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修的是无情道》 第1章 楔子（1） 云雾缭绕，麒麟山头。 一个身穿素衣的姑娘正在山底下练剑，她面色坚定，出招狠厉，将剑谱牢记于心。 此姑娘正是安铮铮。 她本来是现代安氏集团刚刚留学回来，准备接手家族企业的大小姐，没想到飞机失事，她穿越到了这个古怪的修仙的世界，成了刚出生的婴儿。 现在的她，是修仙四大家族之一——安家的嫡女，安铮铮，年十四。 “大姐姐，爹娘让咱们快去祠堂呢，族里的叔叔伯伯们马上就要来了。”妹妹安以柔过来喊她。 安以柔人如其名，温婉柔弱，性子也善良天真，姐妹两个的感情很好。 “行，我同你一起去。”安铮铮收起了剑，又念咒后，带着妹妹御剑而行。 安以柔一下子就站了上去，见安铮铮御剑很稳，不由得羡慕道：“姐姐御剑的功夫真厉害，我平日里御剑总是心慌，一个不察就容易摔着。” 安铮铮笑而不语，在这个修仙世界里，绝大多数女修都如同安以柔一般，不怎么愿分出心思来。 虽然倒也无错，本就是个人选择，但安铮铮偏偏是个不服输的，既然能修本事，她肯定是都要学一学的。 很快就到了安家祠堂，安铮铮收剑的动作利落干脆，带着安以柔进去。 族人们都还没到，母亲父亲正坐在厅堂里喝茶说话，一看到两个女儿先后进来，话也立刻停了下来。 “见过母亲父亲。”安以柔笑意盈盈，笑得如同春日绽放的花儿。 安铮铮也微微地笑着，一同行了礼。 “你这丫头，平日里给你买的衣裳，真是一日都不见你穿。” 母亲林氏看着安铮铮那一身素衣，又看了看穿得娇俏的安以柔，不由得说了几句，女孩子嘛，总是这般也不好。 年纪正盛，女子青春就那么点，可不是要好好打扮。 安铮铮笑了笑，如实道：“母亲疼我我知道，只是女儿穿惯了那两件，况且，练功也方便。” 父亲安茂皱眉：“平日里倒也罢了，今日要见族人，你穿得这样倒像是家里亏待你似的，还是去换衣服。” 安铮铮觉得有道理，立马行礼后，就去了房间。 林氏嗔怪道：“你对铮铮这般冷淡做什么，她性子稳重，又是个有主意的，你做父亲的也不多疼她。” 其实这说的话也不对，安茂也是疼这个女儿的，只是安铮铮太有主意，跟寻常女娃娃不同。 就比如名字，她识字说话后，非要把原来的安筝筝改成安铮铮。 本来多好听的筝字，如今换了铁骨铮铮的铮，倒像个男儿。 “我自然是疼她的。”安茂想了想，刚刚自己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有些冷淡，“等她回来，我说话柔和些就是了。” 安铮铮很快就回来了。 修仙之人换衣服很快，不用亲自动手，掐诀念咒就能将衣服换上了。 衣服是淡青色的绿梅纹。穿在安铮铮身上清新淡雅，很是合适。 朝夕相处的家人们都惊艳了一瞬。 “姐姐瞧着真好看。”安以柔立马当上了夸夸气氛组。 林氏也道：“铮铮生得漂亮，都不知道是衣裳衬人，还是人衬衣裳了。” 一向沉默的安茂也忍不住道：“日后可以多穿些，衣裳不够府里给你出。” 他这一生辛苦，不就是为了儿女高兴嘛。 安铮铮有些不好意思道：“穿着还有些不习惯。” 说实话，主要是不方便练功，稍微一个大动作挥手，那剑怕不是能把衣裳划破了。 还有这袖口，也太大了，影响发挥。 “穿多了就习惯了。”林氏很高兴，“最好再添些胭脂口脂香囊，活脱脱就是个美人儿。” 安茂和安以柔则是觉得夫人\/娘亲说得真有道理，纷纷点头。 安铮铮可是有点怕，高兴时候出去玩化妆可还行，这经常弄可就要累死人了。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问：“母亲父亲，今日可是要定修行道了？” 修仙世家要保住名头，每年都要送孩子们去各大宗派学习的。 安茂听到安铮铮提起正事，便道：“是啊，各大宗派的联合考验马上就要出结果了，族里商量着，都聚一块儿，到时候直接送你们去。” 修仙世家的孩子不比凡人修仙，他们生来就有父母族亲指点，早早就引气入体，有所修行。 修仙界七大门派每三年都会举行联合考验，来收修仙世家的弟子。 当初安铮铮和安以柔也去参加了，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如果成绩好的话，直接拜入宗门真人当内门弟子。 成绩不好的话，一般都会建议不要修仙，或者跟凡人弟子一样从引气入体修起。 “对了，你们想好要报什么修行道了吗？”林氏有些关心地问道，成绩待会儿出来可就要直接报道了。 安以柔一脸高兴道：“女儿喜欢画符，就决定要做个符修啦！” 这话一说，安茂和林氏都很高兴。 “符修好，日后练出本事来，可以卖符纸，日后嫁人了，也可以补贴家里。”林氏点点头。 安茂问安铮铮：“铮铮，你想报什么道？” 安铮铮沉默着，没怎么敢说话，怕自己说出口，面前这两个慈爱的父母会当场暴走。 见安铮铮不说话，安茂以为安铮铮是没想好，正想多说两声，却有侍女来报，族里的人都陆陆续续来了。 “快些，都迎进来！”到底是照顾客人要紧，安茂起身去招待族人。 先进门的是大伯安平，他带着妻子和儿女都率先走了进来。 “大哥，你来了，快坐。”安茂和林氏开始迎接进门的亲戚们。 “哎，这是铮铮？长得真是好看。”大伯母一进门瞧见安铮铮，眼睛都亮了，这个侄女很少穿这么衬她的衣裳。 安铮铮很乖巧地行礼道：“见过大伯母。” “漂亮，实在漂亮，不知道铮铮打算修什么道呀？”说话的是进来的二伯母。 安茂和林氏听到这话，面上可有光了：“瞧大嫂二嫂把这丫头夸的，这丫头自个儿都懵着呢。” ———— 关于安铮铮abb式名字的争议（会被和谐,用的谐音）： 1、安铮铮原型是红色家庭后代，红色家庭后代多用abb和a小b（可以去查）。 2、abb不是问题，问题是b用的是娇娇、柔柔、甜甜还是dandan、东东（见第十章）。 第2章 楔子（2） “这有啥好懵的。”大伯母笑眯眯道，“铮铮生得好看，去合欢宗总没错。” 二伯母也点点头，很是赞同：“听说隔壁修仙名门周家，就出了个丫头，也是合欢宗的，嫁给了哪个师尊来着？夫君一成神，自己和家族都沾了不少光。” 后来的妇人们在两个伯母开头以后，也陆陆续续地赞合欢宗的好。 “多谢各位婶娘伯母们，只是铮铮实在没有修合欢宗的天赋，怕是不能够了。”安铮铮想到合欢宗的女男双修，不禁头疼。 “不修合欢宗也行，大伯早听你父亲说你是个刻苦的，去做个丹修好，丹修富裕啊，出来好挣灵石，你们说说，哪个修仙之人不缺丹药的？” 大伯有个儿子，几年前就去修仙，选的就是这个道：“日后你去了，你堂哥还能照顾你。” 安铮铮默默摇了摇头。 见状，其他关心安铮铮的叔伯们也加入了谈话。 “那不如去做个器修，或者符修，虽然不比丹宗能挣灵石，但好在稳重，日后成亲了，也能给家里些助力。” 助力的意思是，锻造法器符纸帮助丈夫儿女修行，这世间大多数女修都是如此，如此奉献自己，可谓之贤妻良母。 “铮铮丫头要是还是不喜欢，去御兽宗也好，以后管出经验来了，照顾孩子都容易些，现在有些男修可喜欢御兽宗出来的姑娘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叽叽喳喳间，族人们都来齐了。 安以柔偷偷抓了下安铮铮的小爪子：“姐姐，你莫不是有了中意的男子了？” 也不怪安以柔这般问，这世间还真有女修为了男人弃道，连话本子也是这么说的。 比如，从前有个姑娘，她马上就要去修仙了，可是她爱上了一个男子，临门一脚之时，弃道。 再比如，有个姑娘一心修道，成绩斐然，可是年龄到了，她不得已找了个男子，嫁人生子，弃道。 也有一心不嫁人的姑娘，偏生要做成神修仙第一人，可偏偏流言蜚语无孔不入，整得她灰溜溜回家相夫教子，弃道。 纵然她们成亲后依旧修道，可毕生所学，要么助力夫君儿女，要么将毕生所学换做灵石助力夫君儿女。 看着安以柔真挚关心的眼神，安铮铮默默地摇了摇头：“不是哦，只是我想修的道，特别些。” 安以柔又问：“难道姐姐要做法修？” 法宗富裕，又招式厉害，成神的人多，男人们大多修此道。 安铮铮继续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修无情道。” 无情道！ 这话说得平静，但瞬间就让整个祠堂都闹了起来。 “你这孩子，让你好好思考，你逗族里的叔伯婶婶做什么？”大伯见周围喧闹，连忙出来呵斥：“好好说，不许胡闹。” 所谓无情道，讲究的是对外物岿然不动，不可被情所困。 而无情，无的是私情，要的是冷冽如寒冰。 只有不掺杂情感，才能在成神时无偏私。 连安茂和林氏都顾不上招呼客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安铮铮依旧一脸坚定：“没有胡闹，我真的想报无情道。” “姐姐，你疯了不成？” 连身边同样年龄大小的孩童都惊了，安以柔也不敢相信，怯生生地扯了扯安铮铮的衣服。 至于大人们的神情，有觉得好笑的，有频频摇头的，就是没有支持的。 安铮铮叹了口气，大家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无情道是最贴近天道的宗门，但也是人数最少的宗门，原因无他，只因考核苛刻，每年只要表现最好的三位弟子。 只要进了无情道，直接就是内门弟子，连宗门选拔都不需要。 类似于前世的高考保送。 这个宗门之所以敢要求如此高，是因为历年修无情道的弟子，全部飞升成功。 全部，一个不落，飞升率百分之百。 “铮铮啊，你年纪小，不知道无情道有多么艰难，可不要轻易就说出口。”大伯母看不下去了。 这也引发了其他族人们的劝诫。 二伯娘说：“是啊，铮铮，你情根尚在，七情六欲难免折腾你，既无天赋，何苦折腾。” 叔公叹了口气，说：“小姑娘修无情道，只怕将来道侣难寻，子嗣也是要断的。” 有些记忆中认不出来的亲戚也纷纷接话。 “无情道修行，从未有女子升仙的先例，你年纪尚小，切莫悔之晚矣！” “我听闻修无情道的修士，大多天生无情根或情根浅，如果咱们安氏族里有如此天赋的孩童，早就培养起来了……” 大家说得多了，竟然有几分吵闹。 “叔公还有叔伯婶婶们，无情道是这么好报的吗？不是说要求很高吗？” 说话的丫头是大伯的女儿安清欢，刚刚安铮铮还听到大伯说起安清欢打算报合欢宗来着。 她此时正抬眼看着安铮铮，刚刚婶婶们说表姐漂亮，她不高兴了。 被安清欢这么一说，大人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笑着打圆场。 “对哦，成绩还没下来，大家怎么就谈得这么激动了。” “是啊，瞧瞧咱们，真是……” 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千年没有女修飞升成仙了，最近的一个，是千年前司月门的五灵根弟子，叫简林。 自她之后，再无女人成神。 想起她，有人劝道：“要不铮铮去做个药修也成啊！” 现在的药宗也不算没落，被清虚真人为首的药宗真人们发扬光大了些。 这话一说，赞成的人更是多，在大家看来，总比真去修无情道强。 安茂刚开始也被这个女儿吓到了，但是想了想，修行无情道，想有个资格都何其艰难。 大约是这个女儿还不懂。 作为父亲，他也怕女儿这个话说得大了，待会被人笑话，于是连忙找补：“铮铮年纪小，估摸着是话本子看多了，才想着修什么无情道。” 第3章 楔子（3） 安茂为女儿找补的话音刚落，所有叔伯以及安茂的玉简都响了起来。 “血亲提醒，血亲提醒！各位童修家长们注意了，七大派即将公布成绩，请在成绩公布后立刻填写修行道。” 巨大的提示音响彻了整间祠堂，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静默无语。 下一秒，孩子们的成绩以灵息通信的形式发到了家长们的玉简里。 “我儿，我儿考核成绩是六百七十分！” “我家丫头是五百分，怕是要调去药宗了……” 大家陆续报成绩，孩子们有的高兴有的沮丧。 安铮铮也注意到，六百分以上的几乎都是男童修，但她不意外。 在这个世界，女修们多分心，根据安铮铮的观察，安以柔算是刻苦的了，但也难免为衣裳脂粉和思考未来夫婿的事儿分神。 “柔儿考得也不错，五百七十分，去符宗应该没问题。”安茂一脸欣慰。 林氏提着帕子，有些担忧地问道：“铮铮呢，铮铮成绩没有出来吗？” 不应该啊，铮铮的刻苦别人不知道，但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是一清二楚。 自铮铮三岁能说话以来，修行就不曾懈怠。从糊里糊涂看剑谱玩，再到修行术苦练，不可能差到……跟凡夫俗子一样。 不出成绩的话，就意味着低到从引气入体开始了！ 在安茂的遗憾沉默中，林氏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安铮铮。 安铮铮也觉得疑惑，按照那天的考核来说，不应该啊。 御剑飞行她稳如老狗。 经书背诵她流利铿锵。 基础画符她手都不带抖的。 这都不过关？ 不可能？！ 安茂安慰她道：“铮铮别怕，实在不行就从头开始。” 林氏抹着眼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安以柔凑过去，声音也有些哽咽：“姐姐，你那么厉害，不应如此才对，咱们、咱们要求复查！” “复查是肯定要的。”安铮铮很同意地点头。 见林氏哭得厉害，她又去哄母亲，按照她对母亲的了解，估摸着是怕她不修仙，日后嫁人都拿不出手。 当然，也怕她从头修仙要吃很多苦头，毕竟从头开始就要废掉现在的一切。 还没哄两句呢，安清欢忽然说话了：“堂姐，你不要怕，没有成绩，咱们族里会给你复查的！” 安清欢说话的声音很大，刚刚那些注意力都在自己儿女身上的族人们才注意到了这边。 安以柔有些生气：“你说这么大声做什么！” 刚刚家里怕姐姐伤心难堪，都压低了声音说话的，这堂姐怎么这般直白。 安清欢故意耸了耸肩：“啊，我不知道这事不能大声说，抱歉啊妹妹。” 然而话已经被大家听到了，再气也无用，安以柔瞪了她一眼。 “不会，不是说要报无情道吗？”大家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原来大言不惭说要报无情道，可如今却连成绩都没有。 大家都替安铮铮尴尬。 “没事儿，铮铮丫头聪明，没准是出了什么问题，从前统计错弟子成绩的先例也是有的。” 到底是大伯安平出来打圆场，他瞥了女儿一眼，吓得安清欢缩了缩身子。 安铮铮看大伯真没有看笑话的意思，便道：“多谢大伯。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没成绩，要么真是统计错了，要么我可能是哪里做错了而不自知，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公布错误的地方。” 按照安铮铮对自己实力的了解，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基础错误。 安清欢忍不住嘀咕道：“堂姐就吹你，都快吹上天了呢。” 安平怒道：“你闭嘴！” 在安清欢忍不住要反驳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有侍女上前回安茂：“老爷，琴天府派弟子来了。” 琴天府是当下第一的修仙门派，也是最具财力的门派，大多数名门的儿女以及天才都会去琴天府。 听到琴天府来的消息，大家都惊住了，安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侍女重复了一遍后，安茂带着一大群族人出门去迎接，安清欢更是走得飞快。 大家心有惶恐，个个心思复杂。 只见门口站着十来个弟子，其中为首的弟子生得很是俊美。 “在下琴天府弟子彦清，不知哪位是安铮铮？”为首的彦清扫过在场诸位。 安家虽为修仙世家，可早已经没落近千年，没想到还出了个联考状元。 安铮铮很淡定地站了出来：“我就是。” 彦清仔细看了看她，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好生素雅又美貌的女子！ 琴天府合欢宗的宗花也稍逊她，若是算上实力，怕这个安铮铮要艳压群芳。 “你是本次联考状元。” 彦清这话一说，顿时让出来的族人们都惊得不行，纷纷朝着安铮铮看去。 安家、安家竟然出了联考状元！ 族人们都高兴坏了，安茂和林氏更是相互扶着的手都在抖动，心一下子就稳了。 安以柔也开心，还回头看了安清欢一眼。 只见安清欢脸色煞白，咬着唇几乎都要哭出来。 安以柔又不想幸灾乐祸，只好将示威的眼神又收了回来。 “不知你打算报哪个门派、什么宗门？”彦清对安铮铮选择琴天府有很大的信心。 名门男子几乎都来琴天府，安铮铮这般貌美，若去合欢宗，嫁个名门不在话下。 识相的女子都不会错过。 而安铮铮显然并不识相，她答道：“打算去司月门，报无情道。” “……无情道？”彦清愣了一下，在听到无情道三个字时，都忘记为她要去司月门而惊讶。 “是。”安铮铮很淡定。 无情道修行要求高，又不像丹宗符宗器宗这些能回馈门派，所以只有司月门一个门派还在开设。 “安姑娘不重新考虑一下吗？”彦清并不相信安铮铮真要报无情道，只觉得她可能像历届状元一样是在抬身价，“你放心，我们琴天府对状元的奖励不会少的。” 几乎每届状元，都在他们琴天府里，除了琴天府本身条件好外，他们的状元奖励也是很吸引人的。 第4章 楔子（4） 可安铮铮真不是在抬身价。 她微笑道：“彦清公子，我真是一心要报无情道，想来跟琴天府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除非他们能重新开设无情道。 可就算他们愿意开设，琴天府里能够教授无情道的真人们早就飞升了，也开设不了了呀。 眼看彦清面色僵硬，安茂连忙站了出来，一把将安铮铮拉住。 “铮铮，你胡说什么。”之前他是没敢相信铮铮能争得过那帮男童修，现在真是状元，怎么能报无情道！ 安茂将安铮铮拉到林氏那头去，对着彦清道：“这位道友啊，我家铮铮年纪小，报修行道的事儿……还未征得父母同意的。” 彦清的面色才算缓和了些：“如果安姑娘愿意来我们琴天府，修行道任她选，另外奖励十万上品灵石。” 十万上品灵石！ 相当于安家全族人经商五年所得！ 这话一听，以沈茂为首的安家族人都激动了。 这是安铮铮一个丫头带动全族人暴富啊。 起始资金有了，又有首位女状元这个名头，要是安铮铮再去琴天府发展下人脉，安家振兴指日可待。 说出去，安家出了个女状元在琴天府，都倍有面子。 “我、我们，我们会让铮铮好好考虑考虑的。”纵然稳重如安茂，也忍不住结巴起来。 彦清看着一脸淡然的安铮铮，施法将填报修行道的符纸送到她面前。 “联考前十名，七大派都会亲自送符纸来，届时你在想去的门派符纸里填上修行道和名字，就可以去门派报到了。” “至于其他门派的符纸会自动消散。对了，跟其他考生一样，在今日内就要填写完毕。” 彦清把规矩跟她说了一遍后，带着其他弟子乘飞舟离开了。 他们走后，族人们都围了上来，大家为这天大的喜事高兴着。 “铮铮属实是厉害啊，咱们族里竟然能出女状元。” 夸赞之声不绝于耳，林氏更是喜极而泣：“铮铮好，母亲就知道，铮铮是个有出息的。” 安铮铮笑着一一应对。 直到大伯母抱着忐忑不安地心情问道：“只是，铮铮啊，你真的要去无情道吗？” 看着族人们期待的眼神，安铮铮硬着头皮道：“是。” 这话一说，族人们面面相觑，想劝安铮铮，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不敢开口。 最后将目光都看向了安茂和林氏。 果不其然，林氏有些生气道：“不许报无情道！你去给我填合欢宗，不要合欢宗，你就去丹宗、器宗、符宗，实在不行去御兽宗，再不济你去药宗都行。” 林氏这人嫁进安家上百年了，协助丈夫，照顾儿女，从来都是温婉可人，不曾这么强势过。 如今见安铮铮执意要报无情道，她生平第一次在安家族人面前这般不顾脸面。 安铮铮没怎么敢说话，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或许还能杠一杠。 可这是她母亲，自小疼爱自己的母亲。 或许是怕安铮铮不开心，安家族人们又一个个地出来劝林氏。 “三嫂何必动怒，铮铮还小，别吓着她。” “是啊，有话好好说，想说什么道理，铮铮会听的，这丫头，打小就懂事。” 连安茂都忍不住说话了：“铮铮啊，别惹你娘不高兴，答应爹，挑个别的，可好？只要不是无情道，咱们都依你。” 安铮铮不理解，问道：“为什么就无情道不行？” 众人沉默了一瞬，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解释。 “你是女子！”林氏今日的眼泪就没停过，“女子天生情根深种，深入骨髓，想像男子般断情绝性，岂是容易的事情？” “母亲，道分阴阳，何分女男？凭什么男子修得，女子就修不得？” “男子情根浅，甚至无情根，才可做到无私情，才可做到公正无私不偏不倚……你情根比你妹妹都深，你如何修无情道！” “母亲，我是情根深种，因为我爱世人！我爱世人，所以大爱无私，我如何做不到无私情？” 安铮铮语出惊人。 前世，她是安氏集团大小姐不错，但是她并不是只顾挥霍的富二代。 她的现代父母在商讲信讲义，偷工减料、危害民生的事儿从来不干，慈善事业也做得非常好。 她的姑姨叔伯们有的在国外读书搞研究，回国搞科研提高生产，有的从政从军一心为民，有的支教帮助贫困孩童。 前世受的教育让她野心勃勃回国干事业。 她用安氏的钱高薪挖技术人员，几乎带了最先进的技术回国。 有机会，她还带了国家流失在外的文物。 至于她的大姐和二哥，都是旗帜裹尸回国的。 有那些经历，她怎么可能情根不深？ 如今穿越进了修仙世界，她必须成神，只有成神了，才能对这世人多庇佑一分。 她才能做更大的贡献。 安铮铮很坚定。 林氏被她的话堵住，更是生气了：“安铮铮，你这是不孝！” 这话一说，可就重了。 “母亲，我没有不孝。”安铮铮道，“我孝，只是不顺着您而已。母亲，我要成仙，我要成神。” 这个修仙世界，女子已经千年没有飞升的了。 安铮铮必须挑最有把握的那个，那就是飞升率百分之百的无情道。 场面一时都静住了。 “女子哪有成仙成道的，你若真是去了无情道，女子无情，旁人一听就吓着了，你还怎么成亲，如何找道侣，如何生儿育女？” 安茂从前只知道这个女儿是有主意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主意，有到过了头。 安铮铮听到这话，差点没给整笑了。 因为女子有情，所以才会心甘情愿为丈夫儿女奉献。 若是真娶无情道的女子，她会问，为什么嫁了人，她修仙就得搁置，丈夫却不仅可以继续修仙，还能得到妻子的助力。 那么麻烦，当然没人愿意娶无情道的女子了。 “如果碍我修行，那我大可不成亲，不寻道侣，不要儿女。” 安铮铮面色严肃，依旧执意要报无情道，气得安家夫妇话都说不出来。 第5章 楔子（5） 好在，这一场闹剧在族人们的调解下先暂停了，大家一起回了安家祠堂。 事关重大，连祖母安老夫人都亲自出山，坐着飞舟从休息了许久的老家赶了过来。 一进门她就哭丧着脸：“你们这是要气死老头子啊，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状元，现在一个女娃娃说要报什么无情道？” 安老夫人语气很凶，又哭又闹，大家都在劝安老夫人，只有安铮铮低着头不说话。 安铮铮是胎穿的，所以对这个祖母的印象还是有的，只是并不那么好。 很快其他门派也陆陆续续派弟子过来送符纸。 千年前，八大派之一的万兽阁破灭，没作恶的弟子们加入其他门派，成为各大门派的御兽宗。 如今修仙届有七大派，也就是“一府一门，两阁三派。” “一府一门”指的是琴天府和司月门。 “两阁三派”指的是飞壶阁、紫云阁，以及仙算派、龙吟派、凤羽派。 安铮铮都一一出门接了，除了司月门。 司月门还没来的原因很简单，地方太远，估摸着要再晚些。 “瞧瞧，这就是天意。铮铮丫头，听祖母的，就填琴天府的合欢宗。” 安老夫人哭闹了半天，见安铮铮没什么反应，反而还在等司月门的消息，忍不住发话了。 现在大家都填了玉简上的修道填报，就剩安铮铮没填了。 安清欢报琴天府的合欢宗，可惜显示没录上，当即问她是否要调剂到药宗。 她拒绝了，去了另一个开设合欢宗的门派——龙吟派。 安以柔报的是符宗，她选择了去司月门。她总感觉姐姐不会屈服，一定会去司月门的，她想陪姐姐。 没人对她们感到不满意的，毕竟这是女孩子最适合的道门了。 见安铮铮依旧拒绝，安老夫人很是生气。 很快侍女来报。 “司月门的人来了，不过来的不是弟子，听他说，他是司月门的真人。” “真人？” 在场的人都惊了，修仙能坚持到真人级别的，有七八成能成仙，大多还都是一宗之主。 居然亲自上门来送符纸！ “是司月门的哪位真人？”大伯安平的儿子就在司月门丹宗。 侍女回答道：“他自称是丹宗的锁棠真人。” 丹宗！ 这是司月门最有财力的宗门之一，锁棠真人居然亲自来，可见是很有诚意了。 没想到安铮铮这么被司月门看中！ 安铮铮立刻就要出门迎接，却被安老夫人一掌拍了回来。 到底是金丹期的修为，想拿捏安铮铮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安铮铮一个不察，险些倒地，不可置信地抬头：“祖母，你这是做什么？” 安老夫人冷声道：“你若是想去司月门，这门也是别想出了。” 说完，她吩咐安茂去外头应付锁棠，“符纸拿回来就行，那真人问起，就说铮铮激动太过，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母亲……”安茂惊了，连林氏都吓了一跳。 其他族人们连忙劝诫：“这万万不可啊。” 若是普通弟子倒也罢了，这可是真人，起码都是元婴期，离成神不远了。 可安老夫人哪里肯听。 一个女娃成什么仙修什么道，学点本事能帮家里就够了，最好去个合欢宗，日后还能造福族里。 她铁了心不让安铮铮去无情道。 “还不快去？难道你真的要你女儿去报无情道吗？”安老夫人声音沉重，“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娘不重要了！” 安茂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铮铮皱紧了眉头：“祖母，现在报修行道不比从前了，本人不愿，是入不了门派的，您就是强迫我签字，我也可以说明情况后，申请换门派。” 安老夫人一愣，下意识就往大家脸上看去。 安平和安茂点了点头。 “逆女，逆女！”知道阻止无望，安老夫人恼羞成怒，“安家怎么出了你这种孙女，真是祖上造了孽……” 安铮铮冷着脸走出了门，根本不顾身后的一团糟。 很快就到了门口。 此时，锁棠真人正尴尬地站着。 他刚当上真人几百年，不过外形已经有些苍老，黑发中还掺着些许白发。 一大把年纪了，听别人的家事好像有那么点不正经。 “嗯，我可不是故意听的啊。” 锁棠真人有些尴尬，但又没办法，元婴期的耳力实在太好，刚刚人家的家事被他听干净了都。 早知道就不借这个机会出来玩了，就该让空玉老头亲自来！ 反正他当初下战帖欠的劳力都还完了。 但安铮铮很坦荡地说道：“让真人见笑了。不知道符纸在哪里呢，我正好填一下。” 锁棠真人将符纸传送给她。 安铮铮立刻接过，掐指念咒后，连笔都不用，直接在指尖取血签字。 无情道，安铮铮。 签得很快，快到锁棠真人忍不住问：“你真的决定报无情道？不再犹豫一下？” 想到无情道那帮比墨韵还冰块脸的男修，锁棠真人还真怕这小姑娘后悔。 但安铮铮是肯定不后悔的：“绝不犹豫。” 见她语气淡然又坚决，锁棠真人有些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她的情根。 嗯，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的情根怎么种得这样深，都入骨了！”锁棠真人惊讶。 安铮铮厚着脸皮道：“大约是我爱这人世间爱得深沉，所谓大爱无疆、大爱无私，我最适合修无情道了。” 锁棠真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见她不像开玩笑，便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可惜没入我丹宗，不然我能收你做弟子。” 安铮铮知道锁棠真人是司月门难得的天才，能被他收做弟子是荣幸。 于是趁热打铁回他道：“听说司月门过了练气七层可以申请再修一门。” 言下之意，也有去丹宗的意思。 锁棠真人挑眉：“不错，司月门确实有这个规矩来着，那丫头你可得加油了。” 安铮铮笑了笑，她势在必得。 锁棠真人又拿出了一个百宝袋：“你是头一个来司月门的状元，这是给你的新生奖励。” 安铮铮一脸茫然地收了下来，只听得锁棠真人接着道：“记得三日后来司月门报道。” “是。” 锁棠真人跟安铮铮道别后，乘着一片花瓣就离开了。 第6章 楔子（6） 放在祠堂的符纸都消散无影。 这说明安铮铮已经被无情道录取了。 祠堂里的族人们心中虽有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林氏哭红了眼睛，幸好还有安茂在哄着：“咱们再劝劝她就是了，没准到时候还能换。” 安老夫人气得狠了，瞪着眼睛就要等安铮铮回来。 不孝子孙，她今天要打死这个丫头！ 安以柔温柔天真，但也最是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姐姐，姐姐，你可不要回去了……”安以柔小碎步跑得飞快，额头都沁出了汗，“祖母生了好大一通气，娘又哭得厉害，现在族里的人都在跟祖母说好话呢。你如今回去，定然要挨打！” “刚刚大伯还让我偷偷告诉你，先回去休息，别撞枪口上。” 安铮铮点了点头，既然大伯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乐得清闲。 那个所谓的祖母，她也实在懒得应付。 “替我多谢大伯他们了。”安铮铮回房收拾东西。 当夜，林氏来了她房中。 “母亲。”安铮铮放下手中的小册子。 林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瞧着她：“铮铮，你还记得我是你母亲？自你儿时起，每说一回想去无情道，娘都苦口婆心将你劝回来。” “原以为你长大了，乖巧了，再不提了，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要去……” 安铮铮抬眼看她。 林氏这些年一直在操劳，虽然有修仙体质，但生育过的女子担了因果，体质大不如前，修行效果也大打折扣。 如今才活了几百年，竟然就长了白发。 安铮铮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复杂，夹杂了怜悯、同情和滔滔不绝的爱意。 她问林氏：“母亲，这些年，您还记得您的梦想吗？” 林氏被安铮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起她今日的举动，忍不住赌气道：“我的梦想，便是要你乖乖去修合欢宗。” “母亲，你瞧瞧这个。”安铮铮将手中的小册子给她看。 林氏一头雾水地接过。 “今年生辰，算起来我已有一百七十岁，马上就要突破了，等到了筑基期，我离成仙又进了一步，属实欢喜。” “旁人都笑我没选合欢宗，我才不在乎，我一心向道，立志要做最好的药修，先帮世人治身，再证道成神。” “今年生辰，我两百三十岁了，认识的女修都陆陆续续被家中人赶回去嫁人了。我问佳妹，她也要将修行暂且放下了。真痛苦，又有一个女人弃道从夫。” “今年生辰，我三百岁了，明明是大好的年纪，周遭的人都明里暗里说我老了，再拖下去就不好嫁了，连佳妹都挺着大肚子劝我该着急了。” “我瞧着佳妹的肚子，这已经是她生的第三个孩子了。看着看着，仿佛瞧见了我的未来。可怕，属实是太可怕了。” “今年生辰，我三百六十岁了。父母逼着要我嫁人，要我去见见媒人，娘说，等到了金丹期，修仙体质彻底改变，就不好生孩子了。真气恼！难道嫁人生子是女子唯一的出路吗？” “今年生辰，我三百六十一岁了。我马上要嫁人了，与夫君的相识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我的出生，一定是为了今时今刻。我相信，我将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以上日记内容篇幅改编自现代社会真实事例。） 一篇篇读下来，林氏一脸惊愕。 她有些茫然地翻着册子，这的确是她的日记不错，但她、她都不记得自己从前这么想过了。 “我、我今生最大的遗憾不是没修合欢宗吗？”林氏此刻觉得自己脑袋昏花。 她颤抖着手，一页页去翻，后头的内容记录着她成亲嫁人的欢喜。 可是短短几篇后，小册子就只剩空白了。 最后一句话是，“孩子真是世间最可爱的生物，为了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铮铮看着一脸茫然的林氏，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手上。 “母亲，女儿也有梦想。”安铮铮此刻心情复杂，“女儿的梦想，恰如当年的您一样。” “娘，没有一个女子的梦想，从一开始就是结婚生孩子的。那只是一个选项，不应该成为影响一切的指标。” “也许有一天，女儿会想修丹宗，御兽宗，甚至法宗。” “但那一定是因为，女儿从这些宗门中，找到了奋斗的动力，创造了自己的价值，获得了信心。” “而不是因为……这些宗门日后好嫁人，能嫁个好夫婿，能补贴夫君儿女。” 安铮铮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突然变得木讷起来的林氏，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母亲，女儿选无情道，不后悔。女儿不怕吃苦，也相信天道酬勤。请您理解我，可好？” 林氏已经出神了好久，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最后闭上眼：“你祖母……会骂死我的。” 当年她生下铮铮后，被婆婆马不停蹄地要求再生一个。 隔年生下柔儿，她彻底伤了身子，已经被婆婆指责得抬不起头来。 要是再没把铮铮劝回来…… 林氏怕了。 可她很快又坚定道：“铮铮，你去。” 许是怕自己后悔，林氏紧紧地攥着那本小册子，立刻踉踉跄跄地跑出门。 安铮铮想去扶她，却被她反手按住了。 “你祖母一心要逼你去合欢宗，你父亲和族里的亲戚阻拦也无用。事不宜迟，你也别等三日后了，现在就收拾好东西，早些去了司月门，也有师尊庇佑你。” “我去叫柔儿，再让你们舅舅带你们走。” 林氏走得飞快，连夜用玉简联系了哥哥林淮安。 林淮安在城里经营了家铺子，听到妹妹要他连夜护送外甥女去司月门，铺子一关就去租飞舟了。 安铮铮抱着一个包袱，安以柔则是带了四五个，都藏在储物戒里头。 两姐妹在林氏的掩护下，偷偷从安府后门跑了出去。 “你们怎么带得这般少？”林淮安一脸疑惑。 就他女儿，前几年去宗门报道，服饰鞋子、胭脂水粉都能好几包。 这回要接两个姑娘，他还特地把飞舟租大了些。 “舅舅，我都放在储物戒里了，姐姐东西少，就没放。”安以柔如实道。 林淮安点了点头，对哦，安家条件好，还有储物戒呢。 安铮铮抱紧了包袱，说道：“舅舅，快走。” 她心里有些不安。 第7章 入司月门 好在一路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在第二天太阳正烈的时候，飞舟到了司月门门前。 “你们两个丫头都是争气的，该苦学就好好苦学，平日里也不要累着自己。” 林淮安早就恭喜过这个大外甥女了，眼看她们要进门去，就多嘱咐了两句。 虽然惊讶于安铮铮报无情道，但他是外家的亲戚，也不好多说什么。 至于安铮铮路上说的成神成仙的想法，林淮安估摸着姑娘家家的也是小打小闹。 近千年了，也没有女娃飞升过。 这些话大多是小姑娘贪玩，不过大外甥女年纪轻轻长得漂亮，家中也能帮忙兜底，贪玩就玩。 林淮安临走前不忘嘱咐道：“修仙门派大多都离得远，你们日后回来要花大功夫呢，要是有出去试炼游玩，遇见什么麻烦，记得来鬼古城找舅舅。” 他在鬼古城开了家铺子，离修仙门派近，也能有个照应。 “多谢舅舅，舅舅路上小心些。” 安铮铮带着安以柔目送林淮安的小飞舟消失在云层之中。 两姐妹给林氏发了报平安的消息。 再回头，看见了高大的白玉石门，那是测灵根的。 而另一边，是两艘巨大的飞舟，是接送来自人间的修行童修的，还有些带队的师兄师姐们在带领他们进去。 “你们是哪里来的小丫头？”有个男修疑惑地走向两姐妹。 怎么还有人擅自来司月门求仙的。 安铮铮抱拳：“师兄，我叫安铮铮，是今年录取的弟子，修的是无情道。此乃吾妹，安以柔，修的符宗。” 男修一听，心中惊讶，这姑娘生得如此貌美，竟然不是合欢宗的？ “无情道，每次只招收三个弟子，你是今年唯一的女弟子。”他用法器扫了一下安铮铮，又扫了一下安以柔。 验证无误，是可以放行的。 他有些不理解：“你们修仙世家出来的弟子，不是两日后才来么，怎么提早来了。” “我们家里出了点事情。”安以柔到了新环境还有些害怕，“是……是不可以提前来吗？” 男修语气放缓了些：“……早来些无妨，我就是问问。” “请问这位师兄，我们提前来的，可有位置住？”安铮铮想着应该不会让她们露宿街头。 男修点头：“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住所。你们情况特殊，我带你们进去。” 两姐妹连声道谢，紧随其后。 她们相互扶持，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心里都有些激动。 正式拜师，才是真正修仙的开始，安家虽是修仙世家，可族里都是修仙到一半停滞不前的。 安铮铮立志要做安家成神第一人。 她们迈着激动的步伐跟着前面的男修走出不远，忽然有尖锐的声音响起。 “这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们不用静侯？” 在求仙的队伍中，一个男童修突然指着安铮铮两姐妹。 安铮铮看去，那男童修一脸愤愤不平，显然是不乐意了。 “她们是参加了七大派联考的。”带路的男修稍稍解释了下。 那男童修已经顿住了。 因为安铮铮太过美丽。 到底是修仙界人杰地灵，连女孩子都那么秀气。 他支支吾吾没再说话，只应了句哦。 男修见状，依旧带路。 等进了司月门后，又给两人分了一个玉简：“进了宗派，未免失了道心，尽量是不要回家的。” 如果是民间来的童修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但是像安铮铮二人这种修仙世家子弟就不一样了。 要是动不动就回家去，还修什么仙。 “师兄放心。”安铮铮接过玉简，又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玉简相互重合了一下。 两个玉简就融合成了一个，所有信息可以共享。 两人跟那男修道谢后，各自点开了玉简，选择了“认屋”二字。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安铮铮已经来到了屋内。 房间不大，跟她当年在曼哈顿读书时的房子差不多，有半个高中课室的大小。 一张床，一张桌子，四张板凳，别的什么都没有。 安铮铮倒是挺满意的，至少在这里练功学习不怕分心。 走出屋子，才发现自己这小木屋是建在一座山头之上。 云雾缭绕，微微有鸟鸣，显得非常静，不错。 安铮铮是以状元的身份进司月门的，自然是无情道的门内弟子，有个山头很正常。 收拾了下心情，她想着应该去拜见无情道的师尊，至少礼数不能废。 玉简上说，新弟子拜见内门师尊，无须提前招呼，想来应该是这段时间真人们都在洞穴里等候。 “姐姐，我这边房子虽然不大，可是能照阳光。”安以柔发来了灵息，“我身边还好多邻居呀！” 符宗是女子热门的修行道，住所自然也密集。 更何况安以柔联考成绩并不算好，属于门外弟子，没有拜特定的师，所以也没有单独的山头。 安铮铮大概跟妹妹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后，又发灵息：“我得去拜见师尊了，可能还得看看师兄师姐。” 安以柔表示理解。 只是想到姐姐一个人在寂静的山头里，真怕姐姐会孤独，她就很喜欢自己这个热闹的地方。 喜好清静的安铮铮不知道，妹妹已经做好多来陪她的准备了。 此时的安铮铮取出飞行法器，根据玉简上的地图索引找到了自己师尊的山头。 师尊名为无殇真人，住在四五个山头之后，距离不远。 “弟子安铮铮，前来拜见无……” “嘭——” 一颗石头从无殇真人的洞穴里飞了出来，直直朝着安铮铮打来。 安铮铮眼疾手快，下一秒就抽出随身携带的本命剑，用剑气将石头掀翻。 石头被带着翻滚到山下。 “不知真人这是何意？”安铮铮微微皱眉。 新弟子拜见真人，真人一块石头打出来，未免有些太没缘由了。 只听得里头有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必拜见，有事灵息里说。” 安铮铮不解：“这是为何？” 难道是她提前两天来了，惹怒了师尊？ 这无殇真人脾气有点大啊。 正在安铮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句轻飘飘的话又从洞穴里传来。 “为师社恐。” 有什么话不能发灵息，非要见面说啊。 无殇真人在洞穴里瑟瑟发抖。 最烦新生开学了！ 第8章 古怪大师姐 在安铮铮一脸懵圈的时候，一张传载着灵息能量的符纸从洞穴里飘了过来。 最后贴在了安铮铮的玉简上。 师徒两人就这么加上了灵息。 “嗯……那弟子告退？”安铮铮小心翼翼地问。 听说社恐很容易感到压力的。 果不其然，无殇真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退。” 快，赶紧的。 安铮铮一脸懵地又走了。 总感觉这个师尊奇奇怪怪的。 她也没有多想，正要坐上飞行法器去练功堂看看，却听到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哀嚎。 坏了！ 安铮铮心下一惊，应该刚刚那块石头砸到了人。 高空抛物是很没素质的事情，但刚刚情况紧急，她在察觉到的瞬间，本能地就把石头打出去了。 安铮铮坐着飞行法器就往山下而去。 很快，她就看见一个踩着花瓣的男人低着头，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委屈又幽怨地低喃。 “好家伙，这无殇真人是社恐又严重了吗？我这回可没进他洞穴啊，怎么路过也砸我？我啥也没干啊，简直没天理！” 听到这声音，安铮铮有些不敢确定地问：“是……锁棠真人吗？” 锁棠真人抬头，惊讶道：“这不是……安铮铮？铮铮丫头？” 这几天是挑选民间童修的日子，像安铮铮这种通过联考进来的世家弟子，应该迟些来才对。 “你这是提前来了？”锁棠真人问道。 安铮铮知道锁棠真人听到了那天家里的争论，于是也不隐瞒：“早些来，怕迟则生变。” 锁棠真人想了想，好像也是，通过那天的事情来看，这丫头修无情道有些麻烦。 “真人，实在对不住啊，刚刚那石头是我不小心弹出来的……” “你弹出来的？”锁棠真人疑惑道，“这石子儿的甩力不比寻常，你小小童修，左不过……” 锁棠真人扫了一下安铮铮的修为，继续道，“左不过练气四层，能有这样的能耐？” 安铮铮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是无殇真人的手笔，那就不奇怪了。”锁棠真人笑得厉害：“他一向怕见人，你又早来了几日，难免吓着他。你若晚几日来，接应你的师兄应该会跟你说不要造访无殇真人的。” 安铮铮来得突兀，只怕无殇真人今天是得吓坏了。 安铮铮疑惑道：“师兄？哪位师兄？” “你们无情道的弟子本就不多，除去出门历练的、原地顿悟的，如今还在司月门的无情道男修不过四位。” 锁棠真人见她初来乍到，又无师兄师姐带路，便多说了几句。 “那四位师兄倒也罢了，倒是还有一位师姐……你要小心些，尽量不要跟她正面对上。” 这顿时就勾起了安铮铮的兴趣：“哪位师姐？” “你们大师姐，温郁。”锁棠真人有些害怕地环顾了下四周，最后小声道，“这丫头，是唯一一个还在修行的无情道女修。只可惜年纪轻轻地，修无情道已经修得有些疯魔了……” 讲到这里，他还害怕地往四周瞅瞅，生怕那发疯大师姐突然出现。 “疯魔？”安铮铮心中惊讶，“如何疯魔？” 锁棠真人想说话，但一番纠结过后，还是叹气道：“你、你还是去问你师兄，若有机缘，你总会遇见他们的。” 温郁行事疯癫，真怕她知道自己今日跟铮铮丫头说的话。 锁棠真人想了想，还是有些慌。 “罢了罢了，我还是赶紧回我山头去。铮铮丫头，你早些回去……对了，记得练气七级后申请来我丹宗啊！” “铮铮记住了，定不负所望。” 锁棠真人溜得飞快，生怕无殇真人的疯魔徒儿又冒了出来。 留下安铮铮不知所措。 她心中虽然对锁棠真人提到的大师姐有些好奇，但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先决定不贸然行动。 不过拜见前辈还是要的，于是她决定先去拜访几位师兄，看看能不能从中探知些许。 打开玉简，按照地图找山头。 首先拜访的是辈分最低的。 这是一个性格淡漠的师兄，修为不高，刚刚突破筑基期，一见到安铮铮，就皱着眉头问：“女修？女子修无情道？” 安铮铮点头：“是的，特地过来拜见……” 嘭的一声，门关了。 那师兄隔着门道：“女子修无情道会疯魔的，早些回去嫁人生子的好，免得将来后悔。” 安铮铮又去拜访第二个师兄，这位倒还好些，至少没有把门关紧，而是在安铮铮说完客套话后，一脸冰冷地点了点头。 “你已经打过招呼了，走。” 安铮铮都没来得及开口问大师姐。 第三个师兄倒是性格没那么冰冷，只是看着好像有些呆滞。 他听完安铮铮的自我介绍后，静静道：“师妹能报无情道，想来也是能力出众，日后勤勉些，有什么问题……发灵息给师尊即可，别去拜访他，也别通话。” 无情道本就讲究无情淡漠，这位师兄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对，说完话下意识就想回自己的小木屋。 在前面两位师兄的对比下，这位师兄显得有人情味多了，安铮铮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师兄，我想问一下，关于温郁师姐……” 没成想，在听到温郁二字时，那师兄突然像瞧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面露惊恐。 “不知道，不了解，别问我！” 他转身跑进了小木屋。 安铮铮顿住了，只好去请教最后一位师兄。 这位师兄来的时间仅次于大师姐，修为已是金丹中期。 他瞧见安铮铮过来拜访，微微点了点头：“师妹你好，我是培瑾，他们都叫我培瑾师兄。” “你说温郁师姐啊？” “她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行事乖张，略有……古怪罢了。每逢初一十五，也多爱在各个山头打转，然后……” 培瑾师兄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什么，面色由青变紫，最后抹额。 “总之，你尽量躲着她就是了。” 培瑾师兄支支吾吾，安铮铮到最后也是没问出什么话来。 第9章 领取大礼包 不过培瑾师兄人倒是很好，虽然也有些木讷和没有感情。 他给安铮铮准备了见面礼，是一块能隐藏修为的玉佩。 “这东西是我炼着玩的，每个师弟师妹都有一块，金丹期以下都瞧不出你的修为，另外，玉佩破碎后，能通知到我，有危险时可以捏碎它。” “师兄炼制的？”安铮铮有些惊讶，“这不是器宗的本事么？” 只听得培瑾师兄淡淡道：“无情道招生最为严苛，你可知为何？” “不知。” “因为无情道修行，各个宗门的功夫都要学，若无天赋和努力，必然修不成。” 安铮铮点头：“明白了，能通过联考的世家子弟必然占据一二，所以只要最优秀的三位。” 毕竟，无情道只招收状元、榜眼、探花，若是状元不来司月门修无情道，这名额便是空着，也不会让第四名替补。 安铮铮告别了培瑾师兄，转身就要走，却听培瑾师兄突然叫住了她。 “师妹！” “你情根……为何种得如此深？” 情根深种，不利于修无情道。 培瑾师兄看安铮铮的眼神里都带着疑惑：“即便是寻常女子，也没有这样深的。” 这件事情，安铮铮从小就知道，族里会有统一的检测。 “这不妨碍我要成神，成仙。”安铮铮回答过后，告别了培瑾师兄。 培瑾挑眉。 安铮铮最后还是没敢去拜访大师姐。 她去书殿里到处翻书，想找找提升自己的方法。 无情道与别道不同，什么都要修，也意味着选择权大。 这期间，安铮铮埋头找书，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玉简上，大家都在打听一个容貌卓绝的女修，刚开始有人猜测是不是合欢宗的，可司月门并没有开设合欢宗。 因为合欢宗是千年前，魔君萧君晏代表魔界同修仙界和好时，拿出来的修行方法。 这是从魔修变异出来一种修行方式，一些绝对正派的门派并没有接受，比如司月门和仙算派。 所以很多人都在暗暗猜测这位独来独往的女修，到底是哪个宗门的。 直到司月门停止招收弟子后，宗门正式开放了练功堂，方便引气入体的弟子领取新生大礼包。 安铮铮当天和安以柔一起出现。 安以柔性子天真温柔，很快就在司月门交了新朋友，但她并没有忘记安铮铮这个姐姐。 她起了大早，跟安铮铮一起去领新生大礼包时，遇见了邻居姑娘们。 旁人问起，她笑眯眯道：“这是我姐姐，安铮铮，修的是无情道。” 安铮铮微笑着跟她们点头。 “姐姐，你不知道，最近玉简论坛上好多人都在说一个女修，我估摸着就是你了。” 路上，跟邻居姑娘们打完招呼，安以柔跟安铮铮八卦了起来。 安铮铮想了想，最近的确有很多人总是偷瞧她，总让她觉得不自在，脸色都冷了好几分。 “论坛上都在说我吗？”安铮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在进司月门第一天就下载了新手帖子。 为了避免自己分心，她下载完立刻施法将动态帖屏蔽了，有时候专注起来，还得施法限时锁住玉简。 修仙成神不容易，她是不愿让自己有道心不稳的时候。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就这么做了。 安以柔点头：“大多都是在议论姐姐容貌卓绝。大家要是知道姐姐还是以状元的身份进来的，怕是又有一番大讨论了。” 安铮铮沉默着没说话。 “姐，你不开心吗？”安以柔敏感细腻，很快就捕捉到了安铮铮的情绪。 安铮铮沉默一瞬，轻声解释道：“也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世间百样女，无一不卓绝。” 安以柔思虑了一下，点点头，赞同道：“姐姐说得很有道理。” 随后，她又无奈道：“亏得是我了解姐姐，知你真不在乎这些，换做旁人，怕是要觉得姐姐虚伪了。” 安铮铮笑着没说话。 她们进了练功堂，就瞧见了不少弟子聚集在一处。 这些都是参加联考的弟子，他们早已经引气入体，当天就能领大礼包了。若是凡夫俗子，还有一个月的引气入体考核。 他们围住了分发大礼包的师姐。 “师姐好，我们是来领新生礼包的。”安铮铮打了招呼，跟安以柔分别报了身份。 听这声音，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都盯着两姐妹看。 那师姐抬眸，上下扫了安铮铮一眼：“你便是无情道第二位女弟子？” “是。” “生得如此貌美，竟然修无情道，不修合欢宗？”那师姐看着安铮铮，只觉得有些可惜，“倒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毕竟另一位修无情道的女修，已经疯了。 安铮铮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不知道无情道的新生礼包是何物？” “世家弟子有家族供养，所以司月门不提供基础丹药法器。但宗门会分配，你们无情道什么都学，所以礼包……根据本命提供。”那师姐问，“不知道师妹的本命是什么？” 安铮铮从袖口拿出一把小剑来：“这是我的本命剑。” 那师姐更惊讶了：“女子舞枪弄棒者甚少，尤其是如今可用扇用花用伞为法器之后。现下除了剑修，其余女修很少用兵器了。” 安铮铮道：“我喜欢剑。” 三尺剑横双水岸，五丁冠顶百神宫[1]。 她怎会不喜欢。 安铮铮从这微微摇头的师姐手中接过新生大礼包。 说是大礼包，其实只有一块磨铁石，专门用来磨剑的好东西。 “师妹磨剑可别轻易伤了手。” 师姐说完，又给安以柔发放了符宗的新生大礼包，那是一块石墨、一根毛笔和些许朱砂，都是辅助画符的工具。 围观的弟子们都暗暗打量安铮铮，却无一敢上前搭话的。 他们早在安铮铮自称无情道弟子的时候，就知道这是那位女状元了。 安铮铮隐约还听见有人嘟囔。 “好好一个女子，怎么还去修了无情道？” “是啊，生得这般好看，实在是委屈了。修无情道的女子谁敢娶回家啊？冷清绝性，倒不像女子了。” “是啊，舞刀弄剑，也不像个女子……” —————— [1]唐，吕岩(吕洞宾)，《七言》（由读者ll补充） 第10章 鸡犬升天 纷乱声入耳，安铮铮抬眼看去，除了男修们议论外，也有不少女修赞同地点头。 安铮铮并不恼，但安以柔却气得脸色涨红：“姐姐，他、他们……” “你忘了？”安铮铮安慰她道，“我修的是无情道，这番争议必然要有的。” 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面对争议的准备。 这个准备，可不光是族人们的劝阻，父母的反对，祖母的逼迫。 “可也不能让他们这样肆意评论，咱们做自己的选择，与他们何干。” 安以柔刻意提高了声音。 那些人的议论声顿时小声了些。 安铮铮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原来她穿越过来这么多年，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些影响的。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安铮铮笑了，“我修无情道，也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你无须为我担心，若几句流言蜚语就能乱我道心，我还修什么无情道？” 这些话，她前世今生听多了。 比如，一个女子为什么要叫铮铮，铁骨铮铮，听着就吓人，写着也不好看。 寻常女子都叫娇、柔、雅、静、婷、怡、宜、艺、思、敏、惠、慧等一听就让人觉得柔和或娇俏或平静雅致的名字。 听下来，主打都是愉悦心静，一听就任君采撷，宜室宜家。 男子才能要勇、飞、鹏、锐、龙、天、刚、强、力、武。 听下来，主打都是奋斗，一听就让人觉得厉害有雄心，前途无量。 女子本应该、本应该…… 本应该胭脂水粉堆砌着，身形苗条着。 本应该柔弱着，为母才能刚。 起这种名字，哪里像个姑娘家。 可安铮铮，她偏要取铮铮，铁骨铮铮的铮铮。 想到这里，安铮铮心下并无伤感，甚至有些难得的兴奋。 她更期待在司月门修行的日子了！ 那些反对的声音越强，她就越有动力。她要看看，她坚持到最后，舆论会怎么变化。 跟那师姐道谢过后，安铮铮带着有些愤愤不平的安以柔离去，却见突然狂风起，一人御剑而来。 “这是……今年的榜眼？”有人认出那人来，“好像是出自周家，叫……叫什么来着，对，好像是周煦？” “周煦，是那个传说中的无情根的周家嫡长子周煦？” 众人议论纷纷，安铮铮也瞬间想起来这个熟悉的名字。 周煦。 天生无情根，自小就听说是四大修仙家族中最有名气的神童，从出生那天就朝着无情道修行的方向培养。 周煦御剑而来，落在众人面前。 他身形修长，宛如一棵挺拔的松柏，精致的五官动人心魄，周遭的女修都倒吸了口凉气。 “是他、是他没错了！天呐，有生之年竟然能瞧见这位天才……呜呜呜我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我要给……发灵息，周煦师兄来练功堂了……” 欢呼声中，只见周煦潇洒收剑，收于掌中的储物戒里，随后走向分发礼包的师姐。 “无情道，周煦。” 师姐有些结结巴巴地问：“哦，无、无情道是吗？” “你的本命是什么？” 只听得周煦淡淡道：“剑。” 男子本命为剑并不奇怪，只是师姐一听，忍不住道：“哎，竟跟铮铮师妹一样。” “铮铮？”周煦皱眉，他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你说的是安铮铮？” 七大派联考中，本以为囊中之物的状元，落在了这个叫安铮铮的人身上。 听说还是个女修。 他败了，竟然还是败给了个比他小几岁的女修。 师姐一指：“就是她。” 被指了的安铮铮对上了周煦的眼神。 平静，淡漠，不动声色地打量。 两人的眼神如出一辙。 安铮铮点了点头，随后拉着安以柔就要离开。 “安铮铮。”周煦忽然叫住了她。 安铮铮疑惑地回头。 此时周煦已经用法器扫过她，现在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情根种得很深。” 这句话，她听了好多遍了。 “是。”安铮铮坦然点头。 随后带着安以柔离开。 留在原地的周煦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年纪比他小、情根种得那么深的女修。 按理来说，情根深的人，在修行途中多会被母父亲情，女男爱情，好友友情中被磋磨，静不下来修行才对。 画符画不下去，背诀坚持不了，练剑练拳等也反复内耗。 这个安铮铮是他见过最深的，都深入骨了，竟然、竟然还能…… “你若有空，我想同你斗法。” 眼看安铮铮身影快消失在练功堂门口，他忽然出声。 安铮铮并不惊讶，头都没回：“可以，不过近三日不行。” “好。” 安铮铮带着安以柔走了。 路上，安以柔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心口跳得飞快，脸更是热得发烫。 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轻声问安铮铮：“姐姐，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看着安以柔面色羞红的模样，安铮铮愣了。 修仙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下雨不下雪，天气也不会炎热得脸红冒汗。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安以柔一脸茫然。 安铮铮突然问：“你觉得周煦如何？” “天才神童啊，无情根的好苗子……”安以柔一一细数着周煦的优点，“他生得俊俏，又有本事，无情道这百分百升仙率，荣登仙位也是必然的，未来有前途。” 懂，潜力股。 安以柔还在细数着：“他家境也不错，出身周家，只是不知品行如何……” “可你是否记得，咱们来司月门，是来修仙的？” 安铮铮眼看她越数越上头，出声打断她。 安以柔想了想，好像也是，于是点了点头，似乎是清醒过来的样子。 在安铮铮刚松口气的功夫，安以柔忽然又道：“可是，若能嫁给周煦，也无需如此辛苦了啊。” 安铮铮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安以柔见安铮铮这么大反应，疑惑道：“之前周家有个姑娘不是这样吗，嫁给了师尊，师尊证道成神，她连带着母族也鸡犬升天……” 这明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呀，姐姐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看来是姐姐这么多年孤僻惯了，每日只知道苦练，受那罪是何苦。 第11章 女孩不进祠堂，名字不入族谱 安铮铮看着一脸茫然的安以柔，心中突然有个想法。 她问安以柔：“你对女子修无情道，是什么看法？刚刚那些人说的，你也觉得是对的吗？” 是不是以柔也认为，女子不该修无情道？ 安以柔顿住了，见安铮铮认真地瞧着她，她有些纠结：“其实，大家说的，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女子修行无情道，艰难，还难嫁。更何况女修如何能与男修比。 “那你为何从不阻拦我？”安铮铮想不通。 “若我阻拦了，姐姐就不修无情道了？”安以柔问。 安铮铮坚定摇头，那绝不可能。 安以柔见状，继续道：“那便是了。姐姐从小就有主意，从前你不想出去玩，我怎么利诱撒娇都无用。修炼雷打不动，谁也无法撬动你。” “况且，姐姐厉害，哪里都能闯出名堂来。哪怕无情道不成，爹娘也会养着你，实在不行，凭借貌美也能嫁好夫婿的。” 想到这里，安以柔还有些羡慕安铮铮。 安铮铮听着安以柔这些话，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她，谁也影响不了。 她看着远处青翠的山头，不少弟子结伴而行，或说笑，或默默同行，或打闹。 “那你在练功堂，为什么……” “因为你是姐姐啊。”安以柔笑得很甜，“小时候咱们在族里上学，那些兄弟们总是瞧不起咱们女孩子。” “可姐姐背诵掐诀，施法御剑，远胜他们，我记得堂弟从前嘲笑咱们，你提着剑给他打得哭爹喊娘的，之后再也没有人笑咱们欺负咱们了。” “他也不敢揪我头发了！” “族里的叔伯婶娘们还有爹娘都说你不像个姑娘，野得很。我才不在乎呢，我只知道你总是苦口婆心劝我，是为我好……只是我不大争气。” “练功堂里他们说你，哪怕你不对，也不能由他们来说。” “他们算什么东西，咱们又没吃他们、喝他们、学他们家功法……” 安以柔喋喋不休。 安铮铮心境复杂。 她以为安以柔护她，是觉得她做得是对的，但实际上并不是。 安以柔护她，是护亲。 但这也够了，这个妹妹很好，很好。 安铮铮微微垂眸，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或许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安以柔没再将注意力放在周煦身上了。 她问安铮铮：“近三日，姐姐有什么安排吗？” 安铮铮点了点头：“如今各大门派停止招收弟子，我也拜过师了，得回去看看。” 这是她和母亲商量好的，先把事定了，再回来面对。 母亲发灵息说，祖母骂了母亲几句后，很快就气病了。 根据安铮铮对那个祖母的了解，真病假病也未可知，但出于孝道，两姐妹总要有一个回去的。 安铮铮跟无殇真人请了假。 当然，是在玉简上请假的，她总不会去堵社恐人士的门。 祖母生病这种事情是不好拒绝的，无殇真人也批了。 他心中感叹，女子到底容易被感情牵扯，听锁棠真人说，自己这个内门徒儿，情根深得入骨。 他敲打了一句：“修仙之人莫要同红尘俗世恩怨牵扯太过。” 安铮铮应了声是后，立马动身启程回安府。 她要为以柔做件事情。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麻烦舅舅，所以决定自己御剑先行。 御剑不比飞舟，速度肯定慢许多，而且还耗能量，半路得租飞舟回去。 她御剑很稳，凭借着玉简地图往家的方向飞去。 但刚出司月门不远，就已经有人过来接应了。 “夫人让我接大小姐回去。”是安府的侍女。 安铮铮心下了然，看来祖母是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 上了飞舟后，她问家中侍女：“我不在的这几日，家里如何了？” 每次发灵息，母亲都说一切安好。 侍女答：“老太太说是病了。” 说是病了，那就是实际上没病。 “可有旁的事情？” “……有的。”那侍女如实道，“听说请了族长来，是要处理给大小姐进族谱的事儿。” 跟凡尘俗世的族谱不同，修仙家族的族谱是法宝制成的，为避免血脉混淆，族谱是要认血的。 换句话来说，这回叫安铮铮回去，是要按指纹后再指中取血，以便记入族谱。 安铮铮冷笑：“不是说女子不能入族谱吗？” 凡尘俗世，修仙世家，都有这种规矩。 女人生在娘家，不可入族谱。 出嫁从夫，在夫家族谱里也只能记个某某氏。 比如母亲，在安家族谱里的记录，也无非是在父亲的族谱记录里添上一句“妻安林氏”。 连名字都不配有。 侍女本以为安铮铮听完会一脸高兴，没想到并不是。 她也想不明白，大小姐怎么不高兴啊，这是多光荣的事情。 安府的飞舟很快，比舅舅租来的飞舟快多了，很快就到了安府，直接带进了祠堂里。 其实说是祠堂，也不算，因为祠堂进去后，还有一个门，里头是供奉着祖宗们的牌位。 女子是不能进后面的那个门的，之前族里商量报修行道时，也是在祠堂外门。 这就是所谓的“女孩不进祠堂，名字不入族谱。” 一进去，叔公、祖母，还有安茂和林氏等人都在坐着了。 连几个叔伯也来了，毕竟是大事，只是让安铮铮惊讶的是，大伯的女儿安清欢居然也在。 她不是去了龙吟派的合欢宗么，这时候应该在宗门修行才对。 一见到安铮铮进来，大家的脸上都添了喜色，祖母虽然不虞，但眉梢中还是有些高兴。 安铮铮见父母亲都很好，心里的担忧也减少了几分。 她一一给在场的族亲们行礼。 “铮铮啊，你回来就好，跟宗门里请假了几日？”族长是大叔公，慈祥地问起了话。 安铮铮低头，乖巧地答：“请了三日。” “三日好，三日好。”族长高兴，“三日个够敲锣打鼓办个宴了。” 安铮铮笑着没说话。 族人们见安铮铮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松了口气。 安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女状元，这是千年都没有的喜事。 外头的人原本一提起安家，都只说是没落了，再过几百年就能退出四大修仙家族了。 可经过出了状元这事，安家人受到了久违的赞赏，出去做生意、历练，别人都会高看几分。 一提起来，旁人会说，安家，今年可是出了联考状元的。 第12章 种蛊 尤其是消息不灵通的安家族人们，还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周煦是榜眼的消息。 一个个更是惊得不行。 那可是修仙四大家族之首的周家！ 论功法，论丹药，论法器，都比安家胜出不少，这样家里出来的周煦，竟然在联考中比不过安铮铮？ 一个、一个女娃？ “铮铮啊，你祖母虽说是着急了些，可也是疼你，怕你走错了路。”族长已经知道了这几日的事情，“你小丫头是吓坏了，连夜就走了。” 安老夫人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倒像是我老婆子想糟践自己亲孙女似的。” 众人知道安老夫人又气了，但事情已成定局，各大门派招收弟子昨日已截止。 若是不修无情道，安铮铮只能弃道了。 家里出了个状元却最终弃道，怕是要被外头笑话死。 安茂面色也有些难堪，沉声同安铮铮道：“铮铮，快跟你祖母赔个不是。” 安铮铮淡定道：“铮铮那日被无情道录取太过欢喜，一心想着去瞧瞧，忘记跟祖母父亲道别了，是铮铮想得不周到。” 错是认了，但只认了没道别的错。 这跟没道歉有什么区别！ 安老夫人气得面色涨红，她这逆孙女不顾家中长辈阻拦，私自报修行道，还连夜奔逃。 以上种种错处不提，只说个什么忘了道别，哪里真正知道错在何处？ 这等逆孙女，该在祠堂里狠狠罚跪才是！ 心里再气，但奈何族人们都在一旁使眼色，安老夫人也只能憋屈地应下了。 祖孙两个各有各的气，族人们是只能打圆场的。 族长顺着安铮铮的话道：“铮铮是个好孩子，大家都是知道的。知错就是好孩子。” 安铮铮笑了笑，等着族长说正事。 “丫头啊，今日叫你回来呢，是有两件大喜事要同你说。” 两件？ 安铮铮思索片刻，并不作声，想起进门时安清欢的神色，她好像有些眉头。 果不其然，族长给大伯安平使了个眼色。 安平带着安清欢上前：“铮铮啊，你也知道你堂妹修合欢宗，容颜是最为要紧的。如今第一件事，便是要种玉颜蛊。” 种玉颜蛊，顾名思义，就是在一个容貌出众的人身上种蛊。 种蛊者会长得越来越像被种蛊的那个人，但又会在此基础上修炼成另一张更美的脸。 往往有合欢宗弟子向女子提出种蛊时，收到邀请的女修都会欢喜。 这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容貌上的认可，被越多人邀请，越是一种荣誉。 安铮铮报修行道前，对各个宗门都有所了解，知道这蛊是合欢宗给每个弟子发的新生礼。 “大伯的意思是，想让堂妹将蛊种在我身上？”安铮铮问。 安平点头道：“是，铮铮丫头美貌，族人皆知。” 若不是铮铮在安家，怕是都轮不上清欢种蛊，外头的人都争破了头。 安铮铮看向一旁咬着下唇的安清欢：“你也是这般想的？” 安清欢对这个堂姐一贯不喜欢，自小在学堂时，就感受到安铮铮有种清高感。 明明连安以柔都逃不开日日谈胭脂水粉华服美鞋，逛街取乐，偏偏她安铮铮不合群。 但她虽然厌恶安铮铮，可安铮铮这容貌，她也想要。 她忍下心中的不适，道：“是。” 安铮铮又问：“你觉得你生得丑吗？” “什么？”安清欢眼神里带着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嘲讽她吗？ 族人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哗然，安老夫人怒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而安铮铮充耳不闻，只是又问了一遍：“你觉得你生得丑吗？” 安清欢气得发抖：“我自然不丑！” “我自知貌不如你，修炼也逊色，可我想要更好看的容颜，又有什么错？” 这个堂姐太欺负人了！ 安铮铮微微垂眸：“其实，我也觉得你不丑，甚至有点儿小漂亮。” “什么？”安清欢初是惊讶，随后又冷笑了起来，“你这是分明自己拥有了，在这里说风凉话。” 安清欢这话说得甚至有些刻薄了，可在场的人在心里都是赞同的。 怕不是安铮铮不想要堂妹比她好看，毕竟谁都知道女子善妒。 毕竟嫉妒二字，都是藏着女字。 “你的容颜无损，更不会骇人，甚至称得上是美人。”安铮铮不顾周围的眼神只盯着安清欢，“即便如此，你也要种玉颜蛊吗？” “你应该知道，种蛊之后，为了维持美貌，每日丹药不停，既消耗财力，也还有修炼失误，反噬自身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容颜……都会老去。你要用你的余生，都花费在这上头吗？去求一个貌美，求一个让人……尤其是男人见了欢喜的可能？” 安清欢听见这话，嗤笑道：“堂姐这般容颜，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世间哪个女子不想要绝世容颜的？” 谁不想被女人嫉妒，被男子喜欢，甚至被最娶进高门。 “你若不肯给，我自会去找其他人。”安清欢攥紧了拳头，“总之，我要美貌，哪怕为之付出巨大代价，也不在乎。” 见安清欢如此执着，安铮铮也不再劝。 她从小劝安以柔的话还少么。 有用吗？ 没有。 现在更何况是和她关系说不上好的安清欢。 安铮铮将手摊开，伸到安清欢的面前：“既然如此，你放蛊。” 安清欢呆住了，这，这就答应了？ 见安铮铮不像作假，她心中的激动难以掩盖，连忙将蛊虫从袖口拿出，放在了安铮铮的掌心。 一条拇指大小的蓝色蛊虫在安铮铮的掌心上翻了个身后，很快就钻进了安铮铮的掌心。 酥麻的感觉并不痛，反而还有些舒服。那阵舒适的感觉很快就延伸到了面部。 下一秒，一只蓝色蝴蝶从安铮铮的头顶飞了出去，落在了安清欢的鼻尖，随后消失无影。 “清欢，我劝你一句，能欣赏自己的美是一种本事，但只注重美，又是不够的。美貌会随着时间老去，年轻貌美的姑娘永远层出不穷。” 第13章 某某氏 眼看安清欢脸色并不好，族人们都觉得安铮铮要疯魔了。 清欢丫头可是修合欢宗的，此道若成，生得貌美不说，执掌中馈、管教妾室子女都能绰绰有余，甚至修炼得好，被修仙名门看中，可抬做个大夫人。 坐等夫君成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今安铮铮竟然说美貌不重要？ 当真是无情道修得疯魔了。 安茂也为安铮铮的话觉得丢人：“铮铮，休要胡言。” 或许是种了蛊，安清欢心中稳了许多，也不枉她请假回来一场，想来她日后容颜越过安铮铮也不是问题。 如今再看安铮铮那清高模样，她说话也没有之前客气了。 “堂姐这话说得厉害，妹妹那倒要看看日后你会吃得多少苦。情根深种却修无情道，堂姐还没妹妹活得明白呢。他日我嫁得好夫君，也会记姐姐今日情。” 安清欢这话未免有些过河拆桥了，毕竟大家都看见在玉颜蛊上，安清欢是受了安铮铮的恩的。 况且，安平也听过安茂提起安铮铮很有主意，知道她是真认为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好话，并无恶意。 “你堂姐才帮了你，你这话怎么说得如此难听。”安平斥责了安清欢两句后，又上前跟安铮铮道，“你帮了清欢，大伯真的很感激你。” 安平是父辈辈分最大的伯伯，平时也是是非分明，对小辈都很好。 安铮铮如今不知作何感想，觉得自己明明做了件错事，对方却很感恩。 她受之有愧：“……大伯客气了。” 见刚斥责完自己的爹爹突然对堂姐和颜悦色，安清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怒气忽然就上来了。 “爹，我日后也会有本事进族谱的。” 安铮铮考了个状元就入族谱的消息，安清欢早就在告假回来后听父亲说了。 待自己寻得一位好夫婿，也给家族带来荣光，她爹也会为她骄傲。 “好了好了，两个丫头胡闹了好半天了，既然种蛊的事情完成了，族长快同铮铮说第二件事。” 听完安铮铮劝安清欢的话，安老夫人更对这个孙女感到烦闷了。 族长这才上来说：“铮铮丫头，这第二件事就是刚才清欢丫头说的，族里打算让你进族谱的事儿。” 安铮铮环顾了下四周，众人面色都带喜，或许是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贺喜。 末了，等大家都说完了，族长才让人将族谱法册送过来。 安铮铮看着盘中的法册，这是传家的法宝，一本不大的册子却记录了安家几千年的男丁。 哦，还有他们的妻子，各种有姓无名氏。 上头的安家族谱四字发着浓烈金光，昭显着里头人丁的辉煌。 她问：“以柔的名字也写进去吗？” 大家原本还在期待安铮铮笑着按指印取血，没想到她突然问了问题。 族长的笑容淡了几分：“以柔丫头她，自然是进不得的……女孩不进宗祠，名字不入族谱，这规矩还是在的。” 安铮铮将盘子往外一推，声音淡淡道：“我也是女孩，就不破坏规矩了。” 这话一说，安茂忽然急了。 他不知道这个女儿又在作什么妖！ 从前他觉得她不过是有些许主意，没有柔儿乖巧亲昵，现在没想到她被无情道录取后，行事很是越矩。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上前问。 “父亲，我在守规矩……我在守安家的规矩，天下的规矩。” 安铮铮抬眸，直视着安茂。 安茂被这话一堵，定眼看去，这个打小就有主意的女儿，此刻脸上竟然带着一种诡异的决绝。 他忽然被吓了一跳。 “铮铮丫头，你同她们不一样。安家从未出过如此能越过天才去的状元……” 族长并不知道安铮铮的性子，还以为安铮铮在谦虚。 安铮铮道：“族长，我是女子，她们也是女子。既然有女孩不能入族谱的规定，若是我入了族谱，那便坏了规矩。如果族长非要在今日坏了这份规矩，那既然坏了，就坏到底，还将族里其他姊妹也一并入了。” “……这怎么能一样！”族长语塞，“她们是女娃，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 有族人上来道：“是啊，她们的名字，日后是写在夫家的。” “写在夫家？你们是说，某安氏……吗？伯母，这不是名字，那是姓，另一个家族的姓。” 安铮铮说完，又将目光看向安清欢。 安清欢此时的表情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她看安铮铮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个疯子。 安铮铮这个疯子转而问她：“你方才说，你也会进族谱的，用什么方式？成大道？嫁好夫君？” “可是凭什么呢？”安铮铮环顾着祠堂里的众人，他们有的震惊，有的皱眉，有的不解。 “凭什么族里那些男丁生下来就写进名字 的族谱，我们这些女子却要拼尽全力才有资格写进去？” 她问安清欢：“难道你我拼尽全力，只为了换一个赐男籍的待遇吗？” “安家一个男丁生下来，活了几个月也能在族谱上记个名字，后面多写几个某某年病逝。” “可安家那些生下来的女孩儿活了一生，也没有资格在族谱留名。她们嫁出去，就像现在祠堂里的伯母婶娘们一样，有个夫父姓氏的代号——某某氏，某某之妻，某某之母。” “我母亲……安林氏！伯母……安蒋氏！婶娘……安李氏！” 她一个个细数完，每点一个，那些女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 仿佛被安铮铮点了名字，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似乎被点了名字，就跟安铮铮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沾上了关系。 安铮铮问：“……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她的话说完，整个祠堂都鸦雀无声。 在场的人，都已经被安铮铮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给吓着了。 这些都是什么话！ 从前都听说安铮铮这丫头有野心，但谁也没敢想到她的野心居然这般大。 尤其是在祠堂里的那些男性族人，一个个地看向安铮铮的眼神里都带着不虞。 这一刻，面前的安铮铮似乎不再是从前那个乖巧的孩子了。 第14章 我要公平 或许，安铮铮从来不是什么所谓的乖孩子。从前她乖，只是她还没有抗争的能力。 “安铮铮，你疯了不成？” 让安铮铮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安老夫人。 她的面色早已铁青，整个人抖得如同筛子一般，看向安铮铮的眼神里都带着想吃人的狠意。 有眼尖的伯母婶娘连忙上去扶她，给她顺气。 “铮铮到底是个丫头，年纪小，婆母不要同她计较……” 这一边，是各种氏们解围的话语。 “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不过修了个无情道，就将自己的位置忘得干净了！” “老三，三嫂子，你们究竟是如何教的女儿，怎么会教出如此大逆不道、满嘴胡言的安家逆女！” 另一边，是族里叔伯叔公黑得如同锅底的脸色。 “安铮铮，你莫要以为，考了个状元便是多么了不得了。你那番话说出去，在人间俗世，都是要浸猪笼的！” 族长冷着脸出来说话了，刚刚的慈爱早已经消失殆尽。 现在的安铮铮已经不是家族的荣耀了。 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简直令族人蒙羞。 说什么女子要同男籍！ 这是要翻天了么？ “说人间？说人间？全族都来了这修仙界了，还谈什么人间？来时人间还是大雍帝国，现如今也早亡了！” 安铮铮被这话激到了。 前世，刚传出安氏大小姐回国接手事业时，新闻底下的网民是一片骂声。 说在古代，安铮铮这样的女人是不能接手家族企业的。 那可是二十一世纪了。 如今在修仙界，竟然还逃不掉。 安铮铮也冷下脸来。 “铮铮，你到底要做什么？”大伯安平皱着眉头问。 安铮铮脸色不变，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出她的恐惧……或是激动。 她缓缓抬眼，直视着慈色不再的大伯，道：“大伯，我要公平。” 凭什么，女和男，是不一样的。 “公平？”安茂看着面前这个女儿，只觉得陌生得很，语气都忍不住重了几分，“你要什么公平？平日你衣食住行，哪一样少了你的？” “府里有银钱，你可以吃好穿好，是你自己不要！安家连苦活都不用你干半分……你要公平，你要什么公平？”想到这里，安茂都觉得委屈，“我同你娘，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要你在祖宗牌位的地儿求着要公平？” 安茂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羞愧、愤怒、悔恨……悔恨的是，当初怎么不把这个女儿打死！ 不如柔儿温婉可爱，还大言不惭。 他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了，这个女儿怎么还嫌不够，何须在这里大吵大闹，丢尽脸面！ 安家养出了个白眼狼！ “铮铮，不许再胡说了。” 林氏自知女儿说错了话，一下子就冲到了安铮铮的前头，替她挡住族人的目光：“是我教的不好，是我……不是铮铮的错。” 安铮铮按住了林氏，将她扶好，想轻声安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嘴张合了好几次，还是作罢了。 旁听了许久的族人也冷笑着问：“安铮铮，你当着族里的面儿说清楚了，你哪里受不公平了？” 安铮铮忽然笑了。 “是啊，你们做得多好，给了吃，给了穿，做得多好。” “可是……为什么上族学的时候，兄弟们每年有带队历练？姊妹们却只能初学基础法术后就了了收尾？但凡多问两句，都是用女子不用学那么多来搪塞？” “为什么都是安家的血脉，兄弟们七岁一到就练安家功法，秘而不宣，传男不传女！可姊妹们却只能被打发去赏花看胭脂？” “即便族中兄弟，没我刻苦、没我用功，却个个占据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历练，这又是凭什么？” 讲到这里，安铮铮深吸了口气。 “九岁那年，教导我们的夫子见我功法远胜族学里的所有人，送了我一块玄天寒石鼓励我。” “你们又凭什么，将那样珍贵的宝物，锻造成最好的剑，通通分给族中男儿？你们又怎知，我练习的那柄破剑，还是我在街上买来的？” “就因为你们说，女子耍剑，白费心思，御剑用族里的木剑就好！木剑是什么？那是我三岁才玩的东西！” “以柔用那把破木剑练成什么样子，你们不清楚吗？” “你们做生意或历练带回来的宝贝，都是挑了最好的东西，做符、剑、武器、丹药……分给族中兄弟。” “我们分到的，是路上顺路买的衣裳、脂粉、玉佩、糕点！” 她要功法，要丹药，要符纸，要像男儿一样有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有吗？没有，分明没有。 鬼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为什么她能拿到状元？ 因为状元考察的是最基本的技巧，最狠厉的斗法，她的幸运在于穿越让她有多活了二十几年的脑子和心性。 安铮铮就像个农村里只有课本教材和一只破笔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复习仅有的资料。 她甚至要偷偷去外头买功法，学功法。 可其他人，仅仅因为胯下几两肉，就有最好的补习班，最好的教学资源，最好的文具装备。 就这样，他们还懈怠，还被视为掌心宝。 安老夫人狠狠地盯着安铮铮，语气已经气到抖得更厉害了：“你们是女子！不让你们吃苦，还是有着我们疼爱你们的错了？” 有伯母也补充道：“婆母说得对，女子资质本就平庸……” “平庸？”安铮铮打断了她的话，“你们一边用嫁个好郎君、容貌至上来摧毁女子坚毅的品性，让她们日日陷在婚姻容貌中，另一边不肯分出半分资源给女孩，到头来又说女子资质平庸难成大道？” “你们总教导着，女子不用那么苦，不用那么累，是啊，你们多好、多贴心、多宠爱我们。女子太强不好，柔弱些才嫁得出去……” 安铮铮又问：“那么为什么，族中男儿过于看重外貌、稍稍放松便是荒废修炼？！” 大家疼爱姑娘们吗？ 疼！ 像小猫小狗一样养着。 而安家也有条件疼！ 在穷人家里，女儿早早练了些低级画符炼丹的功夫后，可就要停止修行，专心卖符卖丹供养弟弟们成大道了。 从前安铮铮为了分到玄天寒石制成的宝剑闹过一阵。 族里知道那样的宝物难寻，死活要留着供养族中男儿。 知道拿回无望的安铮铮，心灰意冷，提出女子艰难，让安家三间善堂都给女子分些补身子的药，此事她就不再闹了。 安家答应了。 可明明是给女孩补身子的药，最后都落入了各个女孩的兄弟们腹中。 更有甚者，将整个善堂的丹药卖掉，换成灵石给其中一个男孩铸剑！ 一把好剑！ 第15章 罚跪 安铮铮去质问的时候，所有人无一不是皱着眉头回她。 “分下去的药物都是女孩们自己让给哥哥弟弟的。” “铸剑也问过了，孩子们都是同意的。” 没有后文了。 大家都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用在男修身上反倒是好事，用在女修身上才是浪费了。 从那时起，安铮铮就没有再纠缠了。 她只是默默增加了练习的次数和难度。 回想到这里，她神情有些恍惚。 面对她刚刚一连串的质问，族长冷着脸回答她：“因为世间都是如此。” 人世间是如此，修仙界也逃不过。 “世间都是如此，那便是对的吗？”安铮铮问。 “你以为你能抗衡得了整个世界？”二伯忍不住插话了，小小年纪，实在可笑，“纵然安家按你说的公平了，那外头呢？你能管外头的世界吗？” 安铮铮沉默着不说话，眼神却越发地坚毅。 如何不能？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世界改变的。 从修仙界开始。 她做了女状元的第一人，日后，她会在修仙界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随着男修掌权话语越发变大，修仙界的女修们，已经太久看不到另一条除了嫁人以外的路了。 她，安铮铮，会开出这条路来。 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她要让女子们知道，女子也能成神，也有另一条路走。 让天下所有父母知道，女儿也不会差。 她是如此虔诚地相信，到最后，她会成神。 世间成神之人多是男修，飞升之后，他们对世间女子的苦难不闻不问。 迟早有一天…… “铮铮丫头，听话。” 族长把族谱放在了她的面前，让她签字取血。 大伯母似乎被安铮铮的话触动，语气里带着遗憾地说：“你若能在安家族谱留个名字，已是幸事。日后嫁了人，真的……连名字也没有了。” 安铮铮看着她，心里只觉得悲悯。 其实她们也是在意的，有的也想在这个世界留下那么点痕迹。 她们的身体孕育了天下男子。 那些男子却抹去了她们的存在。 “除非族中把所有伯母婶娘、姊妹们的名字也写上去。” 安铮铮不肯退让一步，“我不在乎能不能族谱留名，死了便是死了，成神便是神了，都无所谓。我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一样……那就是公平。” “明明一母同胞，却因女男不同而分了高低贵贱……那这族谱，我不入也罢。” 显而易见的，因为安铮铮的冥顽不灵，族人瞬间就躁动了起来。 叔公叔伯们或嘲讽，或攻击，再无长辈慈爱之态。 林氏和伯母婶娘们则是好言相劝。 听来听去，左右都是些陈词滥调，那些没有办法洗脑安铮铮的话术。 安铮铮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随后闭口不再言语。 “族中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女，真是家族的耻辱，既然这样，族谱也配不上签你的名了。” 族长叫停了所有人，给安铮铮下了最后的处分。 “罚跪，让她在祠堂里好好面对列祖列宗。”安老夫人冷着脸发了最后的话，“请了三天假不是吗？那就跪到最后一天。” 安铮铮抬头看她，她那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厌恶和恼怒。 安老夫人见孙女还敢看自己，冷笑了一声。 她这一生，生了四个儿子，如果按安铮铮说的那样，要个公平，那她的一生岂不是笑话。 安铮铮真的在祠堂里被罚跪了。 可笑的是，因为女子不能入祠堂内门，她连罚跪祖宗，都要隔着一堵墙。 族人们走的时候，一个个都摇着头，林氏抹着眼泪，被安茂带回了房。 而安清欢心里则是惊惧万分，耳边尽是“不要学她”的话语。 她惶恐又紧张地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平身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祠堂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安铮铮虽然跪着，可是腰板挺得很直，不肯弯曲半分。 这一幕印在了她的脑海，直到她回龙吟派的时候，都时时能回想起这个背影。 闹剧结束了，安铮铮的世界也清静了。 被施了法术，她即便想起来也起不来，好在修仙体质不会轻易伤着膝盖，顶多是痛苦地跪上好几日。 她也不后悔就是了。 安家养她，对她有恩，这她认。 今日发泄一通，让她更坚定道心。 她摸了摸腰间，拿出一个百宝袋，这是被无情道录取当天，锁棠真人亲自上门送她的。 里面有些高级丹药和符纸，以及上品灵石。 或许安铮铮是联考以来，第一个没去琴天府、选择来司月门的状元，司月门居然也给了十万上品灵石以示诚意。 她将所有提升修为的丹药都吞干净了，算是补回这么多年族中兄弟们有的，而姊妹们却欠缺的丹药。 一阵阵舒适清凉的感觉蔓延全身，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了，肆意吸收着这天地间的所有灵气。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她修为大增。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很多，只有祠堂外门放着的照明法器还在发着微弱的光。 安铮铮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默背起了静心诀。 背到一半，一个身影趁夜偷偷跑了进来。 “是你啊。”安铮铮修为提升，很快就感应到了来人是谁。 是安清欢。 她在门外听安铮铮背口诀后，很快就进来了。 因为知道安铮铮还太弱小，不具备抗衡法术的能力，所以族人们也没有派人来盯着，她也没有受到阻拦。 “为什么？”安清欢走到安铮铮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安铮铮疑惑：“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那些想法？”明明大家都默认了那种规则。 安铮铮对于有女子愿意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高兴。 “其实我更好奇你们的想法。”安铮铮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为什么你们在‘把命运寄托到别人身上’这件事，特别热衷？” 听到这句话，安清欢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位置松动了。 她嘴唇微动，声音带着颤抖：“什么……什么意思？” 第16章 女儿不输儿子 “清欢，你并不笨。你自己想。”安铮铮没有说太多。 别人讲千百遍的道理，不如自己去悟，去翻来覆去地想。 安清欢看着坦荡的安铮铮。 那张脸在法器光芒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脸上的坚定和果决为她多添了几分气场。 美得那么突兀，那么鹤立鸡群。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安清欢鬼使神差地说道：“安铮铮，你说容貌不重要，那不如……毁容明志？” 她不信，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 安铮铮惊得看了她一眼。 见她不像是要作恶的样子，安铮铮才冷静下来。 “首先，我没说容貌不重要。”安铮铮说，“我认为美是很好的，只是我不赞同为它付出太大代价和时间精力，除非美成为了你的事业，成为你立身的根本。” “那我修合欢宗，不就是把……” “真的是吗？”安铮铮打断了她的话，反问，“你想想咱们族里那些合欢宗进来的长辈们，想想小婶婶。” 安清欢住了嘴。 管家管儿管女，夫君纳妾阻拦不得，被祖母年年催生儿子，修炼停滞不前。 小婶婶是族里长辈最美的那个，琴天府合欢宗考核成绩数一数二，被小叔叔花了好大一通心思娶进门。 如今维持美貌艰难，小叔叔还听说在外头养了外室，还不止一个。 想和离，也没有立身之本，除非再找一个男人，可年轻女修那么多…… 安清欢突然怕了。 “可，女子不都是……” 安铮铮笑着看她，不说话。 之前伯母还说女子资质都平庸呢，现在她安铮铮证明了，天道酬勤，可以突破性别限制。 没有什么“女子都怎么样”的说法。 “其次，我不会毁容的。”安铮铮道，“我说手重要，但不要将所有心思和依靠都用在保养手上，为了证明这个，难道我要砍掉它吗？” 一个女人说以后不生孩子，难道她就要割掉子宫吗？ “何况，安清欢。我这般努力，甚至拼命拿了状元头衔……你为什么不跟我比剑法画符，只盯着我的容貌不放？” “族人要我入族谱，司月门赠我十万灵石、丹药符纸，可是容貌的功劳？” 那夜，安清欢心事重重地走了。 安铮铮真的在祠堂里跪了三日。 在最后一天，林氏红着眼睛过来接她。 “非要倔、非要倔。”这几日，林氏天天哭，可是婆母放了狠话，不许任何人来看她。 除了第一夜壮着胆子偷偷过来的安清欢，没有人敢来。 “让母亲担心了，对不住。”安铮铮握住了林氏的手。 林氏恨自己怯懦：“是母亲护不住你。” “母亲，你叫什么名字？”安铮铮问。 已经几百年没有人叫她名字了，林氏愣了愣。 要么她是安夫人，要么她是三婶，连婆母也叫她铮铮娘。 “小名净娘。”她想了好久，才从记忆里找出名字来，“大名……林净。” “娘的名字真真好听。”安铮铮笑着被侍女扶起来，“咱们母女两个名字里都带争字呢，女儿喜欢这个字。” 林净无言。 沉默片刻后，她说：“你父亲要见你。” 安铮铮被侍女搀扶着去书房。 三日，足够让安茂冷静下来。一见到安铮铮，他的目光便扫向她跪了三日的膝盖。 眼中还是有心疼的。 但他语气却冷冽严肃：“知错没有？” 安铮铮道：“让父亲母亲伤心了。” 安茂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女儿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几日看玉简论坛没有？” “没有，看玉简耽误修炼。”安铮铮不解，见父亲一脸愁容，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看也是好的，外头的流言蜚语，不必当真。”安茂见女儿一脸淡然，随即转移话题，“听说你跟周煦当众约定斗法？” “是。”安铮铮点头。 至于父亲说的外头流言，她以为是之前刚进司月门的事儿。 “可有把握？”安茂问。 安铮铮想了想：“凭实力，有七成把握。” 但斗法比的可不止实力，还有丹药、法器、功法、符纸。 跟富裕的周家重金培养出来的苗苗比……好，安铮铮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七成把握怎么来的？” “我见过他御剑飞行，从前在家时也想办法了解过江湖上的各家功法。还有，联考时，我每次提前交卷后都没有离开，观察过其他几个同考场的弟子画符御剑，其中有周家的。”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了解其他人实力的机会。 听到安铮铮的回答，安茂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铮铮当初也有出去历练的机会，能参与各大家族组织的历练，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外出历练的观察机会更多，甚至可以提前交手。 安茂忽然明白了安铮铮的不甘心，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又那么愤懑。 那些同族兄弟们轻而易举获得的，她、她却…… 或许是愧疚和心虚，他问安铮铮：“你不怕输了？” 安铮铮笑道：“输赢本是常事，输了便输了。这次输了他，我却增加了对周家那位天才实力的了解，不亏。” “若一回输他，我就精进自身，跟他比下一回，再输，我再来……这一生，总有我胜他的那日。” 这一刻，安茂怔住了。 从前他知道安铮铮有心性，有主意，有野心。 可他也笃信安铮铮这些志气会被消磨干净，那些也不过是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 直到她一举成状元，拒绝琴天府，报无情道，跟公认天才定下斗法约定，再到闹出跪三日抗族谱的事来。 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个女儿是认真的。 他道：“铮铮，你可知，女子有了夫君，心上人后，她们的心思……” “那是因为，整个世界都在告诉她们容貌重要，夫君重要，还告诉她们，女子天生就弱，不用努力，要找个依靠……人人这么说，连话本子也是女子百般奉献救赎男子。” 讲到这里，她抬眸看向安茂：“父亲，你觉得我信那些吗？” 安铮铮笑了，笑意中带着嘲讽。 但安茂知道，凭安铮铮能做出一个人为家族女子们争公平的事情，就绝不可能是在嘲笑那些女人。 她嘲笑的，是这个处处教女人做女人的世界。 安茂转身，从书房的密阁里拿出一个箱子来。 那箱子有很多机关，他百般扭转，施咒。 在安铮铮疑惑的眼神中，箱子“啪”的一声打开了。 里头是很多安铮铮可望不可即的宝物，包括当初那把玄天寒石制成的剑。 “这些是分到咱们三房的宝贝。”安茂无奈地笑了笑，“本来是留给你日后出生的弟弟的。” “旁人知道我没有儿子，个个都等着我纳妾生子。” “那你就去证明，女儿不输儿子。我的女儿，也能比他们的儿子优秀。” “这一回，爹信你。” 第17章 回司月门 微风不燥，一袭飞舟正在空中行驶，开往的方向正是司月门。 安铮铮手持一把玄青色的长剑，正在船头苦练。 她剑招如行云流水，每挥动一下，都带动耳边垂落的发丝。白色的裙摆随着动作飘扬，宛若风中摇曳着的白松柏。 安铮铮眼神凌厉，明明剑气冰寒如雪，却被安铮铮挥得快要崩裂出火花来，可见她用力之大，招式之快。 一番招式落幕，铿锵的剑声也在片刻后停止，安铮铮收剑，伫立在船头。 “不愧是玄天寒石制成的宝剑。”她掂了掂手里的剑，心中感慨万分。 当年被迫让给男儿的宝剑，最终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想起在书房里，自己和父亲达成的交易，安铮铮难掩心中的激动。 四大修仙世家之一的安家三房，将由府中小姐来继承。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在父亲口中传出去。 修仙界会出现第一个，继承家业的女修。 这是安铮铮的第一步。 “大小姐这出招实在厉害。” 掌舵的管事跟身边的几个下人说话。 他在安家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谁持剑如此稳，动作又如此狠厉的。 即便当年这个年纪的老爷，也无法顺接上其中一个动作。 安铮铮耳力很好，即便在船头，也听见了管事的这句话。 她嘴角微勾。 很快就到了司月门，安铮铮下船的时候，安以柔早已经等在门口了。 “大小姐万事小心。”送安铮铮的时候，管事的语气十分尊敬。 老爷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就吩咐了，从今以后，安家两位小姐一视同仁，皆按继承人的方式培养。 换句话来说，府中以后不会有小少爷了，面前这位，极有可能是未来家主。 虽然底下下人们都不服女人掌家做家主，但老爷还在，体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安铮铮点头告别，持剑往安以柔的方向走去。 “姐姐，你可回来了。”安以柔高兴地过来挽安铮铮，“祖母身体可还好，没什么大碍？” 安铮铮心有喜事，回她的语气也带着些许雀跃：“已经没事了。” 安以柔性子天真，家里很多的事情父母自然不会跟她说。 至于祠堂的事情，族里人都觉得是件家丑，自然是出了祠堂就当没发生过的。 “姐姐，外头那些话，你可别当真就是了。”安以柔想到安铮铮离开的这三日，外头流言那样多，就觉得心烦。 安铮铮想起书房里父亲特地问了这话，于是打开了玉简，看到了不少的帖子。 原来在安铮铮回家的这三天，司月门论坛上沸沸扬扬。 “她去修无情道？怕不是想借机拿下周煦。毕竟谁都知道周家有个适合修炼无情道的天才。” “难怪她没去合欢宗，我就说嘛……听说她还要和周煦斗法，近水楼台先得月，斗着斗着可不就嫁入豪门世家了……” “安家没落，亏得是能想到这种法子，考状元也是为了吸引注意……” 无数的猜测在论坛上很是火热，有些不知道情况的人间童修也到处吃修仙世家的瓜。 安以柔小心翼翼地说：“姐姐，别看了。他们一个个说话可损了。” 安铮铮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她扯着嘴角笑了笑。 明明她跟周煦，长相一样出众，同样修的无情道，一样以剑为本命，论实力，她还胜他一筹。 因为周煦性别为男，所以他是让人仰慕的存在，凭实力和天赋，他所到之处皆是赞扬。 而安铮铮性别为女，所以她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钓金龟。 没人会说周煦是为了得到女子的欣赏才这般努力的。 好笑吗？ 不好笑。 安铮铮知道此路艰难。 “外头言论可有波及你的？”安铮铮自己是不在乎的，就怕安以柔会无缘无故被拖下水。 安以柔有些气恼道：“有些人，一见到我就扫我修为，可烦了。” 这几天好多人对她指指点点的。 安铮铮将腰上的玉佩取了下来，递给安以柔道：“此玉佩可以帮你隐藏修为，金丹期以下无法扫你。” “可是，姐姐你怎么办？” “我不怕这些。”安铮铮帮她系上，又给安以柔递过去一个百宝袋。 里头装了好些东西，都是能帮助安以柔防身和修炼的。 “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弟子试炼了，你留着防身也是好的。” 安以柔一脸高兴：“谢谢姐姐，我正愁过不了新弟子试炼期呢。” 过不了新生试炼，是没法练习高级功法的。 两姐妹一边聊天一直往前走，路上还遇见了周煦。 周煦等了安铮铮三天，可算是把她等回来了，早早就等在了她的必经之路。 他眼神淡漠地出现在安铮铮面前，引来了路上不少人的围观。 安铮铮下意识地看了安以柔一眼，妹妹此时眼睛落在周煦身上，不敢挪动半分。 至于脸色，又如之前一般红得不行。 “你之前答应我的，斗法。” 周煦当惯了天才，这还是他第一次输给练气期的人。 “可以。”安铮铮并不推辞，“现在吗？” 周煦点头，下意识地又扫了一遍安铮铮。 这回安铮铮没有了隐藏修为的玉佩，一下子就被扫到了。 周煦突然顿住，原本淡然的面色变得僵硬：“你居然才练气五层？” 安铮铮点头，她被罚跪的当晚，吃了所有丹药，就突破了练气四层。 周煦抿唇，心中一阵惊讶后，随即是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情根淡，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感觉是遗憾和失落。 他皱着眉头说：“江湖规矩，斗法在三级之内，否则有高修为欺负低修为之嫌。” “我已经是练气九层了，如无意外，半年内会进筑基期。” “安姑娘，看来你我今日无法斗法了。” 安铮铮看他，只见他神色坦然。 安铮铮又扭头去看一脸羞涩的安以柔，耳边响起了自己和安以柔之前的对话。 “你是否记得，咱们来司月门，是来修仙的？” “是，咱们是来修仙的不错……可是，若能嫁给周煦，也无需如此辛苦了啊。” “之前周家有个姑娘不是这样吗，嫁给了师尊，师尊证道成神，她连带着母族也鸡犬升天……” “咱们女子，为什么要这般努力……比不过男修的，姐姐……” 第18章 斗法 安以柔的话语犹在耳边，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只怕安以柔要越陷越深。 “若我不在乎修为差距呢？”安铮铮神色冷静地看向周煦，语气凌厉，“既然有了斗法的约定，你我都不好失言？” 毕竟周煦当初是在一众新弟子面前邀请她斗法的。 现在说不比了，只怕外头议论纷纷。 周煦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思虑了一下，当下确实麻烦。 “既然这样，那可以换种形式啊！”有在一旁看热闹的男修插话了，语气听起来很是期待。 这话让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应该也是本届新弟子。 “你可有什么建议？”周煦问。 那男修嘿嘿一笑，说道：“半个月后就是新弟子试炼，届时会公开考核成绩……” 考核成绩出来，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水平了。 周煦觉得可以，正要点头，安铮铮却不同意。 “考核归考核，斗法归斗法。”安铮铮想尽快解决掉这件事情。 更何况，她回安家的这三天，已经吃了这辈子从未吃过的丹药，实力大增。 这时候，她也急需一个检验成果的时候。 “周煦，这场斗法，你若怕外人说你高修为欺负我低修为，那么……咱们比剑，如何？” “比剑？” “既然你我都是本命皆是修剑，比这个是再好不过了。”安铮铮觉得这是很公平的。 周煦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沉默片刻，点点头：“好。另外，我不用符纸和法器。” 对于赢过安铮铮这件事，他很有把握，毕竟联考成绩出来时，族中已经有人替他分析过了。 他和安铮铮的成绩只差一分。 安铮铮听到他说不用符纸法器，微微扬眉。 “废话不多说了，去哪个山头？”安铮铮环顾四周。 四周此时已经围满了看戏的路人，安以柔在安铮铮身旁，则担忧地看向自己，满脸的纠结。 这丫头藏不住事儿，安铮铮一看就知道，是又怕姐姐输了，又怕心上人输了。 “那里有个山头，不是居住区，应该无妨。”周煦指了指最近的山头。 安铮铮点头。 周煦率先召唤出本命剑，他掐指念诀，凭空凝聚出一把长剑来。 安铮铮借机又观察了下。 周家条件好，选择本命剑应该是根据自身属性来的，毕竟家大业大，想要什么找不到。 而周煦那把本命剑上泛着赤焰，那么周煦应该是火灵根为主的修行体质。 安铮铮在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周煦的破绽，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更是仔细观察了周煦御剑的细节。 直到周煦御剑离去，她灵光一闪。 原来，那把剑的破绽是…… “姐姐，你路上小心些。”安以柔忍不住嘱咐。 安铮铮点头，随即也抽出了那把玄天寒石制成的宝剑。 安以柔一惊：“姐姐……” 这不是族中兄弟才能分到的宝剑吗？ “以柔，我问你一个问题。”安铮铮御剑飞走前，扭头看了安以柔。 “如果我和周煦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话毕，她头也不回，御剑而行，紧跟在周煦的身后。 安以柔愣在了原地，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又羞又好笑。 那还是要救姐姐的。 “姐姐，救你，救你呀！”她大声喊道。 …… 空荡荡的山头，安铮铮和周煦一左一右持剑而行。不远处，有不少人都在盯着这个方向。 都是练气期的弟子，体质比凡人好很多，好在山头也不算远，大多数人都能看清。 有的人在玉简上直播，有的人到处发消息拉人来看戏。 “安姑娘……不，这位道友，开始。” 周煦这人情根浅，对人情世故也不大通透，并没有因为安铮铮是姑娘就让她先攻击。 所以他刚说完话，拎着那把赤焰本命剑就朝着安铮铮奔来。 安铮铮很满意他这种公平的做法。 她挥动玄天寒石剑，试图抵挡周煦的攻击。 周煦皱眉，想用一把冰寒属性的剑来抵挡赤焰剑，属实有些离谱了，要不是他知道安铮铮是状元，还真要怀疑安铮铮的能力。 以寒冰击火焰，是会熔化的，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安铮铮并没有避开的意思，真的就迎了上去。 “嘭——” 两剑交错间，安铮铮的玄天寒石剑瞬间被赤焰剑从中间破开。 远处那些围观的人都炸开了。 “这才第一招啊，安铮铮的剑就裂成两半了？”有人惊了，随后觉得好笑，“这安家实在是没落得不行，哪能跟周煦的剑比啊。” “哦吼，看来这个状元也不是那么名副其实啊，我就说嘛，什么女子能胜过男子的，表面功夫做得再好，到了实战还是一招都过不了……” “花架子，一招一式都扛不住，这状元太水了……” 众人议论纷纷，安铮铮却充耳不闻。 她一边用灵敏的身体躲避周煦的出招，一边找机会捡起了地上被劈开的另一半剑。 剑刃锋利，安铮铮被握住它时，手掌都被划破了，丝丝鲜血从中溢出。 周煦顿了一下，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速战速决就在此刻。 但安铮铮忽然笑了，她手持双剑，一左一右，又重新迎了上去。 这把剑在匣子里蕴养了五年，是父亲准备留给“弟弟”的，在这个弟弟还没有出生前，父亲用心地将它蕴养得很好。 剑里吸收了宝物的灵气，此时倒成了安铮铮反败为胜的最佳法宝。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1]。” 安铮铮一字一句念着李白的诗，在周煦迷茫的眼神中，强行召唤出了冰雪。 这被斩成两半的剑，虽比不上传说中的干将、莫邪，但安铮铮学的功法，足已将其灵力召唤而来。 那两柄剑被注入了能量，周围凝结出了细细的雪花，安铮铮将剑往周煦那头一甩。 周煦也不怕，他的赤焰剑瞬间融化了雪花。 见状，他冷静道：“道友，你剑气为冰为寒，赤焰剑天生克制，你再挣扎也是无用的。” 这话是实话，周煦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感情。 —————— [1]唐，李白，《古风·宝剑双蛟龙》（由读者ll补充） 第19章 你输了 安铮铮却觉得有趣，打斗期间还反问了他一句：“哦？是吗？” 按理来说，冰花一靠近赤焰剑会化水，再锋利坚硬的冰也会，周煦所说的并无错处。 “可是，如果我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让冰花化成浪水呢？” 安铮铮话音刚落，只见那些被融化的冰花形成了一股水浪，在剑的周围围绕着。 下一秒，水浪以柔克刚，被安铮铮内力一动，直接将周煦的赤焰剑甩了出去。 在远处围观的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尤其是安以柔，满脑子都是安铮铮一掌将周煦的剑击飞的场景。 周煦懵了。 他受修仙世家的教育，从未见过这种斗法。 如此古怪，如此出其不意。 他下意识想掏出法器和符纸，却很快顿住了。 此时的他和安铮铮修为差距在四层，他也许诺了不用法器和符纸，做人不可言而无信。 更何况，安铮铮也没拿出来。 想到这里，他收回拿法器的动作，施法要将剑拿回手中。 而安铮铮早有准备，在他剑到手的那一刻，一掌将他拍到了地面。 “嘭——” 周煦一个不察，险些撞上了身后的巨石，好在他天才底子还在，稳住了身形。 却还是被安铮铮的掌法逼得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靠着赤焰剑插地，勉强没摔下山崖。 这安铮铮……一个弱女子，掌力为何如此之强？！ 周煦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安铮铮一脸漠然，将剑直直地抵在周煦的喉结处。 微风吹动安铮铮的头发，她微微垂眸，看向周煦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扬眉吐气的意思。 “周煦，你输了。”声音冷冽，安铮铮说着事实。 那柄坏成两半的玄天寒石剑被融化后，早已经恢复了原状，只是寒气依旧，抵在周煦喉结处时，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剑气逼人。 他的心忽然一动，一种不知名的情愫由此而生。 他有些不自然道：“是我……实力不足，甘拜下风。”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安铮铮收剑转身，不多浪费一点时间。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不知道身后的周煦已经愣了许久。 远处，那些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的，谁敢相信这一幕会发生？ 开局就断了剑的练气四层的安铮铮，用了几招就将练气九层的周家天才打得险些坠崖…… 隔着很远，安铮铮瞥了他们一眼。 她从不花时间去跟任何人解释那些流言，因为安铮铮知道流言无用。 想诋毁一个人的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与其多费口舌，不如靠实力。 “以柔，咱们走了。”安铮铮御剑落地的时候，人群静谧了许久。 安以柔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激动地说道：“姐姐，你赢啦！你赢啦！就说你是凭实力，不知道哪些嘴碎的东西，还说你报无情道是要钓金龟婿呐！” 就她姐这个实力，还用得着等着夫君成神？ 安以柔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以后不许再说，女修比不上男修这类的话了。”安铮铮声音不小，因为安以柔在人群之中。 她说给安以柔听，也不止是说给安以柔听。 人群中，有些女修看向安铮铮的眼神也变了。 安以柔有些迷糊，真以为姐姐只是特地嘱咐她，于是立马乖巧地点头：“绝对不说了！” 作为安铮铮的妹妹，安以柔还是第一次见姐姐跟人斗法，还是跟周家那位天才斗法。 还成功了！ 想到这里，她还看了眼山头的周煦，只见他还坐在原地，整理剑的动作还有些狼狈。 她的脸竟然不烫了，心也没有怦怦跳。 安铮铮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连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走。” 路上，安以柔兴奋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安铮铮却在回想刚刚妹妹的神情。 她知道，她为安以柔做的事情，起成效了。 从小她就好奇，为什么明明没有和某个男人接触，女人们就会下意识觉得他们很强，很厉害，很崇拜。 她们见过那个男人奋勇拼搏的样子吗？绝大多数应该是没有的。 就像安以柔从来不曾见过周煦斗法的样子，却已然心生敬仰。 她们的崇拜来源，大概是对自己的无能和无力。 在体力上，女子天然比不过男性。在精神上，周遭舆论都在告诉她们女不如男。在现实层面，倾斜到男性身上的资源也让她们没有自立之地。 需要男人，崇拜男人，依靠男人。 这在女子成长过程中变成了一种教条。 安铮铮将剑抵在周煦喉咙的那一刻，就在告诉安以柔，你看，其实他也不过如此。 那不是爱，以柔，那不是爱，他甚至都不曾跟你说过一句话。 你所敬仰的，完全可以被打破。 不要被控制在性别中，不要。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安以柔伸出手在安铮铮面前晃了晃。 安铮铮笑着摇头：“没什么。” “姐姐刚刚真的很厉害，就这么一掌……”安以柔凭空模仿，在空气里一拍。 忽然又觉得不对了，她疑惑道：“可是姐姐，咱们没有学过这些啊，还有剑，那剑不是族里给兄弟们吗？” “你还记得十二岁那年，母亲带咱们去了城里的拍卖会吗？”安铮铮问。 安以柔想了想，点头：“想起来了，娘还给我拍了个簪花，可好看了，还能抵御两次攻击。娘说这还能保护我。” 那年姐姐还跟她借走了所有月例灵石。 “我那时候看中了一本功法，又凑又借了些钱，把这些年所有的灵石都用来买它了。” 没办法，安家功法不让族里的女孩学，她想跟兄弟们上课，族里的人说她不成体统。 她只能私下想办法。 “最后给周煦的那一掌，是我私底下找堂兄弟教的。” 只不过她比那些堂兄弟练得更好罢了。 安铮铮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今日所用功法的来源。 安以柔张大了嘴巴。 那本功法她知道，姐姐以前还让她学来着，但是她懒得学族学以外的东西。 族里说，女孩子学那些没什么用，姊妹们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看姐姐这样子，安以柔觉得族里和姊妹们都错了。 “哦，对，还有这把剑……”安铮铮把继承人的事情跟安以柔说了。 第20章 先继承，后成神 “什么？！”安以柔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你我之间要挑继承人？” 疯了，疯了，到底是姐姐疯了，还是这个世界要疯了。 她们是女孩子啊！ 安铮铮看着一脸惊恐的安以柔，问道：“做继承人，不好吗？” 安以柔挠了挠头，好像也不是不好，只是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族里不会同意的……” 外头的言论口水都能淹死安家。 安铮铮挑眉：“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十万上品灵石，安铮铮自留了一万，剩下九万用在父亲这里。 换句话说，现在父亲是族里四房中，最富裕的一房。 这是安家女儿给他带来的福和富，不是儿子。 “可是，万一母亲又给咱们添了弟弟……”安以柔还是不敢相信安茂会答应。 安铮铮道：“不会的。” 母亲生下安以柔的那年，安铮铮一岁，因为是胎穿，所以保留了所有的记忆。 安茂在外出经商的时候，有一只妖瞧上商队里的宝贝，父亲与它交战，伤了身子。 再不能生育。 出于男人的自尊，对外都称母亲因生育以柔，身子受损才生不了孩子。 这也是安家只有三房没有妾室的原因。 安茂这些年一直在想着，过继一个养子，可是到底不是自己的血脉，心里膈应，他迟迟定不下心来。 安铮铮那日在书房说动了他。 外头都说他只有女儿没有儿子，若是将来收了养子，也难免被人诟病。 安铮铮身上流着他的血，又有心性和实力，他也想替自己争口气。 而对安铮铮来说，她需要一个开口，让世人见证女子当家主的可行性。 所以安铮铮说，这是一场交易。 “那，那姐姐可要努力了……”安以柔有些担忧，女子掌家怕是艰难。 安铮铮皱眉：“你不用努力吗？” “我？”安以柔很有自知之明，连连摇头，“有姐姐在，自然……” 自然是轮不到她的。 安铮铮道：“我是立志要成神的。” 成神后，不可能再跟俗世有牵扯。 安以柔一惊：“姐姐，你该不会……” 该不会打算让她来继承？ “你不想继承吗？”安铮铮问她，“你不想拥有话语权吗？还是你想拿着嫁妆嫁出去，过着小婶婶或族内婶娘伯母的日子？” “我、我当然不想。”安以柔连连摇头。 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女子还有别的出路吗？ 如今姐姐突然给她指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惊恐。 “你若不愿做继承人也无妨。”安铮铮并不强迫她，“我可以在安家善堂里领养一个女婴。” “女婴？”安以柔心中一惊。 收养孩子继承家业，为什么要特地挑女婴，正常来说，不应该是要男婴吗？ 姐姐，好像在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安铮铮道：“是的……你可以修炼成神，也可以嫁人，也可以继承安家。我虽有我的计划，但不会强迫你。” “但我，我会继承一阵家业，培养出下一个女继承人后，飞升成神。” 继承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女子也有能力，让世人对女子的偏见少些。 修仙成神则是她今生目标。 她要给世间女子开两条路，除嫁人以外的两条路。 “以柔，你自己想。” 讲到这里时，姐妹两个已经到了内门与外门的交界。 安以柔沉思了一会儿，安铮铮将剑抵在着喉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姐姐问她要不要练习那本淘来的功法，她拒绝了。 几年后，姐姐问她要不要继承家业，掌握自己的话语权。 这一次，她不想拒绝。 “姐姐，我要。”她目光里，熠熠生辉。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做不好，安家就败在手里，女子继承就成了笑话，倒成反例了……” 安以柔听着，有些害怕：“我……” “父亲会培养你，我也会协助你。”安铮铮给她下定心丸。 安以柔立刻坚定了信心。 ……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以柔变了性子。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隔壁邻居姑娘们都来找她玩。 “以柔，新弟子试炼马上就来了，咱们出去放松一下，司月门东侧有个法阵传送，花点灵石就可以去外头买新衣裳啦。” “对呀，买点衣裳簪子，还可以抵御攻击呢……” 安以柔下意识想出门，可是很快又清醒过来。 “玉洱姐姐，娟儿，小颖，我不能去了。”安以柔拒绝道，“我姐姐给我划了新弟子试炼的重点，我要复习。” 姐姐说了，衣裳簪子法器都是外物，只有自己掌握的功法才是真正的实力。 要是新弟子试炼不过，学习高级功法的时间就要延后。 现在的她可不是之前的她了！ “什么考点，我们能看看吗？” “好的呀。” 她们接过安铮铮写的纸条，上头工工整整用楷书写了御剑、挡风、灭火等基础题目。 “这……能有用吗？”玉洱问道，“看起来都是基础功法啊……” 明明买些衣裳就能抵抗。 “最近这几天，怎么大家都有些疯了……”娟儿嘀咕道，“自打你姐姐当众打赢周煦后，我瞧见刻苦修炼的女修都比从前多了……” “对，我也瞧见了。”小颖附和。 安以柔执意要自己练习，几个小姐妹也没办法，更也不好丢她下来自己去玩。 “那咱们一块儿练习……” “哎，行，不是说要出去玩吗，怎么突然变成练习训练了……” “快点啦！” 还在自己山头的安铮铮并不知道这一处的动静。 此刻的她已经沉浸在书殿许久。 从前在安家不让女子学的功法，书殿里有很多，安铮铮可以随意挑，因为每本书都散发着许多金光。 这是书本们向她邀请。 安铮铮觉得自己像岸边挣扎了许久的鱼终于进了水里。 书殿里负责登记的师兄都惊呆了。 他在书殿里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受书本欢迎的。 能有二十本书主动散发金光已经是顶天了，这个安铮铮竟然能鼓动将近上百本书。 第21章 有此对手，是我之幸 “肯与你结缘的书不少。” 正在安铮铮一路看过去时，突然有人插话了。 安铮铮停下脚步，扭头看去，正是周煦。 他声音淡漠，看向安铮铮时眉头紧皱。 安铮铮点头问好：“相信你也一样。” 周煦默然，确实如此，只是他没想到有人竟然能跟他一样。 “方便我向安道友问几个问题吗？”他又出声。 安铮铮心中有猜测，却并不表露，而是淡淡地问：“什么问题？” “那日斗法，我为何会输？”周煦想不通，这问题已经让他苦恼了许久。 他只能归结于安铮铮的出招方式太过古怪。 安铮铮突然笑了：“你确实一切都很好，只是你自小到大接触的，都是正统的功法，自小与你切磋的，也都是各大世家弟子。” “道友的意思是……”周煦迟疑，安铮铮是在说她自己功法不正统吗？ 安铮铮点头：“我那日的出招，本就是江湖招数。你不曾见过，也是正常。” “加上周家家大业大，你要什么法器丹药符纸会没有？到了用不了的时候，你自然难以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 安铮铮面色淡淡，边说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 周煦觉得安铮铮这话有道理。 果然，他还是太依靠法器之类的外物了。 这是周煦第一次和修为差距如此大的人斗法，反倒真正检验出他的实力来了。 如果遇上江湖野路，他靠法器外物取胜是肯定的，没了外物，却又不一定了。 他又问：“那你为何要学江湖招数？” 安铮铮翻书的手一顿，侧脸看向他，见他依旧迷茫，不由得想笑。 她神色淡淡地反问他：“你周家族里的姊妹们，也一视同仁地能学那些跟你一样的功法吗？” 这话问的周煦不知如何回答。 他原本有些淡然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男女七岁不同席，周家练功时，男女是分开的……” 安铮铮笑着看他，没说话。 周煦话语苍白，最后还是住了嘴。 他抿唇道：“我学功法时，不怎么去看旁人的。” 这话说的是事实，他天生情根浅，与人接触得不多，族中孩子更是甚少接触。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觉得都太笨了，一些半个时辰就能学好的功法，他们都要花上好一段时间。 所以，安铮铮的问题，他不知道。 安铮铮直视着他：“道友既然不知，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修仙世家，从来没有功法悉数交给女儿的说法。你周家是，我安家亦是。” “不出去学江湖招数，我是没有功法可学的。” 安铮铮语气平淡，晃了晃手中的书：“我已寻得我要的书了，告辞。” 周煦有些呆滞地点头，目光却落在安铮铮手里的书上。 《论废材如何成天才》？ 她要找的是这本书吗？她是自觉是废材，还是想当天才？ 她这样的是废材，那他这个输在她手里的天才，又算什么？ 周煦看着安铮铮离去的身影，沉思了许久。 “哎，这本书……”登记的师兄狐疑地看了安铮铮一眼。 这本书在玉简论坛上很出名，据说司月门上一个飞升的简林师姐，就是看过这本书后，从一个五灵根废柴飞升成功的。 近千年来，不知道多少弟子盯上过这本书。可惜这本书脾气大的很，不会轻易跟人结缘。 没想到竟然主动跟安铮铮结缘。 “师兄？”安铮铮提醒了一句。 师兄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登记名字，录入法器。 安铮铮将书拿了回去。 大概翻过前几页的背景介绍后，安铮铮直接翻到了功法那一页。 是剑谱。 “所以当年那位简林师姐，学的也是剑术吗？” 安铮铮看着自己手上的玄天寒石剑。 因为成神目标太坚定，所以安铮铮必须去寻找女子成神的种种可能。 换句话说，她一直在绞尽脑汁地了解当年那位飞升的简林师姐到底做了什么。 论坛上的资料有限，大概只能知道简林师姐是废材五灵根，药修，当初拜师于现如今的掌门真人，也就是清虚真人。 难道要去拜访掌门真人？ 可是掌门真人的洞穴属于禁地，是各大宗师真人才能去拜访的地方。 自家真人太社恐，去拜托他肯定不行。 难道要找锁棠真人？ 安铮铮漫无目的地翻看玉简，上面介绍着说，当今药宗的一宗之主，空玉真人，是当年简林师姐的师兄。 如此看来，想了解得更深一些，还是要多去实地探寻。 能探寻多一分，安铮铮距离成神就近一份，将来庇佑天下女子的可能也多一分。 “罢了，如今贸然前去未免叨扰。若能取得新弟子试炼的魁首，我再去也不迟。” 毕竟有些实力了，才好说话，光是联考成绩还不够。 安铮铮看了看手中的书，很快就拿起一旁的剑练习起来。 这剑法与她当初训练的干将莫邪不同，果真是正统的道法，安铮铮也是有些训练基础的人，很快就上手了。 “招法凌厉，确实不错，只是……”安铮铮轻喃。 或许是她在外头的野路子学多了，只觉得这种正统功法太过拘束。 暂且先练着。 安铮铮这么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停地训练。 洗澡沐浴是不用的，掐个洁净术的事儿，吃饭也好说，完全可以靠断食丹来弥补。 日升月落，太阳的影子时落时升，朝阳余晖扫了安铮铮一日又一日，她挥剑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安铮铮要将这些年不够学的功法一一学起来。 她的内心在雀跃，每次出招都狠厉异常，学到累时，一碗汤药或几颗补气丹悉数下肚。 在远处的山头，周煦已经盯了许久。 他没想到，安铮铮竟然从来不休息，一直在山头练习。 每次他眺望过来，安铮铮都在挥汗如雨。 “有此对手，是我之幸……不枉我特地换了住所。” 周煦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对手的力量。 他能敏锐地感觉到，这几天自己也变得勤奋了许多。 第22章 组队 新弟子试炼如期而至。 安铮铮御剑飞往试炼法阵，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都是来参加试炼的新弟子。 安铮铮出现时，大家心照不宣地将目光都看向她。 一来安铮铮这容颜清冷，素衣也遮挡不住她的光芒。 二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日她将剑抵在周煦喉咙的事情，无人不好奇。 安铮铮也不顾周围探究的目光，只朝着安以柔的方向而去。 此时，安以柔身边围绕着几个女修，年纪不相上下，见到安铮铮时，都有些许局促不安。 “姐姐，这里！”安以柔挥手招呼。 安铮铮走过去，道：“新弟子试炼是要组队的，你到时候跟紧我。” 她对安以柔的水平也大概了解，真让她一个人，自己还是不放心。 安以柔挠了挠头：“姐姐，我几个朋友能跟着一块去吗？她们也有很认真练习。” “我叫玉洱。”有个女修率先说话，跟安铮铮示好，“跟你一样大，今年也是十四。” 安铮铮看过去，只觉得这女修生得好看，比安清欢还好看几分，眉目中，似乎在哪里见过。 “姐姐好，我是宋娟，你可以叫我娟儿。”叫娟儿的女修大大咧咧，“这是苏颖，小颖，我们都跟以柔是一年的，都住一块儿，跟以柔都是符修。” 苏颖有些害羞地点头。 “你们好，我是安铮铮。”安铮铮并没有说太多，想来她们已经在以柔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继而，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都是符修，玉洱姑娘也是吗？” “姐，我都忘了跟你说了。”安以柔心大，“玉洱姐姐是丹修，当初你回家那几天，别人老是扫我修为问我关于你的事情，玉洱姐姐看不过去，就出面帮我说回去了呢！” 安铮铮朝玉洱看去，见她脸色有些不自然，也装作没看见。 “多谢你了。”安铮铮道。 玉洱被吓了一跳，道：“都、都是小事，对了，新弟子试炼并不容易，你若是怕我们耽误你，只带以柔走也是可以的。” “不会。”安铮铮倒是没放在心上，“大家小心些就好。” 大家此时都在静候开启法阵的师兄，身旁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的大多都是对新弟子试炼的推测，很是热闹。 不过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几个女修在安铮铮面前都有些紧张。 安铮铮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对安以柔身边的几个朋友也有些判断。 “既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法阵也将开启，各位至少有两人组成队，一队一队进去。” 有个看守法阵的师兄用内力传话。 此时，一个身影孤身前来，直奔安铮铮这。 “我能跟你组队吗？”熟悉的声音响起。 安铮铮扭头，有些惊讶道：“周煦？” 周煦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经过这些天对安铮铮的观察，他对安铮铮的态度多了几分敬。 “是，我没有可以组队的人。”周煦如实说。 不应该啊。 按理来说，这种能力闻名的天才，随便问哪个队，都应该让人受宠若惊才对。 安铮铮问：“是你不想和旁人组队？” 周煦抿唇，算是默认了。 “为何？” “……他们太蠢。” “……” 安铮铮觉得好笑，这算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认可吗？ “我是没什么所谓的，不过我队伍里还有好几个人，得问问她们的意见。” 毕竟这个队伍也不是安铮铮一个人在。 周煦眼神惊讶，没想到她还有别的队友。 顺着安铮铮的目光看去，他有些失望了。 本以为是跟她一样厉害的修士，没想到是几个看着就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安铮铮疯了吗？试炼还带几个拖油瓶？ 看她们这修为，也不过是练气一二层的丫头。 眼看周煦的眼神看过来，宋娟和苏颖都很紧张。 “我觉得你可以来。”安以柔笑眯眯地说。 其实她对周煦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了，只是想到姐姐一个人要带她们几个，未免有些吃力。 多一个天才护身也好。 宋娟和苏颖更不用说了，那可是全宗门闻名的天才男修啊，她们连忙激动地点头：“我、我们也觉得可以。” 那就只剩一个玉洱了。 周煦问她：“周某能否……” 周某？ 在听到周煦自称的时候，玉洱明显有些失落。 安铮铮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但玉洱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点点头道：“可以的……” 周煦有些意外，这声音有些熟悉。 不过他也没多想，虽然多带四个拖油瓶女修有些麻烦，但是能多了解安铮铮，也是好事。 总有一日，他要赢回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安铮铮没说话，既然大家一致同意，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到时候我周煦打头阵，你们跟紧些。我从家里给你带的丹药，你都吃了没有？想来功夫能力应该比她们几个稍微好些，有什么问题你就大声呼救。” 安铮铮这边已经拉着安以柔在说话了。 另一边还在嘀咕。 “哇，真的哎。”苏颖跟着宋娟点头，“玉洱姐姐长得还真有点像周煦……” 安铮铮听进了耳朵里。 “试炼阵门即将打开，各位童修们注意安全！” 随着师兄的话落，各个队伍们都聚在了一起，一队一队地往法阵里走去。 