浅一笑,“你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不如你好好劝劝他?” 女子说着就把目光放到了秦念安身上,“你别看他现在挺威风的,等到他和简师兄对上,情况可就不会这么乐观了,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付得了的。” 顾清月肯定是不认同女子的话的,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女子口中的简师兄有个武曲星君亲传弟子的名号,那大哥哥有什么呢? 顾清月也说不上来,但她一定是相信大哥哥的。 简作云迅速的来到秦念安身前,最后站在了那个八品的女子身前半个身位的位置。 另外两个被秦念安击倒的八品也重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赶到了简作云的身旁。 简作云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在其他人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往前移了半个身位。 秦念安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最开始简作云在骑马赶来的时候,那时他便是领先其他人半个身位,一马当先。 原本他还以为简作云是这支队伍里修为最高的一个,但他后面察觉到白衣女子六品的修为后,便以为是其他人敬重他的身份,所以故意落后半个身位。 可现在既不是这个八品的女子在简作云来到身边后主动退后半个身位,也不是另外两个男子故意的去站在简作云身后,而是他简作云有意的领先其他人半个身位。 秦念安对于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他每次带着秦府侍卫出行的时候,他们都不会站到秦少爷的身侧,而是有意的落在他的身后。 这才是真正的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至于简作云那种如此刻意的去领先于其他人,并不能代表其他人真的敬重他的身份,仅仅只是他简作云对自己的身份尤为重视,完全可以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秦念安对这种行为不置可否,只是他看着简作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谑。 第一卷 出长安第55章 人与剑共赴 简作云不知道秦念安的眼中为什么突然多了一丝戏谑,但他至少能知晓这不是什么善意的表现,他的脸更为阴沉了。 秦念安看着眼前站着的四个人,压力骤然上升。 无论是四个人中的哪一个,秦念安都有信心打败,但如果四个一起上,他也确实难以对付。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面有着八只手。 秦念安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心要静,只有心静才能在这种困境之中寻到一线生机。 对面四个人,除了简作云之外都是八品,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简作云击败,之后才好应付剩下的三个八品。 有简作云在旁干扰,他想对那三位八品下手,并且将他们击败,难度不可谓之不高。 如果只是面对这四人,先击败简作云会是最好的选择。 但秦念安现在却不能这样做,他只能把目标放在三位八品身上。 因为除了这四人外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白衣女子。 如果连最强的简作云都败了,白衣女子说不定会忍不住出手。 秦念安单单对付一个六品都毫无信心可言,若是再加上剩下的三个八品,更是没有丝毫胜算了。 所以简作云不能在三个八品之前落败,哪怕白衣女子在简作云落败后只是有一丁点的可能出手。 但秦念安不敢赌,也赌不起。 赌错的风险太大了,这不是一个优秀的赌徒该有的心态。 他需要做的是在所有的可能里寻找到一个最优解,而将三个八品作为首要的目标便是这个最优解。 一阵风吹过这条岔路口。 简作云随风势一同行动,目标明确的向秦念安冲了过去。 秦念安一只脚微微后撤,双腿骤然发力,逆风势而行之。 两柄剑的剑尖转眼间就碰撞到了一起。 简作云单手握剑发力,秦念安却是一掌推剑而进。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简作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居然会是平分秋色。 后面三位八品看见双方僵持不下,还在猜测是不是简师兄要试探一下这人的真实水平,故意保留了一些实力。 从八品和从七品差了可不止一个境界啊。 只有顾清月在一旁眉飞色舞的看着两人的正面对决,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紧张的意思,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朝那个之前同她说话的女子扬了扬眉梢,似乎在说,“这就是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你这个简师兄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虽然顾清月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那个女子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很明显的察觉到顾清月的挑衅。 她也同顾清月一样,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朝两人对峙的方向昂了一下脑袋。 顾清月不屑的撇撇嘴,她知道女子的意思是,“那么有本事的话就等等看呗,看看他还能在简师兄的手下坚持多久。” 无论再怎么看下去,最后赢的一定会是大哥哥。 秦念安在顾清月的印象里可从来没有输过,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两人之间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好像在这刹那间有无数电光火石摩擦碰撞而过,场面的激烈程度甚至丝毫不逊色于秦念安与简作云的战斗。 秦念安手里虽然在缓缓的推着青萍剑,但他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里,他要时刻观察后面三个八品的动向。 这种僵持的场面,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人入场,秦念安便会瞬间变成劣势。 他此时的精神高度集中,分不出一点去观察其它地方,所以是不可能知道顾清月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待的。 就算让秦念安自己来说,都不敢说最后赢的一定会是自己。 简作云对此时的僵持不下感到十分恼怒,他已经全力而出,但仍是不能破掉黑袍男子的攻势。 后面三个废物居然没有一点眼力见,还不知道上来帮忙。 他们主动来帮忙,简作云不会拒绝,事后可以美其名曰需要快速解决战斗,毕竟拿回东西才是正事。 可若是要他简作云开口喊他们来帮忙,这未免太有失高手的风范了,他没那么厚的脸面做出这般下乘的事情来。 白衣女子依旧悠闲,浑然不关心这边的战况。 她似乎在与胯下的那匹照夜玉狮子交流着,但马儿却是不解美人情,对白衣女子兴致缺缺,爱答不理的。 要是让秦念安看到这一幕,必然会称赞这匹马的骨气,这才是一匹好马该有的样子。 可惜秦念安没有精力能够分出来见识到这一幕。 秦念安与简作云僵持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后面三人却完全没有想要动手的样子。 秦念安不由得一惊,难道是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了? 他已经尽力的在与简作云的对峙中维持平衡了,无论那三个人谁率先出手,他都会突然发力击退简作云,然后紧随其后的将矛头指向出手的人。 如果真的是计谋被看穿了该怎么办,秦念安一时间也想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将场面继续僵持下去。 简作云握着剑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咬着牙死死往前推进,但却依然不得寸进。 他简作云与一个从八品正面对抗,怎么能够退后,他不能,也不愿。 秦念安虽然可以击退简作云,但他也不愿。 两人皆是不愿,对峙的场面只能愈发僵持。 两柄剑在对峙中碰撞产生了激烈的火光,一道是白色,另一道是青色,两道剑光交织在一起,令得旁观的众人都眼花缭乱。 甚至吸引了那三个与徐子越战斗着的从八品的目光,让徐子越有了一丝得以喘息的机会。 徐子越那只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不止,他已经没有闲暇的精力去观察其它地方状况了。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这三个从八品,他也只能盯住这三个从八品了。 他知道,他赢不了他们,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拖住这三人,这样董大哥也能少费点心。 总不能每次都靠着董大哥一个人,徐子越低声嘀咕道:“我也是……从八品呢。” 这句看起来不清不淡的话,却在徐子越的心中激起了无数的浪花。 他抬起头,看向那三个已经分神的从八品,他的胸中似乎有熊熊的烈火燃烧而起,斗志昂扬。 徐子越那有些臃肿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仅仅只是一刹那便到了一个从八品的身前。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子越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入那个从八品的胸膛之中,他的手臂虽然在颤抖,但并不影响匕首穿过胸膛的动作。 直中要害,丝毫不留余地。 除了正在逗马的白衣女子,还有正对峙着不分上下的秦念安和简作云之外,所有人都失神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从八品的男子正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这是在这道岔路口的十数人乱战里,第一个死亡的人。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子越的身上,可就算场上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徐子越,但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颤抖不已。 就算有人稍微看出了一点端倪,都会认为是自己的目光在风中出现了些许扭曲。 那具臃肿的身躯犹如一座纹丝不动的山峰一般屹立在风中。 顾清月和忆秋没有想到,北斗宫的其他人也没有想到。 在顾清月和忆秋意识里,就算出现死亡也应该是在秦念安这边,徐子越的实力她们没有见识过,但她们能明显的看出来他刚开始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 而在北斗宫其他人眼里,这分明就应该是毫无悬念的战斗,没有人考虑过自己这边会有人丢掉性命。 风依旧在吹着,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停止。 “程哥!” “程师兄!” “程师弟!” 每一个北斗宫的弟子都情不自禁的呼喊出声,但这位姓程的从八品男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应他们了。 秦念安、简作云以及白衣女子也是在听到众人的呼喊后,察觉到场上的状况。 秦念安最先反应过来,心里默念一声“不妙”。 他手中猛然发力,青萍剑剑势大增,犹如视简作云的身前无一物一般,瞬间便攻破了他的剑势,毫不犹豫的朝他的胸膛刺去。 秦念安想要一招致简作云于死地。 但简作云毕竟是从七品,反应尤为迅速,在剑势被攻破毅然决然的松开那只握着剑的手。 他横臂挡在胸前,将一身气机牵引至手臂上。 青萍剑的攻势被迫撞在了简作云的手臂上,刺进手臂后便再也无法向前一寸距离。 秦念安见杀招不成,没有一刻停留,快速的收回青萍剑,立即向身后飞速倒退回去。 倒退之间,秦念安忽然转身,将手中青萍剑重重的推了出去。 青萍剑顺着他发力的方向飞去,赫然是之前与徐子越对峙的三个从八品中剩下的两个。 秦念安脚下步伐没有一点停缓,迅速的飞驰到顾清月的身旁,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 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拉住顾清月的手臂便继续狂奔。 转眼间就来到忆秋的身旁,与之前拉顾清月的方式一样,拉住了她的手。 秦念安一只手拽着一个少女,同青萍剑一齐向徐子越所在的方向驰去。 人与剑一同齐出,共赴一地。 第一卷 出长安第56章 理性和感性 秦念安脚下呼呼生风,如一支拉满弓后离弦的箭矢一般。 即使他已经使出浑身力气,但仍旧落在青萍剑的后方。 青萍一剑当先,裹挟着风势朝两个剩下的从八品男子以千钧之力袭去,剑身上隐约萦绕盘旋着一朵青色莲花。 两个男子只能看见一缕青色光芒朝他们二人靠近,来势汹汹。 两人皆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暂避锋芒,一人朝着一边退避而去。 两个男子各自撤出数步,在中间留出了一个大概十米长的距离。 这缕青色光芒从二人留出的空地间呼啸而过。 就在两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道黑色影子接踵而至。 那道黑影路过徐子越身边时大喊了一声“走”,徐子越也是立马清醒过来,慌不迭地的跟上了那道黑影。 徐子越几乎是与这道黑影肩并着肩一同穿过这片空地的。 秦念安只觉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小胖子是怎么跟上自己的,就算自己拖着顾清月和忆秋,但至少他的起步是比徐子越更早的。 秦念安自认为速度尚可,现在却被这个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小胖子给轻而易举的追上了。 他那一瞬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徐子越的速度和身材完全不成正比!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就又不得不回过神来面对如今的现实了。 秦念安最后停在离北斗宫人马十数米远处,他松开了握着顾清月和忆秋的手,而后向前迈出一步,站在了她们的身前。 顾清月和忆秋二人都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狂奔,现在脑子里都还是迷迷糊糊的,脚下踩着零零碎碎的小步伐。 秦念安微微侧目看向身旁的徐子越,低声道:“你带她们俩先走,我稍微拖延一下对方的脚步,随后就会跟上来。” 徐子越闻言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 秦念安重新拾起青萍,恶狠狠的瞪了徐子越一眼,“你摇你大爷的头啊!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你他娘的能懂吗!” 秦念安虽然对外人极为嚣张跋扈,但他对身边人的重视,却不会比嚣张跋扈少一分一毫。 这并不是秦念安生来就具备的本能,以前的他对身边的人虽然肯定不会是嚣张跋扈,但怎么也不能说得上重视。 