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江天》 第章 楔子 在苏暮安三十岁之前,他大概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忘却红尘清净六根,在佛祖面前一跪就是六个年头。 只是丝丝檀香,声声木鱼,日复一日,那日的情形仍在他心底扎了根。 地上的鲜血如盛放的玫瑰,他爱的女孩儿变得支离破碎。 “你可知佛祖为何不渡你?只因你执念太深俗念未断……你啊!” 苏暮安恭谨地跪在老方丈面前,不住叩头,“弟子知错。” “你知何错?!”老方丈动了气,“老朽让你忘了她,你可忘得掉?!” 苏暮安重重扣下一个头,而后跪直了身子回答的不卑不亢,“回师父,弟子忘不掉……弟子此生,只爱温潇颜一人,至死不忘。” 倒是个犟种,还是个痴情的犟种。 老方丈喟叹一声,望着这个自己亲手教导了六年的徒弟,看着他跪的笔挺的脊梁,挥挥手,“罢了,本是神仙眷侣,怎奈有此劫祸,一切皆为因果……” “你入不了佛门,佛祖却怜你是个可怜人,为师便为你指引一条明路……” 老方丈说,那姑娘命里该有一劫,但未必是死劫,若想改变必当…… 一番话将苏暮安听得云里雾里,他只知道,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小心呵护着,护着他们家姑娘一世平安无恙。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被踩掉的那双鞋,温潇颜只好悄悄溜到操场中央,帮那个被踹倒在地的姑娘拍了拍白校服上的鞋印。 “思诗,她为什么踹你啊?” 思诗见是熟人,便把半边身子压在温潇颜身上,回答的有气无力,“我半夜发烧了,班主任还没来得及开请假条,让我先站到见习队伍里去,那傻逼查到我没有请假条,照着我肋条就来了一脚。” 温潇颜目光追随着年级主任,恨不得给她盯出个洞来,“妈的,傻逼。” “那你怎么不跟着跑操啊?” “我后边那人把我鞋踩掉了!掉鞋的班级不是得集体留操嘛,我就寻思着能不能偷偷把鞋捡回去,但好像我的鞋已经被自管会捡走了。” 捡走了就意味着,肯定得留操。 年级主任人壮腿短,到底是不可能跟着学生跑完八百米,她象征性地跟着颠了几步就回到操场中央,寻思着刚才那没写请假条的女学生应当如何处置。 “你是干嘛的?”她看着温潇颜皱了皱眉头。 “老师我鞋掉了……”“谁允许你掉鞋就不跟着跑操了?高一刚入学就说过掉鞋也得跑完全程!现在高三都把这些话忘得狗肚子里去了?” 年级主任瞄一眼思诗,冷笑道,“你俩关系还挺好呗,一块去六楼级部停课,一天起步,不思悔改的话接着往上加。” “老师,我可以去站,她您看能不能别让她站了?她发着烧呢……” “啪!”极为清脆的一巴掌落在温潇颜的脸上,“敢跟老师顶嘴?!” 思诗气得直哭,她不停地给温潇颜道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温潇颜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高一被打还会哭,现在早就麻木了。 也就是她还记着法律明文规定不许杀人,要不然现在给她把刀她就敢捅了那个傻逼。 温潇颜和思诗在六楼站了一天,殷曈刚开始还不知道,后来跑去她们班找她没见到人,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卧槽你怎么上来了?”温潇颜赶紧拉着殷曈避开摄像头躲进厕所,“你疯了?让年级主任抓到你你也得站。” 殷曈手腕一翻,满是伤痕的胳膊就这样暴露在温潇颜面前,新伤旧疤层层叠加,温潇颜数了数,比上一回又多了三条。“又怎么了?” 殷曈崩溃了一样一把搂住她,把下巴垫在她肩膀上,无声地嚎啕大哭,“我没考好,最后一次调研考试,你知道我考了多少分多少名吗?还有二十多天就要高考了,温潇潇,我怎么办呀?” 温潇颜回拥住她颤抖的身体,憋回自己的眼泪,“你也说还有二十多天就要高考了,咱们三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二十多天吗?” “先别管成绩了,活下去好吗?我们先活下去。” “不。”殷曈哽咽道,“我想死,我想跳楼,让我去死……” “你说我妈她如果生的不是我,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很多?” “你是不是又没吃抗抑郁药?”温潇颜皱眉。 殷曈点点头示意自己吃了,她已经难受地说不出话来了,手指轻轻摸了摸温潇颜脸颊上的巴掌印,用眼神问她还疼不疼? 预备铃突然打响了,温潇颜赶忙把殷曈从厕所隔间踹了出去,“你赶紧回去上课!这节课老师脾气又不好,迟到了万一不让你听课了呢?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过来找我,我再好好安慰你昂。” 殷曈简单的洗了把脸,就一股劲儿往楼下冲。 温潇颜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撕裂了在殷曈面前详装坚强的伪装。 她蹲下身子,摘掉眼镜把脸埋在手里,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没那么坚强,从前小学时老师说一句就会哭的瓷娃娃,遇见掉鞋就让站级部、说情无缘无故被扇一巴掌、最后一次调研考试名落孙山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委屈呢? 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咯着她,温潇颜掏出来在手里颠了颠,是把小刀。 像是干裂的死鱼碰见了水,心里有病的人总想得到生理上的疼痛。 温潇颜小心翼翼地把校服短袖捋到肩膀,确保血迹不会染上,当刀刃稳准狠地扎进大臂上的静脉时,温潇颜满脑子想的都是: 这样算不算赎罪了啊?赎她考不好试对不起父母的罪孽,赎她心怀杀念厌恶世界的罪孽,赎她心底无爱不知感念师恩的罪孽。 母亲年幼时手把手交给她的美好品德:尊师重道热爱生活,全被她抛之脑后。 温潇颜看着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泽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教书育人的理念与罪恶公之于众的。” “这辈子我活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每一件事,每一个打过我的老师,我都不会放过的。” 以血为引,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女已经看不到世间的美好了。 或者说,是在这个学校读书的所有学生,都很少会再心存善念了。 为了让学生考出高分,多少老师违背师德,逼的多少学生死于抑郁。他们所提倡的应试教育,就这样踩着无数尸骨,被发扬光大。 温潇颜将地板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再用自来水将胳膊上的血迹冲干净后,想要偷偷溜回去接着站级部。 “怎么少了一个啊?”年级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上哪偷懒去了?” 看来今天的运气并不好,温潇颜深吸一口气。 她坦然地走到年级主任的面前,“老师,我肚子疼去上厕所了。” 思诗担忧地看着她,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惩罚是什么…… 第1章 高考结束 笔尖急促的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我急于算出答案,一时未能注意时间。猛然间——“叮咚!请考生立即停笔,否则将按照违规处理……” 手中的笔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为我的高中生活画上了句号。我抬眼,近乎麻木地看着监考老师按照座位号顺序收答题卡,试卷,草稿纸,她敛地迅速,纸张因摩擦而在她指尖传出的沙沙声,弄得我心烦意乱。 高考结束了。 身边的同学欢呼着,雀跃着,嬉笑着,他们簇拥着彼此冲出了教学楼,大肆宣泄着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可我跟在众人身后,却笑不出来。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考场的。 应该是那天的夕阳太耀眼了,也对,那么耀眼的光芒就不该落在我身上,因为我根本就担不起啊。 “潇潇!温潇潇!温潇颜!”肩膀猛地一沉,殷曈勾着我脖子一下子窜了过来,“哈!咱终于解放了!诶不是,”她惊疑地看了我一眼,绕到我前面把双手搭在我肩上,“宝,你哭什么?没考好?” 我哭了么?哈……我早就说了嘛,今天的夕阳太耀眼了。 “没事,”我眨巴眨巴眼,挤出一抹笑来,“太阳光太刺眼了。” 殷曈将信将疑,“真没事?” “真没事!”我笑着把她的手从我肩膀上扒拉下来。 “那我回宿舍收拾东西了昂?你也别往这傻站着了,一会儿人都收拾完了你连校门口都挤不出去。”殷曈一边说一边往宿舍的方向跑,“出去玩记得叫我啊!” “诶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要紧的事,三步两步赶上她,“你的药吃了吗?我跟你说这抗抑郁的药不能瞎停,你这两天情绪没问题?” 殷曈好笑地看着我,“脱离了泽知这所人间炼狱,姐姐我心情好着呢!你看我现在像有事的?”我翻个白眼,“确实不像,但谁知道你哪天就突然犯病了?现在高考结束了你也不用担心那个药的副作用了,回宿舍就记着赶紧吃,听见没有啊?!” “诶呀听见了。”我们俩不在一个班,最终还是在女生宿舍的转角处分了手。 看着她拐进自己的宿舍,我靠在自己宿舍门外,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活下来了,我们都在高考这场巨大的浩劫中活下来了。虽然过程极其坎坷,伴随着崩溃的眼泪和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可是好在,我把她从阎王手底下抢了过来。高考结束了,我们都还活着。 活着就好。 虽然说,我已经记不起三年前那个刚刚中考完的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了,虽然说,我在泽知丢掉了我的骄傲,我的信仰,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我自嘲地牵了牵嘴角,不发一言地收拾好行囊,拉着十几斤沉的书本还有各种吃穿用度,拖拽着沉重的脚步出了校门。回头看向学校的大门,它还是一如既往地矗立着,就像我三年前第一次跨进它时一样。 晚风依旧,人却今非昔比了。我在校门口停了一下,吸吸鼻子擦干眼泪,确保那副假笑又重新回到了我脸上,这才继续往前走。 校门外家长摩肩接踵,但我还是一眼注意到了他们。 “爸!妈!”我喊。 我爸妈捧着一捧巨大的花束,等着我凯旋而归。 我妈看见我,就把花塞到了我爸的怀里,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终于解放了啊,大宝。” 我妈拉着我走在前面,我爸拖着行李跟在我们娘俩后面,“怎么没带着棹棹来啊?”我妈笑笑,“带她?带着她麻烦死。而且你妹妹今天晚上还有课。” 我“哦”了一声。 “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礼物了。”我妈笑着说,“上车你就知道了。” 我拉开车门,一眼看到后车车座上静静放置着一部尚未拆封的新手机! “看看那个款式喜欢吗?答应你好几年的。”我妈问。 我爸妈都是老师,古板的教育理念让他们固执的认为手机是个影响学生学习的祸害,所以哪怕一直到我上了高中,都还没有自己的手机。 身边的同学上了初中就有一堆人拿着智能手机了,我又怎么可能不羡慕。我哭过,闹过,三十六般手段全使了个遍,但也就只换来他们一句承诺,“等你长大高考完,爸爸妈妈就给你买。” 我闹气,“那我要最新款的。” 我爸把躺在地上耍赖的我拉起来,“行,到时候多少钱都给你买。” 所以,在我小学中学时代,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该是怎样的肆意轻狂,可我现在攥着手机,的确是最新款的,心中却没有想象的那样欢呼雀跃,更多的——说到底,还是惆怅。 我妈把我爸的旧手机递过来,“还给你换了个卡,你看看你微信上的那些同学需不需要导出来。” 上了高中之后因为一些学习上的需要,我是有微信号的,只不过因为没有自己的手机,用的一直都是我爸淘汰的。 我接过来,点开微信把里面存着的好友一条条重新发送申请。 新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浮窗上显示着,“‘系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我愣了一下,记忆里好像没这么一号人,“兴许是有人改备注了呢?”我这样想着,便顺手点了通过。又从旧手机里导出苏暮安的图片,设置成新手机的壁纸。他怎么那么好看呢?我抱着手机美滋滋地想,随便一张都是神图。 我妈一回头就看见了我往那傻乐,“你美啥呢?” “看!”我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我家安帝好不好看?” 我妈接过来扒拉两下,“你这一天到晚的差不多行了啊,追星得适度,你别上了大学以后找我跟你爸要钱,花个多少万买人家演唱会的票,还有个叫什么来着……周边?” “嚯,你还知道周边呢?”我拿过手机,然后拍怕我妈的肩膀表示让她放心,“我追星根本没那么疯狂好,我朋友追星都花了十几万了。” “十几万?!”我妈差点没跳起来,“你朋友谁啊,是那个叫殷曈的吗?” “昂。” “诶对,妈妈还没问你呢,她抑郁症好点没有?最近没出什么事?” 我思绪一顿,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没有,最近……还行。” 我妈松了一口气,“你们学校太压抑了,这三年咱也总算是熬出来了,以后你妹妹可是舍不得让她出来读书了,就留身边。”我点点头看向窗外,“挺好。” “我跟你爸还说呢,我们潇潇还很善良,一直陪着朋友度过难关……”我爸插嘴道,“她那是太脆弱,你像咱们丫头,她待在学校里头肯定也难受,但是她能自己调节过来——行了,聊点开心的,管它高考多少分呢,咱也不复读。” 我“嗯”了一声,没再搭腔。 哪有什么善不善良之说,我救她,陪着她,只不过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我。 第2章 微信绑定 等我们从汇盛市千里迢迢回到丙稻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我妈嘱咐我,“爸爸妈妈明天还得上班就先睡了,你那行李明天自己记着收拾,还有——今天晚上别太晚睡,容易长胖,听见没有?” 我正抱着新手机刷视频,闻言就应付地很潦草,“知道了知道了。” 我妈放心地关上了房门。 【亲爱的宿主您好,我是与您绑定的系统,正在为您分配攻略对象……】 我刷着刷着视频就突然弹出来这么一条消息,吓得我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看着微信浮窗上“系统”两个字发愣,不是,哥们你真系统啊? 【攻略对象匹配成功,恭喜宿主,您的攻略对象是:苏暮安。】 【明日攻略计划:在蓝天影厅观看苏暮安新电影《坠楼》并触发隐藏任务。】 我盯着这条消息足足半分钟,心中腾升起既震惊又荒唐的感受,最后堪堪得出来一个结论:坏了,让骗子给盯上了。 只是这年头的骗子到底有没有点脑子,他但凡让我攻略个别人我就信了,可他让我“攻略”苏暮安——他难道不清楚苏暮安是什么样的存在? 十年前童星出道,在这尔虞我诈的娱乐圈没背景,没势力,单靠实力硬是混成了顶流,上到年过花甲的老人,下到尚且几岁的稚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唱一首歌便能称霸热搜,跳一支舞便能让微博瘫痪。 这般神明般的人物,让我去攻略他? 啧,就算是天上掉馅饼,我也不想被人肉。 我把聊天记录一截转手就给我闺蜜祁晚发了过去。“苏暮安?哪来的骗子让你攻略苏暮安?不是你要是真成嫂子了别忘了照拂一下姐姐哈哈哈哈哈……” 祁晚的语音震的我头疼。 “我跟你说你先别删他,你跟他聊聊天,你就……你就问问他你怎么攻略。反正我是真挺佩服这诈骗方式居然还是和小说与时俱进的。我先收拾收拾东西哈,我也刚到家,一会儿记得给我发截屏。” 行呗,反正我也闲的无聊,跟他聊聊好了。 我:【请问攻略苏暮安需要多少钱呢?】 系统:【亲亲,攻略男主是不需要宿主出钱的哦~但是如果完成任务或者攻略成功的话是可以得到系统奖励的。这边系统君先给宿主发一个定金。】 微信提示:【转账1000元】手机机械的提示音响起。 我懵了。一个骗子,不让我给他发钱,倒给我转过来一千块钱?他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说他这个转账有病毒,点进去就能一下子把我微信里的钱坑没了? 短短几秒钟,我思绪百转,差点把毕生看过的宫斗剧理论都拿出来实践一番。 一分钟后,系统又给我发来消息:【宿主怎么不领?是担心我是骗子吗?】 拜托大哥,你不像骗子吗? 系统:【就知道宿主不会轻易相信统统!嘤嘤嘤~】 系统:【宿主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楼下查看统统给你订的影票,就在宿主家报箱里,明天统统一定保证宿主见到攻略对象苏暮安!】 他还真就发过来一张二维码以及两张电子票的截图。我点开一看,离谱!还真是刚上映不久的《坠楼》,两张票的位置甚至还是挨在一起的。 我记着苏暮安在丙稻确实是有一场巡演的,因为跟高考赶了个前后脚,以为自己肯定是参加不了了,还和祁晚一起感慨,从七八岁开始追的星到了十七八岁却还连个面都见不到。 这么好的事真能砸在我头上?唔,不确定,再看看…… 我虽未必相信“系统”的鬼话,但还是决定下楼看看。毕竟安帝的巡演谁不想参加呢? 此时已接近午夜十一点,我在确保不会吵到别人睡觉的前提下,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因为害怕喊响声控灯会吵到邻居们睡觉,我只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一点点往下走。 午夜十一点的楼道静谧的很,唯一听得见的就是我自己的拖鞋敲击在楼梯上发出的空灵声响,在这样的气氛下尽显诡异。冥冥之中,我感觉阴暗处总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似乎用眼神就已经把我打量了个透彻。 又下一层楼底,我走出单元口,在月光的照耀下终于重见了一丝光明。 微风拂面,裹挟着夏日的味道,是那种花草树木的清香。 我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沁人心脾,我记不起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再关注春与夏的更迭,只知道这三年来满腔肺腑都只充斥着酸臭腐朽的书卷气息。 知识的味道或许是干净透彻的,可当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掺杂了太多复杂的利益要害,本该单纯的校园环境也会变得乌烟瘴气肮脏不堪。 或许是第六感在作祟,在我转过身去寻找报箱的一瞬间感觉那双在阴暗处盯着我的眼睛离我越来越近。“谁?!”我猛地回头。 旁边的灌木丛哗啦哗啦响了一阵,然后窜出来一只……猫。 这只猫的眼睛像鬼火,扑闪着发出幽幽的绿光,它咧开嘴冲我“喵呜”叫了一声,便纵越着不见了踪影。 我不再管它,踮起脚去够钉在墙上的报箱。 我姥爷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特别爱看报纸,报箱就是那会儿钉上的。可这都多少年没用了?灰都积了一层,连锁都没锁,这里头真能有票? 我一边腹诽着,一边扣开了报箱的底部。然后真的就有两张票“飘”了下来。 我愣在当场。几秒钟后又蹲下身颤颤巍巍地捡起,来回翻转着仔细查看。这两张票和发过来的那两张电子票一模一样,而且还很新,一看就是有人刚塞进去的。所以,到底是谁,知道我微信号码,还知道我们家住址?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能抢到两张安帝的票?! 苏暮安的滤镜强大到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系统”不像是个坏人。 是我爸我妈假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他俩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好学生的资深教师,不反对我追星就不错了…… 我捏着两张票,满腹狐疑地上了楼。 祁晚应该是把东西收拾完了,在微信里一个劲儿地问我后续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聊天记录和那两张票拍了照一块发给了她。然后就是长久的静默……五分钟之后她给我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一开口就是国粹,“卧槽!潇宝这系统可以啊,是不是哪个喜欢你的人给你的礼物啊?” 我讪笑着说我哪知道。 “不是,这好事怎么就不能遭我头上?那可是苏暮安巡演的票啊!!!我的白月光啊!!!诶……对,你不是有两张吗,诶嘿嘿嘿……” 我刚想骂她能不能别笑得那么猥琐,突然就意识到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我只有一个人,系统为什么要给我送两张票?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知道这多出来的一张票我一定会给祁晚,就好像……他知道祁晚跟我是小学就认识的闺蜜,我俩从小学开始就一起粉苏暮安。 他到底是谁? 第3章 抑郁患者 “其实我觉得,这么好的事都让你给遇到了你就别想太多了呗,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啊,人家系统又没骗你人又没骗你钱的。” 我没祁晚那么心大,又从来都是个做事不过脑子的乐天派,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过于诡异,诡异到似乎只能用小说剧情里才会出现的“系统”来解释。 可我始终不相信现实生活里面会有“绑定”这么一说。 “要真是什么骗子咱倒是无所谓,我这新手机又没绑定银行卡,微信里头也没几个钱,但是万一这人要是苏暮安的黑粉私生……会不会对他造成不利呀?” “哈?”祁晚听得一愣一愣的,“能造成什么不利,说你是他绯闻女友?” 我“……6。” “诶呀你别多想了,会不会有不利咱明天下午见着苏暮安不就知道了吗?”祁晚如是安慰我。 也对,我安帝的巡演傻子才不想去看。 我把两张票归置好后,又窝在沙发上继续刷视频,然后……就挺特么猝不及防地把数学高考答案刷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手都在抖。 我翻阅着答案,脑海里回想起前天我坐在数学考场上心悸到窒息的画面。那几道明明知道怎么做却算错了的题已经宛若梦魇一样折磨了我整整两天。 我盯着手机冷笑,一点继续玩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网络上全部都是指责今年高考题比去年简单的话题,上一届的考生在抱怨不公平。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动脑子想想,高考是选拔性的考试,就算简单又能简单到哪去呢? 我为高考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但是收获却从不与之成正比。 就比如上了高中之后,本来睡眠质量嘎嘎好的我,一宿一宿的失眠。 我总觉得,在我高中这个地方,好像只有我是格格不入的。 这三年,好像只有我把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放在了心上。 是我太小肚鸡肠了吗?可我忘不掉那些高高在上的优秀教师打着正义的旗号颐指气使的嘴脸,我忘不掉那一个又一个扇在学生脸上的耳光。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谁是谁非,哪里是我们这些学生说了算的呢。 我仰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被泪水模糊了眼眶,如果这是一次普通的月考,那我会得到什么呢?恍惚中我看见我们年级主任的脸凑到我面前,拎起我的衣领凶神恶煞的瞅着我。 “我怎么给你说的?!不要跟一道题死磕!!!就听不进去是吗?!你这是在给班级拖平均分你知道吗?!”四周很静,可我耳边嗡鸣作响。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个差生,你还有脸了你。”又是熟悉的腔调,压得我喘不过气。我顺着沙发的靠背缓缓滑下,整个人蜷缩起来,心脏一缩一紧。 我不是差生,我无声地在心里解释,小学初中的时候我也曾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我只不过是因为优秀,而被迫加入了一个所谓“优秀”的阵营。 我的高中花了三年的时间教会了我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含义。 三年的时间足够将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头打磨圆润,每天血的洗礼也足够让我的一身傲骨碎落满地。 我不愿再去回想高考那几天窒息的感觉,可回忆不停地钻进脑海,挥之不去。 我是不是生病了,否则情绪为什么会在这一瞬间突然崩溃,为什么明明已经脱离了泽知这所人间炼狱的我,依旧恐惧。我退出视频点开微信,颤抖着手指拨了个微信电话出去。 “姐姐,”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明天陪我去精神病医院看看。” “去哪?咋了你犯病了?哈哈哈哈……”祁晚的笑声伴随着我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来,“温潇颜?你哭了吗?到底怎么了?” 我慢慢地站起,适应着缺氧的不适,而后温吞地走到卫生间去洗漱。 “怎么回事?你说话啊!”祁晚急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是啊,刚才拿着票的时候我不是还在憧憬明天和苏暮安见面时的情景吗? 我突然想起殷曈,想起她第一节课时还在与我谈笑风生,又想起她在第二节课时毫不犹豫地划出丝丝血迹。 “我可能是……病了,抑郁症什么的。”我边刷牙边嘀咕着。 “啊?不是……你怎么……你这三年……”祁晚震惊得有些语无伦次。她努力地组织语言想安抚我,“这样,你……你先睡……我明天早上给你联系联系心理医生,然后带你去看病。” “你别慌啊,这抑郁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有病咱就治呗。” 挂了电话,我洗漱完毕,扑倒在床上,不禁想咱俩到底是谁更慌一些? 祁晚担心我所以难免会慌乱,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我十四岁高一那年冬天,从失眠开始,我就已经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这种抑郁的滋味啊,已经伴随我好多好多年了,只是我从不敢表露出来,父母便无从知晓。 在学校里失眠是可怕的,就像《百年孤独》里所描述的一样,你永远都无法预测那无尽的黑夜会带来什么。 在学校十点多打熄灯铃,第二天五点半就要起床上早操。明明已经累了一整天,可是人一躺在床上就莫名其妙的精神亢奋。 每个失眠的夜晚,我听着宿舍里其余十个人均匀的呼吸声,都感到分外凄凉。 孤身求学在外,唯一一个和我一起长大,把我当妹妹一样照顾的闺蜜不在我身旁,所以没有人可以救我。 我需要自己忍受老师的谩骂,同班同学的阴阳。 而我所遭受这一切的原因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成绩啊。 泽知是一所只实行应试教育的学校,在这炼狱一样的地方所谓德育与人性的光辉少之又少,我的高中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社会,让我提前几年尝遍了人情冷暖,人心险恶。 在成人的世界里,利益、金钱、势力,这些都可以是各行各业纷争的物什,而在学校里所攀比的无非就是——成绩嘛。 所以像我这样的差生,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其实我早该适应这样失眠的夜晚,我的眼泪在这三年里早该流干了。 可是今夜,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种来源于束缚的恐惧。 哪怕我告诉自己高中生涯已经结束,我已经离开了泽知那个鬼地方,可是夜深人静时午夜梦回,我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的灵魂被束缚在校园里,束缚在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然后不得不循环往复地经历过去。 走不脱,跑不掉,撞不破。 最可笑的是大部分人一听我是泽知的学生,就会带着几分崇拜的样子看向我,“你学习成绩特别好?听说在汇盛市上学的都是学霸。” 这个时候如果我说我学习成绩并不好时,他们就会自以为是地露出了然的表情,“学霸都这么谦虚。” “就是,学习成绩再不好也比别人好多了。” 我阐明的事实在别人听来只是凡尔赛,可只有我自己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第4章 扮演小丑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时有了些睡意,还没睡多久就感觉身上一沉。我费劲地掰开双眼——一个小肉团子正压在我身上。 “姐姐,送我去幼儿园。” 一夜未眠的我难免有些起床气,一个翻身把她甩下去,“温棹颜!从我床上下去!”小肉团子噘着嘴老大不乐意,还想继续往我身上爬。 “棹棹!”我妈把她从我身上拎起来,“你姐姐刚回家呢你就折腾她,先让姐姐睡一天,明天再让她送你啊。” 我妹还不乐意,不断挣扎着,“要姐姐送嘛!要姐姐送!”我被她魔音灌耳是彻底睡不着了,一翻身坐起来对着她小屁股就是一脚,“再嚷嚷!” 我妹不吭声了,就干抱着我胳膊摇,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诶呀!送送送!自己穿衣服去。”看着小孩欢呼一声跑去自己拿鞋拿衣服,我目光幽怨地看向我妈,“她就是我睡懒觉最大的阻碍。” “当初是谁非得要个老二?不是你啊?”我妈已经穿戴整齐准备上班去了,“你好好陪陪她,这三年都没怎么着家。” 送小孩去上学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温棹颜的幼儿园离小区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可硬生生让她给我走出了蛇形走位。小丫头片子不好弄的很,从来不让我牵着她的手,而是在以我为圆心,以五六米为半径的圆里活动。 “别跑了!给我看着车!” “回来!温棹颜!!!别跑了!!!” 我越生气她闹得越欢,简直把讨人嫌发挥到了极致。 可算是把她拎在手里了,我揪着她耳朵威胁她,“你以后要是再这么跑我可就不送你了。”我妹压根就不怕我,冲着我“略略略”一阵,趁我不注意又跑了。 我“……”你大爷。 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幼儿园门口,我把书包递给她,“自己去,我就不跟着你进去了。”我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折回身来,“认识教室?” “认识认识!我都是大班的大孩子了。”颇为不服气似的,我妹还抬头白了我一眼,然后一边跟路过的同学打着招呼,一边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般的,我没走,就这样有些恍惚地目送着她拐进了教学楼,想象着十一年前我妈是不是也带着这样一种怅然的感觉送我进校。 十一年前的我是不是也和现在的妹妹一样,无忧无虑的,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调皮捣蛋,然后再躲过大人的责罚。 我抬头望向天空,看着蓝天万里无云,看着年幼无知的孩子们在蓝天的映衬下蹦蹦跳跳地进校门。他们是上天最偏爱的存在,父母的羽翼为他们遮挡住了狂风暴雨,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他们只需要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情的生长,无需顾及那些在阴暗里肆意滋生的肮脏东西。 可这才是幼儿园而已。以后,他们会进入小学,进入初中,当他们离开了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庇护,会不会在这阴暗的世界里面变了心性。 就像我一样。 我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可众人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么,可不可以用我半生风雨兼程,换取我妹一世平安无忧。 我虽不信鬼神不拜佛,但是我有我自己的信仰与神明。我只希望我可以兑现六年前我的承诺——护着她平安长大。因为她是我求着我爸妈送给我的十一岁生日礼物,是我拼了命都要守护的小孩。 我在幼儿园门口站立许久,直到彻底看不见我妹才掉头往家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猛地一动,我顿时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心脏跳动的极快,我扶着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祁晚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温颜,我给你联系好心理医生了,一会儿九点半去六医院,你记着拿上票,上午带你看了病,中午咱俩就不回家了,下午正好去看苏暮安的巡演。” “行。”我略略停顿了一下,“六医院怎么走啊?” “嘶——”祁晚倒抽一口凉气,哭笑不得,“大小姐,你都该成年了怎么还这么路痴啊?就丙稻市这么屁大点地方,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抱怨归抱怨,祁晚还是任劳任怨骑着小电驴来接我。 看着自家闺蜜顶着个大太阳向我疾驰而来,我搓了搓发凉的胳膊,把手心里的汗抹掉。 我劝我自己:温潇颜,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你的嘛,所以为了这些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也要学会放下了。 去精神病医院看病的过程和普通医院也差不多,无非就是先挂号,再诊疗。 然后我就被一个大约四十岁的阿姨领进了一个类似于办公室的封闭空间。祁晚不放心,硬是跟着挤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小,只在靠窗的位置放置了一张办公桌,靠墙处有一张单人沙发。办公桌上各种文件摆放整齐,看得出来那位阿姨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只是那粉刷在墙面的颜色我不喜欢,明晃晃的白,刺得人眼疼。 “来,坐。”阿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替我拉开办公桌侧手边的椅子,抬手指了指沙发示意祁晚,“家属可以坐那边。” “我姓高,你叫我高医生或者小高阿姨都可以。”她声音温和,拉过我的手,“跟阿姨聊聊,为什么感觉压力大?” 我和她的目光对上,不到一秒又错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产生打退堂鼓的想法,是她的眼神过于锐利了吗?好似能洞察人心一样。 把遍体鳞伤的自己展露给一个陌生人太可怕了。这是我第一个想法。 于是我又开始不受控的东拉西扯。 所阐述的内容还是我高中三年所经历的事,只是语气全然不一样。 就比如说我讲我因为不想配合我们班主任当新任宿舍长,就多了个顶撞老师的莫名其妙的罪名,她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从班级队伍里面拖出来,一路拖拽着我拉到操场外圈骂了我一个早上。 那天我哭了一天一夜,难受地听不下课睡不着觉。可这次讲出来,我不仅没掉一滴泪,甚至还手舞足蹈地给高医生描述。 “我跟你们说我们班主任别看是个女的,力气可大了,她一路拉着我差点让我双脚离地了哈哈哈哈哈……” 我的笑声回荡在这狭小封闭的心理咨询室里,显得分外诡异。 我激昂地讲着,开心地笑着,忽然想起几句《人间失格》里面的话。 “于是,我琢磨出来的对策,就是扮演小丑。” “于是我将自己独有的烦恼深藏在胸中的小盒子里,竭力将这一忧郁和敏感隐藏起来,一味装出天真无邪的乐天个性,使自己逐渐地变成一个滑稽的异类。” “我不愿别人看穿自己逗笑背后的阴郁,突然之间小心地提防起自己来;另一方面,我又担心他们没有发现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依旧将其看作是我新发明的搞笑方式,成为新的大笑料。” 第5章 暮下江天 作为一个普通学生,我却大言不惭地觉着,我和太宰治之间虽隔着一个世纪的时空,却难得的有了灵魂的碰撞。 我也曾站在电视机前跟我妈大放厥词,“妈妈,我长大以后想当演员。”那般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梦想啊,被一声稚嫩的童音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原因,“为什么?因为喜欢啊,我特别喜欢那种将书本上的人物演绎的活灵活现的感觉。” 可是做了十几年的演员梦了,我怎么才发现原来我扮演的角色是小丑啊。 哈哈~啊哈~真是人生如戏呢。我这样想着,笑着,怔怔地落下泪来。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嘴角习惯性地牵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可眼泪却如同开了闸一样不断流淌着。 高医生与祁晚对视了一眼,我分明地看到了映衬在祁晚眼里的心疼与无措。 都说人们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我的抵触与抗拒使得高医生根本与我无从聊起。但好在机器有它自己固定的程序与代码,不会遵循人伦的道德试图撬开我封闭的内心再进行治疗。所以它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我自己的身体我一直都很清楚,所以拿着那张重度抑郁中度焦虑的诊断书,我没有惊讶,相反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倒是祁晚捏着几那张纸颠来倒去地反复观摩,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你怎么又是焦虑又是抑郁的?” “是啊。”我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应着,“说不定我还有躁郁症和反社会人格呢,毕竟我现在天天想着毁灭世界。” 祁晚“……” 高医生按着单子给我开药,写了几个字以后又迅速划去,“孩子,你这个阿姨觉得更倾向于双相抑郁,具体的还得进一步确定,这样……咱们再去另外一个屋子做个检查。” “嗯……不用了,我不治。”我随手接过病单,谢绝了下一步的治疗。 “你你你不治了?!这哪行,胡闹呢……”祁晚想把单子抢过来,被我躲了过去,“你现在还只是抑郁与焦虑,要是现在不治等发展成抑郁症和焦虑症我看你怎么办!” 我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示意她闭嘴。 “这俩区别也不大,抑郁这种情绪持续时间久了就会被诊断为抑郁症。”我跟她咬耳朵,“一般到医院第一次就诊的都不会下狠结论,但我觉得我已经抑郁很多年了,所以症不症的也不重要。” 我只是2023年6月10号才查出来,又不代表我是那天才得上的。 我面向高医生摊摊手,故意小心翼翼地笑着,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阿姨,是这样的,我们家比较重男轻女,我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奶粉钱什么的供不应求,我一个准大学生也没有资金,治疗花销有那么大……”我把眼泪卡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次诊疗费已经交了,但是我实在没钱治疗。”我哭得自己都快信了,好像我爹妈真能不顾我死活似的。 高医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那表情似乎自此以后医学史上又多一大瓜。 “嚯,我跟你们说哦,今天有个小丫头,那学习压力大的都得抑郁症了,结果呢,她爸妈不闻不问,看病还是朋友陪着一块来的,说是什么家里有个弟弟,没钱给她治病,哪有这样当父母的?!” “可不是呗!儿子的命是命丫头的就不是了?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会是这样的画面吗?我脑补着,心底觉得好笑,面上却歉意地冲高医生点点头,拉着祁晚往外走。 祁晚拗不过我,最后还是被我硬拉着离开了。 猫咖。 我嘿嘿笑着把一杯卡布奇诺推到祁晚跟前。 祁晚抱着胳膊死瞪着我,估计我要真是她妹早就上手揍我了,“为什么不治?我说你本事见长是?那瞎话是张嘴就来啊,话说你妈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子吗?”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辛辛苦苦给你联系的人,你还不治。” 我弯腰抱起一直在我脚边蹭的蓝短,放在怀里撸了一把,“你还记得殷曈?” 祁晚愣了一下,“有点印象,是你那个在泽知的朋友?” “是,她也有抑郁症,大概在临考前八十多天查出来的,我陪着她度过的那段时间,你知道有多痛苦?” “吃了药,可能会引起呕吐,失明等各种不良反应,停了药,你只会比吃药前更难受,因为对药物会有依赖性。” “情节实在严重的,还要去做什么诊疗,其实就是用机器刺激脑电波什么的,然后让感情变淡。”我看向祁晚,“你希望看到我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吗?” 祁晚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便被我打断。 “我确实没弟弟,但我有妹妹啊,我爸妈虽然不偏心,可是这玩意花销贵也是真的,让爸妈日夜为我操心,加重家庭经济负担,是为不孝。” “棹棹马上一年级,懂事了,我应该是她的榜样——哪怕是表面上的。” 至少日后别人向她提起我时,会赞美一句你姐姐真厉害啊,真有出息,你得向姐姐学习。 而不是:你千万别学了你姐姐,一天到晚负能量,像个有病的。 祁晚久久没说话,只是咬着后槽牙瞪着我,把杯子里的咖啡搅得叮当叮当响。我一时之间不好揣摩她怎么想的,也不敢和她对视,就只好低下头使劲儿撸怀里的蓝短。 因为棹棹对猫毛狗毛什么的过敏,所以我们家从来没养过猫,我也不会撸猫,只是极为不熟练地上下抚摸,蹂躏它。 然而这只猫却极通人性,它自己把头塞到我手底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温颜,你要做什么,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但是这件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你爸爸妈妈有知道的权力。” 祁晚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不会自杀的,”我看向她,轻轻地说,“我不会死的。” “在学校我无数次动过自杀的念头,要是真的实施了百八十条命都不够我造的好吗!”我把食指放在小猫的耳朵根,轻轻地挠动,舒服地它直打呼噜。 “现在我也熬出来了,没压力的话我更没有理由去寻死啦!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爱我在乎我的人,所以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我看祁晚还不理我,干脆撒娇恶心她,“诶呀~~姐姐~~姐姐~~好姐姐~~” 祁晚让我恶心的汗毛根根立起,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她无力地张了张嘴,“你闭嘴……”她抽出手机扫码准备买个快餐,“你吃什么?” “诶不是等会儿。”我把上半身撑在桌子上伸手去扒拉她的手机,“这是什么?一个猫咖哪来的锅底。”我指着那个鸳鸯锅嘴角抽搐。 “这好像是楼上,一楼的颜遇猫咖和二楼的暮下江天是一个老板开的。” 额,暮下江天……这名起的还挺文雅,就是感觉跟火锅店不太搭。 第6章 猫咖初遇 怀里的蓝短突然跳了下来,喵喵叫着在我腿边蹭啊蹭。 “怎么了?”我弯下腰,想把它重新抱起来。 小蓝短呲牙轻轻叼住我的衣角,似乎是希望我跟它走。我和祁晚茫茫然地对视一眼,不明白它要干什么去。 “你先点着,我跟它去看看。”我对祁晚说道,然后便跟着小家伙站起身,弯腰伸手想重新把它抱起来,“你要去哪?” 可它躲开我的怀抱,轻轻往前一跃,看见我没跟上来还着急地喵呜喵呜叫唤。 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 这小猫带着我东拐西绕,店里面的服务员竟也不加阻止,就默许它钻进了跟后厨似的地方。而我看着门上“闲人免进”的字符陷入了沉思,寻思着我要是跟进去了被赶出来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喵——”小猫又顺着门缝钻出来了。它焦急地叫唤着,还一爪子替我把门给拍开了。我惊讶地发现里面除了楼梯,什么都没有。 “您好?”一个服务员恰好路过,“是要去楼上用餐吗?” 哦,害,合着不是后厨啊。我又瞄了“闲人免进”一眼,那贴着这玩意干啥。 服务员向我解释道,“这个楼梯一般是我们老板用的,但是他今天不在——老板说了,他不在的时候这个楼梯也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我点点头,倒也挺想上去参观一下开在咖啡厅上的火锅店是什么样的。 “那这只猫,能带上去吗?”在征得服务员同意以后,我俯身将小猫抱起来,往楼上走去。然而服务员在我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就把门关上了,屋子里霎时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我吓得手臂一下子就收紧了,“淦!咱俩不会被关里头了。”缅北噶腰子的案例在我脑海里疯狂播放,哆嗦着手摸出手机就要打110。 小猫被我勒得直叫唤,它赶在我拨号前从我怀里挣脱出去,一脚踹在墙上某个机关处。“啪!”地一声,啊——灯开了。 我好像在一瞬间接收到了来自猫的鄙视。 完了之后它老人家又屈尊降贵地给我把门给我挨个扑开,前面那扇门服务员没锁上,后面那扇挨着楼梯的还能直接通往外面。 妈妈,救命,我差点报了假警。 哭笑不得的猫大爷领着尴尬的我,一直顺着楼梯爬到一个雅间里。 鼻尖传来火锅淡淡的的香气,耳边也听得到客人们喝酒碰杯的喧闹声,我突然很佩服这个老板——这店的位置离我们家很近,本来不在闹市之中,咖啡厅让他开得雅致静谧也倒罢了,就是这个火锅店,倒也如火如荼。 “你好?”有人突然在我身后开口,“抱歉,这里我预定了。”嗓音温和,却又十分磁性,乍一听上去有些耳熟。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我就上来看看,哈哈。”我赶紧转身道歉。 这个雅间档次不低,面积更是大到离谱,刚刚因为视线被一盆巨大的绿植遮住,我竟没发现桌子旁还坐着个男人。 “那个,我这就走哈,这就走。”我一边小幅度地鞠着躬,一边往楼梯退,救命啊,刚才那个服务员怎么不告诉我这里面有人! 然而在我与那人眼神相对的一瞬间便猛然顿住了脚步。 “苏苏苏……苏老师?!” 苏暮安微微颔首,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温和地冲我笑笑,“嗯。” 我两腿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台阶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私生!我我我我以为这上面没人的,是刚才那个小姐姐告诉我可以上来的。” 我生怕自家爱豆误会了,一着急解释起来前言不搭后语。 “那个,”苏暮安走进了些,伸出手想拉我,但顾忌什么似的又缩了回去,“你先往里走走,这样会摔下去的。” 他那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流露出明晃晃的担忧。他瞥一眼我撵在楼梯上的膝盖,又瞅一眼我身后的楼梯。 完了完了,他该不会是担忧我一会儿会滚下楼梯讹他? 于是我连滚带爬地往前跪行几步,双手合十,“对不起苏老师我真不是你私生,我是你粉丝,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我干脆住了嘴,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给他磕一个道歉。 一双手托住我的胳膊,微一用力,就把我从地上“托”了起来。 这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还隐隐泛着青筋……斯哈,我觉得自己更像变态了。可是拜托,谁能在自己偶像面前保持冷静啊?! “疼不疼?”他松开手。 “哈?”变态的我从他那双手上挪开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疼不疼?”苏暮安目光落在我膝盖上,“都磕青了。” “哦哦,害!”我豪迈的大手一挥,“不疼,这有啥,我本来就是疤痕体质,一碰就青一磕就紫,这还没变紫呢。您别误会我是私生就行。” “对了,您为什么自己出来啊?助理保镖呢?” 苏暮安闻言轻轻“嘶”了一声,“问我助理干嘛?打探我行程啊?” 我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又提了上去,“不是不是。”我慌乱地摆着手,“我就是想提醒你自己出来不安全。” 苏暮安眼神直愣愣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只蓝短早不知道跑得哪去了,我也顾不上它。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无果后便腆着脸冲苏暮安嘻嘻笑着,“苏老师,我想要个签名。” “可以呀。” “可是我没笔,也没有纸。”我可怜巴巴地低下头,“如果您有就好了。” 嗯……他怎么可能没有呢,毕竟桌子上就放着一沓纸和一根笔呢,送给我一张,啊不,两张,不过分? 苏暮安愣了一下,“行呗。”他很爽快地坐回去,“要个签名还得顺走我片纸。” 我盯着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纸上“刷刷刷”签下三个大字。 字如其人,潇洒飘逸,明星的签名似乎都有“狂草”的底蕴,而他的签名“安”的最后一横习惯性回勾,将三个字都串联起来,就像他的为人一样,虽位居顶流,却懂得收敛锋芒,回归本心。 他签完之后递给我,看着我小心翼翼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得两侧的小尖牙都露出来了,“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没有,就是还想再要一张……给我闺蜜的,她也是你的粉丝,我俩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粉你了。”我搓搓手,“嘿嘿”两声,“要是苏老师能……” “不行哦……”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笑眯眯地拒绝了,“只能给一张。” “那……好。”我一向不懂娱乐圈里面的规矩,但是苏暮安既然这么说了就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不再多问,悻悻然地准备回去。 “但是作为补偿呢,可以答应你照一张合照,行么?” 我失望的表情就这么龟裂在脸上,“好好好好!!!”我生怕他反悔,连忙掏出手机凑过去,“谢谢苏老师!” 第7章 《坠楼》巡演 “我来。”他把我的手机接过去,“就你那小短胳膊照出来的除了显脑袋大也没什么别的好处。” 我“……”哥你其实有时候没长嘴也挺好的。 “过来些啊!照不到你。”苏暮安回头看我,“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我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什么时候和女粉丝拍照离得太近过?而且我离他本来也不算远,只是因为他坐着我站着,为了避嫌我根本不敢弯腰贴近他。 “这样,你坐着我站着。”他突然起身,把我推到椅子前摁着我坐下,自己俯下身子到与我平齐的高度,长臂一伸,“随即响起一声,“咔嚓”。 “照好了。”他把手机扔还给我。画面里的我因为还没反应过来而半张着嘴,满脸的惊讶。因为他离得我太近了,近到我鼻尖全都充斥着他的味道,虽然闻不出来是什么味,但却充斥着男性的温暖,令人舒心。 “哥哥,”我僵着脖子回头看他,目光称得上幽怨,“哥哥是单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呢?还是对别的姐姐妹妹都这样?” 苏暮安懵的彻底,“都哪样?” 我接着茶言茶语,“唉,我早便知道了,不是别人用剩下的姿势,自然也轮不到我。”他更是不明所以,半晌憋出一个字,“哈?” 我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说,“不能这样啊!你这对谁都没有提防可不行,我,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我是坏人呢?你离我这么近,万一有狗仔偷拍你呢?” “不会啊,这家火锅店安保性还是很好的。”他笑得自信。 “那万一我把照片散布出去乱发谣言呢?” “你会吗?”苏暮安拉开我身旁的椅子坐下,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似的曲起又放平,那双会蛊惑人心的眼睛泛着笑意,又问了一遍,“你会吗?” 我的心陡然收紧,“当然……当然不会。” 苏暮安朝我摊摊手,好像在说,“你看,那不就结了。” “可是最近这饭圈不是特别乱嘛,你身处高位,不定多少人都等着你栽跟头呢,还是小心点好。”我很认真地看着他,继续说道,“国家现在大力整治娱乐圈,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都绳之以法了,这是一个契机。” 我说得起劲,没注意到他眼神又恢复了最初那直愣愣盯着我看的样子,像是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但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遥远的过去。 “我知道苏老师和那些偷税漏税,违法犯罪,卖国求荣的人不一样,也知道您在这肮脏的地方坚守了十年的本心实为不易,可那个地方实在不能用感情去衡量,每个人所在乎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权益。” “所以我希望您啊,有与天争锋的勇气,吉星高照的运气,力挽狂澜的实力。不求可以达到什么高度,但愿能永葆初心做自己。” 苏暮安一直静静听着,见我说完才不自然地偏过头去,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我诧异地看向他,他眼尾竟是一片猩红。 我顿时便有些不知所措。 “啊不好意思,那个我客人要来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你……” “诶诶好!我马上走。”我最后狐疑地看了苏暮安一眼,虽然感觉他在找借口赶我走,但还是乖乖地遵循了他的逐客令,然后攥着签名去找祁晚。 “你追个猫这么长时间?”她抬头看我一眼,“不是,大姐,猫呢?” 我把签名平铺在祁晚面前,指了指楼上,“我遇见苏暮安了。”祁晚手一抖,人瞬间就炸了,她眼神在签名、我、我手指的方向来回扫荡,一字一顿的问,“你、看、见、谁、了?!” 我哈哈一笑,生怕她不信,“苏暮安啊,安帝宝贝啊!” 我跟祁晚解释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她差点没给我掐死,“温!潇!颜!你居然有好事不想着我!你看见苏…唔!!!”我一巴掌按她嘴上,“你小声点!他就自己一个人,一会儿被粉丝发现就麻烦了。” 祁晚瞪我一眼,“不行,我也得上去找他要个签名。知道我的白月光心头好就在楼上这谁还坐得住。”只是她前脚还没迈出去就又被扯了回来。 “你别去了!他说来客人了,你这再上去属于骚扰了昂。” “那你……”“我这不是不故意的嘛,再说你今天下午就能看见他了。” 祁晚到底还是骂骂咧咧地坐了回去。 “这签名送你了行?”我大义凛然地甩给她,“肤浅的女人,拿去!” 祁晚嘴上说着我不讲义气,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不慢,她毫不客气地把签名一把扯过来塞包里,“这还差不多。” 嘶——没关系,我还有合照…… “对了。”祁晚问了一句,“咱是不是得查查下午那个巡演的电影简介啊,那个叫什么来着?” “《坠楼》好像是。”我掏出手机百度,把上面的介绍一条一条读给祁晚。 “该影片讲述的是男主尹凡秋身为警察,相恋四年的女友竟在其求婚当日从四楼一跃而下而变成了植物人……” “又是个悬疑破案的?”祁晚一脸无语,“苏暮安到底有没有自己已经快二十四的自觉性啊,人家二十四岁嘎嘎乱杀,吻戏欲的不行,这小子天天不是破案就是探险是,他下一个是不是该拍盗墓的了?” 我往下翻演员表,不得不说苏暮安这男德守的是真的好啊,几个主角全是老戏骨老搭档,唯一一个女一号就是尹凡秋那个开头就躺尸的植物人女朋友。 挺好,他是懂得怎么守男德的。 守得很好,下次别守了。 我随意翻动着,目光扫过导演,编剧时猛地顿了顿,“哎!《坠楼》的导演和编剧都是苏暮安本人诶!” “哈?”祁晚把脑袋凑过来,“他长进不小啊?我记得前几年他刚转型演员时演的还比较生硬呢,现在剧本都能自己编了。” 我把手机熄了屏放在桌子上,端起咖啡砸了一口,“咱家安帝呢,只要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他前两年演技不好是因为他小时候主攻的是唱歌。” 祁晚说她简直没眼看我这不值钱的样子。 “你又没事了是?你那眼还红着呢就开始安帝安帝的了,是不是让你天天在他旁边你就不会抑郁了?” 我不理会祁晚的阴阳怪气,接着不值钱地笑,“应该是。” 苏暮安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个唱跳rap演艺都混得开的顶流,更是我一次次差点沉溺落寞时人生道路上的启明星。 这句话很烂俗。可能是因为别人也不懂我的自我救赎。 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提早几分钟到班,偷摸着打开多媒体放苏暮安的歌。从少年到青年的歌,我都听。 我听他唱,唱他这么些年在娱乐圈翻爬滚打的心酸。再抹干了泪扪心自问,温潇颜,他能从白手起家把自己混成亿万身家,你作为他的粉丝是不是给他丢脸了啊? 毕竟如果他受过的伤可以作为勋章的话,那么苏暮安早就应该战功显赫了。 第8章 自知之明 下午三点的时候,电影准时开始。全场一片寂静。 开头的画面极不平稳,一个女子正在急速地跑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四周的景色随着镜头而晃动,但不难看出周围很是破烂,像是在烂尾楼里。 身后有人在追她,又好像是在玩弄她,像是已经饱餐的狼逗弄唾手可得的羔羊——不为果腹,只为杀戮。 很快,女孩儿就被逼入了绝境。她转过身,直面向她逼近的恶魔,一步步后退。四楼的高度就算跳下去侥幸不死,可要是掉在水泥地上,最轻也得摔断腿。 勉强挂在毛坯房上的钢筋摇摇欲坠,女孩儿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掉的结局,便纵身往下一跃,决绝果断。 追逐她的那人先是一惊,随即顿住了脚步,反应过来的他也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似乎从这里跳下去并非是一条人命,而只是一个玩物。 更为讽刺的是随着那人的视线,镜头落在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上,而女孩儿掉落的位置,正好处在烂尾楼的阴影里,那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光明与黑暗之间有一道界限,界限两侧,黑白分明。 画面一转,苏暮安身穿一身西装出现在镜头里。 “啊啊啊啊啊啊!!!”祁晚兴奋地不行,“你看苏暮安这眼神,不就布置个求婚场景嘛,都快能拉丝了。” 我不动声色地把祁晚抓在我胳膊上的爪子给扒拉下去,“没听说过吗?就咱安哥这双眼,那是看人看狗都深情。是,狗?” 祁晚的白眼都快翻得天上去了。“嘘嘘嘘!”我赶在她发飙之前赶紧给她手动闭麦,“注意素质!看电影不许说话哈。” 祁晚瞪我一眼,还是选择不吭气了。 电影里的苏暮安也就是尹凡秋的电话响了,他走到一边接电话,“喂,您好?”手机那头对尹凡秋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急剧变化,从温柔到愣怔,再到难以置信与悲痛。 画面再转,是在医院icu外面,尹凡秋匆匆赶到,病房外几个身穿警服的人看见尹凡秋来了,立刻规规矩矩站好。 他们喊他,“尹队。” 这些人,或许是他的同事,也可能是手下,而这一次他的身份却不是那伸张正义的警察,而是无助的受害者家属。 为首那人叹口气,拍拍尹凡秋的肩膀,“哥,嫂子一定会没事的。” 尹凡秋无力地点点头,微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人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又低声吩咐两个年轻警察留下,“哥,杜队刚才来电话了,我现在……”他看了一眼尹凡秋魂不守舍的状态欲言又止。 “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的。”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带着其他警察匆匆离去。而尹凡秋久久注视着icu的病房,渐渐地就红了眼眶。 “两个未接电话……你当时该有多绝望?”他喃喃着。 “怪我,怪我。” 我和祁晚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感叹,苏暮安的演技进步是真的大。他先是震惊,然后是一直不敢相信的悲痛,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的生命被死神玩弄。自责,后悔,悲痛欲绝的情绪呼之欲出,被他诠释地淋漓尽致。 一介警察,八尺男儿,哭得无法自已。 我皱着眉头,心疼地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演的太好了,好到我甚至怀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而他就是尹凡秋的原型。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因为一直紧绷着神经,尹凡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弹起,猛地冲到医生眼前,“我是家属!大夫!她怎么样?!” 他的双眼通红,眼神近乎乞求。 我本来眼窝就浅,极容易共情,此时看着苏暮安的狼狈模样,鼻尖一酸,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他在怕,他怕从医生的嘴里说出冷酷无情的话,那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像是对他后半生的宣判,一锤定音。 “已无性命之忧。”医生话锋一转,“但目前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可能会成为植物人,还需要继续接受治疗。先观察几天,情况好的话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医生走了,留下尹凡秋一人无力地靠在墙边,慢慢地滑倒在地。 尹凡秋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事业有成,爱情丰收。 他的身后是国是家,他那一身警服维护的是社会的公平正义,他的身边是他所爱之人,是他疲惫倦怠的归所,是他热血与温柔的羁绊。 可那个说过要嫁给他的人此时此刻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 尹凡秋紧紧握住女友的手,一遍又一遍道歉,“对不起,潇宝,对不起,我没有听到你的电话,对不起潇宝,是不是我去了你就不会……” 诶,不是,等会儿,这咋还重名呢。我让“潇宝”这俩字一下子给干出戏了。 耳边是苏暮安那又酥又欲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与鼻音。嗬!带劲。 就在我打算去找黑洞来要回我的嘴角时,祁晚一巴掌呼我胳膊上。手劲儿还挺大。我一脸懵逼地扭过头去,“干嘛啊你?疼死了!” 然而祁晚看上去比我还懵逼,“你那个小系统……他不会知道什么内幕,你这这也太巧了,平白无故给你两张票,完了之后连女主名字都跟你一样。” 我摸了摸胳膊上平地乍起的汗毛,后背上直冒冷汗。却还是兀自嘴硬道,“能有什么内幕啊?他是苏暮安的助理经纪人什么的?人家图啥啊?” “我其实还有个更扯的想法,你说不会就是苏暮安本人喜欢你,然后……” 我是真无语了,一把推开祁晚八卦的脑袋,“不是大姐,你要是有这脑洞你干脆写小说去算了,苏暮安认识我吗他就喜欢我。” “再者说了,他是什么身份的人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娱乐圈那么多漂亮姐姐,他犯得着喜欢我?”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好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祁晚抓了一把爆米花扔嘴里还接着嘟囔,“今天中午你俩不是还碰见了一面么,这不就算是认识了?而且你长得也不差啊,人模狗样的……” 我t可真是谢谢您嘞。 电影我也没心思看了,点开“系统”的聊天框,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然后再不停删除,这咋问啊,我有点纠结,我要是直接问他“你噶哈滴”,他能如实回答不? 系统:【宿主是有什么话想跟统统说嘛?为什么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呢?】 我:【……】 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是谁,从哪来的苏暮安巡演的票,还有你跟苏暮安什么关系啊?】 系统:【本系统是全世界最最最可爱的系统君!苏暮安巡演的票是正当途径购买获得的!宿主不用担心统统是骗子,至于统统和苏暮安的关系……】 系统:【统统的宿主的攻略对象是苏暮安!这个回答宿主还满意吗?】 我满意你¥&&!!!! 你看我信吗?啊?! 第9章 爱到落幕 系统:【统统给宿主发的转账是可以领取的哦,是统统自愿赠送给宿主的。】 他好像还生怕我不相信,又给我转账了一千元并标注自愿赠与。 不是,他真的我哭死,起猛了家人们,遇见一个会吐金币的系统啊!可我是那样见钱眼开的人吗?我是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的! 我:【我还是好奇啊,你让我攻略苏暮安你还给我这么多钱,那你图啥呢?】 这次系统并没有那么快的回我了,似乎是在思考。我只好握着手机等他的答案,直到祁晚碰了碰我,“诶!快看电影啊!你别一会儿互动你都跟不上。” 我只好关上手机专心致志地看电影,而这里面的内容却再一次震惊了我。 就当尹凡秋憋着一口气想要给女友讨回公道的时候,因为烂尾楼所在片区并没有监控,证据的缺乏导致案子被压了下来,最后以自杀为借口不了了之。 作为家属,尹凡秋和女主的父母自然不服从。尹凡秋一再强调,自己的女朋友并没有抑郁倾向,更没有理由去自杀。 他曾仗着自己警官的头衔私自动用警力彻查,最后被停职,上级要求不允许他再插手此案子。看着依旧没有醒来迹象的女友,与日渐消瘦的未来丈人和丈母娘,尹凡秋深深地体会到了无力感。 他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们打电话,求他们帮助,但因为此案子似乎受到了一些权威人士的干涉,那些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避之犹恐不及。 尹凡秋觉得自己窝囊。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正义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正义。法律这两个字究竟是用来伸张正义的还是仅仅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的。 “毕竟很多时候,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想看到的真相,不是吗?” 尹凡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近乎绝望。 我不知道苏暮安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写出这样震撼的剧本来,毕竟他也才二十四岁,应该也是涉世未深的年纪。 影片的最后,尹凡秋几乎是不择手段地将那个害死女友的罪魁祸首揪了出来。 然而他看着那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才发现竟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这个恶魔,明明害死了她,却还能在尹凡秋打电话给自己求助的时候道貌岸然地假意提供帮助。 监狱里那人笑得猖狂,“谁让她身材那么好?勾引我……”“住嘴!”尹凡秋一拳打在了玻璃上,气的浑身发颤,“你再提她一句老子杀你全家!” 可是恶魔,怎么会认为自己有错呢?有的人啊,天生就是坏种。 这个影片影射的内容很深刻,也很讽刺,可能唯一戏剧性的地方就是女主最后醒了过来。我想苏暮安不可能不知道跳楼的一般非死即伤,他这么安排,好像是在刻意弥补什么遗憾。 听着片尾曲的旋律,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祁晚一扭头看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儿,在我眼前挥了挥,“别eo了,一会儿好像还有个彩蛋。” 而彩蛋的情节却有些令人费解。 画面里的男主不再身着一身警服,也不是开头第一幕所穿的西装,而是浑身上下裹着一身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像我在猫咖看见的苏暮安一样。 他怀里抱着一大捧热烈鲜艳的玫瑰花,钻入了一辆豪车,将怀中的玫瑰花放到副驾驶上,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而在此过程中,镜头一闪而过一张海报,速度太快,我只看清了上面画着身着警服的尹凡秋,以及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坠楼》正在热映。” 他的目的地是一片墓地,去的时候下着大雨,他连伞都不打,抱着那束玫瑰花熟门熟路地拐到一个人的墓前。指节分明的手抚上墓碑,一笔一划地临摹上面镌刻的名字。我在手里按着他的顺序比划,左右不过“潇潇”两字。 “潇宝。”他把怀里的玫瑰花放到墓前,“哥哥来看你了。” 那束玫瑰花在清一色素白的花中间,显得分外妖艳。就像他对她的爱,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了颜色。 “我亲手把伤害你的那个人送进了监狱,他以强奸未遂罪被判处死刑。” “我还拍了电影,里面的我是警察,而你也活了下来。” “我时常就会想,如果那天我接到了你的电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他说了好多好多,完全不顾越下越大的雨已经将他浇了个透彻,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那肆意流淌在他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临走前他又一次抬手抚上墓碑,“潇宝,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为什么一次都不来我的梦里?你是不是在怨我,对吗?你一定在怨我啊……” 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的错,他既遵守了法律又替她报了仇,就已经很棒了,不去他梦里,可能是因为想让他重新开始。 毕竟人鬼殊途,如果她是爱他的,那么就不应该再让他牵肠挂肚。 彩蛋的结尾,是一个跪在青灯古佛脚下无比落寞,孤寂的背影。 “不是,这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懂啊?”祁晚看得云里雾里的,满脑子问号,“那个女的最后不是醒了吗?怎么又成了墓碑了。” 我心底有个猜测,却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好在这时影院里的灯亮起,一行人伴随着欢呼声走向中央。 苏暮安抬手一一将前辈们虚扶上台,自己则跟在最后。可能这就是来自苏暮安的安全感,作为他的粉丝永远不用担心塌房。 “我怎么总觉得他老往咱们这边看啊?”祁晚跟我小声咬耳朵。 “切。”我笑道,“你别老梦女了行嘛。” 主持人此时正在宣布,“看得出来大家对于《坠楼》都非常意难平啊,可能最后片尾的彩蛋也没有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小安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苏暮安接过话筒,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捻,话筒就在他手里转了个圈。 “彩蛋里的男主其实就不是尹凡秋了,而是我的朋友。这部影片其实也是根据他的真实经历改编的,只不过我把故事的结尾改了改。” “现实生活中,他的爱妻并没有被抢救回来。” “所以即使大仇得报之后,他只能面对那座冰冷的墓碑。” 倒是,跟我猜想的还挺一样。 这一番话在四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朋友?他哪来的一个朋友?无中生友术?” “那也不可能是他自己啊!出道十年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跟谁求婚去啊?!” 苏暮安似乎是颇为无奈地一笑,他抬手揉揉眉心,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嗯……抱歉,我朋友非圈内人士,他想让我帮他拍成电影,也不过是想弥补他心中的遗憾。所以请大家不要再猜测了啊。” 由于苏暮安的粉丝主打的就是一个对自家偶像全身心的信任,而且听劝,他说不让猜了大家伙儿就真的把嘴闭上了。 “好,谢谢小安,那么下面我们会有一个小活动,随即选取一名幸运观众……” 第10章 舞台灯光 “然后请这名观众和小安再一起临场发挥演一段在梦里相遇的场景。”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大屏幕上出现了“30秒”倒计时,随即便有一束灯光从天花板射了下来,类似于击鼓传花一样在观众席上毫无规律地游走。 “谁会是那名幸运儿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祁晚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看那灯光的眼神儿跟间谍看探照灯似的。“别选我啊别选我,我社恐。” 我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就你这怂样儿还想要苏暮安签名呐?” “那能一样嘛!这还得陪着他演戏,我哪会演啊……你会演你上。” 仿佛是为了迎合祁晚,那束正道的光还真就在最后一分秒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我身上。我“……”我也社恐啊!!! “恭喜我们坐在一排六号位上的幸运观众,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啊。” 主持人小姐姐往前走了几步朝我伸出手,“宝贝,你上初几了啊?自己来的还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我本来已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又“扑通”一声坐下了。 搞错了?我狐疑地扭头往后瞄一眼,可是也没人和我一起站起来啊? “诶?怎么又坐下了宝贝?”主持人小姐姐举着话筒又往我这个方向走了几步,“就是你宝贝别往后看了。” 祁晚这个时候倒是不社恐了,一下给我提溜起来,“快去!我给你拍照。” 我站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内个,姐姐,我我我准大学生……” 主持人小姐姐有一瞬间的语塞,而祁晚这货捂着嘴发出想笑又不敢笑的猪叫声。我软着腿几步跨上舞台,一把握住小姐姐本来想搀扶我的手,十分卖力地上下挥动了几下。 “姐姐好哈,姐姐好。” 小姐姐让我晃得身形不稳,嘴角直抽抽,“好,好。” “噗嗤。”一声传来,我一扭头,看见苏暮安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见我看过来,便朝我挑了挑眉,他从椅子上站起,微微俯身,降到和我差不多的高度,很绅士地伸出手,“您好。” 嗬,小样儿,装不认识是。我邪魅一笑,顺其自然回地握住,“苏老师好。” 他的手很宽大,几乎能将我两只手包裹在一起,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我有些贪婪地想多握一会儿,可他一触即离,收回手放在自己身侧。 我详装淡定地站正身子,目光落在台下人满为患的观众席上。 太不真实了,和自己的信仰同台,我想。 依稀记得年幼时,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站在舞台中央光芒万丈的样子。而现在这道光啊,它终于真真正正地落在我的肩头了。隔着时空的间隙,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对着镜子拼命磨炼演技。 镜子里的自己嘴巴一张一合,我读懂了她要说的话。她说,“加油。” 等我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主持人小姐姐已经舞台布置妥当。 这是一个很有韵味的舞台,正中央摆放着一条长椅,长椅两侧栽着两株梨树,地上摆放着那种可以喷洒干冰的仪器,显得整个场景仙气飘飘,恍若梦中。 苏暮安已经慢悠悠地在长椅上坐下了。 我站在候场区深吸一口气,温潇颜,放轻松。就把这当做是你自己在家的一场练习,独角戏你都在家舞的起来,还怕它一个临场发挥不成。 尹凡秋的女友在影片里除了开头血肉模糊的样子,就是穿着病号服的。所以我根本没法判断她的人物形象。但记得苏暮安在采访时说过,他的理想型是那种热烈自信,有女人儿味的。 这点要求倒是跟我本人没一点相似。我腹诽着,像我这样爱哭还自卑的又有谁会喜欢呢? 我缓缓地从幕后走出,双手交叉平放在小腹前。每一步迈出都尽量平稳,大方。我在心底暗自庆幸,好在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或许服装上还算符合形象,就是可惜头发还没留长,要是烫个大波浪就更好了。 “尹凡秋。”我在他面前停下来,轻声唤他。 我刻意提了一下嗓音,让声音听起来更欲一些。 苏暮安抬头,双眼从没有焦点到错愕,悠然间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潇宝,你怎么……才来我的梦里啊。” “这么久了,你在怪我,是吗?如果我当时接到了你的电话,我……” 我抬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想要站起来的动作,并在他身边坐下。 “不是的。”我打断他,看向他的目光中没有埋怨,没有责怪,有的只是对苏暮安满满的喜欢——我的真情流露罢了。 “凡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将害死我的坏人绳之以法,已经替我报了仇了。至于那两个电话……在死前我想到的只是,我还没嫁给凡秋,有些遗憾。” 苏暮安神色狠狠一怔,眼圈更红了,“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时时刻刻记得这是在舞台上,所以连笑都是得体端庄的。我将手撑在身后,翘起二郎腿,看着他笑得宠溺,无奈。 “哪不一样啦?” “我记忆里的小姑娘,该是自信自强,乐观开朗的。”他目光看向我,仿佛意有所指,笑得有些勉强,“是不是阴曹地府那边有人欺负你啦?对不起啊潇潇。” “我没法陪你去经历,但是我希望有人欺负你了你就来告诉我,不要自己抗下所有。”苏暮安那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啊,此时此刻不知揉进了多少不经意的温柔与心疼,“梦里的你,没有记忆里那样……” 他顿了顿。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明亮的眼眸中倒映出来一个我。 “潇宝,你应该像从前那样热烈的活着,为什么要颓废成这样?” 这一声质问,避开所有不痛不痒的部位,撕裂我的伪装,直击我的心房。在一瞬间我竟可笑的认为,这句话真的是他苏暮安在质问我温潇颜。 可是……这是在演戏啊。 错了……错了……我闭上眼,掩盖起眼底的慌乱,重新定义起“尹凡秋女友”这个身份来。 是苏暮安喜欢那种烈焰唇大波浪的御姐,而如果这个“她”确有其人的话,或许他朋友也就是尹凡秋的原型,喜欢的就是那种自信自强的小姑娘呢? 哈——对,是我错了。人物形象定义错了嘛,没事……改一下就好。 “凡秋哥哥啊——”我就坡下驴,声调抬得更高,又拖了长腔,有那种少女刻意撒娇与嗔怪的味道,伸出两跟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两年啦,已经过去两年了。” 我双手交叉拢在膝盖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努力地把女友的形象从“姐姐”往“妹妹”的方向转。“我也在成长啊……做鬼这两年,我看到了许多从前看不到的真相,也才发现那种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阴暗也在肆意增长。” “见惯了尔虞我诈,心思自然也就变得成熟了。” 不知道从哪刮来了一阵微风,将那一树梨花吹落了大半,纷纷扬扬地散落在我和苏暮安的身上。 第11章 影院回眸 我控制着眼泪在眼窝处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落,脸上那抹明媚的笑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弧度,只是眼前的景色已变得模糊。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应该不会再像这辈子一样如此轻信别人了。”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说了你肯定会觉得……”眼泪在此刻恰到好处地滑落,我仰起头,感受它渐渐划过脸颊,下颚。 “什么?”那道声音哽咽地厉害。 与此同时有一只手伸过来替我揩去我的眼泪,一触即离。就好像我是什么易碎的珍宝,稍不注意就会碰坏碎掉。我含泪扭过头去,正撞入苏暮安饱含期盼的眼眸中,那双眼眼眶通红,眼底隐藏着深深地后悔与自责,破败感十足。 不行了……苏暮安你犯规了啊!你这么哭会让我觉得我有罪啊!!! 我在心底不断地土拨鼠尖叫,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虚似的不敢与他对视,“其实…我这两年,也很想你啊……” “那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你可知道我……”他气结。 我此时垂着头,看不到苏暮安脸上的神情,只是呐呐地答道,“我从十四楼一跃而下,死相过于凄惨,怨气过于浓烈,连阎王都不敢收,而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浑浑噩噩的存在,只知道复仇,找害死我的那个人复仇。可那人似乎有高人指点,我近不了身。” “化身厉鬼,却没有神智,我差点成为一个杀戮机器,残害无辜。” “那天深夜我游荡在街道上,却正好撞见了为我凯旋而归的你。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告诫我要理智,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我好像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抬头看向苏暮安,笑容中带着安抚,冲他撒娇,“你看,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就来你梦里找你了嘛。” 这个回答可是我倾尽毕生看过的闹鬼小说,再结合上电影中最后一幕尹凡秋深夜为女友平反的一幕,才给出的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 这速度,这质量,这场临场发挥我可是演的酣畅淋漓。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戳到了苏暮安的泪腺,如果说刚才他还哭得很隐忍,那么现在他的眼泪跟开了闸一样,止都止不住。 可偏偏他哭也不出声,就那样看着我,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他抬手,懊悔地遮住脸。 救命……我感到有罪的同时竟然还觉得有一种成就感,这难道就是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我眉头皱的死死的,刚想再出声安慰他一下。 可这时苏暮安猛然抬起头,冲我张开双臂,“潇宝,再给哥哥抱抱好不好。” 如果我的脸上有动画的话,那么镜头一定能录到我的表情一寸寸的裂开。 这回我是真顾不得表情管理,直接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滚起来,火速与他拉开一定距离。苏!暮!安!你不怕被传绯闻我还不想被人肉呢! 偏偏他还不明所以,也跟着站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好哇好哇,我就知道他没把我中午苦口婆心的说教放在心上,大庭广众之下就想求抱抱。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为了不被人肉,也为了能让这次临场发挥落下帷幕,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尹凡秋!人鬼殊途你不知道吗?”我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凉与不舍,可说出的话却十分决绝。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很抱歉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抱歉啊凡秋,你应该有自己新的人生,不要为了我乱了自己后半生。”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幕后走去,脚下的干冰喷撒的更多,增添了梦境扑朔迷离的味道。 走至幕后,我习惯性地回头看去,正望见苏暮安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的方向,不知所措。 他原本张开的双臂此刻缓缓落下,那双本来还含有期冀的眸子在我消失的那一刻陡然变得黯淡无光。 心脏仿佛漏掉一拍,我如鲠在喉。 灯光变亮,主持人小姐姐一边抹着眼泪着一边走上台,揶揄我俩,“本意是想现场演绎平息一下观众心里的遗憾的,结果你俩演的更意难平了是?” 我:“……” 家人们报一丝啊报一丝。 “但是这位小妹妹的演技确实可圈可点啊!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比起现场观众哭得稀里哗啦的反应,苏暮安可就淡定多了。他又恢复了那副阳光温柔的样子,甚至还贴心的给前排几个观众和主持人小姐姐递上了纸巾。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苏暮安你是够格的。 与苏暮安一同鞠躬致谢之后我刚回到座位上坐好,就被祁晚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脑袋,“瞅你那出息劲儿。” “咋了嘛?!我演的不好?”我一巴掌拍掉她的手,瞪她。 “苏暮安都朝着你伸手了你为什么不投进他的怀抱?啊?!你个完蛋玩意!”祁·亲闺蜜·晚那算盘珠子崩的满地都是,“不懂事,那么不会把握时机呢?” 我也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把提起她的耳朵。 “啊对对对,我一脑袋扎他怀里,完了之后他被私生骂我被粉丝扒。他那就是演戏演上头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我能助纣为虐吗?” 祁晚翻个白眼,“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以为现实生活里的私生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拿着个刀到处乱捅,抱着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态度,日常生活里哪有那种病娇啊?你抱抱能怎么样啊?” 能怎么样呢?我敛了敛眸,在这个如履薄冰的地方。 “晚晚,”我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她,“你永远不要把一个人看得太善良。” 这个道理啊,是我的高中花了三年时间教给我血的教训呢。 可能我追星的态度跟别人真的不一样,别人总是想方设法地接近自己的明星爱豆,为见一面花着大价钱买演唱会的票,可我觉得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就好。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想方设法地得到,虽然我很喜欢苏暮安,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清楚地明白他那种人我只能仰望。 既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那就远远地看着好了。我所求不高。 只要我能目送着他,在我触手不可及的地方,一直发光发热,这就够了。 谁让他是我所热爱的大男孩儿啊,是那个在我考不好试时会冲我温温柔柔地笑的邻家哥哥,是那个在我控制不住自己拿起刀时趴在我耳边唱歌的温柔学长。 虽然……我们之间间隔着一堵冰凉的屏幕。 但还是很谢谢他,年少时曾跟我一样彷徨,年长后依旧记得回眸,拉了那些正处于阴沟里的小孩一把。 这样好的苏暮安,他不应该因为任何一个粉丝而被传绯闻什么的。 身边祁晚还在喋喋不休地跟我说着什么,我吸了吸鼻子,一边“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一边点开微信掩饰那突然又涌上心头的压抑。 点开一看才发现原来系统已经给了我回复。 系统:【宿主每完成一个任务就会增加统统的一点生命值。】 第12章 高光时刻 系统:【生命值可以增长每个系统存活在世上的时间,所以宿主是否完成任务对统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系统:【当然如果宿主在完成主线任务的过程当中完成了附加任务的话,系统君和宿主本人都可以得到额外的奖励。】 系统:【宿主每完成一个主线任务都可以得到一百积分,积分可以用来兑换宿主想要的任何物品!】 系统:【另:附加任务相应积分:1与攻略对象深情对视一次可得十积分;2与攻略对象牵手一次可得二十积分;3与攻略对象拥抱一次可得五十积分;4与攻略对象亲吻一次可得一百积分。】 系统:【每日凌晨为宿主汇报一天所得积分。】 短短几句话,给我cpu干烧了。 停!停车!这再往下发展就不是去幼儿园的车了! 这系统是怎么想的啊!首先,我还想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暮姐们创死。其次,苏暮安他应该也没有退圈的想法?他还是要在娱乐圈混下去的?这种缺德任务我怎么好意思接啊! 这微信里还没接收的两千块钱是真特么烫手啊! 我扒拉扒拉祁晚,把手机放在她手心里,“你看看。” 此时粉丝互动的活动已经接近尾声,我盯着台上的苏暮安出神:他到底得罪了谁了啊?能让对方下血本给我画大饼就为了恶心他,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祁晚看完,把手机又塞回到我手里,小声跟我商量,“我说,实在不行咱报警?这人会不会是他的私生……这票钱咱该补上补上……” 我目光落在苏暮安身上久久未出声。 忽然我将手机一转放回到包里,勾唇一笑,“不,我们陪他玩玩。” “虽然我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在那么多暮姐里面选中我,但是对方到底是谁,什么目的,总要陪他玩到底才能搞清楚。” “咱家安帝的自制力我还是信得过的,有人在盼他身败名裂,可我偏要看他扶摇直上。怕就怕在……”我皱眉看向祁晚,“我要是不答应,系统转头换了别人,万一真对他造成什么肢体伤害怎么办?” “所以我决定揽下这单活儿了,反正这个暑假也闲得没事干。” 祁晚看着我一脸慷慨就义的神色,气笑了一样倒抽一口凉气,“其实你倒也不必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大尚。你不就想着万一这系统提供的情报都是真的,那你不就能天天跟苏暮安见面了?”她顶着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神情,冲我挑眉。 你这……这话你心里头念叨念叨得了呗,非说出来干什么? 粉丝互动的环节已经到了尾声,不少幸运粉丝被选中后,不仅可以提问问题,还和演员们一起同台拍照。 我用胳膊肘子怼了祁晚一把,“你赶紧举手啊!就算要不到苏暮安的签名,但能跟这么多演艺圈大佬合影也是超酷的好不!” “嗯……马上,等我把这段打完。”她慢慢地说道。 自打我演完戏回来之后,祁晚抱着手机就没撒过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的,那字数都快赶上一篇小论文了,“不是你干嘛呢?”我问。 “还不是为了你!”祁晚终于把最后一个字打完了,她把手机甩我怀里,慢慢悠悠的举起手,“等会儿你跟苏暮安的这场戏要火了,肯定有人夸你有人喷你。骂人不带脏字的句子我已经帮你复制粘贴好了,到时候就等着开干。” 她转头对上我一言难尽的眼神,笑得那叫一个邪魅狷狂。 “好大儿!不用感谢爸爸。” 我刚想趁机在她腰上拧一把,结果这家伙就被主持人小姐姐喊上台了,徒留我一个人坐在原地冲着她嘚瑟的背影干瞪眼。 我的好、姐、姐,我可真是对你感(咬)激(牙)涕(切)零(齿)。 “主持人好,各位老师好,那个苏老师……”祁晚笑眯眯地盯着苏暮安,和蔼可亲的笑容看得我心底直冒凉气,“刚才那个和你一起表演的是我闺蜜,我俩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粉你了,然后我闺蜜呢,她从小就有个梦想——她特别想当演员,所以这十几年也是一直很努力的。” “你们表演的时候,我听底下的观众说这怕不是个托,要不然怎么演的那么情真意切,我现在给大家澄清一下,我们不是托哦。” 祁晚举起手作发誓状。 我心里陡然一暖。 如果说我这个天马行空听起来简直荒唐的“梦”还有人支持的话,那就只有祁晚一个人。毕竟出身书香门第的孩子,怎么能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呢。 是祁晚,是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做自己,是她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我开玩笑,说姐下半辈子就靠你接济了。 “我真的为我闺蜜感到骄傲,因为她一直坚持的热爱终于有了回响。”祁晚望着我的方向,我与她四目相对,顿时湿了眼眶。 苏暮安顺着祁晚的目光也望向我,他的眼里有揉碎的柔光,或许是舞台上聚光灯的反射,也或许是他对我的鼓励与期望。 “呐,小妹妹。”他朝我招招手,“上来和你闺蜜一起拍个照。” 观众开始起哄,演艺界的大佬们还有主持人都在喊我上台。 og!这高光时刻!!! 我自然不好再详装娇羞,直接风风火火地蹦上台,揽住祁晚的胳膊缩在她身边。“你往前站啊。”她推我,跟这舞台是她家的似的。 “不,你俩都往中间站,那个,小安啊!”其中饰演女友父亲的一个老演员将中间c位的位置让给我俩,“小安也过来跟她俩一起。” “哎,好。”苏暮安应道。 祁晚突然松开我,从我身后绕到另一边再挽起我的胳膊,将我挤在她和苏暮安之间。“哎?你……”我扭头看向祁晚,本来想问问她转一圈干嘛,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主持人小姐姐喊: “来,看镜头——一——二——三——” 我只好猛地把头转回来牵起一抹笑,那猝不及防的笑容不用看照片我都知道有点假。 “谢谢各位老师——你!鞠躬!”祁晚压着还蒙着的我一起来了个90度鞠躬。 “不谢不谢。”苏暮安也很认真地回礼,“我很期待下次和小妹妹同台。” 我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下次?哈……下次啊…… 我垂下眸子甚至不敢去跟苏暮安对视,哪怕我知道他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谁晓得下次是什么时候? 我还有机会再登上舞台吗?或者说,我真的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吗?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被定义好的?那些什么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命运的奇迹或许只会在童话书里出现,也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善恶终有报的神话。 我懂的,我都懂,那些我妈一直在给我灌输的道理:娱乐圈没有资源没有背景根本站不稳脚跟,即便我在泽知吃了三年的苦,可我不是艺术生,到头来连进 圈的资格都没有。什么梦想啊,不过是天方夜谭一厢情愿罢了。 第13章 一夜成名 这场巡演持续时间不算短,我和祁晚在外面吃了个饭才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我妈正给我妹辅导作业,我爸晚上有饭局还没回来。 我妈听见我回来了便笑着打趣,“第一天晚上就给我这么晚回来啊?玩疯了你,今天跟祁晚上哪去了?” 我一边换鞋换衣服,一边跟我妈嘚瑟,“嘿!我跟你说你家丫头可是出息了,我今天跟祁晚看苏暮安的巡演去了,我还跟苏暮安一起同台演戏来着。” 温棹颜聚精会神地听着我们说话,“妈妈,什么是同台演戏啊?” 我妈啧了一声,“你好好写你的作业。来,潇,出来跟妈妈说。” 我被我妈扯到客厅,“你俩还干嘛了啊?你不一大早就出去了,就看了个演出啊?” “不是演出,是《坠楼》的巡演。”我寻思着我也不能跟我妈说我俩上午还去了趟精神病医院啊,就想着蒙混过关,“妈!苏暮安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那颜值是真的抗打你知道嘛,帅我一脸。” “啊,是嘛。”我妈搓着手,犹犹豫豫的,“那个,妈想问你个事儿啊。” 我看着她,好像一下子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潇潇,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到现在还想着当演员是吗?你这,过两天该报志愿了……这可不太现实啊,你是文化生,跟人家艺术生能比吗?而且咱们家没有人脉,娱乐圈那么脏的地方妈妈怎么舍得你去啊?” “而且你以后养家糊口也没有保障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学医?其实我跟你爸都希望你学个医,咱家没有当医生的,你要是当了医生家里人都能沾光。” 又来了又来了。我以学习为借口,躲了三年,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我不知道。”我没顶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到报考那天再说,这不是刚考完嘛。我困了,要睡觉。” 赶在我妈再出声之前,我推开卧室的屋门,“棹棹,你作业写完没有啊?该睡觉了。今天晚上姐姐陪你睡,好不好哇?” “好!好!好!”我妹立刻兴奋地手舞足蹈,生怕我反悔似的跳起来就把作业塞到书包里,“睡觉咯睡觉咯。”我妈坐在客厅沙发上笑,“睡觉从来没这么积极过,怎么你姐一回来就这么听话了?” 我错开眼,根本不敢望向客厅。我真的很怕,怕看见我妈失望的眼睛,更怕我自己在这一众反对的声音中还是失了本心。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确定我妹睡死了,我才爬上上铺掏出手机。 困?不可能的,笑死,想当初姐上高中时两点半睡五点半起都没困过。 不得不说,苏暮安这个顶流的身份真不是盖的,短短几个小时,微博里我和苏暮安演出的视频已经被顶上了热搜榜一,除此之外竟还有几个关于我的话题。 《坠楼》巡演临场发挥:苏暮安深情演绎尹凡秋【爆】 和苏暮安同台的小姐姐是谁 是演员吗【热】 《坠楼》死去的女主角在巡演露面【热】 啊哈?!这消息已经传的那么邪门了?我深吸一口气,点进第一个热搜。我本来是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是评论却出奇的友好。 “我靠!这小姐姐演技真的好好啊,满足我对《坠楼》女主角的全部幻想!” “为什么我一个女友粉看着老公和别的女人还想嗑他俩cp。” “他看她的眼神儿实在算不上清白,那都快能拉丝了……” “最关键的是那个小姐姐是素颜啊!纯素颜就上台了!姐姐你教教我怎么做到皮肤那么白,气色那么好,嘴唇那么红的?别逼我求你!” “楼上的,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我还说呢买的哪家的口红色号这么自然,感情是人家妈生口红。” “没人夸小姐姐的自觉性吗?笑死了,我宝想抱她的时候她怎么比我这个女友粉还慌,就差往脸上写别来沾边了。” 我嗤笑,连陌生人都在夸我演技好,那最起码可以证明我应该是个可塑之才……那为什么,我至亲至爱之人,却一次又一次将我的希望打入谷底,认可我一下,真的很难吗? 明明我已经很乖了呀,前十七年我已经在按照你们铺好的路走了。泽知我上了,折磨我也受了。出生在海彬省的孩子,便没有资格出去闯荡吗? “叮咚”一声,祁晚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祁晚:【以后我就是你俩cp粉头子,cp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潇潇暮雨。】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点开她发的照片一看,这才彻底领会了刚才评论那句:“他看她的眼神儿实在算不上清白。”是什么意思。 这张照片是我们仨的合照,画面里我对着镜头笑得有点憨,带着那股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愚蠢,站我左边的苏暮安眼睛却并没有盯着镜头,而是负手而立,微微垂眸,看着我笑得温柔。 他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不太像是普通偶像看自家粉丝的样子,可若说是暗恋者隐忍的眼神,亦或是情侣之间腻腻歪歪的眼神,却又都不太像。 而祁晚这货盯着我俩,一脸的姨母笑。 不是,合着仨人就我一个看镜头了呗。安帝你到底想干嘛,你这样我会变成梦女的! 完了,现在睡觉我的梦大概是不会清白的。 我只好咬着牙又刷了会儿视频,除了是我俩临场发挥的视频就是苏暮安朝我招手喊我上台的视频。我真的哭死,这种又激动又羞耻又害怕的感觉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 一夜成名啊~~~ 就连殷曈还有好多能联系得上的初中高中同学都给我发微信问,那个一夜爆火的女人是不是我。 我:【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诶呀我长得多大众脸啊。】 殷曈:【呵呵,我信了你的鬼了。你行昂,有好事不叫我。】 我:【可是……你不是不粉苏暮安吗……】 殷曈:【……(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狗头)】 等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有人给我发来了消息,我强打起精神点进去。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并完成隐藏任务:猫咖初遇。(奖励一百积分)】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影院回眸。(奖励一百积分);另外完成额外任务:深情对视,获得额外积分十积分。】 系统:【恭喜宿主一日之中完成两个任务,获得累计积分二百一十分。】 我:【积分可以兑换任何东西吗?那我说我想要天上的星星能给不?】 系统:【……宿主,其实,按理来说,应该大概也许也是可以的。可能就是所需要的积分比较多,大概需要一万积分。】 嗬~这系统是懂怎么拒绝别人的。 我:【那按照你之前的安排,对视十积分,牵手二十,拥抱五十,亲吻一百,如果我再进行进行深入交流能不能直接给一万积分啊。】 我:【就比如说那种能负距离接触的深入交流。】 第14章 学林广场 良久的沉默过后,系统给我甩了张瑟瑟发抖的表情包。 切,还挺会装,整得跟我才是那个不怀好意想让我家安帝出绯闻的恶人一样。我撇撇嘴,将手机放在床头,揉了揉发胀的眼眶。 我本以为今夜又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可当回想起今日苏暮安冲我笑弯了的眉眼时,所有一切不堪回首的记忆便不再似往日一般涌现,我竟没再失眠。 还极为难得的做了一场少女怀春的梦。 梦里的我搂着苏暮安的脖子,骑在他的腿上,撒着娇往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拱。而他一手揽上我的腰,一手扣在后颈处,就那样吻了上来。 那吻霸道绵长,以至于我直接就被吓醒了,醒来时胸口处酥酥麻麻,全身更是卸了力一样。我无奈扶额,怎么做个梦还能联动呢? 温潇颜,一定是你越矩了。我这样告诫自己。 神明怎么可以被亵渎呢?哪怕是在梦里也不行。 于是我翻了个身,强压下心底的悸动,趁着朦胧的睡意接着入眠。然而没有苏暮安的梦境却不是那般美好了:又一次午夜梦回,我回到了束缚我灵魂的地方。 梦里的我手指落在厕所隔间里那些字迹上:一定可以上岸的;加油,还有二十天就熬出头了;高考加油!高考必胜! “殷曈?殷曈你人呢?”厕所隔间的门被我一个一个踹开,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声响。“不对啊,我们考完了!我们已经考完了!殷曈?你在哪呢?!” 在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我找到了拿着刀的殷曈。 我拉起她的手腕,眼睁睁瞧着那狰狞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向我的。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我倒抽一口凉气醒了过来。“生物钟还挺他妈准。”我忍不住爆粗口,回想起梦里手腕被血覆盖住的地方,伸出小拇指的指甲来来回回划拉。 我皮肤白,身上的血管青的青,紫的紫,一看就很好割。 如果细微观察,倒也不难发现青筋上印着几道疤,或横或竖。 我从上铺下来,看见下铺的我妹还在酣睡,我趴在她身边不算温柔地戳了戳她的脸颊。“说真的,”我暗自祈祷,“别让她活的像我一样烂,行吗?” 抑郁症这玩意一旦得了就治不好了,这刀啊,一旦拿起就放不下了。 我和殷曈都是从汇盛市泽知中学出来的学生,我们还有可能是正常人吗? 我俩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我的演技浑然天成,骗得了老师也骗得过父母。我想如果我不亲自开口,我爸妈他们应该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宝贝女儿也是他们口中,“玻璃心”,“不坚强”,“有病”的那类人。 我在客厅枯坐着,从五点半到八点半,一直挨到放周末的我爸妈起床。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啊?”我妈打着哈欠。 “五点半就睡不着了。”我也装模作样地回了她一个哈欠。 “你那是形成生物钟了,没事你有一暑假的时间打破它呢。” 我不痛不痒地“哼哼”两声。 “诶对,妈给你商量件事儿啊?”我妈问我,“今天晚上我跟你爸有个饭局,你在家看你妹妹行呗?” “你这是通知呢还是商量呢?”我白她一眼,“我能拒绝吗?” “你拒绝什么你拒绝。”我爸插嘴道,“好不容易考完了还不多陪陪你妹妹。晚饭你俩订外卖得了,你做的肯定吃不得,爸给你报销。” 见钱眼开的我无辜地摊摊手,“我可没说不行啊,我的意思是呢——你俩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还说什么商量?直接通知我不就好了。” 我模仿着霸总语录,“女人,这是命令!” “这不就得了?” 我妈让我逗得直笑,“行了,你别耍贫嘴了。早上吃什么呀?” 我就住了嘴,颠颠地跟着我妈到厨房,看着她做饭。 我妈打鸡蛋,热牛奶,和面粉,我就围着她讲学校里好玩的事,声情并茂叽叽喳喳,我妈也跟时不时插一两句嘴,她跟着我笑,笑得眼尾的褶子颤啊颤。 “你们学校临高考前半个月断了电话,我还生怕你压力大呢,你们过得开心就行。”我妈要摊片儿了,她把我赶出去,说是厨房热。 其实妈妈啊,哪有那么多正能量和好玩的事,只不过是因为耍宝什么的,是我最擅长的罢了。那些真实阴暗的事,就让他烂在我肚子里。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不公平的事是必然存在的,这一点是明摆着的事实,向别人倾诉原本就是徒劳。所以,我从来不说一句真话,除了默默地忍耐着,继续扮演滑稽角色之外别无选择。” 看啊,太宰治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晦涩难懂的道理。 晚上收到系统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伺候我家小祖宗吃饭。 “姐姐,我不想吃这个青菜。”“哦,那这盘笋你也别吃了。” “那我吃了青菜可以不吃鸡蛋黄吗?”“当然可以了。”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正好呢我一会儿要点杯冷饮,当然就没有不听话的小孩的份儿咯……” “啊!我吃我吃我吃!!” 我满意地看着温棹颜风卷残云般把那些她爱吃的不爱吃的全都扫进肚子,慈爱的拿纸给她擦了擦粘在嘴角的汤汁,“慢点吃,别噎着你。”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第二主线任务:请于晚上六点半在学林广场与攻略对象制造偶遇。】 我:【……有啥事你不能早说吗?现在都快六点了我赶不过去怎么办?】 系统:【抱歉宿主,由于统统现在的等级太低了不能预知太远的未来,所以没办法早一些确定攻略对象的动向,但是如果宿主积极完成任务的话也是有助于统统升级的。所以就拜托我可爱美丽的宿主大人好好工作咯!】 我严重怀疑他在pua我,但我没有证据。 所幸学林广场离我们家很近,步行的话十几分钟就能到,就是这小祖宗…… “棹棹。”我看向这个把饭桌嚯嚯的惨不忍睹的小孩。 “啊?”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我,“怎么了姐姐?” “我打算一会儿出去一趟,可以带着你,但是——”我故作严肃地看着她,“出去之后拉着我的手,不许在大马路上乱跑,如果你不听话!咱就哪都不去了。” “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她答应的倒是快,“可是我有一个问题姐姐,我们要去哪啊?” “学林广场。你吃完了?” 我麻溜地把她从椅子上拎下来,简单的刷个盘子洗个碗又擦了擦桌子之后,给我俩换了身衣服就带着她出门了。 路上我其实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祁晚发个消息让她过来陪我,倒不是怕被拐被骗什么的,毕竟傻子才会在那么热闹的一个地儿动手。 可同样的,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苏暮安也不应该出现在那儿。 背后一直指挥我的“系统”到现在连面儿都没露,却对一个公众人物的行踪了如指掌,这说他不是我安帝的私生都说不过去了。 可他好像也没有对苏暮安造成什么伤害。 遇见这么诡异的事件,我是报警呢,还是打119呢? 第15章 荷园再遇 学林广场上倒是干啥的都有,大妈们扭着腰肢硬生生把广场舞跳出了爵士味儿;大爷们舞着鞭子抽的陀螺滴溜溜的转。 正好还有个淘气堡,我二话不说就把温棹颜给塞进去了。 “你先自己在这玩着,等过两个小时姐姐就过来接你啊。不许乱跑!”我跟前台的工作人员招呼了一声,“您帮我看着点她,别让她自己跑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了之后,时间刚刚好六点半。 我:【我到学林广场了。】 系统:【好的宿主,下面请宿主面向十点钟方向前进大概两百米后左转。】 我:【你看得到我?你在哪呢?哪个是你?】 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人,当我真的开始尝试寻找“系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连对方的特点与形象都不知道。 系统:【左转后一直前行,到第一个岔路口处右转。】 他好像突然切换了导航模式一样,对我提出的问题视而不见。 我深呼吸一口气,草木皆兵般四处观察,然而却依旧不得要领。 “算了。”我轻轻摇头,“就按照他指的路走。” 六点半的天依旧是蔚蓝色的,像是一块涂抹均匀的大染布上面随意覆盖着几层薄云,微风袭来,鸟雀呼晴,衬上广场公园里的绿树,倒是好美一幅人间词画。 我按照系统所说路走,右转后出现了一座类似于京城四合院的府邸,大门通体呈红色,旁边蹲着两只体型相对较小的石狮子,不说有多么金碧辉煌,古香古色倒是真的,我记得……这里面好像是荷园来着? 我:【这个荷园不是私人住所吗?我进去算不算私闯民宅啊?】 系统:【宿主可以尝试着推一下门,如果门可以推开的话,进去之后就可以发现攻略对象了。】 我:【那我要是推不开呢?你可别诱导我犯罪啊,这私闯民宅得判多久啊?】 系统:【那宿主可以偷偷的翻墙,没有人发现就不算私闯民宅啦!嘻嘻!】 我“……”刑啊,可真刑,这日子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权衡利弊后我决定礼貌地敲敲门,如果没人的话我转身就走。 “您好?有人吗?”我怕把在广场玩的人也给喊过来,所以就只敢捏起红门上的铜环轻轻地扣三扣,“有人吗?” 等了半晌也无人应答,倒是荷园里有隐隐约约的乐声飘荡了出来。我不懂音乐,所以也分辨不出里面的人弹得到底是什么,唯一确定的就是: 里面确实是有人啊!!! “您好?”我提高了音量,双手握拳去砸门,“可以开一下门吗?!” 也不知道是这木质的大红门太过脆弱不堪,还是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力量惊人,总之这门被我一拳头给凿开了,“吱呀呀呀——”叫唤着向两侧缓缓张开。于是乎,我隔着个荷塘,与园里的人打了个照面。 乐声戛然而止。苏暮安抱着一把吉他站起来,看向我的表情有惊讶也有惊恐。 “苏老师……打扰了打扰了……您……”我尴尬地连连后退,又想起来门还开着,“我我我……我帮您把门关上……您继续哈……继续……” 我一脚跨进门槛,去够大门上的门栓。 “那个,那个,你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余光瞥见苏暮安放下吉他,大步流星朝我走来,有种来势汹汹的味道。 我眼睁睁看着他走过荷塘上的小桥,又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心底发虚,双腿一软,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可在我身后不知何时闪现了四名保镖大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所有能“逃生”的路线堵了个严严实实。苏暮安也在此时撵到了我眼皮子底下。 “是……你?”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觉得他还是太礼貌了,要不是有顶流的自我修养在,他可能想说的是,“草!怎么又他妈是你?!” 毕竟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三番五次地出现在自己的私生活里,就算是我一个普通人也难免会去想入非非:这人怕不是变态? “苏老师,啊不!”我双手合十,欲哭无泪,“安帝!哥哥!你听我狡辩……” “是有一个系统,他让我到这来找你,我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自己的话术不这样苍白无力,所幸便实话实说,虽然“系统”这么个说法真的很扯淡,但真诚一些总归是比骗人好的? 苏暮安突然挥挥手,身后的保镖便行动了。 我以为他要让那些保镖把我拖出去,就抱住脑袋半蹲着身子,摆了个方便他们架住我往外拉的姿势。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却迟迟未能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关门的“吱呀”声。 “呐,潇潇,我可以先用剧里的名字称呼你吗?”我抬起头,看见男人一张薄唇崩成一条线,似乎在极力忍耐笑意,“你怎么总是那么怕我啊?” “毕竟我只是过来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我像是会吃掉小朋友的坏人吗?嗯?” 啊!我该用怎么样的词汇,怎么样的句式,去形容我现在糟糕的心情! 腿弯处还在不自觉的发抖,我哆嗦着站直了身子,“我,我那不是怕您误会我是私生什么的嘛。” “而且身后冷不丁出来四个人凶神恶煞地看着你任谁不害怕啊!” “你还好意思说呐?”苏暮安轻笑,“这荷园本来是剧组租下来以后拍戏要用的,你‘哐’!的一下把门就给凿开了,人家安保人员当然要过来查看一下了。”他指指门外,“他们关好门就走了。” “幸亏你没给人家弄坏,弄坏了把你押这儿都不够赔的。” 苏暮安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踱步,我也就下意识地跟着他溜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带到小桥旁边了。 “可是,你们如果要拍戏的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我站在桥头看着苏暮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小桥的中央,双手拄着石桥的围栏眯眼看向池塘里的荷花。 晚风袭来,吹开了他额前的碎发;落日余晖,映衬出他笔挺的侧颜。 又是一张神图啊,如果能拍下来就好了,我痴想。 可我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作为对他最起码的尊重,我不仅不能拍,还得连连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苏老师,是我太不小心了,我这就……” “走”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他打断了。 “哈?没关系啊潇潇,剧组还没开拍呢,我只是过来提前适应适应环境。”苏暮安朝我招招手,“你也上来啊。” 阳光有些刺眼,我只看得清他的剪影,而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线条,便足以勾走我的魂,要了我的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美好的像是在做梦。 而梦里我爱的男孩儿背靠夕阳,脚踩一池荷花,轻轻抬了抬下颚。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温潇颜。”我给他比划着,“乳名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潇宝。” 第16章 荷间弹唱 “哦,潇——宝——啊,那是挺巧。”我耳听到那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喊我的称呼被他衔在唇齿之间反复玩味,简直恨不得立刻升天。 “别,别,还是别了。”我慌乱地摆手,“您叫我温潇颜,或者潇潇,都行。” 苏暮安应得倒是从善如流,“行,潇潇。” 虽然我明知道他无论是叫我“潇宝”还是“潇潇”,都是在无意识的重复我所说的话,可我依旧招架不住被他撩的脸红心跳。 苏暮安嗓音虽然本身偏低,既深沉还富有磁性。可偏偏他说起话来却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显得温柔又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像是磁铁对铁块有天生的吸引力,又像是地球对任何物体都有重力。 总而言之他一开口,我便控制不住地想朝他靠近。 我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苏暮安扭头看我缓缓地走上小桥,还十分贴心的往旁边挪了挪,将正中央的位置留给了我。他抬手指向那一池子的荷花: “漂亮么?” “嗯。”我呐呐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花哪有人美啊! “这是我朋友给他未婚妻种的。”生怕我听不懂似的,苏暮安还特意强调了一遍,“就是尹凡秋的原型。” 我顿时便对这满池的荷花起了敬畏之情。 六月里的荷叶摩肩接踵,郁郁葱葱,片叶之间偶有几株荷花探出了头,或含苞待放,或争艳怒放,或粉,或白,亭亭玉立,欲语还休。 学业繁重,我不曾偷得半日清闲用来如此赏花,此刻视觉的冲击与言语的匮乏到达了顶峰,而我又素来是个嘴笨的。 憋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声真诚的赞叹,“哇,那你朋友好爱她。” 苏暮安闻言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目光落在远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竟又开始重复我的话,“是啊,他很爱她……” “我朋友说,他未婚妻生前的性子很是跳脱,喜欢一样东西也从来没个常性,所以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但他擅作主张地觉得,只有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才勉勉强强能配得上他家姑娘那至纯至善的天性,以及一身的傲骨与自信。”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苏暮安提到“他家姑娘”时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更加柔和。 “所以,潇潇,看在你和我……的朋友这么有缘的份儿上,你愿不愿意帮我,也是帮他一个忙呢?” 这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于是赶紧答道,“荣幸至极。” 苏暮安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将我引到他放吉他的石桌前,指着一个石墩子示意我坐下。 “《坠楼》的片尾曲是我找人代写的,但我朋友说,主题曲他更希望我去创作……因为我也在一定程度上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所以写出来的更为贴切。”苏暮安忽然伸手,板着我的肩膀缓缓地将我转动90°面向荷塘。 “这样坐着比较好,可以看到荷花。”他满意的抚抚手,全然不顾他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将我烫了个脸红。 “我想让你帮的忙呢,就是替我听一听我新写的这首歌——《话凄凉》有没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 “诶呀这个不行的苏老师。”我尴尬的摇头,“我不是搞音乐的,我不会……” “只是让你帮忙听一听歌词有没有需要修饰或者不妥的地方。小潇潇,你不会这么小的忙都不肯帮我?”苏暮安老神在在地倚在石桌上,“那行,要不回头我再问问……”别人。 我总觉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委屈的腔调。 于是我赶在他说出口之前赶紧答应,“当然愿意帮了!但是先说好哈,专业的问题我是一概不懂,就算提建议也撑死只能提个押韵的韵脚什么的。” “那就帮了我大忙啊,比起作曲,作词对于我来说更难。” 苏暮安拾起身后的吉他,斜抱在怀里调音,而后试了试音色。那双手随着拢捻挑抹的动作上下翻飞着,手背上隐隐若现根根青筋。 “开始了啊。”苏暮安就倚在我身旁,他知会我一声,就这样清唱起来。 “我在深冬夜里醒过来,望向肆意飘雪的窗外,我对你的思念跨过人海,愿再次唱响我们的对白。” 开头的旋律深沉而舒缓,营造出隆冬时节里一种散漫的哀伤。 而他在中间设置了一段旋律作为过渡,使音调变得越来越欢快。 “初遇那天叶子在摇摆,你一笑我心跳都加载,校园里的邂逅是忘不掉的意外,为再见你我历经漫长的等待。许下的愿望终于如花一样盛开,你含笑应允的话于我宛若天籁,你是我阳光明媚的女孩,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彩,想予你肆无忌惮的偏爱,予你光明万丈的未来。” 这段从相识到相知相爱的回忆甜度几乎超标。 苏暮安唱歌的声线没有太容易分辨的特点,既不是那种薄荷音,却也绝对低不到烟嗓气泡音的程度,很多人觉得这是他的弱势,其实不然:他适合去唱各种风格各种音色语调的歌曲,无论如何都不会显得突兀。 就比如现在,他稍稍收细嗓音,少年感便扑面而来。 我闭上双眼,聆听他的声音,脑海里不由自主涌现出一幅幅画面。 校园里一场不经意的邂逅深深扎进了少年的心里,日后回想撵转反侧不能遗忘。于是他盼望着再次相见,静静地等待,只为看自己心爱的姑娘一眼。 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却在第一次表白时忐忑不安。 或许他笨拙的表白把姑娘逗得发笑,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只是因为,两个人是两情相悦,双向奔赴啊。 就在我沉溺在幻想里的时候,苏暮安猛地捏紧了弦。 旋律再次改变,弦音变得艰涩凝滞,我想如果有大提琴什么的伴奏的话,接下来的这段rap应当是在倾盆大雨里进行的。 “我站在雨里一身狼狈,无可奈何来不及后悔,陷入无法自拔的颓废,任凭刺骨凛冽的风吹。你说会陪我振翅高飞,但却留下我独自面对,止不住肆意纵横的泪,没有你我已无家可归。” 我切实体会到“冰泉冷涩弦凝绝”的含义,弦音也在这时再次变得婉转凄凉。 “叹苍茫,泪两行,无处话凄凉。” “梦回乡,哭断肠,永世不能忘。” “四处流浪,求你原谅,心痛到缺氧。” “晚风轻扬,思念成双,掉落的泪滚烫。” “无助彷徨,哽咽轻唱,想你明媚张扬的模样——” “我在深冬夜里醒过来,望向肆意飘雪的窗外,我对你的思念跨过人海,愿再次唱响我们的对白,愿再次唱响——对白——” 一曲终闭,晚风携来的不止乐声,还有苏暮安身上令人舒心的味道。荷塘里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不知何时张开了小嘴,引得蜻蜓逗弄枝头。 第17章 坚守本心 “苏老师,你唱的好好听哦。”我认真的给他鼓掌,“弹得也特别棒。” “就是可惜了我是个五音不全的主儿,除了说什么‘好听’,其他赞美的话也想不出来啦!我建议您还是找个懂音乐的帮您参谋参谋,反正从我一个音痴的角度来讲,没什么需要改进的了。” 苏暮安“嗯”了一声,他把吉他放回到石桌上,自己却选了个挨着我的石墩坐下,“你对音乐一窍不通也很正常,毕竟演戏那么棒。” “哪有,我就一业余。”我面上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跟放了烟花一样噼里啪啦美的直冒泡。呜呜呜呜,我们家安帝夸我了。 “我记得你在台上自我介绍说是准大学生是吗?以后是想考那种综合性的大学,还是专门考个电影学院或者戏剧学院什么的。” “啊……我……” 感受到苏暮安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我慌张的连头都不敢抬,只一味地扣手,“我去不了电影学院的,我又不是艺术生,都没参加艺考……” “你不是艺术生?!!!”苏暮安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我被他吓得一哆嗦,“昂,我们高中没有艺术生的……我这上哪当艺术生去。”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刚刚自己反应是有些过于激动了,便摆摆手解释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说你这演技这么好,然后不是艺术生这件事挺让我惊讶的。不过你们高中没有艺术生吗?丙稻一中怎么会没有……” “可我不是在丙稻一中上的啊哥哥,”我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多先入为主的思想,“丙稻市的学生就一定要在丙稻上吗?我高中是在汇盛市泽知中学上的。” “泽知?”苏暮安眉头微微蹙起,真的有很努力的在想,“我没听说过啊。” “泽知啊!泽知你都不知道?那汇盛一中二中这总知道?”可苏暮安眼神儿依旧很迷茫,让我一下子就来了劲。 要是说这事儿我可就平静不下来了,毕竟单单提起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我怒气值达到顶峰,“汇盛模式你没听说过吗?” “啊?……哦,奥!这个倒是有所耳闻。” “就是那种全封闭式的教育理念,单凭一市之力拉高了海彬省高考几十分的平均分。泽知就是典型的只提倡应试教育不注重素质教育的学校代表。” 我说的起劲,对苏暮安的爱慕之情都盖不住我对泽知的憎恨之情,一时之间我忘了表情管理,吐沫星子横飞,“我跟你说我们那的老师,扇学生耳光的,踹学生肚子的,还有男班主任潜规则女学生的,说什么为人师表?!” “我——呸!!!” “他们做人都不配!” “我们学校一堆抑郁症的,割腕的割腕,吃安眠药的吃安眠药,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得的?” “还不是他们逼的!” “一个两个的自己有病,就拿学生撒脾气,外头的招牌说着好听,说什么办全国最优中学,全心全意为学生……嘿——忒!” “我去上高中之前我表哥还跟我说,泽知那种地方就不是正常人能待下去的,他说他高中同学有去那复读的,出来后跟换了个人似的,我当时还不信呢。” “现在想想我他丫就该听我哥的,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变化这么大……” “觉出来了。” 苏暮安突然开口,“你确实变化好大。” “那可不是呗……”我说着说着突然咂摸出不太对劲儿来。 “苏老师,咱俩之前,应该不认识?” 苏暮安没有回答我,他把手腕上一串跟佛珠似的东西褪下来,握在掌心一颗颗地捻。捻了好一会儿,他才避重就轻地答道: “潇潇,都过去了。你现在已经高中毕业了,不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但是人总得向前看啊,你会发现你未来的大学生活跟高中不一样,会很美好的……” “美好?哈,苏老师,这种心灵鸡汤的话要不是您说的,我真想骂他。”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您也说了您不知道我过去经历了什么。”我又有些想哭,就把眼镜摘了放在石桌上,把脸埋进掌心里,闷闷地道: “更何况我以后都做不了我自己喜欢的事儿,谈什么前途美好啊?” “我喜欢的是戏剧,表演,我爸妈非让我学医!” 泪水到底还是顺着指缝淌了出来,我觉得好委屈啊,“我们家大人都想让我学医,说学医有公家饭碗,是一门技术,饿不死自己。谁在乎我喜欢的是什么啊?” “他们哪怕夸我一句我演技好,我适合当演员呢?从来都没有过。” 头顶落下一只手,柔柔地轻拍我的脑袋,而后顺着头发一路向下,安抚似的轻拍我的后背。“那你呢?”我听见苏暮安问,“你想怎么办?” “我?我能怎么办啊我。” 我抬起头,五六百的高度近视让我连苏暮安都看不清,“我也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儿,让我孤注一掷往娱乐圈里钻,气死父母吗?” “要是以后功成名就还好,你要是失败了啊。” “少不了家里的亲戚去叨叨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了?当初你爸妈让你学医你不学,现在开始啃老了?” 我冷笑一声,眼泪糊的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索性就闭了起来。 “他们都说像我这样早上一年学,年纪小,家里又不急着让我挣钱养家糊口的,就适合学医……”我猛然止住了话头。 因为我感觉到苏暮安拿了张纸,正替我揩去眼角的泪,动作轻柔的哪里还有半分演戏时恨不得碰下人家女演员假睫毛的架势。 “潇潇,别哭了,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我掰开眼,撞入他的眼眸之中,映衬出一片心疼。 他的眼神让我慌乱,我忙不迭地把纸巾从他手里接过来,“苏老师,我自己来就好。”拿纸的时候无意识地碰到了他的指尖,苏暮安这才大梦初醒般收回手。 他向我道歉,“抱歉,是我越矩了。”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握着的佛珠,此刻又被他放在指尖捻动了起来。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潇潇,我劝你还是要遵循自己的本心。未来的人生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你不会想知道这有多痛苦。” “娱乐圈是乱,也脏。但成年人的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啊,只不过因为娱乐圈的人知名度高,所以人们也就只看到了他们犯下的过错。” “娱乐圈有导演潜规则女明星,职场上就没有老板潜规则女员工了吗?娱乐圈有人吃喝嫖赌偷税漏税,普通人就没有贪小便宜违法犯罪的了?” 苏暮安偏头望向我,循循善诱道,“潇潇,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都得一步步脚踏实地,就像我也是花了十年的时间从无人问津走到现在的。你怎么说我来着?要永葆初心,这人可就活这么一辈子啊,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甘心吗?” 那团纸巾被我攥在手心,几乎要揉地碎了。 第18章 共赏夕阳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甘心。”我说。 苏暮安眼神一亮,“对嘛!喜欢什么就去做啊,等你真正经历一遍才会发现娱乐圈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堪,你还是可以遇见属于自己的贵人的。” 我以为他在给我讲他自己翻爬滚打十年的心得,就点头应得好认真。 “就比如说我,今天给你讲了这一大堆,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听你爸妈的话‘误入歧途’。所以我算不算是你人生的贵人啊?”他有些欠揍地一缩脖子,笑得眉眼弯弯,两颗小尖牙挂在嘴边晃呀晃。 “嗯,当然算。”我也报以一笑,“你一直都是我的贵人。” 嗯……怎么不算呢?如果没有他,我能不能活过高中那三年都不知道。 许是没想到自己犯贱的一句玩笑话会得到我这样郑重其事的回应,苏暮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耳尖处悄然爬上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我瞧见了却看破不说破,只微微摇头与他共看这天边琦色。 一直到天边的夕阳逐渐归于沉寂,我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八点了。 “苏老师,我得走了,我那个……我是带着我妹妹来的,我离开太久怕她再自己乱跑跑丢了。” “你带你妹妹来的,那……那她人呢?!” “我扔淘气堡了。” 苏暮安哭笑不得,屈起右手食指对着我额头就来了一下,“你是真心大啊,人家一个才六岁的小孩你就敢把她自己一个人扔这么长时间。” “……您怎么知道我妹今年六岁啊?” 苏暮安抬手将佛珠推上手腕,又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走,我送你出去。”他站起身来把那把吉他挂在自己身上,也不等我,转身就走。 “苏老师,您还没回答我呢?”我不依不饶。 他腿长,迈开步子大步流星,我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可我又不愿意跑,就学着他的样子迈腿,走出来的效果却跟竞走似的,刚跟着他走出荷园就岔了气。 “诶呦妈呀,嗬——嘶——疼。” 前面的人听到后面的动静猛地顿住脚步,利落的转身又急吼吼地就冲了回来。他伸手要来扶我,“怎么了,哪疼?” 可算让我逮到他了!我也顾不上肋条那一抽一抽地疼,歪着身子问他,“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三番五次地打扰你的私生活,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怀疑我是私生?”不仅不怀疑…… 我目光落在他搀扶着我胳膊的手上,他好像还挺乐意跟我有肢体接触似的。 而且我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我对他客客气气的,连称呼都是“苏老师”,“您”,而他却喊我“潇潇”,就连很多揉头擦眼泪的动作都很熟稔,跟刻进了dna里一样。 而众所周知,苏暮安可从来不是一个自来熟的显眼包。 跟他搭过戏的艺人都说他很内向,不太爱说话,有些腼腆。 可到了我这儿,怎么感觉跟我俩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天地良心啊我发誓,我温潇颜可从来没有失忆过。 苏暮安顺着我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很明显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就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松手,而是再三确认我能不能自己站稳,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松开。 “苏老师?”我又喊了他一句,看见他为难的直抿唇。 “原因很简单嘛,你长得不像私生啊,哪个私生看见明星了不是举着摄像机怼着往前拍,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见面就给我跪下的。” 栓q,真的有被冒犯到。 苏暮安还是那个苏暮安,傲娇又毒舌,“进荷园之前你是没看见你自己那怂样儿,要是私生看见我早扑上去了,你呢,腿都软了,就差跪下给我磕一个了。我说让你帮我一个忙,是怕给孩子吓傻了。” “所以叫你进去听首歌,安抚安抚你,懂不懂啊?” 岔气的疼痛逐渐减轻,我缓过劲儿来了,“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 我是不信他这套说辞的,因为这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知道“我妹六岁”这件事,还有其他:尹凡秋真的是他的朋友吗?他朋友已故的未婚妻为什么那么凑巧与我同名?而我又那么凑巧地被绑定了一个“系统”,平白无故得到了两张巡演的票?还有那束看似毫无规律的灯光,为什么最后就那么凑巧地落在我身上了? 我知道自己运气向来不好,要不然也不会高中做题蒙啥啥错。 “好。”我瘪瘪嘴,“我要去接我妹妹了。” 但我最终还是将那些问题都咽回肚子,毕竟就算是我问了他也不会解释啊。 