安铮铮也没有细想，跟周煦二人打头阵，率先走进了法阵阵门里头。 安以柔带着其他几个姐妹紧跟在后头。 阵门是个发着金光的通道，人一进去，就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引着。 狂风在周围呼呼响，宛如前世坐过山车。 安铮铮先掐术给自己套了个防护罩，又扭过头去看身后的姑娘们。 幸好，她们也不会连基础防护术都不会的人间童修。 “到了。”周煦看着周围的景色，这里看着像是一片山林。 各个队伍已经陆陆续续去各个山林里探索。 “新弟子试炼，队伍评分占一成，剩下九成根据击杀妖兽得分，妖兽等级在玉简公告上有说明，等级越高，得分越高。” 在进入探索道路前，都有这样的提示木牌。 第23章 新弟子试炼：像个男儿 “击杀高分妖兽会随机掉落法宝，归咱们去试炼的新弟子所有。”安铮铮道，“这是隐藏条件，不在计分规则内。” “捡到了，都是咱们的吗？” 宋娟有些高兴，她家不是修仙大户，能获得的资源很有限。 “原则上来说，是的。”安铮铮点头。 “咱们先去这里。”这是最低阶妖兽聚集的地方，安铮铮道，“刚好看看大家的实力。” 其他人自然是同意的，都在一个队伍里，周煦只好一同去。 进入山林后，还没走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根根青黑色的身影。 “啊！”安以柔被吓得一声惊呼，还以为是遇到了蛇。 仔细一看，原来是藤蔓，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吓死她了，幸好遇见的不是蛇。 “能斩它们吗？”安铮铮面色严肃地问众人。 “我、我们可以用符纸。”安以柔从怀里拿出符纸往外一洒，接触到符纸的藤蔓都定住了。 她抽出一把画着海棠的纸扇，以扇为剑，挥砍藤蔓。 这一砍，藤蔓都纷纷掉落。 同是符修的宋娟和苏颖也用同样的方式，分别拿出纸扇和簪子。 无情道的安铮铮和周煦自然是不用符纸直接用剑挥砍的。 这点藤蔓对他们两个来说实在是小事。 而丹修玉洱则是有些手足无措，她吃了几颗丹，随后从头上也拔下一根簪子来，试图挥砍藤蔓。 但效果并不算太好，这不算她的强项。 “大家围起来，将玉洱放在中间。”安铮铮立刻下了决断。 一行人很快行动，以转圈的形式护送玉洱过了第一关。 玉洱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安铮铮一眼，正想感谢，可是那些藤蔓攻击越发密集，一时之间都没机会说话。 走出了藤蔓的包围后，大家纷纷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足足跟那些藤蔓纠缠了一刻钟，可真是累死人了……”宋娟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安铮铮下意识地环顾众人，除了自己和周煦以外，其他人多多少少，身上都有被藤蔓鞭笞的痕迹。 安以柔衣裳都破了好几个口子。 “谢谢你们了……”玉洱从怀里拿出几瓶丹药，给大家都分了一瓶，“这是益气缓疼丹，吃了能补充体力，也能减轻疼痛，不过要治好，还得去找药修。” “啊，这、这不太好意思……” “这个……” 宋娟和苏颖都有些不好意思收。 “是啊，玉洱，这些对我们来说都不算太难。”安以柔虽然身上也挂了彩，但是还是很乐观。 玉洱道：“不行的，刚刚你们都出力了，我是靠着你们才过来的。” 几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拗不过玉洱，一一接过。 到安铮铮这里时，她说：“我没有受伤，暂且还不着，别浪费了。” 周煦点头：“我也是。” 玉洱有些失落地收了回来。 大家集体往第二关的位置走去。 “奇怪，不是说会掉落法宝吗？怎么没有？”宋娟疑惑。 安铮铮解释道：“杀死妖兽才掉落。我们只斩了藤蔓，还未触及那些藤蔓的本体，也就是说，这妖兽只断了手足，还没死。” 宋娟觉得可惜。 第二关是野果攻击。 无数的野果如同雨滴一般朝他们砸过来，大家左躲右闪。 “嘭——”一颗巨大的野苹果砸落在地面，砸出了个巨坑。 “大家小心，这投掷的速度和力度是越来越大了，被砸到必然受伤！” 安铮铮一边用剑挥砍，一边不忘嘱咐众人。 周煦下意识地拿出法器——一件巨大的披风，挡住了自身。 如无意外，他完全可以安然无恙地走过第二关。 毕竟那些野果子摔在他身上，一一都被披风反弹回去。 “你们躲在周煦身后！”安铮铮用剑挥砍野果。 她自小没有什么重量级的法器傍身，现在完全是靠手速和力道。 配合正确的持剑姿势，她可以用一把剑砍一排苹果。 手速再快些，甚至可以用剑气堆起屏障。 在三个女修躲在周煦身后的时候，周煦看向安铮铮。 她、她竟然完全不用法器！ 即便是其他三名女修，都会拿出纸扇或小盾牌来抵挡。 或许是被触动，周煦当机立断把披风脱了下来，念咒放大几倍后，披在了身后的安以柔身上。 “咦？谢谢……”安以柔惊讶一瞬后，立马把披风罩住了其他女修。 周煦也跟着安铮铮，分别在左右两侧为这个队伍护航。 但野果的攻击实在是太密集了！ 如果只有安铮铮和周煦二人，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但他们两个还得护着其他女修，行动难免有些吃力。 “这些野果不可能凭空砸过来！”安铮铮说道，“你修为高，眼力好，看看源头，我替你筑剑气墙。” 周煦很快反应过来：“好！” 在安铮铮的努力下，周煦仔细观看，一下子就发现端倪。 “有猴子，长着好几只手臂，每只手都动得很快，起码有十只手臂……是猴群在砸我们！” “那应该是论坛上的百臂猴了！”安铮铮听罢，突然笑了，“既然如此，那便……杀猴！” 话音刚落，安铮铮踩着飞奔过来的野果，直接往其中一只猕猴的方向而去。 在那只猕猴惊恐的眼神中，她直接将剑捅进了百臂猴的心脏。 安铮铮杀了第一只妖兽。 得分为一，掉落了一根长丝，自动贴在安铮铮的背后。 周煦见状，紧随其后，开始诛杀第二只百臂猴。 两人各自寻找目标，一只只猿猴死在他们的剑下，一声凄厉惨叫后又消散无影，变成丝线缠绕在两人身后。 躲在披风底下的四个女修瑟瑟发抖。 玉洱偷偷掀开屏风一角，正巧看见安铮铮将剑刺进了百臂猴心脏的一幕。 吓得她呼吸都停了一瞬。 世家女子从不出门历练，更别说亲自诛杀妖兽，这安铮铮当真是杀人……杀猴不眨眼。 活脱脱像个男儿。 她惊了。 安以柔则是在披风底下安慰宋娟和苏颖：“别怕别怕，我姐可厉害了，咱们一定没事的……” 死在试炼法阵后，会被强制退出法阵，算挑战失败。 但人是不会真的死在法阵里的。 几个女修相互缩在一起。 好一阵后，外头的声音没有了。 投掷野果的声音和猕猴惨叫悉数没了，只有几声鸟啼。 “没事了，都出来。”安铮铮收剑。 第24章 新弟子试炼：撕人熊 女修们瑟瑟发抖地取下披风，只见周遭再也没有野果掷过来，才纷纷松了口气。 安以柔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有姐姐和周煦，不然我们当真要伤了。” 宋娟等人也纷纷应和。 “咦，你们背后是丝线是什么？”苏颖声音很小且温柔。 安铮铮施法将背后的丝线取下，那丝线在手里若隐若现，淡淡的红色闪烁。 “应该是杀妖兽的计分，我这里有二十二根。”安铮铮用肉眼一扫，数目就出来了。 周煦也拿着丝线道：“我这里有十七根。” “看来是我略领先了。”安铮铮扬眉一笑，将丝线都收入囊中。 周煦道：“……离试炼结束还有七天。” 言语中大有不服的意思。 安铮铮勾起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声音冷冽中带着兴奋：“那便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好。”不知为何，周煦竟然也隐隐有些期待。 他目光扫过这群女修，除安铮铮外，她们脸上的慌张、害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展露无遗。 而安铮铮却面不改色，神色依旧淡然，眉目间的自信毫不遮掩。 她当真是跟别的女修不一样的。 喉结微动，不知为何，在接下来的几关中，周煦下意识地跟安铮铮靠近了些。 安铮铮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眉头紧皱，看来接下来的闯关应该很难了，连周煦都紧张了起来。 在斗过了几次树妖和蛇精后，这一团队遇见了修行三百多年的熊精。 “这是公告上的撕人熊……”安铮铮很是警惕，“解决它，起码能拿到五十分。”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评分越高，意味着妖兽等级越高，但也意味着越难击杀，一个不慎就会被它杀死，直接挑战失败退出法阵。 “大家警惕些，山熊怕火，你们先出引火术，守住后方，免得有别的妖兽趁机偷袭。” 一路下来，安铮铮也摸透了几个女修的实力，玉洱和安以柔是仅次于安铮铮和周煦的。 但即便这样，斗这撕人熊依旧有些吃力，她们能保全自身已经算不错的了。 安铮铮决定让她们坚守后方，应对来自身后的攻击，由她和周煦正面应对。 以安以柔为首的其余四个女修分别站在四方，筑出四面火墙，围成一个正方形。 玉洱行动很快，第一个跑在了安铮铮身侧，安以柔有些惊讶，但还是包揽了正面的火墙。 周煦有些想不明白：“这才进法阵第一天，怎么就会遇见五十分的撕人熊？” 按理来说，应该在第四五天遇见才对。 安铮铮心下也觉得奇怪：“难道真是咱们太倒霉了……” 话未说完，四五米高的黑熊龇牙咧嘴地朝她们扑杀过来。 那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安铮铮。 安铮铮皱眉，这是为何？ 不过她并没有来得及多想，因为黑熊已经越靠越近了，为了保护身后的人，他们必须采取措施。 安以柔为首的女修早已经用了引火术，在周围建立起火墙。 熊熊烈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那头撕人熊也不敢随意靠近，进攻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幸好姐姐给的考点里，着重强调了引火术……” 安以柔额头都出了汗。 宋娟也有些后怕：“是啊，幸好咱们跟着重点练习了，要是没练，我这引火肯定支撑不了太久……” 苏颖也连忙点头，她的能力是队伍里最弱的，不敢轻易说话，但内心是很赞同的。 玉洱一言不发，越听脸色越是苍白。 她看向安铮铮和周煦的眼神里晦暗不明。 安铮铮和周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合作的意思。 下一秒，周煦率先冲出火墙，以赤焰剑为引，将撕人熊逼退至五米开外。 见到有人不在火墙范围内，它咧开嘴就笑了。 “吼——” “吼——” “吼——” 三声怒吼之后，撕人熊迈着粗壮的熊腿，朝着周煦进攻。 每只熊腿都有五六个人粗，每冲一步，都觉得山震地动，伴随着一阵大风刮来，险些灭掉火墙。 看得安以柔这些人都吓得要死，不得不输出更大的灵力筑墙。 周煦神色冷静，掐指念诀，先是将这大黑熊定住了三秒，为安铮铮争取时间。 安铮铮紧随其后，将手中的剑用掌风劈成两半。 再度召唤干将莫邪的灵力，腾空而起，将两只剑直刺撕人熊的眼睛。 “吼——”黑熊的眼睛里沁出血泪来，惊恐之下，它突破了周煦的符咒压制。 周煦当机立断，将赤焰剑拔出，朝着黑熊的心脏处捅了进去。 伴随着轰隆一声，黑熊倒地不起。 地动山摇了片刻以后，世界归于平静，大黑熊的身影消失无踪。 大家可算是松了口气，火墙也停了，安以柔、宋娟和苏颖双腿发软，一个个倒地坐下来。 “实在是吓死人了……” 与此同时，二十五根发光的红色丝线分别汇聚在安铮铮和周煦的身后。 但这回安铮铮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取，而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了玉洱面前。 她那张本就清冷的脸，如今更是冷得如同一块寒冰。 “你最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安铮铮语气并不友善。 玉洱瞬间就白了脸，有些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说什么……” 众人也被安铮铮这一操作看懵了，都疑惑地看向她们。 安铮铮直直地盯着她，语气冷冽：“不要逼我在这里跟你动手。” 这一路上，安铮铮的实力有目共睹，玉洱紧咬着下唇，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周煦。 他此刻正一脸茫然地看向这边。 不、不能认，这是断断不能认的！ 玉洱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真在这么多人面前认了这事儿，她在周煦心中的形象可就彻底毁了。 玉洱摇头，抵死不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铮铮见状，冷笑一声，用内力催化，凭借着自己的高修为，直接将玉洱百宝袋里的东西都打了出来。 那是一地的野果，还有些路上的蜂蜜。 “这蜂蜜，不是在六眼蛇精盘踞的地方放着的吗？” 安以柔惊了。 刚刚过其中蛇精那关的时候，她们一个个都在疯狂斩蛇。 竟然不知道玉洱将蛇巢之顶的蜂巢带在身边。 第25章 新弟子试炼：戏耍 安以柔虽天真，可并不愚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她声音颤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为何要如此做？” 这蜂蜜和野果的香气，是很吸引熊类的，尤其是秘境内的蜂蜜野果，不像人间，更是滋养法阵内的妖兽。 安铮铮之前还提醒，除了法宝外不要乱捡东西。 玉洱却故意如此，难怪惹来了撕人熊。 见玉洱不说话，安以柔一下子想到了刚刚她的举动。 筑火墙时，玉洱站在安铮铮的身后。 想到这里，安以柔心下一惊，瞬间将手捂住了心口：“你刚刚的站位……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害死我姐姐？” 这话一出，全场惊讶，连一向稳重的周煦都惊了。 这事不小，宋娟吓得连忙道：“以柔，咱们大家都是姊妹，能共同拜司月门修仙，是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安以柔气鼓鼓地将刚刚的事情说了。 熊来时，惊慌下，没有人会去注意别人的举动，但安以柔不一样。 她和安铮铮有血脉关系牵扯，遇到危险肯定是更靠近姐姐的，所以对这举动很清楚。 玉洱故意站在安铮铮身后，为的是将撕人熊引向安铮铮。 毕竟根据安铮铮一路上的举动，完全可以推测她肯定会挡在前头！ 众人震惊地看着玉洱，连周煦的眼神中都带着不解。 似乎是没想到安以柔记得那么清楚，玉洱的面色很难看。 安铮铮问她：“我自认一路上都照顾队伍，虽不能事事巨细，可也不曾坑害于你，究竟为何……” “你要如此坑害我？！” 安铮铮的质问来得猛烈，她一路上的举动，队伍里的人也有目共睹。 安铮铮不像是会冤枉人的人。 玉洱看着女修们都围绕在安铮铮身旁，连周煦也皱着眉头看她，她突然就破防了。 “我，我又不是真的想害你！”玉洱攥紧了拳头，“你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安铮铮并不让她转移话题，只重新道：“我问的是为什么。” 这坑害来得太过突兀。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玉洱侧过脸去，谁也不看。 安以柔很生气：“原来真的是你，你真是恶毒……我姐姐一路都护着咱们，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玉洱就是不说话。 宋娟和苏颖也惊得很，见玉洱承认了，也纷纷不明白。 一个个地过去问她，奈何玉洱就是不开口。 安铮铮冷声道：“既然如此，玉洱姑娘在这个队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本以为是相互扶持厮杀的队伍，竟然还有在背后捅刀子的。连后方都不能放心，还组什么队？” 安铮铮的语气越发冷冽：“我自是不会同你一路的。” 这话就是要分开了！ 宋娟还是不敢相信玉洱会做这种事情，急忙问她：“你还不快些说理由，若是铮铮姐姐肯原谅你……” “以柔，走了。”安铮铮不再这件事情上纠缠，她抛下话来，“这笔账，我出了法阵跟你算。” 司月门不允许弟子在法阵内斗法，毕竟试炼的目的是考验弟子应对妖兽的能力，不是让同门相互厮杀的。 “玉洱姐……玉洱姑娘，你好自为之。”安以柔瞪了她一眼，跟着安铮铮的步伐往前走。 其他人也是非曲直看得明白，一个个都没再说话了，而是跟着安铮铮的脚步。 毕竟玉洱这样的人，谁愿意跟她组队！ 眼看众人要抛下她，玉洱还是慌了。 她的实力不足，不组队是肯定熬不过去的。若是再没通过试炼，是学不了高级功法的。 她不想落后于人！尤其是落后于安铮铮！ 玉洱憋红了脸，看着周煦的背影，喊了出来：“堂哥！” 众人齐刷刷回头，一脸懵圈，尤其是周煦，眉头紧皱。 没听错？玉洱喊的是堂哥？ 堂哥二字自然不可能是在叫她们这些女修，于是女修们都往周煦那边看去。 周煦看了看她，愣是没想起来这是哪个堂妹。 全程置身事外的他，也没想到会莫名其妙扯到自己身上。 “你这是在喊我？”他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玉洱，族里哪里有姓玉的，不过族内的姊妹确实这一辈都带玉。 周煦一顿：“你姓周，周玉洱？” 周玉洱默认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是几房的？”周家什么时候出了这种背刺同门的姊妹！ 周玉洱咬紧了下唇，即便再不想承认也是要认。 “五房……”她只觉得如今脸都要丢尽了！ 周煦扫了她一眼，修仙世家自小就有族里人才知道的标记，方便认出亲戚。 扫完，他神色淡漠中又带着点难堪。 确实是他们周家的人。 他声音冷淡：“你为何如此？” 如今周家是周煦父亲掌权做家主，周煦问话，也等同于周家掌权人问话。 周玉洱不敢不答。 “自小玉洱便知堂哥无情根，本不应靠近女色才对。可联考结束，堂哥却四处打听名为安铮铮的女子……” “又听闻，堂哥与安铮铮斗法后，搬了山头……如今更要与她组队，我……” 周玉洱越说越委屈，她自小心悦于他，却不敢沾染半分。 可他不是无情根吗，怎么会对另一个女子上心，她不甘心，绝对的不甘心。 安以柔惊讶地问：“所以，你当初与我结识，出手替我骂了那些人，是为了探寻我姐姐的消息？” “是又如何。”周玉洱也不装了，语气也没有之前那般亲昵。 安以柔气得浑身发抖：“我把你当好友来瞧，你竟如此戏耍我！” 这么多年，安以柔都被养在安家，又没有出门历练过，性格极好的她从不曾遇见这种情况。 这也是修仙世家要让族里儿女外出修仙的原因之一，多接触不同的人。 “以柔。”安铮铮怕安以柔太难过，将她拉到身后。 她神色冰冷，要不是法阵内有规矩压制，她真想直接将周玉洱打趴下，让她好好认错。 “这笔账是应该算在周玉洱身上，还是算在你们周家身上？” 安铮铮这回问的是周煦。 第26章 新弟子试炼：去找男修来。 周煦抿唇，似乎是在考虑。 “修仙世家重宗族，周玉洱的事，我自不可能旁观。”周煦神色淡淡，看向周玉洱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厌恶。 安铮铮挑眉：“我还以为你无情根，六亲淡薄。” 周煦摇头道：“……我毕竟受了周家生养的恩，道义终究在。” “周玉洱，去跟安姑娘道歉。” 周玉洱愣住了。 她不想！之前安铮铮她们不知道情况，她尚且能装出一副样子。 可如今都撕破脸了…… 周煦皱着眉看她，声音淡淡：“安姑娘一路护着，你不报恩，还生妄念……五叔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这话说得周玉洱心一颤。 她攥着拳头走到安铮铮面前，咬着牙道：“安铮铮，对不起。” 安铮铮声音冷淡：“你该道歉的，不仅仅是我。” “以柔她们将你视为挚友，你却抱着目的而来，将人真心践踏……” 周玉洱眼中带恨：“你……” “周玉洱。”周煦觉得安铮铮说得有道理。 周玉洱不情不愿道：“对不起。”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 尤其是宋娟和苏颖，安铮铮这个最大受害人没说话，她们更不敢说话了。 “我们不原谅。” 安以柔气得狠了，拉着安铮铮就要走。 宋娟和苏颖连忙跟上。 “周煦，咱们到此为止，你们另寻队伍。”安铮铮带着其他姑娘们离开。 周煦抿唇，心中有着一些不舒服。 “新弟子试炼结束，周家必然给你一个交代……” 后面的话安铮铮没有再听。 四人去了另一座山头。 周煦冷着脸看周玉洱。 周玉洱有些吓坏了，她咽了口水，有些紧张地道：“堂兄，咱们是周家人，你、你不能把我丢下来。” 说这话时，她紧张中忽然还带着些许期待。 好像现在这个场面，也、也不错，能和堂哥单独相处。 周煦却没有答应。 “在这法阵中，死只是会退出法阵，不会真的死。” “你自己加入一个队伍，又背叛了队伍，被抛下的恶果，你也得自己吃。” 他是不可能带拖油瓶。 周煦天生无情根，所以他也是讲道义，但未必讲人情。 “我出面替你讲和，是为道义，为你这周家女的身份。你最好想想出了法阵，如何向安姑娘赔罪……族内对安铮铮也多有关注，甚至有拉拢的意思。” 周玉洱面色苍白：“她一个女子，拉拢她做什么……” 就算是女状元，可又有什么拉拢的必要？ 终究是要嫁人的！ 周煦突然笑了。 “前几日，江湖上就有传闻，安家三房的安茂曾在酒后向人透露，手中产业由安铮铮继承……这件事风声虽小，却已经表明了态度。” “安家三房现如今又有了九万上品灵石，试图在扩张什么，虽只有雏形，但还有观察的余地。” 周玉洱惊呼：“这不可能，哪有女子能继承家业的……” 即便是丧父的女修，也是要尽快挑夫婿接手的。 “你最好想想如何跟族里交代。” “对了，同姓不通婚，从来只有表兄妹成婚，没有堂兄妹成婚的。你最好死了对我的心。” 周煦放下话后，御剑，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留下脸色难看的周玉洱。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安以柔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宋娟和苏颖都在小声劝她。 她眼睛红红地道：“都是我不好，非把她介绍给你们。” 宋娟摇头：“以柔你心好，都把大家当姊妹，谁能想到她一开始就……” 安铮铮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道：“罢了，这件事情暂且放着。以柔你也莫要哭了。” 姐姐发了话，安以柔自然不可能使小性子。 她点头。 “看清楚了今日情况没有？”安铮铮想到安以柔日后要接手家业，忍不住敲打她。 安以柔一脸懵：“……什么？” 安铮铮叹了口气。 罢了，安以柔才十三岁，自己算上穿越的时间，都三十六岁了。 “首先，认人要清，交友、与人相处要多留个心。” “其次，看看周玉洱为求男人，做的那些事情。”安铮铮冷声道，“……雌竞可不是好事。” “雌竞？”宋娟和苏颖也在听课，她们面面相觑。 安以柔解释道：“我姐小时候创的词，叫雌性竞争，指的是雌性之间为了争夺、讨好雄性做出来的攻击性的行为。” 宋娟和苏颖有些迷茫地看了对方一眼。 “周玉洱为了周煦，不惜接近其他自认为有威胁的姑娘，耍心机手段，甚至想坑害我姐姐，将自己的人品素养弃之不顾，成了没有底线的疯子……这便是雌竞。” 安以柔跟她们解释，见她们听懂了，才跟安铮铮保证：“姐姐，我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安家女的气节也在这里。 宋娟和苏颖想到周玉洱刚刚的行径，也很是不耻：“我们也不会。” 安铮铮不置可否：“爱情上头的时候，总会做出些自己想不到的事情。” 她带着三个小跟班进了第二座山。 “咱们今夜就在这里住下。”安铮铮说道，“在太阳下山之前，要清空这附近的妖兽。” 不然晚上再打，就休息不好了。 如今没了周煦，这队伍会稍微有些吃力，但安铮铮还是很有自信。 四人组队，开始诛杀妖兽。 森林里躲起来准备偷袭的松鼠，杀！ 散发着吸引力将人吞噬的食人花，杀！ 女修们的积分都在上涨。 小型妖兽都让给安以柔她们，苏颖吸引注意力，宋娟和安以柔联手施法。 安铮铮则是紧盯周围的同时，将玄天寒石剑捅进了埋伏着的狼精胸口。 经过白天的配合，其实大家已经很有默契，所以清空的速度也很快。 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们已经来到山的最后背面。 “呜呜呜，有没有人呀……” “有男修听到我们的呼喊吗，都快来救救我们呀！” 一群女修求救的声音传来，安铮铮屏气凝神，带着安以柔等人步步试探。 原来是一群被捆起来的女修，大约有十来个。 一根根花绿色的木藤将她们吊在半空中，底下的沼泽泥泞翻涌着灰黑色的毒气。 她们一见到安铮铮，赶紧道：“你们、你们快走，打不过它们的！” “去找男修来，求求你们快去找些男修过来，男修才打得过的！” 第27章 新弟子试炼：拯救女修团 安铮铮前进的脚步快了几分。 而安以柔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刚刚那些女修们说的话，可都是踩在姐姐的雷点上。 可安铮铮并没有生气。 她已经不是那个在祠堂里只能用口头争论来试图增加女性地位的小丫头了。 安铮铮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急在一时。 她从百宝袋里取出一片毯子来，问身后的姑娘们：“你们施法，能用这个接住她们吗？” 安以柔瞬间明白了安铮铮的意思。 “我们三人合力，应该能接住一个。” 如果在法阵外的话，想接住很容易，但是试炼法阵作为训练法阵，设置了空间压制。 换句话说，一切漂浮在空中的法术，都比在外头艰难几十倍。 安铮铮道：“我可挥剑斩木藤，你们接住一个即可，让被救下来的女修跟你们一起接下一个。” 苏颖有些担忧地问：“可是女修们被捆得很密集，周围又有毒气萦绕，视线难看清，一个不慎……” “就会同时掉下来好几个！”宋娟也慌了，她们可接不住啊。 安铮铮道：“我有把握，不会多斩一根。” 当初她没有别的功法可学，也淘过一本剑谱，训练过挥剑的精准度。 价格不高，因为只教授隔空斩物。 安铮铮很珍惜，自然也练得很精准。 “我相信我姐姐！”安以柔掐诀施法，那张毯子就摇摇晃晃地升了起来。 见状，宋娟和苏颖连忙跟着帮忙。 这毯子果真稳重了许多，往那群女修身下飘去，立在了领头的女修脚下。 安铮铮蓄势待发：“准备好了么？” “好了！”三人齐齐应答。 话音刚落，玄天寒石剑飞往那领头女修的脑袋。 “完了！她们不会打算把咱们都给扔这沼泽地里……”那女修很是害怕。 “要是有个男修来就好了，他们斩藤更精准些。” 心里这么想着，那女修眼睛早已经闭上。 她当真是要完了！都是女孩，平日里的练习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怎么偏偏就遇上女道友来帮她们，莫不是还会弄巧成拙…… 她学不了高级功法了！ “啪”的一声，木藤应声而断，女修感受到自己往下坠。 完了。 这几个女修也是好心帮她，她虽心中无奈，但也只好认命了。 然而，想象中被沼泽吞没的感觉并没有来临。 女修感受到了脚下软绵绵的毯子。 得救了！当真是得救了！ 那女修睁眼，喜极而泣。 毯子很稳地将她送了出来，安以柔施法破了她身上还捆着的木藤。 “怎么称呼？”安铮铮问。 那女修赶紧答：“流翠……朱流翠。” “流翠，你还能施法吗？”安铮铮已经在瞄准下一个目标了。 “能。”朱流翠连忙应道。 “好，准备跟她们一起接下一个女修。” 话音刚落，剑柄飞出，又一个女修落在毯子上。 朱流翠连忙施法，帮安以柔她们减轻压力。 又合力接出下一名女修。 安铮铮抬手破了她身上的木藤：“帮忙接下一位女修！” 全程看都没看她一眼，因为她目光紧张地盯着下一根木藤，找最佳切割方位。 一来一回，被救下来的女修们足足有十二个。 “吓死我们了，还以为这一次试炼过不了关了呜呜呜……” “我也是，真要吓死了。还以为要跟那些人间童修一起慢慢熬到二十多岁才能学高级功法。” “幸好有你们救我们，再拖下去那妖兽就要回来了……” 女修们一一跟安铮铮等人道谢，不过因为安铮铮看起来有点高冷，大多都不太敢直面安铮铮。 而是跟安以柔她们几个看起来好相处的道谢。 安以柔、宋娟和苏颖也是第一次做英雌，她们结结巴巴地应和着。 “真的很感谢你们。”朱流翠累惨了，但也不忘跟她们道谢。 她随后认真地跟安铮铮说：“此地不宜久留，得快些走，那妖兽马上就要回来了。” 安铮铮观察了下四周，问：“你们遇到的是什么妖兽？” “是狼。”朱流翠想起来都面色发白，“准确来说，是狼群。” “起码有三十多只。”有另一个女修过来说话，她的嘴角还有些许血渍。 安铮铮端详着她：“你受伤了？” 这伤看着不大，几壶汤药的事情，但这女修并没有及时喝药。 应该不是出身好的修仙子弟，可能父母是散修，没有依靠的那种，才喝不起药。 “是，一点轻伤。”那女修道，“我叫顾瑾，你刚刚很厉害。” 顾瑾心里很吃惊，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修。 “多谢。”安铮铮从百宝袋里拿出两壶汤药来，递给她，“喝了它，先治愈自己。” 见顾瑾有推脱的意思，她先发制人：“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出法阵后再还我，要是带伤，你们队伍就弱了。” “好，我之后再还你。”顾瑾也不矫情，接过，毕竟她真不想拖累队友。 顾瑾喝药。 安铮铮问朱流翠：“你刚刚说狼群，我们之前也遇见了狼精……咦，那这么看，可能我们杀的，是出来侦查的狼。既然是狼，为什么你们会被绑在树上？” “是那颗树。”朱流翠无奈道，“我们被狼群追杀跑到了这里，那棵树就把我们吊起来了。” 安铮铮明白了，只是她疑惑问：“那狼群就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捆起来？” 到手的猎物就放过了？这不像狼的作风。 顾瑾此时已经喝完了药，身子好多了，她接话：“是，我们也觉得古怪，那狼群一下子就跑了，我们怕它们再回来，刚刚才叫你们赶紧离开。” 安铮铮沉思。 “只有两种可能。”她皱着眉头，“要么这树比狼群可怕，要么这里有更可怕的妖兽，才能让狼群放下苦心追赶的猎物。” “但是根据刚刚斩木藤，树木却没有反击的情况来看，第一种不大可能。” 那就是第二种了！ 这话一说，朱流翠吓得身子都发抖了。 三十多只狼都怕的妖兽，得是什么妖兽啊！ 第28章 新弟子试炼：结界内外 “那、那咱们要赶紧跑吗？” 顾瑾也有点慌，她想起白天那三十多只狼都有些腿发软。 安铮铮不同意，她说：“太阳快下山了，不可能再去清空一个场地。” “等到了晚上，只怕危险更甚。最好就在这个山头驻扎。” 毕竟，谁能确定，其他山一定没有比狼群更骇人的妖兽？ 朱流翠慌张地问：“若是那些狼再回来怎么办？” 安铮铮耳力是在场女修中最好的，她听到了细微流哈喇子的声音。 抬眼望去，黑暗中亮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在月光下发着幽幽绿光。 她无奈道：“已经回来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不信，你们看看四周。” 这话一说，围绕在安铮铮身边的女修瞬间安静，惶恐地去看四周。 一瞧，吓死了，气都不敢喘。 略微远些的，也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下，陆陆续续地安静下来，跟着旁人的目光看去。 大家都瞧见了！ 却一个个都不敢动。 安以柔带着宋娟和苏颖往安铮铮这边靠。 “姐姐，怎么办啊。”安以柔吓死了，大晚上的，周围都是绿色小眼睛啊。 安铮铮扫一眼，就知道数目。 她说：“一百零七只眼睛。” 那就是有五十三只狼！ 等等，怎么还有一只眼睛？ “有一只是……独眼狼？”安以柔颤抖着问。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只坏了眼睛的狼率先爬了出来。 苏颖声音发抖道：“……是狼王。” 安铮铮当机立断：“所有会引火术的，都使出来！” 原始社会，火可以驱散野兽，狼群自然也怕。 会引火术的女修都撑起火，一下子，周围就亮起来。 那些绿色眼睛更蠢蠢欲动了。 它们警惕，但是却更想尽快拿下这些女修。 安铮铮看出了狼群的急切。 “果然如此。”安铮铮冷笑。 安以柔吃力地用着引火术，刚刚来回救那些女修耗费她很多力气。 她问：“姐姐，你发现什么了吗？” 安铮铮如实道：“按理来说，狼群发现咱们用了引火术，应该害怕甚至后退几步才对，但他们却本能后退完，变得更急切了。” “铮铮姐，这、这说明什么？”宋娟都快哭了。 安铮铮道：“说明它们急了，再晚一些，那让它们忌惮的妖兽就会回来。” 这也就说明了，它们真的在惧怕这里的东西。 “我们白天被吊了许久，真想打……是打不过的。”朱流翠残忍地说出了事实。 安以柔也道：“我们白天打了这么多妖兽，也是没有力气了……” 一下子，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安铮铮也有些头疼。 如果只她一人，凭她的本事，她还是可以御剑飞行的，不到必要时刻，她不可能丢下众人逃跑。 此时，女修们都快哭出来了。 “呜呜呜咱们真的要丧生狼口了，难道真的要跟人间童修一样的修炼速度吗？” “要是有男修在就好了，他们那么强，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安铮铮听着，头更疼了，她忍不住问：“你们都是哪个宗门的？” 朱流翠知道救下她们的四个女修中，以安铮铮为首。 其他人对安铮铮有种依赖又恭敬的感觉。 她回答道：“三个是法宗的，三个是丹宗的，剩下六个是药宗的。” “她们三个是符宗的。”安铮铮说的是安以柔三人。 “这样，法宗的女修，能不能筑结界？” 安铮铮一问，法宗有人说话了。 “我能。”说话的是顾瑾，她是法宗的。 她去动员另外两个法修，很快就在原地筑了结界。 因为只有三个人的缘故，设立的结界也是三角形的，大家都在三角形的中心。 “我、我修为不够，怕是撑不了太久……”其中一个法修瑟瑟发抖。 安铮铮让安以柔喂了她两颗丹药，额外延续半个时辰不是问题。 “药宗的，留两个准备好照顾伤员，剩下的能筑火墙的筑火墙。” “丹宗的，你们有谁炼出了辅助丹药？看谁虚弱补上一点。” “以柔，你们三个符修把符纸都贴在结界上。” 安铮铮一步步开始筹谋。 大家受了安铮铮的恩，再加上情况紧急，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吵架。 出于从众心理，大家尽可能照做。 反正失败了，也不怨自己。 安铮铮目光坚定道：“你们有愿意的，都跟我出去厮杀，不愿意的就留在这里保护其他人。” 说罢，她拿着剑，冲出了结界。 群狼观察了大半天，见安铮铮有所动作，开始嗷呜嗷呜地叫着。 这是告诉同伴准备战斗的意思。 安铮铮面前聚集了太多太多的野狼，而跟在她身后的，一个都没有。 女修们大多不敢上前，虽然死亡不会真的死，可疼痛和恐惧是真实存在的。 她们实在是太怕了！ 但安铮铮也无所谓。 “我来助你。”朱流翠有些害怕，但还是站在了她身后，“我、我是丹宗的。” 安以柔她们也贴完了符纸，有些惶恐地跟在了身后：“姐姐，我们也助你。” “好，没有结界支撑着，你们都要小心。”安铮铮手一扬，结界外的每个人都贴了三张符纸。 一张抵抗致命攻击、一张加快奔跑速度、一张定魂定神。 有些是司月门状元奖励的宝贝，有些是父亲安茂给她的、属于安家继承人才有的宝贝。 几张符纸紧紧地贴在这几个姑娘的背后。 结界内的女修们，有的已经泣不成声了，有的甚至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有男修能听到她们的求救，出来英雄救美。 是啊，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 女子遇见危难，生命受损，男人跳出来英雄救美。 女子被另一个女子刁难折磨，男人跳出来英雄救美。 公主被恶毒继母喂了毒苹果、公爵小姐被恶毒继母赶去做苦力，男人跳出来让她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 安铮铮的身后，是一群哭嚷着等待被拯救的女子。 她的身旁，是硬着头皮跟她奋斗的姑娘。 她们没有安铮铮那样出众的实力，却因为种种原因站了出来。 安以柔是为了姐姐，姊妹亲情。 宋娟和苏颖是为了友谊。 朱流翠是为了报恩。 但本质上，她们跟结界内的姑娘一样，都是为了活着。 可不一样的是，她们不是等着被拯救的一方。 她们是掌握主动权，迎难而上的一方。 第29章 新弟子试炼：击杀狼王 “嗖——” 第一只窜出来的野狼往安铮铮这边扑。 它明显看出来安铮铮是这堆姑娘们的头头，就像狼族的狼王。 擒贼先擒王。 它要先擒安铮铮。 安铮铮目光冷冽，在野狼扑过来的时候，侧身闪躲，随后用一张定身符定住了它。 就在此刻！ 她抓紧时机，破开玄天寒石剑，发动干将莫邪的力量，捅进了它的心脏。 狼挂在剑上，安铮铮将它压倒在地，以另一把剑为刀。 一刀、两刀、三刀……刀刀下手狠厉。 血溢出，喷射在安铮铮的脸上。 月光照映，更显得她的脸冷酷无情。 安铮铮知道，她必须杀死，不能留情，不然只会让其他狼更嚣张。 那狼呜咽两声，彻底毙命。 安铮铮满脸的鲜血，将狼嫌弃地甩开后，冷冷地盯着外头的野狼们。 “小家伙们，你们谁还敢上来的？” 她声音狠厉，想用气势压住野狼。 在场的女修都噤声不敢言语，一个个瞪大眼睛在看这一幕。 那女修好疯！ 野狼们见死了一个同伴，一只只地扑杀过来。 安以柔她们都快要疯了，可是只能咬着牙上场。 “你们这是什么打法？”朱流翠懵了。 她没有和安以柔等人作战的经验，很难配合安以柔她们，因为她们习惯性地用旧战术。 “流翠，你进入她们三角的中心，有多少丹药能用上的给她们补。” 安铮铮扔了一小瓶药过去。 朱流翠立马接住：“好，我是丹修，还有储存。” 结界外，安铮铮背靠大山，一人对战飞奔过来的野狼。 安以柔四人相互配合，也能应对，但还有些吃力，好几次都差点被咬到。 宋娟和苏颖手不停地抖，苏颖甚至哭了出来：“铮铮姐，我不行了，我实在太累了……” 安以柔和宋娟也是这么想的，她们白天实在杀了太多妖兽。 现在吃丹药再多，能延缓身体上的疲惫，却延缓不了精神上的高度紧张。 安铮铮额头冒汗，厉声问结界里的姑娘们：“你们有谁能出来帮她们一把的？” 要是没人的话，她可就…… 结界内，那些女修都惊心动魄地看着这一幕，殊不知狼群难以攻下安铮铮等人，有的已经偷偷摸摸看向结界。 “啊！！！” 一只饿狼往结界这里扑杀过来，顾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界范围变小。 但好在，那只饿狼被符纸弹开，还受了轻伤。 看着前面厮杀的姑娘们和受了轻伤的野狼，顾瑾的内心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大声地说：“我！我去支援她们，不能再继续撑结界了，有人还会支撑结界吗？” 有个姑娘弱弱道：“我、我学了些，但是想阻挡，还有些艰难……” “我也会些……” 三个女修顶替了顾瑾撑结界的位置，她们不是法修，撑的结界稍微弱些，但三个人合力，也够了。 顾瑾冲出了结界，挡在安以柔等人身前，用法术在她们面前建造气墙。 每一只扑杀上来的狼都被撞得不敢前进，但这顾瑾修为不够，这气墙撑不了太久。 安铮铮注意到了这边。 看来，还是得用法器。 调整方位，干将剑悬在半空，安铮铮一跃而起。 空间压制让她御剑飞行变得艰难，但安铮铮依旧能实现御剑飞行，只是吃力些。 她从百宝袋里取出一支弓箭，不停地射杀靠近她们的野狼。 法器名叫射日弓，属于一次性使用后将作废的宝贵法器。 虽然可惜，但实在好用，一射出便分三箭，将能杀死一头狼。 “有希望了！” 结界内的女修们看见安铮铮一箭射杀一头狼后，纷纷觉察到了希望。 有了顾瑾打头，也有女修组队冲了出来，有的去辅助安以柔她们，有的给安铮铮吸引猎物。 一个、两个、三个……除了受伤的女修和几个保护受伤女修的以外，几乎所有女修都出来帮忙。 没有人再嚷嚷着求有武力高强的男修能英雄救美。 没有，一个都没有。 她们额头冒汗，身体发抖地帮忙。狼口朝她们撕咬过来，她们有的用扇子挡，有的用法力挡，有的开始散发符纸。 安铮铮射杀，一只只地射杀！ 原本占据上风的狼群折损了十来只。 在安铮铮的射日弓和众多女修们的努力下，形式逆转，它们不敢动了。 狼王也在犹豫。 但它们不动，安铮铮可不会静止。 射日弓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眯着左眼眼睛，瞄准了狼王。 “嗖——”她射瞎了狼王的另一只眼睛。 狼王痛苦地哀嚎：“嗷呜，嗷呜……” 一箭射杀出去时，分成了三支箭，剩下两支直冲狼王的心脏和头颅。 狼王死了，尸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溢出一地的血液。 剩下的野狼也慌了，不知道是谁先跑掉的，带动着其他野狼也跑了。 它们隐匿在夜色之中，嗷呜嗷呜的叫声在黑夜的山中特别渗人。 女修们几乎瞬间松懈了下来。 她们相互扶持着，相互照看着，嘴里都说着劫后余生的话语。 “跑了跑了，可算是击退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呜呜呜，我错了，我当初就应该好好练习功法……” “这回出去，我一定要好好练习结界……” 女修们的脸上神色各异，有的甚至吓哭了，不停地抹着眼泪。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们竟然打跑了这么多狼……” 笑声忽然就来了，一个女修高兴地笑了，随后，越来越多女修也笑了。 朱流翠说：“要是我爹娘知道，他们肯定很吃惊。” 有些女修也弱弱附和道：“我爹娘肯定不信。” “我爹娘应该也不信的。”宋娟笑道，“他们会说，就一群十来岁的小丫头……” 顾瑾叹道：“我没有爹娘，不过我奶奶肯定会夸我。” 大家劫后余生地说着话。 安以柔刚刚被吓到了，现在苏颖正在给她喂定神丹。 “姐姐，我姐姐呢？”她吃了丹药，定了神，下意识就想去安铮铮的身影。 被她这么一说，附近有女修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很厉害的女修，是你姐姐吗？”有注意到安铮铮的女修说，“她好像杀死狼王后，就御剑往那边去了……” 她伸手指向狼群退散的那方。 这女修和她的同伴都觉得安铮铮很厉害，好多都在观察她的举动。 安以柔一惊：“她、她去那儿做什么！” 第30章 新弟子试炼：质问 如今已是深夜，处处都有未知的危险，安以柔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不过安铮铮很快就出现了。 “当然是去瞧瞧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危险。”她收剑落地。 “好在附近都很干净，驻守在这里的妖兽……白天都已经被咱们清理完。” 安铮铮很细致地检查过，还收下了狼王死后留下的法器——一个小青铜镜子。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得回去问问真人。 安以柔松了口气，她上去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姐姐完好无损后，才放下心来。 原本也跟着着急的苏颖说：“幸好铮铮姐无事。” 朱流翠有些惊讶地问：“铮铮？你叫铮铮？” 这个名字实在太过特殊，很少有姑娘叫铮铮二字，听起来像个男儿，一点都不柔美。 “等会儿，咱们这届联考状元叫安铮铮……”顾瑾小心翼翼地问，“你可是修无情道？”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安铮铮点头。 果然，周围女修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们都很惊讶。 这就是那个打败周煦的女状元吗！ 难怪她那么厉害。 她好美，她好飒，她好高冷！ “铮铮姑娘，今日真是多谢你和你的队伍里这些女修了。” “是啊，要不是你们，我们不是被绑在树上，就是被野狼吃掉了……” 女修们都围了过来，跟安铮铮她们道谢。 安铮铮一一笑着应下。 她意有所指地道：“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你们自己。最后关头，是你们集体站出来，我才能一只只射杀。” 有个女修突然说：“可是安铮铮，你本来可以马上拿出那把弓箭的，为什么要到大家都快撑不住才拿出来？” 这姑娘面上的不忿很明显，有些气恼地说：“要是你早点拿出来，我的手就不会被咬破了皮。” 众人一看，果然，她的右手上有着些许血迹，看起来应该是被咬了一口。 这种伤，虽然吃了汤药，但也不会马上恢复，不好好养着还会留疤。 “还有顾瑾，你们交接结界的时候也不注意，让一只狼险些冲了进来。” 这女修言语间都是埋怨。 顾瑾一下子就笑了，她冷着脸问：“张果儿，你这药修一路上什么都没帮着我们，这一路混着过来，是混到脑子不清晰了吗？” “我说错了吗！”张果儿气着说，“要是安铮铮早点拿出压箱底的法器来，我们都不会如此。” “你这人怎么能这般说，要不是我姐姐，你……”安以柔挡在安铮铮面前。 宋娟和苏颖也紧跟上，等着安以柔说完，自己好接着说。 铮铮姐不爱耍嘴皮子，一路上都是行动派，现在这种争论，她们可擅长了。 谁都别想抹黑铮铮姐！ 眼看要吵起来，安铮铮可不想把时间浪费了这里。 “以柔，你退后。”她走上前去。 安铮铮盯着张果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嘴里叨叨着想要男修来救的人中，你是声音最大的？” “你没有自救的能力，指望着别人来救你，某种程度上，你就是将你生命的自主权交托给了别人。” “别人想不想救你，别人想什么时候救你……决定权都在别人这里。” “今日你能怨我出招太慢，来日呢，你又要怨谁？” “刚才大家合力，拯救你们的，从头到尾都是女子，不是什么男修，而是你们自己。这说明女修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你与其指望男修、指望同伴、随意指责他人，不如精进自身。” 她几句话结束了争论。 最后的话让在场的女修突然怔住了，连朱流翠也懵。 安铮铮跟众人说：“这座山头，白日里我们已经清理干净了，住宿一夜应当不难。” “大家轮流守夜，明日再闯。” 安铮铮带着安以柔等人在原地驻扎。 她拿出一个类似于现代帐篷的法器，让姑娘们一一都躲了进去。 朱流翠走上前，想缓和气氛地说：“铮铮姑娘，你不要听张果儿胡扯……” 安铮铮摇头，跟她们解释道：“流翠姑娘，我只是想赶紧让我的队伍休息。这才是第一日，往后几日的危险程度是呈倍数增加的。” “她的话，对我造成不了一丝困扰，但再不休息，我们的困扰就大了。你们最好也早点睡，记得找人轮流守夜。” 大家都是女修，几乎没有什么历练机会，这怕是第一次。 精神上这般疲倦，丹药解决不了，需要静心休息。 安以柔、宋娟和苏颖连忙跟上，掀开帘子依次进了法器之中。 安以柔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可有生气？” 宋娟和苏颖是一口气都不敢喘。 安铮铮道：“……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不过她也说得没错。” 射日弓，她是故意拿晚了，御剑飞行也是。 不然凭她的本事，不需要跟狼群耗那么久。 她只是想看看，那些女修们是不是真的要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救。 结果还真是，除了朱流翠和安铮铮队伍里的女修，没有一个肯站出来的。 失望之余，安铮铮才拿出了射日弓。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拿出射日弓后，她们瞧到了安铮铮轻而易举杀狼的能力，那些女修有了信心，才组队都冲了出来。 “果然，还是要让她们看到希望啊。”安铮铮低喃着。 只有让天下女子看到了反抗的希望，她们才会站起来。 因为她们坚信自己不行，才柔弱求助等着别人来救。 因果关系……安铮铮一时糊涂，给搞反了。 安铮铮在法器外头放了一排纸人。 她对安以柔她们说：“快睡，你们今日都累坏了，外头的纸人会守夜的。” 安以柔懵懂地问：“姐姐，你这是哪里来的纸人？” “我炼制的。”安铮铮躺了下来。 一排姑娘都紧紧挨着彼此，安铮铮守在门口。 宋娟好奇地问：“你小小年纪就学炼制纸人了吗？” 这不是器宗的法术吗？ 安铮铮在夜色中闭眼回她：“哦，就是进司月门的时候，在书殿里挑的书。” 她觉得只练剑有些无聊了，后面又去借了几本书。 这半个月里，她几乎都没睡，全在练习功法。 要不是今日试炼导致精神上太疲倦，其实她本来还想坚持运气修炼的。 第31章 新弟子试炼：忍气吞声 外头已经燃起篝火，守夜的女修有两位，正是朱流翠和顾瑾。 她们没有安铮铮那样的法器，毕竟那是司月门的状元奖励。 她们可没有当状元的本事。 现在队伍只能露宿在野外，女修们用毯子之类的东西盖着。 “今夜的事情，你怎么看？”朱流翠小声地问。 顾瑾用树枝在拱着火堆，火堆里时不时传来树枝爆起来的声音。 她道：“今日的事，大家心里都有触动，你问我怎么看……我只能说，跟你一样看。” 顾瑾打小跟着奶奶在修仙界做个散修，没什么大本事。 在朱流翠嚷嚷着希望有男修出面的时候，她也在心里默念过。 可今日来救她们的，却是四个女子。 赶走那些狼的，也都是女子。 她们第一次瞧见有姑娘如此杀伐果断，不可能不被触动。 朱流翠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平日里努力的女修不是没有，只是大家心里都有个标准，总觉得再努力也好不到哪里去。” 火光下，朱流翠的脸庞时闪时暗，随着火光不断变化。 她声音有些茫然：“……她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想起安铮铮给狼捅刀又射箭的模样，顾瑾还是抵挡不住心里的敬佩。 她拱了拱肩膀，说：“谁不是呢。” 两人相视一笑。 她们身后，有些女修是睡不着觉的。 张果儿也是其中之一。 她翻滚了好几次身子，安铮铮的话语在她耳边怎么也萦绕不去。 再睁眼时，才发现有几个小纸人在她们这边巡逻。 安铮铮竟然也在暗中帮她们守夜。 …… 第二日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安铮铮睁眼。 她走出这个帐篷法器，收回了那些巡逻一夜的纸人。 有两个不认识的守夜女修向她点头示意，安铮铮也回了个微笑。 她原地坐下，掐了个静心诀。 过了一会儿，安以柔她们也醒了，很快，另一个队伍的女修们也睡醒。 “姐姐。”安以柔她们出来。 安铮铮收起法器后，起身，问她们：“昨夜休息好了？” 安以柔、宋娟和苏颖顶着黑眼圈道：“算是。” 虽然睡得快，但是三个时辰也睡不够。 安铮铮带着她们跟这队伍道别。 朱流翠鼓起勇气问：“你们、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同组队？” 安铮铮还是拒绝了：“此次试炼以诛杀妖兽数量计分，人多了，妖兽就不好分了。” 组队集体击杀的高级妖兽，积分要平分，这对安铮铮来说很不利。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不好拦她。 于是依依不舍地告别。 张果儿忽然拦住了安铮铮，她纠结了好久，说：“昨夜的事情，是我不好。” 安铮铮很惊讶。 说实话，她知道这世间很多女子的观念是固化的，所以也没指望全部女子的思想都有变化。 安铮铮想过，要一点一点循序渐进。 但没想到张果儿一个晚上就想通了。 她笑着跟张果儿说：“往后的试炼可要加油了。” 张果儿扭捏着说：“一定。” 安铮铮笑着跟她们道别，带着安以柔她们又往下一座山而去。 这几天，她们都过得很充实，找妖兽诛杀、清山，一个不落。 跟第一天这种抓马的剧情相比，后面显得平淡很多。 “试炼期当真对得起试炼二字。” 安铮铮看着安以柔她们从打伤妖兽到可以痛下杀手，惊讶于她们的成长速度。 而安铮铮敢直接杀妖兽，是因为她前世被拉去练胆过，初高中的暑假还被送到军队里锤炼过心性。 至于拉弓用箭、骑马滑雪、枪击拳击这些，更是富家子弟才能养得起的爱好。 拉弓用箭不用说了，骑马滑雪对驯兽和保持平衡很有用…… 所以她今生学东西很快。 路上偶尔她们也会遇到些队伍，但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直到最后一天的时候，她们也赶到了最后一关，在这里遇见了周煦。 此时的周煦刚杀完一条巨蟒，身上还有些狼狈，沾了些血污。 他一个转身就看见了安铮铮她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是你们？” 没想到安铮铮身边这几个“拖油瓶”竟然能撑到最后。 她们有多弱，他是知道的。 安铮铮却很淡定，现在是试炼的最后一天了，进来的修士们，百个里头只有一个能撑到这时候的。 能遇见周煦，并不奇怪。 宋娟问：“哎，玉洱呢？” 她只是单纯的疑惑。 周煦想起她还有些尴尬，淡淡道：“不知道，兴许是被淘汰了。” 安铮铮挑眉，这人当真是无情根，看来是直接将周玉洱丢下了。 最后一关是在法阵的尽头。 安铮铮看了眼周围，几乎都是男修，算上周煦有三十五个。 她们这四个女修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男修们自发组队，看安铮铮等人的眼神很是古怪。 哪有女修能撑到这时候的。 有个男修上来问：“你们是哪个宗门的？” 安铮铮反问他：“你们呢？” 这男修的队伍里有七个人，其中另一个男修说话了：“我们是御兽宗的。” “咦，御兽宗的……你们的兽呢？”安以柔看他们身侧空空。 男修解释道：“刚进宗门领了没几天，还没孵化，来参加试炼，也用不上。” 安以柔点头：“噢……” 宋娟大大咧咧说：“我们是符修。” 苏颖没说话，她有点害羞。 “这位女修也是符宗的么？”另一个男修看安铮铮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这眼神让安铮铮觉得不舒服，她冷着脸，没说话。 他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跟旁边的男修说：“啧，脾气大，没准真是靠男修带上来的。” 另一个男修也附和：“看她们身侧，旁边那个就是周家的天才，估计是傍着他。” “哎，像他这样要个姑娘就容易喽……哦，也不止一个。” 这些难听的话语，他们并没有遮掩，反而更像是故意说的。 他们似乎觉得，这样难听的话，姑娘们听见了，就应该忍气吞声。 毕竟，哪个好人家姑娘敢听这些的，又是哪些好人家姑娘敢泼妇骂街的。 更何况，她们打得过男修吗？ 第32章 新弟子试炼：污蔑 这话听得在场的四个姑娘都皱紧了眉头。 周煦也一样，不过因为主要攻击的不是他，他便没有太大的动作。 安铮铮冷着脸问：“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男修笑了：“就是字面意思。你们女修一贯不行，这一路上还得我们偶尔出来帮一把。” 他们路上都截获了好几次了，有些女修被妖兽吓得花容失色。 分数都被他们男修赚了。 安铮铮冷笑一声，颇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质疑？质疑好啊，越质疑，她就越兴奋。 她问：“不知道你们拿了多少分数？” 男修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大把丝线来，泛着红光的丝线在他手里晃动。 “你们怕是加起来都没这么多？”他得意地笑，“女修么，还是早点嫁人的好，省得在这里……” “丢、人、现、眼。” “你在这里胡咧咧什么？” 安以柔瞪了他一眼，他手里的分数线是比她多不错，可是跟姐姐比，那根本就不够看的。 只看一眼，姑娘们就知道这是被安铮铮碾压的存在了。 宋娟也早已经黑了脸，她呸了一声，问他：“你知道她是谁么，你就在这乱讲话！” 苏颖憋红了脸，应和道：“就是、就是！” 男修上下扫了安铮铮一眼，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但也只是空花瓶而已。 宋娟心直口快，见不得这男修得意洋洋的样子，她插着腰：“她修的可是无情道！” “对，只收成绩最好的三位弟子的无情道。”安以柔紧随其后。 安铮铮微笑着不说话。 周煦抿嘴，似乎是想起了被她用剑抵在喉咙的场景。 他心怦怦跳，也不知为何。 男修们一下子就炸开了。 他们盯着安铮铮看了又看，其中一个胆大的问道：“你真是无情道唯一的女修——安铮铮？” 安铮铮坦然道：“是我。” 那男修不信，除了相貌，其他瞧着也没有多突出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折扇。 “笑死了，一个女人，修什么无情道，当真是来当笑话的。” “拿了联考状元又如何，最后还是要嫁人的。更何况女人天生情根就种得深，没了男人，能活得了吗？最后修无情道，怕也是不能修出什么结果的。” 这些熟悉的话语，跟安铮铮当初猜测的一样。她在报无情道之前，就猜测到了这些攻击点。 几个丫头很生气，但安铮铮拉住了她们。 “不要着急。”好戏在后头呢，安铮铮这么想。 但那男修们不这么想。 其中有一个皮肤黑黢黢的男修质疑：“你这姑娘，能是联考状元？” “怕不是假的？” 他自是不信的，有这样容貌的女子，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投在修炼上。 怕不是假冒安铮铮，这铮铮二字，听起来就是一个女汉子。 不会是这么貌美的女子。 他摇头晃脑道：“既然你说你是安铮铮，那么——” “我来考考你。” 安铮铮：…… 她觉得有些好笑，打断了他：“你觉得……你凭什么来考我？” 他是考官吗？还是她师父？ 什么都不是，在这考什么呢？ 男修忽然笑了：“你心虚了，怕被考？还是怕被戳穿？” 看着他自以为说中安铮铮想法的样子，安铮铮是没话说了。 她的母语是无语。 让人搞自证这种鬼操作怎么还在流行。 她扭过头去劝生气的安以柔：“等成绩公布。” 安铮铮很有自信。 这七天里，除了第一天各种抓马剧情外，剩下时间她都在带头在到处堵妖兽们的门。 对，在其他修士们小心翼翼避开危险地带的时候，安铮铮反而多次上门去堵。 她不怕。 那群男修撇了撇嘴，不知道谁说了句，死鸭子嘴硬。 安以柔小声问她：“姐姐，为什么不跟他们说？” 这气实在是有些咽不下去。 安铮铮摇头：“他们只想做质疑我、攻击我的人，我如今遭受的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是女子。” “我就算口舌上赢了他们，他们也会找到新的攻击点。因为……我是女子身份这件事情，不会因为我争论赢了而改变。” “自证是没有用的，只有事实才会见分晓。” 苏颖听到了，她说：“铮铮姐，你、你也太豁达了。” 安铮铮笑着没说话，豁达吗？ 不过是前世她见证了太多事情。 女孩子考上硕士，却因为染了头漂亮红色头发而被网暴。 女人打扮体面地工作，却因孩子去世赶过去时不够落魄而被攻击。 漂亮是罪吗？ 如果是，那么那些不够瘦的女孩子又为什么会被攻击是坦克？ 有时候被攻击被质疑，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女性。 与她漂不漂亮，是否真的有实力，没有任何关系。 仅此而已。 没有人会在一个海外名校读博的男生底下说，我考考你。 但总会有人在同样条件的女生社交软件里质疑跳脚，阴阳怪气地说，我来考考你。 安铮铮要做的，还有很多。 她在努力。 她有信仰。 “她真的是安铮铮吗？” 见安铮铮不理他们，那个黑黢黢的男修又去问周煦。 周煦皱眉，他无情根，一向不干涉外人的，即便主动找安铮铮，也是为了解自己心头的惑。 如今安铮铮本人不愿搭理他们，此事又与他无关，他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周家女还得罪着安铮铮。 他天生又不懂与人交涉这些，说多都可能是错。 周煦冷淡地对那些男修说：“与我无关。” 那男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懂了，如果这人真是安铮铮，那你小子怕是中了美人计了。” 安铮铮皱眉。 周煦疑惑不解。 “仔细说说，联考的时候，你是不是帮她了？”另一个男修应和道，“凭你周家的本事，随便拿出些法器，接济一下她，都能大大增加她的实力了。” “为了夺得美人心，你还舍得屈居她下呀？” 有人的眼神里带着暧昧。 周煦斥道：“胡说八道！” “周家子弟从不做这等事，我公正清白，你莫要污蔑我。” 第33章 新弟子试炼：破心 眼看周煦似有怒意，那群男修顿时就住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改刚才的神色。 有个圆滑点的上来说：“道友你何须动怒，我们不过是说说而已，左右不过是个玩笑……” “何须为个女修动怒。” 周煦往后退了一步，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 见那群男修变了脸色，安铮铮只觉得好笑。 她跟安以柔说：“你看，咱们安家跟周家都是修仙世家，虽说差了点，但族内实力碾压这些人完全没问题。” “都是能压住他们的家族出身，周煦愠怒起来，那些男修就知道收敛。咱们生气，他们是越发觉得想再踩上一脚的……本质上他们不过是觉得咱们女子柔弱可欺罢了。” 安以柔待在安铮铮身边久了，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 姐姐这是在教导她，女男之间的区别对待。 安以柔是要在姐姐之后继承家业的，更要对自己高要求。 她心领神会道：“姐姐，我明白了，我会更加精进自己的，也会如你一般争气。” 安铮铮点了点头，眼神扫过那群男修时，带着隐隐的兴奋。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有宋娟和苏颖听见了。 真是听见了不得的东西了。 苏颖跟宋娟说：“我瞧铮铮姐看那些男修的眼神好奇怪。” 宋娟这人心比较大，疑惑地问：“怎么奇怪了？” “不知道怎么说，”苏颖犹豫了一下，“总感觉铮铮姐有后手。” 宋娟也没想明白。 很快，最后一关有人出现了，这是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师兄。 看起来有二十多岁，起码都是金丹期了，在一众十四五六七岁的童修面前显得很成熟。 大家不再说话，只恭恭敬敬地上去说师兄好。 那师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一届居然有这么多个人闯到了最后一关。 更让他惊讶的是，女修居然有四个。 按以往来说，能有两个都已经顶天了，一般还是蹭男修队伍的。 “最后一关是破心。”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场上唯一的几个女修。 不怪他忍不住多看，因为新弟子试炼以来，只有一个女修能过这一关。 就是安铮铮的师姐，无情道的温郁。 在她之后，再无一个。 至于传说中的最后一位飞升成功的女修简林，则是因为来自人间，没机会参与新弟子试炼。 安铮铮察觉到了这眼神，也没当回事儿，只是问道：“何为破心？” 那师兄施咒念诀，一道道金光法门在大家面前伫立。 “每个人要单独进去，破掉心中幻境，诛杀心魔。” 说完，他也不再说话，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姐姐，我怎么感觉有点害怕。”安以柔一路上都是靠着安铮铮过来的，这要离开姐姐，她有点慌。 宋娟和苏颖也心里没底。 “巧了么不是，我也害怕。真要一个人啊？” “完了，我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她们二人都有些害怕。 安铮铮很认真地说：“你们不能总是依靠我，有时候要相信自己。” 苏颖胆子小，又容易害羞，一路上最忐忑的就是她了，现在听到安铮铮这话，她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可是铮铮姐，要是我们没过可怎么办？” “对、对呀。”宋娟也有些担忧。 安铮铮很温和地跟她们说：“首先，这是咱们门派的试炼，一定不会有危险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淘汰。” “其次，被淘汰了也不怕，这只能证明实力还不够，出去以后再补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你们能撑到这里已经很好了，虽然主要是我在带队和厮杀，但是你们后方工作做得很好，我一路上也很放心地把背后交给你们。” “所以，你们真的很棒，也不要怕。” 这话又分析了后果，又鼓励了她们。 被安铮铮这个联考状元夸了，安以柔她们也忽然没那么担忧了。 “那，那我觉得好像咱们是可以试试的……” “对哦，咱们已经很厉害了。” 几个女孩子很快就没那么害怕。 安以柔鼓起勇气：“姐姐，那我就先进去！” 刚刚她还和姐姐说了要精进自己，她可要让姐姐看见她的决心。 安以柔忐忑地进了金色法门，那金色法门瞬间就关闭了，消失在空中。 宋娟和苏颖也紧随其后，迈着紧张的步伐消失在金门之后。 安铮铮目送她们进去，再环顾四周，男修们也陆陆续续地闯最后一关。 于是她心一横，也进门去。 在踏入金门的那一刻，无数的疼痛感从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里传来。 她身体不停地颤抖，周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响亮。 “啊，有反应了！有反应了！医生，快来救救我女儿……” “病人有醒来的迹象，快进行检测。” “安铮铮，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可以的话请动动手指。” 听到妈妈的声音，安铮铮强忍不适，动了动手指。 很快，她就能睁开眼睛了，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妈妈和医生的脸清晰可见。 安铮铮忍着疼痛，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妈……妈妈？”她回到现代了？ 她就这么回到现代了？ 前世的妈妈热泪盈眶，迎接自己终于从植物人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女儿。 “铮铮，你昏睡了十年，你终于醒了！” “妈妈，爸爸呢？” “你爸爸他、他还在公司里，我……我叫他回来，不行，他还不能回来，他现在回来的话，公司就完了。” “什么？什么完了？” 在安铮铮的执意问话下，才知道她已经昏迷十年，这十年里，安氏出了叛徒，还被打压，差点破产。 现在爸爸就只剩下一个勉强过活的公司了，随意抛下公司是不可行的。 安妈妈抹着眼泪。 在接下来一个多月里，安铮铮见到了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安爸爸，他和安妈妈一样显得老态。 安铮铮不顾安妈妈阻拦强行做复健，短短两个月康复了，马上进公司帮父亲打理产业。 她一进公司，就是项目组组长，凭着她拉业务喝酒喝到胃出血的不懈努力，公司终于好起来了。 甚至有了不少的盈利。 这时候，一个天大的机会找上了门。 第34章 新弟子修炼：愚蠢的女性 “当下网络时代，小说阅读和影视化改编都是很好的风向，咱们还可以把货物写进小说里，并同时开展带货直播……” 项目组员喋喋不休地说着计划书里的内容。 安铮铮却觉得不对。 “你不觉得这些内容都很有问题吗？”她翻了翻资料，“这些都是什么内容？！” “宣传生子文，疯了吗？各种驻颜丹、调整身材丹和生子丸是什么？而且内容太离谱了，一个女人要伺候老男人，通过在不同世界给各种男人生儿育女，打压嫔妃小妾小三搞雌竞，最后才能获得成功？” 安铮铮觉得自己跟吃了苍蝇一样，内心的恶心是翻滚得如同惊涛骇浪。 她昏迷了十年，十年，怎么这个社会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洗脑女性通过子宫去换取金钱、权势、名望、利益甚至永生？” 安铮铮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世界疯了：“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没有人替生孩子死去、在病床上失去尊严、因生了孩子被捆绑的女性发声吗？” “到底是谁在看这种文？女主不停地吃丹药，是为了身材更美、皮肤更好、情商更高？更是为了笼络男人的心，获得更多东西？” 一个女人的成功在于……原本被漠视的她，生下万众瞩目的继承人，她的难产痛苦得到周围人的关心，她能生儿子她美貌她身材好被同性嫉妒。 安铮铮有些崩溃了。 但组员却不理解她，他们说：“经理，您不知道吗？这是爽点啊！” 安铮铮眼眶发红地问：“什么……什么爽点？” 拿女性生育、制造女性焦虑做爽点吗？ “因为这些书的受众是女人啊，女人都是这么蠢的。”那组员是个男人，语气里带着嘲讽地说，“她们又懒又蠢，只会寄生。” “看这种小说，才能满足她们不劳而获、偷懒耍滑的精神幻想啊。一群通过张开大腿生孩子就想能得到一切的蠢货。” “而且这些书反馈很好，不信经理您看看评论。” 组员将评论页递给她看。 安铮铮看了，眉头却皱得更深。 “太甜啦！一个雄鹰般的女人感动落泪，大叔跟小白兔的设定真是太戳我啦！” 雄鹰般的女人？ 或许是安铮铮时隔多年重回现代社会，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她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形容词。 明明自然界中体型较大的鹰、众人见到的矫健壮阔的鹰，是雌鹰，但却在形容刚强猛烈的时候，却用雄鹰二字。 安铮铮不明白，她说不清这种古怪的感觉应该称为什么。 她拿出手机去搜了雄鹰，有人说，雄鹰的雄是个形容词，不是特指雄鹰雌鹰，而是指雄壮矫健的鹰。 安铮铮觉得更好笑了。 雄字有哪些形容词？ 雄壮、雄伟、雄健、雄浑……都是好词。 那雌字有哪些形容词呢？ 雌视，眯缝着眼睛看人。傅玄在《傅子》里说：“雄声而雌视者，虚伪人也。” 雌逊，是逊色的意思。 雌劣，是懦弱卑劣。 安弱守雌，安于软弱低下的地位。 明明是同样组词，雄心就是壮志，雌心就是退藏之心，重振雄风是鼓舞志气，那雌风呢？ 雌风是什么？是卑劣丑恶的作风。 安铮铮抓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她感受到一股无名的悲凉和无力。 “大叔和小白兔？”她有些茫然。 大叔是个很有魅力的词，那大姨呢？ 男人管有本事的兄弟叫大哥，那大姐呢？ 为什么大家提到大姨大姐会浮现出的形象是年老色衰的中年妇女？ “是啊，您不知道小说频道里，男频里是事业升级冒险吗？女频都是各种言情，古代现代玄幻言情，其中又有虐恋甜宠。” 那组员很认真地分析道：“写大女主写女尊是没人看的。她们自甘堕落，自甘下贱，只想被宠，被疼，当个娇妻。” “愚蠢的女人们把她们一生宝贵的时间、精力都用在消费这种娇妻精神幻想里，是她们的选择，就算大力推广大女主女尊也仅仅是小众吃香。” “既然她们自甘自贱，咱们又怎么不能踩上一脚？” 这一刻，安铮铮忽然不再激动了，所有的迷茫和悲凉都消散无影。 她淡笑着问那组员：“什么叫踩上一脚？” 那组员得意洋洋地说：“咱们在书里、网站里、广告上告诉她们要服美役，化妆品服装护肤品的销路不就有了？她们一辈子为这些买单。” “她们的一生，不变漂亮就嫁不出去，生了孩子不漂亮身材不好就会失去丈夫的心，没生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安铮铮攥紧拳头，看向在场的所有组员。 她又问：“你们觉得还能怎么踩？” “既然她们爱看娇妻被宠有男人疼的小说，咱们就批量供应，这也能挣一笔，拍成电视剧也有蠢货看。” “对了，还有啊，让她们雌竞！要比其他女人更美，要跟其他女人抢男人！越雌竞越焦虑，越焦虑越想看精神鸦片，有钱更舍得花钱！” 大家炸开锅一样去想着怎么趴在一个叫女性的群体上吸血。 安铮铮冷眼看着这一切。 争论了不知道多久，最开始那个组员过来跟她说：“经理，咱们赶紧发行这些小说电视剧，大赚一笔！如果能保持下去，又进军医美化妆服装孕妈业……何愁不富贵。” “董事长这些年不容易，您已经把公司经营好了，难道不想更上一层楼吗？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大家的劝说都在耳边。 安父进来听到了这些劝诫，觉得很有道理，他跟安铮铮说：“铮铮啊，大家说得有道理……” 安铮铮终于闭眼了。 她在心中掐咒念诀，想召唤出玄天寒石剑来，却发现根本召唤不出来。 一脸苍老的安父说：“铮铮啊，咱们就这么做，爸爸老了，也想看咱们安家重回巅峰啊。” “是吗？”安铮铮体内一股冰冷的凉气直接从脚底窜上来，直冲她的脑门。 最后从她的头顶飞跃出去。 她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爸爸，拔下了一根头发，这头发很长，是很漂亮的卷发。 这根长发在下一秒变成一根极长的藤蔓，在这些人的身边打转。 安铮铮腾空而起，她的眼中布满红血丝，怒意已经冲上了头顶。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劝我做这种事情……” 第35章 新弟子试炼：试炼结束 “你们要我，去压榨女性？” “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可以！” “啊！！！” 安铮铮一声怒吼，整个幻境如同地震一般左右摇晃。 众人尖叫，安铮铮直接召唤出了干将莫邪，将左右两柄短剑持在手中。 周遭如同有寒冰堆积，玄天寒石剑沾染了主人此生最大的怒意，其力量增加了百倍不止。 安铮铮疯了一般冲上前去。 她紧紧盯着那个得意洋洋的组员，将干将剑隔空插进他的胸膛里头。 那组员眼神惊恐。 面前这个女修是不是疯了！ 眼睛充血，如同修罗场里爬出来的阎王修罗，明明是一身干练的白色小西服，却一点都不怕沾染了血迹。 她踏步上前，用莫邪剑封了他的喉。 鲜血溅落在她的脸上，白色小西服上，头发上。 “你们每一个人，明明都是从女人的身体里出生的。” “每一个！！！” “你们怎么可以将算计的利刃，像分娩时的手术刀一样，重新指向女人，狠狠扎在女人的每一寸肌肤上？” 安铮铮杀疯了，藤蔓缠绕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安铮铮一个个地见血封喉。 最后，只剩幻境里的“爸爸”还没被屠杀。 他见到安铮铮这举动，也知道她已经意识到幻境的存在了。 模仿安铮铮生父也没有必要，所以“爸爸”缓缓变小，变成了一只食梦兽。 它只有半个安铮铮高，长得像个小男孩，身上布满了鳞片。 明明被藤蔓捆着，却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愿意呢？如果你做了，可以得到滔天富贵。” “就算你不去做，也有别人去做，会有别的女性写这样的小说，也有大把的女性推崇这种思想，有大把的女性跟你搞雌竞……” “她们会阻碍你哦，不可悲吗？明明你立志要为世间女子做些什么，可偏偏阻碍你的人中，不止是男人，还有好多是女人。” “就像……你的祖母，安清欢，和周玉洱……” “怀孕入职骗产假、研究生入学就怀孕等堵死后面的女性通道的女人，重男轻女、嫉妒女儿的母亲，嫉妒同性极度爱男的女人……” 食梦兽幽幽地开口，“你不害怕吗？我的法阵觉察到了，你在害怕啊。不管你做多少努力，都会有女性在背刺你哦。” 安铮铮停下脚步，那么多年萦绕在她心头的恐惧，第一次被指出来。 她沉默半晌。 食梦兽也很有耐心。 在食梦兽以为安铮铮认输的时候，安铮铮说话了。 她问：“书里说，食梦兽以我的记忆和心魔为基础形成幻境，那你应该知道华夏是如何建国的。” “知道。” “那你觉得，华夏人会因为有汉奸在背刺自己，就放弃战争、放弃为后来的人奋斗么？” “……不会。” “那便是了。”安铮铮笑了，“那些背刺我们的女性，她们有的称不上是汉奸，是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一步步被压榨惯了，麻木了，愚蠢地成为父权的帮凶。” 比如祖母，她年轻的时候，难道不曾在深夜痛哭着问，还要再生几个儿子才算解脱？ “对于她们，我没法替受害者原谅，也不能抹去她们对其他女性造成的困苦……但女人一旦自立自强，就不会被轻易裹挟，背刺女性的女性，也会越来越少。” “而这场战争，也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为的也不仅仅是当下这些还未醒悟的女性。” “……而且，也不是几年几十年能结束的战争。” 这次试炼，她瞧见了嚷嚷着要男修最后却勇敢冲出来团结一致的女修们，瞧见了知错能改的张果儿，瞧见了安以柔、宋娟和苏颖从瑟瑟发抖躲在披风里到跟着自己救人、堵妖兽。 这些女性在醒悟……日后，更多的女性也会醒悟。 安铮铮举起了剑。 那剑如同划破黑夜的第一道光，整个幻境在安铮铮举剑挥舞的那一刻，碎得稀烂。 再抬眼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她回到了试炼法阵中。 “你这是在里头做了什么？”维护法阵的师兄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法阵已经被她毁得稀碎，再也不能用了。 这姑娘在法阵里到底做了什么？ 诛杀心魔，只要诛杀一个就算成功，她该不会把里头的心魔全诛杀干净了！ 安铮铮屏气凝神，收敛了心绪，回道：“……没什么。” 环顾四周，从幻境里出来的，算上自己，还有七个人，周煦也在此列。 两人相视点头，算打过招呼，至于其他人……都不认识。 一个个发着金光的法阵迟迟未有人出来，安铮铮思虑着，莫非她们几个没能过心魔关？ 眼看时间就要截止了，终于有人从法阵里冲了出来，那张哭花的脸像一只小花猫。 那人正是安以柔，哭得撕心裂肺的她抱着安铮铮，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姐姐，那幻境实在太可怕了！” 安铮铮被突然扑过来的安以柔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等安以柔稍微冷静下来了，才轻声问道：“很可怕吗？你想说吗？不想说就不说，要是憋着难受就说给我听。” 毕竟是心魔是很隐私的。 安以柔点点头，哭丧着脸说：“姐姐，咱们、咱们一个当了家主，一个准备渡雷劫飞升……” “可是，竟然有好多人要讨伐咱们，他们说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游历，是阴占阳位……说你是邪修，妖言惑众。” “还说咱们是妖女，带坏天下女子，他们要替天行道……外头要讨伐咱们，宗门和安家说要清理门户！” “他们笑话咱们是痴心妄想。” 安铮铮眉头微蹙，听明白了，这是古代版的猎巫行动。 既然安以柔的心魔是这个，说明安以柔在害怕，害怕她们不会成功。 “你是如何诛杀这个心魔的？”安铮铮将她扶着坐在地上。 安以柔在安铮铮身边，已经好很多了。 刚刚诛杀心魔的她，此时很疲惫地靠在安铮铮的肩膀上，心静而安稳。 “我对着天说，就算是失败了，我也心甘情愿。” 第36章 不服 安以柔话音刚落，新弟子试炼也到了截止时间，所有人被强行从法阵里弹了出去。 安铮铮扶住了安以柔，这一次新弟子试炼，坚持到最后一关的有八个人。 居然还有两个女修！ 负责统计分数的师兄来不及惊讶，就被拉去跟其他四五位师兄师姐施法计数。 安铮铮环顾四周，大家都被弹了出来，都紧张地跟队友们说最后一关遇见的事情。 宋娟和苏颖很快就找到了她们。 “抱歉，铮铮姐，我们没有过试炼最后一关。”苏颖有些小声。 这一路上她们都是蹭着这安家两姐妹过关的，最后还是拖后腿了。 宋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队伍分肯定是要扣的，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此时，苏颖也点头，她们也要变得厉害，像铮铮姐一样厉害。 安以柔很温柔地说：“没事儿的，你们还对姐姐了解得不多……她不会生气或者怪你们。” 安铮铮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微微点头。 这两人加入队伍是她同意的，她自然也就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比起他们的队伍，咱们算是不错了。”安铮铮挑眉看向刚刚那群挑衅她们的男修。 他们那边只有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修过关了，至于刚刚出言不逊的那些，一个都没有闯过。 安以柔往那一看，他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呢，看得安以柔好痛快。 刚哭过的眼睛瞬间就迸发出光来，她说：“是哦，咱们队伍起码有一半闯到最后的。” 刚刚还笑话姐姐呢，实际上连自己都比不上，安以柔直撇嘴。 安铮铮看向统计分数的几位师兄师姐，见他们还在焦头烂额地施法计数，无暇顾及这边，便抬步走向了刚刚那堆男修。 听到那些男修闲聊，都在说自己的心魔关是怎么没过。 “嘿，来了，来了。”那个黑黢黢的男修指了指安铮铮，他们都瞬间住了嘴。 安铮铮手持玄天寒石剑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来干吗？”最开始那个跟她们打招呼的男修刚刚没过关，现在心里还烦着。 现在看到安铮铮过来，更是觉得有个出气口了，大老爷们说话呢，这娘们凑上来做什么。 黑黢黢的男修拉了他一把，低声说：“刚刚你出来得晚，这安铮铮把心魔法阵都给毁了。” “毁、毁了？这不是无情道那个培瑾师兄做的法阵吗？” “是啊，她连无情道师兄做的法阵都能破掉……” “呸！”那男修其实心里也有些慌了，但仍强撑着说，“她自己也是无情道的，没准又勾搭上了哪个师兄，那要是想破自己宗门的法阵，不是轻而易举吗……” 此时，安铮铮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听到了这句话。 她将剑拔了出来，凌厉的剑发出了剑鸣声，清脆响亮，仿佛在准备着将谁的头颅砍下来。 周围的人都很自觉地往旁边走，却又忍不住将注意力往这边聚集。 一个个假装说话，却又竖起耳朵。 而那黑黢黢的男修更是明显后退了两步。 他跟带折扇的男修不一样，是亲眼见到心魔法阵碎裂的。 当时连管理法阵的师兄也惊了，可见面前这个安铮铮，或许真的是那个论坛上说容颜卓绝的安铮铮。 “这位道友，今日是我与你第一次见面，你先是揣测我靠美色赢得考试，如今又揣测我借师兄闯关。” 安铮铮微笑着说：“方才在新弟子试炼法阵中，我不好与你斗法。如今过了试炼，我亲自过来跟你下战帖，也好证明一下我的实力。” “不知你可愿意应战？” 安铮铮笑意盈盈，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平时大了几分，只是眼神中带着冷傲。 她在等这男修答应，将像在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把满口胡言的人打到会管理嘴巴的机会。 那男修没想到安铮铮居然公开跟他下战帖！ “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他警惕地看着安铮铮，“你是修仙大家出来的，如今也不知道是多少修为，如今倒欺负起我们来了！” 安铮铮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你不是说，女修一贯不行吗？也是你说的，我是一路靠着男修爬上来的……既然如此，你又怕什么欺负？” “我哪里是怕了。”那男修看着周围默默退远了的人群，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没底，连找的借口都有些前后矛盾，“我，我只是不想被人诟病说我欺负女修罢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女修向男修下战帖的！ 一个都没有！ 女子大多愚钝，只顾痴爱，就算下战帖，也是为了跟另一女子争夺夫婿，跟另一个女子斗法。 而男人下战帖也只是跟同辈下战帖。 哪里有男女斗法的！ 那男修此时看着议论纷纷的周围，心里恨恨地看着安铮铮，这女子一点都不守规矩！ 围观了很久的周煦抬眸问：“……你仿佛是在说我？” 他一贯作为天才娇纵惯了，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那男修脸色煞白。 或许是第一次被下战帖，这男修有些紧张，脑子转动也变快了。 之前他们调侃这几个女修是周煦带上来的，但安铮铮几个和周煦好像不是同时一个队伍的，周煦杀蛇的时候，他们都看见了。 而安铮铮等人是在之后赶路过来的。 说明她们真是一路杀戮过来……与周煦不同路！ 如果她真具备这样的能力，那他必死无疑啊！ 他忽然有些怕了，扭头看向队伍的同伴们，不过他们大多数都瞧见了安铮铮撕碎的法阵，一个个的也不敢吱声。 “你考虑好了没有啊？”宋娟等人也走过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凑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等这男修。 那男修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个……” 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统计完分数的师兄手里拿着数据单，这是用画符的符纸记录的。 他当众大声地打断了当下场景，道：“如今新弟子试炼结束，公布今年的新弟子试炼的成绩。” “试炼魁首是……无情道的安铮铮！” 这话一出，有如安以柔、宋娟、苏颖等高兴的，也有哀叹感怀自我的，还有想起故人的。 有个声音传来：“我……我不服！” 第37章 我同你换 旁观的人中，有些很不服气，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更是心中存疑，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是我的丝线，若你们当中有不服的，可以去看丝线。” 安铮铮从法宝袋里取出积攒了一路的丝线，足足有一个婴儿的手臂粗。 之前挑衅她们的男修拿出来的，也不过只有三分之一。 随意捏开一条丝线，面前就会出现一个光幕，将丝线里记录的妖兽死亡过程重现。 安铮铮不怕查验，毕竟每只妖兽如何杀的，她心里都清楚得很。 这一大把丝线拿出来，顿时就没人敢说话。 笑话！他们能有一半就算不错了。 一个个地悻悻地住了嘴。 安铮铮的举动正合周煦的意，也省得他额外去找安铮铮问情况。 他拿出自己的丝线，大约跟安铮铮差了十来条。 “属实是我实力不足了。”这回他又是第二名，看来回去要多加练习。 安铮铮没搭理他，扭头看向刚刚下战书的那群男修。 没了。 灰溜溜地都跑了。 安以柔嗤笑道：“一个个惯会耍嘴皮子，跑得倒是挺快。” 安铮铮也觉得好笑。 不过人也走了，她也懒得去追，要是以后他们还敢在她面前晃荡，那可不会有今日的好运了。 驻守法阵的师兄师姐们将每个人的成绩在空中都公布了出来。 与此同时，安铮铮的玉简不再被法阵压制，论坛上也同步更新新弟子试炼的成绩。 “姐姐，我是第一百名！”安以柔很高兴，她的成绩在女修中排第三。 宋娟是二百三十名，苏颖是二百五十名，在女修中都算名列前茅的。 安铮铮在堵妖兽的过程中，把小型妖兽都留给了她们，她们是以量取胜。 至于安铮铮自己，自然是挑积分高的大型妖兽，杀一只大型妖兽能抵她们杀几十只。 她们都很高兴。 “周玉洱居然是二百名。”苏颖很惊讶。 安铮铮倒是不奇怪：“毕竟是周家出来的。周家有些男女共用的功法，也比寻常人家厉害得多，况且还有宝物加持。” 能进前两百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让安铮铮好奇的是在安以柔之上的那名女修。 此人姓氏不在修仙四大家族之列。 “姐姐……”安以柔突然有些心虚地凑过来。 亮亮的眼睛就像只小兔子，咕噜咕噜转着，显然是有什么主意。 安铮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还在高兴之中的宋娟和苏颖，心中已然明了。 这丫头是想出去玩！ “我给你列一张功法清单，都是你这次试炼不足的地方，你若是答应我在三个月之内练好，且不耽误宗门修炼，就可以去。” 安以柔疯狂点头：“好，我一定回去练习！那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吗？” 现在要出去游玩可不像在家里，有管家侍女等人跟随，安铮铮是不放心安以柔的。 她道：“去。” 安以柔眼睛都笑眯了。 “去哪儿？”宋娟好奇地问。 安以柔说：“咱们出去外头的城里玩呀！练气期的弟子可以去鬼古城试炼，咱们顺便去买些东西呀，逛逛什么的。” 宋娟一敲脑袋：“对哦，咱们之前是打算去来着，后面就光顾着跟清单练功法了。” “对啊，还是玉洱……”说一起练习的……苏颖讲得上头突然又噤声了。 还提她做什么呢！她险些害得铮铮姐退场。 安铮铮笑着说：“你们先回去，我是前十名，待会儿还得去领奖励。” 几人在原地告别，安以柔带着她们回住所。 安铮铮走到驻守法阵的师兄面前。 “这回新弟子试炼的奖励是一块含情玉。” 那师兄已经等了很久了，安铮铮是最后一个领奖励的。 安铮铮接过那块玉，玉质有种有色，还有胶感，摸上去冰凉透滑。 只是她没想明白：“可师兄，我修的是无情道呀。” 小时候没功法学习，多出来的时间就去安茂的书房里看书，含情玉的作用她早已经牢记于心。 这玩意是合欢宗的特级法器，用来跟心爱之人绑定的啊。 含情玉一分为二，彼此有情的男女各一，含于口中，没入体内，刻上印记。只要一方捂住心口说话，不论相隔天涯海角，另一方都能听见。 她要这东西有何用？ 虽然很遗憾，但安铮铮还是接过了，毕竟是特级法器，还是能转化成灵石的。 那师兄也很无奈地说：“咱们司月门千年以来，第一次挖了个状元，预算有限。” 被挖的状元安铮铮：…… 行，好像她拿的那些奖励，把司月门这几年的预算都透支了。 安铮铮很有礼貌地告别了师兄，正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师兄何事？” “你最后弄碎的心魔法阵是培瑾的，他可能会上门去找你。” “……好，我会跟他解释的。” 安铮铮也没想自己在幻境里见谁杀谁的情况会弄碎法阵。 走出不久，只见周煦在远处等人。 他孤傲惯了，一身白色道袍等在树下，对周围路过人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 一见到安铮铮，他就微微颔首。 安铮铮也路过，虽然她也因为周玉洱的事不痛快，但也清楚这跟周煦本人的关系不大。 她也回了个笑，继而想继续走。 “你的奖励是什么？”他问。 安铮铮并不隐瞒：“是含情玉，你可要？” 这周煦好东西应该不少，要是能在他这换，也省得她去换灵石再买别的了。 周煦惊讶一瞬，继而道：“……可你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要含情玉做什么？ 安铮铮很无奈地耸肩说：“我也没办法。对了，你的是什么？” 毕竟是跟自己相差不大的对手，安铮铮也好奇他的进度。 周煦将手中的符纸拿了出来：“几张没用的符纸罢了。” 定眼一看，是特级疾行符、特级定身符和抵抗致命伤的特级防御符。 这放在普通修行世家算是宝贝，放在安铮铮所在的安家也算只有族中男儿才有的好东西……但没想到在周煦这里，不过是“几张无用的废纸”。 周家真有钱。 安铮铮道：“你这符纸价值跟我这含情玉差不多，倒是实用得很。” 周煦鬼使神差地问：“那不如……我同你换？” 第38章 非要去吗 “你要这个做什么？”安铮铮想不明白。 周煦其实自己也说不上来。 自打他和周玉洱离开队伍后，不知道为何，遇到任何妖兽，他都会想安铮铮那支队伍如何。 刚刚见安铮铮好像有些发愁，他下意识就把说出口了。 周煦轻咳了两声，第一次撒谎的他有些无措：“……我族中有姊妹是合欢宗的。” 他甚至都不敢看安铮铮。 安铮铮也没有多想，毕竟周家宗族责任感确实很强，不然周煦也不会因为周玉洱的事情也要离队。 “行，那我跟你换。”安铮铮把含情玉给他。 看着那双白嫩的手，周煦的心跳得飞快，将几张符纸也给了她。 双手接触间，他感受到了安铮铮持刀耍剑时积累下来的茧。 “我就先走了，这回打破了培瑾师兄的心魔法阵，我得回去跟他说情况。” 安铮铮对这次交易很满意，头也没回地就往自己的山头御剑而去。 果不其然，等到了山头的时候，培瑾师兄已经在门前等了她许久。 “培瑾师兄，你等了很久吗？”安铮铮检查了一下，玉简确实没有培瑾师兄的消息。 席地而坐的培瑾听到声音，也停止了运灵气。 他起来得很快，上下扫了她一眼，疑惑道：“你不用那枚玉佩？” “我妹妹因着我的缘故，总是被人扫修为打扰，我就让她用了，省得她总被人打扰。” 培瑾听罢，想了想，“早知道应该送个更好的。” “已经很感谢师兄了。”安铮铮很认真地说，“对了，关于心魔法阵一事……” “实在是对不住师兄了，你辛苦做个法阵出来，却被我毁得干净。” 培瑾挥手：“那倒是无妨，我只是好奇这法阵从来没有破碎的说法，一般都是使用时间到了自动消散。” 他越说越觉得想不清：“你究竟做了什么？” “这个……”安铮铮有些心虚地说，“我将里头的活物都屠杀殆尽了。” “哪个活物？”法阵建造需要构建场景，所以里头的人物很多。 安铮铮沉默了一会儿：“全部，都，一个活口都不留。” 听到这话，培瑾猛然抬头，见这小师妹瞧着也不像温郁大师姐一般疯癫，怎么下手如此疯狂？ 他不可置信地问：“都杀了吗？为什么？” 在心魔法阵中，能诛杀一个主要对象已经算不错，诛杀全部，更是没必要。 安铮铮也不大记得起来，她想了想，温声道：“当时怒意上头，满脑子只有杀、杀、杀。” 杀尽天下重男轻女、压榨女性的恶魔！ 培瑾见她说话不像作假，犹豫了一下，劝她说：“不知为何，你行事好似有些疯癫，才进来几日，已经有几分像大师姐了……不如，你莫要再修无情道了。” 满脑子都是杀戮，那是恨意啊，修仙如何能成，万一一个不慎，那就得成邪修，坠入魔道。 安铮铮摇头：“我心中有道，疯癫不疯癫的，也有数。” 从她在祠堂里说出那些话开始，就注定她要被世间所有人当疯子来看的。 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至于她的偏执，若无偏执，她何来今日的自己？ “……到底还是要谨慎。”培瑾道。 安铮铮反问他：“师兄可曾听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不是佛修？” “是佛修，却又不仅仅是佛修。”安铮铮说，“外头都说咱们无情道修炼，断情绝爱最好，但我是偏偏不这样的。” 她会为世间的不公鸣不平，要是断情绝性，她还如何能感知天下女子的不容易？ 安铮铮跟培瑾师兄聊了一会儿，从他那得知内门子弟是没有公共修炼的机会的。 也就是说，外门弟子有公共课，一群人跟着金丹期的师兄师姐练习。而门内弟子则是每年都有师尊列下的清单，不懂去问，以自学为主。 这种自由还是很适合安铮铮的，不然以她的勤奋程度，只怕还要迁就其他人的脚步。 “那看来是不能去鬼古城了。”安铮铮对鬼古城试炼还是很感兴趣的。 培瑾问她：“听说，你们队伍要组队外出？” “听说？”这还能听说？ “……你以为大家不好奇新弟子试炼的魁首？你们在场地也没有避讳着人。” 好，看来是论坛里有围观的人多嘴了。 安铮铮说：“是，几个丫头想出去走走，我想保护她们，顺便趁机探索一下鬼古城。” “探索是好事，你这门内弟子自由些也就罢了，你妹妹们应该是门外子弟？门外子弟到月末时，有七日空闲。” 安铮铮决定月末的时候跟她们一块儿去。 不过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又向培瑾师兄打听：“不知道我状元加新弟子试炼的魁首，可否能见掌门真人一面？” “见他作甚？” “听闻上一个飞升上神的女弟子，是药宗清虚真人的门内弟子？现如今的掌门真人，可不就是清虚真人？” 培瑾也想明白了，小师妹她是一心成仙。 他说：“你可以跟咱们师尊说说，他是一宗之主，得过他的面儿……不过他这社恐你也是知道，就莫要上门去堵他了。” 想想也是，安铮铮决定给师尊发个消息。 培瑾起来告别。 “不如我赔些东西给师兄？”安铮铮还是有歉意。 培瑾忽然笑了：“日后你修无情道，也是要掌握心魔法阵的。我从前不知道心魔法阵还能有这种破法……可以直接损毁，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也点悟了我。” “待我这次闭关出来，修为定然会涨。师妹就莫要客气了。” 说罢，培瑾拿着他的笛子就走了，微微笛音传出，他很快就一跃而上。 培瑾师兄本命居然是笛，是音修呀。 安铮铮送走了他，又暗暗下决定要从鬼古城淘些好东西回来赔罪。 虽然培瑾师兄说不要，但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表示。 玉简很快有了回复。 “你要见掌门真人？” “非得要去吗？” “就不能不去吗？” 此时无殇真人急得满头是汗。 这小老头躲在洞穴的角落里，用紧巴巴的袖子不停擦汗，神情紧张地盯着玉简。 家人们，谁懂啊，闭关闭得正上头，没见过面的状元弟子突然给他发消息了。 要他带她去见掌门真人！ 真真是要逼死社恐了！ 要是寻常弟子也就罢了，偏偏又是司月门第一个招进来的状元。 掌门真人敲打过他好久了，让他好生带着这个好苗子。 怎么带？ 他从前的师父也没教啊。 第39章 周玉洱上门 隔着屏幕都感受到无殇真人的紧张。 安铮铮只好回复说：“师尊，是这样。我想问问当年简林师姐是如何飞升上神的，听闻掌门真人是她的直系师尊。” 至于为什么师父还没升仙，但简林师姐升仙了，这个问题官方也有解释，好像跟飞升必备的玉露有关。 这事在司月门是个禁忌，有传闻说是当年锁棠真人弄丢了玉露，导致好几位真人都飞升不了。 “若是为了这事，你就不用去问了。”无殇真人松了口气，“关于简林的事情，你能知道的都在论坛里了。” “你要相信，勤能补拙，天道酬勤。当年她五灵根废材，以身殉天下……很复杂。连我也不得窥探半分。”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解，这事情太过神秘。 安铮铮只好放弃了。 她闭关了大半个月，抱着几本功法在自家山头练习，不眠不休。 无殇真人给她一套很厉害的功法，能够抵抗攻击，类似于龟壳神功，若是练成，她在进攻时就不需要过度防守。 安铮铮很珍惜，毕竟这是她得到的第一套正统功法。至于安家正统功法，还掌握在族长手里，统一教给族中男儿。 父亲无儿子，他想拿到也很艰难。 到了月底，安铮铮可算是出关了，要去赴安以柔她们的约，但一出内门就被人拦住。 是周玉洱。 她显然是早就知道安铮铮今日出关。 “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周玉洱其实还是有些不甘心，看着安铮铮那清冷的样子，心中更不舒服。 “但我没有想过害死你，也没有想过让你退场。只是想让你狼狈些，免得堂哥……” 她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了，想到周煦为了安铮铮，跟她说那样重的话，她都觉得自己要心如刀绞。 安铮铮蹙眉，冷淡地说：“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我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或是对周煦有什么样的情意，都与我无关。” 最烦雌竞脑了，修仙世家出来的姑娘就不能大气点。 但安铮铮心里也无奈，她知道修仙界的通病，要是来自人间的修士倒还好，多是背井离乡，真心要断绝人间求成仙成道的。 偏偏修仙世家不一样，因为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仙成道，所以非常重视家族血脉，毕竟修仙不成的人还要孕育后代，做个退路。 安铮铮：“我只是对你这种践踏真心、不知感恩的人觉得厌烦。” “以柔、宋娟和苏颖都是真心待你，你倒好，为了男人就脑子糊涂了，姊妹情和好友，都弃之不顾。” 安以柔没说，但安铮铮也能察觉她的失落与不高兴。 周玉洱脸都白了，说心中无愧是假的，只是堂哥在她心中的分量太重。 “我珍惜我的爱情，又有什么错？”她恨恨地说，“我就不信，你对他没有丝毫想法。” 这话听着是赌气之言，但周玉洱的眼睛一点都没有离开安铮铮的面庞，非要看出破绽来。 安铮铮却笑了：“巧了，我还真没有。若你真要说有，那也只是惺惺相惜，不过也不算……毕竟……” 她顿了一下：“他有点弱。” 周玉洱：…… 安铮铮的语气太过轻飘，惹得周玉洱禁不住要怒瞪她。 可安铮铮也很无奈，她说的是实话。 有最好的功法和法器加持，也有天分在手，周煦的开局很完美。 但他太过守规矩，不懂变通，也有些过于自傲，自认为周家功法举世无双，容易轻视江湖功法，导致轻敌。 要是遇见寻常人倒也罢了，但安铮铮有两世做人的经验，懂学习方法又勤奋踏实，心性也比正常人成熟。 可不就能克他了。 周玉洱冷笑：“你莫要自傲。” 安铮铮笑着说：“他如今另眼看我，不过是因为周家天才孤傲惯了，只有我能胜他。” “你若是真想让他对你另眼相待，不如你努力一番，让他刮目相看？” 安铮铮是不支持女人努力的动力是男人的。但是这个周玉洱……她是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有牵扯了。 不如给她找点事情做，免得她眼睛里老盯着自己这个被她臆想出来的“情敌”。 见安铮铮不像作假，周玉洱也犹豫了，半晌，她问：“你真对我堂哥无意？” “无意。” “为何？”明明堂哥无可挑剔。 安铮铮意味深长地说：“若有一日，你能登顶状元，所遇同辈，皆不在话下，你自然就懂了。” “凭我的本事和我所信仰的勤奋，我自认有自立之本，也有不依靠攀附他人之心。” 天下女子要是尝过权力地位金钱的滋味，也会像个男子一样拼搏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去追逐随时可变的爱情。 一辈子求人爱的旅途，是很吃运气的，这种赌徒，赌的是男人的良心。 下场往往是十赌九输。 “嘁——” 周玉洱只觉得安铮铮满口胡言，一个女子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等日后年老色衰了才知道后悔！ 状元又如何，男子后面将会发力，赶上女子的，堂哥将来也会在她之上！ 周玉洱将手中的百宝袋递给安铮铮：“这是周家宗族让我同你赔罪的。” 安铮铮并不愧疚地接过，问：“以柔她们呢？” “也在里头了。”周玉洱没好气地说，“周家族人都要我莫得罪了你，你真是好本事。” 想想都憋屈，她周家怎么说也是修仙世家之首，安家算什么，都快没落了。 安铮铮掂了掂百宝袋，语气中带着戏谑：“你看，这就是实力的重要性。” 安铮铮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赢得尊重的，尤其是赢了周家的天才苗苗以后。 周玉洱无言。 安铮铮也没管她，怕以柔她们等久了，就接着去找她们。 路上，她瞧见了很多在练习的女修。她们不像安铮铮一样是门内弟子，所以没有专门的山头。 除了在家练习，就只能在各种场地练习。 安铮铮瞧见了朱流翠和顾瑾，朱流翠在路边架起了炼丹炉，顾瑾则是在旁边练习法术。 她们瞧见安铮铮很惊讶：“铮铮，好久不见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安铮铮很疑惑。 第40章 化妆 “铮铮，你不知道。新弟子试炼法阵出来，好多女修都变得好努力，最近练功房都爆满，我们排不上号。”朱流翠抹着额头的汗水说，“你在法阵的那几日，也不仅仅是帮了我们，我都听说了，路上遇见的人，你们能帮的都帮了。” 听说好几次有女修犯险，安铮铮都带了小队伍合力救了人。 安铮铮笑着应付了几句，顺便打听打听她闭关这半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铮铮，我听外头有人说，你父亲跟族里闹了起来，似乎是要自立门户，可是真的？” 顾瑾小声地问。 安铮铮也没想到吃瓜还吃到自己身上，她想了想，说：“……家中未曾告知我，你如何知道的？” “咱们修仙的地儿，平日里练功烦闷得很，虽说如今好多女修都勤奋了不少，但也难免说些消遣话。” 朱流翠解释说，“你们安家风头正盛，好多人都紧盯着，甚至外头还有传言说安家有什么教导状元的法子……司月门的世家修仙人也不少，都跟家里有联系，知道外头风向也不奇怪。” 安铮铮思忖了一会儿，她来司月门后，家里很少给她发消息，偶尔母亲也会发，但多都是问吃穿用度可好。 带着满腹疑虑，安铮铮去了安以柔的住所。 安以柔一见到安铮铮就说：“姐姐。” “你清单上的修炼我快完成了。”她这几天也没有松懈，“有几处我不明白的。” 安铮铮凑过去，这功法并不难，只是安以柔从前学得不够精细。 在安铮铮的指点下，安以柔进步飞快。 宋娟和苏颖很快也来了。 几人都换了好看的衣裳，又抹了脂粉，一个个瞧着都是小美人。 安铮铮也不例外，她在安以柔惊讶的目光中落座，随手施法，支起了一面水镜。 她眼眸微垂，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要想打开女修市场，这是最快的路了。 百宝袋里装的是她闭关期间，根据书中一本养颜药方做出来的脂粉，还有些口脂一类的东西。 她的化妆技术很好，化的是现代的素颜妆，虽然有点手生，多练几次就好了。 宋娟很意外，她簪花的手都顿住了：“铮铮姐，你怎么这般好看？这真的是抹了脂粉吗？” 安以柔和苏颖也被吸引了注意。 “姐姐，你从来都是说女子容颜不重要的呀。”安以柔懵了。 安铮铮很无力地解释：“……我说的是不要容貌至上，将它当做女子唯一的本钱。” 对安铮铮来说，容貌只意味着一种工具，还是暂时性的工具，人迟早会衰老。 如今愿意捡起来…… 总有一天，她也会彻底扔得干净。 她有很大的计划，一个改变全天下女子的计划。 “我也帮你们化。”安铮铮看了看其他人。 古代的粉底是没有各种色号之分的，不像口脂还能各种不同的红。 安以柔小鸡啄米般点头：“化！化！必须化！” 安铮铮神秘地笑道：“不着急，先去鬼古城。” 几人心中疑虑，但也没有反对，很快就收拾好包袱，准备在鬼古城住四五天。 其实说是带包袱，一共也没多少，主要装的都是灵石和丹药，毕竟这回去逛街，都是奔着采购去的。 安铮铮带着她们往司月门东侧走，那里是器修聚集的场所。 有些器修修炼时能做出传送门，每个传送门将人送到不同的地点，等级越高，传送距离越远。 “不好意思啊铮铮姐，要不是我们，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宋娟和苏颖不是出身大家族的，又不是法宗弟子，是没有飞行法器的，更别说训练飞行了。 所以安铮铮御剑飞行的时候得带着这两个小丫头。 “以柔可以下点苦功夫。”安铮铮说，“这样，你也可以带人了。” 安以柔点头：“这是下个月的清单内容吗？” 要是她能像姐姐一样御剑那么稳、修为那么高，姐姐就不用一个人带两个了。 安铮铮点头，把安以柔御剑飞行也列入了下个月的清单。 现在安以柔除了上课修行外，课后还得重学安铮铮划出来的重点。 很辛苦。 到了东侧大门，很多器修已经等在这里了。 他们当中有男修也有女修，都在叫卖自己的传送门。 “琴天府，去琴天府走亲访友啦，一趟只要三颗下品灵石。” “仙算派！仙算派！见情人见好友，五颗下品灵石就能解相思之情！” “有没有去龙吟派的，只要三颗下品灵石，还差两个人，有人要去吗！” “贵？哎哟，这可不贵啦，咱们司月门偏僻，跟仙算派离得最远了，你也体谅下我们器修不容易不是？” 无数的叫卖声响起来，大多都是些师兄师姐。 他们要么就是来自人间的修士，在修仙界没有依靠，得自力更生，要么就是修仙寒门世家出来的修仙子弟。 有个男修跟安铮铮她们打招呼说：“几位师妹这是要去哪里啊？” 安以柔眼睛弯弯，声音温柔：“我们去鬼古城。” “鬼古城？”那男修很惊讶，新弟子入司月门很少直接去试炼场所的。 他扫了下安以柔的修为，发现扫不出来，很遗憾地说：“那可惜了，我这不是去鬼古城的。去鬼古城的人少，你去那头，那一片都是去鬼古城的。” 他指了指最角落的地方。 几人朝他道谢后去了那角落。 “去鬼古城吗？”有人挥手打招呼。 安铮铮问：“不知道价格几许？” 那男修眼睛咕噜咕噜转，见几个小姑娘瞧着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尤其是其中一个，小小年纪扫不出来修为，定然是有重量级法器在身的。 “一趟只要十块下品灵石，便宜？你们四个人都去的话，我算你们每个人八块，都是师兄妹，不坑你们。” 他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传送门。 安以柔低头就要掏钱，却被安铮铮按住。 自己和安以柔也就罢了，宋娟和苏颖可出不起这个钱。 第41章 安家产业 安铮铮温声说：“你这太贵了，我们这么多人，哪有这样高的价格。” 宋娟和苏颖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她们刚刚还真有点担心。 她们不是修仙大家出身，申请了弟子福利，每个月有三十个下品灵石和其他辅助丹药若干。 要是这一趟光是去，就得花十个下品灵石，她们可要心疼死了。 “道友，你这话说岔了，我这传送门可跟旁的不一样，坐起来稳得很，时间还短。”那男修自夸自卖地说，“其他传送门又颠簸又耗时长，十个灵石，真不亏的。” 安铮铮还是没同意，带着几个姑娘就要去另一个摊位前。 “哎哎哎，别走啊，咱们还可以好好谈嘛。” “九个灵石，九个灵石总可以？那八个？七个？哎……六个，六个，真不能再少了！” 那人有些着急地喊出了市场价。 不过这是火爆时期抢不到传送位置时的市场价。 安铮铮停下脚步，神色淡淡：“刚刚说去仙算派的都说只要五个下品灵石就好，鬼古城可近得多。” “更何况，新弟子入门派不久，去鬼古城的少之又少，你若错过了我们，之后有没有可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话，卖传送的师兄也只好退回一步，叹了口气说：“哎，好好好，那就四个灵石。” 安铮铮抬脚。 “三个！！！” 安铮铮停下脚步，点头，示意安以柔可以付钱了。 身边的几个姑娘心中惊得不行，足足把十个下品灵石谈成了三个，省了好多啊！ 一个个地就掏钱。 “我这是两人份的。”安以柔最后给的灵石，她手里这些碎灵石最多了。 那师兄肉眼可见的蔫儿下来了，收了灵石就说：“你们等等。” 宋娟疑惑：“……怎么还要等？” “这法阵一次能坐五个人呢，还空出一个位置来。”他自然是想多赚点的，三个下品灵石能买多一个材料呢。 “以柔，多付一个人的钱。”安铮铮让妹妹补差价。 “啊？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安以柔还是照做。 那师兄接过灵石，很惊讶地望着安铮铮：“你这丫头好生奇怪，刚刚讲价的时候那么会砍，如今倒大方起来了。” 安铮铮反问他：“你刚刚说的价格，可是良心价？我虽不缺这几块灵石，可也不愿当冤大头。” 这直接了当的戳穿让师兄很没面子，他摸了摸鼻子，又不敢说话，毕竟刚刚他确实动了心思来着。 安铮铮等人上了传送门。 其实说是个门，其实也不是，更像是一个六方形的平地石头，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炼制的，总之是有些时空属性的材料。 四个姑娘踩上去，还空出一半的位置来。 那师兄屏气凝神，掐诀施法，安铮铮等人很快就消失在传送门入口。 她们更像是在一个发光的管道中。 这传送果真是很稳，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安以柔就问出大家心里的疑惑。 安铮铮像小时候被妈妈教导一样教安以柔：“该花的地方就花，咱们时间紧张，没必要等人。” “但是咱们的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父亲操劳，挣的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这种明显要坑咱们的，更是不能随了他们的意。” 安以柔性子单纯天真，又没什么心眼，若是以后要继承家业，很多道理都得懂，不然一旦被坑，那就是整个安家上下的损失。 安铮铮慢慢教。 安以柔很认真地点头，连宋娟和苏颖都跟着学。 出了传送门，就到了距离鬼古城十来米的地方，远远就看到了有守卫的人在巡逻。 “司月门，符宗弟子三位，无情道一位。”安铮铮自报家门。 守城门的首领是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安铮铮几个都没到他的胸口高。 听到无情道三个字，他那浓密的胡子都禁不住地抖动，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站在最前头的安铮铮：“无情道的女弟子，安铮铮？” 这是修仙世家联考里，头一名女状元，听说还打败了周家天才周煦，江湖上也有传闻。 安铮铮颔首：“是我，这些是我的姊妹。” 那守门的将领很懂规矩，没多看她们，只是用法器扫过无误后，就放行了。 他嘀咕：“才练气五层的小丫头，真是厉害啊。” 更何况还生得这般冷艳，日后嫁个好夫君绝不是问题。 只是……怎么去修了无情道呢，真是有够吓人的。 “无情道飞升率是百分之百，可一个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总不能夫君孩子都不要了，成仙去？” 男人如此倒也罢了，女人不顾家怎么行，就算她飞升成功了，她男人也是很丢面子的呀，一个姑娘家那么难压住。 此时正是鬼古城的白天，各种叫卖不绝于耳，摆摊的队伍很长，还有各种铺子商面。 安以柔几个小姑娘看得眼花缭乱，恨不得都好好逛一逛。 “是想先吃点东西，还是先逛逛？”安铮铮问姑娘们的意见。 断食丹是好东西，宋娟和苏颖平日里是吃不到的，安家那些断食丹……安以柔作为女孩子也分不到她手里。 安铮铮倒是有，但也不可能浪费在游玩路上，只能用在闭关时。 宋娟摸着肚子说：“我倒是有些饿了。” “是饿了，不是馋了？”苏颖笑，“司月门用膳处的菜色每日都是一样的，你是想吃别的？” 宋娟嘿嘿一笑，被戳穿了。 一行人先去了家饭馆。 小二一眼就看出安铮铮姐妹两个衣着不凡，殷勤上来问：“几位道友是想吃些什么，咱们这里有上好灵泉泡的茶，还有各色粿点。” 安铮铮要了个包厢，看得宋娟和苏颖都瞪大了眼睛。 真不愧是安家！ 上了二楼，每人手里都有一份菜单，宋娟和苏颖不大敢点，安以柔不停在跟她们推荐菜色。 “这是我们安家的产业，你们想吃什么都可以。”安以柔怕她们有心理负担。 几个小丫头说话间，茶水菜点都陆续上了，先是提升灵力的茶，继而是灵蔬灵畜制成的菜色，最后还有辅助修炼的灵果。 安铮铮抿了口茶水，这茶入口微涩，被清泉掩盖，只剩茶香，属实不错。 她心不在焉地从二楼包厢的窗户往下看，心里却在默数时间。 果不其然，街上突然有人奔走相告，引发了整条街的轰动。 第42章 选美大赛 “外头说有个选美大赛，这是什么东西？” 安以柔很好奇，连手里抓着的点心都不香了，一下子就探出头去看。 那是一支队伍敲锣打鼓在喊口号，一群中气十足的男人系着红头巾走街串巷。 “奖励还这般丰厚……获奖的女子都分丹药和符纸，还有法器？” 宋娟有些心动了，她家境不好，要是能有这些补贴就轻松很多。 安铮铮嘴角带笑，问她们：“要去看看吗？” 如安铮铮预测的一般，安以柔迅速举手，语气里很是期待：“去瞧瞧，真是很新鲜的事儿。” 宋娟和苏颖也是没意见。 桌面上还未动过筷子的粿点和灵果都被她们收在储物戒中。 修道之人从小就被教导不可浪费粮食，免得飞升的时候被雷劈了。 她们走出包厢，正巧撞上了一个熟悉的人。 “你们也来鬼古城？” 周煦本想着挑战一下鬼古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千年以前，这里镇压着沉睡的神兽，也是练气期弟子的试炼场地，非试炼期不得进入。 后来出过一只上古神兽，名为猪猪侠，它在修仙界大闹一番后销声匿迹，被传为神话。 前来探寻的人越来越多，后来鬼古城就彻底开放了，鱼龙混杂，魔妖兽鬼都能进。 一般刚进门派的练气期弟子们反而不敢来了。 但安铮铮却带人来了。 她竟这般有心性！ 周煦越来越觉得安铮铮跟别的女子不一样，要是换成宗族里的姑娘，那是要跟族里撒娇派护卫才肯来的。 安铮铮真是很特别。 “随意带姊妹们出来走走。”安铮铮礼貌地点头就走。 安以柔几个也不敢说话，毕竟当初离队事件，她们也看见了全过程，现在都跟着安铮铮要上街看选美。 周煦却忍不住地跟了上去，喊住了她们：“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安铮铮停下脚步，脑海中闪过周玉洱的纠缠。 忍不住蹙眉，回头看他。 眼神里仿佛在问，与你何干？ 周煦被安铮铮冷淡的神色弄得有些不舒服，他抿唇说：“我只是随意问问，你们请便。” 安铮铮点了点头，没跟他多话，而是去找了账房先生。 这是个筑基期的修士，正在施法打算盘。 安以柔正要拿出安家令牌记账，安铮铮却付了灵石。 出门以后，安铮铮告诉她：“如果不是生死关头，不要把安家令牌拿出来。” “知道了，姐姐。” 安以柔这才想起来家里的教导，怕有人图谋不轨蓄意接近，就像……周玉洱一样。 安铮铮一路问人，可算是到了宣传队伍嘴里说的百女阁。 这三个字写得很是恢弘大气，跟别家铺子很是不同，铺子门口还搭了个台子。 很多人去打听比赛规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不热闹，大家都觉得新奇，也有很多是奔着奖品来的。 一个个地都被挡在台子前。 “看起来竞争好大啊。”宋娟有些想打退堂鼓，纵然那奖品再吸引人，她也有些后退了。 苏颖倒是思维清晰：“那奖励丰厚，大家都总是要搏一搏的。” 宋娟很遗憾。 又有些向往地看着安铮铮：“铮铮姐若是去，赢面肯定很大。” 安铮铮不置可否，静静地站在那儿。 周遭的声音嘈杂，她却神色淡淡，宛如一棵松柏，青翠镇定，风雨不动。 宋娟被自己吓了一跳。 寻常形容女子的词多用如花似玉、娇俏可人、含苞待放、弱柳扶风、出水芙蓉，甚至是冰清玉洁、秀色可餐。 都跟花儿一样地比喻女子，柔弱娇柔，又香又纯，任人蹂躏，任君采撷。 她竟然觉得铮铮姐像青松，像松柏，像……一棵树？ 芝兰玉树这种词形容男子的啊，这是有出息的子弟，就像才高八斗、雄韬武略、风度翩翩。 宋娟心里怪怪的。 “可以准备开始了。”安铮铮低头用玉简发了消息。 再抬头时，安铮铮就看见了宋娟打量自己的眼神。 安铮铮问：“你怎么这般看我？” 宋娟神色认真地说：“铮铮姐，我竟然觉得你像一棵树，芝兰玉树那种树，是不是很奇怪？” “我觉得铮铮姐你很镇定，很坚定，特别有毅力，还有本事做状元拿魁首，如松柏，任风吹雨打都在生长。” 就像试炼场里，她厮杀狠厉果断，出手救人绝不喊疼，也从不期待有男修能突然神兵天降。 就像今日，她瞧见了铮铮姐涂脂抹粉，也是神色淡淡。 安铮铮心里顿时愉悦非常。 不是因为她用了所谓“男人的词”来形容自己，而是她用一个不形容外貌，不要求女子娇弱可人的词来形容自己。 这样能用在女子身上的词，太少了。 安铮铮说：“我很高兴，你肯定了我的行事风格，肯定我身上的品质，以及我努力的成果。” “你若是夸我外貌，我倒是不开心的。因为容貌会老去，这是天生的，它只是我的一部分，注定会消散的一部分，而且是利于男人房事和面子的那一部分。” “我很感谢你，没有透过这些，却依旧看到了我。” 大家忽然沉默了。 “这选美比赛啊，可是要选美人？”有个挽了头发的妇人跟同伴说话，“咱们怕是没希望了。” “是啊，年轻姑娘这般多，咱们又不是修合欢宗的……想来这次比赛是合欢宗女子们的主场了。”那个同伴也很遗憾。 有男人更是呵斥自己的婆娘：“都是年轻姑娘的事儿，你都多大了！” 这些话，从前在她们耳朵里，是不觉得有问题的，可是听完安铮铮前面的话，她们又觉得莫名为后面的话感到不舒服。 实在是太奇怪了！ “咱们没希望了，你看那边的姑娘。” 有些长得不出挑的姑娘注意到了安铮铮，眼中的光刹那间就散了许多。 “感谢大家光临本店，本店名为百女阁……” 有个管事的男人出来说话，这熟悉的声音让安以柔一惊。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这不是当初把她们连夜从安家把她们送到司月门的舅舅林淮安吗！ 只见他将玉简收起，施法扩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今日比赛，为选美比赛，我们将按照百女阁的标准，为参与比赛的女子们评出名次。” “入赛资格只有一个条件，性别为女，其他不限。” 林淮安施法说着，心里却不安地看向安铮铮这个外甥女。 从前不是没有选美大赛，可一般都是合欢宗内部的年度考核，对女子外貌、形体、才艺以及年龄都有考核标准。 现在参与比赛的资格说只要是女子就行？！ 这不是胡闹吗！来了个风韵犹存的美娇娘倒也罢了，万一奖励引来了个年老色衰的，岂不是要丢尽脸面了。 姐夫也是，怎么任由这小姑娘胡闹，要不是姐夫施压，他是万万不愿过来主持这比赛的。 今日怕是要被笑死了！ 林淮安虽然也疼爱外甥女，可他还是为这种比赛感到有些丢人。 对于女子美的标准，起码得白嫩、年轻、纤瘦、高挑……之类的。 第43章 十三个姑娘 或许是奖励实在诱人，有很多姑娘都跃跃欲试，围上去的人不少。 只是很多人又临时退缩了，毕竟能率先凑过去的，有好几位是合欢宗的姑娘，个个肤白貌美。 宋娟和苏颖也很犹豫。 安以柔悄悄问安铮铮：“姐姐，那不是舅舅吗？” 林淮安在鬼古城开的铺子是卖法器的。 安铮铮眼眸微垂，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问她：“要不要带上她们去报名？” “可是……”姐姐不是不喜欢这种评判外貌的场合吗？ 安铮铮看出来安以柔很想参加，宽慰她道：“想去便去。” 得到姐姐的许可，安以柔就拉上宋娟和苏颖就去了。 安铮铮仔细观摩着去参加的人，多是容貌清秀的女子，应该多是合欢宗的。 毕竟这种比赛是她们的强项。 有个妇人装扮的女人站在那处，很是犹豫。 安铮铮走过去问：“你不去参加吗？” 那女人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是很陈旧的样式了，她面色凄苦地说：“……是想去的，只是我哪里比得上年轻小姑娘。” 安铮铮看出来她似乎有难处。 她问：“嫂嫂这话说岔了，世间百样女，无一不卓绝。这场比赛既然参赛要求不比寻常，说不定评判标准也不一样。” 妇人有些心动，看着那群年轻姑娘实在不敢动脚。 安铮铮状若无意地说：“奖励很是不错啊，虽然都是中等的丹药和符纸，但还有法器呢，算起来，都是寻常人家半个月能积攒的了。” “反正评不上又不损失什么，连报名费都不用。” 这话说得很在理，那妇人也反应过来了，她一拍大腿：“是啊！” 连带着周围几个容貌不出色的女修也动了心。 那妇人这才看了一眼安铮铮，下一秒被吓了一跳，好生出色的姑娘！ 卡在嘴里的话还未说出，又听安铮铮道：“我不参加，嫂嫂放心去就是了。” 妇人神色讪讪，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愧，跟安铮铮道谢过后，真去报名了。 安铮铮看着去报名的女修们，没再说话。 百女阁里走出来几个侍女，给安铮铮带上遮住容颜的帷帽。 若是安以柔有看过来，一定认得出来这是府里的侍女。 安铮铮从后门进了百女阁。 安茂早已经在那里坐等了许久，一见到安铮铮进来，连茶都放一旁了。 “父亲。”安铮铮将帷帽取下，随手交给侍女，上前行礼。 “今日都按你说的做，你可真有把握将这百女阁做下来？” 安茂之前对外公布安家要女儿继承家业的消息，被族里叫去好一番谈话。 都叫他快些生儿子，实在不行族里过继一个儿子，总不能再对外说这些混账话，不成体统。 他没同意，所以现在族内有些排斥安家三房。 “这百女阁不在族内名下？” “不在，用的是你之前给为父留的九万灵石……才用了没多少。” 这笔钱按安铮铮说的，不入族内公帐，毕竟不是靠安家产业挣的，登记的是安铮铮的名字也没问题。 女儿家名下的铺子，都是作嫁妆用的。一般族里也不怕有人转移财产……谁都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钱都给女儿了，不就是给外人了么！ 反倒是给安铮铮机会了。 “父亲放心。”安铮铮很有把握。 安茂半信半疑，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初脑子一热，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给铮铮了。 有管事又过来说：“林老爷让姑娘过去。” “快些去。”安茂挥了挥手。 安铮铮告退，去了隔壁房间，施法换了衣裳，又戴上了帷帽。 管事领着她从百女阁正门出来，往林淮安的位置走去。 这帷帽属于高级法器，外头的人看不清安铮铮的面容，哪怕施法也无用。安铮铮却可以看清外头。 台上已经站了十来个女子了，底下很多人都在看热闹，都在暗暗品评女子们谁会胜出。 “三号姑娘是最好看的，个子又高，皮肤又白，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 “一号姑娘好，那眼神水灵啊……” 大家肆意评判着。 让安铮铮很惊讶的是，周煦居然也在底下，不过他神情很冷淡，只瞥了上头熟悉的安以柔、宋娟和苏颖。 似乎还在找什么人。 “大家稍安勿躁，选美大赛马上开始……请大家牢牢记住这些姑娘们的面容！” “这是一号姑娘……” 林淮安出来主持场面，一一给大家介绍参加比赛的姑娘，还不忘用留影石把当下记录下来。 “这是二号姑娘……” “这是……嗯？”数到安以柔的时候，他都愣了！ 怎么还有个不着调外甥女？！ “嘿嘿，舅舅……”安以柔有些心虚地笑。 林淮安：“……” 算了算了，爱咋咋地！他姐姐生的姑娘咋一个个那么皮。 好端端的二小姐去参加街头选美作甚？ 他咬着牙报安以柔的号码和名字，继而接着往下报。 报完时，台上有十三个姑娘，其中还有一个体态丰腴，脸都大了好几圈。 准确来说，还有两个不算姑娘，是嫁过人的，都挽着发髻。 林淮安心里很无奈，还是强撑着笑容出来说：“有请我们百女阁的幕后掌柜出来，给比赛的姑娘们做些准备。” 这话一出，台下众人都很惊讶。 “准备？什么准备？” 只见安铮铮带着帷帽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侍女都拿着盘子。 周煦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安铮铮。 他的心忽然就稳了，眼睛也不再到处寻找什么。 安铮铮细细端详面前的一号姑娘。 “取墨绿色栀子纹云衫出来。”安铮铮吩咐左边的侍女拿衣裳。 衣裳是百宝袋里的，里头存放了这些年母亲林净给安铮铮安置的上百件衣服，还有安茂带来的安家铺子里所有的时兴衣裳。 安铮铮又吩咐了拿相应的首饰。 让姑娘们自己换上。 修仙界换衣服很简单，施法就行，也没有什么好避讳人的。 等到了安以柔几人这里时，她们很惊讶。 这声音……是铮铮姐！ 但看到她带着帷帽，一个个也没有认她。 安铮铮给十三个姑娘都分了衣裳首饰。 第44章 发行杂志 十三个姑娘一字排开，安铮铮又将百宝袋中的脂粉取了出来。 一个个给她们化妆。 两个侍女也没有闲着，按照安铮铮的指示用不同的发髻装扮。 “这，这姑娘变化也太大了……” 第一个姑娘被打造出来时，眼尖的人瞬间惊呼。 她本就生得漂亮，安铮铮将她的美放大了好几倍，跟留影石放出来的影像相比，竟然从一个七分美女变成了九分。 大家都惊了，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台上的姑娘们不敢乱看，又特别好奇，只能不停地看底下人们的神色。 大家都在期待！ 连林淮安都瞪大了眼睛。 二号姑娘是个略微有些圆润的姑娘，她胖乎乎的，脸盘子肉感很足。 安铮铮打造的是唐朝美人风，将她身上的素色衣衫换成雍容华贵的唐装。 气质瞬间就上来了。 略有疲态显老的寡妇，被安铮铮打扮成了优雅的贵妇。 不论是少女，妇人，还是再苍老些的女子，都被安铮铮根据风格打扮出了不一样的美。 大家也越来越期待每一次的变化。 “姐姐，我……”安以柔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多注视的目光，有些紧张。 安铮铮笑着给她做了个温柔活泼的打扮，那是温婉天真的小姐。 宋娟是英姿飒爽的侠女。 苏颖是恬静儒雅的书生气。 十三个美人在台上，各有风华，留影石投放着她们的前后对比。 两相对比之下，大家更觉得她们的变化太大了！ “太古怪了，本来我只觉得一号、三号和七号姑娘最是好看，如今……” “觉得都好看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没瞧见刚刚那妇人，就平平无奇，如今竟然也让人一眼就惊艳了……” 大家议论纷纷。 其实也有两个特别突出的姑娘，但是诡异的是……其他人并不会因为那两个姑娘，就黯然失色。 安铮铮微微垂眸，看着台上涂脂抹粉的十三钗，眼睛里似乎有光芒在流转。 要不是被局限住了，她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所谓的美，完全可以不需要。 可她不能。因为这种想法还太超前，而她的力量还太弱小。 再给她几百年……她会改变这一切的。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林淮安心情激动，知道今日这百女阁是必定要开成了。 他走上去主持，给众人介绍起来：“这位女子，是我们百女阁的大东家，这次选美大赛的评比，将由她来裁定人选……” 话音刚落，安铮铮就将帽上的纱掀开。 一张美人颜如玉，她将容貌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更是炸开了锅一般。 安铮铮施法扩音，语气平和：“感谢大家过来参看百女阁的选美大赛。” “百女阁取名来自于百女阁的信仰，我们坚信，世间百样女，无一不卓绝。所以今日评选比赛，也按照百女阁的标准来。” “我们始终坚信，自信始终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品质，当她们有这份信心参与比赛的时候，每位女子都是最美的。她们之间，不需要去碾压其他女子来证明自己的美。” “所以我宣布，这场比赛的魁首——是参与比赛的每一位女子！” 选美大赛的奖品被人一一呈上。 每个盘子里，都放着一定数量的丹药和符纸。 安铮铮宣布，穿在姑娘们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是相应的法器，也都属于姑娘们。 这些可真真是价值不菲啊！ 之前没报名的女子们都快要悔断了肠。 安铮铮听到有几个台上的女子哭了。 “我家丫头才十岁，这丹药能吃吗？”之前那个面色憔悴的妇人问分发奖品的侍女。 侍女答：“能吃的，益气补血，对修炼也有助益。” 那妇人哭道：“好、好，幸好我试着上来了……我那夫君休了我，我家丫头连辅助的丹药都没有了……” 她刚开始哪里不怕被骂被笑话？ 可是奖品实在太诱人了，她还是冒了这次险。 有人在台下问：“百女阁，日后还会有活动吗？” 这不是纯纯做善事吗，只要参加就能赢得奖品的话。 林淮安被问得一愣，扭头去看安铮铮。 安铮铮很淡定地说：“……有的，只是下一次的评判标准又不一样了。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去百女阁买杂志。” 在安铮铮的计划里，总有一天，与外表有关的一切，都会被隔绝在外。 总有一天，这个所谓的选美大赛，会成为女修们的斗法大会。 到那时，评判女性的标准，绝对不会有一丝外貌的成分。 “杂志？何为杂志？”当真是很新鲜的东西了。 安铮铮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杂志便是一本小册子，可又不是功法，每月会推出一本，每本售价为五个下品灵石。” 寻常功法都是按照上品灵石收费的，最低级非功法类书籍，也按中品灵石收费。 五个下品灵石，那才半个中品灵石啊！ 这能买一本小册子？！ 大家都跃跃欲试。 “大家也都瞧见了，我们百女阁的大东家是女子，选美大赛也是靠着我们百女阁的衣裳首饰和脂粉等物，放大了女子们的美。” 林淮安毕竟是做惯了生意的，连忙招呼客人：“看看留影石和现在姑娘们的对比……” 安铮铮接话道：“每个女子本身都是独特的存在，关键在于衣裳搭配，发型搭配，以及挑选合适的脂粉口脂……” 安铮铮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商业名门出身的她，最是知道要怎么吸引人的注意力。 在比赛落幕后，百女阁今日的杂志被销售一空。 五个下品灵石也就一碗面的价格。 女修们瞧见了台上姑娘们的前后变化，都很心动地要买这本册子看看热闹。男修们看着自己的妻女，也带她们进来瞧瞧。 要买也就买一碗面的事儿。 安茂看着自己运输过来的那么多小册子那么受欢迎，很是惊讶。 