可在秦念安九岁那年,长安城外发生的变故,彻底改变了他的观念,他在那时才蓦然发现,一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原来也会离开的那么措不及防。 秦念安依旧记得那天的前一天还有人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左一句小少爷长,右一句小少爷短,路上还时不时笑着跟他吹嘘着,前几天又在勾栏里瞧见了哪个姑娘生得俊俏,哪个姑娘胸脯大得不像话,还有哪个姑娘看上去就好生养。 那时的秦念安根本无法接受,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好好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那天后面赶来的侍卫带回了昏迷的秦念安,但好像仅仅只带回了昏迷的秦念安。 秦念安醒来之后目光呆滞,整个人如同失神一般,似乎他的魂还没有回来,还在长安城外等着久久未归的晁破敌。 秦念安把自己关在了房内,一天一夜,无论谁来劝都没有起到作用,最后还是迫不得破门而入的。 晁破敌的那副面孔,秦念安明明昨天还见过的,可在他的感觉里,却好像已经度过了无数个春秋,漫长的时间已经让那张脸在他的脑海里模糊得不像话了。 以前晁破敌还在的时候,秦念安仅仅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能发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趣事,所以才喜欢跟他一起去玩,但也仅限于此,秦念安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无法替代的。 现在晁破敌真的不在了,秦念安回过头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心里他真的特别重要,就算有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但终究不是他,也代替不了他。 人往往只有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这也许就是人性的弱点,所有人都觉得来日方长,但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和物有那么多,一些人和物可能在时间的流逝当中一个不留神就溜走了,而且这些人和物一旦错过就不会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如今的秦念安格外珍惜当下,珍惜那些还在身边的人,他再也不愿意在失去后才感到后悔莫及了。 无论是徐子越、顾清月还是忆秋,秦念安都是愿意将他们当作身边人来看的。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没有多长,但秦念安都愿意把他们视作朋友。 徐子越虽然沾点吝啬,但在危急关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的,秦念安好歹也是他的“董大哥”。 顾清月就更不用说了,单单只是凭那一声声“大哥哥”就能让秦念安感到心旷神怡。 至于忆秋,秦念安对她也说不上了解,甚至两人之间连交流都并不多。 但忆秋是孟南浦托付给自己的,听孟南浦话里的意思,似乎他和顾鸿影的渊源不小。而顾鸿影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对秦念安施以援手,他对秦念安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即使后面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但秦念安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他的心里依旧是对顾鸿影怀有感激之情的。 北斗宫那边出现了死亡的人,势必会激起白衣女子的怒火,她一定会亲自出手。 而秦念安四人与北斗宫人马正面对决,毫无胜算可言。 秦念安四人若是直接逃跑,肯定跑不过有着骏马的北斗宫。 所以必须有人来殿后。 而现在四人当中,唯一有机会能够拖住北斗宫人马的只有秦念安一人。 从最为理性的角度分析,这将会是这场棋局的最优解。 但人却不会是完全理性的,感性也是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徐子越眼神坚定的看着秦念安,“我也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这次的话里甚至都没有带上“董大哥”,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韵味。 徐子越没有侧过身体,他正面面对着北斗宫的人马,信心满满的说道:“你们两人快走!可千万别留下拖后腿。我和董大哥一起合力对敌,北斗宫这群乌合之众简直不在话下,董大哥先拖住他们,我徐子越一招就能解决一个,解决掉他们然后跟上来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秦念安一脸愕然,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解决北斗宫这群人马。在他看来,最好的情况就是自己既拖住了他们,又全身而退。 秦念安虽然听得出来他这是在给顾清月和忆秋两人洗脑,但水平着实有些低劣,别说顾清月和忆秋不信了,这事就是搁谁身上也没人信啊! 他看着顾清月和忆秋,在心里暗暗的猜测着她们会怎么回答。 顾清月的反应完全出乎了秦念安的意料,她扬起手臂,朝徐子越的后脑勺重重的拍了下去。 徐子越在一声惊呼后转过身来,露出了满脸的委屈。 顾清月则是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你个小胖子,都被人打成什么熊样了!还张口就是一招解决一个,你这副模样怕是连别人的一招都接不住!要是没有我坐镇,指不定死的多惨呢!” 她这次也是直呼徐子越“小胖子”,出言也是异常狠毒,把徐子越说的是一无是处。 顾清月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又一次强调着“她意已决”。 忆秋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示,但在这种时候,没有表示就已经是最好的表示了。 秦念安很感兴趣的打量着顾清月,但没过多久就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就算顾清月双手环抱在胸前,手臂的弧度也算不上大啊。 顾清月却不知道秦念安在为什么而叹息,眼神疑惑的看向他,顺着他的目光移去才发现他在注意着哪里。 她的双手不由得环抱得更紧了。 秦念安哈哈大笑,小声提醒道:“你这样说不定以后会更小。” 顾清月被吓得连忙松开双手,撅起嘴巴幽怨的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却根本没当回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转过身去。 与此同时,那个原本骑在马上的白衣女子双脚一蹬,从马上飞跃而下,重心平稳的下落,最后立在了北斗宫所有人的前面。 白衣女子不出秦念安所料的亲自出手了,但也有秦念安没有料到的。 他原本以为白衣女子的情绪会是愤怒至极,但白衣女子现在却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她抬手指了指徐子越,风轻云淡地开口说道:“现在你们除了要交出那件东西之外,还要交出这个人了。” 秦念安倒是没想到白衣女子居然是如此明事理的人,他原本以为他们四人都会成为北斗宫的目标,毕竟徐子越是跟他们一伙的,而且现在的大势在北斗宫那边。 要是秦念安处在白衣女子的位置上,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徐子越就能够摆平的。 现在这场棋局的最优解似乎变成了交出徐子越。 但秦念安却拿不出来他们想要的东西,可就算拿得出来又怎样。 理性的最优解终究敌不过人的感性。 第一卷 出长安第57章 等我娶你 东西,是拿不出来的。 人,也是不可能交的。 北斗宫的其他人都一齐转过身面对着秦念安四人,目光中的仇视毫不掩饰。 他们一行人自打从北斗宫出来,凭借着这个身份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别说折损人马了,就连困难都很少遇见。 北斗宫的面子可不是谁都敢不给的。 这时的秦念安已经站在了岔路口的分岔处,可惜现在就算是知道了走哪条路,也不好走了。 剑身皂黑的青萍剑上比平时多了一点鲜艳的红色,尤为引人注目。 秦念安伸出两根手指,缓缓的抹去这点夺人眼球的红色,“交人吗?如果我把他交给你,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白衣女子没有半点犹豫,“自然是将他带回北斗宫,交给北斗宫来判决。” 秦念安默然。 但后面那些其他的北斗宫之人立马就开始抱怨起来。 “陆师姐,这件事情还需要麻烦北斗宫?” “就是啊!那个胖子杀了程师兄,肯定是要他偿命的。” “陆师姐,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 “我也这么觉得!” “……” 一众人马叽叽喳喳的在建议个不停,一人一句的附和着。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个胖子必须得由他们自己解决,没必要带回北斗宫。 白衣女子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这么一句接着一句的听着他们讨论。 秦念安跟他们不一样,他是和白衣女子面对面的站着的。 他对那些人说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此刻倒是对这个白衣女子颇为感兴趣。 如果让秦念安来评价白衣女子和顾清月两人谁更胜一筹,秦念安也很难给出答案,两人的风格完全不同,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但如果单从某一方面来说的话,这个白衣女子可是赢了顾清月不止一星半点。 这一点让秦少爷都叹为观止。 由于他们口中的陆师姐迟迟没有回应,他们讨论的声音也是逐渐小了下去。 场面慢慢的趋于平静。 白衣女子伸手揉了揉眉心,“说完了?” 她的话语很冰冷,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的感情浮动,后面的一群人没有一个敢继续出声。 白衣女子连头也没有回,“看来是说完了。” 她紧接着补充道:“既然说完了就按我说的办。” 简作云不由得冷笑一声,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他从容不迫的走到白衣女子身旁,“陆师妹,你这样会不会……” 简作云的话音还未落定,白衣女子直接一挥衣袖,摆了摆手,打断了简作云的话语。 简作云面露无奈之色,他也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欲望了,但他却依旧站在白衣女子的身旁,没有重新退回去的意思。 白衣女子没有继续理会简作云,微微抬头,与秦念安四目相对。 那张精致的脸庞再次呈现在秦念安的眼前,秦念安都忍不住心神微颤。 如果白衣女子不是六品的话,秦念安甚至想要反客为主,让北斗宫把她给交出来了。 想到这里,秦念安不由得心生遗憾,这般姿色的美人,如今却只能远观,一股无力的感觉从秦念安心底油然而生。 要是现在在长安就好了,别说什么六品,一品都给你留下来。 白衣女子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利落的说道:“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你们自己交人,还是等我来取人。” 秦念安嘴角微微扬起,嬉皮笑脸的说道:“等你来取人就不必了?” 简作云好奇的打量着秦念安,他可不相信这个黑袍男子有这么好说话。 果然,没过一会儿,秦念安的野心就昭然于众人,“要不还是等我来娶你?陆仙女你觉得怎么样呢?” 秦念安从北斗宫其他人一声声的“陆师姐”中貌似猜到了白衣女子的身份,他联想到在云霄殿前所听到的传闻。 去年云霄论道中的北斗宫陆仙女,有一剑可称得上是艳惊四座。 哪怕是北斗宫,在这种年纪达到六品的也绝对没有几个,这个陆师姐和那个陆仙女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秦念安的话一出,北斗宫那边瞬间又热闹起来。 但秦念安可不会管他们怎么讲,他只是看着白衣女子,做出一副期待着她的回答的模样。 白衣女子本就冷冷清清的脸上更为清冷,一双修长的玉腿刚想往前迈出,就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陆师妹,这种无耻之徒怎么能让你亲自出手,不如让师兄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一番?” 伸出手的人正是简作云,他教训了秦念安,不仅可以一雪前耻,还能博得陆师妹的好感,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在简作云的眼里,秦念安不过是力量比普通的从八品更为强悍一点,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可以压制住自己,但要是不跟他硬碰硬,他一个从八品哪里会是从七品的对手。 简作云对于教训秦念安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他再次举剑指向秦念安,那只举剑的手臂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秦念安一脸笑意,阴阳怪气道:“之前那一剑让你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现在还不知道珍惜?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我送你上路了?” 简作云对秦念安的嘲讽不做理会,迅速持剑朝着秦念安靠近。 秦念安也是随着他的到来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简作云不由得心想果然是装模做样,等我一剑镇杀了你,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但他没有察觉到的是秦念安藏在眼底的一丝玩味。 从八品和从七品之间隔着两个境界,一般人确实是没法跨越的,但自己可是叫秦念安,秦念安可不是一般人。 简作云的速度不可谓之不快,转眼便杀至秦念安的眼前。 秦念安潇洒的退后几步,轻而易举的躲过了简作云蓄谋已久的一击。 简作云虽然诧异,但还是不死心的追着秦念安再出了几剑。 结果却没有任何不同,都被秦念安毫不费力的躲了过去。 青萍剑法向来是以轻灵矫捷,洒脱飘逸着称,随着秦念安的境界越来越高,他对青萍剑法的掌握也是愈发熟练。 虽然十二个技击法他还是只掌握了前五个,但其它方方面面的提升全都是显而易见的。 秦念安对青萍剑法的感悟已经完全不同于刚刚领悟到的时候了。 刚得到的时候虽然也能看出这套剑法的不凡,但水平最多只能说是中等偏上,完全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 秦念安的眼界取决于秦府内武功秘籍的数量。 秦府内那些数不胜数的武功秘籍,秦念安虽然没有去学,但也会在无聊的时候翻一翻,眼界自然而然的就提升了上去。 而修行到现在,秦念安才发现青萍剑法的精妙之处已经完全超脱了他的眼界。 秦府之内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至少在他翻过的那些秘籍里没有。 果然还是要站得更高,才能把一件事物看得更通透。 