圆一个谎就这样难为他了,我要是都问出来那可怎么得了。 既然想骗我的这个人是苏暮安的话,就算我蒙在鼓里也心甘情愿。 我顺着来时路往学林广场走,忽然想起某年七夕我刷视频发疯一样评论的话:如果和我谈恋爱的人是苏暮安的话,别说是恋爱脑了,狗皮膏药我都当。 当着正主的面儿想这么令人羞耻的话,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然而身后苏暮安似乎一直在跟着我走,我快他亦快,我慢他亦慢,说是送我出去,还真就跟护送似的。 我微微偏头向后看去,见他已经将t恤的帽子拉起来带上了。 大夏天的,也不觉着热。 越往前走人越多,我生怕别人认出他来,就连忙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把手背在身后冲他疯狂摇摆:别跟着了,别跟着了,赶紧回去。 结果我好不容易提上速度才拉开的距离,被他轻轻松松又缩回原先的长短。耳边似乎还传来一声他无奈的低笑。 好在苏暮安没一直跟着我,进了闹市区之后我又走了一截,再一回头就找不见他了。我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毕竟淘气堡那儿人最多,大人孩子乌央乌央的。 “棹棹!棹棹?”我趴在淘气堡的围栏上眯起眼努力在一堆小萝卜头里找她,“到点了,咱们该回家啦——该回家啦——” 喊了两三遍不见人应,我心头突然一紧,第六感作祟一样直觉有事发生。 我去询问前台的工作人员,人家说根本没有小孩单独出去。 于是我只好脱了鞋,一头扎进淘气堡,“棹棹?棹棹?你在哪呢?”出来的时候给她穿的什么衣服来着?忘了……那下回可得记清楚点。 我是在滑梯后面类似于小密室的地方找到温棹颜的。 找到的时候小孩儿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架由彩色的木板板拼接成的小桥上,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脸一下子就黑下来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温棹颜一抬头看是我,嗷嗷叫着一头扎进我怀里,一边哭一边解释。 大体意思就是她正玩着这个小桥呢,一个阿姨带着一个一两岁还走不太稳的小孩就过来跟她一起玩,这种小桥本来就容易晃来晃去的,她怕摔到小弟弟好心好意扶着那个小桥,结果那个阿姨非说是她故意晃他儿子,还推了她一把。 我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槽!!!” 第19章 撕裂伪装 结果这小孩儿就算是哭着也不忘她妈教给她的道理,“姐姐,你刚刚,嗝,骂街了,妈妈说,嗝,骂街是不对的。” 我简直要让她气笑,“还有空挑我的毛病呢?被欺负了你就知道哭,你哭管个屁用啊?你告诉我哪个傻……子干的,咱找她算账去。” 所幸我妹还不算太废物,好歹记住了那女的长得什么样。 “阿姨,就是你把我妹弄哭的啊?”虽然那女的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大几岁,但是我为了气她,故意把“阿姨”那两个字咬的很重。 那女的抱着儿子掀起眼皮看我一眼,“你谁啊你?” 我扒拉着我妹让她从我身后出来,“你是不是把我们家小孩弄哭了?这样,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第一,要么你给我妹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你们家这小瘪犊子故意晃荡我儿子,我还得给她道歉?” 素质?不好意思这俩字怎么写的我忘了。 我伸手捂住我妹的耳朵,张口就骂,“放你妈的屁!几个妈啊敢这么说话?那桥就那么设计的,玩不起你特么别玩啊,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了你欺负一个刚六岁的小孩还挺好意思是?那张老脸我看你也不用要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看让你道个歉你特么吊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真是小母牛掉的公牛圈里——牛逼坏了你了。” 我声音算不上小,所处的位置又在淘气堡外侧,导致外面广场上也有不少人纷纷侧目。那一番话直把她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刚想还口就又被我打断了。 “不想道歉是?也行,你不是推了我妹一把吗?”我慢条斯理地把防晒服的袖子摞了上去,“现在让我推回去。” “当然了,我可不保证伤不到你儿子。” 我冷笑着偏了偏头,“选。” 没开玩笑,如果她还不松口道歉的话,我是真的会一大逼斗扇过去,棹棹已经六岁,自己长腿了可以躲,但她儿子可就不一定了。 她似乎是被我震惊住了,迟迟没有开口。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她耗,三秒钟过后我巴掌毫不犹豫地扬起,照着那张粉底口红都脱了妆的老脸就挥了过去。 “对——对不起……”“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说,对不起!!!”她吼完这一句,眼神跟淬了毒一样瞪我一眼。不情不愿的,好在我大人有大量,便收回了手,吊儿郎当的把袖子又放了下去。 “早这样不完了吗?” 我蹲下身子和温棹颜平视,问她,“棹棹,这个阿姨和你道歉了,咱们原不原谅她啊?”我妹思考了一瞬,点点头,“妈妈说道歉了就可以原谅。” 我摸摸她的头,“我们棹棹真乖真善良。” 我不再去看那女的一眼,也不顾别人看我的目光。坦然地拉起我妹的手,“走,咱们穿鞋回家了。” 我先是把小孩儿抱到穿鞋凳上,蹲下身子给她拿鞋,“是这双?” “是,姐姐,我可以自己来的。可是为什么你……你的手在抖诶。” 我瞪她一眼,“小没良心的,就会给你姐拆台。”我其实不光手抖,腿也软到站不起来,就只好扶着穿鞋凳缓缓地挪到她身边坐下,抬胳膊去拿自己的鞋。 “姐姐,如果你在外地被欺负了,怎么办呀?”温棹颜穿好了鞋就突然来了那么一句。“爸爸妈妈会像刚才姐姐保护我一样保护你吗?” “怎么可能?!”我嗤笑,“好多事……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那姐姐的老师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了。”我拉着她的手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知道了也怎么样不了,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老师还……” 我突然顿住,“啧,我跟你个小屁孩说这些干什么。” “反正你就记住,你姐就是因为挨欺负挨多了,所以一个泪失禁的人才能做到坦坦荡荡地站在那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反正这个社会就这样,你不坚强谁能替你扛,没素质的人多了去了,所以我一直认为女生会骂街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可惜世界对女生的偏见一直存在,要是一个男生抽烟喝酒染黄毛,还会有人夸一句痞帅,可要是一个女生这么干,哪怕只是穿衣清凉些,都会有人指指点点说她不自爱。 “都没人替姐姐报仇吗?那我可要赶紧长大,然后保护姐姐!” 我听着她奶呼呼,稚气十足的发言,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不过——“还是算了,你就负责善良就行了。” “那你呢?” “我?我就负责让你一直善良下去呗。” 小孩子的悲伤总是短暂的,而我也很庆幸自己这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让这次不开心的回忆不至于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了疤。 不管这声道歉是我用什么样的方式赢回来的,可今天我想教我妹的道理只有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至于睚眦必报嘛,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还红着眼眶的小孩儿哄着我给她买了个氦气球,又买了一大串。 “你慢点跑啊,当心那签子扎了你的嘴!温棹颜!我数到三你给我滚回来!”我举着她那个向往自由的独角兽,搁后面那是玩命的追呀。 “三二一”这招似乎对全天下的小孩都有一种天然的威慑力,温棹颜听见了就乖乖的跑回我身边把小肉手塞到我手里。“姐姐,我们回家!” 我“嗯”了一声。鬼使神差般的,我又朝荷园的方向望了一眼。此时天已经黑的透了,可是借着路灯,还是不难看见离淘气堡不远处,那个裹着一身黑的熟悉身影静静伫立,眼望着我离开的方向。 他竟然还没走?! 那刚才我跟泼妇骂街似的场景,他看见没有?如果看见了,又看见多少? 我手心出了冷汗,被温热的风一吹,霎时变得冰凉。 惶惶然地回过头,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带着我妹回到家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他会怎么看待一个我这样的女生啊。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塑造的乖乖女的形象轰然崩坍,如果他得知我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皮囊背后却这样素质低下…… 他会觉得我虚伪,然后讨厌我的? 行,也行……这样也好,让他知道他苦口婆心劝说的小姑娘是怎样的蛇蝎心肠,让他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轻信的……让我作为他一个教训,也挺好。 棹棹根本注意不到我情绪的低落,等爸妈回到家后便添油加醋地把我给她出头的事儿给他们讲了一遍。在她的描述里面,似乎我是她的superhero。 我爸说,这才有个当姐姐的样子。我妈说,骂的很好但是下次不许再骂了。 而我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苏暮安之间隔着一道泽知的铁栅栏,我在笼里他在笼外,明明离得很近,可我伸出胳膊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他还是穿着那一身黑,由于带着帽子所以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知道那把吉他,依旧被他背着,却已不再响。 第20章 败了花期 第二天的时候我才发现系统在凌晨给我发了消息。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荷间弹唱,(奖励一百积分)。】 系统:【恭喜宿主累积积分三百一十分。】 我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写了又删,删了又改。想问的问题太多,全都挤在我脑海里犹如一团乱麻,到最后我发现自己最关心的已经不是“系统”的身份了,而是: 我:【系统,昨天晚上我跟别人吵架的事,他看到多少?】 我:【你要不……还是换一个人完成你的攻略任务,我实在是无法胜任。】 我想应当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颜面尽失,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赶在苏暮安露出厌恶我的神情之前,有多远滚多远。 系统:【宿主,你所有任务完成的都很好,所以请你不要妄自菲薄。】 系统:【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姐姐,作为系统我不会觉得替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有什么不对,同样如果是苏暮安,他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系统:【你不必在乎旁人的指点与眼光,有时候也没必要用女子当自尊自爱的话来束缚自己的行径,只要不违反我国宪法,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明码标价地指责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我只字未提自己想打退堂鼓的原因,可这系统就跟能洞察人心一样将我心里所想分析的明明白白,如此这般的说教模式与口气,竟与苏暮安本人有些相似。 我:【谢谢你嗷。我觉得你的说的可太对了,会说就多说点。】 我:【不过你们系统都这么敬业的吗,连回个消息都是秒回。】 我本来还有过怀疑,“系统”是不是人为输入的程序代码或者是人工智能什么的,但后来我发现他打字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这个背后操控者指定是真人,可是哪个真人这么闲得慌一天到晚蹲的微信里头等着回我消息? 活了十七年了,还没有过这待遇呢。 系统:【只要宿主需要统统,统统就一直都在呦~爱你么么~】 我:“……6,我不问了。” 正好我妈进来叫我俩起床,我妹一贯的会赖会儿床,“妈妈,我再眯一会儿。” “再眯一会儿啊?”我妈双手撑在下铺,“那就再眯十分钟啊。潇潇,你起来没有?”她直起身子踩在下铺的床沿上去扒拉我。 “你爸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给我叨叨了你一晚上。” “叨叨我什么?”我从上铺下去,越过我妈去卫生间洗漱,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叨叨我昨天晚上带她出去玩的时候跟人吵架骂街了是不是?” “那可不是呗,你这么大丫头了,这嘴里不注意着点遭人笑话,而且你妹妹还小呢,你看看她昨天跟我们讲的时候,那话她都听见了……多不好。”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皱眉看着她,“那要照你这么说,棹棹就活该挨欺负,咱就一声不吭地受着?” “那妈妈不是这意思!你就跟她好好说呗,你就说你跟我妹妹道个歉,不就完了吗?你非骂她,棹棹记东西可快了,她要是把你那些骂街的词都记住了……女孩子嘛,你得自尊自爱,你说那些多难听?” 又来了又来了,我发现我跟我妈简直沟通不了。 “你以为我没给她好言好语地说是?是她先骂棹棹小瘪犊子的!!!” “你嚷什么呢?”我爸从卧室出来了,“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我嚷……行我不说了行了?” 我想回卧室把门关上。 “你出来!”我爸撑着门框不让我把门关上,“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我第一感觉是烦,有家长和孩子之间一条固有的沟壑横亘在那里,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我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们坐在沙发上,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妈说的你有错吗?一个姑娘家,嘴里不干不净的以后都没人看得上你。而且这种事啊,往小里说,是没素质,往大里说,就是没家教。” 我在心底冷哼一声,连争辩都懒得争辩,只是表面上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我爸看我这态度越说越火大,我妈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咱们不说这事了,我们潇潇也知道错了,下回不骂了不就完了。” 我长舒一口气,刚想点头应付了事,就又听我妈补充道: “咱们说说你高考报志愿的事,现在成绩没下来咱也不好说报哪个学校哈,但是你先告诉爸爸妈妈你想学什么专业……有想学的吗?” 昨日里苏暮安所说的话此时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他说,你应该遵循自己的本心。他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太痛苦了。他说,你总有机会遇见自己的贵人的。 像是功成名就的神明回望过去,望见一个和他幼时一样迷茫的小孩。 所以他苦口婆心的劝,鼓励她一定要相信自己。 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我其实还是想……” 话音未落,便听到我爸咳嗽一声,毫不留情的打断我,“打住!爸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听你妈说你还没死心呢?你那个什么梦想啊不算……那叫什么专业?”他语气里透露着淡淡的鄙夷。 声音不大,却足以刺穿我刚刚下定的决心。 哦,我明白了,原来我的一腔热爱于他们而言只是难以启齿的选择。 “爸爸妈妈都是做老师的,你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啊丫头,咱们家跟娱乐圈那仨字八百辈子都沾不上关系,你就别想了。” 喉头翻涌着一腔涩意,我微微仰头望向窗外,努力地让泪水倒流回肚子里。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我们家窗外种植着一棵玉兰树。 它的树干苍劲有力,枝丫笔挺地向上生长,圆润饱满的阔叶紧锣密鼓地排列其上,端的是好一幅枝繁叶茂的派头。 可玉兰的花期是在春寒料峭的二月,那一朵朵素白的花挺立端坐不过半月,便渐渐转为褐色跌落枝头。 她们跌落在泥土之中,化身养料被树干吸收,于是才有了那一头郁郁青青。 偏偏众人只识花的容颜,顶着一身翠绿的玉兰,便失去了争奇斗艳的资格,只好当一棵最平常不过的,旁人口中的:那棵树。 玫瑰过了花期,依旧不失荆棘;芙蕖直面骄阳,未曾败给淤泥。 我家安帝说,只有芙蕖才配得上那姑娘至纯至善的天性、一身的傲骨与自信。对哈,对的,荷花可以是他人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写照啊。 而属于我的青春梦想终于还是谢了,化作枝丫树叶的骨骼,永远沉寂。 请原谅我的本心是个胆小鬼,这场青春的博弈,我败的彻底。 嘴唇干裂的起了皮,我几次张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会活得很痛苦的,你们不会希望看到我这样?” 我爸一?大腿,“诶呀宝宝,喜欢能当饭吃啊?有多少人日后从事的能是自己喜欢的事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当老师啊……” 嘶——哈,好烦。我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腕。 第21章 我恨自己 我背过手,将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深深嵌进右手手腕的动脉处,这才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暴走的冲动。 “其实你上高中之前我们是考虑过让你学艺术的……但是妈妈做了个梦。” 我爸接过话头,“你妈梦见啊,你后来红透半边天,结果让人家娱乐圈一个什么……导演?给害死了,一下就把你妈给吓住了,本来说顺着你的意思咱去丙稻一中当个艺术生,结果这下得了,你妈就说那咱还是当文化生。” 这算什么理由?就因为一个荒唐的梦?简直是……不可理喻。 “诶呦你别不信呀,那个梦太真实了,都快吓死妈妈了。就梦见你血刺呼啦地躺在地上,我还梦见你那会儿跟你男朋友都快结婚了。” “咱可别去那娱乐圈,水太深啊!哪有就在爸妈身边好啊。” “昂,你看看这几年,塌房了多少个?你以为现在的小鲜肉还跟六七十年代我们那会儿的人似的,那会儿人是真的搞艺术,现在呢?哪个不是为了钱啊。” 父母一声声的喟叹,没能唤醒我顺从下去的良知,倒是激发了我疯狂的杀心。 我想杀了我自己。 真的,好特么烦啊……死了,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温颜你别死啊,你不是答应了我不会自杀吗?”我听到了祁晚的声音。 “温潇潇你怎么回事儿?你自己都这样了还这么救我啊?”是殷曈在问我。 “潇潇,潇宝对不起,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你……”尹凡秋在撕心裂肺地哭。 “姐姐,我要快点长大啊,我要长大了然后保护姐姐。”温棹颜眯起眼笑。 “潇潇,潇宝!温颜?温潇潇——姐姐?!” 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微微甩头努力把脑海里的声音甩出去,然后问那个刚刚起床的小孩,“你干嘛?” 温棹颜晃晃我的手臂,“姐姐我想喝柠檬水,你给我做。” “你给我半拉去。”我爸皱眉,“刚起床你就想喝饮料啊?刷牙洗脸了吗?爸爸妈妈这儿给姐姐说着话呢你没看见啊。去——先自己洗漱去,然后吃了早饭再让你姐姐给你做柠檬水儿。” “你们一定要让我学医不可吗?” 我松开手腕,这才觉出右手已经被自己攥的没知觉了,只有丝丝凉凉的麻意。 我爸带着一种终于说服了我的自信,优哉游哉地往沙发上一靠,“那你跟爸爸说不学医的话你想学什么。” 想学什么呢?除了戏剧这类的之外,实在是没有我感兴趣的。 不想学医也只是因为……我爸妈他们一直想让我学医。 “我哥跟我说,女生学金融比较好……”我想起高三寒假时表哥给我的建议,“他说女生学金融的多而且也比较吃香。” “学金融?你知道学金融的有多不好找工作?你以后就打算在银行当前台啊?”“那会计师呢?”“那得考注册会计师才有出人头地的希望呢,注册会计师有多难考你知道吗?”“那我以后考公务员……” “行了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妈打断我,“你就纯粹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冷笑着不再说话了。 “现在哪个行业不讲求传承啊?有钱的是富二代,当官的有官二代,明星人家也不少人是星二代,就连当个医生,那也有医二代。” “咱家这种情况,你呀,当老师是最吃香。”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张张丑恶嘴脸,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一口否决。 我妈总是关注点特别清奇,“那就是说学医这个事儿是有商量的余地呗。” “你别插嘴让我给丫头把话说完。”我爸瞪了她一眼,“老打断我。” “爸爸让你学医呢是因为,学医是学了一门技术,以后这门技术傍身那可是谁都抢不走的,虽然说学医时间长点,三十五岁之前赚不了多少钱,但是咱们家也不急着让你挣钱啊!你以后读研,就是读博爸爸妈妈都供给你。” “就是,咱们家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那也不愁吃穿,你就好好学就行了。” “哦。”我点头,似笑非笑,“就非得让我按照你们给我铺好的路走。” 我爸大手一挥,不赞成道:“我上哪给你铺路去?隔行如隔山,你要真学了医我跟你妈都帮不了你的忙,你只能靠自己好好学。” 我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本报志愿的书,非要拉着我研究研究哪个医学院好。结果研究着研究着她跟我爸俩人聊的挺欢,还真挑起来了。 “姐姐,我要喝柠檬水。”我妹洗漱完坐在餐桌前饿的自己翻面包吃,“你去给我做好不好呀。” “行,给你做。”我从冰箱拿了两只柠檬进了厨房,顺便把她的的小脑袋推出去。“我要跟姐姐一起做!”她对着我吹胡子瞪眼。 “吃你的面包片去,你要进来了我可就不给你做了啊。” “哼,不去就不去。” 我缓缓拉上厨房的门,将客厅聒噪的声响隔绝在外——笑死,根本隔不住。 “这个不行,离咱们太远了,学医最讲究地域性了……”我将两只柠檬从包装袋里面掏出,挨个洗净。 “不是你逗呢?这个分儿都这么高,你觉着咱们丫头考得了这么高了呀?”我从门内侧拎起面板放在桌面上。 “法医分儿低?是,哪个学校的法医分儿都低,就算是够上了你舍得让丫头跟死人打交道啊?”我拿起一只柠檬,从货架上抽出一把菜刀,开始一刀刀的切片,虽然我刀工一向不好,但还是很努力地把它切成薄片。 “这个,诶这个学校行,你觉得呢?”我敛了敛眸,将那最后半只染了血的柠檬丢进垃圾桶,再用右手将干净的装进杯子里。 “这个我看着也不错。”我挤了些蜂蜜进杯子,然后端出去,“棹棹!你的柠檬水。” “谢谢姐姐——”我妹双眼猛地瞪大,“姐姐你的胳膊怎么了?!” 她嗓音又尖又细,震得我耳膜突突直跳,“没怎么,不小心。”我把杯子蹲在她眼前,转身回厨房去清洗被我的血染红了一块儿的面板。 “爸爸!妈妈!姐姐受伤了!”我妹张罗着,“快快快!姐姐需要棉签,还有酒精,妈妈咱们家有这么大的创可贴吗?” 她用手比划着,比划出一条毛毛虫的长度。 我爸妈俩人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研究什么学校。“怎么回事,啊?!”我妈冲过来一把抬起我胳膊,“你还洗什么面板啊,放这儿!” 我爸拿着棉签和碘伏过来了,“你怎么这么笨啊,让你切个柠檬你……” “好嘛,拿菜刀切的。不砍你砍谁。” 我妈拎着菜刀哭笑不得,“你没觉得这菜刀劈西瓜都大材小用吗?” “这柠檬太滑了,我一个没扶住,然后柠檬滚出去了,菜刀冲到我胳膊上了。”我妈“……你趁早学学做饭,丢人现眼。” 我伸出胳膊让我爸给我擦碘伏,看着止不住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 啧,这么大个人了,我还能不知道切柠檬用水果刀? 第22章 带罪之身 接下来的两周我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手臂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了,有些痒也有些疼,总是忍不住抠掉露出里面粉色的肉来。 祁晚这家伙说是要补觉,每天上午的状态都跟失联了一样,不到中午十二点都不带回我消息的。 而系统也再没有给我发过消息,兴许是因为苏暮安已经回京都了。 上班的上班,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我倒也乐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清闲自在。 临出高考成绩的那天,殷曈却突然约我出去玩儿。 我:【今天晚上就出高考成绩了你还有心情出去哪?】 殷曈:【可是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玩的蹦床,里面还有攀岩……】 我:【走着。】 殷曈提前在网上团好了下午场的两张票,我想着新开的那家火锅店暮下江天还没有吃过呢,就约着殷曈提前两个小时出了门。 “你那个防晒服不脱了吗?”殷曈扬扬手里的菜单,“别一会儿袖子沾到汤。” 我摇摇头,“这儿空调的风还挺吹的,就先不脱了。点个鸳鸯锅?你不是爱吃辣的嘛,你要个牛油的,我吃番茄的。” “行。”殷曈拿着笔还没勾上那两个锅底呢,就被服务员给拦住了。 “如果您选择的是这两个锅底的话,我们这边建议您呢选择这个套餐。”服务员把菜单翻过来,指着最上面的锅底套餐道,“套餐比直接选择两个锅底要便宜不少呢,而且今天会赠送给您一套玩偶。” “哦……行,那就定这个套餐。这套餐里头也没个菜啊?”我和殷曈对视一眼,“不是这,哪家店单独给锅底做套餐啊,是有什么讲究吗?” 服务员笑着摇摇头,“这是我们老板的规定,就只有番茄牛油两种锅底拼接才能得到优惠,别的都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这俩娃娃呢?”我把勾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 “这个好像是因为今天是我们老板的恋爱纪念日,所以每个在今天用餐的客人都能够得到一对玩偶,算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心意。楼下猫咖也有。” 殷曈挺惊讶的,“这俩店都是一个老板开的?” 我“嗯”了一声,眼瞅着服务员走远了才挥挥手示意殷曈离我近点,“我是越来越好奇这家店老板的身份了。”说着我摆出个“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油腻表情。 殷曈“…你不行快点说…”于是我将之前和祁晚在猫咖的事儿给她讲了一遍。 “所以,你从那个楼梯一上去,就看见了苏暮安?!”我点点头,“昂。” “然后你下午和你闺蜜一块儿去看《坠楼》的巡演,就又那么凑巧地被选中了和苏暮安一块儿临场发挥……完了之后那票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是?” 我心想不错啊,就再次承认,“对滴。” 殷曈晃晃手里的手机,“你跟苏暮安同台表演的视频那热度可到现在都没下去呢,你就没怀疑过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怎么觉得这一切都太小说了,跟精心设计好了的似的。” 刚好这时服务员把锅和菜都端过来了,我低下头去调节火的大小,不置可否道,“本来就是被设计好了的呀,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被一个系统微信绑定了嘛。” 殷曈的嘴角有那么一瞬间在抽搐,“你还真信啊?” “不信啊。可我问他是谁他又不说,那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报警啊。” “……反正我劝你还是长点心。”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听从系统的话,连剧组租的场地都闯了,苏暮安不仅没生气还给我讲了一番道理,难道系统他还能害我吗? 我捋起袖子,伸出左手悬浮在空中去试探汤锅的温度。 “你这是什么?!”殷曈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将袖子使劲儿往上一推,我那道毛毛虫大小,已经结了痂的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殷曈直勾勾地盯着,眼里写满了惊讶,“你怎么也……?” “这锅要开了,你不怕烫啊。”殷曈抓的还挺紧,我往回硬是抽了三下手才抽回去,“你眼还挺尖。” “奥!”她恍然大悟似的,从桌子那测绕过来就要扒我衣服,“合着你不脱防晒服是怕我看见呗,你快说你划了你自己几下?!” “我这就是切柠檬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你当我傻是?”她到底还是把我半边的防晒服扒了下去,手呈环形捏在我左手手腕处,看着那道疤想摸又不敢摸,“谁切柠檬竖着使刀啊?” 她另一只手去量那疤的长度,“这都快有五厘米了!” “温潇颜,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吗?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情绪激动,说话的声儿就有些大。我干脆把防晒服脱掉,把里面t恤的袖子一直捋到肩膀,示意她真的没有别的伤口了。 “你先坐回去,咱们先吃饭好吗?” 这一顿饭的气氛突然压抑了下来,期间我俩各吃各的,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是因为我吗?”快结束时,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将盘子里最后几条宽粉丢进锅里,番茄牛油平均分配,这才发现殷曈给我说话时连头都没抬。 我实在是不解:“我抑郁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是不是因为我高考之前那会儿抑郁……所以也把你给带抑郁了?我当时就跟你说了,没有人喜欢跟一个浑身负能量的人在一起……” “那你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说什么了吗?”不等她回答,我把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摊在座位上,自言自语地答道,“我当时说,我说——如果在那些所谓普通人的眼里,抑郁是一种罪过的话,那我们同为带罪之身。” “所以啊,跟你没关系。” 很早之前我就有抑郁倾向,可是在她面前,我不得不收起我的厌世与颓唐,伪装成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模样,告诉她这个我同样唾弃的世界充满了美好。 我藏起自己的伤疤一次又一次拦下她自残的刀,多可笑。 火锅因为持续的高温一直沸腾着,翻腾而起的气泡反复烹煮着宽粉,最终将其贴在铜锅的锅壁上。宽粉已经被煮的透明,可我和殷曈谁都没有力气再去把它夹出来了,所以它不得不继续承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 直至化作这其中的一部分。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对面人脸上的神情,我只看到殷曈抽了张纸巾擦拭眼角,又将其握在掌心揉成纸球。 “我也就不问你原因了,你们家那点事我就是猜也猜的出来。”殷曈叹口气,“宝,你还有我呢。我前两天去复查了,医生说我已经七七八八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和我说。” 我看着殷曈颇为烦躁地皱眉,反倒是笑出了声,“行啦,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这儿还有我闺蜜陪着我呢,你就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了,你别过两天我好了,结果你又开始了。” “叮咚”一声,我看了眼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系统的微信。 第23章 南塘胡同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第三主线任务:请于半小时后到达南塘胡同。】 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离谱啊!这都过去小半个月了,怎么苏暮安还在丙稻市这么个小破地方呆着呢?而且这半个月微博热搜什么的也没有他的消息,搞得我都以为他闭关拍戏去了。 哦……对了,他上回不是说剧组租了个荷园嘛,所以他真拍戏去了? 真新鲜,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丙稻这么个三线城市还有导演来取景儿的。 “吃的差不多了?我可能陪你玩不了蹦床了,要不你先去?” “为什么?!”殷曈满脸的震惊委屈与不解,“我票都买好了呀!你都答应我陪我去了,谁要找你啊?” “也没谁……就是半个月没联系我的系统突然说今天有任务。” 殷曈突然就觉得那个蹦床也不是非去不可了,“其实那个票是可以退的,但是咱俩出来玩了你放我鸽子不太合适?” 我故意逗她,“你是为了陪我呢?还是为了见我家安帝呢?” “当然是为了见苏暮安了,你啥时候陪不行。你快给你那个小系统回个话,就说你准备好了。”她比我都着急,一边催促着我打字,一边替我拿起防晒服,拽着我就往外走。 我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不是我说你啊大哥,我这甭管是主线任务还是隐藏任务怎么着也都按照你的要求完成了三个了,升级这事儿你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啊。每回都提前半小时通知我,咋滴跟半小时卡上了?” “得亏是学林广场和南塘胡同都离我不远,要不然都赶不过去。” 对上殷曈疑惑的目光,我解释道,“这系统跟我说只要我多做任务就能多拿积分,然后他也可以升级,就能更好的预知苏暮安的行踪。” “我怎么感觉觉得他是骗你的?” 我深以为然地点头,“不光你,我也这么觉着。” 临出门时,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拿了一对娃娃送给我和殷曈,俩小人儿一蓝一粉,五官临摹地还挺精致。 “你要哪个?”殷曈把蓝的拿过去,“i want this boy。” 我瞅了一眼那个男娃娃,边往外走边研究,“我怎么觉得这个娃娃这么像我家安帝呢?”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是我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的错觉,“可这个真的好像他的q版。这家老板不会是他粉丝?” 难怪苏暮安这么放心暮下江天的安保问题。 和殷曈吃饭之前我还特意问过了,就连上回的雅间都是才能预定的。 “你要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像。”殷曈凑过来把我手里的娃娃拿过去,本来是想好好看看,没成想这俩娃娃棉花里头还安着磁铁,离得近了那俩小手手“嗖——啪!”就拉上了。 更为离谱的是这俩娃娃不仅手上有磁铁,嘴里也有。 我就想问问谁家娃娃还设计亲嘴儿这一环节啊,不怕带坏小朋友吗? 气的殷曈差点没给俩娃娃扔的垃圾桶里头,“臭情侣!嘿——忒!” 最后还是系统给我发来的消息解救了这俩娃娃的命。 系统:【检测到宿主已到达南塘胡同……】 系统:【触发选项,请宿主迅速做出选择。选项一:主动(可触发额外任务:牵手)选项二:被动】 牵手一次能得到额外积分二十分儿呢!那肯定是选择主动啊! 我:【我选择选项一。】 系统:【触发成功!十秒过后即将开始主线任务,请宿主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系统:【十……九……八……】 这两天天气一直阴晴不定的,刚刚从暮下江天出来的时候还是多云,这会儿却开始飘小雨。我只好把手机递给殷曈,低头在包里翻雨伞,刚好就错过了系统的倒计时。 “他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殷曈夹着俩娃娃四下张望,“不是我怎么有一种要玩有真人npc密室追逐的感觉?”事实证明她感觉对了。 我刚把雨伞掏出来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听到对面巷子口平地传来一声女生的嘶吼。不是那种因为受到惊吓而发出的声音,而是因为过度惊讶而发出的尖叫。 紧接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暮安!!” 本来我和殷曈缩在另外一条巷子里在屋檐下避雨,听见苏暮安的名字就好奇地探出头去,然后就看到了: 苏暮安从对面巷子口飞奔而来,身后至少跟着十个粉丝。 “咕噜”一声,我听见殷曈明显的咽了口口水,“这次任务不会是让你帮他摆脱粉丝的追击?你快去啊!不是选择的主动吗?”我我我哪敢啊我! 殷曈倒是会审时度势,宁愿被雨淋也要对我敬而远之,“加油!”她甚至打算闪进追逐苏暮安的行列,“我在群演里为你打call!” 我扒着巷子口,眼瞅着苏暮安离自己越来越近。 可是请问,我应当以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身份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然后帮他摆脱那帮现在状态近乎癫狂的暮姐? 不是,他怎么又不带保镖助理就自己出来玩啊?二十四岁叛逆期早过了? 这趟浑水咱可不兴淌啊……我翻出口罩带上,条件反射地想去抓防晒服上的帽子却抓了个空,坏了,防晒服还在殷曈那儿呢……那就打着雨伞走…… 我一手握住伞柄,一手去扯捆着雨伞的带子,同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就这毫无意识的一眼,直接让我跟苏暮安对视了。我甚至可以描述出苏暮安在看见我的一瞬间,眼里的光是如何一点点亮起来的。 而我的心,又是怎样一点点凉下去的。 几乎不带有任何犹豫,苏暮安来了个急转弯,掉头就往我的方向冲。本来我还抱有些许幻想,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给他腾地儿过去,结果这厮一把拉起我的手,扯上我继续玩命的跑。 所以这就是被系统设定好了的,宿命的味道吗? 不知道你们玩过人形风筝没。我反正是没玩过,但是我今天好像被玩了一遍。 如果将苏暮安拉着我奔跑的画面拍摄下来画成漫画,大概的情景是这样的: 前面苏暮安两条大长腿沦的地面都快起火星子了,而他身后的我大可直接画成飘着的,而且是横着画,因为我被他拉着的上半身和自己玩命倒腾的下半身始终不在同一条线上。 以苏暮安的实力,刚开始跟在他身后的暮姐被他足足甩开了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只能说是遥遥跟着,而他一带上我,距离就直接被缩短到四五十米。 情急之下他把我拽到了一处破旧的自行车棚。 这一通跑的我嘴里全是血腥味儿,那口罩半途被我扯掉也不知道丢在哪了。叉着腰本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拉着我跑,还没张口就被他夺过了雨伞,迅速打开举在身侧。 身后一只手虚握成拳,用胳膊搂住我的腰将我拉的与他近些,“别动。”苏暮安趴在我耳边说,“再帮我一个忙好吗?她们要追上来了。” 第24章 邂逅深巷 在体育方面,长跑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用我妈的话说,小时候带我出去玩,能抱我绝不自己走,能走我绝对不会跑,简直是懒到家了。 这就导致上初中的时候跑八百,我能跑到四分二十秒开外。 我将这一切归结为我肺活量小。 “肺活量小”本来是我为自己八百不合格找的理由,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颗强大的肺。 刚刚跑出去的路程只比八百米多不比八百米少,我连气儿都还没倒匀就被他拉进怀里,弄得我连喘都不敢喘,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生生憋出眼泪来。 反观他,比我跑的还多却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只是微微有些气喘,温热的气息喷在我发顶,弄得我心猿意马。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听得到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人呢?我看见他往这边跑了呀。” “他刚刚是不是拉着一个人跑了?那个人是女生?” “诶你真的看清楚了吗?离得那么远你怎么就确定是苏暮安了……” 腰间突然一紧,苏暮安搂着我后退几步,直至他的后背贴到墙面。一把打开了直径至少一米八的大伞再加上零零散散的自行车,此时此刻露在外面的也就只有我俩的鞋和我后背的衣裳布料。 我此时此刻大脑已经憋的缺氧,心脏越跳越烈,想大口呼吸却又害怕被发现。只能湿露着一双眼眼巴巴地看向苏暮安。 苏暮安显然是不太理解怎么会有人刚跑了这么短的距离就喘成这样,所以我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或许也是怕我憋得背过气去,他放在我腰间的胳膊轻轻一提,我便被他抱了个满怀。 后脚跟离了地,本来就跑的腿软,我几乎站不住,只好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苏暮安趁机腾出一只手,把我的脑袋往下压了压放在他肩膀上。 “想喘就喘,别憋坏了。”脚步声近在咫尺,苏暮安只好用气音给我说话,耳朵被他吹得痒痒的,我一个没绷住,喘的声儿就大了些。 “哈啊——” 脑袋因为终于吸入了氧气而恢复了一丝清明,而后便听到已经搜到自行车棚外的脚步明显一顿。 “别往里去了,姐妹们……”带头那人刻意压低嗓音,“人家小情侣正……” 正干嘛?亲嘴儿?我脸色爆红。苏暮安啊苏暮安!你小子!挺有经验是?我说那会儿非得拉着我跑干什么,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还说什么“想喘就喘”,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没觉得车轱辘已经从我脸上轧过去了吗?偏僻的位置,遮挡的伞,踮起的脚,剧烈的喘息声,这纯洁点的可能会觉着是亲亲贴贴,有点思想的已经上高速了好吗! 偏偏我还忍不住,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喘的根本停不下来。 “快走快走,这太不礼貌了……”暮姐们嘟囔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期间还有个社牛嚷了一句,“无意冒犯!打扰了昂二位!” 丫的,什么社牛……那特么是殷曈的声儿,八成是看见我露在外面的衣服了。 “你要不要紧啊?怎么心跳还跳的这么快?”苏暮安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眼神飘忽着落在我身后,“抱歉啊……我没想到你身体素质这么差,啊不是……” 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试探着问:“这么……虚?” 我已经让他气的不行了,心想着老娘无缘无故陪你跑了个八百,完了之后你还骂我虚?! 因为姿势问题,我一直扭着脖子看他不舒服,就想从他身上起来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再赏他一个大白眼。 除了体育老师,没有人能让我多跑一个八百,是我爱豆也不行。 我一条胳膊被他一块禁锢在怀里,就只好用另一条胳膊撑在墙面上去跟他搂着我的力量对抗,“他们走远了……可以松开了吗……” 我说话还有些气喘。苏暮安眼神儿往下瞟了一眼脸更红了,“你别乱动……”他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我。 整个身体的重量没了支撑,我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诶你……”苏暮安又赶紧过来扶我,“对不起潇潇,真的对不起。” 我看着他衣服上的褶皱,突然就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一再脸红了:我刚才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的,所以胸口也紧紧贴在他怀里……难怪我一动就…… 嘶——来跟我一起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苏暮安想扶着我从地上站起来,可我稍微一动就头晕恶心,跪在地上干呕了半天。苏暮安吓坏了,他也陪我跪着,一直在旁边给我顺气,我呕了多久他就道了多久的谦。“潇潇你别生气了。我真的错了……你理理我嘛。” 可我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呕了半天啥都没吐出来,眼泪花倒是蹭蹭往外冒。 苏暮安以为我哭了,更是慌得无从下手,“祖宗祖宗,我的小祖宗,别哭了宝宝你别哭了,我真的再也不带着你跑八百米了。” 我正拿纸擦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你叫我什么?” 苏暮安明显一愣,“祖宗?” 这声祖宗还算是说的过去,可是:“宝宝是什么鬼啊?!” “没有。”苏暮安干脆不跪着了,他站起来确定以及肯定地说,“你听错了。”然后轻车熟路地转移话题,“要不还是送你去医院?” 我摆摆手,这么点小事去什么医院啊,整的跟初中没跑吐过一样。 他又弯下腰来问我,“那你现在,还能自己走嘛?” 我终于把大白眼赏给他了,“我不自己走还能让您屈尊降贵给我抬回家啊?”说着我就挣扎着要起身。 跪的久了膝盖有些发麻,我一个踉跄差点又坐回地上。 “走不了你就别逞能了!”整个人突然腾空,苏暮安弯腰直接把我公主抱起来,“到了巷子外头打个车给你送回去。” 我整个人绷的跟个棍儿似的,就那么被他平着托举起来,一双眼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你你你放我下来!我沉!” “不沉啊!”苏暮安还跟颠勺似的颠了一下,“你别这么紧绷,你腿不会打弯吗?胳膊搂我脖子啊!”这一刻我和我的四肢突然变得不熟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挂在他身上,就又听到苏暮安慢悠悠地开口,“咱俩这么出去太不安全了,万一再让她们认出来你可就跟着我第二次上热搜了。” 我双手按照他指导的姿势圈住他的脖子,更显得无处安放,“那怎么办?” “你包里不是有口罩吗?借我一个呗,然后你再这样……”苏暮安原本托住我后背的手缓缓上移到我脖颈处,我怕掉下去只好搂的更紧了。 苏暮安手扣在我后勃颈处轻轻往前推,一直到挡住他大半张脸,“这样就行。” 我浑身僵硬着点头。苏暮安的手再次回到原先的位置,“你也别多想啊,这不是……你因为我才这样的,我只是怕你……” “我没多想。”毕竟本来我也算不得吃亏。 第25章 落荒而逃 不知道为什么,苏暮安在听到我这四个字之后脸色不是一般的沉,他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就往外走,完全不顾我在他怀里被颠的七荤八素。 这还不算完,他还语气特别冲的凶我,“你看着点路!要不一会儿撞电线杆子上也是先磕的你。” 我看路,我怎么看路啊?他让我搂着他,难道我把头旋转180°看路?! 主意不错,就是有点废命。 所幸现在苏暮安走的这条巷子属于老式住宅区,六月份下午两三点钟正是热的时候,雨停了之后变得更闷了,几乎没有老人会选择在现在出来,所以我俩这一路上十分幸运的没碰见别人。可我刚松了一口气,苏暮安居然停下不走了! 他挑了个荫凉儿地站定,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温潇颜,你就一句话不说是?”我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他想说话……起码先把我放下来啊! 我挣扎着下来了,“你想让我说什么呀?” 苏暮安双手叉腰,让我气的来回踱步,“不是,我那会儿那么跟你说话你不生气呀?”不等我回答,他又委屈上了,“你不会真的没多想?潇潇,十七岁的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 苏暮安用右手手背“啪啪”地打着左手的手心,一字一顿给我重复自己刚才的话,“我让你别多想,你就真不多想?!咱俩都这样了……” 我彻底懵了,“都都都……都那样了?” 怎么滴,我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苏暮安咬牙切齿,“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还有手也拉了!我还那么说,你就不觉得这是渣男语录吗?一边跟你搞着暧昧,一边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你……” 我觉得自己又冤枉又委屈,“你知道你还那么说?是你让我不多想的。” 苏暮安:“……你是不是关注点错了?” “那我应该关注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像是怕我听不清,苏暮安特意趴在我耳边又喊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可能没有人能拒绝会打直球的少年。 除非那个人她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残破之躯撑不起这份热烈的情感。 或许还是一份本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那一阵儿的天气总是很奇怪,明明树叶上还挂着雨水,太阳却已经挂在空中招摇了,我抬头看向少年,他真的像那首歌里一样,表白的时候还是那么忐忑。 “苏暮安,我长得很像她吗?” 为什么我总以“少年”这个词来代替一个马上二十四岁的男人呢?因为在苏暮安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从不缺席,我想,被这样的男人深深爱着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可你说他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个白月光呢? 我温潇颜就是温潇颜,从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这回换苏暮安懵了,“什么‘她’?她是谁?” 我无奈地摇摇头,“尹凡秋原型就是你自己?还有那个荷园其实不是什么剧组拍戏的地儿——有哪个导演想不开来丙稻拍戏啊?是你买给你未婚妻的,那一池子荷花也是你为她种的。” “我能感受到你很爱她,但你爱她就不要再找替身啦,她会很伤心的。” “你怎么脑洞这么大……”苏暮安用手扶额,很真诚地道,“潇潇,没有白月光替身,一直都是你。” “真的,你别不信我,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我抿了抿嘴,“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保密的。” “但你别这样对我了,因为我也很喜欢你,你这样……我也会伤心的。” 苏暮安不说话了,他低下头沉思,脚后跟都快把树底下那堆土抛出个坑儿来了。我戳戳他,“想她啦?” “不是……”苏暮安抬起头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在思考怎么让你相信我说的话。我知道你呀潇潇,你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轻轻摇头,“一般这种情况下,我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你人不大,脾气可倔着呢,认准了什么事别人说什么都不听。” 骄傲?我还有骄傲吗?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自己那张抑郁诊断书,还有自己阴晴不定的脾气,身上条条框框的伤疤……是,就算是他喜欢我,然后呢? 我就这样,走进他的生活,去祸害他? “苏老师,我也想信啊,可您倒是告诉我您啥时候看上我的啊?是在火锅店就一眼万年了?还是在舞台上、荷园里我演的太好了导致您把我代入她了?咱俩之前连认识都不认识,感情基础哪来的啊?” “这个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解释……咱俩找个地坐下来好好谈谈……” “哦对还有,今天晚上要出高考成绩了。你知道吗你上回劝了我半天都白劝了,我可能要学医。” 我直勾勾地看向他,凄凉地笑了笑,“你是谁啊?你是苏暮安!你应该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至于我嘛……”我退后一步,用手在空气中虚虚的画出一道鸿沟的样子,“这么大一道沟摆在这里,你看不到吗……” 他是天上的明星,发光发热天为他晴。 可我是人间的败类,活着便是我的罪。 “所以你不用给我解释,咱俩也没必要谈。这个‘她’究竟存不存在不重要我也根本不好奇,重要的是很抱歉啊……” “虽然说作为一个粉丝拒绝自己爱豆的表白这件事,放在整个娱乐圈都是很炸裂的存在,可我还是想说:不可以哦苏老师,你不可以喜欢我的。” 我可以喜欢他喜欢的要了命,可是他不能喜欢我,一丁点都不行。 因为在我过去三年乃至六年的时光里没有青春飞扬的味道,有的只是往事不堪回首的落寞与孤寂,厌世与颓唐。十七岁或许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对? 可我觉得我似乎已经老了,我已经没有能力或者说资格再去热爱生活感受世界了,也没有勇气再去“爱”一个人,这个“人”现在的定义或许只是未来的人生伴侣,往后可能就会是朋友乃至亲人。 到最后可能我连接受爱的能力也会被剥夺。 所以温某从不多求,人生得两个挚友便已足矣,至于所谓爱人…… 温某伤不起,便也不做幻想。 苏暮安听不到我的内心独白,他只是想焦急地解释,“没有鸿沟我的祖宗!你……你胳膊怎么啦?”那道狰狞的疤成功的吸引力他的注意。 “这怎么弄的这是?!” 我用之前的理由搪塞他,他还想细问,电话却响了,催命似的,苏暮安挂一次那边就打回来一次,不接不罢休。 “苏老师你接,我本来还约好了和我朋友一起玩呢,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现在身体也没什么不适了,我非常善解人意(落荒而逃)地道。 一边往外走,一边还能听得见苏暮安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对着电话骂,“许良逸你是废物吗这么点事天天给我打电话?我生气…我老婆都跑了我不生气?” 第26章 狗头军师 殷曈:“所以他就这么突然给你表白了?!” 祁晚:“你没有觉得很炸裂吗?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那个叫什么逸的似乎给苏暮安惹了很大的麻烦,所以苏暮安一接起电话之后就气炸了,对着电话那头就是一顿数落,说话的口气就像老父亲对自己不争气的逆子恨铁不成钢。 也亏得那人,才让苏暮安无暇顾及我,所以我才能偷偷溜出来跟殷曈汇合。 殷曈心心念念的蹦床到最后也没玩成,我给祁晚拨了个电话,又拉着殷曈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奶茶店,以“他”代称苏暮安,给她俩把整个的故事线顺了一遍。 从猫咖初遇和影院回眸,到荷间弹唱,再到刚才这个还不知道叫啥的任务。 祁晚:“怎么给人一种感觉,你是个明星,他才是你的狂热粉啊?” 殷曈深表肯定,“我也这么觉得。” “我是这么想的啊,你们听听对不对。”我把之前的猜测又在心底串联了一遍,“我觉得尹凡秋应该就是他本人,而那个未婚妻肯定也确有其人,然后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所以才会有那个荷园。” “那个歌《话凄凉》肯定也是他为了悼念亡妻写的。” “按照替身文学的说法啊,我应该是因为和那个姑娘同名同姓或者是性格比较像所以让他对我一见钟情……?” 我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不对,我俩性格也不是很像,不会就因为我小名是潇潇她小名也是潇潇?” 祁晚:“那也说不过去啊,他怎么知道你小名是什么的?” 殷曈:“那姑娘性格什么样的?” 俩人一块发问,我只能先挑着我能回答的上来的讲,“反正我根据他描述所想象出来的就是那种自信自强,明媚张扬,肆意轻狂的……然后也很骄傲。” 殷曈点点头,“那是不太像。” “温颜,温颜?”祁晚不赞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听我说,我觉着挺像的,你忘了你之前在咱们小学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我跟祁晚相识十二年,友谊长达十年。 如果说殷曈遇见的是一个已经破败不堪的温潇颜,那么祁晚就永远记得温潇颜也曾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一身傲骨从不服输。 但是……“祁晚,我亲姐,像也是曾经了。”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谁家好人找替身还看过去的脾气啊,像我现在这样的跟他未婚妻重合度也就剩下名字一样了? “所以我捋一下啊,现在的疑点就是……”殷曈拿了根没用过的吸管在桌子上划拉着,“第一点,你确定你俩之前没见过面然后高考完以后他才认识的你。” “对啊,你大可放心我绝对没失忆过,祁晚也可以证明。苏……他火的时候我跟祁晚还上小学呢,一块粉上的他,要真见过怎么着祁晚也得有印象。” “第二点,你说他跟你相处的感觉很奇怪,就像和你认识好久了一样。” “对。” “然后就是他对你喜欢的也莫名其妙,刚见面第……四次就表白了?” 我再次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个细节,“我还有一种感觉啊,这个纯粹是第六感:就是我觉着他本来好像没打算今天给我表白,甚至还在刻意地给我解释自己不是有意和我有肢体接触的。” 殷曈和祁晚都没听明白,“那为什么最后还是表白了?” “他公主抱我的时候说我是因为他才走不了路的,所以他才会抱我,让我别多想,本来我也没多想啊,能让自家爱豆抱这件事我本来也不吃亏好不好。” “然后我就说我没多想啊,结果他听见这句话以后……”我回想了一下苏暮安当时的神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就生气了!那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还说什么……我不开窍?” “哇塞,他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生气我简直不敢想……”祁晚咋舌,又补充了一条,“第三点,你俩都忘了系统还有猫咖和火锅店老板这两条线索了。” 对哦,这俩人身份到现在都是未知。 “而且我还很好奇一点。”殷曈老神在在地拄着下巴,“你对于你爱豆表白你这件事都不惊讶的吗?要是我担……” 她眯起眼睛,比划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 “就是啊!我刚才也想问你了,你为什么都不带惊讶的?”电话放的免提,殷曈的话祁晚也听见了,隔着屏幕我都想象得出这家伙八卦的嘴脸。 我摇摇头,“怎么不惊讶啊,就是到现在都惊讶麻了。” “你俩也知道,我本来就容易多想,有些细节可能我给你们转述的时候没说清楚,但是从猫咖初遇的时候我就觉出好多地方都不对劲。” 比如说苏暮安在猫咖看见我,并没有因为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包间里感到惊讶,只是礼貌地提醒我说:不好意思这里有人预定了。再比如说我腿软跪在楼梯口,他下意识的想伸手扶我,但是顾及到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 自始至终,不像是我作为一个粉丝闯进了偶像的生活,倒像是他作为一个蓄谋已久的暗恋者,害怕自己突然冒失的举动唐突了我。 但心底的喜欢到底骗不了人,所以他在听到我说“我没多想啊”才会生气。 生气的缘由似乎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在乎自己? “靠!”殷曈暴躁地把吸管丢进垃圾桶,“此局无解,咱要不再开一局?” 对面桌上的女生眼神一直落在我和殷曈身上,抱着个手机噼里啪啦地不知道在打什么字,我觉着不对劲,就在桌底用脚碰碰殷曈,示意她先别说话。 “还开什么啊?”我挤眉弄眼地给她使眼色,“今天晚上就出高考成绩了,你还有心情玩啊?” 殷曈一脸懵逼,“玩什么?不是帮你分析……” 对面的女生突然站起身来向我走过来,我立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诶,你们是不是在玩剧本杀啊?我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我反应了一下立马应道,“啊对对对!玩的情感和推理的本,反正很烧脑。” 女生在包里翻翻找找,最后掏出一支笔和一个本放在我跟前,“我认出你了!你是不是就是那天和我儿子一块演戏的那个漂亮妹妹?” 我生怕别人听出来我刚才讲的是我和苏暮安的事,所以听到她误会还挺高兴的,结果这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又给噎着了。 我反手一个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在殷曈了然的神情下硬着头皮点头,“是。” “妹妹给阿姨签个名!我特别磕你和我家小安,你俩有种……夫妻相。我现在是你俩cp潇潇暮雨超话的粉头子。” 我下巴差点掉地上,“我俩还有cp粉呢?” 真要命,我还以为就祁晚一个人磕我俩呢,毕竟那些女友粉不骂我配不上她们哥哥我就烧高香了。 女生一本正经地说我俩cp粉有好几千呢。所以我这算不算蹭苏暮安的流量?但咱们就是说我跟苏暮安能不能各论各的? 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姐姐,你喊他儿子可就不能喊我女儿了哦! 第27章 高考出分 考之前在学校里上课走神的时候,我就经常会想象高考出成绩那晚我和我爸妈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 如果考得好,比如说考到了六百分以上,爸妈可能会深夜发朋友圈,凌晨给亲朋好友报喜,而我应该会蹲在地上痛哭一场,哭自己用健康换来的成绩。 如果考得不好,比如说只考了四百多分或者没过本科线,那么爸妈可能会唉声叹气三年白受罪了,而我应该会去死——如果我爸妈执意让我去复读的话。 其实不怪我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因为我在学校里模拟考的成绩一直都是四百多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尤其的差,只考了448。 但我为什么会天方夜谭地认为自己能考六百分呢? 一是因为泽知给我们画的饼又圆又大,一天到晚地吹自己本科过线率多么高,考上211 985的人数更是多到离谱。二是因为我考四百多分的时候我们班第一也就是五百出头,顶多差个六七十分。 万一人家高考七百,我六百三呢? 就跟梦女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跟自家爱豆谈恋爱,但还是想:万一呢? 可事实证明现实总是中规中矩的,也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我们一家子都以为出成绩要等到午夜十二点,查分系统才登的上去,所以工作了一整天的我爸妈九点多就睡下了,我爸还特意嘱咐我妈:定好十二点的闹铃。 我肯定是紧张的睡不着,就坐在外面沙发上刷视频。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收到了殷曈一条消息,没头没尾,就俩字。 殷曈:【短信。】我不明所以,缓缓地打出了个问号。 然后殷曈告诉我,今年的高考成绩是用短信发过来的,她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紧张的气氛就在这一时刻达到了顶峰,我哆嗦着腿大呼小叫地把我爸妈从床上薅起来,动静大到差点把在另一个屋睡的我妹都吵醒,“别睡了,爸!要出成绩了!妈,你快看看你手机上有没有短信?” 我爸还很懵,“到十二点了吗,我怎么觉得我还没睡够。” 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的都出了,家长群里早就炸开了锅。我跟上贡一样举着我妈的手机,直到弹出来一条短信。 “【海彬省教育考试院】温潇颜(238)同学,您的2023年高考成绩如下:语文119,数学101,英语127,物理48,化学77,生物79,总分551。校验码:。以上成绩信息以官网查询为准。” 我看到的同时我爸妈都看见了,“诶呦,你这物理……”我妈欲言又止,“你考完了还跟妈妈说数学发挥失常呢,这数学不还行,你但凡物理高点……” 我爸拍拍我妈的肩,“媳妇儿,你得这么想:得亏这回咱们丫头考了四十多分,那万一考了二十多分三十多分呢?她又不是没考过。” “得嘞!爸爸觉得你考的挺好的,咱们不用担心复读了。” 那您还挺乐观的…… 我设想过自己考四百多分,考六百多分,唯独没想过自己考了这么一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成绩,达不到炫耀的资本,也达不到死亡的要求。 但是细想想这样的成绩可能性反倒最大:泽知今年的强基上线率物理组合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在年级两千多人的基础上六百分往上的人有小一千。 我得差成什么样才能考四百来分啊。 泽知平常玩命压分为的不就是高考这一刻涨分一百多吗? 但同样的,以我班级吊车尾的水平,班里七十多个人,我一个从来没出过倒数后二十的,敢肖想六百分也是有勇气。 551,挺恶心的一个分。985想都不用想,低端211倒是能冲冲。 可我爸妈想让我学医的话,551就意味着顶多选个二本医学院。 本来学医就分高,我叛逆地想,要是少考几分,是不是就能不学医了?但是少考几分,我应该也学不了戏剧与表演。 一朝高考出分夜,几家欢喜几家悲。 殷曈的分数倒是跟我差不多,祁晚却与本科线失之交臂。 “真的就差一点点。”祁晚懊恼地给我打电话,“我已经是我们宿舍考的分最高的了。你们学校是真的厉害,像你这个分数要在我们学校,年级前十我跟你保障不了,前十几还是可以的。” 每个分数阶段都有自己犯愁的事儿,就是考了七百分的人,他也得愁一愁他应该在两所名校里选择哪一所。 只是这样的“愁”被别人听见,估计是要在背后骂的。 所以我没跟祁晚讨论我这个分,只是回答道:“我虽然恨泽知,但我可从来没说过他名不副实啊,只是对比起分数,我付出的代价更惨烈一些,不是吗?” 没话找话地安慰了祁晚半天,刚挂了电话,我就被我妈轰出她的卧室,“我跟你爸明天还得上班呢,你去客厅打去。” 就在我跟祁晚聊天的空,她跟我爸给一个颇有经验的舅舅打了电话,三个人约定好第二天一起研究研究高考报志愿的事。 舅舅说我这个成绩啊,最好就在海彬省本省读。 所以我努力许久,还是摆脱不了海彬省,还是摆脱不了应试教育,还是没有去大城市发展的机会,就活该陨落在尘埃里。 为什么啊,为什么呢? 我妈说是因为我性子太倔了,认死理,我太恨泽知了以至于我忍受不了在那的生活,我的心底既然被恨意填充,自然不会有多少空间留给学习。 所以,凭什么呢?凭什么我这样的人可以考高分呢?我心里乱的厉害。 系统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就是这个时候发过来消息的。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邂逅深巷。(奖励一百积分);另外完成额外任务:牵手、拥抱,获得额外积分七十分。】 系统:【恭喜宿主获得累计积分四百八十分。】 系统:【另外宿主!今天晚上是不是出高考成绩啊?不知道我聪明美丽温柔善良的宿主大人,考了多少分呢?】 真闹心……要不是因为隔着个屏幕,我高低得给他个大逼斗。不知道刚出分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说,最忌讳的就是互相询问成绩吗?! 我连回他都不想回,直接给手机开了免打扰,郁闷地扑倒在床上。 泽知在我梦里的出镜率是一如既往地高,只是前些日子梦到的都是我在不断地重复经历许多印象深刻的事儿,今天倒是与众不同。 我梦见学校在开毕业典礼。讲话的颠来倒去还是那几张老脸,拿着话筒在家长面前假慈祥,说看到孩子们都考上心仪的大学他们很是欣慰。 恶心的我想吐。 就在我心不在焉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是浅蓝色的,有点像医用口罩的颜色,漩涡里面还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手术刀啊,听诊器啊之类的。 不知道谁在我身后推了我一把,我便猝不及防地跌了进去。最后一帧的画面是:我爸我妈,我们班主任,还有年级主任和校长站在漩涡外,冲我笑。 “去啊,这不是你心仪的大学吗……?” 第28章 报考志愿 接下来几天的报考,基本上都是我爸我妈还有那个舅舅在学校忙活,而我大嚓嚓地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和祁晚商量着过两天去哪玩。 我爸看着我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还给急眼了,“温潇颜你过来看着点啊!是你上大学还是爸爸妈妈上大学?你能不能走点心?” 我只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看着电脑上打开的excel表格。 舅舅根据我高考的分数,算出与去年和前年相对应的分数分别是542和545,再依据前两年各个学校各个专业的招生分数做出来两张表格,让我们从好几千的院校里选出合适的往上填报。 “像这种专业不适合咱们的,就可以删了。”舅舅一边说着,一边把几个心理学、戏剧表演什么的都删了。 “然后这几个呢:土木工程还有机械类的,这都不适合女孩子。”删到这种专业的时候舅舅停下来和我爸我妈商量,“删不删?” 我爸直接大手一挥,“删,都删。我们就想学医。” “潇潇你来看啊,这个大学——”舅舅把我拽到电脑前面,“是个211,但是呢离咱们家特别远,在最西北那块,你去、还是不去?”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被我爸打断了。 “删了,离家那么远爸爸妈妈想看你去都费劲,而且那种偏远地区的211啊,就是个名头,没什么用。”我妈也附和,“就是,妈妈可舍不得你走那么远。” “那咱们就删了啊?”舅舅没再问我的意见,直接点击删除。 于是我乖乖的闭上了还没张开的嘴。 所以他们把我喊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想让我清楚我心仪的专业在别人眼里甚至只是个不用考虑的存在,还是想让我认清只能学医的现实?更或者就纯粹是因为我爸看我自己一个人优哉游哉的不舒服? “这个会计留一下,学了以后我就考公呗。”眼瞅着我爸都快把那两千多个志愿删的就剩下医学类的了,我赶紧拦他,“你好歹留几个别的啊。” “这个学校的金融,还有这个的财经,还有这几个小语种,日语俄语西班牙语,这些分数不都差不多嘛。我觉得都可以啊。” 有个凑热闹的阿姨偏头看了一眼,咂了咂嘴,“嚯!这么多医学类的啊,姑娘是自己想学医还是你爸爸妈妈想让你学的啊?” 我站起来乖乖叫了声阿姨,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医生老师差不多,虽然没有事业编,但收入有保障。而且都是很神圣的职业啊:一个登上三尺讲台教书育人,一个一袭白衣救死扶伤。只不过因为我们家已经有教书育人的啦,所以我爸妈也挺愿意让我学医的。” 我没说我喜不喜欢学医,但这番话听到她耳朵里意思就是自己和爸爸妈妈都觉得学医好。余光中我爸妈点点头,似乎是在附和我。 “学医累哦。”那阿姨感叹道,“学医连本带研得八年呢!” 我爸用鼠标上下划拉着页面,一边跟阿姨说话,一边把我刚才说到的几个都否定了,“学医累是累点,但是以后比较吃得开,你像她刚才说的那几个……” “会计考不上注册会计师那根本就不行,你以为那个就好考啊丫头?” “学金融,咱上的又不是什么985 211,以后能干嘛啊?考公也不好考着呢!” “这小语种……日语还广泛些……” “你这西班牙语,葡萄牙语什么的除了当老师就是翻译官。” 我爸看着我,“你当啊?” 估摸着我妈也有些无聊,就拉着那个阿姨走到一边去聊天。 我打个哈欠摇摇头,把舅舅拉过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起身又坐回到沙发,给祁晚发了条语音过去:“你干嘛呢?我好无聊。” “你无聊什么你无聊!给你报考你还无聊?你过来看着啊又回去干什么?” 等了一会儿祁晚没回我,我就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爸,我提的建议你一个不听,我在那待着又没多大用……喂?你在哪呢为什么不回我?” 我爸和舅舅对视一眼,“那要不,日语的小语种给你留着?” 我不痛不痒地点点头,“你和舅舅看着办……我?我在填报志愿啊,太闲了,没办法,咱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去远地儿还是近地儿看你的时间呗,要是时间富裕咱就去远地儿。” 我妈插了一句嘴,“你俩小丫头就别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了,你要想去远地儿回头等爸爸妈妈放假再带着你和妹妹去,你俩都没成年呢都定不了旅馆。” 好嘛,一句话直接把我跟祁晚给堵死了。一日游能去哪啊? “要不咱就去趟京都得了,反正离得也近。” 一直到我和祁晚把出去玩的时间都敲定下来了,我爸他俩还没商量好那九十六个志愿都填啥。我多少有点百无聊赖,想起昨天晚上还没给系统回消息,就点开微信。 我:【抱歉啊,昨天晚上心情不太好就忘了回了,考了551。】 系统几乎是秒回:【这么高吗?宿主好棒!】 我:【高个屁。】 回车键都摁下去了我才意识到好像对面那人不是能跟我一起骂街的同学死党,默了几瞬还是选择撤回重新发送。 “我”撤回了一条消息 重新编辑 我:【反正这分在我们学校真算不上高的,当不当正不正卡脖子分。】 系统:【那宿主打算报考哪所院校呢?】 我:【听我爸他们的意思应该会是哪所医学院的临床。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冲一冲海彬医科大。】正好这时我爸问了舅舅一句,“法医还留着啊?”舅舅点点头,“先留着,这可是海彬医科大的法医。” 嚯,合着我这分低的只能冲一冲海彬医科大的法医呗。 “那也留着。”我难得的插了一句嘴,“法医也行,我胆子大。” 我妈瞪大了眼,“你想学法医?那还不如兽医什么的呢,多瘆得慌啊。” 我爸也说,“当什么法医啊丫头,你能跟活人打交道为什么要跟死人打交道?除了这个,你是想学麻醉还是临床?爸跟你说啊,如果要去常迪医学院的话这两个专业咱都够得上,口腔也可以冲一冲。” 常迪医学院,一个普通二本院校。 我强忍着心底的别扭劲儿,默了默道,“除了法医我最想学心理医生。” 想当法医是因为我认为法医应该是不用和寻常医生一样,循规蹈矩地守在办公室,看诊做手术;想当心理医生是因为,我迫切地想找到我的同类,也渴望以自己的残破之躯,给别人带来哪怕一点温暖。 可我也知道我爸妈最不想让我学的医就是这俩。 当法医他们觉得天天跟尸体打交道太吓人,当心理医生他们说天天跟神经病在一块久而久之自己也会抑郁的。 因为叛逆,所以我爸妈越喜欢的我越讨厌,他们越讨厌什么我就越喜欢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发来的消息。 系统:【相信我的宿主可以在任何领域发光发热,哪怕她不喜欢。】 第29章 历史重演 胳膊是永远都拧不过大腿的。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懂。 所以每次都是这样,我怀着叛逆的小心思在父母面前小小的作一下,作到爸妈生了气,剧情还是会按照他们设想的方向发展。 就跟这次似的,我有意无意地抗议了半天,前几个志愿到最后填的还是常迪医学院,要么临床,要么麻醉,要么口腔。 我妈推给我几个学医的学长学姐的微信,让我没事的时候就加上人家问问,提前适应适应大学生活。我依旧是口头应付,“知道啦知道啦。” 我妈就问我,“你怎么都不期待大学生活,我记得我上大学那会儿可兴奋了。” 我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期待不了一点,我们蛋蛋后的首要任务是活着。” 我妈:“什么叫蛋蛋后?” “……就是零零后。”其实很多次我都无比期望我妈能从我若有若无的暗示中猜出来:她的女儿光是活着就已经好累好累了。可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让她坚信自己女儿永远像个小太阳。 可能……是我? 其实我小时候的性格属于那种特别憋不住事儿的,在学校有什么开心的事难过的事都不用我妈问,自己一回家就都说了。 是在什么时候学会撒谎能藏事的呢?是在我发现当我考不好试时,我的诉苦赢不来爸妈的安慰,反而会因为哭闹被数落一顿。 小时候傻,被训一次下回还会哭着扑到我妈怀里,说妈妈我没考好你能不能抱抱我。可是被训了两次,三次,四次。终于在青春期的某一天突然意识到,眼泪换不来他们的同情,所以我就干脆什么也不说,把自己封闭起来好了。 有的时候我挺怨我爸妈的,就想着如果小时候考不好他们能抱抱我,而不是言语暴力我,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就不会抑郁症。 就算因为泽知这三年抑郁依旧存在,那我至少有对别人敞开心扉的勇气。 可这类的想法在我辅导我妹写作业后,就发生了扭曲的转变。 祁晚家里表哥要结婚,她得吃席完才有空陪我去京都,我们的行程便往后推了几天,我在家里左右闲着无聊,就开始代替我妈辅导我妹作业。 事实证明,家人们,辅导孩子写作业哪有不疯的? 我妈作为一个资深教师,她一直认为好的计划是孩子成功的关键,所以跟我小时候一样,她给棹棹列好了计划,详细到语数英条条框框。 我刚开始居然天真的认为只要让温棹颜按部就班地进行就好了。 该写语文了,这家伙在外边看电视停不下来,我喊了她两嗓子都没听见,最后还是我拎着棍子给她赶回书桌前的。 但我没真打她,棍子充其量算是个吓唬她的道具,“几点了啊?!有没有点自觉性啊。”可我转念一想,这么大点个孩子,小学都没上呢,我能要求她拥有我读高三都不见得有的玩意儿? 温棹颜一向是会察言观色的,她看出我没生气,就也嬉皮笑脸地跟我说,“姐姐我知道错啦。” 我满意的点点头,又窝回我的床上刷视频,“你一会儿写完了拿过来给我看,再进行下一项。” 视频刷了没两个,楼底下突然传来几声奶娃娃的哭叫。 我刚想起身看一眼是谁家的小孩,但有人比我更快一步。 “哇,好可爱的小宝宝!”我妹上半身撑在窗台上,扒着脖子往外看。 “温棹颜!”我猛地一站起来两眼昏黑,“你写作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刚才你看动画片怎么就叫不动你啊?!” 温棹颜刷的一下又回到书桌前面,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姐姐你别生气。” 我扶着床沿走到她跟前,“你说说你啊,让你写个作业不是喝水就是拉屎,怎么就那么懒驴上磨呢?看电视的时候倒是两眼珠子瞪得溜圆……” 我训着训着她又堪堪顿住,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妈耶,她现在看我不会就跟我小时候看我妈似的,觉得姐姐特别凶特别不近人情?不会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 棹棹内心os:我就是好奇嘛,姐姐怎么就骂我…… 意识到错误的我硬挤出来一个笑容,好好地给她讲了讲学习习惯。 “你是在写作业你知道吗,你要认真要专心,写出来的作业正答率才高,你要是毛毛躁躁的听见一点动静都想过去看看,那以后上学肯定要挨老师批的。” 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态度很满意,可我没想到这只是开端。 写数学的时候:“温棹颜!这是什么号你告诉我?!这是减号啊减号!!!减号你为什么按着加号做,题都不看是?还有这个,0给我写成6是……” 我数了数,痛心疾首,“十个你错仨,想当年你姐我一个都不带错的。” 学英语的时候:“how old are you?”“i a six……” “我滴天呀,我教了你几天了?就这么一句话你记不住?后边那俩词儿‘years old’呢?温棹颜你怎么那么笨啊?” 我妹彻底让我说哭了,抽抽搭搭地拉我,“姐姐……” 正好我妈下班回来了,我一下甩开她扑过去就跟我妈告状,“妈!我不要管她学习了!把她从幼儿园接回来就知道看电视,让她写作业坐不到两分钟就跑去干别的,写个口卡十个错仨,那个英语句子到现在也没记住……” 我妈来不及换衣服,把哭成泪人的小孩抱起来,笑着亲了亲她。 我从细数罪过改成了苦口婆心的说教,“温棹颜你这样可不行啊,你这上了小学一天天的走神心不在焉你就等着被老师骂,不听课到时候跟不上我看你怎么办。姐姐上学早,我比你小一岁的时候做这种口卡一个都不会错。” 我妹抹了抹眼泪,在我妈怀里伸出手,“姐姐抱抱。” 我正在气头上,闻言就很烦躁地把她的手挥开,“半拉去。” 她的哭声更大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巴巴地拽着我妈的衣领,“妈妈,怎么办,姐姐生我的气了。” 我妈笑骂了我一句,“你去!能不能对我们有点耐心。”又低下头问温棹颜,“你告诉妈妈,你怎么把姐姐惹生气啦?” 我看着我妈哄她,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缩在姥爷的怀里,哭着祈求我妈的原谅,想让她抱抱我。 那会儿我妈年轻气盛未免火气大些,所以她那会儿也是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 哈……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撕伞,也一直想替那小孩儿抗下风雨兼程,可为什么现在自己跟过去的妈妈一样,不停地对她恶语相向。 我妈把她哄回到书桌前写作业,轻轻关上门走到鞋柜处换鞋。 “你妹说她写作业你就躺床上看手机啊?那哪行啊,这好习惯都是盯出来的,你小时候自律都是妈妈在你身边盯出来的,你不做她旁边她可不浮躁呗。” “我这急脾气真不适合养孩子。” 我妈换完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现在知道了,还怪妈妈管的你严吗?” 这一次,我默默无语。 第30章 项玉塘街 等祁晚忙完她表哥的婚事后已经是六月末了,各种旅游打卡地的门票都随着暑期的到来而上涨,我和祁晚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搭上了去往京都的高铁。 “咱俩上午去网红地打个卡逛个街,中午找地吃饭,然后下午再随便逛逛,晚上咱俩买游乐园的夜场票,行?” 跟祁晚一起出来的好处就是省心,都不用我做攻略,她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以呀,你买票,买了票我给你转钱。” 祁晚一边买票一边唠唠叨叨,“你看看你,跟个二级残废一样,你回头要自个儿出去玩别可千万别给自己整丢了。” 其实我也会做攻略,但是跟着祁晚就是容易犯懒。 “温颜,出来玩你就高兴一点嘛,这么魂不守舍地干什么?” 我点开微信,上下划拉了一遍,确认没有消息后又退了出去,“系统在高考出成绩那天之后就没再联系过我了。” 我越想越不得劲,闷闷地道,“你说他什么意思嘛,表白完就玩失踪?” “我都怀疑他才是那个身上绑了系统的,搁这完成任务呢给我?” 我是不好奇苏暮安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但是他总得告诉我他的那句“我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但也怪我,那天不听他解释清楚就落荒而逃,失去了了解真相的机会。 祁晚压低了声音,身子往我这边靠了靠,用手捂住嘴:“苏暮安现在可能不在丙稻,我前两天刷微博看见有狗仔偷拍他去火车站,只是后来那条微博应该是被删了,我一忙就忘了告诉你。” “你之前不是说苏暮安最后在给一个人打电话,叫什么许良逸?万一是他旗下艺人给他惹了什么祸,他回去处理,顾不上你了呗。” “他有自己的公司吗?”我不赞同地皱皱眉,“他自己跟他原先的公司还没解约呢,能允许他自己发展?” “反正十年合同也快到期了。”祁晚老神在在地倚在靠背上,“等今年八月他过了生日以后合同到期,他就不受限制了。” 我深以为然地笑笑,“确实挺期待看到他随心所欲的。” 如果你要说苏暮安,就不能只说苏暮安,你还得提一提他的十年成长路。 提一提这个少年是怎么以幼小的身躯支撑起公司摇摇欲坠的躯壳;提一提这个少年是怎样孤身一人熬过所有流言蜚语;再提一提从少年到青年这一路上他始终不忘初心。娱乐圈那么多明星塌房,他却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 赤胆忠心的少年,身处在肮脏里,从未忘记热爱他的祖国。 他为国付出很多,却依旧被误解,他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分毫,只是循着自己心底的那条路,一直一直往前走,未曾回头。 “如果没有系统这档子事儿,我应该还和以前一样,继续保持对他热烈招摇的喜欢。”可能我会举着用他作为屏保的手机跟别人安利,亦或者暗戳戳地在他微博里发个疯。 “祁晚,可我现在不敢喜欢他了。”我怕再喜欢下去,就会越界。 我跟他的关系只能是粉丝和偶像,仅此而已。 “其实真给他当替身我也不亏。”我半开玩笑地跟祁晚说,“如果我没得抑郁症的话说不定我就答应他了。” 祁晚刚在网上把票定好,闻言极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恋爱脑啊你。” “我恋爱脑?”我撇撇嘴,“我要真恋爱脑我高一那年就中招了。” 祁晚说她真不理解,上次看我把渣男骂的狗血喷头的时候,她怎么样想不到以后我会是个恋爱脑。“高一那个追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没答应,怎么他勾勾手指头你就过去了?” “切。”我趴在她耳边,小声哔哔,“我这是苏暮安脑。” 甭管是追星的,还是玩二次元的,主打的不就是一个纯爱吗? 高铁速度就是快,我俩就“我到底是不是个恋爱脑”这个问题,还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到站了。 “快快快,走了,出站再说。”祁晚一把拉住我就往外卯,生怕给我整丢了。 我本来想打个出租车直达目的地,祁晚不让:“你知道在京都打个的多少钱?你以为在丙稻呢?咱俩坐地跌。” 做地铁办卡充钱看地图倒线,作为一个外地人来讲不仅麻烦,还累啊! 等地铁的功夫,我欲哭无泪地蹲在线外,“我觉得我就适合在丙稻那种小地方生活,一辆电驴子走遍每一个角落。” “是,就丙稻那小地方,连个机场都没有,他但凡有个机场那天苏暮安被狗仔拍到的都是飞机起飞而不是火车进站。” 正说着,我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解开锁后我激动地“腾”家伙站起来。 “系,系,系统!!!”我磕磕巴巴地跟祁晚说,“他又回丙稻了?” “没准。”祁晚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快回他,你说咱们在外地呢,看他还怎么让你完成任务……” 她说着说着终于觉出哪不对劲来:“为什么小说里的系统都是宿主完不成任务就要惩罚,怎么到你这儿就跟系统求着你完成任务似的?” 是……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系统:【检测到宿主地理位置发生变化!请问宿主是否仍在丙稻市?】 我:【我和我闺蜜一起出来玩了,在京都呢目前回不去。如果有任务的话我现在可能完成不了。】就是还在丙稻也不会再循规蹈矩地完成了,我暗想,再这样下去我还能受得住苏暮安的直球攻击? 系统:【恭喜宿主与攻略对象所处城市相同!正在分配任务……】 我:???偶买噶这命定的姻缘逃不掉是吗? 正巧这时高铁开来了,我一手被祁晚拽着往车上挤,一手哆哆嗦嗦打着字。 我:【不用!不用!真不用分配了,你听我说……】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第四主线任务:请于一个小时后到达项玉塘大街。】 我突然就理解了那天我执意不听苏暮安解释后他的心情。一肚子话都到嗓子眼了又被硬生生堵回去,我没好气地把文字框里未编辑完的字都删除。 再把手机怼在祁晚眼皮子底下,“我现在真怀疑系统确有其统了,要不然他出的任务为什么和咱们的目的地一样?” 祁晚没搭理我,准确的说是她的目光越过我的手机,直勾勾落在一个男孩的身上,“我靠,真帅。跟苏暮安不相上下。” 她极其敷衍地扫了几眼我的手机,压低了声音道,“一样就一样呗,到时候咱俩随机应变。你别动我要拍帅哥。”然后她翻转我的身子,让我面冲那个男孩儿,自己则缩在我身后把手机抵在我肩膀上,只露出镜头。 再然后“咔嚓”一声,响的特别清脆。 更为要命的是这位跟我俩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帅哥听觉几乎敏锐到一种恐怖的地步。他隔着好几个人的肩膀,幽幽地望向我。 祁晚火速收起手机,而我迫不得已冲他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第31章 奇怪的人 他就那么挑眉看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我一边在内心狠狠唾弃祁晚不道德的行为,一边默默移开了视线。 余光中那小帅哥又盯了我一会儿后,就拿起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了。我总觉得他会发个朋友圈: 家人们谁懂啊,怎么坐个地铁还有人偷拍啊。 这么一想更觉着尴尬,我甚至都等不及地铁到达目的地,在地铁再一次进站后直接强硬地拽着祁晚下了车。 “你干嘛!还有好几站呢。” 我瞪她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说你拍就拍,快门也不记得关上,最关键是你还让人家发现了,什么技术。” 祁晚拉着我在等车位站定,伸头去看下一辆车什么时候来,“啧,我跟你说这人颜值可不低于苏暮安啊,他要是真能进娱乐圈那绝对是能赶超苏暮安的顶流存在——嚯,还得等这么长时间。” “放屁,我们家安帝永远的顶流。”我下意识道。 “呦呦呦~~还护上了。”祁晚阴阳怪气地学我说话,“我~家~安~帝~” 咱就是说有时候是真想掐死犯贱的闺蜜。 因为等车浪费了点时间,等我俩赶到项玉塘大街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祁晚嚷嚷着说渴,非得拉着我去路边的小摊上买杯饮料。 “卧槽,咋不去抢呢,一杯饮料三十?!”我俩一看价目表就石化在了当场,再往旁边扫一眼,“七十俩冰激凌球?!我嘞个豆,这下谁还分得清金子和冷饮啊。”我哭笑不得地问祁晚,“这就是你挑的地儿?” “网红地儿就是贵哈。”祁晚咬了咬牙,还是买了杯最便宜的,“都说了是打卡啦,咱俩中午吃饭再找地儿。” 我接过来吸了一口,只觉得唇齿之间残留的都是金钱的味道,再看看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我俩眼里贵的让人心疼的街边小摊却从来不缺生意做。“真是富的富死穷的穷死。咱们觉着贵的东西说不定在别人眼里都上不了档次。” “对啊……”祁晚赞同着,她挽着我的胳膊在街边走走停停,每看一次价目表就咂舌一次,“你说你要是真当了演员该多好,那我就能有个富婆闺蜜。” 她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指向远处的高楼大厦,“最好能给我盘下一个来。” 我笑着摇摇头,“真肤浅啊你,钻钱眼里去了?我小时候想当演员可不是因为赚钱多,那会儿对钱都没有概念呢。” 在八岁孩子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没有不平等,城市与城市之间也不分高低贵贱,只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她也不会因为出生在丙稻而悲哀。 “我那时候就想着,把一个书本上的形象角色演绎得如此活灵活现简直是泰裤辣!小孩子嘛,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赚钱的想法。” “但是后来上初三该考学了,那会儿棹棹也有个三岁。”我被祁晚拉到一处路标建筑去拍照,被迫摆了个pose后接着说道,“那会儿就特别想当大明星也想赚钱了。” “因为我发现在海彬省的孩子真的逃脱不了应试教育的宿命,我就特别想赚大钱在京都买套房,等棹棹该上高中那会儿呢,就把她户口迁过来,这样哪怕她考个四百多分,也能上个本科学校。” “后来三年疫情,娱乐圈塌房了多少个,你说他们偷税漏税的那些钱,够挽救多少人的生命?” “我才发现,原来那个承载了我十年梦想的地方,竟是那样的污秽与肮脏。” “我也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身处高位,那我会不会为了多买一套房子,就干对不起国家的事。” “看镜头!”祁晚掰着我的脸调好角度,然后又蹲下身子对我一顿猛拍,“肯定不会啦!你还有我呐,你要敢这么干我铁定大耳刮子呼你。” 本来气氛还是有些悲伤的,结果她一句话逗得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祁晚瞄了我一眼,突然严肃起来。 “温颜,对你自己自信些好吗,你从小受的是根正苗红的教育,你妈妈可是育德树人的名师,你的教养刻在骨子里,这些都是不会变的。” “不会变……”我喃喃着,“可我骂学校骂老师算不算变得品行不端?” “你不要老是怀疑自己不懂感恩,就你们那傻逼学校有几个学生毕业以后会感恩的?咱们小学初中的授业恩师,你会对他们不敬吗?” 我摇头。 祁晚点头道,“对嘛,你只是爱憎分明。你就是被你们学校给pua惯了,都说先爱小家才能爱大家,可谁规定不爱校就不能爱国了?” 祁晚嘴上不停,手上动作也未停,她拉着我四处游走,几乎已经把项玉塘大街标志性的建筑全都合照了个遍,然后发朋友圈打卡。 她一边发一边叨叨着,“你快学学你的拍照技术行不行?我都不敢让你给我拍,照出来的又矮又挫,要么就是反光,你看我给你照的……” 我凑过去看她手机里的照片,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她教怎样怎样用九宫格,可其实我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逛街,甚至有一些莫名的抵触。 我耐着性子听完,勉强笑了笑,“你觉得我最近状态怎么样啊?” 祁晚在给我修图,听我说话过耳不过脑,“什么怎么样?” 我说,“我很努力的在快乐了。”我在很努力的说一些搞笑的话逗别人发笑,也在努力的从别人的笑声中汲取出一丝一毫的快乐。 可其实我心里清楚,别人眼里的搞笑女,面具之下是只小丑。 祁晚原本上下翻飞的手指堪堪停在屏幕上不动,可是她没有抬头,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样回答我的话。 我失笑着摇摇头,怎么又这般消极了。不该说这些话的。 “害,你就当我什么也没……” “姑娘,算姻缘吗?”一声略显油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我和祁晚循着这道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俩。 倒不是说他目光有多猥琐,只是因为他穿着一身脏成土黄色的道袍,手里的羽毛扇掉的就剩了两根毛,一张嘴就是一口黄牙,一股烟味儿,最关键的是他看我俩的眼神跟看见现金一样。 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算姻缘的。 “不了不了。”祁晚皱眉客套了两句,“我们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欸,算算姻缘,姑娘也好提早知道自己的有缘人是谁。”那“道士”挽留。 简直笑死,还有缘人,我又不是属蛇的。我拉着祁晚连连后退,刚想转身离开,手机便收到一条消息,是系统发来的。 系统:【检测到宿主已到达项玉塘大街……下面开启分支任务——请先跟随道长完成姻缘测试。】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刚好是他上条消息发送后的一个小时。系统究竟何许人也,才能把时间把控的分毫不差,甚至还能随意聘请npc配合他演出? 那个被称作道长的人微微拱手看向我俩——准确说,是看向我。 第32章 算出姻缘 “小友可随贫道前来——”他道袍一挥,手摇羽扇,手指向不远处一棵树下的……道边摊。 只是这一举一动并无仙风道骨的气质,倒是显出一种江湖骗子游刃有余钓鱼上钩的气派。我暂且拉住祁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低下头在手机上打字。 我:【你确定这人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系统:【请宿主按照指令行事,方能触发后续剧情。】 他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要怀疑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有人主宰的,我们的上帝仅仅凭借一根笔,便能决定所有npc的命运。 所以,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是被系统绑定的主角吗? 我拉了不明所以的祁晚,还是决定跟那道士去他的道边摊去看看。“你这摆摊的地儿离我俩可不近呐,为什么跑那么老远过来问我俩要不要算姻缘?” 那道士继续手摇羽扇,摇头晃脑,故作高深道,“因为贫道掐指一算,算出女施主您,乃是贫道的有缘人。” “我?”我指了指自己,好笑道,“那你告诉有缘人,算一次姻缘多少钱呐?” 祁晚悄悄拉了拉我,“不是你还真算啊?”我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机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又是系统给安排的莫名其妙的人。” 刚巧那道士此时领着我俩走到了摆摊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俩说的话,反正他所显现出来的就是一副不慎在意的样子,就那么大嚓嚓地搬了个马扎一坐,掏出个小墨镜挂鼻子上,怎么看怎么接地气。 “贫道给有缘人算姻缘,是不需要钱的。” “咋,你不会最后掐指一算,算出她命里跟你有一……” 我眼明手快地捂住了祁晚的嘴,“你滚一边去!”又俯身蹲在道士跟前,“是不是有人已经交过钱了,收买你让你给我算一卦?” “不不不,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怎么跟和尚抢台词啊,玩spy衣服都穿不对?”我叹口气,“您就是装道士也装的像些好,给人算姻缘这种道破天机的事,你确定不用钱来了断因果?那你自身得被反噬的多严重啊?” “三弊五缺?鳏寡孤独?”我上下打量他一眼,“您这不挺完整的吗?” 道士让我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而祁晚搁我身边捂着嘴笑得快抽过去了,“你快别揭他短了,让人家先把剧本走完行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这道士演技相当拙劣的话,那他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开了口,声音低沉而玄幻,“凡有所向,皆为虚妄……” 我:“这好像也是和尚的词儿。” 一句话,彻底让他把嘴闭上了。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作者大大笔下的世界,那得有多少bug啊。为了让系统制造的“剧情”顺利进展下去,我强忍住笑,把手递到道士眼前,模仿着他的语气,“那就烦请道长为我……嗯,观测手相?” 那道士敛去尴尬的神色,拖住我右手仔细观测,还故弄玄虚地在嘴里念叨着什么:“是了……是了……” “女施主请看。”他伸出手指描摹着我手掌心上的姻缘线,“此线并无分支,且自始至终贯彻到底,说白了就是:您这一辈子啊没有烂桃花,能跟您相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共度余生啊。” 他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一边解说一边对我的手相满意的直点头。 可是突然,他眸色一凛,神情瞬间由慈祥变得肃穆起来。 “怎么了?”我让他弄得还怪紧张的。 “女施主请看。”道士一手拖住我的右手往我的方向推了推,另一只手指着我生命线多出来的分支,“您命里有一大劫,却未必是死劫。” “这躲得过啊,余生无忧,这要是躲不过……嘿嘿。” 他捻着自己的山羊胡须,不再说话。 祁晚一听就给急了,“你什么意思?!你出来给人算命坑蒙拐骗倒也罢了,可不带这么咒别人的!” 那道士被骂了也不恼,只是带着一丝浅笑看着我。 我拦住已经在暴走边缘的祁晚,“你的意思是说,我命里头有一桃花劫,跟我八字反冲的那种?” “贫道可没有那么说。”他两只小眼眯缝起来,笑得贼兮兮的,“您命里有此劫祸,一切皆为因果。只是这劫与您那有缘人无关,还有可能恰恰相反。” “您的有缘人,会是您命里的救赎。” 救赎吗?我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放在身侧,与此同时脑海里零零散散的画面自动拼凑起来,最终拼凑成了苏暮安的模样。 “那我倒想问问,这劫若不是情劫,那是什么?” 那道士却在此时卖起了关子,“这些贫道不便多言。但观你面相,倒是个心眼儿实在的姑娘。嘿,这说的好听些,是重情重义,说的不好听了呀。那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 “你认死理,不听劝,脾气倔。还爱憎分明。贫道说的对吗?” 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道士缓缓摇头,“面相可以看出很多东西。而且姑娘啊。”他屈起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双眼虚虚地戳了一下,又在我眼前比划着。 “你的眼神可不像是你这年纪该有的样子。道讲求清净,可贫道瞧着,女施主你的心里就带着恨呢。前尘旧事,还是早些忘掉了的好。” 我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良久才勉强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捅蹲在我身后的祁晚,“你看,道长也劝我忘了高中那些破烂事儿呢。” 或许是我看走了眼,也或许是第六感出了差错,我不得不承认这道士说的话与我本人的性格心境,竟真的一字不差。使得我心中起了敬意。 “可道长您也说了,我这人啊爱钻牛角尖。”我微微抬头,对着刺眼的太阳光眨巴眨巴眼,自嘲地笑笑,“我小心眼,忘不了那三年炼狱一样的生活,更不会忘我们受过的苦,遭过的罪。” “抱歉啊道长,刚刚对您不敬了。”我拉起祁晚跟道士连连道歉。 “其实不管是儒教还是佛教道教,这些个不都是人们心灵上的寄托嘛,可能我……我这人对生活不期待也不向往,自然不信这些。” 余光中那道士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我探头看去,却看见他拿了部手机藏在桌子底下,正噼里啪啦在聊天框打的火热。 “您……干嘛呢?” 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便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手机,“给你算姻缘呐。” 嚯,合着刚才我给他道歉的话他是一句没听见呗。 祁晚和我对视一眼,狐疑道,“您这算命的手法还挺与时俱进的哈,用手机这么个高科技的玩意儿还能算出来姻缘?” 那道士高深莫测地捻捻他的小山羊胡,“二位,此去半里有一株姻缘树,记住,其最低的树杈上用一张蓝色信纸挂上的,便是女施主您的姻缘。” 第33章 姻缘树下 在项玉塘大街末尾处最偏僻的地方有一座祠堂,祠堂的旁边,矗立着一棵姻缘树,姻缘树上,挂满了人们美好的祈求。 或许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四周没有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街景小吃,也无游人大肆喧哗,在这摩肩接踵的地方,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偶有几人前来,或是善男信女,或是神仙眷侣,或成双入对,或形影单只。 他们虔诚的在祠堂里对着佛祖三叩九拜,有人求保佑家和安康,有人求子女飞黄腾达,也有人求来一张薄薄的红色签子,在其上写下自己对姻缘的期望。 他们把写满祝愿的签子挂在树上,让期望随树生长。 我远远望去,见那姻缘树穿红戴绿,好似盛夏绽放了一树红梅。离得近了,还可以瞧见那签子或新或旧,有的挂在树顶,已经起了褶皱泛了黄。 也不知道他们的愿望成真了没有。我暗想。 “温颜,你快过来!”祁晚低呼道,“这儿真的有一张蓝色信纸。” 这树算不得太大,而蓝色在一众红色里又是如此的扎眼,以至于祁晚一眼便看见了。“奇怪啊,怎么会有人选用蓝色的纸,求姻缘难道不应该都是红色的?”她皱眉摸了摸其他签子的材质,“而且别的都是布做的,他用硬卡纸写了挂上去也不怕被雨淋坏。” “别的签子都是从祠堂里求来的,材质自然都一样。”我踮起脚尖去解那张蓝色的信纸,“至于为什么是蓝色……”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祁晚一眼,她便反应过味儿来了,“对哦,苏暮安的应援色是蓝色。嘿,他要真挂个红色的在上面,咱还得费半天劲去找。” “而且他也根本不用担心材质问题。”我把挂信纸的蓝色丝带顺手寄了个蝴蝶结在手腕上,“这八成是系统刚挂上去的,一个线索提示罢了,咱看过了以后也就失去了价值,淋坏了也无所谓。” 我甚至怀疑就算我不解下来,也会有别的强迫症看不惯顺手扔掉。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祁晚一把夺过去,念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背面也有字。” 祁晚将信纸翻转过来,只见背面用极小的字迹写着:“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八声甘州》【宋】柳永。” 巴掌大的纸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字,我将它接过来,颠来倒去的看。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我喃喃念了几遍,终于明白了系统的意思,遂无奈笑道,“行啊,这是点我呢。” 祁晚一看见古诗文就头疼,“这什么玩意啊,整这么文艺干什么?” “山有扶苏。”我点了点最后的这个“苏”字,“还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句话原出自于《诗经》,本意是山上有茂盛的扶苏,池里有美艳的荷花。可让系统拿来做任务,我就觉着是他在点我,让我别忘了荷间弹唱那一池子的荷花,还有苏暮安。” “背面这首词《八声甘州》里头的第一句,把我和苏暮安的名字都概括了。”我指给祁晚看,“这不就是你给我俩起的cp名儿嘛,你不知道潇潇暮雨这个词的出处?” 祁晚张大嘴,“要我我都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 “是呢,写的这么隐晦,幸亏我自己平常写小说,背的诗词还不算少。” “文化人儿啊。”祁晚咂嘴,“对了,你高三写的那个小说完结了吗?” 我愣了愣,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哪个,“《九堕余罪》吗?这个我高考结束后没写,因为没人催更了我就容易犯懒,不过人物最后的结局走向我都构思好了。” 在泽知的日子过于无聊,我文笔好些,日常里就写写短篇小说给宿舍的人解解闷。也是一次偶然,有一个同学问我,“太太,我想看双男主的古装文,能不能给出一个?” 于是由她提供人物形象与开头,我执笔书写过程与结局,便有了《九堕余罪》这部长篇的小说。 “等回头,我肯定找时间更完,毕竟写了快一年了。” 目光落在蓝色信纸上的时间有些久了,那上头的字又小,我错开眼的一瞬间觉得眼都快瞎了。“能把古文诗词融进日常生活,写到歌里,除了苏暮安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祁晚诧异,“什么叫写进歌里?” “荷间弹唱那次苏暮安给我唱的那首曲儿《话凄凉》,因为我背不下来就没跟你和殷曈细说。”我勉勉强强想起来几句词,“什么无处话凄凉,还有梦回乡,哭断肠……反正等过两天新歌上线你就明白了。” 音痴的我实在记不住苏暮安错综复杂变化多端的旋律,但我记得苏轼的那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北宋苏轼悼念亡妻所作。 谁说苏暮安直白不懂浪漫,他的浪漫至死不渝刻进骨子里,他为“她”种下一池荷花,为“她”自导自演拍摄电影,为“她”谱曲作词写下《话凄凉》。 我突发奇想,“你说系统的真实目的是不是让我当替身帮苏暮安走出来啊。” “扯!苏轼有亡妻苏暮安哪来的亡妻啊。别瞎想。”祁晚撇撇嘴。 祁晚跟我在“替身”这件事上意见不一致,主要是苏暮安做了十年的公众人物,拍戏都没谈过恋爱,要说他有“亡妻”…… “能把古文诗词融进日常生活,写到歌里……”祁晚重复着我的话“所以你是觉得这个信纸,是苏暮安自己写的?” 我摇摇头,“应该不是。”苏暮安的字迹我清楚,张扬不避锋芒,一撇一捺拉的比较长,所以才会有些行楷与草书的味道。可这信纸上的字虽然小,却写的工工整整端端正正,连起笔顿笔都写的清清楚楚的。 “反正肯定不是他自己写的。”我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蓝色丝带,心底有点失落,“为什么这次任务没有苏暮安本人啊?” 祁晚拉着我往回走,“我哪知道。走,咱俩该找个地儿吃饭了……卧槽!” 顺着这厮看直了的目光,我扭头望去,竟又看见了两个小时前在地铁上遇见的小帅哥。 他手里端了个托盘,颇有些不自在的冲我俩打了声招呼。 “嗨,姐姐们。” 这家伙给祁晚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她不敢置信的使劲儿摇晃我,“他叫咱俩什么?!他是不是叫我姐姐了!!!” “姐姐给捧个场。”小帅哥再次开口,“再没有顾客老板该炒我鱿鱼了 第34章 林逸是谁 “你在这打工?”祁晚拉着我凑了过去,随手从小帅哥端的盘子里抓起一支倒扣着的签子瞧了瞧,“这是祠堂里的姻缘签吗?” “是。”小帅哥皱了皱眉,把签子从祁晚手里拿过来又扣了回去,“姐姐这个签子不可以随便拿的。” 祁晚尴尬地“啊”了一声,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人家好脾气地解释道,“签子本身和祠堂里的是一样的,但如果是自己求取的话上面是没有字的。”他抬手指指姻缘树上的签子,“一般都是把自己的名字和心悦之人的名字写在上面再挂上去。我这个就不一样了。” “我们老板信佛,他写下的祝福话一定可以保佑一生一世一双人。” 祁晚这家伙见色起意,直接大手一挥,“多少钱?姐姐全要了。” “不贵的姐姐。”小帅哥冲着祁晚甜甜一笑,“十块钱抽三个签。” 祁晚一边掏手机付钱,一边还不忘跟人家客套,“这么便宜怎么都没有人买啊?肯定是你不会做生意,光站在这等顾客自己上门怎么行,你得去那边游客多的地方生意才能好啊。” 趁着她客套的功夫,我掏出手机想问问系统下一步怎么办。 我:【已经跟随道长完成了姻缘测试,并且找到了姻缘树上系着的蓝色信纸。现在这里有个卖姻缘签的,需要购买吗?】 系统不知道干嘛去了迟迟没回我,倒是祁晚那边把人名儿都问出来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逸。诶!姐姐。”他赶在祁晚大笔转账之前就阻止了她,“你给我十块钱就行,我们老板说了这个不可以多卖的。” 祁晚乐了,她转了十块钱过去,“这还有讲究呐?” “这位姐姐。”林逸端着托盘凑到我眼前,“请从里面抽三个签子。” “为什么不让我抽啊?”祁晚人都懵了,“明明是我付的钱好不好。” 林逸微微歪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们老板说这个签子只卖给有缘人。”他抬起下巴点了点我,“这个姐姐才是有缘人。” 我让他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忒不自在,就只好顶着祁·大冤种·晚的目光从托盘上左、中、右三摞签子上各拿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林逸在看见我拿了最上面三支签子后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感官一向比较敏锐,自然而然地就注意到了林逸面部表情的变化。于是我试探的伸出手,试图从最左边那一摞的中部再抽出一张来。 “这个不好,我想再换一个。”我扬扬手中其中的一个签子。 只是那张新的还没被我抽出来,就又被林逸面无表情地推了回去。“姐姐,你已经选了,就不能再改了。”他皮笑肉不笑道,“您还是赶紧看看签子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我盯着他的神色揣摩了好久,却又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异样。这才缓缓收回手,搓开三支签子挨个读起来。 第一支上写着:请保持这一份热爱,奔赴下一场山海。第二支上写着:旧事归于尽,来年迎花开。第三支上写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哪像是写给小情侣祝福的话语,倒像是专门写给我的。 “你……真的叫林逸?”我后退一步,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这个签子是专门写给我的么?” 祁晚这货还蒙着,“什么叫人家专门给你写的。” 林逸跟祁晚一样蒙着,他微微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顾忌什么又给闭上了。 我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伸手把三摞签子翻开了三四个。 果不其然,和我猜想的倒是一样:只有我手上拿着的三支有字。 “你自己对比一下。”我把这三支红色的签子和蓝色信纸叠在一起放在祁晚手里,“这字迹都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斩钉截铁地、盯着林逸的眼一字一顿道,“我是不是、该叫你、系、统?” 林逸的表情随着我说的话而不断变幻,先是最开始催促我看签的不耐烦,再到我指出字迹相同时的尴尬,最后定格为好笑。 “系统?你觉着我是系统?”他一双眼弯地没了边,“行,就算我是。” 祁晚的思维始终是慢半拍,她在反复对比字迹后才惊呼出声:“哇!真的一样诶!温颜咱们是不是破案了?” 她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林逸,“他是系统对吗?” “不是。”我有些郁闷地推了祁晚一把,“看他这反应也不对,推断错误。” 我盯着林逸,再次把乱成一锅粥的线索捋了一遍,“不管怎么说,这个蓝色信纸和红色签子上面的字都是你写的?” 林逸把托盘连带着上面的签子随手扔在一旁的台阶上,站直了身子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俩,不置可否地“嗯哼”了一声。 得到肯定回答后我扭头看向祁晚,“我刚开始猜他是系统是因为: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我给系统发消息,但他没回我……” 我话音都还未落,仿佛是为了故意打我脸一样,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微信浮窗弹出来一条消息。系统:【需要购买的宿主!】 而林逸自证清白一样晃晃手,示意自己手机都没打开,怎么可能发消息。他目光带着戏谑,特别像是开了上帝视角的玩家,嘲笑我一个低等玩家过不去关卡。 这回祁晚反应倒是不慢,“你们不会是团伙作案?” 林逸哈哈一笑,“姐姐,这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讲啊,什么团伙作案?你可别污蔑我,我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呢。” 电光火石之间,我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可问不出重点。 “你是不是认识苏暮安?” “哦,你是说苏暮安啊。”林逸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带着明晃晃的嘲笑意味,“我当然认识,他可是顶流。”这小子朝我走了几步,微微弯腰,跟挑衅似的问我,“姐姐,你难道就不认识他吗?” 他应该知道我想问的是:你和苏暮安是不是互相认识。可却跟我装傻充愣,避重就轻地反问我:难道你不认识一个顶流的存在吗? “林、逸。”我冷笑着看着他,“行,我记住你了。” 我一时之间实在猜不出来他跟苏暮安本人,系统,还有那个猫咖和火锅店老板有什么联系,但等我回去好好分析分析,我一定…… “姐姐可没时间跟你往这玩猜人的游戏。”我把蓝色信纸和三支签子都装进了包里,“你既然跟我装傻充愣,那我也不稀得知道你是谁。我俩晚上还得去游乐园玩呢,谁闲的没事跟你耗?” 林逸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张嘴就问,“是京都的欢乐谷?” 我刚想说“嗯”就被祁晚打断了,“也不一定,那啥温颜啊,欢乐谷的夜场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咱俩实在不行只能换个地儿玩。” “你当然买不到票了。今天晚上欢乐谷有综艺节目的录制,票少了一半。不过你说的那个系统,兴许能给你拿到两张票。”林逸老神在在地笑道,“因为苏暮安也会参加。” 第35章 重在过程 “现在好了,系统和老板的身份还没搞清楚,又出来个林逸。”祁晚戳着碗里的饭菜一筹莫展,“不过我挺好奇啊,你怎么看出来他跟系统有关系,而不仅仅是一个工作人员?” 我无语地白她一眼,“哪哪都不对劲,也就是你,被人家三言两语两声姐姐就迷得找不着北了。” “我不知道你仔细看了没有,林逸手里的托盘上放了三摞签子。”我抽出桌子上一沓纸巾,平均分成左中右三沓。“我完全是习惯性的在三摞里各拿了最上面的一支,可他看见我这么拿的一瞬间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不觉着奇怪吗?明明是他让我随便抽的,他在紧张什么?” 我拿走了三沓纸巾的最上面一张,指着下面的道:“所以我怀疑,底下的几个签子根本就没字。” 祁晚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你故意翻开了底下的几个签子。”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林逸就是系统,然后今天的一切,不管是提前跟那个道士串通好啊,还是把蓝色信纸挂上树去,这些都是他一手布置的,但是因为时间来不及准备那么多支签子,所以底下是被他拿来凑数的。”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咱俩地铁偶遇他之后,系统就能检测到我的地理位置发生了变化。” “不是等会儿。”祁晚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是很确定的说,“我怎么记得是系统先给你发的消息然后咱俩才遇见他的啊。” 我略略思索一下,“也有可能是他躲在暗处先看见的咱俩……诶呀不管了,反正这个推断是错误的。” “那你怎么就确定是错误的?” 我让祁晚这句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真是猪一样的队友。你忘了咱俩跟他说着话的时候系统都能给我发消息?” “那万一系统是好几个人呢。” “不太可能。在我问他是不是系统的时候,你有注意到林逸的神情吗!那是嘲笑,明晃晃的嘲笑!!!他嘲笑我没猜对!” 林逸挑衅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我越想越生气,“他丫的跟开了上帝视角一样,就算他不是系统和火锅店老板多多少少也跟苏暮安本人有点联系。” “算了,先吃饭,都快凉了。”我拿起筷子,“你也别做攻略了,他最后不是说系统会给咱俩两张欢乐谷的门票吗,我倒要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林逸……林逸……一个十七八岁的男高,怎么就这么白切黑呢。一口一个姐姐的哄着你叫着你,转眼就能把祁晚这样的傻子骗的苦茶子都不剩。 我愤愤地瞪了某个正在刷搞笑视频乐得嘎嘎嘎的女人一眼。 酒足饭饱之后,我抱着手机就专等系统的消息,随着提示音的震动,我得意地冲着祁晚挑了挑眉。“怎么样,我预判了他的预判。” 林逸在这场闹剧中或许起到的是一个通风报信的存在,他从我们的口中得知我俩今晚的行程会去欢乐谷,转身就报告给了“系统”。 所以既然他说系统会给我俩弄到两张票,那就一定会有。 我点开系统的消息,看见他果真发过来两张电子门票以及一张欢乐谷的地图。“我嘞个豆啊,他可是真行,这还是两张全天的票,我抢夜场都抢不着。” 在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好久之后,他发过来一段好长的文字。 系统:【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线:请使用门票进入欢乐谷并与攻略对象一同乘坐摩天轮。请宿主注意,在欢乐谷地图标红的位置是被剧组包场的地方,不可随意进出,其余地方可正常游玩。】 “让我跟苏暮安坐摩天轮?行,整得挺浪漫。” “包了两个区?”祁晚把我手机拿过来点开地图看了一眼,闻言不赞同道,“你怎么跟苏暮安上摩天轮啊,他这是在录制综艺节目,有那么多双眼睛和摄像头看着,稍一不留神你就别想从热搜上下来了。” “暮姐毒唯人数那么多,一人一口吐沫也淹死你了。” 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 我拿起水壶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和祁晚一人倒了一杯水,“按照以往的经验,系统自会安排好这一切,就算有什么突发状况……苏暮安也会让剧情发展下去的。” “就像邂逅深巷那次一样,我明明都准备地遁了,不还是被迫完成了任务?” “放心,苏暮安不是被算计的那个人,也许,我才是。” 我宽慰了祁晚许久,才渐渐打消了她心头的担忧。“也对,苏暮安对你说不清道不明的表白可不像是一见钟情,倒像是蓄谋已久,既然是蓄谋已久,那他又怎么舍得让你被网暴呢。” 这回换我好奇了,“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不是一见钟情?还是说你和殷曈一样,觉得我跟那些狗血小说里的情形一样,会整一出失忆?” “那倒不是。”祁晚端起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示意我查看一下有没有东西落下,“他那样的哪像是会对什么事物一见钟情的样子?” “性子本来就慢热,又是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他要是真的爱一个人,肯定是日久生情,许诺生生世世。”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拎起包,“走。” 路过邻桌时,隐隐约约听得见一个姑娘在跟她朋友笑着抱怨,“唉,这个世界的梦女可真多,怎么出来吃个饭都能遇见有人觊觎我老公啊。” 祁晚走的我前头,她听见这话回头看了我一眼,小声附和那姑娘,“我就说这个系列迟早混进来个真的。” “啧。”我在后头不轻不重地踹她一脚,“下回还是小声些,免得不必要的麻烦。” 被林逸这么一个新出现的“npc”一闹,我俩也没心情去什么网红打卡地打卡了,直接乘地铁下午三点多就赶到欢乐谷的门口,所幸系统给的那票是全天场的,所以随时都可以进去。 “人怎么这么多啊。”三点多的大太阳烤的我简直喘不上来气。 “这人还算是少的呢。”祁晚拉着我往激流勇进那跑,“今天是周五,该上班的还得上班,等真到了暑期人更多,排一天队下来你能玩到三个游乐项目就不错了。”祁晚真诚建议,“你还是抓紧时间陪我玩一个,我总觉着到了晚上任务一旦开始你就不属于我了。” 这家伙贼戏精地唉声叹气,“唉,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完成任务见色忘友。” “你要非想去。”我打断她施法,“咱们仨一起坐摩天轮也不是不行。” “你拉倒。”祁晚冷哼一声,“我吃饱了撑的我给你俩当电灯泡去?到时候那个谁不得嫌弃我没眼力见?我还不如自己玩我自己想玩的呢。”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是有心机的,设计的一个屋子套着另外一个屋子,里面的队伍排了九曲十八弯,可要是单单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到里面的队伍这么长。 “你说这真的值吗?”我问祁晚,“排两个小时,体验怕是连两分钟都不到。” “值啊。”祁晚说,“重在过程嘛。” 第36章 林逸姓许 好一个重在过程。 我双手环胸,垂眸看向那势如破竹的过山车俯冲而下,惊起滔天巨浪,再把座子上的人浇的浑身湿了个透。 所以,真的会有人愿意历经漫长的等待,只为拥有那一瞬的欢愉吗? 哪怕……被淋的浑身湿透也甘之若饴;哪怕……他窥不破未来,也无法预测事情的走向与发展。 我摇摇头,企图将这奇奇怪怪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是从哪来的、这个他是谁、谁又会被淋的浑身湿透?仿佛在一瞬间,我的思维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胡思乱想着为那个不存在的人担忧。 我不喜等待,但好像有一个人,他等了我许久…… 久到旧事归于沉寂,久到岁月蹉跎容颜,久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所以,是我辜负了他的等待吗?情绪在一瞬间变得消极低落,心脏一抽一紧地泛疼,我竟没来由的想哭。 “温颜!到咱们了,快!我要坐第一排!”祁晚冷不丁伸出手,一把就给我拽走了。于是我便没有时间细究刚才像是被植入的情绪,手忙脚乱地套上一次性雨衣与鞋套。“你慢着点啊姐姐!我还没穿好……” 被祁晚拉着钻进第一排,我抬起双手,配合护栏缓缓地将我压在座位里,“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玩带水的东西?一会儿弄的身上湿了万一感冒了呢?要真想来刺激的,咱俩去玩大摆锤、跳楼机,实在不行就蹦极。” “蹦极?你要是想要我命就直说。” “那蹦迪呢?”车子缓缓发动了,我把手搭在扶手上,问道:“还有抽烟喝酒纹身,你哪个能陪我做?” 祁晚扭头看了我一眼,“不是我发现你现在挺叛逆啊,喝酒就算了,还想学抽烟?嘿,你要是再纹个身去蹦迪,咋滴想当海后点男模啊——啊!!!” 祁晚光顾着跟我说话,没注意到车子已经爬到了顶,我懒得提醒她,只是默默地将雨衣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又捏紧领口确保水不会灌进去。所以当车子俯冲下去之后,我只是脸上溅到些水,而祁晚整个人都变成了落汤鸡。 “温!潇!颜!”祁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把头埋的更低了,“请注意——前方有危险。” 祁晚眼都睁不开,“不是,你现在再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可怜的祁晚,我都告诉她了前方还有一个大坡,她怎么还不信呢?得亏六七月份五点多的太阳还比较足,“没事昂,晒一会儿你就干了。” 祁晚:“……你清高,你了不起。” 我转移话题的技术生硬但永不过时,“系统还没跟咱俩说今天晚上录的是什么综艺节目呢,不过能把拍摄地点定档在游乐园的应该也就那么几个。” 祁晚的思维果不其然顺着我的话题就跑,她往我这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诶,话说回来苏暮安怎么又开始参加综艺了,我记得他这年都在拍戏啊。” “那谁知道。缺钱了?” “哇塞,他像是会缺钱的样子吗?”祁晚翻个白眼,“他开个演唱会赚的钱都够你吃十年了。” “我刚问了系统一下,他说是拍摄《演绎》第十期。这个是新出的节目吗?我都没看过。”车子进站,我收起手机,和祁晚一起从出口走出去,“别玩了,咱俩去剧组包的区域等进度。” “你拉倒,《演绎》都出第二季了。” “真人秀?什么主题的。” “类似于大型剧本杀。就是里面有充当npc的工作人员带领明星完成,但是人家玩的可能比咱们更沉浸,毕竟都是专业的演员。” “单纯打剧本?那把场地定在游乐园干什么。” “都说了是沉浸式的剧本杀啦。咱们打本是坐着看npc演绎,但是他们正儿八经的演员肯定是自己代入角色自己演啊。然后如果这期是悬疑推理的本子的话,可能还穿插着找出凶手的任务。” “不过我觉着啊,这次地点定在游乐园,八成是个情感本。” 欢乐谷的占地面积太大,看地图都给我看懵了,最后还是祁晚拉着晕头转向的我找到的路。“你说你这么路痴咋整,一会儿你做任务的时候我肯定跟不进去,别到时候再丢了你。” 我俩一直走到两区的交界地,看见剧组拍摄的地点被拉起了警戒线,不少工作人员已经架起摄像机准备工作,而警戒线外有不少像是粉丝站姐的人员聚集,统一被安保人员拦在了外面。 “往后退一退!退一退!不要挤!” 我和祁晚本来只是顺其自然地站着,可随着凑热闹的人数越来越多,我俩就莫名其妙地被“包抄”到了前排。出也出不去,只好随波逐流的跟着人群涌动。 “苏暮安应该是只参加了《演绎》第十期,常驻嘉宾没有他。” 祁晚掰着手指头,“能参加《演绎》的那可都是实力派演员,两个影帝俩影后,唯一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妹妹也是童星出道的陈枫玥。” “陈枫玥?那个才十四五岁的小朋友?”我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演起戏来特别有灵性,“苏暮安跟他们在一起录节目不会有压力吗。” 我俩正聊着,就听到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呼喊声,两辆车子驶入场地。而后车门被打开,先是四位男士下了车,而后贴心的为女士们拉开车门。 “玥玥宝贝!妈妈在这!”“啊啊啊,我安帝来啦!!!” 耳边的欢呼声越发响亮,我跟祁晚说话不靠吼根本就听不见。 “苏暮安呢?!!这里面有他吗?!!”“那儿呢!!!”我一边吼一边指给祁晚看,“等等,他旁边那人怎么那么眼熟啊?” 我眯起眼睛瞧了一会儿,终于分辨出是谁了,“卧槽!林逸?!” 一行人马抬手跟粉丝们挥了挥后便撤到离警戒线几十米远的地方开始录制,导演和摄影师背对着我们围了个半圆,看起来应该是在分发剧本和讲解游戏规则。 激动的粉丝开始渐渐平息下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改成了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我拽了拽旁边拿起手机就一顿狂拍的祁晚,“你离得这么远能拍清?” 祁晚把手机一直拉到二十倍镜,“还行。”她把拍下来的照片放给我看,“还可以我这手机的像素。” 我抬手把她手机里的照片放大再放大,最后指着林逸道,“那你看出来他是谁没?”祁晚说,“我看出来了呀,这不就是那个小帅哥林逸嘛。不得不说你猜的还挺准,他跟苏暮安居然真的认识。” 我冷笑一声,“林逸?那怕不是他的真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应该就是那天被苏暮安骂傻子的许良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缓缓西移,留下晚霞与余晖映衬天边,将人们的影子拉的好长。 而我在心底默默计算着自己刚才的那一番推论,成立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能让苏暮安这么费劲心思的去捧一个人,甚至亲自带着他上综艺……” 第37章 民国小妈 祁晚又该问我为什么了。 “我怎么感觉跟不上你的脑子啊,你怎么知道林逸就是许良逸?” “猜的啊。”我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你仔细瞧瞧——”我将祁晚拉到自己身前,示意她去看林逸和其他人的相处模式。 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林逸不仅和苏暮安熟稔,跟陈枫玥关系更是亲热。还有个快四十的影后,看他的眼神儿更是有种长辈瞧晚辈的感觉。 “他要真是一届素人,上哪认识这么多的明星。” “但如果他是许良逸,那就能跟前不久苏暮安接到的那个电话联系起来了。早上坐车的时候你不是还说系统那么久没动静儿,是因为苏暮安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嘛。”我笑笑,“现在看来,他是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捧许良逸来了。” 过了一会儿,游戏规则似乎解说的差不多了,明星们很快就要去园区内部拍摄,安保人员也已经开始疏散粉丝,而就在这时有个工作人员突然溜到导演身后,蹲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就是导演站起身,叫停了拍摄,走到明星们的跟前指了指我们的方位,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我一边尽量躲开安保人员的疏散,一边关注着苏暮安。 他站在最中央和导演讨论的火热,最后二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样,挨个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五分钟后,由苏暮安带队,七个人浩浩荡荡地便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此时粉丝数目已减少了大半,可但凡留在这里的一看见明星们去而复返就疯了一样往前涌,我和祁晚被挤得身形不稳,为了不被冲散,只好退到最后。 “你不往前面去一会儿怎么让他看见你。”祁晚推推我,“你快去,我一会儿自己找地儿玩。” 我突然很想测试一件事情:“我们打个赌,赌就算苏暮安不能一眼看见我,他也会把我从人群里找出来。” 眨眼之间苏暮安已经带着队来到了离警戒线只有五六米远的位置,他把两只手搭在唇边,大声维持秩序,“大家别挤了——听我说——” “我们有一位工作人员因为身体不适请了病假,所以现在缺少一位npc扮演者,经过商议呢,我们一致决定从你们当中选择一位。” 他顿了顿,回头跟那几个影后影帝商量,“让他们两个小的选?” 影后陈丽朝着林逸招了招手,“许良逸!你带着妹妹选一下?” “诶。”我朝祁晚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我猜对了?” 粉丝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前涌,安保人员费了好大的劲才维持住秩序,我和祁晚被挤在最外围,根本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祁晚!”我找到几块砖头垫在脚下,“过来扶我一下!” 登上十几厘米高的砖头,视野一下子就变得开阔。好巧不巧的,许良逸在我登上的一瞬间就跟我来了个对视。我甚至可以看见他眼神“刷”一下亮了。 随后他站在陈枫玥的身后,嘀嘀咕咕地跟小姑娘说着什么。小姑娘则“嗯嗯啊啊”地应着,一双大眼飘忽不定地乱瞅。 与二人态度相反的是,苏暮安负手而立,与另外三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却自始至终没有往我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难道我赌错了?” 我不禁庆幸刚才没来得及跟祁晚说赌注是什么。 突然:“姐姐——!!!” 我目光一直落在苏暮安身上,此时循着这声“姐姐”的来源看去,陈枫玥竟在两个保安的护持下将人群破开了一条路,一直小跑到我跟前。 “姐姐,我认得你!你是不是暮安哥哥的粉丝啊?” 我的目光探究地在苏暮安和许良逸两个人身上游走,最后又看向陈枫玥。啊哈,原来是早就商量好了的,所以我还是赌对了。 我扶着祁晚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她,意思是:我厉害? 余光中瞥见祁晚缓缓抬头对着我来了个大白眼。我费了好大得劲才把笑憋了回去。 我缓缓调控着面部表情,将蒙圈、诧异、激动等情绪一一呈现在脸上。 最后激动地从砖头上下来,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我是他粉丝!” 一下来我才发现这孩子长得是真高啊,十四五岁的年纪准有一米七的个子,我站她面前显得我跟个土豆似的。 可偏偏陈枫玥自己没意识到,她一把抱住我,语气特别激动,“姐姐你和暮安哥哥在巡演上的那个临场发挥我看过了,你演的特别好!” 她声音软下来,“姐姐我可不可以请你去给我们当npc呀,你肯定能胜任!” 虽然早就猜测到结果,可四周粉丝都眼巴巴瞅着,我当然也得配合着演一演。 “哇,这真的可以嘛。”我夸张地捂住嘴,“我太荣幸啦!” 陈枫玥一双眼笑得弯成两轮月牙,“当然可以啦姐姐,我真的好佩服你的演技哒。”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她拉着我欲往回走。 四周粉丝或是羡慕或是嫉妒,还有不少些真的认出我来的。 “我记得这个小姐姐!她跟安帝同台演的那场戏真的封神。” “对头对头,啷个要我演,那可把脑壳都整大咯。难怪人家被记得到喔。” 我来不及与祁晚告别,一眨眼就被陈枫玥拉着进了警戒线内。“暮安哥哥!”她把我往苏暮安的方向推了推,“我找到这个姐姐啦。” 苏暮安扭头看向我,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很陌生,像是不认识我一样蹙起眉头,似乎极力在思索陈枫玥的话,“哪个姐姐?” 我在心底轻嗤一声:这人怎么比我戏还多。 表白都说过了,还给我往这儿装不认识? 所幸是背对着外围观众,他们看不见我脸上神色,于是我干脆不说话,想看看他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一不吭气儿,就轮到陈枫玥惊讶了,“是那个和你在巡演上演戏的姐姐呀,你不记得她了吗?”她疑惑地瞥了许良逸一眼,“那刚才为什么让许良……” “奥!我想起来了。”苏暮安猛地打断陈枫玥的话,又看向我,“我想起来了,好久不见呀。真是不好意思,隔了一个月有点久……” 好久不见个der,今天是六月三十号,咱俩六月二十五号刚见了面。 我扯了扯略有些僵硬的嘴角,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 苏暮安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就真跟第二次见面似的,“妹妹。”他喊陈枫玥,“我觉得她……不太行。”苏暮安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用目光试探性地问其他人的意见,“这个人物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小妈,人物形象可没有那么好驾驭,这找个年纪这么小,还长得这么清纯的小朋友演的出来嘛。” 我一听就急了,什么叫我演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是我温潇颜演不出来的?! 好不容易有个能演戏的机会,不能就这么飞了啊! “哥哥!我能演的出来的!真的你们相信我!”我可怜巴巴地看看四个影帝影后,最后落回到苏暮安身上。他眼里有着明晃晃的笑意,却转瞬即逝。 第38章 花魁歌姬 苏暮安眼底的笑意在我回头望向他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转而变为很严肃的神情,询问道,“真的?” “尊嘟!尊嘟!”我忙不迭的点头,“我背词嘎嘎快,演戏嘎嘎好。” 苏暮安挑眉。 我深吸一口气,心想着这张老脸今天晚上算是豁出去了。