安以柔等人被林淮安招呼着去用餐了，至于安铮铮，自然是要去见林茂。 “父亲。”安铮铮笑。 安茂心中很是疑惑：“为何客人们要买以柔她们今日的衣裳，咱们却不卖？” 有一个很豪气的男修，要给他的妻子买那件圆润唐装，被安铮铮拒绝了。 即便开了三倍价格都不卖！ 安铮铮笑了笑说：“等她们看了册子就明白了。” 在百女阁发行的杂志里，要向众人传递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女性是独特的。 每个姑娘的脸型，体型都不一样，肤色也有细微的差别。 安铮铮要做的，是让所有的方脸、圆润、黄皮肤等世俗意义上不美的女修们，先去意识到自己的不一样。 这会是一场很漫长的战争。 第45章 她本不该 今日是合欢宗新弟子闭门修炼出关的第一日。 她们在法阵里足足待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们每天只能吃一个灵果，还要练习功法。 这是为了让身材不变形。 纤瘦苗条的体态婀娜多姿，瘦如弱柳扶风，才会惹人怜爱。 这是合欢宗的第一门课。 日后还有丰胸，嫩肤，褪毛，瘦脸等一系列基础需要努力。 等到了筑基期，又可以练习声音娇软，舞蹈优美，刺绣厨艺，琴棋书画，男女欢好等技能。 到了金丹期，就要开始学习管家，伺候公婆，敬夫爱子，教导儿女以及产后修复。 到了元婴期……哦，合欢宗弟子是没有人到元婴期的。毕竟到元婴期，年纪都很大，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好奇怪哦，师姐她们怎么都捧着一本小册子？” 安清欢跟随着大部队从法阵里出来的时候，身边的同伴们都在讨论。 她仔细去看，只见那本小册子书封面写着《百女卓绝》四字。 她心下一惊，难道这是新的功法？ 安清欢拦住了一位过路的师姐：“师姐，不知道你手中的是何物？” 那路过的师姐笑：“此物是百女阁新出的杂志，本月出的教程是不同肤色的脂粉搭配。” “百女阁？” “是啊，你不知道啊？好多人都去买，听说这背后的大东家是今年的联考状元，无情道的安铮铮。” 是人都有慕强心理，安铮铮作为话题的中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浪费这种影响力。 安清欢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安铮铮跪在祠堂的身影。 “我之前练习雪肌大法，为此险些吞了有副作用的白肤草！”那师姐翻开小册子给安清欢看，“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黄色二号皮肤。” 点开“黄二皮”三个字，册子里弹出来影像，跟这位师姐的皮肤颜色很相似。 安清欢道：“那……那师姐也是要练雪肌大法的呀！” 是什么颜色还重要吗，只要是合欢宗弟子，最终还是要修炼成洁白如雪。 那师姐又笑了：“这位师妹啊，你有空可以去百女阁瞧瞧。” …… 安铮铮从书殿走了出来，她是来归还书籍的，所有招式她已经夜以继日地练习了无数遍。 “姐姐，好多人都在问百女阁啊！” 距离百女阁那天的比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江湖都在传百女阁的事情。 安以柔可高兴了，听爹说，姐姐让印的杂志，第二期卖了好多钱。 她问安铮铮：“姐姐，咱们挣了多少钱啊？” 因为姐姐说，往后家业她接手后会到自己手上，所以安以柔也没分彼此。 安铮铮此时还在翻书殿里刚拿出来的书。 “没挣钱，反而赔了三万下品灵石。”她很淡定，“册子制成特殊的纸，需要不少钱，还有留影效果，价格更高……成本不低，会亏是很正常的，不过……咱们不是靠卖书挣钱。” 安以柔懵懵懂懂地问：“可是姐姐，万一后面挣不回来怎么办？” 安铮铮笑了：“不会。” 前世商业出身的安铮铮，从小受家族教导，安家经商，只要保证三点。 一是为顾客着想，替顾客解决需求；二是不管拓展到哪行哪业，质量必须过关，不能偷工减料；三则是诚信经商，如若发达，则济天下。 修仙界是个神奇的地方，它超脱俗世，却因为有人聚集，又脱离不了俗世。 安铮铮这些年的观察都会用上。 “你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人，符宗的功法要学，考核也要在前列……经商也是要懂一些。” 安铮铮将书收起，御剑飞行，带着安以柔去了药宗的地方。 药宗的张果儿已经等了许久。 “这些是你之前要的药粉。”张果儿将百宝袋递给了安铮铮，“都是我收来的，这些药粉不难，所以能买到的量很多。” 安铮铮付了灵石给她。 “往后每个月，以柔会过来跟你交接。”安铮铮有意识地培养安以柔经商的意识。 毕竟，总不能真做个除了修炼就是玩的小姐。 张果儿点了点头，之前安铮铮找到了她，问能不能做出女子脂粉的基础配方。 这可太简单了！她们药修只要去拿功法学就行，司月门书籍是公开的。 这些脂粉美容养颜，售价又不高，一般除了药修外，其他宗门的姑娘都会选择去铺子里买。 安铮铮告别了张果儿，带着安以柔往回走。 “百女阁虽在我名下，但如今都是父亲在经营着。咱们修炼不能丢，你也要慢慢上手。” “这个月底又是七日空闲，你随我去采色草，如果可以，咱们还需要再种一些。” 所谓色草，一般是修仙界用来染色的，衣服、法器贩卖时都需要用到，多种颜色可调配。 “好，我都听姐姐的。”安以柔点头。 她不是个能静下心来修炼的，对于成神也自觉无望，姐姐说的继承家业，她倒是很感兴趣！ 不过姐姐说，司月门的修炼还是要做的，最起码得做到自保，她也就硬着头皮辛苦一些。 姐妹两个探讨着怎么把百女阁经营起来。 这时，有人却挡在了她们面前。 “周煦？” 安铮铮没想到他来了，自从那天在台下看见他后，自己就一直没有瞧见过他了。 周煦抿唇，看向安铮铮的眼神晦暗不明，再开口时声音干涩：“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安铮铮挑眉：“……你又要斗法？” 她是想不到他找她是要做什么了。 周煦摇头，他语气有些沉重地问：“你要经商？你不修炼了？” “……”安铮铮很疑惑，“你从哪儿听说的？” “百女阁。”周煦很直白。 安铮铮抬眸看他。 周煦又道：“你分心去开铺子，说不定会影响修炼。” 安铮铮是他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对手，他还不想她堕落得太快。 安铮铮一下子就笑了：“不会的。” 她八岁那年起，每个月都会写一篇文章，一直到她十二岁为止。反复删改，优中选优，凝聚着前世今生所有的思想精华。 现在发行的杂志内容，都是从中截取。 她的野心从来到修仙界开始就压抑不住。 周煦有些恨铁不成钢，冷淡地说：“你是在毁了你自己。” 明明一个比自己厉害的对手，为什么要分心去经商？！ “按照无情道百分百的成神率，你何必如此鼠目寸光！” “在修仙界过着像凡人一样俗事缠身的生活，是那些没有天赋、修仙无望之人才会做的事。安铮铮，你本不该如此的！” 周煦并不喜欢这样俗气的安铮铮。 第46章 她是谁 但安铮铮显然并不在乎他是否喜欢。 周煦对安铮铮来说，不过是个勉强能看的对手，这个对手也容易给她带来像周玉洱这样的麻烦。 安铮铮道：“这就是你无情根，与我这情根深种的区别了。” “什么意思？”周煦不解。 安铮铮反问他：“你生来无情根，又受尽周家培养，可曾想过报答周家？” 周煦神色淡淡道：“我是周家子弟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日后成仙成道也是必然。” 修仙世家需要拿得出手的族内子弟来巩固地位，周煦的存在确实让周家面上有光，若不是有安铮铮压制，周家绝对风头无两。 更何况，周煦一人飞升，周家全族受益，这便算两清了。 安铮铮笑道：“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了。” “我情根深种，就注定了我成仙成神的路与你不同。既然我生下来瞧见了世间的不公与不幸，我必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像周煦那样不讲情，只讲道义，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在人世间看到天下受苦的女子，却无动于衷。 若她能成仙成神还好，能庇佑众生，可又不能干涉人间的，她想再做些什么，只怕是要受限。 若她不能呢？ 她这一辈子就埋头修仙，真要在人世间无所作为吗？对她看见的人世间的苦难熟视无睹？ 安铮铮宁愿苦一些，也要两手抓。 好在修仙之人，寿命可达千岁，有足够的时间两手抓，虽然她苦些，也不怕。 安铮铮是最不怕吃苦的人。 “每个人的路不一样，周煦，我有我的道要走。” 安铮铮执意不听周煦的劝。 周煦冷笑着说：“修仙成道，你却分心俗物，莫不是你真觉得打败过我，就自傲起来，从此懈怠了？” 明明都是修仙世家出来的人，也不缺基础丹药功法，安铮铮却分心做别的。 周煦笃定了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按他的想法，安铮铮应该跟自己一样一心向道，彼此再争高下。 可安铮铮却根本不怕周煦会超过她，一点都不紧张精进。 她，分明是看不起他！ “来自人间的修士，没有后路，从练气开始，多吃些苦也有成神先例。我有修仙界基础在手，又肯吃苦，为何不能做别的？这也算自傲吗？” 安铮铮冷着脸，周煦凭什么觉得，自己就得像他一样。明明她对自己有人生规划，他又有什么好指手画脚的。 周煦被她的话一堵，眸光中带着不虞。 良久，他抛下一句话：“随你。” 周煦御剑走了，连头也没回。 “莫名其妙。”安铮铮也没管他。 在旁边围观了许久的安以柔还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铮铮的神色。 毕竟上一次想干涉姐姐人生的，是族里那些人，他们都不想让姐姐报无情道。 结果并没什么用。 好在安铮铮并没有受周煦的影响。 她跟安以柔说：“多色脂粉得配置出来，让姑娘们根据自己的皮肤选择适合的脂粉。” 不仅如此，她还得造势。 人的审美是可以改变的，思想也要潜移默化地传达出去。 总有一天，女子甚至可以不需要这些脂粉。 安铮铮喃喃道：“……我会等，等烧掉百女阁的那天。”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忙碌至极。 安铮铮埋头苦学一本又一本的功法，时不时会去考察百女阁的情况。 百女阁推出了多色脂粉和口脂，每月还会用高额奖励聘请女修。 安茂也曾质疑的问她：“这一期杂志，出了个少女倒也罢了，怎还有妇人？” 那妇人就是之前那个生了女儿却被休掉的女修，文章里用留影页记录了她妆前妆后不同打扮的样子。 附页还替她写了类似自传的内容——一个落魄被赶出门的妇女以一己之力养大女儿，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里头赞扬着她的独立自主，毅力顽强，从一个只能自种药材卖药材的妇人，到跟百女阁谈起了生意。 安茂不理解：“写这些做什么？” 多色脂粉和多色口脂卖得很是畅销，可大力赞扬一个妇人，未免有些跑偏了。 安铮铮执意如此：“父亲照做就是了。” 毕竟，安铮铮一开始想着的，就不仅仅是赚钱。 安茂硬着头皮去做了。 杂志卖得很热，毕竟里头的服装搭配技巧和化妆教程，是修仙界从未有过的新奇东西。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底。 司月门一年一度的考核来了。 无情道的弟子们都聚集在了无殇真人的山头底下，安铮铮也不例外，她御剑而来。 “诸位师兄好。”安铮铮礼貌性地打招呼。 其他师兄们也点头：“师妹好。” 都是修无情道的人，断情绝爱是常事，也说不上多亲昵客套。 安铮铮抬眸间，看到了周煦，只是周煦并没有像当初那样的友好，两人相视一眼，又各自别开。 社恐的无殇真人依旧没有出面，这回是培瑾师兄在主持。 他看着无情道的弟子们，算上自己才六位。 好在那位疯癫的大师姐不在！ 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无情道的年度考核跟其他宗门不同，并不排名，大家随意就好。” 其他宗门各项考核是要评分的，为的是督促弟子们，无情道这百分百的升仙率，也没必要。 一个法阵从无殇真人的洞穴里飞了出来，又附声道：“你们自己进去，能活着出来就算过了。” 没活着出来，那就得等无殇真人列功法补缺陷。 众弟子应道：“是。” 无殇真人听着外头的动静，继续擦着额头的汗，可算是过去了。 好在外头那些弟子都听话得很。 只听得忽然有一带着笑意的女声突然传了出来：“怎么，年度考核，老头你不等我？” 这话一出，嚣张得很。洞穴内外的人都惊了，一个个地，心都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 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声音听着年轻，却敢直称无殇真人为老头！ 安铮铮和周煦都扭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无殇真人的山腰处，一个穿着淡紫色仙裙的女子正坐在树枝上，顺势往底下一瞥。 只是短短一眼，很诡异地，安铮铮生平第一次被震颤了，这种震颤是看一眼就心惊的程度。 她以为经历过前世今生，就没有什么让她恐惧的了。 但这一刻，心惊得不行，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第47章 温郁大师姐 周煦也是一样的感觉！ 天之骄子如他，遇到个安铮铮已经够惊讶的，可也没有到心底震颤的程度。 这一刻，他和安铮铮都在猜测这位姑娘的身份。 安铮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大、大师姐好……” 四个师兄瑟瑟发抖，没一个敢抬头的，连培瑾也不例外。 来人果真是无情道大师姐，安铮铮不惊讶。 那是整个司月门都怕几分的、传闻中行事疯癫的大师姐——温郁！ 她高高在上，坐树枝犹如坐高台，低头看他们时，如同在看众生。 “你们两个快把头低下，莫要看大师姐！” 培瑾师兄传音入密，传的是安铮铮和周煦。 但安铮铮和周煦两个，偏偏又是有心性的，哪里会那么轻易跟人低头。 两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抬头看得更仔细了。 一身紫色仙裙自带光晕，这说明，这件裙子是属于神级法器！ 凡人怎么会有神级法器！ 安铮铮百思不得其解。 温郁大师姐觉得有趣，眉目一挑，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 “直视我……”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笑意，“你们能直视我多久？” 压迫感瞬间侵袭过来，安铮铮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着她低头。 抖，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安铮铮皱眉去看周煦，他竟然已经低下了头。 “……你莫伤着她。”无殇真人躲在洞穴里不敢出面，但安铮铮到底是他的弟子，便传音出来。 温郁大师姐笑了笑，手指在空中轻点了几下。 安铮铮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在平静下来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居然掉了修为。 掉了修为！ 为什么自己只是直视着看大师姐，自己的修为就会掉？！ 安铮铮惊了。 只见温郁用手支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安铮铮。 “老头，你竟然收了女弟子啊……” “咱们无情道历年有女弟子吗？好像千年都不曾有过了？”温郁自顾自地说着。 然而却并没有人敢回应她。 安铮铮趁着这个间隙问培瑾师兄：“师兄，我只是多看了师姐几眼，为何会掉修为？” 她每天修炼从不懈怠，竟然因为这个掉修为？！ 培瑾师兄很惊讶，但他也不敢抬头：“……这，师妹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没有见到大师姐就掉修为的先例啊。” 安铮铮迷惘了。 这传音根本逃不过温郁大师姐的耳朵，她觉得很有趣。 “因为你窥见仙衣了呀。凡人看仙界的东西，你能不掉修为吗？” 这话信息量极大，让低头的几人将头埋得更深了。 这大师姐好生厉害，居然穿了仙衣！ 安铮铮也没想到，那不是神级法器，是仙物。 “难怪……”无殇真人说话了，“我说呢，他们两个小家伙直视你，你居然不发疯。” 刚刚他都快吓死了，一手按着符纸一手准备掐诀，生怕温郁发疯。 温郁大师姐无力地耸肩，语气恹恹：“穿了仙衣，跟孙悟空被戴了紧箍咒一样，不好发疯了。看来最近不是发疯的好时候……” 说罢，她又低头看脚下，见安铮铮依旧很倔地看着自己。 哦，这小丫头是不甘心修为掉了。 “嗯……你这小丫头也不容易。”温郁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很快安铮铮的修为又涨了回来。 安铮铮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有凡人，能像神仙一样控制人的修为。 难道温郁大师姐飞升了？ 众人都在心里猜测。 “你可是要参与年度考核？”无殇真人问她。 温郁很不屑地说：“无趣。” “既然如此，培瑾先带着他们进法阵。”无殇真人真是操心坏了，生怕有什么变故。 “是。”培瑾连忙启动法阵，带着师弟师妹们参与年度考核。 他们进入法阵之后，温郁很无聊地进往无殇真人的洞穴而去。 而安铮铮这边，一进法阵，浑身都松懈了许多。 原本压抑的氛围也好了很多，几个师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有个师兄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没发疯的温郁大师姐。”这师兄是几位师兄中算有人情味的，名为于窕。 周煦突然问安铮铮：“你刚刚为什么不低头？” 安铮铮很奇怪，自从上次周煦莫名其妙让她别做生意以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了。 这回怎么突然跟她说话了。 鉴于考核是团队合作，安铮铮也不愿场面太难看，便回他：“我起先不知道，见大师姐会掉修为。” “你不知道？”周煦很奇怪，“依照安家的财力，配备给你相应辨别的法器，应该是不难的？” 安铮铮道：“……确实没有。” 不过她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周煦会低头，看来是身上的法器很快提醒了他。 “大家小心些。”培瑾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带队往湖边走，“这回考核中，要杀死蛟龙才算开卷。” 蛟龙藏在湖水中，这法阵里布置的湖是金银湖。 顾名思义，就是考验修士的心境，一旦进入金银湖，就会激发人对财富权力和名声的欲望。 人的欲望越强，对湖中蛟龙就越有吸引力，所以蛟龙就会攻击欲望最大的那个人。 那个人若想逃离，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下心中的贪欲。 师兄们一个个入湖水打头阵。 安铮铮走在最后，等她下水时，四个师兄已经站在了四个方位，树立了保护罩。 安铮铮和周煦作为队伍中最弱小的人，第一次被放在了被保护者的地位。 两个人在保护罩里，跟师兄们一起施法，分别探寻蛟龙的痕迹。 “嘶——” “嘶——” “嘶——” 伴随着三声响，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起来。 “这好像不是龙的叫声？” 安铮铮并没有在现代见过龙，但她在修仙界看过书，书里描述的龙吟声不应该是吐信子的声音。 培瑾师兄一脸严肃：“是蛇。” 这一刻，安铮铮眉头都皱了起来。 蛇，她这两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蛇了。 “怎么会是蛇？”于窕也怕蛇。 周煦猜测道：“听闻龙的前身便是蛇，如若还未化龙，想来应该好对付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安铮铮还是宁可遇见蛟龙。 “啊，这是什么东西！”于窕突然叫了起来。 第48章 名利是她的手段 只见无数条水蛇如同水草一般，萦绕在防护罩的外头，虎视眈眈。 这次考核不过是开头，难度已经比新弟子试炼的最后一关还高。 外头的水蛇如同无数茂密的头发丝，不停地撞击着四位师兄建立的防护罩。 “我贴东面。”安铮铮立刻下了决断，将大量的符纸召唤出来。 周煦往西面贴符纸。 无数的水蛇只是靠近符纸，就被弹开了，有些弱小的，甚至血溅当场。 原本清澈的湖面顿时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一声龙吟爆发，响彻湖水。 水蛇们四处奔逃。 “是蛟龙要出来了！” 培瑾师兄预测得很准，血水被激流冲散，一只青黑色的蛟龙从湖底游了出来。 黑色的鳞片布满了它的全身，它那双巨大的眼珠里泛着白色的光芒。 它在扫所有人。 那双泛着白光的眼珠从一个个男修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安铮铮的身上。 只看一眼，那蛟龙就定住了。 一般来说，对财富权力名声渴望最大的，都是男人。 女人，有爱情就可以了，怎么能对财富权势抱有这么大的渴望？ 那是拜金！那是不顾家！那是没人要的男人婆，是嫁不出去的。 她们应该为男人的事业成就添砖加瓦，为男人奉献一生。 怎么可以渴望财富权力，名声地位？ 安铮铮身上的欲望太重，惹得蛟龙朝她撞来。 “师妹小心！”培瑾师兄眉头一皱，替安铮铮挡攻击。 安铮铮召唤出本命剑，玄天寒石剑在她的挥舞下，迅速凝结出了冰球。 安铮铮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冰球上，跟蛟龙缠斗起来。 “安铮铮，你欲望太重，最好念清静经……”周煦被蛟龙一个摆尾，险些撞飞，好在他稳住了。 培瑾师兄却觉察出不对，他问安铮铮：“本门派的入门功法，净心术，师妹没练吗？” 练习净心术，对人间名利的欲望能压制得住，练得越深，越能从名利场抽离。 这是只有无情道弟子才能修的功法。 安铮铮被这金银湖的湖水一照，她对财富权力的渴望展露无疑。 “没有！” 安铮铮身法很快，剑招凌厉，不停地挥砍着鳞片。 蛟龙只攻击安铮铮，其他人根本没有进攻的余地，他们那边都在跟蛟龙行动所产生的漩涡做争斗。 安铮铮到底是练气期的弟子，虽然能力不俗，可也只有十来年的修仙经验，跟蛟龙这种级别缠斗，很快就落了下风。 培瑾师兄见状，大声喊道：“师妹，原地坐练清静经，我替你支个一刻钟的屏蔽罩。” 坐练清静经？安铮铮果断拒绝了：“我不要。” 一旦开了清静经的头，往后再动名利场上的欲念，就会被反噬。 她再不能起相应的念头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周煦不明白她，“难道名利如此重要吗？你都要修仙了，何苦执着于此！” 想起安铮铮不听他劝，执意要做生意，周煦更是烦躁。 安铮铮并没有解释，眼看自己越发难敌这蛟龙，她当下就做了决定，将剑划破手指，丝丝鲜血漫溢。 掐咒念诀间，替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蛟龙心口的鳞片被剜了下来。 它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再去干扰其他人，甚至连安铮铮都没看，赶紧去找它掉落的心口鳞。 “师兄们，快上！”安铮铮借此机会逃脱，只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诛杀蛟龙了。 冲上来的师兄们见状，一个个联合起来围堵蛟龙，将它诛杀。 蛟龙死了，它的尸首像海盐一样融化后消散无影。 安铮铮等人从湖底游了上来。 筋疲力尽的安铮铮吃了几瓶益气补血丹才算缓过来，被蛟龙从后背拍了一掌，她虚弱得很。 又灌了好几壶汤药，身子算是好很多了。 周煦见她这般狼狈，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这般贪恋名利。” 实在是有些活该了。要不是安铮铮那么执着，也不会被蛟龙针对。 安铮铮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听他出言讽刺，反回他：“多谢你夸奖。” 周煦冷哼一声，实在是油盐不进！ 他从来没为谁这般生气过，偏偏安铮铮要自甘堕落。 于窕心有余悸地问安铮铮：“你刚刚要是听培瑾师兄的话，就不会挨那一个甩尾了。念点清静经就这么难吗？” 安铮铮点头。 笑话，念完清静经，她就不能再考虑做生意赚灵石要扬名的事情了。不然每动一次念头，都要被反噬倒扣修为。 培瑾师兄看着她，神色中带着遗憾：“若是你既不练净心术，又不念清静经，只能靠自己控制起心动念了。” 道心一旦不稳，成神无望，一生忙碌悉数作空。 安铮铮起身，恢复得差不多的身子还有些后遗症，她很冷静地说：“我相信我自己，不会在升仙时留恋名利场的。” 在场的男修都在心内摇头，未来的事情，哪里说得准。 现在留恋心如此重，等到升仙时，必然会放不下的，不然也不会从入门派开始，大家都要念清静经。 安铮铮太自负了。 “你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名利做什么。”培瑾师兄很是不解。 安铮铮笑而不语。 没有赚钱的过程，她如何带着妹妹向天下证明，女子也可继承家业，不输男儿？ 没有积累足够的资本，她如何为天下女子找一条出路？ 没有足够的名气，她又怎么让人在绝望时想到“或许能像那个女修一样……”？ 她不愿放弃名利，却笃信自己不会迷失在这种名利中。 因为名利是她的手段，不是她的欲望。 安铮铮一行人穿过树林，去第二关考核。 第二关的考核是情欲关，需要他们组队从雪山进去，采一株天山雪莲。 “为避免大家走散，我施法用绳子捆住大家。”培瑾师兄将每个人都用绳子系好。 顺序是培瑾师兄、二师兄默海、三师兄水云、四师兄于窕、安铮铮和周煦。 周煦是火灵根体质，雪山对他和他的赤焰剑都是考验，所以他在最后。 “都稳妥些，估计会有暴风雪。” 培瑾怕众人走散，又将绳索系紧了些。 第49章 第二关，情狐 一行人迎着雪花往山上攀登，中途也的确遇见了暴风雪，好在都是有一定修行的人，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眼看距离天山雪莲越发接近，情欲关的考核还是来了。 安铮铮瞧见了一只埋藏在雪里的银狐，那双狐狸眼睛正盯着整支队伍。 “师兄！”安铮铮示意。 大家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培瑾师兄道：“是情狐。” 狐狸擅蛊惑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 安铮铮无心情爱，自然不能被蛊惑，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几乎每位师兄都眼神颤了一下，看向情狐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迷离。 安铮铮察觉到身上的绳索在动，师兄们都朝着情狐而去。 这是被蛊惑了！ 安铮铮将符纸朝天上一甩，眼角却瞥见了培瑾师兄清醒过来的样子。 幸好！要是都中招了，凭她一人的本事，未必能唤醒大家。 下一秒，她大声地喊出了口诀，配合培瑾将人唤醒。 很快，其他两位师兄定力深厚，清醒了。 只有周煦，眼神依旧迷离。 他虽然是天才，可跟金丹期筑基期的师兄们还是有着差距。 安铮铮离他最近，紧紧地攥住绳子，一把将他扯住：“周煦，清醒过来！” 几位师兄们挡在前头，他们早已经解开绳子，全心全力对付情狐。 “周煦！”安铮铮皱着眉头用力拽他，又将符纸贴在了他的额头。 周煦瞬间清醒过来，眼神里透露着迷茫：“……安铮铮？” 安铮铮语气急切：“情狐出手了，它们专情得很，伴侣应该就在附近。” 周煦感受到了安铮铮抓着自己手臂，隐约间，他还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安铮铮绝美的侧脸，心猿意马。 等会儿！ 他瞬间就觉察出不对来，自己受情狐的影响太大了！ 瞬间掐灭心头诡异的感觉。 “来了。”安铮铮语气严肃，仔细地盯着不远处埋伏着的另一只情狐。 它那张狐狸脸很是妖娆，颇有人性，看安铮铮的眼神很是暧昧，仿佛是在勾引人。 于窕师兄折返回来守着安铮铮和周煦这两个小师妹师弟。 安铮铮手提本命剑，周煦也召唤出了赤焰剑，纷纷跟上于窕师兄的脚步。 “嘭——”周煦手微微颤抖，架不住情狐奔跑时甩过来的雪花，往后一撤。 他下意识地将赤焰剑支撑地面。 可因为赤焰剑的火属性融化了雪，拉出了一大道划痕，引发了雪崩。 周煦站立的那一角，斜斜地朝地面滚落。 安铮铮看见了周煦眼底的惊讶和恐惧。 出于对同门的帮助，她扯住了周煦的绳子，想将他再拉回来。 “师妹！” 于窕无法分身，其他师兄又马上快要制服第一只情狐了，这时候，谁都不好过来。 “撑一段时间就好！”于窕心头着急，要不是有空间压制，他也不至于连只情狐都要磨这么久。 奈何周煦之前被蛊惑了心志，脑子已经有些糊涂了，反应太慢。 安铮铮只能自己支撑，将玄天寒石剑插在冰上，另一只手紧扯着绳子。 绳子的另一头，是险些坠落山崖的周煦。 “轰隆轰隆轰隆——” 赤焰剑是周家顶级法器，安铮铮低估了它的力量，眼睁睁看着刚刚划过的地方崩裂。 “靠，不是？！” 安铮铮感受到天崩地裂，玄天寒石剑跟着她一同掉落在山底。 “师妹……” “师弟……” 几个师兄也慌了，他们来无情道修炼了几百年，也不是第一次进考核法阵。 但却是第一次见到雪山崩坏的场景。 于窕问培瑾：“大师兄，他们没事？会不会是那个东西……” 考核法阵是无情道历年传下来的，听说老祖收服了传说中的夺天角虎压阵。 万一惊扰了这神兽，可就是大事了。 “应该不会，哪有那么容易惊扰。”培瑾师兄此时已经收服了第一只情狐，过来支援于窕，“我来考核法阵几百次了，应该只是小崩坏。” 他看了眼赤焰剑划过的痕迹，那剑实在太厉害了，真不愧是周家。 冷若冰霜的默海师兄等人也过来了，他们合力收服了第二只情狐。 “看来他们被淘汰了。” “……好歹他们撑过了第一关，咱们当年第一关都没过。” 都是修无情道的人，道法自然，他们也不会多惋惜。实力不够就是这样的，希望他们出去多多努力。 培瑾师兄倒还有些人情味地说：“可惜了。” 这四人又去摘天山雪莲了。 …… 安铮铮醒过来的时候，周煦已经冻得面色发白了。 他是火灵根体质，这也意味着他更容易被吸热，落在他身上的积雪都化成水，湿哒哒地贴在他身上。 这怕不是要被冻死！ 安铮铮用了引火术，却苦于没有什么东西能在雪地里持续燃烧。 “……真是没什么好东西。”跟前次考试一样，参加考核有很多东西不能带。 符纸、丹药、汤药和本命武器，其他什么都没有。 安铮铮只能给周煦喂丹药，又用引火术烤热了汤药，喂到他嘴里。 “周煦，能醒吗？”她拍了拍他的脸。 好了，醒不来。 安铮铮之前也被蛟龙伤过，又有空间压制，能用的力量有限。 为了避免周煦被冻死，她出去捡枯树枝回来堆火，好在已经是在接近山底的地方，有些枯枝还在。 周煦睁眼，看见了还在闭目养神的安铮铮。 他脸色苍白如纸，说话时声音都咳嗽了起来：“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师兄他们呢？” 安铮铮如实跟他说了情况。 周煦强撑着要站起来：“不行，我得去取天山雪莲。” “去。”安铮铮也不拦他。 周煦很快又倒了下来，安铮铮将他扶住，问他：“站都站不稳了，还去吗？” 周煦沉默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回事……” 那情狐怎么这般厉害？ 安铮铮很淡定地说：“你我不过修炼十来年，而那些师兄们修炼几百年的人都不能立刻斩杀它们。” “想想看，这种情况下，我被蛟龙那一击，你被情狐那一蛊惑，还不够你我喝一壶的么？” 周煦强行撑住身体：“无情道的考验竟然这般苛刻。” 根本不讲究什么循序渐进，新弟子跟老弟子一视同仁。 难怪是百分百的飞升率。 第50章 被淘汰 见安铮铮一脸淡然，周煦忍不住问：“你早就猜到了，咱们熬不过太久，是吗？” 枯树枝噼里啪啦地响，烈火燃爆。 安铮铮道：“……至少过了第一关。” 其实她从金银湖上岸后，就知道自己走不远了。 周煦无言。 浑身发冷的他试图运功，让还未干透的衣服彻底干透，却发现无法施法。 安铮铮摇了摇头，往柴火里添枯枝：“别挣扎了，太阳早已经落下。” 夜晚考验的是体力功夫，无法施法，只能用刀剑等武器，这是免得日后去了人间历练，连凡夫俗子都打不过。 无情道的考核实在苛刻又恐怖。 周煦闻言，脸色很难看：“难道咱们要困在这儿吗？” 安铮铮没回他。 现在只能等，等自然淘汰。 只要师兄他们拿到天山雪莲，天山雪莲检测到周围没有安铮铮和周煦的存在，他们就会被弹出法阵。 周煦看了看附近，被架好的火堆，和他领口上滴落的药汁…… 他抿紧了唇，喉咙上下滑动，良久，他道：“……是你照顾的我？多谢你。” 安铮铮嗯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现在什么法术都用不了。 见状，周煦没再打扰她。 火光下，安铮铮的容颜随着光影摇曳，少女的影子倒映在漫天雪地里。 周煦的心跳得飞快。 他立刻坐下来在心中念诀，一定是情狐带来的后遗症，他如今都没有摆脱掉！ 周煦离安铮铮远了些，背着身子疯狂念经。 随后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安铮铮察觉出不对，睁眼一看，周煦竟然晕了过去。 不是？！这是受法阵冰雪的影响，发烧了？ 在修仙界竟然还会受寒发烧？！ 没想到这考核法阵居然这么严苛，完全复刻了人间历劫会经历的一切。 而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要不是周煦的剑太强大，使得法阵崩坏，他们也不会偏离地图。 安铮铮一边骂一边帮周煦脱掉还未干透的衣服，要拿到火边去烤。 周煦烧得迷糊，朦朦胧胧间看到安铮铮在扒他衣服。 他脸烧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你我，这是在做……” 安铮铮又没理他，继续扒。 不？再披着这湿衣服铁定冻死在雪山了，哪里由得他说不。 “希望能熬住。”安铮铮也没办法估算时间，“可是枯枝没剩多少了。” 估计无殇真人修补法阵的时候，也没想到有人会偏离通关地图。 “拿个赤焰剑胡乱砍什么……”安铮铮骂骂咧咧地拿汤药喂他。 现在用不了法术，汤药都是凉的，安铮铮也没办法。 仙界的药物起效很快，周煦退烧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安铮铮在忙前忙后。 汤药压抑住了周煦的发热症状。 他渐渐清醒了许多，却依旧虚弱，他看着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还披着安铮铮的外衣，眼神闪烁。 夜色笼罩，枯枝烧完，火焰渐小，马上就要熄灭了。 安铮铮咬着牙说：“完了。” 最后的温暖没有了，要是师兄们还没拿到天山雪莲，他们今晚会冻死在这里的。 寒风似乎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刺骨，火焰只灭了一小会儿，周煦就撑不住了。 他的火灵根体质完全被暴风雪应激，现在整个人身上已经开始凝结冰霜。 这是周煦人生中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 安铮铮猛拍他的脸：“你别睡，听得见我说话吗？你不能睡！” 他浑身都在颤抖：“安铮铮……” 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眼看一条人命要死在自己面前，安铮铮二话没说，果断握住他的手，给他暖手。 但只暖手又是不够的，周煦还是有些混沌。 安铮铮只好靠近他，用衣裳将他们从头遮住。 呼吸出来的热气能凝聚在衣裳里头，周煦感觉到好些了，甚至能察觉到身旁有股暖意。 他挣扎着将安铮铮搂在怀里。 安铮铮都懵了。 她甚至怀疑周煦在耍流氓。 可是下一秒，周煦身上如同寒冰的触感将安铮铮冻到了。 这火灵根体质到底是有多被寒冷压制。 安铮铮也怕自己这么一走，周煦会彻底冻死，只好任由他搂着。 “这不应该啊。”安铮铮觉察出不对来。 时间超过六个时辰了，但怎么还没有弹出法阵。 或许是安铮铮身上的药香及温暖，缓和了周煦的状态，他的应激反应明显减弱了。 他睁眼，就感受到安铮铮身上的香味。 心下震惊。 可下一秒，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突然从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胡闹！”是老人的声音。 很快，面前的一切碎裂，两个人都从幻境中醒来。 原来他们确实从山上滚落下来，但落在了积雪上，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 不远处有个老人在训斥小食梦兽：“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们被淘汰了。你应该送他们出去，怎么能在他们身上用法术？！” 安铮铮从积雪上爬起，她的衣裳并没有任何改变，跟掉落山崖前一模一样。 刚刚安铮铮所做的一切，从醒过来捡枯枝开始，到怕周煦冷死，都是幻境。 她就说，怎么可能那么久，师兄们还没拿到天山雪莲。 “幸好，差点以为要冻死在这里了。”劫后余生的她侧过脸去看周煦。 周煦根本不敢看她。 安铮铮只以为他又跟之前一样莫名其妙。 “二位，你们几位师兄已经去了第三关，你们二人淘汰了，老夫送你们去出法阵。” 那老人笑得慈祥，他是被无情道老祖收服后，自愿进法阵生活的千年妖兽。 平日里在法阵内生活，等弟子考核的时候，无情道的宗门真人会进来跟他沟通，让他按照吩咐，组织其他妖兽考验弟子们。 安铮铮问他：“老先生，刚刚是……” “这小孩子调皮，随便修炼了点法术，第一次见到人见忍不住施法了。”老人和蔼地说，“希望你们别介意。” 说罢，他又拿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安铮铮的额头。 一道金光闪过，安铮铮出了法阵，玉简也重新出现在了身上。 今年的年度考核，真是失败。 她低头取出玉简，无殇真人根据她在法阵内的表现，实时给她列了书单。 安铮铮是个行动力强的，她把书单里那本净心术划掉后，御剑而行，去书殿找功法。 而从法阵里出来的周煦看着安铮铮的背影，若有所思。 幻境中，安铮铮的体香混杂着药香，似乎还萦绕在他的鼻尖。 第51章 顿悟 “你动情了。” 无殇真人很快给他发了消息。 周煦心中一惊。 他是天生没有情根的人，是修炼无情道最好的苗子，怎么可能会动情。 千年来，无情根的修士，从来都没有动情的！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的脑海中就闪过安铮铮的面容和若有若无的香味。 “无情道不收动了男女之情的人。” 这是为了防止将来有人杀妻证道，或者杀夫证道。 “速速去练《断情心境》，若是你三个月内不能止住念头，就下山去。” 无殇真人很严肃地给他传话。 在他培养的弟子里，居然出了个动情的无情根。 要知道，其他弟子情根浅，可也有动情的，只要练习《断情心境》，几乎都能在练完以后控制心性。 周煦这个无情根……对他有用吗？ 无殇真人心里也没底。 周煦攥紧了拳头。 …… 年度考核结束后，安铮铮抱回了十几本功法，准备闭关。 她的力量还太弱小，如果可以，她想在一年内突破筑基期。 找安以柔交接完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山头，却见到有客人上门。 上一次来的是培瑾师兄，安铮铮还给他送了新弟子试炼期赢得的青铜镜和些许丹药，作为破坏法阵的回礼。 温郁大师姐是第二个来她山头的人。 只是，温郁大师姐来拜访她的方式……有点古怪。 谁能想到，上午还坐在树枝上俯视众生，穿着仙裙的大师姐，此时正在安铮铮的山头。 ……围绕着她门前这棵树转圈圈。 安铮铮扯了扯嘴角。 “大师姐找我可有事？” 安铮铮看着这个行事有些疯癫的大师姐，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这一回看她，居然没有掉修为。 “……二百四十九圈、二百五十圈！” 温郁大师姐如同解放一般，浑身无力地瘫在树下，再抬眼时，已经是头晕眼花。 “我咧个豆，不愧恶毒女配，我晕乎乎地看你，也觉得你美……” 头晕眼花的温郁大师姐说出了让安铮铮瞪大了眼睛的话。 恶毒女配？刚刚温郁大师姐是不是说了恶毒女配四个字？！ 安铮铮穿越过来十几年，还是第一次从陌生人口中听到前世经常听到的词。 看着呆愣的安铮铮，温郁大师姐摇了摇头：“算了，又是一个听不懂的，你当我又发疯了。” 说罢，温郁大师姐缓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小师妹啊，师姐就是路过看看你。”温郁大师姐理了理刚刚因为围绕着树转圈圈而凌乱的头发，“……看你的方式有些特别，你习惯就好。” 她起身就要走。 安铮铮连忙叫住了她：“大师姐，等等！” 温郁可没理她。 一个书本里的恶毒女配，迟早都要下线的炮灰，温郁要不是无法控制自己，是绝对不会往这边走的。 眼看温郁大师姐越走越远，安铮铮大声喊道：“奇变偶不变！！！” “宫廷玉液酒！！！” “挖掘机……什么东西哪家强！！！” 安铮铮赌了一把。 温郁大师姐猛然回头，看向安铮铮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是穿书的？带系统吗？” 温郁大师姐连声问，安铮铮甚至听到了她的声音颤抖。 安铮铮想了想，说：“算穿，你呢？” 温郁大师姐苦笑一声：“我是穿书，带系统的那种。” “那你这发疯的举动……” “主人……啊不，系统的任务罢了。” 安铮铮惊了，这是什么系统，竟然让温郁大师姐做这种稀奇古怪的任务。 她连忙将温郁迎进了屋子，还施法沏了一大壶好茶。 两人开始交换信息。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是胎穿，你呢？”安铮铮问。 “我不记得了……起码有上千年，有个叫系统的东西洗掉了我的记忆，所以我的记忆很混乱。它让我听它的话，不听就控制我的身体，给我布置任务。” 安铮铮：“任务？” “对，比如跟师弟们说话，每说一个字扇对面一耳光。” “半夜三更跪在人家门口唱征服。” “在别人说到大师姐三个字的时候，跳广播体操……” 温郁都快被折磨疯了，说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委屈。 安铮铮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其他师兄一听到大师姐就避之不及。 怪不得整个宗门都说温郁大师姐行事疯癫。 这谁能顶住…… 她端详着温郁，忽然道：“师姐，你跟今日考核前大不一样。” 温郁摇头：“那不是我，那时候掌控身体的不是我。” 安铮铮正要追问，温郁却突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温郁发出青蛙叫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门口走。 安铮铮想挡住她，但以她的修为，根本挡不住。 温郁冲出去，跑了，徒留安铮铮一人在原地。 安铮铮下意识想追出去，但根本看不到温郁的影子。 温郁消失了好几天，安铮铮去问人的时候，个个都说，温郁大师姐行踪不定，发完疯就消失是很正常的事情。 带着满腔疑虑，安铮铮回去闭关了。 温郁大师姐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千年了，她为什么不回去？是无法回去了吗？ 那个系统是什么东西，又让温郁大师姐做了什么任务，做了任务就能回去了吗？ 安铮铮的脑子乱得很。 这是她生活在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人扰乱了心绪。 那些原以为被压抑住的，前世对母亲父亲和国家的爱与愧疚，都被这次见面激发了出来。 安铮铮恍惚地问自己，要不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去。 “不，我不能回去。” 安铮铮喃喃道：“我得成神，我太弱小了，不管是现代的安铮铮，还是修仙界的安铮铮，实在是太渺小了。” 要是没有这个修仙机缘也就罢了，可偏偏她穿越了，有这个成神的机会。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安铮铮想为这世间做点什么。 要想改变那些苦命女子的命，仅凭两世的安家大小姐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 她要成神，她要庇佑众生。 在起心动念的一瞬间，安铮铮的天灵盖仿佛被打开了，一股极为舒服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她顿悟了！ 第52章 品茶 无数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安铮铮的身体，从头到脚将她洗涤了无数遍。 再睁开眼时，安铮铮突破了。 练气八级？ 她这是顿悟了多久，怎么会连升三级。 安铮铮起身，只觉得浑身舒爽，只是室内太过闷，便走出了房门，迎接外头的阳光。 光芒中，有个黑影蹿了出来。 安铮铮吓了一跳，仔细看去，竟然是周玉洱。 周玉洱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多久，一见到安铮铮就很激动地喊：“安铮铮，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说着就要上来拽她。 鉴于之前周玉洱的行径，安铮铮防备心起了，于是避开了她。 “你有什么事情吗？” 周玉洱咬着下唇说：“你、你快去看看堂哥……” 说的是周煦。 安铮铮很奇怪：“我去看他做什么？” “你知道你顿悟了多久吗！”周玉洱很生气，“半年，足足有半年，他为了你……受了半年的苦，就因为你。” “什么意思？” 周玉洱眼睛已经哭红，愤然道：“要不是你害堂哥动了情，他就不会被赶下山，连他这样优秀的天才，练了三个月的《断情心境》，都不能摆脱对你的执念……” 安铮铮真是害死人了！ 周玉洱此时是又恼又恨。 为什么偏偏让堂兄念念不忘的，是安铮铮，偏不是她！ 安铮铮皱着眉头听完了周玉洱的话。 “我刚顿悟过来，你说什么都可以。” 安铮铮还是对她有防备，掏出玉简看了个究竟，论坛里还能找到相应的帖子和公告。 原来她顿悟后，周煦果真在练习《断情心境》的时候，没能通过最后的断情考验。 无情道从前出过杀妻证道的例子，所以司月门绝不收过不了情欲关的弟子。 无殇真人让他下山了，等不再被情欲困扰的时候再回来。 周玉洱恨恨地说：“周家本可以刷新修仙记录，出一个最年轻的飞升族人，却被你耽误了。” 要不是安铮铮，堂兄定然一路顺遂。 安铮铮也没想明白，这周煦怎么会对她动了情，她问：“你怎知是我？” 周玉洱语气颤抖：“如何不是你，族人们都急疯了，一探幻境，只要是你的幻像出现，堂兄就稳不住心。” 为什么是安铮铮，为什么是她！ 明明自己爱慕堂兄的心思，比她重了千倍不止。 她甚至为了第一时间能让安铮铮去周家救堂兄，在这里堵了安铮铮半年！ 安铮铮呢，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 周玉洱无比委屈。 “你得随我去看他，你看看他为你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周玉洱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这话。 安铮铮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真的就爱上了自己？是因为那天的幻境？他们二人在雪中相互取暖？ 安铮铮想不明白。 周家族人在周玉洱的通知下，很快就派人在司月门前等候。 要不是安铮铮在顿悟，不能强行唤醒，他们早就来千万遍了。 安铮铮给家里和安以柔报了平安，又问了无殇真人的意见，得到师尊的同意后才出门。 无殇真人在玉简里嘱咐她说，他们二人有同门情义，去看看他也无妨，只是莫要将自己也赔了进去。 赔了自己？ 安铮铮明白师父的意思，要是安铮铮也动情了，那她只能跟周煦一样下山了。 但她会吗？ 安铮铮觉得好笑，她当然是不会的。 司月门前，前来迎接的是周煦的父亲，周荣生，现如今的周家族长。 他扫了安铮铮一眼，这姑娘比周煦生母长得貌美许多，怪不得煦儿会喜欢她。 “大、大伯……”周玉洱很敬畏他。 周荣生点头。 他知道她，周玉洱作为司月门的门外弟子，跪了三天三夜才换来进内门守安铮铮的机会。 还守了半年。 至于周玉洱身边这位…… “练气八级？”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在这个年纪的女修中，算是独一份的。” 即便是同龄男修也未必能在十五岁达到这个成就，周家也才两个，还得算上周煦。 这个安铮铮……虽说门第差了些，出身于没落的安家，但好歹是修仙世家，听说还胜过煦儿。 安铮铮对周荣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点反感，她总觉得周荣生像在审视她。 作为晚辈，她礼貌大方地说：“多谢周伯父夸奖。” 一行人上了飞舟，周荣生的续弦在飞舟船舫内备茶。 一番寒暄过后，周荣生让人递茶给她：“这是年初的新茶，泡的是龙井，不知你是否喜欢。” 茶能提神养气，是好东西，却不能增加灵力，所以在寸土寸金的修仙界，很少有人舍得种茶。毕竟种株树，都能吃灵果辅助修行呢。 只有周家财力丰厚，才能闲得开辟茶山。 安铮铮品了一口，笑道：“是好茶，还是上好的狮峰龙井，伯父费心了。” 她穿越以后，再也没什么机会品茶了，有时候都想念上辈子跟爷爷一块喝茶的情景。 毕竟是搞文物修复的知识分子，总有些清高的爱好，安铮铮跟爷爷待多了，也养成了品茶的习惯。 “……你喜欢便好。”周荣生面上笑着，心里却疑惑，据他所知，安家也有茶山，但种的是寻常茶。 安铮铮居然一口就品出了狮峰龙井，这算是龙井茶中的极品了。 他又让继室沏了别样的茶。 安铮铮闻着香气，脸色有些不大好。 一般来说，除非约好品茶或茶叶用光，不然不会在招待客人的时候临时换茶的。 这周煦的父亲是在做什么？ 正在安铮铮思索之时，茶汤已经端了上来。 周荣生问：“这茶如何？” 周玉洱以为大伯是在问自己，便有些紧张地说：“茶色好奇怪，瞧着不像是新茶。” 众所周知，陈茶不比新茶香，可是这茶却很香醇。 安铮铮也不知道周荣生为何突然换茶，便没有喝，只是故作惊讶。 “这是黑毛茶？茶汤干净，醇香浓厚。” 安铮铮对着茶叶夸了半天，却没有要喝进口的意思。 周荣生抬眸，这回是真确认了安铮铮懂茶。 第53章 周煦动情 在众多茶叶中，只有黑茶是不遵循越新越香的说法，它要放得久些才香。 周玉洱拧着眉头，又喝了几口。只是她不懂茶，挑不出安铮铮说话的错处。 周荣生意味深长地试探：“你从前品过？” 这般好的茶，如果在安家，应该是供长辈的，如果能流到安铮铮手里，说明安家三房如传闻中说的，打算要安铮铮掌家。 如若周煦娶了安铮铮…… 安铮铮算是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眼眸微垂，摇头笑道：“不过是看过书房里的书，胡乱猜测的罢了。” “这样么……”周荣生觉得可惜。 也没想过安铮铮会诓他，毕竟这是个在未来公公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刚好，船也靠岸了，安铮铮不动声色地将茶放下。 周荣生去书房处理事务，他那一路相伴的继室周夫人带着她们去看周煦。 周煦早已经得知了消息，来到大堂时坐立不安。 “堂、堂哥。”周玉洱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 她这半年一直守在安铮铮门口，对周煦的了解，都是靠玉简。 安铮铮也被周煦吓到，他明显消瘦了许多，连气色也没那么好了。 “你来了。”周煦站了起来，甚至有点走不稳。 安铮铮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周煦苦笑一声，随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看向周夫人。 周夫人是续弦，对这个非亲生的儿子也没那么亲近，只是干笑了两声就退了。 见人走了，周煦才说：“也没什么，一些小病而已。” 他看安铮铮时的眼眸微闪。 周玉洱觉得他受了好大的委屈，拧着眉头道：“堂兄，安铮铮都知道了。” 安铮铮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周煦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安铮铮先说话，她语气尽量温和地问：“是因为年度考核那场幻境吗？” “我……我不知道，或许更早。”他跟安铮铮说，“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周家。” 周玉洱脸色煞白。 现在大堂里只有他们三人，周煦这话，就是要支开她了。 安铮铮也明白周煦的意思，想了想，就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周玉洱想跟上，周煦却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玉洱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 凭什么。 想到周煦那淡漠的眼神，她心如刀绞。 跟他见到安铮铮时的慌张无措差距太大了。 周煦带着安铮铮去了周家最适合说话的地方。 周家家大业大，府中甚至还有个湖。 两人在湖心亭说话。 周煦问她：“此景可好？” 安铮铮皱着眉头说：“……我可不是来赏景的。” 听她这话说得冷淡，周煦苦笑一声，再抬头时，安铮铮正严肃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煦不敢看她，背对着她看湖水，碧绿的湖水倒映着蓝蓝的天，朵朵白云似乎在水中游荡。 “我不记得了。”他说，“从得知你拿了联考状元开始，我就开始处处打听你。” “你这是了解对手，很正常。” “后来与你斗法失败，我便将你视作对手，甚至搬了山头去观察你的训练。” 安铮铮记得这些事情，周玉洱跟她说过。 “后来，我做什么事情都忍不住要同你比一比，想贴近你组队，知道你去鬼古城，我也跟上了……” 这倒是让安铮铮没想到，原来那天在鬼古城相见不是巧合。 安铮铮说：“你是天生的好苗子，或许是我的存在让你产生了危机感？那未必是爱。”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周煦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子，“可是那天在雪地里，你在夜色中，被我搂在怀里……你用你的体温替我取暖。” 安铮铮就知道这件事情是导火索！ 她解释道：“那不过是幻境，真实的你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雪地里昏迷了……还隔得老远。” 别说拥抱了，那是从头到尾一点接触都没有！ 周煦的耳朵微微红，似乎还是要解释。 但安铮铮一句话给他泼了凉水：“更何况，我只是为了救你，那是情急之下的举动，作为人的本能、出于善意去做的举动。” 周煦眼中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喊：“可，即便如此，咱们也可以，也可以……” 也可以培养感情。 “不可以。”安铮铮打断了他，她的声音比之前冷冽了许多。 周煦怔住了，他有想过安铮铮会拒绝，但他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我可有哪里配不上你的？” 他家世极好，生得出众，前途有望，司月门里多少人都在瞧他……从前他没动情，只觉得这些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他真动了情，又希望这些东西能换得安铮铮的一丝欢心。 他在断情心境的幻境中体验了一次又一次，他知道多少合欢宗的女子在为此努力，只求嫁进周家。 天下女子，无一不在求个好归宿的。 可如今，安铮铮面前就有这个机会，她为什么说不可以？！ 他非要安铮铮说出理由。 安铮铮看着一脸茫然的周煦，忽然笑了。 她问他：“今日场景，像不像当初，你我在书殿的相遇？” “什么意思？”周煦眼神里透露着迷茫。 安铮铮提示他：“那时你问我，为什么要学江湖功法，我是如何回答你的，你可记得？” “你说，修仙世家，从来没有将功法悉数教给女儿的说法。”周煦记忆力很好。 “是的，所以你看到你我的区别了吗？” 安铮铮笑了，眼神里带着周煦看不明白的东西。 “对你来说，有天赋在手，族中资源又倾向于你，走上无情道的路子，理所当然。中途受阻，你随时可以弃道重选，实在不行，你还能继承家业。” “可我，因为生下来是个丫头，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争取。从安家功法到继承家业的资格，都不是天生就有的，我得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能换得男子十分之一的待遇。”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静，明明是怨怼的话，却听不出来半点的感情。 这是安铮铮作为女性，生下来就要面对的困境。 她问周煦：“你凭什么觉得，我拼命努力争取的东西，要因为遇见一个男子……而放弃？” 第54章 修丹宗 安铮铮走了，回到司月门去继续修炼她的功法。 如今十五岁就练气八级的她，可以申请再多修一门，当初锁棠真人给她送符纸的时候，她跟锁棠真人已经有过口头之约。 安铮铮履行约定，去拜访了锁棠真人，修丹宗。 锁棠真人收到消息，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他还给了见面礼，是一鼎极好的炼丹炉，他可不像无情道的人那样，断情绝爱的，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 “铮铮丫头啊，你既然做了我徒儿，日后要多用些心才是。”他笑眯眯地，摆足了做师父的谱子。 安铮铮给他奉茶，恭敬且严肃地说：“徒儿知道了。” 她是锁棠真人的唯一一个关门弟子。 锁棠真人收徒的标准跟他师父怀生真人一样，要求极高，千年了也只有这么一个。 安铮铮还是很荣幸的。 “这个……铮铮丫头啊，听说你去见了周煦，怎么样？”锁棠真人耳朵都竖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八卦。 安铮铮头顶黑线地说：“……同他说清了，他应该能坚定心性。” 要是下次在幻境中再见到安铮铮的样子，他应该会想起安铮铮拒绝他的话，没准一膈应，就能从幻境里出来了。 锁棠真人却是摇了摇头。 “我从来不曾见到，无情根的人会动情，听说他还长了情根。” 他摩挲着手里的拂尘，又捋了捋自己黑中带白的胡子，似乎在思考。 安铮铮抱着炼丹炉的手一顿，只觉得沉甸甸的，想了想，还是回他道：“世间之事，无奇不有。” 谁能想到她会穿越来这里。 锁棠真人端详着她的神色，有些操心：“你对他真无情意？” “若说男女之情，我怕是对谁都没有的。”安铮铮脑子很清醒。 锁棠真人见她这话不像作假，又觉得有趣。 一个天生无情根的男修动了情，长出情根。 一个天生情根比所有人都种得深的女修，却不肯涉足情爱。 这实实在在是翻了天了。 安铮铮见他探话，自己也借机打听起了简林的事情。 “……不知当年那位老祖，是如何升仙的？” 锁棠真人听到有人提起简林，顿了一下，那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容有些愣神。 良久，他才说：“你问她作甚……她也说不上是老祖，那丫头从人间来的时候，我都是金丹期了。” 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锁棠真人有些恍惚。 “当年天神交接，神族混进了叛徒，修仙八大派的长老合力撑开了通天的阵法，简林她以身为祭，维持了天道的稳定。” 安铮铮很吃惊：“不是说简林师姐是来自人间的童修吗？” 凡夫俗子有这般能耐？ 锁棠真人道：“她命格特殊，因天界神族中，有神渎职，导致功德深厚的她承受了百世罪孽。” 百世罪孽……安铮铮不敢想一个人在人间轮回上百次受苦的场景。 “当年清虚真人和魔君萧君晏被困，是简林将他们送了出来，从此消失在天道里……其实外头说她飞升了，其实究竟是不是，也未可知。” 锁棠真人毕竟是当事人，他很清楚。 安铮铮不可置信地问：“所以，最后一个飞升成神的女修……” 这一整个故事，都是谎言吗？ 那她做的这一切，真的有希望吗？ 安铮铮垂下眼帘。 似乎是知道安铮铮心中所想，锁棠真人劝慰她：“清虚真人回来后失忆了，但魔君萧君晏可没有，或许他知道真相。” 安铮铮：“师父您这是认真的？我去见魔君？” 虽听说魔君萧君晏并不是暴君，但她也不是很敢跟他接触啊，那可是生存了上万年的魔。 锁棠真人说：“知道你温郁师姐吗？” 安铮铮点头。 锁棠真人：“……萧君晏的女儿。” 安铮铮：？？？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师父您是认真的吗？”这倒是很能理解温郁大师姐的诡异行径了，那个带系统穿书的倒霉蛋…… 锁棠真人小鸡啄米般点头，在这个新徒弟面前是一点都不见外。 “萧君晏不会照顾女儿，就秘密交托给了清虚真人照顾。这事除了魔尊，只有你知，我知，清虚真人知……哦，还有药宗的空玉真人。” 他兴致勃勃地跟安铮铮说：“我们之中，只有我收了徒儿，你就是自己人。” 安铮铮表示很怀疑，这八卦的小老头跟个老顽童似的，真的能保守秘密吗？ 眼看新徒儿质疑的眼神，锁棠真人急了：“我真没骗你，你修为低不知道我设结界，屏蔽了天机，这番话，除了你我，谁都听不着。” 安铮铮这回信了。 锁棠真人很骄傲地说：“你要是说出去，会被反噬的……这可以证明我没骗你哦。” “？？？”师父他还挺聪明。 安铮铮跟他加了灵息，回自个儿山头时，收到了他发过来的一大串书单。 又斗志满满地去收集书本，现在她要做的事太多。 “姐姐。” 安以柔到了跟安铮铮约定见面的地方时，安铮铮已经等了许久。 姐妹两个半年没见了。 修仙界算年份都是十年起步，父母那边也就玉简通知一下，都觉得没啥。 安铮铮也一样，毕竟顿悟以后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姐姐，你如今几级啦？” “练气八级了，你如今有二级了？属实不错。” 安以柔跟安铮铮没法比，但在这个已经日渐俗世化的修仙界里，女子能修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姐妹两个寒暄了好一会儿，安铮铮才问起了手中的生意。 “幸好姐姐早早地留下了计划书，我都按着来，张果儿她们是姐姐联系的，铺子也用了姐姐名下的铺子……” 安以柔是安铮铮手把手教出来的，又按照计划书里应急篇的吩咐，在每月月底跟着安茂去处理百女阁的事情。 她已经有些游刃有余了。 安铮铮又仔细问了情况，安以柔也都一一回答。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安铮铮多修了门丹宗，就更忙了起来，周煦的事情也就忘到了脑后。 她每日的生活都很充实。 直到有一天，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传了起来。 第55章 提亲 “铮铮姐？” 在从任务堂回来的路上，安铮铮忽然被叫住了。 扭头一看，宋娟和苏颖在不远处，两人很乖巧地站在一边。 “铮铮姐，果然是你。”宋娟挥手说，“听说你顿悟了，恭喜你呀。” 安铮铮笑着说：“多谢。” “你这是去哪儿啊？”宋娟很少见她。 “这几天在自个儿山头炼了些丹药，来任务堂交差，顺便换些炼丹的材料。” 安铮铮是新晋丹修，自然要多努力。 “哦，这样子……”苏颖仔细地看安铮铮。 确实是脸色很好。 两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眼，也算松了口气。 安铮铮挑眉：“怎么了？你们这是有话要说吗？” “没、没有……” “你们这是想瞒我呢？”安铮铮忍俊不禁。 两个小姑娘的担忧都写脸上了。 宋娟大大咧咧地挠头：“这不是，外头都太多、太多那些流言，我们担心你不高兴。” “以柔信誓旦旦地说你不会为此烦忧，但我们……”苏颖也不太相信有女孩子不恼。 安铮铮这些日子都没看玉简，还真不知道。 “流言？外头说我了？怎么说的？” 她从状元到斗法到魁首的事迹，让她到哪儿都有人偷看。 刚开始还有人说她想吊金龟来着，后面说闲话的人也少了，尤其是女修，很多都分出时间去修炼了。 无缘无故的，还能有哪些流言。 宋娟和苏颖相互推搡着，都不太想将那些难听的话说出来。 “外头……都说你太绝情，周、周煦因为铮铮姐下山了，铮铮姐却只去看了一眼……” 最后还是宋娟说的，她还犹豫了好一会儿。 其实还有更难听的，说安铮铮为人心狠，将来嫁不出去什么的。 安铮铮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宋娟和苏颖连忙摇头，她们还真见过安铮铮和周煦相处。 鬼古城相遇的时候，铮铮姐还有些冷淡。 苏颖小声地说：“铮铮姐，其实我们还是有问题。” 安铮铮温和地看着她们。 “我们知道外头说的肯定不是事实。”苏颖先是表明了态度，但语气迟疑，“可是，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铮铮姐似乎是有些冷淡。” 宋娟急忙说：“我们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只是不知道矛盾在哪里。” 如果她们没遇见安铮铮倒也罢，但遇见过，她们就觉察出不对了。 安铮铮知道她们是来找答案的。 “因为，你们没有认为我是个独立的人呀。”安铮铮语气轻松。 她跟两个小姑娘说：“我自认为对周煦没有任何逾越之处，不曾给予许诺，也不曾主动相约……” “明明是他道心不稳，被指责的却是我，无人指责他，无非就是因为我是女子，且没有按照众人的爱情剧本走而已。” 都觉得她应该为此感动，毕竟一个天之骄子为了她连修行都中断了。 至于安铮铮原本的修行和事业……谁在乎呢？ 一个女子的前途哪有男子的前途重要？ “随他们说去。”安铮铮问心无愧。 宋娟和苏颖面面相觑，这一刻，她们好像想通了什么。 安铮铮又问了问姑娘们的情况：“你们跟以柔都是符修，如今显影符可都会了？” 显影符，顾名思义就是一张能够展现图片的符纸。 苏颖连忙点头：“以柔有让我们练。” 其实也不算是安以柔让她们练的，当初她们提出想看看铮铮姐给妹妹列的书单。 里头让安以柔尽快学会特级显影符。 安以柔没藏私。 宋娟和苏颖也就跟着练，毕竟安铮铮算学霸，又疼爱妹妹，一定有让她这么做的道理。 “你们来司月门，一切可都顺利？灵石够花吗？” 安铮铮观察过，这两人出身并不算好。 “虽说拮据，省些还是能支撑的，铮铮姐不用担心我们。” 两个姑娘以为安铮铮要接济她们，吓了一跳。 虽然她们也管她叫姐姐，可毕竟不是人家的亲妹妹，不能连吃带拿的。 “是吗？你们可有打算挣些灵石？”安铮铮有心提拔她们。 宋娟二人道：“我们有去接任务的。” 炼制符纸，每炼制十张，三张上交宗门，七张归自己，她们就会卖掉或留着自用。 有时候接到炼制符纸的任务或收集材料的任务，她们也会接，比自己卖会多挣一些。 安铮铮问：“显影符的市场价是多少？” “一块下品灵石，三张下级显影符。五块下品灵石，一张中级显影符。一块中品灵石一张高级显影符……”宋娟细数。 安铮铮跟她们说：“如果你们愿意，尽可能炼符画符，我用市场价买。” 苏颖很惊讶：“铮铮姐很需要吗？” 安铮铮点头。 “你们可以发动周围的姑娘们一起，时间不限，有多少收多少……但我不要下品显影符。” 《百女卓绝》用的就是下品显影符，里头的图片看了五次后就再也看不了了。 之前是为了控制成本。 但现在《百女卓绝》有知名度了，安铮铮又有别的计划。 她说：“只收女修炼制的符纸。” 只有让女修有自己的工作，才能更用心去修炼，谁不想练更高级的符纸卖更多的灵石？ 而且，她们现在能积累多一些灵石，也能多一些底气。 不会到了年纪上来了，需要修炼的东西越发贵重，就走嫁人这条路…… 安铮铮目光微垂。 宋娟和苏颖自然是很高兴的，多了营生的活计，会轻松很多。 “你们每月月底那七天收符纸，都按市场价来，我给你们出月钱。” “月钱？” “跟张果儿一样，根据你们的修为给数量，修为越高，月钱也越高。” 宋娟二人很吃惊，哪有人是根据修为给月钱的。 那她们岂不是要更努力修炼？！ 安铮铮笑了。 她给二人预付灵石再告别，路上还给安茂发了要去百女阁视察的消息。 等到月底，宋娟和苏颖有收符纸的任务，所以跟安铮铮去鬼古城视察的只有安以柔。 姐妹两个一进百女阁，管事就将她们迎了进去。 他着急地说：“大小姐，老爷要见您。” 安铮铮觉得很奇怪：“可有什么事情？” “听、听说是有人来给大小姐提亲……” 第56章 幻境 半个月前。 “周煦，我今日来看你，只因你我是同门，也是惺惺相惜的对手。我对你，亦或对世间任何人，都不会有男女之情。” “更何况，既然修无情道，我自然不能涉情欲、下山停修，惹得我这些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周煦，我从未逾矩，从未有情。你好生休养，我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安铮铮已经离去，这些话还萦绕在周煦的耳边。 他失魂落魄地从湖心亭离开。 这条路他从前走了无数次，第一次觉得回自己房里的路这样艰难。 行至房中，已经是头疼欲裂，自己生来无情根，从不曾动情。 却没想到一旦动了，便这般执着。 这时周荣生却满面红光地进了儿子的房间。 他开口就问：“安铮铮呢，那个叫安铮铮的姑娘，你们如何了？” 他之前一直没把安铮铮当回事，只当是想攀附周家的女修，直到发现她懂茶时，才发消息让管事仔细查查。 一会儿的功夫就查细致了。 这丫头竟然不是一开始就被安家全力扶持的！ 完完全全是凭自己当上联考状元，还修炼到练气八级。 至于她和煦儿的斗法，后来拿到新弟子试炼魁首，也不是煦儿蓄意放水。 是真真正正实在的本事！ 这丫头才十五岁啊。 更何况，那个百女阁，也是她的手笔，他那些夫人妾室捧着的那本杂志，听说也是她的功劳。 要知道，这本杂志带火了安家多少的衣裳脂粉？听说之前安茂因为女儿继承的事情不受族人待见，后来也因为百女阁而看到了好处，就不再多说。 周家若能娶进这样的儿媳，哪怕她门第差些又如何。 “她可对你有意？你们现下成婚还太早，过个几百年也无妨，只是亲要尽早定了……” 周荣生对这个儿媳妇是很满意的，这颗蒙尘明珠要尽早定下。 “她对我无意。” 周煦喉中酸涩，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难堪。 周荣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 整个修仙界，还能找得出比煦儿更优秀的男修了么？ 比煦儿修为高的，没他年轻俊郎有前途。 论家境，他周家能顶一个门派。 “她说她今生修无情道，不涉情爱，自然不能嫁人。” 周煦抿紧了唇，说这话时语气颤抖。 周荣生觉得十分可笑：“一个女子……不涉情爱，不嫁人？” 难道她修无情道真不是为了贴近周煦？ 实在荒谬。 “煦儿，你不知道。你天生无情根，年纪又小，不懂男女之事。”周荣生想到了自己满门妻妾，冷笑着说，“哪有女子能断情绝爱的，不过都是些小手段。”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这些讨好男人的手段，他游历江湖场多年，早就看透了。 周荣生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修仙界已经不是千年前的修仙界，俗世那一套早就被带上来了……她总得听话。” 难道安家会拒绝跟周家联姻的机会？ 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其他族人还能不懂事吗？ 周煦并不愚蠢，一下子就想透了其中的道理。 那双黯淡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 或许，或许她真有可能成他的妻。 “可这……”周煦察觉到自己的卑劣，要是从前，他一定义正言辞地拒绝。 可这半年，他经历了太多，每日每夜都在幻境中煎熬。 周荣生又掏出一本功法给周煦，在他迷茫的眼神中说：“你再试试这本功法，这是为父新找来的，看看能不能断情欲，若是不能，咱们上门提亲。” 那本书静静躺在周煦的手里，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周荣生马不停蹄地去计划了。 煦儿这大半年都没法突破情欲关，长出来的情根比一般人粗壮。 要是能断了情欲，那是最好，安铮铮娶进来给他小儿子做妻，给周煦当嫂子。原配生的嫡长子飞升成神，继室生的嫡子娶妻继承家业，很是完美。 要是煦儿断不了情欲，那就让他娶了安铮铮入门。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待她怀孕生子，年老色衰，煦儿对她情感不再，大可和离后重修无情道，左不过一百年的时间。 一个天才，缺了那一百年时间又如何。 届时，煦儿重修无情道飞升，安铮铮又得替儿女筹谋留在俗世辅助周家。 周荣生美滋滋地走了。 房间空留周煦一人，他看着手中那本书籍，做最后的决定。 “安铮铮，我就试这一回，若是我断了情欲便好，若是我断不了情欲，那便是天命……” 他强撑着身体不适，服了丹药，又开始练功法。 领悟力很快的他，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幻境。 幻境里，还是那个湖心亭。 他坐在湖心亭中央，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和星光相映衬。 平静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明月，潺潺流水声宛若仙音，夜色中依稀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湖里上了亭子。 此时的安铮铮依旧冷艳，只是瞧见周煦时，眼神迷离，不复现实里的冰冷。 身上轻薄如纱的衣物勾勒出身形，她慢慢地爬向周煦身旁。 周煦强迫自己不能闭眼，他要过今夜这关。 安铮铮娇弱地看着他，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她娇声细语地说：“周煦……” 周煦：“你是假的。” “这世间有什么不是假的？” 周煦：“她才是真的。” 安铮铮柔柔弱弱地笑了：“我也可以是真的。只要你在这里，我就是真的。” 她慢慢地贴近他，熟悉的药香味瞬间上来了。 沾满湖水的娇软身躯是凉的，但衣衫下的体温是热的。 就像当初在雪地里。 周煦的心又晃了。 但还没等得及他矫正，安铮铮又说话了。 “她嫁给你了，就会是我这样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安铮铮一边顺着他的衣服往下，一边轻声道。 “你不想娶她吗……嫁给你了，她会娇声喊你夫君。” 她眼中含泪，顶着安铮铮那张脸，十分柔弱地依赖他：“周煦……” 周煦喉咙都干了。 轰隆！ 这一刻，幻境碎了。 周煦喉咙一阵腥甜，竟然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一关，看来是真的过不了了。” 第57章 你不信我 “听、听说是有人来给大小姐提亲……” 安以柔懵了：“谁？谁家来提亲？” “进去就知道了，秦叔，带路。” 安铮铮冷着脸，跟管事走进了百女阁后头的厅堂。 “父亲。”安铮铮带着安以柔行礼。 安茂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惊讶地说：“……你如今练气八级了？” 这才十五岁！ 安铮铮点头，却没有细说，只问出心中所想：“父亲，提亲一事是什么情况？” 安以柔也很好奇。 安茂支开了管事和伺候的婢女，厅堂里只剩父女三人。 他小心翼翼地看安铮铮的神色，低声道：“是周家，前几日派人来探口风，是为着周家那个天才的事……” 世家大族很注重颜面，一般上门提亲前都会通个气，免得被拒绝后丢了脸面。 “父亲是如何回的？”安铮铮问。 安茂顿了一下，他能怎么回！ 自打铮铮拿了状元后，他接手了那九万灵石，又替女儿打理百女阁，不过一年时间，安家三房如今很是耀眼。 他说话都很有底气了。 连去做生意，人都会多问几句安家大小姐的情况，可给他长脸。 提亲这种大事，自然是以安铮铮的意见为重。 他如实道：“我回的是，‘铮铮乃老夫掌上明珠，若有婚嫁，需得她中意才好’！” 这就是没有直接表明态度了。 “铮铮你是如何想的？” 铮铮这丫头打小就有主意。 安铮铮笑道：“我能如何想？父亲，您莫不是忘了，我修的是无情道。” 她要是答应了，第二天就能被赶下山。 那她做的这一切努力算什么？ 安茂听到安铮铮这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还是忍不住操心地问：“你当真不考虑？” 安铮铮眼眸中似乎有光闪过，她直直地望着安茂。 他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或许是事业场上很得意，眉目间都有几分意气风发。 安铮铮装作无意地问他：“父亲似乎很失落？” “哎，那毕竟是周家，还是周家的天才，最有希望成神的那个。”安茂也拿不定主意，他叹道，“……父亲是怕你后悔。” 女子年华留不住，不趁年轻，日后怕是没有这么好的婆家了。 “后悔什么？” “铮铮，若是寻常人家来求娶，我定然一口替你回绝……” 安茂也很纠结。 他说：“哪个父亲不盼儿女好的？你日日勤学苦练，很是辛苦，外头唾沫都能淹死你。周家……是条大道，你若去了……” 那必然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会轻松很多。 安铮铮深吸了一口气，反问他：“那父亲当初不是说，咱们安家，由家中小姐继承？” “是，这话是没错，但当初，也实在不知道咱们还能入周家的眼……”安茂是百般纠结，最后看了一眼以柔道，“实在不济，还有你妹妹啊。” “周家，真的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安铮铮沉默了一会儿。 房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安以柔是肯定不敢在这时候插话的，安茂也在看安铮铮的神色。 良久，安铮铮才问安茂：“父亲，若我有个哥哥，他能打败同年龄阶段的天才，又修了飞升率百分百的无情道。” “这时候他被修仙第一大家的天才小姐看上了，要纳他做赘婿，你可愿意？” 安茂都不用细想，下意识就反驳道：“怎么可能！” 要知道，赘婿是要看岳父母和妻子脸色的，又要时刻讨好，甚至帮忙处理事务，几乎是不可能专心修炼。 他语气很是激动，连声音都高了几分，脸色憋红地说：“如此前途大好，怎可入赘瞧人脸色，困于后院，看岳父妻子的脸色？” 安铮铮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声音平静地问他：“那父亲，我就应该嫁入周家，侍奉公婆，管理后院，看婆家脸色？” 就像前世的女科学家或研究员们一样，退居二线，操持家务做丈夫的贤内助？ 安茂被安铮铮这话堵住了。 他先是愕然，继而讪讪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你应该如此。”他喟叹道，“我是疼爱你和柔儿的……怎么会如此！” 安铮铮无奈地垂下眼眸。 她告诉安茂：“父亲，您不信我。” “什么？” “我说，您不信我，不信我能承受住一切，不信我能熬过暴风雨，所以您一旦发现能让花儿不受风吹日晒的地方，就急着把花儿送进去。” “可父亲，我不是花儿。因为我是女子，这个世界就要我做花儿。” 年轻时如花似玉、含苞待放，年老时是昨日黄花、菊老荷枯。 素颜时出水芙蓉，化妆时花枝招展。 贞洁时黄花闺女，失贞时残花败柳。 男子找女子寻欢作乐，叫拈花惹草、寻花问柳。 她很好笑地说：“世人总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什么他们会相信一个女人能承受鬼门关的诞子之痛，却天生柔弱？” 又是谁在教导着姑娘们娇气的？ “父亲，我不成婚，不论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我为之负责。” …… 那天，周家收到了安家人上门的消息。 安家三房的管事见到了周荣生。 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他有些紧张地说：“承蒙周家看得起我家大小姐……” 周荣生见他极为客气，理所当然觉得事情有望。 只听得管事又道：“我家大小姐今生修无情道，怕是不能涉男女之情，跟周公子属实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他的额头和后背都是汗涔涔的。 周荣生皱着眉头问：“安老爷也知道？” “知道。” “竟然同意？” “……是。” 让人送走了管事，周荣生拧着眉头，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难道安铮铮有别的心仪的男子了？ 可也不对，若她动情了，怕是要跟煦儿一样被赶下山。 这时候，府里的人过来传话。 他满头大汗地说：“老爷，大少爷又吐血了……” 这都第十三本功法了。 再吐下去，再是天才的人也要折腾没了！ 第58章 麒麟山 周荣生来到了周煦房里。 从前那个淡然冷漠的天之骄子已经不复从前。 周煦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他这几天用了好几本功法，已经穷途末路。 见到周荣生进来，他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周荣生按住了他。 周煦面上有着少见的紧张，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地问：“是安家来消息了么？” 安铮铮不愿意，安家族人们呢？ 看着儿子脸上还未干净的血污，周荣生沉默一瞬。 煦儿高洁，若是从前，一丁点尘沾上就要施法祛除。 如今却什么都没有顾上了。 他看着周煦眼里的期待，抿了下唇，终是没忍心直说。 “……终是有希望的。” 周煦眼中的光瞬间就灭了，那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他不甘心地喃喃：“不应该，不应该啊，我天生无情根，怎么可能这样。” “修仙界无情根例子本来就少，你更是无情根动情第一人，或许是被压抑的情欲彻底爆发……” 周荣生很无奈，狠心告诉了他事实，“旁人动情，如河流涌动，你一动情，却似堤岸溃决。” 生来无情根的人，若不动情，于修炼有大益。 一旦动情，比常人更汹涌，那便是劫数。 周煦心口发疼，他终究闭上了眼：“难道我这一生就这样了吗？” 他是天才，这一切本不应该…… “当然不是！” 周荣生听到这话，声音瞬间就拔高了。 煦儿是家族的荣光，一颗冉冉升起的星如何能坠落。 不娶安铮铮，煦儿这一关过不了。 他声音冷冽地说：“父亲终归会有法子的，不过一个百女阁，咱们出的聘礼抵得上好几个百女阁，还算是联姻，安家族人会不肯嫁？” 不过是利益不够大罢了！ 想起今日，一个小小的安家也拒了他们的亲事，周荣生更觉得可笑。 凭什么他最优秀的儿子为了安铮铮停了修行道，他们安家却依旧荣光？ 他眼神阴暗地同周煦说：“你将一切仔细说来听。” 或许是对安铮铮的执念太深，周煦终是说了。 周荣生听到他提起幻境的时候，猛然一惊，他追问：“你说，你们在雪地里，相拥过？” “是……但，那终究是幻境。”周煦面色有些不自然。 他甚至想过，要是真的就好了。 周荣生一拍手，计从心起，语气都带着几分欣喜。 煦儿有救了！ …… 不知道此事的安铮铮，此时还在鬼古城。 她顿悟半年多了，虽说安以柔跟着安茂接手，她还是不放心，要亲自考察。 所以这几天，姐妹两个都在这百女阁后头的院子住下。 “姐姐，这位便是裴娘子。”安以柔带来了一个衣着干练的妇人。 裴娘子正是当初参加选美大赛的妇人之一，后来安铮铮让妹妹联系了她。 她们收购了她的药材，并让她像张果儿、宋娟和苏颖一样去收购旁人的。 不仅如此，安铮铮也将她的故事用化名的形式写在了杂志里头，给了费用。 这完全改变了裴娘子的生活。 见到安铮铮，裴娘子有些紧张：“安、安大小姐。”谁不知道百女阁是安铮铮的产业。 年纪轻轻地，真是厉害。 安铮铮笑着跟她说：“裴娘子不必客气。” 又让人上了茶，这茶是安家自家种的，不算好茶，但裴娘子也很受宠若惊。 安铮铮温和地问：“最近一切可都还好？” “托安大姑娘的福，一切都好。”裴娘子很感激她。 毕竟要不是安铮铮，她都想过抱着女儿苦一辈子了。 安铮铮又问了她收购的事情。 裴娘子做事很细致，这也是女性生来的优点，她道：“姑娘不知，我住的那处地儿，多的是女子需要出路的。安大姑娘一说要东西，好多人都亲自去种、去寻，所以姑娘要的，都有。” “你住的是哪儿？” “是麒麟山。”裴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姑娘怕是不知道，修仙界许多散修出身的丫头，还有些被休弃的妇人，都聚集在一块儿。” 安铮铮点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因为女修容易遇到危险，又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修炼不够，所以会自发聚集起来，相互保护。 她们被父、夫抛弃，也没有去处，毕竟绝大多数女修是分不到家里的房子和财产的。 安铮铮眼眸微垂，细细思索后，又问：“你们那儿大概有多少人，嫁人前都是修哪个宗门的？修为如何？” 裴娘子有些迟疑：“这……” 安以柔以为裴娘子担忧，便同她说：“娘子别怕，我姐姐不会害你们的。” “二姑娘说笑了，我倒不是怕这个，只是温姑娘说了，麒麟山上细致的消息，不能说。” 裴娘子面带愧疚。 安以柔很惊讶地问：“温姑娘？” 每次都是裴娘子来给她送原材料，还真没提过有这么个人。 “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温姑娘是麒麟山的主人，姊妹们租的都是她的房子，很便宜，不然我们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所以她说了哪些不能说，裴娘子就真不能说。 安铮铮倒是很感兴趣，又多问了些事，大概了解温姑娘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包租婆，连麒麟山的结界都是她设的，为的是保护住在那里的女修。 安铮铮很惊喜，没想到还有人跟她有一样的志向！ 她追问道：“温姑娘可有名字？” 裴娘子这回倒是没迟疑了，温姑娘没说这不能说，便道：“温郁。” “温郁？” 安铮铮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学青蛙叫的穿书者。 果然是她，那个跟她一样穿越进来的人，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 “她可是……司月门的弟子？” 裴娘子很惊讶：“安大姑娘怎么知道？” 那就是她了！ 安以柔也是个常看玉简的人，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论坛里那位。 她弱弱地跟安铮铮确认：“是宗门里说的，那位疯癫的大师姐吗？” 安铮铮点头。 裴娘子有点想反驳却又无从下口。 想反驳是因为觉得这对温姑娘的名声不好。 无从下口是因为觉得温姑娘……呃…… 罢了。 安铮铮又问了好多事情，直到太阳都快下山了，才派人送裴娘子回去。 “姐姐，你很高兴？”安以柔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安铮铮的变化。 安铮铮说着安以柔压根听不懂的话，她说：“或许，不需要几百年了……” 如果温郁肯配合她的话。 不配合也可以，大不了她辛苦一点，创业从头做起。 但温郁也有那个倾向的话，安铮铮的计划可以加快一些。 安铮铮有些高兴，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找到行踪不定的大师姐。 不过她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在她回司月门后不久，周家来人了。 第59章 逼婚 那天安铮铮在练剑，突然收到了无殇真人的消息。 因为安铮铮没有用玉简，所以无殇真人等了好久没回信，最后用的千纸鹤传讯。 “铮铮丫头，安家这边下帖子了，你这是要成婚？” 无殇真人头都疼了。 本来以为修炼到一半跑去嫁人的，只有其他宗门的女修。 怎么无情道也来这一出？ “师尊，我修无情道，怎么可能嫁人？” 安铮铮眉头紧皱，发消息时都带着疑惑，“确定是我吗？” 姓安的可不止她们家啊！ 明明自己跟父亲说清楚情况了。 无殇真人那边传来消息：“是。” 去各大门派求道，那就是人家的弟子，受人家庇护，自然遵循派规。 一旦嫁娶，也是门派弟子成婚，需要跟门派报备，比如弃道与否之类的，方便门派的物资分发和住所调整。 像安铮铮这种内门弟子，拜了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的意见是两族婚事商议里必备的环节。 所以他，他这个社恐，要跟周家、安家两个见都没见过的家族谈婚事！！！ 为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弟子！ 无殇真人是真的很想撞墙了。 他很无奈地说：“你快来掌门真人这里。” 安铮铮二话没说，点开玉简的导航系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此时的山洞里，寂静无声。 左边坐的是安家人，以安老夫人为首。 右边坐的是周家人，以周荣生为首。 主位上坐着的，是个头发和胡须都白如雪一般的老人，他一身蓝色道袍，长长的眉毛也是白色的。 这是活了上千年的真人，手中的拂尘在他手里稳如泰山。 他的修为是众人中最高的，已经是化神期，早早察觉到了安铮铮的动静。 “铮铮丫头，你来了。” 安铮铮进门的时候，看到面前这些熟悉的面孔，脸都黑了。 她忍着脾性，先上去给这位真人行礼。 “清虚真人安。”师尊说了，他社恐，这件事情由清虚真人出面。 清虚真人淡淡笑着，只微微地点了个头。 对于自己高额奖励招进来的状元不到一年就可能要嫁人这件事，他也依旧平和。 他声音苍老，却平稳柔和：“同你长辈行礼说事。” 安铮铮攥着拳头跟祖母一行人问安，问到安茂这里时，他脸色很不自然。 那是心虚的表现。 他低着头，没敢看向安铮铮。 清虚真人道：“铮铮丫头，你父母同你说亲，现在需要门派放人，你可同意？” 安铮铮头都没回：“弟子不同意。” “你哪里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 安老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早就看这个叛逆的孙女不顺眼了，“好好一个姑娘去修无情道，如今一门好亲事送到面前，还偏要推脱！” 要不是周家看上她，这丫头还没这个福气。 安铮铮没理她。 这是价值观上的不同，她早已经放弃跟祖母交流。 倒是周荣生先开口了，他的目光扫过安铮铮，又落在了安老夫人的脸上。 他起身道：“老夫人莫气坏了身子，姑娘家小，有些事情还需要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提点。” 安铮铮冷笑，看向了周荣生身后的周煦，他甚至也不敢抬头。 “清虚真人，弟子一心向道，属实无嫁人之意。” 安铮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落在了石桌上的法器。 周家和安家已经分别按了指印，只等司月门放人并宣读婚契，这亲就算定下了。 七大派秉承天道意志，这也是七大派受人尊敬的原因。 “无嫁人之意？”安老夫人沉着脸，眼神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祖母问你，年度考核的时候，你是否与周家长公子肌肤相亲了？” 年度考核的事情，安老夫人怎么会知道？ 安铮铮脸色是十分的愤怒，冷冷地盯着周煦。 周煦感受到了这股不善的视线。 可他能怎么办！ 接受了定亲这件事，他再不用练断情的功法，轻松了许多。 总有一天，等她入门，他会弥补安铮铮的。 安铮铮冷着脸道：“我没有！考核中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幻觉罢了。” “幻境中，我所有举动都是为了救他。但就算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种接触，我也不会嫁给他。” 修仙界对男女大防并没有看得很重，但是幻境中周煦赤裸上身跟穿着里衣的安铮铮取暖，已经超出了范围。 但那又如何？ 安铮铮是在救人，她问心无愧。 安老夫人颤颤巍巍指着她，斥责道：“不知廉耻，安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女儿！” “母亲，不要再说了。”安茂下意识地不想让人提女儿年度考核的事情。 他扭头问清虚真人：“我们今日来，只求真人读契放人，铮铮这丫头小，我们替她所做的筹谋，她暂时还理解不了，但不妨碍……哎，您何苦将人叫来！” 清虚真人倒是很淡定，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语气稍稍有些波动。 “时代变了。若是千年前的修仙界，嫁娶都是易事。如今不一样了……要是我派弟子不同意，司月门绝不会过这个契。” 简林丫头入法阵后，修仙界掺杂了太多俗世的欲望，连嫁娶都不是修行人找道侣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再问安铮铮：“铮铮丫头，你确定不嫁？” 安铮铮立刻点头：“弟子一心求道，绝无二心。” “既然这样……”清虚真人并不意外，“那还请你们两家将这姻缘契拿回去，司月门不放人。” 安铮铮拜了师门，练的又是司月门的功法，吸的是司月门的灵气。 司月门不放人，这契约就不算成，天道不认。 安老夫人急了，其他族人也有些着急，但周家人很淡定。 周荣生淡淡地看了安茂一眼，反正他们周家不急。 果不其然，安茂狠下心来说：“铮铮，你莫要胡闹！” “一个女子，说这些话，像什么样子！” 第60章 她才是天才 安茂的变化被安铮铮看在眼里。 前些日子还站在她这边的父亲，突然跟转了性一样，想私自给她定亲。 “父亲，你我从前的约定，是算作废了，对吗？” 安铮铮心中已有猜测，问出这话，不过是想听他亲口确认。 安茂看着冷言冷语的安铮铮，心下不忍，扪心自问，他是疼爱她的。 但女儿就是女儿，即便她日后翻出了天，她还是女儿。 他叹了口气，语气坚硬：“从前，为父陪你胡闹了太久。” 安铮铮抬眼问他：“为何作废？” 如果是周家财力……安铮铮不相信安茂看不出来百女阁的潜力，那些新奇的东西，修仙界绝无仅有。 “名声、地位、权力，还是法宝？” 安铮铮一个个地抛了出来。 到底哪一个能让安茂有这么大的变化？ 安茂摇了摇头，他劝安铮铮道：“你莫要再猜了。” “儿子？”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安茂瞬间顿住。 他甚至后退了好几步，撞上了身后的石桌。 他的女儿，她知道了！ 凭安铮铮对父亲的了解，这就是猜中了。 她觉得十分好笑：“所以到最后，还是因为我是女儿？” 安茂用沉默回答了她。 他很疼爱女儿，也看到了铮铮这些年的努力，他不想让铮铮因为这件事伤心。 但铮铮还是猜到了。 逼婚近在眼前，她的父亲撕毁了契约，要拿她一生跟周家谈价。 安铮铮也不考虑安茂的面子了。 她看了眼淡定的周家人，继续推测：“父亲身子伤了，生不了孩子。所以周家能做什么呢？过继一个孩子来安家？” 这话一出，除了周家人淡定，安家族人都惊了，看向安茂。 尤其是安老夫人，她不可置信地问安茂：“……铮铮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说不能生的是铮铮娘吗？ 安茂的面色很难看。 他既震惊于安铮铮知晓，又为自己隐疾被公开而愠怒。 他颤抖着问安铮铮：“你、你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净娘同她说的？ 安铮铮笑了：“父亲，您忘了么，以柔一岁生辰的时候，您跟母亲说，还是治不好……而我，我在榻上休息。” “不可能！”他摇了摇头，语气里都是质疑，“你那年才两岁！哪个孩子会记得两岁的事情？” 寻常孩子还真不会。 但安铮铮那时候，可是个二十多岁的灵魂。 安铮铮笑了，她将很多事情都讲了出来，安茂听完，声音都在颤抖。 “这些事情，你怎么可能都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安铮铮的话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周家人都震惊，周煦更是不敢相信，连清虚真人的眼中都划过惊讶之色。 “天才，安铮铮才是真正的天才！”一个周家人忍不住开口了。 难怪啊，难怪能打败周煦，两三岁的孩子哪里有这样的记忆和能力？ 他们连大人在干什么都不知道，连大人话语里的词都弄不懂。 但安铮铮隔了十几年，居然还能复述出来。有这种能力，修炼功法比同龄小辈好上多少！ 周煦经过调养，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很多，此刻的脸色也发白。 他记得自己两岁时那么多的事情吗？不记得，完全不记得了！ 这一刻，周煦只觉得自己经历了好大的打击。 安铮铮才是天才，那他是什么？ 周荣生的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安家居然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不是，听说我徒儿要成婚了？怎么不叫我过来？” 锁棠真人从外头进来，嘴角还带着笑意，眼神却很凌厉。 他刚刚都听到了！这些人在逼婚！ “您是……无殇真人。”安茂有些紧张，能在元婴期的真人都不是修仙世家能惹得起的。 锁棠真人摇头道：“丹宗宗主，锁棠。” “锁棠真人？是千年前那个天才……”周家人很惊讶，“……不对啊，安铮铮何时修丹宗了？” 安老夫人和安茂也百思不得其解。 锁棠真人看了眼安铮铮，问她：“旁人都不知道么，你修无情道又修丹宗的事？” 这个徒弟怎么什么都自己扛？！ 难道都不知道叫他来撑场子吗？反正无殇真人也靠不住！ 周煦更受打击了！ 他原本好转了的身子终究还是被刺激到，喉咙处涌上了一股血腥味。 安铮铮低眉道：“师父。” 锁棠真人表示很受用。 他看向了众人，神色并不算好，语气很严肃：“我徒儿早说了，不嫁便是不嫁，诸位若有强迫我徒儿嫁人的想法，我锁棠第一个不答应。” 这话就是下最后的决断了。 现如今，不论是安家和周家，都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这些没有待在门派的人，都是上升到一定程度，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升仙希望才在修仙界经商生活。 换句话来说，他们都是被淘汰下来的。 各大门派的真人没有人能得罪得起。 看着一脸平静的安铮铮，安茂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心中升上来一个想法。 他问安铮铮：“铮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今日？你是不是早就想脱离安家？” “算是。”安铮铮很冷静，她直视着安茂，没有半分心虚。 她很平静地说：“我从来要的，都是自己人生的掌控权。” 作为安家女，她太清楚了，修仙世家送儿女去门派修行，是希望儿子飞升。 至于女儿，是去修炼技能，将来嫁出去辅佐夫君和家里的。 换句话来说，是镀金，让族里的姑娘们更好嫁，他们从来不信女儿能飞升，觉得女儿不嫁人是丢脸。 符修器修，可婚后补贴家用。 女子去御兽宗，有养育孩子的经验。 合欢宗更不用说了。 “当年，善堂里那些给女孩子们的药物，变成了男孩子的宝剑，我无力阻止。如今不同了。” 她为自己找到了更大的庇护所。 安家不可能随意将她许给任何人家，哪怕是周家。 从她立志要为天下女修开路的那天起，她就在为此准备。 只是没想到定亲提亲的事情，居然提前了几百年。 她还以为到金丹期，“年纪大了不好嫁了”时，才会出现今日的场景。 第61章 你肯吗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有了定局。 周荣生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起身跟两位真人告辞。 如果安铮铮是个普通弟子也就罢了，真要读契，也不用闹到这些真人们面前。 只让司月门负责管理的弟子们处理，走普通流程，会简单许多。 偏偏安铮铮进了内门，认了师父，还是两个，担了天道因果。 “你这女娃太聪明，女子太过聪明，走得不远。” 临走前，周荣生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安铮铮很坦然道：“铮铮的路，就不劳周伯父操心了。” 周荣生冷哼一声，带着周家人走了。 司月门负责接待的弟子给他们引路出门。 安家人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安老夫人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在真人们面前失了分寸。 带头告别了清虚真人和锁棠真人后，她冷冷地剜了安铮铮一眼，被人扶着出去。 “去送送你父亲。”清虚真人跟安铮铮如此说。 这是要支开安铮铮了。 安铮铮跟两位真人道了谢，紧追了出去。 “早知道无殇真人从不见人，也不会出面，才放心来了，本以为事情会好办很多。”安茂还在跟安老夫人说话。 “……谁能想到铮铮那丫头居然拜了两个师父。” “怎么就偏偏是个丫头……” “父亲。”安铮铮叫住了他。 安茂回过头来，此时的他早已不复之前的慈爱。 他皱着眉头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安铮铮道：“父亲又何尝不是让我失望了。” 安茂语塞。 “所以，他们给父亲开的条件是什么？” 能让父亲毫不犹豫地抛下当初跟她约好的事情。 安老夫人也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茂哥儿，你是不是真的……” 安茂有些难堪，但看到安老夫人那紧张的模样，也知道是瞒不过去了。 “是。” “什么时候？” 安老夫人紧张地追问完，又哭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刚刚安铮铮的话。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安茂：“那周家、周家能治？” “是，当初那个药方，能根治。”安茂劝慰安老夫人，“只是缺了一味药，蜕妖莲。” 蜕妖莲，安铮铮在书中见过，听说是开在魔宫附近的莲花，能够将世间妖物造成的伤害洗蜕干净。 那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可是难得，寻常人谁能靠近魔宫！ “周家有，放在迎娶铮铮的聘礼中……” 听到儿子这话，安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安铮铮。 安铮铮也很吃惊。 难怪，难怪父亲马上就想把她嫁出去了。 根治好了，可以生很多个儿子…… 周家真是太毒了，完全在人性的角度拿捏。 怪不得能做四大家族之首。 “你，马上回去说你同意。”安老夫人语气不容反驳。 “我不。” “什么？那是你父亲！他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这一生就想要个儿子，你如何能这么自私？” 安老夫人肺都要气炸了。 怎么安家出了这么个自私的逆女！ 这一刻，安铮铮带来的状元荣誉，她主张创建的百女阁所带动的家族收益…… 都被安老夫人忘在了脑后。 安铮铮问安茂：“父亲，您觉得我自私吗？” 安茂沉默不语。 安铮铮笑了，她说：“父亲，你还是没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 她成了工具，成了附属，就像修仙界其他早早停止修炼、供养弟弟的女修们一样。 父亲用她的婚姻和一生换未来弟弟的存在。 如果周煦求娶的是安以柔，此刻她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但偏偏是安铮铮。 安铮铮从百宝袋里取出一个匣子，那是之前安茂给她的。 里面是所有准备给“未来弟弟”的东西，安铮铮一直替安以柔存着。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在自己身上。 “父亲，既然契约作废，这些东西，我就还你。” 连同她手里的那把玄天寒石剑。 那是她当年靠自己本事被先生赠予的，到底还是归了族人。 安茂心里猛然一惊。 安铮铮的眼里一片苍凉，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波澜不惊。 她说：“安家抚养我，有十四年，之前给父亲的九万上品灵石，比得上家族五年经商所得……比养我而花费的那些，多了数十倍不止。” 这话越说越让人心惊。 安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阻止安铮铮。 他颤抖着说：“铮铮，你别说了，你别往下说了，你想想你母亲，还有以柔……” 此刻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因为那个还没出现的“儿子”，失去安铮铮这个女儿了！ 安茂感到莫名的惶恐。 “你、你断不了的。父精母血，你如何断掉……” 他只是想要一个儿子而已。 他很疼女儿的，他也尝试过接纳铮铮继承家业掌家。 甚至，以柔很用心地跟他学经商，他也瞧见了，瞧见了姐妹两个的努力。 他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儿子。 所以周家提出那个条件的时候，他才…… 铮铮为何不能理解他？ 看着安茂痛苦的模样，安铮铮眼眸微垂。 她问：“若女儿嫁去周家，替父亲换这蜕妖莲，从此我跟安家划清界限，可行？” “你、你肯吗？”安茂的眼中忽然燃起希望。 “你肯嫁吗？” 安铮铮哈哈大笑，差点笑出眼泪来。 这一刻，安茂知道，他是真的失去这个女儿了。 …… 清虚真人洞穴内。 两个真人虽然人在洞穴，神识却早已经跟着安铮铮去了。 锁棠真人看得津津有味，连连夸赞：“我这徒儿不错，有些亲缘就是要当断则断。”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最喜欢来自人间的童修了，他们没安铮铮这些恩怨纠葛，还不用分心。 “这才不过千年，这修仙界真是成了什么样子……” 清虚真人一改刚刚外人在时的平和从容，化身成了个活泼的小老头。 他将拂尘一甩，扔在了石桌上，发起了牢骚：“万兽阁被灭后，整个修仙界沦落得像俗世。” 很久很久以前，修仙界所有人都是一心求道，心怀天下。 不论你是男是女，不分高低都是道友，救济天下苍生。 就算最后不成道，也无怨无悔，安然离世。中间若有道侣，两人相互扶持，一同修炼。 直到有一天，有人动了邪念。 先是有个男修利用女修的情爱，诓她炼丹炼符，助自己修行。 继而有女修居然生了孩子…… 后面，整个修仙界经过近千年的演练，变得俗世化了。 他们这些老顽固眼睁睁看着修仙界的变化，看着从前意气风发的女修们一代一代，路越走越窄，无可奈何。 杂念太多，在修仙界又有退路，修仙成道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女修，几乎没有。 清虚真人叹道：“简林丫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第62章 接力赛（修改） “哎，刚刚他们提到的蜕妖莲，是不是魔君那儿有？” 锁棠真人打断了清虚真人的悲叹，“掌门真人，您有空要不去问问那位魔君，也省得我那个徒儿烦心。” 清虚真人瞪他：“从前你师父天天为了你来我这儿讨巧，你如今当师父了，又为了你徒儿来我这儿讨巧？” “我这是欠你们师徒的？” 锁棠真人笑嘻嘻地说：“那她还是咱们司月门头一个招进来的状元呢，掌门真人您不操心？” “刚刚您是真怕她嫁出去了？” 锁棠真人指了指被扔在一旁的拂尘，早就被清虚真人拽得要裂了。 那些俗世修仙人不知道，他这个元婴期快到头的人还不知道么。 清虚真人很无奈地叹气：“真是吓死人了！” 司月门第一个招进来的状元，不到一年嫁人了，传出去他们能被外头笑死。 当掌门真人可真难。 他又气得甩了锁棠真人一下：“当年要不是你弄错老头我的玉露，我早就飞升了！” …… “姐姐，祖母生了好大的气。” 安以柔从林净那儿听来消息，很是不安。 安铮铮脸色并不算好，掂量着手中的玉简，那是母亲林净发过来的消息。 林净说：“铮铮啊，你这个月托以柔送过来的都是好东西，难为你每个月都记挂着母亲。只是……” “你祖母发话了，说你是……逆女，安家人不得再同你联系，往后的东西……也不必送来了。” 林净抹着眼泪，她的女儿是多好的孩子，去了司月门后，办起了百女阁，好东西都第一个送到她这儿来，让她给婶娘伯娘们一起分。 她嫁人这么久，修炼再捡起来异常艰难，铮铮也把状元奖励中的丹药分给她…… 偏偏就因为不肯定亲，惹得婆母生这么大的气。 “我知道了，母亲多保重。” 安铮铮是理解林净的，当初她能做到送自己连夜跑路，已然是极限了。 从前母亲被祖母刁难的时候，安铮铮替她说话，却反而被林净斥责。 现如今安家决心要她好看，林净大概率也做不到什么，安铮铮也不怨她。 顿了一下，安铮铮又发消息问道：“此事可会牵扯以柔？” 这时候还在想着妹妹！ 林净是又心疼又不舍：“你祖母不曾提她。” 那就是与以柔无关了，安铮铮松了口气。 放下玉简，她很严肃地跟安以柔说：“这回，祖母怕是要下狠手了。” 安家三房有两女却无子的事情，一直是祖母的挂念，她为此不止一次为难母亲。 如今知道只要安铮铮嫁过去，她记挂的儿子就有后了，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父亲不是还在呢？”安以柔想宽慰她。 但安铮铮却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眼睛微闭，很肯定地说：“父亲是不会帮我的。” 如果没有儿子这个可能性也就罢了，但偏偏周家实在是踩中了安茂的命脉。 就像当初安铮铮做的一样，她也给了无法生儿子的安茂最大的希望。 只可惜，现在周家给的希望，更大。 “姐姐，那咱们怎么办？” 安以柔都有些吓怕了，她迷茫地看着安铮铮，喃喃地说：“难怪，难怪父亲不让我下个月跟他一起去看铺子……” 这是要放弃支持姐妹两个的生意了！ “以柔，你必须要做出决定了。”安铮铮告诉她，“你如今有三条路走。” “哪、哪三条？”安以柔有点惶恐。 “第一条，跟我继续做百女阁的事，但会惹怒祖母和父亲。” “第二条，放弃百女阁的事，安心修炼，跟祖母父亲表明态度。” “第三条……” 安铮铮还没细数完，安以柔就打断了她。 “姐姐，我选第一条路！”安以柔那双眼睛里仿佛有光，她说，“我不要回去。” “跟姐姐来这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可如今，在姐姐的指示下，我完全改变了裴娘子的人生。” 安以柔永远记得那天，姐姐跟父亲说话前，亲自交代她去联系裴娘子。 因为年老色衰而惊忧的裴娘子，搂着不远处瘦小的小女孩，喜极而泣。 小女孩一直在夸“娘亲真好看”，让她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 安以柔问她情况，拿出安铮铮列的物价清单，按上面的价格收购了她所有的药材。 裴娘子如获新生的表情她永远记得。 “不光是裴娘子，姐姐。”安以柔的心怦怦跳，“我每次代姐姐去张果儿那收东西，都能听张果儿说，她们宗门的药修都在努力修炼……” 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多出来的药材没处卖，得花大成本跑一趟外城，挨家挨户去问人家要不要。 女修往往修炼资源匮乏，加上心力不足，她们种出来、做出来的东西，很少有人要。 毕竟世间男修，大多有家里功法和符纸丹药灌溉支持，往往修炼得更好。 他们的东西才有市场。 “是姐姐带着我，让她们有挣灵石的机会……” 经历了这些，安以柔怎么可能想过以前那种天天怕衰老，一心嫁好人家生孩子的生活。 她找到了人生价值，激动地说：“姐姐，我知道你要帮更多的人，因为你情根种得太深……” 听着这些话，安铮铮突然释怀地笑了。 那股被父亲背叛的、被压抑的愤怒如同空中烟雾，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她眼神里带着促狭的笑，调侃安以柔道：“咱们怕是不能继承安家的家业了，跟着我做的这一切，你真不后悔？” 安以柔摇了摇头，她眼神有些黯淡。 良久，才语气失落地叹了口气：“母亲都同我说了……姐姐，你这般优秀，但父亲在看到一点点有儿子的苗头时，还是放弃了你。” “或许在他们那里，生而为女，就是原罪。那种家业，在咱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轮不到你我，跟姐姐做了什么没有关系。” 安铮铮揉着妹妹的脑袋，宽慰她说：“这种情况，会改变的。咱们遭遇过，断不要让后世的女修也遭遇。” 这是一代代女性的接力赛。 她们愿意做第一个递接力棒的人。 \/\/ “安大姑娘，您猜得实在没错，百女阁好多人都撤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裴娘子匆匆忙忙地给安铮铮发消息。 安铮铮当天就独身赶到了鬼古城。 一进门，裴娘子就迎了上来，很紧张地说：“姑娘让我守着看，我早早就来了，没成想就看到这副场景。” 安茂带来的，原本属于安家的人，全都被带走了，倒是还有两个女修和一个男童修在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你们留下了？”安铮铮挑眉。 其实姐妹两个放进来的不止这三个，只是被安茂高价带走了。 其中一个女修拉着那个男童修，有些束手束脚地说：“我、我们受安大小姐的恩，不想走。” 她是之前胖胖圆润被打扮了唐装的那个，名叫冬儿，今年才十八岁。 安铮铮后来知道她是孤儿，还捡了个同是孤儿的弟弟，就做主让她在百女阁打杂。 平时姐弟两个负责补货。 另一个女修说：“安二姑娘心善，当初跟安老爷出门时见我可怜就买了我，我也想报恩。” 这是安以柔之前跟安铮铮提过的，差点被父亲卖出去养弟弟的姑娘，赵芯，跟安以柔同龄。 这就是百女阁留守到最后的人了，看来父亲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安铮铮问她们：“你们都住在哪里？” 冬儿：“我和小夏租了个房子。” 赵芯：“二姑娘在后院给我腾了个房间。” 安铮铮看了一眼小夏，已经是十岁的男孩子了。 她说：“你们跟着赵芯去选个房间，一人一间。” 冬儿受宠若惊，能省下多少房租，便带着弟弟连连称谢。 等她们走后，裴娘子很担忧地说：“这……这百女阁还如何开得起来！” 这么大一个铺子，还是三层楼高，光靠三个孩子怎么行。 她想了想，说：“安大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带女儿来替你看几日铺子。” 安铮铮摇了摇头，光是这样还不够的，连守卫都没有，一群姑娘家还容易受欺负。 她跟裴娘子说：“我也不是没有后路。” 就很快让安以柔将人调过来了。 “他们真这么狠心？”安以柔眼睛酸涩，她刚上完符宗的集体课，姐姐就发消息了。 “姐姐放心，之前你让我考察的人，我马上给她们发消息。” 原本姐姐是计划开分店的，现下怕是办不成了，只可惜了那几家买下的铺子。 安铮铮又问裴娘子：“你们麒麟山可有想来百女阁的？” 裴娘子连忙回去问了。 …… 安府。 “有人去了？”安老夫人阴沉着脸，语气不善，“一天之内聚集人，她倒是还真有些本事！” 因安铮铮的婚事，她住进了安府。 来汇报消息的人还说：“都不是些厉害人物，基本都是练气期的姑娘家，以及筑基期停滞不前的妇人。” 大小姐糊涂啊，一个铺子里都是女修，能成什么事儿。 一般来说，每家铺子起码都要留几位筑基高级修为的人坐镇，防止别人闹事耍手段。 这些一般都是男修。 安茂坐在安老夫人身侧，脸色也并不算好，他跟安老夫人说：“百女阁售卖的衣裳和脂粉，甚至是杂志，都算外包给安家的。” 本来是给安家族人的福利，如今倒是能拿捏她了。 平日里安铮铮负责编写杂志内容，借机带动相应的货物销售。 如今没了安家的货物供应，安铮铮这铺子怕是要倒。 安老夫人笑得厉害，褶子都堆积起来了。直到笑够了，她才声音冷淡地说：“到底是让她知道，没有家族，她什么都不是。” 一个女娃翻什么天？！ 安茂也没说话。 安铮铮那日的话头，是要同安家断干净的意思。 这女儿……原本挺好的，如今却越发胡来了。 她断不掉的。 安家族人需要她联姻，安茂需要蜕妖莲，周荣生需要安铮铮这个优秀儿媳挽救自家最有望升仙的周煦。 安茂说：“咱们断了供应，周家也会有动作。” 这是两家人都说好了的，必定要安铮铮低头。 安老夫人得意地笑，看向安茂：“她研制出来的那些好东西，她卖不了，也不要浪费了。” 那些可真真是好东西，之前安铮铮又把多色脂粉、口脂打出了名气，根本不愁销量。 安茂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有些担忧，一来怕买东西的女修只认百女阁出的，二来也有些心虚，毕竟是铮铮研制的…… 安老夫人是很心安理得地说：“别犹豫了，把之前做出来的东西，都发放到族里各大商铺去……” 现在三儿子不跟族里对峙了，又掌握了配方和制作流程，这笔钱完全可以交给安家赚。 “铮铮这丫头没有心眼，如今吃了这亏，也算是个经验了。” 安茂这样劝自己。 周家那边，周荣生还在喝茶，坐在他对面的周煦休养过后，已经好了很多。 周荣生说：“周家发了话，现在不仅安家，其他商铺也不会给百女阁供货物和原材料。” 周荣生是一点都不担心安铮铮能走下去，一个连货物都没有的铺子，能成什么气候？ 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周煦脸色依旧苍白，拧着眉头，又咳嗽了几声。 周荣生十分关心他：“断情的功法无用，就不要再练了。” 娶了安铮铮，这种执念自然会消散，毕竟到手的女子总会有新鲜感褪去的那天。 “早已没练了。”周煦摩挲着桌面，声音低沉了许多，“无情道不能再修，我便仔细学了旁的功法。” 只是修炼时，心总会乱，乱得不成样子，效率大跌，再也不像从前。 这一点他从没主动跟人说起，但周荣生已经从下人的口中知道了此事。 他敲打着周煦：“你身上肩负着周家光耀门楣的责任，这么多年，族里好东西都灌溉着你，你可莫要栽在一个丫头手里。” “……是。”周煦那双黑眸微动，唇齿微张，似乎要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第63章 公布秘方 安铮铮修无情道，完全靠自觉，她也就没有回司月门，而是在百女阁后头的院子住下。 百女阁停业三日，外头的牌子都挂出去了。 “安大姑娘，不好了……” 裴娘子知道百女阁如今遇到了问题，就过来帮衬着安铮铮。 她来得很早，额头上的汗都未擦干，一脸焦急。 “外头，好多铺子都打出了多色脂粉和口脂……” 安铮铮屏息练气结束，出去开门。 裴娘子将东西都拿给她看：“都是从前百女阁的产品。” 这是几盒适应不同肤色的脂粉，裴娘子不舍得买太多，只拿了脂粉。 这已经能证明百女阁的秘方外流了。 安铮铮掂了掂，又闻了闻，连香味都复刻得一模一样。 看着她一脸淡定，裴娘子惊慌地说：“安大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她和麒麟山的姑娘、娘子们都是靠给百女阁提供原料来改善生活的，百女阁遭罪了，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道女子真的就没路了？ 她真的不想像从前一样看人脸色，被人嫌弃…… “裴娘子莫慌，百女阁还有积压的杂志，让麒麟山器宗的女修们继续修炼做书册，按之前我给的规格来，您到时候收了送过来。” “如若可以，再尽可能让符修都来百女阁。” 安铮铮思忖了片刻，做出了这个决定。 “哎，好！”裴娘子连忙给姐妹们发消息。 不过一会儿，符修女子们都赶过来了。 一个个都有些局促不安，没有家又难以维持生计的她们，进百女阁时都有些紧张。 “安大姑娘……”其实她们都比安铮铮大。 安铮铮跟她们寒暄了一会儿，分出了三位筑基期初级的被休弃的妇人，八位练气期的姑娘。 她从怀里拿出一沓纸，大约有上百来张，很淡定地说：“劳烦诸位姑娘、娘子们了。” 裴娘子很疑惑地接过，顿时惊呼：“这、这是秘方？！” 脂粉各色秘方，口脂各色秘方，甚至还有香粉秘方都在这里。 安铮铮道：“是的。” “您这是要……” “公布秘方。” 安铮铮这话说得很干脆。 一众女修惊了，其中一个胆大地说：“这些东西售价并不低，比外头一般脂粉贵了两倍不止还有人要……” “铮铮姑娘，您要想清楚啊……”这是把财都丢出去了，真不至于。 安铮铮倒是很肯定地说：“确定要这么干。” 从一开始，她创办百女阁，目的就不是挣这种让女子服美役的钱。 但如果一开始不用美妆吸引女修们关注，就没有人会对杂志感兴趣，她想传播的观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受众。 她得徐徐图之。 现在这一情况，让她徐徐图之的计划不得不中断，甚至得加快。 “压力和挑战，总能让我安铮铮更有斗志。” 这突如其来的“被制裁”，让安铮铮想到了更好的应对法子。 前来的女修们按安铮铮的规矩，上交玉简避免信息外露，集体去了百女阁的二楼。 第63章 交换配方 在百女阁停业的三天里，安家人挣得可谓是盆满钵满。 甚至其他人家，包括安家和周家，都推出了各种形式的杂志同款。 只可惜他们内容有限，基本上就是在安铮铮从前的内容上进行改动。 在他们都以为能把这个做起来的时候，百女阁开业了。 这一次开业，一改从前的销售方式。 她们只开放百女阁第一层楼，且只卖杂志。 有已经成婚的妇人习惯性地走进百女阁，却被吓了一跳，她疑惑地问：“怎么价格提得这么高？！” 从前的百女阁杂志，只要五个下品灵石。里头的图片看个几次就失效，她们也不心疼。 再怎么穷的姑娘家，也是买得起的。 可如今却涨到了五十个下品灵石，也就是五个中品灵石，足足翻了十倍，实在是黑心呐。 都抵得上她一家人一天的吃喝了！ 就为了本小册子？！这还不是功法呢！ “这、这位娘子，这回百女阁做的册子，和从前的册子不一样，是……是每日限量的！” 冬儿这是第一次应对这个情况，有些紧张，但还是在安铮铮鼓励的眼神中，磕磕巴巴地把练习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那娘子很狐疑地看着她：“限量是什么意思？” 冬儿深吸了口气，用练习了好久的笑容看她，语气也尽量温和地解释。 “这本册子，每日只销售一百份，里头，里头有百女阁的多色口脂的配方……” “怎么可能！”那妇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百女阁的口脂，都是十个中品灵石起步，你莫不是在诓我？” 杂志里头有配方，只要五个中品灵石？ 谁家口脂配方这么卖的？ 冬儿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指向安铮铮说：“这是我们大东家，安铮铮，她在这儿，我怎么敢诓您。” 安铮铮走上前去，笑得很是温和。 那妇人一惊，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你、你是传说中的……” 江湖里第一位联考女状元，她知道，选美大赛那天她也见过。 安铮铮点了点头，热情地跟她介绍：“这边的册子是口脂配方，那边是脂粉配方，再那边是香粉配方……” 价格依次抬高，限量售卖的量也越来越少。 一是因为价格确实有些高，二则是因为供应量不足。 “不过每个册子只有一份配方，还是随机抽取的，未必是您喜欢的那个色号，您可以跟抽到其他色号的姑娘们做交换。” 这是现代人的商业玩法。 那妇人抱着好奇的心态买了最低价位的册子，果真在里头发现了口脂配方。 “这、这真的可以调制出来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安铮铮笑着跟她说：“您调制不出来，可以来找我，我这么大个百女阁在这里，还能诓您不成。” 那妇人喜滋滋地走了。 回家以后，她兴致勃勃地去试，尝试了几次就做出来了。 “果真是橘红色！香味，质感，一模一样……” 她顿了一下，又挠了挠头，觉得这颜色不适合自己。 于是立刻在玉简江湖论坛发了个消息，问有没有人想交换配方的。 第64章 鱼死网破 “交换配方？这位道友是认真的吗？”有人评论了，她明显很不相信，“这可是百女阁的口脂，哪儿来的配方……” 谁都知道百女阁主打的是特色美，要让每个姑娘都找到自己身上独特的点。 她们的东西调色很精致，具体比例和香味都很难复刻。 别人不是没买过低价的仿制品，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那妇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引发了很多人的讨论，有些买过当天杂志的人也都纷纷回应。 甚至有的开始私下见面交换配方了。 事情传到安茂这里的时候，他还在清算货物。 “老爷，大小姐她、她公布配方了！” 管事秦叔说这话时，脸色很难看，毕竟昨天老爷才说要加大产量。 要是大小姐真的公布配方，那他们的生产完全没有必要，真要坚持生产，也不可能再卖出从前的高价。 安茂觉得很可笑，哪里相信这话。 他皱着眉头说：“百女阁倚仗的就是这些东西挣钱，配方公布了，铮铮这铺子是彻底完了。” 难道还要靠卖杂志挣钱吗？ 他亲自参与生产，难道还能不知道这些杂志只能勉强回本吗？ 秦管事满头大汗地说：“老爷，咱们私底下派人去买了杂志回来，确实是配方，连做法都在册子里，写得很是详细。” 听到这话，安茂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条肉眼可见的财路居然被堵住了。 “铮铮……铮铮难道是想鱼死网破？！” 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女儿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这到底是被逼到了绝境，还是恨安家？ 她有什么好恨安家的？ 但转念一想，铮铮不是那种会丧失理智的人，从当状元到做生意，再到悄无声息脱离安家掌控…… 她步步为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鱼死网破。 对安铮铮的了解让安茂找回了理智，他语气冷静：“你把册子拿来，再跟我详细说。” 秦管事将杂志奉上，又颤颤巍巍地说：“这还是咱们能抢到的最后一本了，这杂志很是畅销，听说下个月要出一本更重量级的杂志……” 安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安铮铮以后打算靠卖杂志挣钱？ 她上哪儿找那么多符修器修帮忙做册子？ “重量级……”他反复思考，连脂粉口脂香粉的配方都拿出来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量级的？ 安茂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比他想象中的更让人看不明白。 他翻到了杂志的最后一页，除了从前都会有的，介绍普通女子生平事迹的内容外，竟然还额外加了小页的内容！ 他越看，脸色越黑。 才意识到安家断供，周家封锁原材料这种堵死路的法子，在安铮铮这里根本没用。 因为安铮铮居然，在杂志里公开向所有女修收原材料！ 但凡有多余的药材和修炼出来的东西，都可以来百女阁问要不要。 “从来没有主动收购女修东西的先例，还是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 一个行业一旦挣钱，是不可能给女性留出路的，安铮铮这是在做什么？ 安茂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是后来的发展，他就完全理解，为什么安铮铮要低价收购东西了。 因为男修习惯了正常价格，所以不会低价卖到百女阁那里。 只有那些女修，哪怕价格低些，多辛苦点就能攒够换灵石。 但安茂还是想不明白：“铮铮到底有多大的信心，会觉得一定能回本？”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周家。 安铮铮的操作实在是古怪，从弄个什么杂志开始，再到抽奖和低价收购……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派人去盯着百女阁看风声，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 外头都在纷纷猜测安铮铮要做什么，但此时的安铮铮却在看锁棠真人发来的消息。 “好徒儿呀，你一直说要多谢我和掌门真人，现在你回报的机会来了！” 隔着玉简都感觉到了锁棠真人的兴奋。 “什么机会？”安铮铮有种不好的预感。 锁棠真人：“你大师姐，温郁，记得不？” “她是魔君的女儿，身上魔性很重，每月需要掌门真人研制的药物压制。” “我和掌门真人月底要渡雷劫，需去禁地，那就没人去魔宫找你大师姐了。” “我瞧着你正好，到时候你去魔宫给你大师姐送药。” 安铮铮：…… 她怀疑锁棠真人当初告诉她关于温郁大师姐是魔君萧君晏的女儿一事，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光明正大地让她去送药。 但安铮铮没有证据。 “师父，那可是魔君萧君晏……” “为师知道。” “他可是统治整个魔族的魔尊啊，师父。” “……这个为师也知道。” 安铮铮想了想，还是问道：“您应该知道，按我如今这练气八级……只要他想，看我一眼我就能灰飞烟灭。” 锁棠真人：“别怕，你就说你是掌门真人的徒儿。” “？”安铮铮想不明白地问：“为何是我？” “你是她的直系师妹啊！” 锁棠真人悠悠地敲字，很八卦地给安铮铮科普：“无情道就你们两个姑娘修无情道，要是让你那些其他师兄去送，他们就回不来了……” “想象一下魔君看到有男修给他女儿送药的场景………” 隔着屏幕，他都忍不住要打个寒颤。 也就只有清虚真人和他才不怕被魔君萧君晏拍死了。 “放心，到时候你会有魔界的通关令牌，一般魔界妖物不敢近你身。”锁棠真人跟她保证道，“你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为师和无殇真人都会感应到的。” 虽然无殇真人大概率不管事儿…… 太无情了！这无情道的道长！ 锁棠真人都说到这种程度，安铮铮也只能答应了。 既然是每个月都送的，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安铮铮这么想着，就回道：“行。” “行，你到时候记得去找无殇真人拿，我们去禁地前，把药物放他洞穴里了。” 差点没把社恐的他吓死。 锁棠真人在心里想着。 第65章 去魔宫 “姐姐，你放心，我会按照你说的来的。再不济，还有裴娘子她们帮我们。” 一到月底七日假，安以柔带着愿意跟来的符修们都过来了，除了宋娟和苏颖，甚至还有筑基期的师姐。 杂志的制作一下子就不麻烦了。 安铮铮道：“百女阁如今已经不售脂粉衣裳之类的东西了，二三楼的那些，大家喜欢就拿去，好物配佳人，不要客气。” 都是来帮她们的，安铮铮是一点都不吝惜。 “安姑娘收了我们许多符纸，我们也是为了自己，怕百女阁出什么事情，你也莫要介怀。” 说话的师姐已经是筑基期了，修为越高，需要的东西就越多越好，经过这些年的修炼，早已经入不敷出。 她是来自人间的修士，一心求道，可也因此在修仙界完全没有家族支撑。 再加上女修艰难百倍，这些年很是绝望。 前段时间宋娟和苏颖收符纸，她一口气将这些年积累的都卖了，才攒出钱来买筑基丹。 