秦念安在得知青萍剑居然不是原本就属于龙虎山的消息后,又想起青萍剑法是龙虎山的前辈为青萍剑所创。 青萍剑是青莲天尊所持的佩剑,能配得上他的剑法自然也不可能是凡品。 秦念安估计创造青萍剑法和带回青萍剑的人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位降魔护道天尊。 简作云的攻击被秦念安一避再避,他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烦躁起来。 秦念安看着简作云脸上浮现的阴翳,也是毫不压制自己的笑声。 悄无声息的场上瞬间传遍了秦念安的笑声。 “什么武曲星君的亲传弟子啊?怎么连大哥哥的衣角都碰不到?” “就这点实力还让我董大哥出手?我上都能随便打!那个什么简作云还不如趁早回去,省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顾清月和徐子越也是丝毫不遮掩脸上的喜意,大声叫唤着为秦念安助威。 北斗宫那边的氛围与顾清月这边截然不同,除了白衣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外,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点阴沉,有几个人还在小声的嘀咕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简作云开始的时候还大放豪言,现在的面子未免有些挂不住。 他心中一狠,将手中剑竖置于身前,剑尖朝上。 他双指缓缓从下至上划了上去,这柄剑的四周随之出现了一把把晶莹剔透的长剑,环绕着简作云手中的剑。 简作云心念一动,那些形成的长剑微微倾斜,朝着秦念安接踵而去。 秦念安惊讶的看着那一道道直刺而来的剑气。 如果想要精准的控制剑气用来对敌,大概需要五品的修为,但仅仅只是想要控制剑气,六品的修为就差不多了。至于六品之下,虽然也能形成剑气,但若是想要控制可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简作云为了对付自己可真是不惜代价啊! 可这些终究是强行催动的剑气,有形而无势。 秦念安一笑置之,他只是劈出一剑来应对一道道袭来的剑气。 剑气一道接着一道撞在青萍剑上。 剑气在接触到青萍的瞬间就已然消散。 第一卷 出长安第58章 一缕光芒 秦念安轻轻抖了抖衣袖,望向简作云后咧起嘴角。 简作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石化了一般,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秦念安的嘲讽。 沉默了许久后,简作云呆滞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透露出数不清的茫然,“为什么?”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操控的剑气,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破解? 别说那个黑袍男子仅仅只是从八品,就算是他是七品也不可能接住这些剑气,甚至哪怕是六品的陆师妹也不可能这么轻描淡写的破解这些剑气。 简作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他人可能不太了解这些剑气的威力,但白衣女子却是知晓的。 她在看到秦念安只用了一剑便破掉全部的剑气后,瞳孔中也是有诧异一闪而过。 秦念安却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似在嘲笑他们一点世面也没见过。 “为什么?” 简作云仍是不死心,再一次追问,这种情况简直超乎了他的理解。 就算黑袍男子挡住了这几道剑气,至少也得摆出一副吃力的样子?他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这让简作云如何能够甘心。 秦念安并没有为简作云解答疑惑的想法,他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还能接着打吗?用了几道剑气后怕是连剑都挥不动了?你这样怎么能把武曲星君的名号发扬光大呢?年轻人嘛!好胜心强点不奇怪,但好高骛远就是你的不对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简作云听到秦念安苦口婆心的教诲后,非但不感激,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想要生吞了秦念安。 秦念安也不惯着他,接着说道:“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还摆出那一副样子给谁看呢?我就是站在这里不动,你都拿我没办法,瞪个大眼、呲个大牙又能怎么样?我今天心情不错,教你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就要好好记在心里,以后对你有大帮助的。” 要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秦念安早被简作云杀死了百来遍了。 可惜秦念安说的确实没错,他现在连剑都挥不动了,别说杀死秦念安了,就连碰到他都困难。 秦念安虽然表面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但他一直在偷偷的注意着白衣女子。 相对于简作云而言,这个白衣女子才是秦念安最大的顾忌。 从八品和六品,这已经不是一两个境界的问题了,这是整整五个境界的差距。 白衣女子似乎已经看不下秦念安的那副嘴脸了,没有任何的交流,直接对秦念安动手了。 秦念安一直就注意着她,所以在她刚一动身的时候,秦念安也是瞬间就察觉到了。 白衣女子没有出剑,只是朝秦念安这边靠近着。 但秦念安丝毫不敢小觑,紧紧握住青萍,等待着白衣女子的到来。 这个时候秦念安肯定不会去讲什么武德了,虽然白衣女子没有出剑,但他可是不得不出。 他本身就已经处于完全的劣势,要是再讲公平不出剑的话,那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就在秦念安这么想着的时候,白衣女子却忽然来到了他的身前。 白衣女子一剑轻轻推出,毫无阻拦的撞在了秦念安的胸膛上。 秦念安直接便是倒飞出去,一连飞出去十多米远,在地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秦念安倒在地上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赫然是匆忙赶到的顾清月。 顾清月伸出手搭在秦念安的后背上,轻轻的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秦念安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伴随着咳嗽吐出一滩血迹。 顾清月担心的看着他,秦念安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先扶我起来。” 秦念安吃力的站了起来,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后怕。 白衣女子给他的印象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快到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一剑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得亏是没有出剑的剑鞘,要是那一剑是剑尖撞向他的话,现在的天下恐怕就要少一个秦念安了。 秦念安原本以为自己对上六品会很吃力,赢的可能性极小,但现在却让他认清事实了。 他跟白衣女子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他甚至没有资格成为白衣女子的对手。 秦念安在顾清月的搀扶下重新站起,也重新看向了那个白衣女子。 这一次白衣女子在秦念安眼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了,她如果想要解决掉他的话,根本费了不了多少力气。 白衣女子没有像之前秦念安取得胜利后那样得意至极,脸上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跟她比起来,秦念安之前那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简直不值一提。 秦念安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测到,难道这就是装的最高境界吗? 虽然在白衣女子的手下吃了不小的亏,但至少能够看得出来她是没有杀意的。 秦念安不由得撇了后面一群人一眼,这群人可就说不定了。 指望这群人放过自己一行人是不可能了,他现在必须得从白衣女子这边寻找突破口。 秦念安一脸诚恳的望向白衣女子,“仙女姐姐,你想要什么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的,动手动脚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实在有损你仙女的气质。” 白衣女子不为所动,态度坚决的说道:“没什么好商量的,跟我之前说的一样,现在你们除了要交出那件东西之外,还要交出那个出手杀害我北斗宫弟子的人,少一个都不行。” 秦念安苦恼的回答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仙女姐姐你要的东西是什么啊。” 白衣女子狐疑的撇了秦念安一眼。 秦念安毫不犹豫的补充道:“仙女姐姐你看啊,你不仅人的长得漂亮,身手还这么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仙女姐姐想要什么东西,我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有骗仙女姐姐的必要了。” 秦念安说完后还朝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就好像在表示自己的诚心一般。 白衣女子似乎也觉得秦念安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猜疑,毕竟她可是见识过秦念安是能讲的多么天花乱坠的。 秦念安能看得出来白衣女子在想着什么,于是出人意料的问了一句,“仙女姐姐的名字叫什么啊?” 白衣女子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也正好打断了她猜疑的思路。 秦念安虽然是确实想知道这个答案的,但眼下的场合肯定是不对的,他自然也不会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他继续问道:“仙女姐姐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拿了你们的东西?难不成是我的相貌太过出众了?” 秦念安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但仍是足够白衣女子听见,“不对,不对,仙女姐姐的相貌可比我出众多了,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个的。” 白衣女子听着秦念安的小声嘀咕,平静已久的内心又荡起些许波澜。 “我们发现东西丢了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道远去的黑色身影。” 白衣女子再次开口的语气虽然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但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给人听后有种冷冰冰的感觉了。 秦念安惊讶的提起胸前的黑袍打量着,他瞪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仙女姐姐,不是我说啊,难道找上我就因为这一身黑袍?这玩意不是大街上哪都有吗?这样来判断会不会太过于武断?” 秦念安是真没想到,只是穿了一身黑袍就能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他没等白衣女子回答,又补充了几句,“我事先声明一下,我这不是质疑仙女姐姐的做法啊,我只是单纯觉得会不会有稍微更好一点的方法。” 白衣女子面部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笑,但又一直在克制着。 她收敛了一下,从容的说道:“我们顺着黑影所去的方向追赶的时候,一路上可是一个人也没有碰到,但却刚好就在这里碰到了你们。这种几乎没有人来的地方,你们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难不成你想跟我说这是巧合?” 秦念安先前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确实没有人来,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 秦念安不好去解释这个问题,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 他讪讪的笑道:“说不定……真就是一个……巧合呢?” 白衣女子看着秦念安表现出来的窘态,也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秦念安第一次见到她的笑颜,仿佛就像是阳光照耀湖泊后的倒影,优美而清澈。 “除了刚刚说的原因外,我还有一种秘法,可以探查到所有带有北斗宫气息的物品。” 白衣女子不再作弄秦念安,摆明了她做出判断的关键。 秦念安摇摇头,“我不信。” 秦念安能确定偷北斗宫东西的绝对不是自己,她怎么可能探查到自己有北斗宫的东西。 白衣女子脸色沉了下去,秦念安慌不迭地的说道:“说不定是秘法探查失误了?要不再试一次?我保证绝对没有!” 白衣女子可不相信秘法会出错,但为了让秦念安彻底死心,她还是再一次施展了秘法。 她一只手平放在身前,口中默默的念着使用秘法的咒语。 一颗光球在她的手掌上逐渐成型,光球的光芒再一次指向秦念安四人。 只不过这一次的效果明显比在远处时使用更好,一缕光芒精准的照在一个人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这缕光望了过去。 第一卷 出长安第59章 败兴而来亦可乘兴而归 这缕光一直延伸出去,从白衣女子的手中照射到忆秋的身上。 白衣女子质疑地望向秦念安,仿佛在问他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秦念安抬手虚握在嘴边,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 他不清楚现在到底算个什么情况,忆秋他是一路上都能看见她的,就算她想要离开队伍去偷北斗宫的东西,也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所以秦念安是不可能怀疑到忆秋的头上,可现在白衣女子的秘法却是实打实的指向了忆秋。 至于如今的情况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秦念安也是无从判断的。 忆秋发现这缕光最后照到自己身上,脸上露出不解和茫然,她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脸色的变化自然也呈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白衣女子没有出言让她立刻交出东西,而是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对这个东西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如果你真的是不知情的话,你完全可以说出来,要是东西本来就不是你偷的,你没有必要为了他当下这个责任。” 