然后双手合十整个人拧成一条麻花,“哥哥,哥哥求求你啦,好不好嘛,拜托拜托,你最好啦~~” 我无法放弃任何一个表演的机会,从小学时一场课本剧,再到初中时一场校级演出,只要有,我就会去争取;只要争取到了,我就可以夜以继日的排练很久。 我妈总是揶揄我,但凡要是把这劲头用的一半在学习上,我都能考年级第一。 可没办法,人的喜欢做不得假,如果真正喜欢一样东西,你就会心甘情愿的去为之付出全部,哪怕知道没有回报。 就像现在,我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言行举止,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把这次难得的机会争取到手。和真正的演员同台演戏,这种感觉想想都觉着酣畅淋漓。 苏暮安见我跟他撒娇,一下子就蚌埠住了,嘴角一咧就要笑。 可他顾忌到有摄像机和粉丝站姐,还是堪堪忍住了。“行,那就试试。” 就怎么说呢……听见苏暮安一下子答应的这么痛快,看见他眼底忍不住泛起的笑意,我突然有一种他是在故意逗我的感觉。 陈枫玥听见苏暮安同意我留下很是高兴,她拉着我站在一旁,看着其他几人帮助保安疏散群众。 最后由导演亲自带队,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回园区内部走。 苏暮安和其他四位影帝影后走在前面,陈枫玥拉着我走在中间,许良逸却形影单只落在最后。 “现在是要去哪啊?”我问陈枫玥,“本子还没给我呢。” 小姑娘轻轻笑道,“姐姐你不用紧张,我们白天已经录了一部分了,咱们现在先去换衣服化妆。” 我“哦”了一声,听着身后脚步声时远时近。 “林逸。”工作人员随着苏暮安他们走在队伍最前端,我便无所顾忌了,遂停下脚步叫他,“咱俩挺有缘啊,又见面了。” 许良逸脚步一顿,似乎不太想理我,但又觉着这么绕过我去不合适。“我叫许良逸。”颇为不耐烦似的,他说完这句话就提速去追前头的苏暮安。 陈枫玥一双大眼咕噜咕噜转着,“姐姐,你怎么知道许良逸的原名是林逸?” “啊?他原名是林逸吗?”我还以为这个名字是他为了应付我和祁晚顺口胡诌的,“事情是这样的:我是跟我闺蜜一起来京都玩的,上午坐高铁的时候恰巧碰见他了,我闺蜜这人见色起意,非得问人家叫什么。” “他自己告诉我们的,他叫林逸。” 陈枫玥“啊”了一声,解释道,“逸哥的母亲姓林,林逸这个名字是他妈妈给他取的,被接到许家之后,就被迫改了名。” “许家?”我不确定地问,“就是他爸爸家吗?” “是也不是,反正我看他可没有认爹的打算。”陈枫玥看我眼神很是迷茫,就言简意赅地说,“都是上市公司的那些破烂事呗——他爸爸是许肆。” 她用眼神儿示意我——该明白了? 哦,知道了,原来是许家的小少爷。 许肆的名头响亮到什么地步,就是哪怕我作为一个普通街景小市民,也知道许家垄断了不少餐饮业。 “许家小少爷想来娱乐圈混啊?” 陈枫玥摊摊手,“再多我就不清楚了,你该去问问暮安哥哥,毕竟逸哥是他带出来的兵。”她趴在我耳边小声道,“我听说暮安哥哥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逸哥就是他旗下的艺人,只是因为他自己和之前公司还没解约,所以还没公开。” 这小祖宗,咋啥话都往外说呢。 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苏暮安自己建公司,那些个资本不定在这剩下两个多月里怎么压榨他呢。 “玥玥,这种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知道嘛。” “我知道,我只跟姐姐你说。” 我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跟我也不要说,隔墙有耳。再说了。”我看着陈枫玥,故意逗她,“为什么只跟我说,万一我是坏人呢?” 陈枫玥张了张嘴,“因为……” 还没等她“因为”出个所以然来,我便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去,正看见苏暮安和导演站在一起,朝我招手。 我赶忙小跑着过去。可他见我过来,却又揽着许良逸走远了。 就好像他的任务只是帮导演喊一句我的名字,喊完了,我过来了,他就可以离开了。 我跑到导演跟前,有些局促地站着,眼神却频频的往苏暮安离开的方向望去,心底莫名其妙涌出来一种:小孩子怕生,想躲在大人身后的感觉。 虽然《演绎》这个节目我没看过,但这个导演我却意外的认识:姓卢,一生致力于艺术,年近花甲还在不断的为我国的艺术创作做贡献。与许多满脑子只想着挣钱的年轻导演不同,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是真真正正的艺术家。 在心底深呼吸一口气后,我对着卢导微微鞠了一躬,“卢导好,我叫温潇颜。” 卢导目光落在我身上,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的眼神带着一股威严,令我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站的笔直。 几秒钟过后,卢导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别紧张。”他一笑就显得和蔼可亲多了,我也浅浅的松了口气。 “这个是你的本子。”他递给我厚厚的一沓,“咱们的节目之前看过吗?” 我一颗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没有……之前一直在备战高考实在是太紧张了,但是我玩过剧本杀,也演过舞台剧和话剧。” “简单和你说一下,这期我们要录一个前世今生的情感本,他们饰演的是今世。”他手往众明星的方向一指,“而咱们工作人员需要表演的是前世的故事。” “你的角色呢,是陆宁的前世,民国时期的一代花魁歌姬,后被一个军阀娶回家做军阀太太。孩子,”卢导的眼神猛地射向我,“我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可都是表演系专业毕业的,而你也知道他们都是影后影帝,你——能胜任这个角色吗?” 我面对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凝视,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我也清楚这时候我但凡露出一丁点怯懦,都有可能失去这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卢导。”我慢慢地道,“画大饼谁都会画,但只有等我读了本子上了妆以后,才能用事实回答您这个问题。可能我长相和花魁二字并不相符,可我喜欢有挑战性的角色。”我说完便坦然地直面他的凝视,“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最晚两个小时之后我们要开始拍摄,时间够吗?” 这话说的,不够也得够啊。 “那我可保证不了词一字不差啊。可以临时改词加戏么?” 卢导突然笑了,“暮安这孩子看中的人,果真差不了。” 第39章 蛇系美人 我被带到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上妆。 给我上妆的化妆师是个长相很秀气的小哥哥,叫陈乐,不光穿衣打扮偏中性,个子也算不得高,若说成是个女孩子留了狼尾,倒也说得过去。 “你这个脸型……要想画出花魁歌姬的感觉,可不容易。”他用手轻轻把我的头扶正,眼望向镜子中的我,“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呢嘛。” 我趁着间隙,已经将本子翻阅了个大概,听他说这话,便下意识的反驳道,“是花魁歌姬,就一定要长得像妲己一样吗?狐狸眼,尖下巴,这些是思维定式,可不一定就符合剧里这人物的形象。” 我突然想起来陈枫玥说“我们白天已经录了一部分了”,便赶紧问道:“白天那个演员的妆容是什么样子的?万一人物形象ooc那就不好了。” 陈乐正满面愁容地拿着化妆包挑挑拣拣,“你这个角色他们白天根本就还没开拍好,要是有参照那就简单了。再说了……”他几乎是习惯性地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我老板是苏暮安好,就算白天开拍了也轮不到我来上妆。” “就算现在给你画那也是有加班费的!”看得出来打工人怨气很足了,“拜托,我一个月就这么两天假期,还被黑心肝的老板叫回来……” 打工人哪有不疯的,看他怨气十足的样儿我纵然心中再有疑惑也不敢多问了。 “那您觉着,我画什么样的合适?” 陈乐嘟嘟囔囔着,“我哪知道……你这么嫩一张娃娃脸,非得演个妖艳的角色……我先给你上粉底液。”他拿了一瓶刚想往我脸上抹,却又突然顿住,转而抹在自己手背上。 “不对,这色号怎么比你肤色还暗呐?”他唉声叹气的,“还得打开一瓶新的……唔,这个就对了。” 上完底妆后,陈乐拿着眉笔对着我的脸赞叹不已,“我突然发现给你化妆还是挺好画的,眉毛淡的都不用我花功夫刻意遮。” 确实,我眉毛宽且淡,离得远了都看不清我到底有没有眉毛。 “那个,我不太懂化妆啊,但是我说一点自己的建议。”我把本子翻开,寻找刚刚做过的标记,“她的人物身份虽是一代花魁,但是卖艺不卖身,骨子里更是有心气与傲气,做事风格也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的。” “她不是妲己一样的狐狸媚子,画出来的视觉效果也不应该是柔若无骨的。” “眉骨应该凌厉一些。” 陈乐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可我怕你驾驭不了你知道吗?”他伸手像抚摸小猫小狗一样对着我头发乱揉一气,“长得太可爱了。” 我往前坐了坐,把自己的头从他手底下解救出来,“你就先这么画呗,一个人的眼神是可以改变面相的。” “你的眼神?”陈乐一边给我画着一边往镜子里瞅了一眼,“透露出一股子清澈的愚蠢。” 我:“……”就,挺无语的。 帘子忽然被掀开,因为我眼镜是摘掉的,所以根本看不清进来的人是谁,直到陈乐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老板,我心下才了然。 “这两条旗袍,你选哪一件?”苏暮安问我。 我匆忙拾起眼镜带上,从镜子里回望过去,只见他左手拿的那件是素雅的杏色,其上又有许多柳叶点缀,好看是好看,就是穿上了,可能更像是大户人家未出闺阁的小小姐。 右手拿的那件风格便不一样了,通体为墨绿色,上有繁花点缀,斜着的一排扣子则是红色。材质看上去像是绸面的,紧身包臀,更显身材。 我盯着他右手里的那件直咽口水,妈耶,我还没穿过这么凹造型的衣服呢。 但我要饰演的是民国小妈的角色,本来长相就已经不占优势了,若是再选择左边那件,只怕人物形象还没塑造起来就塌了。 于是,我抖着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右边那件,“这个。” 陈乐的眼睛霎时瞪得像铜铃,“你疯了?!” “这件!”他劈手把这条墨绿色的旗袍夺过来扔我怀里,大有让我好好看看的架势,“这么老气横秋的旗袍,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孩穿真的合适吗?” 比起陈乐的反应,苏暮安倒是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选。他把另一件叠起来放到一边,抱着胳膊在一旁看陈乐给我上妆。 我道,“可是那件,无论是民国小妈,还是花魁歌姬,穿上都不合适。” 其实在看到旗袍的一瞬间,我心底对眼妆已经有了打算。 我眼型比较奇特,像那种比较大众的桃花眼啊,丹凤眼啊,杏眼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一种可以完美概括出我眼睛的轮廓。 我是内双,眼的起端和中端有些像杏眼一眼圆润上挑,可眼睑却不够宽,眼尾也比杏眼长出许多,但若说是丹凤眼狐狸眼,却又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先贴双眼皮贴和假睫毛,我想把眼尾拉长些。” 我跟陈乐上下比划着,“不要那种狐狸眼,想要那种蛇系美人的感觉。” 这个角色最大的美丽所在,就是她身在乱世之中,被迫堕入青楼,可她有自己的原则,也有实力让老鸨对她另眼相待,所以才能做到“卖艺不卖身”。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为女子,却有报国之志,如此意志坚定之人,妆容怎么可以像软弱无能只能依附军阀生活的菟丝花一样。 “眼影可不可以在眼尾处用些绿色的?跟这个衣服的色搭一些。” 陈乐:“我尽力好,我尽力。” 苏暮安笑着拍了拍陈乐的肩膀,“你大可放心,她撑得起来。” 陈乐迫于老板淫威,只能任劳任怨地给我画卧蚕,描眼线。 等待化妆的过程实在有些漫长,我垂着眼把本子读了一遍又一遍,苏暮安则无聊到蹲下身子去翻那双低跟小皮鞋,“这多大码的?37?” 那是一会上台要穿的。 我刚想说37码的鞋有些小,可话还没说出口,苏暮安却已经直起身,自顾自地拎起鞋往外走,“我去给你问问导演有没有38码的鞋。” 我心底的疑团却越来越大,又是这样,为什么他对我如此了解? 总不可能是他眼里长了把尺子,搭眼一看就知道我穿多大码的鞋? 我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手指抚过墨绿旗袍的寸寸缕缕,心底盘算着自己到底撑不撑的起来这件衣服。 陈乐的技术手法没的说,哪怕我对眼影描述的抽象,可他还是画出了我想象中的样子:内用肉色打底,外用淡粉色勾边画了卧蚕,从头至尾绿色浓度缓缓渐变,眼尾处和旗袍的颜色高度一致,眼睑的上方又用银色提了亮度。 甚至于眼线的勾勒,他给我用的都是深绿色。 半闭上眼,就徒增了一份厌世颓唐的味道。 陈乐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去里间把衣服换上,我再给你弄妆造。” 我换好衣服出来后,眼神就变了一个人。 我扭着身子走到椅子边坐下,说话拿腔拿调的:“过来,也给你小妈请个早安。” 看得陈乐眼睛都直了。 第40章 拖延解释 我坦坦荡荡坐在那里任由他瞧着,“不是,我到底是哪一步没看见?!”陈乐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惊艳,真的是……太惊艳了。”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梳妆台上有一把折扇,我拿起来轻轻一甩,那把折扇便顺势而开,我一面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一面继续和陈乐说着话,“我说过,眼神是可以改变面相的。”我合拢了扇柄,捏在手里轻轻敲打着, 这把扇子扇柄是纯原木色,扇面则是流光的金色,下挂一个淡黄色吊坠。是木头做的却并不沉,拿起来顺手的很。 我目光落在陈乐身上,看着他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的表情,终于装不下去了。“当然啦,肯定还是咱们陈大化妆师技术精湛。”我冲他献媚一笑,“要没有这么好看的妆容,我肯定也撑不起这样的衣服呀。” 陈乐:“……把你脸上的傻笑收回去。” 他一边嫌弃我清澈愚蠢的眼神浪费了他的化妆技术,一边把我的头发散开琢磨怎么给我做妆造。 “我本来想给你挽个元宝髻的。可是你这头发怎么这么短啊?这戴假发都不好戴!!!”陈乐有点崩溃的伸出手把我还不到肩的头发拎起来,“算了我还是直接给你上个假的元宝髻。” “我觉得你的脸型适合长发,留长了再烫个卷更好看。” “我们高中不允许留长发,我这头发还是高考结束一个月留起来的成果呢!”我被陈乐压着低下头,忽然听见有人掀动帘子的声音,估计是苏暮安回来了。“一会儿我给你看看我高二的发型,几乎都要剃成平头。” “这块,这块,还有这块。”我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鬓角、后颈、后脑勺中部的位置,“都是让理发师拿推子推上去的。” “别乱动!”陈乐把我的手拍下去,他正拿着那个假的元宝髻往我头上安,“不是,你这什么学校这么变态,哪有让女生剃平头的?” “泽知中学。” 不是我回答的,是身后的苏暮安。 固定好发髻,陈乐将我的脑袋慢慢扶正。我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苏暮安向我缓缓走来,语气里夹杂着一种晦暗不明的情绪。 “就是在海彬省汇盛市的泽知中学,只倡导应试教育的泽知中学。” 陈乐悄声跟苏暮安说了一声“化完了”就轻轻地退了出去,只留苏暮安一个人站在我身后,目不转睛地看向我。他眼睫很长,此时低垂着眸子,借着化妆灯的光亮,便可看到如蝶翼一样的映衬。 可我让他盯得心里发毛。 不同于在猫咖初次遇见偶像的兴奋、激动,以及怕他误会我是私生的惶恐,现在的我和他相处的次数多了,就生出一种“偶像也可以是普通人”的感觉来。 就像现在,他说起“泽知中学”这几个字来,看向我的眼神中就饱含了心疼,还有他已经不加刻意掩饰的情愫。 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过于奇怪,换句话来讲,如果这个人不是苏暮安。而是一个别的男生在刚认识我没几天后就跟我表白了,那我一定会认为他是想钓我,然后给他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可这人是苏暮安啊。 是那么好的苏暮安,他只要站在那里,不消做什么,便足以让万千少女眼里唯他一人。 我可没自恋到认为:这样的神明会爱上阴沟里的我。 “导演说鞋码不好换,他找人去道具组协商了。”我一直心不在焉的扣着手里的扇子,等了好久才听到他说话。我抬起头的一瞬间,正巧撞入镜里他深邃的眼眸中。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盯得人心肝发颤。 还真是脉脉含情桃花眼,看人看狗都深情啊。 我微微偏头,露出一抹浅笑,问他,“好看么?” 苏暮安眼神未曾从我身上离开半分,笑得温柔,“好看,怎样都好看。” 在听到这样的答案后,我却收起了唇边的那抹浅笑,“苏老师。”我语气颇有些玩味地喊了他一句,“你透过我,在看谁啊?” 苏暮安听我这样说先是明显的一愣,继而才无奈地摇头,“你啊你。”他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我的额头,力道却很轻,“你又来了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说,可我就等着他给我解释呢? 末了,还是我先耗不下去张口问他,“这就说完话了?你难道不给我解释解释吗?”“解释什么?”苏暮安不知从哪掏出一支流苏的发簪稳稳地插在我头上,“不是说自己不好奇?” “我……我那天是被你吓到了好吗?而且你也确实没必要跟我说‘她’是谁,可你总得给我解释解释‘我喜欢你’什么意思?”我晃晃头,发现这支流苏发簪还挺好看的,“不是啊哥哥,您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苏暮安抱着胳膊一个转身,坐在梳妆台上和我面对面。 “那天是想跟你解释来着,可谁让你跑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就自然而然的离我近了些,“今天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跟你解释,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很复杂?哦,就是还没想好怎么编呗。 “等回了丙稻,找个大块时间再给你解释,行么?” “行,那我就先不问了。”我妥协道,“不过你最好做好准备,我有一肚子问题到时候会一一问你。” “知无不言——”苏暮安抬起下巴,点了点我怀里的剧本,“背好词了吗?” “差不多,大体情节和流程都记住了,但要我把台词念得一字不差估计够呛。我要是突然忘词了可以临时改动吗?” 苏暮安微微耸肩,“最好是不要,你以为谁都跟我似的能接住你的戏?而且呀——这次和你搭戏的是许良逸,这小子初出茅庐,第一次上台,你别说临时改词加戏了,你但凡演得高兴了气场强些,我都怕把他势头给压下去。” 苏暮安的笑容竟带有几分讨好与恳求的味道,笑得两颗小尖牙招摇地挂在外面晃,“潇潇,一会儿演的时候让让他行么?毕竟你俩合演的那场戏份,本来该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我颇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您可真瞧得起我,我也是第一次录这种综艺节目好?而且我怎么觉得……” “你跟我说这话有一种操心的老父亲给自己家孩子求情的感觉啊?不过……”我苦笑一声摆摆手,“许良逸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白切黑的,三言两语把我闺蜜就骗的团团转,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我能欺负得了他?” 苏暮安闻言笑意更胜,“是,那小子一肚子坏水。但是要真论起岁数来,他可能还比你大上一个月。你不是上学早嘛,他虽说读高三但比你大。” “啊……?”我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那他一冲上来就喊我姐姐。” “什么?!”苏暮安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有些气笑了的感觉,“你说他喊你什么了?!”我抬起头,看见苏暮安猛然黑了一张脸。 第41章 暗和光明 “他喊你姐姐了,是吗?”苏暮安依旧坐在梳妆台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曲起,鞋尖有意无意地磕了磕地面,“行。” 说真的,苏暮安的情绪一直都挺稳定的。稳定到他被代拍私生怼脸拍,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出道十年,就没见过他发脾气。 可现在他坐在那里,低头捻着指尖,唇角还带着笑——是那种可以用脸骂人的微笑,莫名就有一种病娇的味道。 许良逸,危!!! 我咽了口口水,“那个……” “本子背熟了的话,就跟我出去走走?”苏暮安打断我,“反正你那个鞋子还得等会儿才能到,所以你的戏份就靠后了,现在卢导应该是在给其他人录。” 我犹犹豫豫地站起身,“你不用去跟他们一起录吗?” “我那个角色,也就是许良逸演的小少爷的今世,和你演的小妈的今世——就是陆宁,拿的还是be剧本,噶的比较早,所以后边就没我什么事了。” 后面的本子我没看过,听见这个简直比前世还悲惨的结局不禁咂舌。 “正好是在游乐园里,你们小孩子不都喜欢这些嘛,陪你去坐个摩天轮?” 坐摩天轮啊?我本以为最多是去散散步。总觉得这气氛有些暧昧了。我皱了皱眉刚想拒绝,却突然想起系统给我留的任务,好像也是和攻略对象坐摩天轮。 一个很危险的想法在我心里逐渐成型。 话到嘴边,我硬生生改了说词,应得很是爽快,“好啊。” 苏暮安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永远都是温柔的,温柔到仿佛刚才的冷笑是错觉。他听我这样回答,更是莞尔一笑,先我几步走到门口为我掀开帘子,“走。” 我踏出化妆棚,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剧组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一排排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照耀着面前的路。 苏暮安走在前面,步伐很慢,我却故意落后了半个身位,始终若即若离。 苏暮安为了抄近道,带着我走的是条小路,说是穿过去之后直接就能到摩天轮。可这条小路的路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只亮了一侧。 于是,在那小路中间,便有着一条黑白分明的界线。 我跟在苏暮安身后,看着他走进右侧的光明里,而我畏畏缩缩着,躲进了黑暗之中。其实我挺知足的,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身处光明之中,便已足够。 苏暮安突然顿住了脚步,我便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过来些啊。”他朝我招手,语气很是疑惑,“这边有路灯你非走那边干什么,不怕摔跤啊。” 毕业以后,离开了泽知我才发现,原来悲观与热爱并不冲突。我时常因为偶然的原因变得消极,可有时也不得不承认生活很美好。 我将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为是我在慢慢的自愈,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旦如潮水般的悲观情绪倾巢涌来时,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崩溃坠落下去。 尤其是,当我看到自己的人生根本容不得自己选择;当我佯装摆烂、佯装淡定地看着自己的高考志愿不得不按照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发展。 想死啊,我是真的想死。 可我还保持着一份理智,我怕我死后化作一缕孤魂飘荡在空中时,看到我父母抱着我的尸身为我一夜间白了头。 是,他们在有些做法上的确带着教师的固化思维,可无法否认的是,他们最爱我了。 还有棹棹、祁晚、殷曈…… 我死了,她们怎么办啊? 棹棹已经六岁记得事了,她看见自己的姐姐死在自己面前会不会成为她一生的阴影?殷曈她万一又生病了,谁来救她? 祁晚……祁晚,祁晚她会疯掉的。 所以我就想着,让我一直缩在阴沟里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因为我更害怕在遇到光明后,再回到黑暗的日子里。 苏暮安他可以是我臆想的光明与救赎,可这份救赎一旦有了回响,我就会害怕不敢靠近,我怕我适应了他对我的好,再被剥夺掉时,我真的会自杀的。 于是我站在黑暗里,看着苏暮安向我伸出的手时,条件反射一样向后退。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从阴沟里拉出来,阴沟里的老鼠,就应该活在阴沟里。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我一个踉跄,眼瞅着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身边刮来一阵迅疾的风,我在离地面几尺远的地方被人抓住了。 苏暮安把我拎直了,不容分说地掰开我握成拳的手,用他的手包裹着我的,一步一步,把我从黑暗里拉到了路灯下。 昏黄的路灯,将我俩的影子拖了好长好长啊。 我低着头,看见是因为自己的鞋带开了,所以我才被绊了一下。 因为剧组的鞋子被苏暮安拿去换了,所以我现在脚上穿的还是自己的小白鞋,鞋带因为太久时间没重新系,随着走动开了,此时松松垮垮地拖在了脚面上。 我本能地蹲下身子想去系。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坏了,鞋带开了,一会儿掉鞋了怎么办?我会不会再去站级部? 转念一想,才发现自己已然毕业。 苏暮安架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蹲下去,“你穿的什么衣服你就往下蹲?”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绑在我的腰间,挡住我才过臀的旗袍。 然后他自己蹲了下去,要给我系鞋带!!! “诶!别别别!!!”我急的急忙把脚往回撤,却被他死死的扣住了脚踝。“放心小祖宗,现在这儿没人啊。”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停在我的小白鞋上,利落的打了个蝴蝶结。 我撤不动脚,也抑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和渐渐泛红的双颊,我又惊又怕又心悸,只好伸出手死死的捂住脸,方能抑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崩溃。 “好啦,把手放下来罢,没有人看见。”苏暮安站起身,扯住我的手腕,用力的把我的手和脸分开,“手怎么这样凉啊?” 我这人有个毛病,一生气或者一紧张,被风一吹,就容易手脚冰冷。 “潇潇,你是在生气、还是在紧张?”苏暮安把我的两只手都拉过来,合拢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一点一点地,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我。 我盯着我俩的手,懵逼在了当场,动都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 “左边的黑暗看着就很冷,你不回答我,我就当是你冻得。”苏暮安捂了一会儿,等我的手又恢复到常温后,就放开了。 他走到我的左边,一路斜着走,硬是把我从黑暗与光明的分界处,挤到了路灯的最下端。那昏黄的光芒,照耀在我俩的肩膀上时,他问我,“像不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你站在这里,也可以是光芒万丈的,潇潇。” 我仰起头,直直的望向昏黄的路灯,却被那光芒刺的眼疼。 一双手悬挂空中,虚虚的遮挡住我的眼眸,在那一瞬间,有什么汪洋肆意的在我脸上纵横开来,却又被我努力瞪大双眼堪堪忍住。 “别哭。”他好像也是这么想的,“妆会花的。” 第42章 昙花一现 苏暮安总给我一种:他很懂我,懂到许多时候不需要过问缘由,他就清楚我心中所想的感觉。 就像现在我莫名其妙的掉了几滴泪,他也不加询问,只是默默地递上纸巾,默默地等待我调整好情绪后,再默默地在前为我引路。 只是他始终走在我的左侧,不允许我再踏进黑暗一步。 待得到了摩天轮的脚下,我已经将情绪调整得当,而苏暮安也是神色如常,淡定到似乎刚刚把我带出黑暗的人不是他。 “喜欢什么颜色的咱们就坐什么颜色的。”他停在我身后,轻声道。 我眯起眼往远处看去:粉色、红色、紫色、黄色…… 然后指着最远处的一个,说:“我想坐这个蓝色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暮安的应援色已经成为了我最喜欢的颜色,也不仅仅是颜色,似乎我喜欢的每一件物什,都跟他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好。”苏暮安温柔地应着,他等着那个蓝色的缆车缓缓划到面前,伸出一只手扶我,随后他自己也钻了进来,轻车熟路地把门关好。 “怎么样?这么大一个摩天轮只为你转。”苏暮安冲我得意地挑挑眉,摆明了意思是问我作何感想。 我搓搓手,“就,觉着……有钱就是好哈。” 苏暮安说我不懂浪漫。“真不愧是学大理的学生啊……” 摩天轮慢慢悠悠地在缓缓上升,我却坐直了身子紧盯坐在我对面的苏暮安,“你怎么知道我学的是大理?我好像没说过。” 我敏锐地捕捉到苏暮安的眼神有一瞬的躲闪与慌乱,于是我赶在他开口之前又加了一句,“你跟我说实话,别骗我。” 苏暮安嘴边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为难地蹙起眉头,低下头甚至不敢和我对视。“潇潇,这事儿我说了很复杂……”他伸出手,扯了扯那个依旧绑在我腰间的外套,让其几乎盖住了我整个大腿。 他还不满意,一边嘟囔着这旗袍怎么这么短,一边继续用力地扯,瞧那架势,真是恨不得把他自己的外套变成一条长裙给我挂上。 我不动声色地往后坐了坐,靠在椅背上,自己捏住外套的两角往中间拢了拢,“你现在不想解释那我就不问了,但是啊苏老师,你不要骗我。” “我哪敢骗你啊,小祖宗。”苏暮安低着头,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哦对了。”他转移话题的痕迹简直不要太明显,“你报完志愿了,第一志愿填的哪?” 这回轮到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们现在可以填九十六个志愿,前几个志愿填报的大学录取分都比较高,估计上不了。” 苏暮安疑惑道,“你都不记得自己第一志愿填了哪吗?” “不记得。”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志愿是我爸和一个舅舅给我填报的,俩人最后改了好多次,改来改去的我也不知道第一个报的是哪个学校了……不过保证分能够上的第一个学校,应该是常迪医学院。” “常迪医学院报了好几个:临床,麻醉,影像……” “你确定吗?”苏暮安表情很是严肃,“真的要学医了?” “我不确定又能怎么样,填报志愿的表已经提交上去了,九十六个志愿我爹给我写了四五十个,除了医学类的就只有个别几个是小语种,还放在最后了。” “哥哥,你告诉我,不确定又能怎么办呢?” 苏暮安久久没能言语。 “但是潇潇你知道吗,我其实很不希望看着你在自己不喜欢的道路上走到黑,提起学医的时候,”他目光落在我的眼睛上,“你眼里满是绝望,可是提起表演,你眼里就带着光呢。” “刚才我说你驾驭不了这个角色的时候,你那个眼神呦~恨不得剜了我。” 心底的悲凉再次腾升而起,我勉强调动面部的肌肉,在嘴角挤出一抹苦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眼里冒光那成什么了,迪迦吗?哈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再次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我笑着笑着,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装作小丑逗别人发笑,还是在讥笑自己与自嘲。 “潇潇。”苏暮安突然柔声唤我,“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在我面前你不用蒙上假面,难过的话,就说出来。”他试探着伸出自己的手,靠拢我静置在腿上的手,见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撤离,便迅速地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内,在我摊开的掌心上,用大拇指一来一回,缓缓揉搓。 这种感觉,很舒心。 我眼里又有泛起的泪光,“我确实不太想笑,可我也不敢哭。” 等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可是大喜的日子,我爸妈还等着大摆宴席,请同事亲朋好友,都来参加我的升学宴。 “那就等痛痛快快演完这场戏,再痛痛快快哭一场。” 演完这场戏?我总觉得苏暮安话里有话,他望向我的目光平和而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你的热爱和你的日后工作又不冲突,就算你从事医学领域,也没有谁规定医生不允许喜欢戏剧与表演。” “如果你的戏台下没有观众,那我就给你独一份的倾听。” 摩天轮一路上升,已经快要到达了顶峰。车内的小喇叭放着舒缓的旋律,我抬起头让眼泪全都顺着泪腺流回肚子里,回报他一个浅笑,“好。” “诶,摩天轮快要升到顶峰了。”我趴在玻璃上往外看,“按照小说的情节发展,如果是情侣的话,男女主会在顶峰热吻,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祝愿,如果不是情侣,或许男主会给女主放一场烟花表白?” 我带了点期待地问苏暮安,“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苏暮安……苏暮安用表情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有点窘迫,但又强自镇定地掏出手机,“行,我也给你一个惊喜。” 鼓捣了好半天,等到我俩乘坐的摩天轮升到了最顶峰的那一刻,这家伙才把手机的页面冲着我,另一只手随意在屏幕上点了点。 哦,他现给我准备的“惊喜”是电子烟花。 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微信上就会流传出来一种链接,点进去之后随意触摸屏幕的一个位置,就会在触摸的位置上绽放开一朵烟花。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就给我看这?好意思说我不懂浪漫?!” 苏暮安干咳一声,“那怎么办,京都早就不让放烟花了,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啊潇宝,别为了你一己私欲给咱俩整局子里去。” 刑刑刑,你说的都对,日子嘛,总得有点判头。 “你要是真想放,等回头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草原,让你放个够。” 我笑笑,听到苏暮安很是认真的说,“真的,不骗你。” “不用啦苏老师。”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四下戳了戳,“再好看的东西,也会在须臾之间烟消云散,仿佛昙花一现般消逝在漫漫长夜之中。” “小孩子喜欢烟花爱看热闹,但是我早就明白烟花啊,我再怎么踮起脚尖也抓不住它。倒还不如这个。”我指指手机上的烟花,“这个还摸得到。” 第43章 烟花之论 “诶呦喂~你要这么说,那我还非得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烟花不可了。”苏暮安把手机息了屏丢在一侧,恨铁不成钢地屈起手指对着我脑袋就是一下,“你说你小脑袋瓜成天都想什么呢?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还什么昙花一现……触摸不到……你要非得走文学风,那咱俩好好唠唠。” 说到这,苏暮安语气又舒缓下来,循循善诱着,“潇潇,你要知道无论什么事物都会有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可人生在世,就是要不断追求美好。哪怕这份美好很快就会消逝,但我们享受的是拥有美好的那一瞬间,所带来的欢愉。” “如果你对生活不抱有期望,不去追求美好,那活着多累啊。” 我把手垫在膝关节的下方,这样脚就够不到底。 “活着就是很累啊。”我一前一后地摆动着脚,看着小白鞋上他给我系的蝴蝶结随之晃荡,“我也没觉着有什么欢愉。” “那是因为你过去的日子太苦了。”苏暮安看着我笑弯了眼,“我相信你以后会好的。” 他说我以后会好的,可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他相信有什么用。 “今天晚上真黑。”我把脸贴在玻璃上,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这心里堵得慌,就会突然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想说些eo的话。 可能有些矫情,也带有些文学的酸臭味。 “黑夜漫长,我望不到前方是否有黎明;身心俱疲,我等不到日出破晓那一刻;抬眸遥望,我也看不到星光璀璨的天空。” 我话音落下好久无声,苏暮安一直在轻捻着自己的指尖,我以为他是觉得我莫名其妙,思维太过跳脱让他接不上话,才选择沉默。可是又过了一会儿,在我都要岔开这个话题时,他却开了口。 “潇潇,嗯……你文学的功底是越来越好了,我总得思考思考才能跟你battle。哥哥都要说不过你了。” “诶。”苏暮安伸手,揽过我的肩膀让我整个身子侧过去看窗外,“你再好好看看,除了天空是黑色的,还能看到什么?” 还能看到什么?我是真的有很认真的在看,可今天晚上貌似不是多云就是阴天,确实是一颗星星都没有啊! “没有星星,你就不能看点别的?” 苏暮安不敢碰我头上的元宝髻,怕给弄坏了,就大手一伸,扣着我的脖颈往下压,跟给摄像头调角度一样,让我从仰视改为俯视。 “现在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欢乐谷里,园区外面,市井小巷,万家灯火。 苏暮安手上惯会带着的那串佛珠,被他推下手腕放在指尖一粒一粒捻着,佛珠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很相像,檀香混着青柠的清香。 清爽,温暖,令人舒心。 “这么多盏灯,总会有一盏为你而亮,余生往后,也终会有一人愿意用爱为你温一盏茶,在晚风轻扬时等待你归家。” “这个人,是我最好,可不是我……也行。” 他这一句话轻的几乎听不见,似乎是刻意不想让我听到。可我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字符,再根据他脸上的神情,便可猜出大概意思。原来不只是我,再优秀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得卑微。 可我始终想不明白,苏暮安这样的神明,为什么会喜欢我。 “真不愧是语文老师的女儿,我憋半天也憋不出来个排比句,没你有文采。” 苏暮安有些戏谑的念叨着。 我也笑笑,“那我爸还是化学老师呢。如果从化学的角度来讲,烟花绽放,不过是因为众多不同种类的金属化合物在燃烧,才会放出不同颜色的光茫。” 捕捉到苏暮安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我愈发得意地笑道,“那你说,放烟花和用铁丝蘸了含有各种元素的溶液,放在酒精灯上烧一烧,有什么区别?” “你倒是……”苏暮安有点无奈,“高考完了知识居然没忘?” “呐,不止这些:我还记得钠的焰色反应是黄色,锂的是紫红色,含钙是砖红色,铜的则是绿色,如果是钾的话,需要透过蓝色钴玻璃才能看到紫色。” 我俏皮地冲苏暮安眨眨眼,特别像臭屁的小孩在跟大人嘚瑟,求夸奖。 苏暮安闷笑出声,“行,你真棒。” 就跟哄孩子似的,他还在后面极其敷衍的挂上几句话,“真好,我们潇潇怎么这么棒啊……行了么,虚荣心有没有得到满足?” 就……还挺羞耻的。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在变相的跟苏暮安撒娇?可他接话接的那么顺其自然,带着一种宠。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一张脸涨的通红,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偏偏苏暮安觉得如此相处还挺自然的,他顿了顿接着说,“你这么专业的话我可接不上来,我都高中毕业多少年了?这些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 “不过潇潇,你想想看,既然每一种元素燃烧时都有他自己独一无二的颜色,那每一个燃烧热血的人,应该也会有独一无二的姿态。”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你要学会向前看。” 我脸上的热度还没褪下去,自然不敢抬头看他,可苏暮安却会错了意,他以为我又心情不好了。 于是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伸到我眼皮子底下使劲儿搓了搓,用谐音梗逗我开心,“不想向前看,你就向‘钱’看嘛!然后你再……”他两根手指缓缓拉开一定距离,“你再向‘厚’看,昂!” “先向钱看,再向厚看。这样行不行?” 我实在蚌埠住了,抬起头看着他“噗嗤”笑出声,竖起大拇指:“好追求。” “对嘛,你多笑一笑。”苏暮安也笑,不同于他站在荧幕前的荧幕假笑,他彼时的笑容是明晃晃的,带着温度,勾的我也跟着把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小月牙,特别可爱。” “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也不甘示弱,“你一笑起来就跟个叉烧包似的,也特别可爱。” “那是小时候好。现在哪有。”苏暮安还不承认,“而且咱俩之间,我比你大那么多,哪有小孩说大人可爱的?你懂不懂尊老……” 苏暮安意识到什么突然顿住了,后面“爱幼”那俩字憋了半天硬是蹦不出来。 我则抓住他的口误不放,大肆嘲笑着,“哈哈哈哈,你想说什么?尊老?哦~原来我们家安帝已经老~了~呀~” 摩天轮依旧慢悠悠地转着,我和苏暮安嬉闹之间,已经不知不觉地从顶部快要降到了地面,只是这时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且,是发自内心的。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笑过,可苏暮安说,他亦然。娱乐圈镜头太多,他根本没有释放压力的地方。所以等到摩天轮缓缓落地,在我开口说话之前,苏暮安对我说:谢谢你,能陪我坐一回摩天轮。 第44章 小流浪猫 我将悲伤融进浪漫,用化学理论反驳意境之美。怎么看,或许都有种刻意抬杠,故意为之的感觉。 可有人愿意陪着我胡闹,他理解我奇奇怪怪、跳脱毫无规律的思维,然后尝试融入我,并和我一起奇怪下去。 没有责怪,没有埋怨,也没有在听到我消极负面的言论时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苏暮安他是那样一个细心且温柔的人,温柔到最后,他对着我说的那一声“谢谢”,或许是他怕我不自在,而刻意找了个借口先行向我致谢。 可我本是心思敏感脆弱之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的刻意温柔。 我只是不敢承认,把心动与禁忌一同强压在心底,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罢,温潇颜,你总归要有点自知之明。我这样告诫自己。 在苏暮安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只流浪猫。 那是一只斑驳的奶牛猫,之所以用“斑驳”去形容它,是因为本该是白色的皮毛被染成了灰色,偶有的几从黑色皮毛,也脏乱的很。 像是无家可归的乞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翻找着垃圾桶。 苏暮安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寻找无果后又突然长臂一伸,将我拉到他近前。 我吓了一跳,“你干嘛?!” 他颇为无辜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手上动作却不停,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口袋里翻找:我是横向被他胳膊揽过来的,因此是背对着他,而他就站在我身后,半蹲着身子,左手翻那个绑在我腰间的外套左边的兜,右手翻右边的兜。 因为苏暮安是半蹲下来的,所以他整个人就比我还低一小截。于是不光我脖颈处能感受到他鼻尖喷洒出的温热气息,只怕离远了看就像是他把我稳稳圈在怀里一样。我不知道他唱的又是哪出,顿时僵直了身子都不敢动弹。 可他……最后从左边兜里掏出来一根火腿肠……? 不是啊家人们,谁家爱豆出行随身携带这玩意? 苏暮安找到想要的东西后,就站直了身子,他从裤兜里掏出把钥匙对着火腿肠划了一下,剥开之后递给我;“给。” 我看看猫又看看他,最后接过火腿肠问他,“给我的?” “不是啊,让你喂猫的。”苏暮安扬起下巴点点流浪猫的位置,“不想喂?” 我不敢再与他对视,就一手拿着火腿肠,一边往流浪猫那边走,一边用另一只手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羞得发烫的脸颊:真不是我没出息,试问哪个追星女孩儿能受得了自家爱豆的背后拥抱?哪怕……他是无意的。 我走的离流浪猫近了,还没来得及把火腿肠递给它,那只小猫却突然停止翻找垃圾桶,弓起背闪着眸子盯了我一瞬,“喵呜”一声钻回了灌木丛。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低沉还带有点慵懒的味道。 我茫然不知所措地扭过头看看苏暮安,手里还拿着那根火腿肠,用眼神询问他应该怎么办。 “它还在那儿呢。”苏暮安打了个哈欠,指指灌木丛,懒懒散散地走过来要把火腿肠从我手里接过来,“要不我来喂?” “别了,它害怕呢。”我摇摇头,拦住苏暮安大步向前走的步伐,询问他的意见,“就把火腿肠放在这等它自己来吃,好吗?” “好啊。”苏暮安笑着抬手,看样子是想把手放在我头上rua上一把的,但最后顾及到什么一样又放下了,“那就放在这。” 我把火腿肠放在原地,拉着苏暮安躲得远了一些。 等了许久,那小猫还在灌木丛趴着,“它怎么不过来吃啊?” 抬起头,发现苏暮安也正垂眸看着我,眼神对焦的那一刻他好像心虚一样快速移开目光,干咳一声,“咳,你躲这儿它看得见你,当然还是怕。” “哦,那我们走。” 苏暮安任由我拽着他的衣摆,腿长任性一样轻轻松松就能跟上我的步伐,“就这么走了?”他问我,“不是一直想养只猫?” 我确实是:“一直想养只猫的”,可我懒得再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说白了就是有点见惯不惊。只是回答:“可那是只流浪猫啊。” “抱走救治一下不就好了?流浪多可怜。” 我松开苏暮安的衣角,不赞同道,“可是你没看到它怕人吗?如果一只小猫真的流浪够了见到人是会主动跟着走的,它害怕人类,或许是因为从前的主人待它并不好。” “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园区外它也有自己的家,可能它还是别的小猫的妈妈。毕竟欢乐谷里面应该没有猫?八成是外面跑进来的。” “嗯。你说得对。”苏暮安话是这么说,可他忍俊不禁的样子却没让我觉得“我说得对”。 “怎么了……?”他笑得我心里发虚。 苏暮安一直笑一直笑,笑得桃花眼颤啊颤,他还是没忍住在我头上轻拍了一下,“潇潇,有没有可能那是只公猫啊?” 我震惊的不得了,“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公母?” “嗯……我自己就养猫,所以比较有经验。” 我更惊讶了,“尊嘟假嘟?养的什么品种的?” “养了一只蓝短叫蓝莓,还有只布偶猫,还有……”苏暮安掰着手指头数,我是越听越兴奋,“哇塞,你养的全是我喜欢的诶。” 苏暮安嘴角笑意更甚,“喜欢啊?那等回头找个时间带你看看去。” 我往前快走几步,倒转身子踮起脚尖回头去看那根火腿肠还在不在,“不过你买这么多猫干嘛?打理也得花好多时间……诶!那个火腿肠好像被叼走了。” 我一兴奋就高兴地直蹦,苏暮安眼见着就慌了。 “诶诶诶!祖宗你看着点前面的路,别蹦了再摔着。” 他摁住我的肩膀调转了我的身子让我认真走路,“走路不看路,万一撞个电线杆子,或者再崴了脚,我看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和苏暮安呆久了情绪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好,或许是觉得小猫接受了自己的投喂就好开心好开心。 苏暮安的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却故意似的继续蹦跳几下,再挣脱他的手螃蟹似的横跑几步。 “别闹了!祖宗!”苏暮安有点崩溃又有点无奈,屈起手指对着我脑门来了一下,“前面要到拍摄地点了,你就跟螃蟹似的横着过去?” 我咧着的嘴角“刷”的一下就降下来了,顿时规规矩矩待在原地不敢动。 “干嘛?怎么又不走了?”我突然顿住,苏暮安一下没反应过来,长腿一迈就落下我一大截,他不得已再倒回来,“紧张啦?” 我低下头深呼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一会儿在卢导跟前可不敢这么跳脱了。猛然看见自己腰上还绑着他的外套,顿时吓得不轻,赶紧手忙脚乱地解下来。 “天哪,你差点就要被造绯闻了。” “我都没怕你怕什么。”苏暮安把外套接过来,虚虚合拢对折抱在怀里,隐隐约约我还听见他小声嘟囔了句,“我被造绯闻又没什么,你别被网暴就行。” 第45章 登台表演 苏暮安把我领到拍摄地点就不往前走了,让我自己过去。 “你避嫌避的还挺好。”我笑着揶揄他,“刚才还装着不认识我呢。” 苏暮安神色略有些尴尬,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姐姐!你去哪了啊,戏棚都快搭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偷偷跑掉了。” 陈枫玥看我突然出现的眼神跟见着大宝贝一样,她快速奔向我,引得几个明星、卢导、众多工作人员都纷纷侧目。 此时苏暮安就站在我身后,给我吓得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奥!真是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低下头鞠躬掩盖自己的紧张,在短短一瞬快速组织好语言,“我刚才肚子有点疼去上厕所了,但是没想到园区这么大我又是个路痴,就迷路了。幸亏遇见苏老师了,要不我都回不来。” 卢导冲我和苏暮安招招手,“来,你俩都过来。那个玥玥,你跟那谁赶紧把坐过山车的戏份拍了去,还有你们几个!都别往这聚着了,拍游乐设施的戏份我就不跟着你们去了,地点都不一样,一个个拍太浪费时间……” 陈枫玥跟几个影后影帝一拍而散,分成两队往两个方向走去。 “陆宁姐姐呢?”我小声问苏暮安,“还有许良逸呢?怎么就四个人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情感线的剧本杀嘛,基本上都是一对一对拍的,我跟陆宁那个结局be拍完的早,她都下班收工了。至于许良逸……”苏暮安也不太确定的样子,“你俩一会儿要演的是舞台剧,他准备呢?” “不是,为什么我俩演的是舞台剧?!!” 苏暮安给我解释了半天,我才明白像《演绎》这种真人秀的剧本杀主题综艺,除了有剧本杀本身的“剧本”,演员们正常录制的时候,也是有“剧本”的。 我和许良逸都属于工作人员,也就是剧本杀里推动剧情的npc,所以为了观众更好的沉浸,就搭戏台演舞台剧;其他明星演员们属于玩家,除了按照剧本走之外也有剧情推理的互动,这个时候剧组就会另给个“剧本”。 就比如说这期饰演剧本里情侣关系的演员们,就得按照剧组给的剧本增加一些有“甜度”的互动。 说白了还是为了收视率。 “我跟陆宁那个角色这一世纯纯虐恋,所以连互动都没有。”苏暮安耸耸肩,“早录完了。” 我盯着不远处那个打造的极为精致,且古香古色一看就是民国时期的舞台,有些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注意听苏暮安到底说了什么。 “那如果我忘词了或者因为别的原因演不下去了,能重来一条吗?” 应该可以的?《演绎》又不是直播性质的,明星录制的还得后期剪辑呢。 “当然可以。”苏暮安半边嘴角勾起,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但是所有人都得陪你再重新来一遍,你也看见了那个舞台——”他抬手指了指,“挺精致的是不是?你要是演了一半再恢复重来,可得花一番功夫。” “本来能十点收工,你要是给耗到十二点……” 我让他吓得心脏吊到嗓子眼。想再拿本子温习温习词儿,却发现那本子好像落的化妆棚了,鞋也没来得及换。 “演不好会不会被卢导骂……” 我小心翼翼地问苏暮安,却发现这厮顶着一脸得逞了的表情,有点像是在笑话我没出息,“不就是个舞台剧嘛,忘词你就临场发挥,以你的能力紧张什么?” “我怕卢导……” 那个不怒自威的老人,那个尊重艺术用一生奉献的艺术家。 苏暮安突然把嬉笑着的表情收了起来,他有些心虚地瞟了我身后两眼,换成严肃的样子规规矩矩站好。 身后传来强劲有力的脚步声,“现在知道怕有什么用?” 我一回头,看见卢导已经安排好了其他拍摄工作,正往我和苏暮安的方向大步走来。他应该是听到了我的话。 “刚才你跟着苏暮安去玩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紧张不知道怕?” 我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对不起,卢导,我……” “你也是的,就知道约会是?”卢导又转头训苏暮安,“我可告诉你啊,答应你是答应你了,她要是演不好,我就是再找人找时间拍一遍,我也……” “这点您放心。”我都不知道苏暮安哪来的自信,“她肯定演得好。咱就不说别的,一会儿肯定一遍过,就算许良逸还不太会演戏,但只要有我们潇潇带着,那绝对没问题。” 不是,他对我的自信是谁给他的?我吗?!!! 借我八百个胆儿我也不敢这么打包票啊。 我都不信的话卢导当然更不信了,他“切”一声,“还一遍过?那么长的舞台剧有几个能做到一遍过的?你能吗?” 苏暮安老神在在地摇头,“我当然不能。”赶在卢导眼神要杀过来刀人之前,他又赶紧补充,“但是她能。卢导,你要相信她的临场发挥能力和救场能力,有的人啊……” 苏暮安伸手,把我揽到他面前,替我正了正元宝髻上的发簪,“天生就对于角色的掌控游刃有余,而且你好好看看她的妆造,还觉着撑不起来这个角色吗?” 听他俩这话一来一回,我大概能猜出来,我现在饰演的民国小妈的角色,以及许良逸饰演的民国小少爷的角色,是苏暮安搭着自己的人情和人脉争取过来的。 所以当卢导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时,我不敢再紧张了。 我半阖上眸子,眼神中迸射出犀利且坚韧的光芒,微微挑眉,露出一抹浅笑。 因为没有镜子,所以我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是看见卢导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我就知道成了。 至少对得起苏暮安给我争取来的角色。 卢导拍拍我的肩膀,“很期待你一会儿的表现。” 苏暮安领着我去化妆棚换鞋的路上,我问他这个角色的位置是不是本来就是空缺出来的,“根本没有工作人员请病假对?” 苏暮安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问我,如果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是喜欢饰演陈枫玥的前世,也就是小妈的继女,小少爷的幼妹,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角色;还是喜欢饰演花魁歌姬,被人骂妖艳货色,红颜祸水。 我说我当然想演个有挑战性的咯。 我本身就长了张娃娃脸,从小又被爸妈养的一身书卷气息,但凡有过一面之缘的,都潜意识觉着我是个乖乖女,文静内敛。 这是面相给人传递的信息,也就是祁晚殷曈这种跟我熟的,才知道我是怎么个货色,也知道我内心渴望自己能:甜妹脸,彪悍风,抽烟喝酒样样通。 不过苏暮安这么问,我肯定不敢把我真实想法告诉他,我只能说:“要是演第一种乖乖女,我直接本色出演就好啦,没什么意思的。” 苏暮安摆出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样子,“知道你喜欢小妈这种人物形象,也知道你喜欢挑战自己,所以刻意给你留着的。” 第46章 临场发挥 幕启。 府上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大呼小叫着,“大太太,老爷又看上了一个青楼戏子,听说要娶回家做五姨太呢!” 房间里正品茶的贵太太手一顿,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下意识地去查看坐在一旁做功课的女儿的反应。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顿时小脸一垮,“爹爹又要娶?!妈!你管管爹爹呀!” 贵太太心疼地将女儿搂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女儿光滑的脸颊,随即又皱起眉呵斥丫鬟道,“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当心惊扰了小姐。” 丫鬟赶忙跪在地上,“奴婢对不住小姐,可是太太……” “行了你起来。”贵太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必管这些。珩儿过些日子就要留学回来了,你去把他的房间清扫出来。” “哦对了,给那个什么五姨太也收拾出来一间。” 小姑娘不解,“妈妈,爹爹都要娶五姨太了,你怎么不管管他?” 贵太太松开女儿,竟还有闲情逸致去插花,“我怎么管他?颖儿你记住,日后你靠的上的只有妈妈哥哥和你自己。你爹老了,好点色也正常,不过眼下时局动荡,他要是再想要一个孩子,恐怕也难。” 年少时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到终来也会成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人过中年才认清现实,贵太太为了自己一双儿女不得已选择忍耐。 否则时局动乱,一介女子,只有倚靠丈夫而活。 下一幕,便是我被军阀牵着,第一次跨进这么宽阔的大门。 我深知一个好的演员演戏,就不能是单纯的“演”戏,而应该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是里面的角色,所以自我上台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温潇颜了。 我是民国时青楼花魁:何秋娘。 被军阀拉着手,面对他时我脸上堆满了有些刻意的讨好笑容,却在军阀转过头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甚至还露出一丝嫌弃与不耐的神情。 一只脚跨进府邸时,我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奇,却又被压制了下去。“老爷,”我揽起眸子中的轻蔑与不屑,娇娇弱弱地依附在军阀身边,“我该去给大太太敬杯茶。” 饰演军阀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军阀的服饰衣服穿在他身上,显不出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样子,倒是有一种“这个军阀纵欲过度、不务正业”的感觉。 何秋娘是个惯会审时度势的,她明白在如此动荡时局之下,一直窝在青楼当花魁得过且过绝不是个好选择,可要出青楼,必须要找一个官位足够大,能护得住她的人给她赎身。 所以她相中了军阀,放下身段对他谄媚,也的确入了军阀的眼。 何秋娘家道中落,十三四岁的时候被迫堕入青楼,可她年幼时也曾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小姐,饱读诗书,会弹琴作赋。所以哪怕已经染上一身的烟酒尘埃,在青楼倒也是个清新脱俗的存在。 我一面顺从着军阀的意思和各位姨太太请了早安,一面又暗暗唾弃自己假意逢迎的嘴脸。 放在腹前的双手不断地绞着一个帕子,淋漓尽致地体现了我内心的煎熬。 军阀临时有要事相商,被下人叫走了,临走前他嘱咐我,“大太太在那边的院子里,记得自己去给大太太敬杯茶。” 我软言软语地应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何秋娘是朵菟丝花。 第三幕,是我不卑不亢地跪在大太太面前,双手平举一杯茶过眉。 “太太请用茶。” 小丫鬟伸手来接,却故意拿不稳似的手微微倾斜,两三滴滚烫的茶水就顺着杯檐滑落下来,滴落到我手上。 感受到茶水温热的温度后,我心里微微一惊:我不是上台之前跟后台工作人员说过要真的开水么,谁给我换成温水了? 演戏这种东西,无论一个人演技多么精湛,都比不得真情实感来的真实。 如果是温水滴在我的手背上,那我还要费尽心思去把“被烫”的样子演出来,但如果是真的开水滴上去,我只需要把自己的真实反应展现出来就可以了。 我心底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在茶水滴落到手背上时条件反射地一抖,秀眉迅速蹙起,却又立刻放开,再次稳住茶杯后,我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越过小丫鬟,将茶杯举得更高了。 “请太太用茶。” 耳听到大太太用鼻腔轻哼一声,她接过茶杯,“起来。” “谢太太。”我不卑不亢着起了身,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着,面前的人却没了下文,只把一双眼来回打量我。 怎么不说话了?打量一遍还说得过去,可这段空白时间太长了,我心底就起了疑,该不会是演员忘词了…… “你坐……”她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两个字,更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本子里大太太是有刁难这个五姨太的,怎么会给她赐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原文里大太太此时应该说:“五姨太,听说你在长乐坊最是千金难求,怎么就看上了我家老爷?” 可此时她突然喊我坐下,我也就只能顺从着她的话坐下。因为两把椅子是正摆在舞台中央的,所以我一转过身来就看得见下面卢导的脸都黑了,眼看着就要拿起对讲机喊咔。 我赶在他开口之前,微微笑着将身子扭转了四十五度,既能让台下看清我的面容,又体现了我对大太太的尊敬。 “谢太太赐座。妾身何秋娘,小名单名一个英字,本是一届青楼女子,都是苦命的人。只是承蒙老爷盛恩,又赶上当家主母如此宽宏大度,妾身……” 我眼圈一红,两大颗泪珠就齐刷刷落下,我却一边观察着大太太的神色,一边用手绢抹去了,“妾身实在感激不尽。” 其实本来我在读这本子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作者写的大太太形象有些bug,前文明明写她对于军阀纳妾这件事并不反感,更何来妒忌之意?可后文又写她有些小肚鸡肠地为难何秋娘,这不是人物形象ooc了吗? 忘词儿……忘了就忘了,正好我按照我意向的发展改。 我目光落在军阀唯一的女儿段颖身上,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她便是颖儿?老爷同我说起过。” 我都引导到这儿了,就相当于是直接跳过了军阀太太的台词,从下一段她女儿那又接上了。也亏得是演段颖的这个小姑娘灵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该她了。 她听我提起她,先是躲到母亲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我。 饰演大太太的演员此时也记起了台词,她蹙起眉头,对我还保持着一种淡淡的敌意,却又因为涉及子女下意识的忍不住好奇,“老爷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原文的回答本该是完美圆滑的:“老爷说,大少爷段珩文武双全,是个好苗子,大小姐段颖也自幼聪慧过人。” 可我实在是不喜,也不愿让这一身正气的女子,处处圆滑世故。 第47章 临时改戏 “家中幼妹若是还活着,也好似颖儿这般大了。” 何秋娘在还不是何秋娘,而是何英的时候,她是府中的大小姐,长姐如母,她也曾教导弟弟妹妹知书达理,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哥哥战死,母亲与幼弟幼妹全都惨遭杀害。 那伢子看何秋娘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些姿色,便花了大价钱将其卖入青楼。 何秋娘年纪轻轻就经历了家破人亡,自己又被迫堕入如此肮脏不堪的地方,可她还要坚韧地活着,因为她记着杀父之仇,大仇未报,她就算死也不得安宁。 段颖听了这话,极为不屑地小小“呸”了一声,在她心目中何秋娘就是一个破坏父母感情的存在,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姨娘说笑了,颖儿可从未进过那腌臜地方,也没服侍过什么客人老爷……” “颖儿!”大太太皱眉厉声呵斥,“休得胡言乱语,没些规矩……” 我神色僵硬了一瞬,脸上得体的微笑险些维持不住,只能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应付着大太太对我毫无诚意的致歉。 其实我知道太太呵斥小姐并不是为了给我何秋娘尊重,而是因为十一二岁正是由孩童成长为少女的关键时期,世家小姐要重礼仪,懂分寸,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话,那是说也说不得的。 可何秋娘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涩意,对于颖儿,她是真的喜欢。 我自己也是个当姐姐的,我想如果我亲眼目睹了母亲和妹妹的死亡,定会日日梦魇难以安眠。 日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妹妹一样古灵精怪的小孩,便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疼爱,真是恨不得把对妹妹的遗憾都补给她,可是那个小孩……很看不起她。 如果棹棹用这样不屑的语气跟我说话…… 颖儿被母亲训斥过后便不敢再乱说话,趁着母亲和我致歉的空儿,她站在母亲身侧,摆弄起桌上的花儿来。 对于表演来讲,有时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饰演段颖的小演员下手重了些,就有好几朵花被她揪了下来,还有几朵掉落在地上。 为了追求效果的逼真,道具组上的都是真花,花瓣零零散散落在地上,小演员下意识的就想蹲下身子去捡。因为下一句就是小演员的词,所以这样一来,她捡花的时间就成了空白期。 我估摸着卢导又要喊咔了。 于是我赶紧伸出手,摁在桌角处,生怕小姑娘站起来的时候磕到头。“姨娘也不是生来就在青楼的。” “太太说得对,这种腌臜话小姐还是日后不要再说了,免得脏了小姐的口。” “妾身的妹妹其实跟小姐一样,五岁能弹琴,七岁会针线。可是她就死在了七岁那一年里,死的时候,还穿着妾身新年刚买给她的红棉衣。” 说这话的时候,我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似乎泪已流的干了。 隔着桌子,我看不到小姑娘,就只好把目光落在大太太身上,从看颖儿的欢喜与疼爱,过度到委屈与不甘,“太太,您说——十四五岁的年纪,孤家寡人一个,除了青楼,我还有别的去处吗?” “咱们女人啊,尽管知道男人靠不住,可还是要依附男人而活。” 我苦笑着摇摇头,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世事沧桑。 上述的一番话完全是我为了补空白期的临场发挥,本子里只说何秋娘的家人包括妹妹被杀害,却完全没有她死的时候几岁,穿着什么衣服死的。 陈乐觉得民国小妈这个妆造老气,那是因为他没有读过剧本,细细推算下来,其实何秋娘也才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十四五岁经历家破人亡之痛,在青楼翻爬滚打生存了三四年,这三四年里她渐渐懂得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也正是这三四年的让她日后活的更加通透,也比同龄人显得沧桑许多。 如果,她日后没遇见段珩的话…… 不知道是受我的情绪感染还是怎地,饰演大太太的演员情绪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按照本子里的走向双方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可现在她却湿了眼眶。 一场五姨太初入府被刁难的戏份,莫名其妙地被我带成了两个苦命女人的惺惺相惜。当然,如果往更大了说,就是所有民国女子的共同点: 在那个重男轻女,战乱频发的时代,弱女子只能依靠男人而活。 这是她们逃不脱的宿命,也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好巧不巧地那个小演员就捡完花站了起来,我趁机将目光再次移到她身上,是那种长姐瞧幼妹的目光,叮嘱道: “小心些,别磕着。”她站起来后,我就把手收回了。 小演员略带了些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意思是: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蹲下去捡花。可这眼神此时此景倒也挺合适的。 像是大小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后,却又拉不下脸来解释道歉,所以只好投给何秋娘一个歉意的眼神。 我配合着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放在心上。 小演员见状松了口气,继续投入角色把这一幕演完。 “妈!”颖儿将那些花全都堆在桌子上,抱着大太太的胳膊撒娇,“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想他了……” 话音还没落,那个小丫鬟便又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太太!太太!”她欣喜地叫唤着,“奴婢刚刚看见老爷了,老爷说大少爷后日就回来!” 最后一帧的画面,是大太太和小姐同时欣喜地抬头,“真的?!” 第四幕是军阀和大太太之间的戏份,没我什么事了。于是我悄悄地顺着幕布溜到后台,按照他们事前跟我商量好的,这个时候应该去补妆。 我掀开帘子下到后台,立时就有化妆师赶过来给我补妆——陈乐不在,苏暮安倒是拿着剧本在不远处静静的站着。 “挺行啊你。”苏暮安一手拿着本子,在另一只手里敲了敲,“你这改动挺多。” 我还不知道自己不跟编剧商量就擅自改剧本的行为到底妥不妥当,听他这么说就有点心虚,“卢导说什么了吗?” “卢导……”苏暮安用舌尖抵住腮,欠儿欠儿地跟我挑眉,“卢导嘛……” 卢导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急得不行,等化妆师们一给我补完妆,我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他面前,“卢导怎么说的呀,你告诉我嘛。” “哈哈,卢导说他很惊讶。”苏暮安不逗我了,“毕竟有那么两次他都准备再来一条了,却硬生生让你带的一遍过,也不枉我跟他放大话。” 他伸手,两指屈起想照着我脸掐一下,可不知道是顾及到男女有别还是我脸上都是粉儿,就又收了回去,“没给我丢脸昂。” “至于你改的那个剧本……我们一致认为更符合人物形象——不管是何秋娘还是大太太。编剧也没有异议。” 我眼神一点点亮起,“真的?” “真的啊潇潇。对自己自信一点好吗,你很厉害的。”许良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晃荡过来了,苏暮安眼神突然就变得特别嫌弃,“所以记得一会让着点这货。” 第48章 俩幼稚鬼 许良逸应该是上完妆晃荡过来等着上场。 他先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我和苏暮安的方向,在发现我俩也都在看他之后,就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拉开一旁的椅子准备坐下。 “停!”苏暮安突然出声制止他。 许良逸还没完全坐下去,就真的听苏暮安的话跟扎马步似的停在了半空。 苏暮安走过去,将那把椅子从许良逸屁股底下抽出来拎到我面前,示意我坐下。“你坐什么坐,没看见她穿着高跟鞋呢?” “我平常怎么教你的?要绅士,要懂得照顾女孩子,还学不会?” 许良逸叉着腰站直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是啊安哥,你卸磨杀驴?” 女人嘛,天生就爱八卦。这时候要再给我上一盘瓜子,我肯定吃的津津有味。 “我卸磨杀驴?”苏暮安又走到另一边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在我身边坐下,顺手把我下一场的道具——那把扇子,一边拿过来在手里把玩着,一边舒舒服服地翘起二郎腿,“也行,那你就是那头驴。” 许良逸气笑了,“……等你下回有求于我再说的。” 这俩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火药味还挺冲,我虽然没明白许良逸说的“卸磨杀驴”是什么意思,但也懒得问,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俩互怼。 “也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求~我~帮你办个事儿~”许良逸用手环成话筒状,贴在耳边对着苏暮安阴阳怪气。 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许良逸一看就是苏暮安一手带大的小孩。搁外头一口一个姐姐的给我整白切黑,在苏暮安面前就幼稚的不行,连阴阳怪气起来欠儿欠儿的表情都跟他安哥一模一样。 “噢,对了!”苏暮安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蹭”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许良逸逼近,“怎么潇潇跟我说你喊她们姐姐来着?” 许良逸看苏暮安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缩脖子,一边往后退一边干笑着,“你想干嘛?我跟你说我这刚上好的妆,一会儿该上台了。” 躲避无效,苏暮安粗暴地一把掐住许良逸后颈,把他从角落里往我这拎。 “你比人还大呢你喊什么姐姐,装嫩啊,坐这儿!”他把许良逸甩进我旁边的椅子里,“我跟你说你小子别这么心高气傲的,别把演戏当儿戏!” “这本子里头还有什么不懂的、演不出来的地方你问问她,实在不行你俩合计合计,要不一会儿你小子肯定得挨卢导骂。” 我极为配合地点点头,“没事,有不懂的问姐姐就行啊,弟~弟~” 苏暮安跟许良逸都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句。苏暮安欲言又止地轻笑一声摇摇头,许良逸则一张脸涨得通红,特别不服气地看向苏暮安。 “我都上了多长时间的专业课了?她没上过都演的出来,怎么我就得挨卢导骂?”就跟对待自己叛逆儿子一样,苏暮安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不信拉到。诶,”他看向我,“潇儿我改变主意了,你一会儿别让着他,不是飘吗你就狠狠压他,我看他还这么盲目自信不。” 我一直很疑惑苏暮安怎么就对我这么自信,他似乎比我还清楚我演戏的水准。 许良逸一脸无语,“她,压我戏?” 苏暮安走近我俩,扬起扇子毫不留情地照着许良逸的脑壳就来了一下,然后又把扇子塞我手里,“看他不顺眼你就扇他,剧里边加这个动作也行。” 许良逸:??? 我手里按着扇子根本不敢抬头,因为我怕我笑得太大声。 就怎么说呢,可能有点冒昧。 但是刚才苏暮安呼许良逸那一下,真的特别像是敲木鱼。尤其是许良逸还条件反射地闭上眼低了下头。 有工作人员掀开幕布提醒我俩准备上场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许良逸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难得主动调侃了一句,“还有什么要求吗苏老师,我尽量满足。” “没什么啦。”苏暮安走至我身后,轻轻地替我抚平肩头的衣裳褶皱。 “双标。”许良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能给我这么温言细语的说话?” 苏暮安根本就懒得搭理他,“这小孩,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好啊,就狂妄惯了,对什么事儿都是那种漫不经心老子也能天下第一的态度。” “你就不能谦虚点?!”看得出来苏暮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吼他。 “多正常啊。”我笑笑,嘴里跟苏暮安说着话,目光却落在许良逸的身上打量他。也不知道是粉随正主还是因为许良逸喊了我几声姐姐,我看他还真就跟看孩子一样。 “我要是学习成绩好,我也狂。苏老师,我还真做不到跟你似的,都站在顶流的位置了,还能这么谦虚谨慎的做人。” 苏暮安和许良逸在为人处世方面确实是两个极端。 一个老子天下第一,虽说狂妄,可也有少年特有的桀骜不驯的味道。 另一个一直踏踏实实的做人,在娱乐圈这个最肮脏的地方,偏偏他一步一个脚印,不张扬,不外露。他的帅,他的拽,从来都是用舞蹈和演技展现出来的,私下里,或者录综艺的时候,他都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样子。 其实我更羡慕许良逸这种活得肆意轻狂,明媚张扬的。 因为那本来也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苏暮安的心思一直都比较细腻,我其实能感觉出,自打他发现我对于过去黑暗的日子有着比较强的执念后,他就更敏感了——他生怕自己说错话。 就好比我刚才说了一句,“我要是学习成绩好,我也狂。”他就觉得是自己不应该提许良逸学习成绩好这件事。 “潇潇……”苏暮安有点懊恼地用手背捂着嘴,看向我的目光带着不知所措。 我哪舍得怪他:他之前肯花时间开导我,我就已经受宠若惊了。 于是我半开玩笑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哥哥,我哪有那么脆弱。” 正巧这时工作人员过来提示我,到我上场的时候了。 因为剧情需要,这一幕依旧是何秋娘比段珩先上场,所以我往台前走去的时候,许良逸还有心情在苏暮安旁边叽叽喳喳。 “不是安哥,你刚才啥眼神?” “内疚的眼神儿?你居然会内疚,你这种人居然会内疚哈哈哈哈哈哈……” “您那嘴不是挺毒的吗?怼起我来不是一套一套的吗?平常训练不是骂我笨就是骂我傻,怎么到了她那就成鼓励式教学了?” 我觉着好笑,掀开幕布上台前就又回头看了他哥俩一眼。 许良逸围着苏暮安说话的架势,就跟温棹颜偏要在我玩手机时磨我陪她玩,一样一样的讨人嫌。 按照我当时心里厌烦程度的估计,想来要不是因为许良逸身上穿的是租来的衣服,苏暮安指定抬脚给他来个鞋印子。(因为我就是这么干的) 上台前一秒,我听见特别清脆一声巴掌声传来,继而是苏暮安嫌弃的声音: “让化妆师再给你补一下,呼我一手粉儿。” 第49章 敬酒压戏 我和许良逸同台表演的第一场戏,并不是我俩的个人lo。 而是为了给留学归来的大少爷段珩接风洗尘,军阀老爷举办了一场家宴。除了大太太和段颖之外,什么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都得出席。 段珩留过学,接受了先进思想的教育,他明白旧制皇法已经不足以拯救当今的祖国,如果想要谋求出路,只有在民主道路上寻求真理。 于是他加入了共产党。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这样的选择就相当于是和自己的父亲作对。所以他需要府上有他的眼线,他需要有人支持他。 在其他几个姨娘软弱无骨的情况下,唯一一个性子坚韧的何秋娘,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两人的爱情火花,也在这样的动荡时局之下,一点点迸发。 这一场戏何秋娘不是主角,段珩才是。 身边饰演姨娘丫鬟们的群演,紧张的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哆嗦,而我因为之前已经演了几场,整个人都十分放松。 老爷和大太太一双儿女说台词走戏的时候,我就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菜。不是……怎么都是假的呀,要不要这么抠?!都九点了,我晚饭都没吃…… 演完戏更没时间吃饭了呀。按照保守估计,等演完戏怎么也得十点了。我和祁晚的高铁本来订的是七点的票,也不知道她改没改…… 哦对,万一我演着演着戏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还不回家怎么办? 完犊子,我要大半夜的才到家还进得去家门吗? 这么一想我心情顿时就不美妙了,可顾及到还在舞台上,我也不敢有太大的表情浮动,依旧是面带得体微笑。 剧情进展的很顺利,许良逸这小子在演戏方面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天赋在的。 台词对答如流,人物形象塑造的自然流畅,更值得好好夸的是:他简直就是行走的衣裳架子,少爷的服装穿在他身上,有书卷气息,也不乏少年的桀骜轻狂。 很像是刚刚羽翼丰满的雏鹰,等待时机报效家国。 奉承父亲的意思,他要给府上的各位姨娘敬一圈酒。 看着许良逸一手拿酒一手端着酒杯,从二姨太敬起,眼瞅着就要到我。我赶紧调整呼吸坐姿,迅速进入状态。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十八九岁,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思想道德观念也有了自己的见解,他清楚的知道父亲以及那些叔叔伯伯们,在乎的都是自己的名利,至于让流离失所的百姓有个家…… 那些事情不在军阀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要这天下的统治权,那我段珩就要这天下百姓幸福安康。 “五姨娘。”段珩举着酒杯走到我面前来了,“五姨娘怎这般年轻?瞧着……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岁。” 为表尊敬,我也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耳听到军阀放声大笑,“你五姨娘比你还小上一个月,但论起辈分来,你可要喊她一声小妈。” 我看向军阀,脸颊上泛起红晕,装着娇羞的样子,用帕子掩嘴,屈起膝盖微微伏身。可何秋娘这个人物形象,就是个惯会扮猪吃虎的。 面对着军阀时,她是一朵软弱无骨的菟丝花,可面对这个小少爷时——倒也谈不上瞧不起,就是一直在对方面前端着个长辈的架子。 剧本里给的描述是这样的:几个姨娘虽年龄不一,但除了大太太外,都没有子嗣,且基本上都为军阀新娶,所以便难免有些拘束。段珩给其他姨娘敬酒时,她们只是恭恭敬敬地酒杯,等着大少爷的酒杯跟她们的轻轻碰一下,然后再象征性地举起抿上一口。 可到了何秋娘这儿,就变了样儿。 因为花魁歌姬的出身,何秋娘虽谈不上海量,但也能喝酒,会敬酒。当初军阀看上的也就是她豪迈不羁的风范,给男人一种很强的征服欲。 何秋娘很会看眼色,她知道军阀就喜欢她对自己柔弱,对别人傲气。 于是等段珩敬到她这儿时,不等大少爷举杯对碰,她自己就撞了上去。两只高脚杯在空中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杯子里的琼浆玉液被激起阵阵涟漪。 她唇边带着勾人的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按照本子来演挺带感的,可许良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苏暮安给刺激着了,他竟然不服气让何秋娘的气势盖过段珩的。 我刚向军阀行了礼,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笑。而许良逸赶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竟主动举杯,往我的杯檐上碰去。 行,不收拾你一回还真不长记性。 我瞅准他杯子来的方向,迅速伸出小指用力往下一压:许良逸的杯子被我压的矮了半截,可往前的冲力却半分没减,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了。 杯里的酒因为较强的冲击力,被撞出一个漩涡,洒落出来几滴。许良逸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可也就是这一步,让他气势顿减。 两人拼戏,你来我往之间,只要谁气势差了一点儿,谁就输了。 为了更好地塑造何秋娘的人物形象,我微微勾唇,并刻意让摄像机捕捉下这一细节。表面却惊慌失措地放下酒杯,捏起自己的帕子往前进了一步。 嘴里喊着,“啊!妾身毛手毛脚的,可别弄脏了大少爷的衣服。” 他退我进。我捏着帕子作擦拭状,可还没碰到他的身子,便幡然醒悟一样又惊慌的收回了手: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台上的众群演因为这是场临场发挥的戏份,都还蒙着。 我只好再提示的明显些:“太太。”我可怜巴巴地望向大太太,目露惊慌,手中的帕子绞的变了形,“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 饰演大太太和军阀的两位演员毕竟有些登台表演的经验,我这样一说两人便反应过来了。 “无碍,无碍。”军阀摆摆手,“是珩儿毛手毛脚的。” 大太太也赶紧一边招呼丫鬟去给大少爷拿套新的衣服,一边招呼我回去坐下。按理说这一幕也快完了,可我偏要挫挫许良逸的锐气。 我一边诚惶诚恐地谢着老爷太太,一边在站直身子的一瞬间,凑近许良逸。 他面冲于我相反的方向,而我趴在他耳边低语,“留过洋的少爷,就这点气魄与胆量?”在我正前方有一个摄像头,我怕被卢导骂,自然不敢明晃晃地盯着摄像头看,就调节眼睛的聚焦,落在摄像头后方更远的位置上,笑得意味深长。 我临时加的词并不是毫无道理:原文中何秋娘是第一个发现段珩身份的人,可因为时间问题,卢导没办法把何秋娘如何发现的过程录出来,我现在这么说,就更增加了何秋娘的神秘感。 我扭着腰肢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看见许良逸整个人都傻在原地——自我临场发挥加戏之后,这家伙就一句话都接不上了。 看着他因为我靠近而爆红的双颊和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不禁觉得好笑:这小子还挺纯情。 “咔咔咔!!!”卢导拿着大喇叭吼起来了,“那个许什么玩意儿?你倒是说话呀,人小姑娘改的挺好的你怎么接不上呢?” 第50章 加上微信 “你也是的。”卢导喇叭换了个方向,又训起我来了,“你临场发挥没问题,可别改动太大,那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上你的戏是?”他抚着自己的心脏,心有余悸似的,“我这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一改戏我这心跳的砰砰的。” 台上的群演被招呼着,去补妆的补妆,没吃饭的去吃口饭。 我也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上举做投降状,“知道啦知道啦卢导,下回我一定提前跟您商量。不过这场戏得怪许良逸你知道。” 我噘着嘴,语气特无辜,“是他先要把段珩的气势提上去的,您说这一场势均力敌的戏份,我能让他得逞吗?” “害,你这丫头。”卢导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一拍手道,“那现在好了,这让你演的,何秋娘的气势压过段珩了。这样,你俩先下来,把这段商量一下再演。” 我点点头,踩着小高跟踱至许良逸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弟~弟~” 许良逸一张脸瞬间由红转黑,为了不跟我一道他连台阶都不走,竟直接从戏台上蹦下去,看样子他本来是想直接钻进幕后的,但没料到苏暮安听见卢导喊咔的声儿了,就从幕布后走出来一探究竟,“怎么了?” 许良逸脚步一转,硬生生改了方向,直奔着卢导就走了过去。 嚯,看来在他心目里,被他哥训还不如让卢导训呢。 “呦,小安呐。”卢导呵呵笑着也朝苏暮安走了几步,“你从哪认识的这小妮儿啊,演的是真好,真有天赋。”刚巧我凑过来,他就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有点受宠若惊,“说我呢?” “是,说你呢。”苏暮安垂眸看着我,莫名其妙有一种骄傲的神色,“我不早跟您说了,没有她驾驭不了的角色,您还不信。” “我刚开始能信吗!”小老头还挺可爱的,呛起苏暮安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你说给我介绍个好演员,我上来一看:嚯,这么点个小孩,你要不说她快成年了,我还以为是初中生呢。” 卢导把我拉过去,打量我的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越看越满意,“演戏演的手到擒来,加戏加的信手拈来,压戏还压的这叫一个狠,完了我一说你,你就冲着我傻乐,这弄得我……”他看一眼苏暮安,“嘿,我还真舍不得跟她说重话。” “是。”苏暮安也笑,顺带瞅了许良逸一眼,“比这个强多了是不?” 许良逸:???e我干嘛? 卢导拍拍许良逸肩膀,“他……也还行,但缺少临场发挥的经验。你过来,我跟你说说刚才的戏份,咱就按照刚才的样子改,但是你得加几句台词……” 卢导拉着许良逸上一边跟编剧商量去了。 苏暮安则留在原地,“潇潇,刚刚你妈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有祁晚的。”他把我手机递给我,“你要不要回一个?别让阿姨担心。” 我腿一软,差点跪地下。 颤颤巍巍把手机接过来,我甚至都不敢回我妈的消息,先给祁晚回拨了过去。 那边电话一秒接通,“温潇颜!你玩疯了是?都几点了你告诉我啊都几点了?!!要不咱俩别回去了我直接退票好?” 家人们谁懂啊,爹系男友没有,有个爹系闺蜜。 我好言好语地哄了她半天,祁晚的气才消了,“那你说几点出来跟我汇合。” 我说我还没演完呐,怎么着也得再过一个多小时。 祁晚听了这话又炸了,“不是怎么滴温潇颜,你皮痒了?再晚点别说是你了,我妈都不让我进家门了。” “那怎么办!”我也急啊,“那我也不能演一半跑?” “好姐姐,你先帮我个忙,咱俩串通一下说辞先把我妈糊弄过去。”我略一沉吟,谎话就编好了。 我妈要是知道我大半夜的不回家跟一群陌生人演戏,非得担心疯了不可。 “咱就说,因为欢乐谷人太多,咱俩等游乐项目等到七点,到了车站就七点多了,之前那个高铁票不就晚点了嘛。然后咱俩只好换一个,但是因为高铁票没有了,只有火车票。” 我说到这,还生怕我妈上网一查票看出来端倪,就不得已搜了一遍车票。 谢天谢地,真的没有高铁票了。 我松了一口气,一边划拉着屏幕,一边补充,“你就说只买到最后这个火车票,因为其他的都没票了。”我指着八点五十才发车、且历时三个小时的列车,兴冲冲地道,“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圆谎,多好。” 祁晚倒抽一口凉气,“你真是,先斩后奏叛逆死了你。编瞎话还一套一套的。但是!”她话锋一转,“我改的不是这趟车,我刚才看的时候高铁还有票,我就换了两张八点发车的高铁票,你现在告诉我,你这么说了一会儿咋回去。” 对啊,一会儿咋回去啊。 “那要不,你再把票换成八点五十发车的那个?”我试探着问。 苏暮安在一旁听了半天,突然插口道,“让你闺蜜直接把票退了,一会儿演完戏我直接把你俩送回去,要不两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自己回去也不安全。” 我:???隐隐约约听到苏暮安声音的祁晚:??? “苏暮安在你旁边呢?”祁晚激动的声儿都颤了,“他说什么了?” 我就把手机开了免提,把苏暮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样,你问问她现在在哪呢。”苏暮安再次开口,“我去接她一趟,让她也进来,这样正好回来的时候你也演的差不多了,咱们直接开车就走。” “我giao!!!什么啊啊啊啊——”我都想象的出祁晚怪叫且阴暗爬行的样子,她怕别人听见,还知道小声说,“我要坐世纪顶流苏暮安的车了啊啊啊啊!!” 我用小指剜了剜耳朵,“姐妹,我是公放。” 对面安静了一秒,然后被火速挂断了电话。 祁晚:【定位】 祁晚:【苏暮安也听见了?】 我:【嗯。】 祁晚:【(微笑)(微笑)(微笑)】 我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笑得不行了的苏暮安,心道他不仅听到了他还笑话你叫唤的跟个土拨鼠一样。“这个定位我怎么发你呀?” 顾虑到苏暮安的身份,直接要微信我肯定是不敢的,但我没想到我不敢说,苏暮安倒是敢说:“直接加微信不就好了。” 我惊呆了,“你不怕我把你微信给别人啊?” 苏暮安顿了一下,还真就思考起来,“那我换小号加你。” 不是,那我不提醒他的话他还真打算拿大号加我呗。 苏暮安把二维码调出来都怼我眼皮子底下了,我嘴角是抽了又抽,只能掏出手机扫一扫并发送申请,“哥您可真信得过我。” “信得过。行了把你闺蜜定位转过来,我去接她。” 他转身要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喊住了,“那个,苏老师啊。”苏暮安就顿住,耐心地等我组织语言。“我不会说漂亮话,但是今天是真的麻烦你了。” 苏暮安走回来,扶住我不让我给他鞠躬,勾唇一笑,“跟我客气什么。” 第51章 未忘忧国 我知道,我欠苏暮安的人情真的太多了。 这回表演的机会是他搭着自己的人情人脉替我争取来的,完了之后我还得麻烦人家开车把我和祁晚送回去,怎么好意思呢? 还有他从荷间弹唱那回到现在,一遍遍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努力让我看到未来的美好。 他真的就像我的人生导师一样,一字一句,都是他自己经历琢磨之后,才教导给我的真理。 别说他是明星顶流,就是个普通人这样,那也称得上是crh。 所以我的推断是不是错了,试问哪个人会心甘情愿地为替身付出这么多?可他喜欢我……他为什么喜欢我呀,我根本就没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啊。 我摇摇头,暗笑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如果要我自己评价自己的话,我觉得我其实挺自私的。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也不喜欢让别人欠我,说白了就是,我感情淡漠到不想与任何一个人产生瓜葛。 可苏暮安这份恩情,我似乎已经还不起了。 “喂?妈,昂没什么事,你别担心。刚才没听到你打电话,因为候车室太乱了,我跟祁晚先去吃了个饭……” 肚子极为不配合地叫了几声,我不得已把手机拿远了些。然后将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解释给我妈听。 “那你俩得几点了才能回来呀?十二点?要不我让你爸去车站接你们,大晚上的我怎么放心啊……”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拒绝,“我俩打车回家就行。” 我妈一口回绝,“那哪行,俩姑娘太不安全了。刚才祁晚妈妈也问我来着,说联系不上你俩,你说你俩也真是,没赶上车怎么也不知道给我们说一声。”我妈絮絮叨叨半天,期间还伴随着我爸几声附和,大体意思就是说我俩不懂事,光让大人担心,然后他一会儿去车站接我俩。 得,那我是不是还得让苏暮安给我俩扔车站? 也不知道高速口离车站远不远。 眼瞅着许良逸那边已经跟导演商量好了剧本,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我妈挂了电话,“妈我手机快没电了啊,我得省省,一会儿快到家了再给你打电话。” 我挂电话的手速很快,把我妈提醒我注意安全的话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可以开始了吗?”我小跑着凑上去,哭唧唧地跟卢导诉苦,“卢导咱们快点录好不好吖,刚我妈打电话催我回家呢,再晚我就要挨骂了。” 所幸许良逸悟性跟记性都不错,我收了气场不刻压他,这一幕就直接过了。 下一幕,就轮到了我俩的个人lo。 上台之前许良逸瞅了一圈没瞅着苏暮安,就问我,“苏暮安人呢?” “他接我闺蜜去了。”我眯了眯眼,“怎么他人一不在你就对他直呼其名的,都不喊安哥了?你小心我找他告状。” 许良逸不屑,“你用他压我没用。” 切,姐姐压你还用得着他?来,下一场戏就满足你这个要求。 因为《演绎》这一期的主要任务线是“今生”,所以“前世”只捡了重要的情节进行录制。 第五幕时段珩和何秋娘还是第一次见面,待到第六幕时,俩人的关系就已经因为何秋娘发现了段珩的身份而变得微妙,段珩出于多方面考虑,邀请何秋娘入局。至于何秋娘发现段珩身份的过程,直接由旁白一笔带过。 舞台被布置成何秋娘住的院子的模样。 我坐在太师椅上,掀起眼皮懒懒的看了一眼段珩,“你怎么来了?” 老爷太太不在眼前,我也没必要装出对大少爷毕恭毕敬的样子,“既然来了。”我挑衅的朝他招招手,“那就也给你小妈请个早安。” 段珩一听这话,还真就准备弯腰行礼。 “欸,可别。”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躲开段珩这一拜,继续阴阳怪气,“妾身哪里经得起大少爷的这一拜?”我抬手挥了挥,驱散了下人,压低声音道,“少爷有话就直说。” 何秋娘是个聪明人,她前脚刚撞破了这位的身份,人家后脚就到了她院子,她怎么可能想不到缘由。 “五姨娘,您一向是个聪明的。”段珩也不藏着掖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率先撩开袍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咱们痛快人说亮话:我此次前来,确实有求于您——我需要您的帮助。” 我抬眼,对上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到了他里面有熊熊之火在燃烧。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活到现在,依旧顶着秋娘这个名号,有几个人还记着我是何英? 军阀割据,如果当时段家没有吞并我家,如果段正华心软些,给我的家人留一条活路……大仇未报,我日日潜伏在仇人的府邸上,是为了什么? 我轻嗤一声,“少爷说笑了,我是一介粗人,在学识上自然帮不了少爷什么忙,至于别的——在这府上,我的身份地位毕竟只是五姨娘,少爷的身份权势比我大上许多,如果之前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少爷宽恕。” 言下之意就是我撞破你的身份纯属无心之失,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漏嘴的,但是我也不想跟着你一起干。 段珩单边挑眉,惋惜似的咂了咂嘴,“唉,五姨娘不实在啊。我和五姨娘掏心窝子说话,五姨娘跟我耍心眼子?” 他一手端起茶杯,一手用茶盖轻轻撇去茶沫,“也是,五姨娘的小字和颖儿那般相似,想来也跟颖儿似的那般古灵精怪。”他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只是五姨娘说自己是粗人,那我可是第一个不同意。” “弹琴作赋——写诗作画——哪个五姨娘不精通?” 段珩眼神犀利地射向我,让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段珩……果然不简单,段正华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他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我手按在桌角,微微用力,默了许久才挤出一个微笑来。 “少爷既然知道,就更不应该选我。”我叹口气,打开折扇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府上的姨娘有这么多,这种情况之下,这样做不是才更稳妥?” 我将折扇横过来,在自己脖颈处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我都要杀你爹了,哪个儿子还上赶着跟杀父仇人谈交易? “我爹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官。”段珩冷笑一声,把茶杯重重的蹲在桌子上,“他把颖儿养大,不过是为了联姻,就连我出国留学,也是他另有所图。” “我既选择了这条道路,姨娘便不必担心这些个问题。” “我要我娘、我妹妹活,他和我,就必须死一个。” “至于你问为什么选你——” “二姨太深爱父亲,三姨太性子太软弱,四姨太又是个没主见好拿捏的。” “只有你,我们少年人,位卑未敢忘忧国。” 第52章 二次教训 剧情按部就班地进行到这儿,我也大体上摸清楚了许良逸的功底。 要知道真正登上舞台演戏的感觉,和自己在家里、对着镜子自导自演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家里时观众只有你自己,所以身心都很放松,可站在舞台上,少说底下也有几十双眼睛盯着你,便难免紧张。 想我当初第一次演课本剧时,连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紧张的忘了。 所以该说不说这小子确实是有狂的资本,第一次登台就满眼是戏。我记着就算是苏暮安在他这般年纪时,演戏说不上一板一眼,总感觉少些灵性。 其实我个人感觉,相较于演员,苏暮安更适合做一个歌手——他声线适合唱所有类型的歌,可他自己的歌却很少有人能翻唱出来,或者说很少有翻唱能超越原唱。可在演戏方面,他实在算不上是有天赋的。 但是苏暮安对自己狠,为了一个角色他能花好多功夫去提前适应。所以他进步空间大,经过了时间的沉淀之后,他现在的演技就很可以了。 许良逸……许良逸那么臭屁一小孩,不想着一步登天就不错了,能跟苏暮安似的一点点进步?估摸着苏暮安也是怕以后有人骂他耍大牌什么的。 既然答应了他哥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我就不能食言呀。 当然,我可没有假公济私的意思啊。 “位卑未敢忘忧国……”我喃喃着重复他的话,开始加戏了。“真不愧是留过洋的少爷,抱负就是远大。” “您受过高等教育,自然比我这小妇人有志向,只是少爷呐。” 我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右手手肘撑在桌上,用扇柄去挑段珩的衣领,“您生在风情万种的上海滩,何时见过尸横遍野的火车站?您高瞻远瞩,可我等鼠辈,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 我陡然起身,手在桌面上狠狠拍了一下,巨大的响声把他吓得一哆嗦。 桌上的茶碗叮当儿直响,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的大少爷,如果您像我一样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如果您也曾和我一样苟且度日……” 我紧盯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位卑微到需要出卖色相过活,连饭都吃不起,您胸中还会有抱负二字?” “不,您只会想,怎么活下去。” 我垂眸望着他,眼里的讽刺几乎满的要溢出来。“您说老爷不是个好官,可您又几时见过百姓流离失所痛不欲生的样子?”何秋娘这一双眼,曾在这世间最肮脏龌龊的地方辗转求生,自然比锦衣玉食的少爷见过的多。 彼时的段珩,还不是在战场上冲锋杀敌的战士,他刚加入共产党没多久,连真刀真枪都没摸过,真的以为自己动动嘴皮子就能救国了。 本来势均力敌的戏份,气场又开始向我一边倒。 许良逸脸色白了白,有一瞬间的出戏——他接不上话,只好向我投来求饶的目光。我不动声色地眨眨眼,心想着总算把你小子给教训服帖了。 再打击他也没了意义,再者说一会儿卢导要是又喊咔,等祁晚来了看我还没演完非得剁了我。 于是我收了气场,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替段珩把那被扇子挑起来的衣领抚平下去,“当然了,我和少爷说笑呢。” “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又上哪去见识这些个东西。” 何秋娘所见所识比段珩要多,所以她虽自幼被教导过忠君报国的大道理,却比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要势利许多。 她也很自私:我跟随你入了党,能有什么好处?我的杀父之仇,能报吗? 可这些考量,却都是建立在双方地位旗鼓相当的基础上。 段珩知道她的身世,就相当于拿捏了她的命脉,否则作为一个父亲来讲,他是信他儿子说的话,还是信一个他刚娶了没两天的姨娘的话? 段正华本就生性多疑,要不然他也不会坐上军阀的位置。 所以何秋娘,她不敢也不会对着段珩步步相逼。质问是质问,可该合作也得合作。她说这些话只是提醒段珩:救亡图存没那么容易。 于是我倚在桌子上,接着道:“您说的也没错,有胸襟抱负是好事儿,只是我一介女子,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时,本子上的台词又被我悄无声息地接上了。 许良逸还不算太傻,他见我松口,便再不敢像之前一样怠慢,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调整状态接上了台词。 “自古有句话:巾帼不让须眉。古有穆桂英挂帅,如今姨娘怎么就不行呢?” 段珩轻笑着,语气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五姨娘性子坚韧,想来也必是个胸中有抱负的,你看看当今华夏这局面!” 他的语气也渐渐激动起来,“洋人称我国人为东亚病夫!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国家被人踩在脚下?妇人又如何……” “还是说,姨娘对自己没有自信……”段珩抬起手,对着空中虚虚一指,“害怕自己冲不破这封建桎梏?” 我眼眸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内心被段珩这一番话有所触动,若有所思起来。 末了,我叹口气,“好小子,还学会激将法了。” 戏台下只有摄像机,可我目光落在远方,便好似看见了过去的何英,和颖儿一样穿着小姐衣服,被夫子教导:位卑未敢忘忧国。 眼眶渐渐湿润,被仇恨蒙蔽双眼太久,都忘了儿时就知晓的家国大义。 “我年幼时何尝没有过报效家国的想法,只是后来家破人亡,我当何秋娘当惯了,早忘了何英是谁。” 我苦涩一笑,两滴心酸之泪滑落,“其实最初我是想要你全家偿命的,可我看到颖儿这般可爱,还怎么下得去手。” “可是大少爷,您就不怕,我日后反悔?” 不怕我哪天一时怒从心起,引得你们父子混战,家破人亡? 段珩听了这话,便爽朗一笑,“因为我知道,不管是何秋娘,还是何英,都是心怀大爱之人。否则姨娘的机会多了去了,怎么……” 段珩一直都清楚,依着段正华现在年老好色,夜夜笙歌的性子,何秋娘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只是因为她心里明白,段正华死了,手下的副将必定会拼命争夺这个位置。 三大军阀鼎力的局面出了破绽,再加上一个还会窝里斗。 那又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那这些……不就都成了她的罪过? “也罢。”我长叹一声,“心中小爱小恨,确实比不得国家大爱。我的大少爷,您需要我怎么做?” 段珩朝我勾勾手指,我便俯身倾听,越听便越觉着此路艰辛异常。 “好罢,我便依你这样去做。”我直起身来,却用扇子模仿着苏暮安的样子对着许良逸的脑壳不轻不重来了一下,端起长辈的架子来,“私下里你我年龄相当,你怎么唤我都行,但明面上我依然是你的小妈,可切忌让他人瞧出端倪来。” “可听见了?”我问的很是严肃。 许良逸让我敲得懵了一瞬,然后不情不愿地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第53章 祸不单行 他倒是没被我突然的动作给敲傻了,竟还知道接话。 段珩从椅子上站起身,拱手朝我拜上一拜,“五姨娘,珩儿告退。” 我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自行离开。然后微垂着眸子目光百无聊赖地往台底下扫视了一圈。唔,还好,祁晚还没来。 这一幕等段珩退场之后就算是结束了,还差最后一幕,时间应该还不算太晚。 “五姨娘?”段珩退场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我一抬头,看见许良逸站在舞台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嚯,他也要临时加戏? 少年背着光,垂手而立,对着我恭恭敬敬作上一揖。 “姨娘说的话,小子定当铭记在心。”他眼神坚毅,让我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是段珩在跟何秋娘致歉,还是他许良逸终于懂得收起身上的锋芒,变得谦虚谨慎起来,“小子浪荡惯了,竟自负到把革命当做是儿戏。” “先前的话对姨娘多有冲撞,还请姨娘恕罪。”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已经变凉的茶,笑着隔空点了点他。虽说依旧端着长辈的架子,可语气却少了冷淡疏离,“嗯,算你孺子可教。” 许良逸这人能处,狂归狂,但有错他是真认。我压他两回他就学的乖了,也省的他哥再提心吊胆,生怕这家伙入圈之后还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六幕完美谢幕。 趁着工作人员布置新戏台的时间,卢导把我、许良逸、还有大部分群演都叫了过去。“最后一哆嗦了昂。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咱们尽量十点准时收工。” 因为最后一幕涉及到的人员很多,他怕我们配合不好就一遍遍叮嘱。 “小温啊,你哪哪都好,就是太喜欢自己加戏,上一场你跟小许配合的挺好,但是这一次人多,不可控因素太大。咱们就不改了昂,就按本子上的走。” “诶好嘞。”我乖乖的应下。 “小许进步特别大,虽然说气场上可能还是拼不过她……”卢导又瞅了我一眼,“你就别跟她比了,没什么可比性。但是我特别看好你,多演几回等有了经验,肯定拿个奖也没问题昂。” “还有你。”卢导皱着眉对着饰演大太太的演员道,“你词儿背熟了?” …… 卢导这人是真能絮叨,操心的事儿也是真多。导致我听着听着他说话就开始犯困,站那儿迷迷糊糊地就要厥过去。 冷不防后边伸出只手敲了下我的后脑勺,“认真听!”我一抬头,发现苏暮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瞅我那眼神儿,跟老师逮到上课走神的学生一样。 我摸摸被敲痛的后脑勺,这才勉强清醒些,“困死我了……祁晚呢?” “我这儿呢!”另一侧传来祁晚的声音,我扭头看见自家闺蜜就在身边,顿时就不想好好站了,整个人一软,往她身上摊,“好困啊。”我和她咬耳朵,“怎么导演讲话跟我们教导主任似的啊,我一听就犯困。” “诶诶诶你站好了!”祁晚往旁边一躲,“你脸上全是妆,别往我身上蹭。” “好哇!你嫌弃我!我偏要蹭。” 祁晚越是躲,我就越是起劲儿地要往她身上蹭。 苏暮安全程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我俩打闹,眼瞅着祁晚越跑越远,我也要跟着她走得远了,他这才长臂一伸,把我捞回来。 “这么困啊。”他安抚性地在我后背上轻拍了拍,哄道:“一会儿上车再睡。” “现在你可要打起精神来,要开始了。” 卢导对我比较放心,所以我后期没听他也不甚在意,瞧着戏台布置已经接近了尾声,他就招呼着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加油!”祁晚红光满面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她说她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上小学演课本剧的时候,我小小一只非得演个最霸气的角色,结果还真就让我拿了头筹。“让姐看看你演技进步到什么地步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她容光焕发的神色,“我上台表演,你脸红什么?” 一听这话:祁晚发出了,简直不是人类能发出的猥琐笑声。 “啊嘿嘿嘿——”祁晚先是四下看了看,跟她要说的话有多见不得人似的,确定没人后,她才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劲儿大到勾的我一个踉跄。 “家人们,谁懂啊!我磕的cp居然是真的!” “诶,你知道刚才苏暮安怎么揽的你不?”祁晚又兴奋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见,就给我疯狂的用手比划,“他,这样!胳膊这么着从后面绕过来,就直接把你捞过去了!然后还轻轻拍了拍你。” 她用自己的胳膊环住我的腰给我做示范,“哇塞,太好磕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什么,他是绅士手,也没特别过分地把你搂进他怀里。” “就是那种喜欢但尊重且克制的感觉,真的很加分好嘛。” 祁晚这么一说我才后知后觉地有点脸红,刚才他捞我的时候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多?是因为我当时注意力全在他说的话上面:“打起精神来,马上要开始了”。 还是说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和他有肢体接触,所以已经开始自动忽略这些了? 演员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上台,我红着脸,小声说,“这算什么啊……你闺蜜我今天不仅穿了他外套,还拉了手,还干嘛来着?”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卢导开始找我了,“小安,你那小姑娘呢?” “这儿呢这儿呢!”我赶紧冲着他招手,三步并做两步就往戏台上冲,徒留下祁晚一个人石化在当场。 晚风拂面,不仅吹乱了她的头发,还差点把她下巴吹掉了。 “拉了手,还穿了他外套,我嘞个豆,那下一步你俩是不是就该亲上了?”我隐隐约约能听见祁晚还站在原地小声哔哔。 我:……你想多了,要是真亲上了,估计在媒体眼里,我是登徒子的概率比他是登徒子的概率还大。 最后一幕,讲的是段珩和何秋娘的身份败露之后的事。 彼时两人在共事的过程中不断地被对方的品质所吸引,已经有了很浓的情愫,只是时局动乱,二人还来不及规划未来,前线便爆发了战事。 段珩身肩重任,应邀入伍,甚至来不及与母亲妹妹爱人,说一句道别的话。 何秋娘一生身世凄苦,幼时便经历了与家人分别的痛,此时又日日为爱人的安危提心吊胆,便日渐消瘦。 偏偏祸不单行,段正华终于还是发现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份,大发雷霆,并要率领军队将地下党组织剿灭。 此时此刻何秋娘坚韧不拔的女子豪迈气质便体现了出来,她一面要保护地下党组织转移,一面又要保护大太太与段颖的安危。 可她一个女子,实在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护住这许多人,实难两全。 于是她事先和大太太串通好,选择了牺牲自己。 她在段府放了一把大火,将段正华和众多副将,一并烧死在内。为稳住局势,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陪葬。 而段颖,作为希望的代表,跟随地下党一同转移。 第54章 中华少年 “姨娘,哥哥又出远门了吗?可是距离他留洋回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我坐在炕沿上,颖儿则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我脚边,我给她梳头,她则给她的洋娃娃梳头——那是段珩从西方的国家,给她带回来的新年礼物。 “我问阿娘,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阿娘却说让我来问姨娘。”颖儿扭身趴在我的膝头,抱着我轻轻撒娇,“姨娘,你就告诉我嘛。” 我手里的青丝随着颖儿的动作从指尖滑落,我盯着自己的指尖,有些失神。 “哥哥……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我让颖儿坐正,“听话,再乱动姨娘就要把麻花辫给你编歪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知道段珩何时是归期?可前线战事吃紧,家书辗转多次也寄不回来一封,家里知道段珩真正去向的就只我一个,其他人包括大太太在内,都以为少爷是外出游历,游山玩水去了。 这时就不得不提一句何秋娘和大太太母女的关系在这一年内的转变了。 大太太虽是这段府的当家主母,但就像我前文所说的:她并不是那种只知争宠的愚昧女人,相反,她还有足够的气魄与胸襟对府上的几位姨娘多加照顾,协调好各位副将太太之间的矛盾。 岁月最是磨人,也许年少时她的确对军阀动过真情,可现如今军阀的所作所为已经将她的爱意消磨殆尽。 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必须要坐稳当家主母的这个位置。 在何秋娘过门之后这一年的时间里,朝夕相处中,大太太发现这个原先她最是瞧不上的青楼女子,言谈举止却是最不凡的。 她有教养,知礼仪,懂人情,却不世故。简直就是她想象中颖儿长大的样子。于是不知不觉地,她对这位五姨娘就再也讨厌不起来。 何秋娘一开始接近大太太也有自己的目的:她想从大太太这儿套出军阀的把柄来。只是见到颖儿和小妹一样天真可爱,太太又温柔贤惠好似自己的母亲一样,再加上又答应了段珩先以国家为重,她自然而然地放下了心中的仇恨。 两人一见如故,口头虽以挚友相称,却情同母女。 大太太有时嫌颖儿太黏人,就吩咐何秋娘帮她带带孩子。 再后来,连颖儿都把我当做了姐姐,有事没事的就往我屋里跑,不是缠着我给她梳头,就是磨着我给她讲外面的花花世界。 “颖儿今日可有认真听先生讲课?”我将颖儿的一头秀发散开,用篦子细细地拢。因为不愿再提起段珩,就刻意岔开话题。 “有的。”颖儿乖乖点头。 我将她的头发平均分成三股,“那可否告诉姨娘,先生今日都教了些什么啊?” “唔……”颖儿掰着手指头,努力回想着:“先生说,当今国家时局动荡不安,我辈青年当心怀家国大爱。哪怕一人的力量微小,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众多爱国之士聚集到一起,我们便有足够的力量重振中华复兴之路。” 我狠狠顿住,手中的篦子勾住了颖儿几根头发,疼的她“嘶”了一声。 我赶忙将她的头发从篦子上取下来。可不住颤抖的手却证明了我内心并不宁静——我想起半年多前,她哥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侃侃而谈,邀请我入党。 眼里一阵温热,我强忍着喉头涩意,再次开口询问颖儿。 “先生还说什么了?” “先生还说:位卑未敢忘忧国。” 眼泪在眼眶中挂了许久,终于大滴大滴地落下。 我一边哽咽着一边给颖儿编好了麻花辫, “姨娘。”颖儿见我哭了,就伸出小手给我擦拭眼泪,“你怎么哭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院子的大门却被人强行闯开了。大太太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见颖儿也在我身边时她明显顿了一下。 “太太。”我站起身来迎她,“您怎么来了?” 大太太避开女儿,一把将我抓了过去,厉声问道,“你知道珩儿他的身份是不是?”我愕然,表面上虽不承认,可手却抓紧了衣角,以此彰显我内心的不平静。“太太,您说什么……?” 大太太色厉内荏,她的手也抖动不止,“你这时就不要再瞒我了!我是他的母亲,我还能害他不成?!不瞒你说,我听说老爷已经查出了些什么,你或许不清楚:要是有谁触及到他的利益,那他素来六亲不认……” 她目露焦急地望向我,“哪怕那个人是珩儿!” 老爷已经知道了?!我心头警铃大作,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将一切告知给大太太。 “诶呀,珩儿他糊涂啊!”大太太怔怔的就流下泪来,“哪有儿子怵逆老子的?不行,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为珩儿求求情。” 我想起地下党的安危,连忙拉住大太太。 我同她讲起颖儿和珩儿学过的家国大义,又告诉她她的宝贝儿子此时正在为了国家人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错的不是我们,珩儿的选择没错,错的是那些把人命当草芥的官老爷。” 大太太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爱子心切,一时慌了手脚,又想不出一个应对方法来,“那依你说,应该怎么办?” “老爷应该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略一沉吟,渐渐冷静下来。 我说当务之急是保证组织安全,只有组织安全了,段珩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只有帮助组织成功转移,段颖才能早日远离是非。 “至于我……”我苦涩一笑,“何英不才,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东西,唯有贱命一条。太太,今晚之后,带着颖儿有多远走多远罢。” 我在心中一直都有自己的考量:虽说自己和段珩是两情相悦,但一个在阴沟里翻爬滚打过活的歌姬舞女,怎么配得上那个留过洋,美好的仿佛光明一样的天之骄子。跟何况…… 我还服侍过他的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这具身体,早就脏了。 所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用牺牲的方式,作为自己最体面的离场。 夜幕降临之前,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情报送了出去,又安排太太和颖儿走暗道离开了段府。得知地下党成功转移的消息,我有一种终于完成使命的骄傲。 段颖临走时抱着我哭,“小妈,我舍不得你……” 我狠狠心,将她推给她的母亲,语气冷淡道:“小姐,你要记住,我辈青年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等你长大了,也要成为像你哥哥那样的英雄。” “至于五姨娘……我这样腌臜的人,小姐太太还是忘了的好。” 大太太离去之前,帮我将段正华和诸位副将引至一处,又提前买好几坛烈酒。 在她们走后,我用身体献祭,引得他们笙歌逍遥,却又趁他们酩酊大醉之时将烈酒撒在地上,一把大火,全都归为沉寂。 戏台在此时一分为二,冲锋的号角声响起,段珩在一边的戏台上杀敌陷阵,而我跪在另一侧的火光中大声嘶吼: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第55章 卑微如我 等我卸完妆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饿的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你没吃饭啊?”祁晚看我蔫了唧地坐在一旁,“那你早跟我说一声啊,我给你买一份带进来。” 我当时光忙着背台词琢磨人物形象了,开演之后因为何秋娘的戏份最多,就连盒饭都没捞着吃。“没事,就当减肥了。苏暮安呢?” “开车去了。”祁晚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诶,你给他们演一出戏,没给钱啊?” “给了。但我不太想要。”我皱皱眉,本来这次登台演戏的机会就是搭着人家苏暮安的人情要来的,我再拿钱良心难安。 可就这么几百块钱,可能对苏暮安来说都不够吃一顿饭的,我再假惺惺地、装模作样地还给他,就跟……拿钱羞辱人似的。 祁晚笑骂我想太多,要她有这本事挣个几百块钱,早屁颠屁颠拿着就跑了。 苏暮安回来的很快。 “潇潇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他下车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怀里,“给你买的。” 然后就是……我抱着辣么大一兜子汉堡炸鸡,跟祁晚大眼瞪小眼,但没想到反应最大的是许良逸。 “安哥我也没吃呢。”他凑过来,“你没给我买一份儿啊?” 苏暮安嫌弃地把他脑袋扒拉到一边去,“闪开。你自己多大个人了没长手没长脚不会自己买啊?你别挡我道儿,我还得送她俩回家呢。” “不是你又要走啊?!”许良逸眼珠子都瞪大了,也顾不上什么汉堡炸鸡,悲痛欲绝地控诉,“你天天往丙稻跑,把我一未成年扔这儿给你干活儿。” “咳,哥那不是为了锻炼你能力嘛。”苏暮安一本正经地pua他,“你要是连这么点小活儿都干不好,以后怎么堪当重任接你爹的公司?” 他说到这儿声音就压的很低了,“想想你老师你兄弟你妹妹。” 他还威胁他,“你最好别像这回似的到处给我捅娄子,再出意外我可不会再千里迢迢赶回来给你解决问题了。” 许良逸不吭气了。苏暮安心满意足地招呼我俩上车,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祁晚那想八卦的眼神简直藏不住,她整个人往前倾,贴住副驾驶的后背,“安帝,那个小帅哥跟你什么关系啊?” 苏暮安只要面对的不是许良逸,就还是那么好脾气,“没什么关系,就我们公司一个练习生小孩罢了,等他明年高考完了就给他安排出道。” “真要说有什么特殊的,也就是他爹比较有钱,要不是因为他是个私生子,那还真算得上是京圈太子爷。” 我先前听陈枫玥念叨过几句,对许良逸的身份好赖心里有个底,祁晚可就不一样了,她震惊的不行:“哇塞,他的身份好小说男主啊。” “长得帅,学习好,是私生子性子还白切黑,搁这儿叠buff呢?”祁晚更兴奋了,“这不就是救赎阴鸷少年的戏码吗?嘿嘿,安帝啊,您看您有我闺蜜了我肯定就不敢肖想了,但您能不能搭把手让我成为阴鸷少年的白月光?” 我就知道!祁晚这货一傻笑准没好事。 我坐在驾驶位后面,伸出腿给了她一脚。 然后噼里啪啦地给她打字发微信。 我:【色令智昏!今儿上午还没被他忽悠够是?】 我:【而且什么叫“有我闺蜜了”?生怕你闺蜜把握不住机会呗。不是我但凡有点优势,我都不会拒绝他!】 拜托,我是什么东~西~啊,我去祸害他? 祁晚回我:【怎么啦怎么啦?你要脸有脸要屁股有屁股,不就胸小点吗?怎么就没优势了。】诶我……我真栓q哈。 为了堵住她的嘴,我拿了个鸡腿直接上手,“苏老师,你别听她胡说八道,这家伙就见一个爱一个,纯粹见色起意。” 苏暮安轻笑一声,在倒车镜里与我四目相对,“嗯,我知道。” 面对苏暮安直白又温柔的目光,我向来毫无招架之力,仅仅两秒钟就错开。 “这个汉堡还行么?”他又开口问,“去买的时候太晚了,我怕你们着急就只能买这种快餐,下回尽量不在晚上给你买这种高热量的东西。” 我红着脸摆手,“没事没事哒,一直都是我在麻烦您啊。” “那个。”我往前挪了挪,让自己的后背离开靠背,凑到前排两个座椅中间那儿,“苏老师,我真不知道怎么谢您好了……” 我又顿住,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现在说什么都是词穷。可就当我在搜肠刮肚地想些体面话的时候,苏暮安突然一脚刹车,由于惯性,我整个人就从中间的小缝隙中冲了出去。 不可避免的,我的脸颊蹭着他的衣袖,可能还有……手臂。 我又闻见了他身上那好闻的青柠檀香味。 “坐好了。”说这句话时,苏暮安面无表情。我在倒车镜里瞥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似乎闹得脸红心跳的只有我一人。 我退回到座椅上坐好,因为头发被蹭乱,所以显得有些狼狈。 祁晚已经把我给她的鸡腿啃完了,本来是想用纸把鸡骨头包上的,可是她发现一个没留神自家闺蜜又闹了个大红脸,眼神在前面开车的那位身上和自家闺蜜身上飘忽许久,她最终还是决定低下头看鸡骨头。 诶,你说这鸡骨头可真鸡骨头啊。 “真想谢谢我?”苏暮安突然开口,“那我肩膀酸了,你给我揉揉。” 我第一反应是这不太好?我除了给我爹揉过可没给别的男生揉过啊。但转念一想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怎么还抱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 暗暗唾弃自己一顿后,我“哦”了一声,乖巧地给他揉起来。 我怕我使劲儿大了,“疼吗?”苏暮安摇头:“不疼。” 手一直保持一个动作是很累的,所以摁了没两分钟之后我就开始手酸,连带着频率也下降了。前面要是我爹我早撂挑子不干了,但现在我没敢吭声。 “累了?”余光瞥见苏暮安又在通过后视镜看我,“手酸就别摁了。” “潇潇,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看到因为我给你争取了个演戏的机会这事儿,就让你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你又不欠我什么。” “是你自己演技好才能让卢导对你另眼相看,机会是你自己把握留住的,我在其中充其量就起到一个牵桥搭线的作用。” “至于其他的……谁都会有迷茫的时候,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嘛。” 你看,他永远都是这样,我什么都不说,他就能猜出我心中所想。 “去睡一会儿。”他温言细语地哄,“刚刚不是说困了么?” 我很听话地点点头,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这个人真的好奇怪,明明苏暮安都对我那般好了,可我还是会生出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会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根本配不上他的好。就像风把尘埃托举起来,可随便一人,都能嫌恶地挥挥手,再把尘埃踩在脚下。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这份卑微,还挺贱的。 第56章 一杯美式 京都离丙稻并不远,走高速的话再加上晚上不堵车,两个小时就能到。我本来以为以我的睡眠质量,在车上这么短的时间内是睡不着的。 但有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起太早,太困了;也有可能是苏暮安在身边就很安心,反正我睡得竟不是一般的沉。 以至于都快下高速了,祁晚叫我起来的时候,我还迷糊着。 迷糊就迷糊,偏巧我还记着我爸说的话:要去车站接我俩。 然后就开始迷迷糊糊扯着嗓子喊:“哥哥!下了火车站把我俩放高速口。我们家车说开我爸接我俩。” 祁晚: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苏暮安让我一声哥哥喊得很受用,他一边忍着笑,一边应付着我,“行,哥哥知道了,就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听话,你再睡一会儿。” 祁晚:“……还睡什么睡呀都要到家了。”她粗暴地把我从靠背上拎直了,(“不是你轻着点!”苏暮安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摇晃。 我严重怀疑我要是再敢不清醒点她能直接大耳刮子呼我。 “别晃了别晃了!”我拍开她的手,“我醒了我醒了我醒了!我真醒了!!!已经到丙稻了吗?”我不情不愿地掰开眼,他丫的把我起床气都要晃出来了。 “刚下高速口。”苏暮安打开双闪把车靠边停下来,“你先告诉我是把你送回家还是就把你俩扔这儿?” “啊?扔这儿干嘛……”我还寻思着我刚才不是说得挺清楚的,难不成是苏暮安临时有事儿?“您要是没时间就算了,我俩再自己想法儿去火车站。” 苏暮安扭过头来,两颗小尖牙挂在嘴边笑得好大声啊,“哈哈哈……我没事啊,但是你刚才说让我下了火车站把你放高速口,你还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都上不来气。我只好无措地瞅了一眼祁晚。 祁晚抿着嘴,好笑又无语,“你说你们家车开着你爸过来接咱们。” 我:好好好,丢人丢到娱乐圈了。 “不是,是把我俩放的火车站。”我捂着脸,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我那会儿不是跟我妈撒谎晚点了嘛,我妈不放心咱俩这么晚回去,非得让我爸来车站接咱俩一趟。” 苏暮安笑够了,他关掉双闪,缓缓启动了车子,“那你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呢,火车站一会儿就到了。” 我“哦”一声,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原来又有好几条我爸我妈给我发来的微信,和未接来电。因为静音了,我又没接着。 我吓够呛,“我天呐,这么多消息,他俩不会以为我丢了?” 祁晚晃晃她自己的手机,语重心长地叹口气,“我有你妈微信你忘了?我联系着呢,跟她说了咱们大概十二点到,就指着你马大哈那样,能给你妈急疯了。” “你现在就赶紧给你爹打电话问他在哪呢就行。” 心底歉意和悔意一齐涌上来,其实我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 在与同学相处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我情商低,难相处。可我在面对自己的家人时,情商低到几乎为负。 与棹棹不同,我不擅长表达爱意,更觉得和父母说出那三个字太过于矫情。说白了还是我仗着他们是我的父母,明白自己做再多的错事他们也依旧爱我。 可很多时候,我一直在让他们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不懂事,也不孝顺。 “喂?爸。嗯,我们快到了,你发个你的定位。” “这是哪来着?这饭馆没见过啊新开的。”祁晚自言自语了一句。 “七一路。”苏暮安回答道。 “诶,安帝,你怎么都不开导航啊?”祁晚突然注意到自打苏暮安下了高速之后就把手机关了扔在副驾驶上,“丙稻的路你这么熟?” 我跟我爸说好再有十分钟就到,然后挂了电话,把他发过来的位置信息转发给祁晚一份。 “嗯。”苏暮安打着方向盘,在红绿灯处调头,车子便稳稳地转了个弯儿。“我前阵子在丙稻拍戏来着,多出去逛荡几圈就认识了。” “嚯,那你方向感可真好。”祁·八卦·晚再次上线,她指着我,“你们家这祖宗,在丙稻活了十七年了还不认识什么道呢。诶,只要不以她们家为,走哪她都能给你迷了路。” 我下意识反驳,“哪有那么严重,我也没路痴到这种地步?” “行。”祁晚指着窗外问我,“那你告诉我这是哪?” 我心头发虚,装模作样地往外瞅了一眼,“七一路?”说的还是疑问句。 苏暮安就笑,“早过了七一路了潇潇。咱这车是移动的呀。”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指着几个标志性建筑,企图帮我认路。 我一听这话就头疼,耍赖不想学,“其实我觉着,这路白天跟晚上长得不一样。没准白天再路过这儿我就认识了呢?” 祁晚对我这副说辞已经见怪不怪了,“我真怕你自己出去上大学丢了你。” 苏暮安好脾气地笑笑,“其实你不是路痴,就是自己出去的少,没事儿的时候自己骑个小电车city walk一下,多几次也就记住了。” “不过像你闺蜜说的,你自己出去上大学,平常的时候能不自己出校门就不自己出,周末跟同宿舍的一起出去团建的话还好,丢了也能照应一下。”我说我也没那么傻,起码地图导航还是会看的。 “嗯,哥哥知道。”苏暮安有时候跟我说话的口气真跟哄孩子似的,“但是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别自己一个人出去。” 祁晚呼噜了一把自己还很茂密的头发,“我怎么觉着我这么亮呢?” 我喊苏暮安把车停到火车站的对过,“苏老师,我好像看见我爸爸了。您就把我们放这儿,我俩还得偷偷地绕进去假装是从车站出来的。” 莫名地有种瞒着父母干坏事的紧张。 下车之前我再三跟他确认:他开车送我回来,不会被狗仔拍到?不会耽误工作?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苏暮安几乎成了复读机,“不会,不会,不会……” 最后我问他困不困,车上就剩他一个人,没人陪他聊天会不会睡着了?再开车回他自己的住处会不会不安全? 祁晚小声跟我哔哔,“你睡了一路,我也没怎么跟他说话,不都是他自己开过来的?车上有人没人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这一回,苏暮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跟我说,“困。” 于是我绕了好大一个弯,避开我爸的视线,跑到车站外头的自动售卖机那儿,给他买了一杯咖啡。买的是纯美式,因为我记得他喜欢喝不加奶的。 递给他时,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又问买的什么咖啡。我说是纯美式。 “太苦了。”他抿一口,又笑笑,“这回算啦,下回记得给我放点糖。” 我刚想说自动售卖机没有卖方糖的,可我爸打来电话催了。我只好和他道别,拉着祁晚向车站跑去。 第57章 惧怕人类 一直到我上了我爸的车之后,苏暮安那辆车都没有启动。 系统的消息倒是在这个时候发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刻钟,我记得之前都是凌晨十二点准时更新的。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前世姻缘(奖励一百积分);恭喜宿主触发并完成隐藏任务:摩天轮上(奖励一百积分);另外完成额外任务:对视、牵手、拥抱,奖励额外积分八十分。】 系统:【恭喜宿主获得累计积分七百六十分。】 今天的主线任务是“前世姻缘”?我并不是很能理解这次的标题。 “姻缘”我知道,就是那个道士和那棵姻缘树嘛,可是“前世”又是什么意思呢? 在我爸开车送祁晚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今天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信息含量也不少,我捋了半天也没梳理清楚。 祁晚到地了,她下车前跟我爸说,“麻烦了啊叔叔,您回去好好休息。” 导致我爸在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念叨我,“你怎么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句辛苦了?爸爸大晚上的在车站等了你们快俩小时,你就一点都不感动?” 我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善言辞,不会表达爱意,或者说,和我个人性格也有关系:因为我自私冷漠,所以有的时候我根本就感受不到父母对我的爱,也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他们对我的付出。 就好比说,苏暮安大老远地把我俩送回来,我会歉疚地不行,会想办法弥补;可是如果我爸不提这话,我根本意识不到其实我爸也很辛苦。 我作茧自缚,像一只刺猬一样身上荆棘遍布。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对陌生人敬而远之,却对最亲近的人恶语相向。 钟表的指针已经向凌晨一点偏去。 我趴在窗户边,看着街边的路灯飞速的向后闪躲,擦出一片流光。 那昏黄的颜色洋洋洒洒地落在水泥地上,染黄了树影,也斑驳了绿叶。和欢乐谷中不同的是,马路两侧的路灯亮度很足,阴影只存在于市井高楼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得了失语症,说不出一句关心家人的话。 那句“辛苦了”在喉头滞留许久,像根鱼刺一样扎的我喉咙生疼。 车里的氛围太静了,静的我有些害怕。于是最终我还是嗫嚅着打破了平静,“爸,辛苦了。”声音低的微不可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我爸听见了,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有点“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感觉。“你这孩子也不会说个话,也不会关心人,还不如你妹妹呢。”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有什么办法呢?