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佬的种田捉鬼日常》 第1章 巫蛊咒杀,高热而亡(一) “慕娴,你可知错?” “慕娴无错!” “大胆,数千生灵,你竟作壁上观心肠冷硬至此,你要如何担得起\" “” \"罢了罢了,你有今日,乃是我教养之过,既然我无法教会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我便封你记忆,让这芸芸众生教你一名合格的” “” 大襄,边南,荷花村 几间搭建简陋的泥瓦房坐落在村子最边缘靠近大山的地带,泥瓦房周围围着一圈崭新的篱笆,篱笆内有一个小菜畦,稀稀疏疏的种着几行青菜。 正值傍晚,菜畦旁的小房子上空飘出缕缕炊烟,炊烟断断续续的往天空飘,伴随着一阵不停的咳嗽声。 院子最边缘的小屋子里,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慕娴睁开眼睛呆呆愣愣的看向一处,迟迟无法回神,她的脑海空白一片,只有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横亘脑海。 “慕娴,好好去悟!” “” “慕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没有时间了!” “” 屋外此时正热闹,小孩子们的喊闹声,厨房传来的咳嗽声,少年兴奋的叫喊声 “吱呀”慕娴推开笨重的木门,披散着头发,扫视了一眼院子里停下动作看她的几个小孩儿。 两个三四岁左右的女童,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还有一个躺在婴儿摇床上的小婴儿。 “姐姐,你醒了啦!”两个女童中年纪更小的那个朝着慕娴喊道。 旁边绷着一张包子脸,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女童悄悄的拉了说话的女童一下。 慕娴看向两人,的头顶,眉头微皱,这是什么东西? 镇国公府三房庶女,池宜笙,黑纹加身,搅乱朝纲,祸乱世间,自投而亡; 镇国公府三房嫡女,池宜乐,祸世妖妃,虐杀百官,遭剜心取血而亡。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叫池宜乐,你叫什么呀?”池宜乐没有领会到旁边人的动作,笑得一脸天真。 慕娴回神,看向面前精致可爱的包子脸,半蹲下身,平视着小包子的眼睛, “我叫慕娴。”慕娴道,随后再次看着某处发起了呆。 池宜乐拉着池宜笙伸出小胖手在慕娴面前挥了挥,“慕姐姐?” 慕娴依旧没有反应,两人手顺着慕娴的目光看去,一片小青菜,没什么好看的。 一旁小厨房的炊烟彻底熄灭,里面走出来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两人脸庞略微稚嫩,却各具特点,一人长相明艳,一人清丽,虽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是已经可预见未来的绰约风姿。 两人一出来就看见了蹲在地上发呆的慕娴,只一眼两人便满眼惊艳,柳眉凤眼,琼鼻樱唇,长相精致,气质淡然。 “你醒了?”池宜昭走到慕娴身前,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朝着慕娴微微一笑。 “嗯。”慕娴回神起身。 “不知姑娘姓名,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池宜昭温婉道。 慕娴终于把目光看向了眼前一直和她说话的人身上,只看了一眼,慕娴眉头便再次皱起,身负紫气,却是早殇的命。 不止是她,池宜昭旁边那个低垂眉眼,年纪相仿的姑娘,虽不至早殇,却困苦一生,颠沛流离。 慕娴眉头皱的更紧,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她的小男孩。 镇国公府长房嫡次子,池宴鹤,早夭之命。 慕娴敛眉沉思,这一家子的命格极差,差到离谱,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这家人的命格有过改动的痕迹。 “你这人好没礼貌,长姐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大房庶女,池宜祺不满的抬头看向慕娴。 “我叫慕娴。”慕娴回神,随后淡淡补充道,“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宜昭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这时篱笆院外传来几道说话声。 慕娴闻声看去,先看见的是一对双胞胎,双胞胎男孩长相有九分像,但是性格看上去却截然不同。 一个调皮捣蛋,拎着手里的鱼故意往旁边两人身上凑,一个早慧清冷,绷着脸竭力的躲避鱼挣扎而甩出的水渍。 不过,更加吸引慕娴的是他们身上如出一辙的批命。 池宴清,三房嫡长子,奸臣祸朝,颠覆乾坤,万剑穿心之命。 池宴澈,三房嫡次子,嗜杀将军,嗜血屠戮,车裂身故之命 “”慕娴 这一大家子人就凑不出一个正常命格了是吗? 不对,还有一个,慕娴猛地转头看向走在最后面,一身青色长衫的男子,男子面如冠玉,温润清俊,身姿挺拔,此时正一脸温和的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人。 二房嫡子,池宴临,17岁。 没有批命?! 池宴临似乎被慕娴恶狠狠看着他的动作所惊,停下了脚步,站在篱笆门口看着她。 慕娴再次往池宴临身上看去,还是没有批命?心里暗暗觉得奇怪,眼角不自觉的往边上人头上的批命再次看去。 谁知,就在慕娴的眼神再次触到双胞胎的头顶时,头顶上两人的批命顿时化为虚无,慕娴一脸疑惑,转头去看其余人的头顶,发现其余人的批命此时也都化为了一片虚无。 慕娴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瞳周围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她扫视了一圈,发现几人的命运轨迹突然间都被一层白雾遮盖,竟窥探不了分毫! 这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这群人的命运轨迹有了改变的可能吗? 池宴临站在篱笆前思索了片刻,缓步走上前,朝着慕娴拱手道: “在下池宴临,昨日于一个山坳发现姑娘,姑娘彼时昏迷,在下便自作主张将姑娘带回了家里。” “谢谢!我叫慕娴。”慕娴道。 池宜祺看着这人没有丝毫要告辞的样子,忍不住道: “慕姑娘,天色快黑了,既然你没事,就赶快回去。” 慕娴歪了歪头,眼里闪过不解,“回去?” 池宜祺以为这人是故意装傻,心里不喜,脸上也带了些不忿。 “对,回你家里去。” 慕娴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 “我家在哪儿?” 池宜祺听着这荒谬的问题,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 “你家在哪儿你问我?” 池宴临看着这两人的互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制止了池宜祺要继续说下的动作,蹙眉看向慕娴。 “慕娴姑娘,你,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了?” 慕娴点点头,除了慕娴这个名字,她的记忆一片空白,脑海里一片白雾,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分毫。 池宴临闻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池宜昭也皱起了眉头,只有池宜祺瞪了慕娴一眼,嘴里小声道: “赖上我们了!居然失忆了!” 本来他们的粮食就不多,自己一家还吃不饱,要是再收留慕娴,他们只能出去要饭了! 果不其然,池宴临思考过后,微微叹了口气,看向池宜昭,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池宜昭苦笑一声,随后点点头。 池宴临看向慕娴, “慕娴姑娘,如不嫌弃的话,就先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们会尽量帮你寻找一下家人亲友。” 慕娴点点头,“好,谢谢!” 事情解决,池宜昭和池宜祺刚想走进厨房,一阵突如其来的哭嚎声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大房庶子,只有五个月的池宴非突然啼哭不止。 慕娴被哭声吸引,想起来了这被众人忘记许久的小婴儿,她没记错的话,这人的批命是早夭。 大房庶子池宴非,巫蛊咒杀,高热而亡! 第2章 巫蛊咒杀,高热而亡(二) 池宴临从摇篮里抱起小婴儿,刚一抱起,便察觉到不对劲,随后拿手探了探小婴儿的额头,手一顿,转头朝着池宜昭道: “阿昭,去拿湿帕子沾冷水,小五发高热了。” 池宜昭闻言连忙转头走进了屋子,池宜祺脸上一片慌乱,双手不停的搅着衣角,语气焦急。 “怎么会突然生高热呢?一刻钟前还好好的!” 池宴临抱着小婴儿往屋子里面走去,边走边道: “阿祺,阿鹤,带阿笙和阿乐去用饭,不要让她们靠近小五;阿清,阿澈,去找张伯伯借牛车。” “好。” “知道了。” 被点名的几人道。 慕娴站在原地,看着池宴临抱着小五已经覆盖一层淡淡黑雾的身体消失在视野中。 巫蛊咒杀?这是什么东西? 刚发出这个疑问,慕娴的脑海里便跳出一串解释: 染触类巫术,利用曾经结合在一起的东西,例如人的毛发,指甲等使之仍然保持交感关系,其间仍具有交感魔力。 施术者便可隔着任何距离向该物的原主进行自己的意志,结合原主的生辰八字,进行咒杀。 被咒杀者身上一旦出现昏迷,高热,抽搐等行为,则咒术成功,受术者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死亡。 慕娴皱眉,一个小婴儿罢了,居然有人下此毒手! 破解之法?慕娴再次发出一问,这次脑海里再次飘出一行字:厌胜物和招吉物可攘凶化吉! 厌胜物和招吉物是什么? 这一次,脑海里没有小字再飘出。 池宴清和池宴澈很快借到了牛车,池宴临嘱咐了他们几句,便急匆匆的上了牛车。 池宴临在镇上的医馆帮人抓药,镇上距离荷花村不算很远,牛车的话大概两刻多钟的功夫便可来回。 慕娴被众人遗忘也不尴尬,自顾自的走到了堂屋吃饭的地方,除池宜昭在照顾啼哭不止的小五外,剩下的小孩儿都在这儿了。 一碗稀的可以数清米粒的稀饭,一盘炒的焦糊的不知名青菜。 池宜祺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心疼本就不多的米粮了,心不在焉的朝慕娴的方向递过来一碗稀饭。 慕娴端起碗,喝水一样的喝光了,一抬眼,看见围坐的几人都心事重重的模样,连那两只小包子都皱起了包子脸,捧着碗,忧心忡忡的看着房间的方向。 “小五一定很难受,哭的好伤心,祺姐姐,我们不能去宫里请许太医吗?”池宜乐问道。 池宜祺闻言一怔,心里更加难受,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池宜乐解释,他们如今是被流放的庶民,没有绫罗绸缎,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下人奴仆,更不可能请到太医院的太医。 “阿乐,好好吃饭,多吃点,长快点,才能不容易生病。”池宴清摸了摸池宜乐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头,随后偏头看向池宜笙, “阿笙也是,多吃点,不够三哥这里还有。” “对,多喝点,四哥这里也还有。”池宴澈跟上去接话道。 两人听话的捧起碗喝了起来,池宴清看向依旧满脸愁容的池宜祺,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年岁相近的妹妹,心思敏感多虑,这会儿不知道在心里怎么责怪自己呢! “阿祺,吃饭,有二哥和长姐在呢。”如果连二哥和长姐都没有办法了,那我们就更没有办法了。 这后半句池宴清没有说出来。 慕娴饶有兴趣的看着池宴清一派小大人模样的安慰完这个又去安慰那个。 “喂,你们家在干嘛呢?刚入夜呢!就在这不停的哭哭哭,想吓死谁呢?”篱笆院外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喊声。 听见这声音的几人明显的抖了一下,池宜乐放下碗,小心的朝着池宜祺靠了过去。 “祺姐姐,那个老婆婆又来了!” 池宴鹤朝外看了一眼,也哆嗦了一下, “不止那个老婆婆,外面还来了不少人。” 篱笆外的人见里面的人不出来,毫不客气的自己打开篱笆门走了进来,在见到院内菜畦里几行稀稀疏疏的小青菜时,这群人中的几人不屑的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随后开始上手拔了起来。 不一会儿,菜畦里仅剩的小青菜就被拔了个精光。 “那是我们的菜!” 池宴澈看见这一幕很是气愤,冲出堂屋朝着那几名连小菜苗都不放过的人跑去,试图从她们手里抢回自家仅剩的一点菜。 然而只有十一岁的池宴澈哪里会是干了大半辈子农活的农妇,汉子的对手,农妇身边的汉子随手一掀,池宴澈便被掀翻在地,随后农妇鄙夷的看了眼池宴澈,当着池宴澈的面把最后一棵小青菜苗连根拔起。 农妇甩了甩泥,将小菜苗和别的小青菜都拢在手里,和旁边几个揣着一手青菜的妇人大剌剌的站在一起。 池宴清最先反应过来,跑上前扶起了池宴澈,在池宴澈还想冲上前时死死的按住了他,小声的在他耳边道: “阿澈,没用的,等二哥回来!” 最开始在外大声叫喊的人站在最前面,是个满脸肥肉,两眼精光的老妇人。 此时,老妇人扫了眼站在最前面的双胞胎,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了站在慕娴身边的池宴鹤,眼睛一亮, “阿鹤呀,来跟赵奶奶回家去。”说完,这赵婆子竟然直接上手去牵池宴鹤。 池宴鹤闻声浑身颤抖,这赵婆子自从三个月前他们被流放到这里以后,便总是想方设法的要让池宴鹤跟她走,只要逮到机会,就要把池宴鹤带回家。 赵婆子是村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嚣张跋扈,又因为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毫无顾忌,便愈发的蛮横,因此村里的人也不太敢惹,更别提是为了这叛国的罪人之后而惹上这人。 因此,还真叫这赵婆子顺利的拐回去池宴鹤几次,因此,池宴鹤现在不说看见这人,只要听见这人的声音便会害怕的浑身颤抖。 赵婆子的手直直的伸向池宴鹤,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又要得逞时,一只白皙的手截住了她。 在快成功时被人临门插了一脚,赵婆子不满的瞪了眼慕娴,欲挣开慕娴的桎梏,然而,不管她如何使劲,慕娴握住她胳膊的手依旧纹丝不动。 慕娴淡淡的看向这如进自己家门般自如的婆子,忽然轻笑一声,懒懒的开口道: “老人家年纪大了,认错家门了?” 赵婆子蛮狠了大半辈子,还从没有碰上过敢直接对上她的人,听见这话是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了。 “认没认错家门关你这小贱皮子什么事儿,老娘今天就是要带池宴鹤回我家去,谁敢拦着老娘,老娘跟他没完,这几个月他家就别想安生。” 赵婆子边说边看了眼周围的其余村民,村民中几个原先还欲出来说话的人闻言立马低下头不敢动了。 这老婆子,真的是很能作,但凡谁家和她沾上半点,她就什么也不做,就每天琢磨着怎么弄死人家养的鸡鸭牲畜,怎么去人家田里毁了人家辛苦大半年的农作物,甚至往人家门口,院子里泼粪的事情,这赵婆子也干过不少。 荷花村的村民靠山靠地吃饭,若为了一时的置气,白白损失了全家的口粮,这是非常不明智的。 曾经也有村民被这赵婆子毁了田里的粮食,村长做主让赵婆子赔偿,赵婆子便反手把这村长和村民告上了县衙,说是村长联合村民欺负她这老婆子。 甚至失口否认自己毁掉人农作物的事情,边南荒蛮之地的村民也不知道什么叫人证物证,便还真叫那赵婆子得逞了,反手被县令判决村民向赵婆子赔偿半吊钱。 而这村民,因为过冬的口粮被毁,致使过冬时,最小的孩子没有挺过来,被活生生的饿死。 村里众人都上有老,下有小,至此之后,村里人人都如避蛇蝎般的避开这赵婆子,只有村口瞎眼的神婆会和这赵婆子有往来。 赵婆子见人都被她唬住,很是得意的一挑眉,转头又要去牵池宴鹤。 慕娴直接打开这人的爪子,赶在这婆子要开口骂人之际,朝着赵婆子空荡荡的背上一指,声音诡谲, “你家孩子在这儿呢!” 第3章 巫蛊咒杀,高热而亡(三)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赵婆子也被这话惊了一下,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只晃神了一小会儿,赵婆子便再次支棱起来了,凶神恶煞的看向慕娴。 “你这小贱皮子,说什么混账话唬人,我背上有没有小孩儿我不比你清楚,再胡说八道,老娘撕了你的嘴。” 慕娴被赵婆子这样骂也不恼,只淡淡的看向不远处的阴影里,几道模糊的小影子正扭曲的朝向这边。 “丁卯年,丁亥年,戊辰年,戊子年,四个女婴,不正是你家孩子吗?” 赵婆子听见这话,愣在了原地,在场的村民也愣住了,片刻后,人群里几个妇人窃窃私语道, “那不是这赵婆子媳妇小产掉的那几胎吗?” “那姑娘真能看见婴灵啊?” “离那赵婆子远点,婴灵还在她身上呢?!” “造孽啊这赵婆子,活该后面媳妇儿子被逼死,作这么多孽,怪不得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我看她瞧上池家那哥儿,说不准就是想强抢过来,认作孙子,给她养老送终用!” “”赵婆子 这些人还真猜到了真相,池宴鹤这孩子心思单纯善良,不容易与人结恶,不必担心赵婆子老了,池宴鹤会对她不好。 再加上村口的瞎眼神婆告诉他,她儿子断气的时刻和池宴鹤出生的时辰一模一样,她儿子的魂很有可能转世到这人身上。 至于一个边南蛮荒之地的瞎眼神婆为何会知道原先镇国公府小公子的生辰八字,赵婆子一点也不关心。 况且这神婆还说了,今日他们池家要出大事,没工夫去管别的,只要多带点人,把场面搅乱,今天就会是她彻底带走池宴鹤最好的时候。 赵婆子不愧是敢把村长和村民反告上公堂的人,只愣了一小会儿,便冷笑一声, “不过是四个小丫头片子的婴灵罢了,连出世都做不到,十几年了,成了婴灵也没见能拿我赵婆子怎么样?!哼!拿这来吓唬我,小贱皮子,多活些年头。” 慕娴听到最后,心里简直有些佩服这无耻到理直气壮的老妇了。 赵婆子不想再废话,越过慕娴就要拖起池宴鹤走,池宴清和池宴澈连忙上前护住幼弟,池宜昭此时正照顾小五分不开身,池宜祺带着两个小女孩儿躲在另一间屋子。 慕娴看了眼阴影处被赵婆子的话激的怨气大涨的婴灵,嘴里无声的快速念着什么。 几秒钟后,赵婆子只感觉周围一阵寒意,随即背上,大腿,小腿,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赵婆子痛呼一声,倒地不停的滚来滚去,双手不停的扒拉着背部,脖子,大腿。 在场的村民被赵婆子这突如其来的哀嚎声吓到,其中一个眼尖的年轻妇人捂嘴惊叫, “看赵婆子的脖子,有黑手印!” 其余人听见这喊声,都朝着赵婆子的脖子上看去,果然,在赵婆子的脖颈处,一个如婴儿般小的黑色手印正印在脖子中央,只是手印还不太能看出来手掌的形状,因此,只能看个大概。 “真是婴灵上身了,作孽哟!” “好端端的十几年都不见婴灵上身复仇,怎么这会儿突然?”这人说到这儿突然止住了声,眼含惊恐的看了眼一旁面色依旧淡淡的慕娴。 池宴清闻言也看了眼慕娴,还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姑娘年纪轻轻,为何要纵鬼伤人?”一道凌厉苍老的声音自篱笆外传来,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拐杖重重触地发出的声响。 村民们听见声音都回头看去,只见村口那瞎眼的神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村尾靠近大山的池家。 此时,双眼皆瞎的神婆丝毫不受阻碍的穿过篱笆门,往慕娴的方向而来,村民们都随着神婆的走近而自动让开一条路。 慕娴倚靠在门口,挪也不挪,看着神婆一路无阻碍的走到赵婆子面前,艰难的蹲下身,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啪的一声贴在了赵婆子身上。 顿时,赵婆子觉得身上一轻,别人看不见,慕娴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四只婴灵被符咒驱逐,四下逃去,这老婆子有点本事,居然会画驱鬼符。 在慕娴看不见的角度,神婆看着湮灭成粉尘的黄符,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片刻后,神婆缓缓站起身,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面前这个冷眼看着她的年轻女子。 “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为何纵鬼伤人?” “人害人成鬼,鬼找人寻仇,因果循环罢了,你这老婆子的疑惑可真奇怪。”慕娴道。 恍惚间,慕娴脑子里突然出现一道威严的声音。 “慕娴,为何要放任那漩涡巨兽伤人?” 慕娴怔愣了片刻,随后呆呆的晃了晃脑袋,嘀咕道, “问这问题的人和这老婆子一样奇怪!” 慕娴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嘀咕完这一句,荷花村头顶的云层突然迅速的聚集,厚重的云层里,一道闪电的影子若隐若现。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闪电最后没有劈下来,随后,乌云也快速散去,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般。 只有坐在牛车上,不停赶着牛车的池宴临奇怪的看了眼天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最近的天气是越来越奇怪了! 神婆瞎掉的双眼空洞无神,盯着人看的时候,瘆人异常,但是慕娴仿佛不知道怕,只依旧看着这老婆子! “因果循环,自有天地法则判断,姑娘何故出手干涉?”神婆直勾勾的盯着慕娴。 “你这老婆子,做人可真是有两套标准,对你自己,出手阻止婴灵投胎再生,截取婴灵的怨气供己私用,甚至私养恶灵,你是丝毫不提,对别人,倒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没瞎眼之前,唱过曲儿吗?” 慕娴道,顺带在神婆惊疑的神色下,眼睛轻飘飘的看了眼神婆手腕上戴的槐木手镯。 这轻飘飘的一眼把神婆吓得不轻,神婆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慕娴见状轻笑一声,老婆子,这才多少岁,还想和她慕娴论道法!她慕娴可是,慕娴突然梗了一下,她多少岁来着? 赵婆子在两人说话的空档已经晃过神来,知道了是眼前这个长着一张芙蓉面的小贱人害她吃了这么多苦头,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爬起身就抡圆了胳膊朝着慕娴打去,池宴澈学过一点武,最先察觉到赵婆子的意图,连忙开口提醒道。 “小心!” 话音刚落,一只粗壮的胳膊便朝着慕娴抡来,慕娴一挑眉,正眼也不看,徒手接住了这老婆子的胖胳膊,随后,往反方向一使劲,老婆子便倒飞出去,摔到了小菜畦里。 菜畦的土地松软,但依旧把老婆子砸的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没有缓过神来。 在场的村民里有几个忍不住拍起了手掌,但随即想到了赵婆子睚眦必报的性子,又硬生生的忍住了想拍手叫好的冲动,可见这赵婆子平日遭了不少人的恨! 神婆的眉头夹成了川字,见状还想开口,但是想到了什么,瞥了眼小五所在的屋子,又忍了回去! 慕娴没有错过神婆这一眼,联想到之前浮现在脑海里所说的咒术所需要的毛发,指甲,慕娴眯眼看向神婆。 不过,这老婆子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单靠毛发,指甲就咒杀掉一个人吗? 第4章 巫蛊咒杀,高热而亡(四) 就在慕娴思索之际,这神婆理了理自己奇奇怪怪,破破烂烂的袍子,对着池宴清三人施舍般的说道: “我夜观天象,算到你们家小五出事了,特意来看看,快领我进去!” 然而,这三人丝毫没有接招,池宴清站出来朝着神婆一拱手, “多谢,二哥已经去请大夫,估摸着此时已经在往回赶了,就不劳烦了!” 神婆一顿,没想到这小孩如此不领情,随即想到了另一套措辞。 “小友不知,你家小五这病不是普通的高热,而是被人诅咒了!老婆子不才,可以帮忙看看!” 神婆觉得搬出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玄之又玄的巫蛊秘术,这屁大点的孩子一定会被吓到。 只要他被吓到了,领她进去接触到池宴非,完成最后一步,便是天地法则现身了,这池宴非也非死不可了,那她也就顺利完成那位大人交给她的任务了! 果然,池宴清在听见诅咒二字时,瞳孔骤缩,彼时的池宴清还不是十几年后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奸臣,因此,这一变化很快便被神婆捕捉到了,神婆已经摆好姿态准备接受这几个小孩儿痛哭涕零的乞求了! “多谢提醒,不过我们有慕娴姐姐,就不劳烦了!”池宴清死死的掐住手下的胳膊,借机来让自己冷静。 池宴澈被掐的很想龇牙咧嘴,但是看着这么多人在场,池宴澈只能绷着张脸。 原先预想很是顺利的事情被推三阻四,神婆脸上出现不耐,转头看向慕娴, “慕娴道友,不知师承何处?” 慕娴脸色淡淡的,也不看神婆,目光轻轻的扫了眼池宴清,小鬼,你最好有事! 池宴清也想起来了慕娴失忆的事情,顿了顿,脑子里快速的搜罗了一下以往看的书籍,一个人名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慕娴姐姐师承天师府清墟真人。” 话音一落,人群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声,其中不乏几道激动异常的声音。 “天师府,是中州那个天师府!” “清墟真人,那个已经五十多年不曾现世的真人?” “传说一道符封印千年旱魃,那是天师里的真大师啊!” “怪不得这人不怕神婆,还能驱使婴灵!” “天师府的人避世不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有听过一些天师府传闻的人发出了疑惑! 神婆闻言半信半疑,天师府的人避世不避世的,世间平民百姓不清楚,可他们这些经常和天师打交道的人可清楚的很。 平日里把他们这些靠外道偏门入行的修士追着打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天师府有什么避世的。 哼!神婆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避世,分明是忙于追查他们这群非正统修士而没有时间去世间露面,非要给自己安个高人的姿态,描述成避世,什么正道之士,果然和大人说的一样,虚伪至极! 想到这儿,神婆心里一惊,若这人真是天师府出来的,那是不是说明这人已经察觉到那位大人的计划了? 慕娴不知道神婆在想什么,只在听人说到避世之时,轻飘飘的看了眼神婆,神婆虽然瞎了眼,但是对于她这种已经入道开慧眼的修士来说,依旧能正常的看到周围的一切。 慕娴这轻飘飘的一眼,让神婆的心里一咯噔,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 场面一时之间僵硬了下来,三人各怀鬼胎。 神婆碍于慕娴疑似天师的身份迟迟不敢去进行下一步,唯恐坏了那位大人后面的计划; 慕娴满脑子问号,但是脸上端的是一派云淡风轻。 池宴清想的比较多,如今他们一家在这村子立足不易,卖国罪人之后让随便哪个人来都能欺负他们,明偷暗抢,这三个月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 慕娴的出现是个机会,不管她是谁,和天师府有没有关系,她现在都只能和天师府有关系,只能是那个已经消失五十余年的清墟真人的弟子。 他们一家如今都太过弱小,需要慕娴头上天师府名号的庇佑,需要活下去! 如果此时慕娴看向池宴清的话,一定能发现,这个才十一岁的人,眼里已经染上一丝未来大奸臣的气质! “她为何不自己说,需要你替她说?”神婆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从头到尾,这慕娴可是半句承认自己是天师府的话都没有说过,一直是这看上去就鬼心眼贼多的小鬼在这儿说的。 “高人都低调。”池宴清看了神婆一眼。 神婆回忆了一番,忍不住点头附和,确实,就她见过的那些个什么大师,每次出场,自己一言不发,端着一派高人姿态,就等着旁边的弟子趾高气昂的给他们作介绍! 还未等神婆心里有成算,外面一阵牛啼声传来。 是池宴临回来了,与之一道的还有镇上医馆的驻店大夫,张大夫! 池宴临老远就看见了家门口围着的一群人,下车后,池宴临先是扫视了一圈众人,在看到池宴清三兄弟没事后,池宴临心下松了口气。 随后看了眼慕娴,在看到慕娴端着一脸高人姿态,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时,池宴临楞了一下。 “?”池宴临。 不等池宴临想清楚慕娴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屋内传出的渐渐虚弱的婴儿啼哭声便将池宴临所有心思夺走,他来不及处理这群入夜了还堵在他家的村民们,朝着众人一颔首,便急匆匆的领着张大夫进了屋子。 神婆见状下意识的想跟上去,慕娴伸手拦住了她,神婆看着慕娴,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冒险去进行最后一步。 如果她这边被发现了,是不是说明大人那边也不顺利,神婆突然想到了槐木手镯里的恶灵。 这恶灵是那位大人借她驱使的,恶灵的契约主人是那位大人,所以,恶灵和那位大人能进行意念交流。 她是不是能驱使恶灵将现在的处境告诉大人,让大人来做决断,这样的话,后面不管有什么后果,大人也不会怪罪于她了! 说干就干,神婆侧身避开慕娴,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槐木手镯突然动了一下,慕娴原先看向小五所在屋子的目光突然猛地转向神婆的方向。 神婆念完咒,驱使完睁开眼睛,便看见慕娴凶神恶煞的看着她,神婆一惊,还未等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只见这满脸不虞的人突然抬手凭空一抓,神婆感觉自己的手镯动了一下,下一刻,恶灵便被慕娴抓在手里,提溜住脖颈。 “你想驱使它去做什么?还想害小五?”慕娴眯了眯眼睛。 第5章 巫蛊咒杀,高热而亡(五) 神婆心神一震,大惊,徒手从槐木手镯里抓走那位大人契约的恶灵,这妥妥的只有天师府那帮天师能做到,天师府果然知晓了他们的计划。 在场的村民们只能看见慕娴抬手虚虚的握着什么,随后五指狠狠一捏,他们面前那原先还算淡定的神婆立马一脸的惊慌。 联系到慕娴的话,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神婆居然害人!” “我早就说这神婆不是好人了,阿花妹妹的死一定是她干的,就因为阿花妹妹没有答应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认这神婆做干父母,她就施咒害死了阿花妹妹,让阿花妹妹一尸两命!” 一个年纪不大,挽着妇人发髻的女人擦着眼泪说道。 这么一提醒,别的妇人们也想起来了这件事,纷纷开始附和道, “怪不得,好好的一个人,能吃能睡的,突然就暴毙在睡梦里!” “好恶毒的老巫婆!” “还有我,我就一次赶集的路上因为拿了太多东西拒绝背这老太婆回家,我就倒霉了许久?”一个不大的汉子说道。 “你是怎么倒霉的?”另一人好奇道。 “我只要上山砍柴就砍出毒蛇,下田插秧就被蚂蝗爬满了两条腿,出门好端端的走在路上,都能被疯狗追! 这样持续了大半年,直到我媳妇给这神婆送了两回大肉,我才正常过来。”汉子回忆起来依旧满脸惊恐。 “还能这样吗?” “那我家突然暴毙的来福是不是也是被这老巫婆咒死的,我记得来福以前朝着这老巫婆狂吠了几声?” “那我的那只老芦花鸡呢?那老巫婆路过的时候我那只鸡啄了她几口,第二天就死了!” “还有我的那只大母猪,生产那天难产死的,我记得那天老巫婆刚好经过我家猪圈?!” 神婆闻言气的满脸通红,那只死狗来福是不小心吃了毒草毒死的,那只老芦花鸡是太老了老死的,还有那只母猪,是其中一只猪仔太大难产死的,跟她老婆子有什么关系! 她老婆子好歹一个修士,虽是个邪修,还不至于和一群畜生过不去,这群刁民! 慕娴听着这群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这神婆的“丰功伟绩”,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这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老婆子,真看不出来,连牲畜都为难上了! 神婆接触到这一眼,被气的差点七窍生烟! “那阿花和长根是老婆子动的手的,那几只畜生关老婆子什么事儿?!”神婆失去理智的吼道。 众人被吼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神婆居然真的承认她害死过人! 神婆也是被今晚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等这会儿理智重新回笼,她瘫软着双腿,知道她完了。 村民中冲出一个老汉,老汉冲上前拽住回过神想跑的神婆,一个拳头揍了上去。 “你还我女儿和外孙的性命,你个邪魔,害人精,我女儿多好一个人,怕我干农活中暑,她还说第二天要给我老头子熬绿豆汤,呜呜呜。” 说到最后,老汉无力的松开狠狠掐着老婆子的手,蹲在地上掩面痛哭,人群里一个年轻汉子出来扶住老汉,双眼死死的瞪着神婆。 “找村长,开祠堂,烧死这邪道!”年轻汉子语气凶狠! 围观的村民一听,立马反应过来,都附和,随后几人上前桎梏住神婆,押着神婆就要往祠堂的方向去,其余人也跟着往外走。 慕娴看着被抓鸡崽子一样被抓走的神婆,总觉得哪里还不对,等到一抹绿色晃了她一眼的时候,慕娴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等等!”慕娴喊住了要走出篱笆院子的一群人。 这群村民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慕娴扫视了一眼那几个手上拎着一把菜的妇人,眼睛微眯, “该带走的带走,不该拿走的,原封不动的给我留在这儿!” 原先这群村民不知道慕娴喊住他们有什么事,直到慕娴的目光触到那几名妇人,妇人们顿时低下头,不敢对视。 罪人之后,几个小孩子,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随意欺辱,但是天师府的天师,他们只有低头的份,世道如此!谁知道以后出事是否会求上天师府呢? 片刻后,几名妇人在慕娴的目光下,慢吞吞的走上前,不情不愿的将手里薅的青菜放在慕娴跟前。 池宴澈环抱着池宴鹤,看着飞走的青菜又飞回来了,眼里闪过惊喜,朝着慕娴投去崇拜的目光。 池宴清冷冷的看着那几名农妇依依不舍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然而这充满寒意的笑容还未持续多久,一只手便拉住池宴清的脸颊,先是捏了捏,觉得手感还不错后,又再次往外扯了扯。 池宴清眼里闪过一丝懵懂,发生什么了? 慕娴半蹲下身,伸手捏住池宴清还有一丝婴儿肥的脸,手感真好,随后再次捏了捏,又扯了扯池宴清的脸皮,直到将池宴清的脸捏出一个红印,慕娴才恋恋不舍的收手。 在触到池宴清懵逼的眼神时,慕娴满意一笑。 “小孩儿,这样的表情才对嘛,小小年纪,笑的那么诡异瘆人做什么!” 说完,慕娴转头走进了小五的屋子,一个时辰快到了,也不知道那小婴儿被治好没? 池宴清怔怔的看着慕娴的背影,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利用她? 慕娴进去时,正碰上张大夫对着池宴临和池宜昭摇了摇头,张大夫满脸遗憾。 “病症很奇怪,高热发的突然,又来势汹汹,不似普通的高热,这小婴儿现在已经快有气进没气出了!请节哀!” 池宜昭听见这话身体一软,就要栽倒在地,池宴临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池宜昭双肩颤抖,捂住嘴轻声的啜泣。 池宴临死死的握紧手心,深吸一口气,看向床上已经哭不出来的小婴儿,眼里满是痛色。 不行了吗?慕娴绕过三人走到床前,看着襁褓里小小的一团,小小的人儿此时浑身通红,双眼紧闭,小嘴微微的张着,呼吸孱弱。 好脆弱的小生命! 慕娴定定的看了这小婴儿许久,微微叹了口气,随后伸出右手食指,朝着小婴儿的眉心点去。 小东西,算你运气好,赐你一点灵犀,望你余生平安健康! “你在干什么?”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 第6章 巫蛊咒杀,高热而亡(六) 屋里还在努力探讨是否有可能救活小婴儿的几人都被门口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惊,顺着池宜祺的目光,几人看见慕娴正轻轻的拿食指点了下小五的眉心。 池宜祺冲上前推开慕娴,慕娴被推的一个踉跄,池宴临伸手扶了一下,语气歉意, “抱歉,是阿祺不对!” “哦!”慕娴点点头,表示理解。 池宜祺将池宜笙和池宜乐哄睡后,因为心系小五,便立马跑到了池宜昭和小五他们的屋子,刚到门口,便看见来路不明的慕娴拿着一根手指头要去戳小五的脑门。 池宜祺抱起小五,轻轻的叫了几声,但是小五一点反应都没有,池宜祺抱着小五轻轻的摇了摇,继续叫着小五。 池宜昭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池宜祺看着自镇国公府被抄,他们几房的后人被流放后,一直坚强扛起家里重担的长姐此时哭的不能自已,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池宜祺抱着小五,走到池宜昭身边,轻声道 “长姐,小五会没事的,你别哭。” 池宜昭转头抱住池宜祺,放声痛哭,似乎是要哭出这些日子内心的心酸苦楚,又似乎是在痛哭命运的不公,他们已经那么努力的在活着了,为什么还要为难他们! 池宜祺看着怀里没有动静的小婴儿,眼眶也渐渐红润,一滴滴泪珠落了下来! 池宴临上前轻轻的抱住两人,将头偏到了慕娴看不到的角落,手轻轻的拍着两人的后背,张大夫也被感染,拿着衣袖拭了拭眼泪。 慕娴站在一旁与这悲痛的氛围格格不入,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哭不出来,于是决定打破这悲伤的氛围。 “你们等会儿再哭,小五不会死!” 慕娴的话让几个哭的不能自已的人突然愣住了,池宜只闻言抽泣了一声, “你又不是天神,你说小五呜呜呜。”说着说着,池宜只又哭了起来。 池宜昭哭过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她睁着那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看了眼慕娴。 “慕姑娘,多谢安慰,只是未来几天,我们要安排小五的丧事,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池宴临起身,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慕娴和张大夫,顿了顿,准备要说些什么? 慕娴看着转过身,眼底一片潋滟之色的池宴临,微微愣住了。 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而染上了一抹嫣红,眼底的一片潋滟之色让原本皎洁如天上月的人仿佛沾染上了一丝凡尘气息,变得如清酒般醉人,好漂亮啊! 慕娴看呆了! 池宴临敛住心里的悲痛,朝着张大夫一拱手, “今夜麻烦张大夫跑一趟,一会儿,宴临再送张大夫回去!” 张大夫一摆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你家出了这事,家里又都是小孩子,你还是留在家里照顾他们!” 池宴临再次拱手行礼, “多谢张大夫体谅!” 池宴临看了眼慕娴,朝着慕娴轻轻颔首后,便要领着张大夫出门,就在这时,抱着池宴非的池宜祺惊呼一声。 正要走出房门的两人齐齐停下脚步。 “二哥,长姐,小五睁眼了!”池宜只突然道。 池宴临闻言顿住了,随后转身大步朝着池宜祺走去,张大夫也背着药箱往回走。 只见一刻钟前还浑身发红,眼睛紧闭,气息孱弱,被张大夫道节哀的小婴儿,此时身体的颜色已经趋于正常,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几人。 甚至在看到熟悉的面容时,还咧开没有长牙齿的嘴笑了起来。 池宜祺见状也跟着笑出了声,只是刚刚哭的太厉害,这一笑,竟然笑出了一个鼻涕泡! “讨厌,小坏蛋,尽害你祺姐姐出丑。”池宜只嗔怪道,随后立马又低低道。 “你祺姐姐并不是真的讨厌你,祺姐姐希望你长命百岁,平安健康!” 池宜昭接过小五,坐在床上,张大夫坐在凳子上,重新给池宴非把脉,然而,这脉象却惊到了张大夫。 这只有五个月的小婴儿,半刻钟前给他把脉时,脉象已经近趋于无,而此时,这小婴儿的脉象却强劲有力,比一般的婴儿还要健康,属实奇怪。 张大夫如实的将脉象告诉了几人,池宴临在听见这结果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慕娴,慕娴此时正伸出一只手指逗弄小五。 张大夫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只能归结于婴儿太小,脉搏变化较快,刚刚说不准把错了! 但是张大夫内心隐隐觉得自己刚刚其实没有把错脉,但是,比起说这孩子身上有妖异,承认是自己把错脉这点更容易让自己和村里其余人接受,一个小婴儿罢了! 月色渐深,距离荷花村几千公里外,靠近梅山地界的一座深山中,两道健硕的身影一左一右扶住中间身形高大的男人,制止了这人还想追上去的动作。 “大哥,不能追了,再追我们必定暴露!”其中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对的,大哥,如果我们暴露了,其余那几个孩子也活不成了!”另一道粗犷的声音道。 “那我们就不管小五了吗?”被桎梏住的人双手紧握成拳,眼睛死死的瞪着刚刚那群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大哥别急,我刚刚推演过小五的命运轨迹,事情还不一定无解!”那道清润的声音再次道。 “什么意思?”中间的男人问道。 “绝境逢生,不止是小五,其余那几个孩子,命运的轨迹也有了变化,这次,我推演不出来他们任何人的未来!”那道清润的声音道。 “什么意思?”这次问出这话的是那声音粗犷的男子,男子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清润的声音缓缓舒出一口气,“孩子们身边,出现了大变故,大到能以一己之力影响周围所有人的命运。” 中间的男人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是什么人?能拥有这种影响他人命运的力量!” 声音清润的男子未言,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想起了帝京来信中提到的红莲。 “会是红莲吗?”男人清润的声音和山间呼呼的风化为一处,让人听的不真切。 第7章 红玉手镯,眼泪易物(一) “收集至纯至真之泪,每收集到一滴,可兑换一格空间的物品使用权。”慕娴有些懵的看着手腕上突然出现的红玉手镯,以及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介绍。 慕娴看了眼已经解锁的三个格子,三个格子上分别悬空着一滴眼泪,旁边还有介绍,大襄池宜昭之泪,大襄池宜祺之泪,大襄池宴临之泪! 池宴临那仙人一样的人,居然哭了,慕娴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场面,有些惋惜,真想再看看,一定很好看! 三个格子不大,小臂的长宽高度,里面放的东西也不多,第一个格子里放了点米,鲜肉,一罐奶粉,一罐奶糖; 第二个格子里放了一叠浅色的布料;第三个格子里放了几本书?! 慕娴一脸疑惑,总有种前面两个格子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她自己的感觉,至于第三个格子,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最后,格子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温馨提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红玉手镯除主人外,其余人是看不见的,望周知! 这个手镯的名字叫温馨?慕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总结下来,慕娴大致知道了,眼泪换东西嘛,这道题她会,家里小孩儿那么多,小孩子最纯粹干净了,眼泪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经历一场大起大落,池宜昭和池宜祺都累的不行,因此两人早早的带着人回去睡觉了,池宴清和池宴澈,池宴鹤也回去睡觉了。 池宴临则还要赶着牛车去送张大夫回镇上。 慕娴看了看空落落的院子,瞅了眼头顶的月亮,心情很不错的去厨房打水洗漱,随后躺到了白天醒来的房间,透过头顶的小破洞正好能看到挂在正中央的月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娴听见房门吱呀的响了一声,随后,一道欣长的身影推门而入,有贼人?慕娴眯起眼睛,手里暗暗蓄力。 池宴临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床上有人! 池宴临不动声色的拿过门边的长棍,这长棍还是之前半夜他们被人骚扰后,池宴临专门按照军棍的制作方法制作的。 此时池宴临举着长棍,缓缓靠近,一脸冷静;慕娴暗暗数着来人的脚步,睁大着眼睛,很沉得住心。 三,二,一,池宴临举起长棍朝着床上打去,与此同时,慕娴猛地从床上弹起,飞扑向来人。 “何处来的贼人,速速离去!” “哪来的刁民,敢谋害我?” 两道声音响起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慕娴姑娘?” “池宴临?” 蜡烛被点燃,原先昏暗的房间也在烛火的照射下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池宴临扔掉手里的长棍,将手背在身后,朝着慕娴歉意一笑; 慕娴坐在床上,藏起捏的咯咯响的拳头,朝着池宴临心虚的点了点头。 气氛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池宴临却突然轻笑了一声,继而发展为忍不住拿手抵唇,垂首掩面的笑。 慕娴不解,但是并不妨碍她欣赏,月下仙子,只唇角清扬,眉眼舒展,便是无限风光,慕娴忍不住也扬起了嘴角。 池宴临笑毕,也想明白了这之间的误会,想来是前天傍晚捡到这人时,浑身焦黑的缘故,是以为这人受伤严重,不方便挪动,便将房间让给了慕娴。 加上今日突然发生小五的事情,导致他们没有安排好慕娴,是他疏忽了! 只不过今天太晚了,阿昭他们已经睡下了,累了一天了,再去打扰池宴临也不忍,于是拱手道。 “慕娴姑娘好梦!” 随后转身往外走,走出房门后还不忘轻声关上门。 第二天,慕娴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慕娴有些呆滞的坐在床上,思绪久久没有回归,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慕娴姑娘,可以用早膳了!”池宜昭站在门外道。 慕娴终于回神了,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穿衣起床。 等慕娴打开门,披头散发的出现在池宜昭面前时,池宜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声细语道, “慕姑娘不必着急,可以先简单梳洗一下的。” 慕娴不解, “我已经好了。” 池宜昭沉默了片刻,看了眼慕娴披散在腰间的长发,还是忍不住道 “慕姑娘不编发?” 慕娴看了眼自己的头发,眼里满是纠结苦恼。 “编发?” 池宜昭也看出来了慕娴的纠结处,微微一笑道。 “慕姑娘不介意的话,我来替慕姑娘编发!” 慕娴点了点头,跟在池宜昭身后进了池宜昭休息的屋子。 因为池宜昭要带池宜笙和只有五个月的小五,所以,池宜昭的屋子是几个房间里最大的。 但是屋子里东西却不多,一张简单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面碎了一道裂纹的铜镜,一把木梳,几根头绳; 一个衣柜,旁边放着几个木头箱子,一张木床,上面是一条不厚的毯子,一个看不出来材质的简陋枕头。 池宜昭的手很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用一枚簪子替慕娴挽了一个单螺髻。 池宜昭很满意,慕娴看着有些模糊的铜镜里的人也很满意,由衷的夸赞道。 “你真厉害!” 池宜昭抿唇一笑,也有些开心, “我以前身边的贴身丫鬟——墨浓才厉害,她会各种各样的发髻,甚至能在一盏茶内挽出颇为复杂的流云髻” 说着说着,池宜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慕娴走在前面,没有留意到池宜昭的变化,闻言道, “那是挺厉害的。” 走到堂屋,除了一大早就赶去镇上医馆帮人抓药的池宴临,池家所有的小孩儿都在了,连昨天刚刚经历一场生死的小五,此时也被池宜祺抱在怀里,正满脸抵触的吃着木勺上的米糊。 早饭依旧是一碗稀可照水的稀饭,荷花村的村民是没有早饭一说的,荒蛮乡野之地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之中,一般只吃两顿。 第一顿在辰时末巳时初之时,也称朝食,第二顿在申时左右,叫晡食,一般是以第一顿为主。 然而在大襄的世家贵族里,则会习惯性的在朝食和晡食之间多一顿昼食,且将昼食作为一天的主餐。 这习惯,池家众人来了荷花村三月之久也未曾改过来,因此,原本就和荷花村村民们格格不入的池家人更加融入不了村民们的圈子。 早饭过后,池家几房的小孩儿开始了新的一天,池宴清,池宴澈和池宴鹤负责去挑点水回来给小菜畦浇水。 没错,昨晚慕娴把那些小青菜苗要回来之后,池家几人连夜把小菜苗又种了回去。 池宜昭和池宜祺在院子里洗衣服,池宜笙和池宜乐在一旁看着小五,原先池家人也是和荷花村的村民一样是去小河边洗衣服的。 池家来荷花村的第二天,池宜昭便带着池宜祺抱着一盆的衣服,跟在几个同样抱着衣服要去洗的妇人身后,可谁知,没过多久,两人便满身狼狈的回来。 手上抱的衣服和盆不见了不说,连池宜昭手腕上戴着的唯一一件首饰也被人抢了去,池宜祺是哭着回家的,池宜昭虽然眼眶微红,却倔强的没有落泪。 直到去镇上找活干的池宴临回来,带着两人找上村长,不知道和村长说了些什么,村长才答应做主让人归还她们的物品,还了她们一个公道。 只是从那以后,池宴临每天出门前,都会额外的再挑几桶水放在院子里,是以两人再也没有去过小河边。 慕娴正悠闲的躺在院子里铺着的草席上,身边围着两只小包子,小五也四脚朝天咿咿呀呀的叫着,好不悠闲! “长姐,祺姐姐,不好了,三哥和四哥出事了!”一刻钟前刚刚出门的池宴鹤哭着跑了回来。 第8章 红玉手镯,眼泪易物(二) 等到慕娴和池宜昭跟着池宴鹤走到荷花村村口附近的南河时,只见周围一片狼藉。 打水的木桶已经四分五裂,碎成一块块的木片散落周围,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团团的围成一圈,对着里面拳打脚踢。 “他们在打三哥四哥,呜呜呜。”池宴鹤拉着池宜昭的衣角,指着被这群孩子围在中央的人说道。 池宜昭脸上一贯的稳重维持不住了,几步冲上前,想拨开外面的几人,然而,半大的孩子正是吃得多,力气大的时候。 没把这群人拨开,池宜昭自己差点被殃及。 眼见被围在里面的人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池宜昭着急的朝着这群人大吼。 “你们住手,给我住手。” 慕娴看着这群小孩挥起拳头毫不犹豫的重重砸下,表情兴奋,眼神狂热的模样,眉头紧皱,这副模样,还是孩子吗? 慕娴走上前,挽起了袖子,抓住一个人的衣领把他提溜了起来,被提溜住脖颈的男孩子挥舞到一半的拳头还紧紧的捏着,下一瞬,慕娴手一甩,这人便被摔进了一旁的河里。 河水边缘不深,只到这男孩的膝盖处,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吓了这人一大跳,直到被冰凉的河水浇灌了许久,这男孩才回过神。 其余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震惊,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池宜昭趁机推开几人,跑到了被压着打的两人身边。 池宴清被池宴澈护在身下,所以受伤程度较低,但是池宴澈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胳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着,甚至在池宜昭叫他时,还反应了好一会儿。 慕娴看着池宴澈有些涣散的眼瞳,心中一紧,上前制止池宜昭想扶起池宴澈的动作。 “情况不妙,去借牛车找昨晚的那个大夫。” 池宜昭死死逼回眼里的泪水,朝着慕娴重重点头后,便速度极快的跑了出去。 为首的几个大孩子见半路突然杀出来了几个人,心里不爽,刚想上前拽开他们,继续实施他们的暴行。 只见半蹲在地上的人突然站起身,一双黑眸直直的盯着他们,那人眼神很深,她开口问道: “你们觉得自己很强大是吗?” 几人被慕娴盯的有些发毛,但是很快找回了自己的气势。 “当然,像你们这样的弱者,是不配站着说话的。” 慕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看着这几人的眼睛道: “所以,强者就能主宰他人的命运,轻贱他人的生命了,是吗?” 几人眼神轻蔑,互相对视一眼后,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慕娴一眼。 “那还用说!” 慕娴听到答案,轻笑一声,随后敛住笑容,面无表情的把两只手的袖子挽了上去。 “这样的话,那现在,你们的命运便由我来主宰了。”慕娴轻声道。 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慕娴一手一个,拽住这几人的衣服,在其余人还没看清的情况下,把这几人扔进了河水里。 被突然扔进河水里的几人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了之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试图往上爬。 慕娴看着几人的动作,朝着河水的方向冷冷道 “拉住他们!”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几个快要上岸的人再次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拽了下去,几人惊恐的看着自己空白一片,却无法动弹的双手双脚,挣扎的更加厉害。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挣扎,束缚住他们手脚的力量纹丝不动。 慕娴缓缓的走到几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们,也不说话。 池宴清和池宴鹤围在半昏迷的池宴澈周围,池宴清看着几人被死死钉牢在河水中不得上来的模样,胸腔剧烈起伏,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池宴鹤看着早上还和颜悦色的捏了捏他脸颊的慕姐姐此时一脸罗刹的模样,害怕的抱紧了自己。 渐渐的,被困在河水中的几人眼里开始出现惊恐的表情,嘴唇开始蠕动,不敢再直视慕娴的眼睛。 慕娴冷哼一声,转身看了看四周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助老大的其余男孩,只被慕娴一看,原先不断自我安慰而生出的勇气瞬间全无。 就在慕娴想着要不要把这群人也丢下去凉快凉快时,池宜昭赶着牛车过来了,而她的身后,还跟了一大群人。 池宜昭停好牛车,和池宴清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池宴澈扶到牛车上,一道而来的人群里,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部分村民在看见池宴澈的模样,再看到围在边上自己家的小孩儿后,心里一咯噔。 随后,人群里部分村民走了出来,上前拎起自家的小孩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娴冷眼看着那部分人越走越远的背影。 “你们怎么不上来?” “孩子爹,快来把咱们大宝拽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拽不动!” 终于,前去企图把河水里的人解放的村民发现了不对劲,无论他们如何去拽自己的孩子,另一头总有股力量和他们角力。 “是,是她,她是魔鬼,是巫师,用巫术把我们困住了!”其中一个男孩哆嗦着说道。 众人齐齐看向慕娴,人群中有部分昨晚被赵婆子弄去池家的村民,所以他们知道慕娴天师府清墟真人弟子的身份。 但是还有半数人昨晚没到场,今天也没有被别的村民普及这一八卦,是以,在男孩指认之后,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池宜昭将池宴澈安顿好后,刚想赶牛车,载着池宴清和池宴澈去镇上找大夫,池宴清拉住了池宜昭要赶车的手,看着人群中的慕娴,对池宜昭道。 “长姐,你和阿鹤先回去,让慕姐姐陪我们一起去镇上找大夫。” 池宜昭闻言刚想摇头否定,怎么好麻烦慕娴姑娘,然而话还未说出口,池宴清便继续道。 “家里还有人,阿祺照顾不了她们三个,慕姐姐也不会照顾小孩儿,长姐,在我和二哥没有回来之前,关好门窗,不要出来!” 池宜昭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走到慕娴身边,小声的询问了慕娴是否愿意陪同两兄弟去找大夫,毫无疑问,慕娴是很乐意的,她很喜欢池家这几个小孩儿! 慕娴刚要随着池宜昭上牛车去镇上,几个汉子突然围了上来,他们面色不善, “你把我家小孩儿放开!” 慕娴眯了眯眼睛,“放了他们?伤了我们家几个孩子,给些教训不是应该的吗?” 几个汉子冷哼一声,“几个卖国贼的后人,我儿子就是把他们打死了,也是他们活该!” “不把我们小孩放开,你们的牛车也不准出去。” “就是,就是。” “大家伙儿一起围住这牛车。” “不放我们家的小孩儿,就不让他们走。” 那河水里几人的父母都齐齐上前,团团围住了牛车,池宴清见状死死的捏住了拳头,池宜昭则着急的看向四周团团围住他们的人。 慕娴看了看靠在池宴清身上的池宴澈,敛眉垂首,片刻后,再次抬起头,朝着河水的方向喊道: “放开他们。” 话落瞬间,几人就感觉自己能动了,几人连忙争先恐后的爬了上来。 慕娴看向还围着他们的村民,语气不耐, “还不让开!” 牛车顺利的驶出村子,池宜昭带着池宴鹤回家去了,池宴清在牛车驶出村子的瞬间,回头看了眼只能看到一团黑点的人群,心有不甘。 “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慕娴手拿着牛鞭,正仔细的看着路,闻言抽空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 “他们是逃不掉的!” 第9章 红玉手镯,眼泪易物(三) 池宴临在找到活的第一天就带着池宴清和池宜昭走了一遍,是以,三人很是顺利的来到了镇上唯一的药堂门口。 在看到“回春堂”三个字时,池宴清迫不及待的跳下牛车,跑进了医馆,慕娴在过路人好奇的眼神下淡定的抱住已经昏迷的池宴澈。 片刻后,池宴清小跑着跟在池宴临身后,池宴临见到慕娴后先是微微一颔首,随后便从慕娴怀里轻轻的抱起池宴澈,脸色肃冷。 慕娴也跟着走进了医馆,池宴澈被抱进来以后,只见昨天还见过的张大夫眉头一皱,重重叹了一口气,急忙让池宴临将人抱到了内室。 张大夫和池宴临,池宴澈这一进去就是大半天,池宴清的伤由着小学徒在处理,小学徒年长生年纪和池宴清相仿。 和风村人,长得可爱,脸上有两个小梨涡,性格活泼,话也很多,处理伤口时,不停叨叨的说着什么,哪怕池宴清没回应几句,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 慕娴坐的有些无聊,看着面前整面墙的药柜,渐渐有了困意。 池宴临掀开隔帘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美人慵懒的倚靠在桌子边,双眼微合,一手撑着头,脑袋还不住的点啊点,活像他不久前见过的小鸡啄食般。 池宴临忽然就笑了,胸中憋闷了一上午的郁气也随着这一笑消散的无影无踪。 池宴清最先看见池宴临,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年长生处理好了,此时见池宴临出来,迫不及待的就走到了池宴临跟前。 “二哥。”池宴清低垂着脑袋,站在池宴临面前叫道。 池宴临示意他坐下,随后问道, “说说看,发生什么事了?阿澈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池宴清坐在小凳子上,听见这话,眼眶一红,鼻子微酸,开口时,嗓音明显带着哽咽,池宴临见状拍了拍池宴清的后背。 “早上,我们用完早饭就去河边打水,用来浇灌小菜苗,我们好好的打着水,村里以何大宝为首的那群人就冲了上来。 二话不说将我们打的水踢翻,把水桶也踢烂了,阿澈气不过,就上前和他们吵了几句,他们就推搡阿澈,说我们是罪人,我们没有资格用他们荷花村的一水一木。 我拉着阿澈,想捡回水桶先回去,谁知何大宝他们拦着不让我们走,说我们的父母卖国,我们以后也会卖国,然后就说要现在打死我们,为民除害。 他们十几个人打我们两个人,阿澈是为了护着我才会被打成这样的,二哥。”说到最后,池宴清终于忍不住扑到池宴临怀里哭了起来。 池宴临抱着池宴清,右手不住的拍着他的后背,面色肃冷,望向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娴是被池宴清压抑的哭声吵醒的,她抬眼看向两人时,池宴临也正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时,看见池宴临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慕娴挑了挑眉。 这人看着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居然也会有露出这样眼神的时候,虽然收的很快,但是慕娴还是捕捉到了。 不过再有主意,再聪慧过人,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 一朝之间,从荣宠无限的世家贵公子,跌落成人人喊打的罪人之后,肩上担着养活一家人的重担,如此还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将日子过成如今这样,已然很是难得了。 慕娴突然朝着这人笑了一下,慕娴的瞳孔颜色正常情况下是极致的黑色,纯黑的眼瞳和周围干净的眼白相称,笑起来时,给人非常真诚纯粹之感。 池宴临看着这笑容突然一愣,心脏有一瞬间的骤停,轻轻拍打池宴清后背的手也顿住了。 池宴清哭了好一会儿,将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以后,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他钻出二哥的怀抱,睁着有些肿胀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池宴澈还没有出来后,有些失望,刚把头转回来便对上了慕娴的目光。 “”池宴清。 抱着哥哥哭还被人看见,池宴清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明明看见慕娴睡着了的。 慕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突然想起什么,随后,转过身,再次转过身来时,手上多了一把包装五颜六色,泛着光泽的糖。 慕娴拨开糖纸,在池宴清疑惑的目光中,将糖塞进了他嘴里,接触到甜味的瞬间,池宴清瞳孔微缩,好甜,比他以前吃过的糖都要甜,糖果还是琉璃色的。 慕娴自己也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甜,真甜,随后又剥了一颗,递到池宴临面前,戏谑道。 “二哥,请你吃糖!” 池宴临连着糖纸一起接过,脸颊微红,轻咳一声,微微偏头不去看慕娴。 张大夫出来时,太阳已经过了人头顶,池宴澈还没有醒,不过已经没有性命之虞,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除了右手和左腿,右手骨头几处骨折,左腿一处骨折,现在已经被张大夫用夹板等物品固定住。 池宴临朝着张大夫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被张大夫扶住,张大夫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感慨。 “池公子不必多礼,要是没有池二爷,老夫恐怕早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给人看病开药,全靠你爹当初的搭救。” “张大夫大恩,宴临铭记于心。”池宴临坚持行完礼。 慕娴颇为无聊的看着那边的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再次剥了颗糖塞池宴清嘴里后,慕娴敲了敲桌子,看向两人。 “你们客气完了吗?池宴临,我和池宴清饿了!” 池宴清正摸着自己叫了好几声的肚子,听见慕娴的话连忙否认, “二哥,不是我,我没叫,不是,我不饿!” 池宴临和张大夫闻言一笑,池宴临走向两人, “起来,二哥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池宴临在看见慕娴那笑眯眯的眼神后,立马改了称呼。 三人来到了一个面摊上,向摊主要了三碗面,摊主是个中年胖大叔,听到他们要三碗面后,麻利的从食桶里抓出几把面扔进煮的咕噜冒泡的锅里, “客官要加个鸡蛋吗?只要多出两文钱!”摊主顺嘴问道。 池宴临看了眼旁边坐的端正的池宴清和好奇的打量四周的慕娴,朝着摊主点点头。 “麻烦给他们的面里加个鸡蛋!” 池宴清闻言要拒绝, “我不要,二哥,我不喜欢吃鸡蛋,一直如此,你知道的。” “书上说,你这个年纪需要补充营养才能长高长壮,你乖!”池宴临道。 慕娴闻言收回四处张望得目光,转而看向池宴临,好奇道: “那你呢?书上没说你这个年纪要补充什么吗?” 池宴临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慕娴看着池宴临高她一个头的身高,若有所思。 一旁的摊主已经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待面条熟了,因此,听见几人的讨论,也忍不住插嘴道。 “这位客官已经很高了,不用补充什么了,吃肉就行!” “吃肉?”慕娴道。 摊主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坐在了这桌唯一的空位上。 “对,像他这年纪,得吃肉,我儿子就跟这位客官差不多大,那可能吃了,男人嘛,就得吃肉,才有力气,才能干活!” 慕娴点点头,觉得有道理,随后继续问道。 “什么肉?” 摊主摊开手, “我们普通老百姓,还能吃得起什么肉,猪肉呗!” 猪肉?慕娴想了想,心念一动,下一瞬,一大块肉凭空出现在她手上。 “这种吗?” 第10章 红玉手镯,眼泪易物(四) 这凭空出现的大块肉吓了摊主一跳,也吓了其余两人一跳,摊主已经被慕娴这一手大变活肉惊呆了。 还好现在已经接近午后,街上太阳大,走动的人不多,加上面摊偏僻,倒是没有引起其他不相干的人注意。 池宴临回过神,看着呆滞的摊主,面色沉着,脑子飞速的转动。 不知过了多久,摊主终于回过神来,伸出一根胖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慕娴, “妖,妖怪!” 慕娴看着摊主不对劲的表情,眼睛微眯,紧接着粲然一笑。 “不是妖怪,是天师,我是天师,他告诉我的。”慕娴指了指池宴清,池宴临闻言立马看向池宴清,池宴清接触到池宴临的目光心虚的低下了头。 摊主还是不太相信,指着慕娴一脸的欲哭无泪。 “你长成这样,还说不是妖精,我们这种偏僻荒蛮的地界,哪里养的出你这样水灵标致的闺女。” 摊主说完顿了顿,看向池宴临和池宴清, “你不会是个男妖精?他是个小妖精?” 摊主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池宴临叹了口气,温声道。 “摊主多虑了,慕娴姑娘是修士,修士会些障眼法也是寻常,摊主大可放心,我们非是什么妖物。” 摊主听见修士两个字再次看向两人,听闻修士确实是会比平常人精致好看一些,因为修行会把人体内的杂质排出体外,他最近看的修仙话本就是这么写的。 修仙话本也提到了障眼法,就是原本就在的东西,用了某些手段使得别人看不见,这两位莫不是也是如此? 是了!边南蛮荒之地,穷山恶水的,拎着那么大一块儿肉,确实容易引得别人觊觎上,这么想来,确实得使个障眼法,不愧是修士,想得就是比别人长远! 要是换成他,买了这么大块肉,肯定恨不得叫十里八乡都知道,以彰显他的能干富足! 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摊主的表情从怀疑到沉思到恍然大悟,再到最后朝着几人投来一抹钦佩的眼神。 “几位得罪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摊主四下看了看,想起了话本里的对话,自动把自己带入了某个不知名npc的角色。 三人面面相觑,慕娴看着这摊主的变化,心想这题她会啊,只见慕娴听见摊主的话后立马收敛表情,面色淡然,脸上端着一副高人姿态,在摊主看过来时轻飘飘的回看他一眼。 池宴临看着慕娴这模样,总感觉很眼熟;池宴清见此画面,恨不得把头低到桌子底下去。 摊主接触到慕娴这轻飘飘的一眼后,更加确信自己遇到活修士了,他激动的语无伦次,眼神狂热的盯着慕娴看。 慕娴渐渐的被看的有些发毛,她假装不经意的转过身,眼睛看向池宴清,小鬼,这题不对劲? 池宴清接收到慕娴的目光后,更加心虚。 就在慕娴想着要不要干脆把人打晕时,池宴临出声道。 “摊主,我们的面要坨了。” 摊主闻言这才回过神,哎哟一声,终于放过慕娴,去水里捞他的面了。 慕娴见人终于走远一些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人的反应怎么和上次那神婆不一样? 池宴临看着慕娴手上还拿着的大块鲜肉,欲言又止,池宴清则彻底不敢抬头再看两人。 不一会儿,摊主便把一碗碗面端了上来,只是,这面为什么是这样的? 一个深碗里,面条占了五分之四,还剩下五分之一的是酱香浓郁的高汤和荷包蛋,这面条的分量足足是正常分量的一倍! 池宴临看着碗里和其他两人一模一样的荷包蛋时,愣了一下。 “三位修士,快快趁热吃!”摊主笑的慈祥。 慕娴其实吃的不是很踏实,这摊主一直坐在她旁边,笑得一脸菊花的模样,让慕娴无端的浑身发凉。 好不容易吃完,池宴临放下钱带着两人就要走,摊主却热情的喊住他们,一脸忸怩,慕娴看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摊主还有何事吗?”池宴临也满脸不解。 摊主看了眼慕娴,上前一步,双手高高举起,慕娴瞪大眼睛,池宴临脸色一紧,挡在两人跟前。 只见摊主高高举起双手,交叠一块儿,生涩的行了个礼,嘴里大喊道, “请修士赐卦!” “”慕娴&池宴临&池宴清。 池宴临看向慕娴,慕娴看向池宴清,池宴清谁都不敢看。 摊主垂首弯腰许久不见前方有声响,好奇的抬起头,然而,面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三位修士的身影。 摊主见状有一瞬间的失落,就在他唉声叹气走回面摊打算收拾收拾回家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 “近几日太阳入山后切忌靠近河边。” 摊主闻声浑身一震,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还是空无一人,顿时,摊主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胡乱的朝着几个方向拜了拜! 躲在十米开外巷子里,偷偷往这边看了眼的慕娴觉得这摊主的动作不太礼貌,像是要把她送走似的。 “你干了什么?”被慕娴压在墙上的池宴临此时有些尴尬。 “没干什么,就是给他看了下近期的运势,他要的什么卦我不会,给他整个我会的!”慕娴很是得意,这题目她也会解了,下次碰上就这么干! “高人赐物,可不是看他们要什么,是要看我会什么?”慕娴退开一步,双手环臂,大步向前走去,气势很足。 池宴临轻轻的摇头一笑,牵上池宴清,朝着前面的背影追去。 三人再次回到回春堂时,张大夫已经吃完午饭睡下了,只剩下学徒年长生守在药柜前,拿着一只鸡毛掸子,打着瞌睡! 三人走进回春堂,年长生正好被噩梦惊醒,看见池宴临回来,扔下鸡毛掸子就扑向池宴临,心有余悸道, “池大哥,我做噩梦了,我梦见自己被杀死了。”年长生的声音瓮瓮的,听上去颇为在意。 池宴临抱住年长生,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不要怕,梦都是反的。” 年长生扬起头,略微稚嫩的脸颊满是认真。 “可是,我做的梦都挺准的!” 池宴临摸着他的头,声音温柔。 “长生是个好孩子,老天会保佑好孩子的,年爷爷,张大夫,李账房,还有我,都会保护长生的,长生不要怕!” 慕娴也在一旁插嘴道, “我也会保护你的,长生是可爱的孩子,慕姐姐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慕娴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池宴清也想附和两句,但是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还是明智的闭嘴了。 慕娴没有预料到的是,她来到这里做出的第一个承诺,竟会以那样凄惨的方式被打破! 第11章 红玉手镯,眼泪易物(五) 慕娴此时正歪头看着被哄好的小孩儿又开开心心的拉着池宴清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池宴临已经进去内室看池宴澈了,整个回春堂就只剩下年长生和慕娴,池宴清的声音了,慕娴大方的拿出彩纸包装的糖果。 三人把里面的糖果吃完后,慕娴把糖纸留了下来,也不知道糖纸是什么材质做的,银箔的质感上又泛着金色的光泽。 慕娴让年长生拿来湿布,将糖纸上的糖渍擦去,然后,开始教他们折千纸鹤,不到巴掌大的糖纸,在慕娴的手下不到几下就变成了一只泛着流光的千纸鹤! 年长生激动的拍起了手掌,池宴清眼里也露出惊喜,他从小锦衣玉食,见过的好东西极多,这千纸鹤虽不能和制作工艺复杂,材质金贵的玩具相比,却也足够新奇别致。 三人正叠纸鹤叠的上瘾,慕娴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她闻到了一股不太喜欢的味道,像是寒冬臭水沟里的风一般,阴冷腥臭。 下一瞬,回春堂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仔细听去,后面似乎伴随着更多人的吵嚷声。 慕娴手里停下的动作让年长生和池宴清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慕娴紧盯着门口的方向,下一刻,一身强体壮,披头散发,手持刀具的男人朝着几人扑来。 “小心!”刚走出内室的池宴临瞳孔骤缩。 尖刀朝着慕娴他们的方向而去,两人孩子在慕娴的身后,慕娴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尖刀朝她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慕娴直接用手接住了刺向她眉心的利刃,利刃接触掌心皮肤,立马将皮肤割破,嫣红的颜色立马顺着刀锋淅淅沥沥的滴落地面,晕染开一朵朵血色的花。 池宴临左右环顾,拿起角落的笤帚,用力扇向这突然闯入的男人,然而,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痛般,依旧眼神癫狂的向前推进着利刃。 池宴临看向张大夫放在诊脉台上的金针,眼神一凛。 慕娴松开一只手,用左手拦住妄图往前刺的利刃,右手握上这人拿刀的手,往外狠狠一折,这人吃痛,拿着刀的手一松,慕娴趁机将刀甩到无人的角落,右手握住这人的手腕,狠狠往回春堂外砸去。 池宴临反应很快,在慕娴将人摔的头晕眼花之际,速度极快的将手里的金针插在了这人脖颈处的一处穴位上,这人立马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池宴临从抽屉里抽出一根粗绳,动作熟练的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随后走向慕娴,看着慕娴鲜血横流的双手,池宴临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只能找来止血的药材,拿布帛轻轻擦拭周边的鲜血后,将药材敷了上去。 感觉血没有再继续流出之后,池宴临起身去打了一盆温水,拿好新的药材和纱布,准备再次处理伤口。 然而,等池宴临把血渍和之前用来止血的药材擦干净后,却发现慕娴的手上光洁如玉,半点伤口都看不见,池宴临愣住了。 慕娴不明白池宴临执着的给他敷药是要干什么,其实她感觉她的伤已经好了。 池宴临确认再三后,抬起头,看向慕娴的眼神颇为复杂,慕娴见这人看着他,朝着这人笑了一下。 池宴临轻声叹了口气,看了眼已经围在回春堂门口,不断探头往里看的众人,拿起药材和纱布裹在了慕娴的双手上,慕娴不解,想挣扎,池宴临却态度坚定。 包扎完毕,池宴临嘱咐道, “一会儿不准用手,你的手受伤了,记住了吗?” 慕娴摇头,纠正道“我的手没有受伤,我已经好了。” 池宴临按住了额角,有些头疼,这人好像不仅仅是失忆那么简单,好像一点人情世故,处世经验都没有。 偏偏又一身力气极大,还会些修士会的术法,莫不是真被池宴清蒙对了,慕娴是个不曾入世的天师? 张大夫被回春堂吵闹的声音所惊醒,换好衣服便走了过来,看见地上一滩的血渍和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的粗壮大汉时,眼神颇为不善,敢来他回春堂闹事! 见张大夫出来,一直躲在人群里观望的一名妇人打扮的中年妇女和几名村民打扮的汉子走了出来。 农妇一出来就跪倒在地,朝着张大夫不停的磕头,张大夫满腹的怒气被妇人这一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吊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张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大柱。”农妇哭的凄惨。 张大夫叹了口气,扶起农妇, “先起来,我是大夫,济世救人是职责,你无需跪我。” 农妇顺着张大夫的话站起身,期期艾艾道, “张大夫当真可救我家大柱。” “我尽力,你先说说你家大柱的病况。”张大夫坐到诊脉台的凳子上。 农妇也一屁股坐到了诊脉台前的凳子上,隔着诊脉台,农妇语调苦涩的说道。 “我家大柱上山一趟后就得了疯病了,他无端的就会发狂伤人,有时候突然就会眼睛红红的,力气变的极大,然后拿着菜刀到处追着人砍。 今天要不是拜托同村的几位大哥帮忙,我也带不了他上药堂看病,饶是这样,他还是挣脱了,跑进了药堂,伤了你们药堂的客人。” 药堂的客人?池宴临在记录病例的手一顿,随后不着痕迹的继续蘸墨书写。 张大夫抚着胡须看向被五花大绑,看着快要苏醒的人,若有所思, “狂症吗?” “能治好吗?张大夫?”农妇双手放在身前,不安的搅着衣角。 张大夫正想着怎么回答,一旁被五花大绑的人突然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的处境之后,满脸凶狠, “谁捆的老子?快给老子松开,不然。” 叫大柱的男人还未说完,农妇突然走上前,试探性的喊了声, “大柱?” 叫大柱的男人看见这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凶光,语气凶恶, “谁他娘的叫。”说到一半,叫大柱的男人突然熄了声,看向农妇试探的喊道。 “春花?” 春花闻言一脸感动,嘴里念叨着“终于醒了,”随后便扑到了大柱怀里,嘤嘤的哭泣着。 围观的群众顿时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这光天化日的,投怀送抱,一点礼义廉耻也不顾,啧啧啧! 张大夫也有些懵,这人的狂征突然好了? 抱了半盏茶的功夫,春花终于松开了大柱,一旁站了许久的村汉们上前给大柱松绑,春花感恩戴德的向张大夫拜了拜, “张大夫不愧是甘泉镇的活神医,只这一下就把大柱的病治好了,谢谢张大夫!” 不等张大夫说些什么,春花放下一点碎银子,就和其他几名村汉扶着大柱走了出去。 慕娴看着被人扶着的大柱,心有不解,不是还没治好吗?那股腥臭阴冷的味道还是在那人身上啊! 几人看不见的是,被几人“搀扶”着的大柱在离开回春堂后,眼里一闪而过的红光。 “这闹的是哪一出啊?”张大夫叹气道,顺带出声驱走了围在回春堂周围的人,不能挡着别的病人进门啊! “那人身上很古怪,病明明没治好,为什么就走了?”慕娴还是不解。 “什么?”池宴临问道,张大夫也看向慕娴。 慕娴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那人明明是三四十的身体,却承载着一个几百年的灵魂,明明身上还泛着腥臭味却说自己已经好了,不奇怪吗?” 在场几人被慕娴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池宴临更是眉头紧皱,那群人确实有些不对劲。 “姑娘所言可属实?”门口传来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 第12章 重伤骤醒,前世记忆(一)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身穿青色云纹道袍的男子,走在最前面的人身材高大,不苟言笑,背着一把木剑,刚刚说话的正是这人。 这人旁边跟着一个颇为阳光活泼的少年,扎着高马尾,左手抓着一把糖葫芦,右手抱着一个纸袋,纸袋边缘沾着些油渍。 慕娴闻到了酥油饼的味道! 她朝那人的手上看去,那人发觉到有人在看他,顺着目光看向慕娴,看到人面容时愣了许久,眼里闪过惊喜,随后眼睛不好意思的左右乱看。 又似乎觉得不礼貌,把手上的纸袋往慕娴的方向递了递。 “你吃吗?酥油饼。” 慕娴眯眼笑了笑,走上前,边朝着纸袋伸手边说道: “那就不客气了!” 那人闻言也笑了下,笑容如初阳般和煦俊朗,声音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充满活力。 “你吃,都给你。” 就在慕娴拿着酥油饼刚啃了一口后,少年突然兴奋又有些羞涩的压低声音开口: “你还记得许家村村口的铁蛋吗?” 慕娴看着这人眨了眨眼睛,显然是不知道这少年在说些什么? 回春堂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人的举动,少年身边摇着折扇的男人见状咳了一声,提醒道。 “初一!” 许初一眼底划过一抹失望,随后看见了一旁的池宴清和年长生,又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眼里闪过一丝不舍,随后扬着高马尾走向这两人,将手上的糖葫芦递了出去。 “给,小孩儿,糖葫芦!” 为首的男人蹙眉,似乎看不下去了,走到慕娴跟前抱拳行礼。 “这位姑娘好!我们是玉清观的弟子,我是林清琢,方才听姑娘说有人的身上附着几百年的灵魂?” 慕娴放下手里的酥油饼,擦了擦嘴,看向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 “没错,至少得三百年往上了!” 林清琢闻言和身边拿着一把折扇的男子对视一眼,那拿着折扇的男子沉思片刻后,眯了眯眼,看向慕娴。 “在下方知和,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池宴临闻言蹙眉看向方知和,上前一步,微微侧身挡住慕娴,语气依旧温和。 “慕娴姑娘师承高人!” 眼见方知和摇着扇子还要发问,池宴临赶在这人开口前补充道。 “高人淡泊喜云游,不让慕娴姑娘告知名讳!” 慕娴闻言在池宴临身后探出头,附和道。 “没错,高人不让说!” 方知和的目光在慕娴和池宴临身上转了一圈,随后,露出一个两人看不懂的表情便退了回去,不再发问。 林清琢沉思片刻后向慕娴问了那几人消失的方向,得知大致的方向后,几人就要离去,离去前,方知和给几人发了一枚圆黑色的丹药。 “要是几位再次见到那几人,请捏响这枚丹药!” 许初一也在一旁点点头,在看见慕娴抱着纸袋吃酥油饼的样子后,忍不住道。 “这丹药不可食用!切记!” 慕娴奇怪的看向许初一,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乌漆嘛黑的东西吃不得,看着就像是毒药! 几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张大夫看着这群人渐渐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走向了池宴澈躺着的内室。 池宴澈还是没有醒来,几人看过池宴澈后退了出去,慕娴抱着纸袋吃着饼子,看向一脸沉思的池宴临,问道。 “回去后你待如何?” 池宴临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也不知道,荷花村的村民们厌恶他们,一开始对他们避如蛇蝎,后来发现他们一家全是小孩儿,没有威胁后,转而开始欺凌他们。 池宴临已经十七岁,自认为身心已经成长完好,是不会受这些不相干的人影响的,可是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们还小,如果长久的生活在流言蜚语,凌辱谩骂的环境下,心性必然受损,心性若损,此生便毁了。 但是他们是被流放到这里的庶民,什么背景根基也没有,还带着叛国罪人之后的身份,到哪里都会矮人一头。 “我不知。”池宴临看向不远处和年长生一同安静叠纸鹤的池宴清,声音低低的。 若是池宴清在这里,他是不会允许自己说出我不知,我不会,我不行这些话的,池家如今就他最大,自出事后,便是他一直照顾几个弟弟妹妹,他早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支柱,他不能露出怯弱的一面。 可是此刻面对着才认识几天的慕娴,池宴临却没有这个顾虑,或许是因为他不必负责慕娴的人生! “确实有些难办!”慕娴点点头道,继续道。 “不过,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揍一顿,揍老实了就不敢欺负人了!” 池宴临闻言无奈的一笑,“你还能把全村都揍了?” 慕娴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就是废些时间!” 池宴临一梗,摸了摸慕娴的头。 “天下事情断没有揍一顿这么简单的。” 慕娴不明白,不是那几个小孩儿说的吗?强者可以主宰他人命运! 慕娴张了张嘴想问,内室传来了张大夫询问的声音。 “你醒了?” 池宴澈醒了,看见池宴临进来时愣了一下,精神有些恍惚,直到池宴临叫了他两声,池宴澈才呆呆的回过神看向池宴临和池宴清。 池宴临以为这人是被吓到了,走上前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池宴澈的头,谁知池宴澈身体一颤,转头看向池宴临时突然间落下泪来。 池宴临叹了口气,抱住这人拍背轻哄。 “没事了,阿澈!二哥在呢!” 池宴澈缩在池宴临怀里一动不动,闻言呆呆的问道。 “你真的是二哥吗?” 池宴临笑了下,捏了捏池宴澈的脸, “我不是二哥还是谁?” 池宴清也在一旁瞅着池宴澈,闻言皱起一张小脸,不会是摔坏脑子了,本来就不聪明,这下不会更傻了? 池宴澈听到池宴临的回答依旧没有放下心来,他的目光在池宴清和池宴澈之间来回看,眼泪簌簌的流下。 “二哥你去哪里了?为何要抛下我们?” 池宴临闻言一顿,摸了摸池宴澈的额头,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大夫,摇了摇头。 张大夫看着池宴澈这副模样后抚着胡子,略微思索了片刻后问道。 “小友可是做噩梦了?” 噩梦吗?池宴澈看了看身边的人,失踪多年的二哥,万箭穿心的三哥,真的是噩梦吗? 池宴澈转头看着周围的人,在看见一旁抱着纸袋的慕娴时愣住了,前世有这个人的出现吗? 第13章 重伤骤醒,前世记忆(二) 慕娴见一脸脆弱之色的池宴澈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手上的纸袋,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肉疼的把手上的纸袋递了出去。 “喏,给你!” 池宴澈呆呆的接过,脑海里渐渐浮现昨日慕娴勇战赵婆子和瞎眼神婆的画面,试探的喊道。 “慕娴姐?” 慕娴闻言一挑眉,“嗯哼,咋了?” 池宴澈摇摇头,轻声道,“没咋。” 慕娴见这人一副沉思的模样,想到什么,补充道。 “我已经替你俩教训过那几个人了。” 池宴澈闻言愣愣的看着慕娴,反应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了什么?急切的抓住池宴临的手臂。 “二哥,小五,小五他” 池宴临安抚的拍了拍了池宴澈抓着他的那只手。 “小五无碍,倒是你,撞伤了头,需要好好修养。” 安抚好池宴澈后,张大夫叫出了池宴临,语气沉重道。 “你这弟弟身上的伤我可以医,但是这里的创伤,老朽就无能为力了。” 张大夫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池宴临明白,池宴澈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怕是有创后应激障碍症,这个病症在军中也多有发生,一般是见于一些初次上战场的新兵身上。 见池宴临明白,张大夫点了点头,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池宴临见状道。 “张大夫只管说,宴临洗耳恭听!” 张大夫叹了口气,说道。 “那老夫就说几句,这荷花村怕不是良地啊,若是可能,还是搬离!” 池宴临闻言站在原地沉思许久,张大夫也不打扰,抚着胡子走远了。 三人临近傍晚才坐着从村里猎户家借来的牛车慢吞吞的回了荷花村,把池宴澈安顿好后,池宴临去还牛车了。 牛车是住在荷花村边缘的张猎户家的,张猎户一家也和池家一样,是外来人口,几年前搬到荷花村定居的。 但是张猎户家在荷花村的处境比池家好一些,张猎户长的人高马大,有一身过硬的打猎本领,经常将猎到的猎物低价卖给村民,让一个月难见一回肉的村民们打打牙祭。 池宴临还牛车时,正逢张猎户家吃晚饭,张猎户听见声音放下碗筷,拿手抹了抹嘴巴,爽朗一笑。 “池家小子,牛车用完了?” 池宴临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两文钱放在桌子上。 “麻烦张大叔了。” 张猎户还未出声,一旁已经麻利拿出一副碗筷的张陈氏赶忙将钱放回池宴临手里。 “使不得,借个牛车而已,哪里还要拿钱!” “就是,都叫我一声叔了,不用和张大叔客气。”张大叔咧嘴一笑。 池宴临笑着将钱塞回。 “不可,我若开了这个头,日后大家争相效仿,届时,张大叔借与不借?” 张大叔闻言一愣,陈张氏也想到了什么,以荷花村村民爱占便宜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池宴临见张猎户的表情便知这人也想到了,随即朝着两人一点头, “宴临回去了!” 陈张氏举着手里的碗筷张了张嘴,那啥?吃个饭再走呗! 两人看着池宴临渐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张猎户惋惜道。 “可惜了,一身风骨,余生却只能待在这蛮荒之地。” 池宴临这边发生了什么,慕娴是不知道的,她此刻所有心思都在池宜昭和池宜祺手上。 两人举着手里的青菜和一小把粗粮残忍的告诉慕娴,这是他们全家的晚饭。 慕娴闻言垮起了脸,池宜祺看着慕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毫不客气道。 “你可没资格嫌弃,你现在可是吃白饭的人。” 池宜昭拉了拉池宜祺的袖子,眼里闪过不赞同,随后池宜昭朝慕娴温和一笑。 “慕娴姑娘不要在意,你帮了我们许多,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理应好生款待贵客,只是我们如今处境窘迫,望姑娘海涵!” 慕娴点了点头,想到了她手镯里的肉,眼睛一亮,下一瞬,一大块新鲜的猪肉出现在慕娴的手上。 两人被凭空出现的猪肉吓了一大跳,待回过神来后,池宜祺指着肉结结巴巴道。 “肉肉?你会妖法?” 慕娴闻言没有介意,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一脸淡定之色。 “什么妖法,池宴临说了这是障眼法,我是修士,一个高人的弟子!” 池宜昭比池宜祺先回神,见状眼神颇为复杂的看了眼慕娴,修士?她昨天在房间虽然没有出来,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池宜昭想到了小五,以及小五突然痊愈前,慕娴俯身朝着小五眉心的一点。 站在厨房门口的池宴清淡定的看了眼里面的情况,果然不止他一个人被吓到。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萝卜头看着一大块儿肉很是兴奋,池宜乐指着肉高兴的点起了菜。 “红烧肉,长姐,我要吃红烧肉!” 和池宜乐形影不离的池宜笙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眼里的期待和亮晶晶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慕娴听见一个陌生的名词眼里一亮,蹲下身看着池宜乐问道。 “红烧肉好吃吗?” 池宜乐闻言用力的点点头。 “好吃,红烧肉配上大米饭,超级香,我能吃一碗。” 慕娴闻言期待的看向池宜昭。 池宜昭见状无奈道 “可是我不会做红烧肉。” 池宜昭在被流放贬为庶民前是镇国公府金枝玉叶的世家贵女,孝敬父母的汤汤水水都是丫鬟们动手,她照着厨娘的指导,指挥下人们熬的。 来了荷花村后,她虽然掌管了一家人的伙食,但是她煮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是熟了,和美味是半点都沾不上边的。 慕娴却突然被另一个词汇吸引了注意力。 “大米饭?” 这次不等池宜乐解释,池宜笙迫不及待道。 “对,大米做的饭,很香!我以前不爱吃,可是现在却吃不到了!” 池宜昭却抓住了什么?皱眉问道。 “慕娴姑娘不知道大米饭是什么?” “你没吃过?”池宜祺嘴巴一快的问了出来。 其余几人闻言齐齐看向慕娴,慕娴不解,但是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池宜乐走上前,抱着慕娴的大腿蹭了蹭,声音软糯。 “真可怜,抱抱你,你要是早几个月被我二哥捡到就好了!” “为什么?”慕娴问道。 “几个月前,我们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池宜乐一脸怀念。 池宜昭看着慕娴的模样,想了许久,最后下定决心道。 “那今晚就吃红烧肉配大米饭!” “长姐,可是那是我们最后一点大米!”池宜祺焦急道。 池宜昭安抚的拍了拍池宜祺的肩膀,看向抱着池宜乐笑的一脸开心的慕娴。 “就当是庆祝小五绝境逢生!” 慕娴想到了空间里别的东西,心念一动,瞬间,灶台上又出现了一堆东西。 第14章 重伤骤醒,前世记忆(三) 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凭空变出的一堆东西。 “大米,布帛?还有这个是什么东西?”池宜祺瞪着眼睛看着这堆东西,指着圆柱状的奶粉罐问道。 池宜昭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物品皱起了眉头,她仔细的辨认着上面的字体,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 世家贵女虽然不必像家中男子一般需要考功名,做学问,但是也是上过女学,读过书,识的字的。 可是这方方正正的字是怎么回事?要么比她认识的字少一笔,要么多几笔? 池宴清一眼就从这堆东西里面看到了上午自己吃过的糖,在场的人,包括两个小包子在内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堆东西,却没有一个人上手。 慕娴笑着拿出糖,拆开包装纸塞进池宜乐和池宜笙的嘴里,,入口是从未感受过的甘甜,两人眼睛亮亮的看着慕娴。 就在慕娴还想再剥几颗塞给她们时,池宜昭伸手阻止了慕娴。 “慕娴姑娘,不可,这些物品还是慕娴姑娘自己留着!” 池宜祺闻言脸上有些肉疼,却也没有反驳长姐的话。 慕娴看着一直知礼守节的池宜昭,有些苦恼,她把东西往前一推,摆烂道。 “我现在脑袋空空,短时间内是想不起来自己家在哪儿的,也许会在你家住一段时间,我不能白吃白喝,这些东西就当费用,还有你们也别喊我姑娘姑娘的,听着别扭,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话落,慕娴一马当先的拎起肉,拿起案板上的刀开始剁了起来,池宜昭无奈一笑,知道自己再拒绝就有些伤人了! 看着慕娴想全部剁完的架势,池宜祺上前阻止,慕娴无奈的停下动作。 “你也想劝我自己留着?” “不是,我是想说,一顿吃不完这么多!”池宜祺不客气道。 慕娴闻言一顿,看着手里还剩一半的肉,有些迷茫。 “这么点够吗?” “你又不只是吃肉饱,白米饭才是主食。”池宜祺翻了个白眼,最后看着案板上大小不一的肉块,有些头疼。 “你还是出去,厨房交给我和长姐,你这别越帮越忙。” “可是你们不是也不会做红烧肉吗?”慕娴想到了关键。 此话一出,厨房顿时安静了下来,还完牛车回来的池宴临走进厨房看见的就是几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待走近后看见灶台上一堆东西后,池宴临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走到慕娴面前。 “慕娴姑娘,东西放回去!” 池宜昭听着二哥的话心一跳,内心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瞬,慕娴淡淡的看了眼池宴临道。 “池宴临,你们收留我,我不白吃白喝,这些东西当作你们收留我的费用,还有,请直接叫我名字!” 池宴临看着慕娴的模样有些怔愣,随后反应过来道。 “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放你身上安全些,我们家里有人会来偷!” 慕娴闻言啊了一声。 池宜笙含着糖果,含糊道。 “就是,那群人可讨厌了,我们的粮食就是被他们偷去了,可是他们不承认,还互相包裹!” “是包庇!”池宴清替池宜笙擦了擦口水,纠正道。 池宴临打断了他们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看着案板上的肉和大米,挽起了袖子。 “好了,我们来做饭,阿昭洗一下青菜,阿祺烧火,阿清去照看小五。” 慕娴看着池宴临动作熟练的模样发出疑问。 “你会做红烧肉?” “你想吃红烧肉?”池宴临不答反问。 慕娴点点头,池宴临笑道。 “没做过,不过可以试一试!”从流放到现在,他们一家吃肉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池宴临虽然没做过,但是看书时却在一些名人佚闻里看过一些美食的做法,其中就有红烧肉。 慕娴闻言放心的领着两个小萝卜头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夕阳刚好没入地平线,池宴临和池宜昭,池宜祺各自端着大碗从厨房出来。 饭菜上桌,池宜祺抱来小五,池宴鹤用树叶给小五编织了一顶帽子,绿油油的三角帽子戴在小五白嫩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嗯,可爱! 池宴澈一瘸一拐的也坐到了餐桌前,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周围的人,眼里闪过莫名的哀伤。 池宴临看了围坐在一起的家人和慕娴,笑了笑,昨天事情发生突然,此时待一切冷静下来,心里那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方才涌上心头。 “恭喜小五劫后余生,望小五以后平安健康的长大!” 其余人也一同附和,慕娴也附和了两句,随后想到了什么,起身跑进了厨房,众人不解,不一会儿,只见慕娴端着一个小木盆出来了,大家都好奇的看向慕娴手里的木盆,只见里面装着一小盆乳白色的液体,还散发着淡淡奶香。 慕娴用小碗给他们分别装了一碗,池宜乐指着这东西问道。 “这是牛乳吗?” “看着像羊奶。”池宜笙道。 “这个叫奶粉!”慕娴想起了奶粉罐子上的介绍。 慕娴举起手里装着奶粉的碗,想了想,豪气万丈的说道。 “干杯!茄死!” 众人听着这奇奇怪怪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都懂事的举起属于自己的奶粉,学着慕娴的样子。 “干杯,茄死!” “真好喝!比牛乳香!”池宜笙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眼睛亮亮的。 慕娴摸了摸池宜笙的小脑袋,豪气道。 “喜欢就多喝点,你慕娴姐姐还有。” 池宜笙乖乖的点了点头。 “慕娴姐,这个小五能喝吗?”池宜昭问道,一旁的池宜祺举着碗犹豫的看着不停伸手扒拉碗的小五。 “能喝。”慕娴肯定道。 “四哥,你怎么哭了?”池宜乐软糯的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看向池宴澈,池宴澈呆愣的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啊?” 池宴临皱了皱眉,池宴澈从药堂醒来就不太对劲,不仅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 池宴临眸色暗了暗,看了眼慕娴,慕娴接收到池宴临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池宴临见状只能无奈的招呼大家吃饭,慕娴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红烧肉,眼睛一亮,太好吃了,世上竟还有如此美味! 几个月后再次吃到美味的饭食,所有人都埋头苦吃,连最小的两只包子也自己拿着木勺大口吃饭。 这顿饭打开了慕娴某个名为吃货的隐藏因子,她开始期待起来下一顿饭! 然而这顿美味的饭俘获的不止是慕娴,还有那群藏在村子里如鬣狗一般嗅到肉香的不轨分子! 第15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一) 饭后,慕娴沿着记忆来到了白天池宴清和池宴澈打水的河边,随着慕娴的到来,原本平静流淌的河水突然如沸水般沸腾了起来。 慕娴走到河边停下,闭眼感受了一会儿后,再次睁眼时,眼瞳周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安静些!慢慢说!”慕娴突然出声,只见沸腾的河水刹那间回归平静。 慕娴原先淡淡的神色随着那些诉说的声音开始慢慢变的不好看,她皱眉问道, “河神的新娘?” 河边一人高的草丛里,村里有名的醉汉被冷风吹醒,睁眼间看见的就是河边一美丽女子对着河水自言自语的景象,他睁着惺忪的眼睛喃喃道。 “一定是还没醒!” 说完,醉汉倒头再次睡了过去! 然而他看不见的是,慕娴面前飘在半空中数不清的少女魂魄! 少女们大都十三四岁,穿着极不合身的大红色衣服,双手被麻绳缚在身后,头上盖着一方大红色盖头,看不清面容。 这场景一眼看去说不出的诡异! 慕娴听着这些魂魄的控诉,大致明白了河神的新娘是怎么一回事? 一百多年前,边南一带大旱,河流湖泊干裂无水,大旱三年,庄稼都被旱死,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眼看旱灾还有要继续蔓延的趋势,百姓纷纷建立祈雨台,跪求雨神降临。 正巧一云游的道士路过,道士告诉村民雨神繁忙,恐是无力前来布雨,村民们听道士说的头头是道,把道士奉为座上宾。 村民们眼见求雨求了数月,仍不见一滴雨水,纷纷求上了道士,道士原先闭口不言,再过了一个月后,道士告诉了他们一个方法,求河神。 如何求河神,道士告诉村民,只要供奉少女给河神当新娘,河神就和村民们有了姻亲关系,届时河神一定不会不管村民们的死活。 村民们半信半疑,抓了村里父母双亡的孤女,配合道士画的奇怪阵法,扮作新娘沉入了南河,谁知三天后,天空竟然真的下起了雨,这场甘霖让求雨许久的村民们坚信了河神的新娘一说。 道士临走前告诉村民们河神的新娘需一年一供奉,方可保证河神对他们的庇佑,村民们经此一事,对此深信不疑,是以每年荷花村都有少女被绑沉河。 “奇怪的图案在哪儿?”慕娴皱眉道,她心里的直觉告诉她,那个道士有问题,久旱逢雨这是正常现象,道士钻研道法,对天象肯定也有一定研究,不可能看不出来。 况且,用少女性命为代价的所谓求雨之法,听上去就像是邪修! “在南河的河口,荷花村的村口位置,那里有村民专门守着!”一道微弱的声音道。 慕娴看着这群魂体虚弱的魂魄,仿佛随时都要消散。 “你们为何不离去再生?”慕娴问道。 “我们没法离开南河!”另一道声音说道。 “没法离去?”慕娴喃喃道。 河边安静了片刻,片刻后,慕娴突然勾唇一笑,声音诡谲。 “你们想报仇吗?” 离开河边的慕娴心情很好的走在回去的小路上,天色渐暗,路边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快走到池家附近的小路时,慕娴看到了将池家院子围个水泄不通的村民。 慕娴好心情的数了数,大约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在这里了。 村民们将门口牢牢围住,慕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伸手拨了拨挡路的村民, “劳烦,让让啊!” 被扒拉的村民正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被人一打扰也不高兴,下意识道。 “先来后到懂不懂?后面儿去!” 慕娴挑挑眉,下一瞬,那人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僵硬的转头,在看见慕娴的瞬间,他脸上闪过惊恐,嘴巴张大,脱口而出。 “妖女!” 周围的村民也认出了慕娴,纷纷让开一条路,慕娴冷笑一声,慢慢的朝着里面走去。 院子最中央在争吵的人也纷纷熄了声,看向慕娴的眼里是满满的恐惧,慕娴也终于看到了院子里的情景。 几个竹条做的担架停放在池家的篱笆小院,担架上几个半大的少年正躺在担架上,那几个少年慕娴不眼生,正是上午她扔进河边的那几个。 此时,那几个半大的少年正满脸乌青,眼窝微陷,眼底漆黑一片,双颊凹陷,他们靠在担架边的妇人身上,浑身不停的颤抖,嘴里不停哆嗦着, “娘,我冷,我好冷!” 更有好几个,甚至已经晕厥。 担架的一边,几个拄着拐杖,须发皆白,看上去颇有威望的老者坐在几张凳子上,另一边,以池宴临为首的池家人站在堂屋门口,面色各异。 见慕娴到来,人群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后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慕娴也不在意,欲穿过担架进屋去逗逗小五。 谁知,其中一个担架边的女人见到慕娴便立马扑了上来,张开的双手要往慕娴头发上抓去,慕娴抬脚要踹,然而一道身影更快。 池宴临挡在慕娴身前,隔开了两人,这就导致农妇的爪子一把抓在了池宴临脸上,将池宴临脸上抓出一道血痕。 而农妇还不依不饶,嘴里不停的咒骂道。 “妖女,你快解开对我儿子的诅咒,你个害人的东西,你不得好死!烂透了的贱皮子,老天迟早要收了你!” 慕娴眯眼看着这失了理智的农妇,突然勾唇一笑,下一瞬,这农妇便被慕娴一脚踹了出去摔倒在地。 农妇这一摔,似乎被摔的不轻,挣扎几下却爬不起来,一旁站着的汉子见自家儿子和婆娘被如此欺负,当下气急,大步上前要收拾这突然蹦出来的人。 池宴临看了看围在周围,把他们当杂耍戏一样看的村民,以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村长和荷花村族老,便明白这几人是想要纵容这些人闹,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池宴临心中冷笑,在汉子要冲过来时,直迎上前,靠蛮力,池宴临不是汉子的对手,但是池宴临读了许多医书,对人体的穴位非常熟悉。 当下,汉子看着瘦弱的池宴临,不屑的轻哼一声,提起拳头要上,却在快要触到这人时被这人闪过,随后不知道这人拿指尖在他身上的哪个位置一按,他便手臂筋麻,再一点,他手上的力气便仿佛被卸掉般。 汉子不信邪,再次提拳要上,池宴临改为拿脚踢在这人腿上,几下点踢之后,汉子便筋骨一痛,跌倒在地。 那倒地的农妇见自家汉子被打倒在地,傻眼了一瞬,随后便哭天抢地爬向担架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几位族老和村长。 “村长,你不能看着这几个外乡人如此欺负我们啊,他们先是用邪术迫害我家大宝,现在还殴打我们当家的,村长,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第16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二) 担架边其余农妇闻言也跪地哭诉起来。 “就是啊,村长,我家二柱一向身体好得很,上午被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贱人扔进水里后就开始这样了,一定是这妖女使用了妖术,她要我家二柱死啊!” “村长,我们才是一个村子的人,这小贱,这小妖女如今使了妖法迫害几个孩子,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突然发狂,将妖法用到别的孩子和族人身上啊。” 围观得村民一开始还当个热闹来看,此时,听到这最后一名农妇的话,不禁心头一跳,是啊,谁知道会不会也威胁到他们,于是乎,围观的人群开始加入了讨伐中。 “村长,让这妖女解开妖术。” “村长,赶走这一家人,赶走他们。” “烧死这妖女。” “对,烧死她。” “烧死她!” “” 人群的呼喊声渐渐统一起来,坐在担架前的几位族老和村长终于有了动静,村长重重的将拐杖往地上一杵,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村长拄着拐杖,缓缓起身,浑浊的眼珠子从左到右扫视了池家所有人一眼,最后目光沉沉的放在了慕娴身上。 慕娴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面色淡然,毫不在意村长的打量,池宴临上前一步挡住村长的视线,拱手道。 “村长,生病了要找大夫,这是三岁稚童都懂的道理,这几位拦在我家门口,是否太过荒谬!” 村长的视线回到眼前这一脸沉静的少年身上,他盯着少年的脸庞不语,片刻后,他转身重新做回凳子上,语调不轻不重,让人听不出真实意味, “大宝娘,二柱娘,大山娘,宝柱娘,大青娘,你们自己和池家小子说。” “说什么,我们没什么好说,一定是那来路不明的小贱人害了我儿子,我要她医好我儿子,赔偿我家大宝。”大宝娘见村长这模样,以为村长不太想管,语气急促起来。 “就是,她一定是用了妖法,早上那河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我却没办法把我家二柱拉上来。” “” 其余人也附和道,更有几个性子急的人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木棍,锄头,眼底赤红的叫嚣着要捆了人烧死。 池家人都是孩子,见此画面,无一不吓得面色发白,池宜昭抱紧怀里的小五,池宜祺和池宴清一人一边捂住两个小的耳朵,饶是如此,池宜笙和池宜乐也被吓得面色发白,眼里含泪。 反倒是平日里最冲动的池宴澈,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既然几位要和我说上午南河边的事情,我们便来好好说清楚。”池宴临冷冷道。 几名农妇不干了,故意不去看堂屋内只能勉强坐着,浑身缠满绷带的池宴澈,大声嚷嚷道, “说什么说,不就是几个孩子玩闹吗?” “就是就是,小孩子而已,计较什么,现在是我们家孩子出事儿了。” “几个罪人的后代,打了就打了。” “就是,打死了还是为民除害呢!” “” 身后的池家人闻言眼眶微红,怒目瞪着那几个说话的人,池家不可能卖国,更不可能叛国! 池宴临闻言胸口剧烈起伏,饶是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再次听到,心头还是会涌上愤怒与悲哀。 这就是池家列祖列宗,丢掉性命,战死沙场也要守护的大襄百姓,这就是他们一代又一代池家人前赴后继奔往战场的理由。 池宴临压下心头的酸涩,看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 父亲,这样的大襄,这样的百姓,值得吗? 慕娴看着萦绕着莫名悲哀的池家人,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不过,她很不喜欢就是。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在这吵闹成一团的场面里,这声轻笑如沸水中投入的一块不起眼的冰块,却让吵闹不止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所有村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慕娴身上,慕娴笑完之后,突然动了,她不紧不慢的走到几个担架前,担架前的农妇似反应了过来,立马护在担架前。 “小贱人,你想干什么?欺负我家大宝,你不得好死,烂眼生疮的狗”农妇骂到一半,突然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面色涨红,不停的拿手扣着自己的喉咙。 天边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天际,夜幕之中,荷花村的上空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乌云。 在场的村民见状惊恐的看向抬手虚握的慕娴,慕娴却突然松了手,顿时,那农妇又能发出声音,然而下一刻,农妇又要破口大骂之际,慕娴再次抬手虚握,农妇再次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 “看见了吗?这才是我干的,我若要动手,就不止是阴气入体这般简单,三魂七魄,想好要给我哪个了吗?” 慕娴勾唇一笑,随后松手,在农妇惊恐的面色中,慕娴指尖轻动,另一手掐诀,下一瞬,在场的村民便倒了一大片。 “啊~”人群再也不复淡定,纷纷尖叫出声。 “够了!”一旁坐着的村长拿拐杖狠狠往地面戳去,目光阴沉的盯着慕娴,慕娴冷笑一声,改为双手掐诀。 片刻后,村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去,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和所有原先还站着的村民一样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村长心里开始涌上恐慌,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人和荷花村的村民不一样。 慕娴维持掐诀的动作,睥睨着倒在地上,死死瞪着一双眼睛看她的村长,声音冷冽。 “不要试探我,也不要试图威胁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荷花村所有人,全都永远的沉睡下去!” 村长闻言身体轻抖,这人知道,她知道他一直不出声,任由村民们闹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有多大的本事,试探她的底线在哪?是否会为了池家人妥协? 场面一时之间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慕娴看着飘在在场所有村民体外的魂魄,似看到什么脏东西般不屑的移开眼。 所有人的魂魄上都附着一层黑气,或浓或淡,其中,村长和几个族老的魂魄,黑气浓重到已经遮盖魂魄本身。 慕娴再次掐诀,感觉到自己能动的村民们立马爬起身,往外退了好几步,似要远离这危险的人。 守在担架旁的几名农妇见慕娴再次朝着他们看过来,急忙低下头,瑟缩几下,不敢对视。 “你,你很厉害,但是你也不能滥杀无辜啊,我家大青打人是不对,等,等他好了以后,我会押着他上门道歉,求求你解开妖术法,放过我家大青!”大青娘哭求道。 “对,我们,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会赔偿你们医药费,求你放过我家大山,我给你磕头了!”大山娘开始跪地朝着慕娴重重的磕头。 其余几人也有样学样,慕娴冷眼看着, “你们当真不知他们几人为何这样?” 几名还在磕头的农妇闻言身体一缩,慕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知道他们会这样和我无关,和池家人无关,但是你们还是把人抬到了这里。 因为你们从别人那里知道我是天师,有治好他们的本事,所以,你们胡搅蛮缠,想要联合在一起来逼迫我为他们治疗,还有你!” 第17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三) 慕娴突然看向被人扶起重新坐在椅子上的村长, “以前,出现了不少这样的情况,但你还是默认了他们的做法,因为你也想看看,我这天师有哪些本事,是否能为你们所用?乖乖听话?” 村长闻言不敢与之对视,慕娴抬头看向荷花村的上空,意味不明道: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哼,不可活!你们的报应,快了!” 慕娴扫视一圈围观的村民,触到慕娴似知晓一切的目光,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头低了下去。 而站在一旁的池家人早在慕娴将村民都放倒的时候便惊呆了,迟迟回不过神。 见慕娴这里行不通,几名农妇起身要招呼自家汉子抬起担架,慕娴却一脚踩在担架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根木棍,木棍抵住担架,目光却看向在场的所有村民。 “我要在池家住上一段时间,不喜被人打扰,哼,我这人脾性不太好,再有人撞上来” 慕娴顿了顿,拿着木棍在手里转了个圈,众人提心吊胆的看着慕娴手上的木棍,在所有村民的目光下,慕娴乖张一笑,手指用力,木棍立马被捏成两段。 村民们似乎被吓到,都缩起脖子,低下了头,慕娴也不在意他们是不是真的被震慑到了,拿起其中一截木棍甩了甩,随后指向院子门口,语气冷淡, “现在,请各位,滚!” 几位族老和村长率先起身离去,几位族老似乎被气的不轻,却也无可奈何,村长拄着拐杖,在临出院子的时候,转身看向站在堂屋门口一脸冷淡的少女,眼里一片阴冷。 慕娴似乎察觉到一半,眯眼看了过来,村长连忙收回目光,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慕姐姐,你好厉害呀!”池宜乐眼睛亮亮的看着慕娴。 “像雄英一样!”池宜笙睁着大眼睛看着慕娴, 池宴清松了一口气,闻言无奈的纠正道,“是英雄!” 池宴临走去关上篱笆院的门,将池家几人赶去洗漱,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 “慕娴,他们几人,是怎么回事?” 慕娴扔掉手里的断棍,拍去手里的灰尘, “你好奇?” “嗯!”池宴临点头道。 “哼!阴气入体罢了!”慕娴道。 “阴气入体?” “嗯,阴气入体,侵蚀了人体的精气和阳气,面色乌青,浑身发冷,所以看上去像是快死了一样,不过应该死不了,毕竟。”慕娴意味不明的笑了声,继续道: “他们经验丰富!” 池宴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慕娴会说他们经验丰富,不过,联系到慕娴的话,他大致可以推测出,这几个抬着担架上池家的村民今天是约定好的。 不止是这几个村民,恐怕今天所有到场的村民都心照不宣,目标不外乎是有着天师身份的慕娴。 只是,池宴临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慕娴,乡野村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般无意外的话,怕是一辈子不会和天师打交道。 整个村子团结起来去试探一个天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荷花村藏了什么怕天师知道的秘密? “慕娴?”池宴临喊住要进门的人。 慕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池宴临,眸光淡淡的,不复之前的凌厉,她说: “池宴临,不要好奇,有些秘密,我也还在挖掘!” 然而,下一瞬,慕娴淡淡一笑,和前一刻钟,握住荷花村所有人命脉的模样截然不同,她转而笑意盈盈的看向月色下的人。 “不过,好奇也没事,我总归会护着你,今天教训了这群人一顿,想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欺负你们!” 池宴临背对月色,闻言只低头看着自己在地面的影子,影子短小,和身前的另一道影子纠缠在一起,池宴临耳朵尖尖有点热。 月上中梢,洗漱完毕的慕娴刚想晃悠进房间,却被池宴临叫住了。 “慕娴。”池宴临叫了一声后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继续道。 “我想请你帮个忙!” 慕娴点点头。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阿澈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池宴临道。 慕娴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池宴临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看不出来吗?” “不是看不出来,是没问题,是十一岁左右的灵魂!”慕娴认真道。 池宴临闻言放心了,朝着慕娴点了点头后转身进了房间,下一瞬,慕娴也跟着进来了。 脱鞋,上床,盖被子,一气呵成,熟练的不得了。 池宴临看着慕娴熟练的动作一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轻笑一声。 “忘记说了,慕娴,因为房间有限,以后恐怕得委屈你和阿昭她们一间房了。” 慕娴闻言点点头,接受良好,转身往池宜昭所在的房间去了。 走进房间,池宜昭和池宜笙正在逗小五,见慕娴进来,池宜笙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慕姐姐,你来这里。” 池宜昭抱着小五朝慕娴笑了笑。 夜深,乡村寂静一片,只有田埂树林里的虫鸣鸟语声不绝于耳,村子边缘靠近大山地带的几间房子周围响起几道声音。 “狗剩,你看见他们家买肉了?”屋子墙角的位置传来一道问询声。 “我今天在村里晃悠,老远看见他们家赶了牛车回来,隔太远没看清牛车上装了什么,不过傍晚的时候,我路过这里闻见了肉香味!大哥,他们家一定还有钱!”狗剩肯定道。 “他奶奶的,我就说富贵人家心眼多,前几次偷摸进去啥也没摸着,肯定打哪儿藏起来了!”何狗娃咬着牙道。 “大哥,我们还是像上次那样摸进去吗?今晚的村子,安静的不太,不太对劲儿。”一旁有些结巴的何铁牛问道。 “这样他们会不会闹起来,上次摸进去被发现后,那个池宴临可是没有善罢甘休!”何狗剩担忧道。 “怕什么?这里是荷花村,所有人都姓何,敢闹,看看村里人帮谁!”何狗娃冷哼一声,看向已经熄灯的最边缘的屋子。 慕娴躺在木板床上有些睡不着,她睁大眼睛看着屋顶,但是烛火一熄,什么也看不见,不像池宴临的屋子有个破洞,可真是羡慕! 慕娴正想着今晚的破洞能不能看见月光,忽然一阵轻响声引起了慕娴的注意,随后传来几道陌生的声音。 “咚!” “蠢货,踩到木盆了!”何狗娃压低声音骂道。 “对,对不起,大哥!”何铁牛道歉,转身又撞到了墙角。 “你这猪脑子,大哥,咱们下次别带他!”何狗剩道。 何狗剩早受够了何铁牛,干啥啥不行,还每次都要给他分一份,害得他少分了许多,要是没有何铁牛,他就能分更多了。 何狗娃没有说话,正专心致志的撬大门的锁。 “那下次带上我如何?”一道微冷空灵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行!”何狗剩想也没想就拒绝道。 话落,正忙活的三人齐齐一顿,转身往身后看去,漆黑无月的夜晚,院子中也漆黑一片,看的不真切,下一瞬,一根长棍朝着几人的门面打来。 第18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四) 慕娴把三人敲晕后,拎起手上的棍子看了看,不错,手感很好,一次敲三! 就在这时,身后再次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慕娴眼睛一眯,立马转头向后挥去! 棍子在半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住,手的主人温润的声音随之传来。 “是我,池宴临!” 池宴临手里也拎着一根长棍,慕娴看了看,还是觉得自己的趁手。 “怎么处理这三人?”慕娴拿棍指着三人道。 池宴临看着倒成一片的三人,沉思许久,眼神微冷。 “送官!” 天刚亮,池宴临便再次去张猎户家借了牛车,准备送三人去见官! 然而,牛车还未驶出村子便被几名农妇拦住,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村民,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农妇扑到牛车旁,摇着还昏睡的狗娃。 “老二,你醒醒啊!” 跟在身后的其余两名农妇见状也扑到牛车边。 “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孩子他爹,谁把你绑着了?” 这三人边说边动手要把捆着三人的绳子解开,一根棍子却突然横在几人身前,阻止了她们的动作。 为首的农妇看着差点戳到眼睛的棍子一惊,随后恼怒的看向慕娴。 “小贱皮子要杀人吗?” 慕娴冷眼看着意图拖走三人的几名妇人。 池宴临此时也不复往常的温和,脸色肃冷。 “几位还请让开,不要误了我们进县城的时间。” “什么进城,你要带着我家老二进城干什么?”老婆子拖着何狗娃,大着嗓门嚷嚷道。 其余两名农妇一听也急了,满脸愤慨的附和道。 池宴临耐心的等着她们嚷嚷完,缓缓吐出几个字。 “带他们见官!” “见官?!”何狗剩的老娘瞪着眼睛看向池宴临,身后跟着的村民闻言下意识的围住了这辆牛车。 自古民怕官,对于普通村民来说,见官是天大的事。 “还请各位让开!”池宴临不为所动,村民们炸了。 “村长来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围成一团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老者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女,少女见到池宴临时眼底闪过一抹羞涩。 何狗剩的老娘见到村长立马双手一摊,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求村长做主啊,这外来户要将我家老二送官啊!” 其余两名妇人也有样学样,都撒泼似的坐在牛车前的路上,拦住牛车的路。 村长看了看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三人,皱眉看向池宴临。 “池家小子,这是干什么?” 池宴临朝着村长拱了拱手,语气坚决。 “此三人昨夜摸进我家院子,意图撬锁盗窃!这三人已非第一次了,村长,我上次说过的话还记得吗?这三次若是再犯,我即刻送官,荷花村人不得阻拦。” 村长是昨晚那个干瘦的小老头,此时好似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情,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何狗剩的老娘看村长的神情心里一慌,哀嚎声更大了。 “我老婆子命苦啊,不像别家多子多福,只有一个儿子和女儿,女儿为了村子还当了新娘!” 村长闻言也想起了什么,脸上纠结之色更甚。 池宴临心中却升起疑惑,为了村子当了新娘? 眼见村长一脸纠结之色,无法抉择,狗娃的婆娘见状眼珠子一转,转头抱住狗剩娘。 “就是啊,村长,狗剩家如今就剩他一个,咱们不能让他家断根啊!毕竟他姐姐是为村子做了大贡献的人,咱不能让大娘寒心,让所有新娘的家人寒心啊!” 狗娃婆娘后半句话说到了村长心里,祭神节的筹备在即,不能出差错。 村长皱眉沉思,村长的儿子站在一旁静静的打量了池宴临和慕娴一番。 他在学院读书,早听说村子里来了户从帝京被流放的庶民,家里有人曾经是云高学院的学生。 云高学院是大湘最好的学院,所有得三甲的学子都出自此学院,然而该学院招生极为严格,只看资质,不看家世。 何怀中也好奇过云高学院,更是数次幻想过进去云高学院,然而,他资质平庸且边南距离帝京太远,他家出不起盘缠。 “怀中,你如何看?”村长看向站在身边着长衫,一副书生打扮的儿子,心里很是欣慰。 何怀中朝着池宴临拱了拱手,池宴临也回以一礼,下一瞬,何怀中站到了人群中间,朝着周围的村民们拱手行礼。 人群中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红了脸,低下了头,何怀中见状只当没看见,依旧温和的看向村民们,心里却很是不屑,一群村姑,竟敢宵想他! 随后只见他看向池宴临,一副为池宴临好的劝解模样。 “池贤弟,这三人固然有错,但是你们也没有损失,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事还是作罢!” “何童生说的有理,你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干嘛抓着人家不放!”村民里有人出声附和。 “就是就是!” “都是一村人,干嘛这么计较!” 慕娴闻言看向这穿着一袭白衣,作书生打扮的人,有些好笑,莫不是穿着白衣就以为自己是代表正义。 何怀中以为自己一介读书人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就算不听,也得好好考虑一下。 池宴临却不惊讶这人说出的这番话,他眼也没抬,连辩解也懒得和这人辩解,只淡淡道。 “还请让开!” 瘫坐在地的狗剩娘见状顿了下,居然连何童生的话也不听,一旁围观的村民也窃窃私语起来,何怀中见状脸上闪过恼怒,他暗暗瞪了眼池宴临,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眼见情况胶着,谁也不让谁,一直跟在村长女儿身后的年轻人突然出声道。 “池贤弟说这三人偷盗,可有证据,县衙审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若是空口白牙胡说,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慕娴闻声看向说话的年轻人,模样清秀,一脸斯文。 “是镇上的赵秀才!”有人认出了这年轻人,惊呼了一声。 秀才赵全,甘泉镇人,二十五,五岁开蒙,在镇上的远山学院读书,却因资质平平而多年无功名,然而,近些年却如同文曲星附体般,一路考上秀才。 狗娃婆娘闻言眼睛一亮,腰板瞬间挺直。 “池家小子,你有证据证明我家当家的入室偷盗吗?” 池宴临看了眼赵秀才,赵秀才朝池宴临温和一笑,慕娴却从这笑容里看出了点挑衅的味道。 “自然,人证,物证俱全!”池宴临道。 赵秀才闻言神色未变,依旧嘴角噙笑。 “哦?大湘律法,三服内亲属不可作证!不知池贤弟的人证为谁?也好让我见识一番。” 赵全笃定池宴临不可能找到人证,荷花村的村民是不可能为一个外来户作证的。 池宴临还未说话,慕娴拿棍子敲了敲牛车的车板,笑的一脸嚣张。 “人证是我,这位,你有意见吗?” 第19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五) 赵全顺着声音看向慕娴时愣住了,他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过各色美人,环肥燕瘦,可从未见过慕娴这样的。 容貌精致清冷,偏偏脸上那明艳的笑把这股清冷感淡化,有了凡尘烟火的感觉,如同临凡的圣女般。 池宴临见状不动声色的侧身挡住赵全的目光,赵全接触到池宴临紧皱的眉头后回过神,依旧端着温和的笑容。 “亲眷不可为人证!”赵全再次重复道。 “我可不是什么亲眷,我是”感受着赵全投来的目光,慕娴无端的觉得不舒服,她冷眼看向这人,眼睛微眯,然而她话还未说完,池宴临打断道: “慕娴非我三服内的亲眷,乃我祖母的妹妹的小姑子的女儿的女婿的表妹!俗称远亲!因为不放心我们一家,所以前来探望。” “什么?”赵全闻言一愣,这是什么关系? 在场的人还在计算这是哪一辈的亲眷,赵全却已经反应过来了,非三服内的亲眷,却也非陌生人,既能作证,又因为亲眷关系不至于连累这姑娘的名声。 达官显贵的远亲也不能是普通老百姓,赵全笑了笑,心里有了成算,朝着池宴临点了点头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荷花村的事情于他何干,要不是最近在和村长的女儿相看,他刚刚都不会出声,不过,这村长的女儿也不是非娶不可,眼下嘛,有了更好的选择,赵全隐晦的看了眼慕娴。 池宴临驱车要走,在场撒滚打泼的几名农妇齐齐的拦住车前不肯挪动半步,池宴临冷冷一笑, “几位不肯我带人去见官,那只能请捕头大哥亲自来一趟了!慕娴,拜托你帮我看好这三人。” 慕娴点点头,抬手比了个ok,池宴临一愣,三指一圈,结合慕娴点头的动作,池宴临思考片刻后也学着慕娴的样子比了个ok。 狗娃的婆娘闻言一慌,眼睛乱飘,随后突然看到躲在人群里的女儿,眼里闪过纠结之色,然而,只有片刻,下一瞬,狗娃的婆娘跪在村长面前。 “村长,我家当家的不能去县衙,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求村长救救我家当家,明年开春的祭神节,我家盼睇可以代替你家二妮当新娘!” 村长闻言一顿,村长身边的少女脸色激动,看向村长的眼里满是期待。 “爹!” “娘!”人群里脸色蜡黄的少女闻言难以置信的叫出声。 狗娃的婆娘咬牙看向池宴临和慕娴。 “盼睇,别怪娘,要怪只能怪他们,他们逼娘这么做的。” 池宴临从在场人的反应里,大概猜测到了些什么,祭神节,新娘,他先前还在学院时,曾在学院的藏书阁里看过一些地方日志,有不少关于献祭少女给神明进行祈愿的恶习陋俗。 没想到,荷花村也有。 少女!池宴临看了眼慕娴,随后想到了家里十四岁的池宜昭,和十一岁的池宜祺,若是荷花村真的有此旧俗,那绝对不能再留在荷花村了! “扑通!”狗娃的女儿跪倒在两人身前,额头贴地,不停的磕头道。 “求两位救救我,放过我爹!” 池宴临面色复杂的看了眼跪地不起的少女,开解道。 “求错人了,非我们要加害于你!” 何盼睇却充耳不闻,只不停的跪地磕头道:“求你们救救我,放过我爹” 一炷香后,见池宴临没有改变想法的样子,何盼睇突然站起身,顶着一头的鲜血,眼里一片恶毒仇恨。 “刽子手,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拉你们全家下地狱!” 何盼睇说完便撞开人群跑了出去。 慕娴有些怔愣的看着何盼睇远去的背影,不太明白,将她作为筹码去和村长谈判的明明是她的母亲,要把她捆了当新娘的明明是这群和她生活数十载的村民。 直接原因和何盼睇的父母有关,间接原因和她生活的荷花村旧俗有关,可为什么何盼睇不仇恨这些人,反而怪罪于池宴临? 退一步而言,就算池宴临这次答应了不追究,可是何盼睇怎么就能肯定她的家人不会再次因为别的利益出卖她一次呢? 慕娴真的很不解,她第一次发现,人是如此复杂的物种! 村长似乎心动了,他沉默了一瞬,朝身侧的大儿子看去,何怀山接触到自家老爹的眼神,二话不说的朝着牛车而去。 只见何怀山动作熟练的将牛从车辕上解放出来,然后牵住牛绳,站在一旁不语。 其余原先在看热闹的村民见状默默的将两人的去路围住。 “池家小子别冲动,荷花村的事情哪里好劳烦县衙,我们自己解决就是!”村长抽起了手上的旱烟,烟气袅袅,让慕娴看不清村长的模样。 池宴临静默了片刻,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村民,道 “村长觉得该如何?” 村长嗒一声放下手里的烟杆,憨厚一笑。 “不是我觉得该如何?而是池家小子你觉得该如何?我也不跟你打哑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池家小子要怎样才会放过这三人?” “村长是要保下这三人了?”池宴临问道。 村长浑浊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池宴临,在池宴临清澈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池宴临看了一圈村民,随后低头沉思,慕娴看着池宴临的模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么轻松就妥协了?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异常,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片刻后池宴临看向村长,问道。 “村长如何保证这三人不再入我家门偷盗?我出生便是镇国公府的嫡亲公子,母亲是当朝长公主,再是金贵的东西,我也见识过,如今只愿兄弟姊妹平安。” 村长从这番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他当然知道池宴临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不然也不会在村民们欺辱池家人时阻止了一二。 “池家小子,有什么话只管说!”村长道。 池宴临看向池家如今住的方向,道。 “此三人入门行偷盗之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既然这三人无法管住自己的手脚,那我们一家只能离远些,找个平安点的居所!” “你想搬家?”村长皱眉道。 池宴临点头,村长目光沉沉的看着池宴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可有想搬去的地方?只要是荷花村地界,我都可以满足你。”村长最终叹了口气。 池宴临点点头,道:“我记得荷花村村口有间空屋无人居住!” 村长还未说话,一个年纪和村长相近的老汉就跳了出来。 “那屋子不行,堂哥,那屋子说好了给我家长根当新房的!” 村长重新拿起旱烟,嗒嗒的抽了起来,也不说话,池宴临也不急,耐心的等着村长的决断。 果然,如池宴临所料,村长拒绝了。 “池家小子,那里不行,你再找过别的地方!” 池宴临闻言有些为难,慕娴看着池宴临脸上纠结的表情心里一阵阵怪异感,怎么感觉这人这么做作! 第20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六) 池宴临叹了口气,脸色温和,语气无奈, “村长可有推荐的地方?我们对荷花村不熟悉!我的几个弟弟和妹妹性子比较烈,又和父兄在军中操练过,下手没轻没重,还是离村子远一些好!哪怕偏僻荒凉些也无妨!” 村长原先心里还有些难办,好一些的居所,他舍不得给,差一些的又怕这人不满意,如今这人自己提出来,就好办多了,荒凉偏僻的居所? 村长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踩着碎石草木来到了一处萧瑟荒凉的地方,这地方位于两座大山之间的平坦地带,占地面积足有三四亩。 此时正逢深秋,一人高的杂草已经枯黄一片,一个全由木头搭建的院落萧瑟的伫立在杂草里,院子是围了篱笆的,然而,不知道这几间屋子荒芜了多久,竹子搭建的篱笆已经腐烂,零零散散的搭拉着。 篱笆院里还有一口水井,水井周围已经爬满绿苔。 村长指着屋子道。 “池家小子,这地方如何?虽然偏僻了点,但是你也不吃亏,这地方足足有三亩四分,可以都给你们。” 池宴临看着不远处汩汩流向远处的溪水,嘴角微勾,然而转身之际,却是一副为难的神色。 “村长,此处是否太过荒凉,万一有野兽出没?” 村长还未说话,慕娴倒是先开口了,她淡淡一笑,挥了挥手里的长棍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猛兽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比起弯弯绕绕的人类,我还是更喜欢直来直去的野兽。” 慕娴顿了下,瞥了眼一众村民,接着道:“毕竟,野兽咬人了,我可以直接揍回去,人要是咬我一口,我还得听他们聒噪!” 村民们闻言脸色一黑,却碍于慕娴手上的棍子而没有出言。 村长努力的维持脸色,最后只留下一句。 “你们确定这个地方了就好,近期地里忙,大家怕是没时间帮你们修缮这几间屋子,恐怕要你们自己动手了!” 池宴临点点头。 最后,村长领着村民们走了,留下池宴临和慕娴两人在他们的新居所。 回去的路上,有年轻的村民不解道。 “村长,为什么要分给他们那么大一块地,我们自己种不是更好?” 村长抽着烟,看着路,眼也没抬道。 “那地方要穿过一座山,耗费半个时辰,深山里野兽多,你不要命了,况且那些地种不了粮食。” 用一块没什么用的地换了他们村子往后的安宁,不要太划算,况且。 村长停下脚步,看向了山腰上几个突兀鼓起的坟包 慕娴站在小溪边,看着溪水里自己清澈的倒影,颇为满意,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她很满意! 她看向站在一旁望向远处的池宴临,想到了之前心中的疑惑,问道。 “池宴临,我有疑惑,今日那贼人的女儿为何怨恨上我们,却不去怪罪那些真正害她的人?” 池宴临侧身看向慕娴,眼里是慕娴看不懂的情绪。 “因为懦弱,内心过于懦弱,导致人人可欺的局面,进而心底有怨,却不敢朝加害者亮出爪牙,只敢将心底的恨意放在看上去比他弱势或者对他无威胁的人身上,可怜也可恨!” “是嘛?”慕娴看着毫不停歇流向远方的溪水,轻声道。 两人围着木屋外转了几圈后,又进去里面看了看,木屋是前主人留下的,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竟然没有丝毫的腐败痕迹,看上去依旧坚固结实的很。 池宴临指着其中一间屋子道。 “你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慕娴!” 慕娴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池宴临,想了想,道 “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个地方?” 池宴临朝着慕娴笑了笑,没有否认。 这地方是镇上张大夫告诉他的,而这地方原先的主人是张大夫的一位小商户远亲,几十年前,这位远亲变卖家产,带着妻子儿女和几个仆从买下了此处,建屋凿井,来到此处隐居。 然而几年后,张大夫来到荷花村欲拜访这位远亲时,却被人告知远亲一家早被深山的大虫闯入撕碎,无一人生还,至此,这块土地又正式回到了荷花村手上。 慕娴听完池宴临的讲述后,盯着池宴临的脸问道。 “你不怕吗?你们不是最忌讳死了人的屋子吗?” “人心,有时比鬼可怕!”池宴临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两人在望月谷待了一下午,直到太阳快要沉入山后,两人才不慌不忙的要离开,望月谷是池宴临给他们的新居所起的名字。 沿着小路穿过大山走到一半时,林中突然安静异常,林木间叽叽喳喳的鸟雀声不见了,树影间飞窜的走兽也没了踪影。 池宴临见状握紧手上的直棍,小声提醒慕娴。 “小心!” 慕娴点点头,丝毫不慌,她仔细的听着林中的声音,看向一处,片刻后,一头吊睛大虎出现在两人眼前,白虎朝着两人张嘴怒吼,顿时地面微颤,整个山林都回荡着这白虎的吼声。 白虎吼完后,龇着牙,立马加速朝着两人冲来。 池宴临神色一凛,握紧直棍预判着猛虎冲来的方向,十米,五米,三米。 “给我上去你!”慕娴在池宴临身后吼了一声。 下一瞬,池宴临发现自己居然腾空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甩到了头顶大树的粗壮枝干上。 “?”池宴临。 慕娴在猛虎扑过来的瞬间,就地翻滚躲过了,然而,猛虎不死心,一击未成,转身再次扑了过来。 慕娴抓着棍子侧身往旁边一跳,一脚蹬到树干上,再借助树干的反弹力回脚朝着猛虎的脑袋踢了过去。 猛虎被踢中,再次怒吼,准备冲击,然而慕娴比它更快,在猛虎要再次扑过来之际,再次蹬到另一棵树的树干上避开。 池宴临紧张的看着下面一人一虎的追逐,猛虎的利爪每次在快要抓到慕娴时总是被慕娴险险的躲了过去,看似是猛虎追着慕娴跑,实则是慕娴在不停的逗着这白虎。 慕娴力气极大,这是池宴临早知道的事情,可是她却不攻击这白虎,只是在消耗这白虎的体力,慕娴不想伤害这白虎! 太阳渐渐西沉,白虎扑人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慕娴抓住一个时机,在白虎再次要扑过来时,没有像之前那样跳开,反而站在原地,抓起手里的长棍,快准狠的将长棍的一头抵在白虎的咽喉,将白虎抵的无法前进半分。 慕娴直视白虎,双眼微眯。 “老实一点,再敢攻击我,我拔了你的牙!” 池宴临听着慕娴的话有些好笑的抚了抚额,一只白虎,怎么能听得懂人言。 然而下一瞬,出乎池宴临意料的是,白虎在听到慕娴的话后,犹豫了片刻,竟然真的乖乖点了点头。 “!”池宴临。 第21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七) 慕娴收起手里的长棍,白虎立马吼叫了一声,前爪抬起,预备再次朝着慕娴扑过来,然而,慕娴却似料想到了般,速度极快的把长棍重新抵在白虎咽喉,白虎刚刚抬起的两只前爪尴尬的抬在半空中。 慕娴握着长棍的手用了点力气,白虎惨叫一声,开始呜咽起来,慕娴不为所动。 “爪子不想要了是吗?”慕娴看了眼白虎的前爪,很漂亮的梅花状,长的也很匀称,锋利的爪子藏在肉垫里,就是不知道剁下来是不是也能这么好看! 白虎看着慕娴的眼神虎躯一颤,虎血发凉!它真的害怕了! 慕娴最终还是放下了抵在白虎咽喉的长棍,白虎在慕娴把长棍放下的瞬间,速度极快的转身就跑,带起了林中枯叶在空中翻飞旋转! 收拾好白虎后,慕娴看向树上的池宴临。 “你可以下来了!” 池宴临此时有些尴尬,他从小端方知礼,修的君子道,父母也是严格按照君子之道培养的他,可君子六艺里没有教过他如何爬树? 慕娴奇怪的看着树上牢牢扒拉着树干,一脸踌躇盯着地面的人,心里不解,莫不是喜欢上站在树上看风景的感觉了? “你能教我怎么从树上下来吗?”池宴临脸有些红。 哦,原来是被挂树上下不来了。慕娴恍然大悟。 对上慕娴恍然大悟的神色,池宴临脸色更红了,仔细看,耳朵也一片血色。 慕娴点点头,朝着池宴临喊道。 “我给你示范一遍!” 慕娴往后撤了几步,随后往前猛冲,脚随意的在树干上踢了几步,下一瞬,慕娴已经来到了池宴临身边。 “你看好了!”慕娴道,池宴临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慕娴的动作。 下一瞬,慕娴深吸一口气,直接从三四米高的树上跳了下去,动作轻盈的落在地面,如一只猫般无声无息。 “好了,你下来!”慕娴抬头看着树上的人道。 “?”池宴临。 池宴临踌躇道。 “我还是没学会,慕娴可否提点一二。” 慕娴皱起了眉头,她也不会指点啊,这不是本能吗? “你提着一口气,想象自己和鸟儿一样轻盈,然后跳下来就完事了!”慕娴把自己的感受描述了出来。 池宴临看着三四米的高度,内心踌躇,这摔下去应该不会出事,但是应该半个月出不了门,他还得去药堂替人抓药挣钱呢! “你只管跳下来,我保证你不会有事!”慕娴保证道。 池宴临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地面,心一横,跳了下去。 身体坠空的瞬间,池宴临的心也悬空,然而,想象中的摔趴在地并没有出现,他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慕娴接住了他,池宴临想到这个可能,脸上一红,慕娴接住池宴临后为了缓冲一下力度,抱着池宴临转了一圈。 池宴临被放下来后,立马站直身体,朝着慕娴拱手道谢,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 “多谢搭救!” 慕娴眯着眼睛笑了笑。 秋风乍起,林中树叶翻飞起舞,虫鸣鸟啼声再次响起,已经昏暗的林中,几只尾羽绚丽的鸟儿扇动着翅膀,给这林子拢上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林间小道上,就在两人快走到深山外围时,身后再次传来一阵走兽的蹄踏声。 慕娴握紧手里的长棍,停下脚步看向身后,只见几刻钟前还被她抵住咽喉的白虎此刻正气势汹汹的朝着慕娴跑来。 慕娴眯了眯眼,池宴临将直棍横在胸前,下意识的挡在慕娴面前。 只见急速奔跑的白虎在跑到距离慕娴几米远时突然停了下来,慕娴这时才发现这白虎嘴里叼着东西。 白虎把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吐,随后拿爪子往前推了推,意思很明显,慕娴上前拎起了地上的猎物,是一只野兔和野鸡。 “给我的?”慕娴看向白虎那双瞪圆的眼睛。 白虎点了点头,慕娴看着野兔和野鸡身上的致命伤口,看向池宴临,不确定道。 “被白虎咬死的猎物带病毒吗?” “病毒?”池宴临皱眉道,这是什么毒? 慕娴想了想,把猎物推了回去,摸着白虎的脑袋道。 “你自己吃!我不要!” 白虎圆圆的眼睛微扁,胡须动了动,似乎有些委屈。 慕娴不敢冒险,这白虎牙齿咬死的动物,不知道带不带狂犬病毒? 等一下,狂犬病毒是什么?慕娴有些愣住了! 白虎见慕娴真的不要,立马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声,将野兔和野鸡吞入腹中。 “走,要回去了,阿昭他们会着急的!”池宴临道。 慕娴点点头,抬抬下巴朝着林子深处点了点,“你也回去!” 然而,白虎没动,慕娴也不管它,握紧手里的长棍往山下走,还没走出几米,衣袖被池宴临拉住了,池宴临有些无奈的示意慕娴看身后。 只见那白虎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 慕娴皱眉,“你想跟我回去?” 白虎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言,点了点头,慕娴却毫不留情道。 “不行,天黑了,你这个老虎要回自己家,我也得回去!不准再跟着我!不然” 慕娴说完挥了挥手里的长棍,白虎似乎听懂了,大吼一声,赌气般的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慕娴跟着池宴临往山下走去,或许是慕娴真的和野鸡有解不开的缘份,走到山外围了,居然让慕娴逮到了一只野鸡。 “池宴临,这种鸡好吃吗?”慕娴眼睛亮亮的看向池宴临。 池宴临对上慕娴的目光突然轻声一笑,慕娴不解,池宴临却喃喃道: “原来老天对人真的是公平的,有所失必有所得!” “你在说什么?这种鸡好吃吗?”慕娴锲而不舍。 池宴临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好吃,小鸡炖蘑菇,我们采点蘑菇回去。” “好。”慕娴一巴掌把还在扑腾的野鸡扇晕,跟在池宴临身后找起了蘑菇。 边南的深秋气候湿润,前几日刚刚下过雨,蘑菇长的很快,昏暗的山林里,视线受损,池宴临只能把看到的蘑菇都采了,准备拿到家里再仔细分辨,慕娴见状也照做。 等两人抱着一怀抱的蘑菇走到山脚下时,正好碰上了白天借他们牛车的张猎户。 张猎户背着自制的弓箭,正要往深山赶,见到两人时,张猎户一愣,随后似松了口气般。 第22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八) “你们没事就好!”张猎户道。 池宴临看着张猎户的打扮也猜到了些,朝着张猎户道谢。 随后三人便踩着沾了露水的枯草往家赶,一路上,张猎户告诉两人,池宜昭和池宴清见天色如此晚,他们还未回来,便找上张猎户帮忙上山找找。 张猎户在靠近山外围时,听到了一声虎啸声,这吓了他一跳,生怕两人出事,好在是他虚惊一场。 可守在山下的池家几兄妹就不好受了,眼见天色已经完全昏暗,可是二哥和慕娴姐姐还没有回来,再加上不久前听见的虎啸声,他们几人现在心里一突一突的。 偏偏还有几个讨人嫌的半大孩子在一旁起哄。 “哟哟哟,这么晚了还没有下山,肯定被老虎拖走了!” “对呀对呀,刚刚还听见了虎啸声,说不定就是他们惹了老虎不高兴,老虎一口吞了他们!” “你们要没有哥哥了。” “没哥哥,没哥哥!” “你们胡说,二哥哥和慕娴姐姐不会有事的。”池宜乐捏着小拳头朝着几个讨人嫌的孩子扬了扬。 “再胡说,我就打你们!” 池宜笙紧紧拉着池宜昭的手,不安的看向一片漆黑的小路。 “老虎要拖也是拖你们这群肥肥壮壮,肉多的,一口一个!”池宜祺瞪着眼睛看向这群人。 之前来欺负池宴清和池宴澈,今天又来起哄,真是有够讨人厌的。 池宴鹤紧紧挨着池宴清和池宴澈,紧张道。 “三哥,二哥和慕姐姐没事?” 池宴清眉头紧皱,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深山猛兽多,村民们一般不会进去,就是进去也是白日里成群结队带上武器,二哥他们只有两人 池宴澈却一反常态,没有和那群半大的孩子对骂起来,反而安安静静的单手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眸色深沉的看向山下的小道。 前世,是没有这一出的,那三人后来入室盗窃,二哥一人对付他们三人也受了不轻的伤,根本抽不出身去县衙报官。 而荷花村的村长,池宴澈想到这人,眼里闪过蚀骨的恨意。 前世,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慕娴和池宴临走到山下时,就看见山下两伙小孩儿在对骂,池家这边,池宜祺是主要战力,另一边,昨天见过的几个小孩儿一人一句,不带停歇。 池宜祺一人顶不住他们几人,眼见要拜下风,池宜祺眼眶微红,抿了抿唇后还要开口,似乎只要她吵赢对面,她在乎的两人就真的能平安一般。 “二哥!”池宜笙眼尖的看到了小道上出现的几道身影,兴奋的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朝着小道上看去,待三人走近,模样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时,池宜乐松开池宜昭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着池宴临跑去。 “二哥,呜呜呜!” 池宴临两手兜着蘑菇,腾不出手,索性蹲下身,将蘑菇放在地上,用手背替池宜乐擦了擦眼泪,声音温柔。 “阿乐不哭,二哥没事,是二哥不好,让阿乐担心了,二哥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池宜乐扑进池宴临的怀里,紧紧抱着池宴临不松手。 池宴清和池宴鹤把地上的蘑菇捡起来,拿衣角兜着,池宴临抱起池宜乐,池宜昭背着小五走到慕娴跟前替她分担了一点蘑菇。 池宜祺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蘑菇兜进了自己怀里,随后恶狠狠的看向那几个小孩。 “老虎没吃掉我二哥和慕娴,晚上就要来吃你们!” 几个小孩儿闻言浑身一抖,嗫嚅道。 “不,不可能,老虎不会下山!” 池宜祺朝着几人一笑,笑容恶劣。 “谁说的,老虎今天叫了一声,肯定是饿狠了,它没吃着我二哥和慕娴,晚上就要趁你们睡着的时候吃了你!” 慕娴看着这几个有些眼熟的小孩儿,眼睛眯了眯,终于想起了这几人,随后她朝着几人纯良一笑,举了举手上的野鸡。 “那白虎嫌我和池宴临瘦,身上没二两肉,就送了我们一只鸡,让我们养养,说晚上先来吃个肥肥壮壮的塞塞牙缝。” 那几个小孩闻言一脸惊慌,惊叫一声,带着哭腔的朝家里跑去。 池宴临无奈的看着慕娴睁眼说瞎话,轻咳一声,提醒道。 “我们该回家了!” 回到家后,池宴临在教慕娴分辨蘑菇,池宴澈沉默的接过野鸡,拿上刀出去了。 池宜昭和池宜祺将已经分好,能吃的蘑菇洗干净了。 “我觉得红色的蘑菇能吃!”慕娴皱眉提出异议。 池宴临耐心道,“颜色鲜艳的不能吃,红杆,红伞的都不能吃!” 可这样一来,他们捡回来的蘑菇岂不是大半都不能吃了,慕娴有些肉疼,池宴临看慕娴的表情就猜到了慕娴在想什么。 他把不能吃的蘑菇拿到院子里挖了个坑埋了进去,踩实,随后安抚道。 “深秋雨多,蘑菇长的快,不会没有蘑菇吃!” 蘑菇洗好后,野鸡也杀好了,池宴临从池宴澈手里接过野鸡的时候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池宴澈。 杀鸡的手法老练,鸡毛处理的很好,连小绒毛都找不到半根,池宴澈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杀鸡这么熟练? “阿澈,你学过杀鸡?”池宴临将鸡肉剁块。 池宴澈闻言一愣,学杀鸡,学吗?前世二哥失踪,长姐也早殇,小五,阿鹤早夭,剩下他们几人孤孤单单的留在荷花村。 荷花村里,他们人人可欺,经常吃不上饭,直到有一次饿狠了,他跑进了山里,猎到了一只野鸡。 那是他们好几年来第一次吃上肉,哪怕毛都还没有拔干净,他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后来,为了让他们几人活下去,他便和池宴清经常进山,他甚至为此摔伤了腿,虽然治好了,可是也留下了后遗症,每逢阴雨天,他的腿总是疼痛难忍。 他那时,还不足十五! “我以前随爹去郊外打猎,看爹处理过,看多了就会了!”池宴澈低下头道。 “哦”池宴临没有再问。 “还吃大米饭?!”池宜祺瞪大眼睛道。 慕娴点点头,大米饭配小鸡炖蘑菇,超级香,这是池宜乐告诉她的。 “可是你就剩这点白米了,吃完了以后吃什么?”池宜祺有些心痛。 慕娴想了想,有道理,不过,那个叫温馨的手镯说了,只要收集至纯至真之泪,她就又可以获得东西。 慕娴将米全部倒进锅里,添上水。 “不要紧,以后吃什么以后再说!” 慕娴做好一切后走了出去,直奔池宜乐和池宜笙,她举着戴着红玉手镯的手腕,凑到两人面前,哄道。 “你们哭一下!” 第23章 南河惊魂,河伯新娘(九) 两人睁着大眼睛看着慕娴,好奇道: “为什么?” 慕娴顿了顿,拿出几颗糖,塞在两人手里。 “你们哭一哭,就能有很多好吃的!像红烧肉,小鸡炖蘑菇!” 两人只有四五岁,被慕娴哄的一愣一愣的,随后皱起小脸,努力的想挤出眼泪,然而 “可是,慕娴姐姐,我们哭不出来!”池宜笙摸了摸自己的脸,为难道。 池宜乐也睁着大眼睛看着慕娴,那意思很明显,我也哭不出来! 慕娴看了眼厨房里身姿挺拔如劲松的池宴临,眼珠子一转,随后神秘兮兮的凑到两人耳边。 池宴临正将剁好的鸡肉放进木盆洗干净血水,突然间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池宴临洗干净手走出厨房,只见慕娴正举着左手奇怪的看,嘴里还念念有词, “怎么没有开启呢?不是说至纯至真的眼泪吗?小孩子不是最纯真吗?怎么没用!” 再看一旁哭的不能自已的两个小包子见到池宴临出来后立马小跑到池宴临身边,一把抱住池宴临的小腿。 “二哥,我不吃肉肉了。” “我也不吃了!” 池宴临蹲下身,替两人擦了擦眼泪,平视着两人,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肉肉了?” 池宜笙抽抽噎噎道: “二哥被野鸡叼到树上太危险了,我不要吃野鸡,二哥就不会被野鸡叼走了!” “?”池宴临有一瞬间的懵,但是,在接触到慕娴心虚的目光后,池宴临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池宴临扶了扶额头,哭笑不得道: “慕娴,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慕娴强装镇定的想反驳,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多少岁了。 池宴临把两人哄好后朝着慕娴无奈道: “别再惹她们哭了,她们还小,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哦!”慕娴心虚的应道。 晚饭是慕娴期待的小鸡炖蘑菇配大米饭,慕娴吃了两碗,池宜笙和池宜乐也含泪吃了一大碗,直撑的肚子圆滚滚的。 晚饭过后,池宴临和池家几人说了下他们要搬到望月谷的事情,池家几人安静了片刻,没有异议。 望月谷除了很难与人接触到,没什么不好的,况且,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其实不太愿意再和荷花村的人接触! 望月谷依山傍水,还能有自己的田地种些东西,自给自足,这比现在强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夜色渐深,月光清凌凌的洒在地面,在树林间投射下斑驳的光影,南河旁最高大苍翠的树冠上,一道纤瘦雅致的身影伫立其上。 慕娴披散头发,任由三千青丝垂散腰间,她看向奔腾不息的南河,眼瞳覆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嘴里快速的念着什么,片刻后,数不清的红色身影悬飘在南河河面之上。 她们身穿清一色的红色喜服,脚着红色绣花鞋,双手被缚身后,头顶红色盖头,看不清容颜,她们齐齐的朝着慕娴所在的方向,寒风刮来,南河两岸的树木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而她们的红色盖头却纹丝不动。 “都在这里了吗?”慕娴嘴角噙笑。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躲进了云层,周围一片寂静,虫鸣鸟啼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不语,片刻后,一道微弱的女声答道 “回大人,都在这里了!” “很好!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明之后,我会送你们往生!”慕娴勾唇,语调轻快,抬手在半空中勾画。 片刻后,一道银光闪过,慕娴看向面前的少女鬼魂们,轻声道。 “去!” 话音刚落,悬飘在南河上的红色身影立刻窜动了起来,朝着荷花村的方向而去。 月光重新笼罩山林,月色下,慕娴张开双手,伫立在十几米高的树冠上,嘴角轻扬,任由银白的月光散落满怀,她看着大片红色消失在荷花村上空,声音诡谲。 “我来,赐你们一场噩梦!” 翌日,池宴临去村长家和村长签好了地契,一式三份,一份留在村长手里,一份池宴临拿着,另一份则花了十文钱托人跑腿送到了衙门备案。 池宴临看着眼底乌青,一脸疲惫的村长在做完这几件事后便往屋里走去,似乎是还要再睡一觉。 池宴临揣着地契,穿过村子,从村头走到村尾,发现村子今天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只有鸡鸣狗叫声。 平常这个时候,村子已经吵闹起来了,他心里有些担心,路过一户人家时,池宴临停留了一下,几经犹豫后,池宴临敲响了门。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农妇出来开门,只是这农妇也和村长一样,眼底乌青,一脸疲态,仔细看,这人脸色还有些惊恐。 见来人是池宴临,农妇没有耐心道: “敲什么敲?” 池宴临见人还活着,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指了指院子外,说道: “我刚刚看见一只鸡从你家跑了出去!” 农妇看了眼自家鸡窝,瞬间眼睛瞪大,快步朝着鸡窝跑去。 “哎呦,天杀的,我的鸡哟!哪个缺德的干的。” 池宴临顺着门内看去,只见角落的鸡窝里,几只母鸡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死状凄惨。 池宴临皱眉离开,随后用了几个大同小异的借口,确认所有人都活着,只是看上去像是没睡好而已后,池宴临缓缓舒了一口气。 回到小院,正好池宜昭把早饭做好了,只是看了一圈,池宴临奇怪道: “慕娴呢?” 池宜昭指了指房间,轻声道: “慕姐姐还在睡觉,她很困,而且。”池宜昭停顿了一下,在池宴临耳边悄声道: “慕姐姐昨晚好像出去过,鞋子上沾了许多泥巴!” 池宴临闻言一顿,联想到荷花村今天的不对劲,他看着屋子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午后,荷花村再次喧闹起来,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村长家,堂屋里。 坐在首座的村长抽着手里的旱烟,沉默的看着下座上的几名族老。 “村长,法阵破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激动的喊道,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村长,我昨晚梦见我前几年死去的侄女了,她回来找我了!” “我也梦见了,那死丫那人昨晚把我打扮成新娘,不断的沉河,沉河,我被淹死了一次又一次!” “还有我,那丫头更狠,她直接拿刀,拿刀要阉割我!” “还有我家,家里养的牲畜都莫名其妙的死了,那可是我家一年的零钱来源啊!” “我家养了好几年的肥猪也死了!” “”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村长耳朵疼,村长用力拍了下桌面,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这群年过半百的老者闭上了嘴。 “大伯,法阵绘制至今,从未出过差错,为何今年突然被破?”下座一个穿着长衫,作书生打扮的人皱眉沉思。 “那几个外乡人!”有人突然提到池家一众人。 “一定是他们,否则之前一直好好的没出事,他们一家一搬过来,村子就不得安宁,我们还赔出去那么大一块地!”有人附和道。 第24章 仗虎欺人,威慑恶民(一) “祭神节快要开始准备了!”村长突然幽幽的说道。 “今年要进贡的新娘是何狗娃家的闺女吗?”一坐在座位上一直未出声的老者突然开口问道。 众人顿时噤声,按照规则,今年其实该轮到村长家的小闺女当新娘的,只是,村长的小闺女如今攀上了秀才公,在和秀才公相看,他们荷花村从未出过秀才,若是攀上秀才公,那是多大的荣耀! “大伯,当日你解救何狗娃的时候,村民们大多在场,若是真让何盼睇成了新娘,难免会有村民说你徇私!”何怀一拢着袖子,皱眉道。 村长拿着烟杆,轻飘飘的看了眼自家在镇上读书的侄子,片刻后淡淡道。 “那你觉得该如何?” 何怀一假装没看懂村长眼里的深沉,起身朝着村长和其余老者拱手道。 “小子有一计,可解眼下困境!” 村长啪嗒啪嗒的抽了两口烟,吐出的烟气让村长沧桑的面容有些不太看得清,村长道: “你说!” 何怀一缓缓道:“我们不一定要献祭何盼睇和翠枝妹妹,还有更加合适的入选!” 何怀一顿了顿,接着继续道。 “那家外来户,家里刚好有适龄的少女,而且,那少女天生贵女,自带贵气,娇养长大,想必河神大人也一定会非常满意!” 村长目光沉沉的看向自家侄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村长道。 “那外来户池家,虽说已经被抄家,可是他们还有当今长公主当长辈,惹上他们,我们荷花村后果会如何你考虑过吗?” 何怀一似乎早料到村长会问什么,不慌不忙道: “大伯放心,侄儿此次赶考遇到贵人,贵人透露给我一个消息,当今长公主烁华已经被摄政王软禁府上,如今的大襄是摄政王当政,连圣上都无法干涉摄政王的决定。 帝京,已经没有人可以帮那外来户撑腰,我们可放心的办事!” 村长紧盯着何怀一静默不语,何怀一丝毫不慌,许久之后,村长轻轻点了点头。 慕娴一觉睡到大中午,睡醒时,身边正围着两只小包子,池宜乐见慕娴睁开眼睛,上前拍了拍慕娴的屁股。 “小猪猪,睡到太阳晒屁股!” 池宜笙则拿手捂着小嘴偷笑,慕娴揉了揉两人的小啾啾,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屋顶,心思放空,一时之间还没有回神。 大惊喜,大大的惊喜! 一觉醒来,红玉手镯的空间居然解锁了几十格,慕娴看着格子里的成堆的米肉布帛,还是不敢相信,这就脱贫了? 不对,这怎么就解锁了,不是要眼泪吗?还要至纯至真的眼泪。 慕娴意念一动,来到了刚刚解锁的格子前,大襄何三妹之泪,大襄何招睇之泪,大襄何翠花之泪 都姓何,慕娴想到了昨夜那群新娘,脸上浮现一抹淡笑,原来是她们! 生前被至亲捆绑沉河,于恐惧绝望中溺亡,死后灵魂被缚不得往生,十数年徘徊游离在死亡之地! 也是一群可怜之人! “慕姐姐,吃饭饭了!”慕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池宜乐稚嫩的话语将她拉回现实。 慕娴起身,捏了捏池宜乐的脸颊,笑道。 “你们先去吃饭,慕姐姐洗漱好就来!” 午饭是昨夜剩下的野鸡和白米饭,白米饭不太够,池宜招添了点水煮成浓粥。 池家众人吃的很是满意,从前锦衣玉食时不觉得能吃饱饭有多可贵,然而三个多月食不果腹的生活让如今的池家几人非常珍惜能吃饱饭的日子。 慕娴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池宴临不在,她顿了一下,问道。 “池宴临呢?” 池宜昭替池宴鹤再次舀了一碗粥,回道。 “二哥去镇上回春堂了!” 慕娴闻言点点头。 午饭过后,池宜昭背上小五,带上斗笠,领着几人就要往山上走,池宴清踌躇了一会儿后跑到慕娴跟前,小声道。 “慕姐姐,能和我们一起去望月谷吗?” 慕娴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要去望月谷收拾,慕娴点点头,进屋拿上自己的长棍。 村尾离大山很近,绕是距离很短,还是被几个劳作的村民看见了,他们见一半大的孩子领着几个孩子往山上走,也不阻止,只是幸灾乐祸的小声低语交谈! “小孩儿啊,山上有大虫,还是不要去了!”一个脊背佝偻的老者拿着草帽劝阻道。 慕娴看着这满脸沟壑的老者,认出了他就是那日被神婆害的失去女儿而嚎哭的老者。 “老爷爷放心,我们心里有数!”池宜昭朝着老者点头一笑。 老者见状还要说什么,旁边地里的人拉住这老者,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你管他们做什么?人家胆子大,说不定还能得长虫送的野鸡呢?” “就是就是!” “人家富贵命,顿顿吃肉,哪里轮得到咱们提醒!” “野鸡肉?哼!最好全部死在山上,死在长虫嘴里。”一妇人恶毒诅咒道。 慕娴看向那几名眼里闪烁着嫉妒神色的农妇,突然勾唇一笑,手中的长棍直指那几人门面。 “你很羡慕?要不我跟那白虎说说,让它晚上也来你家送野鸡?” 农妇闻言眼里闪过惊恐,却嘴硬道。 “你让那白虎来它就来,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是,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野丫头!”农妇旁边的女人跟嘴说道。 慕娴舔了舔唇,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昨晚应该把那大白虎领回家的,威慑威慑这群嘴碎的人! 慕娴眯眼笑了笑,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虎啸声从不远处的大山里传来。 所有人听见声音都颤抖着双腿看了过去,几个嘴碎的农妇也僵硬的转身,只这一眼,几人的魂都被吓没了,刚刚还阴阳怪气的农妇瘫软在地,嘴唇泛白。 “长,长,长虫!” 慕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慕娴突然就笑了,这白虎! 只见昨晚还委屈跑走的大白虎在见到慕娴后,虎眼一亮,撒开蹄子朝着慕娴冲来。 地里的几个农妇在看见白虎冲过来的瞬间便吓倒在地,浑身颤抖,那名老者也被吓的不轻,不停的朝着几人焦急喊道。 “快跑啊!老虎下山要吃人的!” 虽然老者也不明白如今正是食物充足的秋季,而非寒冬,老虎怎么会下山吃人? 池宴清在看清老虎朝着他们扑来的瞬间便立马推了池宴鹤一把,“快跑!” 随后,只见他背起池宴澈,走在几人后面,催促前面被吓呆的池宜昭和池宜祺她们快跑! 慕娴则一派淡定的看着越跑越近的白虎,白虎本身速度极快,再加上它在这大山外围守了慕娴大半天,此刻见到人,是恨不得飞起来。 是以,池宴清他们还没有跑出几米,便感觉到了身后刮来一阵罡风。 白虎加速扑向慕娴,慕娴看着白虎到眼前还没有减速的兆头,直觉不太对劲,下一瞬, “慕娴!”池宜祺大叫一声,慕娴被白虎扑倒在地。 第25章 仗虎欺人,威慑恶民(二) 池宴临顺着虎啸声找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纤瘦的少女被昨日深山的长虫扑倒在地,长虫尖利的牙齿蹭着少女脆弱的脖颈。 池宴临瞬间感觉不到心跳了,他脚步慌乱的跑了过去,他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很冷静的告诉他,慕娴不会有事,这长虫昨日被慕娴驯服了。 另一个声音则焦急慌乱,慕娴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少女,难免有没有设防的时候,野兽凶残记仇,说不准今日便是来报昨日之仇的。 直到被扑倒在地的少女拿脚踢了踢老虎的肚子,不满的声音传来,池宴临才放缓脚步,感觉到心跳重新回归。 “起来,别逼我揍你!”慕娴被扑的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白虎有些委屈的嗷呜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慕娴。 “二哥!”池宴鹤眼含泪水的喊道。 池宴临收回目光,看向被惊吓到的池宴鹤,摸了摸他的头。 慕娴则跳上白虎的背上,支起一条腿,一手撑在腿上,一手转了转手上的长棍,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吓倒在地,噤声不语的几名农妇。 几名农妇触到慕娴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一脸惶恐!这女人,真能叫来老虎! “喜欢野鸡吗?”慕娴微微一笑,温和的看向几人。 不久前还眼热嫉妒的妇人嗫嚅道: “不,不喜欢!” “噢~”慕娴拉长尾音,语调可惜,随后长棍直指农妇旁边恶毒诅咒他们的妇人。 “你呢?喜欢白虎吗?” 妇人被吓得不轻,啥也没听清便立马摇头。 “不喜欢,不喜欢!” 慕娴闻言脸上闪过惊讶,随后爱怜的抚了抚白虎的虎头,怜爱道 “不喜欢呀,可怜见的,大白呀,她不喜欢你呢!” 白虎闻言鼻息一重,朝着那妇人大啸一声,那妇人竟然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池宴临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出言干涉,他们一家从未招惹任何人,可是这些人总有各种怨恨他们家的理由,总能找到各种出言辱骂,折辱人心灵的方法。 “老虎下山了!”身后传来村民的惊呼声。 慕娴坐在虎背上,闻声看向小路的尽头,只见一群拿着农具的村民汉子正踌躇的看向这边。 慕娴重新转动长棍,一脸沉思状,只是这次,她是真的不解,明明这群人无论是数量上还是武器上,看上去都好过形单影只的大白虎,他们却还这么忌惮,不敢上前。 慕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池家众人,明明这只是一群孩子,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却人人可欺,卑微如尘!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大白虎睁大虎眼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拿着武器对着它的人类,长啸一声,尽显丛林之王风范! 站在白虎对面的村民闻声再次后退一大步,人群再次喧闹起来,村长拿着烟杆穿过人群,走到人群前面。 “丫头,可否让这长虫离去!”村长目光沉沉的看向坐在虎背上的慕娴。 慕娴悠闲的晃悠着长腿,转着手上的长棍,闻言看向村长,故作惊讶。 “为何?这白虎又没疯病,会胡乱叼人,寻人晦气!” 人群里一些村民闻言黑了脸,疯病,叼人,寻晦气,这是在骂谁呢? 村长闻言一顿,脸色黑了一分,慕娴却丝毫不怵。 “丫头,白虎总归是兽类,会吃人,还是不要放任他在村子晃悠!” 慕娴轻哼一声,拍了拍白虎的头,淡笑道: “我们家大白挑食的很,不吃脏东西!是?大白?” 白虎不是很明白什么叫脏东西,但是丝毫不影响它助纣为虐的长啸一声。 慕娴看着村民眼里的忌惮和恐惧,勾唇讽刺一笑,眼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慕娴看了看拿着农具的人群,也不想带给白虎危险。 慕娴从虎背上跳了下来,走到池宜祺面前,朝着池宜祺伸出手,池宜祺一脸惊恐的看着慕娴,结结巴巴道。 “慕娴,我警告你,你,你要是敢把我扔去喂老虎,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慕娴闻言恶劣一笑,眼含深意,池宴临眼见池宜祺要哭出来,摸了摸慕娴的脑袋,温声道。 “别吓她了!” 慕娴耸了耸肩,一把抱过池宜祺怀里的池宜乐,池宜乐睁着大眼睛看着慕娴,小声叫道。 “慕姐姐?” 慕娴被如此乖巧的眼神看的一颗心都融化了,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池宜乐的头,温声道。 “阿乐想骑老虎吗?” 池宜乐看了看大白虎,又看了看慕娴,有些纠结。 “老虎,咬人?” “大白,不咬人,慕姐姐保证!”慕娴道。 池宜乐皱着包子脸,歪头想了想,点了点头,慕娴抱着人走到大白虎跟前,摸了摸虎头。 “大白,蹲下一些。” 大白鼻子哼出一口热气,似乎不太乐意,但是碍于慕娴的淫威,大白还是低下了头颅。 池宴澈被池宴清背在背上,静静的看着池宜乐小心翼翼的抓着虎背上的绒毛,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前世他隐姓埋名从军,猎过老虎,却从未骑过。 慕娴顺手把池宜笙也放了上去,她看着体格健硕的大白虎,思索了一番,走到池宴清面前。 “阿清,把阿澈放上去,要走半个时辰,靠你背着太累了!” 池宴清有些犹豫,池宴澈闻言眼睛却亮了起来,池宴临见池宴澈有些兴奋的模样一怔,近些日子池宴澈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让他差点忘记以前的池宴澈是如何活泼调皮的一个人。 “三哥,你放我下来,我想,我想骑老虎!”池宴澈红着脸开口道。 池宴临上前帮忙把池宴澈放到了虎背上,池宴澈摸着老虎的脊背,语调激动的看向池宴临。 “二哥,这是真老虎,我在老虎身上,我骑老虎了!” 池宴临闻言也被逗乐,他从池宜昭手上接过小五,抱在怀里,一行人踏上了前往望月谷的旅程。 村长领着村民站在原地看着慕娴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大伯别气,他们得意不了多久!”何怀一拨开人群走到村长身边道。 一路上,池宴澈和池宜笙,池宜乐骑在白虎上,两只小包子哼着慕娴听不懂的歌儿,池宴澈则时不时摸摸白虎的虎头,虎耳,在池宴澈把手伸向白虎的尾巴时,白虎毫不客气的甩了他一鞭。 池宴鹤拉着池宴清去看树林间各色的鸟儿,慕娴将握长棍的手背在身后,惬意的感受着深秋凉爽怡人的风。 池宜昭和池宜祺两人则沿路不停的采着野花,池宜昭手巧,不多时就编织了几顶花环戴在两个小包子头上。 池宴临抱着醒来的小五,看小五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陌生新奇的世界! 第26章 野营之夜,神舞《比翼》(一)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两座深山之间的平地,望月谷。 池家几人在看见满地人来高的杂草时,先是愣了一下,在看见不远处流水汩汩的小溪时,池宴鹤惊喜的叫了一声,拨开拦路的杂草,跑到了小溪边。 他激动的伸手舀了舀溪水,转头朝着池家众人喊道。 “是小溪,有小鱼!” “阿鹤从小就喜欢小溪小河,去年生辰,三叔送了他一座带小溪的庄园,把他乐的睡不着觉!”池宴临在一旁道。 “那这里岂不是很合他的意!”慕娴挑眉。 池宴临但笑不语。 池家众人,除了还在襁褓的小五,两只小包子以及受伤的池宴澈,其余人都挽起衣袖,拿上工具,磨刀霍霍向杂草。 日暮西沉,他们才清理出一块不算大的地方,由于是第一次干农活清理杂草,几人的手上脸上都被杂草刮出了血印子,但是没有人抱怨,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眼里充满希望! “要回去了,太晚了山路不安全!”池宴临走到小溪边洗干净手。 池宴澈坐在大家拿杂草给他铺的草窝里,看着溪边水汽氤氲,不知何处升腾而起的薄烟朦朦胧胧的飘散半空,残阳落日,烟尘飘渺,他突然不想走了! “二哥,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吗?”池宴澈不舍道。 身边的两只小包子闻言一脸期待的看向池宴临。 池宴临也在看着这周围如诗如画的景象,听到池宴澈的话后轻声一笑,淡淡道: “以后便要日日住这里,有的是时间看,深秋露重,今日没有准备被褥席子,不宜在此处过夜!” 池宴澈闻言有些失望,一旁竖着耳朵听着对话的池宴清,池宴鹤和池宜祺也有些失望。 慕娴正倚靠在虎躯上,面色淡淡的看着天边的彩霞,闻言挑眉看向池宴临,笑道。 “那可不一定!” 她笑着走到在一旁默默清理工具的池宜昭身边,问道。 “阿昭也想在这里过夜吗?” 池宜昭闻言一愣,嘴唇嗫嚅了几下,她没想过慕娴会来问她的想法,在她还是世家贵女时,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宫里请的教习嬷嬷眼皮子底下。 她是镇国公府嫡长女,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想与不想,只有能与不能。 流放后,除了二哥就她最大,她做的所有事情,走的每一步都要考虑到所有人。 十四年的人生里,她从来都没有任性肆意的权力! 慕娴还在等池宜昭的回复,池宜昭愣愣的看着她,片刻后,池宜昭低下头,继续清洗手上的工具,声音低低的。 “二哥说的没错,深秋露重,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池宴临蹲下抽走了池宜昭手里的工具,说道:“阿昭和阿祺她们去玩一会儿,二哥洗!” 慕娴拉起池宜昭,指了指天边的云霞,飘荡在头顶的云雾,溪边不时蹦出水面的小鱼,问道: “想看看这里晚上会是什么样子吗?” 池宜昭心一动,她也学过诗词书画,也读过小桥流水,捉云追霞,也憧憬幻想过跌入桃源人家! 围在两人身边的几人闻言都期待的看着池宜昭,池宜乐伸手扒拉了一下池宜昭。 “长姐!” 池宜昭还是很犹豫,小五才经历生死,阿乐和阿笙还小,万一感染风寒。 池宴临洗完工具后看向一脸纠结之色的池宜昭,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愧疚感,一直以来,他只知道这个妹妹端庄懂事,却忽略了她也正是孩子爱玩的年纪! 池宴临上前摸了摸这个还只到他胸口的妹妹的头,温和道。 “这里不是镇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想要什么,都可以和二哥说!二哥在呢!今晚想宿在这里吗?” 池宜昭眼眶有些热,她看了眼旁边都看着她的弟弟妹妹和二哥,朝着慕娴点了点头,轻声道。 “想,我想看看这里晚上会是何样?” 慕娴闻言一笑,手上变出个彩色的风车,她一把将风车塞到池宜昭手里,揉了揉池宜昭梳的一丝不乱的头发。 “行,今晚咱们就住这里,不过,阿昭,你记住!自己的人生,不必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慕娴说完,便走到一旁,仔细查看起了周围。 池宜昭握着手里做工精致的风车,微风吹来,带动风车哗啦啦的转动,池宜昭呆呆的看着慕娴的背影,喃喃道: “不必活在别人的期待里吗?” 池宜笙和池宜乐眼热的看着池宜昭手上的风车,池宜昭感受到两人炽热的视线后,下意识的把手上的风车递了出去。 “你们玩儿!” 两人互相看了看,朝着池宜昭摇了摇头,懂事道: “这是慕姐姐给长姐的,我们不能要,长姐留着玩儿!” 池宜昭捂住胸口转过身去,转身之际,一行清泪滴落在衣襟。 慕娴看了好几眼,觉得几个地方都还不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在哪里过夜,池宴临难得看她一副纠结的模样,笑道。 “决定不了,就让他们去决定!” 池宴临指了指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几人。 慕娴点了点头,指了指他们下午打扫出来的几个地方,“你们想在哪里过夜?” 池宴鹤第一个跳起来回答。 “在小溪边,和小鱼儿一起进入梦乡!” 其余几人还没有想好,听见池宴鹤的回答后,也心动了,都赞同去小溪边过夜。 慕娴点了点头,池宴临站在一旁,嘴角噙笑,温声道。 “我们要如何过夜?” 池宴临也不知道为什么,慕娴说能在这里过夜,池宴临就真的觉得慕娴能让大家在这里过夜! 为什么呢?池宴临也不知道,池家其余人也不知道,但是慕娴就是有让所有人相信她的本事。 或许是因为慕娴救了小五,又或许是因为她揭穿神婆,又或许是因为她保护了池宴清和池宴澈,又或许是因为慕娴的到来,让已经在黑夜里独自行走许久的他再次看到光亮。 慕娴朝着池家几人神秘一笑,她咳嗽了两声,朝着所有人道。 “都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所有人闻言都听话的转过身,池宜笙和池宜乐还伸出两只小胖手捂住眼睛,软软的喊道。 “慕姐姐,我没有偷看哦!” “我也是!” “(ˉ▽ ̄~) 切~~,装什么神秘!”池宜祺嘴硬的背过身去。 慕娴见还睁着眼睛,好奇看着她的池宴临,戏谑道: “二哥,要我帮你把眼睛蒙上吗?” 池宴临脸一红,连忙背过身去。 慕娴心念一动,把自己想到的会用到的东西都从手镯里拿了出来,不一会儿,地上便堆了一大堆东西。 “好了吗?慕姐姐!”池宴鹤兴奋的问道。 “好了!”慕娴回道。 所有人都齐齐转过身,在看见地上一大堆从未见过的物品时,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慕姐姐,你是仙女吗?”池宜乐软糯的声音传来。 第27章 野营之夜,神舞《比翼》(二) 慕娴捏了捏池宜乐的脸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要往哪里去? “这是被子?”池宜昭看着装在透明包里颜色鲜艳的东西问道。 慕娴点了点头,里面还有大棉袄,花色的,贼好看,上面写着“东北大花棉袄”。 虽然不知道这个叫“东北大花”的人是谁,不过这人一定和她一样,眼光很好,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 秋风乍起,给小五和两只小包子换上大花棉袄后,慕娴满意的摸着两人的头,真心的夸赞道: “真好看!” 池宜祺闻言看向慕娴的目光一言难尽! 不过,池宜祺摸了摸身上的棉袄,至少,这个冬天,他们一家不会挨不过去了! 池宴临看着手上绣着大红牡丹的棉袄,犹豫许久。 “你不换上?这棉袄不算太厚,现在穿刚刚好!”慕娴将手揣进衣袖里,站在一旁看着神色犹疑的池宴临。 池宴临抬头看时才发现,所有人都换上了花色棉袄,本来是花朵一样年纪的几人,穿上花色棉袄后,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池宴临果断的把棉袄往身后一藏,轻咳一声,狡辩道:“我还不冷!” 慕娴点点头,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池宴临轻轻呼出一口气,走上前,拿起地上的东西。 “这是?简易般的屋子?” 慕娴看着池宴临手上的帐篷点了点头,不似麻布也不似绸缎的触感传来,池宴临心里一惊,居然能构思出如此巧妙的东西,慕娴究竟来自哪里? 池宴临在池家几人好奇的翻看地上的东西时,突然神色严肃道:“停一下。” 所有人闻言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池宴临,池宴临扫了所有人一眼,见慕娴眼里闪过不解后,池宴临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在外面,不许和任何人说慕娴的事情,明白吗?” 池家众人很少见池宴临如此严肃的模样,闻言都乖乖的点头。 池宴清也一脸复杂的看向慕娴,他对于修士的事情了解的很少,可是镇国公府先前也和一些赫赫有名的修士打过交道,从来没有人可以像慕娴一样,能凭空变物! 造物的能力,更是在人身上闻所未闻,能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存在于神话里的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人知道慕娴异于常人的能力,恐怕这世间要掀起腥风血雨。 池宜昭和池宜祺也想到了这些,闻言都郑重的点头保证! 池宴澈有了前世的嗜杀将军记忆,也不是不通世故的白纸,池宴临一说,便也明白了! 慕娴倒是不在意,没人可以伤到她,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但是直觉告诉是如此! 慕娴拿起放在一旁的工具,按照手镯里的提示,不多时,几个形状各异的帐篷便搭好了,池宜乐惊呼一声,表情可爱。 “睡袋,充气垫,防潮垫,睡觉的问题搞定了。”慕娴满意一笑。 “至于晚饭?”慕娴若有所思,随后看向新奇的围着帐篷看的几人,问道。 “你们想吃烤肉吗?” 池宴澈想到了梦境里,前世他和士兵在军营大口吃肉喝酒的场面,点了点头。 池宜昭和池宜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都齐齐点头,剩下的人也一脸期待! “我还想吃烤鱼!”池宴鹤举手道。 “你不是要和小鱼儿一起进入梦乡吗?”慕娴挑眉笑道。 池宴鹤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 “一只小鱼儿进肚子,一只小鱼儿和我一起进入梦乡!” “噗呲!”池宜祺忍不住笑出了声,池宴临也笑着摸了摸池宴鹤的头,这小溪里的鱼儿一定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池宴鹤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慕娴摆弄好炉子后,被众人忽视许久的大白虎长啸一声从深山里冲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几只猎物。 大白虎跑到慕娴跟前停下,吐出嘴边叼着的东西,慕娴看了眼还是一只野鸡,一只野兔! 大白虎吐完后拿前爪扒拉了一下两只猎物,展示给慕娴看,你瞅瞅,没有咬过的,你能吃不? 慕娴点了点头,摸了摸虎头, “一会儿让你尝尝烤肉!” 大白虎满意了,呼噜一声,趴在慕娴脚下。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池宴临问道。 “要捉鱼,要清洗猎物,要处理食物,烤肉我来,剩下的你们看着办!”慕娴想了想,说道。 池宴临点点头,很快安排了下去,溪水不深,只到池宴鹤的膝盖,于是捉鱼的任务就派给了池宴清和池宴鹤; 池宴澈之前展示过杀鸡的本事,所以处理猎物就给到了池宴澈; 处理食物的工程比较大,包括,切肉,腌肉,慕娴还给了他们一把竹签,要串肉,所以剩下的人都负责处理食物。 慕娴站在一旁指导几人要把肉切多大,怎么腌肉,怎么串肉? 夜色渐深,星垂平野,平坦的空地上,一簇篝火驱散了一地的黑暗。 慕娴架起烧烤炉,掏出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撒在肉串上,肉串上的肉是慕娴从手镯里拿出来的,有羊肉,猪肉,牛肉不等。 而大白虎送来的野兔,被池宴临串在木棍上烤,野鸡则被池宴澈指挥着,拿野芋头的叶子包裹,肚子里塞上各色香料,裹上泥巴给扔到篝火下面的泥土里了。 池宴鹤有些伤心,他和池宴清忙活了许久都没有捉到鱼,此时正一脸沮丧的坐在地上,看着慕娴不停的翻动手里的肉串。 池宴清倒是还好,没抓到鱼,他却在山脚附近找到了一棵能吃的野果子树,摘了不少回来。 池宜昭和池宜祺已经把肉都串好了,此时两人也在一边学着慕娴的样子烤肉串! 池宜笙和池宜乐则在几人拿草铺成的垫子上带着小五玩儿! 慕娴怕她们饿,给她们泡了杯奶粉先喝着,至于小五,慕娴在手镯里找到了一个好用的东西,一个奶瓶! 肉串在炭火上被烤的滋滋冒油,颜色由鲜红渐渐变成诱人的褐色,慕娴抓起一把肉串,翻了个面看了看,随后递给了几人分了。 肉串吃到嘴里,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好好吃!”池宜乐抓着肉串啃,池宴临担心竹签尖尖的一头划伤两个小的,特地把尖利的一端折掉了。 肉串吃的差不多后,池宴临的烤野兔也好了,烤兔肥瘦相间,淋上佐料,金黄的色泽让慕娴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兔肉分到手的一刻,慕娴二话不说的咬了一口,酥脆咸香,慕娴眼睛一亮,菜谱上又多了一道美味! 池宜笙和池宜乐举着兔腿,两只小胖手有节奏的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其余人很捧场的拍手。 “长姐,我要看《比翼》!”池宜笙举手道。 话音一出,原先还算热闹的场面立即安静下来,池宜祺连忙捂住池宜笙的小嘴,有些紧张的看了眼池宜昭。 池宜昭闻言握紧手里的竹签,低垂眉眼,神色不明。 第28章 野营之夜,神舞《比翼》(三) 古曲《比翼》,相传是梅山第一任大巫,巫绯为妻子月槐所作。 其妻月槐仿林间栖鸟比翼双飞,创舞《比翼》,于月照台为巫绯独舞,舞姿轻盈灵动,时而轻步曼舞如倦燕归巢,时而疾飞腾旋如雁雀追逐嬉闹。 《舞乐纪事》有云,月妃薨,巫君遁,飞鸟灭,比翼绝。 自巫君之妻月槐薨逝后,巫君绯便不再奏曲《比翼》,自此,《比翼》曲舞皆绝。 然,千年后的大襄帝京,镇国公府嫡长女于宫宴之上重现神舞《比翼》,太子姜珺予于一旁奏曲《比翼》而和,舞乐期间竟引来百鸟鸣飞啼叫,当日壮观之景,传入民间,为百姓津津乐道! 如果没有镇国公府被查抄之事,镇国公府嫡长女应当在明年秋被册为太子正妃,与太子姜珺予一道入住东宫。 然,世事难料,皇帝突然驾崩,镇国公府被查抄,嫡长女被流放为庶民,竟让昔日借住府上的孤女一跃成为了太子侧妃。 池宜祺看着沉默不语的池宜昭,犹豫再三后喊道:“长姐!” 池宜昭回神,抬头朝着众人一笑,摸了摸池宜笙的头,温柔道:“阿笙想看《比翼》?” 池宜笙有些犹豫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说到《比翼》时,大家会沉默,长姐似乎也情绪不太对。 池宜昭不待池宜笙回答,便起身走到篝火旁,笑道:“没有月光纱羽衣,你们勉强一看!” 说罢,只见池宜昭身上气质一变,身躯微动,双手仿飞鸟双翼翕动,下一瞬,身体猛地一跃而起,手臂如双翼般冲天而上。 慕娴坐在草地上看着忘情起舞的少女,身姿轻灵,巧笑倩兮,她突然想起最初见到池宜昭时,这人身上的批命,紫气绕身,早殇之命。 按理来说,身负紫气的人,命格极贵,哪怕不能掌握这世间最高的权力,却也不至于颠沛流离,早殇殒命。 况且池宜昭的八字是能够承受的起如此贵气的命格,何至于落到早殇的结局,可若是有人偷换命格,怎么会没把这身紫气也偷去? 偷一半,留一半,贼行窃到一半突然长了个良心? 怪啊!真是太怪了! 慕娴抿了口从手镯里拿出来的果酒,微微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池家众人自流放到荷花村后,一直为生活奔波忙碌,活得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如此开心快活过,以至于一大群人闹到月上中梢了也不肯乖乖去睡! 池宴临哄睡三个小的后,转头看着倒一地的人,抬手捂眼无奈的笑了下,认命的要去将这几人扶进帐篷。 “慕娴,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其实有点喜欢上你了!”池宜祺旁边倒了一地的某饮料罐,她双手搂住慕娴的脖子,大着舌头在慕娴耳边喊道。 慕娴有些嫌弃的推了推这人的头,喝个饮料也能喝醉,真丢人! 池宜昭则双手托腮望向头顶的圆月,嘴里哼着小曲,眼神迷茫。 池宴鹤则守在小溪边不死心,池宴清和池宴澈倒在一块儿,看着头顶的圆月繁星。 慕娴看池宴临一副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模样,有些好笑,随即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招呼道:“池宴临,坐这儿!” 池宴临点点头,坐到草地上。 慕娴举了举手里的易拉罐,问道:“要喝点吗?” 池宴临看了眼慕娴手上花花绿绿的罐子,没有接,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慕娴,声音清润。 “慕娴,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慕娴闻言握着易拉罐的手一顿,轻笑一声,声音淡淡的如风过一般。 “我也不知道,不记得了。” “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若是有一日,你记起所有。”池宴临没有再说下去。 慕娴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渍溅出些许沿着唇角而下,池宴临喉结轻动,看的有些愣神。 “记起再说!” 大襄帝京,皇宫,翠微宫 富丽堂皇的寝宫,一婉约柔美的女子端坐铜镜前,一旁随侍的宫女正小心的为她拆去头上的珠钗。 “皇上今晚还宿在万宸殿?”女子盯着铜镜里柔弱惹人怜的脸庞问道。 跪在地上的宫女闻言一颤,小心翼翼的回道:“是。”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宫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下一瞬,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良妃娘娘息怒!”一室宫人跪倒在地。 良妃陆蒲微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眼里含恨,语气嘲弄, “良妃!温敬寡言约良,孝悌成性约良,小心敬畏约良,哈哈哈,这是在告诫本宫别忘了自己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吗?” 室内安静如鸡,只有陆蒲微牙齿微颤,骨骼捏的咯咯响的声音。 “就那么想为那个人守身如玉吗?” 陆蒲微突然想到什么,嘴角一勾,朝着身前的宫女一招手。 “去,联系摄政王留在宫里的眼线,就说” 宫女跪地附耳,片刻后朝着陆蒲微欠身告退,陆蒲微看着宫女远去的背影,唇角微扬,语气怨毒。 “姜珺予,我为了你,背德背道,身负骂名,还是没能如愿,既然我无法如愿,你也别想如愿!不是想保她吗?我看你这次怎么保?” 皇宫,勤政殿 勤政殿内烛火通明,两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分坐小塌两侧,各执一子,执黑子的是一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绮丽,气质清冷,不苟言笑。 反观对面盘坐的青年,鹤发童颜,手执拂尘,盯着棋局笑意晏晏,不甚在意。 就在青年准备把手上的白子落下之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现身跪地。 “陛下,翠微宫有异动!这是拦截的字条!” 黑影戴着恶鬼面具,跪地双手奉上一纸卷。 姜珺予接过纸条展开,面无表情的看完,随手置于榻边,国师拿起仔细的看了一遍后嘴角一勾,面露嘲讽。 “还不死心,这人呐,真是斗米成恩,担米成仇啊!” 国师一顿,看了眼姜珺予的脸色,依旧清冷一片,看不出情绪,继续道: “也不知道,我们的皇后娘娘有没有后悔救这匹恶狼!” 姜珺予闻言藏在袖子下的手一动,阿昭! 阿昭会后悔吗?只怕现在阿昭会恨他,毕竟,在阿昭眼里,是他这个青梅竹马的未来夫君下旨斩杀了她的父兄叔伯,流放了她的兄弟姐妹! 姜珺予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很快又收了回去,脸上一派清冷之色,他敛眉沉思片刻,不紧不慢的朝着跪在地上的面具人下达指令。 在面具人要告退时,国师皱眉出声喊住了这人,不赞同道: “不可,陛下,此举过于冒险!若是出现变故,陛下之前所做的一切布置都将前功尽弃!” 姜珺予抚摸着腰间的玉佩,淡淡道: “随机应变便是!畏手畏脚,如何成事?” 国师皱眉盯着姜珺予许久,随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劝诫道:“陛下,为情乱智是大忌!” 姜珺予抚摸玉佩的手一顿,对上国师洞悉一切的目光,不为所动。 第29章 纸人锁魂,千里夺魄(一) 胡闹一晚的后果就是,所有人都起晚了。 池宴临是第一个醒来的,慕娴在他后面醒来,如果说傍晚的望月谷是浓墨重彩的彩铅画,那清晨的望月谷就是意境唯美的水墨画。 寒溪,雀鸟,清露,朝阳 慕娴看着炊烟从山的另一侧袅袅升起,再随清晨的微风半吹半托的飘荡到了山腰,形成云朵的形状,遮掩住几片林木。 早饭是池宴临做的,用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铁桶挂在篝火上熬了一桶粥,慕娴仔细的查看手镯,从手镯空间的角落里找到了几个咸菜小罐子。 饭后,一大群人继续昨天的活儿,清理望月谷的杂草灌木。 这一干就是大半个月,慕娴看着只剩下一小块没有清理的地,揉了揉手腕,缓缓舒出一口气,终于快要结束了! 虽然辛苦,但是却也新奇有趣! 慕娴看着手里池宴临给她编织的蝈蝈笼,伸手拨弄了一下里面黑亮的大蝈蝈,会叫会打架,真有趣! “休息一下,下午再继续!”池宴临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朝着所有人道。 慕娴闻言跑到池宴澈身边,拿过他身边的大笼子,把自己的蝈蝈放进去,期待的看向池宴澈。 “阿澈,把你家长胜将军叫出来,和我家小仙子打一架!” 一旁的池宴清闻言嘴角一抽,小仙子?这是什么破名字,管一个黝黑凶狠异常的蝈蝈小仙子? 池宴澈闻言也不怵,掏出自己的长胜将军放进了斗蝈蝈的笼子里,其余人齐齐围住了笼子,然而,不出所料,两只蝈蝈放进笼子后就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切,我就没听说过没人训过的蝈蝈会打架的。”池宜祺看了一会儿后撇撇嘴道。 慕娴拿草尖尖戳了戳蝈蝈的屁股,不是很在意。 小仙子偶尔也是会爬起来和长胜将军打一架的。 木屋已经收拾干净了,池宴临带着池宜昭在做饭,午饭是大白猎到的野鸡,池宴临采了点蘑菇,把蘑菇扔进锅里和野鸡一起炖了。 此时鸡肉的香味已经从厨房的位置飘了出来,混杂着蘑菇的清香,慕娴有点担心池宴临蒸的大米饭够不够! 慕娴洗好手,坐在餐桌上,池宴临端着一个大盆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池宜祺则同样端着一个大盆。 都是半大的孩子,能吃的很! 一盆肉,一盆白米饭,竟然让这群人给吃光了。 池宜清摸着有些圆滚的肚子,有些感慨! “长姐,你怎么了?”池宜祺拉了拉身边少女的衣袖。 池宜昭回神,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长姐,你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发呆,喊你好几声也不答应!”池宜祺撅嘴道。 池宴临闻言走了过来,坐在两人对面,温声道:“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池宜昭闻言有些犹豫,思索再三后,说道:“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 话音一落,一室寂静,池宴临皱眉问道:“仔细说!” 池宜昭点点头,缓缓道来。 几天前,她就有这种感觉,先是在家做饭的时候,厨房的小窗边一闪而过的影子; 再是抱着小五在院子里晒太阳时篱笆边缘露出的白色衣角; 然后是洗浴时,映射在紧闭门窗上的黑影; 就连一人偶尔发呆的时候身边也总是有响动。 池宴临皱着眉听完池宜昭的描述,沉思片刻后,看了眼慕娴,慕娴接受到池宴临的眼神一挑眉,道: “可不是我,我没有这种爱好!” 池宴临一笑,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阿昭被偷窥似乎都是你不在的时候。” 慕娴再次扬了扬眉,池宴临也发觉到了歧义。 “我的意思是,偷窥者可能忌惮你!” “你想如何?”慕娴问道,这人思维倒是敏捷,这么快就找出了突破点。 “抓住他!阿昭是女子,若是有人在暗地偷窥她,肯定是想对阿昭做些什么?”池宴临看着慕娴的眼睛道。 “砰!”池宴澈不小心打翻了手里的竹杯,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到了他的身上。 池宴临看着嘴唇哆嗦的池宴澈,上前扶住这人的肩膀。 “阿澈,怎么了?” 池宴澈瑟缩了一下,突然抱住池宴临,恐惧道:“二哥,跑,离开荷花村,不要待在这里!” 池宴临抱住突然崩溃的池宴澈,眼底一片凝重。 近半个月池宴澈除了偶尔会看着他们几人发一会儿呆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池宴临快忘了在回春堂时池宴澈身上的不对劲。 “好,望月谷已经收拾好了,过几天我们就能搬了,阿澈不怕啊。”池宴临安抚道。 池宴澈闻言颤抖的没那么厉害了,只是依旧死死的抱住池宴临,池宴临见状将目光投向慕娴,慕娴摇了摇头。 池宴澈身体和灵魂是没有问题的。 池宴临见状只能归结于池宴澈被上次围殴事件吓到了。 夜色渐深,平日热闹的荷花村渐渐回归寂静,一盏盏的灯火也渐渐熄灭,村尾靠近深山的地方,几间屋子里的灯也渐渐熄灭。 “长姐,慕姐姐这么晚跑去山上找大白没事吗?”池宜笙奶声奶气道。 “慕姐姐很厉害,她不会有事的,阿笙放心睡觉!”池宜昭替池宜笙掖了掖被角。 房间的烛火被吹灭,只余一阵稀稀疏疏的脱衣声响,篱笆院外,察觉到没有危险气息的黑影在篱笆院外徘徊了一阵。 一盏茶后,待到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之际,黑影穿过篱笆,来到了池宜昭的房门前,再次在房门前徘徊了片刻,下一瞬,黑影竟然直接穿过木制房门,来到了池宜昭的床前。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床边,月华下,床前伫立着一道诡异的黑影,黑影笔直的站在床前,双手直直垂落,似脱力般,突然,黑影僵硬的弯下了腰,垂落的双手缓缓抬起,五指成爪朝着床上的人抓去。 “起-来-陪-我-玩-儿!”黑影突然出声,声音空灵稚嫩,还伴随着些许尖利的长啸。 然而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听不见这声音,只是眉宇间微微皱起,似梦到了不好的事。 “起-来-陪-我-玩-儿!”黑影不断的重复着,声音麻木空灵,似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影似乎喊累了,不再出声,只是抬起双手朝着自己的脑袋抓去。 下一瞬,只见床上的倒影里,一个无头的影子伫立床前,怀里抱着一个圆圆的物件,双手齐齐的往圆圆物品里掏。 片刻后,无头黑影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把怀里抱着的头往脖子上一放,拿起从脑袋里掏出的东西朝着床上人的脖子而去。 “你不陪我玩儿,是坏人,你要接受惩罚!”黑影突然咧嘴一笑,嘴角竟然咧到了耳根。 眼看物品要套上床上人的脖子,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眼瞳周围覆着一层淡金色,她笑着说道: “我来陪你玩儿怎么样?” 第30章 纸人锁魂,千里夺魄(二) 听见慕娴声音的黑影一顿,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不,不好,你是天师!我不跟你玩儿!”黑影稚嫩的声音里藏着巨大的恐惧,转身想穿墙而出。 慕娴伸手拎住这黑影的后脖颈,朝着床后的方向喊道: “池宴临,蜡烛!” 话音刚落,池宴临举着一根蜡烛从床后出现。 烛光照在慕娴手上提溜的黑影身上,两人看到这黑影的模样后齐齐一惊。 “阿昭!”池宴临捏紧掌心惊呼出声。 “纸人术!”慕娴盯着手上几乎以假乱真的纸人,语气沉沉。 槐木作骨,绸纱作面。 “池宴临,你家招惹上术士了?”慕娴道。 “我们活着阻碍了很多人,不知道他们是否请了术士。”池宴临闻言紧盯着这纸扎的池宜昭,摇了摇头。 “你们家干了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对付你们,竟然连篡改命格,偷取机运的高阶术士也能请到。”慕娴问道。 池宴临闻言黯然了一瞬,他突然想起慕娴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我们,是数月前被抄家斩首的镇国公府的子孙,罪名通敌卖国。” 慕娴点点头,原来如此!池宴临奇怪道:“你。” 池宴临说完一个字后沉默了,慕娴猜测他的意思应该是,为何她和那些百姓的反应不一样。 慕娴没有要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意思,她把目光投向手上的纸扎人,这纸扎人是按照池宜昭的身量模样,一比一还原的。 慕娴掐诀拘出纸人内附着的灵,示意池宴临把纸人裁开,池宴临有些无从下手。 “脑后有缝,沿着缝隙拆!” 池宴临举着烛火往后一看,果然像慕娴所说的那样,脑后有条细细的缝。 把纸人拆开之后,池宴临发现纸人的脑部有一个红色的锦袋,锦袋里有一写着池宜昭生辰八字的字条和几根头发。 池宴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这感觉很诡异。 “纸人锁魂,千里夺魄!”慕娴意味不明的轻笑道。 “什么意思?”池宴临不耻下问。 “纸人通灵,黄白通阳,红色通阴,青丝为人贴身之物,沾染主人气息,用于确定施术对象,生辰八字的重要性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这几样东西放在一起,可以勾走人的魂,藏于纸人内,再借由生辰八字将人的魂魄送到施术者手里,实现隔空夺魂!”慕娴解释道。 “被夺魂者会如何?”池宴临面色凝重。 “见过提线木偶吗?”慕娴不答反问。 池宴临点点头,慕娴看着被拆的纸人道: “魂魄被夺,这附身在纸人上的灵便会替代原主操纵躯体,你明白了吗?” 池宴临点头,慕娴见他没有别的问题,便转头去看手上提溜的灵,是个婴灵,看着刚刚成型,浑身漆黑,身无毛发,眼睛大的异于常人,没有瞳孔,只余眼白。 池宴临看不见慕娴手上的东西,但是却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手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慕娴轻笑一声,想起了这人是个普通人,没有入道开慧眼,突然生出了逗逗这人的冲动,只见她突然脸色严肃。 “是个婴灵,应该是在母体里刚刚成型,你想要看看吗?” 池宴临犹豫片刻后点点头,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我要如何才能看见?” “咳,那个我听村里人说过一个民间术士的偏方,将童子尿抹在眼皮上,便能暂时的开眼。”慕娴一本正经道。 池宴临也听说过,他原先是不相信的,但是如果慕娴也觉得可行的话,池宴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慕娴。 见池宴临真的在考虑此法的可行性,慕娴一梗,她只是想看看池宴临脸红羞涩的模样,并不是真的要他这么做。 眼见池宴临还在沉思,慕娴连忙将手里提溜的灵放进手镯空间,这是最近解锁的功能,部分空间可关押灵体。 “这婴灵长得不太行,你还是别看了,以防晚上做噩梦!” 慕娴说完,转头说起了这次的事情。 “你觉得是谁在打池宜昭的主意?” 池宴临敛眉沉思,镇国公府是百年簪缨世家,和其他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在朝堂民间都有不小的影响。 镇国公府被抄没后,难保那些在朝堂上和镇国公府敌对的人不会有什么动作,只是为何会是池宜昭? “听闻当今圣上还未立皇后?”慕娴想到了池宜昭身上的紫气。 池宴临闻言如醍醐灌顶般,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有三家,礼部尚书,左丞相,太傅,他们家中都有适龄的嫡女!”池宴临略一思索。 至于那个踩着他们一家上位的侧妃,如今的良妃娘娘,池宴临丝毫没有考虑,本来就是远亲来投奔。 靠着出卖镇国公府才得到太子侧妃的身份,如今居于翠微宫,没有父母家人的扶持,身边无人可用,手伸不了这么长。 “你待如何?”慕娴问道。 纸人术,这边被破坏,施术者肯定已经察觉到了。 “如今我为鱼肉,他们为刀俎。”池宴临苦笑一声,心情沉重。 “所以你要任人宰割吗?”慕娴问道。 “慕娴,没有人甘为鱼肉,任人宰割,池家儿郎,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池宴临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 慕娴挑挑眉,不置可否。 “很晚了,你睡,好梦!”池宴临退出房间。 池宜昭他们今晚去和池宜祺挤一间房,慕娴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看着池宴临走进房间的背影。 门被关上,随后屋子里亮起了烛火,窗户的倒影上,池宴临正端坐书桌,身姿挺拔,握笔书写,一盏茶后,书桌前的人收了笔,熄了烛。 至此,荷花村最后一抹光亮消失。 慕娴的目光从斜对面的窗户上移开,抬头看向头顶的月亮,过盈则亏,此时的月亮不如前几天的圆满,是一轮扁月,月色也不如满月光亮清透。 慕娴伸出手掌,虚虚握住那洒落窗台的月光,世人追逐名利钱权,不惜挚友亲人刀戈相向,月色却从不偏于任何人,永远公正的撒落在这片土地上。 今时明月今时酒,何日重逢此生休。 我笑世人多愚昧,明月看我方如是。 我笑世间愚昧之人何其多,明月静静垂于天际,看我也和看那些愚昧的世人没有什么区别! 第31章 纸人锁魂,千里夺魄(三) 自池宴临那日去镇上递了一封书信后,池宜昭没有再感觉到再有人暗中窥视,慕娴好奇的问过池宴临,他做了什么。 池宴临看着远处几只打斗不止的公鸡,目光幽深, “若是自身力量有限,便借助他人的力量来行事。” “别人会乖乖的帮你忙吗?”慕娴扔了颗蚕豆进嘴里,瞥了眼池宴临。 “那就想办法让他帮你,只要你们的利害系于一处,或者让你的敌人也成为他的敌人,如此,不用你开口,他自己便会动手。”池宴临淡淡道。 “所以你离间了谁?”慕娴问道。 池宴临转身,眸光认真的注视着慕娴,慕娴张着嘴,举着蚕豆要往嘴里扔的手停在了半空。 池宴临今日着了一身青色长衫,衣袖口绣着竹纹,墨发高束,陌上公子,温润如玉,大抵如此! 见慕娴愣住,池宴临突然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这一笑,慕娴手里举着的蚕豆直接掉地上去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忙碌,望月谷已经被池家几人收拾好了,住的房子是最好收拾的,木屋完好,只需要打扫一下就可以了,院子中的井清理掉周围的青苔后也可以正常使用,除了篱笆院要重新做一个。 “篱笆能防的住野兽吗?”池宜祺提出异议。 “有大白在,用得着防什么野兽。”慕娴倚靠在大白虎上,拍了拍白虎高大威猛的虎躯,大白适时的嗷呜了一下附和。 “别的野兽要是下来,估计是来给我们加餐的。”池宴临笑道。 “我来荷花村还没有吃过野猪肉呢。”池宴鹤咽了咽口水道。 众人闻言一笑,然而,几人上午才说到野猪,傍晚时分,竟然真的有一头野猪冲下了山,跑到了望月谷。 彼时大白正好不知道跑进了哪座大山觅食,看见野猪长尖的獠牙,池宜祺吓得破了音。 “野,野主儿~” 野猪似乎也被吓到了,见到人后不躲,反而朝着几人冲来。 池宜笙和池宜乐似乎还不知道野猪的厉害,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物种,两人反而开心的拍起了手。 “肉肉,好多肉肉,会跑的肉肉,好耶!” “猪猪,黑乎乎的猪猪,好看!” 池宴鹤则吞了吞口水,额头上开始沁出汗珠,这么肥壮的野猪,他想吃猪肉,可不想被猪吃。 池宴澈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此时见野猪冲来,他有些兴奋,前世,他长大后是猎过野猪的。 池宴清皱眉按住池宴澈拄着拐杖,跃跃欲试的手。 “那是野猪,你在想什么?” 莫不是真把脑子打坏了? 池宜昭则扶住双脚瘫软的池宜祺,带着几人要进屋里躲避。 慕娴看着俯冲而来的黑色影子,眯了眯眼,掏出了她的长棍,听池宜乐说,野猪肉炒什么都好吃,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正在加速奔跑的野猪突然间觉得浑身一凉。 下一瞬,一道纤瘦的影子突然朝着野猪疾速冲去,池宜祺看清人影后吓得再次结巴起来。 “慕,慕贤儿,肥来。” 只见慕娴手握长棍,在野猪的獠牙就要顶上她时,纵身一跃,举起手上的长棍朝着野猪打去。 野猪反应极快,转身朝后面顶去,尖利的獠牙擦着慕娴的腰侧而过,让在不远处的几人提心吊胆。 慕娴侧身避开后再次挥动长棍,另一只手则趁机抓住野猪的獠牙,几人见此画面心跳到了嗓子眼,池宴临浑身紧绷,左手死死的抓着手里的直棍,只待慕娴开口要帮忙,就要提着棍子冲上去。 池宴澈激动的看着慕娴手一动就把野猪长长的獠牙折了下来,野猪痛极,拼命的挣扎要跑,然而,下一瞬,慕娴一棍子敲在猪头上,野猪倒地抽搐两下,随后没了动静。 “!” 场面一度安静,慕娴拖起野猪的后腿,心里盘算着今晚先吃哪道菜,没有注意到池家几人震惊看她的眼神。 野猪被拖到几人面前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野猪,看着得有百来斤! “今晚吃什么?”慕娴一脸期待的看向池宴临,自从池宴临第一次下厨用一碗红烧肉征服众人后,之后只要池宴临在家,便总是池宴临下厨做饭。 池家没有村里那些“君子远庖厨”的规矩,况且池宴临告诉慕娴,这句话原先是规诫君王要实习仁政,不可像厨子一样打打杀杀,而非表面意思的男子不可下厨。 然而这次,池宴临没有如往常一样问慕娴想吃什么,他看着地上躺着的野猪,说道。 “慕娴,这头猪你拿去卖了,留些银钱在身上。” “为何?”慕娴问道。 “这些时日,我们受你恩惠颇多,铭记于心,这野猪,我们不能再占便宜,等我们搬去望月谷,我们便有了自己的田地,我们就能自己种田自给自足。”池宴临道。 “我要银钱干嘛?”慕娴问道。 “慕娴,人行走于世,银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是却万万不可缺它,衣食住行,人基本的生活都需要银钱作为介质来满足。”池宴临解释道。 慕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池宴临笑了笑。 然而,傍晚时分,池宴临却笑不出来了,因为慕娴已经伙同池宴澈把这头足有上百斤重的野猪按部位分解成了几坨肉山。 此时的慕娴正看着面前的猪肉部位纠结,该吃哪里的肉呢?池宜乐说了,不同部位的肉,做法也不同,做出来的美食也不同,伤脑筋! “慕娴,不是说要把猪卖了吗?”池宴临无奈道。 “我没答应,我要留一部分鲜肉最近吃,然后剩下的做成腊肉,留着过年吃。”慕娴道。 这大半个月里,慕娴已经从村口大槐树下围圈八卦闲聊的老太太嘴里知道了许多东西,也知道了再过两个多月就是新年。 据说,新年是大襄最重要也最盛大的节日,是团圆的节日,外出远游的游子,忙碌一年的百姓们都会做上一桌丰盛的菜肴,和亲人共享那幸福的时刻。 而现在有些村民已经开始在攒肉做腊肉了。 “快要新年了吗?”池宴临有些怔愣。 “还要两个多月呢。”慕娴道。 “是吗?时间过的真快!”池宴临喃喃道。 “池宴临,你不必有负担,我有衣食,但是缺住的地方,你们给我提供住宿,我给你们提供食物,这很公平。 况且,我孤身一人,记忆缺失,心里有时难免会惶恐不安,你们家人多,吵吵闹闹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慕娴很认真的说道。 池宴临看着慕娴认真的表情,轻笑一声,是他着相了。 “我有托镇上的张大夫帮忙打听附近村落是否有走丢的姑娘,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嗯,费心了!”慕娴不甚在意道,她隐隐感觉没有人能找到她的来处和亲人。 她甚至有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世界! 第32章 深林迷雾,诡异血阵(一) “红焖野猪肉,爆炒猪肚,炒小白菜,今晚先吃这些,明日再给你们做其他好吃的。”池宴临笑道。 “好耶,二哥万岁!”池宜乐开心的欢呼道。 “二哥棒棒哒!”池宜笙拍了拍手。 “快吃,多吃点,快快长大!”池宴临给她们盛了饭。 “你也多吃点。”池宴临盛了一碗白米饭放在慕娴跟前,见慕娴一直偏头看向山腰的方向,不解道: “怎么了?” 慕娴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端起了手里的碗。 因为池家众人还未真正的将东西搬来望月谷,是以,早早的吃了饭,趁着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池家人紧赶慢赶的要回荷花村。 然而,才走到半山腰,慕娴却突然提出自己今晚不和他们回去荷花村了,要住在望月谷。 “慕姐姐,我和你一起住在这里。”池宜乐撒娇。 “不行!你们都回荷花村!”慕娴脸色严肃,不如往常那般好说话。 池宜乐被慕娴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扁了扁嘴,慕娴叹了口气,从空间抓了两个娃娃出来,晃悠到两人面前。 “乖乖回去睡觉,娃娃会陪着你,乖!” “啊,好漂亮的娃娃,好软啊,好喜欢。” “好可爱!” “败家子,这么好的绒布,居然拿来做小孩儿的玩具!”池宜祺心痛道,看那白毛柔软的模样,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不知道多舒服! 慕娴一笑,从手镯里拿出一匹布,放到池宜祺怀里。 “给你,拿去做衣服也好,做娃娃也罢。” 池宴临扶额,这一言不合就散礼物的习惯到底是怎么来的? 池宴临回想起一路上慕娴不停往某一处张望的动作,心中了然,随即让几人先走,他走到慕娴跟前,眼里情绪复杂,最终只化成一句。 “你注意安全,明日见!” “嗯!明日见!”慕娴道。 目送池家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慕娴面无表情的往深山走去,林中安静异常,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仿佛死地般。 走到林子腹地时,周围突然起了一层薄雾,雾色朦胧,让人看不真切周围的景物,雾色之中,慕娴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她皱起眉头,越往林子深处走,血腥味越重,待血腥味浓厚到令人作呕的程度时,慕娴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体微侧。 下一瞬,一刀片擦着慕娴的脖子而过,隔断了几缕飘舞的青丝,雾气突然如潮水般散去,数十名身着黑色兜帽长袍,额间画着奇怪图案的人突然出现在慕娴周围,将慕娴团团围住。 而这十几名黑衣人周围,一大片倒下的尸体横亘在地,血迹将土地的颜色染红,一个巨大的诡异血阵在尸体下成型。 慕娴冷笑一声,这群黑衣人瞬间冲了上来,雾气再次聚集,慕娴竖指掐诀,嘴角噙笑,看着冲到眼前的黑衣人眼底一片冰冷。 下一刻,周围刮起一阵大风,大风过后,雾气中突然凭空出现了数十个枯黄瘦高的影子,数量和黑衣人无差,只见它们突然迈开枯黄的腿,速度极快的朝着十几个黑衣人冲来。 瞬间,黑衣人和这些枯黄的人影缠斗在一起,打的难分难舍,眼见其中一个黑衣人将手中的利刃插入影子的胸口,影子身形凝滞了一下,黑衣人松了口气。 下一瞬,黑衣人却目露惊恐,只见枯黄的影子被插入心脏凝滞片刻后,似察觉不到疼痛般,再次朝着黑衣人扑去。 有黑衣人发现了这一不对劲,转而腾出一手,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符,朝着影子打去,影子触到符纸,瞬间如雪般融化落地,果然,黑衣人大喜,朝着周围同类喊道。 “是枯叶凝聚的假人,用符纸打散!” 其余黑衣人大喜,有样学样,眼看所有枯叶影子被打散重新归于一摊落叶,黑衣人正要松一口气,然而,却见前一刻被打散的影子瞬间又再次凝聚成人形,朝着他们扑来。 慕娴趁着枯叶人缠住这群人,缓步走到尸体下的血阵前,垂眸看着这诡异血腥的法阵,片刻后,慕娴从手镯里掏出一把大扫帚。 慕娴举着大扫帚,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大扫帚随着慕娴的动作向地上的血阵扫去,竹笤大扫帚,一扫帚下去,地上的血阵被刮花,模糊的不成样子。 “你!找死!”一黑衣人见状气极,摆脱枯叶人朝慕娴而来。 慕娴眯眼举着大扫帚预判着黑衣人刀落下的地方,侧身躲过攻击后的慕娴挥起手里的大扫帚,迎着黑衣人的面打了下去,黑衣人一蒙,慕娴举着扫帚接着打。 “欺人太甚!”黑衣人狼狈躲过后咬着牙狠狠道。 其余黑衣人也不好过,枯叶人不是人,没有痛觉,只会无休无止的战斗,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上了伤。 “你逼我的!青鬼,干掉她!”其中一名黑衣人眼里闪过一抹红光,声音诡谲。 话音刚落,雾气中出现了一青面浑身暗纹的黑影,黑影额间也印着和这群黑衣人一样的图纹,周身缭绕着浓厚的黑气,黑影锁定目标后,立马冲向慕娴。 慕娴敛眉淡淡看向只有一道虚影的青鬼,嘴角微勾,在黑衣人残忍的笑容里,举起了手里的大笤帚。 “还以为是个人物,居然妄图用俗物触碰到魂体。”一黑衣人面露嘲讽。 “放出青鬼,大材小用了!”另一黑衣人道。 青鬼一出现,周围数十个枯叶假人便被青鬼的气场震散成一团枯叶,危机解除,此时所有黑衣人都抱胸站在原地看好戏,看青鬼如何撕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他们的人。 然而,下一瞬,大笤帚的如同清扫垃圾般,把青鬼一下子呼了出去,青鬼只感觉到一股大风刮来,自己便被吹走了。 慕娴放下笤帚,放松的倚靠在树干上,眸光淡淡的看向对面惊疑不定的黑衣人。 “怎么可能!”一黑衣人惊呼出声,其余黑衣人面色也不好看,别说俗物居然能碰到魂体,这人居然能一下把青鬼扇走,青鬼可是那位大人给他们的底牌。 “这,”一黑衣人惊恐道。 “任务失败,撤。”为首的黑衣人深深的看了眼慕娴,随后朝着地上掷出一物,瞬间慕娴眼前一片白光闪过,白光过后,黑衣人消失在原地。 慕娴冷哼一声,随后转身去看血阵中的尸体,这些人死去有些时辰了,血已经流干涸了,魂体本能的还被尸身吸引,徘徊在四周,慕娴看着一地的尸体,指尖闪过一丝银光。 “既已逝去,便魂归天地。” 银光从指尖弹出,朝着这些人的尸身而去,尸身之中,有几具装着打扮和其他人不一样,看着像是道士的服饰,袖口还绣着八卦图。 银光触到这些尸体,周围立刻浮现出一大片的银色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般环绕在慕娴周围,慕娴伸出手掌,一点银光停留在慕娴的指尖,慕娴轻叹一声。 “离去。” 点点银光忽闪忽闪的朝着天空飘去,慕娴抬头目送这片银光越升越高,最终化成天空的几点星光。 “啊,杀人了!”一道惊恐万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慕娴抬眼看去,是一名樵夫,背上背着一搂柴,手上拎着一把斧子,樵夫见慕娴看向她,眼睛瞪的极大,下一刻,樵夫仓皇的逃了。 慕娴蹙眉,想追上去看看,然而,脚踝却被一双血手握住。 第33章 深林迷雾,诡异血阵(二) “听说了吗?最近镇子周围的几个村子闹鬼啊!死了好多人了!” “听说了,听说了,那鬼还在深山上杀了好多人!” “什么鬼,是女妖,有人亲眼见到女妖杀人。” “哎哎,怎么说?” “我家表妹夫是县里的捕快,今天呐,从我们村子附近的山上抬下来十几具尸体,尸体破破烂烂的,血都被放干了。” “不是闹鬼吗?听说那地方挨着那儿,你知道?” “那儿?几十年前那个被野兽咬死全家的?” “切,什么野兽咬死全家,那家人来的时候带了那么多金银,死了却什么都找不到,也就骗骗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 “你是说不会。” “嘘嘘嘘,村长婆娘来了。” “都,都散了,干活了,干活了!” “哎呀,田里的水要放放了。” “我想起我家锅里还烧着水呢!” 清晨热闹的村口大树下,围坐一圈的老婆子们顶着村长老婆冷笑的目光离去。 走远一段距离后,几个一起走的老婆子回头看了眼依旧目光沉沉盯着她们的村长媳妇,浑身一抖。 “她不会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听见了又怎么样?敢打老娘吗?”一面相泼辣的婆子道。 “不会给我们穿小鞋?” “哼,她敢,老娘正盼着她找茬,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婆子恨恨道。 身边看上去勤劳持家的老妇人看了眼这泼辣婆子腰间挂着的荷包,叹了口气,劝慰道: “山和家的,三十年了,放下。” “放下?”山和媳妇声音倏的拔高,语气含恨, “老娘死了都放不下,我的小春儿,正是大好的年纪,他们趁着我回娘家侍疾,我老头子伤了腿,就绑了我的小春儿投河。 老婆子死了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小春儿,那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山和婆娘眼里狠厉却逐渐红润。 “可是祭神是荷花村的传统,我们女人家也说不上话,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放宽心,日子总得过。”一身量矮小的妇人宽慰道。 “呸,劳舍子祭神,怕不是个邪神玩意儿,上不得天的东西,拿人命祭,早知道这鬼地方有这传统,老娘当初就算搅了头发做姑子都不会嫁到这儿来!”山河婆娘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愤愤道。 “唉,祭神节快要开始准备了,这一次轮到村长女儿了?” “怎么可能会投自己家女儿,还指着她攀上镇上的陈秀才呢。” “这村长,以前还会掩饰一下,以示公正,最近几年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那有什么办法,这村子姓何,大部分人都是一族人,他们是本家。” “哼,老东西,老天爷迟早收拾他们一家。” 慕娴起的早,正四处溜达,冷不防的便撞上了这群老婆子,慕娴看了看几人,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溜达一圈消消食。 山和的媳妇看着慕娴的背影,晃了晃神,在人快要走远时,突然出声喊道: “喂,小姑娘。” 慕娴听见人叫她,下意识的回头,这泼辣了数十年的老婆子却突然红了眼眶,慕娴不解的看向这人。 等了片刻,见这老婆子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正准备走之际,这老婆子再次出声道: “离开荷花村,带着那家子的人都离开!” 此话一出,身边两个老婆子连忙拉着这人的胳膊,面色惊慌的看向山和媳妇。 慕娴闻言朝着山河媳妇淡淡一笑,声音温和。 “多谢提醒!望您珍重,逝者已再生,莫再徒增伤悲!” 山河媳妇听见这话浊泪顺着脸上的皱纹而下,脸上却笑了起来,嘴里不住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待慕娴走远,身边的两个老妇人轻声责备道: “你不要命了,那家人家中也有适龄的少女。” “你是伤心昏头了,荷花村里哪家适龄的少女能逃出去的?” 山和媳妇不语,她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天空,天空湛蓝,白云如雪,一轮初阳从山的一侧升起,是多么美好又充满希望的一天啊。 她没有和这两人说过的是,她大半个月前梦见女儿了,梦见她的小春儿了,小春儿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 小春儿哭着告诉她老婆子,她被困南河三十年之久,每日她这老婆子来南河担水时,她都能看见老婆子,老婆子却看不见她。 她那自小就贴心的女儿告诉她已经满头银发的母亲不要再为她伤怀了,她要离开了! 村里新来的女郎拯救了她,拯救了所有被迫沉河的新娘! 被困南河三十年,如今,她要去往新生,她希望她的母亲也能走出愧疚和仇恨,获得新生。 等慕娴溜达完回到池家在荷花村的家时,发现池宴临竟然已经从镇上回来了。 “不是要去和张大夫说明情况,然后从药堂离开吗?”慕娴坐在凳子上,拿手指逗着小五。 “已经说好了。”池宴临道。 “哦。”慕娴觉得有些奇怪,池宴临怎么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怎么了?”慕娴道。 池宴临久久未答,看向慕娴的目光很深沉,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成一句话,他道: “慕娴,你,真的失忆了吗?” 慕娴逗弄小五的手一顿,垂眸不语。 池宴临紧盯着慕娴的侧脸,阳光透过大门照射进来,光影下,慕娴一半脸隐在阴影处,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慕娴抬起头,笑道: “是啊,怎么了?莫非是你帮我找到我的父母亲人了?” 池宴临避开慕娴的目光,偏头看向小五,语气淡淡却藏着一股疏离之感,他轻声道: “慕娴,什么时候都别欺骗我,好吗?我,会当真的。” 慕娴听出池宴临话里的疏离,心里无端的不舒服,仿佛一团面糊在心上,让人觉得胸闷烦心。 她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只能归结于昨晚连夜赶回荷花村,没睡好。 “嗯。”慕娴应道,随即转身进了房间,她要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不会不舒服了。 池宴临坐在凳子上许久,他垂眸看向一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昨夜慕娴回来之际,身上浓厚的血腥味,以及一个时辰前,张大夫对他说的话。 “宴临,望月谷挨着的大山发生命案,死了十几个人,死状凄惨!” “宴临,有樵夫到县衙报案,说看见了凶手。” “凶手的特征像极了你家借住的那位姑娘。” “宴临,俗道是两个世界,道分正邪,你,莫要引狼入室!” “” 慕娴,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第34章 牢狱之灾,心意渐明(一) 傍晚时分,慕娴睡醒,睁大眼睛看向窗户外渐渐西沉的落日,房间外传来池家几人说话的声音,远处的田野上,传来几声牛的哞哞叫声,伴随着人有规律的吆喝声,一切很是祥和。 然而,片刻后,一阵喧闹声由远而近,篱笆院外,几名村民气势汹汹的拽开小门便走了进来,慕娴听见这几人嚣张道: “卖国贼的后人,村长请你们家那位远亲去一趟。” 池宴临皱眉看向这毫不客气如在在自己家一般的几人,问道: “何事需要叫慕娴前去?” 传话的大汉拿手剔牙,一脸不耐烦。 “老子怎么知道,让她去就赶紧去!” 池宴临还要开口,慕娴推开房门出来了,淡淡道: “带路!” “我与你一同去。”池宴临也起身,大汉闻言嗤了一声,没有阻止。 待两人来到村长家的正屋,发现屋子里坐了许多人,其中几名还是捕快,慕娴一走进去,还未开口,一道阳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慕娴姑娘。” 慕娴顺着声音看去,入眼的便是一高扬的马尾,她认出来了来人是上次在回春堂给过她酥油饼的许初一。 许初一见到慕娴很激动,他笑着朝慕娴摇了摇手。 慕娴也朝着他笑了下,一旁的池宴临看着这屋里的架势却皱起了眉,不仅有捕快,还有这群自称玉清观的术士,以及一些荷花村的族老。 “慕姑娘,又见面了。”坐在一旁的方知和握着扇子朝慕娴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你们认识吗?”为首的捕头问道。 许初一开口要说话,却被方知和抢了先,只见他不紧不慢道: “有过一面之缘。” 许初一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说什么,确实是一面之缘。 池宴临闻言看了眼座位上的方知和,只用一面之缘便撇清了他们之间的干系,也顺势向在场其余人表明立场,不熟,会实事求是! 方知和也在看池宴临,世家公子,端方雅正,他当日和这几人见面后,便立刻去查了这几人,也明白了这几人的身份。 慕娴也不在意,只是看向从他们两人进来后,便一言不发,只是让他们站着的村长。 “有事儿吗?老东西!” 村长闻言脸色一青,却碍于在场的人而不敢发作,众人听见慕娴的称呼都脸色微妙,许初一更是当场笑出了声。 村长脸色更不好,坐在村长对面的林清琢冷脸轻斥道: “初一,不得无理。” 许初一努力绷着脸,想不笑,却还是失败了,他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脸真诚的看向林清琢。 “师兄,我不小心想起了话本里的一个笑话,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哈哈哈哈!” 最后还是捕头出面,走到慕娴跟前,举起手里的画像,对比了两下,一脸严肃的问道: “这位姑娘,昨日戌时一刻至三刻在何处?做何事?可有人证?” 戌时一刻至三刻,正是慕娴在林子深处遇上那几名黑衣人的时候,慕娴想了想,说道: “在荷花村的的一座大山里,和几个装扮怪异的黑衣人打架,那些黑衣人可以作证。” 捕快闻言皱眉。 “黑衣人在何处?” “不知,他们放出的青鬼被我扇走后就消失了,估计找青鬼去了。”慕娴道。 然而听到这番话的玉清观众人却不淡定了,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林清琢也语气略急。 “慕姑娘可否仔细说明黑衣人的模样?” 慕娴点点头,回忆道: “一共十一人,身穿长袍兜帽黑衣,武器种类繁多,哦,眉心中央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朵花。” “劳烦慕姑娘在纸上画下此花。”方知和递上纸笔,慕娴接过后,不出片刻,便将黑衣人眉心的花朵图案复刻纸上。 一旁的池宴临在看见这花的瞬间,神色凝重。 “曼陀罗!曼陀罗教!” 方知和讶异的看了眼池宴临,林清琢依旧冷着张脸,发问道: “他们干了什么?” 慕娴闻言突然轻笑一声,看了一圈,随后目光停留在林清琢那张冷峻的脸上。 “在用人的血画法阵啊!” 许初一闻言焦急的跑上前,道了声“冒犯了”,便拉起慕娴的双手,围着慕娴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 “你没事?他们有伤到你吗?” 慕娴一愣,摇了摇头,伤到她?怎么可能? “慕娴姑娘打跑了曼陀罗教的人?”方知和语气不明的问道。 慕娴不知道为什么,从见第一面开始,就不太喜欢方知和,他虽然面色温和无害,甚至经常挂着让人舒服的浅浅笑意,慕娴却觉得这人的笑意不达眼底,浮于表面。 而池宴临,虽然也温润谦和,笑容和煦,却是发自内心,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温暖真诚! 慕娴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因此听见这人的话,哼了一声,嚣张道: “不打跑?我怎么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方知和对人的情绪态度转变很是敏感,闻言也知道慕娴不喜他,却也不在意,只是接着道: “慕娴姑娘如何证明?” 慕娴目光不善的看向方知和,还未想出怎么证明。 池宴临上前一步,挡住在场人的目光,朝着玉清观几人点点头,对着主事的林清琢说道: “如何证明恐怕得劳烦玉清观的诸位了,曼陀罗教自现世以来,残害生灵无数,玉清观作为道界所有道观之首,肩负维护俗道两界平稳的使命。 曼陀罗教再次现世害人,慕娴出于道义赶跑他们,让他们有所忌惮,长远来看,也是保护了这周围的村子。 如今行正义之事的人被俗界怀疑,恐怕得麻烦玉清观的各位了,毕竟,不可寒了侠义之士的赤诚之心。” 林清琢的目光终于放在了这个比他小几岁的人身上,他冷着脸盯了池宴临许久,池宴临也不怵,只目光坦荡的看向林清琢。 片刻后,林清琢微微颔首,声音清朗。 “这是自然。” 许初一松了口气,转头对着慕娴说道: “你放心,我们来之前让那樵夫领着我们去事发地看了,地上有被毁坏的血阵,周遭还残留着青鬼的气息,只要我们向沟通道界和俗界的千机阁递交书信,你就会没事儿了。” 随后许初一旁若无人的从袖口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慕娴。 “葱油饼,你尝尝看!” 慕娴原先还有些不快的心情瞬间美好了起来,她接过纸包,闻了闻纸包里的香味,夸赞道: “真香!以后我罩着你!” 许初一闻言点点头,笑得开心。 “好啊!” 池宴林却不太开心,明明危机解除,慕娴不是凶手,可他看着慕娴对着许初一笑得那么开心,心里却无端的不舒服。 第35章 牢狱之灾,心意渐明(二) 虽然玉清观众人同意书信千机阁去说明情况,但是也需要时间,而慕娴作为有证人看到的嫌犯还是被几名捕快带走。 临走前,池宴临叫住了捕头,不知道他和捕头说了什么,捕头看了慕娴几眼,随后点了点头。 “兄弟们先过来喝口茶!”捕头扶着佩刀喊了一嗓子。 慕娴倚靠在门边的墙上,手抚上心口,看向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眉头微皱,还是有点不舒服! 一盏茶后,池宴临拎着个大包裹,走到慕娴跟前,安抚道: “慕娴,你别怕,就是换个地方住几天,过几天,我就来接你回家了; 这包裹里是褥子,牢房潮湿,你把褥子铺在睡的地方,不要感染风寒了; 里面还有我让阿祺帮你改的衣服,一些吃食,你照顾好自己,我明天就去县里看你,你明天想吃什么?” 慕娴看着池宴临额头冒出的细汗,微微怔住,不知怎么的,心口那股闷闷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 “猪肘子拌饭!” “好!”池宴临温和应道。 慕娴随着几名捕快上了牛车,许初一也想跟上去,却被方知和提溜住后领,眯眼笑道: “初一,我们还有任务,千机阁收到书信后,自然会来捞人。” “好,你等我一会儿!”许初一从方知和手底下挣脱,跑向为首的那个捕快,搭上这人的肩膀。 然而,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语言都有些僵硬。 “捕头大哥,小弟这儿有几两银子,给几位买买酒。” 许初一将手中的银子塞到捕头手里,笑容灿烂,随后抬起手指指了指慕娴,接着道: “那位姑娘就麻烦捕头大哥多照应,毕竟也不是犯人。” 捕头大哥拿着银子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捕头大哥干了半辈子的捕快,参与了不少县衙的追凶案件,看过形形色色各种人,他不傻。 昨日看到那尸体后,他便知道这事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管不了的,奈何南河县最近发生的伤人死人案件太多,为了安抚人心,只能先抓了人。 于是上牛车后,为首的捕头看了看车上,随后抬手拨开一人,不客气道: “去去去,你个大老粗坐这么舒服的地方干嘛,留给人小姑娘!” 慕娴见状挑了挑眉,在捕头大哥的示意下坐到了牛车上最舒服,颠簸最小的地方。 傍晚时分,彩霞满天,凉风吹在脸上,温度刚好,慕娴惬意的坐在牛车上,将包裹里热热的部分朝着自己这边抱着,好心情的啃着许初一买的葱油饼。 慕娴下狱了。 不知道捕头回去后是如何报告的,慕娴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牢房看上去还算干净。 慕娴看着空空荡荡的牢房和冷硬的床,皱起了眉,下一刻,慕娴从手镯里掏出一张折叠床,找出池宴临给她带的褥子铺了上去,随后慕娴舒服的躺了上去。 吃什么呢?这是慕娴的每日一问,她进去到手镯里找灵感,很快便被其中一个格子里写的火锅吸引了全部目光。 这介绍上还贴了图,红的辣椒,清的汤水,片的极薄的肉片,绿油油的蔬菜,脆嫩爽口的笋片,色泽诱人的虾滑 慕娴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决定今晚就吃这个了,就在慕娴打算搬出火锅时,池宴临的话突然出现在慕娴脑海。 “慕娴,不可让人发觉你身上的秘密,知道吗?” 慕娴看着身下躺着的床,若有所思,片刻后,慕娴掐指,一道银光闪过,慕娴放心的把火锅摆了出来。 一炷香后,看了火锅食用说明书的慕娴自信的摆动了起来。 “肥牛下下去。” “肥羊下下去。” “毛肚唰八秒,能熟吗?” “” 捕头大哥姓王,此时正提着篮子走向慕娴的牢房,篮子里放着他家老婆做的面饼子 刚走到慕娴的牢房门口,捕头大哥便闻到了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他猛地吸了几口,朝着牢房里的慕娴看去,牢房空荡荡,慕娴此时正站在墙壁前,背手对着墙壁沉思,一派高人姿态。 捕头王诚正要打开牢房门进来,却被慕娴制止了。 捕头王诚想了想,站在门外,将手里的篮子放在门口,伸手推了推,说道: “内人做的面饼子,请尝尝!” 慕娴背对着王诚,咽下嘴里的虾滑,随后转过身,看了看地上的篮子,对王诚说道: “不必,请拿回。”她已经吃饱了! “牢饭不好吃,修士收下!”王诚道。 “多谢心意,拿回。”慕娴坚持道。 王诚拗不过,只好把篮子拿回重新挎在手上,他鼻子动了动,问道: “修士可曾闻到何味?” 慕娴瞥了眼还立在牢房中央的锅具,睁眼说瞎话。 “未曾!” “可还有事?”慕娴见王诚还要再问,抢先道。 王诚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道了声他回去了,慕娴点点头。 目送王诚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慕娴重新坐回火锅旁边。 吃饱喝足的慕娴躺在小床上,竖着耳朵听隔壁几个狱友谈论。 “兄弟,最近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儿吗?”狱友甲。 “新鲜事儿?猛鬼吃人算不算?”狱友乙。 “他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狱友丙。 “这事儿闹的挺大的,镇上好几个村子都遭殃了,那猛鬼啊,被几个土夫子放出来了,一连祸害了好几个村子里的人。 据说啊,那猛鬼不止开膛破肚挖人心肝吃,还把人魂魄也吃了,练成他自己的一部分。”狱友乙说着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狱友甲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打了狱友乙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我为什么被抓到这儿了吗?”狱友乙问道。 “你不是偷窃罪被关进来的吗?”狱友丙道。 “那你知道我当时在哪里行窃吗?”狱友乙臭着脸道。 其余两人齐齐摇头,狱友乙幽幽道:“县令家!” “!”狱友甲&狱友丙。 “你牛!”两人竖起拇指。 “本来以我的本事,就是进去县令家偷盗,他也发现不了我,更别提抓住我。”狱友乙洋洋得意道, “谁知他家刚好来了几个背木剑的道士,我才听了没几息,那该死的冷脸臭道士就发现了我,把我抓住投入了牢房,哼,等老子出去,定要找这人寻仇!”狱友乙将指节捏的咯咯响。 “猛鬼吃人,那些道士就是来追查这猛鬼的?”狱友丙很担心,他快要出狱了。 “应该是。”狱友乙占据草垛最舒服的位置。 “那就好!”狱友丙松了口气。 “好个屁,那是只足足有四百五十年的猛鬼,那几个臭道士也拿这猛鬼没办法,况且,近十几年来,这些个道士越来越没用了,被十五年前横空出世的邪教“降灾”压得死死的,哼,丢人。”狱友乙不屑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狱友甲狐疑道。 狱友乙朝着两人微微一笑,星辰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吗?” 两人摇头,狱友乙依旧笑的好看。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狱友丙突然皱眉道。 第36章 牢狱之灾,心意渐明(三) “什么声音?别他娘的疑神疑鬼。”狱友甲搓了搓手臂,给了狱友丙一个暴栗。 随后狱友甲转头看着狱友乙俊俏的脸庞问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狱友乙声音诡谲道。 两人看着这气质瞬间变的诡异的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往后面退去,满脸惊恐。 “他,他奶奶的,你,你别告诉我,你,你是那那猛鬼。” 狱友乙闻言脸上笑得更加诡异,声音也幽灵起来。 “你们觉得我是吗?” 慕娴嚼着薯片,竖着耳朵,听的津津有味。 “我,我觉得,猛鬼没你好看,你,你应该不是。”狱友丙道。 狱友乙闻言满意一笑,眼睛突然泛起幽光。 “真会说话,我放过你了,那你呢?”狱友乙将目光看向狱友甲。 狱友甲浑身颤抖,不停的咽着口水。 “我,我觉得他说的,说的,非常正确,你,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是个好人!” “哈哈哈哈。”狱友乙突然大笑起来,倏尔把头转向一侧阴影里,下一瞬转过头来看两人时,一张青面獠牙,七窍流血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啊~有鬼!” “啊~猛鬼!” 两人晕了过去。 狱友乙看着晕过去的两人,轻嗤一声,踢了两脚,喃喃道: “老子花迎风,天下第一风流人物,江湖人称无影贼!那猛鬼哪有我好看!” 随后,花迎风从头发上掏出东西,走到牢房的门锁前,拨弄几下后,门锁便掉了下来。 花迎风走出牢房,将大锁链再次缠绕在牢房门上锁好,便大摇大摆向门口走去。 “喂,你这样出去不会再被抓回来吗?”慕娴咬着苹果道。 花迎风转头眯眼看向声音来源处,见到的便是一天仙般的少女,少女正倚靠牢房门口,抓着一只红彤彤的果子在咬。 这场景本应与牢房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此时却有一股莫名的和谐。 花迎风闻言绽出一个笑容,这是他的招牌笑容,经常用于行走世间,欺骗无知可爱的少女。 “谁都不可能再抓到我!” 花迎风说完,便在慕娴眼皮子底下变成一个狱卒的模样,随后嚣张的朝着慕娴看了一眼,大摇大摆的朝门口走去。 慕娴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看着门口没有传来动静,便知那人已经逃走了。 慕娴摇了摇头,重新躺回小床上,她回想着刚刚那个叫花迎风的人说的话。 四百五十年的猛鬼,会不会是大半个月前在回春堂闻到的那股腥臭恶气味的人? 如果是,大半个月过去了,那几个玉清观的术士竟然还没有处理好吗? 猛鬼已经伤了好几个村子里的村民,池宴临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小孩子,池宜笙和池宜乐会不会害怕? 小五还那么小,命魂还弱,会不会被那猛鬼冲撞到? 池宴临一个普通人打不过猛鬼?他如果遇上猛鬼,会不会出事? 入狱的第一天,慕娴心里涌上很多情绪,她不明白这些情绪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些情绪和池家有关,和池宴临有关。 第二日,捕头王诚一大早便再次提着稀饭馒头来看慕娴,在见到慕娴眼底的乌青时,王诚吓了一大跳。 “慕修士,你这是没睡好吗?床太硬了?” 慕娴摇摇头,走到牢房门口,开口道。 “猛鬼的踪迹,可有查询到?” 王捕头摇摇头,慕娴闻言有些烦躁,她继续道:“猛鬼之前出现在了哪几个地方?” 王捕头想了想,回答道:“河下村,沃地村,状元村,麻田村,都在南河下游一带的地区。” 慕娴闻言在脑海里想了想这几个村庄的位置,随后道:“猛鬼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沃地村。”王捕头道。 “沃地村靠近和风村,和风村临近南河上游,也就是说,猛鬼极有可能逃向了南河上游地区。 所以荷花村山上死了那么多人,玉清观的人才会来到荷花村,他们以为那十几具尸体是猛鬼所为。”慕娴分析道。 这么说来,荷花村有危险,池家几人也有危险,慕娴想回去了。 她对王捕头道:“我何时能回去?” “这,得等县令大人收到上面的命令,估计得再等几日。”王捕头道。 慕娴点点头,见慕娴没有其他事,王捕头正要离去,慕娴提示道:“看看隔壁。” 王捕头收到提示,眼神一凛,随后将手按在刀上,走进了隔壁房间,几分钟后,王捕头来不及和慕娴说一声便冲去了狱卒处。 昨日进县令府偷盗的贼子逃了。 昨日进县令府偷盗的贼子其实是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猛鬼扮的! 慕娴再次看到了玉清观的几人,许初一看到慕娴眼里的开心简直要溢出来,他皱眉的看着牢房的环境,脸色不好。 “他们就给你住这个?”少年声音清朗。 慕娴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也不睡这里的床,用这里的东西。 “这,这已经是最好的牢房了,有床呢,别的只有一团草垛子!”王捕头诚惶诚恐。 许初一却有些气呼呼,他拿出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给慕娴带的东西,各种干粮小吃,还有一条干净柔软的褥子。 “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一会儿买了给你送过来。”许初一道。 “没了,很好了!”慕娴摇摇头,笑道。 “你那个未婚夫君就没有过来看看你吗?”许初一还是很气。 “啊?什么未婚夫君?”慕娴啃着肉包子的动作一顿。 “池宴临,不是你未婚夫君吗?”许初一奇怪道,初见时,见两人关系非凡亲密,又不是同姓。 “他不是我未婚夫君,我流落到这里,他收留了我。”慕娴想了想,答道。 谁知许初一闻言眼里闪过惊喜,语气略微激动,他确认道:“池宴临不是你的未婚夫君?” 慕娴点点头,许初一笑了,如初阳般和煦澄澈。 一旁站了许久的林清琢忍无可忍,他伸手拨开笑的一脸开心的许初一,走到慕娴面前问道: “慕姑娘,传言隔壁牢房的贼子被猛鬼上身,请问是否属实?” “假的,那人叫花迎风,是个窃贼,会一些小术法掩人耳目,身上没有鬼物气息。”慕娴道。 “花迎风?!”方知和惊讶道,随后看向林清琢,戏谑道: “可以啊,一出手就把天下第一盗,无影贼擒了。” “花迎风说了,他会来找抓他的人报仇!”慕娴在一旁不咸不淡的补充道。 林清琢依旧面无表情,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朝慕娴点了点头,率领众人要离去。 慕娴拉住许初一的袖子,提出要求。 “我现在要出去!” 许初一睁大眼睛,左右看了眼,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你要越狱?” 慕娴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以吗?” 第37章 牢狱之灾,心意渐明(四) 许初一面露纠结,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慕娴点点头,随后许初一皱眉深思一会儿,无奈轻笑一声, “好!” 慕娴随着玉清观的几人走出县衙的牢狱,来到一处无人小巷,方知和眯眼看向慕娴,不咸不淡道: “慕娴姑娘要办的事情就那么急吗?日也等不了?” 慕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不知慕姑娘有何事要办?竟不惜用上美人计。”方知和面上依旧温和,语气却夹着一丝嘲讽。 “方师兄!”许初一突然语调严肃的喊了方知和一声,这让一贯面瘫的林清琢也忍不住侧目,面露惊讶。 方知和哼笑一声,不再言语。 “不必介怀,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许初一笑道,头上高扬的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一甩,如清风拂柳般。 “如果她要干坏事呢?”方知和摇着扇子再次插话道。 “慕娴,你要是干坏事的话,我会亲自把你抓回来!”许初一看着慕娴认真道。 少年的钦慕如朝阳般炽热真诚,敢爱敢恨! 慕娴闻言一笑,如初雪般圣洁。 “不干坏事儿,和你们一起去抓猛鬼!” 日上三竿,一辆牛车停在了县衙外的门口,赶牛车的清俊少年提着一大包东西朝着牢狱的方向走去。 “不让人探望?”池宴临皱眉道。 守门的狱卒点点头,池宴临从袖口拿出点碎银子,递到狱卒手上,声音清润。 “狱卒大哥辛苦了,碎银一些,请狱卒大哥喝喝酒。” 狱卒见这人这么会来事儿,左右看了一圈,随后悄声道: “兄弟,我偷偷放你进去,你东西送到了就出来,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不然要是被发现了,咱俩都捞不着好!” 池宴临点点头。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池宴临根据狱卒的描述找到了慕娴所在的牢狱。 他看着静静坐在冷硬床上,面对墙壁的少女,喊道:“慕娴。” 慕娴闻言缓缓的转过身,面无表情。 池宴临心里有些怪异,他努力压下心里的怪异感,朝着慕娴露出一抹微笑。 “抱歉,来迟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有你爱吃的猪肘子拌饭,你趁热吃。” 慕娴坐在牢房的床上一动不动,闻言冷冷道:“多谢。” 却依旧没有动作,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池宴临,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慕娴看着人的目光是不聚焦的。 池宴临也发觉了不对劲,他再次试探性喊道:“慕娴,过来吃饭了!” 慕娴依旧没有动作,池宴临见猜测成真,心里涌上一股恐慌,她不是慕娴! 慕娴去哪里了?是否安全? 一盏茶后,池宴临失魂落魄的从牢狱里出来,他呆呆的走到牛车旁,第一次知道,如果慕娴消失不见,他真的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 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对慕娴的心思不单纯,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慕娴的心思已经不仅仅是对待收留的过客。 慕娴遇到危险,他会心跳骤停,失去思考;慕娴开心,他也会忍不住笑;慕娴调皮,他会默默纵着;慕娴对别的男子笑,他会生出嫉妒。 原来,他的目光,早已经不自觉的追着慕娴跑了,慕娴,如同月光般,一点一点的挤满了他的心房。 可是,池宴临抚上自己的心口,他好像弄丢了他的月亮! 县衙不远处,一辆豪华的马车上下来一位满头珠翠的少女,少女一眼便看见了牛车旁的少年。 少年面如冠玉,身姿挺拔,气质温润,是她见过最美好的儿郎! “点翠,去打听一下,那人是谁?”少女声音清脆,看向池宴临的方向,一脸志在必得。 点翠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牛车边绝世无双的少年,点翠眼睛一亮。 等少女走进县令后院后,点翠看着池宴临摇了摇头,面露可惜,被他们小姐看上了,这少年怕是难逃了! 慕娴这边,她正跟着玉清观的一伙人在南河上游的几个村庄排查,为了防止慕娴被人认出来,许初一给慕娴买了个帷帽。 玉清观属于丹鼎一派,以丹入道,用炼制的丹药镇压妖鬼等邪物。 而与玉清观齐名的天师府则属于符箓一派,以符箓入道,用各类符咒镇压妖鬼等邪物。 “可知猛鬼伤人缘由?”慕娴看着面前破旧房屋问道。 “应当是治愈旧疾!”许初一道。 “那猛鬼乃是一百多年前,被我们玉清观的第一百三十一代观主打伤,镇压在藏气峰。 一个月前,几名盗墓贼在藏气峰的一座墓里偷盗,他们发现了贴满符咒的棺椁,以为有金银,便把棺椁上的符纸都揭了下来。 棺椁打开后,棺椁里窜出一团黑雾,他们触到黑雾后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后,他们发现其中一人不见了。 那人是他们几人中的军师,负责将从墓里盗出的物品变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行动,他们决定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但是没想到出了意外。 因此,他们一直在找那不见了的同伙,就是那天,闯进回春堂,持刀砍人后面被你打了一顿的那个。”许初一解释道。 “那个身上有臭水沟味道的?”慕娴回忆道。 许初一点点头,不过他没闻到什么臭水沟的味道。 “后来我们就一直在追查那鬼物,期间被我们追到一次,不过因为我们道行有限,让他逃了。” 许初一内心很愧疚,如果他们能早点镇压住那猛鬼,或许那几个村子里的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哦,那你们找到那猛鬼后,要如何做?”慕娴问道。 “发信号通知在附近搜索的长老,让长老镇压猛鬼,不能让它再害人了!”许初一捏了捏拳头。 “为何不直接灭杀?”慕娴问道。 “四五百年的鬼物已经修出了自己的道,是天道法则也认可的存在,不可灭杀,否则会受到天罚,只能镇压。”许初一解释道。 “布阵!”林清琢突然停下脚步,拿着罗盘环顾四周后发出命令,玉清观的人立马分散站立,开始掐诀布阵。 慕娴倚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看着穿着清一色道袍的人动作一致的掐诀念咒。 这法阵一布就是好几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流逝,玉清观几人的头上渐渐沁出汗珠,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依旧不断的变换着指诀。 这几个时辰里,慕娴吃着许初一买的小吃,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面前渐渐成形的阵法。 直到太阳挨上山头,玉清观的几人才倏的收了手,慕娴见所有人都缓缓的吐纳出一口气,下一瞬,两名玉清观的弟子突然倒地。 第38章 追猎猛鬼,业火红莲(一) “崔和师弟,孙然师弟!”许初一上前摇着两人的肩膀,方知和上前给这两人号脉,片刻后,安抚其余人道: “无妨,力竭罢了,喂颗固元丹,好好休息便无碍了。” “困鬼阵。”慕娴看着阵法成形后隐入空中,淡淡一笑。 “我们这一组今晚留守点茶村,一会儿我们会去这村的村长家用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许初一问道,随后补充了一句。 “我们会付银钱,不必有所忧虑!” 慕娴想了会儿,脑海里突然出现昨日池宴临问她的话,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猪肘子拌饭!” “好!”许初一笑道,转身朝着村长家走去,高束起的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一甩一甩。 方知和站在两人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他看着许初一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情绪不明,随后转头看向慕娴,朝着慕娴的方向走来。 “慕姑娘。”方知和开口喊住要离去的人,慕娴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这人,“何事?” 方知和轻笑一声,眸光深沉的看向慕娴,语调却端得一贯温和,“请问慕姑娘可是对我许师弟有意?” “有意?”慕娴皱眉,距离她脑袋空空的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已经不再是一开始什么都一片白纸的人了,她也看过话本,大致明白方知和的意思。 方知和把玩着手上的折扇,眼神凉凉的看向慕娴,“若慕姑娘对我师弟有意,就请和别人保持好距离; 若是对我师弟无意,便早日告诉他,省得他一颗心放在你身上,连任务都置之脑后!” 慕娴皱眉,这人怎么回事?几次遇到,这人总是对她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敌意,她似乎没有惹到这人? “我对许初一无男女之意。” “哦~那就是对荷花村那男子有意了?”方知和余光瞥见了一抹身影,眸中闪过一道微光。 池宴临吗?慕娴一怔,她对池宴临有意吗? 方知和看出了这人对男女之事的概念还很模糊,他嘴角带笑,声音温和,循循善诱道: “和那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你都会很开心;见不到他时,你会忍不住思念,担忧,害怕;你会希望以后的日子都有他” 慕娴愣愣的看着方知和,原来她,看上池宴临了吗? 太阳渐渐往山后藏去,慕娴坐在大树的树杈上,看着远处的落日一点一点的将自己藏在山体之后。 身边的树杈微微往下压了压,慕娴头上一重,原来是个花环落在了头上,慕娴将花环摘下拿在手里。 娇嫩欲滴的花朵正绽放的美丽,被阳光一照射,竟然变化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慕娴所有的心神顿时被这花俘获。 “好漂亮!” 许初一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得意, “那肯定漂亮,这可是落景花,取落日之光芒,染我七彩之花瓣! 太阳落山,世界将迎来一片黑暗,落景花便是这世间留存在白天最后的色彩,是这世上最美的花儿!” 慕娴将花环拿在手上,光华下,七彩色的花朵熠熠生辉。 “许初一,你对我有意吗?”慕娴看向远处的落日,眸光很淡。 许初一微微侧头,看着霞光打在身边人的脸上,将她白皙的皮肤染成橘色,他喃喃道: “你果然不记得了。” “什么?”慕娴没听清。 “没错,”许初一大方承认,笑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不记得也好,当时的他又黑又瘦,还挂着两条脏兮兮的鼻涕,跟个丑猴子一样,没人喜欢。 “话本子上说,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慕娴狐疑的看着这人。 “对呀,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许初一敛去笑容,神色认真。 他当时,真的以为慕娴是他去了天上的阿娘叫下来救他的仙女! “哦,可是,我对你无意。”慕娴转头看向许初一,眼里盛满认真。 “那也无妨啊,我想对你好是我的事,你无需有心里负担。” 慕娴没有再说话,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慕娴静静的看着天际七彩的霞光,脑海里渐渐出现了池宴临的身影,如果是他在,面对这番美景,会作何反应呢? 慕娴想,他应该会先笑,笑容和煦如初融的雪景般,然后,含笑的眼眸会认真的看着她,给她念几句她不太听得懂的诗。 然后慕娴看着天边通红的火烧云和,彩霞,会对池宴临说: “池宴临,我晚上要吃猪肘子拌饭!” 池宴临会愣一下,然后无奈一笑,点头应允。 “好,晚饭吃猪肘子拌饭!” 为什么是猪肘子拌饭,慕娴不知道,池宴临也没有问。 不过,只要是慕娴提出来的要求,池宴临都会认真考虑,哪怕有时是慕娴的兴致突来,池宴临也会满足她的奇奇怪怪。 晚饭过后,玉清观几人分成几波巡视村子,慕娴看着山的另一侧,几点灯光在夜色下若隐若现。 “那边是哪个村子?” 许初一看着慕娴手指的方向,在脑海里过了遍方位图,答道。 “和风村,流景他们就负责那村子。” 慕娴点点头,继续道。 “他们也布了法阵?” “嗯,南河上游的村子都布了法阵,长老推断,猛鬼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几个村子。”许初一解释道,随后想到什么,补充道: “荷花村也有师兄弟驻守布阵,你不必担心!” 慕娴抚摸着自己突然跳了几下的右眼皮,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安,但是却寻不到不安感的来源。 “千万别出事啊!”慕娴皱眉紧皱,看向远处,喃喃道。 夜色渐深,今夜无月,天地间一片暗色,白日热闹喧嚣的世间在夜色下笼罩上一层宁静的色彩。 慕娴高坐树枝上,看着一片漆黑的远处,心神有些不宁,树下守着困鬼阵的玉清观弟子眼也不敢眨。 突然,蔓延千万里地的黑暗中,一朵三色烟花冲天而上,在虚空之中绽放出一个图案。 底下守阵法的弟子见状,仔细辨别着烟花发出的方位,意外道: “居然是和风村!” 片刻后,玉清观留守此村的人都聚齐,林清琢有条不紊的安排道: “方知和代替我稳固法阵,许初一,孙然与我一同前往和风村支援!” 慕娴也随着几人快速的朝着和风村跑去,玉清观弟子自幼锻体,速度极快,可慕娴的速度也丝毫不慢。 待几人赶到和风村时,其余前来支援的玉清观弟子也刚好赶到,一面容清秀的道袍男子走到众人面前,拱手道: “猛鬼现身和风村,趁人不备,袭击村民,致一人死亡。 清和长老已困鬼于震位山林,长老有令,弟子林清琢,许初一,孟柯,方如星,郑流景于震位布聚阳伏鬼阵。” 聚阳伏鬼阵,以生人阳气结阵,借助生人阳气来困住阴气极重的恶鬼,是高阶法阵,却会损伤结阵的弟子阳气甚至寿命。 慕娴环顾周围身上带伤的玉清观弟子,心中那股不安渐渐浓重,她朝着发号施令的弟子问道: “死者为何人?” 发号施令的弟子闻言头低了下去,面上愧疚,回道: “死者为和风村人士,年氏长生,是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 第39章 追猎猛鬼,业火红莲(二) 慕娴跟在引路的玉清观弟子身后,来到了放置年长生尸体的地方,白布裹体,停于大堂。 大堂之上,一头发稀疏的耄耋老人正伏在白布上哭的悲痛, “长生啊,长生~” 老人没有其他的话语,只是一声声的喊着白布下人的名字,绵长悲痛,最后哭晕在一旁。 慕娴呆呆的走到担架前,伸手掀开白布的一角,小孩儿以往白嫩的手臂紫黑异常,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的蒸腾而上。 大风刮来,白布被刮至半空,尸体的全貌暴露完全。 白布之下,年长生的身体被利物抓破,胸腔一个可怖的大洞口,洞口内,所有内脏器官都消失不见,被打开的胸腔隐隐约约泛着黑气,而年长生以往白嫩的脸颊此时青黑一片,面色痛苦。 年长生是在还活着的情况下,被猛鬼划开肚子,在疼痛和恐惧之下,一点一点的被吃掉了五脏六腑。 “很痛?”慕娴伸手抚摸着年长生紧皱的小脸,脸上残留的鬼气想要入侵,却在接触慕娴皮肤的片刻消失不见。 “这位姑娘,尸体带着猛鬼的鬼气,是大害之物,还请快快远离!”看守尸体的弟子劝道。 之前有白布覆体,白布是玉清观供在香龛开过光的物品,可隔绝鬼气侵蚀。 慕娴恍若未闻,依旧抚着年长生的尸体,她想起第一次见这小孩儿时,这小孩儿活泼可爱,话痨般拉着池宴清叽叽喳喳,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般。 年长生,年年岁岁盼长生,可这孩子却最不得长生,凄惨死去,死后连魂魄也被猛鬼吞噬,连来生都不能再有。 “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如此纯洁无瑕,为什么?”慕娴喃喃道。 为什么? 为什么人和人会刀戈相向,自相残杀? 为什么作恶多端,害人无数的村民可以趾高气昂的活着? 为什么手无寸铁,人畜无害的孩子要活得卑微谨慎,小心翼翼? 为什么骨肉血亲,血脉相连的人可以毫无罪恶感的将血肉沉入深渊? 为什么被坑害的弱者不去找坑害他们的罪魁祸首,却张嘴咬向伸出援手的人? 为什么世间的苦难总是去寻那些已经过的艰难非常的人? 为什么呢? 是不是灭杀掉这一切的源头,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罪恶?慕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她缓缓起身。 身后的弟子舒了一口气,劝慰道: “如此方才正确,姑娘放心,事后,我们会为逝者超度,散去周身鬼气。” 慕娴转身,嘴角噙笑,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昏暗的烛火下,弟子没有看到慕娴额间那朵绽放的红莲,红莲似火,烧尽无尽罪恶,而红莲的周围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显得圣洁又罪恶! 和风村震位,几名身穿道袍的男子伫立在山前,不断的掐诀变换手势。 “这位姑娘,前方正在结阵,不可通行!”一玉清观弟子阻拦道。 慕娴恍若未闻,依旧朝着位于震位的大山前进,她感觉到了,那股阴冷腥臭的味道,令人生厌! “再往前走,我们要采取非常措施了!”另一弟子手握在身后背着的木剑上。 “慕娴,你快退去安全的地方,这里危险!”许初一抽空喊道,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 慕娴的眼瞳周围覆上了一层如火的红色,她歪头看向眼前高大繁茂的大山,喃喃道: “藏在这里吗?” 许初一觉得现在的慕娴很不对劲,却碍于阵法正结到关键处不得空。 然而,慕娴竟直直的朝着几人所结的法阵而来,几名弟子连忙上前阻止慕娴。 慕娴眼眸直直的看向这几人,眼眸深处忽然闪过一丝红光,瞬间,几名拦路的弟子便倒地不醒。 其余弟子见状立马拔出木剑,将慕娴团团围住,慕娴眼底闪过不耐,抬手一挥,围绕周围的弟子便被打飞出去,跌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和风村本就紧张的局势愈发紧迫压抑。 “慕娴!”许初一分心道。 慕娴却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大山,嘴角微勾,笑的诡异邪气。 就在慕娴要穿过几人正在布施的法阵,径直走入大山时,一道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身影拦住了慕娴的去路。 慕娴的耐心似乎告罄,她不耐烦的朝着老者低吼。 “你也想拦我?” 在场的弟子见老者身影一喜, “清和长老!” 清和长老站在慕娴一米远处,脸色凝重的看了眼四周被打倒在地的弟子,随后将目光看向似失了神智的慕娴。 “道友进山为何?”清和长老手背在身后,偷偷掐诀。 慕娴看向风里泛着一股阴冷腥臭味的大山,声音诡谲。 “杀猛鬼!” 清和看着状态明显有异的慕娴,缓缓道: “猛鬼已经被我困在山里,我们会将它镇压!” 谁知,慕娴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薄怒。 “一群废物,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况且,”慕娴突然再次勾唇一笑,如暗夜中夺魂的鬼魅般。 “谁说我要镇压它!” 话落,慕娴突然掐诀,指诀繁复神秘,是连清和长老都没有见过的存在。 指诀掐好,在一声“疾”中,慕娴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红莲虚影,红莲缓缓绽开,莲心中央一团火苗在上面跳跃。 渐渐的,整朵红莲都染上了火光,火光不断驱逐着红莲最外围几片花瓣上的黑气,不多时,半空的虚影和慕娴额间的图案重合。 在场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变故。 只有离慕娴最近的清和长老,抬眼看向慕娴身后的虚影,失神的喃喃道: “红莲祸世!” 待红莲在半空的虚影趋于完整后,莲心中央的火苗突然从莲心上蹿了出去,飞快的朝着眼前的大山而去。 火苗碰到林木,立马开始燃烧,蔓延,不出片刻,整座大山便被火海笼罩。 然而,诡异的是,如此大的火势却没有将树木烧断,烧焦,林间树木依旧完好的伫立在火中,更奇的是,火势蔓延到大山边缘便停止,仿佛有意识般。 大火的气浪吹到山的边缘,挨的近的一名弟子突然惨叫一声,倒地不停的哀嚎惨叫,吓了周围弟子一大跳。 “妖女,你到底做了什么?”一平常和这弟子关系不错的弟子跳出来问道。 慕娴移开紧盯大山的目光,轻笑一声,笑容邪气的看向这弟子。 “业火之力,以罪孽业力为燃料,焚尽世间一切罪恶!罪孽不消,业火不灭!” 其余弟子也被热浪刮到,有轻微的不适感,却不至于像这弟子般凄惨。 这人颤抖着声音还要发问,却被一阵凄厉的鬼叫声震倒在地,无尽业火中,一身披熊熊火焰的黑影被业火之力从山中驱出,惊蹿而出。 业火之力,灼魂锻体! 第40章 追猎猛鬼,业火红莲(三) 猛鬼被业火焚烧,忍受不住灼烧的它从山间冲了出来,欲逃出此地,却在快逃出之际,被半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 猛鬼鬼气大涨,欲冲开屏障,然而,猛鬼身上的业火也随着猛涨的鬼气突然大盛,猛鬼察觉到身上渐渐流逝的鬼气,惊恐大喊: “快停下,快停下,你们不能灭我,不能灭我!啊啊啊啊!”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清和长老便感觉这猛鬼身上近百年的修为消耗殆尽,再继续烧下去,恐怕真的会将这猛鬼烧的烟消云散。 “慕娴,快停手!”许初一结好法阵,因为耗损了不少的阳气,此时脸色有些惨白。 “我们已经结好镇压的阵法,长老会再次把他镇压,你不能灭它,会有天罚的!”许初一很着急。 慕娴却看着已经眼露惊恐的猛鬼,毫不在意道: “哼,天罚,又如何?” 下一瞬,被业火裹挟的猛鬼突然不受控制的朝着慕娴的方向而来,随后被慕娴掐住脖子,鬼物无实体,除非自动显行,此时却如有实物般被慕娴残忍的掐住命门。 猛鬼凄厉惨叫:“你,你,你不能,不能灭我,我有四百多年道行,已经修成了自己的道,便是天地法则也认可了我的存在,你灭了我,会,会被天罚的!” 慕娴轻笑一声,在猛鬼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徒手捏散了猛鬼,一直缠绕猛鬼的业火立刻将猛鬼残魂燃烧殆尽。 就在猛鬼消散在这世间的下一刻,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鸣,乌云迅速在和风村的头顶聚集,给本就黑暗的夜晚更添一份压抑。 浓厚的云层间,几道闪电缠绕在云层之上。 终于,几道雷电如关了许久被释放的猛兽般朝着底下的村子直直劈去。 慕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邪笑着看向苍穹之上,周遭的人都被雷电引起的狂风吹的站立不稳, 一旁的许初一顾不得已经透支的精力,立马起诀布防御阵,然而,奔腾而下的雷电裹杂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许初一的阵法还未结成,雷电便劈到了慕娴头顶,情急之下,许初一飞身过去,欲挡在慕娴身前,却被一旁的清和长老点住穴位,动弹不得。 眼见雷电的轰隆声响彻天地,泛着紫光的雷电眨眼间来到慕娴跟前。 “慕娴!”许初一撕心裂肺的喊道。 就在雷电要朝着慕娴劈下之际,慕娴身后半空的红莲虚影瞬移至雷电下方,接住直直劈下的雷电,将如碗口般粗的雷电吸收。 挡住数道天雷的红莲渐渐开始闭合,最终成了一个花苞状,众人松了口气,以为天罚到此结束,一切也将归于平静。 然而,下一瞬,只见已经闭合的红莲突然迅速的在虚空绽放,一道足有一成年男人般粗壮的紫电从红莲中倒劈向苍穹。 紫色的雷电劈向苍穹,竟生生劈开云层,斩断黑暗,苍穹之上,一道黑色的裂缝突然出现,如碎裂的铜镜般。 天,裂了! 然而很快,黑色的裂缝又快速的合拢,消失不见,苍穹之上,一道苍老低沉的叹气声穿过云层,驱散了半空的红莲虚影,声音到达慕娴的耳边,慕娴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下一刻,慕娴额间的莲花消失,整个人如脱力般倒在地上。 合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慕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奔来。 再次醒来时,慕娴发现自己回到了荷花村。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宴临捧着一碗水进来,慕娴依旧呆呆的坐着,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 “慕娴,喝点糖水!”池宴临道。 慕娴动了动已经起皮的嘴唇,嗫嚅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接过了碗。 一碗水见底,池宴临接过碗,温声道: “还要来一碗吗?” 慕娴摇摇头,面色茫然,她记得昨天的事情,记得年长生之死,记得她伤了玉清观弟子,记得她化业火烧山,记得她灭散百年猛鬼,记得她将天劈了个缝,更记得玉清观弟子如看怪物般看她的眼神。 她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做那一切的人是她自己,见到年长生的尸体后,她的内心突然涌出许多的不解与不忿,平时一些微末念头被放大了数十倍,理智,对错都被这些邪念侵蚀。 慕娴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她,不对劲! 慕娴看向池宴临,他昨日也看见了吗?池宴临会害怕她吗? 池宴临起身,慕娴目光一紧,他害怕自己了,要逃走了吗? 慕娴心情复杂,害怕,惶恐,不舍,最终化为一缕邪念,被识海捕捉,慕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心里想着。 这人要是害怕自己,她就把池宴临抓走,关起来,关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拿锁链锁住他,让他永远都只能看着自己,属于自己! 池宴临端碗转身要向房间门口走,慕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藏在衣袖下的手蓄力掐诀,两步,三步, 慕娴额间的红莲图案若隐若现,随着池宴临越靠近房门口而愈发趋于完整,慕娴悄无声息的下了床,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池宴临身后,就在慕娴要有所动作之际,池宴临突然转身。 池宴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慕娴吓了一大跳,回神后,池宴临朝着慕娴无奈一笑, “慕娴,你几岁了,还玩这种游戏?” 慕娴依旧笑容邪气的看向池宴临,声音诡谲妩媚。 “你觉得我多少岁?” “不足三岁!”池宴临好笑道。 随后,池宴临一顿,伸手抚向慕娴额间的图案,慕娴歪头站着一动不动,任由池宴临动作,眼神邪气,嘴角噙笑。 “真好看!”池宴临由衷道,随后,池宴临将手移到慕娴脸上,轻轻捏了捏,往外轻扯,嗓音带笑。 “虽然这样笑也好看,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怕我?”慕娴道。 池宴临收回手,目光认真的看向慕娴,语气庄重。 “慕娴,我永远都不会害怕你!” 如果真要害怕,也是害怕你再次消失不见,他遍寻不得! 慕娴脸上邪气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额间的图案也再次若隐若现起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池宴临。 四目相对,池宴临的目光里满是认真,仿佛可以跨越无尽的时间,慕娴心里的那些邪念突然如潮水般散去。 “中午想吃什么?”池宴临温和道。 “猪肘子拌饭!”慕娴盯着池宴临的眼睛。 “红莲祸世,小友,望你以后莫后悔今日所为!”池宴临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清和长老的话。 后悔吗?身死魂消仍不悔!池宴临看着面前这眼底深处透露出不安的人,声音温柔。 “好!” 第41章 追猎猛鬼,业火红莲(四) “红莲业火,无形之质,以罪孽业力为燃料,罪孽不消,业火不灭,锻魂之火,若扛过业火之力,则以往罪孽尽数勾销。” “不是这个。”慕娴翻过这一页,继续寻找。 她要找找看她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般模样,还有这红莲业火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然而,翻遍全书,慕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这破手镯里的书也不是全能的! 慕娴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念完一遍清心咒,把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邪念压下去后。 慕娴起身,和池家人打了个招呼后,便晃晃悠悠的往大山走去。 “二哥,慕娴姐没事?”池宜昭看着慕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眉眼间尽是担忧。 池宴临看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小路,眉头微蹙。 慕娴走进大山,闭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微微拂面的凉风,声音清脆的啼鸟,悦耳绵长的虫鸣 突然,慕娴感受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只见在距离慕娴五米远处,一个身穿金丝袍子,长的虎头虎脑的五岁娃娃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慕娴眯眼看着这凭空出现的精致娃娃,眼里闪过警戒。 “天道法则之力,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娃娃站在原地不语,只满脸严肃的盯着慕娴,片刻后,娃娃缓缓开口,声音稚嫩。 “不,我是来为你解惑的!” 天道娃娃脸上闪过纠结,谁能想到,它一个世界法则,居然要受别人胁迫,来给人充当传话筒,憋屈,憋屈至极! 只是,那个胁迫它的人说了,“这是慕娴的机缘,也是此方世界的机缘!更是它的机缘!” 见慕娴一脸不解,天道娃娃舒了一口气,道: “你有何疑惑,便说出来?” “我是谁?来自哪里?要往哪里去?”慕娴眯眼问道。 天道一梗,那位给的答案里没有这几项啊。 天道深深呼出一口气,一本正经道: “阁下是慕娴,后面两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因为这是你活在世间的意义!下一个问题!” 慕娴挑了挑眉,没有纠结这个回答,问出了困扰她几天的问题。 “红莲自何处来?为何会在我身上?” 天道将手背在身后,清咳两声。 “此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咳咳,红莲来自光与暗的边缘,诞生于混沌之中。 至于阁下的后一个问题,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阁下自然会知道了。 阁下只需要记住,不要排斥红莲的力量,也不要过度依赖它的力量。 红莲业火以罪孽为燃料,罪孽之力化为燃料的过程容易让阁下受到罪恶邪念的侵蚀,望阁下千万坚守本心,不受邪念罪孽侵染!” 天道娃娃说完,便立马消失不见,唯恐慕娴再问它别的问题。 “呼,”慕娴看着天道消失的方向缓缓舒出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知晓了缘由总比抓瞎的好。 未知,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 解决了心头大事,慕娴浑身轻松,看着这大山里飞禽走兽欢快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池宴临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便沿着山路上山找人,林间杂草丛生,灌木成群,走到一成片的大松树林里时,一阵奇异的香味飘来。 池宴临一顿,顺着香味的方向走去,只见空地之上,慕娴一手拎着山鸡,一手拎着野兔,哼着小歌,正欢快的翻着面儿,身旁摆放着一排的瓶瓶罐罐。 看到池宴临时,慕娴还举起手里的野兔朝着池宴临挥了挥,池宴临担心了一下午的心就这么放回了肚子。 他笑着上前接过慕娴手里的猎物,代替慕娴翻烤了起来,很快,香味更上一层楼,慕娴看的直咽口水。 待野鸡烤好之后,池宴临伸手要递给慕娴,却在慕娴接到的瞬间又移开了,慕娴不解,看向突然敛笑一脸认真的池宴临。 池宴临牵起嘴角,眉眼弯弯,光线透过树叶打在这人脸上,折射出细碎的流光,他道:“想吃吗?” 慕娴点点头,池宴临看着慕娴微微一笑,说道: “想吃的话,拿东西来换!” 慕娴皱着眉,看了自己身上一圈,又看了一圈手镯,自信满满道:“你要什么,尽管说!” 池宴临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他言笑晏晏,声音温柔的让人不自觉的沉溺,他说: “荷包!慕娴亲手为我绣一只荷包!” “啊?”慕娴没想到这人的要求如此古怪,绣荷包? “可是我不会啊!”慕娴纠结的看了眼池宴临手上的野鸡。 