白衣女子期待地望着忆秋,她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个少女应该是不知情的,但她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有可能是长得好看确实能给人第一印象加分。 白衣女子就这么盯着忆秋,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和善,像是在鼓励着少女开口。 她的心里是在催促着少女解释清楚这些事情的,想必如此就可以彻底的揭露黑袍男子的嘴脸了。 秦念安看着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仙女姐姐,说不定你的秘法真的有点小问题,又或者是你施展的方法不对?你要不要再好好回想一下?” 白衣女子凶狠地瞪了秦念安一眼,秦念安又装模做样的咳嗽了几声,没有再继续挑战她的威信。 忆秋先是转头看了看秦念安,秦念安无奈地摊开双手。 她又回过头望了望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依旧是之前那副鼓励的表情。 经过一系列的动作后,忆秋终于开口说道:“是我自己偷偷潜入你们队伍里拿出来的,跟这个董南冠没有一点关系。” 白衣女子眉头微皱,“你要认真考虑好再回答,不是你做的事便不要胡乱承担责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觉得并不是特别值得。” 他们之前发现的是一道黑影,这个少女怎么可能符合他们要找的人,白衣女子感觉她完全就是在为黑袍男子开脱。 秦念安听后也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你大爷的,还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你就知道不是特别值得了?” 她说话可能有点含蓄,但不多。 忆秋没有因为白衣女子的提醒而改变自己的说法,固执地说道:“不是我做的事我自然是不会胡乱承担的,我既然说了是我做的,那就不可能跟其他人有关系。” 白衣女子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你先把东西交出来,至于其它的事等到了北斗宫再做探讨。” 忆秋主动地把所有责任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这一举动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明眼人都会觉得她这是在替秦念安承担这个责任,甚至连秦念安自己第一感觉都是这样。 秦念安可以说是有苦说不出,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要承担个什么责任。 面对自己都不清楚的责任,又怎么能让忆秋替自己去承担。 秦念安问道:“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白衣女子顺着秦念安的声音望了过去,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秦念安接着说道:“仙女姐姐不是说交出那件东西,再交出那个小胖子就可以了,怎么突然又要去北斗宫探讨了?” 白衣女子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她还是义正言辞地回答道:“那是我出手之前的条件了,你可没有说过接受,现在条件自然跟之前不一样了。” 秦念安苦笑一声,“仙女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只是说不必你自己来取人,可从来没有说过不接受你的条件,你这样可就有点不讲信用了。” 要是秦念安不提到取人这件事还好,白衣女子一听到秦念安再次提起这件事,也是忍不住再次有了动作。 白衣女子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原地,转眼就再次来到秦念安的身前。 她的手再次握在剑上,也准备同上次一样,再给秦念安来上一剑。 但当她的手握在剑上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 白衣女子抬头看着秦念安,也正是那个另一只手的主人。 她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深吸了口气,问道:“怎么做到的?” 秦念安眯眼微笑,抬起另一只手指在白衣女子的胸口处,“答案在这里。” 白衣女子低头看了看,思量片刻,似乎仍旧不明白秦念安的意思。 秦念安将白衣女子放在剑上的手缓缓托起,细细打量一番,“因为我感觉到仙女姐姐那颗想来到我身边的心了,心与心之间的感应,是天底下最快的,是无论你有着多高的修为、具备多快的速度都无法赶上的。” 白衣女子听到秦念安煽情的话后,那具原本看起来纤尘不染的身体,居然忍不住冒出些许冷汗。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到秦念安的手一直握在自己的手上。 她试图将手从其中抽出,但秦念安没有如她所愿,并未松手。 白衣女子冷声道:“松手。” 秦念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松。” 白衣女子压抑着满腔怒火,“松手!” 秦念安摇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又不傻,我要是现在松开手,仙女姐姐你指不定要一脚把我踹出多远。” 他说完这番话后握着白衣女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白衣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无奈,“不踹。” 秦念安摆出一副犹豫的姿态,最后似乎咬紧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白衣女子都以为秦念安准备松开手了。 没曾想,秦念安依旧摇头,“我不信。” 白衣女子不由得又想起了秦念安之前说过的话,这个“我不信”绝对不是他第一次说了。 她恼怒地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信?” “书上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说的话,越不能相信。” 秦念安若有其事的说着,还顺便朝白衣女子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白衣女子哑口无言,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他说的话。 秦念安虽然表面上胆大包天地握着她的手,实际上他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只能这样一句接着一句地迷惑着白衣女子的判断,她要是思维特别清醒的话,随便拿出一点“暴力”的手段,他是根本没办法反抗的。 两人沉默许久,白衣女子做出退让,“那你要怎样才肯信。” 秦念安出乎意料地直接松开了手,“仙女姐姐的话我肯定是信的。” 虽然这个结果是白衣女子想要的,但秦念安这样的话却让她的心里不太好受。 真是一件令人矛盾的事。 秦念安仿佛猜透了白衣女子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仙女姐姐虽然是漂亮的女人,但仙女姐姐永远优先于漂亮女人。”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 她最终还是没有完成原先的目的,但即使她败兴而来,亦可乘兴而归。 白衣女子也说不上来自己对这个叫董南冠的是什么感觉,但如果不是他们相遇的场合有问题,她至少会觉得这个董南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秦念安那颗提起来的心随着白衣女子的退去也是终于放了下去。 白衣女子重新回到忆秋的身前,抬起了一截白藕似的手臂。 眼前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动作,白衣女子不禁感到头痛,她是真的不愿太过为难这个少女,她的感觉始终在告诉她这个少女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忆秋的心里是想把东西交还给白衣女子的,但是她找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秦念安放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在哪。 她已经说了东西是自己一个人偷的,总不能现在反过来问她那件东西长什么样。 忆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虽然东西现在就在我身上,但我拿到手的东西从来不会交出去。即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愿意亲手交给你,还是你自己动手取回去。” 虽然忆秋的话非常不符合常理,但白衣女子却能理解,此时的她更加确信这件事情跟这个少女没有任何关系了。 白衣女子再次施展秘法,光球也是再一次成型,只不过这次的光芒更甚之前。 光芒居然强烈到使场上的所有人都难以睁开眼睛,连六品的白衣女子也不例外。 白衣女子不禁感到奇怪,她施展这个秘法的次数已经不下于十次了,但从来没有一次能跟现在这样。 散发出来的光芒最终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下去,白衣女子的目光顺着指引的方向移到了忆秋的腰间。 白衣女子伸手探向忆秋的怀里,不偏不倚地正好握住了一个东西。 她惊愕地盯着这个从少女怀里拿出的东西。 第一卷 出长安第60章 见令如见人 白衣女子沉默良久。 恍惚间,她后撤一步,一手扶在腰间,一手置于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她高声喊道:“参见宫主大人。” 原本还愁眉紧锁的秦念安诧异地望去。 宫主大人? 秦念安知晓白衣女子是北斗宫弟子,那她口中的宫主大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北斗宫虽然设有七大宫,七大宫也各自有着宫主,但能让白衣女子这种身份都单膝跪地参见的宫主大人,除了北斗宫宫主,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难不成忆秋是北斗宫宫主? 秦念安也是忍不住突发奇想,但这个想法确实有够荒谬的。 不说别的,就说一个北斗宫的宫主怎么还需要自己这群人陪着她去青莲谷。 北斗宫没有其他人了? 答案更是否定的,白衣女子还跪在那里呢。 白衣女子身后的一群北斗宫弟子在听到她的话后,都稍微带着一点迟疑。 简作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相信陆师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他先于其他弟子单膝跪地,“参见宫主大人。” 有了简作云做出的表率,其余众人也是纷纷单膝跪地,一同喊道:“参见宫主大人。” 忆秋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一个个低下的头颅。 忆秋没有发话,便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 秦念安带着疑惑走到了忆秋的身旁,顾清月和徐子越也是一齐走上前来。 秦念安粗略地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实属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道:“北斗宫宫主,忆秋姑娘你这身份也藏得太深了!虽然高人都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你要是早点说出来,或许就没那么多事了。” 他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高人的想法肯定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揣测的。” 忆秋瞪大眼睛,吃惊道:“忆秋姐姐真的是北斗宫宫主?” 徐子越虽然没有言语,但脸上的惊讶却是肉眼可见的。 不过这也确实怨不得他们,一个好几天跟在身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女,却在转眼间变成北斗宫宫主,谅谁来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 此刻的忆秋有些慌乱,她摆摆手道:“什么北斗宫宫主啊!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是你们说的北斗宫宫主!简直一点道理都没有。” 听着忆秋的矢口否认,秦念安三人的诧异不由得再次上升到一个极点。 秦念安仔细思考片刻,缓缓道:“忆秋姑娘你虽然说自己不是北斗宫宫主,但这群北斗宫的人总不可能连自己的宫主都能认错?这根本就说不过去,要不你先让这群人起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念安在说话的同时顺带盯着北斗宫的人马,见仍是没有一个人抬起头。 他悄悄附在忆秋的耳边,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你说的话我还是愿意相信的。不过等会他们要是想确定你身份的话,你尽量把自己当作北斗宫宫主,毕竟这关系到我们如今的处境。” 秦念安说到这里,朝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 忆秋虽然在平时跟秦念安挺不对付的,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她破天荒地回了秦念安一个微笑,顺带点了个头后,开口道:“都起来。” 北斗宫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忆秋的发话,跪在地上的他们纷纷抬起头来,随即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起来。 简作云第一个走到白衣女子的身旁,其他不明情况的北斗宫弟子也是跟着他的脚步靠了过来。 站到白衣女子身旁的简作云并没有擅自开口,仅仅只是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白衣女子不是头脑愚钝的人,自然知道简作云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将刚刚从忆秋怀里取出的东西递给了简作云。 简作云不知道陆师妹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接过了那件东西。 这件东西也是毫无掩饰地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秦念安此时也能清晰地看见简作云握在手里的东西,一块形状差不多是长方形的石牌。 石牌上没有刻什么字,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纹路,完全看不懂刻了个什么东西。 这也并不是说纹路有多复杂,至少在秦念安的眼里是生涩难懂的。 