明明我小时候,也是个跟棹棹一样藏不住心事的小孩啊。考不好试时我甚至都没有把成绩藏起来的意识,只想着回家抱着爸妈哭上一场。 可每回我这样做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得到爱的抱抱。 是谁,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再大声斥责我。 他们说我犯了错只会哭,他们说我总是在逃避错误,他们还说,哭什么哭,你就知道哭,有什么值得哭的?! 我就想着,既然你们不喜欢听我哭,那我就偷偷哭好了呀。 我学会了如何活成小丑的模样,也能随心所欲地运用我的演技。在泽知最难熬的日子里,我前脚在厕所割了腕,后脚依然可以在他们面前谈笑风生。 我想,我已经逐渐丧失了与人交心的能力。 可我爸妈他们做错什么了吗? 那倒也没有,毕竟每一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都会很严厉。 也是他们倒霉呗,家里投胎来了个会演戏的讨债鬼。这个讨债鬼自私冷血不说,还小心眼记仇。占着小棉袄的地位却从不跟爸妈窝心,反倒默默地在心底怨了他们这许多年。 怨的久了,我真的忘了心疼和孝顺这两个词该怎么书写。 在同学眼里,我热情活泼,可在他们面前,我木讷极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我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愿亲近跟我最亲近的人。 我爸把车开到小区大门口,让我先回家,省的让我妈担心。因为我们家车在小区里没有车位,所以我爸还得把车停到外面的广场上。 我本来想说,“爸,我跟你一起。”可话到嘴边,却只蹦出了一个“好”字。 然后我缓缓地打开车门,缓缓地下了车。再拖着两条疲惫不堪的腿,连鞋底都懒得抬离地面,就这么蹭着,拖拖沓沓的往家挪。 凌晨一点多的深夜,可真是静的很。 所有人都在熟睡中,只有我家灯火通明。 到了家,我妈倒也没说什么过多的责备我的话,只是让我下回再出去玩的时候,注意着点时间,“可别再这么晚回来了,听见没有?” 我点点头,“听见了。” 洗漱过后,我把睡在下铺,已经快从床沿上掉下去的温棹颜往里抱了抱,然后,把疲惫的自己缓缓埋进被子里。 房间并不隔音。所以小时候我压抑的哭声时常能被爸妈听到,而现在我也听得到他们议论我的声音。 “她回来了?”“嗯,回来了。可我看着她怎么不太高兴?” “她有什么不高兴的,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大人……”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鼻腔一阵酸涩,有什么苦涩的味道顺着脸颊一直流淌,最后在嘴里蔓延开来。我哽咽着,将抽泣的声音全都咽进肚子里。 在一个动物小说家的书上,我读过这么一句话: 我收养的小熊崽很淘气,也很可爱,她会在我下班回来的时候扑到我身上,和我撒娇,让我陪她玩。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觉得很欣慰,全身的疲惫也随之褪去。在自然界中,聪明机灵的幼兽更能得到亲兽的青睐;如果幼兽过于呆笨,劳累了一天归来的亲兽得不到亲近,就会渐渐产生懈怠、甚至是抛弃幼兽的想法。 所以,我该庆幸我是个人,对?也许我不存在于这世上更好。 如果我妈生的不是我,他们也许会有一个很窝心的女儿,像棹棹一样。 那夜的梦,我做的很不真实,有些庄周梦蝶的味道。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枯叶蝶,努力许久才挣脱了树的桎梏。可在我飞向阳光的过程中,我的翅膀一点点被温暖溶解掉。 我化作了一捧灰,陨落成尘埃的模样。 五点钟的时候我又醒了一回,然后便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不知道你们见过清晨五点钟的太阳没有,反正那天的太阳我瞧着已经很耀眼了。当然了,那么耀眼的太阳可以不是新生与希望的象征,倒是也可以作为杀死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吸血鬼的利器。 我从床上爬起来,翻出高考前托我妈买的褪黑素往嘴里丢了两粒。 然后我想着既然已经对这玩意产生抗药性了,那再多来几粒不过分? 瓶子倾斜的角度有些过了,我数了数倒出来的数目。 有九粒。 第58章 他喝醉了 那天我最后还是没有把九粒褪黑素吞进肚子里。 因为温棹颜也醒了,她哭着喊姐姐,说她做噩梦了。听她喊我,我才如梦初醒一样,慌乱地再重新把药倒回瓶子里,然后跑到下铺陪她。 褪黑素的事儿……就那么不了了之。 又过了两天,我住在京都的大姑姥姥给我姥爷来了通电话,邀请我姥姥姥爷去京都陪她住几天,我爸妈不放心两个老人自己坐高铁,就打算开车送他们过去,顺便带着棹棹在京都玩一天住一宿再回来。 他们本来也邀请我一起去来着,我说我跟祁晚刚从京都回来,我就不去了。 我妈欣然接受。临走前她还特别贴心地叮嘱我: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住害怕的话,就把祁晚喊过来陪你。 我嬉皮笑脸地跟我妈说,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啊,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祁晚来我们家的路上,我给她打电话让她给我捎带瓶白酒。“今天中午陪我喝一回?你可以喝果酒,主要……我就想知道自己喝醉了耍酒疯什么样。” 祁晚什么都没说,只是她来的时候,手里除了酒,还买了解酒药。我突然就觉得,有一个随时愿意陪你发疯的闺蜜真的超幸福。 可酒瓶都没来得及打开,系统的消息就过来了。 系统:【请宿主现在到暮下江天。】 我本来心情就不好,看见这句跟命令似的话就更火大,“不是我真不明白了,他有任务不能提前跟我说吗?大中午的我不吃饭啊?!不去!” 可紧接着又有消息发过来。系统:【您的攻略对象喝醉了,请宿主带他回家。】 我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p。跟祁晚说了声就往外跑,被她好一顿嘲笑,“温颜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打脸来得太快~帅不过三秒~” “我就不跟着你去了啊,省的当电灯泡。可千万要把安帝送~回~家~哦~” 我甚至腾不出嘴跟祁晚互怼。因为担心苏暮安的安危,我两条腿都快抡出火星子了。随之怒气值是蹭蹭往上涨:苏暮安酒精过敏根本就喝不了多少,谁灌的他?不是我们家安帝都到这咖位了,难不成拍个戏还得跟投资人觥筹交错一下? 暮下江天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我气喘吁吁地赶到后,叉着腰站在店外边顺气:我想不通,那么多饭馆苏暮安怎么就唯爱这家火锅店啊? 我跟店员说,我要去雅间122。 服务员小哥先是冲我露出一抹了然的笑,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咱们店的雅间号这么没规律啊?”我越走越好奇,上次和殷曈是在大厅吃的,现在才注意到雅间这边的名字和门牌号奇奇怪怪的。 就比如说第一间门牌号520,他要是起名叫一生一世我都不稀奇,可那个古香古色的匾额上写的却是初遇。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听前台的工作人员说,每一个门牌号对于都是我们老板一个特殊的日子,有的是他女朋友的生日啊,也有的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嚯,他们老板恋爱脑晚期啊这是。 给我带路的小伙子挺年轻的,做事也虎了唧的。 怎么看出来的呢?就是当我站在122的门口,思索着我应当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去合适的时候,这哥们,十分贴心的一把给我把门推开了。 推开了……开了……了…… “您里面请。” 我当时汗毛炸起,整个人被吓出一身虚汗。 我我我我……我怎么解释呀? 我第一反应是跑,可服务员挡住了我的逃生路线。第二反应:我跟那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啪”一下就把自己脸挡住了。 “进错屋了,进错屋了啊。”我狗狗祟祟地往后退。 我是万万没想到那个看着心眼那么实在一小伙子,这种时候居然会在背后给我推了一把,“进去您嘞。”他拍拍手,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我一个踉跄,向前一跨两步,就稳稳当当地站在屋里头了。 我哆哆嗦嗦地把手放下,“那个……听我解释……诶?” 122居然就是一个多月前我和苏暮安第一次遇见的那个雅间,在走廊的尽头。而那么大的雅间里面,竟还是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苏暮安,一个一身酒气的苏暮安,但没有灌他酒的人。 对于门被打开,从门外跌进个人这件事,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样,没往我的方向瞅一眼。我细细数了数桌上的酒罐。 五个空的啤酒罐,再加上他手里还拿着一瓶白的……白白白的?!!! 我赶紧冲过去把他手里那瓶白酒夺下来丢在一边,“你疯了啊?自己多少酒量不知道?你自己酒精过敏你不清楚啊!喝出事怎么办!” 我也是气得狠了,上来就冲他哔哔叭叭一通嚷,可看苏暮安那状态,我真的很难不怀疑他还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苏暮安是坐在椅子上的,他完全是出于寻找声音的本能抬头看着我,眼神都不聚焦,迷离而涣散,显得他清澈又愚蠢,特别好欺负的样子。 我有点后悔没拉着祁晚一起来了,想想苏暮安一米八三的大个儿,我自己一个人把他扛回去也不现实。哦对,好像系统还没告诉我他们家是哪,我给他送哪去啊?真的是,什么都不说清就给我发任务…… 我一边在心里暗暗埋怨,一边掏出手机给系统发微信。 我:【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家在哪,我给他送哪去啊?】 我:【而且为什么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喝的酩酊大醉,醉到都反应迟钝了!我还以为有人给他灌酒呢!】 刚巧苏暮安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两下,我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桌子旁依靠在其上,跟苏暮安面对面,“你手机响了,不看一下吗?” 苏暮安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直接忽略掉我,伸手摸向桌子另一旁的酒。 “你还喝!”我赶紧又抢回来拿的更远了,“你可真是本事了,敢啤酒白酒掺着喝,现在没耍酒疯都算是你酒品不错了。” “哥啊,您今天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自己一人喝这么多?” 在等系统回复我的空当,我本来是抱着对牛弹琴的心思跟苏暮安说话聊天,但没想到这句话他居然听懂了。 “我想她了。”吐字不清,但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想谁了?那个他口口声声说是莫须有的未婚妻吗? 不知为何一向秒回的系统今日却一直不回我消息,这就给了我充足的时间继续问下去。我突然就很想趁着他喝醉占个便宜,反正都喝到这种程度了,醒酒之后应该是会断片的? 苏暮安坐着的椅子是那种两侧有扶手的太师椅。于是我身体微向前倾,伸出两只手拄在扶手两侧,把苏暮安圈在了椅子里。 “你还能认出我是是谁吗?” 我万万没想到苏暮安居然会突然伸手,把我往下拽。 第59章 重生而来 我本来只是虚虚地撑在扶手上,胳膊根本没使上多大劲儿。 苏暮安突然伸出手扣住我肩膀把我往下拉,力道算不得小。我瞬间被他拉得重心不稳,狠狠地往下跌去。 跌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我彻底慌了神。我我我可没想这么着占便宜啊! 我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 一只手猛地扣上我的腰肢,不仅阻挡了我起身的意图,还把我反方向地向上提了提。与此同时苏暮安另一只手也附在我的后背上,搂我搂的很紧。 我几乎要喘不上来气——倒不是被勒的,而是因为我被他这样半搂半抱着,脸颊只能紧贴他的胸膛。我闻得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和酒气,也听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与呼吸,甚至还能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肌理…… 啊啊啊啊啊!!!温潇颜你在想什么啊! “我能认出来你是谁。”因为喝了酒,苏暮安的嗓音哑的厉害,听上去却意外的性感,“你是温潇颜,潇潇,我的潇宝。”他说我是温潇颜?他知道我是温潇颜?震惊之余,我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看他,却不想额头擦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什。 软软的,凉凉的,我惊得顿住了,可他也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是醉的不省人事,还是装醉将错就错?我心跳快的不正常,呼吸也变得急促,不知道是羞得还是吓得。我甚至都无暇顾及挣扎起身时双手借力的位置——就那么在他身上随便拄了几下,踉跄着站起身来。 我怕他再伸手拽我,就绕到他椅子侧面,“你真醉还是假醉?” 苏暮安不回答我,他依旧是双眼迷离地望向我的方向,然后跟着我起了身,一步一步地朝我逼近。 我慌不择路,绕着椅子转了九十度想跑,才发现我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角。 刚刚苏暮安坐的那把椅子身后是一堵墙,桌子侧边是贴墙放置的,我根本无处可逃。于是就跟古早霸总言情的剧本一样,我被他逼进了角落里。 造孽啊!早知道我刚才招惹一个酒鬼干什么? 眼瞅着苏暮安头有向下压的趋势,我以为他要跟霸总似的来一出强吻了。一时之间吓得软了腿,不知道是该先捂眼还是先捂嘴。 可当我捂住嘴,闭上眼后,想象中的吻并没有印在我的手背上,倒是肩膀一沉,我诧异地睁开眼: 苏暮安把脑袋埋进我的颈窝处,“抱抱我。”他闷声闷气地说,竟像是在撒娇?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刻钟之内简直承受了一万点暴击,似乎事情的发展每一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 苏暮安的双手缓缓地,试探性地从我的背后绕过去,像是怕吓到我一样,他在看到我没有特别强烈的抗拒之后,才一把搂紧了。 这家伙就跟个磁铁一样,我想着被抱一下我又不吃什么亏,就任由着被他环在怀里,彻底放弃了挣扎。然后尽力地腾出一只手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催命似的给系统发微信语音。 “拜托大哥,你理我一下好吗?你再不说他家在哪里,苏暮安就要耍酒疯了!”苏暮安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你平时回我消息不是回的挺快的吗?你现在说句话啊倒是!!” 在苏暮安的手机第三次响了之后,我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为什么每次我给系统发微信,苏暮安的手机都会响? 心底的疑团越来越大,那个我一直不想承认,却在此时此刻最有可能的成立猜测涌上心头。而苏暮安下一个动作,几乎肯定了我的猜想。 余光瞥见,苏暮安搂着我的一只手缓缓放下,悄悄地伸进自己的裤兜里。干嘛啊?是要给手机关静音吗? 我心里到底还是不愿意承认。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也为了验证这个荒唐但是符合线索逻辑的猜测,我抖着手,给系统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当音乐声从苏暮安的手机中传来时,我突然发现……好像一切都解释地通了。 手机的铃声是他那天给我唱的《话凄凉》。 “怎么我给系统打电话,响的是你的手机啊?”我听着熟悉的旋律,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苏暮安被我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他慌乱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 “行啊,还真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我冷哼一声,把电话挂了。 话凄凉的乐声戛然而止。苏暮安看起来十分不知所措,“潇潇……我没想要骗你的,我是觉得你不信这些东西,所以才……” 我打断他,很平静地问,“想起来个事儿:祁晚让我帮她问问你《话凄凉》的专辑什么时候出,她想听。” “就今天。”我得到回答,“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诶,潇潇!”苏暮安急了,他伸手来拉我,却被我猛地甩开。 “苏暮安!”我气得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没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我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就那么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赶,就是生怕你喝多了出点什么事……结果呢?!”我越说越委屈,“你自导自演一出戏,就为了把我骗过来是?” 苏暮安本来都蔫儿了,一听这话却突然兴奋,“所以你生气是因为担心我?” 我:“你关注点怎么这么清奇啊?” 他又一次伸手过来拉我,带着顺毛和讨好的意味,“其实也不全是骗你的,我今天真的好想让你过来陪陪我,可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我之前答应你的,要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今天可以么?” 我抿了抿嘴,目光又落向桌子上的空酒瓶,“你没喝那么多?” “没。”苏暮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喝了两瓶啤酒,极限了。” 我松了口气,心想着他要是为了见我一面就把自己身体喝坏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行,你解释,我听着。” 我拉开他旁边的那把椅子坐下来。 “你不是还没吃饭呢。”苏暮安见我坐下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请你吃一顿火锅?如果想喝下午茶,直接去楼下猫咖。” “你之前一直跟我说想养只猫。”他目光落在远方,似乎追忆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布偶,蓝短,虎皮,但凡你喜欢的,我都养了一只。”苏暮安一边说着一边去门口叫服务员。 我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却不断播放着刚跌进门内时,他身上散发着那股伤心、颓废劲儿,那可不像是演的。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我问道,“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苏暮安半边身子已经探到了门外,他朝外面招招手,再次开口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今天……是你的忌日。” 我:???我“腾”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就呆jio不?杀人抛尸啊? 苏暮安带着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小哥进来了,“潇潇你可太不好骗了,我扮了那么久的系统你都不信,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下面说的你信不信。” “我说我是重生来再爱你一次的,你信吗?” 第60章 我相信你 苏暮安看那小哥空着手就进来了,就问他菜单呢? 小哥特无语地一撇嘴,“哥,我是您助理,不是这儿的服务员,您想点菜您喊他们啊喊我干什么。” 刚才把我推进门的小哥竟然是苏暮安的助理?我再一次被雷到,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全员npc是?好好好。 我给祁晚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暂时是回不去了,让她在我家想干嘛就干嘛。 苏暮安嫌再喊服务员进来太麻烦,“算了,没有菜单就没有菜单,你拿手机记一下。”他甚至都没有问我想吃什么,就自顾自的开始报菜名,“锅底要番茄的,肉……除了羊肉之外都来一份,然后娃娃菜和笋多来些,还有鸭血宽粉……” 他喜欢吃辣的,点的却是我最喜欢、他最讨厌的番茄锅底;我一吃羊肉就会流鼻血,所以吃火锅从来不吃羊肉,可这一点只有祁晚和我家里人知道;娃娃菜、笋、鸭血宽粉……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再看他点菜的架势,活像报幕似的,台词记得那叫一个滚瓜烂熟。 我觉得他点的太多了,别说两个人,就是四个人都吃不完,刚想出声制止,就听见苏暮安再次开口,“除了笋和娃娃菜之外,其他的都要一点点就好。” 小助理停止打字,抬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点鄙视,“我说老板你平常也不抠啊,怎么在自己家店里请嫂子吃饭还只要一点点?!”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被这句“嫂子”雷到,还是被“自己家店”雷到。 头脑还在风暴中,苏暮安也抬起头鄙视的瞧了小助理一眼,“你懂什么?这么多东西就她自己一个人吃,她吃得完吗?要是剩下了,她又该挨埋怨我浪费。” 我那句“少点一些,吃不完。”就那么卡在喉头,又被咽了回去。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扪心自问一下,我粉了他快十年,都不敢说自己有这么了解他。 “菜的话就先这些,酱料你也让他们调好了送过来:麻酱和醋按照比例一比一,香菜小葱都来一些,要腐乳不要韭菜花,辣椒油加一些但不要太多。” “然后你再让后厨切个果盘。”苏暮安又开始报水果,每一样都是我爱吃的,末了他又叮嘱,“你记得告诉他们西瓜不要像之前那样切成一小薄片的,切成小块——所有水果都把皮剥掉,她不喜欢手被弄黏。” 似乎他每开口一次,我都会被震惊一次。 我吃西瓜之所以最讨厌直接啃,是因为会弄得满手满脸都是西瓜味,洗也洗不掉。我的那些小毛病和小细节,他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小助理嘟嘟囔囔地拿着手机走到门口,“压榨!赤裸裸的压榨!” 苏暮安不去理他,在那把太师椅上坐下,直勾勾,赤裸裸地盯着我看。 被我“拆穿”后,对他唯一的影响好像只是不再掩饰自己了。 就算苏暮安面无表情,他那双桃花眼也能自动给他的神色添上几分深情。如果他眼里带点情愫,那么他就能把随便一个人盯得脸红心跳。 “我信你说的话。”我调整呼吸,抬眸对上苏暮安略带惊异的目光,解释道,“我之前不信系统真的存在,是因为有很多bug,很多地方都解释不过去,就比如说谁家系统是用微信绑定的?一看就是真人扮演的好吗?” “但信重生的这个说法,是因为……” 心底自卑,自轻自贱的想法又一齐涌上心头,我自嘲一笑,“你那么光芒万丈的一个人,要不是因为上辈子认识,咱俩这辈子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咱们上辈子不仅仅是认识哦,潇宝。”苏暮安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我们上辈子谈了六年的恋爱,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 哇哦,那我上辈子还挺厉害的,居然能谈到神明。 “火锅店和猫咖都是你开的?” “是我开的。”苏暮安干咳一声,“我先申明啊,我真没故意要骗你,实在是重生这事儿太荒唐了……你可别生气。” “颜遇是遇见温潇颜的意思?”“是。” “暮下江天是从潇潇暮雨洒江天里面提取出来的?”“是。” “你别老是啊是啊的。”我侧过身子面冲着他,“不是说要好好聊聊的么?你倒是说啊。” 苏暮安搓搓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还没想好从哪开始讲,两辈子的事太多了一时间说不完,要不……” 他悄悄观察着我的神色,好像是在确定我有没有生气。“还是你问我答?” 服务员正好卡在这空当敲门进来上菜,我就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思考从何问起。 我迟迟不开口,苏暮安也不急。他示意那两个服务员把锅底放上,把菜推进来就可以撤了。然后他自己打开桌子上的开关,亲力亲为照顾我。 他知道我爱喝番茄的汤,就单独拿了两个空碗,一只用来呈被蒸煮出来的番茄汤沫,另一只则呈了满满一碗汤放在一旁晾着。 从小到大,为我干这活的只有我爸。 苏暮安甚至知道我吃火锅不喜欢别人替煮。他把筷子递给我,“饿不饿?快自己涮。” 我接过筷子,心里打算按照“系统”出任务的顺序问。 “首先第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微信号和我们家地址的?”我想起那两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家已经废弃的报箱的电影票,“那两张电影票也是你自己塞的?” 苏暮安挠挠头,有点无奈,“你上辈子用的微信号也是这个,谈了那么久我肯定背得过。住址也一样啊,我之前去过你家!” 他还挺骄傲,“上辈子我可是被岳父岳母认可过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祁晚第二天会在猫咖吃午饭的?” “这个就纯属偶然。我不知道你俩会来,只是因为我那天恰好也在,然后我助理看见你了,就告诉店员让你走那个单独的楼梯上来。” 苏暮安抬手指向这间屋子里的楼梯,“不然你以为老板专用的楼梯还真能随便对外开放啊?”他笑得有些臭屁。 我松了口气,那还好,他应该不知道我去医院这事儿。 “那给我带路的那只蓝短……” “是蓝莓,唯一一只我从小养到大的猫,它认得你。” 猫咖初遇好像就没什么细节了,我抿抿嘴,接着往下问。 “在电影院的时候,那个临场发挥的舞台剧是给我专门准备的?你怎么就确定那个灯一定会照在我身上?” “那些都是可以设置的。”苏暮安苦笑一声,“你怎么记了这么多细节?” “荷园里的荷花是给我种的?”“是。” “《话凄凉》这首歌是你写给我——悼念亡妻所作?”“是。” “我上辈子的结局,是像《坠楼》里演的一样,还是没抢救过来?” 苏暮安在那一瞬间眼尾就红了,他微张着嘴,过了好久才发出嘶哑的声音,“是……后者。” “我赶到时,已经宣判死亡了。我不敢想,你给我打那两个电话时我却没接到,那时候你该有多绝望?” 一滴滴的泪从他眼角滑落,后悔、愧疚交织。 第61章 蝴蝶效应 难怪,难怪呢。 难怪电影里的尹凡秋会哭得那么悲痛欲绝;难怪电影的彩蛋是他抱着一束玫瑰花去墓地祭奠;难怪演舞台剧的时候,他会向我张开手双臂说让我再抱抱他,在我拒绝后他就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暮安眼角滑落的每一滴泪,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直插进我的心脏。 我让他哭得心梗,情难自禁地站起来抱了抱他,但很克制,一触即离。“我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我们聊聊别的。” 我重新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吃,一边吃一边对他赞不绝口,“你开的火锅店和咖啡厅味道都很不错啊,想不到你还是个被娱乐圈耽误的生意人。” 苏暮安似乎是被我刚刚主动的拥抱惊到了,他缓了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我其实不喜欢做生意。”他把手腕上的佛珠褪下,放在手中捻动,耳尖有些可疑地泛红。“开猫咖是因为之前答应过你要一起养猫的,开火锅店是因为咱俩都喜欢吃火锅。” “我还特意设置了一个锅底套餐:你喜欢的番茄和我喜欢的牛油一可以优惠。” 我看着苏暮安那骄傲样差点惊掉下巴,当时我跟殷曈猜了半天为什么偏偏这两个锅底合拼可以优惠,万万没想到纯粹是因为暮下江天的老板是个恋爱脑。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手里跟嘴里都带有吸铁石的娃娃,嘴角抽搐地问,“你别告诉我那俩娃娃是咱俩的q版。” 苏暮安点头承认,“对啊,625是咱俩的恋爱纪念日,娃娃是我自己设计的。” “你是不是……”有点变态,设计俩能亲嘴的娃娃。 我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想想上辈子要真像他说的一样谈了六年的恋爱,那可能连对方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亲个嘴儿……也不过分? 话匣子一旦打开,苏暮安就停不下来了。 “咱俩同台演出的那个视频,你知道为什么热度一直降不下来吗?”他自问自答,“潇潇,这可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花钱买热度。” 明晃晃的邀功意味,还带着点委屈。 “还有荷园那次,我一直偷偷跟在你身后。”苏暮安歪头,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点嘲笑,“就是怕某个小笨蛋路痴找不到路。” 我“啊”了一声,“那你后来为什么先我一步到荷园里去了?” “哈,我绕到侧面翻墙进去的。”苏暮安苦着一张脸,“你说我容易吗潇潇,你说我容易吗?!我一天天的费尽心思制造咱俩偶遇的机会。” “完了之后我还得天天跟你演戏,演我跟你并不熟——荷园那次幸亏我带着保镖呢,要不某个小怂包直接腿一软就跑了……完了之后我还得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这才显得不是很刻意。” “下一个任务叫什么来着?哦对邂逅深巷,我那次差点被粉丝追到。” “e,所以。”我打断他装可怜的行为,“谁让你平常出门不裹严实点、不带着保镖出门?要不然怎么可能被追成那样。” 最让我愤愤不平的是:他还拉着我跑八百!这个绝对不能原谅。 苏暮安伸手把桌子那一头的纸巾拉过来递给我,“擦擦。”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镜子,一手举着镜子照我,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托着头笑得欠儿欠儿的,“一脸的番茄汁。” 我瞪他一眼,他就条件反射一样笑着往后缩。 “其实那天我裹得很严实啊。”苏暮安转移话题,“你还记得我给你发的倒计时吗?那是我掐着点数的。” “数到1的时候,我把口罩帽子什么的都摘了,她们自然就认出我来了。” 我……我是真让他给气笑了。 “不是我说,你从哪学的这么多招数?”我想起他把我拉进那个狭小的自行车棚,让我紧贴着他而站,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还会脸红心跳。 “就……多看了几本小说。” 我放下筷子,双手合十冲他晃了晃,“哥我求你了,你快别看了,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都不能用恋爱脑形容。” “你这是恋爱脑癌,还是晚期的。” 苏暮安准备的量和我的食量真的挺相似,虽然菜品花样多,但是像肉类的一盘最多一片,我吃得饱了,盘子也就都见了底。 我伸手拿了个签子去扎西瓜,“让我猜猜啊,在京都那次出的任务是临时起意的?许良逸在地铁上看见我俩,然后给你汇报。但是因为你要录节目就抽不开身,所以你就花钱买通了个老道士,让他配合许良逸给我摆一出戏?” 苏暮安的小心思几次三番被我看破拆穿,于是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是!”颇有一种真相就是这样,但是你能拿我怎样的感觉。 看着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又欠揍的笑,我不觉着生气,反而觉得很庆幸。 原来那个在电视荧幕前永远微笑得体,什么都应付得来的世纪顶流,私下里竟然这么可爱,幼稚。 随着苏暮安年龄的增长,他在电视机前露出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明明小时候那么爱笑一个人,每次都能把自己笑成一个叉烧包。可现在长大了,懂得隐忍了,面对镜头时露出的全都是职业假笑。 还有一次他开演唱会,明明气氛很伤感,他眼里都有泪花闪烁,可当镜头切到他的时候,他就努力挤出一个笑,把眼泪憋回去了。 作为粉丝,看到他这样真的很难过。 我突然好生羡慕上辈子的自己,居然可以谈到众生仰望的神明。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最真实的他,和他一起笑,和他一起闹。 就是可惜啊,这辈子是不能再这样了。 这辈子的温潇颜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惧怕阳光,习惯了在黑夜中行走,可我希望我的少年啊,他能一直活在光明里。 他不是我的所有物,其他粉丝对他的爱跟我一样拿得出手,既然我已经变得这样千疮百孔了,为什么还要去祸害那个被别人捧在掌心敬奉的神明。 我在心底默默盘算着,怎么把拒绝的话说的委婉一点——我真的舍不得他伤心。影院回眸那次,我只是拒绝了他的一个拥抱,下台时就能看到他站在原地,眼底的希望一点点泯灭的样子。 他的眼里有戏,可那种心痛的感觉,我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还是等等再说。我自私地想,让我再贪恋一会儿他对我独有的温柔。 于是我将心头泛起的涩意强压在心底,装出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嘻嘻地问他,“那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咱俩上辈子是怎么认识的?” 苏暮安思考了一瞬,表情鲜少的严肃起来。“潇潇,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上辈子你明明高中上的是丙稻一中,走的艺术特长,为什么这辈子却去了泽知读书?” 我刚想说我哪知道,脑海中却突然想起来我妈说的话。 是……蝴蝶效应? 第62章 他追的我 我妈说,“其实你上高中之前我们是考虑过让你学艺术的……但是妈妈做了个梦。”梦见我后来红透半边天,结果让娱乐圈一个导演给害死了。把我妈给吓够呛,然后我妈就决定让我去当文化生。 这是报考志愿之前,我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学医,而不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时,他们给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当时只觉得荒唐可笑,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有点毛骨悚然。 我把这些事讲给苏暮安听,问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妈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所以这辈子我的人生轨迹才发生了改变? 苏暮安长久地沉默,过了半晌才喃喃地说着,“原来是这样……” “上辈子第一次见面,是在丙稻一中,你高二,十六岁那年。” 苏暮安看向我的目光一直都很深邃,像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但更像是是在回望遥远的过去。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 或许他每次见到我时,都会克制不住地回想起过去的日子。他到底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如此克制。明明顶着陌生人的身份,却给予这辈子的我满腔爱意。 我想起他多次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拉我扶我抱我,可每一次都会有所顾忌般的缩回手去,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唐突到我。不过我想,这一次,他可能算不得是个合格的演员,因为他的爱意,明晃晃地肆意宣泄,被我察觉。 在知道真相之前,我就感受得到。 我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果盘,听我的少年言笑晏晏,给我讲过去的故事。 “初遇那回,是我的剧组去丙稻一中做宣讲。咱俩能遇见也纯属偶然。” 我配合地露出讶异的神色,“真的吗?我十六岁就见过你了?” 他说的这个事我有印象,这辈子我读高二时,苏暮安拍摄的一部爱国影片上映。他和他的的剧组到在全国各个省巡演,丙稻一中很幸运地邀请到了他们。 当时我在泽知一面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一面面对现实欲哭无泪:怎么他偏偏在我离开丙稻回不去的时候巡演? 原来上辈子的自己已经和他遇见一回了,我内心存滞已久的执念在此时此刻烟消云散,“在我想象中,我那天应该是以一个粉丝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的,你怎么就一眼注意到我了?” “怎么注意到的啊……”苏暮安嘴上说着话,却偷偷地拉扯着椅子坐得离我越来越近,我清楚他的小心思,却故意不做理会。 “潇潇,你记不记得这辈子在这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的话?”苏暮安学着我的语气,“我知道苏老师和那些偷税漏税,违法犯罪,卖国求荣的人不一样,也知道您在这肮脏的地方坚守了十年的本心实为不易,可那个地方实在不能用感情去衡量,每个人所在乎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权益。” “所以我希望您啊,有与天争锋的勇气,吉星高照的运气,力挽狂澜的实力。不求可以达到什么高度,但愿能永葆初心做自己。” 我点点头,“记得啊。”我不仅记得这话,我还记得当时给他说得眼眶都红了。 “上辈子初遇,你跟我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 看到我瞪大了双眼,苏暮安突然伸手,拨开我额前的碎发,低笑一声,“哪怕时间上隔了一年多才再次相遇,可潇潇你看。” “你对我的期望依然不变,我对你的爱也没有变。” 他嗓音低沉,震得我耳廓发烫,心跳也开始加速。 苏暮安却好似没注意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撩人,他继续自顾自地回答我的问题,“上辈子能一下记住你是因为我觉着奇怪。” “出道这么多年,粉丝跟我说啥的都有。” “有说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的。” “还有叫唤着老公哥哥好帅,要嫁给你的。”苏暮安说到这儿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又看向我。 “你是第一个跑过来跟我直言不讳地说娱乐圈怎么怎么样的。”他笑得开怀,“我当时就想这小孩挺敢说,真不怕招骂。” “后来你高考完了就进娱乐圈了,我和你搭了几次戏之后,发现你演技是真好,明明戏龄最小,入戏却比好多有经验的还快。我还发现:你是真虎啊,啥话都敢往外说。” “啊?”我有点囧,“我都说啥了?” “哇,这可太多了。”苏暮安眼神向上去瞟天花板,“我想想啊。” “你第一次演戏,组里有个带资进组的,虽然演技不行但是演的是个女二。你是女三,跟她搭戏的时候ng了好几次。其实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问题出谁身上,但是没人敢说,你可倒好,你上来就说:” “姐,我给你提个建议,你回去好好磨练磨练你的演技,咱就能少ng几次。” 我:???我真有这么虎? “还有一回录综艺的时候,贾晨跟陈枫玥玩儿的时候没注意分寸,给妹妹欺负哭了,你直接打抱不平,说他不尊重女性。” “啧。”苏暮安想起来直咂舌,“你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不要脸了。” 我……我囧,大写的囧。 贾晨是个不温不火的三线男演员,听苏暮安说再过两年他会突然爆火。可贾晨这个人,我一直都不太喜欢他。除了人长得帅点,几乎没别的优点。而且还整天臭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会耍大牌的样子,却被粉丝强行说成高冷。 我让苏暮安说得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承认,“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儿。” 苏暮安挑眉,接着补充道,“还有啊,上辈子你可是很主动的。”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我干什么很主动?” “第二次相遇时,是咱俩接了同一部剧。我本来是去客串的,录完就走。你追在我后边跑,一直喊哥哥给个签名。” 我脸“腾”一下就红了,这么……这么奔放吗? “那你最后给了没有啊?” “当然给了!”苏暮安好笑道,“再不给我都生怕你追着车跑。后来熟了,你也是动不动就对我当众表白。比如说去个综艺节目,主持人问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啊?你想都不想就说:苏暮安就是我最完美的理想型。” “搞得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你追星,追苏暮安。” “诶。”苏暮安屈起食指和中指比成剪刀的样子,不轻不重地在我脸上掐了一把,“这就害羞了?你上辈子社牛到能给我整不会了。上辈子天天脸红心跳的人是我。”他报复性地戳戳我的脸,满意地看着我脸越来越红。 “上辈子我在你眼里是金子?你每回见我都两眼冒光。”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这辈子我见你也可以两眼冒光……但是我这么做真的不会被骂吗?你女友粉那么多……” 苏暮安摇头,“那倒没有,因为你很懂分寸。” “你一直以粉丝的身份自居,干的也是每一个追星女孩都会干的事。别人只会觉得你很真实很可爱,没几个人骂你。” “最后咱俩谈的时候,其实是我追的你。” 第63章 最后一面 苏暮安说,他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把我当做普通粉丝去对待的,但是因为工作原因,和我相处的久了,就发现我身上有很多吸引他的地方。 比如说我真的很懂分寸。虽说把他视作偶像,也不会刻意隐藏自己对他的喜欢,但是在工作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因为他在我身边就分心。相反很多他不会演、拿不准的人物形象,都是我帮着他一点一点塑造起来的。 “你不是一直觉得奇怪嘛:怎么我敢对着卢导夸下海口,说我们家潇潇准能把这小妈的形象演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苏暮安在说到“我们家潇潇”时还刻意咬音重了些。 “可你就是有一种特别神奇的共情能力,你只要读一遍本子,就能把不同性格的人物形象塑造的很完美。” 于是,在和我日复一日的搭戏过程当中,渐渐地苏暮安对我的印象也从:那个一看见我就会两眼冒光的小姑娘,转变成:那个演技浑然天成的小孩姐。 “小孩姐?”我哭笑不得,“你到底给我起了多少外号?” 喊我潇潇、潇宝我还能理解,还有什么小祖宗、小笨蛋、小怂包、小孩姐……这都什么鬼?! “害,我那不是佩服你嘛。”苏暮安哼笑着,“主要是我觉得挺不好意思,自己身为前辈和榜样,还得让比我小这么多的妹妹教我演戏。” 苏暮安这人胜负欲还挺强,为了有朝一日能在演戏的时候气场压过我,他疯狂磨炼自己演技的同时,还把我当做目标和竞争对手。 于是在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经纪人给我接什么剧,他就让他经纪人给他接我那个角色的对家。 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我俩互怼的戏份简直比主角谈情说爱的戏份还多。 我要是演一个文文静静的女主,他就演女主那个欠了唧的哥哥;我要是出演一个青梅竹马的校园文,他就演女主那个毒舌且傲娇的天降男二;我要是出演一个普普通通的配角,他就跑去当男主时不时加个diss我的戏份。 我嘴角抽搐,“那咱俩算是不打不相识呗。” “对,我单方面的不打不相识。”苏暮安轻笑。 他见我把水果吃的差不多了,就从我手里把空碗接过来,随手扔在桌子上。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小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拉过我的手细细擦拭。 他跟我说着话,居然还能注意到我把西瓜汁滴到手上了? 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断他出去洗个手。 苏暮安擦完我的右手,见我左手横着放在胸前,就把自己的手平拖到我面前,示意我自己放上来,“那只。” 我该拒绝的,但是鬼使神差般的,我把左手伸了过去。 就让我,再贪恋一会儿他的温柔……一会儿就好。 苏暮安把用过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叹息着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天天把你当竞争对手,可实际上呢,只要你认真起来,我哪回都被你压戏压的死死的。” “可偏偏上辈子我跟你针锋相对,你却浑然不觉,只要不是在拍戏,私下里,哪怕是在录综艺的时候,你就喜欢赖在我身边,磨我陪你聊天,陪你玩。” 他说有一次我俩为了宣传一个新剧,一起去录制了一个休闲治愈类的综艺。 这个综艺就是大家一起做个农活,耕个地,养个鱼,喂个猪啊什么的。 苏暮安做饭好吃,那次常驻嘉宾为了改善伙食,直接给他安排去做饭了,而我因为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就被哥哥姐姐们安排去做最轻松的活计。 我干完自己的活,就跑进厨房找苏暮安。 美其名曰给他打下手。 苏暮安当然是欣然接受。然后他就后悔了:择个菜我把能吃的部分扔了,不能吃的留下来了;切个土豆丝差点让素菜变成肉菜;让我刷个锅因为锅太沉了,差点把手端脱臼,给他吓得。 “祖宗。”那是苏暮安第一次这么喊我,他给我搬了把凳子,又洗了根黄瓜递给我,“你就坐这儿吃,看我做,行吗?” 那次节目结束后,我俩的cp粉诡异的增加了好多。 之前因为我俩演的都是针锋相对的角色,很难有人磕的起来,就算有,最多也是磕兄妹情。 那次综艺给观众一种:苏暮安对温潇颜有一种无奈的宠。 本来苏暮安就是养成系的,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弟弟的样子,哪怕他已经二十三四岁了,观众还是把他当小孩看。 但是我往他旁边一站,观众就突然发现:嚯,原来苏暮安也长大了。 不仅长大了,还会看孩子了。 “潇潇,你爬那么高干什么?别摔着你,赶紧下来,我拿就行。” “温潇潇!你干什么去了弄这么脏?喂猪……你让猪拱了?” “温潇颜!我的祖宗你快把我逼疯了,你又闯什么祸去了?笑……你还笑?把自己磕成这样合着你不疼是?那我可不给你上药了……” 磕糖上头的网友把我俩所有的合作剧都给扒了出来。 “谁懂啊,我养成长大的宝宝有朝一日居然能用老父亲的语气跟别人说话,那我这个老母亲可太欣慰了。” “我是两个人的粉丝!他俩真的超好磕!剧里互怼,剧外撒糖。” “真的超级喜欢潇潇宝贝,小小的乖乖的,还跟我一样超级喜欢小安。” 于是我俩的cp名诞生了:潇潇暮雨。这也就是为什么,苏暮安让许良逸挂在姻缘树上的签子写的是这首词。 我仗着自己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最开始时又是以粉丝的身份自居,再加上苏暮安本人也对我照顾有加,竟然鲜少有苏暮安的女友粉骂我的。 “感情这个事儿真的很奇怪,遇见你之前,我怎么样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姑娘。”苏暮安伸手温温柔柔地在我头上rua了一把,“可后来我看到你和别的男演员有感情戏,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所以他开始了漫长的追妻之路。 待得我俩的cp粉发展壮大到不容暮姐忽视的地步后,我也已经红透半边天,从十八线小演员成为了能和苏暮安比肩的存在。 我本来就喜欢苏暮安,两个人两情相悦顺理成章的就在一起了。 而暮姐们一致认为,既然他们家哥哥年纪不小了,早晚都得有对象,那这个对象……是温潇颜最好。所以恋情爆出的那一刻,暮姐们表示:可以接受。 我们相恋六年,终于迎来了求婚那一天,结果…… “好啦,那些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我打断苏暮安继续讲下去,因为实在是不想再看见他一遍遍地后悔自责。 我俩从正午一直聊到太阳西斜,久到祁晚给我发了条微信过来。 祁晚:【还没送他到家呢?怎么着你打算今天晚上住他那?】 我给祁晚回复了一个“滚”的表情包。 然后站起身来和苏暮安告别,“我该走啦,我闺蜜叫我回去呢。” 再多看他一眼,我这样想着,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第64章 求你忘了我 “啊?”苏暮安坐在椅子上还没反应过来,“哦,那行,那明天再……” 我向门口走了几步,直到看不见他的脸,才敢立定站住,我俩几乎是同时开口,“明天……不用再见了。” 我背对着他,根本不敢回头,“哥哥,你快回京都,别再找我了。” “这辈子都不用啦。”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我现在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也知道你喜欢我的原因了。但你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儿。”喉头一阵刺痛,我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下面的话。 “但千万别这么恋爱脑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如此真心的对待。” 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刺啦”声,苏暮安豁然起身,抓住我的手腕,“为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愕然,带着不解,还带着再一次被人抛弃的心碎。 “潇潇,你回过头来看着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质问声撕裂了我的耳膜,穿透了我的心脏,我闭了闭眼,企图把泪花憋回去,扭过头看他,“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温潇颜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你比肩,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指着自己,“你觉得我还能拿什么和你巅峰对决、顶流相见?” 苏暮安的眼神,分明地从困惑,不解,渐渐转变成了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不是还有些自卑啊宝。”他嗓音温柔,还在尝试不断开解我,“虽然我不知道泽知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伤害……” 他永远都是这样,我不说缘由,他就猜得出大概。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现在的心理状况并不能简简单单地用“自卑”去概括啊。 苏暮安劝慰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我的内心却在天人交战:我到底要不要,把如此不堪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可如果我不说的话,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放弃我。 告诉他,把遍体鳞伤的自己鲜血淋漓地摆在他面前,他就会厌恶我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突然出声,把苏暮安吓了一跳,他就住了嘴,小心翼翼地去观察我的神色,“怎么了吗?” 他越是温柔,我心头窒息的感觉就越严重。那句“我有抑郁症”卡在嗓子眼里一样,怎么挣扎都说不出口。 眼泪在这一瞬涌了出来,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心疼的。我哆哆嗦嗦地把手机摸出来,翻找照片时不仅手是抖的,更是控制不住地哽咽,泪水将视线模糊,我甚至连屏幕都看不清。 完全是按照记忆把那张检查报告翻出来,我把手机举到苏暮安面前。 “你自己看……我这里!”我疯了一样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病!我就是个疯子啊现在!!!” “你上辈子喜欢我什么?喜欢我积极乐观开朗,喜欢我热爱生活自信阳光。” “这辈子的温潇颜和上辈子的温潇颜是两个人啊!我一个重度抑郁的人渣,别说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就是个普通的人我也不应该去祸害啊……” 苏暮安刚开始还不明白我为什么情绪会在一瞬间变得如此激动,可等他细细读过我的抑郁诊断证明之后,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把我的手机夺过去,不肯相信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看。 我抖着手,把自己的短袖撸到肩膀以上,把左侧整条胳膊都怼到他眼皮子底下——那上面,有大大小小的疤。 我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个疯子,一个懦弱的疯子。我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心理状况,却企图用极端的方法把爱自己的人排斥在外。 我深呼吸一口气,指着自己的疤痕,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瘆人的话。 “这些小的疤,是我为了不让自己上课犯困,一刀一刀划出来的。打一下盹,就惩罚自己划一道出来。” 高三的时候,我们晚上十一点半才能睡,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上课打盹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每一次打盹,都有可能错过一个重要的知识点。 古有头悬梁锥刺股,今有我温潇颜用刀提神。 我把手腕翻过来,指着其上的淡粉色伤痕,“这几道是最后临高考前,我没考好,心情压抑到照着动脉就割,但是刀太钝了,虽然流了血,但是没割透。” 最后我指着自己前不久才割的那道长长的伤疤,笑得不明不白,甚至称得上是变态,“家里的水果刀就是好使,这是前两天我刚划得。” 明明是最见不得人的事情,此时此刻却被我刻意当做骄傲讲出来,我像炫耀战功显赫的勋章一样,臭不要脸地一遍遍重复着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为的就是把苏暮安吓走。 差不多了?我在心里祈祷着,求求苍天了,让他厌恶我。 正常人看到像我这样的精神病疯子,不都应该露出厌恶的表情并远离她吗?苏暮安……他应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这辈子的温潇颜已经不值得他为之付出了,因为她承担不起他的爱。 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如此千疮百孔的我也不配拥有未来,又如何和他携手共白头? 可我等了许久,意料之中的厌恶之声并没有传来。反而是…… “疼不疼啊……?”苏暮安的嗓音也是抖的。 简简单单的字符,他嘴唇一碰一合就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可我却听不懂。我红着眼问他,“什么?” “我说。”苏暮安伸手接住摇摇欲坠的我,把我拉到太师椅坐下,而他自己就蹲在我腿边,伸出手想触碰我,却又不怕弄疼了我一样缩回去,“疼不疼啊?” 他问我疼不疼。哈,他问我疼不疼。 我回想起在学校里时,殷曈因为抑郁症,而遭老师白眼的模样。他们嫌她给他们惹事儿了,他们嫌她割腕给学校惹麻烦了,谁问过她疼不疼啊?谁问过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潇潇。”苏暮安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了,仿佛他稍大声些我就会被碰坏碎掉。“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自己啊。宝宝,不可以这样啊。”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扣住我冰凉的手腕,另一只顺着疤痕的纹路,轻轻描摹,“这样碰,还疼吗?” 我摇摇头。 苏暮安叹息一声,他用自己的手包住我的,他的温度透着掌心传来,可耐不住我手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你真的确定你喜欢这辈子的温潇颜吗?”我收住眼泪,看着他问的很是真诚,“你喜欢上辈子我的所有美好品质,现在我都没了。” 苏暮安罕见地沉默了。我见状只觉万箭穿心的痛,可面上却装的很洒脱。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是我自己也不行。” “所以,放我走苏老师。”我暗暗使劲儿,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怎料苏暮安却固执地不肯放手,等我抽出来时,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白月光最大的杀伤力,就在于白月光本人来了也不行。” “当然,我更希望你能忘了我这轮残月。” 第65章 来根烟抽 我半开玩笑似的,巧妙地运用网络上“白月光”的梗,无比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如果说上辈子的温潇颜是你心头的白月光,那么隔了这么多年,你对我,是爱更多一些,还是执念更多一些? 如果是执念更多一些,那我希望温潇颜可以一直以完美的形象留在你的回忆里;可如果是爱更多一些,那么我希望你能彻彻底底地忘了我。 说完这些话后,我低着头,卯着一股劲儿夺门而出。 最后两句话我没敢看着他说,所以也不知道他会对我此番话做出如何的反应。我只知道他在我夺门而出前的那一刻豁然起身,似乎是想来拉我的。 可他但最终还是没有追出来。 我快步下楼,本以为自己会放声大哭的,可实际反应却比自己想象中的平静许多。也是可以接受的对?我又没有失去什么。 这一个月过得迷迷糊糊的好不真实,也许……这只是我病情再度加剧,精神分裂而想象出来的一个梦。过了今天,我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可以继续以一个粉丝的身份去追苏暮安。 我慢慢地走着,从二楼下到一楼,从店门口走上街道。突然想到: 哦对,普通的粉丝不应该有偶像微信的。 于是我掏出手机,先给祁晚回复了一句,大体意思就是苏暮安没喝多,我俩一直在暮下江天聊天呢,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去。 然后从我和祁晚的聊天界面退了出去,把系统的联系方式删除。 啊,我好像还有个他的小号。你说他也真是的,为了骗我下这么大功夫,他天天这么提心吊胆地骗我就不累吗? 我点开那个备注“安帝”的头像,手悬在“删除”那两个字上好久落不下。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过我暗无天日的生活? 我的少年在我心里就像神明一样,虽然神明是不可亵渎的,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有那么一刻,神明怜悯众生的光,确确实实照在了我身上。 我再回想起过去泽知的生活,脑海里就会响起他的话,“人总得向前看啊,你会发现你未来的大学生活跟高中不一样,会很美好的……” 我不想面对未来时,就会忆起那日同他一起乘坐摩天轮,他借着烟花的话题,告诉我生命的真理:“无论什么事物都会有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可人生在世,就是要不断追求美好。哪怕这份美好很快就会消逝,但我们享受的是拥有美好的那一瞬间,所带来的欢愉。” 他的话语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就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淡忘这些,那他开在我家门口的店呢? 我看见一次,就会想起来一次。 我家的位置在猫咖的马路对过,我需要等红绿灯才能过去。我停下脚步在斑马线内侧站定后,又回头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我就确定了苏暮安他一定在店里看着我。 我看不到他人具体站在哪里,但是感觉得到有一道目光紧盯着我,跟前几次我完成任务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垂眸看了看自己被他攥红的手腕:上面的疤痕已经很淡了。 我爸说女孩子要自尊自重自爱,不能骂脏话不能抽烟不能纹身。 脏话什么的我已经说了三年了,早就养成了出口成脏的习惯,而纹身的事儿我前阵子也和殷曈商量过,等成年之后就去纹一个。 就是还没抽过烟,不知道被烟呛一次的滋味是什么感受。 也不知道当烟头摁在手腕上时,是疼痛的感觉更强烈些,还是报复的快感更强烈些。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苏暮安讨厌烟味儿。除此之外他还宣传过戒烟的相关活动。他自己是讨厌抽的,但是之前拍戏时因为要贴合人物形象,就抽过一次,还被烟呛着了。 他应该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跟个小太妹似的,抽烟喝酒样样都来? 于是我鞋尖一转,没有过马路,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阿姨。”我站在收银台前,因为不懂烟的牌子,所幸就随便挑了一盒顺眼的,“给我来盒烟。哦对,我还要一只打火机。” “你?!抽烟呐?!”本来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摸鱼的收银员“嚯”地起身,“诶呦小姑娘,你这才多大就要抽烟啊?”她从台上揪起一根棒棒糖,“这么小染上烟瘾可不好,还是买根棒棒糖?我们这不让卖烟给未成年人。” 还有这规矩呐? 我心里本来就乱的厉害,听了这话更觉厌烦。可我面上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不是的哦阿姨。”我睁着眼说瞎话,“我给我爸买的。我爸和他们单位的叔叔就在那个烧烤摊上吃饭。”我遥遥一指,笑得特别乖,“我爸没带烟让我过来买一盒,他还给我跑腿费哪。” “哦害,不好意思哈阿姨理解错了。阿姨这就给你拿昂。”我这样一说她就信了,还把刚刚那根棒棒糖一并塞到小袋子里递给我,“这根棒棒糖算阿姨送你的,真是不好意思。” 我付了烟和打火机的钱,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没事的阿姨。” 接过那只小袋子,我的嘴角在转身的一瞬间便降了下来,习惯性的微向下压。真累,笑真的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 可不笑又不行:不得不承认的是有时候装傻充愣笑得憨一些真的很好使。我上泽知犯错要挨骂时,对着老师讨好地笑一笑,没准就能少挨一顿骂。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妈给了我一副好皮囊,一瞧就是乖乖女不会撒谎的模样。我装傻充愣服软求饶,软言软语地求上一阵,哪怕是脾气再暴躁的老师也会生出怜悯之心来。 但乖孩子当久了,就挺想烟酒都来的。 我故意拎着袋子站在离猫咖不远的地方,学着别人的样子叼了一根烟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打了好几次火才点上。 不知道在苏暮安眼里,会不会有一种小孩子偷大人的烟抽的感觉。 我猛吸了一口。然后……就结结实实地被呛了一下。 烟圈在我鼻腔内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就肆意焦灼着我脸部的每一根神经。我蹲下身大声咳嗽,眼泪被呛的哗哗流,鼻腔充斥着让我呼吸不上来的味道。 其实我一直都受不了烟草的味道。虽然我爸是不抽烟的,但我二手烟也没少吸:逢年过节时家里亲戚多了弄得客厅烟雾缭绕,我一般都躲在卧室不出去。 可现在自己抽了一口,就跟自虐似的喜欢这种窒息的感觉。 我蹲在地上,出神地盯着烟头一明一暗,落下点点烟灰在手腕上。直接烙上去吗?我有点犹豫,让祁晚和我爸妈看出来怎么办? 烟头悬停在手腕上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阵疾风,胳膊突然被人扯住,把我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站直了。 “温潇颜!”苏暮安不由分说地一把掐住我后颈,“你给我过来 第66章 他好爱我 苏暮安戴了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他冲出来的太突然,我嘴里叼着烟,人还懵着,条件反射地不想跟着走,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拎着脖子推出二里地去。他身材高挑,我才刚过他肩膀,所以他微微弯肘,大手一伸,扣住我脖颈的动作就做的无比自然。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把我嘴里的烟拽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把烟掐在食指和拇指中间,轻轻一捻,烟头就被掐灭了。 不……不烫手么? 我心里这样想着,就忍不住伸胳膊去抓他那只手,想看看他被烫到没有。 但是苏暮安好像理解错了,他以为我还想把那支烟抢回去。于是我明显感觉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冷了一个度,看起来气得不轻。 “拿过来。”他语气从来没有这么生硬过。 苏暮安见我还愣着,就自己伸手把烟盒、打火机、刚才抽过的烟都装进小袋子里,然后——“嗖啪!”,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把我所有的“作案工具”都精准的丢进了垃圾桶。 “温潇颜,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跟我证明什么。我没有用爱捆绑你的意思——你当然可以拒绝我。我早就想好了,如果你还像上辈子一样,那之前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可如果这辈子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当然也可以十里红妆送你出嫁……”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不确定和卑微了,“有吗?没有……” 我明明可以像小说中口是心非的女主一样说:对啊,有。 可我不想骗他,也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我从八岁就开始粉你,到现在都快十年了。”我涩然一笑,“我喜不喜欢你,你不清楚吗?” 苏暮安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生气,“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抽烟什么意思,嗯?你不是最受不了烟味儿吗?” “就,学坏了呗。”我顶了他一句。 “学坏了。呵,行。跟谁学的?!” 苏暮安戴着口罩,所以我只看得到他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让我气得简直快要喷出火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生气,我就有一种挨家长训的感觉。 我老实地低下头,“我就是想向你证明,我配不上你。” “你抬起头来跟我说话。”完了,更像我妈训我时的语气了。 我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你知道抑郁症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一个人每天都消极负能量,厌恶世界厌恶生活厌恶生命,时不时会跟个神经病一样干点自残的事儿。”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每眨一下眼就会掉下来好大一颗泪珠。 “我们这样的人卑微如尘埃。你跟我在一起,就像白玉蒙了尘。” “我会成为你人生最大的污点。” 苏暮安慌了。准确的说,在我控制不住掉眼泪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生不起气来。“潇潇。”他朝我张开怀抱,“我能抱抱你吗?你看起来快碎掉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朝我张开怀抱,停滞了几秒钟之后,我慢慢地往前跨了一步,伸出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想哭就哭,我在。”他轻拍我的后背,轻声哄着。“不怕啊,不怕……” 我在哭吗?我不知道。我感觉不到自己有眼泪流下来,可他胸前湿了好一大片。“不要在这儿。”我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大马路上,就使劲儿憋住眼泪要推开他,“一会儿有人认出来你怎么办?” 苏暮安手上使劲儿,重新把我扣进怀里,然后两只手拖住我腋下把我提起来,让我像一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他手扶住我两条腿,防止我掉下去,“带你去猫咖后面的小院子。” 感受到路人在对着我俩频频侧目,我只好低下头,刚好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眨眼时,甚至会擦到他的脖颈。 “还在哭啊小祖宗。”苏暮安偏头,用脸轻轻蹭了蹭我的发顶,一边走一边用讲故事的语气跟我说,“我重生回我二十一岁那一年,也就是你上高一的时候。” “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筹备开猫咖和火锅店,还建了晟安公司,本来是想着等你这辈子进娱乐圈的时候,直接给你签到我的公司好了。” “但是重生回来的第二年,我并没有在上辈子的地方遇见你。” “我甚至偷偷拜托校长看全校人的花名册——都没有你,我承认我那时确实很慌,可我又不敢贸然跑到你们家去找你,我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呢?” “我不知道你中学时代用的卡号是多少,所以只好告诉自己,等你高考完,换了手机号后再试一次,如果还联系不到,那就算了。” “只要我的小姑娘快快乐乐的,那么我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也可以。” “本来我都要放弃了,可今年六月九号那天,我突然联系到了你。” “我费尽心思地安排咱俩‘偶遇’,尽可能使自己的出现合理一些,不会吓到你。可我后来发现:我的小姑娘她并不快乐。” “她变得自卑,变得敏感,她告诉我她过去三年过得很糟糕。” 眼前一黑,光线变得弱了,应该是进了屋子。我听见有人喊苏暮安老板。 他就这样抱着我坦坦荡荡地进了屋子,一面应付着服务员,一面喊他助理把后院的门打开。 眼前又是一亮,苏暮安把我放到一把长椅上。 下午四五点的太阳还是很刺眼的,我肿着一双眼,看见苏暮安那个小助理又抱了几只猫丢了进来。其中有一只就是那天给我带路的蓝短。 “蓝莓,”苏暮安挨着我坐下,“过来爸爸这儿。” 小蓝猫跑过来,纵身一跃跃进苏暮安怀里。“她是谁?”苏暮安指着我问。 蓝莓露出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眨巴着看向我,喵喵叫着,听着有点“妈妈”的调调。 这时布偶、虎皮两只猫也跑过来围着苏暮安喵喵叫。 “真乖,答对了。去玩。”苏暮安把蓝莓放到地上,又挨个撸了另外两只猫一把,却不让我碰:“你还是别抱了,要不回家之后万一棹棹蹭到会过敏的。” 我说我爸妈带着棹棹去北京了,又问,“蓝莓怎么知道我长什么样的?” “我学了好久的素描。”苏暮安伸直了腿,两手交叉垫在脑后,眯眼看向远处,“你的照片不能跟我一起重生过来,没办法我只好自己画了。” “蓝莓是唯一一只我从小养到大的,其他几只都是开了猫咖以后买过来的。所以只有蓝莓天天看你的照片,知道你是妈妈。”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有点难受,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这么爱我。 这种感觉有点像,临近高考成绩却节节败退时,我在心底觉得对不起父母。 “潇潇,你总说自己变了,可我觉不出来你哪里和之前不一样。” 苏暮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揉我的头,“你要知道,抑郁症其实就跟感冒发烧一样,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治好了就行啊。” “没有人瞧不起你。一直都是你觉得自己太过不堪。” 第67章 再抱抱我 “你所谓的:变得面目全非了,我告诉你是什么样。” “知道娱乐圈有多少人因为偷税漏税被抓的吗?知道又有多少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却干着肮脏龌龊的勾当吗?还有好些为了让自己火不择手段的。” “可他们最开始闯事业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志向远大,可没这么利欲熏心。” “他们失了初心,那才叫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就像你说的。”苏暮安掰着手指头,“偷税漏税,违法犯罪,卖国求荣。哪一项犯了都罪不可恕。至于你——” 他开玩笑一样一把环住我的脖子,将我揽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宝宝,你告诉我,你这算得什么?” “消极或者积极,这只是人最正常不过的情绪;乐观或者悲观,这也只是人们面对生活时不同的生活态度,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如果你觉得悲观消极是你生活的常态,那也许只是因为你换了一种方式在生活。”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违背我国宪法,谁能明码标价地评论你的对错。” 我很惊诧,我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怎么在他嘴里,就这么轻描淡写? “当然了。”苏暮安又皱眉补充道,“如果你想以自残的方式缓解心理压力,那可不太行。” “包括你抽烟,我其实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想气我呗。”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我的脑门,“别那么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所以,别再为了赶我走做伤害自己的事。哦不对,你就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儿啊!” 苏暮安往我左臂上瞄了一眼,“我很抱歉在你好多次提起刀时,不能在你身边,但以后不会了,我随叫随到。好不好?”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好。” 他像照顾小朋友一样,安抚完我的情绪,又叫人端了盆凉水进来,用热毛巾敷我哭肿了的眼。 “突然想自私一回,就把你捆在我身边一辈子。”苏暮安自嘲一样牵了牵嘴角,“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能不能别再推开我了潇宝,我也会怕的。” “我怕我一个转身,你就……又消失了。” 这里的“消失”是“死”的意思? “哥哥。”我眼上蒙着毛巾,看不到他在哪里,就伸出手乱抓,最后被他稳稳握住,“嗯,我在。” “你别怕。嗯……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快些好起来的。” 我想,我一直都是个自视清高的人,不需要他人怜悯,也不要任何人救赎。就像我曾经站在暴雨里被淋的浑身湿透,也绝不会卑躬屈膝的与那些伪善之人同承一把伞。 我虽为带罪之身,可我安于现状:我不想像那些初出茅庐的孩子一样,可笑地认为生活充满了美好。从抑郁症患者厌世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是冰冷的,这个社会是虚伪的,这条命啊,人间不值得。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毕竟像我这样一个演技精湛到足以混淆现实与虚幻的人,谁又救得了我呢? 可他三言两语,竟奇迹般地激起了我对未来的期望。 在我内心深处,草木皆枯,一片荒芜。他为我打破世俗,给予我救赎。可他那般星光璀璨的人儿,我又怎敢轻易玷污。 于是我想,如果可以的话,等等我,等我又回到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模样后,才敢还报你那一腔深情。 我一直在猫咖呆到太阳西下。 我追着那些小猫,丢毛线球给它们玩,时不时地趁机撸上一把。苏暮安全程就坐在长椅上,目光始终不离我,唇边噙着笑,看我和小猫打闹。 玩的累了,我就在后院的草地上坐下来。 蓝莓喵喵叫着往我怀里拱,我把它抱起来,目光落在苏暮安身后的天空上。 那天的景色可真好看:院子里种着青葱的小树,虽不高大,却笔挺生长,绿色的枝丫衬得蓝天更加明亮。天地的末端,夕阳橙黄,晚霞桃红,美好的像是仙界的一场盛会,也有如人间的一次涅盘。 苏暮安见我望地出了神,就问我看啥呢? 眼前有好看的景儿,身边有我爱的人儿,如此岁月静好,真好。 我晃晃脚,开玩笑地说,我看仙界的神仙打架呢。 “哈?”苏暮安让我说蒙了,他赶忙从长椅那跑过来跟我一起坐在草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边盯了一会儿后,不确定地问我,“谁赢了?” 谁赢了?我也不知道谁赢了。我只知道苏暮安他真的好爱我好爱我。 我生来思维跳脱不按常理出牌,跟别人聊天能从一个苹果扯到外太空。甚至有的时候连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思维那么发散。 可只有苏暮安。他虽未必跟得上我奇奇怪怪的思维,但也不会说我难以理解,他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然后像这次一样跑过来陪着我,然后再努力融入我。 天色有些暗了。 我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叶子,说,“我该回家啦,你要送我回去吗?”、 苏暮安跟着我起身,重新带上帽子和口罩后,无比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你还没告诉我谁赢了呢。”他说。 我让他的固执弄得有些好笑,就只好随手指向天边的一朵云,“他赢啦!” 我的手只要再向侧边转一点,就能碰到苏暮安。所以,我的意思是:那朵云赢了,可你也赢了,我意气风发的少年,我想为了你赌一把。 苏暮安牵着我走出院子,我这才发现猫咖都没人了。 “人呢?你关门了?”我环顾四周,连店员都不见踪影。 苏暮安弯腰把几只小猫一个一个全都赶进小窝,“对啊。”他说得理直气壮,“那么多人在外边太烦了,我就给员工们放半天假。” 我合理怀疑他就是不想让店员们吃老板的瓜。 “看车。”过马路的时候,苏暮安伸手把我往后拽了一下。一辆汽车擦着我路过,我这才发现原来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般是不看路的。 从猫咖到我家,这么近的距离我俩却走了好久好久。到单元门口的时候,苏暮安松开我的手,“先把我加回来,行不行?” 我都快把删他微信这茬忘了,他现在一提,顿时就有一种被抓包的囧,“不是还有小号嘛。”我一边小声嘀咕一边赶紧加。 “我那小号本来就是为了你开的,就加了你这一个人。”苏暮安叹口气,一脸“我可太不容易了”,“我根本就不用那个号,回头就注销了。” “行了,你快上楼,要不然得把祁晚急死。” 我站在原地没动,朝他张开手臂,“再抱抱我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苏暮安哼笑着,俯身用力抱了我一下,“是在撒娇啊。” 我也用力的抱着他,“不是,我是在汲取力量。”我抬起头看他,“为了快点好起来,我决定去医院治疗了。” 我决定,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第68章 他会陪我 那晚我和祁晚秉烛夜谈,聊了好多好多。 手机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话凄凉》,我一边给苏暮安新出的专辑打歌,一边跟祁晚讲述了这一下午我经历的、听到的故事。 之所以将其称之为故事,是因为“重生”这个说法太不真实,让我感到恍惚。 “你真信他的说辞?其实我觉得你失忆都比他重生的概率大。”祁晚把手机拿过来看歌词,一遍遍琢磨其中的含义,“所以这首歌是他写给你的?” 我“嗯”了一声:“我没法不信。他若不是重生而来,那么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的。再说了,你我一起长大,我要真认识他,你怎么可能没印象。” “也是。”祁晚叹息一声,将手机丢在桌子上,看着我一杯一杯的往里灌酒。 “你喝慢点。”她皱眉,“不怕把胃喝坏啊。” 白酒的辛辣滋味在舌尖回转,我勉强咽下去,只觉得喉咙被灼烧的发痛。我扣着酒杯,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诶,我想着,去医院把病治一下。” 祁晚愣了,“啊?你怎么突然就想去治了……为了苏暮安啊?” 我说那不然呢?她就骂我重色轻友。 “我劝你那么久没用,他说一个下午就起作用了是?” 什么重色轻友啊,只是因为……“因为他是苏暮安啊,是那么好的苏暮安。他只需要站在那里,不消做什么,就能让我眼里只唯他一人。”我笑笑,感觉自己有些醉了,“可我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在一起,就要配得上他。” “我舍不得我的神明自甘为我堕下神坛,所以,我只好自己努力些,努力地从深渊泥泞的阴沟里爬出来。” “所以,你也打算告诉你爸爸妈妈了?”祁晚不确定地问。 嘿,这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其实我也挺犹豫的,“应该是要告诉他们的。检查的钱我还拿得出来,要真治疗的话,那药死贵死贵的,我哪来那么多钱啊。” “但是我很害怕啊晚晚,我特别抗拒治疗,也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又是一杯白酒下肚,大概喝了有四两了。祁晚怕我喝吐了,就把酒瓶子夺过来不让我喝了,“为什么啊?”她问。 “抑郁症的治疗过程是很痛苦的。买个药大几千的花,要再去医院住院治疗花的更多,我们家什么条件啊?经得住这么造吗。而且,抗抑郁药就算是服用得到还会有失明呕吐反胃等症状,如果服用不当还有重新致郁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抑郁症这种东西,还真不一定是吃瓶药就能好的。” “至于我为什么害怕我爸妈知道这件事……”我扭头看向祁晚,“你还记得前两天的新闻,一姑娘跳楼那事儿吗?” 本来人家消防员都快要把她从楼顶上劝下来了,就因为那姑娘的父母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给了女儿一巴掌,说她不懂事,结果那姑娘转头就跳下去了。 我伸出两根手指,在祁晚眼前晃了晃,“在我心里设想过两种情形。” 我是一个特别会胡思乱想的一个人,很多事我在行动之前都会在心底默默猜测一下事情的走向。 再决定要不要实施。 “第一种,我爸妈可能会不相信我得抑郁症,觉得这只是我吓唬他们的一种手段。然后我可能就会像那个姑娘一样……” “不可能。”祁晚插嘴,“你爸爸妈妈肯定不会这样的。” “那就第二种:我妈大呼小叫地哭,我爸没日没夜地愁。然后俩人再把我当做熊猫一样保护起来,你不觉得……很别扭吗?” 祁晚:e……这很难评。 我晃晃脑袋,看着天花板的电灯周围有一圈一圈的光晕,模糊不清。 “我应该是醉了呀,为什么不耍酒疯呢?” 祁晚说我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一个度,“你不耍酒疯是因为你酒品好。”她伸手扶住我肩膀,“怎么样恶心吗,想吐就去卫生间啊。” 并没有恶心反胃的感受啊。于是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思路清晰的还能再做一道数学圆锥曲线大题。 “你是真能喝啊。谁家好人未成年就干四两白酒的。”祁晚一边嘟嘟囔囔地催着我去洗漱,一边把桌上的残局收拾了。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我前阵子闲得慌给自己报的补习班都开课了:街舞、架子鼓,我甚至还磨着自己以前的英语老师给自己讲英语四六级。 这就导致苏暮安每回给我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都在上课。 “你这是给自己报了多少课外班?”他哭笑不得,“高考完了也不歇歇?” 歇了啊,前两天闲的我蛋疼。 然后他就把我课外班的上课时间都要了过来,只要我没课,他就给我打电话煲电话粥。苏暮安这人,只要是熟了你就会发现他话特别密,打电话一直是他说我听,听他给我讲上辈子琐琐碎碎的日常。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搞得我妈特好奇,她一直以为我是在给祁晚打电话,“你俩天天都聊啥啊?” 我支支吾吾,“嗯……嗯……就……听他讲过去的事儿。” “过去的事儿?她们高中的事儿啊。”我只好“嗯啊”地应付着。 苏暮安就在电话那头偷笑,震得我耳膜发烫。 还有一次更是离谱:大中午的我正窝在卧室里补我《九堕余罪》的小说,苏暮安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问我在哪呢。 我说我在家等着吃饭呢。他说是嘛,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蹭”一下就从椅子上窜起来了,把旁边写作业的温棹颜下一哆嗦。从书桌到窗台几步远的距离,可我已经脑补好了我家被人“围城”的情形。 可趴在窗台上往下一看,“你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 “小祖宗,楼底下就我一个人你还看不见啊。”他朝我招手。 我家就住在三楼,所以看得清楼底下的人长什么样。当我听到楼底下那人说的话和听筒里传出来的话一模一样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你啊?”我嘴角抽搐,“你……特意化妆扮丑?” 苏暮安五官长得都特别完美,是那种不用化妆修饰就已经很惊艳的程度。可他让陈乐给他把宽窄深浅刚刚好的眉毛描粗,桃花眼眼尾拉得比丹凤眼还长,嘴上……像是打了一层粉底,白的跟肾虚的一样。 “对啊。”他还笑得挺得意,“那我也不能给你惹麻烦啊。” 我憋着笑,强行把凑热闹的温棹颜摁回椅子上写作业。睡衣肯定是来来不及换了,找件外套披外面…… 我前脚刚从窗台那离开,他就问我,“你干嘛去了?”我说我换衣服啊。 “不用换了潇宝,你就别下来了,我也该走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就想着见见你。” 我正在系扣子的手一顿。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每日一个电话的目的:不管是给我讲前世的故事,还是自顾自地报备,这都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治愈我。 “给叔叔阿姨说了抑郁症的事儿了吗?”“还没。” “嗯,那你记得好好说。”他嘱咐我,“可别吵架。” 第69章 窒息索命 我那天明明答应了苏暮安要好好说,不能吵架。可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想好如何开口,我和我爸妈的“战争”却以另一种形式爆发了。 事情的起因是我换了一个微信头像。 头像是个动漫人物,形象偏御姐帅t风,画面中的人侧着脸,两指中间夹着一根烟,正吞云吐雾着。这要是真人帅t姐姐录一个发在短视频平台上,那评论区里指定是清一色的“姐姐杀我”。 我换之前还征询了一下祁晚的意见,她说好看,像在跟帅哥聊天。 但可能老一辈的人思想道德观念和年轻一代真的不一样,先是我妈发现我换头像了,就给我发微信命令我把头像换回去。 妈妈:【头像怎么成这样的了?】 妈妈:【影响多不好,赶紧换回去。】 我当时正在跟殷曈一起学街舞,一会儿还要有个高中同学聚会。老师马上要上课了,我就没回我妈,只给祁晚截了个屏过去,配文:无语。 祁晚回我:【e,说实话给我一种下命令的感觉,这是当老师的职业病吗?】 “温潇潇!快点过来上课啦!”殷曈小声叫我。 来不及再回祁晚,我深呼吸一口气,把手机收到包里,走到位置上站好。 殷曈注意到我脸色不太好看,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摇摇头,“一会儿聚会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先上课。” 音乐声响起,老师带着我们热身。我肢体麻木地跟着做着动作,思想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可能这真的只是件小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我想起来上高中的时候班干部竞选,我没竞选上,给我爸妈打电话的时候没忍住蹦了几个脏字。 我爸妈第一反应是:不要骂街。记住,女孩子骂街形象就会掉好几个档次。 还有好久之前跟心理医生讲的那个故事:高一的时候因为不想当宿舍长被我们班主任揪着领子拎出操场骂,像我那么怂的人哪敢和她硬刚啊,只能是回了宿舍之后哭着给我表哥打电话。 我给我哥打电话的时候我哥帮我骂,我给我爸妈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说丫头啊,怎么能骂老师呢? 本来我是想着先给我哥打个电话哭一顿,等情绪稳定后再给我爸妈打电话,免得他们担心。可听到他们说的话之后我突然觉得:哈,幸好是先给我哥打的。 诸如此之类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只是后来我心理素质逐渐强大,遇到过分的事情太多,内心也就麻木了。 今天舞蹈强度还是挺大的,我和殷曈毕竟是零基础,跟别人一比,跳出来的视觉效果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大家休息一下,喝口水。” 我没觉着有多渴,就走到一边看手机。我爸那边……三条未读消息。 爸爸:【换了个什么头像?(生气)】 爸爸:【小痞子头像!你价值观有问题吗?】 爸爸:【换了。】 眼泪在那一瞬间就涌出来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就是一个头像,他怎么就会认为自己教导出来的女儿价值观有问题? “宝,怎么回事?”殷曈一扭头就看见我咬着嘴默不作声地哭,“怎么了?” 我摇摇头,因为喉咙里全是哽咽声,所以我根本无法开口——我怕我一张嘴说话就会忍不住嚎啕出声。 我把我想说的话打在微信上给殷曈发过去:【我去个厕所,你跟老师请个假。】 然后我干了我这辈子最任性的事:我跑到厕所,把我爸我妈的微信电话全都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然后给祁晚发微信。 我:【我要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 有可能是因为这些年总要找一个突破口宣泄一下,也有可能纯粹因为我又开始犯病了,就在这一瞬间心情达到了最低点。 前两天还想着要治疗抑郁症好好生活呢,现在就想从楼上跳下去。 抑郁症的人情绪就是很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正常人根本体会不到心情忽好忽坏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每个人都会被这种感受折磨得疯掉。 我走到窗边。 十几米的距离,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死也得半身不遂。可这座楼的地理位置是在商业大厦的正中心,人群来来往往。 我跳下去,会不会伤到无辜的人?会不会给舞蹈室的老师惹麻烦? 说起来还挺可笑的,我的精神状态明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竟还有心思去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祁晚在微信上问我怎么了;殷曈不放心我也跑到厕所来找我。我一边哭一边给她俩说前因后果。俩人好说歹说地劝了我半天,也拽不回我疯狂求死的想法。 最后还是祁晚一句话把我给镇住了:【你不想想苏暮安?】 殷曈还不明就里,她瞥我手机一眼,“苏暮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俩不会现在还联系着呢?”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说起,就呆愣愣地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我的眼神过于空洞吓人,殷曈立马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那……同学聚会还去吗?要不我跟他们说……” “不要……”我抱住她,“我不想回家。” “好好好。那我就带你玩去啊,咱们去ktv唱歌,你好好唱几首歌发泄一下,可千万别想着跳楼啊……”她一边抱住我一边挪动自己的身体挡住窗户,“你那会儿怎么劝我来着?啊对,想想苏暮安……想想你还没跟他结婚……” “滚啊——!”我一把把她推开,“你先回去上课,我洗把脸也去。” 殷曈不肯走,她执拗地要站在原地等我。 我用清水洗了把脸,本来还有些许红的眼眶和鼻头,在被水洗刷过一遍后就恢复了最初的颜色,就是眼皮还略有些肿。所以上辈子苏暮安真的不嫌我烦吗?我这么爱哭的一个人,自己都快受不了了,也难为他一遍一遍地用凉水给我敷眼。 下了舞蹈课之后,我尽量言简意赅地给她讲了讲我和苏暮安的关系。 “他重生而来?”殷曈表示难以置信,“这不……扯淡呢?” “是,扯淡呢。我还真有点后悔相信他了。”我抬起眼望向商业大厦最高的楼顶,“就该把他推开。让他主动放弃我,总比让他再目睹一次我的死亡要好。” 我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还挺卑劣的,就像那个“算姻缘”的道士说一样:我认死理,不听劝,脾气倔。再加一条,还特么记仇。谁的仇都记,连我生身父母的仇都记。所以我的世界里只有仇恨,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他人对我的好。 我的热爱与我的生活从未有过碰撞,我的厌恶却在从未缺席我的生活。等过两天录取通知书下来,就相当于是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跨过了刀山,然后才发现未来即将面对的是一片火海。所以这个世界有什么资格让我去热爱它? 我的生活还有什么能牵绊住我的东西吗? 亲情二字已经不是我前进的动力了,而是拼命束缚住我的枷锁。 第70章 我是小丑 在ktv唱到一半,我突然注意到手机里有几条拦截电话和信息。 都是我妈发来的。她先是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之后发现没人接,就不停地给我发短信。但是因为我将号码拉入了黑名单,所以我这边看得到她的消息,她那边却打不通我的电话。 我妈:“你干嘛呢,啥意思,把你妈拉黑啊?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妈妈担心吗?你舞蹈课上完了怎么也不回家,想打个电话问问,就发不出信息了。” “要把你妈急疯吗?!回个电话啊!!!” 殷曈一直在旁边陪着我,她也看见信息了:“给你妈妈打一个……?” 我本来想的是,等唱完k我就去祁晚家,因为不想面对他们。可现在一看到我妈急得不行,短信一条接一条的发,我就又怂了。 脑子里有两种声音在回荡,一个骂我不孝顺,另一个教唆我更任性些。 怎么办……我觉得我快要精神分裂了。 在我妈打第三个电话被拦截之后,我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大,最终还是回拨了过去。“我害怕。”我举着手机,对着殷曈做口型,眼泪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我害怕……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去家……我害怕……害怕自己成了不孝女……我害怕……害怕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手机仅仅“嘟”了一声之后就被接通,随后我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啊?!把你爹你妈都拉黑?啊?!你想干什么啊?” “妈妈。”眼泪跟开了闸一样往外涌,“你给我的爱太窒息了。” “什么意思啊?妈妈哪对不起你了啊温潇颜,我跟你爸对你还不够好吗?没少了你吃没少了你穿,我对你的爱怎么就窒息了?!” 手机那头传来被抢夺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我爸就把手机抢了过去。 “我那会儿你爷爷奶奶打一顿我都不敢干出离家出走这种事儿温潇颜!你本事了是?你告诉我多大委屈啊?!啊?!你告诉爸爸受了多大的委屈!不就让你换个头像吗?” 对啊,不就是个头像吗……不就是个头像吗?! “对,就是因为一个头像,就断定我价值观有问题。”我开始翻旧账,“我之前在泽知的时候……你们有一回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吗?” 事情太多了,我抽抽噎噎地说了没两三件,就被我爸粗暴地打断了。 “温潇颜,你是记恨你爸啊?!我想问问你,我们养了你十七年,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恨你爸?你懂不懂事儿啊!我问问你懂不懂事?!!!” 那么多话就堵在了嗓子眼,我爸吼得我大脑一阵阵缺氧,我余光瞥见有其他的同学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看样子是想过来问问,却被殷曈挡回去了。 ktv的霓彩灯旋转着照到每一个角落,花花世界映在我眼中却一片空白。 “我不想再懂事儿了……”我哭着摇头,我还不够懂事儿吗? 我如果不懂事儿,就不会在割腕之后还费尽心思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应付他们,我如果不懂事儿,就不会为了让他们放心选择循规蹈矩地承受磨难。 我明明可以跟那些娇气的女孩子一样,闹着要退学的。 我爸似乎是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电话那头换成了我妈,“潇潇,你先冷静一下。你怎么还记爸爸妈妈的仇啊?” “那爸爸妈妈对你的好,你都感受不到吗?你上初中的时候你爸接送你上课外班被夏天晒得爆皮,冬天在三九腊月里喝着寒风等你下课。” “你不想想你爸多不容易?” 我还真没想过。 可能真的是因为我爸他们打小舍不得让我干这,舍不得让我干那,甚至我路痴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们接送我上下学,把我惯坏了。而我也一直都觉得这些理所应当。 所以我也不是什么懂事孝顺的小孩,对? “你之前说我老翻你旧账,那你现在不是在翻我和你爸的旧账吗?那泽知的事儿都多少年前了……” 耳边嗡鸣作响,我出声打断她。 “妈,我从泽知出来就已经精神不正常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在按照你们想要的样子活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妈妈没想要你怎么样,咱们该上大学了妈妈就希望你快快乐乐的……” “我已经做不到了!”我嘶吼着,只觉得喉咙发痛,周围的乐声在不知不觉间停了,可我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继续说道: “你们要我积极阳光,快乐,乐观向上,要我做一个乖乖女,我已经按照你们想要的样子去活了,可为什么只要我脱离一点你们给我铺好的人生轨迹,都不可以啊,为什么呀?”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翻旧账?因为我心里难受!我有病!!我在泽知苟延残喘地活着,当我拿着刀一刀一刀往我身上划的时候,你们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 “所以我前脚在厕所割了腕,后脚回家之后还能跟你们谈笑风生。” “可是我一点也不健康,妈妈,你们所期望的样子:积极阳光乐观开朗,这跟我们一点都不沾边,我想死,我现在每时每刻都想死。” 电话那头顿时鸦雀无声,静的我都能听见那边的呼吸声骤然变得急促。 “什么啊?你自残了吗?”我妈再开口的声音都颤抖了,“这些你怎么从来都没跟妈妈说过?” 我和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我因为怕父母担心,所以习惯了一个去扛很多事情。我把自己最绝望无助的情绪隐藏起来,逼迫自己装作小丑逗人发笑的样子,于是我爸妈就一直认为我还是儿时那个积极乐观开朗的小女孩。 我连哭都不跟他们哭,他们就会下意识地认为:班主任或许没那么过分,所以我不应该骂老师;我不告诉他们我活的很痛苦,他们就会下意识地认为:或许泽知对我的伤害没有那么大。 而我,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离他们越来越远。 离得越远,我就越抗拒和他们交流,更努力地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 我欲哭无泪地仰在沙发的靠背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似乎是一个无解题。 “潇潇,你先回来,回来跟爸爸妈妈好好聊聊,行吗?你别吓妈妈。”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恳求。 “我觉得我当妈妈好失败啊,我怎么……之前一点都没有发现呢?” 包间的时间到了,服务员过来提醒我们该撤了,殷曈一面拉着我站起来,一面示意服务员通融一下。我不愿意再填麻烦,就一路低着头,顺着殷曈往外走。 “你肯定发现不了啊。”我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以一种什么心情说这话,可能还带着点骄傲?“因为我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啊。” “你为什么对爸爸妈妈也要演呢?我们是你最亲的人,你怎么……” “因为……”我低着头,看着脚下地板砖的缝隙,“我是个小丑。” 第71章 老夫老妻 “跟你爸妈吵起来了?”苏暮安不赞同地伸出手敲了我脑袋一下,“我不是叮嘱过你要好好说的吗?”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我没去上课外班,苏暮安的猫咖也没营业,我随便挑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跟他一五一十地讲了讲那天和我爸妈的“战争”。 “唉,我就知道——你呀。”他亲自调了两杯咖啡端过来,还有些小甜点,“接着说啊,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呀。就……说开了,然后我要去接受治疗了——十五号。” 那天的谈话持续了太长时间,我不可能费口舌把这些都讲给苏暮安听,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有什么值得张扬的吗?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个悲观的小孩,总喜欢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父母,所犯下的错误罢了。 “需要我陪你去吗?”我抬头,看见苏暮安一脸的紧张样儿。 本来我是很害怕去医院那个冰冷的地方的,但是看到他这个反应,似乎比我还紧张,“可别了。”我摆摆手,“你要真跟着我去了我才紧张,是给我看病去了,还是看你去了?” “大不了我让陈乐给我化妆呗……” 我伸手去拿盘子里的小点心,软软糯糯的,里面还有馅儿,很好吃。 “那也算了,万一被认出来了呢?”我顺嘴开了个玩笑,“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和你肩并肩地站在舞台上啦,你要是个素人多好?” 苏暮安把装小甜点的整只盘子全都推到我面前,然后将碍事的咖啡往旁边挪了挪,“很快就是了。”他很认真,“我在准备退圈。” 我怀疑自己要幻听了!小甜点咬了一半没咬断,就那么挂在嘴上,我瞪大双眼声儿都颤了,“为了……我呀?哥你可别……我我我这罪过大了……” 我的天呀,一代巨星退圈,这这这我得担多大罪过? “那倒也不是。”苏暮安用小勺子搅着咖啡,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配上金色的小勺和白色的瓷碗,“当啷当啷”叩击出来的声音格外动听。“我早就开始准备这件事了,当了两辈子的明星,也挺想回去陪陪父母的。” “我培养许良逸,是因为晟安公司以后是需要他接手的。我需要他——顶替甚至超越我的位置,继续在娱乐圈走下去。” 我小小松了一口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刚重生回来那一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我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站起身,端起一只已经空了的小盘子,“悠着点吃,别一会儿吃饱了,可就吃不了别的好吃的了。”路过我的座位的时候,他还腾出一只手迅速地把我头发揉乱,没有技巧,更算不得温柔,但就是十分熟稔。 我让他揉懵了,就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苏暮安走到后厨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聊,就又屁颠屁颠地追过去。 后厨的门半开不开的,我没敢直接进去,就扒着门缝往里瞅。 结果刚好赶上苏暮安端着盘子要出来,他猛一回头看我扒门框待着还给他吓了一跳,“诶呦祖宗,你往这儿干嘛呢?” 他可能以为我想进去,就把门整个打开,自己还往旁边让让。 我瞅瞅门里又瞅瞅他手里的小甜点,最后伸手在盘子上拿了一块,“没干嘛,就过来找你。” 苏暮安“嗯?”了一声,有点好笑地看着我。 我让他盯得不好意思,就自顾自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没话找话。 “叔叔阿姨知道……嗯……你要退圈吗?” 其实我本来是想问叔叔阿姨知道你重生这件事吗,但是话到嘴边就又改了口。 “知道啊。”苏暮安竟然还把我本来想问的一并回答了,“他们不知道我重生的事儿,还觉着奇怪呢,问我为什么要放弃坚持了这么久的梦想。” “小时候历尽千帆诸多不易,好不容易轻舟已过万重山,怎么想着退圈呢?” “我说也没啥,就是想回去陪陪你们。” “他们当时的反应也跟你一样,说别为了我们就放弃自己热爱的事情啊。”苏暮安在我对面坐下,把盘子摆好,“其实就是我自己不想在那呆了。” 我附和着点头,“对对对,你自己不想呆就不呆,但可别为了我们放弃。” 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偏头拖着鬓角处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嗯?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为了自己女朋友放弃点东西怎么了?” “咳——”我强忍着才没把嘴里的呛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苏暮安赶紧起身绕到我后面给我顺气,“吃慢点,这一盘子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啊。” 我……我无语地撇撇嘴,我是让你吓到的好吗? “哥哥。”我用纸擦擦嘴,然后回身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没觉得节奏太快了吗?我有点跟不上。” “什么节奏太快了?”苏暮安没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我侧着身子,抬头去看他,“可能你有上辈子咱俩谈恋爱的记忆,但是我没有,我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 我老实说:“我对你的情感还停留在粉丝和偶像之间,还一时之间转变不过来。但你对我有种……嗯……老夫老妻的感觉?” “我觉得我还担不起‘女朋友’这几个字。” 苏暮安的神色怔松了一瞬间,好像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他伸出手,以示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没事,慢慢来,时间还长。” “等我抑郁症好了,我们再谈,好吗?现在的话,我还是有点配不上你。” “你真的不是为了陪我才选择退圈的对?”或许是苏暮安的恋爱脑给我的自信,我始终觉得有这种可能,“那样我会有负罪感的。” 我本来只是拽着他一只手的袖口,苏暮安静静听着我说话,可听着听着他的手就开始不老实:先是捏住我手腕,等我自然而然地松了手,他就十指一伸一拉,我的手跟他的手就莫名其妙地十指相扣上了。 我脸“腾”一下温度就上去了。 苏暮安跟没看见似的,还用另一只手在我手背上写写画画。 “行。”这是他在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倒是应得爽快。 “但是潇宝,你总得适应我们的关系你知道吗?要是因为一点小事你就老有负罪感,那我可什么都不敢做了。” “你还要做什么啊?”我手被他抓着,挣脱不了,却因为紧张又开始往外冒冷汗,“你别再做什么了,我还不起……我现在就觉得你为我付出太多太多了,但是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我欠你的太多了。” “我做什么了?”这回换苏暮安吃惊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搭着自己人情给我找戏拍,那么晚了还送我和祁晚回家,还有……” “打住。”苏暮安不让我说了,“我算是听明白了潇潇,合着你就没把我当自己人呗。” “唉。”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那看来这次准备的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第72章 摘下星星 我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就暂时忘记了他好像还没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什么礼物?” 苏暮安得逞一样笑得吊儿郎当,还卖起关子来了,“你把眼闭上。” 我假装听话地合上眼,却留了一条小缝眯眼看。耳听到他脚步声由近变远,又由远及近,最后在我面前停下。 他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金色物什,我眯着眼看不清是什么。 苏暮安突然扭头凑过来,我眼前便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然后他极为仔细地瞅了瞅我,“我就知道——每回都这样,又骗我呢?” 他抬手附上我的眼眸,遮挡住我偷看的视线,温热的触感扑面而来,他的手掌蹭到我的眼睫毛,弄得痒痒的。 听他这话,我上辈子没少干这事儿呗?我尴尬地咧嘴一笑。 手腕被他握住,又被他单手绑上了什么东西。 “睁开眼。”苏暮安松开手,我眼睛随之睁开。瞳孔因为猛然变亮来不及缩小,我眯着眼,看见一对金色的铃铛挂着一根红绳,系在我的手腕上。 “真好看。”苏暮安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我们潇潇手白带什么都好看。” 我盯着那个铃铛有一会儿,好不好看的先放一边,我想的是:这得多少钱啊?我可不会傻到认为苏暮安会在路边摊上随便买一只就送给我了。 “这个……不会是纯金的?” 现在这一克金子就得好几百了,这俩铃铛个头还不小,这不得按千算? 苏暮安有点好笑地抱着胳膊,“你能不能有点常识?金子是软金属,要真用金子制铃铛,响都不会响的。你听听这个的声音。”他抓住我的手腕,来回摇晃了一下,“叮当叮当”的很是清脆,“哪有用纯金子制铃铛的。” “这就在最外面镀了一层金。”生怕我不要似的,他强调了好几遍,“这成本价一个就四五百,加一块儿一千……算不得贵?” 妈耶,一千多还不贵?我看看铃铛再看看他,欲言又止。 “这个真正值钱的是这根绳儿。”苏暮安指了指那个穿过铃铛、系在我手腕上的红绳,“这个才千金难求呢。” “啊?这不就是一条红丝绸绳儿嘛。”我狐疑地摩挲着那根小红绳,没觉出这料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是我在佛前给你求来的,所以啊祖宗,你就收着,保你平安的。”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不拜佛,倒是没想到苏暮安会相信这些东西。 “那好,我就收下啦。”我晃晃手腕,听着手腕处叮当作响,想着一千多块钱的东西要是花压岁钱的话,自己还不至于买不起。 “你这个是在哪个庙求的啊,回头我也去给你求一个呗。” 苏暮安狡黠一笑,手欠一样单手捏我的脸,给我捏成一只河豚,“保密,不告诉你。省的你跑去求了再花一千块钱给我买一个过来。” 啊这……我这想法刚成型就破灭了,哥你给我留点面子不行么? “你也别随便找个庙去求知道吗?现在这年头骗子可多了,弄不好像你这样的小傻子就被骗了。” 相处的久了,你就会发现:苏暮安温柔归温柔,可有时候这嘴可毒了。 毒到我忍不住怼他,“啊对对对,我傻。某人可精了,某人肯定不会被骗,某人求来的肯定是真的。” “pia”的一下,我嘴被苏暮安一把捂住了,“别瞎说祖宗。”他恳求道,“这些不能瞎说的。” 我瞪大眼,不明所以。 苏暮安就耐心解释道,“你以为我这为什么是真的?上辈子你离开之后,我在佛前跪了六年,哪个真哪个假我能不知道?” 我扒拉着他的手,把嘴解救出来,“你你你……出家了?” “代发修行,也……算是。”苏暮安叹口气倚在桌子上,开始回忆:“上辈子你那个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了,就像我《坠楼》拍的一样,我刚开始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害得你。”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许良逸那小子一嘴了。那会儿他多大了?嗯……二十四五岁?记不太清了……”苏暮安偏头看向我,继续道:“我真正跟他认识是上辈子的事儿。他那会儿已经干出一番事业来了。” “这小子野心大,也有本事,把他老爹赶下台,自己二十四五岁年纪轻轻就接受了许家餐饮业的经营,还开始拓展其他业务。” “我那几天魂不守舍,除了想你就是后悔,是他找上的我,他问我想不想替你报仇,我就说当然想啊,他就说那我们做个交易。” “他帮我把背后的真凶揪了出来,我帮他捧红了一小孩。” 苏暮安掐着手指头往那算了半天,“真是个小孩,比我小了快一轮的一个小姑娘。不过挺有悟性的,一点就透,跟你似的演技也挺好。” “后来那人锒铛入狱,小姑娘也火了,我就去求佛了。” “我本来也不信这些东西的。”苏暮安嘴角挂着一丝唏嘘的笑,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的固执,“我一个唯物主义者,却为你信了佛。” 他伸手,轻轻贴住我半边的脸颊,眼神中除了爱意还饱含着满腔的珍惜,“好在我佛慈悲,让我不过六年就修成了正果。” 苏暮安说,我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正果。 我听得眼角挂泪,特别心疼他,“对不起……”苏暮安的手一点点摩挲着我的脸颊,我就只好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像蓝莓蹭我一样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我跟你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苏暮安手微微回撤,屈起食指替我揩去了眼角的那滴泪。 “嗯。”他嗓音也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憋着泪,“不说这个了。再给你看看第二个礼物。” 手腕上的铃铛还随着我的晃动在响,“还有第二个?”诧异之余,这回我特别自觉地乖乖闭紧了眼。 耳听到像是那种装戒指或者项链的盒子开启的声音,随后脖子上一凉,我睁开眼,看见苏暮安刚给我系好,他退后一步,歪着头,冲我笑得眉眼弯弯。 “呐。”他说,“你之前要的:天上的星星给你摘下来了。” 我自己都不记得这回事:“我什么时候说过呀?” “就巡演的那天晚上,我给你讲积分规则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一句:‘什么都能兑换吗?那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能给不?’你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可——“天哪哥哥,我就是一句玩笑话。” “嗯,哥哥知道。”苏暮安好像特别喜欢我叫他哥哥,每回听见我喊他哥哥而不是苏老师的时候,他都笑得特别开心,还有点臭屁。 “可你很少给我提过要求,也极少像别的女朋友跟男朋友撒娇,说自己想要这个包包,那个名牌衣服啥的。” “你要是开口,肯定是磨着我让你多吃一个冰激凌,就这种要求你知道吗?” “我就想着,我们家潇潇好不容易有个想要的首饰,那肯定得满足啊。” 第73章 九堕余罪 我垂眸看着这个星星项链。 外围的半圆看起来像是一个月牙,月牙的内部竖着立了一颗蓝色半透明的星星,还可以旋转,反正是漂亮的很。 那个铃铛我还可以估计出价钱来,但这个项链……长得就很天价。 于是,我就在苏暮安满怀期望的目光下,特别煞风景地来了一句,“那个,我能问问……这个多少钱啊?” 苏暮安……苏暮安眼里期待的光“刷”一下就消失了,然后让我气得直乐。 “不是。”他笑得无奈又无语,“你怎么总那么关心价钱?我不需要你给我省钱啊潇潇,我就怕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 我赶紧点头,“喜欢啊,我肯定是喜欢的……” 苏暮安“嗯”了一声,点头:“行呗,那我告诉你价钱。这条项链是我私定的款式,大概是……这个数。”他冲我比了三个零。 哦,懂了,后边还得加个万呗。表情在我脸上一寸一寸龟裂开来。 我知道苏暮安不缺钱,就像祁晚说的,他开一场演唱会的钱够我饮食吃喝大手大脚地花十年。可就是因为我们两个贫富差距太大了,我才会觉得别扭。 普通朋友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我一个一两百的项链作为生日礼物,那我等她过生日的时候再花一两百送她个别的就好了。 可对苏暮安来说是小钱的数目,对我来说却是天价。我还不起,就不想拿。 我不希望,我们两个的感情,是在金钱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这是作为一个女生最起码的尊严,也是我这辈子都不会违背的准则。 “潇潇,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妈妈从小就教导你的道理你没有忘记——不随便拿人东西,说白了就是不势利,不贪财。上辈子的时候啊,你那会儿自己都能挣好些个钱了,但还是舍不得花,买个上千的大衣都要犹豫好久。” 苏暮安浅笑着,“我当时就想,要是咱们的孩子是男孩,也要这么教导他,让他懂分寸;但如果是女孩,我想不应该这样的。” 他又凑上前,拎着那个项链向上,让其挂在我锁骨处。“包括你啊,女孩子要富养的,既然咱们有钱,那就得舍得花——要不我挣那么多钱干嘛?” 我:???不是,他怎么从项链扯到孩子了? “这个就算是你用做任务的积分换的,可以不?”他见我许久不言语,就又伸手照着我脑袋乱揉一气,“说句话,可以吗?” 我……我更舍不得了。“那个积分我本来还想换别的来着。” “啊?是嘛!”苏暮安一听这话兴奋的不得了,好像我提一次要求多不容易似的,他走回我对面坐下,饶有兴致地催促,“你快说快说,我肯定答应。” 我搓搓手,干笑两声。 “嘿嘿,内个,我想看你演一部古装剧或者仙侠剧。” “你看你现在演过的,最多在古装剧客串一下!”我语气多多少少带了点抱怨,“除了破案就是悬疑,上回祁晚还跟我说,是不是你下一部就该演盗墓的了。” “您这张脸长得这么高级,不拍个偶像剧这多浪费啊!” “想看。”我双手合十,跟他撒娇,“求求你啦,哥哥。” 苏暮安用手指了指自己,用那种特别难以置信地口吻说,“你,想看我,拍偶像剧?!”说到最后,还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心想我这要求也不过分?就“昂”了一声。 苏暮安第二次让我气笑,“不是,我这男德给谁守呢?” “给谁守呢?”我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反应过味儿来。 “哦,对。给我守呢。” “哈——你真是。”我觉着苏暮安想掐人中,“气死我得了。” 他抖着肩膀笑个不停,整个人是又无语又无奈,偏偏对我还打不得骂不得,他就只能喃喃着给自己洗脑。 “苏暮安啊,原谅她,她还没适应这种关系呢……正常……正常……” 我看他这反应觉得挺好玩,就故意继续气他,“可是我真的觉得你演古装剧很好看啊,特别想看,真的。” “演不来一点。”苏暮安直摆手,“古装剧这种演不好会被骂的。”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就凭着他这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最容易被一些喷子骂花瓶。如果演技出不来,确实容易被骂流量当不好演员。 “有时候演技出不来也不全是演员的问题,也有编剧的问题。”我很认真地道,“一个好本子肯定不能跟肥皂剧一样只是谈情说爱,还要把格局打开。” “嗯。”苏暮安配合地点点头,“怎么说呢?” “前两天我给我表弟讲初中作文的时候,我就跟他讲,甭管是什么题材的作文题目,最后结尾一定要升华,升华了使老师眼前一亮,作文分才高。” “就比如说写亲情,写父母对我们的爱,就不能只写那个烂俗的例子:什么妈妈雨夜给我送雨伞啊,半夜背生病的我去医院啊,要把格局打开。家里有弟弟妹妹的,可以在亲情里加成长。” “小时候父母怎样照顾我,我长大之后又是怎么照顾弟弟妹妹的……” 我说得起兴,却把苏暮安吵得头疼。 “宝。听不懂,能别说作文了吗?” “哦,我的意思是,只要是记叙文,就都是一个道理,编剧也是一样。你写古装仙侠剧,就不能只写男女主如何谈情说爱,什么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这种老掉牙的戏码。可以往国家层面升华一下。” “这怎么升?都是架空的。” “就是架空的才好升啊!”我说得激动了,就掏出手机要把自己写的那个《九堕余罪》给苏暮安瞧,“但凡不是架空还容易涉及到政治敏感的问题呢,架空不就可以瞎写了?” “你就写两个国家开战,然后在主角们的心里,家国大义胜过儿女情长。” “这格局一下不就打开了嘛!你看我写的这个。” “嚯!”苏暮安眼睛一亮,“我们潇潇还会写文呢?” 我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把手机塞到苏暮安手里,准备给他讲一下大致剧情,“男主一号身份是太子……” “不是你等会儿。”苏暮安把我激动的双手扒拉下去,“什么叫男主一号?” 诶呀妈,坏了。我我我怎么忘了这是个双男主的剧了。、 “就是。”我支支吾吾地解释,“就是,还有个男主二号……” 我想苏暮安已经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他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居然会写双男主的剧本,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却突然想到:苏暮安不是不愿意跟女演员拍感情戏吗? “诶对,正好啊哥哥!”我一下就兴奋了,“正好!你用我的剧本,然后和许良逸演一个古装剧,这不正好就顺带着捧了他了嘛。” 苏暮安一张脸都黑了,“我跟他演?!!!” “诶你好好看看这个本子再说。” 我强烈推荐着,“这可是我的处女作,写的还挺好的——我觉着。” 第74章 流星落梦 我突然特庆幸,还好当时在学校写的时候,顾及到可能被老师没收,就写的清汤寡水的,要不然都过不了审。 “不是所有双男主的剧都写爱情,也可以是友情啊。至于到时候观众磕不磕你俩,”我耸耸肩,“那就得看你俩的适配度了。” 苏暮安拿着手机随便划拉了两下,一脸的一言难尽。 “如果我演的话,你会开心么?” “当然!” “行,我演。”我看着苏暮安一脸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神色不禁好笑。“你不妨先听听这个故事梗概。” “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我高中舍友林窗上课的时候写了张小纸条给我。” “上面写着两首词,一首是姜夔的,另一首是纳兰性德的。” 踏莎行·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宋 姜夔 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如梦令·万帐穹庐人醉 清 纳兰性德 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这是两首很美的词,我文化水平有限,在学校里没有注释,没有翻译的情况下,我根本无法完完全全地体会到其中的诗意。 林窗说,太太,想看个双男主的文,就以这两首词为结局。 所以,这个本子最先定好的是结局,我构思许久,才把完整的故事线串下来。“男主一号燕长胥,字雁归,是一代忠臣将领之后,年少成名的少将军。男主二号冷皓月,字琅玕,是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不受宠爱的太子殿下。” “就两个人的身份来讲,明面上一人是臣一人是君,可私下里,两人是共同长大的知己好友。雁归幼时是太子伴读,他见证了琅玕从稚嫩孩童成长为一代帝王的过程,只是待他功成名就之时,他早已化作一捧灰为他守住这万里山河。” “皇后娘娘母族势力强大,皇上娶她不过无奈之举,所以琅玕虽身份贵为太子,却一直不受皇上喜爱,并且他的帝王之路,走的格外艰辛。” 我大致给苏暮安讲了讲,因为最后还差一点没有完结,所以稿子还交不了。“你别急啊,后续具体的情节我得和林窗商量一下,写完了就发你。最晚这个月底完稿。” 苏暮安笑道:“你们现在小孩都这么有才华了?才多大啊就成编剧了。” “自古抑郁出文人。”我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推到一边,双手撑在桌子上叹气,“你看古时朝廷之上真正能做到大官的,有几个被后人津津乐道?顶多是史书上有人物传记作为记载,然后再被我们高中生当做人物传记的文言文题做一下,纵使读过一遍也记不住他的名字。” “倒是那些官场郁郁不得志的,不被朝廷重用的,你就会发现他写的文章特别多,也为后人熟知。”我掰着手指头,侃侃而谈,“什么李白赐金放还啊,苏轼乌台诗案呐,杜甫忧国忧民啊……太多了。” “当然了,不排除王安石和苏辙这样的例外啊。” “越是内心郁结,就越写得出好文章,你信我。”我指指自己,“我们就是这样。泽知束缚了我们的肉体,但是束缚不住我们的思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暮安在听到“泽知”这两个字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皱眉,“真不明白这样的学校存在有什么意义,让青少年心理更不健康么?” 我苦笑,笑他太过天真。“你不在北方长大,哪里体会过应试教育这几个字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海彬省的高考成绩一分几千人,考不好就没有大学上,所以他们只好对人间炼狱趋之若鹜,挤破头也要进入那魔鬼高中,为的不就是泽知出成绩嘛。” “当然,我作为一个学生,本没有资格对应试教育指指点点。因为我无法像教育家一样对其提出整改措施来。我看到的还很片面,我只知道应试教育使青少年心理抑郁大幅增加,但不知道这样的教育制度,在国家培养人才方面,是否更加有效。” “但抛去应试教育这种教育制度不讲,单说泽知的老师。”脑海中又开始循环播放我们主任打学生耳光的画面,我冷笑连连:“如果以后的老师都像他们一样把学生当做出气筒,动辄打骂,那么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就会变得乌烟瘴气。” 韩愈说过:“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何谓老师? 可笑的是我的语文老师,一面拿着古人教书育人的道理讲给我们听,一面不干人事。我倒想问问,何为师德?!何为师风?! “就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娱乐圈,那时候老一辈的人是真的把一辈子都奉献给艺术了。”我说到这难免有些激动,目光炯炯地盯着苏暮安,眼里又有泪光在闪烁,“现在的娱乐圈呢?” 以前的老师像艺术家,学生就是他们的艺术品,承载了他们的期望;现在的老师像大腕明星,学生是他们的小助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每每提起泽知,我都觉得胸中有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憋屈的很。 苏暮安匆匆站起,上前几步把我拥入怀中,“别难过潇宝,我再抱抱你。” 我很喜欢苏暮安的怀抱,带着他的味道,温暖安逸令人舒心。他胸膛宽阔,足以将我整个人都搂的紧紧的。我就静静窝在他怀里,默默地汲取力量。 “你这种状态,让我怎么放心走啊?” “啊?”我抬起头看他,“你要去哪?还回丙稻么?” 苏暮安揉了揉我的头,这回的动作很温柔,“去京都一趟。甭管以后许良逸这小子怎么叱咤风云,现在终归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我要是再不回去,他能给我把晟安公司弄倒闭了。” 他也低头看向我,眼神温柔,“很快就回来,快的话一个礼拜,最晚月底。” 我心里有点患得患失的,但也没理由让他留下来,就“哦”了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脖颈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我低头一看:噢,刚才光顾着给苏暮安讲剧本了,我怎么把项链这茬给忘了? “这个项链要不还是还你?主要是我怕我弄丢。好几百万的东西……”我说着,就伸手到脖子后面去解,但还没解下来就被苏暮安扣住了手腕。 他用一只手扣住我两只手腕,然而提高,把我两只手从耳后轻轻提到前面来,又松开。 “你看这个星星的颜色是我的应援色诶。”他又在跟哄孩子一样哄我了,“我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你好么?”苏暮安指着项链,“如果我是星星,那你就是外围的月亮,永远比我更加亮眼。” 我不是月亮,但我的神明,宛若天上的一颗星。 这颗恒星化作一颗流星,亲自降落掉落进我的梦里。 第75章 父爱母爱 苏暮安回京都了。 我把他送我的铃铛和项链都收到一个小盒子里,藏到衣柜顶上,防止温棹颜把这当做玩具给我弄坏。想他的时候或者难过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看,只是再也没舍得戴过。 而我和我爸妈的相处模式,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局面。 我想像之前一样,继续和他们嘻嘻哈哈没大没小,可除了温棹颜一如既往地和我打闹之外,我察觉的出我爸妈现在对我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说错了话,就会激得我再次发病。 那天回家之后,我把身上的伤疤给我妈看过。我看得到她眼里的心疼与无措,还有极度的自我怀疑: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呢?可中式家庭的爱就是这样:双方的爱无言,还夹杂着些许钝感的痛。 孩子讨厌家长封建的思想,却又心疼家长劳累的模样;家长埋怨孩子不成器,却又心甘情愿地为孩子付出一切。孩子处在巨大的学习压力和家长的施压逼迫之下,不知道应该怪谁,只好内疚地埋怨自己;家长一面恨铁不成钢,对孩子说着责怪埋怨的话,一面又心疼孩子受了苦,遭了罪。 对于孩子来讲,愧疚二字横在中间,把这一切都平衡得刚刚好。 对于家长来讲,期望现实夹处两侧,把这一切都扰得杂乱无章。 正因为人类拥有这复杂多变的情感,才足够其为之痛苦一生。 那天我们都在气头上,所以口不择言地说了一些过分的话,彼此之间,可能都有些后悔。 我爸妈后悔的方式,就是对我过分的关注,过分的注意我的情绪,不停地变着法儿的询问我心情如何。而我后悔的方式,就是保持缄默,在他们询问我的时候,尽可能欢快地说,今天心情挺好的。 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哪有天天让父母对女儿如此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 这一场爱的角逐,我错得离谱。可强烈的自尊心作祟,我拉不下脸来道歉。 有时候听着我爸妈跟我说话的口气,比哄棹棹这个六岁小孩还温柔,我就只好平淡地应着,备受着其中的煎熬。 后来我爸妈又张罗着给我联系心理医生。我说祁晚陪我已经检查过一次了,他们还是不放心,非要自己亲眼看着检查结果出来。 结果跟一个月前没什么两样,他俩却拿着那几张单子,颠来倒去地看,好像要盯出花来,最后我妈去问心理医生,有没有必要住院。 我赶紧拦她,说不用!不用!拿个药就好贵了,还住院?那得多少钱啊。 我妈不理我,她固执地跟医生说,我们丫头刚上高中那会儿就有失眠的症状,但是我和她爸都以为是学习压力大就没在意,结果等三年高中上下来就已经很严重了,所以有没有必要住个院? 我说:“妈,我还有课外班没上完呢,住院了还怎么上。” 我妈小声说:“月底不就都结课了吗?等你上完课呗。” 我不再说话了,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听得真切,总感觉我妈在恳求我乖一些,似乎在她的思维认知里面住院好的快。 她希望我能快些好起来。 最后还是医生说,一般情况下不建议住院。因为住院可能会引起患者的不适和心理压抑,还是建议先回家吃药,并及时复查。 “如果患者后期还是有极端的自残、自杀或者抗拒治疗的行为,后期是建议住院观察的。”医生写了个单子递给我妈,“先开药吃着。” 我一直跟着我爸妈走,所以记不得太多诊疗的细节。我就记着那天的天气奇怪的很,半边晴天半边雨,像我的内心世界一样阴晴不定。 跟着我妈排队拿号的时候,我偏头看去:阳光透过东窗斑驳的射进来,穿透布满灰尘、已经泛黄的纱窗,被晒成了淡黄和灰黑的混合色,细细碎碎地映在我妈的前额。她眼角皱纹的痕迹,突然就加深了许多。 我爸在西侧的窗户前面站着,看似是在等待我妈排队拿号百无聊赖,可实际上他连手机都看不进去,坐立难安。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我们娘俩谁的身上,沉默而无言。 透过西侧的窗户,可以看到那一侧的天空阴的厉害,映的屋内陈设朦朦胧胧。阴风炸起,栽在窗外的柳树无奈地摇着头。 一侧的景象似是我那没有尽头的梦魇;另一侧则像我缥缈虚幻的新生。 我站在对立面的中央,不知如何选择。 当我手里攥着处方药出了医院的大门的时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可能……害怕更多一些。 毕竟抗抑郁的要跟感冒药可不一样,不是吃了就能好的。 服用的剂量要严格按照医生给的来。谁晓得我吃了之后会不会起作用,谁晓得我会不会对其产生可怕的抗药性,谁晓得……我会不会成为不伦不类的怪物? 苏暮安,我害怕。 害怕哪怕赌上了自己这条命,也换不回想要的结果,反而更加万劫不复。 “祁晚知道这件事对吗?你上次来是她陪你查的?”我妈问。 我“嗯”了一声,“一直是她陪着我来着。其实很多次……我都快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了,是她一次又一次把我往回拉。” 我妈抚着胸口,“还好有祁晚。但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跟爸爸妈妈遮遮掩掩的?我们会改,我们会尝试着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潇潇,妈妈真的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我爸和我妈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我的两侧,像小时候一样把我包围起来。 有了棹棹以后,要么是我和我妈牵着她,我爸走在一边,要么是我独自走着,我爸或者我妈牵她。我习惯了扮演大人的角色,忘了小时候也是这样领着爸妈的手,满世界地疯跑。 和同学在一起也是,我不亲人,习惯了自己靠边走,也习惯了孤单。 很久没这么走过了,突然被他们围起来,还挺不自在的。 我已经长得比我妈还高,他们也不再年轻了,我一个当姐姐的人,这是怎么给小孩做的榜样。 “潇潇,你快回答妈妈啊。”我妈又问了一遍,“能不能不跟妈妈演戏了?” 我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眼眶骤然一酸,开口道:“有没有后悔啊?就是……觉得自己挺倒霉的,生了我这么一个不窝心的女儿。” “怎么会呢!”我妈立刻出声反驳,不知道是不是给温棹颜讲童话故事背下来的词儿,她说:“你能到妈妈肚子里来,那是天上的老神仙为咱们挑好的缘分。” “妈妈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就是啊丫头,爸爸也想通了,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看着来,爸爸不会过多的再去干涉了。”我爸也点头。 那一刻我突然就感受到,母爱张扬,父爱无言。但是他们都很爱我。 第76章 私生围攻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抗抑郁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照一日两次,一次一片的剂量吃,我被药弄得反胃,别说什么大鱼大肉,就是粥和咸菜都难以下咽。胃里空空荡荡没有东西,嗓子眼却堵得难受,就算反胃,吐出来的也全都是酸水。 我爸妈天天愁的不行,变着法的做些清淡的食物,凉拌了给我吃。 当然这还不算完,抗抑郁药对眼睛的伤害非常大,之前听说不近视的人在治疗一年后近视程度直接到达五百度,这也是我一直不想治疗的原因之一——我遗传性近视,两只眼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五百度了。 