池宴临把手上烤好的野鸡递给慕娴,眼底含笑。 “无妨,我让阿昭教你,绣成什么样都不要紧,只要是你绣的就行!” 慕娴接过野鸡,点了点头,池宴临见慕娴点头,眉眼笑得更弯了。 等两人下山时,太阳已经快要沉入山的另一侧,慕娴手里捏着一朵花,步伐欢快的踩在山间的小路上。 池宴临怀里兜着蘑菇,右手提着一只野鸡,眼底含笑的看着前面的背影。 今天的晚饭,小鸡炖蘑菇!再加粉条! 与荷花村欢乐美好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是玉清观。 玉清观主事阁,包括清和长老在内的七名长老都面色严肃的看向桌子最中央的一枚竹简。 竹简之上,红莲祸世,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当真是红莲?”二长老问道。 “确认是红莲,与藏宝阁最顶层阁楼所挂的业火红莲图一模一样。”清和长老出声打断几人最后的侥幸。 “那我立刻前往边南之地,带回红莲。”急性子的五长老道。 坐在他身边的六长老按住了他,安抚道:“急什么?” “怎么不急,红莲祸世,若是落到降灾那个邪教手里,这世间所有人都会有危险!”五长老着急的吼道。 “你怎么带她回来,你打的过她吗?将天都劈了条缝的人,你还觉得是普通人吗?”六长老不紧不慢道。 “我们肉体凡胎的,干嘛去自讨苦吃!”六长老睨了五长老一眼。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五长老挥开六长老的手怒道。 六长老不以为意,看向二长老:“天师府还是拒绝告知我们他们的占卜结果吗?” 二长老点点头,“天师府向来避世,不欲参与俗世的纷争。” “那被业火灼伤的弟子是怎么回事?”一直安静听着几人讲话的七长老温声道。 “降灾安插的探子,哼,这邪教,行事越发嚣张,手竟然伸到我玉清观了!”四长老冷冷道。 “等观主回来再议此事!”一直未语的大长老道。 第42章 追猎猛鬼,业火红莲:(五) 猛鬼吃人的事情告一段落,县衙也收到了千机阁的来信,释放了慕娴。 然而,释放当日,好心的王捕头驾着牛车要送慕娴回荷花村,却在半道眼睁睁看着慕娴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根枯黄的稻草。 王捕头一惊,从牛车上摔了下去,这一摔,只摔的王捕头眼冒金星,恍惚间,王捕头和树林里一双惊恐的眼睛对上了。 “今天就正式搬去望月谷吗?”慕娴倚靠在门边,叼着一只苹果咬,看着忙来忙去的池家人。 池宴临将被子草席打包好,抽空朝慕娴一笑。 “对,我借了张大伯的牛车,我们今天搬过去!” 慕娴点点头,问道,“那我把大白叫过来一起帮忙,它那么胖,也得减减肥!” 池宴临点点头,“那我晚饭多做点,大白喜欢吃什么?” 慕娴眼睛黏在池宴临身上,“它什么都吃,不用费心!” 池宴临眼里含笑的看着慕娴,道,“那我随便做一点!” 一旁在打包厨具的池宜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扯了扯池宜昭的袖子,小声道: “长姐,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不对劲儿啊?” 池宜昭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眼一旁的两人,怔愣了一会儿,随后淡淡一笑,未有言语。 “哟,在收拾东西呢?”一道爽利的声音从篱笆院外传来,所有人在打包的手一顿,山和婆娘赵氏也不待人来给她开门,自己推开篱笆门进来了。 池宴临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道: “今日搬家,不知大娘有何事?” “搬家好啊,大娘没什么事儿,来给你们搭把手!”赵氏四处看了看,见旁边一堆东西还未整理,便手脚麻利的开始帮忙整理折叠。 池家众人被赵大娘的动作弄的有些蒙,他们来荷花村近四个月了,荷花村的人不说要对他们有多友好,不趁机欺负他们就不错了,像今日这般,主动帮忙的,更是从未见过! “诶哟,发什么呆呀?赶快收拾,这深秋的天,白日短,你们还要赶路,得快些啊”赵大娘絮絮叨叨道,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快收拾!”池宴临对站在一旁有些呆的几人道。 “慕姑娘在吗?”门口传来一阵浑厚的喊门声。 慕娴一挑眉,起身走去篱笆院,门口赶着一辆牛车的王捕头见慕娴出来,激动的下车,朝着慕娴点头哈腰,那模样,只差把慕娴供起来了。 “慕大师,你可是真大师啊,我前几日赶车要送你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王捕头卖关子道。 慕娴面色淡淡的看着王诚,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王捕头也不在意,继续激动道。 “结果我啊,立大功了,我抓到了通缉榜上的通缉犯,赏金有足足十金呢!” “哦!”慕娴这些日子也大致明白了这大襄的物价,一金等于十两银子,十金大约有一百两。 而普通老百姓,一个月的用度大约是一两(自己种田的村民除外),也就是说,这一下子,王捕头就好几年不愁吃穿了。 慕娴有点酸,这人运气还真不错,不过,慕娴看了看王捕头的面相,笑道: “你有一个贤内助!” 王捕头闻言爽朗一笑,毫不客气道: “那是,我那婆娘,虽然脸上有胎记,不好看,但是个顶好的人,热心肠,算命的大师说了,我媳妇旺我!” 王捕头放下谢礼后,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 池家众人被流放到边南一带,所以东西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是以一个上午便打包好了。 简单的吃了在荷花村内最后一顿午饭,池宴临对着门口的赵大娘和王捕头一拱手,温和道: “多谢二位今日帮忙!” 王捕头爽朗一笑,告辞道,“不用客气,我先回衙门了!” 池宴临点点头,目送王捕头赶着牛车往村口走。 赵大娘看了看眼前这一群清一色的孩子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衣摆拭了拭眼角,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取出几枚铜钱,递给池宴临。 “孩子,大娘没什么好东西,你们今日搬家,这九枚铜钱就当大娘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 池宴临看着递到手上的铜钱,迟疑了许久。 “九在道教乃是极大数,是祝福,收下。”慕娴道。 池宴临闻言接了下来,赵大娘见状脸上的皱纹都笑了出来。 “你们别嫌弃大娘啰嗦,你们去了新家,就不要回来荷花村了,这不是个好地方,有多远离多远,尤其是你们两个。” 赵大娘拉住池宜昭和池宜祺的手,池宜昭微笑着耐心的听着,池宜祺虽然脸上有些别扭,却也没有挣开老人的手。 “大娘祝福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生顺遂!”赵大娘红了眼眶,不知道看着眼前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想到了什么。 慕娴看着身上生气和死气占一半的老妪,上前淡淡道: “慕娴在这里,也望荷花村何赵氏长乐安康!” 话音一落,几点银光朝着赵大娘而去,银光接触到赵大娘,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驱散了她身上的大半死气。 “若是可能,赵大娘也尽快离村!”慕娴看向荷花村上空,淡淡道。 自女儿死后,赵大娘大半辈子活在愧疚和怨恨里,活得浑浑噩噩,没想到在半只脚快迈入土的时候还能得到救赎。 她佝偻着腰背不断点头,“好,好,这破村子,老婆子也待不下去了!” 目送赵大娘颤颤巍巍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池宴临看向慕娴,问道: “这荷花村,可是有异?” 慕娴看了眼村子最中央的半空,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作恶多年,罪孽深重,报应要来了!” 池宴临不清楚,慕娴却看的清楚,荷花村用活人祭祀河神,又用邪阵将人死后的魂魄困在荷花村不得往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荷花村上空的怨气,阴气已经达到了非常惊人的程度,而这消散不得的怨气,阴气在几十年里,竟硬生生的改变了荷花村的风水地势,形成了以荷花村为中心的困煞聚阴之地。 困煞聚阴之地,容易吸引世间一切阴暗的东西,人若是长久生活此处,轻则被怨气影响,情绪暴躁失控,重则阴气怨气入体,短命折寿。 慕娴想起了半月前,打伤池宴澈的那群孩子,伤人之时,眼底的赤红,眼神的狂热,荷花村,怕是从上到下,从老到幼,已经全部烂透了! 至于天亡不亡荷花村,就看荷花村的造化了,若还心存善念,得机缘,或许还有救;若心被黑暗腐蚀,一心向死,便入地狱。 慕娴看了荷花村最后一眼,嘴角微勾,转身追上池家几人的步伐,机缘在哪儿慕娴不关心,但若是再惹到她,她也不妨做这个机缘,他们毁灭的机缘! 第43章 鬼火初现,请求上供(一)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池家几人终于赶在了太阳落山前,把新家收拾妥当了。 慕娴也有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内属于慕娴的东西极少。 不过,慕娴有手镯里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后,慕娴便掏出几米蓝色的墙纸,开始朝着屋子比划起来。 木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坚固不朽还散发着淡淡木香,边缘被打磨的光滑无比,还糊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泥,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是木头搭建的房子。 等到日暮西山之时,慕娴刚好把墙纸贴完,淡蓝色的墙纸上画着几朵淡色的牵牛花,整个房间一片淡蓝色。 晚饭依旧是池宴临做的,池宜笙想吃饺子,池宴鹤想吃面条,慕娴想吃红烧大鹅。 池宴临便每样都做了点,让池家没发表意见的几人看自己心意去选。 饶是比平常多做了一点,池家几人还是将盆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 最后,在池宴澈的打嗝声中,池家正式在望月谷住下来的第一顿饭就结束了。 “慕娴。”池宴临将慕娴叫到一旁,从衣袖中拿出一小叠东西,然而,由于动作太大,一个方圆状的物体从衣袖中掉落下来,摔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慕娴先池宴临一步捡起,这是一枚银色的金属质方圆牌,两面都有纹路凸起,像是刻了什么,只是还未等慕娴细看。 池宴临便不着痕迹的将银牌拿回手里,面色如常的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给慕娴,笑道: “这是我这些时日积攒下来的,这些时日,我们受你恩惠颇多,还望你收下。” 慕娴接过那那一小叠纸片,不解道:“这是什么?” “银票,一千五百两,都是面值五十的银票。”池宴临道。 慕娴震惊,“你哪来的钱?” “放心用,正途来的!”池宴临笑道。 “你有这么多钱,怎么我来你们家之前,你们过得那么凄惨?”慕娴狐疑道。 池宴临淡淡看向院子中的几人,语调不明,“因为有人不希望我们过得好。” 过得好了,说不准连命都没了,他们还太小了,他不敢赌! “啊啊啊”已经快半岁的小五戴着小帽子,伸长手使劲的往慕娴这边够,池宜祺差点没抱住他。 “啪。”池宜祺拍了拍小五的屁股,嗔怪道,“小坏蛋,摔了怎么办?” 慕娴拿出磨牙棒逗着小五,小五一直啊啊啊,口水流的满身都是,慕娴却恶趣味的不让小五抓到,每次在小五要抓到时便移开。 饶是如此,小五依旧不长记性的继续努力,池宜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个小笨蛋,一个大调皮蛋。 池宴临挂着手上做的红纸灯笼,抽空看了一眼,嘴角噙笑。 位于望月谷的这几间木屋在众人挑完以后还剩下两间,木屋分东西屋,池家男性住东屋,女性选了西屋。 中间是堂屋,放了一张大桌子和一张供桌,东屋旁边一个单独的小屋子是仓库,厨房靠近西屋,整个屋子由一圈篱笆围成。 院子里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铺了沙石,一部分则保持原样,没有改动,里面有一口半人高的井,一个小菜畦。 池宴临觉得小篱笆院不安全,打算最近去山上砍些木头做个比人高的木头篱笆。 慕娴最近几天喊了大白过来,每天都让大白在屋子周围几米远处撒尿,还不能想撒就撒,得在规定的地方撒尿,浓了淡了都不行,以至于大白最近几天快被慕娴逼疯,现在看到慕娴都要躲着。 不远处的小溪边,池宴清,池宴澈和池宴鹤三兄弟拜托池宴临给他们做了个简易的鱼竿,三人兴致颇高的围在一块钓鱼。 池宜昭则带着池宜笙,池宜乐拿着一块小布帛学绣花。 凉风吹来,池宜昭看了眼不远处激动围在一起的三人,又看了眼围着自己,小脸认真的池宜昭和池宜乐,慢慢的将眼睛移向挂着灯笼的二哥和抱着小五的池宜祺,最后将目光放在慕娴身上,久久未移开。 小五的坚持不懈有了回报,慕娴终于良心发现的没有再逗小五,将宝宝磨牙棒给小五抓着。 “你仔细些,别让小五捅到喉咙,磨牙棒你给他抓着,让他含着,快长牙齿了,要痒痒了~”慕娴说着说着又忍不住逗弄了一下。 “噢。”池宜祺应了声。 慕娴正想去池宴临那边帮忙,却在转身之际被人抓住了衣袖,慕绣不解的回头。 只见,池宜祺瞪大眼睛,浑身僵硬,一脸惊恐的看向远处的山脚,颤抖着声音道: “鬼,鬼火!” 慕娴顺着这人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山脚下,几簇蓝绿色的火焰在离地不远处跳跃追逐,幽幽火焰中,几张脸庞若隐若现。 夜色下,这几缕幽幽火焰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小溪边垂钓的几人立马扔下吊具跑回了木屋中,害怕的挤在慕娴周围。 池宴临也扔下手上还没有挂完的灯笼,护在几人身前。 而那几缕鬼火,仿佛有意识般,突然朝着木屋飘来。 慕娴看着越飘越近的鬼火,毫不犹豫掐诀结界,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屏障罩住整栋木屋。 鬼火飘近,却在木屋前突然停下,不一会儿,又重新飘了起来,围着木屋转了个圈,然后又在木屋前停下了,水滴状的火焰突然微微倾斜,仿佛人歪头般。 片刻后,其中一簇鬼火发出鬼叫: “卧槽!我房子呢?我那么大个房子呢?” 另一簇看上去微弱些的鬼火发出一道柔柔的声音,似乎很是害怕,不断的往身边一簇看上去较盛的鬼火靠近。 “阿娘,不会闹鬼了,是鬼打墙吗?” “胡说什么,我们就是鬼啊!”身边的鬼火轻声的嗔怪道。 “就是,阿姐别怕,我们会保护阿姐!”两道细小的鬼火道。 池家人是听不见这鬼火的声音的,只有慕娴一人面色淡然的听着这一家子鬼火的讨论。 她松开紧紧扒拉着她胳膊的池宴鹤,安抚众人道: “别担心,我出去一下!” 然而,刚扒拉下的胳膊又缠绕了上来,池宜祺吞着口水道: “慕娴,你,你别乱来,他们不敢进来,你别出去,要是被抓了,我,我可不会救你!” 慕娴突然面无表情的看向池宜祺,在池宜祺一脸无措时,突然举起两手,五指成爪,目露凶光,“嗷呜~” “啊~~~”池宜祺被突如其来的鬼脸吓到,差点把小五扔出去,慕娴在池宜祺气急败坏的声音中,心情颇好的走出了结界。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一簇鬼火问。 “嘤嘤嘤,是鬼叫,啊的好凶,是个厉害的鬼,我好怕,阿娘!”微弱的鬼火忽闪忽闪的朝身边的鬼火靠去,似乎受到惊吓般。 慕娴拿着手里的长棍敲了敲篱笆,朝着几簇鬼火扬了扬头, “几位好,敢问几位生前是何方人士?” 第44章 鬼火初现,请求上供(二)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几簇鬼火一跳,其中一簇鬼火看上去胆子比较大,围着慕娴转悠了几圈,这把结界内的池家人看的是心惊胆战。 “喂,你能看见我们?” 慕娴点点头,再次问出刚刚那句话。 胆子较大的鬼火重新站回慕娴跟前,左晃晃,右晃晃,不确定道: “你在问我们?” 慕娴再次点点头,看着眼前这过分活跃的鬼火,心中暗奇。 谁知鬼火却突然深沉起来,火焰忽闪忽暗,片刻后,一道浑厚的男音传了出来。 “我叫钱宝山,那边的是我媳妇陈氏婉娘和三个孩子。” “你好!” “你好!” “你好。” 几道声音从鬼火里传出,听的不太真切。 “至于我们怎么死的?”叫钱宝山的鬼火有些纠结,他晃悠着鬼火想了片刻,飘到媳妇孩子身边,道: “夫人,我们是怎么死的来着?” 陈氏的鬼火也晃悠了起来,一道妇人的声音从鬼火上传来,伴随着疑惑。 “老头子,我也忘了我们是怎么死的了?倩倩记得吗?” 依偎在陈氏身边的微弱鬼火一直安安静静的,闻言鬼火尖尖左右晃了晃,如人摇头般,细弱的声音柔柔道: “阿爹,阿娘,我也不记得了!” 剩下两簇小鬼火也表示自己不记得了。 慕娴抚摸着下巴,看着这还保存着意识的鬼火,想到了荷花村的传言,试探道: “我听人说,你们是被下山的野兽撕碎的?” 钱宝山的鬼火闻言“咦”了一声,说道: “我好像有印象,确实是有野兽,那我们姑且是被野兽咬死的!” “那死了的样子一定很丑?”一道稚嫩的声音道,语气有些嫌弃。 “那有什么,反正你又长的不好看,阿姐才可惜,长得那么标致!”另一道稚嫩的声音满不在乎道。 “死多金,丑多金,我们是双胞胎,我丑你也逃不掉!”钱多福气呼呼道。 “好了,好了,莫要闹腾!”陈氏出来打圆场。 “这位,小友,你能看见我们?不知可否帮我们一个忙?”钱宝山的鬼火飘了过来,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说说。”慕娴道。 “不知小友可否给我们上个贡,让我们吃点东西,我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啦!”钱宝山请求道。 其余几团鬼火闻言也安静了下来。 慕娴扫视了一眼这几团鬼火,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们告知我你们的生辰八字和故去的年月,我一会儿就给你们上贡。” 几团鬼火闻言很是高兴,火焰都亮了不少,然而,片刻后,几团鬼火安静的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作为一家之主的钱宝山跳了出来,道: “这位小友,实在尴尬,我们,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故去年月了!” 慕娴闻言皱眉问道:“你们连自己故去多久都不知道?” 随即慕娴反应了过来,再次问道:“你们为何不离去再生?” 几团鬼火瞬间安静了下来,火焰也不再跳动,凉风吹来,深山内传来一阵动物嚎叫声,给这无月的夜晚更添一份诡异。 慕娴眯眼看着面前几团毫无威胁的鬼火,也不言语,几分钟后,那两团细小的鬼火道: “我们不知如何往生?只能一直在这儿附近徘徊!” 人身死后七天内,出于对身体本能的吸引,魂魄会停留徘徊在尸身周围,直至七日之后,吸引力消失,七魄散去,魂归天地,受天地法则之力引导投胎再生。 可是钱氏这一家人是在多年前死去的,按理来说,七魄早该散去,三魂也应当顺应法则之力的引导,投胎再生,为何还会在这里? 可是,如果他们一家的魂魄一直在这里,为何她待在望月谷的这大半个月来,从未感受到异常? 慕娴手背在身后,蓄力掐诀,面上却不显,语气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什么。 “你们的墓碑在何处?墓碑处也可以直接上贡。” 看见慕娴动作的池宴临眸色一深,朝池家几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领着他们进屋,若是发生变故,池家人不能成为拖累! 几团鬼火闻言又是一阵安静,片刻后,那团叫钱倩倩的鬼火怯怯道: “我们的墓碑在前面那座山,半山腰的乾位(东北方向),是几个小坟包,只插了块木牌,没有碑。” 慕娴把目光移到这团看上去微弱的仿佛一阵风吹来便能吹灭的鬼火上,钱倩倩的鬼火见慕娴看她,鬼火跳动了一下,仿佛女孩被惊吓般。 慕娴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很好说话,“今日太晚,我明日去给几位上贡,几位想要什么样的贡品?” 几团鬼火闻言似乎松了一口鬼气,开始说起了自己的需求。 “我要女儿红,几两熟牛肉!” “姑娘给我一碟梨花酥就好!” “我要糖醋鱼!” “我要蒸乳鸽!” 慕娴笑着点点头,看向最中间那团微弱的鬼火,问道: “钱姑娘,你想要什么?” 钱倩倩想了片刻道,温柔道,“鲤鱼跃龙门,麻烦了!” 慕娴笑眯眯的点头,钱倩倩在慕娴转身要进去的时候喊住慕娴。 “姑娘若是需要银钱,便去此山山腰坎位(北方)的一处山洞内取!” 慕娴笑得更开心了,她心情颇好的朝着几团鬼火道:“几位,好梦!” 说完,慕娴转头朝着结界内罩着的木屋走去,转身之际,慕娴脸上的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无尽的冷漠。 老人言:莫信鬼话,这是有说法的,人身死成鬼后,七魄最先散去,七魄主管人的情绪欲望,七魄散去后只剩下三魂的鬼魂是意识呆滞不清的; 在身死后还能保存有完好意识的鬼魂,说明心里留有极重的执念,执念过重,便容易偏执偏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 这几团鬼火,出现的莫名其妙,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提的要求也莫名其妙,就好像,是专门等着什么人来的一样! 慕娴站在结界内,看着那几团鬼火在木屋前徘徊片刻后,朝着山的离位(南)飘去。 “可是有异?”池宴临站在慕娴身边问道。 慕娴闻言脸上的寒意终于散去,她笑道,“二哥,明日,请你看一出好戏!” 第45章 鬼火初现,请求上供(三) “坎位的山洞,就是这里?”慕娴拎着长棍指了指眼前的小山洞。 池宴临点点头,看向眼前灌木丛生,幽深黑暗的洞穴,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慕娴看着眼前的山洞,勾了勾唇,抬脚要进去。 池宴临顺从心里的直觉,伸手拦住慕娴, “此山洞看着便让人不舒服,还是莫进去!” 慕娴朝着池宴临笑了笑, “池宴临,你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池宴临对上慕娴眼底的笑意,紧绷的身体微松,他拱手朝着慕娴一拜, “那就请慕娴女侠保护在下了。” 慕娴嘴角轻扬,“好说。” 山洞漆黑一片,通道狭窄,一次只容一人通过。 刚踏入山洞不到三丈,池宴临便听见了一阵稀稀疏疏的爬行声。 池宴临举着手里的火折子向山洞四周照去,借着火折子细弱的火苗,两人看清楚了洞内的情况。 只见他们进来时的洞口已经被一群爬行动物密密麻麻的堵住了。 再看两人的左右两侧,举着大钳子,尾巴翘过头顶的毒蝎子缓慢的在石壁上爬行着,如蛰伏的猎手般。 “嘶嘶~”头顶上方也传来声响。 两人背对着背,池宴临脸上温和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冷寂,他指间夹着金针,看着周围毒物的眼里毫无波澜。 “有东西在驱使它们!”慕娴道。 池宴临反应很快,“是昨晚那几团鬼火?” 慕娴摇摇头,“和那几团鬼火有关,但应该不是它们,它们都是执念所化,魂力太弱,驱使不了这么多阴毒的东西。” 周围的爬行声越来越大,慕娴双手掐诀,一团火焰出现在慕娴身前,慕娴心念一动,手诀变化。 只见火焰变为两团,一团逐渐变细朝着两人而来,变细的火焰如绸带般,将两人从上到下虚虚绕了一圈。 另一团火焰则分裂成数团小火焰,朝着那群毒物而去。 毒物察觉到危险,瞬间如潮水般退散。 慕娴安静的看着周围的毒物退去,朝着身后的人安抚道:“你别害怕,很快就好了!” 然而,身后的人却没有回答她,慕娴察觉到不对劲,转身看向池宴临,却发现他面色有些苍白,额头出了一层的薄汗。 “你被咬了?”慕娴着急道,不应该啊,业火至阳至烈,是毒物的克星,别说咬人,靠近三尺便会烧成一团灰。 池宴临的面容在火光下,让人看不真切,他喘着气,竭力压制那种灵魂被灼烧的痛苦, “被咬了一下,别担心。” “咬到哪里了?”慕娴焦急的上下打量着这人。 池宴临将手摊开伸到慕娴跟前,手背上一个细红的圆点出现在皮肤上。 捕捉到慕娴眼底的愧疚之色,池宴临不动声色的藏好指间带血的金针,安抚道: “一个小伤口,被咬之后马上服药了,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慕娴怀疑道。 “一位名医给的解毒丹,可解万毒,已经无碍了,只是还有些疼罢了。”池宴临喘着气道,随后转移话题。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嗯。”慕娴道。 在继续穿过一段距离后,山洞突然变的宽阔起来,慕娴和池宴临肩并肩的走在山洞内。 与前半段潮湿的环境不同的是,这里的环境却截然相反,干燥清爽的简直不像是无人的山洞 在往前再次行进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一个古朴的木头匣子出现在山洞尽头。 匣子是传统的样式,匣身上的漆掉了些,给这匣子添了份岁月感。 匣子未上锁,慕娴却不着急的上手打开,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匣子盖上那铺满整个盖子的红色丝线。 红色丝线颜色鲜艳亮丽,根根分明,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看着鲜艳的红色丝线在轻微的蠕动。 池宴临也看见了这诡异蠕动的丝线,他面色严肃,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熟悉,他不断的在脑海里搜寻。 “慕娴,这红线?” 慕娴给了池宴临一个安抚的眼神, “无妨,蛊术罢了!” 池宴临终于想起了哪里见过这会蠕动的红线,半年前的襄孝帝生辰宫宴上。 那时的纯贵妃,如今的纯太妃献上了一幅红丝织就的《百景江南图》。 红线绣的部分是几尾红色的鲤鱼,当时图一出来,所有人都惊叹鲤鱼真的如在游动般。 连他也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如今再看,那几尾鲤鱼所用红线和如今匣子上的红线一模一样。 “若是接触了这红线,人会如何?”池宴临面色严肃。 “会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红线,是蛊虫,且周身气息邪恶至极,人若是沾染上,怕是活不长久!”慕娴拿长棍捅了捅那红线。 那红线感知到生人的气息,竟顺着长棍往上爬,慕娴连忙抖了抖这长棍。 明知山洞内危险重重,这叫钱倩倩的鬼火还告诉她山洞有财,当真是把慕娴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池宴临看着匣子上蠕动的红线,内心复杂万分。 襄孝帝身体开始不好确实是在生辰宴之后,彼时的襄孝帝已经四十有五了,在这个年代,也属于正常的岁寿,是以,襄孝帝驾崩后,才没有人怀疑。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不对劲,襄孝帝驾崩后没多久,太子匆忙登基。 护卫大襄百年的镇国公府被举劾通敌叛国,之后摄政王以皇帝年少,不堪社稷为由,接管了镇国公府手底统领的三十万大军。 摄政王是何人?襄孝帝的胞弟,如今大襄皇帝的亲皇叔! 联系这几个月来收到的密信,朝堂之上,大半数的官员尽归摄政王麾下,如今的大襄已然是摄政王当政,少年皇帝姜珺予,已经被架空,处境艰难! 池宴临缓缓呼出一口气,心情异常沉重,数月前,镇国公府被抄,他们拼尽性命来守护的百姓冲在了讨伐他们的第一线,他心里有生过怨恨。 荷花村三个月,他收敛锋芒,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羊避开那些人的视线,可效果却似乎不太好。 几个月来村里若有若无的监视,时不时的冲突发难,三天两头被人翻遍的屋子,虽然那些人都尽量复原了,但是仍然留下了痕迹。 池宴临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想确认什么?终于怀疑到他头上了吗? 池宴临摸向腰间,眼神染上一丝阴郁,嘴角微勾,眼底深沉如墨。 看来,摄政王和皇帝已经知道那件东西的存在了。 哼,都想要吗? 池宴临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嘴角的弧度渐大,笑容凉薄,诡谲幽深的眼神似已经盘算好如何狩猎的狐狸般。 慕娴蹙眉看向身旁半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的人,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违和的危险感。 第46章 鬼火初现,请求上供(四) 慕娴看着这感觉有些陌生的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池宴临?”身侧清凌凌的声音传来,池宴临一顿,随后侧过身将整个人暴露在火光下。 池宴临面色温和的看向慕娴, “怎么了?” 慕娴眼神探究的看了这人片刻,池宴临嘴角带笑,歪了歪头,任由慕娴打量。 慕娴没看出什么,两人的心思重新回到了装着金子的匣子身上。 “我们要如何拿走这金银?” “简单,这种极阴极毒的东西,就要用至烈至阳之物来刑克。”慕娴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焰出现在慕娴指尖,慕娴屈指一弹,火焰弹到匣子上,顷刻之间,红线便被烧了个精光。 甚至连红线被灼烧后产生的一团黑气也被火焰吞噬殆尽。 慕娴拿长棍戳开匣子,一阵金光差点闪瞎两人的眼睛,慕娴惊喜的哇哦一声,便挥手将一匣子的金子都收到了自己的手镯里。 “发财了,发财了!”慕娴有些兴奋,上次王捕头得十金都让她如此羡慕,如今这一大匣子的金子,慕娴简直想抱着池宴临转几圈。 原路返回,池宴临走在慕娴身后,闲聊似的开口道:“慕娴,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我喜欢可爱的孩子!”慕娴纠正道。 “可爱的吗?怎样是可爱的呢?”池宴临道。 “温柔干净,不染尘埃,就很可爱!”慕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说小孩子,可是她脑海里就是不自觉的跳出了池宴临的模样。 池宴临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人,眼神渐深。 走出山洞不久,两人竟然遇到了一株头顶长着红果果的植物。 池宴临拿着慕娴从手镯里掏出来的小刷子和小药锄,废了许久才将这人参完好的挖了出来。 慕娴看着这根胖萝卜笑得很开心。 两人回家整装后就往镇上赶,慕娴记得她答应过那几团鬼火,要给他们上贡。 先不管那几团鬼火有何目的,但是让她白白得这一大匣子的金子,她也得回报一二。 不过在买贡品之前,两人还有事情要做。 两人走进回春堂,账房先生认出池宴临迎了过来,慕娴却在看见药柜前空荡荡的小椅子时,眼神有瞬间的黯淡。 最终这根刚刚出土的人参被慕娴和池宴临以三百两的价格卖给了张大夫。 钱货两讫,慕娴揣着三百两银票高高兴兴的走了,张大夫热情的站在门口朝着慕娴招呼道: “再来呀!” 一旁过路的行人一言难尽的看向张大夫,这世界上最不受人待见的“再来”就是医馆和棺材铺! 谁要是和他说这句话,他一定把那人的店拆了!再把他人也拆了。 慕娴有了钱,又赶上镇上的赶集日,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人活世间,自然离不开衣食住行。 慕娴和池宴临来到了镇上看上去最体面的成衣铺子,老板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正带着一小女孩绣花。 看见有客人进来,老板娘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迎了上去。 “两位好!要买衣服是吗?” 慕娴点点头,池宴临客气道,“麻烦了!” 老板娘笑着开始介绍起来,慕娴挨个看了过去,青色,浅绿色,淡橘色,冰蓝色,慕娴皱起了眉头,这都什么颜色啊? 老板娘是个掼会察言观色的人,见慕娴皱眉,立马便道: “客官可是不喜欢这些衣服的颜色,其实我们也有别的颜色,不知道客官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大红色!”慕娴立马道。 老板娘思考了片刻,去店里的仓库翻了翻,拿出一套明艳的大红色衣衫,衣衫是一套襦裙和兜帽大斗蓬,斗篷大红色边缘绣了些花纹。 慕娴眼睛一亮,池宴临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半月前,望月谷的那件大花袄! “你喜欢红色带花的衣服?”池宴临一脸淡定之色的问道。 “嗯嗯,老板还有吗?我要家里人,人手一套。”慕娴很兴奋。 “不必,咳,我就不必了。”池宴临清咳一声,眼睛四处乱瞟,脸色不复淡定。 慕娴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眼池宴临,又看了看手上的衣服,恍然大悟,教育道: “池宴临,你别任性,虽然这衣服不如我那大花袄好看,但是勉强也能穿,冬日快要到了!” 随后一脸不赞同,继续挑着颜色鲜艳的衣服,没有红色慕娴也不挑,大绿的,大紫的,也不是不能穿! 最后,老板娘清掉了积压许久卖不出去的库存,一脸喜悦的送着两人出来。 慕娴心满意足的看着池宴临手上的衣服,笑的开心。 只有池宴临,拎着几大包衣服,怀疑人生的站在风中凌乱。 买完衣服就得去米粮店看看了,镇上的店铺,前不久刚刚收了一批新粮食,此时正在低价售卖前几年的旧粮食。 一条长长的队伍排在米粮店前,而米粮店的另一条队伍,则没人排队,慕娴奇怪道: “为什么那边没有人?” 池宴临看了看两边挂着的牌子,轻声解释道: “因为那边卖的是新粮,价格贵了整整一倍多,对于靠天吃饭的乡下百姓来说,不划算!” 而陈米就不一样,因为积压许久,许是生了米虫,许是进了水,发了霉,卖的非常便宜,谁都能买点来尝尝。 这就是这个时代,富人朱门酒肉臭,一饭千金;百姓靠天吃饭,勤勤恳恳,却依旧路有冻死骨。 “你想买多少粮食?”池宴临问道。 “够我们几人吃到明年开春,镇上的店再次开门,应该得多买点!”慕娴道。 池宴临点点头,领着慕娴脱离队伍,走到了米粮店内,小二见有人不排队很是不耐烦,“排队去!” “老板在吗?我们需要购买大价格的粮食。”池宴临温和道。 小二闻言看了眼两人的装束和手上拎的大包裹,眼珠子转了转,随后笑着道: “在,我这就去把我们老板找来,请稍等啊!” 小二给两人上了茶后便一溜烟的跑去找老板了。 两人喝着茶,看着外面渐渐冷起来的天。 “就是你们二位要找我?”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白胖高壮,眯眼笑时,眼睛都要被笑进肉缝里。 “正是,我们想买两百斤面粉,五十斤小米,五十斤糙米。” 池宴临将两人商议后的结果说给老板听,精米(白米)慕娴说她还有许多,不必买。 谁知,老板听后面色严肃的打量了两人一番,警惕道: “不知二位买如此多的粮食是作何用处?” 第47章 鬼火初现,请求上供(五) 一般的家庭,自家种着粮食,平常买点面粉,白米,打打牙祭就罢了。 这一下子买这么多,怕是能吃好几个月,不会是什么在逃的通缉犯? 老板很紧张,不露痕迹的看了两人一眼,买了如此多的衣物,颜色还奇奇怪怪的,更像了。 除了暴发户,谁家会这么买东西,只有在逃的通缉犯了! “吃啊!”慕娴脱口而出,面色疑惑,不然还能用来干嘛? 倒是池宴临,看老板严肃纠结的面色,稍加猜测便明白老板在担心什么? “不知老板可否送货上门?我们二人怕是运不回去。”池宴临温和道。 老板闻言看了池宴临一眼,心稍微放回肚子,他想了片刻,答应道: “当然,你们一次买如此多的粮食,我们肯定帮忙运回去,不知道二位住何处?” “荷花村和河西村中间的小山谷里。” 老板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道: “二位回去的时候和我们知会一声,我的几位伙计便随二位去送货。” 池宴临点了点头,慕娴付完银钱,两人走出米粮店后,老板立马神色严肃的召集起那几个安排送货的伙计, “你们跟着他们去送货的时候,要是看到有什么不对劲,回来一定要告诉我!”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牛车行,镇上条件水平有限,高大帅气的大白马没有,装饰奢华的马车也没有,只有勤劳朴实,任劳任怨的牛车。 花了三十五两银子,买了辆牛车,池宴临赶的非常熟练。 终于挥霍一圈的慕娴想起来了正事儿,开始采买那几团鬼火要的东西起来。 钱宝山要的女儿红和熟牛肉,陈氏要的梨花酥,两个小鬼火要的糖醋鱼,蒸乳鸽,钱倩倩要的鲤鱼跃龙门。 两人来到了镇上最大的酒楼——醉仙居,正逢中午吃饭的时间,醉仙居生意火爆,这醉仙居据说是扬州一带开过来的连锁店。 两人在醉仙居吃饱喝足后,打包了几个食盒的美食要带回去,慕娴便顺便在这里买起了贡品。 然而,问了一圈,除了钱宝山的女儿红和钱倩倩要的鲤鱼跃龙门没有买到之外,剩下的都买齐了。 “哎哟,客官呐,不是我自夸,这甜水镇上,吃食方面,要是连我们醉仙居都没有,那别的地方更没有了。 别说这在青州刚刚盛行没几年的鲤鱼跃龙门,就是你要的这女儿红,这边南小地也是少有卖的,喝喝自家酿的黄酒得了。”酒楼掌柜道。 “青州一带刚刚盛行起来的美食?”池宴临和慕娴对视一眼。 “是啊,这鲤鱼跃龙门,乃是用青州特有的黄头鲤鱼,裹上面粉炸至金黄色,鲤鱼头抬起,两侧用金龙装饰,淋上特制酱汁,汤鲜肉嫩,味道醇厚! 因为黄色鲤鱼只产在青州一带,是以别的地方想做也做不出来啊!”掌柜砸了两下嘴一脸怀念。 慕娴闻言轻笑一声,嘴角微勾,“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什么有趣了?”掌柜闻言奇怪道。 慕娴只笑未语,丢下银子,和池宴临并肩出了门。 路过一乞讨的小乞丐时,慕娴往那小乞儿举着的破碗里丢了几个肉包子。 “你待如何?照你所说,那女鬼既已死去数十年,又徘徊困在死去之地,怎会知道青州近几年盛行的名菜?”池宴临道。 慕娴伸手接下天上飞飞扬扬的枯叶,看着枯叶躺在掌心,轻笑道: “知不知道的,试探一下便知!” 日头斜挂在天空,慕娴坐在牛车上,支着腿看着池宴临赶车的背影,赶车的姿势都这么好看,真不愧是小仙人! 两人的后面跟着一辆米粮店的牛车,颠颠簸簸的行驶在小路上。 几炷香后,牛车艰难的从河西村大山边缘的小路驶进了望月谷。 留守在家的池家人看见进来的牛车先是目露警惕,在看见熟悉的人后,池宴澈和池宴鹤撒开腿朝着牛车奔来。 “二哥,慕娴姐!”池宴澈喊的欢快,似乎将之前的阴霾忘之身后。 池宴临让出位置,让池宴鹤和池宴澈也上了车,池宴鹤摸着牛车开心道: “二哥,这是咱家的牛车吗?” 池宴临点点头,慕娴拿手支着下巴,将手上的长棍转了个方向。 “以后,这头牛就交给你了,好好放牛啊,小牧童!” 池宴鹤点头,拍着胸膛保证道: “我一定把牛喂养的壮壮的。” 池宴澈则转头打量着身后的送粮牛车,眼珠子转啊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牛车来到小溪边,却被小溪拦住去路,一行人下了车,送货的伙计表示溪水浅,只到膝盖,可以扛过去。 池宜昭正抓了一把大米,准备熬粥喝,听见声音也走出了家门。 伙计们鱼贯而入,将米粮放到指定的地方后,其中一个伙计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房子,随后便跟池宴临和慕娴告辞。 “你们怎么买这么多的粮食,还有,别的东西?”池宜祺看到堆了一地的东西惊讶道。 慕娴除了按衣食住行买,还临时发挥买了一大通别的东西。 “咳咳,来,都给你们带了礼物,先是阿昭的,镇上最新的胭脂水粉。”慕娴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谢谢慕娴姐!”池宜昭捧着盒子,抿唇笑得一脸矜持。 “然后是池宴清你的,是一本《襄土风情游记》,池宴临说你喜欢看传记故事,没买错?”慕娴弯腰平视道。 “没有,我很喜欢,谢谢慕姐姐!”池宴清把书抱在怀里,宝贝极了。 “我呢?慕娴姐?”池宴澈有些着急。 “你呀?你的过几天才会有,我托镇上的铁匠给你打造了一柄长枪!”慕娴说到长枪时眼睛有些亮。 池宴澈闻言高兴的跳了起来,抱着慕娴的胳膊不松手。 池宴临见状眉头一皱,“池宴澈,男女之防,七岁不同席,不可失礼!” 池宴澈闻言立马松开慕娴,咧着一口大白牙,冲慕娴笑的开心。 “池宜祺,你也有哦。”慕娴看向一直伸长脖子看向慕娴,却在慕娴看向她时,扭头装作不在意的池宜祺。 “我,我什么没见过,才不稀罕什么礼物。”池宜祺嘴硬道。 “谁说是礼物,看,这套绣花针,工匠打磨了好几个月的成品,质地光洁,绣针细直尖锐,你拿着这绣花针,多给我们做些好看的衣服!” 慕娴将一套打磨许久,价格不菲的绣花针并上一匹水云色的布一起塞到池宜祺怀里。 池宜祺抱着有些重量的布匹,闻言气呼呼的跑进了房间。 “臭慕娴,我就知道!” 然而,进房间后,池宜祺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盒子里的绣花针,爱惜的看着手上的布匹,眼里的喜爱之情快要溢出眼眶。 “臭慕娴,挺会挑的嘛!” 第48章 鬼火初现,请求上供(六) 慕娴还在跟个圣诞老人一样给几人派发礼物,给池宴鹤的是一根鱼竿,池宜笙和池宜乐的则是一堆小吃和几个小玩具。 小五的礼物是什么?小五的礼物,慕娴打算亲自雕刻一道平安木牌! “慕娴,给他们都买了礼物,你送给自己的礼物呢?”池宴临笑道。 “我现在很有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慕娴不是很在意,她有钱,什么不能买。 下一瞬,一枚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发簪就递到了慕娴面前,发簪通体漆黑,簪身微曲,簪尾呈云纹状,简单却大气飘逸! “给,你的礼物!流云木簪,簪子上我刻了你的名字!”池宴临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耳尖微红。 慕娴拿起发簪,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很奇异的感觉,像是被烧开的水,不停的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又像是有一头小鹿在胸腔里不停的撞。 慕娴想弄死那头不解风情的小鹿,跑的这么快,还不看交通规则,不知道她的心脏是红色的,禁行嘛?害得她现在手都有点抖!不敢看面前的人! 池宴临的心跳很快,快到他已经没法思考,直到手上握着的重量没了,他才感觉心跳渐渐回归正常。 他眼皮微颤,收回举在半空中的手,手指无意识的摩梭着发簪留下的触感。 “池宴临,”突如其来的附耳低语吓了池宴临一跳,他轻轻抖了一下。 感受到身边人还要继续低语的架势,他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心跳又再次狂奔。 “给你的荷包,我已经开始绣了!”慕娴低声道,边说边做贼心虚的看了眼已经各自去开心的池家人。 随后,站直身体,再次看了眼周围,故作淡定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池宴临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冷风吹来,他热的要冒烟的脸和耳朵才一点点褪去热度。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慕娴房间的方向后又立马低头,随后,池宴临低低的笑了起来。 浅浅的睡了一觉,慕娴起来时,池宴临已经开始做晚饭了。 今晚吃酸汤面,面团几个小时前,池宴临就已经醒好了,虽然不是醒的很成功。 慕娴走到厨房时,池宴临正在调制面汤,酸菜切碎放入锅中熬入味,加入食盐,醋,酱油调味,水沸后加入切的细薄的肉片,小青菜。 随后将面汤倒入面碗,一碗池宴临自制的酸汤面就做好了。 晚饭过后,借着太阳余光,池宴临拎着一个大食盒,跟着慕娴,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山腰乾位的方向,果然,和那叫钱倩倩的鬼火说的一样。 几个小坟包突兀的出现在两人眼前,坟头只立着一块破破烂烂的木板,坟堆周围杂草丛生,坟包上却干干净净,一点杂草都没有。 池宴临放下食盒,围着几个坟包看了起来,慕娴倚靠着一旁的大树干,眸光淡淡的看向天边快要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池宴临绕着几个坟包走了好几圈,随后蹲下身,伸手捻了一点坟堆上的土,凑到鼻间轻嗅,片刻后,池宴临起身,拿帕子装了一点土朝慕娴走来。 “慕娴,坟堆上的土不正常!” 慕娴看向抓着一抔土的池宴临,好笑道: “我知道,你可以不用抓土来给我看的,我都闻到了!” 池宴临脚步一顿,看了看手上的土,有些迟疑。 慕娴走上前,抽出帕子,走回坟堆前,将帕子上的土抖了回去。 “我仔细看过了,坟堆前的木碑破破烂烂,长了绿苔,已经看不出字迹,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可是,这坟堆上却干干净净的,一点杂草都没有,这不对劲!”池宴临分析道。 “所以,我查看了一下坟堆上的土,发现气味不太对!”池宴临看向慕娴道。 慕娴拿出帕子擦着池宴临被弄脏的手,闻言动作不停, “嗯,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丹砂的气味。” “丹砂?”池宴临有些不好意思,想把帕子拿过来自己擦。 “嗯,恐怕这几个坟堆下都铺满了丹砂,你知道,丹砂铺棺,有何作用吗?”慕娴握着池宴临的手指,仔细端详着。 “不知。”池宴临在脑海中搜罗了一遍,老实道。 慕娴轻笑一声,放下已经擦干净的手,眼中意味不明,“丹砂覆尸,镇压千世,这钱家人,死的不简单!” “和术士有关吗?”池宴临思考片刻后问道。 慕娴未答,只抬头看向最后一抹霞光从地平线滑下。 深秋的天,太阳下山后黑的极快,不消片刻,黑夜便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深山之中,池宴临和慕娴等到了半夜,却依旧未能等到昨夜的那几簇鬼火。 慕娴倚靠树干上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到坟堆前,捡了根树枝扒拉了两下坟包上的土,随后扔掉树枝,头也不回的往望月谷走去。 “池宴临,回去了。” 池宴临虽不解却也听话的拿起食盒跟上慕娴的步伐, “不等他们了?” “不等了,会有人来找上门的。”慕娴随手掐了朵花,毫不在意道。 回到望月谷,池家众人已经熄灯睡着了,只有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黑夜中发出点点光亮。 冷风刮来,门口的灯笼摇曳几下,慕娴搓了搓手心,感受着空气里的冷意,觉得有些新奇。 池宴临放置好东西后出来便看见了慕娴不停搓手的动作,他转身走进厨房生起了火,慕娴进来时,锅里的水正开始起泡。 “你要煮什么东西?”慕娴穿上她的大花袄,将手互相揣进袖口里,伸长脖子往锅里看去。 “你饿了?”池宴临往灶炉里添了一把火。 慕娴摸了摸肚子,诚实的点了点头。 池宴临轻笑一声,起身打开厨房的柜子,抓出一个面团。 “晚间还剩下一点没用完的面团,给你做一碗面条?” 慕娴代替池宴临蹲在灶炉前,看着池宴临熟练的将面团抻直,切成面条,再把面条烫熟,青菜,肉片烫熟,随后舀了一勺面汤,加入盐,油,酱,醋。 不多时,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就做好了。 慕娴捧起面碗,拿筷子夹起面条吹了几下,便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池宴临坐在还有余温的灶膛前,静静的看着慕娴一口一口的把面条吃完。 厨房外,凉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换成了有些彻骨的冷风,深秋在枯叶的腐烂中渐渐远去,初冬的白霜已经悄悄的降落到了枝头。 属于望月谷的冬天,悄然而至! 第49章 不速之客,诚邀入阁(一) 一觉睡醒,窗外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灰色。 天还未亮,慕娴忍不住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喉咙里好像有些异物感,感觉不太舒服。 慕娴呆呆的看着窗户外灰白的天色,冷风刮来,慕娴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 “慕娴姐,你醒了吗?”池宜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慕娴回神,张口要答,冷风入口,却又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待喉咙的痒意被咳出,慕娴朝着门口道。 “醒了,你进来!” 只是一张口,慕娴就察觉到了自己声音里的暗哑,她新奇的再发了几个音节。 池宜昭道了声打扰了,便推门进来了。 走进房间的第一时间,池宜昭便察觉到了什么,随后急忙跑到窗边,伸手关上了窗户。 “慕娴姐,你睡觉怎么不关窗啊?容易受凉的!” 面对池宜昭急切的询问,慕娴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往被子里又埋了埋,直到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慕娴才呆滞的抬头看去。 “还好没发热,应该只是有些受凉,二哥能放心些了。”池宜昭松了口气。 慕娴听到池宴临的名字,眼睛朝门口看了看,池宜昭见状好笑道: “别看了,二哥听到你咳嗽,跑去厨房烧热水了。” “哦!”慕娴闻言有些失望。 起床后的慕娴用热水洗漱后便溜达到了厨房,池宴临正在准备早饭,一锅清粥和几碟小菜。 见慕娴进来,池宴临拿布帛擦了擦手,走到慕娴面前,道了声“得罪了”。 随后便将手贴到了慕娴额间,之后又抓起慕娴的手腕,双指搭上脉搏,歪头静立不动。 慕娴也站着不动,任由池宴临动作。 片刻后,池宴临收回手,似松了口气,“阿昭猜的不错,是有些受凉!无大碍,一会儿,我给你熬些治伤寒的药喝着。” 慕娴胡乱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用完早饭后,池宴临端来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汁,慕娴不是很想喝,还未喝下去,只是闻到味道,慕娴便知道有多苦。 “我能往里面加点蜂蜜吗?”慕娴皱着一张脸道。 “不行,会冲散药性。”今天的池宴临不太好说话。 捏着鼻子一口闷的慕娴很想将药吐出来,太奇怪的味道了! 池宴临却似哄小孩儿般往慕娴嘴里塞了枚蜜饯,笑道,“吃点甜的,就不苦了!” “哦。”慕娴看着池宴临,咬了咬嘴里的蜜饯,确实甜! 雾气散去,太阳缓缓的从山的东侧升起,第一缕阳光打在慕娴身上的时候,慕娴突然伸出手抓了抓。 阳光穿过慕娴的手,投射在地面上,一旁的池宜祺穿着大花袄,将手揣在袖口,嘲笑道: “慕娴,你真幼稚,阳光怎么能握住呢?” 慕娴闻言看了眼池宜昭,“姐,乐意!” 来到望月谷的池家人似乎卸去了某种枷锁,开始活得真实快乐起来,听见两人对话的池家人都围了过来。 “阳光其实是可以握住的。”池宴清觑了众人一眼。 五指紧握成拳,只在食指和拇指之间留出一个小洞,小洞对准阳光的方向,阳光透过手指间的小洞照射进了拳头内侧,仿佛真如被握住般。 其余几人也有样学样,池宴鹤在尝试成功后激动的扑到池宴清身上。 “三哥,你真聪明,我真的握住阳光了!” 池宴清努力压下扬起的嘴角,看向池宴临, “二哥,我做的对吗?” 池宴临笑着摸了摸池宴清的头,不吝啬夸奖道: “阿清很聪明,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握住更多的阳光,你们想知道吗?” 见所有人都点头后,池宴临走到众人中间,先是摊开双手,阳光下,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如白玉般细腻光洁。 只见他微微曲起五指朝内弯曲,阳光直直照射在掌心上,落满整个手掌。 “你们看,如此,便握满了整个手掌。” “二哥,这也可以吗?”池宜昭迟疑道。 “为何不可,五指朝内微曲即为“握”,握,只是一个动作,紧握或者虚握取决于自己。 若看的太过要紧,紧紧束之,便是紧握掌心,得到的也只是一缕阳光; 若是开阔些,如这般松弛些,便能得到一束阳光。”池宴临面色淡淡,眸光却紧紧的看着池家众人。 “二哥想告诉你们,想要握住阳光,未必要竖起尖刺,将阳光围困,有时,敞开心扉,才能接纳更多的希望和光芒。” 池宴临的目光最后紧紧的放在池宴清身上,池宴清目光愣愣的看向池宴临。 池家这几人当中,最让池宴临放心和担心的便是池宴清。 因为池宴清太聪明了,他早慧清冷,有自己的想法,这是非常难得的。 可是池宴清如今还小,心性还未成熟,如果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和束缚,池宴清也是最容易走上歧途的。 是以,长久以来,池宴临非常担心荷花村四个多月的生活会让池宴清的心性受损,如今,借着这话题,池宴临希望池宴清能明白他的意思。 慕娴笑看着阳光下温柔的和小孩儿们讲道理的池宴临,嘴角微勾,在池宴临看过来时,慕娴用口型夸赞道: “二哥真棒!” 池宴临的脸毫不意外的红了。 刚刚搭建好的篱笆小院里,一堆人围在一起,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池宴临看了看围在周围的池家人,缓缓说起了他的想法。 “望月谷可耕种的地有足足三亩,全部种下的话,是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的; 除开地里的收成,不农忙的时候,我们可以上山采药贴补零用。 这附近几座大山中,生长着许多药材,二哥届时将图案和草药的生长情况,外形都整理成册子,方便你们分辨。” 慕娴静静的听着,捧起手里的水碗想喝一口,却被池宜祺夺了过去,慕娴皱起一张脸。 池宜祺倒掉碗里的冷水,重新续上一碗热水递给慕娴,瞪眼道:“你是小孩儿吗?冷水也喝!” 池宜昭听见对话笑了下,朝着慕娴说道:“受凉了可不能喝冷水,是会死人的!” “哪有那么夸张!”慕娴捧着手里的热水,舒服的喝了一口。 “哪里夸张,帝京杨将军家的小儿子就是受凉了还喝冷水死掉的!”池宜祺白了慕娴一眼, 随后想起什么继续道:“不过那人死了才是大快人心,仗着家里的功名和当贵妃的姑姑,整日欺男霸女,随意打杀人命,御状都告到先皇跟前了。” 池宴清和池宴澈闻言似乎也想起了这人,两人皱起了眉头,“确实够讨厌!” “不过,受寒喝冷水喝死还是挺让我惊讶的,毕竟他死前几日,我还偷偷祷告让老天收了他呢?谁让他竟然想要欺负长姐!” “阿祺,死者已逝!莫语是非”池宜昭道。 池宜祺朝着池宜昭吐了吐舌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一旁敛眉浅笑的池宴临。 “二哥,你说他真的是被一碗冷水给冷死的吗?” 池宴临摇摇头,眼底划过一抹微光,朝着几人温和一笑,“不清楚,一碗冷水应该喝不死人。” 如果没有配合别的东西一起的话! 第50章 不速之客,诚邀入阁(二) 傍晚时分,霞光流云,南飞的大雁排着长长的一字在天空缓缓飞过,两座大山之间,袅袅炊烟缓缓自山谷升起。 炊烟之下,几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穿过深山,朝着炊烟之处驶去。 慕娴正借着残阳的余热,舒服的躺在摇椅上,马车的轱辘声在小溪一侧停止,几道叫喊声便透过小溪传进了池家人耳中。 池宴临正在准备晚饭,听见声音,洗净手出门查看。 池家其余人也被对面的阵仗吸引,纷纷出门看向小溪对面背着两把剑的一群陌生人。 只余慕娴还懒懒的躺在摇椅上,披个毯子,跟个迟暮的老人般,面容慈祥的望着头顶的天。 “喂,这里是慕娴住的地方吗?”小溪对面一华服少女高昂头颅,趾高气昂的问道。 池宴临带着池家人缓缓走到小溪边,隔着小溪问道: “不知各位找慕娴何事?” 华服少女撇着头,闻言一脸不耐烦,却在转头看到来人的面容后一愣,随后脸颊微红,双眼乱瞟。 池宴临看向对面说话的少女,见这人迟迟没有回答,池宴临眉心微蹙,看向对面其余人,再次问了一遍。 华服少女理了理衣袖,清咳一声,赶在别人要回答之际说道: “我们是千机阁的人,我叫上官琴晚,是千机阁阁主的千金。” 上官琴晚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池宴临。 池宴临点点头,“不知千机阁找慕娴有何事?” 站在上官琴晚身边的白衣男子面色冷淡,没有理会上官琴晚还要继续搭话的意图。 缓步上前,朝着对面的池宴临微微颔首,池宴临也颔首回礼,白衣男子清冷的声音自小溪对面传来。 “千机阁顾珩奉命前来邀请慕娴姑娘入千机阁,共同守卫俗道两界和平!” 慕娴在听见有人找自己后便慢悠悠的从摇椅上爬了起来,朝着小溪边而去,看了几眼他们背上的铁剑和桃木剑后,轻笑一声, “慕娴姑娘拒绝!” 上官琴晚正盯着池宴临的目光闻言朝着慕娴而去,满脸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天底下,多少术士想进入千机阁都没有资格,你居然拒绝?!” 慕娴双手环胸,闻言面色不变,依旧淡淡道: “哦,那便把机会给那些想进入千机阁的术士!” 慕娴话音一落,对面千机阁弟子面色各异,互相对视,池宜祺则直接笑出了声,让这人鼻孔朝天! “你笑什么?!”上官琴晚上前一步,气势汹汹。 池宜祺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闻言也不客气道: “哼,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笑不笑吗?” “哼,你什么时候笑不好,偏偏在她拒绝我们以后笑,你在看不起我千机阁!”上官琴晚上前一步,拔出背上的铁剑。 池宜祺也不怵,撸起袖子,提着拳头看向对面的上官琴晚,“你来呀,我怕你呀?” 顾珩得到慕娴的拒绝后神色未变,朝着人微微颔首后,便转身要走。 他身侧的青衣男子无奈的摇头叹气,上前朝着对面拱手行礼,说道: “在下千机阁齐星枢,千机阁能为天下行走的术士提供极大的便利,不知慕娴姑娘为何拒绝? 如果慕娴姑娘有何顾虑,请不妨一说,我千机阁会尽量满足。” 上官琴晚闻言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齐星枢,吼道“她拒绝她的,我们千机阁也不是非她不可,你如此降低姿态做什么?!” 齐星枢没有理会上官琴晚的质问,只依旧看向对面的几人,坚持要一个答案。 慕娴想了想,道:“原因有三,其一,我生性爱自由,不喜被约束;其二,我不愿离开此地,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其三,我没有时间,我要种田;” 对面的齐星枢闻言,清秀的脸上闪过了然,他看向身侧谪仙一样站着的人,似在征求意见,顾珩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道:“可。” 齐星枢得到允许,沉吟思索片刻后,看向对面的人,商量道: “慕娴姑娘,我们可约法三章,千机阁可承诺绝不干涉慕姑娘自由,也不会强制要求慕姑娘前往县里的千机堂常驻任职。 平常无事发生时,慕姑娘可随意干自己的事情,只要在县里范围内发生非人为事件后,慕姑娘可施以援手即可。 至于待遇方面,慕姑娘若加入千机阁,每月月钱五金,若是碰上灵异诡事,慕姑娘解决后,我们再额外给予报酬赏金,你看如何?” 慕娴闻言有些惊讶,还未做出回答,一旁的上官琴晚却怒吼了出来, “齐星枢,你疯了吗?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术士天级的待遇!” 齐星枢被吼脸色未变,他早就习惯这人的大小姐脾气了,只例行公事般的回道: “此事乃几位长老定下,上官小姐有疑问可以上长老会解惑!” 上官琴晚咬牙看向对面一脸得意之色的池宜祺,不甘心道,“回去后我便去问几位长老!” 齐星枢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对面还在考虑的人,颇有耐心。 池宴临则安静的站在一边,脑海里迅速的过着自己以往看过的有关千机阁的记载。 千机阁是连通俗道两界的组织,桥梁一般的存在,解决流窜俗界作恶,危害俗界百姓的诡异。 该组织等级森严,分为四个等级,天地玄黄,天为最高,黄阶最低; 同时对应的任务难度也是如此,天级任务最难,黄级任务最简单。 待遇也不同,黄级任务没有月银,可自行接单除祟,然而需要上缴所得的三成给千机阁; 玄级任务也没有月银,不过无需上缴所得; 地级任务则有月银十两,所得全部归个人,无需上缴; 而最为顶端的天级待遇,则是所有加入千机阁术士的毕生目标。 月钱五金,除祟降诡后不仅不用上缴所得,还能得到千机阁发出的高额奖励。 正因如此,天级修士面对的往往是穷凶极恶的诡异,一如前些时日连吃几十人的猛鬼。 思及此,池宴临正要提醒慕娴,慕娴却先一步答应了。 齐星枢闻言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清秀的面庞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两方人马隔着一条小溪,办好了相关手续后,慕娴拿到了一枚刻着“千机阁”三字的玉牌。 齐星枢收好资料,朝着对面几人微微点头,目光却在挽着袖子的池宜祺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饿了!要在这儿吃完饭再走。”上官琴晚的大小姐脾气上来,直接施展轻功飞过小溪,朝着院子走去。 池宜祺似乎被这人的厚脸皮惊讶到了,有一瞬间的懵,回过神后,池宜祺捏紧拳头,恶狠狠要追上去把这人赶走。 慕娴却不在意的拎住池宜祺的衣领,赶在池宜祺要发飙之前,意味不明道: “急什么?让她吃,吃饱了好干活!” 第51章 不速之客,诚邀入阁(三) 千机阁众人似乎对上官琴晚的行为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却对池宴临好心邀请他们几人一同用晚饭的行为感到意外。 晚饭是大米饭,蒜香排骨,红烧野猪蹄,清炒小青菜。 池宴临开口邀请了这几人吃饭,池宜祺也不好摆脸色,好在齐星枢懂人情世故,喊了千机阁其余人一起帮忙做饭。 慕娴看着厨房里要做比平常多一倍饭食的池宴临,有些心疼,慕娴赶走烧火的池宜祺,坐在灶膛前添起了柴。 眼看着饭要做好了,慕娴洗了洗手,准备要吃饭,厨房外却传来一道虎啸声,伴随着上官琴晚的惊叫声和池宜祺的怒骂声。 慕娴蹙眉,快步走出屋子外,正好撞上同样听见声响从堂屋出来的齐星枢,齐星枢朝着慕娴一笑,慕娴看了这人一眼便朝声源处跑去。 靠近荷花村的大山山脚下,两拨人对立,穿着华服的上官琴晚身后站着几名千机阁弟子,所有人都抽出身后背着的铁剑,竖剑一脸警惕的看着对面。 对面以池宜祺为首的池家几人,正努力的把一头健壮高大的白虎护在身后。 见慕娴出来,大白虎眼睛倏尔瞪圆,迈开四蹄快速的朝着慕娴而来,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风卷残叶。 跟在慕娴身后的齐星枢见状果断的抽出背后的长剑,慕娴却快她一步,挡在白虎身前,食指和中指夹住剑尖,笑眯眯的朝着齐星枢摇了摇头。 大白被齐星枢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狠意所惊,察觉到危险的它朝着齐星枢的方向怒吼,下一瞬,却被慕娴拿手合上了大嘴。 慕娴一手合上大白露出尖牙的大嘴,一边拿手指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满道: “嘶,你要吼你到他面前去,你这一嗓子,差点把我送走!” 从后面赶过来的上官琴晚和千机阁的人惊讶的看着慕娴拿手捂虎嘴的动作,上官琴晚伸出一只手先是指了指大白虎,又指向了慕娴,嘴巴翕动。 齐星枢也很震惊,他收回长剑,目光在大白虎和慕娴之间巡回,身上的警惕之色收了几分。 上官琴晚终于回过神了,她提着剑上前几步,面露警惕,眼底却是兴奋,旁边紧跟在她身后的瘦高弟子紧张的挡在她身前,上官琴晚不耐烦的挥手将人甩到地上,她朝着慕娴道: “这白虎是你养的?” 慕娴摇摇头,“无人养它,它是自由的!” 上官琴晚闻言眼底一亮,轻扬头颅,发间的珠钗也随之轻晃,她高傲的朝着慕娴看来, “慕娴对,你刚刚入我千机阁,本小姐很喜欢这白虎,既然它听你的,你便让它跟本小姐走!” 慕娴闻言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上官琴晚以为这人高兴傻了,毕竟,千机阁的门人弟子,谁不捧着她,她随意的将手中的剑扔给身后的弟子,再次重复了一遍。 “本小姐说,你让这白虎跟本小姐回去!” 慕娴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轻笑一声,慵懒的往身后的白虎身上一靠,抱着手臂看向这被人捧坏了的大小姐。 “我说了,大白是自由的!不会成为谁的笼中兽!” 上官琴晚见听见慕娴拒绝的话,气急败坏道: “你当真不肯将这白虎赠与我?” 慕娴没有耐心和这人废话,直接动作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她拍了拍大白的虎躯,拎着大白一只耳朵,毫不避讳道: “大白,跑远点,这几天别过来了,等他们走了再来!” 说罢,慕娴在大白屁股上一抽,大白立马头也不回的朝着深山跑去,上官琴晚气急,抽出身旁弟子背着的铁剑要追上去。 慕娴脚下微动,刚要去阻止,却让池宜祺抢了先,池宜祺拎着慕娴那根长棍,挡住上官琴晚的去路。 然而,在场人没有想到的是,上官琴晚提着的剑竟也不避开来人,只直直的朝着池宜祺而去。 站在一旁静默旁观的齐星枢察觉到上官琴晚眼底一闪而逝的狠意后,心底一惊,立马朝着还毫不知情的少女而去。 铁剑力道和方向不变,却有一人比齐星枢的速度更快,只瞬息之间,穿黑衣黑袍的男子便来到了池宜祺身边,拉开了她。 就在这人拉开池宜祺的瞬间,铁剑擦着这人的头发而去,剑锋程亮,割下几缕青丝飘扬在地。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所惊,包括这剑的主人,然而,还不等上官琴晚回过神,一长棍带着凌厉的棍风,将上官琴晚击落在地。 “琴晚师妹。”一瘦高的千机阁弟子跑了上来,紧张的将人扶起,掏出一块手绢仔细的替上官琴晚擦拭手上的脏污。 慕娴收回长棍,冷眼看向这差点将池宜祺捅了个对穿的人,齐星枢连忙上前查看池宜祺的情况。 确定人无碍后,齐星枢走到还有些呆愣看着自己双手的人面前,沉声道: “上官琴晚,对普通人下死手,你可知阁规?” “顾师兄!”在室内喝茶的顾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千机阁弟子见顾珩出来,纷纷让路。 上官琴晚还有些呆愣,闻言她突然激动的朝顾珩的手臂抓去,却在触到顾珩淡淡的目光时生生收回。 “顾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就那么做了,我怎么可能漠视人命,为了一头白虎去伤人?” 上官琴晚此刻很慌,漠视人命,是要被逐出千机阁的,哪怕她是阁主的女儿也没有例外。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刚那一瞬,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如此庞大恶念? 齐星枢冷冷的看着上官琴晚,他是长老养子,算是和上官琴晚一起长大,他也算了解上官琴晚。 自小失去母亲,导致阁主将她溺爱的无法无边,高傲嚣张,不可一世。 开心了万事大吉,不开心了,连路过的狗都要被她骂上几句。 可若是让她杀人,她是万万不敢的! 可齐星枢刚刚站在一旁看的分明,她眼里的狠意是真真切切的。 况且如今,齐星枢看了眼被人围在中央嘘寒问暖的池宜祺,不是他齐星枢信不信,会不会报告千机阁的问题了。 齐星枢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顾珩身前,请示道:“顾师兄,此事该如何?” 顾珩淡淡的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上官琴晚身上,声音清冷, “如实上报,该如何便如何!” 上官琴晚闻言脸色一白,齐星枢垂首应道:“是!” 慕娴脸色冷淡,摸出到手不久的玉牌,朝着齐星枢扔去,语调微凉, “无福消受!” 池宴临脸色也不好,他拿起院子门口的大笤帚,举着对千机阁的几人道: “麻烦几位,滚!” 齐星枢接过玉牌,攥在手心,看了眼一脸愤怒看着他们的池家人,上前一步,朝着池宜祺拱手弯腰道: “齐星枢,代千机阁向池小姐赔罪,赔礼改日奉上!” 池宜祺扭头不看,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说罢,齐星枢带着千机阁众人要起身离去,救下池宜祺后一直抱剑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却突然开口道: “这附近,不对劲!” 第52章 不速之客,诚邀入阁(四) 只见这人掏出一个罗盘,一手在上面轻轻划过,罗盘的指针立马开始动了起来,黑衣男子一手掐诀,一手拿着罗盘开始走动了起来。 “莫奕,怎么回事?”千机阁其余弟子手都按在剑上,警惕的看向四周。 莫奕没有回答,只看着罗盘指针转动的方位,不断的计算着什么。 片刻后,莫奕收起罗盘,看向一处,拔出双剑,面色寡淡,眼底却跳跃起火苗, “来了!” 话落,五道身穿黑色兜帽长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山下,众人目露警惕,只见那五人原先在百米远,几息之间却蹿到了所有人面前。 慕娴冷淡的看着这和之前被她撞见用尸体炼邪阵的人一模一样的打扮,又看向已经惊作一团的千机阁弟子,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她猜到今天荷花村的人会来找她,因为那几团鬼火的事情,可这穿的黑漆漆的五人,出现的实在是出乎意料。 邪教曼陀罗,她撞破了他们的好事,他们要寻仇也是自然。 只是,不久前猛鬼一案,惊动了玉清观的长老,如今边南一带还有未撤离的玉清观弟子。 自古正邪不两立,这些人居然敢在现在铤而走险来寻仇。 慕娴总觉得不太对劲,况且怎么会来五人之多,前些日子,她恶补了许多这个时代各方势力的知识。 曼陀罗教是流窜了近百年的邪教,虽然近些年逐渐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不可小觑。 尤其是曼陀罗教的暗部鬼杀,是和上次碰见的黑衣人不一样的存在,可以一敌百,更是让正派都忌惮的存在。 慕娴不清楚这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顾珩为首的千机阁弟子更是一头雾水。 然而,邪教可不会干给人解惑的事情,一言不发的,五人中戴着红色恶鬼面具的人眼睛扫视在场众人一圈,视线在某个人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抬起手,示意行动开始。 “我?点我干什么?”上官琴晚见这人的指尖朝着自己,惊慌之下,连忙躲到了千机阁弟子中间。 顾珩抽出环在腰间的软剑,持剑站在所有人身前,眸光冷厉的看向五名黑衣人,朝着身侧呆愣住的千机阁弟子道: “发求救信号,三级!” 弟子闻言立马掏出一物,拉动引线,一道破空声传来,所有人头顶传来一道烟花破空声,然而,头顶的三色烟花却未绽放,瞬间消失在空中。 “结界!”莫奕抬头看天。 慕娴也察觉到了,看来这次的对手不容小觑, “池宴临,带他们进屋去,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池宴临死死的捏紧掌心,深深的看了慕娴一眼。 随后抱着池宜笙和池宜乐进屋,其余池家人紧随其后,五名黑衣人也不阻止,只看着被千机阁众人围在中间的上官琴晚。 慕娴微微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瞳周围覆盖着淡淡的金色,她看向上官琴晚,眉头微皱。 天生阴体,阴年阴月阴时阴刻所生,每一刻都完美的踩在阴气最盛的时刻,是鬼物邪修眼里完美的鼎炉。 怪不得!慕娴察觉到有东西看自己,顺着直觉看去,对上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瞳,是那个红色恶鬼面具的人。 那人察觉到什么,不再闲庭信步的欣赏猎物死前徒劳无功的挣扎和恐惧,朝着其余人黑衣人比了个手势。 瞬间,所有黑衣人飞身而上,与千机阁的人缠斗在一起,曼陀罗教暗部鬼杀,邪教中的顶级实力存在,传说有以一敌百之能! 慕娴握着长棍,守在院门前,顾珩提剑迎上,牵制住两名黑衣人,莫奕和齐星枢分别牵制住一名黑衣人,千机阁七名弟子对上最后一名黑衣人,却依旧被黑衣人压制的死死的。 千机阁的千金,上官琴晚,此时正缩在慕娴不远处,拿着一张大簸箕挡住自己,露出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战局。 慕娴没有管这人,弄了个结界罩住院子后,便看向不远处的战斗,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劣势渐渐往千机阁这边倾倒。 先是顾珩,双剑中的一把断裂,只能靠着一把剑抵御两个敌人,几番缠斗下来,顾珩身上已经积累了不少伤,不染纤尘的白衣被鲜血浸染,感受着寒意通过身上的伤口渐渐侵入体内,顾珩眉头微蹙。 齐星枢的情况也不太好,他提剑迎敌,对方却近身缠斗了上来,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齐星枢每每要刺中黑衣人时,眼前总会出现好几个虚影,导致他御敌不成,自己身上反而被戳了好几下。 齐星枢看着被戳中的伤口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他知道,这是阴气入体,恐怕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会因为阴气侵蚀而再也无法抗衡。 莫奕情况也不好,他牵制的这人,十分狡诈,从不正面和莫奕打斗,反而不断的挥洒毒粉暗器来逼退莫奕。 是以,他身上的伤也不少,他甚至比齐星枢更清楚,他们撑不了一炷香,求援信号发不出去,他们只能等死! 莫奕在逼退黑衣人后,看了看身后殊死搏斗的众人,毫不迟疑的拿出一张符, “抱歉了!”他还不能死,有人在等他! 下一瞬,一道灵力波动后,莫奕消失在原地。 没了莫奕的牵制,局势瞬间倾倒,原先被莫奕牵制的黑衣人转头和齐星枢身边的黑衣人联手,齐星枢被一脚踹倒在地。 顾珩将两名黑衣人击退后,也退回到了齐星枢身边,挥剑击退要趁机了结齐星枢的黑衣人。 上官琴晚终于扔掉自己手里的簸箕,跌跌撞撞的上前欲扶起齐星枢,其余千机阁弟子也晕死过去的晕死,手折腿折的倒地不起。 一瞬间,场上只剩下慕娴还完好无损的站着,慕娴看到现在,发现了一个说出去会让千机阁众人更加绝望的事实。 那就是,那五名黑衣人还未发挥出全部实力! 几名黑衣人此时正在向红色面具人请示,得到命令后,这几名黑衣人终于抽出了他们的武器,一柄造型古怪的刀。 红色面具人在发出命令后,便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慕娴,慕娴看出了他眼里的忌惮,轻笑一声,下一瞬,几名黑衣人手里的刀被一根长棍打落。 长棍的主人嚣张的拿棍指着他们,语调含笑。 “别弄脏我家地儿,天冷,难扫的很!” 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忌惮的捡起刀看着这人,他们看了眼红色面具人,看到头领朝他们点头后,几人瞬间齐齐冲了上去。 这几名黑衣人身形诡异,速度奇快,通常对手还在分辨方位时,他们已经袭到了跟前,这是他们独创的招式。 然而,不管什么招式,速度有多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成了一堆花架子。 不管他们利用身上衣服上散发出的迷幻药物从哪个方向袭来,总有一根不起眼的棍子在他们要得手的瞬间给他们当头一棒! 一盏茶的功夫下来,不说连慕娴的衣领都没碰上,自己头上反倒长了好几个角。 第53章 不速之客,诚邀入阁(五) 勉强站立的顾珩面色沉静的看着慕娴再次和剩下的四名黑衣人打了起来。 说是打,其实,更像是慕娴在单方面的殴打他们。 不管他们的招式有多阴毒,角度有多刁钻,慕娴却像是提前知晓一般,总是先他们半息出手。 齐星枢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疼,连面具都被打掉了,这得多疼。 上官琴晚坐在地上一手扶着齐星枢,抽出一手握拳举起,眼睛发亮,声音嘹亮。 “加油!慕娴,加油!弄死他们!” 红色面具头领怒目瞪去,上官琴晚回瞪回去,“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慕娴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声吓了一跳,手上的长棍一偏。 一黑衣人目露希望,抽刀上前,只见偏了角度的长棍在抽倒一名黑衣人后又以刁钻的角度抽了回来。 好巧不巧的抽在了黑衣人拿刀的手上,于是,另一面黑衣人眼睁睁的看着同伴的利刃朝着自己心口而来。 利刃造型奇怪,却无比锋利,入黑衣人心口的几息后,黑衣人便没了气息。 杀了人的黑衣人目露恐惧,却不是恐惧自己杀了同伴,而是他知道自己也即将被那已经倒地闭眼的人杀死。 慕娴低头看着不远处被刺中心脏咽气后,突然又如诈尸般直挺挺弹起的黑衣人,面露疑惑。 下一瞬,那黑衣人站直,已经全部是眼黑的眼睛直勾勾的扫视了在场人一眼,在察觉到一柄沾着自己血气的利刃时,黑衣人指甲倏尔变长,朝着那人而去。 慕娴也被这一幕弄糊涂了,死人复生,自相残杀?这世界魔幻了? 不过,慕娴也不在意,正好找个理由去问池宴临。 她看着不远处,不消片刻便被诈尸的黑衣人杀死的黑衣人,几息之后,两个诈尸的黑衣人开启了互殴模式。 慕娴手抚着下巴,眼睛一亮,似顿悟般,朝着在场剩下的三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黑衣人 一炷香后,在场一串黑衣人你追我,我追他,他再追他的戏码上演,慕娴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好心情的挥了挥手上的长棍。 转身要进院子的时候,慕娴瞥到了某处,随后眉头皱起,她面色不虞的看了看四周,目光定格在好手好脚的上官琴晚身上。 上官琴晚见这刚刚弄得别人自相残杀,死后也自相残杀的罪魁祸首正看着自己,浑身一哆嗦,缩着脖子,结结巴巴道: “怎,怎么了?” 慕娴看了这人片刻,突然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容。 上官琴晚看着这笑容简直要哭了,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哭丧着脸,祈求道: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笑了,我,嗝,我害怕!” 慕娴收起笑脸,面无表情的拿长棍指了指不远处的血迹, “那些,弄干净!” 说完,慕娴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倒地还清醒的千机阁弟子怜悯的看着他们的大小姐。 慕娴走进屋子,一直看着门口的池宴临立马走上前。 “如何?没受伤?” 池宴临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慕娴,慕娴张开双手,示意池宴临随便检查,池宴临在道了声“得罪”后还真拎起慕娴的双手,仔细检查起来。 一旁受了惊吓的池宜祺坐在凳子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情爱使人盲目,还会降智,果然是真的! 在确定慕娴真的没有受伤后,池宴临松了口气,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外面的情况,但听着千机阁弟子的惨叫声,他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万幸的是慕娴没事,然而,慕娴古怪的看了眼池宴临, “谁说我没受伤?” 池宴临听见这话先是一懵,随后心里涌上一抹惊慌,不在身上,那就是在体内,是中毒了吗? “中毒了吗?”池宴临慌乱的伸手去摸慕娴的脉搏,脉搏探不出来,随后颤抖着手去摸慕娴的脸。 池家其余人闻言也慌乱起来,围着慕娴,眼神焦急的看着二哥的动作。 慕娴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突然有点不自在,她握住池宴临要查看她耳朵的手,伸出手指, “这儿受伤了!” 池家几人睁大眼睛看了许久,也没看出这光洁的指腹哪里有伤口,慕娴指了指指腹中央的一个红点, “这儿呢!有根刺在里面卡着,碰一下就疼!” 池家人一脸问号,(⊙o⊙)?这就是他们以为的会死人的伤口? 池宴临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喉结轻轻震动,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让人沉溺,慕娴听的耳朵尖尖有点红,随后理直气不壮的问道: “这,这不算受伤吗?” “算!”池宴临抿唇止住笑容,一本正经的朝着池宴清说道: “阿清,慕娴受伤了,你帮我把房间抽屉里放着的银针拿来,阿澈,点上蜡烛,我要仔细的找一下!” 慕娴一手捂着耳朵,眼睛飘忽, “好好找,这刺卡的我可疼了!” 池宜笙和池宜乐听不懂大人话里的戏谑,以为慕娴真的受伤了,很疼。 两个小包子立马跑到慕娴身边,抱住慕娴的小腿蹭了蹭,垫着脚尖,撅着嘴不停的往上吹。 “不痛,不痛,呼呼不痛!” “痛痛飞飞,慕姐姐不哭!” 慕娴闻言抽出一只手在两人脑袋上揉了一把。 待怂恿着齐星枢上门的上官琴晚和一众弟子再次见到慕娴时,只见这人右手被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连一向冷淡的顾珩也难得的看了眼慕娴,齐星枢也看见了这厚重纱布包裹的手,还未出声,上官琴晚倒是惊呼出声,“慕娴,你受伤了?” 上官琴晚松开扶着齐星枢的手,一把抓起慕娴被包成大粽子的手,仔细看了一圈,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真诚。 “我还以为你那么厉害的人,不会受伤呢!” 上官琴晚缓缓呼出一口气,郑重道,“你放心,等我回了千机阁,我就让人把我以前收藏的人参鹿茸灵芝都给你送过来。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人不好,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热心肠,自己受伤了也不说,还假装凶巴巴的吓唬我,不让我知道。 你一定就是话本子里写的侠士,古道热肠!我要和你结拜,以后我罩着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见上官琴晚越说越激动,慕娴面无表情的把手抽出来,语调冷淡至极, “我拒绝!” 就在千机阁的弟子以为被拒绝的上官琴晚又要大吵大闹时,这人却着急的改口道: “那我们不当姐妹了,我当你小弟,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叫我往东,我绝不向西,叫我杀牛,我绝不撵鸡!” 千机阁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如舔狗般的大小姐,总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第54章 不速之客,诚邀入阁(六) 齐星枢轻移开眼,不去看这说一出是一出,娇纵任性的大小姐,转而朝着安静站在一旁的池宴临友好的点点头。 慕娴被这人说的有些烦,她不需要什么小弟,也不想杀牛杀鸡,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是以语气也不怎么好, “我不需要,你别来烦我!” 池宴临见上官琴晚还要上前,挡在慕娴前面道,睁眼说瞎话道: “上官小姐,慕娴受伤需要静养,麻烦不要使她心烦!” 说完,池宴临也不待这人有何反应,扶着慕娴坐到了饭桌上。 上官琴晚看着一个时辰前还颇为心动的少年,此刻只觉得分外碍眼。 轻哼一声,也想往饭桌边坐去,谁知还未沾到座位,一根眼熟的长棍便横在了她屁股下,上官琴晚轻抬玉臀,气鼓鼓道: “大佬,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娴收回长棍,睨了眼这大小姐, “这个桌子是自家人坐的,你们的,在那边!” 从厨房帮忙端菜的池宜祺闻言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她可没有忘记那一剑之仇呢! 上官琴晚脾气依旧不好,听见这声轻哼刚想发脾气,却在看见池宜祺的瞬间,心虚的低下了头。 虽说她不是真心想伤人的,可事实就是她真的那么做了,要不是莫奕将人拉开,恐怕池宜祺还真讨不着好! 此刻对上差点被伤害的正主,良心不多的大小姐也终于知道了心虚二字。 千机阁的弟子来了九人,除开武术不精而躲起来的上官琴晚,其余人身上都挂了彩,好在千机阁吸纳天下各派修士,是以来的七名弟子之中,有一名善医正骨的修士,孙浩清。 好在孙浩清虽然折了一条腿,却不妨碍他自己忍着痛把腿骨正好后,转而去帮其余弟子正骨。 顾珩受伤也不轻,可他丝毫不放松,一直盯到那五名黑衣人互殴到最后双双倒下,手还不认输的想去偷袭对方,却被对方料想到,最后两只手不情不愿的握在一起,双双跌落在地上。 顾珩蹙眉忍着身上的疼痛和侵蚀五脏六腑的阴冷,从身上拿出一瓶绿色的液体,淋在五具尸体上,刹那间,尸体无火自燃,发出幽绿色的火焰。 一盏茶的功夫后,火焰消失,空中一股恶臭味飘过,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经空无一物。 慕娴坐在桌子旁,抬起完好的左手支着下巴,面色淡淡的看着窗外的情景。 “慕娴姐,那个大哥哥,和二哥好像啊!”池宴鹤靠在慕娴身上咬耳朵。 窗台边,池宴临端着菜朝堂屋走来,顾珩拢紧身上的衣物缓步而来。 一瞬间,两道身影撞入慕娴的眼里,两人同样的姿容绝艳,同样的气质清冷,慕娴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道将蒜香排骨放到她面前的身影。 “他们不像!”慕娴低头侧身否认道。 顾珩清冷如雪,雪触人间,日出则化,是朵飘荡在半空,不折不扣的高岭之花,美则美已,却失了温度; 而池宴临,更似如月般的清冷,既高悬于天际,让人望之不及,却也能清凌凌的洒落人间,驱散黑暗,温暖进人的心底。 “看什么?吃饭了。”池宴临给慕娴的碗里夹了几块排骨。 慕娴笑眯眯的伸手去戳碗里的排骨。 饭后,因为千机阁弟子都瘸腿折胳膊,导致他们今晚无法离开前往客栈,是以,池家人正在东挪西凑的给他们准备过夜的东西。 好在这屋子修建的还算大,之前池家人选好后还剩下几间,千机阁几个几个的凑一间还能过得去。 但是上官琴晚是女子却不可和他们一间,现在池宜祺正为要把屋子借给这人睡而生气。 “阿祺,我和你睡,让上官小姐睡我的屋子?”池宜昭好脾气道。 “不行,小五认床,换了地方会睡不着觉的。”池宜祺立马反对。 “那不能让慕娴姐把屋子让给她?慕娴姐可是有些受凉!”池宜昭无奈道。 池宜祺撅着嘴,想了片刻,妥协道:“那就让她睡我的屋子,我和阿乐阿笙他们和你睡,长姐,你的床大吗?” “大,够睡。”池宜昭理了理池宜祺的头发,宽慰道。 上官琴晚坐在几米远处,不停的拿眼睛偷看池宜祺。 眼神犹豫,片刻后,上官琴晚走上前,池宜祺看见这人咬着唇,一脸犹豫的看着她的模样就来气, “你过来干嘛?” “我来道歉,我下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上官琴晚许是不太熟练对人放低姿态,此时脸颊红的如红薯般。 池宜祺却不接受,撇开脸不看这人,一时之间,上官琴晚有些尴尬。 慕娴坐在一旁看着上官琴晚憋红的脸,没有出声,她或许能猜到为什么上官琴晚下午会有那番举动。 天生阴体,容易吸引阴气鬼物的靠近,而距离这里不远处的荷花村,便是一个巨大的困煞聚阴之地,百年来的阴气怨气如今盘旋在荷花村的上空。 这上官琴晚怕是也受了不少影响,只不过,外物的影响终归是有限的,上官琴晚能有那番举动,和她平时骄纵蛮横,由着脾气来的性子脱不开干系。 这大小姐,也是该知道收敛收敛性子,控制控制脾气了。 慕娴支着下巴,看向荷花村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亏了啊! 没用上的劳动力,还赔上了一顿饭和费力气替他们打了一架,眼下,说不定还得帮忙治疗被阴气入体的这群人。 齐星枢早在顾珩处理完那五名黑衣人,结界被破的时候便拉响了求援信号,向附近十里地能看见信号的人求援! 此时,他再次拢紧身上的衣袍,却也没能阻止嘴唇泛白,浑身发冷,上官琴晚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个手炉,向池家人借了点炭火,捂暖之后塞进了齐星枢的怀里。 慕娴起身,走到顾珩身前,看着这清冷的高岭之花,虽嘴唇泛白,浑身发冷,却依旧面色冷淡,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有丹砂和符纸吗?”慕娴看向上官琴晚,上官琴晚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随后飞快的跑向小溪对面的马车。 片刻后,上官琴晚抱着东西回来了,慕娴接过后大步的往房间走去,在上官琴晚要跟上来之际,慕娴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半盏茶后,慕娴左手抓着几张符纸出来了,如火的丹砂弯弯曲曲的画在黄色的符纸上,给人一种十分奇异之感。 慕娴让池宴清和池宴澈给她拿了八个碗,装了半碗水,慕娴举起手里的符纸随意一挥,符纸无火自燃,燃尽的符灰落到底下的碗里,和碗里的水融在一起。 做完这些后,慕娴朝着坐在门外台阶上的千机阁弟子道: “一人一碗,全部饮尽!” 第55章 鬼火再现,厉鬼复仇(一) 许是慕娴的面色太过冷淡,或许是慕娴大战曼陀罗教暗部的画面太过深入人心,是以,所有人都乖乖的捧起碗,一饮而尽。 饮完后不久,千机阁弟子中的一人便惊叹出声, “身上不冷了!” 一旁静坐的顾珩低垂眉眼,看着手里的碗,神色不明。 齐星枢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身体的温度正在回归,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阴气在被驱逐出体外。 他想起喝符水时,鼻尖萦绕的那股极淡的血腥味,抬头想搜索慕娴的身影,却发现这人不知去了何处。 慕娴此时正在池宴临的房间,在慕娴捏着几张符纸出来的时候,池宴临就注意到了慕娴右手纱布被拆下过的痕迹 在靠近慕娴,闻见符纸上淡淡的血腥味时,池宴临更加肯定了。 是以,池宴临在慕娴烧完符水后便顾不得男女之防,拉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摁在椅子上,缓缓拆开半个时辰前自己亲手包好的纱布。 果然,纱布之下,原本光洁的五指,此时有了一道血口,那是慕娴用血画符拿刀割出来的,指尖血可驱邪。 今日那几人的状况有些危险,慕娴也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看着池宴临有些严肃的脸色,慕娴心里没有由来的浮现出了心虚,仿佛不遵守医嘱的患者般。 “我,是看他们几个人太危险了,才割了点血的!”慕娴看了眼池宴临,低声道。 “疼吗?”池宴临问道。 “啊?不疼的,每张符就沾了一点点,不过,刚刚割开的时候确实有点疼,后面就没什么感觉了!”慕娴仔细想了想。 池宴临没再出声,默默拿药处理完毕,又重新给慕娴缠上了一圈纱布。 “你不高兴?”慕娴察觉到了池宴临情绪的低落。 池宴临放下手上的东西,抬眸看向慕娴,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慕娴抱进了怀里。 第一次被拥抱的慕娴先是有些呆,反应过来后,心头涌上了丝丝甜甜的感觉,仿佛冬日火炉上烤得焦脆的红薯般。 慕娴靠在池宴临的胸膛,听着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慕娴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些感觉对她而言都很陌生,却并不让她生厌抵触。 池宴临低沉温润的声音从慕娴头顶传来,如珠子落玉盘般悦耳, “我是有些不高兴,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帮不上你任何忙,在你碰上一些非人类的事情时,我只能无力的待在一旁看着你涉险,却什么都做不了。” 心悦一人时,这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自己的心绪,正因如此,当看着心上人独自面对危险,自己却提供不了分毫的帮助时,这种无力感,足以将情窦初开的少年击个粉碎。 慕娴伸出双手试着回抱住眼前的人,她抱住少年劲瘦的腰,眼睛亮晶晶, “不是啊,你很厉害,帮助我许多,你把我捡回家,把自己的衣服改给我穿,还给我饭吃,明明那时候你们自己都吃不饱; 我失忆后不通世事,你一点点的教我,还替我遮掩; 我平时说了许多荒唐无边际的话,也干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你却一直纵着我; 阿祺说,你以前没做过饭,可你每次却都能满足我贪吃的想法; 和风村那次,你看到了,我发狂伤了那些弟子,捏碎猛鬼,可你没有像他们那样害怕我,还像平日那样关心我,给我做好吃的饭; 池宴临,我是不是生病了?每次看到你,我心跳就会比平时快半息,心里会像沸水那样冒泡,眼睛都移不开。” 慕娴胡乱的说完一通话后,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头顶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如初春融化的雪水般,随即池宴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慕娴,你没有生病,因为我和你的感觉一样,这叫心悦!” “心悦?”慕娴认真的思考这两字的含义。 “对,池宴临心悦慕娴,一日三餐,一年四景,春时踏山寻野,夏时游猎收怪,秋时启程访友,冬日火炉家常,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伴卿身侧,宴临至幸!” 池宴临抱住怀中之人,看向窗外幽远巍峨的大山,眼里灿若繁星。 慕娴睁大眼睛,思绪随着池宴临的描述而无限延展。 春日赶牛骑马从乡野出发,一路收服山间害人精怪;夏日歇脚大城小镇,遇害人怨鬼恶鬼,尽数度化除去;秋时凉风乍起,落叶归根,启程一路访亲问友;冬日霜雪铺路,炭火暖炉,依偎话家常 “慕娴,等找到你的父母亲人,我便上门提亲,届时,你嫁我可好?”池宴临松开怀里的人,低头认真的看着慕娴。 “嫁你?”慕娴脑袋冒泡,有些羞涩。 池宴临弯起嘴角,笑道:“我嫁你也可以!” “那,那就这么,说好了!”慕娴忍着羞涩,故作淡定道。 “好!”池宴临笑弯了眉眼。 月上中梢,荷花村 作为荷花村的街溜子,何狗娃和何狗剩又盯上了一户最近刚刚卖完一袋粮的人家,两人盯了这家人好几天,终于寻到了今晚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户人家男主人叫何宝山,和续弦带着儿子回丈母娘家了,只剩下前妻留下的三胞胎女娃守家。 何狗娃和何狗剩轻车熟路的撬门摸进了何宝山家,随后一路畅通无阻的摸进了何宝山和她婆娘的房间,一通乱搜后,终于在被子一角找到了藏起来的铜板。 两人掏出铜板,拿在手里掂了掂,感受到重量后,两人露出了一抹笑容,正待两人要原路摸回去时,房间门口突然亮起了烛火。 三张长相酷似的脸在蜡黄的烛光下出现,将做贼心虚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你们,你们把钱放下,那是,那是我们家的!”举着蜡烛的女孩颤抖着声音道。 原先被吓一大跳的两人听到声音后反而放松了下来,他们认出了这三人就是何宝山原配妻子生的那三胞胎,两人毫不在意被她们看见。 反正进了他们手里的东西,是不可能吐出来,十几年了一直如此。 两人把铜钱尽数揣进兜里后,就想离开,谁知三人中的一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根竹竿,颤颤巍巍的拦在两人身前,哆哆嗦嗦的开口, “把,把钱放下!” 两人压根不把这三个骨瘦如柴的丫头片子放在眼里,何狗娃攥紧竹竿的一端,轻轻的一推,那拿着竹竿另一头的女孩就摔倒在地,其余两人连忙过去扶起女孩。 两人哈哈哈大笑两声,似乎是在嘲笑她们的不自量力,拿着蜡烛的女孩把手中的蜡烛交给身旁的人,突然朝着两人跪地磕头,语气带着哭腔和难以言说的恐惧, “求两位大叔把钱还给我们,要是后娘回来发现钱没了,我们一定会被她打死的,求求你们了。” 两人偷鸡摸狗十几年,早就不知道良心是何物了。 看着跪地哭的可怜的小姑娘,何狗娃突然摸了摸嘴角,邪气一笑,何狗剩和何狗娃狼狈为奸多年,立马便领会到了何狗娃的意图。 从进来一直未说话的女孩见两人的眉眼交流后,不怀好意看向她们的眼神,悄悄摸向了脚边不远处的擀面杖。 第56章 鬼火再现,厉鬼复仇(二) 夜色深沉下的荷花村,一间矮小破旧的房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少女呼救声,声音惊恐无助。 周围的一片夜色中,有几盏灯悠悠被点亮,然而,烛火的灯芯还未彻底燃开,便被人吹灭。 “多管什么闲事,睡觉!” “睡,管外面干什么!她们亲爹都不管。” “你个死婆娘,蜡烛不费钱吗?再管别人闲事儿,我抽死你!” “” 女孩的尖利呼救声持续了片刻,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下一瞬,何狗娃暴怒的声音响起,他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用吃人般的眼神瞪着面前拿着擀面杖,一脸冷静的女孩。 何狗剩听到声音手中撕扯女孩衣服的动作一顿,被何狗剩压在身下的女孩拼尽全力推开这人,随后趁着人还未回神之际,拿脚狠狠的踢在何狗剩的裆部。 拿着擀面杖的女孩抓住时机拉起两人朝着外面跑去,何狗娃和何狗剩缓过身上的疼痛,目露凶光的朝着外面追去。 夜色昏沉,两人追到村子中央便失去了三人的踪迹,何狗娃捂着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道: “别让老子逮到这三个贱皮子,不然老子一定把她们弄到窑子里去!” 何狗娃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向漆黑一片的村子。 身后的何狗剩见状刚想附和两声,眼角却不自觉的看到了某处,他瞳孔突然放大,眼底恐惧,浑身颤抖, “大大哥,有有” 何狗娃闻言头也不回,不耐烦的低吼道: “有有有有,有你娘的裤腰带,还学何铁牛。” “不是啊,大,大哥,那边!”何狗剩瘫软着双腿拽了何狗娃一把,何狗娃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站稳后一巴掌要朝着何狗剩盖去,手掌却在半路硬生生的停住。 何狗娃的右侧,一户还亮着烛火的村民家,微黄的烛火将室内的情况一帧帧的倒映在窗户上。 窗户的倒影上,披衣起床的老者正要下床,脚刚沾地,身体刚刚直起,却突然跌回床上,老者朝着床前的方向不住的摇头,下一瞬,老者突然跪倒在床上,朝着空荡荡的房间不停磕头。 “这,这大牛叔,是,是魔怔了?”何狗剩紧紧抓着何狗娃的衣服,何狗娃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然而,下一幕,却吓得两人魂飞魄散。 还在不停磕头的老者头颅突然之间直直的掉下了床脚,窗外倒影上,一具无头的身体僵直的保持着磕头的动作。 “啊!”何狗剩被吓得尖叫出声,转头欲跑,却在跑了几步后生生的止住脚步,面色恐惧的看着面前的黑暗中突然飘来的一簇幽绿色鬼火。 幽绿色的火焰中,一张骷髅脸若隐若现,何狗剩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两腿间流出一滩湿热的液体,目光恐惧的看着渐渐逼近的鬼火。 身后的何狗娃见状立马往反方向跑去,然而,几步之后,面前突然出现的无头尸体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何狗娃哆嗦着身体,无头尸体伸出两只鸡爪子一样细瘦的手指,往前扑腾了几下,没扑到什么后,顿了顿,随即晃晃悠悠的往还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何狗娃屏住呼吸,看着无头尸体一步步走进黑暗,随后撒开腿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去十几米,何狗剩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何狗娃抹了把头上混杂着血液的汗水,深吸一口气,还要往前跑去,却被一个肉感的圆圆硬状物绊倒。 黑暗之中,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谁呀?” 何狗娃闻声一喜,顺着声音回答道:“我,何狗娃,老不大大爷救命啊。” 那苍老的声音语调不变,道:“狗娃啊,你先帮大爷一个忙!” 要换成平时,别说帮忙,何狗娃没把那些年老的挨个踹一脚就不错了,但是此时,听着这寂静的黑暗中唯一一道声音,他顾不得其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大爷你说,我一定帮你!” 大爷苍老的声音裹杂着冷风,带上了一丝冷风的寒意传入何狗娃耳朵里,大爷说:“狗娃,我的身子不见了,你帮我找找身子,老头子的身子,不见咯~” “啊!”何狗娃伸手摸到了绊倒他的东西,摸着身上松弛肉质的触感,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何狗娃恐惧的大叫。 身上再次有了力气,站起身便要跑,却在跑出几步外又撞上了一堵肉墙。 黑暗之中,肉墙的主人屹立不倒,颤颤巍巍的点燃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烛火下,何狗娃惊恐的看向身前还留着鲜血的无头尸体。 “帮我找找我的身子!” “求求你了,帮帮我!” “没找到的话,你的给我怎么样?” “” 身后的黑暗中不断传来那苍老的声音,身前的无头尸体一手举着烛火,一手朝着何狗娃抓来,指甲尖利漆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何狗娃抖若筛糠,身后的声音在渐渐逼近,身前的无头尸体幽幽的靠了过来。 下一瞬,无头尸体扔掉手中的烛火,周围重新归于黑暗,黑暗中,何狗娃的惨叫声传出几百米远。 暗色笼罩下的荷花村,许多人被这接连的惨叫声惊醒,而这惨叫声却在几刻钟后在别处循环响起。 烛火熄灭的不远处,三双眼睛躲在黑暗里瑟瑟发抖,三人浑身颤抖,互相捂住对方的嘴。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三人中看上去最冷静的那一个悄悄的拉了拉其余两人的衣服,示意两人跟她走。 荷花村村尾一间无人居住的篱笆小院,几只细瘦的老鼠正在觅食,突然,一阵细小的声响传来,三道陌生的气息将这几只老鼠吓得瞬间跑没影。 夜色暗沉,天空堆积了一层层厚重的乌云,狂风猛然刮起,堆积的云层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大滴的雨珠掉落地面,在地面上晕染出一个细小的圆纹。 雨夜中的荷花村,正在接受一场来自几十年前的仇恨洗礼。 村子中央,大雨滂沱下,一道素白色的幽魂突然出现在祠堂屋顶,她素手轻抬,背影萧索,却在转头之际,气势倏变,红衣渗血,眼神怨毒,声音诡谲幽冷,嘴里轻唱道: “我乃钱家女,随父归山里; 山边有豺狼,伪装成绵羊; 爹娘心地善,撒钱赠米粮; 豺狼吃饱饭,转头啃爹妈; 柴刀砍身上,幼弟头撞墙; 钱家玉娇娘,群狼环伺上; 娇娘死状惨,夜夜哭坟上; 豺狼听的慌,道士来相帮; 丹砂密覆尸,镇压千千世” 第57章 鬼火再现,厉鬼复仇(三) 慕娴揣着心里的丝丝甜味饱饱的睡了一觉,天还未亮,躺在床上赖床不想起的慕娴突然弹身起床。 片刻后,望月谷的小溪边,迎着早晨的轻雾,十几个身影穿过小溪朝着院落走来。 慕娴在这之中看到了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那抹身影也正好朝着慕娴的方向看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一身黑衣黑袍的青年愣在了原地。 慕娴认出这人是昨日丢下千机阁众人的莫奕,她有些意外这人居然折回来了,还带了救兵。 还未待那十几道身影靠近,身边突然多了个人,齐星枢辨认着薄雾里的一行人,在看见熟悉的人时,齐星枢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父亲!”齐星枢拱手行礼。 千机阁的闵长老带着四五名弟子步履匆匆,在看见养子平安的站在自己面前时,闵长老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他拍了拍顾珩的肩膀,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道: “平安就好!” 齐星枢垂首任由闵长老打量,闵长老打量片刻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站在台阶下的慕娴,仔细打量片刻,温和道: “小友可是慕娴?” 慕娴点点头。 闵长老笑容大了些,赞道:“果然,年少有为,天人之姿,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各位冒寒前来,进来喝杯热茶!”池宴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闵长老看向这说话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面如冠玉,气质脱尘, “这位小友是?” 池宴临拱手行礼道:“小子池宴临,见过长老!” 除千机阁来了五六人外,玉清观也来了几个眼熟的人,一直被方知和死死拉住的许初一终于逃脱魔爪,往前蹿了几步便蹿到了慕娴跟前。 “慕娴!”许初一背着剑,笑容灿烂。 “许初一!”慕娴见到许初一也有些惊喜,她还以为许初一会被她吓到,或者是因为她伤到玉清观弟子而与她断绝往来。 池宴临迎着闵长老一众人往里走去,在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之时,池宴临朝着慕娴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们在调查事情,半路被莫奕请来救人的,来的匆忙,没得及给你带好吃的,下次一起补上!”许初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莫奕道。 莫奕救过池宜祺,所以慕娴对这人还是有好感的,是以,慕娴朝着莫奕点了点头,邀请道: “莫道友,一起进来喝杯茶!” 池宴临将闵长老等一众人交给了池宜昭,手上拿了件衣服,自己找了出来。 他缓步走到慕娴面前,动作自然的将外袍披在慕娴身上,顺手帮慕娴把衣服往里拢了拢。 随后不紧不慢的扣上扣子,眼里含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转头看向玉清观的众人道: “天有些冷,请玉清观的诸位也进去喝茶暖暖!” 慕娴拢紧身上的衣服,笑着附和。 方知和拿折扇拍着手心,意味不明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朝着许初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跟着莫奕大步踏进了堂屋。 林清琢则依旧面瘫,朝着两人点了点头后,也领着玉清观弟子走进了堂屋,慕娴见人都跟上了,转头也要走,她对着后面的喊道: “许初一,走了,外面冷!” 许初一不自然的朝着慕娴笑了下,池宴临面色温和,伸手作邀请状。 许初一双唇紧抿,嘴角绷直,抬脚跟上两人,眼神却不自觉的朝着左前方那道纤瘦的身影看去。 这是池家自流放后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整个堂屋都站满了人,池宜昭和池宴清烧水都烧不过来。 闵长老着急救人,来的匆忙,得知是慕娴救了人顿时要将身上所带的银票尽数给予慕娴当谢礼,慕娴看着拇指厚的一沓银票,笑眯眯道: “客气了。” 随后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拿起了桌上的银票,慕娴捏着银票,心情很好的和齐星枢搭话道: “齐公子的性命可真值钱!闵长老你真是个好人!” 上官琴晚见慕娴拿着银票笑得开心,也领悟了,她挤到闵长老身前,兴奋的朝着慕娴道: “大佬,你喜欢银票啊,这可巧了,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银票金票多,你改日来千机阁,我送你一匣子! 千机阁招揽天下修士为他们除祟除鬼,接天下悬赏令,靠高额悬赏金一代代积累了庞大的财富,是一头非常肥硕的老羊。 作为千机阁的千金,上官琴晚也是一头非常肥硕的小羊,毕竟她母亲的资产嫁妆都在上官琴晚的手里。 慕娴闻言心有些痛,人与人的差距,不外乎如是! 慕娴没有应这人,收闵长老的钱,是为她出力救了顾珩和千机阁的弟子,可上官琴晚再送她钱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池宴临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次事情不收两次钱! 看在这一沓银票的份上,慕娴大方的表示可以提供早饭的食材和借给他们厨房,毕竟她可舍不得池宴临做二三十个人的早餐。 然而,早饭终究还是没吃上,几道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荷花村的方向而来,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先传了过来。 “大师,救命啊!” “大师,救救我们!” “” 声音凄厉惶恐,不明所以的玉清观弟子上前扶住他们,他们如抓住救星般,不住的磕头。 “大师,各位大师,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荷花村!” 玉清观弟子欲扶起这三人,这三人却不愿起, “大师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玉清观的弟子还未作答,上官琴晚轻哼一声,怒目瞪向这三人。 “哼!你们爱起来不起来,威胁谁呢?求人救命就是这种态度吗?等死你!” “琴晚!”闵长老呵斥了一声,随后继续喝着手里的茶,默不作声。 玉清观弟子犹豫的看向林清琢,林清琢缓步上前,声音冷冽道: “先说发生了何事?” 三个村民目露恐惧,浑身颤抖,道: “有鬼,鬼杀人了,杀了好多人!” “都是血,都是血!” “求各位大师救命,救救我们!” 村民说着说着又磕上了头,林清琢拿上桃木剑,朝着村民道: “带路!” 三个村民爬起身,踉踉跄跄的朝外走去,林清琢朝着其余人颔首后率领玉清观弟子跟上了这三人。 慕娴见状看向不远处荷花村的上空,仅是一山之隔,望月谷天朗云舒,荷花村乌云笼罩,任是普通人看了都知道荷花村情况不对劲! 第58章 鬼火再现,厉鬼复仇(四) 闵长老也看出了荷花村的异常,放下茶碗思量片刻后,带着身后的弟子也跟了上去。 慕娴不紧不慢的喝完茶杯里的热茶,拿上长棍,刚想告知池宴临自己要出去一趟,池宴临赶在慕娴开口之前道: “我与你一道去,顾公子会留在这里。” 慕娴看了眼长身玉立的顾珩,顾珩朝着慕娴淡淡的点了点头。 村民和玉清观弟子,以及千机阁人的速度很快,在慕娴和池宴临出门后,山间已经快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慕娴却不着急,依旧按着平日的速度行进,池宴临见状问道: “你不急,和那几团鬼火有关?” 慕娴点点头,随后纠正道:“是几簇,不过执念而已,哪能用团这种大的字眼!” “看来你已经知道这几簇鬼火的事情了!”池宴临道。 慕娴点点头,停步伸手接住松针上滴落的霜化水,眼中透露出怜悯之色。 她道:“猜到了大概,这,会是个万分悲惨且悲伤的,”慕娴吹掉水滴中蚂蚁,轻声继续道:“复仇故事!” 半个时辰不到,玉清观弟子便随着三个村民来到了荷花村边缘,荷花村此时被一层层灰色的薄雾所笼罩,看不清全貌。 方知和拦住要向前的弟子,朝许初一看去。 许初一点头,上前几步,朝着前面的薄雾中打出一枚黑色的圆丹,丹药掉在几米远的地面,发出微弱的声响。 许初一侧耳细听,随后转头,高高的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师兄,是普通薄雾,无危险!” 林清琢点点头,率先走进雾中,许初一紧随其后,三名村民互相看了看,犹豫着不敢上前。 方知和看向三名抖着双腿不敢上前的村民,挂上一副温和的笑容道:“几位还是跟紧些,以免走丢,出意外!” 后面三个字,方知和是一字一字咬着说的。 说完,方知和跟上玉清观弟子的步伐,消失在几米远处的薄雾中。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咬了咬牙,狠心跟了上去,其余两人互相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没人注意到的是,那枚静静躺在地上的黑色圆丹,外层开始渐渐融化起来。 玉清观众人没有预想到的是,越往村子里面走,薄雾渐渐变浓,视力范围也由原先的两三丈变为一丈左右。 后玉清观众人一步的闵长老看着面前这完完全全被雾气遮掩,灰茫茫一片的村庄,眉心一拧,随后似感受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荷花村上空。 “困煞聚阴之地!” 玉清观众人走在安静一片的村庄中,许初一一路敲了好几户人家的门,却都无人回应,方知和温和的朝着三名村民道: “三位可否帮忙敲个门,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三名村民缩着脖子互相看了看,推搡了几下,一人被他们推出,方知和温和道;“劳烦了!” 那人上前,一手颤抖的在大门上敲了敲,声音抖索道:“大庆,你在家吗?我是金宝,我找到大师来救你们了。” 黑暗中,一人的眼睛亮了亮,刚想张嘴,下一瞬,一只手捂住这人的嘴,拿手在脖子上比了比,随后摇了摇头,那人点点头,重新安静的缩在角落里。 何金宝敲了好几次,依旧没人回应,他回头犹豫的看向身后的玉清观众人,方知和摇着扇子上前,抬手轻轻的敲在门上, “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玉清观的弟子,是来救人的,请开门好吗?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方知和静静的站在门边等待,身后的何金宝也缩着脖子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门栓轻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半张瘦黑的脸从门缝处往外看,方知和温和一笑,“我们是” “啊~砰!”方知和话说到一半,这村民却好似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般,眼神惊恐的把门重新关上了。 方知和见状笑容不变,眼神深了几分,随后转头看向林清琢道: “我们去别处看看!” 然而走了好几户,都没有人愿意再把门打开,林清琢叫停众人,拿出一个古旧的罗盘,手指在罗盘上轻轻划过,罗盘的指针开始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向林清琢手上的罗盘,雾气中,一人的嘴角诡异的勾起。 “这是怎么回事?”许初一看着罗盘指针胡乱的转动起来,林清琢收起罗盘,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 “普通的嗔鬼和怨鬼没法布置这么大一片雾气,这里,怕是有一只成型的厉鬼!”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方知和收起扇子,手按在腰间的长鞭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跟在身后的三个村民。 “师兄!”一玉清观弟子突然出声,手指惊恐的指向一处。 众人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侧的屋顶上,一抹幽绿色的火焰嚣张的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一颗头颅。 “鬼,鬼火~”一村民吓的瘫倒在地。 另一个村民死死的掐住身边人的胳膊,看着鬼火边的头颅,内心涌上一抹奇异的感觉。 许初一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厌恶的神色,他抽出桃木剑,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飞身朝着火焰的方向疾速刺去。 “初一!”,身侧的方知和伸手想拉住这人,却晚了半步,他眉头紧皱,上前想追,林清琢拽住这人的手臂。 方知和心里涌上一抹不耐,一脸不快的转头,对上林清琢冷淡的眼神时,方知和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雾气不对劲,会影响人的情绪!”见方知和意识到后,林清琢松开这人的手臂。 声音冷冽的看向重新聚集的浓雾,远处的幽绿色鬼火已经消失不见,一同不见的还有冲进雾里的许初一。 “初一怎么办?”方知和揉了揉眉心。 “不用担心,那鬼火奈何不了他!”林清琢道。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弟子问道。 林清琢看了看方知和,方知和缓缓舒出一口气,说道:“先找到这村的村长,向他了解情况,劳烦三位带路了。” 方知和转头去看那三个村民,浓雾之中,方知和朝后面走了几步,然而空地之上,哪里还有那村民的踪影。 “怎么回事?”方知和看向与三个村民最近的弟子,那名弟子此时也很慌,他摇摇头, “方师兄,我也不知,我没注意到他们!” “是鬼物吗?”一弟子猜测道。 “不可能,”林清琢否定道,方知和对上几名弟子不解的眼神,解释道: “没有发觉鬼气的靠近,也没有听到他们发出的叫声,他们是自己走掉的。” 说到最后,方知和的声音越来越冷。 第59章 鬼火再现,厉鬼复仇(五) 许初一在提剑冲入浓雾中时,便发觉到了不对劲,虽然及时的抽身掉头,却依旧迷失在浓雾中。 连他当时看着近在咫尺的幽绿色鬼火也一同消失在浓雾里。 到这里如果许初一还是没有发觉出不对劲,那他就白白在玉清观修行十几年了。 那突然出现的鬼火引走他有何目的,许初一暂时想不出来。 此时,置身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许初一只能凭借感觉慢慢的摸索着前进。 林清琢和方知和带着其余的弟子继续在村子里行走。 在这之后,方知和上前敲了许多次门,却没有一扇门打开。 整个村子仿佛无人居住般,散发着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走在薄雾里,没有方向,不知道终点,却也没有被攻击,终于在走了不知道多久后,方知和突然出声喊停众人。 “不对劲,我留意了一下,我们从进来这村子到现在,已经走了快两刻钟,却依旧没有走到那个地方。” 方知和抬手指向一处,神色冷冽,嘴角却微微勾起。 玉清观弟子随着方知和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却惊得他们纷纷拔出背在身后的木剑。 只见十几丈外,灰茫茫的雾气将周围一切都隐在雾气里,看不真切。 而这雾气之中,却突兀的能看见一带着祠堂屋顶特有标志的建筑,建筑上,一道幽白色的背影一顿一顿的出现,仿佛卡顿的唱片般。 玉清观弟子见此皆两股战战,抽出木剑眼神惊恐的看着十几丈外的那道影子。 幽白色的身影似察觉到人的注视般,缓缓的转身,随着身影转身的动作,她身上的白衣渐渐开始染上红色,白色和红色在这身影身上诡异的交替。 待身影完全转过来时,身上的衣服颜色已经完全由一片血色取代。 林清琢手指摆出掐诀的动作,拧眉看向这看似近在咫尺的身影,“红衣厉鬼!” “凝神!”方知和皱眉看着这群被吓得心神不稳的弟子,心神不稳,命魂也会受到影响而变得不稳。 命魂不稳,便容易被鬼物趁机附身。 “我们不能现在镇压她吗?”一弟子颤抖着手指向远处的虚影。 林清琢摇了摇头,“这不是实体,只是一道虚影。” “这厉鬼弄出在这么大的阵仗和动静,一定不止是为了杀人,肯定还有别的目的。”方知和冷眼看着远处祠堂上那道虚影。 “可那村民说这厉鬼已经杀了许多人了。”一弟子道。 “这么大范围的雾气,非一时半会儿能弄出来,恐怕这厉鬼已经出现至少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她把全村的人都杀掉,但是她没有,说明她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方知和冷静分析道。 “啊~”远处一动不动的厉鬼突然有了动作,她甩了甩袖子,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我乃钱家女,随父归山里; 山边有豺狼,伪装成绵阳 ” “她这是在唱戏吗?”众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凄厉声音所惊。 方知和盯着祠堂方向那道血色的身影,仔细的听着这人唱的内容。 那道声音幽冷凄厉,被冷风裹挟着送到这个村子的所有角落。 所有躲在家里的村民都听见了这唱声,半数村民躲在床底听见这声音时一脸的茫然。 半数村民听见这唱声先是一惊,随后心底涌起一抹难言的恐惧,她回来了,回来找他们了! 村口一修着高大院墙,青砖瓦房的院子里,一年过半百的老人此时正和全家人一起躲在地窖里。 那道幽冷凄厉的唱戏声传来之际,老者浑身一抖,下一瞬,全身血液发凉。 手上抱着的汤婆子掉在了地上,身边的儿子见状连忙捡起,埋怨道: “爹你干嘛?就这一个汤婆子了!” 老者恍若未闻,抖若筛糠,蜡黄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褪,嘴里不停的喃喃道: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谁回来了?”老者的儿子不耐烦道。 老者突然转过核桃皮一样褶皱的脸庞,死死的瞪着眼睛,“她化鬼回来找我报仇了!” 老者的儿子被吓了一大跳,回神后刚想呵斥他爹不要胡说八道。 地窖口突然传来一道敲击声,方知和温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们在里面吗?我们是玉清观的弟子,奉命前来救助你们,除去厉鬼!” 老者的儿子闻言一喜,玉清观的人,他听说过他们的名号,和中州天师府齐名的道界正统。 “太好了,有救了。”老者的儿子脸上一喜,朝着地窖口走去,老者闻言脸上的恐惧终于褪去一点。 然而,还不待老者脸上的恐惧完全褪去,地窖口那道他恐惧了数十年的身影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老者的儿子爬上阶梯,打开地窖口后,只见上面依旧灰蒙蒙的一片,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正纳闷,刚想开口喊人,身后却传来媳妇儿子的惨叫声。 这人急忙转头,谁知竟一脚踩空,直直的摔了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朝地面摔去。 老者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地窖口,半息之后瞬移到他的面前。 守在一旁的儿媳妇和孙子看见这红色身影可怖的面容后瞬间吓晕过去。 “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找我报仇了”老者跌坐在地,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袖。 红衣厉鬼面容惨白,黑发披散在两颊,脸上青绿的鬼纹从两颊蔓延到额间,眼内没有眼白,只有黑漆漆的眼瞳,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瘆人的盯着老者。 “你来报仇的,要杀我是吗?”老者将手缓慢的挪到脖颈上。 “杀你?太便宜你。”红衣身影终于开口,声音粗哑难听。 老者终于将手挪到了脖颈,抓住脖子上东西的瞬间,老者面上一喜,已经长了斑的手背突然爆发出力气。 生生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木牌朝着眼前的红衣厉鬼扔去。 木牌刻着符咒,在道观开过光,扔到红衣厉鬼身上,瞬间如烙铁般烫在厉鬼脸上。 红衣厉鬼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一个不察被打中,捂住面颊痛苦的嘶吼。 老者颤颤巍巍的起身,朝着地窖口而去,然而他的手还未挨上梯子,红衣厉鬼瞬间出现在他眼前。 厉鬼被烫伤的脸更加可怖,手上的黑色指甲开始变长,老者见状一边后退一边惊恐道: “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你们的秘密,杀了我,你也讨不着好的” 第60章 鬼火再现,厉鬼复仇(六) 慕娴和池宴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荷花村边缘,此时慕娴站在薄雾边缘,朝着薄雾伸出一只手,在薄雾中搅动了几下。 “走。”慕娴拎着长棍往前走去,池宴临急忙拽住这人,从怀里掏出一条方巾,帮慕娴将下半张脸蒙上,绕过耳朵后在脑后打了个结。 池宴临对上慕娴眼里的疑惑解释道:“这雾气出现的奇怪,且味道有些不对劲,小心为上!” 慕娴弯唇笑道:“那你呢?二哥要怎么办?” 池宴临抬起袖子遮住口鼻,声音从袖子后传出,有些翁声翁气,“如此也可!” 慕娴好笑,心念一动,从手镯里拿出一个印着粉色猫咪的口罩,拆开包装后,仔仔细细的替池宴临戴上。 池宴临摸着遮住口鼻的口罩,唇角弯了弯,“做这些东西的人,可真是厉害!” 两人走进薄雾中,慕娴看着灰蒙蒙一片的四周,拿出一个大频率的手电筒,手电筒的灯光穿过薄雾,照射到了十几米远处。 十几米远处的屋子里,躲在床底的村民看见白光晃动的瞬间浑身紧绷,然而,庆幸的是,白光只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不见。 “为何如此安静?”池宴临看了看四周。 慕娴继续拿着灯光乱晃,闻言灯光扫到一处门户大开的院子里,只见院子的角落,几只肥壮的母鸡正躺倒在地,脖子软软的搭在地上。 “闹鬼!”慕娴给出两个字,随后察觉到什么,转身看向池宴临道: “你别怕!” 池宴临闻言眉眼舒展,淡淡一笑,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抬起,拉住慕娴温软的手,“我不怕,你会保护我!” “嗯!”慕娴抬头挺胸,脸颊有些红,另一只手不受控制的拿着长棍胡乱转。 两人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将整个村子逛了个遍,让慕娴奇怪的是,一路过来,薄雾变浓,可她和池宴临却没有看见玉清观和千机阁的人。 整个村子就这么大,他们去哪里了? 慕娴找的不耐烦,这雾气遮人视线更让人不快,慕娴竖指掐诀想着干脆画符引一道雷过来劈散这雾气。 池宴临突然捏了捏慕娴的手心,“没事的,我们不急,我有时间陪着你慢慢找!” 慕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伸手抚向这雾气,也意识到了这雾气的古怪之处,似乎容易将人心底的阴暗情绪放大。 慕娴闭眼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瞳周围覆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她朝着四周看了一圈,随后握紧池宴临的手,朝着一处走去。 两人来到了村子最中央的地方,池宴临上前欲推开大门,谁知大门竟纹丝不动。 慕娴看了这门片刻,随后抬手在空中勾画,一道银色的符在半空成型,慕娴将这符朝着大门打去。 符接触到大门,大门砰的一声,似被人踹开般,两扇门不停的轻微弹动,慕娴抬腿走进门内,池宴临紧随其后。 这是荷花村的祠堂,所有祖先牌位摆放的地方。 然而此时,所有的牌位被随意的扔在地上,香炉倒塌,炉灰撒了一地,红色神龛里供奉的族谱也被抓烂,纸片被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池宴临皱眉的看着祠堂内的情景,这荷花村的人是做了什么孽,居然让人恨到连祖先都不放过! 慕娴冷冷的看着,冷风乍起,阴冷的风呼呼的往人衣服里钻去,突然,一阵阴风朝着两人袭来,慕娴拉过池宴临护在身后,右手持棍朝前一挥,声音冷冽, “出来!” 声音一出,周围呼呼的大风突然静止,息鼓偃旗。 片刻后,祠堂的屋顶上,一道红色身影凭空出现,那身影出现后便朝着慕娴讨饶, “慕天师,别动手!是我,钱倩倩!” 这红衣女鬼正是当日五团鬼火中的钱倩倩,此时她一身红衣,眼珠渗血,面色狰狞。 “红衣厉鬼!”慕娴眯了眯眼。 “还请慕天师不要阻拦倩倩报仇!”钱倩倩凄厉出声。 慕娴静静的看了钱倩倩片刻,随后轻声叹了口气,问道: “值得吗?” 钱倩倩闻言安静了许久,慕娴看着浑身黑气的钱倩倩,如果没有脸上的青黑色鬼纹,眼珠,唇色都正常的话,钱倩倩应当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 “吸纳怨气,放弃来世,化为厉鬼,连杀六人,值得吗?”慕娴目光沉静的看向披头散发,黑气缭绕的钱倩倩。 钱倩倩抬头看向慕娴,血红的眼珠瞪得异常大,鬼是不会有眼泪的,只两行血从眼眶里流出,滴在地面,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冒着黑气的小洞。 她咬着黑色的唇,声音怨毒幽冷:“此仇不报,此恨难消!我宁愿没有来世!” 慕娴闻言沉默了片刻,再次看向钱倩倩时,慕娴道:“我不阻你报仇,但不可害无辜性命!” 钱倩倩大喜,身形一晃便要消失,慕娴阻拦道:“等等!” 钱倩倩顿住,再次飘近,声音幽远冷寂,“慕天师有何事?” “何人派你前来,目的为何?”慕娴问道。 钱倩倩闻言身体突然一抖,似受到惊吓般,身上的鬼气突然暴动起来。 室内散落一地的牌位开始被阴风刮的到处乱滚,窗户也被吹的砰砰作响,门两旁挂着的红色灯笼被吹落在地。 慕娴凝眉,竖指掐诀朝着钱倩倩打去,钱倩倩凄厉尖叫,终于回神,她嘴唇轻颤道:“我被下了禁制,没法说出祂的名字。” “祂?”慕娴沉吟片刻,换了种问法,“祂为何会找上你,你又是如何成厉鬼的?” 钱倩倩闻言开始回忆道: “我被荷花村的村民们强暴致死,死后,他们连我的尸体也没有放过,直到尸体僵硬开始腐烂,他们匆匆寻了个地方埋了。 但是我心里有怨,死后跟着我的尸体到了坟包上,夜夜啼哭,那些村民害怕,寻了道士,我被道士镇压,用丹砂铺尸,灵魂不得往生。 就在我的魂体快要一点点被消磨殆尽的时候,我听到了祂的呼唤。 我当时浑浑噩噩的,就应了一声,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我就到了祂的跟前,祂很强大,祂教我吸纳这世间的一切浊气化为己用。 但祂也封了我的记忆,让我忘记了我的仇恨,我在祂身边待了许多年,期间,我也时不时趁祂闭关的时候和其他与我一样的鬼魂偷跑出去过。 一个多月前,祂突然出现,命令我去寻找红莲,我不知红莲是什么,顺着本意晃晃悠悠了许久。 直到十几天前,镇上突降异象,劫雷降下,我寻着方向匆匆而至,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第61章 鬼火再现,厉鬼复仇(七) 钱倩倩看向慕娴,片刻后,继续道:“找到你后,为了试探你是不是祂口中的红莲,我挖了匣金子放在一个山洞。 匣子上用了祂给我的蛊虫,祂说了,至阳至烈的火才能焚烧掉这蛊虫。 为了让能骗你去那山洞,我召唤了附近的亡魂和我作戏,却有几点快要消散的残魂执念飘了过来,我本想直接驱散,可不知怎的不忍心,便渡了阴气给他们。 确定你是红莲后,我本要立即回去,可我想着那几点残魂执念,又不自觉的晃悠到了那几个坟包那里,那一次,我想起来了所有。 我想起来了,我是谁,我生前如何幸福,我是如何被他们杀死的,又如何不得往生? 我心里恨,我要报仇!我利用荷花村这处困煞聚阴之地,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终于在几天里炼成了厉鬼之身” 钱倩倩沉浸在过往沉痛的回忆里,周身鬼气开始翻涌,慕娴仔细思索着她的话,看了她几眼后道: “你说,那匣子金子是为了验证我的身份?” 钱倩倩从回忆里抽身,努力压下翻涌的鬼气,“没错!” “那你是在哪里挖到的金子?”慕娴目光灼灼的看向这鬼。 “”钱倩倩。 “有人盯上你了?”池宴临担心道。 慕娴反而不是很担心,她看着这重新陷入过往回忆不可自拔的女鬼,握住池宴临的手便朝外面走去。 然而两人刚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两拨人,玉清观的人和千机阁的人不知何时汇合到了一起。 许初一捂着胳膊,瞪大眼睛看向慕娴,惊讶道:“慕娴,你”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旁边的方知和便拉住许初一,“小心,她可能是鬼物所扮!” 话音一落,前面的众人都齐齐的后退一步,拔剑朝向两人,闵长老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一张符。 林清琢也握紧了手上的木剑,许初一见状上前几步,看向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眼底有一瞬间的暗淡,他问道: “慕娴,初见时,我给你买的糖葫芦甜吗?” 慕娴站在原地没动,闻言笑道:“糖葫芦甜不甜我不知道,酥油饼很香就是!” 许初一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朝着周围的人道:“她是慕娴,非鬼物所扮,大家把剑放下!” 说完,许初一大步向前朝着两人走去,身后的闵长老却皱眉看向两人身后,突然,闵长老朝着一处大喝:“站住,害人女鬼!” 所有人都闻声吸引,看见了祠堂的围墙上,一道红衣鬼影一闪而过,闵长老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随后,所有人都追着一人一鬼的身影而去,方知和追去前,深深的看了眼慕娴,随后朝着许初一道:“初一,行动!” 慕娴看着所有人追去的背影,略一思索,拎着长棍,也追了上去。 慕娴赶到之时,只见地上躺着一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的村民。 而厉鬼钱倩倩正被闵长老用符纸组成的阵法困住,脱不得身,钱倩倩只要靠近符纸,身上的鬼气便被灼烧。 几番冲撞下来,钱倩倩身上的红衣被符纸灼烧的焦黑一片,她双目渗血,仰天凄厉的长叫一声,脸上的青黑色鬼纹如活了一般开始往别处蔓延。 黑色的指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身上的红衣颜色开始渐渐变成浓墨一般的黑色。 她瞪着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瞳,环顾周围一圈,声音空灵凄冷,竟硬生生的把符阵从内撕破。 “为何都阻我?” “恶鬼!”林清琢瞳孔骤缩,一手掐诀,一手持剑警戒。 “布阵!”闵长老对着千机阁弟子长喝一声,率先祭出一柄黄色的旗子,弟子六人分散一处,齐齐掐诀念咒。 黄色旗子悬停在半空,发出黄色的光晕,底下弟子互相配合,再次结起阵法,将已经进阶成恶鬼的钱倩倩围困其中。 钱倩倩催动鬼气猛烈撞击阵法,察觉到威胁的旗子开始在半空旋转,散发出更强烈的黄色光晕。 鬼气和旗晕相撞而产生的波动,将周围布阵的弟子掀翻在地,阵法因此溃散,钱倩倩得自由后一喜,身形瞬移至那倒在血泊中的村民。 “恶鬼!住手!”闵长老举着桃木剑刺来。 “慕娴!”许初一朝着站在村民不远处的慕娴喊道,慕娴懂他的意思,可依旧站着没动,她答应过钱倩倩,不阻她报仇! 尖利的黑色指甲穿过胸口,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出现在一双暗纹遍布的手上,钱倩倩捏爆手上的心脏,碎肉撒了遍地。 她看着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男人,黑色的嘴唇裂开,仰天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两串红色的血珠顺着黑色的衣袍滴落地面。 闵长老大怒,当着他的面杀人,这恶鬼他誓死必除。 桃木剑速度极快的朝着恶鬼而去,钱倩倩看着逼近的桃木剑,不躲不闪,嘴角带笑,浑身鬼气散去,就在桃木剑要刺入钱倩倩胸口时,几簇幽绿色的鬼火突然出现挡了一瞬。 慕娴瞳孔微缩,“等等!” 然而,桃木剑的主人铁了心要除恶鬼,属阳的桃木剑天生带着压制阴物的特性,毫不犹豫的穿透了几簇鬼火。 鬼火被桃木灼烧,很快便暗淡了下去,暗淡的鬼火中,四道人影倏的出现,如昙花一现般,笑意晏晏的看向钱倩倩。 钱倩倩凄厉惨叫,朝着鬼火不顾一切的冲去,然而,鬼火中的人影还是彻底消散。 “爹,娘,多宝,多金!” 慕娴在鬼火被刺中的瞬间便立马掐诀,欲召回一丝半点的残魂,只要还剩下一点点,哪怕如荧光渺小,她也有办法送他们往生,让他们能拥有来世。 可是没有,慕娴指诀掐了数遍,咒语念了数遍,可是半点残魂残念都没有召回! “慕娴!”池宴临轻声唤道,慕娴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的转过身,看向池宴临,“没有,召不回来。” 眼睁睁看着父母亲弟魂飞魄散,钱倩倩凄厉的惨叫后,周身鬼气大涨,竟引来阵阵狂风肆意刮散,她鬼影一闪,瞬间出现在闵长老身前,尖利漆黑的五指朝着闵长老心口而去。 闵长老立马朝后撤去一大步,堪堪躲避,随后持剑再次和钱倩倩缠斗了起来。 “你为何不阻止那厉鬼?”一千机阁弟子捂着胸口,撑着桃木剑站起身,大声质问慕娴。 “你明明有机会救下那人,为何不出手?”一玉清观弟子也开口质问,他看着地上那滩血肉,年轻的脸庞上闪过不忍。 第62章 鬼火再现,厉鬼寻仇(八) 闵长老和已经化为恶鬼的钱倩倩缠斗在一起,剩下的弟子插不上手,纷纷转身指责起了慕娴。 此时,虽然只有几人开口质问,但是在场其余弟子皆看向慕娴,眼里透露出谴责。 更有几名当日和风村杀猛鬼时在场的弟子,已经怒目看向慕娴,手里的剑不知不觉间已经朝向了慕娴的方向。 慕娴看向发问的弟子,很年轻,不到二十,因为被鬼气所伤,脸色有些苍白,此时他擦掉嘴角的鲜血,目光愤怒。 慕娴朝着这人轻笑一声,恍若春花盛开,可嘴里吐出的话却让在场的弟子如坠冰窟,她说: “我为何要救他?” 那弟子闻言一脸不可思议,“身为修士,除祟驱鬼,护卫百姓,这是我们的职责!” “哦?可我并非修士,也不属于你们中的任何一派!”慕娴眼也不抬,语调不轻不缓。 “你既有能力,为何不帮?”另一弟子气愤道。 慕娴转着手上的长棍,看向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一人一鬼,“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帮什么?” 那弟子闻言一梗,无法反驳,只坚持道:“厉鬼杀人就是不对!” 方知和收起折扇,冷冷的看向慕娴,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者自有俗世律法惩戒,若是人人都如此,你杀我,我杀你,这世间岂不乱套!” 许初一面色复杂的看向慕娴,声音不复以往的阳光,他说道:“慕娴,复仇不是只有将对方杀死这一个方法,俗世的律法会还人一个公道。” 慕娴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转头看向两人,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肩膀抖动,好似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好一会儿,慕娴收起笑容,抬手指向远处的钱倩倩。 “律法?公道?你们觉得,若是大襄的律法管用了,她会不惜赌上来世,化作厉鬼也要寻仇吗?” 慕娴看向在场的人,顿了顿,继续道:“又或者,如果今日她没有化作厉鬼杀人,你们会知道这看上去宁静和平的村庄竟然隐藏着灭门惨案吗?” “你们了解过吗?这家人被灭门至今,过了多少年吗? 你们知道这家人的主母被杀死的时候,腹中还有一个近五个月大的婴儿吗? 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们可以义正言辞的喊出这些话,因为没有发生在你们身上。” “又或许,你们觉得律法如果真的对这些人有震慑,他们会有这个胆子杀人如杀鸡一般,灭人满门吗?” 慕娴冷眼看向这群身姿挺拔,一脸正气的少年,他们说错了吗?他们没有说错,只是在钱倩倩一案里,他们以往坚守的那些标准和说辞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池宴临握住慕娴有些凉的手,安抚的捏了捏,随后看向在场的人,眼底的温和不复,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派的肃冷,他声音冷冽: “人需要敬畏,需要留有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人对生命的敬畏已经到了需要靠鬼物来维持警醒的地步,那真正应该羞愧的是在上位者,是那些制定律法的人。 是他们制定的律法,是他们手下的官员没有将律法普及好,没有将他的子民保护好,没法给他的子民应有的公道。 才会让他们死后宁愿没有来世,也要化作厉鬼复仇。这是作为统治者的失职,作为所有有责任维护世间和平人士的失职,而非复仇者道德的沦丧!” 律法能让偌大的大襄秩序井然,可那些律法薄弱的黑暗之处,则更加考验人心对生命的敬畏。 然人心终究是捉摸不透的,而鬼物复仇正是那柄悬在心有不轨之人头顶的最后一柄利剑,时刻警醒他们敬畏二字为何。 正因为如此,钱倩倩才会声势浩大的造出如此庞大的雾气将荷花村隔绝,她想要擦亮那柄利剑,照亮世间那一颗颗被欲望蒙蔽的心,警醒这世间之人,鬼物寻仇的存在。 有俚语言,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池宴临顿了顿,看向那两名指责慕娴的弟子,道: “你们匡扶正义,维护世间,宴临很是钦佩,然,你们无权要求别人也如此。 踩在道德的至高点指责别人袖手旁观,或许会让你们心中对没有救到人的愧疚减淡几分,或许会成全你们心里那股正义凛然的侠士感觉。 可你们真的对得起世人的瞩目和期待吗?今日,若是你们厉害些,你们速度快些,那人或许就真的被你们救下来了,可惜的是,你们还是没有救下他!” 池宴临一贯温和,很少像今日这般说话咄咄逼人,他自小聪慧,看得通透,却一直温润谦和,有礼端方,从不像今日这般,将人内心那点邪意恶念剖析得如此直白,让人羞愤欲死。 一时之间,在场的弟子竟都不敢直视这人的双眼,唯恐在这人清澈的眼眸里照见自己那些阴暗的小心思。 慕娴眼睛亮亮的看向池宴临,池宴临察觉到慕娴灼热的视线,耳朵尖尖有些发烫。 闵长老不愧是千机阁的长老,几十次交手下来,终于抓住一个空档,将钱倩倩重伤,重新围困在符阵中。 闵长老喘着粗气,朝嘴里丢了一粒药丸,身上因被钱倩倩指甲划伤而不停流血的伤口瞬间止住了。 闵长老掏出一串五帝钱,右手举着桃木剑,看向符阵里的黑衣恶鬼,就在他要有所动作之际,符阵里的恶鬼突然周身涌起大片大片的红色火焰。 无质的火焰团团围困住钱倩倩,将她灼烧吞噬,钱倩倩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众人齐齐看向在场唯一掐诀念咒的慕娴,慕娴面色冷淡的看向被业火吞噬的钱倩倩,眼底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到的悲悯。 配上额间圣洁的红莲图案,一瞬间,池宴临仿佛看见了神女临凡。 红莲业火之力,焚尽世间一切罪孽业力,罪孽不消,业火不止。 红色的火焰中,钱倩倩周身的黑气渐渐消失殆尽,脸上的青黑色鬼纹也如潮水般褪去,烈焰中,钱倩倩逐渐恢复了少女模样,眸若秋水,顾盼生辉! 她突然朝着慕娴的方向盈盈一摆,声音清甜,“钱氏倩倩,谢慕娴万万千千遍,得以干干净净辞别这世间,是倩倩之万幸!” 慕娴眸光淡淡的看向钱倩倩,嘴唇轻动,却最终未有言语,只朝着火焰中的少女轻轻的点了点头。 红莲业火随着鬼气业力的消失而渐渐微弱起来,钱倩倩的身影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临消散之际,钱倩倩似想起什么般,嘴唇翕动,话语被风轻轻的送到慕娴耳边。 钱倩倩道:“警惕那个从西面来的人!” 第63章 任务出现,建造地府(一) 钱倩倩最终消散世间,魂归天地,因着化为厉鬼连杀数人,失去了天地法则对灵魂引导再生的机会,往后这世间千千万万年,再无钱倩倩。 千机阁和玉清观的人都离开了,慕娴当时正和池宜笙,池宜乐躲在厨房烤红薯吃,等吃完红薯,三人顶着一圈黑胡子出来时,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堂屋的桌子上,却留下了一枚玉色的腰牌。 