简作云握着石牌打量了许久,但他并没有察觉到这块石牌有什么特殊之处。 起先他以为石牌里雕刻了什么阵法,可经过他仔细的探查后,结果跟他想的并不一样。 之后他觉得应该是石牌里残留了宫主的力量,但结果仍是不遂他意。 白衣女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提醒了一句。 秦念安没有听清白衣女子说的话,但估摸着应该是说了五个字。 仅仅只是用了五个字,便瞬间点醒了简作云,他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 他双手握住石牌,恭敬地将其递到忆秋身前。 秦念安抬手推了推愣住的忆秋,她也是很快回过神来,伸出手接过了递来的石牌。 石牌如今已经成了所有人注意的焦点。 秦念安也是不例外的盯着石牌,他在心里暗自猜测着。 既然忆秋是北斗宫宫主的说法说不通,那问题的根本肯定就出在这块石牌上面。 持此石牌者,为北斗宫宫主? 秦念安自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他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偏离事实。 北斗宫作为江湖三大顶尖门派之一,他可是知晓北斗宫的宫主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一品,怎么可能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北斗宫宫主的名号。 秦念安的脑海里霍然出现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原来的北斗宫宫主已经陨落,所以才迫不得已地使用这块石牌来确定下一任宫主的人选。 他想到这里眉开眼笑,朝忆秋问道:“你这块石牌是从哪里搞来的?” 忆秋似乎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 她望向秦念安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了,他脸上呈现着一副期待她回答的模样。 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忆秋就将头转了回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但她仍能感受到秦念安注视着她的目光。 忆秋只好摆出一副回想的样子,最后却是懒洋洋道:“记不得了。” 秦念安其实对这块石牌的来历特别感兴趣,可惜忆秋貌似并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再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 忆秋顺手将手中的石牌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随后扭头望向白衣女子。 她盯着白衣女子看了一会,问道:“这块石头是个什么来历?” 白衣女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解释道:“这块石牌是我北斗宫专门炼制出来的北斗令,数量极其稀少,我虽然不知道北斗令的具体数量,但能肯定没有超过一手之数,并且所有的北斗令都由宫主大人保管,只有宫主大人才有资格把北斗令赠予他人。” 忆秋似乎想起了什么,更加好奇地盯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丝毫不敢怠慢,继续解释道:“北斗令会被宫主大人赠予什么人并没有明确的规定,所以除了您自己,没有人敢揣测您北斗令的来历。而且宫主大人是有过明确规定的,见北斗令如见宫主大人亲临。不过由于北斗令实在过于稀少,所以这个规定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北斗宫弟子大多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北斗令,就连我在见到您这块北斗令之前,也仅仅只是在宫主大人那里有幸见过一次北斗令。” 白衣女子的话令得其余北斗宫弟子肃然起敬。 如陆师姐所言,规定他们是知道的,但北斗令的模样却只在书中见过。 他们此时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们也算是见过北斗令的北斗宫弟子了。 秦念安听完白衣女子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回想起之前听的模糊的五个字,就现在看来应该是“见令如见人”。 顾清月和徐子越则是满脸崇拜地看着忆秋,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北斗令,但他们对北斗宫宫主可是早有耳闻的。 北斗宫宫主作为一品高手在整个未央大陆都是能排得上号的,而这个“见北斗令如见北斗宫宫主亲临”的含金量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 秦念安心思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朝白衣女子问道:“你们之前要找的东西总不能是这个没有见过的北斗令?” 白衣女子忽然就陷入尴尬的处境,悻悻然道:“秘法只能探查到你们身上有北斗宫的物品,并不能准确地知道是什么。” 秦念安微笑道:“所以……” 白衣女子咬住嘴唇,低声道:“所以是我之前的判断出了差错,我们要找的人并不在你们四个人里面。” 白衣女子的话语一出,场面在瞬息之间安静下来。 静,甚至静得有些可怕,静到十多个人站在一起,都听不到一声呼吸声。 秦念安蓦然笑容灿烂起来。 第一卷 出长安第61章 倾城倾国亦倾霜 秦念安不知何时走到白衣女子身边,啧啧道:“那仙女姐姐可是真不小心呢,这么重要的事也能搞错,我先前还提醒过你们认错了人。哎!可惜你们听不进去啊!” 那一袭白衣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秦念安也不恼火,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感慨道:“现在这个场面看起来可真是一团糟啊,你们以为丢的东西是我们偷的,所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起手来。动手也就算了,可偏偏你们北斗宫的弟子实力还不济,这种场面都能折损掉一位弟子。如果东西真的是我们偷的那还好说,可现在不仅东西不是我们偷的,我们这边还有了一块如北斗宫宫主亲临的北斗令。你这让我们如何是好?要不仙女姐姐你来说说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秦念安说到这里,愈发神采奕奕。 他现在的处境可跟之前截然不同,别说白衣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哪怕她是北斗七宫的宫主,如今在他秦念安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白衣女子的面色明显不如之前,似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开口道:“一切事情发展的源头都是因为我开始的错误判断,所以我会承担下这件事的全部责任。” 秦念安微笑道:“全部责任?也包括你们北斗宫折损的那位弟子吗?”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毫不犹豫道:“既然我说的是全部责任,就肯定包括了发生的所有事情。” 秦念安收回手掌,笑着拍了起来,“好!实在是说得太好了!不愧是我的仙女姐姐,当真算得上是……大义凛然啊!” 白衣女子的身后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声声“陆师姐”,是那群北斗宫弟子喊出来的,几乎所有人都喊了,但也仅仅只是喊了这么一句。 九个北斗宫弟子却没有一个人能在这句“陆师姐”后面接着说下去,全部都可以算是无疾而终。 秦念安双手负后走回了原来的位置,问道:“我怎么能信你会承担这一切呢?说不定你们一群人在回到北斗宫之前,就会事先串通好。” 白衣女子听到这里也差不多知晓了秦念安的意思,但她并没有打断他,反而是盯着他,静静地等候着后文。 秦念安也是不负所望,接着说道:“比如你们找的那件东西被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抢走了,还顺手杀了你们一个同伴,这也完全说得过去?要是你们实在不想涉及到那个偷走东西的人,还可以说那个同伴在路途中被野兽杀害了,或者是失足掉进某条河里、摔下某座山顶,甚至可以说是被某个青楼女子给榨干了身体。” “不会的。” 白衣女子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她终究是没有忍住,开口打断了秦念安那越说越离谱的猜测。 秦念安仍不满意,呵呵笑道:“你说不会便真的不会了?虽然你是我的仙女姐姐,但这样的话语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啊!” 白衣女子伸手举过头顶,郑重其事道:“我发誓回到北斗宫后,对今日之事所言不会有半点虚假。如违此誓,此生定然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誓言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信则有用,不信则没用。 未央大陆的普通人对誓言的态度是参差不齐的,既有人深信不疑,也有人半信半疑,还有人满腹皆疑。 但对于那些已经踏上修行之路的江湖人士来说,誓言却是他们极其看重的东西,并且程度还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不断加深。 至于原因是什么,秦念安不能确切的得知,毕竟他现在只有从八品的境界,但他还是能依稀地猜测出一点端倪,围绕着誓言的无非就是因果循环那一套。 境界的攀登只会越来越难,一身修为只有自己才知道是多么来之不易,知其不易,方懂珍惜。 秦念安倒是没有想到白衣女子能做得这般决然,万劫不复的深渊是什么概念,这明显不是一个可以说得清的后果,但它却比其它誓言更让人感到恐惧。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秦念安的本意只是想逗一逗他的仙女姐姐而已,可如今她的誓言已经发出,即便他想要挽回也没有任何办法。 白衣女子发完誓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念安。 秦念安轻轻咳嗽一声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但他仍能感到白衣女子还在不依不饶的盯着他。 他苦笑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呆呢?这种事都要拿来发誓?你就算随意敷衍几句,我又能拿你怎么办?真是白瞎了这六品的修为,更何况北斗令又不是我的。” “她会听你的。” 秦念安顺着白衣女子的目光看向了忆秋,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转念一想,答案似乎已经了然于心。 忆秋满脸阴霾,不忿道:“谁会听他的?” 白衣女子没有与她争辩,重新看向秦念安,问道:“这样你能相信了吗?” 秦念安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现在还能不信吗?” 白衣女子眯起眼,蓦然笑了起来,摇头道:“不能。” 她似乎没有把刚刚的誓言当成多大的事,因为在她的观念里,把今日之事完整的禀报回北斗宫,是她必须做的事,有没有这个誓言都一样。 简作云突然出声道:“陆师妹,这样处理会不会有些不妥?难道程师弟就这么白白牺牲了吗?” 白衣女子冷声道:“我想我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全部责任在我。” 简作云犹豫了一下,“就算我们有错在先,他们也不应该下手如此狠毒。陆师妹虽然已经立下誓言,但誓言也仅限于回到北斗宫后,不隐瞒今日发生之事,故此事还留有余地,请陆师妹三思。” 白衣女子欲言又止。 简作云在这一点上看得很是通透,精准地找出了誓言中有待斟酌的部分,的确令人无法反驳。 秦念安猛然拔剑,指向简作云的眉心,满脸杀气,“手下败将也敢口出狂言?我倒是想看看你说的余地是什么。” 简作云脸上阴晴不定。 白衣女子先秦念安一步动手,一剑便让简作云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她神色肃穆道:“宫主大人的朋友岂是你能冒犯的?下不为例!如若再犯,你也就不必回北斗宫了。” 简作云狼狈地爬了起来,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秦念安收起青萍,调侃道:“仙女姐姐好手段啊!” 白衣女子没有回应,转身拱手抱拳,“宫主大人对弟子的处理可还满意?” 忆秋面无表情,“勉强还算可以,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多谢宫主大人理解。” 白衣女子说着行了个礼,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仙女姐姐!” 秦念安的大声叫唤让白衣女子重新转过身来。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秦念安。 秦念安开门见山道:“你知道青莲谷往那边走吗?” 他的话语瞬间惊醒忆秋三人,他们差点忘了这件重要的事。 白衣女子神色失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右边。” 这一次连同秦念安在内一起震惊到了,这样看来,小胖子从福禄楼偷来的骰子貌似还挺准的。 “还有其它问题吗?” 见没有人再开口,白衣女子再一次准备转身。 “你还有问题没回答呢!” 白衣女子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这句话是忆秋喊出来的。 忆秋伸手指了指秦念安,说道:“他之前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白衣女子有些惊讶,很快嫣然笑道:“陆倾霜。” 如果不是忆秋提醒,秦念安差点忘记这茬子事了,毕竟仙女姐姐叫着也挺顺口的。 但是他觉得仙女姐姐没有陆倾霜这个名字好听。 秦念安想到这里,爽朗地笑出声。 陆倾霜突然质疑道:“怎么?不好听?” 秦念安毫不犹豫地摇头,笑呵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仙女姐姐你不一样,不仅倾城倾国,还倾霜。” 陆倾霜打量着秦念安,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觉得他的话很有意思。 秦念安摆出一副思索的模样,随即灿烂笑道:“我以前在书中看过一首词,当时读着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今天不知为何却突然想了起来。可惜我这记性不太好,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几句了。” 陆倾霜有些疑惑,她不知道秦念安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秦念安大手一挥,朗声道:“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不应霜塞晚,横槊看诗成。” 陆倾霜初听之时眉头紧皱,的确是从一首词里随意地挖出来两句。 但在她细细思索之后,才有些明白秦念安在词中暗藏的深意。 好一个“故人倾”。 好一个“霜塞晚”。 