殷曈比我近视程度更高,再加上她吃药的时候因为处于高三学习最紧张的时期,不可避免的用眼过度,就造成了眼睛阶段性失明。 不是完全看不见,而是眼前景象像是加上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只看得见颜色和虚影,哪怕一个人凑到你眼前,你也分辨不出来是谁。 我记得她失明那天,我晚饭都来不及吃,冒着被骂的风险陪她去了趟医务室(我们学校去医务室是不允许同学陪同的,防止两个人故意逃课),结果我们学校那个庸医啊,都说了是药物引起的失明,他给殷曈开了个龙肝泻火丸。 饭没吃上,眼没看好,我还白白挨了老师一顿骂。 我妈干脆把我的四六级课停了,又怕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老玩手机,也把眼折腾成这样,就让我喊着祁晚出去玩。 祁晚作为一个合格的、会爆金币的爹系闺蜜,斥巨资带我泡温泉、打本、唱k。所以我开始吃药的头几天,敲敲架子鼓,跳跳街舞,没课的时候被祁晚拉出去玩,闲下来的时候要么就背着我妈更《九堕余罪》的小说,要么跟苏暮安打电话煲电话粥。 除了反胃的症状比较折腾人之外,我眼睛状况还好,心情也不错。 但一个星期之后,我对药物的抗药性就显现了出来。 古人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第一句无从证实,但第二句总能在我身上应验,不管是上高中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是这样。 我心情再次压抑下来的起因,是苏暮安走了一个多星期后,我背着我妈偷偷熬夜玩手机刷微博的时候,刷到了这样一个标题。 苏暮安被私生攻击视频【爆】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跳的极不正常。来不及点进标题细看,我从床上坐起来,给苏暮安拨电话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电话空灵的“嘟”声传来,我心跳的节拍随之抖动着,一拍一拍,压到我喘不上来气,“快接啊,快接……”我小声乞求着。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the nuber you had ……”手心开始冒冷汗,在这一瞬间就变得冰凉,我抖着手挂了电话,又给他打微信,两个号都试了一遍,就是没人接听。 苏暮安向来舍不得让我等这么久的,我给他打电话他从来都是秒接。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心脏疼的厉害,我大脑一片空白,还伴有耳鸣嗡鸣作响的声音。 现在是法治社会啊温潇颜。我这样安慰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做了不知多少个深呼吸后,心跳才慢慢地正常些了。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总是会胡思乱想,我半闭上眼,才敢点微博那个标题。 有一个极短的视频:苏暮安应该是去出席他前两天跟我说过的活动,从京都机场转到柏玲机场,一下飞机就被各种私生代拍怼着脸拍,挤到根本走不动,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兴奋嘶吼的声音。隔着屏幕我都感受得到那种眩晕与窒息的感觉。 他在人特别多的时候就会有耳鸣的症状,明明可以发火却还是选择站在那里承受,默默地等着保安挤出一条道路来。 我心疼地眼泪直掉,我安帝凭什么遭这种罪? 这些都不是粉丝啊,粉丝是会心疼他的。这是私生和代拍。他们把他挤在角落里,逼迫他听到他们窒息的“爱”。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这些人全都进监狱。 这些人,都!会!遭!报!应!的! 我有一种想帮忙却无力的感觉,又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给他打电话了:他肯定是太累了,手机静音了才没听到我的电话。 如果他醒来之后,发现我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会不会着急? 这么一想,我就不敢睡了。干脆把眼泪抹干继续刷微博关于这件事的后续。 可我没想到那个视频只是前半段,再往下刷还有后续:保安好不容易替苏暮安挤出来一条路,正往前大步走着,突然前边就冲出来一个女生,直直的就往苏暮安身上扑,力道大的把苏暮安整个人都扑倒在地。 拍视频的人应该是个粉丝,她撕心裂肺地用破了音的嗓子吼着“放开他”,但无奈她在人群的外围,苏暮安被扑倒在地上,镜头都录不到他了。 我一整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手拧在床单上,掐出褶皱来。 苏暮安有没有事儿?这个女的又是谁?最后跑了没有?以我国法律她这算不算是侵犯人身权? 说实话,在看到她把苏暮安扑倒的那一刻,我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我本来是打算熬一会儿夜就睡觉的,但是刷到苏暮安这件事后,我哪里还睡得着,而且越刷越发现事情离谱: 有人还真把这女的的正脸给扒出来了,发现她在几年前甚至是苏暮安未成年的时候,就是他的私生,往车上安追踪器什么事都干过,相比较之下怼脸拍往身上扑这都算小把戏。 那会儿我年纪还小,又没有自己的手机,除了听他的歌看他演的电视剧之外,很少关注苏暮安在公司的状况,倒是没想过他光鲜亮丽的背后,活得这么心酸。 娱乐圈的事,好脏,好恶心。 抑郁症患者只需要一个诱发点,情绪就会如山体滑坡般爆发。我现在情绪起伏的厉害,时而心疼苏暮安过去的遭遇,时而又痛恨如此的私生行为,时而……又开始变得激动,在脑海里将那人千刀万剐。 疯子,疯子,都是疯子。她是疯子,我也是疯子。 晚上的光线暗,手机屏幕却亮的刺眼,我盯得时间久了,眼睛就有些吃不消。视线刚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被眼里泛起的泪光迷住了。 可又看了一会儿手机之后,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手机就举在面前,都看不清上面的字迹。我这才意识到:或许是药物的作用。 这个夜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丙稻的夏天很热,是那种闷热,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窗帘不拉,窗户和门都是打开的状态。窗外小区的路灯斜射进我家的窗户里,可我眼里只有白茫茫一片。 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也看不清手机按键的具体位置,只能摸索着接通了电话,苏暮安的声音传出来的那一刻,我顿时泣不成声。 “潇宝,你是不是看到微博上的热搜了?” 第77章 丁达尔效应 “是。”我一开口就哽咽的不像话,还好温棹颜今天晚上黏我妈跑到他们那屋睡去了,要不然我都怕给她吵醒,“你有没有事?” “磕到哪里没有?耳鸣犯了吗?心情怎么样?” 越说声音越大,我挣扎着起身,要去把卧室的房门关上。那边苏暮安安抚的声音传来,他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太大事;摔倒的时候有保安在后面接了一下,所以没磕到;被围着的时候有些耳鸣……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心情还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他说他习惯了。他得经历过多少遍,才能习惯这么压抑的事情? 我关上了门,刚想说话,但是因为看不清路,一脚踢到了床帮上,“咚”地一声,特别响,苏暮安都听到了:“怎么了?!” 我疼得倒抽凉气,“没什么事,就是太黑了……我去关个门没看清路,踢到床帮了。” “祖宗,你小心些啊。”他无奈地笑着,又主动给我解释:“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晚都不睡觉,因为在工作,所以刚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的电话,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啊?这么晚你还工作呢?”我寻思着他也没飞国外去啊,怎么还倒上时差了呢,“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么晚不睡觉,你这么晚还工作不要身体了是?” “嗯……也算不上工作,算是我的一个私人行程——送给你的礼物。” “我过来拍套写真,但是档期都安排满了,就只好挤时间来拍了。刚拍完修好图,我把它发给你啊。” 手机被我贴在耳边,我感受得到它在嗡嗡震动着,却看不清苏暮安发过来的内容。“什么写真啊?怎么出个差也想着要送我礼物?” “你自己看啊。”苏暮安轻笑着,带着疲惫的味道,“好不好看?” 我不太愿意把自己眼睛看不清的事儿告诉他,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把手机拿到眼前扒拉两下:果然屁都看不清。 但我还是装作好崇拜的样子,“嗯嗯,好看。” “什么感受?”苏暮安这样一问,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嗯嗯啊啊半天,拼了命地瞪大眼也还是看到模糊一片,也编不出谎话来骗他。 “哥哥。”我声音软软的说,“我看不到。” “嗯?那我再发一遍可以不?”苏暮安还以为是图片的发送形式出问题了,“你没看到就说好看,吹彩虹屁呢?现在可以了吗?” 手机再次震动,我摸索着爬回上铺,有点绝望地躺在床上,破罐子破摔了:“不是图片发送的问题,是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失明。” 估摸着苏暮安就要发出尖锐爆鸣声,我喘口气都不敢喘大了,马上接着说:“不是彻底看不见了,就是因为药物的问题导致的间歇性失明,可能等我睡一觉就好了。真的啊,你别担心,我朋友之前就有过这状况,所以……” “潇潇。”他打断我,“那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呢,又想瞒着我是不是?” 苏暮安心思还是很细腻的,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刚才我磕的那一下,“刚刚磕到也是因为看不见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着。 “温潇颜。”最后他带了点怒气地喊我的全名,喊得我心头一哆嗦,“我再跟你说一遍,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你告诉我。” “哦。”我不敢顶嘴,赶紧应下。“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经历这么多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再让你分神担心我。” 苏暮安那边传来走动的声音,还有别人的说话声,有些嘈杂,应该是工作忙完了在往回赶,有人找他来搭话,问的或许是工作上的事,他一边走一边回应着。 我把眼闭上,静静聆听,心里想着:还好他没事。 过了三四分钟后,那边传来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最后发动机点火的声音传来,苏暮安也开了口:“睡了么?” “没……你又在自己开车?那别打电话了,太危险。” “诶,别挂。有司机呢。”苏暮安的呼吸声很轻,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感觉平静了许多,没有那么狂躁了。 “你刚才说,睡一觉就好,是么?”苏暮安温言细语地哄着,“现在都凌晨三点多啦,你快躺到床上,躺好,闭上眼,然后睡觉。” 我说我精神太亢奋了,睡不着。 “那你就先按照我说的:躺好闭上眼,然后听我给你讲一讲这组写真拍的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我笑出声:“你怎么总是跟哄小朋友似的?那你讲。” “那天在猫咖的时候,听你说了一句话,我记了很久:你说你们这样的人卑微如尘埃,我如果和你在一起,就像白玉蒙了尘。” “你将我比作白玉,却把自己比作是最卑微的尘埃。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疼了好久。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应该怎么反驳你这句话。” “后来我想到了。潇潇你听我说:尘埃,也会有丁达尔效应。” 当这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化学名词出现在耳边的时候,我愣了好久。 耳听到苏暮安一字一句地把化学理论概念读给我听:“丁达尔效应就是光的 散射现象或称乳光现象。由于真溶液粒子直径一般不超过1n,胶体粒子介于溶液中溶质粒子和浊液粒子之间,其直径在1~100n。 小于可见光波长(400n~700n),因此,当可见光透过胶体时会产生明显的散射作用。” “潇潇,你是学化学的,应该明白原理?尘埃的直径也在1~100n之间,所以,哪怕一个人她渺小如尘埃,也终会迎来绽放的那一刻。” “每个人都是随风飘散的尘埃,被风刮去哪里由不得我们,但是你可以选择在不同的地方变幻出不同的形状。” “我觉得我们家潇潇啊,变幻出的形状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我想象得出苏暮安说这话的神情,他一定是笑弯了一双桃花眼,眼眸中充满了鼓励与期冀。 “所以,你就跑到柏玲取景儿拍丁达尔效应去了?”我捂着嘴,又想哭了。 “是啊。但是你不要哭哦,哭的话眼睛就恢复不好了。”苏暮安一听我声音变了调,就又有些慌。他故意收起刚才严肃认真的口吻来,语气变得欠欠的:“小珍珠掉多了可就变成猪咯~” 我赶紧拼命地仰起头,让眼泪倒流回泪腺:“好,我不哭。” 所以到底什么是浪漫啊,浪漫不是送女孩子一束玫瑰花,摆出一颗心的形状来,就叫浪漫了。 浪漫是他什么都不说,却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底,默默地去准备好多好多礼物送给你,然后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你:你很好,自信些。 我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记着那一夜难得无梦,有苏暮安在我耳边絮叨,我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电话还没断,手机却快没电了。我猛然发觉自己看得清了,就急忙在手机上翻找苏暮安发给我的写真。 第78章 爱要回应 很美的一组图片,有纯景,也有人与景的合拍。 第一张照片是利用丁达尔效应和光的反射才拍摄出来的: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射出一道布满尘埃的光来,与下方的水面相映衬,正好是一颗心的形状。 第二张看样子是在林子里拍的,下有石潭铺路,清水缓流。阳光透过密林斑驳的树叶,映射出橙黄色的光,像一把伞一样笼罩枝头。 第三张拍摄的是天空,以蓝色打底,云朵很密很厚,阳光穿透云层的间隙,划出一个环形的金黄色跑道。 剩下的就全部都是苏暮安的个人写真,也像是他与尘埃的邂逅。 我的少年沐浴在带有尘埃的阳光里,映衬的他侧颜笔挺,恍若神明。 如果说,我一直都在荆棘中跳舞,把自己伤的鲜血淋漓,然后一个人孤独地在黑夜中盛放,以为无人看得到我绽开的模样,可苏暮安是晨曦第一缕光,我等来了他,他便照亮了我。在别人眼里,我是可随意唾弃的尘埃,可在他眼里,我是能随意创造出最美画面的重要粒子。 七点多的时候那边传来床单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你醒了吗?”我给手机充上电连上蓝牙耳机,悄声问。 “嗯。”苏暮安好像醒了,但又好像没完完全全地醒,他声音微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感,尾音和鼻音也有些重,“你醒多久了呀?” 苏暮安没睡醒的样子像是在撒娇,带着点气泡音,不显油腻,反而很性感。 “也没多久。那个……我眼睛看得到了,我看到你发过来的照片了。” “是嘛,什么感受?”这么一说他好像就来了精神。 我再次细细翻看那几组照片,那是化学与浪漫的碰撞,不仅带给我视觉上的震撼,还让我心头泛起了诗意。 手突然就痒了,想写几句诗,还想写几句矫情的话。 “归期未见路,深夜意踌躇。”我怔怔地盯着照片里的苏暮安,喃喃出声。 那张照片背景全部是黑色,没有一点光亮,唯一的一束光,打在了苏暮安的脸庞上。他微微合眼,像是天使降落在这黑暗的人间。 “呦,怎么又突然想走文艺风啦?”苏暮安低低的笑声传来,好听地我想哭。 “晨曦惹人爱,向晚遇尘埃。”还好还好,我遇见他的时机还不算太晚。 我怕他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就解释着:“你是晨曦我是尘埃,你遇见了我。”我其实是想问问他后不后悔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么矫情的话问出口:他都重活一世来爱我了,又怎么会后悔呢? 苏暮安一反常态,他并没有反驳我说的话,说你不是尘埃。 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更像是在认同我——也许是清楚我太过固执,他改变了策略,选择顺着毛捋。 “对,我是晨曦。那么潇潇,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束光足够照亮你么?” 我笑着,答非所问:“除了写真,我最喜欢的照片是第一张纯景图。就知识层面来讲,这张照片的拍摄,用到了化学的丁达尔效应和物理的中光的反射。” “可如果说的通俗浪漫些,那就是爱心被水面分作了两半。” “我的意思是:再浪漫的爱,也需要回应才构造地出爱心的形状。” “哥哥……”我突然喊他。 苏暮安应得很快,语调温柔:“嗯,我在呢。” “我不希望在这段感情里面,付出的一直都是你,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苏暮安的呼吸声浅浅地顿了一下,旋即又闷笑出声。这声无奈的笑,像极了小时候我跟我妈说:等我长大了赚钱给你买大别墅。我妈就笑,明摆着是一种不信的神情,但还是耐着性子顺着我的话说:“好啊。” 苏暮安也明摆着是这种态度,顺着我的话问:“那你想为我做什么啊?” 这……我不知道。 我暂时还想不出自己能为苏暮安做些什么,在我眼里他早已不是当年刚刚出道的小小孩,而是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哪怕经历了这么恶心的私生事件,他也能够情绪稳定地继续工作。 我不可能说为了他跟个疯子一样一路杀到柏玲,把那个挨千刀的女的楸出来暴打一顿:别的不说,我要真这么干了,苏暮安肯定会急疯。 “我没有在画大饼啊。”我先表态,“但是你好像什么都不缺。” 我怀疑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小孩,无论我想做什么还是想送他个什么礼物,都有一种小孩子无论做什么、送什么,都入不了大人眼的无力感。 “怎么不缺啊?手腕上缺一个饰品。” 电话那头传来响动,想来是苏暮安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去洗漱。水龙头在哗哗流水,我听见苏暮安含糊不清地说:“想要一个桃花节编的手链。” “不,编一对行么?你一个,我一个。” 看,我就说苏暮安恋爱脑。 我哭笑不得,“你就这要求?” “所以到底行不行啊?”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答应地很爽快。 我和苏暮安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我刻意把话题往他柏玲机场事件引,而他总是揪着我眼睛骤然失明这件事不放。 “那个把你扑倒的女生是谁啊,这种人报警抓住了以后能不能让她坐牢?” “你这两天注意眼睛听见没有?不许再像昨天一样看手机时间太长了,还有不许再熬夜看手机!小说不着急写啊,先保护眼睛……” 他絮叨着,说的话却始终不与我在同一频道上。 我欲待再问,却听到我爸妈那屋的房门开了,紧接着是我妈急匆匆的脚步声。 “潇潇!”我妈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想看看我醒了没有。见我靠着床帮正打电话,她诧异了一下。“大早上的跟谁打电话呢?” 我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祁晚啊。” 苏暮安洗漱完已经去吃早饭了,听到这话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不是。”他艰难地咽下,有些好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左右我妈也听不到他说话,我就干脆不理会他,只是问我妈咋了? 我妈一双眼亮晶晶地问我,“你周阿姨说在一个综艺节目上看见你了,叫什么……《演绎》来着?诶你上电视了怎么不告诉妈妈?” 我愣了愣,看得出来我妈是真心实意地为我高兴,她似乎并不反感我的爱好,她只是不允许这份爱好逾越了现实的规矩。 喉头涩涩的,我还是不想扯出苏暮安来,只好又开始扯谎,真假参半:“我半个月前不是和祁晚去了趟京都欢乐谷嘛,正好就赶上《演绎》节目组拍摄,导演说缺一个角色,要从路人里面选,我就说我能演。回来之后……忘了告诉你们。” 我妈眼睛依旧亮晶晶的,还真信了。“好棒呀潇潇。” “这样挺好的,这也算是圆了你的一个梦。” 我挂断电话,从床上下去洗漱。因为睡眠时间太短,导致我眼前一片眩晕。 我妈又叫住我:“潇潇,今天录取通知书要到了。” 她说得小心翼翼,我却眼前骤然一黑。 第79章 何为恩师 大概中午的时候有人敲门,温棹颜跑着跳着去开。“妈妈说是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姐姐,你上的是哪的大学啊?” 我扒拉了两口饭就没了胃口,她问我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刷碗,就随口开了一句玩笑,“我上的家里蹲大学。” “家里蹲大学?什么是家里蹲大学?”温棹颜懵懂地念着这三个字。 “去!你别给她瞎说。”我妈从邮递员手里接过常迪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然后拿给我看。“你跟她这么说她可就记住了,别到时候再往外瞎说我姐姐上的家里蹲大学,那可丢死人了。” 我甩了两下手,在衣服上蹭干净水渍,把录取通知书从我妈手里接过来,翻转着来回看。啧,挺精致的包装,就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在儿时自己的想象中,我以为我会考上京都的戏剧学院或者电影学院。 “要不要和录取通知书拍一个啊?”我妈有些局促地问,“我看我那些学生考上了之后都喜欢拍一张发朋友圈,要妈妈给你拍一个吗?” 我摇摇头,兴致不高:“还是算了,没什么好拍的。” 我从厨房走出去,想把录取通知书归置到卧室书架上放好。一扭头我妈还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潇潇。”我妈不知道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正把录取通知书往书架里插,就头也不回地说,“咋了?说啊。”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应该逼着你学医啊。当初也不应该送你去泽知——妈妈后悔死了,当初如果同意让你学艺术,能不能成功先放一边,那现在至少你会是健康快乐的?” 我把录取通知书插好,然后温吞地坐到下铺的床上,想着怎么回答我妈的话。 “嗯……我也想明白了。娱乐圈确实跟你们说的一样,太脏太乱,我就算学了艺术,也不一定功成名就。” 虽然苏暮安跟我说我上辈子最后红透半边天,可这里面一定有机缘巧合的存在,兴许……还是因为上辈子我俩戏里针锋相对,让我变相的沾了他点光。 可重来一世,谁也预判不了未来。 “你们对我最大的影响,可能就是让我在其他的行业中,选择了医。其实无所谓。”我耸耸肩,“我对其他的职业都不感冒,所以选啥都一样。” “可是学医累哦。”当时报考志愿时其他阿姨说的话又让我妈重复了一遍,“大学也是会很累的。” “要不你当大学老师?或者考公,以后就留在你们学校里,这样轻松些。” 我失笑,我都还没报到呢,怎么就给我盘算上未来的工作了? “再说。”我也不是反感学医,就是反感他俩总想让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拎得清的妈。既然学了,那就不后悔。” “虽说我没什么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伟大思想。但是以后站在手术台上,总得对每一条生命负责。” 就像我爸曾经跟我说过的,他小的时候梦想也不是当老师,甚至比起他教的化学来讲,他学生时期更偏爱物理。 可他在化学老师这个岗位上一站就是二十几年,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三尺讲台下坐着的是祖国的花朵——总不能误人子弟? 医生和教师两个职业最为普通,可偏偏责任重大。 一个登上三尺讲台教书育人,另一个一席白衣救死扶伤。 我爸我妈都是很好很优秀的老师,他们给我作了很好的榜样。 学生不是没有良心的学习机器,你若是用真心待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感恩。 就像我妈的那些学生,毕业多少年了依然感念师恩。逢年过节的时候每一届的班长总要组织同学们回来看看我妈,然后顺便给我和棹棹买些礼物。 哥哥姐姐们说,“赵老师您桃李满天下呀,以后潇潇无论考去哪里,就算是天涯海角,总能遇见我们其中的一个,您放心呀,我们替你照顾她。” 我爸妈给予了他们的学生最诚挚的关爱与教导,所以他们很难想象,也共情不了:泽知的老师,是怎样的冷漠与变态。 我妈是初中老师,青春期孩子叛逆,不好好学习的多了去了,可到了我妈手底下,再不听话的学生都服服帖帖。 脑子不灵光成绩不好没关系啊,赵老师给你安排一个生活委员的活,你干好工作老师照样天天夸你;同学之间闹矛盾心情不好没关系啊,跟赵老师诉诉苦,老师给你个棒棒糖吃;一不小心犯了小错误没关系啊,赵老师不罚你写检讨,就让你趴在墙上捅你咯吱窝一顿了事。 我妈一点一点的,让那些内心有些自卑的孩子,都建立起自信来。 我的母校,我妈的任职单位:丙稻十七中有句校训:从这里走向世界。 这句话我妈用一生在践行,她教出来的学生不一定成绩好得不行,但是一定根正苗红。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女儿过得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因为错了一个英语单词罚写八百字检讨;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让蹲着听课;跑操掉鞋要停课一上午;稍微不服一些就要被老师拎出去骂。 为什么抑郁症呢?为什么恨泽知呢?为什么不懂得感恩呢? 小的时候也叱咤风云过,也活得张狂恣意。可那三年把我的自尊自信揉的碎了,我被打碎了一身的傲骨,狠狠跌落进泥潭里。 如果没有苏暮安的话,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 这辈子就这样了,就这么烂地活下去。 学医做什么?我自己都病得这样厉害了,怎么救别人。 可我既然答应了他,要好好活下去,那就得活出点人样来。所以我说,学医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我帮助了更多的人,我的生命价值,也有了意义。 我妈听到我这样说,欣慰的不行:“好好好,你能想明白就好。” 温棹颜这个时候吃干抹净跑到我们这儿来了,她花着一张小脸就想往我身上爬,贱不拉几地撒娇,“姐姐,抱抱。” 我嫌她:“去把你嘴先擦干净。” 我妈把她拉进怀里,抽出一张湿纸巾给她擦嘴,轻柔地问她,“棹棹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啊?”小孩懵懵懂懂的,“姐姐要做医生我也要做医生!” 我妈就问她为什么。“因为医生可以打败小病毒!” 疫情爆发那年她才刚过三岁生日不久,倒是没想到这种“打败小病毒”的想法会在她幼小的心里扎了根。这样一比,倒显得我这个姐姐不太懂事了。 “啊?姐姐当医生你也要当医生啊,那咱们家不就两个医生了?” 我妈笑着抱住她,把她放到腿上来回颠啊颠,逗得温棹颜咯咯直乐。 “那我长大以后和爸爸妈妈一样当老师也行!”小孩子总是三分钟热度。这些都当不得真的。不过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一句。 “妈,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当老师吗?”我不等她说话就自问自答,“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站上讲台后,会不会像他们一样,对着学生颐指气使。” 不是谁都能和我妈一样负责任的,当然也包括我。 第80章 记忆衰退 吃抗抑郁药一个星期后,我开始对其产生抗药性。又过了一个礼拜,我对抗抑郁药的抗药性越来越严重。 离开泽知一个月,我的睡眠状况明明已经在慢慢变好了:有时候白天玩累了晚上也能倒头就睡,第二天也不会在五点半时猛然惊醒,运气好的话,我还能赖到八点多再起床。 但是现在我又开始一宿一宿的失眠,被迫感受夜晚凄然的宁静。 七月的最后一天,我躺在床上瞪眼到天明。明明困得要死,可合上眼的一瞬间心脏却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动,跳得我喘不上来气,暴躁地抓狂。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企图用窒息的方式压抑住心脏的狂躁。 手指神经质地屈起,关节处被我握得咔哒作响。我控制不住地用指尖去掐自己的胳膊、大腿。指尖一阵湿意,不知道是不是掐出了血来。 天蒙蒙亮时,我实在困得受不住了,被这种感觉折磨得也快要疯掉。 于是我不管不顾地,从床上下去掏出药瓶,抖着手又倒出两粒来——这是瓶子里最后两粒药了,是明天一天的量。后天的时候我就要去医院复查。 我知道这种药不能多吃,可我已经对其产生抗药性了,所以加大药量也没关系?左右也睡不着,要是真的吃死了……也算是解脱。 我把药塞进嘴里,然后一仰脖子,药片就顺着我的喉咙掉进了胃里。 喉咙被划得好痛。 我跌跌撞撞地爬回上铺,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情依然烦躁,大腿也开始变得酸痛,手脚无力,耳边又开始嗡嗡地响。 又过了十来分钟,困意竟然袭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大药量起了作用。正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能睡着的时候,心口突然开始闷闷地疼,疼得我大脑有些缺氧。此时天已经半亮,我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昏花。 再然后……就是心口猛地刺痛,像被针扎了一样骤疼。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时,入眼是白得刺眼的墙纸,然后就是我爸妈又惊又喜又后怕的声音,“诶!醒了!醒了!醒了!” 立刻就有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冲过来,具体有几个我数不清,就记着他们分工合作,有的拿着本子问我问题,有的检查给我身体。 我脑子还蒙着,只能任由他们检查,然后尽量条理清晰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当被问到是不是私自增加了药量的时候,我因为脑子不大清醒,所以反应就慢了半拍,我妈便抢着回答:“没有。谨遵医嘱,一日两次,一次一粒。” 触及医生探究以及不相信的目光,我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幅度很小。 “今天凌晨的时候,多吃了两粒。” 我妈一听这话顿时被吓得不轻,“你把瓶子里剩下的两粒都一气儿吃了?傻啊你,药哪有瞎吃的。” 我当然知道药不能瞎吃,尤其是抗抑郁药。 我还知道:因为抗抑郁药的作用机理是通过调节多巴胺的分泌来起到治疗的作用,所以会有相当一部分患者因为激素分泌失调,由抑郁症转变为躁郁症。 抑郁症的表现是情绪低落、自责焦虑、消极轻生。躁郁症的表现则是时而陷入抑郁的情绪,时而冲动易怒、精力充沛、自负自满。 简单来讲,抑郁症最多是意志低迷,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但对其他人没有攻击性和危险性,可躁郁症有。 一旦转变到躁狂的状态,患者的刀不仅会割向自己,还有可能伤害他人。 别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身边的病例多了,不是医生也略懂一二。 “爸妈。”我喊着他们,眼神却望向医生,“我要住院。”我不敢想,如果我真的发起疯犯起病来,跟昨天晚上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话,我会不会伤害…… 我记得吃药之前指甲缝和胳膊上都是有血迹的。可刚刚详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都被清理干净了。也就是说,医生和我爸妈都知道我昨天又干了自残的事。 兴许检查结果和我推断的差不多,所以我住院的“请求”很快就被批准了。 我爸妈被主治医生叫出去说话,刻意不想让我听见似的,他们不仅关上了门,还把声音控制的极小。 好,不听就不听。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我把病房打量了一遍——竟然是单人间,有陪床,有单独的卫生间,环境卫生堪比五星级酒店。 就是布置过于简洁了些,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配置,单调的过分,墙纸的颜色也白的刺眼。 一切利器,什么刀啊剪子啊一把都没有,甚至连桌子角都是圆的。 房门“吱呀”一声响。我本想着坐起来,但没想到胳膊酸软到连支撑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匆匆赶来的我爸把我扶正了,让我妈拿了个枕头垫在我腰后,“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医生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就说……先住半个月。”“半个月?!”我震惊地重复着。“这么久?!” 我爸叹口气,“丫头啊,半个月都算是时间短的了,刚你主治医生说像你这种程度的一个月能不能出院都难说。” “所以。”我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妈,“我现在变成躁郁症是吗?” 不管是微笑抑郁症还是躁郁症,双向情感障碍听起来都更棘手一些。 我爸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就拿起车钥匙,“丫头想吃什么?爸给你买去。”我随口说了一句:随便。 那天是阴天,阳光打不进高楼的窗户里,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点,不知道自己晕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我爸是去给我买午饭的。 我又看向我妈,等着她回答。 我妈嘴唇动了动,回答得艰难:“潇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么答案就是肯定的咯。我倾尽全力扯动嘴角,对着我妈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示意自己还承受的住。 “我手机呢?”我还是心慌地厉害,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事。 “你别总是看手机,那眼睛不要了啊?”我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苹果削给我吃,削苹果的刀子故意放在我够不到的桌子边缘上。她看我还是执拗地伸手等着要手机,就颇为尴尬地一笑:“我跟你爸走得太急就忘了拿了。” “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吓人。我以为你睡懒觉呢,结果到了九点多还不起。最后还是你妹妹发现你怎么叫也叫不醒——可吓死妈妈了。”我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拍着自己的胸口,把苹果递给我:“一会儿让你爸把你手机带过来行?” 我虽然心慌,却别无他法,只好点头。 “今天几号来着?” “八月一号啊。”我妈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还贴心地告诉我,“你今天没有课外班的,都上完了。” 我啃着苹果,总觉着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哦对,我怎么忘了。抗抑郁药是会让记忆力衰退的。 第81章 忘了什么 等我再拿到手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祁晚给我发的表情包刷了屏,几个未接电话则都是苏暮安打过来的。 我先是粗略的浏览了一下祁晚给我发的消息:很好,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这家伙正常生物钟是十一二点才起床,所以从十一点开始,每隔一个小时,她就发一条微信问我干嘛呢,见我迟迟不回,就开始表情包刷屏。 正好这个时候我爸带着我妈回家给我收拾换洗衣物去了,我就寻思着,要不先给苏暮安回个电话。 电话的“嘟”声仅仅响了一下,就被人迅速接起。 “喂?”苏暮安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怎么才接电话啊?” 病床的前端被我妈摇了起来,我松松垮垮地斜倚在上面,只觉得好累。怎么办啊哥哥,我好像赌错了,我好像……掉落进更深的泥潭中,并且越陷越深。 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不吸收阳光,将其悉数反射进我的眼睛里,刺得生疼。 见我久久不回答,苏暮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呼吸声都急促了几分:“怎么了潇潇,你快说话啊,你在听吗?” 哈,你看他急得。 自从知道我有抑郁症后,哪怕见不了面,苏暮安也一定会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发微信报备自己在做什么,然后再通过我的回复判断我今天的心情如何。 有的时候我着急码字,回的他慢些,字数少些,他就会反反复复地询问我今天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只要事情牵扯到我,他本就细腻的心思更是敏感地过了度。 所以要是告诉他,我病得更加严重,甚至到了要住院的程度。我丝毫不怀疑苏暮安会直接从柏玲杀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精神病医院看我。 哦,那估计第二天热搜第一就是:震惊!!!苏暮安出入精神病医院! 于是我只好嘶哑着嗓音,装出刚睡醒的样子:“嗯……?在听啊……” 他长舒了一口气,“刚睡醒?那你上午怎么也不回我消息。” “因为我上午也在睡觉啊……”我偏转了身子,把额头抵在枕头上,让声音听起来更闷一些,“对不起……手机静音了嘛。” 苏暮安语调一变,明显着是不相信:“你一直睡到下午三点?不可能,你什么时候这么嗜睡过……你说实话。” 所以有人太了解你了也不好,撒个谎都会立即被拆穿。 病房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我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依然觉得手脚冰凉。可笑这八月盛夏,草疯长花盛放的季节,我却好似置身火炉中的一团冰。 窗户上挂着一簇玩具风铃,是刚我爸回家拿手机的时候我妹塞给他的。 小孩子不知道“抑郁症”这三个字的含义是什么,她只知道姐姐病了,病得很严重,所以她乖乖地跟着姥姥姥爷在家,不哭不闹。 在我爸临出门前拉拉他的衣角,把自己爱不释手的风铃递过去。 “把这个给姐姐,就说是我送给她的。”她歪着小嘴笑,我想可能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告诉姐姐要乖乖吃药,不要怕打针,要不然就是没出息!” 真挺记仇的这小孩,因为她之前发烧怕打针的时候,我也是一边笑话着她没出息,一边哄着她打完针给她买糖吃。 “这么宝贝的东西就送给我了啊?” 我妈把风铃挂在窗户上时,我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尽力去调动脑细胞想象温棹颜把这束风铃递给我爸时的样子。 我妈一边挂一边回答我,说这房间太单调了,加点装饰也好。 窗户上的风铃,被空调冰凉的风吹得抖动。 一上一下,左右摇摆,荡啊荡啊,我目光落在其上,听着这空灵的声响,只觉得荡地我心烦意乱。仅仅一个诱因,我的心情又开始大起大落,头一抽一抽地痛,心口闷闷地痛,双重痛感叠加,痛的我编不出谎话再去骗苏暮安。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我疲于再多说一个字。 苏暮安开始自问自答了:“我怎么觉着你现在不太清醒啊,喝多了?” 是,是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我费了半天劲才从嗓子眼挤出这么一个字。 他那边立刻就急了,声音都提高不少:“我的祖宗你还没成年呢!又喝了多少啊?喝的是白的吗?跟谁出去喝的?祁晚跟你在一块没有?现在在不在家?”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又开始耳鸣,我只来得及记住他最后一个问题。 心底暴躁焦虑的情绪如同洪水一样涌来,疯狂吞噬着我。我勉强压下去,耐着性子回答道:“在,在家的。” “真在家?”苏暮安将信将疑,“行,我一会儿就到。” 我现在脑子不太好使,迟钝到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苏暮安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你你回丙稻了?从柏玲到丙稻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而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就从柏玲杀回来了? 苏暮安轻轻“嘶”了一声,“我早就回京都了好,之前跟你说过的。” 哦,对,我想起来了:他去柏玲只是出差,最多两三天就应该回京都。可他具体什么时间回去的,我脑子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明明他每天的行程都会打电话讲给我,我也有认真听,可为什么会……这药对人的记忆力伤害这么的大吗?! 我还忘了什么? 眼眶酸的发疼,那头的苏暮安却不知情,还在大肆地嘲笑我健忘,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说我肯定是没好好听他说话。 我烦躁起来,脾气压了又压,还是没压得住。“你没完了?!” 我语气称得上恶劣,刚说出口就开始后悔:我算是什么东西啊用这种语气跟苏暮安说话?别人想跟他聊都聊不上,我又有什么资格凶他。 苏暮安倒是没生气,只是停止了继续叭叭叭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和他道歉,就听到他颇为遗憾似的叹息一声,“小醉鬼哦~你怕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我……我还忘了什么?我还忘了什么啊!!! 几个小时我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觉着自己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现在苏暮安这么一说我就确定是和他有关系了,可我问他,他也不说。 他似乎断定了我现在晕晕乎乎的脑子不清晰,干脆来了个拒绝交流。 “半个小时后到你们家楼下,要是让我逮到你喝这么多还不在家你就完了。” 我眉头深深皱起,这怎么逮?“你别来我们家,”我寻思着措辞,“我们家楼下有人结婚,我是昨天晚上去吃席,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才多喝了些的,但是现在人也还是特别多,你别来,容易被认出来。” 有人结婚是真的,昨天晚上我还被宾客来来往往说话声吵得睡不着觉。 “以你的酒量,能从昨天晚上醉到现在?” 我:“……”怎么,我上辈子很能喝是吗。 所幸我爸妈这个时候赶回来了,我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我妈答应的声音传来,我故意让苏暮安听得清清楚楚,“听见了?我确实在家,挂了。” 第82章 他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匆匆挂断了苏暮安的电话,然后在我妈走到我病床之前,又给祁晚拨了出去。 祁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专属铃声设置成了苏暮安的《话凄凉》。高潮部分被他唱得撕心裂肺:“叹苍茫,泪两行,无处话凄凉。梦回乡,哭断肠,永世不能忘。四处流浪,求你原谅,心痛到缺氧。晚风轻扬,思念成双,掉落的泪滚烫。无助彷徨,哽咽轻唱,想你明媚张扬的模样——” 我突然想知道荷园那次,他唱这首歌的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电话响了一分钟祁晚也没接,倒是听得我肝肠寸断。 “给祁晚打电话呢——喊妈妈干什么?”我妈把手里提着的一小包零食放下,走到床边。她身后我爸提溜着一大包的衣物,正往房间里拎。 最要命的是:“姐姐!”刚才透过窗户往走廊看去,温棹颜的身高太矮以至于我竟没发现她也跟了过来。 我瞠目结舌地瞪着我妈:“你把她带过来干嘛?” “是她自己要跟着来的。”我妈解释着,“不是说要送姐姐个礼物吗?” 可这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吗?! “你快把她带回家去!”我气得不轻,挣扎着坐起身,摆出一副长姐的姿态来。“你作业写完了?舞蹈和围棋都有按时练习吗?没有的话还不快回家……” 温棹颜根本就不怕我,她知道我不是在生她的气,就无所顾忌地迈着小短腿往我床上爬,再然后小腿一跨,就结结实实地坐在我腿上。 “姐姐。”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幅画,塞给我,“妈妈说你病了,这个送给你,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棹棹也住过院的,一点也不可怕,所以姐姐要坚强一些。”小脸上没有我想象中幸灾乐祸的表情,而是真诚地,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依赖地看着我。 去年年底的时候,疫情传染范围变大,几乎所有人都要得一遍,实现全员免疫。我们大人在家里烧个三四天一个礼拜也就过去了,可小孩子的身体素质却有些吃不消。 那次温棹颜连烧一个多礼拜都不退,我爸妈就着急起来,带到医院一查,才发现已经转成了肺炎,必须立刻住院。 她那会儿刚六岁,被“住院”这俩字吓得哇哇直哭,抱着我们家门框不肯走。我把她身子扳正,很严肃地问她,“告诉姐姐,棹棹是不是坚强的小朋友?” 那个小怂包,哭着直摇头,说自己不是坚强的小朋友。 我单膝跪在地上,笑着抱了抱她,替她把身上的袄子裹好系紧。“不要害怕宝宝。爸爸妈妈会有一个人陪着你住院的,医院里的阿姨也很温柔。你也要勇敢些,每天晚上姐姐都给你打一个电话,好不好?” 小怂包哭着说好。 我那时也才大病初愈,泽知的网课要求一个都不能落。所以我没有办法陪着她去医院,只能紧紧地抱着她,一如她现在抱着我这样。 我靠在床头,温棹颜跨坐在我腿上,伸出小胳膊抱紧我。 “姐姐不怕。” 我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脑袋,默默无言地看了我妈一眼,又落在她画的那幅简单幼稚的画上:一棵树,一座房子,四个小人。 四个小人手拉着手,画的是我们一家四口。 旁边还用蹩脚的英语写着她刚学会的单词:happy、sister 两个词汇根本连不成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她自己写的,还是在我妈的指导下照葫芦画瓢复刻下来的。 我记性变得很差,记不住前日昨日刚发生的事儿,居然还回忆地起自己半年多以前的承诺。 “等姐姐高考完了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带你去旅游……去看大海,去看大山,去看花花世界……好不好?” 可我现在躺在这里,哪都去不了。抱歉啊宝宝,姐姐是个大骗子。 手机又响了,约莫是祁晚给我回过电话来了。我叫温棹颜从我身上下去,到底是大了懂事些,知道姐姐病了闹不得,我喊她下去她就乖乖的下去,又见我爸妈忙着收拾东西没空理她,就自己跳着脚拽窗户上的风铃玩。 “喂?”我生怕磕了碰了她,接起祁晚的电话来目光也不敢离开温棹颜。 冷不丁祁晚一声怒吼,“温潇颜你死哪去了?!说好了今天陪你逛街的,怎么你放我一天鸽子啊?” “为了陪你,我好不容易九点多就从床上爬起来,化了一个多小时的妆美美地准备出门呢,然后就联系不到你人了。你告诉我你干嘛去了?” 合着我忘记的事是和祁晚一起去逛街? 我晃晃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晚晚,我最近……记性很坏。我是记得前两天和你说好了一起逛街,可我忘了约的是今天。” 祁晚默了默,再开口说话时十分犹疑:“一起逛街?不是你要我陪你逛吗?” 是……吗?我看着温棹颜伸出小手够风铃,她和风铃晃动的速度太快了,我眼前开始重影,又一阵阵地头昏眼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温颜你不会忘了。”祁晚哭笑不得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什么……日子啊?我把目光从温棹颜的身上错开,直勾勾地盯着玻璃:那里面映衬着一个面色苍白的我。我好像刚刚才问了我妈,今天是几号来着? “今天是八月一号啊!苏暮安的生日,你忘了?!” “不是你前些日子跟我说,要我陪你去给他选个生日礼物的吗?” 八月一号……八月一号……八月一号……是,是,是,对啊,八月的第一天是苏暮安的生日来着……我怎么会忘了……我怎么会忘?! 难怪他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会用有些失望的语气唤我:小醉鬼哦。 他满心欢喜地在生日当天从京都赶回丙稻来,应该是以为我会给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的?可我呢?我忘了…… 我不明所以地吼他,莫名其妙地冲他发了一顿脾气,在他生日当天…… 我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绝望地张了张口,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不堪入耳的干吼:“啊————” 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想喊喊不大声,想哭也哭不出来。 温棹颜听到我发出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声响,就不再去够那束风铃,“姐姐?”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突然大声地冲她吼:“别过来!!!” 温棹颜让我吓了一哆嗦,立时站住不动了。我爸妈听见这冷不丁的动静也吓得不轻,一个跑去叫医生,一个试图过来安抚我。祁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第六感告诉她,我一定不是无故“消失”了大半天的。 “温颜?”她的声线都是抖的,“你病情又加重了是不是?” 我死死盯住离我不远的温棹颜,不断警告自己不要吓着她,可不知道是不是我面部表情太过狰狞可怖,小孩还是红了眼,无措地望着我。 医生带着镇定剂进来的时候,我手背上已经泛起了青筋。 第83章 别来找我 我差一点就被注射了镇定剂。 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我在这一瞬间猛然变得躁狂。当我爸捂着我妹的眼睛把她抱出了房间的时候,我就突然卸了力。 医生举着针管走向我时,我不躲不闪,也不反抗。头无力地偏在一侧,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眼角滑进枕头里。 我妈哭着把我护住了,她扭头跟医生说,能不能先别打镇定剂。 其实镇静剂在缓解焦虑症、抑郁症的某些急性症状具有明确的效果,另外可用于双向情感障碍的躁狂发作,可若是注射地多了,是会上瘾的。 我疲惫地掀起眼皮,顺着白大褂一路向上,望向口罩上方的那双眼睛。“医生,我忘了好多事情……好多好多重要的事情,会不会还没等到我完全康复的那天,我就会被折磨得失忆。忘记所有的事情,也忘了所有的人。” “会吗?”我绝望极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还不如不治。” 我妈心疼地抱住我,不断安慰着我不会的。 电话还没被挂断,祁晚已经听出了大概,她尖声问我现在在哪,我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我妈接过来,告诉了祁晚前因后果。 我等待了半天,等待的却是医生依旧圆滑的答案。 心理疾病这种东西,每个人和每个人的状况都不一样,所以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拍着胸脯跟你保证:你一定会好的。 只是那支镇定剂,在我妈坚决的态度下,最终还是没有打进我的身体里。 他给我开了药,打上点滴,又在我手腕上系了一个黑色手环就离开了。 听照顾我的护士姐姐说,等黑色的手环变成粉色后,我就完全好了。 “你去看看那小孩没事?”医生走后,我从我妈的怀里挣脱出来,空调被关掉了,窗户打开着,一阵阵热浪往屋里涌,我身上一阵儿冷一阵儿热,却还是强自镇定着,“你们赶紧带着她回家。” “那怎么行。”我妈坚决不同意,“爸爸妈妈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 我说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万一伤害到你们怎么办? “那就更不能把你自己放这儿了。”我妈拿了一张纸,轻柔地把我额头上的冷汗擦干净,“万一你伤害自己怎么办?” 我拗不过她,只能先哀求着他们先把棹棹送回去。 “那也行。”我妈答应了,“正好祁晚说一会儿过来看你,等她来了我再让你爸送你妹妹回去。今儿晚上妈妈陪着你。” 哈,真是不孝啊,老大不小了,还得让当妈的这么操心。 爱我的人都为我操碎了心,我可真是个大麻烦。 不出一个小时,祁晚就匆匆赶到了,她满头是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跑过来的。仿佛是卯着一股劲儿,一直冲到病床跟前,她才停下来喘气。 “我才几天没见你啊?”祁晚皱着眉,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我妈见祁晚来了,和她招呼一声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我往旁边错了错,示意祁晚坐在我床上。“我凌晨晕过去后,一直到中午才醒,下午三点多拿到手机后,手机里的信息都是你和苏暮安的。” 我冲着祁晚咧嘴一笑,笑得凄然,“我他妈挺混蛋的是不是?” “我连他生日都记不住,还控制不住脾气冲他发了火。” 苏暮安先是担忧,后是失望的语音语调在我耳边来回回荡,心底的愧疚感倾巢涌来,压的我几乎窒息。 我边和祁晚诉说着前因后果,边用最恶毒的词汇咒骂着自己。 指甲被我妈逼着修剪的又圆又短,我使再大的劲儿攥拳也感觉不到有多疼。我只好把左手移到右手手腕处,掐的极紧,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煎熬。 “你说我这么一个烂人,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也是,我爸妈也是。你们就该对我不管不顾,就该让我自生自灭,让我去死好了,我他妈就该死。” 右手被攥成了青紫色,祁晚终于发现了不对,“你干嘛呢?松手!” 她一根一根的把我的手指头掰开,平拖着我的右手让血液缓缓回流。 “温潇颜。”她似乎也是词穷了。祁晚太过了解我,所以她明白以我现在的状态任何道理任何鸡汤都是听不进去的,可若是什么都不说,她又舍不得再听着我疯狂地咒骂作践自己。 “你死了,考虑过棹棹吗?你是她姐姐,你死了她怎么办啊?还有你爸妈,还有我,我们怎么办啊?你要我一辈子活在愧疚里面吗?” “忘了他的生日又能怎么样?!”她把我的手机丢给我,“你没长嘴啊?你不会跟他解释原因啊?他那么爱你,我就不信他会因为一个生日的事儿生你的气!” 手机重重的砸在我腿上。在祁晚的眼神杀下,我将其拾起来,慢慢地解了锁点开微信,再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终于酒醒了啊小祖宗?可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苏暮安的语音语调越是轻松自在不甚在意,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我嗫嚅着,“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生日。抱歉我忘了……我最近记性实在是不好,生日礼物我再补给你好么?对不起……” 祁晚在一边干着急,她给我做着口型,问我为什么不能告诉苏暮安真相。 苏暮安笑骂,“小没良心的。连我生日都记不住了。”话是这样说,可我未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一毫的怒意,只是略有些无奈。 “不祝我生日快乐啊?” “哦。”我赶忙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祝暮安哥哥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啧,不快乐。”苏暮安戏谑着,可劲儿地阴阳怪气我:“都没有人陪我过生日,我还快~乐~什~么~呀~” 我抿了抿唇,正思索着再说些什么道歉的话,手里突然一空。 手机被祁晚拿了过去,还刻意走得离我远远的。“喂?苏老师,我是祁晚。” “祁晚!”察觉到她的意图,我不管不顾地把针从拔出来,踉踉跄跄地下了地,企图把手机夺回来。 可祁晚的语速很快,几秒钟的时间她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温潇颜病情又加重了,从抑郁症转成了躁郁症,目前在医院治疗。忘记你的生日不是故意的,因为药物作用导致她记忆力衰退,今天上午一直在昏迷。” 左手针眼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来,我太久没下床连腿都是软的,好不容易追上祁晚,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讲完了。 “给你。”她把手机又送还到我耳边,“你自己跟他……诶呦!怎么这么多血?”祁晚赶紧用另一只手拿了根棉签替我摁住。 针眼本来只算得上是小伤口,流一会儿也该结痂了,可不知道是不是苏暮安会错了意,他呼吸急促起来,“在哪个医院?!潇潇,你不会又……?” “没有……”我绝望地摇着头,“我没有自残,但是你别来。” 别来找我,我不想让狗仔拍到他进出这种地方,也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我。 第84章 棹棹发烧 我不肯告诉苏暮安自己所在医院的位置,他也不再强求追问,只是嘱咐祁晚好生照看我,说他等着我完全康复的那一天。 “苏暮安肯定是想过来陪你一起面对的,你不让他过来他不更煎熬?” 苏暮安对我汹涌的爱意,连祁晚一个置身事外的人都感受得到。可偏偏我这人卑劣懦弱,又死要面子,如果可以的话,别说是苏暮安,就算是祁晚和我爸妈,我都不想让他们陪我一起治疗。 “我不能仗着他爱我就把他拴在我身边。”抑郁症治疗那么麻烦,苏暮安若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那他还工不工作了?“而且我也不愿意让他看到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默了默,又轻声道: “你们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留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就好。”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承受,猛然之间有人把我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不错眼地照看我,反而会让我觉得不自在。 大多数人包括祁晚都不明白我这种心理。“要是我的话,在我最难捱的时候肯定是更希望有人能一直陪着我。”祁晚如是说。 她把我扶回到床上坐下,然后想按铃找护士再重新给我把针扎上。 瓶子里的药就剩下一个底儿,我就磨着祁晚:“只剩一点点了,就别再扎了?要不然还得疼一次。” 祁晚瞪我:“现在知道疼有什么用,发起疯来怎么不顾及着疼?”但她到底还是依了我没再喊护士扎一次针。 我俩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话题总是离不了苏暮安,然后祁晚就突然想起来: “前些天那个在柏玲机场围攻苏暮安的私生,你知道是谁不?”我这事儿居然记得挺牢:“知道啊,她不是从苏暮安小时候就一直都是他私生……” “那你知道……”祁晚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听说她这儿有毛病。跟你这种抑郁症还不一样,好像是有什么精神分裂之类的,所以她很多私生行为,都……” 祁晚措辞半天,最终挤出三个字:“很难评。” 我明白祁晚的意思:现在并没有哪一条法律明文规定私生行为需要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只是有些太过分,或是被明星本人告上法庭,才会按照侵犯人身权的罪名处以相对应的处罚。 但对于精神病人来讲,是有法律规定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不负法律责任的。 私生行为本来就在法律问题和道德问题的边缘反复横跳,若是再加上精神病这一要素……也难怪苏暮安总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我的问题。 他不想让我过多了解、插手这件事。 我皱了皱眉,“有精神病不能给她关的疯人病医院去啊?放出来祸害人干什么?” 我住的是半封闭式精神科,家属可随便陪床探望。但是有些情节更加严重的,思绪混乱不清无法进行正常交流的,像那种精神分裂症啊,精神妄想症啊,按理说是应该住进全封闭式的医院里的,没道理把一条疯狗放出来乱咬人啊…… “你从哪听来的这消息?”祁晚说大概是她某天刷微博时刷到的,具体哪天记不清了,“发微博的好像是之前和她有过接触的一位暮姐。” “原话是:感觉柳栗精神不太正常,说话颠三倒四的,像是有人格分裂症和妄想症。” “这是她的感觉,所以也不一定是真的。” “柳栗是她的名字?”我冷笑一声,“起的还怪文艺的。” 话题聊到这儿也就进行不下去了,我和祁晚终归不过是两个未成年的公民,手上无钱无权无势,连苏暮安本人都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又能帮上他什么忙。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积极地配合治疗,不让爱我的人担心,快些好起来。 我老老实实地在医院住了快一周的院,每日的生活就是吃药、打点滴、物理治疗、心理咨询,偶尔被抓去做一个脑部ct心脏彩超啥的。 有的时候心情烦躁坐立难安,有暴饮暴食的倾向,若不是祁晚和我爸妈强行压着,我能一次性把一兜子零食全炫进肚子里。 有的时候又心烦意乱手脚无力,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连我妈喊我吃饭都懒得回应,甚至不想从床上坐起来。 治疗的第四天在去往心理咨询室的路上晕过去一次,据医生说是因为新换了药、改了药量不适应。被人抬回病房后输过半瓶葡萄糖好了很多,晚上的时候祁晚带着殷曈过来陪我,还有力气和她们说说笑笑。 耳鸣的状况并没有好转,依然是不间断无规律的出现,每次出现都会烦乱。 治疗的过程是痛苦压抑的,但我表现的极为配合,照顾我的护工小姐姐潜意识里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天天变着法地夸我坚强。 “怎么自己一个人啊,爸爸妈妈呢?” 我乖巧地笑笑,“姐姐,我爸爸妈妈回去陪我妹妹了,家里还有个小孩,总不好让他们一直陪着我。” 住院一个星期后,在我好说歹说的不懈努力下,见我情绪还算稳定,我妈终于同意晚上不再陪护了。晚上的时候俩人带我出去吃了顿饭,这些天我胃口好些了,不至于食不下咽,也没有了暴饮暴食的倾向。 他们也不敢带我吃太过油腻的,就在医院附近随便挑了家馆子去吃炒菜,点的餐依然偏清淡。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妈接了个电话,是棹棹舞蹈课外班的老师打过来的。 “喂?棹棹妈妈吗?诶我是王老师,棹棹今天看上去不太舒服,跳舞也没力气,我一摸好像是有点发烫,你们要不先把棹棹接回去?” 我爸妈这两天一直忙着照顾我,我妹丢给了姥姥姥爷照看,但也不知道是我姥姥忘了给手机充电还是开了静音,反正无论我妈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老俩。 老人不会玩智能手机,“失联”简直再正常不过,就是现在距离温棹颜下课还有一个半小时,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我姥姥姥爷按照正常放学的点儿去接她。 “你俩回去接她。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我示意我爸妈放宽心,过个马路就是医院,出不了啥事。 我妈一听她发烧也急得不行,不断跟我爸埋怨着,“前两天就有些感冒,我忙着陪潇潇你就没按时给她吃药,怎么当爹的……” 我爸无辜地瞪大一双眼:“胡说……我怎么没给她吃药?” “行了你俩赶紧接她看看去。”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自顾自地站起来往店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记得病房号,“我病房在几楼来着?” “三楼326啊。”我妈无语,“你个路痴自己回去行不行?” “怎么不行。”我嘟囔一句。不就是没记病房号么? 我妈去付账,我爸拿着车钥匙开车去了。我就自己往外走,快走到店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手上端了一碗热面,这么一撞滚烫的汤就洒了些在我手上,烫的我“嘶”了一声。 可那人也不道歉,就那么自顾自地走了。 第85章 私生你好 “卧槽!神经病。”我抽了张卫生纸把滴落在手背上的热汤擦掉。那人是没长眼还是没长嘴啊,撞到人了不知道道歉? 汤的温度应该达不到一百度,泼洒的面积也算不得大,我估摸着充其量红上半个多小时也就没事儿了,便懒得再往店里走和那人算账,就一边在微信上和祁晚吐槽,一边往医院走。 晚些的时候我妈给我去了电话,说我妹妹感冒严重了,有些发低烧。 我就跟我妈说让他们这两天就别往医院跑了。一是小孩发了烧,肯定会更粘着当妈的,二是他们医院和家两头跑,也该歇歇了。 和护工小姐姐一个礼拜的相处,我妈也放心的下,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是有一定的私心的:这些天我妈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收我手机,盯着我吃了药然后睡觉,我甚至觉得这些天我刷视频的时间还没高三放假时刷得多呢。 今儿晚上我妈不在,我就能稍微晚睡那么一丢丢…… 哦,然后我就又失眠了。 其实也算不得失眠,就是睡觉之前看了篇甜宠的小说有些上头,等全部看完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我闭上眼准备睡了,精神却持续亢奋。 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毫无睡意,倒是躺的口干舌燥。我实在没辙,就寻思着起床倒杯水喝。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我就没再开灯,摸索着拿起我平常喝水的玻璃杯,走到床铺对面的桌子旁找水壶。路过房门的时候,我无意间侧头瞥了一眼外头,透过其上的小玻璃,隐隐约约地觉着外头有个飘忽不定的黑影。 大晚上的这谁啊? 我心底疑惑,一边倒着水一边继续往外瞅——可光线太暗,我只能凭直觉感到那个黑影离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走到我房间门口了。 我一阵发虚,端着杯子几步溜回到床边。刚把杯子丢到床头柜上,就听到我房门“吱呀”一声响。 不可能是护士,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她们来查房就算不开走廊里的小夜灯,也会打着自己手机的手电筒,怎么可能会像这黑影一样鬼鬼祟祟的。于是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床头的灯打开,又迅速缩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腿。 灯光白的刺眼,我眯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 那个黑影似乎没想到我会是醒着的状态,就这么尬在门口。而瞧她的着装打扮,赫然便是几个小时前在饭店撞了我一下的那个人! 嘶……这他妈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跑过来给我道歉? 那人头上戴了顶鸭舌帽,脸上挂着口罩,跟大明星似的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的衣服裤子也都大而宽松。她低着头,我便看不见她长得什么样子。 要不是因为她这身高能一眼看出来是个姑娘,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苏暮安从祁晚那儿套出来我的病房号,偷摸的跑来看我了。 “不好意思您谁啊?”她往那儿站了快半分钟也不说话,我就只好开口问道。 “温潇颜。” 那人却突然往我的方向快步走来,距离床一两米远时又停下。 “想不到昔日叱咤风云的大明星,现在却呆在这种地方。” 大?明?星?我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跳漏了几拍。虽然觉得自己的猜测难以置信,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反应。 借着被子的遮挡,我悄悄用指纹解开手机锁屏,循着记忆里录音机的位置,点击开始录音。 “你是?”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两个字好像刺激到她了一样,那人抬起头掀开自己的帽子,摘下口罩,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这样暴露在我面前。 这张脸在我眼里狰狞可怖,也是我这个脸盲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之一。 口罩之下隐藏着的,正是我多个夜晚反复寻找真相、在各个不甚清楚的视频画面里,费了不知多少劲才拼凑出来的:那个私生饭柳栗的脸。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她又惊又怒,“他没有给你提过我吗?” 我微微垂眸,尽量小幅度地移动,把手机的麦克风伸出被子的一角,然后才用一种对傻子说话的态度道: “拜托大姐,您谁啊?您很有名吗,我必须要认识你啊。” “还有你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啊?” 我脸上的神色是确确实实的疑惑,也让柳栗在这一瞬间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短促刺耳,带着得意的强调,却让人恶心极了,“看来他并没有告诉你重生这件事。” “哈?!”我一脸懵逼,“什么重生,您有病直说我给你喊医生。” “还有,你大半夜的闯进我房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想干什么?” 柳栗笑着,她说温潇颜没关系,苏暮安不告诉你的事情,我来告诉你。 “你知道我叫温潇颜?谁告诉你的?还有苏暮安……你说的是那个顶流歌手苏暮安吗?这又关他什么事?” “你别给我装蒜!”柳栗突然冷笑连连,“你敢说这辈子苏暮安没找过你?” 我觉得自己的语气确实有些夸张,就收敛了些。“拜托大姐。他一个当红顶流天天没事干找我做什么?我确实是和他见过的。”我用一种企图说服智障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道:“但我只和他在影院、欢乐谷见过两次。” “我是他粉丝,追着他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犯得着用这么兴师问罪的语气质问我?至于你说的那什么重生……大姐,您要是有精神分裂症或者什么妄想症,我带您找医生去成么,别往我这儿发癫了。” 和苏暮安在影院与欢乐谷的那两次媒体互联网都有记录,这是我抵不了赖的,索性便大大方方承认,更显得柳栗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卧槽放你妈的屁!怎么可能只有这两次?!” 我愈发觉得这人脑子简单的可笑,只是不敢把笑意表现出来。常人若是被骂了反应该是什么样?哦……应该骂回去的。 于是我愣了两三秒,随即破口大骂,“他妈他妈你踏马!你妈你妈曹尼玛啊!” 柳栗像是抓住了我什么把柄,疯子一样死死瞪住我,“哈!你骂街!当红小花居然骂街……” 她这么说我便骂的更狠了,“你有病啊?只许你骂不许我骂?什么当红小花……什么重生……我看你就一疯子。”我吼得口干,就伸手去床头柜上拿水。 “对啊,我就是疯子。”柳栗应着,手缓缓伸向裤兜。我坐在床上,以我的角度刚好看得见她肥大的裤兜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撑起了奇怪的形状。 所以当她掏出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并没有特别的惊讶。 恰恰相反,还有一种周身血液沸腾起来的兴奋——我好久没摸到刀了。 “我叫柳栗,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喜欢了苏暮安足足几十年。如果没有你的话,他应该是我的!” 她提刀挽了个花架子。因为兴奋我心跳的极快,却还是配合着她抖着声线尖叫出声:“你是苏暮安的那个私生!你你你……先把刀放下。” 第86章 扮猪吃虎 因为受到了巨大“惊吓”,我一下子没能拿稳手中的玻璃杯。伴随着非常清脆的“啪嗒”声,我妈刚给我买的这个玻璃杯碎成了两半。 我惊恐的样子似乎是极大程度地取悦了她。 柳栗竟主动同我说起上辈子的事情来,而我从她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慢慢地整理出些许之前苏暮安没告诉过我的信息。 “你上辈子怎么死的?实话告诉你:张总能认识你还是我为你牵桥搭线的呢。是我告诉他温潇颜这人不但脸蛋漂亮,身材也是极好的。他本来还有所顾虑,是我告诉他别看你长得单纯,其实骚得很,服侍过不少男人。” 我:“……”我可不认为我上辈子能有这么奔放。 “在苏暮安为你求婚当天,我找人把你带进烂尾楼,本来你只要好好配合他就行……谁让我善良呢,根本没想要你的命。我只是想着只要你毁了,那么苏暮安的求婚对象就会是我了……哈哈哈哈可是你……” 柳栗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谁知道你会这么在乎那张破膜?为了名誉连命都不要了,就那么直直地从四楼跳了下去。” “你跳下去的时候连裤子都被扒掉了,哈哈哈哈可是好惨呐。” 我颇为无所谓地剜了剜耳朵,仿佛她口中说的人不是我。我记得《坠楼》的影片里女主掉下楼时是穿着裤子的,也不知道是柳栗真的精神不正常,还是苏暮安根本做不到一比一还原。 “真好,你死了我更开心。就是可惜了那天,我还是没能让苏暮安给我求婚。” “你死之后,他就守了你六年。温潇颜,你何德何能,能让他为你孤单终生而始终不看我一眼?” 是啊,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何德何能。 柳栗手里的刀举了很久都没有朝我挥过来,我便有些索然无味,不想再配合她表演下去:料不到旁人口中的疯批私生,竟是个只敢纸上谈兵的瓜怂。 没有人受伤,也没有鲜血流出。所以不知道我手里头的这份录音够不够格把她送进疯人院里去。试试……我把录音关掉了,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没问她。 “我想知道,苏暮安是怎么重生的?” 就算我死后他为我求了六年佛,那也未到不惑之年,正常的生老病死……哪个理由都说不过去。 柳栗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你不害怕我?”她提了提刀,威胁地望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半点面子都懒得给她留。“我怕你做什么?” 我声音压的极低,就算是有人站在门框那里都未必听得清,“一个不长脑子的蠢货罢了。” 柳栗被我刺激的尖声叫了起来:“你才是蠢货!你们全家都是蠢货!活该被人操烂的浪荡玩意,你他妈的给苏暮安暖床都不配……” 我听着从她嘴里源源不断地蹦出肮脏下贱的词汇,不怒反笑。 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乖乖小姐,听一句这样的话都会被污了耳朵,我自己骂人都能骂的像她一样脏。所以……骂就骂呗,又不会掉块肉。 她要是再大声些,把值班的护士吵醒,那都不用我再下床摇铃叫人了。 于是我笑吟吟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很快就要把伤害苏暮安的人送进疯人院了,这样一想我就心情好的不得了。 柳栗见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便越发来气,她不受控地冲我嘶吼着,声音太大了些,让我听不到值班护士那边的动静。 值班护士的值班室在走廊的尽头,估摸她赶过来也需要些时间。 斯哈,柳栗的声音吵得我又开始耳鸣。 “温潇颜你就该去死,你快去死啊。你要是再接触苏暮安我就要杀了你……” 啊对对对,我就该去死,死死死,马上就死。我颇有些烦躁地把耳朵堵上。 “温潇颜我告诉你,你现在跟上辈子可不一样了,苏暮安有他自己的工作,而你却只能在这精神病医院里进行治疗,能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我……” “我可以在任何一个机场等待……” “你说什么?”我蓦然抬头。 柳栗见我终于有了反应,便继续狰狞着一张脸往下说去:“苏暮安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能抱到他,亲到他……” 她停住不说了,因为我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扫了一眼底下碎成两半的玻璃杯,小心地避开,赤着脚朝柳栗缓缓逼近。 我走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倒显得我才是那凶神恶煞的人。“你想杀了我吗不是?”我指着自己的心脏,又看向她手里的水果刀,“那就朝这儿捅啊,捅死我你也坐了牢,我们一起下地狱好罢?” 越过柳栗的肩头,透过房门上的玻璃我看得到廊道尽头的灯亮了。 “是,我这辈子活得跟烂泥一样,所以随便你怎么想我。但是苏暮安不行。” “柳栗,你记住我说的:我这条烂命你想要随时来取,反正我也不稀罕,但是你要想动苏暮安……” 廊道里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我隐隐约约听得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不由分说地抓住柳栗握着刀的左手,直指自己的心脏。 “疯子……”果真是个纸上谈兵的废物,柳栗喃喃着,手竟开始抖,废物的连刀都握不住。她再抬起眼看我时眼里满是惊慌,拼命地想要撤出手来,“温潇颜你这辈子怎么和个疯子一样?!” 是啊,是了。疯子,疯子,她是疯子,我也是疯子,我们都是疯子。而对付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她更疯。 我的手往前移到她的手上,扣紧了不许她把刀松开。柳栗还在用力地往回撤她的手,我便就着她的力把刀和手用力往右一推。 我手一松劲儿,柳栗拿着刀的手便不受控的往下落,刚好停在我的右手手腕的动脉上。在柳栗惊恐的目光下,我趁她尚未反应过来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跪下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柳栗的手还僵直地悬在半空,那刀刃便顺着我的手腕一路上划到大臂,割的不深不浅,刚刚够鲜血缓流而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柳栗穿的是双小白鞋,我用左手压住她的脚,又提起自己的右手,怔愣地看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她的小白鞋上,炸出朵朵涟漪。 血花绚烂,比砸在地板砖上漂亮的多。 生理上的疼痛加之心情本就郁结,我不过眼珠一转便有泪涌上眼眶。赶在护士来之前,我压低了声音,唤着柳栗的名字。 “柳栗,你想祸害苏暮安是不是?但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哦,不可以这样的……那就让我用自己的血把你拉进地狱罢。” 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她们好像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紧接着——又是房门被推开的“咔哒”声。 我赶在这一声传来之前,飞速地向后倒去,左手手掌精准的扎进后面的玻璃碎片当中,大半个玻璃杯扎人还是很痛的,我立时惊呼出声。 一直照看我的护工小姐姐愣在门口,我爆哭出声:“姐姐!救命!” 第87章 要做笔录 我一边哭着,一边手脚并用地朝门口爬去。手掌和胳膊上的伤口都淌着血,随着我爬行的轨迹被蹭到洁白的地板砖上。 我凄厉的哭喊声吵醒了更多值班的医生与护士,也终于震醒了护工小姐姐。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明明害怕得很,却还是伸手把我往她的方向拖拽,挡在身后紧紧护住。 其实我想告诉她腿不用抖的,因为屋子里的柳栗看上去比她还害怕。 很快便有两个男医生和更多的护士赶来,他们冲上前“缴械”了柳栗的武器,又一人一只胳膊压住她,让她脸朝地。 “不是我伤的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全都是她自导自演!” 柳栗嘶吼辩解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我凄厉的哭声。 我窝在护工小姐姐的怀里,浑身上下都在抖,三个人一起搀我才勉强站的起来。“姐姐……我正睡着觉,她提着刀就冲进来了啊她!咳,咳……” 我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着,把护工小姐姐吓得不轻,她赶忙招呼她的同事们拿来医药箱给我包扎,而她扶着受了巨大“惊吓”的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俩男医生把柳栗不知道押到什么地方去了,其中一个护士还报了警。 等警察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三点多。彼时护士姐姐们刚给我包扎完,我正窝在那个一直照顾我的姐姐怀里昏昏欲睡。 小姐姐姓阮,她见警察来了便轻轻摇了摇怀里的我:“潇潇,醒一醒。” 两个身着正装的警察走进门内:其中一个年轻些,看着刚毕业没多久的男警察眼神有些迷糊,似乎是没睡醒;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警察看着十分干练,哪怕在半夜接到报警电话打扮得也依旧干爽利索。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柳栗已经被押上了警车,而我作为当事人,需要跟去警察局做一个笔录。包括阮姐姐和其中一个男医生作为“第一目击证人”都要去。 阮姐姐伸出手挡在我面前,不太愿意让我去:“警察同志,我去可以,但她是我的病人,今天晚上刚受了惊吓,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我刚把她抚慰好。再让她跟你们去警局是不是强人所难了?要不等明天她爸妈……” “诶,别介。”我一听这话吓得顿时坐直了身子,“千万别告诉我爸妈。” “阮姐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妹妹今天晚上生病了。”我扯扯她的袖子小幅度地撒娇,“他们照顾我妹妹已经很累了,要是再知道我这儿出了事不得急死啊。”我又冲两个警察道:“没关系的,我跟你们去。” 他们估计本来都准备等明天在医院给我做笔录了,听到我答应倒是惊讶得很。 “真的没关系吗?”女警察看着严肃,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受,但是跟我讲话时却很温柔,“不用勉强自己。” 我摇摇头,“真的没关系……这不还有姐姐嘛。” 我依赖的蹭了蹭阮姐姐的肩头,冲她傻乎乎的笑着,还带了些撒娇恳求与讨好,意思是:拜托啦姐姐,帮我瞒一下爸爸妈妈。 阮姐姐伸手戳戳我的额头:“知道啦。” 但最后去警局的时候,我和阮姐姐并没有被允许坐在同一个车上。 他们一共三个警察开了三辆车来,我和柳栗一人一辆,阮姐姐和我的主治男医生一辆。 这辈子第一次去警局,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原因和流程。可能是因为录笔录要讲求真实性,所以他们不让我们在一起商量说辞? 有什么可商量的嘛,我肯定知无不言不会说假话呀。 开车的是刚才干练的女警官,姓付。付警官长得很严厉很凶,我没敢坐副驾驶,就老老实实地在车后座缩着。 倒是她一路上不停地给我搭话,基本上是她问一句我答一句。 “小朋友多大了呀?” “嗯……也算不得是小朋友,我都17了,马上成年。” “啊是嘛?”付警官惊讶道:“看着像是初中生。我还说爸爸妈妈怎么能把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扔在医院里面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前几天我妈一直陪着我来着。是我自己觉得这两天抑郁症已经稳定很多了,所以劝她回去多照顾照顾我妹妹——她比我小十一岁,突然有些发烧,我就让我爸妈都回去照顾她了。” “哦,抑郁症啊……”我听不太懂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倒没有瞧不起,就是若有所思地、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所以抑郁症怎么了?是怕我有自残倾向么? “嗯。”我低下头,应得小心翼翼,“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特别大,一度重度抑郁,这高考完了……已经好很多了呢。”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闪过的路灯能带来须臾光亮。 开到岔路口时,付警官把车停下来等红绿灯,然后扭过头来问我:“我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说,那个闯进你病房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你……” “不认识。” 我没有任何犹豫,确定以及肯定地回答道,“那人就一精神病,我怀疑她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妄想症,说话颠三倒四的……” “哦对!”我猛然想起来了什么,“这么说不太准确:我应该是认识她的,她也应该是认识我的,但是诶呀怎么说呢……但是我俩按理来说是不认识的。” 红绿灯的颜色变了,我提醒付警官该开车了。她被我说的话绕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叫按理来说不认识,但其实是认识的?” “嗯……就是,苏暮安您认识?”我生怕他们那个岁数的人不关注这些娱乐明星,都要上网给她搜了,却被她制止了动作:“不用搜了,我认识。” 啧,要不然说我安帝是顶流呢,我有点莫名的骄傲。 “我认识她是因为那个人是苏暮安的私生,叫柳栗。从苏暮安小时候柳栗就一直干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您可以上网去搜,微博上应该也搜得到。” “包括前两天柏玲机场苏暮安遭私生围攻的事件!”我一说起这事儿就来气,连带着声调都拔高了不少,“扑倒苏暮安的人就是她!跟个疯子一样,天天妄想着苏暮安能跟她结婚。” “至于她为什么认识我……”我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挠挠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一进门就喊我名字,所以她应该也是认识我的?” “那她是怎么知道你名字的呢?”付警官一句话就问道点子上了。 我皱着眉,慢慢地想,慢慢地说。 “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我是苏暮安十年老粉,然后今年刚高考完就有很多时间追星了嘛。六月份的时候苏暮安电影巡演的时候,我有幸在现场,还和苏暮安一起来了一场临场发挥的舞台剧。这是第一次。” “还有次去京都欢乐谷玩,恰好碰到苏暮安在录综艺,我还有幸参演了其中一个角色,这是第二次。” “她在电视上看见我的名字的?” 肯定的句子,我用疑问的语气说出,显得十分不确定。 第88章 播放录音 毕竟是第一次进局子,被带入警局的时候,阮姐姐看上去比我还害怕。 我小声安慰她半天,“没关系的姐姐,不就是录个音嘛,做错事的又不是咱们,实话实说就好了呀。谁先录完,谁就在门口大厅等对方,好么?” 待她应下来之后,我就跟着刚才那个警察小哥往屋子里走。 “看不出来小姑娘心理素质挺好。”他一面给我带路,一面夸赞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 警察小哥把我带到一个类似于审讯室似的屋子门口,然后推开门示意我进去——付警官正在屋里等着我。 “哇。”这哪是什么审讯室啊,分明更像是个小型的询问室。我停在门口,小小的惊呼一声,“我还以为要带上手铐嘞。” 付警官和警察小哥双双让我逗笑了。付警官站起身来指指对面的椅子。“那是犯罪嫌疑人才会带的,你就在我对面上的椅子坐下好啦。” 我点点头,乖乖的在她指定好的位置坐下。 警察小哥也绕到付警官身边坐下,拿出纸笔准备记录。两个人都带着耳返一样的东西,手上的笔——估计也是录音笔。 “可以开始了吗?”我点点头,看着他们摁下了开关键。 “我和柳栗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面是在今天下午……唔不对,那算是昨天的事了,是昨天晚上我爸妈带我去医院附近的一个饭馆吃饭。” 我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付警官:“您是需要我说得详细些,还是只讲重要部分?” 付警官工作起来的样子不怒自威,“还是详细些的好。” “好嘞。”我目视前方,有时目光落在付警官和警察小哥身上,回忆时目光就不聚焦地落在他们身后的墙面上——那上面有警徽熠熠生辉。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妹的舞蹈老师突然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妹生病发烧了,我就让我爸妈先回去照顾我妹,我自己回医院就行。” “往回走的时候有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撞了我一下,她手上还端着一碗热面,汤直接洒在了我手背上,然后她也不道歉,就直接略过我走了。那人就是柳栗,我当时还想谁那么有病,一点也不礼貌,现在想来她肯定是故意撞得我。”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 “就是我回医院之前,我忘了自己病房号是多少,我就问了我妈一句。但是因为当时我已经走到门口了,所以我妈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 我给他们比划着大致距离。 “我估计柳栗肯定是听到了,所以才能那么精准的找到我的病房。” 付警官和频频点头,警察小哥则在一旁奋笔疾书。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她进你的房间了呢?”付警官问。 “嗯……一点多的时候,我水喝多了起来上厕所……” 付警官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老鹰捕捉到猎物一样充满审视的味道,“是这样的吗?”她话说得轻巧,听不出怒意,却让我心头莫名紧张发颤,“实话实说啊孩子。” 我听说过犯罪心理学:通过观察一个人的小动作可以判断得出他是否在撒谎。我之前是不信的,但是被付警官这样一质问,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哭笑不得,双手合十作祈求状,“付警官,那我说了实话您别告诉别人行不行?”我指指隔壁,“尤其是我的护工姐姐,她得骂死我。” “实话是:我偷偷熬夜看小说看到一点多来着,觉得口渴就起来倒水喝。” “您别告诉她行吗?”我频频作揖,就差在桌子上跟二位磕一个了,“抑郁症本来就容易失眠,要是让我妈和阮姐姐知道我偷偷熬夜……” 我打个寒战,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二位。 警察小哥憋了半天没憋住笑,可碍于付警官在场又不敢笑得太大声,就一边忍一边点头,“行,答应你。” 付警官示意我继续。她的面部表情管理的非常好,但是经我这样一闹,细看的话面部线条还是柔和了许多。 我接着道:“我起床走到桌子边倒水,然后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看见有一个黑影离我越来越近。第六感觉得黑影是冲着我病房门来的。” “我第一反应是这人肯定不是护士,因为护士查房肯定是要开夜灯或者打着手电筒的。所以我就飞快的溜回到床边,想把灯打开。” “灯打开了,她也进来了。我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看到她就是之前撞我那个人,我那会儿还没认出来她是苏暮安私生,就问她谁啊?” “然后她就喊我名字了。她说:‘温潇颜,你一个叱咤风云的大明星……你唔……嗯……’她还说什么来着?” 我直勾勾地盯着付警官身后的墙,是真想不出来原句了。 付警官微微蹙眉,“大明星是什么意思?” 我何其无辜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呀,我知道她那个疯子说什么胡话呢?她一进门就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抢她老公——就是苏暮安,然后又跟我说什么她是重生过来的,都给我说懵了。哦对!”我掏出手机。 “我有录音,你们听不?” 警察小哥惊讶的不行,“你还挺机灵,还知道录音呢?快放快放!” 付警官比警察小哥沉稳许多,但看得出来她似乎也很吃惊,似乎是没想到我这年纪的小孩还有心计知道录音为证。 他们没问,我却边解锁找录音边主动解释道:“她进门之后就把她帽子口罩什么的都摘了,我就认出来她是柳栗。我就想着这人可是我家哥哥的私生,那我不得录下来点什么东西diss她啊?诶找到了。” 我摁下播放键。 “你是?”询问与好奇的语调,对于一个在大半夜的时候贸然闯进自己病房的陌生人,我语气还算得上是礼貌。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没有给你提过我吗?”柳栗的语气疯癫,一听就让人觉得精神不正常。 有细微轻小摩擦麦克风的声音,再次传来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不少。“拜托大姐,您谁啊?您很有名吗,我必须要认识你啊。还有你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啊?” 能听得出来我语气不太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他并没有告诉你重生这件事。” “好。姑娘,在这暂停一下。”我乖乖的听从付警官的话摁下暂停键,看着她用一只手捂住耳返,频频点头。而一旁的警察小哥奋笔疾书就没停下来过。 “嗯嗯,明白,好的……可以继续了。”我点点头,继续播放。 “哈?!什么重生,您有病直说我给你喊医生。还有,你大半夜的闯进我房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想干什么?” 那边柳栗的笑得人毛骨悚然,“温潇颜没关系,苏暮安不告诉你的事情,我来告诉你。” 我无语的直翻白眼,迫切的想得到认同,“您看了,这就一神经病!” 第89章 我要见她 “你知道我叫温潇颜?谁告诉你的?还有苏暮安……你说的是那个顶流歌手苏暮安吗?这又关他什么事?”我的语气是实打实的疑惑,还给人一种在面对神志不清的疯子时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别给我装蒜!你敢说这辈子苏暮安没找过你?” 警察小哥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这儿就直犯嘀咕,“什么这辈子上辈子的……这人真是病得不轻。” 付警官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他就讪讪地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拜托大姐。他一个当红顶流天天没事干找我做什么?我确实是和他见过的。但我只和他在影院、欢乐谷见过两次。” “我是他粉丝,追着他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犯得着用这么兴师问罪的语气质问我?至于你说的那什么重生……大姐,您要是有精神分裂症或者什么妄想症,我带您找医生去成么,别往我这儿发癫了。” “卧槽放你妈的屁!怎么可能只有只有这两次?!” “他妈他妈你踏马!你妈你妈曹尼玛啊!” 这段话一播放出来,我顿时慌得手忙脚乱。戳了屏幕好几次我才把录音暂停。 “内个……对不起哈……”我心虚的甚至不敢看付警官和警察小哥,“我我我还是很乖的哈,我平常不骂街的,是是是她先骂我的……” 付警官的唇角无声地弯了弯,对我的道歉不置理会,只是示意我继续播放。警察小哥倒是笑得挺高兴,肩膀抖动着就没停下来过,还戏谑地揶揄了我一句。 “长得这么乖怎么嘴上一点亏都不吃啊。” 我抿着嘴鼓了鼓腮帮子,眼神先后在警察小哥和付警官身上扫过,最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录音点开。 “哈!你骂街!当红小花居然骂街……” “你有病啊?只许你骂不许我骂?什么当红小花……什么重生……我看你就一疯子。” “对啊,我就是疯子。我叫柳栗,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喜欢了苏暮安足足几十年。如果没有你的话,他应该是我的!” 墙上挂着钟表,最粗的一根时针已经指向了“5”,一夜未眠,我实在是有些困倦,就把头埋进臂弯里,半阖着眼,闷闷的插了一句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这个时候掏出了一把刀。” 录音暂停,付警官的声音在我头顶传来:“她还随身携带着刀?” “嗯。”我困得眼彻底合上了,就只能小幅度地点点头,“又不是那种很大的匕首,就是普普通通的水果刀,揣裤兜里就带过来了。” 我抖着嗓音尖叫的声音传来:“你是苏暮安的那个私生!你你你……先把刀放下。”声音恐惧到带了哭腔,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现在表现出来的淡定、无所谓的样子,可跟在病房里害怕到发抖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孩形象不相符。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在抬起头的一瞬间愣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挂在眼角边要掉不掉。杯子碎裂的声音适时地传来,我像想到什么可怕的瞬间一样泫然欲泣:“她拿着刀朝我比划,吓得我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举到他们面前,告状一样,“这就是被杯子扎的!” 录音并没有停止播放,付警官的目光在我的手掌上扫过,眼里泛起心疼之意来。 “你上辈子怎么死的?实话告诉你:张总能认识你还是我为你牵桥搭线的呢。是我告诉他温潇颜这人不但脸蛋漂亮,身材也是极好的。他本来还有所顾虑,是我告诉他别看你长得单纯,其实骚得很,服侍过不少男人。” “在苏暮安为你求婚当天,我找人把你带进烂尾楼,本来你只要好好配合他就行……谁让我善良呢,根本没想要你的命。我只是想着只要你毁了,那么苏暮安的求婚对象就会是我了……哈哈哈哈可是你……谁知道你会这么在乎那张破膜?” “为了名誉连命都不要了,就那么直直地从四楼跳了下去。你跳下去的时候连裤子都被扒掉了,哈哈哈哈可是好惨呐。真好,你死了我更开心。” “就是可惜了那天,我还是没能让苏暮安给我求婚。你死之后,他就守了你六年。温潇颜,你何德何能,能让他为你孤单终生而始终不看我一眼?”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柳栗“抽疯”的话把俩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警察小哥指着手机,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就由着她这么骂你?” 骂的太难听太恶毒了,尤其是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子来讲。 我更加委屈,“什么叫我由着她?她手里拿着刀呢!我能怎么办呀?后边录音没有了是因为我关了录音下床准备按铃叫护士。”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把当时的情景给他们演上一遍。 “她骂我是蠢货,还说我是……”因为屈辱,也因为女孩子羞于将那些粗话说出口,我憋红了一张脸,才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道: “她还说什么我活该被人操烂,给苏暮安暖床都不配……” 我站在原地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又觉着丢了面子和不好意思,就用手捂住脸尽力的想把眼泪憋回肚子里。 付警官和警察小哥慌忙起身,一个手忙脚乱地到处找纸抽,再手忙脚乱地递给我,另一个则直接走到我这一侧来,伸手抱住我,轻轻哄着。 “不哭啊孩子,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付警官的怀抱恨温暖,或许是警察自带着一身正气,让我有一瞬瑟缩。 于是我挣脱她的怀抱,接过警察小哥递过来的纸巾,随意地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将付警官拉至我对面站着。 “您演一下柳栗。”我这样说着,就低下头去寻找她的左手,掰起她的左手食指抵在我右手手腕处,“当时她的刀就这样抵着。” 我将她的左手缓缓向上拉起,与此同时我缓缓下蹲,“她就一直从手腕处划到我的大臂,我腿软站不住,跪在地上的时候血还流了她一鞋。” “我吓得要死了。还好此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我想着护士终于来了就松了一口气。”眼泪继续往下掉,像血花砸在白鞋上一样,在地板砖上炸出波澜,付警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我从地上拎起来。 我摇摇晃晃地向前倒去,刚巧倒进她的怀里。然后把头埋在她的肩膀处。 啊,好咯,警服的面料竟然这么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突然向后倒去,反正阮姐姐进来的一瞬间,我就跌进了身后的玻璃渣里,才把手扎破了……” “好孩子,好孩子……”付警官小心翼翼地避开我受伤的部位,一下一下替我顺着气,“不哭啊,我们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累了?是不是累了……让你阮姐姐带你回医院,行么……?” 我轻轻挣脱她的怀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付警官。我想去看看柳栗。” 第90章 再见柳栗 “我有些事想问问她。”我睁大一双眼,恳求地瞅着付警官,“她在哪里呀,您能和我一块去吗?要不我自己去的话害怕……” 付警官带着我去了关押柳栗的审讯室。 我听从她的话,和警察小哥先在门口等待着,然后目送她进了屋子。 我指着门上“讯问室”的牌子,扭头问警察小哥:“这个屋子里面是什么样的啊?” “就是你刚才说的戴手铐的屋子。”警察小哥斜靠在墙上,困倦的直打哈欠,“你不是害怕么,为什么非要再见她一面?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了……” “因为我想问问她从哪知道的那么多关于苏暮安的信息。”我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看着他困得不行,就颇为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警察哥哥,害的你和付警官还有这么多警察叔叔们后半夜都没睡觉。” 柳栗这事影响绝对算不得小,毕竟一家医院——还是市级医院,突然出现一个持刀入室伤人的歹徒,那么医院的安保性没法再给病人保证。 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柳栗是怎么躲过保安和值班护士闯进我病房来的? 真不愧是干了多年私生的人,这事儿一看就有经验。 警察小哥笑了笑,“这有啥……警察嘛。”他单手插兜,抬起下巴点了点墙上“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我们得落实呀。” “哦对,我姓王,王琛。” 我看着他朝我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秒后握了上去,“温潇颜。” 象征性地上下晃了晃,我松开了他的手。“王警官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像是刚大学毕业的00后。” “嗯。我是警校专科毕业,01年的。还在实习。” 我浅浅地“哦”了一声。因为做笔录之前要询问年龄信息(未满十六周岁要求家长监护人或者老师陪同),所以王琛知道我的实际年龄,他就顺口问了一句以后大学学什么专业。我说学医。 “学医的学习成绩都好。”他憨憨地笑着,“挺神圣的一个职业,就是累。” 似乎众人对学医都保留着一种刻板印象:认为医学生上了大学比普通的大学生要累好多,工作前十几年里也难以有高薪收入。唯一可以保障的就是学医是门技术,学会了之后无论如何也饿不死自己。且作为白衣天使,尤其疫情之后,“医生”这两个字就变得更加伟大、受人尊敬了。 我站在人生的第一个岔路口,还是有些迷茫。目光落在王琛的警服上,突然之间竟也有些艳羡。 “做什么不累啊,都累。打个电话110你们不也得出警?”因为光线问题,那身警服上的肩章看不清纹路,警号看不清数字,但我就是觉得有光芒在他身上。 “其实我特别小的时候也想过要做警察的,因为可以抓坏人。” 我此时心底竟腾升起一股子时境过迁的感慨来。 王琛问,“那为什么后来就不想了呢?” “因为啊……后来我爱上了表演。” 一场戏一个梦,一句台词一段魂。梦里的我曾身穿戏袍一席浓妆,演喜怒哀乐,唱悲欢离合;也曾梦见舞台上的灯光落在我的肩膀,梦里的我手握话筒笑得招摇。只是这些……终归都是儿时的幻想罢了。 我这双手,十指纤纤,拿起了手术刀,便不可能再握住话筒了。 现实与热爱发生了一场物理学上的碰撞。 现实的质量和速度大些,动量和动能自然更大。逼迫我的热爱不得已调转了方向,在相反的方向与我渐行渐远。 没等王琛接着细问缘由,付警官便出来了。 里面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看起来情况不是很良好,“犯罪嫌疑人拒绝沟通,她不肯承认是自己划伤的你,并且点名要你进去见她。” “啊?”我顿时紧张起来,“那您跟我一起进去。” “放心。”付警官拉起我没受伤的右手,托在自己手心里安抚性的拍了拍,“她戴着手铐伤不到你,里面也有我们两位同事。” 我呐呐点头,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没事,我不害怕的。” 我怎么会害怕呢?我为什么会害怕一个蠢货?柳栗她看起来可真惨啊:坐在专门审讯、带有手铐的椅子上。椅子对面有摄像头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都逃不过监控里警察们的眼睛。 我想我现在看她的眼神,一定和她看我躺在病床上的眼神一样。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带着怜悯,带着不屑。 “温潇颜你可真是会演呐,上辈子哄得苏暮安围着你团团转,这辈子居然连警察都被你骗过去了。”她恶狠狠地盯着我。 两个警察一个在我身后的桌子准备纸笔电脑记录,另一个就站在我身侧,见我无措的转过头来望着他,就递给我一个本子,上面写着几个问题。 “按着这个问就行。”我点点头接过。 “柳栗,你是怎么知道受害者的名字?噢……我的名字是温潇颜?” “我上辈子就知道!这辈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柳栗一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与不甘,“你们为什么没有人信我是重生的?温潇颜上辈子就是演员!按照时间线来算等她上了大学之后就会进娱乐圈……” 我对着旁边的警察眨巴眨巴眼,“我是学医的。常迪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接着往下问。”他示意我。 “那你是怎么躲过值班护士直接进入我的病房的?” 另一位负责记录的警察敲了敲桌子,“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不要再提什么重生了,你如果坦白的话可以从宽处理,但是不配合调查情节会更加严重。” 柳栗愤怒的话语堵在嘴边又被狠狠地噎了回去,她还是愤愤不平地瞪着我,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回答,“从安全通道楼梯口的窗户外面翻进来的。” 她身手倒是挺好,也不知道这项技能对于私生来说是不是家常便饭。 我又按照本子往下念了几个问题,柳栗果真蠢得可以,就抓着“重生”这个无人相信的事实一遍一遍重复。当我问到她是不是携带刀具威胁他人生命安全并使对方造成轻伤时,她更是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温潇颜!我是带了刀子,我是威胁了你!但是是我划伤的你还是你自己往我刀上撞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兴许是觉得无法与精神病交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我身侧站着的警察接过我手中的本子,然后就出去找付警官了。 我在他合上门出去的一瞬间,对着柳栗荡开一抹笑,用口型比划着:蠢货。 真是蠢得可以,持刀威胁他人生命安全本来就犯法,至于有没有造成被害人受伤,那是处罚轻重该考虑的。 你都自己承认了持刀威胁我,再狡辩没有划伤我又有什么用? 而且你觉得警察是会相信一个精神不正常满嘴胡话的人所说的话,还是信我这样一个条理清楚,逻辑清晰的人说的话? 上述罪证顶多被行政拘留几天,而我要的是柳栗被关进精神病疯人院。 第91章 进了疯人院 柳栗如愿以偿地被关进了疯人院。只不过,是如我的愿。 未来的一个月里,我也断断续续地从警察口中知道了关于柳栗的身世:她父亲是个有家暴倾向的酒鬼,每次一喝多就对母女两个动辄打骂,酒醒之后就又跪在地上求母亲原谅。母亲便一次次心软,任凭她苦苦哀求也不与父亲离婚。 有一天晚上柳栗上学没在家,父亲再次喝醉对母亲打骂,用喝空了的啤酒瓶一下一下砸在母亲身上,啤酒瓶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母亲反抗的时候推了父亲一把,人喝多了平衡性本来就不好,于是就那么好巧不巧的,父亲倒在了玻璃渣里。 也不知道是因为玻璃渣扎破了颈动脉,还是因为恰好摔到了脑干,也有可能两者兼具,总之父亲没两分钟就断了气。母亲又惊又怕,竟也跳楼自杀了。 等柳栗赶回家的时候,家里一具尸体,家外一具尸体,她就成了孤儿。 那一年她才十二岁。 我听着王琛八卦的给我念叨这些事,还嘱咐我别告诉付警官这是他告诉我的——这些事不让往外说,他怕回去挨骂。 我不免有些唏嘘,老话说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真是一点不假。 好像有一项研究还特意调查过家暴这件事:年幼时目睹父亲对母亲家暴的孩子,长大之后很有可能也会成为施暴者。 柳栗都三十岁了,她有没有家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对苏暮安那种超乎常人,近乎变态的喜欢和爱意,其实就是心理扭曲的一种体现。 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举个例子来讲:泽知很多老师其实都是从泽知毕业的。是我们的学长学姐。你说他们学生时期就没有经历过应试教育的苦吗?那是不可能的,泽知自建校以来教学理念就是打骂出成绩,所以他们上学的时候肯定也经历过被老师羞辱扇耳光那种事。 但等他们自己做了老师,就自然而然地按照学生时代老师对自己的态度再对待自己的学生。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多讽刺?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口回绝了我妈,坚决不当老师。 三尺讲台带着分量,不是谁都承担地起“老师”这个称谓。我私以为,大概只有我爸妈这样的,才值得受人尊敬,才担待得起“恩师”这二字。 家暴这种事一样的道理。柳栗童年生活固然凄惨,但我又不是圣母,她之前过得好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世间善恶本就是相对而论。儒家两位学者,孟子认为性本善,荀子认为性本恶。可这些大道理汇入人世间,终归不过利益二字。 人类都是自私的,我更不会是例外。 与我无关的事,我便高高挂起不做处理;只有涉及到我自身利益的时候,我才会对其疯狂打击报复。 我只知道柳栗是伤害过苏暮安的私生,在我这仅仅是这一条罪名,就足以让我恨她入骨。 至于她之前同我说的上辈子害我惨死的事情,我根本不想理会,也从没想过去问苏暮安。 左右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先不说苏暮安他知不知道柳栗的身份,就算是知道前因后果,那我又何必再提起惹他伤心?再者说柳栗…… 她是孤儿,无亲无故,又满口疯话,再加上她两世对苏暮安的执念早已快要把她折磨疯,所以警察带她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竟真的检查出她精神不太正常。具体是什么病我不记得了,但是她这辈子要再想从疯人院出来,恐怕是难。 疯人院这个地方跟我住院的地方可不一样。 我们这儿的病人是重度抑郁没错,但神志是清醒的,也清楚自己姓甚名谁,说白了就是“省人事”。 平常治疗也简单,输几个小时的液,做做心理辅导和治疗,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和护工医生,或者自己家里人聊聊天。 疯人院里的病患可就不一样了,那里面全是“不省人事”的。精神分裂把自己分出三四种人格的,天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像柳栗这种精神还算正常的进去,怕是没真病也要被折磨地真病了。 但是她活该。 两世为人依旧活不通透,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她明明可以为别人撑起一把伞,上天给过她双世为人的机会,她却把自己受过的委屈不甘强加到别人身上。 于苏暮安而言,她给他的爱是这样,于上辈子的我而言,她害了我的命也是这样。 我想得通透,可别人心里却未必过得去这个坎儿。 那天晚上从警局折腾完回医院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我坐在警车上整个人都快困昏厥过去了,阮姐姐还在我耳边叨叨:“潇潇,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这发生了这么大事,就算你现在不跟他们说,等过两天他们过来看你发现身上的伤口怎么办?” 我迷迷糊糊地说那就给我换个长袖的病号服,反正他俩这两天忙着照顾棹棹也过不来,等再过两天胳膊和手上的纱布就能拆了,所以也没啥大不了的,能瞒着就瞒着。 “那不行……你得让你家长知道这件事,你这还没成年呢……” 她絮叨着,把我絮叨烦了,就强忍着困意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半阖着眸子问她,“一定要是家长吗……闺蜜行不行?” 我们舍友都说,我不笑的时候有点天生臭脸,乍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最奇怪的是我每换一回宿舍,就至少有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后来我琢磨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嘴唇和眼睛的长相? 在好多长辈的印象里,我长了一张特别漂亮的微笑唇,其实恰恰相反,我嘴角是微向下垂的,之所以给别人造成这种错觉,只是因为我从小就爱笑。 眼睛也是。我不笑的时候眼底的卧蚕几乎没有,但一笑起来就会有一对特别饱满的卧蚕盘在眼底,眼睛也会弯成两个月牙,就会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 但我面无表情或者是很不耐烦不笑的时候,脸色就不是一般的臭。我不笑的时候面相都变了,所以才能出演那种跟我本人人物形象完全不符的角色。 上高中的时候曾经有好几次,我只是困得盯着一个方向发呆,结果下了课之后就有座位在那个方向的同学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惹到我了,要不然为什么一副要杀了她的神情。 我现在这副样子就把阮姐姐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没,没……按按理说是不行的,你家里得知情……”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困。一看把她吓到了,就只好揉揉眼睛提起精神扯出一抹笑来,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家里长辈的话,我叫我哥过来行不行?” “你还有哥哥?”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我爸妈知道这件事。“不是亲哥是表哥,我大姑家的……跟我挺亲,我也算是他带大的。” 回医院后阮姐姐和我主治医生商量了商量,就同意了。 第92章 谁是你哥 给我哥打电话之前,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我爸妈他们……好像还没把我抑郁症生病住院这事儿往外说呢。 家里四个老人岁数都大了,谁都受不了刺激,所以他们是肯定不知道的,至于我大姑小姑我哥我弟他们知不知道,这我还真拿不准。 我哥要是不知道,我冷不丁一给他打电话,他听说我住进精神病医院去了,不得吓死?而且我哥虽然有的时候挺惯着我的,但是遇上这种大事,谁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兜兜转转又被我妈知道了? 要说打给祁晚……阮姐姐都认识她是我闺蜜了,肯定不顶事。 嘶……那咋办呢?我抱着手机犹豫半天,最后给苏暮安拨出去了。 “喂,怎么了潇宝?”他那头接的倒是快,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折腾了一宿,大早上刚回医院扎上针,阮姐姐就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让我打电话叫人过来,还说等人过来了她才敢放心去休息。 我在心底苦笑,不情不愿地开口,“哥,我跟你说个事呗……” 我叫苏暮安要么是“苏老师”,要么是“哥哥”,这回故意只喊了单字的“哥”,就是希望他跟我能心有灵犀一些。 谁想到他一时之间没察觉出不对来,“说呗。” 我只好提示的再明显些,“哥,这事儿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跟我大姑说,也别跟我妈说……” “啊?我不是你哥,你是不是又喝多打错电话了?”栓q,幸亏我没开免提。 我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爸跟你说了我住院的事儿了?那个这两天棹棹有些发烧,我爸妈就先回家照顾她了,但是因为我是未成年,所以医院里面要求必须有家长陪同……” 其实这话纯属我胡诌的,医院根本就没这条规定,除非是那种特别小,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才需要家长陪同,像我这样的人家不作要求。 阮姐姐他们非让家长过来一趟,主要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需要跟家里人交代。说得势利一些,也就是医院害怕担责任。 苏暮安那边终于觉出不对味儿来了:“不对呀啥意思?我怎么就成你家长了?”他懵着懵着又突然气笑,“给我往这儿超级加辈呢?” 因为阮姐姐就在一边听着,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告诉了他医院位置和病房号,然后催着他赶紧过来,再隐晦地提醒他别忘了让陈乐给他化个妆。 这话我没直说,但想来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因为苏暮安赶过来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他身后跟着陈乐和那个助理小哥,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也不知道陈乐从哪买的粉底液,把他肤色化的比原来暗了好几个度,大眼化小了,宽窄刚好的眉毛描粗了,甚至脸上还点了好些个麻子,看着跟真的似的。 他赶过来的时候我刚补了不到两个小时的觉,就被人揪起来吃药,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现在阮姐姐不在,但给我做物理治疗的医生在,就问我这仨人谁啊? 我嘴角直抽抽,憋了半天,“我……表哥,另外俩我也不知道是谁。” 苏暮安可能没明白自己的身份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表哥”,但是他反应很快,就顺着我的话连连点头,说:“对对,我是他表哥,这俩是我同事。” 他进了门,但陈乐和小助理没进门,就在门外守着。 医生就把苏暮安喊过来,开始交代:说你妹妹心理素质还是挺强大的,昨天晚上发生那么大事儿……就是胳膊上和手上的伤,你得替她爸妈看着,让她按时换药,毕竟胳膊上伤的不轻。 苏暮安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啥事儿啊,他瞪着我右胳膊和左手上的纱布,整个人都不好了,“昨天晚上怎么了?!” 我赶紧拉医生,我说这事儿我还没跟我哥细说呢。 我的意思是,先缓缓我再慢慢跟他细说,结果医生说,你哥还不知道这事儿?那行,正好让他出来,我们给他交代一下。 她还特别贴心地扶我躺下,把输液的那只手盖进被子里,说你也折腾一晚上了,还是再补补觉。 然后苏暮安就被他们拉走了……走了……了…… 我跟苏暮安还一句话都没交代上呢他们交代什么啊?!关键是我怕他露馅!!还让我再补补觉……补个屁啊,我睡得着么? 但我还真特么睡着了。 应该是药物的作用,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再睁开眼的时候,屋内的影子都被拉的长了,头顶也没有挂输液瓶的架子,想来是打完吊瓶了。 我动了动右手,想看看自己的手有没有变麻。但这一动,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了手心里。 握的不算紧。那人上一只手下一只手的把我的手夹在中间,不知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我这样一动,他就抬起头来,刚好和我的目光对上。 “醒了。”苏暮安笑得温柔。 他松开我的手,走到一旁的桌子那儿倒了杯水——水杯应该是他新买的,因为之前的那只在昨天晚上已经被我摔坏了。 “起来坐会儿?你都在床上躺了一天了。”苏暮安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手从我后颈处伸过去,将我半托半抱着拉起来,又将病床前半段摇起,角度调节的正好够我半躺半坐着。 他把杯子塞到我手里,水温不烫不凉,刚刚好。 我还不知道在我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医生都跟他“交代”了些什么,心里没底也不敢说话,就一边小口小口地啜着水,一边打量着苏暮安的神色。 他倒是神色如常,我瞧他他也瞧着我,我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刚开始我还承受的住,互相盯了十几秒之后,苏暮安的眼神就不在我脸上停留了:他先是扫过我右胳膊,从手腕处一路蜿蜒向上,我顿时就有一种蛇往身上爬的感觉。 不开玩笑,苏暮安的眼神跟x光似的,仿佛能看穿纱布之下隐藏着的伤口,好像也能……看穿我。 等他目光再捻转着落到我左手上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哥,他们都给你说了些什么啊?”我放下杯子,尽量语气自然地道:“昨天晚上的事儿你全都知道了?” 苏暮安听见这话就往椅子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腹前,语气不善:“叫我什么呢?”我动了动嘴,嗫嚅着:“哥……” 苏暮安一记眼神杀过来,我立即从善如流地接上:“……哥,哥哥。” “所以他们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啊?”苏暮安把目光收是收回去了,只是一直不说话,任凭我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外他那张俊脸拉的老长,也不知道是谁惹着他了。不是……我? 这下我心底更没谱了,撒娇撒泼的伎俩一起使,一面甜言蜜语地一口一个哥哥喊着他,问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一面抓住他的手猛摇:你不说话我就不停! 苏暮安看我一眼,表情有些松动,“谁说我生你气了?” 第93章 前世死因 苏暮安轻轻用力握住我的右手,不让我再晃荡了,说是对胳膊上的伤口不好。其实刚才晃了一通我也没觉得怎么样——那伤口也没那么轻易就撕裂变得严重了,可同样的,就算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它该疼还是疼。 “饿了,一天都没吃饭……一会儿陈乐他俩回来就有饭吃了昂,再忍一会儿。”他没松开,左手托着我的手,右手细细抚过我的手背。有安抚,有心疼,但好像更多的是歉疚。 我凑近他,“哥哥,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在生气呀?” 苏暮安叹口气,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是在生气,但没有生你的气。” 我一下子就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那也别生你自己的气啊,柳栗就是一精神病疯子,她的思维举止谁能预判的到?所以跟你没有关系,你可别觉着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我……” 敲门的声音传来,我停住话头,看见苏暮安的小助理和陈乐一人拎着一个饭盒进来了。病房里有那种可以支在床上的小桌子,苏暮安就给我架上了,告诉他俩把饭放下就可以走了。 “我在这陪着她,你们该干嘛去干嘛去。” 我、陈乐、小助理:???!!! 小助理:“不是老板,你还一大堆公务没处理呢,赖在丙稻不管许良逸死活就算了,你现在还真打算一点活儿都不干了啊?” 陈乐:“老板不是我说你,你今天晚上住这儿,第二天这医院跟你俩,就得一起上头条你信不信?” 我:“…………”我被震惊地只剩下沉默地盯着苏暮安看。 苏暮安目光跟我对上,戏谑地笑笑,“这不是还有一张陪护床呢?怎么啊,你还怕我占你便宜?” 我也是嘴硬,说话不过脑子就来了一句:“说不定是我占你便宜。” 他就笑得更不正经,双手往两边一伸坦坦荡荡的,“行啊,随便占。” 我:“……”拼不过根本拼不过。 苏暮安再回答小助理和陈乐的问题就显得严肃多了,“公务手机上也可以处理,当然你要是愿意再跑一趟给我送台电脑过来我也不介意……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不卸妆不就完了吗?实在不行你把你化妆包留下,我自己也能鼓捣鼓捣。” 陈乐顿时就把他吃饭的家伙护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留给你?” 苏暮安耸耸肩:“那就只好麻烦你明天早上过来再给我重新化一下咯。” 陈乐和小助理骂骂咧咧地刚要输出,苏暮安冲着俩人摆了个手势,俩人火气顿时就消了,不仅如此,还全程微笑着答应了苏暮安的所有要求。 等俩人走了以后,我问苏暮安刚才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他俩涨工资。”苏暮安把饭盒一个个都打开摆放好,“快吃。” 食盒里四菜一汤,主食是米饭,清一色的素小炒,很是清淡,但味道一绝。 苏暮安跟我一起吃,但他总是心不在焉的,目光不是落在我手背上,就是落在我胳膊上,盯得我全身刺挠。 我也停下来不吃了,咬着筷子问他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苏暮安伸出筷子想去夹菜,却又顿在半空。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明白他在看什么了。 他在看我手臂上的伤,看我手背上的针眼。 住院这些天,每天都要输液,左右手换着来,一只手手背上就有不下十个针眼。再加上我皮肤白,血管细,又是疤痕体质,自然看着吓人些。 “快吃饭。”我穿的是短袖,右手手臂也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所以没法再用袖子遮挡手背上的针眼,就颇为不自在地把手缩到了饭盒后面,堪堪挡住苏暮安的视线。 “是我的问题。”苏暮安干脆不吃了,他放下筷子,双手上下搓动了一会儿,最后又懊悔地遮住脸,声音闷闷的:“我没想到柳栗跟我一样是重生的,更没想到她会疯狂到提着刀来找你。我要早知道……” 他咬牙切齿,“我就该不惜一切代价让她跟上辈子一个下场。” 我默默地扒着饭,“她上辈子什么下场?” 苏暮安似乎很不想让我过多的知道这些血腥肮脏的事,可我再三追问再加上自己猜测,最后还是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如果说柳栗她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苏暮安他应该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真正害死我的罪魁祸首是柳栗,他只知道最后把我逼的跳了楼的是张总。 根据苏暮安和柳栗的口述,和我自行猜测,我想上辈子大概是这样的: 我和苏暮安相恋六年,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可后,苏暮安一直都在筹备着给我求婚。他瞒着我把日子定在了我演的一部大女主剧杀青当天。 彼时我已经是三金影后,导演跟我们两个关系也不错,就答应帮苏暮安一起布置求婚现场。他俩带着一帮子人在那头兴致勃勃地布置着,因为当时环境太乱了所以苏暮安就没听见电话响,等一切都布置完了,他再把电话回拨回去,得到的就是我跳楼自杀的噩耗。 可想而知他有多崩溃了。 我粉丝还是不少的,当时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有痛哭流涕的,有心疼苏暮安的,有叫嚣着让警察查出凶手的。可警察也很崩溃: 因为剧组拍摄需要,所以我跳楼的那所烂尾楼地理位置很是偏僻,别说有目击证人了,就是个摄像头也找不到。 警察只在烂尾楼的地板上,找到了凶手和我的鞋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警察能根据鞋印大致推理出凶手的高矮,但根本没办法具体确定这个人是谁。 最令警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时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一部分帮着苏暮安布置,一部分就聚成一堆嗑瓜子聊天等着分杀青蛋糕。 我这个被求婚的主角,为什么会自己跑到一所烂尾楼上去? 挨个询问与我接触过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他们都说我被一个人叫走了,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们不知道;我被带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线索就这么断了。 除了我家里人,最难受的是苏暮安。自我出事以后,他戏也不拍了、演唱会也不开了,还被狗仔拍到过好几次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天天萎靡不振。 最后是许良逸带着线索联系上了苏暮安,这才让他振作起来。 那会儿许良逸已经接手了许家的公司,他告诉苏暮安:他的对家老板张总在一场宴会上突然离场…… 至于许良逸是怎么觉察出不对劲儿的,这点苏暮安也不清楚。所以要不说许良逸这小子白切黑呢,不但变相地借苏暮安(警察)的手除掉了自己的对家,还算是卖给苏暮安一个人情。 然后他就大肆的往苏暮安身上薅羊毛,让苏暮安帮他捧红了一个叫慕容漓的小女孩。每回苏暮安不耐烦的时候,许良逸就往他心窝子里戳: 你媳妇儿那事是我帮你的不? 但不管是许良逸还是苏暮安,他们都不知道柳栗还掺和了这件事。 第94章 别说实话 上辈子苏暮安把许良逸提供的线索交给了警察,警察便顺藤摸瓜地把张总抓进了局子里,判了无期。张总曾经反复强调过一件事:他那天就是想找个鸡发泄发泄欲望,根本没想过会闹出人命。 苏暮安跟他差点在局子里干起来。平日里那么文质彬彬温温柔柔的一个人,气得掀翻了警局里的一张桌子,要不是警察拦着他差点冲进审讯室揍人。 你给老子爬!!!老子倒要看看你脑壳里头装的是撒子!!! 苏暮安接受不了,他捧在心尖尖上要娶回家的姑娘,被别人用那么污秽不堪的词语去形容。 可张总一直没松口:他说他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个女明星,要不然也不会穷追不舍,最后逼得我跳了楼,闹出人命。 我把苏暮安和柳栗的话两相结合了一下。 在求婚当天把我叫走的人应该是柳栗,至于她怎么混进剧组来的……e我也猜不到,但我猜她把我带去的地儿应该不是烂尾楼,有可能是一家酒店,或者是直接半途给我下了药,带去酒店包间送到张总面前。 至于我为什么会跟她走……我猜她可能是跟我说了什么威胁到苏暮安的话。 张总估计也没说实话,按照柳栗说的:他一天到晚就喜欢包养年轻小演员,真想嫖娼谁家好人跑烂尾楼嫖去啊? 多半是我从酒店逃出来了,按照记忆里的路往剧组跑,但因为我路痴嘛就阴差阳错地跑进了距离剧组拍摄场地不远处的烂尾楼,张总在后边追我,我就只能往上爬。 按照我的性子,那是宁死也不要脏了身子。所以应该是己爬到顶楼后,一看逃不掉了,我就赶在张总追上来之前跳了楼。 这也就是为什么警察只在烂尾楼发现了我俩的鞋印。 “好啦哥哥。”吃饱喝足之后我抹抹嘴,劝道:“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知道?上辈子的事儿了管那么多干嘛,这辈子好好的就行了。” 苏暮安默默不语地把饭盒都收拾了——他自己根本就没吃多少,任凭我怎么劝都没有用。然后从一旁桌子上的袋子里拿出一颗苹果来,默默地削皮。 苏暮安说,柳栗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一些触犯了道德、却没触犯法律的私生行为。他上辈子年纪小的时候被弄得苦不堪言,等长大些能独当一面保护自己了,柳栗就收敛了许多。 每天在他上班的路上怼脸拍啊,扒拉扒拉衣服啊,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也难怪苏暮安心性这么稳定,感情都是柳栗磨出来的。 “这都算是小事,不痛不痒,就是觉得烦。”苏暮安如是说。 确实,天天有只苍蝇在你耳朵边上嗡嗡叫,虽说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死,能有好脾气才怪。 “可我记得柳栗很怂啊,我每回拿律师函威胁她一通,她就会老实一阵儿。”苏暮安皱眉,“怎么敢拿着刀……” 他说上辈子我离开之后,柳栗变本加厉地骚扰他。那阵儿案情没有进展,他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就全撒柳栗身上了。 以侵犯他人人身权的罪名,花大价钱请了律师,硬生生给她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刑期未满,柳栗就死在了监狱。只是他那个时候潜心求佛,跪在青灯古佛前只想着为我再求来一世,其他事情……自然就不怎么关注了。 “我这一世是你在青灯古佛前六个年头才求来的吗?”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苏暮安削苹果:他一只手握着刀,另一只手捏着苹果,来来回回的转着,苹果皮就呈螺旋状往下掉落,竟然未断。 这要是我呀,指定得把半个手指头切没咯。 苏暮安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也没有否认。 我故作深沉地叹口气:“唉,上辈子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是你说的嘛,人要学会向前看,你别老想着我上辈子怎样怎样的,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 苏暮安依旧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瞥我一眼,哀怨的目光落在我的胳膊上。 我尬笑着,默默地把右胳膊往身后缩,“哎呀,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好端端地活着么?再说柳栗都让我送的疯人院去了,估计下场跟上辈子不会差太多。” “咔嚓”一声,苹果皮猛地断了,直直地掉进苏暮安脚旁的垃圾桶内。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愕然抬头看着我,而我却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这人在做啊天在看,她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不知道克制自己的欲望,伤害你那么多次,早晚都会受到惩罚的。就算老天爷不显灵,也会有人为的报应……” 苏暮安那么火,他的梦女肯定不在少数,但不是所有的梦女都会像柳栗一样,精神失常地认为苏暮安只能是她的,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疯批心态。 