慕娴拿起腰牌沉默了许久,最后她还是将玉牌扔进了手镯里。 红玉手镯内,新开启的格子上,悬空着一滴血色的泪珠,格子底部的介绍里,钱倩倩三个字赫然醒目。 慕娴沉默的看了手镯里属于钱倩倩的那一格很久,最后目光投向远处的深山。 俗世的律法管活人公道,道界的规则护活人不受鬼物侵扰,律法规则之下,鬼物该何去何从? 这里,天道法则只管牵引灵魂再生,身死债消,重入轮回。 所以那七名屠杀了钱氏一家的村民只待七日之后,七魄散去,便可得到法则之力的牵引重新投生世间。 可是,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万事万物,遵守阴阳平衡之定律,无一例外。 钱倩倩为报仇化为厉鬼连杀七人,失去了感应法则之力牵引再生的机会,最后魂散天地,以魂散为代价抵消杀孽,这是她身上的因果平衡。 可那七名村民,害人性命,大奸大恶之徒,不应该如此快的投生,他们身上的杀孽和因果呢? 慕娴头很疼,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不应该是这样,这方世界一定少了什么东西。 慕娴一手捂住头,一手撑在桌子上,戴着手镯的手腕处一阵阵的灼烧感传来,慕娴只觉得脑袋快要爆炸,到底少了什么? “慕娴。”池宴临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自两人从荷花村回来之后,池宴临便发现慕娴经常会发呆,有时是坐在凳子上,看着手腕处发呆; 有时是倚在一处默默的看向远方;有时又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院中忙碌的其他人不语 他心里有些担心,慕娴思家了吗? “慕娴,可是想起什么了?”池宴临拉下这人死死按着自己太阳穴的手,伸手替她轻轻的按压着头部的穴位。 慕娴眼底爬上血丝,梳好的发髻一团乱,几条可怖的红印爬满额头。 感觉到脑中那股要炸裂的感觉得到缓和,她双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 “池宴临,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池宴临看着眼前这人狼狈的模样,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放轻手下的动作,轻哄道: “没事的,慢慢想,慢慢来,不着急。” 痛的轻颤的身体渐渐平缓下来,慕娴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对,这方世界不完整” “为什么我只有一块饴糖?阿笙有两块?长姐你偏心!”池宜乐撅着嘴不开心。 池宜昭敲了敲这人的额头,“因为你今天调皮了,去玩水还把衣裳弄湿了,所以作为惩罚,你要扣掉一块糖。” 池宜乐眼巴巴的看着池宜笙手上的糖,想了想,“那我明天不玩水,乖乖听话,长姐会多给我一块饴糖吗?” “当然,长姐可是赏罚分明的人!” “长姐最好啦~” “别撒娇~” “” 屋外的对话清晰的传入慕娴的耳朵里,慕娴掐着掌心的手顿住了。 “惩罚,奖励,赏罚分明” “行正确正义之事,便给予肯定奖赏;行错误不义之事,便规训惩戒。 惩恶扬善,赏善罚恶,是这俗世维持正常运转的规则。”头顶传来池宴临的声音。 声音入耳,慕娴只觉得手腕上的灼烧感越来越重,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 “俗世?维持生人世界的规则” 慕娴觉得自己快要抓住那道白光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池宴临, “那死人呢?鬼物世界的规则呢?” “什么?”池宴临不自觉的停下手上的动作,被慕娴的话所惊。 慕娴突然笑了,她终于知道不对劲在何处?这方世界少了什么? 生人活于世间,为了维持世界平稳有序的运转下去,统治者制定律法规则维持秩序,百姓间衍生出道德标准警醒自身。 上到统治者,下到底层百姓,都默认了“规则”的存在,所以俗世虽纷扰,有摩擦,大部分的生人依旧可以安稳的生活。 可律法道德和规则之下,难免有漏网之鱼,如同荷花村那七名被鬼物寻仇的村民。 俗世的“规则”只适合生人,却不适合这整方世界的生灵。 这方世界恰好就缺少清算所有生灵功过,赏善罚恶的“规则”。 慕娴想通的一瞬,红玉手镯突然传来一声碎裂声,玉镯从中间断裂成两半。 慕娴还来不及伸手去接,其中一半玉镯碎片便化作一道流光钻进慕娴的脑袋,另一半则如烧红的烙铁一样钉在慕娴肘外下三寸的地方。 从没遭过如此罪的慕娴咬牙忍痛看着面前虚浮的面板。 地府修建任务? 一张灰色的地图占据面板右侧三分之二的位置,地图上分了好几块的区域,依次是鬼门关,森罗殿,阴山,十八层地狱 左侧中间最上方位置一行小字不停跳跃:地府修建进度0 突然,慕娴的意识被拉入了脑海里的另外半截手镯空间。 另外半截空间里是慕娴熟悉的一切,她的格子空间,格子空间里的东西和眼泪。 还未等慕娴松口气,悬空于格子中如无实质般的眼泪突然朝着一处飞去,慕娴的意识随着眼泪走。 只见所有眼泪都往面板上的地图飞去,最后汇集一处,化为一道金光点亮了地图的最左侧一角。 “叮。” 面板最左侧的任务进度提醒有了变化:地府修建进度:101 地府当前可用区域:鬼门 当前任务:解锁鬼门关所有鬼门 需要材料:399滴真泪 慕娴大致看明白了这面板上的内容,地府相当于这方世界的规则,负责这世界所有生灵的生死交替,以身死为节点,清算生灵的生平功过,赏善罚恶,维护世界正常运转 不过,一百零一滴眼泪才开启1的地区,慕娴仔细算了下,那不是说明要开启所有区域,一共需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滴真泪。 慕娴正盘算要如何集齐这么多眼泪,池宴临突然看向一处出声, “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家?” 第64章 任务出现,建造地府(二) 慕娴闻言随着池宴临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院子台阶前,一个和池宴鹤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皱着小脸看着慕娴。 慕娴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瞳周围覆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法则之力!”慕娴浑身紧绷,比起上次见到这世界的法则不过堪堪过去半月不到,竟然强大了如此之多,让慕娴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法则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直直的看着慕娴,眼底一片复杂之色。 望月谷山林中 慕娴双手环胸倚靠在树干,看向一丈远处,一脸严肃之色的法则,只到慕娴腰际的身高,双手背在身后,板着一张稚嫩严肃的脸看向慕娴。 慕娴不太厚道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法则的声音严肃认真。 慕娴敛起笑容摇了摇头,“你来找我是为了地府的事儿?” 法则点点头,慕娴看了面前的法则许久,“你为何,”慕娴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 “你为何还会是如此孩童模样?” 法则眼里深沉,“因为孩童模样利于我修复伤势。” “伤势?”慕娴品味着这个用词,何物可以伤到世界法则? 法则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目光逐渐幽深起来,“几千年前,我和入侵者打了一架,两败俱伤,双方意识都陷入了休眠状态。” “入侵者?”慕娴皱眉,能重伤一方法则的存在? 法则深深的看了慕娴一眼,缓缓道:“嗯,直到不久前,我才被重新唤醒。” “所以,入侵者呢?在哪?也复苏了吗?”慕娴道。 “大概在这片大陆的中部地带,应该也苏醒了。”法则道。 “你倒是尽职尽责,不惜伤了本源。”慕娴看向法则琉璃色的胸口。 法则注意到了慕娴的目光,毫不在意:“既为一方世界的法则,便当庇佑一方生灵。难不成你还见过不尽职尽责的法则?” 慕娴闻言一愣,脑海里突然快速的闪过几幅画面,世界坍缩,遮云蔽日,劫雷降下,岩浆喷发,海暴登陆,生灵涂炭 法则见慕娴神色也不急,安安静静的看向林间的一切。 片刻后,发愣的人终于回神,开始了另一个话题,“关于地府的灵魂接引。”慕娴说了一半,法则却明白了她后面的意思。 法则点点头,“地府建好后,我会剥离法则本能对灵魂的引导和再生之能,将其投入地府,成为地府能力的一部分。” “地府由何人主持?”慕娴的任务面板只有修建地府一个任务,修好后,如何投入使用,面板上未曾提及。 “我会从世间挑选合适的人选。”法则道。 慕娴点头,法则突然看了慕娴一眼,“如果你看到合适的,也可以点化为地府一员。” 这也没什么问题,慕娴再次点头,事情谈毕,法则身形就要消失之际,慕娴叫住了祂。 “这世间有神灵吗?” 法则消失到一半的身形再次凝实,面色有些许感伤,“已经没有了。” 已经,慕娴斟酌着这两个字,也就是说,很久以前曾经有过。 “不过,等地府建好。”法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有淡淡笑意。 “没有神明,这世间的术士掐诀念咒借的是谁的力量?”慕娴想到了玉清观和千机阁那些修士。 “你觉得呢?”法则严肃的看向慕娴。 “法则,你的?”慕娴推断道,世间无神明,念咒掐诀就只能向法则借力了。 法则没有回答,身形渐渐消失。 日子重新恢复平静,慕娴捧着手里的热茶,看着茶水氤氲模糊视线,她抬起头,看向大山一侧的村庄。 荷花村在经历厉鬼复仇一事后,整个村子遭受重创,所有人都沉浸在一派低迷悲痛的氛围里。 乡里人讲究落叶归根,死后要埋入祖地,享子孙后代香火,护佑子孙后代昌盛,是以这几天,被厉鬼杀死的人家里的亲眷都忙着安排丧事。 一连几天,丧乐的吹打半刻不停,家人亲友的哭声一刻也不得消,整个村子周围都被哀乐和哭声笼罩。 慕娴听着山那侧隐隐约约传入耳的声音,眼里生出纠结,横死尸,怕是容易异变 然而一炷香后,等慕娴回过神之际,她已经出现在了山另一侧的荷花村脚下。 今日下葬的是何狗娃,慕娴也算是勉强认识这人,毕竟都偷到她身上了! 慕娴出现在山脚,入眼的便是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四人抬着棺材,何狗娃唯一的儿子披麻戴孝跟着扶棺,其余家眷则跟在棺材后面哭棺。 慕娴突然出现,小路上,抬棺的人停下脚步,看向对面的慕娴,心底踌躇,刚想开口叫慕娴让路。 身后跟着棺材哭棺的何狗娃婆娘便冲了上来,何狗娃的儿子连忙拉住自己老娘。 何狗娃婆娘被儿子拉住,不得上前,嘴里却骂骂咧咧:“你这烂皮子贱货,为什么要搬走,为什么不救我家当家的,你要是不搬走,村子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何狗娃婆娘原先开骂的时候身边关系亲近来送棺的族人还会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可说到后面,那些族人似乎也被何狗娃婆娘说的话击中心底。 是啊,她是天师,她要是不搬走,厉鬼哪里能这么容易杀掉那么多人,村子里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渐渐的,看慕娴只站在那里不说话,送棺的人里部分人似乎如得到鼓舞般,也跟着骂起来了。 慕娴轻嗤一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果然不适合做个热心肠的天师,眼见这些人骂到最后,愤慨激昂,已经成了是慕娴害死这些人。 慕娴手腕转了转,却发现自己没带长棍,有点遗憾! 眼见一群人渐渐越过棺材,眼神怨恨的朝着慕娴的方向靠近,慕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就在这群人提着拳头,要将慕娴团团围困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们好!” 声音似乎带着莫名的力量,瞬间让在场的人齐齐停下了动作,朝着来人看去。 慕娴背在身后掐诀的手一顿,眼睛微眯,看向声音来源处,正值酉时,不太盛的阳光直直的打在来人的身上,为这人添上了一层夺目的光芒。 慕娴迎着阳光,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待人走近后,慕娴才看清这人的模样,丹凤眼,高鼻梁,薄唇肤白,右眼下眼眶处有两颗泪痣,给这人添上了一股阴柔之感,是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来人背着小背篓,头戴书生帽,见人后客气的打招呼道:“各位好,请问荷花村的何泯生家该往哪里走?” 第65章 任务出现,建造地府(三) 回神的何狗娃婆娘看了眼前面只嘴角挂笑不语的慕娴,身上惊出冷汗。 她脾气最近怎么越来越急躁了,她可没忘记这人刚来那会儿,随便动动手指,他们便倒地动弹不得。 她怎么能直接对上这尊煞神,还好还好,没真的动上手,何狗娃婆娘拿手拍了拍胸口,再次瞅了眼慕娴。 在看到慕娴眼底的遗憾时,何狗娃婆娘的腿都要软下来了! 此时所有人冷静下来后,都沉浸在庆幸之中,是以没有人回答那小生的话。 见没有人应自己,那白面小生面色依旧温和,上前几步,朝着慕娴拱手问道: “在下江沉舟,不知姑娘可否告之在下何泯生的住处?” 慕娴看了这人一眼,声音淡淡道:“不知,问其他人去!” 说完,慕娴转头便走,只是转头之际,慕娴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那四名脸色渐红,额间一片薄汗的抬棺人。 此时,四人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心里开始叫苦,以前抬棺也没见的自己如此体虚,虽然耽误了一段时间,却也不至于如此重! 回去的途中,慕娴想着那些人骂自己话,心里涌上一股无言的愤怒,叫嚣着要回去给那些人好看。 慕娴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后,立马在心里默念清心咒,这是红莲业火上次灼烧恶鬼钱倩倩留下的后遗症。 恶鬼虽比不得猛鬼,但是因为恶鬼是吸收荷花村百年的怨气,阴气借助困煞之地而短时间化作恶鬼的。 是以,红莲业火灼烧恶鬼后产生的邪念罪孽丝毫不逊于上次灼烧猛鬼所产生的。 此时,红莲业火还在度化这些罪孽业力,而这罪孽业力转化为业火,壮大业火力量的过程中,那些罪孽邪气会直接侵袭慕娴。 是以,慕娴这几天着实不好受,只是看着池宴临,她脑海里便会冲出许多想法,慕娴记得其中一道叫嚣最厉害的甚至是让她吃了池宴临。 当时正是夜晚,月色正浓,池宴临身着青色长衫,清凌凌的站在小溪边,月色洒落了他满身,给这玉一样的仙人镀上了一层仙气。 面前的小溪升腾起片片水汽氤氲,雾气中,慕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人。 池宴临却似察觉到有人看他一般,毫无征兆的侧身看向慕娴,如玉的脸庞上,原本清冷如月的神色在看见慕娴的瞬间便如融化的冰雪般,眼底含着温柔,嘴角带笑。 慕娴呆呆的看着朝自己笑的一脸温柔的人,就在她快溺毙在其中时,脑海里却出现一道让她惊恐的想法。 真想“吃”了他! 慕娴被吓了一跳,她迟迟回不过神,直到池宴临关心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 “慕娴,怎么了?” 慕娴猛地回神,看向面前的池宴临,眼底一片赤红,额间的红莲图案若隐若现。 真想吃了他! 真想吃了他! 吃了他! “闭嘴!”脑海里的声音吵得她焦躁异常,慕娴捂着头大喊一声,吓了面前的池宴临一跳,池宴临上前抓住慕娴死死按住自己太阳穴的手。 “慕娴,别伤自己!” 慕娴正和脑海里的想法做斗争,池宴临触碰到自己,脑海里那道声音就叫嚣的更加厉害。 慕娴被吵的头疼,心里一阵恐慌,她挥开池宴临的手,速度极快的奔向山林无人处。 因此,这几天,慕娴一直避着池宴临,只要她离池宴临远一些,不接触到这人,慕娴脑海里便不会出现那些奇怪阴暗的想法。 “慕娴姐。”池宜昭捧着一根红薯出来,将手中的红薯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慕娴,她看了看慕娴的神色,问道: “二哥惹你生气了吗?” 慕娴咬红薯的动作一顿,随后将嘴里的红薯咽下,回道: “没有啊,怎么了?” “我看你最近一直避着二哥,还以为是二哥惹你生气了?”池宜昭道。 慕娴没有回话,心里想着,池宴临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慕娴找到池宴临时,池宴临正在翻晒前几日采集的药材,慕娴站在几米远处,心里默念了一通清心咒,随后朝着池宴临走去。 池宴临早在慕娴出现之际便注意到了,只是他不敢转身,怕他一转身,慕娴又回头就跑。 “池宴临。”慕娴喊了一声,探头看着池宴临手下的药材。 池宴临停下动作,犹豫几息后,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慕娴,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慕娴,你。” 话还未说完,慕娴便一蹦三尺远,眼神警惕的看向池宴临,池宴临嘴角的笑容消失,目光怔怔的看向慕娴的动作。 慕娴压下脑海里的邪恶念头,抬头瞥见池宴临眼底的失落,心底一软,眉眼一弯,嗓音带笑, “池宴临,我们再盖一栋房子。” “为何?”池宴临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和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慕娴压下脑海里的邪念,朝着池宴临的方向走了几步,笑道:“因为不舍得你离家太远!” 池宴临不解,慕娴一本正经道:“届时你嫁我,要随我走,若是离阿昭他们太远,我怕你思家恋家后悔嫁我!” “什么”池宴临愣愣的看向慕娴,如刑场上即将被斩首却又突然得释的死刑犯般,迟迟回不过神。 “莫不是你现在就后悔了?”慕娴怀疑道,难不成是她这几天一直避着池宴临的行为将人伤心透了? 慕娴眉头紧皱,心中恶念频生,眼瞳周围金色光晕和赤红色光晕交替出现,她面无表情的看向池宴临,随即嘴角一勾。 后悔也没用,她慕娴看上的人,就是不情愿她也要紧紧攥在手里,逃不开她的手掌心。 慕娴舔了舔唇,语调放缓,嗓音低柔,诱哄道: “池宴临,告诉我?你后悔以后嫁我了吗?” 池宴临回神,眼神闪烁不敢看慕娴,侧身捂住发烫的耳朵,声音低哑轻颤, “你何时,娶我?” 慕娴闻言心脏突然软成一团水在胸腔里流来流去,流的人心底发痒轻颤,她突然放弃压制心底的邪念,任由潮水般的邪念淹没自己,她仰头看向池宴临,道: “你知道我这几天为何一直避着你吗?” 池宴临摇头,“不知。” 慕娴看向池宴临,眼瞳的金色光晕已经被赤红色取代,纯黑的眼瞳周围染上丝丝红色光晕,注视着人时如阳光般炽热妩媚。 “想知道吗?”慕娴眼尾上挑,魅意横生。 池宴临喉结轻滚,低头眼神专注的看向慕娴,声音暗哑低沉,“想!” 慕娴弯起唇角,笑得好看 第66章 任务出现,建造地府(四) 池宜昭和池宜祺把刚刚炮制好的药材拿出来晾晒,便看见自家二哥和慕娴并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池宜祺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只是不知为何,二哥的唇色红的有些吓人,嘴角一处还破了点皮,池宜祺从晾晒的药材里捡了几味,朝着池宴临道: “二哥,你是不是上火了,最近天气燥,我晚点用这几味药材熬些凉茶。” 池宴临闻言脸有些发烫,慕娴却是挑眉一笑,附和道:“多熬些,你二哥上火的厉害!” 池宜昭站在一旁看向池宴临有些凌乱的衣领和束反的腰带,眉头皱起,她朝池宴临道:“二哥,可否过来一下,有事相商。” 二人走远了一些,池宜昭见距离已经足够远,朝着池宴临福了福身,语气郑重道:“二哥,妹妹本不该管束哥哥私事,只是。” 池宜昭顿了顿,继续道:“慕娴姐姐是女子,若二哥和慕姐姐真心欢喜彼此,可结为连理,实在不必,不必”池宜昭有些说不出口。 池宴临却明白了池宜昭的意思,他伸手摸了摸池宜昭的头发,安抚道:“二哥明白你所说,也很高兴你能为慕娴考虑,不过我们刚刚没有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 慕娴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珍之重之都来不及,哪里敢做损害她之事。 况且,真要仔细说来,也应该是慕娴欺负他! 池宴临想到一刻钟前,他被欺在床上半躺,衣衫半敞,慕娴一脚踩在床沿,俯身靠近,如强抢民女的恶霸般笑得一脸得意。 等到慕娴一脸餍足之色,玩闹的开心后,他已经衣衫凌乱,慕娴穿在身上的大花色棉袄,却半点褶皱都没有。 思及此,池宴临的耳朵悄悄的红了,眼神闪烁之间,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不远处和池宜祺拌嘴的慕娴。 池宜昭见状突然感觉有些饱胀,明明没有吃什么! 池宜昭晃了晃脑袋,轻咳一声:“二哥。” 池宴临回神,努力驱散脑海里让人脸红的画面,“怎么了?” “二哥要娶慕姐姐的话,得抓紧时间赚钱了!我们毕竟”池宜昭担忧道,若是还在镇国公府,池宴临哪里还要忧虑这些,可今时不同往日。 池宴临点点头,看向慕娴的眼底一片星辰,少年意气风发,“没有镇国公府,我也要慕娴风风光光嫁我,一生无忧!” 慕娴此时正和池宜祺吵的不可开交。 慕娴得意的炫耀她要建新房,娶池宴临,池宜祺闻言先是惊愕,随后纠正道:“不,你是要嫁给我二哥,不是你娶我二哥!” 慕娴不开心,“池宴临说了,他要嫁我!” “不可能,天底下只有女子嫁给男子,男子娶女子为妻,从未听过女子娶男子的!”池宜祺肯定道。 慕娴眯眼,杀气腾腾的看向池宜祺,重重哼了一声,“那你现在听过了,我-要-娶-池-宴-临-为-夫!” 慕娴的大喊声惊动了不远处谈话的两人,池宴临隔开两人看着对方杀气腾腾的眼神,慕娴和池宜祺齐齐看向池宴临,异口同声道: “池宴临,你觉得呢?” “二哥,你觉得呢?” 池宴临也听见了她们的争吵,摸了摸池宜祺的脑袋,看向慕娴,眼底一片温柔之色,“我嫁慕娴为夫。” “∑( 口 ||”池宜祺。 “( ?? w ?? )?”慕娴。 池宜昭看着气急跑走的池宜祺和一脸得意追着人不放的慕娴,欲言又止。 池宴临看了眼池宜昭,笑道:“两人若是心悦彼此,谁娶谁嫁,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我嫁慕娴,她欢喜,我也欢喜。” 晚饭后,慕娴正在构想她娶池宴临的房子要起多大,池宴临也在窗前沉思赚钱的方法。 池家其余人则窝在自己的房间做着自己的事情。 门外冷风呼呼的刮过,门口挂着的灯笼被风吹的撞到墙上,发出一阵咚咚的撞击声。 临近房子所在的大山里,几簇火光一闪一闪,几名汉子互相搀扶着,警惕万分的留意着深山的动静,被几人推在最前面的白袍男子举着火把,随意的晃了晃,照亮脚底的路。 慕娴打了个哈欠,正要把自己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几道不停歇的敲门声便将慕娴的动作硬生生打断。 慕娴木着脸,实在不想离开暖烘烘的被窝,片刻后,一道敲门声在慕娴的房间门口响起,与之一道传来的还有池宴临的声音, “慕娴,可睡下了?” 池宴临站在门口等了片刻,心里有些踌躇无力,若是他也会道法,此时就不需要吵醒慕娴。 房门打开,慕娴穿着她的牡丹花色大棉袄出来了,她朝着池宴临笑道:“二哥,深夜找我何事啊?” 池宴临挡住堂屋那边的几道目光,红着脸将慕娴扣错位的扣子重新扣好,道:“荷花池来人了,求你救命!” 慕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不想往那边挪动,只是给了池宴临几张符, “一口浊气罢了,你让他们将符纸贴在棺材上,棺内底部一道,棺盖两道,棺身两道,便可无恙,万不可主动去攻击,其余的明天再说。” “你知道发生了何事?”池宴临接过符纸仔细打量起来。 慕娴神秘一笑,附在池宴临耳边道:“二哥先去打发那几人,一会儿再给你讲个慕娴特制版的睡前故事。” 池宴临脸色发烫,退开几步,朝着慕娴点了点头,随后朝堂屋走去,池宴临将符纸递给几人,转达了慕娴的叮嘱,几名村民还是不太放心,犹豫道: “要不还是让慕天师和我们去一趟!” “对啊,狗娃诈尸,从墓地里爬出来,现在正挨家挨户敲门,大家都吓得不敢出来。” “就是啊,其余几家还在祠堂停棺的,棺材里面也有响动传来。” “让大师跟我们走一趟,大师那么厉害,费不了她多少力气的。” “我们深夜穿过深山,冒着被野兽撕咬送命的危险来这儿,大师就给我们几张符打发,这太过分了。” 几名村民不满的声音从堂屋穿过廊道,传入慕娴耳内,慕娴看向窗外远山朦胧的影子,起身走了出去。 几名村民还在缠着池宴临不肯离去,池宴临已经开门冷脸请人出去了。 几人还是赖着不动,只好心随几名村民而来的林沉舟面色无措的站在一旁,一副不知如何劝解的模样。 “咚!”一道巨响传来,众人停下动作声音,朝着声源处看去。 慕娴面无表情的拿着长棍敲在地面上,随后长棍调转,指向闹的最凶的村民,语调听不出情绪, “要么拿着符纸滚,要么东西留下麻溜的滚。” 第67章 地府建造,进度1.01% 几名村民低下头,缩起肩膀,互相看了看,随后握着符纸朝门口走去。 院子中站着的林沉舟上前朝着两人拱手一拜,语气抱歉万分道: “深夜空手前来叨扰,万分抱歉,慕姑娘还肯赐符,暂时解我们之困,慕姑娘大义,沉舟佩服!沉舟明日再备厚礼来访!” 院中的几人闻言心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其他理直气壮的声音遮盖。 慕娴那么厉害,救救他们也是应该的!费不了她多少力气,哪里还要送礼感谢!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慕娴救人,慕娴应该能感到他们的诚意,感动万分才对。 虽然何狗娃只是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没有伤人害人,但就是让人害怕啊,天师收服这些个不是人的玩意儿,不是应该的吗? 待火把的火光消失在深山,慕娴拽住池宴临的腰带,把人往自己房间带,池宴临脸红的看了看已经熄灯的其余房间。 “不可关门!”池宴临阻止道。 慕娴也很好说话,把人摁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来,问。” 池宴临眨了眨眼睛,就,就这吗? 想到自己在想什么,池宴临眼睛不敢看慕娴,胡乱的看向窗外,一手支着书桌,任由山风吹乱长发, “是诈尸吗?” 慕娴点点头:“算,那被钱倩倩杀死的几人,属于横死,胸中憋着一口浊气疏解不出来,加上荷花村的特殊地势,头七这几天便容易起尸。” “会伤人吗?”池宴临忘记羞涩,好奇道。 “怨气过大,便会,不过,千机阁的闵长老临走前在荷花村布置了旗阵,用来化煞,只要他们不去动那几面旗子,便会没事,平安度过今夜,荷花村往后也可无碍了。”慕娴想着那几面旗子的图纹和位置。 “那几张符纸有何作用?”池宴临问道。 慕娴想了想,道:“引尸入棺,强行镇压,贴在棺材底部和棺身的是吸引起尸的尸体回去躺着,棺盖上的符纸用于镇压,只要那何狗娃的尸体躺进去,棺材板一盖,任他怎么挣扎都没用。” 慕娴很自信,她转念想到之前她突然善心大发,跑去荷花村,想在起尸前给他们拿符纸封印镇压一番。 可荷花村的村民没让她失望,上来给她臭骂一顿,还把几条人命往她身上扣,顿时,慕娴觉得自己心情又不太美好起来。 虽然有百年阴气困煞的地势影响,可荷花村的大部分村民的心性思想却早已经黑暗腐朽,外物的影响终究有限,若一心向善,坚守本心,任是浸染墨缸,也能寻得光亮。 一夜好眠,慕娴推开窗户,看向不远处的大山,木屋坐北朝南,慕娴打开窗户便能看见靠近河西村的大山。 池宴临已经起来做早饭了,根据慕娴之前的指导,池宴临此时正在炸油条。 将面团切成几个等份的小面团,把小面团整理切条,表面刷水,两根对折,中间用筷子压一下,再两端捏紧,最后起锅热油,把面条放入锅中炸,炸至两面金黄酥脆。 慕娴被香味吸引,不自觉的来到厨房,站在灶膛前,直勾勾的看向锅里的油条。 池宴临见状好笑道:“很快便好了,一会儿先捞一个给你尝尝!” 慕娴满意的点点头,坐在灶膛前烧起了火。 没过多久,池宜昭也进来了厨房,接替了慕娴烧火的活儿。 慕娴捏着池宴临给他晾凉的油条,站在一旁边吃边看,一根根油条从一个面团鼓成金黄色的模样。 池家几人陆陆续续的起来了,池宜祺帮池宜笙和池宜乐穿好衣服后,两只小包子便循着香味朝厨房跑来。 “二哥早,慕姐姐早,长姐早!” “大家早呀!” 两只小包子被教的很有礼貌,软软白白的很惹人喜爱,慕娴用干净的那只手捏了捏两人的脸颊,随后将手上的油条扯成三段,分给了两人, “先吃着,那些烫,放凉吃!” 早饭是油条,水煮蛋配白粥,大家吃得很满意。 吃完早饭,慕娴拎上长棍,晃悠着要朝荷花村而去,池宴临嘱咐好弟弟妹妹们后便小跑跟上了慕娴的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慕娴放慢了脚步,等着池宴临追上自己,两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踩着脚底的腐叶枯枝嘎吱作响。 “慕娴,能教我道法吗?”池宴临道。 慕娴停下脚步,转过身,不解道:“为何要学道法?” 池宴临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我想能够帮到你,不想自己总是什么都做不了。” 慕娴闻言一笑,主动拉起池宴临的手,道:“二哥不必介怀,你若真想帮我,不如学习医术。” “医术?”池宴临歪头不解。 慕娴玩着池宴临修长的手指,道:“对,等万事皆消,家里那几个小包子都长大成家,我们便去游历。 届时,一路上,我除祟灭恶鬼,你行医救人,我们再也不让钱倩倩的悲剧在别处上演!” 池宴临看着面前眉眼明媚,眸若星辰的人,心里一阵阵悸动,他心悦的女子,不仅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更修了一副菩萨心肠。 慕娴:( ? w ? ) 你这是滤镜,我的菩萨心肠还没有修炼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荷花村时,正碰上三三两两的人背着大包袱,拖儿带女的往村口走,那些人见到慕娴脸色有些不自在,朝着两人点了点头便匆匆的要走。 一小孩儿举着一只草蚂蚱跑的急,摔在两人脚下。 池宴临扶起摔在身边的小孩儿,蹲下身替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见小孩儿眼里含泪,池宴临笑着拿出一块饴糖放在小孩儿手上。 “狗蛋,你眼睛长哪里去了,不看路吗?”一妇人拎着个大包袱匆匆跑来。 池宴临退到一边,和慕娴站在一处,看着妇人焦急的检查小孩儿的身体。 发现儿子没摔伤后,妇人拉着小孩儿走到两人面前,拍了小孩儿后背一下, “道谢没有?” 小孩儿含着饴糖,弯起眼睛,含糊道:“谢谢锅锅。” 慕娴看着那妇人牵着小孩儿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是有聪明人的!” “娘,爹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你爹爱待在这儿就待,娘带你回舅舅家去。” “给我吃大鸡腿吗?” “对,你一个,小海一个。” “好耶,最喜欢和小海哥哥玩了。” “” 两人继续往前走,迎面碰上了一个老熟人。 第68章 地府建造,进度1.01%(二) 山和婆娘赵氏,赵大娘此时正背着包袱,慢吞吞的迎面走来,见到两人,赵大娘眯了眯眼,认出两人后,赵大娘一急,拉住两人道: “哎哟,你们两个孩子过来这儿干嘛呀?村子刚出事儿,快回去!” 慕娴扶住赵大娘,淡笑道:“无妨,我们过来看看是否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赵大娘锤了捶自己的背,看了池宴临一眼,叹了口气,“好孩子,难为你们没记仇,还能想着回来看看。 不过,大娘还是多一句嘴,回去,好好的待在山谷里过自己的日子,有事没事的都不要过来这里。 你们是从大地方过来的,老婆子我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镇上,没出过门儿,没看过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有空大娘便来找你们聊聊天儿,你们也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让老婆子长长见识。” 赵大娘一口气说了很多,脸上笑容很淡,挂着一丝期待。 “那您现在是?”池宴临问道。 赵大娘目光沧桑的看向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子,在这里,她有过一段温馨甜蜜的时光,有憨厚老实的丈夫,听话懂事的女儿。 可从女儿被绑沉河,丈夫意外去世,她的日子便没了盼头,浑浑噩噩了大半辈子,半只脚踏入棺材之际,在梦里得以见到女儿,了却半辈子心结。 “回我娘家,我娘家大哥来信,我大嫂和侄孙子侄孙女想我了,让我回去住段时间,不说了,老婆子先走了。” 两人目送赵大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循着之前的记忆,两人来到了何狗娃家里,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 何狗娃家的院门被人用木头从外面紧紧抵住,院子内一堆碎尸残肢散落一地,残肢碎尸的主人——何狗娃的头颅滚落在角落,正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正前方。 何狗娃家里一片寂静,一片狼藉,慕娴皱眉看着这一幕,照理来说,有她给的符纸和闵长老布置的旗阵,何狗娃是不可能尸化伤人的。 只待头七一过,胸中那口浊气散去,便可正常安葬,如今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小心!”池宴临急忙拉过慕娴,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慕娴闪过后看向拿刀的主人,何盼睇! 何盼睇眼底赤红,脸色却苍白异常,她浑身发抖,却在看见慕娴的一刻时,眼底恶念频生,举着菜刀朝着人砍去,嘴里怨恨道:“去死,都去死!” 慕娴冷笑一声,手中的长棍毫不犹豫的朝着人打去,一道巨大的声响过后,何盼睇被长棍打飞出去。 慕娴这一棍没有收着力气,何盼睇被打落跌倒在地,挣扎着爬不起来,她眼底含恨,掀开左手的衣袖。 枯瘦的手肘上,两排黑黄色的牙齿紧紧咬住手肘上的肌肤,肌肤周围正泛着丝丝黑气。 “你昨晚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救我?你不是天师吗?你救人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何盼睇朝着慕娴大吼,慕娴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在院子里巡回,果然,在靠近堂屋的墙壁上,慕娴看到了自己昨夜画的符。 用来引尸体入棺的符咒,如今竟然被他们贴在了这里。 原来如此,引尸的符咒被贴在何狗娃家里,院门被人从外面抵住,所以诈尸的何狗娃被关在了院子里。 那几个村民,根本就没有按照昨夜慕娴的叮嘱去做,慕娴给了他们足够的符纸,何狗娃这里只用了一道,那其余的符纸呢? “你们把玄黄旗拔了?”慕娴皱着眉,从地上捡起一面土黄色的旗子。 何盼睇目光赤红,缩成一团死死的瞪着慕娴。 “没人告诫过你们,不可动那七面玄黄旗吗?”慕娴拂去旗子上沾染的泥土。 何盼睇瞪眼未搭,当然有人告诫过,甚至是派了弟子每家每户告诫,可那又如何? 他们拔了旗,明天再插回去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再喊那群道士重新布置不就好了! 只是何盼睇现在不太敢说,眼前这人看着太可怕了,那一棍子打的她现在身上都疼,这人不像那外来户一家好欺负。 慕娴抬头看了眼上空,荷花村上空的阴气怨气不仅没有被驱散分毫,反倒有愈发浓郁的趋势。 慕娴叹了口气,转头走进这家人的厨房,房间内躲着的何狗娃婆娘和儿子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昨夜被他们扔出来吸引何狗娃注意的何盼睇,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慕娴出来时,手上拿了一个水瓢,右手夹着一张符,符纸无火自燃,符灰掉入水里和水融为一体,慕娴大步朝着何盼睇走来。 何盼睇眼露恐惧,不停的往后爬去,慕娴上前捏住这人的嘴,何盼睇挣扎不张嘴,慕娴正想暴力让人张嘴。 池宴临指尖朝着何盼睇脖子处一点,何盼睇嘴巴一张,慕娴眼疾手快的灌了进去。 “我没有义务救你们任何人,今日我救你是情分,不救亦是本分; 你有如此遭遇,罪魁祸首是谁,你心知肚明,何人将你们的院门从外堵上,何人把你扔出来送死,挨不着我一点!” 慕娴看着这个和池宜昭年龄相仿的少女,眼底复杂。 院子房间内,见慕娴和池宴临走后,房间内的何狗娃婆娘和儿子齐齐打开紧闭的房门,朝着何盼睇走去,路上顺手抄起一把大笤帚。 何盼睇被符水呛了一下,还在咳嗽,下一刻,身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何狗娃婆娘举着大笤帚狠狠的打在何盼睇身上,哭喊道: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可是你爹,你让他咬两口怎么了? 你怎么敢拿刀把你爹的尸骨剁的稀碎,你怎么敢? 你个没心肝的东西,老娘当初生下你就该溺毙在尿桶里,白吃了老娘这么多年饭,明天就把你卖给隔壁村的老光棍,给我儿换钱娶媳妇” 何盼睇惨叫着往一边躲,嘴里不停的讨饶,眼底却闪过一抹仇恨。 两人是不知道何狗娃家在发生着什么,此时,慕娴正带着池宴临朝闵长老布置的旗阵走去,七面旗子分布在荷花村的七个不同位置。 慕娴耐着性子一一找去,越往下找,慕娴脸上的冷意便重一分,几刻钟后,两人找遍最后一处地方也没有寻到旗子的半分踪影。 “慕娴,他们是全部拔走了吗?”池宴临看着光秃秃的旗杆和周围新鲜的泥脚印道。 慕娴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看向荷花村头顶愈发浓郁的阴气怨气,久久收不回目光。 “走!”慕娴轻声道。 “去哪儿?”池宴临问道。 “荷花村祠堂!”慕娴道。 两人穿过大半个村子,走到祠堂的位置,昔日被钱倩倩毁掉的祠堂还未来得及重新布置完好,只简陋了放置了一张供桌,供桌上一个香炉和几盘贡品。 此时,祠堂里停着几具棺材,棺材内传来挠抓声,棺材上贴着几张眼熟的符纸,棺材的头部位置,一面印着太极双鱼图图纹的旗子被人用棺钉钉在上面。 慕娴面色淡淡的数了数,六副棺材,六面旗子,算上何狗娃家里的玄黄旗,一共七面。 七面玄黄旗,七具横死尸! 慕娴轻嘲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第69章 地府建造,进度1.01%(三) 慕娴抬手掐诀,配合符纸朝着六具棺材打去,符纸触到棺材便牢牢贴合,不一会儿,棺内的挠抓声便停止。 随后慕娴走到棺材前,皱眉看着被钉死的旗子,池宴临见状朝外走去。 “我去借工具,你等我一会儿。” 还未等到池宴临回来,村长带着族人便先赶到了祠堂。 慕娴站在棺前,村长带着人站在祠堂外的台阶上,村长苍老的声音从慕娴身后传来。 “可是慕天师?” 慕娴闻言转头,只见一个月前还很精神的村长,此时半头银发,眼窝凹陷,眼神浑浊,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般。 “我不是天师。”慕娴淡淡道。 村长浑浊的眼睛看向慕娴身后已经安静下来的棺材,客气道:“感谢慕大师伸出援手。” 慕娴没说话,只是看向祠堂门口。 “慕娴。”池宴临小跑过来,手上拿着工具。 两人拿着工具准备要把棺钉上的旗子解放出来,村长身后的村民想上前制止,被村长拦住了。 忙活一通后,慕娴拿到了七面玄黄旗,慕娴拿上七面旗子和池宴临要往外走。 见慕娴出来,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村长上前一步,走到慕娴跟前,“慕大师,村口有合适的空屋子,泥瓦房,七成新,大师可带着池家人一同住进去。” 慕娴淡淡道:“不需要。” 随后带着池宴临绕开这人。 老村长身后,侄子何怀一上前扶住老村长,低声道:“大伯,这慕大师。” 老村长嗒嗒的抽着烟,看向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沉沉:“生前不为我们所用的天师,便死后为我们效力。” 就像村口祭台底下的那些人一样!老村长咧开黑黄色的牙,笑的阴沉。 慕娴把七个方位的旗子都重新插回去后,站在作为阵眼的旗子面前,双手掐诀。 在一声“疾”后,面前的旗子,毫无反应。 慕娴皱眉,再次掐诀,然而,还是毫无反应。 慕娴沉吟片刻,再次起诀,这次,旗子直接倒在地上。 慕娴上前捡起旗子,抬头看向蔚蓝一片的天空,喃喃道:“不可饶恕吗?” 仿佛回应一般,下一刻,旗子突然无火自燃,迅速湮灭成一团粉末,被风一吹,消失在慕娴手里。 “隆!”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响起一记闷雷。 慕娴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淡淡的收回目光,“池宴临,我们走了!” 池宴临一直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出声打扰,闻言温声应好。 回去的路上,慕娴一路未言,池宴临上前几步,牵住慕娴的手,在慕娴看过来时,朝着人弯起嘴角。 “我们已经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这次是天要亡荷花村,不必介怀。 况且,闵长老他们布置旗阵,已经给了荷花村机缘,是他们没有抓住,亲手将自己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做好自己能做的,该做的,剩下的交给时间和老天。我们不要不开心,好吗?” 慕娴挠了挠池宴临的掌心,心中的郁气散去一些,笑道:“谁说我是为他们忧心了,我只是不解,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这世间的人了。 拿今日那些村民来说,他们明明不通道法,却偏听偏信一来路不明的道士,将少女投河祭神,坚信百年之久; 而不管是千机阁还是玉清观都是世间闻名遐迩的正统,为人称颂,可那些村民却丝毫不遵守千机阁和玉清观的叮嘱,毫无顾忌的破坏旗阵,为何呢?” 池宴临握着人的手往前走,闻言停下脚步,看向已经被深山挡住一半的村子,淡淡道:“ 谁能给他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他们便信什么。 至于以后,他们不会想那么远的,否则何至于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此?况且你觉得他们真的相信河神的存在吗?” “他们应当是相信的,不相信的话,何至于每年献祭村里的少女!”慕娴迟疑道。 池宴临轻笑一声,摇摇头:“他们其实自己心底也不相信,只是需要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哪怕这个心理安慰的代价是一名无辜的少女,可那又如何呢?反正投河的不会是自己。 池宴临看过《南河县县志》,南河县这近一百年里,还发生过几次南河干涸,南河县闹灾荒的事情。 但诡异的是,灾荒年过后,朝廷统计受灾人数时,受灾最严重的荷花村伤亡人数却是最少的,他们纷纷扬言是受河神护佑。 但池宴临仔细比对了几次受灾数据,发现荷花村灾年伤亡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女性,上至三十多岁的妇女,下至几岁的稚童。 或许,每年的少女献祭,不单单是为了寻求一个心理安慰,更大一部分是为了掩饰某些真相。 回到望月谷,池宴临在院内的空地上翻晒草药,慕娴拿着纸笔在计算什么。 上午的时光就这样悄悄过去,慕娴看着池宴临起身往厨房走的动作,从窗台上跃了出去,发出每日必问: “池宴临,中午吃什么?” 池宴临笑道:“你想吃什么?” 慕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手镯里的东西,随后拿出一块色泽红润的牛肉,“芫荽炒黄牛肉。” 池宴临点头道:“再清炒个蘑菇。” 慕娴满意的点点头。 池宜昭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进厨房给池宴临打下手,池宜祺则在厨房外面小声的喊了慕娴一声,姿势忸怩。 慕娴走出厨房,随池宜祺来到她的房间,慕娴打量了一下池宜祺的房间,房间用慕娴给的粉色墙纸糊了一道,看上去粉嫩嫩的。 “给你,我练手的。”池宜祺别扭的把一沓衣料放在慕娴手上。 慕娴抖开衣服看了看,是一件浅青色齐胸襦裙。 衣领袖口和衣摆处绣了兰花花纹点缀,前襟裙面的浅色兰花整株开放,枝叶衬娇兰,看的慕娴移不开眼,她第一次觉得浅色也是好看的。 慕娴毫不吝啬夸奖:“真好看,你手真巧!” 池宜祺闻言轻轻扬起头颅,脸上骄傲道:“你不看看我是谁,我的绣品,前年可是被贵妃娘娘夸过的。” 慕娴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凑近了一点道:“那你能不能教我?” 池宜祺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要学?” 慕娴点点头,她答应给池宴临的荷包,还只绣了几针,池宜昭告诉她,荷包是定情之物,女子赠男子荷包是爱慕与思恋的意思。 慕娴想绣个独一无二的荷包送给池宴临,奈何她还没有点亮这项技能,身边有个厉害的人,慕娴便想缠着这人学习一番。 池宜祺也很好说话,神色得意的点了点头,然而,一刻钟后。 “慕娴?!”屋里传来池宜祺气急败坏的声音,堂屋里玩耍的几人齐齐探头看去。 “砰!”房门快速打开又合上,只剩下被人扔出来的慕娴,和堂屋里几双眼睛大眼瞪小眼,慕娴舔了舔唇,看着手里被掰弯的绣花针。 第70章 赵家母子,命格被替(一) 午饭吃上了慕娴心仪的芫荽炒黄牛肉,慕娴心底那点对自己手残的郁气消散的干干净净,两个小包子也捧着自己的碗和勺子,吃的摇头晃脑的。 已经提前吃过午饭的小五躺在摇篮里,翻身看着哥哥姐姐们吃着美味的饭食,嘴角流出可疑的液体。 饭后,池宜昭和池宴清照例带着一串小萝卜头在深山边缘挖草药,慕娴将大白叫了出来,让大白跟在几人身边,威慑深山里的其他猛兽。 池宴临则带着慕娴往小溪对面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小溪,慕娴踩了踩脚下的木桥,夸赞道: “二哥厉害,这桥很结实!” 池宴临笑了笑,伸手小心的护在前面人的腰后。 这小木桥还是几日前,趁着人多,有劳动力的时候,慕娴指挥千机阁和玉清观的几名弟子搭建的,池宴临也在其中充当劳动力。 穿过小溪后,两人朝着河西村走去,他们此行正是要去找河西村的工匠。 慕娴要在望月谷原有屋子的旁边起一个新院子,用来迎娶池宴临。 两人沿着山边的小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几间泥瓦房映入眼帘,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挑着一担水从远处走来。 两人走近泥瓦房,少年对两人视若无睹,挑着水走进了厨房,池宴临看了看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房屋,走到厨房门口,轻轻敲了敲厨房的门,还未出声。 那少年却突然暴起,攥住池宴临的衣领,将人拉进厨房,慕娴眼神一凛,手上的长棍急转,就要朝少年打去。 “咳咳,安和,是有人来了吗?”屋内传来一道妇女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声。 池宴临朝着慕娴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抹幽光,这人是赵安和吗?与三年前见到的画像不太像啊! 随后手指按在少年的手肘穴位,少年肘筋一麻,被迫松开了池宴临。 少年肤色微白,眉目清秀,此时正一脸怒容的看着两人,压低声音道: “我家已经被你们搬了个空,没有其余值钱的东西了!” 池宴临被无缘无故的拉扯一番也不生气,温和道: “在下荷花村池宴临,可否麻烦这位兄弟帮忙指个路?” 赵安和闻言收敛怒容,狐疑的打量了两人一眼,门外响起一阵咳嗽声,声音由远及近,赵安和连忙跑了出去。 慕娴侧身看向外面,赵安和正着急的扶着一妇人,妇人一脸病容,面色苍白,形容枯槁,见慕娴和池宴临站在一旁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笑道: “让你们见笑了,咳咳咳咳。” 慕娴回以淡笑,看向妇人印堂缭绕的一团黑气,和气的问道:“大娘,可否告知一下你的出生年月?” 妇人闻言一愣,看了看两人后,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赵安和只有十六岁,此时少年面庞还带着稚气,眉眼却一派沉静,他忽略慕娴的疑问,问道: “两位要问路,是要找何人?” 慕娴看出来了少年眼底的警惕,笑了笑,没再说话,池宴临温和道:“请问,赵工匠住在何处?我们想请赵工匠修建房子。” 赵安和还未回答,赵大婶倒是开心的笑了,拍了拍赵安和的手,看向两人道: “让安和带你们去,他赵大叔最会建房子了,牢固又坚实,能住好几代,这十里八乡都来找他赵大叔建房子,咳咳咳。” 赵安和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犹豫,这时,几人身后响起一道粗狂暗哑声音, “安和,这两位是?”来人是住赵安和隔壁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赵铁蛋。 小伙子长的人高马大,手里拎着一小担柴,小麦色的皮肤搭配上鼓成小山包般的肌肉,给人非常不好惹的感觉。 赵铁蛋没穿上衣,打着赤膊走了过来,神色警惕的看向两人。 “铁蛋啊!”赵大婶笑着看向来人。 赵铁蛋把手里的柴火放进厨房,走到赵安和和赵大婶身边,扶着赵大婶,赵大婶拍着赵铁蛋的手,嗔怪道:“又给婶子送柴火,难为你费心了!” 赵铁蛋憨厚的笑了笑,“哪里费心,一点柴火而已,小时候吃您和赵大叔家那么多饭呢!” 赵安和在赵铁蛋过来后,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他转头赵铁蛋道:“铁蛋,这两位要找赵长明大叔修建屋子,麻烦你领他们去一趟。” 赵铁蛋闻言松了口气,脸上的警惕之色褪去,朝着两人憨厚一笑,“走,俺领你们去赵大叔那儿。” 池宴临朝赵安和和赵大婶点头道谢,随后跟在赵铁蛋身后。 河西村的布局和荷花村不一样,河西村房屋建造的较密集,没有院子,一村子一百多户人,房子建在一块儿紧紧挨着,只有一条泥石铺就的小路贯穿村子,从村头贯穿到村尾。 两人跟着赵铁蛋沿着小路往前面走,一路上小路两旁的人家都热情和赵铁蛋打招呼,顺带给了赵铁蛋几把青菜。 待快走到村头时,赵铁蛋停下了脚步,往小路的右侧走去,带着两人穿过几间房屋,三人来到了一间泥瓦房前,赵铁蛋让两人等一会儿,他去敲门。 “赵大叔,你在吗?”赵铁蛋拍着门道。 片刻后,屋子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在哩。” 随后大门打开,赵大叔一边套着外衫,一边朝几人走来,看见池宴临和慕娴后,赵大叔一愣, “铁蛋,两位是?” 赵大叔靠着一门建房子的手艺吃饭,但是此时他也没往建房子上想,毕竟池宴临和慕娴太年轻了。 一般家里建房子,都是家中长辈前来找他商讨,或者家中长辈带着来的, 池宴临朝着赵大叔拱手道:“我们是来请赵大叔帮忙修建新屋的。” 赵大叔一愣,随后连忙侧身请两人进屋,朝着屋内喊道:“婆娘,有客人来了!” 三人进堂屋坐着,不一会儿,赵大叔的婆娘便拎了一壶茶水上来,赵大叔招呼了一句后,自己便端着茶碗喝了起来。 片刻后,赵大叔放下茶碗问道:“二位要修新房,不知道是多大规模,何样式,有何要求,不妨一一细说。” 慕娴吹着茶碗里漂浮的茶叶没有开口,任由池宴临和赵大叔交流商讨。 日暮西沉,太阳渐渐往山的另一头藏去,池宴临和赵大叔齐齐起身,两人互相说着场面话,慕娴也起身,随着两人朝门口走去。 “那宴临便告辞了!”池宴临脸上一派温和。 赵大叔满脸笑意,“哎,慢走!明日我便带徒弟来测量面积。” 慕娴拎起长棍,跟在赵铁蛋和池宴临身后,三人一路无言,待赵铁蛋把人送到两人走来的村尾后。 赵铁蛋挠了挠头,憨厚一笑:“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就行!” 池宴临点点头,向赵铁蛋道谢后领着慕娴往望月谷而去。 一路上,池宴临见慕娴一副沉思状,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了?” 慕娴抚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对母子。” “他们有什么问题吗?”池宴临接话道。 慕娴看了眼池宴临,意味不明道:“他们身上的感觉和我初见你们时很像!” 第71章 赵家母子,命格被替(二) 池宴临闻言一怔,神色不解。 慕娴笑了笑,突然想起她好像从未说起过,池家几人的命格和批命,她看向池宴临的眼神意味深长。 “二哥,想知道初见你们一家时,你们一家的批命吗?” 池宴临愣愣的看着慕娴,想起在慕娴来之前,他们一家人的处境,他顾忌着躲在暗处的窥伺者,被迫收敛锋芒。 一家人过了三个月食不果腹,衣不暖身的日子,明面上,他们是外来户,又都是小孩儿,没田地,没劳动力,全靠着他镇上抓药一个月两吊钱过日子。 初来半月后,拿到除抓药外的第一笔酬劳时,他也去镇上替家里人买了许多东西,想让他们吃饱穿暖,却在第二天遭到了荷花村村民的偷抢。 而最让他忌惮的是,当日有人趁着村民们上门抢东西之际,偷偷往他们水缸里放了毒药。 若不是刚好买的活鱼不慎跌入缸内,几息后便肚皮翻白,怕是他们一家人,现在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抢夺东西的是这边境蛮横之地的村民,可指使下毒的罪魁祸首却远在千里外的帝京。 池宴临不敢拿池家所有人的性命去赌,只能拿着明面上两吊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凄惨日子。 只有这样,帝京那些还在对镇国公府留有忌惮的人才会慢慢放下警惕,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 毕竟曾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府千金小姐,金枝玉贵的公子在镇国公府被查抄,沦为庶民后,竟然连饱饭都吃不上。 而池家曾经最前途无量的儿郎如今被一串人的温饱牵绊住手脚,此生已经算是到头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 池宴临眼神微暗,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曾经只需要用来握笔的手,如今倒是什么都做过了! 家族被抄,父母长辈均被斩首,墙倒众人推,往日的亲朋好友皆倒戈背刺,街道过路的百姓纷纷掷石怒骂。 若不是身为长公主的母亲拿出先帝给的空白圣旨,为他们几个小辈求得恩典,允许长公主派车护送至流放之地。 他们一群人怕是撑不到边南,便会死在路上。 至此,百年簪缨世家,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池家最惊才绝艳的儿郎于云端跌落凡泥,被拉进黑暗。 偶然捡回家的慕娴,却让他的生命重新有了光亮! 慕娴的来到,对在黑暗和光明边缘徘徊许久,渐渐迷失的他而言,是救赎! 此刻,池宴临看向慕娴的目光很软很软,他想一定是他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积累了许多福报,这辈子才能遇到慕娴这般的女郎。 慕娴见池宴临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突然升起了想欺负他的念头,不过,她看了看四周,有些惋惜。 于是只能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凑到池宴临身前,神秘兮兮的将她初见池家人时的批命转述给了池宴临。 池宴临闻言瞳孔微微一震,他强压下心底的震惊,忍不住去推测如果慕娴不曾出现的话,他们一家人的命运会如何? 目前可以预见的结果里,小五是会高热早夭的! 池宴临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略急,“那我呢?我是死在他们前面了吗?” 池宴临捏紧掌心,眼底幽深如寒潭,难不成,这盘下了近百年的棋,数代人沥尽心血想博回的一线生机,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吗? 他还是落到了摄政王的手里,东西也落到了摄政王的手里吗?那大襄呢?少年皇帝姜珺予呢? 可若他没有落到摄政王手里,不,这个假设不存在,若是他还在,池家几人何至于走到后面的地步。 他若还在,他一定会规劝住池宴清和池宴澈,让他们走上正途; 一定不可能让池宜祺颠沛流离,孤苦无依,还有池宜笙和池宜乐,他若活着,怎么舍得让她们以女子之身去抵抗这世间? 慕娴闻言摇了摇头,奇怪道:“说来奇怪,我无法从你身上看出任何东西,你的命格好像被人遮掩了,看不了分毫。 而且在你之后,我再去看他们几人的批命时,批命都消失不见了,现在,我也看不出来你们往后的人生会如何了?” 池宴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娴体贴的没有发问。 不知过了多久,池宴临敛去所有情绪,转而说起了刚刚的事情:“所以你说赵安和母子身上的感觉和初见我们一家时很像是?” 慕娴将脚下的石子往远处踢去,走在前面道:“他们都被人改过命,或者说,是被人偷换过命格!” 池宴临闻言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帝京所在的方向,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语调微凉, “该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慕娴闻言转身,倒退着走,目光紧紧的盯在一身白衣的池宴临身上,是她感觉错了吗? 那股陌生又危险的感觉又来了?慕娴皱眉,池宴临突然朝着她快走了几步,拉住差点被树枝绊倒的慕娴。 池宴临浅笑着叹了口气,摸了摸慕娴的脑袋,面色温柔,声音清润,“谁教你这么走路的,好好走,别摔了!” 慕娴看着这人干净纯粹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就说嘛?池宴临怎么可能会危险呢?! 太阳彻底沉入山的另一头,天色突然间就暗了下来。 回到家后,池宴临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他从箱笼的夹层拿出一沓泛黄的信纸。 晚饭是慕娴做的,咳,确切说是慕娴提供的,慕娴想起了她在牢狱里吃的火锅,回味一番后,顿时决定今晚要吃这个了。 慕娴拿出一个小铜锅,底下放入烧得正旺的炭火,铜炉里放上小包装的高汤精华,兑水进去,然后就等铜锅煮开。 慕娴操刀,把上次猎到的野猪肉片的细细的,又拿出一盒缠着透明塑料膜的肥牛,肥羊,想了想,又把肥牛肥羊都拿光了。 然后她发现钱倩倩眼泪解锁的格子里,有了一盒叫火锅丸子的东西,看着像肉丸子,应该能放进去煮。 接着是为数不多的鲜牛肉和鲜羊肉,看着像是各五斤的样子。 慕娴切了一半,随后把另一半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就这么点肉了。 然而,慕娴看了眼放回格子里的肉,又看了眼空了大半的格子,把刚放回去的肉又拿了出来,反正都不多了,索性吃个够。 至于以后嘛?以后再说。 慕娴没有将这另一半肉切片,她觉得他们应该吃不完,这肉她打算明天让池宴临给她们煮羊肉汤喝。 手镯内的空间原先是一片漆黑的,分裂成两半后也是如此。 只有每解锁一个格子时,才能获得格子的可视权和拥有权,以及使用权。 自从收集了池家三人的眼泪起到现在,她已经解锁了几十个格子,此时空间内的格子如同图书馆书架那样排列般。 慕娴看着自己有些杂乱的格子,有点强迫症发作,她心念一动,格子里的东西按照种类用途自动分门归类到一处,慕娴满意的一笑。 突然,满面格子动了,格子周围的边框渐渐消失,她还留在格子里的东西如垃圾般被人扔到一旁。 慕娴最喜欢的那件大花袄子像块破布般正好被垫在一堆东西底下,恰好慕娴随手扔在空间里沾着油渍的塑料薄膜盖在了大花袄子的衣领位置。 “”慕娴。 第72章 赵家母子,命格被替(三) 慕娴咬了咬后槽牙,瞪着这还在七十二变的空间,扭曲了一刻钟后,空间似乎终于找到了最佳造型。 慕娴看着这个长脚的三开门冰箱,捏了捏拳头,忍了。 她从空间给的书籍里看过这东西,据说是叫冰箱,可以给东西保鲜,慕娴深吸一口气,伸手打开冰箱。 哟!有惊喜! 冰箱很大,长高各五米,宽三米,剩下一半的空间没有变化,看样子是留着储物用。 慕娴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蔬菜放了三分之一,肉类放了三分之一,居然还有水果,红的苹果草莓,绿的猕猴桃橘子 慕娴看着这七十二变的空间,还想再探一探,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衣角。 “慕姐姐,水冒泡泡了!” 慕娴一看,还真是,这下顾不得去看了,慕娴从自己那堆破烂里找了几小袋调料。 “麻酱,麻辣,香辣,酸辣,微辣,选一个。”慕娴将调料包铺在桌子上。 池家几人面面相觑,池宜昭看了几眼这花花绿绿的包装,不确定道:“慕娴姐,这些是什么意思?” 慕娴想了想,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上次没发现有这个叫调料的东西。 “我们拿碗盛,看看里面是何样?”池宴清提议道。 众人点了点头,撕开包装,倒入,加入一点点铜锅里的高汤,每种调料的特色香味都散发了出来。 “我要麻酱!”池宜笙指了指淡褐色的稠状物。 “我也要麻酱,这个!”池宜乐也选好了。 “” 都选好之后,慕娴拿了个香辣的调料,她看了会儿池宴临房间的方向,思忖片刻后,放下调料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慕娴抬起腿,又觉得不礼貌,刚把手抬起,门突然毫无预兆的从里面开了。 池宴临眼里也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被浅淡的笑意所替代。 他看了眼堂屋,笑道:“吃什么呢?好香!” 慕娴也跟着笑道:“是火锅,你吃过吗?” “火锅?锅子吗?”两人一边朝堂屋走一边道。 “我没吃过这里的锅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铜锅已经开了,高汤的香味飘出三尺远,见两人过来,池家几人都很兴奋的喊人。 池宴临脸上已经恢复以往的温和之色,他拿过筷子夹起色泽鲜艳的肥牛,放入锅中。 锅里水汽翻腾,刚把肉片放下去,红白相间的肉便立马变成褐色。 池宴临等待了几息,将肉片放入两只包子和慕娴碗里。 池宴鹤坐在池宴清和池宴澈中间,乖巧的等着两人的投喂。 让慕娴没有想到的是,一向看上去温温柔柔,端庄知礼的池宜昭居然选了麻辣味蘸酱,而平时看着跳脱的池宜祺居然只拿了个微辣。 慕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香辣蘸料,又看了看池宴临碗里的麻酱,想了想,问道: “池宴临,要来点辣的吗?” 池宴临还未答,被微辣辣的不停喝水的池宜祺放下水碗,无情的笑道: “别了,二哥比我还不吃辣,前些年的时候,每逢大雪吃锅子,二哥连半点茱萸酱都沾不得。” 慕娴闻言扬了扬眉,池宴临闻言难得和池宜祺拌了句嘴,“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只是语气太过温和,听着倒像是真诚的在给人建议。 “是啊,我们都没想到,最能吃辣的居然是长姐。”池宴清也接了一句。 池宴澈捞起一片肉片放入池宴鹤的碗里,又从盛青菜的篮子里捞了一小把青菜放入了锅里,抽空说道: “我也没想到,三哥你挺能吃辣的,我看你整天绷着张白白嫩嫩的脸,跟个戏台上唱戏的小白脸似的,还以为你只能吃个微辣呢?” 池宴清闻言觑了池宴澈一眼,把池宴澈下锅里的青菜捞进了自己碗里,在池宴澈错愕的目光中,挑衅般的一口咽下。 池宴澈无语道:“三哥,你好幼稚啊!”说完,池宴澈再次动手下了一小把青菜。 池宜乐悄悄拉了拉池宜昭的衣袖,“长姐,我想尝尝你的!” 池宜昭抿唇笑了笑,刮了下池宜乐的鼻子,“一会儿辣哭了,可别说长姐欺负你!” 池宜笙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池宜昭,池宜昭从铜锅里捞了两片羊肉,放在自己的蘸料碗里过了一遍,随后分别夹到两只包子的碗里。 两只包子拿着筷子,不太熟练的夹进了嘴里,先是试探性的咬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把剩下的肉一口吞进了肚子。 麻麻辣辣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因为只吃了一口,麻味很淡,辣味很重,两种味道在口腔爆开交融成一种让人味蕾绽放的奇特感觉。 两只包子的小嘴被辣的通红,却眼睛亮亮的看向池宜昭,池宜昭弯眼一笑,把碗里的肉片夹给两人。 池宜祺喝了半肚子的水,此时依旧被辣的龇牙咧嘴,“哟,看不出来,阿笙和阿乐这么能吃辣,有长姐的风范啊!” 两只包子很得意,吃完肉片后,池宜祺还要继续投喂时,被池宴临阻止了,池宴临烫了几片肥牛片,放在两只包子的碗里,语气温柔: “你们还太小,吃太多辣的不好,今天就吃到这儿了,以后大一些了,我们再吃,好不好?” 两人看了看池宴临又看了看池宜昭红彤彤的碗,有些不舍,却乖巧的点了点头。 池宴临又给两人烫了些青菜,坐在摇篮车里已经喝了一肚子奶粉的小五睁着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一堆人,嘴角再次流出可疑的液体。 饭后,慕娴拿出自己画的简略版南河县地图,和池宴临一起指着地图讨论道: “钱倩倩说她是在南河的下游,荷花村的隔壁村一座山上偶然碰到的。” “你想去把剩下的挖过来?”池宴临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慕娴点点头,深山寻宝什么的,最刺激了! 两人待池家几人都熄灯睡着后,踏着月色出发了,荷花村隔壁的下坝村离望月谷所在的位置有七八里地,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站在了一座大山前。 慕娴还未踏入大山,便听到了大山深处传来的野兽嘶鸣声。 下坝村的大山连着一片无人区,深山绵延数十里,靠近邻国大齐边境,林中草木茂盛,树木高大,枝叶繁茂,飞禽走兽也颇多。 池宴临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慕娴,无奈道:“有不对劲的情况,我们立刻走!” 第73章 赵家母子,命格被替(四) 按照地图上钱倩倩描述的路线走去,两人走到了一棵异常粗壮的大树前 大树高二三十米,枝叶繁茂,树干粗壮,慕娴比划了两下,发现两个自己也围不住。 于是两人围着大树转起了圈,慕娴拿着长棍这里敲敲那里打打,一刻也不闲着。 池宴临则站在树下,仔细观察着大树,目光沉静,“钱小姐说她是在大树周围突然进去的,对?” 慕娴点点头,池宴临了然,思考片刻后,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开始在地面轻轻的敲打起来。 在敲到一处时,池宴临停下动作,看向慕娴,嘴角带笑,“找到了!” 片刻后,两人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入口,相互看了看,池宴临拿出火折子扔向了底下的黑暗中,等了片刻,火折子的火还是好好的燃着。 两人松了口气,池宴临看向幽深的洞口,朝着慕娴一笑,在慕娴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从入口跳了下去,慕娴一惊,忙紧随而下。 入口距离地底有两米多高,慕娴轻巧的落在地面,池宴临举着火折子站在一侧给慕娴照亮。 两人对视一眼,池宴临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慕娴伸手拉住池宴临的腰带,将手电筒打开塞到池宴临手里,池宴临朝着慕娴回头一笑。 通道两侧是光滑的人工开凿的痕迹,一次仅容一人通过,慕娴的拖着长棍,时刻警惕着,防止前方黑暗中冒出什么危险。 然而,让慕娴松了一口气的是,直到视线渐渐开阔,两人也没遇见什么危险。 池宴临停下脚步,朝着身后的慕娴轻声道:“快到了!” 慕娴心情激动,两人往前走了十几步,空间渐渐开阔了起来。 突然,眼睛被一阵金光闪花,待两人适应过后,缓缓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金砖,地洞有一个足球场那般大,被各色各样的物品堆积的满满当当。 一箱箱的金条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一起,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发出一片金黄色的光晕,金黄的色泽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和装金条的箱子紧挨着的是一堆成小山般的珠宝首饰,玉饰,翡翠、玛瑙、珍珠,如手臂粗的玉如意,宝石镶嵌的头冠,期间竟还有一只做工华贵的凤头钗。 慕娴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多啊! 角落处上百口金丝楠木大箱子安安静静的堆叠着,最上面的箱子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池宴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上前朝着金丝楠木箱子走去。 慕娴也跟着走上前,只见池宴临伸手拂去箱子上的灰尘,抬手打开厚重的箱盖,箱子里是一个个的小木长盒子,每个盒子里放着一根硕大无比的人参,池宴临压下心里的震惊。 慕娴忍不住惊叹出声:“千年人参!” 打开另一只箱子,另一只箱子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池宴临缓缓舒出一口气,把周围能打开的箱子都打开了,千年人参,千年灵芝,鹿茸 都是年份高达上百年的名贵药材且保存完好。 池宴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他出生富贵,镇国公府更是倚靠军功积累了好几代的财富,却也不敌这里的五分之一。 “迦南国!”池宴临面色冷静的看着这几乎可抵大襄国库的财富,喃喃道。 慕娴正蹲在小山高的珠宝前,开心的抓起一个帝王绿手镯,对着金山发出的金黄色光晕仔细欣赏。 池宴临看着慕娴开心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他在父亲的书房偶然听到的谈话。 十年前,这片大陆上分布着四个国家,占据大陆西北部的大漠,东南部的大襄,西南部的大齐,以及大陆中部的迦南国。 四个国家中,大漠,大襄,大齐是实力强劲的大国,其中以大襄国力最为强盛,领土最为宽广; 迦南的领地最小,只有大襄的十分之一不到,却占据了大陆中部最好的位置,盛产金矿和名贵药材,可以说迦南国是建立在金子上的国度。 然而,十年前的年底,迦南国一夜之间被灭国,大漠和大齐的铁骑一南一北攻入迦南,迦南还未来得及向大襄求援,便覆灭在了一场大火中。 迦南灭国后,国土被大漠和大齐瓜分,然而迦南国国库内累积的财富却不翼而飞,两国铁骑把迦南国国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半块金子都没有发现。 于是乎,两国互相猜忌,都怀疑是对方先派人偷偷转移走了迦南国国库,几日后,两个盟国友谊破裂,爆发了战争,战争一打就打了五年。 消息流出后,整片大陆的人都纷纷前往各地寻找迦南国遗留的宝库。 这当然也引起了大襄的注意,这么一大笔财富,若是落到大齐或者漠北手里,他们届时用这笔财富招兵买马,大襄的处境会很危险。 因此,镇国公府也得到先帝密令,命在外戍边的镇国公,池宴临的大伯,也领兵秘密寻找。 于是,镇国公府也和其他人一样,一找就找了十年,可依旧没有半点宝库的影子。 迦南国累积百年的庞大财富,仿佛就随着迦南国的覆灭而消失在这世间一般。 没想到天下人找寻十年的宝库,居然会出现在距离迦南几千里地的大襄边境,池宴临若有所思的看向这开凿的很是粗糙的地洞。 只是,这宝库是如何穿越大半个大襄,被运到了这里?池宴临想了许久也没有丝毫头绪。 慕娴没有注意到池宴临这边,此时她看着满地的财宝,正在思考要把哪些装进空间。 “慕娴。”池宴临突然严肃的喊道。 慕娴放下手里的珠宝,拍了拍手,起身走向池宴临,“怎么了?” “你能把这些都装进你的宝袋子里吗?”池宴临问道。 慕娴没有纠正池宴临对手镯的称呼,摇了摇头,可惜道:“我的空间只能装得下很小的一部分。” 池宴临皱眉看着一堆宝物,眼里神色凝重。 足够一国发动战争,一统天下的财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出现在大襄的边境之地。 慕娴见状,以为池宴临是惋惜不能都拿走,于是安慰道: “别担心,我的宝袋子可以长大,等它长大了,说不准就能全部放进去了。” 池宴临点点头,看向慕娴道:“先收一部分进去!” 慕娴点点头,朝着宝物走去,让池宴临惊讶的是,慕娴没有收那堆成金山一样的金子,反而把那堆金丝楠木箱子给收了大半。 “这些药材关键时候能救命,人命比什么都珍贵!”慕娴看出了池宴临眼里的疑惑。 池宴临闻言嘴角弯起,朝慕娴笑的好看。 估摸着时间,池宴临提醒慕娴要离开了。 不然天亮了,被人看到,这里的东西被发现的话,一定会引起大齐戍边的军队大举进攻。 毕竟,谁得到这一国的财富,谁就有钱招兵买马,就有了发动战争的资本,统一天下的可能。 第74章 赵家母子,命格被替(五) 慕娴让池宴临去上面等她,她还要在这周围布置一番,池宴临点点头,爬上地面后,依言在大树底下警戒。 一盏茶后,慕娴从洞口钻出,两人将洞口恢复原状,撒了枯叶伪装,随后慕娴又在大树附近忙活一通。 池宴临眼睁睁的看着大树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几棵和其余树木差不多大的树,一眼看去,竟普通平常到让人下意识的去忽视。 池宴临意识到这一点,眼睛微微瞪大,看着慕娴还在忙活的背影喃喃道:“奇门遁甲之术!” 做好一切,慕娴带着池宴临放心的原路返回。 慕娴他们不知道的是,邻山小路上,一道踩着月色,手托罗盘的身影在罗盘突然失去方向后,深沉可怖的目光。 回到望月谷,天色依旧黑沉沉一片,池宴临估摸着他们还能再睡一个时辰,匆匆烧水洗漱完毕。 慕娴心情很好的躺到了床上,看着满满当当的手镯,满意的睡着了。 因为记着第二天有事,所以慕娴不敢睡的太沉,等到外面传来一阵男人们的说话声时,慕娴眯着眼睛起了床。 洗漱完毕后,慕娴将头发拿簪子随意一盘,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赵工匠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来了,此时正在院子隔壁测量地基,早饭在锅里温着,是昨日的油条和白粥,以及一盘小菜。 池家其余人已经吃完了,池宜昭带着池宜祺和两只小包子在晾晒他们之前挖的草药,池宴清和池宴澈,池宴鹤去了山边缘挖鲜草药。 慕娴快速的吃完早饭,顺着声音来到了隔壁,赵工匠正在和池宴临商量房子建多大,院子怎么围的问题,见慕娴一过来,赵工匠客气的朝着慕娴打了招呼。 池宴临笑着看向慕娴,轻声问道:“吃早饭了吗?” 慕娴点点头,池宴临将他刚刚和赵工匠的对话转述给慕娴,慕娴想了想,对赵工匠说道: “院子就照着你说的样式来建,一间主屋,三间次屋,一个厨房,一间仓库,旁边搭个茅厕; 院子的话,你用泥砖帮我建个围墙,把我们两家的房屋都给围起来。” “两家人的屋子用围墙围成一个大院子?”赵工匠不确定道。 慕娴点点头,看了池宴临一眼,眼底有些得意,却竭力的压住上翘的嘴角,语气平淡道: “反正以后是一家人!” 池宴临闻言脸有些热,赵工匠则恍然大悟,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回。 慕娴付了定金和买材料的钱,和赵工匠约好他们不提供午饭,但是可以多付他们一些银钱。 趁着赵工匠在场,慕娴接过池宜昭烧的一壶热水,泡了一壶茶,拎了三只木头凳子,三人坐在凳子上,就着远处的风景,看着两个徒弟在圈出来的地上涂涂画画,三人捧着碗喝着茶。 慕娴捧着茶碗吹了吹,看了池宴临一眼,池宴临点了点头,给赵工匠续了一点茶水, “赵大叔,昨日我们找你可是不太顺,我们刚进河西村,就被一户人家当成了坏人。” 赵工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放下茶碗,叹了一口气,面色惋惜道: “你们是碰上安和那孩子一家了。” 池宴临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赵工匠摇了摇头,“你们也别怪他们,他们孤儿寡母,实在是,唉!” 赵工匠重重叹了口气,继续道:“实在是,被逼得狠了,草木皆兵啊!” 池宴临安静的听着,赵工匠见两个小年轻都一脸聆听状,想着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继续道: “安和这孩子你们都听说过?” 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赵工匠奇道:“怎么会没听说过,安和,赵安和,那孩子可是咱们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镇上的夫子都赞不绝口,十岁下场考试便得童生榜首!” 池宴临不好意思道:“我们刚搬来不久,不太了解。” 赵工匠“哦”了声,“怪不得,不过也难怪,安和那孩子,唉,自从六年前一举夺得童生试榜首后便再没有参加过考试了! 是以镇上渐渐没有人说起他了,反倒是镇上那赵富户的儿子赵全,前几年便突然间开窍,一路考上秀才。” 池宴临捧着茶碗,闻言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情绪。 “赵童生为何没有再去参加考试?” 赵工匠惋惜道:“唉,那孩子运气极差,每逢要赶考的日子里便是出现各种意外,导致他错过院试,还一直只是个童生。” “那这和他们昨日那般防备我们有何关系?”慕娴放下茶碗道。 池宴临给赵工匠碗里添了点热水,赵工匠端起喝了一口,“估计是把你们当成来镇上富贵赌坊的人了。” 赌坊?慕娴在心里暗自思忖两者的关系。 “南河县处于大襄的边境位置,穷山恶水的,富贵赌坊每年都会在考试期间开赌盘,赌谁今年会得榜首。 安和那孩子在童生试上露了面,也是他们许多人必押的人选。 可谁知道,安和那孩子会那么倒霉,连着六年没法参加考试。富贵赌坊的人自己也押,因此亏了许多钱,他们便把这笔账算在了安和头上。 一大群人找上了安和家,砸抢了一堆东西,安和那孩子当时只有十一二岁,对上他们哪里能讨得好? 那群人看安和母子两人孤儿寡母的,便时常来他们家里搜刮,导致他们见到陌生人就心里发怵。” “那赵安和的母亲呢?好像病得很严重?”慕娴想到那个温温柔柔的女人。 “唉,这个说来也怪,安和他娘以前身体一直还不错,最近大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开始虚弱起来了,大夫也看不出缘由,估计是年轻的时候干活干多了,透支了精气!” 打探到慕娴想要的信息,慕娴起身拎着茶壶道:“我再去烧壶热水,让那两位小兄弟也喝喝茶,休息一下。” 慕娴坐在灶膛前,看着灶里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池宴临进来喊了慕娴一声,慕娴才堪堪回神,池宴临将热水舀进茶壶,送去隔壁又寒暄几句后便折了回来。 慕娴倚靠在门边缘,此时正面色淡淡的看着不远处河西村的方向,见池宴临过来,慕娴跟着人进屋。 “可是有了头绪?”池宴临给慕娴泡了杯蜂蜜水。 慕娴接过,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嗯,有些猜测,不过改换命格是逆天之行,一旦被天道察觉,是会直接降下劫雷,灰飞烟灭的。 他们要如何瞒过天道法则呢?” 池宴临见慕娴没有头绪的模样,提议道:“我们找时间去和赵安和谈谈!” “他会相信我们吗?我可是听说了,俗界有不少冒充高人的骗子!把术士的名声都搞臭了。 我们直接上门,他会不会以为我们是骗子,然后拿个大笤帚赶我们出来?”慕娴瘫在椅子上,两眼放空。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池宴临捡回家,白纸一样的慕娴了,她现在是钮祜禄·慕娴。 这些时日,钮祜禄·慕娴看了许多空间里的书,已经明白许多事情了。 池宴临笑了笑,“他们都已经一穷二白了,还有什么可以被我们骗的,况且,赵安和自己应该也能察觉出来不对劲!” 慕娴听着觉得也有道理,随即她想起了千机阁给的那枚玉牌,心底的底气顿时足了一点。 慕娴想着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除祟定乱,建造地府,收集人鬼的眼泪来扩大空间,尽快把下坝村山上的金山搬走;然后是建造新屋;还要开始积攒鲜肉做腊肉 好忙啊!慕娴叹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未叹完,一道妇人的叫喊声就从院子外传了过来, “慕姑娘在吗?池家小哥在吗?” 第75章 赵家母子,命格被替(六) 瘫在椅子上的慕娴一愣,来找她的? 叫她慕姑娘,那说明不是熟人。 池宴临也有些好奇,却面上不显,还未等两人出门去看是何人,一个穿着大红色服饰,头戴红花,嘴角点了颗媒婆痣的胖妇人就扭着腰,甩着手上的方帕走了进来。 胖妇人走进屋子后,先是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放肆的在两人身上打量,在看到池宴临时,脸上笑得愈发开怀。 慕娴被人盯得很是不舒服,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货物般,察觉到慕娴的不悦,池宴临上前挡住了金媒婆的眼神,温和道: “请问有何事?” 胖金媒婆姓金,闻言哎哟了一声,音调如唱戏般,帕子一甩,小布轻移到慕娴身边,拉起慕娴的手。 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笑看向慕娴,慕娴抽走自己的手,面色不虞,金媒婆似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 自顾自的坐到了堂屋主位的椅子上,池宴临和慕娴也顺势坐了下来,池宴临顺势给金媒婆上了一碗茶。 池宴临看着一脸喜气的金媒婆,已经大致猜出了她的来意。 池家目前就两人在适婚的年纪,算上十四岁的池宜昭也才三人,金媒婆不可能是来为池宴临说亲的。 池宴临的情况太特殊,自身容貌和气度摆在那儿,引得无数少女倾心恨嫁,奈何身边有着一串拖油瓶,因此没有姑娘的家人同意自家姑娘嫁过来。 加上刚刚金媒婆进门的动作神态,所以金媒婆是来给慕娴说亲的! 得出这个猜测结果的池宴临不露痕迹的看了慕娴一眼,心里有些冒酸水。 果然,胖金媒婆坐下没多久,茶也来不及喝,便将帕子一甩,唱戏般道: “哎哟~池家小哥儿,喜事儿啊,大喜事儿啊!” 池宴临猜出了金媒婆的目的,因此在金媒婆抛出话后只是朝着人礼貌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金媒婆见每日搭腔也丝毫不尴尬,她继续甩着帕子,欢天喜地的说道:“有才子倾慕慕姑娘许久,特意托我来向慕姑娘说媒啊!” 慕娴闻言面色依旧冷淡,倒不是她对这金媒婆有何意见,只是她碰上不熟悉的人,无话可说时,便会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金媒婆见没人搭话,心思一转,起身扭着腰肢朝慕娴走来,便走便从腰间掏出一精美的盒子, “慕姑娘哟,真是好福气哟,看这镇上最时新的胭脂,就是赵秀才托我带给姑娘的。 这赵秀才啊,可是我们镇上唯一的秀才公,长得那是一表人才,学问也做的好,待明年下考,考中举人,便是举人大老爷了。” 慕娴面色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听到举人时,喝茶的手一顿,这一细微的动作不止是金媒婆看到了,一直注意着人的池宴临也看到了。 金媒婆心里一喜,嘴上说的更卖劲,“这赵秀才的家世也很好哟,家里良田百亩,住着青砖瓦房,和县令家也有姻亲呢” 慕娴依旧没有言语,自顾自的喝着茶,金媒婆说的口干舌燥,见人依旧毫无反应,心底不忿。 她好歹是十里八乡人称“活月老”的金媒婆,促成了多少桩婚事,谁不是提着好酒好肉上门求她说亲的。 然而想到赵全承诺给她的酬金,金媒婆忍住心里的不快,继续道: “慕姑娘要嫁过去,就是去享福啊,不用像村里那些年轻妇人一样要下地干活,还能顿顿吃肉,顿顿有大白米饭吃啊!” 见慕娴依旧没有反应,金媒婆换了个阵地,她笑着朝池宴临走去,“哎哟,女孩子家面皮薄,我和你家哥哥说。” 慕娴听见“哥哥”二字,挑眉看向池宴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配上那玩味的眼神,池宴临有充分证据怀疑慕娴在看他的热闹。 果然,金媒婆甩着帕子,一扭一扭的走到池宴临面前,说话如唱戏般,一句话说的拐了好几个调调。 “池家小哥儿啊,你这年岁也刚好是要成家的人,哎哟,你说巧不巧,前几日啊,刚好有户人家托我给他们家女儿介绍好人家。” 金媒婆顿了顿,转而继续说慕娴的事:“哎哟,看我这老糊涂了,我们正说着慕姑娘的事儿呢! 我听说你是这慕姑娘的哥哥,长兄如父,慕姑娘脸皮薄,她的婚事你能做主,你看如何? 能行的话我立马回了赵秀才,好过让人家苦苦等待,毕竟赵秀才可是这镇上最好的归宿了!” 池宴临看金媒婆起皮的嘴角,给金媒婆端了碗茶,笑道:“婶子喝口茶!” 金媒婆接过后一口喝了大半碗,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池宴临在一旁温声道:“婶子慢些喝,” 紧接着话锋一转,继续道:“宴临替慕娴谢赵秀才倾慕,只是落花有情,流水却无意,望赵秀才早日觅得贤妻!” 金媒婆闻言喝水的动作一顿,还等不及将水咽下便急急开口,“你说什么?” 池宴临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金媒婆闻言不敢置信道:“你要拒绝赵秀才的求亲?” 池宴临点了点头,依旧笑得一派温和,金媒婆这下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了,赵秀才可是答应了她,亲事说成了,她可以得到五两银子的辛苦费。 五两银子,半年的吃喝,镇上哪个媒婆不心动,有了这五两银子,再加上她之前攒的银钱,足够她替娘家侄子娶个好媳妇了。 金媒婆扯了扯嘴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向慕娴道:“慕姑娘的婚事还是让她自己做主,毕竟池小哥儿你只是个继兄,慕姑娘觉得如何?” 慕娴听到继兄二字,轻笑一声,金媒婆见人笑了,心下一松,她就说,甘泉镇没有女子可以拒绝赵秀才家的求亲。 “婶子说对了一件事,也说错了一件事,我的婚事确实只有我自己做的了主,可池宴临可不是我的什么继兄!”慕娴起身道。 “什么?!”金媒婆愣住了。 慕娴提起茶壶走到金媒婆面前,拿起金媒婆已经见底的茶碗,替她添了半碗热茶,随后走到池宴临身边,睁眼说瞎话道: “我和池宴临,可不是什么继兄继妹的关系,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订了娃娃亲的那种,如今长大了,千里迢迢来找他成亲!” 金媒婆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赵秀才没说过这茬啊,只说了这姑娘是池家小哥继母的女儿。 这人在诓她吗?金媒婆怀疑的看向两人,却在下一刻自己否认掉了。 女子名节是多大的事情,这小姑娘犯不着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看来这两人确实没关系。 该死的赵全,居然蒙了她,要知道这两人有娃娃亲,她金媒婆打死都不掺和这一脚。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坏人姻缘,可是缺大德的勾当,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此刻,金媒婆心里恨死赵全了,被其他媒婆知道,肯定要笑话死她! 金媒婆脸色不好的走了,慕娴好心情的看了池宴临一眼,池宴临看着慕娴,突然开口道: “我也是举人!” 第76章 赵家母子,命格被替 “什么?”慕娴喝茶的动作一顿。 池宴临看着慕娴认真道:“我去年便已经考中举人了!” 慕娴愣了片刻后终于明白这人的意思,她放下手里的茶碗,往外面看了两眼,确定没人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朝着站的笔直如松的人走去。 池宴临看着慕娴弯起唇角,笑得好看的朝他走来,不知道怎的,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眼见矮他大半个头的人还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池宴临不得不往后退去,然而他后退一步,眼前这人就前进一步,直到把他逼到椅子上。 池宴临跌坐在椅子上,抬头仰视那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女,嘴角也忍不住弯起,然而下一瞬,池宴临笑不出来了。 池宜昭和池宴清他们抱着一大捆草药回来后,便发现了家里的氛围不对劲,池宴临在翻晒草药,慕娴也在翻晒草药。 池宴临仔仔细细的给每株草药翻了个身,慕娴囫囵的拨弄着手下的草药,眼睛却不时的瞟向几米开外的池宴临。 池宴临翻晒好一个地方的草药,去翻晒另一处的草药时,慕娴也扔下手里的草药立马跟上,蹿到下一处,却不靠近池宴临,两人始终不远不近的隔着一段距离,也不说话。 “他们好奇怪啊!”池宴澈放下手里的草药。 池宜昭和池宴清没有说话,看了那边的两人几眼后,池宴清和池宜昭对视一眼,无奈一笑,便开始忙活手下的草药。 池宜祺牵着池宜乐,池宴鹤拉着池宜笙,往小溪边走去,池宜乐回头看了池宴临和慕娴一眼,软软道: “祺姐姐,慕姐姐和二哥在玩什么游戏吗?” 池宜祺闻言眨巴了几下眼睛,对上池宜乐天真清澈的眼神后,池宜祺别开脸,含糊道:“大概是!” 这人相恋后,怎么都容易变得奇奇怪怪的,嘶,恐怖!她可不要爱上别人! 快到做午饭的时间,隔壁赵工匠和两个徒弟已经回去河西村吃饭了,池宴临洗净手,走进厨房,却发现慕娴早就在灶膛前等着了。 池宴临低下头,走到灶台上开始忙活,慕娴坐在灶膛前,看着那边忙活许久的人就是不抬头看她。 慕娴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手支着下巴,还是想不明白池宴临为什么反应那么剧烈,还叫她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慕,慕娴,请,请先和我保持三尺的距离好吗?” 慕娴很无辜,她也没做什么,就是和上次一样,扒拉了两下池宴临的衣服,啃了池宴临两口,上次他也没这样啊! 难不成是因为她这次还啃了别的地方,慕娴的目光不自觉的飘到了不远处切菜的人身上。 池宴临自小便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也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接受别人的注视,可今日这道黏在身上的视线却让他如坐针毡。 他被那道目光盯的简直要不知道该如何动自己的手脚,他同手同脚的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清澈的水面如镜子般照出了他的模样,也清晰的照出了他还泛红的喉结。 池宴临慌乱的把水瓢伸进水缸,打破水面的镜像,随后再次同手同脚的把水瓢里的水放进锅里,接下来要干什么? 池宴临迟疑了一下,看到案板上还未切完的菜后,才想起来自己还要继续切菜。 慕娴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她深刻觉得有事情就要立刻说,不要拖拉着,任由误会继续下去,长嘴除了吃饭就是用来讲话的嘛! 于是她起身,朝着池宴临走去,嘴里喊道:“池宴临!” 慕娴只见背对着她的人听见她的喊声后一抖,随后一股血腥味传入了慕娴的鼻子中,慕娴皱眉,大步向前。 果然,池宴临拇指指腹侧边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流出,慕娴眉头皱成川字,她手镯开启的物品里没有药品。 “怎么办?池宴临!” 池宴临走到灶膛前,安抚道:“别怕,帮我弄些草木灰出来,我先止血。” 慕娴闻言照办,拿木片铲了一小堆草木灰出来,池宴临抓起一小把草木灰朝流血的伤口握去,片刻后,伤口不再有新鲜的血液流出。 慕娴趁这段时间去屋子里拿了细纱布出来,“血止住了,我来给你包上。” 池宴临闻言依旧低头看着手指,一动不动,慕娴掰过这人的肩膀,不悦道:“池宴临,你在和我闹什么?” 池宴临被迫直面慕娴,脸依旧有些热,他移开目光,偏向一侧,嘴唇嗫嚅几下,声音有些暗哑, “我没闹,我,我就是。” 池宴临握紧手心,却忘了手里正握着另一只手的伤口,伤口被重新挤开,池宴临却似没察觉到一般,终于鼓起勇气,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慕娴,你,你以后不要咬我的喉咙附近,这,不好!” 慕娴看向池宴临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就因为这个和我闹了这么久?” “我没闹!”池宴临小声狡辩,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怕慕娴会觉得他轻浮,毕竟他当时,当时有了可耻的反应! 慕娴闻到血腥味,强势让池宴临打开手掌,她蹙眉看向重新流血的口子,抓了一小把草木灰撒了上去。 待血重新止住后,慕娴拿帕子沾水仔细的把伤口擦拭干净,随后用纱布缠了起来。 “你别做饭了,我来!”慕娴起身道。 池宴临见慕娴生疏切菜的模样,刚要开口阻止,一道鸟鸣声便让他已经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他对慕娴道: “让阿昭进来帮你!” 池宴临从厨房出来后,穿过院子,看见池宴清和池宴澈带着池宜乐和池宜笙在靠近东屋的地方晾晒草药,他走了过去。 “二哥。”几人喊道。 池宴临看了看地上一大捆可以直接晾晒的草药,摸了摸两小只的头,温和道:“辛苦了,去玩一会儿,二哥晚点来晾。” 随后看向两个大的,顿了顿,笑道:“阿清,阿澈柴火不多了,能麻烦你们去山外围捡一些回来吗?” 两人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山外围而去,池宴临看向几人跑远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池宴清跟在池宴澈身后,自从远离荷花村后,池宴澈看上去好了许多,已经快要恢复成最开始的调皮劲儿了。 两人跑到山脚下,池宴清突然回头看了眼依旧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的池宴临,距离太远,池宴清看不太清楚池宴临的神色。 池宴临起身走进屋子,关紧房门,他走到书案前,看着被人动过的笔墨,眼神未变,只淡淡道: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第77章 墨笔染血,公子双面(一) 话音刚落,一道轻笑声从池宴临身后响起。 下一瞬,背后靠上一具躯体,躯体的主人和他差不多高,这人手持匕首从右边绕了他的脖子一圈,将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抵在池宴临脖颈。 “你就是“角?””来人的声音放荡不羁。 池宴临眼也不眨,淡淡道:“你想要对我发起挑战我吗?井?” 听到池宴临准确的说出他的代号,井懒懒一笑,手里握着的匕首微微朝着池宴临的脖颈处皮肤靠近了点,语调慵懒, “据上一任“井”说,只要杀了“角”,我就能成为新一任的“角”,号令剩下的二十七星宿,统领“灵”这只队伍,这消息正确吗?” 池宴临淡笑一声,“对一半,错一半。” “哦?对哪半?错哪半?”井似乎站累了,挟持着池宴临往前,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池宴临的书案上。 瞥见书案上一盆开的正盛的花,井嗤笑一声,抬手掐了开的最好的一朵,放在鼻间轻嗅,眉眼间一派风流。 “角确实拥有号令剩下二十七星宿和统领灵这队伍的权力,可想要成为角,可不只是简单的杀掉角。”池宴临道。 “哦,那该如何成为角呢?”井虚心请假道。 “战胜他,让他折服,心甘情愿的交出令牌!”池宴临抚了抚腰间的香囊道。 “战胜他,可以靠武力,折服的话,得有智慧,心甘情愿的话,就有点难了,要是被挑战的角是个心胸狭隘的老顽固,或者厚脸皮耍赖的小人怎么办?”井一手持匕首,一手托腮作沉思状。 随后,井摇了摇头,托着脸的手指轻轻敲打脸颊,随意道:“太复杂了,要不然还是直接把人杀了,把令牌抢走!” 察觉到利刃贴紧脖子,池宴临看了眼这琼林玉树般的男子,不冷不淡的开口提醒道:“你想被其余星宿追杀的话,大可这么做!” 井眯眼看向池宴临,手里的匕首贴近了脖子一分,利刃割开皮肤,丝丝鲜血渗了出来,池宴临依旧面色淡然。 一刻钟后,井轻哼一声,把匕首往书案上一扔,跳下书案,站在池宴临身前,左手紧握成拳置于胸前,一手松散的朝池宴临递出一枚令牌,语调懒慢, “南部朱雀宫,七星宿井,见过角!” 池宴临没有出声,接过令牌仔细看了起来,令牌是银色的,两面都有内容,一面刻着神兽朱雀的图案,一面刻着一个硕大的“井”字。 池宴临确认井的身份后,把令牌置于书案上,刚好和书案上带血的匕首碰在一处,发出一声轻响。 室内一片寂静,井保持着握拳抵胸行礼的动作,池宴临没有应声,转身拿起书案上沾血的匕首,用布帛细细的擦拭着。 井看着身前清瘦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再次开口,语调里的轻慢收敛了几分, “南部朱雀宫七星宿井,见过角,请角示下!” 书案前的人恍若未闻,依旧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井眼睛眼睛微眯,直直的盯着这人的背影。 室内一片寂静,厨房传来的说话声和炒菜声清晰的传入井的耳中,不知过了多久,井舔了舔唇,还欲开口,谁知眼前的人突然有了别的动作。 他看着面前的人把手里的布帛扔在一边,拿起手里的匕首高举到眼前仔细端详,匕首的寒光在他脸上一闪,他的心也突了一下,心里涌上一丝警惕! “辽州军器局所造。”眼前人突然开口道,依旧保持着翻看匕首的动作,井也听不出这是询问的语气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他斟酌着这句话,随后不确定的回答道:“是的,大人!” 眼前的人却没有再出声,仿佛刚刚只是不经意一说般,室内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屋外远远的传来几道小孩子嬉闹的叫喊声,一派欢乐。 与屋外欢快热闹的氛围不同,井看着眼前不发一言,依旧自顾自端详匕首的人,身体不自觉开始紧绷,眼底闪过警惕。 一道极淡的轻笑声传来,井紧紧盯着面前长身玉立的人,只见这人缓缓转过身,右手握着匕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井看着这人朝自己走近两步,在自己身前站毕,井浑身紧绷,下意识的将手摸到了腰间,作为杀手直觉告诉他,这人危险! 还未等他细想,一道寒光闪过,井下意识的抽出腰间的软剑,却突然动作一滞,身体轻晃一下。 一阵轻微的晕眩感传来,井使劲的甩了甩头,指尖死死掐住掌心,一道金属的冷硬感从脖颈肌肤传来。 井微微侧头,看着紧紧贴着脖子的匕首,他咬了咬后槽牙,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我何时中的药?” 池宴临拿着匕首在他脖子处比划,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位置般, “从你踏进我房间的第一步。” 井快速的看了眼房间,脑海里快速过了遍进来后他的所有动作行为,回忆在一处停止,他看向书案一角开得娇艳的花,脸色难看。 “是它!” “不对,蝶香花无毒,况且你和我一同在室内,你如何做到?” 井反应过来,运功欲退后一步,背后某处穴位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刺痛,如被蚂蚁叮咬般。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晕眩感传来,四肢也开始绵软不听使唤,井身体剧烈的晃动,如醉酒般。 池宴临收好其余的金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人左右摇晃,最后只能一手撑在书案一角,勉强站立。 “蝶香花当然无毒,可谁说它是蝶香花了!” 池宴临捡起被井掐断扔在地上的花,花朵娇艳,四瓣淡蓝的花瓣中央,一抹赤红色点缀其中,池宴临抚着那点赤红色,淡声道: “我用泡了强效软筋散的药水育苗,浇灌,千株里才活了这么一株,蝶香花可比不上它珍贵!” “强效软筋散育苗出来的植物,威力不可能超过软筋散本身!”井对池宴临的说法半信半疑,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井看着池宴临将手里被他捏烂了一瓣花瓣的花轻轻放入花盆里,伸手拨了一些土盖住花朵,做完这一切后,池宴临再次转身,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看向井的目光诡谲幽深。 “当然,不过,你不是还碰过别的东西吗?” 别的东西?井撑着书案的手微微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书桌上的压着的书信,这人是疯子吗?对自己也这么狠! 突然左肩上传来一阵剧痛,一股血腥味传来,井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撞倒了书案旁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咚咚咚~池宴临,你摔倒了吗?”门外的慕娴手上端着一盘菜,皱眉问道。 第78章 墨笔染血,公子双面(二) 井顺着插在肩膀上的匕首,惊恐的看向半蹲在地,重新握住匕首的男人,男人握住匕首往里再推进了几分。 “呃~”井忍不住痛呼出声。 “嘘!”池宴临朝着井竖起食指,笑得如诡魅的海妖般,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在伤口里搅动了几下。 鼻间传来一丝血腥味,慕娴敲门的动作不禁大了些,“池宴临,你伤口是不是又崩开了?” 井的指甲深陷掌心,死死抑住喉间不自觉溢出的痛呼声。 池宴临眼尾上扬,眉眼一片蛊惑之色,他欣赏着手下人扭曲的表情,漂亮的唇形微动,声音温和, “我没事,穿衣服不小心带倒了椅子。” “穿衣服嘛?”慕娴眼神不住往房门靠。 “慕娴不是看过嘛?”池宴临仿佛猜到了慕娴的想法,眉眼舒展,笑得如魅惑众生的狐妖,看向井的眼底却如深潭古井般无波无澜。 门外的慕娴闻言脸一热,目光闪烁,这人说话怎么突然这么露骨了,慕娴别过头,端着菜往堂屋走去。 井看着这人,心里爬上层层恐惧,身体轻微颤抖。 池宴临却突然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井,井对上这人如看死物的眼神,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伸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左肩。 几息后,池宴临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将瓶内的粉末倒在井流血不止的伤口上,细白的粉末接触伤口,血流很快就止住了。 池宴临把瓶塞塞回,半蹲下身,平视着眼前人的眼睛,四目相对,一人眼底淡漠如霜,一人眼底把惊惧深藏。 “朱雀宫,井,只要我还是角的一天,我便是你们所有星宿的统领,今日这般以下犯上的行为,在我这里只有这一次!” 池宴临把瓷瓶扔到井的怀里,将封住井穴位的金针拔下,随后起身提笔书写起来。 井颤抖着手把瓷瓶放入腰间,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声音比最初多了几分畏惧和尊敬。 “井,多谢角赐药!” 池宴临没有管身后人的反应,从他两年前从上一任角手里拿到令牌的那刻起,他要学习的用人之术便替换成了驭人之术。 距离二十八星宿上次在世间露面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让那些过了二十几年无人管束日子的老家伙心思活络了起来。 该给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了,池宴临勾唇一笑。 池宴临没有叫井起来,井就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一刻钟后,池宴临停了笔,将信纸上的墨迹晾干后便装入了信封中。 “起来!” 井捂着肩膀起身,垂首站在池宴临面前,池宴临将一张写了名字的纸对折,递到井面前。 “从三年前的沧州贪墨案开始查,这个人,是重点追查对象,确认后就地击杀” 井拿右手在衣摆处擦了擦,随后接过信纸打开,看到人名后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儿,迟疑片刻道: “这人在帝京,大人为何不唤翎燕传信,交给青龙宫的星宿去查呢?” 池宴临将几封信拿火漆封好,“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 井接触到池宴临的目光连忙垂下头,“井知错!” “信封上带花的信件由你亲自送往帝京国师府,交到国师手里,剩下一封,装着朱雀宫剩下六星宿的任务。” 井接过信件放入胸口衣襟处,“井得令!” 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池宴临房门口,敲门声再次响起, “池宴临,吃饭了!” 井听出来了这是刚刚那女子的声音,池宴临浑身的气势一收,声音温和:“来了!” 随后走到药箱前,拿出细纱布,仔细的将脖子上的伤口缠了起来,井低着头不敢开口。 “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 “是!” 待到池宴临走出房门,听着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井紧绷的身体才微微一松,后背的衣服湿湿的贴在肌肤上。 他甩了甩还是有些晕眩的头,任由自己跌坐在地,喘着粗气,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嘴里喃喃道: “该死的老东西,竟然算计我,拿我当试探的筏子!” “池宴临,你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干嘛呀?你脖子受伤了?”慕娴伸手想去看池宴临脖子上的纱布。 话音一出,池家其余人也看了过来,池宜昭把手里的碗给池宜乐,抿唇担心的看着。 池宴临往后退了一步,护住自己的脖子,笑道:“无妨,方才在屋内休息的时候被虫子咬了,已经上过药了,只是伤口实在难看,便拿纱布遮了遮。” “已经快冬日了,这些虫子还这么嚣张!”池宜祺抱着小五嘟囔道。 慕娴看了看两只包子和小五,皱眉道:“得找些驱虫粉在周围撒撒。” “我晚些时候配一些,先吃饭!。”池宴临点头道。 坐到凳子上的池宴临看了看桌上的菜,清炒小白菜,爆炒野猪肉,虽然颜色有点黑,但是闻着味道还不错。 他朝慕娴递去一碗米饭,笑着夸道:“慕娴真能干!” 慕娴扬着头,伸手接过,毫不谦虚道:“那是!” 池宜笙和池宜乐也跟着拍马屁道:“慕姐姐好厉害!” 慕娴捏了捏两人的小鼻子,笑道:“快吃饭!” 午饭过后,赵工匠带着两个徒弟依旧在隔壁忙活,慕娴坐在椅子上思考赵安和的事情。 赵工匠的徒弟就是在这个时候找过来的。 “慕姑娘,不好了。”张大生面色恐惧的跑了进来。 慕娴递过去一碗茶,“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张大生是个长相高大,长手长脚的汉子,此时面色发白,颤抖着手接过茶喝了一大口,“我们挖出东西来了,师傅让我过来知会你一声,让你去找术士。” 慕娴起身朝外走,“走。” 张大生拦住慕娴:“慕姑娘,东西深埋地底,看上去阴毒极了,慕姑娘女子之身,还是莫去,离远些。” 慕娴一手背在身后,拿出一张符纸,“无妨,我就是术士,走。” 说完,慕娴不等这人便朝隔壁走去。 赵工匠和徒弟王六搓着胳膊,正围成一团,远远的看着一处。 慕娴走近,看清了两人面前的东西,瞳孔微缩,“坛中魂!” 第79章 禁术现世,坛中魂蛊(一) 守在一旁还来不及阻止慕娴靠近的师徒二人听见这话后一惊,连忙又离远了些。 “你说,这坛子里还有魂魄?”赵大叔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前面深坑里的坛子。 慕娴没有回答,掐着诀走近了坛子,还未靠近坛子,隔着一段距离,慕娴便从坛子上察觉到了一股阴毒的气息。 坛中魂,顾名思义,被封印在坛子中的鬼魂。 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养魂蛊的法子。 先是得找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时所生的男婴,男婴属阳,阴时所生,一阴一阳,不会因被阴气侵袭而虚弱殒命,是用来炼制魂蛊的绝佳容器,之后用阴气和毒物温养,养到成年那天。 在正午时分,太阳照在人头顶上方时,将人四肢砍去,塞入装满毒物的瓮中,让毒物互相啃噬,绝望,恐惧,怨愤等消极情绪会是毒物最好的养料。 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瓮中人剩一口气未死,便剁其头颅,拘其魂魄封印坛中,将传染性极强的毒物与头颅一齐封入坛内,埋入地底,炼制成能够传染疫病的魂蛊。 这其中任何一个步骤未成,后面的便进行不下去,每一个步骤,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人为此死去。 此种法子太过阴损,慕娴只在空间藏书里一册写着“禁”字的书里看过一遍。 没想到今日竟然让她开了眼。 作为被这片大陆所有修士视为禁忌的存在,如今竟然出现在边境小镇的村子里,慕娴直觉这其中不简单。 慕娴没有再靠近,她抬手在半空勾画,几息后,一道银符成型,慕娴抬头将银符打向了坛子。 随后掏出一枚圆黑色的丹药,丹药在手上捏爆的瞬间,一道烟花在半空咻的一声绽放,也不知玉清观的人是如何炼制的,白天竟然也能清晰的显现图纹。 做完这一切后,慕娴看向赵工匠师徒三人,三人身上都缠绕上了一缕黑气,是从那个贴满黄符,气息邪恶的坛子上沾染的。 一缕黑气,不至于让这几人殒命,却也讨不着好,会倒霉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连带着周围和他们接触的人也会倒霉。 慕娴走向三人喝水的水碗,半蹲下身后,借着袖子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三张符,符纸随意一挥,符纸化为符灰掉入水里。 师徒三人看着慕娴化符为灰后,端着碗朝他们走来,赵工匠作为师傅,结结巴巴开口道: “慕姑娘,这,这符灰不会喝坏肚子?” 毕竟,村里以前也来过术士,给人算过命,驱过邪,结果一杯符水下肚,那术士倒是一走了之,他们村里的人可就遭殃了,拉了好几天。 赵工匠也喝了一杯,拉了七八天,后面才发现那术士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此时,看着和那江湖骗子差不多手段的慕娴,赵工匠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又疼了起来。 慕娴停下脚步,歪头看着这三人,“你们可以不喝的。” 三人闻言松了口气,毕竟慕姑娘太年轻了,哪怕学了几年,恐怕也只是皮毛。 然而,慕娴朝着他们温和一笑,“只不过未来大半个月里,你们会非常倒霉,破财的破财,摔断腿的摔断腿” “应该不会?”王六一脸讪讪之色。 慕娴放下手里的水碗,挑了挑眉,没再劝说,拿起他们身侧的工具,开始在附近的土里挖了起来。 这片地必须被挖开,被太阳暴晒一遍,如此,才能驱除已经渗透地底的黑气。 池宴临午饭后去了镇上办事,此时太阳斜斜的挂在天际,池宴临拎着一包东西远远的便看见了慕娴举着锄头挖地的背影。 待走近后,池宴临也看见了那个贴满黄符的诡异坛子。 他放下东西后,略微思索也拿起工具加入到挖地中去。 赵工匠师徒三人看着这场景面面相觑,赵工匠看了眼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地,眼里闪过挣扎,片刻后,赵工匠来到两人跟前。 “二位,此番地里挖出如此邪性的东西,我看二位也需要时间把地都翻一遍,建房子的事情怕是要过些时候才能继续。 既如此的话,我便带着徒弟先回去了,等什么时候你们忙活好了,再来河西村赵我。” 慕娴看了看足有三亩之广的地,眉心微拧,看向赵工匠, “劳烦再帮我一个忙。” 赵工匠见慕娴环顾四周的动作,纠结道:“慕姑娘,我们实在没办法帮你翻地,我们都是普通人,实在是” 慕娴明白他的意思,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麻烦普通人,可这东西如果没被挖出来还好,黑气只会和坛子一样被封印在地底下无法溢出。 可现在事情棘手就棘手在,坛子被无意间挖了出来,封印被破坏,由坛子中的魂蛊散发出的邪气已经开始向周围蔓延。 眼下,赵工匠和他的两个徒弟看不见,慕娴却看的分明,坛子一丈范围内已经黑气缭绕,这距离被挖出来才过了不到两刻钟。 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三天,这片黑气恐怕会蔓延到距离望月谷最近的河西村,到时候再收拾起来恐怕更加困难。 慕娴叹了口气,要是能唤出红莲业火就好了,可自从地府任务出现后,慕娴便失去了对业火的感知。 业火一灼烧,别说是一片黑气,恐怕连这个邪恶的坛子也能烧为灰烬。 “这样,我出工钱,一吊钱一个时辰,麻烦赵大叔帮我找些生辰八字中偏阳的壮年男子来帮忙挖地,不需要挖靠近坛子的这半亩地,远远的挖别的地方,你看如何?” 慕娴说完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看着赵工匠思考。 片刻后,赵工匠重重叹了口气,“成,我帮忙找找,如今初冬了,地里都忙完了,村里闲下来的人很多,只是要找到你说的偏阳的,还肯来的有些困难,我尽力帮你喊喊看。” 慕娴笑了笑,看了眼池宴临,池宴临接收到目光,放下锄头走到赵工匠面前,拿出几角碎银子递给赵工匠, “一点心意,给赵大叔买酒喝。” 赵工匠也没推辞,收下了银子,随后带着两个徒弟离去。 慕娴看了眼不远处已经空了的三个碗,心下稍安。 她看了眼还在不断蔓延的黑气,叫住继续挖地的池宴临, “池宴临,你现在去收拾东西,带着他们先回荷花村的屋子里住几天。” 池宴临闻言看了眼那个诡异的坛子,安静了片刻,朝着慕娴点了点头。 池家众人对突然又要回去荷花村住几天有些抵触,在这自由没有恶意的地方待久了,再回去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所有人心情都不好。 但是这是慕姐姐的意思,慕姐姐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出于对慕娴的信任,池家众人虽然不想再回去,却也听话的收拾好了包袱。 第80章 禁术现世,坛中魂蛊(二) “慕娴,灶台上有我刚刚做好的面条,你趁热吃,我明日来找你,你,保护好自己!”池宴临抬手将慕娴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回耳后。 慕娴笑了笑,“放心。” 慕娴唤来大白,帮着几人将被子等大件运走,目送他们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 随后抬脚朝着厨房走去,整理的干干净净的灶台上,一碗还冒着热气,散发出香味的面条端端正正的放在案板上。 慕娴垂眼看着这碗匆忙之下做出来的面条,碗里混着几根粗短的面条,面条上飘着几根青菜和几片肉。 慕娴看着这面条,忽然很轻的笑了笑。 从厨房出来后,慕娴看了看快要被深山挡住的太阳,算了算时间,随后拿起锄头,继续挖起了地。 最后一抹阳光隐入山的另一侧,太阳下山后,天色暗的很快,昏沉的夜色中。 许初一踩着白霜到时,远远的便看见了那道举着锄头挖地的身影。 他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在一只手想伸过来之际,抽出一只手快速的把手拍开。 “嘶,许初一,一块煎饼而已,你还有那么多呢,给我一块怎么了?”身侧穿着红色衣袍的男子甩了甩被打的手。 许初一看着那道有些朦胧的身影,嘴角微勾,“再多也不给,都是她的。” 郑流景抓着一块煎饼叼在嘴里,顺着许初一的目光也看见了朦胧雾气里的那道身影。 修士入道后便会开慧眼,是以,这点雾气影响不了郑流景将小溪对面的女子看个清楚。 “那就是方师兄说的,让你连任务都抛掷脑后的人?” 许初一步伐欢快,踩着枯草,一步步往对面那道身影走去, “没有抛掷脑后!” 郑流景咽下最后一口煎饼,眼睛再次瞄了瞄许初一怀里的包裹,不走心道: “那挂在你房间十几年的那画上小仙女怎么办?” 许初一闻言嘴角弯起,身上的愉悦感更甚,郑流景抓住时机将手掏向包裹,许初一似提前知道般,一个灵巧的转身避开了。 他边把包裹扯开的部分团好,边倒着走,心情甚好:“我现在不就是去见我的小仙女吗?” 郑流景听见这话脚步一踉跄,先是站在原地狐疑的看着许初一,随后向前快走几步,和许初一并肩,随后把一只手搭在许初一肩膀上,一副好哥们的吊儿郎当模样, “你学坏了呀,小初一,那人虽然和你画上的女子很像,但是你也不能拿人当替身,哥哥告诉你,这是不对的。” 许初一没有拂下这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只是紧紧抱住了自己怀里的包裹, “不是替身!” 郑流景不信,“你的小仙女从天而降救你时,才十七八岁,如今过去十几年了,怎么说也有三十多岁了,你可别告诉哥哥,你那仙女会驻颜之术。” 许初一再次把试图偷袭的郑流景的爪子拍开,撞开这人的肩膀,往前蹿了几步,扬起唇角,笑得开怀,“她就是小仙女。” 虽然那时清清冷冷不爱笑,但他不会认错的! 慕娴早在几人靠近时便察觉到了,只是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疯狂刨地的动作。 待人走过小溪上的独木桥,到了近处时,慕娴刚停下刨地的动作,便听到几道暗含惊惧的声音响起。 看来他们也认出来了,慕娴扔下手里的锄头,走到小溪边洗了洗手,朝着那邪气的坛子走去。 许初一抱着包裹,一脸肃色,其余人脸上表情也很凝重。 慕娴走近几人,招呼他们先去屋子里坐着,慕娴拎着水壶去厨房烧水了。 添上水将锅盖盖上,慕娴坐在灶膛前生起了火,许是不经常做,是以,尝试了几次后,慕娴才将火生起来。 许初一拎着包裹坐在慕娴身边,慕娴以为这人是冷了,想来烤火,便侧身让了让。 直到鼻子中传来一道没闻过的香味,慕娴才堪堪转头看向许初一,橙黄色的火焰倒映在两人的脸上,添上了一分暖色。 许初一笑了下,“刘记煎饼,你尝尝!” 慕娴看着递到眼前焦黄色的煎饼,好一会儿后,才伸手接过,朝着眼前的少年道谢后,慕娴拿着煎饼咬了起来。 煎饼很香,焦黄色的面囊里包着韭菜和肉,咬一口香味便在口中蔓延。 许初一看着慕娴一手举着煎饼,一手往灶炉里添火的动作,火光印在这人的脸上,给这人有些冷淡的脸上添了一份暖色。 许初一不知道慕娴是否因为介意上次的事情,而对他有所疏离。 他只知道,几日后再见慕娴时,她身上添了一份静,似乎她每次见这人,这人都在变化。 回春堂初见时,慕娴看人的眼神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懵懂,如初生的稚童般。 荷花村村长家再见,慕娴眼里有不耐和不羁,如同初生牛犊般,不知畏惧为何物。 点茶村狩猎猛鬼,被方知和点破他的心思,他被拒绝后,慕娴藏去活泼与不羁,清澈的目光里住上了一个人。 钱倩倩一案里,慕娴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冷声质问他们时,身上多了分连许初一都差点没发觉到的悲悯。 今日再见,昔日慕娴身上的跳脱活泼之感已经消失不见,身上添了一份静和稳。 她好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成长,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长成自己记忆里那个清冷的模样。 许初一看着眼前人的侧脸发起了呆,恍惚中,慕娴和他记忆里从天而降的清冷仙女的身影有一瞬间的重叠。 “水烧好了吗?两位。”郑流景倚靠在门口,双手环胸看着两人。 慕娴看了看锅里开始冒泡的水,点了点头,起身要去盛水,许初一快慕娴一步,将水壶拎走。 玉清观这次一共来了五名弟子,许初一拎着水壶给所有人都倒上了热水。 随后将水壶放在一边,看向慕娴,“慕娴,那个坛子是?” 慕娴点了点头,“是坛中魂,看周围黑气的浓郁程度,怕是埋了有十几年了。” 郑流景喝了一口热水,闻言放下碗,也加入到了讨论中, “我方才仔细检查过了,坛中封印的魂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了头骨,坛子的底部有一道裂纹,怕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慕娴皱眉,“裂纹?” “裂缝很新,像是刚刚弄出来的。”许初一回想道。 刚刚弄出来的裂缝,难不成是赵工匠他们在挖土时不小心震到了?慕娴想着这个可能。 “谁?”郑流景突然神色一凛,将手上的茶碗朝门外扔去。 第81章 禁术现世,坛中魂蛊(三) 茶碗撞开虚掩上的门,许初一将手放在身后的剑上,朝着门口而去。 慕娴凝眉,坐着未动,几息后,许初一指间夹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他把手上的东西展开在所有人面前,是一纸剪人,长着小辫。 “纸剪人!”郑流景重新恢复慵懒的模样,轻嗤一声。 “上面附着一丝邪气,应该是用来监视偷听的。”许初一掐诀散去附在纸剪人上面的这缕邪气。 慕娴淡淡的看着这黄符纸剪出来的小人由原先的不断挣扎而变得一动不动。 “刚刚挖出禁蛊,便有东西前来窥探,有趣!”郑流景转着手上的空茶碗。 许初一打开火折子烧掉了这纸剪人,看向慕娴, “慕娴,我们需要把这坛中魂带回去,追查它的去向,来历和背后的人。” 慕娴点点头,她发现坛中魂后发信号通知玉清观的人也是这个目的。 坛中魂如今逃窜出去,只要它想,它就能通过鬼气传播疫病,给普通百姓招致灾祸。 玉清观要做的事情很多,追查出逃的魂蛊,查出背后制作魂蛊的人,筛查附近是否还有其他魂蛊 玉清观的弟子用一开过光的白布将坛子打包,隔绝邪气。 许初一看着蔓延的黑气,眉心皱起,“这地怕是都要翻一遍暴晒。” 慕娴点点头,“嗯,明后几天,我会把这地都翻完,这邪气不能继续扩散了。” 许初一看了看郑流景,似乎在思考什么,郑流景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得随我一同回玉清观,将这事禀报长老。” 许初一肩膀垮了下来,郑流景正色对慕娴提出告辞。 “慕姑娘,我们还需赶回玉清观,就此别过。” 慕娴点点头,看着许初一被郑流景拽着离开,待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小路上时,慕娴收回目光,看向夜空的点点繁星。 靠近荷花村的深山,一片衣角在大树后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树干上,手的主人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此时正如沙漠的孤月般注视着山谷内唯一亮着灯的人家。 河西村村尾的几间屋子里,微黄的烛火在夜里发出一点微弱的火光,窗台倒影上,一身姿挺拔的少年手捧书卷,正读的认真。 “咳咳咳。”一道剧烈的咳嗽声从另一间屋子传来,窗台上的少年丢下书卷步履匆匆的朝着咳嗽声处而去。 “娘,又难受了吗?”赵安和着急的声音传来。 “咳,娘没事,安和,我刚刚,咳,梦见你爹了” 慕娴隐在黑暗中,敛去浑身气息,一双眼睛淡漠的看着屋顶上两道撕斗在一起的鬼影。 一团浑身散发着黑气,眼睛赤红的鬼影正把另一道灰色鬼影压着打。 黑色鬼影凶残的撕咬下灰色鬼影的一只胳膊,灰色鬼影痛的低吼,却在黑色鬼影要再次朝着屋内飘去时再次挡在黑色鬼影身前。 两只鬼再次缠斗在一起,每次缠斗,黑色鬼影都要扯下灰色鬼影身上的一个部分,灰色鬼影不敌,痛得浑身鬼气都飘忽不定。 然而,在看见黑色鬼影的动作之后,灰色鬼影却依旧不管不顾的扑上前,阻止黑色鬼影靠近屋内的两人。 如此数次后,黑色鬼影失去了耐心,浑身鬼气大盛,闪身掐住灰色鬼影,嘴巴咧到耳后根,将灰色鬼影往嘴里吸。 “痴鬼。”慕娴看向被黑色鬼影快吸干的灰色鬼影。 执念所化,痴念世人,不愿往生。 灰色的鬼影浑身鬼气被黑色鬼影吸走,身形渐渐变得透明,那双只有眼黑的眼睛,痴痴的看向窗台的倒影,倒影里,少年扶着瘦弱的妇人渐渐躺下。 慕娴掐诀召唤出一扇鬼门,鬼门上飞出两道锁链,锁住黑色鬼影往门里拖。 在鬼门的锁链要飞向那已经被吸的透明近乎消散的痴鬼时,慕娴掐诀收了鬼门。 痴鬼作为和贪嗔怒哀怨妒等鬼一样最低等的鬼物,除了鬼物基本的黑瞳,黑唇外,是没有鬼纹的。 只有化为高一级的厉鬼,恶鬼,猛鬼才能拥有鬼纹。 慕娴看着这痴鬼,联想到他方才拼着魂散的代价也要阻止黑色鬼影靠近屋内两人的动作,心底有了几分猜测。 “你是赵安和的父亲?”慕娴道。 痴鬼警惕的看向慕娴,点了点头,“我是赵德生,赵安和的父亲,蓉娘的丈夫。” 慕娴看了看赵德生透明到快要消散的身形,皱了皱眉,随后想到什么,朝着他道: “不想消散的话,就跟我来。” 几刻钟后,一人一鬼来到了靠近荷花村的大山脚下,痴鬼看着这阴气怨气混杂的村庄,瞪大了自己的鬼眼。 “去,只可吸收阴气,要是你管不住自己,将怨气也吸收了进去,我也帮不了你了!”慕娴倚靠在树上淡淡道。 慕娴耐心的靠在树干上,看着阴气怨气充斥整个荷花村的上空,目光逐渐往山下一户还亮着灯的人家看去。 如此浓郁的阴邪之气,等明日池宴临过来,怕是要让他带几张符纸回去贴着了。 慕娴心念一动,进入了地府鬼门的板块,灰茫茫一片的地府里,那道黑色鬼影被鬼门上一根漆黑的锁链从心脏处穿透,锁在原地。 “贪鬼。”慕娴走到黑色鬼影前,贪鬼抬起鬼脸,竖起指甲速度极快的朝着慕娴的心脏而去。 慕娴微动,贪鬼黑色的嘴唇勾起,这人身上的味道很诱人,吃了他,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然而,锁住贪鬼心脏的锁链在贪鬼的指甲即将触到慕娴的前一息,猛地把贪鬼往后一扯,贪鬼扑了个空。 “为何要对赵安和母子下手?”慕娴道。 贪鬼被嵌入心脏处的锁链扯的整个鬼都在痛,他瞪着只有眼黑的瞳孔,鬼叫道: “我是贪鬼,自然是什么好便贪什么,那对母子命格中带着贵气,对我来说是极好的东西,我贪点怎么了?。” “看来赵安和母亲身体变差,印堂被黑气笼罩,便是你所为。”慕娴眯眼看向这贪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贪鬼看着这盯着他不发一言的人,有些许恐惧。 “你吸走的气呢?”慕娴问道。 贪鬼抱住插入心脏的锁链,得意的转了一圈,“看见没,我这身浓郁的鬼气都是这么来的。” “你故去多久了?” “什么?”贪鬼转身的动作一滞。 “你成鬼多久了?”慕娴看着这被黑气笼罩住全身,看不清面容的贪鬼。 世间所有生命体,身死之时,灵魂便会脱离躯壳,受法则之力牵引再生。 若是灵魂心有执念,且执念过重,导致法则之力也牵引不动,便会根据生前执念化为相应的鬼物。 第82章 黑气蔓延,挖地暴晒(一) 贪嗔怒痴哀怨妒是这世间最寻常的低阶鬼物。 “我成鬼多久了?我什么时候死的来着?等等,我是谁啊?” 慕娴这一问,似乎打破某种禁制般,贪鬼突然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捂住鬼头,周身鬼气开始翻涌。 慕娴淡淡的看着这鬼物,双手掐诀结印,“你若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我可帮你。” 贪鬼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慕娴放下掐诀的手指,拧眉看了这依旧在碎碎念的贪鬼,叹了口气,随后微微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瞳上覆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慕娴直直的看向眼前这隐在黑气里的贪鬼,穿过层层黑气,慕娴看到了贪鬼的模样,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有一丝熟悉。 等等,慕娴心神一震,眼里的金色光晕散去。 眼前的少年贪鬼,不是鬼魂,隐藏在黑气之下的是一缕活人生魂。 可是,活人生魂怎么可能跳过法则之力的牵引,直接成为鬼物,这不可能。 慕娴心神乱了,要如何办得到? 生人成贪鬼,吸食活人身上的气,活人赵家母子被人改换命格 这几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一刻钟后,赵德生回来了,带着满身阴气,他朝着慕娴道谢,慕娴只静静的看了他片刻,问起了那黑色鬼影。 然而出乎慕娴意料的是赵德生也不清楚,“这鬼影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当时只远远的看着安和和蓉娘。 我当时才化鬼没多久,见它没对安和和蓉娘有威胁便未再注意。 直到半年前,这鬼突然出现,开始频繁的靠近安和和蓉娘,安和是男子倒是没什么事,蓉娘就遭罪了,身体开始变差” “你在这守了赵安和母子多年,那你可知赵安和的事情?”慕娴道。 赵德生闻言神色有些萎靡,“我知,安和这孩子,自小聪慧,可自六年前通过县试和府试成为童生后,每逢要去参加院试的那几日,便总是发生各种意外,还有镇上来的那些人” 说到后面,赵德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身上鬼气涌动,他的孩子和媳妇,在他死后竟然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 “冷静,别做傻事,你若是害了人命,沾染了血气,便没有来世了。”慕娴站在一侧提醒道。 赵德生眼里闪过一丝红光,声音粗哑,“伤我妻儿,便是赌上来世又何妨?!” 慕娴朝着这人打去一道符,符纸如开水烫在赵德生身上,灼烧灵魂的疼痛让赵德生清醒了一瞬。 他眼里有瞬间迷茫,“大师,我这是怎么了?” 慕娴眯眼看向赵德生,语调微冷,“你吸收怨气了?” 赵德生闻言摇了摇鬼头,“万万不敢,大师叮嘱过,我怎么会明知故犯?” 那就奇怪了,慕娴明明有一瞬间在赵德生身上察觉到了怨气恶念的存在。 可若是这痴鬼吸纳了怨气,有往厉鬼的趋势而去的话,慕娴不可能会察觉不到,毕竟两者不是同一个等级和概念。 慕娴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先将这点奇怪放在脑后。 “世间事自有世间人解决,你若想即刻往生,我可送你一程; 你若不愿,也可继续守护在你妻儿身侧,但非迫不得已,不可动手伤人,更不可害人性命; 事情还不到无解的地步,若是你害人性命了,谁都救不了你了,明白吗?”慕娴抬手在半空画符。 赵德生见状连忙道:“大师不必麻烦,我还不想离开妻儿,能多见他们一面,我求之不得。我也绝对听从大师的,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伤人害人!” 赵德生竖起三根手指,表情坚定。 “嗯,你身上阴气重,也不可离生人太近,否则他们沾染上阴气,也会损伤身体。”慕娴叮嘱道。 “是,我都听大师的。”赵德生点点头。 待赵德生的鬼影消失在空气中后,慕娴看向了山脚下那门口还亮着一盏灯的小院,眼里闪过纠结。 片刻后,慕娴还是转身往望月谷走去,她要趁着晚上赶紧挖地,要是明天赵长明没有找到人帮她一起挖,她一个人不知道要挖多久。 慕娴挖了大半宿的地,直到丑时三刻才回去烧水洗漱,躺下睡觉。 睡了不到三个时辰,辰时一刻的时候,外面一阵声响便吵醒了慕娴。 慕娴起床洗漱后,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几个人和池宴临。 池宴临一大早过来正烧了热水将赵工匠帮忙请的人往院子里迎,见慕娴过来,池宴临朝着慕娴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慕娴点点头,朝着厨房走去,厨房的灶膛里还残余着点点火星,案板上放了一碗杂菜瘦肉粥。 慕娴捧起粥,坐在尚有余温的灶膛前,一勺一勺的将碗里的粥吃了个精光。 赵工匠一共领了六个人过来,都是身材高大,正值壮年的汉子,然而,在人群的最后面,慕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见慕娴看着赵安和,赵工匠咳了一声,解释道: “你要招工,安和这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翻地也是一把好手,我看你没要求年龄就他也招来了” 赵安和清清瘦瘦,穿着一身打了许多补丁的衣衫,一身书卷气,站在一群壮实的汉子堆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见慕娴皱眉看他,少年攥紧手心,垂下头,看不清神色。 慕娴看着少年并不是很宽厚的肩膀和清瘦的身躯,有些许犹豫。 虽说赵安和并未如他母亲一般因为黑色鬼影而疾病缠身,但身上多少也沾染了一些阴气,若是这里的邪气再冲撞到了他 慕娴迟迟未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赵安和身上,其中一个汉子上前一步,挡住赵安和,对慕娴道: “慕姑娘,我家种了许多地,论刨地的话,没人比得过我,我每个时辰少拿十文,你收下安和!” 见有人开头,其余四名汉子也纷纷开口, “慕姑娘,我刨地也很快的,我可以少拿十文” “我也少拿十文” “我也是” “” “各位叔伯的好意安和心领了。”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声音粗哑。 赵安和绕过汉子,走到慕娴跟前, “慕姑娘,我可以只拿一半的钱,若是我做的活儿您不满意,您可以再扣我工钱。” 少年的头低到了脖子里,声音微颤,“求您收下我,给我这份活儿干。” 慕娴扶了扶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所有注意着慕娴动作的河西村村民见状心底一凉,赵工匠上前还想再说什么。 慕娴却轻笑一声,看向面前这少年,“赵工匠和你说过了吗?我这里翻地有风险,地里挖出了害人的东西,所以我需要把地都挖开暴晒” 第83章 黑气蔓延,挖地暴晒(二) 赵安和闻言微微松了口气,紧攥的手心微微松弛,他抬头直视慕娴, “我知道,赵大叔都和我说了,我可以和您签订协议,您只管雇我,一切后果由安和自己承担。” 慕娴看着少年眼底深处的忐忑不安,在所有村民的灼灼目光下点了点头, “可,你留下来,工钱照旧,半途中若是身体出现不舒服,不可逞强,须得立刻告诉我。” 赵安和紧绷的身体放松,点了点头。 随后,慕娴将目光投向在场的其余汉子, “如刚刚所说,我需要把地全部翻开暴晒,我雇你们来帮我翻地,一个时辰一吊钱,你们要是觉得合适现在便可以开始,要是仍有顾虑,可现在自行离去。” 话落后,五名汉子互相看了看,赵安和安安静静的拎着锄头站在一旁,没有人提出离开,慕娴笑了笑, “先进去喝会儿茶,一刻钟后开始!” 众人虽然不解为什么是一刻钟后,但是仍然听话的进去喝茶等待了。 慕娴走进厨房,池宴临已经烧好热水,慕娴将采摘的柚子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洗净扔进沸水中煮沸。 留下一部分生叶备用,随后池宴临挑着两桶袖子水往周围而去,在向左拐时被慕娴拦住。 慕娴淡淡的看向已经笼罩在一团黑气中的地基,从池宴临挑着的木桶里拿出木瓢,舀了一瓢柚子水往左侧地基走去。 池宴临抓住慕娴另一只手,眼带担忧,慕娴朝着这人笑了笑,“无妨。” 随后大步朝着左侧地基而去,黑气很快将慕娴整个人笼罩,光天化日之下,池宴临看着慕娴凭空消失在面前。 池宴临瞳孔一缩,扔下肩上的扁担,拔腿冲向左侧地基。 虽然不知道慕娴能看见什么,让他们不准靠近,但是如今只是靠近一点,周身浮现的冷意便让池宴临明白这里有多危险。 “站住,退回去。”池宴临才跑了两丈远,慕娴不容置疑的话语便从前方的地基一处传来。 语调冷硬暗含薄怒,细听之下一丝着急隐藏其中。 池宴临从未听过慕娴如此语气,他听话的停下脚步,看向声源处,那里不见一人,池宴临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攥到悬崖上空。 “慕娴,可还安好?” 慕娴正往地基周围泼洒柚子水驱邪气,闻言手下未停,听出这人语气里的颤意,慕娴拿柚子叶沾水朝着几丈外的池宴临洒去。 然而距离太远,柚子水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后落在了池宴临鞋面上。 “二哥乖乖站在那里别动哦!”慕娴调笑的话语一同传来。 池宴临看着鞋子上的深色痕迹,眼睛不眨的看向面前的空地,声音温和, “我没动,我等你出来。” 柚子水的效果有限,越是靠近坛子被挖出来的地方,柚子水可以起的作用便越弱。 待到了坛子被挖出来的坑地附近,慕娴放下手里的水瓢,抬头在半空画符,符咒画好后,慕娴抬手结印,配合符咒一起打向坑地。 银色的符咒触到坑地附近后一震,将周围的黑气震散了一瞬,然而,坑地附近很快又被涌出的黑气填满。 慕娴皱眉,看来得趁着正午时分,借助至阳之气将这坑地封印,再挖开暴晒。 做完一切后,慕娴往池宴临得方向走去,池宴临一直眼睛不眨得盯着前方,在慕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池宴临感觉心脏终于回归。 他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却见慕娴皱眉,池宴临回神快速退后一大步,赶在慕娴之前道: “我还在原地等你。” 慕娴一口气吊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闻言被气笑了, “你,不愧是大举人!理解满分!” 池宴临腼腆一笑,待慕娴走近后,拉着慕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说了没事,担心什么?”慕娴好笑道。 池宴临放下慕娴的衣袖,拿过慕娴手里的水瓢,一本正经道: “关心则乱!” 慕娴闻言一挑眉,这人长进了,居然说这么直白的话,然而,触到池宴临微红的耳尖,慕娴轻笑出声,她就说嘛,还是那个池宴临。 池宴临听见慕娴的笑声耳朵更红了。 一刻钟后,慕娴和池宴临挑着水桶把整个地都拿柚子水撒了一遍,虽说还没有扩散出去,但是以防万一也是很有必要的。 在池宴临进去通知河西村的村民可以开始后,几人都扛着自己的锄头从院子里出来,赵安和也拎着一把锄头跟在所有人后面。 在经过慕娴和池宴临时,赵安和朝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慕娴叫住这人, “你等等!” 说完,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慕娴快步走进了房间。 赵安和看着慕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心底有些忐忑,莫不是慕姑娘后悔了? 赵安和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扯出一抹笑容看向围在他身边一脸担心的汉子们,安抚道: “各位大叔大伯,大家先去忙,不必担心我,我在这儿等慕姑娘一会儿。” 五名汉子叹了口气,先前那名最先帮赵安和求情的汉子上前,拍了拍赵安和的肩膀, “安和啊,有事儿记得找你长海大叔!”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赵安和一一拱手道谢,众汉子随池宴临往右侧的土地走去。 赵安和木木的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那道紧闭的房门,死死的攥紧手心,内心惶恐忐忑,他非常需要这次做工的机会。 他娘的药不能停,可他也找不到别的活儿干,没有人敢要他,镇上谁敢雇他,那伙人就跑去人家店里闹事。 赵安和想不通,那伙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为了要钱,为何要搅黄他的活儿? 赵安和还是未想明白,慕娴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手上捏着一枚折成三角的符咒。 赵安和忐忑的看着慕娴越走越近,初冬的早晨还是颇冷的,赵安和穿着薄薄的衣衫却出了一身汗。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枚黄色的三角符,赵安和抬头愣愣的看向慕娴,慕娴看着这少年眼底迷茫之色,笑了笑, “这是驱邪符,随身佩戴!” 赵安和回神,从慕娴手里接下了符纸,放到了胸口衣襟内衬里,朝着慕娴道谢, “多谢慕姑娘,符的钱便从我的工资里扣!” 慕娴闻言笑出声,“不要钱,这是雇主自己画的,一盏茶后让你的那些叔伯们派一个人过来我这儿领符。” 赵安和点点头,慕娴朝着右侧点了点头,“去,工钱日结,好好干!” 说完,慕娴转身朝着房间走去,赵安和站在原地看着慕娴跨上台阶往房间走去, “慕姑娘!”赵安和突然出声。 慕娴侧头看向这脊背挺的笔直的少年,扬了扬眉。 赵安和露出了从认识至今第一个笑容,少年笑容干净和煦,神色真诚,“谢谢你!” 慕娴也笑了,“好说,好好干啊!” 第84章 黑气蔓延,挖地暴晒(三) 说完便回到房间继续画符,驱邪符要画十几道,包括了池家几人和那些来干活的村民。 池宴临敲门时,慕娴刚刚画完给那些来干活的村民们的符。 池宴临站在门口,院子中站着一个来帮忙挖地的村民。 “慕娴,长海叔来拿符。”池宴临稍微侧开身,让慕娴能看见站在院中的人。 慕娴点点头,转身拿过刚画好的符,几下折叠后,慕娴将符交给池宴临。 待符全部画好后,才过去一刻钟,慕娴站在窗前,看着小溪对面分散挖地的人,所有人都挖的很认真,没有偷奸耍滑的人。 虽然动作不一致,但所有人的锄头都高高举起,胳膊用力将土从锄头下撅起。 让慕娴感到意外的是赵安和,看着一身书卷气的人,挖地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举起锄头,钉入地里,手下发力,撅起土块,整个过程下来干脆利落,速度丝毫不比别的汉子差。 慕娴笑了笑,人,还真是个,奇妙无穷的物种。 池宴临从厨房出来便看见了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慕娴,他顺着慕娴的目光看到了正在挖地的赵安和。 池宴临不动声色的走到窗台前,挡住了慕娴的目光,他弯起嘴角,朝着慕娴笑道: “慕娴,我们需要管午饭吗?” 慕娴的目光回到眼前的人身上,“管,毕竟一来一回的还挺费时间,这片地,早点挖完暴晒,我也能放心。” 池宴临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问题所在,“青菜的话,那小菜畦里的可以吃了,但是肉的话,我们恐怕得过个明路。” 慕娴明白池宴临的意思,恰巧这时,靠近荷花村的大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虎啸声,慕娴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坐在窗台上,俯视着池宴临,“池宴临,我们去打猎!” 池宴临点点头,语气里难得的流露出些许兴奋,“好,我前些时候刚好自己动手做了弓箭,试试效果!” 待池宴临背着弓箭从房间出来后,慕娴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去,路过厨房的屋檐下,顺手抄起自己的长棍。 两人沿着小路进了山,山的外围,已经闻到熟悉气味的大白守在一棵大树下,看见慕娴的瞬间,四只蹄子摆动的飞快。 慕娴早知道大白有爱扑人的爱好,是以,在大白扑上来的前一刻,慕娴迅速闪身,在大白人性化的吃惊表情里,慕娴笑得好不得意。 然而下一刻,慕娴笑不出来了,慕娴是闪开了,但是站在慕娴身后的池宴临被来不及刹车的大白扑倒在地。 倒地的池宴临直到脊背撞到地面,眼底的错愕还是没有散去。 大白发现扑错人后,本想立马起身,但是在发现底下这个人类眼底的错愕表情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大白抬起一只前爪,藏在肉垫子里的利爪朝着眼前的人类亮了亮,虎嘴边上的胡须抖了抖,好不得意。 然而它也没有得意起来,在大白清了清喉咙,想发出一道它丛林霸王的咆哮声,让这人类折服时,刚张大的嘴巴却被人用力的合上。 下一瞬,耳朵被拎住,大白的另一只耳朵抖了抖,慕娴的声音出现在耳朵里,“臭大白,他是你能扑的吗?” 待池宴临从地上起来后,大白已经被慕娴教训了一顿,圆圆的虎耳耷拉下来,虎须一抖一抖的,鼻孔里呼呼呼的喘着气,似乎很是不服气。 池宴临看见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他上前松开慕娴揪着虎耳的手,“好了,大白才多少岁,你和它计较?” 