秦念安眉飞色舞,“这词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陆倾霜笑颜满面,点头道:“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 两人沉默良久。 陆倾霜率先开口,“我要回北斗宫禀报此地发生的变故了,有缘再会。” 秦念安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他在陆倾霜快要转身之际,再次喊道:“仙女姐姐!” 陆倾霜应声回头,她似乎已经料到秦念安会再一次喊住她。 她还知道他这一次想说什么,于是抢先说道:“我知道你叫董南冠。” 两人相视一笑后,各自离去。 至于秦念安想说的到底是不是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第一卷 出长安第62章 与天对弈,胜天半子 “喂——” 秦念安能听出来这是顾清月发出的声音,转头望去,“怎么了?” 顾清月的眼中似有深意地盯着他看。 秦念安疑惑不解,没能体会到顾清月传达的深意。 他等了一会儿,见顾清月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回过头继续朝着青莲谷所在的方向赶路。 “喂——” 秦念安闻声再次回头,与顾清月四目相对。 这一次连秦念安都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愣愣地互相望着。 这般奇怪的举动,定然会吸引到徐子越和忆秋的注意。 徐子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顾清月的反应没有出乎徐子越的预料,她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子越挠了挠脑袋,浑不在意地回了她一个微笑。 秦念安看着眼前一幕,哑然失笑,他知道顾清月肯定有话想和他说,但他现在也摸不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 顾清月还是保持着那一份矜持,不愿意主动开口。 秦念安很是无奈,他抬起头望向空中,刻意地表现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也的确在认真地回想与北斗宫人马分开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但却根本找不到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 他的眼神不断偷瞄着顾清月,想从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出一点端倪,但却依然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秦念安只能迫不得已使用那个方法了。 他不再理会顾清月的目光,又一次回过头,自顾自地赶起路来。 “喂——” 顾清月如秦念安所愿,不依不饶地喊住他。 秦念安转头望去,哭笑不得。 顾清月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之前说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倾城倾国还倾霜,那……那我呢?” 秦念安听后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就只有这个问题?” 顾清月点点头,郑重其事道:“虽然只有这一个问题,但你必须好好回答,一直回答到我满意为止。” 秦念安会心一笑,突然觉得顾清月问出这种问题貌似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惜自己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顾清月凝视着秦念安的侧脸,她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秦念安没有去看顾清月,也没有继续赶路。 他似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淡然道:“如果说仙女姐姐是倾霜的话,那清月妹妹自然就是倾月了。” 顾清月朝地上跺了一脚,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大哥哥明明对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能一句接着一句地称赞,像是怎么说都说不完的样子。 凭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这么敷衍,简直一点心思也没放在上面。 顾清月不免有些泄气,低下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的粉蓝色长裙。 这身裙子明明很好看好不好,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件一点色彩都没有的白衣服。 顾清月喃喃自语道:“大哥哥的眼光真差。”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秦念安还是能够勉强听清楚,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故意讲给他听的。 秦念安哈哈一笑,顾清月一直以来都会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单凭这一点,他就断然不可能这么敷衍她。 或许是性子使然,又或许是不经意想起以前的点滴,导致他格外喜欢逗弄顾清月,他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她时不时闹点小脾气的样子。 秦念安脸色认真,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峰,改口道:“更待一轮清月上,静看千顷玉光寒。” 顾清月眼神熠熠,凝望着秦念安的侧脸,她此时的喜悦全都呈现在脸上,是那种想隐藏都隐藏不了的。 秦念安只是一个转头,顾清月便抢先回答了他那句已经放在嘴边的问题,“喜欢!” 顾清月笑脸灿烂,“千顷玉光寒”的画面难道不比什么“倾城倾国倾霜”惊艳多了? 她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觉得更惊艳,那就肯定是更惊艳的。 等到顾清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下,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轻轻踮起脚尖,朝前方望去,在不远处看见了大哥哥三人的身影。 但她此时却没感到生气,反而迈着轻盈的步伐追了过去。 途中经常抱怨着太远、太累的她,现在却感觉充满了精力。 所遇的一山一水皆是美好。 这或许就是一个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入眼的事物都会呈现出最美好的一面,无忧也无烦恼。 ………… 烈日当空,太阳丝毫不吝啬它的光芒。 但却有那么一棵参天大树,似乎成心想要和烈日作对。 这棵参天大树用它遮天蔽日的身躯,阻挡着烈日赐予人间的光芒。 若是有人能够爬上这棵参天大树,便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着人间的鬼斧神工,可以俯瞰着群山环绕和绿树成荫的人间绝景。 这棵树下聚集着许多逃避烈日的人群,他们乐此不疲地享受着悠闲的生活。 当真是好不快活! 其中有两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一人坐于一边,中间摆放着一盘棋局,四周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就算是一个完全不懂棋的人,也能通过两个中年男子各自紧皱的眉头,大致猜测出场上的情况。 棋中局势显而易见,黑白两边都有些焦灼,两人在短时间内都拿不出来一个可以取得胜利的好办法。 焦灼的不仅是棋中的局势,甚至包括那些在一旁围观的人群,每一颗棋子的落下,都会时刻带动着他们的情绪。 一盘棋中的每一步都尤为重要,只需一步走错,就能导致满盘皆输。 执白棋的男子深思熟虑后,终于落下了那颗停留在手中许久的棋子。 围观人群中不禁传出一声声感叹,这一步走得实在是出乎众人的预料,但若是细细观摩一番,又不失为一手妙招。 但执白棋的男子在落子之后,眼神并没有放松下来,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棋盘,他想为这局变幻莫测的棋局做出一个万全的准备。 另一个中年男子捻起一颗黑棋,棋子在他手中反复捻动着。 若从表面看去他捻动的只是一颗棋子,但又似乎远远不止一颗棋子。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仿佛捻灭了那颗高悬在空中的烈日所散发出的炽热。 烈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烈了。 执黑棋的男子面对着众目睽睽,他接下来的动作比对面那位执白棋的男子更令人感到震撼。 那颗黑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他抛到了空中,上升而后下落。 众人的目光随着黑棋一同下落,最后所有的目光竟然正好没有半点偏差地集中在一处尚未落子的空位上。 因为这只是那位执黑棋男子随意的一抛,所以旁人大多以为他这是无力回天,主动放弃棋局的表现。 “不!不对!这……这实在是妙不可言!这一步简直同如有天助一般!” 原本众人已经打算就此散去,但却纷纷被一人的惊呼声给唤了回来。 他们重新聚集起来,谨慎地观摩着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步。 有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有人目光呆滞地摸不清头脑。 恍惚间,众人已是议论纷纷。 执黑棋的男子这时方才舒展眉头,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抹笑意。 他伸手握拳,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腰部,随即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怀逸老弟的棋艺不输当年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刚才那一步棋走得确实是好!令人难以招架,就算是我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执黑棋的男子双手负后,抬头望向那颗光芒稍稍减弱的烈日,接着说道:“那一步走得虽然好,但也有不够完美的地方。与人奕,有余;与天奕,尚缺。” 那位被称为怀逸老弟的中年男子也是随之起身,他顺着执黑男子的目光一同望去,淡然道:“确实不够完美,但不完美才是人之常情。这人间哪有称得上真正的完美,我们不过都是走在追逐完美路上的行人而已,只有敢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才能在这条追逐完美的路上走得更远。” 执黑棋的男子听后微微点头,似乎认同着他的说法。 但就在此时,一个男子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直走到那位执白棋的男子身旁。 男子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抓起一颗白棋,没有半点犹豫地将那颗白棋放入了棋盘之中。 男子在落子完毕后抬起头,朝眼前两位中年男子眯眼一笑,大手一挥,“如果之前那一步算是与天对弈的话,那我这一步当不当得上……” 男子话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顿道:“胜天半子。” 众人的目光仅仅只是撇了这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一眼,便将信将疑地把目光投向棋盘。 所有人都对这个“胜天半子”充满了好奇,他们不清楚这个男子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这般通天之能。 执黑棋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沉默不语。 执白棋的男子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片山谷,余音不绝,“如何当不上!” 与天对弈。 胜天半子。 第一卷 出长安第63章 入局 这群观棋之人听见执白棋的男子亲口说出当得上“胜天半子”,愈发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其余躲在树荫底下的人见这边如此热闹,难免会升起些许好奇之心,都一个接着一个地朝这边靠了过来。 而那个下了这最后一步棋的黑袍男子,在此时却是被人给无视了。 黑袍男子满不在乎地退后几步,给这些观棋之人让出了更多的位置。 “大哥哥,你居然真的会下棋!我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 黑袍男子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惊叹声,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满眼尽是崇拜之情的顾清月。 秦念安的得意差不多算是写在脸上了,但他的嘴上仍在故作谦虚,“我哪懂什么下棋,只是略微学了一点皮毛,正巧刚好在这盘棋里看到一步好棋,实在忍不住才拿出来献一下丑。” 顾清月脸色认真,居然开口安慰道:“这也没关系啊!大哥哥能懂一点下棋的皮毛已经很厉害了,要是让我来下的话,可能一下子就输掉了。” 虽然顾清月没有说谎,在她心里能懂一点点确实已经很厉害了,但毕竟之前的预期有那么高,现在多多少少会产生一点落差感。 原本看到那群人都表现得那么激动,她还以为大哥哥那个“胜天半子”是个特别厉害的东西,可大哥哥刚刚已经明确的跟她说过了,他只是懂一点下棋的皮毛。 顾清月说的话是秦念安始料未及的。 这小姑娘好像当真了。 秦念安面露无奈,这小姑娘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他正苦恼之际,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不仅是秦念安,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琴声,就连那些正在研究棋局之人都被这一阵琴声给吸引到了。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一齐看向了传来琴声的方向。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斜靠在树旁,五官分明的脸如同雕刻出来一般,他的双眼正闭合着,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弹奏之中。 他的腿上架着一把琴,十指扶在弦上,依次在琴弦之上来回拨动着。 琴声亦扬亦挫,婉转之中又不失激昂。 琴声在不知不觉中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无穷。 “这琴好像是七弦琴?” 年轻男子的琴被人群之中的某一个人给一语道破,于是众人纷纷站出来应和。 “我也觉得这琴挺像七弦琴的。” “我就说嘛,怎么会觉得这琴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七弦琴。” “不用怀疑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琴定然就是七弦琴。” 