正常人应该跟我一样,哪怕他降落在自己面前了也会觉得配不上他? 喜欢不是疯狂的占有,而是要学会放手。 而苏暮安对我的情感似乎比喜欢更胜一筹:他重活一世,又比我大了六岁,自然活得比我通透许多。可他从不干涉我的成长,只是在我迷茫的时候引导我走上正确的道路。 我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就轻描淡写地说你只是换了一种态度生活;我日日难以忘却黑暗的日子,他就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光明中来;我把自己的伤疤揭露给他看,他就俯身轻轻抱住支离破碎的我。 他那么爱我,事无巨细,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那青灯古佛六年时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我也爱他,可我什么都没为他做。 但至少我把柳栗送进了疯人院,这样他身边的安全隐患就解除了。虽说流了些血,但也值了。我也总算为苏暮安做了些什么,至少……护住了他。 我这样想着,便颇有些沾沾自喜地扭头看向苏暮安。天地良心,我自认为自己刚刚的话没有说漏嘴。 可苏暮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饱含震惊地盯着我,把我盯得一阵儿心虚。 “什么叫柳栗让你送到疯人院去了?”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 我心说哇塞他这也太敏感了,就这么一句话他怎么听出不对劲儿的? 可对于苏暮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挺害怕他生气的。我特别怕我告诉他: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之后,他会生我的气,然后把我臭骂一顿。 虽然说……他那么有教养的一个人也干不出来骂人的事。 面对苏暮安震惊以及询问的眼神,我略一思索,便慢慢地答道:“对呀……要不是因为嗯……她把我划伤了,那护士也不会报警。” “不报警的话,她也进不了局子,不进局子的话,她肯定也不会被查出来精神有问题而被关进疯人院啦。”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暮安,丝毫没显出心虚的样子。 可苏暮安却沉重地叹一口气,起身拿了个小碗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一边切一边冷哼。 “行,跟我也别说实话。” 第95章 剑走偏锋 我干瞪着眼,半晌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字:“啊?” 苏暮安这句话,不是问句,语气肯定的不能再肯定了。可他……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没说实话?我心里疑惑,可毕竟心虚又不敢多问,只好老老实实地接过他削好的苹果,拿牙签一口一口的啃着吃。 于是乎,房间里便充斥着我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声音,和苏暮安每隔一会儿就叹一口气的声音。 他叹到第四口气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住了,抬头看着他苦笑。 “你有话就说嘛……老叹什么气?叹的我心底发虚……” 苏暮安笑着看向我,他的笑容也不是冷笑,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微笑,但就是笑得我心里毛毛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这么足足盯了我一分钟,他才幽幽地开口,“你心底发虚,就证明是有事儿瞒着我……要不心虚什么?”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你没跟我说实话?”苏暮安猛地凑近我,毫不留情地伸手就在我脑瓜子上来了一下,打完他又坐回去了:“你一天到晚的嘴里没个实话,上辈子骗我那么多次,我怎么着也能辨别的出来。” 我:“……”哪有哪有,我怎么就满嘴不是实话了? “是,你撒谎眼皮都不带眨的,瞎话能让你说的比实话还真。但你一说谎,就一个毛病:语速特别慢,嗯啊这种语气词也多——没组织好语言嘛。要不然就你这张嘴,说话啪啪啪都不带喘气的。” 苏暮安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瞅着我,语气却颇有些咬牙切齿。 “你跟别人不说实话就算了,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再不把前因后果跟我说清楚,我现在就走人,让你护士姐姐喊你爸妈过来!” 这就有点赤裸裸的威胁了。 但是很不幸,他威胁到我的命脉上了。 眼看着苏暮安的火气蹭蹭往上涨,我是怂的大气都不敢出,唯唯诺诺地瞅他一眼,“医生和护士们都怎么跟你说的这件事?” “他们就说大半夜的突然听见你这边有响动,好像是跟人吵起来了还挺激烈,然后跑到这边推开门一看,柳栗拿着刀,刀上滴着血,你摔在地上哭。” 我压低声音点点头,“是,当时确实是这么一个情况啊不是……画面。但是……”我尽量把话说的很委婉,“刀可以不滴血,我也可以不哭,其实害怕的人不是我,是柳栗……” “只是刀不沾血,事态没那么严重,自然就不会报警,柳栗也进不了局子。” 苏暮安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颇有些暴躁地把那只呈苹果的空碗从我手里接过来,丢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 他虚握着我的右手手腕,是又气又心疼,“我之前跟你怎么说的来着?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他又顿住不说了,拾起一边的碗往外走。 “你干嘛去?”我赶紧问他。 “刷碗。”苏暮安头也不回地走,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口。 开玩笑,这里边就有卫生间,刷个碗用跑到外边去刷? 我没来由地心慌,来不及穿鞋就跟着他往外跑,最后终于在病房门口处追上他了。 苏暮安前脚刚迈出去,回身正要关门。我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搂的紧紧的。 “哥哥,哥哥……”我哀求着,“你别生气,别生气……”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我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苏暮安单手提了起来。他一手拎我一手拿碗,长腿一迈,几步就把我拎回了床上,“又不穿鞋?” 我站在床上,刚刚好比他高出一个头,非常方便……搂住他的脖颈。 我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身体微微向前倾,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用耍无赖的方式求他别生气,“你别生气!反正你生气我就不撒手。” “诶别。”苏暮安伸手拖住我两只胳膊,小心翼翼地从我的臂环里退出来,“你这胳膊上有伤还敢瞎折腾?我看你到时候好不了落了疤怎么办。” 于是我只好跪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苏暮安估计也冷静下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潇潇,你这动不动就要拉着别人鱼死网破的毛病可不好,你得改改。” “我把话说得煽情一些:是,你不怕疼,可我怕你疼你明白吗?你实施行动之前能不能想想我——我看到你因为我伤成这样,我心里就能好受了?” 我明白,他会自责,会内疚没有保护好我,反倒害我受了伤。 所以我才瞒着他嘛!谁知道他那么敏感,一句话就察觉出不对劲儿了?我心想得亏上辈子柳栗害死我的事还瞒的死死的,要不然苏暮安不得懊悔死? 他伸手在我头上胡乱揉了一把,声音压的很低,“我知道你是因为柏玲机场那事儿记恨上柳栗了,但这种情况咱们应该用法律维护自身合法权益,而不是像你一样,跟以暴制暴似的。” “下回再有这种情况,你最应该做的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这回是柳栗没打算真的拿刀划你,下回要是遇到一个真不要命的呢?” 苏暮安也是真让我折腾得没脾气了,就一个劲儿地叹气,“我这辈子就算来丙稻对外宣称的也是有公务,就是怕那些私生什么的影响你正常生活。我要早知道她也是重生的,还会给她机会提着刀跑你病房来?” “早就找个理由给她送局子里去了。” 我撇撇嘴,“送局子里还能再出来,进了疯人院能出来的机会可不大……” 苏暮安挑眉,轻轻“嘶”了一声,“你还挺骄傲是?” 我立马怂了,抬手比划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疯狂地摇头,“不不不,我一定改,一定改,我知错能改。” 苏暮安垂眸看我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气音,“知错能改?我看你是屡教不改,哪回都答应的好好的,就是从来不改。” 他痛心疾首地戳我脑门,“谁教你的这么极端的做法?达不到目的就闹个鱼死网破啊。” “泽知教的。”我面无表情地答道。 “啊?”苏暮安蹙眉看着我,“你们高中还教你们达不到目的就往刀上撞?”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苏暮安这么说也就是为了阴阳怪气我一下。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再三跟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一边拉着他在床上坐下。 我自己又慢慢吞吞地缩回原先的位置,双腿屈起。 “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偏激的。”我把没受伤的胳膊搭在腿上,歪着身子面向苏暮安,“但是一个人好端端的肯定不会剑走偏锋对?” “我就记着……在泽知受了委屈没人会为你主持公道。” “就比如说,我之前遇到过一件很小的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会儿的自己脆弱地可笑,“打饭的时候,我前面那个人站出队去了,我就没看见她。” “差点插了队,当然我最后让她先打了饭,也道歉了。” “但是在回去的路上,我听到她跟她同学骂我:傻逼。” 第96章 我一个人 “傻逼”这俩字一出口,苏暮安的神情明显就不好了,他可能是不太明白就这么一件小事,至于骂的这么脏吗? 苏暮安跟许多大腕明星不同的是,他的绅士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是刻意凹出来的形象,再加上歌手演员这种职业本就处于公众目光之下,所以我猜他肯定很少接触这些肮脏不堪的词汇。 可是他不骂街,不代表别人不会骂呀。 于是我很认真地告诉他,有的时候一个人太要面子太讲道德,是会吃亏的。这也是很多年轻人吵架吵不过老头老太太的原因。 “我上高中之前真的一个脏字都没沾过,但是后来发现不会骂街不行呀,不会骂街,你就跟个另类一样……”现在这个社会会骂街的太多了,女孩子出口成脏的有的是,你不会骂,就傻站着被人骂吗? “所以我觉得,女孩子会骂街、会抽烟、会喝酒、会开个黄腔,这不是什么坏事。在社会上,那些真正文文静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才更容易被坏人欺负。”我振振有词。 苏暮安嘴角一抽,“……怎么还有开黄腔的事儿?” 我自知失言,就抿着嘴冲他不好意思地一乐,继续往下说: “我那次被她骂哭了,爹妈不在身边委屈也没人哄。现在想想,就该狠狠地骂回去,她骂我傻逼我再骂她大傻逼不就完事儿了,有什么值得哭的。” 苏暮安问我,没有告诉老师吗?这算不算校园欺凌? 我无语了一阵,反问他这么小的事儿,能算得上校园欺凌? “我肯定是跟班主任说过的,但是班主任根本就不管这件事啊。班主任说你要实在觉得委屈你就自己找校长讨公道去,她管不着。” 这话倒是真的。人嘛,本来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泽知的老师大多数都是95后刚毕业的小年轻,参加工作两三年也没多久,人家是来工作的,是来赚钱的,谁会跟你的衣食父母似的,心疼你受了委屈? 十七岁的温潇颜,再回想起十四岁的温潇颜受过的委屈,却很是平静。 我问苏暮安,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感觉我挺没用? 苏暮安立刻就反驳:“爱哭怎么了?动不动就掉眼泪又怎么了?女孩子要那么坚强干什么?再说你泪失禁……” 是啊,我泪失禁。小的时候带着我表弟出去玩,我弟让别的小孩欺负哭了,我过去跟人理论,吵着吵着能把自己吵哭了…… 泪失禁体质的人,吵架永远吵不赢。 苏暮安还以为是我又胡思乱想什么了,就不停地跟我说:想哭就哭,想骂街就骂街嘛——没关系的,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因为我知道我们家潇潇还是很有教养的,她骂的人都是该挨骂的。 我俩相视一笑,可能是都想起了在学林广场那次,我为了温棹颜跟一女的破口大骂的事。那可不是乖乖女能干出来的事,倒像是个泼妇。 泼妇怎么了?泼妇才能护住自己家里小孩不受委屈不是吗?当时苏暮安就借系统的身份挑明了跟我说: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姐姐,作为系统我不会觉得替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有什么不对,同样如果是苏暮安,他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他说你不必在乎旁人的指点与眼光,有时候也没必要用女子当自尊自爱的话来束缚自己的行径,只要不违反我国宪法,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明码标价地指责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再回想起隔天我爹我妈的反应,我难免有点语塞。 心里想着,要是我爹妈能跟苏暮安一样,养孩子这么散养、这么开明就好了。 e……好像也不太对,苏暮安好像不应该跟我爹相提并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爹系男友?那我对他来说是什么,养成么……? 又开始发散思维了。我晃晃头,把自己脑袋里面这些奇奇怪怪胡思乱想的想法都甩出去,言归正传:“哥哥,我再跟你说一件事。” “玛格丽特·米切尔写过一本书《飘》,也叫做《乱世佳人》,你知道?” 苏暮安:“嗯……其实,不太知道。” 我乐了,感情苏暮安在文学这方面了解的是真不多呀,难得见他这么拘谨。“不知道也没事,我就是想说里面一句话。” “玛格丽特·米切尔说:只有你身边有个疼爱你的人,哭才有点意思。” “我认为这话一点都不假。可能我爸妈还差些,在你、祁晚、还有我哥他们面前,我那眼泪止都止不住,但其实我在泽知,是很少哭的。” 不仅很少哭,有的时候连委屈都感觉不到。 我同苏暮安讲:泽知有个毫无人性的规定——其一,生病请假去医务室,是不允许同学陪同的,因为担心有人借此理由逃课;其二,无论你生多重的病,发多么高的烧,经班主任批假允许家长接回家养病,但是只要是在学校里,就不允许在非午休晚休的时间回宿舍。 哪怕你阳了,在家长来接你之前,也得在教室坐直了听课。 遇上有些人性的任课老师可能还好些,默许你趴在桌子上休息;要是遇上了像我们年级主任那样的疯子,她看你不好好听课还有可能让你带病罚站。 “高二那年冬天,寒冬腊月的时候,闹过一次流感。” 天色已经有些暗,苏暮安就起身把灯打开了,我目光落在瓷砖地板他影影绰绰的影子上,思绪飘回了那个黑色的夜晚。 “那天早上起来我就觉得不太舒服,拿温度计一量三十七度一。我体温一向是偏低的,所以升上三十七度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但是这种程度的低烧老师根本就不当回事,没人给你批假条。” “所以我就又跟着跑了早操,在教室硬挺着烧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温度一下子就上去了,烧到三十八度。” “我记得下午好像是化学课来着,要讲新知识点,我哪敢请假,就这么烧着听了一下午的课——我同桌说我脸红的吓人,手却冰的厉害。我以为可以挺过去的,就一直忍着忍着到了语文晚自习,终于挺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我都快烧到三十九度了,我跟我们语文课代表说,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得去趟医务室拿退烧药。为什么是跟语文课代表说呢?” 我语速很快,平静地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们高二的语文老师就是那个扇过我耳光的年级主任,你说她脾气暴躁不拿学生当人看也就算了,也不负责任,她的课时常不给我们上。” “那个晚自习她就不在。” “我发着三十九度的高烧,自己一个人拿着班长签过字的请假条,爬楼梯从三楼到六楼,找班主任和年级主任签字。” 我自嘲地笑笑,“我浑身没力气,爬一会就要扶着楼梯休息一会儿。可没有人帮我。” 寒冬腊月天里,我求着主任给我签完字,又自己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务室走。 一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 第97章 有因必有果 那个三九天里,夜晚黑的天上看不到半点星辰,冷风瑟瑟,吹得道边树木苦苦摇曳。路边结了冰,我裹紧衣裳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我不知道那天,烧的已经意志迷离的自己,是如何走到医务室的。 可能是因为我心里清楚:如果我撑不住了倒在半路上,就算死了应该也没有人给我收尸。死不死的倒无所谓,可我不想死在汇盛市,因为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听说,亡魂无人引路,路途遥远,是回不了家的。 思绪回转,我目光又落在苏暮安身上。灯光的颜色和那晚一样散发着惨白的光,只是我终于再不是孤身一人。 “真好。”我由衷地笑着,“还好没死在学校里,要不然……就见不到你了。” 我话说的平平淡淡,讲起故事来语气也是平调,跟抑扬顿挫根本沾不上边。可就算是这样,苏暮安还是愣生生地红了眼眶。 他眼底的血丝慢慢泛起,若不是我离得近,便极难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泪花。苏暮安的目光再次在我的伤口上缓缓扫过,一寸一寸,艰难极了。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右手手背上。 继而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托起我的,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我们家潇宝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他肯定是心疼我,所以连说话的声音都略带颤抖和哽咽,喃喃着:“这就是师父说的劫么?上辈子是死劫,这辈子又要遭这罪受……这劫为什么不能应在我身上?!” 好大一滴泪,“啪嗒”一下砸在我的手背上,烫的我一哆嗦。 一手背的针眼不疼,但这一滴泪,砸的我好疼。 我右手被他拉着,只好伸出缠着纱布的左手替他揩去眼角的泪痕。“唉,你看你,哭什么嘛……”我不大会安慰人,只能岔开话题。 “你刚刚说的,什么师父?什么劫?还死劫……什么意思嘛。” 苏暮安说,上辈子他出家带发修行,是真的去一所寺庙拜了一个老方丈为师。 “我在佛祖旁跪了六年,只是丝丝檀香,声声木鱼,日复一日,那日的情形仍在我心底扎了根。”他苦笑一声,“潇潇,我忘不掉那天的场景——你倒在地上,血像红毯蔓延开好几米……” “老方丈——也就是我师父就训斥我,说时隔六年佛祖仍不肯渡我,是因为我执念太深,俗念未断,说白了就是……忘不掉你。” “可我求佛本就是为你积善行德的,要我忘了你那我也不用在佛门待下去了。”苏暮安渐渐地调整好情绪,抬起头冲我笑笑,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笑得有些无力,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我就一边叩头谢罪一边跟我师父犟,我说弟子此生啊,只爱温潇颜一人,至死不忘。可给我师父气坏了……” 是啊,教导了六年的徒弟心里还放不下俗世,这搁我我也生气。 苏暮安接着回想:“他说了一大堆我听不太懂的话,说什么本该神仙眷侣,怎奈有次劫祸,一切皆为因果……然后佛祖却怜我是个可怜人,就为我指引了一条明路。” 他指指自己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这个就是我师父送我的,也是唯一一个我从上辈子带过来的物什。” “不是不是等会儿,我没太懂……”我让这话绕的云里雾里的,“明路是啥?你又是咋重生回来的啊?” “总不能是,他说完这话之后,你‘刷’一下子就穿回来了?!” 苏暮安颇有些好笑地看我一眼,“那倒不是。” 他说他重生回来之前正好在开车,眼前一白就回到自己二十一岁那年了。 嚯,那他穿过来这招式还挺老套的。出车祸了呗?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上辈子的你出事儿了,你爸妈怎么办?你粉丝又该怎么办?” 苏暮安沉吟了一瞬,他说这个问题按理来说是不用担心的。因为这个前世今世的跟平行时空还不太一样,不是说你这个人到这个世界来就会从那个世界消失,因为如果硬要用科学解释玄学的话,那人类本就是从混沌中走来,周而复始…… 我赶紧叫停,“别别别,你还是别解释了,解释了我也听不懂。你说没有影响,那就是没有影响……” 我记性还是差劲地很,有的时候连着问别人两三个问题,别人挑挑拣拣回答了其中一个或者两个,这样一打岔,我就不记得剩下的那个问题是什么了。 所以现在我也忘了苏暮安还没回答:他师父为他指明的那条明路到底是什么。 可我也确实顾不上刨根究底了。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苏暮安心里头肯定不好受,内疚、自责、心疼……种种情绪交织,都不知道哪个会占上风。 我就想着,他给我讲过那么多次道理不能白讲,现在也轮到我开导开导他了。 “苏、暮、安。”我一字一顿地叫他,故意喊得字正腔圆。 他本来是垂眸而坐,目光无神不知道落在了哪个地方,我这样一喊,他就抬起头来看着我。因为我极少喊他大名,所以他的目光中还平添了几分疑惑。 我故作深沉地叹口气,直勾勾地盯着他:“难为你活了两世,还在佛祖面前修行六年,怎么在这事儿上还没我一个未成年的小孩通透?” 我的手依旧被他握在手心里,我便借机骤然收紧反握住了他的手,而后又松开。一松一紧,反反复复。 “佛法教化,最注重的是什么?”我虽然是个学生,从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好赖读过很多小说,所以也略知一二,便自问自答道:“因果对?” 苏暮安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却还是配合地点点头:“是。” “有因必有果……既然你师父老方丈说我命里该有这一劫——这一劫是果,那前头肯定是有因的。” 我接下来说的这番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不在理,之所以满口胡诌纯粹是为了让苏暮安心里好受些。 “你心疼我,所以觉得上辈子我被人害死,这辈子又得了抑郁症,不得已在医院打针输液吃药,就好惨好惨。但是哥哥你应该也明白,人生在世,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一直顺风顺水的,对不对?” 我温大忽悠接着滔滔不绝:“我听你说我上辈子火的特别快,两三年的时间就从小白变成了和你一样的顶流。你觉得是因为我演技好,运气好,所以才能火的这么快对……” 苏暮安插嘴道:“我还刻意带过咱俩cp的热度呢……” 我把眼一瞪,“闭嘴!先听我说完。” 苏暮安看样子是想笑,却迫于我的“淫威”不得不憋住。于是他脸上就呈现出一种嘴角向下的奇怪笑容。所幸他不再说话了,示意我继续。 我瘪瘪嘴,继续凶巴巴地瞪着他。 什么意思嘛,有什么好笑的?还说什么带cp 热度,跟我搁这儿谁俩呢……感情他上辈子就是蓄谋已久的呗? “啊对对对,就算你帮了帮我,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上辈子的星途走得太顺了?” 第98章 因果报应 我让苏暮安自己想想:在他出道之前,吃过多少的苦,出道之后呢,又遭了多少的罪? 他还上小学的时候,就进了现在的公司当练习生,一练就是好几年。他当练习生的时候我年纪太小,也不会上网,所以他具体吃过多少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公司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别的小朋友,都坚持不下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坚持到了出道。 苏暮安天生骨头硬,练舞蹈正骨的时候咬着牙一声不吭,正完骨之后才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可他坚持下来了。 苏暮安刚出道那几年并不好过,很多所谓的“长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恶语相向,说他不务正业……可他坚持下来了。 苏暮安十五六岁便小有名气了,可总有一些不理智的黑粉或者是对家粉丝,在他开演唱会的时候拿激光笔照他的眼睛……可他也坚持下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了。 苏暮安那个狗逼公司,是他一首一首歌唱出来的,是这些年他一点一点用自己的名声带火的。说句言重的,要没有我家安帝,他那个公司能一代又一代的招练习生,大笔大笔地捞钱? 可这个公司对苏暮安可真不咋地,在他出道的时候签了十年合同,就仗着这份合同对他大肆压榨。 不让他出自己的专辑,好几首明明是别的歌手当做礼物写给苏暮安的词曲,却被公司拿去充了公…… 这些年他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还好些。可他未成年的时候,我就随便举个例子:大半夜的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他一晚上没吃饭,肚子饿了,想让工作人员弄点吃的,硬是没一个人搭理他,最后还是暮姐们看不下去了,给他买了份汉堡…… 苏暮安这一路走过来太不易了,连他自己之前采访的时候都说过,他说那会儿就是傻,要是再重来一次啊,他也不一定能坚持的下来了。 不过还好还好,这个月二十一号,他就彻底自由了。 言归正传,我收回思绪,郑重地看着他:“你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那是因为你付出了努力,这个位置这个名气,是你应得的!可我呢?” 苏暮安刚张了张嘴,就被我摆摆手打断了,“你也别给我找说辞,我自己什么德性的我还不清楚?我要有你一半能吃苦,我直接考上顶尖985。” “所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上辈子火的太莫名其妙顺风顺水了,所以老天爷看不下去才在我命里加了一劫?” 我对自己胡编乱造的理由感到非常满意。 对!洗脑成功,一定就是这样的! “所以你也别自责啦,跟你又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因果,只能我自己承担呀……”我冲着苏暮安疯狂眨眼,示意他开心点嘛。 苏暮安嘴角一抽,双手轻轻抚上我的双眼,说你眼怎么啦,抽筋了? 他那神情一看就是故意的。我:“……”好好好,破坏氛围是? 但这室内的气氛总归是轻松了些,我也明显感觉得到苏暮安的心情好了不少,所以我胡编乱造的那一番话还是起作用的?嘿嘿…… 得意不到三秒,就听到苏暮安又是一声长叹。 “你就别哄我了潇潇,这算的上是什么因果?我佛慈悲,最多是让你倒霉一阵子,又怎么会夺人性命?” 他苦笑一声,“就算是因果,那上辈子的债也该还完了,更何况我又为你积了六年的功德,没少捐钱做善事,这辈子怎么……” 唔,这个嘛……是个好问题哈…… 正好这个时候阮姐姐进来提醒我吃药,临走之前还偷偷跟我说,你哥侧颜挺帅的,要是脸上没这么多麻子就好了。 我本来还在苦思冥想怎么回答苏暮安这个问题,闻言就噗嗤一乐。 陈乐的化妆技术再厉害,也难改变侧颜,所以苏暮安的侧颜就是他自己原来的样子,但是正脸嘛,就让陈乐搞得很一言难尽了。 我乐得不行:“我哥当然帅了,帅的我到现在都没嫂子。” 我说这话倒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皮一下——其实也不算撒谎,我自己亲表哥,他确实没对象啊!我可没说苏暮安啊,我说的是我~哥~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就发现阮姐姐这个人,没啥坏心眼,就是忒花心,那简直是见一个爱一个,如果我没预料错的话,她下一步就该…… “真的吗?”果不其然她火速把自己手机掏出来,怼到苏暮安眼皮子底下,“那能加个微信吗?” 苏暮安趁着这空挡进卫生间刷碗去了,刚刷完就被人截在了门口。 我看着他被吓懵了一瞬,简直是乐不可支。偏巧他还不能拿我怎么样,就只能越过阮姐姐冲我干瞪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呃……不太方便……”苏暮安面红耳赤地拒绝。 嘶……他怎么还这毛病,一跟陌生女生说话就又是结巴又是脸红。可他撩我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轻车熟路啊,不带这么双标的? 我颇为无语地撇撇嘴,这个动作刚好被转过身来的阮姐姐看见。 人家姑娘家都没觉着尴尬,还是落落大方的,顺手走到我床边掐掐我的脸,“撇什么嘴呀?” 我接着撇,“我笑话我哥,一把年纪了还跟个纯情男大似的……” 苏暮安一张脸黑的彻底,阮姐姐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回头看看苏暮安的神色又象征性地敲敲我的头,“你小心你哥揍你啊。”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似的,苏暮安大踏步地走过来——我也以为他要教训我,不至于揍但肯定少不了一番蹂躏,所以就往被子里可劲儿缩。 可我俩谁也没想到,苏暮安走过来只是为了把阮姐姐从我身边挤开。 他这回倒是不脸红了,也不结巴了,毫不客气地揪着阮姐姐白大褂的袖子口,把她胳膊从我脑瓜子上拎下去,“别敲我妹,敲傻了你负责啊?” 嗬,味儿还挺冲。 苏暮安是南方人,讲普通话的声线还是挺有特点的,我也没料到他敢开口说话,直接吓我一哆嗦,也得亏是阮姐姐不怎么追星,这才没听出来。 她冲我吐了吐舌头,意思是你哥还挺护着你呗。 e……虽然但是我觉得这如果真是我哥的话,我哥大概会给她来一句敲得好,然后顺手再给我脑瓜子来一下。 “我看你心理素质是真不错,昨天晚上这事儿给我都吓够呛,刚才补觉都一直做噩梦,你倒好,跟你哥乐得哈哈的。”她好像还想揉揉我的脑袋,结果让苏暮安给瞪回去了,“感觉今天比前几天状况好多了,心情没那么低落了?” 我默默地瞅一眼戳我旁边跟门神似的苏暮安,赶紧顺毛捋:“那是!因为今天有我哥陪着我,我心情自然就好啦~” “对?”我拉拉苏暮安的衣角,一字一顿:“哥~哥~” 第99章 一万五千字 苏暮安威胁我说,要是我下回再敢把他给“卖”了,他就…… 我冲他扬眉,“我哪卖你了?我卖的是我哥,我哥——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不耐烦我喊他哥,非得叫哥哥才满意是?” 我可算是逮着机会阴阳(报复)他了:“谁让你现在顶的是我哥的身份呢……有本事你就把妆卸了,然后顶着你这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满医院逛荡。” 苏暮安白眼一翻:“我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我用激将法激他:“你要敢这么干,我就不可能再说我哥缺个嫂子了呀……” “哦。”他双手抱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怎么说?” 我一看激将法有效啊!就把心一横继续忽悠他,“那到时候我就跟阮姐姐说:那天过来陪我的不是我哥,是世纪顶流苏暮安,是我~哥~哥~” “你哥哥?”他好笑道:“那别人又不知道哥哥这俩字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阮姐姐肯定明白:‘我哥’和‘我哥哥’含义肯定不一样。拜托,谁家好人管自家亲哥叫哥哥啊,这么叫只能是对象啊……” “噢~~”苏暮安这一声拉的有些诡异的长,我一抬头,看见他嘴边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所以,我是你对。象?还是你男、朋、友?” 哦,合着搁这儿等着我呢。不是,等会儿,怎么是他把我套进去了? 我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苏暮安就搁我耳朵边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问我他到底是我对象还是我男朋友。 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说最近你就别想了,我这抑郁症都进阶成躁郁症了……等好了再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叔叔阿姨呢。”苏暮安眼巴巴瞅着我,瞅地我那叫一个心虚呀。顿时就有让我一种:自己是一个玩腻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不给女朋友名分的渣男。 我咽了口口水,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说实话,我最近没这打算……” 说完我也不等苏暮安做出反应,直接整个人一打滑,出溜进被子里,连带着头都蒙上,“我困了,要睡觉。” 八月初的天儿可是真热呀,尤其是苏暮安怕我着凉,刚把空调关上。我在被子里闷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偏偏直觉告诉我,苏暮安还在我床边站着一动没动呢。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我都快把自己憋得背过气去了,头顶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了。苏暮安黑着一张脸,明显着是不高兴:“你不刚睡醒吗?现在能睡得着?” 现在才九点多,就算平时有我妈陪床盯着我,我也没这么早睡过。但是我现在是真的有些困了。“刚刚阮姐姐说,她今天给我吃的药里面有安眠的作用,因为怕我被昨天晚上的事儿吓着,弄得作息不规律……” 虽然她后来发现我可能不太需要这药,但已经吃进肚子里也吐不出来了。 现在药效发挥作用,我上下眼皮是真开始打架了。 “……行。” 苏暮安把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小夜灯照明,然后他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就在我床边坐下,“你睡,我看着。” 我:“……”家伙子这谁还睡得着啊?! 我俩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持续了一分钟,等苏暮安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才发现我居然还睁着眼。“不是困了吗,怎么不睡?” 不是哥,你自己试试大晚上的有一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你,你睡得着不? “我想起来件事。” “你说。”苏暮安拎起我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这对于他来说极为自然,甚至可以说是习惯的小动作弄得我面红耳赤,但好在灯是关着的,所以他看不见我脸上泛起的红晕。 我定了定神,说道:“刚刚你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嘞。” 苏暮安记性看起来也不咋地,“什么问题?” “你问我:上辈子就应该还完的因果,为什么落到这一世,我却还要承受抑郁症带来的痛苦。” 我的眼镜早已被苏暮安取下放在床头,五六百度的近视再加上散光,让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能看得到小夜灯打出的光芒,在苏暮安四周划出了一层柔和的光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苏暮安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他低声哄着我:“快睡宝宝,别想这些了。” 我却很固执,一定要把这件事讲完再睡——因为我怕我睡一觉起来,就忘掉了刚刚构思好的完美解释。 “那你闭上眼讲,我听着。”我听话的闭上眼。因为苏暮安自始至终都没松开我的手,所以我一直都很安心。 “哥哥……其实你跟我,都忽略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有抑郁症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啊,尤其是青少年抑郁症患病率高达百分之二十……你知道么?” 握着我的手攸然收紧,我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下去。 “别人不说,单说泽知的学生,那抑郁症的一抓一大把。其实能从泽知坚持上三年学的人,最后毕业的时候,心理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就比如说我一个朋友,她叫殷曈。她抑郁的就比我早……我俩是高二的同学,高三的时候他们班还有什么吃药求死的,我们班也有自残的,好多呢……” “如果我一个人抑郁,那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但这么多人都心里压抑不正常,那应该就是教育制度的问题……哥哥,再给你讲个故事。” “高三上半学期,也就是去年十月底的时候,因为疫情我们已经在学校里面被封了两个月,学生怨气太大了,我们校长也是怕我们闹事,就安排在十月底和十一月初的时候,给了周六晚上再加上周日上午半天的休息时间。” “周六晚上的时候,我们先是回了宿舍,洗洗衣服收拾收拾自己,然后就准备去吃饭了。” “但是我们二级部要求先回趟教室,等一级部吃完饭才能轮到我们去吃——就是错峰,防止拥堵。” “平常也就算了,但是那天调休嘛,我们宿舍的同学就商量,干脆直接去食堂得了。” “我不得不感谢殷曈呀,她怂,非得拉着我回趟教室。我虽然老大不乐意,但还是跟着她回去了——我们宿舍其他人,就都直接去食堂了。” “最后结果你应该也猜到了:她们被我们班主任逮住了。我们班主任就罚她们一人一千字检讨。” 苏暮安轻轻“嘶”了一声,“一千字有点过分了?高考作文不才八百字么。”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为了观察到他脸上的表情,还特意掰开眼瞅了瞅——可惜了,什么都看不清。 “不对哦哥哥,你理解错了。” “我们班主任的意思是:一个人迟到,就写一千字检讨,算上别的宿舍的,一共迟到了十五个人,那么逐个累加起来,就是一万五千字。” “一个人一万五千字?!” 我在黑夜里冷笑出声:“对,一个人一万五千字。” 第100章 黑山落雪 “那你再猜,这一万五千字检讨,我们班主任让她们什么时候交上?” 苏暮安还停留在这“一万五千字”的震惊当中,回答的极为不确定:“呃……一个星期?” 其实按理来说给一个星期的时间写一万五千字已经很苛刻了。那一万五千字相当于什么?相当于一口气写十八九篇高考作文,还得是手写!那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写作方面有天赋,有的人你就算逼死他他也写不出来这么多字啊。 但是很可惜,苏暮安又猜错了。 我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点私人恩怨的阴阳怪气:“谁会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写检讨?耽误了任课老师的课,就是班主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给了多长时间啊?” “调休了多长时间就让她们写了多长时间。”悲凉感腾升而起,竟硬生生地逼退了困意,我睁开双眼,双目无神地瞪着天花板。依稀记得,那天晚上的气氛,可真是压抑的紧。 宿舍十一个人算上我就仨没挨罚的,熄了灯之后,她们压抑的哭声起起伏伏。 像葬礼上的哀乐;像炼狱里的悲鸣;但更像是一群地位卑微的人,对那些尊贵的人苦苦哀求。哭声如同一块大石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上气。 “按照泽知素来的安排——那是没有周末与工作日之分的,甚至是法定节假日中秋节国庆节,也不会给额外放假。如果没有疫情的话,我们每个月有一天的月假,但是因为疫情,我们在学校里已经连轴转了整整两个月。” “这是个人都会疯?” “调休那一天本来该是我们最开心的一天,可我们班主任就让那十五个人,蹲在教室外面写了一天的检讨。” “哥哥。”我紧紧握住苏暮安的手,“你能明白那种绝望吗?” 我又不是刺头,所以我在泽知受过的委屈遭过的罪,别人比起我来一点不少。我不是另类,另类的是泽知不近人情的老师和近乎变态的教育制度啊! 苏暮安一直一直都没有说话,仿佛失了声。可我感觉得到握住我的那只手,手心变得汗涔涔的,还轻微颤抖着。 “所以我的意思是:抑郁症不是苦难,也不是因果,这只不过是当代青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状罢了。” 我合上眼,思绪再次飘转回2022年那个秋季与冬季更迭的黑夜里,我缓缓地对着苏暮安娓娓道来。 有的时候在学校里待得太过压抑,学生就会想方设法地偷着给自己找乐子,写小说就是我们放松的一种手段。我之前也说过,《九堕余罪》这个长篇小说就是我和林窗在泽知共同构思,然后由我执笔写下来的。 但是会写小说的不止我一个。我们宿舍有个同学,因为气不过班主任不分轻重的惩罚制度,事后写过一篇名为《黑山》的讽刺小说。 故事的主角,和自己的同伴被拐进了一座大山。那座大山暗无天日,隔绝了外界的花花世界,切断了“我”与家人的联系。 “我”的同伴不堪忍受其苦,就费尽心思地从关押自己的牢狱里逃了出来,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终于可以逃出大山回到家的时候,她被发现了。 为了杀鸡儆猴,她被抓回牢狱,后被处死。 “我”和其他狱友不得不一直忍耐着,饱受煎熬地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苟且度日。 后来的后来,大山里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做人口买卖的“上流”人士被抓,“我”和其他狱友终于被解救了出来,得以重见天日。 “我”还记着,和自己一同被拐进大山的伙伴,有一个还未完成的心愿:她想去看海。 牢狱里有一口井。被处死之前,她就揽着“我”坐在井边,望着那一小汪水,日日同“我”念叨,说等她逃出去之后,一定要去看看大海,看看那宽阔的海面,再看看那漂泊在海面之上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小船,是什么样的。 我们如同井底之蛙,像个小偷一样觊觎别人宽广的人生。 故事的结尾是:解放之后,“我”捧着她的骨灰来到大海。那是一天冬日里,天上下着雪,“我”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大海…… 她见过大海了,可仍没有得到幸福。 雪花飘飘洒洒,浪花生生不息。 林窗读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哭,她拉着我说:“太太,你看这个雪,好像那天晚上我看到的灯光。”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被罚写一万五千字的那天晚上,学校难得放开,允许我们去初中食堂买零食吃。林窗想着自己那一万五千字,哪还有心情去买吃的呀,等到买吃的时间点了,别的同学全都欢呼雀跃地冲出去,而我们宿舍的几个人陪着她,一起跑到操场哭。 没经历过的人可能认为这种行为很好笑:哪来的一群泼妇坐在操场上大哭? 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是一群走投无路的学生。就像被拐卖到牢狱里无法逃走的“犯人”一样,校长主任于我们而言,不就是那道貌岸然、实际上做着“人口买卖”的“上流”人士么? 黑山又代表了什么呢?是代表泽知,还是代表海彬省汇盛市的教育制度? 我不得而知。 冬天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天还是黑色的,为了方便我们跑操,所以泽知的操场外围有一圈的路灯。说是路灯,其实亮度比起探照灯也差不到哪里去。灯光的颜色是惨白色。 那天我们和林窗跑到操场,望着夜晚漆黑无半点星光。 我们本来是陪着她来哭的,可当那压抑的哭声冲破她喉咙,被释放出来的一刹那,我们所有人都湿了眼眶。 林窗哭着哭着就蹲下了身子,珍珠那么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全都砸在了猩红色的跑道上。我吸吸鼻子,揽着她的肩膀也跟着蹲了下去,贴心地替她把眼睛摘下来握在手里:“哭,哭出来就好受了。” 我们都这样劝她。 林窗哭到一半抬起头,不知道是因为眼镜被摘掉了还是被眼泪糊住了视线,她说:“这个世界怎么是白色的啊?”“探照灯”的灯光氤氲了十一月初寒冷的温度,让这枯燥乏味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诚如林窗所说,就像雪一样。 雪色至纯,是这人世间最干净透亮的颜色。记得小学写作文的时候,如果要形容一个人纯真烂漫,多半会描述她的心思像雪一样。 所以啊,这般洁净的物什,怎么会降落在泽知这个肮脏透了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们摘掉眼镜,便恍恍惚惚仿佛看见了雪萦绕在四周,可实际上啊,我心里清楚:最后的最后,《黑山》的主角之所以没有得到幸福,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见到雪——那是海上的灯塔,影影绰绰映在了“我”的眼中。 就像林窗一滴一滴的眼泪,染深了猩红色的跑道,可砸不醒那些人的心灵。 第101章 不要官宣 心跳的我好烦…… 身上出了好多虚汗,我挣开苏暮安的手,跟诈尸一样“刷”地坐起来,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躁狂的症状又出现了…… 苏暮安看上去有些慌。事实上在我坐起来的一瞬间,他“腾”地一下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然后就单膝跪在我病床的侧边,不知所措地给我一下一下顺着气。“怎么了?怎么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闭了闭眼,努力把自己暴起的脾气压下去,抬手指了指空调。 “能把窗户关上开会儿空调么?热的我不行了……” 八月盛夏,窗外知了高亢的叫声交织一片,像是经受过训练的乐团一样声音起起伏伏。偶有夏日微风拂过,窗外树影便斑驳摇晃,沙沙作响。 花草树木的味道裹挟着热浪,弄得我心烦意乱喘不上来气。 苏暮安抬手在我鬓角处一摸,随即皱眉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他不敢立即开空调,而是走到卫生间沾湿了毛巾,强迫我把脸上的汗擦净。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啊……”我嘟嘟囔囔地接过毛巾,不情不愿地擦着,“我妈不让我晚上睡觉开空调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不让?” 谁家年轻人这么养生啊?!再说我空调开二十六度已经很高了好吗!那人家别人空调都开十六度的。 “人家别人,人家别人……”苏暮安学我念叨着,“人家别人开多少度我管不着,要让你开十六度第二天发烧感冒了怎么办?”他接过毛巾,小心地避开伤口顺势也给我手和胳膊擦了擦,然后才开了空调。 “就开一小会儿啊,等你睡着了我就关掉。” 我:“……”目前应该是睡不着了。 苏暮安欠了唧地伸出一只手,在我脸上掐了一把:“我说了让你早点睡早点睡,你非要回答我的问题,现在睡不着了?” 我斜着眼睛瞪他,他就又笑了,伸手扒拉扒拉我的头发。 “脖子后面热不热?我给你把头发扎起来呆会儿?” 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还会梳头发?” 苏暮安“啧”了一声,还不乐意了:“瞧不起谁呢!扎个头发而已怎么可能不会,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手残。” 啧啧,你想说你自己厉害你就直说呗,咋还带拉踩的呢?我撇撇嘴,不由得想起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发的一张照片。 他那会儿留的是标准的青年头,也不算长但是因为他发量多,所以就能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揪揪。那张照片是他故意搞怪发的,扎了一脑袋,整得自己跟个向日葵花似的。所以……他这技术我信得过么? 但看他跃跃欲试那样儿,我就豁出去了,把头一低眼一闭:“来。” 苏暮安在我身后坐下,伸手把我脑袋摆正了,就开始拿梳子梳。他这手里干着活儿,嘴里也不能闲着,还变着法儿的点我:“你看你这头发难梳的哦……一看就不常梳,你就算不扎辫子,拢一拢也行呀。” 我说我这头发刚及肩,根本就不用梳好。那再者说了,我在泽知头发长短都快能赶上平头了,三年没梳,也难怪不好拢。 苏暮安呵呵两声:“你可拉倒,高考完两个月了,也没见你梳啊……两个原因呗,你要不就承认你懒,要不就承认你手残。” 我默默地翻个他看不见的白眼:“我还没手残到连马尾辫都不会扎。” “那我的桃花结手链呢?这么久了也不给我……你不会是忘了?” 嘶,他这话一说出口,我登时就感觉到后背哇凉哇凉的,这个往里灌冷风啊。 忘是不可能忘的,但是我学了半天没学会。 苏暮安刚给我把头发拢开了,我就趁着这空儿扭身伸手到枕头底下,掏出来一根拧巴的不像样的粉色手链,递到苏暮安面前。 “没忘,但是还没学会——这个已经是我编的最好的一个了!” 小夜灯的亮度有限,苏暮安为了看清楚一些还特意把起身把亮度调亮了一些。 “你这……”他托着这根绳哭笑不得:“就还,挺,呃……挺别致的。” 看看,看看,人这高情商损人就是不一样哈。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之所以一直没给他提这事儿,就是因为礼物拿不出手——这跟他送给我的差远了。而且……而且,他生日礼物我还没想好补给他什么嘞。 我伸手想把这根破绳儿拿回来,但是苏暮安被眼明手快地揣兜里了。 “诶,都送给我了怎么还想着要回去啊?”他冲我安慰似的笑笑,“还是可以的嘛,就是不太规整。但既然是你送的我肯定天天带着。” 话锋一转,他语气带了点莫名的情绪:“我送你的呢,怎么不天天带着?” 苏暮安重又在我身后坐下,开始给我扎小辫,说到这儿的时候就恶趣味地拽了拽我的头发,拽的我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仰头。 “我不敢呀。”我挣扎起来,“你那个多贵啊要是丢了怎么办?” 苏暮安回答得轻轻松松:“丢了再买不就好了。” 我:“……”败家子儿啊败家子。 “哦,我明白了。”我单凭感觉,苏暮安应该是把我的头发分成了两股,他一边继续鼓捣一边语气幽怨:“你就是怕你爸妈看见呗?”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呀?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名分?” 我一直沉吟着,一直到苏暮安把头发都给我编好了,我也没崩出一句话来。 苏暮安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我干脆装死。但没料到他直接环住我脖子,直接给我往后一喽,我就斜着倒在了他身上,头枕在他肩膀上。 他给我编了两个松松垮垮的麻花辫,这样躺着还挺舒服的,一点也不硌得慌。 苏暮安伸手,毫不客气地给我捏成一只河豚。 “你说句话呀,温潇颜。”他咬牙切齿,“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句:“老公~你说句话呀老公~”再带入苏暮安的脸……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太好笑了。 可这种情况之下我要是哈哈大笑的话好像不太礼貌。于是我干脆闭上眼,理所应当地枕在苏暮安的肩头,开口就是渣男发言。 “哥哥,咱俩现在除了无名无分之外,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要不然谁家爱豆会让粉丝躺在他肩膀上啊。” 自打说开了以后,我俩的关系在苏暮安的带领下急速升温。他因为有前一世的记忆,所以和我相处起来自然是极为自然。我一开始对于“爱豆”转成“对象”这事儿还比较懵,但是现在的话…… 我真的很眷恋苏暮安给我带来的这份呵护与温柔,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本来是想着等自己好了以后再跟他好好处对象的,但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抵抗诱惑的能力。 苏暮安让我整无语了:“你个渣女。” 说得还挺委屈。 我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是男女朋友,但是先别官宣呗。因为以你的身份地位,女朋友怎么着也得是个正常人?” 第102章 我佛慈悲 苏暮安第一反应是傻乐,他说:诶?你答应啦?后来他咂摸咂摸我说的话,就不乐意了:“又来了……那照你说,怎么样才算正常人?” 我无力地咧嘴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干脆岔开话题。 “这两个月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我倚在苏暮安的肩膀上喃喃着,“谁能想到五月底六月初那会儿,我还只能举着隔着照片遥望你。两个月后,你就真的降临到我身边来了……” 屋内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我内心褪去了那份燥热,同时苏暮安就在我身后,双臂紧紧环着,将我搂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我,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其实说来也怪,只要是苏暮安在我身边,我的情绪总是能很快的稳定下来。 我妈陪我住院的时候,躁狂的情绪一旦上头,就算是医生护士来了也不好使;但偏偏今儿晚上苏暮安三言两语,我心思竟渐渐地舒缓了许多,一点也不烦闷了。 苏暮安把下颚抵在我的发顶处,轻轻蹭了蹭。 “这不是早晚的事儿么?”他轻声说,“我肯定会出现你身边的。” “也是哈。”我摆弄着他颀长的手指,“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啊,才能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哪有一直陪在你身边呀……重生回来这几年,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鬼知道我错过了你多少成长。” 苏暮安颇为懊悔地说,作为一个男朋友,他其实挺不合格的,用他的话说,他要是早知道这辈子的人生轨迹和上辈子会不一样,他就不会先着急忙慌的把张总第二次搞进局子,也不会帮衬许良逸在许家站稳脚跟。 “我就该直接来找你,不让你去泽知。”他闷闷地道。 我不禁莞尔,感情我说了这么半天,他还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呗。 “我不是说了么,现在抑郁症很多青少年都有,所以也算不得是‘我’的劫。硬要说的话,可能称之为当今青少年的磨难更为贴切。” “更何况在泽知的时候,你也是一直陪着我的。”我玩够了他的手指,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苏暮安便极为自然的扯了一角被子盖在我身上,静静地听我说话。 临近高考的时候,压力真的特别大特别大。 学校为了让我们静心,掐断了我们的电话,不允许我们与外界联系。五月份是强化月,模拟考试两天一轮,连着考了十五六次。题一次比一次难,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成绩不进反退。 考到第七次的时候,我是真的没劲儿了。 对着自己考的惨不忍睹的物理成绩,干脆把笔一放,双目无神地瞪着黑板,脑海里演绎了无数种自杀的方式。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一个月后的高考我考了四百多分,没脸见人,我就找个没人的地儿从楼上跳下去,一死百了。 我宁愿死,都不要再回泽知复读一年。 殷曈的心思何等敏感,吃晚饭的时候她看我兴致不高,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压力这么大的吗宝?”她揽着我的肩,“我现在都无所谓了,就想着赶紧高考完了赶紧解放。” 眼泪挂在眼眶却流不出来,所有的心酸苦楚全都一并倒流回肚子里。 我没搭腔。 殷曈就不停地说话逗我开心,问我她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心情好点。 “给你个糖吃?辣条分你一半?要不你下午早起一会儿来我们班,我给你放苏暮安的歌?” 听见苏暮安的名字,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掀了掀眼皮。 殷曈就记在心里了。当天晚上下了第二节晚自习,她跑到我们班门口朝我招手,我一头雾水地跟出去,手里就被她塞了一张苏暮安的小卡。 “当当当!”她夸张地给了我一个拥抱,“这可是我从我同桌手里抢过来的。她也追苏暮安,昨天请假回了趟家,今天刚回来,带了两张苏暮安的小卡,我就给你抢过来一张。” “她本来还不愿意给我呢,我就说这个是给温潇颜续命使的。” “开心一些啦。”殷曈拍拍我的肩膀,“你哥哥可看着你呢。” 照片里的苏暮安看着镜头笑得灿烂,我眼角挂泪,抖着手把照片放在唇边轻轻地碰了碰,强笑道:“好。” 再后来,我就把那张小卡摆在桌子上,每回想拿刀的时候,就会一眼看到照片里的苏暮安。他明明是笑着的,可就是盯得我一阵阵心虚。 于是我就放下刀,好好听课了。心里边自己安慰自己:他陪着我呢。 “那张小卡我现在还留着,就在我家书桌底下第一个抽屉里。”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你可不是在一直陪着我么,如果不是你,临高考前的那段日子我能不能挺过去都不知道。” 苏暮安拿了张纸,替我把眼角的泪擦干净,却不发一言。只是他搂着我的那条臂膀收的更紧,手有节奏地轻拍着。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轻声呢喃着,“睡……赶紧睡……十点了……” 我让他哄得确实有些困了,可是心底还有一件事,不吐不快。 “我刚上高一那会儿,放第一次月假后我爸妈开车把我送回学校,快到门口的时候遇上这么一个事儿。” “有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姑娘,适应不了泽知的教育制度,就死活不愿意回学校去了。她爸妈都开车给她送到校门口了,她就直着两条腿立在原地不走。” “她爸过去拽她,刚开始还是竖着拽,后来她干脆躺在地上挺尸,她爸也是心狠,就横着拽她,一路拖着她走。” “我们学校外头是大荒野地,地上都是土,她一路哭嚎着,满身尘土地被她爸拽到了校门口,她妈妈就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劝:丫头呀,你不去这个学校,学籍都给你转过去了,退学了咱还能去哪啊?” “我还记得我爸妈当时小心翼翼回头看我的眼神,生怕我也撂挑子不去了。” “可是我觉得那姑娘她妈妈说的很对啊,你闹半天只是在给父母出难题。我一个丙稻人,学籍都转到了汇盛,要是这个时候不想在泽知上学了,还有哪个丙稻的高中会收我?” “所以我就接过我爸妈手中的行李,提着大包小包的,一直往前走……走到了泽知的门口,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我怕我一回头,看见我爸妈站在门口向我挥手,我就再也迈不开腿了……” 我记得当时自己一滴泪都没有掉,坚强的不得了,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安慰哭成泪人的舍友。可现在给苏暮安一转述,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哪怕困倦地睁不开眼,也能感觉到眼泪哗哗地往外淌,后又被人轻柔地擦去。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我还听见他一直在跟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道什么歉嘛,都说了和你没关系…… 额头上传来冰冰软软的触感,一定是他又在偷偷地吻我了。 “好眠,我的潇宝。”后面还跟着一句:“我佛慈悲,让她快点好起来……” 第103章 佛法教化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苏暮安在动。 他用手托住我的后背,尽量小幅度地抽出身来,然后另一只手托在我的膝弯处,把我往床里抱了抱。他动作确实是轻柔的很,但耐不住我觉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瞬间清醒了过来。 苏暮安把我稳稳当当地放在床的正中央,还没直起腰来,就跟我来了个目光对接。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床咚的姿势,跟我大眼瞪小眼,持续了足足五秒钟。 “你怎么醒了啊?”他双手撑在我两侧,低着头问我。 这动作让我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就垂下眼睫不敢再直视他:“我本来也没睡熟啊,你一动我自然就醒了。” 苏暮安叹口气,认命一样重又在椅子上坐下来,嘴里还嘟囔着:“不应该呀,我明明都听到你呼吸均匀了……之前我把你从车上一路抱到家里你都醒不了。” 之前……那得多么久之前的事儿了?我自打上了泽知之后就一直神经衰弱。 我扯扯苏暮安的手,跟他无理取闹:“我不管,反正是你把我吵醒了你就得把我哄睡。” “好好好,公主请睡觉,好不好啊公主宝贝?” 苏暮安低沉的嗓音喊得这一声“宝贝”好听极了,我仗着他对我向来耐心,就多多少少有些恃宠而骄:“可是公主睡不着欸。” 他笑得可无奈了,“那怎么样才能乖乖睡觉呢,我的小公主?” 我两眼一眯,嘿嘿笑着,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公主要听歌。”我冲他勾勾手指,“什么歌都行,是你的歌就行。” 啧,苏暮安一场演唱会票钱少说也得大几百,前排位置就要上千,还不一定抢得上。他现在就在我眼皮子,这好处不占白不占啊! 苏暮安倒是了解我,他说他要是唱歌给我听的话,我指定更兴奋,今天晚上就别想着睡觉了。“要不我给你讲一段佛法?保准你马上就睡着。” 我先是一阵儿无语,但细思考了一会儿,就又应道:“……其实也行。”我还真的挺好奇:上辈子我离开之后那几年,他天天在佛堂里代发修行,都修了些什么,才能让他现在的情绪如此稳定。 前两天他过完生日,有粉丝把他十八岁和二十四岁的照片放在一起作对比。 怎么说呢……好像变了,但好像又没变。 十八岁的时候他尚未重生,眼中带着一种充满期冀的光,眼里饱含着对未来的期望;二十四岁的他则成熟了很多,已经颇有王者风范了,眼神也越来越坚毅。刨去重生这个因素,他这六年里遭受的流言蜚语,也一定不少。 所以我的少年啊,他一定是摒弃了所有不美好的言论,只选择美好的去吸收继承,才会变得越来越温柔。 我爱苏暮安,爱他的温柔深情,更爱苏暮安这个人。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我人生路上的引路人,像一盏明灯一样照亮我前进的路。再难再不好过的时候,我就听着苏暮安的歌,然后对自己说。 你看,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温潇颜啊,你要跟他一样坚强。 然后才有资格,继续喜欢他。 但每个人的性格真的有差异。苏暮安能做到用遗忘面对过去的不美好,可我做不到。 我不仅做不到,还会郁结在心,然后硬生生把自己折腾出病来。 所以我一直都挺佩服他的:我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可若真的论起来,苏暮安蒙受的苦难可一点不比我少。 但他把自己活成了最温柔的样子,还能……给我讲佛法来度化我。 他说,在佛的眼中,我们所在的世界,不过是大千世界里的一员。而佛法广大,只要一心向佛,那么一切有缘众生得闻佛法,窥见其中的殊胜,就有机会入佛道修持…… “当然,也有我这样执迷不悟的。”苏暮安自嘲道:“修行多年也不入佛门。” 苏暮安这六年修行时光,从老方丈那里学来的知识还不算少,就算这一世三年没怎么温习,但还是能记起来很多。所以真要让他给我细细讲起,那他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就讲讲这个提提那个,尽量挑我听得懂的说。 他说他刚到寺庙跪拜佛祖时,老方丈就给他讲佛经。佛经里说,人有一百零八种烦恼,便要拜一百零八次佛菩萨,并且还要日日如此,不能间断。 “行礼者于右膝着地之时,愿使重生得正觉道。” “行礼者于左膝着地之时,愿使众生于外道法不起邪见,悉得安立于正觉道中。” “行礼者于右手着地之时,愿如世尊坐于金刚座上,大地震动,呈现瑞相,证入大菩提。” “行礼者于左手着地之时,愿使众生远离外道,以四摄法摄取难调伏者,令其入于正道。” “行礼者于首顶着地之时,愿使众生离憍慢心,悉得成就无见顶相。” “此乃佛教礼法之一。又作五轮投地、投地礼、接足礼、头面礼、顶礼。所谓五体,指两手、两膝、头顶等,亦称五轮。其行礼之法,先以右膝着地,次下左膝,再次两肘着地,两掌舒展过额,其后头顶着地,良久一拜。” 苏暮安这段话直接就给我讲困了,我脑子里迷了巴登的,就想着两个问题——第一:他天天在佛祖面前跪那么长时间膝盖疼不疼呀?第二:我好好睡觉,能不能别给我讲佛法了呀…… 我嘟嘟囔囔着说,哥哥你别给我讲了,我听也听不懂,再说我又不信这些。 苏暮安就说你得信呀,我本来也是不信的,可就是因为信佛,虔诚的信佛,心诚的拜佛,佛祖才能在他面前显灵,给了他重生一次的机会。 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教导下长大的孩子,几乎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却为我信了佛,我这一世,是他花了六年的时间在佛祖面前一个头一个头叩来的。 “佛家常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即便是一粒灰尘,那说不定在佛祖的眼中,里面就有无数的众生,自成一个世界。” 苏暮安竟还记得我贬低自己,说自己像尘埃这回事。那小小的一粒尘埃,快让他说出了花来。 他费尽口舌,无非就是想告诉我:自信些,乐观些。 于是我点点头,想跟他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我这就情绪崩溃的时候随口一说,谁能想到他会记这么久。 但是再说出口的话,跟不受我控制一样,乌拉乌拉的,呓语一样。 我应当是让苏暮安这佛法催眠到困极了,连再听他的声音都不太真切。 “唉,这说什么呢……快睡……潇宝……” 我终于沉沉睡去,却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又醒了过来。 我是被热醒的,翻身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发现陪护床那边居然还有手机的亮光——苏暮安竟还没睡。 我光着脚,轻轻溜到苏暮安床前,问他:“哥哥你干嘛呢,怎么还不睡?” 第104章 上高速咯 苏暮安是脸朝内侧卧着,看样子是在拿着手机处理公务。所以我悄默声地走到他床前,猛一开口,还给他吓一哆嗦。 他抚着胸口坐起来:“小祖宗,你吓死我了。又怎么了啊?” “睡不着了。”我指指窗户,“谁让你又把空调关了把窗户打开的?纯纯给我热醒了。还有……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公司事儿多啊……”他目光往下移,落在我没穿拖鞋的脚上。 我心知不妙,于是趁他开口之前赶紧麻溜地跑回床上躺好,乖乖地闭上眼,为了避免挨骂干脆装死。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苏暮安还是下了床,往我这边走来了。我身体莫名紧绷,赶紧往里侧小幅度地移了移。 脚踝上突然一紧。苏暮安把我的脚丢进被子里,开口说话时显得些生气。 “你自己什么体质你不清楚啊?风稍微凉一些就能给你吹得手脚冰冷……还一天天的光着脚在地上跑呢!你肠胃也不好……第二天肯定得闹肚子。” 他说着,就把我两只脚拉过来,想用手给我焐一焐。 这……我何德何能让苏大明星给我干这事啊!别说是他了,别人这样拉我的脚我也不好意思……于是我察觉出他的意图之后,赶紧使大劲儿把脚踝从他手底下撤回来,再一次藏进了被子里。 苏暮安愣了愣:“还不好意思了?之前是谁还吵着让我拿腹肌给你焐手。” 这话说的……就有点暧昧了。 我发誓,我温潇颜虽然一脑子的黄色废料,但是从来没对着苏暮安动过“龌龊”思想,倒不是因为他的腹肌不诱人……而是因为在我心目里面他是神圣不可亵渎的,当然也不会和肉体饭一样觊觎他的腹肌…… 可既然他自己提到了,我还是没忍住视线下移,往他身上瞄了瞄。 我还挺好奇的:我俩上辈子谈了六年的恋爱,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会我现在身上有几颗痣,他都一清二楚?嘶……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有些吃亏了? 饶是苏暮安再了解我,估计他也想不到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于是他顺着我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干脆开口问我:“想什么呢?” 我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又犯了,嘴皮子一秃噜就道:“想你身上有几颗痣。” 我明明白白地看到苏暮安的瞳孔在地震,从后槽牙挤出来一个字:“哈?” 我心虚地舔舔嘴唇,“不是……不是想你身上有几颗痣,我是在想……嗯……你知不知道我身上有几颗痣……嗯,好像也不太对?”咋还越描越黑了呢?! 苏暮安满头黑线,伸出一只手一巴掌呼我脸上,连带着嘴也捂住了。“别瞎想了,咱俩之间……”他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踌躇了半天才把话说出口。“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就……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让我算算啊,上辈子我死的时候得快二十五了?那也就是说苏暮安怎么着也得有三十岁了,不会还是个…… 不会憋坏了么?我一边暗自腹诽着,一边又埋怨自己竟然会在苏暮安面前,产生这么龌龊的念头。 但其实我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因为我不是恋爱脑,也清楚得很现在这个世道啊,很少会有男性神圣的和小说里的男主一样深情。 之前刷视频的时候看见过一句话我觉得特别对,那句话说:女性在偶像剧里神化男性,而男性则在黄片里性化女性。 没有多少人能够战胜欲望二字。 说来也是讽刺,我在泽知这几年,crh没见到,屎倒是见过不少。 在学校里只学习太枯燥,就谈个恋爱玩玩,把喜欢他的小女生哄得团团转,等被班主任发现的时候,立刻就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一点担当都没有。 如果这些事还算是正常的话,那么我还可以讲一件三观震碎的真事。 高二运动会的时候,我亲耳听到过一个体育生调戏一个穿着稍微清凉些的女老师:“呦~穿的这么骚来勾引谁啊?等着挨操呢?” 恶心,恶心的我想吐。 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还会幻想自己会拥有一场甜甜的恋爱,可上了高中之后,我就彻底没了早恋的想法。倒不是说我有多么热爱学习,主要是这些人渣……瞅着就特么糟心啊! 苏暮安自小在观众媒体的目光下长大,人品自然好的没话说。但我也着实没想到,这哥们谈了六年的恋爱居然还能忍住不开荤? 对此他的解释是:是因为我上辈子单纯的什么都不懂,连亲亲抱抱都会脸红,他就想着等结婚之后再……教我。结果,结果不是还没等到结婚就出意外了么。 然后他还一脸不解的问我:“你现在……怎么……嗯……怎么不太一样?” 什么不太一样? 是脑子里装的东西不太一样了?还是从小白花变成小黄人了?我耸耸肩表示这可不怪我啊,是有人带我段位带的,高二一年硬生生给我把段位从青铜带成了王者,让我的身份从破看文的转成了看破文的。 这人崩问,就是殷曈呗。要不是因为她,我也写不出来《九堕余罪》这种双男主的文啊。 因为祁晚是我小学同学,也是和我一起长大友情长达十年的好闺蜜,所以苏暮安上辈子就认识祁晚,但对于殷曈,他印象就仅仅停留在:那天去暮下江天和我一起吃火锅的那个小姑娘,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所以他问:“殷曈是谁啊?” 我眼一眯,“嘿嘿”傻笑两声:“就是我在泽知认识的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开启新世界大门的引路人。”至于我俩在泽知是怎么报团取暖,互相依靠地活着的,我却故意一个字都没提。 苏暮安深吸一口气,愁的直揉眉头:“都是这蝴蝶效应闹的……” 我嘿嘿笑得愈发猥琐:“我上辈子真的什么都不懂?洞房花烛夜的事儿难不成还得你教?唉……这辈子你可遭老罪咯~我懂的你都不一定懂……” “祖宗,你快别说了。” 我刚念叨到“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的时候,苏暮安就想来捂我的嘴,可惜了没捂住。虽然黑着灯看不清,但我就是觉得他耳尖都红了。 嚯,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纯情呢?我玩心上来了,还非得逗逗他不可:“哦对,我那个小说完结了,你可以跟许良逸去拍古装戏了。我给你一个选角的建议哈,你让许良逸演那个将军,然后你演太子,后来的皇上。” 苏暮安“嗯?”了一声,不明所以。 我就知道他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就是说让你演这个。”我对着苏暮安比划了一个圈,“许良逸演这个。”我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苏暮安的反应居然比我想象的还大。 “什么意思啊?!”他快跳起来了,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我比许良逸那小子差哪了?!”害,合着他懂的也不少呗,最起码听懂我说啥了。 第105章 九条罪过 苏暮安咬着后槽牙,非得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暗自吐吐舌头,心想着这回可玩大发了,给姐妹们个忠告,男人的自尊心可不能轻易去试啊,试试就逝世…… 偏偏我还得自圆其说:“我可没别的意思啊。只是因为我这个小说设定是年下,小将军比太子年纪要小,这么分配比较符合你俩的实际年龄嘛。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人物性格这方面。” 这一点我确实是有私心在的。因为在我的文章里面,男主一号小将军燕长胥性格阳光开朗,且一腔忠义赤胆忠心;男主二号太子殿下冷皓月则是清冷腹黑那一挂的。所以要真按照性格去选角的话,苏暮安和许良逸应该反着来才对。 但是纵观苏暮安的戏路子:“你演过那种痞帅小爷,演过那种脾气特臭的拽哥,演过三好青年、抑郁型人格……但是唯独没演过清冷的这种,对不对?” 就苏暮安个人性格来讲,他有温柔的一面,也有搞怪沙雕的一面,但绝对跟清冷、腹黑沾不上边。而许良逸呢,死小子小小年纪就那么腹黑,我还就非得让他演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你可以尝试一下新的人物形象嘛,我个人感觉这种对你来说挑战性还蛮大的嘞。” “而且对于许良逸来说,他刚出道立人设的话,阳光一些的比清冷的这种更能站稳脚跟?他年纪本来就比你小,让他演太子会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苏暮安还真琢磨起来了。 然后他特别认真地问我,他可以演这个太子的角色,但是能不能让太子和小将军换一下? 他问的很隐晦,但是我明白苏暮安实际意思是能不能换号。 没想到他胜负欲还挺强呀。我乐得不行:“我写的是正经文章,又没有细节上的描述,所以观众到时候是磕燕冷还是冷燕那就看你俩怎么演了。” 苏暮安呐呐地“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让我演这个?” 我看着他圈起手指比划,咬着后槽牙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因为我个人比较喜欢年下,而清冷受又比较戳我的点,但每个人xp不一样,万一有观众就喜欢腹黑年上大总攻呢?” 末了我又咕哝一句,“又不是破文,谁知道他俩到时候谁上谁下呢……” 苏暮安听见了,然后他就特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你还知道破文呢?!” 我心说嘿瞧不起谁呢?眼一瞪嘴皮子又是一秃噜:“我不仅知道我还会写!” 然后空气突然就凝滞住了……我懊悔地打了自己嘴一巴掌,你说我俩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往这讨论什么呢这是?!我的形象啊啊啊啊! 我在苏暮安心目中的形象没了!!!! 我觉得苏暮安让我气得想掐人中:“你还写过?!!!” 那可不呗,人家林窗都喊我太太了,那我还不能全面发展了呀?我写过以身许国抗日战争的爱国文,当然也写过非礼勿视激情四射的文…… 夸别人是这孩子能文能武,我们宿舍的夸我是我们家太太能红能黄。 “人之常情嘛……是林窗点名要看湿哒哒的文,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啊。”我怕苏暮安忘了林窗是谁,就又解释了一遍:“就是提供《九堕余罪》灵感那人。” 苏暮安听着我虎词儿一个接一个的冒,连呼吸都不顺了。 “那个叫什么殷曈的,她都教了你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赶紧趁着这当儿麻溜地滚下床把窗户关上空调打开。“哥你别上火,降降温哈,降降温。”当然我这回是穿了拖鞋的。干完这些活儿也不知道再回床上合不合适,就局促地站在原地等待苏暮安指示。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犯错误挨骂的小孩,就差拿俩手指头对着戳了。 苏暮安闭了闭眼,挥挥手让我滚回床上:“你那个小说呢?发来我瞅瞅。你这个是小说,想要改成剧本的话我肯定还得找人。” 他意思是打算不追究这茬儿了? 于是我赶紧乖乖地给他把小说发过去了。 还想着顺便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内个哥哥啊,咱们国家肯定是不支持这些的,所以你到时候把本子稍微删改一下,把感情戏去掉,《九堕余罪》也可以是两个好兄弟互相扶持的励志古装架空故事,就相当于无女主呗。” “《九堕余罪》……”苏暮安稳稳当当坐我床上摆弄着手机,还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我上回就想问你了,为什么叫这名儿啊?” 唔……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未来的皇帝,就是你要演的这个太子殿下,他有九重罪过。” 我清了清嗓子,对苏暮安娓娓道来:“我之前说过,冷皓月的帝王之路走得格外艰辛,以至于他最后果真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时,身边故人皆亡。” “他野心庞大,公然违背父皇意愿,觊觎皇位,此为一罪。” “他身为皇子,却因常年混迹于军营而不注重礼仪,此为二罪。” “他为铲除异己,害了不少人性命,双手染血,此为三罪。” “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为他远嫁和亲,没能护住自己唯一的亲人,此为四罪。” “他自幼没了母后,为了皇位又不得不把自己的父皇赶下台,此为五罪。” “他幼时不尊重教导他的夫子,仗着太子身份辱骂师长,此为六罪。” “他不喜欢去学堂上学,讨厌那种封闭的环境,不好好学习,此为七罪。” “他远征沙场吞并他国,最讨厌的地方却是京都——他的家乡,此为八罪。” “他最后当了皇上,可却一点也不喜欢这冰凉的帝王之位,之所以费尽心思的争夺权利,只不过是为了活命。他没有身为皇子的担当,此为九罪。” 我说完这些话,苏暮安抱着手机却一直未能言语,我见他看手机看得出神,就往他那边凑了凑,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这一看可不得了,我大惊失色:我怎么把这张照片给他发过去了?! 《九堕余罪》前期是在学校用手写的,虽然后期我打成电子版了,但原稿我还是用手机照了照片,以聊天记录的形式存在微信收藏里,刚才一并发给了苏暮安。但我没料到那些照片还夹杂着一张别的。其上以大字书:九罪论。 一罪不热爱学习,却要追求幻想。 二罪不知书达礼,反倒出口成脏。 三罪不敬重生命,唯余自伤颓唐。 四罪不疼爱幼妹,无法作其榜样。 五罪不孝顺长辈,反令父母牵肠。 六罪不尊师重道,也曾辱骂师长。 七罪不感恩学校,恨其应试持强。 八罪不思归故里,只愿远离家乡。 九罪不心怀祖国,无门报国远航。 人生不过大梦一场,怎敢奢望青春飞扬,怎能跳脱世态炎凉,怎奈人世太过沧桑,你我枉来人间一趟,何时共赴黄粱? 最后还跟着一行小字:我是人间的败类,活着便是我的罪。 我不知道苏暮安有没有看懂,这九条罪过,本来是写给我自己的。 第106章 海彬司法 我忘了我用了什么理由,才搪塞过苏暮安对那“九条罪过”的追问。只记得我那一宿辗转反侧再也难眠。 催促着苏暮安睡下了之后,我便平躺在床上,在脑海里一遍遍想事。 我现在记性太差,总是会忘记许多东西,所以不得不多想几遍加强记忆。第一件事:再编一个好看一点的桃花结;第二件事:还没有送给苏暮安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第三件事:还得怎么想个法子把爸妈糊弄过去,柳栗的事肯定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还有苏暮安以我表哥的身份过来陪护,这肯定也不能说…… 我一遍遍想着,就这样瞪眼到天明。 陈乐和小助理王哲六点多就赶过来了。一个忙着给老板补妆,一个急急忙忙的对接公务。三个人的动静难免有些大,我便再也躺不下去,所幸也跟着起了床。 苏暮安上完了妆,就拉王哲预备着去外边走廊上对接公务,见我起床,就问我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气短地厉害,不知道是睡眠不足导致的,还是因为苏暮安不让开空调热的。还有点头昏眼花。我大张着嘴狠狠吸了口气,冲他摆摆手,“你别出去了,就在这儿工作。反正我也睡不着……” “你怎么了?”连王哲这愣头小子都看出来我呼吸不畅了,“是不是热的你啊?不是我说老板病房里有空调你怎么不开啊。” 他嘀嘀咕咕着,从苏暮安床上翻出空调板把空调打开了。 终于开空调了!!! 天知道我昨天晚上热的躺都躺不住起来找不着空调板的时候有多么绝望。 我“刷”地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还不忘给自己找个事做。手里抓着编桃花结的线,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墩在空调底下,冲着三人一招手。 “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哈。” 陈乐无语地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看给孩子都热成什么样了。” 苏暮安抬眼瞅了一眼我头顶上的空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那个地方太吹了,你回床上来坐着。” 我欲哭无泪,恨不得屁股扎根在椅子上,看着他慢吞吞的关上窗户又一步一步走过来,两只手紧紧抓住椅背,用最怂的语气求他:“就吹一会儿。” 我觉着自己坐的挺稳的,但是实在没想到苏暮安根本就没打算把我跟椅子分开。他直接从后面把我和椅子一并托起,连人带椅给我挪回了床边。 然后揉揉我的头:“听话,要不会发烧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但我莫名的感觉我要是不听话他肯定会生气。 大有一种小时候我妈教训我之前,都会先好言好语的商量,我听话则罢,不听话只会换来一顿好打。 苏暮安把我“运”回来之后,就跟那俩说事儿去了,我只好又溜回床上,再重新看一遍视频学习编桃花结。 编了有一个多小时,祁晚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 我挺懵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祁晚兴奋的声音传来,激动的都有些颤抖:“温潇颜!我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考上海彬司法学院啦啊啊啊啊啊!!!” 我唇角一弯,打心底为她高兴。我和殷曈的高考分数都在本科线之上,报考的学校早就有了着落,祁晚则比较惨了,她差三分与本科线失之交臂。 前几天报考的时候,她跟我说心里没底,生怕滑档没学上了。 “你知道我上了这个学校意味着什么嘛!虽然是个专科,但我学了这个专业,就相当于有编制了!是国家的人!而且我们学校招生的分数线可不低,最高的可能要五百九十多分,像我这样考了四百多分的纯属捡漏。” “这样呀。”我笑得双眼弯弯,“那太好啦!早就说你有福嘛……” “嗯呐。”祁晚喋喋不休地跟我念叨了几句,可能是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突发奇想:“要不我今天去医院陪陪你?给你买点好吃的带过去。哦对还有苏暮安生日礼物那件事,我前两天帮你选了选……” “嗯……今天要不你先别过来了?” 我默默瞅一眼旁边的仨人:苏暮安不知道正给谁打电话,反正表情很严肃,说的内容可能涉及到公司内部事宜,他倒是不避着我,但我也没听懂。 那俩闲的没事,坐陪护床上啃西瓜吃。 那西瓜是他俩早上带过来的,说是送给我吃,没想到自个儿先吃上了。见我瞅过来,王哲赶紧举起一块现成的:“来一块?” 我哭笑不得,哪有大早上没吃早饭就造西瓜的?反正我是没胃口,就冲他摇了摇头。 祁晚听见王哲说话的声儿了,就一个劲儿问我谁啊谁啊。 我说没谁啊,她就揶揄我:“噢,怪不得不让我去呢,藏男人了?” 我:“……是苏暮安的小助理,还藏男人,多大胆子呢我?” 祁晚第一反应是“哦害,苏暮安的助理呀……你不早说。”五秒钟后她咂摸出不对味儿来:“苏暮安的助理?!!!” 她声音尖的我耳膜突突直跳:“他助理在你那,那他是不是也在你那儿呢?!你不是说不让他过来嘛,他什么时候过去看你的?你爸妈知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她哪个问题:“就,出了点事。所以喊他过来了。” 祁晚戏谑的调调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紧张起来,“什么事?” 门口传来两遍敲门声,继而门被推开:是阮姐姐过来叫我做心理治疗。苏暮安顿了一下,然后对着那边的电话说了两句,然后就挂断了。 “那你要不就过来呗,过来我再给你解释。”我也不管祁晚答不答应,也火速挂断,然后乖乖的穿上鞋下了地,“姐姐,走。” 阮姐姐面色稍微有点不满,她瞄一眼苏暮安然后问我:“你哥老带他同事过来干什么?你也这么大姑娘了,我总觉得让你哥陪护本来就不太合适,他俩昨天晚上也往这儿陪着来着?” 苏暮安不知道她嘀嘀咕咕跟我说什么呢,就有点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来,然后还给了陈乐和王哲一人一脚,让他俩滚起来别吃了。 我对上苏暮安的目光,抿唇一笑,赶紧摇头:“没有哒,昨天晚上就我哥在这,他俩都是我哥的下属,早上过来给我哥汇报工作来了。再说我哥为了陪我连衣服都没换,我也穿着病号服呢,怎么就不合适了……” 阮姐姐回头扫了“我哥”一眼,“你哥总裁啊?” “对啊。”我笑眯眯点头,莫名有点骄傲地炫耀:“我哥身价过亿,年纪轻轻的还自己开公司了。” 阮姐姐惊讶地张大嘴,还没来得及再细细问我,苏暮安就走过来了。 “内个。”他小步地往我的方向挪,一边挪一边问:“你俩干嘛去啊?”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拿了点强调,居然没什么南方艮艮的口音了。 “哦,你妹妹今天有一个心理治疗,也是因为前天晚上那事儿……”她努努嘴,“得疏导疏导。” “那我能跟着去吗?”苏暮安问。 第107章 祁晚来了 一上午的时间我都在做心理治疗,苏暮安把王哲和陈乐打发了回去,自己就跟在我身边忙前忙后。一会儿敲敲门进来跟心理医生说不好意思我妹还没吃饭呢,一会儿又端杯水进来问我喝不喝。给人心理医生都整无语了。 “你哥对你挺好的呀。”给我做治疗的是一个跟我爸年纪差不多大的叔叔,“怎么我们家那俩就天天掐架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说什么,手机又响了。 是我妈打来的电话,她跟我说我妹烧的有点厉害,她跟我爸这两天带着她去小诊所输液,也让人给传上了,他俩免疫力强倒是没发烧,但也都感冒了。 “你自己在医院行不行呀?”我妈说话的鼻音很重,“你要是需要爸爸妈妈呢,我俩就带着口罩过去看看你去,主要是怕再把你给传上……”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了,“你俩在家好好歇着,老往我这儿跑都没时间陪棹棹了。我这儿没问题呀……这两天心情挺好的,祁晚也说一会儿就过来陪我呢。” 絮叨好半天,我妈才放下心来,说让祁晚给我买点好吃的,回头她把钱转给人家,这回我笑着应下了。 我一直觉得,像什么物理治疗和心理疏导这种东西都是没什么作用的。 于是和往常一样,和心理医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聊,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 相较于我的无所谓和放松,苏暮安就显得紧张多了。 他后来一直凑在我身边,听着心理医生和我聊天,然后就着我这个“病情”自己跟医生聊起来了。主要就是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怎么照顾我。 比我上高中的时候听数学课还认真,要是手头有笔跟本,他都能交上一篇学霸笔记。就这啥都没有还往手机上敲敲打打,记得格外认真。 从躁狂到抑郁的症状、面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方法,甚至人家医生随便说了一句吃什么食物对患者好,他都得刨根问底问出个食谱来。 快中午的时候祁晚给我发微信说她到我病房了:【你人呢,怎么病房里没人啊?】我:【我在心理治疗室。等一下马上回去。】 我是归心似箭呐,偏偏苏暮安和那个心理医生唠起来没完没了。 我这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屁股不沾凳子呆的这叫一个刺挠啊。 “那个。”我弱弱地打断他们俩,“没我什么事了?这个点我该回去换药了,所以我能回病房了么?”这个我倒是没撒谎,胳膊和手上的伤确实是该换药了。 “那你先自己回去好不好,我再问医生几个问题。” 得到医生的默许之后,苏暮安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揽着我起身替我把门打开,还顺便捏了捏我的脸。 “饿不?今天先自己点外卖好吗,等明天的时候我再给你做。” 我“嗯嗯”应着,急着回去见祁晚。心里头一直琢磨着怎么把柳栗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给祁晚讲清楚,最好……能在苏暮安回来之前就讲清楚。 我组织了一路的语言,到病房让阮姐姐给我换好药后,用最快的速度给祁晚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我没像瞒苏暮安一样瞒她,说的都是实话。 “就这样咯。正好我爸妈这两天得在家照顾棹棹。” 阮姐姐给我胳膊上的伤口换药时,祁晚全看见了,她整个人现在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温潇颜你多狠呐。” 她抓着我的胳膊,却不敢使劲儿,怕弄疼了我:“你不疼是,还敢自己往刀口上撞。”她狠狠地瞪我,却不由得压低了嗓音:“疯子一个。”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变态。” “什么?”祁晚问。 “就还……挺爽的。”我回想起柳栗惊慌失措以及不甘心的样子,心底涌上一种报复性的快感,“她伤害苏暮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恶有恶报?我甚至都觉得,让她进局子是便宜她了。” 祁晚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我的胳膊,长出一口气。 我以为她是被我偏激的言论、骇人的神色整得有些无语。 又要挨骂了?我撇撇嘴低下头,却听见祁晚说: “我不是你啊温颜,所以我想我应该没有立场劝你不要剑走偏锋,也没有权利阻拦你自残。我承认刚看到你满胳膊伤疤的时候我很慌,但是细想想,或许这也是你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 “是你在那炼狱一样的地方存活下去的一种方式。” “或许吓人一些,偏激一些,但至少你还活着呢,我还没有失去你……” 她这话说的就有些煽情了,我心头一软,生怕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就赶忙拿过手机点外卖,问祁晚想吃啥。 “随便呗。”她说。 “退一万步来讲,你这种行为要是写进小说,还挺疯批带感的。”祁晚就这样笑着把这个话题带过了,“没想过写一部自传体的小说啊,我的小作家?” 我划拉着手机摇摇头:“我刚把《九堕余罪》写完,可累死我了,自传体这个事可以考虑,但现在我是写不动了。” “我听说你把本子给苏暮安了?”祁晚特八卦:“你说你怎么想的,让苏暮安和许良逸演双男主古装剧?” 我一家店一家店的看菜品,琳琅满目的瞅得我都快有选择恐惧症了。 “你说他演过的电视剧,没有一部是能被众人铭记的……”祁晚笑我:“呦,挺有自信的啊,你这么肯定《九堕余罪》是个好本子能被人铭记?” 我“昂”了一声,“你以为我只会写一些毫无意义的恋爱无脑甜剧啊——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要退圈!现在他火,电视剧也跟着火,等若干年后新一代年轻人都不认识他了,总得有个好的作品能留在这个圈子?” “他要退圈?!”祁晚被自己口水结结实实呛了一下:“为什么啊?” “他说是因为他自己在娱乐圈呆腻歪了,可这理由你信么?” 祁晚摇头说不信。所以你看,随便一个苏暮安的粉丝都不信这话。儿时为了梦想街头卖唱,翻爬滚打十年好不容易位至巅峰,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了,怎么会突然放弃一生的热爱呢。 “为了你呗。”祁晚都看得出来,“这辈子你要是和上辈子一样也近娱乐圈的话,他肯定就不退了。” “他好爱你啊温潇颜,你这上辈子积了多少德?”祁晚开玩笑道。 “我可真是个罪人。”我苦笑一声,“把天上的星星拉进泥潭。” “你要真觉得欠他的,就好好珍惜他明白吗?”祁晚皱眉不赞同道:“像之前他要来看你,你却连病房号都不告诉他,他不能陪着你不会更担心吗?” 嗯……这我倒是没细想过,当时只顾及着自己的面子,不想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屡次展现给他看。 原来我爸妈一直说我是一个很不会换位思考的人,是真的。 祁晚终于忍不住把我手机抢过来自己选了,“主食吃米饭行不行?” “别了。苏暮安不爱吃米饭。”祁晚:“……” 第108章 人要知足 “那我给他点花卷行?”祁晚骂骂咧咧着,狠狠宰了我一顿。 我看着手机里的钱一下子就花出去好几百,肉疼的不得了。 祁晚点完了,把手机丢还给我,迎上我哀怨的目光,把眼一瞪:“瞅啥?我不该宰你一顿呐?”她指指扔在我床头一大兜子零食,“白给你买好吃的了。” 我嘿嘿一笑,夹着嗓子嗲:“谢~谢~姐~姐~” 祁晚:“你可闭嘴,活爹。”她伸手从零食堆底下掏出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 “呐,替你买的,把这个补给苏暮安当生日礼物?”我打开一瞅,里头是条小手链,蓝色的,亮闪闪的,一看就…… “多少钱呐?”我问,看见祁晚竖起一根手指头瞬间瞪大眼:“这也忒廉价了?他送我那铃铛跟项链买几百个这手链,送出去让人笑话。” 祁晚是知道苏暮安送给我的两个礼物的,她白眼一翻说我挑刺。“咱俩的经济水平那跟人家能比吗?你也知道他啥都不缺,意思意思得了呗。” 我说那不行,不能辜负人家一片真心呀,显得我多渣似的。 “你去给我买个本子。”我心念一动,突然有了主意,外面买不到买不起什么昂贵有价值的礼物,那我自己做还不行么?“要厚一点的,最好没有横隔线,白纸或者网格打底,然后再去打印……”我拉过祁晚好一顿嘱咐。 “还要打印照片?干嘛你要做手账啊。”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正好此时苏暮安推开门进来了,看见祁晚坐在我床上还愣了一下。 “哟。”他吊儿郎当一笑:“我说刚才怎么着急忙慌往回跑,敢情闺蜜来了呗。” 祁晚这家伙别看她平常跟我唠嗑唠苏暮安唠的起劲,真见到真人了还是紧张:“苏老师,苏老师。”她赶紧站起来打招呼,还纳闷的回头问我:“他脸咋了?” 脸……还能咋了,让陈乐化的呗。我没忍住弯唇一乐。 苏暮安点点头也跟她打了招呼,他没听清祁晚后来跟我说了句啥,就问我俩说啥悄悄话呢。 我接着笑:“她问我你脸怎么了。” “嗯……化妆了。”苏暮安挠挠头,在我俩对面的陪护床上坐下:“那我也不能就顶着原先的脸在医院逛荡啊,我这是照顾病号来了,得低调。”他朝我挑眉笑笑,自顾自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放嘴里开吃,又问: “你俩刚说啥手账呢?” 我没想告诉他,就赶在祁晚张嘴解释之前掐了她一把,“我说我太无聊了,然后祁晚就建议我做一个手账打发时间,对?” 我看向她,不愧是闺蜜,特别的心领神会:“啊对对对。” 苏暮安眼神在我俩身上飘忽不定,然后露出一个颇为了然的笑,浅浅的“哦”了一声,指指那个被我和祁晚丢在床上的小盒子,“那个里面是什么?” 我心说坏了,没把这个收起来。祁晚顺着苏暮安手指的方向看去,把那个小盒子从床上拾起来:“哦……这个啊,这个是……” “是你送给苏暮安的生日礼物。”我打断她,手上暗暗使劲儿,掐的祁晚龇牙咧嘴,一脸懵逼。然后也不管祁晚作何反应,极其自然地把那个小盒子接过来打开递到苏暮安手上。 “呐,哥哥,这是你生日那天她买给你的。” 我本来也没撒谎嘛,这不就是祁晚买的? 祁晚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对对对,安帝,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挑起手链,放在指尖任其自然滑下。苏暮安盯一会儿手链又看看我,笑得意味不明:“行。” 他一个字没多说,却笑得我心虚,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暮安好像在用脸问我:你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我库库咽口水:“哥哥,我的礼物可能得费点时间……”就在刚刚一瞬间有了灵感,此时此刻已经在心底逐渐成型,我甚至有信心这个礼物不输任何一个昂贵的物什。 苏暮安微微挑眉,笑得倒是轻松,“我又没催你……点了外卖了吗?” 我赶紧点点头,坐会祁晚身边还不忘给苏暮安告状:“你知道她点了多少吗!花了我四百多!!!我没钱了……” “什么外卖花这么多钱?”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苏暮安一回来,我在祁晚面前腰杆子就直了。还有一种在外边被欺负了,大人回来给我撑腰的感觉。 “她点了两家的外卖!点了炒菜不够还要吃烧烤,还点了二十多块钱的奶茶。”我添油加醋的说着,恨不得凑到苏暮安眼皮子底下煽风点火,“她还差点忘了点你的那份,过不过分?” 我扒拉扒拉说了半天,没想到苏暮安的关注点竟然在: “哦,还点烧烤了呀。”他慢悠悠说,“那你一会儿别吃。” 我和祁晚都是一愣。然后就看见他举起手机,里面密密麻麻记得全是刚从心理医生那咨询回来的注意事项,“人医生说最近吃清淡些。” 我:“……”不是咋滴的,抑郁症还得养胃啊,没听说过这规矩啊。 我严重怀疑就是苏暮安他自己不想让我吃太多道边摊上的东西,刚想跟他据理力争一下,就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听不听话?听话的话一会儿给你报销,不听话就不给报了。” 听听听,这我安帝说的话咋能不听呢,我心甘情愿(不情不愿)地连连点头。 祁晚全程就一副磕到了的表情,捂着嘴在那偷笑,当然后来这些烧烤全被她炫进了肚子里,吃不完的苏暮安干脆大手一挥让她打包带走,因为他自己要保持身材也不吃这种油多长肉的东西。 祁晚吃饱喝足就撤,还不忘感叹:“闺蜜争气就是好啊,我这也相当于有个娱乐圈的人脉了,时不时的能吃到白月光请的饭,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追星女。” 苏暮安是祁晚的白月光,这我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我是这十年就喜欢苏暮安一个人,但祁晚“爱好”就比较广泛了,追过的星更是数不胜数。我之前骂她花心,她就大言不惭地跟我说,在她心目里,苏暮安跟其他人的地位是不一样滴,苏暮安可是她年少时的欢喜,是她的白月光。 她走的时候面色如常,回家之后倒是把我给训了一顿。 祁晚在微信上跟我说:【温颜你心可真大。那个手链你干嘛说是我送给苏暮安的生日礼物?你跟我又不一样,我就是单纯追个星,你是要跟他谈恋爱的人,哪有女朋友撺掇别的女生送男朋友生日礼物的?今天这是我,要是别人送你心里不膈应呀?】 我觉得她想太多了:【那本来也是你花的钱呐,送个礼物咋咧?】 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呀,那有粉丝送他礼物我还能拦着呀。 可能祁晚和我看问题的视角不一样,她现在是真的把苏暮安当做我男朋友来对待了。【那他要是跟别的女演员演什么吻戏呢?】 我回:【不知道。】我是一个很得过且过的人,能得到苏暮安片刻的温柔,都觉得是自己赚了。 第109章 佛说缘分 还是那句话,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现实总是毫不留情地把我的期待值从云端打落到谷底,次数多了,我便生不出多余的勇气与自信,再满怀期待的活着。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刚读高一的时候,还不是很清楚泽知的教育制度有多么的变态,还总是会对他们抱有幻想,该放假的时候他们不放假,我还总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安慰自己:万一明天就放了呢? 结果可想而知,每一次的希望都会落空。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我日日夜夜熬着,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所以后来我便学的乖了,我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身边的人和事物,如果事情的发展走向比我预想的好,那么我就会多得一份惊喜,可如果和我预想的一样,我自然也不会再有落差。 我把自己封印起来,对世事不予评价与期待,活得不再像一个少年人。 他们都说,岁月最是磨人,一身朝气的少年经历了岁月的打磨,会变得像一颗可供人人把玩的鹅卵石一样,成为圆滑世故的老油条。 岁月带走的是少年人年少轻狂的心性,带来的是成年人冷眼旁观的沉稳。 而这个过程,被他们可笑地称作——“长大”。 我一直觉得,我和苏暮安是两个极端。 苏暮安今年二十四岁,六年前他刚刚步入成年人的世界,开始学着独自面对成年人世界里的尔虞我诈,可他只选择性的吸收了这个世界温柔的一面,摒弃了流言蜚语,现在的他才会活得温柔又坚毅。 他懂人情,却不世故。 这六年来他从未改变,这也是为什么我时常说他身上有一股别人不具有的少年气。我有理由相信,再过六年他而立之时,他依旧还是那个少年,不会改变。 再反观我,明明还有几个月才成年呢,心性就已经老了…… 祁晚说过的那个问题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我一是信任他,二是…… 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资格去掺手苏暮安的生活呢?拍戏是他用生命去热爱的事业,粉丝是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家人,就算苏暮安他本人乐意宠着我,那我也不能仗着所谓“嫂子”的身份去限制他啊。 能被他爱着,甚至是爱过,我就已经很赚很赚了。 祁晚的意思我明白,毕竟我和苏暮安的身份差距太大,她怕有朝一日苏暮安变了心,自己没能力替我讨回一份公道,于是才劝我长点心。 因为在我俩的共识里,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存在。 可这条共识似乎不应该和苏暮安挂钩,因为在我心目里,他完美的像个神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修过佛法的缘故,我总觉得他是超脱一切世俗的存在。 就像我上高中的时候总是对身边的男性敬而远之,只有在追星的时候才能确定自己的性取向还算正常。 可话又说回来,上一世苏暮安修习了六年的佛法,那么按照佛教的说法,世间众生都要讲求“缘分”二字。 上一世我死的不明不白是缘;他忘不掉我为我拜佛六年是缘;这一世虽发生了蝴蝶效应,可我们仍能相遇,甚至是再爱一次,这也是缘分。可若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因为什么而分开了,那么,这又何尝不是缘呢? 缘分二字,最不可言说,如果缘分真的尽了,那么无论你再怎么不甘心都不顶事,感情亦是如此。 曾经我自以为: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不拜佛。 可苏暮安也是啊,他跟我说过,上一世他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最后还是红着眼眶跪在佛祖面前,求神显灵,救救我。 自打知道他是重生而来的之后,我曾在网上论坛小说里各处翻找,努力地想给这个不合理的存在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重生”二字本就是无稽之谈,又何来科学的解释呢? 翻来找去,我只在一部网络小说里找到这样一段话: “感情这种事是缘分也是一种债,前世若是已有了羁绊,那么你们今生何时在一起,何时分开,都是确定好的。分手的时候,也就是彼此的债两清的时候。”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珍惜当下好了,我只能这样。 不要总是相信什么做善事求香火佛祖显灵的话,这个世界如果真的公平的话,老天如果真的长眼的话,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落地就拥有的是那些穷人奋斗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 有的人出生在海彬省,有的人出生在京都,那么那些出生在海彬省的孩子就活该比京都的孩子多承受应试教育的苦难吗? 是我们活该吗? 所以说人呢,就得知足,得认命。 不认命……可老天就这样不公,你又能把它怎样呢? 我天性本不是不争不抢的人,在我十四岁之前,用祁晚的话说,我是不知道什么叫服输的。 我心气高,又死要面子,有时候明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还是会为了面子不管不顾地往前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也不回头,我妈就骂我犟的像头驴。 现在我算是活明白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说好听了是我现在活得通透,说不好听了就是纯纯摆烂,得过且过。 这样也挺好的。接下来的几天苏暮安都在身边陪着我,所以我珍惜眼下就行。 我背着他,让祁晚给我买了一个厚厚的本子和各色的荧光笔,然后又洗了好多照片出来。他工作的时候我就做礼物,他无事的时候我就收起来。 苏暮安还好奇地问过我一次能不能给他看看,我说等我做好了。他一直以为我只是在做普通的手账,就也没再多问。 唯一比较郁闷的是我突然感冒了,重度感冒,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趁着苏暮安不在吹空调吹的。 我那几天脑袋昏昏沉沉的,除了做一些必要的物理治疗心理咨询之外,一直都躺在床上睡觉。 苏暮安却好似松了一口气,说什么还好还好,没病得太厉害。 我瞪大眼不敢置信:“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说还好?” 苏暮安这才跟我解释,他说上辈子我高考完这个时间段,生了一场大病,有可能是因为高考施加的压力太大,等考完之后一松劲儿,就让病毒趁虚而入了,他第一次在剧组面试见到我的时候,我还脸色苍白着呢。 “上辈子这会儿我还不认识你,我怕这辈子跟上辈子一样,你再那么大病一场可就受死罪了,这才拦着你不让你开空调,从根源断绝生病的可能性。”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有气无力地说:“我还以为你跟我妈一样养生呢。” “嘘——”苏暮安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神神秘秘地冲我说:“这你就不懂了?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哈,我懂我懂,道破天机容易遭反噬是不是? 苏暮安把一袋药递给我,“把这个喝了。” 第110章 喝药风波 我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从苏暮安手里接过药,撕开包装袋就要往嘴里倒。 “诶诶诶!”苏暮安惊疑不定地伸手把药拦了下来:“干嘛啊?” 我何其无辜地眨巴眨巴眼:“不是你让我喝药吗?” “这个是颗粒不是药片胶囊,让你沏着喝的。”苏暮安哭笑不得,他指指床头柜上已经倒好的温热水,旁边还有几粒别的药。 “哦,还有别的药呀。”我温吞的掀开被子,改坐在床沿上,拿起盛满水的玻璃杯,“其实不沏着喝也没事,我上高中那会儿都是直接往嘴里倒着喝的。” “哪有直接往嘴里倒的啊,不觉着苦?” 苏暮安一边说着一边挑了点水果,拿进洗手间清洗。我把手里已经撕开了包装的药倒进水杯里,没有勺子,就看着颗粒们自己在水杯里沉沉浮浮。 “因为直接倒嘴里可以不用涮杯子啊。我们课间就十分钟,提前三分钟打预备铃,上一节课的老师再拖个三四分钟的堂,能有时间往嘴里倒药就不错了,再腾出时间涮杯子不现实。” 洗手间水流的声断了,苏暮安洗完了餐盒,习惯性地一边甩手上的水一边往外走。“那现在有时间了。”他说,“没必要再那样喝药,杯子也不用你自己刷……” 他突然顿住,站在我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一大杯子药。 “不是啊宝。”他气笑了一样,“你跟我说这么一大杯子药你怎么喝?” 我懵懵地答:“用嘴喝呀……” 苏暮安:“……”能看出来他是相当的无语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用既无奈又好笑的口吻问我,“这可不是感冒冲剂哦,很苦的,你确定要喝这么一大杯子吗?为什么不用少用一点水沏呢?” “哦……”我后知后觉,冲他不好意思地一乐,“我忘了。” 然后故意用埋怨的口吻道:“那谁让你给我倒了满满一杯子水嘞?” 苏暮安更无语地把那个杯子从我手里接过来,准备拿到洗手间倒掉。“我那是让你直接沏着喝的吗?!你喝胶囊不用水送啊。” 我撇撇嘴,“那你也没告诉我啊……诶,你要倒掉吗?多浪费啊……” 苏暮安刚巧走到洗手间门口,听见我这话就又端着药折了回来:“你喝啊?” 我赶紧捂嘴,讪笑着往后躲,“不要不要。” 苏暮安明明白白地“切”了一声,那音调拉的像被人拔了气门芯一样。然后他麻溜的把一大杯子药倒掉,重新倒好一杯温水,眼瞅着我把胶囊吞咽下去,又不放心地自己给我把药沏了。 说来也挺神奇的,他就倒了一口水的量,那些小颗粒竟然都溶解干净了。 我接过来一口闷掉,顿时被苦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苏暮安便笑着拨开一颗糖送进我嘴里,指腹擦过我的唇瓣,摩挲出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温度。糖是水蜜桃味儿的,在我嘴里蔓延开来,渐渐盖过了苦味。 “一口药就把你苦成这样,”他笑得肆意,“还敢沏一大杯子?”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捂着嘴摇头,水蜜桃的滋味便被我晃进了心里。 苏暮安极为熟稔地屈起食指,轻轻在我头上打了一下,顺带着拨了拨我额前的刘海。 他笑话我:“还真不愧是要上大学的愚蠢大学生,一点都不知道动动脑子。” “我给你倒一大杯子水你就沏一大杯子呀?那我要是给你个暖壶你还得就着暖壶往里灌呗。” “是不是以后上了大学遇到点事,也得跟埋怨我似的埋怨你们导员,说:啊?什么?不知道啊,导员也没通知啊。” “小没良心的。”他笑骂:“跟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你,还伺候出毛病来了。” 我嘻嘻笑着,乖巧地拉了他的手,上下左右地晃,就算作是撒娇了。 这招对苏暮安来讲向来管用。他本来是故意绷紧了唇想假意生一下我的气的,但是我拉住他的手晃呀晃呀,没两下就把他的唇角晃出了弧度。 恃宠而骄是什么样子呢?可能就是我现在有些臭屁的样子。 “苏暮安。”我笑得双眼弯弯,轻声喊他的名字。 “我好喜欢你呀。” 苏暮安被我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一愣,继而耳廓便开始泛红,脸上哪怕被陈乐用黑一号的粉底液遮的严严实实,也能勉强看出其升温的速度。 他听了这话明明高兴极了,却还是故意扳起脸训我:“叫我什么呢?没大没小的。”他要我喊他哥哥我偏不喊,就苏暮安苏暮安的喊了好几遍,喊得他对着我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我在心底暗暗爽了一把,总觉着这次撩到他算是自己赢了。 事情的结局是苏暮安默默地瞪了我好几眼,然后又默默地挪到桌子旁削起水果来。 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我拿起一看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她说我妹的病好了七七八八,她跟我爸感冒的症状也差不多痊愈,不用再担心把病传给我了……就问我想不想让爸爸妈妈过来陪着。 结果我一开口,极重的鼻音把她吓了一跳。我说妈你先别过来了,因为我感冒了……我妈就开始着急,说诶呀,你生病那没人照顾你怎么行?那妈妈更得过去看看你了! 其实是不用的,三十九度的高烧我都能自己一个人扛过去,一个小感冒算个屁啊。我扒拉扒拉给我妈解释半天,才打消了她要冲过来照顾我的积极性。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之前生病也没人陪啊,没事昂妈,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反而更轻松自在。” 我妈的语气听上去略微有些失落,还有点不知所措,“那好……你是怪妈妈之前三年都没陪着你,还是嫌妈妈天天在你身边烦啊?” 啊这我是这意思么?我刚想组织语言解释,然后…… 然后面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手上端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整整齐齐码着好几种切成小块的水果! 我这心脏啊,差点从胸腔里边跳出来。心说坏了接电话之前忘了提醒苏暮安别出声了,他不会以为是祁晚再给我打电话?也不应该啊……我都打了这么久了,开的还是公放,他应该知道对面是我妈? 短短一秒钟我思绪过千,把手机往下挪了挪让摄像头照不到我的脸和苏暮安的手,然后冲着苏暮安挤眉弄眼:别出声! 可他不听我的!就跟没看见我给他做的表情一样,超大声地说了一句,“来,公主,请吃水果。”用的还是原声。 我淦!!!哥你直接杀了我得了呗。 “谁呀这是?怎么你屋里还有男生啊。”在这一刻我是多么的庆幸我妈不追星,才能听不出来苏暮安极具特色的声音。 我大脑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给苏暮安安排个合理的身份,“呃……呃……阮姐姐请假了,委托这个小哥哥照顾我。” 苏暮安轻轻“哼”一声,还算配合地道:“嗯,阿姨好,我是来照顾潇潇的。” 他一边说一边挑眉看我,让我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第111章 双向救赎 该说不说我妈好骗的很,竟然连这么离谱理由都信了,她甚至都没怀疑苏暮安会是我同学什么的,就直接“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我妈对她闺女是有多信任呐,我说啥她信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妈知道,我上高中的时候三年都没跟男生说过话,毕业之后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所以百分百不可能会有男生来看我。 又和我妈简单唠了两句,挂了电话之后我盯着苏暮安瞧:“你故意的?” 是嫌我不带他见我爸妈,还是纯粹想要报复一下我乱撩他? 要不要这么幼稚呀,我欲哭无泪。 苏暮安还给我搁那装傻,一脸无辜地说:“啊?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在给你妈妈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在给祁晚打呢。” 他拉长了腔调怪声怪气的阴阳我:“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不就是想要你吃个水果吗?你不吃就算了,还嫌我打扰你给你妈妈打电话。唉。” 他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硬生生挤出委屈来。 我:“……”这个男!绿!茶!他少不知道我在跟我妈打电话,我妈说话的声音都在病房里回荡两三趟了,她声音和祁晚又不一样,苏暮安还能听不出来? 他就是嫌我瞒着我妈,然后搁这刷存在感呢。 “哥哥我求你啦,你别胡闹了行不行?”我端起那盘水果,往苏暮安嘴里塞了一块堵住他的嘴,“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告诉我妈妈呢?” “她要是知道了你以后就别想着再见我了,我觉得我妈是不会同意咱俩见面的。” “为什么?”苏暮安嘴里咬着水果,含糊不清地问:“上辈子就同意啊。” 我说上辈子是上辈子了,上辈子我和他一样都站在镜头荧幕之前,所从事的职业也有过交集与碰撞,可这一世我俩之间的差距,的确太大太大了。 我妈会同意一个做演员的女儿带回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婿。 但她应该不会答应一个身为医生的女儿,因为一个男人就和娱乐圈扯上关系。 这不仅仅是贫富差距的问题。我妈从小就教导我,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那么在答应他开始谈恋爱之前,就要思考清楚我们会不会有未来。 两个人年龄的差距太大会不会使双方有代沟;两个人从事的行业不同会不会使双方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人的性格都是过于强势或者是过于弱势的,会不会使以后的家庭生活难以维持下去? 太多需要考虑的了。 面对苏暮安向来坦诚的直球进攻,我之所以一直支支吾吾躲避不敢回答,就是因为横亘在我俩面前的问题太多,我看不到答案。 首先我们的年龄相差六岁,肯定是会有代沟的,他总是用哄小孩子的方式来规劝诱哄我,真的不会嫌烦吗? 其次苏暮安的身份是歌手、演员,娱乐圈闪亮亮的大明星。他虽然跟我说过他在准备退圈的事宜,可说到底我不希望他这样去做——这是他奋斗十年才得来的成就,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为了我放弃呢? 可他不退圈,那等我以后参加工作了,我俩一个朝九晚五的在医院工作值夜班,另一个常年定居京都为了拍戏巡演全国各地跑。 那就只能搞异地呗,注定难以长久的异地。 再次就是我自己的精神状况。就跟毒品一样,抑郁症这三个字一旦沾染上,终身难以摆脱。 苏暮安爱我,所以他愿意陪在我身边,在我犯病的时候温柔地哄我。 可我特别怕,怕他救不了我,却反倒被我拽下深渊。 “会这样吗,哥哥。”我问,“娱乐圈的压力肯定也不会小,你总是跟我这样消极负能量的人在一起,会被影响到的。” 我小心翼翼询问苏暮安的语气,特别像半年前殷曈问我的语气那样。 距离高考还有八十多天的时候殷曈得了抑郁症,她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她说没有人会喜欢跟一个天天消极负能量的人在一起的。 得知我也抑郁症了,她问我是不是因为她才会变得这样。 那般小心翼翼地,导致我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她——我情况已经严重到住院了。 我当时回她:如果在那些所谓普通人的眼里,抑郁是一种罪过的话,那我们同为戴罪之身。 诚如苏暮安现在回答我一样。 他把嘴里的水果吞咽下去,表情渐渐严肃认真起来,然后弯腰俯身,缓缓将坐在床沿上的我拥入怀中。我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他的手扣在我的头上,顺着我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让我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我便听得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跟火锅店他装醉那次一样。 苏暮安温润的嗓音在我头顶上响起,他说潇潇你知道吗,我也抑郁过。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这粉丝我是当的有多么不合格,连他抑郁都不知道? “这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苏暮安慢慢地道:“潇宝,上一世的时候你才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束光。” 上辈子2021年,苏暮安在他二十二岁那年遇见了很恶心的一件事:他被女资本骚扰,导致他后半年都接不到资源,因为不想回家之后让父母担心,就自己一个人在京都漂泊了半年。 他那个时候已经是有好几千万粉丝的大明星了,可终究还是斗不过那些有权有钱有势的资本家,最后报警才得以解决。我的小乖就这样抑郁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加上他后期又接了一个不是很阳光的脚本角色,为了更好的拍摄他不得不尝试融入角色,把自己弄得更加阴沉抑郁。 他是敬业的好演员,是会和粉丝双向奔赴的爱豆,是孝顺父母舍不得父母为自己分忧的孝顺孩子,却唯独苦了自己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苦苦支撑。 2023下半年我高中毕业之后,因为一次偶然的试戏机会让我和苏暮安在剧组第二次遇见。 “我那会儿就犹豫过要不要退圈。”他说,“太累了。” “但是我看见你眼里对演戏的渴望,是那种闪着星星实打实的欢喜。我就想起自己进圈的初心,好像也是凭借着对音乐一腔孤勇的热爱。” “潇潇,你坦诚,你真实。你喜欢什么就会拼了命地做好,你不喜欢谁也不会拘束自己遮遮掩掩。这辈子我跟你讲的道理其实都是上辈子你告诉我的——其实你自己都懂。” 苏暮安微微低头,没忍住在我额间落下一吻。 “上辈子你知道我有过抑郁症,就跟我说:哥哥,你千万别精神内耗自己。他们越是不想让你好过,你就越要活得精彩,这样才能气死他们。” 苏暮安突然闷笑出声,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情形。 然后他憋住了笑意,轻声问怀里的我。 “怎么遭到自己身上,就想不通透了呢?”他手上用劲儿把我往外拉了拉,这样便能注视着我的眼睛。“还是说我们家小祖宗只会纸上谈兵啊。” 他的眼里倒映着我,我的眼里倒映着他,层层叠叠,好像双向救赎。 第112章 不速之客 苏暮安陪我住院的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我的情绪出乎意料的稳定。有的时候早上刚起床心情莫名其妙的压抑郁闷,却总是会被他三言两语哄得开心。 他工作的时候我就趁机编编手环,偷着给他做手账生日礼物。 快到八月中旬的时候,我爸给我办的半个月住院手续到期了。阮姐姐欣喜地跟我说,我恢复的很好,已经没有必要再续费住院了。 他们联系了我爸妈,说我的状态很稳定,可以出院了。 而我也不愿意再在医院住下去,因为……苏暮安又要回京都了。 按照他本人的意思,他是不想回去工作的,但是晟安公司那边的事务实在是繁忙,已经把许良逸逼的天天处于暴走状态,前两天更是脑子一抽买了张高铁票,自己一个人跑到丙稻来逮苏暮安。 他到的时候下午五点多,也不知道是陈乐和王哲他俩谁透露的“机密”,反正许良逸是准确无误的一脑袋就扎进我病房里来了。 好巧不巧苏暮安还不在——他总觉得我吃外卖不健康,医院伙食又不好,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天天亲自下厨给我开小灶——五点多的时候他正做饭呢。 我正欣赏自己已经完成的手账呢,看见进来的人是他之后愣了一下。 许良逸看样子累的够呛,他可能以为苏暮安一定会在我这,结果没看见人,就也有点傻眼。不知所措地站门口喘粗气,一句话也不说。 秉承着待客之道,我抬头瞅瞅吊瓶里的营养液所剩无几,干脆自己拔了针,一手捂着针眼,给许良逸用一只手倒了杯水:“你啥时候来丙稻的啊。” 他接过来道了句谢,一饮而尽后才回答我:“刚刚。” “你自己过来的还是和别人一起?你哥知道你过来吗?” “我自己过来的呗。”他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就拉开桌子旁的椅子坐下,再开口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你男朋友当然不知道。” 嘿,我问他“你哥”知不知道,他就非得强调苏暮安是“我男朋友”。 这哥俩是一比一的幼稚,我好笑地坐在床沿,接着问道:“那你干嘛来了?” 许良逸这回却没有急着回答我。他一直在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后又垂下眼睑揉了自己脖子一把。“咱俩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啊。”他说,“你怎么虚成这样了?” 我:“???你才虚,你全家都虚,会聊就聊,不会聊滚。” “诶诶别。”许良逸抬头瞄我一眼,不情不愿改口,“憔悴,憔悴行了?不是我说,你看看你自己那脸色,本来就白,现在更白,跟个鬼一样。” 我是真让他气得想掐人中。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抑郁症这玩意吃药副作用大着呢,我前两天还重度感冒了一回,气色能好了才怪。” 苏暮安天天变着法的给我加餐补营养,补气血,但因为药物副作用,实际上我真正能吃进去的很少。 再加上睡眠质量差,恶心、反胃、呕吐。从开始吃药起,这半个多月把我折腾的确实憔悴许多。 许良逸把五根手指头全都插进自己的头发,显得很烦躁。 “那要不算了。”他自言自语似的。 “什么算了?” 他就又抬起头来瞅着我,突然认真起来。“我是说要不我还是走。就把苏暮安留这儿陪你得了。” 哦,我才明白过味儿来,感情这孩子脑子一抽自己从京都坐一个多小时的高铁到丙稻,是来逮人的呀。 嫌他哥把公司的活儿都丢给他了呗。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就突然浮现一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再看这苦逼孩子,活像个被迫早日参政的太子。 许良逸还真准备抬脚往外走,我赶紧把他拦住了。 “都这个点儿了,你好歹吃口饭再走呗。”我一边说着一边给苏暮安发微信,让他多带点饭过来。不过没告诉他许良逸过来了,只是说我今天饿,想多吃点。 毕竟我还挺想知道他推门一进来看见这么大一个surprise是什么反应。 我示意许良逸随便坐,桌上的水果也随便拿。他兴许是饿了才没拒绝我留他吃饭的请求,剥开一根香蕉就往嘴里塞。 “为什么大晚上的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啊,嫌你哥光陪我不干活呗。” 许良逸含含糊糊地应:“嗯。” “我还挺好奇的,你平时都忙什么啊?高三不应该是学习最重要么?我看苏暮安他有的时候也会用电脑处理处理公务的……” 许良逸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给我,咽下嘴里的香蕉又伸手拿了个苹果,连洗都不洗就开啃。“他?他处理的都是要签名的大文件,毕竟公司老板是他,最后审核也得从他那过,其他整理文件和各个练习生经纪人合同什么一堆乱七八糟的,都得是我管。” “我这一天天的,练完舞还得练rap,学了钢琴还得学吉他,最后还得被苏暮安压榨。你能不能替我问问他,许肆那边的活儿我就不干了呀?!” 嚯,好嘛,给人孩子气得都出口成章玩五押了。 “咳,那个……”我干咳一声,尽量在如此气愤的许良逸面前憋住笑,极为敷衍地拍了两下巴掌:“看来这rap没白学昂。” 许良逸看不得我幸灾乐祸那样儿,干脆不吭声啃苹果去了。 “那你天天这么忙还有时间学习吗?”我想起之前苏暮安跟我说过许良逸学习成绩很好的话,很是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好心提醒他,“你明年就该高考了,我觉得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对?要不然明年考不好你还复读呀。” 许良逸愣了一下,然后他真的是用那种很疑惑的语气在问我。 “为什么要复读?不可能考不好的啊。” 不像是借机在嘚瑟,他语气平淡就是在阐述事实,“作为晟安公司的练习生,我只是比别人要多付出一些休息时间来练习,又没退学。” “就高中那点知识也不难,学一遍就能学会。” 我喉咙微微一紧,嘴唇也有些发涩,“你户口哪里的呀?” “海彬省啊。”他说,这回语气里就带了些明晃晃的嘚瑟了。“我这次期末考了六百九十一分,不算少?”不少,不少,不少啊,这当然不少。 七百五十分的满分,能考六百九十的人,上顶尖985都绰绰有余了。 我望着许良逸,苦涩地牵了牵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 我终于明白许良逸和苏暮安之间的区别是什么了:苏暮安和我一样,我们都是普通人,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出道,小学时开始做练习生,让他兼顾工作和学习,苏暮安也不可能做到学习成绩优异,他最后高考也就考了四百来分。 但是没关系,走艺术的嘛,这分已经很高了。 可许良逸每日工作那么多,还能考出将近七百分的成绩,如果他没有骗我,那么说他是天才也不为过。 像他这样的人可能都理解不了我为什么会抑郁,我想。 他是真少爷,我们这种npc都是来人间凑数的。 第113章 什么交易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真实存在的。 真正那些世家子弟,一出生就坐拥的资产比绝大部分人奋斗一生能赚来的多,靠着努力打拼就能做上游人士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凭什么认为你十年寒窗苦读,比得过人家三代财富积累? 更可怕的是许良逸这样的人,有纨绔的资本却偏偏还有志向,有能力,有智商,学习、唱歌跳舞各种乐器、公司经营样样精通。 “啧,真羡慕你。”我不无酸意地道:“您是那万众瞩目的分子,我们这种人都是来人间凑数,给你当分母的。” 许良逸听得懂我是在开玩笑。他冲我挑了挑眉,学着我的语气也戏谑一笑。 “哟,那这么说我还挺羡慕你的呢。” 我诧异地指指自己:“我?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羡慕我学习成绩差吗?羡慕我有抑郁症吗?还是羡慕我,我们这些人在这世上苦苦挣扎地活着?许大少爷,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吗? 许良逸啃完了苹果,随手掷出,苹果核就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的落进垃圾桶内,我眼神下意识地跟随,看着那颗苹果核撞得垃圾桶直晃,然后他便开了口。 “羡慕你有爹疼有妈爱,羡慕你有一个能理解你陪伴你的挚友,也羡慕你有……”他顿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自嘲地冷笑:“你还有我哥呢。别人我不知道,反正他肯定不会离开你的。” 许良逸脸上的表情恢复的很快,他说完这句话就又继续吊儿郎当地笑着,似乎刚刚一瞬的脆弱与迷离只是我的错觉。然后手欠地拿起桌子上我给苏暮安编好的桃花结手链,放在手里滴溜溜的转。 我朝他伸手,用小指一勾,把那个手链又勾了回来。 “怎么啊?你就没爹疼了?”不应该,许肆要真想虐待他,他还能是这么锦衣玉食的大少爷? 许良逸没回答,他目光追随着那根手链:“你送他的啊?” 我“昂”了一声。“连碰都不让碰。切,小气。”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现在看许良逸是越看越幼稚,哭笑不得地从抽屉里又翻出好几个编好的丢给他:“送你几个,随便拿好?但是这个不行,这个是编的最好的一个。” 许良逸看上去却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他随手拿起一个又放在指尖滴溜溜地转,然后没头没脑地给我来了一句,“他之前跟你说过我是私生子?” “嗯……好像说过。”但是没详细说过,只是去京都欢乐谷那天晚上送我和祁晚回家的时候,听苏暮安顺嘴提了一句,只是当时我俩谁都没追问,是以对这事儿知道的也不多。 “我闺蜜还说,你的身份特别小说男主。长得帅,学习好,是私生子性子还白切黑。”我努力回想着祁晚的话,“自带buff的身世啊。” “哼。”许良逸极为不屑的用鼻子发出一声气音,“buff个屁。” “你知不知道私生子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啊?”他问我。 见我一脸问号地摇头,就自顾自地讲起来。 “上市公司那点破烂事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许肆有好几个情人,我妈呢,就是其中的一个。” “但是当时我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他已经有家室了,后来怀了我,偶然一次被人家原配——就我那后妈,找过来了。” “她才知道自己是一腔真情喂了狗啊……” “我妈是丙稻人,所以我户口也在丙稻这边,小时候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嘛。”许良逸眯眼回忆着。 有阳光打在他身上,这一瞬间他似乎褪去了所有的光环,普通极了。 “我在这生活了十五六年,朋友家人全在这儿。然后两年前许肆突然把我接回了京都,让我改名换姓开启全新的生活,搁你你愿意啊?” “那为什么非得跟他去京都啊,不愿意去就不去呗……”我小声咕哝了一句。 许良逸深深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的情绪我有些读不懂了,因为里面糅杂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无力感。他低头揉了揉眉心,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 “我妈死了。”他语调平淡的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却如一道惊雷炸在我脑海里。我好像说错话了…… 我微微蹙起眉头,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却看见许良逸浑不在意地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别打断他说话。 “我妈那会儿癌症晚期。为了给她治病家里积蓄都花光了,许肆就过来跟我妈要人,说让你儿子跟我走我就给你钱治病。” “但是后来呢,我乖乖地跟着他回了许家,我妈也没了。” “刚接回来的时候,许肆就让我跟我朋友他们都断了联系。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随便就给我妈找个地方埋了,最后还是苏暮安又替我找的墓地。” 许良逸念叨着,眼眶突地有些泛红了,却还是兀自撑着把泪硬憋了回去。 我就当做没看见。“你现在都回丙稻了,不回去看看你朋友他们?” 出乎我的意料,许良逸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 他说要一定等自己干出一番事业之后,再以一种将军凯旋归来的姿态拜访他的老师。我其实不是很懂男孩儿的自尊心,便也不好再多说。 钟表的时针开始像“六”飘,我估摸着苏暮安也快回来了。 然后接着他的话,继续和许良逸聊。 “你还想干出什么事业来啊?你看你现在学习学习这么牛……呃……厉害,小小年纪还会公司管理经营,已经比同龄人厉害很多了,还要怎样啊?” 许良逸默了默:“还没取代苏暮安呢。” 我:“???”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狼子野心啊哇靠!!! 我指着他直结巴:“你你你,我我我回……回来告你哥。” “告呗,反正他也知道。”许良逸倒是挺无所谓的,甚至还好心好意的给我解释道:“他就是在把我当做接替他的人来培养的,不然你以为我要是就一普普通通练习生,凭什么天天给他干那么多活儿?” 对哦,为啥嘞? 许良逸看我一脸懵逼样,乐了:“他什么都没给你说?”见我摇头,他便继续道:“这算是我和你男朋友做的一个……嗯……交易。” “他创立晟安公司,把我签进他的公司做第一个练习生,亲自教我各种乐器与舞蹈,为的就是未来有一天能顶替他的位置。” 我更懵了,“不是说交易么,这些不都是对你有利的吗?不公平啊。” 许良逸“切”了一声,“那我一天天的白给他干那么多活儿啊?再说了这又不是我要求的,是他找到我时就这么告诉我的:他帮我在许家站稳脚跟,把我扶上娱乐圈顶流的位置,而我需要替他在娱乐圈火下去——等他退圈之后让粉丝快速忘记他的方法,就是能有一个能取代甚至是超越他的人。” 许良逸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身材高大,在我面前流下一片阴影,垂眸淡淡地说:“退圈这件事情他早就再准备了。他做的远比你看到的多。” 第114章 安帝回来了 我还在想着怎样劝苏暮安留在娱乐圈,可他竟然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你才活了十八年,他都活了两辈子了。”许良逸咂着嘴,“要比老谋深算你可比不过他,就你写的那个本子,叫什么《九堕余罪》来着……” “明着是你求他演个古装剧,他勉为其难地答应,其实演这种类型的剧正合他意。”许良逸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知道他找这种类型的剧本找了多久么?” “也就你,傻不拉几的让他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许良逸嘴角噙着明晃晃的嘲笑,只是这笑容持续了不到三秒,就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然后——苏暮安进来了。 当时的场景是:我坐在病床上面冲门口,将苏暮安拎着饭盒,愣在当场的表情尽收眼底。而许良逸是站在我面前背对着苏暮安,我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最后转移到我脸上。