慕娴松开手,跳上大白的背上,摸了两把大白顺滑的皮毛,“大白,我们今天来打猎,你不用动手,我来给你抓猎物吃。” 大白圆圆的虎眸转了转,从它颇具人性化的眼瞳里,慕娴读出了几个字,还有这种好事? 打猎正式开始,慕娴骑在大白身上,大白收敛了气势,池宴临跟在两人身侧,目光搜寻着猎物的踪影。 深山与外围不同的是,外围多的是野鸡野兔这种小型猎物; 而深山,作为村民们眼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上去的存在,里面各种各样的大型动物,许多甚至是连池宴临和慕娴也叫不出名字的存在。 两人走了还没有多久,慕娴的右侧便出现了一阵声响,慕娴拍了拍大白,示意它停下来,池宴临已经绕到慕娴的右侧。 两人一虎屏气凝神,片刻后,一双长耳朵出现在眼前,耳朵的主人随后便将头也从灌木丛里拔了出来。 对上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看着自己的大眼,慕娴也眨了眨眼睛,下一瞬,池宴临的箭射了出去,正好穿过这动物的脖子。 几息之后,这动物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池宴临上前捡起猎物,大白驮着慕娴走了过去。 “这是何物?”长得可真可爱! 池宴临可惜的看着地上的血,“矮鹿,也叫野羊,肉质筋道鲜美。” 慕娴闻言眼睛一亮,肉质鲜美,那她可要尝一尝。 大白倒是淡定,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毕竟,这整个山头都是它的。 眼下,池宴临犯了难,这矮鹿不小,掂着有三四十斤的样子,如果他们要继续狩猎的话,带着这矮鹿不太现实。 慕娴见池宴临对着一只猎物发起了愁,慕娴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平日里看着沉稳,没想到泛起傻来,倒是有些蠢蠢的萌态。 慕娴目光放在矮鹿上,心念一动,矮鹿消失在地面,池宴临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看向慕娴时,让慕娴忍不住想欺负一番。 “池宴临,你傻不傻?” 池宴临移开目光,抿了抿唇,耳朵有些红。 慕娴伸出两只手盖住大白的耳朵,俯身凑近,想言语调戏一下池宴临。 然而,骑在大白身上的慕娴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窥视感,她猛地的转身看向左后侧,声音冷厉, “谁?” 池宴临原先还有些脸红耳热,却在听到慕娴的话后,反应极快的双手搭箭拉弓朝着慕娴看的方向射去。 大白朝着弓箭的方向咆哮一声,随后驮着慕娴要往左后侧的方向追去,慕娴眼疾手快的将池宴临拉上了大白的脊背。 虽然背着两个人,但是大白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几息之后,两人一虎来到十几米外的灌木丛林里,一棵高大的树旁,一大滩血渍留在地面,周围却无一人的气息。 池宴临手搭在弓上,警惕着四周,慕娴从大白身上跳了下来,闭眼后,再次睁眼,空气中除了血气,慕娴还看到了一丝灵气残留。 “传送符!”慕娴眯眼看向血渍断流的地方。 第85章 黑气蔓延,挖地暴晒(四) 这方世界灵气不充裕,灵矿灵脉曾经遭受重创,如今正在缓慢修养复苏,是以可用的灵气少之又少。 术士画符需要引天地灵气入符,符纸才可具有功效,所以,引来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便决定了符纸画成后的威力。 最基础的驱邪符,平安符,驱鬼符等,需要的灵气最少,也最容易画成。 越往上,灵气的吸纳牵引便越难,对术士的修为要求便越高,是以高级符纸的数量已经到了一符难求的地步。 这窥伺他们的人居然能使出高阶符纸,慕娴不由得心生警惕,能供得起高阶符纸的人,是来自哪个组织呢? 盯上的是她还是池家? 慕娴来到这里近两个多月,也渐渐看出了池家人的窘境,他们的命似乎有人很急着要。 不久前,池家众人在山外围采集草药,差点被一头发疯的野猪顶伤,还好大白反应快,护在了池家人面前。 然而,吃了野猪的大白也发起了狂,池宴临当时脸色难看,那种危险的感觉又再次从池宴临身上传来。 慕娴最后和大白缠斗了几十个回合,将大白的体力消耗殆尽,大白才堪堪变回正常。 池宴临现在也担心一件事,他担心的那人是否看见了慕娴藏物的能力? 池宴临最近也恶补了许多道界的事情,知道了能凭空消失在原地,将人传送走的东西叫传送符,当然也知道这种符纸的珍贵。 能供得起这种符纸的,只有那么几家,天师府,玉清观,曼陀罗教,降灾,排除掉天师府和玉清观,只剩下两个邪教了。 池宴临攥紧手上的猎弓,不管是被曼陀罗教的人还是降灾的人看见,慕娴都很危险,尤其是后一个,降灾。 那可是是比曼陀罗教还要恐怖的存在。 据池宴临查到的资料来看,降灾这个组织,十五年前横空出世,便给了当时的第一教,曼陀罗教一记重击,不到一年时间便壮大到了十几万教众的规格。 然而自出世以后,降灾却行事十分低调,既不到处讲经授道哄骗平民钱财,也不试图挑拨百姓和当权者对立。 甚至偶尔竟然会出手诛杀欺压百姓,鱼肉百姓的贪官地头蛇,引得一片百姓叫好。 可既然被定义为邪教,定然是道界那几个正统发现了些没被百姓看到,也不能明说的东西。 既不为钱也不为权,那只能说明,降灾图谋的东西比这两样大的多,也重要的多。 这让池宴临深刻觉得降灾比作恶多端的曼陀罗教更加恐怖,也让池宴临更加警惕。 咬人的疯狗好歹已经明明白白的站在眼前狂吠,蛰伏的毒蛇却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眼看这两个人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深沉起来,大白不满了,明明是三个人的世界,它却格格不入。 大白拿头顶了顶慕娴,发出一声低吼,慕娴回神,笑着摸了摸虎头, “好了,下一个猎物就是你的!” 池宴临也在大白的低吼声中回神,笑着摸了摸大白另一边的耳朵。 两人一虎再次踏上打猎的征途,池宴临在帝京时,君子六艺中,射礼也学得不错,两人一虎来到山的外围,池宴临开启了狂暴模式,入眼的野鸡野兔,没一个能逃出池宴临的箭头。 一共猎了六只鸡,三只灰不溜秋的兔,大白吃掉了三只鸡,两只兔,剩下三只鸡,一只兔被池宴临和慕娴拎回去当午饭的食材。 慕娴回到家后,放下野鸡,喝了口热茶,和池宴临打了声招呼,便拎着自己的锄头去刨地了。 靠近地基那半亩地不能让普通人来挖,容易被黑气缠身,对人的身体和运势都不好。 昨日慕娴挖到三更半夜才挖了四分地不到,今天慕娴打算要多挖点,争取早点刨完地暴晒,借烈阳将黑气灼散。 池宴临在房间提笔写了几个字,唤来翎燕,将信绑在信筒送了出去,随后便背着背篓往山的外围走去。 太阳渐渐攀到了人的头顶,厨房的方向传来了阵阵香味,慕娴肚子早已经咕咕叫,此时再也忍不住,扔下锄头,朝着对面河西村的村民们喊了一嗓子,便跑到小溪边洗净手,往厨房扎去。 池宴临炖了两只鸡,将自己采的蘑菇放进锅里炖了满满一锅,此时锅盖一掀,一股浓郁的香味直往慕娴鼻子钻,慕娴咽了咽口水。 池宴临抬头看了眼还在小溪边洗手的村民们,拿起铲子从锅里捞了块鸡肉和蘑菇放在小碗里,浅笑着将小碗和筷子递给慕娴, “帮我尝尝咸淡。” 慕娴弯起眼睛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将鸡肉送进了嘴里。 鸡肉是鸡大腿的肉,筋道十足,野鸡常年跑动,所以身上的肉很柴,池宴临耐着性子炖了一个多时辰,将肉炖的软烂,因为和蘑菇一起炖,所以鸡肉的肉汁上又沾染了蘑菇的清香,解了肉的油腻感。 慕娴眯眼细细的品尝着,蘑菇和鸡肉在一块儿炖,蘑菇也吸满了汤汁,轻轻咬开,蘑菇的清香便在唇齿间爆开。 慕娴眼睛亮亮的看着池宴临,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待人都到齐后,慕娴看着站院子中的六人,招呼道: “进来吃饭!” 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赵长海不确定的开口道:“慕姑娘这是管午饭是吗?” 慕娴点点头,“快进来吃饭,初冬的天气,食物冷的快。” 说完,率先走进了堂屋,坐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 六人紧随其后,河西村的村民们以为管饭就是简单的熬点粥,炒点青菜,可当池宴临端着一盆饭进来时,他们还是被震惊到了。 居然是白饭!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在池宴临将一个大木盆放在桌子上时,村民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 “慕姑娘,我们不用吃这么好,给口粥或者红薯对付一下就可以了。”赵长海内心惶恐。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慕娴笑了笑,示意他们安心坐下,“安心吃,鸡肉是山上猎的,青菜自家的,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 其余人还是不太敢动筷子,这比他们过年吃得还好! 慕娴起身拿大木勺给几人碗里舀了一勺,随后自己也舀了一勺鸡肉浇在米饭上。 其余人见状也拿起了筷子,一顿饭吃得几人是心满意足,他们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 “池家公子,你这是怎么做的?我以前也猎过野鸡,但是煮出来很柴,还有些腥。” 池宴临闻言将方法给几人说了一遍,几人听完直摇头,这么多昂贵的调料加下去,还有这么多步骤,怪不得好吃。 他们村里吃鸡,放完血,拔完毛,剁成块,放进锅里直接炖,也就在快出锅的时候加点盐巴。 第86章 黑气蔓延,挖地暴晒(五) 辛苦刨地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慕娴看了看已经刨完的一大片地,心里非常有成就感。 几个时辰前,她趁着正午时分,配合符咒将埋坛子的地方给深挖了开来暴晒,现在虽然还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产生,但是比起之前大团大团产生的情况还是好了许多。 慕娴看着已经不太盛的阳光,喊停了来干活的村民。 村民们看着还早的日头,以及站在他们面前给他们结算工钱的池宴临,心里一个咯噔,莫不是主家嫌弃他们活儿干的不好,不要他们干了。 赵长海是个实心眼,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出来,池宴临闻言一愣,看向还在刨地的慕娴。 其实池宴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慕娴这么跟他说了,他就照做罢了。 听到池宴临喊声的慕娴放下手里的锄头,朝着人群走去。 赵长海也看出了慕娴是主事的人,便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慕姑娘可是觉得我们的活做的不好,是我们做太慢了吗?” 赵长海说完,其余村民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娴,这个活儿没什么难度,给的工钱也多,昨日一天的工钱便可抵他们出去打零工好几个月了。 慕娴接触到他们的眼神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你们干得很好啊,挖的比我预料的快多了!” 听到慕娴不是对他们的活儿不满意,村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心又提起来了,不是活儿做得不好,那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主家不要他们干了。 这让村民们顿时有些焦躁,若是活儿的原因,他们还可以再拼命加快速度,挖的更加细致一点,可要是别的 慕娴看着村民们脸色的变化,后知后觉他们在担心什么, “你们做得很好,明日也日出后过来!” 听到慕娴让他们明日过来继续干,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送走一众村民,慕娴看了眼已经挨着山峰的太阳,进厨房去驱赶池宴临了, “池宴临,你该回去了,再不走,还未到家便要天黑了!” 池宴临正在炒兔肉,因为慕娴喜欢吃辣,所以池宴临加了许多辣椒进去。 待辣椒的辣味一出来,池宴临哪怕已经用袖子捂着口鼻,也依旧被呛的肩膀不停抖动。 直到往锅里添了点水,盖上锅盖焖上后,池宴临才如被释放般从厨房逃了出来。 逃出来的池宴临不再压抑自己,他站在院子中,一手叉着腰放肆的大声咳嗽,一手不停的扇着身上的辣椒味。 倚靠在厨房墙边的慕娴看着池宴临此时的模样,眼底不禁染上笑意。 待咳嗽声停止,池宴临转过头看向慕娴的方向时,慕娴眼睛眯了眯,目光灼灼的看着池宴临红艳的嘴唇。 看着十分好欺负!这是慕娴的第一想法。 然而,慕娴看了看已经隐藏起半个头的太阳,心里忍不住遗憾,冬日的天黑的早,等她调戏完池宴临,池宴临就来不及回去了! 要是还在望月谷就好了,想到此,慕娴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再挖几分地。 池宴临也看见了慕娴眼底的遗憾之色,想起慕娴以往的种种“恶行”,池宴临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送池宴临离开后,慕娴看了看还亮的天色,扛起锄头接着在地基附近挖了起来,待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慕娴也挖的有些累了。 她走到小溪边洗了手,正打算回去吃饭,赵德生却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慕娴面前, “慕大师,大师,求你救救我儿!”赵德生语气惊慌,浑身鬼气不稳。 “人现在在哪儿?”慕娴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看了眼身上鬼气翻涌,惊慌和怒气夹杂的赵德生。 “镇上富贵赌坊!”赵德生道。 慕娴已经走过独木桥,往镇上的方向而去。 赵德生跟在慕娴身侧,一身鬼气剧烈的翻涌,惨白的脸上青黑色的纹路明明灭灭。 慕娴朝着身侧的鬼影打去一道符,符纸打在赵德生身上,赵德生惨叫一声,慕娴停下脚步,目光沉沉的看着赵德生德鬼影, “你说你没有吸纳怨气,如今作何解释?” 昨日慕娴确实未从赵德生身上察觉到怨念之气的存在,可今日,赵德生的情况明显不对,鬼气比之昨天强盛了不止一星半点,竟然隐隐有往厉鬼而去的架势。 如果不是昨日他吸纳了怨气,却还未来得及炼化,便是今日又往荷花村而去,再次吸纳了怨气。 这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点,都说明他未把慕娴说的话放在心上,鬼话,果然不可信! 赵德生见慕娴停下脚步,顿时愈发着急,脸上尽是焦躁之色,偶尔甚至参杂了一丝戾气,他努力压制内心暴虐的想法, “大师,我发誓,我没有吸纳怨气,若是违背此誓言,便天降劫雷,魂飞魄散。至于大师说的我身上有怨气一事,实则是昨日,我遇到了一个人。” “何人?” 赵德生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他依照慕娴所言,在困煞聚阴之地的核心地带提炼吸收阴气,然而,这地的阴气却和怨气混杂在一起,他吸纳阴气修补自身的速度十分缓慢。 但是他也不着急,如今妻儿身边的隐患已经被大师收走,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吸纳,重新以鬼魂的形式陪伴在妻儿身边。 可就在他将一缕缕阴气从怨气里提炼出来,纳入自己魂体内,修成自己的一部分时,一个人影出现了。 他一出现便二话不说的将一颗黑色的丹药朝着赵德生打去,丹药接触到魂体状态的赵德生立马便化为一缕黑气钻入赵德生魂体里。 赵德生惊恐的询问那人是谁,为何做这事? 然而,那人只发出一声轻笑,便消失不见。 “我原先也没有在意,加之后来吸纳阴气的速度快了起来,便也顾不上那个人了。”赵德生道。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慕娴拧眉,总觉得赵德生的境遇有一丝丝的眼熟。 赵德生闻言却突然哑了声,慕娴皱眉看向这贪鬼,赵德生嗫嚅道: “大师,我,我也不记得了,不应该啊,我是个秀才,记忆力自小就好,不可能这么快的忘记一个人的模样,难不成当鬼的后遗症是记性不好” 慕娴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贪鬼,眼睛微眯,终于想起来了为何会觉得熟悉,钱倩倩一案! “记不清?说不出?禁制!是祂!” 第87章 富贵赌坊,迷雾渐深(一) 慕娴在赵德生的引路下,终于来到了镇上唯一一家赌坊——富贵赌坊门口。 赌坊开在镇上最热闹的地带,此时天刚完全黑下来,街道上游荡的行人寥寥无几,然而赌坊里却热闹的很,似乎完全不受天色的影响。 还未踏入赌坊,慕娴便忍不住皱起了眉,污浊之气混杂,气场紊乱,这样的地方应当早就出事了,可如今还好好的开在这里,想来是请了保平安的神像。 果然,赵德生下一句话印证了慕娴的猜测, “慕大师,安和那孩子被赌坊的人带到里面去了,我没法靠近这赌坊,拜托大师救救我儿,德生来世衔草结环,报答大师大恩大德!” “顺子,今天手气不错啊,一会儿不请哥几个去春风楼快活快活” “好说好说,一会儿都去。” “哎哟,顺子哥大气” 赌坊门口有两个守门的,因着这赌坊平日里也会有一些有钱守寡的妇人来赌,是以慕娴走进赌坊的过程很是顺利。 守门的打手原先只是掀开眼皮看了慕娴一眼,随后便瞪大了眼睛,直到慕娴的身影消失在一群人里,打手才终于回神,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和另一个同样看呆了的同伴说了一声,便朝主事所在的地方走去。 另一名打手看着慕娴的背影摇了摇头,看着不像差钱的主儿,去哪里赌不好,偏偏来这里,几日后,说不准 赌坊很大,一共三层,一楼除了十几张赌桌外,还有一条廊道直通后院。 慕娴站在赌坊的一张赌桌旁,面色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周围站满了人,挤作一团,其中男女老少皆有。 所有围在赌桌外围的人都高抬起一只手,神色癫狂的喊着叫着。 而那些已经下注的人,目光都紧紧的盯着庄家摇骰子的动作,眼神赤红,头上汗珠滴滴滚落。 庄家是个年轻女人,穿着红色裙衫,懒懒的站着,一脚踩在椅子上,一双玉臂摇动骰子,一双桃花眼在赌桌边的人身上巡回,嘴角勾起,眼皮轻抬将眼底的嘲讽意味深藏。 然而女庄家嘴角的笑意却突然消失,她的眼睛定格在一处,摇骰子的动作也不由的一顿。 目光死死黏在庄家身上的赌徒顺着庄家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赌桌边站着的一个人,那人面若芙蓉,眼神清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与这藏污纳垢的赌坊截然不同的干净。 也有赌徒将全部身家压在了赌桌上,只一心想知道结果,见庄家的动作忍不住催促, “莺姐,快点啊” “就是,发什么呆?” “” “急什么?” 叫莺姐的女庄家回神,骰子重新摇了起来,最后动作倏的停住,莺姐慵懒的声音传来, “六四五,大!” 顿时,赌桌上千人千态,压大的人喜上眉梢,伸手去扒拉别人身前的筹码。 压小的输家,则捏紧掌心,咬紧后槽牙,面色阴沉。 赌桌最前端站了一穿着长衫的年轻人,此时他面如死灰,脑子空白,浑身颤抖,在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将他身前的财物扒拉走时,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护。 这一动作立马引起了女庄家的注意,女庄家嘴角微勾,朝着一在赌场巡视的打手打了个眼色,打手点头。 下一瞬,在长衫年轻人和人发生争执时,一打手将长衫年轻人拽出了赌桌,女庄家的声音从人堆里传来,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若是赌不起,想耍赖,就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随后只听得这女庄家的话语一变,朝着慕娴的方向轻嗤一声, “如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我们赌坊了吗?” 慕娴见这人是朝着自己说的,收回盯着女庄家身后的目光,淡淡道: “我不是来赌的,是来找人的!” 女庄家收起支在椅子上的腿,从身后的人手里拿过一根造型奇特的烟杆抽了起来,听见慕娴的话,女庄家轻轻吐出一圈烟。 烟气将女庄家姣好的面容遮掩,看不清神色, “来我们赌坊找人,不如去春风楼找人来得快!” 慕娴皱眉,这人说话奇奇怪怪的,慕娴却又没有从她身上察觉到恶意。 见慕娴不语,莺姐也没了耐心,朝着一巡查的打手打了个手势,语调散漫, “阿财,把这想搅黄我们生意的女人扔出去,哦,记得扔远点儿,老娘不喜欢看到比我漂亮的!” 叫阿财的打手点点头,上前朝着慕娴走去,慕娴皱眉,这里人这么多,她没法放开了打,必定吃亏。 眼见阿财越走越近,慕娴一手背在身后掐诀,若是实在无法,便只能拘出这人的生魂,让他动不了了。 “住手!”一道男音传来,阿财停下脚步,朝着来人恭敬道: “谢主事!” 慕娴放下掐诀的手,看向来人,是个大腹便便,带着圆顶帽的中年男人,男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慕娴一番,随后不住的点点头。 慕娴皱眉,这种打量货物的感觉真心让慕娴不爽。 “在下是这里的主事,姓谢,这位姑娘说来赌坊找人,谢某可帮助姑娘,姑娘不妨随谢某去后院仔细说说这人的特征。” 谢主事笑眯眯的看着慕娴,背在身后的手朝着手下打了个手势。 “好啊!”慕娴也笑了笑。 谢主事笑得更开心,果然是不懂世间险恶,只有被两人忘记的莺姐,看着谢主事的眼底闪过一抹戾色。 慕娴跟在谢主事身后,一步步的朝着后院走去,廊道很长,后院入口掩在一扇木门后,木门后一片漆黑,仿佛深渊的巨兽张开的大口般。 慕娴跟在谢主事身后,看了眼这人腰间挂着的平安袋,眼底神色不明。 “我来找一个叫赵安和的人,麻烦直接带我去见他。”慕娴道。 走在前面的谢主事闻言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 “赵安和啊,没问题啊,我知道在哪儿?只是,我替别人找人的费用颇高,不知道姑娘可否负担的起?” 慕娴勾唇一笑,“我若是找到人,必定重谢!” 谢主事走在前面抚着胡子,笑得阴险。 “就在前面的杂役房,姑娘请!”谢主事停下脚步对慕娴作邀请状。 慕娴站在原地,看着眯眼笑的谢主事,和善的笑了笑。 片刻后,慕娴将昏死过去的人扔在一墙角,皱眉看了看,最后拿了不远处一扇旧屏风遮了遮。 慕娴走到谢主事说的杂役房,杂役房房门紧闭,里面传来一群人的哄闹声,慕娴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人细弱的呻吟声。 第88章 富贵赌坊,迷雾渐深(二) 慕娴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一扇打开了一半的窗户,慕娴小心翼翼的侧身在窗户边往里看去。 杂役房空旷的很,只放着一些木棍工具,里面围了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人穿着绿色衣袍,其余人皆穿着杂役灰扑扑的袍子。 这七八人懒散的站着,他们身前,一道细瘦的身影匍匐在地上,灰色的衣袍也不知是原本的颜色还是因为沾上了地上的污浊。 他双手强撑着想站起来,却一次次无力的跌了下去,浑身衣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一阵冷风吹来,慕娴闻到了一股骚味。 然而,那几人似乎仍然不打算放过他,为首的绿色衣袍手上拿着一根棍子,一屁股坐在其余杂役搬来的椅子上,拿棍子挑起面前还在试图站起来的身影。 “还不说吗?哪儿来的钱?谁给你的?” 赵安和死死的扣住地面,依旧一言不发。 片刻后,绿袍人耐心告罄,手上挑着人下巴的棍子一扬,狠狠抽在了赵安和身上。 赵安和忍不住痛呼出声,绿袍人起身抬脚朝着赵安和的头踹去,赵安和被踹翻在地。 慕娴冷眼看着里面站着的几人,嘴唇快速翕动,后院各处的墙角,开得正盛的土壤下都传来轻微的抖动。 “还不说,让就把他的手废了,我看没了手,你还拿什么写字,怎么科考?” 慕娴看着两名杂役闻言拿着一根短棍,朝着赵安和逼近,赵安和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两个杂役按着自己的手。 赵安和瞪大眼睛看着杂役手里的短棍朝着自己的手指砸来,眼里盛满绝望。 慕娴对上赵安和眼底的绝望一怔,念咒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一股死一样的气息,慕娴不太明白这种情绪,却让她心生抵触。 墙角土壤下的抖动因为慕娴念咒的停下而回归平静。 “砰!”门被一股大力踹开,杂役们纷纷停下动作,看向门口的方向。 赵安和被死死压在地面的头也不自觉看向门口,待认出门口的身影后,赵安和瞪大了眼睛。 绿袍男眯眼看着闯入者,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绿袍男心底一松,长满瘤子的脸上重新挂上一副奸笑, “哟,哪儿来的小娘子,自投罗网!” 绿袍男身边其余杂役回神,纷纷站在绿袍男面前围在半圆,绿袍男被挡住了视野,心里不快,他伸手推走眼前的杂役, “一边儿去,一个女人而已,瞧你们这警惕样。” 说完,目光重新放在慕娴身上,慕娴看向地上的赵安和,赵安和头也压住动弹不得,眼神不住的示意慕娴快走。 “美人儿来找我的吗?”绿袍男站起身,色迷迷的朝着慕娴走去,在他伸出手要摸上慕娴的脸时,慕娴截住这人的手往后一折。 其余杂役警惕的欲上前,绿袍男喊停了他们, “我就喜欢这样辣的!你们都给我站着别动,看我怎么征服这辣妞儿。” 慕娴却没心思理会这群人,既然已经露面动手了,便打一架! 想到这,慕娴下手也没有顾忌起来,她抬脚将还要伸手的绿袍男踹了出去,绿袍男被摔到墙上,撞的头晕眼花。 其余杂役见情况不对,纷纷冲了上来,慕娴矮身躲过攻击,随后手肘用力击向一杂役的脊背,脚下动作也不停,一记勾腿将人踹了出去。 一盏茶后,地上倒了一片人,慕娴朝着赵安和走去,赵安和此时勉强坐起,靠在墙面上喘着气。 见慕娴朝他伸手,赵安和愣住了,慕娴看着这人模样想起了池宴澈当初被打坏脑子的时候,眉头一皱。 慕娴直接上前要扶起赵安和,谁料赵安和低着头躲了开来,对上慕娴不解的目光,赵安和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我脏,别弄脏了你!” 说完,也不待慕娴的反应,自己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冷风透过窗户吹来,赵安和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骚味。 慕娴终于明白赵安和说自己脏的意思了,此时,那绿袍男身上的疼痛微微减轻,见两人的模样,大声嘲讽, “赵安和,爷爷的胯好钻吗?爷爷的琼浆玉液好闻吗?哈哈哈哈呃” 绿袍男肆意的笑容突然凝住,下一瞬,他头朝地的倒了下去。 慕娴冷眼甩了甩自己的手腕,看着眼前这嘴唇咬出血,眼底一片屈辱之色的少年。 如果按照他原先的命格,他会有一个一帆风顺的人生,会顺利的考上状元,被皇帝赏识,委以重任,会在最好的年华以自己的才能造福万千百姓;然后在最合适的年纪娶妻生子,阖家幸福 可如今,因为命格被人偷换,少年在小小年纪便受尽苦楚,遍体鳞伤,慕娴仿佛看到了少年的灵魂出现了数道裂缝,斑斑驳驳的裂纹绕遍整个灵魂,似乎只要轻轻一碰,灵魂便会散成碎片。 少年此时强撑着一口气,沿着墙面慢慢的往外走去。 在跨过门槛时,赵安和无力的脚踢在门槛上,整个人往前栽去,他两只手胡乱的扑棱两下,试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 慕娴抬手扶住这人的胳膊,慕娴可以感觉到自己扶着的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赵安和站稳后挣脱慕娴的手,朝着慕娴颔首,“多谢!” 随后便继续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赵安和感觉自己走了很久,然而身后那寥寥几声的脚步声瞬间让赵安和明白其实自己才走了不到两丈远。 “用它!”慕娴从一个杂役手里抢了一根长棍过来递到赵安和跟前。 赵安和沉默片刻后接了过来。 和慕娴预想的一样,出去的过程并不顺利,后院极大,慕娴沿着原来的路往外走,却在途中撞见了几波人,慕娴打了几次架。 在刚要拐过一廊道时,廊道另一侧再次传来数道脚步声,慕娴眼底闪过不耐,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别往前走了,前面只进不出,你们走不出去的。”莺姐刻意压低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慕娴转身看向一身红衣似火的女子,莺姐脸上不复在赌桌上的笑意盈盈,此时她面无表情,一脸肃色,示意慕娴和赵安和跟她走。 慕娴眯眼看向莺姐,廊道的声音越来越近,慕娴点点头, “有劳了!” 第89章 富贵赌坊,迷雾渐深(三) 莺姐带着两人在后院里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处墙角,墙角处种着一棵老树,周围栽种了一些鲜花。 莺姐站在一看上去没人打理修剪的杂草处,搬开挡住视线的巨大花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狗洞出现在三人眼前。 莺姐拍了拍手上的泥,指着狗洞, “墙外面是一废弃的房子,你们从这里钻出去。” 慕娴看了看近乎一丈高的围墙,又看了看狗洞,若有所思。 莺姐见这两人还没有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若是觉得钻狗洞屈辱,便当我烂好心!” 慕娴闻言朝着这人笑了下,下一瞬,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目光,慕娴脸上的笑容不再。 她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数十双眼睛,微微瞪大了眼眸。 莺姐看着慕娴的神色心底一惊,慌忙转身,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虚惊一场,莺姐眯起桃花眼, “十个数,你们如果不需要我的这个法子出去,便离开这里。” 慕娴此时没有心思听莺姐说什么,她呆愣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鬼影,夜色中,莺姐的身后,数不清的鬼魂挤满了这片墙角。 他们之中,男女老少皆有,贪嗔痴怒哀怨妒聚了个齐全,低阶鬼物,会在成为鬼物的时候维持生前的最后模样。 这片鬼物里,有的鬼物缺了一只胳膊,有的少了一条腿,有的被人剜去双眼,成鬼物后还在找自己的眼球,更有甚者,脑袋被人斜斜的削掉一半,只余半个脑袋,笑嘻嘻的看向慕娴 一片鬼魂中,慕娴看到了一个打着赤膊肌肉鼓涨的壮汉,壮汉面容冷硬,此时正站在所有鬼物前面,痴痴的看着莺姐。 在有鬼物想上前靠近莺姐时,壮汉眼底的痴色瞬间被戾气替代,浑身鬼气大涨,凶狠的将那鬼物撕成碎片,威慑住其他鬼物。 “这里死了很多人吗?”慕娴突然出声。 莺姐一愣,听明白后眼里闪过一丝戾色, “当然,你听说过人的血肉当肥料,花会长得更盛吗?” 慕娴摇摇头,她没听说过,莺姐嘴角勾起,“自古以来,沾上赌的就没什么好下场,更何况这里,可不只是赌钱” 莺姐说到一半,突然回神,没有再说下去。 “你们到底钻不钻?还是说,你们也想成为花肥?去滋润土壤?” 慕娴看向赵安和,赵安和将长棍放在墙上靠着,慢慢蹲下来,双手伏地,头朝着狗洞钻去。 待赵安和的身影消失在狗洞,慕娴将长棍抛向墙外,借着衣袖的遮挡,慕娴从空间偷渡出来了一张驱邪符。 “驱邪符,随身携带,你夜间睡眠便不会被鬼物侵扰。” 莺姐一愣,随后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神色温柔的看向慕娴方才看着的地方,声音极轻, “那是不是,也梦不到他了?” “什么?”慕娴没听清。 莺姐接过符纸,收敛笑意,“心意我收下了,你也该走了!” 目送慕娴几下点踢跃上墙头的身影消失,莺姐也没急着将花盆移回原处,她愣愣的看着一处,嘴里喃喃, “你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 似乎是回应般,一片花瓣从远处被一阵风裹挟着送到了莺姐的手上。 莺姐握着手里的花瓣,眼角渐湿。 慕娴从墙头一跃而下,赵安和此时正坐在杂草上,脸色苍白,一手捂住胸口不住的咳嗽,慕娴皱眉,蹲在这人身前,伸出手欲摸摸这人的胸口。 赵安和伸出手截住慕娴的手,“我脏,污了慕姑娘就不好了。” 慕娴拧眉,认真道:“不脏,你的灵魂很干净,是少见的纯白。” 赵安和闻言愣住了,慕娴趁着赵安和愣神之际,快速的检查了一下赵安和的胸口,肋骨断了一根,怪不得会一直咳嗽。 慕娴扶起赵安和,“我们去回春堂,你胸口肋骨折了一根,情况危险,若是肋骨伤到内脏,就更不乐观了” 两人赶到回春堂时,张大夫正站在回春堂门口朝着四处张望,预备要是没有人来看病便关门了。 乍然见到熟悉的人,张大夫急忙跑上前,然而还未靠近,张大夫便从慕娴扶着的少年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夜壶味。 张大夫脚步一顿,在看到少年越发低垂的头颅时,张大夫若无其事的上前和慕娴一齐扶住这少年。 赵安和被张大夫带进去医治,慕娴坐在外室等待,回春堂新招的伙计给慕娴端来一碗热茶,慕娴道了谢后端起碗喝了一口。 新招的伙计是个二十左右的小伙,给慕娴端完热茶后便站在药柜前耐心的整理起了药材。 慕娴的目光一直愣愣的看着那个站在药柜前的身影,小伙似乎察觉到了慕娴的目光,耳朵有些红。 张大夫和赵安和还未从内室出来,倒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回春堂。 慕娴看着突然闯入,神色焦急的赵全,眼底划过一道微光。 赵全进来后似乎没注意到慕娴,只抓着伙计着急的问: “我表弟呢?我听下人说看见他被人扶着进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小伙被摇的手上的药材撒了一地,只能安抚道: “张大夫在诊治,我们还不知道情况,是那位姑娘将人送来的,发生何事你问她?” 赵全这时才发现慕娴,眼里闪过恰到好处的惊喜,脚步不自觉的朝着人走去, “慕姑娘,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 慕娴看着这人,淡笑未语。 赵全在慕娴身前两尺远处停住,朝着慕娴颔首,随即脸上的喜色被焦急所取代,他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 “慕姑娘,可否告知我表弟发生何事了?为何会伤的如此之重?” 慕娴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闻言淡淡道: “你怎知赵安和伤势惨重?” 赵全闻言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但是很快就被一抹着急之色替代, “我的书童出来帮我买东西的时候,看着安和被人扶着往回春堂的方向去,我这表弟家里情况不好,若是小伤小痛,他是宁愿忍着,也不会来看大夫的,所以,他一定是受了重伤。” 赵全言辞恳切,下一瞬,话锋一转,“慕姑娘可知表弟发生了何事?” “一会儿出来,你可自行问他!”慕娴道。 第90章 富贵赌坊,迷雾渐深(四) 赵全闻言叹了口气,“唉,我这表弟自小自尊心就强,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我娘以前让我给大姨一家送过许多东西,都被安和给丢出来了,我要是问他,他肯定不会说的。” 慕娴没看这人,“我也不清楚,我是半路遇到赵安和,心善,做好事扶了他一把。” 赵全闻言嘴角的笑意快维持不下去了,他嘴唇动了几下,最后讪笑了一下,没有再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大夫终于推门出来了,身后跟着明显“壮实”了一圈,且换了干净衣衫的赵安和。 “表弟。”赵全焦急的迎上去,随后看向张大夫, “张大夫,我表弟如何了?” “肋骨断了一根,已经接上了,静养一阵子等骨头自己长好就是,其余的都是皮外伤,我一会儿开些外敷的药,涂抹上几日便无碍了。” 赵全仔细的聆听着,听着张大夫的话不住的点头,神情认真无比,赵安和轻轻拂开这人的手,朝着慕娴走去。 少年神色窘迫,敛眉垂眼不敢看眼前人,“慕姑娘,可否,借我一些银钱。” 赵全急急的跑上前,搀扶住赵安和,“表弟,你需要钱就和表哥说,需要多少,表哥都给你。” 然而下一瞬,赵全话锋一转,懊恼的摇了摇头看向慕娴,“只是表哥出来急,身上没有带银钱, 麻烦慕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借给我表弟应应急,我明日备礼亲自还钱给慕姑娘。” 赵安和闻言扯了扯嘴角,每次都是这样。 慕娴借着衣袖遮挡,从空间拿了几两碎银子出来,递给赵安和,随后眸光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人,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借钱不看谁的面子,全凭喜恶,今日若是你问我借钱,我必定没钱可借。” 慕娴说完,径自端起茶碗喝茶,不去理会赵全变成猪肝色的脸。 赵安和用慕娴借给他的钱付清了诊费药费,且替他娘买了几副药,药到手的一瞬,赵安和的心安定了下来。 今日他拿到银钱便赶来了回春堂买药,可买完药回去的途中,富贵赌坊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有钱买药的事儿,他明明已经很避着人了。 后面便是富贵赌坊的人把他买的药踩烂,把他弄到富贵赌坊后院进行殴打,试图逼问出他的钱从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赵安和心底升起丝丝仇恨,他明明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交集,他们要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他有何关系? 为什么最后都成了他的错? 还有他的科举之路,为何如此坎坷? “表弟,你还好吗?”赵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安和眼底闪过一抹不忿,苍天不公,为何这连四书都不曾熟读,甚至平日连文章都写不利索的人却能每次考试时都如文曲星附体般超常发挥? “噗,”一口污血从赵安和口里吐出,赵全上前扶住赵安和,一脸忧色。 慕娴站在两人身后,眼睛倏尔睁大,一瞬不瞬的看着那条突然出现在赵全和赵安和之间的红线。 慕娴看着这连接两人的红线,嘴角微勾,果然是他! 早在和赵工匠谈话那下午,赵工匠说出赵安和每逢考试的不顺利和突然如文曲星附体,一路直上的赵全时,慕娴便有了怀疑。 如今看着这红线,慕娴可以百分百确定赵全便是和赵安和换了命格的人。 只是,会是何人帮赵全偷换的命格?又是如何瞒过的天地法则呢? 几息之后,红线消失,赵安和吐出淤血,脸色不如一开始那样惨白。 赵全依旧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对赵安和嘘寒问暖,赵安和却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在旁人看来,实在是赵安和不识好歹。 慕娴领着赵安和从回春堂往村子走,站在两人身后的赵全在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出了镇子,走在小道上,赵德生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看见赵安和身上的伤,赵德生浑身鬼气剧烈翻涌。 赵安和感觉周围突然变得更冷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搓了搓,失控边缘的赵德生见赵安和的动作,急忙离远了些。 慕娴看着几丈外正努力压制鬼气的赵德生,再看了看身形消瘦,脸色惨白,缭绕着一丝死气的赵安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一人一鬼,都处在快要崩溃的边缘,只要谁再推他们一把,等待他们的便是万劫不复。 “你想见见你父亲吗?”慕娴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赵安和。 此话一出,一人一鬼都愣住了。 “什么?”赵安和声音有些颤抖。 慕娴看向几丈外呆呆望着这边的赵德生,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你想见见你父亲吗?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赵安和在脑子里反复思考了好几遍这句话的意思,目光呆滞的顺着慕娴看着的方向看去。 然而,小道的两旁,除了树木泥石,什么也没有。 赵安和嘴唇蠕动几下,颤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到的期待,“你说你有办法让我再见到我爹?” 慕娴点点头,随后抬手在半空中勾画,几息之后,待符画好,赵安和只见一点银光朝着一处飞去。 赵安和的目光紧紧的追逐着银光的方向,银光在往前行进了几丈后消失不见,在银光消失处,一道让赵安和无比熟悉,也无比想念的身影凭空出现。 “爹。”赵安和喊了一声,眼眶渐红。 下一刻,赵安和扔掉手上撑着的长棍,踉踉跄跄,不管不顾的朝着赵德生奔去。 赵德生往前飘了几步张开手臂想像以前那样接住自己的儿子。 然而如今长得比他还高的少年直直的穿过了赵德生,少年转身,眼里蓄积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珠子般滴落。 “爹,我好想你。”赵安和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珠,可是刚擦完,新的泪珠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赵德生心中一痛,抬手想替儿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手掌却再次穿过了儿子的脸颊。 赵安和努力的逼回泪意,却在看见父亲熟悉的脸庞后,心里再次建起的壁垒瞬间土崩瓦解,脸上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 赵安和不再压抑自己,站在父亲面前痛哭出声,仿佛受尽委屈的孩子般。 赵德生心里如被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他努力压下脑海里暴虐失控的想法,眼神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如小时候那般温声细语的轻哄 慕娴倚靠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慕娴其实并不是很懂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这些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陌生的情绪。 父母子女之间的亲情,男女之间的爱恋之情,与熟识的人之间的友情 慕娴有时也会思考自己对池宴临的感情,慕娴初来这里,脑海一片空白,她第一个接触到的人便是池家那几人。 所以慕娴将他们看的比后来认识的其余人都重要,池家几人对慕娴来说,是特殊的。 而池家那些人中,池宴临又是更加特殊的存在,很多陌生的情绪体验都是在池宴临身上感受到的。 方知和曾经告诉过她,这是爱恋一个人才有的表现 第91章 迷雾遮眼,少年说梦(一) 慕娴将哭得脸红眼睛肿的赵安和送回河西村,赵安和开口喊住慕娴,看了眼身侧空空如也的地方,眼睛亮亮的看向慕娴,真诚道: “慕姑娘,谢谢你!” 赵德生站在赵安和身边,拱手朝着慕娴行礼。 慕娴笑了笑,转身扎进黑暗中。 回到望月谷,看着不远处隐藏在夜色中的小院子,慕娴站在原地安静的站了片刻。 习惯了回来就能见到的人突然没见到,失落的同时,心底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慕娴推开院门,脚刚踏入院子,便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慕娴拎起厨房屋檐下的长棍,踩着夜色轻声的走进了堂屋。 一脚才踩上堂屋的地面,一道寒光迅速的朝着慕娴而来,慕娴闪身险险避开,随后便和一道身影缠斗在了一起。 慕娴担心在里面打会将东西打烂,便有意的引着人往院子外去。 在确定波及不到小院后,慕娴不再束手束脚,长棍挥舞出棍风,击击必中,打斗的最后,慕娴抓住一个空当,长棍一甩,将人打飞出去。 就在慕娴将人击退后,一个黑色的鬼影快速的朝着慕娴而来,慕娴往后退开几步,一手背在身后,在鬼影靠近时,速度奇快的朝着黑色鬼影打去。 鬼影被符纸灼烧,慕娴掐诀结印再次打向被符纸灼烧的鬼影, “桀。”鬼影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待鬼门的锁链将被打的快要消散的鬼影拉进鬼门后,慕娴再感知周围时,已经没有方才那袭击者的气息了。 慕娴一屁股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双手撑在身侧,仰头看向这无星无月的夜空,心头涌上一抹疲惫。 现在她只想洗个热水澡,吃个饱饭,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管。 可是她还不能,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慕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着已经熄火的厨房走去。 慕娴拿出火折子点亮厨房的蜡烛,微黄的烛火将整个厨房照亮。 慕娴揭开锅盖,一股辛辣呛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旁边还有一大碗米饭。 慕娴伸手端起米饭,摸到碗边带着的余温时,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碗身带着的温度仿佛透过手部肌肤温暖进了慕娴心底。 肚子饱了以后,慕娴从空间摸了一个苹果叼着往房间走去。 房间的一个角落放着一沓黄纸,慕娴找出剪刀,画笔,抱着黄纸朝着书案而去。 慕娴要制作一面招魂幡,慕娴今日离开富贵赌坊时发现,富贵赌坊周围的阴气怨气极重,而且周围的鬼物数量极多。 如今阴气怨气已经蔓延扩散到整条街道,阴气浓重会影响人的身体状况,甚至寿数; 怨气会影响人的情绪,轻则脾气暴躁易怒,重则残暴嗜血如无知无识的野兽。 慕娴猜测这条街道附近的店铺应该事故不断,气场混乱不堪。 然而,一刻钟后,慕娴对着一地被剪的乱七八糟的黄纸和布帛沉默了许久,她看了看自己拿着剪刀的手。 最后,慕娴还是放弃了,没有招魂幡,招不来那些亡魂,就没法送走,拘走。 不解决源头,就算慕娴把盘踞富贵赌坊周围几百米涌动的浓郁阴气,怨气都驱散,只要鬼物还在,阴气怨气还是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到时要不了几年,富贵赌坊附近那一条街便会成为第二个困煞聚阴之地。 慕娴打了个哈欠,举着蜡烛往厨房走去,烧水洗澡,明日再说了。 慕娴一觉睡到自然醒,当她顶着整头乱发,眼神迷茫的坐在铜镜前时,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太舒服了,睡觉好舒服! 梳洗完毕,慕娴晃悠到了厨房,果然,厨房的锅里温着早饭,一碗瘦肉粥,一碟小青菜。 慕娴一手拎着张矮凳,一手端着瘦肉粥朝着院子门口走去,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慕娴放下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慕娴拿木勺舀着碗里的粥,眼睛一边四处瞟,院子左侧,望月谷边缘地带,池宴临举着慕娴的锄头,正一下一下的刨着地,看着有模有样的。 院子右侧,河西村那几个村民已经挖了快一个时辰的地了,右侧的大半片地已经挖了八成,估计今天一上午就能挖完。 “慕娴\/慕姐姐!” 池宜祺和池宴澈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两人抱着满怀的草药往院子里走来。 慕娴看的池宜祺的瞬间眼睛一亮,池宜祺被慕娴看得浑身发凉,这慕娴,奇奇怪怪的! 池宴澈放好草药一骨碌的溜到了慕娴身边蹲着,慕娴喝着粥,看了眼这一直盯着她的人。 “慕姐姐,二哥说有个叫赵安和的哥哥也在帮忙挖地是吗?” 慕娴点点头,“不过他今日有事未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池宴澈伸长脖子往四周看去,闻言朝着慕娴笑了笑,“我就是听人说他是个神童,十岁就是童生了,有些好奇!” “哦!”慕娴不甚在意。 池宴澈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蹲在地上,低垂眉眼,捡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片刻后,池宴澈看着地上没有章法的图案,声音低哑, “慕姐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改换命运一说吗?” 慕娴正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闻言眉头一皱,刚想询问些什么,却被呛到咳嗽不止。 “咳咳咳”慕娴咳的脸色渐红,池宴澈急忙起身帮慕娴拍打后背。 待气顺下去,不咳嗽后,慕娴转头,拧眉看向池宴澈, “阿澈,你知道些什么?” 池宴澈拍打慕娴后背的手一顿,看向慕娴的眼神变得深沉陌生,却只有瞬间的功夫,池宴澈又变回平日那个调皮捣蛋的皮小孩儿。 他再次蹲在地上,拿起小树枝在手上折了起来,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 “慕姐姐,我做梦了。” 慕娴没出声,她一直都知道池宴澈身上不太对劲,他身上有秘密,在池宴澈身上,慕娴察觉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和红莲业火初次出现在她身上,她借助业火之力裂天那日,听到的叹气声十分相似。 “我梦见了许多事情,我梦见二哥在过完年后的正月十五失踪了,再也没回来; 我梦见了明年开春三月,长姐被荷花村村民选为祭祀河神的新娘,被迫穿上喜服,捆住双手,绑上巨石沉入河底了; 我还梦见祺姐姐为了赚钱给生病的阿笙买药,把自己卖给路过的行商了; 还有三哥,为了养活我和阿乐阿笙,去给镇上一富户那臭名昭着的儿子当书童,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 池宴澈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他抬头看了眼慕娴,嘴角带笑,眼神脆弱, “还有小五,在我的梦里,慕姐姐你没有出现,小五在发高热的那个晚上就走了。” 第92章 迷雾遮眼,少年说梦(二) 慕娴拧眉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小孩儿,这一瞬间,池宴澈似乎不再是平日那个会缠着她教功夫的皮小孩儿。 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尝遍世间疾苦,一脚已经踏入无底深渊的老者。 “如果慕姐姐你真的是天神,你能不能也救救二哥,救救长姐”池宴澈突然抓住慕娴的手,死寂的眼神里裂出一丝光亮,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 慕娴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池宴澈头上,“池宴澈,梦都是反的,梦里我没出现,现实里我出现了;梦里小五没了,现实里,小五养的白白胖胖的。” 慕娴狐疑的看向池宴澈,眯起眼睛,“老实说,这几日我不在你们身边,你是不是偷懒没练功,怕我责罚你,便在这儿说些有的没得。” 池宴澈眨了眨眼,看着慕娴眼里的笃定,池宴澈身上颓靡死寂的气息慢慢散去。 片刻后,池宴澈突然冲着慕娴撒娇一笑,“慕姐姐真聪明,唔,我就偷懒了一天。” 慕娴被气笑了,伸出手指将人戳倒在地,“偷懒了就是偷懒了,今天加倍!” 池宴澈嘻嘻一笑,讨好道:“我知道了,慕姐姐别生气。” 慕娴暗暗舒了一口气,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安安静静看着远处的池宴澈,状似不经意道: “那阿澈还梦到了别的吗?” 池宴澈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抬头看向慕娴,点了点头,“有,我梦见了那个叫赵安和的大哥哥。” 赵安和?慕娴皱眉,“梦见赵安和怎么了?” 池宴澈睁大眼睛看向慕娴,认真道:“梦里,那个叫赵安和的大哥哥在年底会失去母亲,然后他就失踪了。 几年后,他又突然回到了镇上,开始科考,最后连中三元,被摄政王委以重任。 不过,他得权得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表哥,一个叫赵全的人给做成了人棍,还叫人将赵全刚入土安葬的母亲挖坟鞭尸。 而且他和后面的三哥咳,他后面成为了一个大奸臣,虐杀百官,屠戮百姓 最后啊,他自己发疯,在自己的府邸放了一把大火,把自己烧死在了大火里。 我远远的看了一眼,那时啊,他站在大火里朝着天大喊大叫,疯疯癫癫的。 最后又安静的站着一动不动,任由火苗蹿到他身上。 在大火把他吞掉的最后一刻,他抬头看向了一处,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莫名其妙的哭了” “他,为何要杀赵全,是知道了什么吗?”慕娴想起昨夜连接两人的红线。 池宴澈伸手抱紧了慕娴的一只胳膊,身体抖了一下,“因为,他的命格被人换掉了!” 就像他们几个人一样! 慕娴皱眉沉思起来,如果她不管这事儿,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赵安和之后的结局,恐怕真的会如池宴澈梦里那般。 如今虽然知道了和赵安和对换命格的人是赵全,可是赵全背后的人还未现身。 赵全背后的人才是最要紧的,懂得瞒天过海,在法则的眼皮子底下施行禁术偷换命格,如果不把背后的人抓出来,这世上恐怕会出现不止一个赵安和。 如何找到赵全背后的人呢?还有鬼门里的那缕生魂,也得抓紧时间弄明白到底是谁的? 生魂离体这么久,也不知会不会出现问题? 慕娴陷入沉思,池宴澈见慕娴不说话,也不打扰,只是将慕娴的一只胳膊抱得更紧。 将草药处理好的池宜祺出来就看到了院门口的两尊门神。 “啧,你这碗都要干了。”池宜祺拿过慕娴手里的碗,摇了摇头,随后拿着碗朝厨房走去。 慕娴思绪被打断,想不通,只能暂时搁置脑后了。 一步步来,先做招魂幡,挖地,然后去找赵安和,看看赵安和知不知道一些线索。 慕娴拿手耙了耙池宴澈的头发,把他一头梳理好的长发弄乱,随后一本正经道: “阿澈,你今晚重新做梦,看看能不能梦到那,什么,咳,我和池宴临的事儿” “”池宴澈。 池宜祺从厨房出来后,便看见慕娴双手环胸倚靠厨房门口,朝着池宜祺笑得和善。 “”被吓一跳的池宜祺。 “阿祺,好阿祺,帮个忙呗!”慕娴冲着池宜祺笑了笑。 池宜祺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慕娴,正常说话!” 慕娴敛了笑,一本正经道:“能帮我做个招魂幡吗?” “什么?”池宜祺瞪大眼睛,哪个好人会叫一个女孩子做招魂幡的! “招魂幡?!我不会做招魂幡啊!” “不要紧,我可以指挥你做,你就按着我的意思裁布缝合,剩下的特殊步骤我自己来,我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慕娴举起一只手去打另一只手,怨气颇大。 “行!”池宜祺答应道。 慕娴眼睛一亮,拉着人跑进房间,决定上午就把招魂幡做好。 池宴澈看着两人的身影随着房门的关上而再也看不见,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自己该干什么呢? 唔,练功! 然而 一盏茶后 “慕娴!你能不能别动手,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看着!” “可以可以,我就是看你把这缝的看不出痕迹,想学习一下,扯烂它是意外!” “” 一刻钟后 “慕娴,你真是太气人了!” “啊?这,我说这不是我弄坏的,你相信我吗?” “呼~冷静,冷静,自家人,自家人” “” 半个时辰后 “砰~” “慕娴,你还是出去待着,别给我添乱了。” “阿祺,阿祺呀,我手上这布条你还要不要?” “不要了,你自己留着玩儿。” “” 慕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破布条,眨了眨眼睛,转头之际和在院子里打拳的池宴澈对上了视线。 池宴澈的目光渐渐移到慕娴手上的碎布条上。 慕娴后知后觉的把握着布条的手背到身后去,轻咳一声, “看什么看!才练多久,还不赶紧练,没练完功,中午不许吃饭!” 池宴澈目光古怪的看着慕娴,下一瞬,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慕娴,嘴里却应着,“是,慕姐姐!” 慕娴在池宴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下落荒而逃。 实在是不能怪她,她就是想垂死挣扎一下,看看自己的手残还有没有救,池宜祺应该能理解一个手残人士的痛苦和挣扎。 唉,慕娴看着不远处认真挖地的池宴临,也不知道答应给池宴临的荷包什么时候可以绣好,现在连个荷包的雏形都没有。 慕娴看了眼在院子里打拳认真的池宴澈,眼睛眯了眯,下一刻,慕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院子,从杂物间拿出一把锄头,又快速的冲出院子。 院中练功的池宴澈只感觉到了一股冷风刮过,他有些羡慕的看着慕娴的背影,他也想有这么快的速度! 第93章 告知真相,细思异常(一) 慕娴扛着锄头依旧在地基周围的地里挖,昨日正午时分,借助至阳之气将源头封印住后,这片地周围的黑气蔓延速度慢了许多。 慕娴已经将地基全部挖开暴晒,也是运气好,天象上看,近半月无雨,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然而,半个月后,边南就要下大雨了!得赶紧找个时间晒腊肉了! 河西村的村民挖地的速度很快,慕娴估计右侧的地上午能全部翻开暴晒,左侧未被黑气蔓延到的半亩地,下午也能挖完,今日便可全部完工! 慕娴想到这,挖地的速度又快了一点。 太阳一点点的往人头顶移去,池宴临估摸着时间,在距离人头顶还有一段距离时放下锄头,走去小溪边洗了手,便朝着厨房走去。 昨日还剩下一只野鸡和半只野兔,池宴临决定做一道小鸡炖蘑菇,爆炒兔肉,清炒小白菜。 已经打完拳在院子里挑拣草药的池宴澈被池宴临抓去烧火了。 待厨房的香味顺着冷风吹到慕娴的鼻间时,慕娴已经挖了两分地了。 慕娴深深的吸了一大口香气,闭着眼睛仔细辨别着香味的来源,“小鸡炖蘑菇,炒兔肉。” 慕娴放下锄头,跑到小溪边洗净了手,朝着对面的人喊了几嗓子。 在看到对面的河西村村民拎着锄头往小院走后,慕娴飞快的跑了回去。 虽然昨天已经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但是河西村的村民还是不太放得开,这顿饭能抵得上他们一天的工钱了! 吃完午饭,池宜祺把一个有着招魂幡雏形的东西递给慕娴, “喏,后面的要你自己做了,我帮不上忙!” “谢谢!做的真好!”慕娴真心道。 慕娴把半成品拿回房间,随后看了看还没有挖完的地,决定先把地挖完再回来做招魂幡。 距离吃完午饭才两个时辰,望月谷整片地便被全部挖开暴晒。 池宴临站在河西村的村民面前,将每个人的工钱结算给他们,随后又拿出几吊铜钱, “挖的很细致,也够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给几位叔伯打酒喝!” 几人看着池宴临手上的铜钱,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上前接。 “你们给的工钱是别处做工的好几倍,已经够够的了,不用再给了,再给我们也不好意思收啊!”赵长海挠了挠头。 慕娴拿着几张红色的纸条从房间出来,走到池宴临身边,接过池宴临手上的几吊钱。 将红纸条缠在铜钱串上,一张张红纸条儿铜钱被慕娴用奇特的手法缠在一串串铜钱上,看着莫名的喜庆吉祥。 慕娴将铜钱串递了出去,笑意盈盈,“压祟钱,非是占你们便宜,红纸趋吉,你们帮我干了两天活儿,身上多少沾染了点祟气,做个压祟钱帮你们压压祟气。” 五个村民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长海带头接了过来,“那就谢谢慕姑娘了!” 目送五人朝着对面的河西村走去,慕娴好心情的看了眼正在接受阳光暴晒的土地,这下好了,省了明年春天翻地的活儿。 慕娴和池宴临打了个招呼便回去房间继续制作自己的招魂幡了。 太阳落山时分,慕娴的招魂幡终于做好了。 池宴临也收拾好了院子,做好了慕娴的饭,“慕娴,饭我做好了温在锅里,你记得吃!” 慕娴点点头,看着池宴临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言语,只是笑看着这人。 池宴临看了看已经翻完的地,默了默,随后看向慕娴,“慕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回来?” 慕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不确定道:“大概三四天后!” 池宴临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慕娴趁着天色还未黑,揣着一串压祟钱朝着河西村的方向而去。 待慕娴走到河西村时,赵安和母子正在吃晚饭,老旧的饭桌上放着一个空碗,空碗边缘还残留着些许红薯皮,此外,桌上没了别的东西。 赵母显然还认得慕娴,见慕娴过来,赵母扶着桌子起身,嘴角带着笑意, “是昨日送安和回来的慕姑娘?” 妇人面色温和,赵安和也站起身搀扶着赵母,慕娴点点头,走进屋内。 “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和我们一起吃点!”赵母边说便将手里的红薯掰成两半,将稍微大一些的部分递给慕娴。 慕娴摇摇头,语气温和,“我已经吃过了,婶子自己多吃点。” 随后将目光看向赵安和,赵安和看着和正常人无碍,只有慕娴知道这人身上有多少伤,见慕娴看他,赵安和也明白了慕娴有事找他,随即将手里的红薯几口吃完。 “娘,我和慕姑娘出去一趟。” 赵母点点头,叮嘱道:“早些回来,别走远了!” 赵安和点头应和,随后拿起桌上的空碗朝着厨房走去,待赵安和将碗洗好放入柜子里。 慕娴将手里的压祟钱递给赵安和,赵安和却没有伸手去接,“我今日没有去你家上工!” 慕娴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压祟钱,你昨日来了上工,身上沾染了一些祟气,拿这压祟钱压压祟气,别的叔伯都有。” 听到最后一句话,赵安和伸手接了过来,要是别的叔伯都有,那就不是慕娴因为看他可怜而想给他钱。 慕娴看着屋子倒影上,赵母慢吞吞朝着房间走动的模样,想起了下午池宴澈的话,赵母会在年底的时候去世。 慕娴初见赵母时,看过赵母的面相,额头饱满是有福长寿之相,然夫妻宫暗淡塌陷,是中年守寡之相,赵德生也确实在几年前去世。 可如今再见,短短几日时间,赵母的面相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短命垂死之相。 面相和人的命格相挂钩,面相改变,说明命格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慕娴勾唇冷笑,看来赵全背后的人不仅偷换了赵安和的命格,还把赵母的命格也偷换给了一濒死的人。 哼!当真是无法无天,仗着自己的本事肆意玩弄普通百姓的命运。 赵安和听见慕娴的轻哼不明所以,“慕姑娘?” 慕娴敛起笑容,看向赵安和,神色严肃,“你知道为什么你每逢要去赶考的时候便总是灾祸不断吗?” 赵安和闻言捏紧拳头,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大概是老天在磨练我的心智和意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慕娴冷笑一声,打断道:“磨练个屁,你本该是一帆风顺,富贵无忧的命,可如今,你浑身衰气缠身,前途渺茫。反倒是那个本该一生庸庸碌碌的人,竟如文曲星附体般扶摇直上。” 慕娴的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响在赵安和耳边,他瞪大眼睛看着慕娴,迟迟回不过神,终于,赵安和消化完了慕娴的话,语气颤抖, “慕,慕姑娘,你,什么意思?” 第94章 告知真相,细思异常(二) 慕娴看向赵安和,嘴角勾起诡谲的笑容,“就是你猜的那个意思!” 赵安和死死的攥紧掌心,牙齿轻颤,嘴唇张了张,却最终未有言语。 慕娴知道这少年此刻深受打击,但慕娴并不打算给这少年时间缓和,因为她知道,经历如此多的磨难,这少年比所有人表面看到的都坚强。 “赵全如今身上的命格是你的!”慕娴点破真相。 赵安和脸色倏尔变得苍白,身体晃动了两下,随后一手撑住墙稳住身形,慕娴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这少年接受这真相。 好在赵安和如慕娴猜测的那样,没有被真相击垮,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十六岁的少年,眼神沉静,目光坚定的看向慕娴, “慕姑娘,请你帮我!” 慕娴双手抱胸,面色淡淡的看着少年,少年缓缓舒了一口气,语气诚恳, “请你帮我换回命格!条件随慕姑娘提。” “你心底有恨,不想报仇吗?”慕娴道。 赵安和点点头,“请慕姑帮我换回命格,报仇的事情我要自己来!” 慕娴点点头,换回命格,也不是难事,只是步骤有些繁琐。 需要两个当事人在场,于乾位设立祭台,在阳光最烈之时,将两人的生辰八字一同放入红色锦带之中,再画符引至阳至烈的天雷将锦袋灼烧。 天雷是法则的使者,肃清因果,拨乱反正。 对于俗世的人来说,引雷符是所有高阶符纸里最难画的一种,可对于慕娴而言,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换回命格不是难事,难的是找出赵全背后的人。” 赵安和明白慕娴的意思,朝着慕娴拱了拱手,“慕姑娘,我不急,一切依照慕姑娘的计划来,安和定当全力配合!” 慕娴勾了勾唇,这少年,果然和他的灵魂一样,干净通透的很! “关于赵全,你知道他身边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是赵全有哪些行为你觉得有异的?” 赵安和敛眉沉思片刻,开口道:“奇怪的人我没见过,发生在他身上的异常的行为倒是有几处!” 慕娴侧耳作聆听状,赵安和回忆道: “大概是在五年前,赵全在考中童生后不久,曾向原先镇上的王富商独女王家小姐求亲。 一开始,王家小姐明确拒绝了赵全的求亲,可半月后,王家小姐突然半夜跑进赵全家,当着左右街坊的面扬言非赵全不嫁; 王家老爷夫人很是生气,赵全虽然是童生,家里也有一些田地薄产,可和富商出身的王家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更何况,赵全是庶子,家里还有正妻生的嫡子赵玉书。 王家老爷夫人是如何都不同意他们的独女嫁给赵全,他们想的是将来为女儿招赘,可王家小姐铁了心要嫁赵全,甚至不惜以绝食相逼,最后无法,王家只能同意。 之后王家小姐嫁入赵家,赵全因为娶了王家小姐,在赵家的身份水涨船高。 然而两年前,王家父母突然暴毙,王家小姐听闻噩耗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彼时王小姐正怀着身孕,这一摔便是大出血,等大夫到达时,已经一尸两命,大人和孩子都没抱住,作为王家的女婿,赵全继承了王家所有的家产。 若不是今日慕姑娘告诉我这世间有术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改换人的命运,左右人的未来,我是不敢把这事儿往人为身上想的。 可今日听闻赵全改换我命格之事,我便觉得此事也有蹊跷。” “哦?”慕娴意味不明道。 赵安和舔了舔干涩的唇,继续道:“奇怪之处有三,其一,是王家小姐突然移情别恋。 我两年前还未从镇上的书院退学时,有一同窗好友,名陈冶,陈冶和王小姐青梅竹马,两人私定终身,只待陈冶考中秀才,便去王家提亲。 可在拒绝赵全后没几日,王家小姐便突然移情赵全,非他不嫁; 其二,王家小姐名婉仪,是一知书达理,十分孝顺的女子,断不会做出半夜上门,大胆示爱的举动,更不会做通过伤害自己去逼迫父母之事; 其三,王家老爷夫人,才三十二三,他们暴毙前几日,我曾见过他们一面,他们那时看上去身体都十分康健。 况且,如果真是暴毙,两人一起无故暴毙,王小姐也紧跟着出事,赵全顺利继承王家财产。 这一切太过巧合,这世间之事,巧合太多了便很有可能是别有用心。” 慕娴点点头,最后一句话她是赞同的。 “慕姑娘。”赵安和突然喊道,慕娴看向赵安和,“何事?” 赵安和踌躇了一会儿,随后似下定决心般,往后退了一大步,站直身子,朝着拱手垂首, “安和想请慕姑娘帮一个忙。” 慕娴倚靠墙上,“你说。” 赵安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下想请慕姑娘帮忙为友人卜一卦。” 慕娴皱眉,卜卦? “问什么?前程?姻缘?” 赵安和直直的看向慕娴,轻轻摇了摇头,“我想问他生死?” 慕娴闻言,深深的看了赵安和一眼,“可。生辰八字!” 赵安和报出那人的八字,慕娴点点头,“可有芼草?” 赵安和点点头,“需要多少?” “五十之数!” 片刻后,赵安和将慕娴要的芼草递了过来,慕娴接过后便就地摆弄了起来。 赵安和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芼草在慕娴手上变换,一盏茶后,慕娴收起芼草,抬眼看向赵安和。 “如何?”赵安和声音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颤抖。 “一爻变,二九卦,习坎,重险也,大凶。”慕娴淡声道。 赵安和浑身颤抖,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他看向慕娴, “所所以是” 慕娴点点头,赵安和再也支撑不住,任由自己的身体顺着墙面往下滑,头颅低垂,许久之后,赵安和沙哑的声音传来。 “三年前,陈冶心灰意冷,前往并州的贡院赶考,却一去不返,夫子说,陈冶是镇上除我之外,最有可能考中举人的学生,他人开朗大方,为人极其仗义” 慕娴看着这瘫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少年,眼底浮现一丝怜悯之色,今夜怕是要将这少年打击彻底了。 慕娴从河西村赶回来后,拿着做好的招魂幡,寻了一背阴处,将招魂幡插在地面,掐诀结印,山风微动朝着一面吹去,招魂幡却不受风力的影响,逆风飘扬。 “魂兮归来” 山风呜咽作响,慕娴的面前,越来越多的鬼物开始聚集,渐渐的,慕娴面前停满了鬼物。 他们都是最低级的鬼物,其中大部分鬼物因为在世间飘荡的时间过长,已经无知无觉,眼神呆滞。 一盏茶后,慕娴停下动作,神色无波的看着眼前这占满山头,密密麻麻的鬼物。 在这片鬼物里,慕娴看到了昨日富贵赌坊里的那些鬼物,其中,那个打着赤膊,面容冷硬的壮汉也在其中。 第95章 告知真相,细思异常(三) 慕娴看着这其中几个鬼影透明,被山风一吹几乎要趋于消散的鬼物,眉头微蹙。 下一刻,慕娴掐诀结印,从荷花村引渡了一些阴气投向那几道透明的鬼影,做完这一切,慕娴朝着这些鬼影道: “既已身死,便前尘往事尽消,徒留世间无意,我送你们往生!” 慕娴再次掐诀结印,招魂幡动,一个白色的光圈出现在虚空,慕娴看向白圈,再次抬手掐诀,一扇漆黑,高一丈的门出现在白圈的左侧。 “你们且去!” 白圈出现的瞬间,那些无知无觉的游魂便下意识的被白圈吸引,朝着白圈飘去,鬼影穿过白圈,消失在白圈内。 一盏茶后,山头大部分鬼物已经随白圈去往生,都是些低阶,身上没有杀孽的游魂。 而那些犯了杀孽,身上还有未消因果的鬼物,则在妄图冲向白圈往生时,被鬼门内弹射出的锁链拖了进去。 慕娴看向剩下的一百多鬼物,淡声道:“你们为何不去往生?” “我还不能离开,我的妻子还在这里,她需要我的守护!”先出声的是那冷硬壮汉,他眉眼坚定的看向一处。 是个痴鬼! “你们呢?”慕娴看向其余鬼物。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恨,我恨”穿着一身补丁衣服的嗔鬼激动的怒吼,脸上的表情扭曲可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们” “去死,去死,去死” “为何这世间如此不公,我已经活得如此艰难,为什么?为什么” “苍天无眼,我那么努力的活着,拼尽全力的想要活下去,为什么?” “” 山风呜呜呜的刮着,配合上这百来号鬼物的鬼叫声,慕娴大概能明白什么叫做鬼哭狼嚎了! 慕娴耐心的听着这些鬼的控诉,然而下一瞬,慕娴发现了不对劲,剩下一百多的鬼物里,八成以上的是新魂,且身上看不出伤势,没有成鬼前的特征。 若是吊死鬼,舌头应当会很长;若是溺死的水鬼,浑身应该湿漉漉,成鬼后所到之处也湿哒哒的;若是中毒身亡,应当是七窍流血 可这些鬼物身上都没有,慕娴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去世的原因。 若是一个两个倒也算了,可这八成鬼物里,近七成的鬼物身上都干干净净,看不出原因,这就不正常了。 而且这一百来号鬼物看着都是新鬼,成鬼不到五年。 “你们因何而亡?”慕娴一脸肃色。 正在哭泣的鬼物止住哭声,齐齐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慕娴。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山间呜咽作响的山风,山头一片安静,慕娴看着这群面无表情盯着她的鬼物,再次重复道: “你们因何而亡?” 山间飘荡的鬼物依旧一言不发,慕娴皱眉,刚想开口再次询问,一道空冷的声音打断了慕娴, “别问了,她们回答不了你的!” 慕娴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梳着妇人髻,眉眼冷淡,见慕娴看她,她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为何?”慕娴问道。 女子轻哼一声,看了眼面前这一大片的幽魂,声音冷冽,“因为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慕娴闻言瞳孔微缩,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怎么可能,既然成鬼物,必定有执念,执念之下,她们会保留有完整的三魂七魄,记忆自然也会完好。 “那你呢?你似乎和她们不太一样,你为何而死?”慕娴凝眉看向这女子。 女子闻言眼神一黯,语气嘲弄,“我为何而死,哈哈哈。” 女子突然大笑几声,眼神悲怆,目光呆呆的看向远方, “为自己眼盲心瞎,为自己的愚蠢和一意孤行” 女子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最后,她抬头看向慕娴,神情再次恢复冷淡,“去富贵赌坊三楼看看,那里,会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富贵赌坊?又是富贵赌坊! 慕娴眼神一暗,赵安和,赵全,命格替换,富贵赌坊,失忆幽魂,慕娴心底有了一丝猜测,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富贵赌坊探探! “你身上没有杀孽,也没有背负上因果,可往生去往下一世,为何不走?你可知,要不了十年,你身上的执念散去,你也会魂飞魄散。”慕娴淡声道。 女子直直的看着慕娴,情绪剧烈起伏,眼底带着一抹决然,“若这世间还是豺狼当道,视我等为刍狗,我宁愿不来!” 慕娴闻言一怔,女子话落后,山头原先还面无表情的鬼物也被女子的话感染,纷纷附和,鬼物百态,凄厉哭嚎 慕娴看着眼前这群痛哭哀嚎的鬼物,心里生出一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酸酸涩涩,却又带着一丝无明的怒火。 她心里有道声音告诉她,她应该做些什么的。 “不会的,我会查清你们逝去的缘由,还你们公道,肃清这世间污浊,还你们一个清明之世寄往生。”慕娴眼神坚定,右手点在左手外手肘三寸处的红莲印记,立下天地誓言。 池宴临曾经说过,每个人来这世间,总有着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慕娴当时答不上来。 如今,看着眼前凄厉嚎哭,绝望到连来世都宁可放弃的鬼物,慕娴好像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荷花村惨遭投河的新娘,邪教血阵下的摞摞尸体,放弃来世化为厉鬼复仇的钱倩倩,身死化鬼后依旧守护在妻儿身侧的赵德生 鬼物由人身死,感执念所化,执念之下,或是贪恋世人,痴恋世间之物,或是心有不甘,胸中怨气难消散 可不管是何种鬼物,既在法则之下存在,便是合理,也是这世间的一份子,既如此,鬼物的诉求,鬼物的执念也当得这世间重视。 慕娴想,若这世间鬼物势弱,为生人不容,为术士驱逐,宁愿无知无觉飘荡人间,最终魂散天地,也不愿顺应法则之力牵引去往来生,那她便去走那条路。 行走这世间,解决鬼物诉求,化去鬼物执念,荡清这世间污浊黑暗,让他们能重新升起对来世的期盼。 此决心一出,头顶响起一阵雷鸣,“轰隆~” 九道雷鸣声后,天地誓言便正式成立! 第96章 迷雾遮眼,夜探赌坊(一) 鬼物散去后,慕娴看了看远处一片漆黑的小院,估摸了一下时间,思忖片刻后,决定夜探富贵赌坊。 富贵赌坊位于镇子中心最热闹繁华的地带,虽然此时已是深夜,赌坊内却依旧挤满了人,庄家换了一拨又一拨,赌徒却依旧还是那一群人。 赌坊的后院院门口,一辆印着“醉仙居”三个字的马车停在赌坊的后院门口,守在院门口的杂役见马车停下急忙上前。 马车上下来一个送餐的小二哥,小二哥将几个食盒从马车上搬了下来,随后递上一张账单。 赌坊杂役接过仔细核对后,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从荷包里拿出相对应数目的银子递给小二哥。 小二哥接过钱后仔细掂了掂,随后朝赌坊杂役点点头。 钱货两讫,杂役带着另外几名杂役将几个食盒往三楼搬去,三楼的楼梯修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名身穿道袍的男子。 几名杂役进房间后,刚想上楼梯便被拦住了。 那个穿着道袍的男子手臂间靠着一根拂尘,他拦下几人后,仔仔细细的查看了几人手上的食盒,确定没问题后,道袍男子刚想挥手让他们走,却又突然走到了一个杂役面前。 “你眼生的很?最近新来的杂役吗?”男子目光犀利。 “回,回大人,小人新来的。”一名杂役结巴道。 “哦?”道袍男子手里的拂尘瞬动,下一刻,杂役的脖子一扭,身子随即瘫软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到死,杂役都不知道道袍男子为何要杀他。 其余杂役心底大骇,拎着食盒的手微微颤抖,却没有大喊大叫,道袍男子拍了拍手掌,两个身着道袍的男子从外面进来,动作娴熟的拖起人就走。 “上去,别让大师等急了!”道袍男子语调轻慢。 “是,大人辛苦了!”为首的杂役解下腰间的钱袋子,双手奉给道袍男子。 道袍男子轻笑一声,拿过钱袋子掂了掂,随后满意一笑,“你倒是个懂事儿的,上去!好好表现,大师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人!”为首的杂役朝着剩下的杂役挥挥手,一行人踏上阶梯往三楼走。 三楼的布局很奇怪,走进后完全不似赌坊一二楼的布置,三楼除开一个单独修建的亭子,三楼的大堂用纱布隔成三个部分,左右两部分被纱布遮掩,看不真切。 而中间这部分,则画着一个极大的太极双鱼图,太极双鱼图阴眼和阳眼的位置高高凸起,如一个圆台般离地三尺。 冷风刮来,左侧的纱布被风吹起,纱布飘扬间,几张红唇鲜艳,形态逼人的等比例纸人出现在众杂役的眼里。 一杂役哆嗦了一下的功夫,那纸扎人又突然不见了,邪门,太邪门儿了! 为首的杂役让其余人将食盒打开,将食物一一摆好放在亭子内的桌子上,随后随便指了一个人, “你,就是你,你留在这儿伺候大师用餐。” 被点到的杂役脸色惨白,哆嗦道:“能不能换个人,我,我媳妇刚怀孕,我,我” “那不刚好,大师为人大方,你若伺候的好,赏金就够你吃喝十年了。”为首的杂役嘴角扬起。 “可,可,可我” 可他就算拿得到这笔赏金,也得有命花啊! 为首的杂役不耐烦,转身招手欲走,其余杂役急忙跟上,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我替你。”一杂役出声,声音有些冷淡。 “好啊,兄弟,多谢了,等我孩子出生了,我让他认你当干爹”话音未落,那杂役已经跑出去老远,生怕这人反悔。 留下来的杂役面容冷淡,漆黑深邃的眼眸在他那张极致普通的脸上非常违和。 他先是在亭子周围站了一会儿,随后状似不经意的往右侧看了几眼。 等待了近一刻钟,里面还是没有人出来,杂役看向里面的目光微微闪烁,下一刻,他朝着大堂里走去。 大堂的面积因为占用了后院的位置,看上去比一二楼还大,杂役站在大堂门口,看了看这被层层纱布隔开的三个地方。 待看到中间造型奇异的太极双鱼图时,杂役瞳孔一缩,嘴里不自觉喃喃道:“阴阳逆转阵!” 慕娴趴在屋顶上,扒开瓦片也看到了,她目光凝重,“原来如此,不对,”一抹新的疑问涌现心头,“遮蔽法则之力的东西呢?” 底下的杂役敛眉,目光朝着右侧而去,他脚步极轻,布鞋踩在实木地板上,竟是半点声音都未泄出。 右侧的纱布层数明显多于左侧,是左侧的数倍之多。 杂役停在了纱布前的三尺外,站在原地侧耳细听,右侧安静一片,没有半分声音泄出。 杂役眼里浮现一抹疑色,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后,杂役轻手轻脚的穿过层层纱布。 去掉纱布的遮掩,右侧的空间内空无一人,杂役睁大眼睛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地方。 他下午明明看见那个所谓的大师上去的,他守了楼梯口一下午,那个大师根本就没下来,可是现在,这里怎么会空无一人。 难不成真和那些传言里说的一样,这大师有隐身瞬移之能,能突然出现在凉亭内? 不对!杂役突然转身,身后,一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杂役身后。 男子面容俊秀,身上带着一股超脱凡尘之感,他笑着看向杂役,“你在找什么?” 杂役敛眉垂首,恭敬道:“我是服侍大师用餐的仆役,冬日天冷,饭菜也凉的极快,我看大师久久未出,便想来提醒大人用膳。” 被称作大师的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有心了!我还有些事情未忙完,你先出去等我!” 杂役点点头,弯着腰向门口走去,就在杂役刚刚要踏出门口时,一股劲风朝着杂役的脖颈而来,杂役眼神一凛,侧身退后一大步。 “赌坊果然混进来了小老鼠。”青色道袍男子甩了甩拂尘,依旧笑容温和。 杂役看向门口伺机逃跑,手里暗暗蓄力,道袍男子抬手结印,几息后,一道穿着黑紫色袍子的女鬼出现,女鬼身侧还牵着一个小婴儿。 “鬼母,杀了他!”道袍男子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话音刚落,女鬼和童子鬼双双飞身袭向杂役,杂役瞬间和他们缠斗一处。 慕娴趴在屋顶瓦片上往下看,她也没看到这个所谓的大师是何时出现在右侧的。 底下的道袍男子面色淡淡的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一人两鬼,突然,道袍男子抬头看向慕娴所在的方向,声音温和, “看来混进来的老鼠,还不止一只!” “!” 第97章 迷雾遮眼,夜探赌坊(二) 慕娴对上这人带笑的眼睛,猛然一惊,下一瞬,身后一阵极致危险的气息传来。 慕娴想也没想,就地翻滚几圈,离开原先的位置。 下一刻,一阵巨响传来,慕娴原先待的位置被打穿,一个巨洞横亘屋顶,慕娴站定,冷笑道: “阁下才更像是一只只敢躲在背后伤人害人,却不敢正面交锋的老鼠!” 慕娴此时将自己裹在一身绿色的青蛙服里,手里提着一同模样的青蛙灯笼,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的看向对面的道袍男子。 道袍男子在见到慕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愕然,微微睁大眼睛,嘴角噙笑,脸色温和依旧, “蛤蟆阁下,你趴在我的屋顶上偷窥,还冤枉我伤人害人,太没道理了?” 慕娴冷哼一声,纠正道:“是青蛙!” 道袍男子从善如流,“青蛙阁下,做错事情还冤枉他人,你应当吃点教训!” 话落,道袍男子甩动拂尘朝着慕娴袭来,慕娴挥动手里的蛤蟆灯和道袍男子打了起来。 道袍男子看着清瘦,爆发的力道却十分惊人,在慕娴一脚将人踹开之际,道袍男子的拂尘搅住蛤蟆灯狠狠一扯,慕娴立马松手,下一瞬,挑着蛤蟆灯的圆杆被搅成碎屑。 慕娴心里一惊,道袍男子捂住被踹的胸口,他不怒反笑, “你居然踹了我一脚,太好了!” 慕娴微眯双眼,深觉得这人脑子不正常,那道袍男子突然抬眼直勾勾的看向慕娴,眼底带着笑意, “你伤了我,我本该剁下你的脚,可你是除了先知以外,第一个能打伤我的人,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决定要把你做成我独一无二的人偶。” 道袍男子眉眼弯起,看上去很是高兴,他缓步朝着慕娴走来,“认识一下,我叫蔺泽沐,是你的主人。 先知说我五行缺水缺木,所以给我起了个带水带木的名字,我宣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人偶了,除先知之外,你会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慕娴已经确定了,这人绝对脑子不正常! 眼见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慕娴冷笑一声,打架就打架,她慕娴还没怕过谁! “砰!”一道人影狠狠的摔在两人中间,是那个杂役,杂役似乎被伤的不轻,身上衣袍被抓破,此时摔在地上狼狈的爬起身。 下一瞬,女鬼和童子鬼也飞身过来,落在蔺泽沐一丈远外,对着两人虎视眈眈。 “子母双鬼煞!”慕娴皱眉看向那女鬼和童子鬼。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偶,居然知道子母双鬼煞!”蔺泽沐很开心,仿佛捡到钱一般。 “走,打下去,我们占不到好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莫奕!慕娴拧眉看向这张完全陌生的脸,莫奕朝着慕娴摇了摇头。 慕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下一瞬,慕娴祭出一道符,拉着莫奕消失在空中。 鬼母和鬼子瞬移到两人消失的位置,四处张望了片刻,随后朝着四周嘶吼。 “传送阵!真可惜,逃了呢!”蔺泽沐捡起地上的蛤蟆灯,轻轻拂去上面的木屑,嘴角带笑, “下一次,我会把你做成我最完美的人偶,青蛙阁下!” 几里地外的深山里,正在暗中蛰伏的野兽突然嗅到了两股陌生的气息。 慕娴和莫奕凭空出现,吓退了一群野兽。 莫奕身上有多处伤口,此时伤口处散发着丝丝黑气,他转头朝着慕娴道谢,“慕姑娘,多谢搭救!只是传送符为何可以传送两人?” 慕娴摘掉头套,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莫奕一边把一瓶药粉往伤口倒去,一边回道:“看慕姑娘打架的方式,慕姑娘打架没有招式,全凭非人的速度和力气,很好辨认!” “哦!”慕娴点点头,随后回答起莫奕的问题,“这是传送阵,两张传送符构成,一张符放在终点,一张随身携带,随时可用,可携带一人!” 莫奕点点头,安静片刻后,莫奕看向慕娴,“在下冒昧,敢问慕姑娘师承何处?” “师承高人,高人不让说!”慕娴淡淡的看了莫奕一眼。 莫奕点点头,“冒昧了!” 慕娴传送的山是靠近河西村的深山,眼见今晚的行动到此算是失败了,慕娴打算回去睡觉,然而才走出半步,莫奕便拦住了慕娴, “慕姑娘,我们现在恐怕还不能回去!” “为何?”慕娴问道。 “慕姑娘没闻到我们身上的气味吗?”莫奕道。 “气味?”慕娴举起袖子仔细的闻了一下,发现确实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见慕娴拧眉,莫奕便知慕娴已经闻到了,解释道: “这是引魂香,降灾用来追踪人的手段,沾上此香,三日内无法消散,降灾便可凭借此香来进行追踪,你现在回去的话,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找到这里。” 慕娴皱眉,真麻烦! 也就是说她三日不能回来望月谷,明日池宴临来到这里,没有找到她怎么办? 还有这三天,她岂不是要和过街老鼠一样! 亏了,真亏,今夜没打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反倒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那个叫蔺泽沐的,身上有古怪,慕娴当时趴在屋顶上看得分明,右侧的空间是没有人的,那蔺泽沐是如何出现的?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赵安和命格被替以及山头那群不记得自己如何亡故的鬼物都和富贵赌坊有关。 在慕娴的猜测里,富贵赌坊也许赌的不止是钱,还有命,当然,此命非彼命,而是命格,和寿命。 那群鬼物,成鬼时保持着干净的面容和身形,完全看不出来亡故的缘由,既然亡故,又非横死,那只有一种了,寿数到了,正常咽气! 所以,那些鬼物身上才不会有伤口,毙命特征,因为他们的寿数被人偷掉了! 而大堂中央的阴阳逆转双鱼图恰好验证了慕娴的猜测,阴阳逆转,将需要调换命格的人放置在阴眼和阳眼的位置,借助阴阳逆转阵,实现命格替换。 而寿命的偷转则更加简单! 可让慕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蔺泽沐要如何瞒过法则之力的感应而做下这一切。 思索间,慕娴随着莫奕来到了南河县边缘的山脚小房子,慕娴停下脚步,看着这几间用茅草盖得有些扭曲的房子,不会塌吗? 莫奕见慕娴迟疑,以为慕娴是有何顾虑,“慕姑娘,此处偏僻,远离村落,是我为了执行任务搭建的临时落脚点,降灾的人就算追来也不会伤到无辜之人。” 慕娴摇摇头,没把“我觉得这屋子看着就好像要塌”的话说出来,“我住这个屋子!” 走近茅草屋,慕娴轻轻的掀开草帘子,还未走进去,一道纤瘦的人影便冲了出来。 第98章 迷雾遮眼,夜探赌坊(三) 借着身后莫奕手上的火折子,慕娴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编着双马尾,眼睛又大又圆,很像池宴临前段时间猎到的矮鹿,鼻子小巧挺拔,嘴唇红润,听见有人的脚步冲出来时,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然而,在看见是自己不认识的慕娴时,少女眼里闪过惊慌,呆站在门口。 身后的莫奕听见脚步声以及看见慕娴突然停住的脚步,想到了什么? 皱着眉头大步的上前,少女在看见莫奕后,眼睛一亮,挎着手里的竹篮就要上前,莫奕却拉着慕娴后退了一大步,远离了少女。 “你来干什么?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过来这里!”莫奕语气很冷,细听之下,还有一丝愠怒和着急。 少女闻言怔在原地,随后急急的抬手朝着莫奕一通比划,莫奕依旧神色冷淡,少女渐渐放下比划的双手,满眼无措的看着莫奕。 慕娴蹙眉,抱着双手看向莫奕,“你怎么回事?没长嘴吗?她解释了那么多,你还臭个脸干嘛?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跟她解释一下会怎样?” 莫奕闻言微微扭头,慕娴看不清这人的神色,慕娴也不懂,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臭着个脸? 她转头看向少女,“你好,我叫慕娴,他的救命恩人!” 慕娴说完,没再管这两人,绕开少女进了屋子。 屋子里啥也没有,就一堆破草,慕娴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从她在池宴临家醒来到现在,就没这么潦倒过! 初冬的天气还是颇冷,不知道盖着破草睡一晚上会不会感冒? 慕娴心思微转,想拿些东西出来,她掀开草帘子看了眼外面。 不远处,莫奕和少女正一前一后的朝着这边走来,少女脸上重新挂着甜甜的笑容,步伐欢快。 莫奕木着脸走在少女身后,眼神闪烁,慕娴眯眼看向两人,她怎么觉得莫奕有点脸红呢! 少女走近后朝着慕娴的方向走来,身后跟着莫奕,少女放下手里的篮子往前推了推,抬手比划了几下,身后莫奕的声音传来, “她说,她叫桑陌,感谢你救了莫奕,篮子里有她做的烧饼,请你吃。” 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方才莫奕在念少女名字时,莫奕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顿,语气也不同于说其他字时的木讷冰冷。 慕娴晃了晃脑袋,不管这个,她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露出焦黄酥脆的烧饼,一共九个,慕娴拿了两个,朝着两人道谢后,慕娴进了茅草屋里。 慕娴还未咬上烧饼,莫奕进来了,“只可在这里停留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到,我们就得转移地方。” 慕娴蹙眉,初冬的夜晚,还要逃亡,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没有办法隔绝这引魂香吗?” 莫奕摇了摇头,“我此前碰上过一次,试了许多方法,都没起作用!” 茅草屋外站着的桑陌将手揣进衣袖里,听着里面人的对话,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随后朝着一处跑去。 等莫奕从屋里出来,只看见茅草屋下一只竹篮子孤零零的放在地面。 莫奕木讷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眉头紧皱,目光在四处巡回,“桑陌,桑陌” 慕娴听出他语气里的着急,起身走出茅草屋,“怎么了?” 莫奕急急转身,“桑陌不见了,赌坊的人追来了吗?” 慕娴蹙眉,打断道:“冷静,赌坊的人来了我们会听不见吗?” 随后慕娴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痕迹,“周围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桑姑娘是自己走的!” “胡闹!夜色如此之深,天气又冷,刚刚和她说好了今夜她在这儿过夜,我们到时辰便走”莫奕脸色难看。 “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把人找回来才是正事!”慕娴蹲在地上仔细的辨别着脚印。 莫奕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很快,两人便从地面杂乱的脚印中辨别出了属于桑陌的那串脚印。 两人循着脚印追去,脚印没有通往村子的方向,反而拐弯朝着深山走去,莫奕见此捏紧掌心,目光沉沉的看向笼罩在一片暗色中的深山。 深山里野兽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莫奕大步朝着深山踏去,路上顺手捡了一根木枝条当武器。 慕娴紧随其后,两人追着脚印到了山的腹地,脚印在一处灌木丛生的林地消失,莫奕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后,一簇矮灌木轻微晃动,一片素色衣角被小枝条拉扯,挂在外面。 四周一片漆黑,无法视物,慕娴眼瞳周围已经覆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莫奕也开了慧眼查看四周。 几息之后,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簇微微晃动的灌木丛,莫奕缓缓呼出一口气,大步朝着灌木丛而去。 待两人走近灌木丛,莫奕伸手去拨开灌木丛,慕娴也朝着灌木丛看去,然而,灌木丛后,没有桑陌,只有一只圆头尖耳,浑身漆黑的黑熊。 黑熊受惊,眼神凶狠的看向两人,下一瞬,黑熊朝着两人撞来,慕娴闪身跳开,莫奕挥起手里的枝条抽向黑熊。 黑熊被抽中,惨叫一声,矮低头颅,脊背拱起,预备冲刺,莫奕看了眼灌木丛上挂着的沾血布条,捏着树枝的手微微颤抖。 一人一兽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凶狠异常,慕娴看着灌木丛上挂着的布条,看了眼黑熊明显有异的前蹄,皱起了眉。 莫奕手里的树枝一动,黑熊嘴里不停呼哧呼哧出声,莫奕动了,黑熊的蹄子也动了,慕娴看着一人一熊齐齐往前冲。 片刻后,莫奕一脚将黑熊踹了出去,见黑熊被踹倒在地后翻滚了一圈,随后爬起,莫奕抽出匕首,然而,匕首最终没能扎进黑熊的身体。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桑陌挡在了黑熊身前,桑陌白嫩的脸上有一道血印子,她挡在黑熊身前,朝着莫奕不停的摇头。 “让开!”莫奕欲上前,然而,黑熊见莫奕动作,冲着人发出一阵怒吼,莫奕顿时停下脚步, “桑陌,过来!” 桑陌摇摇头,双手抬起在半空比划,慕娴不是很看得懂,但见莫奕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慕娴猜测应该和这头黑熊有关。 黑熊的前蹄正在流血,桑陌和莫奕僵持了下来,闻到一阵血腥味,桑陌转头看向了黑熊的前蹄,那里,被她包扎过得伤口此时已经崩开。 桑陌转头朝黑熊走去,莫奕瞳孔一缩,迅速上前拽走桑陌。 黑熊见莫奕的动作立马再次攻向莫奕,莫奕将人往慕娴的方向推去,慕娴接住被推的踉踉跄跄的桑陌。 莫奕再次和黑熊缠斗了起来,桑陌一脸着急,在看见黑熊举起熊掌拍向莫奕时,她匆忙的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第99章 迷雾遮眼,夜探赌坊(四) 奇异的调子响起,黑熊如受到蛊惑般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一点点朝桑陌而来,桑陌边退后,边引着黑熊远离莫奕。 在确定莫奕安全后,桑陌停下吹奏,黑熊恢复神智,一双黑眼直勾勾的盯着桑陌,桑陌伸手摸了摸了黑熊的头,拿手指了一个方向,推了推黑熊健硕的身躯。 黑熊盯着桑陌片刻,随后一瘸一瘸的往深林而去。 莫奕捂住胸口,今夜和子母双鬼打斗的伤还没有处理,眼下和黑熊缠斗一番,伤口又重新裂开。 他捂着胸口,一言不发的往山下走去,桑陌急急跟上,慕娴走在最后。 她的目光放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少女跟在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后,脸色着急。 慕娴仔细回忆着方才桑陌的动作,能够以声音控兽,这少女本事不小啊! 一直到快走到山下,莫奕依旧没有搭理桑陌一句,莫奕在生气,而且很生气,这一点,连慕娴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也是,慕娴表示可以理解,毕竟,一个女孩子,一个招呼不打就跑去野兽吃人的深山,这确实让在乎她的人担忧且生气。 一直到走到茅草屋前,莫奕才停下脚步,慕娴非常识相的先进了茅草屋。 莫奕看向站在面前一脸着急之色的少女,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颇有些认命的意味, “你待在这里别乱走,三个时辰到了后,我要离开一阵子,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 桑陌点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将手里抓着的一堆草药放在地上,随后朝着莫奕比划了几下,莫奕皱眉, “你说,这些草药可以遮掩迷魂香,隔绝追踪?” 桑陌点点头,随后又比划了一下,莫奕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桑陌,桑陌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神色无措。 “你到底是谁?”莫奕的声音低哑。 桑陌闻言愣了一息,随后挪开目光,垂下头,不敢与莫奕对视。 莫奕叹了口气,“你不愿说便算了,只是,我不管你以前是谁,是何种身份。 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的身子是我阿娘调养好的,如此,你便当以前的你已经死去,现在的你,从我救下你那刻开始便是新生了!” 桑陌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眼神怔怔的看向莫奕,少女圆黑的大眼渐渐红润,她突然冲上前,伸出双手抱住莫奕的腰身。 “呃!”莫奕胸口的伤口被扯动,他痛的抬起手很想将人推开,但是察觉到肩膀处湿润的衣襟,莫奕抬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慕娴此时正盘坐在草垛上,思考此次事情,富贵赌坊三楼的蔺泽沐运用禁术,偷换世人命格,偷取生人寿数,扰乱世间正常规则秩序。 偷换命格,偷取寿数的方法,施术地点,施术者,慕娴已经都知道了,唯独差一个很关键的东西,遮掩法则的手段! 慕娴叹了口气,得想办法联系上玉清观,俗世出了这样的事情,单靠慕娴一个人,恐怕难以解决。 慕娴是可以把那蔺泽沐收拾了,可慕娴不敢保证别处就没有这样偷换命格,偷取寿数的勾当发生。 那枚可以联系玉清观的圆丹,慕娴上次已经用完了。 慕娴内视自己的空间,眼角瞥见了一枚玉牌,慕娴眼睛一亮,联系不上玉清观,千机阁也可以啊! 况且,今日莫奕出现在富贵赌坊,说不准千机阁已经察觉到异常了! 慕娴起身朝门口走去,掀开草帘子,抬腿朝着隔壁的茅草屋走去,慕娴看着地上的两行脚印,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清咳一声,大声道: “莫奕,桑姑娘,我进来了!” 片刻后,莫奕的声音传来,“进来!” 慕娴走进茅草屋,莫奕正在穿外衣,浓厚的草药味道从莫奕身上传来。 桑陌背着身,和慕娴大眼瞪小眼,慕娴见桑陌脸颊有些红,不由的笑了笑。 顿时,桑陌的脸颊更红了,她低下头,解下腰间的荷包,将一堆碾成碎末的草药装了进去,系好荷包,桑陌将荷包递给慕娴。 慕娴伸手接了过来,迟疑的看着桑陌,桑陌触到慕娴的目光,抿了抿唇,双手朝着慕娴比划,慕娴看不懂,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 桑陌见慕娴不明白,耐心的再次比划起来,莫奕站起身,看了两人一眼,开口充当翻译, “桑陌说,荷包里的草药可以隔绝迷魂香的香气,香气散发不出去,对方就无法追踪到我们。” 慕娴点了点头,朝着桑陌道谢后,将荷包系在腰间。 不过慕娴还是不打算现在就回去望月谷,如果这荷包没有起作用,她回去了望月谷的话,池宴临他们就危险了。 慕娴说起了这次的事情,“是千机阁的任务吗?” 莫奕点点头,想起了这人似乎也接了千机阁的玉牌,“有千机阁玄级的术士路过南河县时,恰好撞上南河县有数人无辜暴毙。 那位术士查了好几个人,都是突然之间便没了呼吸,那些人都很年轻,他深觉得此事有异,便亲自前往千机阁主阁,将此事报告给了管事长老。 管事长老亲自写信到南河县的千机堂,命我等核查此事,我也查了许久,才查到富贵赌坊这里。” 说到这儿,莫奕看向慕娴,“此次,我欠你一份人情,往后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慕娴笑了笑,点点头,“此事已经核实追查完毕,南河县确实有异,你有方法联系上千机阁,便一同把事情说明,同时,请他们通知玉清观。” 莫奕点头,他将消息递给千机阁后,千机阁肯定会前往玉清观,千机阁主要起的作用是沟通俗世和道界,手底下的门人也大都是拿赏钱抓鬼除祟。 这种人为的灾祸,还是归玉清观管。 富贵赌坊三楼,凉亭内。 蔺泽沐身着白衣,端坐在凉亭内,身前放着一桌美味佳肴,身后站着两名身穿道袍的弟子。 一弟子站在蔺泽沐的左侧,手举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玉柄拂尘,弟子弯腰垂首,神色恭敬。 另一弟子躬身候在一侧,为蔺泽沐布菜。 蔺泽沐神色淡淡的吃着食物,似乎他面前的满桌佳肴和白菜清粥也没什么分别。 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人,是那守在楼梯口的道袍男子,道袍男子看了眼还在用膳的蔺泽沐,眼里一片纠结之色。 蔺泽沐依旧不紧不慢的嚼咽着嘴里的食物,一盏茶后,蔺泽沐漱了口,净了手,站在亭子边,目光淡淡的看着远处。 身后楼梯口立马上来一人,托着一精致的香炉,轻放在桌上。 蔺泽沐转身坐回,净手焚香,神态淡淡,“过来!” 第100章 迷雾遮眼,夜探赌坊(五) “你说,你们失去了那两人的踪迹?”蔺泽沐将香炉的盖子重新盖上,一缕烟气从香炉里飘出。 躬身站在蔺泽沐面前的道袍男子闻到了一股清甜宁静的味道,他毕恭毕敬的回答: “是,我们的人追到一半,便失去了迷魂香的气味!” 蔺泽沐起身朝着大堂走去,身后跟着一串人,他眉头微蹙,沉吟片刻, “莫不是梅山巫族的人出手了?” 随后他又自我否定掉了这个猜测。 “眉山巫族在大襄的偏北地区,和这里隔着大半个大襄,不可能是他们!” “大人的意思是?”道袍男子出声。 “此事暂时放下,我的第七十六号人偶找到了吗?”蔺泽沐走向左侧的区域。 道袍男子头低的更矮了,“回大师,未还未曾找到。” “还未找到!”蔺泽沐突然停下脚步,道袍男子心里一咯噔,慌忙跪下, “大师恕罪,我们用尽了方法,可那第七十六号人偶就像是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我们遍寻不得!” 蔺泽沐看向摆放在墙柜里整整齐齐的人偶,这些人偶都十分的逼真,和人极其相似的五官,滑腻有弹性的皮肤,凑近去看,仿佛还能看到他们胸口在微微的呼吸抖动。 蔺泽沐来到一写着七十六的数字旁,伸手抚摸着七十六号人偶的面容,如果慕娴此时还在屋顶偷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七十六号人偶和她鬼门里关着的那生魂面容一模一样! 室内一片寂静,道袍男子惶恐的跪在地上,大师没叫他起来,他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起来!”蔺泽沐淡淡的声音传来。 道袍男子松了口气,动了动跪麻的双腿,嘴里恭敬的喊道:“多谢大呃” 道袍男子话还未说完,脖子周围便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下一瞬,道袍男子瞪大眼睛的头颅与身子分离,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当人没法好好完成任务,便做成鬼奴供我驱使!”蔺泽沐抬手掐诀结印将道袍男子的魂魄拘走,嘴角带着淡笑。 慕娴在茅草屋里窝了一晚上,天亮时分,发现真的没人追来后,她颇为高兴的向莫奕提出告辞。 莫奕和桑陌站在一起看着慕娴速度颇快的往一个方向蹿。 身侧的桑陌不解,抬手朝着莫奕比划,莫奕看着桑陌的手势,想了想,道: “许是家里有惦记的人!” 桑陌睁着大眼睛看着莫奕,目光疑惑。 莫奕对上桑陌的目光,脸上突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莫奕带着慕娴落脚的山离望月谷有十几里地,慕娴靠着一双腿,愣是在两个时辰内赶回了望月谷。 慕娴站在靠近河西村深山的山脚下,一手扶在树干上,一手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终于快到了! 此时,距离太阳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慕娴的身影刚出现在望月谷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朝着慕娴跑来。 慕娴定睛一看,哟吼,是她那仙人一样的小郎君,慕娴也不动了,站在原地看池宴临飞速的朝着自己跑来。 待人快跑到跟前了,慕娴懒懒的勾唇一笑,刚想出声调戏一下,然而话还未出口,池宴临便将人抱进怀里。 慕娴的头被宴临按在他的脖颈处,慕娴有些不明所以,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这小郎君今日居然如此热情,慕娴心思微动,今日,是不是能欺负一下这小仙人了?! 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还在不断勒紧,慕娴抬手拍了拍池宴临的背, “池宴临,你勒着我了?” “你去哪里了?为何迟迟不归?”池宴临稍微放松自己抱着人的力道,声线有些颤抖。 慕娴抱住这人的腰身,浑身一松,任由自己全部的重量放在池宴临的身上。 她摸了摸池宴临的腰,抱怨道:“池宴临,你不知道,这几日真的是累死我了!” 池宴临闻言心里一痛,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为什么他如此无能,无法替慕娴承担一些道界的事情。 似乎是感觉到了池宴临的情绪,慕娴语调调笑,“不过,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一开心,就感觉不到累了, 池宴临,你是不是对我下什么咒术了?不然我一个那么厉害的术士,怎么看见你就想调戏?” 池宴临松开怀里的人,唇角弯起,眼神深邃,眉眼之间一片蛊惑之色,他嗓音低哑暗沉,“今日想欺负我吗?” 慕娴眨了眨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池宴临,诚实道:“想,你给我欺负吗?” 池宴临笑得勾人,他突然抬手公主抱起慕娴,朝着小院走去,唇角擦过慕娴的耳际,池宴临低沉的声音一同传入了慕娴耳朵里。 池宴临说:“任君采撷!” 慕娴脸红了一下,总觉得现在的池宴临好像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 今日的望月谷只来了池宴临一人,是以,池宴临抱着人往房间走时,没有丝毫顾忌。 和平日慕娴主动调戏池宴临不同的是,今日这主动让慕娴调戏自己的小仙人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他把慕娴抱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慕娴一挨到床,便解锁了悍匪模式。 她一把将站在床前的池宴临推倒在床上,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悍匪逼迫民女的奸笑。 池宴临被突然袭击也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张开双臂,舒展身体,头枕在被子上,朝慕娴笑得一脸蛊惑! 这能忍? 慕娴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还真忍不了!慕娴狞笑着扑了上去! 在慕娴玩得正开心时,池宴临却突然轻推开慕娴,用被子将慕娴整个人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慕娴不解,“裹我干什么?裹你呀!我衣服好着呢!” 池宴临衣衫半敞,锁骨处一道晃眼的牙印,闻言他抬手压住被子一侧,不让慕娴挣脱,他侧身躺着,一手支着头,嘴角带笑, “还想继续欺负我吗?” 慕娴瞪大眼睛,有些愠怒,她觉得池宴临是故意的,才欺负没一会儿呢! 池宴临见慕娴有些恼,压着被子的手往上,摸到慕娴的下巴,随后抚上慕娴的唇,拇指先是轻轻的摩挲了几下唇瓣,随后又抬手压了压。 慕娴张嘴想咬人,说好了她欺负池宴临,怎么变成池宴临欺负她了? 池宴临似乎读出了慕娴的心声,他朝着气鼓鼓的人勾唇一笑,语调慵懒,“别急呀,想继续欺负我,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 慕娴只直直看着池宴临,没有出声,池宴临也不着急。 只是稍微的往慕娴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挪动间,身上的衣衫被扯的更开,见慕娴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池宴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压低声音,蛊惑道:“只要慕娴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不管你想什么时候欺负我,我都给你欺负,如何?” 第101章 迷雾遮眼,夜探赌坊(六) 太阳高高的悬在人的头顶,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慕娴今日却没有去厨房给池宴临打下手。 她坐在铜镜前,抬手捂住脸,丢人,太丢人了,她怎么就没有经受住诱惑,屈服了呢! 虽然池宴临要她答应的条件不是什么为难事,只是希望慕娴以后去哪里都会让池宴临知晓,不会丢下池宴临一个人着急彷徨。 可是,今日的池宴临真的像只成精的狐狸,慕娴捂住脸的手指露开一条缝,她看着铜镜里自己嫣红的唇瓣。 没眼看,没眼看,慕娴再次合上手指间的缝隙,捂住自己的脸。 “咚咚咚,慕娴,可以吃饭了。”池宴临温润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慕娴拍了拍脸,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故作淡定的走了出去。 池宴临倒是一反常态,淡定的很,他甚至心情颇好的给慕娴夹菜,“多吃点,最近瘦了!” “哦!”慕娴扒着碗里的饭,也不抬眼看池宴临。 终于,在吃过午饭,午睡一阵后,慕娴终于恢复常态,可以直视池宴临了。 忙碌了几天,突然闲下来了,慕娴竟然有些不适应,如今事态快要明朗,只三件事情未有答案。 一是蔺泽沐是如何瞒过法则,运用禁术替人改换命格,偷取寿数? 二是慕娴几日前在赵安和家抓到的那贪鬼生魂,究竟是谁?要如何办到? 三是蔺泽沐背后是否有人,若是,会是哪个组织? 目前来看,整件事情应当是这样的。 蔺泽沐作为施行禁术者,那些被改换命格,偷走寿数的人属于受术者,这中间牵线搭桥的便是富贵赌坊。 赌坊不止赌钱财,还赌命,赌坊一方面自己将人的命格,寿数作为赌注给赌徒,一方面也会借助自己的关系网去寻找那些对命格,寿数有需求,且付得起代价的人。 而河西村的赵安和,山头不知道自己为何暴毙的鬼物则是这场钱权交易,术法运作下唯一的受害者。 慕娴缓缓舒出一口气,若是这片大陆上,还有许多像蔺泽沐一样懂得逃避法则,投机取巧,换走人命格,寿数的邪修存在,届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普通百姓该会有多绝望! 生来普通,无法选择,过着普通人的一生,原以为自己乐观坚强,努力上进,便能将日子过好。 可禁术钱权下,普通平凡,一无所有的他们到最后甚至连属于自己的命格和寿数都要被他人剥夺。 只能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样的世界,怪不得山头那群鬼物宁愿无知无觉的在世间飘荡数十年,最后魂飞魄散,都不愿意重来一世。 慕娴看着地上的小蚂蚁微微出神,眉头微蹙。 池宴临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他有时看到慕娴在不断成长,会很替她高兴。 可有时,比如现在,看着慕娴被俗事缠身困扰,池宴临又有些心疼。 池宴临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慕娴的眉心,轻轻揉了揉,对上慕娴的眼神,池宴临弯唇浅笑,“都皱出一座山了!” 慕娴闻言一笑,“哪有那么夸张!” 池宴临坐在慕娴身侧,替她揉开紧皱的眉头,“道界之事,我力量有限,可若是俗世你有何需要的,可尽管向我开口。” 慕娴歪头笑了笑,对上池宴临认真的目光,慕娴想了想,“确实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帮忙!” 池宴临闻言眼睛一亮,语调略微急促,“你说!” “你可否帮我查一下,富贵赌坊背后的人?”慕娴道。 池宴临点点头,“没问题,三日之内,我给你答复!” “二哥真厉害!”慕娴调笑道。 昨日夜探赌坊被发现,他们肯定加强了守卫,现在慕娴是富贵赌坊的“通缉犯”,富贵赌坊的人一定还在搜寻他们,身上的迷魂香不知道距离太近会不会被认出来。 而赵安和那边,在玉清观的人还没有到来之前,不能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察觉。 思来想去,现在命格替换一事只能先到这里,慕娴决定窝在望月谷躲几天清闲,等玉清观的人到了再一起商量合计该怎么解决? 下午的时光短暂,慕娴和池宴临跨上弓箭,往山里出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腊肉要开始晒起来了。 慕娴这一趟主要是陪跑,完全没帮上忙,池宴临一箭一个,不多时,便猎了许多猎物。 两人拎着野鸡野兔返回望月谷。 池宴临负责给鸡拔毛,慕娴给烧了几锅水。 待一只只颜色鲜艳的山鸡变成一只白嫩肥嘟嘟的肉鸡,慕娴笑得很开心。 腌鸡肉是门技术活儿,慕娴不会,还好池宴临以前看书涉猎的范围很广,所以,他们的腌鸡之旅很是顺利。 把鸡爪,鸡翅尖砍去,内脏掏掉,洗干净挂在外面晾一个时辰,把水分晾干。 随后将花椒和一些佐料放在锅里用小火炒,待花椒皲裂开,再倒入盐继续翻炒。 其次再用炒好的佐料盐抹遍鸡的全身,控出血水后,再加入各种调料去腌制。 最后将腌制好后的鸡挂在背阴通风处晾晒 慕娴看着抹的红彤彤的鸡,咽了咽口水,池宴临看见慕娴咽口水的动作笑了笑,从架子上取回一只鸡。 “我现在给你烤一只鸡吃!” 慕娴点点头,十分自觉的跑去厨房抱柴火。 鸡烤好后,池宴临扯了个大鸡腿递给慕娴,慕娴咬着鸡腿坐在池宴临身边,闲聊起来,两人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慕娴突然看了池宴临一眼。 “阿昭他们叫你二哥,也就是说,你还有个大哥?” 池宴临用小铲子铲泥土盖火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点点头,声音很淡, “嗯,我大哥叫池宴皓,长我三岁,是我大伯的儿子,池家嫡子嫡孙。” “那怎么不见你大哥?”慕娴看着池宴临拨土的动作。 池宴临将最后一抹火星盖住,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他现在还昏迷着,靠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 慕娴皱眉,池宴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不复,“我大哥,天生武将,颇有我大伯的风范,我则和我父亲一样,不擅武艺,却于用兵诡道上颇有天赋。 大哥曾经和我约定,以后,他领兵冲锋,我则在后方为他出谋划策,就像我大伯和我父亲一样” “那你大哥现在在何处?既然是靠药材吊着一口气,可需要我空间里那堆千年人参?”慕娴眉头微蹙。 池宴临脸色依旧很淡,“我大哥现在在晋阳郡主府上,我现在不能接触我大哥,就算只是送个东西也不行。” 池宴临攥紧手心,慕娴扔掉手里的鸡骨头,拿手帕擦了擦手,随后握住池宴临的手,抚开掌心,不让他掐自己。 “为何不可?” “有太多人盯着我了。”池宴临喃喃道。 第102章 暗流涌动,公子失踪(一) 这一瞬间,慕娴从池宴临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疲惫感,仿佛数十年不曾好好睡眠一般。 慕娴感觉酸酸涩涩的,心里不太舒服,她努力扯出一抹笑,“为何盯着你?你告诉我,谁盯着你,我帮你把他的头拧下来,给阿清阿澈当球踢。” 池宴临反手握住慕娴的手,嘴角终于挂上一丝淡笑,“你还能把他们都杀干净了?” “那有何不可?只是费些时间罢了?”慕娴拍拍胸脯。 池宴临觉得这对话有些耳熟,回想几息后终于想起来了熟悉之处在哪儿? “你能把他们都揍一遍吗?” “这有何难?费些时间罢了!” “” 两个多月前的对话浮现脑海,池宴临看着慕娴拍胸保证的模样,突然弯唇笑了起来,继而开始大笑,笑到肩膀不停的抖动。 慕娴不解,“你笑什么?莫不是不信我?” 池宴临以手抵唇,掩住笑容,却藏不住眼角的笑意,十分没有诚意道:“不是!” 他只是觉得,老天待他,还是极为不错的! 初代皇帝和国师窥探天机,窥到大襄百年后的灭国之祸,为了能为大襄赢得一线生机,数代皇帝和国师费尽心血,气运和寿数,布局了百年之久。 而池宴临则是他们这盘下了近百年的棋局里,被选定的最后棋子以及执棋人。 大襄以及整个大襄百姓的命运都压在了池宴临一个人的身上,是以,池宴临从小便被剥夺了作为孩童的天真快乐。 才会说话的年纪,别的孩子都在听摇篮曲,哄睡曲时,池宴临便开始听先生念书讲经义。 待骨头长得稍微结实了,别的小孩儿都开心得坐在床上玩玩具,吃糕点时,池宴临便被要求握笔抄书。 等同年龄的小孩儿开始上私塾,开始学念《千字文》时,池宴临已经能熟练的背出四书中的《论语》和《孟子》。 同年龄的小孩儿抱着亲人撒娇时,池宴临被带到人人闻风丧胆的罪狱,学习如何从死士嘴里挖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当年纪相仿的小孩儿才刚刚开始学习射礼时,池宴临已经搭箭射杀了第一个敌人。 别的父亲会经常抱着儿子抛高高,池宴临的父亲只会在他眼里露出一丝渴望意味时,冷声警醒他, “池宴临,你不能有一丝松懈,因为你的身上,背着大襄,背着整个大襄国的百姓!” 他小时候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就只有一年生辰,还未过世的祖父偷偷塞给了他一颗糖,糖很甜,是池宴临吃过最甜的东西,和慕娴那日在回春堂递给他的糖一样甜。 帝京人人都道池家二公子,温润谦和,知礼守节,是帝京万千少女最中意的郎君,只有那些生活在阴暗水沟里的臭虫爬鼠才知道,这人温和的面容下心有多黑! “我生辰快到了!”池宴临突然出声。 慕娴扒拉鸡腿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随后恍然大悟, “放心,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生辰礼物!” “嗯!”池宴临笑得很开心。 “池宴临,你说你大哥在晋阳郡主府上,晋阳郡主是你大嫂喽!” “不是。” “啊?那怎么?” “晋阳郡主和大哥是死对头,从小到大都互相看不顺眼。 说来也奇怪,我大哥为人又冷又傲,平日冷着脸,看着十分稳重和不好惹,偏偏面对晋阳郡主时,时常被气得跳脚,没有半点小将军的稳重模样。 而且,我大哥原先有婚约的,是大伯母和礼部尚书夫人从小定下的,只是,镇国公府落难后,他们家便拿着信物退了亲,他们家的嫡二小姐还顺带嘲讽了我们一番。 而我大哥当时突然中毒濒死,我母亲在请出空白圣旨保下我们几人,为我们安排好车马后便被太后软禁在府邸,我们也要马上前往流放之地,那种情况下,我们都以为大哥必死无疑。 谁知,晋阳郡主居然请出了丹书铁券,保大哥不必随我们流放,还领着侍卫仆从,强硬的从禁军手里带走了大哥,将人养在了府邸,每日用人参灵芝吊着大哥的命” “这晋阳郡主挺有个性的!”慕娴感叹道,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女子? “你若认识她,你俩定能成为好友!”池宴临笑道。 望月谷没有其余事情需要做了,慕娴原想随着池宴临去荷花村,毕竟也好几天没有见到两个小包子,小五和其余人了。 然而,她看了看挂在屋檐下的排排鸡肉,犹豫许久后,还是决定要守着她的肉。 池宴临看着慕娴盯着肉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会不会有朝一日,他在慕娴心里的地位也要排在肉的后面。 池宴临拎着半只烤鸡往荷花村赶,走到一半时,山里突然蹦出一群人,几个高高壮壮,背着弓箭的壮汉拦住池宴临。 池宴临皱眉,还未等他出声,壮汉突然让开一条路,一满头珠翠,身着华服的少女在几名丫鬟的簇拥下朝着池宴临走来。 华服少女在池宴临身前站定,满意的打量着池宴临,声音如莺歌般婉转, “池宴临,你人如玉一般,名字也好听,我叫黎锦芷,县令的独女。” 华服少女伸出手朝着池宴临的脸摸去,“我几年前便听说过你的名字了,池家公子,天生俊才,世间无双,没想到,你居然被流放到了这里,老天待我可真是不薄” 池宴临后退几步,避开这人的手,黎锦芷也不恼,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池宴临,朝着池宴临发出邀请, “锦芷请池公子一同品茗,池公子可赏脸?” 池宴临面色淡淡,“黎小姐风姿卓越,想必多得是青年才俊相邀,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池宴临绕开几人继续往荷花村赶去,黎锦芷的声音从池宴临身后传来, “池公子还真是不给面子,既然如此,锦芷便只能得罪了。” 池宴临一直警惕着身后的动静,察觉到不对劲的池宴临急忙转身,然而,一根长棍敲下来,池宴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知觉。 拿在手里用纸裹住的烤鸡也掉在了原地,黎锦芷看着被壮汉扶住,已经失去意识的池宴临,嘴角勾起一抹笑。 第103章 暗流涌动,公子失踪(二) 天刚刚黑下来,慕娴正坐在灶膛前往灶膛里添柴烧水,院子里便传来一阵有些虚弱的虎叫声。 慕娴听见这声音眉头微皱,起身走出厨房,小院外,大白在看见熟悉的人后,再次朝着慕娴叫了起来,只是声音听上去颇为虚弱。 慕娴打开院门,走近大白后才发现,大白的屁股上居然中了一箭,此时还在流血,一路走来,血也流了一地。 “大白?!”慕娴瞳孔一缩,大白虚弱的应了一声,随后将嘴里叼着的东西吐在慕娴面前。 是半只烤鸡,池宴临带回去给池家几人加餐的烤鸡,显然,慕娴认出来了。 池宴临出事儿了!这是慕娴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她捡起已经沾上泥土的烤鸡,捏紧了掌心,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可能,会是谁? 荷花村的村民?富贵赌坊的人?还是那日挖出坛中魂时派遣纸剪人来偷听的人,或者是祂? 慕娴深深呼出一口气,跑进池宴临的房间拿出剪刀,细纱布,和止血药。 慕娴将东西放在大白身侧,朝着箭伸手,同时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大白的虎头, “别怕,别怕,忍一下,一下就好!” 话落,慕娴心一横,伸手将箭头拔出,伤口处立马崩出更多鲜血,大白痛的低吼了一声。 慕娴迅速的将止血药往伤口倒去,池宴临自己配的止血药效果十分好,不消片刻,血便被止住了。 慕娴用细纱布将大白的屁股绕了一圈,给伤口包扎了个结结实实,最后拿剪刀将细纱布剪断。 “大白,近期不要剧烈运动,等伤口长好,等我找到池宴临,我给你打猎物吃。” 大白歪头看着慕娴,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 慕娴跟在大白身后,来到了大白捡到烤鸡的地方。 在靠近荷花村的半山腰,周围一大片的杂草被踩倒一片,周围散落着零零碎碎的脚印,慕娴仔细的辨认着这些脚印。 有草鞋留下的,有布鞋留下的,还有绣花鞋! “居然有女子吗?”慕娴看着一个小巧的脚印喃喃道。 慕娴挥手让大白回去休养,她现在要去荷花池一趟,一来是确认池家其余人的安危,再来是查探一番,池宴临失踪是否和荷花村的人有关。 慕娴赶到池家人在荷花村村尾的住处时,池宴澈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聊的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见到慕娴的身影,池宴澈将手里的草一扔,朝着慕娴跑来,跑到面前后,池宴澈停下脚步,高兴的喊了慕娴一声,还不断的探头看向慕娴身后, “慕姐姐,二哥呢?二哥还在后面吗?” 慕娴脸色不太好,池宴澈看着慕娴难看的脸色,后知后觉,神色随即慌张起来, “二哥,二哥出事了吗?” “二哥怎么了?”池宴清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慕娴朝着两人摇了摇头,带头走进院子里,池家其余人都在,此时都围坐在堂屋临时搭建的桌子边。 池家其余人见到慕娴回来都很高兴,但是,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二哥呢?”池宜昭抱着小五问道。 慕娴摇摇头,“他失踪了,被人掳走了!” 慕娴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手指死死攥紧掌心。 “慕娴姐,别着急,二哥不会轻易有事的,”池宴清注意到慕娴的神色宽慰道。 慕娴闭眼呼出一口气,看向脸色焦急的池家众人, “放心,我会把池宴临找回来的,你们这几日小心些。”慕娴还是不太放心,现在绑走池宴临的人还不知道是谁,是否会对池家人下手,可若是慕娴守着他们,她便空不开身去找池宴临。 就在慕娴想办法想的头都要爆炸之际,一道敲门声响起,池宴清前去开了门,片刻后,一道清瘦的身影跟在池宴清身后进来了。 慕娴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那日半夜随村民前来求助的书生,似乎是叫江沉舟。 江沉舟朝着慕娴点点头,缓缓开口, “我住在你们对面,方才看见你们神色忧愁,是否碰上了困难事,江某不才,不知道可否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江沉舟的声音如他这个人般温和真诚,池宴清猜到了慕娴在担心什么,此时见江沉舟主动提出帮忙,他目光沉静的看了这人一圈,思考片刻后,池宴清出声道: “慕娴姐,江哥哥住在我们对面,他会稍微照看我们一下,你放心去找二哥!” 江沉舟听着池宴清的话也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脸上挂着一抹淡笑,朝着慕娴道: “慕姑娘,在下可帮忙照看这几位小友,请慕姑娘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慕娴目光淡淡的看着江沉舟,没有出声,池宴清以为慕娴担心江沉舟看上去文弱,护不住他们,开口道: “慕娴姐别担心,江哥哥很厉害的,他每日都在家里练锻体之术。” 慕娴还是没有出声,她不是担心江沉舟护不住他们,而是对江沉舟这个人不放心。 慕娴还记得钱倩倩临消散前对她的提醒,“警惕那个从西面来的人!” 而江沉舟,慕娴想起初见这人时,这人背着书篓从太阳落下的方向朝着所有人走来! 慕娴想了片刻,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朝着江沉舟和善道:“那就麻烦江公子照看一二了!” 江沉舟很好说话,微微点了点头,温和道:“放心!” 随后慕娴走进池宜祺住的房间,池宜祺跟着进来后,就看见慕娴在找着什么东西, “慕娴,你要找什么?”池宜祺皱眉。 “剪刀!”慕娴淡淡道。 池宜祺往床头底下的枕头上摸去,随后摸出一把剪刀递给慕娴。 枕头底下压剪刀,可以驱邪,这还是发生纸人夺魂事件后,慕娴教他们的方法。 “你要剪刀干嘛?”池宜祺不解。 “剪窗花!”慕娴胡诌。 池宜祺皱眉,“没事儿你剪什么窗花啊?” 慕娴起身将人推出房间,“去吃饭!” 直到房门关上,池宜祺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房间,凭什么是她出来,刚想冲回去,但是想到慕娴面无表情的脸,池宜祺还是放弃了。 池宴临失踪,慕娴心里应该比谁都不好受。 “算了,让你一回。”池宜祺嘟囔道。 慕娴从空间里拿出一沓画符的黄纸,拿着剪刀,脑海里想着上次许初一在门口发现的纸剪人的模样,一盏茶后,几十个长着小辫的纸剪人铺满了一张床。 第104章 暗流涌动,公子失踪(三) 慕娴收好剩下的黄纸,随后从空间拿出一个杯子,拿剪刀将自己的手指扎破,鲜血滴在杯子里,不多时,杯子里便盛了一个手指头深的鲜血。 慕娴给伤口止住血,往杯子里倒了一点水,将血稀释,随后将装了血的杯子放在床前,起身双手掐诀结印。 床上的纸剪人开始飘了出来,慕娴嘴唇翕动,不多时,整床的纸剪人都飘在半空中,绕着慕娴旋转。 鲜血开始从水杯里一滴滴的飘出,绕着慕娴飘荡的纸剪人立马朝着悬浮在半空的血滴飘去。 不多时,水杯便空了,水杯边缘却依旧扒拉着几个纸剪人舔舐杯底的残留。 慕娴变换指诀,顿时所有的纸剪人有序的在半空中排好,慕娴冷漠的声音响起, “以我之血,歃为盟约,汝听号令,护此安宁!” 话音一落,慕娴眼瞳内闪过一抹红光,所有纸剪人眼部位置也闪过一抹红光。 “去,藏好点!”慕娴淡淡道。 话落,所有纸剪人头部轻点,立马散开。 慕娴将手背在身后,朝着外面走去,池家几人还未吃饭,慕娴一出现,池宜乐和池宜笙便朝着慕娴跑来,一左一右的抱住慕娴的腿。 “慕姐姐,吃饭饭!” 慕娴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温声道:“你们乖乖吃,慕姐姐吃过了!” 在慕娴快要走出院子时,一道身影突然冲上来抱住了慕娴,慕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浑身轻颤的池宴澈,眉头皱起。 “慕姐姐,二哥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池宴澈抬头看着慕娴,眼眶渐红,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恐惧。 慕娴想起了池宴澈做得梦,在池宴澈的梦里,池宴临会失踪,再也不回来。 莫非是这次? 慕娴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安慰道:“不会,你二哥最舍不得你们,我一定会将他们找回来,你乖乖吃饭,乖乖睡觉,知道吗?” 池宴澈声音颤抖,松开慕娴,“好,我会乖乖的。” “慕姑娘,今日县令家的小姐带了许多人上山打猎。”江沉舟突然出声。 慕娴深深的看了这人一眼,“多谢!” 慕娴朝着望月谷赶去,她要去县里,如果靠脚走过去,速度太慢了,她决定赶着牛车过去。 然而,慕娴看着死活不肯往前走的牛,眉头一拧,这牛怎么回事? 池宴临赶他时,跑的屁颠屁颠的,慕娴驱使它,它竟一动不动,只拿个牛屁股对着慕娴。 慕娴压下心里的怒气,努力回忆着池宴临怎么哄牛的,有样学样, “乖啊,一会儿牵你去吃草,鲜嫩肥美的草,真乖!” 慕娴吊着嗓子哄完,这牛还是一动不动,慕娴抓了抓耳朵,池宴临就是这样哄牛的没错啊,她语气还比池宴临的更温和,这牛怎么回事? “小牛牛,乖牛牛,我们跑起来好不好,一会儿牵你去吃嫩草草~”慕娴夹着嗓子道。 然而,这牛还是一动不动,慕娴扬起手里的鞭子,最终还是将手放了回去,她努力压住火气,不能打,不能打。 池宴临说了,这是家里的一员,自家人,自家人! 慕娴拿手扇着风,降着火气,眼角不由的瞥见这牛居然走了几步,在地上啃起了草。 草!慕娴脑海里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片刻后,慕娴手里举着池宴鹤用来钓鱼的竹竿,平日用来挂鱼饵的钩子被慕娴挂了一串鲜草。 慕娴举着鱼竿,拉着牛车的牛撒开蹄子追逐着鱼竿上吊着的一串草。 慕娴从空间的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啃着,看着这卖力奔跑的牛,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 慕娴赶着牛车来到县城门时,城门已经关闭,慕娴看着这高几丈的城墙,右手握拳锤在了车辕上。 县里城墙到时间会关闭,慕娴忘了这一出。 慕娴不是很相信江沉舟,然而,慕娴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串马车痕迹,马车周围的脚印和慕娴在烤鸡附近查看到的基本可以对的上,且一路追来,马车的方向确实是往县城而去。 那就说明,江沉舟告诉慕娴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慕娴看着着几丈高的城墙,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进去。 县城内某处宅院。 池宴临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披头散发的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布置奢华,池宴临摸了摸身上的东西,眼底一暗,连发冠里藏着的金针都被收走了。 他想起了昏迷过去前的情况,联想到之前了解到的消息。 南河县县令黎文,生性软弱,却于读书一事上有些天赋,中举后没有接着再考,而是选择去偏远的地方当个小县令,想靠着政绩升官。 而县令的独女,池宴临想到此人,眉头紧皱,黎锦芷,面容清婉,却极度好男色,手段下作阴毒,因为不屈服于她而死在她手下的男人女人极多。 这在南河县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这人仗着当县令的爹和当知府如夫人的小姨,在南河县横行霸道,稍有不如意,便有人要殒命。 思索间,房门传来一阵响动,黎锦芷从门口走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池宴临,嘴角挂起一抹温柔的笑, “宴临,你醒了。” 池宴临站在床前,不看这人,也不回这人的话,面色冷淡至极。 黎锦芷也不恼,只身姿婀娜的走到池宴临身前,走动的过程中,黎锦芷披在身上的披风随着动作掉落在地上。 黎锦芷只着中衣站在池宴临面前,池宴临合上双眼,面色无波。 黎锦芷见状心里浮上一抹怒气,换作平常,有人敢如此对她,她早把人扔进地下暗室里了,不过,她看着池宴临如玉的脸庞,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长成这样,傲气一些也可以谅解。 黎锦芷侧身看了眼桌子上摆放的香炉,香炉此时正好开始散出缕缕烟气,黎锦芷勾唇一笑,看向身前的人是一脸志在必得。 无双公子又如何,只要是个男人,吸入了这药,就拒绝不了她! 黎锦芷其实不是很喜欢用这种方法,以往都是男人想尽办法讨她欢心,偶尔碰上不肯屈服的,只要将人扔进地下暗室待几天,就会乖乖听话。 可如果这个人是池宴临,她不介意屈尊使些下作手段。 第105章 慕娴VS祂,家人找来(一) “砰!” “抓住他!”黎锦芷气急败坏的朝着门口喊。 池宴临还未踏出房门,外面便冲进来三名大汉,大汉闻言朝着池宴临而去,池宴临看准大汉的动作,在大汉攻过来时,手指朝着大汉身上的几处穴位点去,同时避开其余大汉。 大汉的膝盖一麻,踉跄几下跌倒在地,池宴临拿过身侧的置物架毫不迟疑的朝着人头上砸去。 另一人也被池宴临用这种方法放倒,然而,在池宴临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最后一人时。 身体里突然涌上一抹奇怪的感觉,身上开始发热,一股股的热浪朝着一处涌去,头也有些晕眩。 最后一名大汉也看出来了池宴临的不对劲,他抓住时机桎梏住池宴临,将人往床榻的方向推。 随后动作熟练的将晕倒的两名大汉拖走,将房门从外锁上。 黎锦芷揉着被撞伤的额角,冷笑着看着床榻上死死咬住唇瓣,不住轻喘的人。 她坐在床边,朝着池宴临红的不正常的脸抚去。 池宴临很难受,通晓医理的他非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死死的掐住掌心,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划破肌肤,渗出丝丝鲜血,他浑身开始颤抖,理智渐渐被身体的异样折磨溃散。 黎锦芷手伸到一半,发现床上的男人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黎锦芷勾起一抹笑,她已经知道这人现在在说什么,到这种程度,理智全无,只剩下身体的本能了。 黎锦芷进来之前吃了药,不会被香炉里焚着的迷情香影响,她凑近这人,虽然知道这人会说什么,但是骄傲如黎锦芷,还是想亲口听听。 毕竟把一个清冷克制的男人逼疯,这会在心理上极大的满足黎锦芷。 “不不行不可以她会生我气。” 黎锦芷听了片刻,发现这人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不行,她会生气!” 黎锦芷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伸手朝着池宴临腰间而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明日,她就派人把那个“她”抓过来,当着他的面扔给她养得那群鬣狗,让她那群宝贝把这个“她”撕碎,咬烂。 池宴临察觉到有人在解自己的衣服,他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去,手臂上巨大的疼痛感让他暂时得到片刻清明。 趁着这片刻清明,池宴临使出浑身力气推开这人,踉踉跄跄的朝着外面走去,黎锦芷被推开也不恼,只靠在被褥上看着这人的背影。 “垂死挣扎。”黎锦芷勾唇笑道。 然而,下一刻,她笑不出来了,池宴临走到桌子边,拿起了桌上的香炉,扔掉炉盖子,将香炉朝着黎锦芷掷来。 变故突生,黎锦芷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还冒着烟气的香料朝着自己而来。 下一瞬,脸上,脖子,头皮传来一阵剧痛,黎锦芷痛叫出声。 守在外面的丫鬟仆从互相看了看,随后垂下头颅,将眼底的鄙夷深藏。 “我的脸,啊!”黎锦芷捂住被灼烧的脸痛叫。 守在外面的丫鬟仆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打开锁,推开房门,随侍的丫鬟立马冲到了黎锦芷的身边。 见黎锦芷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脸,丫鬟在一旁着急道:“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黎锦芷痛的不行,闻言怒火中烧,抄起滚在床榻上的香炉朝着丫鬟砸去, “蠢货,叫大夫!我的脸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一定划烂你的脸,把你丢去喂狗!” 丫鬟被香炉砸中头,血汩汩的流出,丫鬟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顶着满头的鲜血踉踉跄跄的跑去请大夫。 其余丫鬟上前扶起黎锦芷,黎锦芷瞪眼看向撑着桌子,勉强站立的池宴临,语气狠毒, “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给我关到地下暗室里去。” 话毕,几个大汉上前强硬的拖走池宴临,往底下暗室而去。 慕娴此时站在县令家后院的墙外,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祟气环绕的县衙上空,眉眼间划过一抹狐疑。 这祟气团团环绕在县衙上空,却不靠近,似乎在忌惮着底下的什么东西。 慕娴暂时也没空去管这祟气如何,眼下重要的是找到池宴临,慕娴看了看已经熄了灯的县令私宅。 瞄了眼围墙的高度,刚发力准备跃过墙面摸进去。 身边突然有人朝着慕娴袭来,慕娴反应极快的闪身躲开,刚准备反击,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慕姑娘,别打,是我们!” 来人拉下罩住口鼻的面罩,露出一张有些熟悉的人脸,慕娴眯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了来人, “郑流景?” 郑流景点点头,拽了拽身边站着一言不发的人,“林师兄,说句话。” 林清琢拉下口罩,朝着慕娴点了点头。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慕娴问道。 郑流景朝着慕娴走近几步,刚要开口,林清琢突然抬手比在唇前,“嘘!” 有人从一片漆黑的县令家出来了,慕娴闪身到一棵树身后,郑流景和林清琢也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慕娴仔细听着来人的脚步,脚步声不少,几息后,一群身穿华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后院走出。 而这私宅的主人,县令大老爷此时正打着灯笼,被这群人围在中间,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 慕娴距离他们不太远,因此,哪怕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被慕娴听了个七七八八。 “黎县令,我要的那十年寿数,你看?” “十年寿数是,这不是问题,只是,寿数这东西,本由天定,我们帮陈老爷续命十年,这是逆天之行,这” “县令大老爷放心,我已经将家产变卖了半数,就等着县令老爷帮我们牵线了,我已经给我在帝京当官的亲戚去信一封,为大人美言” “还有我,县令老爷,我远房来投奔的侄子命格极好,您看,可否帮我牵个线,帮帮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 黑暗中的慕娴听得心神一震,连县令居然都是给蔺泽沐牵线的人吗? 慕娴原先还以为只有富贵赌坊是中间人! 官,商,邪修勾结,将那些普通百姓的命运玩弄股掌之间,慕娴冷眼看着县衙上空浓厚的祟气。 富商们得到保证后,很快便打着灯笼走进了黑暗中,略微臃肿的身躯很快和这暗色融为一体,只看得见一抹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孤独往前走去。 县令打着灯笼在后院门口站了许久,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远处灯笼的微光在黑暗中穿行,最终消失在视野。 灯笼微弱的灯光下,慕娴看不清县令的神色。 夜,依旧很黑! 第106章 慕娴VS祂,家人找来(二) 待县令私宅重新归于黑暗,郑流景朝着慕娴打了个离开的手势,慕娴不甘心的看了眼县令私宅。 几息后,三人走到一深巷尽头。 “还真是胆大,居然在后院门口谈论夺取他人命格寿数之事!”郑流景语调里带着愠怒。 “那县令将周围一片宅子都买了下来,当然有恃无恐!”林清琢面无表情道。 “你们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慕娴道。 “我们一直在南河县附近做任务,上次回玉清观禀告完坛中魂的事情后,我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郑流景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 “为何阻止我进县令私宅?”慕娴心头有些烦躁,不知道池宴临怎么样了? “偷换命格,偷取寿数,是大事; 千机阁已经通知玉清观,我们离得近便被派往这里,但是从玉清观出发,负责解决此事的长老和师兄弟还未赶到,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你方才也看见了,那县令也负责他们中的一环,县令是俗界的官员,此事我们还要去信千机阁。 让他们去和俗界的高官沟通,我们现在只能等,等长老和俗界上面派人过来。”郑流景双手抱胸,出声解释。 “可我等不了,县令的女儿抓了池宴临!”慕娴捏拳。 “必须等,这次行动事关重大,南河县,甚至更多百姓的性命都将受到威胁,我们绝对不能出半点错。”林清琢紧紧的盯着慕娴。 手按在身后背着的剑上,预备着如果慕娴一意孤行的话,便联合郑流景一同阻止,这次行动,绝对不能出半点错! 慕娴知道林清琢的意思,她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不能打草惊蛇,那池宴临怎么办? 可要是她现在现在进入县令私宅把人救出来,一定会惊动那个掳走池宴临的县令小姐! “慕姑娘,大局为重!”郑流景一改往日的散漫,突然站直身体,语气认真。 “我偷偷的进去,不惊动任何人,只看一眼池宴临是否安好?”慕娴直直的看着林清琢。 “不行!几日前,富贵赌坊进了人,惊动了那个主持偷换命格的邪修,赌坊画了画像四处找人。 如今县城贴满了画像,县令家里如今有那个邪修的布置,只要有人闯进去,那个邪修一定会得到消息!”林清琢说得很慢。 慕娴知道他们肯定会继续找她和莫奕,没想到的是画像居然贴到了县里。 “画像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千机阁的莫奕,还有一个”郑流景说到这儿眉头皱起,脸色古怪。 “还有一个如何?”慕娴冷脸看着县令私宅的方向。 郑流景摇了摇头,斟酌着用词,“还有一个,不是人!” “什么?”慕娴下意识道。 郑流景看慕娴脸上的疑色,张嘴试图形容一番,却还是放弃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幅画像递给慕娴, “说来奇怪,和莫奕一起行动的,居然是一只蛤蟆?!” “是青蛙!”慕娴下意识反驳道,皱眉看着画像上一只造型奇特的青蛙提着同模样的青蛙灯笼和一个面容普通的人放在一块儿,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郑流景闻言耸了耸肩,长得奇奇怪怪的,要不是如今灵气匮乏,动物成不了精,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只蛤蟆精! 慕娴放下画像,目光沉沉的看向县令私宅的方向。 救池宴临,惊动县令,玉清观行动有失败的可能,若不能一举把这颗毒瘤铲除,还会有更多普通百姓会死在蔺泽沐手下; 招魂幡下,南河县就会有更多无辜枉死的鬼物宁愿承受魂飞魄散的代价,也不愿再去往生。 可等待玉清观长老和千机阁,池宴临怎么办? 慕娴攥着手里的画像,怎么办?该怎么选择? 池宴临还是百姓? 慕娴头疼欲裂,到底该怎么办? “那是什么?”郑流景突然站直身体,目光凝重的看向一处。 林清琢也看见了,他手重新按在背着的剑上,浑身紧绷,目光警惕的看向县衙上空。 慕娴甩了甩头,顺着他们看的方向看去,眼睛渐渐瞪大。 县衙上空,一团如浓墨般的黑气突然出现,一双血色的巨眼突兀的出现在黑气中,在这无月的夜晚显得邪恶诡异。 那黑雾一靠近县衙上空,上空的祟气都不由得被黑雾吸食殆尽。 慕娴身体也不自觉的紧绷,哪怕隔着一段距离,慕娴也感觉到了那东西的强大。 那团黑雾吸食完祟气后,似乎并不急着走,反倒在县衙上空徘徊,渐渐的,黑雾召唤来更多的黑雾,阵阵黑雾逐渐蔓延到了整个南河县县城的上空。 黑雾下,丝丝缕缕淡色的气息被黑雾牵引,往黑雾中心的血色眼睛上而去。 突然,一缕金光自县衙的方向朝着上空血色的眼睛照去。 金光势如破竹,穿透阵阵黑雾,直射向血色眼睛,然而,血色眼睛似乎没有把这缕金光放在眼里。 一缕黑气从黑雾里快速的迎着金光而去,金光瞬间被压制,黑气吞噬金光,沿着金光射来的方向急速而去。 “砰~” 慕娴听到了一阵声响,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 县衙里,能够发出辟邪金光的,只有县衙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 “那片黑雾在吸食所有生人的生气!”林清琢拔出桃木剑,跃上墙头,快速的朝着那双血色眼睛的方向而去。 郑流景也紧跟其后,慕娴看了眼县令私宅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纠结之色,下一瞬,慕娴扭头跃上屋顶,朝着与县令私宅相反的方向而去。 林清琢和郑流景祭出符纸打在正在吸食生人生气的缕缕黑气上,然而,黑雾的范围太大,光靠他们两个人,根本驱散不了如此庞大的黑雾。 况且,那双血色眼睛已经注意到了底下正在试图反抗的两人,一股邪恶至极的气息瞬息之间便来到了两人跟前。 林清琢和郑流景还未来得及反应,黑雾已经化为一根锁链的模样将两人桎梏,血色眼睛周围的黑雾开始吸食两人的生气。 林清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缕缕淡色的气息被牵引着往血色巨眼而去。 根本反抗不了分毫!郑流景心头涌上一抹哀怒。 他们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般,只能任人宰割! 要死在这里了吗?郑流景不甘心,他从不畏惧死亡,可绝不甘心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 “喂,孙子,怎么只敢躲在浓雾里,不出来见见你爷爷吗?”郑流景嘴角挂起一抹痞笑,忍着身上刺骨的冰冷,挑衅着悬在他们面前的血色巨眼。 第107章 慕娴VS祂,家人寻来(三) 血色眼睛转了转眼珠子,朝着郑流景看来,郑流景轻哼一声,“看什么看,爷爷叫的就是你!” 血色眼睛眯了眯,下一瞬,束着郑流景的黑雾锁链开始收紧,郑流景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要被挤碎了,可他嘴巴依旧不停, “就呃就这点本事吗?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郑流景的错觉,他听到了一极轻的哼声,下一瞬,一股黑雾变换成一柄利刃的模样快速的朝着郑流景心口而来。 郑流景瞪大眼睛,清澈的眼瞳里,一抹黑色利刃的倒影越来越大,他眼角瞥到林清琢手上的动作,嘴角挂上一抹笑。 也不是很亏,至少能跑一个!郑流景心想。 郑流景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从小到大在玉清观和师兄弟的点点滴滴,画面的最后,是房间书案上一碟晶莹剔透的糕点。 “早知道,应该全部吃完的!”郑流景觉得颇为遗憾,那碟糕点,可是花光了他这个月全部的例银,贵着呢。 郑流景闭着眼睛等待了许久,久到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是一抹灵魂的状态,直到一直紧紧绞着他,痛得他十分想骂娘的感觉消失。 成魂体状态了吗?郑流景缓缓睁开双眼,下一秒,他整个人朝着地上栽去,身上的剧痛再次传来。 怎么死了还这么疼啊?郑流景怨气颇重。 一双手死死的扶住他,郑流景转头看去,是林清琢,他心一紧, “传送符呢?你没跑掉吗?” 林清琢扶着郑流景坐在地上,面色沉静的看向屋檐上和黑雾缠斗的人影。 郑流景也看见了,他瞳孔紧缩! 慕娴拎着从林清琢背后抽出来的桃木剑,和这团黑雾打成一团。 血色眼睛操纵着黑雾想和桎梏那两人一样束缚住慕娴,慕娴动作奇快的闪身躲开,并反手一剑将黑雾劈散。 几番缠斗下来,血色眼睛不复一开始的放松不屑,慕娴抓住一个时机将手里的桃木剑朝着血眼掷去,同时往后退开一大步的距离,双手掐诀结印,十指翻飞,手指变化快到划出残影。 随着慕娴指诀的变化,天空传来一阵轰鸣声,数道碗口粗的雷电从云层急速而下,朝着血色巨眼劈去。 雷电劈在黑雾里,血色眼睛有一瞬间的消失,慕娴心稍微一松,然而,下一瞬,天雷消失,血色巨眼再次出现。 头顶蔓延整个县城的黑雾朝着慕娴的方向聚集,瞬间将慕娴整个人陷入其中。 慕娴抬手快速在半空中画符,符咒却怎么都无法凝聚成型,还未等慕娴将下一笔连接,画好的部分便溃散在半空。 灵气被隔绝了!慕娴意识到这一点,眉头紧皱。 黑雾似乎有生命般朝着慕娴涌去,试图从慕娴的眼眶,耳朵,身体皮肤入侵。 慕娴渐渐开始动不了,她试图抬手掐诀,手指上却仿佛有另一个力量拉扯着。 地面上缓过来的郑流景跟着林清琢掐诀驱散周遭的黑气,稳固生人生气,郑流景留了一丝心神关注慕娴这边的情况,却发现慕娴被黑雾围住,消失在屋檐上。 他有些着急的看向林清琢,发现林清琢也在看着屋顶那片浓厚的黑雾, “师兄,慕姑娘她?” 林清琢脸色凝重,语气沉沉,“如果慕姑娘都拦不住那东西,长老来了也拦不住!” 郑流景神色黯淡了一瞬,昔日和风村抓捕猛鬼,他也在,当然也看见了慕娴所展示出来的实力。 如果慕娴都不敌,恐怕玉清观所有长老加起来也赢不了。 “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郑流景喃喃道。 突然,屋顶上的黑雾里发出一阵红光,红色火光瞬间将黑雾吞噬殆尽,慕娴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郑流景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红光上空那朵突然出现的莲花虚影。 红莲虚影下,一股血红色的火焰如绸带般缠绕慕娴周身,生生逼退周围试图靠近的黑雾。 慕娴十指掐诀结印,额间一朵血红色的红莲印记,夜色中,这抹红莲带着一团烈焰,似乎要烧尽这黑暗。 “桀桀桀,血色净莲,你是无妄浮墟的第九殿。”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自黑雾里传来。 这东西知道自己的来历?慕娴微眯双眼。 “我运气还真不错,居然碰上力量被压制到如此弱的第九殿,桀桀桀, 只要将你融为我的一部分,我就有了对抗第三殿的力量,就不必如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了。”那道声音落下的瞬间,血色巨眼瞬移到了慕娴面前。 血色巨眼周身的黑雾开始变化,逐渐变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一团黑雾化成一把巨大的镰刀朝着慕娴的头上割来。 慕娴运气退开一大步,身后的红莲虚影化为无数朵血色莲花,在慕娴脚底给她铺出一条路。 “你是祂?”慕娴道,联想到几日前赵德生在荷花村的遭遇,能有如此实力,还能设下禁制和抹去魂体记忆,慕娴怀疑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祂。 慕娴看了眼县里密集的房屋,转身踩着莲花往县城外而去。 许是慕娴的诱惑超过了县里百姓身上生气的诱惑,黑影毫不犹豫的撤掉所有黑雾,朝着慕娴的方向追去。 南河县上空的黑雾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汇聚一处往城外飘去,林清琢和郑流景对视一眼,朝着黑雾的方向追去。 城外官道上,黑色和红色缠作一团,两股力量带起的狂风将两旁的树木拦腰吹断,郑流景和林清琢刚追出城门,便被一阵风沙糊住了眼睛。 他们闭眼,将慧眼打开,看着远处两道颜色不断的贴近又退远,最后两道颜色猛地撞在一起,两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然而,那道红色的身影实力还是略微逊色,被黑色身影的力量压制后,竟硬生生的从半空被打落下了树林里。 慕娴撞在树上,一路摔下来,巨大的力道将树枝压断,最后整个人砸在地面,将地面砸出一阵巨响。 就在慕娴摔在地上的下一瞬,那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慕娴面前。 慕娴浑身都疼,仿佛散架一般,胸口压抑,仿佛堵着什么,喉头传来一股甜腥味,下一瞬,慕娴吐出一大滩的鲜血。 她看着朝她越走越近的黑影,努力的支撑着身体想要起来,额间的红莲印记明明灭灭。 “让我吞噬了你,成为我的一部分!”黑影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团团浓雾迫不及待地朝着慕娴涌来。 第108章 慕娴VS祂,家人寻来(四) 慕娴手指动了动,想掐诀,却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她勉强的靠着树干,喘着粗气,看着浓雾将她包围,一点点的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渗入。 意识渐渐被拉入黑暗,慕娴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她不能闭眼,不能。 她的腊鸡才刚刚做好晾晒,她还没尝过腊鸡的味儿呢。 新年快到了,她还没和池家人一起过新年呢! 她才刚刚立下天地誓言,要除恶务尽,要还那些枉死的鬼物一片清明的世界寄往生。 还有,池宴临,她答应了池宴临,要和他一起行遍世间,除祟惩鬼,救济天下。 慕娴,不能闭眼。 慕娴强撑着意志,却抵抗不住浑身的阴冷,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抹青光从天上急速而来。 正在操纵黑雾夺取慕娴身体的血眼黑影突然察觉到一股危险,它顺从直觉往一侧退开一段距离。 下一瞬,在黑影刚刚停留的地方,一把坠着青色莲花穗子的剑斜插入地。 一道青色的身影瞬息之间出现在慕娴身边,慕娴再也支撑不住,闭眼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以及一道声音着急的喊她。 小九! 慕娴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困住了,她走在一片混沌之中,周围都是一片茫茫的灰色,她走了许久,但是这里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活物。 慕娴走累了,寻了一块石头坐着,她抬头环顾周围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只一片灰茫茫的颜色,令人窒息! 慕娴就这样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走走停停,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和慕娴一样的人,甚至连天气变化,四季更替都没有!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慕娴失去了时间! 慕娴麻木的往前走着,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团半透明的云状物,是一团清气。 慕娴眼睛一亮,终于有别的东西了,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跟在清气身后,看着清气和她之前一样四处漫无目的的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清气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一处不动,慕娴看向清气停留处的前方,她惊讶的发现,前面居然开着一朵花。 一朵开在黑暗和混沌边缘的莲花,是这灰茫茫的混沌中唯一的颜色。 只是此刻,那花的状态实在不好,花瓣憔悴耷拉,颜色也在渐渐变淡。 慕娴觉得那花有些眼熟,还未等她看清那花的模样,那团她跟了一路的清气便幻化成一个透明色的人影。 透明色的人影伸出双手扶起那耷拉的花瓣,歪着头看着这灰色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慕娴站在一侧静静的看着那清气的动作,她发现,这清气似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透明的人影托着花瓣歪头看了片刻,随后再次化为一团清气,清气将花包围在里面,淡色的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生气。 诞生于混沌中的清气,至纯至清,有包容孕化万物之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慕娴蹲在不远处,看着清气温养莲花,莲花愈开愈盛,花瓣红艳胜血。 慕娴百无聊赖的坐在不远处看着这清气将这莲花养的越发圣洁,就在她如之前一样看着花儿和清气快要睡着时,一阵剧烈的摇晃让她瞬间清醒。 地面开始冒出火焰,片片带着黑气的火焰灼烧着这混沌中的一切。 慕娴看着这烈焰,总觉得很熟悉。 那朵血色的莲花被烈焰所焚,瞬间整朵花都沾染上了带着丝丝黑气的火焰,眼看莲花的花瓣被烈焰焚烧的渐渐变得透明。 那团清气突然重新凝聚成透明云雾状,随后开始化为一缕缕清气将血莲环绕。 慕娴不知道这烈焰到底焚烧了多久,她只知道等这片混沌中的烈焰消失后,那团清气已经和血莲融为了一体,化为丝丝光晕环绕莲花周围。 而与莲花融为一体的还有残留在莲花上,被清气净化的那簇火焰。 灰茫茫的一片中,红莲最外围缭绕着丝丝黑气,而红莲的最中央,一簇净化后的火焰自莲心往外蔓延,将整朵莲花都染上了火焰的颜色。 混沌中,慕娴对这朵既显圣洁,又带着丝丝邪恶感的红莲无比熟悉。 是血色净莲,也是业火红莲。 慕娴再次醒来时,正值傍晚,她躺在望月谷自己的房间,忍着剧痛试着坐起身,扑腾几下后,慕娴终于把自己折腾的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咳。”慕娴忍不住的咳,牵扯到身体其余地方,一阵阵剧痛袭来。 一道脚步声听见慕娴的声响后渐渐靠近,下一瞬,房门打开,一道青色的人影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青年,五官俊逸,身材颀长,嘴角挂着淡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悲悯的气息。 慕娴皱眉看着这人,想来她没死,应当是这人救了他。 青年走到床边,朝着慕娴伸出手,慕娴躲了一下。 见慕娴眼底带着的一丝警惕,青年有些好笑的抬手敲了敲慕娴的额头,声音低沉温和,开口却是, “看来老头果然把你的记忆封了个彻底,连我都不认识了!” 慕娴依旧警惕的看着这人,青年笑了一下,对着慕娴自我介绍道:“小九啊,记住了,我是你七哥,青谜。” 慕娴眨了眨眼睛,“有何证据?” 青谜拿手托着下巴,“证据嘛,我前日救你,还把那个欺负你的堕禁之物打了个半死,这算吗?” “堕禁之物?”慕娴疑惑道。 青谜点点头,起身给慕娴倒了碗水,“就是逃逸者啊,哦,忘了,你被老头弄的失忆了。” 青谜把水喂给慕娴,顺便解释道:“昨日那东西是一方世界的法则!” “咳咳咳,法则?”慕娴被水呛了一下,一方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法则? 青谜啧了一声,拿手轻轻的帮慕娴拍背顺气,“你怎么喝个水也能呛到,怪不得老八总担心你在这方世界会不会把自己折腾死。” 慕娴气顺后提出疑问,“一方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法则?这不可能!” 青谜对上慕娴写在脸上的“你在蒙我”几个字,一手抵唇轻笑,一手操控水碗自己飘回原地, “以你如今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我蒙你有何意思? 那个法则是从第三殿管辖的领地逃出来的,逃逸编号054,是一方修真世界的法则。 在窥探到有超脱一方世界的存在时,便哄骗修士渡劫成仙,实则是将人吃掉了,最后又哄骗世人献祭了整个修真世界,脱离了那方世界。 那方世界就此陨灭坍缩,而那逃逸的法则,也被第三殿列为堕落禁忌之物,被三千世界通缉。” 第109章 慕娴VS祂,家人寻来(五) 所以,慕娴想到了之前这方世界的法则说的,祂很久之前和入侵者打了一架,那入侵者便很有可能是这个逃逸的堕禁之物,修真界的法则! “那堕禁之物叫我第九殿,这是怎么回事?”慕娴看向身侧青年。 青谜拿手支着下巴点了点头,“那东西没叫错啊,你就是无妄浮墟的第九殿,我是第七殿。” 见慕娴还是一脸疑惑之色,青谜笑了笑,“这些对现在的你来说不重要,等时机到了,老头会把记忆还给你的。” 慕娴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赌坊三楼偷换命格和寿数的事情,还有池宴临! “我睡了多久了?”慕娴急急道。 青谜见慕娴这着急的模样一愣,“两日罢了!” 两日,不知道玉清观和千机阁的人是否已经到了? 慕娴拧眉起身要下床,这把青谜吓了一跳,青谜连忙伸手拦住慕娴,轻斥道: “你干什么?你身上的断骨才刚刚被我接好。” 慕娴拍开这人的手,忍痛要下床,“我有重要的事儿去办!” 青谜见这人不听劝的模样十分头疼的扶住额角,“你现在这模样路都走不了几步,能干什么?罢了罢了,骨子里还是倔牛一头。” “你要办的事儿需要多久?”青谜阻止了慕娴下床。 慕娴也不确定,报了个大概的天数,“短则一两日,长则七八日。” “把手伸出来。”青谜道。 慕娴虽有疑惑,却听话的伸出手,青谜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握住慕娴的手,随着两手交握处一阵阵清凉之色的蔓延,慕娴觉得身上的疼痛感稍微减轻,身上开始有了一点力气。 “这是?” 青谜收回手,“借了部分力量给你,让你能勉强动弹,但是动手就别想了!” “谢谢!”慕娴道。 青谜却仿佛被吓到般,“你说什么?谢谢?你居然会对人道谢!啧啧啧,看来你在这儿的几个月果然有所成长!” “我以前性格很差吗?”慕娴起身穿鞋朝着外面走去。 青谜跟在慕娴身后,斟酌着话道:“也没有很差,唔,就,嗯,还行!” “哦!”慕娴。 慕娴走到堂屋时,郑流景和林清琢正好端着饭菜从厨房走来。 看到慕娴能动的片刻,两人眼底都有一瞬间的讶然,然而下一瞬,两人眼底的惊讶之色立马变为警惕。 慕娴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的青谜,又看了眼一脸警惕之色的两人, “你们怎么了?” 郑流景将手上的菜放在桌子上,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慢慢的坐了下去,看着慕娴身后的青谜,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能怎么?就是昨晚你被打伤,有个陌生人抱起你就要走,我们去抢你,结果被人打飞几里地,呵呵,也没什么事,就是屁股着了个地,顺便摸黑走了大半宿,哼!” 林清琢端着饭的手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青谜。 青谜从慕娴身后走了出来,脸上扬着笑容,朝着两人走去,“昨日太过着急,伤了你们,是我不对,青谜在这里给你们道个歉!” 说是道歉,却只矜傲的朝着两人轻轻的颔了颔首。 林清琢坐在桌子边,拿起碗开始盛饭,慕娴自觉的坐到了平日坐的位置上,从林清琢手里接过米饭吃了起来。 青谜坐在慕娴身侧,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在瞥见慕娴大口吃饭的模样时,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喂,你不吃点儿吗?”郑流景有气归有气,却消散的快。 青谜放下茶杯,脸上笑意温和,“你们吃,无需管我。” 饭后,慕娴从两人这里得知,当晚他们两人看见慕娴被黑雾打下去后,便沿着官道找了过来,恰好他们赶到时,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慕娴,以及天上打了起来的一黑一青两道颜色。 当时慕娴身上骨头多处断裂,内脏也受损,他们给慕娴喂了一颗固元丹。 刚想趁着天上人在打架把人偷走,谁知才走出几米的距离,便见半空中那道压着黑气打的青光瞬间便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那人便将慕娴抢了回去。 林清琢和郑流景不干了,当即动手要抢人,然而,他们两人连青谜的衣角都未碰到,便被青谜衣袖一挥,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 而后,便是两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寻到了这里,见到了当日抢人的青谜和昏迷的慕娴。 “你们师门可有消息?”慕娴问道。 林清琢拿出一张纸条,慕娴接过,快速的看了眼,大意是说三日后南河县清剿降灾邪修正式开始! “降灾?”慕娴皱眉,之前有个曼陀罗,如今怎么又出来一个降灾,据慕娴所知,降灾已经好几年没有露面了。 最近一次是在五年前,降灾灭了某地欺压百姓的一方县令。 郑流景见慕娴神色便大致猜到了慕娴心中所想,“降灾是个比曼陀罗还要恐怖的邪教,别被他们表面上放出来的消息骗了!” “表面上?”慕娴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 郑流景一条腿支在凳子上,一只手转着手上的筷子,“没错,降灾,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温和简单,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何故?”慕娴问道。 “上次的坛中魂,你还记得?”郑流景问道。 慕娴点点头,郑流景突然正襟危坐,一脸肃色,“那坛中魂,便是他们弄出来的!据长老们推测,数量还不少,坛中魂制作条件苛刻,每一个成功的坛中魂背后,都有数千条生命的陨灭。” “数千条?!”慕娴喃喃道。 “坛中魂还只是目前暴露在你们面前的一小环,每年我们玉清观捣毁的邪术,禁术聚集地点搜出来的东西,那才叫惨绝人寰。”郑流景神色厌恶。 “邪教竟如此猖狂吗?”慕娴皱眉。 郑流景缓缓呼出一口气,“他们一向如此,毫无顾忌,而我们,却因诸多顾忌而至束手束脚,回回都被他们压过一头,不过,”郑流景瞥了眼慕娴,“以后就不一定了!” 距离信件收到过去堪堪两天,还有一天时间,慕娴心神不宁,她看向身侧的青谜,眼底闪过纠结。 青谜依旧自顾自的喝茶,没去看慕娴眼底的挣扎。 “你可否?”慕娴忸怩着开口。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青谜堵了回去。 “不行,我不可随意插手此间事务,前日把那逃逸者打了一顿,已然是破戒了。”青谜淡淡道。 慕娴闻言没有再开口,青谜很厉害,可世间之事,讲究平衡,青谜,也有自己要守的道。 第110章 正面迎击,邪教降灾(一) 一日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慕娴度日如年! 林清琢和郑流景把慕娴看得死死的,只要慕娴有一点动作,他们都要盯着。 终于,在看见天空一抹烟花自镇上方向传来时,林清琢和郑流景行动了。 慕娴也拎上自己的长棍,随着两人往镇子上而去,青谜被慕娴拎着长棍的朴实模样惊愣了一瞬。 待几人赶到镇上时,富贵赌坊已经乱成一团。 富贵赌坊三楼的屋顶上,蔺泽沐正和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打斗,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决出胜负。 富贵赌坊内,身穿清一色道袍的玉清观弟子和那些穿着奇怪图案服饰的人打成一团。 郑流景和林清琢也加入到了打斗里。 慕娴见状毫不迟疑的朝着三楼走去,如今玉清观的长老拖住蔺泽沐,慕娴正好趁机去三楼找名册。 靠禁术偷取普通人命格寿数,将其高价卖给出得起价钱或者付得起代价的人,都称得上是买卖,既然是买卖,必定有名册。 等这次清剿行动结束,那些被改换的命格,被偷走的寿数,是一定要做法还回去的! 可若没有名册,便是有心要拨乱反正,肃清因果,也无从下手。 赌坊内乱成一团,慕娴避开打斗朝着三楼而去。 三楼的凉亭已经在打斗中被毁,慕娴看着地上被利刃割断的轻纱,略一思索,朝着左侧走去。 才刚刚走进左侧的空间,一股浓重的被注视感便迎面而来,慕娴却看不到人。 这片空间看着像是专门给工匠造物用的地方,各类工具一应俱全。 空间的尽头放着一面屏风,屏风后,慕娴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张小床,小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慕娴握紧长棍,警惕的往屏风后面而去。 一直跟在慕娴身后的青谜神色淡然的看了眼那些“窥视者”,它们占满了整面墙,此时正站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注视着房间内行动的慕娴。 慕娴绕过屏风,终于见到了屏风后躺着的人,居然是个熟人! 木制小床上,几日前帮助他们逃出赌坊的女庄家——莺姐。 慕娴眉心微拧,朝着莺姐走去,莺姐裹在一张白布下无知无觉。 慕娴仔细感受着莺姐的状况,片刻后,慕娴微微睁大眼睛,眼里有一丝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身体冰冷,仿若死物,可灵魂却还好好待在体内,和身体完美契合。 “得罪了!”慕娴掐诀结印,下一刻,一缕半透明的幽魂被慕娴从莺姐身体里被拘出。 莺姐的魂魄被拘出的瞬间,莺姐仿佛突然得到自由的犯人一样,不住的大口喘着气。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莺姐的幽魂飘在身体上空, “初见你时,便觉得你身上不同寻常,我果然押对了,你会是我最后的希望!” 慕娴神色沉静,莺姐看向远处依旧还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眼里划过一抹仇恨,随后面色冷静的看向慕娴。 “凉亭石桌下有一条暗道,通往右侧空间的暗室,暗室里有那术士的来历,和他来往有交集的所有人员的名单,你拿着名单去中州找天师府,这件事,只有他们能解决!” “玉清观解决不了吗?”慕娴问道。 莺姐摇了摇头,“玉清观隶属于丹鼎一派,以丹入道,无法引来天雷,救不了名单里的那些人,如今这世间,能引来天雷的只有天师府的清墟长老了!” “清墟长老?你是天师府的人?”慕娴仔细回想了一番和这人的接触,如果是天师府的人,几日前不可能还需要她赠符,也断不可能看不见数量如此多的鬼物。 莺姐摇了摇头,“我家住在天师府的山脚下,少时路过的天师教了我几招,后面父母亡故,我便卖了田产,靠着那半吊子功夫行走世间,除祟灭鬼。” 莺姐说到这儿,脸上挂起一抹笑,“有一次,我在追一只孤魂野鬼的时候不慎跌落山崖,被一猎户捡到了,醒来后便失去了记忆。” 莺姐眼眶微红,脸上却依旧带笑,“后面,我和那猎户成亲了,那猎户人长得凶,脾气也不好,但是面对我时,却乖的跟他猎回来讨我欢心的兔子一样,可后来,富贵赌坊的人来了” “对了,周烈呢?你之前能看到他对不对?”莺姐着急的看向慕娴,“周烈现在在哪儿?” 慕娴没有回答,莺姐却开始自我安慰起来,“周烈应该在外面等我,三楼有那邪修设置的驱邪法阵,他进不来,对,就是这样。” 慕娴见这人的模样心生怜悯,以那痴鬼对守护妻子的决心,若是那痴鬼还在,莺姐此刻不可能躺在这里,被人做成人偶。 而如今,莺姐已经成了半死不活的人偶,那痴鬼怕是 莺姐拖着自己半透明的魂魄试图往外面飘去,却在走出一段距离后无法再往前半步,莺姐的背后似乎有东西束缚着她一般。 莺姐见状眼里满是戾气,周身突然涌出浓郁的鬼气,慕娴瞪大眼睛,“是生魂却也成了嗔鬼!” 慕娴想到了鬼门里关着的那抹生魂,也是一样的状态! 不对,慕娴闭眼,再次睁眼后,她朝着四周看去,此刻,覆着淡淡金色光晕的眼瞳里倒映出整面墙的模样。 墙面用木头隔出一个个一人高的木制框架,每个木制框架内都放置着一个脸上糊着数字的人。 此时,所有人都直挺挺的躺在框架内,看着下方的慕娴转动着一对眼珠子。 “人偶?!”慕娴想起来了之前夜探富贵赌坊时,蔺泽沐的话。 所以,这些都是蔺泽沐的人偶,用活人做的人偶! 在一排排的人偶里,慕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鬼门里关押的那道生魂! 此时,那道身影正木木的躺在框架里,眼神空洞,神色无波。 慕娴压下心里的震惊,不再去看这堆人偶,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转头往莺姐说得地方而去。 凉亭已经被毁,此时只剩下一堆废墟,慕娴思索了片刻,转头往三楼右侧的空间而去。 既然凉亭有暗道通往三楼暗室,那暗室必定也能从三楼右侧的空间进去。 慕娴仔细的比对着墙面之间的间隔,发现靠近书案的地方墙面突然变厚了数尺。 一寸寸仔仔细细的摸过去后,慕娴碰到了书案上一本挪动不了的书册。 找到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第111章 正面迎击,邪教降灾(二) 暗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过,慕娴拿出火折子,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沿着暗道的方向朝暗室走去。 不过几息,慕娴便走到了暗室的方向,暗室里供着一个巨大的神龛,神龛内供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像上只有寥寥几笔。 慕娴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画像上画的是什么? 前日和她打了一架的那个祂,逃逸者054号,修真界来的法则! 这邪修是邪教降灾的,所以,这被供奉的逃逸者便是降灾的首领,蔺泽沐口中的先知吗? 而神龛下的供桌最中央,一沓厚厚的账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慕娴拿过账册看了起来。 “南河县甜水镇张列成,四十有五,添取寿数二十年;甜水镇坝下村,王桂花,十五岁,抽取寿数二十;供银二十万两 南河县河弯镇罗村李自成,五十有三,添取寿数十五年;河弯镇木棉村,张铁丁,二十有二,抽取寿数十五;供银十五万两 ” 慕娴合上账册,把供桌上所有账册都收进了空间。 站在慕娴身后的青谜见账册突然消失,突然轻笑一声,“老头居然没收走你的空间,果然偏心。” 慕娴没有理会青谜轻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青谜却似乎颇有怨气,“臭老头,想当初我被他扔去历练, 封了我的记忆和力量不说,什么都没给我留,把我一个人赤条条的扔到了那个吃人的世界,啧啧啧,臭老头,心眼不是一般的偏。” 慕娴轻拂开这人的手,往神龛后面而去,神龛后面放置了一个巨大的梨花木箱笼,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什么,居然没上锁。 慕娴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沓沓的地契,有田产,铺子,甚至还有庄子。 而这一大箱地契中,最吸引慕娴的是单独放置的一个小匣子,匣子里只放置了一张堪舆图,堪舆图上几处地方被圈了出来。 慕娴只看了一眼便放回匣子里和这一整箱的地契一起收到了空间。 “你这?土匪行径呀?”青谜失笑。 慕娴闻言挑了挑眉,“反正是不义之财,等此事了结,自然该还给谁便还给谁?” 青谜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沿着暗道往回走,才刚走出暗道,一道凌厉的劲风便朝着两人而来,青谜轻推开身上带伤的慕娴。 袖子轻挥卸下攻击者的手上的力道,随后再一挥袖,蔺泽沐便被打飞一段距离,只见他在半空翻了几圈,随后稳稳落地。 蔺泽沐看着青谜云淡风轻的脸,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他声音温和,眼底却闪过一抹炽热。 “你很强,有资格做我的一号人偶,不过很可惜,”蔺泽沐脸上浮现一抹遗憾之色, “我一号人偶的位置给几日前认识的蛤蟆阁下了!” 青谜但笑不语,蔺泽沐的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朝着青谜发出邀请,“我很喜欢你,我允许你和我一起炼制我的一号人偶,要一起吗?我很快就会找到他。” 慕娴忍着痛捏紧长棍,邪修脑子不正常,所以都疯疯癫癫的吗? 蔺泽沐朝着两人走来,慕娴转动长棍想动手,青谜挡在慕娴身前,慕娴试图越过这人, “我可以” “你不可以,”青谜打断,“你前日全身骨头摔碎,内脏摔破,我费了大半日才替你一点点接好,你现在就是个全身缠线的破布娃娃,稍微碰一下就得碎。” 蔺泽沐听到两人的对话将目光转到了慕娴身上,他眯起眼睛看了慕娴好一会儿,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喜悦,语调温和中夹杂着一丝兴奋, “你是蛤蟆阁下,哦,不,是青蛙阁下,我认得你的眼睛!” “你认错人了!”对上青谜戏谑的眼神,慕娴扭头否认。 “不不不,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蛤蟆,嗯,青蛙阁下,没想到青蛙阁下化形后居然如此美丽圣洁,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偶一号!你的青蛙灯呢?”蔺泽沐眼睛放光,神色却依旧温和。 他突然朝着青谜走了两步,“阁下,我的人偶原料找到了,我们一起来做人偶!”蔺泽沐语调兴奋,仿佛天真的孩童般邀请自己的朋友做游戏。 青谜抬起衣袖,脸上挂着淡笑,朝着来人温和的摇了摇头,蔺泽沐脸上兴奋的表情渐渐敛去,他疑惑的歪了歪头,“阁下?” 下一瞬,青谜衣袖一挥,蔺泽沐便如被风刮走般,摔出几丈远。 一旁,玉清观旁观许久的长老趁机再次攻向蔺泽沐,两道身影再次缠斗在一起。 “你不是不能出手吗?”慕娴皱眉。 青谜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是不能,不过这是特殊情况,那人可不简单,我总不能让他把你打死,老头和那群家伙知道了,会拆了我的第七殿的。” 慕娴看了看还在交手的玉清观弟子,以及屋顶上还在打斗的两道身影,沉思片刻后,朝着县城的方向看去。 进入县城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情了,慕娴沿着记忆中的路朝着县令私宅而去。 县令私宅此时被官兵包围,在慕娴想往前走时,官兵上前拦住慕娴, “这里不能进!” 还未等慕娴想好措辞,一道清朗的声音便从宅子内传来。 “让她进来!” 慕娴朝说话的人看去,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来人见慕娴的模样便知道这人把自己忘了, “我是陆知行,并州知府嫡子,你救过我,忘了吗?” 慕娴还是没有想起来,她这几个月来见过的人那么多,上至邪教下至村民,对这人实在是没印象。 陆知行见慕娴好笑的摇了摇头,继续道:“荷花村深山腹地,邪教血阵里抓住你脚踝,求你救命的那个人,就是我!” 慕娴闻言脑子里终于有了一点印象,她当时想追那个樵夫来着,结果这人抓住自己的脚踝,求自己救他。 慕娴便把人扛到了大白住的地方,扯了大蓟给这人止了血,确定这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后,便给这人留了几大块肉干,之后就丢给大白照顾了。 慕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便朝着宅子里面走去,然而,出乎慕娴意料的是,这县令居然把宅子周围都打通成了一家。 慕娴看着这气拐八弯的院子,皱了皱眉,这么大,要怎么找到池宴临。 “你在找什么人还是东西吗?”陆知行问道。 慕娴闻言看了看陆知行,她救了陆知行的性命,陆知行帮她找个人 “能帮我找个人吗?” 第112章 正面迎击,邪教降灾(三) 陆知行点点头,“没问题,反正我们也是要将这院子全部搜一遍的,你说说这人的姓名和模样,我吩咐下去。” “我找的人叫池宴临,模样?”慕娴顿了顿,眼神闪烁,身后的青谜见慕娴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模样,貌绝冠玉,比你们所有人都好看!”慕娴有些脸热,颇有些不管别人死活的意味。 “我去和人说一声。”陆知行。 陆知行走后,青谜绕着慕娴转了一圈,“啧啧啧,貌绝冠玉,比我们所有人都好看。” 青谜掐着嗓子学慕娴的语调重复道,慕娴恼羞成怒,瞪了青谜一眼后往一处走去,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慕娴的行事风格。 她自己也要动手找找看。 半盏茶后,陆知行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慕姑娘。” “如何?”慕娴急急道。 陆知行摇了摇头,“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个地下暗室,暗室里有一条通道通往城外,士兵们已经去追了。” 慕娴闻言沉思片刻,朝着陆知行道:“我也一同去追。” 池宴临在地下暗室里待了三日,第一日,他被人扔进了一间带着小窗户的房间,从房间里他看到了对面的惨状。 对面同样关了一少年,然而,和少年关在一起的是一半人多高的鬣狗,鬣狗和少年关在一起, 最初还相安无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鬣狗因为饥饿而开始对着少年流出哈喇子。 池宴临坐在地面上,只听到一声声少年的惨叫声和求饶声,片刻后,对面传来笼子被打开的声音。 池宴临站在小窗前看着对面,对面的少年被人拖出来时,浑身带血,少年长相俊俏,然而,在壮汉拖人走时,池宴临看到了少年另一侧的脸。 少年另一侧的脸,被鬣狗咬烂,鲜血淋淋,隐约可见颧骨,一侧脸俊俏美好,一侧脸丑陋可怖! 在少年被拖走后没多久,有人进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只牵着露出尖牙的鬣狗在池宴临面前晃了一圈。 第二日,池宴临被带到了一间摆满奇怪花朵和蘑菇的房间,他在房间里待了没多久便晕了过去。 随后,便是池宴临噩梦的开始。 池宴临看了眼自己被捆住的双手,身侧的黎锦芷正踩着绣花鞋,抱着一个装满金银首饰的小包袱。 池宴临被噩梦折磨了两天两夜,直到黎锦芷带着人从暗室逃走的前半个时辰,池宴临才堪堪从梦境里醒来。 此时,他唇色有些发白,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小姐。”少年声音低沉温雅,黎锦芷闻声看去,少年低垂头颅,看不清神色,不知道是不是黎锦芷的错觉,她总觉得此时的少年很危险。 慕娴跟着士兵们追到了官道附近的一片山林里,山林太大了,慕娴和其他士兵分开搜寻。 “唔。”慕娴不小心扯到伤口。 身后的青谜立马上前扶住人,将人带到一处坐下。 “噗~”慕娴刚坐下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慕娴甩了甩有些晕眩的头,待感觉自己好点后,慕娴站起身,打算继续找。 青谜拦下慕娴起身的动作,语气里带着一丝薄怒,“何人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慕娴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青谜眉眼间的怒意,抿唇笑了笑,“我的救命恩人,以及” 慕娴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喊声打断,“这边有痕迹!” 慕娴急急起身,却因起来的太急,头一阵阵的发晕,身体不住轻晃,青谜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上来,七哥背你!” 慕娴看了看身前半蹲下的青色身影,脑海里突然快速的掠过几帧画面。 “快跑,老头追来了!” “” “哎呀,你跑的跟个萝卜一样,快上来,七哥背你!” “哟!走路跟个鹌鹑一样?又闯什么祸被老头收拾了?” “没有!” “死鸭子嘴硬,上来,七哥背你!” 慕娴看着身前的背影眨了眨眼睛,青谜见这人还没有动作,催促道: “还找不找了?祖宗!” “找!”慕娴想着脑海里的画面,慢吞吞的爬上了青谜的背。 山林草木繁茂,各类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靠近官道一侧的山林里,一大团开着白絮的高杆大草丛被人从一侧压倒,借着大团草丛的遮掩,一个面容俊秀异常的少年此时正把一少女往草丛中间赶。 少年漂亮精致的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被迫一步步后退的少女脸上布满惊恐,还颤抖的身体突然剧烈的晃动两下,随后便朝地上跌去。 黎锦芷倒在草丛中央,将刚刚长出来的草压倒,脸颊被草丛的利叶割出一道血印,她面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人。 她错了,她后悔了,她不应该惹上这个疯子的。 黎锦芷想到她带着一起跑出来伺候自己的一个小厮和丫鬟,他们,都被眼前这魔鬼使了妖法,夺去了性命。 现在轮到她了,黎锦芷哆嗦着身体往后挪去,少年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歪头朝着黎锦芷看了过来。 少年漂亮的眼里流光闪烁,黎锦芷突然如被蛊惑般忍不住的盯着眼前的人看,渐渐沉迷。 “啊!”黎锦芷突然惨叫出声。 池宴临捡起黎锦芷掉在地上的手帕,动作熟练的将手帕塞入人口中。 “疼吗?我前两日在梦境里,可比你疼多了”池宴临喃喃道,随后举起手里的匕首,朝着黎锦芷的眼眶比划, “我听人说,你似乎很喜欢剜掉别人的眼睛,然后将人扔进鬣狗笼子里,看人被鬣狗撕咬,在绝望和恐惧里死去” 黎锦芷想大叫出声,可她全身动弹不得,眼见着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池宴临,你在哪里?”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声。 “呜呜呜~”,黎锦芷听见声音心里一喜,她宁愿被抓,也不愿经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嘘!”池宴临朝着人竖起食指,身上带着一抹愉悦,是慕娴的声音,他心头的月亮,他一个人的月亮,来找他了! 第113章 正面迎击,邪教降灾(四) 慕娴趴在青谜身上,把手举到嘴边,大声喊着人,然而,因为身上不舒服,喊过一次后就得休息许久。 就在慕娴休息好准备再次大喊时,身后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 “慕娴!” 慕娴拍着青谜的背急忙转身,在看见池宴临完好出现的瞬间,慕娴心头涌上一抹酸涩,眼睛也有点酸。 池宴临看见慕娴被人背着,心里顿时慌神起来,他朝着慕娴小跑过来。 慕娴拍了拍青谜的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青谜在看见池宴临的瞬间,眼睛便眯了起来。 “慕娴,你受伤了吗?伤哪里了?怎么会这么严重?”池宴临忍不住上前扶住慕娴,如果不是受伤严重到连路都走不了,以慕娴的性子,是断不可能会同意别人背她的。 慕娴咧开嘴朝着人笑了笑,却在下一刻,眼睛一闭,整个人朝地上栽去,池宴临反应迅速的伸手将人抱住。 然而,还未抱一会儿,一旁站着的青谜便将人抢了过去。 池宴临又惊又怒,抬眼冷冽的朝着人看去,夹在指间的尖刺动了动。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我是她七哥,不是你七哥,你要是被我打晕在这儿,我可不会把你扛回去。” 青谜说完抱着人往一侧走去,没有理会身后的人。 池宴临看着青谜的背影,眼神微暗。 “池公子吗?”陆知行上前问道。 池宴临点点头,陆知行上下打量了池宴临一番,“我是并州知府嫡子,奉命领兵前来协助千机阁和玉清观此次的清剿行动, 我手下的士兵在东侧发现了两位昏迷不醒的小厮和丫鬟,但我们追查的县令独女却不知所踪,不知池公子可知这人去处?” 池宴临闻言眉头微蹙,略微思索,打量了四周一番,最后指了指一个方向,“我从她手下逃出来时,最后一次见她,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陆知行深深的看了眼池宴临,“多谢指路,此女强抢男子,为此害了许多性命,前几日,我爹的书案上突然出现了一大摞写着县令以及县令独女罪行的簿册,池公子可知此事?” 池宴临朝着人微微一笑,“几日前,宴临还被关在地下暗室,如何能知晓知府大人府内之事?” 陆知行闻言一笑,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锦袋,“也是,是我糊涂了!” 池宴临笑了笑,未有言语。 只是在走出一大段距离后,池宴临突然侧身,朝着一处长势繁茂的草丛勾了勾唇角。 慕娴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她非常讨厌这种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的感觉。 院子里断断续续的传来两道熟悉的交谈声。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面挪去,等慕娴挪出房门,刚一抬头,便对上了两双齐齐看着她的眼睛。 “你且好好想想!”青谜扔出一句话便朝着慕娴走来。 池宴临站在院子中靠近水井的地方,见慕娴出来后,池宴临的脚步不自觉的往慕娴那边拐,却被另一道身影挡去前路。 青谜将人往院子中的躺椅上扶去,待慕娴小心的躺在椅子上,青谜凭空拿出一条毯子盖在慕娴身上。 “饿了吗?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吃五谷杂粮?”青谜问道。 慕娴点点头,“你会下厨?” 青谜靠在一旁,闻言摇摇头,“如果你饿了的话,我让那个人去给你做饭。” 青谜朝着池宴临的方向指去,慕娴看向青谜指着的方向笑了笑,青谜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水井,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倒是自觉!” 慕娴看着厨房上空渐渐升起的炊烟,又看了眼厨房小窗内的人影,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 池宴临在灶炉前烧火,火光的倒影在这人白玉般的脸上跳跃,而这人却在发着呆。 脑海里不断的在回想着刚才和那个自称慕娴七哥的人的谈话。 “你对我们小九有想法?”青谜很直接。 池宴临和青谜面对面站着,闻言点了点头,“我心悦慕娴!” 青谜闻言却发出一阵轻笑,笑了几息后,青谜敛了笑声,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 “你的心悦能存在多久?” 池宴临不卑不亢的抬眼直视这人,“我的灵魂和躯体都会忠于慕娴,直到时间走到了尽头!” “一辈子啊~”青谜意味不明道。 随后,青谜懒懒的靠在水井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辈子很长吗?” 池宴临闻言微微一怔,一辈子很长吗?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从啼哭降生,到蹒跚学步,到咿咿呀呀读书写字,再到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到看着子女啼哭降生,再看着他们成长,到最后儿孙绕膝。 这一辈子,确实已经够长了! 可池宴临却有些贪心,慕娴这么好,他不想只和慕娴待一辈子,如果可以,他想永生永世都霸着慕娴。 见池宴临不说话,青谜直接挑明,“小九和普通人不一样,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池宴临点点头,青谜继续道:“小九和这世间之人最不一样的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吗?” 池宴临脑海里略过许多,最后只答道:“她哪里都和这世间的人不一样,她是最独特的。” 青谜闻言笑了笑,“你能看到的这些不一样都不是最特殊的,她与你们相比,最特殊的地方在于, 她不会老也不会死,她拥有漫长的寿命,漫长到何程度呢?哪怕这方世界走到尽头,最终自然坍缩,慕娴她都依旧会存在!” 池宴临闻言瞳孔骤缩,普通人的一生,短短数十年,若是得百年之寿数,在世人眼里已然是长寿。 可人这短短的几十年寿数和这方世界的尽头比起来,可谓是朝菌,蟪蛄比之上古大椿,岂是一个短字可悲叹的! 青谜也不在意池宴临的反应,慕娴和三千世界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被老头于光与暗的边缘地带——混沌之中点化而成,只待通过考验,便会成为三千世界中某一千大世界的监察者,俗称神。 慕娴不老不死,池宴临却不是! 池宴临明白青谜的意思,慕娴漫长的生命和池宴临不过堪堪几十年的寿命相比,又何尝不是朝菌比之上古大椿? 几十年时光匆匆而过,池宴临会容颜老去,会步履蹒跚,身死魂消,可慕娴不会,她永远会保持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 哪怕慕娴不介意,可自己呢?池宴临问自己,自己忍心让慕娴剩下的漫长时光都活在无尽的思念里吗? 第114章 谷内修养,慕娴VS青谜(一) 时隔不知道多少天后,慕娴再次吃上了池宴临的酸汤面。 青谜依旧坐在慕娴身侧喝着茶,池宴临做的面条,好端端的放在桌子上。 慕娴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连汤底都喝光了,身侧的青谜见状摇了摇头,推了推自己面前的面碗,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对这些沾着烟火气的食物如此喜爱,这碗也给你!” 慕娴接过碗继续吃了起来,“那一定是因为以前没人做给我吃!” 青谜闻言一愣,确实,无妄浮墟清清冷冷的,每个殿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而且,他们自被老头点化之日起便辟谷。 无妄浮墟除了他们几人外也没有别人,老头更不可能是会做这等凡食的人! “怪不得,你以前逮到机会就爱跑去我管辖的世界里瞎逛,你空间里应该有不少来自那个已经发展到现代文明的世界的产物。”青谜恍然大悟。 慕娴闻言吃面的动作一顿,眼睛眯起,“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空间里的东西,其实都是我以前自己去现代世界攒下来的?” 青谜闻言眼睛眨了眨了,糟了,老头不会使坏了? 见青谜的表情,慕娴冷笑一声,“所以,什么需要真泪来解锁空间的物资,都是骗我的,那些物资本来就是我自己的?!” 听到这儿,青谜大致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哎呀,别气别气,气大伤身,你还伤着呢!” 青谜给慕娴倒了杯茶,继续安抚道: “况且,也不能都算是你自己的,还有一些东西,唔,比如那些个书本啥的,是老头给你的!” “什么?!”慕娴捏紧筷子,她就说嘛,她第一次打开空间,看见格子里面的书时,就觉得这东西不属于自己。 偏偏在她不想要书本的时候,一连给她开了好几大格子的书本。 青谜见慕娴被气到,不禁扶了扶额,这臭老头,等慕娴回去无妄浮墟,恐怕得找他打一架啊! “读书使人明智知礼,想来送书的人,当是盼你好的!”池宴临将碗里的肉片都放进慕娴碗里,温声安抚。 “哦!”慕娴咬着肉片,火气消了大半。 青谜见状看了眼一脸温和之色的池宴临,嘴角笑意渐深。 少年人,你会怎么选择呢? 饭后,慕娴吃着空间里拿出来的青提,问起了此次的事情, “如今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玉清观将人都抓齐了吗?他们找到那邪修遮蔽法则的东西了吗?” 池宴临坐在对面朝着人摇了摇头,“你昏迷期间,玉清观的郑流景术士来了一趟,告知我们赌坊的清剿已经完成。 但是别的镇子上也有类似的地方存在,他们还在清剿,至于那个邪修,玉清观的人未提到!你问的遮蔽法则的东西,他也未提。” 慕娴一手捏着青提,一手转着一只筷子,这清剿的事情她是帮不上忙了,可后续将那些被替换的命格进行拨乱反正,她倒是可以。 还有就是山头的那群鬼物,只有慕娴将那些被替换的命格,偷取的寿数还回去,他们看到希望,或许还有可能愿意往生。 做法还回去倒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让那些被替换命格,被偷取寿数的人告知他们的生辰八字配合他们。 要是直接说的话,定然会引起骚乱,到时说不准还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风波。 “啧,你又在想什么?想的眉毛都打结了!”青谜夺走慕娴手上的青提,扔进了自己嘴里。 啧,太甜了! 慕娴将刚刚的问题说了出来,池宴临宽慰道:“不急,玉清观是大道观,闻名世间,届时,玉清观只要随便找个理由, 例如祈福驱邪,除祟等,在每个村子举行一场活动,想来村民们都不会拒绝参加!” 慕娴闻言眼睛一亮,好主意! 青谜也不由得看了眼这人,脑子倒是转得快! 这件事想好了办法,慕娴开始想其他的事情了,富贵赌坊三楼的那堆人偶,活人不似活人,死人也不是死人! 蔺泽沐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如此模样? 青谜看着慕娴重新皱起来的眉头,无奈道: “别想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你现在就去睡觉,多睡觉,你身上的伤才能好得快!” 慕娴思路被打断,瞪了青谜一眼,“我才刚醒没多久,睡不着!” 青谜闻言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带上一丝笑意,“睡不着吗?” 慕娴点头,却见青谜看着自己,嘴角一勾,声音开始变得悠远绵长:“睡,安心的睡一觉。”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慕娴的声音逐渐的低了下去,青谜抱住慕娴要往后倒的身影。 坐在两人对面的池宴临急急起身,撞倒了身后的凳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池宴临紧跟在青谜身后,紧张的看着被青谜抱在怀里的慕娴。 青谜抱着人轻车熟路的往房间走,“我是她七哥,能对她干什么?让她睡一会儿罢了!” 池宴临帮着把被子给慕娴盖上,便看见青谜朝着慕娴掐诀结印,不一会儿,慕娴躺着的上空便出现了一朵青色的莲花。 莲花虚浮在慕娴上空,带着丝丝纯净之感,只是看了几眼,心灵便仿佛得到荡清般,浑身松快。 池宴临忍下心底的震撼,礼貌的不再去看这朵青莲。 青谜倚靠在床边,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不趁机多看几眼?” 池宴临摇头,“非礼勿视!” “哦?”青谜语调意味不明,“你倒是不贪心,不愧是双色之魂!” “双色之魂?”池宴临不解, 青谜往外面走去,池宴临跟在这人身后,只听着这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大部分的人,生来灵魂或黑或白,之后,随着在人世的经历教养等因素,灵魂的颜色会开始变化, 变化到最后,大部分人灵魂的颜色会是灰色的,黑白混杂,极少数人灵魂是纯白或者纯黑,而这之中,双色的灵魂最是少见, 一方世界都难得出一个,近日运气倒是不错,我居然看到了一个你,灵魂双色的生人,想来小九会被你吸引,也有这部分原因。” 跟在青谜身后的池宴临闻言脚步一顿,却听青谜继续道:“极致的白和纯色的黑在你身上分割的非常好, 你昨日突然出声时,我在你身上看见的先是纯色的黑,但随着你渐渐朝我们走过来,你灵魂的黑色开始褪去,慢慢往白色开始转变,一直到最后趋于极致的纯白色,当真是有趣极了!” 第115章 谷内修养,慕娴VS青谜(二) 池宴临闻言神色未变,仿佛青谜说得人不是他一般。 待走到先前谈话的水井边,两人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青谜坐在井边沿,支起一只手撑住脸颊,看向池宴临,“你说,小九知不知道,你,有两面?” 池宴临眼神微闪,青谜见状了然,“哦,看来不知道!” 池宴临朝着青谜一拱手,“我并不为自己有两面而感到有何不妥,黑色的一面用于对抗这世间的黑暗,白色的一面用于回应这世间的纯善, 若我只纯白,我守护不了我在乎的人; 若我纯黑,我在乎的人将与我站在对立面,不死不休; 不管是哪种结果,我都接受不了, 人性是复杂的!人若生来善良,那必须生出带刺的锋芒。” “哦?”青谜看着这人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话锋一转,“我家小九还不知道你有两面,你说,如果她知道了你黑色的那面,小九还会这么喜欢你吗?” 池宴临闻言脸色一僵,慕娴,他从来都以自己纯白的那面面对慕娴。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慕娴喜欢他的原因,纯粹干净,让她待着很舒服; 可如果慕娴知道他不那么美好的一面,甚至可以说是丑陋黑暗的一面,慕娴会讨厌他吗? 池宴临突然就不确定了! 慕娴睡醒时,夕阳正斜斜的打在窗台,她舒展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身上的疼痛感和疲惫感消除了许多。 起身出了房门,青谜不知道去哪里了? 只余池宴临在厨房做饭,慕娴进来时,池宴临正坐在灶炉前发呆。 “再不动手盛菜,菜就要糊了!”慕娴笑道。 池宴临闻声先是看了慕娴一眼,随后似反应过来般急急的起身将菜盛出,慕娴凑近看了一眼,还是有点糊了。 “二哥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慕娴戏谑道。 池宴临闻言端菜往堂屋走的步伐一顿,看了眼身侧的慕娴一眼,静默片刻后,淡淡一笑,“没什么。” “哦!青谜呢?”慕娴问道。 池宴临摇摇头,“我也不知,突然就不见了!” 慕娴皱眉,难不成回去了?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青谜就突然出现在院子中,心情颇好的朝着慕娴走来。 慕娴见人回来,心下稍安,伸手接过米饭吃了起来。 饭后,青谜陪着慕娴在四处走动,走到自己预备建房子的地方时,慕娴突然颇为兴奋的朝着青谜介绍了起来,语气自豪, “你看,这是我准备用来建造新房的地方,等过些日子周遭祟气散去,我就要起新屋子了!” 青谜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不错,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那当然是个好地方,对了,等我屋子建好以后,就要准备成婚,你到时候有时间过来观礼吗?”慕娴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青谜却面色一沉,“你要与何人成婚?里面那个小子?” 慕娴点点头,青谜闻言被气笑了,“你才来到这方世界多久?你才接触多少人?就要和这人成婚?” 慕娴皱眉,“我成婚与这些有何关系?” 青谜按了按额角,“你自被点化后就在无妄浮墟,你见过几个人?和几个人相处过?你知道何为情爱?你知道成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慕娴不悦。 “你不知道,慕娴,”青谜强硬的打断, “你被封印记忆来到这里,如初生稚童一样遇到了里面的人,你来到这里第一个接触的同年龄异性就是他, 不可否认,他确实优秀,所以你会对他产生一些特殊的情绪,这是正常的,可不一定是爱意,你明白吗?” 慕娴摇头,“我对池宴临有意,我自己知道!” “你如何知道何为有意?莫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青谜狐疑道,随即眼睛微眯,“莫不是里面的人对你说了什么?” 青谜杀心起,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叫池宴临的人就绝对心思不纯,刻意在小九还没有形成完好的情爱观念时对小九进行引导,其心可诛! 感受到青谜的杀意,慕娴拉住这人的手,反驳道:“不是他!” “不是他?那就说明真的有人在你还迷茫懵懂状态时对你说了些暗含引导之意的话?”青谜眯眼看向慕娴。 慕娴沉默了,她想起来了方知和的话,可她并不觉得方知和有说错,她对池宴临的感觉确实就如方知和说的那般! 青谜和慕娴在无妄浮墟待了这么久,亲眼见证着慕娴从被点化到长成如今的模样,放在俗世,说是看着慕娴长大的也不为过,见慕娴这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青谜攥住慕娴的手腕,语气强势,“慕娴,在你记忆恢复之前,你绝对不能和这个人缔结姻缘关系,否则,你记忆恢复后一定会后悔的!” 慕娴不想听,将头扭去一边,青谜见状再次被气笑,“看着我,向我起誓,在你彻底恢复记忆前,绝不与池宴临缔结姻缘关系!” 慕娴还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心里也来了气,声音冷冽,“我要如何是我的事,你未免管的太过了。” “好,好得很!”青谜被气的快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放开慕娴,转身往小院走去, “我不阻止你和他缔结天地姻缘,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慕娴拦住这人,“你想干什么?青谜,你别太过分!” 青谜忍住自己想甩开这人的想法,嘴角挂上一抹冷笑,“你可以不起誓,我把他杀了便是。” 见慕娴想说什么,青谜截住这人的话,上下打量了慕娴一眼, “你力量被压制到最弱,还身受重伤,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阻止不了我, 要么对着此间法则起誓,在你恢复记忆之前,绝不与里面的那个人缔结天地姻缘,要么,我现在杀了他!从根源上解决你以后会面临的难题!” “你!”慕娴被气的心口疼,青谜却态度坚定。 “好,我起誓。”慕娴冷笑一声,竖起三根手指,“我,慕娴,在彻底恢复记忆前,绝对不与池宴临缔结天地姻缘,否则,便让我” “等等,”青谜打断,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跟我念,否则,便让那个叫池宴临的人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慕娴怒瞪了这人一眼,青谜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兄妹,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第116章 拨乱反正,肃清因果(一) 慕娴冷着脸把誓言发完了,随后甩开青谜的手往回走,青谜跟在慕娴身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后几日,慕娴便单方面的宣布和青谜冷战,一直到玉清观来人。 许初一带了许多滋补的药材前来,他从郑流景嘴里知道了慕娴大战神秘黑雾,身受重伤的事情。 “你身上还疼吗?”许初一半蹲在慕娴身前,眼带担心。 慕娴摇了摇头,虽然她生青谜的气,但是不可否认,青谜说得没错,睡觉确实能让她恢复的快一些。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次给你带!” 慕娴摇头,都被气饱了,没胃口!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当一抹奇异的香味从厨房飘来时,慕娴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池宴临,你又在煮什么好吃的了?” 池宴临笑着摇了摇头,身后跟着端了一个大碗的青谜。 青谜端着海碗施施然的走到慕娴跟前,将面放在慕娴面前的桌子上,语调柔和,轻声哄道: “好了,别生七哥气了,七哥给你做了海鲜捞面,你尝尝看!” 慕娴看着递到手上的筷子,诚实的接过,然后看向了眼前的大碗,根根分明的面条,碧绿青翠的小白菜,橙红色的海虾,鲜嫩饱满的花蛤肉,长短不一的章鱼,肥厚的生蚝 “海鲜都是我刚刚去另一个世界买来的,新鲜着,你就别生七哥气了!”青谜凑到慕娴耳边,压低声音道。 “噢!”慕娴挑起一只虾,虾都剥了壳,虾肉q弹滑嫩,慕娴吃得很开心。 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虽然她不记得青谜,但是这些时日青谜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青谜会觉得自己恢复记忆后会后悔,但是,青谜总归不会害她! 她再等等就是了! 玉清观此次来是为了三楼暗室里的账册名单,他们此次的清剿行动已经接近尾声,还有一些扫尾工作未做完。 “你说,邪修蔺泽沐跑了?”慕娴皱眉。 许初一点点头,“那邪修不敌,祭出传送阵,带着他炼制的子母双鬼煞跑了!” “那一墙的人偶呢?你们有办法解决吗?”慕娴道。 许初一脸色不是很好,“那将活人制作成人偶的方法阴毒,那些人偶,如今既非生人又非鬼物,实在难办!” “这个叫降灾的邪教怎么会知道如此多阴毒的禁术?”慕娴沉思,如果那个逃逸的修真界法则是降灾的幕后主使,那这组织能知道如此多的禁术也就不奇怪了。 “青谜,”慕娴喊了人一声,青谜轻轻敲了敲慕娴的头,“叫七哥!” 慕娴没应,压低声音,“你说,这个逃逸的法则被第三殿追杀,你不能喊来第三殿把这逃逸者抓走吗?” 青谜摇了摇头,“这逃逸者十分狡猾,用了手段将部分自己和这方世界融合,把自己的存在合理化了一部分, 导致第三殿如今也不能对祂轻易出手,不然,轻则让祂祸害了这方世界的生灵,重则,会导致这方世界坍缩消亡; 如今,便是说这方世界有两个法则也不为过。” “祂成了部分法则,所以,蔺泽沐根本就不需要想办法遮蔽法则,因为他一直在法则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慕娴悟了,怪不得,她怎么都找不到蔺泽沐遮蔽法则的办法。 “这方世界原先的法则应当也知晓了,所以一直忙着将那不是自己的部分法则驱逐或者炼化。”青谜淡淡道。 慕娴将账册从房间搬出来,却没有急着将它们交给玉清观的人,慕娴一手压在账册上,一手捋了捋腰间的香囊, “你们如何将人的命格和寿数替换回去?” 许初一面色凝重,“涉及数量太多,我们已经写信求助天师府,他们擅长这一类事。” 慕娴松开压着账册的手,“可,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随时来找我!” 许初一点了点头,“你也保重身体,不必事事冲在最前面,世间之事,还有我们呢!总不能让你一女子抗了所有。” 许初一带着玉清观的弟子走了,慕娴回房间捡了些东西,随后便朝着池宴临走去, “池宴临,我要去河西村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吗?” 出乎慕娴意料的是,池宴临朝着慕娴笑了笑,拒绝了,他和慕娴说要回去荷花村,收拾收拾东西,然后争取早日搬过来。 慕娴看着池宴临的背影消失在靠近荷花村的深山,又看了看才升起没多久的太阳,心里有些失落。 然而很快,慕娴甩了甩头,拿上东西朝着河西村而去。 今日该去解决赵安和身上的命格问题了,赵母这边不能再拖下去了! 今日天晴,正午时分阳光应该会很烈。 赵安和看到慕娴手里拿着的东西便明白了今日慕娴前来的目的。 “得麻烦你自己去把赵全以及他的母亲一起请过来了!”慕娴道。 赵安和闻言眼神一暗,点了点头。 “抓紧时间,得在正午阳气最重之前请到。”慕娴看了看悬挂在半空的太阳。 “明白!”赵安和点点头。 赵母正拖着病体在收拾墙角的柴火,由于身体虚弱,赵母的手脚使不上劲儿,只能挑拣一会儿停下来歇一会儿。 慕娴上前给赵母帮忙,青谜跟在慕娴身后看了眼赵母,随后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命格被替,短命垂死之相,怕是撑不过这个冬日。 赵母见慕娴来帮忙,连忙阻止,“使不得使不得,慕姑娘到一旁坐着,我自己来就行。” 慕娴笑了笑,“没事,我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见劝不动慕娴,赵母只能作罢,“那我一会儿给你煮个鸡蛋吃,我那儿老母鸡最近新下的,好吃着呢!” 慕娴笑了笑没应,在村里,鸡蛋都是要攒着换钱的。 一刻钟后,两人终于把柴火挑拣堆好了,赵母拖着病躯进门给慕娴倒了碗水,奢侈的加了点野蜂蜜,递给慕娴。 慕娴朝着人道了谢后接了过来,随后便发现了不对劲,慕娴看着坐在凳子上敲着自己腿的赵母,又看了看青谜,随后思考了一下,朝着身侧的青谜小声道: “你是使了什么术法吗?她怎么好像看不见你?” 青谜还未回答,赵母倒是耳朵十分灵敏,看了眼慕娴,一脸疑惑,“慕姑娘,方才是你说话了吗?” 慕娴顿了顿,“我自言自语呢!” 赵母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孩子都喜欢自言自语,前几日,她还听见她儿子对着身侧自言自语。 青谜的轻笑声传入慕娴耳朵里,随后脑海里响起了青谜的声音,“我没在她面前显形罢了,好歹我也是掌管一千中世界的第七殿,岂是谁都能随便看见的?!” 慕娴听出了青谜话语里的傲娇,笑了笑,没说话! 第117章 拨乱反正,肃清因果(二) 等赵安和领着几个河西村的村民把两个人扛了回来时,慕娴数着墙角的蚂蚁都快要睡着了! 赵全也知道了玉清观清剿富贵赌坊的事情,因此近几日,他提心吊胆的把自己关在王家的老宅,以为这样别人便没办法找到他! 而赵全没想到的是,赵安和在慕娴和他说了命格替换一事后,便留了个心眼在赵全身上,是以赵安和把赵全打晕,再偷渡到河西村的过程无比顺利。 将命格换回的过程并不算复杂,慕娴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简易的搭建了一个祭台,随后将昏迷的赵全和赵全母亲放在地上,赵安和和赵母站在赵全母子对面。 慕娴把握住时间,在阳光最烈之时,将两人的生辰八字一同放入红色锦带之中,随后抬手在半空画符结印。 符画好的瞬间,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响起轰隆声,摆在祭台上的锦袋在雷鸣声后突然自燃,下一瞬,锦袋灰飞烟灭。 赵安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扯出随后又涌入,赵母也突然间觉得浑身一轻,病弱无力的身体好像瞬间有了力气。 “呼,成了,恭喜,今后一切都将回归正轨。”慕娴松了口气。 赵安和朝着慕娴弯腰拱手行礼,“慕姑娘大恩大德,安和永世难忘,今后听凭慕姑娘驱使!” “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走好你自己的人生,用你的满腔赤诚和学识去造福百姓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慕娴笑道。 赵安和郑重的点点头,眼里充满对未来的希望! 醒来后的赵全看到了布置简陋的祭台,他急匆匆的翻找了一下身上的锦袋,锦袋里,写着赵安和生辰八字的字条已经成了一撮灰! 命格替换之术,破了! 赵全拿着锦袋跌坐在地上,他完了,他的人生完了! 赵安和看着坐在地上,拿着手里的锦袋呆滞住的人,心底竟然平静无波! “你把命格还给我!”赵全突然踉踉跄跄的朝着赵安和扑来,赵安和反手抓着赵全的衣领,将人强硬的压在墙壁上,平静无波的心底突然燎起一簇怒火。 “你的命格?霸占了我的命格六年,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六年人生,如今怎么就成了你的东西了?” 赵全伸手胡乱的抓,“就是我的命格,那本来就是我的命格,大师说了,那命格本来就是我的,只是在降生的时候被你抢了去,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赵安和,我才是赵安和,我才是文曲星下凡” 赵安和看着这突然疯疯癫癫,言语颠倒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随后伸手松开了赵全。 赵母此刻也大致猜到了什么,她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 赵全的母亲也在这时悠悠转醒,感受到自己身上薄弱的生命力时,赵全的母亲顾不得管神智明显有异的儿子, 她看了眼赵安和的母亲林蓉娘,在看到林蓉娘有了丝红润色泽的脸颊时,赵全的母亲林盈娘朝着林蓉娘走来。 林蓉娘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后一把跪下去的姐姐,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扶,却在触到林盈娘手臂的前一刻生生停住收回。 林盈娘跪在地上,握住林蓉娘的手,期期艾艾的看着林蓉娘,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救救姐姐,姐姐还不想死,你救救我!” 林蓉娘闻言摇了摇头,“我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我们是亲姐妹,你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不会太过怪你, 可你们不该动我儿,你儿子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我儿子,我如今没找你拼命已然是忍得快把牙龈咬碎。” 林蓉娘说完,一把推开了林芙娘,林芙娘见林蓉娘的模样心里一惊,起身拽住林蓉娘, “不行,你必须救我,你不能看着我死!” 林蓉娘拂开林盈娘的手,“生死自有天定,我救不了你!” “你怎么会救不了我呢!只要你把自己的命格换给我,我就不会死了!”林盈娘期待的看着林蓉娘。 林蓉娘闻言甩开林盈娘的手,脸上满是失望,“我的命格换给你,那我呢?我就要顶着你的命格代替你去死吗?” 林盈娘闻言嗫嚅道:“你以前也是什么都让给我的,再让我一次会怎么样?反正你家这么穷,活着也是受罪,你把命格换给我,我以后替你照顾安和,让他过上好日子,不好吗?” 林盈娘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在理,说到最后,甚至用一副你不识好歹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妹妹。 “哈哈哈,”林蓉娘突然大笑了起来,却笑着笑着眼眶渐红, “又是这副模样,从小到大你就这样,长了一张只会哄人的嘴,私下里却什么活儿都不干,全都丢给我干,等我干好了就去爹娘面前邀功; 我喜欢的东西你也都要抢走,哪怕你不喜欢;当年差点连我的姻缘都抢走,我是欠你的吗?什么都要让给你!” 林蓉娘低吼道,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而下。 林盈娘见林蓉娘如此不近人情,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你不就是仗着爹娘不在了,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要是爹娘还在,今日别说是你的命格了,就是要你儿子的命换我儿子的命,你猜猜爹娘会不会同意?” 林蓉娘闻言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泪水扑簌而下,赵安和上前扶住母亲被气得发抖的身体。 他知道林蓉娘心底的痛楚,外祖父和外祖母偏心大姨一家,自小对母亲多有苛待。 慕娴站在门槛处,看着这一出闹剧,身边的青谜突然凑近,朝着慕娴意味不明道:“可见偏心对一人的心理有多么大的影响!” 慕娴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又没偏心,跟她说什么? 青谜呵呵了两声,他当然不是对慕娴说的,只是想让此刻正通过幻世镜看着这边的某个老头好好反省。 赵安和朝着赵全母子下逐客令,“既然你们已经醒了,想必不用我送你们回去了,我们家贫,招待不起大姨一家,还请快快离去!否则别怪安和不顾亲戚情分,做出失礼的举动!” 林盈娘不甘心,她不想死,明明已经把林蓉娘的命格替换成自己的了,既然已经到了自己身上,那就是自己的东西! 林蓉娘抢了她的东西,从小就只有她抢林蓉娘东西的份儿,如今她怎么敢? 林盈娘恨极,怒火上头,一口气没提上来,林盈娘竟生生气晕了过去。 “。。。。。。”慕娴。 第118章 拨乱反正,肃清因果(三) 慕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到了望月谷,此时正值午后,隔着老远,慕娴就看到了小院的门口站了几个拎着东西的人。 慕娴眯眼看了看,随后眼睛一亮,是池宜昭和池宜祺他们,他们搬回来了! 慕娴颇为高兴,鬼知道望月谷清清冷冷这么久,她有多想念这一大家子人! 不过,慕娴眯眼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怎么那个叫江沉舟的人也跟了过来。 慕娴带着疑惑刚往望月谷的方向走了一步,便被青谜拽了回来,慕娴看了青谜一眼,青谜一脸严肃, “小九,我要回去了!” “什么?”慕娴愣了一下。 青谜见慕娴愣住的模样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慕娴的脑袋,抬手看向天,“我在这方世界待了够久了,再待下去,这方世界该承受不住我的力量了!” 慕娴嘴巴张了张,最后道:“你下次再来看我是什么时候?” “舍不得我?”青谜朝着慕娴笑了笑,笑容里颇有一丝得意的味道。 慕娴诚实的点点头,虽然才待了不到十天,但是慕娴心里就是忍不住生出不舍! 青谜敛笑,认真的看着慕娴,“下次再见,就是你回无妄浮墟了!你要好好对待老头给你布置的任务,你的成功与否,关系着这一方世界的生灭,你明白吗?” “老头给的任务?建造地府吗?”慕娴不确定。 青谜点点头,随后想起什么,将一瓣青色的莲花花瓣托在手心,朝着慕娴的方向递去,“这是净世青莲最外围的花瓣,你把它收好,关键时刻,可给你抵挡住致命攻击!” 慕娴从青谜手上接过花瓣,放入了空间。 青谜朝着慕娴笑了笑,“七哥走了!你可别哭鼻子!” “谁哭鼻子!”慕娴嘴硬道。 青谜朝着慕娴笑了笑,在慕娴不舍的目光中,身形渐渐消失。 直到青谜彻底的消失不见,慕娴依旧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有些酸涩。 “慕娴。”池宴临的声音从小溪对面传来,慕娴转头看去。 池宴临看着状态不太对的慕娴,眉心微蹙,踩过独木桥朝着慕娴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了?身上痛了吗?”池宴临站在慕娴面前紧张道。 慕娴摇摇头,又点点头,池宴临有些着急,“哪里痛?” 慕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不舒服!有些酸酸胀胀的,喘不过气来!” 池宴临闻言略微思索片刻,左右看了看,“你七哥是不是回去了?” 慕娴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扑进了池宴临怀里,抱住了这人,声音瓮瓮的。 “他不能久待!” 池宴临了然,抬手回抱住这人,手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以后会再见的!” 命格被替一事告一段落,玉清观联合天师府正在南河县各个村子里借着举办驱邪祈福法会的名义将村民们被偷换的命格和寿数还了回去。 慕娴也在某一夜,拿着自己的招魂幡,将山头那群不愿意往生的鬼物给送走了! 不过,昔日那身穿蓝色裙袄,提醒慕娴富贵赌坊三楼有异的妇人却依旧不愿往生。 她谢绝了慕娴要送她往生的好意,选择继续孤零零的在世间游荡。 鬼物送走的瞬间,慕娴的空间再次有了变化,上百间格子开启,空间再次升级扩大,这次竟然是上次的数倍之大。 慕娴有些惊喜,然而,更让慕娴惊喜的是,这一百多滴眼泪居然再次汇聚成了一缕金光,金光朝着地图上还灰着的地府而去,点亮了半个鬼门关。 慕娴面前的灰色面板有了变化 “叮,地府修建进度:257 地府当前可用区域:鬼门 当前任务:解锁鬼门关所有鬼门 需要材料:243滴真泪 慕娴计算了一下,这次她一共获得了156滴真泪,大部分来自山头的鬼物,其中几滴来自赵安和,赵德生和赵母林蓉娘,以及那个叫莺姐的女人。 也不知道那个叫莺姐的女人是否找到了她那猎户夫君的魂魄。 南河县官道上,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美丽女人正打着伞,慢吞吞的走着,她动作有些僵硬,却丝毫不影响她美好的心情,她举着左手手腕上的木镯,语气温柔: “烈哥,我们去扬州看看,听人说那边景色秀丽,风景绝美,要是适合居住,我们便在那边长居,好不好?” “都听你的!”槐木手镯里传出一道粗犷却暗含温柔的声音。 慕娴安心的在望月谷养起了伤,她最近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坐在屋檐下,看着头顶晒得邦邦硬的腊鸡腊兔。 今日池宴临要用上次猎到的狍子做腊肉,慕娴躺在摇椅上,和池宜笙,池宜乐一起,围在池宴临周围,看着池宴临动作熟练的将肉腌好。 慕娴看着腌制的喷喷香的狍子肉,咽了咽口水,对着池宴临提出要求,“池宴临,我想吃狍子肉!” 此话一出,身边的两只小包子也齐齐附和 “二哥,我也想吃。” “还有我!” 池宴鹤抱着自己的小鱼抱枕,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腌制在木盆里的肉,“我也想吃!” 池宴临看了一圈,几个大的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渴望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 “好,今晚吃红烧狍子肉!” “哦耶~” “耶~” 几个小的很高兴,举着小手欢呼出声,几人身边的小五躺在摇篮里,不明白哥哥姐姐们在欢呼什么,却也不影响小五也举起了他的小胖手。 慕娴许久不见小五,此刻见小五这萌萌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将人抱到自己膝上逗弄, “胖了呀,小五,八个多月了,长得真快!” 池宜乐也凑近,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和小五玩了起来,小五睁着大眼睛看着池宜乐一下拿手遮住自己的脸,一下又将脸露出来。 “咿呀咿呀~”小五伸出指头指向池宜笙。 “哟,还指定人表演呢!”慕娴把小五放在膝盖上颠了颠。 池宜笙也开始和小五玩起了遮脸游戏,玩到高兴处,小五还尿了慕娴满身助兴! “小坏蛋!”感受到膝盖上的湿热,慕娴拍了下小五的屁股,手感真好! “把小五给我,慕娴姐你去换身衣服!”池宜昭看着慕娴衣裙处深色的痕迹,忍不住也拍了下小五的屁股。 然而小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众人!只是太喜欢大家罢了! 第119章 拨乱反正,肃清因果(四) 不知不觉间,慕娴来到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窗外,已然尽是一片银霜。 慕娴最近时常会看着一处发呆,每次池宴临过来问时,慕娴总是会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慕娴?”池宴临喊了一句靠在窗台发呆的人。 慕娴闻言回神,看向窗台外的池宴临,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怎么了?” “我查到富贵赌坊背后的人了!”池宴临拿着一封信递给慕娴。 慕娴接过后看了起来,随后眉头微拧,“户部侍郎?俗界高官!为何会是这人?” “户部侍郎是摄政王提拔上来的,归摄政王麾下,俗界之事你不便插手,交给我来解决!”池宴临脸色严肃。 如果没有摄政王的授意,户部侍郎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动作,借助邪术,运用手下官员的关系,拿平民百姓的寿命,命格为商品售卖来赚取大量钱财。 摄政王要如此多的钱财有何用处,池宴临略微思索便可知晓! 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此次若不是慕娴将这事揭露出来,恐怕池宴临短时间内也想不到摄政王居然会借此敛财。 若非慕娴,如此庞大数额的钱财,等池宴临发觉到时,怕是为时已晚,说不准他们会因此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如此大数额的钱财,玉清观联合知府的府兵搜查富贵赌坊和县令私宅都未找到踪迹,怕是已经私运出去了! 这倒是提醒了池宴临,得注意一下摄政王府的钱财流通情况了。 “你既然收集到了证据,是否要提交俗界掌权者?”慕娴将信件还给池宴临。 “这人如今动不了。”池宴临道。 “可是俗世有何大事要发生?”慕娴问道。 池宴临点点头,这场下了近百年的棋局,如今又要再次落子了! 慕娴看了池宴临许久,久到池宴临眼神开始闪烁,脸色也开始不自然,“怎么了?为何如此看我?” 慕娴笑了笑未语,从窗台上翻出,随后站在窗台边,挥袖拨开漫天云雾,定定的看向深邃广缈的夜空。 一盏茶后,慕娴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少年,声音又轻又淡,“我观测不到大襄的未来,也看不到你的未来” “大襄的国运由大襄国师用特殊方法保护了起来,旁人窥视不得。”池宴临解释道。 “那你呢?你的未来也受国师特殊方法的保护吗?”慕娴淡淡道。 池宴临的头偏向一侧,看不清神情,安静片刻后,池宴临点了点头。 慕娴轻笑一声,语调轻快,“这样啊!不愧是二十八星宿的首领,能够决定一个国家未来的存在!” 池宴临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慕娴,眼底满是震惊,细看之下,还隐藏着一丝恐惧。 “你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吗?知道自己那次说是被毒虫咬了是在骗她,知道自己有那么黑暗冰冷的一面! 慕娴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言语,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池宴临,池宴临在慕娴淡漠的目光下看不到半点平日里对自己的在意,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般。 池宴临心底一慌,嘴唇微动,“慕娴,我我” 池宴临有些无力,他要说什么呢?要解释什么呢? 腊月的冬日,冷风刺骨。 窗台外,池宴临的额头上覆着一层层薄汗,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头颅低垂,仿佛等待审判的囚徒。 “噗呲~哈哈哈,”慕娴看着池宴临的模样笑出了声,她方才只是联想到了青谜的话,这方世界的生与灭都系在她一人的身上。 而大襄的未来又系在池宴临身上,他们绝配啊,都是要挑起大梁的人! 池宴临呆呆的抬起头,眼神懵懂的看着慕娴,慕娴看着和那矮鹿如出一辙的眼神,不禁咽了咽口水, “池宴临?” “嗯?”池宴临还是没回魂。 “我现在想欺负你!”慕娴色心起,朝着人走来。 “好!” 胡闹一番后,池宴临脸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袍,慕娴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好不得意。 池宴临发觉到慕娴的目光后试图转移注意力,“你何时知道的?” 慕娴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拉着池宴临的衣角玩,“那个叫井的人第一次找你的时候!那声鸟叫可学得不像。” 池宴临闻言微囧,那他那日的所作所为慕娴岂不是都清清楚楚,那慕娴还假装不知道! 慕娴见池宴临神色也猜到了他的心理,笑道:“其实我只知道有人进了你房间,你在房间做了什么,我是半点都不知道,不然,我要是知道那人把你脖子割了道痕,我一定当时冲进去把他揍一顿。” 慕娴语气诚恳,池宴临差点要信了。 “你,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池宴临踌躇道。 “哦?这样的你?是怎样的?”慕娴故作疑惑。 单纯的池宴临还没有意识到眼前人的恶劣程度已经更上一层楼,他老老实实的在脑海里想着措辞。 “就是,就是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纯白干净,我我。” “噢,所以你是觉得我喜欢的是纯白干净的你?”慕娴故作正经道。 池宴临犹豫片刻后,不自信道:“不是吗?” 慕娴看着池宴临这单纯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池宴临不明所以,看着笑得倒在椅子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的人,忍不住上前替她轻轻的揉着肚子。 慕娴却突然不笑了,按住池宴临替自己揉肚子的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池宴临,在我眼里,从来都没有另外一个黑暗的你,道分阴阳,世人双面,一面趋光,一面趋暗。 光的一面用于迎接世间的美好和纯善,暗的一面用于阻拦对抗世间的脏污和黑暗。 一阴一阳,一光一暗,世间之事都讲究平衡,只要平衡得当,便不存在两个割裂的人,在这一点上,你做的极好,所以,于我而言,从始至终,都只看见了一个你!” 池宴临呆愣的看着慕娴,朝着慕娴眨了眨眼睛。 慕娴忍不住伸手捏住了这人的脸颊,“池宴临,你好可爱啊!” 池宴临的脸更红了 第120章 谷内闲事,虎穴做客 如今已经是腊月,山间野地银装素裹,天气冷得很,慕娴和池家众人一起围在火炉前。 池宜昭在抱着小五,池宜祺抱着自己的绣篮在绣荷包,打算绣好后,几日拿去镇上的绣品店里卖,攒几个钱过年置办年货。 池宴清捧着书正看得津津有味,而皮小孩儿池宴澈和池宴鹤,此时正拿着自己的小钓竿在已经结冰的小溪边凿冰垂钓。 慕娴和池宜笙,池宜乐在火炉子上烤红薯,红皮黄壤的红薯放置在炉火上,任由炉火一下下的舔舐,一股清甜的香气传来。 慕娴用筷子戳着红薯,池宜乐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娴的动作,奶声奶气道: “慕姐姐,烤熟了吗?” 池宜笙没有问,直勾勾盯着红薯的眼神也透露着和池宜乐一样的疑问。 慕娴又戳了一下,将筷子从红薯的中间插了过去, “熟了!我给你们掰一个!” “嘶,烫烫烫,”慕娴用筷子将红薯一个个从炉子上戳起来放在一旁空着的凳子上,等着晾凉。 池宴临则待在自己的房间,书信一封接一封的看着。 慕娴捡起一个放温的红薯掰成两半,倚靠在门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屋外冷风呼呼的刮着,手上的红薯没一会儿便凉了下去,慕娴三口并两口吃完,和池家人打了个招呼后,慕娴拎上长棍朝着深山走去。 “慕姐姐去干嘛?”池宜乐捧着红薯小口小口的啃着,见慕娴几瞬就蹿出去老远的背影,疑惑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慕姐姐应该是要去看大白!”池宴清拿手帕替池宜乐擦干净嘴巴。 “大白,我也想大白!” “嗯,开春就能见到了。”池宴清很有耐心。 慕娴沿着记忆里的方向朝着大白的洞穴走去,还未走进洞穴,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虎啸声,随后大白便撅着屁股出来了。 慕娴也没空手来,手上拎了一只鸡和一只野兔。 前些日子养伤,都是池宴临在照顾大白,给大白送吃的,如今身上的伤好一些,慕娴也总算能来看看大白了。 “大白,我来看你了!”慕娴笑着朝大白走去。 大白却一反常态的站在洞口,态度不算热忱,只朝着慕娴低吼一声,虎头一扬,鼻子呼哧呼哧的冒着热气,不去看慕娴。 慕娴见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好笑的朝着大白走去,举起手里的鸡兔晃在大白眼前, “好了,别气了,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喏,还给你带了大肥鸡和大肥兔子。” 大白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随后鼻子重重的哼出一口气,屈尊降贵般的低下虎头开始去吃慕娴带的猎物。 片刻后,地上只留下一团毛,大白满意的张大嘴哈了一口气,随后开始用虎头去拱慕娴的腰身,热情的邀请慕娴进去它的洞穴参观。 慕娴被推的踉踉跄跄,只能顺着大白的好意去它的虎穴做客。 大白的洞穴很大很干燥,看着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只是洞穴穴壁上数道利爪留下的抓痕告诉慕娴,大白也有自己加工打磨了一番。 慕娴被大白拱到了一团杂草垫子上,通过杂草垫子上的几撮眼熟的毛发可以知道,这是大白睡觉的草垫子。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大白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皮毛叼到慕娴面前,拿虎头往慕娴身上拱。 “呕~”慕娴被一股膻腥味冲的想把刚吃的红薯都吐出来。 大白见慕娴这模样虎头微歪,睁圆一双大眼看着慕娴,慕娴本想将这不知名动物皮毛扔远些,见大白的模样又深觉不妥,便讪笑着将皮毛盖在膝盖上。 不过,还真别说,这皮毛虽然闻着膻腥味重了点,难闻了点,但是还真是防风保暖,慕娴一路过来被冷风吹得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 许是深山只有大白一只老虎,从来没有朋友来做客的大白很是高兴热情,是以,哪怕大白屁股上的伤还没好,也兴奋的撅着屁股跑上跑下。 池宴临的换药手法比慕娴的要强上许多倍,哪怕大白扭来扭去的乱动,大白屁股上缠着的纱布依旧没乱。 见大白还想冲出洞穴,冲进冷风里去打猎,慕娴连忙拦住大白, “大白,大白不用客气,你坐这儿。” 慕娴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大白歪头表示不解,慕娴起身将大白推到草垫子上按下,随后自己也坐在了大白旁边。 大白身上的绒毛不厚,肚腹处的绒毛却非常的柔软温暖,慕娴后背靠在大白肚皮处,一手摸着大白的耳朵,看着洞口处发起了呆。 看望完大白的慕娴拎着长棍往望月谷走去,此时的山林里一片安静,所有的动物都躲在窝里猫冬。 慕娴回去的路上还运气颇好的捡到了一只野鸡,冬日深山食物不如春夏秋富足,野鸡也没有平时肥。 慕娴掂了掂手上的野鸡,又看了看这冷得树上都结着的冰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么冷的天,没什么大事的话,家家户户都会猫在家里,不会出来。 大白住的地方在深山腹地,慕娴走了一炷香才走出来,待走到接近山的外围时,慕娴远远的便看见了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姑娘跌跌撞撞的往深山走去。 慕娴见状加快脚步,拉住了想踏进深山的三人,深山有猛兽,野猪黑熊更是不少,慕娴敢肆无忌惮的往深山去一则因为大白的缘故,二则有自保的能力。 可这并不代表深山不危险,尤其是现在食物并不充足的寒冬,这三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姑娘上山,完全就是给黑熊当粮食的。 “前面是深山,有吃人的野兽,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慕娴好心提醒道。 三人闻声转身,看见了从深山下来的慕娴,其中一人竟是突然朝着慕娴扑来,如饿虎扑食般抢走了慕娴手里的野鸡。 慕娴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抢走野鸡的人便急切的张嘴咬上了野鸡。 “这是生的。”慕娴看着这衣衫褴褛,大冬日还穿着一身满是补丁薄衫短打的姑娘,到嘴边的话不自觉的咽了下去。 那人额头用破布包了一圈,抓着野鸡,连鸡毛都来不及拔,便张嘴咬去,动作野蛮的撕掉一大片带血的鸡毛。 被冻僵的鸡被痛感刺激,有了反应,鸡爪开始朝着人乱蹬乱抓,死死掐着鸡的小姑娘一时不察,被鸡爪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转瞬便张嘴,动作凶狠的朝着鸡脖子咬去,瞬间,鸡血喷涌而出,滋了她一脸,然而她却顾不上糊了满脸的血,急切的张嘴去吮吸还温热的鸡血。 几息后,姑娘动作慢了下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举着手里咽气没多久的野鸡,顶着满脸的鲜血,咧开还带着血渍的嘴角,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大姐,二姐,你们吃,热的,好吃!” 第121章 谷内病人,何家姐妹(一) 三人中看上去最大的人那人咬着发白的唇瓣,浑身颤抖,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害怕慕娴的责怪。 “抱歉,我,我们”这人嘴唇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最小的妹妹抢了慕娴猎到的鸡,她想道歉,可是道歉了并不代表她们就能心安理得的不将野鸡还给人家了。 可以她们如今的情况,便是想将自己卖了还钱给慕娴,也由不得她们,她想不出该怎么办? 慕娴看着这三姐妹如出一辙的脸,想来是三胞胎,倒是罕见。 只是,慕娴打量了三人一番,皱起了眉头,如此寒冷的天气,竟只穿着比她冬日寝衣还薄的衣衫,脚下的鞋子也是不保暖防寒,四处进风的破烂草鞋。 还有这三人,未免太过瘦弱,单薄如纸,脸色蜡黄,头发也枯黄,一双圆黑的眼睛在这张瘦削的脸上显得异常大。 如果说全身哪里大,那就只有她们长着冻疮,化脓流血的双手了。 便是自己剪出来的纸剪人,也比这三人像个人! 三人中看上去最为冷静的老二站在老大身侧,目光沉静无波,双手紧握身侧,强撑着一口气, “我们可以替你们干活抵债,何戈只是太饿了,我们已经五日未吃东姐” 排行老二的姑娘还未说完,站在身边的大姐便突然倒地昏迷。 还在捧着野鸡流口水的老三立马慌乱的围在两个姐姐身边,声音惊恐, “大姐会死吗?” 排行老二的姑娘抱着昏倒的老大,拍打着她的脸颊,试图喊醒已经陷入昏迷的人。 慕娴上前摸了摸这人的额头,寒冷的冬日,这人额头脸颊却烫人的很。 慕娴抱起这人,其余两人吓了一大跳。 老三何戈拽住大姐,一脸哀求的看着慕娴,“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偷吃了,你,你别打姐姐们,我,我不吃了” 何戈说完,把手里的野鸡捧到慕娴跟前,讨好道:“我,我就吃了一点点,我太饿了,就,一点点,娘,你别生气。” 慕娴抱着怀里一身皮包骨,异常咯人的老大,皱眉看着这叫何戈的人,这人,神智似乎有异。 慕娴看向还算冷静的老二,“你叫什么名字?” “何庸,大姐叫何姜,小妹叫何戈。”何庸回道。 慕娴点点头,“不想你们姐姐死的话,就带上她,跟我来。” 老二看了慕娴一会儿,又看了看慕娴怀里的大姐,转头牵住小妹,小妹害怕的往何庸身边靠,眼睛却一转不转的盯着何姜,眼底一片惊惶。 慕娴抱着人往望月谷走,何戈看着慕娴抱着何姜走的身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抱住自己的头,眼神惊恐。 “啊呃啊啊呃~”慕娴看着这突然蹿到自己面前,跪在地上不停朝自己磕头的人,脸色有些凝重。 何庸跑上前抱住何戈,何戈却不肯起来,神色疯癫的不停朝着慕娴磕头,嘴里啊啊啊许久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慕娴看了看还有大半距离的望月谷,感受着抱在手上的人越发烫人的温度,眉头紧皱,随后想到什么,她示意何庸抱一会儿手上的人。 借着衣袖的遮挡,慕娴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儿饴糖朝着何戈走去,何戈害怕的看着慕娴,脖子缩在肩膀里。 见慕娴朝着自己伸手,何戈举起两只手挡在脸前面,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呜咽声。 直到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甜味传来,何戈嘴里的呜咽声才终于停止,她放下举着的双手,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慕娴,嘴里却诚实的舔舐着糖块。 慕娴朝着这人笑了下,再次拿出一块糖,语气温和,“糖,甜的,好吃,你吃。” 害怕这人听不懂,慕娴回想着桑陌比划的模样朝着何戈比划了几下。 何戈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朝着慕娴掌心的糖块而去,眼睛却一直看着慕娴的神色。 慕娴抿唇笑了下,何戈却突然快速的把手伸回,神色警惕的看着慕娴。 慕娴微微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糖塞到何戈手里,何戈看着手里的糖安静了下来,她看了慕娴一会儿,随后动作迅速的起身,把手里的糖塞到抱着何姜的何庸嘴里。 “甜,姐姐吃。” 何庸感受着嘴里的甜味,伸手摸了摸何戈额头上包着的破布,“嗯,甜的!” 何戈咧嘴笑了,看到还昏迷的何姜,何戈伸手抠出嘴里的糖块,要往何姜嘴里塞, “姐姐,也吃。” 慕娴心头涌上一抹酸涩,阻止了何戈掰开何姜嘴塞糖块的动作,见何戈突然将握着糖块的手背在身后的警惕模样。 慕娴手背在身后,抓出一把糖,全部塞到何戈手里,“糖,很多,没人抢,她。”慕娴指了指昏迷的何姜,“醒了吃!” 说完,慕娴强压下心里的酸涩,不再去看何戈,转头从何庸手里抱过何姜,大步的往前走去。 身后的何戈双手抓住糖,眼睛发亮的看着何庸,何庸咧开干裂出血的嘴唇朝着何戈笑了笑。 为了照顾后面两人的速度,慕娴走的不算快,饶是如此,三人也走了近两刻多钟。 慕娴抱着人走进小院时,池宴临正在厨房做饭,池宜昭打下手,池宜祺抱着小五坐在火炉边。 而在小溪边凿冰垂钓的池宴澈和池宴鹤在远远的看见慕娴的身影时便朝着慕娴跑来。 走近了,池宴澈才发现,慕娴手上抱着人,身后还跟了两个人。 何戈看见陌生人,下意识的往二姐何庸身边靠去,神色惶恐。 池宴澈看着这三胞胎,脑海里快速的划过几幅画面。 慕娴见池宴澈突然怔在原地也来不及管,只朝着跟在池宴澈身后的池宴鹤喊: “阿鹤,去告诉你二哥,有人发高热。” 池宴鹤乖巧的点头往回跑,慕娴抱着人放在床榻后的下一瞬,池宴临拿着东西进来了。 慕娴起身让开,让池宴临诊脉,池宴临查看了一番后,拿出金针插在几个穴位,随后接过池宜昭手里的湿布条,盖在何姜的额头上配合退烧。 “慕娴,可否随我来一趟。”池宴临道。 第122章 谷内病人,何家姐妹(二) 慕娴点点头,跟在池宴临身后往杂物房走去,走近存放草药的杂物房,池宴临挑拣了几样治疗风寒的药材,随后走到慕娴身前, “那姑娘身体亏空的厉害,现在太过虚弱,我不好用药,眼下,需要用人参配合我开的药救她性命,我手上目前没有人参,只能找你讨要了。” 慕娴闻言笑了笑,心念一动,一只硕大的人参出现在慕娴手里,“就一只人参吗?不要别的了?” 池宴临小心的接过人参,摇了摇头,拿出工具在人参的某个部位上切了一下,随后将人参包好递给慕娴。 “就这?一点点小参须?”慕娴举着人参被切掉的地方看了许久,要不是亲眼看见池宴临从上面切了点下来,慕娴还真看不出来这人参少了点。 “虚不受补,只是配合用药罢了,千年人参,便是一点参须药效也足够了!”池宴临收好小须须,找出一只药罐。 池宴临已经将饭菜做好,此时正清洗着药罐子,准备煎药。 池宜昭看着何庸和何戈身上穿的单薄,便将自己的衣服找了几件出来给她们穿。 此时看着两人抱着衣服就是不动的模样,池宜昭有些着急, “两位姑娘,冬日天冷,你们穿得如此单薄,容易得风寒,我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你们快些穿上,然后出去烤烤火。” 何庸看着怀里抱着的衣服,干净厚实,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皂角的清香,光是抱着就已经能感觉到温暖了。 何庸看着这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压下眼底的热意,朝着人道了谢,便开始帮小妹何戈穿衣服。 何戈穿上厚实的衣服,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暖意,咧开还沾着血渍的嘴角,开心道:“姐姐,暖!” 何庸借了帕子沾着水帮何戈擦干净糊了一脸,已经快干了的血渍,闻言也扯出一抹笑,“嗯,暖的。” 一旁的池宜祺看得有些眼眶发热,她抱着小五转头朝外面走去。 池宜昭坐在床边帮老大何姜换冷帕子降温,何庸穿好衣服后接过池宜昭手里的帕子, “谢谢,我自己来。” 池宜昭将帕子给何庸,何戈趴在床前,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何姜,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何姜身上的被子。 突然,何戈拽住何庸哭了起来,“姐姐,姐姐不要我了,姐姐去找娘了!” 何庸放下帕子抱住何戈,眼眶也渐红,嘴里却安慰道:“不会,不会不要我们,娘在天上会保佑我们,不要怕,不要怕~” 何庸说到最后,眼神逐渐迷茫空洞。 “哭什么?”池宜祺抱着小五进来了,何戈听见声音身上一抖,蜷缩着身体往何庸身上靠, 何庸抱住何戈轻轻的拍背,看着从门口走来的池宜祺,抿唇道歉,“抱歉,我们会小声点的。” 池宜祺没有回应,把抱着的小五交给池宜昭,走到两人跟前,把手里拎着的东西粗鲁的塞到还浑身发抖的何戈怀里。 “怕什么?抱着它,就不会冷了!” 何戈被迫接住塞到怀里的东西,但是在感觉到一股温暖从指尖传来时,何戈惊喜的拽住何庸,指了指怀里的东西。 “姐姐,会发热!” 池宜昭也看见了池宜祺塞给何戈的东西,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娃娃,那是池宜祺最宝贝的东西,是池宜祺的生母给她缝制的。 池宜祺的生母张氏从生下池宜祺后便一直身体不好,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这只手工缝制的娃娃还是因为池宜祺小时候怕冷又爱哭,张氏为了哄池宜祺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貂皮的娃娃里面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的东西缝制的灌水皮套,冬日天冷时,往里面灌上热水,套上貂皮,能保持好几个时辰的温度。 这是池宜祺最宝贝的东西! “阿祺!”池宜昭喊了一声。 池宜祺抱过小五,对上池宜昭担忧的目光,嘴硬道:“我好东西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池宴清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出来吃饭了,不然饭菜该凉了!” 池宜昭应了一声,随后朝着何庸何戈道: “你们先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吃完饭再来照看你们姐姐,好吗?” 何庸闻言沉默了一瞬,趴在何戈膝盖上的何戈听见吃饭两个字眼里发亮。 然而,何庸却拒绝了,这家人的情况她之前也知道一些。 不比她们好到哪里去,如今天寒地冻,粮食那么珍贵,她们没道理再去吃他们的东西。 何况这家还有几个小孩儿,她们吃了别人几口,那几个小孩儿说不定就要少吃几口。 饿肚子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她们已经饿了这么久了,无所谓再多饿几天。 “多谢,你们去吃,我和何戈在这儿看着大姐!” 池宜昭闻言眉头微皱,这么冷的天,不吃饭怎么行,况且看着两人的模样,怕是许久未曾进食了,再继续下去,怕是没被冻死,也会被饿死。 想到这儿,池宜昭摇了摇头,准备劝说两人一番,然而,慕娴却拉住池宜昭的手,朝着人摇了摇头。 直到池宜昭随着慕娴走出房门,池宜昭还是不解,“慕娴姐,为何?” 慕娴看向捧着碗正吃得开心的池宜笙和池宜乐,又看向炒得泛起油光的狍子肉, “她们许久未进食,突然食荤腥,肠胃怕是适应不过来,我去厨房熬些粥。” “我去!”池宜昭拦住慕娴,“慕娴姐你出去一上午了,肯定饿了,你先吃饭!” 说完,不等慕娴反应便率先走了出去。 慕娴看着池宜昭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转身坐在饭桌前,她确实饿了,大冬天消耗本来就大,更何况她在寒冬走了大半天。 池宜笙见慕娴吃得有些急,举起自己的小勺子将碗里的肉舀到慕娴碗里,小大人似的道: “慕姐姐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你多吃点。” 边说边伸出勺子把池宜乐碗里的肉也舀给了慕娴,池宜乐看着到碗里的肉飞走,疑惑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慕娴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伸出筷子又给两人夹了几大块儿肉,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池宜笙的脸颊, “慕姐姐慢慢吃,你也吃!” 池宜乐放下勺子,抬头看向慕娴,眼神期待,慕娴好笑道: “阿乐也慢慢吃,我们都慢慢吃,不急!” 池宜乐满意了,一口咬上碗里的肉。 第123章 谷内病人,何家姐妹(三) 屋里的何庸和何戈闻着外面传来的阵阵饭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咕叫唤,嘴里也不停的分泌着 唾液。 “姐,饿,饿。”何戈抱着肚子看向何庸,何庸把何戈抓在手里的糖塞进何戈嘴里,抱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膝盖上。 “乖,靠着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何戈小心的舔舐着嘴里的糖块儿,许久未进食的胃部被灼烧的厉害,这丝丝甜味入肚,终于缓解了一下胃部的疼痛。 “吱呀~”房门被推开,池宜昭端着一大海碗的浓粥进来了。 何庸刚好帮何姜换了额头的湿帕子,何戈靠在何庸膝盖上,皱着小脸睡着了。 池宜昭将粥放在小桌子上,随后出去拿了几个小碗和勺子过来。 “何姑娘,喝点粥。”池宜昭拿小碗盛了点粥递给唯一醒着的何庸,用大米熬煮出来的粥软白又发着清香,何庸咽了咽口水,却矜持的没有伸手去接。 “你们救了我姐姐,我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们不用吃这么好,你们留着自己吃!” 说完,何庸撇过头不去看那白粥,不然她真的担心自己下一秒会忍不住抢过来全部喝光。 池宜昭看着手里的白粥有些无措,她也没碰上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要如何劝说。 慕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便猜到了大概,她从池宜昭手里接过白粥,半蹲下身,平视着何庸, “我们少了这点米粮不会出事,可你们就不一定了,你们可能会被饿死,粮食再珍贵也贵不过去一条人命,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何庸听着慕娴的话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我们的命不值钱的!” “谁说的?”慕娴皱眉。 何庸拍着何戈后背的手渐渐停了下来,低声呢喃,“大家都这么说,我们是女孩子,力气不如男子大,没男子能干,也不能传宗接代,延续家族荣耀,我们是最低贱的,家里养的猪和鸡都比我们值钱!” 慕娴默默的听完何庸的话,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稀疏枯黄的头发,神色认真, “不存在的事,女子中也有力气大的,男子里也有弱不禁风的,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男女结合才可孕化生命,缺了女子,缺了男子都不行, 不要相信那些话,那些话都是那些得利益者说出来蒙蔽你们,笼络你们,继续奴役你们的话, 他们榨干了你们身上的所有价值,还要把你们贬低的一文不值, 因为只有这样,你们以及你们生出来的后代才能继续被他们奴役,他们才能确保自己以及自己的儿孙都有奴隶可用。 这是他们本身卑劣,和身为男子,女子无关。” 这方世界也有尊重妻女,爱护妻女的男子,例如河西村赵安和的父亲赵德生,死后多年一直守护在妻儿身侧。 只是,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这些人终究只占很小一部分。 何庸听着慕娴的话眼里逐渐蓄满泪水,“我们不卑贱,是不是?” “嗯,你们不卑贱,在珍惜爱护你们的人眼里,你们是无价之宝!”慕娴重重的点头。 何庸咬着唇,忍不住啜泣出声,从亲娘死后,亲爹立马娶了后娘开始,她们每日过得连家里的鸡都不如。 家里的鸡好歹还有一日三餐,可她们整日除了无尽的活儿便是半顿饭都没有。 只能趁着他们吃完,自己收拾碗筷时,招呼上姐姐和小妹舔一舔空盘,偶尔运气好,剩下半块红薯都能让她们开心上一整日。 实在饿得狠了,便只能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和鸡抢点吃的,鸡也没吃的时候,她们便跑去南河河边喝水。 何庸已经记不清她们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慕娴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接过池宜昭手上的白粥,递给了何庸, “吃!” 何庸擦干净眼泪,接过碗,摇醒靠在膝盖上的何戈,何戈被摇醒后,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笑呵呵的看向何庸, “姐,我在梦里吃了一只鸡,鸡肉,可真好吃!” 何庸用手背擦干净眼泪,摇醒何戈,把手上的粥递了过去, “小妹,喝粥!” 大米粥浓稠清香的味道钻进何戈鼻间,何戈急切的端起碗就往嘴里倒,喉咙不停的吞咽着,大口大口吞咽了片刻后,何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把手里的碗朝何庸嘴边送去,语气急促, “姐,吃,吃。” 何庸张开嘴,何戈迫不及待的将粥往何庸嘴里倒,何庸吞咽不及,一些粥掉在了地上,何戈放下碗,急切的趴在地上舔着掉在地上的白粥。 池宜昭看不过去了,伸手拽起何戈,想告诉她碗里还有,地上的脏了,不能吃,会坏肚子。 谁知手才刚碰到何戈,何戈突然浑身一抖,继而全身颤抖起来,她缩起身子往何庸那边靠,看着池宜昭的眼神满是惊恐,嘴里不停嗫嚅道: “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偷吃,不是故意的” 池宜昭努力扬起一抹笑,想安慰这人,谁知这人似乎魔怔了一般,只盯着池宜昭,眼里不聚焦,嘴里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偷吃。” 何庸抱住何戈,手在何戈后背轻轻的拍着,不停的安慰道: “小戈不怕,后娘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不怕不怕,二姐在呢,没事的,没事的。” 池宴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皱眉看着状态明显不对的何戈,走了几步,半蹲下身,面色温和带笑, “你还记得我吗?” 何戈在何庸的安慰下渐渐平复下来,已经重新聚焦的眼睛看着眼前如玉一样的人,脑海里快速的出现了几幅画面。 “你是给我红薯的大哥哥!”何戈咧嘴笑了下。 池宴临点点头,声音温和,“你现在还饿吗?要再喝些粥吗?” 池宴临接过池宜昭递过来的粥,拿勺子舀起一勺粥,何戈看得忍不住吞口水。 池宴临将勺子上的粥喂过去,何戈吞咽的有些急促,最后,池宴临只得将勺子连碗一起递给何戈。 只一会儿的功夫,池宜昭重新盛了一碗粥递给何庸,何庸也很饿,吃得也快。 等一大海碗的粥见底,两人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 第124章 谷内病人,何家姐妹(四) 老大何姜还未醒,慕娴原先以为熬好的药无法喂进去,谁知,药碗才沾到何姜的唇,何姜便下意识的吞咽起来。 等一碗药喂好,何庸把碗递过来,池宴临却没有急着出去,他看向何庸, “我有一疑问,你小妹,我数月前曾见,彼时,她神智尚且正常,如今怎会如此?” 何庸看着吃饱后靠在自己膝盖上昏昏欲睡的何戈,摸了摸她额头边包裹一圈的破布条。 池宴临也注意到了这破布条的存在,只是,并未从这人身上闻到半点草药的气味。 “十日前,家里少了个鸡蛋,后娘怀疑是我们偷了,将我们打了一顿,小妹为了护着我们,被后娘推了一把,撞到了灶头,出了大血。 家里不肯拿钱送小妹去镇上看大夫,随便用了草木灰止了血,几日后,小妹醒过来,就成这样了。” 何庸说得艰涩异常,想到当日的场景,她心里冒出一团团的怒火与不忿。 那个鸡蛋明明是她自己煮给她儿子吃了,但是她忘了,便推在她们身上,借机打了她们一顿。 池宴临听得皱起了眉头,“十日?怕是撞坏了脑子,你要是放心我,我便给她看一看。” 何庸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小妹头被撞坏后,她们一直很担心,但是身上没钱,也不认识去镇上的路。 池宴临轻轻的解开何戈缠着额头的破布条,一个足有成年男人半个拳头大的血洞出现在众人眼前。 伤口只潦草的拿草木灰铺盖了一层,血块混合着灰色的草木灰糊在伤口,可怖狰狞! 池宜昭忍不住拿手捂住嘴巴,眼眶渐红,慕娴也皱起了眉头。 为了防止何戈不配合,池宴临用金针点了何戈的睡穴,尽管如此,何戈还是在睡梦里皱起了眉。 池宴清拎着池宴临的药箱进来,池宴澈已经吃完饭,带着池宜笙和池宜乐站在远处看着,他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何戈,眼神微暗。 池宴临打开药箱,仔细的处理着何戈额头的伤口,众人贴心的站在一边看着没说话。 “有人吗?”小院外站着一个背着奇特布包的女人,女人身量纤细,模样清秀,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她拎着手上的酒葫芦摇了摇,神色惋惜,见里面没人出来,她刚准备再喊一声,然而,喊声就这么的被掐灭在喉咙里。 某间屋子里突然走出了一个长相精致,气质圣洁的女子,女子也看见了她,眼里闪过疑惑,却也朝着她走了过来。 慕娴走到院门口,看向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你好,请问有事吗?” 女人见着慕娴的模样两眼发光,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美女不少,可这么合她心意的倒是头一个。 她已经单方面的决定了,这张脸被自己预定了,下辈子一定要长成这副模样。 慕娴对上这人看着自己发光的眼神,眉心一拧,这人怎么回事?跟狼看见肉一样。 “我叫郎玉,是个四处游历,替人看病的郎中,近些日子游历到此处,不知可否收留一两日?”郎玉理了理自己打着补丁的衣袍,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正经,以此来增加说服力。 四处游历行医的郎中?慕娴沉吟片刻,开了院门。 如今正好有两个病人,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跟着慕娴进去的郎玉看着慕娴的背影,眼神闪烁,快到冬日了,此处不错,刚好找个的地方过冬! 不过,郎玉看了看慕娴,还真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这么轻易就把人放进来了。 还好自己不是坏人,不然可就糟喽! 然而,慕娴让人进门后,还未等人歇一会儿,便领着人往何庸在的房间去。 郎玉边走边打量着这间小院,越打量越满意,不错不错,眼见慕娴领着自己往一处房间去,郎玉更加满意了。 还未走进门,郎玉便闻到了汤药的气味,她闻着空气里残存的药味,不自觉的辨认着, “羌活,苍术,防风,生地黄你家有人得风寒了?” 慕娴闻言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郎玉,“郎大夫鼻子真厉害。” 喜欢被美人夸的郎玉很是得意,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那是自然,区区风寒的用药罢了,今日我来了,我亲自给你家里人看病,你们不用去别处抓药了,给你们省点药费和诊费!” 慕娴闻言更加高兴了,脸上的笑容都大了些,何姜风寒高热,何戈额头撞伤,神智有异,慕娴还担心会忙坏自己的小仙人,这郎中来得可真是时候。 “你真是个好人!”慕娴由衷的赞美道。 “哪里哪里?”郎玉被夸的十分高兴,拿着酒葫芦的手掩住嘴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瞬,郎玉笑不出来了,她没想到的是,房间里居然还有人,还是一大群人,还有躺在床上的病人。 “这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池宜昭看着站在门口笑容突然凝固的郎玉。 郎玉看着屋内正在忙活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慕娴最高兴,她向众人介绍道: “这是郎玉,行走游历的郎中,想在我们家住上几日,但是。”慕娴突然哑了声,不知道要如何称呼郎玉。 郎郎中? “郎大夫,郎大夫心善,知道我们这里有病人,便迫不及待的要来帮忙!” 池宜昭闻言连忙出去外面搬了张凳子进来, “郎大夫医者仁心,想必赶了许久的路,请坐!” 郎玉扯着嘴角继续笑,却在看见池宴临手下的何戈时,笑容瞬间没了, “你起开!”郎玉神色严肃。 池宴临也看见了郎玉背着的奇怪布袋子,结合慕娴的话,他略微思索,便起身将位置让给郎玉。 池宴临跟着宫中的御医苦学过几年,却终究不是专精医术一道的正经医者。 郎玉仔细的看了看何戈的伤口,又小心翼翼的在何戈伤口附近轻轻按压,随后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只造型奇特的器具,小心翼翼的拨开已经结痂干涸的伤口附近的毛发。 郎玉模样认真,手法专业,在经过几番仔细检查后,郎玉打开自己的布袋子,开始重新帮何戈上药包扎。 待一切都忙完后,郎玉脸色严肃的看着在此的大人, “你们怎么回事?孩子撞伤额头已经最少有十日,你们怎么到今日才想起来处理, 你们可知,再不好好处理这孩子额头的伤口,这伤口便要流脓感染,这孩子最后很可能会因为伤口感染继而发高热死去?!” 第125章 前世命运,少年追疑(一) 还未等慕娴出声解释,一旁的何庸便忙不迭的将事情解释给了郎玉听。 郎玉听完看着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何姜,忍不住唏嘘感叹。 世间之事还真是难评,她游历世间多年,见过有的父母为了求子把自己折腾疯的,也见过不少生了孩子不养,当牲畜一样使唤的。 还好,还好,她郎玉此身不婚不育,没有此等烦恼! 眼看这边快忙完,池宜昭转身去厨房生火热菜,池宴临还没有来得及吃饭,看郎玉的模样似乎也没有用过饭。 一盏茶后,郎玉扒着饭,吃着美味的菜肴,幸福的快要掉眼泪。 饭后,池宴临和慕娴站在院子里商量郎玉的事,郎玉坐在饭桌边,翘着二郎腿,晃着自己的酒葫芦,丝毫不担心自己留不下来这回事。 果然,片刻后,池宴临上前对着她说了一大堆文绉绉的话。 郎玉自动总结了池宴临的话,就是她能在这里住下来,东侧还有一间空屋,郎玉可以住过去! 郎玉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池宜昭身后往空屋子走去。 只是,郎玉看了看自己已经空了的酒葫芦,颇为遗憾,这家人不喝酒,也没有在家中备着酒的习惯。 “镇上赶集日是什么时候?”郎玉问道。 “两日后就是集日!”池宜昭道,想到了这人是有东西要添置,便好心的再说了句。 “两日后我们也会去镇上,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乘牛车去!” 郎玉闻言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坐车好啊,终于不用靠两条腿走了! 何姜在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烧也退了。 醒来后的何姜得知是慕娴和池家人救了她,拖着病体要下床磕头,被池宜昭拦住了。 看着渐渐暗沉下去的天色,何家三姐妹心底很是煎熬,一方面,她们渴望自己能留在这里; 另一方面,她们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池家人和她们非亲非故,没道理要收留她们,让她们白吃白住。 眼看着天快黑,何姜咬唇下了决心,起身领着两个妹妹去和慕娴他们告辞,这里很好,很温暖,却终究不属于她们。 再待下去,她怕她真的会忍不住贪恋起来这里的温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深潭泥沼一样的地方。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她不曾见过光。 “慕娴姐,池大哥,谢谢你们,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要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时候,请不要犹豫,我们万死不辞!” 池宴临看了眼慕娴,慕娴点了点头,池宴临笑道: “先在这儿住一晚,深山野兽多,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何姜咬牙,她可耻的在动摇,何戈也在一旁祈求道: “姐,不走,不走,这里好!回去,饿饿,打人,痛痛。” 慕娴也开口,“今日确实晚了,你烧才退去没多久,何戈头上的伤也还要换药,急着回去干嘛?” 郎玉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块煎饼,正咬着煎饼坐在窗台边看着这一幕,不过,她却十分知趣的没有开口,她也是借住的外人! 几番犹豫下,何姜没有再坚持回去,她心底深处也确实再也不想回去那个狼窝。 何戈听说不用回去,脸上明显的开心了起来。 “慕娴姐!”池宴澈喊住慕娴。 慕娴停下回房间的脚步,转头去看安静了一下午的池宴澈。 池宴澈看着满是人的院子,走近慕娴后,压低声音道: “慕娴姐,我又做梦了!” 慕娴闻言下意识想说“做梦有何好稀奇的”然而,脑子很快反应了过来。 池宴澈的梦可不寻常,听上去似乎能预知到人的未来。 慕娴瞬间明白了池宴澈的意思,转头往小溪边走去,池宴澈也跟了上去。 眼见已经走出院子一段距离,慕娴看了眼身后低着头的池宴澈,道: “这次你梦见什么了?” 池宴澈停下脚步,看着靠近荷花村的深山,轻声道: “我梦见了那对三胞胎。” “什么?”慕娴狐疑,今日救下那对三胞胎,池宴澈昨日就梦到了,这是否太过巧合? 池宴澈听出来了慕娴话里的怀疑,却也没有在意,蹲下身,捡了根枯草在地上乱画。 “那对三胞胎,大姐叫何姜,二姐叫何庸,小妹叫何戈,她们最后,结局都不怎么好!” 慕娴也蹲下身,看着池宴澈在地上乱画的手,“如何不好?” 池宴澈呼出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慕娴,“那个叫何戈的,会因为饿的实在受不了,进山想找吃得被深山的野兽拖走吃掉; 老大何姜会在来年春天被卖给隔壁镇死了四个婆娘的屠夫当媳妇,最后被屠夫虐待致死; 还有老二何庸,她后娘会为了一袋子粮食同意将何庸当祭祀河神的新娘。” “她们最后都死了?”慕娴皱眉。 池宴澈点点头,“都死了,何庸最后也死了,她在祭神节当天,穿着一身红色嫁衣,拿着砍刀把她亲爹,后娘和后娘她儿子都砍死了;最后被村长带人抓住,投河了。” 慕娴闻言许久未出声,池宴澈突然停下手下的动作,面容晦涩, “慕姐姐,你知道何戈被野兽拖走吃掉是什么时候吗?” 慕娴眯眼看向池宴澈,“你不会想说是今日?” 池宴澈扔掉手里的枯草,扬起一抹笑容,可这笑容却不达眼底, “慕姐姐真聪明,就是这个冬天,何戈三姐妹太过饥饿,上山找吃的,结果不小心走进了深山,何戈在深山里追着一只野鸡跑远了,等被人找到时,就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慕娴皱眉,池宴澈此时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和平日里嬉笑没心没肺的孩子模样完全不同。 此时的池宴澈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心思深沉多疑,却又带着一丝属于野兽嗜血气息的上位者。 池宴澈收起笑容,眼神幽深,“慕姐姐,你到底是谁?为何每一次都踩在别人命运的节点出现?我们一家人是这样!赵安和母子是这样!何家三姐妹也是这样!” 第126章 前世命运,少年追疑(二) 对上池宴澈深沉的目光,慕娴轻笑一声,“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你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儿!” 池宴澈闻言目光黯淡了一瞬,嘴里喃喃道:“是啊,我现在就是个孩子,我要怎么办呢?” 慕娴摇了摇头,这人这样活得不累吗?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和结局却又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改变。 “这样,你喊我一声二嫂,我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池宴澈闻言直勾勾的看着慕娴,片刻后,在慕娴期待的目光下,池宴澈哑着嗓子喊道: “二嫂!” 慕娴满意的笑了,摸了摸池宴澈的头,“欸,真乖,说,有何愿望?” 池宴澈依旧直直的看着慕娴,“我还没想好。” 慕娴也很大度,大手一挥,“没事,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我讨要!” 恰好此时,池宴临喊他们两人吃饭,慕娴拍了拍池宴澈的肩膀后便朝着站在小院门口的池宴临跑去。 “阿澈找你说什么了?”池宴临看了眼堂屋里围坐在桌子边缘的人,见没人看他们这边,他握住慕娴的手搓了搓,放在嘴边吹气, “手这么冷,明日去镇上,得给你买个汤婆子回来!” 慕娴任由池宴临动作,闻言笑道:“这个呀,这是我和阿澈的秘密,不告诉你!” 池宴临弯起唇角,“好,既是秘密,我便不问了!” “外面的那对佳偶,吃饭了!”郎玉看着满桌佳肴垂涎欲滴,却碍于主人家还未上桌只能看着。 郎玉这一喊,所有人都齐齐的看向小院门口,两人的动作被抓个现行,慕娴倒是淡定,可池宴临却是耳根子都红了。 郎玉转着手上的筷子,看着慕娴和池宴临的模样十分八卦,“两位可真是恩爱,羡煞我也!” 慕娴闻言笑眯眯的看向郎玉,未有言语。 今日多了四个人,池宴临便又支了张桌子起来,慕娴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郎玉自觉的去坐那新支起来的桌子,池宴临看了看两张桌子,欲起身去另一桌,慕娴拉住池宴临的衣角,眼带询问之色。 池宴临见状坐下悄声解释道:来者是客,既是客人,主家不去招待是十分失礼的。” 慕娴闻言沉吟片刻,“我去招待。” “好!”池宴临牵起嘴角笑道,他一未婚男子前去招待几位未婚女子,也确实不妥。 见慕娴过来,郎玉爽快的拉开凳子,将人拉到自己身侧的位置就坐。 慕娴顺势坐下,却见何家三姐妹站在一旁,迟迟不愿入坐。 “你们也快坐下用饭,冬日天冷,饭菜容易凉!” 何姜身边靠着两个妹妹,她看着桌子上色泽鲜亮的青菜,炒得油亮的肉菜,还有一个炖汤,吞了下口水,朝着慕娴摇了摇头, “我们,不用吃这么好,随便给点红薯,或者野菜团子就行了。” 身旁的何庸低下头,死死拉住一脸急色,不断伸长脖子探向饭桌,咽着口水的小妹。 慕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身侧坐着的郎玉起身,一个个将人按在饭桌上,声音爽利, “你们啊你们,既来之则安之,主人家做什么,你们便吃什么,哪有主动提要求的,太失礼了!” 被按在饭桌上的何戈两手扒住桌子,伸长脖子看着炒得油亮,散发着肉香的菜肴,却克制的没有动筷。 “是吗?”何姜听见郎玉的话心里一慌,她们本来就是在这儿白吃白住的,还提要求,确实太失礼了,可,可是,她们能吃这些吗? 大米饭,青菜,还有肉,在家里这些都是后娘儿子和爹才能吃上的,就是后娘也只能在做饭的时候偷吃一块儿尝尝味儿。 “可是?”何姜还在犹豫,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郎玉直接给她们每人盛了一碗饭, “哪有什么可是?是米饭不好吃,还是肉不好吃,主人家都没介意什么,你们反倒诸多顾忌,白白浪费人家的好意不说,还扫了人家吃饭的兴致。” 何姜闻言脸色一白,神色慌张,急忙看向慕娴,“我我不是。” 慕娴握着筷子给何家三姐妹分别夹了一块儿肉,笑道:“吃饭,再聊下去,饭菜要冷了!” 何戈见慕娴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儿肉,舔了舔唇,看向自己的姐姐,何姜低垂头颅,掩去眼底的湿润,低低道: “吃!” 听见姐姐的话,何戈急切的拿起筷子去戳那块儿肉,却几番都没能把肉戳起来,最后直接上手抓起肉急急的塞进嘴里撕咬。 狍子肉肉质鲜美,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满口留香,何戈吃得眼睛一亮,一脸满足。 郎玉却看得一怔,心里不是滋味,随后微微叹了口气,伸手给何戈又夹了一块儿肉放进碗里。 何戈见碗里再次多出来一块儿肉,抬头看向郎玉,咧开嘴角朝着郎玉笑得天真。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何姜见大家都吃完了,急急起身去收拾碗筷。 一只手阻止了她,池宜祺拿过何姜手里的碗,脸色淡淡, “你高热才退,别瞎折腾自己!” 何庸拉住何姜,“姐,池姑娘说得没错,我去帮忙,你看着小妹。” 说完,何庸抱起收拾好的碗筷往水井边走,池宜祺没有再阻止。 饭后的小院被一股浓郁的药香味缭绕,郎玉从杂物间挑拣出几味草药,开始给何姜熬药。 慕娴进来时,在熬药的地方看见了两个药罐子,不解道: “这是要喝两种药?” 郎玉拿扇子扇着火,闻言动作不停,“对,一种给何姜喝的,烧是退了,可风寒还是没好;另一种是给那两个小的调理一下身体,她们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再这样下去,没两年活头了。” 慕娴闻言一顿,两年都活不了,这是亏空到何种地步了? “你过来是有何事吗?”郎玉隔着厚布捏起盖子看了眼,轻轻拿手扇风闻着药味。 慕娴点点头,“确实有事,我想拜托你帮池家这几个孩子都探探脉,看看身体是否有何不妥?” 池家人虽说从小锦衣玉食,可荷花村三四个月的生活,隔三岔五和村里人发生冲突,村里农汉婆娘下手没轻没重,身上不知会不会留下暗疴沉疾。 “没问题,那池家小哥也拜托过我,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郎玉戏谑一笑。 慕娴闻言扬了扬眉。 第127章 郎玉诊脉,身体异常(一) 堂屋内,火炉烧得正旺,池家所有人都在围坐一团,何姜何庸何戈三姐妹已经喝过药上床了。 池宴临在堂屋给郎玉临时搭建了一个诊脉台,池家小孩儿轮着从诊脉台依次而过,郎玉一改平日的嬉笑模样,一脸严肃的把着脉。 池宴临虽说通晓医理,会医术,却无法和出生杏林世家的郎玉相比,此时的池宴临正在一旁写着脉案,仔细将郎玉说得记录下来。 郎玉诊脉的次序是从小到大,几个小的没什么问题,都很健康。 然而让池宴临有些惊讶的是池宴澈,郎玉摸脉摸出池宴清和池宴澈都有思虑过重,肝气郁结之症。 要说池宴清,池宴临倒是没什么惊讶,池宴清早慧又在心性未定时家中突逢变故,又在荷花村待了三四个月。 可池宴澈,平日就是一个看着没心没肺,调皮爱嬉闹的小孩儿,除了几月前从回春堂回来的那半个月身上有些许不对劲。 自搬来望月谷后,就开始慢慢变好,如今看上去已经完全就和从前那个皮小孩儿没什么两样了。 可郎玉的诊脉结果不会有错,那只能说明池宴澈在表面上骗过了所有人。 池宴临思及此,眼神微暗,池宴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不是被鬼物精怪夺舍,也不是身体上的损伤。 “你这?”郎玉摸着眼前人的脉,眉头紧皱。 “我身体是有何异吗?”坐在诊脉台前的池宜昭小声问道。 饶是两人的声音都不大,却还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正握着笔的池宴临看向郎玉, “郎大夫,可是我妹妹身体有何异?” 郎玉皱着眉让池宜昭换了一只手,继续摸脉,众人屏气凝神,齐齐看着郎玉摸脉的手。 片刻后,郎玉收回手,眉头却依旧皱着,她看了看周围都齐齐看着她的池家人,缓缓道: “你这小姑娘的脉有些奇怪,似有中毒之症却症状颇轻,你误食过什么有毒的东西吗?” “中毒?”慕娴皱眉。 “郎大夫可能摸出毒素存在时长?”池宴临一脸肃色。 郎玉点点头,估摸个时间,“约莫存在一年之久,应当是慢性毒,中间不知何故断了,毒素便潜伏在体内。” 话说到这里,池宴临脸色越发不好,一年之久,他们被贬到这里半年了,说明毒是在镇国公府中的。 可是以大伯母那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在池宜昭身上下毒,除非那人是大伯母亲近之人,大家都对其没有防范。 一年之久,中间不知何故断了?!池宴临眼底划过一道微光。 “陆蒲微?!”池宴临不自觉的念出这人的名字,大伯母那边投靠的远房亲戚! 池宴临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踩着镇国公府上位不够,竟然还妄想害死镇国公府的嫡小姐。 “可能解?”慕娴瞥了眼不太对劲的池宴临,问道。 郎玉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小美人说得什么话,我是谁,江湖人称再世华佗,区区慢性毒药而已,你看着昂,不出十日,保证半点毒素残留都没有。” 慕娴闻言挑了挑眉,这么自信? “要不你也把手搭上来,我也给你摸摸?”郎玉搓了搓小手,谁不爱和美人贴贴的。 慕娴也不客气,捋起袖子,将手放了上去,郎玉将手指搭上慕娴手腕,几息之后,郎玉收回手,笑眯眯的看着慕娴。 “脉搏强劲有力,身体很好,继续保持!只是身上重伤还未愈,我给你开几副药喝喝。” “那便多谢了!”慕娴道。 她看了眼半边身子隐在暗处的池宴临,上前把人拽过来,池宴临被突然拽动,脸上淡漠冷冽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慕娴看过来时,池宴临身上的气息陌生而危险,她见状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趁着其余人还围在池宜昭身侧面带担忧的嘘寒问暖时。 慕娴快速的近身凑上前在池宴临嘴唇上咬了一口,离开时还微微舔舐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小仙人神情由陌生的危险变为熟悉的呆愣,慕娴笑得万分得意! 