听宋娟说百女阁在司月门临聘符修，她第一个就报名，虽然待遇没法跟外头比。 “幸好，男修们看不上。”有个女修道，“这才轮到了咱们。” “你们放心，等日后百女阁稳定了，会提供更好的条件给大家的。” 安铮铮说着像画饼一样的话，但却在心里掏出个小本本，记在了心上。 安以柔一脸地严肃，她跟安铮铮说：“姐姐快去，莫要浪费时间。” 姐姐已经手把手教了她一天了，又把百女阁规划得很顺利，她接手完全没问题。 安铮铮闭眼念诀，在百女阁放了个感应法器，告别了众人后，才赶往司月门。 司月门。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1 安铮铮从无殇真人的山头落地时，无殇真人正在洞穴里唱道歌。 词中字字句句，都是在敲打她。 无殇真人怕是知道她没有练习净心术了。 “师父，徒弟是来取通关令牌的。” 几乎在安铮铮声音落地的同时，一个盒子从无殇真人的洞穴之中飞了出来，落在她手上。 里头的歌声依旧绵延不绝。 安铮铮拱手行礼：“徒弟告辞。” 魔界的通关令牌满是魔气，寻常人是不能直接触碰的。 所以安铮铮打开盒子的时候，看到上面贴了一张符纸压制魔气。 去往魔界，得去壬通城，那里不像鬼古城是个小城镇，而是四面八达，各路神通都能聚集。 安铮铮倒是没什么怕的，往器修那边跑，就看到了设置传送门的师兄师姐们。 她拦住一个师姐问：“可有去壬通城的？” 那师姐头也不抬，低头修补她的传送门：“壬通城太远了，法力抵达不了，起码要金丹期才能制作。” “不过金丹期的器修能做出很多好东西，也用不着靠这种方式挣灵石。你多绕点路试试，说不定赶一天路就到了。” 安铮铮连声道谢，见这师姐修补得细心又认真，又停了脚步。 “这位师姐，可否加个灵息？我可能需要一些法器……” 师姐抬头看她，一下子就顿住了手。 她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欣喜：“师妹生得真好看……” “我叫彩七，师妹加我灵息就好……咦？师妹竟然练气八级了，小小年纪不容易啊！” 安铮铮加了她灵息，又聊了几句，才匆匆告辞。 彩七师姐看着她的背影：“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师妹啊，生得好看又有实力，真怪不得无情道的周煦动了情……” 现在这事儿都传遍整个司月门了。 八卦完，她又低头继续修补法阵。 …… 安铮铮先是坐法阵去了鬼古城，又在鬼古城坐传送门去了好几个仙城，才到了壬通城附近。 那时候，太阳都快要落下，她迎着黄昏进了壬通城。 这里灯火通明，明显比鬼古城热闹许多，几乎称得上是人挤人。安铮铮一路问，才问到了魔界的入口是一家酒馆。 热热闹闹的壬通城，东北角的位置却如同死寂一般，安铮铮越往里走，人越是稀少。 许多人都是避着这里。 “是她？真是一个人吗？”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铮铮回过头，就看见了两个男人鬼鬼祟祟。 “真的，我扫过她的修为了，压根看不见！一定是有重量级法器在手上的，再说了，就算没有，生得那样俊俏，咱们也不亏啊。” “那倒是这个说法……” “咦？人呢？” 两个男人说话间再去看，已经看不见安铮铮的身影了。 安铮铮虽然练气八级，在这个年龄段算是很突出的，但在修仙界来说，跟那些修炼了几十年几百年的完全没法比。 她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 幸好她隐身术练得不错，想骗过这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传闻中的酒馆并不大，很是偏僻，安铮铮要想去，就必须进入小巷之中。 “什么人？！” 一走入小巷，隐身术已经没有用了，安铮铮的身形完全显现。 四个脸上画着诡异符文的魔站在小巷口，一女三男，他们外表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不停地用眼神扫着安铮铮。 “修为不高，骨龄十五，无夺舍痕迹。”其中一个直接报出了扫描结果。 其中一个高大的、戴着牛角的女魔松了口气。 “小姑娘，怎么来这里了？可不要随便乱跑呀，家中没人告诉你不能往这边跑吗？” 那女魔笑着过来跟安铮铮说话，她脸上的紫色符文还泛着光芒。 身后三个男魔都很不屑，其中一个说：“擅闯者，死。” 女魔没搭理他们，而是柔和地跟安铮铮说：“我带你出去。” 安铮铮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木盒，打开了外头的盖子，露出了通关令牌的模样。 银白色的、巴掌大的令牌上缠绕着黑紫色的魔气。 那女魔一惊：“你这是哪里来的？” 明明是个肉身，这小丫头就这么带着通关令牌来了？ 安铮铮很镇定地说：“我师父让我来的，让我去魔宫找人。” ———— 注：1出自道家歌，《道情》，传闻中为宋代白玉蝉祖师所作。 第66章 甜宠文 这话一说，四个人都严肃起来，他们围过来看令牌，仔细掂了掂。 “确实是……”一个男魔说，“那就放行。” 四个魔都没有意见，但还是要照例盘问。 那男魔问：“你师父是谁，你又要找谁？” 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安铮铮，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的破绽。 “吾师乃司月门丹宗锁棠真人、无情道无殇真人，我奉命携药而来，来此找的是……” 安铮铮没再说话，及时顿住。 守门的四个魔瞬间就明白了，魔界中需要司月门送药的，只有魔女萧安。 “小小年纪，居然修了两个宗门？”男魔很惊讶。 又有男魔说：“是有消息提过，你叫安铮铮对？” 修仙界算是小有名气的丫头了。 安铮铮点头，没想到魔界人也知道她，便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自然是没魔反对的。 女魔笑着说：“小丫头你可以去了，不过凭你的修为，容易被魔族人所欺，我带你去。” “好，多谢姐姐。”安铮铮笑得很甜。 那女魔能守门，起码也是魔将级别了，安铮铮虽然无法根据外在判断，但猜测也是修炼了七八百年。 “那你跟着我走。” 女魔并没有牵她的手，凡人碰到魔是很伤元气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往巷子深处走去，路过那小酒馆也没停。 剩下三个男魔无动于衷，看了看两人背影又回头去守门了。 其中一个说：“真是多管闲事。” 说的是女魔，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亲自指路的。 他说：“女人就是麻烦。” 安铮铮这边还在走着，许是路上无聊，她问女魔：“姐姐，那些叔叔们不喜欢你吗？” 那女魔脸上的笑容顿住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这么聪明吗？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很轻松地笑，“他们只是不想和女魔共事而已。” 安铮铮不动声色地问：“你们魔界……也重男轻女吗？” “嗯……也不算。魔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 “那姐姐很弱吗？” “也不是，只是我的行事风格跟他们不一样。” 安铮铮若有所思。 很快，她就被带到了魔宫这里，驻守魔宫的将领过来问情况。 女魔说了，又让安铮铮出示了令牌，再跟安铮铮告别。 安铮铮被带着去了魔女的住所。 这是辉煌硕大的宫殿里，最中心的一处，据说是在魔君萧君晏的隔壁，毕竟是魔君唯一的女儿。 “魔女，司月门来送药了。”带路的侍女说话小心翼翼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进来。”这声音听起来虚弱透了。 安铮铮进门时，温郁大师姐正在研制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回头一看，眼神中很是惊讶：“是你啊？安铮铮？” 她放下手中的石磨，很不好意思地过来说：“上次学青蛙叫的事情没吓到你姐妹！！！” 安铮铮顿时就松了口气，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她说：“原来掌握了身体的还是你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掌控了温郁大师姐身体的，是别的东西。 温郁大师姐赶紧让她坐，告诉她：“我之前不是又被系统控制了吗？控制完了我又得回来让我父王……哦，就是萧君晏，我的那个爹，帮我控制住它。” “所以我出不了魔宫，就怕那个系统又出来搞事。” 这就是解释了为什么她后来没有再出现，以及她在司月门发疯完就会失踪。 安铮铮说：“我是有很多事情想问你来着。” 温郁此时已经打开了放着令牌的盒子，清虚真人亲手制作的药粉就放在盒子背面。 她一边冲水化开，一边跟安铮铮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安铮铮深吸了口气：“你上次说，我是恶毒女配是什么意思？” “这是系统说的……” 修炼无情道的天才周煦，在新弟子试炼期中拯救了符修安筝筝，跋扈的大小姐从此对周煦百般纠缠。 修炼无情道的周煦不为所动，为此不惜早早地出去历练。 历练途中遇见了安铮铮的堂妹安清欢，与她在历练途中暗生情愫，安筝筝知道以后，百般阻挠，最后作死成功，死相凄惨。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篇甜宠文，不过你不是女主角。”温郁说，“我看过一点，可没把我恶心坏了。” “什么娇娇软软啦，遇见危险在他怀里就很有安全感……总的来说，就是一个等着男人来拯救的娇弱惨。你就是那个恶毒女配，对她下手，却总是被打脸。后来你妹妹为了帮你报仇，也没什么好下场……” 安铮铮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是实在想不出来自己为了周煦要死要活的场景。 温郁见她出神，就同她说：“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因为你穿越过来，剧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她压根没关注修仙界的这些事儿，后来跟安铮铮碰面后，让人去查了，才知道剧情偏离得有多离谱。 安铮铮倒是很好奇：“那咱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修仙成功了是真的成仙了吗？还是一片虚无？” 温郁的脸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她想了想，说：“是可以成神的。” 却不愿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世界有很多位面，原本的现实世界是一个位面，书中的世界是一个位面，任何一个位面的人都可以修炼成神。” “成神以后，咱们就可以从位面中脱离出来，作为旁观者去看待位面中的人物。” 安铮铮想明白了，说明她一心想走的道路是对的，成神是可以庇佑世间。 这一趟送药，让安铮铮知道了很多信息，临走前，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大师姐，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有蜕妖莲吗？” 温郁愣了一下，这东西听起来很耳熟。 安铮铮补充道：“听说是长在魔宫附近的花，长得很像莲花。” 温郁这倒是想明白了，她指了指后院：“池塘里一大片，喜欢就自己去采，别被伤着就行了。” 第67章 是要断绝关系的 安铮铮为了采到传说中的蜕妖莲，在后面那片池塘奋斗了三天三夜都没有休息。 一整片池塘都溢出了魔气，稍稍碰到就会剧痛无比。 安铮铮精神高度紧张，持剑挥舞，跟池塘里时不时莲子攻击，又时不时花瓣攻击的蜕妖莲作斗争。 刚开始温郁还会搬着小板凳，边吃东西边看她打架，后面看腻也就回房了。 到了第四天，传闻中的魔君萧君晏忍不住过来了。 “父王……”温郁那捣鼓药材的手立刻就停下来。 萧君晏一身白衣，白衣上还系着一块平底锅形状的寒石，看起来像个世外高人，跟整个魔宫格格不入。 左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已经是生存了上万年的魔。 他进来就问：“后院那个小童……你不管管？” 这都三天三夜了，他都没能睡个好觉。 前几天他就当这个疯癫女儿有个能说话的朋友，忍忍也就过去了。 谁能想到能打三天三夜。 谁家练气期女娃能跟朵莲花打了三天三夜、三更半夜不停歇的？ 要不是刚渡劫完，又给女儿驱赶那个叫系统的邪物，他的精神也不会这么差，实在是忍不了了。 “由她去，能拿得下来，算她的本事。”温郁说，“这是清虚真人说的，他让我不要管。” 其实也就他们魔族人一抬手就能拿到的事。但清虚真人有心锻炼安铮铮，她又能说什么。 毕竟每个月她都需要清虚真人研制的药物来维持健康。 萧君晏也知道这个道理，抿着嘴半天，还是泄气地说：“罢了。” 温郁很叛逆地耸肩。 萧君晏又问她：“你没有在修仙界看上什么男修？” 温郁幽幽地抬眼，语气也很是幽怨：“父王，这问题你每年都问，不厌烦吗？” 有每年都问吗？ 萧君晏摸了摸鼻子，他活了太多年，一些细微的事情总是不记得的。 他语气柔和下来：“我是怕你受到伤害。” “若是千年前的修仙界也就罢了，现在的修仙界实在魔怔，我不得不替你多思量。” 原本乾坤大道，女阴男阳维持运转，但男修居然压制女修，为了抬高男性地位，甚至不惜连女娲都敢诋毁。 他这个魔尊都知道女娲创世，为创世神。 世人居然硬将伏羲安为女娲之兄，后来更是传为夫妻，连民间都将此当做文书记录，实在可笑。 世人真是比他们魔界还疯魔，他们魔界只认强弱，从厮杀到契约，都摆在明面上，从不做这些颠倒黑白的龌龊之事。 那些都是畜生道干的，大多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妖才如此不知廉耻。 温郁：“可是父王，若要我去找个千年前的男修，他们都老了呀！” “……那就不找，孤身一世又如何。”萧君晏这话是真心的，“只是你乃人身，实在容易动凡心。” 不然他也不会操这个心！ “嘭——”伴随一声巨响，后院攻击声消失于无形。 安铮铮打了三天三夜，满身狼狈的样子，使用了洁净术，也弥补不了身上被划破的衣裳和伤口。 她从后院进来，就看见了父女两个正面对面座谈。 她也不知道这白衣男子是谁，便没有贸然说话。 “采到了？”温郁见她已经将蜕妖莲拿在手中，疑惑道，“你不怕被伤着么？” 安铮铮给她看了上头贴好的符纸。 这是压制魔气的，跟通关令牌上的是同一类型。 温郁道：“是聪明。” 她又跟安铮铮介绍：“这是我父王。” 果然是他！ 安铮铮拱手行礼：“见过魔君……” 自打魔界和七大派签订协议后，基本上互不干扰，也说不上敌对。 萧君晏微微颔首，温郁很少跟人这般亲近，出于对女儿的关心，就问起了安铮铮：“你要这蜕妖莲何用？” 安铮铮如实回答：“拿回家跟我父亲断绝关系。” 萧君晏一顿，默默地看了温郁一眼。 温郁想笑又不敢笑。 “那我送你回去。” 萧君晏怕温郁跟这小女童待久了，也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安铮铮惊讶于这位魔君的和善，但要跟他走一路，她还是有点慌的。 于是推辞道：“这就不麻烦您了……” 温郁在旁边笑：“不会，他最擅长送人回家了。” “安府对吗？”萧君晏早就从下魔将那边知道了安铮铮，随手一挥，空气中就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 安铮铮一脸茫然。 下一秒，巨大的吸力将她吸了进去，她连忙施法套了个防护罩。 不过几秒的时间，已经在安府门口了。 这是空间扭转，没想到魔君还会这个，完全跨越空间距离。 这魔君和传闻中的……真是不一样，人很是和善，听闻也是他带领魔道走入正轨的。 难怪清虚真人和她两个师父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 安铮铮这么想着，敲响了安家的门。 出来的是秦叔。 他一开门就看见了安铮铮，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看府内有没有人注意。 “哎哟，大小姐，你怎么这般……”这般狼狈！ 秦管事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铮铮这样。 虽然衣着干净，身上也没有血污，可是却有不少小伤口。 脸上划破了好几道拇指长的伤，脖颈、手也未能幸免。 还有衣裳！都开了很多口子。 安铮铮：“无妨，都是小事。” “大小姐，您这是想通了吗？”秦管事下意识以为安铮铮是在外头吃了苦，知道错了。 这些日子，父女两个闹得是有多难看啊。 安铮铮摇头，问道：“怎么是秦管事在守门？” 不应该啊。 秦管事叹了口气，知道大小姐有自己的本事，也没想瞒她，直说道：“还不是长房的小姐……” 说的是大伯安平的女儿，安清欢。 安铮铮没有细问，也没有解释自己的情况，她只是神色平淡地说：“跟父亲说，我有事情要找他，有他想要的好东西。” “啊，这……”秦管事见安铮铮不像是来和好的样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说：“好，大小姐稍等……”说着就去安家祠堂回话了。 安家祠堂里。 安老夫人、安茂和安平等人都在，安清欢此时红着眼跪在祠堂外。 上一次，跪在这里的，是安铮铮。 “老太太，老爷……”秦管事进来说，“大小姐上门了！” 安老夫人冷笑：“安家哪来的大小姐？” 那丫头不是觉得自己有好大本事么，如今怎么还上门来了？ 秦管事这才改口道：“是安姑娘。” 安茂一听是安铮铮来了，心下疑惑，他问秦管事：“她来做什么？” 安老夫人一直在府里静养，是不知道安铮铮公布配方的举动，但其他人是知道的，她看起来是执意不肯嫁人，非要犟到底的意思。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秦管事如实说，“大小姐身上有许多伤口，似乎是跟什么东西争斗过……” 林净刚从门口进来，听到这话，瞬间就要倒去，幸好被身后的侍女扶住了。 第68章 祸临己身 “她、她怎么样了？伤得可重吗？人还好吗？” 林净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安老夫人皱着眉头斥责她：“哭什么，是伤了又不是死了！要是她真有什么大碍，秦管事早就请药修了。” 这儿媳妇真是无用。 要是她肚子争气，在茂哥儿出事之前就能生下个儿子，还能闹这些事情出来？ 林净被斥得什么都不敢说，无声地流泪。 安茂过去扶林净，又扭头吩咐秦管事：“将铮铮带去书房……” “带去书房做什么？” 安老夫人阴沉着脸，“就带到祠堂来，让清欢好好看看她这个堂姐一意孤行，是个什么下场！” 她是笃定了安铮铮是上门求和来了，若是来耀武扬威的，怎么可能带着伤来？ 怕不是在外面吃了苦头，才知道安家的好！ 此时跪在蒲团上的安清欢攥紧了腿上的裙子，咬着牙。 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安铮铮被带过来时，明显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 安家长房居然也来了，安家这是开什么大会了不成。 还有安清欢，跪在蒲团上头都没有抬。 林净被人扶着坐下，看见安铮铮无事，才捂着心口，放下心来。 安铮铮也朝她看去，算是问好。 “你也莫要行礼了，安家也不再是你的家。” 安老夫人以为安铮铮是来认错的，甚至开始拿乔了。 安铮铮只是笑了一下，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行礼。 安茂也是第一次见到安铮铮这狼狈的样子，竟然觉得她来认错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他问安铮铮：“你来可有什么事？” 要是回来认错嫁人的，他也可原谅她。 安铮铮从百宝袋里将蜕妖莲拿出来，语气十分平淡。 “父亲说，父精母血断不掉。女儿这次是来给父亲送一个儿子的。” 她语气冷淡，“一个女儿换一个儿子，想来您是赚大发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忍不住屏气凝神，看向她手中那泛着紫色光芒，被魔气萦绕的蜕妖莲。 “这是魔族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安茂惊了，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其他人也一并凑了过来，没有一个不被惊到的。 安清欢猛然抬头，看见了安铮铮自信的笑容。 只见她晃了晃手中的蜕妖莲：“机缘巧合下，有了个靠近蜕妖莲的机会，我大战了三日三夜，才驯服它。” 安铮铮是一贯不怕艰难，看到机会就要去夺的。 蜕妖莲在魔族人眼中就是随意采摘的小玩意儿，但凡人去拿，就得拼半条命。 她甚至为此欠了温郁大师姐一个人情。 但安铮铮也就上去采了。 “父亲，有此药，您身子自然好全，若您想，自可以子孙后代无穷尽，多我一个女儿，还真是多了。” 她笑了，用刚打了三日三夜的虚弱身体施法，将被符纸压抑住的蜕妖莲送到安茂的手里。 “往后，我不会再回来安家了，安家也与我无关。” 这就是要恩断义绝的意思了！ 安茂颤抖着将蜕妖莲拿在手中，想张嘴叫住安铮铮离开的背影，但却不知为何，发不了声音。 他、他要怎么说？ 在周家提亲给蜕妖莲做聘礼的时候，他将安铮铮抛在脑后，契约撕毁。 在安铮铮不肯定亲时，他明知道女儿有多重视百女阁，却突然断供，抢夺配方。 ……安铮铮甚至从来不曾骂过他一句。 “铮铮、铮铮，你不能走，你不要母亲了吗？” 林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六神无主的她很是茫然。 安铮铮真的没有回头。 临出祠堂门前，她停住了脚步，问林净：“母亲，我很好奇。” “小时候，每次祖母斥责您，我替您出头的时候，您都在想什么？” “您一边跟我哭诉，却又在我替您出头时，当面斥责我不懂事的时候，您又在想什么？” “祖母让全族排斥我，在您发那些消息时，您又在想什么？” 林净哑口无言，捂着帕子的手一个劲地抖。 安铮铮语气平静：“母亲，您知道吗？我们铺子里，有个裴娘子……” 后面的话，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安铮铮走了。 林净一怔，裴娘子，她知道。 当初女儿办百女阁，办的杂志，做的香粉脂粉口脂，都是让安茂第一个送到自己这儿来。 杂志里记录着裴娘子的生平。 当年，裴娘子的女儿出生，公婆不愿意多养一个姑娘，要将孩子卖给隔壁家做童养媳。 她不愿，宁可被休也要带着女儿逃出去，后来一直自力更生…… 杂志里说，裴娘子作为女子，生来坚韧，不论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能熬出来，跟她有没有做母亲没有关系。 关键在于她是否愿意。 林净忽然想，如果是自己呢？ 她、她应该会哭着，等公婆把孩子送走后继续哭…… 毕竟她是一个女人，她能做什么。 “疯子，疯子！”安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认父，不认母的赔钱货……” “够了！” 安清欢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真是听够了。 安清欢都快疯了，这些日子，她听着族人们对安铮铮的打压和责骂，甚至有一种无力的悲凉感。 这是安家全族里最出息的女儿，却还是这个下场…… 她再不做点什么，总有一日会祸临己身。 第69章 别的路 “祖母，若清欢没记错，半月前我回来给您请安，您房中点的是凝神香。那东西聚气凝魂，您休息得可好？” 安清欢问她。 安老夫人一愣，问她这个做什么。 还是安平反应很快，刚刚安铮铮的事，安茂没说什么，他这个当伯父的也不好出声。 但安清欢是他的女儿！ 他语气尽量柔和地说：“清欢，你提这个做什么？” “父亲，我是想让你们看清楚。安家族人两年都没有卖出去的衣裳，是……她写进了杂志，找到适宜风格的姑娘……” “祖母房中新添的香和茶，婶娘们脂粉、蕴养身体的玉镯簪子，还有父亲和族人们新晋的丹药……都是托百女阁的福。” 安清欢作为合欢宗的弟子，早早就关注了百女阁的动态。 里头不需要用功法就能改头换面的妆容手法，完全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实在神奇。 她们脸上的瑕疵，也不用像以往一样服玉颜散，每月受一次肠绞之痛，就能用专门的膏体掩盖掉。 安铮铮真是救了她们！ 所以这份杂志一经推出，合欢宗的姑娘几乎人手一本。 恨不得拿小册子做笔记，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 所以百女阁后面的人物传记，她们也有细看。 “你糊涂了么？”安平皱着眉头说，“你可知道她拒绝了周家……周家！那是周家！” 他们安家本就没落，如今有个能与周家联姻的机会，是多大的荣光。 可是安铮铮居然放弃了！ 多少修仙世家要替家里族里争气，可是安铮铮居然放弃了，那是多大的损失。 十个百女阁也弥补不了这份损失！ 万一要是再惹怒周家…… “她放弃了又如何？她真嫁进去了就是好事吗？”安清欢也已经清醒了许多，“周荣生先后两妻，妾室更是多不胜数……” 安平立刻呵斥住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合欢宗究竟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能说出这种善妒的话。” 安清欢顿时就住了嘴。 若是从前，她必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善妒。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知道这些话说再多也没用，最后一咬牙，狠心地说：“反正，祖母和父亲就是要罚我跪三天也罢，十天也罢，我都不修合欢宗了。” 之前安铮铮让她多去观察婶娘们，她观察了。 安家没落，嫁进来的婶娘们都是比安家还差些的门户。 她们多是合欢宗的优秀女弟子，才能入了安家门，表面都活得光鲜亮丽，动辄就是安家夫人。 可安清欢见过亲生母亲揽镜自照的模样，她害怕，害怕衰老，因为她除了生孩子操持家务以外，别的都不会。 她也瞧见，安铮铮的母亲被婆母压制，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声。 “至少，我得试一试旁的路……” 她好像看见别的路了。 前几天，她瞧见安以柔了，在百女阁跟着安铮铮做事业，身边还有裴娘子这样的人做指点。 还有很多女修会上门去百女阁问东西要不要回收。 第70章 离家出走 她还瞧见一个女修，把自己种的药材卖给百女阁后，又用灵石去隔壁铺子买了丹药。 那是实实在在靠自己挣得的灵石，是就算有一日落得裴娘子这样的境地，也能自力更生的法子。 “旁的路？”安老夫人冷笑，“你怕是不知道外头的苦，安家实在是把你们养得太好了，让你们一个个地觉得自己长本事了，觉得外头跟家里一样简单。” “简单吗？”安清欢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安铮铮她不想嫁人，她不想！” 如果安家能这么对安铮铮，难保不会让她也嫁人，甚至是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难道要像族里的婶娘们一样吗？ 安清欢哭得很厉害，她也实在是被吓到了。 …… 安铮铮回了一趟司月门，将通关令牌送到无殇真人那里，才匆匆回了洞穴。 “你们那边可好？”安铮铮发了消息过去。 现在她并不敢直接去鬼古城，身上的伤口遮掩不住，也怕安以柔她们担心。 三日三夜没睡，她又受了伤，很是疲乏，只好撑着身体在洞穴里找汤药。 百宝袋里的早就喝完了，毕竟打了三天三夜。 “哎，我怎么这么死要面子……” 安铮铮身上的疼痛很厉害，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虚弱的样子，愣是硬生生地撑住了。 翻出了药，又是涂抹又是吃的，等缓解了才看到安以柔的消息。 安以柔那头很疑惑：“姐姐，安清欢来了。她好奇怪，什么也没说，就问咱们能不能收留她一晚，应该是跟家里吵架了。” “留她住着，只是不要让她去二三楼。” 那里是女修们制作杂志的地方，安铮铮对安家人还是有些不信任，当然，安以柔除外。 只是想起刚刚去安家的时候，看见安清欢跪在蒲团上的样子，应该不是小事。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了。 “明白！” 二三楼里放的是下个月杂志的内容，根据安铮铮说的，在制作完成前不让任何人进出。 连安以柔都不知道杂志内容呢。 她又很关心安铮铮地问：“姐姐那边一切顺利吗？真人们交代你的任务难吗？” 安铮铮的手指在回消息时异常疼痛，但她还是回道：“不难，放心。” 姐妹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安铮铮说要睡了，安以柔才放下玉简。 她拧着眉头问安清欢：“你真的没事吗？” 虽然她之前对安清欢并不算有好感，可是安清欢毕竟是堂妹，虽然只比自己小三天。 安清欢有些迷茫地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不说得上是没事，祖母发了好大一通火，说她跟着安铮铮学坏了。 还说要让她继续罚跪清醒脑袋。 安清欢可不像安铮铮那么平静，安铮铮是挣扎好多年才心灰意冷的，但安清欢却是很生气地闹，死活就是不要修合欢宗，甚至说“就算跪再久也不修”。 为了避免气到祖母，父亲安平就让她滚回家了。 但她才不回家挨骂！ 临走前，她一个回头，就三叔安茂和三婶林净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第71章 她等这一天 新杂志正式销售的那一天，安铮铮已经养好伤了，这才赶过来百女阁。 这一回的新杂志，附赠一块留影石，所有前来购买的女修都很惊奇，迫不及待地先看了留影石里的影像。 影像里，一个持剑洒脱的女修，在山崖间尽力挥舞。 她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衣，袖口紧绷，明明是素色的衣衫，连花纹都没有，更别提妆容了。 那完完全全就是素颜！ 可是她招式凌厉，很有气势，在山崖间尽情挥剑练武。 “哐当”一声，剑招落幕，尽显恢宏霸气，那双清冷的眼看向留影石处，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微微一笑。 “这……这不是铮铮姑娘吗！”裴娘子也看了，她很吃惊地凑过来，连吃到一半的灵果都没顾得上吃了。 她说：“这留影石究竟是怎么留的影，竟将铮铮姑娘拍得这般、这般……” 这实在是太惊奇了！ 安铮铮微微一笑，轻轻掂了掂手中的方块石头。 这是现代的拍摄手法，其实跟专业的摄影团队没法比，但也是无数摄影师导演研究出来的技巧。 成品自然能秒杀这个把留影石当dv机用的修仙世界。 毕竟在这个时代，留影石只用来记录招式观摩，以及商业合作，主要用来记录，并不供人观赏。 “可是，姐姐，咱们这究竟是要推什么啊？”安以柔想不明白。 姐姐脂粉未涂，连黑眼圈都能瞧得见，但一点都不丑，反而在留影石中，更体现了她的努力勤奋。 脂粉是卖不了了，难道是衣裳？ 可是这衣裳跟之前卖的完全比不了啊！ 那是简单的素色衣服，甚至没有宽大的修袍和多余的袖口，是姐姐平时的穿着。 那是方便练功的衣裳，总不能是卖衣裳？ 安铮铮提示她：“你翻翻册子就知道了。” 里头一招一式，都是最基础的功法，而且还是适合女子的功法。 安以柔心中一惊：“姐姐，你这是要……” “没错！”安铮铮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激动。 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百般迎合俗世，写那些化妆技巧，调配色粉，又让安茂打响名气，创办比赛……尽可能让女修们对百女阁杂志有所了解。 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安铮铮的语气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欢快：“这是专门给女修练的基础功法。” 女修们自小缺乏资源倾斜，安铮铮就把价格打下来。 如果要送女儿去学堂学功法太贵，买本杂志总不会不行？ 安铮铮还特意把一本功法拆成了十期杂志，每本绝大多数人都能买得起。 杂志的封面上，写着“修仙界第一联考女状元”的名号。 她也不信没人好奇。 这些可都是经过前世商业验证的，或许是因为猎奇，或许是想到自己家里也有孩子……有噱头的东西一定有出路。 为了让更多人接受，安铮铮甚至在杂志末尾又贴了一段比赛通告。 那是女修比拼，胜利的奖品更是诱人，只是条件中，增加了功法评分制。 第72章 女修们品茶 安铮铮穿过热闹的购书人群。 看过留影石的女修早对着安铮铮好奇地张望，她们小声地议论。 “她、她就是安铮铮……” “是她吗？好像真是，跟留影石里的一模一样，也未涂脂粉……” 裴娘子交代好了冬儿她们看铺子后，才跟上安铮铮的脚步。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后院前厅，一众女修们都在看手中的杂志和留影石。 一见到安铮铮进来，一个个都没有说话，看着安铮铮这个小丫头，眼里都带着敬佩。 安以柔立刻迎了上来，她对这一期的杂志很有信心：“姐姐，这个月的杂志一定会大卖！” 她之前也惊了，姐姐前几天让一个器修师姐过来送留影石，足足几千颗。 都是姐姐这几天在司月门找人做的。 安铮铮道：“我也觉得会大卖，别忘了之前说的，让大家在江湖论坛里发帖子。” 舆论造势很有用，前世想推出一个产品，都会在各大平台上找博主阿婆主推荐。 “光是卖杂志是不够的……” 安铮铮看着屋子里的女修们，她们大多是符宗过来帮忙制作杂志的，有一些是司月门的弟子，有一些是麒麟山平日里卖点符纸的散修。 “铮铮姐可有什么想法吗？”说话的是宋娟，她拉着苏颖，两人的目光都亮亮的。 安铮铮点头，并不否认，让大家都坐下以后，她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几天赶工，实在是多谢各位姐妹们了。” “姑娘客气。” “对啊，我们都很充实，而且铮铮姑娘让我们挑了许多衣裳脂粉什么的，不过举手之劳。” 因为没有修仙界招聘女修的先例，所以她们只当这是来帮忙。 完全意识不到，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创造价值。 “大家这几天想必都没有吃好喝好，铮铮买了茶和点心，不如都坐下来吃一吃。” 安铮铮随手一挥，百宝袋中的茶具和新茶都在厅堂里出现。 “真是太好了，我还从未品过茶，修仙界的茶实在是太金贵了……”裴娘子一脸欣喜。 有来自人间的女修说：“我从前在人间时倒是喝过，只是时隔上百年了，早就忘记了。” “我倒是见过，我家那口子曾经拿到过一小块茶饼，只是……害，也轮不到我和女儿喝。” 一行人突然开始好奇茶来了。 言语间，安铮铮低着眉头亲手沏茶，多亏了前世爱喝茶的爷爷，她有一手泡茶的技巧。 她邀请在座的女修们共品，还将来百女阁路上买的点心都拿了出来。 一时之间，茶香四溢，姑娘们相互交接，围绕在安铮铮的身边。 一派景象，很是温馨。 安铮铮心中微动，这真是多么好的场景啊。 她们小心翼翼地品茶，仿佛面对的是琼浆玉露，喝得很小心。 “这是花茶吗？”裴娘子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安铮铮神色温柔：“是，是新鲜玉兰花和新鲜茶叶窨制而成的。” 有女修说：“这好像跟我从前在人间喝的不一样……” 第73章 招聘女修 “这茶更香，更醇厚了，花味也更浓，我那时喝，能看到花瓣，却基本没有花香。” 她又抿了几口，越喝越觉得香，难道修仙界的东西，真不一样吗？ 安铮铮思虑了一下，又道：“一般来说，花茶茶香完全没有的可能性不大，你应该是喝到了拌花茶。” “就是用干花瓣和干茶叶拌起来的茶，不是一起新鲜窨制的，所以喝起来不香。人间一些不良商贩会这么干。” 安铮铮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讨论，裴娘子说：“铮铮姑娘懂得真多。” 她笑了笑，自己只是前世更幸运而已。 等大家吃好喝好了，安铮铮才问大家：“诸位如今修炼进度如何？” “哎，修炼……实在不行。”有个女修有些遗憾地说，“需要的功法我买不起，符纸丹药也没有，想去历练斩杀妖兽，又没有法术傍身，怕被妖兽吃了……” 她叹息道：“素日里修炼出来的东西勉强卖了，买了些原材料，又用在衣食住行上，转眼又所剩无几。” 毕竟，她们可买不起断食丹。 “要是能嫁人，倒也还有个依靠……” 裴娘子也说：“我也几乎是如此，还多了个女儿要养，光是种药材炮制药材都花费了时光，更别说修炼了……” 宋娟也很纠结：“我虽入了门派，可从前的底子比不上男修，修炼速度很慢，司月门功法再多，我没有辅助丹药什么的，也只能光看着。” 要是能像男修那样，早早地有家庭支撑，或者去寻个事儿多攒些灵石，也不会这么尴尬。 安铮铮抿了口花茶，什么也没有说。 这就是大多数女修的困境，既没有家族支撑，男权社会也容不下她们。 按照这种发展形势，她们是不可能飞升成神的。 嫁人，就成了其中的出路，那些没遇上爱情的女修到了一定程度，出于怕被舆论攻击和需要一个“家”的执念，也会想着嫁人。 安铮铮将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眼神划过她们的脸庞，也瞧见了她们的失落和迷茫。 她很温和地问：“在座基本上都是符修，可愿意来百女阁制作杂志和符纸？我愿意出灵石聘请诸位。” 这话一出，有女修瞬间就站起来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修仙界，谁会聘请女修？他们都默认女修能力不行，连制作衣裳，都是男器修去做。 安以柔早就知道安铮铮的计划了，便帮忙解释道：“如果你们愿意，就像前几天这样帮忙制作杂志和符纸就行。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又要到处奔波去买符纸的原材料，又要炼制符纸，再想办法卖出去。” 所有的原材料，安铮铮都已经提供，她们只需要干活。 多余的时间，完全够她们练习功法，提升修炼了。 安铮铮能保证她们吃喝之外还有盈余。 在麒麟山的姑娘们大多都是愿意的，但是宋娟和苏颖倒是很纠结地说：“可是，我们平日里在门派，只有七日自由时间……” 第74章 一纸千金 “七日的时间也够了。”安铮铮告诉她们：“你们可以来做兼职。” 宋娟和苏颖等司月门的女修都很好奇：“兼职？” 这是什么东西？ 安以柔跟她们解释；“就是像这几日一样，月末过来，有空过来。” 这话让听到的女修们都很激动，她们之中胆大的颤声问道：“还……还可以这样？” 她们大多出身散修世家，父亲也有被聘请去做工的，但都没有这么自由的分配时间。 安铮铮却是完全在替她们考虑。 不光这样，安铮铮还告诉了她们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 安铮铮说：“诸位往后不要去其他地方买基础丹药符纸法器之类的东西了。” 这话说得奇怪，宋娟疑惑地问：“这是为何？” “因为太贵了。”安铮铮说，“外头流通的东西都很贵，咱们百女阁的东西，都是姊妹们辛苦做出来的，在咱们自家买，可以半价。” 这是安铮铮算过的。 因为材料收购比市面上的便宜而且量够大，很多女修听到消息特地赶来百女阁卖自己的原料。 而原料是最不值钱的，加上安铮铮的用人成本不高，做出来的东西，成本非常低。 就算半价卖出，也有盈余。 看，从男修们的市场里抠出一小块肉，都可以养活多少姑娘。 可男修们却抵制女子从业从商，把控市场，仿佛有默契一般。 收购女修的东西时，百般嫌弃，聘请女修时，又说不招女工。 他们觉得女修不行。 但安铮铮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不仅要把功法的价格打下来，还要让所有女修都用得起丹药符纸。 男修垄断了市场，她就为女修开辟一个市场。 前世，她经商的母亲父亲告诉她，人活着要有价值，做生意就是要解决别人的问题。 而今生的安铮铮，是为了解决天下女修的问题，才做生意。 …… 周府。 周荣生也在密切关注着百女阁这边的动态，所以当管事把百女阁新一期的杂志送到他面前时，他随手就翻了。 先是看过了留影石，又翻了翻杂志。 皱着眉头看完，他冷淡地说：“安铮铮说的重量级的东西，就是这个？” 那留影石里的东西确实不错，拍得人美，招式也厉害。 但里头的功法，算什么重量级别的东西？ 这功法，寻常男儿十岁就练了。 管事擦着额头跟他汇报：“老爷，这功法放在修仙世家不算厉害，但寻常散修人家都买不到……” “小的之前打听过，安姑娘从前在闺阁时，就会外出买功法，这些功法应该是她之前买的……据各大商铺说，安姑娘从七岁开始，几乎家家铺子都买过，算起来，每年至少练习两本本功法……” 周荣生听罢，连瞳孔都带着震惊：“七岁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领悟力和理解力！” 每年两本功法，连煦儿是从十五岁才开始的！ 周家管事也连忙点头，他刚打听的时候，也吃了好大一惊，甚至查了两遍，派人去安府探听口风。 “据安家的下人说，安姑娘每月只出门一次，要么买功法，要么到处探听观察……剩下时间，几乎是不眠不休。” 如此勤奋，煦儿纵然再天才，又怎么可能比得过！ 周荣生脸都青了。 他原以为，修仙界最优秀的苗子在自己家。 但事实证明，不是，根本不是。 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开始正视安铮铮，这绝不是一位普通平凡的姑娘。 “不对。”他下意识地想抵触安铮铮作为女儿超越自己儿子的事实，“你刚刚说她探听视察？她小小年纪姑娘家，能探查什么？” “还有你说她不眠不休……她哪里来的断食丹，不是说安家断食丹只供族中男儿吗？” 这些周家管事倒是打听得很清楚了。 他跟周荣生解释：“断食丹一事，小的也是打探了许久。” “这件事情还是花了好大功夫才知道的，只有安家少爷小姐身边的侍从侍女清楚。每到族学年度考核，安家族内子弟们都会私底下找安大姑娘补练，安大姑娘要求报酬。” “报酬就是，安家部分功法和断食丹，有时候是灵石。但安家男童修们觉得丢脸，就把事情隐藏得非常好，每年男童修们闭关训练，安姑娘都会悄悄去指导。” 周荣生突然冷笑了一声：“难怪……难怪这几年安家的族内子弟排名都很靠前，听说连三房的二小姐安以柔都提升飞快。” 安家真是出了个好女儿。 原本没落的安家，这几年子弟们都不错，没想到是因为安铮铮。 “是啊。”周家管事说，“也正因如此，这期杂志很多人去买，不光是女修，还有男修，大家都想知道安铮铮是如何当上联考状元的……” 安铮铮还在杂志里写，要将这些年买的所有功法心得都公布，连功法笔记都记录在上头，非常详细。 连没有基础的女修，都能看懂批注上手。 疯子！ 谁愿意把自己高价买的孤本公开给世人？那些东西都是秘籍，除了基础功法，没有人愿意公开的。 这不是让别人超过自己吗？！ 安家姑娘是真的疯了！ 这世上除了距离成神距离很近的真人们，还有谁会这般无私。 可就算是真人们，也要顾虑门派，不会公开门派功法。 安铮铮却将这些年挣来的功法，悉数公布。 周家管事还补道：“如今百女阁的杂志，供不应求，市场上还有翻倍在求的。” 一纸千金都不为过。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晚霞透过窗子投映在周荣生的书房里。 那本写着百女阁三个字的杂志，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百女阁，流光拂过，看得周荣生眼睛都有些疼。 他低着嗓子，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安家不是不提供帮助了，她又哪来的本事做这么多册子？” 难道安家最后还是倒戈了？帮了安铮铮？ 难道安茂是连儿子都不想要了，蜕妖莲这么大的诱惑，他也能放得下？ 在这一刻，周荣生顿了一下，心中一惊。 他刚刚，竟然有一个念头…… 如果生女如此，他好像是能理解安茂的选择了。 第75章 做噩梦的安清欢 “不是，老爷。安家真的没有出手，那些做册子的女修，都是各地请来的……” 周家管事打听得很详细：“之前安铮铮还在闺阁时就会外出考察，安家善堂出来的女修，基本都被安家二小姐带走了……” “安家二小姐应该是根据大小姐的意愿行事，大概是百女阁刚成立不久时，她们都被安家二小姐接手，送到各个铺子里制作东西。” 这说明，安铮铮至少是在八九岁的时候就在给安家善堂的女修谋出路了。 周荣生的眼神里晦暗不明：“……竟然招聘女修，女修能成什么事。” 周家管事也不知道。 很快又有人过来禀告，说是安府派管事来了。 “让他进来。”周荣生眉头紧锁。 秦管事被下人带了进来。 “见过周老爷。”秦管事这回冷静多了。 “你家老爷可有事？” “有的。”秦管事低声道，“我家老爷让小人过来说，日后安府不再参与百女阁的事情了。” 这话完全在周荣生的意料之内，要是他有个这样的女儿…… 他低声问：“那蜕妖莲……” 秦管事摇了摇头，眼神中似乎有光亮，这是对安铮铮的敬佩。 “她亲自取了蜕妖莲回来。” 这里说的她，是安铮铮。只是安老夫人发了话，族里是没有安铮铮这个逆女的，更不能称大小姐了。 周荣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动作之大，连手中百女阁的册子都险些被他撕碎。 “怎么可能？”他颤抖着问，“那是蜕妖莲！” 他们周家的蜕妖莲，都是祖上机缘巧合跟魔族人做交易时换来的。 听说，现在所有蜕妖莲都被种在魔女萧安的后院，用来替魔女养身体，不能拿来做交易。 如此珍贵，这也是当初让安家人动心的原因。 现在安铮铮竟然亲自去取了回来？ 他问：“她如何取得的？” 秦管事很无奈地摇头：“安家人也不知道。” 因为怕得罪周家，秦管事就按照沈茂的吩咐，将那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在听到安铮铮断绝关系时，周荣生的脸色简直不是一般的难看。 秦管事还说：“我家老爷之前就收了小姐送回来的东西，连玄天寒石剑都收了回去。” 这算是彻底断了！ 周荣生心中很遗憾。 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压制是行不通了。 周家管事见自家老爷面色不好，连忙打发走了秦管事。 周荣生此刻竟然有些疲惫，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 周家的天才神话在没落，安家的天才神话却在崛起。 虽然安铮铮脱离了安家，可联考状元和百女阁的事情闹得很大，谁都知道安铮铮是安家出来的女儿。 他忽觉头疼。 “老爷何必太过担心，捅破天也是个丫头。与安家断了关系，连身后家族也没有了。”周家管事给他倒茶，宽慰他。 再厉害，也是个练气期的丫头。 周荣生头疼地说：“偏偏她有两个师尊……又是司月门的天才。” 无殇真人还好，修无情道的，冷情绝性又社恐。 可怎么就认了锁棠真人做师父呢？锁棠真人跟他师尊怀生真人都是极为护短的。 再加上安铮铮作为天才对司月门的意义，连掌门真人都得出面。 他根本不可能在明面上动手！ 加上安铮铮能拿到蜕妖莲，也不知道跟魔族有什么关系。 更不能轻易动她了。 “这丫头心思实在是太深了！”他简直自叹不如。 周家管事也没明白：“想嫁进来周家的千金，多得是。” 周荣生摇头：“娶妻不贤毁三代，周家的媳妇自然是往好了挑。” “再者说，煦儿的心思都在安铮铮身上，如今修炼更输从前……这是周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了，断不能因为安铮铮而停滞。” 怎么就遇见了安铮铮？ 安家也真是，怎么就要一个姑娘去修无情道。 周荣生越想越气。 “父亲。”周煦进门了。 他这些日子很是辛苦，总有莫名的焦虑和烦躁，人也憔悴了些，但比之前修炼断情功法好了许多。 周荣生抬眸，他也知道秦管事一来，煦儿必是马不停蹄地要来。 周管事把事情跟周煦说了，然后说：“长公子劝劝老爷。” 莫要再同安姑娘纠缠了，周家得罪不起司月门这种修仙大派。 周煦却早已经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周管事刚刚跟他说的话。 安铮铮……竟然已经这般厉害了吗？ 他心中酸涩难忍。 周荣生问他：“你是如何想的？” 反正周荣生是不想被一个安家女修的光芒盖过周家。 周煦沉默半晌，脑海中全是安铮铮清冷的面容。 “儿子今生，非她不娶。” 他是再不想过从前被断情功法折磨的日子了。 周荣生听罢，哈哈一笑。 “是了，这样的姑娘嫁入哪家，哪家都得受益。为父也从不曾见过这般心性的女子。” 周家荣华，也得有个像样的女子撑得起来。 周煦默然，又有些茫然道：“可她如今已经脱离安家了。” 她再不能被家族威胁。 周荣生又摩挲了手上的册子，里头新奇的东西太多。 “天下女修都是一个样子。纵然她安铮铮再有骨气，也不过是个姑娘。没有哪个姑娘，是用钱权名爱打动不了的。咱们周家有太多的灵石法宝，丹药符纸……” 安铮铮如今的一切，都被安茂收回去了，想来也是很缺的。 “再辅以情爱，自是可以。”他告诉周煦，“你要尝试着去做男人追求女人的事了。” …… 百女阁。 安铮铮今日送走了安以柔、宋娟和苏颖她们，这些弟子是要回门派修炼的。 安置完铺子里的事务，她又去了安清欢的屋子。 此时的安清欢正在看话本子，一见安铮铮来了，就坐直了身子。 有些扭捏地说：“……你来了。” 安铮铮道：“是。” 安清欢不修合欢宗，离家出走的事情，安铮铮已经从安以柔那儿听说了。 她坐到安清欢身边，神色淡淡地问：“听以柔说，你夜里总是做噩梦？” 第76章 老娘带人来寻仇 这话，一下子就唤起了安清欢那些不好的记忆。 她紧抿着唇，脸色发白，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安铮铮思忖片刻，同她说：“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我给你留些安神汤。这些汤药都是麒麟山的娘子们熬的，加了些甜口的药材，很适合女子喝。” 说完就取了些汤药出来，瓶瓶罐罐都是安神补身用的。 看着这些汤壶，安清欢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来鬼古城的时候，什么地方也不懂，路上还遇见了那些个歹人，要不是有疾行符，我真是……不知道要落得什么下场了！” 安清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这些天的委屈都说了。 安铮铮轻拍着她的背，脸色却越来越黑。 原来，安清欢离家出走的那天，不知道去哪儿，就想到了百女阁。 路上被几个散修调戏，在他们上手的那一刻，用了身上的疾行符才逃了出来。 她哭着说：“我打不过他们，逃也逃不掉，他们就像玩似的，让我以为自己能跑时，又堵住我。” 简直是一生的噩梦，那些令人作呕的脸色时常让她梦魇。 安铮铮皱着眉头问：“你去的是哪里？” 安清欢抽噎着：“在……在壬通城附近。” 也就是当初安铮铮去魔宫的地方，那时候她也遇见了尾随的几个男修。 安清欢还在哭，安铮铮已经低头在玉简里发消息了。 “这样啊，那简单，我让魔去接你们。”收到消息的温郁正在泡药浴，“有别的要求吗？” 安铮铮想了想，发消息道：“要之前守门的那位女魔，化成道士的模样。” 女性会共情女性的可能性更大。 “好。”温郁应了。 有什么办法呢，当初安铮铮可是答应了，百女阁有她两成股份的。 所以……安铮铮要蜕妖莲？给她！现在要魔撑场子？也给她！ 麒麟山也是由安铮铮接管，温郁乐得清闲。 安铮铮将玉简放好。 “你莫哭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安清欢茫然地抬头：“什么地方？” 壬通城城郊。 “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安清欢怕了。 谁能想到安铮铮居然带她来了这里。 安铮铮在路上已经开始磨剑了，虽然她没了玄天寒石剑，但买个顺手的剑还是不难。 “拿着。”安铮铮把剑放在了安清欢的手里。 安清欢完全摸不着头脑，接过来时都是懵的。 “咱们不能再往前了，城郊东都是流民散修住的地方……流氓很多，女修们来壬通城都要避开这里。” 安清欢后来还是听裴娘子说的，都是些好吃懒做、偷抢拦路的散修聚集。 “之前欺负我的人，肯定也在这里！” 安铮铮笑了：“就是去找他们。” “什……什么？” 安铮铮疯了！她是个疯子！ 安清欢人都麻了。 “为什么？”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安铮铮没有说话，只是环顾了下四周，一个穿着单薄的女修走了过来。 她笑着喊道：“姐姐。” 那女修身穿简单的衣裳，面色带着柔和，再也没有之前乌黑的打扮，素面朝天，显得清新淡雅了许多。 谁会想到这是当初守魔宫的女魔。 “小丫头这是要欺负谁去？” 她眼神中带着促狭的笑，还是魔女亲自下的命令，让她来护着安铮铮。 安铮铮很认真地说：“替天行道！有人想欺辱我姊妹。” 化成人形的女魔朝安清欢那看去。 是个清透面生的姑娘，眉目间很是娇气。 应该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 安清欢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女魔这个“大人”。 修仙界哪有姑娘长得比她爹都高啊！ 而且这位女修身上有种很可怕的气场，安清欢根本不敢说话。 她并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跟魔有接触，就触发了心底的本能恐惧。 “那就去。”女魔温和地笑。 安铮铮点头：“劳烦姐姐了。” 拿出因果线，绑在了安清欢的手腕上，那线就很快顺着安清欢记忆里的惊恐，找到了跟安清欢结怨的散修。 因果线的另一头指明了方向。 安铮铮打头，带着她们深入到因果线的另一头。 三个年轻女修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些散修在路边上吃着灵果，眼光都往她们身上瞟。 安清欢吓死了。 安铮铮二人却很淡定。 有好事的上来拦，是一个臃肿肥胖的男修，一看就是吃不了苦好吃懒做的模样。 “三位道友这是要去哪儿呀……” 说着就要上来动手。 路上其他人都默默看着，等着安铮铮等人的反应。 安清欢吓得往安铮铮这儿靠。 安铮铮冷声道：“滚开！” “小妮子脾气怎么这般大……” 安铮铮手上已经套了五指力链，冷着脸朝他的方向一挥，那人砰的一声就撞飞在墙上了。 周围的男修都瞪大了眼睛，原本半瘫在路上看笑话的人都坐直了身子。 “老娘是带人来寻仇的，想添新仇的也可以来。” 这气场实在是太大，周围的人也不敢小看她。 “那是五指力链……”有男修小声跟周围人说，“算是特级法器，咱们干十年活儿都挣不到。” 再看向刚刚那个被掀飞的臃肿男人，已经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起码断了两根肋骨。 一下子就没人敢靠近了。 一路畅通无阻。 那女魔在心中暗笑，这小孩儿真是有趣，瞧着有模有样的。 安清欢心下一松，跟安铮铮小声说：“幸好你有五指力链。” 那是安家族人都没有的宝贝，就算有，也是属于族中男儿的。 安铮铮道：“你若能拿状元，也有。你肯挣灵石，攒一攒也能买些差点又能用的法器。” 安清欢若有所思。 扭过头去，大家看她们的眼神都有些敬畏，还有人在猜她们什么来路。 这是安清欢第一次被这种眼神围绕。 旁人看安铮铮这个女状元的眼神，是不是也是这样？她早听安以柔说了，安铮铮还是无情道的试炼魁首。 当初自己就是知道安铮铮拒嫁周煦，才意识到了合欢宗的无用。 她，也实在很想像安铮铮一般…… 第77张 解气 “就是这里了。” 安铮铮一行人来到了赌坊门口，里头摇盅打木牌的声音纷纷扰扰。 门口看守的有两个人，他们朝安铮铮这边喊：“姑娘们，要不要来赌一把啊！” “不必了，我们是来找人的。”说着就晃了晃手中的因果线。 因果线可是好东西，寻常人家买得起也舍不得用。 那男修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殷勤起来：“可是来寻情郎的？” 这些拼命砸钱给男人的女修，他们见多了，有些当母亲当妻子的，也会来寻人。 安铮铮笑着摇头。 随后将因果线用力一扯，一个男修被顺势拽了出来。 安清欢一看，吓死了，连忙往安铮铮身后躲。 语气惊恐地说：“是他，就是他先拦的我！” 那就是认对人了。 “谁？”被拽出来的男修如同瘦猴一般，尖嘴猴腮地到处看，“谁敢耽误你赵六大爷我发财？” 周围人都聚集了过来，还有些跟在安铮铮等人身后的人也在伸头观望。 赵六一下子就看见了安铮铮，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他很猥琐地说：“哎哟，是个小美人儿……小美人儿，你瞧见是谁把爷爷我带出来的么？”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安铮铮又是一挥，这回用的是七成的力量。 女魔跟安清欢都朝后退了好几步。 “啊！”赵六被磕到了地面，痛得不停地呼叫，“你敢跟你赵六大爷动手？！” 赌坊里跑出来了两个人，看起来应该是赵六的同伴。 安清欢大声说：“还有他们，他们也是！” 那两个同伴去扶张六，赵六还在吱哇乱叫：“龙三，虎九，这娘们居然当街要打我！老子跟她拼了……” 龙三和虎九两个明显比赵六壮，一个扶着赵六，一个就要上来打人。 “臭娘们，打人都打到……啊！” 安铮铮这回用的是十成的力道，还顺手从百宝袋里抽出一根御兽鞭来。 这是御兽宗用来训练灵兽的。 打这些禽兽正好。 安铮铮那头在噼里啪啦地打人，鞭子一抽一收，很是顺利。 女魔在旁边啧啧点头：“看来是用不上我了，这几个也就练气六七级。” 安清欢心怦怦跳，她才三级，根本不敢像安铮铮这样跟人对打，还一打三。 女魔很有兴致地点评：“你看，她这御兽鞭是用药宗药水泡过的，又缠了符纸，打人渗血、疼，又不会死掉。” 这种手段，跟她们魔族人可太合了。 安清欢冷汗直流，安铮铮下手这般狠，万一他们来寻仇可咋办。 安铮铮把人都收拾干净了，一个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看都没多看一眼。 “刚刚我帮你磨好的剑，拿出来。”安铮铮跟安清欢说。 “怎么、怎么了？” 安清欢有些后怕，她从来没有出门历练过，没杀过妖兽，合欢宗的教育也不让她们拿刀和红缨枪一类的东西，更别说剑了。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 “亲自去动手，才能消气啊。”安铮铮话说得理所当然。 “想想你那天被围堵的无助。” “他们因为你的柔弱戏弄你，笃定了你逃不掉，笃定了你就算逃掉了也不敢吱声。” “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日后还会欺辱别的姑娘。” 安铮铮的话如同魔音入耳，让安清欢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犹豫变成了坚定。 “你再看看周围，也让他们收敛些，惊怕些，让他们知道女子也有本事寻仇。” “不用怕，这剑不杀人。你尽管捅，每捅一剑，他们掉一个月的修为……你不会被天道反噬，因为因果线可以证明你在了因果。” 这剑上也贴了符纸，一旦到致命程度和超过因果线，剑会自动入鞘。 安清欢毫不犹豫地就走上前去。 那三个人早已经被打趴下了，他们疼得左右晃着。 “你、你们到底是谁，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了！”赵六慌了。 他们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姑娘打得落花流水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啊！” 笑死，根本没有人敢理。 “你们不记得我了吗？”安清欢满脑子的是安铮铮的话。 如果不让这几个人长点教训，还会有其他女修受害。 “你、你是哪个？”龙三懵了，“是前天那个女修吗？” “不是，绝对不是！”张六龇牙咧嘴还不忘纠正，“前天那个女修没这么年轻。” 虎九说：“会不会是上个月的……” “……”安清欢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们！”她一字一句地说，“到底欺负了几个女修？” 每说两个字，就捅张六一剑。 捅了五剑，这剑就入鞘了。 因果已了。 赵六疼得龇牙咧嘴，掉了快半年的修为。 安清欢又去捅龙三：“让你们到处欺负女修，我还看到你们抢了一个童修的东西！” 捅到了虎九这里时，她顿了一下，捅得更用力了：“就是你拿老娘当老鼠耍是不是！就你会堵人！！” 剑入了胸腔时变透明，疼痛剧烈，修为狂掉，肉体却完好无损。 是以剑魂击人魂了，难怪刚刚那个女修说这剑不会杀死人！ 安清欢撒完了气，才悻悻地跑到安铮铮身边。 “他们真的不会死的，对？”这身体除了鞭伤，是没有剑痕的。 安铮铮很温和：“不会死，受损的是魂魄，修养一个月就能好，修为是回不来了，算还了你的因果。” 安清欢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过头大声说：“敢随意欺辱女修，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往后再做这些偷鸡摸狗、随意欺人的事情，定要你们好看！” 怕震慑不住他们，安清欢还说：“我记住你们了，赵六，龙三，虎九！！” 完全就是狐假虎威的娇小姐。 街上的人看完了全程，都怕了，这可是快半年的修为啊，对他们天赋不高又没有家底的人来说，亏得很厉害了。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他们认错声贯彻全程，现在也没有停息。 “还气吗？”安铮铮问她。 安清欢刚刚因为骂人而激动的脸平和了许多，才答：“好多了。” “那就走。” “好。” 第78章 合欢宗是场谎言 她们走回头路的时候，街上的人都很自觉地给她们让路。 真是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们。 安清欢第一次感受到力量的作用，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没有靠侍女侍从，没有指望安家善后，是安铮铮带着她上门解气。 出了街道，远离了那些人，她感叹了几句。 “原来是这种感觉……”她心中积怨消散了许多，连眉头都不皱了，“幸好有你带着我。” 安铮铮笑：“所以，以后做噩梦的时候，不要逃，去挣扎，去求生。” “我以后一定要努力练习，绝不让人轻易欺辱了我！” “实在是谢谢你。”点醒她。 安清欢算是想明白了。 她从前太过追求柔弱娇柔的美，又不肯下苦功夫，吃亏了也不敢说话。 要是她有自己的本事，绝不让任何人有伤害她的机会，甚至还能像安铮铮这样，保护其他人！ 安铮铮看着安清欢握拳的样子，笑了。 她眉目微微低垂，心中却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感。 是了，就是这样。 觉醒，安清欢。也不枉自己亲自带她来一趟。 女魔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安铮铮的兴奋。 “女子锻炼身体，遇到危险就有反抗之力。女子泼辣，就能维护自身利益……偏偏你们俗世就在倡导女子要白瘦弱，要贤惠温婉。” 女魔说这话时，仔细观察了安铮铮的神色。 果不其然，安铮铮听完就冷笑了。 “都是利于男子侵犯，有助于男子受益的。” 安铮铮语气嘲讽，“女人锻炼出肌肉，被指责太胖太壮不美丽，但其实肌肉能让她们遭遇危险和家暴时有反抗之力。” “教导女人温柔娇气，不争不抢，就必然失去竞争的能力，事业退缩，遇事也没有主见，只能依附有力量的人，寻求庇护……” 而被教导要有力量的人是谁？自然是男人。 女魔心内思忖道：果真是个有心气又聪明的姑娘，难怪自己一眼就喜欢她。 安清欢似乎得到了启发，一拍脑袋。 “早知道我就不选合欢宗了，这当真是无用。” 这话一说，那女魔就朝安清欢看去。 魔族之人很厌恶弱小，认为弱就是原罪。 就算自己这样的魔将肯亲近安铮铮，也是感应到她心性刚强的缘故。 可刚刚她看到安清欢的时候，感应到这小姑娘有些娇气，却没有太多的反感。 因为这个小姑娘……长得有些像安铮铮。 如今听到安清欢说她之前修合欢宗，就问：“你种了玉颜蛊么？” “……是。种的是安铮铮这张脸。” 安清欢心绪复杂。 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她补充道：“不过我没有坚持练功法，我弃道重修。” 安清欢说得很小声，完全被女魔的魔气压住了。 从心底里，她已经开始理解安铮铮之前的话了，她是她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容貌和影子。 女魔若有所思道：“你倒是聪明。” “玉颜蛊的副作用很大，你们人……”她本来想说你们人界，好在及时扭转了过来，“你们修合欢宗的要受很大罪，真是为了一张年轻貌美的脸折腾自己。” 安清欢有些心虚地说：“修合欢宗，就得如此的，毕竟是魔道演练过来的。” “可别怨魔道呀。”女魔笑了笑，“你可知，魔道的合欢宗是用来做什么的？” 安清欢摇头。 安铮铮一听，也来了兴趣，连忙竖起耳朵。 “魔道的合欢宗，是教魔模仿各种魔的，包括体态、样貌、心性，主要是用来帮助同道之魔渡情劫的。你可以变成翩翩公子，妙龄少女，也可变成流氓男修，老年妇人，甚至婴儿幼女，还能变回原身。” 女魔跟两个小丫头解释：“修合欢宗者，可以通过帮助同道魔修炼，从中获得功法、法器等东西，自己也从中修炼心性。” “魔君为表和平诚意，才向修仙界提供这种修炼道。却没想到你们修仙界实在是魔怔了，竟然用来教导女修……外貌上做个永久的妙龄少女，心性上要大度教养子女孝敬公婆。” 这话如同惊雷，一下子在安铮铮和安清欢的心中炸开了。 天下所有女修，都被骗了！ 安铮铮颤抖着说：“所以，这本来是男女通用的修道之路……” 却被男修们捂了嘴，当成讨好男人的宗门！ “合欢宗不是副作用都很大？”安清欢有些不甘心地问。 女魔随口解释道：“只有人间……竟然执着于把人身变了，才会有那么大的副作用。你顺其自然老去，哪里有副作用。” 一个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女人，非要做个十几岁的少女，是违背天道的。 为何不能坦然接受年华老去，各个年龄皆是风景，年轻天真活泼娇气是美，沉淀过后有她的冷静坦荡也是美。 “好了，我也得走了。”走到分岔路口，女魔挥了挥手。 还以为是要来保护人，没想到那个叫安铮铮的小姑娘这般厉害，自己都没机会出手。 “多谢姐姐。”告别了女魔，安铮铮和安清欢两人这一路走得心事重重。 安清欢的脑子里是一片浆糊。 “她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吗？” 安铮铮听她轻喃，也没有作声。 就像当初安清欢在祠堂里问她，为什么会有那种超脱旁人的想法时，安铮铮也是告诉她：“你自己想。” 说得太多，就成了说教，千般万般，都不如自己思考。 两人各有心思，报完了仇，又回了百女阁。 一进门，裴娘子就迎了上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安铮铮心中疑虑：“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明杂志都很畅销，现在还有人在挑功法杂志。 “有……”裴娘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安清欢，“是周家……” “清欢，你先回房。”安铮铮见她还沉浸在合欢宗的事情里，就让她去休息了。 “好。”安清欢还没想明白的走了。 她一走，安铮铮就很冷静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安家周家又出手了？” 安家断供货物，周家堵死原材料供应，都被安铮铮解决了。 面对安家制裁，她公布配方，不卖脂粉华服。 周家禁供原材料，她就向女修收购给她们出路。 还有什么手段呢？！ 尽管使出来，她安铮铮最喜欢压力和挑战了，这只会让她更有斗志。 裴娘子一言难尽：“是周家长公子，周煦……” 第79章 送礼 还未等裴娘子说完，铺子里招呼完客人的冬儿就凑过来说：“他们、他们送了好多东西来。” 说的是后院里堆满了的美食和礼物，都包装得很细致。 安铮铮跟着过去看，看完脸色都黑了，整整堆了大半个院子。 “东西都是周公子派人送过来的，还给咱们店里的人都备了。” 裴娘子很无奈地说：“我们不敢收，可又打不过他们这些高修为的人，十几个男修，过来时真是要吓死人了。” “咱们看铺子的七八个人还以为是找事儿砸铺子的，没成想，东西一放，他们人就走了。” 第一次见到这种送礼方式的。 安铮铮走过去看了看，都是些好东西，甚至还有法宝和丹药。 “我们一点儿也没动，他们还说给铺子里其他姑娘们都备了……” 真不知道是说什么好。 安铮铮看着这都快堆成小山的东西，眉头紧锁，烦躁得很。 压下心中思绪，她问裴娘子：“是周煦亲自送过来的？” “是。” “这些东西都是抬着送过来的？他可有说什么？” 裴娘子：“是。他瞧着很冷淡，话也不跟咱们多说一句的。”当真是有天才的脾性。 安铮铮冷笑一声。 “劳裴娘子帮忙送回周府。” 现在裴娘子的药田已经被药修姊妹接手了，自己做了百女阁的管事。 安铮铮就把任务交给了她。 裴娘子有些紧张：“姑娘不亲自去送吗？” “不去了。”安铮铮冷笑，“都想着毁了百女阁、逼我弃道嫁人了，我还给他们留什么脸面。” 真是一点都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这……姑娘不给裴娘子个百宝袋吗？”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冬儿怕裴娘子无从下手。 安铮铮呵呵了两声，言语如刀剑般锋利：“你猜他们为什么不用百宝袋送过来。” 冬儿想了想：“对哦，周家财力雄厚，这些东西放百宝袋里也是可以的。怎么就让人抬来了……” 她刚刚还没想到。 裴娘子到底是生活经验多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要走街串巷，让所有人都知道啊！” 难怪周家长公子亲自登门。 裴娘子摇头：“百女阁如今打出了名气，周家又是大族……周家行事如此高调，现下怕是修仙界都要传遍了。” 难怪安大姑娘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外头本就因为周煦动情弃道一事传言大姑娘心狠。这才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杂志上，周家又搞这一出，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 冬儿想到都怕。 安铮铮倒是不怕外头的议论，只是被周家行事给恶心到了。 议论，是迟早的事情。一个女人获得再大的成就，外界都想扒她的私生活。 前世例子尽在眼前。 国内，林徽因建筑学成就抵不过情史。 国外，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1]女士也一样。 安铮铮可没觉得自己在修仙界做事业能独善其身。 “周家送来都是宝贵东西，万一在我手上丢了……” 裴娘子有些不大敢接。 “这些东西要退回去，路上不能出什么差错。”安铮铮心中有数，“裴娘子放心，咱们可以请镖局护送，你代表我出面就行。” 裴娘子想了想，觉得不妥：“周家能知会各家商铺，不给咱们提供原材料，怕也是能知会各家镖局，不接咱们的单子啊。” 可惜女修们这些年修炼受限，不然能有个女子护送队是更好的。 安铮铮倒是很淡定地笑了。 她幽幽道：“谁说咱们要请这些商业镖局？” “什么意思？” “裴娘子忘了，我是司月门的弟子？” 她在玉简上发布了交易信息。 “在下无情道安铮铮，现聘请筑基期金丹期弟子护送东西。” 安铮铮三个字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人回应了：“护送什么？” “什么什么？你真的是无情道那个安铮铮吗？是本人吗？” “等会儿，我去叫我姐妹来围观。” 看热闹的人很多，有人质疑这不是真的安铮铮。 于是就有修为高的人动用了法器或符纸去验证。 确实，发消息的是司月门绑定的弟子，法器和符纸上呈现的也是无情道的标记。 “真的是安铮铮！！” 一下子很多人就热闹起来了。 有好事的人问：“安姑娘是要送什么东西啊？” 安铮铮：“趁我不在莫名其妙送到百女阁的东西。” 周家人大张旗鼓的行径早就有风声了，有人推测性地问：“可是周家的？” 安铮铮云淡风轻：“是。” 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纷纷在问为什么。 还有人留言：“这安铮铮太不识好歹了，别人的心意都要践踏。周煦为了她都下山了。” “难怪人家修无情道呢，真是冷心冷肺，一点都不像个姑娘。”这是阴阳怪气的。 “怕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真是将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真是可怜了周煦一个好苗子。”这是阴谋论的。 也有人说：“没准她是真的不喜欢呢？” 可是这样的帖子是没有人回的，很快就淹没在一堆议论之中。 还有人问：“我能去护送吗？聘价是多少？” 安铮铮回：“你是女修吗？只聘女修。” 她自然是要给女修提供工作岗位的。 有人很吃惊地说：“女修？为什么要聘请女修？” “护送东西是男人的活儿，怎么叫女修去干啊？能干得好吗？” 很多人在质疑。 “要司月门女弟子护送，有意者可来鬼古城，只招十个。” 安铮铮放下最后一句话后，没有再回消息了。 —————— [1]注：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世界上第一个两获诺贝尔奖的女性。（由读者“喜欢绿竹笋的孟津妍”指正。） 第80章 周煦拦路 “姑娘，外头来了好多女修。” 冬儿急匆匆地跑过来时，安铮铮还在练剑，用的还是一把普通剑，只是没有玄天寒石剑来得顺手。 她将剑一收，跟着冬儿出去。 “安铮铮！”安清欢从楼上蹭蹭地就跑下来了，有些忐忑不安地问：“我、我能去吗？” 安清欢在房里看了好久的帖子。 带女子护卫队去送东西这件事，她也要去做。 之前她错过了太多，没有像安以柔这样参与百女阁，她好遗憾。 那双眼睛亮亮的，有着期待和激动，就像当初的安以柔一样。 “来。” 安铮铮看着她穿得花里胡哨的，忍俊不禁。 这丫头应该是把所有衣裳都穿上了，光是提升防御力的夹袄都穿了两件。 一从后院往铺子门口走，就看见了乌泱泱的好大一群女修。 安以柔、宋娟、苏颖来了。 当初新弟子试炼期救下来女修们，朱流翠、顾瑾和张果儿等人也来了。 她们都穿着各种提升防御力的衣裳，头上插着提升速度的簪子，做好时刻战斗的准备。 有些衣裳并不合身，样式也过时丑陋，簪子更是有的落漆了。 但她们一点都没有在意好不好看。 安铮铮惊讶地说：“这又不是月末，你们怎么来了。” 她原想着，这个时候没有课程的女修，应该都是门内弟子，也就是有真人师父罩着的。 应该不会有人上来堵门。 “姐姐，十个女修哪里够呀。” 安以柔眨眼道：“你不知道，好多人看到玉简的消息，当场就告假了。” 大多都是跟司月门有合作的女修。 张果儿笑嘻嘻地说：“我们可没有主动告假。” 自百女阁收东西起，药宗女修好多都奋发努力，卖药材挣了许多灵石。 授课的师姐们都很高兴，觉得这一届的女修们都很勤奋努力。 “还是今日给我们授课的师姐先看到玉简的，她当场就说今日休假了！” 大家就组队过来了，路上还看见各个宗门的女修。 人群中，一个器修师姐走了出来，正是安铮铮去魔宫路上打过招呼的彩七师姐。 “师妹在我们这里收了这么多留影石，如今需要人护送东西，也不知道跟我开口。” 安铮铮卖的功法杂志里，有亲自演练的留影。那样出众的拍摄，还是彩七师姐根据安铮铮的教学，亲自帮她留影的。 “多谢大家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安铮铮的心底无声蔓延。 这一刻，仿佛有一条不起眼的小鱼苗突然投入她心海，搅动了她的心，一瞬后又归于平静。 但安铮铮知道，这条小鱼会在平静的心海里慢慢被滋养长大。 “姑娘何必说这些话！” 大家调笑了几句，很快就各自分工。 “来，我们器修可以临时拼接个法器，东西都放进来。” “这是定位的符纸，东西若有遗失，或者有人敢当街强抢，也能寻到踪迹。” 安以柔说：“我练的是贴合符，任由它什么东西，都能乖乖地贴在运载法器上。” 药修姑娘们说：“我们可以施法承载重量，这些基础功夫可难不倒我们。” 万一打斗起来，她们还能提供汤药补身。 至于法修，则是在周围形成移动法阵，在器宗的法器上隔离别人。 “我……”安清欢有些懊恼，她怎么就修了合欢宗。 除了变美会管家，做个贤妻良母，别的都不会！ 她羡慕地跟在大家的身后。 很快，一支由女子组成的护卫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周家送来的东西，铺满了大半个院子，姑娘们依次护送东西，脸上都带着自豪和兴奋。 这是修仙界第一次有女子镖队。 长长的队伍从街头走到街尾，好多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甚至还有人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戏的。 “姑娘实在是得人心……” 裴娘子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忐忑又激动地做个领头娘子。 简直都快把头伸到天上去了。 往后，她的女儿也要像这里的每一个女修一样，团结，自信，自力更生，一点也不娇气，也不怕面对外面的眼光！ 队伍的末尾，安清欢心绪复杂地看着。 “你不修合欢宗了，基础练习补一补，来年重新修门派？” 安铮铮跟她并排而行。 安清欢扭头，道：“你、你不是不亲自去么……” “我怎么能不见这种场面。”安铮铮淡淡地笑着，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来年你打算修新门派么？” 安清欢连忙点头：“要修的。但就是不知道修什么好……” 她从小，就被教育要修合欢宗，嫁好郎君，操持家务。 别的，她还真没想过。 安铮铮也没再说话了，还是像之前一样，点到为止。 安清欢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之前的主意都在合欢宗上。 “周家真是豪横啊，周煦也真的下血本，都是些什么好东西，比寻常人家聘礼都贵重。” “安铮铮就这么送回去了？年老色衰时怕不是要后悔死哦……” “你想多了，人家有百女阁。” “女子抛头露面的……” 看热闹的人多了，议论也就多了，这些话一股脑地进入了耳朵。 安清欢小心翼翼地看安铮铮的神色，她倒是很平静，一点都不恼。 反而还有点悠哉悠哉的样子。 才走出鬼古城一段路，队伍忽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安清欢有些茫然。 一会儿，安以柔从前头跑到末尾来。 她小声地说：“姐姐，周煦带人来了。” 这确实是在安铮铮的预计之内。 事情发酵得这么大，周家不可能不作为，要是真让队伍浩浩荡荡地到周府，他们面子都能丢尽了。 果不其然，周煦此时冷着脸拦住了队伍。 “安铮铮呢？她不可能不在。” 周煦知道安铮铮很护着身旁的姊妹。 当初新弟子试炼的时候是，后来去鬼古城的时候也是。 宋娟和苏颖她们在护卫队前头，安铮铮不可能坐视不理。 “周家公子啊，赶巧儿就遇见了，也省得咱们姊妹们登门了。” 裴娘子额头都出了汗，但还是笑着上来委婉地说：“您周家的东西是好，只是我们姑娘实在觉得受用不起，不如，就收回去。” 周煦冷着脸，眼神直勾勾地扫过女修队伍里的每一张脸。 他可不管裴娘子说什么，一心只要找安铮铮。 “她到底在哪？” 第81章 练气九层 毫无疑问，周煦的颜值是在线的。 纵然他语气冷淡，一脸漠然，但眉目深邃，比寻常男人都突出不少。 更别说他有天才身份加持，周家家世撑着。 不止围观群众，连护卫队的女修们都会心神一晃，好像……有点羡慕安铮铮。 能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修追求她，甚至为她动情，险些弃道，大张旗鼓表明心意。 “她……她又不喜欢你。” 有女修都不敢看周煦，不知道出于心态，还是忍不住说话了。 裴娘子瞥了她一眼，到底是年轻，纵然如今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可也逃脱不了需要男人关注的循环。 大姑娘任重道远啊。 周煦置若罔闻，似乎除了安铮铮外，任何一个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只是看似坚定地在找安铮铮。 周煦拦路的闹剧让更多人来围观了，大家纷纷让同伴来看热闹。甚至还有人在玉简上跟姐妹兄弟一起吃瓜。 有女修心软地说：“他只是太爱安铮铮了，又有什么错，要不是因为爱安铮铮，他也不会毁了前途，连无情道都弃了……” 开了这个口子，周围围观的人也开始议论了。 “就是，这女子未免太过冷心冷情，简直是祸害人！”有男修愤愤不平，“真是蛇蝎心肠。” “只顾着自己开铺子，一点情分都没有，这种女人，有谁会要。” 裴娘子看着围观人群，他们开始指责安铮铮，甚至愈演愈烈。 宋娟很着急：“这、这该怎么办……” “别慌，铮铮姐不会不管我们的，以柔已经去叫她了。”苏颖在安抚她。 “好像……咱们东家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 刚刚率先跟周煦说话的女修是护卫队的，她小声地跟护卫队的其他女修说话。 虽然安铮铮是给了她们出路，可对待周煦这件事情上，她也觉得安铮铮有些绝情了。 护卫队其他女修没怎么应和她，但是心里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眼看事情的争议变大，安铮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来你是非要见我了。” 穿着一袭干净利落的修道服，安铮铮长发束起，未施粉黛地出现。 她神色冷淡地看着周煦。 周煦顿了一下，脸上的冷漠和不可一世，很快就被惊讶和欣喜取代。 他表露出了刚刚面对其他人时，完全不同的一面。 “安、安铮铮。”似乎是第一次追求女子，不通情爱的他有些紧张。 “我生来无情根，不懂男女之事，可我是真心爱你，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仿佛要把心都剖出来：“天地可证，我今生娶你一人，绝不多瞧旁人一眼，必然爱你护你，绝不叫任何人欺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拼尽全力为你争取。” “嫁来周家，你再也无须辛苦操持铺子，儿女绕膝，闲时游山玩水，做什么都可以，成仙成道的路，由我来走，你只等我修炼成道，一荣俱荣。” “还有……你也不需要每日晨昏定省，不论你生儿生女，我都喜欢，视作珍宝。生儿子，我们爹儿护着你宠着你，生女儿，我誓做你们母女的依靠。” 这当真是世间所有女子都向往的生活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好多女修都心动异常。 是啊，若是嫁给周煦，成了周家媳妇，要什么没有？哪里需要每日每夜辛苦修道，很轻松都能追着周煦的荣光。 周煦，可是曾被称为天才的男子，年少有为，修仙前途大好。 “答应他，答应他！”围观的男修不知道是谁带了头，一个个都在喊着。 这一刻，仿佛是他们在追求人。 安铮铮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厌恶。 她环顾四周，绝大多数女修们看她的眼神里都是羡慕，连护卫队的部分女修也展露出了向往。 “怎么偏偏就只有安铮铮有这样的命……”有围观的女修很嫉妒，“这样好的男人，她凭什么就遇上了！” 街上有个妇人也酸溜溜地说：“就是，她太锋芒毕露了，以后一定管不好家，还是修无情道的，怎么可能是贤妻良母……” 偏生就安铮铮那样好的命。 这时，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蝙蝠精突然蹿了出来，或许是想抢法宝，一下子就往礼物堆里扑过去。 安铮铮就站在礼物堆的前方。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姐姐小心！”安以柔惊呼。 下一秒，周煦立刻冲上去，在妖兽即将推开安铮铮时候，一把掐住了它。 那只蝙蝠精就被他攥在手中。 此刻的周煦，宛如一个英雄，刚刚出手的身姿挺拔，很有男人气概。 他坚定地说：“我说过，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这番场景，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 “啊啊啊，嫁给他呀！”很多人看周煦的眼神里都带着星星。 这个男人太帅了，英雄救美，仿佛是人间勇士，在护着安铮铮这一位公主。 大家都在等着安铮铮的反应。 安铮铮蓦然笑了。 “把这只蝙蝠精放了。” “好。”周煦毫不犹豫：“你的话，我都听。” 手一松，那蝙蝠精立马扑开双翼要逃跑。 似乎是不甘心，它想在临走前抱走一样法宝，于是又冲了过来。 安铮铮冷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挥手召唤出了干将莫邪的剑魂。 其实玄天寒石剑已经被安茂收回去，准备留着给他的“儿子”了。 安铮铮没有拿得出手的剑，也不需要剑。 因为那两把剑魂已经不需要依附实体。 它们是由安铮铮的灵气修炼成的。 干将莫邪的剑魂同时出手，一红一蓝飘在空中，分别从左右两方插进了蝙蝠精的身体。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过后，它被钉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安铮铮下手比周煦更快，更狠。 甚至不需要像周煦一样亲自动身，就能解决掉那只蝙蝠精。 刚刚周煦说得天花乱坠的所谓保护，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安铮铮根本不需要！ 她有自己的本事！ 周煦的面色瞬间惨白，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他不敢相信：“你、你怎么可能把剑谱修炼得这么厉害……你怎么能不需要剑……” 之前他跟安铮铮斗法时，安铮铮还需要一把玄天寒石剑来发挥力量。 那把剑跟他周家的赤焰剑根本没法比。 要不是她出招古怪，自己又不了解江湖招数，不然他当初不会输的。 可是才隔了多久，不到两年，安铮铮竟然就能提炼剑魂了…… 他不敢相信地去扫安铮铮的修为。 “练气九层，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快到练气九层……” 明明之前，她还落后了自己四层。 第82章 戳穿面具 “不然你以为，在你纠结情爱的这段时间里，我在做什么？” 安铮铮觉得他很可笑。 周煦说爱她，却将她拒绝的话语当成耳旁风，宛如当年她跟族人们要公平要学安家功法一样，发出的声音悉数被无视。 而他对她的爱，就是无视她成神证道的渴望，不停联合家族给她造成困扰。 因为他的喜欢，安铮铮向安茂争取到的女子继承家业的话语权，没了。 因为他的喜欢，她只能脱离家族求自由，没有半分支持，可回的家都没了。 因为他的喜欢，百女阁被制裁，需要她亲自操持，司月门也不能常回去。 明明是他给自己造成困扰，最后被世人骂冷情绝性的居然是她安铮铮。 这什么破世道。 “你又要分心做生意，怎么可能提升这么快……” 周煦懵了。 安铮铮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挣来的灵石，除了继续投入铺子外，都用来干嘛了？” 从前家族里舍不得给她用的丹药符纸，她完全可以买给自己，司月门书殿里的功法，她尽管去学。 她再不是当年那个没有资源的女儿了。 “周煦啊周煦，承认，你从来不是喜欢我或者爱我。”她缓缓开口，“你只是占有欲和征服欲在作祟罢了。” “你若爱我，就不会无视我成神证道的渴望，耽误我的修炼，你的所谓爱，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 她戳穿了周煦的面具，环顾着附近都不敢说话的人们。 “你大张旗鼓地昭告所有人你对我的爱意，试图让我意识到我在你这有多么特别，甚至为此引起女修们对我的羡慕和嫉妒。” “你以为，我会从中找到满足感，一种碾压其他女性的虚荣感由此而生，对不对？我抢到了她们求之不得的男人，我的人生从此圆满，胜她们千百倍，你以为我会这么想，对不对？” 周煦脸色都白了，他唇齿微张片刻，什么都没有说。 宋娟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安家姐妹跟她说过的词。 “这就是之前说的雌竞？”她小声问苏颖。 苏颖想了想，点点头。 她听完安铮铮的话，也清晰了许多，要是刚刚铮铮姐脑子不清醒，很容易就沉浸在这种虚荣中。 周煦描绘的蓝图里，铮铮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优秀男人的宠爱，被周围女修们感叹命好。 甚至可以，放弃修道。 如果安铮铮是那种想着不劳而获，偷奸耍滑又喜欢同性倾轧的女修，头脑一热就会答应了。 在一片寂静中，安铮铮拿出了个全新的百宝袋。 当着众人的面，一样一样地把后面的礼物都收进了百宝袋里，扔回给了周煦。 她语气很是冰冷：“往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不会为你的征服欲和占有欲买单。” 周煦觉得很难堪，攥着手中的百宝袋，语气酸涩，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想征服你……” “没有吗？”安铮铮见他依旧执迷不悟，都快气笑了。 “承认，周煦。从你拿不到状元开始，我就威胁到你了，所以你打听我，挑战我。斗法输了，你就换了个山头盯着我，注意我。” 安铮铮还不至于弱到没注意周煦的视线，她只是更想关注自身而已。 更何况那时候的周煦，行为不算出格，她也就没管。 “没有家族增援的我，却拿了试炼魁首，你终于慌了，甚至到跟随我去鬼古城的地步。因为你引以为傲的、远超同辈人的本事，被超越了。” “不可能！” 一个身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是很久都不曾出现在安铮铮面前的周玉洱。 她恨恨地盯着安铮铮：“他甚至还劝过你不要从商分心，若是真的怕被你超越，他不会如此的。” “不会吗？”安铮铮看向周煦。 周煦心虚了，他再一次不敢看安铮铮。 “那天选美大赛，你在台下看到全程了对吗？百女阁将每一个女子的美都展现出来，那样新奇的东西，那些创新的受女子喜欢的东西……是多么厉害？我经商又怎么可能失败？于是你更害怕了。” “光是在你的强项输了我、挑战了你的地位，你都难受得不行了。你怎么能看着我在经商创业上也大放异彩？” 所以他才特地跑过来来劝阻她经商，没想到她不听劝。后来再遇见，他还讽刺她贪恋名利。 安铮铮彻底撕了他的面具。 她直视着周煦：“你说你爱我，喜欢我，那你可知道我喜欢做什么？我过往的经历如何？我如今最缺的是什么？我何时生辰？我是否吃好睡好休养好？你又是否尊重我？” 周煦被问住了，他从来没有关心这些，他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看着他难堪的样子，安铮铮道：“你唯一能想到的赢过我的方式，就是娶了我，让我成为你的附庸，冠你周家媳妇的名，做个周安氏，替你筹谋深思，生儿育女。” “弃道，放弃经商，只在内宅里操持家务……最好生孩子消磨心气和精力，从此再也不能遮盖你的光芒。” “堂哥，你说话啊，她在污蔑你啊。”周玉洱着急坏了，这安铮铮是在抹黑她堂兄！ 偏偏周煦沉默了。 周玉洱恼道：“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害得堂兄如此，要不是你，他也不会这样！” “他弃道重修，修为停滞不前，从来都不是因为我，是他自己道心不稳。” 安铮铮实在是背这口大锅背累了。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李铮铮，王铮铮，张铮铮……任何一个超越他的人，都会是他道心阻碍。只不过我是女子，他觉得能用娶我来胜过我，让我以夫为天，继而臣服他罢了。” 这话说完，安铮铮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转身走回头路。 “东西我已经还回去了，往后莫要塞这些东西来，也莫要来耽误我修炼。” “护卫队的姑娘们，咱们回去开席。” 第83章 闹事 “她当真是不识好歹！” 周荣生阴沉着脸，怒意横生：“招了什么女子护卫队，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 现在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拒了煦儿，还放了豪言。 周家管事很无奈，当初少爷要大张旗鼓地送礼，自己也不是没跟老爷劝阻过。 是老爷自己说的，姑娘家就好这个，还加长了送礼的队伍。 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爷，事到如今，咱们还让人去谈么……” 说的是主动跟百女阁合作的事。 周荣生大手一挥：“若不是为了煦儿，她一介女流，也配跟周家谈生意。” 明明好机会唾手可得，是安铮铮的自负自大弄丢了。 “煦儿怎么样了？” 他沉下气来，这是周家投资最大的孩子了。 周家管事摇头道：“公子失魂落魄地回来，竟然破天荒地喝起了酒。” “叫小厮好生看着。”周荣生道，“莫要让他贪杯太过。” 总要让他发泄出来。 男人嘛，年轻时栽个跟头，往后的路更顺遂些。 “五房小姐去见公子了。”周管事告诉他：“实在是于礼不合啊，也不知道该不该拦。” 即便是堂兄妹，也要注意分寸，哪能随意往男子院子里跑。 周荣生倒是想起了她，皱着眉头说：“我那弟弟死得早，可也是我弟弟。多敲打她，别闹出什么笑话来。” 表兄妹倒也罢了，各分各家又不同姓。这堂兄妹一个宗族的，要真成了婚，怕不是要被外头笑话周家淫秽。 周荣生又跟周家管事说：“她如今摆了咱们周家一道，当众斥责煦儿，害得周家丢了脸面，这笔账不能不算。” “老爷，这怕是不大好……”周家管事觉得不妥，“安家姑娘如今修为虽跟公子一样，但实力已经在公子之上了。” 老爷糊涂啊，大家都是升仙无望的人，怎么能去得罪有望升仙的人。 但周荣生听这话，心头很不舒服。 什么叫在煦儿之上？ 能超越煦儿的，只能是周家人本身。 他执意道：“若无后续丹药法器供养，她的实力能维持多久？” “她不是卖功法么？咱们也卖，同款的杂志咱们也做了，弄个一模一样的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买的功法，能跟周家买的功法比？” 周荣生势必要将安铮铮打下去：“还有女修，周家也请。” “这……是。” 但愿老爷能得偿所愿，周家管事是不大赞同的。 女修市场不是周家的强项，之前也不是没人模仿过百女阁，只是百女阁里头的内容模仿不来。 他挠头去吩咐了。 “等等！”周荣生又叫住了他。 “那个叫张六的，也让他们去磋磨一番百女阁。”周荣生冷笑，“之前我还想替百女阁遮掩一番，指望着安铮铮和煦儿多几分情意，如今也不需要了。” 周家管事知道是哪件事了。 哎，谁让百女阁有这种把柄！安姑娘也是年轻，女修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差一些的。 \/\/ 安铮铮在房内整理之前的笔记，选取下下个月杂志的新内容。 “姑娘，您不多吃点？” 裴娘子端着烤好的串串肉来找安铮铮，“姑娘们一个个都很高兴。” 外头嬉笑的声音和滋啦的烤肉声此起彼伏，今日百女阁也不营业了，留着后院给姑娘们烤肉吃。 “她们高兴就好。你来瞧瞧新功法如何。咱们铺子里的姑娘们都是学的，到时候你也督促下她们。” 安铮铮将新册子递给裴娘子，由裴娘子负责监工。 裴娘子接过，看了看，感叹说：“姑娘不说，我们都看不出来这是您七岁写的笔记。” 实在详细，还有长大后的姑娘用留影石做示范，她女儿只要认识字，看着杂志都能懂。 就算不能上学，或没上过学的女修都能学会。 她喃喃说：“这功法好，这功法好。” 她年轻的时候，要是能买到这种功法，基础一定跟得上。 裴娘子眼睛酸涩。 “你怎么了？” 安铮铮吃了几口烤肉，一抬头就瞧见裴娘子的异样了。 “没什么，风吹的。”裴娘子摩挲了下这本笔记，笑得很是和善。 她不想说，安铮铮也没有再问。 “姐姐……” 安以柔悄悄地伸出了脑袋。 “二姑娘来了，那我就先去打个样。” “辛苦裴娘子了。” 裴娘子拿着新一期的笔记走了。 安以柔无声地跟裴娘子打完招呼，过来问：“姐姐，咱们铺子里，做工作的女修，和卖原材料给咱们的女修……她们买咱们的丹药符纸都是半价？” “是。”安铮铮点头，是她把价格打下来的。 安以柔有些恼：“可是我刚刚听有个女修说，可以拿百女阁的丹药去卖。” 女修们自然不会买，因为还不如百女阁卖给她们的实惠。 毕竟只要卖给百女阁十斤原材料，就能获得半价买一瓶益气补血丹的机会。 但是男修不一样。 男修也是需要益气补血丹的，只是外头卖得太贵，从百女阁女修手里买能便宜些。 所以有些女修就从百女阁半价买丹药，又转手卖给外头的男修，从中赚差价。 “这分明就是压榨咱们女修。”安以柔不高兴，“咱们女修各自分工，便宜卖便宜买，结果男修啥都没干，就低价收走了……姐姐你不管管啊。” 安铮铮笑：“你觉得我没考虑到这一点么？” “这种情况我早有预防。你现在才意识到已经晚了。” 她温声教导安以柔：“日后我修仙成道，百女阁是要你继承的。你不妨借这个机会想想，我会提前做哪些准备。” 安以柔一惊，原来姐姐已经开始在考验她了！ 她迷迷糊糊地思考起来，眼睛一亮，说了答案。 安铮铮笑着点头，她才安心地跟着大部队回司月门修炼。 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隔了好些日子，就有人找上门了。 “大姑娘，不好了。”冬儿有些着急。 裴娘子带着人去百女阁二三楼闭关做杂志，她一个人还应付不来这事。 只好闯进了安铮铮的院子。 安铮铮原本正闭眼入定，全身心在背丹谱运气，一下子就睁眼了。 “怎么了？” “姑娘还是去外头看看，来了好些个男修，在咱们铺子门口撒泼打滚，说是咱们铺子里出的丹药害人，还伤身。” “好多人都来看，咱们迎客的女修都被骂了，赵芯也被打了耳光……” 第84章 黑心铺子 “黑心铺子，无良商家！” “丹药害人，散尽良心！” 有人在外头齐齐喊着，响亮的男声中混杂着熟悉的声音。 越闹越大，连安清欢都出来看什么情况了。 “你们冷静些……” 赵芯怎么劝都无用。 一转眼，就看到了安铮铮从后院走到铺子前头：“姑娘！” “脸怎么肿成了这样？”安铮铮皱着眉头，拿出缓疼的膏药来。 她跟冬儿说：“你带她去坐着，擦擦脸。” 这是特级的止疼缓伤膏，很是金贵，赵芯吓了一跳。 “我、我没事儿，可外头……” “放心，有姑娘在。” 冬儿扶着赵芯去了。 安铮铮走了出去，安清欢跟在身后。 “铮铮，是、是他们……” 安清欢一下子就看见了熟悉的人，是壬通城郊外的赵六，龙三和虎九。 三人一见到她们，就挺直了身体，现在他们身后可是周家。 “竟然是老熟人了。”安铮铮淡笑道，“不知道三位的修为补回来了没有？” 简直是往三人的心口上戳了，白白没了半年的修为，真是要被安铮铮害死。 “呵呵，这还是安姑娘给小爷们整的，不愧是最毒妇人心。” 赵六吊儿郎当的，是一点都不怕安铮铮当场打他。 毕竟打客人，坏的是百女阁的名声。 有好事者疑惑：“你们这是认识呀？不是说百女阁的丹药吃坏人了吗，难道是来寻仇的？” 到底是诬陷，还是确有其事，谁也不知道。 张六嘴皮子灵巧，只是上次被安铮铮打得根本没机会说话。 现在在百女阁门口，他就开始卖惨。 “诸位不知道，我们哥儿几个之前无意得罪了她们家的姑娘，她们就废了我们三人半年的修为。” “半年的修为啊，大家都是俗人，应该知道半年修为有多难……” 他是绝口不提怎么得罪的安清欢。 有人开口想问，但是龙三却不给机会。 他接着赵六的话：“我们哥几个又是穷人家出身，买不起贵的丹药，就来买百女阁的丹药，没想到……” 他们三个齐齐撩开手臂。 手臂长满了各种红色的血丝，一片一片的，如同藤蔓缠绕了他们的整个手臂。 一条条地缠绕着，仿佛跟中了毒一般，实在是骇人得很。 吓得周围的人都后撤了好几步，甚至有女修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 “你快合上，拿出来吓人做什么！”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的孩子都被吓哭了，他气得要骂人。 赵六几个哪懂这个，他们说话做事一般也不顾及别人。 如今被围观修士一说，才悻悻地收手。 赵六清了下嗓音，才接着说：“不仅如此，夜夜腹疼难忍不说，还头疼脑热，浑身不舒服……我们休息了大半个月，才缓过来。” 赵六本就瘦得跟猴儿似的，看起来很有可信度。 而安铮铮也知道，他们真的吃了。 “这是真的吗？安姑娘要不要解释解释？” 有个妇人一直买百女阁的丹药，她是不相信的，自己和女儿吃了都没事呀。 安铮铮沉吟片刻，问道：“你这丹药，当真是从百女阁买的？可我们百女阁只卖给合作的女修，这是众所周知的。” 有夫君的女修，一般会把自己种的东西、炼制的东西让夫君或儿子去卖，会轻松些，价格更高。 所以不惜降价来百女阁卖药材的，多是独身女修或带女儿的女修。 杂志里也写得明明白白，卖东西的对象。 “自然是！”赵六说，“我虽不是正经从百女阁手中拿到的，可卖给我的女修，却是实实在在从你们这里拿的。” “你们的丹药有问题，同样是做补气益血丹，旁人做的就没事，你们做的东西，就吃坏人！” 像益气补血丹这种，丹修基本都会，有些江湖功法也有教，是有一个统一标准的。 很多人需要去买，是因为制作复杂，或者并非丹修。 偏偏百女阁的东西吃了会坏身子！ 虎九还说：“女修做的东西，本就比男修差，现在还有做坏了的，你们铺子真是丧良心。” 安铮铮一下子就笑了。 “你凭什么说女修做的东西比男修差？” “这还用说吗，我吃百女阁的丹药都吃成这样了！” 赵六直勾勾地盯着安铮铮，语气里满含怨气。 “安铮铮，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是啊，他们好像是真的。” 安铮铮微微低头，言笑之间带着淡定从容。 “你们买丹药的时候，知不知道百女阁的杂志里公开写过，所有东西只卖给女修，也仅供女修食用？连符纸也是女修可用。” 这一点连围观群众都知道。 “可、可这也不是你家丹药吃坏人的理由啊。” 赵六不理解，难道补血益气丹还有男女之分？这不是给灵果一样，男女都可食用的吗？ 大家也不明白。 “这当然是！不然你们以为我们为什么特地标注出来？” 在一众人的不理解中，安铮铮问：“在座 各位可有修药宗的？” 大家面面相觑，四处环顾，修药宗的人很少。 但还是有个姑娘站出来了。 她有些紧张地说：“我、我是修药宗的。” 安铮铮扫了她的修为，摇头道：“你修为太低，你在这附近可有师兄师姐？” 那姑娘摇头。 有个男修说：“我阿娘是修药宗的，不过到了筑基期嫁了人，修为也就停滞了，这算够吗？” 安铮铮道：“够了，劳烦请她来一趟，百女阁送她一瓶补血益气丹。” 的！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我，我阿娘也是……” 人叫人的，一下子来了十来位，安铮铮说够了才停。 为家务操持，种药材补贴丈夫的药修娘子们来了，她们的修为停滞了几百年，但对药材的辨认是没有落后的。 “请娘子们验验这些补血益气丹。” 第85章 灵姑粉 “灵姑粉？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十来位药宗娘子都检验出来，赵六等人完全不理解：“正统配方里头根本没有这东西。” 很多男修也不大清楚，但有个成亲了的男修知道。 “是女子调养身体用的灵姑粉吗？”他好奇地问，“千年前，司月门药宗的简林公子研究出来的药方，女修吃了滋阴补阳，男修吃了会应激伤身。” 简林公子？ 安铮铮不动声色地压住了心头的火。 她看了那男修一眼，他只是一脸疑惑，只当唤简林师姐叫公子是寻常。 毕竟简林师姐是修仙界最后一位飞升的女修。如此优秀的女性，被冠以公子之名，以示称赞。 而现在街上的每一个男修，生来都是公子。 “铮铮，你怎么走神了？”安清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安铮铮这才缓和了神色，回过神来。 “不错，正是此物。”安铮铮淡笑，“百女阁出品的丹药和符纸，都会在工序制作完成之前，用灵姑粉炮制一遍。” “所以女修吃百女阁的丹药，用百女阁的符纸，都可以调理身体。” 这就是当年安铮铮跟安家族人说的，用玄天寒石换善堂里的女孩子们调养自身。 当年安家族人食言了，该买灵姑粉的灵石，变成了男孩子的剑和丹药。 那安铮铮就自己亲自监督。 刚刚那个成亲了的男修不相信：“可是灵姑粉很贵，比丹药本身都贵，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才能用。” 之前他想过给妻子坐月子调养，但因为价格太高只能作罢。 百女阁的丹药竟然加了这种成分。 “价格贵，是因为灵姑粉的原料就像茶叶，耗心耗神种出来，却没能提升修为增补灵气。大家都不愿意为调养女子身体浪费土地和资源。” 没有人会考虑女子的处境。 就像前世，女子必须的生理用品却是收税最高的商品之一，很多农村穷苦女孩子只能用散装过期的。 甚至有用不起的。 安铮铮很坦然地说：“百女阁承包了一面山，全部用来种灵姑粉的原材料，也聘请女修负责打理药材，调配灵姑粉。” 那面山就是温郁大师姐的麒麟山，已经被安铮铮接管了。 一面山种出来的灵姑粉，每样商品只要加一点点就行，分配下来其实成本也不高，主要是用来防止男修投机取巧的。 温郁大师姐也不反对，山是她的又不用百女阁付租金，她可是入股了百女阁。 安清欢看向安铮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她知道安铮铮的想法很多，但也没想到安铮铮能做到这种地步。 “所以，百女阁的东西没有问题，使用说明也都在百女阁杂志上说清楚了，仅供女修使用。” 安铮铮侧过身子，指着百女阁墙上的告示：“店内也特地标明了，不售卖给男修和没合作的女修。” “你们不按照说明来，又是私人交易，如今出了问题，哪里有来我铺子门前要说法的道理？” 安铮铮笑得很温和，全程坦然淡定。如今看向赵六三人时，眼里的笑意还多了几分戏谑。 小东西，老娘哪里会给你们占女修便宜的机会？ 想用半价买女修们辛辛苦苦种出来、做出来的东西，来提升男修的实力？ 门都没有！ “所以，三位公子身上不过是食用灵姑粉的应激反应罢了，往后不要再吃就没事了。” 安铮铮的话轻飘飘的，但赵六等人却感受到了嘲讽。 难怪她全程这么淡定，分明就是等着看笑话的。 龙三不甘心地说：“可是我们还是因为吃了你的东西……” “你这话就说得不在理了！” 安清欢如今是一点都不怕这几个流氓，她知道了灵姑粉后，也能插话了。 她冷笑道：“外头还有卖刀的呢？有人买来杀妖兽，有人拿来杀自己，难不成要怪卖刀的？” “是啊，人家百女阁都说了不能给男修吃！” 早在听到丹药里掺了珍贵的灵姑粉，有路人女修就想站出来说话了。 “姑娘，你们今日的丹药还有吗？我要买三瓶。” “我也要买！我娘也需要……” 半价卖药，还添加了灵姑粉？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刚刚那个有女儿的妇人说：“我也买点给我娘和闺女。” 冬儿早已经帮赵芯涂好药了，两人都在铺子里听外头的动静。 如今见到有客人，立刻习惯性地站起来招呼。 “有、有的，我们店内基础丹药都很齐全，中级丹药和高级丹药虽然不多，但是我们店里的女修已经在努力修炼了，等修为上来就可以炼制，姑娘们再等等……” 之前女修们没有教学资源家族资源，又要为生计奔波，修为停滞，所以能难练出好东西。 可是姑娘如今在帮大家啊！ 百女阁虽然收她们的原料价格低，付的工钱也低，但是她们有了工作，有了生活来源，还能有低价的修炼资源，功法…… 假以时日，修为一定会上来。 误会解除，又得知了新消息，好多人都进铺子里看东西了。 虎九属于有力气但又比较笨的那种，看着消散的人群，都知道如今他们落了下风。 他悄声问赵六和龙三：“咱们、咱们怎么办？” 赵六他们有些恼，谁能想到里头会放这么珍贵的东西。 现在他们完全不占理。 “周家连这个都不查吗？白白让咱们闹笑话。” 之前他们想半价买丹药，却吃坏了身体，打算上门要赔偿的，却跟上门送礼的周家人碰了个照面。 周家公子不让他们找事儿，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让他们来了。 “真是要被他们害死了。”龙三呸了一声，今天为了上门又吃了一颗，现在还觉得四肢发疼。 “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想不到降了半价的丹药，居然还能添加比丹药还贵的灵姑粉。” 女子的声音很是好听，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赵六下意识想接话，却顿住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安铮铮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当初被鞭打得无处可逃的记忆瞬间进了脑海，面前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却像一只笑面虎。 他们不敢出声，笑死，根本不敢多吱一声。 “不知道是哪位骂了我家迎客的女修，又是哪位扇了我家丫头一个耳光？” 安铮铮笑眯眯地，语气一点都不像当初上门堵人时的清冷。 第86章 新铺子叫东风渡 “之前受的伤都忘干净了？” “可是要再挨几次打？” 安铮铮仿佛是一只猫，在盯着面前的几只老鼠。 赵芯此时已经被安清欢带过来了。 这事儿她熟，之前安铮铮就是这么带她的。 “姑娘，我们知道错了，是周家让我们过来的，你得罪了他们家，又锋芒太过，没有我们，也有别人啊……” 赵六一股脑儿地都说了：“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没有再冒犯女修，这回也是……” 也是别人指使来的。 他嘀嘀咕咕说了多，龙三和虎九都在低头附和。 安铮铮环顾四周，对上了周家派过来盯梢的人。 “赵芯，是谁打的你？”安铮铮问。 赵芯的脸已经消肿了，疼痛了也缓解了许多，只是红色的印子还在。 她伸手指了龙三。 赵六和虎九松了好大一口气，才想起来替龙三害怕。 “我、我，是她执意要拦我，我才顺手……” 龙三看着周围的人群，大部分人都去百女阁买丹药了，还有一些在看围观的。 “你们虽是来讨说法的，可也不应该打人啊！” “是呀，我们都瞧见了，刚开始还以为百女阁真丧良心卖了什么东西，结果是个误会。你扇了人姑娘，得跟人赔罪！” 赵六扯了一把龙三，龙三连忙认错：“是，我、我错了。这位姑娘你原谅我。” …… “裴娘子，咱们是要开分铺了吗？” 月底，安以柔带着司月门的符修药修来百女阁交接，路上见到隔壁街新开的铺子。 那铺子是之前姐姐让她盘下来的，后来父亲带人走了，百女阁分不出心来，铺子就没开成，一直空闲着。 裴娘子此时正在清点杂志，马上要上新了。 她边整理边说：“这事儿啊，你得问赵芯姑娘。” 赵芯也在帮忙清点，听到裴娘子讲到自己，连忙解释：“不是我，是姑娘。” 把那天的事情说了。 赵六、龙三和虎九将身上最后一点家底都赔给了赵芯。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底层流氓，没多少积蓄，之前因为被鞭打，还花了不少钱治伤，所以赔得不多。 那天来百女阁找茬的事儿黄了，周家也不付钱，还反说他们污蔑周家。 一时之间很是落魄。 “姑娘许是怕他们穷途末路，又要害人，就让他们去看铺子。” “看铺子？” 安以柔不明白，那几个人她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人：“……能信得过吗？” “姑娘在铺子里编了法阵，绑定了他们。”赵芯说，“咱们每日去送两顿饭就行，他们天天只能在那里看铺子，出不了法阵。” 果然，姐姐总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安以柔也不担心了，只是疑惑：“他们卖的什么东西？” 百女阁的东西都供不应求，哪里还有多余的货物搬到分铺。 “你得问姑娘了。”赵芯也不知道，“平日里都是冬儿去送饭，冬儿说就是跟外头商铺一样。” 安以柔穿过铺子去了后院，直奔安铮铮的院子。 “你来了。”安铮铮在院子里练丹，一看到了安以柔，就收了丹炉。 一炉十颗丹药，成功率百分百，用的是锁棠真人亲自传授的心法。 院子里种满了很多原材料，都是安铮铮亲手种的。 安以柔：“咱们很缺原材料吗？” 不应该啊。 安铮铮笑了笑：“不是，我是在看材料的习性。” 她现在完全不缺原材料，炼丹不是问题，但要想修炼好，基础得打好。 “姐姐，你开了新铺子？” “你说的是东风渡？” 东风渡是新开的那家铺子的名字。 安铮铮告诉她：“咱们有些丹药是不加灵姑粉炮制的，男修也可用，那些东西完全可以按照外头的价格卖出去。” 多挣的钱，可以用在百女阁的再生产上。 “还有一些我用不上的法器，都在东风渡里，他们替我卖出去。咱们女修无法出手的东西，我都收了，然后转到东风渡。” 她们现在吃的丹药，都是市场半价，里头有灵姑粉。 男修们吃的丹药还是原价。 安铮铮让那三个男人看铺子，就是替她做事。 外头都看不上女修种的东西，做的东西，要想卖到男修市场，那三个男人正好是媒介。 用的还是男修的价格。 “他们可能心甘情愿？” 安铮铮笑：“用人之术，以利为先。你且等着，我来教你怎么应对。” 日子一天天地过，安铮铮往返在司月门和百女阁之间。 每个月末，安以柔来交接，她就回司月门换功法，有时候拜访锁棠真人，让他考察炼丹成果。 至于无殇真人那个社恐的小老头，多是在玉简上问安，偶尔去他洞穴外头放一些吃食。 这是从锁棠真人那儿听来的消息，无殇真人的爱吃，但因为社恐不敢出门。 转眼间，赵六等人已经在东风渡看了三个月的铺子了。 “不是，那疯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放咱们走？” 虎九被困在铺子里太久了，他真的很烦躁。如同灵兽被困在笼子里一般，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还是等着，那疯丫头可有手段了，连周家都斗不过她。” 赵六还在盯着玉简，“这几个月，江湖论坛上都传疯了。” 兴致恹恹的龙三搭了个话：“都传什么？” 他连玉简都赔给了那个叫赵芯的迎客女修，无趣死了。 “周家不是也学着百女阁招聘女修吗？哎，你猜怎么着，闹了好大一场笑话！现在外头都在传，不是百女阁的女工不要去聘！” 第87章 良禽择木而栖 百女阁后院里，安铮铮采药草的手一顿。 她跟培瑾师兄学的不是同一本法阵功法，培瑾师兄需要捕获食梦兽压阵，所以法阵内的事情需要食梦兽来转告。 而安铮铮却不是。 她以自身修炼成功的剑魂为引，只要她想，瞬间就能听到甚至看到法阵内的动静。 只听赵六在给龙三讲话。 “周家第一天招女工，给的价格比男修少一些，但比百女阁高，还挖了几个百女阁的女修去干活儿……” 说是不久前的事。 那时候安以柔生气，裴娘子痛心，因为百女阁真被挖了三个女修。 “是姑娘给了咱们机会，还让咱们学功法，用得起丹药，如今你们怎么能倒戈到周家去，周家同姑娘有多大过节你们不知道吗？” 裴娘子苦口婆心，好言相劝。 只听带头要走的女修道：“良禽择木而栖，姑娘待咱们是尽心尽力，咱们往后一定记这份情。” 百女阁的杂志，以前合欢宗的姑娘们人手一本。可自打把化妆内容换成了基础功法后，销量不比之前了。 现在百女阁主要靠的是女修专用的功法符纸丹药，这铺子哪里能做得长久。 她们也得为以后着想。 “既是如此，让裴娘子放人。” 安以柔过来问意见的时候，安铮铮是头也没抬，一心捣鼓东西。 “姐姐……” “放心，她们在那儿待不长久的。” 修仙界是男权市场，被男修管着。 跟男修共事，又没有背景，也没有人能护她们，一头栽进去必定要吃亏。 “可是周家是真想压制咱们百女阁。” 安铮铮更觉得好笑了：“你信不信，这回周家能在这事栽个跟头？”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说闹起了事来。 新上任的女修们被区别对待，几乎每天都要应对同工男修的恶意，说些女修出来抛头露面不好、女修不行的话也就罢了，连评判身材样貌都是常事。 每日做工放工，男修们聚集在一块儿说话，对姑娘们评头论足。 明明同样的制作速度，男修每月灵石更多，之前带头离开百女阁的女修还跑去找了庄头。 “凭什么我被安置在基础炼丹的院子？”她在百女阁，还能做中级丹药。 那庄头上下扫了她一眼，循循善诱：“你是女修，保不定多久就要嫁人生子，这往后不是要分心吗？中级丹药的人都是将来提拔做庄头的，你一个女人过来竞争什么？” 边说还动手动脚的，“要想提拔也不是没有办法……” 气得那女修当场带人跑了。 其他从修仙界被聘来的女修们也忍不住，尤其是听她们讲过百女阁的待遇以后。 百女阁虽然聘价不高，可是周遭环境好，也没有这些糟心事儿。 事情越闹越大，也就传开了。 人对人的恶意是很大的，尤其是对这种大多是修仙无望的修仙界人来说。 百女阁他们没办法说，因为从东家到女工，再到顾客，一概都是女修。 但周家不是啊！ 周家家大业大，还是第一次做聘女工。 那些女工就像一块肉进了狼群。 有些心思龌龊的人还编起了风言风语，最后一点留下来的女修也怕被编排。 周家高调招聘。一心想做个跟百女阁对打的铺子，都不用安铮铮出手，就这么消散掉了。 走掉的那三个女修灰溜溜地回来。 “我们没有跟那些男修有什么……”许是怕名声不好，她们小心解释。 安铮铮也知道，毕竟前世还有女子拿个快递，都能无辜被传风言风语，更何况周家是男人堆。 男人只需要女人做后方照料他们，像这种明晃晃的竞争行为，他们哪能肯。 “聘是不可能再聘你们了，不过你们日后有东西想出售或购买，百女阁还是欢迎的。” 三个女修自知理亏，只能悻悻走了。 周家那边也气得要死。 “那些女修当真是多事。” 周荣生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听庄头说，一日一日地只知道告状，今儿说人家瞧她们了说她们了，明儿又说这不公平那不公平。” 被瞧几眼又不会掉几块肉，男子们随意说几句，难道还能掉修为不成？连开玩笑的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他们宴席上陪宴的女修，都能好生处理。 分明就是不想好好干活，就是女修矫情。 也不怪这么多年，修仙界都不招聘女修做事。 “老爷，咱们的名声现下可不好。”周家管事忧心忡忡。 这些年，周家一家独大，老爷骄傲惯了，可自己作为下人，反倒是察觉到安铮铮的厉害。 功法杂志出来事小，但是留影石的影响却很大，安铮铮杂志里素颜清冷，持剑挥舞的洒脱模样深入人心。 更绝的是，她招式厉害，动作飒爽，后面让人完全忽视了她的容貌。 很多女修都想修炼成这样，最近都在跟着杂志练剑。 再加上下一届百女阁女修比赛里明确提出了要考验功法，就更多女子去练了。 毕竟那么功法杂志便宜，辅助丹药符纸也便宜，百女阁的奖励却很丰盛。 “外头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占理。”周荣生没好气道，“要怪就怪她们太矫情，娇弱得不行，何苦出来抛头露面。” 还不是您高调公开聘请的么…… 周家管事也没敢说话。 他提醒周荣生：“老爷，现在咱们的衣服口脂脂粉香料这些，销量大不如前……所幸还有些合欢宗的女修撑着来买。” 要是周家名声再不挽回，最后的女修市场都要流失掉了。 周荣生自然也知道。 现在女修们都跑了，后来的女修们也不敢来，外头风言风语太多。 想做个跟百女阁差不多的，几乎不可能了。 真是头疼。 周家管事又补充了个消息：“老爷，咱们的原材料不够了……” 很好，头更疼了。 低级药材大多是女修提供的，现在基本都供百女阁了，毕竟十斤能换一瓶半价丹药，谁愿意卖给其他铺子。 其他铺子哪怕提升价格，也不能提升到丹药的价格去啊。 “百女阁如今怕是更不缺原材料了。” 毕竟百女阁这番举动，让女修种原材料的动力更足。 安铮铮完全调动了女修们的生产力，从前没有原材料的，安铮铮提供原材料。没有太多地可以种东西的，安铮铮让她们去做杂工打下手。 功法，低价丹药符纸……他们完全没有竞争力。 这是要翻了整个修仙界的天啊。 难道他还能被一个丫头片子压制不成？ 周荣生来回踱步片刻。 “有了！”他眼光一亮。 他周家难过，其他修仙家族难道还能好过？ 第88章 二东家安以柔 “以柔，还记得三个月前，我说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继续替咱们看铺子么？” 安以柔过来交接的时候，安铮铮问她。 看着姐姐手中的账本，安以柔凑过去看：“记得，怎么了，可是跟账本有关？” “那倒没有。”安铮铮将账本一合，“我带你去看看。” 毕竟安以柔将来是要继承百女阁的，不磨炼她不行。 姐妹两个要出门，在走过道的时候遇见了安清欢。 她正倚在秋千上看话本子。 “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 “去东风渡，去吗？” “去。” 安铮铮眼神扫过她手上的书。 看的竟然是一心求仙问道、降妖除魔的武打书，这本书在司月门的书殿里也有，是男子消遣娱乐的话本子。 而安清欢刚来的时候，看的是男欢女爱的话本。 东风渡。 虎九坐在柜台前，他还是挺喜欢在这儿的，起码能吃饱饭，不会饥一顿饱一顿。 要不是安姑娘囚着，这种活儿一般都是筑基期的人做，毕竟像他们这种吃不了苦、不能静下心来修炼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都能在门派里修到筑基期。 一般筑基期金丹期修仙无望再回来。 旁边，赵六和龙三已经聊着聊着睡着了。 虎九咬着灵果，又去看铺子里二手区的话本子，不知道是哪个女修要出手的。 “咳。” “有什么看什么，本店……啊！” 一看到安铮铮进来，虎九跟见了鬼一样，飞奔着去摇醒其他两个人。 “醒醒，快醒醒！疯……她来了。” 赵六和龙三是被吓醒的，眼睛都瞪大了。 “东家……”龙三爬起来，瑟瑟发抖，“咱们只是休息了下，才刚睡下，真的，刚刚冬儿姑娘来送饭，她能证明。” “无妨。” 安铮铮带着她们进来，坐在了铺子里用来供人休息的地方。 赵六三个赶紧跟上了脚步，他们不敢坐，站着的时候还有些微微佝偻。 “你们这三个月都做得不错。” 赵六连忙点头：“哪里哪里。” 龙三连连鞠躬：“应该的，应该的……” 虎九嗯嗯两声应和。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安铮铮倒是不着急，只是淡淡环顾了下四周。 赵六很紧张地说：“姑娘，我们真知道错了，您这一直囚着我们……得到什么时候啊。” 他们是真不想在铺子里待了。 “不急。” 安铮铮将账本摊开，又让安以柔清算了本月东风渡的收入。 “一共九千零八十二块下品灵石。” 安以柔早就学了清算的法术，还是安铮铮给她列的书单，现在她只要施法念诀，就能知道数量。 看得赵六几个人都惊呆了，这就是修仙世家出来的人么，这么厉害。 安铮铮问：“咱们的底价是多少？” “是八千九百块。”安以柔皱着眉头，还刻意压低了语气，道：“超额卖了一百八十二块。” 丹药符纸的价格是有统一市场的，大多都是在法器上讨价还价。 “姑娘，我们尽力了。您说让我们往高了卖，又不能毁您铺子的名声，这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了。” 赵六小心翼翼地说。 他们刚来看铺子的时候，龙三在铺子里凶了一个客人，结果法阵里突然冒出一把剑魂制成的剑。 吓得龙三态度都好了。 他们是真不敢招惹安铮铮。 “嗯，辛苦了。”安铮铮和蔼地说，“东风渡归二东家管，看看二东家怎么说。” 二东家自然是安以柔。 安以柔板着小脸，站得直直的，说话声音低了几分。 神态还真像安铮铮。 姐姐说了，做生意不要太显得天真无辜，要有个当二东家的样子。 这副模样，安铮铮和安清欢在心里都笑死了。她一路上可练了各种小表情，原来是为了现在。 “东西是你们卖出去的，我们抽两成。” 安以柔咳嗽了两声，面无表情地从柜台处取灵石给他们：“一百四十五块下品灵石，四舍五入再添一块。” “拿着呀，有钱还不要？” 赵六赶紧拿了，苍蝇再小也是肉不是，他们几个出去也是要吃饭的。 安以柔又递给他们：“这是前两个月的，也是抽了两成，一共三百五十，给你们抹零了。” “还有三个月的工钱，既包吃包住，你们修为又低，所以每人一个月有五百下品灵石。” “这……都是给我们的？”龙三懵了，赵六他们也面面相觑。 一个个地悻悻接过。 手里的重量，沉甸甸的。 当年他们还在门派的时候，弟子福利每月才三十块下品灵石和部分丹药，想挣灵石只能靠自己修炼再做成品去卖。 很辛苦的，他们又不是求仙问道的人间修士，完全吃不了苦，才被门派劝退了，到处偷鸡摸狗。 现在他们只是在铺子里坐着啊，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还包吃住。 虎九觉得很奇怪：“你们真不是在诓我们？” “不要可以还给我。” “要要要！”赵六猛拍了虎九，“别胡说。” 他有些敬怕安以柔：“这位姑娘莫生气。” “嗯。” “那……那咱们哥几个是可以走了吗？” “走。”安以柔挥了挥手。 转身就去跟安铮铮她们说话了。 赵六几个连连道谢，相互看了眼色就要走。 但是临出门前，虎九一下子就把赵六拉住了。 他小声说：“你听。” “就按这个标准，东风渡后面的院子也空着，还能养点灵畜。” 安以柔说：“正常来说，请个能镇铺子的，也不超过两千下品灵石，又不包住，咱们这条件算不错的了。” 她们在商量请人看东风渡的事儿。 “干嘛还不走？”龙二疑惑地看着赵六他们。 再顺着他们看的方向而望。 “你们别告诉我打算留在这儿。”龙二是真的要闷死了。 虎九挠了挠头：“赵六，你怎么看。” 赵六是很怕安铮铮的，他还是拒绝：“不行，那女魔头太可怕了。” “可是咱们能去哪里？”虎九问，“咱们之前受了鞭伤，房子抵押换了汤药和丹药，手头上这些钱花完了，怎么办？” 第89章 做男人的老板，而不是妻子 他们是小偷小摸惯了，抢的也多是姑娘孩子们的东西，担因果也都是承受范围内的小因果。 就算调戏，他们也是围追堵拦，把姑娘吓得丢下东西就跑，就像上次的安清欢一样。 不敢真的上手。 就怕人姑娘自戕，出人命造了大业，这一点上，他们比真正穷凶恶极的人要胆小得多。 龙三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愿意去，她们就肯请吗？别忘了咱们可是得罪过她们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虎九看了看这铺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过上稳定的生活。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龙三烦了：“那你自己去。” 说完拿着手里的灵石就走了。 赵六也要走，虎九叫住了他：“赵六，你又要去赌吗？” “赵六大爷我爱自由。”赵六头也不回，“兄弟，你保重。要是她们不收你，你还回来跟我们混。” 都走了。 现在这样，也没有回头路了，虎九硬着头皮又去了安铮铮的面前。 “你、你们下个月还招人吗？” 果然来了。 姐姐真的预测对了。 安以柔都注意那边好久。 安铮铮看了一眼安以柔，示意她答话。 “招，你想干啊？也可以。” 她小脸板得很正，“东风渡归我管，先跟你说好待遇……” 安以柔去了柜台处跟他说清楚工作内容，毕竟可不是像之前一样只看铺子了。 两人去了一旁。 安清欢小声问安铮铮：“我想问你好久了，这铺子里的香……” “清明香。” 安铮铮知道安清欢猜出来了。 安清欢很惊讶：“这香让人耳清目明，明智开悟，是好东西，你给他们用了三个月？” “还记得你让他们掉了几个月的修为吗？” “五个月……噢！原来他们……”安清欢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捂住了嘴，“他们伸手是想抢东西啊。” 了因果看的两样，一是起心动念，二是造成的后果。 要是那天他们真的动了玷污姑娘的念头，哪怕把安清欢的惊恐和创伤去掉，都不止五个月的修为。 安铮铮将炉火上的清明香续上，她的目光淡然：“深夜，他们围堵女修，猫捉老鼠……是个姑娘都怕，上门教训他们，我不后悔这么做。” 毕竟这是个没有朝廷体制监管的世界。 “既然他们非大奸大恶之人，我又刚好缺男修过明路，就看他们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了。” 安铮铮道：“他们走正道，于他们自己和世间都有益，而走夜路的女修孩童们，也能少些提心吊胆的时候。” 她修无情道，无的是私情，自然是要平等地看待万物。 只可惜，她作为女性愿意平等地看待世界，这个世界不愿意平等地看待女性。 她只能以微薄之身和现代记录了千年的知识，尽可能给弱者更多的同情，创造哪怕稍微公平一点点，安全一点点的环境。 安清欢说：“你真是……想法古怪，也不知道是遗传的叔父还是婶婶。我看都不像。” 她有些羡慕地看向安以柔。 如果那个叫虎九的人也知道主动问，那她…… “铮铮，哦不，铮铮姐。”安清欢鼓起勇气，“我能不能也跟你一样去做些什么。” 其实安清欢是有些心虚的，因为她只是沾了点家族关系，而安铮铮也早脱离了家族。 能在百女阁住下已经是很好了，自己毕竟不是安以柔这个亲生妹妹。 安铮铮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反问她：“问题是，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安清欢有些苦恼，“除了合欢宗，别的我都不懂，看话本倒是会……” “那会写吗？”安铮铮摩挲着下巴。 “写？” “对，写。”安铮铮告诉她：“如果你不知道干什么，你就去写什么。写着写着，你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她提示安清欢：“你最近不是看求仙证道的话本么？” “是……” “那难道你就没发现，只有男修一心追求事业成大道，甚至不惜杀妻证道？” “对，对哦！” 看着安清欢恍然大悟的样子，安铮铮悄然一笑。 \/\/ “姐姐，我刚刚像不像个二东家！” 出了东风渡，安以柔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我跟他还签了契，他要是带东西跑路，咱们就申请天道符辨是非。” 安以柔还是第一次出面，以前都是父亲和姐姐做这种事情。 她很激动。 “什么像不像，你明明就是啊。”安铮铮带着她们在街上走。 安以柔可乐了。 安清欢模仿着她刚才那一脸高冷，清了清嗓音说：“咳咳……嗯，东风渡归我管。” “我刚刚哪有那么傻？怎么瞧着像装大人的样子。” “你就是在装大人啊！人家肯定看破了。” “不可能，我练了可久了……” 两人说说笑笑，安铮铮淡然地看着。 转眼安以柔就头疼地说：“哎，可是光他一个人看铺子不够啊，东风渡后院是要养灵畜，种灵植的。” 她是担忧起找员工的事情了。 安铮铮倒是笑了。 她说：“以柔，你看这街上，来来往往，都是男修。” 她一下子就回到了前世。 那是很小的时候，妈妈告诉她的道理。 “当你看到一个男人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不能是‘我要跟他谈恋爱，做他的妻子，回去为他洗手作羹汤’。” “你要想的是，‘我要做他的老板，做他的上司’！” 男人也许会在接妻子电话的时候撒谎，呵斥，不理不睬。 但对一个能决定他升职加薪的上司不会。 “想到前者，你会开始追求柔弱，依赖外貌和年岁，失去话语权。想到后者，你会目标清晰，不被谎言迷了眼。” “你要掌控的，是话语权。” “什么话语权？” 安以柔和安清欢都是一脸茫然，刚刚姐姐出神地自言自语。 安铮铮道：“看到街上的男修了吗？” “……看到了。”两个小姑娘不明所以。 安铮铮透过安以柔，仿佛看到安以柔第一次见周煦，逐个数他优点的时候。 她告诉安以柔：“他们，都可能是东风渡的小二。所以，用东家的目光去看男修。” 第90章 万一呢 “她真是这么说的？” 安府里，安老夫人的脸色并不算好。 “安大姑娘说话声音小，嘀嘀咕咕，但小的确实听见了。”说话的是下人。 “用东家的目光看男修？”