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苏暮安对许良逸而言就是有一种血脉压制的感觉。 苏暮安估计看背影已经认出来是谁了,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偏偏许良逸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不动,他就只好关了房门,往前跨几步绕到我床边。 看见许良逸正脸的一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苏暮安额角青筋开始突突直跳。 “你过来干什么?”苏暮安一脸黑线咬牙切齿地问。 许良逸有点懵逼,他瞅瞅苏暮安又瞅瞅我:“不是,你脸怎么了?” 我憋着笑悄悄往后挪,把“战场”留给他哥俩,“没怎么,让陈乐化的妆,要不然他也不能就顶着这张帅脸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医院里逛荡啊。” “那我俩不都得上热搜。”许良逸点点头,短暂地“哦”了一声。 苏暮安不耐烦地蹙眉,又问了一遍:“我问你过来干什么,是自己过来的?” 在他哥面前,许良逸脸上是一点都没了刚才傲娇又毒舌的臭屁样,讨好地冲苏暮安呲牙一乐:“想你我就过来了呗。” 苏暮安特别嫌弃地把他扒拉到一边去,自己拎着食盒走到桌子边布菜,然后冲我招招手,“潇宝,过来吃饭。” 我假装没看见许良逸冲我挤眉弄眼暗示的眼神,越过他乖乖走到桌子旁坐下。 不得不说暮安这心理素质是真好,许良逸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病房他也不加过问,而是面不改色地递给我一双筷子,自己也在我对面坐下开始吃饭,干脆就把许良逸晾在一边了。 只是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偷偷瞪我,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那会儿让我加饭是因为许良逸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咬着筷子冲他挑衅地笑,用眼神交流:因为想看看你什么反应。 苏暮安的筷子就停住,桃花眼微微眯起,略带了些无奈地瞅着我,然后薄唇绷紧了往下一抿:行啊,长本事了呗。 其实我也挺好奇我俩到底怎么做到无障碍交流的,简直太心有灵犀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上一次能这么无障碍交流,还是我和祁晚citywalk看帅哥的时候。 许良逸这小孩脸皮厚,没人招呼他也能自顾自地往这儿凑,“你俩搁这儿眉目传情什么呢?” 我:“……”苏暮安:“……” 苏暮安抬腿就想给许良逸一脚,但是没踹着:因为许良逸完美地预判了苏暮安出腿的速度和方向,然后极为灵敏且精准地躲了过去。 “安哥。”他直接贴脸开大,“我也饿。” 俩人之间的距离被许良逸瞬间拉近,我坐对面简直没眼看他俩。 苏暮安冷漠的好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该。”他伸手把许良逸又推远了,“谁让你跑丙稻来的?” “不是你说不干出一番事业来不回这片土地么?” 他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许良逸,字字诛心:“现在一个晟安公司就忙不过来了,以后整个许氏都是你的,你还管的过来么?” “你自己没本事,怎么报答你老师的教育之恩,怎么保护你想保护的姑娘?” 他这几句话好像戳到许良逸心窝子了,这小子跟个斗败的公鸡一样一下就蔫儿了。嗯……其实我觉得苏暮安教育孩子的方式未免有些太苛刻了。 看着他蔫头耷拉脑的样儿,我有些心软,就又搬了把凳子拉着许良逸坐下。 碗还有多余的,我给他盛了满尖一碗饭,又朝着苏暮安伸手:“筷子。” 苏暮安跟我装傻:“你的筷子不在你手上呢?” “我说给他拿一双筷子!”我叉着腰“教训”苏暮安,“我告诉你打击式教育可不利于孩子成长啊,你得鼓励他。” “而且他这大晚上的过来找你连口饭都不让他吃,哪有你这样当哥的。” 我自己就是在这种打击式教育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很不倡导别人这么做,现在更是越说越来气,苏暮安拉都拉不住,我把自己筷子拿到洗手间洗了干净,然后塞到许良逸手里。 “吃。” “诶呦宝。”苏暮安赶紧站起来拉我,“你生什么气……” 我双手环胸,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一点耐心都没有,我都害怕以后跟你有了孩子你能不能当个好爸爸。” 许良逸扒着饭一脸懵逼抬头:“???谁是谁爸爸?” 苏暮安回头瞪他一眼,他立马不吭气,又埋下头扒饭了。 “那肯定不会呀。我怎么就一点耐心都没有了。”跟我冤枉他似的,苏暮安抬起手捏捏我的脸,“我对你还不够有耐心的?” “那你把对我的耐心分点给许良逸呗。”我说:“他已经挺厉害的,你就别老打击他了,都给人孩子整抑郁了。” “他抑郁?”我一句话给苏暮安整笑了,“就他这老子天下第一的劲儿,我要不压着他点他能给我飘到天上去。” 那倒是。我撇撇嘴,任由苏暮安拉我坐回到椅子上——是他的椅子,他把我抱在怀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往我嘴里塞饭。 为什么说是塞呢,因为我今天特别反胃,所以哪怕苏暮安饭做的再清淡也难以下咽,就想着干脆把筷子甩给许良逸,这样自己就不用不吃了。 苏暮安肯定是注意到我没吃两口,才一口一口地塞我! 就是可怜了许良逸,让苏暮安恶言恶语的diss了一顿,还得被迫吃狗粮。 他疯狂扒饭都不敢抬头,估计是尴尬的不行,关键是他尬我也尬啊!我也不想坐苏暮安腿上被他塞饭呐!可他一手给我扣死了,我挣不动他就只能乖乖坐着,然后他另一只手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往我嘴里怼。 再吃真的要吐了。我忍无可忍地拦下他的手:“你跟他回京都,今天晚上就回去。” 这招是真管用:苏暮安顿住、苏暮安震惊、苏暮安不理解,“你赶我走啊?” 恰好这个时候许良逸吃的差不多了,就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瞅着我俩,我根本不好意思跟他对视,就只能把手撑在桌子上捂住脸。 “什么叫我赶你走……你再不走这孩子该累死了。” 第115章 成长记录 “阮姐姐不是说了么,抑郁症治疗的效果很好;而且我现在感冒也都好啦,所以你不用再担心我身体健康问题,又不是小孩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还有就是你答应过我要拍《九堕余罪》的,该提上日程了?” “这才几天,那个编剧还没完全改好呢……”苏暮安苦着脸,还不情愿的想再争取一下:“现在回京都也不能立刻就拍啊。” “至于他。”苏暮安瞄一眼许良逸,“现在不多吃点苦以后怎么出人头地。” 听见苏暮安这么说,许良逸的眼神是哀怨的不能再哀怨了,但又不敢说什么,就默默又往自己碗里盛了点饭,接着风卷残云。 眼瞅着几个盘子的菜都要被他吃见了底,我赶紧把剩下的都往我和苏暮安的方向扯了扯:“那么能吃呢你,你哥还没吃几口呢。”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苏暮安的手环住我,又把盘子推回中央,“让他吃,他就是个猪。”而后肩膀突然一沉,苏暮安从背后将我抱了满怀,“我不想走啊潇宝,我想在丙稻陪着你。” 噫~他怎么突然这样啊!这么黏黏糊糊的……? 苏暮安一直都可注意分寸了,要不然也不会花那么多心思装系统,只为让我再重新和他相遇。而且他绝口不提上一世我们相处的模式,这一世与我最大的肢体接触就是和我十指相扣,亲亲抱抱很少会有。 怎么今天许良逸一来,他就对我又拉又抱的?一块儿吃了一个多礼拜的饭了,像今天这样坐他腿上吃饭的姿势还真是第一次。 许良逸抬头瞅我俩一眼,顿时眼尾直跳。 “怎么。”他气笑了一样把筷子一放:“我也是你俩py的一环吗?” 我就是脸皮再厚,也羞得不能跟苏暮安一样稳如泰山坐下去了。“松开我……”我使劲儿挣了两下,在他松手的一瞬间连滚带爬地滚进了卫生间。 然后飞快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哗哗地抹了两把水,这才降下些许温度。 心脏跳动的速度自打苏暮安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就没正常过,现在更是噗通噗通的快要冲出胸腔,我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隔着洗手间的门,我隐隐约约听见他俩在说话,只是听不清内容。 许良逸的声音是急切并带着恳求的,苏暮安则是不紧不慢,听不出什么情感。 心跳恢复正常之后,我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苏暮安的眼神几乎是立刻就落在我身上,面对许良逸时略带不耐烦的神色瞬间就切换成了温柔。 他嘴角微微往上一扬,我就知道他又要说什么他不想回京都的话了。 于是赶在他开口之前道:“我爸给我交的住院手续快到期了,阮姐姐也说不用再住院,我肯定得回家呆着了,你还能一直陪着我呀。” 我避开他的目光,走回到病床把要送他的两个礼物拿起抱在怀里。 “而且你还真放心把那么大一个公司交到他一个未成年手里?真给你弄倒闭了我看你怎么办。” 苏暮安咕哝了一句,“不可能,公司的股份他比我占得还多,真要倒闭了他损失比我还大呢。” 我:“尊嘟假嘟啊?” 晟安公司,许良逸股份比苏暮安占得还多?! 许良逸干咳一声,简单解释道:“是他创立的没错,但是我股份占得确实比较多……我那会儿刚回许家手里也没多少钱,晟安公司算是安哥帮我……” 多余的话他支支吾吾不好再说,但是我大致听明白了什么意思。 许良逸的身份毕竟是一个私生子,要想拿到许氏的继承权肯定有难度。 上一世他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能站在掌权人那个位置上,这一世苏暮安让他占了晟安公司的股份,就相当于是给了他好多钱。 能在许氏家族里逆风翻盘的钱。 在许肆面前藏起狐狸尾巴,一心一意的进军娱乐圈,好让父亲放松警惕,认为这个私生子毫无野心对继承之位不感兴趣,然后再一举拿下继承之位? 是这样么?跟我看的上市总裁ceo的小说一样。 前面几句是我根据许良逸话里的意思推断的,后面则纯粹是我脑部,不过现实生活里真有小说那么狗血? 我心里好奇又不好直接问许良逸,就默默记下,打算回头好好问问苏暮安。 我眯起眼冲着苏暮安撇撇嘴:所以说他表面上对许良逸万般嫌弃,但心里到底还是念着上一世许良逸的“恩情”的。 许良逸要进娱乐圈,他就亲自带,教他唱歌跳舞各种乐器;许良逸孤身一人在许家受尽各种委屈,他就直接把公司分他一半给他撑腰。 也难怪许良逸不得不对苏暮安言听计从了,这简直是救命恩人啊! 苏暮安接收到我探究的眼神,就冲我吊儿郎当一笑。 “还嫌我对他不够好?那么大个公司都交在他手上了。”他站起来,路过许良逸的时候顺脚还给了他一下:“刷碗去。” 许良逸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地拿着碗碟去刷。 苏暮安溜溜达达地走到我跟前,“我刚跟他商量了商量,我说你现在的状态真的离不开人,他说他其实一见你就看出来了……” 然后他猛地噤了声。 因为我选择性忽略他的话,拿出那串编好的桃花结手链套在他的手腕上,我甚至还买了两只极小的金色铃铛,费尽心思的拴上绳子编进手链里,就跟他送给我的那束铃铛一模一样。 “呐,你一直要的。”我伸手拨弄一下两只铃铛,随着铃铛的晃动,苏暮安便看见其上刻着字,他就拿起来细细瞧。 一只刻着“潇”,另一只刻着“安”。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愿这一世你我皆安。”我轻声念着,缓缓地将怀中的手账塞到苏暮安怀里,“这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翻翻看看?” 苏暮安还爱不释手地盯着手链看,听我这么一说,眼神一下就亮了。 他如获至宝一样接过来一页一页翻着,再开口说话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不是你做的手账吗?”他问:“怎么是个相册啊。” “嗯呐。”我拉他在身边坐下,“你看看这里面的人是谁啊。”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谢一下我们无所不能的网友了,苏暮安从一岁到二十四岁的照片都有保存,我拜托祁晚给我洗了各个年龄段的出来,给他做成了一个手账形式的回忆录。 第一张是他一岁时的照片,小小安手里拿了个玩具水果,看上去不太愿意拍照,正张着嘴大哭。我旁边画了许多的花边点缀,在照片两侧写了几句话。 (让我看看是谁才一岁眼睛就这么大了呀,哇,这么可爱的娃娃长大了是我男朋友诶!) 苏暮安一页页翻着,每一页都被我贴满了照片写满了字。我伸出胳膊侧着搂住他的肩膀,和他贴贴。 “我这样算不算以另一种方式参与了你的成长?” 苏暮安侧头看着我,眼眸温柔:“算。但是我其实更想参与你的成长。” 第116章 分别之时 我闻言笑得更欢,“你再往后翻翻呀,翻到第六页。” 手账每一页的右下角我都用蓝色的水彩笔标明了页码。苏暮安便听话地翻到对应的页数,然后惊喜地发现第六页贴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六岁多的一个俊俏小男孩,另一张则是裹在被子里的奶娃娃。 “这是你?”苏暮安惊喜地问,“我之前都没看过你这么小的照片。这是几个月大啊。” “几个月的小宝宝肯定比这个大呀。这是刚出生七天的。”我笑着回答。我妈一直有一个习惯,她把我从小到大的照片和录像专门开了个文件夹存在电脑上,并且是按时间顺序分门别类存好的。 “我小时候我妈为了记录我成长,还专门买了一个数码相机。你看第七页。”第七页的我明显就比第六页清晰多了。 “第六页那张是用手机拍的,有了数码相机后就都是用数码相机拍。” 零几年的时候一个数码相机还是比较贵的,但在我记忆里那个老旧的数码相机陪了我好几年。 前几天我瞒着苏暮安给我妈打电话,要了许多我小时候的电子版照片,一并发给祁晚让她洗出来。 我妈就问我要那些照片干什么,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说我一个人在医院太无聊,想看看小时候的东西找找乐子。 我妈还挺当回事的,每一个年龄阶段的都给我发了一大堆过来。 隔着冰凉的手机屏幕,我的思绪仿佛追溯到十几年前,恍恍惚惚看到了初为人母的妈妈,是怎样笨拙地一点一滴地记录着她宝贝女儿的成长。 “你看你小时候还是单眼皮,怎么长大了就成内双了。” “你看你小时候跟你妹妹像不像?就是你比她白好多,你说你俩也挺会随的,你随你爸白,她随妈妈黑。” 鼻腔有些发酸,我强忍着泪意挑选了几张最满意的照片。 “可惜了大宝。”我妈一边给我打着语音一边整理照片,突然很遗憾地道:“上了高中之后妈妈这儿几乎没有你的照片了。” “妈妈错过了你三年的成长啊。”我不过愣了一会儿神,便听到我妈的声音略带了些哽咽,“对不起,妈妈真的不应该把你送到泽知去的。” 我回家之后自己在电脑上翻找过,高中三年的照片确实寥寥无几,少有的几张还极为模糊不清,都是我妈从班级大合照里给我单独抠出来的图。 照片里的我发型近乎剃成平头,耷拉着一张脸,还要不情不愿地扯出笑来。 我十四岁到十七岁这三年时光,最该是青春飞扬,生命怒放的年纪,可这三年里我过得痛苦又绝望,甚至照片都没有保存下来几张。 就好像这三年,从我生命里消失了一样。 于我正好相反的是苏暮安,我尚未及笄之时他早已年满弱冠,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粉丝数量越来越多,各大站姐随手一拍诞生的便是神图。 我挑苏暮安的照片时挑的眼花缭乱,只觉得随便哪一张都好看。 也会觉得,那般模糊不清的我或许不应该贴在那般光芒万丈的他旁边。 一个生活在阴沟里从不敢仰望星空的人,生活轨迹怎么可能会与天上的神明星星有交集。 所以我把高中那几年的照片分开来贴了,正面贴他的,背面贴我的。 为了填补那几页缺少照片的空白,我不得不多写一些字。正面写的密密麻麻,都是我想跟每一年的他说的话,写到背面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写什么了。 手账本是我送给苏暮安的生日礼物,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心酸委屈,诸如此类不吉利的话写进去,可那几年我过得实在太过糟糕,除了抱怨,我回忆不起别的什么。 于是我只好写道:(你在各种媒体镜头前游刃有余彰显自己的魅力;而我在学海书山中奋笔疾书拼搏自己的未来。) (生活是苦的。你总是被流言蜚语骚扰,看破这世态炎凉;而我不得不长居他人屋檐下,常感慨人世沧桑。) (可生活也是甜的。每每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歪头瞅一瞅贴在课桌一侧你的小卡,这样我就会突然觉得,这世上还有我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我现在才有机会,将这份礼物双手奉上给——我的希望。) 苏暮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纸张上缓缓翻动着,纸张被他摩挲出了“沙沙”声,听起来还怪动人的。 他翻到高中那几页的时候顿了好一会儿,认认真真地品读我写的字字句句,看完之后就盯着背面我粗略画质的照片看,对他自己的神图却视而不见。 我让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照片里的我跟个假小子一样,得多丑啊。 “你别看了。”我伸手捂住,硬逼着他往后翻,“我这就随便贴的。” “可我还没有见过这辈子十四岁到十七岁的温潇颜呢。”苏暮安伸手,将我的手提腕捏着拎起,用大拇指轻轻揉搓我的掌心。 我不知道他是否看透了我这样贴照片的用意,只听到他轻声说:“潇宝,你应该像前几页那样,把咱俩的照片放在一起。” 我抬眸,看他眼眸流转冲我笑得温柔,“你要知道,我们两个之间……”他指指自己,又轻戳我的额头,“是没有差距的。”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可真了解我呀,在他面前我哪里还藏得起小心思来。 我浅浅“哦”了一声,冲他弯唇甜甜一笑,应和着点头,然后示意他翻到最后一页。“呐,这一张是我偷拍的你哦。” 那是前几日苏暮安在病房陪着我时,坐在桌前处理公务时我偷拍的。那时刚好赶上太阳快要落山,夕阳的颜色在少年身上晕染开来,漂亮的很。 苏暮安身上从不缺少少年气,可那日也不知怎地,或许是夕阳的余光把他的侧颜衬得更加柔和的缘故,我竟从他身上读出几许人夫感来。 “你的照片呢?”苏暮安轻声问,“最后一页怎么没有你的?” 我和苏暮安的年龄差了六岁多,准确来讲,是六年四个月零一天,两千三百一十五个日日夜夜。 “这一页我想贴我满十八岁那天的照片。到时候再给你寄过去哈。” 苏暮安不理解:“你十八岁生日为什么不能是我陪你过呢,我给你照一张好看的照片,直接洗出来贴上就好。” “真好,你好用心啊潇宝。”苏暮安反反复复地翻着这个似是相册似是手账的本子,那叫一个爱不释手,“我真的特别喜欢。” 他看了好长时间,久到许良逸刷完了碗,在桌子旁边无聊到来回逛荡。 苏暮安嫌他碍事,“你还有事?没事就赶紧买票回京都。” 许良逸:“what fuck……”苏暮安横飞一记眼刀过去,他就不敢吭声了。 我可喜欢看他哥俩互动了,但心里也清楚:分别的时候终归到了。再过半个月,我就要去常迪读大学了。 “苏暮安,你跟他回京都。我也要收拾收拾心情,迎接我的未来了。” 第117章 事情败露 在我百般劝说之下,苏暮安还是跟着许良逸回京都了。当然临走前他也向我做了保证,说会尽快将《九堕余罪》的拍摄提上日程。 他前脚刚走,第二天我爸妈就来医院了,说是马上出院,他们收拾收拾准备接我回家。我不由得暗暗抹汗,心想得亏把苏暮安送走了,要不然怎么解释? 我爸妈来医院之前,我提前拉住阮姐姐求她:“姐姐,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爸妈我哥来过?” “为什么不能?”她听我这么一说很是不解。 当然是因为我亲哥根本就没来过医院啊!她要是说漏了嘴,到时候我爸跟我大姑一合计,我不就露馅了嘛…… 但关键是我还不能这么回答她,“还是那句话,之前医院发生的那个事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他们肯定会自责担心的。你要是跟我妈说我哥来照看我一个多礼拜,她肯定该问为什么了,到时候咋解释啊,是不是?” 阮姐姐琢磨了琢磨是这么个理,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和苏暮安的“事情败露”不是因为阮姐姐说漏嘴,而是因为我妈跟人聊天的时候突然回想起来那天出现在我镜头里的“男护士”。 事件的开头还是蛮正常的,就是我妈抓着阮姐姐问我这两天的状态。 “她这两天心情一直都挺好的,心理咨询的时候也比以前状态好得多,这两天她……”阮姐姐瞄我一眼,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把“她哥”改成了“她闺蜜”。 “她闺蜜天天过来陪着她,我看她睡眠质量也好多了。” 我妈点点头,转头跟我说:“这两天祁晚天天过来陪你啊?那咱回去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回头妈妈给你钱,你多请她吃几顿饭。” 我擦着冷汗,满口答应下来。唉,闺蜜作用石锤:祁·挡箭牌·晚。 我这心刚落肚子里,就听到我妈又突然特别好奇的开口:“诶,小阮啊,你前两天请假了是吗?那那两天照顾我们家潇潇的是谁啊,我再问问他去。” 我……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过去。 我妈突然整这么一出是我没料到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来,干脆低头捂脸装鸵鸟。 然后就听到阮姐姐特别疑惑地“啊?”了一声,“我没请过假啊。” 然后我妈也很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碰碰我问:“你前两天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小阮那天请假,然后换了一个小哥哥照顾你?” 这让我怎么说……这种情况之下是不是我也得配合地“啊”一声? 于是我清清嗓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极其人畜无害的脸,“啊——?” 我妈啧了一声说你“啊”啥,见我一直装傻充愣不回答她,她就又扭头去问阮姐姐。“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丫头吗?那可奇了怪了,那我怎么听见男生的声音了?” 阮姐姐也挺懵的,“我们这儿没有男护士啊,只有男医生,您听到的是不是给她做物理治疗或者心理治疗的医生的声音?” “不是不是。”我妈摇头,“她就跟我说的是你请假了,然后一个男生替你照顾她来着。”母亲的警觉性上来了,我妈一脸探究地盯着我:“不会是前两天有男生过来看你,然后你瞒着妈妈?” 汗流浃背了啊家人们,我欲哭无泪,这还怎么圆? “噢!,害,我知道是谁了。”阮姐姐突然明白过味儿来,她嘴皮子快,我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她,她就已经给我秃噜出去了。 “前两天她表哥来了嘛,过来看看她。” “害,你哥啊。那有什么不能跟妈妈说的啊,还骗我说是什么照顾你的小哥哥……”我爸这个时候上完厕所,从洗手间出来,我妈就顺带着问了他一句。“潇潇说前两天琦琦来看她了啊?诶,那你姐你妹妹知道潇潇住院这事儿了吗?” 琦琦是我哥的小名。 “应该不知道,丫头自个儿跟她哥说的呗。”我爸随口应道。 我只能硬着头皮又开始往我哥身上甩锅,“啊对对对,是我哥来着。” “你哥啥时候来的,爸爸怎么不知道?”我爸回想了一下:“上个礼拜周末爸爸去你爷爷家的时候还看见你哥了呢。” 这么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就又坏了事儿了。 因为我妈突然想起来我给她打电话那天也是周末,结果她跟我爸俩人一合计,发现我哥那天在我爷爷家待着呢。 “不对啊,她哥一直在医院陪着她一个多礼拜呢。”阮姐姐插嘴道。 这个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有些诡异了。 我爸坚持说他那天去给腿脚不方便的爷爷奶奶送些新鲜蔬菜的时候,我哥就在爷爷奶奶家。“我当时还夸他来着,说琦琦大了,还知道帮姥姥姥爷做家务了。” 我妈也坚持说我给她打电话那天就是我爸去我爷爷奶奶家那天。“我记得特清楚,你那天中午没在,我跟棹棹都没做饭,点的外卖。” 她还着重强调,“我肯定听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了!” 好在这个时候阮姐姐被别的病患摇铃叫走了,如果她说着说着再把柳栗给抖落出来,我就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了。 “我骗你们的,我哥自始至终都没来。他不知道我抑郁症,也不知道我住院了——当然大姑小姑也不知道。” “阮姐姐之所以说前两天是我哥来了,是因为我也骗她来着。我骗她说他是我哥。”苏暮安这几个字在我嘴边捻转半天,终究也没能说出口去,最终只好用“他”来代替。 我这番话却把我爸我妈给绕蒙了,他俩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开口:“什么意思?”“他是谁啊?” 我妈斜楞我爸一眼:“你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咱们丫头肯定是有事儿瞒着咱们,是不是有内个……互相有好感的小男生过来看你来着?” “哼。”我妈傲娇地瞅着我,“你就瞒着妈妈。” 我爸在这方面没我妈八卦,他第一反应是阮姐姐那句:“不对啊,她哥一直在医院陪着她一个多礼拜呢。” “什么小男生陪你一个多礼拜啊,你不会上高中那会儿就谈了?” 我爸我妈眼都挺大,这俩人一左一右给我包围起来,眨巴着眼盯得我这个瘆得慌呐。 “不是。”我先是否定了我爸那句“上高中那会儿就谈了”,然后慢慢地琢磨着开口,最终还是选择不把苏暮安的身份透露给他们。“是我毕业以后才遇见的一个男生,一个……嗯……哥哥。” “你们不用担心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什么都没发生,你女儿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他一直都睡旁边的陪护床。” “我胃口不好吃不下饭,他就在外边租了个房子天天自己做饭给我吃。” “我晚上失眠睡不着,他就搬把凳子坐在我床边跟我聊天,直到我睡去。”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而他也恰好,很喜欢很喜欢我。” 第118章 大学开学 就我个人性格来讲,我并不是一个心里能藏得住事的人。我妈深谙此理,往常只要她发现我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就磨着我多问几遍,问的次数多了,我自己就会憋不住一股脑全都如实招来。 可这一次,任凭他们怎么问,都撬不开我的嘴。 我不仅对苏暮安的名字绝口不提,甚至连他是哪里人、多大年纪这些,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我只是告诉他们,“他”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也是一个很坚毅的人。 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照耀在一片荒芜的黑夜里,将我一步一步带出深渊。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闭口不谈引起了我妈的怀疑,还是因为她觉得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我描述中这样完美的人,总之后来我听到我妈背着我问我爸: “丫头不会变得神神叨叨的?她说的那个小伙子,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自己脑补杜撰出来的?” 你看,我仅仅是描述了几句苏暮安的人物性格,我妈便怀疑事情的真假。那我要是告诉他们有一个人为了我在佛前跪了六年,才换来我这一世的转世轮回,那他们大抵会以为,我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罢。 其实有的时候连我自己,也常会感到不真实。 苏暮安被我轰回京都后就又开始参加各大展出。电影展、走秀、品牌代言……而顶流的厉害所在就是,消失多日依旧被众人惦记,一旦复出便会迅速霸占热搜。 茶余饭后,当我再一次隔着电视手机屏幕看到他时,便难免恍惚。 他优秀完美的跟我不像是同一个图层的人,暑假这两个多月的日子仿佛是我自欺欺人杜撰的幻境,现在梦醒了,他也不见了。 我们是可以手机联系,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的手机不是想能打通就能打通的,我为了不给他添麻烦,一般都是等着他主动联系我。如果赶上他安排紧凑日程繁忙拿不到手机,那么一天“杳无音信”也是有可能的。 好在总有信物相伴,他送我的铃铛和项链,倒成了我反复把玩摩挲的物件。 苏暮安微信在线的时间实在短的可怜,我只好提前编辑好小作文,等他在线的时候再大段大段地发给他看。 提醒他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的饮食起居,不可应付了事。 苏暮安也会对我句句有回应。我常常为了等他的电话等到半夜,等到夜深人静我爸妈睡下,而他也完成了工作,我俩就经常一直打到天明。 他在我耳边絮叨自己白天一天的工作,有奇闻乐事也会讲给我听,然后再半开玩笑地叮嘱我:“这些可是娱乐圈机密哦,不可外传。” 苏暮安是素来知道我心里憋不住事儿的,尤其是八卦。 所以当我第二天告诉他我忍不住和祁晚分享了这些八卦的时候,他总是会佯装无奈地叹口气,然后笑着说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八月底了,我妈忙着为我准备开学的行李,暂时遗忘了“他”。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爸妈时常在我耳边念叨,想鼓励我上大学之后积极着点,别再跟高中一样,做三年的缩头乌龟。 “爸爸妈妈还是希望看到你回到小时候的样子。” 我小时候……?那个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猴儿? 不得不承认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是有些臭屁在身上的,仗着自己学习成绩好,深受老师喜欢就为所欲为,当个官儿能嘚瑟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其实泽知还是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的。”我这样和我爸妈讲。 比如说教会我要一直悲观地看待每一个事件,换句话来说就是要学会做好最坏的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比如说教会我“法”虽无情但人有情,换句话来说就是要学会圆滑处世,只有这样才能在各个领域圈子都吃得开,不会让领导不满,也不会让下属为难。 再比如说……泽知教会我如何当缩头乌龟,苟活度日。换句话来说就是避免枪打出头鸟,你装出一副不争不抢的良善样子,就连恶魔都会对你放松警惕。 这些道理每一个混迹社会的中年人都懂,只是把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讲给一个正冲动热血的年轻人,未免残忍了些。 不是所有人一生下来就能成为圆滑世故的老油条,总要有一个过程的。 泽知是一个从不看过程的地方,它只要结果。 其实这三年我已经习惯了不争不抢的日子,少年的冲动与激情早就被消磨的所剩无几。但是我爸妈既然这样说了,我就不得不去抢一抢、争一争。 这个时候常迪医学院也分好班了。23级临床一共十三个班,一个定向班,一班三十六七个人,五百多个人就分配三个导员。 当时加这三个导员的qq还废了不少的劲。 后来抢着当上了临时负责人的职位后,我无聊的暑假生活终于画上了句号,还没开学的时候事情就很多,比如说给没进年级大群的同学打电话催进群啊什么的,总之琐碎的很。 高中累的明明白白,大学累的不明不白。我是开学之后才领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我们九月五六号报道,但十号才会开始军训,中间这四五天的时间别人都无所事事地窝在宿舍刷视频,只有我在奔波。 而且忙了半天都不知道我忙了点啥,除了在导员面前混了个脸熟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我忙到吃饭都要在路上解决,给祁晚心疼坏了,她说:“你这和上高中的时候有什么区别?”我嘴里塞着食物,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唔……确实……嗯……没有区别……” 食物顺着食管艰难下咽,我不禁庆幸,还好我上高中的时候练过,三分钟就能解决一顿饭,这才让大学生活看起来没有那么苦不堪言。 离开泽知后,我好像又做回了那个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温潇颜,做事果断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后来和舍友熟悉之后,我们聊起初见时对彼此的印象,她们评价我竟出奇的一致,“就是感觉潇颜你特别的不好相处,板着一张脸也不爱笑,我们那会儿给你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我哭笑不得地解释,“我那两天的活儿太多了,天天忙的脚不沾地,能笑得出来才怪。而且我不笑的时候确实有点臭脸——我之前舍友就这么说。” 大学过得忙忙碌碌,让我一下子就没有时间和苏暮安联络了。 我住的是八人寝,晚上十一点就会自动断电熄灯。舍友们的作息规律也各不相同,我熬夜也只敢偷偷的熬,所以连晚上打电话的环节也取消了。 我是无所谓,倒是苏暮安那边不干了,他问我是不是感情变淡了,所以我才对他爱答不理的!!! 【哥哥,我都要累死了。工作还没忙完,我先忙去了哈。】 苏暮安:【……】 后来他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我还纳闷呢,结果这哥是闷声干大事。 第119章 被偷拍了 军训结束后没多久,苏暮安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要来常迪看我。我当时正在和我舍友一起吃饭,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他后面的话震惊住了。 原来他通知我的时候,人已经在常迪市区里的某所公寓楼里了。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个暮姐对苏暮安的评价是:我的乖乖不善言辞,他总是会默默付出很多,连我们都发现不了。 就比如说一个素来节俭的人,却会默默地给灾区捐赠好几百万的物资。 再比如说一个行程安排如此紧凑的人,突然闪现到常迪来找我…… “哥哥啊……”我跟我们宿舍的打了声招呼先回宿舍,然后一边溜达一边捂着麦克风说:“你来了我也出不去啊。” “医学生课有多多你知道吗?!我们天天有早八,一天三节大课,而且我们学校管的还挺严的嘞,夜不归宿必须得给导员请假,每天晚上还得拍照打卡,以确保每个人都在宿舍。” “你就是租了个房子我也没法……” “没说让你夜不归宿!”苏暮安颇为好笑地打断我,“你们不是下午三四点就下课了吗?下了课你就出来呗……房子嘛……不是租的是买的。” “买的?!”我硬生生呛了口空气,“你在常迪买房子干嘛,还长期住这儿?” “不啊,但是你至少也得在常迪待三年,买一个总比租一个好。”苏暮安考虑的还挺周到,“我买的两室的,提前叫王哲过去布置了一下,你来了就能住。” 他真的是我哭死,这得多少钱呐?!总之我现在瞅路边的树都是金色的。 “你们十月一的时候会放假?跟我去趟南方呗,带你旅趟游。” “啊?我十月一得回家,十月四号是祁晚生日,我得回去参加她的成人礼。” 给祁晚的生日礼物早在九月初我就在准备了:花了三百多块钱买了一束项链,又花了两百多给祁晚定制了一副diy的钉子画,钉了一个月才钉完。 苏暮安拉着长腔“哦——”了一声,语气难免有些酸,“我的生日忘的一干二净,你闺蜜的就记得一清二楚呗~~而且国庆放七天假,你匀两天给我都不行?” 行行行,我肯定是行的,但是我怎么跟我妈解释我晚回去两天捏? 老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临到放假的时候我突然憋出个理由来——“妈,我没抢上高铁票,呜呜呜呜呜呜……” 高铁票我是真没抢上,前一秒还显示有票呢,点进去就被秒抢光了。 “啊?那怎么办啊?你十月一回不来了啊,那要不要爸爸妈妈去接你啊?” 我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丙稻到常迪不算近,你俩一天跑个来回多累啊。那个,二十九号的高铁票我没抢到,我抢到十月一号的了,肯定能赶回去的哈。” 因为今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连在了一起,所以放假是从九月二十九号放到十月六号,7+3=8,说起来也挺无助的。 在苏暮安的软磨硬泡加“威逼利诱”之下,我二十八号下午上完课,就溜出了学校去找他。 当然提前都跟舍友导员交代清楚了,就说家长提前来接。 e……男朋友怎么不算家长呢? 苏暮安是生怕我这个路痴丢了,直接替我叫好了车等在学校门口,一直送到常迪南站他眼皮子底下。 “哟,快让我看看。” 常迪在海彬省的最北面,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所以苏暮安穿了长衣长袖,带着渔夫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倒也不显突兀。 我刚一下出租车就被他拉住上上下下打量。 明明就一个多月没见,他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久久不肯挪动:“军训了几天啊,我们小美女居然都没有被晒黑。” “十四天。”我笑吟吟地道,有些臭屁的跟他嘚瑟,“我们同学好几个人都问我用的什么牌子的防晒霜,怎么一点都晒不黑。” “是嘛。”苏暮安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箱,一手揽过我的肩头带着我往车站里走,配合着我的话问:“用的什么牌子的防晒霜啊?” “这是防晒霜的问题嘛,是我皮肤白到晒不黑好不好。” 我突然玩心大起,挣开苏暮安的手,在他还不明所以的时候绕到他另一侧,双腿一跨就骑在了行李箱上,然后把自己的手塞到他手里。示意要让他拉着走。 他一张脸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所以我只能看到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 苏暮安一只手就这么握着我的手帮我保持平衡,另一只则又重新搭上我的肩头,让我半靠在他身上,然后长腿一迈,行李箱便跟着他的节奏向前滚动。 “上大学感受怎么样啊,还适不适应?” “我觉得挺好的。肯定比上高中要好啊,虽然当临时负责人比较累,但是挺充实的。就是我们还没上两天的课,啥都没学呢。” “嗯,挺好。药按时吃了吗?” “按时吃了啊,你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儿我怎么敢忘啊。” 苏暮安似是无奈地笑笑,顺手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你说的好像我对你有多严厉似的。晚上还失眠吗?心情有没有大起大落?胃口还好吗?” 我一一回答:“好多啦,这些天累的我几乎熄了灯就睡,中午还能睡个午觉……情绪也一直挺稳定的,嘿嘿,只要不让我学习啥都好说。军训这几天消耗挺大,所以不用再担心我食欲不振的问题啦,吃的可香了我。” 这个时候我俩已经进了站,因为赶上了节假日,车站的人还真不少,苏暮安一路推着我捻转着走难免有些费劲。 我刚想说要不我下来。 苏暮安却在此时猛地顿住,一直揽在我肩头的手突然扣上我后颈,用力的将我压进了他怀里,脸紧贴他的胸膛。 “别动。” 他紧张的语气让我乖乖地一动不敢动,甚至都不敢出声问他发生了什么。 “下来。”紧接着我腰间一紧,他单手把我抱下行李箱,另一只手扔在我颈间扣着,力气大到我有些呼吸不上来,似是怕我抬头。 然后又有一顶帽子兜头扣下——是他自己头上带着的那顶,被他取下套在了我的头上,帽檐使劲儿往下压,遮住了我大半张脸。 是有人认出他来了么?那他还摘什么帽子啊?先保护好自己懂不懂! 苏暮安一系列的动作不过五秒钟,我这念头刚从心底腾升而起,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一手揽在怀里大步往前走。 看他的样子应当是紧急的很,我必须尽己所能地不给他添麻烦拖后腿,所以只好把问题咽回肚子里跟上。 苏暮安腿长,我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一路小跑着,半途甚至跑岔了气,可我不敢叫停。 我的脸依旧被他护的死死的,想来别人拍不到我,可我也看不见路,只是出于对苏暮安的信任紧跟着他一路小跑。 他揽着我的那只手渗着冷汗,我第一次感觉到他这么慌张。 不知道跑了多久,苏暮安才停下脚步。 第120章 扮演特工 眼前重现光明,我这才发现苏暮安已经拉着我跑到了相对较为空旷的月台上。 他松开我,向我身后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长舒一口气,然后飞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口罩撕开包装袋,胡乱的就往我脸上套。 他过于慌乱,以至于那口罩上边缘直接往我眼里怼,差点没戳瞎我。 我赶紧自己伸手调整,顺便想要把帽子摘下再扣到他头上,“刚刚怎么了呀?是有人认出你来了吗?” 他对镜头很敏感的,如果有人在偷拍他的话他肯定感觉得到。 苏暮安伸手不由分说地把帽子又压回到我头上,为了防止我再摘下他干脆直接把手放在我头顶压着不动了。 “是。”他应得很艰难。“刚看到有人在拍。” “那你给我带帽子干嘛?”我是生怕自己说话声大了再吸引的别人也都认出他来,就只敢小声哔哔:“你带着帽子他们都认出你来了,不带不更完蛋嘛。” “认就认出来了,但是我希望他们没有拍到你的脸。”我依旧被苏暮安压着,不得不目光向下,看见他似乎在用另一只手在拨号码。 “怎么不上车呀……” “笨蛋,车还没来呢……喂?你一会儿用我的号发个照片,哪张……能证明我在京都就行,没有?没有那你就拍一张许良逸的背影……” 许良逸和苏暮安的身材比例都是蛮像的,如果拍那种远景的侧颜,相似度更是八九不离十。 “对对对,现在赶紧发,文案编辑的随意一点……” 这个时候列车开进站了,苏暮安打着电话顾不上我,我就依着他的话乖乖的低着头,拉着行李箱一路紧跟。 我知道,他是怕那些没有理智的网络喷子键盘侠扒出我的身份信息来,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被偷拍了,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紧张……人家又没怼脸拍,也没挡他的路,以苏暮安的性格肯定会视而不见。 我又给他添麻烦了。 到了对应的车厢后,嚯!一车厢的军绿,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兵哥哥放假回家让我俩给赶上了。苏暮安和我都着实松了一口气,兵哥哥嘛,人家都不八卦的,那肯定就不用再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了。 他们看起来已经坐了很久的车了,可一个个却还是坐的笔直,不仅把外边的座位让给了我们,还主动帮我把行李塞到了上面。 这简直就是救命恩人啊!!!我热泪盈眶,连忙道谢。 我给他发微信:【你下回别来接我了,或者别自己来接我,这得给你造成多大影响。】 苏暮安:【我的问题。是我没考虑周到。】 我是生怕苏暮安被曝光了恋情对他造成不利影响,而他是怕我的身份信息被泄露出去会让我处在流言蜚语之中。 他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揽过错:【下回肯定不会这样了。下回我肯定把你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再让陈乐给我化一个浓一点的妆。】 苏暮安:【不行,下回不能再这么潦草出门了,必须往脸上多来点麻子。】 我成功让他逗笑。 对面的兵哥哥主动跟我俩聊起天来。苏暮安的声音太有特点,别说唯粉了,就是路人粉都会觉得他的声音跟裸奔一样,我也拿不准这群兵哥哥里有没有人追星,只能尽量让他少说话。 人家问啥我答啥,苏暮安愣是一句话都没抢上。 “你男朋友挺寡言少语的啊。”做我对面的那个兵哥哥还挺健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我有点汗流浃背,暗中踢了苏暮安一脚,示意他别开口。“唉,我男朋友他社恐……对?咳,他平常就不太爱说话。” 苏暮安特别配合地冲着他笑了笑,跟个腼腆大男孩似的。 我岔开话题,跟对面大哥聊了个热火朝天。 我说我学的医,他就说学医好啊,学医以后可以当军医,然后滔滔不绝的给我讲起了家国情怀;我说我是丙稻人,他说丙稻人好啊,他有个兄弟就是丙稻的,十六七岁就来当兵了,然后又给我讲起了家国情怀;我强调了几遍我男朋友不太爱说,他说不太爱说适合当兵啊,性子一看就沉稳!“小伙子,来部队历练历练!” 吓得苏暮安直摆手,“算了算了……” 合着我说啥这大哥都能给我扯得家国情怀上去,还想发动苏暮安去当兵……他要真去了,半个娱乐圈不得疯了? “他早过了当兵的年龄了,都二十好几了……”我解围道。 “那姑娘你正好这个年龄?诶对,你不是学医的嘛,你以后毕业了就来部队当军医,多好!”好嘛,这又说起我来了。 也得亏这一车厢的人确实都不怎么追星,我跟苏暮安才有惊无险的到达了三季州机场,因为苏暮安买的是头等舱,所以上了飞机就安全多了。 苏暮安只跟我说要带我去南方旅游,所以我甚至不知道飞机的目的地是哪,就两眼一抹黑,稀里糊涂就跟着他飞到了舒浩。 苏暮安有个习惯是上车就睡,我粉随正主,比他睡得还香。 一直到他轻拍我叫我起床,我迷迷瞪瞪坐直了,人还蒙着:“到了吗?” “快了。”苏暮安极有耐心的哄着,“先醒一会儿盹,只给十分钟哦,马上就要到了,你得把口罩和帽子带上。” 我清醒的很快:“要不咱俩分开走,机场人更多,万一又……” “不会。”苏暮安握住我的手,回答的坚定又温柔,莫名其妙就让我很安心。“我已经叫人开车来接了,不会再发生上次的情况了,你信我。” 我知道苏暮安一直都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所以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主要是我怕你自己在那么大一个机场走,会丢。”我这心里刚想小小的感动一下,苏暮安嘴欠的毛病就又犯了:“但凡你不那么路痴我也就答应了。”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倒是没停,把口罩和帽子严严实实的都给我罩上,然后自己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件带着兜帽的外套,扣上帽子将拉链拉到最顶端。 “一会儿我拿着行李走前面,你跟我拉开一定距离跟着我知道吗?”我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万一我被认出来了,你就自己找东门的出口,先别管我让王哲带你去酒店。”我接着点头,心里总有一种特工的感觉。 “跟踪”这事儿我熟啊!上高中的时候为了好朋友能顺利跟对象见面,每回晚自习下课我就跟特工似的遥遥跟在俩人后头,主任来了我立马闪现,一般老师都不会怀疑“三人行”,主任不在的话我就在后面跟着决不当电灯泡。 飞机降落,苏暮安头一低拉着我行李箱闷头就走。 我遥遥跟着,视线紧随其后,神情却装的极为自然,溜溜达达像是在散步,与苏暮安的步履匆匆一点不符。 从东门绕出去后,我眼瞅着苏暮安上了一辆白色小轿车,然后那车就开走了。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傻眼,但看到紧随其后向我缓缓驶来的黑车后,便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第121章 湖畔吟诗 我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才把《九堕余罪》这本小说完稿,交到苏暮安手里还不到两个月,所以我寻思着,把小说改成剧本、联系导演和演员……怎么着也得等转过年才能开拍了。 所以吃完晚饭后,当苏暮安直接把我带到剧组时,我整个人都傻了。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苏暮安这才坦白:原来早在颜遇猫咖那次,我求他演一部古装剧之前,就已经有导演找过他,想和他合作一部古装电视剧。 只是这一世的苏暮安根本没放多少心思在娱乐圈上,用他自己的话说:“我重生回来的这几年光琢磨着怎么追你了,哪来的多余精力拍什么古装剧。” 后来我在猫咖给他提议过一次,他就想着:“诶,我们家潇宝好不容易给我提个要求,就这么点事我还不能满足她。”这个时候他想起那个导演的好来了,当天晚上就联系人家要请人吃饭。 苏暮安从来不是个急性子,但这事儿他急得不行,一顿操作猛如虎给人导演都整蒙了。 那导演挺遗憾的说:“小安呐,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现在没本子呀……” “然后我就跟他说,本子的事不用考虑,我这边有一个好资源,就是需要有一个专业的编剧改编。”苏暮安越说声越小,对上我的死亡凝视不好意思地一乐。 “好家伙。”我也是让他整得挺无语,“合着我小说没写完你就给人报上去了呗,还真是信任我,万一我写的特别烂呢?” “那不能。”他笑成一只叉烧包,小尖牙明晃晃地挂在唇边,有点拍马蹄那味儿:“语文老师的闺女嘛,肯定写的特别好。” 我打断施法:“我怎么听许良逸说,演这种本子正合你意啊,那你还装的勉为其难……也从来没明确答应我肯定会拍。” 听见“许良逸”这仨字,苏暮安几乎是脸下意识地黑了一下,“他又跟你说了什么啊……” 我当时看苏暮安为难的样子,真的以为自己提了很过分的要求,有的时候胡思乱想再想起这事儿来,总觉得仗着苏暮安喜欢我就瞎提要求不太好…… 会不会是他舍不得拒绝我?会不会耽误他别的工作? 所以后来一个多月我都没再提这事儿,想着他忘了就忘了。 结果我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人家连团队都整好了,场景也布置好了,编剧的速度也快的可以,就差开拍了呗。 “我怎么没答应,我在猫咖就答应了啊。”苏暮安一脸无辜。 我阴阳怪气地说:啊对对对,啊是是是~是谁那会儿答应的不情不愿的,后来我提过几回,你不也没下文了? “潇宝你听我说,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因为你在猫咖跟我提议的时候,我确实啥都没准备好,导演也是后来才联系的嘛。” “那后来呢?”我依旧气鼓鼓的不依不饶,“后来为什么不说?” 苏暮安有点无助地摸摸鼻子,“那不是因为我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嘛……” 他小心翼翼瞅着我的那样儿,特别像是想拍马屁结果一下子拍马蹄上了。 我彻底绷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开怀:“哈哈,你以为我真生气了呀?我哪有那么小气,你肯答应我把《九堕余罪》影视化我高兴还来不及嘞。” 苏暮安愣了一下,“又骗我?” 见我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就伸手到我肋下要来呵痒,“小骗子。”他笑骂。 我拔腿就跑,苏暮安跟在后面追。 这场闹剧一直到我跑不动,停下喘气的时候被他一把揽进怀里好一番蹂躏才算结束。 闹的够了,苏暮安便带我去逛剧组。 “现在还没开拍,所以我能带你进来转转。”苏暮安引着我看他们布景准备道具,在我特别好奇的上前查看各种机器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偷笑。 晚上十点多,剧组的人几乎都下了班,其余人三三两两,也无人注意我们。 “开拍之后我就不能进来了吗?”我有点遗憾,特意强调了一下前两个字的读音:“家~属~也不可以吗?” 苏暮安又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不可以哦,拍戏肯定是要求保密的呀。”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要是自己出演其中的一个角色就可以进组了,冷岑溪的位置还空着……”冷岑溪是苏暮安要饰演的冷皓月的妹妹,后期的护国长公主,为了皇兄远嫁和亲的那位。 啧,就是想说动我进组呗。想起苏暮安之前同我说过:上一世的时候我俩一直在各种剧里饰演兄妹,cp老粉都是从磕兄妹情开始磕起的。 “你不会想按照上辈子发展顺序再来一遍?”我一下子就猜到他怎么想的了。“我婉拒了哈……” 接收到苏暮安疑惑不解的目光,我缓缓摇头,“你忘了我这辈子选择的路是什么了。我不想为了拍戏请假旷课,我得好好学习啊,总得担待得起医生这二字。” 苏暮安默了默,然后缓缓点头。 “我们家潇潇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他偏头看我,柔声道。 我望着他笑笑。然后拉着他去沿湖散步:“什么时候开拍啊?” “明天。” “那许良逸呢?他不是还在京都……”好像今儿苏暮安刚给他工作室那边打了电话,说如果找不到能证明他在京都的照片,就拍一张许良逸。 “对啊,他是在京都。”苏暮安点点头,“明天就让他飞过来拍戏。” 我“……”您真是一天都不让人歇啊。 南方的天气终归是与北方不同的,因为临海,所以空气中的湿度自然比丙稻要高,一呼一吸之间总会有水分的味道。 在北方长大的我站在湖畔旁,吹着湿润的晚风。北方的孩子总是会对南方带些滤镜,所以我觉得就连戳在堤岸上随风摇曳的柳树,都有些小意温柔的意思。 远处的灯光影影绰绰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湖面微微颤动着,散出万家灯火的余温来。我望见湖心中有一叶扁舟,撑船的人划着桨,小船便缓缓挪动。 我突然想起一首词来,便情不自禁的吟道: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苏暮安静静地听着,“好熟悉。”他说,“谁的词啊?” 我将目光落在更远的湖面上,弯唇一笑,“苏轼的。” “《临江仙夜归临皋》是苏轼被贬黄州之后所作的词。作者于深秋之夜开怀畅饮,望着江面有感而发,除了现在还不到深秋,其他的与这副情形倒很是相符。” “哇。”苏暮安感叹:“我们家潇潇怎么懂这么多呀。” 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星星映进了他的眸子里,总之苏暮安看我的眼神亮亮的。 “你倒也不必跟捧哏似的这么捧我,喜欢而已嘛。” 喜欢苏轼豪放豁达的性格,喜欢他在官场失意之时也能表达出旷达的心境。悲伤与乐观于苏轼而言并不冲突。 “我得像他学习学习。”我笑着同苏暮安讲。 第122章 被迫成长 我不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也实在懒的用相机去记录生活。祁晚总是笑我,说我这样一个不爱逛街,不爱拍照打卡的女汉子,怕不是投错了胎,应该是个男儿身才对。 可我喜欢用文学去勾勒出浪漫的形状,也愿意隔着时空与文人来场浪漫邂逅。 我自小生长在我妈的耳濡目染之下,做胎教听的是唐诗宋词,牙牙学语时读的是律诗绝句。 可能当时的我理解不了这些诗词歌赋的含义,长大之后也多半忘却儿时的记忆,但那份热爱却被烙印在了骨子里。 我妈在她一众小姐妹里面结婚算是早的,生孩子自然也早。我三岁的时候被她抱去婚礼当花童,人家把我抱到台子上面让我表演个节目,我就大大方方的拿着话筒背诗给他们听。 李白的诗、纳兰的词…… 他们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记住这么多的古诗词,但这些其实都是我妈的功劳——若不是她日日在我耳边念叨,三岁的孩子哪里记得住这些。 我妈对我们姐妹俩的教育还是很注重能力培养的。 三岁时母亲把我抱上台在满席宾客面前诵诗;五岁时母亲牵着我的手在礼堂表演诗朗诵的节目;八岁的时候我就可以自己站在舞台上主持学校的联欢晚会了。 小的时候不懂事,站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也不会害怕。 经验丰富了,长大之后自然也有站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的勇气。 如果说我对文学的热爱起源于父母的学龄前教育,那么对那些文豪大家真正开始了解则是在初中时代。 丙稻十七中——我的母校,我妈的任职单位,也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们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她认为光是语文课本上的那点知识,并不足以支撑初中生的文学素养。于是她开始给我们推荐各种书籍。 丁立梅《风会记住一朵花的香》,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甚至作为高中必读书目《平凡的世界》,在我初中时代就已经被翻阅了两遍。 为了让我们读古诗词不那么晦涩难懂,恩师让我们读《品中国文人》、《李白传》、《诗经》……读完之后也不留作文写读后感,而是组织我们开主题班会,以小组加分的形式,让同学自己报名讲述文人生平。 她还让我们每天多背一首诗或词,日积月累下来,不知不觉的就把高中的必备篇目背完了…… 初中作业从来不少,但那个时候真的乐在其中,这就是素质教育,让你不知不觉之间就受益终身。 可现在倡导素质教育的学校又有几个呢?“应试教育”这四个大字就像一所牢笼,把海彬省所有孩子都扣在其中,我是受害者,别人也是。 之前刷视频的时候刷到:那些生在京都长于京都的孩子上历史课的时候,可以步行到博物馆听老师讲授知识。我当时有一种不知道谁的无力感。 京都的孩子有权利耳濡目染感受知识文化的熏陶,而我们就只能坐在教室里干瞪眼,凭空想象历史长河的盛况。 作为一名老师,如果你要培养学生根正苗红的意识,那么播放一部抗战影片讲历史长河中的屈辱史比起来,显然前者更能让学生共情。 但极少会有老师在自己的课上播放电影。泽知的老师尤其是。 他们的眼里只有卷子上的那点分,只有月底的时候打在手机上的那些钱。 真正肯花心思做“传道授业解惑也”的老师寥寥无几,我父母称得上其一。 就是可惜了,我没能一直在他们的羽翼保护下长大,九年的义务教育结束后,去往泽知这样的学校接着学习,是这个社会的大势所趋。 我把自己的这些想法都讲给苏暮安听。话有些长,讲完的时候夜已深。 我讲的慷慨激昂,“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都有啥区别?我拿你举个例子:我高考英语多少分你还记得不?”不等他回答,我自己答道:“127。肯定跟人家考六百多的比不了,但也不低,而且23年高考英语听力难的跟屎一样。” “你高考英语多少?” 苏暮安思考了一会儿,“忘了。但肯定没你高。” “我从四岁的时候开始学英语,学了……十几年。阅读会做,完型会做,读后续写应用文手到擒来,听力也极少错,但是你要让我跟外国人对话,我真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就会个hello,how are you了。” 再反观苏暮安,在外地拍综艺的时候交流几乎全靠他,他自己唱的英文歌也好听到离谱,发音肯定不用说是很标准的了。 “英语这门学科,也就口语在现实生活中应用最大,但我口语是真的拉胯。”我苦笑一声冲着苏暮安耸耸肩,自嘲道:“你说我学了这十几年是学啥呢。” “应试教育这东西啊……”我说不出后面的评价来,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古代的八股取士知道不?”看见苏暮安点点头,我继续说道:“那你说现在的大学生考研、考公,跟八股取士区别大吗?” 苏暮安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被我打断了。 “嘘——”明明四周没人,我还是装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四下观望,顺便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这话可不能乱说哦。” “区别还是很大的嘛。”我给自己找补,“内容那是大大滴不一样。” 苏暮安垂眸瞅着我,没忍住一乐。“古灵精怪的。”他伸手拉住我抵在唇边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想讽刺不能明说?” 他手腕上那串佛珠不知道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我送他的那串桃花结手链,看样子是日日戴在手腕上的。就是那两颗小铃铛不怎么经磨,不知道是氧化了还是磕掉了漆,总之有些斑斑点点的。 我寻思着要找个时间再给他编一条了。 苏暮安牵着我走到湖边的位置停下,替我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 “我发现你比上辈子成熟多了。”他轻笑着摇头,“你刚跟我说的这些,有的问题深奥到我连话都接不上。” “上辈子二十多了还挺幼稚的一个人,怎么这辈子十七八岁就这么有想法?”苏暮安半开玩笑地道:“咱俩以后不会有代沟?你不会嫌我幼稚?” “那怎么可能?毕竟算上上辈子,你实际年龄得快四十了?”我笑着朝他勾勾手指,拉长了音挑衅:“嗯?老~男~人~” 跟川剧变脸似的,苏暮安唰的一下脸就黑了。长臂一伸把我捞进怀里呵痒,“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咯咯笑着赶紧求饶:“好好好,男人至死是少年行了,我们家安帝七老八十了也是少年……” 嬉笑打闹之中,苏暮安一个不留神把他全部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了,我撑不住他便往后倒去,苏暮安条件反射地护住我的后脑勺。 然后,我俩就一起躺在草坪上看星星。 “我上辈子幼稚可能是因为运气太好了……一直顺风顺水的。” 逆境总是让人成长的很快,如果一个人能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没烦恼,那一定是她被保护的太好了。 第123章 深夜赏星 我和苏暮安的对白,仿若经过耳畔的一阵风,忽然就安静下来。 是夜,天上的银星仿佛和天边的灯珠衔接在一起,舒浩的夜晚是这么静而安详,只有静静流淌的水声引起对大自然的遐想。 夜色像一块深蓝色的幕布,上有白云翻涌,繁星点点,白玉无瑕。 是月亮,是月亮皎洁得好似一块白玉,镶嵌在漫无边际的夜空。 小憩了一会儿后,苏暮安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他有些后知后觉地说,“该回去了。” 见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他便温言细语地哄:“今天时间太晚啦,该回旅馆休息了,等明天我再带你回剧组玩,好不好?” 唉,他都这么哄我了,我再不乐意走就跟我无理取闹似的。 “好。”我不情不愿地点头,“再等一下我拍几张照片,回去发朋友圈。”。难为我能有闲暇半日时光,与喜欢的人散散步,赏赏景,怎么就跟偷来似的呢。 苏暮安像是接贪玩的孩子回家的家长,温柔地等待着,一点也不急躁或恼火。他单手抄兜立在一旁,看我拍夜空星影摇摇欲坠,看我拍湖畔树群随风摇曳,看我拍湖上灯珠光影流转,他始终浅笑,目光落在我身上。 最后我将镜头对准他。苏暮安愣了一下后,面对着镜头荡开的笑意更盛,在听到快门的声音之后朝我招招手,“现在可以走了?小祖宗。” 我把手机熄了屏,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他身侧,挽住他的胳膊,“可以啦。” 苏暮安自然地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慢慢的往回走。 在去酒店的路上,我心里是有一些忐忑的,因为不知道他订了几个房。如果他只定了一个,是标间的话还好,但如果是大床房的话…… 到地之后我才发现想多了,苏暮安定了两个挨着的单人间,他帮我把行李推进房间,“我就在隔壁,有事儿的话发微信或者直接敲门喊我就行。” 我点点头应下:“哦,好。” 我坐在床上,苏暮安就立在房间门口处。门外突然传出来些许细微的响声,他就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外边的走廊,然后跟门外的人打了个招呼。 “张老师?您好您好,好久不见哈。” 门外的人说了句:“哦,小安呐,是好久不见。咱俩这是第几次合作啊?” 苏暮安接茬:“四次了。” 两人都是爽朗一笑,然后便听那人继续道:“你小子可以啊,本事是越来越大了。怎么我听柴导说,这次的本子是你带过来的啊?” “老柴早就想拍这种类型的剧了,这不把我拉过来给他演皇帝,哈哈。” 他话刚说到“本事是越来越大的了”的时候,苏暮安就赶紧摆手,不好意思又窘迫地笑着说“哪有哪有”,等那人又提到“本子”的时候,他神情就莫名其妙变得有些骄傲起来。 “那哪是我厉害啊。写本子的另有其人啊张老师。”正好那人踱步到我房间门口,他就往里一指: “人姑娘写的小说,编辑也是柴导找的人,跟我有啥关系啊,我就一捡漏的。” 房门口就探进来一颗头,我搭眼一看:嚯,这人我认识啊——张帆,老戏骨! 于是我“蹭”一下赶紧站起来迎到门口,对着张帆半鞠躬:“张老师您好您好。” 张帆可能以为这是苏暮安的房间呢,根本没想到屋里还有个我。 他眼本来就不大,瞅瞅我,又回头看看苏暮安,我愣生生从他眼缝里看出震惊来。“好,好,你也好。”他局促地冲我点点头,又回头去看苏暮安,“啊……你你你小子你……” 娱乐圈的都是人精,张帆看看苏暮安的神色再看看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背着手砸着嘴,可劲儿盯着苏暮安看。 颠来倒去就那么一句话:“你小子昂……” 把苏暮安都盯毛了:“您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张帆从善如流地收回目光,“行,我今儿晚上啥也没瞅见。”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天花板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诶呦这大晚上的,都十二点多了你说我起来干什么呢?” “啊对对对,我是出来上厕所来着。” 每个屋子里都自带卫生间,谁闲的没事跑出来上厕所?理由蹩脚,张帆老师这人也逗,我不由莞尔。 “行了,你快睡,要不然一会儿兴奋过头又该失眠了。”苏暮安嘱咐我:“这是剧组包的酒店,你要是还不想公开,不想被别的演员再看见,最好别乱跑。” “嗯。”我给他道了声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我?我先去找张老师我俩再唠唠。”苏暮安向外退去顺便给我带上房门,临走前还咕哝了一句,“去堵住他的嘴。” 门关上之后,我把自己狠狠丢进床内,累的连爬起来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 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还是哄着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起来去洗了个澡,毕竟明天还要跟着苏暮安去逛剧组,要干干净净的去。 洗漱完回到床上躺下,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想起白天的时候祁晚给我发的消息,她问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我说今天就放假了但是我先不回丙稻呢,苏暮安要带我去南方玩。 她吓了一跳:“你自己一个人跟着苏暮安去南方那边啊?”我说对啊。 祁晚挺不赞成的,主要是觉得不安全。 我当然也能理解她,毕竟她要是孤身一人和一个刚谈了两个月的男朋友跑到那么远的外地去玩,我作为闺蜜我也不放心啊。毕竟这年头啥人都有,那谈个恋爱把女朋友杀人抛尸的层出不穷。 这也就是苏暮安,但凡换个人,像我这样的智性恋肯定不会这么草率…… 祁晚说我呸,就你还智性恋呢?我看你是自恋加恋爱脑。 我给她发了个害羞的表情,矫揉造作地说讨厌啦,人家是苏暮安脑~ 祁晚直接让我滚。我说好的呢,臣妾告退。 这个贱肯定是要在闺蜜面前犯一犯的。但是我在此也想提醒各位姑娘一句,不要过于轻信一个人,如果你的男朋友总是对你动手动脚,pua你什么的,别犹豫,赶紧远离他! 要不然你的真实经历就会跟今年拍摄的电影一样惨。 闲言少叙,第二天我睡醒后碰到了千里迢迢刚从京都赶过来的许良逸。因为前一天我睡的太晚,第二天起的也晚。苏暮安就猜到我起不来,但他没舍得叫我,而是提前在微信上给我留言,让我醒了之后给他发微信,他再回来接我。 我醒了之后依言给他发了微信过去。 这个时候我肚子饿得不行,房间里也没别的吃的,我寻思着这个时间点剧组的人应该都去工作了,就打开房门想去酒店前台问问还有没有饭。 然后就撞见了拖着行李箱的许良逸,这小子一脸没睡醒加不耐烦的样子,我给他打招呼,他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浓浓的起床气:“你怎么没跟他去剧组啊?” “他一会儿回来接我。” 第124章 车站后续 许良逸“哦”了一声,拎着行李就大步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我撵着他追上去,“人家是不是都去剧组演戏了啊,你怎么没去?” “你没看我刚下飞机啊!”这小子此时此刻火气是真的大,刷卡甩行李的动作一气呵成,跟那个行李箱和他有仇似的,“我现在就去不行?!” 苏暮安还没回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拍戏。于是我只好求许良逸,“那我跟你一起去行吗?你带我进去。” 许良逸瞄我一眼,“怎么?不认路啊。” 这个路确实是不认识的,哪怕昨天苏暮安已经带我走了一回,但就我这路痴属性,不走个百八十回肯定记不住。但看许良逸那死样,明摆着只要是我承认自己“不认路”,他就要好好嘲笑我了。 所以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也不是。”我改口道:“主要是我到了地儿人家拦着不让我进怎么办?他们都不认识我。” “噢。”许良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也是,那走呗。” 他摆摆头示意我往前走,自己就抱着胳膊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可说实话我认路只认识从我俩现在站着的位置走到酒店门口,就算是打车去我都不知道给人司机师傅报什么地名。 我正硬着头皮往前走,就听到身后许良逸“喂”了一声。“你高中读的那个学校,叫什么来着?” “泽知啊。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停下来等电梯,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许大少爷看不惯那个破烂学校想收购啊,那我可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是。”许良逸没好气地瞥我一眼,“我想收购就能收购啊,开玩笑呢?” “我说真的呢,你要收购了我给你当向导——我们学校可大了,建在一个大荒野地里面,学校外边都是油麦菜田和棒子地,里边呢教室宿舍食堂设施齐全,而且每一个窗户都用手指粗的铁栅栏围的死死的。” 电梯门打开,许良逸伸出一只手抵在门边,让我先上去。 他也上来后我就接着喋喋不休:“我建议昂,你收购后把学校改成一所监狱,都不用改,直接就能使。” “你想想,每一个窗户都被铁栅栏封死,学生跳不了楼,罪犯自然也不能越狱,最好把泽知的老师也留下,他们洗脑向来有一套……” 我话里话外都是抱怨与讽刺。许良逸自始至终就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听着。 电梯带着我们降落到一楼,许良逸又伸出手拦在电梯门口,等我出去之后自己才往外走。 这小子毒舌归毒舌,但毕竟是苏暮安带大的,所以他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彰显出绅士风度,再加上他这张脸,我都不知道以后要迷住多少小姑娘了。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许良逸问我:为什么明知道那个学校有诸般不好,还要选择去那个地方读书? “是你爸妈逼你去的?” 那倒不是。因为选择去汇盛市接受汇盛模式教育,是我们海彬省这个时代的大势所趋。 如果我不下苦功夫选择成为一名艺术生,那么就只能走这一条路。 “为什么问这些,你们家有小孩今年考高中啊?” 许良逸垂眸,并未回答我这个问题。我自然也不好再追问。 只是之前听苏暮安说上辈子的时候,许良逸帮他找出害我的元凶,只是作为回报他要帮许良逸捧红一个小孩。 现在许良逸问这些,是不是与那个小孩有关?我暗自腹诽着,却无从考证。 因为没有苏暮安这颗随时会被认出来的“定时炸弹”在身边,所以我俩非常顺利的打上车,一路驶向剧组的方向。 路上的时候苏暮安终于回我消息了,他上来就道歉,说他刚拍完戏才能看手机,所以没能及时回我消息。 苏暮安:【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告诉我,接你的路上买。】 我:【不用接我啦。我碰见许良逸了,然后他带着我一块往剧组赶呢,我俩一会儿就到。你还是少出剧组,免得又被人认出来。】 我:【再碰上那种私生和代拍,多吓人呢。】 昨天在火车站发生的那事儿算是有惊无险的被苏暮安化解了。拍照那人有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粉丝,因为他上传的照片像素不是很高,拍照角度也歪歪扭扭,不像是会专业拍照的人。 但是讨论的话题一旦被贴上“苏暮安”的标签,无论这些照片被发布在哪个社交软件上,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我醒来的时候这个事就已经发酵了。网友们通过模糊不清的照片,看到里面的男主角侧颜与苏暮安极为相似。 他身侧还有一个女孩儿。第一张女孩儿背冲镜头骑在行李箱上,正比比划划说着什么;后面几张女孩儿被男孩儿护在怀里,而本应该带在男孩儿头上的渔夫帽则换到了女孩儿的头上,将她的脸遮住大半,通过照片根本看不清模样。 相关引流的话题是:苏暮安疑似谈恋爱? 但是因为在照片发布出来之前,苏暮安工作室更新了一条微博,记录自家老板在京都处理公司事务,第二天还要飞到舒浩去拍戏。 因为照片里把“常迪南站”几个大字也拍进去了,所以评论区清一色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暮姐们更是不信谣不传谣,在正主发微博官宣之前她们不会相信。 还有的开玩笑说,还等啥啊!上去要微信,谈不到苏暮安谈一个高仿也行啊。 底下有人回她:你没看到人家高仿也有女朋友了么? 然后就是一堆哈哈哈哈的评论。 我自己也觉得谈了恋爱不公开蒙骗粉丝这个事不地道,但如果选择公开,总有一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满口喷粪的键盘侠来“伸张正义”,然后就会很多墙头草跟风,无休止的网暴就开始了…… 初中的时候政治书上就有讲过:网络是把双刃剑。当时还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为了应付考试还要囫囵吞枣地背诵。 现在我倒是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互联网真的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很多明星上半年的时候还很火,树立的人设也被网友所青睐,下半年的时候就因为某一部剧演的不好被骂惨,就像一夜之间丢失了万人迷系统一样。但实际情况有可能是因为公司要进行炒作,需要明星改新的人设。 网友们动动手指发表自己的观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对他们指指点点,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喷出去,就会淹死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不光是明星,普通人也有因为网暴被逼自杀的:糖水爷爷被造谣糖水不干净、女子因感恩多给了外卖小哥些钱,反被网友污蔑…… 我要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两眼一闭公开也就公开了,网暴就网暴,反正我相信苏暮安肯定会护着我的。但是我还有家人,家里还有温棹颜那么个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性格的原因,我总是会想得很多。 如果想要让全世界都祝福我和苏暮安,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25章 逐梦未来 许良逸让司机把车停在离剧组不远的街口,然后让我下车我俩步行过去。 路上的时候我问他,“演员都找齐了没有啊?我昨天听你哥说冷岑溪的位置想给我留着,但我又不演……” “我哪知道啊。”许良逸一边走着路,一边还要手欠地跳起来去拽树叶子,“找演员那不导演和你男朋友的事——你为什么不演啊,你演戏不挺好。” “演技再好有什么用啊?这辈子终究不是吃这碗饭的人了。”再往前就是剧组的场地了,能看见好多穿着古装的群演三三两两地走着。“我选择了学医,就不能不务正业,干一行爱一行呗。” 许良逸看我站住不走,也停了下来,“进去啊,怎么不走了?” 我是突然想起来昨天苏暮安给我说的话:他说我要是不参与演戏的话,那就算“编外人员”,因为涉及到保密性,是不可以随意进出剧组的。 “要不你进去跟他说一声?我就在这等他得了。” “他这么跟你说的啊。”许良逸突然笑得开怀,明摆着是嘲笑我的意味:“温潇颜你是不是傻哈哈哈哈,他说啥你信啥呗?你是这个剧的原作者,为什么不能进剧组?” “诶对哦。”我后知后觉许良逸说的好像有道理,我是《九堕余罪》的原作者我为什么不能进啊!这么一想我腰杆子瞬间就直了,抬腿就往里迈。 许良逸跟在我身后还在不停的嘲笑我:“这恋爱你就谈,一谈一个不吱声,你看你被他pua惯了,现在连他在pua你都察觉不出来。” e……怎么说呢,我莫名觉得许良逸说的有理。 所以在化妆间见到苏暮安的时候,我跟他好一顿兴师问罪:你是故意骗我的?就为了让我答应你演冷岑溪。 苏暮安怎么也没想明白,我昨儿晚上没反应过来的事儿今天却突然回过味儿来了。“你反射弧怎么这么长……”他一不留神又说错了话,惊慌失措捂住自己的嘴,冲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倒也没跟他真生气,就是逗着他玩,“许良逸跟我说的啊,他说我是原作者本来就可以进剧组的,他还说……” 苏暮安脸上讨好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你pua我!” 苏暮安:“???来,宝,你先过来。”我依言走过去,然后被他拉着坐下,一只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另一只手则被塞了一杯已经插好管的奶茶。然后他指着桌子上相当丰盛的午饭:“你先吃着,我马上就回来。” 苏暮安说完就急匆匆出去了。我猜许良逸很快就要接受他哥“爱”的抚摸了。 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能少了我呢!于是我放下筷子举着奶茶就跟了出去。 现在是中场休息,大多数演员都在自己的化妆间里休息吃饭,我悄悄溜出苏暮安的化妆间,看见走廊里这俩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 许良逸:“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我啊?!我啥也没给你媳妇儿说,你自己得罪了人没本事哄你赖我干嘛?” 我嘬着奶茶悄悄绕到他俩身边。 在看见我之前,苏暮安已经让许良逸气得瞪圆了眼,提起拳头就差往他身上砸了。然后猛然注意到我后,倒也难为他愣生生地挤出一个微笑来。 “诶呀宝~你怎么跟出来了呀~” 许良逸特无语的嘴一撇眼一闭,学着苏暮安的语气也阴阳怪气地夹起来了。 “姐姐~哥哥他就是夹了~” 我让这一大一小逗得不行,奶茶都喝呛了,捂着嘴咳得脸通红。 苏暮安赶紧给我顺气,一边顺气还不忘用眼神警告许良逸,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那许良逸早就不知道被他哥刀死过多少回了。 “我的呢?”许良逸吊儿郎当抄着兜,下巴朝我手里的奶茶点了点:“你给她又买奶茶又做饭的,我的那份呢?” “你给老子爬!”苏暮安抬起腿想再给许良逸一脚,但是毫无意外的被许良逸预测到躲了过去,气得他连家乡话都飚出来了,“凭撒子给你。” “行行行。”苏暮安根本就没踹到他,但许良逸还是装模作样地弯腰拍拍腿上莫须有的灰,然后潇洒转身往外走,“我吃盒饭去,顺便告张老师你又欺负我。” 苏暮安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 我看热闹不嫌事大,举着奶茶也摇头晃脑地说:“你~又~欺~负~我~” “我又怎么欺负你了啊小祖宗?”他无奈地笑着。 我说你光给我买奶茶不给我买冰激凌,可不就是欺负我呗。 苏暮安让我气笑,伸胳膊来勾我的脖子。“你现在什么时期你自己不知道啊。”他稍微用了点力,压的我不得不低头。 “什么日子……”我只看得到我俩的足尖,咕哝着。 他把我带回化妆间,然后把门关的死死的。“我奶茶都只敢给你买热的,你还想吃冰激凌?!等着肚子疼。” 我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啥,后来意识到之后便“腾”的一下红了脸。 真要命!我自己都从来不记日子的,他倒好,记得比我妈还清楚。 “乖乖吃饭。”他摸摸我的头,又拿了双筷子在我身边坐下,“一会儿带你看他们拍戏去。” “啧,不是说不是演员不让进剧组嘛~” “别抓着不放了行吗潇宝。”他屈起两指掐掐我的脸,“我跟柴导编剧说好了,他们都特别盼望你过来——尤其编剧老师,她说有几个改动的地方要跟你商量。” 我呲着的大牙一下子就收回去了,这这这……怎么也没人跟我提前说啊,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果然,笑容是不会消失的,只是从我脸上转到了苏暮安脸上。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泡在剧组里。 苏暮安是生怕别人不认识我,于是逢人便介绍:这是《九堕余罪》的原作者,因为还在上学,所以过一段时间就走,只有这两天能陪着大家伙儿拍拍戏,有什么不懂的赶紧问她,编剧老师和导演。 我知道这是苏暮安是有意让我挨个认识的,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我一面装着与苏暮安不熟,一面乖巧地跟在编剧老师的身后,和各个大佬们握手问好。 遇到讨论剧本过不去的地方,只要有人过来问我,我一定把他搞不懂的地方从头至尾讲解一遍,然后拉着编辑老师和柴导讨论如何拍摄效果最佳。 柴导一直夸赞我,说我小小年纪不仅能写本子,还有当导演的资质。 见我和众人相处的不错,苏暮安便也放下心来融入角色准备闭关拍戏了。一个好演员想要把角色塑造的完善,就要让自己成为他。这是苏暮安一直在遵循照做的。 唱戏的是疯子,听戏的是傻子,疯子不能骗傻子。 我决定不再打扰他,给他静心沉淀的时间,离开的时候也是自己定好的机票。 因为《九堕余罪》并未发表,所以经过我们商议后电视剧名还是这个,情节也原汁原味几乎与原着一样。经我推荐,冷岑溪也由我最心仪的演员陈枫玥饰演。 第126章 当个导演 都说异地恋谈不长久,在我亲身实践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这话说的在理。可当我和苏暮安异地之后,我发现我俩并没有产生所谓小情侣间的矛盾,甚至一次架都没有吵过。 我心疼他拍戏劳累从不会无理取闹,嫌他陪我聊天的时间短,他自然也舍不得让我因为一些小事就不满生气。 我之前就说,苏暮安饰演的角色冷皓月的人物性格与他本人的并不相符:冷皓月身为一代帝王,气质清冷杀伐果断,还有些许的腹黑,却与苏暮安的代名词——“温柔”二字毫无干系。 所以他必须好好研读剧本,把自己沉浸在角色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他能陪我打电话聊天的时间就缩短了。 我的安帝是一个很敬业的好演员,他说闭关拍戏就真的有在好好闭关。白天在剧组的时候几乎不碰手机,晚上偶尔和我聊天,发的文字也由先前大段大段汇报的形式变成了几个简短的回复“嗯”“对”…… 和我说话的语气,倒是与冷皓月越来越像。 失落肯定是会有的,但是我能理解。好在上次在剧组的时候把陈乐和王哲的微信都加上了,苏暮安没空回我消息的时候,我就问问他俩。事无巨细,但就是想听听他在剧组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陈乐耐心差了点,但是每回王哲都会巴拉巴拉如实给我汇报。 许良逸把我的微信要过去后,倒是没少跟我联系。对于燕长胥这个角色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他就会发微信问我。 他还总是问我一些关于演技的问题,比如说怎么演能把燕长胥对冷皓月明晃晃的喜欢演出来,再比如说一些动作描写怎么演可以生动形象却不显尴尬。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耐着性子回答他,后来就不耐烦了。我说许良逸啊,苏暮安是亏待你没给请表演老师还是咋滴的,你老问我干什么啊? 许良逸:【你写的本子,你对人物情感把握才最准确,我不问你我问谁。】 嘿,他还赖上我了呗。关键是我这一天天的事儿也不少啊,忙的团团转,连追剧看小说的时间都没有了,哪还有心情给他解疑答惑。 我之前答应过我爸妈,上了大学之后就要好好活着,干什么都积极一些。 既然答应了,我就照做咯。然后一不留神……就特么给积极过了。 临时负责人我当了,年级自律委我进了,院级学生会我也莫名其妙的被导员给举荐进去了,还有个校级组织,四轮面试都过后被大二的哥姐招走了…… 我这一天天忙的跟狗一样,累的跟孙子似的。 医学生课本来就多,我们天天早八不算,早上七点之前还得到操场跑操,美其名曰锻炼体质,怕以后站手术台站不下来。 我忙的连专业课的作业都是在水课上写的!!! 得亏我的心理素质被泽知磨炼过,从小我妈也把我培养的比较独立,所以才不至于在如此繁忙的生活中忙到崩溃。 异地恋的情侣会很想对方吗? 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忙的都没空想苏暮安,只是偶尔上水课愣神的时候才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男朋友。 因为苏暮安身份的特殊性,我没跟我们宿舍任何一个人说我有男朋友,她们见我清心寡欲跟个工作狂一样,还真的以为我对谈恋爱这个事不感兴趣。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她们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有啊,我喜欢苏暮安。 “哎呀,明星不算。”“那就没有了。”我老实地回答。 我是一个很寡情的人,“喜欢”这两个字不会轻易挂在嘴边,学生时代或许有过几个有好感的男生,可我只喜欢过苏暮安。 无论他的身份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还是那个会降落在我身边的温柔男孩。 我们宿舍的七个人没有人和我同担,四个人不追星,有一个粉苏暮安师弟,另外一个粉许良逸,总之都跟苏暮安有点关系。 我也曾经和她们说过,我说我其实还有个隐藏身份,你们应该叫我大嫂。 “大嫂?”她们嘻嘻哈哈的,“啥意思,你是苏暮安老婆啊?”然后粉许良逸的那个就指着粉苏暮安师弟的那个说,“那你是不是还得喊我一声弟妹啊——我粉许良逸。” 啧,我都说实话了,虽然是以开玩笑的方式,她们不信可就不能怪我了哦。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有喜也有悲。 悲的是我没有竞选上班委,其中的原因我百思不得其解。 班委竞选采取的是同学投票制,按理来说担任了临时负责人不应该落选的,毕竟班委有十个名额呢,我的票数怎么连前十都到不了? 我得罪谁了呢……关键是我觉得我平常跟他们相处的也挺融洽的呀……真是奇了怪了…… 我确实是郁闷了一阵子的,毕竟白给干了一个月的活,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年末评分的时候又不会给临时负责人加综测分!!! 啊啊啊!气死了!!! 但生了一阵的气之后,我也就释怀了。此路不通换路走嘛,班里没我的事可做了我还有年级院级校级的事务。少打一份工少操一份心,我还能挤出点时间来追个剧写写小说呢,挺好的。 我温潇颜在哪个领域不能发光发热,活得肆意妄为些又没有错。 喜的是我从导员手里接了个任务:她让23临床十四个班的学生出一个情景剧,在健康文化节闭幕式上表演——我是总负责人。 我实在没想到在医学院这个地方,我居然可以有正当的理由去从事自己所热爱的事情,于是便竭心尽力的为这个活动上下奔走。 导员给了主题,要求情景剧的内容要围绕“健康”来演。但是她一没给我本子,二不给我配备演员,三不给经费服装道具支持。 哇哦,这份喜也快成悲了。崩溃g…… 说到这儿我想小小的嘚瑟一下,得亏这活儿是委派到我身上了啊,换个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搞定。毕竟一堆学医的,你要让他比赛人工呼吸啊,扎针啊什么的肯定人才辈出,你要说谁能当编剧出个本子,还真不一定找得到人。 导员稿子要的急,为了给她展现自己的能力,我也是有点急功近利,头一天她刚给我布置好任务,后一天我就把稿给她发过去了。 她审核一遍后说大体意思是好的,就是里面一些极端的词汇需要改一改。 以“健康”为主题的情景剧放在全球也找不出几个,我没有可以参考的先例,就之后另辟蹊径以“心理健康”为切入点。一是因为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让我想写点什么呼吁大家注意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二则是因为从写作的角度来讲,“心理健康”明显比“身体健康”更方便主题升华。 我个人感觉我写的还算保守,没涉及到什么敏感词汇啊…… 但导员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就按照她所说的要修改的地方全都改过一遍,具体内容如下: 第127章 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第一幕 (幕启:中年刘泽宇坐在桌子旁,桌子是放置着一个搪瓷杯子和患者的结论报告,他皱着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轻轻摇了摇头。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中年刘泽宇(放下杯子):请进! 女患者(唯唯诺诺地走进来,头垂的很低,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刘医生。 中年刘泽宇(和蔼地点点头,拿起报告,示意女患者放松):孩子,别紧张啊。今年多大啦? 女患者:17。 中年刘泽宇(皱眉算了算时间):啊,那是在上高三。你跟我说说,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吗,为什么要做出自杀的傻事呢? 女患者(抬起头看向刘泽宇,眼神木讷,透着悲凉):我每天都在努力学习,可在我妈的眼里我就是最差的存在,我一直都比不上别人!!!(声音突然提高,激动起来)刘医生,我真的做不到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了。 中年刘泽宇(沉吟一瞬):孩子别急,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经历。(中年刘泽宇和女患者下,灯光暗) 第二幕 (母亲和心理医生上,灯光亮起) 母亲(满脸难以置信,语气激动):医生,怎么可能呢?我们家孩子怎么可能会得抑郁症呢?是不是你诊断错了? 心理医生(急忙从椅子上站起安抚母亲):家长,您先别急。我带你去看一看您孩子的内心世界。(心理医生拉着母亲从侧边绕了一圈) 母亲(好奇的东张西望):这是哪? 心理医生(指着自动门):这里是泽宇的脑海。 (自动门由两个人并排站着构成,造型可随意些,头上贴着“脑海”的标签,见两人走过来便自动打开)母亲(惊讶):嚯,还是自动的。 (因为剧情需要我们把普通的物什都作拟人化处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摞书,书上落满了灰尘) 母亲(好奇的上前,拿起一本来看):嗬,这老多灰啊,这是有多么不爱学习啊。(发现书是自己刚给他买的练习册)花那么多钱给他买的,说不写就不写了?!!!(怒从心起)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太不让我省心了。 心理医生(浅笑):稍安勿躁,让我们继续看。 (另一摞书,只是书没有蒙灰,而是泛起了褶皱,一看就被翻阅了很多次) 母亲(自言自语拿起一本书来看):这摞书倒是没少看。(看见书名的一瞬间瞪大眼)《乐谱别出逃:霸道音乐爱上我的一百种方式》?还有这个是什么?《一本速成:让你爱上唱跳rap篮球ic》,他居然还会rap? (少年刘泽宇和另外两个人突然冲出来,开始唱rap。唱完下场) 母亲(全程懵,生气地把书扔回原处,面向心理医生):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不让他搞音乐,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心理医生:您有没有想过,音乐是他热爱的事情,您阻止他搞音乐,就是剥夺了他热爱生活的权利。 母亲(冷哼一声):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搞音乐有什么出路……(看到一部手机,用手点了一下屏幕)这个是干什么的? (音乐声突然响起,四五个人冲上来跳舞,大概一分钟后) 母亲(疯狂按手机暂停键):停停停!够了!!!(生气向医生)都高三了,你看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东西?!音乐,爵士,还有美女跳舞!除了学习什么都想!我太失望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心理医生(不赞同地):学习不应该是他生活的全部,您给他施加的压力太大了。(拉着母亲绕到另一扇自动门处,推开)您不妨再看看他的心理状况。 (依旧是由两个人人扮演自动门,头上贴着“心房”的标签。打开门后,少年刘泽宇坐在地上) 母亲(气急败坏地冲上前,一把将其从地上拎起来):你给我起来!你告诉我高三了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我说了不让你搞音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少年刘泽宇(冷冷地):我凭什么听你的? 心理医生(见母亲气得要打他,赶紧出来打圆场):我带您看看他的心里话。 (四周有几个拟人化形象围成半圆型站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纸) 母亲(走到1号人面前,读出声):我妈很在乎成绩,如果我成绩下滑她一定会给我买很多练习册,逼我刷题。(冲少年刘泽宇):都高三了,不在乎成绩在乎什么? 少年刘泽宇:可我压力很大,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越来越厌恶学习。(自己走到2号人面前,出声读道)我热爱音乐,但是我妈却不想我搞音乐。我不明白为什么:似乎我喜欢什么她就要阻止我做什么。 母亲(苦口婆心地):小宇,你还要妈妈给你说多少遍,搞音乐没有出路没有出路!你以后能做什么,去娱乐圈吗?你觉得你能有多大的概率功成名就?挣不到钱你怎么养家糊口? 心理医生(安抚地拍拍母亲的肩,走到3号人面前读道):因为我妈没收了我所有的音乐器材,我没有时间放松,成绩没有上升反而下滑的厉害。我和我妈的争吵越来越多,有一句话可能说出来挺不孝顺的:可我真的觉得她的爱很窒息。 母亲(难以置信地):妈妈生你养你,我对你的爱怎么就窒息了?!难道你恨我吗?(向少年刘泽宇走去,企图伸手拉他) 少年刘泽宇(不断向后退,崩溃):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母亲(呆住):小宇……(哭,对医生)怎么会这样啊? 心理医生(小心翼翼地走到少年刘泽宇身边,尝试安抚他的情绪,对母亲说):家长,你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孩子有心理健康问题,可是你看小宇现在,他变得十分自卑,情绪时常低落,意志低迷,如果再不进行治疗,恐怕会有什么极端的想法和行为。 母亲(大哭,开始心疼和后悔):小宇,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对你好,却忽略了你喜欢的是什么,你告诉我,我以后应该怎么做? 少年刘泽宇(眼里开始有希望):人生的意义不只有学习,我只希望你能尊重我,支持我,不要逼迫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母亲(抽泣点头):好。 第三幕 (演奏夜空中最亮的星,合唱) (话外音:临近高考,我意识到母亲说的话是对的:搞音乐确实太难太难,生活是残酷的,单凭一腔热爱并不能使自己在社会上站稳脚跟。所以,我放弃了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梦想,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医生,不仅仅为了养家糊口,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自己可以帮助到那些和我年少时一样,无比迷茫自卑,心理不健康的孩子,我想把他们从黑暗中,引到光明中来,就像曾经,我的心理医生帮助我那样。)(谢幕,鱼贯退场。) 第128章 重新来过 稿子过了之后,我就开始着手挑选人员排练了。 首先这挑选人员就是一个比较浩大的工程,毕竟是医学院的学生嘛,能有几个会对表演感兴趣。我算是个例外。 幸亏除了我之外,导员还给安排了另外两个同学作为负责人帮助我,最后演员基本上都是他俩从自个儿班里拉出来的…… 后来又在年级qq大群里“征收”到三个跳爵士的女生和一个跳爵士的男生,自律委出了三个不上台演出的幕后:灯光组、音乐组……算上主演群演林林总总一大堆,也有小三十个人。 正式彩排开始了。不得不承认当导演确实是一个很麻烦的事,虽然先前柴导夸我有这个天分,可要真的忙活起来我这点小聪明就不够看了。 毕竟是第一次导这么大型的活动,我有点手忙脚乱。 本子一共三幕,我要提前告诉每一幕的演员从哪个位置上下场;还必须告诉负责灯光和音乐的几个人,什么时候熄灯亮灯、什么时候放音乐;以及关注几个主演念台词口齿清不清晰,情绪有没有到位…… 前两条还好,我带着他们把整个情景串上一二次,绝大部分人都能记住,就是这最后一条,可把我愁的…… 有人说普通话不标准,zhi chi shi z c s 不分,我捋着舌头一句一句教他念,前脚刚教会了,一站台上开始演,又特么完蛋了。 有人不会演戏。虽然表演是个需要天分的活计,但我寻思着这就一个在医学院演出的舞台剧,实在没必要整那么专业,应该……教教就能会? 我把主演们都叫过来,先让他们串台词,有语气不对的,我带着他念,有情感把握不好的,我就拉着她的手,不断给她洗脑让她融入角色。 “你是一个抑郁患者。” “这个世界对你一点也不温柔,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很黑暗,你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你痛恨自己,痛恨活着,痛恨这个世界。” 我说得有些言重。说着说着我自己眼眶里就有薄雾腾升而起,挂在边缘要掉不掉。被我拉着的人有一瞬间也找到了感觉,红着眼重复着: “我是抑郁患者……对……我是抑郁患者……” 我怕真给孩子整抑郁了,就收了眼泪对她莞尔:“非常好哦小希,特别棒。你自己再练练,我去教别人了。” 另外两个负责人一男一女,拉人的活儿主要都是男生干的,群演和主演里面也是他们班的男生女生居多。 女生跟苏暮安算得上是老乡,唱歌可好听了。伴奏和背景音乐是她借了学校合唱团的电子琴现场弹奏,最后《夜空中最亮的星》演唱也是她带着练的。 总而言之我们三个人分工明确,就这么练了半个多月。 苏暮安一直担心的事情:我情绪有没有再大起大落;晚上有没有再失眠;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这些都在好转了。 这半个多月累是累,但是我过得很充实。 和他们排练的时候,我的演员们脾气性格都很好相处,我说什么他们应什么,遇到有争议有异议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擅自改动,而是过来询问我的意见。 他们喊我:颜姐、温姐、温导、导演。 喊得我都不好意思应,我说我一个06的你们喊我姐? 他们嘻嘻哈哈的:“颜姐,这是我们对你的敬称。” 我毕竟在泽知苟了三年,所以再一次登上熟悉又陌生的舞台时,我会恍惚,也会质疑自己还能不能组织的起来,是他们的配合和支持给了我勇气与底气。 所以我很感谢我的组员们,感谢他们让我回到了乐观开朗的样子。 我给苏暮安打电话报备:“哥哥,我这大半个月吃嘛嘛香,倒头就能睡,一直很开心……”我忙的有时候连抗抑郁药都会忘吃,但是情绪再没有起伏不定了。 苏暮安疲惫又温柔的声音传来:“是嘛,太好了我的潇宝……” 我从泽知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挣扎了出来,终于又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和殷曈,我们都活过了黎明。 只是我和苏暮安的联系越来越少,我知道他在闭关拍戏,就尽量不去打扰他,我们两个在各自的领域,都在发光发热。 我和祁晚在她成人礼之后就没再见过面。那天我带着做了一个月的diy钉子画和项链赴宴,给她感动的够呛,抱着那幅画都不撒手,逢人就夸:“这是我手残大宝贝儿给我扎的。”我……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她夸我还是损我呢。 闺蜜嘛,虽然因为没在一个地方上学而长时间不能见面,但是每天都会发微信联系的,当她得知我和苏暮安的联系减少后急得不行。 “你怎么能不主动呢温潇颜!本来就异地,你俩再不打个电话打个视频的,就娱乐圈那个地方,美女如云,你就不怕男朋友成别人的?” “要是别人的话有可能啊。”我老老实实回答:“但他是苏暮安,所以不可能。” 祁晚让我气够呛,骂我没出息。“你对他的信任来源于哪?男人都一个德行。” 很简单啊,来源于他为我跪在青灯古佛前的六年;来源于他重活一世费尽心思只为再与我相遇;来源于这一世的我破破烂烂遍体鳞伤,可他对我已经不离不弃,是他缝缝补补才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我。 所以我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呢? 最关键的是我也忙啊!导员马上就要检查我们的情景剧了! 之前一直和我联系的导员姓蔡,二十来岁刚毕业没多久,而且人家专业就修的是导演,另一个导员三十多岁姓王,这次也要来看。 我忙前忙后的动员,挨个嘱咐千万别忘词,别走错位,表演的时候眼神一定要注意不能背对观众……跟个老妈子似的。 好在我的组员也很给力,验收的那天晚上一点岔子没出,完美谢幕。 “挺精彩的。”两个导员一个叉腰站一个抱胸站,表演完之后象征性鼓了鼓掌,然后长出一口气:“这个节目负责人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我们仨对视一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出什么问题了? “这个节目是潇颜自己写的本子是?”王导欣慰地看着我,“确实是很有才华啊,也能把这么多人组织起来,但是……” “这里面涉及到敏感词汇太多了,什么我想自杀呀,我想从这儿跳下去,这些是不能说的,所以本子肯定要大改。” “咱们不以高中为背景,就以大学为背景。主要矛盾也不要以高考压力为主,我给你提供个思路:着重于舍友矛盾和恋爱关系写。” 我:???您咋不早说捏? 接手任务之前我就问过有没有思路要求,当时蔡导大手一挥说的可是让我自己发挥。现在我们全都排好了,两个礼拜之后正式演出,您说让我从新来过,不是要逼死我么? 王导鼓励地看着我:“潇颜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我深呼吸一口气,再次保证:“老师,我明天就能把稿交给您。” 新稿如下: 第129章 我读大学后 第一幕:(背景音响,心理委员、女友上。) 女友:(失望、委屈)心理委,我这两天心情特别不好。 心理委员:(耐心地)来跟我说说,为什么啊? 女友:我男朋友现在天天忙,都没有时间陪我。这不马上就双十一了嘛,我想让他买个小礼物送我,可他只知道敷衍我! 心理委员:那他每天都在忙什么啊,是学习任务重吗? 女友:(突然忧心忡忡起来)诶呦你快别提了,他现在的心思一点不在学习上。每天脑子里就是搞音乐搞音乐,你说他一个医学生搞什么音乐嘛,再这样下去我都怕他期末挂科。 心理委员:(认同地)嗯,有自己的爱好是好事,但是他应该平衡学习、恋爱与爱好之间的关系。 女友:(冷笑)哼,他平衡不好!你就看看他每天上课都干什么! (心理委员和女友下,背景音乐响) 第一幕:(上课铃声响,台上数学老师正在讲课,刘泽宇持续盯着黑板愣神。数学老师发现他没有好好听课,就停下不讲了。) 数学老师:这位同学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同桌:(使劲儿碰了碰他,小声的)刘泽宇?刘泽宇! 刘泽宇:(猛然惊醒,局促地站起身来)老师。 数学老师:这道题答案是什么?(同桌这时候偷偷地把自己的答案拿给他看) 刘泽宇:(快速的瞄了一眼之后自信回答)三分之一。 数学老师:(看看同桌再看看刘泽宇,心知肚明的样子,叹口气)上课要好好听知道吗?坐下。 同桌:(不解地小声问)这可是高数课啊,你不好好听想什么呢? 刘泽宇:想我昨天刷视频的时候看到的舞蹈,我给你看看? (前奏音乐响,数学老师下台,女生上台跳舞,跳完下场。) 同桌:(难以置信地)好哇,你一天天满脑子都是美女跳舞!怪不得你女朋友跟你生气呢! 刘泽宇:(很懵)啊?她又生我气了吗……什么叫我满脑子都是美女跳舞,帅哥也有,嘿嘿。(前奏音乐响,男生上台跳舞,跳完下场。下课铃响) 同桌:(埋怨地)这下好了,我也没注意听老师后面都讲了些什么。 刘泽宇:(陪笑)对不起哈,要不我给你唱段rap陪个罪。(招呼另外两个同学)你俩过来咱们一起跳。(音乐响,开始跳) 舍友1号:(在快跳完的时候冲上台)刘泽宇!你怎么又跳上了?(哭笑不得)每天晚上你都在宿舍又唱又跳的,你不休息我们别人还休息呢! 刘泽宇:(不耐烦地)拜托,这是我的爱好好吗?我的爱好! 舍友1号:那也不能因为你的爱好影响我们学习啊。 (舍友1号和刘泽宇各往前走两步,舍友2号赶紧将两人分开) 舍友3号:诶诶,咱有话好好说,好好沟通啊。 其他舍友:(七嘴八舌地)泽宇你挺有才华,我们肯定也支持你搞音乐。但是你天天在宿舍唱歌跳舞我们谁都休息不好。(背景音乐响) 刘泽宇:(慢慢的蹲下来,有点绝望地)我女朋友天天给我发脾气嫌我没时间陪她,上课被老师点名,回到宿舍还被舍友针对,我怎么这么惨啊! (心理委员和女友上,背景音乐停) 其他舍友:(起哄)哦,女朋友来了。(互相拉着)走,咱们打球去。 (其他舍友下场,只留下舍友1号) 心理委员:(走到刘泽宇面前把他拉起来)孩子你先起来。我怎么听你女朋友说,你上了大学之后开始不好好学习了?不怕期末挂科啊。 女友:(阴阳怪气地)还不知道陪女朋友,就不怕女朋友成别人的了? 舍友1号:(赞同地)一天天就知道跳你那舞,宿舍同学对你都有意见。 刘泽宇:(懊恼地)可是我喜欢音乐啊,高考之前一直都忙着学习没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上大学了我还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心理委员:当然可以了!但是你要有分寸啊,你以后是要当医生的,现在才上大一就不好好学习,挂科,那以后还怎么对手术台上的病患负责? 女友:(委屈)刘泽宇,我特别希望能跟你一起学习上进,可你花太多时间在音乐上了。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担心你? 舍友1号:(看刘泽宇一眼)你平常也挺活泼开朗,乐于助人的,喜欢跳舞参加参加活动哥几个肯定也是支持你的,但是你要调节好时间啊,哪能大晚上的在宿舍打扰别人休息呢。 心理委员:(语重心长地)是啊泽宇,你看大家都是很欣赏在乎你的嘛。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以后遇事要多沟通,学习也不能松懈。因为作为医学生,你以后从事的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伟大职业啊。 刘泽宇:(点头)我知道了。 (女友和舍友1号分别站在刘泽宇两侧,心理委员站在三个人偏前方) 心理委员:还有你女朋友和舍友。女孩子要哄着,不高兴了你双十一买个小礼物送她不就哄好了?还有舍友关系,没事要多沟通明白吗?你不能让自己的爱好打扰到别人休息。女友和舍友1号:(一头)就是就是\/对。 刘泽宇:(若有所思地)老师,我明白我哪里做错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平衡好学习、生活和爱好之间的关系。(看向女朋友)不会再让你心情低落了。(拍拍舍友肩膀)也会顾虑到你们的心情。(灯光暗,所有人下场) 第三幕:(心理委员和数学老师从左侧上场,数学老师在前心理委员跟在身后。) 心理委员:老师!数学老师!您等我一下。 数学老师:(站住)是咱们班的心理委员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心理委员:老师我想问问刘泽宇他最近学习状况怎么样。 数学老师:哦他啊。就这小子之前上课不好好听。不过……他最近进步可大了,不仅开始好好听课,还积极回答问题。 心理委员:(欣慰地点头)谢谢您,那就好。真希望咱们班每一个同学都健健康康的,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心理委员和数学老师从左侧下场,刘泽宇和女友走到椅子上坐下) 刘泽宇:这周末的时候咱们一起到图书馆学习好吗? 女友:好啊。(舍友1号上台找刘泽宇) 舍友1号:泽宇,你快来!文化节活动需要咱们班出一个节目,到你展现自己才华的时候啦!刘泽宇:(急匆匆地对女友)那我走了。 女友:(笑着挥手)好好表现啊。(两人匆匆下场,灯光暗,所有人上场) (所有人从两侧分别上台,开始演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结束语:身体健康是船,心理健康是帆。只有拥有良好的心态,才能使自己的心理更加健康,使自己的生活工作更上一层楼。 另外,衷心祝愿每一个少年,都能活成自己最想成为的样子。 (谢幕,鱼贯退场。) 第130章 我没良心? 两个导员轻轻地走轻轻地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们提了要求:要把本子的整个大背景改成大学,但是要保留特色——就是那几个跳舞的节目。 我一一点头应下。 可怜我那天晚上改稿改到凌晨,第二天交给二位导员过目,本想着是早写早完事,也好腾出更多的时间给组员们默词,结果她们又提了一大堆修改意见。 蔡导站在导演的视角,提的是剧情发展的专业性意见。 王导主要是检查本子里还有没有过激的言论,然后挑出来让我一一整改。 几十秒的语音大段大段的发,搞得我真的快崩溃了。 “我真的觉得我没写很过激很过分的话啊,我写的多保守。”我跟舍友抱怨,“那你说我要真的把泽知里面发生的事儿写进去,那还得了?” 扇学生耳光的老师、死在操场的学弟、一份份抑郁症报告、从手腕处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这些我可都还没写呢? 就跟那些开直播的网红一样,黄腔还没开,车速还在二十迈,就被禁播了。 刚巧那两天祁晚谈了个对象,是她舍友介绍给她的。她倒是一点没打算瞒我,从他俩认识开始,到暧昧期再到谈上,她每日都给我报备“战况”。 但是我那几天被折腾的心力交瘁,实在是无暇顾及再做她的军师了,只好在她官宣后把我能想到的一股脑都嘱咐出去。 “我跟你说你别一上头就答应他,你俩才认识多长时间?” 我把自己崩溃的原因给她讲了讲,可把祁晚心疼坏了:“你不用担心我你知道?我有分寸的,你先注意你自己身体,不想干咱们不干了。” 不想干?我一点打退堂鼓的想法都不敢有。 要不然我手底下那三十多个人,白跟着我干这么半天,我跟导员撂挑子说我不干了,那不就辜负他们对我的支持与信任了么? 所以我咬牙硬挺着,以最快的速度满足了导员所有的需求。 稿子“过审”之后面临的就是人员角色分配的难题了。因为两个本子有台词有戏份的人数不一样,尽管我写的时候已经在尽量规避这个问题,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几个人闲置了下来。 导员对此的建议是:裁员。场上不要那么多背景板,没有戏份的删掉。 “不删!”后来我们三个负责人商量的时候,我一拍桌子一咬牙,“人家牺牲自己休息学习时间陪着咱们练了这么半天,凭什么给人家删了?” “那咋办啊颜姐……”男生负责人愁眉苦脸,“那让他们闲着也不是办法啊。” 这两天我让这事整的脑瓜子嗡嗡的,一团浆糊:“没事,我来想办法。” 冥思苦想半天,最后把那几个塞到唱歌的队伍里去了,有没有戏份的先放一边,就凭他们天天全勤来排练,最后加分的时候我就不能让他们落下! 然后我把那几个主演叫过来给他们道歉。 “不好意思啊大家,咱们得重新背词了,真的不好意思。”我把新的稿子发到群里,然后挨个重新分配角色。 他们面面相觑:“为什么啊导演?咱那天不是演的挺好的吗?” 我闭了闭眼,疲惫地揉着眉心:“导员说咱们上一个本子涉及的敏感词汇太多,如果在那么大型的活动上演出,是不被允许的。” “真的对不起,”我再次道歉,双手合十:“又得让你们重新背词。” “害,这有啥啊。”我的演员们倒是满不在乎:“颜姐没事昂,这又不是你的错,不就几句词嘛,我们重新背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我感动的快要哭了,尊嘟感谢他们理解! 修改完本子的第一次排练,我只叫了有台词的主演们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又顺了一遍词。 那天晚上散了之后,我如行尸走肉一般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挪,身后突然赶上来一人,“颜姐!等我一下!” 是其中一个主演。我以为他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就站在原地等他赶上来。 “我还是不明白。”他走到我身侧,和我肩并肩地往前走,“为什么导员要把一个呼吁关爱抑郁症,那么有意义的本子,改成这么幼稚,走纯搞笑风的本子?” “健康”二字,更应该跟抑郁症挂钩,而不是什么恋爱关系。 常迪比丙稻要冷得多,十月底的夜晚就冻人了。我抬头看看天空黑的深沉,几乎没有一颗星星在闪烁。 “因为……”我喃喃着,“她们是大人,而我们还算少年。” “什么?”他没听清。 “我说!”我只好提高了嗓音,一不留神吸了一肚子冷风进去,“涉及敏感的话题她们不敢去反馈,如果要是真的有一个抑郁症患者因为咱这情景剧心情不好自杀了,那肯定跟导员脱不了干系,她们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虽然说几率不大……咱这也没有引导抑郁症患者自杀的倾向啊。” “就是说啊。”他一脚把路上的石子踢出去老远,“我也觉得之前那个更好。” 其实我能理解的,毕竟像我这种为了批判泽知就专门写一本小说的愣头青不多见,因为我要对抗的不只是泽知,而是整个应试教育。 导员们后来悄悄跟我说过,说潇颜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乱写的,她们也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她们为了我好,但往大里说——就是因为现在没人敢说没人敢写,现在的春晚小品才会越来越没有意思,现在的年才会越来越没有年味,不是吗? 扯远了,国家大事,现在还轮不到我一个学生来考虑。言归正传。 健康文化节闭幕式原定是十一月九号开展,但学生会主席团的哥姐后来打算把闭幕式和上一年的表彰大会一起举办,所以时间就推后了。 我当时还挺高兴的,心说这挺好啊,这样我排练的时间就多了。 结果人家九号改十四号,十四号推二十一号,后来因为学生会又有别的事务要做,推着推着莫名其妙就推到十二月十七号了。 这就意味着,导员有充足的时间,检查了两遍我们的情景剧…… 好在这两次都是小问题,稍加改动就完事了。 只是从十月中旬开始一直到十二月中旬结束,每天晚上带着他们训练几乎成了我的日常,晚自习我是几乎都没去过。 除了排练情景剧这个事比较耗我心神之外,其他组织的活儿也层出不穷。 先是自律委文体部需要组建各种球队与棋类的队,还有什么主持人大赛、辩论赛什么的需要我们过去当裁判;然后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我参加的校级组织心晴驿站要面向全校开心理班会。 好家伙,光是23级就六十个班,我只好跟着开了一场又一场。 等十一月底心晴驿站的心理班会进入尾声之后,学生会又开始忙活小挑战杯的复赛…… 跟商量好了似的,是一口气都不让我歇呀。 我连着好几天都没怎么搭理苏暮安,他直接一个电话给我打过来了。 “小没良心的,你是有多忙啊?” 第131章 浪漫玫瑰 我本来是不委屈的,跟祁晚和我爸妈打电话的时候最多也只是累的不想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苏暮安的声儿,我就特别想哭。 我特别想让他抱抱我,想躲进他怀里无理取闹地说我不干这些破烂活儿了。 于是我挂了电话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过去,开口便带着无尽的委屈:“哥哥,我跟你说我快要累死了,真的一直一直都很忙……” 我把手机的亮度调暗,暗到只有我一个人能看清对面苏暮安的样子:他还穿着戏服,自带冷冽的气质,是我想象中冷皓月清冷帝王的样子,只有那一双状若桃花的眸子是属于我的。 他正温柔地,心疼地看着我:“怎么了啊潇宝,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我只好把之前跟祁晚抱怨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这么忙啊。”我带着耳机,苏暮安的声音就在我耳膜边炸裂开来,就像几个月前他在我身边陪着我一样。“那怎么办呢?不想干咱们就不干了。” 我摇头苦笑:“哪那么简单啊,校级组织不是说退就退的,要退还得写几千字的检讨解释原因。” “那导演就不当了。”他接着出“馊主意”:“少了这个不就轻松好多?” 我再次摇头:“我是导演我不能退缩啊,我说不干就不干,那三十个人这两个月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多对不起他们……反正我开不了口。” 还有半个月就上台演出了,我就想着,咬咬牙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嗯……”苏暮安哼笑着,“我就知道。我们家潇潇坚韧的很,最多就是抱怨抱怨,但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是不是?” “心里不舒服就抱怨抱怨,哥哥帮你骂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我可就这么一个小公主,再有本事也禁不住他们这么嚯嚯啊。” 帝王的流苏旒冕悬在镜头前晃啊晃,苏暮安的笑容溢出了屏幕一点点感染着我。“可以了不?”他哄我,“不生气了噢,笑一笑好不好?” 苏暮安温言细语的声音引的我随着他微笑的弧度也勾起唇角,荡开一抹明晃晃的笑。“对嘛,多笑一笑,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他看着我说。 我已经记不清苏暮安教给我多少人生哲学和道理了。 但这一天通过他的言传身教,我又习得了新的一点:如果没有办法改变什么,那就接受这一切乐观看待,尽己所能做到最好,才不辜负自己为之付出的努力。 “哥哥,我问你个事。” “你一直在教我为人处事的道理诶。”我想起来之前刷视频看到的一条评论,于是就想借此机会矫情一下。“所以,是你把我娇养成了玫瑰么?” 苏暮安有一瞬间的愣怔。 然后他弯了弯唇,回道:“不是。” 我自以为自己提问的很是浪漫,可苏暮安否定的更是坚决,像是怕我没理解或是听不清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不是的。” “不是我把你养成了玫瑰,而是你本身就是玫瑰。”当听到苏暮安用温润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时,我心跳漏了一拍,刚好补上了初见他的那次。 半年了,重度抑郁的温潇颜,终于又让他养成了活泼开朗的样子。 苏暮安还在继续说:“我的潇潇,她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像一颗玫瑰的种子,生根发芽之后,无论如何都会长成玫瑰。” “而且要说娇养,这也不对。” “在我心目中你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一朵肆意怒放的野玫瑰,迎风盛开,为自己而活。” 苏暮安的回答直白又浪漫,惹得我眼眶泛起湿意:“可是你教会我很多道理啊,我的成长离不开你栽培,我抑郁症能好的这么快也是因为你……” 画面那边苏暮安缓缓摇头,循循善诱道:“玫瑰就算未曾盛放,也会迎来浴火重生的那一刻。玫瑰之所以美丽,是因为玫瑰她本身就很好。” 莎士比亚曾说:即使玫瑰不叫玫瑰,也依然芬芳如故。 在苏暮安心里,我是世间最美好的玫瑰,星辰为泥,银河滋养,永远不会枯萎,永远会在沉静宇宙中怒放。 他说他是在等我长大,也在尽己所能让我少走一些歪路,可他不会将我连根拔起,削去一身的荆棘,他只会在清晨播下种子,再每日浇上些水。 “我相信我们家姑娘,终会成长为一朵野玫瑰,活得潇洒恣意。” “我会陪你长大,但我不会干涉你的成长。该经历的你都得自己经历自己扛,只有这样你才能独立。” 苏暮安说到这里突然变得很严肃了:“潇潇,你要知道你抑郁症好转是因为你依旧热爱生活,而不是因为我——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坚强,也要好好的,懂吗?” 他眼眸依旧温柔,只是说话的语气带了点恳求与急切:“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我心思一向敏感,听到苏暮安这么说一下子就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来了,“你要离开我吗苏暮安。” 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颤抖,“我跟你说,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别想不要我……” 开什么玩笑,我抑郁症到底为什么会好他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有他这个精神信仰,我可能都撑不到高考。 我品尝过太多次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滋味了,如果我的神明也抛弃我,我的世界自此便再也无光,那么……我真的会疯掉。 见我急得快要哭了,苏暮安脸上严肃的表情一寸寸龟裂开来,“不是啊祖宗!”他哭笑不得地解释,“我就是在假设!假设嘛!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哥哥怎么舍得不要我们家小公主啊……” “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我,要自立自强啊,这个行不行?”他说话的神情轻松自在,仿佛刚刚一瞬间的严肃只是我的错觉。 我便放下心来,点点头答应了,“行,答应你。” “那拉钩。”隔着屏幕,苏暮安冲我伸出手,将小指抵在屏幕上,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摇晃着。我虽觉得幼稚,但又无可奈何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念完这句话之后就有工作人员敲门来喊他拍戏,苏暮安回头答应一声,又匆匆忙忙地冲我比了比口型。 他说的句子还挺长,我又不会唇语,所以只勉强看懂他说的最后半句:骗人是小狗哦~至于前面几句说了些什么,我是一句都没看懂。 还没等我再细问,他就急着要挂电话了。 挂之前苏暮安最后跟我说了一句,“诶宝。回头等你闲下来的时候记得去家里看一眼啊,我找人重新布置了一下,家具什么的都换新的了。每周也有保洁阿姨打扫,拎包就能入住。密码是你生日,指纹你要不会录就等我回去再录。” “我让柴导先紧着拍我的戏份,等到十二月底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拍完,放心宝,肯定赶得回来给你过生日的。” 我挂了电话之后先蒙了一会儿。 他说让我去家里看一眼,“家”是哪儿啊? 第132章 初遇池宸 我反应半天才明白过味儿来苏暮安指的是他在常迪买的那套房子。唉,他要不提这茬我都快忘了。 之前听他提过一嘴,买的好像是个二手房——主要是为了方便我,买的离我们学校近些。苏暮安有点洁癖,明明人家那个小区是刚建的,房子也很新,原户主都没怎么住过,他还是从头到尾重新装修了一下。 苏暮安还给我来了个先斩后奏,说他昨天拜托王哲把蓝莓从丙稻接出来,扔到小区旁边的一家宠物店里寄养着,让我没事的时候勤去,省的它想妈妈。 我:……那么多只猫呢就可着蓝莓一只嚯嚯,是亲爹么? 刚巧第二天就是周六,我们宿舍原计划就是出学校吃顿饭逛逛商场,我跟她们吃了午饭后,找借口说自己学校临时有活儿,就不陪她们逛街了。 我们宿舍长还挺担心的,“你自己一个人回去行吗?要不我跟你一起?” “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我赶紧摆手拒绝,“你们玩你们的。” 我自小就不爱逛街。小时候我妈带我出去逛,只要我手里的零食被吃完了,我就闹着要回家;长大之后陪祁晚逛,我一般扮演男朋友的角色:坐凳子上玩手机。逛街对我的吸引力实在没有零食大。 所以吃完饭我就溜了,先直奔苏暮安说的那家宠物店把蓝莓接出来。 为了不迷路,我甚至斥巨资打了个车,让司机一路把我送到小区底下。但是万万没想到,我抱着蓝莓在那偌大的小区里迷路了。 “儿砸!你能闻出你爹的味儿来不?” “喵~”妈,我是猫不是狗!而且我爹好像还没在这住过呢,哪来的味儿啊? 我只好认命的抱着蓝莓绕着小区转圈圈,那大高楼对我来说跟鬼打墙一样,绕了好几圈之后我才找到苏暮安说的那号楼。 这个时候我已经抱不动蓝莓了,就把它放下来让它自己走。好在它乖得很,也听得懂我讲话,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进了电梯。 我按下楼层数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上升,心想总算是找到地方了,可累死爷了。 结果刚一出电梯门,我就傻眼了: 在我们家门口,站着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男人,正对着门输入密码。 我甚至都没怀疑这男人是贼还是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找错路了,于是一把抄起地上的蓝莓,灰溜溜地退回电梯又下到一楼。 “走错了?不应该啊……不就是十号楼么。”我抱着蓝莓绕到楼侧边去找楼牌号,“没错啊?那是单元走错了……”我嘀嘀咕咕着,又重新一头扎进我认为对的那个单元门里。 就……怎么说呢?单元内的陈设好像有点熟悉。 然后电梯门再一次打开:那个男人还搁我们家门口鼓捣呢。 他不断地输入密码,然后我们家防盗门就不断地亮红灯,输入的次数一多直接显示给锁死了,提示二十分钟之后再重新输入。 然后他就叉着腰往后退了几步,自言自语:“怎么进不去呢?” 我这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这人干嘛的?真小偷啊? 考虑到我俩身高力量存在一定差距,为了自身安全,我决定敌不动我不动!二话不说先撤…… “喵~喵~” vocal,您可真是我亲儿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在这个时候叫。蓝莓应该是饿了,它从我怀里跳下来不停地冲我喵喵叫着,意思大概是: 妈,咋还不回家? 前面那个男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哪来的小猫……” 家人们谁懂啊,他染了一头白毛,发根托在脖颈上跟狼尾一样长,额前刘海细细碎碎把眼睛挡了一半,长得跟个疯批病娇一样。 再配上他足有一米九的身高,给我吓得顿时腿一软就蹲地上了。顺手把那只罪魁祸猫拎着脖领子揪回来护在怀里,“哥你慢走,我啥也没看见,啥也没看见哈……您慢走,慢走……” 我甚至配合的把眼睛闭紧。 然后就听见鞋跟敲击在地面上踢踢踏踏的声音。紧接着我眼前一黑,一道阴影来到我面前把我遮的严严实实。 “慢走什么?这特么我家。”他伸出一只手揪住我羽绒服的帽子,跟拎小鸡仔一样直接把我从地上给拎起来了。蓝莓嗷地怪叫一声,从我怀里跳下去蹲在一旁,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弓着背对男人龇牙咧嘴。 “勒……咳……哥……勒……”我被他拎的只有脚尖点地,还要使劲儿往下扒羽绒服,呼吸艰难。 “噢,不好意思。”他一松手,我的脚掌终于接触到了亲爱的大地。 我弯腰猛烈咳嗽几声,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面前又伸出一只手,直怼我眼皮子底下:“池宸。” 这我要是不回握过去,他是不是得掐死我?我暗自腹诽着。就我这小身板,站直了还没人家肩膀高…… 于是我哆哆嗦嗦地回握过去,但是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对方自己是谁,只是不断重复着两个字:“您好,您好……” 池宸倒是浑不在意:“你住哪啊,对门吗?”他抬腿就往对门那个方向迈,自来熟的跟那是他家一样,“你能不能先收留我一会儿,我家锁坏了打不开门。” 他看我还在原地站着,就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把对门打开。 我嘴角抽搐两下,这哥……应该不是小偷?哪有小偷那么明目张胆的。而且他说话办事的风格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二了唧的。 “哥,有没有可能,这是我家……所以你才打不开门的?”我还是有些怕他,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放屁!”他一嗓子把我刚积攒起来的胆儿又给吓没了,“这特么明明是我家,小爷一年前还住这儿呢,不就搬出去一段时间么怎么就成你的了?!” 他长腿一迈就往我这个方向走,吓得我直往角落里缩。 “这是我男朋友前一段时间刚买过来的……”我弱弱地询问,“所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家里人卖了,但是没告诉你?” 我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拖延点时间,结果还真把池宸给说顿住了。 “擦!”他一张嘴就爆粗口,“老头子连房都给我卖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愣是没人接。最后这哥一怒之下就作势要摔手机,那可是好几大千的新款苹果手机啊喂! 我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半闭上眼就等着听手机摔在地上的那一声脆响了,结果这哥突然深吸一口气,手在空中转了个弯,把手机揣回兜里又看向我。 “这真是你家啊?”他问。我赶忙弱弱点头。 看见池宸板着一张脸走过来,我真是恨不得墙能开个洞让我钻进去逃生。 “姐,求你件事儿呗。”池宸突然在我面前蹲下,就跟和小孩子讲话一样,但语气是相当的卑微:“我无家可归了,你收留我一段时间,成不成?” 我:“???哈???” 第133章 被赖上了 啊这这这怎么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求你了~姐~可怜可怜我。”池宸那个头,就算他蹲下也比我矮不了多少,但跟我说话的语气却委屈的不得了,像个大狗狗一样。 “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了啊呜呜呜……”他眼睛还挺大,bulg bulg眨巴着仰头看我,“我们家老爷子狠心啊,把他嫡长子赶出家门不管了,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只有十万块钱,吃不起饭也住不起酒店啊……” “夺少?!!!”我一瞬间怀疑自己幻听或者是他口误了,“你说你剩多少钱?” 他可怜巴巴地抹着那不存在的眼泪,“就十万啊。” “十万……”我让他气乐了,一时之间都忘了害怕,心想这谁家的少爷又让我给遇到了:“我一个月生活费就一千五,你说咱俩谁穷?” “啊?”池宸不装可怜了,转而可怜起我来了,“一个月生活费才一千五?你天天都吃啥啊,这还不够我一天的饭钱呢。好可怜哦……” 我气得想掐人中,合着这哥是老天派过来让我破大防的呗。 “要不这样,这房子不是两室的嘛,你腾一间出来给我,我一个月给你五万!”池宸站起身来,掏出手机还要加我微信,“虽然有点少,但是我这段时间特殊情况,等我有钱了再给你补上。” 真是惊掉我下巴,从来没见过租房子自己加钱开口价五万还嫌少的…… 不过我看他也不像坏人,倒像是那种被惯坏了的富二代,单纯到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他手机都伸到我面前了我也不好拒绝,就同意加了个微信。 然后我突然好奇心起,问道:“你是哪里人啊?”毕竟哪个大城市的世家子弟会在常迪这么个破三线城市有房子。 “我?”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我峡沪的。” 哦,那就不稀奇了。就峡沪那个直辖市,全国人民公认最吞钱的地方。买杯奶茶能花一百,打个车好几百,出去吃顿饱饭可不得照着小一千。 像池宸这种张口闭口把十万当小钱的,家里不定有多少积蓄呢。就他这一身穿着,虽然我不太识货,但一看也是高定限款。 啧,这么个少爷怎么就让我给遇到了呢。想来是沪圈太子爷叛逆期到了,跟家里老爷子闹了矛盾,就闹离家出走,老爷子一气之下给他把银行卡冻结了…… 应该是这样?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这种人我怎么惹得起啊,我暗自腹诽着,他要是再有个世家联姻的未婚妻,这次是为了逃婚才逃到常迪来的,我要是收留他我不就成罪人了…… 像我这种npc怎么跟人家小说男主比啊。哎呦惹不起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才懒得管这些呢,反正这房子现在记在苏暮安名下,他还能强闯民宅不成?我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贴着墙边把另一侧的蓝莓捞过来抱在怀里。 “那个,池哥啊……” 密码锁二十分钟的禁用时间到了,我把手背到身后悄悄输入我的生日开门。 “你看这孤男寡女的肯定不合适,而且我还有男朋友呢,让你住进来算怎么个事儿啊……” “滴——门已打开。”随着机械的声音响起,池宸就跟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饶过我一侧身直接挤进屋子里了。 我淦!还真强闯民宅啊? 我赶紧跟进去,怀里的蓝莓看见自己的猫窝就乖乖地跑过去自己卧好。 “真不行啊池哥。你为什么非得住我们家,出去租酒店不行吗?” 池宸根本不搭理我。跟回自己家一样眼疾手快地就把主卧门打开了,然后足足愣了五秒钟之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vocal——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趁着池宸震惊的空儿,我四下打量了一遍户型,突然就明白了苏暮安一定买它,然后重新布置一遍的原因——因为这房子户型和我自己家一模一样。 甚至客厅餐厅厨房的布置:桌椅的摆放、沙发书柜的材质、墙纸的花纹这些细节都跟我家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我在自己家和我妹都睡次卧,而苏暮安把主卧让给了我,怎么看出来的呢?因为主卧的墙纸被贴成了与我气质极不相符的嫩粉色…… 嫩粉色啊……而且最糟糕的是:这屋貌似之前是池宸住过的…… 这哥看着布置的满满少女心的屋子直接崩溃了:“我海报呢?我限量版手办呢?我辣么大一个打电竞的电脑呢?!” 他把那双卡姿兰大眼瞪得跟牛眼一样,一眨不眨地瞅着我。 不是,关键是他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哪知道苏暮安给他收拾的哪去了,问问王哲应该知道的? 然后我就当着他面儿给王哲打了个电话,特意开的公放。结果人家王哲说房子买过来的时候原户主就带人把房间收拾的一干二净,别说电脑了,就连小手办也从来没看见过。 “诶,你问问他卖你们房子那人叫啥啊。”池宸小声哔哔。 我就把他的话又对着王哲复述了一遍。“叫……池一好像,怎么了老板娘?是房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擦!完犊子了。”池宸认命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烦躁的直抓头发,一头的白毛让他rua的凌乱不堪,“我真无家可归了。” 他怎么还坐下了?我只想着赶紧把池宸打发走,就随口回王哲:“没事,我就问问……”王哲还是很好糊弄的,他“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不再多问。 “你无家可归你就租酒店嘛。常迪的物价跟峡沪又不一样,你这十万块钱省吃俭用够你吃住一年的呢。” “真的假的?”他眼神单纯的跟傻子似的。 “真的呗,吃个盒饭顶多十块钱。”我把手机上点外卖的app打开给他看,“喏,我骗你干什么。光是吃饭的话,一天下来也就花个三十多块钱。” 池宸无辜地睁大眼:“谁吃盒饭呐,那玩意那么难吃,你不会天天吃?” 诶呦我……!请问你都坐吃山空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啊?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池宸就是个憨憨,就是长的极具攻击性了些,实际上让家里人都给惯坏了,这么大个人了连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我不走。”他跟个小孩子一样真给我赖这儿了,“我没地方去。” 我无语地闭眼,“你定酒店啊……”“我不会定。”他回答的理直气壮。 他跟许良逸还不一样,许良逸也就脾气臭了点,自理肯定是没问题的。池宸是个真“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啊,多大个人了连酒店都不会定,我现在都怀疑,我要是狠心把他赶出去,他手里拿着十万块钱都不知道怎么花。 “我渴了。”看着他一米九的个子窝在沙发上可怜巴巴的我就想笑。 好在苏暮安心细,厨房里面锅碗瓢盆什么都有,我就拿了个铁壶接满自来水打算煮熟给他喝。“你也别往那坐着,过来把这两个杯子洗了。” “哦。”他还挺听话,“来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池宸洗个杯子都洗不好,“啪”一下没拿稳就给摔了。 我:…… 第134章 纨绔子弟 “池宸,你要知道,” 我重重地把一壶水蹲在煤气灶上,“啪”地一下打开火,让他气到无语。“我六岁的妹妹洗杯子都不会摔了。” “我这不没拿稳,不小心嘛。”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我瞅他那意思竟然打算用手把那些玻璃碴子捡起来! “你滚回沙发待着去。”我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脚把池宸踹出厨房。 然后自己拿扫帚簸箕清理了地上的玻璃碴,重新洗了两个杯子,水烧开后先灌进暖壶,又倒了些在两个杯子里。 忙完这些后我一回头,看见池宸半倚在外面的餐桌上,手里抱着一罐不知道从哪摸索出来的冰糖,嘎嘣嘎嘣嚼地正香呢。 我把两杯水端到餐桌上,这回他倒是不傻,知道开水得晾一晾才能喝。 我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仰头看着他:“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一个峡沪的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常迪?真是你爸给你赶出来的,还是你自己耍小性子离家出走?”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常迪。”他答非所问,“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的。” 按照池宸的意思,常迪这所房子是小区刚建好时他买来避暑用的,每年三伏天一到,他就带俩狐朋狗友往常迪这边待两天,逛逛各处景点。 “少爷怎么不买个别墅啊……”我揶揄着,“非买个公寓楼里一百多平的。” 池宸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常迪有盖别墅的么?要是有还用得着你说,我早就买了。” 也是,就常迪这么个三线城市,就连我们学校都盖在一片山头上,哪来的地皮盖别墅啊。 然后我就又问了他一遍,到底为什么跟家里老爷子闹翻了跑出来? 还被冻结了银行卡,“身无分文”到就剩微信里十万块的“零钱”了。 “我们家老爷子非得让我读研。”池宸一提起这件事就满脸的不情愿。