哼,打上标记就不会觉得陌生了! 一直到被拉到郎玉的诊脉台前,被按着坐下,池宴临还是没有回神。 池家其余人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泰山崩于前都不改色的二哥,今天居然呆呆愣愣的。 郎玉瞥了眼池宴临红润的唇色和有些破皮的嘴角,又看了眼一脸淡定之色的慕娴,嘴角微微抽搐,没眼看! 慕娴被看也毫不在意,只催促道:“你快点看看啊!” 看看他的小仙人身体应该没毛病,一天天的,有两副面孔,心里不会得什么病! 慕娴很担心,倒不是她嫌弃池宴临那黑色的一面,每个人都是立体丰满的,不可能只有单一的善或恶。 所以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很相像,不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却也没有什么大功德,平日里有小恶却也行小善。 大恶人难见,大善人也难得。 可像池宴临这样的人却极少,用纯白的善,温柔的面对世人,却孤身化出另一个极端的自己将这世间的黑暗拦在身后。 慕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纯色的白和极致的黑共存一身,照理来说,纯白和纯黑是两个极端,是难以共存于一人身上的。 可如今,这纯色的白和极致的黑在池宴临的身上却融合的完美! “池家小哥!”郎玉面色有些迟疑。 池宴临见郎玉的模样却面色无波,他朝着郎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郎玉见状叹了口气,看了眼慕娴,说得话却让人听不懂,“你这问题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还是要让枕边人知晓,不然,人家姑娘嫁你岂不吃亏?” 慕娴听得云里雾里,池宴临却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 郎玉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已经都诊完脉的众人,最后看向池宴临,“你这问题,还是可以治的,如果有需要,可在我离开前来找我!” 池宴临点点头,“好,先谢过郎大夫!” 等郎玉一走,池家人都围了上来,池宴鹤咬着一颗糖,眼睛睁的圆圆的看向池宴临,眼里蓄着泪水, “二哥,你得绝症了吗?” 第128章 郎玉诊脉,身体有异(二) 池宴临闻言有一瞬间得沉默,在看见池宴鹤吊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眼泪珠子时,池宴临才伸手摸了摸池宴鹤的头,看了看身边围着的,一脸关切的池家人。 “二哥没事。” 在对上慕娴眼底的担忧时顿了顿,继续道: “郎大夫说了能治!” 其余人闻言依旧担忧,池宴临开始赶着他们去睡觉,待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池宴临走向还倚靠在门边的慕娴。 “慕娴,我,有事要和你说!”池宴临有些踌躇,不知道慕娴会不会嫌弃他! 慕娴见池宴临这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还未等池宴临想好怎么开口,慕娴已经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池宴临,你不会是不行?” “什么?”池宴临被慕娴的话问的一懵,反应过来后脸色渐红,又羞又恼。 他朝着慕娴走近,神色害羞又危险,“你最近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慕娴见人逼近也不后退,眼底微深,嘴角勾起惑人的弧度,“你猜?” “又是话本吗?”池宴临微微低头,声音低哑,绯色的唇瓣擦着慕娴的耳朵,气息撩过慕娴的脖颈,慕娴忍不住轻抖了一下。 “你,你怎么知道?那个狐狸笑笑生又出新话本了,叫《狐狸与修士》。”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总觉得说完这话后,身前的小仙人有一瞬间的僵硬。 “哦?那话本说了什么?”池宴临将慕娴困在自己和墙面之间,微弱的烛火从两人身后照来,慕娴看不清池宴临的神色。 慕娴仔细的回忆了一番,最后总结道:“漂亮的狐狸喜欢上了救它的女修士,化为美男子来诱惑女修士,结果,那狐狸不行!” 池宴临手拦在墙面和慕娴后背之间,闻言差点咬到舌头,狐狸不行?他哪章写了狐狸不行了?! “哦?哪章写的那狐狸不行?”池宴临的声音从慕娴头顶传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慕娴却没有听出来。 慕娴仔细回想,肯定道:“第十三章,狐狸化的美男子被一个贵小姐看上了,贵小姐想让狐狸美男子娶她,狐狸笑着告诉贵小姐,他不行!” 池宴临微微低下头颅,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怀里人无辜笃定的脸,突然将人抱紧,弯起嘴角。 “你笑什么,这可是最时兴的话本,听说都印到帝京去了呢!”慕娴不满道。 池宴临敛笑,垂眸看向慕娴,脸颊微红,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羞涩意味,“狐狸行,很行,那女修士后面就会知道了!” 慕娴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那狐狸?” 池宴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慕娴的头发,“不说那狐狸了,说我的问题。” “嗯!”慕娴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去找郎玉一趟。 “你喜欢孩子吗?”池宴临斟酌一番道。 慕娴闻言仔细的想了想,想到了软软白白的小五,诚实的点了点头,“喜欢。” 池宴临微微叹了口气,松开慕娴,微微弯下腰和慕娴平视,神色郑重,“我服用过绝嗣的药,未来可能不会有孩子,就算是如今请郎大夫帮我解开药性,未来五年内,我也无法使女子受孕,你能明白这是何意吗?” 慕娴眨了眨眼睛,迟疑的点了点头,就是说,池宴临没法生! “那你?”池宴临踌躇道,他知道这世间女子把子嗣儿女看得有多重要。 慕娴消化完这事儿后看了眼池宴临脸上的担忧之色,也明白了他担心什么,“你怕我不要你?” 慕娴笑着捏了把池宴临的脸颊,“你可是忘了青谜!” 池宴临闻言却浑身僵硬,是了,慕娴和青谜来自同一个地方,拥有万万千千长久的生命,自己或许只是她漫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他们能不能在一起不说,慕娴若是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她还会继续心悦自己吗? 若是慕娴不再心悦他,他便是担心如今的身体情况又有什么意义呢? 逃避了许久的问题重新萦绕在池宴临的心头,他心情沉重的回想着青谜的话。 “小九从前接触的人少,一直待在家里,加上记忆缺失,所以会对第一眼看见的你有好感,可若她恢复记忆,你觉得这第一眼的好感,能在她心里占有几分分量?” “” “退一步而言,就算小九恢复记忆后,依旧对你有意,可你们最后能走多远? 你不过短短数十年寿命,小九将来会是统领一千世界的神只,拥有漫长的生命,届时,你死了,你倒是无知无觉了,留下小九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渡过这漫长的时间?” “” “青谜那么厉害,我和他来自一处,自然也厉害,等我恢复记忆,届时,什么做不了!”慕娴想得很美好。 池宴临却听得情绪渐渐低迷,他打断慕娴道:“此事先作罢,慕娴。” 听见池宴临这么郑重的喊自己的名字,慕娴抬头对上池宴临的眼睛,“怎么了?” 池宴临看着慕娴澄澈的眼神,微微撇开眼,“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们先保持些距离!” “什么?”慕娴还未反应过来,池宴临道了声好梦便朝着房间走去。 徒留慕娴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池宴临心里很乱,他十分清楚青谜说得没错,拦在慕娴和他之间的难题有很多。 近的有慕娴恢复记忆后,慕娴是否会后悔,是否还心系他一人,远些的,还有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寿命问题。 慕娴的一生很长,长得能熬走无数个世界,可池宴临却只有短短数十年的寿命,他会老会死,如果慕娴真的心悦他,以慕娴痴情的性子,届时他死在慕娴眼前,慕娴余下的漫长生命要如何渡过? 可让他放开慕娴,池宴临摸上自己的胸口,哪怕只是冒出这个想法,他都觉得心疼的要命。 放不下,割舍不了,却又无法在一起,他该怎么办? 第129章 富贵赌坊,再遇邪修(一) 第二日是甜水镇的赶集日,吃完早饭,郎玉便兴高采烈的等在了牛车边。 她预计自己会在池家待一段时间,因此这次是要去镇上采买各类过冬的东西。 慕娴也靠在牛棚边,看着池宴临从小院朝着这边走来。 慕娴看着池宴临渐渐走近的身影,眉头不自觉的蹙起,自从昨晚之后,池宴临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 她不太明白,昨晚不是好端端的在说池宴临没法生的问题吗?怎么最后变成池宴临要和她保持距离了,她也没嫌弃池宴临啊! 莫不是池宴临自己自卑了?慕娴认真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极有可能! 想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慕娴心里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她找个时间和池宴临说开就好了。 池宴临和池宴澈合力套好牛车后,便招呼众人上车,郎玉最先蹦上去,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今日一共四人去镇上,慕娴,池宴临,池宴澈和郎玉,慕娴主要是去打探一下富贵赌坊如今的情况。 池宴临和池宴澈则去回春堂卖最后一波处理好的草药,顺便置办一些冬日用的东西。 牛车赶到镇子上,慕娴在镇子岔路的地方下了车,和几人说了声后便往富贵赌坊的方向摸去。 沿着街道一路走来,慕娴发现富贵赌坊这条街道的商贩走卒数量明显变少,想来是受了前些日子清剿行动的影响。 走到富贵赌坊的门口,一张硕大的封条贴在大门上,周围却无人守着,慕娴看了看富贵赌坊的墙头。 几息之后,慕娴站在富贵赌坊的后院,她看了看后院里无人打理却依旧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莺姐的话。 “血肉滋润过的土壤开出的花朵会更加娇艳!” 慕娴心里一阵恶寒,看着这开得异常鲜艳的花只觉得浑身冒着凉气。 她走到后院的乾位,将数张符纸齐齐打了出去,符纸牢牢贴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 慕娴掐诀结印,片刻后,一个白色光圈出现在空间内,手势变换几下后,一道漆黑,高几丈的门出现在白色光圈的旁边。 随后,慕娴从空间掏出招魂幡,竖指结印, “魂兮归来” 瞬间,种着花的花圃里,养着锦鲤的鱼池里,挨着赌坊的四周宅院,无数的魂魄从中飞出,被白圈牵引。 也有部分作恶多端,身上背着罪孽的恶鬼,厉鬼,被白圈吸引过来后,欲朝着白圈冲去,想要往生。 却在冲到一半时被一旁漆黑而又庄严的大门里射出的锁链拘走。 等周遭鬼物都清的差不多了,慕娴收好招魂幡,忍不住蹙眉捂嘴咳嗽了几下,上次她在山头招魂,以为招来了方圆十里地的鬼物。 实则,死在富贵赌坊的部分鬼物被人用特殊的方法固尸定魂,无法被慕娴招走,这还是她上次来富贵赌坊发现的。 如今好了,都送走了,这附近哪怕还有部分怨气阴气,也形成不了困煞聚阴之地了。 走出富贵赌坊的慕娴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想来,池宴临应当已经将草药卖好了,他们接下来可以去逛逛了。 思及此,慕娴的脚步快了几分,然而,还未走出几步,她便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人。 “好巧啊,我的一号人偶,你要跟我回去吗?”蔺泽沐今日没穿道袍,穿着一身普通人的装束,乍一看,挺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慕娴看了看安静无人的四周,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和他打,自己赢的几率,若是平常,她自然无惧,可如今她重伤未愈。 “不如你跟我回去,我有许多朋友想认识你呢!”慕娴扬唇一笑。 蔺泽沐看了看慕娴周围,颇为遗憾道:“上次你身边那个厉害的青衣男子呢?他今日怎的不在,我还想邀请他和我一起做人偶呢!” “他呀,在家等着我呢,你要不和我一起回去见见他!”慕娴道。 蔺泽沐摇了摇头,温和道:“我是很想随你去你家做客的,但是我的任务失败了,先知也受了重伤, 我得回去,既然在这里碰上你,你也随我回去,刚好我的人偶都被人拿走了,你随我回去,我把你做成人偶,我就又有人偶了!” 蔺泽沐越说越开心,忍不住朝着慕娴走了过来,慕娴才稍微运气,胸口便疼的不行。 蔺泽沐也看出来了慕娴的问题,他善意的提醒道:“青蛙阁下,你可别乱动了,我可不想还没把你做成我最完美的人偶,你就如破布娃娃一样碎掉了!” 慕娴忍痛捏紧拳头,冷笑一声,“人偶?我把你揍成人偶如何?” “那可不行!”蔺泽沐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却在瞬间之间冲到了慕娴面前,慕娴运气退开一大步,刚想出手,却浑身一痛,喉头忍不住呕出一大口鲜血。 慕娴一手死死的撑着墙壁,一手捂住胸口,如濒死的鱼一样不住的大口喘气。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青蛙小姐,都说了你不能动,你还动,”蔺泽沐伸出一只手抚摸上慕娴的脸颊, “本来碎成你这模样的,是要死的,但是你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居然还好好的活着,你要是继续养着还好,偏偏现在还要乱动,你真是太不乖了!” 慕娴拂开这人的手,随后彻底把自己折腾倒地。 蔺泽沐一把扛起慕娴,朝着身后的富贵赌坊走去,边走边嘟囔, “也不知道里面的工具还在不在,唉,要不是你现在破破烂烂的,我怕自己还没把你做成人偶你就死了,我还真不想在这种地方制作我最完美的一号人偶。” 慕娴被蔺泽沐扛在肩膀一甩一甩的,她感觉自己身上更疼了。 蔺泽沐跃过墙头,飞快的来到了三楼左侧的工具室,她把慕娴放在一张小床上,随后便去翻找自己的工具。 待工具找好后,蔺泽沐走到墙面上摸索一番,随后朝着一处按了下去。 躺在小床上的慕娴立马就听见了一道巨大的轰隆声,她艰难的爬起身,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血池。 血池上的合板被拉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丹砂气味混杂着血腥味,以及其余不知名气味扑面而来。 第130章 富贵赌坊,再遇邪修(二) 慕娴差点被熏吐,她干呕几声,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血可以吐了。 蔺泽沐则好似完全不受这奇异味道的影响,兴奋的跟慕娴介绍, “你看,这是我的神水池,只要把你放进去泡上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你的身体便能百年不腐,最后再把你放进我的大丹炉里炼制九九八十一个时辰,你的灵魂便能永远的待在身体里了。” 蔺泽沐开心的朝着慕娴的衣服伸手,“青蛙阁下,来神水池里泡一!” 慕娴没有动作,只是冷笑着看着蔺泽沐,泡臭水,还要经历被烈火灼烧,那一面墙的人偶在被制作成人偶前,都经历了这两样折磨吗? “啊~”蔺泽沐惊叫一声,立马跳开几米远,他神色惊恐的看着慕娴身上突然蹿出来的火焰,红色烈焰化为一条丝带,将慕娴全身缠绕。 慕娴勉强支撑起身体,神色轻松的看着不敢再靠近的蔺泽沐,“不是要把我扔进去泡臭水吗?” “是神水!”蔺泽沐重新恢复温和之色,他看着缠绕慕娴周身的火焰,眼底的惊恐逐渐化为兴奋,最后竟隐隐有些癫狂的意味, “能灼烧人魂魄的火焰,稀奇,太稀奇了,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你果然最适合当我的一号人偶。” 蔺泽沐看了看手腕处隐隐发烫的印记,又看了看慕娴,神色遗憾, “先知在召唤我了,真可惜,等下次再见,我一定会想出克制你身上火焰的办法,把你做成最完美的人偶。” 蔺泽沐说完,突然冲上前,忍着被业火灼烧的痛,趁慕娴不注意,手指轻点在慕娴下颌,随后快速的将一枚丹药送进慕娴嘴里, “这是我炼制的保命丹药,就这一颗呢,青蛙阁下可千万保重好身体,别死掉了!” 话落,蔺泽沐祭出一张传送符消失在慕娴面前。 慕娴在蔺泽沐将丹药喂进嘴里的瞬间便想吐出来,谁知那丹药入口即化,她吐了个寂寞。 好在这丹药还真不是什么毒药,慕娴感受自己浑身上下开始慢慢减轻的疼痛,心中不免生出怀疑,这人真有这么好心,给了自己一颗救命丹药? 等慕娴休息够了,拖着身体从三楼往下面走,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蔺泽沐是翻墙进来的,她没受伤前也是翻墙进来的,现在要怎么出去? 几息后,慕娴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她看着脚下只容一人通过的狗洞,深呼一口气,来,哪有什么岁月无忧,大门常开,只不过是有狗洞等着你下次钻罢了。 等慕娴走到回春堂时,池宴临已经在回春堂门口等着了,见慕娴脸色苍白的模样,池宴临忍不住朝着人跑了过去。 “可是碰上什么事了?”池宴临扶住慕娴。 慕娴刚想摇头,但是看着对自己疏离了一早上的人此时紧张自己的模样,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没什么大事,碰上富贵赌坊那个邪修了,他把我抓了去!”慕娴虚弱的半靠在池宴临身上。 池宴临闻言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的揽住人,“你被他打伤了?” 慕娴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他很厉害。” “先别说话,进去让张大夫看看,他曾经在宫里当过御医。”池宴临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想扶着人赶紧进去。 慕娴顺势将全部重量靠在池宴临身上,嘴角微勾,这小仙人,平日里的聪明劲儿都跑哪里去了。 “不能让张大夫看,他看不出来的,我慢慢养着就好了。”慕娴按住池宴临扶着自己往诊脉台去的手,池宴临闻言停下脚步,迟疑的看了眼慕娴,又看了看张大夫。 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朝着慕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嗯。”慕娴坐在凳子上看着池宴临去和张大夫告辞,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两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朝着慕娴看了眼。 最后出来时,池宴临手上拿了几大包的药材,慕娴伸手戳了戳,“不是来卖药材的吗?” 池宴临将药包小心的放在牛车上,“药材卖完了,买些需要用到的回去。” “哦,池宴澈呢?”慕娴看了看周围。 “随郎大夫去周围逛了!我们也去添置些需要的东西!”池宴临将牛车赶进回春堂后院,托回春堂伙计照看了一二。 两人在镇上逛了起来,在路过专门卖汤婆子和手炉的店铺时,池宴临带着慕娴进去挑了几只,慕娴拎着略显笨重的汤婆子和手炉看了眼,不太敢相信,这东西能保暖取暖。 冬日天冷,集市也散的快,待两人逛了一圈后出来,街道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小商贩还顶着冷风守在自己的菜摊前。 “买菜吗?”见慕娴看了眼她们的方向,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急切的问了句,一旁穿着小棉袄的三四岁女童眨着大眼睛看着两人,乖巧的窝在女人的脚边。 慕娴看了眼池宴临,池宴临微微一笑,“买点,冬日的青菜难得!” “我这菜五文一斤。”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看着和慕娴差不多大,见两人有意,忐忑的先将价钱告知。 冬日青菜难得,若不是卖的贵,不至于现在还未卖完。 五文钱可以买一斤粗面了,原先这菜一挑上来,许多人都围了过来,奈何问过价格后又散了去。 酒楼都有自己的买菜途径,也不放心买不熟悉商贩的菜,谁知道会不会是别的竞争对手下的套,在菜里做了手脚呢! 女子在这冷风天里站了大半天,除开几家富户买了些回去,普通百姓是不会花钱在吃这鲜菜上的。 “我们都要了。”慕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女子闻言眼睛一亮,有些惊喜,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好,好,我给你们打包!” 打包?慕娴闻言眼眸一声,有点熟悉的用词啊! 鲜菜全部买完,池宴临付完钱,就看见慕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方才那卖菜的女子挑着担子远去的背影。 “慕” “你去回春堂等我。”慕娴说完,便朝着那女子消失的小巷子追去。 第131章 异世之魂,夺舍重生 卖菜的女子约莫十八左右,此时正挑着担子,拉着小女孩的手沿着小巷子往回走。 女子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语气温柔,“小欣,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嫂子也吃!”叫小欣的小姑娘举着手里被咬了几个牙印的糖葫芦往女子的嘴边递。 女子避开笑了笑,“嫂子不吃,小欣吃!” 然而,女子抬头看路之际,笑意却僵在了脸上,小女孩看着突然出现的慕娴高兴的打起了招呼, “买菜的漂亮姐姐!” 慕娴朝着小女孩的方向走了几步,脸上带笑,女子揽着小女孩的肩膀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小包子,先睡一会儿好吗,姐姐和你嫂子说会儿话。”慕娴半蹲下身,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 女子闻言将小女孩扯到自己身后,神色警惕的看着慕娴,慕娴起身,笑意盈盈的看着女子,随后目光重新放在小女孩身上。 在两人的目光对视的瞬间,慕娴眼里闪过一道红光,小女孩眼睛一闭,身子一软便朝着地上倒去,慕娴伸手接住小女孩。 女子慌乱的扔下肩上的扁担,从慕娴手里抢回小女孩,语调颤抖, “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没事,睡着罢了,倒是你!”慕娴眼瞳周围覆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女子在听见这话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这人知道自己的来历。 “异世之魂!”随着慕娴话音的落下,女子浑身轻颤,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勉强让自己保持一丝理智。 慕娴双手掐诀结印朝着女子打去,几息后,她看着依旧好端端的站在眼前的女子,语气诧异,“借尸还魂?你不是夺舍重生的?” 女子见慕娴朝着她掐诀结印,以为自己完了,她自从穿到了这个世界就知道了这个世界有术士的存在,是以她借着这具身体还魂后,便一直避着和术士的正面相迎。 “我,我没有夺舍,我在现代死了之后,一睁眼就到了这里。”女子鼓起勇气梗着脖子对慕娴道。 “现代?”有些耳熟,青谜说得自己经常会偷溜去的地方? 女子见慕娴不像是要伤害她,也稍微安了心,“对,那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时代。” 慕娴脑海里快速的闪过几帧画面,天上会飞的铁鸟,地上日行千里的马车,是个富强民主的国度。 既然不是夺舍,身体原先的主人也已经前往下一世,慕娴此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斟酌一番后开口道: “你既不是此方世界的灵魂,便不应当继续存在于此方世界,我,”慕娴本想说自己即刻将人送回去,又想起自己如今的情况,于是话到嘴边,便成了, “我一月后,可送你回去现代的世界,重入轮回!” 女子闻言一怔,重回现代,重入轮回,那小欣怎么办?小文和小武怎么办?他,怎么办? 慕娴见这人不似高兴的模样有些不解,“怎么?你不想回去?这方世界可不适合拥有那方世界思想的你生存。 哪怕你为了某些人可以压抑自己的行为,可你无法压制已经根植在脑海里的思想,你在这个世界不会快乐的。 而且,你本异世之魂,就算你留在这方世界,等你现在的躯壳衰老死亡后,你的灵魂终究无法进入这方世界的轮回,你坚持留在这里的话,你最后的结局只能是魂散天地,永无来世。” 女子怔愣在原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了。 她叫方梓月,出生不详,长于孤儿院,磕磕绊绊的活到十八岁,考上了大学,眼看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了,却在救助一落水的人时,被那人胡乱的挣扎和死死桎梏自己的动作一同拖入了水底。 “你身上有一缕功德金光,若是回现代的世界投胎入轮回,你来世必定衣食无忧。”慕娴道。 方梓月嘴唇嗫嚅几下,却下不了决心,来这里大半年,日子一开始很苦,病弱不时昏迷的夫君,三个不足十岁的小萝卜头。 从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到如今日子刚刚有些盼头,方梓月舍不得,她不清楚自己舍不得的是自己打拼到如今的家,还是人? 慕娴也不着急,反正她现在也没办法将人送回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且好好想想!” 说完,慕娴撤掉周围的结界,不去管抱着孩子依旧怔愣在原地的女子。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慕娴越过女子往前走,却看到了站在巷子口打着伞的池宴临,只是此时的池宴临一改往日的温和,神色冷冽的看着慕娴身后。 慕娴顺着池宴临的目光看去,小巷另一侧的尽头,一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打着伞慢吞吞的朝着巷子中走来。 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神色冷淡,对上池宴临的目光,男子眼底一暗,随后收回眼神朝着方梓月走去。 “萧无亦,你出来干什么?天气这么冷!” “咳咳,见你迟迟未归,便出来找找。” 池宴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慕娴身侧,手中的伞往慕娴的方向偏了偏, “慕娴,我们回去!” “嗯!”伞不大,慕娴往池宴临的方向靠了靠,两人共撑一把伞朝着巷口走去。 身后的萧无亦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撑着伞和方梓月也同时转身往另一侧巷口走去。 一场冬时雨,两柄油纸伞,撑伞两面移,别开生面去。 “今日怎回的如此晚?” “这鲜菜没我想象中的好卖” 池宴临一手拎菜,一手撑着伞,慕娴想起方才池宴临和那男子的目光在半空相撞,两人身上那些许剑拔弩张的意味。 “你认识那男子?”慕娴问的直接。 池宴临也没有隐瞒,“不错,那人是‘亢’,是我当年角逐‘角’唯一的对手。” 慕娴仔细的在脑海里想了番二十八星宿的布局,提出疑惑,“亢不是东部青龙宫的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边南?” 池宴临摇了摇头,虽说不知道萧无亦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但是可以推测到的是帝京一定出了变故。 不然,国师不会冒险将人塞往这里,一月前,他去信帝京国师府,强行将这场百年博弈的序幕再次拉开,比他们原先计划的时间早了三个多月。 如今,棋局开,风云起,这场与天百年的博弈,就差落下最后一枚棋子了! 第132章 无妄之灾,诬陷敲诈(一) 郎玉和池宴澈是空手回来的,慕娴以为这两人没钱,刚想出声告诉他们有需要添置的尽管说,郎玉便兴奋的让他们赶着牛车去运。 等慕娴和池宴临跟着郎玉来到镇上的杂货铺时,两人被杂货铺屋檐下的那堆东西惊呆了。 “你这是打算在我们家长住?”慕娴皱眉。 郎玉好心情的将手搭在慕娴肩上,“你要是诚心相邀,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慕娴拂开这人的手,没接话,长住?她自己都不知道还可以和池家人待多久。 慕娴站在屋檐上,看着空中飘荡的细细密密的雨丝,伸出手去接,她已经立下天地誓言,要除恶务尽,荡清世间黑暗,还这世间一片清明。 这世间很大,不止一个边南,不止一个大襄。 慕娴看向正在杂货铺里挑选东西的池宴临,她还能在这里待多久呢? 正在杂货铺挑选新的药罐子的池宴临似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慕娴的方向,慕娴眼底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不舍和伤感被池宴临捕捉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对视片刻后又双双移开,各自将心事轻藏。 天空的细雨依旧慢慢悠悠的飘荡,池宴临在街上买了几把伞,杂货铺的掌柜指挥伙计将东西帮忙装到牛车上,又扯了几大张刷了桐油的纸布遮盖在上面。 一行人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赶,郎玉支着腿举着葫芦慢悠悠的喝着酒,池宴澈靠在慕娴身侧,安静的看着沿路凋零残败的景致。 慕娴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池宴临的侧脸发起了呆。 牛车缓缓的驶回了望月谷,还未走近小院,一阵哭喊声便听得慕娴心头涌起怒火。 是池宜笙和池宜乐的哭声,慕娴没等牛车停好,便忍痛从车上跳了下去,大步的往小院而去。 还未走进院子,慕娴便看见了院子里围着的一大堆人,几个陌生面孔的汉子团团围住小院的院门。 里面小孩的哭声,池宜祺的怒骂声,妇人的叫骂声,何戈惊恐的大喊声,何姜的求饶声,听得慕娴心头火盛。 她看了眼没有发觉自己,依旧堵住门的几名大汉,拳头捏紧又松开。 池宴临从身后匆匆赶来,他看着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慕娴,急急的拉住慕娴, “你别动火,也别动手,我来。” 池宴临脸上不复以往的温和,指间夹着的金针一根根的没入堵住大门的农汉身上。 堵门的农汉无知无觉,池宴临从衣袖里拿出一包粉末朝着几人扬去,堵住门的农汉原先还带着狂笑的脸色突然一变,先是不住的咳嗽,紧接着身体各处开始疼痛起来。 池宴临大力推开堵门的几人,几人咳着咳着突然咳出血,惊慌不已,眼下被池宴临推开,几人瞬间朝着一侧倒去。 正在薅着人头发,往人脸上扇巴掌的妇人被人突发情况一惊,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慕娴走进小院,眼前的一幕让她脑海充血,池宴清被人推倒撞地,已经晕死过去,池宜昭和池宜祺被几个农妇按住后腰死死的压在地上,那几名农妇手死死的掐着两人的腰间。 池宜祺露出的一侧脸肿起,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清晰的印在上面。 池宴鹤死死的伸手去扯开压着池宜昭和池宜祺的几个农妇,却被几个农妇扯开甩了出去。 池宜笙和池宜乐衣裳凌乱,头上扎着的小啾啾被扯乱,扎小啾啾的头花也不见踪影,两人抱住一个农妇的大腿,农妇手里正抱着哇哇大哭的小五,两眼放光。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慕娴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她强压下这股腥甜,朝着按着池宜昭和池宜祺的腰,死死把人压在地上的人走去。 那几名农妇是外村的,受人之托来帮忙,也不曾听说过慕娴的凶名,此时见一纤瘦的姑娘走来,几人也没放在眼里。 哭的眼睛红肿的池宜乐看见慕娴的到来,松开了手,跌跌撞撞的朝着慕娴走来,小脸哭的通红,声音一抽一抽, “慕姐姐。” “阿乐,阿笙躲去一边。”慕娴没有看她们,脚步不停的朝着那几名还压着人的农妇走去。 几名农妇看着一脸阴沉朝着她们走来的慕娴,心里无端的涌起一抹恐慌,手下的力道不觉的一松。 池宜祺感觉到几人不自觉放松的力道,拼尽全力一挣脱,挣脱几人桎梏的瞬间,池宜祺甩起巴掌朝着离她最近的农妇扇去。 “老毒妇,敢打姑奶奶,姑奶奶打死你!”池宜祺像疯了一般,朝着农妇撕去。 农妇瞬间回神,恶从心头起,下意识的扬起巴掌,却在狠狠扇下去的瞬间被人截住。 池宴临截住这人的手,朝着一处狠狠一甩,池宴临虽不擅武艺,却也不体弱可欺,农妇被甩出跪趴在地面之际,还未回过神。 其余农妇见状面面相觑,那原先拿棍子打在何姜身上的农妇见这家的大人回来了,扔掉手里的棍子,捋了捋衣角,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 被池宴临推倒在地的几名农汉也爬了起来,身体还是很痛,却没有再咳出血。 “当家的,你怎么了?”拿棍子打人的是何家三姐妹的后娘。 “杀千刀的,你们是想杀人吗?”何陈氏大喊道。 “郎玉,帮忙你跑一趟县里,帮我们报个官!”池宴临声音很冷,他扶起脸上被抓了几道血痕的池宜昭,朝着被农妇抱在怀里的小五走去。 农妇见池宴临看她,收紧了抱着小五的手,眼里十分不舍,她很喜欢这个孩子! 方才这小姑子也说了可以带走给她养。 “报官?”何陈氏闻言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后想到了什么,重新镇定了下来, “好啊,报官就报官,我还怕你们家耍赖,要了我们家三个闺女的身子不想负责。我告诉你们,没有五十两银子,这件事别想完。” “你放屁,诬陷我二哥,慕娴好心救人,你反还想反咬一口,黑心肝的烂货!”池宜祺瞪眼看向何陈氏。 何陈氏站在自己男人身边,底气很足,“救人,谁看到了,如见我家三个赔钱货可是在你家院子,谁能证明你家二哥三哥的没欺负这三个赔钱货?” 第133章 无妄之灾,诬陷敲诈(二) 池宴临抱回小五,轻轻的晃着小五试图将人哄好,闻言脸上神情不变。 慕娴却没什么耐心等官差,她只知道她心里现在憋着一大团火,急需发泄出来。 她看了眼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堂屋,以及自己大开的房门,又看了眼几名农妇鼓起来的衣兜,几名农妇接触到慕娴的眼神,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忍不了!任由心底的恶念掌控身体的主权。 慕娴眼里闪过一抹红光,手指曲起掐诀,嘴角挂上一抹诡谲的笑, “方圆灵异,听我号令,吾遮天地,予汝愿力,此间恶人,尽数逐去,疾!” 最后一个字吐出,天空突然迅速的阴暗下来,一大片乌云遮天蔽日,冷风刮起,小院中,一阵阵阴风刮过。 满院的人看着这突变的天气,神色惊慌,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人天生对于危险的直觉警醒着他们,现在很危险! 所有人的目光渐渐的都看向了院子中掐着诀,嘴角带着笑的慕娴,此时的慕娴给所有池家人的感觉都不对,陌生又危险。 池宜祺看着这样的慕娴,眼底的兴奋掩饰不住,她捂着红肿的脸颊,举着一只手指向其中一名农妇。 “慕娴,她,就是她甩了我一巴掌,帮我狠狠的教训她!” 院子里阴冷的风刮了许久,何陈氏对上娘家嫂子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虚虚张声势罢了。” 话落,一道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惨叫声突然响起。 “大嫂你干什么?”一方才帮忙压住池宜昭和池宜祺的农妇突然叫出声,然而下一瞬,她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高高扬起,朝着自己的丈夫走去。 “啪!”响亮的巴掌声过后,一农汉怒不可遏的声音随即响起。 “啪,臭婆娘,敢打老子,老子抽死你。”场面瞬间混乱起来,打了自己婆娘的汉子下一瞬朝着自己身边的汉子打去。 附身这群人的灵异玩的很欢快,很快,一群人打成两团,巴掌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眼看几人在互殴中渐渐晕死过去,慕娴却不满足,青天白日,入室偷盗,打骂池家几人,污蔑池宴临趁机敲诈 何姜已经被打晕过去,何戈捂着头缩在角落惊恐的啊啊啊,勉强撑着没有晕过去的何庸正抱着自己的大姐,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 慕娴手诀变换,浑身都疼,可掐诀的动作却未停,她拘出这群不速之客的三魂七魄,嘴角勾着邪气的笑。 伏矢,尸狗,臭肺,非毒,吞贼,雀阴,除秽。 该散去哪一魄呢? “慕娴,别沾染上因果,先让俗世的律法审判。”池宴临眼带担忧的看着这人。 慕娴眼尾一挑,看着不甚在意,她心神回归,看着这代表着不同功能的七魄,该取哪一魄呢? “轰隆。”一道雷电出现在云层中,紫色闪电仿佛带着警告般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阵大风刮来,浓厚的云层被吹散,原本阴沉下着小雨的天空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一束阳光透过缝隙照向地面的小院。 附身在这群人身上的灵异被阳光驱逐,瞬间四散逃去,慕娴朝着天空看去,神色不耐,“多管闲事!” 话落,慕娴手上出现一把半透明的三尺长剑,长剑快速的朝着手里拘着的魂魄斩去。 “哼!非毒,雀阴!”慕娴看着长剑如削泥般削去七魄中的某一魄,被斩断的那一魄被慕娴在手里捏散。 见自己能重新掌控身体,还醒着的人顿时齐齐往外退开一大步,远离慕娴。 慕娴手里的半透明长剑还未消失,她竖剑胸前,直勾勾的看向这群人,何陈氏早在方才的互殴中吓破了胆,此时见慕娴看着她,她忍不住双腿发软,倒地不住的往后缩, “妖妖异” 慕娴嘴角带着邪笑,一步步上前,却被池宴临拦住,慕娴眼底闪过挣扎,手里的长剑不自觉的抵上池宴临的胸口。 “慕娴,不可沾染上罪孽因果,这对你们修士而言是大忌讳!” 青谜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要守,慕娴若是因为他们几人而沾上因果 “让开!”‘慕娴’的眼底不复以往的清明,几点微小的挣扎被眼瞳的红光镇压。 池宴临看着这完全陌生的人,心头涌上一抹危险的感觉,可是,慕娴怎么会危险呢? ‘慕娴’手里的剑直指池宴临,神色危险,剑尖离池宴临的眼睛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 “你这么自信我不会伤害你?是觉得我还是她吗?” 话落,‘慕娴’的眼底闪过一抹残忍,嘴角勾着一抹危险的笑,手里发力,将剑往前推,然而,下一刻,‘慕娴’嘴角的笑容消失,手里凝聚的半透明长剑也消散。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一个男人罢了!”‘慕娴’右手死死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左手。 &……¥ 在场的人看着自说自话的‘慕娴’,神色各异。 “不可能,你现在重伤,掌控这具身体的人是我!” &&……&…… “蠢货,我才是和你同源而生的人。” &&……&& “你最好说到做到!”‘慕娴’咬牙道。 察觉到体内拉扯自己,和自己争夺身体的力量消失,‘慕娴’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在意的看了眼院子里的人,施施然的朝房间走去。 池宴临看着慕娴走得干脆的背影,结合刚才‘慕娴’说的话,心里涌上一抹恐慌。 那人,不是慕娴! 是占了慕娴的身体吗?那真正的慕娴去哪儿了? “何庸!”池宜昭突然大喊一声,变故突生,一直抱着大姐何姜的何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厨房拿了把砍刀出来,此时正举着刀目光猩红的冲向何陈氏。 变故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庸将刀挥向何陈氏的胸口。 然而,预料中的血液横流没有出现,砍刀被一双细白的手截住,点点血珠淅淅沥沥的从锋刃处滴下,染红地面。 郎玉一手截住砍刀,一手指尖点在何庸的肘筋处,神色温柔,嘴角带笑,“何庸,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毁了你的人生。” 何庸肘筋一麻,不自觉的松开了刀,她看着郎玉被红色浸染的手掌,木愣的摇了摇头,眼眶渐红。 第134章 无妄之灾,诬陷敲诈(三) 她不想伤郎玉,不想伤害任何曾经在黑暗无光的日子里给予过她们温暖和希望的人,她不是故意的 郎玉接过刀往远处一扔,早就吓得瘫软在地的何陈氏死死的扒拉着自己男人的裤脚,脸上还带着惊惧。 这死丫头片子居然想杀了她! 居然如此恨她! 她们三姐妹落到现在的境况,怎么能只恨她一个人,她们那早死的亲娘,还有不管她们的爹,她怎么不怨! 何陈氏惊恐之余,恶毒的想着,应该在她爹身上砍上一刀才对。 她是后娘不假,可刚嫁来那会儿,她也没想苛待这三姐妹,毕竟她自己也是女子,在家也不受重视,知道女子的不易。 可后面怎么会成这样呢? 她一开始也是给这三姐妹饭吃的,可她男人,何家三姐妹的亲爹,总会在夜深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将她打一顿,恶狠狠的说她败家娘儿们,浪费粮食。 何陈氏一开始觉得冤枉,直到后来有一次三姐妹错过晚饭没吃,那晚她没有挨打,她顿悟了! 从那以后开始,苛待这三姐妹便成了她用来讨好自己男人,不用挨打的护身符。 一开始她也担心过左邻右坊会上门,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人来说她,更没有人当面骂她,渐渐的,她自己也不觉得苛待这三姐妹有什么不对。 她也开始丢掉自己的良心,变本加厉的嗟磨这三姐妹,甚至有时候,看着三姐妹被她打的缩在墙角恐惧的看着她,那不敢反抗的模样,会让她心底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挨打了,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低贱如尘土!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何陈氏阴暗的想着,哪有什么先有后娘再有后爹的,都是人拿来哄骗别人,哄骗自己良心的鬼话。 要是心里真有自己的孩子,哪里能因为有别人的存在就轻易的变了自己心疼儿女的心,若是变心,那只能是一开始就没怎么上心。 何长根嫌恶的一脚踢开扒拉着自己裤腿的何陈氏,废物,这么好敲诈一笔银子的机会如今就这样泡汤了。 他看着呆坐在地上的二女儿和缩在墙角智障一般的小女儿,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郎玉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倒在伤口,池宴临帮着处理, “池家小哥,看那儿!” 池宴临朝着郎玉下巴点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官兵朝着这里而来,领头的是个熟人,陆知行! 院子里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的农汉农妇看着渐渐靠近的官兵,心里打起了鼓。 自古民怕官,更别说这不是普通的官,是一群官兵,身上还配着大刀。 陆知行走在最前面,只看了眼院子里的情况,便猜到了几分,他朗声道: “我乃并州知府嫡子,如今南河县县令因罪渎职,暂由我接任南河县县令一职,我听闻此处有贼人入室偷盗伤人,可是你们?” 话落,陆知行身后配着大刀的府兵便将这群村民团团围困,何长根见状一慌,伸出脚狠狠踢了何陈氏一下, “我们没有入室偷盗,我们是亲家,都是一家人,打打打闹罢了!” 何陈氏捂着被踢麻的后腰,起身指着地上的何家三姐妹道: “没错,大人,那是我们女儿,那儿是我们女婿!” 何陈氏将手指向池宴临,池宴临上前,朝着陆知行拱了拱手,陆知行朝着人点了点头。 “我与他们没有姻亲关系,未来也断不可能会有, 何家三姐妹冬日衣着单薄的往深山走,其中老大何姜受寒高热昏迷,被慕娴碰上,慕娴好心,将人带回来救治。 此事昨日投宿这里的郎大夫可以作证!而这群人,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趁着我去镇上的功夫,入室偷盗不说,还伤了我的家人。 那几名农妇身上还藏着偷盗来的物品,我家人的身上还有他们伤人的痕迹,陆大人。” 池宴临朝着陆知行拱手弯腰,“根据我大襄律法,入室偷盗者,当受一年牢狱之灾,入室伤人者,入狱三年,或充作苦力两年,此一行人入室偷盗,伤人证据确凿,当入狱四年,或入狱一年,充作苦力一年,以证我大襄律法之威严。” 陆知行看着面前这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摸着挂在腰间的令牌,心想,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这位公子所说,你们可有异议?”陆知行例行公事的问了一遍。 “有,有,他们救了我家那三个赔钱闺女不假,可是,他,就是他。”何陈氏指着池宴临, “他对我闺女图谋不轨,污了我闺女的清白,他是一定要娶了我闺女的,我们不多要,三个闺女,五十两银子的聘礼!” 话落,陆知行先差点没绷住,这妇人是得了失心疯! 将这群人团团围住的府兵也绷不住,其中一名领头的府兵咧开一口大白牙,直接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这疯婆子,是想钱想疯了!五十两,三个闺女,” 边南蛮荒之地,物价不高,乡野村民的,娶个亲加上摆酒,能花十两银子都算家底丰厚的,能叫人高看一眼。 这妇人是嫁了只金凤凰吗?五十两! 何陈氏在听到何长根说要向池家要五十两时也觉得自己男人疯了,可后面他男人越说她也越觉得五十两不多,三个赔钱货呢! “没错,五十两少了一个子儿都不行!” “想按着我二哥的头让他强行娶亲吗?我二哥和她们三人可没什么关系!”池宜祺被这人的嘴脸恶心到了。 这群人怎么就不记打呢,才刚刚被慕娴教训一顿,眼下便这么快就忘记了,还在这里跟个蚂蚱一样蹦跶! 真想让慕娴再教训她们一顿! “你说没什么关系就没什么关系吗?我这三个闺女可是在你们家待了一整晚,发生了什么谁能知道?”陈何氏叉腰道。 “此事也不难辨,王三,你即刻去对面村庄找有经验的接生婆或者妇人,让她们来替这位妇人的三个女儿验身,”陆知行吩咐完手下,又转头看向何陈氏。 “若事情如你所言,本官不再过问,可若你女儿是清白之身,此事便是你胡搅蛮缠,借机恐吓取财,便要在前面两项罪名之上再添一恐吓取财罪。” “什什么?”何陈氏傻眼了,还能验身验出来吗? 这三个赔钱货的亲娘死的早,根本没给她们点什么守宫砂,她还以为抓住这一漏洞可以将这事按死呢! 第135章 无妄之灾,诬陷敲诈(死) 陆知行见这农妇的模样便大致知晓了,他虽还未娶妻生子,可也是在后宅里长大的,后宅里那些个手段,他也看得极多。 便是他的继母,他爹的如夫人,县令夫人的妹妹,从嫁过来后,也使了不少肮脏手段。 陆知行近日一直随着玉清观和天师府前往各个镇的村子里进行“祈福”活动,今日刚好轮到了河西村进行燃火祈福。 他闲来无事在山间晃悠,刚好碰上郎玉急急的往镇上赶,抄近路走山间小道摔了一跤,见到陆知行身后跟着佩刀的府兵,便询问了一番。 待知道陆知行接替县令一职后,郎玉便拽着人往这边赶。 思及此,陆知行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还在处理手上伤口的郎玉,见地上一大滩的血渍,陆知行的眉心微蹙。 河西村的接生婆很快找来了,干接生婆这一行的,接生经验丰富,看女人的目光也毒,有时甚至不需要特地检查,单是从一些细微的动作就能分辨出嫁人的妇女和未婚的少女。 接生婆赵张氏如今五十有三了,经她手出生的娃儿不下上千个,方圆十里的妇人生小孩儿都喜欢叫上她。 此时赵张氏被王三从河西村急急的背了过来,她拧着王三的耳朵,声音中气十足, “我都说了老婆子能走!” 王三急急的把人放下后便躲到了一边揉自己的耳朵,不是大人说要快的吗? 陆知行将话朝着赵张氏重复了一遍,赵张氏布满皱纹的脸笑呵呵的应着。 何陈氏见陆知行真的将接生婆找来了,此时心里慌得直打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平日快了几息。 ‘慕娴’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她坐在屋檐下的木制围栏上,一手撑在围栏上,一手拿着个苹果在咬,两条腿躲在裙裾下晃悠,一脸看好戏的神色。 片刻后,赵张氏带着还呆愣的何庸出来了,赵张氏依旧笑呵呵的面对众人。 “如何?”陆知行问道。 “是个黄花大闺女!呵呵,”赵张氏笑道。 陆知行看了眼何陈氏,朝着赵张氏道,“还有两位,麻烦您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赵张氏摆了摆手,何姜被带进去,结果还是一样,最后的何戈有些困难,不过最后也被赵张氏哄进去查验了一番。 “何陈氏,你还有何话可说?”陆知行的声音不自觉的加重。 何陈氏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嘴唇嗫嚅,“我我” “事情已经明朗,王三,将人先羁押入狱,待本官回去县衙后再行审问发落!”陆知行拍板。 王三垂首称是,随后朝其余弟兄打了个手势,其余人朝着这群农妇汉子围去。 其中一名农妇不住的往其余人身后躲,趁机扯了何陈氏一把,声音惶恐, “小姑子,我们可都是听你的话来帮忙的!” 随后这农妇似想到了什么,朝着陆知行急急道: “大人,都是这陈春花叫我们过来帮忙的,我们不知道她家和这家人没有定下姻亲,要是知道,我们肯定不会这样胡闹,我们这叫,‘不知者无罪’。” 这人的话一说完,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往前要抓捕他们的府兵也停了下来,陆知行冷笑一声,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池宴临, “池公子怎么说?” 池宴临一板一眼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伤人害命,一句不知道便能绕过,那要律法何用?不过,我观他们也似确实不知情!” 池宴临话锋一转,池宜祺着急的看向池宴临,二哥怎么回事,这群人怎么可能不知情! 其余人闻言脸上一喜,这人可真好骗! “所以,在下觉得,应该在牢狱中给他们普及一下我们大襄的律法。”池宴临道。 “噗呲~”坐在人群外围的‘慕娴’率先笑出了声。 所有人顺着声音终于看见了一旁看戏的‘慕娴’,那些被慕娴施了妖法打了一顿的汉子农妇顿时噤声,缩着脖子往别人身后躲,试图不让‘慕娴’注意到他们。 陆知行也看见了‘慕娴’他朝着‘慕娴’颔首,‘慕娴’却叼着个红彤彤的果子没搭理他。 他总觉得现在这个救命恩人有些不太对劲,却因为相处时日短暂,说不上来不对劲在何处? 眼见事情成定局,‘慕娴’这个妖女又像尊大佛一样杵在一旁,这群不速之客歇了心思。 府兵将一群人带走,押往县衙,陆知行却没有着急走,他看着长身玉立的池宴临,颇为客气道; “在下有事与池公子相商,不知池公子现在可方便?” 池宴临脸上带着歉意,“抱歉,陆大人,家中刚刚出事,眼下实在不方便招待大人。” 陆知行话一出口便察觉到了不妥,家中兄弟姊妹受伤的受伤,受惊的受惊,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是我考虑不周,池公子先行安顿家里,陆某下次再来拜访!” 送陆知行离开,池宴临忙不迭的往房间而去,倒地昏迷的池宴清已经被池宴澈背回房间了。 池宴临背着药箱走进池宴清的房间时,郎玉已经替池宴清看过了。 “脑后有淤血,其余无碍,我开一副化瘀血的药,你且熬给这小子喝着。” 池宴临点头,“有劳了!” “不妨事,这里已经无事了,你且去看看你那两个姊妹,我去何家三姐妹那里瞧瞧”郎玉用没受伤的手收拾自己的布袋子。 池宴澈想帮忙被郎玉拒绝了,她的布袋子里放的东西都有特定的位置,她已经习惯这些顺序了,不想被人打乱。 院子里,池宜昭和池宜祺哄正在哄受到惊吓的池宜笙和池宜乐,可这两人今日却不似往常般好哄。 许是受到刺激和惊吓的缘故,两人开始哭着要爹爹娘亲。 “呜呜呜,爹爹,我要爹爹~” “呜呜呜,爹爹,娘亲,你们在哪里?我要娘亲~” 两人顶着凌乱的发髻和红肿的脸哄着两人,只是哄着哄着,两人眼眶也渐红。 她们也才是半大的姑娘,半年前还承欢父母膝下,如今天人相隔,连个可以用来慰藉想念的物件都没有。 第136章 眼前之人,识面不识心(一) 池宴临走到院子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平日里两个乖巧可人的小团子如今哭的眼眶红肿,抽抽噎噎的要爹爹娘亲。 两个懂事听话的妹妹手足无措的蹲在一旁,神情哀伤,眼底也蓄起一层水雾。 池宴临将两个小的从地上抱起,走到台阶上坐下,将两个小的放在自己的膝头,一手揽着一个, “想你爹爹和娘亲啦?”池宴临语调柔和。 两个小包子抱住池宴临的脖子哭了起来,“要爹爹嗝要娘” 池宴临揽着两人的小身子,手轻轻的替她们拍背顺气, “好,二哥下次给你们带爹爹和娘亲过来好不好?” 两个小包子哭声顿止,眼泪模糊的看着池宴临,“二哥骗嗝骗人,爹爹和娘亲不会回来了。” “村里的老婆婆说了爹爹和娘被斩首了,不会不会回来了。”池宜笙比池宜乐大一些,听得懂大人闲聊时的话。 池宴临拍着背的手一顿,随后继续轻声哄道:“二哥不骗人,你们很快就能见到爹爹了,二哥跟你们保证,好不好?” 池宜乐擦掉眼泪,伸出小手,“二哥,拉勾勾。” 池宴临用衣袖替她们擦了擦眼泪,闻言伸出手指,池宜乐勾起池宴临的小指,哭过的声音又软又乖, “拉勾勾,不许变,说话要算数!” “好,说话要算数!”池宴临十分配合。 拉完勾后,池宜乐终于笑了,池宜笙也拉着池宴临的手要拉钩。 哄好小的以后,池宴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池宴鹤,他看着池宴临哄两个小的,眼里流露出渴望,却懂事的没有上前一起哭闹。 池宴临看了眼已经走进厨房煮鸡蛋敷脸的池宜昭和池宜祺,朝着池宴鹤招了招手, “阿鹤,过来!” 池宴鹤看着池宴临眨了眨眼睛,两个小包子也看见了自己的小哥,跳下池宴临的怀抱,跑向池宴鹤,拉起池宴鹤的手往池宴临这边拽。 “小哥,来这里!” 池宴鹤被拉得一个踉跄,池宴临眼疾手快的抱住池宴鹤,两个小包子围在池宴临身侧,紧紧挨着池宴临。 池宴临摸了摸两个小包子的脑袋,随后抱紧池宴鹤,心里有些愧疚。 池宴鹤自来到荷花村,是最被众人忽视的孩子,他不像池宴清和池宴澈,池宜昭和池宜祺那样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孩子,自带着存在感。 也不似小五,池宜笙和池宜乐那般小,需要他们这些年长的哥哥姐姐分出大半心神去照料。 加上池宴鹤太乖巧懂事了,他明白他们的处境,知道自己没法帮上什么忙,便尽量的不给他们添麻烦,让他们忧心。 想到这,池宴临抱紧了池宴鹤,温和道: “阿鹤今天被吓到了吗?” 池宴鹤坐在池宴临怀里,抱住他的脖子,思考了片刻,诚实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很快道: “不过,我睡一晚上就不会害怕了,二哥别担心我。” 池宴临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温和,“怎么会不担心呢?阿鹤也是二哥的弟弟。” 池宴鹤闻言抱紧了池宴临的脖子,低低的叫了声池宴临,“二哥。” “嗯,二哥在,午饭有想吃的吗?” “都可以。” “炒个野猪肉好不好?我记得你爱吃。” “好。” ‘慕娴’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感。 她看着远处的山,天空中自由的飞鸟,想着结冰的溪面下畅游的鱼,心里生出一丝渴望。 池宴临将一大两小哄睡在床上,出来看见得便是‘慕娴’眼底流露出的渴望,这样赤裸裸的渴求神色,池宴临从未在慕娴的眼里看到过。 “你是谁?”‘慕娴’闻声瞬间回神,依旧坐在木制围栏上,嘴角勾着一丝邪笑看着池宴临。 “我是慕孅啊,只不过不是女闲之娴而是女搭上谶言之孅。”慕孅(xian)跳下围栏朝着池宴临走来。 眼看这人走到身前还未停下脚步,池宴临往后退开了几步,慕孅却悠然的再往前进了几步。 池宴临也看出来了这人的目的,他不再后退,指间夹着一枚金针竖在身前,意思很明显。 慕孅见状停下脚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何必如此防备我,我和她同源而生,我既是她,她既是我。” 池宴临神色疏离,目光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虽是同一副躯壳,可这人不是他心悦的慕娴,面对着这和慕娴一样的面容,他心底无法生出半分爱意。 “你不是她,她去哪儿了?”池宴临的话语里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颤意。 慕孅却听出来了,她笑容渐大,语调恶劣,“她啊,身受重伤,意识已经沉睡了,现在这具身体由我接管了,你以后都见不到她了。” 池宴临知道这话有很多的漏洞,既然这人只能在慕娴身受重伤时出现,说明这人平日无法夺得身体主权。 慕娴受伤了意识才沉睡,只要慕娴伤好了,她应当就能重新回来了。 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可脱离理智的那部分也告诉他, 慕娴和他们不一样,他的数十年,他的一辈子在慕娴眼中只是弹指一挥罢了,若是慕娴就此沉睡不醒,他这辈子能等到慕娴吗? 看见池宴临眼底哪怕尽力掩饰也隐藏不住的恐慌,慕孅笑得恶劣。 她是不甘心的,同是在混沌中被点化,凭什么慕娴生来比她强大,凭什么无妄浮墟那个臭老头选了她当那一千大世界的监察者,凭什么她是神,她慕孅就只能当个影子,依附慕娴而在,事事都被压一头。 就连这暂时的身体接管权,也只能在慕娴受重伤,意识沉睡后才能落到她手里,凭什么,她什么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她羡慕着慕娴的得天独厚,又嫉妒慕娴轻而易举的拥有所有,她不甘心,慕孅的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少年郎身上。 慕娴灵识强大,所以哪怕她们一直存在于一个躯体,她也没法知道慕娴的言行思想,可是昨日,慕孅想到慕娴的意识沉睡前的那番话。 慕娴,这可是你自己把软肋递到我面前的! 第137章 眼前之人,识面不识心(二) 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这是午饭后池家人的想法。 何家三姐妹在午饭后对他们提出告辞,她们觉得今日的事情都是她们带来的,池家人和慕娴好心救了她们,她们今日却害得池家人无辜被打,闹成这副样子,她们没有脸再留下去。 加上家里后娘的儿子还在家,不能没人照顾,虽说后娘对她们多有苛待,可那小孩儿是无辜的。 目送三姐妹互相搀扶着走远的背影,池家众人神情各异。 郎玉靠坐在围栏边,一手拎着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神色淡淡的看着三姐妹的背影渐渐在视野里变成一个圆点。 慕孅拿着根棍子在捅池宜笙和池宜乐养的野兔,玩得不亦乐乎。 “慕姐姐,别捅我的小兔兔。”池宜笙趴在兔圈边,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小兔子被慕孅的棍子撵的到处蹿。 慕孅没理会这小不点,手里拿着的棍子一会儿戳戳兔头,一会儿戳戳兔屁股,玩的开心极了。 “慕姐姐。”池宜乐扁着嘴拉了拉慕孅的衣角。 慕孅没搭理,手上动作不停,池宜乐看着被棍子撵的到处乱窜的兔兔,眼里重新蓄起泪水,她扯着慕孅的衣角摇晃。 “慕姐姐,兔兔可爱,别捅我的小兔兔!” “烦人的小东西,一边儿去!” 慕孅被扯的不耐烦,伸出手毫不客气的从池宜乐手里大力扯回自己的衣角,池宜乐白嫩的手心被扯出一条红痕,她委屈的扁了扁嘴。 池宴临上前将池宜乐抱走,池宜乐看着不搭理自己,还在捅自己小兔兔的慕孅,突然将头埋进池宴临脖颈处,掉着眼泪珠子,抽抽噎噎, “讨厌慕姐姐,再也不要喜欢慕姐姐了!” 池宴临闻言一顿,拍了拍哭得伤心的池宜乐,忍不住侧身去看嘴角挂着邪笑,拿着木棍驱赶笼中兔,一脸兴奋之色的人, 他看了慕孅许久,久到慕孅想忽视都不行, “看我干什么?我和她很像吗?”慕孅恶声恶气道。 池宴临收回目光,面色冷淡,声音极轻,“不像!” 说完,不再去看兔圈边的人,抱着池宜乐往屋内走去,他轻轻拍着池宜乐的后背,轻哄道: “阿乐乖,慕姐姐现在生病了,我们不要讨厌她好不好?” 池宜乐闻言睁大一双圆黑的眸子看着池宴临,“慕姐姐生病了吗?” 池宴临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悠远,他声音极轻,不知是要说给谁听, “等她病好了,就回来了。” 池宜乐听不太清,但是她听明白了慕姐姐是生病了才会捅她的兔兔玩儿,等慕姐姐好了就不会了。 生病可难受了,慕姐姐好可怜,池宜乐示意池宴临将她放下来。 待脚一着地,池宜乐迈着小短腿蹭蹭的朝房间跑去,片刻后,她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头盒子出来了。 池宴临认出来了,这是她很宝贝的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池宜昭每日分给她们的零食。 小家伙宝贝的抱着宝贝匣子往慕孅身边走,池宴临站在原地没有阻止,神情淡漠的看着。 池宜乐走到慕孅身边,想了想,轻轻揪住了慕孅的裙边,声音软绵, “慕姐姐。” 慕孅见刚刚被自己态度吓走的小东西此时又泪眼汪汪的跑了回来,手里拿棍捅兔屁股的动作一顿,却依旧没有搭理。 “慕姐姐,给你,甜甜的。”池宜乐献宝似的高举木匣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慕孅。 慕孅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却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嘴里不在意道: “我什么东西没见过!” 眼睛却诚实的往小匣子上瞥去。 池宜乐见状将抱在怀里的小匣子放在地上,打开小匣子,拿出一块饴糖,扶着慕娴的裙角往上递。 “慕姐姐,甜的,你吃吃看。” 慕孅俯视着紧紧抓着自己裙角的池宜乐,不知道想到什么,蹲下身,把地上的木匣子拾起,打开看见了里面满满当当的糖果零嘴。 她捡起一块儿糖扔进自己嘴里,拿牙齿咬了咬,含糊不清道: “都是给我的吗?” 池宜乐点点头,“慕姐姐生病了,生病难受,吃点甜的就好了。” 慕孅闻言咬糖的动作一顿,冷笑一声,“所以这糖是给慕娴的,不是给我的?” 池宜乐懵懂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很明白慕孅在说什么,慕娴不是慕姐姐的名字吗?但是糖和零嘴是给慕姐姐的她还是听明白了。 谁知,下一瞬,慕孅将手上拿着的木匣子狠狠往地上掷去,随后大步朝着院子外走去。 “谁稀罕这破玩意儿!” 池宜乐愣愣的看着自己攒了很久的糖果零嘴就这样摔了一地,等反应过来后,池宜乐眼里再次蓄满泪水,她看着慕孅的背影控诉道: “讨厌,慕姐姐你讨厌。” 池宴临过来抱起池宜乐重新哄,池宜乐却不如一开始好说话了,只抽抽噎噎的嚷着,“再也不喜欢慕姐姐了,讨厌慕姐姐!” 从厨房刚出来便看见慕孅摔木匣子的池宜昭和池宜祺上前帮池宜乐将木匣子里的东西捡起来。 池宜乐趴在池宴临肩头,小声的控诉,看着好不可怜! “二哥,慕娴姐这是怎么了?”池宜昭拧眉看向在小溪边拿着棍子敲冰面的人, “慕娴姐虽说爱逗阿乐她们玩儿,可从不这样。” 池宜祺看着远处的慕孅将棍子扔掉,开始从地上捡来石头往小溪里掷,看着冰面被凿碎,水溅起几尺高的人脸上笑容恶劣,也接话道:“这怎么感觉换了个人一样。” 池宴临此时也神色淡淡的看着在小溪边耍闹的慕孅,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可眼前这人,却与慕娴没半分相似,看着分明是两个人。 “慕娴她,生病了,所以才会这样,等过些时日,她病好了,就会变回来了。”池宴临嘴角扯出一抹笑,生硬的解释着。 池宜昭和池宜祺看着自家二哥的模样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信了没信。 第138章 未来记忆,摊开明说(一) 晚饭时分,不知道去哪里晃悠了大半个下午的慕孅准时出现在饭桌上。 她坐在慕娴往常坐的位置,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一手拿着一只筷子在转,眼睛四处乱瞟,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新奇。 一直到菜都端上桌,慕孅眼底的新奇还没有收回去,直到一碗白米饭放在她跟前。 “慕娴姐,吃饭了!”池宜昭笑着帮忙把所有人的饭都盛好。 慕孅看着眼前的白米饭,眼底流露出的开心还未来得及收回,脸上的表情却在听见池宜昭的称呼的瞬间变得阴沉。 “咚。”慕孅挥手将眼前白花花得米饭挥到地上,土陶碗触地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围坐在饭桌边缘的池家人被这变故所惊,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哼!”慕孅冷哼一声,看向被惊吓到的池宜昭,“我不是慕娴,我叫慕孅(qian),记住了。” 她是慕孅(qian),这样就和慕娴(xian)不一样了。 池宜昭不愧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嫡女,怔愣几息后,便反应了过来,她拿碗重新盛了一碗米饭,放在慕孅面前,轻轻笑了下。 “慕孅姐,抱歉!” 慕孅满意了,拿起筷子,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池宴临站在一侧默默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在对上池宴清疑问的眼光时,他扯起嘴角笑了下。 “吃饭!” 话落,池宴临坐下给两个小的夹了几筷子菜,池宴清看着心事重重的二哥,又看了看吃相豪放,故意对两个小的使坏,把她们要夹的菜夹走的慕孅,眼神暗了暗。 饭后,慕孅再次不知所踪。 池宴清看了眼对着一处发呆的二哥,沉吟片刻后,他朝着池宴澈走了过去。 池宴澈正在院子里耍自己的长枪,见自己的同胞哥哥一瞬不瞬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的模样,手里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 “哥,有事吗?”池宴澈道。 池宴清闻言嘴角突然挂起一抹笑,不知道是不是池宴澈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在喊池宴清时,池宴清眼底有一瞬间的暗沉。 “阿澈,我有话和你说,可否能来一趟?”池宴清温和问道。 池宴澈点点头,收好长枪,跟在池宴清的身后,来到了小溪边。 已经结了一层薄薄冰面的小溪在余晖下折射出琉璃色的光,冰面下的小鱼在琉璃色的光照耀下也镀上了一层琉璃色的光泽。 池宴清如今十一岁,世家子弟早熟聪慧,身量还不足五尺,气势却很足,只是背手往小溪边一站,池宴澈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后。 两人是孪生兄弟,长相有九成相似,唯一一分不像便在性格上,而正是这唯一一分的不像,让两人极少被人认错过。 池宴澈站在池宴清身后,不解的看着面前人的身影,许久之后,池宴澈试探性的开口, “哥?” 池宴清闻声转身,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底情绪复杂翻涌,他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眼底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怜悯。 池宴澈不明白自己这只长他半刻钟的兄长如此是何意? “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池宴清依旧未言,只是满眼复杂的看着池宴澈,池宴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在他快要忍受不了这目光时,池宴清说话了。 “阿澈,你是谁?” 咚,此话一入耳,池宴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停,他愣愣的看着池宴清,许久之后,他才勉强稳住心神,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 “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阿澈啊!” 池宴清闻言神色淡淡,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不置可否,“嗯,所以,你是从哪个阶段回来的阿澈呢?” 轰,池宴澈捏紧掌心,眼睛瞪得极大,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他咬着泛白的唇色,勉强道: “我不明白哥在说什么?” 池宴清朝着池宴澈的方向走了几步,池宴澈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后退。 “数月前,你被荷花村的那几个小孩儿打伤,自回春堂醒来后,你便不再是一开始的阿澈了,对吗?” 池宴澈没有回答,只愣愣的看着池宴清。 池宴清话锋突转:“《聊生笔谈》里记录了这样一则故事,哥给你讲讲可好?” 池宴澈怔愣在原地,没有言语,池宴清没有在意,只继续道:“《聊生笔谈》第一百零一回有云,聊生此人在途经一偏僻乡村时,曾经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那人自言是从二十年后回来的,旁人一开始只当这人是得了疯病,无人信他。 然而,随着那人一则则的预言成为现实,旁人从一开始的嗤笑渐渐变为讨好,所有人都想从那人口中知道自己二十年后的境况。 那人名声渐甚,最后甚至惊动了一方县令,被县令奉为座上宾。 聊生此人颇负盛名,云游到此处,听闻那人的事迹后也上门拜访。 然而,那人却在见到聊生后大惊失色,直言他那时不曾见过聊生,为何如今竟然见到了以前不曾见过的人。 聊生见这人神色有些癫狂,虽不解,却也好心开解道,卿言自未来而至,然,自卿言此后,怎不知,卿不复卿,未来不复未来! 那人闻言一怔,过后却仰天长笑三声,跌跌撞撞推开众人,于众目睽睽之下,跳入深湖。 众人将那人救了上来,谁料那人醒来后,竟不记得未来之事。 聊生离去前,那人曾邀聊生一叙,两人于湖心小亭对坐,当日亭中说了什么,聊生未记录在笔谈中,只结尾留下一句,缘法天定,人定胜天!” 池宴清讲完故事后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道:“阿澈以为如何?” 池宴澈吞了吞口水,一时之间不知池宴清是何意?思忖片刻后,磕磕绊绊道: “笔谈轶闻,当是有添油加醋,夸大事实的成分而在,目的在于博眼球罢了。” 池宴清闻言轻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的同胞弟弟,“阿澈说得在理,只是,阿澈可知,聊生此人为谁?” 池宴澈摇摇头,大襄文风开明,各类传记笔录笔谈数不胜数,想来是哪个落榜书生写出来博众人眼球。 因为已经当官的文人是没空去写这些东西的,每日的古书修纂,修订古籍旧本残本都忙不过来。 池宴清收敛笑容,薄唇轻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如惊雷般从池宴澈的耳朵直炸入心底。 第139章 未来记忆,摊开明说(二) 池宴清说:“聊生此人,真名清墟道人!” 瞥见池宴澈震惊的眼神,池宴清继续道:“中州天师府,一道符镇压千年旱魃的那个天师!” 池宴澈闻言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却似放弃般,什么也没说,池宴清乘胜追击,“所以,阿澈,你觉得笔谈里那人的境遇是否熟悉?” 池宴澈看着眼前这脸庞稚嫩,却已经带上一丝十几年后大奸臣盯住猎物眼神的哥哥,突然塌下肩膀,自嘲的笑了声。 “哥是从何时发现的?” 池宴清虽然早已经有了猜测,却在池宴澈变相的承认时内心依旧大惊,然而,小小年纪的他,却已经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了,至少眼前的池宴澈看不出来。 池宴清轻笑一声,不顾地上的冰凉,径自坐下,拾了块小土块朝着小溪掷去,小土块在半空划出一抹优美的弧线,最后咚的一声撞在冰面上,将薄薄的冰面砸出一道细缝。 “你可还记得我们离开帝京前,父亲最后一次揍你是为何?” 池宴澈只想了不到片刻,随后脸上表情一愣,“不会,就因为我开口喊你哥了?” 池宴清没有看池宴澈,似乎也想起了那次池宴澈的被揍风波,嘴角挂上了一抹笑,“父亲那次揍你,罪名是不敬兄长,直呼兄长名讳。” 池宴澈显然也还记着,闻言脸上也挂上一抹笑,“是啊,我从小就不服气,明明我俩就相差半刻钟出生,你却是哥哥,我是弟弟,叔伯爹娘说起你,总是知礼聪慧,说起我,就是调皮捣蛋,你还从小就管着我!” 池宴清闻言笑了笑,“当哥哥很好吗?” “不好吗?”池宴澈下意识的反问,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不复,声音变得又轻又淡,“也不是很好。” 他若是没有以后的记忆,也会觉得当哥哥很好,可拥有未来记忆的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作为哥哥的池宴清为了他们在未来走得有多辛苦,多艰难。 池宴清没察觉到池宴澈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继续道:“也不止是因为这一个称呼,我们从小长在一处,你屁股上有几颗痣,我比你自己都清楚。 你的一些小习惯,小动作,你自己可能都没留意到,一开始,我只是有些怀疑,而让我后面开始确信是一个晚上。 你不知梦到了什么,抱着我直哭,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其中就有小五高热早夭之事,后面,在我的引导下,你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对我说了许多事情,包括却不限于,我们一家人最后的结局。” 池宴澈闻言沉默了,池宴清却突然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辛苦了!” 池宴澈原本以为自己拥有了嗜杀将军的记忆后,内心已经变得很坚强了,可池宴清一句辛苦了,却让池宴澈瞬间眼眶红润,泪珠滚涌。 他回抱住池宴清,哽咽的喊了声“哥”。 其实池宴澈从莫名的拥有未来的记忆后,内心便日日惶恐不安,一方面担心着记忆里那些不好事情的应验; 一方面害怕自己最后无论如何去化解,去和上天博弈,都赢不了,他最后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姊妹沦落到记忆里的结局。 可他也不敢告诉家人,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不知道如果他开口说了之后,所有的事情被搅乱,他们是否会处在新的,未知的危险之中,而他更加无从下手去保护他的家人。 此时,池宴清主动察觉到这些,让池宴澈内心涌上了一抹心安,仿佛独自在黑暗里前行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有了一丝依靠。 池宴清从小比他聪慧,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池宴清都是他一直仰望努力追赶的存在。 等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后,池宴澈不好意思的退开池宴清的怀抱,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瓮声瓮气道:“哥知道那么久,怎么今日才问?” 池宴清闻言掏帕子的手一顿,“因为慕娴姐!” 池宴澈闻言一愣,也不着急去擦眼泪了,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慕娴姐是个意外,上辈子,不,在我的记忆里,未来没有慕娴。 ,二哥不曾救过慕娴姐,小五在高热的那个晚上就走了,我们一家不曾搬离荷花村,且几次三番差点被人毒害死。” 池宴清掏出帕子替池宴清擦掉糊一脸的鼻涕眼泪,神色也不复轻松,“所以,慕娴姐就如同《聊生笔谈》里,未曾出现在那拥有未来记忆的人,记忆里的聊生?” 池宴澈点点头,池宴清眉头皱起,思索道:“笔谈里言,“自卿言此后,卿不复卿,未来不复未来”, 难道是因为你拥有未来的记忆,导致未来不再是未来,你也不再是未来记忆里的你,所以,慕娴姐才出现的吗?如此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慕娴姐会是一切的关键?” 池宴澈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不爱看书,也不擅思考,自拥有未来的记忆后,他便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 池宴清思索几番后,也没有头绪,索性留着以后慢慢想,眼下,他想起了自己找池宴澈的目的。 “慕娴姐这情况,我曾在一游记里看过类似的案例,大致意思是人在重伤后分裂出了两个灵魂和思想,才会如此,我对照了一下游记里那人的症状和慕娴姐的症状,觉得十分相似。” 池宴澈闻言先是眼含崇拜的看了眼池宴清,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道:“哥,你天天看这种奇奇怪怪的内容,内心不会也变得奇怪吗?” 池宴清闻言一愣,池宴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你以后那么变态,原来如此!” 池宴清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不过,从他那晚哄池宴澈说出来的内容看,自己以后确实不怎么正常。 池宴清没理会池宴澈的眼神,继续道:“如今的一切变故皆源自慕娴姐,如今慕娴姐重伤,被另一个灵魂和思想占据了身体,而这自称慕孅的人,行事状如孩童,心性不定,情绪不稳,我们不能让她继续占据慕娴姐的身体!” 第140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一) 池宴清眼睛微眯,一则,他们全家命数的改变自慕娴而起,如今慕娴身上出现变故,极有可能会累及他; 二则,慕娴姐是二哥心悦之人,以二哥的性子,若是慕娴一辈子回不来,他便会等一辈子,孤独一辈子; 三则,这么多时日的相处,慕娴也在他心底占据了一个位置,虽不及池家人那般重要,却也割舍不得。 “我们要如何做?”池宴澈挎着一张脸看着池宴清,反正如今池宴清都知道了,池宴澈也不想去动用他那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只管和记忆里那般,池宴清说什么,他就去干什么,反正池宴清不会害他。 池宴清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暗,“天师府!” 冬日的天色暗的很快,严寒冬日,家家户户都在猫冬,没什么活动,是以,天黑以后,池家人都已经洗漱完毕窝在自己房间。 池宴临今日却并未如往常那般坐在书案前处理信件,反倒罕见的伫立在堂屋屋檐下,神色不明的看着已经黑作一团,看不清景致的深山。 不知在堂屋下站了多久,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池宴临才堪堪回神。 慕孅踩着满地寒霜进来,看见站在堂屋屋檐下的人影时身形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晃悠着走了进去。 “哼,在等我吗?”慕孅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池宴临目光放在眼前人的身上,未曾言语,慕孅也不在意,绕过池宴临往屋子走去。 东侧屋子里,郎玉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举着手里的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眼睛时不时的瞥一眼院子里的人,随后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 慕孅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如白瓷般无瑕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想到了半个时辰前和那神秘人的谈话,慕孅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慕孅,你能成为你自己了! 然而,下一瞬,镜中人突然收敛笑意,神色微怔,她轻抬起手,抚向镜中的人,嘴里呢喃道: “慕娴,别怪我,我不想只成为你的影子,最后被无妄浮墟那个臭老头除掉! 你要是失掉这次机会,你还能有下一次机会,可我要是错过了这次的时机,我就要成为你登神的踮脚石,最后消散在这三千世界。” 呢喃到最后,镜中人嘴角重新挂起一抹邪笑。 院内屋檐下,池宴临神色依旧淡漠,只在听见一道细微的鸟鸣声时,被寒风吹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四肢才有了动作。 荷花村 夜色很深,寒冬的风呜呜的刮着,所有村民都早早裹着被子上床睡觉了,整个村子一片安宁,只余下几户贫困人家家里被子不厚实,一直被冻醒。 何木生家住在靠近村尾的地带,和池家人之前住的屋子相差十几米的距离。 何木生此人,为父母老来子,自小娇惯长大,啥活儿都不干,养成了个好吃懒做的性子,没有女子愿意嫁他,父母去世后全靠着几个出嫁的姐姐接济才勉强存活。 此时,他正躺在木板床上,裹紧了身上硬邦邦的破棉被,嘴里骂骂咧咧着自己的那些个姐姐。 “咚咚咚!”一片寂静中,何木生似乎听到了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敲门声极有规律,先是较轻的敲击一下,停顿了一息后,再连着重重敲击两下。 “谁呀?”何木生不耐烦道。 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不在家里猫着,还跑出来瞎晃悠,冷死个人的天气,他可不愿意起床开门。 然而,门外无人应答,敲门声却不停,何木生将头埋进破被里,实在不想去搭理。 然而,敲门声却似乎和何木生杠上了,颇有他不开门便誓不罢休的架势。 何木生被敲门声烦的不行,干脆将脑袋从被子里拔出,一把掀开被子气势汹汹的往外面冲,然而刚下地却被寒风刮得转头回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被子。 待他重新将自己裹的只露出一个头,他缓缓舒了一口气,艰难的往门口挪动,手搭在房门的一瞬,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呀,他院门是锁了的,既然如此,谁能直接越过院门跑来敲房间门。 一股阴寒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想收回拉开门插的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吱呀!”房门打开,何木生对上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他在那双血红色的大眼里看见了自己惊恐的模样。 距离富贵赌坊联合降灾邪修偷取人寿数,偷换人命格案子过去已经有几天了。 南河镇所有村子的肃清任务也在玉清观和天师府的合力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您是?”池宴临看着这须发皆白,手持浮尘,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 老者面容和蔼可亲,他将浮尘置于臂弯间,朝着池宴临呵呵一笑,“池家小子,如今竟长这么大了!” 池宴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老者,脑海里快速的思索着相关的人物,最后,池宴临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是清墟道人吗?” 清墟道人哈哈笑了两声,“正是老夫!你满月宴那日,老夫受烁华长公主相邀,曾去看过你!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当日的奶娃娃竟然长成可背负万民的存在。” 池宴临闻言温煦的笑了笑,丝毫不奇怪清墟道人知道这个中之事。 国师府的国师最初便是出自天师府,卜算到罹难那日的存在后,定然也回师门求解过。 池家其余人还未醒,池宴临将火炉点了起来,沏了热茶奉上,又在火炉上煨了几颗红薯。 清墟道人乐呵呵的看着池宴临,嘴里道:“不必忙!近期在附近村落帮忙,得知你们在此处便来看看。” 池宴临心里将“得知”二字咀嚼了片刻,心下便有了答案。 慕孅心情不是很好,她躺在床上,感受着暴露在空气里刺骨一样寒冷的脖颈,心里一阵烦闷。 该死的慕娴,该死的臭老头,做了什么手脚,作为未来的一方监管者,这身体如今竟然和普通生灵一样畏寒? 然而,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后,在见到堂屋里坐着喝茶的身影那一刻,慕孅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天师府的人!神秘人告诉过她,眼前这老头,是她成为自己道路上最大的敌人! 第141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二) 清墟道人看见慕孅后放下手里的茶盏,伸手抚摸了几下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慕孅一会儿。 “臭老头,看什么看?”慕孅恶声恶气道,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清墟道人闻言也不恼,反倒呵呵一笑,语气歉意,“老朽惭愧,对姑娘并无恶意!” “最好是这样!”慕孅早饭也没吃,便从院门晃悠出去了。 池宴临端着一锅粥出来时,慕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处。 池宴临看着消失在远处的黑点,眼神黯淡了一瞬。 “小友好厨艺。”清墟道人看着桌上的肉糜粥,抚着胡子笑道。 池宴临堪堪回神,池家其余人也洗漱完毕正站在饭桌边礼貌的向清墟道人问安! 池宴清看着这闻名遐迩,只在旁人口中听闻过的天下第一天师,眼底微亮。 池宴清正待上前一步,池宴临却有意无意的恰巧挡在他面前,为清墟道人盛了一碗粥。 池宴清愣了一瞬,便马上反应了过来,二哥应当是知道了,自己写信去找清墟道人了。 早饭过后,清墟道人对池宴临提出借住几日,池宜昭和池宜祺便赶忙去收拾房间了。 池宴临大致明白池宴清求助清墟道人的目的,他为清墟道人添上一盏茶,几番思索后,终是向清墟道人说明了慕娴身上的情况。 清墟道人闻言抚着胡须沉吟了片刻,掐指卜算,脸色逐渐凝重,最终掐指的动作一顿,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池宴临摇了摇头,“小友,此事老朽恐也无能为力。” 随后清墟道人指了指天,道:“此事天定,非我等人力所能及。” 见池宴临一脸忧色,清墟道人宽慰道:“小友且宽心,万事自有定数!” 玉清观联合天师府举办的祈福驱邪活动今日恰好轮到了荷花村,然而,辰时三刻时,一身穿绛红色八卦图衣袍的男子找来了望月谷。 池宴澈看着眼前这人的装束,有些奇怪道:“请问你找谁?” 面对着还是半大孩子的池宴澈,男子也丝毫没有轻慢的意思,客气的朝着池宴澈拱手问好,随后才说明来意,“我来找师祖,还请小友帮忙通报一声。” “师祖?”池宴澈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 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郎玉将遮挡太阳的扇子往额头挪了挪,懒洋洋道:“就是今早来访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 池宴澈闻言恍然大悟,朝着男子点了点头便往堂屋跑去,不消片刻,堂屋里便走出来还捏着一块儿红薯的清墟道人。 男子上前朝着清墟道人拱手行礼,清墟道人乐呵呵的递上一块儿红薯, “南星,尝尝!” 南星眉眼间含着一抹急色,却耐着性子礼貌的接了过来,随后对着这块儿红薯评价夸赞了一番。 就在南星要说明来意时,清墟道人又递上了一块儿红薯, “你们啊,吃块儿红薯还要如此矜持客气,清逸那老家伙是越老,把人教的越古板了!” 南星闻言顾不得手上的红薯,拱手欲再说什么,却被清墟道人制止, “罢了,且说他们遣你来寻我,是为何事?” “荷花村出事了!”南星一脸肃色, “按照计划,今日该是我们联合玉清观前往荷花村进行祈福驱邪法事。 可我们的人刚走到村口,便遭到了荷花村村民的抵制驱赶,负责此次法事的天枢师兄在与村民们沟通的时候还被人用锄头碰伤了头。 玉清观的道友们看不过去,眼下已经和荷花村的村民们闹作一团了,双方僵持对立,此种情况,天枢师兄也不知如何解决,便遣弟子前来求助师祖!” “可清楚荷花村村众为何如此抵抗我们安排的祈福驱邪法事?”清墟道人收敛笑意。 南星顿了顿,思索片刻后道:“根据村民们言辞,大致和一月前荷花村发生厉鬼伤人案有关!” “厉鬼伤人案?”清墟道人凝眉。 “是,据玉清观道友讲述,一月前,荷花村出现厉鬼寻仇,当时一共死了七名荷花村村民,此事发生时,玉清观和千机阁的人均在场!”南星恭敬道。 “厉鬼当着玉清观和千机阁长老的面,将村民杀害,之后横死的村民之中有一人死后化尸,惊扰村民,导致荷花村村民不再相信修士; 加之昨夜,荷花村又出现鬼物敲门,勾人魂魄之事。 是以,荷花村村民便以为这是我们自导自演,意在取信民众,因此今日听闻我们要做祈福驱邪法事,便愈发认定我们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将我等驱逐!” 清墟长老闻言后抚着胡子沉吟许久,最后看向站在一旁的池宴临,“小友如何看?” 厉鬼钱倩倩寻仇一案,池宴临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如今此事重提,池宴临只思索了半刻,便摇了摇头, “此事不难辨,厉鬼寻仇一案,实为那几名村民自作自受,之后的行尸伤人,更是他们不遵叮嘱,肆意拔棋所致。 只是,如今各位修士要进行祈福驱邪法事,荷花村便又刚好出现鬼物夜半敲门,勾人魂魄之事,实在太过巧合!” 池宴临此话一出,便是刚被荷花村村民骂过一顿的南星眼下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丝怪异,此事确实太过巧合。 他们近期举行祈福驱邪法会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南河县,便是有鬼物再大胆,此时也当知晓避开锋芒。 也不怪荷花村村民会有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想法! “眼下老朽还是随你走一趟,且先解决眼前矛盾!”清墟道人说道。 池宴临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沉吟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等池宴临赶到荷花村村口时,清墟道人已经被村民围在了最中央,今日围在村口的村民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他们手持各类农具,神色或是见到传说人物的兴奋,或是眼底存疑,或是心头贪婪起,眼带精光 反观被围在中间的清墟道人,只神色悲悯,笑容温和,不急不躁,耐心细致的面对着村民百态。 不知过了多久,村民们终于松了口,却向清墟道人提出了要求,要先替他们解决夜班鬼物敲门,夺人魂魄的事情,之后才允许他们在村子里举办祈福驱邪法会。 第142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三) 玉清观今日来荷花村的主事人是郑流景,见状嗤笑一声,神色不耐,驱邪护卫百姓是他们从步入修行一道便在做的事。 过往也不是没碰上不配合,蠢笨坏事的普通人,可却没有如今见着这群村民让他心底来的厌烦。 等等,厌烦!自己怎么会有如此情绪?郑流景心神一震,不对,有东西在影响自己的情绪。 郑流景看了眼荷花村头顶愈发浓郁的阴气煞气,眉头紧皱,一个多月前,千机阁闵长老分明布阵化解过了,如今怎会如此! “师兄!此事要麻烦你了,村民不让我们进去!”一弟子的话将郑流景的思绪拉回,郑流景看了眼身前几名穿着绯色太极图袍子,缓缓往村子走去的道友,心底突然闪过一抹不安。 “郑修士!”池宴临声音清润。 郑流景看了眼池宴临,随后往池宴临身后看去,没看见熟悉的人影后,他发出心里的疑惑, “怎的不见慕道友?” 池宴临闻言眼底划过一抹黯淡,“慕娴伤势未愈!不便出来!” 郑流景了然,见池宴临模样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池公子宽心,慕道友吉人天相,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无恙!” 池宴临温和的笑了笑,“我们跟上去!” 荷花村的村民也不知是何意,竟然允许池宴临和玉清观,天师府的修士一同入村查案。 带几人进村前往事发地的村民是荷花村的一名族老,族老拄着拐杖,蹒跚的往村尾一户人家走去。 还未走近,几人便听见了一阵嚎啕大哭声, “孩子他爹啊,你怎么成这样了,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你这样的话,让我们娘几个咋过啊?” “爹,爹,呜呜呜~” 族老站在门口没进去,只对着几人道:“这是第一家,”随后族老朝着院子内扬声道: “春生家的,有大师来帮你们看看了!” 啼哭声戛然而止,下一瞬,一个神色憔悴,眼眶通红的农妇出现在篱笆门后,她打开门放几人进来了。 南星朝着农妇道了句,“打扰了”,便端着罗盘进来了。 他看了眼手上没有丝毫反应的罗盘,思索片刻后,从衣袖里拿出一道符,随后配合口诀贴在自己额间。 池宴临不是很看得明白,眉头微蹙,欲开口询问身边之人,只是话到嘴边,才想起身边之人已经不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慕娴。 “天眼符!”身侧传来熟悉的音调,池宴临猛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慕娴!”池宴临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笑容,喃喃道。 慕娴看了眼没注意到他们的其余人,悄悄伸手握住了池宴临的手,语调调笑, “小仙人可有想我?” 池宴临回握住掌心作乱的手,眼神怔然,头却诚实的点了点,“很想很想!” 小时候,他念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思之如狂”不是很明白这是何意? 可这几日,他总算是体会到了何为“思之如狂?” 郑流景最先发现慕娴的存在,他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挑了挑眉, “慕道友好久不见啊!” 池宴临见两人的小动作被人看见,此次竟罕见的没有松开手,反倒握的更紧了一些,朝着郑流景温和一笑。 慕娴垂下长袖遮住两人的动作,闻言笑应道: “好久不见!” “池公子方才还神色忧虑,说慕道友重伤未愈!”郑流景戏谑道。 池宴临闻言耳尖微红,慕娴看了眼偏头不看众人的池宴临,帮忙遮掩道: “确实重伤未愈,待不了多久!” 池宴临闻言心中一慌,慕娴又要沉睡了吗? “这位是?”南星朝着突然出现的慕娴抬手行礼问好。 慕娴颔首回礼,“在下慕娴,散修一个!” 南星闻言瞳孔却微缩,慕娴,预言竹简上所说的红莲?红莲济世! “阁下,是红莲?”南星努力压下心底的震撼。 慕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穿着绯色太极图衣袍的男子,几下思索,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天师府的弟子,和玉清观在预言竹简上得到完全相反结果的那个天师府。 青谜那段时间可是和她透露了不少的事情,比如说池宴澈突然觉醒未来几十年记忆是某个臭老头的杰作。 再比如说,臭老头在把她流放到这个世界前,便在玉清观和天师府的预言竹简上写下了两则完全相反的预言。 玉清观得到的预言是红莲祸世! 而,天师府则是红莲济世! 此时对上南星的问题,慕娴没有肯定也未否定。 这方世界的命运系在她一人身上,若她成功,则应验了红莲济世之预言,若她失败,此方世界几十年后坍缩,便是应验红莲祸世之谶言。 这方世界也不知之前出现了何变故,竟然会没有每个世界的标配——地府! 如今,修建地府倒成了考核她的标准。 “你如今借助天眼符暂开天眼,不抓紧时间查探一番吗?”慕娴好心提醒道。 南星神色恭敬的朝着慕娴颔首,随后便开始在小院查探起来。 跟随南星一起进来几名弟子找上了农妇,了解情况。 “夜半鬼物敲门,你们可有听见?”一弟子道。 农妇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当时是半夜,我们一家都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就听见了砰砰的敲门声,我听得不真切,可我家当家的推醒我,要我去开门,当时天冷,我不是很情愿,就大声问了句是谁?” 农妇抹了抹眼泪,显然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但是门外没声儿,我就倒头回去睡了,可睡了没一会儿,我当家的甩了我一巴掌,问我有人敲门,怎么不去看看! 一直敲的,敲的他心烦!我当时委屈,我压根就没听见什么敲门声。 可我当家的笃定有人敲门,说是现在还在敲,之后他被敲门声闹的烦了,便下床去开房门了。 我当时还疑惑,明明关了院门的,怎么有人能直接越过院门来敲主人家房门的。 呜呜呜,谁知道,谁知道” 第143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四) 农妇哽咽几下,断断续续道:“谁知道,下一瞬,房门就传来我当家的惊叫声,他大喊了一句,“鬼!” 随后便倒地不起,我听的害怕,拿了枕头底下藏着的剪子,点了烛火便跑了过去,却只看到了院门口一闪而逝的鬼影。” “所以,你其实并没有真的看到那鬼的模样?”一弟子记录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下这被吓得已经六神无主的农妇。 农妇愣愣的看着这弟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鬼影是何模样?”郑流景倚靠在门边道。 农妇闻声看向穿着一身红袍子的郑流景,神色突然惶恐,“是你,就是你!” 郑流景闻言蹙眉,站直身体后欲朝着农妇走去,看看这农妇是否神智有损。 谁知农妇见郑流景过来却害怕的往后缩,伸出一只手指指向郑流景,“是你,就是和你一样,穿着血红色的衣袍。” 一旁因为农妇的话手已经搭在背上长剑的天师府弟子瞬间松了口气。 以往他们天师府驱邪除祟不是没有碰上恶鬼附身修士,混入他们之中,伺机残害他们的案例。 不过那些能被恶鬼邪祟附身的修士大多是散修,没有门派庇护。 慕娴皱眉看着这神智已经有些癫狂的农妇,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否让我们见见你丈夫?”南星道。 农妇点点头,领着几人往屋内走,屋内的木凳子上坐着一年约三十的汉子,汉子膝头趴着几个小孩儿在哭。 可汉子却恍若未闻,只依旧呆滞的坐着,眼神空洞的看向一处,嘴角留着哈喇子。 农妇见到自己丈夫如今这模样,忍不住扑上前再次哭了起来。 慕娴微眯双眼,瞳孔周围覆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眼前这人,三魂七魄之中,生魂不知所踪,两魄之雀阴,尸狗也不见了。 “血衣?是厉鬼吗?”池宴临小声问道。 慕娴未收回淡淡打量周围的目光,闻言只道: “未必!按鬼物等级而言,贪嗔痴怒哀怨妒为最低等的鬼物,往上依次是厉鬼,恶鬼,猛鬼,鬼将,鬼王。 厉鬼怨气极重,通常为横死,鲜血染红生前所着衣物,蚀骨的仇恨浸透魂魄,是执念和怨气的结合,所以大部分厉鬼是以血衣示人。 可凡事都有例外,最低等的鬼物会保持生前模样,不排除其中就有穿红衣而逝者,除鬼物之外,世间其余诡异难辨有红衣者。” 两人正小声讨论间,郑流景和南星等人已经查探完毕。 南星皱着眉看了一圈,最后目光放在慕娴身上,慕娴注意到这人的目光,,回看过去, 南星见状大步朝着慕娴走来,朝着慕娴行了一礼,随后看了眼扶着门哭的不能自已的农妇,迟疑道:“此事,有疑点。” 慕娴闻言神色未变,她从进来开始便知道此事不对劲,见慕娴没有意外的模样,南星继续道: “鬼物勾魂夺魄,以往我们碰上过不少,凡是走过,必留下痕迹,可是我们在这院子周围未发现任何鬼气,甚至连阴气和怨气也没有!” “此村乃困煞聚阴之地,上空的阴气怨气已经遮天蔽日,可底下的村子却干净如斯,实在怪异!”南星身旁的弟子道。 郑流景拿出一枚圆丹捏爆,圆丹化成一团雾气,然而片刻后,雾气便消失在半空,郑流景维持着捏丹的动作,神色却凝重, “确实如此!” 慕娴覆着淡淡金色光晕的眼瞳看向了这院子的周围几户人家,确实干净,连最低等的祟气都没有。 有些干净过头了! 上一次来这里时,一切明明还是正常的。 “先去其余几户村民家里看看!”慕娴道。 南星和郑流景互相对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连走访了好几户村民,几人得到的信息都差不多,然而在最后一户村民,何木生的院子里,南星几人却有了新的发现。 “师兄,这是?”跟在南星身侧的弟子用手帕将一片布状物在所有人眼前摊开。 南星见状问道:“何处得来?” “那村民的手里,”弟子看了眼呆滞不动的村民,“他死死攥在手里,起初我还没发现,露了一角,我才哄着他给我!” 郑流景仔细查探一番后下结论道:“是麻布上衣衣袖的部位,看这颜色和破旧程度,应当有些年头了,十年往上得有!” “十年往上?”池宴临呢喃了一声。 “若是鬼物勾魂夺魄,怎么会留下衣物?”南星不解,大多数鬼物乃人生前最后一刻的执念所化,身死成鬼,便没了实体,怎么可能着衣物? 可这布条分明是被这叫何木生的村民攥在手里,且看地上有挣扎的痕迹,也不难猜想,这人在碰见异常时,曾经历过一番反抗。 “也许这衣料就是这人随便抓的呢!”跟在南星身后的一弟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天枢,天玑,你们查看一下这位村民的衣物,看看是否有能对应上的衣物?”南星道。 两弟子领命下去查看。 郑流景也神色正经的四处查探。 “慕娴,此事确实怪异,夜半响起敲门声,村民闻声前去开门,结果却反被门外之物夺魂; 如今被害的几户村民都扬言是夜半鬼敲门,鬼物勾魂夺魄,可我们看遍这几家人的院子墙角,却连半丝鬼气阴气都未曾发现。 如今,竟然在没有家人说明被害情况的村民这里,发现了人才会穿着的布料!你说?夜半敲门的,究竟是人是鬼?”池宴临目光微深。 然而,池宴临说完后等了许久却未听到慕娴的回复。 池宴临侧身去看慕娴,却对上了一双满是邪气的眼眸,慕孅嘴角挂着一抹邪笑,满脸嘲讽, “真不知道慕娴怎么会看上你这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慕孅上下打量了池宴临一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不怀好意道,“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能看?等她记忆恢复了,哼哼,我就有好戏看了!” 池宴临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突然变回慕孅,神色怔然。 而慕孅的话,却让池宴临心头再次一暗,青谜也说过类似的话。 似乎,所有认识慕娴的人都笃定慕娴记忆恢复后,他和慕娴会走到尽头! 慕娴,没失忆前的你,究竟是何模样? 第144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五) 天师府两弟子忙活半天,虽然脸上额头出了薄汗,仪容却依旧整齐。 “回师兄,我和天玑找遍所有衣物,未曾发现能与何缘主手中布料一致的衣物!”天枢道。 此事到这里,彻底僵住了。 夜半敲门声响起,究竟是鬼物借机夺人魂魄,还是有人浑水摸鱼,趁机暗度陈仓! 几人商讨许久,依旧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清墟道人顺应村长的邀请去祠堂了,南星转头看向慕孅。 “慕道友,可有何高见?” 慕孅懒散的靠在门边,一手掐了朵花儿在玩儿,闻言手上动作一停, “你问我?” 南星看着气质突变的慕孅,心里暗奇,闻言只点头道:“正是,不知慕道友可有何高见?” 不知道是哪个字取悦到了慕孅,慕孅听完心情似乎不错,她把手上的花儿扔在地上,站直身体。 “你们纠结什么呢?村民的要求是解决夜半鬼敲门的事情,只要把这事情解决,管他半夜敲门的是人是鬼!” 南星闻言一愣,他们出任务习惯了从源头开始找答案,再一步步,规规矩矩的进行下去,既是任务也是修行。 “慕道友的意思是?”南星顺着心里想得往下问,却见慕孅对着众人露出一抹邪佞的笑。 冬日的夜晚,寒风呼呼的刮着,彻骨的寒风直叫人冷得不敢出门。 荷花村村尾的一户人家,院里的门已经关的紧实,昏黄的灯光下,江沉舟身姿挺拔的坐在书案前。 他手捧书册,神色认真。 “砰-砰-砰”一片寂静之中,房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清晰而响亮的敲门声,敲门声听着极有规律,先是短暂的响了一声,停顿一息后又急促的响了两声。 江沉舟闻声放下手上的书册,敛眉沉思片刻后起了身。 他缓步走至房门,敲门声一刻不停,听着急促极了。 江沉舟站在门前停顿了半晌,随后将手搭在了门插上。 “咔哒。”木头门插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后被人缓缓的推至一侧。 门扇缓缓的打开,江沉舟对上了一双全是眼白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勾起紫黑色的嘴唇,声音空寂幽冷。 “你开门了,抓到你喽!” 荷花村与邻村坝下村之间隔着的深山,江沉舟和其余几道半透明生魂无知无觉的跟在一道红色虚影之后。 数条红线从红色虚影上长出,牢牢的将几道半透明的生魂系在一处,牵引着几道生魂往深山某处走去。 红色虚影缓缓的飘荡着,空寂诡谲的歌声飘荡整个山林。 “今日勾五个,明日勾五个,百日五千数,千日千千数” 然而,红色身影略微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左右飘荡的身影也停滞不前,它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群人,神色惊疑。 “抓到你了!”郑流景手捏一枚圆丹,嘴角勾起一抹笑。 红色虚影身形一滞,它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片刻后,紫黑色的嘴唇勾起。 “你们抓不到我的!” 话音一落,红色虚影竟直直从几人面前消失,南星立刻掐诀念咒,一道符纸朝着红色虚影打去,红色虚影被定在原地。 众人松了口气,天枢上前要收服这红色虚影,却在触到红色虚影时身形一顿,难以置信道: “傀儡?!” 听见天枢的话,其余人一惊,池宴临看了眼站在远离众人几米远的慕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听到慕孅很轻的笑了一下。 天玑拿着手上的纸人傀儡左右翻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你们用障眼法蒙骗对方,对方回敬你们傀儡,有趣,当真有趣!”慕孅哈哈大笑。 听见慕孅的话,郑流景和南星他们脸色都不好看,他们今夜做局,欲抓住夜半敲门勾魂夺魄的罪魁祸首,谁知道对方居然有防备。 “如今怎么办?”天枢看向南星。 南星敛眉沉思,此次行动是慕孅突然提出来的,与他们以往的行事方式大相径庭,如今既然已经开头便不好半途中止,思及此,他看向慕孅道: “慕道友,如今该如何?” 慕孅伸脚踢了踢地上的纸人傀儡,不在意道:“能如何?对方有备而来,谁知道你们如此没用,现下什么都没抓住。” 在场其余人,除池宴临外,闻言神色各异,郑流景嘴角原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闻言笑意收敛,眸色微深,眯眼探究的看向慕孅。 南星和其余天师府弟子从未与慕孅有过接触,闻言虽然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不显,只是攥紧了手心。 南星上前一步朝着慕孅拱手,语气歉意,“抱歉,慕道友,是我们学艺不精,慕道友如今也无想法的话,我们便不麻烦慕道友了。” 慕孅闻言一顿,看向南星,“谁说我没办法,不就是一个纸人傀儡吗?这世间,只要走过,便要留下痕迹,既然留下痕迹,就没有我慕孅找不到的!” 慕孅说完,神色得意,追踪之法,她唯一强过慕娴的术法,连无妄浮墟的老头都夸过她! 慕孅!郑流景闻言眼眸一暗。 慕孅说完,捡起地上的纸人傀儡,左手掌心摊开,右手竖直作刃朝着左手划去。 左手手掌心立马出现一条血线,片刻后,鲜血沿着伤口流出,池宴临见此脚步不自觉的上前一步。 慕孅察觉到池宴临的想法,转头瞪眼恶狠狠道:“别干扰我,不然要你好看!” 说完,她也不管在场其余人的反应,只握紧左手,嘴角勾起,让鲜血流的更快,血液淅淅沥沥的滴在纸人傀儡上,片刻后,纸人傀儡被染成红色。 待她觉得时机差不多后,慕孅开始掐诀念咒,咒语古老繁复,是连南星都没有听过的存在,他想要将咒语记下,却在下一刻将咒语忘的一干二净。 奇怪!南星想不通,慕孅念出来的咒语虽然复杂,可这对过目不忘的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题,可奇怪的是,他听过便忘,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阻止他记住。 纸人傀儡在慕孅咒语的加持下渐渐重新站立,咒语落下的最后一刻,慕孅眼底闪过一抹红光,与之对应的,纸人傀儡的眼部位置也红光一闪。 待慕孅将手放下后,傀儡已经被重新唤醒,只是,操纵这傀儡的人变成了慕孅。 第145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六) 傀儡整个重新变成血红色,一根半透明的细线从慕孅的右手中指弹出,和傀儡连在一处。 慕孅看着手心这任由她摆布的傀儡,嘴角勾起一抹笑,她隐晦的看了眼天师府的几人一眼,随后掐诀驱动傀儡。 傀儡开始动了起来,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瞪得圆圆的。 它开始动了起来,朝着四面都转了一圈后,傀儡转身朝着山下的小村子走去。 荷花村的邻村叫坝下村,靠近南河河尾,和所有村落一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此时正值半夜,整个村子寂静一片。 慕孅等人跟着傀儡走进村子时,村子里半点声响都没有。 “不太对劲!”郑流景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哪里不对?”慕孅毫不在意,哪怕有什么不对劲,她慕孅也不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起不了作用,她很自信。 “太过安静!”池宴临道,慕孅闻言嗤笑一声,“此时乃子夜,安静才是常态!” 池宴临被反驳也没有反应,只是继续淡淡道:“子夜的安静是人给的,可我们进村如此之久,连半声犬吠都未曾听闻。” 边南一带位于大齐和大湘的边境,边境地带,两国驻守的军队时常会发生一些小摩擦,动静不大不小,可对于百姓而言,再小的动静和战争扯上关系便是天大的事情。 是以,边南一带的居民都有家中养看家犬的习惯,白日看门窝在小院一角,夜色降临,主人家休息时,看家犬便会被拴在院门边,看家护院。 白天家中人来人往皆是村里乡邻,养的狗熟悉这些人,只懒散的趴在地上,不会发出叫声,然而,夜晚降临,他们一行人进村这么久,这些看家犬总该狂吠示警。 然而,事实是,坝下村安静依旧,安静到仿佛村中不曾存在活物。 南星蹙眉看向带路的傀儡,随后环视这一片死寂的村庄,跟在他身后的天玑和天枢也停下脚步。 “师兄?”天玑脸色凝重,他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一处。 此时,众人的头顶恰好飘来一大团乌云,将本就黯淡的月色遮盖的严严实实。 一片漆黑中,只见原先安静一片的村子开始活了起来,家家户户燃起一簇簇的烛火。 “吱呀。”众人已经走到了村子中央地带,此时,他们的左侧,原先紧闭的门此时突然打了开来。 南星顺着天玑手指的方向看去时,门内正好有人出来,微弱烛火的映衬下,一门之隔的院门外,地上突然出现一排排整齐的人影。 片刻后,门槛外,一红色绣花鞋率先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紧接着,红色绣花鞋的主人将另一只脚也踏出门外。 郑流景早在乌云遮月时便掏出火折子照明,此时,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众人看清了绣花鞋主人的模样。 是一个年近半百,满头银发的老婆婆,面容看着十分慈祥,此时她正手提一只白面红烛灯笼。 老婆婆出来后,似乎没有看见慕孅等人,只提着手里的灯笼缓缓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几息之后,门内再次出来一个人,是一二八年华的少女,少女和老婆婆一样,也穿着红色绣花鞋,手里提着同款灯笼,和老婆婆一样,也只顾着埋头往一处走。 随后出来的是一年近双十的男子,男子赤裸上身,胸口戴着一朵白花,双手捧着一尊在场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雕像。 不消片刻,门内所有人都走了出来,上到年迈的老头,下到几岁的稚童,都是清一色的装扮。 男子赤裸上身,胸前缠着一圈白色布条,胸口位置绑着一朵白花; 女子脚下踏着绣花鞋,手里提着白面红烛灯笼。 一行人排成整整齐齐的两列,无知无觉的往一个方向缓步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天枢喃喃道。 他们不是来查荷花村夜半鬼敲门的事情吗?如今,怎么会碰上如此诡异的一幕。 “师兄,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天玑道。 南星还未来得及回答,下一瞬,他们右侧的门也打了开来,同样的场景再次在几人面前重现。 半刻钟后,整个村子烛火通明,所有人或披着白布戴着白花,或踏着绣花鞋,提着灯笼走出家门,开始往一个方向而去。 “跟上他们!”南星决断道。 坝下村有整整百口人,此时,所有人都往村口用来晒谷子的平地而去,池宴临跟在南星他们后面也来到了村口平地。 平地之上,燃着篝火,搭了高台,高台上供奉着一尊奇异雕像。 高台之上,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盘坐在蒲团上,见那人一半黑脸哭,一半白脸笑的面具,南星眸色一深。 曼陀罗教,鬼泣!他们天师府近半年全力追缉的人,没想到居然躲到了大湘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师兄,他是”天枢神色焦急。 南星却朝着他摇了摇头,制止了天枢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只低声道: “静观其变!” 天枢深吸一口气,按耐住激动的心情。 坝下村一百多口人齐聚村口平地,一时之间,整个平地显得有些拥挤,在这片拥挤的空间里,几人的装扮与周围的村民格格不入。 高台上的鬼泣微阖双眼,双腿盘坐,十指竖于胸前结印,看着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 底下的村民安安静静的站在空地上,齐齐抬头看向高台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高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鬼泣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他俯视底下众人一圈,看着十分满意。 “今夜,让我们继续参拜长乐大神,诚心祈愿长乐大神保佑我们永生长存!” 随着鬼泣的话落下,底下面无表情的村民也开始木愣愣的开口附和, “长乐大神,永生长存” “长乐大神,永生长存” “” 高台上的鬼泣看着底下举着雕像高呼的村民们,神色有些癫狂,片刻后,他看了眼底下几道穿着有些眼熟的人,嘴角笑意渐深,他抬手示意村民们止声, “诚心的祈愿,长乐大神才能感知到我们的诚意,可我们之中,似乎混进来了几只小老鼠,扰了大神清修。” 第146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七) 鬼泣嘴角挂着诡异的笑,话却只说了一半,底下的村民却自动接下了下半句。 “扰大神清修者,死!” 话落,原先跪拜雕像的村民们齐齐起身,转头直勾勾的盯着慕孅等人。 “死!” 麻木的吐出这句话后,村民们开始朝着慕孅几人扑来。 慕孅见状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手里蓄力,看着靠近的村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南星看着这群无知无觉的村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师兄?”天枢看着逼近的村民们,手不自觉的搭在了身后背着的长剑上。 “退避,他们如今神智不清,言状皆非本意,不可伤他们性命!”南星后退几步道。 天玑天枢点头应是,郑流景收起手里的圆丹,看了眼已经逼近到身前的村民,果断道: “跑!” 话落,逼近到身前的村民们突然猛地往前一扑,郑流景扯了池宴临一把,随后带头往一处跑去。 池宴临看着这如同行尸走走肉般的村民,努力忍下心里的惊骇,也朝着一处跑去。 没有抱着雕像的村民们朝着几人追来,几人原先想的是先退避到安全的地方再行商议,然而,几人在村民们的冲击下全部走散。 南星几人在撤出坝下村后,靠着天师府独有的标记顺利会合,不消片刻,郑流景也从另一侧跑了出来,找到了他们。 可他们等了近一炷香的功夫,却没有等来池宴临和慕孅。 坝下村的某一处院落 池宴临听着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果断的把自己藏在一扇打开的房门后,待脚步声渐近,池宴临屏住呼吸。 前来搜寻的村民木愣愣的看了眼打开的房门和另一侧紧闭的房门,脚步下意识的往那房门紧闭的房间而去。 整个院子安静一片,只有村民无知无觉走动的脚步声突兀又清晰的响起。 片刻后,村民从房门走出,随后僵硬的转动头部看了四周一圈,最后往院门口走去。 池宴临透过门缝看了眼村民往门口走去的背影,刚准备轻轻的呼吸一口气,却听见他所在的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池宴临转头去看声音来源,只见房内的木制衣柜前,一堆碎陶片躺在地上,再往上看,池宴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只是此时,眼睛的主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慕孅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池宴临听着已经走到院门口的脚步声转瞬间朝着这间屋子走来,看向慕孅的眼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是委屈吗?池宴临也不明白,他十分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人是慕孅,所作所为跟慕娴没半分关系。 可如今看着慕孅披着慕娴的外表做这种事,他心里还是闪过了一丝酸涩的情绪。 慕孅站在房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池宴临,在捕捉到池宴临眼底的情绪后,她嘴边的笑意渐深。 慕娴,我答应了不会主动去伤害你上心了的人,可如今可不是我要伤害他们,这群被摄魂了的村民做出的事情,可和我没关系! 你醒来后就算要算账也别找我! 慕孅深深看了眼底下神色淡漠的人,在听见脚步声渐近后,果断的跳窗,最后顺便把窗台用木棍从外面抵住。 做完这一切后,慕孅朝着鬼泣搭建高台的方向看了眼,神色嘲讽。 “蠢货,掉进别人的陷阱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这世间多是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的蠢货啊!” 临近村子的深山一侧,南星等人在等待了池宴临等人许久之后,决定回去寻找。 然而,还未等他们走几步,迎面走来的池宴临便让他们顿住了脚步。 池宴临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乱,却还完好,额间覆着一层薄汗,右脸脸颊的位置有一道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和郑流景一样穿着红色衣裳的男子,男子面容俊秀,嘴角挂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 如果慕娴还醒着,且在这里的话,她一定可以认出,这人便是她昔日的狱友,那个去县令家偷盗却被清风观的林清琢抓住投狱的无影贼——花迎风。 此时这个闻名世间的盗贼正跟在池宴临的身后,神色轻松的迎上了所有人的打量。 花迎风拎着手里的荷包转了转,毫不在意南星等人的打量,心道: “看看,反正你们也看不出小爷是谁?” 南星等人原先被突然冒出来的花迎风夺去了注意力,此时神智回笼,南星松了口气,池宴临没事就好。 随后,南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往池宴临身后看了眼,道: “慕道友呢?你们不在一处吗?” 郑流景闻言也看向池宴临,只见池宴临神色未变,只轻轻摇了摇头。 南星见状眉头皱起,思忖片刻后道:“我们是否需要去寻找一下?” 郑流景看了眼底下举着火把找人如同傀儡般的村民,摇头道:“应当不需要,慕慕道友本领过人,一般人伤不着她。” 南星闻言看了眼郑流景,思索了一番郑流景的话,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是解决坝下村的问题!”郑流景道。 天玑发出疑问,“不是应当解决荷花村夜半鬼敲门的事情吗?” “此事,应当可归在一起。”南星道。 “怎么说??”天枢问道。 南星看向底下村子火光最明亮的地方,“夜半鬼敲门,应声夺人魂,我们根据那夺魂的傀儡追到此处,发现了我们追查大半年的曼陀罗邪教成员——鬼泣,你可还记得鬼泣最擅长何事?” 天玑闻言思索片刻后道:“炼魂!” “没错,鬼泣最擅长炼魂之术,此邪术意在利用生人生魂,借助铜炉炼化,最后填补进器物甚至生人躯壳里,达到操控他人言行的目的。 只是,此邪术难练,鬼泣一直未得大成,原以为他已经放弃,没想到居然躲藏到了偏远地带,继续他的邪术!” “所以,道友的意思是,荷花村的夜半鬼敲门是鬼泣弄出来的,意在利用生人的生魂来练他的邪术?”郑流景皱眉看向南星。 第147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八) 此事,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郑流景回忆着他们从和荷花村村民争执到后面荷花村村民妥协提出要求。 到他们将计就计,守株待兔狩猎到了那个疑似夺魂的傀儡,再到他们跟着慕孅操纵的傀儡一步步找到坝下村,发现鬼泣。 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和合理,冥冥之中,仿佛有谁在一步步的引领着他们走到这里,将真相摆在他们面前。 “应当不会错,慕道友的傀儡带着我们找到了这里,发现了鬼泣,”南星说到这笑了下,继续道: “如此说来,我们天师府欠慕道友一份情,若不是慕道友,我们天师府恐怕还得搜寻鬼泣大半年。” 郑流景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垂头颅,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宴临不露痕迹的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 “师兄,我们如今该如何?”天枢请示道。 南星沉吟片刻后,刚要说些什么,一旁的草丛里突然发出一阵响动,众人顿时警惕起来。 片刻后,慕孅的身影从草丛后走了出来,南星松了一口气, “是慕道友啊!”南星笑道。 慕孅此时正意外的看着池宴临,闻言没应,只是嗤笑一声后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南星也不尴尬,只继续道:“鬼泣之事,事关重大,我们需得通知长老,”说到这里南星看了眼郑流景。 “郑道友,此事?” 南星没说后半句话,但是郑流景依旧明白,他随即点头道: “我也会上报此次祈福活动的负责长老!” 郑流景说罢,捏响手里的圆丹,圆丹发出一声凌厉的响声后直冲云霄,片刻一束三色烟火便在半空绽放。 慕孅站在几人的最后面,整张脸隐在夜色中,池宴临看不清这人的神色,只是无端的,此时的慕孅让池宴临觉得有些危险。 这种危险和平日慕孅摆在明面上的恶不一样。 池宴临心头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他的预感成真。 “呃慕道友?!”变故突生,等池宴临闻声看去,只见郑流景正死死的攥住一半透明的匕首,慕孅双眼通红,正把手里的匕首捅进郑流景的腹部。 血液滴滴落落的掉在地面,很快便汇集了一大滩,半透明的匕首将郑流景捅伤后便在慕孅手里化为一片虚无,消失不见。 郑流景忍着巨疼,手掌聚力拍向慕孅,慕孅被打退几步,郑流景见和人拉开距离,哆嗦着手从腰间摸出一枚灰色圆丹送入嘴里。 南星几人被这变故一惊,此时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扶住郑流景。 天枢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小布条要替郑流景包扎,南星和天玑手搭在长剑上,神色警惕的看着慕孅。 一直站在池宴临身后的花迎风闪身挡在池宴临身前,一改原先的懒散之态,和南星他们不同的是,花迎风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一脸警惕的看着慕孅。 花迎风自小闯荡江湖,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和这些有门派教导庇佑的道观弟子不同,他对着危险的直觉一向精准。 此时的慕孅,很危险! 果然,慕孅在被郑流景一掌拍开一段距离后怔愣了片刻,却只有片刻,片刻之后,慕孅张开五指,一柄半透明的长剑出现在慕孅手里。 长剑出现后,慕孅毫不犹豫的朝着花迎风刺去。 “退到安全范围!”花迎风只来得及说这一句,便和慕孅缠斗到了一起。 池宴临依言退开,来到郑流景身边,接过天玑手上的布条替郑流景包扎起来,他看着郑流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脸色,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郑流景却似看出了池宴临的未尽之言,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下,安抚道: “我知这人不是我之前认识的慕娴!” 池宴临闻言手下的动作一停,却什么话也没说,只继续包扎了起来。 “砰!”一阵巨响传来,花迎风被慕孅一脚踹飞,撞到了树干,最后摔到地上。 池宴临闻声看向花迎风,只见花迎风挣扎几下后才勉强的重新站立起来。 反观慕孅,双眼赤红,右手握着长剑,正一步步朝着花迎风走来。 池宴临皱眉,慕孅不对劲! 神色麻木,双眼赤红中带着一丝癫狂,却对他们喊打喊杀,这场景有些眼熟! 那些村民!池宴临眼眸微深,慕孅此时的状态,和那些村民十分相似! 不对!慕孅和慕娴一样,来历不同寻常,除了上次那外来的法则,这世间怕是无人能伤她。 可如今慕孅的模样,分明和那些村民一样,是被人控制了! 那邪修真的有如此大的本事,将慕孅控制吗? 到底怎么回事?在慕孅独自一人的这小半炷香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细想,池宴临看着神智全无的慕孅举着长剑朝着花迎风疾速刺去,他快速的摸出几枚金针朝着慕孅的长剑打去。 金针裹夹着不小的力道朝着长剑打去,却在几人的注视下直直的穿过了半透明的长剑。 南星几人见状呼吸一窒,没有实质的长剑,却可触碰有实体之物,这长剑,究竟是何材质? 眼见长剑不被阻挡直直朝着自己而来,花迎风使出全身力气就地往一侧翻滚,堪堪躲开长剑。 南星几人见状此时也不再犹豫,抽出长剑上前和慕孅打了起来。 “此事不对劲!”郑流景忍痛咬牙看着不远处三人围攻一人的乱斗现场,喘着粗气。 池宴临闻言未应,垂首只依旧帮忙包扎,郑流景则继续道: “此事疑点颇多,过程和结果却颇为顺畅,事到如今,疑点半点未被解开,却已然走至结尾,事出反常,还牵扯上邪教,我有预感,此事必有隐情!” 郑流景忍痛喘气说了大半天却未得到回应,此时伤口被包扎好,只见眼前一贯温润如玉的男子抬眼神色淡漠的看向前方。 确切的说,是在看前方那三名和慕孅缠斗在一起的人,郑流景见状扯着嘴角一笑。 “你该担心的是天师府那三人会不会被打坏!” 池宴临闻言收回目光,垂首将手里的布条打了个活结。 他并不担心谁会被谁打坏,他只是在想,这场局里,谁是执行者?谁?又是隐秘者? 第148章 夜半敲门,莫应莫信(九) “你得阻止她!”郑流景看了眼山的另一侧,池宴临思绪被打断,闻言看了郑流景一眼。 郑流景从池宴临的眼神里读出一丝询问意味,看向慕孅的眼眸微暗,解释道: “信号已发出,天师府和我们玉清观的长老马上就会赶来,慕孅这副模样不能被我们长老看见!” “为何?”池宴临问道,虽说慕孅打伤了玉清观的郑流景,可慕孅这模样,明显是着了道,虽然也有责任,却不至于让玉清观长老想要对慕孅如何? 郑流景看了眼远处几簇火光,眉眼间染上一丝焦灼,他深吸一口气,道: “因为,红莲祸世!” “什么?”池宴临被这话砸的一愣。 “我们玉清观的藏宝阁,自建立起来便供奉着一枚预言竹简,每逢世间出现有能影响整方世界的存在时,预言竹简便会发出预言,”郑流景捂着腹部重重喘了一口气,继续道: “半年前,沉寂百余年的预言竹简再次发出预言,”郑流景舔了舔唇,直直看着池宴临, “竹简预言——红莲祸世!” “原来如此!”池宴临喃喃道,原来几月前,和风村猛鬼伤人,玉清观清和长老才会和他说那番话! “那你?”池宴临回神,眼里藏着一丝疑惑。 郑流景也是玉清观的人,为何此时会提醒他?不应该和他们长老一样同仇敌忾,坚信红莲祸世的预言吗? 郑流景闻言扯出一抹笑,他抬手抹了抹额间的冷汗。 “因为小初一。” “许初一?”池宴临想到了那个阳光俊朗,看着慕娴的眼里明显带着一丝别样情愫的人。 “是,”郑流景不在意池宴临在听到许初一名字后眼里的情绪,“小初一房间里从小就挂着一幅画,他每天都要和那幅画像说一会儿话,因为他坚信画里的小仙女可以听见。” 池宴临听着这人突然说起了一些和此事无关的话,虽不解却也没有开口打断,只是继续耐心听着。 “据小初一说,那小仙女是他的救命恩人,曾经在小初一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从天而降,救下了小初一! 后来还把小初一送上玉清观,让当时的小初一能在这世间活下去,你知道画像里的小仙女长什么样子吗?” 郑流景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池宴临。 池宴临心头一跳,许初一挂在玉清观房间里的画像,他如何能知道。 只是如今,这人在说着慕娴的事情后突然又说起画里的小仙女,联系上许初一从初次见面就对慕娴有莫名好感的态度,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出现在池宴临脑海。 “你是想说,画上小仙女,和慕娴长得一样?” 许是伤口不再如原先那般疼痛的缘故,郑流景嘴角重新挂起了平日里散漫的笑容,他迎着池宴临的目光毫无负担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觉着点头不够似的,补充道: “小初一说了,她们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池宴临喃喃道。 这世间,排除孪生姐妹,否则,便是母子也不能如此相似。 若不是知晓慕娴是被点化而成,池宴临当真要怀疑许初一十几年前碰上的会是慕娴的母亲。 可是慕娴是被点化而成的先天神只,严格意义上说,无父无母。 十几年前,慕娴怕是还未来到这方世界,不对。 池宴临想到了慕娴失忆之事,慕娴不记得自己的过往,所以,哪怕十几年前她到过这方世界,她如今也不记得。 青谜曾经调侃过慕娴,爱去他管辖的领地闲逛,如此说来,许初一十几年前遇到的那个小仙女,莫不是真的是慕娴。 还不待池宴临细想,郑流景腾出一只手推了下池宴临, “来不及了,你得阻止她!” 池宴临似察觉到什么似的,看了眼远处渐渐变大的火光。 “被摄魂的人,能被内心坚守的东西唤醒,我不清楚慕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能确信的是,慕娴如果有执念,那这执念一定和你有关!” 池宴临闻言一愣,一直以来,在他的视角里,失忆的慕娴爱调戏自己,虽也对自己表达过心意。 可自青谜那番话出来后,池宴临一直患得患失,他内心深处其实已经认同了青谜的话,恢复记忆后的慕娴,不会继续心悦他。 此时乍然听到郑流景的话,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知晓何为执念,鬼物靠生前最后一丝执念化鬼,脱离法则之力的牵引。 执念二字,不论是对于生人或者鬼物而言,都是深刻灵魂的存在。 郑流景见池宴临的模样微奇,“你如此神色是何意?” 池宴临嘴唇张了张,看向比他大了五六岁的郑流景,最后似放弃挣扎般,没再言语,郑流景却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你是担心此时这占据慕娴身体的人不受你影响?” 郑流景看了眼池宴临,摇头叹气,这人呐,只要和情字沾边,便是理智丢了,骄傲丢了,自尊自信丢了,连带着自己整个人也丢了。 池宴临此人,虽从前郑流景未与他有过交集,可在云京,他没有一日不从街头摊贩,酒楼茶馆听到这人的名字。 世间奇才,知礼克己,芝兰玉树,世间无双! 因着这评价,也有不少人喊这少年无双公子! 可如今,这云京人人称颂的少年,却如普通人一般深陷情字里,不可自拔。 郑流景看了眼池宴临,脸隐藏在黑暗中,自嘲的笑了声,他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他自己不也如此吗? 眼见南星三人也被慕前一柄半透明长剑刺伤,山脚下的火光越靠越近,池宴临不再迟疑,他朝着慕孅走去。 慕孅神色麻木的握着长剑,见有人再次上前,下意识的挥剑攻击,池宴临微微侧身躲过,收起身上的气势和锋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人畜无害。 他朝着慕孅笑了笑,开口却是,“慕娴,我是池宴临!” 手握长剑的慕孅闻言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却只有瞬间,快得要不是池宴临眼力惊人,怕是也发觉不到。 然而片刻后,慕孅手中的长剑再次朝着池宴临而来,剑锋凌厉,池宴临不擅武艺,被慕孅一剑刺在肩上。 池宴临看进属于慕孅的红色眼瞳,忍着肩上的疼痛,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浅笑,陌上公子,温润如玉,大抵是如此模样! 第149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 “慕娴,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做小鸡炖蘑菇,清炒狍子肉” 池宴临看着慕孅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那道独属于慕娴的眼神划过他身上的那刻,池宴临突然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了。 是慕娴,虽然只有片刻,可池宴临不会认错,那是慕娴! 池宴临笑了,从郑流景开口让她唤醒慕孅的那刻起,他想要唤醒的从来就不是慕孅 慕孅的执念为何,他不得而知。 可如果慕娴的执念是他,他便是拼着一丝可能,也要试试,哪怕这一试,会让他付出危及生命的代价。 慕孅从来都不会在意他的性命,在意他安危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慕娴。 慕娴,慕娴,是池宴临心心念念的慕娴啊! 池宴临不再躲避慕孅的攻击,他在原地站立片刻,随后竟直直的迎上慕孅的长剑,长剑不知是何材质所化。 剑尖刺入胸口的刹那,一股阴冷爬遍全身,从皮肉钻入骨缝,再沿着骨缝反钻回血肉,最后直达灵魂。 “慕娴,世人都赞我聪慧,你醒来后可不要嘲笑我,除了让你伤我,我想不到什么办法来唤醒你了 郑修士说了,如果你现在的模样被玉清观来的五长老看见,他他会把你带走,带去玉清观关着。”池宴临喃喃道。 他已经被痛感折磨的满头大汗,他看着身前长剑主人突然松手,似被惊吓一般的将手缩回。 胸口的长剑随着主人的动作消散半空,池宴临看着慕孅眼瞳里金色和红色两道光晕交错互闪,他捂住流血的胸口,开始脱下外衣给自己包扎。 长剑刺中右胸,虽说不会立即致命,可如果任由血流下去,怕是血流干了,他也要没了。 以前的池宴临,很惜命,因为他不能死,至少在这百年棋局落下帷幕之前,他不能死。 现在的池宴临,也很惜命,因为他不想死,这世上有了慕娴,有了牵挂,他舍不得死了。 天玑见状欲上前帮助池宴临包扎,可池宴临后退几步,朝着天玑摇了摇头。 天玑看了眼因着他的靠近而浑身气势大涨的慕孅,咬牙退了回去。 池宴临喘着气,拽着外衣包扎自己的胸口,身前的人看着池宴临的动作,眼瞳的颜色变化的越来越快。 池宴临唇色苍白,手指微颤,万分艰难的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暂时止住血。 他看着属于慕娴的那道金色眼瞳愈发趋于稳定,赤红色被渐渐压制,在两道颜色进行最后一次碰撞,金色光晕将赤红色光晕牢牢压制后,池宴临头脑发晕,终于支撑不住倒地。 南星在看见池宴临惨白的唇色和微微晃动的身体时便预料到了,此时看着朝地上撞去的池宴临,南星眼疾手快的要扶住这人。 可有人比他更快,只见前一刻还神色麻木,要对他们喊打喊杀的人,此时眼瞳惊人的亮,她伸手强硬的拖抱住池宴临。 却在下一瞬,当着在场几人的面,两人双双倒地。 慕娴头靠在池宴临脖颈处,闻到池宴临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慕娴扯起嘴角笑了下,闭眼的最后一刻,她看着这人的侧颜,倦怠的神色似有一丝无奈,低低道: “傻子!” 慕娴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两日后了。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布置,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里,是望月谷,她现在躺着的是她的房间,不再是只有一片荒芜的灰色。 这几日,她重伤沉睡,偶尔意识清醒过来,入眼的便是一片让人窒息的灰色,无边无际! 慕娴感受了一下,虽说是被池宴临强行唤醒的,但是被那逃逸的法则重伤的身体如今也恢复了七八成,已然能算无碍了。 只是慕孅? 慕娴想到这儿,闭眼感受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慕孅的意识已经沉睡。 不对,池宴临! 想到自己醒来后看见的人,慕娴心狠狠一跳。 推开房门的一刻,院子里几双眼睛齐齐的看向慕娴,池宜昭抱着小五,神色探究的看着慕娴。 池宜祺停下帮池宜乐整理衣服的手,转头挑眉看向慕娴。 池宴清和池宴澈拉着池宴鹤站在两个小的身边,听见动静也闻声转头看着慕娴。 几人都未说话,只有年纪小,不记事的池宜乐见慕娴睡了两天终于起床了,高兴的喊着人。 “慕姐姐~”池宜乐又软又甜的声音传来之际,慕娴心底一软,胸口酸酸胀胀的。 几日未见罢了,此刻看着这几人竟让慕娴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见慕娴的反应,几人心下一松,池宜昭抱着小五走向慕娴, “慕娴姐!” 小五见到熟悉的人,伸出双手,探出半个身子要慕娴抱。 池宜昭有些犹豫,她看了眼慕娴,慕娴见状朝着小五伸出手,笑道: “已经没事了。” 小五挣扎着往慕娴身上靠,慕娴熟练的接过人抱在怀里颠了颠, “胖了!” 池家几人闻言也笑了起来,池宜祺替池宜笙整理好衣角后,起身看向慕娴, “一日吃五顿,可不是能长肉,谁像你似的,说着要吃许多,结果就吃那么一点!” 慕娴闻言不客气道:“彼此彼此,你吃饭也跟小鸡啄米一样,一粒粒数。” “小鸡啄米?小鸡可爱!”池宜乐没听懂什么意思,只是想到小鸡毛茸茸的模样后眼睛发亮。 池宴鹤人小却听懂了,此时率先笑了起来,连带着池宴澈也哈哈大笑。 池宜祺见状有些气急败坏,她对着慕娴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慕娴没有管身后众人的嘲笑,只抱着小五往池宴临的房间而去。 池宴临房间的门只虚虚的掩着,跟在慕娴身后的池宜昭解释道: “二哥此刻应当在休息!” 慕娴闻言停下脚步,在池宴临房门口停顿许久,池宜昭看不清慕娴神色,只是安静的等了许久,只听见慕娴道: “他,如何了?” “二哥前日受伤颇重,这两日在修养,虽于性命无碍,却也伤了元气,这两日一直卧床修养,慕娴姐不必担心。”池宜昭安慰道。 第149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 “慕娴,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做小鸡炖蘑菇,清炒狍子肉” 池宴临看着慕孅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那道独属于慕娴的眼神划过他身上的那刻,池宴临突然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了。 是慕娴,虽然只有片刻,可池宴临不会认错,那是慕娴! 池宴临笑了,从郑流景开口让她唤醒慕孅的那刻起,他想要唤醒的从来就不是慕孅 慕孅的执念为何,他不得而知。 可如果慕娴的执念是他,他便是拼着一丝可能,也要试试,哪怕这一试,会让他付出危及生命的代价。 慕孅从来都不会在意他的性命,在意他安危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慕娴。 慕娴,慕娴,是池宴临心心念念的慕娴啊! 池宴临不再躲避慕孅的攻击,他在原地站立片刻,随后竟直直的迎上慕孅的长剑,长剑不知是何材质所化。 剑尖刺入胸口的刹那,一股阴冷爬遍全身,从皮肉钻入骨缝,再沿着骨缝反钻回血肉,最后直达灵魂。 “慕娴,世人都赞我聪慧,你醒来后可不要嘲笑我,除了让你伤我,我想不到什么办法来唤醒你了 郑修士说了,如果你现在的模样被玉清观来的五长老看见,他他会把你带走,带去玉清观关着。”池宴临喃喃道。 他已经被痛感折磨的满头大汗,他看着身前长剑主人突然松手,似被惊吓一般的将手缩回。 胸口的长剑随着主人的动作消散半空,池宴临看着慕孅眼瞳里金色和红色两道光晕交错互闪,他捂住流血的胸口,开始脱下外衣给自己包扎。 