安老夫人觉得十分可笑，“她真以为女子都能当东家？当东家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满大街都是东家好了！” 厅堂里静默无声。 安茂没有附和安老夫人，他知道安铮铮是对的。 以东家的心态去看待男人，为的不是成为东家，而是要女性把注意力从男人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一旦养成这种独立心态和自我要求，即便最后当不成东家，也不会耽误了自身。 安铮铮，实在是太通透了。 安老夫人却揉了揉眉心，语气都有些发冷：“老三，你教的好女儿……整日胡言乱语。” 安茂盯着面前的茶杯没说话，等到安老夫人脸色更不悦了，他才开口。 “她已经不是儿子的女儿了。” 这竟然是失落。 不过短短时间，百女阁风生水起，几乎垄断了整个女修修炼市场。 安家却慢慢回落到了从前。 毕竟对绝大多数女修来说，买丹药和功法才是性价比最高的。 新衣会旧，脂粉粉饰不了永恒，功法和修为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怎么，你如今后悔了？” 自安铮铮走后，安老夫人不是没察觉到安茂这些天的静默，他比从前更深沉，更不发一言。 她冷笑道：“你后悔也是无用，这个逆女，咱们是不能要了。” 安家私用安铮铮配方时，女修市场还都是脂粉衣裳，明明前景大好。 偏偏安铮铮公布了配方，摆了他们一道，现如今安家族人都面对着积压如山的脂粉衣裳，愁眉苦脸。 只是这一次，没有安铮铮出谋划策了。 安茂心中酸涩。 “你媳妇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 安老夫人知道儿子不高兴，就换了个话题：“蜕妖莲不是吃过了吗，林氏是怎么调养身子的，你都好了她还生不了。” 她劝安茂：“人啊，到底有个儿子才能安心，母亲老了，就怕你将来子嗣要断。” “母亲，你说什么呢！柔儿还好好的。” 安茂忍不住开口了。 安老夫人却自顾自话：“再好，也是要嫁出去的……” 安茂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这些天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安铮铮在很久以前就放弃同祖母交流了。 连周家这样的大家族都动摇了，安老夫人却还在守她那套规矩。 “儿子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安茂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你看看他，看看他！” 安茂走后，她才忍不住敲起了桌子，“他是在怨我不成？！” 身旁伺候的是苏妈妈，她给老太太换了茶。 “老爷最近都在为售卖衣裳头疼，许是真的忙。” 安老夫人更气了：“还不是安铮铮，公布什么配方，当真是要害死人！” 她又觉得心口不舒服，闻了闻空气，只觉得刺鼻，“点的都是什么香，熏得我头疼。” 负责的丫头畏畏缩缩地说：“老、老太太，凝神香早就用完了，这、这就是从前用的香呀。” 只是大小姐离了家，老太太房里是供不起凝神香这样金贵的东西了。 老太太觉得心口更难受了。 苏妈妈呵斥丫鬟：“还不快去看看老太太的药熬好了没有！” 扶着不舒服的老太太就去休息了。 老太太忽然问苏妈妈：“你说说，难道真是我错了不成？” 茂哥儿恼她，族人也怨声载道，可她安家不过离了个逆女而已。 苏妈妈在心里叹气，可不是吗。可她作为下人是不能说的。 “老太太心中有数，奴婢一个下人知道什么。”她扶着老太太坐下，“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千万顾着自身才是。” 老太太自顾自道：“……我是没有错的。” 苏妈妈也放弃同老夫人交流了。 \/\/ 安茂出了府，要去酒楼。 其实除了生意酒宴，他是一贯吃断食丹就好的，只是从老太太那出来，难免心烦，心烦就想吃些甜口的东西。 一根树枝突然从边缘飞了出来，险些扎到了他身上，他抬手拦住了。 往周围一看，只见几个七八岁的女童修相互推诿。 应该是不小心扔到他身上的。 最后有个女童修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说：“伯伯，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 安茂也不跟孩子计较。 只是孩子玩树枝容易伤到，他掂了掂树枝问：“树枝危险，你们玩树枝做什么？” 那女孩见安茂和颜悦色，也就不紧张了。 “我们在练功法，但是树枝弯弯绕绕地，不平直，灵气不好控制。” 应该是刚引气入体。 “怎么不用木剑？” 修仙界里，女童修都用的木剑。 哦，不对，好像铮铮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哪儿弄来一把青铜剑，是族里男儿都不用的东西。 安茂突然有些伤感。 “我们家里没有木剑，爹说要供弟弟上学堂，将来弟弟有大出息了再给我换。” 那童修小心翼翼地说：“伯伯，能把树枝还给我吗？” “这是我找了好几天，最平直的树枝了。” 他一愣：“找了好几天才找到的吗？” “对呀，她们也要用，她们捡的树枝没有我好，练旁的提升太慢了，就不能像杂志里的姐姐那样厉害了。” 安茂顺着去看，几个女童修只有一本杂志，都已经翻得有些泛黄了。 为了让功法在杂志上留存久一些，安铮铮用的是中级显影符。 他忽然说：“伯伯带你们去买剑好不好？” 这是他从不曾跟安铮铮说过的话。 那女童摇摇头说：“不好。” “杂志里说，孩子不能随便跟人走。” 他接过翻了翻，杂志里有安全事项，甚至还标注了壬通城附近哪里的夜路尽量不要走。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给你们买剑。” 安茂一下子就走了。 等他匆匆忙忙从附近商铺提了四把桃木剑回来时，只有最开始那个女孩子在等他。 “伯伯，你真的回来啦？” 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她们呢？”安茂环顾了四周。 “她们不相信有人能给她们买剑……”女童修小心翼翼，怕安茂伤心，“不是伯伯像坏人，是……” “是我们家人都不舍得，更何况是……” 安茂愣住了。 他又问：“那你怎么还在这儿等着？” 那孩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是，万、万一伯伯说的是真的呢？” 万一呢。 “父亲，我总要试一试的。” 第91章 姑获鸟的后代 “刚刚那人是谁啊？怎么买四把桃木剑？” 冬儿过来给虎九送饭，顺便牵几只灵鸡回去。裴娘子说了，今晚住店女修们都吃烤鸡。 “不知道啊，匆匆忙忙的也没来得及说话。” 虎九也不是每个客人都牢记的，他问：“姑娘又在闭关吗？” “是。” 说完冬儿就带着几只灵鸡走了，回去还跟裴娘子说：“麒麟山还有哪些器修娘子的东西卖不出去，尽管拿来，今儿刚放上去的桃木剑就卖了四把。” 说着就让厨娘去做饭了。 只有闭门修炼的安铮铮皱紧了眉头。 虽说她已经不需要偶尔查看东风渡了，但法阵还是在。 因为虎九修为太低，要是有人上门抢夺，他打不过。 “是父亲来了吗？” 可能是血脉在这里，莫名被影响。 安铮铮想了想，罢了，都已与她无关了，虎九没找她，说明应该无事。 她闭眼继续修炼。 隔了没一会儿，外面却又动乱了起来，好多人都在惊呼。 安铮铮出了院子，去百女阁铺面上。 冬儿还在手舞足蹈地给裴娘子和赵芯形容：“这么大，特别大！就像十只大老虎这么大！” “周围有一种赤色的气体环绕，跟一团火似的……” 说得很是骇人，连裴娘子听了都心惊。 这要是乱跑，会厮杀多少人啊。 “姑娘，我们好多人都瞧见神兽了。” 安铮铮走过来，就听到冬儿告诉她。 裴娘子也说：“我们看得慢，玉简上说是从青蚩大陆跑出来的。” 安铮铮也是第一次听到神兽出世，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去哪儿了？”她都已经在清点百宝袋里的法宝了。 要是可以，她倒是想开开眼界。 “玉简上说，好像往司月门的方向跑了。”安清欢话本子也不写了，出来凑凑热闹。 裴娘子问：“姑娘要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一般来说，神兽灵兽出世，女修都要避让，男修们则会去围堵驯服。 毕竟那可是神兽灵兽啊，伤着人怎么办。而且有些灵兽可不一般，又能当坐骑又能打架，御兽宗的一定会出手。 “放心，我会注意的。” 安铮铮又拿出了个飞行法器，是一片叶子，站上去就能施法飞行了。 只是没有用剑顺手。 “铮铮姐，等会儿我！” “咦，清欢姑娘也去吗……这真是一点不怕啊。” 裴娘子都没来得及劝，安清欢也就跟着安铮铮一起走了。 不过她飞行得慢，还跟不上安铮铮。 “竟然在门口吗？” 安铮铮翻着玉简，江湖上说这只神兽已经跑去了司月门，被真人们堵在了门口。 于是她用了疾行符。 一般来说，这是用来逃命的宝贝，不过安铮铮看神兽心切，也就用了。 等她到了现场时，很多修仙门派和世家大族都来了。 底下，是一群弟子们在看热闹，天空上悬浮着一头巨大的老虎，几乎有一户房子那么大。 肤色洁白如雪，却被画了不少黑色符咒在身上，应该是很多年前被封印的兽。 连司月门的真人们都出面了，他们自成一派，堵住了这灵兽的前路。 哦，除了社恐的无殇真人。 而其他六大派，比如琴天府、仙算派等也陆续过来，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它。 琴天府作为修仙界第一大派，能真人和金丹期弟子是最多的，在一众派系中很是突出。 没能上金丹期的弟子，都在底下看，免得被灵兽误伤。 安铮铮落地，看到了同样赶过来的修仙世家。 “上次这场景，好像是在清虚真人的洞穴里。” 左侧，是安家族人聚集。 他们都看到了安铮铮。想到从前是安铮铮的长辈，如今安铮铮脱离家族了，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而安平和安茂在前头，最后也是连招呼也没有打。 右侧，是周家族人聚集。 周荣生对安铮铮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倒是周煦在他身后，看着好像醉醺醺的。 应该是刚喝着酒就被拉过来。 安铮铮抬头，将注意力都转向天上的灵兽。 “铮铮师妹，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彩七师姐凑了过来，她知道无情道现在只有安铮铮一个弟子了，过来跟凑个伴。 毕竟安铮铮在她那儿买了大量的留影石，完全改变了司月门器修生活窘迫的状态。 她是很喜欢这个师妹的。 而安铮铮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应该是姑获鸟的后代。”安铮铮也不确定。 “我倒是知道姑获鸟是上古神兽，说它无子，好取其他鸟类的孩子，有时也化身成人，偷人类的孩子。” 这里的子，是后代的意思。 彩七师姐也没想明白：“不过师妹怎么知道它是姑获鸟的后代？” 御兽宗应该有专门的书籍学习，可是安铮铮作为无情道的弟子，怎么也能推测。 “小时候没有功法学，爱看杂书。”安铮铮寥寥几句带过。 她又给彩七师姐指着说：“它周围的赤色气体，里头飘着符文，跟书里描绘的一模一样，应该是姑获鸟抚养后代的标志。” 彩七都忍不住看了安铮铮一眼，叹道：“师妹真是博学多才。” 安铮铮还在仔细看那符文，都没留心听。 仔细看完，这回是确定了，很肯定地说：“是姑获鸟抚养长大的。但怎么会从青蚩大陆跑出来……” 青蚩大陆是神兽灵兽的聚集地，据说凤凰、朱雀等上古神兽也在那里。 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难道是来替姑获鸟偷孩子的？”彩七师姐道，“我对灵兽们是一点都不了解，那都是男修们喜欢讨论的东西。” 安铮铮没说话，在这个时代，灵兽就像前世的跑车。 很多男修都讨论过驯灵兽做灵宠，从前在族学里上课时，安铮铮也常听堂兄弟讨论。 安铮铮道：“那虎已经在姑获鸟的抚养下变异了，最麻烦的是那层符文。” 彩七师姐不明白：“符文怎么了？” “说明，这只灵兽它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它一旦动手，力度会是附近百米之内，所有修为的三倍。” 第92章 遗言 “这是个什么道理……” 也太新奇了，怎么会有灵兽的力量忽高忽低的。 彩七师姐道：“那这世间还能有人能擒获它？完全没有了呀！” 因为不管是谁去擒它，它都比自己的修为多三倍，那就永远处于被动地位。 “我只读过，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1]。却不曾想能亲眼一见。” 安铮铮紧紧地盯着，这是个没有尽头的数学问题。如果去擒获它的人，修为是x，那么这只灵兽的力量就是3x。 就算找个没有修为的人去打，光凭体力争斗，也不可能打得过。 此题怕是无解。 同样烦恼的还有悬挂在天上的各大门派。 清虚真人皱着眉头道：“姑获鸟生性爱子，母性光辉超过世间任何一种生物。即便离去，也要护着后代。这只变异虎身上的符文祛除不了。” 就像父精母血，已经融入肉体和灵魂。 “不仅如此，对咱们修为高的人来说，更不是好事。”锁棠真人挥着他的折扇，已经有些发愁了，“修为越高，越擒获不了它。” “姑获鸟真是心思缜密。” 众人也发愁了。 以琴天府为首的其他门派也在商量对策，却偏偏讨论不出个结果来。 去探寻的踪迹的真人们回来汇报，第一个回来的是司月门的空玉真人。 药宗的空玉真人，也就是从前简林的直系师兄。 他跟简林一样，是很差的灵根，劳心劳力，明明跟锁棠一样的年纪，却比锁棠真人年老许多。 其他门派去探清因果的真人也都回来了，他们用法器还原了现场。 “铮铮师妹，你看，他们怎么突然播放起了天幕？” 因为各大门派围绕着灵兽围成了个圈，要想交流信息很艰难，就选择了施法公屏投放。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去看天幕。 天幕里，这只变异虎屠杀了一户人家。 一对老夫妇在院子里，一个喂鸡，一个在打磨柴刀，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突然，变异虎就闯进了院子里头，赤色的气体随着一声嘶吼，直接将两个老人撞飞。 老妇倒地不起，其丈夫则是将头磕在了柴刀上，白色的脑浆流了一地。 变异虎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 它用锋利的爪子在两个老人身上撕扯，几乎将人碎尸万段。 还嫌不足，它又进屋子去找有没有别人，知道发现屋子里实在没有人后，才慢悠悠地从院子里出来。 随后，朝天一声嘶吼，然后往鬼古城的方向跑来，又最后跑到了司月门，被清虚真人带头拦截了。 又有人投放了第二幕，这变异老虎在街上用同样的方式又杀了个男人。 最后的天幕是有个男人哭着来琴天府求助，说自己父母被杀了。 整个场地一片哗然。 “姐姐，这只凶兽实在是太可怕了……” 安以柔带着宋娟和苏颖她们也来了，抬头就看完了天幕里的内容：“杀人还不够，将人都挠成肉酱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只凶兽。 偏偏那只变异老虎喊得更凶了，似乎有发狂的征兆。 “不好，大家小心些，此兽下手极狠，莫要让它闯进人群……” 守护天下苍生，保护弟子是各大门派的义务，清虚真人施法扩音交流。 大家蓄势待发，一个个派系集体朝前，将围困灵兽的圈又缩小了。 空玉真人怕灵兽伤人，大声喊道：“诸位，我先去试水。” 说完就看向清虚真人。 清虚真人点头。 所以第一个出战的是药宗的空玉真人。 他骑着大白鹅飞向灵兽，惹得灵兽恼怒嘶吼。 它并不太通人性，但也能猜出来空玉真人是想驯服自己，或者封印自己。 一人一兽在天上打得难舍难分。 刚开始，空玉真人还能压制灵兽，如无意外，应该能收服它才对。 可偏偏，符文很快发挥了作用，变异虎的力量提升到了空玉真人的三倍，眼看就要将空玉真人击飞，锁棠真人立刻踩着花瓣去配合他。 “空玉老头，要不是我，你可得吃好大的亏……” 锁棠真人替他铸墙挡了猛虎一击。 空玉真人死里逃生，还开玩笑说：“你放心，下回我再给你管丹宗。” 两人又合力进攻。 又是快要制服它了，结果符文发挥了作用，转眼又落了下风。 “这简直就是死循环了……”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修士加入战斗，都在遵循同一个结果，安铮铮都忍不住叹了起来。 光是制服灵兽，各大门派随便一个真人都能制服，前提是没有符文庇佑的话。 姑获鸟早在《山海经》中就有记载，属于上古神兽，要不是几十万年前，天、人、魔、鬼、妖界合力封印…… 一道符文就足以让人类束手无策，可见上古神兽有多么可怕。 “我记得好像有种说法，说姑获鸟是难产的妇人化身的，孩子死了悲恸至极，才到处抢别人的孩子……” 如果这是真的话，安铮铮就有对策了。 “完蛋了，连真人们都没有办法收服他们……” 周围的弟子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得迟疑起来。 “你们刚刚看到了，那变异虎很可怕的，将人杀了还要撕碎。” “是啊，如若此兽不被收服，日后在街上被杀的会不会是我们？” 不知道是谁突然有了这个猜测，大家恐慌更甚。 上头的真人们忽然也不打了，清虚真人的声音从天上传过来。 “此兽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修为太高的人反而不好驯服它。可有筑基期的弟子愿意一试的？” 这是所有门派共同商讨的结果。 “真人们会合力助阵，削弱符文的作用，大约可削减七成。” 上面的真人们在找能站出来的低修为弟子。 来自人间的修士们无亲缘，本就是抱着成仙救世的心态来的，很快就去了十来位。 还有几位是修仙界散修世家出身的弟子也去了。 基本都是男修，女修仅有两位。 “以柔，你听我说。” 安铮铮按住了安以柔，“如若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要记得百女阁的策划书在我院子的柜子里。” “按策划书去做，百女阁的经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若有一日百女阁气数将尽，去找温郁大师姐。百女阁也有她的两成，她不会坐视不理。” —————— [1]选自《庄子·杂篇·天下》。 第93章 你会毁容的 “姐姐。” “铮铮姐。” “师妹？！” “你这是做什么呀！” 安以柔，宋娟，苏颖和彩七师姐都被吓了一跳。 还是彩七师姐率先反应过来：“师妹，真人们说的是筑基期弟子，你才练气九层，虽然是马上要跨入筑基期了不错，但……” “但谁都知道练气期的体质和筑基期的体质，是天差地别！” 安铮铮自然知道。 她问：“师姐，你刚刚看天幕了对不对？” “……那一家人都是筑基期的。” 安铮铮作为低修为，并不能扫高修为，但是她有耳朵，听到了周家族人的议论。 彩七师姐一下子就住了嘴。 安铮铮的意思很明白了，光是筑基期还不够弱，需要再弱一点。 “可是姐姐……万一出了事，那是真的死了，就像天幕里……” 安以柔忽然慌了，她说：“你若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办？” 从小，别人欺负她，都是安铮铮出面。长大了，安以柔也是粘着安铮铮，到后面安铮铮创办百女阁，就更不用说了。 可能安以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这一点上她像极了母亲林净。 她的独立，完全是建立在另一种依附上，既独立于父母家族，却又依赖于阿姊。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也不是完全没把握。”安铮铮安慰妹妹，“只是怕有个万一而已。” 这不像是跟周煦斗法，虽然有七成把握，但若是输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顶多丢了面子。 她是要以练气期的体质跟灵兽对抗。 “你有几成把握？”彩七师姐问她。 安铮铮如实道：“七成。” 如果变异虎比她多三倍修为，她从前一定会输。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足够多的法器加成，又练成了剑魂。 但万一是另外三成，她这体质应该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完了，所有修士都被打退了……”有人不理解，“不是说除了上古神兽猪猪侠外，是不会有别的神兽现世吗？” 怎么姑获鸟的后代会跑出来？ 神兽不是普通灵兽，上古神兽是连神都无法压制的，不然也不需要仙界联合人族魔族封印。 还只是封印，不是杀死。 跟女孩子们交代完最后的事情后，安铮铮拿出飞行法器一跃而起。 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往掌门真人的方向而去。 这只灵兽从院子杀到大街上，若不制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是谁。 安铮铮冲上去的身影很快。 “……是安铮铮！” 在场的女修大多都看过百女阁杂志，对安铮铮的身形容貌都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修炼之人，五官清明，视力也超脱人间凡人。 有修为高的人扫了一下，很惊讶地说：“她才练气九层啊……” “她虽然是天才不错，但御兽应该不是她的领域？岂不是要白白送命？” “你说这话做什么，没看到上头也有别的女修吗？” “那不一样，御兽宗是男人的天下，驯服野兽，征服野兽是男人干的事情。就算是女修，那也是御兽宗的。安铮铮是无情道。” 有人朝他道：“从前当东家掌铺子的还都是男人呢。” 还不是来了个安铮铮。 “快看！” 众人也不吵了，都看安铮铮跟在最后一个被打出来的筑基期修士的身后。 那是个御兽宗的女修，她一个不察，被变异虎的甩尾甩了出来。 安铮铮赶在其他人之前就接住了她。 “啊，多谢师妹。”这师姐一个吐血，沾在了安铮铮的领口上。 “无妨。”安铮铮把她交给后面的师姐。 “那丫头是练气期。”说话的是琴天府的彦清，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安铮铮！” 当初安铮铮联考状元成绩出来后，他还亲自登门请她来琴天府。 但是安铮铮拒绝了。 “那时候她才练气四层，如今都练气九层了？” 同年龄段的，只有周家天才周煦与她同修为。 琴天府的真人问他：“就是当年咱们邀请来合欢宗的丫头？” “是。”彦清抿紧了唇，“当年初见她，只觉得她容貌卓绝，若是肯来合欢宗，必然是高嫁无忧的。” 可安铮铮拒绝了，反而走在了合欢宗的对立面。 这个对立面有两个意思。 一是男女情爱、凡尘俗务的合欢宗跟断情绝爱不染红尘的无情道是对立。 二是合欢宗的没落与安铮铮息息相关。 “自百女阁创办后，琴天府的合欢宗竟然有弟子退宗的。听说其他门派也有。” 那真人并不是合欢宗的师尊，但也听说了。 彦清苦笑道：“这么多年，每届状元都在咱们门派，我却没能将她招揽来。” 他那时候太轻视安铮铮了，以为她生得貌美，是想拿乔，怎么会有漂亮姑娘不愿意去合欢宗谋个好夫婿的。 要是当初能将安铮铮招揽进来，或许合欢宗就不会开始没落了。 他回过神来，才去端详安铮铮。 只见她缓缓地靠近变异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先发制人。 变异虎打了这么多轮，已经有些累了，可它逃不开那么多真人们围成的法阵。 而真人们也没办法靠近它百米之内。 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直到安铮铮走进了百米圈内。 “不是，这丫头才练气期，要去打架怎么不过来问我的意见？” 锁棠真人本来以为安铮铮是去扶那个御兽宗女修的，前一秒还在感叹这个徒儿心善。 结果下一秒她就进百米圈了？ 锁棠真人护徒心切，想将她拉出来，却被空玉真人制止了。 他说：“你傻呀，你再进百米圈里头，那兽修为直接暴涨，徒儿都会没了你信不信？” “那我也不能光看着呀！” “放心，师父早就在附近放了保命符，又有瞬移术，必然能比灵兽动作快。” 变异虎在等安铮铮先发制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安铮铮进来以后，只控制飞行法器，不再动用修为了。 变异虎根本没办法获得安铮铮修为的三倍。 它有点急了，第一次主动攻击人。 这是要激安铮铮动用修为。 但安铮铮却只是用法器不停地躲。 “这……这是什么打法呀？” 底下围观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所有功法，都主张正面应对，但安铮铮不动用修为，就是不停地躲。 也不念功法，不拿剑，只移动飞行法器。 这个法器还是很低级的，投入灵石就能用的法器，挥动手臂飞跃，压根也用不到修为的力量。 那只变异虎更急了，安铮铮跟之前所有人的出招都不一样。 它开始用尾巴去甩安铮铮…… 安铮铮从法器上一跃而起，抱住了那根尾巴，不停地被甩动。 “变异虎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她甩出去！” 围观的真人们看懂了。 安铮铮不动用修为，变异虎可挪用的修为就是零。 “找到你了。”安铮铮忽然笑了。 她一脚踩在尾巴上，强行召唤出剑魂，伸手握住，飞扑上去，直插符文的符心。 书上说，那是撕碎符文的关键点。 而符文已经融合在变异虎的肉身和灵魂。 变异虎被激怒了，它朝天长啸一声，从符心处长出一根羽毛。 是它母亲姑获鸟的羽毛。 那根羽毛在靠近安铮铮的眼睛。 “安铮铮！快跑！”说话的是锁棠真人，他都被吓了一跳。 情急之下，他也不顾旁人，施法扩音。 “被姑获鸟的羽毛划过，虽然可以提升三倍修为，但伤痕永远无法痊愈……” “你会毁容的！” 安铮铮也听到了，她侧过脸去。 放弃吗？可是她一点都不甘心啊，马上就要驯服了。 偏偏那根羽毛已经在脸那边扑动。 不往前，就无法刺破符心。 往前，她的脸一定会被羽毛划伤。 第94章 困兽盒 安清欢飞行得慢，等她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锁棠真人的话。 “伤痕永远无法痊愈……你会毁容的！” 她一下子就停住了。 “完了，完了！女子容貌何其重要，要是被划了脸，往后该如何自处！” 即便安清欢已经开始跟随安铮铮的道路走，但还是逃不过潜意识里对失去美貌的担忧。 更何况还是安铮铮这样的容颜！ 她从小和安铮铮一同长大，自己对安铮铮的看不惯和较劲儿，早已经摸索出了原因。 安清欢心里知道，她以前是嫉妒，才把安铮铮当成了假想敌。 如今安铮铮可能会毁容…… 她又不希望安铮铮做这个选择了！ 环顾了下四周，很多人的脸上都起了担忧的神色。 但很少人是在担忧安铮铮。 她听到有人说：“会毁容……一个女子没了容貌该如何是好！这灵兽必然压制不了了，唉！” “那也是，女子哪有不在乎容貌的，要是她真放弃了，也是正常。” “可是她放弃了，那凶兽又要出来危害人间怎么办？她也不能如此自私！” 安清欢有私心，她宁可安铮铮完好无损。 可天空之上，安铮铮只停顿了片刻，看起来像是在积攒力气。 嘴里似乎在说什么，但安清欢修为太低，根本听不见。 这个时候了，她会说什么呢？安清欢是想不明白了。 只见下一秒，安铮铮刻意往前抓住浮动的符文，另一只手持剑魂，直插符心。 不能动用修为避开，也没有手能腾出来阻挡羽毛。 羽毛从安铮铮的眼角划到了嘴角，还想继续时，符心被破。 安铮铮的左脸血流如注，鲜血顺着伤痕往下流，从下巴滴落到地面。 “真疼！”她强忍疼痛，又往前一步，彻底毁了符心。 那道伤更深了。 可是安铮铮却感受到了自己被那股赤色气体包围，浑身颤抖，修为直接提升了三倍。 在没有筑基丹的情况下，她如今已经是筑基三层。 超越周煦，成为当下同辈中修为最高的弟子。 女弟子！ 一时之间，所有的议论都静了下来。 好在真人们眼疾手快，眼看灵兽已经没有了上古神兽的符文庇佑，也不怕安铮铮被撕碎。 他们冲上去制服它。 而安铮铮被变异虎的一个甩尾，甩飞了出去。 “幸好提升了三倍修为……” 被甩出去的时候，安铮铮松了口气，“不然就这一个甩尾，就能没命。” “师妹！” 刚刚被安铮铮扶住的师姐已经灌了不少汤药，所以在安铮铮被甩飞时，她第一个冲上去。 安铮铮是没力气再说话了。 三倍修为不是白得的，安铮铮还需要静养适应。 锁棠真人连忙把身上所有的丹药都塞给她，还施法替她止了血。 一张清艳的脸上，有一道带血的划痕。 “吃！吃！吃！你快吃呀！”锁棠真人也是第一次收徒弟，手足无措地要给她喂丹药。 他这一生可就这一个徒儿，要是适应不过来可怎么好。 快昏迷的安铮铮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师父有点儿缺心眼，都这样了，哪还能张嘴吞咽丹药。 而且鼻子旁的血腥味很重，即便锁棠真人止了血。 最后还是空玉真人过来道：“你关心则乱，这是要噎死她不成，灌汤药才好。” 他取出很多汤药，让赶过来的筑基期女修们去喂。 而后跟着锁棠真人一起给安铮铮运气，帮她适应突然暴增的修为。 安铮铮吞咽着汤药，又有两位真人级别的宗主替她运气，不过片刻就缓过来了。 虚弱地跟两位真人和师姐们道谢。 “莫说这些了，你身子弱，还是先回去休养。” 锁棠真人想送安铮铮回去，可是刚离开不久，身后那头变异虎却突然抓狂。 原本它已经被真人们制服了，是动弹不得。 安铮铮扭头看它。 清虚真人和各大宗主都以法术为带，捆住了变异虎，变异虎强行挣脱。 它在朝着安铮铮跪拜，那是灵兽想要结契的意思。 “你要认我为主？” 安铮铮有些茫然，灵兽也是慕强的，这么多人中，它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自己。 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动就牵扯到了脸颊上的伤，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你杀性太重，我断不能养你。” 先不说安铮铮并不喜欢这种厮杀人的兽，光是凭她的本事，都不足以驯服一头野生灵兽。 这变异虎起码要金丹期的人才控制得住。 安铮铮跟两位真人告别。 变异虎眼看安铮铮要走，它疯狂地嘶吼。 “是羽毛。”锁棠真人反应得很快，“它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心中惊慌，你却吸收了羽毛的力量。” 它下意识在寻找母亲的庇佑，而安铮铮是在场唯一一个与姑获鸟有牵扯的人。 “我驯服不了它，它杀心实在太重，杀了人还要搅成酱。” 安铮铮吃了一口益气缓疼丹，脸上的疼痛已经变得非常微弱。 她继续说：“驯兽不是我的强项，即便我懂，可驯兽要磨炼它的心性，更要有保护自己不被伤的能力。” 只可惜她修为还不够。 “就算它认我为主，可我没有能力震慑住它，它可以冲破反噬。” 结契的灵兽伤害主人，是受天道反噬的，而反噬程度是根据主人修为和灵兽行凶程度来判断。 安铮铮是不愿给自己增加麻烦。 “我素日里在百女阁住着，它若出了什么差错，百女阁的女修第一个遭殃。” 而后，是更多的人。 还不如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处理。 “吼吼吼——” 那只变异虎的动作更诡异，它流着眼泪在哭，跪拜安铮铮的动作加快。 那是在疯狂地求她。 “它似乎是有冤屈要说……”说话的是御兽宗的师姐。 很快有个御兽宗的男修过来说：“师妹，真人说你救助无辜，要把困兽盒给你。” 他给安铮铮拿来个盒子。 继而小声地说：“现下各大门派都在争这只变异虎，清虚真人的意思是，铮铮姑娘还是收下。” 安铮铮看向不远处，果然，七大门派都有收变异虎的念头。 第95章 变异虎的复仇 “行。” 安铮铮是司月门的人，受过司月门的恩，既然宗门有心收下，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接过困兽盒，一步步朝着变异虎走去。 “她不是无法驾驭灵兽吗？” 在一众门派的对峙中，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一幕。 这可就难办了！ 谁都想收下这只被姑获鸟抚养长大的灵兽。 如果安铮铮要收，其他门派是没办法制止的，毕竟所有人都看见了，是她破掉的符心。 变异虎一见到安铮铮，就跪拜得更厉害了，眼神中甚至带着悲痛的神色。 安铮铮并不知道它为什么这样。 她将变异虎的爪子轻放在自己的丹田上。 有困兽盒的力量在，她也不怕变异虎轻举妄动。 而在变异虎的爪子放在丹田的那一刻，它想倾诉的东西瞬间进入安铮铮的脑海。 安铮铮惊讶之余，迅速施法，把它投映在天幕之上。 一只老虎追逐猎物，跑出了青蚩大陆，无意落在村庄人家。 它是第一次来到人类世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但又有些胆小，只敢偷偷去看。 一个女修挽着篮子从山间小路经过，她刚采完灵草，正打算回去。 “你、你们是谁？” 两个男修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狞笑着就要调戏姑娘。 老虎并不懂人类的调笑，但是明显看到了女修的慌张害怕。 它一下子就跳出来，把两个男修吓跑了。 再去看那女修，她瑟瑟发抖，腿一软，根本动不了。 自己是上古神兽养育的老虎，有些灵性，又在青蚩大陆吃的是中高阶的灵兽，自然是看不上人类的肉。 它好奇地凑过去，并无恶意。 女修也瞧出来了，于是缓缓伸手去触摸老虎的脑袋。 一虎一人都没有恶意。 女修就给它送家里养的灵畜吃，虽然很难吃，但它也硬着头皮吃。 因为它的母亲被封印了许多年，上一个这么抚摸它脑袋的是它的母亲。 它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女修会像母亲一样天天给它送难吃的灵兽，它好高兴。 有时候也会给她带灵兽。 她从它嘴里把灵兽拿出来的时候会不停说话。 “你上次都掉进陷阱里了，怎么还去抓灵兽？想吃我再给你买。这里不是青蚩大陆，你肯定都吃不饱，怎么还给我拿……” 老虎听不懂。 后来一个月后女修嫁了人，搬了家，它再也找不到她了。 再遇见时，女修从婆家回娘家，浑身是伤。 老虎不明白，只听见女修又哭又笑，不知道在说什么。 它完全听不懂人话。 但有一次，它瞧见了打她的男修，于是上去把那男修打了一顿。 “不要打他了，他是我丈夫，不要打他了！” 女子的话，老虎听不懂，但是女子挡在男修的身前，它就没有再动手。 它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打她，她却要维护那个男人。 它只是一只兽，它不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 后来那女子又搬走了。 再回来时，抱着个四五岁的孩子，是个男娃，她大着肚子，肚子里又有一个。 老虎偷偷地在远方看，直到女子生下了孩子。 那男修带着一对老夫妇回来，把那个刚生下来的孩子扔进河里溺死了。 还说：“怎么又是个赔钱货！” 那女修疯了。 疯了的女修到处哭，到处喊。 有一次它听村里的人指着她说：“老赵家的，父母刚死不久，被哥哥安排给嫁了。才溺了两个女娃就疯了，刚被休掉……” “可怜她丈夫，家里穷，攒了钱才给两兄弟辛辛苦苦娶了个女人，结果疯了。好在还有些家底，休了还能再娶一个。老赵家也是，怎么生了个疯了的闺女……真是害死那两兄弟了。” 老虎看见了好多次，村里有老有少的男人总是在那个疯女修的身边出现。 它每一次救，那女修都衣衫不整地拦在他们身前，疯了一般地喃喃：“他是我丈夫，他是我孩子的爹……” 爹是什么，它不懂，人界有很多爹吗？它是只有一个母亲的。 再见到女修时，她又怀孕了。 有个男人抱走了她的孩子，她不肯给，被男人打死了。 埋在了山上的破坑里。 有人问他：“哎，你捡来的媳妇呢？” “别提那个晦气婆娘！”那男人呸了一口，说，“跟人跑了！真是个下贱玩意儿，老子还赏了她一口饭吃！” “这女人也太不知检点了，幸好走之前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前你爹娘一直都愁哎，村里就你家娶不上媳妇。” 那男人干笑了两声，还说：“天下女子就这样，就知道看钱，咱们穷苦男人，人家跟了也得跑！” 老虎听不懂。 但它知道这一次女修死了。 如果她不来拦的话，那它就可以杀人了？ 那天深夜，它把村子里的男人都杀了。 可是却根本找不到最开始见到的那个男修。 于是它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在隔壁第三个村，他看见了把女修孩子溺死的两个老人。 于是出现了真人们探寻回来的那一幕。 它屠杀了那两个老人，还在进房子里找。 找的是最开始的那个男修。 没有。 但它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一路跟到了鬼古城，在街上杀了一个。 杀人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有人、有人杀了我哥哥，我去找七大门派……” 什么是哥哥？什么是七大门派？ 老虎也不知道。 但它闻到了那对老人家里的味道，离它越来越远。 它也不懂，就继续跟着味道跑，跑向了司月门，结果被清虚真人带人拦住了。 就像当年那个女修在拦住它一样。 可老虎，不会像顾忌那个女修一样再顾忌这些人了。 也就出现了后来的事情。 “这灵兽是在报仇吗？” 大家在天幕上看到了老虎的记忆，老虎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话，但是大家却是听懂的。 这只变异虎……是在替那个疯了的女修报仇！ 安铮铮可算是明白这老虎为什么要跟她结契了。 因为它还要继续报仇，还有一个人没有杀掉。 第96章 容貌的意义 “姑娘，你真是厉害，知道咱们没来得及瞧上，就把灵兽带回来了。” 回到百女阁，裴娘子带着女修们都过来，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想来安以柔她们都已经跟铺子里的女修们都通过气。 “是，这灵兽杀人的原因一公开，众人都知道是义兽，有灵气、通人性还讲道义。” “讲道义的兽奉我为主，各大门派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再同我争了。这一去，我还提升了三倍修为呢。” 安铮铮也没戳穿她们。 “提升三倍好，提升三倍好。”裴娘子重复时，还有些哽咽。 知道姑娘毁了容，却不知道毁得这般厉害，从眉角竟然就划到嘴角。 “姑娘怕是疼死了……”冬儿都有些忍不住了。 裴娘子拽她，她才悻悻地住口。 安铮铮倒是很坦然地说：“刚开始是有些疼的，不过吃了缓疼丹，是一点都不疼了。” 她又道：“这灵兽在困兽盒里，你们想瞧就瞧瞧，困兽盒厉害得很，没我解咒它是出不来的，尽管放心。” 说着就把巴掌大小的盒子放下就去休息了。 临走前还听到冬儿憋不住，小声地哭着说：“往后姑娘可该怎么办啊……” “……” “纵是不许配人家，日后也难逃旁人的眼光。” “我知道，姑娘是多好的人，我倒宁愿她自私，怎的那帮真人们不厉害些……” 后面的话也听不见了。 安以柔和安清欢也不忍心听冬儿她们的哭怨，就跟在安铮铮的身后，进了院子。 “哦？” 安铮铮也没想到她们跟了进来。 刚刚一路上，她们可是什么都不敢说的。 “姐姐，你真的没事。” 到了房里，安以柔才敢说话。 “我能有什么事。”安铮铮笑了下，“左右不过是张脸，要是为了张脸活不下去了，那年老色衰的时候，我自尽好了。” 她的人生价值又不在一张脸上。 安清欢倒是看出来她的坦荡，一点都不像强撑的样子。 她小声地问：“……不遗憾吗？” “那倒是会有的。”安铮铮整理符纸的手一顿，有些懊恼。 她悲伤地抬头：“早知道能提升三倍修为，我之前就努力些，先放下其他功夫，没准现在都筑基期五层了。” 之前分心在铺子、练剑、画符和丹药上。 “……”安清欢顿了一下，“铮铮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作为妹妹的，都得明确安铮铮的真实心理，还得再确认一下。 就怕安铮铮逞强。 安铮铮知道她们担心，也知道不把这事儿说开，这段时间怕是要这么尴尬下去了。 “你们要说我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这东西就像手一样，受了些损伤，有时候发不上力了。” 安铮铮尽可能让她们理解透彻些：“但这并不妨碍我走动，练习，提笔写字。我又不指望靠这张脸去赚几口饭，也不靠这张脸去维系我同别人的感情。” 更何况，当初这张脸带给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安清欢还未清醒之时，她莫名遭受了攻击。 拼尽全力考上状元，要被人臆测是为了贴近周煦，才弃合欢宗选无情道。 后来凭自己本事过关斩将，却被男修抹黑是凭男人。 这些与她是女子有关，也与她的容貌有关。 就像前世，有女演员美貌太过，反倒让人轻视了她的演技。 再比如海蒂拉玛，通信专业转学的她，有着发明“跳频技术”等贡献，世界却关注她的美貌与身材。 越想，安铮铮倒是越不遗憾了。 她跟两个小姑娘说：“再说了，姑获鸟很霸道，爱子之心甚烈，被她划到的东西，是更改不得了。” “既是如此，已成定局，我郁郁寡欢、郁结于心又有何用？倒不如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踏实些。” 好说歹说，才教安以柔和安清欢放宽了心。 她们也不担忧了。 安以柔这才掏出一块留影石来，告诉安铮铮：“姐姐，这是彩七师姐叫我给你的。” 安铮铮疑惑地接过，并播放了留影石。 里面记录的是安铮铮进入百米圈以后的事情。 一身素衣素颜的姑娘寻找机会，目光坚定地靠近符心，在听到锁棠真人的提醒后，只顿了几秒。 嘴里喃喃几句，继而毅然决然地任由羽毛划破脸颊，那目光坚定且果敢。 是一点都不在乎永久性划破脸的事儿了。 淡然且坚定，嘴角的笑意里没有一丝后悔，甚至有着一种旺盛生长的生命力和野心。 完全没有丝毫的胆怯，迎面而上，血流如注时，她还得意地笑了一下。 “拯救世人，还提升三倍修为？左右不过是张脸，值了！” 安清欢这回算是看明白了安铮铮当时说的什么话。 “这……” 安铮铮是真不在意！还得是她们多虑了。 “彩七师姐这是下意识地记录下来了。”安铮铮脑海中似乎有一道光划过。 她突然笑道：“真是多亏了她。” “以柔，去把东西给裴娘子，这就是咱们下期杂志的内容。” 安铮铮的商业头脑是一点都不让她错过舆论造势的机会。 义兽复仇，七大派围剿却被安铮铮收入麾下的事情，江湖上都传遍了。 有些人肯定会遗憾不能亲眼瞧见。 百女阁有这个噱头，下个月带留影石的功法杂志必然大卖。 容貌给安铮铮带来最后的受益就是，所有人都会见证安铮铮把拯救世人和修为看得比容貌重的过程。 女修们更有同情心，也更感同身受，一定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 而男修们出于道义，也会承认女子容貌不再是一个女性最大的评判标准。 这可是比提升三倍修为更重要的事情了！ “好、好，我马上去。” 听到安铮铮的分析，安以柔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安清欢感叹道：“原是我们多虑了。你竟然是真不在意……” 安清欢算是明白了。 瞧她看见留影石后那眼睛发光的样子，安铮铮是真的将人生的意义放在修炼和铺子之上，而且也真的践行了。 这些东西，是她不在乎容貌的底气。 因为修炼到身上的功夫和经营得更得人心、更有口碑的铺子，完全不会因为她的容貌逝去而消散。 那些被她真心相待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的容貌被毁而离去。 直到今天，安清欢才知道安铮铮种蛊时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幸运的是，她明白得不算晚。 第97章 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瞧瞧，姑娘是一点都不难过，你们倒难过起来了。姑娘瞧见，可不是也难过？” “你难过，我难过，姑娘也难过，百女阁叫难过阁好了！” 裴娘子带着冬儿她们看完了留影石，才算把姑娘们给哄住了。 一个个都心疼姑娘，可姑娘那不是一般的坚强和通透。 看完留影石，连裴娘子她自己心里都好受了许多。 第二天跟安铮铮说话的时候，女修们是一点哀伤都没有。 一个个都笑吟吟的。 “姑娘这是要出去？” 昨天困兽盒已经送回安铮铮房里了，今天她抱着就要出门。 “是啊，这小东西昨夜在盒子里叫唤了一夜，带它出去透透气。” 安铮铮轻抚着盒子，嘴角的笑意不比寻常。 昨天，这只变异虎给她传了新的记忆，这是结契的主人才能知道的。 那对兄弟家暴女修，溺死她的两个女儿，还将她逼疯了。 嫌弃疯了的她不能干活，又放了出去，导致女修重新遭遇了后来的种种。 现在，不是还剩一个没有解决呢么。 “你真身太过显眼，我就不放你出来了。你头朝哪边我就跟哪边去。” 那变异老虎似乎知道安铮铮的意思，在盒子里小声嘶吼着。 一路就把安铮铮带过去了，路程远，足足飞了两天，是个偏僻又穷困的山里。 那男修已经没有修仙了，看起来应该是平日做些散工。现在家中只挂白绸，连白灯笼也买不起。 白日来吊唁的人都走了，他还在美滋滋地数钱。 是一点都没有顾忌灵堂里躺着他的双亲和兄长的碎肉。 安铮铮敲响了他家的门。 月光下，安铮铮那受伤的左脸隐匿在黑暗中，右边精致的脸却很突出。 “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自打兄弟二人共用的媳妇儿被休了，可没有人肯嫁进他们家了。 安铮铮小声地说：“请问公子，壬通城怎么走？我好像是迷了路。” 他邪心一起，又怕在家里惹得邻居注意。 眼咕噜一转，笑着说：“夜路不好走，我带姑娘出山。” “这是不是有些麻烦公子了……” “嘿嘿，不麻烦，姑娘走夜路要小心呀！我马上带你走出去……” 将银钱往怀里一放，就开始带路了，还往更偏僻的山里走。 “嘿嘿，小娘子……” 一个回头，只见那只熟悉的老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竟然吓得发不出声音了。 不远处，安铮铮施了法，在他的周围设立了法阵结界。 老虎的身形也恢复了正常，没有大得像房子一样。 “你、你、你是安铮铮是不是？” 他白日里早就听说了，这只老虎被司月门的安铮铮收走了，江湖上都传遍了。 “你不能杀我，它是你的灵宠，它杀了我，你也要背因果的！” 这也是他不怕变异虎上来寻仇的原因。 他可太清楚了，这些修仙有望的人对自己的修为有多重视。 安铮铮却笑了，她的声音格外冷冽。 “可能你不知道，我这只灵宠受过那女修的恩。” 听到这话，那男修松了口气，劝她道：“那，那也不能下手太重，那女修已经疯了……可能已经死了！她没有主动找七大派帮忙主持公道，你不能擅自杀我！” “你会掉修为还我的因果，明明成仙有望，断不能糊涂啊！” 真是有趣。 这里不像人间，如果没有受害者求助，是没有人管公道的。 所以那女修死了，哥哥也不靠谱，也就没有人替她申冤了。 而就算女修去申冤，因为是他的妻子，天道反而会判得更轻一些。 可不可笑？！竟然跟人间如出一辙。 一个女人被陌生男人打了，罚罪七成。 若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就成了家暴，先是一套清官难断家务事，继而降罪成了三成。 是不是更好笑了？ 丈夫杀妻子往往判得比妻子杀丈夫更轻，因为女子体力弱，她的犯罪更有预谋性。 世间还在教导女子要白瘦美！ 还有人在教导女子娇弱！ 一个女子，嫁给谁为妻，就给谁能减罪伤害自己的机会。 实在是太可笑了。 既然天道不公，那她安铮铮就做这个主持公道的人。 即便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若是再将他搅成肉酱，我可是说不清了。” 安铮铮指了指地面，又施法刨了些土，告诉那只老虎：“刨地。” 变异虎挠了挠脸，看着安铮铮的示范，真的刨起了土。 “你、你要做什么？”那男人大喊，“救命啊，救命！！” 法阵结界是隔绝声音的。 转眼间，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了面前。 “你是自己进去还是要这只老虎带你进去？” 安铮铮看着到处挣扎想跑却跑不出法阵的男修，漠然地开口问。 罢了，老虎自有分寸。 安铮铮走了，在不远处静静地坐着，看着不远处的湖泊，是什么都没有说话。 直到感应了法阵结束，她才返回原地。 那坑已经被填好了。 这男人起了邪心，所以带安铮铮去的地方很是偏僻，偏僻到几乎不会有人过来。 安铮铮朝变异虎伸出手。 “心愿已经了了？” “虽说你才是担因果的主要对象，但作为你的主人，我可是也担了部分的。” 安铮铮都明显感觉到自己从筑基期三层掉到了筑基期二层。 咦？居然只掉了一层吗？ 安铮铮自己都很惊讶。 “回你的青蚩大陆去，修仙界可不适合你。” 她这是要跟变异虎解契了。 那老虎的神色很古怪，它也看明白了安铮铮带它做的事情。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安铮铮那受伤的疤痕，似乎是知道安铮铮从此就要带着这伤过上千年了。 “做什么。”安铮铮笑了笑，在月下显得有些温柔，“……我又没怪你。” 算起来，这老虎还是做了她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呢。 —————— 不好意思问一下，需要重新起书名，大家有什么建议吗，我这脑袋是想不出来了。 ヾ()。。 第98章 被拦两次 “姑娘出去了四五天，回来以后怎么开始念佛经了？” 裴娘子早上去找安铮铮裁定杂志内容时，就瞧见她桌面上放着的东西。 “佛经若不是佛修，甚少人去看。”赵芯也疑惑，“要么就是忏悔，要么就是超度，姑娘难道要做个佛修不成？” 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安铮铮提着困兽盒从院子里出来，那变异虎不肯离开她，赶也赶不走。 索性就带去东风渡看铺子。 走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冬儿在和赵芯说话。 “现下被笑得最厉害的怕就是周煦了。” “该！”冬儿呸了一声，说，“让他装模作样欺负咱们家姑娘。” “那天的场景，我还是听二姑娘说的……” 说的是安铮铮飞跃而上，跟变异虎缠斗的场景。 那天周荣生看到安铮铮上去了，怕周家被抢了风头，非要让周煦也去。 “周公子哪儿能去啊？醉醺醺的，看玉简上说，周家老爷后来不让他喝酒了，他就到各家酒馆铺子去喝，随处都有人能撞见。” “啊？这莫不是要自暴自弃了？” 赵芯是不理解的，像他这样的人，家境好又有天赋，生得也俊俏，受了些挫折怎么就一日日地光喝酒了。 “他倒是自暴自弃了，咱们姑娘可怜啊，外头还有些风言风语，虽说比从前少了些，但也有！又说周家公子一蹶不振是姑娘的错……又不是姑娘让他一蹶不振的！” 冬儿还说：“听说那天周家老爷当众发了好大脾气，周家公子都不肯上去跟老虎斗。” “周家天才怕是要从此没落了……” 安铮铮听完，若有所思，却也没有耽误自己的事情。 东风渡门口。 “姑娘人很好，你就下个决心的事儿……咦，姑娘！” 虎九此时正在给赵六分汤，没想到安铮铮进来了。 他有些局促不安：“姑娘，赵六是来看我的……” “这……”赵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小小地惊讶了一瞬。 他虽然从虎九嘴里听到安铮铮毁容，但也不知道这伤痕居然划了半张脸。 本来是很惊艳的一个女修…… “无妨。我来放镇压虎，你修为太低，镇不了铺子。” 安铮铮跟虎九说的是实话，要是有人上来偷东西抢东西，虎九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说着就把老虎放出来了，它常态下只有小老虎的体型，同狗一般大，还是个孩子。 但很乖，低垂着眉眼是什么都没有说。 “符纸放在身上，它伤不了你。”这是安铮铮作为主人亲手画的保护符。 虎九瑟瑟发抖地接过。 怕吓着客人，虎九有些害怕地把它带去了后院。 安铮铮也去了，还嘱咐它：“后院的灵畜，不能吃，知道吗？都是大家的伙食，你吃了，大家就没有了。” 小老虎挠着头，也不知道是懂没懂，反正就进了小笼子里头。 安铮铮嘱咐完要走，却被赵六拦住了。 意料之内，她也不奇怪。 “姑娘。”赵六也学着虎九叫姑娘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想问问你们这还招人吗？” 自打上次离开东风渡后，他做什么事情都没意思。 去常去的赌坊，手里攥着一点安以柔给的灵石，本该大赌特赌。 只是不知道怎么，感觉赌博没有一点意思，还忽然意识到，按照他以往的经历，这投上去的灵石几乎都回不来。 这还赌什么！ 破天荒的，他一注没下，竟然走了。 走了！连赌场的伙计都惊了。 这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毕竟当初他亲手赌光了家产都拉不回来。 后来实在不知道干什么，就想着要不再找些散工打，可是修为太低，没人要他，要他的活儿又太苦，他干不来。 买了点肉，想到虎九，就过来跟他诉苦，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安铮铮。 “招倒是招，你可以和二东家谈谈。东风渡后院那一大片都是打算种灵植养灵畜的，光虎九一个人打理还不够。” 安铮铮打算养更多，毕竟现在多了只老虎。 “今日司月门放假，以柔会来的，你可以再等等。” “……多谢姑娘。” 安铮铮并不排斥赵六的到来。 她当初点了三个月的清明香，若无向善的意念，是没法被激发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变异虎压阵。 她轻轻地转动手腕上的佛珠，从东风渡出来，迎面又被拦住了。 她今日真是容易被拦住。 一抬眼，果然是周玉洱。 其实在听到冬儿和赵芯八卦的时候，她就觉得周玉洱这个恋爱脑又要来找她。 还真是。 “……你这是？” 周玉洱应该是停止修行很久了，上次周煦拦路，安铮铮没有多注意她。 这回一注意，倒发现她从新弟子试炼至今，竟然只提升了一点点的修为。 修仙世家出来的姑娘，有丹药符纸法器蕴养，不应如此。 周玉洱面色憔悴了许多，但却在看到安铮铮的那一刻，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 那长而深的疤痕从眉角延伸到了唇角，在一张清透冷艳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安铮铮，你真的……你真的毁容了！” 玉简里说的都是真的！ 安铮铮：“……嗯。” 她的老天娘啊，她已经努力忽视周玉洱语气中的欣喜了。 但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 手腕上的佛珠都快被转成风火轮了！ 这回周玉洱明显脾气好了许多。 “安铮铮，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她小声地说，“你能不能再去看一下我堂兄。” “……”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安铮铮十分地冷淡。 但让安铮铮意料之外的是，周玉洱这次并没有抓狂。 她甚至有些卑微地哀求：“可是堂兄这次真的很难熬！安铮铮，我知道你人很好，当初试炼你带头护着我和宋娟她们，后来你也劝过我去努力……” 安铮铮觉得十分奇怪：“……那你当初这么对我？” 这话让周玉洱十分难堪。 但她还是很执着地说：“安铮铮，去一趟，就去这一趟。” 两个姑娘在街上说着话，迎面走来的三四岁的孩子突然哭了。 他搂着自己的母亲：“她、她的脸上好吓人……” 小孩子看见的是安铮铮受伤的左脸。 那妇人一把把孩子的头侧向另一边，小声哄着说：“不怕不怕……” “你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能像个小姑娘一样……” 第99章 浓重酒气 “我是不想与周煦有任何瓜葛了。” 安铮铮其实都有些累，周家给她添的麻烦太多。 她摇了摇头说：“周玉洱，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他。那是你们的事情。” 说完丢下周玉洱就走。 这一回，她做出了和当初不一样的选择，因为对周煦，她连最后的同门情意都没有了。 而周玉洱也知道，安铮铮是铁了心不想与周家有牵扯。 这怎么可能！ 明明在遇见安铮铮之前，堂兄是那般的高傲，那样的目空一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周玉洱立马就往周家的酒铺子跑去。 因为着急，她差点走错了包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在床榻上喝酒的周煦。 “堂兄……”周玉洱有些懊恼。 他从前是不屑于口腹之欲的，只吃断食丹，连喝水都是下人收集的茶上露水。 哪怕去了司月门，也要自带一口灵泉法器。 可如今却吃上了烤鸡、花生米。 “你来做什么。”他虽是醉了，但语气依旧冷淡。 周玉洱心如刀绞。 “你、你可知道安铮铮如今毁容了？” 她语气急切地告诉周煦：“她脸上有疤，划了好大一个疤！” 说完就指了指眉毛和唇角。 “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不是了！” 百女阁不就是靠安铮铮的美貌营销出来的么，她当初早就看见了！ …… 安铮铮离开周玉洱后，在街上找了一家铺子。 “这位姑娘是要做什么呀？”迎客的是个合欢宗的女修，微微笑着。 她身材和样貌都极好，比得上现代的女明星，艳红的唇，耳朵旁簪了朵牡丹。 显得妖艳异常。 安铮铮很平静地说：“脸上这疤，可有什么能覆盖掉的？” “覆盖掉？”这女修摇头，好心劝道，“这位姑娘，你这伤愈合了，只剩疤，应该去药宗才对啊，没准还能去疤，咱们这儿是刺青铺子。” 平日里能来这儿的，多是些江湖混混。 “这疤去不掉的，能掩盖掉就行。”安铮铮倒是很淡定。 那女修笑了：“你这疤瞧着不过是个伤口，怎的还去不掉了？你是安铮铮么，还能被姑获鸟的羽毛标记上了。” 这件事情在玉简论坛里不算秘密，甚至很多人都在议论。 安铮铮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猜得真准。” “眉尾到唇角……还真是你！” 那女修吃惊得很。 她连忙给安铮铮迎进去坐：“铮铮姑娘快坐！是我眼拙了，马上给您刺……不知道铮铮姑娘想要什么样子的？” 安铮铮倒是无所谓这个，她想了想，说：“……不要太吓人就好。” “这倒是不难，只是铮铮姑娘还是得亲自下个决断才好。” 万一刺出来不满意可不好了。 这女修给的是一本小册子。 “来刺青的姑娘们不多，多是有些小疤痕想遮盖掉的，铮铮姑娘可以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安铮铮翻了翻，只见里头多是小牡丹、月季、荷花、桂花、菊花一样的款式。 女修指着图案说：“姑娘在脸上纹朵月季，显得娇美又不失艳丽。平日里在脸上纹东西的，还有些……那种姑娘，不过她们多纹的是牡丹。” 那种姑娘就是修仙界酒楼倌楼里待客的姑娘，大部分都是从小被卖到那儿的。 安铮铮摇了摇头，问：“可有别的？” 女修犹豫着把男人们纹的册子拿过来了。 里头多是些狼龙虎豹，安铮铮也不喜欢，这要是纹上去，怕是更吓人了。 安铮铮道：“可有纸笔？我亲手画一张。” 画的是一根七节的小竹子，刚好从覆盖掉疤痕，再补几片竹叶，也不怕太疼。 仿的是五代南唐画家徐熙的《雪竹图》。 前世，这真迹曾流传到她那搞文物的爷爷手中，后来辗转几次，最后敲定在沪市博物馆珍藏。 “姑娘竟然如此奇思妙想！” 女修连连赞叹：“虽是冬季枯竹，却不缺肃杀之气。竿挺似与云争高，叶疏不乏淡雅心……姑娘真是巧手好画。” 安铮铮淡笑着：“多谢。大约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都不用。” 女修在心里连连赞叹，安铮铮画的图，用最少的面积构建了最有意象的刺青图。 要是按自己的想法来，纹朵月季，虽然美了，却增加了纹身面积，时长也要花上好几倍。 安铮铮躺好，女修就去拿工具了。 一时无言。 好在安铮铮吞过了缓疼丹，一点细微的疼痛她还是能忍受的。 “姑娘这几日不要碰水。咱们修仙界的东西，不会像人间，需要好长时间，一两天就可以了。” 纹好的时候，女修是越看越满意，这竹叶图实在是太贴合安铮铮了。 竟然让安铮铮多了几分清冷和坚韧之感。 但安铮铮还嫌麻烦：“需要一两日么？可有方法快些的？” “有……倒是有，但是需要很高级的愈合膏药，名为愈体膏，是金丹期的药修弟子才能炼成的，咱们店里还真没有……” 就算有，谁舍得为了一两天的伤用那么金贵的东西！ 安铮铮从百宝袋里拿出空玉真人之前送她的东西：“这个？” 女修瞪大了眼睛：“是……” 安铮铮用了。 高阶丹药确实不一样，脸上细微的疼痛也没了。 虽然去不了姑获鸟留下的疤，但刺青留下的疤都好了，只剩下被纹上去的颜色，伤口完全愈合。 她出了刺青铺子不远，那女修还喊她：“铮铮姑娘，这图我可否……” “随你。” 安铮铮是没什么关系的。 她一路走回百女阁。 路上，浓重的酒气被风吹着，从街尾扑面而来。 安铮铮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捂住了鼻子。 再抬眼时，才发现自己正面遇上了被周玉洱拉过来的周煦。 第100章 男人的困境 两人四目相对，宛如当初二人初见。 安铮铮还是那个平静淡漠的眼神，而周煦的眼神中却杂糅着难堪、惊讶等复杂的神色。 都已不是当初了。 “你、你的脸……” 即便安铮铮的手还未放下来，周玉洱也窥见了几分清冷的美感。 这种美感是一种气质，一种淡然坚毅的气质，哪怕不用看全貌，都能被人所觉知。 安铮铮缓缓将手放下，眼神清冷。 “你怎么能去刺青……” 周玉洱有些崩溃了，还是刚刚刺好的！ 这象征君子和坚韧的竹叶覆盖了她的伤疤，让安铮铮原本冷艳的脸上多了几分清冷，少了几分美艳。 连最后一点俗气都褪去了。 那她带周煦来做什么？做什么？！ 安铮铮淡淡地说：“怕又吓着小孩。” “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酒气实在是太难闻了。 周煦的样子有些落魄，许是为了见一见安铮铮，他用了洁净术，但那颓丧的眼神和酒气是用法术清除不了的。 他的眼神十分难堪，嘴唇张合了几下，还是闭上了。 安铮铮抬步要走，就听周玉洱气急败坏地跟周煦说：“你看她！见到人就捂着鼻子，一点教养都没有！安家那种破落户，能养出什么……” “等会儿！” 安铮铮笑了。 她指了指附近酒肆的方向：“酒。” 又指了指周煦：“他喝的。” 指了指周围的空气：“熏得人头脑发昏的酒气。” 又指了指自己：“无辜路过的我闻的。” 她实在是气笑了：“现在你怪我没教养？” “到底谁没教养？” 周玉洱被噎住了，她太伶牙俐齿了，还拐着弯骂了他们两个！ 安铮铮见她憋着一股气，自己忽然又不气了。 迈着腿就要回百女阁。 一直保持沉默的周煦终于说话了。 “安铮铮，你不该出现的。” 他咽了口唾沫，似乎把复杂的心绪都咽了下去：“你本来好好做个安家大小姐，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可是你偏偏要不一样……你为什么要不一样！” 这些天，他也想明白了。 自己从头到尾根本不关心安铮铮的一切，就像安铮铮说的，自己都不知道安铮铮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需要什么。 那确实不是爱，他甚至都不在乎安铮铮的生死。 甚至，如果安铮铮死了，他反而会松一口气，因为他还是那个不受威胁的周家天才，修仙界成仙最有望的第一人。 偏偏安铮铮出现了！ 他的震惊，惊慌，嫉妒，贪欲，征服欲，控制欲……在他唯一的对手——安铮铮的身上悉数显尽。 至于他长出来的情根，根本不是男女之情，是贪嗔痴慢疑的俗世之情。 也难怪那些断情功法没有用。 “像其他姑娘一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同男子争一条路？” 酒气上头，周煦说话也口不择言，这些天的怨怼一一都出来了。 他质问安铮铮：“你可知身为男儿，竞争有多大，要有多少的努力，背负着多少的责任？” “你贸然参与我们的竞争，可曾想过我们的处境？我的父亲在我身上寄托着家族荣光，你呢？你身为女子，就算混吃等死，年龄到了再嫁人，也不会有人指责你半分！” “为什么，你要如此恶毒？为什么还要创办百女阁，带动其他女子参与竞争！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被挤下去的男修，他们的彩礼从何而来，他们的生存压力那么大又该怎么办？” 他冷笑：“安铮铮，你只顾着你和你的天下女修，你才是真正自私的人。” 这猛烈的质问，犹如倾盆大雨朝安铮铮的身上打来。 安铮铮却神色淡定，只因这种问题，她早就想过了无数遍。 “不是我造成的，也不是女性造成的。” “什么？”周煦不明白。 安铮铮看着他眼中的迷茫，竟然在这一刻为周煦的糊涂感到怜悯。 怜悯他和世人的愚蠢。 “你的困境不是我造成的。” 她声音依旧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颠覆了周煦的观念。 “不是我要求你竞争，要求你努力，要求你带来家族荣光的。同样的道理，天下所有男子竞争的残酷、背负的责任，也不是天下女性带来的。” 周煦冷笑得更厉害了：“那是谁带来的？” 难不成还是凭空出现的？ 安铮铮很突兀地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们参与竞争的时候，女子是连竞争资格都没有的？而在你们背负责任的时候，你们也享用了女性没有的资源？” “你们的压力大，真的应该怪女性吗？” “想象成一场奖励丰厚的比赛。男子需要上场争夺，而女子连争夺的权利都没有。” “你只想这争夺的苦和累，怎么不想想你备战时，整个家族给你提供了多少丹药法宝？你怎么也不想想，若你能在斗争中胜利，又能获得多少奖励？” 安铮铮告诉他：“男子所面对的，从来都是强者对弱者的压迫。” “是作为上位者的男人，作为男性掌权的社会，对你们提出来的种种要求……不是女性。你不应该怪我为什么努力争取自己的权利。” “强者男性压迫弱者男性。而不论是强者男性还是弱者男修，都可以压迫女性……这才是我要抗争的地方。” 周煦觉得她说得十分可笑：“那周家底下还有男修做工，需要付十几万灵石娶妻，而你们嫁人什么都不需要！” “你不应该对标我。” 安铮铮告诉他：“你应该对标的，是跟那个男修同样阶层的女修。她们没有家族支持，连做工都要受人歧视，一旦遇人不淑，连法律……咳咳，连天道都站在丈夫这端。而那十几万灵石，你确定是落在她们的手中，而不是她们父、兄、弟的手中？” “她们的痛苦朝谁说去？我只想提供同样的环境，我错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享受一样的资源，一样的待遇，她的工作同样不受歧视，没有工资差距……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如果你家中姐妹一样有资格代表家族，你可还会有这种为族争光的压力？到那时，你现在的压力是否有人分担？” “……所以，你还在怪女人吗？” 她又告诉周煦：“还有我，和我对标的也不应该是那名男修，应该是你，或者我族中的男儿。” “同为安家的孩子，我同他们获得的资源差距，你们周家应该调查得很清楚？” 第101章 两个师尊的大会 “我追求的，从来只有一样。就是同样的情况下，不因女男而产生差别。” 安铮铮扭头看向人群，他们来来往往，有女有男，此为人生百态。 “出生的时候，是女是男，都是自己的孩子，都受同样的教育和待遇。” “做工的时候，不因女男性别不同，而有不同的工钱标准和选拔标准。” “诸如此类，很多很多。” “一个男人如果是强者，他的问题往往不是问题，彩礼更不是。而一个男人，他是弱者，他是会受到强者男人的压迫没错，但回到家，甚至在路上遇见一个女人，他就可以瞬间变成强者。” 因为他有资源倾斜，体力支持，法律……天道偏好。 而女子们被教导不要争抢，做个白幼瘦，被教导着做个弱者。 “一个女人，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她都要面对路上可能被侵害，面对流言蜚语，面对天生没有资源倾斜的问题。” 安铮铮冷笑着说：“所以周煦，你的困境不是因为女人，而是因为你怕成为男人中的弱者。” 连弱男都知道被男人压迫的可怕。 更何况，弱男是强男的牛马，而女性是男人的牛马。只要在同一阶层，女性就比男性更受歧视。 甚至不需要同一阶层。 弱男都可以审视强女，只要泼脏水，或用框架框住她们就行。 比如，“一个女人滑雪奖牌拿得再多，也没有价值，因为宫寒，生不了孩子”、“舞蹈成就再高，可没有孩子就失败的”，这就是把女性的价值框在生育之中，完全否决掉她的人生价值。 安铮铮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样，那就是公平。就像她不肯入族谱的那天，族人问她时的话。 “铮铮，你到底要做什么？” “大伯，我要公平。” 她只是在践行自己的信念而已。 “周煦，你真的觉得是我毁了你吗？” 安铮铮问这话的时候，周煦的脸色一片苍白。 他都还没消化完安铮铮刚刚说的那些话。 “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不，你知道，只是你不想面对而已。” 安铮铮如实道：“我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从什么都没有，一路走到了联考状元、试炼魁首，我拜师学道，创业助人……” 每一件事，她都自认对得起良心。 “我却受到了来自世人，还有你和你家族的攻击，以及我母族的背叛。我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是女子，却做了男人做的事，甚至比你做得更好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周煦已经有些不想面对了，偏偏安铮铮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坦然。 那两根枯竹在安铮铮的脸上静静地伫立着，仿佛要戳破整个天空一般。 她没有一点的抱怨和怨怼，她甚至都不曾报复过周家，不曾报复过自己！ 或者说……她根本不屑于在他们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周煦一个转身，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周玉洱破天荒的，竟然没有去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铮铮也没有再管她了。 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安铮铮一路走回百女阁。 \/\/ “喂，小老头儿，你真不出来讨论吗？” 无殇真人的洞穴外，锁棠真人在门口都坐累了。 他有些幽怨地望着这蓝蓝的天。 “等一下你那个疯魔徒儿突然出来，你让我怎么办！” 锁棠真人很是发愁。 只听得洞穴里，无殇真人的声音传过来说：“你就在这说啊。” 怎么就非要上门呢？！ “这事儿不是重要吗！现在安铮铮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徒儿，你不管我也不管好了，让她做个孤儿去。” 锁棠真人赌气地说：“现在她家族也跟她翻脸了，百女阁上下又依靠着她。那你我也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去。” “她是一点靠山都没有了！咱们司月门唯一一个可能当上真人师尊的女修要沦陷喽！” 他还嫌不够，又刺激道：“跟这千年后烂成泥一样的修仙界一块沦陷下去。” 果不其然，这话还是让无殇真人动容了。 石洞的门缓缓打开。 不知道是不是锁棠真人的错觉，他总觉得连石墙都有些幽怨。 “嚯，还裹得严严实实的。” 看着面前这个被蓝色道袍布从头披到脚，只露出个人形轮廓的无殇真人，锁棠真人觉得新奇。 那道袍布只露出了两个洞，在眼睛处，用来看清视线。 要是安铮铮在，她一定会说：看，是无脸男！ 但安铮铮不在。 这是两个师尊为徒儿开的大会。 “你就不能玉简上说？” 无殇真人像块木头一样坐在石桌前，那在蓝布底下的脚趾都已经在抠城堡了。 看着这个社恐i人，锁棠真人这个e人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这不是清虚真人让咱们面对面嘛。” 说完他还围绕着无殇真人又转了一圈。 整得无殇真人瑟瑟发抖。 “有事说事！” “好好好，说说说。” 锁棠真人一下子就把手中的纸铺开了。 安铮铮三个字，沾了血。 “瞧瞧，沾了因果孽缘，小老虎刚到她手上，就间接杀了人。” 无殇真人视线都不扫一眼，淡淡地说：“……死有余辜。” 不用想都知道安铮铮间接杀的人是谁了。 无殇真人从前也是修了两门，无情道和法宗。 这要换成他师尊，千年前的司月门法宗的女真人，何止是间接杀人，甚至结队直接申请天道符上门杀。 这就是千年前女修们的风采！ 现在修仙界最有胆量的女修安铮铮，竟然还要间接杀人。 这破修仙界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是死有余辜，但咱们徒儿糊涂啊，连天道符都不知道跟宗门申请。” 七大派都有申请天道符的资格，这代表可以替天行道维持正义，甚至取命。 “她糊涂还是你糊涂？”无殇真人在蓝布下冷笑一声，“你觉得真申请了天道符，天道不会包庇男修？” 安铮铮是太通透了，对天道都不抱希望。 “不是，这布那么厚重，你是怎么呼吸的？” 第102章 安清欢的挫败 “这你甭管，重点是在这吗？” 无殇真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锁棠真人只瞧见一个人形物在那来回踱步，那人形物还延伸出了一只手。 应该是无殇真人在蓝布下指着他。 “现下该考虑的，是安铮铮！” 锁棠真人很无奈地说：“我也愁啊，不过我瞧弟子册，她的修为降了一层，应该是抵了人命债了。” 清虚真人是让他们两个来敲打安铮铮，莫要让她上了瘾。 “……”无殇真人沉默了半晌，才说，“若是周煦没有申请天道符而杀那人渣，压根不需要扣这般多的修为！” 说到底，还是天道不公，对女子刻意罚得重些。 “你师尊应该升仙了呀！” 锁棠真人挠挠头：“掌管天事，她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无殇真人从前兼修法宗时，他的师尊是个极为厉害的女修，任何人都对她佩服至极。 几乎可以说，无殇真人这个社恐就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不然凭无殇真人这个天天捂着脸，拿一堆功法回洞穴苦练的样子…… 谁敢收他！ “……不知道。”这个蓝色人形物似乎摇了摇头，“千年以来，没有人能和天界取得联系了。” 锁棠真人无趣地站了起来，环顾周围，突然眼睛都瞪大了。 “你竟然帮铮铮分担因果债？” 他十分惊讶，因为无殇真人在洞穴里供了因果线。 “……”那个人形物顿了一下。 锁棠真人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好啊，凭什么就你能分，我分不得，她也是我的徒儿！” 说着又去绑因果线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稍稍掉了些修为。 无殇真人也没拦他。 “那男修本就是恶毒之人，铮铮虽是越级的间接杀人，可罚得也太重了些。你看，落到你我身上，就轻了许多。” 锁棠真人无儿无女，属于大义之人，在他们这些真人级别的修士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女男之分。 只有乌烟瘴气的修仙界和人间才会闹出这些来。 至于他们，都对创世神女娲娘娘有极高的敬畏心。 更何况，他们修到后期，是要有分身去人间历劫的，届时要体验女身男身，众生疾苦。 所以性别之分，于修行人来说，几乎可谓是笑话。 “由她去，她瞧着不像是会随意动手的，你若有心就去指点她。” 无殇真人修无情道，能帮安铮铮分担此次因果，也是作为师父的本分。 “马上又是年度考核了，上回她在顿悟，错过了。”无殇真人道，“这回她不光要来我这考核，还得去你那儿。你先好好想着出什么考题。” 锁棠真人一拍脑袋：“哎哟，第一次收徒，没什么经验，差点忘了这回事儿！” 既然两个老头商量出了结果来，锁棠真人也就告辞了。 安铮铮很快就收到了两位真人的消息。 大概都是让她准备近期的年度考核，还稍稍提醒了她尽量不要沾染人命债。 锁棠真人还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师父们，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申请天道符。” 说明他们知道了。 安铮铮摩挲着玉简，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竟然不阻止？ \/\/ “失踪了？这是什么话，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失踪了？” 裴娘子还很疑惑。 冬儿撇了撇嘴：“谁知道呢，江湖上都在传，周家发动各行各业的人去找了，都有好些日子了。” 说的是周煦。 安铮铮也早已听过这些消息了，但却不为所动。 托最近修为上涨的福，她的视力好了不少，隔着老远就见安清欢愁眉苦脸地靠在秋千上。 “这是怎么了？”安铮铮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走到她身后，“不是在写话本子吗？” 怎么还把自己写伤感了。 “铮铮姐，她们都说看不下去我的话本子。”安清欢这是受打击了。 安铮铮接过翻了翻，问她：“你可问过原因？写东西的人动笔，还是很看市场的。” “问了，她们说……就是看不下去！”安清欢是很愁了。 “我只瞧了几眼，只觉得你是按照男子话本换了身份写的。”安铮铮提示她，“男子女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同的社会地位和环境很影响人。 安清欢叹道：“铮铮姐，我是做不成了。”十分气馁。 “这是我写的话本子，你问问她们看不看。”安铮铮拿出自己写的。 之前打算循序渐进，要不是被安家和周家联合制裁，她也没有那么快公布配方推功法。 安清欢接过，只看了头章，就忍不住要再看下去了。 “这是铮铮姐，你不是说不要局限于男欢女爱吗？”安清欢十分疑惑。 “我还说不要局限于美貌呢，可刚开始开百女阁铺子的时候，我也是从美貌张罗起的。” 安铮铮告诉她：“凡事总要循序渐进的，关键在于，就算我也开始张罗美貌一事，也必定要弄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安清欢醒悟了：“姑娘跟随大流说的是美，但不同的是强调每个女子都有独特的美。” 当时在合欢宗好多人在讨论，许多自卑的同门看完，心态都不一样了。 “对。但光强调是没有用的，得打出能打的成品来。” “那我写话本……” “先不要跳出一般女子话本的范畴，但做些不一样的改动。你这刚写话本太激烈了，她们一瞧都有些不喜欢，就看不下去了。” 这世间的事情，很少能一步到位，只能循序渐进。安铮铮想做的宏大事业，也同样在一步步前进。 安铮铮把自己写的话本给了她，又细心嘱咐了几句，还把前世经过商业验证的大众梗都悉数告知。 等到她出了院子去前铺，就听到裴娘子说：“……那你同姑娘说。” “说什么？”安铮铮很疑惑。 “姑娘！”冬儿笑眯眯地凑过来：“姑娘，你可不知道，外头都管你叫铮铮公子呢！” 上一个被叫公子的，还是简林师姐，人间最后一位飞升的女修。 安铮铮是没有一点的欣喜。 冬儿却不知道，还在告诉她：“大家都瞧见姑娘破符心的留影了，一个个都说姑娘大义，那时不过是练气期，不惜毁容也执意去擒虎。” “如此大义，属实担得上公子二字。” 第103章 莫叫公子 安铮铮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冷淡，那双眸子里涌动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思绪。 “既知我大义，怎么却还用公子来侮辱我？” 她小声轻喃，神色恍惚。 这让安铮铮一下子就想到了带老虎去找那男修的场景，那时，自己管他叫公子。 一个买卖女人、兄弟共妻、作科犯浑的男人，人人都可唤他作公子。 而安铮铮，她将性命容颜抛之脑后，舍身擒虎，世俗对自己最大的夸耀，是管她叫公子。 就像前世，只要是个男人，哪怕是弓虽女干犯、抢劫犯，他们的外卖单和快递单上填的都是先生。 在大街上，人人都可以称他作先生。 而研究医药多年获诺贝尔医学奖的屠呦呦、为国家大业做贡献的何香凝、投身建筑业的林徽因…… 面对这些杰出女性，世人能想到最优秀最体面的称呼，竟然是管她们叫先生？ 如果先生延续传统，注定是个褒义词，那么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个褒义词，从翻译之初就惯用在男性身上？ 留在女性身上的词，还有哪些又是好的？ 提起小姐，不再是优雅淑女，而是某种出卖色相行业的从业者。 提起公主，不再是华服宫阙，珠宝金簪，而是会所陪客。 提起三八和妇女，都成了骂人和避讳的词，名媛亦如是。 连仙女，小仙女都成了阴阳怪气的形容。 更别说大姐大妈，阿姨，和“我是你大哥”、“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这种对比了。 前者婆婆妈妈，年纪大，往往还没有素质。后者往往带着一种随着年龄增加而能力变强的意味。 “什么？”冬儿是一点都听不大清楚。 “没什么。”安铮铮微微颔首，又叫了裴娘子来，告诉她：“下个月的杂志公开再添上一句，勿要叫我公子了。” 裴娘子没明白，拿着笔的手都顿住了。 “不叫公子，要叫什么？” 这么多年来，优秀的女子都这样称。 安铮铮一脸淡定地说：“就叫姑娘挺好。” 她既喜欢姑这个字，也喜欢娘这个字，刚好一凑，字字带女。 “好。”裴娘子知道安铮铮是有主意的。 她又跟安铮铮汇报：“东风渡的灵畜养了许久了，供咱们铺子里的人吃绰绰有余。” 安铮铮心中有打算，道：“继续养。” “是。还有一事，需要同姑娘说一下的……”裴娘子有些为难。 “咱们铺子里，最近少了许多卖原材料的人。” 安铮铮皱着眉头：“为何？不应该才对。” 裴娘子道：“二姑娘她们去打听了，我倒是能猜测些许。听闻周家本就有联合其他家族、孤立百女阁的打算。” “如今周家公子失踪了，估计是莫名其妙就怨在姑娘头上了，加快了进程。听闻他们也开始联合收购女修们的东西。” “他们收购不久的。”安铮铮很有底气。 百女阁的优势在于，带动了原本没有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女修们的生产力，给她们提供了便捷的环境。 之前招女工的事情，周家闹得很大，很多女修都心有余悸，谁都怕被编排被排挤。 这也说明了在女工保障的这一块，安铮铮完全具有优势。 就算各大家族联合起来，开始改善女修招工问题…… 说明这也是好事！ 因为这算是男权市场开始向女修开放了！ 安铮铮又问了问之前存下来的原材料，很多，非常多。 “他们的收购价是多少？”安铮铮收的原料价很便宜，比市场便宜，好处是可以买到丹药。 裴娘子：“比市场价还要高一些。” “除非他们的出价能够弥补丹药的价格，不然女修们都不会犯浑。” 一百斤色草，价值五十块下品灵石，但能换一瓶外头卖一百灵石的丹药。 怎么算怎么值。 除非周家为首的家族，把一百斤色草提高到一百灵石。 那离破产也不远了。 一个原材料收购，比原产品价格还高，还是在没有提高生产力的情况下。 怎么可能走得远？ 安铮铮很淡定地说：“咱们也要开发自己的种植区。” 就像灵姑粉的原材料一样。 这一点在安铮铮的策划书里有。 “不用管他们，就按照咱们自己的节奏去走。” “好。” …… 安府里，安家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如今周煦下落不明，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他失踪前，有人在街上看到了他和铮铮说话。” 说话的是安清欢的父亲，安平。 有族人说：“现下怕是百女阁彻底得罪了周家。” 周家的天才彻底没落了。 当初他们也都是看见的，不论周荣生说什么，周煦都静静地站着，抬头看安铮铮和变异老虎的打斗。 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的他是怕了，怕丢脸，怕当众输给安铮铮。 “现在亲也没成，安家还丢了个最有希望的苗子……”有族人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就闹到了跟族人决裂的地步！” 早知如此，还不如顺了安铮铮的意，好歹能保住一个。 安家闹了这些日子，全是损失！ 百女阁不带他们，他们完全没有竞争优势，从前对他们好声好气的合作伙伴，也不如以前恭敬了。 偏偏舍了安铮铮，周家这条大腿也没能攀附。 江湖上更不用说了，哪里需要有心人去查？个个都是人精，百女阁如火如荼却没带安家一分，谁心中都有猜测。 现在安家没落回了从前，安铮铮还没去修仙门派的时候。 若是从前也没什么，他们都接受了安家没落的趋向。 可是经历过短短的回升，再回来这个位置，心中难免不痛快。 有人催促安茂说：“三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话的是安茂的四弟，也就是纳了很多个妻妾的那位，之前安铮铮敲醒安清欢时，用的就是他的例子。 他全靠族里分红过活，安家回到从前，他受到的影响最大。 “我能说什么？” 安茂倒是心静许多，连语气都平和了。 第104章 门可罗雀 “三弟，咱们这回是来讨论事情的。” 大伯安平说道：“这一次，咱们究竟要怎么做。” 安茂此时正捧着茶，眼眸微微低垂，才问：“什么怎么做？” “三哥，当然是到底是要跟百女阁重归于好，还是……” 安茂轻轻将茶叶撇开。 “难道是咱们说要重归于好，百女阁就开着门欢迎咱们进去不成？” 这话一下子就将人堵住了。 是啊，现在的主动权完全不在他们。 四房的小叔急了：“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急着又去问安平：“大哥，你家清欢不是在百女阁呢吗？做点什么啊！” 百女阁那头一断，他出去玩都玩得不尽兴。 安平是没搭理这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混账弟弟了，低声问安茂：“那你有什么想法？” 安茂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冷静道：“不再参与任何的事情，铮铮有她自己的安排，咱们就专心清空咱们剩余的衣裳。” 又让人呈了改裁后的样衣上来。 安家族人完全看不懂安茂的行为，一脸茫然地看着呈现在厅堂里的衣服。 “从前的衣服太过华丽，且袖口太宽，不适宜修炼。”安茂咳嗽了两声，缓了缓身子，才道，“如今修仙界，女修修炼者众多，从前的衣裳性价比太低了。” 有这个钱，她们更想去买丹药符纸或功法。 安家族人们将衣服接过，上头华丽的刺绣依旧在，但明显是改过样子的。 袖口收紧，裙摆也小了，更贴身，也更适合修炼斗法。 “这……”卖得出去吗？ 安茂似乎是知道大家想问什么，就率先开口了：“已经卖出一部分了，只比成本稍稍高一些……但薄利多销，总比积压着好。” 这就好，这就好，就怕又要砸在手里头。 “可是三哥，百女阁难道咱们真的不管了？” 那可是个金疙瘩啊，随便剜一块，都能吃许久。 安家族人还想说话，安茂却挥手制止了。 “说了，铮铮有自己的想法，她既已脱离家族，咱们还做这么多做什么？倒不如管好自己。”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有一种很坚定的决绝。 仿佛族人一不同意，他要脱离家族自立一般。跟从前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是在场的人见都不曾见过的模样。 安家可不能再走一个！ 大家都有些怕了。 送走了族人，林净被侍女搀扶着进来。 这些天为了能够生出儿子，她喝了许多调养身体的补药。 她一脸担忧地问：“如何了，你们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还要针对百女阁吗？ 安茂见到她，原本坚硬的面色柔和了几分，他过来说：“无妨，安家已经不再干涉百女阁。外头想斗争想做什么，是他们的事情了。” 他算是学会了顺其自然，不再指望安铮铮的才能或婚事来交换什么东西。 “那、那铮铮和以柔……”林净很担忧。 安茂倒是很淡定地说：“随她们去，左右不过是个两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们自有她们的天地，以柔倒也罢了，铮铮总会护着她。” 这一点，安茂还是很相信的。 林净又问：“那铮铮呢？” “……”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茂朝着外头的天看去。 他说：“随她去。” 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要是百女阁在这次斗争中失败了，再接回来做两个小姐，咱们总不会叫她们饿死。” 安茂算是想通了。 很快有侍女过来说：“老爷，老太太想见您。” 应该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安茂倒是没有要过去的意愿了，他跟林净说：“多派几个侍女去伺候。” 他是不大愿再听那些陈词滥调，说完就去处理事务。 林净看着安茂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再看看这安府，门可罗雀。 从前铮铮名气响，又有百女阁前途大好的时候，安家门槛都快被踏破。 偏偏如今，静得不成样子。 “安家这回是真的完了。” 怕是再难有重回巅峰的时候了！ 即便在内宅操持多年家务的林净，都知道大厦将倾，谁也抵挡不住。 \/\/ “姑娘放心，这事我能谈。” 裴娘子知道安铮铮要回去参加年度考核，就把任务揽下来了。 安铮铮微微颔首：“劳烦裴娘子。” 就起步往司月门的方向而去。 在洞穴里修炼了几日，年度考核终于来了。 无殇真人弟子多，有统一的考核标准，安铮铮就率先去了无殇真人的地方。 几个师兄再见到安铮铮都不由得感慨，此所谓物是人非。 之前还是小师妹小师弟，转眼间，周煦下山消失不见，安铮铮一跃成了筑基二层。 他们筑基期二层的时候，几乎都是二十出头，即便是培瑾师兄这种，也是十九岁才达到。 “师兄们好。”安铮铮很淡定地打招呼。 几位师兄也同样行了礼。 “恭喜师妹修为大涨。”培瑾师兄率先开口。 安铮铮笑道：“多谢师兄。” 流程依旧跟从前一样，依次进入法阵后，遇见一关又一关。 安铮铮如今修为上来了，竟然挺到了第八关，同行的于窕师兄很惊讶：“原以为你会因为做生意而懈怠修炼，没想到竟然更胜从前。” “师妹这一日休息多长时间？”培瑾师兄也很好奇。 却见安铮铮摇摇头道：“除了受伤，几乎不曾休息。有断食丹和解疲汤。” 既不用吃饭，也不用休息，日日夜夜几乎都在修炼。 几个师兄听得心内一惊，不曾休息？这得耗费多少的断食丹和解疲汤！ 他们虽有家族供养，但也不敢这么大手笔，毕竟自己是从来没有挣钱的。 不过师妹自力更生，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 于窕师兄的家族已经没落，停止供养他数十年了。 路上，他小声地问安铮铮：“师妹，我可有什么法子能同你一般？” 修为越高，需要的好东西就越多，他已经明显感到自己修为提升有些吃力了。 安铮铮也不藏私，想了想说：“也有法子。” 第105章 逐出师门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是耳力极好的，哪里听不清楚。 都悄悄地立起了耳朵。 只听安铮铮犹豫了下：“但怕你们太留恋名利场……” 这并不是假话，安铮铮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她能心甘情愿在百女阁做起来后，头也不回地飞升成仙。 人间名利，不要就不要，只要天下女子能好上半分，她就算是值了。 于窕师兄道：“我又不图挣很多钱，只要能解决修炼所需。” 这个时代，修炼成仙就像读博。每个月就那么点钱，干着牲畜干的活儿，就求个毕业。 几百岁的人了，有时候也不好意思花家里的钱。 “那就好办了。”安铮铮如实说：“师兄可以去鬼古城，有家铺子名叫东风渡。” “……对了，师兄是兼修什么宗门？” “器宗。” “师兄一定发现，因为各大家原料缺乏，售卖的丹药，价格都上涨了，对？” 不然各大商户也不会想对百女阁动手。 “师兄可以去东风渡买丹药，虽然不像百女阁那样半价，但是依旧比外头便宜三成。” 因为女修参与生产，百女阁内部的丹药完全是有盈余的。 都从东风渡那边出手了。 “便宜了三成？” 于窕很惊讶，要知道，像他们这种金丹期级别的人，需要的东西是大量的，如果便宜三成，那完全是一件好事。 其他师兄表面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心里也都默默记住了地方。 安铮铮还告诉他们：“师兄们做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寄存在东风渡，由东风渡来收。” “好，我记住了，多谢师妹。” 于窕由衷地跟安铮铮表示感谢。 “师兄客气了。” 一路上，他们过五关斩六将，筑基期的安铮铮倒在了第十关这里。 她被一头牛魔王给击倒，滚落在了山坡之上，提前准备的应战药物也用得差不多。接着往下是走不了了。 都是修无情道的，没有人愿意为谁浪费时间。 “那我们先走了，师妹来年加油。”培瑾师兄带着其他师兄们走了。 “嘶……不愧是修无情道的弟子，该走的时候绝不回头。” 安铮铮看着他们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清理着身上的伤口。 不过她也没有真放弃，毕竟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只是坐着再休息会儿。 待恢复精力了再往前走。 不过刚休息没多久，一只食梦兽眯着眼睛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人一兽相互对视了一眼，安铮铮立刻就被带入到了幻境之中。 这显然是奔着她来的，应该是对她的考核之一。 她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 …… “姑娘，外头的人都上门来了！各大家族联合起来，要逼咱们百女阁关门！” 熟悉的声音响起，安铮铮缓缓睁眼，脑部有着隐隐约约的疼痛。 裴娘子着急忙慌跑进来告诉她：“刚才司月门的人也过来了，说姑娘是搅乱修仙界的罪人，已经将姑娘逐出师门……” “怎么可能？” 安铮铮眉头微蹙，一下子将站了起来。 她修仙七百多年，如今已然是金丹期，只需要微微闭上眼睛，就能启动透视。 透过矮墙，她瞧见了无数修士在百女阁门口讨伐自己。 “就因为我带动女修生产，给予她们自食其力的机会，让她们拥有自主权？” 安铮铮觉得头疼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掩盖什么，或者编造什么。 “姑娘还是去外头看看，连清欢姑娘都在门口……” 安铮铮从后院去了前铺。 铺子上已经被砸满了烂菜叶和鸡蛋，很多人义愤填膺，举着拳头在外面骂她。 “安铮铮，修仙界第一妖女！搅浑阴阳，祸乱世间！” 安铮铮走出来时，人群静默了一瞬。 她淡淡地问：“……搅浑阴阳，祸乱世间？你们确定说的是我？” “当然是你！”周荣生冷着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天为阳，地为阴，男为阳，女为阴……男儿就应在外成就事业，女儿在家相夫教子，此乃阴阳调和。” “安铮铮，你却开创女子事业，捧阴违阳，妄为修士！” 安铮铮静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笑道：“就这？你们没有别的说辞了？” 说到底，就是不能让女人出来工作，要困在家庭里，不是么？ 很快又有人站出来了，是赵六虎九，他们瑟瑟发抖地说：“我……我们能证明，安铮铮还勾结了魔界之人！” 两人相互把安铮铮带安清欢上门教训他们的事情当众说了。 末了，赵六还说：“当初那个一同来的女修士，经过查验，是魔道的人！从那时候起，安铮铮就已经跟魔道之人勾结了！” 群众一片哗然。 安家人相互扶持着站了出来，安老夫人咳嗽了两声，被安茂和安平紧紧地扶住。 她指着安铮铮的鼻子骂：“这个安家逆女！几百年前就拿着蜕妖莲上门同家族撇清关系，蜕妖莲是什么东西，是魔宫附近才有的！” “我安家如今大义灭亲，出来佐证，安铮铮此人为妖女！” 修仙界不是不可以跟魔界做交易，但一般很少，就算有，往往都摆在明面上过契。更何况从前人魔敌对，更要小心翼翼。 不然当初安铮铮也不会让那女魔扮成道士，后来安清欢问起的时候，她也只能用江湖上认识过的修士遮掩过去。 所有的谩骂声如潮水一般地涌来。 但这还不算是绝望。 “安铮铮，我奉师父之命过来告诉你，你已被赶下山，再不得修无情道。” 培瑾师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神色淡淡地告诉她：“与此同时，司月门也下了逐门令，你往后不再是司月门的弟子了。” 安铮铮皱着眉头，问道：“为何？” “师妹……安姑娘心中有数。”培瑾师兄道，“如今你犯下惹怒修仙界的大罪，难道还想不通为何司月门不肯收你么？”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安铮铮的身上。 男修们没能享受到百女阁的好处，还因为百女阁的创立导致他们享受不到父辈的权力，早就愤恨至极了。 第106章 众叛亲离 “安铮铮，你实在是祸害人。现在姑娘们能养活自己了，动不动就说不想成亲、不想伺候公婆！” 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修恶狠狠地盯着安铮铮。 明明以前，姑娘们长大了，没有做工的机会，又不能光吃娘家饭，加上周围对她年龄的议论。 应该早早急着嫁人，比他还急。 像他这种条件不好的男修，就等着收割焦虑的年轻姑娘。 偏偏安铮铮给了她们活路！ 虽然还是有因为年龄而害怕嫁不出去的姑娘，但是占比越来越少。而且她们有了自己挣钱的本事，忽然就不伺候公婆了。 这怎么可以！ 他娘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 他现在娶不到媳妇，难道要他亲自洗碗做饭、伺候父母吗？！ 谁又来给他生儿子？ 就算娶到了，现在姑娘们都不能做到百依百顺，伺候公婆…… 这都是安铮铮的错！ 还有成了亲的男修也站了出来，他眼中的恨意不比之前那位少。 他的眼神几乎可以喷出火来：“若不是你，说什么‘天下女子什么年龄什么状态，都有自己的美和风采’这样的话，我婆娘就不会同我和离！” 他不就打了婆娘吗？哪个当媳妇的不受气？ 要是从前，他在外头养外室，媳妇也什么都不敢说。 偏偏这回提了和离……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一个年老色衰、生过孩子还不能养活自己的女人，和离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把女儿都给她了。就算为了女儿一口饭，她也得低头，自己就等着婆娘眼巴巴上来求和！ 可偏偏，等了好一段日子都没等到，他到底忍不住去打听了。 一打听，那是气得不得了！ 谁能想到，那婆娘居然做了工养着女儿，过着不用伺候公婆、干全家家务的逍遥日子？ 她凭什么没了男人却能活得那样好？ 为什么现在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了？ 她老啊，还没丈夫，是一个被夫君不要了的女人、没人要的女人！ 凭什么没人说她？ 凭什么她离开他能过得更好？ 如果这样，她还怎么能跟自己低头！ 都是因为安铮铮！ 现在这个男人是恨死安铮铮了。 安铮铮倒是很高兴，她眼神里久违地出现了几分激动。 甚至眼角都沁出了一滴泪。 那颗泪从竹竿处滚落下来，就像雪夜枯竹终于迎来了一场属于它的雨。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她也不争辩，只是笑了。 刚开始是小声地轻笑，最后却是越来越大声，让周围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大伯安平脸色阴沉，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安铮铮，你莫要高兴得太早。” “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间修士打不过你这金丹期的弟子是不是？但你放心，很快其他门派就要过来联合替天行道。” “……你要完了。” 安铮铮觉得十分可笑：“替天行道？理由呢？因为我给女修创立了一个市场环境，所以我违背了天道？” “当然不止于此。”安平脸色很难看，“你还毁了各大门派的合欢宗。” 除了司月门和仙算派没有设立合欢宗外，其他五大派的合欢宗，在这几百年里几乎是全军覆没。 “安铮铮，你真是有得罪整个修仙界的本事。” 要不是安铮铮，他的女儿安清欢也不会白白被耽误了。 “整个修仙界？”安铮铮也笑累了，她收敛了面容，显得冰冷无情。 “不是整个修仙界，我还有我自己，和我要保护的女修们。” 这话是真心的。 如果她今天注定死在五大门派联合“替天行道”上，那她也不悔。 今日她输，是她能力不足，只愿后代女子切莫遗忘，曾有女性走过这条路。 也曾走过这条自力更生的路。 她相信，一定会有人从中吸取错误的教训，找寻更适合的时机，重新试图回今日巅峰。 那时，在她们迷茫的时候，或许能想起初代女修们。 那些能站起来，能自力更生，有过短暂的自由的初代女修们。 这就是安铮铮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希望。 就像新弟子试炼那日，女修们躲在法阵中不肯击杀狼群。 如果没有安铮铮带着安以柔她们行动，给她们看到了希望，就不会有顾瑾、朱流翠和张果儿她们的行动。 就像前世，女性们开始自己的呐喊，她们努力在挖掘着历代被埋没被遗忘的女性，也都记住华国女性中，也曾有人走到权力之巅。 哪怕千百年来，只出过一个武则天。 但那也能证明，女子也有自己的野心、本事和能力。 安铮铮此时的表情可谓是视死如归。 一群群各大宗门派来的人，陆续停在半空中，他们居高临下地审判着安铮铮这些年的行为举止。 而安铮铮根本没将这些话听进耳朵里。 于她而言，这些话语都是世间最恶毒的吟唱。 他们自诩正义之士，却对世间苦难，尤其是女子的苦难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些人，就是将来维护天道的仙与神！ 何其可笑。 “安铮铮，你真的以为你所引以为傲的女修们是真心感谢你吗？” 安平看出了安铮铮根本不在乎天上那群人在说什么。 果不其然，安铮铮那淡然的神色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你是什么意思？” 安平笑了。 他喊安清欢出来，跟在安清欢身后的，还有安以柔、宋娟、苏颖、顾瑾…… 她们都怨恨地看着安铮铮。 “堂姐，要不是当初跟随你，我就不会从合欢宗弃道，如今竟然硬生生地熬到了七百多岁……” 安清欢哭得撕心裂肺：“如今步入金丹，我的体质彻底改变，生孩子都变得不容易了，哪里有人还肯要我！” “当初没有放弃合欢宗的同门，明明比我还差，如今却嫁入名门了……父亲，我后悔了，我后悔了，真不该被安铮铮毁了一生，她毁了我一生！” 安清欢哭哭啼啼。 安铮铮的脑袋却忽然痛得厉害。 她竟然走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第107 考核结束 “真是很有意思啊。” 只是稍稍疼了片刻，安铮铮就清醒过来。 眼前这些面目狰狞的人都有一瞬的停滞。 “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新弟子试炼的时候，我的心魔是怕同性背刺，所以梦境中，我回到现代，拥有了背刺女性的机会。” “上一次年度考核，是食梦兽的恶作剧，一来考验周煦是否动情，二来本质上是考验我的慈悲心，能否对对手施以援手，所以梦境中，周煦奄奄一息，等我去救。” “这一次的年度考核竟然同时考验了两项……一个是当我为女修们做的一切，结果通向全面失败时，我是否会沮丧退缩。” “另一个是真毒啊，居然想让那些从醒悟的女性后悔醒悟……” 安铮铮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她清醒过来了，所有的记忆都被她找了回来。 于此同时，所有的人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再动弹。 一只食梦兽现身了。 这回它展现的是女相，一个长着鳞片的小姑娘模样。 它有些惊讶地问：“你是怎么意识到的？” 明明被抹去了记忆，自己又给她灌输了新记忆，不应该这么快被发现。 安铮铮十分淡定：“因为她们不可能后悔。” 如果一个女性是自愿往更广阔的世界而去的，又体验过自由带来的好处，那她绝不可能后悔。 “如果她们后悔了，那只能证明两件事情。” “第一，她们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独立，所谓独立，不过是她们逃避婚姻或生子或压力的借口。” “第二，在所谓独立的过程中，她们并没有真正的努力和强大起来，所以才会在年纪变大后，毫无倚仗，继而惊慌地想要回到牢笼里，本质上是好逸恶劳，且无法自我承担选择的后果。” 但这两种人，不管是结婚还是单身，往往都不能把日子过得顺遂。 要不是幻境后面安以柔出现了，安铮铮还不能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针对她的考验。 因为安以柔……安铮铮是给过她选择的。 新弟子试炼时，安以柔从心魔法阵里出来时就说过，她不后悔。 而逼婚失败后，安家和周家联合起来制裁百女阁时，安以柔也执意跟在自己身边。 更别提她日益努力的精进自身。 谁都可能后悔，但安以柔一定不会。 安铮铮直视着食梦兽，声音寡淡地说：“你这幻境，该破了。” 下一秒，干将莫邪的剑魂从手心处凝聚，安铮铮伸出手来，两把剑魂横在食梦兽的脖子两端。 食梦兽那双懵懂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明明之前，你还……” 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你是要自己捅破这幻境，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她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微微愣神了一刻，才缓缓问道。 “可是，刚刚你明明知道会失败，为什么还不后悔？” 食梦兽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让安铮铮通过这一关。 安铮铮笑道：“因为哪怕失败了，也是有意义的。后世的女修们可以知道，女子到底能走到哪个地步，又是因为哪些原因会失败。” 成功了，她就实现了自己的抱负，这一生就值了，也不算辜负前世安家的教育。 失败了，那她就为后世女修提供了借鉴，这一世努力也不亏。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食梦兽低下了头，算是认输了，它很无奈地说：“行，这一关你就过了。” 它亲手破了这幻境后，扭头就跑了。 这是怕安铮铮跟它算账。 安铮铮从幻境中出来，身上的伤口瞬间又疼了起来，加上刚刚幻境带来的精神冲击，她更难受了。 “师兄们应该通过下一关了。” 安铮铮看了看天色，她没及时跟上，就得淘汰。 果不其然，熟悉的老人又出现了，笑着告诉她：“姑娘厉害，上回连第一关没过，如今竟然能走这么多了。” “只是时间已到，考核结束了。” 符纸再现，安铮铮从法阵里出来。 她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对自己的进步很满意。 再看玉简，无殇真人及时对她的考核成绩打了分，这回是及格了。 “本次考核并没有禁用灵兽，你怎么不发挥变异虎的力量？” 无殇真人对安铮铮的行为并不理解。 安铮铮回他道：“禀告师尊，徒儿只信自己。” 无殇真人也没再说话，只是又给她更新了书单，这是根据她的考核表现列出来的。 安铮铮往书殿而去，收集书单的书本，却在路过的时候，看见了在蹲马步的温郁大师姐。 她连忙坐着飞行法器过去。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符修弟子们考核的地方，温郁大师姐作为无情道的弟子，在这里蹲马步，很是古怪。 很多符修弟子根本不敢往她这边看。 早就听说了，直视温郁大师姐，会掉修为。 不过安铮铮这回倒是没有掉修为，所以掌控温郁大师姐身体的，应该是她本人。 “是铮铮啊。”温郁大师姐脸都憋红了，那张小脸欲哭无泪，“你应该看出来了，在被罚呢。” “我要在每个宗门考核前蹲马步一个时辰，这已经是第三个宗门了。” 温郁刚开始还有些委屈和觉得丢人，后面慢慢也就习惯了，就是腿还有点麻。 “……要不就按照吩咐去做？”安铮铮怕她腿受不住。 温郁摇了摇头，说：“它让我杀我爹。” 这……倒是很难办了。 只听温郁喃喃道：“它怎么觉得我有那本事，真觉得我能杀得了我爹么……” 安铮铮：“……你还真想过？” 温郁：“那倒不至于，就吐槽一下这破系统的脑子，真不愧是人工智障。” 又道：“而且要真按系统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最后活出来的人生到底是我在活，还是系统在活？” 温郁大师姐是个通透的人。 “我能做些什么吗？”安铮铮想了想，贴心地问，“在后面帮你放把椅子你看行不行？” “试过了，会弹开。” 温郁大师姐十分无奈：“我得背完这些单词才能结束。” 第108章 知识以一种卑劣的方式…… “背单词？” 安铮铮疑惑地说：“背完单词你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真是奇奇怪怪的。 温郁大师姐苦恼地说：“是啊！真是要折磨死我这个学渣了。” 她又看了看安铮铮，想起她风风火火干事业还不耽误修行的样子，只觉得前世应该是个学霸卷王。 毕竟同样的麒麟山，自己只想躺平收租，就算帮助女修，也只会采用低价的方式，让她们有个容身之所。 但安铮铮却做出了更大的举动，现在分到自己手里的百女阁两成收益远超自己想象，还不耽误那些可怜女修们。 她问安铮铮：“你有什么背单词的方法吗？” 安铮铮摇头：“我没有背过单词。” 温郁一脸惊讶，安铮铮看起来就像个有文化有气质的人，不像是辍学的孩子。 见温郁疑惑，安铮铮才说：“我小时候有家庭教师做英语启蒙。” “……好。可是初高中考试呢？高考呢？” 安铮铮如实道：“上的国际学校，有外教。高考……没必要，本科在国外读的。” 温郁默默地叹了口气。 是她草率了。 “能给我看看你单词表吗？” “诺。” 温郁随口念诀，一本书就从百宝袋里掉了出来。 她有些心虚地说：“我试过了，背不完，到最后还是要蹲一个时辰，我就不背了。” 安铮铮翻了翻，英语很多是一词多义，但这本书里只取了一两个。 “怎么了？”见安铮铮眉头紧皱，温郁也有点紧张。 安铮铮道：“没什么，只是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我还在读高中，隔壁班有个特优生，拿过奥数第一名，是从一中挖过来的学霸男生……算了，还是不说了。” “别啊！”温郁都无聊好久了，好不容易有点八卦听一下，连忙朝安铮铮道，“接着奏乐，接着舞，寡人还要听！” “……行。”安铮铮摇了摇头，目光深沉地盯着远方。 语气幽幽地道：“我在一节奥数比赛中输给了他后，总忍不住关注他，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对他的情意。” 这话听得温郁一惊，原来安铮铮也有过一段往事，难道就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她才修无情道？ 温郁认真了起来，连忙竖起耳朵听后续。 只听安铮铮继续道：“转学过来我们学校后，他还特地跑过来告诉我，下一节数学课要学的函数图像里，有他想对我说的话。于是我很认真地听完整节数学课。” 安铮铮眼神幽怨：“可是没想到，数学课后，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洋洋得意地说……” “看到你我差距了没有？别痴心妄想了！” 温郁皱紧了眉头，这男生有点自大啊。 安铮铮叹了口气：“从此以后，我的心理受了很大的创伤，再也没碰过奥数了。” 安铮铮讲到这里，温郁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有违和感。 只听得安铮铮继续道：“所以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 安铮铮指了指书本里的其中一个单词，语气沉着冷静。 “after，在什么什么之后。” “ath，数学。” “数学课后，afterath创伤。” 温郁：“……” 一下子就顿住了。 等会儿！ 所以她……她刚刚是学习了吗？ 总感觉知识以一种十分卑鄙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脑海。 她不可置信地问安铮铮：“所以你刚刚讲的八卦……”是假的？ “哄骗你玩的！”安铮铮笑道，“我都忘了，原来我没参加过奥数比赛。” 温郁惊恐地看着她：“你……” “所以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 “忘了，wang-le，wangle哄骗。” “……”温郁觉得自己好像要长脑子了。 等到安以柔带着宋娟和苏颖从法阵里出来时，一直蹲马步的温郁大师姐已经走了。 “好奇怪哦，我看玉简上说，温郁大师姐在器宗和丹宗门口都蹲了一个时辰，咱们这次考核还没到一个时辰呢……” 宋娟十分惊讶。 安以柔也很奇怪：“或许是大师姐又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们都跟温郁大师姐接触得不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接触。 只知道安铮铮有一天说接管了麒麟山，就接管了，温郁大师姐都没露面过。 苏颖倒是忧心忡忡地说：“温郁大师姐修无情道，听说已经有快千年了，如今疯魔成这样……” “你是担心铮铮姐将来……”也会疯癫？ 宋娟一下子就明白了苏颖的担忧。 毕竟温郁大师姐以前是唯一一个修无情道的女修。 修到现在，行为也太出格了，玉简上还有人说她经常自言自语，不知道在骂什么东西，又哭又嚎的。 “之前听说，温郁大师姐挨家挨户敲门，对人家唱完歌就跑……” 受害者甚多。 平日在论坛里，不论任何话题都有人争论，但偏偏在面对温郁大师姐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统一口径—— 遇见温郁，能跑就跑。若不能逃，假装眼盲。 但要是有一天，真被温郁大师姐缠上了，也不用害怕，因为第二天就能在自己门口收到温郁大师姐放的补偿。 而这份补偿往往价值很高。 总有些新弟子跃跃欲试，不过往往在当众社死过之后，收敛了念头。 “咱们的成绩出来了。” 安以柔很高兴，她指了指玉简说：“咱们在符宗的成绩，居然能排进前十。” 宋娟看玉简的眼睛都大了许多：“我是第八！第八名哎！” 这是自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还得多亏了百女阁的半价丹药。 明明自己只需要在月底的时候去做工就行，平日里在司月门就专心修炼。 苏颖小声地说：“不止是咱们。” 她翻了翻论坛上，各个宗门实时更新的成绩：“虽然还没有完全公布，但是女修们的成绩都拔高了很大的一截。” 百女阁的出现，让很多女修都能有低价丹药的扶持，她们的积极性明显提高了很多。 第109章 丹宗考核 这件事情，安铮铮也知道。 在去找锁棠真人的路上，她低头翻着玉简，越翻越满意。 这算是她第一个阶段的反馈成果，如她的意料，当给予女修相应的条件后，她们往往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前世，她出国读书时就发现，随着时代变化，在名校的大学录取上，女性已经超过男性，甚至有拉开差距的趋势。 而在国内更不用说了，考公考编成功的女性也一样。 如果愿意给相应的资源，女性们往往能迸发出超强的力量，这是跟周围环境所教育的“女子天生柔弱娇弱”完全相反的。 “铮铮丫头，你来了！” 锁棠真人坐在洞穴门口，他刚垒完一个十分大的炼丹炉，都到安铮铮的眉头了。 安铮铮收敛心绪，认真地跟锁棠真人行了礼。 “这炉是新砌的，能看清你炼丹的运气和火候。” 锁棠真人洋洋得意，这是他这几年最用心砌的炉子了，毕竟自己也是当了师尊的人嘛。 就按照自己师父培养自己的方式去培养安铮铮。 安铮铮绕着这炉子看了一圈，青铜制成的炼丹炉，祥云花纹围绕，一头青牛围守着。 刻的是太上老君的坐骑。 “师父，可以开始了。”安铮铮做好了准备。 锁棠真人大手一挥，满地的炼丹材料都在这里了。 他说：“把你如今会练的丹药，悉数都练出来。” 安铮铮顿了一下。 “全部吗？”她很疑惑。 锁棠真人点头道：“是。” 他虽然性格上大大咧咧，但在炼丹这一块却是极其严肃。 安铮铮深吸了口气，足足将她背会的所有丹方都提炼出来。 一排排的丹药被炼制出来，摆在锁棠真人的面前。 “你竟然练了这么多种丹药？” 要知道，安铮铮才来了司月门丹宗多久，已经赶得上寻常弟子四五年的炼丹量了。 安铮铮微微点头：“弟子开了百女阁，许多材料都有收购。” 锁棠真人并不笨，很快就推理出来了。 安铮铮只需要种一些材料熟悉习性即可，到了炼丹的时候，材料取之不尽。 跟其他修士相比，她就不用等材料种出来或再花钱买材料。 炼丹的效率大大提高。 某种程度上，安铮铮跟一些有家族供养的世家男儿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而安铮铮又有天赋和勤奋在手…… 锁棠真人又道：“可你若不亲自种材料，能贯彻领悟材料的习性么？” 安铮铮掏出留影石，里面都是她种植的原材料，虽然不图多，但几乎每种材料都有专门的地方。 便于观察和分析。 这还是安铮铮受益于前世家族中有为国家农学发展尽力的姑姑，沿用的是现代种植分析方法。 “每种材料的习性，生长周期我都记录了。也有一些跟书本呈现不同的地方……” 安铮铮拿出册子来，里头详细记录了她种植的那些材料生长进程。 锁棠真人接过，眼睛都瞪大了。 他很疑惑：“你、你不是兼修无情道吗？还有功夫能丹宗的事儿干得这么细致？” “徒儿从前学过一些杂七杂八的功法，都是从前族中男儿看不上的功夫。” 安铮铮十分淡定，微微颔首：“比如控土，催芽一类的。” 所以安铮铮从前没书看时，安茂书房里这些充当门面书，也就看完了。 这些东西，没什么大作用，一般人尤其是世家子弟，基本不会学的，他们多学的是刀枪剑和进攻擒妖斗兽的法术。 毕竟都有家族扶持，学些杂七杂八的没用。 “……难怪你上手这般快。”锁棠真人了然。 又十分疑惑地接着问：“所以你一开始就想修丹宗？” 安铮铮听罢，摇头：“那倒不是，一开始 就是奔着升仙率百分百的无情道去的。” “只是徒儿身为女子，不得家中扶持，若是去门派修仙，想来族人也不舍得在我身上耗费资源。” 就像前世有些女孩子拼命上了大学，一个月几百块钱伙食费，家长还嫌给多了。若是儿子上了大学，几百块又怕亏待了他。 “所以符宗、丹宗甚至器宗一类的书目，我就看得多些。” 甚至多到符纸的制作，丹药原材料的种植等都有涉猎。 她甚至在小时候还亲自做过符纸，种过原材料，为的就是有自己供养自己的能力。 族中其他孩子自然是不学的，他们只需要记得怎么画符和念口诀就行，毕竟符纸丹药可以买嘛。 “……”锁棠真人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说：“你真是跟空玉真人很像啊，他当年也这么努力。” “不过他努力是因为天赋不够，属于四灵根，你……”锁棠真人扫了安铮铮一下，“你是双灵根？” 还是土灵根和木灵根。 “真是炼丹的好灵根啊。” 安铮铮颔首：“多谢师尊。” 锁棠真人收敛了心绪，又去看她做的丹药。 每一炉出丹药十颗，安铮铮的成功率在七成左右。 也就是能有七颗练成，三颗作废。 “成功率在七成……也算不错。” 但不算优异，因为锁棠真人提供的炼丹炉很优质，成功率应该再高一些才对。 安铮铮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惭愧：“弟子确实分心了，一度只追求数量。” 因为要兼顾百女阁，还修了无情道，她很难像以前一样做得那么细致。 更何况，前段时间周煦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周煦消失了，但愿能比从前好些。 锁棠真人倒是皱紧了眉头。 他是很不希望安铮铮会出什么差错的，毕竟司月门对她寄予厚望。 “铮铮丫头，你知道我们这些真人，已经超脱俗世，尽可能只管弟子。若天下苍生无碍，我们是不轻易干涉人间的。” 他很严肃地告诉安铮铮：“你是司月门千年以来的头位女状元，掌门真人和我等一众真人都希望，司月门重新有女真人掌事。” 他们见过了太多了女弟子修仙，最后却不得不回家成亲，投身于家长里短之中。 这是有望成仙的人不愿意看到的。 在修仙界里，修仙无望的人自成一派，他们自然希望能作为资源而存在的女修越多越好。 而像锁棠真人这些成仙有望的人，自然希望修仙界能回归千年以前。 无心成仙的人回归人间，而不是在修仙界搅乱浑水。有心成仙的人怀有天下苍生大志，成仙庇佑世人。 不是现在这个修仙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知道修仙无望，却贪恋修仙界的本事，自成一派，不肯离去。用着法器和灵气，发展俗世的业务。 “铮铮丫头啊，不如收揽些心思，都用在修炼上。” 分明是个好苗子，不可被耽误。 第110章 司月门的计划 安铮铮却是拒绝了：“师尊，要想走到真人级别，起码需要六七八百年，这还是最快的时候。” “且不说这六七八百年要熬多少时日，即便我掌权了又如何？届时更不能分心参与外事……” 最重要的是，万一她无法飞升，那她岂不是白来一趟？ 她将手上的玉简递给锁棠真人看。 都是新公布的考核成绩，各个宗门的女修成绩都有很大的进步。 “这些都是女修。” 其实玉简上并没有标明性别，但锁棠真人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了。 婷、娟、娇、柔、慧、雅、香、依、莹、燕、丽。 霆、霆、清、巍、峰、俊、君、骏、韬。 像铮这样的字，一般不会出现在上一列。 “难怪、难怪！” 想起安铮铮说的外事，自然就想到了百女阁，锁棠真人喃喃道：“自你来了司月门后，不论符修器修，还是咱们丹修，许多女修都比从前精进许多。” 他也听说过，百女阁大量收原材料，并且提供低价丹药，所以种东西、做东西的女修也就越来越多。 这样，就不会像从前一样懈怠。 因为她们有希望了。 若是从前，她们再怎么努力，也很难积攒足够多的丹药，倒不如玩乐一番，等到了年龄再外嫁。 他之前也从清虚真人那儿听说过，金丹期的弟子们汇报了新生女修带动整个门派女修进步的事。 锁棠真人也没当回事。 如今安铮铮却是将女修们的成果和进步都摊在锁棠真人的面前。 “所以师尊，我要做的，不是做个女真人，不是做个榜样就可以了。” 安铮铮目光很坚定。 这一刻，锁棠真人在安铮铮的身上看到了千年前女真人们的风采。 那是绝对不输男真人们的志气。 这才是修仙界该有的样子！ 天下苍生，众生平等，不分女男、男女，都是修仙成道，立志为人间做贡献的同道中人。 现如今的掌门，也就是清虚真人，他的师尊也是那样意气风发的女修。 “好……好，我绝不拦你。” 锁棠真人这一众人，苦修仙界不正之风久矣！ 他还告诉安铮铮：“这段时间，司月门女修们游玩得少，做出了很多东西。” 司月门讲究十中取三。 各个弟子学司月门的功法，用司月门的材料，享用司月门提供的用膳处食物，受司月门庇佑。 所以大家做出来的东西，每十份要上交三份，用来维持门派运营。 现在女修们的动力被激发，上交给宗门的也就多了。 “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师尊。” 锁棠真人很是护短，既然安铮铮有这个志向，他也甘心帮她一把。 这也是他的修行所需。 安铮铮倒是很淡定：“多谢师尊，但师尊放心，徒儿暂且还应付得来。” 师徒两个考核完了，那是一通畅聊。 聊到激动处，锁棠真人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这般有前途的女修，居然要回去嫁人？实在是气煞我也！” 说的是曾经司月门一位很有天赋的女修，她步入金丹期，修仙有望，司月门也曾大力扶持过她。 可偏偏她受不了外头的议论，道心不稳，就弃道回去嫁人了。 而且为了嫁出去，还不挑人，十分将就。 “咱们门派还好，其他门派是不大喜欢招收世家女修的。” 锁棠真人摇头道：“她们被那股歪风邪气折腾得太艰难了，很多门派一听到世家女修，就刻意划高了标准。” 毕竟谁都不希望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人，带着一身本事回去相夫教子。 这倒是问到了安铮铮一直疑惑的点上了。 “可是司月门似乎并没有那么……” 司月门里，一视同仁，但女修比例还是比男修少。 这不是因为女修能力不行，是她们没有多余的资源加持。 锁棠真人愁眉苦脸地说：“司月门这是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已经有落后于其他门派的趋势了。” 他们尽力为女修们提供公平的环境，但修仙界的歪风邪气太甚，来自世家的女修们从小浸染的环境也很糟糕。 “如今只有司月门和仙算派是最贴近原始修仙门派的。” 锁棠真人道：“你可知，你的师尊无殇真人，还有司月门掌门，清虚真人……他们的师尊都是女修。” 这是明明白白受过女真人教导的，才依旧秉持着天地众生万物平等的原则。 安铮铮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只有司月门和仙算派在坚持为无情道开设一个宗门。 因为…… 对于男修，修无情道能做到女男平等，因为对谁都无情。 对于女修，修无情道能做到无私情私欲，才能不被外头的风气影响。 只可惜无情道的要求太高。 在安铮铮沉思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你们师徒这是聊到什么话题了？怎么还提及了我？” 进来的是清虚真人，那长长的须发都是一片花白。 他听到徒弟空玉真人的汇报，也知道了女修们有进步的消息，激动得连脸都是红的。 用神识一探，知道安铮铮的动向，他一下子就来了锁棠真人的洞穴。 他有极好的计划要跟安铮铮谈。 “清虚真人。” 安铮铮一下子就站起来行礼了。 “铮铮丫头……好！好！” 清虚真人看着安铮铮，仿佛在看当年自己的徒弟简林。 司月门一定要再出一位飞升的女修！ 第111章 双向合作 “司月门今年的女修成绩斐然，必然会拉开其他门派一大截。” 清虚真人很有自信，因为司月门门风好，训导弟子十分严苛。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依旧能稳居七大派中的老二。 要知道，琴天府作为第一大派，有着极为丰富的资源，每年联考前三都是世家弟子，还不爱招收人间童修。 毕竟人间童修能带来的资源很有限。 而司月门是最收人间童修的，他们往往断亲缘，又能吃苦，修身养性最好。 这才是完全靠实力清修。 “从前女修们没有出路，只能靠咱们门派内扶持，但司月门能扶持的条件有限。多亏了你，她们有了自己的机会。” 清虚真人叹道。 锁棠真人打趣他：“所以当初仙算派的真人给你算得是真准啊！” “仙算派？”这个安铮铮是知道的，以测算为主，能知天命凶灾。 锁棠真人小声告诉她：“你以为呢？这老头天天愁啊，又想坚持对天地万物一视同仁，又没法忽视歪风邪气对当代女修们的影响。” 其他门派为了门派前途，敢暗中卡女修成绩，司月门可不敢。 毕竟整个司月门一半真人们的师尊，都是千年前的女真人们。 而且这还是违背道心的事情。 安铮铮疑惑：“这可与我有关？” “有的，之前知道你要来司月门，清虚真人很怕赌错了，就去仙算派求了一卦。” 锁棠真人告诉安铮铮：“是大吉之兆。” 不然也不会让锁棠真人亲自上门去送丹药符纸，主要是当面考察安铮铮的心性。 那天安铮铮不顾族人阻拦、执意出门填无情道的事情，锁棠真人也一并告诉了清虚真人。 清虚真人才去敲打无殇真人这个社恐。 “竟是如此。”安铮铮的心忽然稳了许多。 清虚真人也没想隐瞒此事。 他问安铮铮：“你如今经营百女阁，可有什么需要门派帮忙的？” 女修们的奋力修炼，上交宗门的修炼成果也变多了，司月门比往年多了许多存货。 安铮铮倒是很平静地说：“真人放心，弟子一切准备都有。” 这是她从穿越以来就在做筹谋的事情了。 不过谁会嫌能得到的资源少呢？ “只是如今……虽说女修们有了统一规划的生产，但市场已经饱和了许多。” 安铮铮微微思忖片刻，如实道：“弟子有心进军男修市场。” 市场自然是越大越好的，不然当年日不落帝国也不会对华国使那种下作手段。 只是安铮铮要堂堂正正地打开男修市场，让天下真真正正还女修一个位置。 承认女修能做出来的贡献，不仅仅只是生儿育女。 清虚真人顿了片刻，观察着安铮铮的神色。 她目光坚定，是一点放弃的念头都没有。 既然无殇真人反馈说安铮铮并没有耽误修炼，清虚真人也不犹豫了。 “除去本门派维持所需外，那些上交宗门的东西，你若有需要尽管说。” 清虚真人面色严肃：“只一点……你要能让女修们保持如今的势头。” 管理弟子，自然包括管理弟子们的心性和勤奋程度。要是女修们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对司月门也是大有裨益。 安铮铮是那种知道感恩的人。 她道：“百女阁也愿意提供弟子福利。” 清虚真人微微点头。 他还问安铮铮的意见：“马上就是七大门派的斗法大会比拼，你可有意向参与？” 所谓七大门派的斗法大会，就是各个门派带相应弟子参与斗法，切磋交流。 按的是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不论几级。 安铮铮点头道：“我自然要去。” 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 告别了清虚真人，安铮铮赶往百女阁。 \/\/ “姑娘，你回来了。” 安铮铮一进门，裴娘子就瞧见了，她笑着上来说：“事情办妥了。” “谈成了？周家可收？” 说的是将百女阁囤积的原材料卖给周家的事情。 既然他们用高出市场价的方式收购原材料，想垄断市场。那安铮铮就将低价收购的原材料转手给他们。 “听了姑娘的话，都从东风渡转手的。” 裴娘子笑得很开心，原材料这么一转手，什么都不用做，竟然挣了一笔，卖出去的还是一些低阶原材料。 她告诉安铮铮：“我一直记着姑娘的话，全程让二姑娘参与。后面知道东风渡无限量出原材料，齐家的人专门上来谈，是二姑娘接待的。” 修仙四大家族，除周家和安家外，还有陶家和齐家。 “嗯，我瞧见了。裴娘子和以柔表现得不错，接人待物也大方镇定。” 安铮铮在无情道闯关了七天，时不时会查看东风渡里的法阵。 生意是在东风渡里谈的，她自然知道。 “是姑娘教得好。”裴娘子高兴。 但又十分疑惑地说：“姑娘怎么知道齐家会来？” 安铮铮轻笑道：“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毕竟齐家人也缺原材料啊，总不能无条件地听周家的话。 裴娘子又道：“如今低阶原材料，陆陆续续都出得差不多了，留了一部分给自家用，但用不久啊。” 真把原材料清空了许多，她反倒担忧了。 “那就先减少低阶丹药的制作。”安铮铮从怀里拿出契约纸来给裴娘子。 裴娘子接过，更惊讶了：“让她们都不干活了，提供丹药功法和一日三餐，只让她们专心修炼……还根据修为发月钱？”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不是的。”安铮铮道，“提升修为后，根据契约，她们签三年长工。以自愿为主。” 用现代商业的方法来说，叫培训。 把低修为女修的能力提升上来，百女阁就能大量生产中级丹药符纸一类的东西。 “好。” 裴娘子早就信任安铮铮的能力，连忙去问有没有人想签契的。 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毕竟提升的是自己的修为。 一下子就签了许多张。 裴娘子来跟安铮铮汇报时，安铮铮还在练习无殇真人新划的功法。 