七弦琴属于八音中的丝,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 但这一切都是它作为一把琴的优点,它真正扬名到天下人耳中还是多亏了那位天下第七的七弦居士。 从七弦居士名扬天下的那天起,七弦琴第一次以一件武器的身份呈现在天下人的眼中,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一把琴也能成为武器。 秦念安听着众人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对七弦琴也有些许耳闻,毕竟那位天下第七的七弦居士使用的武器就是七弦琴。 不过天底下的七弦琴可并不少,而这看起来仅仅只是一把普通的七弦琴而已,又不是七弦居士亲临,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秦念安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他朝着一个离自己位置最近的矮小男子走了过去。 这个矮小男子正兴致盎然地与另外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秦念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啊!” 肩膀突然被拍的矮小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原本气势汹汹的他在看见秦念安后,瞬间熄灭了心中刚刚燃起的怒火。 之前那盘棋局他可是一直在看着的,根本不愿意错过一会儿的时间。 那盘棋的造诣之高是他难以企及的,甚至可以说是他平生见过最为精妙绝伦的一局棋。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黑袍男子,他可是刚刚才落下了决定胜负的一子,那一步甚至被称为“胜天半子”。 这种高人哪里是自己能够轻易冒犯的。 以秦念安的观察力自然能够察觉到矮小男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但他也没有过于在意。 他指了指那个靠在树旁的年轻男子,问道:“你们怎么谈论得这么激烈,难不成这个人是传说中的七弦居士?” 矮小男子瞪大眼睛,惊讶道:“他怎么可能是七弦居士!他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是七弦居士啊!” 秦念安没有理解矮小男子话里的意思,皱眉道:“你见过七弦居士?” 矮小男子连忙摇摇头,“我倒是想,可七弦居士哪里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还是清楚的,哪有机会见到七弦居士!” 秦念安愈发疑惑,质问道:“你既然没见过七弦居士,怎么就能矢口否认他不是七弦居士呢?” 矮小男子被秦念安问得哑口无言。 他苦笑道:“大人您莫不是世外高人?” 秦念安神色古怪,他似乎也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有什么话就直说。” 矮小男子尬笑一声,这才一五一十地将所知道的一切告知秦念安,“就在前些日子,有一个白发老人徒步走到了七弦山下,也不知道他跟七弦居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见面就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差点把整座七弦山都给打没了。” 矮小男子越讲越兴奋,双手都忍不住比划了起来,仿佛他亲眼见过两人打斗的场景一般。 秦念安的兴致一下就被带了起来,好奇道:“最后谁赢了?” 他这个问题刚问出口,便自顾自地回答道:“肯定是那位白发老人赢了,七弦居士重伤后肯定需要静养,断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来游历,所以这个男子才不可能是七弦居士,是不是这样?” 矮小男子摇摇头,肃然道:“确实是白发老人赢了,但七弦居士却不是大人所说的重伤,而是在两人的战斗中直接陨落,身形随风而散,尸骨无存。” 秦念安脸色大变,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猜测可以说是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但依旧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最后的答案也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七弦居士虽然没有对外界展现过自己的真实实力,但毕竟是铁打的天下第七,也是一位凌驾无数人之上的一品高手。 哪有人能想到盛极一时的七弦居士竟然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陨落了。 秦念安思量片刻后,问道:“这个白发老人是何方高人?能击杀一品高手的人总不可能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矮小男子呵呵一笑,玩味道:“他还真就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在那天之前,江湖上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秦念安听的又是一愣。 矮小男子想了想,接着说道:“听起来够离谱了?但还不止这些!听说那个白发老人在与七弦居士对决之时还不是一品,而是在击杀七弦居士后顺势晋升一品,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罗刹府的府主因其能以从一品的修为战一品而不落败扬名,被江湖人士称之为一品之下第一人。 可如今竟然凭空出现一位能以从一品的修为击杀一品的猛人,那罗刹府主这一品之下第一人的头衔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了。 不对! 罗刹府主依旧是一品之下第一人,那个白发老人已经是一品了。 秦念安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目光在人群之中四处打量,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他原本是想认识一下之前下棋的两人,他隐约能察觉到这两个人有些不同寻常。 但既然缘分未到,也不必去强求。 ………… 远处一座高山之巅,云遮雾绕。 几乎所有处在其中的事物都看不真切。 但若是费一番心思去体会的话,还是能勉强看见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两道屹立高山之巅的身影。 要是秦念安恰好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两道身影的身份。 这两人正是他方才寻找之人。 两人站在山巅好似神仙一般。 那位执黑棋的男子极目远眺,率先开口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执白棋的男子没有立即回答。 他闭上眼,思量许久后,答道:“应该是秦家的那位少爷。” 这话还好没让秦念安听到,他可是自认为董南冠的身份已经天衣无缝了。 执黑男子皱起眉头,问道:“哪个秦家?” 执白男子哈哈一笑,“除了长安那个,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秦家?” 天下秦家,唯长安一家尔。 执黑男子默然。 风起。 高山之巅的两道身影在风中摇曳,愈发模糊不清了。 山巅传出一声长叹,也不知是两道身影中的哪一道。 长叹过后,又飘渺不清地传出一句话,“到底还是入局了。” 第一卷 出长安第64章 事情不是那么不合理 秦念安找寻无果后,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 他朝站在远处的忆秋挥了挥手,说道:“刚刚我问过了,这棵树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天树,据说此树高耸入云,有与青天争辉之势,故被人称作青天树。如今我们到了青天树底下,就已经算是踏入了青莲谷的境内。” 秦念安的话音还未落下,众人都在不经意间微微仰头。 单凭肉眼竟然无法望到树的尽头。 青天树果真无愧青天之名。 秦念安一边说着,一边朝忆秋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之前秦念安说想要过去观棋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跟过来,她非常不乐意靠近人群聚集的地方。 四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秦念安也算是摸清了她的性子,他只是告知了三人一声后,便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顾清月可不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秦念安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上去。 徐子越本来也想跟过去看看的,虽然他不懂棋,但待在这里总归是无聊的。 他瞅了瞅身旁的忆秋,要是自己也跟过去,那不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吗? 忆秋喜欢一个人独自待着是她的事,但只要她没有开口让自己离开,那么自己就不能够这么做。 徐子越可以让她主动选择独处,但他却不能让她被动陷入独处。 虽然两种方式的结果是相同的,但道理不应当只看结果。 这是一个看似很矛盾的道理,但要是静下心来细细思索一番,其实它也并不是那么矛盾。 秦念安走到徐子越和忆秋身边,朝后面瞥了一眼。 他在看见顾清月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后,才放心地收回了目光。 徐子越早就待得百无聊赖,在秦念安刚站到旁边的时候,他就连忙凑了上去。 他咧咧嘴,激动道:“我在这老远都能看见董大哥你下了那最后一棋!看给那群站在一旁围观的人激动成什么样,肯定是下了一步特别绝的棋!” 秦念安洒然笑道:“我下的棋还能不绝嘛!不过你还说好意思说别人,你看看你自己,这才是什么小场面,就能给你激动成这样。” 秦念安之前已经在顾清月那里吃过了亏,现在断然不可能在徐子越这里继续谦虚了,谁说得清楚他会不会跟顾清月一样没有眼力见呢! 徐子越面露羞色,瞅了瞅秦念安,他实在不愿意接下秦念安的这个话题。 他想了想,开口道:“董大哥你可真是藏了不知道多少手啊!什么方面都能拿出来显摆显摆。” 从一开始的无相阁,以九品的境界击败八品的舒明镜。 到后来的福禄楼,赌技横扫群敌,赚得个盆满钵满。 接着是来青莲谷的路上,先是洞察池怀荣的心思,然后周旋于北斗宫人马之间。 而现在是青天树下,棋技力压群雄,惊得众人叹为观止。 时间跨度不算太长,但却已经露了这么多手,徐子越很难不好奇董大哥还藏了多少手。 秦念安却是毫不领情,啧啧道:“我以为自己藏了这么多手已经够用了,但万万没想到徐大高手比我更能藏啊!徐大高手那把匕首用得是出神入化,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徐大高手?那是哪号人物,怎么听都没有听过,还有那把匕首,是个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董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徐子越一顿装疯卖傻,刻意地回避着秦念安的话。 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竟然还笑了起来,可以说是被秦念安嘲讽的没有一点脾气。 在那天跟北斗宫弟子的交锋之中,徐子越是唯一一个击杀对手的人。 秦念安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他击杀对手的那一幕,但在此之前就已经见过他那把握在手中的匕首了。 秦念安对那把匕首很感兴趣,在途中也是三番五次地想从徐子越的兜里掏出那把匕首来瞧瞧。 奈何徐子越把它当成老婆一样,一直藏着掖着,无论秦念安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给他瞧一眼。 秦念安盯着徐子越那张傻笑着的脸,好奇问道:“难道那真是你金屋藏娇的小媳妇?这看起来也不大可能啊,那玩意怎么用,用了还能用吗?” 徐子越先是愣了一下,但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 他尴尬地站在那里,虽然明知道是打趣的话,但听起来还是有点受不了的。 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四周望去,还时不时对山水之美发出几句感慨。 秦念安放声大笑,拍了拍徐子越的肩膀,倒也没了继续作弄他的打算。 他转头望向忆秋,问道:“孟前辈让我们陪你一起去青莲谷,而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到了青莲谷。你接下来还需不需要我们陪同你一起?还有你来青莲谷到底是干嘛的?” 忆秋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我要进入那座青莲城里面,如果你们现在不急着离开的话,那可能要麻烦你们继续陪我走一程了。” 着急离开是必不可能的。 既然已经来到青莲谷,那肯定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不然途中花费的时间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而且就算秦念安能答应现在离开,顾清月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毕竟她从家里逃出来就是为了看遍未央大陆各地的风景。 虽然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但秦念安的回答却跟原因截然不同。 他郑重其事道:“既然忆秋姑娘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那我就算不为孟前辈的嘱托,也得为忆秋姑娘你留下来,就算没有时间,我也得挤出时间。毕竟你的信任我可是极为重视的,这根本不是那么一点时间能够比得上的。” 秦念安情真意切的话语瞬间就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竟然没有一个人流露出质疑的眼神,似乎都很认同他刚才所说的话。 他倒是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可能在他们眼里自己跟话里说的一样有情有义。 怎么能够怀疑自己呢?就应该是这样的结果才对! 忆秋嘴角微微扬起,虽然过程跟她所想的不同,但只要结果是相同的就已经足够了。 ………… 青莲谷的山水极美。 千峰环野立,一水抱城流。 仅是在观赏过青莲谷的景色后,便已是不虚此行。 即便是朴实无华的茅草房子,也一栋栋蜿蜒在山谷之中,四周几乎都被丛木和花草环绕着,映入眼帘时也颇有一番风味。 青莲谷的道路完全称得上是百廊回转,曲径千折。 秦念安四人跟四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谷内到处乱串着,根本摸不清方向。 秦念安刚开始还不信这个邪,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自己找到那条去往青莲城的路。 