长剑刺中右胸,虽说不会立即致命,可如果任由血流下去,怕是血流干了,他也要没了。 以前的池宴临,很惜命,因为他不能死,至少在这百年棋局落下帷幕之前,他不能死。 现在的池宴临,也很惜命,因为他不想死,这世上有了慕娴,有了牵挂,他舍不得死了。 天玑见状欲上前帮助池宴临包扎,可池宴临后退几步,朝着天玑摇了摇头。 天玑看了眼因着他的靠近而浑身气势大涨的慕孅,咬牙退了回去。 池宴临喘着气,拽着外衣包扎自己的胸口,身前的人看着池宴临的动作,眼瞳的颜色变化的越来越快。 池宴临唇色苍白,手指微颤,万分艰难的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暂时止住血。 他看着属于慕娴的那道金色眼瞳愈发趋于稳定,赤红色被渐渐压制,在两道颜色进行最后一次碰撞,金色光晕将赤红色光晕牢牢压制后,池宴临头脑发晕,终于支撑不住倒地。 南星在看见池宴临惨白的唇色和微微晃动的身体时便预料到了,此时看着朝地上撞去的池宴临,南星眼疾手快的要扶住这人。 可有人比他更快,只见前一刻还神色麻木,要对他们喊打喊杀的人,此时眼瞳惊人的亮,她伸手强硬的拖抱住池宴临。 却在下一瞬,当着在场几人的面,两人双双倒地。 慕娴头靠在池宴临脖颈处,闻到池宴临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慕娴扯起嘴角笑了下,闭眼的最后一刻,她看着这人的侧颜,倦怠的神色似有一丝无奈,低低道: “傻子!” 慕娴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两日后了。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布置,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里,是望月谷,她现在躺着的是她的房间,不再是只有一片荒芜的灰色。 这几日,她重伤沉睡,偶尔意识清醒过来,入眼的便是一片让人窒息的灰色,无边无际! 慕娴感受了一下,虽说是被池宴临强行唤醒的,但是被那逃逸的法则重伤的身体如今也恢复了七八成,已然能算无碍了。 只是慕孅? 慕娴想到这儿,闭眼感受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慕孅的意识已经沉睡。 不对,池宴临! 想到自己醒来后看见的人,慕娴心狠狠一跳。 推开房门的一刻,院子里几双眼睛齐齐的看向慕娴,池宜昭抱着小五,神色探究的看着慕娴。 池宜祺停下帮池宜乐整理衣服的手,转头挑眉看向慕娴。 池宴清和池宴澈拉着池宴鹤站在两个小的身边,听见动静也闻声转头看着慕娴。 几人都未说话,只有年纪小,不记事的池宜乐见慕娴睡了两天终于起床了,高兴的喊着人。 “慕姐姐~”池宜乐又软又甜的声音传来之际,慕娴心底一软,胸口酸酸胀胀的。 几日未见罢了,此刻看着这几人竟让慕娴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见慕娴的反应,几人心下一松,池宜昭抱着小五走向慕娴, “慕娴姐!” 小五见到熟悉的人,伸出双手,探出半个身子要慕娴抱。 池宜昭有些犹豫,她看了眼慕娴,慕娴见状朝着小五伸出手,笑道: “已经没事了。” 小五挣扎着往慕娴身上靠,慕娴熟练的接过人抱在怀里颠了颠, “胖了!” 池家几人闻言也笑了起来,池宜祺替池宜笙整理好衣角后,起身看向慕娴, “一日吃五顿,可不是能长肉,谁像你似的,说着要吃许多,结果就吃那么一点!” 慕娴闻言不客气道:“彼此彼此,你吃饭也跟小鸡啄米一样,一粒粒数。” “小鸡啄米?小鸡可爱!”池宜乐没听懂什么意思,只是想到小鸡毛茸茸的模样后眼睛发亮。 池宴鹤人小却听懂了,此时率先笑了起来,连带着池宴澈也哈哈大笑。 池宜祺见状有些气急败坏,她对着慕娴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慕娴没有管身后众人的嘲笑,只抱着小五往池宴临的房间而去。 池宴临房间的门只虚虚的掩着,跟在慕娴身后的池宜昭解释道: “二哥此刻应当在休息!” 慕娴闻言停下脚步,在池宴临房门口停顿许久,池宜昭看不清慕娴神色,只是安静的等了许久,只听见慕娴道: “他,如何了?” “二哥前日受伤颇重,这两日在修养,虽于性命无碍,却也伤了元气,这两日一直卧床修养,慕娴姐不必担心。”池宜昭安慰道。 第150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二) 慕娴闻言没有应答,只是看了房门的方向许久,最后在池宜昭以为慕娴要进去的时候,慕娴抱着小五往院外走去。 “啵~”小五突然转头朝着慕娴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慕娴被突袭,神色有些呆,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待反应过后,她摸了摸脸上被糊上的口水,转头用脸颊蹭了蹭小五的胖脸。 “谁教你的,无端糊我一脸口水,小坏蛋!” 池宜昭拿出手帕细细的替慕娴擦拭脸上的口水,闻言好笑道: “我也奇怪呢,最近见人就亲,我们几人也没见谁有这习惯啊!” “小五这是无师自通了!”池宴清笑道。 “无师通通~”见池宴清说完这话后众人嬉笑的声音,池宜笙也有些兴奋,忍不住也附和了起来。 “是无师自通!”池宴清纠正道:“没人教就学会了的意思!” “小五好腻害~”池宜乐眼睛发亮的看向被慕娴抱在怀里的小五。 “哈哈哈~” “” 窝在房间温酒喝的郎玉听着窗外的欢笑声也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气氛怪异了如此之久,今日总算是正常了。 “吱呀~”郎玉对面的房门打开了。 院子里的几人齐齐看向打开的房门,慕娴抱着小五也看了过去。 见到这人,慕娴眉梢一挑,那个偷县令家被林清琢抓住的小贼。 慕娴隐约记得这人好像有个外号,叫什么天下第一贼?似乎是这个名字。 只是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趁着她和池宴临都受伤,这家大人都不顶事了,趁机来偷盗? 思及此,慕娴看着花迎风的眼神不太善,她把手里的小五递给身侧的池宴清,自己则左右看了一圈,欲找趁手的工具。 此时的花迎风也浑身戒备,他没忘记两日前慕娴把他一脚踹出去,捅伤池宴临,刺伤天师府和玉清观弟子的事情。 这几日着急池宴临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和池家这几人打听一下慕娴的情况。 此时见慕娴的动作,花迎风想也不想,抽出腰间的软剑,咻的一声,剑尖对准了慕娴。 “你们离她远点,过来我这里!”花迎风神色严肃。 池宴临如今受伤休养,身为二十八星宿的“星”他此刻便有责任保护池宴临的家人。 然而,花迎风话落后,池家几人一脸惊奇的看向慕娴和花迎风,似乎不太明白两人阵仗。 “你们躲开点,不要误伤到你们!”慕娴伸手欲拔下头上的发簪。 “吱呀~”一道开门声响起,正在对峙的两人齐齐顿住,转头看向某扇门。 只见池宴临披着外衣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停在了他的身上。 池宴临环顾了院子中的人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慕娴身上,苍白的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弧度,他抬腿朝着慕娴走去。 花迎风见池宴临的动作狠狠皱眉,昨日慕孅如何将剑插入池宴临胸口的,他是看得真真切切。 现下见池宴临还要上前,花迎风果断的挡在池宴临身前, “您不能再往前了,星不能让您再次身处危险之中!” 慕娴见花迎风挡在她和池宴临之间,神色愈发不好,手握住发簪,想抽出发簪当武器。 然而,还未等慕娴抽出发簪,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慕娴欲抽出发簪的手。 池宴临绕过花迎风,阻止了慕娴要抽出发簪的动作,见慕娴看向花迎风的神色,池宴临安抚的捏了捏慕娴的手。 “星,放下剑,慕娴不会伤我!”池宴临说得很肯定。 花迎风却神色犹豫,“可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再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你可放心!这是慕娴,也是家人!”池宴临道。 二十八星宿之南部朱雀宫第四宿——星,真名花迎风,闻名世间的盗贼,爱劫富济贫,自诩第一风流倜傥侠盗。 被上一任“星”收养,当作继任人培养十数载,于三年前从上一任的“星”手里接过星宿的身份。 花迎风的眼睛在池宴临和慕娴之间转了片刻,随后收起了软剑,将其重新盘在腰间。 只是依旧神色警惕的看着慕娴,只待发现慕娴有别的动作便要再次抽出软剑和慕娴打起来。 “咳~”池宴临低低的咳了几声。 慕娴被这一咳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不再盯着花迎风。 “你如今如何?”慕娴有些着急。 两日前的记忆有些模模糊糊,但是池宴临为了唤醒她重伤之事她还是有些印象。 慕娴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查夜半鬼敲门之事,不过短短半日,事情是如何到了池宴临不惜让慕孅重伤自己也要将自己强行唤醒的地步? “我尚好,放心!”池宴临安抚道。 慕娴看着池宴临依旧苍白的唇色,眉心紧蹙。 “我有话同你说,可否随我来一趟?”池宴临虽看着精神不济,心情却十分的好。 慕娴也有许多疑惑要找池宴临解答,于是两人迎着在场几人各异的目光走了。 池宴临将人领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敞开,随后将炉子上温着的热茶斟给慕娴。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池宴临眉头微蹙,抬手捂了下伤口。 “可是扯到伤口了?”慕娴焦急道。 池宴临将手中的热茶递给慕娴,闻言朝着慕娴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几日前你匆匆露了一面,之后又沉睡,想必如今对于那日的情况是一头雾水,我来给你讲讲。” 慕娴看了眼池宴临的情况,见池宴临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慕娴握着手里还散发着余热的茶杯,看向烧得正旺得炉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宴临见状也没有打扰,只是在茶水快凉时接过慕娴手里的茶杯,替慕娴换了一杯热茶。 “你有何想法?”池宴临将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递回慕娴手上。 慕娴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闻言抬头看着池宴临,沉吟片刻后道: “夜半敲门,开门夺魂,之后你们一路追查,最后追查到曼陀罗教鬼泣身上,此事看上去过程颇为顺利且合理,可疑点却颇多。” 池宴临点点头,疑点随着幕后之人的出现不仅没有得到消除,反而越来越多。 第150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二) 慕娴闻言没有应答,只是看了房门的方向许久,最后在池宜昭以为慕娴要进去的时候,慕娴抱着小五往院外走去。 “啵~”小五突然转头朝着慕娴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慕娴被突袭,神色有些呆,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待反应过后,她摸了摸脸上被糊上的口水,转头用脸颊蹭了蹭小五的胖脸。 “谁教你的,无端糊我一脸口水,小坏蛋!” 池宜昭拿出手帕细细的替慕娴擦拭脸上的口水,闻言好笑道: “我也奇怪呢,最近见人就亲,我们几人也没见谁有这习惯啊!” “小五这是无师自通了!”池宴清笑道。 “无师通通~”见池宴清说完这话后众人嬉笑的声音,池宜笙也有些兴奋,忍不住也附和了起来。 “是无师自通!”池宴清纠正道:“没人教就学会了的意思!” “小五好腻害~”池宜乐眼睛发亮的看向被慕娴抱在怀里的小五。 “哈哈哈~” “” 窝在房间温酒喝的郎玉听着窗外的欢笑声也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气氛怪异了如此之久,今日总算是正常了。 “吱呀~”郎玉对面的房门打开了。 院子里的几人齐齐看向打开的房门,慕娴抱着小五也看了过去。 见到这人,慕娴眉梢一挑,那个偷县令家被林清琢抓住的小贼。 慕娴隐约记得这人好像有个外号,叫什么天下第一贼?似乎是这个名字。 只是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趁着她和池宴临都受伤,这家大人都不顶事了,趁机来偷盗? 思及此,慕娴看着花迎风的眼神不太善,她把手里的小五递给身侧的池宴清,自己则左右看了一圈,欲找趁手的工具。 此时的花迎风也浑身戒备,他没忘记两日前慕娴把他一脚踹出去,捅伤池宴临,刺伤天师府和玉清观弟子的事情。 这几日着急池宴临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和池家这几人打听一下慕娴的情况。 此时见慕娴的动作,花迎风想也不想,抽出腰间的软剑,咻的一声,剑尖对准了慕娴。 “你们离她远点,过来我这里!”花迎风神色严肃。 池宴临如今受伤休养,身为二十八星宿的“星”他此刻便有责任保护池宴临的家人。 然而,花迎风话落后,池家几人一脸惊奇的看向慕娴和花迎风,似乎不太明白两人阵仗。 “你们躲开点,不要误伤到你们!”慕娴伸手欲拔下头上的发簪。 “吱呀~”一道开门声响起,正在对峙的两人齐齐顿住,转头看向某扇门。 只见池宴临披着外衣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停在了他的身上。 池宴临环顾了院子中的人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慕娴身上,苍白的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弧度,他抬腿朝着慕娴走去。 花迎风见池宴临的动作狠狠皱眉,昨日慕孅如何将剑插入池宴临胸口的,他是看得真真切切。 现下见池宴临还要上前,花迎风果断的挡在池宴临身前, “您不能再往前了,星不能让您再次身处危险之中!” 慕娴见花迎风挡在她和池宴临之间,神色愈发不好,手握住发簪,想抽出发簪当武器。 然而,还未等慕娴抽出发簪,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慕娴欲抽出发簪的手。 池宴临绕过花迎风,阻止了慕娴要抽出发簪的动作,见慕娴看向花迎风的神色,池宴临安抚的捏了捏慕娴的手。 “星,放下剑,慕娴不会伤我!”池宴临说得很肯定。 花迎风却神色犹豫,“可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再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你可放心!这是慕娴,也是家人!”池宴临道。 二十八星宿之南部朱雀宫第四宿——星,真名花迎风,闻名世间的盗贼,爱劫富济贫,自诩第一风流倜傥侠盗。 被上一任“星”收养,当作继任人培养十数载,于三年前从上一任的“星”手里接过星宿的身份。 花迎风的眼睛在池宴临和慕娴之间转了片刻,随后收起了软剑,将其重新盘在腰间。 只是依旧神色警惕的看着慕娴,只待发现慕娴有别的动作便要再次抽出软剑和慕娴打起来。 “咳~”池宴临低低的咳了几声。 慕娴被这一咳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不再盯着花迎风。 “你如今如何?”慕娴有些着急。 两日前的记忆有些模模糊糊,但是池宴临为了唤醒她重伤之事她还是有些印象。 慕娴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查夜半鬼敲门之事,不过短短半日,事情是如何到了池宴临不惜让慕孅重伤自己也要将自己强行唤醒的地步? “我尚好,放心!”池宴临安抚道。 慕娴看着池宴临依旧苍白的唇色,眉心紧蹙。 “我有话同你说,可否随我来一趟?”池宴临虽看着精神不济,心情却十分的好。 慕娴也有许多疑惑要找池宴临解答,于是两人迎着在场几人各异的目光走了。 池宴临将人领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敞开,随后将炉子上温着的热茶斟给慕娴。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池宴临眉头微蹙,抬手捂了下伤口。 “可是扯到伤口了?”慕娴焦急道。 池宴临将手中的热茶递给慕娴,闻言朝着慕娴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几日前你匆匆露了一面,之后又沉睡,想必如今对于那日的情况是一头雾水,我来给你讲讲。” 慕娴看了眼池宴临的情况,见池宴临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慕娴握着手里还散发着余热的茶杯,看向烧得正旺得炉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宴临见状也没有打扰,只是在茶水快凉时接过慕娴手里的茶杯,替慕娴换了一杯热茶。 “你有何想法?”池宴临将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递回慕娴手上。 慕娴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闻言抬头看着池宴临,沉吟片刻后道: “夜半敲门,开门夺魂,之后你们一路追查,最后追查到曼陀罗教鬼泣身上,此事看上去过程颇为顺利且合理,可疑点却颇多。” 池宴临点点头,疑点随着幕后之人的出现不仅没有得到消除,反而越来越多。 第151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三) 疑点一:若曼陀罗教鬼泣是荷花村夜半勾魂事件的幕后主使,为何他要选在最近几日玉清观和天师府的人都在时动手? 疑点二:夜半勾魂,勾走的魂魄去了何处? 疑点三:鬼泣逃来坝下村,夜晚搭建高台,燃篝火,汇聚村民意欲何为? “此事后续如何?”慕娴问道。 “天师府遣人来过,天师府联合玉清观的人成功抓拿曼陀罗教鬼泣,捣毁了曼陀罗教设置在坝下村的邪教毒点。”池宴临道。 慕娴无法从慕孅的记忆里看到这几日的事情,是以,此时对于此事的感觉依旧朦朦胧胧。 “坝下村的村民如何?”慕娴道。 “坝下村村民中,半数已经被鬼泣说通,加入了曼陀罗教,在天师府和玉清观的人到达坝下村时,他们发生了剧烈的冲突,现下那半数人被玉清观的人送去了千机阁设立在南河县的千机堂里。”池宴临回忆着这两日的事情。 “千机堂?”慕娴喃喃道。 千机堂,千机阁在俗世的分部,负责连接各地俗世和道界。 如此庞大数量的人被送入千机堂,想必千机堂有的忙了! “此事到这里便算完结!”池宴临回忆着南星的话,眉头紧皱。 “如此便算完结?那鬼泣可有交待那被他勾走的魂魄去了何处?”慕娴问道。 池宴临看了慕娴一眼,点点头,“有,据说那些被鬼泣勾走的魂魄都被鬼泣作为他炼魂的材料炼化掉了!天师府的清墟长老亲自搭建高台招魂,没有结果!” 见慕娴还是拧眉深思,池宴临想了想,道:“此事,明面上来说,确实已然解决,不论是从动机还是现场搜出来的证据来看,鬼泣确实像是幕后主使,只是” 一阵寒风吹来,吹散了池宴临书案上的纸张,纸张被吹的四处乱飞,池宴临的话被纷飞的纸张打断,他接住一张飘到面前的宣纸,垂下眼睛看着蹲在地上替他一页页捡起纸张的慕娴。 只是,还有一些和慕孅有关的疑点让他觉得此事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如此简单。 “只是如何?”慕娴将东西整理好后倚在书案上,好整以暇的看向看着她发呆的人。 池宴临笑了笑,最后摇了摇头,“许是我想多了,此事应当到此便完结了。” 慕娴闻言看了眼池宴临,随后抬眼看向远处的深山,目光幽远深长,“但愿如此!” 南河县,千机堂。 夜色微深,千机堂关押道界邪修的牢狱,狱卒老王正一手撑着桌子昏昏欲睡。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从牢狱门口传来,脚步声不停只朝着牢狱最深处而去。 “你是何人?谁准你进来的?”老王的睡意瞬间被这脚步声惊醒,他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人。 来人闻言停下脚步,头颅低垂,整张脸藏在兜帽里。 老王看着这长袍裹身,看不清面容的人,神色警惕,手按在刀柄,将佩刀拔出,厉声道:“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如何进来的?” 大刀的寒光反射到来人藏在兜帽下的脸上,借着大刀的寒光,老王看到了来人勾起的嘴角,无端的,老王觉得浑身寒毛竖起。 直觉驱使老王率先拔刀攻向来人,来人见大刀劈来也不躲。 老王举刀劈去的力道使了七成,正在他犹疑是否要收回几分力道之际,眼前之人竟然消失不见。 老王举刀劈了个空,他大骇,左右环顾,直到一股危险从身后传来,老王才反应过来,举刀要抵抗,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老王只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脑后一点,他便头疼欲裂,下一瞬老王意识全无。 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来人藏在兜帽下含笑的眼眸,以及眼尾那两颗惑人的泪痣! 鬼泣之事牵扯甚大,玉清观和天师府都想要这人,在还未协商好之前,鬼泣被关押在了千机堂牢狱的最深处。 牢狱最深处的牢房机关重重,却只关押了鬼泣一个。 鬼泣还穿着当日高台上做法的道袍,此时他正盘坐在草垛上,闭目静修。 “哒哒哒~”空旷的通道里,一道脚步声突兀至极,鬼泣闻声依旧盘坐未有动作。 “咔哒”机关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鬼泣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微弱的烛光下,鬼泣的面容完全暴露在来人的眼中。 “阁下是来救我的吗?”鬼泣嘴角挂上一抹微笑,和气十足。 来人未有言语,只静静了看了鬼泣几息,在鬼泣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时,来人终于出声,出乎鬼泣的意料的是,这人的声音听着温和极了。 “鬼泣,你好啊!”来人抬手缓缓的将兜帽摘下,一张精致到雌雄莫辨的脸出现在烛光下,昏黄的烛光下,这人眼尾那两颗泪痣愈发惑人。 “你是?”鬼泣看着这完全陌生的人,心里生出一丝警惕。 来人摘下兜帽后笑意盈盈朝着鬼泣走去,却在距离鬼泣一丈远处停下。 “呵呵,曼陀罗前护法鬼泣,也不过如此,蠢笨如猪!”来人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透露着一丝恶毒。 鬼泣闻言眼睛微眯,仔细端详着这人的面容,片刻后,脑海里一个模糊的画像浮现在鬼泣脑海, “你是水祸,降灾四害之首!” 见被人认出,江沉舟嘴角的笑意渐深。 “是你策划的这一切!”鬼泣见状突然意识到什么,咬牙道。 江沉舟也不否认,只依旧带笑看着鬼泣。 “我们曼陀罗教一向与你们降灾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这般作为不怕惹怒我们吗?”鬼泣冷声道。 “惹怒你们?”江沉舟漫不经心一笑,“又如何?” “你!”鬼泣气急,却又在转瞬间恢复冷静,自降灾踩着他们曼陀罗教横空出世以来,他们曼陀罗教便日渐式微,降灾早已经取代了他们曼陀罗教的地位, 思及此,鬼泣压下脾气,“你今日前来,怕也不是为了叙旧,不如这样,你救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一个价值千金的消息!” “价值千金!”江沉舟重复道。 “对!”鬼泣点头,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得住钱财的诱惑,所谓财帛动人心,哪怕是降灾也不会和钱财过不去。 “哦?比人窟还值钱吗?”江沉舟眼尾上扬,语出惊人。 第151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三) 疑点一:若曼陀罗教鬼泣是荷花村夜半勾魂事件的幕后主使,为何他要选在最近几日玉清观和天师府的人都在时动手? 疑点二:夜半勾魂,勾走的魂魄去了何处? 疑点三:鬼泣逃来坝下村,夜晚搭建高台,燃篝火,汇聚村民意欲何为? “此事后续如何?”慕娴问道。 “天师府遣人来过,天师府联合玉清观的人成功抓拿曼陀罗教鬼泣,捣毁了曼陀罗教设置在坝下村的邪教毒点。”池宴临道。 慕娴无法从慕孅的记忆里看到这几日的事情,是以,此时对于此事的感觉依旧朦朦胧胧。 “坝下村的村民如何?”慕娴道。 “坝下村村民中,半数已经被鬼泣说通,加入了曼陀罗教,在天师府和玉清观的人到达坝下村时,他们发生了剧烈的冲突,现下那半数人被玉清观的人送去了千机阁设立在南河县的千机堂里。”池宴临回忆着这两日的事情。 “千机堂?”慕娴喃喃道。 千机堂,千机阁在俗世的分部,负责连接各地俗世和道界。 如此庞大数量的人被送入千机堂,想必千机堂有的忙了! “此事到这里便算完结!”池宴临回忆着南星的话,眉头紧皱。 “如此便算完结?那鬼泣可有交待那被他勾走的魂魄去了何处?”慕娴问道。 池宴临看了慕娴一眼,点点头,“有,据说那些被鬼泣勾走的魂魄都被鬼泣作为他炼魂的材料炼化掉了!天师府的清墟长老亲自搭建高台招魂,没有结果!” 见慕娴还是拧眉深思,池宴临想了想,道:“此事,明面上来说,确实已然解决,不论是从动机还是现场搜出来的证据来看,鬼泣确实像是幕后主使,只是” 一阵寒风吹来,吹散了池宴临书案上的纸张,纸张被吹的四处乱飞,池宴临的话被纷飞的纸张打断,他接住一张飘到面前的宣纸,垂下眼睛看着蹲在地上替他一页页捡起纸张的慕娴。 只是,还有一些和慕孅有关的疑点让他觉得此事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如此简单。 “只是如何?”慕娴将东西整理好后倚在书案上,好整以暇的看向看着她发呆的人。 池宴临笑了笑,最后摇了摇头,“许是我想多了,此事应当到此便完结了。” 慕娴闻言看了眼池宴临,随后抬眼看向远处的深山,目光幽远深长,“但愿如此!” 南河县,千机堂。 夜色微深,千机堂关押道界邪修的牢狱,狱卒老王正一手撑着桌子昏昏欲睡。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从牢狱门口传来,脚步声不停只朝着牢狱最深处而去。 “你是何人?谁准你进来的?”老王的睡意瞬间被这脚步声惊醒,他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人。 来人闻言停下脚步,头颅低垂,整张脸藏在兜帽里。 老王看着这长袍裹身,看不清面容的人,神色警惕,手按在刀柄,将佩刀拔出,厉声道:“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如何进来的?” 大刀的寒光反射到来人藏在兜帽下的脸上,借着大刀的寒光,老王看到了来人勾起的嘴角,无端的,老王觉得浑身寒毛竖起。 直觉驱使老王率先拔刀攻向来人,来人见大刀劈来也不躲。 老王举刀劈去的力道使了七成,正在他犹疑是否要收回几分力道之际,眼前之人竟然消失不见。 老王举刀劈了个空,他大骇,左右环顾,直到一股危险从身后传来,老王才反应过来,举刀要抵抗,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老王只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脑后一点,他便头疼欲裂,下一瞬老王意识全无。 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来人藏在兜帽下含笑的眼眸,以及眼尾那两颗惑人的泪痣! 鬼泣之事牵扯甚大,玉清观和天师府都想要这人,在还未协商好之前,鬼泣被关押在了千机堂牢狱的最深处。 牢狱最深处的牢房机关重重,却只关押了鬼泣一个。 鬼泣还穿着当日高台上做法的道袍,此时他正盘坐在草垛上,闭目静修。 “哒哒哒~”空旷的通道里,一道脚步声突兀至极,鬼泣闻声依旧盘坐未有动作。 “咔哒”机关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鬼泣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微弱的烛光下,鬼泣的面容完全暴露在来人的眼中。 “阁下是来救我的吗?”鬼泣嘴角挂上一抹微笑,和气十足。 来人未有言语,只静静了看了鬼泣几息,在鬼泣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时,来人终于出声,出乎鬼泣的意料的是,这人的声音听着温和极了。 “鬼泣,你好啊!”来人抬手缓缓的将兜帽摘下,一张精致到雌雄莫辨的脸出现在烛光下,昏黄的烛光下,这人眼尾那两颗泪痣愈发惑人。 “你是?”鬼泣看着这完全陌生的人,心里生出一丝警惕。 来人摘下兜帽后笑意盈盈朝着鬼泣走去,却在距离鬼泣一丈远处停下。 “呵呵,曼陀罗前护法鬼泣,也不过如此,蠢笨如猪!”来人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透露着一丝恶毒。 鬼泣闻言眼睛微眯,仔细端详着这人的面容,片刻后,脑海里一个模糊的画像浮现在鬼泣脑海, “你是水祸,降灾四害之首!” 见被人认出,江沉舟嘴角的笑意渐深。 “是你策划的这一切!”鬼泣见状突然意识到什么,咬牙道。 江沉舟也不否认,只依旧带笑看着鬼泣。 “我们曼陀罗教一向与你们降灾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这般作为不怕惹怒我们吗?”鬼泣冷声道。 “惹怒你们?”江沉舟漫不经心一笑,“又如何?” “你!”鬼泣气急,却又在转瞬间恢复冷静,自降灾踩着他们曼陀罗教横空出世以来,他们曼陀罗教便日渐式微,降灾早已经取代了他们曼陀罗教的地位, 思及此,鬼泣压下脾气,“你今日前来,怕也不是为了叙旧,不如这样,你救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一个价值千金的消息!” “价值千金!”江沉舟重复道。 “对!”鬼泣点头,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得住钱财的诱惑,所谓财帛动人心,哪怕是降灾也不会和钱财过不去。 “哦?比人窟还值钱吗?”江沉舟眼尾上扬,语出惊人。 第152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四) 鬼泣闻言心神大震,“你,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江沉舟只淡笑不语,鬼泣却仿佛被雷击中般,一股从躯体直至灵魂的震颤蔓延,这一刻,鬼泣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自大半年前来到这里,便一直低调行事,此次毫无征兆的被人突然袭击。 在被投狱前,玉清观曾经对他进行过小审,他只隐约知道荷花村发生夜半鬼敲门夺人魂魄之事,只是此事与他却毫不相干。 他此前还一直疑惑,为何他做的事情突然就被玉清观和天师府的人发现,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天师府联合玉清观对边南各村进行祈福活动,刚好要轮到荷花村,荷花村便发生夜半鬼敲门的事情,之后你便引导他们便一路查到我头上,你可真是煞费苦心!”鬼泣冷静道。 江沉舟闻言也不反驳,见自己猜对了,鬼泣根据自己得到的信息大致串联,随后看向江沉舟, “荷花村夜半鬼敲门,是你做的,目的在于引导他们查到我头上,只是,只你一人,你要如何办成?” “只我一人,当然办不成!”江沉舟轻笑一声,神色愉悦,“我不是请了帮手嘛!” “帮手?”鬼泣咀嚼着这个词,谁会是江沉舟的帮手,据他得到的消息,降灾四害的“水祸”于一月前突然出现在荷花村并居住了下来。 他原先以为水祸的目标会是祸世红莲,可如今看来,他应当是猜错了,水祸江沉舟出现在边南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谁能当江沉舟的帮手,鬼泣脑海里一一略过一行名字。 玉清观和天师府的人应当不太可能,不对,鬼泣立马否定了这个观点,若是玉清观或者天师府来的人当中有降灾的人? 也不对,鬼泣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语气微讶,“你的帮手,是荷花村的人!” 见江沉舟没有否认的意思,鬼泣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夜半鬼敲门,应声夺人魂,被夺魂的村民家人并没有看见所谓的鬼物,所有关于鬼物夺魂的说法猜测皆出自村民家人之口。 天师府和玉清观是道界门派之首,既想要拉这两派人入局又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所以才会出现当日村口,荷花村村民和两门派的人发生争执之事。 入局的两门派人不可少,却也不能太多,少了便没有权威的见证者,多了便有被人看破的风险。 所以,荷花村村长最后才会松开,让部分人进村查看。 “你费尽心思做此局,目的何在?”鬼泣语气里藏着一丝不甘心,教主承诺只要他办成此事,便恢复他护法的身份,如今人窟快要建好,只差一步,却因为降灾的横插一脚而功亏一篑。 “你们在边南的人窟建造的不错!”江沉舟道。 鬼泣反应了过来,“你们想要我们设在边南的人窟?!” 所谓人窟,便是曼陀罗教用来制作邪物的据点,大到炼魂,小到炼尸,因着邪物的制作原料是生人,所以便称为人窟。 生人何处来呢?一半是被邪教洗脑,自愿来当邪物的炼制材料,一半则是通过各种不正当手段抢来,拐来的活人。 禁物坛中魂便是从人窟中制作出来的! 江沉舟闻言不知可否,鬼泣死死的盯着江沉舟,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你们想要的恐怕不只一个人窟!你拉了这么多人入局,连那祸世红莲和那个从云京来的妖孽少年也在内,我可听说过他的传闻,你冒着被他发现的风险也要带上他,你图谋的肯定不止一个人窟!” 江沉舟闻言倒是有些惊讶,“你也没我想象中的迟钝,一个小小的人窟罢了,还不值得我费如此心思。” “小小的人窟?”鬼泣闻言喃喃道,一个人窟的建造,从选址到建造,每一个步骤的花销可谓是以千金计算。 他们曼陀罗自成立至今已有百年之久,敛财千万,却也只能支撑他们建立寥寥数个,不然,曼陀罗教的教主也不会承诺只要他鬼泣建好边南的人窟便恢复他护法身份。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降灾的传闻,传闻是数年前,他们曼陀罗教派去降灾的探子传回来的,传闻说,降灾的最终计划和这世间万千生灵有关! 想到这,鬼泣无端的打了个冷颤,“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江沉舟闻言朝着鬼泣邪气一笑,“我们想要干什么?你知道了又如何?” 鬼泣哑然,然而,江沉舟却突然手抚着下巴作思考状,他朝着鬼泣走来, “不过,看在你快要死去得份上,我倒是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鬼泣被江沉舟逼至墙角,他挥手想反击,却在使力的瞬间浑身发疼,血液从他的眼睛,口鼻等处流出,最后滴落到地面,晕染开来。 “你,什么时候?”鬼泣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人。 “嘘,作为你配合我这一局的奖励,我便满足你的好奇心,我们降灾的身上背负着万千生灵,我们的先知告诉我们只有”江沉舟语气自豪,带笑的眼眸看着身前人的表情从痛苦转变为震惊,再由震惊变为恐惧。 “你你们疯了!你们简直是一群疯子”鬼泣突然发力推开这人,跌跌撞撞的要往门口跑去。 江沉舟被推的一个踉跄,待站好后,他微微垂首看着地上匍匐的人,眼眸含笑,眼尾两颗泪痣不知道何时沾上了血液,鲜红的仿佛活了一般。 鬼泣在爬行几步后便咽气不动了,瞪得圆圆的眼睛里尽是恐惧,眼里流出的鲜血将一小片地面染红,远远的看去,那片红色像极了花朵。 第152章 迷雾遮眼,局中迷局(四) 鬼泣闻言心神大震,“你,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江沉舟只淡笑不语,鬼泣却仿佛被雷击中般,一股从躯体直至灵魂的震颤蔓延,这一刻,鬼泣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自大半年前来到这里,便一直低调行事,此次毫无征兆的被人突然袭击。 在被投狱前,玉清观曾经对他进行过小审,他只隐约知道荷花村发生夜半鬼敲门夺人魂魄之事,只是此事与他却毫不相干。 他此前还一直疑惑,为何他做的事情突然就被玉清观和天师府的人发现,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天师府联合玉清观对边南各村进行祈福活动,刚好要轮到荷花村,荷花村便发生夜半鬼敲门的事情,之后你便引导他们便一路查到我头上,你可真是煞费苦心!”鬼泣冷静道。 江沉舟闻言也不反驳,见自己猜对了,鬼泣根据自己得到的信息大致串联,随后看向江沉舟, “荷花村夜半鬼敲门,是你做的,目的在于引导他们查到我头上,只是,只你一人,你要如何办成?” “只我一人,当然办不成!”江沉舟轻笑一声,神色愉悦,“我不是请了帮手嘛!” “帮手?”鬼泣咀嚼着这个词,谁会是江沉舟的帮手,据他得到的消息,降灾四害的“水祸”于一月前突然出现在荷花村并居住了下来。 他原先以为水祸的目标会是祸世红莲,可如今看来,他应当是猜错了,水祸江沉舟出现在边南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谁能当江沉舟的帮手,鬼泣脑海里一一略过一行名字。 玉清观和天师府的人应当不太可能,不对,鬼泣立马否定了这个观点,若是玉清观或者天师府来的人当中有降灾的人? 也不对,鬼泣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语气微讶,“你的帮手,是荷花村的人!” 见江沉舟没有否认的意思,鬼泣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夜半鬼敲门,应声夺人魂,被夺魂的村民家人并没有看见所谓的鬼物,所有关于鬼物夺魂的说法猜测皆出自村民家人之口。 天师府和玉清观是道界门派之首,既想要拉这两派人入局又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所以才会出现当日村口,荷花村村民和两门派的人发生争执之事。 入局的两门派人不可少,却也不能太多,少了便没有权威的见证者,多了便有被人看破的风险。 所以,荷花村村长最后才会松开,让部分人进村查看。 “你费尽心思做此局,目的何在?”鬼泣语气里藏着一丝不甘心,教主承诺只要他办成此事,便恢复他护法的身份,如今人窟快要建好,只差一步,却因为降灾的横插一脚而功亏一篑。 “你们在边南的人窟建造的不错!”江沉舟道。 鬼泣反应了过来,“你们想要我们设在边南的人窟?!” 所谓人窟,便是曼陀罗教用来制作邪物的据点,大到炼魂,小到炼尸,因着邪物的制作原料是生人,所以便称为人窟。 生人何处来呢?一半是被邪教洗脑,自愿来当邪物的炼制材料,一半则是通过各种不正当手段抢来,拐来的活人。 禁物坛中魂便是从人窟中制作出来的! 江沉舟闻言不知可否,鬼泣死死的盯着江沉舟,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你们想要的恐怕不只一个人窟!你拉了这么多人入局,连那祸世红莲和那个从云京来的妖孽少年也在内,我可听说过他的传闻,你冒着被他发现的风险也要带上他,你图谋的肯定不止一个人窟!” 江沉舟闻言倒是有些惊讶,“你也没我想象中的迟钝,一个小小的人窟罢了,还不值得我费如此心思。” “小小的人窟?”鬼泣闻言喃喃道,一个人窟的建造,从选址到建造,每一个步骤的花销可谓是以千金计算。 他们曼陀罗自成立至今已有百年之久,敛财千万,却也只能支撑他们建立寥寥数个,不然,曼陀罗教的教主也不会承诺只要他鬼泣建好边南的人窟便恢复他护法身份。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降灾的传闻,传闻是数年前,他们曼陀罗教派去降灾的探子传回来的,传闻说,降灾的最终计划和这世间万千生灵有关! 想到这,鬼泣无端的打了个冷颤,“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江沉舟闻言朝着鬼泣邪气一笑,“我们想要干什么?你知道了又如何?” 鬼泣哑然,然而,江沉舟却突然手抚着下巴作思考状,他朝着鬼泣走来, “不过,看在你快要死去得份上,我倒是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鬼泣被江沉舟逼至墙角,他挥手想反击,却在使力的瞬间浑身发疼,血液从他的眼睛,口鼻等处流出,最后滴落到地面,晕染开来。 “你,什么时候?”鬼泣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人。 “嘘,作为你配合我这一局的奖励,我便满足你的好奇心,我们降灾的身上背负着万千生灵,我们的先知告诉我们只有”江沉舟语气自豪,带笑的眼眸看着身前人的表情从痛苦转变为震惊,再由震惊变为恐惧。 “你你们疯了!你们简直是一群疯子”鬼泣突然发力推开这人,跌跌撞撞的要往门口跑去。 江沉舟被推的一个踉跄,待站好后,他微微垂首看着地上匍匐的人,眼眸含笑,眼尾两颗泪痣不知道何时沾上了血液,鲜红的仿佛活了一般。 鬼泣在爬行几步后便咽气不动了,瞪得圆圆的眼睛里尽是恐惧,眼里流出的鲜血将一小片地面染红,远远的看去,那片红色像极了花朵。 第153章 岁寒闲暇,谷内家常(一) 腊月的边南天寒地冻,望月谷的小院里池家灶房上空的袅袅炊烟从起床起便没有再断过。 “长姐,好了吗?”池宜乐紧紧靠着池宜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灶膛。 池宜昭闻言拿粗木棍朝灶膛里戳了戳,随后摇了摇头,“还差一会儿功夫,慕姐姐起了吗?” “没有呢!”池宜祺抱着小五,“我刚刚去给小五换褙子的时候看了眼,慕娴房间里没有动静。” 池宴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皱起了眉,“慕姐姐平日早起了,今日怎的到这个点了还未醒?” “不会出事了?”池宴澈道。 “能出什么事儿呀?昨日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又在自家门口。”郎玉抱着酒葫芦倚靠在门口,姿态慵懒。 “我去看看。”池宜昭想了片刻后,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然而,还未等池宜昭起身,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众人闻声看去。 “看什么?”慕娴正捂着嘴打哈欠,慢悠悠的朝他们走来。 “慕娴姐,你怎的睡了如此久,脸色却还是如此疲惫?”池宜昭有些担心,她看着慕娴一脸的疲态,内心已经在思忖午间该熬些什么补汤。 “许是重伤初愈的缘故,不必担心。”对上这群人一脸的担忧神色,慕娴朝着她们笑了笑。 “我来替你请个脉!”郎玉抬手擦去嘴角的酒渍,将酒葫芦重新挂回腰间。 慕娴本想拒绝,可在看到池家几人眼底的担忧后,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她朝着郎玉伸出手,客气道: “那便有劳了!” 郎玉点点头,收敛散漫的神色,双指搭在慕娴手腕,神情专注。 池家人也齐齐看向郎玉,一时之间,场面一片安静,只余灶膛里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郎玉收回手,简单的问了慕娴几个问题,随后沉思了片刻,只道:“脉象并无异常,按你所说,应当是重伤初愈,身体还在恢复,趁着冬日,多进补一些。” 随后郎玉似乎想到什么,继续道:“那池家小哥身上带伤,我索性多熬些补药,你俩一起喝。” “麻烦郎玉姐,有需要我的地方,请郎玉姐随意使唤。”池宜昭起身朝着郎玉感激一笑。 郎玉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闻言爽朗道:“好说好说,酒管够就行。” “二哥前些日子从镇上买了不少酒,郎玉姐想喝了便唤我,我去给郎玉姐温酒。”池宜祺抱着小五站在人群后,闻言也跟着补了一句。 “谁要喝酒?”池宴临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花迎风,这让本就不大的灶房突然之间变得拥挤起来。 “是郎大夫要喝酒哦,阿笙乖,阿笙不喝。”听见二哥的声音,池宜笙从池宴清身后探出脑袋。 “嗯,阿笙乖!”池宴临走到慕娴身边,伸手摸了摸池宜笙的头,随后看向郎玉道: “我们都不大饮酒,那杂物房购置的酒本是为郎大夫而备,这些时日,劳烦郎大夫费心了!” 郎玉笑眯眯的看向池宴临,嘴里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就在慕娴以为郎玉要推辞时,郎玉朝着池宴临扬了扬手里的酒葫芦,笑意渐深,“正好酒葫芦空了,郎某就不客气了!” 池宴临闻言也一笑,“请便。” 待郎玉抱着酒葫芦出去后,池宴临看向慕娴,“今日怎的睡了如此之久,足足有七个时辰之多,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慕娴微微摇头,“身体尚好,重伤初愈,身体在修养,所以睡得久了点!” 池宴临闻言眉心微蹙,上下打量了慕娴一番,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在眼角余光看见齐齐看向他们的弟弟妹妹时止住了。 “咳,你们在做什么?”池宴临看向池家几人道。 “在烤薯薯。”池宜乐窝在池宴澈怀里,睁着大眼睛看向池宴临。 被这么一提醒,池宜昭也想起来了她忘记许久的红薯,“烤过头了,不会成灰了。” 池宜昭一边拿火钳扒拉灶口,一边喃喃道。 等红薯被扒拉出来后,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烤的外头的皮焦灰焦灰的,跟个木炭似的,可拨开外面那层厚厚的外皮,里面还是沙瓤香甜的好红薯。 分到一个红薯,慕娴熟练的剥皮,香甜的红薯入口的瞬间,慕娴觉得这个寒冬也不是很难熬。 一个红薯吃完,慕娴拍了拍手正要去洗手,面前却再次被递上一根橙黄色的红薯,她转头看向递红薯的人。 “你吃!”见慕娴看他,池宴临嘴角弯起一点弧度,语调低柔。 一旁也分到红薯的花迎风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红薯不香了。 临近中午,几人吃完红薯后便开始筹备午饭,往日是池宴临准备午饭,可如今池宴临身上带伤,慕娴看上去一脸疲态,做饭的任务重新落在了池宜昭和池宜祺身上。 冬日鲜菜难得,数日前去镇上买来的鲜菜其实已经吃光了,这两日吃得都是慕娴空间里的蔬菜。 在把池宴临和慕娴哄去休息后,池宜昭和池宜祺看着面前的食材面面相觑,片刻后,池宜昭小声道: “那个,阿祺,我觉得,青菜嘛,应该都是一样的,炒熟了就行,你觉得呢?” 池宜祺闻言沉默了一瞬,“我觉得长姐说得有道理。” 厨房外,池宴澈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纠结片刻后对着自家哥哥道:“哥,要不还是我去做饭。” “你不怕长姐问你怎么会的?”池宴清捂住池宜乐的耳朵道。 池宴澈有样学样,也把池宜笙的耳朵捂住了,“那不能让大家中午吃不饱饭!” 被捂住耳朵的两个小包子互相看着对方,都不明白自己的哥哥在干什么? 池宴清闻言也想到了什么,静默不语。 “你们杵在这儿干嘛?”郎玉的酒葫芦重新填满,心情十分不错,她伸长脖子看了眼厨房,惊奇道: “哟,中午两姑娘做饭了,荣幸啊,我还没尝过她俩的手艺呢,一会儿我可得多吃点。” 郎玉说完许久,却只见俩人齐齐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怜悯,怜悯里又带着一丝古怪的笑。 “你们什么意思?”郎玉直觉不对,两人却没回答,只朝着郎玉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两个小孩儿进了屋子。 独留郎玉在院里顶着寒风深思,片刻后,郎玉抚着下巴猜测:“莫不是这俩人做饭难吃?” 想到这儿,郎玉瞪大眼睛,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酒葫芦,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酒是好酒,可得配上些好菜! 第153章 岁寒闲暇,谷内家常(一) 腊月的边南天寒地冻,望月谷的小院里池家灶房上空的袅袅炊烟从起床起便没有再断过。 “长姐,好了吗?”池宜乐紧紧靠着池宜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灶膛。 池宜昭闻言拿粗木棍朝灶膛里戳了戳,随后摇了摇头,“还差一会儿功夫,慕姐姐起了吗?” “没有呢!”池宜祺抱着小五,“我刚刚去给小五换褙子的时候看了眼,慕娴房间里没有动静。” 池宴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皱起了眉,“慕姐姐平日早起了,今日怎的到这个点了还未醒?” “不会出事了?”池宴澈道。 “能出什么事儿呀?昨日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又在自家门口。”郎玉抱着酒葫芦倚靠在门口,姿态慵懒。 “我去看看。”池宜昭想了片刻后,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然而,还未等池宜昭起身,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众人闻声看去。 “看什么?”慕娴正捂着嘴打哈欠,慢悠悠的朝他们走来。 “慕娴姐,你怎的睡了如此久,脸色却还是如此疲惫?”池宜昭有些担心,她看着慕娴一脸的疲态,内心已经在思忖午间该熬些什么补汤。 “许是重伤初愈的缘故,不必担心。”对上这群人一脸的担忧神色,慕娴朝着她们笑了笑。 “我来替你请个脉!”郎玉抬手擦去嘴角的酒渍,将酒葫芦重新挂回腰间。 慕娴本想拒绝,可在看到池家几人眼底的担忧后,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她朝着郎玉伸出手,客气道: “那便有劳了!” 郎玉点点头,收敛散漫的神色,双指搭在慕娴手腕,神情专注。 池家人也齐齐看向郎玉,一时之间,场面一片安静,只余灶膛里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郎玉收回手,简单的问了慕娴几个问题,随后沉思了片刻,只道:“脉象并无异常,按你所说,应当是重伤初愈,身体还在恢复,趁着冬日,多进补一些。” 随后郎玉似乎想到什么,继续道:“那池家小哥身上带伤,我索性多熬些补药,你俩一起喝。” “麻烦郎玉姐,有需要我的地方,请郎玉姐随意使唤。”池宜昭起身朝着郎玉感激一笑。 郎玉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闻言爽朗道:“好说好说,酒管够就行。” “二哥前些日子从镇上买了不少酒,郎玉姐想喝了便唤我,我去给郎玉姐温酒。”池宜祺抱着小五站在人群后,闻言也跟着补了一句。 “谁要喝酒?”池宴临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花迎风,这让本就不大的灶房突然之间变得拥挤起来。 “是郎大夫要喝酒哦,阿笙乖,阿笙不喝。”听见二哥的声音,池宜笙从池宴清身后探出脑袋。 “嗯,阿笙乖!”池宴临走到慕娴身边,伸手摸了摸池宜笙的头,随后看向郎玉道: “我们都不大饮酒,那杂物房购置的酒本是为郎大夫而备,这些时日,劳烦郎大夫费心了!” 郎玉笑眯眯的看向池宴临,嘴里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就在慕娴以为郎玉要推辞时,郎玉朝着池宴临扬了扬手里的酒葫芦,笑意渐深,“正好酒葫芦空了,郎某就不客气了!” 池宴临闻言也一笑,“请便。” 待郎玉抱着酒葫芦出去后,池宴临看向慕娴,“今日怎的睡了如此之久,足足有七个时辰之多,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慕娴微微摇头,“身体尚好,重伤初愈,身体在修养,所以睡得久了点!” 池宴临闻言眉心微蹙,上下打量了慕娴一番,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在眼角余光看见齐齐看向他们的弟弟妹妹时止住了。 “咳,你们在做什么?”池宴临看向池家几人道。 “在烤薯薯。”池宜乐窝在池宴澈怀里,睁着大眼睛看向池宴临。 被这么一提醒,池宜昭也想起来了她忘记许久的红薯,“烤过头了,不会成灰了。” 池宜昭一边拿火钳扒拉灶口,一边喃喃道。 等红薯被扒拉出来后,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烤的外头的皮焦灰焦灰的,跟个木炭似的,可拨开外面那层厚厚的外皮,里面还是沙瓤香甜的好红薯。 分到一个红薯,慕娴熟练的剥皮,香甜的红薯入口的瞬间,慕娴觉得这个寒冬也不是很难熬。 一个红薯吃完,慕娴拍了拍手正要去洗手,面前却再次被递上一根橙黄色的红薯,她转头看向递红薯的人。 “你吃!”见慕娴看他,池宴临嘴角弯起一点弧度,语调低柔。 一旁也分到红薯的花迎风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红薯不香了。 临近中午,几人吃完红薯后便开始筹备午饭,往日是池宴临准备午饭,可如今池宴临身上带伤,慕娴看上去一脸疲态,做饭的任务重新落在了池宜昭和池宜祺身上。 冬日鲜菜难得,数日前去镇上买来的鲜菜其实已经吃光了,这两日吃得都是慕娴空间里的蔬菜。 在把池宴临和慕娴哄去休息后,池宜昭和池宜祺看着面前的食材面面相觑,片刻后,池宜昭小声道: “那个,阿祺,我觉得,青菜嘛,应该都是一样的,炒熟了就行,你觉得呢?” 池宜祺闻言沉默了一瞬,“我觉得长姐说得有道理。” 厨房外,池宴澈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纠结片刻后对着自家哥哥道:“哥,要不还是我去做饭。” “你不怕长姐问你怎么会的?”池宴清捂住池宜乐的耳朵道。 池宴澈有样学样,也把池宜笙的耳朵捂住了,“那不能让大家中午吃不饱饭!” 被捂住耳朵的两个小包子互相看着对方,都不明白自己的哥哥在干什么? 池宴清闻言也想到了什么,静默不语。 “你们杵在这儿干嘛?”郎玉的酒葫芦重新填满,心情十分不错,她伸长脖子看了眼厨房,惊奇道: “哟,中午两姑娘做饭了,荣幸啊,我还没尝过她俩的手艺呢,一会儿我可得多吃点。” 郎玉说完许久,却只见俩人齐齐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怜悯,怜悯里又带着一丝古怪的笑。 “你们什么意思?”郎玉直觉不对,两人却没回答,只朝着郎玉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两个小孩儿进了屋子。 独留郎玉在院里顶着寒风深思,片刻后,郎玉抚着下巴猜测:“莫不是这俩人做饭难吃?” 想到这儿,郎玉瞪大眼睛,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酒葫芦,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酒是好酒,可得配上些好菜! 第154章 岁寒闲暇,谷内家常(二) 池宴临的房间里,房门敞开着,花迎风守在门口。 慕娴坐在池宴临对面,面色不虞,她看着对面拒绝她查看伤口的少年,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印在脸上了。 池宴临见状有些好笑,“伤口用细纱棉包裹着,你看不出什么的。” 慕娴闻言只得作罢,池宴临却拿起了放置在书案上的几封信递给慕娴。 见慕娴在快速的浏览信件,池宴临说起了信件上提到的事情。 “你且慢慢看,玉清观和天师府都来信告知我们,鬼泣在千机堂的牢狱里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一名黄级的千机阁术士。” “失踪?”慕娴皱眉。 千机堂的牢狱机关重重,怎么会失踪呢? 慕娴说出心中疑惑,池宴临起身将一杯热茶递给慕娴。 “千机堂的人是如此说的。” 慕娴接过热茶捧着,闻言看向池宴临,“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人恐怕已经不在人世!”池宴临直截了当道。 见慕娴看向他不语,池宴临继续道:“鬼泣一死,荷花村之事死无对证,便是天师府和玉清观也只能按照原先的结论结案,可我担心” “你担心荷花村之事的主谋另有其人,背后之人拿曼陀罗教当遮挡,你怕背后隐藏着更巨大的阴谋。”慕娴接过池宴临的话。 池宴临点点头,此事疑点颇多,连最后他重伤,慕娴因为被强行唤醒而昏迷的那两日,他都觉得不对劲。 慕娴不是常人,虽不清楚慕孅和慕娴的关系,但是两人应当是来自一个地方,既如此,慕孅当日怎会突然中招。 池宴临脑海里不停的略过当日坝下村山上的一幕,回忆最终停止在慕孅出现后见到他时眼底的微讶。 慕孅和他们会和时,神智尚且还正常! “慕娴,可有控制人心智的邪术是过些时刻才会发作的?”池宴临虚心请假。 慕娴沉思片刻,道:“有,不过此种邪术需要引子,被种下邪术后不会立即发作,只有被人用引子唤醒,邪术才会起作用。” “引子?”池宴临垂眼重复了一遍,眼眸渐深,当日的几人中,会是谁? 慕娴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池宴临对着信件深思的模样,她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这次醒来后身上的异常,思及此,她眼眸微深。 慕孅,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郎玉给慕娴夹了一筷子青菜。 “看不出来,郎大夫厨艺甚好,!”慕娴伸手去夹另一盘菜。 郎玉拎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闻言笑得开心,“那可不!我行走江湖数十年,足迹遍布大半个大襄,哪地有什么特色美食,我可是一清二楚。” 慕娴点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菜,池宴临见状看了眼桌上的菜,随后思考了一会儿,俯身凑近慕娴,小声道: “你若喜欢这些菜色,我可向郎大夫讨教。”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再次补充上一句,“别的菜我也会去学,你以后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慕娴闻言好笑的给池宴临夹了一筷子菜,“好,我还是最喜欢你做的饭!” “嗯!”池宴临重新坐直身子,看上去神色淡定,慕娴却瞥见了他微红的耳尖。 “啧啧啧嗝”郎玉打了个酒嗝,转头去吃菜。 池家几人只顾着埋头吃饭,郎玉做的菜和平日他们吃得不大一样,菜都放了茱萸,偏辣却够劲,让人欲罢不能。 “冬日还能吃上鲜菜,可真是稀罕!”郎玉夹起一片碧绿的菜叶子,感慨道。 池宴临闻言淡定甩锅:“那日去镇上恰巧碰上有人在贩卖鲜菜,我家人多,便都买了下来。” 郎玉闻言点点头,“那人可真是个奇人,居然能在冬日种出此菜!” 池宴临闻言没有再应,只是笑了笑,给两个小包子夹了几筷子菜。 郎玉拿起一旁的酒葫芦,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池宴临和慕娴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 芥叶菜,北面仓都特有的青菜,别的地方因土质问题而无法播种,长于夏秋,如今居然在边南的冬日见到,有趣,当真有趣! 饭后,慕娴找到在房间喝酒看话本的郎玉。 “你可会做长寿面?”慕娴说明来意。 郎玉闻言挑了挑眉,随后想到什么,“池公子生辰快到了?” 慕娴见郎玉猜出来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是。 “会!你要学?”郎玉点头,自双亲过世后,每年生辰都是她自己给自己做一碗长寿面,做了十几年,手艺不可谓娴熟。 “嗯,拜托了!”慕娴眼含期待。 然而,一盏茶后。 “嘶,不行,慕娴,你得收着力道,你把面条都擀断了,长寿面是要做成很长的一根,不能断!”郎玉看了眼一旁簸箕上被慕娴扯废的面条,掐紧掌心,深吸了一口气。 “再来!” 慕娴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这绣荷包难就算了,怎么擀面条也这么难! 想到房间那个绣了一半的荷包,慕娴头顿时大了起来。 眼带着看手下的面团也头疼了起来! “姐姐们在吗?”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了进来。 此时池家几人都在堂屋烤火,闻言都走了出来,慕娴和郎玉也暂时放弃手上的面团从厨房走了出来。 来人是何家三姐妹中的老二何庸,见池家几人出来!”何庸掀开盖住篮子的布,露出里面七八个鸡蛋。 “多谢好意,只是鸡蛋珍贵,你们留着自己吃!”池宜昭抱着小五笑得温婉。 何庸许是不擅和人打交道,见池宜昭拒绝后脸上有些着急,只见她急急上前几步,就要将手里的篮子塞给站在池宜昭身边的池宴鹤。 池宜昭想阻止,有人却比她更快,只见慕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边,一把拽开池宴鹤,将池宴鹤拽离了靠近的何庸。 何庸见状神色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神色惊慌,她不自觉的拿手在衣摆下搓了搓,随后又拍了拍篮子,掀开盖住篮子的布,露出里面干干净净的鸡蛋, “这是干净的鸡蛋,我们洗过了,你们别担心!” 慕娴闻言眉头却未松,只依旧紧紧的盯着何庸。 第154章 岁寒闲暇,谷内家常(二) 池宴临的房间里,房门敞开着,花迎风守在门口。 慕娴坐在池宴临对面,面色不虞,她看着对面拒绝她查看伤口的少年,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印在脸上了。 池宴临见状有些好笑,“伤口用细纱棉包裹着,你看不出什么的。” 慕娴闻言只得作罢,池宴临却拿起了放置在书案上的几封信递给慕娴。 见慕娴在快速的浏览信件,池宴临说起了信件上提到的事情。 “你且慢慢看,玉清观和天师府都来信告知我们,鬼泣在千机堂的牢狱里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一名黄级的千机阁术士。” “失踪?”慕娴皱眉。 千机堂的牢狱机关重重,怎么会失踪呢? 慕娴说出心中疑惑,池宴临起身将一杯热茶递给慕娴。 “千机堂的人是如此说的。” 慕娴接过热茶捧着,闻言看向池宴临,“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人恐怕已经不在人世!”池宴临直截了当道。 见慕娴看向他不语,池宴临继续道:“鬼泣一死,荷花村之事死无对证,便是天师府和玉清观也只能按照原先的结论结案,可我担心” “你担心荷花村之事的主谋另有其人,背后之人拿曼陀罗教当遮挡,你怕背后隐藏着更巨大的阴谋。”慕娴接过池宴临的话。 池宴临点点头,此事疑点颇多,连最后他重伤,慕娴因为被强行唤醒而昏迷的那两日,他都觉得不对劲。 慕娴不是常人,虽不清楚慕孅和慕娴的关系,但是两人应当是来自一个地方,既如此,慕孅当日怎会突然中招。 池宴临脑海里不停的略过当日坝下村山上的一幕,回忆最终停止在慕孅出现后见到他时眼底的微讶。 慕孅和他们会和时,神智尚且还正常! “慕娴,可有控制人心智的邪术是过些时刻才会发作的?”池宴临虚心请假。 慕娴沉思片刻,道:“有,不过此种邪术需要引子,被种下邪术后不会立即发作,只有被人用引子唤醒,邪术才会起作用。” “引子?”池宴临垂眼重复了一遍,眼眸渐深,当日的几人中,会是谁? 慕娴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池宴临对着信件深思的模样,她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这次醒来后身上的异常,思及此,她眼眸微深。 慕孅,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郎玉给慕娴夹了一筷子青菜。 “看不出来,郎大夫厨艺甚好,!”慕娴伸手去夹另一盘菜。 郎玉拎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闻言笑得开心,“那可不!我行走江湖数十年,足迹遍布大半个大襄,哪地有什么特色美食,我可是一清二楚。” 慕娴点点头,继续吃着碗里的菜,池宴临见状看了眼桌上的菜,随后思考了一会儿,俯身凑近慕娴,小声道: “你若喜欢这些菜色,我可向郎大夫讨教。”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再次补充上一句,“别的菜我也会去学,你以后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慕娴闻言好笑的给池宴临夹了一筷子菜,“好,我还是最喜欢你做的饭!” “嗯!”池宴临重新坐直身子,看上去神色淡定,慕娴却瞥见了他微红的耳尖。 “啧啧啧嗝”郎玉打了个酒嗝,转头去吃菜。 池家几人只顾着埋头吃饭,郎玉做的菜和平日他们吃得不大一样,菜都放了茱萸,偏辣却够劲,让人欲罢不能。 “冬日还能吃上鲜菜,可真是稀罕!”郎玉夹起一片碧绿的菜叶子,感慨道。 池宴临闻言淡定甩锅:“那日去镇上恰巧碰上有人在贩卖鲜菜,我家人多,便都买了下来。” 郎玉闻言点点头,“那人可真是个奇人,居然能在冬日种出此菜!” 池宴临闻言没有再应,只是笑了笑,给两个小包子夹了几筷子菜。 郎玉拿起一旁的酒葫芦,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池宴临和慕娴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 芥叶菜,北面仓都特有的青菜,别的地方因土质问题而无法播种,长于夏秋,如今居然在边南的冬日见到,有趣,当真有趣! 饭后,慕娴找到在房间喝酒看话本的郎玉。 “你可会做长寿面?”慕娴说明来意。 郎玉闻言挑了挑眉,随后想到什么,“池公子生辰快到了?” 慕娴见郎玉猜出来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是。 “会!你要学?”郎玉点头,自双亲过世后,每年生辰都是她自己给自己做一碗长寿面,做了十几年,手艺不可谓娴熟。 “嗯,拜托了!”慕娴眼含期待。 然而,一盏茶后。 “嘶,不行,慕娴,你得收着力道,你把面条都擀断了,长寿面是要做成很长的一根,不能断!”郎玉看了眼一旁簸箕上被慕娴扯废的面条,掐紧掌心,深吸了一口气。 “再来!” 慕娴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这绣荷包难就算了,怎么擀面条也这么难! 想到房间那个绣了一半的荷包,慕娴头顿时大了起来。 眼带着看手下的面团也头疼了起来! “姐姐们在吗?”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了进来。 此时池家几人都在堂屋烤火,闻言都走了出来,慕娴和郎玉也暂时放弃手上的面团从厨房走了出来。 来人是何家三姐妹中的老二何庸,见池家几人出来!”何庸掀开盖住篮子的布,露出里面七八个鸡蛋。 “多谢好意,只是鸡蛋珍贵,你们留着自己吃!”池宜昭抱着小五笑得温婉。 何庸许是不擅和人打交道,见池宜昭拒绝后脸上有些着急,只见她急急上前几步,就要将手里的篮子塞给站在池宜昭身边的池宴鹤。 池宜昭想阻止,有人却比她更快,只见慕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边,一把拽开池宴鹤,将池宴鹤拽离了靠近的何庸。 何庸见状神色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神色惊慌,她不自觉的拿手在衣摆下搓了搓,随后又拍了拍篮子,掀开盖住篮子的布,露出里面干干净净的鸡蛋, “这是干净的鸡蛋,我们洗过了,你们别担心!” 慕娴闻言眉头却未松,只依旧紧紧的盯着何庸。 第155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一) “慕姐姐,可是何庸身上有何不妥?”池宴清见慕娴的模样,几下便猜到了。 “你们离她远些!”慕娴神色严肃,说完便走向何庸。 何庸看着昔日对她温言开解的大姐姐如今一脸肃色的朝她走来,骨子里本能的害怕让她不自觉的退缩。 “慕娴姐姐?” 只见慕娴手在衣袖里一晃,再次抬手时,手里已经夹着一张符纸,在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慕娴便将那道符快速的打向何庸。 符纸接触到何庸后快速自燃最终化为一团黑灰,被冷风一吹,便消散空中。 在场所有人包括郎玉在内都吓了一大跳,虽不知慕娴燃的是什么符,可是能让符发生反应,那必定是有妖异。 何庸见状脸色瞬间苍白,她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你家中,藏了行尸?”慕娴一针见血。 何庸闻言攥着篮子的手指节泛白。 “你莫紧张,你需回答我是与不是?”慕娴伸手拍了拍何庸的肩膀。 何庸站在原地犹豫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慕娴姐姐明察秋毫。” “阿清,取杯清水来!”慕娴使唤起了池宴清。 池宴清点了点头,很快从厨房取了一碗清水过来。 郎玉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见识过不少轶闻奇事,因此,当她见慕娴抬手一挥,夹在指间的符纸便化为一团符灰落入水中时并没有露出差异神色。 “喝了它!”慕娴将符水递给何庸。 何庸接过后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你且随我进屋,仔细说说那行尸之事!”慕娴接过何庸手里的篮子,将人带进了自己房间。 何庸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进别人的房间,此时正拘谨的站在一边。 慕娴正在梳妆台前拿铜钱和红纸忙活,等慕娴忙活好手上的东西后,一抬眼,只见何庸还是直愣愣的站着。 “坐,别害怕!”慕娴指了指何庸脚边的椅子。 “慕娴姐姐是好人,我不怕!”何庸朝着慕娴腼腆一笑。 “把这个锦袋挂在身上,不可离身,需佩戴满七七四十九天,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离身!”慕娴说完,便将三个绣着红线的锦袋递给何庸。 何庸迟疑的接了过来,在捏到锦袋里硬圆状的物体时,何庸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便要把锦袋还给慕娴。 “慕娴姐姐,里面有铜钱,我不能要!” 慕娴没有接,“这是铜钱辟邪福袋,可以化解你们身上沾染的尸气,莫推辞,你们身上不止有尸气还沾染了极重的煞气和怨气,回去后还需要每日以袖子水沐浴。” 何庸闻言脸色有些苍白,她没想到只是接触了一下也会有如此多的危害,尸气,煞气,怨气,这三个不管哪一个,都是可以要人性命的。 “现在你且说说你们的事情,你们为何会藏行尸?”慕娴问道。 何庸咬着下唇思考了片刻后缓缓道:“是桂花姐,可桂花姐是好人,她生前帮了我们三姐妹许多次。” 慕娴只静静的听着,何庸见状继续道: “大概三四天前的半夜,她突然出现在我家放柴的屋子,我们起先只是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壮胆去查看才发现缩在墙角的桂花姐。” 说到这儿,何庸顿了顿,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桂花姐如今的模样。 身体面容看上去还是当年死去时的模样,可脸上肌肤的颜色和嘴边的獠牙昭示又昭示着桂花姐已经和她们不同。 “那几日玉清观和天师府的大师在村子里查案,桂花姐生前是我们见过最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死后哪怕化鬼都不会去伤害人,桂花姐不可能是夜半勾走人魂魄的恶鬼,我们担心玉清观和天师府的大师把桂花姐抓去,便将桂花姐藏在了家里!”何庸忐忑道。 慕娴静静的听着,在何庸说完后,慕娴未对她们的做法发表看法,她沉吟片刻后道:“你们将人藏在家中也不是长久之计,行尸之事属于灵异范围,须得交给修士处理!” 听见慕娴的话,何庸有些急,慕娴却示意何庸听她说完,“行尸是僵尸的一种,是我目前根据你身上沾染的邪气判断的,可若你确信你家中的僵尸是死去多年的故人,恐怕我得重新对她下定义了!” 慕娴眉眼间染上一抹凝重,若确定何家三姐妹家中的僵尸属实,怕是要出大事。 僵尸,僵尸,四肢僵硬,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尸体永不腐烂! 据慕娴了解到的,此方世界,鬼物分等级,僵尸亦然。 千百年来,道界依靠自身的经历和所得经验将僵尸分成五类。 行尸:最低等的僵尸,无思维无意识,只倚靠本能而动,脸生紫纹,口生獠牙,可通过口咬手抓传播尸毒,同化生人,攻击力最弱传播尸毒的本领最强。 尸儡:邪修炼制的傀儡僵尸总称,活尸,干尸,血尸等皆属于此类,有一定意识,可执行炼化者的命令。 尸魑:养尸地或者墓地等特殊风水下主动或被动发生尸变的僵尸,具备八九岁小孩儿的智商,外形高大粗陋,嘴边獠牙褪去,与生人五分像,吸食生人血肉。 尸魅:尸魑吸食足够的生人血肉后进化而成,外形发生变化,面貌胜于常人,吸食生人生气,常孤身出没于荒山野岭,欺骗攀附过往行人。 尸魃:也名旱魃,僵尸的最终形态,来源不详,外形狰狞,实力强大,目前为止记录在册的尸魃,只有天师府的清墟长老五十多年前封印的那只,此前,道界从未有过记录。 也有典籍言,许是尸魃强悍,形迹莫测,遇见它的修士都无生还,所以自古未有记录。 慕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典籍里对于行尸和尸儡的定义和分类,这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是互通的。 行尸少部分由于自身原因化尸,大部分是被邪修从坟墓里挖出,进行炼尸,因此行尸和尸儡一部分上是重合的。 因此何家三姐妹家中的僵尸,究竟是归类为行尸还是尸儡,慕娴得亲自去看一眼,若是自然尸变的行尸还好,若是被人为炼化的尸儡,那此事便不简单了! 第155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一) “慕姐姐,可是何庸身上有何不妥?”池宴清见慕娴的模样,几下便猜到了。 “你们离她远些!”慕娴神色严肃,说完便走向何庸。 何庸看着昔日对她温言开解的大姐姐如今一脸肃色的朝她走来,骨子里本能的害怕让她不自觉的退缩。 “慕娴姐姐?” 只见慕娴手在衣袖里一晃,再次抬手时,手里已经夹着一张符纸,在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慕娴便将那道符快速的打向何庸。 符纸接触到何庸后快速自燃最终化为一团黑灰,被冷风一吹,便消散空中。 在场所有人包括郎玉在内都吓了一大跳,虽不知慕娴燃的是什么符,可是能让符发生反应,那必定是有妖异。 何庸见状脸色瞬间苍白,她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你家中,藏了行尸?”慕娴一针见血。 何庸闻言攥着篮子的手指节泛白。 “你莫紧张,你需回答我是与不是?”慕娴伸手拍了拍何庸的肩膀。 何庸站在原地犹豫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慕娴姐姐明察秋毫。” “阿清,取杯清水来!”慕娴使唤起了池宴清。 池宴清点了点头,很快从厨房取了一碗清水过来。 郎玉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见识过不少轶闻奇事,因此,当她见慕娴抬手一挥,夹在指间的符纸便化为一团符灰落入水中时并没有露出差异神色。 “喝了它!”慕娴将符水递给何庸。 何庸接过后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你且随我进屋,仔细说说那行尸之事!”慕娴接过何庸手里的篮子,将人带进了自己房间。 何庸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进别人的房间,此时正拘谨的站在一边。 慕娴正在梳妆台前拿铜钱和红纸忙活,等慕娴忙活好手上的东西后,一抬眼,只见何庸还是直愣愣的站着。 “坐,别害怕!”慕娴指了指何庸脚边的椅子。 “慕娴姐姐是好人,我不怕!”何庸朝着慕娴腼腆一笑。 “把这个锦袋挂在身上,不可离身,需佩戴满七七四十九天,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离身!”慕娴说完,便将三个绣着红线的锦袋递给何庸。 何庸迟疑的接了过来,在捏到锦袋里硬圆状的物体时,何庸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便要把锦袋还给慕娴。 “慕娴姐姐,里面有铜钱,我不能要!” 慕娴没有接,“这是铜钱辟邪福袋,可以化解你们身上沾染的尸气,莫推辞,你们身上不止有尸气还沾染了极重的煞气和怨气,回去后还需要每日以袖子水沐浴。” 何庸闻言脸色有些苍白,她没想到只是接触了一下也会有如此多的危害,尸气,煞气,怨气,这三个不管哪一个,都是可以要人性命的。 “现在你且说说你们的事情,你们为何会藏行尸?”慕娴问道。 何庸咬着下唇思考了片刻后缓缓道:“是桂花姐,可桂花姐是好人,她生前帮了我们三姐妹许多次。” 慕娴只静静的听着,何庸见状继续道: “大概三四天前的半夜,她突然出现在我家放柴的屋子,我们起先只是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壮胆去查看才发现缩在墙角的桂花姐。” 说到这儿,何庸顿了顿,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桂花姐如今的模样。 身体面容看上去还是当年死去时的模样,可脸上肌肤的颜色和嘴边的獠牙昭示又昭示着桂花姐已经和她们不同。 “那几日玉清观和天师府的大师在村子里查案,桂花姐生前是我们见过最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死后哪怕化鬼都不会去伤害人,桂花姐不可能是夜半勾走人魂魄的恶鬼,我们担心玉清观和天师府的大师把桂花姐抓去,便将桂花姐藏在了家里!”何庸忐忑道。 慕娴静静的听着,在何庸说完后,慕娴未对她们的做法发表看法,她沉吟片刻后道:“你们将人藏在家中也不是长久之计,行尸之事属于灵异范围,须得交给修士处理!” 听见慕娴的话,何庸有些急,慕娴却示意何庸听她说完,“行尸是僵尸的一种,是我目前根据你身上沾染的邪气判断的,可若你确信你家中的僵尸是死去多年的故人,恐怕我得重新对她下定义了!” 慕娴眉眼间染上一抹凝重,若确定何家三姐妹家中的僵尸属实,怕是要出大事。 僵尸,僵尸,四肢僵硬,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尸体永不腐烂! 据慕娴了解到的,此方世界,鬼物分等级,僵尸亦然。 千百年来,道界依靠自身的经历和所得经验将僵尸分成五类。 行尸:最低等的僵尸,无思维无意识,只倚靠本能而动,脸生紫纹,口生獠牙,可通过口咬手抓传播尸毒,同化生人,攻击力最弱传播尸毒的本领最强。 尸儡:邪修炼制的傀儡僵尸总称,活尸,干尸,血尸等皆属于此类,有一定意识,可执行炼化者的命令。 尸魑:养尸地或者墓地等特殊风水下主动或被动发生尸变的僵尸,具备八九岁小孩儿的智商,外形高大粗陋,嘴边獠牙褪去,与生人五分像,吸食生人血肉。 尸魅:尸魑吸食足够的生人血肉后进化而成,外形发生变化,面貌胜于常人,吸食生人生气,常孤身出没于荒山野岭,欺骗攀附过往行人。 尸魃:也名旱魃,僵尸的最终形态,来源不详,外形狰狞,实力强大,目前为止记录在册的尸魃,只有天师府的清墟长老五十多年前封印的那只,此前,道界从未有过记录。 也有典籍言,许是尸魃强悍,形迹莫测,遇见它的修士都无生还,所以自古未有记录。 慕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典籍里对于行尸和尸儡的定义和分类,这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是互通的。 行尸少部分由于自身原因化尸,大部分是被邪修从坟墓里挖出,进行炼尸,因此行尸和尸儡一部分上是重合的。 因此何家三姐妹家中的僵尸,究竟是归类为行尸还是尸儡,慕娴得亲自去看一眼,若是自然尸变的行尸还好,若是被人为炼化的尸儡,那此事便不简单了! 第156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二) 荷花村,何家三姐妹家 何姜正忙着在厨房做饭,一根巴掌大的红薯被切成碎块后扔进锅里,随后何姜拿水瓢舀了一瓢水进锅。 “姐姐,吓人。”何庸突然跑了进来抱住在灶膛前添柴的何姜。 何姜反抱住何庸,顺着何庸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面容十七八岁,脸上生着诡异暗纹,皮肤青紫的女子正站在灶房门口,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两人。 何姜先是被这女子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后拍了拍何戈的头,安慰道: “不怕不怕,那是桂花姐,”对上何戈疑惑的眼神,何姜朝着何桂花温和一笑,转头继续道: “桂花姐啊,是那个小时候给你吃红薯,让你没继续饿肚子的桂花姐,她还给我们编过花环,我们还一起抓过小鱼,不记得了?” 何戈闻言脸上的惊慌渐渐褪去,转而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门口的何桂花。 何桂花依旧眼也不眨,只直勾勾的盯着两人脖颈的位置,嘴边的獠牙若隐若现。 “姐?”何戈朝着何桂花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何桂花依旧未有动作。 何戈见状再次看向何姜,何姜微微叹了口气,“桂花姐她,她生病了。” 生病?何戈眨了眨眼睛,她还记得生病是最难受的事情,闻言何戈挣开何姜的怀抱,朝着何桂花的方向走了几步。 何姜见何桂花今日的模样,心头觉得不太对,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将何戈拉回,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制止。 “何姜妹妹在吗?”门口传来的声音十分温和。 何姜闻言脸色一白,她看了眼还在灶房门口的何桂花,脑海里闪过自家只有半人高的篱笆墙。 如果桂花姐被人发现?! 思及此,何姜顾不得其他,小跑出去,将看着半掩的篱笆小门若有所思的男人挡在门口。 “是江大哥啊,抱歉,家中多是姐妹,父母又不在,就不方便请江大哥进来了。” 江沉舟闻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无妨,我是想问何姜妹妹借个火,邻居们都不太方便借我,我的火引子被我不小心拿水浇没了。” 何姜闻言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在荷花村生活这么多年,她熟知村民们的脾性,怕是只有江沉舟会相信村民们是不方便借火。 “江大哥且等一下!”何姜说完,便朝着灶房走去。 江沉舟看着何姜的身影跨进灶房,随后灶房的门也关了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渐深。 何姜关上灶房的门后,看了眼缩在墙角捧着胳膊的小妹,以及距离何戈半丈远依旧直勾勾盯着何戈的何桂花,随后匆匆的拿起自家装着火种的陶罐。 送走江沉舟后,何姜返回灶房,却发现灶房里只剩下小妹何戈,何桂花不见了! “小妹,桂花姐呢?”何姜走到何戈身边,拿手拍了拍何戈的肩膀,何戈将头从膝盖上抬起。 “大冬天的,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何姜抬起袖子给何戈擦汗。 何戈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抬头傻傻的看向何姜,几息后,何戈突然起身,朝着房间跑去。 “姐睡觉,去。” “别睡太熟,要吃晚饭了!”何姜看着何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时喊道,随后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起什么怀疑。 近些日子,何戈一直在吃郎玉配的治脑子伤口的药,时常会觉得困倦,像现在这样突然要去睡觉的情况已经很常见。 “桂花姐?”何姜仔细的找了一圈,却半点何桂花的踪迹都没有,眼看天色渐暗,她有些着急。 若是被村里人看见,怕是要惹出事端。 慕娴跟着何庸走到她们家里时,正好撞上要出门找何桂花的何姜。 见慕娴和何庸一起走来,她略带不安的看了何庸一眼,见何庸微微点了点头,何姜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何庸已经和我说过了,她,现在在何处?”慕娴闭眼感受了一下这座小院,浓郁的尸气和死气,却寻不见源头。 何姜看了眼屋内,微微收敛的急色又显露出来,“不见了,桂花姐不见了!” “什么?”慕娴蹙眉看向何姜。 何姜摇头,“一刻钟前,我就去给门口的江大哥送个火种的功夫,桂花姐就不见了!” “江大哥?江沉舟?”慕娴问道。 何姜点点头,慕娴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瞳周围覆盖着淡淡金色光晕,她环顾院子四周,入眼所见,一片黑气。 就在慕娴要深入查探时,一道尖利的小孩儿哭喊声从里面的一个房间传来。 “是何金宝!”几人被这喊声一惊,何庸率先认出了这小孩儿的声音。 慕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两人之前朝着叫声的来源处跑去。 房间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稻草铺就的床边,一个胖胖的八九岁小孩儿正害怕的抱着手缩在角落。 小孩儿身前几尺处,何戈正直直站在他身前。 何戈此时正背对着房门的方向,慕娴看着这一如之前清瘦的背影,眼睛微眯,手背在身后悄悄掐诀, “何戈?”慕娴轻轻唤道。 墙角直挺挺站着的人似没听见般,依旧背对着慕娴,何姜和和庸也跑了进来,见此情形倒并未如慕娴那般警惕。 何姜何庸小跑向何戈,慕娴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何姜小跑到墙角抱起何金宝,何金宝害怕的把头往何姜怀里钻,何庸伸手去拉何戈,却在拽了人一下后不禁惊叫出声,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小妹?” 就在何庸刚叫出声,一直站着不动的何戈却突然动了,她突然速度极快的朝着何庸的脖子咬去。 慕娴最先反应过来,速度极快的将何庸拽离何戈的攻击范围。 何庸被慕娴拽至身后,何戈转而把目标放向了被抱着的何金宝,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见到何金宝的这一刻,何戈身上的黑气似乎浓郁了几分。 见此情形,慕娴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行尸何桂花咬伤了何戈,尸毒传染了何戈,何戈怕是有了尸化的迹象。 第156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二) 荷花村,何家三姐妹家 何姜正忙着在厨房做饭,一根巴掌大的红薯被切成碎块后扔进锅里,随后何姜拿水瓢舀了一瓢水进锅。 “姐姐,吓人。”何庸突然跑了进来抱住在灶膛前添柴的何姜。 何姜反抱住何庸,顺着何庸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面容十七八岁,脸上生着诡异暗纹,皮肤青紫的女子正站在灶房门口,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两人。 何姜先是被这女子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后拍了拍何戈的头,安慰道: “不怕不怕,那是桂花姐,”对上何戈疑惑的眼神,何姜朝着何桂花温和一笑,转头继续道: “桂花姐啊,是那个小时候给你吃红薯,让你没继续饿肚子的桂花姐,她还给我们编过花环,我们还一起抓过小鱼,不记得了?” 何戈闻言脸上的惊慌渐渐褪去,转而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门口的何桂花。 何桂花依旧眼也不眨,只直勾勾的盯着两人脖颈的位置,嘴边的獠牙若隐若现。 “姐?”何戈朝着何桂花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何桂花依旧未有动作。 何戈见状再次看向何姜,何姜微微叹了口气,“桂花姐她,她生病了。” 生病?何戈眨了眨眼睛,她还记得生病是最难受的事情,闻言何戈挣开何姜的怀抱,朝着何桂花的方向走了几步。 何姜见何桂花今日的模样,心头觉得不太对,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将何戈拉回,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制止。 “何姜妹妹在吗?”门口传来的声音十分温和。 何姜闻言脸色一白,她看了眼还在灶房门口的何桂花,脑海里闪过自家只有半人高的篱笆墙。 如果桂花姐被人发现?! 思及此,何姜顾不得其他,小跑出去,将看着半掩的篱笆小门若有所思的男人挡在门口。 “是江大哥啊,抱歉,家中多是姐妹,父母又不在,就不方便请江大哥进来了。” 江沉舟闻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无妨,我是想问何姜妹妹借个火,邻居们都不太方便借我,我的火引子被我不小心拿水浇没了。” 何姜闻言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在荷花村生活这么多年,她熟知村民们的脾性,怕是只有江沉舟会相信村民们是不方便借火。 “江大哥且等一下!”何姜说完,便朝着灶房走去。 江沉舟看着何姜的身影跨进灶房,随后灶房的门也关了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渐深。 何姜关上灶房的门后,看了眼缩在墙角捧着胳膊的小妹,以及距离何戈半丈远依旧直勾勾盯着何戈的何桂花,随后匆匆的拿起自家装着火种的陶罐。 送走江沉舟后,何姜返回灶房,却发现灶房里只剩下小妹何戈,何桂花不见了! “小妹,桂花姐呢?”何姜走到何戈身边,拿手拍了拍何戈的肩膀,何戈将头从膝盖上抬起。 “大冬天的,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何姜抬起袖子给何戈擦汗。 何戈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抬头傻傻的看向何姜,几息后,何戈突然起身,朝着房间跑去。 “姐睡觉,去。” “别睡太熟,要吃晚饭了!”何姜看着何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时喊道,随后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起什么怀疑。 近些日子,何戈一直在吃郎玉配的治脑子伤口的药,时常会觉得困倦,像现在这样突然要去睡觉的情况已经很常见。 “桂花姐?”何姜仔细的找了一圈,却半点何桂花的踪迹都没有,眼看天色渐暗,她有些着急。 若是被村里人看见,怕是要惹出事端。 慕娴跟着何庸走到她们家里时,正好撞上要出门找何桂花的何姜。 见慕娴和何庸一起走来,她略带不安的看了何庸一眼,见何庸微微点了点头,何姜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何庸已经和我说过了,她,现在在何处?”慕娴闭眼感受了一下这座小院,浓郁的尸气和死气,却寻不见源头。 何姜看了眼屋内,微微收敛的急色又显露出来,“不见了,桂花姐不见了!” “什么?”慕娴蹙眉看向何姜。 何姜摇头,“一刻钟前,我就去给门口的江大哥送个火种的功夫,桂花姐就不见了!” “江大哥?江沉舟?”慕娴问道。 何姜点点头,慕娴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瞳周围覆盖着淡淡金色光晕,她环顾院子四周,入眼所见,一片黑气。 就在慕娴要深入查探时,一道尖利的小孩儿哭喊声从里面的一个房间传来。 “是何金宝!”几人被这喊声一惊,何庸率先认出了这小孩儿的声音。 慕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两人之前朝着叫声的来源处跑去。 房间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稻草铺就的床边,一个胖胖的八九岁小孩儿正害怕的抱着手缩在角落。 小孩儿身前几尺处,何戈正直直站在他身前。 何戈此时正背对着房门的方向,慕娴看着这一如之前清瘦的背影,眼睛微眯,手背在身后悄悄掐诀, “何戈?”慕娴轻轻唤道。 墙角直挺挺站着的人似没听见般,依旧背对着慕娴,何姜和和庸也跑了进来,见此情形倒并未如慕娴那般警惕。 何姜何庸小跑向何戈,慕娴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何姜小跑到墙角抱起何金宝,何金宝害怕的把头往何姜怀里钻,何庸伸手去拉何戈,却在拽了人一下后不禁惊叫出声,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小妹?” 就在何庸刚叫出声,一直站着不动的何戈却突然动了,她突然速度极快的朝着何庸的脖子咬去。 慕娴最先反应过来,速度极快的将何庸拽离何戈的攻击范围。 何庸被慕娴拽至身后,何戈转而把目标放向了被抱着的何金宝,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见到何金宝的这一刻,何戈身上的黑气似乎浓郁了几分。 见此情形,慕娴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行尸何桂花咬伤了何戈,尸毒传染了何戈,何戈怕是有了尸化的迹象。 第157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三) 慕娴抬手快速的在半空中画符,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她抬手将半空中成型的银色符纸打向何戈。 银色符纸接触到何戈后没入了何戈的身体,何戈暴起要伤人的动作瞬时僵住,下一瞬,何戈直直的倒了下去。 慕娴上前接住了何戈,也是在这时,她才看清何戈此时的模样。 脸颊两侧生紫纹,口中从嘴角位置长出了一指甲长的獠牙,这是已经开始尸化了! “她几时被咬的?”慕娴看向何姜。 何姜此时也很慌,她将死死扒着她的何金宝放在稻草铺的床上,从慕娴手里接过了何戈,闻言神色有些崩溃。 “我不知,一刻钟前,我给江大哥拿火种的时候小妹还是正常的,慕娴姐,我们该怎么办?” “一刻钟前,怎么会如此快?”慕娴心惊,她看了眼已经昏迷的何戈,想到不知去向的何桂花,心里愈发不安。 尸毒传播的速度如此之快,何桂花如今又不知所踪,若是放任她不管,怕是要出大事。 “叮!地府建造任务提醒!”脑海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慕娴眉毛一扬。 地府修建进度:257 地府当前可用区域:鬼门 当前任务:解锁鬼门关所有鬼门 需要材料:243滴真泪 叮,请尽快完成地府的建造! 哦,原来是催任务来了!不过,慕娴思绪一顿,偏偏这个时候来催,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何家三姐妹。 “慕娴姐姐,我们小妹还有救吗?”何庸的话打断了慕娴的思绪,她看向昏睡过去的何戈,思索片刻后,她看向何姜,目光认真。 “此事已经超出你我可控范围,必须上报玉清观或者天师府!” 何姜沉默的点了点头,“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何庸闻言神色彷徨的看向慕娴,慕娴没回应,只是将手中用来联系玉清观的圆丹捏响,圆丹受力发出一阵凌厉的破空声,随后,一朵三色烟花在几人头顶绽放。 然而,出乎慕娴意料的是,圆丹捏响后,最先过来的不是玉清观的人,而是一众村民。 为首的村长看上去又老了几岁,两鬓斑白,目光浑浊又凌厉。 “慕大师,可是又出何事了?”村长语气幽幽,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总感觉村长在看见她的刹那,眼里闪过丝丝森冷之意。 慕娴唇角勾起,淡淡一笑,“确实有事。” 村长扫视了眼在场的何家姐妹,两姐妹接触到村长的目光,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荷花村的事情,自然该由作为村长的我来处理,不管是何事,都不劳烦慕大师!”村长的目光转悠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慕娴身上。 慕娴闻言神色未变,“如此甚好,村长想必也知晓此事。” 慕娴顿了顿,“前些日子,我好心救了何家姐妹,可何家父母却无故跑来我家撒泼敲诈,不仅毁坏家里物什,还将我家中姐妹兄弟打伤, 虽然后来县令大人将犯事的人都抓走了,可家中毁坏的物件和打伤我兄弟姐妹的债他们还未偿还,有道是,父债子偿,今日我要她们三人去给我家做工抵债,村长可是有何异议?” 村长听完后一言不发,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慕娴,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总感觉眼前的村长和数月前比,身上有了不同。 “只要何家三姐妹,那何金宝怎么办?”村长将目光转向何姜,话里的意思却明显在质问慕娴。 何姜闻言立马低头,不敢和村长对视,她也不知道,慕娴姐没和她说这一通! 慕娴闻言轻笑一声,看向村长的目光带着一丝戏谑,“村长难不成觉得我也应该把何金宝带走?” 村长未应,只看着何姜不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村长莫不是觉得我是个冤大头,何金宝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带过去我还要给他吃食,我是来要债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慕娴淡淡道。 “何金宝只有九岁,长根两口子也不在,总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村长不松口, “何家三姐妹里面,你留下一个照顾何金宝,剩下两个去给你干活抵债!” 村长的语气虽然听着像是商量,可他话音落后,身后那群看着慕娴目光不善的汉子们却走上前了一步,将何家院门口堵得结结实实。 慕娴静静的听完村长的话许久不曾言语,她不可能会将何金宝带回去,昔日池宴清和池宴澈被打,何金宝也有参与,且不论其他,单这一点,慕娴就绝不可能将人带回去。 再则,这荷花村的村长居然在她捏响圆丹后的一刻钟不到便赶了过来,究竟是巧合还是这村长真的能看见那三色烟花。 玉清观以丹药入道,所使用的丹药产生的效果非修士不可见,这村长数月前还是普通人一个,短短时日竟然入道了? 思及此,慕娴不着痕迹的扫视了眼在场的荷花村村民,几息后,慕娴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嘴角的弧度渐大。 有趣,困煞聚阴之地,其下的村民身上居然连半点阴气怨气都未沾染,甚至连最低等的祟气都没有! 干净的简直诡异! 这荷花村,越来越有趣了! “慕大师考虑的如何了?”村长催促道。 慕娴收起散漫的笑,面无表情的看向村长,“看来数日不见,村长是忘了一些事!” 慕娴缓缓的抬起手,作掐诀状,目光凉凉的看向堵住门口的一众大汉,“我慕娴,最讨厌被人威胁!” 话落,慕娴十指快速变换,随着最后一个口诀的落下,数月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只见堵住门口的大汉们突然浑身一僵,下一刻,只来得及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从身体里流出,他们便倒地不起。 “你!肆意勾出生人魂魄,不怕千机阁问罪吗?”村长伸手指着慕娴,脸色铁青。 慕娴看着这还好好站在原地的村长,眼眸微深,“那就不劳村长担心了!” 说完,慕娴示意何姜何庸将何戈带上和她走。 见村长要上前的动作,慕娴踢了踢脚下的短棍,随后在短棍抛起的瞬间将短棍握在手里甩了甩。 “村长还要阻止我吗?” 第157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三) 慕娴抬手快速的在半空中画符,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她抬手将半空中成型的银色符纸打向何戈。 银色符纸接触到何戈后没入了何戈的身体,何戈暴起要伤人的动作瞬时僵住,下一瞬,何戈直直的倒了下去。 慕娴上前接住了何戈,也是在这时,她才看清何戈此时的模样。 脸颊两侧生紫纹,口中从嘴角位置长出了一指甲长的獠牙,这是已经开始尸化了! “她几时被咬的?”慕娴看向何姜。 何姜此时也很慌,她将死死扒着她的何金宝放在稻草铺的床上,从慕娴手里接过了何戈,闻言神色有些崩溃。 “我不知,一刻钟前,我给江大哥拿火种的时候小妹还是正常的,慕娴姐,我们该怎么办?” “一刻钟前,怎么会如此快?”慕娴心惊,她看了眼已经昏迷的何戈,想到不知去向的何桂花,心里愈发不安。 尸毒传播的速度如此之快,何桂花如今又不知所踪,若是放任她不管,怕是要出大事。 “叮!地府建造任务提醒!”脑海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慕娴眉毛一扬。 地府修建进度:257 地府当前可用区域:鬼门 当前任务:解锁鬼门关所有鬼门 需要材料:243滴真泪 叮,请尽快完成地府的建造! 哦,原来是催任务来了!不过,慕娴思绪一顿,偏偏这个时候来催,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何家三姐妹。 “慕娴姐姐,我们小妹还有救吗?”何庸的话打断了慕娴的思绪,她看向昏睡过去的何戈,思索片刻后,她看向何姜,目光认真。 “此事已经超出你我可控范围,必须上报玉清观或者天师府!” 何姜沉默的点了点头,“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何庸闻言神色彷徨的看向慕娴,慕娴没回应,只是将手中用来联系玉清观的圆丹捏响,圆丹受力发出一阵凌厉的破空声,随后,一朵三色烟花在几人头顶绽放。 然而,出乎慕娴意料的是,圆丹捏响后,最先过来的不是玉清观的人,而是一众村民。 为首的村长看上去又老了几岁,两鬓斑白,目光浑浊又凌厉。 “慕大师,可是又出何事了?”村长语气幽幽,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总感觉村长在看见她的刹那,眼里闪过丝丝森冷之意。 慕娴唇角勾起,淡淡一笑,“确实有事。” 村长扫视了眼在场的何家姐妹,两姐妹接触到村长的目光,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荷花村的事情,自然该由作为村长的我来处理,不管是何事,都不劳烦慕大师!”村长的目光转悠一圈最后又回到了慕娴身上。 慕娴闻言神色未变,“如此甚好,村长想必也知晓此事。” 慕娴顿了顿,“前些日子,我好心救了何家姐妹,可何家父母却无故跑来我家撒泼敲诈,不仅毁坏家里物什,还将我家中姐妹兄弟打伤, 虽然后来县令大人将犯事的人都抓走了,可家中毁坏的物件和打伤我兄弟姐妹的债他们还未偿还,有道是,父债子偿,今日我要她们三人去给我家做工抵债,村长可是有何异议?” 村长听完后一言不发,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慕娴,不知道是不是慕娴的错觉,总感觉眼前的村长和数月前比,身上有了不同。 “只要何家三姐妹,那何金宝怎么办?”村长将目光转向何姜,话里的意思却明显在质问慕娴。 何姜闻言立马低头,不敢和村长对视,她也不知道,慕娴姐没和她说这一通! 慕娴闻言轻笑一声,看向村长的目光带着一丝戏谑,“村长难不成觉得我也应该把何金宝带走?” 村长未应,只看着何姜不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村长莫不是觉得我是个冤大头,何金宝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带过去我还要给他吃食,我是来要债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慕娴淡淡道。 “何金宝只有九岁,长根两口子也不在,总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待着!”村长不松口, “何家三姐妹里面,你留下一个照顾何金宝,剩下两个去给你干活抵债!” 村长的语气虽然听着像是商量,可他话音落后,身后那群看着慕娴目光不善的汉子们却走上前了一步,将何家院门口堵得结结实实。 慕娴静静的听完村长的话许久不曾言语,她不可能会将何金宝带回去,昔日池宴清和池宴澈被打,何金宝也有参与,且不论其他,单这一点,慕娴就绝不可能将人带回去。 再则,这荷花村的村长居然在她捏响圆丹后的一刻钟不到便赶了过来,究竟是巧合还是这村长真的能看见那三色烟花。 玉清观以丹药入道,所使用的丹药产生的效果非修士不可见,这村长数月前还是普通人一个,短短时日竟然入道了? 思及此,慕娴不着痕迹的扫视了眼在场的荷花村村民,几息后,慕娴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嘴角的弧度渐大。 有趣,困煞聚阴之地,其下的村民身上居然连半点阴气怨气都未沾染,甚至连最低等的祟气都没有! 干净的简直诡异! 这荷花村,越来越有趣了! “慕大师考虑的如何了?”村长催促道。 慕娴收起散漫的笑,面无表情的看向村长,“看来数日不见,村长是忘了一些事!” 慕娴缓缓的抬起手,作掐诀状,目光凉凉的看向堵住门口的一众大汉,“我慕娴,最讨厌被人威胁!” 话落,慕娴十指快速变换,随着最后一个口诀的落下,数月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只见堵住门口的大汉们突然浑身一僵,下一刻,只来得及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从身体里流出,他们便倒地不起。 “你!肆意勾出生人魂魄,不怕千机阁问罪吗?”村长伸手指着慕娴,脸色铁青。 慕娴看着这还好好站在原地的村长,眼眸微深,“那就不劳村长担心了!” 说完,慕娴示意何姜何庸将何戈带上和她走。 见村长要上前的动作,慕娴踢了踢脚下的短棍,随后在短棍抛起的瞬间将短棍握在手里甩了甩。 “村长还要阻止我吗?” 第158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四) 一直到慕娴带人走出几丈远,倒地的汉子才感觉浑身一松,慢慢的开始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大伯,我们要继续追上去吗?”何怀中恶狠狠的看向前方那几道远去的背影。 村长闻言目光幽深,许久后才道:“散了!” “可是,那位大人那里?”何怀中有些不甘心,语气里掺杂着几分怨怼。 “你有何想法?”下一秒。村长幽冷的声音在何怀中耳边炸响。 何怀中一侧头便对上了村长森冷的目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结巴道:“没,没,都都听大伯的!” “你也回去!”村长目光悠长的看向一处。 何怀中应了声是,随后脚步略急的往家中赶去,直到走出十几米,他才想起了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的大伯很陌生,虽然看着半只脚要入土,却无端的让他觉得害怕。 想到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村长的方向,却发现身后的村长此时也正看着他,因为逆着残光,何怀中看不清村长脸上的神色。 慕娴带着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一脸轻松,跟在她身后的何姜和何庸却浑身紧绷。 见她们一脸紧张的神色,慕娴拍了拍身边驮人的大白,安慰道:“你们别害怕,大白不咬人!” 似乎是为了附和慕娴的话,大白停下脚步,朝着两人龇了一口大白牙,随后在两人害怕的眼神里发出一声属于它森林之王的虎啸声。 “吼~”看着脚下的人类屁崽子对着它下跪臣服,大白很得意,吼叫的更加起劲儿了。 慕娴却不由得扶了扶额,高估这两姐妹的接受能力了,居然被吓得腿软跪地了! “别叫了!”慕娴拍了拍大白的虎头,惹来大白瞪圆的嗔视。 “没用力,别演了,你吓到她们了!傻老虎!”慕娴微微叹气,随后扶起何姜,道: “天色很晚了,要走快些了!” 何姜攀着慕娴的手站了起来,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何金宝,神色有些忧虑,何庸一眼便知道何姜在想什么,见状握紧了何姜的手, “姐,不用担心何金宝,他还有奶奶和小叔一家,总归饿不死,我们要是不走,小妹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何姜闻言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是啊,何金宝是男娃,总归是饿不死的! 从深山的小道下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要再走一段路才到慕娴他们现在住的院子。 一片漆黑中,不远处一道昏黄的烛光仿佛明星般照亮了慕娴漆黑无光的眼眸,慕娴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 “快到了!”慕娴低低道,不知道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身后的两姐妹听。 还未走近院子,那道一直不动的灯盏便突然朝着她们而来,几息后,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慕娴的视野。 “池宴临,不冷吗?”慕娴上前接过池宴临手里的灯盏,顺势摸了摸池宴临的手。 “手都冻成这样了,还不进去,存心让我心疼吗?”慕娴轻笑一声,语气戏谑。 池宴临朝着慕娴清浅一笑,点头低声道:“对,就是要让你心疼!” 见慕娴听见他的话后眼里的怔愣,池宴临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对啊,就是要让你心疼,这样,等你恢复记忆后,或许能多顾念我一些! “咳咳咳~”站在池宴临身后的花迎风轻咳了几声。 池宴临看到慕娴身后跟着的三人一虎后虽不太清楚发生了何事,却也客气的将人请进屋。 慕娴几人前脚刚进屋,玉清观的人后脚便到了。 “慕娴!”再次见到慕娴,许初一看上去很是兴奋,还未进屋便朝着慕娴扬起了手,笑容灿烂。 慕娴抱着池宴临塞给她的汤婆子,闻声看向院门口进来的几人,走在最前面的林清琢朝着慕娴点了点头,慕娴也颔首回礼。 “收到你发出的信号,我和师兄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许初一道。 “可是出了何大事?”林清琢发问。 慕娴点了点头,“你们随我来!” 空屋子已经没有了,池家众人此时正在收拾那间大的杂物间,此时,何戈正躺在郎玉的房间。 慕娴带人推门进去时,郎玉还维持着皱眉深思的神态。 “尸气?”紧跟在慕娴身后的许初一皱了皱眉。 待看清躺在床上的人此刻的面貌时,玉清观来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她在尸化!”林清琢一眼便看出了何戈此刻的状态。 “尸化?”一直拧眉紧盯何戈面容的郎玉闻言突然目光灼灼的看向林清琢,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后喃喃道:“没错,就是在尸化。” 语毕,郎玉拿出一套金针,手法娴熟的插在何戈的身上,一直站在慕娴身后的许初一刚想开口阻止,却被林清琢打断。 “随她!” “可是?”许初一不太赞同,这人在尸化,想必是被行尸所咬,俗界的医术是治不了尸毒的,胡乱动作反而有可能会加快尸毒的蔓延,会害了那小孩儿! “你且看她的药箱!”林清琢示意道。 许初一依言看向郎玉身旁的药箱,药箱和他往常见过的没什么不同,唯有药箱的箱身上一朵清莲醒目的印在其上。 “这是?”许初一看着这清莲的模样,眼里闪过惊讶,他侧身看向林清琢。 “师兄,她是?” 林清琢点点头,“江南杏林世家郎氏最后的传人!” “可是?”许初一看了眼正神情专注的郎玉,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江南一带最为出名的郎家,世代为医者,医术高超,心怀仁德,救死扶伤,素有神医之称。 然十几年前,却在为一贵人之子诊治时犯下大过失,致使贵人之人殒命,郎氏一族被问罪,郎家家主自裁谢罪,家主夫人殉情跟随,郎氏百年根基就此毁于一旦。 传闻曾言,就在郎家办完丧事的后一天,郎家大火,郎宅连同医馆都在这场大火里被烧成灰烬,至此之后,江南一带再无杏林世家郎氏。 第158章 行尸初现,风起云涌(四) 一直到慕娴带人走出几丈远,倒地的汉子才感觉浑身一松,慢慢的开始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大伯,我们要继续追上去吗?”何怀中恶狠狠的看向前方那几道远去的背影。 村长闻言目光幽深,许久后才道:“散了!” “可是,那位大人那里?”何怀中有些不甘心,语气里掺杂着几分怨怼。 “你有何想法?”下一秒。村长幽冷的声音在何怀中耳边炸响。 何怀中一侧头便对上了村长森冷的目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结巴道:“没,没,都都听大伯的!” “你也回去!”村长目光悠长的看向一处。 何怀中应了声是,随后脚步略急的往家中赶去,直到走出十几米,他才想起了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的大伯很陌生,虽然看着半只脚要入土,却无端的让他觉得害怕。 想到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村长的方向,却发现身后的村长此时也正看着他,因为逆着残光,何怀中看不清村长脸上的神色。 慕娴带着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一脸轻松,跟在她身后的何姜和何庸却浑身紧绷。 见她们一脸紧张的神色,慕娴拍了拍身边驮人的大白,安慰道:“你们别害怕,大白不咬人!” 似乎是为了附和慕娴的话,大白停下脚步,朝着两人龇了一口大白牙,随后在两人害怕的眼神里发出一声属于它森林之王的虎啸声。 “吼~”看着脚下的人类屁崽子对着它下跪臣服,大白很得意,吼叫的更加起劲儿了。 慕娴却不由得扶了扶额,高估这两姐妹的接受能力了,居然被吓得腿软跪地了! “别叫了!”慕娴拍了拍大白的虎头,惹来大白瞪圆的嗔视。 “没用力,别演了,你吓到她们了!傻老虎!”慕娴微微叹气,随后扶起何姜,道: “天色很晚了,要走快些了!” 何姜攀着慕娴的手站了起来,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何金宝,神色有些忧虑,何庸一眼便知道何姜在想什么,见状握紧了何姜的手, “姐,不用担心何金宝,他还有奶奶和小叔一家,总归饿不死,我们要是不走,小妹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何姜闻言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是啊,何金宝是男娃,总归是饿不死的! 从深山的小道下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要再走一段路才到慕娴他们现在住的院子。 一片漆黑中,不远处一道昏黄的烛光仿佛明星般照亮了慕娴漆黑无光的眼眸,慕娴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 “快到了!”慕娴低低道,不知道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身后的两姐妹听。 还未走近院子,那道一直不动的灯盏便突然朝着她们而来,几息后,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慕娴的视野。 “池宴临,不冷吗?”慕娴上前接过池宴临手里的灯盏,顺势摸了摸池宴临的手。 “手都冻成这样了,还不进去,存心让我心疼吗?”慕娴轻笑一声,语气戏谑。 池宴临朝着慕娴清浅一笑,点头低声道:“对,就是要让你心疼!” 见慕娴听见他的话后眼里的怔愣,池宴临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对啊,就是要让你心疼,这样,等你恢复记忆后,或许能多顾念我一些! “咳咳咳~”站在池宴临身后的花迎风轻咳了几声。 池宴临看到慕娴身后跟着的三人一虎后虽不太清楚发生了何事,却也客气的将人请进屋。 慕娴几人前脚刚进屋,玉清观的人后脚便到了。 “慕娴!”再次见到慕娴,许初一看上去很是兴奋,还未进屋便朝着慕娴扬起了手,笑容灿烂。 慕娴抱着池宴临塞给她的汤婆子,闻声看向院门口进来的几人,走在最前面的林清琢朝着慕娴点了点头,慕娴也颔首回礼。 “收到你发出的信号,我和师兄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许初一道。 “可是出了何大事?”林清琢发问。 慕娴点了点头,“你们随我来!” 空屋子已经没有了,池家众人此时正在收拾那间大的杂物间,此时,何戈正躺在郎玉的房间。 慕娴带人推门进去时,郎玉还维持着皱眉深思的神态。 “尸气?”紧跟在慕娴身后的许初一皱了皱眉。 待看清躺在床上的人此刻的面貌时,玉清观来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她在尸化!”林清琢一眼便看出了何戈此刻的状态。 “尸化?”一直拧眉紧盯何戈面容的郎玉闻言突然目光灼灼的看向林清琢,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后喃喃道:“没错,就是在尸化。” 语毕,郎玉拿出一套金针,手法娴熟的插在何戈的身上,一直站在慕娴身后的许初一刚想开口阻止,却被林清琢打断。 “随她!” “可是?”许初一不太赞同,这人在尸化,想必是被行尸所咬,俗界的医术是治不了尸毒的,胡乱动作反而有可能会加快尸毒的蔓延,会害了那小孩儿! “你且看她的药箱!”林清琢示意道。 许初一依言看向郎玉身旁的药箱,药箱和他往常见过的没什么不同,唯有药箱的箱身上一朵清莲醒目的印在其上。 “这是?”许初一看着这清莲的模样,眼里闪过惊讶,他侧身看向林清琢。 “师兄,她是?” 林清琢点点头,“江南杏林世家郎氏最后的传人!” “可是?”许初一看了眼正神情专注的郎玉,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江南一带最为出名的郎家,世代为医者,医术高超,心怀仁德,救死扶伤,素有神医之称。 然十几年前,却在为一贵人之子诊治时犯下大过失,致使贵人之人殒命,郎氏一族被问罪,郎家家主自裁谢罪,家主夫人殉情跟随,郎氏百年根基就此毁于一旦。 传闻曾言,就在郎家办完丧事的后一天,郎家大火,郎宅连同医馆都在这场大火里被烧成灰烬,至此之后,江南一带再无杏林世家郎氏。 第159章 杏林世家,神医郎氏 “何桂花?”堂屋内坐着的一干人闻言神色凝重。 “又是荷花村!”林清琢眉峰拢起,双眼不自觉朝着荷花村的方向看去,夜色朦胧,入眼一一片漆黑,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你们待如何?”慕娴道。 “如果核实荷花村出现行尸之事属实,那便说明附近有邪修,或者邪教教点在偷炼行尸,事关重大,我需要马上报告长老,请他们定夺!”林清琢决断道。 “可。”慕娴点头。 “师兄你联系长老,我带人连夜搜索那疑似行尸的何桂花!”许初一起身,点了几名玉清观的弟子。 目送许初一和玉清观弟子的身形消失在夜色里,慕娴收回目光,神色淡淡的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身后跟着的池宴临看着慕娴的动作,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距离感。 慕娴看天地日月,如看四季草木生长之如常,而于他而言,天地日月,何其高远,令他心生畏惧。 一道尖利的鸟啼声打断了池宴临心中那股夹杂惶恐的陌生感,他看了眼依旧看向夜空的慕娴,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他,快没有时间了! 不管最后他和上天博弈的结局如何?在结局落定前,他一定要将她和阿昭她们摘出来! 隔着半个院子的杂物房里,郎玉捏着金针的手微微颤抖,她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神空洞的看向躺在床上,肤色已经趋于青紫的人。 “小阿璃啊,别苦着脸了,娘给你展示一下,何为郎氏十八针!” “玉娘,你逗她做什么?” “阿璃别着急,医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们慢慢来,爹和你阿娘会陪着你一起,别气馁!” “朗氏十八针也不过如此,枉负盛名” “此为郎町一人之过错,与郎氏其余人无关,郎某以死谢罪!” “天地不仁,豺狼当道,我沈玉以性命为咒,今日陷害郎氏一族,对我们赶尽杀绝者,来日必遭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什么郎氏出神医,结果全是沽名钓誉之辈,欺骗了我们如此之久” “烧了这骗子的窝巢” “骗子,烧死他们” 慕娴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静静的看着陷入过往回忆漩涡里无法自拔的人。 早在初次见到郎玉时,慕娴便从郎玉的面相上大致看出了她的过往。 父母宫凹陷黯淡,乃双亲薄缘之相,眼下多竖纹,生平坎坷,额间黑色与红光交错,生气死气交缠,如果慕娴没算错的话。 近半年将会出现郎玉人生的节点,若坚守本心,便是逢凶化吉,大福大缘之相; 若被过往侵蚀,一心向黑暗,便是万劫不复,身死魂消之相。 眼见床上躺着的何戈尸化程度还在加深,慕娴抬手在半空中画符,随着指尖最后一笔落下,半空出现了一道银符,慕娴抬手掐诀将符纸朝着何戈打去。 符纸接触到何戈后,何戈显露在外的皮肤颜色变化立马停止,而坐在一旁的郎玉依旧眼神空洞的看着手里的金针。 慕娴走出房间时最后看了眼郎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郎氏一族最后的神医,你会如何选择呢? 冬日的边南,夜晚总是格外的漫长,早晨姗姗来迟。 当第一缕阳光打在慕娴的窗台上时,慕娴伸手接了一下,暖黄的晨阳斜斜的透过窗台打在慕娴手上。 “慕娴姐,早啊!”池宜昭一如既往的早起给大家做早饭。 “早!”慕娴朝着人淡淡一笑。 “难得啊,平日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今日倒是早起了,罕见啊!”池宜祺举着扫把在扫院子。 慕娴闻言只笑了笑,罕见的没有和这人斗嘴。 看着慕娴朝着杂物房去的背影,池宜祺停下扫地的动作,狐疑道: “奇了,今日怎的没回怼我?” 池宜昭闻言好笑的摇摇头,池宜祺本性不坏,许是生母早亡的缘故,嘴巴不爱饶人,可却最是心软。 杂物房里,何戈显露出的肤色已经比昨日慕娴所见的颜色淡了许多,慕娴神色了然的看了眼何戈头上插的密密麻麻的金针。 房间里不见郎玉的身影,一股浓郁的药香却顺着早晨的寒风吹到了房里。 早饭是池宜昭准备的,一大锅蔬菜粥配着一盘蒸腊肠。 何姜何庸还是有些拘谨,只埋头喝粥,腊肠半点不敢碰。 “哟,有腊肠啊~”郎玉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 “不错嘛,这腊肠看着做的真不错!”郎玉抬手给自己舀了一碗粥,又顺手给只顾着喝粥的人夹了几块腊的肥瘦相间的腊肠。 “吃着也不错!”慕娴给身边的两个小不点夹了一块。 “这腊肠,池公子做的!”郎玉朝着慕娴挤眉弄眼。 “就不能是买的?”慕娴看了眼朝着堂屋走来的池宴临,只一眼,她便注意到了来人眼底的乌青。 “那不能,买的你不会这么,嗯,这么捧场!”郎玉斟酌了一下用词。 慕娴轻笑一声,没再回应。 “二哥早呀!” “今天次肉肉!” 池宜乐和池宜笙吃得嘴巴油亮,见池宴临过来,两人很是兴奋。 “嗯,喜欢便多吃些!”池宴临拿出手帕给两人擦了擦嘴角,神色温和。 “嗯,阿乐吃多多,快长大!” “阿笙也是,吃多多,快长大,给长姐帮忙!” 池宴临闻言捏了捏两人的脸颊,笑得温柔:“也不必着急长大,快快乐乐便好!” 郎玉喝粥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了眼嘴角不自觉弯起的慕娴,又抬眼看向已经坐下,给身边人夹菜的池宴临,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心悦另一个人了。 第159章 杏林世家,神医郎氏 “何桂花?”堂屋内坐着的一干人闻言神色凝重。 “又是荷花村!”林清琢眉峰拢起,双眼不自觉朝着荷花村的方向看去,夜色朦胧,入眼一一片漆黑,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你们待如何?”慕娴道。 “如果核实荷花村出现行尸之事属实,那便说明附近有邪修,或者邪教教点在偷炼行尸,事关重大,我需要马上报告长老,请他们定夺!”林清琢决断道。 “可。”慕娴点头。 “师兄你联系长老,我带人连夜搜索那疑似行尸的何桂花!”许初一起身,点了几名玉清观的弟子。 目送许初一和玉清观弟子的身形消失在夜色里,慕娴收回目光,神色淡淡的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身后跟着的池宴临看着慕娴的动作,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距离感。 慕娴看天地日月,如看四季草木生长之如常,而于他而言,天地日月,何其高远,令他心生畏惧。 一道尖利的鸟啼声打断了池宴临心中那股夹杂惶恐的陌生感,他看了眼依旧看向夜空的慕娴,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他,快没有时间了! 不管最后他和上天博弈的结局如何?在结局落定前,他一定要将她和阿昭她们摘出来! 隔着半个院子的杂物房里,郎玉捏着金针的手微微颤抖,她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神空洞的看向躺在床上,肤色已经趋于青紫的人。 “小阿璃啊,别苦着脸了,娘给你展示一下,何为郎氏十八针!” “玉娘,你逗她做什么?” “阿璃别着急,医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们慢慢来,爹和你阿娘会陪着你一起,别气馁!” “朗氏十八针也不过如此,枉负盛名” “此为郎町一人之过错,与郎氏其余人无关,郎某以死谢罪!” “天地不仁,豺狼当道,我沈玉以性命为咒,今日陷害郎氏一族,对我们赶尽杀绝者,来日必遭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什么郎氏出神医,结果全是沽名钓誉之辈,欺骗了我们如此之久” “烧了这骗子的窝巢” “骗子,烧死他们” 慕娴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静静的看着陷入过往回忆漩涡里无法自拔的人。 早在初次见到郎玉时,慕娴便从郎玉的面相上大致看出了她的过往。 父母宫凹陷黯淡,乃双亲薄缘之相,眼下多竖纹,生平坎坷,额间黑色与红光交错,生气死气交缠,如果慕娴没算错的话。 近半年将会出现郎玉人生的节点,若坚守本心,便是逢凶化吉,大福大缘之相; 若被过往侵蚀,一心向黑暗,便是万劫不复,身死魂消之相。 眼见床上躺着的何戈尸化程度还在加深,慕娴抬手在半空中画符,随着指尖最后一笔落下,半空出现了一道银符,慕娴抬手掐诀将符纸朝着何戈打去。 符纸接触到何戈后,何戈显露在外的皮肤颜色变化立马停止,而坐在一旁的郎玉依旧眼神空洞的看着手里的金针。 慕娴走出房间时最后看了眼郎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郎氏一族最后的神医,你会如何选择呢? 冬日的边南,夜晚总是格外的漫长,早晨姗姗来迟。 当第一缕阳光打在慕娴的窗台上时,慕娴伸手接了一下,暖黄的晨阳斜斜的透过窗台打在慕娴手上。 “慕娴姐,早啊!”池宜昭一如既往的早起给大家做早饭。 “早!”慕娴朝着人淡淡一笑。 “难得啊,平日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今日倒是早起了,罕见啊!”池宜祺举着扫把在扫院子。 慕娴闻言只笑了笑,罕见的没有和这人斗嘴。 看着慕娴朝着杂物房去的背影,池宜祺停下扫地的动作,狐疑道: “奇了,今日怎的没回怼我?” 池宜昭闻言好笑的摇摇头,池宜祺本性不坏,许是生母早亡的缘故,嘴巴不爱饶人,可却最是心软。 杂物房里,何戈显露出的肤色已经比昨日慕娴所见的颜色淡了许多,慕娴神色了然的看了眼何戈头上插的密密麻麻的金针。 房间里不见郎玉的身影,一股浓郁的药香却顺着早晨的寒风吹到了房里。 早饭是池宜昭准备的,一大锅蔬菜粥配着一盘蒸腊肠。 何姜何庸还是有些拘谨,只埋头喝粥,腊肠半点不敢碰。 “哟,有腊肠啊~”郎玉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 “不错嘛,这腊肠看着做的真不错!”郎玉抬手给自己舀了一碗粥,又顺手给只顾着喝粥的人夹了几块腊的肥瘦相间的腊肠。 “吃着也不错!”慕娴给身边的两个小不点夹了一块。 “这腊肠,池公子做的!”郎玉朝着慕娴挤眉弄眼。 “就不能是买的?”慕娴看了眼朝着堂屋走来的池宴临,只一眼,她便注意到了来人眼底的乌青。 “那不能,买的你不会这么,嗯,这么捧场!”郎玉斟酌了一下用词。 慕娴轻笑一声,没再回应。 “二哥早呀!” “今天次肉肉!” 池宜乐和池宜笙吃得嘴巴油亮,见池宴临过来,两人很是兴奋。 “嗯,喜欢便多吃些!”池宴临拿出手帕给两人擦了擦嘴角,神色温和。 “嗯,阿乐吃多多,快长大!” “阿笙也是,吃多多,快长大,给长姐帮忙!” 池宴临闻言捏了捏两人的脸颊,笑得温柔:“也不必着急长大,快快乐乐便好!” 郎玉喝粥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了眼嘴角不自觉弯起的慕娴,又抬眼看向已经坐下,给身边人夹菜的池宴临,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心悦另一个人了。 第160章 镜花水月,画中女仙 早饭过后不久,在方圆几里地搜寻一整晚的许初一便带着几名玉清观弟子出现了。 一夜未休的搜寻何桂花踪迹,几人衣物虽看上去有些许凌乱,精神却看上去还很足。 “慕娴!”许初一拎着手上的东西轻快的喊了声。 慕娴抬眼看了过去,许初一顺势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烧鸡,你尝尝!” 慕娴的眼睛随着许初一的话移动到了油纸包上,一股带着些奇异的味道从油纸包传来。 见慕娴只是盯着油纸包好奇的看,许初一嘴角扬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只见他利索的打开油纸,随着他一层层的拆开包裹在烧鸡外面的油纸,属于烧鸡的香味越来越浓。 “尝尝!”许初一用油纸包住一只撕下的鸡腿递给慕娴。 烧鸡许是在制作的过程里放了酒,慕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你用过早饭了?”慕娴接过咬了一口,烧鸡的外层皮被炸的很酥脆,又在卤水里卤了几个时辰,既保留了炸的酥脆口感,也兼具了卤水香料特有的香味。 许初一笑着用刀将手里的烧鸡分为小块,“用过了。” 等把烧鸡分好后,许初一拿手帕随意的擦了擦手,见到池宴临往院子来时,许初一剑眉微挑,朝着慕娴靠近几步,随后一只手搭在慕娴肩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小仙女啊,烧鸡好吃嘛?喜欢吃的话,我下次还给你买好不好?” 慕娴抓着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闻言神色莫名的看了眼许初一,又看了看周围,随后眼神疑惑的看了眼许初一便继续专注的啃鸡腿。 虽然没有明说,许初一却看懂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他看着眼前的人与记忆中越发接近的清冷模样,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愫。 池宴临原先是在房间里处理信件,听到许初一的声音后,他犹豫再三,还是顺从本心的走了出来。 对于许初一这人,池宴临心情复杂,从初见面起,许初一便对慕娴莫名的亲近。 起初,池宴临以为许初一对慕娴有男女之情谊,可和许初一接触的时间越长,池宴临越发开始怀疑许初一接近慕娴的目的。 有时,连池宴临都分不清许初一对慕娴究竟是何感情? 直到不久前,郑流景的那番话,如果慕娴真的在十几年前救过许初一,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可是,十几年前,慕娴就已经认识许初一了,想到这儿,池宴临不禁摸了摸胸口,有些酸涩。 蓦得,池宴临手一顿,双目微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果然,古书诚不欺他,想必,这便是嫉妒! 他,有些嫉妒许初一! 嫉妒许初一认识慕娴在前,嫉妒他可以直白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对慕娴的情谊,嫉妒他可以将偏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而他,困于礼法,陷于责任,只有在无旁人在场时,才能对着心尖之人吐纳几分爱意。 蓦的,一股温热带着香味的东西贴在他唇边,唇角温热油腻的触感唤回了池宴临的心神。 池宴临看着抵在唇边的烧鸡,顺着捏着烧鸡的手看向慕娴,见人看过来,慕娴扬唇笑了笑,欲收回抬起的手。 “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 池宴临看着慕娴的动作,不知怎的,他突然伸手握住慕娴欲收回的手,下一瞬,他微微低头,就着慕娴的手,将慕娴手上的肉吃了下去。 慕娴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嘴角立马绽开一个笑容,看向池宴临的眼神逐渐深意起来。 等池宴临拿出帕子将慕娴的手擦干净后,便对上了慕娴眼里意味不明的笑。 他撇开眼不去看慕娴,随后淡定的看向许初一,嗓音清润。 “许术士,昨夜可,可顺利?” 许初一抱着剑倚靠在一边,闻言瞥了眼慕娴,见慕娴只双眼盯着池宴临看,许初一努力压下心底的不适。 “些许波折!” 说到正事,许初一很快把心底的情绪压了下去,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地舆图,拿手指了几个地方。 “昨夜,我们顺着尸气去追踪何桂花的踪迹,可途中却发生了诡异之事!” “诡异之事!”慕娴闻言停下盯着池宴临通红耳尖的动作,看向许初一指出来的几个地方。 “没错,我们顺着尸气追了过去,可每次却在快要追到时,那尸气的气息便突然消失,等到我们打算放弃时,那尸气又出现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们便意识到有人在戏耍迷惑我们。 随后,我们想了个办法引蛇出洞,结果那人果然上当了,可在我们要抓住那人时,一阵黑黑雾弥漫了过来,等我们驱散黑雾后,那人也不见了!” 许初一回忆着昨夜的场景,神色严肃。 “公然戏耍你们?”慕娴蹙眉,玉清观作为道界第一观,在道界和俗界都有不俗的口碑,邪教之人更是恨不得避着玉清观的人走,谁会如此公然的挑衅玉清观呢? “这看似是对我们玉清观的公然挑衅,可我忧虑其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许初一脸上难得出现严肃的神色。 “不行,”不知道想到什么,许初一眉头皱起,随后朝着慕娴道:“此事你不必再管。” 说到这儿,许初一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舒展,朝着慕娴弯眼一笑。 “新年快到了,你好好保护自己,开开心心的过个新年!” “新年?”慕娴咀嚼着这个对她而言有些新奇的词,抬眼看向池宴临。 从几月前开始,慕娴便盼着过新年,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后,竟然连新年快到了都不知道。 对上慕娴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神,池宴临弯唇浅笑,“还有十日不到!明日是小年了!” “小年?”慕娴疑惑。 “嗯,原先还有腊月八号的腊八节,一直被各种事情绊住手脚,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池宴临笑着摇摇头。 许初一看了眼已经全身心投入到新年讨论中的慕娴,伸手试图握住吹来的寒风。 “又是新年了啊!”许初一摊开空荡荡的掌心,看向那边眼里已经带上兴奋的慕娴。 “真好。”许初一喃喃道。 第160章 镜花水月,画中女仙 早饭过后不久,在方圆几里地搜寻一整晚的许初一便带着几名玉清观弟子出现了。 一夜未休的搜寻何桂花踪迹,几人衣物虽看上去有些许凌乱,精神却看上去还很足。 “慕娴!”许初一拎着手上的东西轻快的喊了声。 慕娴抬眼看了过去,许初一顺势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烧鸡,你尝尝!” 慕娴的眼睛随着许初一的话移动到了油纸包上,一股带着些奇异的味道从油纸包传来。 见慕娴只是盯着油纸包好奇的看,许初一嘴角扬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只见他利索的打开油纸,随着他一层层的拆开包裹在烧鸡外面的油纸,属于烧鸡的香味越来越浓。 “尝尝!”许初一用油纸包住一只撕下的鸡腿递给慕娴。 烧鸡许是在制作的过程里放了酒,慕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你用过早饭了?”慕娴接过咬了一口,烧鸡的外层皮被炸的很酥脆,又在卤水里卤了几个时辰,既保留了炸的酥脆口感,也兼具了卤水香料特有的香味。 许初一笑着用刀将手里的烧鸡分为小块,“用过了。” 等把烧鸡分好后,许初一拿手帕随意的擦了擦手,见到池宴临往院子来时,许初一剑眉微挑,朝着慕娴靠近几步,随后一只手搭在慕娴肩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小仙女啊,烧鸡好吃嘛?喜欢吃的话,我下次还给你买好不好?” 慕娴抓着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闻言神色莫名的看了眼许初一,又看了看周围,随后眼神疑惑的看了眼许初一便继续专注的啃鸡腿。 虽然没有明说,许初一却看懂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他看着眼前的人与记忆中越发接近的清冷模样,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愫。 池宴临原先是在房间里处理信件,听到许初一的声音后,他犹豫再三,还是顺从本心的走了出来。 对于许初一这人,池宴临心情复杂,从初见面起,许初一便对慕娴莫名的亲近。 起初,池宴临以为许初一对慕娴有男女之情谊,可和许初一接触的时间越长,池宴临越发开始怀疑许初一接近慕娴的目的。 有时,连池宴临都分不清许初一对慕娴究竟是何感情? 直到不久前,郑流景的那番话,如果慕娴真的在十几年前救过许初一,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可是,十几年前,慕娴就已经认识许初一了,想到这儿,池宴临不禁摸了摸胸口,有些酸涩。 蓦得,池宴临手一顿,双目微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果然,古书诚不欺他,想必,这便是嫉妒! 他,有些嫉妒许初一! 嫉妒许初一认识慕娴在前,嫉妒他可以直白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对慕娴的情谊,嫉妒他可以将偏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而他,困于礼法,陷于责任,只有在无旁人在场时,才能对着心尖之人吐纳几分爱意。 蓦的,一股温热带着香味的东西贴在他唇边,唇角温热油腻的触感唤回了池宴临的心神。 池宴临看着抵在唇边的烧鸡,顺着捏着烧鸡的手看向慕娴,见人看过来,慕娴扬唇笑了笑,欲收回抬起的手。 “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 池宴临看着慕娴的动作,不知怎的,他突然伸手握住慕娴欲收回的手,下一瞬,他微微低头,就着慕娴的手,将慕娴手上的肉吃了下去。 慕娴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嘴角立马绽开一个笑容,看向池宴临的眼神逐渐深意起来。 等池宴临拿出帕子将慕娴的手擦干净后,便对上了慕娴眼里意味不明的笑。 他撇开眼不去看慕娴,随后淡定的看向许初一,嗓音清润。 “许术士,昨夜可,可顺利?” 许初一抱着剑倚靠在一边,闻言瞥了眼慕娴,见慕娴只双眼盯着池宴临看,许初一努力压下心底的不适。 “些许波折!” 说到正事,许初一很快把心底的情绪压了下去,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地舆图,拿手指了几个地方。 “昨夜,我们顺着尸气去追踪何桂花的踪迹,可途中却发生了诡异之事!” “诡异之事!”慕娴闻言停下盯着池宴临通红耳尖的动作,看向许初一指出来的几个地方。 “没错,我们顺着尸气追了过去,可每次却在快要追到时,那尸气的气息便突然消失,等到我们打算放弃时,那尸气又出现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们便意识到有人在戏耍迷惑我们。 随后,我们想了个办法引蛇出洞,结果那人果然上当了,可在我们要抓住那人时,一阵黑黑雾弥漫了过来,等我们驱散黑雾后,那人也不见了!” 许初一回忆着昨夜的场景,神色严肃。 “公然戏耍你们?”慕娴蹙眉,玉清观作为道界第一观,在道界和俗界都有不俗的口碑,邪教之人更是恨不得避着玉清观的人走,谁会如此公然的挑衅玉清观呢? “这看似是对我们玉清观的公然挑衅,可我忧虑其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许初一脸上难得出现严肃的神色。 “不行,”不知道想到什么,许初一眉头皱起,随后朝着慕娴道:“此事你不必再管。” 说到这儿,许初一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舒展,朝着慕娴弯眼一笑。 “新年快到了,你好好保护自己,开开心心的过个新年!” “新年?”慕娴咀嚼着这个对她而言有些新奇的词,抬眼看向池宴临。 从几月前开始,慕娴便盼着过新年,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后,竟然连新年快到了都不知道。 对上慕娴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神,池宴临弯唇浅笑,“还有十日不到!明日是小年了!” “小年?”慕娴疑惑。 “嗯,原先还有腊月八号的腊八节,一直被各种事情绊住手脚,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池宴临笑着摇摇头。 许初一看了眼已经全身心投入到新年讨论中的慕娴,伸手试图握住吹来的寒风。 “又是新年了啊!”许初一摊开空荡荡的掌心,看向那边眼里已经带上兴奋的慕娴。 “真好。”许初一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