又听到了个了不得的消息。 “司月门会提供原材料？” 裴娘子十分吃惊，一般来说，门派是不会参与修仙界的生意的。 安铮铮点头：“司月门女修进步很快，十份取三的量也多了。” 清虚真人说，除了维持必要的原材料外，其余都可以供百女阁。 毕竟司月门是修仙门派中，女修最多的宗门，女修能否站起来，对门派影响也很大。 这算是双向的合作。 第112章 争议 周家。 “是东风渡出手的？” 周荣生听到管事汇报时，脸都黑了。 本来是想垄断百女阁的原材料收购，没想到百女阁还把自己的原材料卖出来了。 她们根本不缺！ “是……”周家管事有些紧张，“百女阁之前的做的丹药，一直发愁没有市场……” 毕竟女修们能购买的量有限，所以多余的丹药一直在东风渡出手。 现在直接不做低阶丹药了，百女阁依旧卖着之前的囤积的丹药。 周荣生的脸色很是难看：“周家竟然替她做了嫁衣！” 本以为百女阁没了原材料，会紧张起来。没想到安铮铮竟然直接放弃了低阶丹药的市场。 如果他去问安铮铮，安铮铮会告诉他，这叫企业转型。 现在周家完全是吃了个大亏，用高价买回了安铮铮低价收的丹药。 “……此等经商天赋，属实可怕。” 周荣生经商多年，从不曾遇见这种人。 但只有安铮铮知道，前世家族企业面对的是十四亿人口的市场。 而修仙界能有十万人就算不错了。 这种管理经验和现代知识是东西方的结合，课本上是无数人智慧的结晶。 完全不可相比较。 周荣生冷着脸说：“……竟然栽在一个丫头片子手上。” 周家管事也在心里叹气。 其实老爷和气一些，完全能跟百女阁合作，就像齐家一样。 偏偏为了长公子，闹出那些事情来。 他刚想到周煦，就听周荣生问起：“那个逆子呢？还没找到吗？” 周家管事挺直了腰板，很忐忑地说：“长公子实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应当是用了什么测不到的法器，完全找不到啊！” 谁也没想到，当初浇灌在周煦身上的法器，如今倒成了周煦逃避的最佳工具。 周荣生实在是对这个儿子失望了。 “只让他吃几日酒，发泄一下便罢了。竟然堕落成这个样子，真是枉费族人一番心思，教出这么个懦弱无能的东西来！” 一点都不像周家的男儿。 忧愁之际，他又想到了周玉洱。 “五房姑娘？”周家管事也没有太在意，“听闻好像也是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给五房太太留了信。” 又跑了。 周荣生实在是气恼得很：“找，两个都给我找出来！” 周家管事连忙应了。 不过有心藏起来的人，一般是怎么找也找不着的。 周煦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从一开始的议论纷纷，到后面渐渐连讨论度都没有。 反倒是安铮铮的议论度很高。 百女阁依旧没有停止售卖丹药符纸一类的东西，功法杂志也依旧畅销。 东风渡还流出了许多没有经过灵姑粉炮制的丹药符纸，价格适中。 一下子把低阶丹药的价格打下来。 这是安铮铮开始带着女修们进入男性市场了。 毕竟生产力上来了，总得有市场出去，女修市场已经饱和。 而周家高价收购的原材料，做成丹药后，又不得不降价。 不然跟东风渡的价格一比，根本卖不出去。 一来一回，竟然亏了许多，都替安铮铮打了名声。 “老爷，现在都在咱们铺子门口要说法……” 周家管事十分无奈。 本来安铮铮收购材料，是向女修们收购的，价格收得低，但是反馈好啊，能半价买成品丹药。 结果周家抬高了原材料价格，发现亏本后，又要按照原价收购。 那些卖材料的男修哪里肯！ 他们早就听说周家高价收购材料，辛辛苦苦种了许多，现在周家突然又要降回原价，这不是坑人呢吗！ 周家这一番操作不但没把百女阁堵住，反倒是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现在市面上竟然出现了原材料滞销的情况。 周家还是坚持以原价收了，只是名声受损了许多。 消息传到安铮铮这里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笑了。 “姑娘，咱们能生产的低阶丹药越来越少了。” 裴娘子十分忧愁：“那一批女修们还在闭关，周家他们一定会趁这个时候重新抢夺市场。” 安铮铮倒是十分淡定地说：“随他们去，咱们有自己的节奏。” “从商，最重要的是诚信和名声，不然消费者……呃……”安铮铮改口道，“不然客人是不会买账的。” 周家这一番试图举动，完全是在消耗自身。 她告诉裴娘子：“不用管他们。” “这阵子百女阁生产放缓，管理起来应该简单许多，要辛苦你和以柔她们了。” “……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我需要闭关一阵子，大概三个月。” 安铮铮将东西都收好，还留了个能通消息的法器。 裴娘子疑惑：“闭关，为何突然要闭关？” “斗法大会。” 安铮铮是要全身心为斗法大会做准备的。 如今百女阁低调行事，杂志功法已经有了，基础丹药的流程也没有大问题。 凭安以柔、裴娘子和安清欢在，完全不需要安铮铮坐镇。 在这三个月里，安铮铮在自己的山头里埋头苦练。 殊不知，外头的动向很大。 是因为年度考核中女修们的表现，玉简论坛都炸了。 刚开始是司月门的女修们分享了自己的进步。 其他门派的人很质疑地说：“可当真？” 他们的考核并没有司月门那么快，但成绩出来后，其他门派的人也惊掉了下巴。 虽然他们门派的女弟子没有时间去应聘女工，可是却与百女阁有交易。 她们也靠卖原材料一类的东西，买到了百女阁半价丹药，所以提升修为也比往年快许多。 虽然没有司月门那些女修那么明显，但也比之前有了进步。 这引起了各大门派的争议。 第113章 途中遇袭 山峰耸立之间，一道清丽的身影在某个山头穿梭，随手挥动之时，剑魂骤现。 安铮铮练的是以气凝剑，最大的好处就是形状任意可变，迷惑性强。 但同时也是最艰难的，因为灵气魂魄的控制不可有偏颇，稍微偏颇一点，就意味着这把气剑不再锋利。 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安铮铮都不曾分心。 所以斗法大会来临时，她面色淡定地跟着锁棠真人出现在司月门的大门门口。 师徒两个在汉白玉巨大天门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弟子们。 “你那师尊……还有你们修无情道的，是太可怕了。” 锁棠真人看着安铮铮身旁空落落的位置，都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修道之人喜好切磋，但你们无情道的……断情绝欲起来，还真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啊！” 除了安铮铮以外，那是一个无情道的弟子都没有。 安铮铮倒是十分镇定地说：“可能我比较古怪……好斗得很。” 这是前世在家里被教养出来的。 偌大的家业，如果不争，就什么都没有。 所以安铮铮很难理解很多人为什么不争。 不论那个朝代，都是一个很残酷的社会，能争取到手中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尤其是重男轻女家庭里出来的姑娘，她们分明没有家庭的偏帮，也没有足够的法律保障……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对安铮铮来说，这是比不努力更可怕的事情。 思绪翩飞，她抬眼望去，一艘巨大的飞舟悄然而至。 “咦，你竟然不惊讶？” 锁棠真人一直在观察这个徒儿的神色，发现她一如既往的淡定。 像这样可以容纳四五百人的飞舟，在修仙界除了七大门派，其他是没有的。 光是施法控船都很少人能做到。 “……”安铮铮很配合地哇了一声。 说实话，大虽大，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成的，凭那气息应该是四五千年的灵木。 但现代社会里，比这繁华的游轮很多，这艘飞舟可是连娱乐场所都没有。 但她还是眼睛瞪大，一脸惊讶地说：“哇……” “它能飞！” 锁棠真人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其实为师看出来了，你一点都不惊讶。” 安铮铮只好收敛了笑容。 “你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锁棠真人是觉得很可惜的，他能在安铮铮的身上看到志气和生命力，但一直觉得哪里很违和，说不出来。 现在他倒是能反应过来了。 太过老成，淡定，甚至有种清虚真人都没有的云淡风轻。 仿佛她活着就是为天下女修争口气。 他是想不明白，有生命力和死气沉沉竟然可以同时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 安铮铮道：“……孩子？” 她思忖片刻，活了两世，她都三十多岁的灵魂了。 让她再做个孩子，怕是有点不合适。但她看其他人倒是像个孩子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两世她都还没有机会把事业做到顶峰。 尤其是前世，刚要回国，人就没了。 锁棠真人忽然道：“真人得先上船，我先走一步了哈，咱们到了琴天府再见！” 小老头很快就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了。 一群真人们率先上船，他们住的地方是船的上层，主要是为了防止飞舟出现什么意外。 顶层的位置可以施法控船，保护弟子们的安危。 紧接着往下的每一层，依次是金丹期、筑基期、练气期的弟子。 安铮铮瞧见了安以柔。 她是门外弟子，参加斗法大会是需要选拔的，层层筛选过后才有资格。 安以柔十分高兴地挥手：“姐姐！” 一下子就跑到安铮铮的面前了。 “我今年可是符宗第三名！” 有着安铮铮的手把手教学，还有百女阁的丹药符纸扶持，安以柔以自己都没能想到的速度进步着。 安铮铮也很替她高兴：“没想到你会来斗法大会。” 在安铮铮的预想中，安以柔应该上了筑基期以后才参加。 “百女阁那边忙吗？” “姐姐，一切都很顺利。咱们丹药符纸的出售量少了些，但是中级的东西会多一些……” 安以柔小声地跟安铮铮交代。 姐妹两个闲聊着，就进了飞舟之内。 “姐姐，我在一楼四号房间。”安以柔告诉她：“在这个位置。” 安铮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自己住的是她的楼上。 “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发消息，我就住在你楼上。” 安铮铮从百宝袋里取出一把话眉剑来，递给她道：“这把剑可以划破一道痕，一刻钟的时间，可以自由穿越墙体。” 也就是说，安以柔朝天花板划一刀，就可以爬上来找安铮铮。 安以柔笑眯眯地接过了。 姐妹两个分别去了各自的房间，里头的空间不大，大约三十平米左右，桌椅凳一应俱全。 她们要在这里住三天，才能去往琴天府。 时间自然是不能浪费，安铮铮闭目养神，与此同时屏气凝神，开始运转灵气。 不知隔了多久，突然刮起一阵妖风，整个船体开始摇晃。 安铮铮一下子就中断了修炼。 她骤然睁眼，感受着身上如同地震一般的摇晃，施法悬空。 幸好她还备有一把话眉剑。 将剑从地面划开，看到了站不稳的安以柔。 安以柔被船身一个摇晃给扑到地面。 安铮铮翻身下去，将安以柔拉到了桌角。 “别怕，头顶上有真人，他们会控制的。” 安铮铮一边说着，一边用话眉剑划破了墙体。 要是有什么动静，她第一时间带着安以柔从这墙体中穿梭出去。 但那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因为飞舟飞行速度很快，要是摔出去了，御剑或用法器是没有办法重新追上飞舟的。 那她们就会被抛在半路。 而修仙界并不安全，灵气多的地方妖兽也要聚集，所以除了几个比较安全有秩序的、修士们聚集的地方外，其他地方更危险，是拿来组队历练的。 安铮铮虽然有自己的本事，但也是个筑基期弟子，只能在同龄人中胜出。 要是带着安以柔出了飞舟，遇见什么大型妖兽未必能胜。 如今就看上头的真人们如何应对了。 第114 安以柔顿悟 飞舟之上，隐约传来阵阵打斗声，很快就归于平静，连船体也不摇晃了。 此时，落针可闻。 安以柔十分紧张，往安铮铮那又躲了一点。 安铮铮则是抬头看天花板上的法器。 这在每个弟子的房间都装上了，是个莲花状的东西，用来做紧急通知。 只听上头有声音传来。 “诸位弟子不要惊慌，妖风已经控制住了，然妖兽还未远离，请弟子们速速出房间，聚集在船头，时刻做好战斗准备，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同伴。” 安铮铮眉头紧紧地皱着，竟然有妖兽中途袭击飞舟？ 这可是满载司月门真人和优秀弟子们的飞舟啊！ 到底是什么妖兽敢这样大胆。 “先按照吩咐上说的做。” 安铮铮十分谨慎地将安以柔带出房间门。 刚出房间，走廊上的法器又发出了通知。 “诸位弟子不要惊慌，妖风已经控制住了，然妖兽还未远离，请弟子们不要走出房间，避免被妖兽误伤，尽可能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同伴。” 一前一后，声音完全一样，都是来自于器宗掌舵的师兄师姐。 但里头传播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 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告诉她们，要马上出去。 走廊里传来的声音告诉她们，要马上回房。 而此时，安铮铮拉着安以柔。 安铮铮在走廊，安以柔却在房间内。 两姐妹一门之隔。 安以柔瞬间就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她有些惊慌地望着安铮铮：“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法器让她们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安铮铮皱着眉头，重新进了房间里。 “……妖兽还未远离，请弟子们速速出房间，聚集在船头……” 她当机立断，又出了房间。 “……然妖兽还未远离，请弟子们不要走出房间，避免被妖兽误伤……” 里面的声音让她出去，外面的声音让她进去。 安铮铮冷笑一声：“好家伙，剧本杀是。” “什么……什么杀？” 这是安以柔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安铮铮告诉她：“以柔，你先冷静下来，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解决问题。” 现在的安以柔是她要手把手教出来的未来继承人。 “情绪绝对不能占据第一思维。” 安以柔茫然地问：“那……那该怎么办？” 安铮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先分析，如今能出现这种事情，只有以下几种情况：要么都是真的，要么都是假的，要么一真一假……” 安以柔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要辨别真假再做决定。” 安铮铮点头，孺子可教。 只要安以柔遇见事情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那么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之前安铮铮教给她的，比如接人待物，商业运营，都有消化时间和练习时间。 所以安以柔提前准备，自然能游刃有余。 但一遇到这种特殊情况，她下意识就会娇弱起来。 虽然这不是安以柔的本意。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辨别真假？”安以柔有些着急，突然灵光一现，“有了！” 在安铮铮那赞许的目光中，安以柔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符纸。 飘洒在空中。 掐指捻诀间，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顺着声音看去，一块巴掌大的鳞片飞出了飞舟。 飞舟不远处，一只浑身火红的锦鲤精正冷冷地盯着她们。 “她的修为比我高些，我扫不到她。”安铮铮并没有随意跟上。 安以柔捂住了心口，语气缓和：“幸好咱们识破了诡计，没有离房间太远。” 要是被骗出去了，比如会被抢夺修为，并被吸干精气而死。 “不是咱们。” 安铮铮一脸淡定，悄无声息地将手中蓄势待发的剑魂收回。 她十分淡定地说：“不是咱们识破的，是你识破的。” 安以柔猛然抬头。 这一回，是她动的手，破了锦鲤精的鳞片。 “所以要记住，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是冷静，寻找解决方式，而不是情绪宣泄。” 如果只是一味的惊慌，下意识去找依靠是不行的。 现在的安以柔不会依靠男性，可是还是会下意识去寻找可依靠的存在……那就是安铮铮。 安以柔一下子通透了许多，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她的脑子变得清明。 下一秒，一道光从安以柔的头顶穿越出去，直射天际，到达修士们也无法抵达的地方。 这是安以柔顿悟了。 她原地坐落，结印，闭眼，感受着天地灵气在她的脑海和身体中运转。 冲破脑子和身体上混沌不堪的东西。 安铮铮很惊讶：“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 要不是看见安以柔来参加斗法大会，安铮铮是没想那么快的。 安以柔比她想象中的更有潜力，更有动力。 安铮铮在她周围设了个法阵，避免再出现刚刚那只锦鲤精的情况。 毕竟安以柔不是在司月门内顿悟的，怕有危险。 “以柔啊……” 安铮铮笑了笑，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坐在安以柔的身边，接着运气，又派了十几张自己炼制的纸人出去巡逻。 锦鲤精可以来迷惑她们，自然也可以去迷惑其他人。 不知道其他同门会不会也遇到。 但幸运的是，锦鲤精本来又不敢轻易靠近飞船，怕被真人发现，所以只用鳞片迷惑人出来。 如今被安以柔吓了这么一大跳，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舟从她面前驶过，很不甘心。 这一幕被纸人传到了安铮铮的识海里。 “幸好……” 接下来的一路，平静无波。 等到了琴天府的时候，安以柔还没有顿悟醒来。 飞舟作为法器，是要被收起来的。 下船时，安铮铮去找带队的师兄说明了情况。 “竟然在飞舟内顿悟了啊？” 这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那师兄想了想，跑去问他的真人了。 有个师姐凑过来说：“顿悟按理来说，是不能移动的，可是她移动了一路也无碍，实在是奇怪呀！” 第115 女性的隐灵根 那师姐说话声音不大，似乎是路过时的小声嘀咕，安铮铮却记在了心里。 很快，刚刚去问意见的师兄又走回来，还将药宗的空玉真人一并带了过来。 空玉真人一脸地严肃：“铮铮丫头，问一下，安以柔的体质可是隐灵根？” 所谓隐灵根，就是时而出现，时而不见的灵根，修炼速度很不稳定。 “隐灵根？”安铮铮皱紧了眉头，摇头道，“我们是三岁测灵根，不曾听族里说过以柔是隐灵根。” 空玉真人面色凝重地说：“隐灵根很是稀有，千年前飞升的简林是隐灵根。” “其特点是灵活性强，时隐时现，顿悟时也很灵活。旁人顿悟若被打扰，可能中断，但隐灵根体质却不受此影响，因为这副身体本就不稳定。” “……你带我去看看她。” 安铮铮心内一惊，得知安以柔和简林同为隐灵根以后，连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带着空玉真人从船头走到了安以柔的房间。 安以柔原地顿悟，岿然不动。 空玉真人将拂尘往她身上一扫，金色的字体悬在半空。 安以柔的属性被检测出来：木灵根，火灵根。 “咦，果真是变了。” 安铮铮也一脸凝重，十分严肃地告诉空玉真人：“从前她跟我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木灵根和土灵根。” 如今，土却变成了火。 空玉真人很感兴趣，又细细地端详着安以柔。 那花白中夹杂的几根黑发，随着他的好奇微微晃动，可见隐灵根有多么稀奇。 “她的人生可有什么变故？” 空玉真人回想了下自己阅读过的书目，想到了隐灵根变化的规律，给安铮铮指了指方向：“意念的改变往往是激发隐灵根的关键。” “意念的改变……” 从安以柔跟着自己逃离家族开始，成长是最快的，也是思维角度变化最剧烈的阶段。 安铮铮有些激动地跟空玉真人说了自己的猜测。 “是了！是了！” 空玉真人十分感叹地说：“其实千年以前，姑娘们的体质是最特殊的，因为她们是完完全全能够在体内承接另一个生命的。” “可以随着时间的变化承载不同数量的生命，就像一个体质随着时间的变化承载不同的灵根。” “所以隐灵根，也基本都出现在女子身上。”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安铮铮却想不明白。 她沉思片刻，才道：“可既然女子都有这种灵活的本性，却为何很少听说……” 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结合空玉真人之前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说意念的改变往往是激发隐灵根的关键，而明明女修那么多，却很少听到谁被激发了隐灵根，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千年的时间，女修们的意念似乎被统一下了咒，根本没有改变的余地。 亦或者，她们其实被激发了隐灵根，可根本没有人在乎隐灵根的体质会如何。 因为……男性没有隐灵根，所以没有专门制作出检测隐灵根的法器。 而没有这种法器，女修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变化。 就像前世，安铮铮在课堂上做过医药方面的商业报告案例，那时她惊讶地发现，西药中药物反应的治疗，竟然是以男性或雄性动物作为样本的。 甚至漂亮国还在1977年出过规定，不允许女性受试者出现在临床研究中。 那些可是流通全球的药物！ 这说明，大量的女性曾经服用过远超自身剂量的药物，导致引起的副作用更多。 可没有人在乎。 就像汽车刚出来的时候，都是以男人的体型制作座椅和安全气垫，那么女性开车的风险就更大。 “若不是以柔今日顿悟了，她隐灵根被激发的事情，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因为检测隐灵根的法器根本不流通，甚至没有人在意。 像安以柔这样的女修，不知道还会有多少。 连安铮铮这种从小就看杂书的人，这十几年里也没有看到过与隐灵根相关的书籍。 要不是空玉真人过来说，她也是想不到这一层。 “你怎么了？” 空玉真人并不知道安铮铮在想什么，只感应到她的情绪很是失落。 安铮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微微有些难受。 但她一贯秉持自己的原则，就像她刚刚教过安以柔时所说的，遇到问题要解决问题。 “空玉真人，咱们司月门的书殿里可有与隐灵根相关的书？” 安铮铮目光坚定。 既然没人愿意在这个法器上做投资，那么由她安铮铮来。 “自然是有的，不过怕是要落灰了。” 空玉真人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调侃，他告诉安铮铮：“这种书籍很少人借阅，应该不会有缺的，你到时候去问问书殿的值班师姐或师兄。” “多谢真人。” 两人谈话间，刚刚那个师兄又过来了，他是负责掌舵的，过来向空玉真人请示：“飞舟上的真人和弟子都清空了，如今就剩咱们了……” “真人，现在是要……” 空玉真人微微点头道：“这样，我施法将她传出飞舟后，你照常将飞舟收好就行。” 带着安铮铮她们出了飞舟。 安铮铮回头望去，巨大的飞舟被掌舵的师兄收回了法宝盒子里。 “那位是器宗的葛容师兄，他负责保管飞舟。” 空玉真人是清虚真人的弟子，平时也替清虚真人管理门派，各宗的金丹期内门弟子，他基本都认识。 刚刚那位路过的师姐走了过来，她刚检查完飞舟：“空玉真人，这位顿悟的师妹如何处理？” 还未等空玉真人说话，锁棠真人一下子就过来了。 他就这么一个亲弟子，一看到她跟空玉真人走一块儿，瞬间就有些吃味了。 这是他的天才弟子！跟自己一样的天才！ 这空玉老头一直懒得收徒，怎么还盯上他的徒儿了。 两个老头斗了一辈子。 他咳嗽了两声说：“你们这是说什么呢？” “师父。”安铮铮很有礼貌地行礼，指了指从飞舟被瞬移到岸上的安以柔，“以柔她顿悟了，如今不知道怎么处置。” “顿悟了？”锁棠真人觉得很是新奇。 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悟了一路……没中断？” “……是隐灵根？” 见他一脸高兴，空玉真人立刻挡住了锁棠真人的视线。 他咬着牙说：“……这是我要收的徒儿！” 第116 收徒 “瞧你那小气啦的劲儿……” 锁棠真人晃了晃手中的拂尘，语调都里都带着嫌弃：“我这不是有徒儿了嘛！而且人家顿悟的小姑娘才练气……咦，练气六级了？” 说句实话，这个年纪练气六级算不错的了，虽然是没法跟无情道的弟子比。 空玉真人才没理他。 这一幕看着安铮铮是忍俊不禁。 对于空玉真人的话，她是很替安以柔高兴的，要是能拜入门内，有师尊一对一指点，自然是最好的。 很快，作为东道主的琴天府派弟子来看情况了。 是与安铮铮有一面之缘的彦清。 他很小心地过来行礼问：“见过两位真人，在下琴天府大弟子彦清。如今各大门派陆续入场了，不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呢？” 怎么都在门口不动弹。 安铮铮指了指安以柔，如实道：“司月门有个弟子，在路上顿悟了。” 彦清顺着安铮铮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了安以柔。 “……是她？” 那天他带弟子去邀请安铮铮时，安家所有族人都出来了。 他这金丹期的体质过目不忘，自然记得她是安家人。 传闻中安铮铮的妹妹？ “这事好办。我们琴天府有专门的法阵，给各位客人配备了专门的房间。我们可以派女修专门护送这位道友回房。” 彦清的话语刚落，他身后的两名女修就走上前来，愿意施法将安以柔收纳在法阵内。 安铮铮侧身让了位置，两位真人也没有阻拦。 毕竟都是来参加斗法大会的，安以柔的情况是特殊了些，但各大门派也有专门的处理方式。 两位琴天府女修一个拿出个蒲团法器，另一个施法将安以柔放置上去。 蒲团很快腾空将安以柔送往住宿的地方。 安铮铮也不担心，她在安以柔身上下了法阵，空玉真人也在安以柔的头上贴过了符纸。 一旦安以柔有什么动静，他们都能知道。 “多谢这位道友。”安铮铮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道友客气。”彦清也十分淡定，又招呼了他们一行人入场。 还悄悄吩咐底下弟子多关注安以柔：“这位姑娘不比寻常，司月门两位真人很是看重，还是安铮铮的妹妹，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安铮铮为世擒虎的事情，天下皆知，差点被冠以公子之名。要是能在琴天府出些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更何况还有护犊子出名的锁棠真人围观了全程。 彦清一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安铮铮跟随着两位真人一同入场。 这琴天府不愧是修仙第一大门派，司月门在修仙门派中已经算第二了，但还是被他们甩出了好一段距离。 跟司月门的简约质朴不同，琴天府更显豪华大气，几乎都要把有钱多金贴在门面上了。 巨大的高门虽然也是白玉制成的，但上头雕刻了许多青龙一类的祥瑞神兽，连历代飞升老祖的名字都闪着淡淡的光。 更别说路上宫殿繁华。 “不是，你怎么这么淡定？” 锁棠真人扭头去看安铮铮，见她一脸平常，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其他弟子们，不论是看司月门的飞舟，还是来到琴天府，都会发出惊讶的赞叹。 但安铮铮却依旧很淡定。 “……哇。” 安铮铮想了想，觉得好像是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十分惊讶地又哇了一声。 锁棠真人：…… 看到这个动态，他忽然心里就平衡了，之前还以为是飞舟不够让她惊叹。 合着这丫头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琴天府很大，很漂亮。确实是中式道教建筑美学的顶峰了。” 说句实话，不论是琴天府还是司月门，都是前世从不曾复刻过的美感。 安铮铮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惊艳了一瞬，比当年她去罗马的圣依纳爵堂时更惊讶。参观教堂那面镜子时，有一种裸眼3d世界的美感。 而参观琴天府和司月门时，则像在玩vr。 “……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锁棠真人小声嘟囔着。 空玉真人瞥了他一眼，道：“她一心有自己的事要做，看什么都是心无外物。你这师尊才奇怪，好像要鼓动她心躁一些。” 他要是有这么优秀的徒儿，都能高兴死！ “我这不是怕她闷坏了嘛！”锁棠真人是个有天赋的，年轻时就仗着这份天赋到处游玩。 空玉真人作为四灵根，自然是日日闷着埋头苦干弥补差距，他是更支持安铮铮的那一方。 他说：“她专心修炼，留心于实干，你这师尊不要带坏她。不然师父也要骂你。” 这里的师父是清虚真人。 “……你就是欺负我师父飞升了！” “你要是当年没弄错玉露，我师父也飞升了。” “不是，你怎么提这事儿！我那时候不是年轻不懂事么？” 两个真人从年轻时就闹到现在，插科打诨也成了习惯。 倒是安铮铮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道友，你在想什么？” 彦清不敢随意跟真人插话，一边带路，一边问起了安铮铮。 安铮铮倒也记得他：“好久不见，彦清道友。” 不是同门派，就没有叫师兄。 其实没有好久不见，上次他还见到她擒虎了。但彦清也没有指出来。 “我在想，我好像很小就没有什么玩乐的意识。” 她也不是没有去欧美游玩过，但跟朋友们一起去的时候，总是在想规划计划或学业上的事儿。 毕竟她是tj，家里给她灌输的理念太多，压力太大，她也不敢有一刻松懈。 彦清觉得奇怪：“这不是好事吗？” 如此之人，最能稳固道心。 安铮铮笑道：“……好像也算是。” 说罢，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还未曾问过道友修的是什么宗门？” 彦清微微侧过头来：“修的是法宗。” 琴天府的法宗是强势宗门，分数要求很高。 安铮铮道：“……厉害！” 其实她当年也纠结过，是去法宗还是无情道。但为了百分百升仙，还是选择了无情道。 大不了辛苦一些。 第117章 我呀 “没法跟师妹比。”彦清苦笑道，“我在师妹这个年龄的时候，甚至还没到筑基期。” 安铮铮道：“我也是机缘巧合。” 还是那只变异虎的功劳。 这倒是让彦清想到了那天的事情，他疑惑地问：“你参加斗法大会，可会带变异虎？” 如果带了，那安铮铮基本是筑基期无敌了。 甚至于打金丹期都可以。 安铮铮却是很快摇头道：“没有带。” “为何？”这将会是多大的助力啊！ “带了，如何检验我的能力？” 安铮铮曾经把周煦当过对手，自然也知道太过依赖外物，就容易错把外物的能力当做自己的实力。 “我修无情道，断情绝欲，时间多用来巩固所学，自是不会再耗费在驯兽上。” 驯兽也是无情道的授课内容之一，但却是最门面的课，因为一旦与结契的兽有了羁绊，也于修道无益。 “……”彦清倒是被吓了一跳。 果真是冷情绝性的人。 很快就到了看台。 看台十分广阔，有半个操场大小，足足有十个，每个看台周围都围满了看比赛的弟子们。 真人们被迎接上来的弟子安排落座，他们都是来检验各门派弟子成果的， 像安铮铮这样的参赛选手，自然可以自由走动。 在她要告别彦清时，彦清忽然叫住了她。 他的脸上满是纠结，最后还是说出了口：“道友，你面上的枯竹很有特点，让你比从前更清冷了些。” 安铮铮十分茫然，怎么突然开始说她的容貌了。 但毕竟是在人家场地上，该有的社交礼仪还是有的，她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多谢道友。” 彦清看着她的背影，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安铮铮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想太多，下意识地去找司月门符宗的地方。 这一次宋娟和苏颖她们没能通过斗法大会的选拔，所以安铮铮找起来很困难。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偷偷对自己指指点点的。 “是她吗？” “就是她！脸上疤都用枯竹图掩盖的。” “哎，我本来以为她毁了容会很丑的，但是并没有呀！” “人家杂志里说了，没有丑的，只有适不适合自己。” “可是跟留影石里相比，还是稍逊些的。” “人家脸上都有划痕了，你总不能太高要求不是……” 安铮铮可算是明白，刚刚彦清为什么会突然提她的容貌。 他是提前想到了会有人议论这张有刺青的脸。 看来是各大门派弟子们都很好奇，要凑过来看上一番。 安铮铮也没当个事儿，拦住人问到了司月门符宗，跟带队师兄说了安以柔顿悟的事儿。 “噢噢，难怪呢！”难怪等了大半天都没见她来签到。 他低下头在安以柔的签到名单上标注了字，就去禀告师尊了。 安铮铮这才去看各大门派的比拼。 现在是练气期的弟子在斗法，也没有什么看头。安铮铮就随意地走了走，左看看右看看的。 这倒是看出了些门道来。 有些人基本功不是很稳，但胜在修为高，法器好，应该是世家出身的子弟。 有些人虽然修为不高，能用的东西少，但基本功打得非常好。 而有条件又努力的就更不用说了，看得安铮铮直点头。 她听到有路过的筑基期弟子说：“今年的斗法大会，多了好多女修啊。” 安铮铮微微笑着。 如今有丹药扶持，又买得起基础符纸、药散和法器，有些女修的劲头倒是真上来了。 虽然跟男修数量没法比，但是起码比从前多了一半。 并没有顾忌旁人的眼光，安铮铮一路走走停停，在路过其中一个看台的时候，她听到了观众议论。 “她不是合欢宗的吗？合欢宗也能参加斗法大会？” 安铮铮停下脚步，朝看台上望去。 一般来说，合欢宗的姑娘都会避开这种比拼，因为她们学的都是怎么让皮肤变白变嫩，身材紧致完美。 要是参加比拼，难道要她们上去撒娇求对面认输不成？ 很多人一听有合欢宗姑娘比赛，一时间来了好多人。 安铮铮透过缝隙去看。 只见看台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子一脸倔强，手持一把长剑，高高站立在看台上。 素颜，唇白齿红，不施粉黛的同时，只挽了一根黑木簪。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安铮铮越看越觉得有些违和感，又说不出来哪里违和。 还是观众席上有个姑娘点醒了安铮铮，她跟周围的同伴说：“这不是跟安铮铮一模一样吗！” 留影石里，安铮铮干净利落地用剑展示功法。 而面前台上的姑娘，完全复刻了安铮铮的衣服，发型，甚至表情动作。 安铮铮：“……”留影石不是这么用的啊喂！ 随着比赛开始，那姑娘持剑而行。 对面的是符宗的女弟子，身着紫衣，她率先向合欢宗的姑娘扔出了引火符，想要试图吓退她。 但那白衣姑娘丝毫不惧，她早已经将安铮铮的剑法练得炉火纯青。 光是用剑气就能熄灭那冲过来的火。 这倒是让安铮铮很惊讶了！ 这一部分内容在杂志里有，但要求打好基础，起码每日挥剑三千下，才有这样的力度。 很多人都会跳过这一步，接着往下学，所以学到了样式，却学不到力度。 但这个姑娘却是实实在在的、脚踏实地地学下去了。 紫衣女子一脸不可置信，这功法刚出来的时候，几乎每个姑娘都模仿过，可是…… 她皱着眉头问：“这招式我也练了，怎么没有你这样？” 这算是问出了底下人的心声。 白衣女子轻轻地哼了一声，才说：“杂志上说，要日日挥剑三千，你做到了么？” 她周围的人中，也只有自己在坚持去做了。 所以她也不太信面前这个紫衣姑娘能做到。 果然，那紫衣女子面子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我……谁能坚持每天这么干啊！” 大家模仿的是坚毅利落的形象，谁能想到真有人踏踏实实地干了。 那白衣女子嘿嘿一笑，将剑直指太阳，笑着说：“我呀！” 第118 楚湘 说完，也不给那紫衣女子反应的机会，一下就持剑冲上去了。 那紫衣姑娘只能不停消耗符纸躲避，耗了许多符纸，也抵挡不住白衣女子的进攻。 “哎……” 最后一张符纸飞出去时，还没来得及念诀，就被白衣姑娘用剑破开了。 连人都被剑气击退了好几米远。 白衣女子盈盈一笑，双手抱拳道：“这位道友，承让了！” 紫衣姑娘脸色煞白。 合欢宗的姑娘！她竟然输给了合欢宗的姑娘！ “你……你怎么可能？” 她是死活都不想承认这个现实的。 白衣女子掏出百女阁的杂志，指了指里头印好的一句话。 “这世间的美丽从来只有一种，那就是在正确的方向上持之以恒地努力着，这种美是超越外表的，是从心性中迸发出来的纯真与热忱。” 白衣姑娘嘿嘿一笑。 “……疯子。” 紫衣姑娘实在是怕丢脸，在主持比赛的女修来公布成绩时，连忙下台了。 “本场比赛胜利的是……合欢宗弟子，楚湘。” 声音并不算大，但一下就吸引了许多人都注意。 “是那个心智有损的楚湘吗？”有琴天府的女弟子认识她的。 安铮铮听到有人说：“听说她小时候被妖兽攻击过，脑子有些不正常，十分认死理。” 听了一会儿，可算是听懂了。 这个楚湘被妖兽吓过，心智不全，家里人怕她嫁不出去，让她修了合欢宗。 因为心智不全，所以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家里让她学什么她也听话，别的事情也不干。 估摸着是百女阁杂志里说要这么做，她就这么做了。 楚湘很快就下台了，等着第二轮比试。 下台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安铮铮，表情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安铮铮……你是安铮铮吗？”她很激动地跑过来，“你一定就是！你的影像，我看了许多次，绝对不会认错的。” “你的脸上怎么有竹子呀，我也要画吗？” 她仔细地端详着安铮铮。 安铮铮一下子就笑了：“那倒是不用的。” 又问她：“你可是在模仿我？” 楚湘点头：“是！大家都说你美，都买你的杂志。” “娘让我来琴天府的时候说了，让我好好修合欢宗，修合欢宗的同门都说你美，那我就要像你。” 她歪着脑袋，跟台上的时候一点都不像。 要不是亲自接触，安铮铮也很难相信面前这个多话又有些幼稚的姑娘，是刚刚台上那个一脸坚毅的女修。 “你练得很好，如今剑法练到几层了？”安铮铮轻声问她。 楚湘很高兴地说：“练到最新的杂志了，你杂志里说，高级功法要到下年才出呢。” “加油。”安铮铮微微笑着。 楚湘连连点头。 安铮铮也没有再说话了，她观察着楚湘，家境应该不算好。 衣衫只模仿了样式，但针线不够细密，木簪也是一样只有样式，属性加成很低。 想了想，安铮铮便从怀里拿出两瓶丹药来，是她自己练的。 之前拿蜕妖莲的时候，她取了几片花瓣存着，就是留着炼丹用的。 “这是我炼制的焕神丹，你每日吃一颗就好。” 楚湘是被妖兽吓的，或许还被攻击过伤了脑袋，没准能弥补一二。 小姑娘很是高兴，连忙就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如同护着什么东西一样。 “娘总是说，礼尚往来。安铮铮你把好东西给我，我也给你。” 楚湘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淡淡的粉色，上头绣着两只大雁。 “这东西……是合欢宗的？” 安铮铮见过，在安清欢的身上，不过她绣的是鸳鸯。 楚湘点头道：“是，我们合欢宗弟子都要学着刺绣的。这荷包，我倾注了灵力，能送给心爱之人，替他抵挡一次攻击。” 安铮铮推辞道：“……我又不是你的心爱之人。” 总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楚湘睁着她那双杏眼，十分地疑惑：“心爱之人一定要是男子吗？” “……倒也不是。” 楚湘又道：“我心爱之人还有我娘，还有你，还有合欢宗里对我好的同门姊妹们……” 听到这里，安铮铮算是松了口气：“她们都有？” “她们都有！” 那安铮铮倒是没有什么负担了。 她接过这荷包，里头还有淡淡的香味，安铮铮前世也酷爱香水，闻得出来有木质香和花香。 “那就多谢你了。” 安铮铮微微点头。 楚湘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 “湘湘，第二轮了！马上就要到你了！”有女孩子过来喊她。 楚湘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安铮铮，我要去第二轮比赛了。谢谢你的丹药。” 说完就赶紧往台上跑。 安铮铮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掂量着手中的荷包，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起身，算了算时间，继而往筑基期的看台走去。 一般来说，练气期弟子多，等他们第二轮的时候，筑基期往往才刚开第一轮。 安铮铮拿的牌号是在正中间，其实也不急。但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自然要看对手们的表现。 往下走到最末尾，也是最大的看台上，筑基期的弟子们蓄势待发。 安铮铮一出现，几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然不只是因为她脸上的竹叶图。 最主要的是，能到筑基期的人，起码都是二十岁，哪怕是周煦这种天才，当初有人猜测时，都觉得要过了十八岁。 而安铮铮才没有多大，脸上的稚嫩都还未褪去。 在一群二十多岁的弟子中，显得有些突兀。 “铮铮师妹？” 同是司月门的人，很快就认出她来了。 安铮铮点头，看到了熟悉的彩七师姐。 “如今筑基期的比拼还没开始呢！七大派的弟子们比拼，这次斗法起码要七天。” 彩七师姐笑眯眯地，“这七天可是相互切磋的好机会啊。” 平时，可没有这么这样大的盛会。 安铮铮道：“是了，我也是来看看自己能到什么水平的。” “无情道的弟子中，你还是第一个会参加这种比赛的。” 第119章 豹子与兔子 彩七师姐感叹道：“无情道不爱比赛的说法很多，有的说你们根本不屑于人比拼，有的说你们是怕难现联考的本事……” “我觉得……”安铮铮思考了下，那几个师兄确实不像是爱干涉人的。 一起去考核，从不曾见他们互帮互助过，如果合作了，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一关必须合作才能过。 “或许是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安铮铮道，“毕竟断情绝欲，与他人的交涉自然是越少越好。” 这也意味着他们分心的机会少，更能专注修炼。 “也是，毕竟你们飞升率百分百啊！” 彩七师姐十分赞同。 安铮铮忽然道：“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彩七师姐不明白。 安铮铮想了想，十分严肃地说：“他们社恐。” “噗嗤——”彩七师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扭头去看安铮铮，“师妹真会开玩笑！” 安铮铮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彩七师姐顿了一下，满脸不可置信，“不会是真的？” 安铮铮在内心疯狂点头。 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的师尊了…… 等她日后飞升，写一本《我和我的社恐师尊》，不知道能不能大卖。 “哎哎，上来了上来了，这是琴天府的法宗弟子！” “对阵的是谁？” “不知道啊……再看看。” 周围人议论声起，安铮铮也抬头去看，跟琴天府法宗对阵的是司月门御兽宗的弟子。 ……当初擒虎时，被安铮铮接住的御兽宗师姐！ “琴天府每个弟子的资源都很好，咱们怕是要吃亏了。” 彩七师姐也觉得很遗憾。 安铮铮倒是摇头说：“那倒未必。” 这个师姐她还真认识，自打上次变异虎的事情后，她在百女阁见了好几次这位师姐。 是来买丹药的。 听冬儿和赵芯说，后来她还想来找变异虎单挑。 安铮铮也没当回事儿，有师姐愿意去跟她的灵宠对练是好事，就跟虎九打了招呼，在东风渡空了个场地出来。 后面她就没再关注了。 但这位师姐有这份心性，想来平时训练也不会差。 台上。 琴天府法宗的男修朝她行了礼，举止有度地说：“姑娘身娇肉贵，容貌甚美，能与姑娘一比，实在是我的荣幸。” 作为琴天府弟子，他们门派里有五成女修是合欢宗的，这种话，姑娘们最是受用。 他也自然摸索出了门道，哪个姑娘不喜欢听甜言蜜语的。 果不其然，上去的御兽师姐脸都红了。 “如此佳人，我自然是不舍得伤害，道友尽管放心。” 那男修更来劲了，颇有风度地表示自己的大度。 而此时，那位师姐的耳朵根更红了。 这是气的。 她怒喝道：“你看不起我？！” 在法宗男修以为御兽宗师姐会含情脉脉地说多谢公子时，这位师姐掐指捻诀，直接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兽。 是一只野性极强的豹子，还在不停地流着哈喇子。 那男修被吓了一跳，连忙后撤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地问：“你的灵宠……怎么是豹子？” 来御兽宗的女修，多是养兔子、猫、小仓鼠或鹿一类的灵兽。 这些动物温顺，如果能好好照养一群，也就有了驯兽经验，培养足够的耐心、爱心和教育管理经验。 将来嫁出去，也能抚育儿女，管理家中嫡庶孩子。 所以御兽宗的姑娘不愁嫁。 像豹子、狼、狗、虎这种攻击性灵兽，一般是御兽宗男修的灵宠，为了将来游走江湖方便历练。 怎么有女修养这种暴戾的攻击性灵兽，这不是要吓死丈夫了？ “你这么……”男修默默地咽了口唾沫，被那豹子的牙爪吓了一跳，“以后谁敢娶你啊！” 御兽宗女修随手一甩，一根御兽长鞭就出现在她的手上。 她冷笑一声：“我那师妹舍身擒虎，连容貌都可以舍弃。你如今到了比赛场上，倒不看我的本事，看我的容貌来了？” 那她这些天的努力算什么？笑话吗？ 豹子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怒意，瞬间就朝天嘶吼一声，恶狠狠地盯着男修。 男修在琴天府待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灵兽呲着大牙在前，他这才正视起了女修，咬着牙说：“那你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 女修咧嘴一笑，那天她们御兽宗的弟子，没有一个人能拿得下那只变异虎的，最后还是无情道的师妹拿走了。 还是根本不顾容貌的那种。 这番震撼是她们这些御兽宗女修从不曾见过的。 安铮铮可以，那她们也可以！都是姑娘，并不会比男修差在哪里。 “上！” 坚定心性后，她御兽鞭一挥，那豹子驯兽地扑了过去。 男修施法阻挡，起先还能挡得住，但随着女修吃的丹药越多，法力越强，附加在灵兽身上的力度也越大。 “该死，难道这么快要吃丹药了？” 男修是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吃丹药的，他是留着跟其他男修比拼时才用的！ 但谁能想到这女修一上来就带一头豹子上来？ 但不吃也不行！这女修比他修炼的时间长了十几年，勉强跟他修为一样。 不然也不会如此。 男修咬着牙吃了丹药，又跟这女修你来我往地缠斗了好几回。 豹子划破了他的衣裳好多次，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御风术——破！” 一股气墙从他身后涌来，男修将那豹子打翻，女修也连连后退了几步。 呕出一口血来。 男修黑着脸说：“承让了！” 他是赢了没错，但是消耗了他预计中一半的丹药，还提前把他的御风术暴露了！ 完全得不偿失！ 明明以前跟女修斗法不用这么吃力的！ 男修那张脸十分难看，退场时也没了一开始的风度翩翩的笑容。 “哎哟，我的老天娘啊！” 彩七师姐连忙上去扶那个女修，又跟其他御兽宗女修一起给她喂汤药。 安铮铮看着那只被击翻的豹子，轻轻地走了过去，也给豹子吃了两颗丹药。 “定身符……” 难怪刚刚那个男修的动作顿了一下，安铮铮帮它把符纸解开。 符纸凭空消散无影，豹子又能活动了。 它往御兽宗师姐的方向而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彩七师姐松了口气，扶着她起来：“真是吓死人了，你这是哪来的豹子？” 御兽宗一般在入学前就发灵宠，定了之后就不能改了。 也有御兽宗女修很奇怪地问：“我记得你刚进司月门的时候，分明养的是兔子呀！” 第120章 自己站得起来 刚刚豹子一出现，所有围观的人足足弹了几米远，连安铮铮都被彩七师姐拉着后退了好几步。 有一部分是因为怕豹子误伤，但是有些人则是下意识地觉得女修控制不住豹子。 连彩七自己都有点怀疑。 “我……我去捕的呀！” 那师姐已经好了很多，还笑着说：“我本来想去买一只的，可是灵兽市场看到我是女修，都不肯卖我。” 只肯卖给她一些小兔子小鹿。 可是小兔子小鹿不能打架呀！它们只能不断被御兽宗女修培育出来，再卖出去供人或灵兽食用。 “怎么男修们养兔子小鹿就会被人禁止，觉得他们没有志气……” “所以我花了大价钱才进了一支历练队伍，他们保护我安全！” 有同伴扶着她，搭话道：“你家再有钱也经不起你这样造呀！还笑！明明输了还高兴成这样。” 她笑道：“嘿嘿，你没看到他眼里的震惊……” 安铮铮静静地听着。 “师妹，还得多谢你愿意拿你的老虎给我练手呀！” 她已经昏昏沉沉地要退场了，还能看到安铮铮。 安铮铮检查她无误后才告诉她：“还得是师姐自己争气，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师姐被同宗门的其他女修合力送回房里休息。 “……这傻孩子。” 彩七师姐真是被这脑袋撞糊涂的女修给弄笑了。 安铮铮倒是沉思了一会儿。 刚刚的师姐，或许…… “彩七师姐，我想问问，你们器修可有测隐灵根的法器？” 她总觉得，像刚刚那位师姐，是很有可能被激发出隐灵根的。 彩七师姐觉得奇怪：“好像有在书本的角落里看到过，但是师姐和师兄他们说，这些东西卖不出去，做了也是白费功夫。” 谁会特地买个测隐灵根的法器，就为了检测女儿是不是隐灵根啊？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又如何呢？ 资源也不会落在女儿身上啊，也不会因为隐灵根而嫁得更好哇。 那测与没测，又有什么区别？ 安铮铮紧皱着眉头说：“那师姐……你能做出来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最近我们器宗的姑娘们都在制作百女阁的留影石，以及你们要的桃木剑。” 某天安铮铮突然说要订购大量桃木剑，所以最近器宗都很忙。 “这样，我可以私人为你学着去做做看，我要是做不了，我再去找金丹期的师兄师姐帮忙。” 彩七师姐是一点都没有藏私，毕竟自己全靠百女阁改变了命运。 安铮铮十分感谢她。 只听她道：“你无需谢我，应该是我谢你。若不是你，我都不敢信誓旦旦地说学着做测隐灵根的法器。” 还不是修为上来了，还上得飞快，瞬间就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安铮铮闻言，只是淡笑，低头摩挲着手上的留影石。 这种学习切磋性质的斗法，是允许弟子们留影回去复盘的。 她记录的都是优秀的斗法场面，是替安以柔准备的。 留影石里，都是女修们不一样的风采。 她告诉彩七师姐：“若不是你们自己站得起来，旁人再说些什么都是无用。” “那真是女修们从心里出来的东西。” 第121 安以柔醒来 （增加） “咦，这里是哪里？” 安以柔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落在一个陌生的小房间里。 浑身都非常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清洗了一般。 “姐姐！” 她下意识要去找安铮铮的存在。 起身，打开房间门，就见到一个女修正坐在她门口看功法。 “哎……你醒啦？”功法一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那女修笑呵呵地问，“饿不饿？需要吃东西吗？休息得可好？” “我……我都挺好的，不饿。” 安以柔挠了挠头，说：“多谢你。请问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我不是去斗法大会了吗？我姐姐呢？” 她的问题很多，女修都替她一一解答。 “恭喜道友顿悟了，如今怕是已经突破练气七层了？” 安以柔一脸茫然：“是。” 女修道：“安道友是贵客，我已经告知彦清师兄了，姑娘再等一会儿。” “彦清？” 不同门派，是不以师兄妹相称的，她觉得这个名字还有点耳熟。 女修点头道：“彦清，他曾去过安家，在需要填写修行道的时候。” 这安以柔倒是一下子想起来了，是个长相出挑的男修，还很有风度。 “那、那我现在是还不能走吗？”安以柔想去找安铮铮来着。 只听得一声温润的话道：“可能要等一会儿。” 出现的是彦清。 他带着法器进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十分抱歉地跟安以柔解释：“姑娘顿悟情况特殊，又来了琴天府作客，怕有什么意外。” 说完，用眼神示意自己需要检查。 安以柔轻轻地点头。 “多谢道友配合！” 说完就拿出符纸贴在她的额头。 温热的指尖隔着符纸与安以柔的额头轻触，这还是安以柔第一次和男生这样接触。 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很快符纸消散无影，彦清才松了口气说：“无碍了。” 旁边的女修问：“那凝神香要灭了吗？” 凝神香是好东西，一般只有真人们才用得起，安以柔被重点吩咐过，才被送来了尊客居。 安以柔吓了一跳说：“……这样尊贵的东西，给我点了三日吗？” 女修说她在尊客居顿悟了三日三夜。 “道友配得上，还是彦清师兄吩咐的，昨日我险些忘了，还是他亲自替你换上的。” 女修也没当回事儿，凝神香确实是好东西不错，但他们琴天府是最有财力的，点来招待贵客一点压力都没有。 安以柔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多谢两位道友……” 凝神香，从前族里也只有祖母用，而且一日只有早晚两个时辰。 “道友客气了。” 彦清在看符纸上显现的数据，反复确认没有问题才放下来。 毕竟他也听说了，空玉真人有收安以柔做弟子的念头。 那就是司月门掌门真人的徒孙！还是安铮铮的妹妹。 “已经让人通知你姐姐了，她马上就过来。” 那女修刚刚出去端了吃食进来，笑着告诉她：“不知道道友平日里都吃什么口味的东西，这都是些清粥小菜，希望你不要介意。” 琴天府不像司月门那样属于苦修派，司月门平日里只有简单的膳食，怕麻烦的就吃些断食丹。 他们琴天府待遇非常好。 “……”安以柔看着碗里的玫瑰嫩鸡丝粥、灵脆萝卜小菜等东西都惊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介意、不介意。” 东西在安家也算正常，但这可是修仙门派呀！ 谁会特地去寻玫瑰做粥？ 还是女修给安以柔解惑，解释道：“还是彦清师兄种的，平时可宝贝得不行，整个琴天府就这么一株……今日不知道怎么就拿出来了。” 是这样！ 这么宝贝的东西还特意给她做粥吗？ 安以柔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看彦清，他此时正在窗棂下灭凝神香。 日头的阳光正好，微微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 他的侧脸也甚是好看。 安以柔心忽然跳得飞快。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心态了。 只是上一次动心，被安铮铮迅速掐灭。但这次的安以柔，却是实实在在地跟彦清接触过的。 “实在是麻烦道友了。” 或许是顿悟过后，她的心神宁静了许多，短短三日变得沉稳，说话时也能很好地掩盖内心的情绪。 她小声地问：“这样珍贵的东西，给我拿来做粥，不会浪费了吗？” 这是人间的花，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茶差不多，却比茶更稀有些。 彦清倒是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他很温和地说：“……不会，道友是贵客。” “哦……” 安以柔收敛了情绪。 她得回去问姐姐。 “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她低头去看玉简。 这三日里，她应该开始斗法了？ “安铮铮很厉害啊。”说话的女修是金丹期的，但她对安铮铮很是欣赏，“她是筑基期中最年轻的，虽然没挺过决赛，但筑基期三层输给筑基期七层，也不丢人。” 要是她在练气期，必定是练气期弟子中的第一。 “……这样吗？” 安以柔翻看着玉简，安铮铮作为争议人物，每次斗法都有人去看。 她一共晋级了三次，对阵的都是三级以内，尤其是第三场，对面是筑基期五层，她也赢了。 只是在第四场的时候输给了筑基期七层的女修，那女修听说是一百多岁了，比安铮铮高了上百年的修为。 彦清师兄倒是接上了话。 “她的突出是没什么可质疑的，有胆量和天分，又有志气……让人惊讶的是，各个宗门，尤其是司月门的女修。” 女修参与斗法大会的比例，比往年高了将近三成不说，连赢过男修的女修都多了不少。 女修也跟他聊了起来：“那不奇怪，之前百女阁的东西我也买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安以柔默默地喝起粥来。 他们说的，完全在姐姐的预计之中，当初姐姐给她看策划书的时候，就预测过女修的能力会提升。 也会陆续崭露头角。 刚刚彦清夸安铮铮，安以柔就很想大声地说，她姐姐何止胆量、天分和志气呀，还有勤奋和独到的眼光！ 不过姐姐低调而已。 此时的安以柔，虽然对彦清有好感，但并没有因为彦清夸了安铮铮而心生龃龉。 安铮铮那拒绝雌竞的观点，早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 “有时候，对一些人抱有负面态度是人之常情，讨厌同性也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想清楚是为什么产生这种心态，可以是因为人品问题，但绝不可以是因为另一个男性的偏好。” 当初姐姐指着话本跟安清欢聊天时，安以柔也听见了。 那时候，安清欢问“为什么姐妹帕交相争的话本那么火热”以及“怎么将这种剧情处理得不一样”，安铮铮的回答曾提到过上面的话。 安以柔很快喝完了粥。 彦清也很有眼力地让女修收好。 “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彦清行礼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院里值班的修士说。” 安以柔轻轻地点头，用目光送别了二人，直到两人关上房门，才一下子松懈下来。 面对两个金丹期的修士，她的压力太大了。 脑海里还是彦清退场的身影，清瘦且高，脊背挺直…… 不行！ 安以柔赶紧让自己止住念头，不停地给自己洗脑。 “金丹期的人，他、他起码都有四五百岁了……” 安铮铮刚好从门口进来，十分疑惑：“什么四五百岁？” 一进门，安以柔仿佛跟见了救星一样，脸上欢喜的表情瞬间显现。 “……这是怎么了？”安铮铮给她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啊。” 这几天，安铮铮白天去看或参加斗法，晚上就来看看安以柔，好在琴天府的分配很人性化，她就住在安以柔隔壁。 安以柔一股脑把话跟安铮铮说了。 “你是说，你顿悟过后就产生了这种念头？” 安铮铮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少女怀春都是常事，即便安以柔的思想已经跟最初不一样了。 但那又如何？ 论前世，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喊事业为重、再不恋爱的姑娘扭头挽着男友的手，一脸羞涩地说毕业后要全职备孕，共筑小家。 “是的，我也觉得很奇怪。” 或许是顿悟过后，安以柔变得成熟了些，想问题都不一样了，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从前没有这样的……” “那可能是你的体质改变了。”安铮铮想了想，同她分析道，“你顿悟了，加快了进程，体质也会跟着变。” 这一点上，安铮铮看过的书里也有提及。 “那……体质改变了就会想……”安以柔后面的话是说不下去了，小脸都红红的。 安铮铮倒是沉思了一会儿。 “人的体质是很神奇的。”她只能这么说。 当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后，会完全变得不像同一个人。 比如当初跟安铮铮说好回国搞事业，野心勃勃要做“单身独立女性”的学姐，在知道自己怀孕后选择中断学业做个全职主妇。 一直坚持单身丁克的小姑，年龄到了三十，就突然发自内心地渴望有个孩子，母爱的光辉泛滥。 ……即便两年前，她还是个听到孩子哭都觉得烦躁的女人。 一个自称要精致一生的姑娘，会灰头土脸、满肚妊娠纹地抱着孩子说“我很幸福”。 排卵期时，有些女孩子也会有想谈恋爱的心思。 这些也正是很多男人或婆婆能拿捏女性的原因所在。 据说只有在被拐妇女生下孩子后，紧盯着她们的眼神才可能微微松动一些。 “人体的基因或者激素……当真是很神奇的。” 似乎是为了劝服自己，安铮铮又强调了一遍。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想说的词不是神奇，而是可怕。 安以柔倒是有些迷茫了，她问：“那姐姐，我该怎么办啊？” 这就很麻烦了。 如果是之前的情况，安铮铮只需要将周煦拉下神坛，结束少女对强者的幻想。 可如果是天生的基因呢？这又要如何对抗？ 毕竟它可是为了让母体再度繁衍，能让母体忘却顶级疼痛的存在啊。 安铮铮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四个字。 如果女修没有条件，她可以创造条件。 如果女修没有清醒，她可以尽量唤醒。 但偏偏基因与激素的事……她不能。 她静默了一会儿，说：“……这只能靠你自己了。” “靠我……自己吗？”安以柔下意识有些惶恐。 但或许是想到了顿悟前的事情，是自己亲自出手，识破了那只锦鲤精。 安以柔一下子就坚定了。 她一个人是可以的，不能什么都依靠姐姐。 在安铮铮的沉默声中，安以柔出声道：“姐姐，我可以的。” 明明之前，自己立志要跟姐姐做事业，有什么事情等做成了再说。 可只不过是顿悟一回，体质忽然变化了，她醒来就开始关注彦清。 甚至有种很想很想嫁人生子的念头。 ……这怎么可以！ “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安以柔将手轻轻地搭在安铮铮的手上，“要是姐姐没了我，百女阁也没有了二东家啦。” 安以柔还会调笑。 但安铮铮却只是勉强地笑了下。 要不是她前世见过基因的可怕之处，她此刻或许真的会相信。 “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不丢下立身之本就是好的。” 安铮铮想了想，唯一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让安以柔精进自身了，“或许……你的所学里再加些清静经、净心术之类的东西会好些。” 虽然说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安以柔却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姐姐……难道结婚生子就一定是不对的吗？” 安铮铮：“……” 完了，已经被控制了。 短短三天，完全提前激发了安以柔身上的基因或激素。 她只能尽量地跟安以柔解释：“不是不对，是你现在还太小，至少成熟些，精进些，还有识人很重要。” 在这个男权社会，从家庭资源、社会视角到天道（法律）衡量，成为妻或母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第122章 清空香炉 至少安以柔在做决定之前，要知道自己有多受基因或激素的影响。 安铮铮带着安以柔去拜访空玉真人。 此时的空玉真人正在看台上。 他的左侧坐着锁棠真人，两个老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底下两个筑基期弟子斗法。 “他们倒是不错，基础练得很好，出招也够老练，平日里应该下过苦功夫。”空玉真人十分认真地点评。 锁棠真人却是摇头道：“只是太过刻板了。” 如果之前没有见过安铮铮斗法也就罢了，但是安铮铮那几场实在是太精彩。 她的招式灵活，出乎意料，连比她高几层的师兄师姐她也能应对。 要不是最后一位筑基期弟子用修为拉开了她，她应该有胜的可能。 十分罕见的，两个平日里斗来斗去的小老头居然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汗流浃背了，小老头。” 锁棠真人嘿嘿一笑，“我的徒儿是不是可厉害了？” 他又故意调侃空玉真人道：“只是可惜了，司月门弟子只能兼修两门。她已经修了无情道和丹宗。” 都是有爱才之心的人，空玉真人听到这话宛如被扎了一刀。 “哼，她不是还有个妹妹呢么，年纪轻轻就顿悟，仔细看看，也不比当年我师祖差。” 说的是清虚真人的师父，一个人间来的女童修，一路走到飞升。 “哎……” 说曹操，曹操到。空玉真人话音刚落，安铮铮就带着安以柔出现在了看台。 她们毕竟是受过礼仪教育的，总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去搭话。 要等这场斗法结束。 “姐姐，他们这么厉害的么？” 这还是安以柔第一次见斗法的情景，台上比拼很是激烈。 安铮铮点头道：“你仔细看看，做个参考。之前的比赛你不用怕，我瞧着觉得有看头的，都替你录了下来。” 安以柔眼睛都瞪大了，一直盯着看台。 筑基期弟子们斗法，能扔出来的丹药符纸法器都是好东西，毕竟他们都不像练气期那么穷。 也算是个提升见识的好机会。 “往后还有金丹期的弟子比拼，那才是好东西看。”安铮铮告诉她，“他们动辄打一天都有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三四天都是金丹期弟子的时间，因为他们打起来往往很难决胜负。 “……这也太厉害了。” 安以柔连连惊叹，连打一天啊。在惊叹中，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 果不其然，还是彦清。 他也是金丹期的弟子，似乎还是琴天府里很得脸的人物…… 不行，不能想！姐姐说了，这是生物基因还是什么的东西。 安以柔晃了晃脑袋。 她也不用说什么，只这副神态，安铮铮就已经能猜个七八分了。 ……汗流浃背了她。 很快，这一场斗法落幕。 中场休息的时间，空玉真人一个健步就过来了。 “空玉真人。”安铮铮拉着安以柔行礼。 空玉真人微微点头，目光缓缓地落在安以柔的身上。 “练气七层了？”空玉真人还是有些惊讶的。 印象中，这个年纪能到练气七层的人是有，但女修，除了安铮铮外，几乎没有。 安以柔在路上已经听安铮铮讲完了全过程，她连忙点头道：“是。” “姐姐心疼我，给了我许多丹药和符纸一类的东西……” 安以柔不敢居功，知道空玉真人有心收她做徒儿，她压力十分大。 空玉真人道：“有丹药符纸还是不够的，努力才是硬道理。” 他也不是没看见，有些男修依靠家里的资源却懈怠。 安铮铮舍得往这个妹妹身上砸资源，为的是弥补安家父母对安以柔的忽视。 但如果安以柔自己不肯支棱起来，也不会到这个位置。 空玉真人本身就是天生的四灵根，能走到如今，全靠自己的努力，他也自然更亲近勤奋努力的孩子。 他问安以柔：“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 练气七级了，刚好是能选第二个宗门的时候。 安以柔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安铮铮。 安铮铮微微点头。 “是这样的，空玉真人，有件事情我们得跟您说一下……” 这是姐妹两个商量好的，如实以告。要是隐瞒了空玉真人，就有些不道德了。 于是就将顿悟过后的事情说了。 谁料空玉真人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是松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事情，能让你们这样紧张。” 差点以为安以柔不想修药宗！ “这事儿不大，就是多念几遍清静经的事。” 他挥了挥手，对他来说，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有个肯努力的徒弟。 早就听人打听过了，安以柔今年联考，是符宗的第三名，还是整个符宗里进步最大的，跟开学时的成绩相比。 听说每个月末都去百女阁打理生意，还服用断食丹修炼。 “那……那多谢师父了！” 认徒儿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空玉真人收了安以柔做徒儿不说，连徒弟的见面礼都送了。 \/\/ 消息传到彦清这里时，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跟周围的值班弟子们说：“咱们负责的地方，都是各大真人和他们内门弟子们的地儿。都谨慎着些。” “是。”众人如此道。 各自又散开去做事了。 其中一个男修走过来，靠近彦清道：“供贵客房的凝神香可需要撤下了？” 贵客房是临时歇息的会客所，像安以柔这样的特殊情况才招待的。 彦清点头道：“不必再点了。这几日辛苦你换香。” “应该的。”那男修笑。 继而去往贵客房内，悄无声息地毁掉了还没点完的小部分香条。 “做什么呢？”刚刚看护安以柔的女修突然出现。 那男修吓了一跳：“……师姐？” 看着香炉里都碎成末的灰褐色渣渣，那女修觉得奇怪：“这香条金贵，你毁了它做什么？” “这……我瞧着也没有什么用……”男修有些局促不安。 女修一下子就笑了：“都说你们周家是修仙第一大族，果真是大方。” 又有些半恼道：“虽说咱们琴天府也耗得起，但也不能这样随意浪费……” 男修连忙认错：“师姐，我错了。” “罢了，下次可不要如此了。” “是。” 那男修连忙清空了香炉。 第123章 杀了安铮铮 斗法大会剩下的四天，十分热闹。金丹期的弟子你来我往，连安铮铮都开了眼界。 如果说练气期是初高中生，筑基期是本硕连读的话，那么金丹期完全就是博士生的较量。 有些功法，连安铮铮这样拼命内卷的人都没办法看懂原理。 她更期待自己金丹期的时候了。 而安以柔却神情恍惚，总是忍不住去找彦清的身影。 在安铮铮全神贯注在比赛上的时候，安以柔低头看着玉简，上面有各大弟子的斗法顺序。 她忽然就溜走了。 捂着怦怦跳的心口，突然有种莫名的叛逆感上头。 “我就看这一次，马上就要回司月门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就断了念头，好好用功。” 这算是她第一次背着安铮铮去做些旁的事情。 心绪很乱地，一路就小跑去了彦清师兄的看台上。 彦清是琴天府拿得出手的门面，不然当初也不会让他去上门见状元。 他身形挺拔，施法很是凌厉，眼神也有着不一般的孤傲，这跟他在看台下接人待客时的彬彬有礼不同，显得有男人味多了。 安以柔一下子就看入迷了。 “彦清师兄厉害啊。” “对呀！听说每年都有合欢宗的师姐盯上他了，可惜都没成……” “这是为何？” 安以柔攥紧了拳头，假装不在意，实际上早就已经把注意力放在对话上了。 只听得那看客说：“听说啊，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再过两年就要成婚，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步入元婴期。” 琴天府的道士是可以成婚的，不像司月门的无情道。 安以柔恍恍惚惚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一扭头，看到了安铮铮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但出乎意料的，一点失望难过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很平静，十分地平静。 她只是温和地问：“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饿不饿？” “听说琴天府的伙食比司月门的好上许多，明天咱们就要走了，你不尝尝？” 这几天她都不敢错过一些斗法，所以没怎么浪费时间去吃东西，而是吃的断食丹。 也该带着安以柔去试试味道了。 \/\/ 入夜时分，安以柔在床上辗转反侧。 白天，姐姐分明什么都没有说，一如既往。但她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甚至是心虚。 看着月色，她越来越愁，总觉得自己是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朦朦胧胧间，才缓缓睡去。 …… “小姐，您看，这脂粉打得可好？” 侍女的声音响起，安以柔有些恍惚。 “我怎么在家里？”安以柔是一点都不明白。 “小姐，您这是说什么呀。”安家侍女捂着嘴角笑了，“您马上就要嫁给姑爷了，不在家里在哪里？” “姑爷……谁是姑爷？”她还要跟姐姐做事业呢，怎么能嫁人。 那侍女一愣：“是彦清公子啊！” “彦清……”想起他，安以柔忽然就有些害羞起来了。 可是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可是我不能嫁人呀！我嫁人了，裴娘子怎么办，百女阁的姑娘们怎么办？” “我往后要帮姐姐掌家的呀！” 只有安以柔最了解姐姐，她知道安铮铮的想法。 “那多累呀！日日操劳，很是辛苦的。”侍女不解，“小姐得找个依靠，嫁给姑爷就好了呀，他会挣钱养家的。” “……嫁给他就好了？” “当然了。”侍女替她梳妆，语气幽幽。 “神秘的爱情就像蜜糖，再苦的日子，也能让姑娘们尝到甜味……那样伟大的爱情，能拯救任何一个女子于水火之中。” 安以柔觉得有些古怪，她一把按住了侍女的手：“你太用力了，我头很疼。” “不行呀，姑娘！”侍女推开了她的手，自顾自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安以柔有些不舒服，一下子就把她推开了：“你、你不要靠我靠得这样近……” “嫁给彦清公子，小姐不高兴吗？”侍女突然冷下脸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安以柔。 实在是太诡异了！ 安以柔的内心突然有些发毛。 她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有未婚妻了呀……” “那就杀了她呀！”侍女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勇敢的爱情，要靠自己争取的。你是个为爱勇敢的好姑娘。” “不行的，姐姐说这是……”安以柔一下子想不起来词了，那是她七八岁的时候，姐姐跟她说的。 她说话本里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那是小三！做小三是不对的。”安以柔可算是想起来了，“君子不能夺人所爱。” “安铮铮是这么告诉你的吗？”侍女摇头说，“你又不是君子。她是不对的，在阻挡你追求爱情……杀了她。杀了安铮铮，就不用怕了。” “你的姐姐在害你！” 安以柔下意识地反驳：“才不是！” 她现在十分地不高兴。 “我还没有准备好！”安以柔道，“我还这样小，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姐姐也说了，我还没有能力去面对很多困难。” “有很多不必要的苦，我是不需要吃的！迷迷糊糊嫁过去了，我才会受罪。我得先变成一个经济独立的、情绪稳定的、内心强大的人，明确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才能经营一份感情。” 现在姐姐要做的事情很大，她得跟着，她们要创造的，是一个更公平的环境，更能给女修们有容错率的环境。 安以柔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跟安铮铮跟久了，很多词汇都会从安以柔的嘴里和心里跳出来。 恍惚间，她睡醒，醒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她有些茫然，昨夜她似乎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头都有些疼了。 真是奇怪，怎么顿悟了以后还不舒服起来了。 一开窗通风，她就看见了彦清在跟值班弟子说话。 “怎么回事，好像昨夜有梦到他？还是没有？好奇怪。” 她是想不明白了。 第124章 不能跟未婚女子说这些 斗法大会结束，一行人也要离开了。好在斗法大会结束后，会有四五天的复盘期。 所谓复盘期，就是金丹期的弟子向其他没去斗法大会的弟子们授课，用斗法大会上的精彩比赛讲授道法知识。 而像安铮铮安以柔这样参与斗法的弟子，则是自由复盘。 她们一同回了百女阁去。 “姑娘，你回来了，快来看看新一期的内容……” 裴娘子过来问安铮铮的意见，一路跟着她回了房间。 安以柔则在店内做考察，去二楼看看新印的功法。 此时正是女修们午时休息的时候。 都在吃着午膳。 “现在大姑娘让人养了灵畜，咱们都能吃上肉了。” 有个女修很是感慨，又看向另一个女修道：“你这是要拿个鸡腿回去给你儿呀？” “是呀……”说话的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孩子小，天天在家里等娘回去。” “我上回去还见过呢，嗷嗷待哺，十分可爱，又机灵。比我家可乖多了……” 几个妇人相互说着话。 安以柔上来了。 “二姑娘！”大家都十分谨慎地站起来了。 “你们坐！我就是来替姐姐问问最近情况。不着急，吃完再说……” 安以柔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绣的是花？”她十分疑惑地看向那妇人的衣服。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小丫头绣的，才七八岁，绣得不好，姑娘不要笑话。” “七八岁，这绣工比我好多了。”安以柔忍不住都要夸了。 但下一秒，她的脑海中很突兀地响起族里婶婶们嫁进来时，她听过的话。 “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儿孙满堂！ 她听着听着就红了脸。 “二姑娘怎么了？”这番异样让那妇人摸不着头脑。 “没……”安以柔很快就缓过来。 她小声地问那妇人：“你家中有很多孩子吗？” “生了三个，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妇人想起家中的长女小儿，笑得幸福。 安以柔好奇地问：“生孩子……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那妇人说，“很快的，有了孩子，这一生都值得。” （以上为作者问时，听到的原话。） 旁边的女修扭过头去，她们是闺中密友，也是一同落难，听到那妇人这么说，眼眶都红了。 “还不疼呢，当时我在旁边，你当时都挠得墙都花了……” 也就她心疼！人家丈夫还在外头逗弄灵宠呢。 坐月子的时候，家里不给她做饭，她因为吃了十二个南瓜还被婆婆骂。 安以柔还在听那妇人说话，没注意听，问道：“娘子你方才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那妇人替她回完，又扭头呵斥她，“二姑娘还小，你怎么能跟未婚的姑娘说这些！” 要是知道了，以后不生了怎么好。 况且，她敬重二小姐，就更不能说了。 要是二姑娘因为怕疼痛怕后面的难受，不肯生孩子，错过了孩子这种天下最好的最宝贝的礼物，那她真是罪过了。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哪个姑娘不嫁人不生孩子的，迟早都要到那一步，何必给她多添烦恼。 知道得越多，越痛苦，不如不知道。 那妇人一直在给女修使眼色。 安以柔还在好奇：“小时候看婶娘怀弟弟，吃着饭还会吐，那难受吗？” 说的是孕吐。 那妇人笑呵呵地说：“不会！那是因人而异的，姑娘只要平日里多活动，别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会难受了。” “……这样子。”安以柔总觉得哪里不对。 所以婶娘当初怀孕那么痛苦，是因为她平时没有好好活动好好修炼吗？ 安以柔平日里，很多知识都从安铮铮这里学来的。 但安铮铮毕竟没有生育过，说的跟这妇人的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你姐姐在骗你！” 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这话来。 安以柔被吓了一跳。 依赖安铮铮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二姑娘？” “没事，你们吃。我去另一侧瞧瞧其他人。” 安以柔大方地笑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另一个妇人哪里走去。 这是个有些内向的妇人，她一个人在角落吃着饭。 “这饭可合你胃口？” “饭……很好吃。”她受宠若惊。 安以柔过来寒暄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起来：“听闻你家中孩儿一岁了，寄养在百女阁专门安置的幼婴堂里？” “是。” 为了方便女修们工作，在麒麟山有专门的小房子用来安置她们的小孩。 “如今身子可有什么后遗的症状？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说。” 安以柔的百宝袋里放了安铮铮给她添置的养身子的丹药。 可那妇人听完，十分地难堪。 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 ……可是她如何能同外人说起？ 实在是太难说出口了！ 她攥紧了筷子，只能悻悻地说：“……劳二姑娘费心，芸娘没有任何的问题。” 芸娘是她的本名。 “真的？” “真的。” 安以柔默默地松开了自己的抓着百宝袋的手。 “那便好。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同裴娘子说。” 姐姐跟裴娘子说过，“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五险一金，小病小痛咱们尽量帮”，她们听不懂前面那句，但能听懂后面的。 芸娘听罢，却只是笑了笑，说了句谢谢后又开始小口吃饭。 安以柔也没有再探听相关的事，而是全身心地去考察铺子。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去。 第二天，安铮铮还在复盘记录留影石里，金丹期弟子们的出招方式。 裴娘子来了房间里。 她是过来交接铺子的，如今姑娘掌铺，她得带着二姑娘回一趟麒麟山收物材。 “姑娘，二姑娘似乎是有心事？”临走前，裴娘子道，“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险些撞了冬儿都不知道。” 安铮铮道：“你也看出来了？” “姑娘知道？” 安铮铮点头，二三楼是百女阁的禁地，杂志内容是需要保密的，她自然也用了法器。 “那我可就放心了。”裴娘子可算是没那么紧张了，“……那我就去麒麟山了。” “好。” “带她去完，有什么异样的同我说。” “……是。” 安铮铮目送裴娘子离开。 第125章 反噬 “姑娘，外面来了个真人。说是找二姑娘的，叫空玉真人。” 冬儿赶忙过来了，那人瞧着不像作假。 安铮铮亲自出门去接。 一进铺子里，空玉真人就瞧见了她。 “铮铮丫头，为师的徒儿以柔呢？” 安铮铮心里有猜测，面上却很淡定：“她如今去麒麟山了……” 眼看空玉真人要走，她拦住他道：“山里有镇山的法器，她不会有什么大碍，而真人您是男修，进不去的。” 空玉真人十分奇怪：“那还能是个什么地方？” 还有他这个修为的人去不了的？ “……温郁大师姐的山。” 空玉真人默默把脚收了回来。 是那个有点疯癫的女修！ 听说年度考核时在各个宗门前扎马步，临走前还抓一个弟子逼人家唱完歌再走。 不过想到她的另一重身份，也就是魔君的女儿萧安，想来镇山的法器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安以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安铮铮道：“适逢真人来了，这里不好说话，不如去后院喝杯茶？” 空玉真人也有话要说，就应了。 安铮铮带着他去了。 留下来的赵芯很迷茫：“……他真的是真人？” 真人不应该高坐神台，马上就要成神了那种吗？ 听说从来不会离开自己门派的，更不会到这种修仙散修聚集的地方。 冬儿倒是很想得开：“是真人就好啦，你刚刚没听说吗，二姑娘也是门内弟子啦！” 赵芯和冬儿都是联考中没能被录取的孩子，走人间童修的路子又不能领补助。 “姑娘说了，咱们这里有功法，将来咱们自个儿攒了钱，再去求学也不晚的！” 她们也很期待。 \/\/ “这是你的房间？”空玉真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是一个房间，其实更像一个厅堂，中间安置茶椅待客。 右侧的小厢房没有门阻挡，除了床就是香炉和书桌。左侧房里则堆满了书，别的也是什么都没有。 “你这房里，多余的玩器是一样没有啊。” 这个年龄的姑娘，起码会有个梳妆台，或者放花瓶玉块一类的玩器。 安铮铮给他沏茶：“儿时看《石头记》，里头有人评宝姑娘的房，‘如同雪洞一般’，我觉得她通透，便仿了其样。” “通透？”空玉真人没看过石头记，只是好奇。 安铮铮淡笑道：“是，人在俗世，操劳的也是俗务，但万物是空。” “小小年纪，说这些话。”空玉真人道，“原以为锁棠怕你不够活泼是白担忧了……” 如今一看，安铮铮也真是古怪。 安铮铮笑着将茶奉上：“真人来这一趟，是为以柔的事情？” “哦，对，差点忘了！”空玉真人接过茶，一拍脑袋。 安铮铮太过冷静平和，让他也静了下来。 “她那体质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空玉真人接过茶，手心温热。 “我今日一早写了师徒契，就感受到她的名字写下来很是吃力。” 一般来说，弟子私德有亏、命不久矣、身患重病等情况时，师徒契会提醒收弟子的人，要谨慎考核。 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顿悟而体质改变，是不会这样的。 安铮铮道：“我也只是怀疑。” “周家养育族中孩子，有家族专门的香，那日以柔顿悟后来找我，我闻到了。” 说明周家人曾经在安以柔身边出现过。 虽然跟周玉洱身上的不同，但跟周煦身上的很像。 味道底色是一样的，只是因为男女性别不同而有差异，男香的材料更贵一些，但对修行更有益。 “跟周家有关？” 空玉真人跟锁棠真人交好，自然也听过锁棠真人吐槽过周家。 是会逼婚小姑娘、上不得台面的人家。 “大概八九不离十。”安铮铮眉目微垂，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眼神却并不温和，“听闻周家子弟多去琴天府拜师。” 即便是门派修仙，也不得不接触周家人。 “你就什么都不做？” 空玉真人很不可置信。 安铮铮将心下的想法说了。 “那不行！”空玉真人听完，立马反对道，“你这计划可以，但太久了！这件事情完全可以门派出面。” “可以是可以，但证据怕不好找。”安铮铮道，“我闻到了香味是不错，但周家子弟在琴天府，只凭说香味，完全没有根据。” 若说是周家弟子去换香时落在房里的，或是路过撞了安以柔沾上的，也不是不可能。 “那简单。”空玉真人问她：“你可有安以柔的东西？” 安铮铮拿出了安以柔炼制的符纸。 空玉真人拿着符纸，随意念了几句口诀，符纸上缓缓溢出黑色血液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用得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以柔的心智，但是我有功德加持，修为又够，完全可以破掉！” 这种修行千年的人能使用的方法，是安铮铮这种修行十几年的人完全想不到的。 她问：“那这样的话……” 空玉真人道：“人间有邪术，对人改气运命格、祖宅风水的不是没有，一旦被破，必然反噬。同样，谁朝安以柔下了咒，自然会反噬到那人身上。” “且看看是不是周家。如若是，你再动用你的计划也不迟。” …… 周家。 “他可用了？”周荣生面色淡淡。 周家管事道：“说……倒是说了，是小的亲自去送的。” “本来还怕会看出什么不对来，没想到竟然顿悟了，这样巧。” 修仙界可不能再出第二个安铮铮了。 “不会，公子下手很快，白日里安铮铮来，他就换成凝神香，晚上才用的……” 周荣生听完，很是满意：“……姐妹离心的戏码最是好看。” 但话语刚落，一口黑色的鲜血突然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这……怎么会？” 似乎是有一只巨大的蜈蚣在他的体内攀爬，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痛、太痛了！”他顾不得什么掌权人的体面，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周家管事吓死了，连忙吩咐底下去请人来看。 第126章 周家乱了 周家一下子请来了好几位大夫。 可没有选择继续修仙的大夫，能力多是有限的，看来看去，也没看个明白。 最后齐齐一摊手，十分无奈：“贵府老爷这样子，瞧着不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我们也不敢随意猜测……” 这番话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我们能治病，但天道要治理的东西，我们怎么对抗？ 周家掌权人出事，周家人一个个都急得团团转。 给了些封口费，又送走了大夫们，族里才有人问周家管事：“……大哥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既然不是病，那只能是得罪人了。 看着病床上神志不清又时不时吐黑血的周荣生，周家管事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安家的事……” 一五一十地把安以柔的事情说了。 听得周家人连连后退。 “原本想着，得罪谁都好，只要别得罪门派真人，如今倒好……” 其中一个族人都要气死了。 他们这些自成一派的人不跟真人有交集是俗成的规矩，人家清高，一心成道，不是他们这些被淘汰下来的人能惹得起的。 若有一日受欺辱，没准还需要他们主持公道。 人家最讲究一个理字。 即便是他们门内弟子，犯了错，也是公平无误地处决，甚至为教出这样的徒弟自毁修为。 但有人欺了他们的弟子，在处决时，人家也是公平不手软。 周管事连忙替周荣生辩解：“老爷得罪的不是安铮铮，是她妹妹。” 这也是老爷敢下手的原因。 族里的老叔公差点没把桌子掀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安铮铮要是想找师父主持公道，难道他们还能拒绝不成？ 还是两位师父！ 一个以百分百升仙率着名的、无情道的无殇真人，一个千年前就以天才和护犊子出名的锁棠真人。 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有个年轻些的族人又补了一刀：“……听闻，安以柔也是内门弟子了。众目睽睽下，收了空玉真人的见面礼。” 虽然司月门没有公布，但收徒时是有人看见了。周家在琴天府的弟子不少。 周家族人：“……” 很好，如果没记错的话，空玉真人还是司月门掌门真人的徒弟。 那安以柔就是司月门掌门的徒孙！ 周家管事头皮一紧，也知道事情大了，可他也是劝阻过的呀！ 这不是没用嘛…… 有人是实在想不明白：“大哥他怎么非要跟个丫头过不去？” 周家管事是不敢说话了。 安铮铮何止是一个丫头那么简单，现在周家名声不好，天才大公子又没落了，前阵子还吃了好大一个亏，高价收购了一堆材料。 听闻，还是百女阁暗中卖过来的。 种种积累起来，家主又是个气性大脾气急的，哪里能耐得住不发难。 要不是没法对安铮铮下手…… “那现在怎么办？” 周家人连夜开了个家族大会，各自都提了自己的建议。 “这不行？”有人十分犹豫。 提建议的人也恼了：“这不行那不行，我看你们还有多少时间耗！” 老叔公到底是年纪大些，最后拍板道：“他们没找上来，说不定是还没查到咱们头上。” “此事收拾干净些，幸好生哥儿没经过旁人的手，不然还真容易被查出来……索性就装作不知道。” 他们可得罪不起司月门这样的修仙大派。 周荣生的继室偷听了许久，听到他们做了这个决定，一下子没忍住。 她一把推开门，急冲冲地问道：“那老爷呢？如今他昏迷不醒……” 嘴角还时不时往外涌血！ 有族人来劝：“大嫂，这实在是超出了咱们家的范围啊！” “是啊，偏偏大哥要做这样的事，瞧瞧，如今反噬了不是！” 听到族人们都是一边倒的话，那继室夫人气得狠了，道：“……难道你们就不恨安铮铮吗？！” 怎么可能不恨！外头人都在看周家笑话，虽然明面上没说，第一世家的称号也摇摇欲坠了。 后面两大世家怕是都在想法子超越他们。 可他们这些不成道却赖在修仙界的人，本就是异类。 再折腾只会毁了自己！ “许氏，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叔公到底沉稳许多，劝她道：“真人们做事，遵循的是个天理。生哥儿没弄死她们姊妹两个，反噬也不会到多严重的程度。” “族里已经派人去请云游的高人，再跟其他门派申请了帖子，届时再看看……” 许是怕她生事，临走前又仔细叮嘱道：“你好好在家伺候他就是了，旁的莫要再想，族里会送些丹药法器来。” “只求安铮铮她们不会做什么了……” 现下各有各的忙处。 许云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冷笑着说：“从前你们有什么好东西都供养着周煦，我那亲儿……你们非说他没有天分，什么都输周煦。” “如今周家得罪了司月门，他哪里还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转头就去跟贴身婢女说：“暗中把周家的事情透露给长公子。” 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受着，如今周家遭难，断不能让她儿一人承受。 贴身婢女十分谨慎地去了。 去的是佛寺下的一处小院。 通过篱笆围成的小径，她远远就瞧见了在低头洗衣服的周玉洱。 她粗布麻衣，尽可能融入寻常穷苦人家之中，低头洗着衣服，一点周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了。 当真是下贱！那婢女都不愿意做这些苦活儿的，也不知道五房小姐是吃什么药了。 “小……姑娘。”婢女过来打招呼道，“姑娘如今可方便说话？” 周玉洱一个抬眸，并没有错过婢女眼底的轻蔑。 脸上虽有一丝尴尬，但很快就被她掩盖了下去。 她才不跟这种婢女置气，这些人苦日子过多了，就知道前途金银，俗气得很，哪里知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的道理。 这种没能有个心上人在身边的人，她才不跟人计较！ 她站了起来，神色淡淡地说：“是大伯娘又让你送什么东西来了么？” 第127章 一切走上正轨 那婢女心头不适，夫人怕他们日子过苦了要回周家，总是让她暗中补贴。 现下五房小姐倒是嫌她们多管闲事了！ 没有夫人替他们遮掩，两人还能在此静修？ 婢女语气也不好了：“是周家，周家出事了。” 忍着不高兴把事情转达，末了还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如今老爷昏迷不醒，公子再不去看看，要是……误了孝道可就千夫所指了。” 周玉洱一听，也有些怕了：“当真有这么严重？” “今日族里都开了好几次商讨的会了，姑娘说重不重要？”婢女十分不客气，“奴婢还要回去跟夫人处理事务，就不陪姑娘多聊了。” 行了礼就走，她事儿多着呢，谁跟他们似的，整天混日子。 周玉洱也顾不上这个，锁了门就往山上的寺庙跑。 “堂兄、堂兄……” 一过山道，就看见剃了头的周煦在扫地。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施主莫要喧哗。” 他白净了许多，跟之前不修边幅的模样完全不同。 甚至都不敢看周玉洱。 周玉洱这才小声地说：“是、是大伯，他病了，伤了，如今卧病在床，十分严重。” “什么？” 周煦手中的扫把一顿，有些恍惚，往日父亲的教导和用心尽在眼前。 他语气中带着些急切：“为何？” 周玉洱恨恨地说：“还不是安铮铮……” 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压根没看到周煦的脸色由红转青。 尤其在听到周家得罪了司月门三位真人，整个周家都乱了时，周煦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堂兄，咱们回去？” 周玉洱生来就没有父亲，一直很羡慕周煦有大伯疼爱，完全没想过周煦会不回去的情况。 周煦闭着眼，心如止水道：“阿弥陀佛，贫僧亲缘已断，哪里能再沾染俗世……” 周玉洱：“……” 这话说得周玉洱都惊了。 周家族人很注重家族教育，她完全不敢相信族里有人能说出这种话。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那是大伯！是大伯呀！他……他分明待你那样好！” 族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优先供给周煦这个成神有望的苗子。 如今大伯出事了，他怎么能说不沾俗世？ “阿弥陀佛……”他转身拿着扫把就要回佛堂。 “堂兄！堂兄！”周玉洱要上去制止。 周煦却避开了她：“男女有别，女施主留步……” 适逢一声惊雷，雨一滴滴地落下。 跟愣住的周玉洱不同，周煦走回头路的脚步更快了。 周玉洱懵了，倾盆大雨间，她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竹林。 那竹子长势很好，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耳边是安铮铮指责周煦的那句话——“是你怕了”。 望着周煦落荒而逃的样子，她忽然笑了。 大伯和族人待他那样好，所有资源倾斜而下，他如今竟然逃了。 他逃了，就像当初面对变异虎一样。 周玉洱失魂落魄地回去，淋了一身雨。 她定了定神，收拾了破草屋里的东西，在一场大雨中连夜走了。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 “妄竹，今日下雨，地面自会被冲刷干净。不用扫了。” 年轻的和尚眼神闪躲地进了寺庙，住持拿着蓑衣正要出门给他。 见他回来，便将蓑衣收起，眼神顺着山道望去，只见一个失魂落魄离开的女子身影消散在烟雨中。 他同年轻和尚说：“擦拭干净雨水，换身衣服，去佛堂念经。”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你时时忏悔，莫要偷懒。” 妄竹点头称是，低着头就去做了。 念经的时候，他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很多年以后，他已经熬成了住持，病痛缠身，才突然明白。 原来，他是从那个暴雨天的懦弱开始，才真正失去一切的。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 周荣生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 毕竟一个经常应酬的商人，突然好几日不见人影，谁都心里有所猜测。 安铮铮也没有再观察了，而是很果断地开始抢占周家的市场。 刚开始周家人以为安铮铮是想出口恶气，也没有做什么动作，只觉得让她撒完气就好了。 但后面却觉察出不对来。 因为安铮铮根本不是在撒气或者报复什么的。 单纯只是想利用这个好机会，迅速地实现自己的商业大计。 那一批被专门培训的女修出了大量的中级丹药，加上司月门原材料的供应，她们很是游刃有余。 用低价最先打开了市场。 没有什么能抵抗同等质量却价格低廉的诱惑，男修也开始暗暗打听有没有途径能买到没有灵姑粉的丹药符纸。 “东风渡好像有卖……” 论坛上刻意放出来的消息吸引了有心人去看。 从此又开出了另一条道。 消费越多，自然就拉动了生产，安铮铮招聘女修的数量也越来越大。 齐家、安家也紧随其后。 当越来越多的女修进入生产，观念就会稍稍放开。 先是底层的女修开始试探着父母，能不能去应聘做个小童。 没嫁人的姑娘在家也是闲着，更何况现在也不丢人了，就去。 接着隔壁的媳妇问公婆丈夫，能不能出去应聘女工补贴家用。 “出去应聘，好像也没有什么丢人的，你看隔壁家的李二花，他们家修炼提升得可快了，还能吃上肉……” 也就答应了。 安铮铮分配了最开始的那一批女修去做小领导。 当有女工又要工作又要伺候家里，十分辛苦的时候，小领导们会十分惊奇地问：“你都能养活自己了啊，你看那个和离的谁谁谁……” “不是鼓动你和离，是你又能养活自己，凭啥吃这种亏？起码要给点反应呀！” 当然，中间周家也试图过自救，但是之前去他们家应聘的女修们诉过苦，百女阁的杂志同步也更新上她们的诉苦内容。 一下子吓退了许多人。 齐家安家等就会动心思，“提高女工待遇”成了他们招聘的宣传点。 更何况安铮铮也让裴娘子、安以柔出面去谈了合作，司月门里年年增加的原材料，都可以低价供应，前提是女工比例要达到多少。 修仙界一下子卷起来了。 第128章 龙三死了 “姐姐，真是太奇怪了。” 一大早，安以柔就来安铮铮院子里看药材了，现在她兼修药宗，基础认药材是必须的。 她一进门就跟安铮铮说：“自打上一回跟着裴娘子去了麒麟山，遇见温郁大师姐请我吃了顿饭，我如今修炼速度变得好快呀！” 外头都说温郁大师姐疯癫，她看一点都没有呀！ 安铮铮只是淡笑着，如今才是正常的、顿悟后的修行速度，看来以柔心智已经好全了。 当初她说再给温郁大师姐百女阁的一成利，可惜温郁大师姐没要。 ……罢了，下次系统再闹出什么事来，看看自己能帮上多少。 “你师父每个月给你调的药汤你可有喝？” 安以柔上回被周家坑了一把，虽说自己第一时间让裴娘子带以柔去找温郁大师姐治疗，但后续的调养也很重要。 幸好，空玉真人十分爱惜这个徒儿。 安以柔连连点头道：“都喝了快一年了，师父说下个月开始就不用喝了。” 一年了啊。 安铮铮这一年过得太充实，光顾着扩展生意，断食丹吃得多，修炼又排满了。 这才觉得一年过得飞快。 如今周家已经被安铮铮为首组成的世家打压得厉害，齐家已经有超越的势头了。 安家……听安以柔说，虽说比没落前好些，但到底要看百女阁的合作。 安铮铮有些饿了，下意识想拿出断食丹来。 一颗能顶三天，她可以继续不眠不休地修炼。 安以柔低头挑着药材，突然闷闷地说：“姐姐，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安铮铮手一顿。 “听说娘好像怀孕了。” 安以柔并没有抬头，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安铮铮倒是十分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安铮铮是没什么关系，因为她前世比现在活得更长，那时她是红色家庭的后代，家风很正。 红色家庭的后代取名，多用abb和a小b，从铮铮二字就能看出来母亲父亲对她期望和培养。 她是体验过那种极致纯粹的亲情的。 但安以柔不一样。 父母能给予的东西，是旁人真切给不了的。前世，很多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甚至四五十岁的人，可能都逃离不了对原生家庭的依恋。 “瞧你身子好全了，应该能喝些小酒。” 一时兴起，安铮铮让安以柔去挖了院子后头埋下的酒：“你如今也大了，酒品酒性也要早日培养。” 她自己则去了一趟东风渡。 一进东风渡，就听到虎九怔怔地说：“……他真的死了？” “若是当初咱们还在，是不是他就不会走这条路？” “好歹咱们能劝住一二。” 赵六只道：“从前他也初露端倪，只是咱们胆小，死活不肯。” 他也十分自责：“……到底是兄弟一场。” 又恼道：“从前的底线他是忘得干净！” 安铮铮耳力很好，边听着就进了门。 “这位客官您……”虎九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见到是安铮铮，连忙尊敬道：“姑娘！” “你们在说什么呢？”安铮铮心中有猜测。 两人支支吾吾，到底还是把龙三的事情说了。 听说他靠行窃为生，时日久了，有一次孤男寡女起了淫心，被反杀。 有人说，亲眼瞧见龙三尸骨，被女修带着家人回来挫骨扬灰了。 谁也想不到现在随意路过的女修有了自己挣来的资源，又肯努力，连心气也变大，都修炼得十分厉害了。 以前被欺辱，她们娇娇弱弱地需要依靠。现在却不同了，百女阁把女修比拼中的力量纳入了评分标准。 白幼瘦已经不是唯一的标准。 女修有了自身实力做底气，也敢拼死反抗。 安铮铮听完，面色如常，微微垂眸，转身又在东风渡内点了一根清明香。 这是怕虎九赵六，这两日动摇。 她也完全没有避讳他们。 “一步退则步步退。退一步时想‘我就退这一步’，可退了一步，又会想‘我再退这一步’，退着退着，就会没有后路的。” 安铮铮似是感慨般地说了这话，也不顾摸不着头脑的两人，转身就去后院牵一头乳猪做下酒菜。 变异虎还在后院坐镇，后院建了个可以供他游玩的小乐园，不出去玩的时候，它就在小房子里休息。 它很自由，偶尔也会去捉些野生的灵宠回来给虎九他们养。 有时候吃的还没它抓得多。 她又叮嘱变异虎道：“这几日不要随意再出去，院子里都装不下了，小猪崽都下了几窝，没地儿养。” rua了rua小老虎的脑袋，她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送走了安铮铮，赵六才道：“……这香的味道很熟悉。” “许久不曾闻见了。”安铮铮没有避着他们，他们就用法器去查。 开铺子就是怕识不了好货，安铮铮早就备了法器。 “清明香……虽说没有凝神香珍贵，但也是好东西。”虎九很惊讶，“她是从那时就……” 一下子就打了个寒颤。 赵六脸色十分难看：“龙三是点了清明香都拉不回来了？” 他心中的愧疚算是消散了些。 \/\/ “老头儿，我去秘境帮你采药，你去魔宫给温郁送药？” 锁棠真人看着忙得不行的空玉真人，悠哉悠哉地笑。 自己天赋好些，没空玉真人那么吃力。 他现在又要时不时要帮清虚真人管理门派，还要自己修炼，还得额外寻药材给安以柔配药。 现在清虚真人闭关了，连去魔宫都得空玉真人去。 “……你这是闲得没事来我们洞穴？” 空玉真人都快忙死了，师父清虚真人闭关了很久。 锁棠真人道：“……这不是好奇吗，清虚真人应该步入化神期了，我请仙算派的人一算，应该是今日了。” 空玉真人没搭理他，低头在看宗门的册子，整理宗门事务。 “司月门今年收益大张……” 因为司月门早年招收了修仙界最多的女修，所以当女修崛起时，他们这里是第一个见到效果的。 “啧，难怪有消息说，其他门派往后也要扩展女修名额了。” 锁棠真人直摇头，之前还是他们卡女修成绩，如今见着好了，又想来分一杯羹。 早干嘛去了！ 第129章 掌门更替 “这是好事。”空玉真人倒是看得通透，“但愿修仙界能早日恢复从前荣光。” 有志之士聚集的地方，少些乌烟瘴气。 锁棠真人直努嘴，现下只有司月门和仙算派算正统门派了。 其他门派……一言难尽。 他转移话题道：“还得是咱们的徒儿。” 虽然现在女修崛起有些苗头，但大势他能看出来是好的。 但他又有些担忧地说：“话说，空玉小老头，听说安以柔可不是奔着修仙去的……” 安铮铮才是立志修仙的人，安以柔是安铮铮作为继承人培养的。 况且，根据他的观察，安以柔也没有立志成仙的心性。 作为真人培养的孩子，不飞升了，那不是白费功夫？ 空玉真人倒是看得很开：“……她要是有修仙的志向，我反而不敢收她做徒弟了。” “什么意思？”锁棠真人十分不理解。 “我本身是四灵根，这近千年没有天赋加持，有多艰难你不是没有见到。” 空玉真人十分平静地说：“若真是收一个徒儿，人一心成道，靠我这没有天赋的人指点，还怕指岔了。” “这……” 还给锁棠真人整不会了。 千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听空玉真人说这样的话。 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但他也不会啊，尤其是面对空玉真人。 只能悻悻地住了口，犹豫几番，又转移话题道：“那你何必浪费心思。” 空玉真人一下子就笑了：“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锁棠真人很不理解，但想到空玉真人接触的人不多…… 他试探性地问：“……简林？你觉得她像简林？” 空玉真人默认了。 “不会……”锁棠真人脑子都懵了，这能是他们的简林小师妹吗？ 传说中那个，修仙界最后一位飞升的女修？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空玉真人反问他：“别说我的徒儿了，说说你的，安铮铮成就很高啊，可有因为分心误事？” 谈到安铮铮，锁棠真人倒是一下子激动了。 “这丫头的拼劲跟你差不多，断食丹可劲儿灌。” 但因为天赋好些，分心也不是问题。 锁棠真人道：“就是奇了怪了，真是十分倔的一个人，周家那边闹了好几回的事，她都不知道求助的。” 之前被逼婚是，安以柔出了事情也是。 空玉真人倒是一下子想到了上回他去百女阁的事情。 “这孩子……太高冷了。” 锁棠真人满头问号：“她高冷？最多是沉默寡言些？” 他替安铮铮解释道：“你是没瞧见，多少姑娘孩子在说她的好。” “倒也不是这个……”空玉真人若有所思，“她为人处世是没有什么差错的，只是你没发现吗？” “你说她有情，可她跟谁都隔着一层，似乎从不主动说自己的事。好像完全隔离在世事之外，连些别的念头都没有。遇见事情，也是自己处置。” 这十来岁的年纪，不贪吃不贪玩，贪嗔痴慢疑在她身上不见半点，看谁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你说她无情，能做出这番大事的人，倒不像是无情，光说带变异虎去复仇那事，也不是寻常人能干出来的。” 反正空玉真人是完全看不懂了。 锁棠真人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便分析道：“许是家里影响太大？” “那就不好说了。”空玉真人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变得晦暗异常，无数黑压压的云迅速凝聚在清虚真人的洞穴上头。 两位真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要知道，各大门派都有法器镇住，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会下雨，也不会酷暑严寒。 这趋势，是要下雷劫的意思啊！ “不是，你师父渡雷劫怎么不去禁地啊？” 锁棠真人被吓了一跳，万一误伤了其他弟子可就不好了。 空玉真人也很茫然，连忙拿出玉简向各个宗门的金丹期弟子发消息。 这是要让底层弟子们速速避难。 金丹期的弟子们很有序地组织人去了。而其他宗门的真人们则是聚集过来。 “掌门真人这是怎么了？” 他们十分疑惑，紧紧地盯着清虚真人的洞穴。 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们这些真人是要誓死保护弟子们的。 只见暴雨交加，司月门的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随着第一道阳光出现，清虚真人的洞穴里有人出来了。 最先出来的是一个容貌娇艳的姑娘，大概十七八岁。 继而出来的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他的身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也迷茫地走了出来。 接下来是中年妇女、耄耋老人、残疾的青年、受伤的少女…… 一个只能容纳几十人的小洞穴，陆陆续续出来了几千人。 锁棠真人指着那处的场景，声音很激动：“掌门他！他能创造分身……” “这是进入了炼虚期！” 直接从元婴期跳过了化神期，到了炼虚期的级别了。 “这是闭关的同时又顿悟了？”锁棠真人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空玉真人道：“不止！他从前跟简林入过天道法阵，出来时修为倒退，如今都弥补回来了。” 简林却再也没有回来。 空玉真人看着那些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状态的分身…… 这就是修士们不能轻女重男的原因！ 因为所有修士，要想飞升成神，都必须经历分身期，用不同身份不同性别去体验人间苦难。 清虚真人没有本体了，他已经分化成无数分身。 所谓的本体，是一抔黄土，被清虚真人的徒弟空玉真人收起来了。 等到合体期时才能重新让清虚真人回来。 清虚真人进入炼虚期，掌门由空玉真人接替的消息被司月门公布了。 一下子就引起了各大门派的轰动，论坛上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安铮铮看到玉简上的消息时，心中也骤然一惊。 第130章 黄氏娘子和海姑娘 能直接跨越如此大的步伐……实在罕见，更何况，这完全跟书中描述的不一样。 不是说，修士化分身之时，分身会在人间经受磨砺吗？ 怎么会在修仙界？ 实在是奇怪。 她发消息去问锁棠真人，很快就收到了锁棠真人的消息。 “此事原应该在你金丹期后才告诉你的，不过又并非是什么秘密，如今说也无妨。清虚真人能跨越修士等级，皆是因去了寒火池的缘故。” 所谓寒火池，顾名思义，严寒之至，又火烧惊惧，以此拔高修行。 安铮铮详细问了许多。 锁棠真人都一一解答了，末了，他疑惑地问：“你如今筑基期，问这些做什么？” “寒火池的苦，寻常人都受不了。依你的资质，正常修炼绰绰有余。没必要去了解这些。” 反正他是觉得没必要受这些苦。 安铮铮应了声“是”后，便收起了玉简。 安清欢很快来找她。 “铮铮姐，我同你说件事情……” 马上就是新一年的门派招收人间童修了，安清欢等不及七大派联考，就决定走人间的路子。 她道：“我想好了，就去修丹宗。” 她是做不到像安铮铮这样，又修无情道又修丹宗的，能修一门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安铮铮微微垂首，丹宗富裕，修仙到后期的收益很大，倒是适合安清欢，万一大伯依旧不肯供她，她自个儿倒能养活自己。 安铮铮点头道：“丹宗是好……大伯知道吗？” 说的是安平。 自打安清欢离家出走后，安平不是没让人来过，但安清欢可是不肯啊。 对安清欢和安以柔她们来说，安家可是个随时会逼她们嫁人的地方。 当初安铮铮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他同意与否，与我何干！” 安清欢想起安平那些话，说她不孝女一类的，都觉得十分难受：“他倒是巴不得我不回去呢。” 每次说话都很难听。 安铮铮知她心中不愉，便转了话题，问起了话本子的状况。 这倒是让安清欢一下子高兴起来了：“你从前让我去参考多样的话本子，我倒是从中学到了许多。” 说着，又拿出一本话本子来给安铮铮看，语气十分激动：“你瞧，这本书说的也是一个女性经历种种波折最终在自己事业上做出成就的故事！” 安铮铮接过，瞧了瞧名字，署名为黄氏娘子。 “除了这本外，还有么？” 安清欢又兴致勃勃地告诉她：“还有这本，写的是底层修士艰难的书。” 署名叫海姑娘，应该是个稍年轻些的姑娘。 安清欢的眼眸，一如当初安以欢的眼眸，眼睛亮亮的，终于是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我也想写出好的话本子！” 安铮铮鼓励她：“你可以的。” 安清欢十分地高兴。 这份高兴在几日后到达了顶峰。 因为写下话本的海姑娘亲自来了一趟百女阁，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位男人。 那天，安铮铮还在院子里炼丹药，冬儿跑过来告诉她：“姑娘，来了两个人，清欢姑娘都高兴坏了！” “说是写话本的海姑娘！” 据安清欢说，是个致力于修仙界苦难的话本娘子。 安铮铮招待了她们。 “不过粗茶，还望莫要介意。”安铮铮自谦道。 海姑娘是个看起来十分朴素的人，安铮铮只扫了几眼她的书，对底层的描述确实狠辣，敢言常人不敢言之事。 没想到名利双收后，人也依旧质朴。 她说：“多谢安姑娘！我们不嫌弃。”又介绍起了她带过来的男修：“这位是郑小刹公子。” 那男修有些僵硬地点头。 安铮铮也礼貌地笑了笑，心中却想不透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郑小刹微笑着跟她介绍：“姑娘许是不认得我，我的母亲是黄氏娘子。” 就是写了一个女性历尽艰苦获得成就的那位娘子。 安铮铮恍然大悟，看他们的眼神也稍稍变了。 变得比之前更热烈些：“噢……你好。” 在这修仙界，能有同样志向的人，实在不多。 两人十分诚恳地告诉安铮铮：“姑娘，你不知道。” “姑娘创建百女阁的事情，实在是我辈典范啊！我们……” 两人同安铮铮说了许久，言辞恳切，足足谈了一个下午才出来。 送走了她们，安清欢十分紧张地上来问：“铮铮姐，他们、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眼神里都是期待。 安铮铮如实告诉她：“现在修仙界的女修们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生活完全改变了。这种趋势下，他们想出一本话本子，写百女阁创建的过程和意义。” “那铮铮姐，你答应了吗？” 安清欢很紧张，嘴唇都在轻轻地抖动，似乎想代替安铮铮说，我同意，我太同意了。 安铮铮却摇头道：“他们想以我为原型。” “这样不好吗？” “……” 安铮铮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百女阁的创立上，安铮铮确实是有把自己当做例子的情况，但那完全是利用资源的需要。 既然她有这个美貌资源，商人家庭出身的她，当时又很拮据，创业成本不多，自然不会浪费这种没有成本的资源。 但这是作为造势需求，直击那时候女性的关注点——美貌，是百女阁迅速打开名气的通道。 而收服变异虎那次，毁掉这份美貌是为了给内在品格造势。 事实证明这些都是非常有用的。 她完全不是为了推崇自身，不是把自己作为一个明星来打造的。 更何况，安铮铮也不止以自己为原型，连裴娘子等一众有自己特点的女修也有专门的小传印在杂志后头。 可听海姑娘的意思，是要完全复刻安铮铮的经历。 安铮铮是很不想这么做的。 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业，不希望以此造神。 她还不是神。 她还不配。 想到这里，安铮铮还是十分果断地摇头道：“仔细想来，还是不合适。” 此刻的安铮铮，无比相信这个决定是对的。 第131章 信仰是女娲娘娘 “这样……” 安清欢觉得很遗憾，她是觉得安铮铮配得上。可惜安铮铮一贯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连族人都认可。 安以柔也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过，安铮铮从小就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她认定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更改的时候。 但这一次是安铮铮人生中，唯一的意外。 因为海姑娘和黄氏娘子的儿子郑小刹，不止一次地登门造访。 “抱歉，我真的觉得很不适合。” 安铮铮又一次婉拒了他们。 因为特地去看了黄氏娘子的书，所以安铮铮对他们二人的态度并没有从前冰冷。 书里，是史无前例的女性力量的描述，放在现代，应该有人愿意称之为，千年来修仙界第一部“女性主义话本”。 可惜黄氏娘子去年就逝世了，安铮铮对她的孩子还是保留了些敬意。 “安姑娘……” 郑小刹十分诚恳地说：“姑娘你一定知道，你改变了多少女修的命运。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见你的力量。” 他问安铮铮：“支撑着你创立百女阁的信仰是什么？” 这话一说，安铮铮怔住了。 此刻，会客的房里是安静无声，透过纱窗，安铮铮还能看见安清欢和安以柔两个小丫头的身影。 她们这是偷偷趴在窗口听里头的内容呢。 在郑小刹问出这话的时候，她们对视了一眼。 其实她们也很奇怪，都是安家出来的姑娘，她们怎么就没有安铮铮这样的心性。 大家都在期待安铮铮的答案。 安铮铮怔了许久，她要怎么说？ 是前世，红色家庭带给她的信仰和信念么？前世，安家掌控了大部分人没能拥有的资源，自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人的价值，在于奉献。——这是她的信仰。 可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说。 她只好道：“我的信仰就是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为创世神，补天救世，创立万物，以土造人……世间一切皆由她创，万物平等。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遵循女娲娘娘的意志。” 这话说得很大，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女娲娘娘……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虚了！修仙界谁会真的以那样诚挚的信仰。 海姑娘有些好奇地问：“万物平等？” 安铮铮点头：“是。” 郑小刹道：“来时，我们听闻，你家中母亲正是孕期，若生了弟弟，你可也一样平等待他？” “在我这里，姊妹兄弟，皆是平等。我若疼爱以柔，必然也疼爱同样的妹妹，或弟弟。” 她如实道：“只是安家未必能做到将以柔和‘弟弟’一视同仁。” 安铮铮是平等看待万物的，只是万物内部却分了高低贵贱。 她能做的，是尽可能给予弱者以同情。 她认为女性是弱者，不是因为觉得女性她们本身弱，而是因为她们被迫处在了一个弱势地位，由此被人为地变成了弱者。 那她就尽可能地人为地矫正，用她那薄弱的力量。 海姑娘问她：“我翻阅过百女阁的杂志，想来姑娘也知道造势的重要……” “凭姑娘的力量，真的足够吗？”郑小刹问她，“既然姑娘的信仰如此，志向如此，为何不能说？” “天下女修，有多少因为姑娘改变了命运，难道姑娘不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女修加入你的队伍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姑娘应该懂。”郑小刹十分诚恳，“我的母亲同姑娘你是一类人，为什么不让更多的女修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呢？” 这话一说，竟然让安铮铮动了心。 送走了这二人，破天荒的，安铮铮回了百女阁，反复观看黄氏娘子的书。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啊！ 她跟黄氏娘子做的一切，都尽可能让女修们逃离囚笼，却从不曾告诉那些女修们，如何做一个帮助其他女修的人。 安铮铮一个个地拯救她们，却没有告诉她们如何拯救其他人。 她在壮大被拯救的队伍，却没有壮大拯救人的队伍。 “去、去把他们叫回来！” 安铮铮下定了决心。 海姑娘和郑小刹都十分高兴。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一日日地过来问细节，过来关注百女阁的发展，关注女修们的困境。 “世间百样女，无一不卓绝？”他们很惊讶，“这是你们铺子里的真言啊。” 一边惊讶，一边足足整理了两个多月。 其中，要下笔时，海姑娘还十分紧张地过来跟安铮铮说：“姑娘，我太害怕了！” “我怕写不出来你的事迹。” 紧张的样子让安铮铮都忍不住宽慰她：“没关系，我相信你可以的。” 看着海姑娘那紧张到甚至有些手抖的样子，安铮铮轻轻拍了拍她道：“听说你从前写的话本子，也卖得十分好，你一定有相应的实力，不要害怕。” “是郑小刹一行人编辑得好。”海姑娘都快急哭了。 自打黄氏娘子出了话本挣了灵石后，就培养了儿子郑小刹接替卖话本的铺子。 市面上将近七成的话本子书籍，都是郑小刹的商铺里出来的，这一次来找安铮铮，也是他们商量好的。 安铮铮也知道，又宽慰她说：“你有这种下笔的能力，我相信你会写好的。” 她一贯对女修会给予更多的同情，鼓励和支持。 “等我回来，我再好好买你们出的话本子。”安铮铮朝她道。 海姑娘十分迷茫：“回来，你要去哪儿？” 安铮铮是打算去寒火池的，大概需要一段时间。 跟海姑娘这么一说，她惊了：“寒火池去那一趟，犹如火烧寒淬，身子没有一处不疼痛如死……” “那我倒是不怕的。”安铮铮眨眼一笑：“最重要的是，能让我迅速提升修为呀，我是很想早日飞升，拜访女娲娘娘的。” 或许能有一番交流。 安铮铮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去往传说中的寒火池。 那是修仙界的中心。 安铮铮骑着变异虎去了一趟，越往中心去，越是人烟稀少。 越靠近，身子就越发疼痛。 “吼——” 变异虎不肯走了，它实在是太疼了。 安铮铮倒是没有强迫它，只是同它道：“受不住……你就回去。” 第132章 安铮铮病了（修改） 翻身从老虎身上下来，安铮铮示意它可以回去了。 可是小老虎吼叫了几声，不肯前进，又不肯后退，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疑惑：你不疼吗？ 反正它是不想走了！ “……其实我也疼。” 安铮铮的额头上早已经沁出了汗，最外层的皮肤好像被烧热了一般。 可这就是她要来的意义啊！ 揉了揉这变异虎的脑袋，安铮铮也不多浪费时间，转身就往寒火池里走。 偌大的湖面，方圆百里几乎没有一个活人，连活物都稀少。 像动物植物，也不会在这里扎根。 变异虎挠了挠头，也没有走，只是十分乖巧地守在了外头。 安铮铮每走一步，都觉得身上的肌肤被剜了几块肉来。 “一切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呀……想要的东西，就得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获取。若要走捷径，就必然要吃堆积起来的苦。” 寒火池十分混杂，里头不仅有极为纯净的仙气和灵气，还有魔气、妖气、鬼气、兽气…… 这也是修仙界唯一能让修士吸收仙气的地方了。 “好家伙，看到了。” 在湖面的中心，那就是当初清虚真人抵达的地方，仙气堆积的岛屿。 可惜她现在前进不了。 因为这中间有太多的杂气堆积，甚至将安铮铮不停地往外拱。 要想进去，怕是不容易。 安铮铮咬着牙往前走。 仿佛被各种杂气鞭打过一般，无数的疼痛从四面八方而来，安铮铮只要走前一步，又觉得有盐水倾盆而下。 疼痛感又加一层。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颤栗，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奈何这筑基期的体质非常好，实在是晕不过去。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这回被疼痛感一激，瞬间晕了过去。 可偏偏在快倒地的时候又醒来了，愣是没倒成。 晕，醒，晕，醒…… 循环了几次，安铮铮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她标记了地点，自言自语道：“下回，只要再进一步，就是胜利。” 带着一身病痛又出来了。 还往嘴里灌了些汤药和丹药。 小老虎依然在等她，它本来十分无聊地趴在地面的，听到安铮铮的动静就即刻起来了。 “你这小老虎下次也要有进步啊。” 安铮铮十分虚弱，还有心思跟小老虎说：“下回来，你得再进一寸。” 相当于不到三厘米。 安铮铮要想走进仙气圈，起码要每半年来一趟，足足来够两千年。 这也是很少人来的原因，一来麻烦，二来实在痛苦。 小老虎舔舐着安铮铮的手，想替她缓和伤口。 安铮铮：“……你还是别舔了，我更疼了。” 骑着小老虎又往百女阁走。 现在没有了周家这种麻烦，她的分心的时间都少了，往后每个月应该都能来一趟。 她骑着小老虎，很是虚弱，没办法像来时一样，还能再路上看个书什么的。 “不行，太累了……” 她指挥着小老虎去壬通城落脚，第一次去寒火池，备的丹药汤药不够。 一进城门，她就奔着卖东西的铺子去。 却发现，在她去寒火池这半个月里，郑小刹编辑、海姑娘亲手下笔所作的话本子已经流入市场了。 “最近很时兴的话本子就是这个了，《她原是汪洋》？好生奇怪的名字。” “说的貌似是安铮铮的事情……” “你是说铮铮公子？” 即便已经明确申明了自己不希望被叫公子，但总有些男修，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偏要这样叫。 不过这种男修，安铮铮前世见多了，在家里享受着轻女重男的福利，男权社会的便利，张口就是男人打仗干最艰苦的活儿。 实际上没打过仗，干活就更不用说了，家务都能视而不见。 也有女修称公子的，安铮铮也无力吐槽了。 此时的她也无暇顾及太多，买了丹药就往百女阁赶。 \/\/ “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安铮铮在壬通城歇息了几日才回来，身子已经养得好了许多。 安以柔她们此时还在司月门修炼，留在百女阁的是无门派的散修。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去就快一个月了。” 冬儿是最先迎上来的，眼看安铮铮回来，她的心才静了许多。 安铮铮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月时间也不长啊，怎么这般担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下子，围过来的女修们面面相觑，还是赵芯疑惑地问：“姑娘这些日子没看玉简？” “……太忙，忘了。”安铮铮有些心虚。 因为不停地晕醒了半个多月，导致后遗症很严重，她能好好休息就算不错了。 冬儿道：“那姑娘是铁定没瞧见了，外头的姑娘们都抗议了。” 说的是海姑娘的新话本子，描述安铮铮的那个。 “您瞧瞧看……”冬儿把话本子递给安铮铮看。 安铮铮一脸茫然地接过，只看了冬儿她们指的部分内容，却越看越觉得黑脸。 她记得她不能说自己的前世信仰，就借了女娲娘娘的名头。 结果话本里说，支撑安铮铮一路走过来的灵魂信仰，是不存在的弟弟。 里头描述安铮铮是为了弥补家里没有弟弟的遗憾，才把自己当男儿养，做出一番事业。每每在她遇挫之后，幻想中的弟弟总会出现鼓励她。 安铮铮：…… “让咱们生气的还有！”冬儿十分愤愤不平，“姑娘再看看这几条，裴娘子多坚强的一个人啊，都气死了，哭得不成样子。” 裴娘子本是因为夫家要弃她女儿而逃离，一心要带女儿逃离狼窝。 话本里却说，是裴娘子在夫家耍小性子，好吃懒做，才被安铮铮劝去做女工改变人生的。 ……真是难怪裴娘子要被气哭！ 现下这个修仙界，哪里有女修敢在婆家好吃懒做的？！ 再有就是让其他女修也同样愤怒的事情。 “分明是姑娘知道咱们没有出路，才开设的铺子。结果这话本子倒好……” 冬儿气得狠了，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竟然说咱们好吃懒做不守妇道，是被姑娘严声呵斥，强行纠正成女工的！” 分明是冤枉，她们一个个哪里有好吃懒做的机会？ 而且姑娘也根本没有严厉呵斥她们，明明被呵斥教训的是东风渡那几个男修！怎么就安在她们这些女修头上了呢？ 更没有话本子里说的，她们不听话，姑娘就强行施法绞了她们的头发！ 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好了，你莫要再说了……” 赵芯是个心细的姑娘，早就看出来安铮铮回来时已经很累了，如今…… 安铮铮的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她敢说，自她认识安铮铮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即便当初周煦逼婚，也不曾见过。 “怎么不能说了！”冬儿年纪小，性子也稍微急些，“这些天裴娘子不许咱们说话，姑娘回来了还不能说么。” 安铮铮沉默不语。 这件事情很棘手，看来裴娘子也意识到了。 安铮铮一路走来，舆论造势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宛如当年的思想热潮。 而这一次，掌握在舆论高地的，却是靠卖话本子生存的郑小刹和海姑娘。 他们写话本子能掌握的舆论，影响可不止看杂志的女修。 安铮铮这步下错了，还是大错！ “姑娘，我扶你回后院。” 赵芯早就担忧很久了，上来就要挽安铮铮的手。 “疼疼疼疼……”安铮铮瞬间龇牙咧嘴。 不被碰还好，一碰就火辣辣的疼，跟小老虎那有姑获鸟印记的触摸不同，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赵芯吓得一下子就松开了，她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呀。 “姑娘这是在外头经历了什么？” “没……我也没想到寒火池后遗症那么大。” 安铮铮还是低估了寒火池，捷径真不是好走的……但好像也不算捷径。 正常修仙左不过时间长一些。 去寒火池揽仙气，又要吃苦受罪，还不一定能活到靠近仙气的时候。 “那还是快些去后院休息。”冬儿知道不合适，也连忙严肃了起来。 安铮铮苦笑一声，跟在场的人打了招呼，才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房门，她就把门关上了。 那因为刚缓和了疼痛而变得平淡的脸，此刻却是一脸的漠然。 继而，是懊悔和愤怒。 “蠢货！犯什么糊涂！” 安铮铮骂的是自己，她狠狠地往自己的伤口上又拧了一把：“你怎么能真正地信人，你怎么能完全地相信人？！” 这一路过来，虽然艰苦，但总体上都顺利，这让安铮铮实在是飘了。 她竟然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地！ 她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又信了什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说法。 简直是愚蠢至极！ “铮铮，你也知道，咱们家是没有什么女孩男孩的说法，谁能带安氏一族走得更远，谁能维持住你姥姥姥爷家的人脉，谁就是家里掌权的人。” “所以你要争点气，不争，你就什么都没有！走错一步，所有东西随时都可能毁于一旦。” “你不要犯浑！一旦懈怠，你就什么都没有，完全争不过你大姐和二哥。” 所以在安铮铮这里…… 从来就没有什么不争，因为权利从来不靠别人让渡。 从来就没有什么玩乐。 从来就没有什么发泄情绪，只有解决问题。 更没有什么犯错的机会。 更何况她前世，才刚刚回国，事业还没彻底铺开。 根本来不及试错，来不及发现……原来她的计划也会有问题的。 安铮铮从来不曾对自己失望过，但这一次，是例外。 她太无力了。 她很迷茫地问自己：“你怎么能完全地相信人？” 之前她说信安茂，是因为她承担得起安茂背叛她的后果。 她信温郁，是因为她敢用百女阁的几成利换温郁不会袖手旁观。 她信安以柔她们，是因为即便她们力量弱小，即便背叛了她，她也有其他的pn b。 她不向门派做常规流程外的求助…… 这是安铮铮商业名门的教育成果。 这也是安铮铮有情下的无情。 其实，她才是真正适合修无情道的人。 可这次……她竟然信了。 因为黄氏娘子那替女修说话的话本子？ 因为海姑娘写的那些体谅底层修士的东西？ 她大爱世人的话说多了，真以为能写出那种东西的人，不会做背叛的事情。 是她安铮铮犯诨了！连带着现在的女修们都一同被抹黑了。 按前世来说，相当于是她的决策失误导致了公司的亏损，员工的受罪…… 还是大罪！公司股份都能大跌的那种。 安铮铮病了。 这一病不是小事，足足病到了月底，安以柔带着宋娟她们来百女阁。 “这是怎么了？”她们都十分担忧。 是赵芯在跟前照顾的，她赶紧叮嘱安以柔她们：“不能碰姑娘，一碰就疼。” “这病来得怎么这么突然？” 安以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颓丧的安铮铮。 真是吃惊得不得了，连走路的脚步都轻了好几分。 “姑娘们吃茶。”赵芯将茶送来，“我手法不大好，茶味可能输一些。” 以前都是安铮铮泡茶拿点心给她们备着的。 “很香。”安以柔接过，只抿了一口，就察觉这泡茶手法非常好：“你太谦虚了，完全不输姐姐。” “是姑娘教得好。”赵芯心里高兴。 几人在安铮铮侧房里吃了茶，小声说话。 “姑娘是气的。” 赵芯没忘记安铮铮那天的神态，看着跟往常一般淡然，但给人感觉完全不同。 “是为这话本子的事情？” “二姑娘聪明。” “这事闹得很大。”宋娟如今也比从前成熟些了，“很多女修都被那劳什子话本子给莫名泼了脏水。” “是啊，如今大家在玉简上有许多议论，很多女修都自觉抵抗这话本子。”苏颖也觉得可笑，“如今这世道，比人间还压制得厉害，竟然还有女修好吃懒做，日日贪茶？” 要不是安铮铮，她们连茶都不曾喝过！ 还记得当初百女阁第一次说要招女修时，是安铮铮特地给她们准备了茶。 话本子里倒说懒散女修日日贪茶？ 第133章 血肉成尖刀 “笑话！这样好笑的笑话，我生平是第一次听！” 安以柔从来都是很温柔的，即便有几次生气，也不曾这样恼怒：“一把桃木剑都不能买的女修，居然还能每日吃茶？” 就连当初这件事的原型芸娘子，也是亲口说父亲贪茶败家，为了彩礼把她嫁出去的，当初说得十分清楚。 如今写成话本子，倒成了芸娘子母亲贪茶败家。 “只听过有男修日日贪茶败了家的，从未听说过女修如此。” 苏颖叹道。 赵芯也十分无奈，谁不是呢！都不知道这话本子怎么能这么抹黑她们的。 明明当初来找她们问话了解情况的时候，她们都不是这么说的。 几人愤愤不平，丝毫没有注意到安清欢进来了。 “铮铮姐，你醒了？” 她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是裴娘子特地找人带来的药材。 安铮铮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她睁着眼，神色平淡，直到听到安清欢的声音，才缓缓转动眼珠。 “辛苦你了……”安铮铮起身，小口小口地咽着汤药。 安清欢沉默。她现在，以后，都不要写什么话本了。 安以柔几人连忙走过来。 安铮铮倒是很淡定地说：“怎么了，刚刚还说得热闹呢，如今怎么都不说话了？” 一个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姐姐，你生气吗？”到底是安以柔开了口。 安铮铮笑：“是个姑娘都气呀。” 安以柔又道：“裴娘子不让咱们说话。” “这是对的。他们在外的名声很好，又掌握了舆论宣发的最佳路子。” 安铮铮已经清醒许多了，她用药盘里的帕子擦了擦嘴。因为太过虚弱，她暂时用不了洁净术，还有点不习惯。 安清欢紧紧攥着拳头，跟安铮铮说：“都是我的错……” “我今后再也不写话本子了！” 在场的人完全都能听到里头的怨气。 安铮铮宽慰她：“怎么都是你的错了？人家要害咱们，咱们不过是受害者，哪有受害者认错的道理？” 随后冷笑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要不是她先被寒火池伤了，落了后遗症，又被这郑小刹和海姑娘摆了一道，破了心性…… 现在就该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安铮铮咳嗽了好几声，其他人知道安铮铮有后遗症，也不敢过来拍背，看得有些着急。 “姐姐，好在外头很多女修都在替咱们说话。” 安以柔见她稍微好点了，又想说些好听的话。 “是啊，铮铮姐，咱们一直没有发声，但玉简论坛上的人都自动替咱们回了许多……” “都是女修，她们完全有自己的思考能力，那样正义……” 百女阁的杂志里，写了许多女修不知道的知识，她们从安铮铮不愿被叫公子的声明里知道了什么是女冠男戴。 也从杂志中那些被安铮铮编纂多年的内容里了解了更多。 “是啊，还有人抵制说，不买他们家新出的话本子呢！真是活该。” 安清欢觉得骂得还不够狠，又道：“胡乱篡改，行不齿之事，实在是小人。” “我回去就把我写的话本子都撕了！” 真是乌烟瘴气。 “撕了作甚？那是你的心血，我瞧你写得很好。” 安铮铮难得见安清欢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现在听到她说要撕掉话本子……完全没必要啊。 安清欢语气恹恹：“黄氏娘子那本书倒也罢了，海姑娘那本……完全也是在曲解底层人的苦难。” “我是不想做他们那样的人了……” 从前不知道，仔细去验证了才觉察不妥，为了卖话本子拿名声，有多苦难说多苦难……枉顾事实！ “那是他们的错，又不是话本子的错。”安铮铮道，“……黄氏娘子那本书是好东西。” 安清欢补道：“偏偏生出了那种儿子。” 黄氏娘子的书，其他几个女修也有听过的，比如苏颖。 苏颖也插话进来：“是啊，明明郑小刹的母亲写得东西那样好，整本书都为的是女子，怎么儿子做了这种事……” 这倒是让安铮铮想到了一句话。 从女人胯下生出的血肉…… 变成了…… 刺向女人的尖刀。 多可笑。 安铮铮讽刺一笑。 “姑娘、姑娘！”裴娘子从麒麟山赶了回来，十分着急地进了安铮铮的房间。 一看到大家都在，她愣了一下，但是情绪收得很快。 她说：“我刚刚赶回来的路上，看见了郑小刹和海姑娘朝咱们这来……” 仔细将事情说了，大家才纷纷去看玉简。 半个时辰前，有女修去堵了他们卖话本的铺子门口，非要个说法。 为了证明自己得到了百女阁的认可，郑小刹和海姑娘带着人来百女阁。 “论坛上有人说，《她原是汪洋》卖不出去，他们打算效仿百女阁，连同留影石一同卖出去……” 安铮铮觉得十分奇怪：“什么留影石？” “就是把姑娘本人看话本的过程，赞赏他们的过程留影下来……” 当做噱头！就像当初安铮铮卖功法，亲自上场操练剑法一样！ “他们这真是……”安铮铮实在没想到他们这么厚颜无耻，冷笑着说：“凭什么会觉得我会配合他们？” 即便他们是修仙界出话本的源头，但这还不足以让安铮铮违背自己的心。 安铮铮强忍着身体上不舒服，猛地又灌了几壶药。 “走，我们出去会会他们……” 安铮铮每走一步，身上都很是疼痛。 一步一步，几乎是挪动着到了百女阁的铺子里。 才刚到门口，郑小刹和海姑娘带着人就刚好到了。 他们的脸上都是微笑的神色，旁边还有人拿着留影石在留影整个过程。 “哎呀，快瞧瞧……” 郑小刹看见安铮铮，立刻回头对着留影石的位置，笑眯眯地说：“知道我们要来，安铮铮亲自出门来迎接……” 第134章 当众宣读 他是想得很明白了，本以为《她本是汪洋》能够迎合女修市场，做出一本比百女阁本身的杂志还厉害的书。 谁能想到不过是按常规改了些内容，就有这么多人抵制。 有了他娘的先例，这本书应该会大卖才对啊。他们辛辛苦苦投资了这么多，怎么能打水漂？ “哎，我姐姐身上浑身都是伤口，你们不能靠近她，她一碰就疼！” 一看有人要过来亲近安铮铮，几个女修都急了，纷纷挡在安铮铮的面前。 郑小刹马上给海姑娘使了个眼色。 海姑娘心领神会，对着留影石红着眼睛说：“早就听闻铮铮姑娘要去寒火池，如今看她这样……我是半点都不敢跟她再亲近些，实在是心疼。” 安铮铮：…… 其他女修：…… 安铮铮冷着脸想怼回去，去见一个人瞬间走了出来。 是一个修为很高的真人。 安铮铮顿时一惊，这人她知道，是琴天府的真人，上次在斗法大会上她还匆匆见过一眼。 “这位真人……是来百女阁买东西的？” 她记得很清楚，各大门派真人是尽量不干涉俗世的，如今过来，难道是来撑场子的？ 那真人哈哈一笑：“我徒儿是郑小刹，如今他喊我过来，是听说安姑娘病了，过来探望你的。” 这话让安铮铮的脸色瞬时就变了，连在场的其他女修心里都吓死了。 这分明就是借口！ 安铮铮的面色并不算好。 元婴期的真人不是寻常人能得罪的，整个百女阁如今除了她和安以柔外，其他女修都没有倚仗。 硬要说的话，她们的倚仗是百女阁。 而现在的百女阁……在众目睽睽下化为灰烬，连带着一众女修丧命，也是元婴期真人动动手指的事情。 她皱着眉头问：“随意干涉因果，扰乱世间，元婴期真人们受到的反噬虽然小些，但掉修为更严重，这位真人可知道这个道理？” 天道：有多少能力，就要承担多少责任。 安铮铮实在不敢相信有真人能做这种事情！ 那真人一听，眉毛瞬间就挑了起来：“姑娘怕是不知道，我们琴天府气派些，什么法器都是有的。” 也就司月门没什么好东西，那些真人们掉点修为就怕得要死要活的。 琴天府可以用法器迅速提升回来。 “我徒儿为了姑娘的事，辛苦勤劳了许多日子，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不希望他的辛苦付诸东流。” 更何况，卖出去多少话本，与琴天府的收益也有关。 “姑娘别乱说些什么话，免得自己名声不好，还逼得琴天府不得不当场替天行道。” “你说是你师父来得快，还是我动手动得快？”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安铮铮冷笑，难怪郑小刹完全不担心自己不配合了。 有跟了一路过来看热闹的人说话了：“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这是在跟安姑娘说清楚情况呢，马上我们就把大家有争议的地方当众诵读！让安姑娘来谈谈听后感。” 郑小刹十分地热情，早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就让人当众施法诵读。 “消息根本发不出去，姐姐。”安以柔已经开始学着解决问题了。 可是解决不了！ 是专门的人在附近设立了专门的屏蔽法阵，防止有人在玉简上发消息。 “他们知道清虚真人到了炼虚期，空玉真人立马接任掌门，就无心顾及你。我师父锁棠真人同你师父交好，自然也一同分忧抽不开身……无殇真人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社恐整个修仙界闻名，自然不会出面……” 若说没有算计，那真是不可能的。 这是完全断绝了安铮铮的后路，逼着安铮铮配合。 安铮铮冷着脸，只能无奈的给其他人示意什么都不要做，让安以柔带着铺子里的其他人后撤。 继而她扭过头，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全程。 整个胃里直犯恶心。 光是听别人转述都十分难受了。 当海姑娘读到大篇幅描述“安铮铮被自甘堕落、屡教不改的女修们逼得想放弃时，幻想中的弟弟出来鼓励她”的内容时，安铮铮的脸上阴云密布。 这些混账，完全不相信女性没有男人也能有动力。 安铮铮没有丈夫，还没嫁人，就给她编排了个不存在的弟弟。 难怪当初他们要提起弟弟这个话题…… 她以为是刻板印象，是人家提问时下意识的流程，她还劝自己人家没有恶意。 好家伙，简直是恶意满满了。 安铮铮全程听完了，面无表情。 郑小刹都有些恼火，这不是他要的效果啊！ 但有师父在这里，他就没有多犹豫，当众跟安铮铮说：“来，让我们听听铮铮公子的听后感……” 安铮铮冷着脸，直摆手。 刚刚这真人说的是：姑娘别乱说些什么话，免得自己名声不好，还逼得琴天府不得不当场替天行道。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说话。 反正好话是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场面一时有些冷。 郑小刹不死心，又示意了几次，都被安铮铮冷着脸摆手拒绝了。 “大家不知道，我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实在怕自己掌握不好这个人物。” 海姑娘出来打圆场，笑着替安铮铮解释：“还是安铮铮不停地鼓励我，跟我说我一定能写好，你说是不是？” 安铮铮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两个耳光。 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安铮铮才克制住想杀人的冲动。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百女阁值班的女修都在！ 她不能只顾自己。 见安铮铮不说话，海姑娘还凑近了些，为了让留影石里，她们显得更加亲近，还过来搂住安铮铮。 “你做什么！” 安以柔让赵芯这些散修躲在后头，继而就看见海姑娘要去搂安铮铮。 刚刚她们都说了，姐姐身上浑身是病痛，不能碰！ 可是她还是去动手了！ 安以柔看到安铮铮痛得面容都不自然了。 她的语气很重。 海姑娘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她刚刚着急宣传，竟然忘了。 安铮铮眉头皱得很紧，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可心里的愤怒却没有少半分。 只觉得面前的海姑娘跟之前判若两人。 且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安铮铮依旧冷着脸，气氛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好。 “铮铮姑娘，你真的不出来说几句话么？” 第135章 平时在东风渡 郑小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过来低声说：“外头的争议都是子虚乌有，不过是小事，话本子卖出去，知道你事情的人更多，这对你的名声也是好的！” 他是不明白安铮铮为什么那么大的脾气！ 虽然自己是改了本子里的内容没错，可是哪个地方不是这么改的？要按照事实来写，得有多少人指责男修们的不作为？ “原来的内容，是不利于维持修仙界稳定的。这改的方向，也是整个修仙界都默认的，姑娘你可不要跟整个修仙界作对呀……” 还闹什么脾气！郑小刹没想到真人出面都震慑不住她。 打了个巴掌，他还不忘给脸色苍白的安铮铮扔颗甜枣：“况且，我们改了女修们做工的艰难，也是体现了你的本事和决心……” 一个个女修们自身懒散懈怠且气性大，安铮铮却不嫌弃她们，依旧努力在带动她们……这明明是对安铮铮另一种形式的夸奖。 安铮铮十分不给他面子，只冷笑道：“用篡改事实来体现一个人的本事和决心？你不觉得可笑么。” “你当真要这样？”郑小刹的语气也没有那么恭敬了。 安铮铮：“我能不当面挑破你们，是因为我有顾忌。你们也别逼我逼得狠了……” 安铮铮那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完全是郑小刹来探访这么久从未见过的，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安铮铮这一路走来的狠劲。 蓄谋多年逃离家族，拒绝周家，一手建立百女阁，两位真人的内门弟子，收服变异虎，刚刚又听说她去了寒火池…… 郑小刹顿时就打了一个寒颤。 还是不要把她逼狠了，看来指望她说好话是不行了。 但他很快就盯上赵芯和冬儿，这两个丫头修为低，并没有撤退去后院。 “留影石准备好了吗……好，来，录这边……” 郑小刹指挥着记录的修士。 冬儿和赵芯都很紧张。 “来，让我们听听百女阁的女修听后有什么感受。” 一下子就把留影石往她们面前怼了，两个小姑娘吓得手足无措。 如今姑娘都已经被牵制了，她们也实在害怕。 很有默契地朝安铮铮看去。 安铮铮此时浑身酸痛，说话的声音虽然尽量柔和，但还是有些疼得发抖。 她强撑着道：“……照常说就行。” 有了鼓励，冬儿和赵芯才敢开口。 冬儿年纪大些，她来打头阵，但因为之前裴娘子说，说错话容易给姑娘招恨，她只能憋着一口气。 “我觉得这话本子里说得不对，姑娘从来没有让我们干这么多活儿，没有不让我们休息，也没有重声跟我们说过话……” 话本里，简直把安铮铮描述成了个偏执的疯子，说她为了带动女修，甚至辱骂她们，强行绞她们的头发。 姑娘并没有！她还花钱养了灵畜，让她们能吃上肉。 冬儿这话让郑小刹很不高兴，本来就因为这事有争议，这女修怎么还提！ 他连忙使眼色，于是拿着留影石的男修立马转向了赵芯。 海姑娘也十分配合地把冬儿挤远了些。 冬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是安铮铮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 安铮铮疼得不行。 “我……这话本子也很离谱，我们更没有在姑娘拒婚以后，骂姑娘是‘眼高于顶’的尼姑婆……” 她都不敢想象安铮铮听到这里的时候有多伤心。 郑小刹脸都黑了。 怎么一个比一个没有眼力劲。 明明之前他来的时候，店里的女修都很机灵。如今这话本子都是夸安铮铮的，她们怎么不知道说感激的话啊。 谈什么跟话本里不一样？一样那还能写吗！ “你们就说看完话本子觉得更感激安铮铮了啊！” 郑小刹都气得想骂人了，但奈何是在大庭广众下，他连语气说重也不敢。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真人也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样久？” “马上了，马上！”郑小刹看了看店面，除了安铮铮两姐妹和面冬儿赵芯，其他女修都到后院去了。 百女阁其他女修应该是不会出现。 他十分冷静地出了主意，跟其他人说：“……对，对，快点去！” 不一会儿就弄了个观众听后感。 选的是刚刚也听到宣读内容的观众，但不是百女阁的人。 冬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他们自己的人……” 要在百女阁自导自演！ 安铮铮冷笑一声。 很快，裴娘子从后院冲了出来，拿了个小盒子给安铮铮。 安铮铮接过，又吃了一口丹药，一下子就有了力气。 她走上前去说：“不用弄什么听后感了。” 真人见她有举动，面色一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铮铮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在场的人都不解。 只听安铮铮笑道：“我是在等她们去后院解了我定的移动咒，替我把我的灵宠拿来。” “……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陪你们耗这么久？” 她用为数不多的力气，强行召唤出了盒子里头的变异虎。 这小老虎从盒子里一出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那真人都惊了。 这可是遇强则强的东西！ 他问郑小刹：“你不是说，这变异虎，都是安铮铮寻常放在东风渡的么？” 他们还特地去了东风渡弄了个困兽阵！ 结果这变异虎就在安铮铮身边。 “是啊，之前是在的，只是不知道怎么……” 郑小刹也不明白，为什么安铮铮突然把盒子放身边了。 安铮铮摸了摸老虎的脑袋，这小老虎很是享受一般，眯着眼睛转了转头。 继而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群来者不善的人。 第136章 爆炸级舆论出现了 幸好这只变异虎知道她受伤，总是忍不住过来看她。 因为铺子里有些女修害怕，安铮铮就将它扔在困兽盒里，放在床头。 特地设了移动咒，免得有人拿走。 这回还是百女阁的女修们合力解开了安铮铮布置的移动咒。 有了小老虎傍身安铮铮，一下子就有了底。 她指挥着老虎道：“变异虎，上！” 变异虎得令，立马扑向了郑小刹和海姑娘。 他们吓得往真人的身后躲。 真人也有点发怵，用了抵挡的法器。 他厉声喝道：“安铮铮，难道你要放猛虎伤人？！” 简直是太放肆了！ “难道你真的觉得用这只老虎能杀死我么？” 实在是太可笑了！ 安铮铮面色淡淡，带着几个女修往后退了好多，只为了给变异虎发挥的余地。 “我用不着杀死你，也不会杀死你……” 她微微垂眸，十分冷淡地说：“今日百女阁歇业，不接受任何来访。若有擅自打扰者……小老虎，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老虎朝天嘶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往后撤了。 安铮铮如今的行为实在是太受限制。 要是她指挥老虎动手，被捉到一丁点的不妥，郑小刹那边完全可以动用舆论的力量。 到时候，百女阁和安铮铮，只会接收来自各个地方的谩骂。 所以安铮铮只能歇业。 更何况，连司月门整个门派都不敢轻易得罪琴天府。 除非…… 除非修仙界有更大的舆论，能够掩盖掉安铮铮的反击。 就像前世，上头有什么消息不希望被讨论，就会放出某个明星更大的瓜来转移注意力。 可是哪里有呢？ 安铮铮只能吃下这个闷亏，等日后再伺机反击。 反正今日，绝对不能按他们的意思，公开表态。不然所有人被泼下的脏水，就再也没法洗干净。 安铮铮转身进了百女阁。 正在她转身之际，一块巨大的蓝色布朝她门口飞来。 只有两只眼睛的位置打了圆圆的孔。 十分诡异。 “无……无脸男？” 安铮铮一愣，这……应该是个人？ 裹了好大一层蓝布。 “你是……”她不确定来人是恶是善。 只听得蓝布下的人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熟悉而苍老的男声，跟安铮铮从前听到的一样……是无殇真人。 “师尊！” 安铮铮很惊讶。 因为她根本不能往外发消息，没想到无殇真人居然知道这边的情况，还能过来…… 听到安铮铮喊师尊，郑小刹一下子笑了。 他说：“谁都知道无殇真人自打求仙问道那天，就没有出过司月门。” “连斗法大会也不曾参加，你说他是无殇真人？……别以为裹了层蓝布就是无殇真人了！” 那可是无情道的师尊！ 谁都知道无情道修行严苛，连同样是真人级别的修士，都要忌惮几分。 因为无情道弟子学得更多，往往修为也更高！ 琴天府的真人更是觉得可笑，安铮铮这把戏拙劣，竟然妄图这样吓跑他。 他拿出一把司琴来，微微弹了一下，一股强大的风飞往无殇真人的位置。 无殇真人瞬间施法去斗。 两人在空中打得难舍难分。 “这、这就是真人斗法么……” 安以柔都惊呆了，一般来说，到了真人级别，看谁都像蝼蚁，一般也不爱切磋了，专心成道。 但他们竟然在空中打斗。 “其实无殇真人应该更胜一些……”安铮铮十分细致地观察着，这是她第一次见真人斗法。 “只可惜无殇真人的实力虽在，但对面的真人却胜在了法器……” 毕竟是琴天府。 “那怎么办？”宋娟等人也出来看热闹了。 安铮铮摇了摇头，道：“纵然打赢了，咱们也不能说话……” 因为他们话本里写的资料来源，都是百女阁的女修们说的。 当初打的宣传也是敬佩百女阁的初心，希望能对世人有益。 凭他们的宣传能力，这些已经是整个修仙界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为的是让更多人了解百女阁。 谁都能说这话本不好，但安铮铮不行，一旦说了，他们就可以抓住“一片好心却被百女阁背刺”的角度大肆宣扬。 再按照他们添油加醋乱改事实的本事，到时候下场更惨。 安铮铮只恨自己的话语权不够。 “哎呀！”安以柔望着天空一声惊呼。 原来琴天府的真人趁无殇真人不注意，用法器掀了他的蓝色外袍。 安铮铮看得很紧张，虽然无殇真人大概率帮不上她，但她也不希望无殇真人因为这件事情在众人面前展露真面目。 这对一个社恐来说，应该是地狱。 “掀开了！”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无殇真人的那层蓝布被当众掀开了。 安铮铮心突然被抓紧了一般。 但很快，她愣住了。 安以柔她们也愣了。 底下看着的所有人都愣了。 因为无殇真人那蓝布包裹下的…… 还是一层蓝布！ 安以柔惊讶地说：“姐姐，你师尊……他到底套了几层蓝布啊？” 这么社恐吗？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我也不知道。” 安铮铮也是没想到的。 只听见无殇真人被掀翻了三层，底下竟然还有。 连琴天府的真人都懵了，要不是知道自己元婴期的修为，体质不可能差。 不然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人间的老身子骨，还能出现老花眼！ 他这一番又一番地想看无殇真人的真面目，却忙活了这么久，一丁点都没看见。 对面的修为不低，法力不浅，自己明显居于下风，忙活了这一番，他仿佛被戏耍了一通。 一无所获！ 他恼羞成怒地说：“你的真身到底是谁！” 绝不可能是无殇真人！几千年了，无殇真人都没露面过。 听说当年上来拜师求道，才十一二岁，都戴着面具。 有人说他面具底下是兰陵王的脸，俊美异常，是怕修无情道被误，为了杜绝情缘才如此。 有人说是恶鬼罗刹，生得奇丑且吓人，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为了安铮铮出面，怎么可能？ 他打得气喘吁吁，还不忘道：“你可莫怪我……” “你想知道我的真身……何必这么麻烦，我大可让你们看。” 无殇真人那苍老的男嗓里带着戏谑。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无殇真人缓缓地掀开了厚厚的十几层布。 所有人，包括安铮铮在内，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十几层布下，是个体型并不大的身影，那张脸，那衣裳……更是足以成为爆炸级的舆论消息。 安以柔咽了口水，不可置信。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震惊地说：“无殇真人……是女修？” “修仙界……在这千年里，竟然还有女真人？！” 第137章 争夺 这话语刚出，随即就是一声惊天大雷，砰的一声，震得鬼古城都颤了一下。 半空之上，无殇真人一身蓝衣，头上挽着一根再寻常不过的檀木簪。 脸上的笑意淡淡，与人间优雅的老妇并没有什么不同。 几千年的年纪，瞧着是人间四五十岁的样子。 她伸出手来，不知道掐了什么诀，一阵狂风随着她的指尖爆裂开来。 狂风扫过之处，琴天府设置的法阵悉数破裂，连东风渡的困兽阵都随风炸开。 “噗——” 随着他设下的阵法被一一破解，他也受到了反噬，只觉得口中腥锈，凭空喷出一口血来。 元婴期体质的血液四散，瞬间融于天地之中。 “我的玉简能发消息了！我要把这事儿……” “等会儿，我也要说，这事儿太新鲜了，女真人，修仙界竟然还存在女真人……我记得当年琴天府收弟子的时候，好像……” 安铮铮倒是瞬间想起来了。 除了司月门和仙算派外，其他门派在招收女修时多有限制，刻意卡女修分数。 刚开始还有人不服的，各大门派也自知理亏，多不做表态。 直到琴天府被闹烦了，给出修仙界所有真人的数据，言明修仙界没有女真人，为避免门派资源浪费，故而如此。 从这次声明起，卡女修成绩成了件公开的事情。 后面也有女修想争一口气拼命修炼，但到了快金丹期的时候，四面八方冒出来一些人。 “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快金丹期，别再修炼，以后不好生了。” “你不成亲，我和你母亲的面子往哪搁？旁人都报抱上外孙了……” 甚至母亲父亲以死相逼，不惜买高价法器将她困在家里，直接联系媒人。 “找个金丹期下来的男修做相公，治一治她。” ……再多的，安铮铮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看着天空上对峙的两道身影，两位真人的比拼已经有了结果。 “前面是她故意的……”师尊真调皮！ 假装自己落下风，让琴天府真人劳累一番，又气又恼。 结果她真正的实力却是碾压对面，什么华丽的法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呵呵一笑，问道：“你如今可信了？我就是无殇真人。” 这是只有无情道才能具备的实力。 其他人、其他宗门，本质上都是无情道淘汰下来的产物。 “你绝对不是元婴期！” 琴天府的真人连连后退了许多步，太可怕了，自从他成为真人以后，从未被人如此碾压过。 “修仙界，除了清虚真人，怕是再也没有人能与你抗衡了……” 这还是当年清虚真人上过天道法阵的缘故！ 无殇真人觉得有些奇怪，她问：“这不是常识吗？我们无情道的人有着极为严苛的标准，同等修为下，我们必定超出你们一大截。” “你在震惊什么？” 琴天府真人的面色很难看，仿佛被戳中了心思一般，嘴唇颤抖了一下，也不敢再说话。 他怕被打。 无殇真人倒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你震惊的不是无情道的真人碾压你。” “你震惊的是……你被一个女人碾压了，是不是？” 琴天府的真人想说，你一个女人，不回家相夫教子，修什么仙成什么道。 但他不敢。 只能悻悻地抹了一把脸，原本嚣张的神色算是收敛了一下。 他行礼道：“原来是道友，兴许我们是有些误会……” “误会？” 或许是因为公开了自己女子之身，无殇真人也不再掐用男嗓了。 她语调沉重，又优雅万分：“我听闻徒儿受欺，才出山寻人，一见面……还未认识你，你就先动手，我也很奇怪当中有什么误会。” 这话一出，底下围观的人也觉得十分古怪。 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全程只见郑小刹等人跟百女阁的人嘀嘀咕咕的。 安铮铮什么都不说，其他丫头也好像不太高兴。 流程走得非常差。 “我……”琴天府的真人忌惮她，与此同时也很是理亏。 无殇真人倒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来问问我的徒儿。” “铮铮丫头，你有什么要说的么，不妨上来说……” 安铮铮眼眸微沉，这一刻，她知道机会来了。 她伸出双手，用法器凌空而上，落在无殇真人的身后。 行了礼，又施法扩音道：“此事……” 安铮铮简单将事情概括了，从被扭曲的真相，再到今日上门围堵。 听得琴天府真人和郑小刹等人的面色都僵住了。 如果无殇真人不在，琴天府真人完全可以施法堵住安铮铮的嘴，其他话语任由他们说。 可是无殇真人出现了！ 郑小刹和海姑娘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慌张。 他们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安铮铮背后没有倚仗。 可谁也没想到，无殇真人会出现，甚至为了维护安铮铮，不惜自爆女身这一事实。 这是千年来被隐藏住的…… “郑公子，我……要不先走了？”海姑娘是散修，她看见这场景，有些怕了。 郑小刹咬牙道：“我师尊在上头，我不可能跑，你也别想走。” 这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承受。 “想走？门都没有！” 安以柔带着裴娘子她们堵住了他。 她伸手道：“留影石必须留给我们！” 安清欢也带着人堵住了后路，她比安以柔更有脾气，完全地恃宠而骄：“你若不肯……” 她抬头指了指天上还在对峙的两位真人。 见状，郑小刹只能咬牙跟拿着留影石的修士说：“给她！” “郑公子！”海姑娘有些着急，这留影石未经过筛选，里面甚至录了他们威胁安铮铮的原话。 还有自己前后矛盾的行径！要是有人看到她强行抓疼了安铮铮…… 这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毕竟自己是个靠名声挣钱的人，她可不愿意这流露出去。 她施法去抢。 但百女阁其他女修而眼疾手快。 “你这个小人！”安以柔施了法，却因为修为没有海姑娘高，有些吃力。 安清欢带着其他女修也加入了抢夺的阵营。 场面一时很混乱。 “哦？她们都在抢什么？” 无殇真人听琴天府真人跟安铮铮的争论，早就觉得有些无趣。 她是一点都不喜欢跟人接触。 偏偏现在也不方便把蓝布套上！ 她只能微微低头，就看见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百女阁门口。 太多人了！真是要吓死她。 在她快要转移视线的时候，抢夺的动静让她挑了挑眉。 手一挥，留影石直接落在她的手中。 安铮铮这边还在思考对面狡辩的陷阱，一见到留影石，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师尊，可否公放这段留影？” “……自然可以。” 公放！ 海姑娘听到这句话，脸都煞白了。 “哟吼，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喽……” 安清欢十分得意地嘲笑她。 “慢着！” 琴天府的真人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差得不行。他的徒弟他知道，平时有些手段他也不是不清楚。 做生意么，也是正常。 而留影石里的内容还未经过筛选，如此公开，自然有损他徒儿的话本铺子。 甚至会影响琴天府的收益和名声。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好声好气地商量：“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闹到公放的地步……” “可是你们篡改事实，抹黑我徒儿，总不能让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无殇真人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毕竟她本来也修无情道。 琴天府的真人咬牙说：“我……我可以让他们道歉！还请无殇真人给个面子。” 无殇真人扭头看向安铮铮，这意思是很明显了。 安铮铮想了想，心中有更好的主意，她嘴角微勾：“光是道歉……怕是不够的，这些话本子不得再宣发。” 里头被抹黑的不止安铮铮一个，还有很多自力更生的女修。 现在暂且有人能发声，可随着时间过去，真真假假就没有人再去扞卫。 抹黑也变得越发容易了。 “那不可能！”琴天府的真人脸上笑意渐淡，继而小声道：“这些话本与琴天府的收益息息相关……两位莫要将事情闹得太过难看。” 现在他是没办法，众目睽睽下他打不过无殇真人，才有时间在这耗着。 可若是对面压得狠了，比如要琴天府出面，事情就会上升得很大。 安铮铮经营百女阁，说破了天也是司月门弟子的事，司月门是不参与的。 但郑小刹流出去的话本子，背后是琴天府在主持，要是被深挖下去，琴天府甚至可能引来其他六派的谴责。 本来是安铮铮和郑小刹的事情，现在扩展到两人的师尊头上，已然超出了计划。 要是闹大了，琴天府的掌门真人必然要找他来算账。 “那你说怎么解决……”安铮铮将手一摊，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琴天府的真人道：“……我们可以改内容。” 安铮铮扭头去看无殇真人。 无殇真人小声道：“真要上升到门派对峙，得不偿失。我只能出面替你做到这里。” 起码能保证这次修仙界的争议中，安铮铮和百女阁不会被强迫表态。 安铮铮十分感激她：“多谢师尊！” 安铮铮也知道司月门能力有限，跟琴天府这种修仙大派抗衡艰难。 她也不好将司月门拉下水。 “既然这样，咱们就签契约……” 安铮铮嘴角微勾。 琴天府真人只得应下，要不是不能牵扯到门派，他也不会如此憋屈。 硬着头皮在契约符上写了条约，又签了字，他施法把契约符送到了安铮铮面前。 安铮铮仔细看了看，宛如前世在看合同一般，最后摇头道：“还得再添一条。” “什么？” “话本最终成品，经由百女阁一致认可后发行。” 琴天府真人的脸都黑了。 无殇真人很贴心地问：“是你加进去还是我加进去？” 就是一点也没有给他说不的机会。 琴天府真人咬牙切齿：“……我来。”谁让他打不过人家！偏偏再闹就要上升门派了。 契约符一式两份，上面分别签了安铮铮、郑小刹和海姑娘的名字。 郑小刹和海姑娘签字时，手都有点拿不稳笔。郑小刹还好，他师尊在，他多少有点底气。 海姑娘手抖得厉害，但也在庆幸，幸好留影石没有被公放。 安清欢双手叉腰，像只得势的小狐狸，还不停地催促他们：“快签啊，都干嘛呢？你们叫来的真人都让你们签了！” 让他们刚刚一个个趾高气昂的！ 这得意忘形的声音吵得郑小刹都烦得很，偏偏还不敢说什么。 “……写好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契约符递给安清欢，“一式两份。” 安清欢接过，给安以柔和裴娘子检查，无误了才收起来。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走了？”郑小刹的脸色很差。 他们浩浩荡荡地来，中途却杀出了个无殇真人，现在灰溜溜的。 安铮铮耳力很好，她低头笑眯眯：“……你忘了，你的师尊在前面还提了要道歉的事儿。” “你那么黏你师尊，来百女阁还要带上他！如今他说的话，你这好徒儿总不会不听？” 说完又看着琴天府真人。 琴天府真人：…… 下一秒，从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小刹，道歉。” …… 路上，他们的面色都十分差。 “道歉？她们居然让咱们在众目睽睽下给她们道歉！” 郑小刹的面色很糟糕。 为了造势，也是为了道德绑架安铮铮，他们带了不少人，加上不断来看热闹的，整个鬼古城都挤满了人。 海姑娘也叹着说：“现下怕是哪里都知道了。” 要是无殇真人没有出现，一切都会很顺利。 即便安铮铮不想公开表态支持，只要他们去一趟百女阁，有了留影证据，又多发些稿子，完全可以营造出一种被认可的样子。 这样的话，争议点也会被转移，大家只会谴责安铮铮为什么要认可他们改话本，质疑安铮铮的存在……而不是他们。 现在却成了一出闹剧！ “……无殇真人怎么会从司月门出来。” 郑小刹完全不理解。 第137章 落荒而逃 琴天府的真人面色冷如冰霜，他行路的脚步很是大力。 是气的！ 他低头跟门派汇报无殇真人的事。 “现下事情也发生了，如今抱怨也无益。” 那真人冷着脸道：“改话本的事情，你们好生去做。不然她们拿着契约符去申请天道符，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师父……” 郑小刹眼睁睁地看着琴天府的真人走了。 “要改话本？”海姑娘一想到就愁眉苦脸，“这得是多大的工作量啊！” 海姑娘作为写作的人，最清楚她们篡改了多少内容。 可是那些都是修仙界默认的规矩啊，从前别的话本是一点事都没有，这回却啃了个硬骨头。 她不由得扭头看向郑小刹：“你是编辑，这活儿我一个人做不来。” 他也得陪她一起！ 两人满是愤懑地拿着原版话本回去改东西。 百女阁。 众人送走了这些瘟神，都松了口气。 “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相信你有解决的办法。” 无殇真人低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群…… 浑身顿时一颤，来看热闹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无殇真人连忙施法，一层层蓝布又重新将她裹了起来。 转眼间，又是一个巨大的人形布形状，里面厚厚堆了十几层。 这是要走的意思了？ 安铮铮连忙行礼：“多谢师尊出手相救，接下来就放心交给徒儿。” 无殇真人嗯了一声，真就不管了。 要是安铮铮后面的事情也做不来，那还开什么铺子？所以无殇真人是多留一点的想法都没有。 至于安铮铮身上的伤口，她也看见了。但还是没管。既然选择了去寒火池，就得承受代价，她这个师尊是没什么好心疼她的。 安铮铮犹豫了下，出于礼貌还是问了句：“师尊要不要留下来吃盏茶……” 无殇真人顶着厚厚的十几层蓝布望向她。 那两个露出眼睛里的孔里写满了无奈。 安铮铮一下子就懂了。 “师尊一路小心！”别撞着什么东西，小心看路…… 无殇真人那厚厚的人形隐约点了个头。 施法，起飞。 巨大的人形布如同一块在天空飞翔的陨石，以直线的速度往司月门的方向飞去。 显得十分滑稽。 “我怎么觉得……无殇真人那背影好像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安清欢眼巴巴地望着，听说无殇真人是社恐啊。 闹剧结束，安铮铮送别了无殇真人，一下子就从空中下来。 她接话道：“是社恐不错，还不是一般的社恐。” 所以今日她能做到如此，连安铮铮都没想到。 \/\/ “等会儿等会儿？这事是真的？这事居然是真的？她真是女修？” 在一大堆账本、卷宗之间，锁棠真人还抽空看了下玉简。 上面所有的消息都传疯了。 所以平时总是嫌他吵，他一路过就扔出石头砸他的无敌社恐……是个女修？ 那个蓝布套头，只有眼睛的高大身影……是个女修？ 所以高大不是因为身形，而是因为底下一层又一层的蓝布？ 看玉简上说，起码裹了十几层哎！ 这这这……这怎么呼吸哦！ 空玉真人也惊讶了一瞬。 “这是好事，咱们门派本来就在尽可能恢复世间平衡……” 他现在继任掌门，自然以门派发展为重，如今无殇真人是女修这事，他除了刚开始的惊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毕竟司月门是正统门派，没有什么性别歧视，只有志同道合的大义。 看着锁棠真人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皱着眉头道：“不是让你别用玉简么，如今宗门事务多，你再分心，就真的处理不完了。” 锁棠真人连忙反驳：“这是大事儿！是有专门的弟子送了纸鹤进来传消息后，我才去看玉简的！” 可不就是大事么！千年来，竟然还有女修能修到真人级别。 他道：“清虚真人一直心中积郁，总觉得司月门没教出女真人来，是违背了咱们老祖宗的道义……” 要是他知道，司月门并没有彻底被外面的歪风邪气影响，还是留有女真人。 或许他会高兴。 空玉真人沉默一瞬，才道：“等师父分身融合再说……” 到那时，师父也距离飞升不远了。 锁棠真人倒是越看越觉得不对，无殇真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自爆了身份。 小老头不停地在玉简上看消息，完全没有了做打工人的心情。 见状，空玉真人直摇头，但想到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用玉简了，估计他也憋坏了。 随他。 空玉真人低头继续整理门派的重要事情，只听得锁棠真人冷笑一声。 这是怎么了？ 锁棠真人一贯脾气好，从来不曾如此。 空玉真人疑惑地抬头，就看到锁棠真人那冷得不行的脸。 “……怎么了？”刚刚不还十分激动么？ 怎么转眼就跟被打了一拳似的？ 空玉真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锁棠真人阴着脸问：“你可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自爆身份？” “……你说。” 空玉真人听着锁棠真人的转诉，面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他也没想到安铮铮和安以柔她们完全把事情抗下来了，“后来呢？现在是个什么结果？” 锁棠真人告诉他：“玉简上说，他们公开道歉后，就走了？” “走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空玉真人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卷宗：“百女阁的事情是俗务，我们门派是不允许插手的。” 即便当初清虚真人跟安铮铮提过合作，但也只是在原料补给方面的承诺。 安铮铮保持带动女修的劲头，司月门无限量供应原材料。 只要不涉及安铮铮的人身安全，他们这些做师父的也不会轻易出面。 “那咱们就不管？”锁棠真人有些生气。 空玉真人摇头：“没有生死危亡，琴天府的真人却干涉进来了，那咱们也有理由干涉进来。” “……可是咱们司月门怕是硬对上了，也只能吃闷亏。”锁棠真人这是生平第一次觉得司月门太过正统不好。 第138章 改稿 “你去问问她们的想法。” 空玉真人想起安铮铮那淡漠的眼神，整理卷宗的手一顿：“你那徒儿很有主意，咱们随意插手，反倒可能弄出错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所在，修炼的事情他们擅长，但经商的事情他们一窍不通。 锁棠真人想了想，也是。 索性也再看看。 “你这是做什么去？” 眼看锁棠真人突然起身，空玉真人十分疑惑。 锁棠真人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想偷懒，只是反问他：“你不想去问问无殇真人的事儿？” 他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的。 见空玉真人没说话，锁棠真人就当他答应了，一下子就溜得没了影儿。 \/\/ 修仙界竟然还有一位女真人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每个角落。 在所有人都默认女修的前路只有嫁人生子时，无殇真人却成了例外。 一时之间，就引起了广泛争议。 “不是，她这么大年纪了，不嫁人生子，成何体统！” “从前都说女子不可成仙，倒不如去嫁人。如今无殇真人却是无情道顶破天的真人，她不成仙，修仙界怕是没有人能成仙了！” “可这，这女子要是能成仙……” 那从前那一套让女子早点嫁人的说法，还能作数吗？ 修仙界一下子就分出了两批阵营来。 一批是保守派，他们多是男子，亦或者家中有儿子的女子。他们自然是不希望女子走无殇真人的路。 ……要是女修都去修仙了，谁来给他们以及他们的儿子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另一批则是以女工为代表的女修，以及部分家中生不出儿子的人家。他们本就在这个轻女重男的世界里处于被歧视的地位，自然希望能借着无殇真人的事情翻个身。 吵来吵去，也没个统一的意见。 原本话本子的事情也不再有什么争论了。 安铮铮给无殇真人发过试探性的消息，怕给她造成困扰。 但奈何无殇真人根本不在乎外头是怎么传她。 反正社恐也从不出门。 有什么需要的，培瑾师兄也会听吩咐送到门口。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锁棠真人那破老头知道她是女修后，总是好奇地来她洞口打探。 被她用石头打了一顿后，捂着脑袋再也不敢路过她的洞穴了。 “别耽误你自身的修炼，旁的莫问。外头流言算什么东西，我一个修无情道的，还管外头如何？” 如今她身份公开，倒也不用扮个老头了，自己也乐得自在。 她又告诉安铮铮：“你只尽管去做你的事业就成，等到了金丹期，就没这个机会了。” 那安铮铮也只好听话了。 百女阁后院。 安铮铮收起玉简，就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起身走到窗边，朝着窗外看去。 外头站了四五个人，手里拿着话本子涂涂改改，满面愁容。 裴娘子进来送药，见安铮铮朝窗外看，就告诉她说：“是海姑娘他们。” 之前说好的，话本子要经过百女阁认可后才能发行。 “话本需要大改，他们这些日子怕得常来了。”裴娘子很不待见他们。 当初一个个来时有多诚恳，后面背刺她们时就有多狠心。 真是一天都不想瞧见他们。 安铮铮接过裴娘子手上的汤药，一饮而尽，又擦了擦嘴角。 “话本行业从来都是他们的天下……几百上千年，女冠男戴、男祸女背的事情做多了，倒成既定的规矩。” 这回可算是踢到铁板了，百女阁是不肯的。 裴娘子接过药碗，还是忍不住叹：“真是一点都不想让他们借着百女阁的由头……” 去做任何事！ 更别说要他们靠百女阁的噱头赚一笔话本子的钱。 安铮铮看着窗外他们十分苦恼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他们还未必能从百女阁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安铮铮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裴娘子不解：“姑娘可有后招？” “不然裴娘子以为，为什么姑娘要让清欢姑娘把关？” 赵芯在安铮铮整理账本，听窗前两人说话，忍不住也来说说。 裴娘子一愣：“清欢姑娘性子泼辣，又是个任性有脾性的……” 要是那些人来送改过的稿子，未必能过安清欢的眼。 安铮铮点头道：“不错，这样的女子最不会吃亏。” 这也是安铮铮从来都很欣赏安清欢的一点。 安清欢有斗志、有野心，还敢争，也不让自己吃亏。 一个女孩子能做到有勇气维护自己的利益，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静静笑道：“清欢厉害着呢，他们讨不着好。” 也是最好磋磨他们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安清欢的房里，来的是海姑娘和她的助手，两人正在给安清欢看新改的稿子。 安清欢则是拧着眉头，冷着脸把话本推了回去。 “不行，这里没有改完，当初你们忘了事实，现如今可以再去问一遍。” 反正她就说不说出哪里不符合事实。 这话一说，海姑娘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这都改了大半个月了，每一回送来的稿子，都被安清欢打了回来。 偏偏又签了契。 “行……” 助手叹了口气，将安清欢圈出来的地方拿出去给外头改稿的人。 等她一走，房间就剩安清欢和海姑娘了。 海姑娘尽量让自己的面色柔和一些，语气也是缓了又缓：“这一段已经改了几十次了，清欢姑娘不妨说得更明白些，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一段写的是安清欢逃离家族的事情。 当初安清欢被安铮铮点醒，联想到族中婶娘伯娘，又怕落到像安铮铮这样被逼婚的境地，毅然决然离家出走。 后来父亲安平来找了她好几回，她也拒绝回去，一心要待在百女阁。 结果在话本里，却被改成了安清欢是跟着心上人一起来百女阁，最后嫌弃百女阁太苦，一度想放弃那些女工，最后还是心上人坚定要帮助天下女子，她才坚持到现在。 “心上人”说的是虎九。 当初跟赵六龙三一起欺负她的虎九，一个男修。 安清欢当时看那话本都气笑了。 第139章 强词夺理 先不说她和虎九是不是一对。 光是一对男女去做帮助女修自立的事儿，那女子嫌苦嫌累要放弃，男子倒是十分坚持……就离谱。 帮助女修时，女子放弃，男子坚持。怎么？女子自立还是男人的功劳了？ 这想说明什么？ 分明是在抹黑女子，抬高男子。 安清欢一点都不客气地说：“哪里出了问题，你们心里是真不清楚吗？” 海姑娘没问出来由头，加上被磋磨了这些天，心中也有怨。 她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没有心上人！没有放弃！你是在安铮铮被逼婚时醒悟过来的……” “这些改掉的地方都改回来了！” 哪里还有什么需要打回来重新修改的地方？！ 她都快疯了。 安清欢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地指着一处说：“咦……事情不是这样的哦。” “有些东西不是你改回来了，就算恢复原状的哦。” 她笑得十分灿烂：“你看，我这里的原话是‘我绝不要过那种被逼婚的日子，纵然累些，我也要自由’。你瞧瞧你们，都改成了什么？” “……改成了什么？”她们能改成什么？ 海姑娘抓着本子，瞪大眼睛去看，明明就是一个意思！ 安清欢气死人不偿命，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漏掉了‘绝’字！” “……什么？” 海姑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安清欢还十分好心地重复了一遍：“漏字，你们漏字了，漏掉了一个‘绝’字！” 海姑娘：……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海姑娘气得浑身发抖，她们这些天叫了好些人，不停地改稿，一遍又一遍。 刚开始是些事实上的东西被纠正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一个字都要拿出来细究。 “这怎么能算强词夺理呢？” 安清欢很惊讶，还给她解释：“你是靠笔杆子发家的人，你应该知道，有时候少一个字，就会完全造成不一样的效果。比如‘我今日不在家中’，漏了个不字，可就变成了‘我今日在家中’，完全就是相反的意思了。” “一个‘绝’字，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效果？”海姑娘冷笑了一声。 “怎么能没有！”安清欢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一个‘绝’字，代表了我的决心，我的坚定，你们漏掉了这个字，我表达出来的感情就会大打折扣。” “……” 安清欢意有所指：“海姑娘，你这是缺乏对文字的尊重啊。” 海姑娘知道这是话中有话，分明是嘲讽她。 “你们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的。” 助手进来的时候，海姑娘的面色阴沉得不行，连说话的声音都沉了许多。 安清欢一下子就笑了：“……半个多月了，你才发现啊？” 她就是故意的！ 看着海姑娘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安清欢都快笑死了。 “海姑娘，这是新改的……海……您这是做什么啊！” 助手刚要把改好的稿子拿过来给她，就看见海姑娘一把接过，当场撕得粉碎。 “还改什么改！她们根本就没想让咱们的话本子发行！” 海姑娘算是看透了。 她冷着脸警告道：“……你们是当真不怕得罪琴天府？” 安清欢笑眯眯地说：“海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各大门派不是不干涉俗务的么？百女阁是同你和郑小刹公子谈生意，与琴天府何干？” “……”海姑娘自知不能再说，冷着脸就出门了。 临出门前，还放了狠话道：“你们等着！” 安清欢一点都不担心，颇为得意地挥了挥手以示回应。 等她们离开了，安清欢才呸了一声：“还想靠百女阁的名头挣钱……什么东西！” 海姑娘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带着自己人就走了，百女阁的人本来对她们也没有好感，更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她们一走，冬儿就连忙跑到安铮铮这里。 “姑娘，她们气冲冲地走了。” 安铮铮挑炼丹材料的手是一点都没停，低着头吩咐她：“下一期的杂志，让裴娘子今天同时发放了。” 反正都准备好了。 “提前？咱们的杂志一般不是月初发放的么？这才月中啊！”冬儿十分不理解。 安清欢进门说：“就听铮铮姐的，毕竟这是特制版。” 她今天气走了海姑娘她们，心里十分痛快。 冬儿懵懵懂懂地去了，安清欢才跟安铮铮说：“幸亏你当时多加了一句，要经过百女阁认可后才能发行。” “你不知道，我这半个月天天面对她们，都快烦死了。” 安铮铮笑：“烦死了？就没有一点高兴？” “……那还是有的。” 安清欢嘿嘿一笑，刚开始几天郑小刹还来，后面改稿改多了，当场就气跑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愿咱们这期杂志，能抵得住他们的报复……” 毕竟可是私下搜集了许多东西的呀。 安铮铮淡笑道：“肯定能。” 她又问安清欢：“这些日子你不停地看稿，又看她们改稿，可有从中学到什么？” 让安清欢去审话本，安铮铮自然还有别的考量。 比如让安清欢学一下话本的表达方式、切入角度、写作节奏和用词规范等。 都是写话本老手们的稿子，安清欢自然受益匪浅。 她说：“我挑刺儿多，她们有时候也会解释，我能听懂一些。” 反正她是有头绪能好好改稿子的。 安铮铮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 海姑娘那边，早已经在郑小刹面前哭得厉害。 “故意的，她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想起安清欢得意的样子就脑壳发疼：“她们如今压着那句话……话本必须经过百女阁认可才可发行！难道她们要一直压着，咱们就一直发行不了吗？” 所以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答应安铮铮写上这句话呀！ 郑小刹听完了全程，他的面色也十分难看：“她们倒是想得美！” 多少话本子都已经由符修们印上去了，连基础书页都做好了，这时候再清除掉，成本非常大。 符修们制作书页印制文字是需要耗费大量灵气和精神的。 正在郑小刹和海姑娘谋划着如何用舆论反击的时候，那助手十分紧张地跑了进来。 第140章 威胁 “郑公子、海姑娘，不好了！咱们才刚走，百女阁立马发行了新的杂志！” “听说还提及了最近讨论火热的……无殇真人的事儿一起，现在好多人去抢！” 那助手脸都吓白了，进门的时候还差点崴了脚。 也不怪那助手害怕。 借着安清欢磋磨他们的日子，安铮铮休养了许久。如今身子一好，下手很是果断，直接在特别版杂志中写了答谢书。 答谢的是为百女阁发声的人，也就是那些质疑他们话本真实性的看客。 “特制版杂志……”卖的是求仙问道的短篇话本，答谢书在最后一页。 虽然没有直接言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百女阁被坑了一把，末尾还隐晦指出了此事之离谱，惹得不管世事的无情道真人都破例出面。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安铮铮把近期的两件事情都描述进来了。 “她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郑小刹紧紧地攥着杂志，恨不得把所有杂志都撕干净。 海姑娘却将目光停留在了杂志上，她仔细翻了又翻，十分惊奇：“这话本……” 她只看了几眼，就忍不住再读下去。 开局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因天资愚钝被家族打压排斥，未婚夫退婚，继而一心求道，途中遇见各种奇遇…… 让人忍不住想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翻身。 海姑娘现在的状态，就像现在被华国霸总小短剧吸引的欧美网友。 “女子话本，从来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路遇歹人被真命天子所救的套路……” “证道求仙，获取奇珍异宝、武术功法，期间惊艳世人，惹得无数女子心悦于自己、各路大佬纷纷甘拜下风是男子话本的套路……” “这怎么能结合在一起！” 海姑娘赶紧去翻作者，上头写的是安清欢着，安铮铮编。 用的是被验证过的几十年的网文套路。 海姑娘一下子就明白了：“难怪，难怪她们根本不在乎是否得罪琴天府。” 郑小刹一愣，海姑娘的意思不会是…… “因为早就下定下决心，要来分话本这一杯羹。” 这就已经是跟他们有竞争关系了，还在乎什么得罪不得罪吗？ 更何况杂志发行了这么久，安铮铮也有专门培养改稿校对的女修。 “撕下答谢书，下月来百女阁可兑换一瓶基础丹药……” 这就是顺便把低阶丹药出售，为中阶丹药的售卖腾市场！ 而且有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买话本的人多了，看到答谢书上也能知道来龙去脉。 还顺带宣传了百女阁的话本。 一举三得！ 郑小刹气得浑身发抖：“……是谁教安铮铮这么做生意的？” 即便是安家，也没有人能用这种法子来抢占市场的！ 如今安铮铮这么一操作，他们完全落了下风。 要是这期话本的内容能被市场认可，百女阁又可以开拓一个新市场。 届时，他们的地位只会被威胁。 海姑娘还在分析话本，郑小刹黑着脸回了一趟琴天府。 而路上，他撞见了琴天府的弟子彦清，他负责管理门派弟子，算得上是有话语权。 彦清问道：“你怎么瞧着这么大火气？” “别提了！师父在吗？” “跟门派长老们在商讨事情，你可以稍稍等一会儿。” 彦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内心却有猜测。 他试探性地问：“这一批话本怕是销路有问题？门派里似乎在为此事头疼。” 因为安铮铮的百女阁在女修中很有名望，女修市场又在崛起，杂志里的内容也引起了多番讨论。 如果不是引起了争议，这话本应该大卖才对。 大家都十分看好这次的话本子，已经大量制作完毕了。 如今出了事，话本的原材料、符宗弟子们的努力可能要付诸东流。 “都怪安铮铮……” 不提还好，一提就让郑小刹十分头疼。 彦清知他心烦，便也没有再多问。 很快，真人们的会议结束，一个个从殿里出来，纷纷都是摇头叹息的模样。 郑小刹连忙凑到自己的师尊面前：“师父，咱们话本子的事情……” “莫要再提了，此事休矣。能回收的话本回收，其他悉数尽量销毁，看看销毁后的残渣能否再利用。” 那真人一下子就给事情下了定论。 这事闹得太大了，正在风口浪尖上，实在不适宜插手。 “我知道你不高兴。” 他也不高兴！但是有什么办法，方才的商讨会上，除了符宗，其他宗门都拒绝为话本子而再浪费心力。 “咱们司月门不是只有符宗！咱们门派女修虽然占比不多，但门派也想发展她们力量，就不得不考虑她们的心境。” 谁都看到去年司月门的收益了，他们收益大涨，是因为女修崛起，给门派带来利益。 现在琴天府也在盯着自家门派的女修们，她们若能保持如今的势头，下一年也能给门派带来起码两三成的收益。 现下她们受百女阁杂志里的思想影响，开始觉醒了，都十分反感符宗出的话本子。 总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些什么问题。 他劝郑小刹：“左右不过是符宗弟子们白忙活几个月的事儿……门派会给补贴的，此事到此为止了。” 师徒两个一路走着说话，而彦清也听完了全程，扭头就要去做事，却迎面遇见一个人。 “彦清师兄。” 那人是给安以柔换香的男修，他神情有些虚弱，还给彦清打招呼。 彦清关心他：“周师弟，你这修炼反噬的伤还没好么？” 自打斗法大会结束后没多久，这师弟突然吐黑血了，听说周家掌权人也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难道是家族遗传？ 周家男修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掩盖了下去：“劳师兄关心，多养些时日就好了。” “真不用我带你去我师父面前看看？他毕竟是真人级别的，总会让你事半功倍。” 周家男修连忙摇头：“不必了，多谢彦清师兄好意。” 他怎么能让人知道换香的事情！ 第141章 戴冠与背锅 “你这练功也太刻苦了，心急太甚，一个不察就容易被反噬。” 彦清还在喃喃自语，又问他：“你要是不肯跟我去问真人，不妨去你们族里要些能用得上的法器丹药？” “好，我到时候再问。” 周家男修心中有鬼，不愿多谈此事，借口说要去炼丹，就告辞了。 一个扭头，他还十分懊恼。 说什么周家族里的法器丹药？ 自打周荣生出事后，躺在床上恢复了大半年。这半年里，周家为了分权各出心思，听说周荣生的继室夫人还暗中卷了不少东西回了娘家。 等周荣生恢复得差不多时，安铮铮的百女阁早就联合了各大世家打压周家！ 现在的周家哪里是从前了，连法器丹药也不是那样简单随意分发给族中子弟的。 好好一个家族，如今元气大伤，能否重回巅峰也未可知。 他实在是愁啊，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现在被反噬了不说，现在周家被打压得这么厉害，族人自顾不暇，他的修炼都有些停滞了。 周家……还能好吗？ 不过也正因周家元气大伤，所以郑小刹并没有找上周家。 他从琴天府回来，满脑子都是师父跟他说的话。 让他销毁了就罢了，权当吃了次亏？ “我们辛辛苦苦跑了好几趟，又是监工又是改稿的，如今说销毁就销毁了？” 他当然不愿意！ “安铮铮，原本好好做你的丹药杂志生意也就罢了，怎么就非要在话本这行业横插一脚……” 想起海姑娘对百女阁新出话本的惊奇，他的心仿佛如有千斤重。 安铮铮打开女修市场，又靠价格战抢夺了男修市场，连周家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要是她再盯上话本子这市场，他们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郑小刹越想越觉得不妥，这几天急得嘴上冒泡。 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了各大修仙世家。其他世家一听说他要联合抵抗安铮铮的话本市场，各家管事吓得连忙摇头。 不论他再怎么侃侃而谈，如何大论话本的前景，都被堵了回来。 最后还是齐家人经不住他多番派人来纠缠，派了管事偷偷告诉他：“你这说得天花乱坠也无用啊，现下各大修仙世家都跟着百女阁混饭吃，哪有让我们砸锅的道理？” 女修作为廉价的劳动力，完全拉低了丹药等东西的制作成本，各大修仙世家总不能降低男工的工钱？ 那准能被男工们堵门闹事给折腾疯！ 他们也动过聘用女工的心思，可是同样的聘价，百女阁提供的福利是最好的，又何必来他们这里？ 可如果自家也跟着提高女修待遇，那跟没降成本有什么区别？更何况男工们也会心理不平衡。 一个女修，怎么能跟他们同工同酬？ 反正了郑小刹瞎折腾了一个多月，愣是没能弄出一点水花来。 直到安清欢的话本子在修仙界大受欢迎。 这话本子完全就像霸总短剧一样席卷了整个修仙界，连有些男修都带着好奇的心态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百女阁还推出了男版龙傲天，就在东风渡出售。 不过剔除了开后宫的情节，把内容注重在权谋武侠之上。 这结合了热血动漫的男性话本也十分畅销。 不论面向男性还是女性的话本，里面还时不时间接提到了百女阁售卖的功法。 一时之间，话本、杂志、功法供不应求。 连郑小刹底下的男工都有跳槽去其他修仙世家的念头，毕竟各大修仙世家成了百女阁的代工厂，跟百女阁合作。 由百女阁提供话本功法原本。 海姑娘急了。 她甚至偷偷过来找过郑小刹：“我有办法，大可以仿写这些话本……” “我看过了这两本，都是开局男女主角被退婚，后面……” 毕竟是写过传统话本的人，她还是能摸索出一些规律的。 但郑小刹却被打击到了。 这些天他早出晚归，风尘仆仆，却在扳倒安铮铮的道路上完全看不到希望。 “现下百女阁刻意抹黑咱们的名声，又拿出有口碑的话本子，咱们还孤立无援……” 他还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来。 这是安铮铮特意找人捎给他的，她早就知道郑小刹这些天的动静了。 海姑娘十分疑惑地摊开纸条，只见上头给了十足的警告。 安铮铮甚至说她不介意让那天的留影石随着百女阁的话本杂志发放！ “咱们不过是在描述她的话本子上改了些……她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海姑娘惊了，安铮铮这是刻意在针对他们，毫不掩饰地针对。 她又想到一事，不由得有些慌张：“难道在安清欢磋磨咱们心力的时候，安铮铮就已经在想如今的手段了？” 从说事实到抢占市场再到孤立他们，说没有刻意安排，她是万万不信的。 只是那才半个多月，安铮铮就想出来对策了？ “恐怖如斯……安家竟然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儿……” 郑小刹冷笑着说：“她好歹给了咱们一条生路。” 被他这么一提醒，海姑娘想到了纸条里的内容。 “对！纸条里说……只要咱们正常卖功法，她也不会再干涉。” 这应该是要放过他们的意思了？只要他们不再动什么心思的话？ 两个人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 海姑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一整夜，第二天就跑了去了百女阁。 “海姑娘这是来见姑娘的么？” 冬儿一点都不奇怪，可见安铮铮是早有预测。 安铮铮见了海姑娘。 海姑娘一见到她就指责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不是要一心修道的人吗，怎么如此小肚鸡肠，就因为这事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说什么女冠男戴、男锅女背，千年来都是如此！刚开始是有些男人不想承认比女子差些，后来也是怕教导方向不好……” 总不能让女修们意识到她们也能做出成绩来，到时候有了野心，谁还相夫教子？ 安铮铮此时已经泡上了茶，只是海姑娘有些面目狰狞，她就没请着一同品。 “所以你还以为我对你们赶尽杀绝，是因为百女阁话本的事？” 安铮铮微微垂眉，只觉得对面很是愚钝。 “……你不是？” 海姑娘是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地方能得罪安铮铮的了！ 安铮铮倒是十分淡定：“当然不是。” “我只是觉得，你们颠倒黑白的本事太大了，让你们这样的人掌控舆论，实在是有违天道。” 在前世，华国十几亿人口，全球几十亿人口，想垄断舆论几乎不可能。 但幸运的是，这里是修仙界，还是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所呆的修仙界。 他们放不下世间的名利情，又放不下修仙界的功法本事。 这样一群人聚集的地方，散修也不超过十万人。 所以即便周家做到修仙第一大家，也跟前世的豪门安家压根没法比。 同样的，舆论场也一样，郑小刹和海姑娘这对天作之合在话本界大行其道…… 对安铮铮来说，远比前世发达的互联网舆论公关简单得多。 安铮铮甚至都不需要请个队伍，就能拿出方案了。 “你、你想掌控舆论？”海姑娘觉得荒唐。 只见安铮铮微微摇头，那圆润的杏眼里似乎有波光流转。 她说：“我掌控舆论做什么？你前面也说了，我是修道之人。” “我要做的，从来都是维护公平和正义。这个抹黑女修的肮脏舞台，就掀了又如何？” 了解过思想解放思潮的安铮铮，知道思想对人的重要性。 “我针对的是你们，但又不仅仅是你们。” 安铮铮放下茶杯，微微抬眸，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环境，一个女修的功绩可以如实记录，男性的错处可以如实公开的环境。” 绝不能像前世一样。 战争中救下女学生的女传教士，其日记成了电影的灵感来源，但出现在电影荧幕上时，却成了男传教士。 女儿异国他乡，救闺蜜却被反关在门外，最终死于非命，为她奔波讨回公道的是母亲，拍成电视剧时，却成了丈夫。 中年女性救下小男孩的电影翻拍，拍成了不太冷的男杀手为抱着盆栽的女童复仇而丧命。 ……如此种种，可称作是女冠男戴。 治病救人的护士被小女孩拉下口罩，感染病毒而亡，而小女孩原型是个患癫痫的小男孩。 拿着高压锅炸公交车并导致不断死亡重开的疯狂阿姨，原型是个男性。 母亲自杀，留下三岁女儿苟活，其原型是丈夫杀妻后自杀，徒留女儿。 女童诬陷男老师性倾并毁了他一生，原型是小男孩诬陷女老师。 ……此为男锅女背。 前世的种种不堪，让安铮铮几乎要作呕。 不论国家，不论种族……什么都不论，也不知懂哪里来的默契，竟然在“女冠男戴、男锅女背”这八个字上有着统一的行径。 这大概是整个地球最团结的时候了。 能有这样的先例，将来外星人攻打地球时，何愁不能组建人类共同体呢？ 这还是有可能的嘛。 想到这里，安铮铮都忍不住嘲讽一笑。 下一秒，她的面容又冷冽了起来。 “疯子！” 海姑娘并不知道安铮铮的脑中所想，只见她一会儿笑，又一会儿冷着张脸，觉得诡异。 “为了个劳什子公平，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就这么作践我们？又算是什么修道之人！” 什么公平一类的破东西是死的，他们是活的！ 安铮铮并没有跟她扯皮，只是问了她另一个问题：“你知道么，郑小刹也来找过我，我连门都没有让他进，但我却让你进了，你可曾想过是为了什么？” 海姑娘当然不知道。 “我想问问你，你不是女修么？为什么对于抹黑女性，强行将男性捧上高台的事情，你那么热衷？” 安铮铮能接受旁人对她的抹黑，即便当初他们恶意揣测她修无情道是为了周煦，她也无所谓。 但她不能接受来自同性的背刺。 海姑娘听到这个问题，却好像听到了什么让人觉得极其可笑的事情。 “抹黑的是谁，重要吗？捧谁上高台，重要吗？” 她觉得安铮铮很可怜：“那些事情与我无关啊，我只顾着自己就好了。不那样改，我的话本通过不了，也卖不出去。” “被歧视、被打压、被重男轻女迫害的女修，与我何干？我挣了这样多的钱，又有名气，那些苦痛再多，又不会落在我的身上。只有没有倚仗的可怜姑娘，才需要哪些所谓的公平。” 安铮铮倒是沉默了。 这种想法，她前世也听人讲过。 那是她的一个同学，家境甚好。 在有些女性因为高支出的护肤品、化妆品、衣服，意识到不要服美役的时候，她在高级美容院做舒舒服服的调理。 在有的女性反抗职场性sr的时候，她贵为老板女儿，谁敢对她动手动脚。 在其他女性为生育争取理解、宽容和待遇的时候，她选择去国外借用其他女性的子宫。 ……本质上，是对未降落在自己身上的苦难的无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铮铮也没有再说话了。 她随手一挥，海姑娘就被甩出了后院，海姑娘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往后再见到，就不要让她进来了。” “是。” 安铮铮吩咐了整个百女阁的人。 安以柔得知了消息，来百女阁后院找她。 “咦，姐姐，我以为你会救她。”安以柔觉得十分奇怪。 安铮铮笑：“怎么救她？告诉她这不对、那不对？” 她是肯定听不进去的。 而且伤口没落在自己身上，哪里有人会感觉到疼呢？ 安铮铮随口解释了几句，安以柔又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再纠缠这件事情了。 她又犹豫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姐姐。算了算日子，这几日应该是娘的预产期了……” 安铮铮顿了一下，看着面前长高了不少的安以柔，一下子才反应过来。 又快一年过去了！ 第142章 历练 “你若是想去见见，就去。” 安铮铮侧着头望向她，手中的书页微微晃动。 安以柔却摇头道：“即便我想去见母亲，母亲也未必想见我。” 她心中虽有惦念，但也不是拎不清事。 安铮铮也没再说什么。 几日后，江湖上已经有小道消息，听闻安家又喜提了一位小千金。 安铮铮一如往常，既然都已经断绝关系了，她自然是没什么所谓的。 只是悄悄让安清欢去看看安以柔的情况。 “她倒是盯着烛火看了好一会儿，说了句话。” “什么话？” “‘母亲这肚子，怕是很难停歇了’，她说的是这个。” 完全是在安铮铮的意料之内。 她微微低头，又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出来，跟安清欢说：“你再参加今年的联考比拼，或许这本书你能用得上。” 安清欢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话本的事儿，她已经在这件事情上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接过书，她连连道谢。 这几年安铮铮时不时指点她，还有丹药供她。 说来也是好笑，她明明没有拜入门派，但修为却比来百女阁时高了好几层。 即便是不学习，只怕也是可以通过联考的，虽然二次联考生的难度会大一些。 同年，安清欢也入了司月门，念的是药宗，成了张果儿的师妹，也负责药材的种植和收购。 百女阁的运营也很正常，头几年十几甚至近百年，各大修仙世家都有些试探，但安铮铮下手很快，带着安以柔她们打了好几次商战。 最终是踏踏实实坐稳了第一，顺便吞掉了好几家经营不善的大铺子。 随着资源的堆砌，女修们的修为也越来越高。 安铮铮又突然宣布：“每年女修比拼的奖励待定，全看历练成果。” 看到消息的人没有一个不惊讶的！ 因为安铮铮到了筑基七层，就开始参与修仙界的历练，去各种危险秘境探索寻宝。 当然，她也不是盲目去，身边还有好大的一只变异虎在，这也是她的底气。 刚开始能捡到的好东西不多，但是慢慢熟练了也就好了。偶尔会撞见商队，她甚至还撞见过几次安家族人的队伍。 很快也就没那么尴尬了，她甚至还动用过小老虎的力量，救了自己能遇到的商队。 历练总是让人成长很快，安铮铮总是能在历练中找到自己的短处，转眼就回司月门找短板相应的功法。 安铮铮进步飞快。 与此同时，进步飞快的还有安以柔她们，经过百年的成长，也都不是当年的年轻小姑娘了。 处理起生意来，可谓是游刃有余。 “姐姐，你总是带这么多东西回来，这回可又受伤了？总不能像上上次一样伤得那么重！” 安以柔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二东家了，个子更是比从前拔高了不少。长发甚至都到了腰处，打理得十分精致，甚至还有一些从容不迫。 跟安铮铮这个动不动就出去历练杀妖兽捡宝贝的姑娘比，安以柔倒更稳重些。 她仔细地检查安铮铮身上有没有伤口。 安铮铮一下子就笑了：“……真没有事。” “看来今年咱们百女阁女修比拼的好东西又来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百宝袋。 安以柔倒是戳了戳她的脑袋：“要什么东西，咱们铺子里出就是了。旁人都是金丹期了才出去历练，你怎么如今才筑基……咦，姐姐，你筑基九层了？” 这才多大，就一百多一点点的年纪……就筑基九层了？ 安铮铮点头道：“昨日捕获了一只冰河蛟龙，瞧着瞧着，只觉得其晶莹剔透，不由得想到那句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就顿悟了。” 又十分遗憾：“可惜我没能留住它。听说这冰河蛟龙的龙膏可以做顶好的丹药。” “……旁人到你这个修为，瞧见冰河蛟龙都要吓死了、往回跑，你倒好。” 安以柔实在是很无奈了。 以前分明是姐姐像个姐姐，如今倒弄得自己这个妹妹变得像个姐姐了。 安铮铮做了甩手掌柜好一阵了。 她笑着说：“我这不是有小老虎坐镇么。” 自打琴天府真人那事后，安铮铮就把小老虎留在身边了，甚至为此不惜学了许久的阵法，以便镇住东风渡。 冬儿和赵芯到底没去门派学习，因为她们已经接手其他铺子了，如果太闲，她们觉得这比一天天什么事情都不干还难受。 裴娘子依旧在各个山头间忙碌。 百女阁自是不用说了，自然是安以柔掌铺。 “铮铮丫头，今日早些来司月门。” 破天荒的，无殇真人也叫她去司月门。自打无殇真人的女修身份暴露后，她也就没有再隐藏身份了，只是还跟从前一样社恐。 跟安以柔打了个招呼后，安铮铮又赶往了司月门。 “你可还记得你从前问过我，为什么要隐藏女子身份么？” 隔着洞穴，无殇真人的话从里头传了过来。 安铮铮挺直了腰板，如实道：“徒儿不知。” “你去历练回来了我就告诉你。” 无殇真人从里头扔出来一个包袱，看得安铮铮十分茫然。 “吃了里头的金丹丸，你大概率可以直接进入金丹期了。本来应该跟你几个同辈一起去历练的，但你们这一届，只有你和周煦来修无情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安铮铮还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哦，周煦，那是很多年前认识的人了。 “现下也只有你一个人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要记住，十年以后就要回来，还得带回考核物件。” 无殇真人毕竟是修无情的，她声音十分冷冽，交代完事情以后，随着嘭的一声响，山洞大门关得十分紧。 安铮铮掏出包袱里的纸条去看。 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上百件东西，这说明一年起码要找十件。 中间还不能耽误行善积攒功德。 ……真不愧是无情道，考核标准简直离谱到不行。 所有弟子刚到金丹期的时候，都得出门历练，等金丹中期了再回来。 像安铮铮刚来司月门的时候，门派内就培瑾这么几位师兄，其他的都去历练了，后面也有回来的，但是大家都修无情道，后面基本也没有怎么打招呼。 当真是感情十分浅了！ 第143章 离开鬼古城 无殇真人洞穴离开，安铮铮还瞧见了培瑾师兄过来。 “培瑾师兄。” “铮铮师妹。” 两人相互点头示意后，是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擦肩而过。 倒是安铮铮照例要去告别锁棠真人的时候，锁棠真人一下子蹦了三米高。 “什么？！你怎么这么快就要金丹期了？” 当初世人还都说他是天才，跟自己这个徒儿一比，自己算个什么天才。 在安铮铮这个年纪，他还是筑基期五六层。 这让他很是骄傲，又很是发愁。 最后一拍脑门，一个劲儿地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找东西，看得安铮铮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些，我给你包起来，没准你将来能用上！” 外面历练世界很残酷，死在妖兽下的金丹期弟子也不是没有。所以一般外出历练，都是弟子们组队，可安铮铮实在是太例外了。 安铮铮十分茫然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包袱。 “这是……” 锁棠真人很得意：“都是好东西，有丹药啦，符纸啦，法器啦，还有……咦，这个是什么？哦，无殇真人老砸我的石头！” 他低着头把石头都挑出来。 确认里面没有遗漏的后，他才递给安铮铮说：“我有生以来，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儿，是你的，都是你的！” 安铮铮被吓了一跳。 “师父，我师尊也给我拿了一大包的东西。” 跟锁棠真人拿出来的东西不同，无殇真人的东西有很多，她都不认识。 锁棠真人一听，觉得十分有趣，就低头去看。 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 他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好家伙，都是好东西呀！比我的宝贝了起码珍贵三倍！” 说完，他甚至还有点伤心，自己一直以为无殇真人这么冷淡的人，跟安铮铮肯定没多少感情。 没想到…… “看来她也是真担心你！”锁棠真人面色严肃，“知道你一个人，要比寻常弟子危险得多。” 安铮铮点了点头。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身的。” 又被叮嘱了好一番，才从告别了锁棠真人。 两个大包袱都被安铮铮装进了百宝袋里头。 安铮铮回了自己的山头收拾东西，远远就看见于窕师兄似乎带了个女修过来。 那女修年纪甚小，应该也是十四五岁，就像当年安铮铮进司月门的年纪。 “年轻真好！”转眼已经是百岁的人了，安铮铮现在要离开司月门，甚至还有点怀念。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等她游历回来时，一切都变得陌生…… 山头上的东西很少，她随便一裹就可以走了，看着这如画美景，都有点感慨。 刚来的时候，这洞穴光突突的，安铮铮虽然喜欢“雪洞一般”的住所，但也是很难真的住山洞。 后来她把百女阁放权，怕安以柔太依赖自己，就搬回司月门住了。 因为突然没了事情做，她又嫌自己闲散，就到处去垒些石头木头，挑一些能够辅助修行的木材，亲手搭了一砖一瓦，木房木窗还散发着梨木清香。 如今这房子古色古香，像个雅致的小院，前院还种了些丹修和药修的药材。 风一吹，就能闻到淡淡的药草香、木质香。 是整个司月门独具一格的。 安铮铮轻轻地掩了下房门，就此离开了司月门。 \/\/ “什、什么？你要去游历？” 百女阁里，安以柔瞬间站了起来，连茶都不香了：“姐姐，你这一趟去，起码要十年！” 这么多年，一直冷静淡定的安以柔终于有点慌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要是不相信你，我当初就不会放权，你如今做得很好。” 安铮铮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现在的安以柔已经不是穿着淡淡粉色裙装的小姑娘了，她明显端庄了许多，有掌家人的样子。 安以柔还是有些不放心，十分担忧地看着她：“我哪里是担心我自己……” “你这修为虽高，可你这年龄还小，还偏偏是一个人……哪有不愁的。” 真是越看姐姐越像小孩子了。 “真没有人能同你一起去的？哪怕师姐师兄也行啊。” 就像当初安以柔知道安铮铮报司月门、入住内门山洞一样，现在的安以柔也怕她孤独。 安铮铮倒是看得很开：“要是有人同我一起去，你确定那人不是拖累我？” “师姐师兄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是修无情道的，讲究的就是个冷心冷情，哪有特地为了师妹再去游历十年的？” 大家都紧赶慢赶着要成仙，还都是利己主义者。 安以柔叹了口气。 修无情道的人真是冷情呀。 安铮铮还宽慰她说：“况且我还有小老虎，当年那么多真人都无法制服它呢！” 安以柔想起它，顿时就松了口气：“它我是信得过的。” 当初安铮铮刚历练，又跟小老虎的实战配合不够，身负重伤，最后还是小老虎给背回来的。 姐妹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安以柔又给安铮铮收了一大包袱的吃用的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包袱是些法器丹药汤药一类的东西。 安铮铮哭笑不得地收了。 “姐姐，那你跟其他人说吗？” 说的是裴娘子、宋娟、苏颖、彩七师姐她们。 安铮铮摇头道：“又不是什么重大的事儿。” 跟修仙界那几百年上千年的岁数来说，这十年本质上还没有出去读四年大学长。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安铮铮第二天就跟安以柔她们分开。 安以柔和安清欢还不停地挥手。 安铮铮临走前又去交代了一番虎九和赵六。 随着百女阁生意越发壮大，他们很怕百女阁辞了他们，就主动要求写类似于卖身契一样的东西。 安铮铮拗不过他们两个人，也就答应了，但没当回事儿。 她是过来给他们各一块能联系人的高级玉佩，顺带着交代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末了还说：“……所以以柔把握不住的时候，你们才能联系我。” 是替安以柔打算。 虎九赵六虽然不舍，但知道此事更重要，连忙点头。 安铮铮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离开了鬼古城。 第144章 仙子仙君仙人 “修仙界真是一块很神奇的大陆。” 脚踩一根青竹作为飞行法器，安铮铮很有兴致地看着手中的地图。 这是历练弟子们才有的东西，连安茂的书房都没有。 只见以寒火池为中心，灵气聚集得越密集，所以修仙门派多在靠近寒火池的地方。 再往外扩散，又是修仙世家、各城等地。 安铮铮人生的前一百二十年都在这两个圈子生活，唯一一次跑到“郊区”，还是当年带着小老虎去替那可怜女修复仇。 如今，她的历练需要离开这两个圈子。 ……剩下的那些就是百姓生存的地方了。 那些地方灵气稀薄，像没有引气入体的百姓们倒还好，左不过当做是在人间了。 但一旦引气入体的修士，修为不高又没有灵气支撑，在这里跟凡人无异，但又会被各类痛恨修士的妖兽报复。 所以金丹期修为以下的人来这里，无异于给妖兽当靶子，还是毫无反抗力的那种。 “我需要取的考核物件，第一个是牛妖的内丹。” 安铮铮还不忘自己的任务，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地方。 牛妖属于低阶妖兽，多出现在山或耕地附近，也有在高原出现的，但那种攻击性更强。 安铮铮孤身一人，去高原……完全没必要。 她决定第一站去安河村，天上飞行了足足两天才到。 所谓安河村，顾名思义，村子被一条大河贯穿，多有平原，平原上也多开发耕地。 一落地，就看见宽阔的村落，一片宁静祥和，很多妖怪都知道这里是历练弟子们的第一站，所以不怎么敢来。 “这位仙子，您是迷路了吗？跟队伍走散了？” 有个大娘拎着篮子刚从山上下来，她老远就瞧见天上飞着的人影，连忙就过来打招呼。 安铮铮只扫一眼，就知道篮子里装满了蘑菇和野菜。 “哎哟！仙子你这脸……”那大娘被吓了一跳。 安铮铮脸上有些许歉意：“不好意思吓到您了。” “没有没有！”大娘摇头，“您不吓人。” 她只是没想到，从前那些仙人都是白白净净的，面前这个仙子居然在脸上纹了枯竹。 十分漂亮，但打破了她之前对仙人的认知。 只见安铮铮微笑着跟她解释：“我没有迷路，本就一个人出来历练。” 大娘有点惊讶，很少见单独一人出来的历练的，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 不过她也不敢说话。 很多年前她管一个小伙儿叫了半天小郎君，才知道人家已经活了四百来岁。 好家伙，比自个家三代活得都长！ “最近你们村里可有什么妖兽来闹事？” 安铮铮打听着情况。 “托你们这些仙子仙君的福，咱们安河村最是太平了。” 大娘穿着粗布麻衫，但态度却没有半分粗鲁，十分恭敬。 可见修士们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这样啊……那多谢大娘了。” 安铮铮笑着道谢。 “仙子您真是客气了！”那大娘好心地问她：“您今夜可要留宿？我们这村也是有开客栈的，就往这儿走……然后拐个弯，再往那头……” 还给她指路。 但弯弯绕绕太多，大娘也说迷糊了，索性道：“仙子要是不嫌弃，我正好回家，就顺路带您一并去了。” 安铮铮点点头，一边道谢，一边听大娘唠嗑。 多是对修仙之士的赞美之词，时不时还穿插着自家的事儿。 安铮铮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点头，但眼神却在细致地观察着附近。 路上有结伴的三四个媳妇过来看着新鲜，还跟大娘说话：“顾大娘，这是家里的亲戚吗？” 瞧着就不像是一般村里的人儿，水灵灵的，跟城里的各家小姐一样。 “可别胡说啊！”顾大娘连忙打住了话头，哪里能把仙人跟凡人联系在一起，连忙解释：“这是出来游历的仙子，人家是司月门的。” “可她……” “我瞧得真真的，从天上下来的，就踩着一根青竹在天上飞！田里不少人都瞧见了呢。” 那小媳妇一惊，连忙道歉：“实在对不住仙子，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一般仙人都是成群结队的，而且听说仙人的肉身很纯净，也不会被损坏，更不会主动损坏。 而安铮铮一个人，还在脸上纹了枯竹，实在跟其他仙人不同。 安铮铮也没想到她们这么敬畏，笑了笑，说：“无事。” 一路跟着到了客栈，见到了客栈的掌柜，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听到顾大娘说安铮铮是仙子，他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这位仙子，我们店里有天字房，人字房和地字房……” “要天字房。” 这里也是以灵石为通用货币，安铮铮凭百女阁挣了不少钱，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好嘞，天字房……”掌柜的低头录数，毛笔一顿，又抬头问：“您是要几间啊？” “一间。” “一间……？您是一个人？” 掌柜吃惊了一瞬，确认了以后，又让伙计去领路。 安铮铮告别了顾大娘，跟着伙计往上走。 她飞行了两天不辛苦，但第一次来到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还是需要缓一缓。 “真是第一次见……” 掌柜的低头嘀咕，去翻客栈的大事记载，有些摸不着头脑：“祖上八代在这开了几百年的客栈，也没有仙人是一个人来的呀。” 他小心翼翼地在大事记录上写了今日的事，还标注了来客脸上有枯竹。 正低头记录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老舅，今日有贵客啊？” 掌柜一抬头，是自家的外甥，吊儿郎当地进了门。 他脸上的怨气就爬上来了：“你这孬小子，平日里游手好闲，这会儿不好好种地，跑这儿来做什么。” “本来你就种得比别人晚，再不勤奋些，往后你就颗粒无收！颗粒无收你还怎么过冬，难不成又要像去年一样靠亲戚救济吗！” 掌柜的苦口婆心地劝，偏偏这侄子压根不听他说什么，只是左看看右看看。 看得掌柜的满肚子火气：“你瞧什么呢？！” “老舅，方才进来那姑娘谁呀？” 实在是太年轻漂亮了，走路都是稳稳的，风一吹，衣裳都飘起来，跟粗布麻衫完全不一样。 仙气飘飘的，比那些仙子们还好看。 他都跟了好一段路。 只是怕被发现不敢靠近，都没听顾大娘跟几个小媳妇说的什么。 “那是司月门的仙子！”掌柜不是没看出来这小子在想什么，冷脸警告他道，“不是咱们这些凡尘俗世的人能沾的。” “你贪媳妇，就好好种地放牛，比什么都强！人勤劳踏实，再有点积蓄，娶个媳妇不是问题。” 第145章 拿走她的青竹 “怎么会是仙子呢？不是说仙人身体不会轻易毁伤么？” 他小时候就瞧见过，村里跑进来一只猪妖，有仙子仙君跟它搏斗受了伤。 当场是又施法又吃汤药的，伤当场就复原了，很是神奇。 刚刚那女子，脸上的枯竹分明是遮伤用的，不然哪个姑娘会刺半张脸的刺青啊！ “你！”掌柜的唠唠叨叨说了一阵，没想到自己这外甥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他气恼地拍了下桌子：“孙大郎，你管人家呢？甭管是谁，都不是你能肖想的！” 估计是觉得这外甥的样子讨人嫌，掌柜的就把人赶出去了。 “去去去！” 临出门的时候，孙大郎还有些依依不舍。 “我就随便打听一下，又不干嘛！” 这老舅真是小心眼！ 孙大郎十分不高兴地走了。 安铮铮进了房，微微闭眼，听完了全程。如今推开二楼的小窗，正好看到孙大郎嘴里小声骂骂咧咧的。 看来就是他了。 安铮铮倒是十分淡定，只是默默又把窗关上了，坐在床上打坐调养精气神。 这里灵气稀薄，已经不适合炼气了，她倒是默念起了功法口诀来。 当夜，孙大郎是睡不着了，他都快二十岁了，都没好好娶个亲，白日里见的那位仙子实在让他念念不忘。 “可她是仙子啊……”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村子，他也是后来在街头听人说才知道，这仙人是踩着青竹在天上飞的。 这样的仙女，真跟老舅说的一样，肖想不得。 他翻来覆去浑身不得劲，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一个女人家，做什么神仙庇佑世人去？世上又不是没有仙君……” 一个人孤冷又辛苦的，都没有个人疼爱，听说仙人在各大门派，都要日日夜夜修炼，做不得假。 真是可怜那位仙子，那么要强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还骂道：“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父母，让那样一个九天仙女去吃打拼修炼的苦！” 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 安铮铮在村子里留宿了几日，白天就到处走走停停，只当散心，反正这里灵气稀薄，修炼不见成效。 完全假装不知道有人在偷跟她。 到第三日晚的时候，孙大郎越来越心急了，卧在床上滚来滚去。 “按我这样子，村里是没有人肯嫁过来的……” “这仙子出尘断亲，又没有跟从前其他仙人一样成群结队，多好的媳妇……怎么就偏偏有那样厉害的本事。” 真是气死人了。 他是睡不着了，索性出来吹冷风。 冷风吹过牛棚，异味传来，他就过去拍了一下老牛。 那老牛本来也在哞哞叫，被他一拍，突然能说话了。 “孙大郎，你这几日总是睡不着，是因为仙子的事儿？” 孙大郎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老牛？是你在说话吗！” 他家老黄牛成精了！ 孙大郎吓得面色发白。 这里灵气稀薄，但也有灵气，所以很多动植物都会吸收灵气修炼成妖兽。 要不是有仙人们出来历练，他们是过不了安生日子的。 “你、你、你可不要杀我啊！我虽然懒得种地，但该放牛还是放的，从不曾饿着你。” 他怕死了，想跑，可是胆子又太小，双腿一哆嗦，直接瘫软在地上。 “哞——”老牛听着他的话，叫了一声。 它知道孙大郎之所以坚持放牛，并不是因为勤劳，只是想用放牛当借口，逃避种地而已。 但它也不介意这个。 “你这几天总是睡不着，一定是为了那位仙子的事儿？” 老黄牛白天就看见孙大郎假装放牛，跟了安铮铮一路了。 孙大郎浑身颤抖地说：“是、是。” “那你想不想娶她为妻子？” 孙大郎不敢相信：“可她是仙子！” “仙子又如何？一个受了伤却没能力治的仙子，你见过吗？” 老黄牛刚刚成精，看不出来安铮铮的修为，但是从安铮铮那有刺青的脸来看，应该修为不高。 它道：“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人出来的，从未听过有这种说法！没准是太弱了被门派赶出来的呢！” 孙大郎还是有点不敢冒险：“可她还是有本事的呀，都能踩着青竹在天上飞……” 这他可做不到！ 他做不到，那还如何制服她！ “这一点，你就输你祖宗了。”老黄牛翻了个白眼。 孙大郎十分迷茫，连滚带爬地往前几步：“什么祖宗，你见过我祖宗？” “当年你祖宗可是把天上织彩云的仙女儿都弄到手了，靠的是我祖上的本事。” 老黄牛冷嗤了一声。 今日那个什么仙人，连仙都不算，不过是百姓对她的尊称罢了，又不是真的是仙。 “天上织彩云的仙女？” 孙大郎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小时候他爹就告诉过自己，祖上出了个娶了仙女的人物，给他们孙家争了光。 ……虽然手段不干净。 是趁太太太太太太太姥姥在湖水中沐浴时，把她的羽衣拿走，让她答应成亲生子才还她的。 当了母亲，就不怕她跑了，就算要跑，也是回天上拿宝贝给亲生儿子。 给亲生儿子，就是给他们孙家。 孙家就是这样一代代流传到现在的，只可惜太太太太太太太姥姥留下的东西已经花光了。 到他爹这一代，娶完他娘就什么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孙大郎是一点都不困了。 他搓着手，一脸兴奋地问：“那咱们是不是要拿走她的羽衣……哦，不对，是不是要拿走她的青竹？” 第146章 夺她青竹 “仙子、仙子……” 清晨云雾还未散去，安铮铮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整理了下仪表，才开门去，瞧见顾大娘一脸的紧张。 “这是怎么了？” “村里，村里有畜生成精了！是孙大郎家的，今早有人起来路过，就看见孙家的牛自己跑出来了……” 顾大娘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好大一头牛，那牛精到处吃各家的鸡和羊，嚯嚯了好几家，您快去看看。” 安铮铮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同出了客栈。 只见客栈门口已经站满了村民，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镰刀，妇女抱着孩子扶着老人…… 都是来求安铮铮帮忙赶走妖怪的，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期盼和恳求。 一见到安铮铮，他们都激动了起来。 “仙子，求您快些帮帮忙……” “今年来安河村落脚的只有您了！” 安铮铮冷静地问：“那牛精在哪里？” “在孙大郎家！”顾大娘连忙指了个方向，“掌柜的一听外甥出了事，跑都跑去了。” 安铮铮从百宝袋里取出一张罗盘，罗盘上的指针为她指明了方向。 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青竹簪，这就是安铮铮的飞行法器，还是彩七师姐送的。 “我先去瞧瞧，诸位尽量躲起来，免得被妖兽误伤。” 放下话后，安铮铮御竹而行，直奔孙大郎家。 她走后，村民都松了口气，幸好有仙子过来历练！ “差点以为大家都要完了！” “是啊，真是阿弥陀佛了，等仙子走了，咱们一定要在宗祠里给司月门的供桌上香。” 他们面上的紧张和恐惧逐渐被欣喜替代，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千百年了，只要有仙人来历练，基本上就没有赶不走、收不掉的妖怪。 可是有个质疑的声音响了起来：“可是，这个仙子……她、她能行吗？” 那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显然对安铮铮没多少信任：“从前来的都是一群仙人不说，绝大多数还是仙君。” 刚刚那个，只是一个仙子，换句话来说，就是个姑娘啊！ 不提还好，一提，大家都面面相觑，之前没想到，如今被提到了，好像心里确实觉得有点…… 顾大娘跟安铮铮走了一路，觉得她是个十分稳重的人，不像是个什么都不会的。 “她不行？她不行你行？人家能用一根青竹飞起来，你行啊？” “顾大娘你这话说得，我、我当然不行了。”小伙的脸色讪讪。 最后还是村长发话了，他显然是思考了一阵的：“各家各户出个男人，一起去孙大郎家！” 到底还是不信任安铮铮一个女仙子有什么本事。 “啊，不是有仙子了吗？”有人还是害怕，是一丁点都不想去。 “要是仙子出了什么差错，咱们连个庇护都没有。”村长睨了他一眼，“不替自己想想也替家里其他人想想！” 村长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抱怨。 “唉！真是，怎么就来了个仙子，没有仙君啊！” “竟然要出人，面对妖兽，之前从来没有出人的说法……” 村里各家各户十分不高兴地挑了人出来。 …… 安铮铮这边很快找到了罗盘的位置，掌柜的已经吓晕在孙大郎家了。 那是个有些破败的宅子，应该有几百年，哪怕经过多年的修缮，也难掩盖落魄。 尤其是偏房还有漏雨的地方，都没有补，看来起码有十几年没修缮。 只见黄牛冲出家门的痕迹还有，接连闯了好几户人家，安铮铮顺着痕迹而去。 见到了在一户农家啃大鹅的黄牛。 “畜生，你初练成精，莫要为祸人间！” 安铮铮眼神凌厉地盯着它，凭空召唤出赤蓝双剑。 动物跟植物成精不同，它们身上有兽性，一旦修炼成妖怪，从杀小型动物开始，再到人类，再逐渐启发灵智，闯进人间祸国殃民。 必须制止！ “哞——” 老黄牛满嘴都是畜生血，显得十分诡异，还嚎叫了一声。 下一秒，黄色的妖力往安铮铮这来，被安铮铮贴符轻易破解。 一人一牛在空中打斗起来。 “你这老黄牛……不是刚成精了？还是你本就是妖精的后代？” 这完全比一般妖怪的力量大多了，不像是刚成精的。 御竹凌空会耗费心神，安铮铮就贴地而行，施法让长长的青竹在空中缩小。 “哞——” 老黄牛一声尖叫，青竹还未插到安铮铮的头发里，就被扬了出去。 “快接着！” 老黄牛心中惊慌，再不敢跟安铮铮纠缠太久，连忙让孙大郎行动。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仙子，没想到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这么强。 只见草垛里，一个男人的身影冲了出来，紧紧地抓住那根变小的青竹簪。 安铮铮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淡漠。 “抓到了！” 孙大郎死死地抓住它，又走到老黄牛的面前，一脸的神气与得意。 他看着一脸漠然的安铮铮，口水都快出来了，这仙子比隔壁家的二丫还水灵。 “小仙子，你们这些修仙人平时一定要吃很多苦？” 赵大郎笑嘻嘻的，眼神一直往安铮铮身上扫，让安铮铮很不适。 “你一个姑娘，何必那么要强，受那种罪。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要强了……” 安铮铮疑惑地问：“为什么？” 郑大郎笑眯眯地：“因为你的强来了。” 安铮铮：…… 油，好油，这是安铮铮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你发什么疯，让开！莫要阻我收妖！” 安铮铮欲施法擒人，但很快就停了下来，故作疑惑地喃喃道：“咦，好奇怪，怎么我施不了法……” 这声音不小，郑大郎也听到了，他喜上眉梢，原来青竹不在她身上，她就没有法力了。 老黄牛的眼中也有欣喜，要是这仙子嫁给了自家主人，日后就会搜些司月门的好东西来。 就像多年前那个仙女一样！那它这老牛也能蹭到一些法器，加快修炼。 老牛催促着孙大郎：“小子，还不快点！饭都喂到你嘴里了。” 被它这么一提醒，孙大郎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 “小仙子，你走不掉了！” 他笑嘻嘻的，没有了顾忌，眼神一直往安铮铮身上扫，让安铮铮很不适。 “如今你的青竹在我手上，你要是想要回去，就得嫁给我做妻子，给我生个儿子。” 第147章 与妖兽同伍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来帮你们安河村捉妖的呀！你这是作恶。” 没了青竹在手，安铮铮是一脸的惊慌模样。 见到她这样，孙大郎更兴奋了。 “好仙子，你这是修仙修道久了，不知道有人疼爱是什么感觉，难道你不想成婚，有个依靠吗？” 安铮铮满脸急色：“我不需要，你快把青竹还给我，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不行，现在村里就我一个男人是光棍，我缺个媳妇，不然村里人都看不起我。仙子你既然是下山救人，怎么不救救我？” 孙大郎看着安铮铮那无助的模样，说话越发放肆。 他逼安铮铮：“你要是想要回青竹，必须嫁给我做媳妇，不然你再也回不去司月门了！” 各大门派每年都有专门的飞舟过来筛选童修，所有人都知道，没有飞舟是去不到修仙的地方的。 现在小仙子没有青竹，也肯定回不去司月门了！ 安铮铮很慌张。 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呵斥住了他：“孙大郎，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掌柜的出现了，他的脸上都是怒意，这个外甥胆子实在太大了，连仙子都敢觊觎。 “老舅，你马上就有……” “有什么！”掌柜连忙呵斥他，“你住口，别冒犯了仙子。” 孙大郎摸着鼻子跟掌柜说了来龙去脉，掌柜的越听脸色越阴沉。 “不行！” “先不说咱们村都是靠仙人的庇佑活下来的，光她是司月门的人，你就不能这么干！” 掌柜的都快被气死了，每年都有各大门派的弟子出门历练，司月门也不在少数。 “逼人下嫁……你连这种腌臜主意都想得出来！” 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整个村子的人还要不要活了，仙人们以后不帮他们驱逐妖兽了怎么办。 两人你来我往地争辩，掌柜一直在劝诫孙大郎。 老黄牛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它打晕掌柜的力度不小，要不是他是主人家的亲戚，甚至都想下死手了。 怎么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村长带着一群人也跟过来，孙大郎当场就怔住了。 安河村的村民从来都是能躲就躲，怎么这一次倒是主动来找妖兽了。 “里正啊，你快劝劝大郎，他、他夺了仙子的青竹簪，要逼仙子嫁他做妻！” 掌柜的连忙向村长求助。 这话一出，全体哗然，村长皱着眉头说：“大郎，你莫得罪了仙子！” 孙大郎才不管，他凶神恶煞地说：“如今我家老黄牛成精，仙子又没有法力，你们再多管闲事，我就让老黄牛把咱们村都杀了！” 一下子就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村长都被这番话惊了：“孙大郎！你平日里游手好闲贪吃懒做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还跟妖怪厮混在一块了？” 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的安铮铮微微垂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必须要收服妖兽的原因，它们太容影响凡人，扰乱世间。 孙大郎哈哈大笑：“村长，现在我家老黄牛是最有本事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劝你们赶紧回去，莫管闲事。” 这些人眼界小，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要是日后他娶了这仙子，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说不定他还能拿点出来造福村里，看谁敢看低他。 不过现在不能说出来，他好歹是男人，也要面子的嘛。 “你、你、你这是丧尽良心！” 顾大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家一个长女一个小儿，所以出的人是她。 “你懂什么，妇人之仁！”孙大郎已经很猴急了，偏偏这些人还在阻碍他。 顾大娘家里不像其他村民，她男人死得早，又孤儿寡女的，索性也不怕了。 “老黄牛，给她一点教训！”孙大郎知道不让他们怕，估计还有得磨呢。 顾大娘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连腿都在抖。 “你确定要这么干？” 一直沉默的安铮铮忽然出声了。 孙大郎满不在乎地说：“当然！” 说完就伸手看了一眼老黄牛，道：“上！” 老黄牛朝着顾大娘冲了过去。 “啊，啊……啊！！”顾大娘惊慌地喊，想逃，可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怕了，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好在安铮铮出手，她眼神凌厉，挡在顾大娘的面前，甩出了一张符纸。 老黄牛被符纸的力量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不是没有法力了吗？！ 顾大娘死里逃生，额头满是汗，结结巴巴地说：“多谢，多谢仙子。” 安铮铮示意让人扶她下去。 “大郎，你这是跟妖兽勾结，危害咱们平民百姓啊……” 围观了全程的村长，脸色十分难看。 “是啊，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要是被孙大郎开了这个头，以后村里怕是要让孙大郎为所欲为。 安铮铮见众人都在指责他，便走近了几步。 “大家都瞧见了，你们安河村的孙大郎勾结妖兽，还想强抢无辜女子做妻……” 安铮铮说完，忽然就松弛地笑了。 “剑！” 一声令下，红蓝双剑以剑魂的形式出现在空中，直直朝着老黄牛而去。 老黄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原地动弹不得，它一脸惊恐地望向安铮铮。 安铮铮手执一个困兽盒，声音冷冽：“收！” 老黄牛瞬间被收进了困兽盒里。 它迷茫地抬头，看到了虎视眈眈的大型生物——变异虎！ 安铮铮小声笑道：“是沾了点仙气的老黄牛，你尝尝味道。” 小老虎一下子就扑上去，老黄牛压根打不过小老虎：“不、不，我才刚刚成精……” 它是要跟它祖上的老黄牛一样做大事的！ 安铮铮把盒子盖上了。 孙大郎此时都被吓呆了，这一幕他至今都没有反应过来：“你、你、你骗我！” “你根本就是有法力！” 安铮铮倒是十分平静。 第148章 神的旨意 “你家老牛成了妖，你欲与它同伍，你认是不认？” 安铮铮轻轻地掂着手中的青竹，睨了他一眼，语气一点都不算好。 “我认、我认！” 孙大郎自知走投无路，连忙跪下来磕头认错。 安铮铮微微垂眸，从百宝袋里取出一张天道符。 现在自己是金丹期的弟子了，也有资格使用天道符。 随口念诀，要替天道裁决，虽说郑大郎还未造成严重后果，但天道对人妖同伍处罚得很重。 “……急急如律令！” 安铮铮目光如炬，正在施法之际，一道惊天大雷从天上劈落，阻止了安铮铮的施法。 “砰——” 雷声滚滚，孙大郎吓死了，以为这是要惩罚他，连忙跪地，不停地滚动。 “饶了我、饶了我！我只是一时之间的鬼迷心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那张脸上涕泪纵横，额头上还有磕红的的痕迹。 安铮铮眉头紧皱，十分地不理解。 周遭的村民不敢说话，对这个平日里就游手好闲的人并没有几分好感，更别说他刚刚还想使唤妖兽针对顾大娘了。 倒是掌柜的出来了，毕竟这也是他外甥。 他十分紧张地上来求情：“仙子，这次是他做得不对，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您能不能网开一面，毕竟他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 安铮铮依旧冷着脸，望着手中的符纸，面上一脸淡定，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欲再施法，却再次被打断。 这回她是真确定了，有人在干涉她的处决。 安铮铮抬头望天。 “姑娘，你不能这么做……” 从天上传来一道女声，这声音温润，但又好像十分紧张。 安铮铮心中一惊。 她再看周围，周围的百姓都在仰着头看安铮铮的处决，似乎压根没有听见天上的声音。 安铮铮用传音入密问：“你是谁？” “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反正，你不能动他。” 这声音有点娇气，带着点天真，又有点小心翼翼。 似乎……实在害怕被发现。 安铮铮微微垂眸，冷笑道：“是他意图辱我，又与妖兽同伍，我如今处置他，谨遵天命。” “你既要保下他，哪有什么都不说明白的道理？” 她倒要听听，这样犯了恶的人，有什么理由可以被保下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一些事情。应该是窥探到安铮铮的表情不像作假，对面终于出声了。 “我、我本是天上的织女……织女牛郎的故事，你应该听过……” 安铮铮目光一敛。 “孙大郎是我和孙郎的后代，我、我不能不保他。仙子你还小，不知道做人母的难处，孙家的每个孩子，都是我和孙郎的后代……” 安铮铮心中震惊，疑惑道：“难道你不知道神仙不能干涉人间因果的道理？” 更何况，这种行为不仅仅是干涉人间这么简单，还是纵容妖精和人的共同作恶！ 对面迟疑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最后，对面才缓缓道：“反正、反正你就是不能这么对他。” 似乎是知道安铮铮心中对神的鄙夷，对面好像是在找补：“你以后嫁了人，当了母亲就知道了……” 哪有不为后代子孙考虑的母亲！ 安铮铮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信仰的东西都崩塌了。 她那嘴抿得紧紧的，浑身都有些发抖，这是气的。 难道神仙也会有恋爱脑？那这种天道正义到底算什么？ 她真想快点飞升，去看看天上的世界到底闹出了什么变故。 “不可能。” 她微微闭眼，拒绝了来自天上神仙的要求。今日就算天上的神仙要处置她，她也不会妥协的。 “剑！” 随着一声令下，剑气再度凝结成红蓝双剑，高高地出现在半空中。 只需要等安铮铮发出最后的指令，就会按天意处决孙大郎。 孙大郎脸都吓白了，他一个劲地躲，却找不到一个能躲的地方。 那女声变得越发急切：“你不能这么做！” 随着安铮铮一声令下后，剑魂凌空往孙大郎的身上飞去。 按天道的判决，虽未造成恶果，但与妖兽为伍，又起了邪念，惩戒削魂三百刀。 “啊——不！不！”孙大郎眼睁睁看着剑飞到自己身边。 可是又停住了。 是天上的神仙出手了，施法遏制住安铮铮的行为。 安铮铮的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如果这样，那天道立下来的规矩算什么？这世间的因果算什么？天道正义算什么？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对面似乎因为这个举动被发现。 ……有神发现天上神仙在干扰人间了！ 随着又一声惊雷，安铮铮剑魂被打了回来。 天上的声音再无了。 安铮铮怔怔地望着手中被打回来的剑魂，心中的信仰再一次崩塌。 “……那这一切都算什么？” 惊雷过后，天上下了一场大暴雨，村民们根本看不懂安铮铮的操作。 他们相互到附近躲雨，一个个地探出脑袋来看东西。 安铮铮抵抗不过神力，紧紧握着手中的红蓝双剑，直到血液从她的掌心流出。 雨水一滴滴洒落在她的身上，顺着掌心把血水冲刷。 “如果神仙是这样……那我成仙做什么？” 还能改变这一切吗？ 在安铮铮晃神之际，天降大雷，砰砰砰，连响三声。 最后一道闪电正中孙大郎的眉心，他被当场劈中，倒地不起。 安铮铮嘴唇微张，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番场景，她虽秉承天道旨意，但孙大郎还没到被雷劈死的地步。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后果。 “啊！大郎，大郎啊！” 掌柜的连滚带爬地上去看这个外甥，看他有没有呼吸，还活不活得成，紧张地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只见这个外甥被拍打了几下，醒了过来，那双满是贪欲与邪念的眼睛变得清澈起来。 “糖人、糖人！叔叔，我要吃糖人……” 一个劲儿地嘎嘎笑，还不停地舔舐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渴了，他还张开嘴去接雨水，傻乐的笑声和掌柜的哭声相映衬。 ……这是彻底做个痴儿了。 安铮铮此时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真算是因果报应了。” 第149章 一事相求（修改） “我应该猜到的，应该猜到的。” 回客栈的路上，安铮铮忽然觉得十分可笑。 仙女为天上神，其能力凌驾于凡人之上，如若她不愿意停留，怎么可能就被凡人所掌控？ 除非她从根本上就愿意。 退一万步讲，她当时真的没有能力，那么重回天庭，想清算这笔账更是轻而易举，何故日日思念孙守义[1]，年年跨鹊桥？ 为了一双女儿、儿子，那带他们回天庭岂非更是容易之事？ 即便天庭不许，要孩童留人间，大可托付当地的土地公、灶王爷。 何故如此？ 安铮铮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这算是她离开安家、正式进入司月门以来，第二次被打击到。 第一次是百年前，顺风顺水的她轻信了同为女性的海姑娘，以及写出女性主义话本的黄氏娘子……的儿子郑小刹。 这一次，却是她首次与神级人物交手，却没想到会这么失望。 “看来你是吃完了，成长得还不错。” 安铮铮微微垂眸，看向困兽盒里的变异虎，小东西吃过老黄牛，懒洋洋地在盒子的角落里睡懒觉。 似乎是知道安铮铮需要牛妖的内丹，金灿灿的内丹悬浮在困兽盒的中心。变异虎并没有吃掉。 这和谐的场景，让安铮铮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施法取出内丹，放置在盒子之中，收纳起来。 这是她需要取得的第一个物件。 其实她刚到安河村，就注意到了偷偷跟在身后的孙大郎，当时只感觉到老黄牛快修炼成了，才多待了几天。 想到她按天道行事，险些被神女中断，不由得又郁闷了起来。 她拿出玉简，可由于在历练期，她没办法联系七大派的任何人。 这是派系联盟的约定，除非组队，不然不可联系门派弟子。这是为了防止弟子历练走捷径。 好在，魔界之人不受影响。 于是安铮铮打算温郁寻求帮助。 “这事儿啊，好说。” 温郁大师姐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魔宫之内，拎着一团光色的金属球在玩。 “你还记得很多年前你来魔宫帮我送药，我曾跟你提过，每个世界都是一个位面，每个位面都可以成神么？” “记得。” 那是安铮铮第一次去魔宫给温郁大师姐送药，大师姐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修仙甜宠文。 “神，从来都是靠信仰和供奉形成的。包括女娲本身也是，女娲创世说源自于母系社会对女性的崇拜，后来男权社会形成，他们就开始贬低女娲。” 安铮铮不理解：“那到底是女娲先创世？还是人先创造女娲？”温郁大师姐这话说得不是很矛盾吗！ 温郁很快发来了消息。 “这不重要，安铮铮。” 她打字飞快：“你只需要知道，每一个人，迄今为止，不论女人还是男人，甚至包括所有的文明，本质上都从女性的胯下诞生。” “神也是如此，每一个神明的出现，也是在一个地方出来的，那个地方是信仰和供奉聚集处。” 安铮铮突然顿住了，她的脑海中如同有一道电光闪过，一个细微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但她并没有说话。 温郁还很有兴致地跟她解释：“所以啊，你不好奇吗？” “为什么王母娘娘有七个女儿，最小的女儿要下嫁董永？织女为什么要下凡嫁给孙守义？世上女子比男子艰难，怎么不见天帝派个男仙下来救助女子，却有田螺姑娘、七仙女下凡救助男人？” “为什么没有天上男神为女凡人牺牲一切的神话故事？” 安铮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是男人对天仙的臆想。” 她并不蠢笨，温郁大师姐在这个修仙世界待了千余年，懂的完全比她多得多。 只要稍稍点一下，安铮铮就通透了。 “所以织女也是……也是……” 安铮铮终于明白了，此时心头的大山突然崩落，浑身松懈，再无之前的茫然。 她跟温郁大师姐道了谢，在房中静静地打坐，只觉得耳清目明，想东西越发通透。 既然这是一本甜宠小说，织女的设定也受信仰而变。 既然织女作为神，妄有神职，总有一日…… 她安铮铮又怕什么呢？ “天神渎职的事情，你出来历练，只怕会瞧见更多，安河村的事情，还是小事。不信……你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另一头，温郁大师姐还在扔着手中那颗发光的小金属。 中断了跟安铮铮的通话后，她将发光体搓圆压扁。 “折磨了我上千年，你小子可算落我手里了。” 这个所谓的系统，早已经被剥离出来，能吐露干净的东西也差不多都吐露干净了。 系统那冷冰冰的音色中带了些许慌张：“宿主，你、你冷静一下，我觉得我还能再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关于无情道今年新收的女弟子、对，就是她，她……” 温郁大师姐听着系统的交代，手一抖，差点将整个统子都扔了出去。 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事情。 \/\/ “仙子，您收服了老黄牛，是我们大河村的恩人啊！” “孙家那小子真是糊涂，同牛妖为伍祸害村里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实在是气煞人也！” 第二日一大早，村长就带着人来道谢了，顺带还骂上了孙大郎。 顾大娘更是感激地看着她，昨夜孙大郎使唤老黄牛攻击她的事情，让她做了一夜的噩梦。 要不是有仙子在，她怕是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而安铮铮知道，村长这是来试探她的态度的。 毕竟孙大郎是安河村的人，居然觊觎仙子，怕安铮铮怒从心起，轻则报复安河村，重则回去禀告门派，怕从此再无历练弟子来帮他们安河村了！ “无妨。”安铮铮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她神色淡淡：“你们若有心，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这让在场的人都疑惑了。 村长连忙出来表态：“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仙子的？” ———— [1]孙守义，“牛郎织女”神话中，牛郎的本名。 第150章 遇见熟人 在场的人心中都很惶恐，他们都见识到了安铮铮昨夜的本事，一点都不敢轻看她。 从前，其他来历练的仙人们都是组队降妖，安铮铮一个人就可以抗衡。 ……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村长甚至有点惶恐地想，莫不是仙子记恨上了安河村，是来向他们村子讨要东西的？ 在众人各色猜测中，安铮铮提出了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要求。 “我生来体弱，修行艰难。不知道安河村诸位是否愿意，为我立一长生牌于村祠宗庙之内？” 安铮铮十分和气地说：“无须日日供养，不过多个木牌的事罢了。” “就……就这个？”村长挠了挠头，都不用问村民意见，立刻点头，“仙子替我们安河村除妖，我们自然愿意供奉仙子！” 笑话，人家来他们村里落脚，村里出了个对仙子动邪念的人，仙子没迁怒就算他们运气好了。 只不过就是多块木牌子的事情！ 里正当场就叫来了村里会做木工的老汉，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做了个长生牌，恭恭敬敬地请去了祠堂。 安铮铮也跟着走了流程。 安河村的祠堂属于宗祠，十分宽阔，一面供奉各家祖先，另一面用来供奉七大派。 安铮铮的长生牌就放置在七大派的后头，也算隐蔽。 “我、我身体十分孱弱，旁人都不愿意同我组队，我才一个人到处走的。” 安铮铮露出了有些羞赧的笑：“此事能否尽量低调些，我怕其他同门知道了，笑话我。” 这一刻，住了好几天、给人感觉温和又疏离的仙子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这种反差感让在场的人都愣了。 仿佛昨夜冷淡着处理妖兽和孙大郎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村长连忙道，“放心，我们村一定不会胡乱说的，谁胡乱说，村法伺候！” 他毕竟是一个村里管事的人，懂的东西自然多一些，更何况……他们也没得选啊！ 安铮铮一听，只淡淡地笑了一下，还告诉他们：“此木牌与我结了缘，若是你们村里遇到了什么危险，可以来我长生牌前说，我若是在附近，一定赶过来救你们。” 这是以利诱之，安铮铮到底是商人本质，唯有利益才是她相信人的底气。 村长一听，十分地高兴，连连拍手：“仙子这是给我们安河村多添了道平安符啊！实在是多谢仙子了！” 修仙之人不可多干涉凡间，就算有人亲自求上门，也是要收灵石断恩怨，避免跟俗世扯上关系。 从前来他们安河村的仙人们，都是过客一般，几乎没有走回头路的。 安铮铮辞别了他们，临出村口时，还看到痴傻的孙大郎在半路上刨土。 这是被天界夺走了一魄，免了刑罚，但终身痴傻，不会再作恶了。 掌柜的一边低头看账本，一边让伙计拉他去吃饭，摇头叹息。 顾大娘是个心善的，即便当初气孙大郎想拿她立威，如今也不气了。 她说：“……傻了也是好事，至少村里的人都省心了。平日里他借着放牛的名头，那些踩人稻谷白菜的事儿，干得也不少。” 一旦得势便猖狂起来了。 安铮铮知道他有神保着，就像孙悟空取经时遇见的妖怪。 它们在人间一番作恶，最后要么是神仙坐骑，要么是神仙的爱宠……接回去了，事情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看向宗祠的方向。 顾大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是怕修行不够。 “仙子，你放心，是你救了我一命，也算是救了我家中女儿、儿子，往后我一定常去拜你。” 这话说得十分诚恳。 安铮铮淡笑道：“多谢你了。” 就这样离开了安河村。 路上，安铮铮平心静气了许久，想到温郁大师姐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见什么样的事情。 