有决心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最为关键的一步还是坚持。 可惜没过多久,秦念安的双眼就失去了神色,他刚下的决心已经差不多被磨灭殆尽。 坚持固然重要,但是有这精力还不如用在刀刃上,自己现在不是摆明了跟自己过不去嘛! 秦念安想明白后,松了一口气,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整个人顺势向后倒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嚷嚷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是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怎么就他娘的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长安城都没你能绕啊!” 秦念安此言倒是实属,青莲谷的复杂程度的确远胜于长安城。 自打他记事起,第一次在长安街头闲逛时,也差不多一样摸不着头脑,但却丝毫没有生出现在这般无力的感觉。 秦念安即使嘴上在抱怨,但眼睛却没有忘记偷偷瞥一眼顾清月。 顾清月此时正在掩嘴轻笑,活脱脱一副看他笑话的样子。 秦念安双手撑地,坐起身来,一本正经道:“这可完全怪不得我,青莲谷本就不是仅凭人力就能够摸清楚的。我估计这青莲谷的地形,甚至连那些常年居住在谷内的人都没一个敢说完全摸清楚了。” 顾清月见秦念安一脸正经,似乎觉得他说的话听起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秦念安随即环顾四周,在附近发现了一个躺在草地的人。 那人双手放于颈后,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高高翘起,看起来倒像是个好不自在的人。 秦念安伸手指了指那人,没好气道:“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可以去找他问问。” 顾清月狡黠一笑,顺着秦念安所指的方向就是小跑着赶了过去。 “不是,你干嘛呢?你真去啊!” 秦念安见顾清月毫不犹豫地动身,大吃一惊,他明显只是随口一说,哪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顾清月怎么不按原先设定好的剧本走,她难道不应该说“肯定相信大哥哥”之类的话吗? 事情发展的趋势完全不合理。 顾清月在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给秦念安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念安看得怔怔出神。 他在顾清月重新转身后,双腿一蹬,猛地从地上跳起,立马就追向了她。 事情发展的趋势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合理。 第一卷 出长安第65章 以后留给以后 虽然顾清月是小跑着过去的,但秦念安还是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她。 秦念安在抵达顾清月身旁后,缓缓地放慢了脚步。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 忆秋和徐子越一前一后地吊在秦念安和顾清月的身后,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刻意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徐子越满脸无奈,虽然他内心是不愿意这样的,但行动却因某些原因无法遵循内心的选择。 最开始他本是跟秦念安还有顾清月一起走在前面的,但奈何绕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那座青莲城。 徐子越的精力在经过长时间跋涉后,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不乐意继续紧跟着秦念安到处乱窜,于是便慢慢地掉在了两人的后面。 甚至没过一会儿,连每次都在队伍末尾的忆秋也追上了他。 忆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徐子越立马侧过身,示意她走前面。 之后每当徐子越加快脚步想要跟上去的时候,都会在经过忆秋身边时收获到一个白眼。 收获满满的徐子越也是被迫继续让忆秋走在前面,不过这也的确符合忆秋的性子。 走在前面的秦念安和顾清月却是莫名其妙地跑了起来,忆秋和徐子越都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忆秋愣在原地,疑惑地望着那两道背影。 咦? 刚才明明是两道,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三道? 忆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朝身后瞅了一眼。 身后空无一人。 直到此刻她才回过神来,这小胖子倒是有那么一点小机灵,居然趁她没注意偷偷地跑到前面去了。 忆秋也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 徐子越却是突然转过身来,朝她挥了挥手,喊道:“我们快点跟上去,说不定董大哥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忆秋脸上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但脚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两人动作迅疾地朝前面赶了过去,徐子越在跑的时候还不忘一边叫唤着。 秦念安听到声音后疑惑地回过头,徐子越和忆秋已然呈现在眼前。 忆秋脸色微红,徐子越则是在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两人可以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奔跑着,如此才恰好在秦念安刚回头的时候赶到他的眼前。 徐子越此时也顾不上喘气,“董大哥,这边发生什么事了?” 秦念安倒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好奇的是什么把这两人急成这副模样。 于是他反问道:“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徐子越神色古怪地盯着秦念安,“我们那边能有什么事,就是看到你们突然跑起来,料想你们这边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秦念安听后不禁大笑起来,笑得徐子越一头雾水。 甚至笑的都忘记停下来帮徐子越解开心中的疑惑了。 秦念安只顾着笑了。 顾清月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他俩解释清楚。 忆秋在得知是个乌龙后,狠狠地瞪了徐子越一眼。 徐子越哪能想到是这种情况,他想告诉忆秋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 但如果真的这样说出去,徐子越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是什么结果。 所以他选择了闭口不言,站在原地讪讪地笑着,这样还能保留仅剩的颜面。 顾清月没有因为中间的这些小插曲就改变之前的计划,她继续朝着那个躺在草地上的人走去。 三人见状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四人稍微靠近一点,就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是一个满脸胡茬的粗糙汉子。 粗糙汉子察觉到照在身上的阳光被遮挡住了一部分,将头微微后仰,四个人影倒立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正在休息中的粗糙汉子被打扰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朝他们咧嘴笑了一笑。 他随即一个翻身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将原本倒立的人影给正了回来。 这个粗糙汉子就这样趴在地上,并没有着急站起来的意思。 他双手撑住下巴,问道:“我看你们几个不怎么眼熟啊,从外面来的?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个粗糙汉子完全不拘小节。 但正是他这奇奇怪怪的举动,成功吸引到了顾清月的注意。 顾清月走上前一步,蹲下身子,这样能更方便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 她朝他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请问你是常年居住在青莲谷内的吗?” 粗糙汉子被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自己刚才不还问了他们是不是从外面来的吗? 难道这句话意思还不够明显? 如果自己不住在青莲谷的话,那应该住到哪里去?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顾清月的情绪在他点头之后,变得更加兴奋了。 她眼睛一亮,追问道:“你敢说自己完全摸清楚了青莲谷的地形吗?” 粗糙汉子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 不是,这都算是什么事啊?自己敢不敢说和她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看在这个少女长得还挺俊俏的份上,他是真不乐意去搭理她。 顾清月却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笑了起来,眼神不解地盯着他。 粗糙汉子连忙咳嗽几声,正色道:“我敢说自己完全摸清楚了青莲谷的地形。”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让顾清月听起来感到很奇怪,她这时才察觉到自己问的方式好像不太对。 她当时只顾着从他口中得到可以用来反驳大哥哥的证据,问的问题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仔细思考。 粗糙汉子的目光一直在观察着眼前的少女,他很好奇她是抱着什么心思才能问出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只见顾清月转过头,大声喊道:“大哥哥,你听见了没有!” 秦念安眼神涣散,漫不经心道:“什么?我听见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顾清月好不容易才能在大哥哥面前表现一下,可他竟然想轻而易举地糊弄过去。 她顾清月可不答应。 她那张小嘴气鼓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念安,泫然欲泣,明摆出一副逼着秦念安承认的模样。 秦念安一旦碰上顾清月的精神攻击,所有的防线都显得不堪一击。 他仅是一瞬间便败下阵来,使劲摆手,“你别这样行不行,我听见了还不成嘛!” 顾清月也是瞬间展露笑颜。 秦念安叹了口气,苦笑道:“清月妹妹,你还记不记得,你可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顾清月做了个鬼脸,浑不在意道:“我才不管这些呢,大哥哥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要不是因为你先耍无赖,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不光彩的办法。” 粗糙汉子咂巴着嘴,他听着这一对男女互相拌嘴,好像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插嘴道:“男人嘛,就应该大气一点,没必要跟小姑娘家家的斤斤计较。我看这小姑娘只是想跟你证明一下自己,你顺着她的意思走下去不就行了,太过计较的感情可是走不长远的。小子,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好好听到心里去,这样你们两人的感情才能越来越深,以后过日子也更舒坦一点。” 粗糙汉子嘴里蹦出来的话令秦念安和顾清月皆是措手不及,两人甚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场面就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秦念安四人都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没有在短时间内缓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忆秋,她虽然是平时言语最少的那个,但如今的局面却是需要靠她来打破。 她语气平淡道:“这位公子,你貌似还没有搞清楚他们两人的关系,就直接这样说会不会有点不妥当?” 忆秋的质疑带动了粗糙汉子的兴致。 他双手撑在地上,双腿蜷缩起来,脚尖轻轻使力,整个身体一下子就跃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地上。 他大手一摆,笑道:“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嘛!那也没事,依我看迟早会是那种关系的,我这就算是提前给他传授一点诀窍了。” 忆秋的脸上布满冰冷,她似乎并不认同这个粗糙汉子所说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反感。 她摇了摇头,认真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如此妄下定论。” 粗糙汉子有些汗颜,但自己又没有给她妄下定论,两个当事人还没有说话,怎么就轮到她来替他们操心了。 一个想法顿时涌入粗糙汉子的脑海当中,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这个少女。 莫不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醋坛子? 粗糙汉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忆秋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他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点了点头,便以为是他认同了自己刚才的话。 秦念安在忆秋刚开口之时,就从恍惚当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如今的场面。 他的余光忽然瞥见忆秋正在望着自己,眼中炯炯有神。 难不成忆秋是要自己站出来说几句话吗? 秦念安心里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这么做了。 他大步走到两人中间,笑容灿烂道:“一个人的一生不长,也不短,所以走在路上总能遇到数不清的变数,会走过一马平川,也会遭遇沟壑纵横。如果将一切视作一盘棋局,别说是旁人,就算是我自己,都看不清下一步应该落在何处。” 秦念安仰头望向空中,碧空如洗,“而我所能做的只有先下好手中的这一步,至于下一步就应该等到下一步再说,走好现在的路,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