天神渎职……是常事不成？不过想到这是一篇甜宠文，她又觉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了。 如同去安河村一样，安铮铮又去了好几个村子，一路降妖除魔，将自己在司月门学到的本事悉数发挥出来。 先后收服了不少干扰人间正常生活的妖魔鬼怪，基本都喂给了变异虎。 只是在一路顺遂中，她总会起心动念，总觉得安河村那种天神渎职的事情会再发生。 只是在她遇见天神渎职之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一个故人。 那是一场绵绵细雨过后的村庄，安铮铮追着一只黄鼠狼精进了山。 好不容易将它收服住了，剖了内丹，才将尸首拎回了村庄。 “就是这只黄鼠狼精，头上那毛我认得，脸上的疤还是它化人形时，我亲手砸的！” 有人认出来了，十分气愤：“每回都装过路人，偷鸡不说，上回报复我，迷了我家小孩子的眼睛，险些让她走丢！” 青阳村苦这只黄鼠狼久矣，之前还吓死了村里好几位老人。 安铮铮如今替青阳村解决了妖怪，村民都十分热情地邀请安铮铮留下来吃酒。 为了贴近百姓众生，安铮铮应了，是村中几户人家作陪。 聊到一半，经过一户人家，就听到里头有人在吵架。 “我不！这都第几回了？你要是不把他们送走，这日子完全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他们是我爹娘，你又要如何？从来没有哪家媳妇做得像你这般的！” 吵得厉害。 安铮铮却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见安铮铮感兴趣，一路陪同的青阳村村长老伴给她解释：“这是裴家的大媳妇，熬死了第一任丈夫，是改嫁过来的。” “裴家老头老太不喜欢她，婆媳矛盾哟，厉害着呢！” 有人搭话说：“听她丈夫炫耀得厉害，说这裴家长媳从前也是司月门的弟子，不知道怎么了就出来嫁人……不然得有仙子你这般本事了。” 话未说完，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从宅子里跑了出来。 险些撞上了安铮铮。 “哎哟，裴庭衍家的，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别冲撞了仙子！” 有人挡在了安铮铮前头，低声呵斥。 那妇人一个抬头，忽然怔住了，看着安铮铮，张大了嘴巴。 “安、安铮铮，是你……是你？” 第151章 席面私谈 安铮铮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周玉洱。 百年不见，再次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周玉洱到底是周家养出来的姑娘，过了百年，疏于修炼，但依旧能活得长些。 只是完全跟从前不像一个人了，少女的容颜变得成熟了不少，眉目间多了成倍的愁绪，连皮肤都比从前粗糙了许多。 人黑了许多，精气神也没有从前的跋扈天真，身上穿的布料虽然比周围的人好些，但却是跟从前差了不少。 安铮铮想了想，还是道：“……是我。” 周玉洱只觉得十分难堪，她甚至有些局促不安。 在她眼里，安铮铮过了百年，如今样貌也长开了，瞧着就像二十一二岁的姑娘。当初脸上的枯竹，如今却显得她独树一帜。 “你……你金丹期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安铮铮微微点头。 “哎，裴庭衍家的，你认识仙子吗？仙子可厉害了，前阵子一直闹咱们村的黄鼠狼精，都是她给收服的。” 有八卦的人赶紧给周玉洱介绍：“前阵子好几个村不是都说来了个仙子嘛，就是她，还是咱们村长去隔壁村亲自请出山的。” 周玉洱沉默着，她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青阳村村长老伴俞老太到底年纪大了，连忙出来打圆场：“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仙子有什么不知道的，要你多嘴！” 把人推下去了，又笑眯眯地上来问：“不知道仙子和裴大家的，是……” 周玉洱有些局促不安。 但很快，这份局促被打破了，因为一个男人抱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从院子里走出来。 “娘！哇……爹说您要离开家了，您不要离开家……” 小姑娘一见到周玉洱就哭。 周玉洱立刻扭过头去，也不知道是不想让安铮铮瞧见还是什么，抱着孩子愣是没有回头。 那男人倒是扫了安铮铮好几眼。 安铮铮也猜到周玉洱不想见她，便朝着俞老太道：“打扰了！”又问：“这时候村中应该快吃上饭了？不如回去看看。” 说的是庆功宴，黄鼠狼精被除了，青阳村要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大家都高兴，得聚在一起吃上一顿。 安铮铮也被邀请留席了。 “好，好，咱们去看看……” 俞老太带着安铮铮一行人走了。 周玉洱抿着唇，头都没有回一下，最后还是被丈夫拉回去的。 路上，安铮铮也听人讲了周玉洱的事。 “听说原来也是个大夫人，可惜后来不知怎的，就和离了，跑了出来。好巧不巧在山上遇见了裴大，不知怎的就嫁进来了。” “和离的话……好像是生不出来孩子？不过跟裴大成亲了一两年就怀上了，想来也不是她的身子问题。” 零零碎碎地听着，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安铮铮刺青的那天，周玉洱和周煦都消失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周玉洱二嫁到了青阳村。 日子过得也算和和美美，只是跟婆家关系不大好，婆婆公公总是嫌弃她二婚的事。 丈夫倒是挺老实的，也偶尔护着她，只要不喝酒，还是个好夫君。 “就是喝起酒来容易撒酒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安铮铮沉默地听着。 有人问起她和周玉洱的关系时，安铮铮只含糊道：“从前见过几面。”就不再说了。 问的人也不敢多问，见安铮铮没有说的意思，也就不纠缠。 席面上，大家都在吃东西，周玉洱没来。 安铮铮也猜到了，倒是多注意了裴庭衍，只见他喝了好些酒，嘴里都开始胡说不清了。 最后不顾周围人的阻拦，过来找安铮铮。 “听闻我娘子说，你与她从前是同门？” 安铮铮蹙眉看他，今日她刚和周玉洱重逢，这熟悉的酒味一下子就冲到她鼻尖。 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上一次被这么熏她的，还是周煦。 “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呵呵，她、她从前在你们门派名声肯定不好？”那男人醉醺醺的，口不择言，“她是不是那时候就有别的男人了？” “她真是个破鞋！我当初就不该娶她过门……” 安铮铮的脸当场就冷下来了，她起身道：“你慎言！不要什么胡话都说出口来。” “我说中了是不是？我说中了是不……” 安铮铮抬手就要施法，这是让他禁言的法术。 周玉洱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有些着急地喊：“等等！” 安铮铮回头看她。 “你……你出来，不要管他。” 周玉洱见在场的人都愣了，她才说道：“安铮铮，你过来。” 安铮铮在心下叹了口气，把未动的碗筷又放了回去，跟待客的俞老太说：“抱歉，老太太，我离席一会儿。你们不用等我。” “好，仙子尽管去。” 众目睽睽之下，安铮铮跟着周玉洱去了河边，身后宴席上的人交头接耳，两人也都没有顾得上。 周玉洱一路都没有说话，安铮铮也不催她。 到底是忍不住了，周玉洱才问：“你一定很看不起我？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 “没有。”安铮铮摇头。 “我夫君对我是不错的，我们还有个女儿，她也很可爱。” 安铮铮扭头看她，她的表情不像作假，如果真是演的，那她可比前世的大明星厉害多了。 安铮铮很平静地说：“那很好啊。” 一下子就把周玉洱哽住了。 她心中百感交集，试探地问安铮铮：“……我当年那样对你，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不对她落井下石？ 安铮铮皱了眉头，其实她现在体质是金丹期，记忆力是很好的，但因为她没有刻意去记，所以反而不太清晰了。 她问：“我恨你做什么？”想了想，她又道：“当初你最多也就是多拦了我几次，虽说麻烦了些，但也没做什么害我的事情。” 恨她……还真不至于。 而且安铮铮这人，对女子往往更有耐心，也更能包容。 第152章 旧识 周玉洱哽住了。 面前的安铮铮不曾经过情爱的磋磨，依旧如当年一般，甚至比从前更淡定，也更自信。 她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自己的身旁，仿佛世间一切皆与她无关。 想来这百年里，她必定修为大涨，才有这样的坦然。 周玉洱苦笑道：“如今你我都是百岁，我从未见过百岁出头就能上金丹期的。” “难怪当年周家那么忌惮你。”连堂兄也是。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安铮铮道，“以柔也是筑基二层了。” 主要也是百女阁盈利供养的缘故，不然依靠家族供养，是没有可能的。 周玉洱听到安以柔的名字，微微顿了一下，其实她对安以柔还有点印象。 “当年还未去司月门时，我曾在拍卖大会上见过你妹妹一眼，不过不是安以柔，是安清欢。” 这是安铮铮不知道的，她有些惊讶地望着周玉洱。 周玉洱却是一副很怀念从前少女年华的样子，“那时候各夫人都在拍卖会上竞拍衣裳首饰，咱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就在看话本的位置等候。” 安铮铮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照顾她们的侍女提到了一本新出的话本，讲的是公子佳人的故事，是作为孤本提前出售的。 周玉洱和安清欢同时看上了，两人争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周玉洱搬出了周家小姐的身份，安清欢才不得不退出竞争。 周玉洱讲到这里，眼角还沁出了一滴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欲落不落。 谁能想到如今，自己嫁了两回，安清欢却是靠着写话本，迅速占据了海姑娘的位置。 现下市面上还有畅销的话本，里头的故事十分新鲜，讲的跟从前男欢女爱的故事完全不同。 似乎是太久没有遇见能说话的人，周玉洱的话特别多。 得了空隙，安铮铮忽然问道：“你如今幸福吗？” 周玉洱一顿。 “我不知道。” 离开周煦后，她在外躲了几个月，又回了周家。 不知去向又回家的姑娘算个祸患，很快就被周家族人安排嫁了出去，那时她心如死灰，嫁了也就嫁了。 嫁的那户人家还算不错，头任夫君待她也好，只是奈何近百年，腹中都不曾有动静，又被退了回来。 她连自立的本事都没有，夫君爱她时她是掌上宝，弃她时她也无能为力。 后来机缘巧合下又嫁了如今这位樵夫，做个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很快生了女儿下来。 可这任夫君是个凡人，年纪轻，头几年新鲜劲儿过去，岁月见长，又好计较她的过往，嫌她是再嫁之身。 周玉洱只得伏低做小，磨得一点周家脾气都没有了。 安铮铮听罢，心中无限伤感，恍惚间她忍不住想…… 当年自己一心在创立百女阁的事业和修炼上，对周玉洱的耐心不多。 她微微垂眸，若周玉洱是安以柔，她一定愿意再多分点心思。 ……当初自己不是说修无情道，要大爱无私吗？是不是在周玉洱这件事情上，自己起了分别心了？ 安铮铮觉得心中沉闷。 第152章 旧识 周玉洱哽住了。 面前的安铮铮不曾经过情爱的磋磨，依旧如当年一般，甚至比从前更淡定，也更自信。 她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自己的身旁，仿佛世间一切皆与她无关。 想来这百年里，她必定修为大涨，才有这样的坦然。 周玉洱苦笑道：“如今你我都是百岁，我从未见过百岁出头就能上金丹期的。” “难怪当年周家那么忌惮你。”连堂兄也是。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安铮铮道，“以柔也是筑基二层了。” 主要也是百女阁盈利供养的缘故，不然依靠家族供养，是没有可能的。 周玉洱听到安以柔的名字，微微顿了一下，其实她对安以柔还有点印象。 “当年还未去司月门时，我曾在拍卖大会上见过你妹妹一眼，不过不是安以柔，是安清欢。” 这是安铮铮不知道的，她有些惊讶地望着周玉洱。 周玉洱却是一副很怀念从前少女年华的样子，“那时候各夫人都在拍卖会上竞拍衣裳首饰，咱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就在看话本的位置等候。” 安铮铮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照顾她们的侍女提到了一本新出的话本，讲的是公子佳人的故事，是作为孤本提前出售的。 周玉洱和安清欢同时看上了，两人争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周玉洱搬出了周家小姐的身份，安清欢才不得不退出竞争。 周玉洱讲到这里，眼角还沁出了一滴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欲落不落。 谁能想到如今，自己嫁了两回，安清欢却是靠着写话本，迅速占据了海姑娘的位置。 现下市面上还有畅销的话本，里头的故事十分新鲜，讲的跟从前男欢女爱的故事完全不同。 似乎是太久没有遇见能说话的人，周玉洱的话特别多。 得了空隙，安铮铮忽然问道：“你如今幸福吗？” 周玉洱一顿。 “我不知道。” 离开周煦后，她在外躲了几个月，又回了周家。 不知去向又回家的姑娘算个祸患，很快就被周家族人安排嫁了出去，那时她心如死灰，嫁了也就嫁了。 嫁的那户人家还算不错，头任夫君待她也好，只是奈何近百年，腹中都不曾有动静，又被退了回来。 她连自立的本事都没有，夫君爱她时她是掌上宝，弃她时她也无能为力。 后来机缘巧合下又嫁了如今这位樵夫，做个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很快生了女儿下来。 可这任夫君是个凡人，年纪轻，头几年新鲜劲儿过去，岁月见长，又好计较她的过往，嫌她是再嫁之身。 周玉洱只得伏低做小，磨得一点周家脾气都没有了。 安铮铮听罢，心中无限伤感，恍惚间她忍不住想…… 当年自己一心在创立百女阁的事业和修炼上，对周玉洱的耐心不多。 她微微垂眸，若周玉洱是安以柔，她一定愿意再多分点心思。 ……当初自己不是说修无情道，要大爱无私吗？是不是在周玉洱这件事情上，自己起了分别心了？ 安铮铮觉得心中沉闷。 第153章 自己选的路 “是我起了分别心了。” 只需片刻，安铮铮就给自己当初的行为下了定义。 她不是一个全能的人，也从不觉得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完美无缺。 安铮铮知道自己也有缺点。 她有时候很自负，也很护短，当年周玉洱刻意接近妹妹安以柔，还是以“为了一个男人”这种理由来接近，安铮铮就下意识想让周玉洱离她们远远的。 毕竟当年姐妹两个刚逃离安家，处在微末之时，周玉洱却背靠第一大族周家。 而安以柔那时候还不算醒悟，安家也拿捏着以柔的婚事命脉，这时候对妹妹的引导是十分重要的，万不能被带偏。 ……私心上的想远离，加上客观事实上的判断错误，让安铮铮放任了周玉洱。 就像当初对待安清欢一样。 安清欢执意种蛊，安铮铮该劝的都劝了，她非要执意伤害自己，即便没了安铮铮也会找别人。 安铮铮能给出的善意，就是答应她的所求。 周玉洱守在她的洞穴不吃不眠半年，安铮铮之前劝诫的话她置若罔闻，只求安铮铮去看周煦。 安铮铮能给出的善意，也是答应她的所求。 只是安清欢将她的话放在了心里，而周玉洱却没有。 两个姑娘顺着河边走，河流冲刷着路面上的石头，发出清脆声响。 “你可有回去的想法？” 安铮铮忽然给了她一个选择，“离开这里之类的。” 周玉洱一顿，脸上有些许茫然，但是很快就消散了，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回去了。” “为何？” 周玉洱苦笑道：“我几年前为嫁裴郎，又为了来青阳村不被妖兽盯上，已经自废修为。” 再回去，必然是要吃比从前更大的苦头的。 安铮铮是没想到周玉洱能这么……决绝，不过好像前世也有女孩子为爱休学，为爱做全职主妇的…… 只是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给周玉洱另一条路：“你若回去，无须伺候公婆，不会被夫君歧视，连带着你和你的女儿都能重回修仙的路，百女阁也会容纳你们，你甚至能成为女儿人生路上的榜样……” “教她做一个坚强、不怕困苦、敢于重来的女子。” 只要周玉洱肯拼。 周玉洱沉默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做不到。” 最后，她眼中带了泪。 她捂着脸哭：“我太需要一个家了。”还哭着跟安铮铮说了许多心里话。 周玉洱父亲离世早，家族又不将女娃当继承人来看，母亲更是受限。 “当年我受族里孩子排斥时，是堂兄一句话为我驱散了人群。” 自幼被当做天才又受族里长辈重视的周煦，自然得孩子们的几分敬畏，他一出场，也没有人敢不听的。 “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就将我的困境解决了，就像话本子里的大侠。那时我便知道，他是我生命中的英雄。” 即便那句话，他是为着所谓的家族大义而说的。 安铮铮觉得周玉洱的脑回路很熟悉。 就像言情小说里，男主一句话，掏一笔钱，出一次场，下一次手，女主的困境就迎刃而解。 比如，女人的母亲、父亲、妹妹、弟弟其中一个生重病，男人出现，给笔钱包她做情人，践踏她的尊严，开启娇软被虐最后得到爱的一生。 女人被恶毒女配反复陷害，最后是男人出来高调打脸，展示自己对女人的宠爱，从此女人人生中添了一笔“被他独特保护过”、“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的荣耀。 再比如，女人深陷封建社会的后宅，遇见真心爱她的男人，带她脱离糟糕的一切，并登上更高的位置，成为碾压其他女人的存在。 这仿佛在说：“女人被践踏尊严是没关系的，这是完美爱情的一部分”、“被一个男人爱的证明就是我要碾压其他女人”、“女人，等待被拯救就好了”。 安铮铮觉得实在可笑。 男人通过se情制品了解女性，视女性为玩具，将她当做自己在男性群体中的荣誉徽章……一个战利品。 女人却通过言情制品了解男性，渴望男人看见的自己的精神世界和心灵，甚至将他们视为拯救自己的英雄。 周玉洱陆陆续续说了许多，听来听去，都是他们带给她的温暖和慰藉。 这是一个缺爱又没有心力，亦或者不愿意去努力的女人。 安铮铮觉得很无力，她深知周玉洱的痛苦，那缺爱的童年，社会对女性的苛刻……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就算她把周玉洱带去了百女阁又如何，即便在百女阁那里过得再好，没有男人守护和爱护，周玉洱的心永远空了一块。 ……甚至可能为此怨怼安铮铮。 周玉洱絮絮叨叨了许久，最后望向安铮铮，眼神里带着乞求地问：“……何况招娣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不能抛下孩子，你说对不对？” 招娣是周玉洱的女儿。 安铮铮听到这的时候，心中的怜悯忽然消散了许多。 不是自己起了分别心。 而是自己的帮助，不是她们想要的。 就像很多年前，安铮铮面对自己的祖母和母亲。 “你看过百女阁的杂志吗？” 安铮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修仙界这百年里，出了许多自力更生的女修，她们都活得很好，你知道这回事吗？” 周玉洱顿住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因为周煦，她时时关注百女阁的动态。 而且这百年里，修仙界的情况她也了解，不然不可能知道安清欢如今的转变。 “……”安铮铮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番沉默，说明周玉洱是知道那些思想，见过那一个个实例的！ 是啊，百女阁百年来声势浩大，该有的宣传和就业机会都有。 是周玉洱自己蒙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也没有办法了。”安铮铮回答周玉洱，“人生的路，终究是自己选的，包括苦难和幸福。” 安铮铮想了想，要是安以柔有一天在看遍了所有道理，见证了所有实例后，毅然要走周玉洱和母亲林净的路，自己会怎么做？ 第153章 自己选的路 “是我起了分别心了。” 只需片刻，安铮铮就给自己当初的行为下了定义。 她不是一个全能的人，也从不觉得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完美无缺。 安铮铮知道自己也有缺点。 她有时候很自负，也很护短，当年周玉洱刻意接近妹妹安以柔，还是以“为了一个男人”这种理由来接近，安铮铮就下意识想让周玉洱离她们远远的。 毕竟当年姐妹两个刚逃离安家，处在微末之时，周玉洱却背靠第一大族周家。 而安以柔那时候还不算醒悟，安家也拿捏着以柔的婚事命脉，这时候对妹妹的引导是十分重要的，万不能被带偏。 ……私心上的想远离，加上客观事实上的判断错误，让安铮铮放任了周玉洱。 就像当初对待安清欢一样。 安清欢执意种蛊，安铮铮该劝的都劝了，她非要执意伤害自己，即便没了安铮铮也会找别人。 安铮铮能给出的善意，就是答应她的所求。 周玉洱守在她的洞穴不吃不眠半年，安铮铮之前劝诫的话她置若罔闻，只求安铮铮去看周煦。 安铮铮能给出的善意，也是答应她的所求。 只是安清欢将她的话放在了心里，而周玉洱却没有。 两个姑娘顺着河边走，河流冲刷着路面上的石头，发出清脆声响。 “你可有回去的想法？” 安铮铮忽然给了她一个选择，“离开这里之类的。” 周玉洱一顿，脸上有些许茫然，但是很快就消散了，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回去了。” “为何？” 周玉洱苦笑道：“我几年前为嫁裴郎，又为了来青阳村不被妖兽盯上，已经自废修为。” 再回去，必然是要吃比从前更大的苦头的。 安铮铮是没想到周玉洱能这么……决绝，不过好像前世也有女孩子为爱休学，为爱做全职主妇的…… 只是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给周玉洱另一条路：“你若回去，无须伺候公婆，不会被夫君歧视，连带着你和你的女儿都能重回修仙的路，百女阁也会容纳你们，你甚至能成为女儿人生路上的榜样……” “教她做一个坚强、不怕困苦、敢于重来的女子。” 只要周玉洱肯拼。 周玉洱沉默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做不到。” 最后，她眼中带了泪。 她捂着脸哭：“我太需要一个家了。”还哭着跟安铮铮说了许多心里话。 周玉洱父亲离世早，家族又不将女娃当继承人来看，母亲更是受限。 “当年我受族里孩子排斥时，是堂兄一句话为我驱散了人群。” 自幼被当做天才又受族里长辈重视的周煦，自然得孩子们的几分敬畏，他一出场，也没有人敢不听的。 “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就将我的困境解决了，就像话本子里的大侠。那时我便知道，他是我生命中的英雄。” 即便那句话，他是为着所谓的家族大义而说的。 安铮铮觉得周玉洱的脑回路很熟悉。 就像言情小说里，男主一句话，掏一笔钱，出一次场，下一次手，女主的困境就迎刃而解。 比如，女人的母亲、父亲、妹妹、弟弟其中一个生重病，男人出现，给笔钱包她做情人，践踏她的尊严，开启娇软被虐最后得到爱的一生。 女人被恶毒女配反复陷害，最后是男人出来高调打脸，展示自己对女人的宠爱，从此女人人生中添了一笔“被他独特保护过”、“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的荣耀。 再比如，女人深陷封建社会的后宅，遇见真心爱她的男人，带她脱离糟糕的一切，并登上更高的位置，成为碾压其他女人的存在。 这仿佛在说：“女人被践踏尊严是没关系的，这是完美爱情的一部分”、“被一个男人爱的证明就是我要碾压其他女人”、“女人，等待被拯救就好了”。 安铮铮觉得实在可笑。 男人通过se情制品了解女性，视女性为玩具，将她当做自己在男性群体中的荣誉徽章……一个战利品。 女人却通过言情制品了解男性，渴望男人看见的自己的精神世界和心灵，甚至将他们视为拯救自己的英雄。 周玉洱陆陆续续说了许多，听来听去，都是他们带给她的温暖和慰藉。 这是一个缺爱又没有心力，亦或者不愿意去努力的女人。 安铮铮觉得很无力，她深知周玉洱的痛苦，那缺爱的童年，社会对女性的苛刻……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就算她把周玉洱带去了百女阁又如何，即便在百女阁那里过得再好，没有男人守护和爱护，周玉洱的心永远空了一块。 ……甚至可能为此怨怼安铮铮。 周玉洱絮絮叨叨了许久，最后望向安铮铮，眼神里带着乞求地问：“……何况招娣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不能抛下孩子，你说对不对？” 招娣是周玉洱的女儿。 安铮铮听到这的时候，心中的怜悯忽然消散了许多。 不是自己起了分别心。 而是自己的帮助，不是她们想要的。 就像很多年前，安铮铮面对自己的祖母和母亲。 “你看过百女阁的杂志吗？” 安铮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修仙界这百年里，出了许多自力更生的女修，她们都活得很好，你知道这回事吗？” 周玉洱顿住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因为周煦，她时时关注百女阁的动态。 而且这百年里，修仙界的情况她也了解，不然不可能知道安清欢如今的转变。 “……”安铮铮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番沉默，说明周玉洱是知道那些思想，见过那一个个实例的！ 是啊，百女阁百年来声势浩大，该有的宣传和就业机会都有。 是周玉洱自己蒙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也没有办法了。”安铮铮回答周玉洱，“人生的路，终究是自己选的，包括苦难和幸福。” 安铮铮想了想，要是安以柔有一天在看遍了所有道理，见证了所有实例后，毅然要走周玉洱和母亲林净的路，自己会怎么做？ 第154章 留宿 自己会阻拦吗？ 不会的。 即便是安以柔，她也不会阻拦的，因为能到那个地步，说明没有男人就是幸福不了。阻拦，反而是带来痛苦。 她能做的，就是给全天下的女子看到其他的路，并提供自力更生的机会，给她们看见前世万千女性们的思想曙光。 但到底要走哪条路，还得是看女子们自己的选择。 不然安铮铮就是在借着对世人的怜爱去控制她们，这跟当初母亲出于爱而拦她修无情道有什么区别？ 这一趟历练，让安铮铮醒悟了许多。 她看着发怔的周玉洱，心平气和地告诉她：“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选择，只是你记住，不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往修仙界的中心走，那里有一个能容纳女性的地方。” 说的是百女阁。 安铮铮并不会想尽办法去劝周玉洱，但如果有一天，周玉洱无路可去，依然可以回去。 周玉洱无力地哭了，她捂着脸，肩膀都忍不住颤抖。 “你如今生活在这里，容易受妖兽攻击，但好在你的身体还有残余的灵气，我这里有法器可以给你。” 等她冷静下来了，安铮铮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就递给她一块毯子。 那是只需要一点点灵气就可以动用的隐身毯，不被妖兽察觉。 旁的东西，没有足够的灵气，周玉洱用不了。 过往的恩怨在安铮铮这里早就消散无影。此时在安铮铮面前的，也只是一个女性而已。 每个女性身上都有优点。 比如祖母和母亲林净，她们能吃苦，能将手头上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善于交际和管理下人。 只可惜这种才华不像裴娘子一样被用在安身立命的本事上，而是被用在管理后宅、为男人做背后工作上。 周玉洱也是一样，她对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很执着地追求，甚至不在乎荣华富贵，她深情又执着，不离不弃。 这一点跟安铮铮很像。 她有这种心性，若是跟安铮铮走同一条赛道，应该是不输安铮铮的。 安铮铮不干涉周玉洱的选择，也为她提供了一条后路。 这才是百女阁真正存在的意义。 周玉洱心中百感交集。 族人们觉得周家出了个和离妇，又要嫁给凡人，很是丢人，自是不再管她，没想到最后帮自己一把的，会是安铮铮。 她悻悻地接过，哭红的眼睛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地说：“……多谢你。” 安铮铮回宴席去。 而周玉洱还得回去纺布，像她这样没生儿子的娘子，连去村里宴席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各自心思复杂地分别了。 \/\/ “仙子这，这就吃饱了吗？需不需要加些菜？” 刚刚仙子跟裴大媳妇说了好些话，回来时都宴席过半了，只怕都没吃饱。 安铮铮笑着推辞道：“修行之人，打坐修定，不可多吃。” “这样……” 俞老太也不强求，修行之人规矩是多，从前村里特意为仙子仙君们宰牛羊，他们都要推辞，说特意为他们而杀生的肉不能吃。 于是又很恭敬地说起了正事：“附近的村子都知道仙子体弱，要给仙子供长生牌，我老伴也准备了一个……” 说完就让人把长生牌拿上来。 安铮铮需要供长生牌的事情，村长们都知道，她老伴去隔壁村请仙子时，就被人家村的村长私下叮嘱了。 安铮铮微笑地瞧了一眼，是最普通的木牌没错，雕刻也十分简单，并没有花里胡哨。 她笑着点头：“如此便可以了，多谢老太太。” 俞老太心中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下来了，仙子满意是最重要的。 宴席结束时，俞老太对安铮铮多加挽留：“仙子，您这就要走了吗？不妨多留几日？” 毕竟仙子多待几日，村中也安心几日。 还跟安铮铮说：“裴大家的，明日要办婚席……就是周大娘子的小姑子。您也来瞧个热闹。” 周玉洱的小姑子？ 安铮铮本就有意留下来，听到这话，也就答应了：“如此甚好，不知道村里可有旅舍？” 俞老太十分激动：“有！必定是有的，仙子放心！” 村里可有好几日能安睡了！ 大家都很高兴，俞老太更是让村里腾了个上好的房，让安铮铮住了下来。 离开酒席的时候，村里的人在收拾桌面，十分高兴地跟周围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仙子今夜要住下来啊！咱们青阳村这地形，很少有仙子仙君愿意留宿的……” 有法力会法术的人坐镇，妖兽不敢轻易来犯。 有人边收拾边说：“咱们从前见到的仙子，都是跟仙君一块儿除妖的，没想到现在光凭仙子一个女修，就能做到了。” “一个女子，实在是厉害啊……” 不知道是谁说着说着，说到了周玉洱上：“裴大家的那位，从前刚来青阳村的时候，也跟这仙子一样，超脱凡尘，气质出众的。” “如今却不像从前了……但还是裴家大郎有福气啊。” “裴家那老两口嫌着呢，自家儿子娶的不是黄花大闺女，这折腾下来，小媳妇哪里受得住哦……对了，听说她也是司月门出来的。” 有些人却在心里琢磨不明白：“怎么就……做个像仙子这样的英雌不好吗？” 其中言语，有惋惜的，也有嘲弄的，有些人都忍不住看向裴大郎。 他低着头地喝闷酒，自己也怀念当年还未年老色衰的周玉洱。 从前他对她的包容也是有的，年轻时候，血气方刚的他总是护着她。 可是女人啊，成了亲又不一样了，想起周玉洱干家务无暇打扮，生了招娣后肚子上的纹路，还总是抱怨公婆…… 没有从前可爱了。 想起她的过往，他又忽然愤懑起来，借着酒醉说了真心话。 “从前再超脱凡尘又怎样，仙姝又如何……” “还不是得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伺候我爹娘！” 有人来收他的酒壶：“你啊，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清醒了就后悔。” 第154章 留宿 自己会阻拦吗？ 不会的。 即便是安以柔，她也不会阻拦的，因为能到那个地步，说明没有男人就是幸福不了。阻拦，反而是带来痛苦。 她能做的，就是给全天下的女子看到其他的路，并提供自力更生的机会，给她们看见前世万千女性们的思想曙光。 但到底要走哪条路，还得是看女子们自己的选择。 不然安铮铮就是在借着对世人的怜爱去控制她们，这跟当初母亲出于爱而拦她修无情道有什么区别？ 这一趟历练，让安铮铮醒悟了许多。 她看着发怔的周玉洱，心平气和地告诉她：“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选择，只是你记住，不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往修仙界的中心走，那里有一个能容纳女性的地方。” 说的是百女阁。 安铮铮并不会想尽办法去劝周玉洱，但如果有一天，周玉洱无路可去，依然可以回去。 周玉洱无力地哭了，她捂着脸，肩膀都忍不住颤抖。 “你如今生活在这里，容易受妖兽攻击，但好在你的身体还有残余的灵气，我这里有法器可以给你。” 等她冷静下来了，安铮铮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就递给她一块毯子。 那是只需要一点点灵气就可以动用的隐身毯，不被妖兽察觉。 旁的东西，没有足够的灵气，周玉洱用不了。 过往的恩怨在安铮铮这里早就消散无影。此时在安铮铮面前的，也只是一个女性而已。 每个女性身上都有优点。 比如祖母和母亲林净，她们能吃苦，能将手头上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善于交际和管理下人。 只可惜这种才华不像裴娘子一样被用在安身立命的本事上，而是被用在管理后宅、为男人做背后工作上。 周玉洱也是一样，她对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很执着地追求，甚至不在乎荣华富贵，她深情又执着，不离不弃。 这一点跟安铮铮很像。 她有这种心性，若是跟安铮铮走同一条赛道，应该是不输安铮铮的。 安铮铮不干涉周玉洱的选择，也为她提供了一条后路。 这才是百女阁真正存在的意义。 周玉洱心中百感交集。 族人们觉得周家出了个和离妇，又要嫁给凡人，很是丢人，自是不再管她，没想到最后帮自己一把的，会是安铮铮。 她悻悻地接过，哭红的眼睛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地说：“……多谢你。” 安铮铮回宴席去。 而周玉洱还得回去纺布，像她这样没生儿子的娘子，连去村里宴席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各自心思复杂地分别了。 \/\/ “仙子这，这就吃饱了吗？需不需要加些菜？” 刚刚仙子跟裴大媳妇说了好些话，回来时都宴席过半了，只怕都没吃饱。 安铮铮笑着推辞道：“修行之人，打坐修定，不可多吃。” “这样……” 俞老太也不强求，修行之人规矩是多，从前村里特意为仙子仙君们宰牛羊，他们都要推辞，说特意为他们而杀生的肉不能吃。 于是又很恭敬地说起了正事：“附近的村子都知道仙子体弱，要给仙子供长生牌，我老伴也准备了一个……” 说完就让人把长生牌拿上来。 安铮铮需要供长生牌的事情，村长们都知道，她老伴去隔壁村请仙子时，就被人家村的村长私下叮嘱了。 安铮铮微笑地瞧了一眼，是最普通的木牌没错，雕刻也十分简单，并没有花里胡哨。 她笑着点头：“如此便可以了，多谢老太太。” 俞老太心中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下来了，仙子满意是最重要的。 宴席结束时，俞老太对安铮铮多加挽留：“仙子，您这就要走了吗？不妨多留几日？” 毕竟仙子多待几日，村中也安心几日。 还跟安铮铮说：“裴大家的，明日要办婚席……就是周大娘子的小姑子。您也来瞧个热闹。” 周玉洱的小姑子？ 安铮铮本就有意留下来，听到这话，也就答应了：“如此甚好，不知道村里可有旅舍？” 俞老太十分激动：“有！必定是有的，仙子放心！” 村里可有好几日能安睡了！ 大家都很高兴，俞老太更是让村里腾了个上好的房，让安铮铮住了下来。 离开酒席的时候，村里的人在收拾桌面，十分高兴地跟周围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仙子今夜要住下来啊！咱们青阳村这地形，很少有仙子仙君愿意留宿的……” 有法力会法术的人坐镇，妖兽不敢轻易来犯。 有人边收拾边说：“咱们从前见到的仙子，都是跟仙君一块儿除妖的，没想到现在光凭仙子一个女修，就能做到了。” “一个女子，实在是厉害啊……” 不知道是谁说着说着，说到了周玉洱上：“裴大家的那位，从前刚来青阳村的时候，也跟这仙子一样，超脱凡尘，气质出众的。” “如今却不像从前了……但还是裴家大郎有福气啊。” “裴家那老两口嫌着呢，自家儿子娶的不是黄花大闺女，这折腾下来，小媳妇哪里受得住哦……对了，听说她也是司月门出来的。” 有些人却在心里琢磨不明白：“怎么就……做个像仙子这样的英雌不好吗？” 其中言语，有惋惜的，也有嘲弄的，有些人都忍不住看向裴大郎。 他低着头地喝闷酒，自己也怀念当年还未年老色衰的周玉洱。 从前他对她的包容也是有的，年轻时候，血气方刚的他总是护着她。 可是女人啊，成了亲又不一样了，想起周玉洱干家务无暇打扮，生了招娣后肚子上的纹路，还总是抱怨公婆…… 没有从前可爱了。 想起她的过往，他又忽然愤懑起来，借着酒醉说了真心话。 “从前再超脱凡尘又怎样，仙姝又如何……” “还不是得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伺候我爹娘！” 有人来收他的酒壶：“你啊，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清醒了就后悔。” 第155章 围观婚礼 “仙子，吉时快开始了。” 晨时，雾气浓重，就有人来请安铮铮。 安铮铮整理了下仪容，就跟着人群一同去往周玉洱家。 之前并没有仔细来瞧，如今凑近了看，这裴家在青阳村也算个小户，院落整齐。 红彤彤的喜布安置得很好，村里人重视这些会仙术的人，还让周玉洱来接她。 只是安铮铮说了，要低调行事，将主场让给新人，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才少了许多。 刚进门，就听到新娘子闺房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不扔，娘，我不要扔……” 新娘哭得撕心裂肺。 安铮铮问：“新娘子说的是扔什么？” 周玉洱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叹息道：“是筷子。你没有嫁过人不知道，新娘子出门前，母亲会递上一把娘家的筷子，由新娘扔掉。” “寓意是出门后不吃娘家饭，回来后便是客。” 安铮铮一愣，透过纱窗看去，新娘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边哭边在挣扎着。 她的眼力很好，能看到新娘子攥着筷子的手紧紧地，死活不肯扔。 最后还是一个妇人含着泪掐了她一把，筷子顿时就飞散出去。 “娘！我不要扔筷子……” “哪有不扔的道理啊，傻丫头……” 妇人的声音都含着哭腔。 见安铮铮在往那边瞧，周玉洱小声道：“那是我婆婆。” “我嫁进来五年，也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失态，连我公公都心酸，真是稀奇了。” “还以为他们都是铁石心肠，原来他们也会心痛。” 或许是被婆母公公磋磨过，小姑子也不是善茬，周玉洱反倒有些淡漠。 安铮铮眉目微垂，语气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大概做了婆、公，知道女儿嫁过去做媳妇，是去受罪的。” 不然婚礼上，为什么婆家人基本个个欢喜，娘家人哭得不亚于生离死别。 安铮铮的话中有深意，倒是让周玉洱忽然鼻酸了起来。 “我的双儿……” “双儿？” “是招娣，招娣是婆婆和公公起的大名，双儿是我起的小名。” 周玉洱已经哭出了声来。 哭的不是小姑子，只是触景生情，难免让她想起将来自己的女儿出嫁…… 安铮铮还没来得及给她递帕子，周玉洱的妯娌来把她叫走：“婆母不是让大嫂备肉吗？肉呢，饭在哪儿？” “在厨房。”周玉洱连感怀的时间都没有，胡乱擦了下眼，“我去拿。” “快着些！”那妯娌也是忙，又走了。 “我帮你一起去。” 安铮铮跟她去了。 “这肉是生的，又腥臊，你修行就莫要拿着了。” 到了厨房，周玉洱把一大盘生肉端着，动作娴熟，显然已经干习惯了。 安铮铮帮她端一碗米饭，很疑惑地问：“要生肉做什么？” 周玉洱将刀放在木盘旁，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说：“这叫离娘肉。将排骨和肉割开，一份归婆家，一份归娘家，寓意骨肉分离。” 安铮铮自己都惊了：“这碗饭……” “分家饭，你看了就知道了。” 周玉洱眼眶红红，显然是想起了双儿。 安铮铮也很识相地没有多问。 又回去了新娘的闺房。 不大的闺房里有许多女眷，新娘妆都哭花了，出门又要补。 周玉洱的婆婆也哭得不行，那张稍有刻薄的面相也显得不那么刻薄了。 “女儿啊，女儿……切肉，来……” 安铮铮见证了新娘手抖着将骨肉分离的场景。 周玉洱的妯娌来接过安铮铮手里的饭，再由新娘母亲亲手送上。 “娘，这是什么饭？” 或许是想到了刚刚扔筷子的场景，如今饭送到嘴边了，新娘子眼眸中带着期望。 她还是能吃娘家饭的，对不对？ 只听到一声哽咽：“是分家饭。出娘家门前还能吃上。” 新娘含泪吃了一口。 很快周玉洱的公公又带了新娘的几兄弟来分那碗饭。 “……” 婚礼很快到了新郎来接的流程。 安铮铮神色复杂地跟随大众出了门，新娘子拜别父母，走出院子。 “等会儿！” 有人叫住了新娘子，递给新娘母亲一把扫帚。 周玉洱的婆婆知道规矩，扫了扫地，又将扫把狠狠地扔了出去，并大声地喊上一句。 “扫地出门！” 几米开外，新郎带着人笑呵呵的，娶媳妇的欢喜溢于言表。 但这还没完，新娘的脚刚踏出娘家门，又要在门口泼水。 周玉洱知道安铮铮不清楚，就跟她解释：“这是寓意……”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周玉洱点头。 安铮铮心情到这一刻彻底跌进了谷底。 说实话，这百年来，安铮铮过得很顺遂，尤其是百女阁的业务都由安以柔接手并逐渐上手以后。 她以为自己修道已经修得心平气和了。 原来，她的心还是会被触动，就像百年前她瞧见的一切不公一样。 周玉洱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安铮铮的不虞。 想到安铮铮的行事风格，她小声说：“世间新婚，大差不差，都是如此。” 安铮铮静默不语。 念了会儿静心诀，心已经平静了许多，跟着花轿一同去了。 新郎是一脸的高兴，想到家里能有个媳妇，哪里有不高兴的，自家老娘也能歇息了。 新娘接替老娘，老祖宗的规矩。 安铮铮面色淡淡地去了。 她倒是好奇，这番折辱女人的喜事，还能有什么样的后续。 新郎下马，将新娘迎进自家。 新郎的父母、新郎的兄弟都在二楼的位置，低头看着新娘从一楼进门。 安铮铮问周玉洱：“……他们怎么不下来迎接？” 哪有这种道理！ 周玉洱：“这是寓意镇住新娘。” 安铮铮冷笑。 周玉洱还说：“这倒是小事，待会儿还得坐簸箕。” 安铮铮拧着眉头听她解释。 所谓的坐簸箕，就是让新娘坐在簸箕上好几个时辰不动弹。 这是要磨新娘的脾性，给个下马威，免得让新娘子像未出阁的闺女一样耐不住性子。 新娘新娘，代替郎君的老娘，要成熟些。才能把夫君婆母公爹伺候好，把孩子养育好。 看着年纪轻轻的丫头一身红衣，端坐在簸箕里，披着红盖头被众人围观…… 安铮铮的脸都冷下来了。 她冷笑道：“怪不得……” 怪不得所谓的中式恐怖，要么就是鬼新娘，要么就是红衣长发女。 想来大家可太懂了，古代女人的怨气有多重。 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偏偏一个个明面上都装不知道。 （以上婚礼习俗均源自【二十一世纪】【现代】【真实事例】。） 第155章 围观婚礼 “仙子，吉时快开始了。” 晨时，雾气浓重，就有人来请安铮铮。 安铮铮整理了下仪容，就跟着人群一同去往周玉洱家。 之前并没有仔细来瞧，如今凑近了看，这裴家在青阳村也算个小户，院落整齐。 红彤彤的喜布安置得很好，村里人重视这些会仙术的人，还让周玉洱来接她。 只是安铮铮说了，要低调行事，将主场让给新人，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才少了许多。 刚进门，就听到新娘子闺房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不扔，娘，我不要扔……” 新娘哭得撕心裂肺。 安铮铮问：“新娘子说的是扔什么？” 周玉洱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叹息道：“是筷子。你没有嫁过人不知道，新娘子出门前，母亲会递上一把娘家的筷子，由新娘扔掉。” “寓意是出门后不吃娘家饭，回来后便是客。” 安铮铮一愣，透过纱窗看去，新娘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边哭边在挣扎着。 她的眼力很好，能看到新娘子攥着筷子的手紧紧地，死活不肯扔。 最后还是一个妇人含着泪掐了她一把，筷子顿时就飞散出去。 “娘！我不要扔筷子……” “哪有不扔的道理啊，傻丫头……” 妇人的声音都含着哭腔。 见安铮铮在往那边瞧，周玉洱小声道：“那是我婆婆。” “我嫁进来五年，也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失态，连我公公都心酸，真是稀奇了。” “还以为他们都是铁石心肠，原来他们也会心痛。” 或许是被婆母公公磋磨过，小姑子也不是善茬，周玉洱反倒有些淡漠。 安铮铮眉目微垂，语气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大概做了婆、公，知道女儿嫁过去做媳妇，是去受罪的。” 不然婚礼上，为什么婆家人基本个个欢喜，娘家人哭得不亚于生离死别。 安铮铮的话中有深意，倒是让周玉洱忽然鼻酸了起来。 “我的双儿……” “双儿？” “是招娣，招娣是婆婆和公公起的大名，双儿是我起的小名。” 周玉洱已经哭出了声来。 哭的不是小姑子，只是触景生情，难免让她想起将来自己的女儿出嫁…… 安铮铮还没来得及给她递帕子，周玉洱的妯娌来把她叫走：“婆母不是让大嫂备肉吗？肉呢，饭在哪儿？” “在厨房。”周玉洱连感怀的时间都没有，胡乱擦了下眼，“我去拿。” “快着些！”那妯娌也是忙，又走了。 “我帮你一起去。” 安铮铮跟她去了。 “这肉是生的，又腥臊，你修行就莫要拿着了。” 到了厨房，周玉洱把一大盘生肉端着，动作娴熟，显然已经干习惯了。 安铮铮帮她端一碗米饭，很疑惑地问：“要生肉做什么？” 周玉洱将刀放在木盘旁，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说：“这叫离娘肉。将排骨和肉割开，一份归婆家，一份归娘家，寓意骨肉分离。” 安铮铮自己都惊了：“这碗饭……” “分家饭，你看了就知道了。” 周玉洱眼眶红红，显然是想起了双儿。 安铮铮也很识相地没有多问。 又回去了新娘的闺房。 不大的闺房里有许多女眷，新娘妆都哭花了，出门又要补。 周玉洱的婆婆也哭得不行，那张稍有刻薄的面相也显得不那么刻薄了。 “女儿啊，女儿……切肉，来……” 安铮铮见证了新娘手抖着将骨肉分离的场景。 周玉洱的妯娌来接过安铮铮手里的饭，再由新娘母亲亲手送上。 “娘，这是什么饭？” 或许是想到了刚刚扔筷子的场景，如今饭送到嘴边了，新娘子眼眸中带着期望。 她还是能吃娘家饭的，对不对？ 只听到一声哽咽：“是分家饭。出娘家门前还能吃上。” 新娘含泪吃了一口。 很快周玉洱的公公又带了新娘的几兄弟来分那碗饭。 “……” 婚礼很快到了新郎来接的流程。 安铮铮神色复杂地跟随大众出了门，新娘子拜别父母，走出院子。 “等会儿！” 有人叫住了新娘子，递给新娘母亲一把扫帚。 周玉洱的婆婆知道规矩，扫了扫地，又将扫把狠狠地扔了出去，并大声地喊上一句。 “扫地出门！” 几米开外，新郎带着人笑呵呵的，娶媳妇的欢喜溢于言表。 但这还没完，新娘的脚刚踏出娘家门，又要在门口泼水。 周玉洱知道安铮铮不清楚，就跟她解释：“这是寓意……”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周玉洱点头。 安铮铮心情到这一刻彻底跌进了谷底。 说实话，这百年来，安铮铮过得很顺遂，尤其是百女阁的业务都由安以柔接手并逐渐上手以后。 她以为自己修道已经修得心平气和了。 原来，她的心还是会被触动，就像百年前她瞧见的一切不公一样。 周玉洱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安铮铮的不虞。 想到安铮铮的行事风格，她小声说：“世间新婚，大差不差，都是如此。” 安铮铮静默不语。 念了会儿静心诀，心已经平静了许多，跟着花轿一同去了。 新郎是一脸的高兴，想到家里能有个媳妇，哪里有不高兴的，自家老娘也能歇息了。 新娘接替老娘，老祖宗的规矩。 安铮铮面色淡淡地去了。 她倒是好奇，这番折辱女人的喜事，还能有什么样的后续。 新郎下马，将新娘迎进自家。 新郎的父母、新郎的兄弟都在二楼的位置，低头看着新娘从一楼进门。 安铮铮问周玉洱：“……他们怎么不下来迎接？” 哪有这种道理！ 周玉洱：“这是寓意镇住新娘。” 安铮铮冷笑。 周玉洱还说：“这倒是小事，待会儿还得坐簸箕。” 安铮铮拧着眉头听她解释。 所谓的坐簸箕，就是让新娘坐在簸箕上好几个时辰不动弹。 这是要磨新娘的脾性，给个下马威，免得让新娘子像未出阁的闺女一样耐不住性子。 新娘新娘，代替郎君的老娘，要成熟些。才能把夫君婆母公爹伺候好，把孩子养育好。 看着年纪轻轻的丫头一身红衣，端坐在簸箕里，披着红盖头被众人围观…… 安铮铮的脸都冷下来了。 她冷笑道：“怪不得……” 怪不得所谓的中式恐怖，要么就是鬼新娘，要么就是红衣长发女。 想来大家可太懂了，古代女人的怨气有多重。 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偏偏一个个明面上都装不知道。 （以上婚礼习俗均源自【二十一世纪】【现代】【真实事例】。） 第156章 被反噬掉修为 安铮铮毕竟是贵客，又替青阳村除了妖，如今见她面色不好，来吃席面的俞老太连忙过来了。 莫不是裴大郎家的媳妇没招待好？可不能得罪了！ 她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仙子，可有哪里不妥？” 安铮铮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她想做些什么，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是出来历练的，要降妖除魔，收集考验物件，对于他们人间的事情，她是不能干涉，免得沾了因果。 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种陋习传下去，让生生世世的女人在新婚之日重受折辱，她也不愿意。 “你们青阳村办婚事……怎么这样办的？” 安铮铮皱着眉头问：“难道从前没有修士跟你们说吗？” 俞老太见她说得这样严肃，心中一惊。 “我们青阳村，从来没有修士参与婚事的，从前倒是有煞物夺新娘的例子，有修士出手过，可，那是婚事之后，新娘失踪的事情了……” 那时候也是一群仙君仙子路过，听说青阳村新娘丢了好几天，才出手相救。 可那时候婚事都办完了呀！ 俞老太越想越怕：“仙子，我们青阳村的婚事这么办……不妥吗？” 周围也有人注意的，可婚事历年历代都是这么办的呀，连忙都竖起耳朵听。 安铮铮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没有修士参与过青阳村的婚事见证，那就好办了。 只听安铮铮问：“你们都知，婚事都要避三煞，可知是哪三煞？” 这倒是有人知道的，连忙回答：“是青羊、乌鸡和青牛之神。” 安铮铮点头：“是了。”前世华夏古代婚俗也是避这三煞。 俞老太接话道：“之前村头那家的新娘，就是成亲后第三日被乌鸡神掳走的，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你们这样办婚事，真是不怕死。” 安铮铮睁着眼睛说瞎话：“新娘子先是被娘家扫地出门，又在进婆家的时候被审视……” “若有邪物妖魅瞧见，只觉得这新娘子无人相护，宛若三岁小儿抱着金块行走于闹市之中，你们可想想，有何下场。” 这话就是引导人往深了想。 如果一个三岁小孩抱着金块走在大街上会如何？当然是不管是谁都想上来抢走！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安铮铮道：“……你们青阳村真应该庆幸，办婚事的时候很少被三煞撞见。” 在场的人脸色就变了，新郎家有过来听缘由的族人，连忙问：“那，那该怎么办？” 安铮铮面露为难，有些迟疑道：“……我们本不应该干涉人间太多。” 她随手施了个小法术，手头上迅速凝结出了一团火。 这是最简单的引火术，安铮铮八岁的时候就学会了。 但也足以震慑这些凡人。 在他们的哀求之下，安铮铮“勉为其难”地写了一份新的婚俗书。 用的是最简单的显影符。 去掉了扔筷子、扫地出门和泼水这些环节。 离娘肉成了藕，安铮铮说：“一来是佳偶天成之意，二来是媳妇与娘家藕断丝连，娘家婆家一家亲，三来也有并蒂莲的意思，寓意在地愿为连理枝。” 看到有人听到藕断丝连犹豫了下，安铮铮又补充道：“莲藕多节又多孔，多子多福。” 这回算是连排斥的人面色都好了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坐簸箕的行为也换了。 安铮铮在写完婚俗书的那一刻，眼神微动，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 她强咽下去，面上却一片淡定。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村长拿着新的婚俗，要重改，往后青阳村的婚事要改了。 俞老太还不忘提醒丈夫：“附近几个村子都没忘了提醒咱们给仙子立长生牌，下回各大村开会，你也别忘了提醒他们。” 村长正在看安铮铮写的东西，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安铮铮却有些头疼，告辞了席面，要回之前的住所去。 有人去叫新娘子。 “不用坐了，这是你婆家按仙子吩咐，刚做的肉枣，用的是鸡蛋和猪肉，你吃一块，寓意枣生贵子。” 新娘子已经坐了一刻钟就累得不行了，本来还以为要坐几个时辰，没想到现在说不用了？ 她顶着盖头，颤颤巍巍地接过肉枣，一根拇指大小，却是满满的肉。 好香！婚事上不能喝水吃食，她都累了许久了。 “新妇才能吃的，小孩子不许抢。”有人呵斥小孩子。 新娘子流着泪小口嚼完肉枣，被人搀扶起来离开簸箕，去拜天地。 \/\/ “安铮铮……” 是周玉洱追了出来，她十分紧张地看着安铮铮的背影。 “你被反噬了，是不是？” 安铮铮回头，连唇色都白了，明显虚弱了许多，还强撑着开玩笑：“我这涉因果了不是，还口出妄言引导众人。” 她都感受到自己掉修为了，虽然不多，但在她这个级别的，也需要补好一阵子了。 周玉洱心绪复杂：“本就是与你无关的事情，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那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就这么看着。” 安铮铮索性停下来休息，又从百宝袋里取了汤药，一饮而尽。 “你……” 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周玉洱想起当年，安铮铮不惜毁容驯服老虎的事情了。 “婚礼一日的事情，改变不了什么的，她们要经历的，可都在后头。” 周玉洱语气中有些失落。 “是吗？”安铮铮笑道，“当年百女阁刚起来的时候，我父亲也不理解。” 比如，为什么要在杂志里提及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为什么要把那些妇人和不够靓丽的女子放在大赛上露面。 安铮铮还试图让她想开点：“至少，你的女儿，和很多人的女儿，在这一天不必受欺辱。” “就先从这一天开始。” 周玉洱瞬间抬头，想到俞老太提过的长生牌，她心中一惊。 安铮铮，她不会是要…… 第156章 被反噬掉修为 安铮铮毕竟是贵客，又替青阳村除了妖，如今见她面色不好，来吃席面的俞老太连忙过来了。 莫不是裴大郎家的媳妇没招待好？可不能得罪了！ 她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仙子，可有哪里不妥？” 安铮铮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她想做些什么，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是出来历练的，要降妖除魔，收集考验物件，对于他们人间的事情，她是不能干涉，免得沾了因果。 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种陋习传下去，让生生世世的女人在新婚之日重受折辱，她也不愿意。 “你们青阳村办婚事……怎么这样办的？” 安铮铮皱着眉头问：“难道从前没有修士跟你们说吗？” 俞老太见她说得这样严肃，心中一惊。 “我们青阳村，从来没有修士参与婚事的，从前倒是有煞物夺新娘的例子，有修士出手过，可，那是婚事之后，新娘失踪的事情了……” 那时候也是一群仙君仙子路过，听说青阳村新娘丢了好几天，才出手相救。 可那时候婚事都办完了呀！ 俞老太越想越怕：“仙子，我们青阳村的婚事这么办……不妥吗？” 周围也有人注意的，可婚事历年历代都是这么办的呀，连忙都竖起耳朵听。 安铮铮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没有修士参与过青阳村的婚事见证，那就好办了。 只听安铮铮问：“你们都知，婚事都要避三煞，可知是哪三煞？” 这倒是有人知道的，连忙回答：“是青羊、乌鸡和青牛之神。” 安铮铮点头：“是了。”前世华夏古代婚俗也是避这三煞。 俞老太接话道：“之前村头那家的新娘，就是成亲后第三日被乌鸡神掳走的，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你们这样办婚事，真是不怕死。” 安铮铮睁着眼睛说瞎话：“新娘子先是被娘家扫地出门，又在进婆家的时候被审视……” “若有邪物妖魅瞧见，只觉得这新娘子无人相护，宛若三岁小儿抱着金块行走于闹市之中，你们可想想，有何下场。” 这话就是引导人往深了想。 如果一个三岁小孩抱着金块走在大街上会如何？当然是不管是谁都想上来抢走！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安铮铮道：“……你们青阳村真应该庆幸，办婚事的时候很少被三煞撞见。” 在场的人脸色就变了，新郎家有过来听缘由的族人，连忙问：“那，那该怎么办？” 安铮铮面露为难，有些迟疑道：“……我们本不应该干涉人间太多。” 她随手施了个小法术，手头上迅速凝结出了一团火。 这是最简单的引火术，安铮铮八岁的时候就学会了。 但也足以震慑这些凡人。 在他们的哀求之下，安铮铮“勉为其难”地写了一份新的婚俗书。 用的是最简单的显影符。 去掉了扔筷子、扫地出门和泼水这些环节。 离娘肉成了藕，安铮铮说：“一来是佳偶天成之意，二来是媳妇与娘家藕断丝连，娘家婆家一家亲，三来也有并蒂莲的意思，寓意在地愿为连理枝。” 看到有人听到藕断丝连犹豫了下，安铮铮又补充道：“莲藕多节又多孔，多子多福。” 这回算是连排斥的人面色都好了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坐簸箕的行为也换了。 安铮铮在写完婚俗书的那一刻，眼神微动，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 她强咽下去，面上却一片淡定。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村长拿着新的婚俗，要重改，往后青阳村的婚事要改了。 俞老太还不忘提醒丈夫：“附近几个村子都没忘了提醒咱们给仙子立长生牌，下回各大村开会，你也别忘了提醒他们。” 村长正在看安铮铮写的东西，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安铮铮却有些头疼，告辞了席面，要回之前的住所去。 有人去叫新娘子。 “不用坐了，这是你婆家按仙子吩咐，刚做的肉枣，用的是鸡蛋和猪肉，你吃一块，寓意枣生贵子。” 新娘子已经坐了一刻钟就累得不行了，本来还以为要坐几个时辰，没想到现在说不用了？ 她顶着盖头，颤颤巍巍地接过肉枣，一根拇指大小，却是满满的肉。 好香！婚事上不能喝水吃食，她都累了许久了。 “新妇才能吃的，小孩子不许抢。”有人呵斥小孩子。 新娘子流着泪小口嚼完肉枣，被人搀扶起来离开簸箕，去拜天地。 \/\/ “安铮铮……” 是周玉洱追了出来，她十分紧张地看着安铮铮的背影。 “你被反噬了，是不是？” 安铮铮回头，连唇色都白了，明显虚弱了许多，还强撑着开玩笑：“我这涉因果了不是，还口出妄言引导众人。” 她都感受到自己掉修为了，虽然不多，但在她这个级别的，也需要补好一阵子了。 周玉洱心绪复杂：“本就是与你无关的事情，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那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就这么看着。” 安铮铮索性停下来休息，又从百宝袋里取了汤药，一饮而尽。 “你……” 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周玉洱想起当年，安铮铮不惜毁容驯服老虎的事情了。 “婚礼一日的事情，改变不了什么的，她们要经历的，可都在后头。” 周玉洱语气中有些失落。 “是吗？”安铮铮笑道，“当年百女阁刚起来的时候，我父亲也不理解。” 比如，为什么要在杂志里提及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为什么要把那些妇人和不够靓丽的女子放在大赛上露面。 安铮铮还试图让她想开点：“至少，你的女儿，和很多人的女儿，在这一天不必受欺辱。” “就先从这一天开始。” 周玉洱瞬间抬头，想到俞老太提过的长生牌，她心中一惊。 安铮铮，她不会是要…… 第157章 新妇被劫 那几个字太过惊世骇俗，周玉洱甚至不敢说出口。 她有些担忧地问：“可是，那些香火，你能承受得住吗？” 长生牌这种东西，凡间也是有的，一般是有人救了家中某人，人家全家供奉那位义士，算是还恩。 可世间要维持阴阳平衡，福报也是如此。 安铮铮受好几个村子的供奉，不是一家人那么简单，怕是要折寿。 “你又没有仙气供养……” “谁说我没有？” 安铮铮笑得意味深长。 每半年去一趟寒火池，一年两次，需要去两千年。可安铮铮将百女阁交托给安以柔后，多出来的时间她是一丁点都没有浪费。 周玉洱都懵了，她甚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如今有仙气护体了……” 真是太厉害了！ 女娲娘娘创世后，世间成神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最原始的路，就是通过人间供奉成神。 神仙维持天道运转不是易事，神位空缺，有些神仙下凡招纳凡人成仙，由此有了第二条路，那就是修行。 用雷劫和修为，来判定修士的品格、公道，以及担任神职的能力。 所以动不动就掉修为或遭雷劫。 比如作恶，就掉修为，行善，修为修炼就容易许多。再比如本事不行，捉鬼降妖本事小，就容易掉修为。 “自打可通过修行成仙后，世间很少人，几乎没有人走……这条路了。” 因为现在时代变了，光被人信奉是没有用的，还得有本事。 而像绝大多数真人，他们从孩童时期就在修炼，根本无心做些被人供奉的事情，甚至可能不清楚俗事运转，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时候修行被落下了，供奉的事情也成不了。 安铮铮笑道：“……当年我选无情道的时候，也都说没有女子走无情道这条路的。” 所有人都给出了各种理由，比如不好嫁人，子嗣要断。 但安铮铮就是走出来了。 连安铮铮自己都想说，真是自负又倔。 她笑着自我调侃：“当年，我母亲父亲都说我是个有主见的，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不安分。” “那十年时间，够吗？” 周玉洱出身修仙大家，自然知道金丹期弟子要外出历练十年。 安铮铮十分平静：“不够。所以我在这里，不会只待十年。” “……？” 这周玉洱就不明白了。 安铮铮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告诉她：“你往后就明白了。” 周玉洱是越来越看不懂安铮铮了。 她只好转移话题问：“那你要走？” 安铮铮却是摇头。 “再待两天。” 那天她帮青阳村捉黄鼠狼精的时候，也看到有青牛煞出没。 只是那时候她分身乏术，所以才有意多留几日。 “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周玉洱很疑惑：“什么事情？” …… 安铮铮又留了两日，十分低调，从没有迈出房门一步。 她在等，等待时机，她也不认为那只青牛煞按捺得住。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的深夜，周玉洱的婆家人和娘家人在俞老太的带领下，哭着来敲安铮铮的门。 “仙子，我家新娶的媳妇被劫走了……” 一行人着急忙慌地求安铮铮出手。 第157章 新妇被劫 那几个字太过惊世骇俗，周玉洱甚至不敢说出口。 她有些担忧地问：“可是，那些香火，你能承受得住吗？” 长生牌这种东西，凡间也是有的，一般是有人救了家中某人，人家全家供奉那位义士，算是还恩。 可世间要维持阴阳平衡，福报也是如此。 安铮铮受好几个村子的供奉，不是一家人那么简单，怕是要折寿。 “你又没有仙气供养……” “谁说我没有？” 安铮铮笑得意味深长。 每半年去一趟寒火池，一年两次，需要去两千年。可安铮铮将百女阁交托给安以柔后，多出来的时间她是一丁点都没有浪费。 周玉洱都懵了，她甚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如今有仙气护体了……” 真是太厉害了！ 女娲娘娘创世后，世间成神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最原始的路，就是通过人间供奉成神。 神仙维持天道运转不是易事，神位空缺，有些神仙下凡招纳凡人成仙，由此有了第二条路，那就是修行。 用雷劫和修为，来判定修士的品格、公道，以及担任神职的能力。 所以动不动就掉修为或遭雷劫。 比如作恶，就掉修为，行善，修为修炼就容易许多。再比如本事不行，捉鬼降妖本事小，就容易掉修为。 “自打可通过修行成仙后，世间很少人，几乎没有人走……这条路了。” 因为现在时代变了，光被人信奉是没有用的，还得有本事。 而像绝大多数真人，他们从孩童时期就在修炼，根本无心做些被人供奉的事情，甚至可能不清楚俗事运转，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时候修行被落下了，供奉的事情也成不了。 安铮铮笑道：“……当年我选无情道的时候，也都说没有女子走无情道这条路的。” 所有人都给出了各种理由，比如不好嫁人，子嗣要断。 但安铮铮就是走出来了。 连安铮铮自己都想说，真是自负又倔。 她笑着自我调侃：“当年，我母亲父亲都说我是个有主见的，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不安分。” “那十年时间，够吗？” 周玉洱出身修仙大家，自然知道金丹期弟子要外出历练十年。 安铮铮十分平静：“不够。所以我在这里，不会只待十年。” “……？” 这周玉洱就不明白了。 安铮铮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告诉她：“你往后就明白了。” 周玉洱是越来越看不懂安铮铮了。 她只好转移话题问：“那你要走？” 安铮铮却是摇头。 “再待两天。” 那天她帮青阳村捉黄鼠狼精的时候，也看到有青牛煞出没。 只是那时候她分身乏术，所以才有意多留几日。 “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周玉洱很疑惑：“什么事情？” …… 安铮铮又留了两日，十分低调，从没有迈出房门一步。 她在等，等待时机，她也不认为那只青牛煞按捺得住。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的深夜，周玉洱的婆家人和娘家人在俞老太的带领下，哭着来敲安铮铮的门。 “仙子，我家新娶的媳妇被劫走了……” 一行人着急忙慌地求安铮铮出手。 第158章 演戏与赠礼 安铮铮对此早有准备，所以她并不慌，只是皱着眉头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细细说来。” 刚成婚的男人白着脸说了全程。 成婚几日的新媳妇刚熄了油灯，一阵风忽然飞速袭来，将人卷跑了。 男人出门去追，隐约瞧见是一头青牛的身影。 安铮铮十分淡定地从百宝袋里取出罗盘，按上头的指针，带着众人上了山。 一行人拿着火把、灯笼，都跟在安铮铮的身后。 “这……山上有狼有虎，如今又是夜间，真的要去吗？” 有人迟疑了，都是同村的是不错，可也没有血缘关系，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值得吗？ 除了新妇的娘家婆家，有些村民都很抗拒，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真不想搭进去。 安铮铮想了想，也不强迫他们。只是他们不能走，得眼睁睁看着新妇被安铮铮带回来才行。 不然就怕他们拿周玉洱小姑子的清白做文章。 于是她就在原地画了个圈，又设了个阵法，叮嘱道：“我去寻人，你们莫要出这个圈子。” 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下召唤出了变异虎。 在众人惊恐躲避的眼神中，带着变异虎去找新妇的位置。 “那么大一只老虎……” 在原地的人都十分害怕，有些人在宽慰裴家的人。 村长倒是冷静地说：“仙子能驯服这样大一只虎，想来必然能将裴大丫带回来。” 青牛煞这样的煞物，根本不可能是变异虎的对手。 安铮铮赶到山洞的时候，裴大丫已经吓昏了。 她施了法，让变异虎去驮裴大丫，将人送回众人面前。 “路上小心些，别把她的衣衫发饰弄乱了。” 毕竟四十年前那个可怜的新妇，被婆家嫌弃，又退了回来，后来嫁得远，再没有回过娘家了。 变异虎仰天长啸，一路小心。 几招就被打趴下的青牛煞瑟瑟发抖地看着安铮铮。 原本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模样是一点都没有了。 安铮铮用了困兽绳钳制住了它，拽着它的牛角，眼神冰冷。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没有拒绝的余地，你懂是不懂？” \/\/ “回来了，回来了！是裴大丫！” 众人喜极而泣，当娘的甚至要冲上去，但随着变异虎的一声嘶吼，才被俞老太拉了回来。 “仙子说了，让咱们不能出圈子。” 好几个妇人都去拉人，直到变异虎将裴大丫送到圈子里，扭头回去找安铮铮。 “丫头啊，丫头……” 周玉洱的婆婆一遍遍地检查，确认裴大丫身上没伤，才松了口气。 “小心！” 有人喊她。 她抬头一看，一只青牛往她们的方向而来。 “嘭！” 青牛撞上了安铮铮设下的法阵，满眼的不可置信。 它撞了几次，都进不来，只能看着法阵里的人不停地抱团后退。 最后不耐烦了，才用粗糙的嗓音说：“这新娘、不是被你们扫地出门了吗？快把人交出来！” 说的是新娘出娘家的事，又被扫地出门，又往地上泼了水。 不知道是哪个村民说：“仙子说的是真的，这煞物真的会因为瞧见……而掳走新娘！” 看着村民们紧张的神色，一旁的周玉洱眼眸微垂。 她是真佩服安铮铮了。 竟然能在婚礼上改婚俗时迅速想到用青牛煞当借口。 要不是她熟悉青牛煞脖子上的困兽环，估计也看不出来是安铮铮刻意的。 一切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完全能唬住这些村民。 安铮铮是铁了心要震慑住村民，彻底改了这些破婚俗。 “孽物，休要放肆！” 安铮铮看够了戏，才姗姗来迟。 以符纸阵法的力量，当众收服了青牛煞，将它和变异虎一并收在了困兽盒里。 最后皱着眉头跟村民们说：“往后小心些。” 村长擦了擦汗，十分恭敬地凑上来：“一定、一定，真是多亏了仙子。裴家的，还不快点过来谢过仙子。” 周玉洱搀扶着裴家人过来道谢了。 她婆婆十分激动，一个劲儿地说谢。 安铮铮看了周玉洱一眼，淡淡道：“本来不该多留的，是玉洱怕出事，才叫我留几日。” “……？” 周玉洱刚开始还有些发愣，看到裴家人惊讶的眼神才瞬间明白过来。 安铮铮知道她不肯离开，这是让她以后在婆家能好过一些。 毕竟被安铮铮这么一说，她也算小姑子的半个恩人。 “你……倒是有心。” 周玉洱的婆婆语气缓和了些，看周玉洱的眼神也没那么犀利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大丫出嫁那天，这大媳妇也是很不舍的，都哭了。 周玉洱小声说：“应……应该的，都是媳妇应该做的。” 做惯了媳妇，是一点周家小姐的脾气都没有了。 裴大丫也醒了，她哭着在母亲怀里窝了好一会儿，才抽出空来看周玉洱。 “谢谢嫂子，你给我的这个荷包，让那妖物根本无法靠近我，只能借用风力这类的外物。” 拿了个粉红色的荷包出来，里面装的是一张符纸。 安铮铮也是靠这张符纸直接找到位置的。 周玉洱看了一眼安铮铮，这是安铮铮让她做的。 “……大丫你没事就好。” 她算是明白安铮铮了。 这是将收服青牛煞、确保婚俗和帮自己在婆家这好过些，都考虑进去了。 周玉洱咬着牙，眼睛都湿润了许多。 安铮铮是真的为她考虑了。 “既然友人托我办的事情做完了，我也不在青阳村多留了。” 安铮铮这是要告辞了。 俞老太还有些舍不得：“青阳村从来没有仙子仙君留宿，原来是为着……” “这些天，真是辛苦仙子了！” 又抓黄鼠狼精，又蹲了几天的青牛煞。 临走前，安铮铮跟周玉洱说：“这符纸你会画？” 周玉洱顿了一下：“会。” “那就行。我走了。” “等会儿！” 周玉洱急忙叫住了她，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来，递给安铮铮。 “上头的玉石，你用得上的。” 安铮铮疑惑地接过，仔细一瞧。 这东西可不一般啊！ 第158章 演戏与赠礼 安铮铮对此早有准备，所以她并不慌，只是皱着眉头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细细说来。” 刚成婚的男人白着脸说了全程。 成婚几日的新媳妇刚熄了油灯，一阵风忽然飞速袭来，将人卷跑了。 男人出门去追，隐约瞧见是一头青牛的身影。 安铮铮十分淡定地从百宝袋里取出罗盘，按上头的指针，带着众人上了山。 一行人拿着火把、灯笼，都跟在安铮铮的身后。 “这……山上有狼有虎，如今又是夜间，真的要去吗？” 有人迟疑了，都是同村的是不错，可也没有血缘关系，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值得吗？ 除了新妇的娘家婆家，有些村民都很抗拒，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真不想搭进去。 安铮铮想了想，也不强迫他们。只是他们不能走，得眼睁睁看着新妇被安铮铮带回来才行。 不然就怕他们拿周玉洱小姑子的清白做文章。 于是她就在原地画了个圈，又设了个阵法，叮嘱道：“我去寻人，你们莫要出这个圈子。” 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下召唤出了变异虎。 在众人惊恐躲避的眼神中，带着变异虎去找新妇的位置。 “那么大一只老虎……” 在原地的人都十分害怕，有些人在宽慰裴家的人。 村长倒是冷静地说：“仙子能驯服这样大一只虎，想来必然能将裴大丫带回来。” 青牛煞这样的煞物，根本不可能是变异虎的对手。 安铮铮赶到山洞的时候，裴大丫已经吓昏了。 她施了法，让变异虎去驮裴大丫，将人送回众人面前。 “路上小心些，别把她的衣衫发饰弄乱了。” 毕竟四十年前那个可怜的新妇，被婆家嫌弃，又退了回来，后来嫁得远，再没有回过娘家了。 变异虎仰天长啸，一路小心。 几招就被打趴下的青牛煞瑟瑟发抖地看着安铮铮。 原本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模样是一点都没有了。 安铮铮用了困兽绳钳制住了它，拽着它的牛角，眼神冰冷。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没有拒绝的余地，你懂是不懂？” \/\/ “回来了，回来了！是裴大丫！” 众人喜极而泣，当娘的甚至要冲上去，但随着变异虎的一声嘶吼，才被俞老太拉了回来。 “仙子说了，让咱们不能出圈子。” 好几个妇人都去拉人，直到变异虎将裴大丫送到圈子里，扭头回去找安铮铮。 “丫头啊，丫头……” 周玉洱的婆婆一遍遍地检查，确认裴大丫身上没伤，才松了口气。 “小心！” 有人喊她。 她抬头一看，一只青牛往她们的方向而来。 “嘭！” 青牛撞上了安铮铮设下的法阵，满眼的不可置信。 它撞了几次，都进不来，只能看着法阵里的人不停地抱团后退。 最后不耐烦了，才用粗糙的嗓音说：“这新娘、不是被你们扫地出门了吗？快把人交出来！” 说的是新娘出娘家的事，又被扫地出门，又往地上泼了水。 不知道是哪个村民说：“仙子说的是真的，这煞物真的会因为瞧见……而掳走新娘！” 看着村民们紧张的神色，一旁的周玉洱眼眸微垂。 她是真佩服安铮铮了。 竟然能在婚礼上改婚俗时迅速想到用青牛煞当借口。 要不是她熟悉青牛煞脖子上的困兽环，估计也看不出来是安铮铮刻意的。 一切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完全能唬住这些村民。 安铮铮是铁了心要震慑住村民，彻底改了这些破婚俗。 “孽物，休要放肆！” 安铮铮看够了戏，才姗姗来迟。 以符纸阵法的力量，当众收服了青牛煞，将它和变异虎一并收在了困兽盒里。 最后皱着眉头跟村民们说：“往后小心些。” 村长擦了擦汗，十分恭敬地凑上来：“一定、一定，真是多亏了仙子。裴家的，还不快点过来谢过仙子。” 周玉洱搀扶着裴家人过来道谢了。 她婆婆十分激动，一个劲儿地说谢。 安铮铮看了周玉洱一眼，淡淡道：“本来不该多留的，是玉洱怕出事，才叫我留几日。” “……？” 周玉洱刚开始还有些发愣，看到裴家人惊讶的眼神才瞬间明白过来。 安铮铮知道她不肯离开，这是让她以后在婆家能好过一些。 毕竟被安铮铮这么一说，她也算小姑子的半个恩人。 “你……倒是有心。” 周玉洱的婆婆语气缓和了些，看周玉洱的眼神也没那么犀利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大丫出嫁那天，这大媳妇也是很不舍的，都哭了。 周玉洱小声说：“应……应该的，都是媳妇应该做的。” 做惯了媳妇，是一点周家小姐的脾气都没有了。 裴大丫也醒了，她哭着在母亲怀里窝了好一会儿，才抽出空来看周玉洱。 “谢谢嫂子，你给我的这个荷包，让那妖物根本无法靠近我，只能借用风力这类的外物。” 拿了个粉红色的荷包出来，里面装的是一张符纸。 安铮铮也是靠这张符纸直接找到位置的。 周玉洱看了一眼安铮铮，这是安铮铮让她做的。 “……大丫你没事就好。” 她算是明白安铮铮了。 这是将收服青牛煞、确保婚俗和帮自己在婆家这好过些，都考虑进去了。 周玉洱咬着牙，眼睛都湿润了许多。 安铮铮是真的为她考虑了。 “既然友人托我办的事情做完了，我也不在青阳村多留了。” 安铮铮这是要告辞了。 俞老太还有些舍不得：“青阳村从来没有仙子仙君留宿，原来是为着……” “这些天，真是辛苦仙子了！” 又抓黄鼠狼精，又蹲了几天的青牛煞。 临走前，安铮铮跟周玉洱说：“这符纸你会画？” 周玉洱顿了一下：“会。” “那就行。我走了。” “等会儿！” 周玉洱急忙叫住了她，从怀里拿出一根簪子来，递给安铮铮。 “上头的玉石，你用得上的。” 安铮铮疑惑地接过，仔细一瞧。 这东西可不一般啊！ 第159章 告别 安铮铮只看一眼，就立马知道这是什么。 是女娲补天剩下的玉石渣，书里曾经有记录。 “不是，你们周家厉害啊，这都能搜集到……” 安铮铮根本不敢接。 周玉洱苦笑。 当年周煦出家，周玉洱在山下百般苦劝，告诉他一时的困难什么都不是，再艰难的日子都可以熬过去。 周玉洱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她执着地跟随周煦的脚步考进了司月门，周煦落魄时，她能耐心地陪伴等候周煦东山再起。 即便因为周煦，她修行路断了，周家也嫌弃她失踪多日，安排她去联姻…… 面对这烂摊子，她也相信坚持就会好的。 后来嫁到青阳村，受尽磋磨，她也依旧坚韧。 （虽然她不知道，她的品格用错了地方。） 而当年周煦面对她的劝诫，却为表壮志，徒手将这玉石劈开，冷着脸说：“我还要这东西做什么！” 依旧高风亮节。 即便落魄，也要在自己这个唯一的观众前，展露他天之骄子的风范。 那时候她年轻，人也傻，只知道心疼他，现在想来，她更心疼为周煦投入一切的大伯。 为那么个不负责任的懦夫！ “裴大家的，裴大家的？” 俞老太见她出神，连忙过来拉她：“仙子说话，你怎么走神。” 周玉洱这才缓了过来。 “你拿着，我不修行了，这东西给我，也是浪费了。” “或许你族人能用得上？”这东西实在是贵重得紧。 周玉洱嗤笑道：“当年周家出事，族中女娘都陆续说亲定亲，用来拉拢人脉。” “我还给他们做什么？” 她欠周家的，已经用联姻还清了，下嫁给了一个病秧子。 “况且，他们承受不住这种力量。” 千百年来，也只有周煦有这个趋势。 见安铮铮迟疑，周玉洱也顾不得什么了。 她走上去，将簪子放置在安铮铮的手上。 上一次两人有接触，还是在新弟子试炼时，躲避考验。 “……你这？”一手的茧！ 周玉洱都觉得自己的手粗糙，那是农活做多了。但安铮铮是修仙之人，不应该啊！ 仔细看去，那哪里是茧。 是很多细小的疤。 应该是来历练时，可调用的灵气不够，直接用剑魂划破掌心取血画符。 “你这是真疯啊。” 周玉洱算是明白为什么安铮铮是一个人杀妖除怪了。 除了扎实的功底外，还有更为狠厉的出手方式。 ……但愿她帮助的所有村民都值得。 安铮铮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既然推辞不掉，她就接了。 况且，这东西对她吸收香火，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完全可以加快进程。 “……多谢你。” 她没想到上了金丹期后，真正能帮上她的，是周玉洱。 周玉洱摇头道：“谢我做什么。” “感情是相互的。” “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我，哪怕是今天。” 若是两人再见，安铮铮心有龃龉、落井下石，周玉洱必然是冷眼相待。 可安铮铮没有。 她始终在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有那些过往的前提下，在周玉洱依旧“执迷不悟”的情况下。 安铮铮不赞同周玉洱的选择，但依旧力所能及地帮她铺好后路。 自己身为女性的空洞和无力，她都看见了！ 她没有嘲笑，没有贬损，只在她能做的范围内做好。 在这一刻，周玉洱觉得，安铮铮身上有传闻中的神性。 “我走了。” “路上小心。” “再见。” “再见。” 第159章 告别 安铮铮只看一眼，就立马知道这是什么。 是女娲补天剩下的玉石渣，书里曾经有记录。 “不是，你们周家厉害啊，这都能搜集到……” 安铮铮根本不敢接。 周玉洱苦笑。 当年周煦出家，周玉洱在山下百般苦劝，告诉他一时的困难什么都不是，再艰难的日子都可以熬过去。 周玉洱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她执着地跟随周煦的脚步考进了司月门，周煦落魄时，她能耐心地陪伴等候周煦东山再起。 即便因为周煦，她修行路断了，周家也嫌弃她失踪多日，安排她去联姻…… 面对这烂摊子，她也相信坚持就会好的。 后来嫁到青阳村，受尽磋磨，她也依旧坚韧。 （虽然她不知道，她的品格用错了地方。） 而当年周煦面对她的劝诫，却为表壮志，徒手将这玉石劈开，冷着脸说：“我还要这东西做什么！” 依旧高风亮节。 即便落魄，也要在自己这个唯一的观众前，展露他天之骄子的风范。 那时候她年轻，人也傻，只知道心疼他，现在想来，她更心疼为周煦投入一切的大伯。 为那么个不负责任的懦夫！ “裴大家的，裴大家的？” 俞老太见她出神，连忙过来拉她：“仙子说话，你怎么走神。” 周玉洱这才缓了过来。 “你拿着，我不修行了，这东西给我，也是浪费了。” “或许你族人能用得上？”这东西实在是贵重得紧。 周玉洱嗤笑道：“当年周家出事，族中女娘都陆续说亲定亲，用来拉拢人脉。” “我还给他们做什么？” 她欠周家的，已经用联姻还清了，下嫁给了一个病秧子。 “况且，他们承受不住这种力量。” 千百年来，也只有周煦有这个趋势。 见安铮铮迟疑，周玉洱也顾不得什么了。 她走上去，将簪子放置在安铮铮的手上。 上一次两人有接触，还是在新弟子试炼时，躲避考验。 “……你这？”一手的茧！ 周玉洱都觉得自己的手粗糙，那是农活做多了。但安铮铮是修仙之人，不应该啊！ 仔细看去，那哪里是茧。 是很多细小的疤。 应该是来历练时，可调用的灵气不够，直接用剑魂划破掌心取血画符。 “你这是真疯啊。” 周玉洱算是明白为什么安铮铮是一个人杀妖除怪了。 除了扎实的功底外，还有更为狠厉的出手方式。 ……但愿她帮助的所有村民都值得。 安铮铮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既然推辞不掉，她就接了。 况且，这东西对她吸收香火，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完全可以加快进程。 “……多谢你。” 她没想到上了金丹期后，真正能帮上她的，是周玉洱。 周玉洱摇头道：“谢我做什么。” “感情是相互的。” “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我，哪怕是今天。” 若是两人再见，安铮铮心有龃龉、落井下石，周玉洱必然是冷眼相待。 可安铮铮没有。 她始终在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有那些过往的前提下，在周玉洱依旧“执迷不悟”的情况下。 安铮铮不赞同周玉洱的选择，但依旧力所能及地帮她铺好后路。 自己身为女性的空洞和无力，她都看见了！ 她没有嘲笑，没有贬损，只在她能做的范围内做好。 在这一刻，周玉洱觉得，安铮铮身上有传闻中的神性。 “我走了。” “路上小心。” “再见。” “再见。” 第160章 她也是个凡人 安铮铮重新走上了她的修炼路程。 离开周玉洱的一个月后，她来到了一个滋生瘟疫的村落。 这里每一个村民都起包流脓，看起来十分渗人，没力气种地，地里也没有庄稼。 家畜也染上了，死在家里，有些人不敢吃，埋地里。 直到后来这个村里是实在没有吃的，连野菜蘑菇都挖干净。 安铮铮赶到的时候，还有人在刨地里发腐的家畜。 “仙子，你也要走吗？” “走了，都走了。之前那些来的仙人们也走了……” 他们对仙人的帮助是不指望了。 仙人们说，他们只能降妖除怪，这是自然滋生的病气，他们也没办法。 都走了。 他们甚至不想多看一眼，那场面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 而且没办法收集到考验物品，还浪费时间。 安铮铮却摇头：“我不走。” 她用了身上的罗盘，又掐指精算，找到了那口滋生病气的井，还有依附在井边的男鬼。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害大家发瘟疫的，这泡尸体的水会滋生病气，也不是你的错。” “推你下井的凶手，我会帮你惩治他。你安心的去。” 超度了冤死在井底的人后，安铮铮让人用石头堵上了。 病毒渗透了地下水，连河流都受了影响，可见下游几个村子也很难逃过。 安铮铮在这里挑了个荒废的、十分偏僻的房子，超度了房子里自缢的鬼，就这么住了下来。 从百宝袋里取出《人间百病医书》，又根据炼丹了解的些许药理，她调制药方。 可她毕竟不是药修，调制的药方总是治不好。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用的是自己的血液。 金丹期的人，身体有足够多的灵气，鲜血更是画符、催动法器的先要条件。 燃烧自己的修为，安铮铮动用了法术的力量。 她教给村民们，往后的水要烧开才能喝，又带着病好的部分人在上游重新挖了一口井。 甚至亲自下河，去跟本条河的河伯谈话。 河伯也感染了，他能让河水不干涸，也受河流质量影响。 是安铮铮喂他鲜血，把老河伯救了回来。 “村里的人都好了，你的法力回来了吗？能不能让河流先干涸一阵子？” 安铮铮用鲜血净化了河流，带着挖河沙，底下有鱼粪等物堆积的河沙也无毒了，挖出来肥沃土壤是最合适的。 整个村子都重新消毒，滋生病气的东西，包括逝世的人悉数火化干净。 眼看村子井井有条，安铮铮却病倒了。 在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 “原来我也只是个凡人啊……” 极度虚弱之时，安铮铮身上的心魔考验忽然被触发了。 她进入了另一个维度，任何人都可以穿过她的身体，却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这是金丹期心魔考验的保护心法，就是为了历练用的。 安铮铮静候心魔考验的到来。 一声惊雷乍响，安铮铮一下子就进入了幻境之中。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雾，让她仿佛置身云端。她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160章 她也是个凡人 安铮铮重新走上了她的修炼路程。 离开周玉洱的一个月后，她来到了一个滋生瘟疫的村落。 这里每一个村民都起包流脓，看起来十分渗人，没力气种地，地里也没有庄稼。 家畜也染上了，死在家里，有些人不敢吃，埋地里。 直到后来这个村里是实在没有吃的，连野菜蘑菇都挖干净。 安铮铮赶到的时候，还有人在刨地里发腐的家畜。 “仙子，你也要走吗？” “走了，都走了。之前那些来的仙人们也走了……” 他们对仙人的帮助是不指望了。 仙人们说，他们只能降妖除怪，这是自然滋生的病气，他们也没办法。 都走了。 他们甚至不想多看一眼，那场面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 而且没办法收集到考验物品，还浪费时间。 安铮铮却摇头：“我不走。” 她用了身上的罗盘，又掐指精算，找到了那口滋生病气的井，还有依附在井边的男鬼。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害大家发瘟疫的，这泡尸体的水会滋生病气，也不是你的错。” “推你下井的凶手，我会帮你惩治他。你安心的去。” 超度了冤死在井底的人后，安铮铮让人用石头堵上了。 病毒渗透了地下水，连河流都受了影响，可见下游几个村子也很难逃过。 安铮铮在这里挑了个荒废的、十分偏僻的房子，超度了房子里自缢的鬼，就这么住了下来。 从百宝袋里取出《人间百病医书》，又根据炼丹了解的些许药理，她调制药方。 可她毕竟不是药修，调制的药方总是治不好。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用的是自己的血液。 金丹期的人，身体有足够多的灵气，鲜血更是画符、催动法器的先要条件。 燃烧自己的修为，安铮铮动用了法术的力量。 她教给村民们，往后的水要烧开才能喝，又带着病好的部分人在上游重新挖了一口井。 甚至亲自下河，去跟本条河的河伯谈话。 河伯也感染了，他能让河水不干涸，也受河流质量影响。 是安铮铮喂他鲜血，把老河伯救了回来。 “村里的人都好了，你的法力回来了吗？能不能让河流先干涸一阵子？” 安铮铮用鲜血净化了河流，带着挖河沙，底下有鱼粪等物堆积的河沙也无毒了，挖出来肥沃土壤是最合适的。 整个村子都重新消毒，滋生病气的东西，包括逝世的人悉数火化干净。 眼看村子井井有条，安铮铮却病倒了。 在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 “原来我也只是个凡人啊……” 极度虚弱之时，安铮铮身上的心魔考验忽然被触发了。 她进入了另一个维度，任何人都可以穿过她的身体，却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这是金丹期心魔考验的保护心法，就是为了历练用的。 安铮铮静候心魔考验的到来。 一声惊雷乍响，安铮铮一下子就进入了幻境之中。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雾，让她仿佛置身云端。她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161章 心魔考验：叠字名 跟从前每年的失忆不同，她这一次竟然什么都记得。 而且身上的不舒服，消散无影。 “好奇怪……” 难道是金丹期的心魔考验跟从前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茫茫大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影子。 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个人形轮廓。 安铮铮试探性地问：“有人吗？” “有，是我。”那影子说。 “你是谁？” 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莫名让安铮铮觉得熟悉。 影子：“我是创造你的人。” 安铮铮有些茫然：“创造我的人？” 世上能真正意义上创造人的，除了母亲，便是…… “女娲娘娘？” 那影子摇头，忐忑地跟她说了来龙去脉。 “……所以，我只是你笔下的一个人物？” 安铮铮感到不可置信。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话本里的人物…… 等会，打住！ 好险呐，差点被这心魔给带偏了。 这幻境当真是影响她心智太猛烈了。 她微笑着试探那影子：“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呢？” 那影子十分烦恼。 “……你身上有些争议，我觉得很头疼，让我痛苦得有点写不下去了。” “可我知道有人在等我写你的故事。” “所以，我决定来找你交流。” 还说得很是像模像样！ 安铮铮根据那么多年的心魔考验，已经摸索出解题规律了。 看来替影子解决烦恼，应该是破除心魔法阵的关键。 “你不妨同我说说？” “嗯，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的。” 那影子好像是叹了口气，很轻。 “那开始，这位作者。”安铮铮很平和，仿佛在配合一个孩子演戏，“你可以说说我哪里起了争议。” 或许这就是自己心头真正恐惧的东西。 那影子开始说了。 “第一个争议是……你的名字。” 影子很失落地说，“我想给你起名安铮铮，来自铁骨铮铮，还有就是因为我觉得一个铮字不够响，没有那种连续的感觉。我希望女孩子对自己权利的发声，是一声又一声的。” 安铮铮很认同地点头，她觉得也挺好的，便问道：“那争议的地方在哪里？” “abb式的名字。” 影子苦笑了一声，很无奈地说：“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abb和a小b是红后常用的，十分符合你的背景设置。” “但没想到好像踩雷了……也不怪她们，毕竟很多甜宠文都用烂了浅浅、软软这类的名字。” “但是忍不住反复看那些评论，看多了，加上有人因此排雷，后面每次打你名字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一次次地怀疑自己……” “可我觉得叠字没错，错的从来都是浅、软、娇、柔这类被寄托在女孩子身上的字。” 安铮铮倒是没想到让这个影子头疼的是这个。 她坐下来，争取跟那个影子一样高，平视对方。 “如果真的按你所说这是本书，那我的经历不算数。” （内容被删） 安铮铮想了想，这倒是跟她记忆中的符合。 于是就顺着影子的逻辑去推导：“前世，我母家从政，父家经商，这是你给我的设定。” “是。”影子点头，她是这么设定的。 安铮铮一下子就笑了。 （内容被删） “……这怎么算？难道他们把曾孙看得不如曾孙女？” 影子没说话，很耐心地听安铮铮继续讲。 “从商来说，世界首富，我是说整个世界范围！首富前十名：八个美国人，一个法国人，还有一个中国人。” “你猜猜那个中国人叫什么名字？就是做大自然搬运工，他家水都有点甜的那位。” 影子说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下一秒，她好像懂了点什么。 （内容被删） 真是被一堆浅浅、娇娇、软软、乖乖、嘟嘟给带跑了！ 女性也可以用叠字，铁骨铮铮的铮铮，天理昭昭的昭昭…… 安筝筝改叫安铮铮，跟琴琴改叫勤勤一样。 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屠呦呦是叠字，她在医学界的贡献是世界级的，跟政界商界那些做到天花板级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没人说男人的名字是叠字，很粗糙乖巧？因为人家不用娇软浅香！ 是叠字的问题吗？！ 从来不是！ 影子越想越气，但还是小声地说：“……所以我说，叠字没有问题的嘛。” 理直气壮中还带着点委屈。 安铮铮抿嘴，仿佛在像哄孩子一样。 在她眼里，能告诉她“你是话本里被我创造出来的人”的食梦兽，应该是个孩子。 连迷惑考验人的切入角度都破绽百出，谁能信这个？ 不过她也不戳破影子的胡扯，只是很耐心地引导对方。 “所以你不用因为给我‘起’了这样的姓名而痛苦。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我喜欢铮这个字，更喜欢它带了两遍，我相信屠呦呦女士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难受。” 屠呦呦女士，（内容被删） “铮铮是叠字，它代表的是铁骨铮铮的铮，是一声又一声的铮。招娣、徽音倒不是叠字，你觉得它比铮铮好吗？” 即便是才女林徽因，她的本名林徽音[1]也是跟招娣一样的意思。 要不是一个男作家顶着林徽音的名字做那种事情，被鲁迅骂得狗血淋头，林女士会顶着这文化版招娣的名字，散发自己的光彩。 安铮铮道：“我们要争取的，是公平的机会，是能让自己变强的环境。而不是丢失掉自己的权利。” “如果你把女性取叠字斥责为轻视，那么女性就丢失了取叠字的机会。不然，凭什么那些做到顶峰的男人起叠字就可以？没人去斥责他们？” “这是反过来给女性上枷锁了，不是么？” 影子顿时就明白了。 拒绝浅、软、娇、柔是因为这种名字是女性专属的，它带有利他属性的贬低意义。男人不会起这种名字。 可如果因为浅、软、娇、柔这样的叠字，女性失去了叠字的权利，那才是损失。 因为男人有起叠字而不被斥责的自由。至少影子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因为叠字而被指指点点。 （内容被删） 只有他们起名娇娇、柔柔这种名字，才会被指指点点。 他们知道这种名字太弱了。 换句话说，太“不像个男人”了[2]。 太像女人，是要被骂的。 而一个女人要坚强勇敢地为自己发声，去争夺自己的权利，则会引起他们的恐慌。 “太像个男人，男人婆，会嫁不出去！” 他们害怕男人不争，因为不争的男人多了，不够团结，女人就会翻身。 同时，他们又害怕女人争，所以极尽污蔑嘲笑。 “不是叠字的问题，从来不是。有些词，就像招娣、徽音……意义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 [1]诗经：“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2]由“爱女作者赚大钱”指正。 第161章 心魔考验：叠字名 跟从前每年的失忆不同，她这一次竟然什么都记得。 而且身上的不舒服，消散无影。 “好奇怪……” 难道是金丹期的心魔考验跟从前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茫茫大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影子。 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个人形轮廓。 安铮铮试探性地问：“有人吗？” “有，是我。”那影子说。 “你是谁？” 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莫名让安铮铮觉得熟悉。 影子：“我是创造你的人。” 安铮铮有些茫然：“创造我的人？” 世上能真正意义上创造人的，除了母亲，便是…… “女娲娘娘？” 那影子摇头，忐忑地跟她说了来龙去脉。 “……所以，我只是你笔下的一个人物？” 安铮铮感到不可置信。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话本里的人物…… 等会，打住！ 好险呐，差点被这心魔给带偏了。 这幻境当真是影响她心智太猛烈了。 她微笑着试探那影子：“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呢？” 那影子十分烦恼。 “……你身上有些争议，我觉得很头疼，让我痛苦得有点写不下去了。” “可我知道有人在等我写你的故事。” “所以，我决定来找你交流。” 还说得很是像模像样！ 安铮铮根据那么多年的心魔考验，已经摸索出解题规律了。 看来替影子解决烦恼，应该是破除心魔法阵的关键。 “你不妨同我说说？” “嗯，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的。” 那影子好像是叹了口气，很轻。 “那开始，这位作者。”安铮铮很平和，仿佛在配合一个孩子演戏，“你可以说说我哪里起了争议。” 或许这就是自己心头真正恐惧的东西。 那影子开始说了。 “第一个争议是……你的名字。” 影子很失落地说，“我想给你起名安铮铮，来自铁骨铮铮，还有就是因为我觉得一个铮字不够响，没有那种连续的感觉。我希望女孩子对自己权利的发声，是一声又一声的。” 安铮铮很认同地点头，她觉得也挺好的，便问道：“那争议的地方在哪里？” “abb式的名字。” 影子苦笑了一声，很无奈地说：“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abb和a小b是红后常用的，十分符合你的背景设置。” “但没想到好像踩雷了……也不怪她们，毕竟很多甜宠文都用烂了浅浅、软软这类的名字。” “但是忍不住反复看那些评论，看多了，加上有人因此排雷，后面每次打你名字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一次次地怀疑自己……” “可我觉得叠字没错，错的从来都是浅、软、娇、柔这类被寄托在女孩子身上的字。” 安铮铮倒是没想到让这个影子头疼的是这个。 她坐下来，争取跟那个影子一样高，平视对方。 “如果真的按你所说这是本书，那我的经历不算数。” （内容被删） 安铮铮想了想，这倒是跟她记忆中的符合。 于是就顺着影子的逻辑去推导：“前世，我母家从政，父家经商，这是你给我的设定。” “是。”影子点头，她是这么设定的。 安铮铮一下子就笑了。 （内容被删） “……这怎么算？难道他们把曾孙看得不如曾孙女？” 影子没说话，很耐心地听安铮铮继续讲。 “从商来说，世界首富，我是说整个世界范围！首富前十名：八个美国人，一个法国人，还有一个中国人。” “你猜猜那个中国人叫什么名字？就是做大自然搬运工，他家水都有点甜的那位。” 影子说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下一秒，她好像懂了点什么。 （内容被删） 真是被一堆浅浅、娇娇、软软、乖乖、嘟嘟给带跑了！ 女性也可以用叠字，铁骨铮铮的铮铮，天理昭昭的昭昭…… 安筝筝改叫安铮铮，跟琴琴改叫勤勤一样。 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屠呦呦是叠字，她在医学界的贡献是世界级的，跟政界商界那些做到天花板级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没人说男人的名字是叠字，很粗糙乖巧？因为人家不用娇软浅香！ 是叠字的问题吗？！ 从来不是！ 影子越想越气，但还是小声地说：“……所以我说，叠字没有问题的嘛。” 理直气壮中还带着点委屈。 安铮铮抿嘴，仿佛在像哄孩子一样。 在她眼里，能告诉她“你是话本里被我创造出来的人”的食梦兽，应该是个孩子。 连迷惑考验人的切入角度都破绽百出，谁能信这个？ 不过她也不戳破影子的胡扯，只是很耐心地引导对方。 “所以你不用因为给我‘起’了这样的姓名而痛苦。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我喜欢铮这个字，更喜欢它带了两遍，我相信屠呦呦女士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难受。” 屠呦呦女士，（内容被删） “铮铮是叠字，它代表的是铁骨铮铮的铮，是一声又一声的铮。招娣、徽音倒不是叠字，你觉得它比铮铮好吗？” 即便是才女林徽因，她的本名林徽音[1]也是跟招娣一样的意思。 要不是一个男作家顶着林徽音的名字做那种事情，被鲁迅骂得狗血淋头，林女士会顶着这文化版招娣的名字，散发自己的光彩。 安铮铮道：“我们要争取的，是公平的机会，是能让自己变强的环境。而不是丢失掉自己的权利。” “如果你把女性取叠字斥责为轻视，那么女性就丢失了取叠字的机会。不然，凭什么那些做到顶峰的男人起叠字就可以？没人去斥责他们？” “这是反过来给女性上枷锁了，不是么？” 影子顿时就明白了。 拒绝浅、软、娇、柔是因为这种名字是女性专属的，它带有利他属性的贬低意义。男人不会起这种名字。 可如果因为浅、软、娇、柔这样的叠字，女性失去了叠字的权利，那才是损失。 因为男人有起叠字而不被斥责的自由。至少影子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因为叠字而被指指点点。 （内容被删） 只有他们起名娇娇、柔柔这种名字，才会被指指点点。 他们知道这种名字太弱了。 换句话说，太“不像个男人”了[2]。 太像女人，是要被骂的。 而一个女人要坚强勇敢地为自己发声，去争夺自己的权利，则会引起他们的恐慌。 “太像个男人，男人婆，会嫁不出去！” 他们害怕男人不争，因为不争的男人多了，不够团结，女人就会翻身。 同时，他们又害怕女人争，所以极尽污蔑嘲笑。 “不是叠字的问题，从来不是。有些词，就像招娣、徽音……意义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 [1]诗经：“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2]由“爱女作者赚大钱”指正。 第162章 心魔考验：服美役 “嘶——头疼。” 影子忽然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安铮铮问：“怎么了？” “你我的对话，被迫删了不少。”她十分无奈，“所以能传出去的话，实在有限。有些人依旧不理解。” “罢了，这个问题就先到这里为止。” 影子同步改文都改得人麻了。 这算是亲自体验了海姑娘被安清欢折磨的痛苦。 她叹了口气，跟安铮铮说起了第二个争议。 “服美役……我吗？” 安铮铮很惊讶，但转瞬一想，又好像有点理解别人为什么这么想。 “是因为你赐予我美貌吗？……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是那个创造我的人的话。” 那影子连忙挥手，就像特别怕安铮铮怪她一样。 “我给予你美貌，很抱歉，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毁掉你的美貌。” 影子觉察到自己对安铮铮的愧疚，安铮铮早已经在她的笔下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战士。 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因为你有美貌，会更符合社会对你的要求。你家族里的人将你看成高价的筹码，年轻漂亮就是能嫁个好人家。流言中伤也会接踵而至，没有人在乎你的实力。” 那时候影子想的，是海蒂·拉玛，那位技术成就被忽视，世人只知道谈她美貌的女演员。 影子开篇描述了个十分压抑的环境，但很可惜，她笔力并不够，未能表达得好。 “……许多人开篇就避雷了，她们似乎不太能接受别人不停地看你外表。可现实是，女孩子的外表就是被审视的存在。” 影子十分迷茫，这本书是她情绪上头的一时之作，有很多不足。 “当然，最主要的是……百女阁崛起的举动。” 影子都有些心虚。 安铮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没有底气，这倒是来了兴致。 她很聪明，一下子就觉察到问题会在哪里。 “是因为百女阁靠化妆起家，是不是？” 那个时候的安铮铮，心绪是最复杂的，甚至动过火烧百女阁的念头。 所以安铮铮对此也有些难受。 影子道：“……是，有人觉得你倡导服美役。” “那你当初是怎么想的？” 影子：“我那时在读毛选，只想着，我信仰星火燎原。” “咱们的最终目的是让所有女修都潜移默化接受前世无数女性斗争出来的自由思想。” “我相信道路是光明的，而我也知道曲折也是不可避免的。” “自然是以主要矛盾为主。” 而在故事里，她觉得这份逻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两个刚从家族逃离出来的姑娘，又不能完全信任家族，那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最快凝聚姐妹们的力量？ 她让安铮铮将前世能掌握的技术发散出来，是最快占领市场的方式，而且…… 真的有合欢宗女修停用了损害身体容颜的功法。 这已经是胜利了，还打破了单一的审美标准。 即便是女性主义发展了这么多年，拒绝服美役的概念也是近几年才被大众所知，可很多人通过互联网有了这个意识，却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不服美疫的生活。 那时候……真的有比这个方法更快速的吗？ 或许有，但安铮铮单枪匹马作战，家族资源也不能完全依靠得住，那她能掌控那种方法吗？ 影子也不知道。 安铮铮想了想，说：“你给我安置了商业出身的家境，或许也是默认了第一桶金，也就是原始财富积累本身就是不容易的，而且还未必干净。” “但我自认为我的手段是干净的，可能因为你给我开了金手指。” 安铮铮开起了玩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前世多少人的智慧。” 影子看不清她的动作。 白茫茫的一片雾，完全反映了两个女孩子的内心世界。她们在跟随着女性主义崛起，却因为女性主义还在探索阶段而迷茫。 跟这个世界千千万万个女性一样。 两人讨论出了一套服美疫争论的流程，具体如下。 【观点a】：女性化妆、护肤、减肥等，十分耗费精力、时间和金钱，是为了迎合这个社会。 【观点b】：女性也可以是为了愉悦自我，追求自由。 【观点c】：可女性为此而愉悦，何尝不是被教导驯化而成的结果呢？所追求的不过是向下的自由罢了。 两人总结完，影子沉默了许久。 这是彻底自闭了。 直到安铮铮尝试着开导她，便对着浓雾中的影子说话。 她问：“你知道女性主义的发展流程吗？” 影子当然知道，只是她觉得读者可能未必了解。 “你可以细说。” 安铮铮清了清嗓子。 “以外国为例，欧洲姑娘为了美，能做到以下程度：一、穿很不方便的大裙摆礼服；二、穿勒得喘不过气的塑身衣；三、服用汞和铅粉（甚至是砒霜）达到美白效果；四、后面改成通过放血和水蛭吸血达到皮肤白的效果……这跟合欢宗的功法像不像？” “那她们是什么时候放弃大裙摆礼服和塑身衣的？又是什么时候不再用那些可怕的法子维持美貌的？” 影子也不确定，只能含糊回答道：“是……一战后？我记得可可·香奈儿女士等一批设计师横空出世，设计出了简洁方便、更舒适的长裙短裙……至少不需要大裙撑塑身衣了。” “还有就是，没有毒的化妆品出现，让她们的身体不再受到损害。” 安铮铮点头：“是了。所以你还觉得百女阁做得不对吗？” 百女阁做的，也是让她们用化妆代替了伤身的功法，让她们接触不一样的判断标准。 错了吗？ “它完全就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何况那批设计师出的衣服能被接受，还有时代潮流的影响，那时候女性出来工作了。舒适的裙子更方便。” “而百女阁那时候的时代潮流又是什么？” 有什么潮流呢？没有经济大开放，女性没有工作机会，受的教育也没有任何开放的东西。 这是在为难她胖虎。 安铮铮心中有数，所以她问心无愧，她只恨自己没办法强行加快进程。 可就算有，也不符合安铮铮脑海中的认知，这是一条跟前世整个世界完全不同的路。 万一欲速则不达呢？安铮铮是自负，但她不是莽撞。 第162章 心魔考验：服美役 “嘶——头疼。” 影子忽然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安铮铮问：“怎么了？” “你我的对话，被迫删了不少。”她十分无奈，“所以能传出去的话，实在有限。有些人依旧不理解。” “罢了，这个问题就先到这里为止。” 影子同步改文都改得人麻了。 这算是亲自体验了海姑娘被安清欢折磨的痛苦。 她叹了口气，跟安铮铮说起了第二个争议。 “服美役……我吗？” 安铮铮很惊讶，但转瞬一想，又好像有点理解别人为什么这么想。 “是因为你赐予我美貌吗？……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是那个创造我的人的话。” 那影子连忙挥手，就像特别怕安铮铮怪她一样。 “我给予你美貌，很抱歉，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毁掉你的美貌。” 影子觉察到自己对安铮铮的愧疚，安铮铮早已经在她的笔下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战士。 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因为你有美貌，会更符合社会对你的要求。你家族里的人将你看成高价的筹码，年轻漂亮就是能嫁个好人家。流言中伤也会接踵而至，没有人在乎你的实力。” 那时候影子想的，是海蒂·拉玛，那位技术成就被忽视，世人只知道谈她美貌的女演员。 影子开篇描述了个十分压抑的环境，但很可惜，她笔力并不够，未能表达得好。 “……许多人开篇就避雷了，她们似乎不太能接受别人不停地看你外表。可现实是，女孩子的外表就是被审视的存在。” 影子十分迷茫，这本书是她情绪上头的一时之作，有很多不足。 “当然，最主要的是……百女阁崛起的举动。” 影子都有些心虚。 安铮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没有底气，这倒是来了兴致。 她很聪明，一下子就觉察到问题会在哪里。 “是因为百女阁靠化妆起家，是不是？” 那个时候的安铮铮，心绪是最复杂的，甚至动过火烧百女阁的念头。 所以安铮铮对此也有些难受。 影子道：“……是，有人觉得你倡导服美役。” “那你当初是怎么想的？” 影子：“我那时在读毛选，只想着，我信仰星火燎原。” “咱们的最终目的是让所有女修都潜移默化接受前世无数女性斗争出来的自由思想。” “我相信道路是光明的，而我也知道曲折也是不可避免的。” “自然是以主要矛盾为主。” 而在故事里，她觉得这份逻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两个刚从家族逃离出来的姑娘，又不能完全信任家族，那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最快凝聚姐妹们的力量？ 她让安铮铮将前世能掌握的技术发散出来，是最快占领市场的方式，而且…… 真的有合欢宗女修停用了损害身体容颜的功法。 这已经是胜利了，还打破了单一的审美标准。 即便是女性主义发展了这么多年，拒绝服美役的概念也是近几年才被大众所知，可很多人通过互联网有了这个意识，却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不服美疫的生活。 那时候……真的有比这个方法更快速的吗？ 或许有，但安铮铮单枪匹马作战，家族资源也不能完全依靠得住，那她能掌控那种方法吗？ 影子也不知道。 安铮铮想了想，说：“你给我安置了商业出身的家境，或许也是默认了第一桶金，也就是原始财富积累本身就是不容易的，而且还未必干净。” “但我自认为我的手段是干净的，可能因为你给我开了金手指。” 安铮铮开起了玩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前世多少人的智慧。” 影子看不清她的动作。 白茫茫的一片雾，完全反映了两个女孩子的内心世界。她们在跟随着女性主义崛起，却因为女性主义还在探索阶段而迷茫。 跟这个世界千千万万个女性一样。 两人讨论出了一套服美疫争论的流程，具体如下。 【观点a】：女性化妆、护肤、减肥等，十分耗费精力、时间和金钱，是为了迎合这个社会。 【观点b】：女性也可以是为了愉悦自我，追求自由。 【观点c】：可女性为此而愉悦，何尝不是被教导驯化而成的结果呢？所追求的不过是向下的自由罢了。 两人总结完，影子沉默了许久。 这是彻底自闭了。 直到安铮铮尝试着开导她，便对着浓雾中的影子说话。 她问：“你知道女性主义的发展流程吗？” 影子当然知道，只是她觉得读者可能未必了解。 “你可以细说。” 安铮铮清了清嗓子。 “以外国为例，欧洲姑娘为了美，能做到以下程度：一、穿很不方便的大裙摆礼服；二、穿勒得喘不过气的塑身衣；三、服用汞和铅粉（甚至是砒霜）达到美白效果；四、后面改成通过放血和水蛭吸血达到皮肤白的效果……这跟合欢宗的功法像不像？” “那她们是什么时候放弃大裙摆礼服和塑身衣的？又是什么时候不再用那些可怕的法子维持美貌的？” 影子也不确定，只能含糊回答道：“是……一战后？我记得可可·香奈儿女士等一批设计师横空出世，设计出了简洁方便、更舒适的长裙短裙……至少不需要大裙撑塑身衣了。” “还有就是，没有毒的化妆品出现，让她们的身体不再受到损害。” 安铮铮点头：“是了。所以你还觉得百女阁做得不对吗？” 百女阁做的，也是让她们用化妆代替了伤身的功法，让她们接触不一样的判断标准。 错了吗？ “它完全就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何况那批设计师出的衣服能被接受，还有时代潮流的影响，那时候女性出来工作了。舒适的裙子更方便。” “而百女阁那时候的时代潮流又是什么？” 有什么潮流呢？没有经济大开放，女性没有工作机会，受的教育也没有任何开放的东西。 这是在为难她胖虎。 安铮铮心中有数，所以她问心无愧，她只恨自己没办法强行加快进程。 可就算有，也不符合安铮铮脑海中的认知，这是一条跟前世整个世界完全不同的路。 万一欲速则不达呢？安铮铮是自负，但她不是莽撞。 第163章 心魔考验结束 “后来就更不用说了，女性的经济更独立之后，不再依附于男人。她们不再需要衣着保守地为未来的‘丈夫’守贞。” 安铮铮如数家珍，又在耐心地开解着影子。 “二战后，吊带，低胸上衣，碎花，短裤……她们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她们的身体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她们敢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上一支口红，潇洒地走在大街上。” “那个时候，这种穿衣自由彰显着女性的独立与自信，她们挣脱了束缚。” 这就像华国的某个时期。 那时西方文化进来，女性刚开始除了清服，就只能穿男装出行，后面渐渐发展出了旗袍。她们可以不用穿清朝肥大掩盖身形的裙裤，十分省事，还可以自由裸露手臂，展示曲线。 要知道，那可是在“被调戏几句就要自断生路”、“被救援时碰了下男人的手就要自我了断”刚过去没几年的时代。 那跟之前的束缚相比，这些女性算服美役吗？ 可见女性的进步是随着时代发展在慢慢前进的。 只是前进至今，许多人都没法坦然地放弃在美丽上的拧巴。 而安铮铮那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她真的罪无可恕吗？ 甚至于……真的有罪吗？ 她真的在服美役吗？ 影子很无力，她甚至连替自己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她写的东西，她笔下的那个为了女性大业奋斗百年的姑娘，已经被定义成了服美役。 可安铮铮只是按女性主义发展的既定道路走啊，她还尽可能地保护了那些合欢宗的女孩子。 能坚持看到这一章的，应该不会下这种定义。而定义了安铮铮是服美役的人，应该也不会看到这里。 哦豁，无解了。 影子自己都不明白，她在跟谁解释这一切。 “你再讲讲后面的两次女性主义的发展。” “好。”安铮铮问道，“你还好吗？” “我觉得你很难受。” “还好。你继续说。” 接下来的两次女权运动就可以简单概括了。 激进女权认为，女男要同工同酬，穿裙子、化妆也要被摒弃，要尽可能在形象上贴近男性。一个女性化妆、留长发、涂口红等是为男人谋利，这是燃烧自我的行为。女人应该像男人一样，不化妆，不留长发（甚至剃寸头）等。 甚至更激进的，会对化妆的女性进行攻击和嘲讽，形成另一种形式的压迫。 安铮铮是反对这一点的，就像她对待周玉洱一样。 她不认同周玉洱的选择，但她依旧怜悯周玉洱，她甚至做不到在有过节的前提下落井下石。 同样的，她也不认同女性天天化妆，将自己一生跟美貌挂钩，但她也做不到漠视和攻击，她怜悯着合欢宗那些可怜的姑娘。 就像当年安清欢执意要种蛊…… 安铮铮的思想更贴近第三次女权运动。 她认为女性拥有化妆等一系列的权利，也认为女性有不化妆等一系列的权利……当然，她自己就是这么践行的。 需要改变的是整个社会制度和男权社会的压迫，而不是女人。 这个社会不应该强迫女性必须美（男权社会对女职工化妆打扮的强制性要求、从小强调女孩子外貌等），也不应该强迫女性必须不美（比如攻击嘲讽化妆留长发的女生是服美役，形成双重压迫等）。 而是应该给与公平的环境，让女人拥有一视同仁、不受歧视的机会。 再让她们去认清，到底美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去追求的。 …… 这场交流持续了很久。 那是安铮铮和影子的交锋。 “安铮铮！” 最后收尾的时候，影子忽然忐忑地出声。 声音有些颤抖，甚至隔着白雾，安铮铮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你恨不恨我，都是作者，我却给你增加了这么多艰难。短短三十万字，我只觉得你在吃尽苦头。” “其他作者，她们笔下的女主，母疼父爱，有男人依靠，还有更大的金手指。” 安铮铮蓦然笑了。 “可是，如果你真这么写了……那我还是我吗？那是另一个人了。” “况且……你真的觉得你能下笔吗？你真的写得下去吗？” 她心中十分清楚：“当年生子文的心魔幻境，你已经告诉我了，女频的热门，不会是我这种题材的。” “像我这种故事，没能有很大的市场，这一点，你知道。可你还是写了，是不是。” “因为你看到了，女性的力量。” 影子怔怔的，什么都没有说。 安铮铮的考验正在倒计时。 她抓住了最后的机会，问那模糊不清的影子：“你还难过吗？” “她们草率地给你下了定义，我的名字不受喜欢，我的本体成了鼓吹服美役的人，你创造了我，你委屈吗？” 影子摇头：“不委屈了。” “创造你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 “她们太无力了。她们有些人瞧见了太多被随意取名的小说女主，被精心取名的小说男主，她们有些人清醒着意识到女性受到的美丽压迫。” 她们清醒，她们愤怒，可是她们越了解女性主义，越觉得无力和恐慌。 “女性的愤怒无处消解，因为男权社会存在千年，联合了整个世界，那是一道顽固的墙。” “但也正因如此，她们在鲜活地存在着。” 安铮铮感受到了身上的松动的封印，知道这次谈话要结束了。 “这位作者，你笔下的每一个姑娘，都有缺点，也有优点。” “我有野心，也够坚韧，可是自负又护短，还会做错选择，带百女阁走错过路。” “以柔温柔善良，可是以前又太过懦弱依赖，甚至有些恋爱脑。” “清欢踏实能干，但脾气大，从前也跋扈刁蛮。” “宋娟苏颖及时把握机会，人品端正，自立自强，只是家境不好，容易自卑迷糊。” “玉洱对所求的东西执着万分，心性不输于我，历尽变数，却目标坚定地要一个家。只是太过缺爱，过分固执，时常用力过猛。” “我从心底里接受任何面目的女性，包括我的母亲和祖母。想来也是你的缘故。” “不论遇到什么，也请你相信自己，接受自己。” “因为你也是女性之一。” 不论你是作者，还是读者，还是一只食梦兽。 第163章 心魔考验结束 “后来就更不用说了，女性的经济更独立之后，不再依附于男人。她们不再需要衣着保守地为未来的‘丈夫’守贞。” 安铮铮如数家珍，又在耐心地开解着影子。 “二战后，吊带，低胸上衣，碎花，短裤……她们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她们的身体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她们敢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上一支口红，潇洒地走在大街上。” “那个时候，这种穿衣自由彰显着女性的独立与自信，她们挣脱了束缚。” 这就像华国的某个时期。 那时西方文化进来，女性刚开始除了清服，就只能穿男装出行，后面渐渐发展出了旗袍。她们可以不用穿清朝肥大掩盖身形的裙裤，十分省事，还可以自由裸露手臂，展示曲线。 要知道，那可是在“被调戏几句就要自断生路”、“被救援时碰了下男人的手就要自我了断”刚过去没几年的时代。 那跟之前的束缚相比，这些女性算服美役吗？ 可见女性的进步是随着时代发展在慢慢前进的。 只是前进至今，许多人都没法坦然地放弃在美丽上的拧巴。 而安铮铮那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她真的罪无可恕吗？ 甚至于……真的有罪吗？ 她真的在服美役吗？ 影子很无力，她甚至连替自己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她写的东西，她笔下的那个为了女性大业奋斗百年的姑娘，已经被定义成了服美役。 可安铮铮只是按女性主义发展的既定道路走啊，她还尽可能地保护了那些合欢宗的女孩子。 能坚持看到这一章的，应该不会下这种定义。而定义了安铮铮是服美役的人，应该也不会看到这里。 哦豁，无解了。 影子自己都不明白，她在跟谁解释这一切。 “你再讲讲后面的两次女性主义的发展。” “好。”安铮铮问道，“你还好吗？” “我觉得你很难受。” “还好。你继续说。” 接下来的两次女权运动就可以简单概括了。 激进女权认为，女男要同工同酬，穿裙子、化妆也要被摒弃，要尽可能在形象上贴近男性。一个女性化妆、留长发、涂口红等是为男人谋利，这是燃烧自我的行为。女人应该像男人一样，不化妆，不留长发（甚至剃寸头）等。 甚至更激进的，会对化妆的女性进行攻击和嘲讽，形成另一种形式的压迫。 安铮铮是反对这一点的，就像她对待周玉洱一样。 她不认同周玉洱的选择，但她依旧怜悯周玉洱，她甚至做不到在有过节的前提下落井下石。 同样的，她也不认同女性天天化妆，将自己一生跟美貌挂钩，但她也做不到漠视和攻击，她怜悯着合欢宗那些可怜的姑娘。 就像当年安清欢执意要种蛊…… 安铮铮的思想更贴近第三次女权运动。 她认为女性拥有化妆等一系列的权利，也认为女性有不化妆等一系列的权利……当然，她自己就是这么践行的。 需要改变的是整个社会制度和男权社会的压迫，而不是女人。 这个社会不应该强迫女性必须美（男权社会对女职工化妆打扮的强制性要求、从小强调女孩子外貌等），也不应该强迫女性必须不美（比如攻击嘲讽化妆留长发的女生是服美役，形成双重压迫等）。 而是应该给与公平的环境，让女人拥有一视同仁、不受歧视的机会。 再让她们去认清，到底美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去追求的。 …… 这场交流持续了很久。 那是安铮铮和影子的交锋。 “安铮铮！” 最后收尾的时候，影子忽然忐忑地出声。 声音有些颤抖，甚至隔着白雾，安铮铮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你恨不恨我，都是作者，我却给你增加了这么多艰难。短短三十万字，我只觉得你在吃尽苦头。” “其他作者，她们笔下的女主，母疼父爱，有男人依靠，还有更大的金手指。” 安铮铮蓦然笑了。 “可是，如果你真这么写了……那我还是我吗？那是另一个人了。” “况且……你真的觉得你能下笔吗？你真的写得下去吗？” 她心中十分清楚：“当年生子文的心魔幻境，你已经告诉我了，女频的热门，不会是我这种题材的。” “像我这种故事，没能有很大的市场，这一点，你知道。可你还是写了，是不是。” “因为你看到了，女性的力量。” 影子怔怔的，什么都没有说。 安铮铮的考验正在倒计时。 她抓住了最后的机会，问那模糊不清的影子：“你还难过吗？” “她们草率地给你下了定义，我的名字不受喜欢，我的本体成了鼓吹服美役的人，你创造了我，你委屈吗？” 影子摇头：“不委屈了。” “创造你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 “她们太无力了。她们有些人瞧见了太多被随意取名的小说女主，被精心取名的小说男主，她们有些人清醒着意识到女性受到的美丽压迫。” 她们清醒，她们愤怒，可是她们越了解女性主义，越觉得无力和恐慌。 “女性的愤怒无处消解，因为男权社会存在千年，联合了整个世界，那是一道顽固的墙。” “但也正因如此，她们在鲜活地存在着。” 安铮铮感受到了身上的松动的封印，知道这次谈话要结束了。 “这位作者，你笔下的每一个姑娘，都有缺点，也有优点。” “我有野心，也够坚韧，可是自负又护短，还会做错选择，带百女阁走错过路。” “以柔温柔善良，可是以前又太过懦弱依赖，甚至有些恋爱脑。” “清欢踏实能干，但脾气大，从前也跋扈刁蛮。” “宋娟苏颖及时把握机会，人品端正，自立自强，只是家境不好，容易自卑迷糊。” “玉洱对所求的东西执着万分，心性不输于我，历尽变数，却目标坚定地要一个家。只是太过缺爱，过分固执，时常用力过猛。” “我从心底里接受任何面目的女性，包括我的母亲和祖母。想来也是你的缘故。” “不论遇到什么，也请你相信自己，接受自己。” “因为你也是女性之一。” 不论你是作者，还是读者，还是一只食梦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