他口中的“老爷子”应该是他爷爷,嫌弃自家孙子本科毕业的文化水平不高,就非要让池宸读研再读博,池宸不乐意,直接从家里跑出来,一躲就是小半年。 好嘛,合着有钱人家孩子也得读研读博啊。 “我爷说文化水平不高以后没法管理公司,底下员工一堆211 985毕业的,不读研不能服众。”池宸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小爷我稀罕回去继承家产?” “咳,池哥,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行不行。家产你不稀罕我稀罕。” 我朝他勾勾手指,“你不想继承你让给我,我可缺钱着呢。” 池宸往水里丢了几块冰糖,飞速吹了几口气然后一饮而尽,又因为烫口而一边张大嘴呼着气一边回答:“也行。”我就随口一说,他倒答应的爽快。 “哦对,那五万块钱我还没给你转过去呢。”池宸放下杯子,掏出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就真的给我转账了五万。 不是,这我哪敢收啊。这大少爷也是信任我,第一次见面就给我转五万块。 我哭笑不得地给他退回去,“你就喝我们家一杯水吃了两块糖,我还能讹你这么多钱不成……你还是自己留着,现在入不敷出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池宸又开始装可怜:“不是姐,你就不能收留我吗?” 我被他弄得烦了,“我有什么义务收留你?” “就因为这房子以前是你家的?那现在你们家里人也把它卖给我男朋友了,你再赖下去我就有理由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他一下就让我唬住了。 “别介啊姐。” “别喊我姐。”我再次面无表情地呛他,“你大学毕业了?我刚大一。” “哦,小妹儿。”池宸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说怎么办嘛,我都无家可归了我多可怜,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的?” 被他称作“小妹儿”且铁石心肠的我一阵无语,我要是不给他想出个解决措施来,看他这三岁小孩耍赖的样子是要赖在我家不走了。 我又不能真的报警给他抓起来,就只好耐下心来问他: “你说你不想继承家产,不想读研,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坐吃山空,当纨绔子弟啊……”如果池宸要真是这样游手好闲的话,那我只能考虑考虑让王哲联系他家大人把他“请”回家了。 “当然不是了。”他回答的很认真,“我就不喜欢被束缚。” 池宸大学修的是一所高校的双学位。一个学位是他家里人要求他学的经商管理类,另一个则是他自己喜欢的艺术。 世家子弟自小学诗词歌赋,学管弦乐器,池大少爷做饭不知道是先倒水还是先倒油,但你要跟他提艺术,他会的乐器恐怕能跟苏暮安这种专业的比肩。 上能在各种名利场觥筹交错,下能去各色酒实名蹦迪。 可能跟池宸本就乖张的性格也有关系,他最烦的就是按部就班坐在教室里听着枯燥无味的理论知识,按他的意思来,环游世界比学海遨游有意义的多。 所以他学射箭,学骑马,学滑雪,学跳伞,学着开摩的。各类事物都接触过,各类运动都略懂一些。 家里人也愿意惯着他,像他这种有钱的世家少爷本来也不用屈服于中式教育。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池宸和家里人有了分歧:池家老爷子发现自家嫡长孙竟然志不在名利地位,要当个玩音乐的纨绔。 不务正业!老爷子当机立断就逼着池宸让他考研,考完研读博,读了博再读博士后,“你是我池家的孙子!不能这么任性!” 池宸还偏不按套路来。诶,你说让我考研我偏不考,要冻结我银行卡你就冻,我远走他乡宁可吃了上顿没下顿,也绝不回家屈服。 这家伙都在外漂泊半年了,怎么还连个酒店都不会定?这半年咋活过来的你说说。但人家房子遍布各地也说不定。 “那你想找份什么工作,你现在这个年纪,再去当练习生……有点晚?” 池宸比苏暮安小不了两岁,你要是现在这个年纪闯闯娱乐圈当演员还有可能,要从零基础开始当练习生,这岁数再正骨不得疼死啊? “谁说我零基础了。”池宸还不乐意了,“我舞蹈水平当老师都绰绰有余。” 生怕我不信似的,他还现场给我来了一段。 因为在楼房不好发挥,他也没跳什么爵士街舞,就单手抄兜随随便便迈了几步,有太空漫步还有我叫不上名字来的舞步,看着还挺丝滑的。 确实有两下子。我心里寻思着,苏暮安的那个公司刚建不久,舞蹈老师大概也没多少,前阵子我还听苏暮安跟我抱怨,说他公司新招的那一批小孩被许良逸带的一个比一个皮,舞蹈老师请了一个又一个,留都留不住。 “那你有没有意愿……”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总觉得招这么一个少爷去看孩子挺不厚道的,“去当舞蹈老师?” 池宸愣了一下,“去哪当?” “就,我男朋友有个娱乐公司,我可以给你问问。” 在征得池宸同意后,我给苏暮安拨了个电话出去,毕竟是他和许良逸的公司,我也不好直接做主。 第134章 纨绔子弟 “池宸,你要知道,” 我重重地把一壶水蹲在煤气灶上,“啪”地一下打开火,让他气到无语。“我六岁的妹妹洗杯子都不会摔了。” “我这不没拿稳,不小心嘛。”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我瞅他那意思竟然打算用手把那些玻璃碴子捡起来! “你滚回沙发待着去。”我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脚把池宸踹出厨房。 然后自己拿扫帚簸箕清理了地上的玻璃碴,重新洗了两个杯子,水烧开后先灌进暖壶,又倒了些在两个杯子里。 忙完这些后我一回头,看见池宸半倚在外面的餐桌上,手里抱着一罐不知道从哪摸索出来的冰糖,嘎嘣嘎嘣嚼地正香呢。 我把两杯水端到餐桌上,这回他倒是不傻,知道开水得晾一晾才能喝。 我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仰头看着他:“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一个峡沪的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常迪?真是你爸给你赶出来的,还是你自己耍小性子离家出走?”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常迪。”他答非所问,“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的。” 按照池宸的意思,常迪这所房子是小区刚建好时他买来避暑用的,每年三伏天一到,他就带俩狐朋狗友往常迪这边待两天,逛逛各处景点。 “少爷怎么不买个别墅啊……”我揶揄着,“非买个公寓楼里一百多平的。” 池宸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常迪有盖别墅的么?要是有还用得着你说,我早就买了。” 也是,就常迪这么个三线城市,就连我们学校都盖在一片山头上,哪来的地皮盖别墅啊。 然后我就又问了他一遍,到底为什么跟家里老爷子闹翻了跑出来? 还被冻结了银行卡,“身无分文”到就剩微信里十万块的“零钱”了。 “我们家老爷子非得让我读研。”池宸一提起这件事就满脸的不情愿。他口中的“老爷子”应该是他爷爷,嫌弃自家孙子本科毕业的文化水平不高,就非要让池宸读研再读博,池宸不乐意,直接从家里跑出来,一躲就是小半年。 好嘛,合着有钱人家孩子也得读研读博啊。 “我爷说文化水平不高以后没法管理公司,底下员工一堆211 985毕业的,不读研不能服众。”池宸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小爷我稀罕回去继承家产?” “咳,池哥,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行不行。家产你不稀罕我稀罕。” 我朝他勾勾手指,“你不想继承你让给我,我可缺钱着呢。” 池宸往水里丢了几块冰糖,飞速吹了几口气然后一饮而尽,又因为烫口而一边张大嘴呼着气一边回答:“也行。”我就随口一说,他倒答应的爽快。 “哦对,那五万块钱我还没给你转过去呢。”池宸放下杯子,掏出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就真的给我转账了五万。 不是,这我哪敢收啊。这大少爷也是信任我,第一次见面就给我转五万块。 我哭笑不得地给他退回去,“你就喝我们家一杯水吃了两块糖,我还能讹你这么多钱不成……你还是自己留着,现在入不敷出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池宸又开始装可怜:“不是姐,你就不能收留我吗?” 我被他弄得烦了,“我有什么义务收留你?” “就因为这房子以前是你家的?那现在你们家里人也把它卖给我男朋友了,你再赖下去我就有理由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他一下就让我唬住了。 “别介啊姐。” “别喊我姐。”我再次面无表情地呛他,“你大学毕业了?我刚大一。” “哦,小妹儿。”池宸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说怎么办嘛,我都无家可归了我多可怜,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的?” 被他称作“小妹儿”且铁石心肠的我一阵无语,我要是不给他想出个解决措施来,看他这三岁小孩耍赖的样子是要赖在我家不走了。 我又不能真的报警给他抓起来,就只好耐下心来问他: “你说你不想继承家产,不想读研,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坐吃山空,当纨绔子弟啊……”如果池宸要真是这样游手好闲的话,那我只能考虑考虑让王哲联系他家大人把他“请”回家了。 “当然不是了。”他回答的很认真,“我就不喜欢被束缚。” 池宸大学修的是一所高校的双学位。一个学位是他家里人要求他学的经商管理类,另一个则是他自己喜欢的艺术。 世家子弟自小学诗词歌赋,学管弦乐器,池大少爷做饭不知道是先倒水还是先倒油,但你要跟他提艺术,他会的乐器恐怕能跟苏暮安这种专业的比肩。 上能在各种名利场觥筹交错,下能去各色酒实名蹦迪。 可能跟池宸本就乖张的性格也有关系,他最烦的就是按部就班坐在教室里听着枯燥无味的理论知识,按他的意思来,环游世界比学海遨游有意义的多。 所以他学射箭,学骑马,学滑雪,学跳伞,学着开摩的。各类事物都接触过,各类运动都略懂一些。 家里人也愿意惯着他,像他这种有钱的世家少爷本来也不用屈服于中式教育。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池宸和家里人有了分歧:池家老爷子发现自家嫡长孙竟然志不在名利地位,要当个玩音乐的纨绔。 不务正业!老爷子当机立断就逼着池宸让他考研,考完研读博,读了博再读博士后,“你是我池家的孙子!不能这么任性!” 池宸还偏不按套路来。诶,你说让我考研我偏不考,要冻结我银行卡你就冻,我远走他乡宁可吃了上顿没下顿,也绝不回家屈服。 这家伙都在外漂泊半年了,怎么还连个酒店都不会定?这半年咋活过来的你说说。但人家房子遍布各地也说不定。 “那你想找份什么工作,你现在这个年纪,再去当练习生……有点晚?” 池宸比苏暮安小不了两岁,你要是现在这个年纪闯闯娱乐圈当演员还有可能,要从零基础开始当练习生,这岁数再正骨不得疼死啊? “谁说我零基础了。”池宸还不乐意了,“我舞蹈水平当老师都绰绰有余。” 生怕我不信似的,他还现场给我来了一段。 因为在楼房不好发挥,他也没跳什么爵士街舞,就单手抄兜随随便便迈了几步,有太空漫步还有我叫不上名字来的舞步,看着还挺丝滑的。 确实有两下子。我心里寻思着,苏暮安的那个公司刚建不久,舞蹈老师大概也没多少,前阵子我还听苏暮安跟我抱怨,说他公司新招的那一批小孩被许良逸带的一个比一个皮,舞蹈老师请了一个又一个,留都留不住。 “那你有没有意愿……”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总觉得招这么一个少爷去看孩子挺不厚道的,“去当舞蹈老师?” 池宸愣了一下,“去哪当?” “就,我男朋友有个娱乐公司,我可以给你问问。” 在征得池宸同意后,我给苏暮安拨了个电话出去,毕竟是他和许良逸的公司,我也不好直接做主。 第135章 谁是傻子 苏暮安那边答应的挺快,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池宸这人,跟许良逸还认识。要不说人家世家子弟人脉自成一系呢,一个京圈少爷,一个沪圈太子爷,竟然也熟稔的很。 “您这也算是有归宿了我的大少爷?”我揶揄了一句,“我求求您了,去了晟安公司好好干,别把我男朋友公司搅得鸡犬不宁。” 池宸这人小孩子心性,我怕他说漏了嘴,是以都没敢告诉他自家“老板”是苏暮安,自然也没公开自己与苏暮安的关系。 “那不能。”他只老实坐了一会儿,就又在房子里东走走西看看,顺手抄起厨房一根还没拆封的擀面杖握在手里,跟转笔一样舞的虎虎生风。 “许良逸是那个公司的练习生,我去了就能当他老师了?” “按理说是可以的,但他现在跟着我……额苏暮安,在舒浩拍戏呢,等他回来你应该就可以教他舞蹈了。” 池宸突然很兴奋,似乎对自己即将成为许良逸“老师”的身份感到很是满意。 “你怎么开始莫名兴奋了……”我半开玩笑:“当他老师挺爽昂?” “是挺爽。”池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我就没见过那么小无师自通就会做生意的,比他老子许肆还不讲道理。” 啧,我怎么听这意思,合着这俩是对家啊? 我一时好奇心起,便追问道:“你对许良逸什么印象啊……你别带有色眼镜,就跟我说说他真实性格。” 池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手里的擀面杖让他耍的呼呼作响,看得我是眼花缭乱。末了他舔舔嘴唇,不是很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 “那小子挺有本事的。明明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又是前两年才被许肆接过来的,就连礼仪形体课都没上过,但……怎么说呢。” “他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别管是乐器舞蹈还是经商方法什么的,甚至有的东西不用教他自己就会运用……可能人家确实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就可惜他这个身份咯,要不是他自己有点手段,就得跟他那俩窝囊废兄弟一样被戳脊梁骨。” 许良逸还有俩兄弟?这我倒是从来没听他和苏暮安提起过。 只听池宸又特别臭屁地嘚瑟,“当然了,他肯定是没法跟小爷我比的,任何一方面都不如,所以我去做他舞蹈老师绰绰有余……诶呦妈!” 他手里的擀面杖突然被转飞出去了,“嗖啪”一下砸墙上,撞得挂墙上的画都抖了三抖。 池宸装逼没装成,反倒收获了我一个极其无语的大白眼。 我走过去把那根擀面杖捡起来放回抽屉,就催着他赶紧往京都赶。 “你不会定酒店那你会定车票吗?”我严重怀疑这祖宗的生活自理问题,“用不用我给你定。” “哦,那应该不用。”池宸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给王叔打个电话他就给我定了。” 噢,我这才听明白啊,合着这少爷离家出走了还带着管家呢。“那你跟我装什么可怜说自己无家可归了啊!”我无能暴躁怒吼,“你王叔能给你定车票不能给你定酒店?!” 池宸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看我的眼神带了点逗小孩逗成功的幸灾乐祸。 我渐渐咂摸出不对味来了:“不是,我怎么看你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呢?” “自信点,把疑问句改成肯定句。”池宸突然捂着肚子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我说的话你全信了?哈哈哈哈……” “温潇颜小朋友。”他颇为玩味的喊我名字,“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苏暮安——哦也就是我未来老板,他找的小女朋友,对不对?” 我……呃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一直以为笨蛋到无法自理的小兵,居然是最大的boss?! “你之前一直骗我的呗?”我看着他贱不拉几的笑个不停,真恨不得抽他。 “那倒也不是。”池宸耸耸肩,“我是真跟家里闹掰离家出走了,但我肯定不至于连酒店都不会定。” 他抬手指指这个房子,“你刚问我为什么不买别墅,其实这房子是我十五岁人生第一桶金买的,没赚太多,还买不起别墅。我是真没想到啊,我们家老爷子说给我卖了还真卖了,我还以为他吓唬我的……” 我被他从头蒙到尾,心里挺不得劲儿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抱着胳膊板起脸,尽量保全自己最后的面子,特别严肃地问他:“你怎么认识我的?” “我不认识啊。”池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哪知道你长什么样。” “那你怎么……” “我知道买我这房子的人是苏暮安啊,本来就算熟人买卖——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有点交集不是很正常么。”他忽然又狡黠一笑。 “能打开他家房门,跟你年龄相符的,除了他小女朋友还能有谁。” 我瞅他那胸有成竹运筹帷幄那样儿我就来气,我还把人家当傻子哄?人都把我当傻子逗了! “我本来就是回来看看我房间里那点手办啥的还在不在,结果还遇见意外惊喜了。”池宸捂着肚子又笑得停不下来:“晟安公司我早就想过去玩玩,要直接去应聘,许良逸肯定不同意。啧,还是你说话好使,老板直接就同意了。” 他起哄一样整死动静拍巴掌,“早就听说苏大明星找了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娇妻,啧啧啧,今日得以见佳人~果真名不虚传呢~” 听谁说?听许良逸说吗?我翻个白眼实在没好气:“你闲的没事去晟安公司玩什么?” “爷乐意呗。”池宸哼笑着开始站起身来,“对了,问你件事。” 我没好气地应:“昂。”“你认识殷曈?” 他这一句话又给我干懵了。殷……殷曈啊?!不是,殷曈考大学都考到西北去了,她怎么会跟池宸认识呢? “不是大哥你怎么认识的殷曈啊?”池宸他们家公司干什么的啊,研究电子科技的?要不然他怎么把我人物关系图理得那么清楚。 “切,你管我。”池宸潇洒转身开门,“走了嗷,车票买好了不用送,我自己找得到路——不像某个小路痴一个楼道跑两回~” 我靠,他是真特么欠揍啊。 池宸赶在我拳头飞过来之前飞速把大门一关,就留我一个人无能狂怒停在原地。我叉着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呼~不生气不生气,不跟幼稚鬼一般见识,生气的话退一步宫颈癌变,进一步乳腺增生…… 愣了一会儿后我才想起打电话问问殷曈什么情况。 “喂?殷曈瞳,我问你个事,你认识池宸吗?” “池宸?不认识啊……”我不信邪,反复问了好几遍,确认殷曈的语气波澜不惊一点骗我的意思都没有,这才罢休。 “那行那行,没什么……你就当我啥也没问。” 我挂了电话再一看时间,估摸她们也快逛完街了,我收拾收拾也该回学校了。 第135章 谁是傻子 苏暮安那边答应的挺快,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池宸这人,跟许良逸还认识。要不说人家世家子弟人脉自成一系呢,一个京圈少爷,一个沪圈太子爷,竟然也熟稔的很。 “您这也算是有归宿了我的大少爷?”我揶揄了一句,“我求求您了,去了晟安公司好好干,别把我男朋友公司搅得鸡犬不宁。” 池宸这人小孩子心性,我怕他说漏了嘴,是以都没敢告诉他自家“老板”是苏暮安,自然也没公开自己与苏暮安的关系。 “那不能。”他只老实坐了一会儿,就又在房子里东走走西看看,顺手抄起厨房一根还没拆封的擀面杖握在手里,跟转笔一样舞的虎虎生风。 “许良逸是那个公司的练习生,我去了就能当他老师了?” “按理说是可以的,但他现在跟着我……额苏暮安,在舒浩拍戏呢,等他回来你应该就可以教他舞蹈了。” 池宸突然很兴奋,似乎对自己即将成为许良逸“老师”的身份感到很是满意。 “你怎么开始莫名兴奋了……”我半开玩笑:“当他老师挺爽昂?” “是挺爽。”池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我就没见过那么小无师自通就会做生意的,比他老子许肆还不讲道理。” 啧,我怎么听这意思,合着这俩是对家啊? 我一时好奇心起,便追问道:“你对许良逸什么印象啊……你别带有色眼镜,就跟我说说他真实性格。” 池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手里的擀面杖让他耍的呼呼作响,看得我是眼花缭乱。末了他舔舔嘴唇,不是很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 “那小子挺有本事的。明明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又是前两年才被许肆接过来的,就连礼仪形体课都没上过,但……怎么说呢。” “他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别管是乐器舞蹈还是经商方法什么的,甚至有的东西不用教他自己就会运用……可能人家确实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就可惜他这个身份咯,要不是他自己有点手段,就得跟他那俩窝囊废兄弟一样被戳脊梁骨。” 许良逸还有俩兄弟?这我倒是从来没听他和苏暮安提起过。 只听池宸又特别臭屁地嘚瑟,“当然了,他肯定是没法跟小爷我比的,任何一方面都不如,所以我去做他舞蹈老师绰绰有余……诶呦妈!” 他手里的擀面杖突然被转飞出去了,“嗖啪”一下砸墙上,撞得挂墙上的画都抖了三抖。 池宸装逼没装成,反倒收获了我一个极其无语的大白眼。 我走过去把那根擀面杖捡起来放回抽屉,就催着他赶紧往京都赶。 “你不会定酒店那你会定车票吗?”我严重怀疑这祖宗的生活自理问题,“用不用我给你定。” “哦,那应该不用。”池宸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给王叔打个电话他就给我定了。” 噢,我这才听明白啊,合着这少爷离家出走了还带着管家呢。“那你跟我装什么可怜说自己无家可归了啊!”我无能暴躁怒吼,“你王叔能给你定车票不能给你定酒店?!” 池宸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看我的眼神带了点逗小孩逗成功的幸灾乐祸。 我渐渐咂摸出不对味来了:“不是,我怎么看你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呢?” “自信点,把疑问句改成肯定句。”池宸突然捂着肚子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我说的话你全信了?哈哈哈哈……” “温潇颜小朋友。”他颇为玩味的喊我名字,“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苏暮安——哦也就是我未来老板,他找的小女朋友,对不对?” 我……呃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一直以为笨蛋到无法自理的小兵,居然是最大的boss?! “你之前一直骗我的呗?”我看着他贱不拉几的笑个不停,真恨不得抽他。 “那倒也不是。”池宸耸耸肩,“我是真跟家里闹掰离家出走了,但我肯定不至于连酒店都不会定。” 他抬手指指这个房子,“你刚问我为什么不买别墅,其实这房子是我十五岁人生第一桶金买的,没赚太多,还买不起别墅。我是真没想到啊,我们家老爷子说给我卖了还真卖了,我还以为他吓唬我的……” 我被他从头蒙到尾,心里挺不得劲儿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抱着胳膊板起脸,尽量保全自己最后的面子,特别严肃地问他:“你怎么认识我的?” “我不认识啊。”池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哪知道你长什么样。” “那你怎么……” “我知道买我这房子的人是苏暮安啊,本来就算熟人买卖——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有点交集不是很正常么。”他忽然又狡黠一笑。 “能打开他家房门,跟你年龄相符的,除了他小女朋友还能有谁。” 我瞅他那胸有成竹运筹帷幄那样儿我就来气,我还把人家当傻子哄?人都把我当傻子逗了! “我本来就是回来看看我房间里那点手办啥的还在不在,结果还遇见意外惊喜了。”池宸捂着肚子又笑得停不下来:“晟安公司我早就想过去玩玩,要直接去应聘,许良逸肯定不同意。啧,还是你说话好使,老板直接就同意了。” 他起哄一样整死动静拍巴掌,“早就听说苏大明星找了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娇妻,啧啧啧,今日得以见佳人~果真名不虚传呢~” 听谁说?听许良逸说吗?我翻个白眼实在没好气:“你闲的没事去晟安公司玩什么?” “爷乐意呗。”池宸哼笑着开始站起身来,“对了,问你件事。” 我没好气地应:“昂。”“你认识殷曈?” 他这一句话又给我干懵了。殷……殷曈啊?!不是,殷曈考大学都考到西北去了,她怎么会跟池宸认识呢? “不是大哥你怎么认识的殷曈啊?”池宸他们家公司干什么的啊,研究电子科技的?要不然他怎么把我人物关系图理得那么清楚。 “切,你管我。”池宸潇洒转身开门,“走了嗷,车票买好了不用送,我自己找得到路——不像某个小路痴一个楼道跑两回~” 我靠,他是真特么欠揍啊。 池宸赶在我拳头飞过来之前飞速把大门一关,就留我一个人无能狂怒停在原地。我叉着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呼~不生气不生气,不跟幼稚鬼一般见识,生气的话退一步宫颈癌变,进一步乳腺增生…… 愣了一会儿后我才想起打电话问问殷曈什么情况。 “喂?殷曈瞳,我问你个事,你认识池宸吗?” “池宸?不认识啊……”我不信邪,反复问了好几遍,确认殷曈的语气波澜不惊一点骗我的意思都没有,这才罢休。 “那行那行,没什么……你就当我啥也没问。” 我挂了电话再一看时间,估摸她们也快逛完街了,我收拾收拾也该回学校了。 第136章 人夫感爆棚 池宸这幺蛾子耽误我不少时间。我把蓝莓送回宠物店,都没敢赶公交,打了辆车紧赶慢赶,这才将将比我舍友回来地早些。 我们情景剧的演出定在了十二月十七号,是个周末。学生会的学长学姐提前一个礼拜就开始带着彩排,我作为学生会的成员和情景剧的导演,是又得管自己节目排练又得跟着学长学姐走过场,排练一次累个半死。 前两天跟苏暮安聊天的时候我顺嘴提了一句,自己过两天有演出,他就非要飞过来找我。我说你打住,闭关拍戏呢说出来就出来啊。 他以前可没有这么不敬业过。 苏暮安料到我不会同意,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十六号也就是演出前一天的时候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跟蓝莓都在家里等着我呢。 “饭都快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啊。”苏暮安语气温柔,听得我一阵迷瞪:毕竟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睡醒……毕竟大学生嘛,十点多没起也很正常。 “我过去哪儿啊……?”我迷迷瞪瞪地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我们宿舍的全在床上,一个起来的都没有。 倒是有几个醒了,一边头也不抬地玩手机,一边问我给谁打电话呢。 “啊,我妈。”我随口应付着。 苏暮安就在那头笑,“刚起床啊小懒虫,那正好回家一趟。我跟蓝莓把饭都做好了,你到家就能吃。” 刚睡醒的脑子不太好使,我都没反应过来苏暮安怎么突然来常迪了,就被他诱哄着换上衣服,上了公交,一路往“家里”奔去。 等到了家门口我才回过味来:诶他不是在舒浩拍戏的么,啥时候闪现的啊? 都跟他说了别过来别过来,要好好工作好好拍戏!咋就是不听呢……我一面吐槽着苏暮安,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拐进了街角的一间咖啡店里。 给自己买了一杯热可可,又给苏暮安点了杯拿铁——其实我觉得比起美式来讲,他更喜欢甜口,只是因为工作原因要保持身材,他才不得已喝苦的跟中药汤子一样的冰美式。 小区外边有一整条街都是卖菜的,还挺热闹。 我想着苏暮安刚回常迪,肯定来不及把冰箱里填满,说不定只买了今天中午一顿的菜。于是我就又挑挑拣拣买了些水果和蔬菜,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还顺带买了些小米辣带回家去。 苏暮安做饭总是依着我的口味,我不喜吃辣,他就从来不做。 在医院陪我那一个多礼拜,他嫌医院的饭菜没营养又难吃,就在外边租了个房子给我做饭。他一向不爱吃米饭,总是嫌米饭太干,但是因为我爱吃,那几日里米饭几乎顿顿不落。 南北方饮食文化是有差异的。就比如说番茄炒蛋,北方爱吃咸口的居多,而南方人又大多是爱吃甜口的。我是我姥爷带大的,他炒起西红柿鸡蛋来那生抽老抽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加,所以我口味一向偏重。 苏暮安做的番茄炒蛋,连颜色都跟我姥爷做的一般无二——这点连我妈都做不到。 明明他自己每回吃的时候被咸的一直灌水,但是下回再做的时候,还是会加这么多生抽这么多盐。 苏暮安到底有多了解我?他心里好像有个食谱,我爱吃什么他比我都清楚。 常迪屋外的温度足足有零下十五度,所以我推门而进的一刹那,眼镜便被氤氲的热气糊住了。 我只看得见厨房有一人影影影绰绰,还听得见抽油烟机呼呼作响抽风的响动,以及锅碗瓢盆叮了咣当炒菜的声音。 “蓝莓,你去看看是不是你妈回来了。”“喵~” 随即便有一只蓝短迈着尊贵的猫步踱到我面前来。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搓了搓自己发凉的手,对着哈了口气,确定暖和些了才一把抱起它猛亲一口。 “潇宝,快换衣服然后洗手吃饭了。”苏暮安举着锅铲端了一盘菜放在餐桌上,看见我拎了一大兜子着实愣了一下,“你买这么多干嘛?” 他腰间系了一条碎花的围裙,一边极为自然地接过蔬菜水果和咖啡,一边抱怨着我买的东西太多太沉,当心把手勒疼了。 “下回卖菜这种活我来知道吗?或者你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 前几日我自己来的时候这房子还很冷,冷的没有一丝人烟气。现在看着苏暮安在厨房忙前忙后,突然就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都说这喜欢啊,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爱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此时此刻苏暮安围着与他自身气质极不符的围裙,未减身上的少年气,倒是平添了几分人夫感。 我快速地脱了羽绒服丢在沙发上,洗干净手后跑去厨房凑到他身边。 “哥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苏暮安正在熬汤,“菜都炒好了,一会儿汤煮开咱们就开饭。你出去等着,厨房都是油烟味儿。” 油烟味儿好啊,有油烟的地方才有人气。 我从他身后搂住他劲瘦的腰,把脸颊贴在他后背上声音软软的说:“你怎么炒的这么快呀,我还特意买了小米辣,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苏暮安盖上锅盖,回握住我扣在他腰间的手,“手怎么这么凉。”他微微侧身把我拽进他怀里,捧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哈气,又情难自禁地在我手背上烙下一吻。 “你买小米辣干什么,不是不能吃辣么。”“可是你能吃啊。” 苏暮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被我打断了:“我上辈子一点辣都吃不了是不是?但这辈子的时候我在泽知练出来了,现在还挺能吃辣的咧。” 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饭菜难吃的跟泔水一样,嘴里没味儿辣条就成了最好的选择。我是上了泽知才开始接触这些“三无产品”,一来二去的竟也能吃些辣了。 虽然跟苏暮安这种把小米辣当水果辣椒一口一个的人比不了。 “你也知道因为蝴蝶效应呢,这一世很多跟上辈子都不一样了,我也改变很多……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老迁就我,我也能为了你改变的。” “哈……”苏暮安忍俊不禁,顺手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就你嘴甜。” 旁边锅好像开了,咕嘟咕嘟的冒泡。苏暮安又要把我往外赶:“你出去等着小祖宗,马上就好。” 我嬉笑着往他怀里拱,跟他耍赖撒娇,“不嘛,陪着你。” 苏暮安无奈,只好一只胳膊搂着我,另一只忙着往里加调料,关火盛汤。 期间他一边搅拌着汤待其入味,突然侧头往我的方向偏了偏。我和他目光对上,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想亲亲我。 我心里小鹿乱撞,但还是乖乖地闭了眼,等着他亲过来。 等了半天没动静,我疑惑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苏暮安刚刚其实是想够我身后的盐包!啊啊啊啊,尴尬死了! 偏偏苏暮安好像还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想干嘛啊?”他目光在我嘴唇上停留了一秒,吹了个极为轻佻的口哨。 然后一边盛汤一边哼着歌,全然不顾我脸红了个透彻。 第136章 人夫感爆棚 池宸这幺蛾子耽误我不少时间。我把蓝莓送回宠物店,都没敢赶公交,打了辆车紧赶慢赶,这才将将比我舍友回来地早些。 我们情景剧的演出定在了十二月十七号,是个周末。学生会的学长学姐提前一个礼拜就开始带着彩排,我作为学生会的成员和情景剧的导演,是又得管自己节目排练又得跟着学长学姐走过场,排练一次累个半死。 前两天跟苏暮安聊天的时候我顺嘴提了一句,自己过两天有演出,他就非要飞过来找我。我说你打住,闭关拍戏呢说出来就出来啊。 他以前可没有这么不敬业过。 苏暮安料到我不会同意,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十六号也就是演出前一天的时候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跟蓝莓都在家里等着我呢。 “饭都快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啊。”苏暮安语气温柔,听得我一阵迷瞪:毕竟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睡醒……毕竟大学生嘛,十点多没起也很正常。 “我过去哪儿啊……?”我迷迷瞪瞪地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我们宿舍的全在床上,一个起来的都没有。 倒是有几个醒了,一边头也不抬地玩手机,一边问我给谁打电话呢。 “啊,我妈。”我随口应付着。 苏暮安就在那头笑,“刚起床啊小懒虫,那正好回家一趟。我跟蓝莓把饭都做好了,你到家就能吃。” 刚睡醒的脑子不太好使,我都没反应过来苏暮安怎么突然来常迪了,就被他诱哄着换上衣服,上了公交,一路往“家里”奔去。 等到了家门口我才回过味来:诶他不是在舒浩拍戏的么,啥时候闪现的啊? 都跟他说了别过来别过来,要好好工作好好拍戏!咋就是不听呢……我一面吐槽着苏暮安,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拐进了街角的一间咖啡店里。 给自己买了一杯热可可,又给苏暮安点了杯拿铁——其实我觉得比起美式来讲,他更喜欢甜口,只是因为工作原因要保持身材,他才不得已喝苦的跟中药汤子一样的冰美式。 小区外边有一整条街都是卖菜的,还挺热闹。 我想着苏暮安刚回常迪,肯定来不及把冰箱里填满,说不定只买了今天中午一顿的菜。于是我就又挑挑拣拣买了些水果和蔬菜,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还顺带买了些小米辣带回家去。 苏暮安做饭总是依着我的口味,我不喜吃辣,他就从来不做。 在医院陪我那一个多礼拜,他嫌医院的饭菜没营养又难吃,就在外边租了个房子给我做饭。他一向不爱吃米饭,总是嫌米饭太干,但是因为我爱吃,那几日里米饭几乎顿顿不落。 南北方饮食文化是有差异的。就比如说番茄炒蛋,北方爱吃咸口的居多,而南方人又大多是爱吃甜口的。我是我姥爷带大的,他炒起西红柿鸡蛋来那生抽老抽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加,所以我口味一向偏重。 苏暮安做的番茄炒蛋,连颜色都跟我姥爷做的一般无二——这点连我妈都做不到。 明明他自己每回吃的时候被咸的一直灌水,但是下回再做的时候,还是会加这么多生抽这么多盐。 苏暮安到底有多了解我?他心里好像有个食谱,我爱吃什么他比我都清楚。 常迪屋外的温度足足有零下十五度,所以我推门而进的一刹那,眼镜便被氤氲的热气糊住了。 我只看得见厨房有一人影影影绰绰,还听得见抽油烟机呼呼作响抽风的响动,以及锅碗瓢盆叮了咣当炒菜的声音。 “蓝莓,你去看看是不是你妈回来了。”“喵~” 随即便有一只蓝短迈着尊贵的猫步踱到我面前来。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搓了搓自己发凉的手,对着哈了口气,确定暖和些了才一把抱起它猛亲一口。 “潇宝,快换衣服然后洗手吃饭了。”苏暮安举着锅铲端了一盘菜放在餐桌上,看见我拎了一大兜子着实愣了一下,“你买这么多干嘛?” 他腰间系了一条碎花的围裙,一边极为自然地接过蔬菜水果和咖啡,一边抱怨着我买的东西太多太沉,当心把手勒疼了。 “下回卖菜这种活我来知道吗?或者你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 前几日我自己来的时候这房子还很冷,冷的没有一丝人烟气。现在看着苏暮安在厨房忙前忙后,突然就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都说这喜欢啊,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爱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此时此刻苏暮安围着与他自身气质极不符的围裙,未减身上的少年气,倒是平添了几分人夫感。 我快速地脱了羽绒服丢在沙发上,洗干净手后跑去厨房凑到他身边。 “哥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苏暮安正在熬汤,“菜都炒好了,一会儿汤煮开咱们就开饭。你出去等着,厨房都是油烟味儿。” 油烟味儿好啊,有油烟的地方才有人气。 我从他身后搂住他劲瘦的腰,把脸颊贴在他后背上声音软软的说:“你怎么炒的这么快呀,我还特意买了小米辣,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苏暮安盖上锅盖,回握住我扣在他腰间的手,“手怎么这么凉。”他微微侧身把我拽进他怀里,捧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哈气,又情难自禁地在我手背上烙下一吻。 “你买小米辣干什么,不是不能吃辣么。”“可是你能吃啊。” 苏暮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被我打断了:“我上辈子一点辣都吃不了是不是?但这辈子的时候我在泽知练出来了,现在还挺能吃辣的咧。” 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饭菜难吃的跟泔水一样,嘴里没味儿辣条就成了最好的选择。我是上了泽知才开始接触这些“三无产品”,一来二去的竟也能吃些辣了。 虽然跟苏暮安这种把小米辣当水果辣椒一口一个的人比不了。 “你也知道因为蝴蝶效应呢,这一世很多跟上辈子都不一样了,我也改变很多……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老迁就我,我也能为了你改变的。” “哈……”苏暮安忍俊不禁,顺手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就你嘴甜。” 旁边锅好像开了,咕嘟咕嘟的冒泡。苏暮安又要把我往外赶:“你出去等着小祖宗,马上就好。” 我嬉笑着往他怀里拱,跟他耍赖撒娇,“不嘛,陪着你。” 苏暮安无奈,只好一只胳膊搂着我,另一只忙着往里加调料,关火盛汤。 期间他一边搅拌着汤待其入味,突然侧头往我的方向偏了偏。我和他目光对上,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想亲亲我。 我心里小鹿乱撞,但还是乖乖地闭了眼,等着他亲过来。 等了半天没动静,我疑惑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苏暮安刚刚其实是想够我身后的盐包!啊啊啊啊,尴尬死了! 偏偏苏暮安好像还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想干嘛啊?”他目光在我嘴唇上停留了一秒,吹了个极为轻佻的口哨。 然后一边盛汤一边哼着歌,全然不顾我脸红了个透彻。 第137章 口红试色 他为什么不亲我啊?! 摆碗筷的时候我在思考这个问题,吃饭的时候我在思考这个问题,苏暮安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而我留在餐厅擦桌子的时候,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拜托,我俩正式开始谈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除了拉个手抱一抱,其他什么都没做过。哦对,他偶尔会亲亲我的额头来个晚安吻。 苏暮安怎么克己复礼禁欲的像个老顽固一样。上辈子那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诶呦我的祖宗,您那桌子都擦了三遍了,还没擦出花来呢?”苏暮安洗完了碗从厨房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揶揄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也不说话,绕过他走到厨房涮抹布。 苏暮安满脸疑惑地凑过来,“怎么啦?”他问,“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我把涮好的抹布工工整整摆好放在一边,又将手细细洗了一遍。苏暮安极为狗腿地扯过来几张纸塞到我手里,“擦擦。” 我默默接过来擦干手上的水珠,他又立刻接过纸团转身丢进垃圾桶。 “苏暮安。”我喊他大名,给他喊得一激灵。“嗯呢,在!” 我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在他眼前转了一圈,“好看吗?”我今天穿的是我妈刚给我买的新寄过来的衣服——一条长到膝盖较为修身的红裙子,本来是要留在元旦穿喜庆喜庆的,结果苏暮安今天突然闪现,我就提前穿上了。 出门之前还被我舍友拉住好一顿问:穿这么漂亮见谁去啊?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她们。 “好看啊。”苏暮安很认真的点头,为了表示自己不敷衍,他还绕着我转了一圈,不会夸硬夸:“特别红,特别好看,真的。” 我:…… 看来他还是没明白我什么意思:我这么好看为什么不亲我,嫌我丑下不去嘴?不是我寻思着我长得也不磕碜啊…… “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学学化妆。”看苏暮安一脸问号那样儿,我只好继续拿话点他,“会化妆的女孩子很加分?哪个女大学生跟我似的天天素颜。” 高考毕业之后我妈和她闺蜜还有祁晚天天塞我化妆品,但那化妆品到我手里就是积灰的……我是真懒得倒腾那些个糟心玩意。 但是现在看苏暮安这情况,我确实得考虑考虑学学化妆了。 “不化妆就不化妆呗,你不化妆也好看呐。”苏暮安拉着我走到沙发坐下,“咋,有人说你啊?” 不等我回答,他一?大腿继续说道:“你猜他们别人为什么化妆?因为别人没我们潇潇这么好的底子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长得唇红齿白,皮肤状态好,又天生比粉底液还白。” 诶诶诶,这就有点扯了啊。 苏暮安人直归直,但是我在他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他怎么看都好看,“潇宝,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给你带了份礼物。” 啊?又有礼物啊…… 上了大学之后,因为我不用担心被爹妈追问礼物的来源,所以他送我的那串铃铛我一直挂在手腕上未曾摘过,那串项链我没敢戴——毕竟太贵了,但也放在身边好好收着……这又要送我什么啊。 苏暮安拿出四支口红的那一刻,我承认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他一个直男还会送这个呢? “这几个口红色号都比较日常,你不化妆也能涂,就当唇膏抹。” 他笑着把这四支口红塞进我手里,“试试色号。” 我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口红,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此刻形成:不是让我试色号吗?不是不亲我吗?那我换一种试色号的方式,总是可以的? 于是我抬眸,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哥哥,我就一张嘴诶,怎么试四个色?” “你用手背啊。”苏暮安无奈地笑笑,把自己的袖管往上推了推要给我做示范,却被我精准的躲开了,“不要这样试嘛。” “啊?”这回换苏暮安愣住了,“那你想怎么试。” 我随便拔开其中一支,不是很规则的胡乱涂在唇上,然后脱了鞋改为跪坐在沙发上的方式,轻轻俯身在苏暮安右颊上烙下一吻。 “这样试。”我非常满意的看见苏暮安露出了相当惊疑的神色。 在我胡乱往唇上抹的时候苏暮安还在试图阻止我,“不是啊宝宝,不是这样涂的。”等我猛地在他脸上印上色号的一瞬,他被我亲的懵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知道瞪圆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以及悄悄爬上耳廓的红晕。 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火速涂上第二支。“换一边。”我掰过他的脸,又在左颊上烙下一吻。 我人在他右边,这样亲的好不方便,再加上苏暮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挣,第二支的颜色几乎没在他脸上印下多少。 “你别乱动呀。”我一边重新在唇上补色,一边伸手抵住他肩头轻轻一推。苏暮安便顺势向后倒去,有些无可奈何迁就我的意味。 我便更大胆了些。欺身而上跨坐在他腿上,苏暮安下意识地伸手护在我后腰的位置。他的体温比我高,手掌的温度透过两层衣服源源不断地向我传递着。 我再次伸手掰过他的脸,这一次很是轻松:似乎是苏暮安在暗暗配合我。 几抹红晕在他颧骨处蔓延开来,映的他一双桃花眼也波澜了几分。 该第三支了,我一边涂一边寻思下一个位置亲在哪里更好:左右脸亲过了,额头倒是还没有,就是亲额头,好像不太带感。 于是我将重量前倾,都压在紧紧抵住沙发背儿的双膝上。苏暮安脸上摆出一副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样子,但随着我前倾的动作他扣在我腰间的手也一齐移动,我甚至明显感觉得出他越来越用力,揪的我衣服都有些褶皱。 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我极为坦然地偏头,这一吻便烙在了他的唇角处。 这一下苏暮安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好了。”他握住我蠢蠢欲动想要拔开第四支口红的手,呼吸有些急促,“没有位置了,最后一支就抹在嘴上好了,我去洗一下……” 洗一下?这怎么行,这才亲了几下嘞。 “有地儿啊。”我指指他的额头,重心向后重新坐回他腿上,一边慢条斯理地涂抹着最后一支一边冲他肆无忌惮地挑眉。啧,就喜欢他无奈但又宠我的样子。 苏暮安保持着一只手扣在我腰间的动作,另一只手顺着额头一路向上捋了一把头发,半闭上眼不敢看我,颇有种“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风范。 我轻声笑着,提臀烙下最后一吻。 但没如期烙在原定好额头的位置。苏暮安此时此刻是一只手搭在脑后,仰头倚靠在沙发背的姿势,照着我的高度来讲,亲喉结应该比亲额头更容易一些? 我唇瓣贴在他喉结处轻轻捻转厮磨了一下,然后这才惊慌失措地抬头。 “诶呀哥哥。”我捂着嘴茶言茶语,“真是不好意思,我没跪稳。” 苏暮安握在我腰间的手,陡然又烫了几分。 第137章 口红试色 他为什么不亲我啊?! 摆碗筷的时候我在思考这个问题,吃饭的时候我在思考这个问题,苏暮安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而我留在餐厅擦桌子的时候,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拜托,我俩正式开始谈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除了拉个手抱一抱,其他什么都没做过。哦对,他偶尔会亲亲我的额头来个晚安吻。 苏暮安怎么克己复礼禁欲的像个老顽固一样。上辈子那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诶呦我的祖宗,您那桌子都擦了三遍了,还没擦出花来呢?”苏暮安洗完了碗从厨房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揶揄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也不说话,绕过他走到厨房涮抹布。 苏暮安满脸疑惑地凑过来,“怎么啦?”他问,“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我把涮好的抹布工工整整摆好放在一边,又将手细细洗了一遍。苏暮安极为狗腿地扯过来几张纸塞到我手里,“擦擦。” 我默默接过来擦干手上的水珠,他又立刻接过纸团转身丢进垃圾桶。 “苏暮安。”我喊他大名,给他喊得一激灵。“嗯呢,在!” 我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在他眼前转了一圈,“好看吗?”我今天穿的是我妈刚给我买的新寄过来的衣服——一条长到膝盖较为修身的红裙子,本来是要留在元旦穿喜庆喜庆的,结果苏暮安今天突然闪现,我就提前穿上了。 出门之前还被我舍友拉住好一顿问:穿这么漂亮见谁去啊?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她们。 “好看啊。”苏暮安很认真的点头,为了表示自己不敷衍,他还绕着我转了一圈,不会夸硬夸:“特别红,特别好看,真的。” 我:…… 看来他还是没明白我什么意思:我这么好看为什么不亲我,嫌我丑下不去嘴?不是我寻思着我长得也不磕碜啊…… “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学学化妆。”看苏暮安一脸问号那样儿,我只好继续拿话点他,“会化妆的女孩子很加分?哪个女大学生跟我似的天天素颜。” 高考毕业之后我妈和她闺蜜还有祁晚天天塞我化妆品,但那化妆品到我手里就是积灰的……我是真懒得倒腾那些个糟心玩意。 但是现在看苏暮安这情况,我确实得考虑考虑学学化妆了。 “不化妆就不化妆呗,你不化妆也好看呐。”苏暮安拉着我走到沙发坐下,“咋,有人说你啊?” 不等我回答,他一?大腿继续说道:“你猜他们别人为什么化妆?因为别人没我们潇潇这么好的底子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长得唇红齿白,皮肤状态好,又天生比粉底液还白。” 诶诶诶,这就有点扯了啊。 苏暮安人直归直,但是我在他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他怎么看都好看,“潇宝,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给你带了份礼物。” 啊?又有礼物啊…… 上了大学之后,因为我不用担心被爹妈追问礼物的来源,所以他送我的那串铃铛我一直挂在手腕上未曾摘过,那串项链我没敢戴——毕竟太贵了,但也放在身边好好收着……这又要送我什么啊。 苏暮安拿出四支口红的那一刻,我承认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他一个直男还会送这个呢? “这几个口红色号都比较日常,你不化妆也能涂,就当唇膏抹。” 他笑着把这四支口红塞进我手里,“试试色号。” 我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口红,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此刻形成:不是让我试色号吗?不是不亲我吗?那我换一种试色号的方式,总是可以的? 于是我抬眸,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哥哥,我就一张嘴诶,怎么试四个色?” “你用手背啊。”苏暮安无奈地笑笑,把自己的袖管往上推了推要给我做示范,却被我精准的躲开了,“不要这样试嘛。” “啊?”这回换苏暮安愣住了,“那你想怎么试。” 我随便拔开其中一支,不是很规则的胡乱涂在唇上,然后脱了鞋改为跪坐在沙发上的方式,轻轻俯身在苏暮安右颊上烙下一吻。 “这样试。”我非常满意的看见苏暮安露出了相当惊疑的神色。 在我胡乱往唇上抹的时候苏暮安还在试图阻止我,“不是啊宝宝,不是这样涂的。”等我猛地在他脸上印上色号的一瞬,他被我亲的懵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只知道瞪圆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以及悄悄爬上耳廓的红晕。 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火速涂上第二支。“换一边。”我掰过他的脸,又在左颊上烙下一吻。 我人在他右边,这样亲的好不方便,再加上苏暮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挣,第二支的颜色几乎没在他脸上印下多少。 “你别乱动呀。”我一边重新在唇上补色,一边伸手抵住他肩头轻轻一推。苏暮安便顺势向后倒去,有些无可奈何迁就我的意味。 我便更大胆了些。欺身而上跨坐在他腿上,苏暮安下意识地伸手护在我后腰的位置。他的体温比我高,手掌的温度透过两层衣服源源不断地向我传递着。 我再次伸手掰过他的脸,这一次很是轻松:似乎是苏暮安在暗暗配合我。 几抹红晕在他颧骨处蔓延开来,映的他一双桃花眼也波澜了几分。 该第三支了,我一边涂一边寻思下一个位置亲在哪里更好:左右脸亲过了,额头倒是还没有,就是亲额头,好像不太带感。 于是我将重量前倾,都压在紧紧抵住沙发背儿的双膝上。苏暮安脸上摆出一副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样子,但随着我前倾的动作他扣在我腰间的手也一齐移动,我甚至明显感觉得出他越来越用力,揪的我衣服都有些褶皱。 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我极为坦然地偏头,这一吻便烙在了他的唇角处。 这一下苏暮安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好了。”他握住我蠢蠢欲动想要拔开第四支口红的手,呼吸有些急促,“没有位置了,最后一支就抹在嘴上好了,我去洗一下……” 洗一下?这怎么行,这才亲了几下嘞。 “有地儿啊。”我指指他的额头,重心向后重新坐回他腿上,一边慢条斯理地涂抹着最后一支一边冲他肆无忌惮地挑眉。啧,就喜欢他无奈但又宠我的样子。 苏暮安保持着一只手扣在我腰间的动作,另一只手顺着额头一路向上捋了一把头发,半闭上眼不敢看我,颇有种“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风范。 我轻声笑着,提臀烙下最后一吻。 但没如期烙在原定好额头的位置。苏暮安此时此刻是一只手搭在脑后,仰头倚靠在沙发背的姿势,照着我的高度来讲,亲喉结应该比亲额头更容易一些? 我唇瓣贴在他喉结处轻轻捻转厮磨了一下,然后这才惊慌失措地抬头。 “诶呀哥哥。”我捂着嘴茶言茶语,“真是不好意思,我没跪稳。” 苏暮安握在我腰间的手,陡然又烫了几分。 第138章 甘拜下风 他眼还半阖着,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我被他搂在怀里紧贴他胸膛,便听得见他心脏跳的极快,很不宁静。 “你这些招数,都是跟谁学的?”苏暮安另一只手也从头顶放下来,在我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嗯?” 被印了色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上下滚动着,性感异常。 我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很想咬一口。我这么想了当然也这么做了,鬼使神差含上他喉结的那一刹那,苏暮安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 “潇宝,”他深呼吸一口气,“我是觉得你现在太小了怕吓着你。”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能忍受得住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挑拨。”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么大的祸,只觉得腰间一紧,然后就被他拦腰掐着往上提,高度正正好提到嘴唇贴合的位置。 软软的,凉凉的,好像……果冻一样。 我下意识地想往前凑,苏暮安却故意浅尝即止一触即离,来来回回循环往复。眼见着我要恼,他这才哼笑着又吻上来。 他与我鼻尖碰鼻尖,轻轻亲吻我的唇角,捻转四周每个角落不放。 我胸前涌上酥酥的麻意,下意识就跟随着他的节奏,心甘情愿地被他摆弄,被他挑逗。局势在不知不觉间被逆转,主动权转交到苏暮安手里。 我情不自禁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足尖不受控制般地勾起,慢慢适应着他极有耐心、极有技巧且无所顾忌的撩拨。 “潇宝……”苏暮安轻声诱哄着,唇瓣堪堪抵住我的,“张嘴。” 我素来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方才之所以能凭借着生涩的技术闹的那么欢,只是因为苏暮安让着我——或许是他怕过早的暴露自己会吓坏我。可他现在动起真格来,我便分分钟被他拿捏,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他让我张嘴,我便下意识听话的张开一条小缝,再被他一点点撬开。 他缓缓探进,却又不着急深入,而是捻转于外围四周,似乎是想用舌尖描摹出我口腔内侧的轮廓。 我实在受不住这酥酥麻麻的触感,被他吻的腿发软,条件反射地想要往后退去,苏暮安的手却紧紧扣在我的腰间,反向用力,绝不允许我落荒而逃。 苏暮安好像统帅众兵的将帅一样,骁勇善战却又讲究战术。 我被迫跟着他的节奏,被他一探三回头的方式撩拨的气息不稳,浑身无力,只好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他搂着我的胳膊上。 他挑逗的时间够久了,这才哼笑着长驱直入,大肆攻池掠城。 我肺活量本来就小,苏暮安长时间不换气的亲吻,哪怕我是被动的一方,也被吻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便伸手去捶去推他的胸口,示意他松开我让我缓口气。 苏暮安还真就听话的松开了我一瞬。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着,看见他眼眸中流转着明晃晃的情愫,还有压抑在眼底的疯狂悸动。 他冲我单挑眉,勾起单边的唇角坏笑。 “潇宝,你连换气都不会可怎么行啊。”苏暮安抬手,看似随意的将我鬓边凌乱的碎发别至耳后,说出的话却令我心惊:“今天就让你学会了。” 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苏暮安一手扣住我后颈,一手仍托在我腰窝处,往旁侧的沙发歪倒,将我稳稳地压在身下。 他俯身吻来。这一次不再有怜香惜玉的温柔,反带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或许是这个姿势更方便他发挥,只不过几瞬,我便被他吻的喘不上气来。 “唔……哥哥……”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上翻涌,苏暮安见状便稍稍停顿一下,“换气。”他哑着嗓声提醒。 我赶忙吸气。他给我调息的时间太短,我还没缓过来,便又被他狠狠吻住。 苏暮安分寸拿捏的极好,每回都在我快要背过气去的时候松开,在我稍稍换气后又不给我调休的时间,再次用唇瓣将我堵得死死的。 一来二去几个回合,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了不行了,哪有第一次亲就这么猛的呀。我眼窝含泪,拼了命去推压在我身上的“罪恶源泉”,只是四肢此时此刻都酸软无力,推了好似没推。 苏暮安嘴上不松,却快速的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我两个手腕一拉一提一送,便稳稳当当的将我双手上举扣在头顶的位置,我便彻底反抗不得了。 他太会了,亲吻的势头也太猛了。 刚被他摁在沙发上亲的时候,我还能时不时迎上去配合他一下,后来就被吻的完全丧失了意志,大脑因为缺氧一片空白。透过他肩头的缝隙抬眼望去,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 灯怎么可能会掉下来呢,一定是我被吻的眼花了。 实在受不住了。我用力偏头的同时,上下牙用力在他唇上磕了一下——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什么轻重,就听苏暮安吃痛般“嘶”了一声,随即便松开了我。 身上的重量一消失,我便迅速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把被亲的发肿的嘴巴抿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一副被欺负狠了楚楚可怜的样子。 苏暮安单膝跪在沙发的边缘处,叉着腰喘粗气。 似乎是我刚才的所作所为将他压在心底多年的情意彻底释放,苏暮安此时此刻眼底的情愫翻涌着疯狂的意味,恨不能将我吞吃入腹。我慌得不敢与他对视。 就这样双方都冷静了有一分钟,他才俯身来抱我。 我整个人软的跟一滩水一样,被他打横抱起的一瞬连抬手勾他脖颈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我就被苏暮安丢进了卧室的床上。是真的丢,他跟丢玩偶一样超大力的甩手一扔,我整个人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的弧度,稳稳落在床肚上。 “柜子里有给你准备好的睡衣,自己换好衣服。”苏暮安的呼吸还是有些急促,眼神飘忽也不敢再往我身上瞅,“困的话就睡一会儿,下午我再送你回学校。” 我点点头,看着他慢慢关上房门,这才长出一口气。 都说男生的喉结碰不得,我非不信邪要碰,这下可结结实实长了个记性。我搓了一把脸,暗骂自己真是又菜又爱玩。 真的不敢想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把握不住擦枪走火怎么办。 我坐在床上愣神愣了足有十分钟,这才渐渐恢复了气力。温吞的下了床拉开柜门:里面的睡衣摆放的齐齐整整,苏暮安心细到连内衣都给我预备上了。我随手挑了一身换上。 有些口渴,我只好悄悄打开房门溜出去找水喝。 苏暮安不在客厅不在餐厅也不在厨房,我磨磨蹭蹭地在厨房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仍觉得口干不止。 卫生间水流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苏暮安甩着手走到客厅一回头看见我,愣了一下:“怎么又出来了?” 我咬着杯檐,慌乱的直摇头。 我怕我一不小心再说错什么话,又被他逮住一顿“收拾”。 第138章 甘拜下风 他眼还半阖着,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我被他搂在怀里紧贴他胸膛,便听得见他心脏跳的极快,很不宁静。 “你这些招数,都是跟谁学的?”苏暮安另一只手也从头顶放下来,在我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嗯?” 被印了色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上下滚动着,性感异常。 我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很想咬一口。我这么想了当然也这么做了,鬼使神差含上他喉结的那一刹那,苏暮安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 “潇宝,”他深呼吸一口气,“我是觉得你现在太小了怕吓着你。”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能忍受得住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挑拨。”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么大的祸,只觉得腰间一紧,然后就被他拦腰掐着往上提,高度正正好提到嘴唇贴合的位置。 软软的,凉凉的,好像……果冻一样。 我下意识地想往前凑,苏暮安却故意浅尝即止一触即离,来来回回循环往复。眼见着我要恼,他这才哼笑着又吻上来。 他与我鼻尖碰鼻尖,轻轻亲吻我的唇角,捻转四周每个角落不放。 我胸前涌上酥酥的麻意,下意识就跟随着他的节奏,心甘情愿地被他摆弄,被他挑逗。局势在不知不觉间被逆转,主动权转交到苏暮安手里。 我情不自禁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足尖不受控制般地勾起,慢慢适应着他极有耐心、极有技巧且无所顾忌的撩拨。 “潇宝……”苏暮安轻声诱哄着,唇瓣堪堪抵住我的,“张嘴。” 我素来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方才之所以能凭借着生涩的技术闹的那么欢,只是因为苏暮安让着我——或许是他怕过早的暴露自己会吓坏我。可他现在动起真格来,我便分分钟被他拿捏,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他让我张嘴,我便下意识听话的张开一条小缝,再被他一点点撬开。 他缓缓探进,却又不着急深入,而是捻转于外围四周,似乎是想用舌尖描摹出我口腔内侧的轮廓。 我实在受不住这酥酥麻麻的触感,被他吻的腿发软,条件反射地想要往后退去,苏暮安的手却紧紧扣在我的腰间,反向用力,绝不允许我落荒而逃。 苏暮安好像统帅众兵的将帅一样,骁勇善战却又讲究战术。 我被迫跟着他的节奏,被他一探三回头的方式撩拨的气息不稳,浑身无力,只好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他搂着我的胳膊上。 他挑逗的时间够久了,这才哼笑着长驱直入,大肆攻池掠城。 我肺活量本来就小,苏暮安长时间不换气的亲吻,哪怕我是被动的一方,也被吻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便伸手去捶去推他的胸口,示意他松开我让我缓口气。 苏暮安还真就听话的松开了我一瞬。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着,看见他眼眸中流转着明晃晃的情愫,还有压抑在眼底的疯狂悸动。 他冲我单挑眉,勾起单边的唇角坏笑。 “潇宝,你连换气都不会可怎么行啊。”苏暮安抬手,看似随意的将我鬓边凌乱的碎发别至耳后,说出的话却令我心惊:“今天就让你学会了。” 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苏暮安一手扣住我后颈,一手仍托在我腰窝处,往旁侧的沙发歪倒,将我稳稳地压在身下。 他俯身吻来。这一次不再有怜香惜玉的温柔,反带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或许是这个姿势更方便他发挥,只不过几瞬,我便被他吻的喘不上气来。 “唔……哥哥……”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上翻涌,苏暮安见状便稍稍停顿一下,“换气。”他哑着嗓声提醒。 我赶忙吸气。他给我调息的时间太短,我还没缓过来,便又被他狠狠吻住。 苏暮安分寸拿捏的极好,每回都在我快要背过气去的时候松开,在我稍稍换气后又不给我调休的时间,再次用唇瓣将我堵得死死的。 一来二去几个回合,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了不行了,哪有第一次亲就这么猛的呀。我眼窝含泪,拼了命去推压在我身上的“罪恶源泉”,只是四肢此时此刻都酸软无力,推了好似没推。 苏暮安嘴上不松,却快速的腾出一只手来,抓住我两个手腕一拉一提一送,便稳稳当当的将我双手上举扣在头顶的位置,我便彻底反抗不得了。 他太会了,亲吻的势头也太猛了。 刚被他摁在沙发上亲的时候,我还能时不时迎上去配合他一下,后来就被吻的完全丧失了意志,大脑因为缺氧一片空白。透过他肩头的缝隙抬眼望去,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 灯怎么可能会掉下来呢,一定是我被吻的眼花了。 实在受不住了。我用力偏头的同时,上下牙用力在他唇上磕了一下——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什么轻重,就听苏暮安吃痛般“嘶”了一声,随即便松开了我。 身上的重量一消失,我便迅速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把被亲的发肿的嘴巴抿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一副被欺负狠了楚楚可怜的样子。 苏暮安单膝跪在沙发的边缘处,叉着腰喘粗气。 似乎是我刚才的所作所为将他压在心底多年的情意彻底释放,苏暮安此时此刻眼底的情愫翻涌着疯狂的意味,恨不能将我吞吃入腹。我慌得不敢与他对视。 就这样双方都冷静了有一分钟,他才俯身来抱我。 我整个人软的跟一滩水一样,被他打横抱起的一瞬连抬手勾他脖颈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我就被苏暮安丢进了卧室的床上。是真的丢,他跟丢玩偶一样超大力的甩手一扔,我整个人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的弧度,稳稳落在床肚上。 “柜子里有给你准备好的睡衣,自己换好衣服。”苏暮安的呼吸还是有些急促,眼神飘忽也不敢再往我身上瞅,“困的话就睡一会儿,下午我再送你回学校。” 我点点头,看着他慢慢关上房门,这才长出一口气。 都说男生的喉结碰不得,我非不信邪要碰,这下可结结实实长了个记性。我搓了一把脸,暗骂自己真是又菜又爱玩。 真的不敢想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把握不住擦枪走火怎么办。 我坐在床上愣神愣了足有十分钟,这才渐渐恢复了气力。温吞的下了床拉开柜门:里面的睡衣摆放的齐齐整整,苏暮安心细到连内衣都给我预备上了。我随手挑了一身换上。 有些口渴,我只好悄悄打开房门溜出去找水喝。 苏暮安不在客厅不在餐厅也不在厨房,我磨磨蹭蹭地在厨房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仍觉得口干不止。 卫生间水流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苏暮安甩着手走到客厅一回头看见我,愣了一下:“怎么又出来了?” 我咬着杯檐,慌乱的直摇头。 我怕我一不小心再说错什么话,又被他逮住一顿“收拾”。 第139章 嘴亲肿了 “吓到了?”脸上和喉结上的口红印记被已经他清洗干净了。 苏暮安慢条斯理的把撸上去的袖管放下来。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既视感。 我想起暑假的时候自己做过的一个极为少女怀春的梦:梦里的我搂着苏暮安的脖子,骑在他的腿上,撒着娇往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拱。而他一手揽上我的腰,一手扣在后颈处,就那样吻了上来。 我当时直接就被吓醒了,醒来时胸口处酥酥麻麻,全身更是卸了力一样。 我还好奇呢,怎么做个梦还能梦幻联动,现在想来那梦怕不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或者是平行世界的我正所真实经历的。 苏暮安走到我面前,我这才发现他唇角破了一处。 哦莫,不会是被我咬的? “你这儿……”我试探性地伸手指了指苏暮安的唇角,“是怎么弄的呀”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他冷哼一声。 “某个小狗咬的。”他指腹在唇角抹了一把,疼的又倒吸了口凉气。 我心虚的不敢抬头,却还兀自嘴硬的狡辩:“那谁让你那样的……我都要呼吸不上来了,你还把我手给扣住了,那我还能怎么办,咬你也是本能的好。” “哦。”苏暮安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本能就是咬人啊。” 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在骂我,便涨红了一张脸:“反正这事儿本来也是你太过分了,要是下回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嗯……” “我就”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给了苏暮安机会逗我,“我再哪样?”像是料定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一步步向我逼近,不停追问,“你又要怎样?” “嗯?说话啊。”他笑得狡黠,“说话,怎么不说话了?” 他不停地往前凑,我只好拿着杯子不停地后退,退着退着就退到头了——我腰间一凉,抵上了厨房灶台的边缘。 我算不得瘦,但骨架子小,个子也不高。苏暮安跟我的身型差了不少,一米八三的大高个儿极有压迫感的杵在我面前,光是影子就足以将我遮的严严实实。 “你还想干嘛呀。”我是真怕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捂住嘴:“不许再亲了!” 苏暮安微微一笑,双手撑在灶台沿上,左右都拦住我的去路。然后慢慢俯身,凑到我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半年的时间足够我把短发留长,所以我现在头发是扎起来的,只有额前几缕八字刘海悬垂在耳侧,被他这样轻轻一吹,顿时就来来回回地飘动。 “学会换气没有?”他离得我极近,说话时带起的风直直地从我耳畔刮过。 我这个位置极其敏感。敏感到什么地步,就是一只蚊子在我睡的最熟的时候在我耳边略过一秒,我都会立刻从深度睡眠惊醒。 如果有人这样趴在我耳边说话,我半边身子就会直接麻软。 “不能让我白教啊。”苏暮安是清楚我命脉在哪里的,他不仅对着我耳朵说话,他还笑! 笑我禁不住他撩,笑我站都站不住又软了腿窝。 他一边笑着一边接着说:“没学会也没关系,我多教几次就是了。” 苏暮安微微偏头,用他的脸颊蹭了蹭我的,笑得斯文败类既视感更足:“唉,谁让我这个当老师的,耐心比较足呢?” 当老师的?我暗自翻个白眼,真会给自己往脸上贴金,就亲个嘴还玩上spy了。 苏暮安一直在我耳侧有意无意地吹气,我实在受不住这种难耐的感觉,便挣扎着左右动了动。那只喝水用的杯子被我放在了灶台的边缘上,我这样扭了一下就一不小心把杯子给碰掉了。 诶呦天哪,我们家杯子这么久这么多灾多难呢。 前两天刚让池宸打碎了一个,现在又要再打第二个。 但玻璃碎裂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原来是被苏暮安眼明手快的一把接住了。他稳稳当当的再把杯子放回到灶台上,还贴心的往里推了推。 “行了,不逗你了。”他掐掐我的脸,“一会儿该给你逗急眼了。”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随着他起身离得我远了些,我半边身子的麻痒状态才有所减轻。“我有那么不识逗吗?”我很粗暴地揉了一把那侧的耳朵,企图用这种方法减轻难耐的感受。 “有。”苏暮安看我板着一张脸瞪他,遂笑道:“你看你看,又瞪我。” “奶凶奶凶的。”他手欠的还要掐我脸,被我一巴掌拍掉。 “我还挺怀念这种滋味的。”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我问。 苏暮安手指停留在自己唇上一瞬,笑得有些不正经,“挺怀念亲你的滋味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听得我面红耳赤。“所以什么时候能再亲一次?”我:…… 我算是发现了,我那几个印在他身上的口红印简直就是打开他封印的钥匙。就像他自己说的,苏暮安之前总是觉得这一世我还小,没成年,不好太早下手,就一直克制着自己。 这下好了,当他发现我自己都会些招数都能主动,他就再也懒得克制。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食髓知味这个词用来形容他,那还真是再贴切不过。 下午回学校的时候苏暮安说等公交太冷,非要自告奋勇开车送我。他那车窗户上都用防偷窥膜贴的严严实实的,只要他不下车,我倒也不怕他被人认出来,于是就答应了。 到了学校临要下车的时候,他探过身来给我解安全带。我刚想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会解,就又被他掐住下巴一顿亲。 我:……行行行,搁这儿等着我呢是。 苏暮安那么温柔一个人,在这方面就一点分寸都没有,一直把我亲到眼泪哗哗往外流才算罢休。我其实挺不理解的,可能……他兴奋点在这儿? 他亲的太狠了,以至于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嘴还是肿的。 我舍友就都有些傻眼,一股劲儿围着我问:“你出去一天干嘛去了?怎么回来的时候嘴都是肿的?”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发挥一下我完美的演技了。于是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我爸妈开车过来看我了,中午的时候去吃了个火锅,点的鸳鸯锅。辣汤实在是太辣了,一不小心就……过敏了。” “你还对辣椒过敏啊。”她们将信将疑,“记着你挺能吃辣啊。” 我在我们宿舍算是比较能吃辣的,她们不信也正常。我表面云淡风轻稳如老狗,实则背地里抓耳挠腮想着怎么把这事儿搪塞过去。 “太辣了呗,微辣我还能吃,那个锅底是变态辣,一般人都接受不了——那个谁呀,你不是要提前帮我试妆吗,要不明天正式演出可来不及化。” 我们宿舍会化妆那个突然想起来这事了:“哦对,你快过来我给你化着试试。” 幸亏我没告诉她们我有男朋友,要不然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糊弄过去。 第139章 嘴亲肿了 “吓到了?”脸上和喉结上的口红印记被已经他清洗干净了。 苏暮安慢条斯理的把撸上去的袖管放下来。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既视感。 我想起暑假的时候自己做过的一个极为少女怀春的梦:梦里的我搂着苏暮安的脖子,骑在他的腿上,撒着娇往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拱。而他一手揽上我的腰,一手扣在后颈处,就那样吻了上来。 我当时直接就被吓醒了,醒来时胸口处酥酥麻麻,全身更是卸了力一样。 我还好奇呢,怎么做个梦还能梦幻联动,现在想来那梦怕不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或者是平行世界的我正所真实经历的。 苏暮安走到我面前,我这才发现他唇角破了一处。 哦莫,不会是被我咬的? “你这儿……”我试探性地伸手指了指苏暮安的唇角,“是怎么弄的呀”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他冷哼一声。 “某个小狗咬的。”他指腹在唇角抹了一把,疼的又倒吸了口凉气。 我心虚的不敢抬头,却还兀自嘴硬的狡辩:“那谁让你那样的……我都要呼吸不上来了,你还把我手给扣住了,那我还能怎么办,咬你也是本能的好。” “哦。”苏暮安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本能就是咬人啊。” 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在骂我,便涨红了一张脸:“反正这事儿本来也是你太过分了,要是下回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嗯……” “我就”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给了苏暮安机会逗我,“我再哪样?”像是料定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一步步向我逼近,不停追问,“你又要怎样?” “嗯?说话啊。”他笑得狡黠,“说话,怎么不说话了?” 他不停地往前凑,我只好拿着杯子不停地后退,退着退着就退到头了——我腰间一凉,抵上了厨房灶台的边缘。 我算不得瘦,但骨架子小,个子也不高。苏暮安跟我的身型差了不少,一米八三的大高个儿极有压迫感的杵在我面前,光是影子就足以将我遮的严严实实。 “你还想干嘛呀。”我是真怕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捂住嘴:“不许再亲了!” 苏暮安微微一笑,双手撑在灶台沿上,左右都拦住我的去路。然后慢慢俯身,凑到我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半年的时间足够我把短发留长,所以我现在头发是扎起来的,只有额前几缕八字刘海悬垂在耳侧,被他这样轻轻一吹,顿时就来来回回地飘动。 “学会换气没有?”他离得我极近,说话时带起的风直直地从我耳畔刮过。 我这个位置极其敏感。敏感到什么地步,就是一只蚊子在我睡的最熟的时候在我耳边略过一秒,我都会立刻从深度睡眠惊醒。 如果有人这样趴在我耳边说话,我半边身子就会直接麻软。 “不能让我白教啊。”苏暮安是清楚我命脉在哪里的,他不仅对着我耳朵说话,他还笑! 笑我禁不住他撩,笑我站都站不住又软了腿窝。 他一边笑着一边接着说:“没学会也没关系,我多教几次就是了。” 苏暮安微微偏头,用他的脸颊蹭了蹭我的,笑得斯文败类既视感更足:“唉,谁让我这个当老师的,耐心比较足呢?” 当老师的?我暗自翻个白眼,真会给自己往脸上贴金,就亲个嘴还玩上spy了。 苏暮安一直在我耳侧有意无意地吹气,我实在受不住这种难耐的感觉,便挣扎着左右动了动。那只喝水用的杯子被我放在了灶台的边缘上,我这样扭了一下就一不小心把杯子给碰掉了。 诶呦天哪,我们家杯子这么久这么多灾多难呢。 前两天刚让池宸打碎了一个,现在又要再打第二个。 但玻璃碎裂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原来是被苏暮安眼明手快的一把接住了。他稳稳当当的再把杯子放回到灶台上,还贴心的往里推了推。 “行了,不逗你了。”他掐掐我的脸,“一会儿该给你逗急眼了。”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随着他起身离得我远了些,我半边身子的麻痒状态才有所减轻。“我有那么不识逗吗?”我很粗暴地揉了一把那侧的耳朵,企图用这种方法减轻难耐的感受。 “有。”苏暮安看我板着一张脸瞪他,遂笑道:“你看你看,又瞪我。” “奶凶奶凶的。”他手欠的还要掐我脸,被我一巴掌拍掉。 “我还挺怀念这种滋味的。”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我问。 苏暮安手指停留在自己唇上一瞬,笑得有些不正经,“挺怀念亲你的滋味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听得我面红耳赤。“所以什么时候能再亲一次?”我:…… 我算是发现了,我那几个印在他身上的口红印简直就是打开他封印的钥匙。就像他自己说的,苏暮安之前总是觉得这一世我还小,没成年,不好太早下手,就一直克制着自己。 这下好了,当他发现我自己都会些招数都能主动,他就再也懒得克制。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食髓知味这个词用来形容他,那还真是再贴切不过。 下午回学校的时候苏暮安说等公交太冷,非要自告奋勇开车送我。他那车窗户上都用防偷窥膜贴的严严实实的,只要他不下车,我倒也不怕他被人认出来,于是就答应了。 到了学校临要下车的时候,他探过身来给我解安全带。我刚想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会解,就又被他掐住下巴一顿亲。 我:……行行行,搁这儿等着我呢是。 苏暮安那么温柔一个人,在这方面就一点分寸都没有,一直把我亲到眼泪哗哗往外流才算罢休。我其实挺不理解的,可能……他兴奋点在这儿? 他亲的太狠了,以至于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嘴还是肿的。 我舍友就都有些傻眼,一股劲儿围着我问:“你出去一天干嘛去了?怎么回来的时候嘴都是肿的?”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发挥一下我完美的演技了。于是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我爸妈开车过来看我了,中午的时候去吃了个火锅,点的鸳鸯锅。辣汤实在是太辣了,一不小心就……过敏了。” “你还对辣椒过敏啊。”她们将信将疑,“记着你挺能吃辣啊。” 我在我们宿舍算是比较能吃辣的,她们不信也正常。我表面云淡风轻稳如老狗,实则背地里抓耳挠腮想着怎么把这事儿搪塞过去。 “太辣了呗,微辣我还能吃,那个锅底是变态辣,一般人都接受不了——那个谁呀,你不是要提前帮我试妆吗,要不明天正式演出可来不及化。” 我们宿舍会化妆那个突然想起来这事了:“哦对,你快过来我给你化着试试。” 幸亏我没告诉她们我有男朋友,要不然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糊弄过去。 第140章 演出前夕 周日下午两点正式演出,上午跟临时抱佛脚似的又来了一场彩排。我好好的一个双休日,前一天让苏暮安折腾,后一天让排练折腾。 最要命的是那天早上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温度只有零下十六度,礼堂的空调还坏了,我表演的时候不让穿羽绒服,表演完在后台工作的时候还得换上正装,差不多得冻上一天。 我故意没告诉苏暮安上午还有一场彩排,毕竟上午来礼堂的都是参演人员,他一个“无编制”的混在其中,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结果他来的还是特别早,我跟他强调了好几遍两点才开始呢,这家伙火急火燎的一点就到了。他到的时候我刚吃完饭,被几个人摁在椅子上化妆。 用祁晚的话说,我这双手解数学题嘎嘎六,要让我化妆粉底液都抹不匀。 说白了就是手残呗。所以我只好请了几个平常会化妆的给我化——都是自律委文体部的,其中一个还跟我一个宿舍。 三个人各司其职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我正享受着待遇呢,余光瞥见有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过道逛荡。 我为了演出还花了三十块钱买了副带度数的美瞳,所以此时此刻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不是苏暮安是谁啊。 “等一下!”我一把抓住那只拿了眼线笔往我脸上怼的手,从她仨的缝隙中溜出来直奔着苏暮安跑去。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一个漂移滑到他面前,咬着牙问。 “刚刚啊。”苏暮安一脸无辜,“我还找你来着。” “不是说等我去校门口接你吗?”礼堂就在山下,紧挨着校门口,我就算偷溜出去往返一个来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我本来计算的好好的:怎么偷偷地把他带进来,再给他安排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他可倒好,大摇大摆的直接自己进来了。 “关键你们学校门卫也没拦我啊。”苏暮安把脸上戴着的口罩摘下来,示意自己是化了妆的。那是,常迪医学院就算管的再严也好歹是个大学,这大周末的大学生不出去玩吗,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要是混不进来那才奇怪呢。 我深呼吸一口气,现在观众都没来,在场的都是工作人员,我给他安排的哪去才能不引人注目咧? “潇颜,你干嘛呢?”我室友举着眼线笔等了我好久,有点着急:“一会儿演出该开始了。”她往我这边走来,自然而然就瞅见了苏暮安。 “这谁呀?”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暮安伸手揽住我肩膀回道:“我是她男朋友。” 嗬,这小话接的那叫一个迅速自然呐。自然到给我舍友惊掉了下巴,僵硬的转过头来对着我咬牙切齿,“温潇颜!你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你有男朋友!” 我心一沉,下意识感觉不妙。果真下一秒苏暮安凉飕飕的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他嘴角单边勾起,笑得意味深长。 他虽一句话没说,但大有一种用脸在质问我的意思。 再看我舍友一眼:她一脸悲愤,带着被人蒙骗的心痛,也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这说啥都不是,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在苏暮安快要杀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跟我舍友解释,“哎呀,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我这不刚谈……” “刚谈?”苏暮安手不老实,从肩头滑落下来在我腰窝掐了一把。 我立马怂了,赶紧改口:“不不不也不是……” “我管你谈多长时间呢。”我舍友一撇嘴,跟要债似的:“奶茶呢?我就问你奶茶呢?是不是不想让你男朋友破费,才不告诉我们的?”我们宿舍一直有一个传统,谁有男朋友就要请全宿舍的人喝奶茶。迄今为止已经喝了两次了。 苏暮安听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乐了。“这有啥破费的。”他直接大手一挥,“我请你们喝一个礼拜,喝多贵的都行。” 我舍友两眼“刷”一下就亮了,跟看偶像一样看着他:“哥你咋这有钱呢,我真的点多少钱的都行吗?二三十的咖啡也行?” 苏暮安满口答应:“行啊,说请一个礼拜就请一个礼拜。” “我们宿舍可七个人呢!”我舍友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劲儿的强调:“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这算下来的话……得多少钱?”她数不清了。 苏暮安也是有耐心:“我知道你们宿舍七个人,潇潇都跟我说了。” “啊啊啊啊!!!温潇颜!!!”我舍友疯癫的不成样子,要不是顾及到礼堂人多,她真恨不得抱着我亲一口。 “你男朋友这人能处,反正你俩恋情我准了。哥,以后你俩结婚啊孩子满月啊什么的,别忘了叫我啊。” 苏暮安笑得也挺不值钱,满口答应:“行,没问题。把你们宿舍人都叫上。” 他倒是挺会,第一次见我舍友,就用奶茶把她们都收买了。 我舍友为了这么几杯奶茶,忙前忙后极为狗腿的给苏暮安找了个座位坐下:“哥,你先坐这儿哈。我给你媳妇儿上妆去,一会儿你俩再聊。” 我简直没眼看她不值钱那样。 两点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其他人都过来看表演。苏暮安办事效率是真神速啊,就我上妆这么个空儿,他提前问清楚了我们学校卖饮品的店,赶在节目开始之前买了六杯奶茶送到每个人手里,我的那杯他拿着。 他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不我指定得拦着。 真是救大命,他怎么就不怕自己被认出来呢?!苏暮安现在总给我一种老子明天就不想在娱乐圈干了,精神状态很良好的感觉。 节目正式开始的时候我给苏暮安安排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着,我舍友们则跟着班坐在前面几排的位置。 我就知道先前给我化妆的那个指定得跟另外五个蛐蛐我,所以还特意跑过去找了她们一趟。“各位,奶茶好不好喝呀~” 然后被她们揪住了这一顿骂呀,说我不实诚瞒着她们。 我们宿舍氛围很温馨,因为赶上宿舍人好,没有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糟心事。我们每天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哪个班的帅哥好看,谁谁谁又脱单了。 每个人都很单纯。单纯到她们甚至因为苏暮安贿赂了她们几杯奶茶,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替苏暮安说话。 “你男朋友这么帅这么大方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真是有苦难言说不出,扭头看看最后方苏暮安那张被化花了的脸——他这回没带着陈乐过来,妆是自己上的,扮丑扮的这叫一个鬼畜惊悚,就这还好看呐? “他侧颜很帅啊。”我舍友给他找补。 那不废话么,化妆又改变不了侧颜,苏暮安那张脸有多抗造还用我说? 另一个捂嘴一笑,“潇,主要是你男朋友他太大方了你知道,一个星期的奶茶啊!还不限价钱。” 另外两个的男朋友跟我们一样都是大一新生,单靠生活费怎么跟苏暮安比。我只好解释道,“我男朋友比我大六岁,人早经济独立了。” 第140章 演出前夕 周日下午两点正式演出,上午跟临时抱佛脚似的又来了一场彩排。我好好的一个双休日,前一天让苏暮安折腾,后一天让排练折腾。 最要命的是那天早上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温度只有零下十六度,礼堂的空调还坏了,我表演的时候不让穿羽绒服,表演完在后台工作的时候还得换上正装,差不多得冻上一天。 我故意没告诉苏暮安上午还有一场彩排,毕竟上午来礼堂的都是参演人员,他一个“无编制”的混在其中,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结果他来的还是特别早,我跟他强调了好几遍两点才开始呢,这家伙火急火燎的一点就到了。他到的时候我刚吃完饭,被几个人摁在椅子上化妆。 用祁晚的话说,我这双手解数学题嘎嘎六,要让我化妆粉底液都抹不匀。 说白了就是手残呗。所以我只好请了几个平常会化妆的给我化——都是自律委文体部的,其中一个还跟我一个宿舍。 三个人各司其职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我正享受着待遇呢,余光瞥见有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过道逛荡。 我为了演出还花了三十块钱买了副带度数的美瞳,所以此时此刻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不是苏暮安是谁啊。 “等一下!”我一把抓住那只拿了眼线笔往我脸上怼的手,从她仨的缝隙中溜出来直奔着苏暮安跑去。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一个漂移滑到他面前,咬着牙问。 “刚刚啊。”苏暮安一脸无辜,“我还找你来着。” “不是说等我去校门口接你吗?”礼堂就在山下,紧挨着校门口,我就算偷溜出去往返一个来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我本来计算的好好的:怎么偷偷地把他带进来,再给他安排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他可倒好,大摇大摆的直接自己进来了。 “关键你们学校门卫也没拦我啊。”苏暮安把脸上戴着的口罩摘下来,示意自己是化了妆的。那是,常迪医学院就算管的再严也好歹是个大学,这大周末的大学生不出去玩吗,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要是混不进来那才奇怪呢。 我深呼吸一口气,现在观众都没来,在场的都是工作人员,我给他安排的哪去才能不引人注目咧? “潇颜,你干嘛呢?”我室友举着眼线笔等了我好久,有点着急:“一会儿演出该开始了。”她往我这边走来,自然而然就瞅见了苏暮安。 “这谁呀?”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暮安伸手揽住我肩膀回道:“我是她男朋友。” 嗬,这小话接的那叫一个迅速自然呐。自然到给我舍友惊掉了下巴,僵硬的转过头来对着我咬牙切齿,“温潇颜!你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你有男朋友!” 我心一沉,下意识感觉不妙。果真下一秒苏暮安凉飕飕的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他嘴角单边勾起,笑得意味深长。 他虽一句话没说,但大有一种用脸在质问我的意思。 再看我舍友一眼:她一脸悲愤,带着被人蒙骗的心痛,也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这说啥都不是,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在苏暮安快要杀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跟我舍友解释,“哎呀,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我这不刚谈……” “刚谈?”苏暮安手不老实,从肩头滑落下来在我腰窝掐了一把。 我立马怂了,赶紧改口:“不不不也不是……” “我管你谈多长时间呢。”我舍友一撇嘴,跟要债似的:“奶茶呢?我就问你奶茶呢?是不是不想让你男朋友破费,才不告诉我们的?”我们宿舍一直有一个传统,谁有男朋友就要请全宿舍的人喝奶茶。迄今为止已经喝了两次了。 苏暮安听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乐了。“这有啥破费的。”他直接大手一挥,“我请你们喝一个礼拜,喝多贵的都行。” 我舍友两眼“刷”一下就亮了,跟看偶像一样看着他:“哥你咋这有钱呢,我真的点多少钱的都行吗?二三十的咖啡也行?” 苏暮安满口答应:“行啊,说请一个礼拜就请一个礼拜。” “我们宿舍可七个人呢!”我舍友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劲儿的强调:“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这算下来的话……得多少钱?”她数不清了。 苏暮安也是有耐心:“我知道你们宿舍七个人,潇潇都跟我说了。” “啊啊啊啊!!!温潇颜!!!”我舍友疯癫的不成样子,要不是顾及到礼堂人多,她真恨不得抱着我亲一口。 “你男朋友这人能处,反正你俩恋情我准了。哥,以后你俩结婚啊孩子满月啊什么的,别忘了叫我啊。” 苏暮安笑得也挺不值钱,满口答应:“行,没问题。把你们宿舍人都叫上。” 他倒是挺会,第一次见我舍友,就用奶茶把她们都收买了。 我舍友为了这么几杯奶茶,忙前忙后极为狗腿的给苏暮安找了个座位坐下:“哥,你先坐这儿哈。我给你媳妇儿上妆去,一会儿你俩再聊。” 我简直没眼看她不值钱那样。 两点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其他人都过来看表演。苏暮安办事效率是真神速啊,就我上妆这么个空儿,他提前问清楚了我们学校卖饮品的店,赶在节目开始之前买了六杯奶茶送到每个人手里,我的那杯他拿着。 他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不我指定得拦着。 真是救大命,他怎么就不怕自己被认出来呢?!苏暮安现在总给我一种老子明天就不想在娱乐圈干了,精神状态很良好的感觉。 节目正式开始的时候我给苏暮安安排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着,我舍友们则跟着班坐在前面几排的位置。 我就知道先前给我化妆的那个指定得跟另外五个蛐蛐我,所以还特意跑过去找了她们一趟。“各位,奶茶好不好喝呀~” 然后被她们揪住了这一顿骂呀,说我不实诚瞒着她们。 我们宿舍氛围很温馨,因为赶上宿舍人好,没有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糟心事。我们每天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哪个班的帅哥好看,谁谁谁又脱单了。 每个人都很单纯。单纯到她们甚至因为苏暮安贿赂了她们几杯奶茶,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替苏暮安说话。 “你男朋友这么帅这么大方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真是有苦难言说不出,扭头看看最后方苏暮安那张被化花了的脸——他这回没带着陈乐过来,妆是自己上的,扮丑扮的这叫一个鬼畜惊悚,就这还好看呐? “他侧颜很帅啊。”我舍友给他找补。 那不废话么,化妆又改变不了侧颜,苏暮安那张脸有多抗造还用我说? 另一个捂嘴一笑,“潇,主要是你男朋友他太大方了你知道,一个星期的奶茶啊!还不限价钱。” 另外两个的男朋友跟我们一样都是大一新生,单靠生活费怎么跟苏暮安比。我只好解释道,“我男朋友比我大六岁,人早经济独立了。” 第141章 正宫生气 她们就很惊讶:“你男朋友比你大六岁?!”我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很多人可能觉得情侣之间相差六岁有点多,毕竟苏暮安读大一的时候我也才小学六年级……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哥聊天聊到找对象这个话题:我说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找一个比你还大的。 给我哥吓够呛,他竖起三个手指在我眼前晃悠:“温潇颜,三岁一道沟你不知道啊?咱俩之间就差了一道半沟,你还想找个比我还大的?” 用我哥的话说,如果两个人年龄相差太多,那么眼界和成熟程度都不尽相同,很有可能会没有共同话题。 “你想想你上大学的时候谈一个已经工作了好几年的,你天天想的都是学习,他天天想的则是商业领域,能生活得到一起才怪。” 我舍友也这么说,“你怎么认识的你男朋友?不会被骗。” 我抿嘴一笑,依旧用搪塞我哥的话对付:“老男人会疼人啊。” 手机一阵震动,是后台学生会的哥姐在提醒我该上台了。于是我撩起裙摆匆匆撤离,还不忘给她们留一个悬念,“等回了宿舍我再给你们说我俩怎么认识的。” 路过苏暮安的座位时,我把羽绒服脱了塞到他怀里。 “该你上台了?”他半倚在座位上,顺手将我丢给他的羽绒服卷好抱在怀里。 见我点头,苏暮安又问:“紧张吗?” 我嬉笑着摇头,就着他的手吸溜了一大口奶茶,然后一边嚼着满嘴的珍珠一边往后台跑——我的演员们都在后台等着我了。 “台词都背熟了?每个人趁着没上台的时候再温习一遍最后的结束语。然后再想想唱歌的时候什么时候往前走,什么时候往后退。” “如果忘词的话不用慌,观众也不知道你的台词是什么,只要能临场发挥接上后面的就好。最后结束语没记熟的也不用慌,我最后会拿着话筒带你们说。” 我絮絮叨叨挨个嘱咐着,然后又从前台那儿领了麦和话筒,发给主演们。上一个节目马上结束,我领着他们按照原先定好的走位排好。 “加油啊各位,都别紧张。” 学校的校长领导还有各个院系的导员都在台下坐着,再加上我们自己导员还举着手机等着给我们录视频,我是生怕他们一个紧张忘词。 我作为情景剧的导演和编剧,还担任了一个角色:主角刘泽宇的女朋友。本来要按照先前的那个本子的话,我演的是刘泽宇的妈,结果导员一句涉及敏感话题太多,我就硬生生降了个辈。 出乎我的意料:演员们没有忘词的,跳舞和唱rap的也没人出岔子。我的情景剧反馈不错,台下观众爆笑如雷,导员笑得嘴都合不拢,拿着手机录了全程。 最后抒情唱歌的环节到了,背景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我举起自己手中的话筒。 “现在请台下的观众朋友们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和我们共同演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观众席上的灯全部熄灭,我手握话筒顺着侧边下台,去和观众互动。 这是在前两天在礼堂彩排的时候才设计好的情节——因为我唱歌跑掉,但是作为主演又不得不配麦,我就跟其他两个负责人商量: “到时候我下去溜场得了,让观众唱都比我唱好,要不我怕给你们都带跑。” 我直直地冲着苏暮安的方向就去了。 他坐的位置相对靠后,我一手握着话筒直冲观众,一手学着苏暮安开演唱会的样子,摁在耳朵的一侧。 我模仿的是他十八岁生日演唱会上被站姐拍出来的一张神图。图中的他刚刚成年,染蓝了一头锡纸烫的头发,一手握话筒对着观众,另一只手抵在耳侧调节耳返。 为了模仿的更像些,我只好照葫芦画瓢的带了单边的蓝牙耳机——耳机的颜色和苏暮安的私人话筒颜色一致,是我在网上找了许久才买到的。 我并没有提前告诉苏暮安我会下场跟观众互动,所以在看到我向他款款走来时,他确确实实懵了一瞬。 我故意把话筒怼到他嘴边。他反应倒是迅速,立即唱出几个音符。 苏暮安你看,你悉心养大的玫瑰,终于迎来了绽放的那一刻,站在舞台上的她和你一样笑得轻松,和你一样耀眼万分,应对自如。 背景音的旋律截取的不长,旋即便到了尾声。我把话筒抵在唇边,带着台上的演员们结束语:身体健康是船…… 我一边念着一边往回走,打算从礼堂的侧门绕到后台去还话筒。 我走得匆忙,所以并没有看见苏暮安跟随着我的身影也从侧门出去了。 还完话筒之后我寻思着先到卫生间卸个妆,至少要把美瞳摘掉,这样窝在眼里感觉太奇怪了。唉,我还是不适合化妆,就素颜待着。 卸完妆后从卫生间出来,我一下愣住了。 苏暮安一手抱着我的羽绒服,一手拿着那杯被我喝了一口的奶茶,斜倚在墙边等我。我想我表演之前还是有些小紧张的,要不怎么会现在才发现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大衣,修身又显形。 西装大衣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如果头肩比例不好看,那么好好一件西装大衣,就会被穿出小孩偷大人衣服穿的既视感。 可这种忧虑显然不在苏暮安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一米八三的身高,肩膀刚刚好撑起西装的边角,三七分的比例,西装裤更显得腿修长。 我只是短短愣了一秒,就朝他飞奔过去:“哥哥,好冷呀。” 苏暮安对着我张开怀抱,轻轻松松把我裹进他的大衣里。我仰起头冲他笑:“奶茶。”他却在我偏头去找吸管那一刻突然把奶茶杯子拿的远远的。 我不明所以,歪头看着他:“怎么了嘛?” 苏暮安冷哼一声,一边将手中的羽绒服抖开往我身上披,一边语气不无酸涩地说:“给男朋友撒娇撒的挺自然呐?跟我都没这样过。” 我:???哦莫,正宫生气了。 我在写《我读大学后》这个本子的时候刻意没往里面加太多的肢体动作,但是节目正式彩排的时候我们学导演的导员给我提建议了,她说: “潇颜呐,你离他近一点嘛,说话的时候撒撒娇,别演的那么生硬,你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妈,拉拉袖子扯扯衣服这些都是可以的。” 那我能怎么办?啊?!我只能按照我们导员说的来呗。 “你怎么连这种醋都吃啊。”我低下头拉羽绒服的拉链,“不就演个戏嘛……” 苏暮安单挑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本来我还挺理直气壮的,他眼神一沉我就没来由的心底发虚。“你别生气嘛。”我裹好了羽绒服还要往他怀里扎,还特意在他怀里讨好的蹭了蹭。 苏暮安任由我环住他,得逞地闷笑出声。 好好好,我就知道他没真生气,不就是想找个借口让我给他撒娇么。可我雄鹰一样的女人怎么会撒娇呢! “学生会哥姐让我去后台帮忙,我先走了哦。”我说完就撤。 第141章 正宫生气 她们就很惊讶:“你男朋友比你大六岁?!”我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很多人可能觉得情侣之间相差六岁有点多,毕竟苏暮安读大一的时候我也才小学六年级……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哥聊天聊到找对象这个话题:我说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找一个比你还大的。 给我哥吓够呛,他竖起三个手指在我眼前晃悠:“温潇颜,三岁一道沟你不知道啊?咱俩之间就差了一道半沟,你还想找个比我还大的?” 用我哥的话说,如果两个人年龄相差太多,那么眼界和成熟程度都不尽相同,很有可能会没有共同话题。 “你想想你上大学的时候谈一个已经工作了好几年的,你天天想的都是学习,他天天想的则是商业领域,能生活得到一起才怪。” 我舍友也这么说,“你怎么认识的你男朋友?不会被骗。” 我抿嘴一笑,依旧用搪塞我哥的话对付:“老男人会疼人啊。” 手机一阵震动,是后台学生会的哥姐在提醒我该上台了。于是我撩起裙摆匆匆撤离,还不忘给她们留一个悬念,“等回了宿舍我再给你们说我俩怎么认识的。” 路过苏暮安的座位时,我把羽绒服脱了塞到他怀里。 “该你上台了?”他半倚在座位上,顺手将我丢给他的羽绒服卷好抱在怀里。 见我点头,苏暮安又问:“紧张吗?” 我嬉笑着摇头,就着他的手吸溜了一大口奶茶,然后一边嚼着满嘴的珍珠一边往后台跑——我的演员们都在后台等着我了。 “台词都背熟了?每个人趁着没上台的时候再温习一遍最后的结束语。然后再想想唱歌的时候什么时候往前走,什么时候往后退。” “如果忘词的话不用慌,观众也不知道你的台词是什么,只要能临场发挥接上后面的就好。最后结束语没记熟的也不用慌,我最后会拿着话筒带你们说。” 我絮絮叨叨挨个嘱咐着,然后又从前台那儿领了麦和话筒,发给主演们。上一个节目马上结束,我领着他们按照原先定好的走位排好。 “加油啊各位,都别紧张。” 学校的校长领导还有各个院系的导员都在台下坐着,再加上我们自己导员还举着手机等着给我们录视频,我是生怕他们一个紧张忘词。 我作为情景剧的导演和编剧,还担任了一个角色:主角刘泽宇的女朋友。本来要按照先前的那个本子的话,我演的是刘泽宇的妈,结果导员一句涉及敏感话题太多,我就硬生生降了个辈。 出乎我的意料:演员们没有忘词的,跳舞和唱rap的也没人出岔子。我的情景剧反馈不错,台下观众爆笑如雷,导员笑得嘴都合不拢,拿着手机录了全程。 最后抒情唱歌的环节到了,背景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我举起自己手中的话筒。 “现在请台下的观众朋友们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和我们共同演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观众席上的灯全部熄灭,我手握话筒顺着侧边下台,去和观众互动。 这是在前两天在礼堂彩排的时候才设计好的情节——因为我唱歌跑掉,但是作为主演又不得不配麦,我就跟其他两个负责人商量: “到时候我下去溜场得了,让观众唱都比我唱好,要不我怕给你们都带跑。” 我直直地冲着苏暮安的方向就去了。 他坐的位置相对靠后,我一手握着话筒直冲观众,一手学着苏暮安开演唱会的样子,摁在耳朵的一侧。 我模仿的是他十八岁生日演唱会上被站姐拍出来的一张神图。图中的他刚刚成年,染蓝了一头锡纸烫的头发,一手握话筒对着观众,另一只手抵在耳侧调节耳返。 为了模仿的更像些,我只好照葫芦画瓢的带了单边的蓝牙耳机——耳机的颜色和苏暮安的私人话筒颜色一致,是我在网上找了许久才买到的。 我并没有提前告诉苏暮安我会下场跟观众互动,所以在看到我向他款款走来时,他确确实实懵了一瞬。 我故意把话筒怼到他嘴边。他反应倒是迅速,立即唱出几个音符。 苏暮安你看,你悉心养大的玫瑰,终于迎来了绽放的那一刻,站在舞台上的她和你一样笑得轻松,和你一样耀眼万分,应对自如。 背景音的旋律截取的不长,旋即便到了尾声。我把话筒抵在唇边,带着台上的演员们结束语:身体健康是船…… 我一边念着一边往回走,打算从礼堂的侧门绕到后台去还话筒。 我走得匆忙,所以并没有看见苏暮安跟随着我的身影也从侧门出去了。 还完话筒之后我寻思着先到卫生间卸个妆,至少要把美瞳摘掉,这样窝在眼里感觉太奇怪了。唉,我还是不适合化妆,就素颜待着。 卸完妆后从卫生间出来,我一下愣住了。 苏暮安一手抱着我的羽绒服,一手拿着那杯被我喝了一口的奶茶,斜倚在墙边等我。我想我表演之前还是有些小紧张的,要不怎么会现在才发现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大衣,修身又显形。 西装大衣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如果头肩比例不好看,那么好好一件西装大衣,就会被穿出小孩偷大人衣服穿的既视感。 可这种忧虑显然不在苏暮安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一米八三的身高,肩膀刚刚好撑起西装的边角,三七分的比例,西装裤更显得腿修长。 我只是短短愣了一秒,就朝他飞奔过去:“哥哥,好冷呀。” 苏暮安对着我张开怀抱,轻轻松松把我裹进他的大衣里。我仰起头冲他笑:“奶茶。”他却在我偏头去找吸管那一刻突然把奶茶杯子拿的远远的。 我不明所以,歪头看着他:“怎么了嘛?” 苏暮安冷哼一声,一边将手中的羽绒服抖开往我身上披,一边语气不无酸涩地说:“给男朋友撒娇撒的挺自然呐?跟我都没这样过。” 我:???哦莫,正宫生气了。 我在写《我读大学后》这个本子的时候刻意没往里面加太多的肢体动作,但是节目正式彩排的时候我们学导演的导员给我提建议了,她说: “潇颜呐,你离他近一点嘛,说话的时候撒撒娇,别演的那么生硬,你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妈,拉拉袖子扯扯衣服这些都是可以的。” 那我能怎么办?啊?!我只能按照我们导员说的来呗。 “你怎么连这种醋都吃啊。”我低下头拉羽绒服的拉链,“不就演个戏嘛……” 苏暮安单挑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本来我还挺理直气壮的,他眼神一沉我就没来由的心底发虚。“你别生气嘛。”我裹好了羽绒服还要往他怀里扎,还特意在他怀里讨好的蹭了蹭。 苏暮安任由我环住他,得逞地闷笑出声。 好好好,我就知道他没真生气,不就是想找个借口让我给他撒娇么。可我雄鹰一样的女人怎么会撒娇呢! “学生会哥姐让我去后台帮忙,我先走了哦。”我说完就撤。 第142章 做顿晚饭 那天我表演结束之后,苏暮安就赶回舒浩拍戏了。似乎他挤时间奔波赶来,只是为了看看我登台演出的样子。 我本想送他去车站,却在校门口的时候被他拦了回去:“十二月三十号我就回来了。”苏暮安看着我依依不舍的样子轻声笑笑,“陪你跨年,再给你过个生日。” 从舒浩到常迪好远的距离,他一趟一趟奔波也不嫌折腾。 对此苏暮安的说辞是:“那怎么办呢?异地恋总要有一方多付出一些,我总不好辛苦我们‘日理万机’的大学生来回走动。” “日理万机”那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似乎在刻意点我平常太忙,都没时间和他联络感情。 回宿舍之后,我被她们逮住了好一顿询问。一个个凶神恶煞像逼供的。 我只好从实招来——除了苏暮安的身份和重生这件事没说之外,这辈子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又是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我讲的是面面俱到。 “我跟我男朋友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家猫咖店里。有一只蓝短乱跑,我为了逮它一路追到楼上的火锅店,一不小心闯进人家包间里面去了——这是初遇。” …… …… …… 我把“系统”这个必要条件隐去了,这就导致在我舍友她们听来,我们每一次的相遇都有蓄谋已久精心设计好的味道。“你男朋友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啊?要不后面怎么可能偶遇那么多次。”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算是。”这一世苏暮安本来就是蓄谋已久。 临近期末,各门课程都陆续结课,校级组织的活动和工作也寥寥无几,我终于能闲下来做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想起祁晚之前提的建议:把我自己的经历写成一部自传体:包括我和殷曈在泽知那三年暗无天日的时光,包括暑假时祁晚和我爸妈是这样陪着我一点点治疗抑郁症,自然也包括这一世我与苏暮安的重逢与相爱。 用电子设备码字的速度要快得多。于我而言最难的是再回想一遍以前暗无天日的生活,然后原原本本写下来,每写一个字我仍会觉得窒息。 最后一次复查是在十月一假期的时候,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开的药量也减少很多。我的心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大起大落极度压抑的状态了,考虑到那药的副作用对我产生的影响,后来我就没再怎么按照医嘱吃。 药还剩了一些被我藏在角落里。 希望这辈子不要再有用到它的机会了。 两个礼拜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苏暮安果真信守承诺,二十九号那天坐高铁来常迪找我,说元旦假期的时候他打算自驾游带我去草原玩三天。 之前王哲来常迪装修房子的时候,苏暮安还特意让他开了一辆车过来,买了个停车位,就停在我们小区的楼下——也就是上次送我回学校的那辆。 所以车是有的,但他为什么非要去草原啊。 苏暮安答:“你还记得暑假的时候我答应过你的么?” 我懵懵地问:“什么?” “你对这些事是一点也不走心啊。”苏暮安让我气笑了,“七月底在京都欢乐谷拍摄《演绎》的时候,咱俩不是一起坐过一次摩天轮么。” “我答应过你的,寒假的时候带你去草原看烟花。” 这……哪是我走不走心的问题呀,明明是他总是把玩笑话记在心上。半年前玩笑般的承诺,在这一刻精准射进我的眉心。 我上辈子是修了多少的福分,才能有这样好的男朋友。 于是我早早地跟导员请了假,说我元旦要回家,而对我爸妈那边的说辞则是:高铁票太贵了,往返一次不值当的,元旦我就不回去了哈。 “那你元旦不回来爸爸妈妈怎么给你过生日啊。”我妈老大不愿意。 我十八岁生日是在一月二号,“本来放假就放不到我生日那天,我就算回去也得在一号坐车回来,太折腾了啊妈。没事,你们给我过阴历呗,阴历就在家了。” 我跟苏暮安元旦去草原玩这事儿我只跟祁晚说了,连我舍友都没告诉,她们都以为我回家了。 所以说还是大学好,还是大学自由啊…… 我二十九号下午没课,收拾收拾就从宿舍滚蛋了。本来想的是趁苏暮安还没到家,像他上次那样迎接我那样,也给他做顿晚饭迎接他。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记得上次冰箱里还剩了些菜的,但是打开冰箱门一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打电话给苏暮安一问才知道他把能吃的都吃完了,实在吃不了的就处理掉了。 “扔了干什么?!多浪费啊!” “诶呦我的祖宗,那菜放俩礼拜还能吃吗?”苏暮安哭笑不得,“谁让你上回买那么多的,你是不知道上次你回学校之后我玩命吃都没吃完。” 好好,还是我的错。 冰箱里除了保质期时间比较长的饮料调料一类的东西,所有物什都被苏暮安清理干净。窗台上倒是有些葱姜蒜,还有苏暮安没吃完的小米辣。 买回来的时候还挺水灵,现在就皱皱巴巴的。 我只好又下了趟楼去买菜,菜谱简简单单:西红柿炒鸡蛋、烧茄子、还有一道凉拌菜,熬一锅大米粥。主食吃什么……楼底下有卖饼的买点上去。 切好的蒜和小米辣放在碗底,加盐加糖,蚝油提鲜也倒上一些,最后拿热油浇过,倒上醋汁和酱油。烧开一锅水,把洗净切好的娃娃菜西兰花香菇放到开水里蒸煮,煮熟后盛到盘子里晾凉,撒上调好的酱汁和芝麻。 凉菜完成。 把西红柿剥了皮切成块放在一旁备用,起锅热油炒好鸡蛋然后盛出,把西红柿倒进锅内炒出汁来再把鸡蛋放回锅里炒上一遍,我就着苏暮安的口味没放生抽,盐也放的极少,出锅的时候又加了一把糖。 西红柿炒鸡蛋完成。 按照视频教学里面调好酱汁,茄子削皮切块放到一个大碗里加盐,杀出水来之后加淀粉拌匀。锅中热油炒香蒜姜,我做饭还不是很熟练,怕把葱炒糊就没敢放,然后倒入茄子翻炒,倒入酱汁和切成段的小米辣,小火慢炖,大火收汁。 烧茄子完成。 我还想熬个粥的,但翻了半天也没从橱里翻出米来——应该是苏暮安怕米招虫清理掉了。完犊子,买菜的时候我怎么没想着买一小袋米上来? 这个时候防盗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蓝莓喵喵叫着扑入了它爹的怀抱。 我拿着锅铲朝他挥挥手:“回来啦?” “我去!”苏暮安连看都没来得及看蓝莓一眼,羽绒服都没脱就冲到厨房来了:“你怎么开始做饭了?快让我看看伤到哪没有……” 我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意思把锅铲放下:“你回来的晚呀,我下午没事就把饭做了呗……你干嘛呀,我哪也没伤到。” 苏暮安好像紧张得很,拉着我手把十个手指头都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又问:“让油崩到没有?”见我摇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第142章 做顿晚饭 那天我表演结束之后,苏暮安就赶回舒浩拍戏了。似乎他挤时间奔波赶来,只是为了看看我登台演出的样子。 我本想送他去车站,却在校门口的时候被他拦了回去:“十二月三十号我就回来了。”苏暮安看着我依依不舍的样子轻声笑笑,“陪你跨年,再给你过个生日。” 从舒浩到常迪好远的距离,他一趟一趟奔波也不嫌折腾。 对此苏暮安的说辞是:“那怎么办呢?异地恋总要有一方多付出一些,我总不好辛苦我们‘日理万机’的大学生来回走动。” “日理万机”那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似乎在刻意点我平常太忙,都没时间和他联络感情。 回宿舍之后,我被她们逮住了好一顿询问。一个个凶神恶煞像逼供的。 我只好从实招来——除了苏暮安的身份和重生这件事没说之外,这辈子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又是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我讲的是面面俱到。 “我跟我男朋友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家猫咖店里。有一只蓝短乱跑,我为了逮它一路追到楼上的火锅店,一不小心闯进人家包间里面去了——这是初遇。” …… …… …… 我把“系统”这个必要条件隐去了,这就导致在我舍友她们听来,我们每一次的相遇都有蓄谋已久精心设计好的味道。“你男朋友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啊?要不后面怎么可能偶遇那么多次。”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算是。”这一世苏暮安本来就是蓄谋已久。 临近期末,各门课程都陆续结课,校级组织的活动和工作也寥寥无几,我终于能闲下来做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想起祁晚之前提的建议:把我自己的经历写成一部自传体:包括我和殷曈在泽知那三年暗无天日的时光,包括暑假时祁晚和我爸妈是这样陪着我一点点治疗抑郁症,自然也包括这一世我与苏暮安的重逢与相爱。 用电子设备码字的速度要快得多。于我而言最难的是再回想一遍以前暗无天日的生活,然后原原本本写下来,每写一个字我仍会觉得窒息。 最后一次复查是在十月一假期的时候,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开的药量也减少很多。我的心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大起大落极度压抑的状态了,考虑到那药的副作用对我产生的影响,后来我就没再怎么按照医嘱吃。 药还剩了一些被我藏在角落里。 希望这辈子不要再有用到它的机会了。 两个礼拜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苏暮安果真信守承诺,二十九号那天坐高铁来常迪找我,说元旦假期的时候他打算自驾游带我去草原玩三天。 之前王哲来常迪装修房子的时候,苏暮安还特意让他开了一辆车过来,买了个停车位,就停在我们小区的楼下——也就是上次送我回学校的那辆。 所以车是有的,但他为什么非要去草原啊。 苏暮安答:“你还记得暑假的时候我答应过你的么?” 我懵懵地问:“什么?” “你对这些事是一点也不走心啊。”苏暮安让我气笑了,“七月底在京都欢乐谷拍摄《演绎》的时候,咱俩不是一起坐过一次摩天轮么。” “我答应过你的,寒假的时候带你去草原看烟花。” 这……哪是我走不走心的问题呀,明明是他总是把玩笑话记在心上。半年前玩笑般的承诺,在这一刻精准射进我的眉心。 我上辈子是修了多少的福分,才能有这样好的男朋友。 于是我早早地跟导员请了假,说我元旦要回家,而对我爸妈那边的说辞则是:高铁票太贵了,往返一次不值当的,元旦我就不回去了哈。 “那你元旦不回来爸爸妈妈怎么给你过生日啊。”我妈老大不愿意。 我十八岁生日是在一月二号,“本来放假就放不到我生日那天,我就算回去也得在一号坐车回来,太折腾了啊妈。没事,你们给我过阴历呗,阴历就在家了。” 我跟苏暮安元旦去草原玩这事儿我只跟祁晚说了,连我舍友都没告诉,她们都以为我回家了。 所以说还是大学好,还是大学自由啊…… 我二十九号下午没课,收拾收拾就从宿舍滚蛋了。本来想的是趁苏暮安还没到家,像他上次那样迎接我那样,也给他做顿晚饭迎接他。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记得上次冰箱里还剩了些菜的,但是打开冰箱门一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打电话给苏暮安一问才知道他把能吃的都吃完了,实在吃不了的就处理掉了。 “扔了干什么?!多浪费啊!” “诶呦我的祖宗,那菜放俩礼拜还能吃吗?”苏暮安哭笑不得,“谁让你上回买那么多的,你是不知道上次你回学校之后我玩命吃都没吃完。” 好好,还是我的错。 冰箱里除了保质期时间比较长的饮料调料一类的东西,所有物什都被苏暮安清理干净。窗台上倒是有些葱姜蒜,还有苏暮安没吃完的小米辣。 买回来的时候还挺水灵,现在就皱皱巴巴的。 我只好又下了趟楼去买菜,菜谱简简单单:西红柿炒鸡蛋、烧茄子、还有一道凉拌菜,熬一锅大米粥。主食吃什么……楼底下有卖饼的买点上去。 切好的蒜和小米辣放在碗底,加盐加糖,蚝油提鲜也倒上一些,最后拿热油浇过,倒上醋汁和酱油。烧开一锅水,把洗净切好的娃娃菜西兰花香菇放到开水里蒸煮,煮熟后盛到盘子里晾凉,撒上调好的酱汁和芝麻。 凉菜完成。 把西红柿剥了皮切成块放在一旁备用,起锅热油炒好鸡蛋然后盛出,把西红柿倒进锅内炒出汁来再把鸡蛋放回锅里炒上一遍,我就着苏暮安的口味没放生抽,盐也放的极少,出锅的时候又加了一把糖。 西红柿炒鸡蛋完成。 按照视频教学里面调好酱汁,茄子削皮切块放到一个大碗里加盐,杀出水来之后加淀粉拌匀。锅中热油炒香蒜姜,我做饭还不是很熟练,怕把葱炒糊就没敢放,然后倒入茄子翻炒,倒入酱汁和切成段的小米辣,小火慢炖,大火收汁。 烧茄子完成。 我还想熬个粥的,但翻了半天也没从橱里翻出米来——应该是苏暮安怕米招虫清理掉了。完犊子,买菜的时候我怎么没想着买一小袋米上来? 这个时候防盗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蓝莓喵喵叫着扑入了它爹的怀抱。 我拿着锅铲朝他挥挥手:“回来啦?” “我去!”苏暮安连看都没来得及看蓝莓一眼,羽绒服都没脱就冲到厨房来了:“你怎么开始做饭了?快让我看看伤到哪没有……” 我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意思把锅铲放下:“你回来的晚呀,我下午没事就把饭做了呗……你干嘛呀,我哪也没伤到。” 苏暮安好像紧张得很,拉着我手把十个手指头都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又问:“让油崩到没有?”见我摇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第143章 怕妻生财 “你啥时候学会的做饭啊。”苏暮安把羽绒服脱了挂在衣架上,然后一面嘟囔着一面替我把腰间的围裙解下来,“做饭这活儿是我的,你以后少进厨房。” 啧,用最硬的语气,说最体贴的话。 我催促着他赶紧洗手吃饭,“快尝尝怎么样。” 饼一直放在锅里热着,我拿出一块塞到苏暮安手里,眼巴巴瞅着他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我要中肯评价啊,不许拍马屁!” “番茄炒蛋挺好吃的,你做的甜口啊……茄子下回多炖一会儿会软一些,口感就更好……嗯!这个凉菜好吃诶!”苏暮安赞叹着把筷子放下,“特别棒,潇宝。”然后他噼里啪啦对我就是一顿夸。 每道菜出锅的时候我都尝过一点,只能说是不难吃,但按苏暮安夸我的意思,我的水平都能跟大厨比肩了。 “这彩虹屁让你吹的……” 苏暮安笑弯了一双眼,“比起你之前进步简直太大了好嘛。”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跟我讲过上辈子录制的一个综艺:我俩为了宣传一个新剧一起参加的,常驻嘉宾给苏暮安分配的任务是做饭,我忙完了自己的活儿就跑去厨房给他帮忙——帮倒忙。 择菜把能吃的部分扔了,切土豆丝一刀切到手指头,刷个锅都差点把手端脱臼。“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苏暮安瞟我一眼,“人家做饭好歹是炸厨房,你做饭简直是自虐。” 其实六七月份刚考完我妈教我做饭的时候,我也确实剁了一段时间的手。 要按苏暮安说的,我上辈子高考完就进娱乐圈,想来是没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让我窝在家里,无聊到学做饭打发时间。 “那之前就一直是你做饭吗?”我觉得难以置信,“顿顿都你做啊。” 苏暮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后来是想让我教你做饭来着,但我哪敢让你再进厨房啊。上综艺那次你说你要帮我,刚把刀交你手里,我就个倒油起锅的空,你突然喊我,转头一看你一手血,给我吓得……” 噢,剁一次手就不让进厨房了呗。那要这么说,我上高中那会儿物理菜的天天考二三十分,我还高考个什么劲。 我在家做饭肯定也切过手,也没见我爸妈这么惯着我。 “而且,”苏暮安又补充道:“从小我妈就教育我,说儿子你长大了一定得练好厨艺,要不然都娶不到媳妇儿——哪有让姑娘下厨的。” 他说的这番话倒是和传统观念中男主外女主内的观点不一样。 有的人说,女人生来就是要做家务的,孝顺公婆,洗衣做饭奶孩子;有的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可苏暮安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家一直就是这样啊——有我之前我妈一直不会做饭,有我之后她倒是会做了,但大多数情况也是我爸在做。” “我爸跟我说要会疼老婆。”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其实我们家也是这样,我妈会做饭还是我爸手把手教的。 我没见过苏暮安的爸爸妈妈,但是听那些见过“公公婆婆”的暮姐们说,他们都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教导出苏暮安这样温柔且坚毅的孩子。 “叔叔要你疼老婆呀。”我咬着筷子想了想,“那句话用你家乡话怎么说来着?”苏暮安一愣:“什么?” “哦对!”我想起来了:“耙耳朵!你以后会成为耙耳朵吗?” “哈……”苏暮安忍俊不禁,隔着餐桌伸手过来揉揉我的头,“耙耳朵的意思是怕老婆的男人。” 我点点头:“我知道啊。” 这个时候他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了:“是怕老~婆~你确定吗,嗯?老~婆~” 苏暮安念这两个字的时候那音调简直拐到姥姥家去了。“啧。”我故作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我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你就老婆老婆的,想犯法啊。” “噢。”苏暮安好像才想起来这一点,有些悻悻然地哭丧了一张脸:“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唉,潇潇啊,太想把你娶回家了。”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说些情话,我有些被撩到但又不想承认,就凶巴巴地让他别转移话题,“你快说啊,会成为耙耳朵吗?” 对此苏暮安的回答是:“为什么不呢潇宝。” 耳边响起他富有磁性且温柔的声音:“都说怕老婆的男人有福,其实这个‘怕’并不是畏惧,也不是懦弱无用,而应该是疼爱、珍惜,舍不得自己老婆受委屈。怕老婆的好处也很多啊:家庭和睦,衣食无忧,福禄不缺……” 我笑他讲的还挺在理,苏暮安就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我:“我说这些是有依据的。” 讲到兴奋处,他竟然放下筷子给我来了一段科普:民间有种说法,说女人为水,水为财,所以妻子就是家财,并且在八字十神中,夫为官星,妻为正财,如果家财不安,那么外财也会难入。 “这心疼妻子呢,就是催旺财运最有效的方法;让妻子心安才是守住财的最好方式。” 诶呦妈,他这讲的也太专业了,还八字十神……心疼老婆怕老婆跟财运又有什么关系?是真有这么回事还是他蒙我逗我玩呢。 “你修佛法……佛祖还给你讲这些呢?”我一脸懵逼:“八字这种玩意不是算命才会的嘛……” 苏暮安让我逗笑:“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这些的了。你就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如果夫妻二人常年不和,家庭又怎么会幸福美满?家庭不美满,一般双方在事业上也难以顺利……对?” 这些话倒是不假。我也是多嘴,就又问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把我惯坏吗?” 要照他“剁一次手就不让我进厨房”的标准,我真不敢想我得让他养成一个什么样的废物,以后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就会躺在床上喊老公吗? 苏暮安“啧”了一声,“宠爱又不等于溺爱。而且就你个人性格来讲,你肯定也不会因为我惯着你就被宠的一身公主病。” “当然了。”苏暮安突然偏头瞅了一眼垃圾桶:“该管你还是得管你——就比如说,你背着我偷吃冰激凌了?还这么大一杯!” 蛙趣,他眼咋那尖呢。我下楼买菜的时候看见街角的那个咖啡店,实在没忍住进去买了杯冰激凌。我还怕苏暮安说我呢,吃完了特意用别的垃圾遮了一下都能让他发现,那我下回是不是得把冰激凌杯扔楼下垃圾桶去? “大冬天的你能不能注意着点!”苏暮安屈指对着我额头弹了一下,“肠胃本来就弱,一会儿又该闹肚子了。” 我这个时候还在嘴硬:“那不可能!” 结果吃完饭之后不到十分钟,我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苏暮安嘴上不饶人,骂骂咧咧说我嘴馋管不住自己真是让人操心死,但我一喊疼他就没辙了,把我圈进怀里用热水袋焐了好久。 第143章 怕妻生财 “你啥时候学会的做饭啊。”苏暮安把羽绒服脱了挂在衣架上,然后一面嘟囔着一面替我把腰间的围裙解下来,“做饭这活儿是我的,你以后少进厨房。” 啧,用最硬的语气,说最体贴的话。 我催促着他赶紧洗手吃饭,“快尝尝怎么样。” 饼一直放在锅里热着,我拿出一块塞到苏暮安手里,眼巴巴瞅着他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我要中肯评价啊,不许拍马屁!” “番茄炒蛋挺好吃的,你做的甜口啊……茄子下回多炖一会儿会软一些,口感就更好……嗯!这个凉菜好吃诶!”苏暮安赞叹着把筷子放下,“特别棒,潇宝。”然后他噼里啪啦对我就是一顿夸。 每道菜出锅的时候我都尝过一点,只能说是不难吃,但按苏暮安夸我的意思,我的水平都能跟大厨比肩了。 “这彩虹屁让你吹的……” 苏暮安笑弯了一双眼,“比起你之前进步简直太大了好嘛。”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跟我讲过上辈子录制的一个综艺:我俩为了宣传一个新剧一起参加的,常驻嘉宾给苏暮安分配的任务是做饭,我忙完了自己的活儿就跑去厨房给他帮忙——帮倒忙。 择菜把能吃的部分扔了,切土豆丝一刀切到手指头,刷个锅都差点把手端脱臼。“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苏暮安瞟我一眼,“人家做饭好歹是炸厨房,你做饭简直是自虐。” 其实六七月份刚考完我妈教我做饭的时候,我也确实剁了一段时间的手。 要按苏暮安说的,我上辈子高考完就进娱乐圈,想来是没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让我窝在家里,无聊到学做饭打发时间。 “那之前就一直是你做饭吗?”我觉得难以置信,“顿顿都你做啊。” 苏暮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后来是想让我教你做饭来着,但我哪敢让你再进厨房啊。上综艺那次你说你要帮我,刚把刀交你手里,我就个倒油起锅的空,你突然喊我,转头一看你一手血,给我吓得……” 噢,剁一次手就不让进厨房了呗。那要这么说,我上高中那会儿物理菜的天天考二三十分,我还高考个什么劲。 我在家做饭肯定也切过手,也没见我爸妈这么惯着我。 “而且,”苏暮安又补充道:“从小我妈就教育我,说儿子你长大了一定得练好厨艺,要不然都娶不到媳妇儿——哪有让姑娘下厨的。” 他说的这番话倒是和传统观念中男主外女主内的观点不一样。 有的人说,女人生来就是要做家务的,孝顺公婆,洗衣做饭奶孩子;有的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可苏暮安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家一直就是这样啊——有我之前我妈一直不会做饭,有我之后她倒是会做了,但大多数情况也是我爸在做。” “我爸跟我说要会疼老婆。”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其实我们家也是这样,我妈会做饭还是我爸手把手教的。 我没见过苏暮安的爸爸妈妈,但是听那些见过“公公婆婆”的暮姐们说,他们都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教导出苏暮安这样温柔且坚毅的孩子。 “叔叔要你疼老婆呀。”我咬着筷子想了想,“那句话用你家乡话怎么说来着?”苏暮安一愣:“什么?” “哦对!”我想起来了:“耙耳朵!你以后会成为耙耳朵吗?” “哈……”苏暮安忍俊不禁,隔着餐桌伸手过来揉揉我的头,“耙耳朵的意思是怕老婆的男人。” 我点点头:“我知道啊。” 这个时候他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了:“是怕老~婆~你确定吗,嗯?老~婆~” 苏暮安念这两个字的时候那音调简直拐到姥姥家去了。“啧。”我故作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我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你就老婆老婆的,想犯法啊。” “噢。”苏暮安好像才想起来这一点,有些悻悻然地哭丧了一张脸:“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唉,潇潇啊,太想把你娶回家了。”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说些情话,我有些被撩到但又不想承认,就凶巴巴地让他别转移话题,“你快说啊,会成为耙耳朵吗?” 对此苏暮安的回答是:“为什么不呢潇宝。” 耳边响起他富有磁性且温柔的声音:“都说怕老婆的男人有福,其实这个‘怕’并不是畏惧,也不是懦弱无用,而应该是疼爱、珍惜,舍不得自己老婆受委屈。怕老婆的好处也很多啊:家庭和睦,衣食无忧,福禄不缺……” 我笑他讲的还挺在理,苏暮安就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我:“我说这些是有依据的。” 讲到兴奋处,他竟然放下筷子给我来了一段科普:民间有种说法,说女人为水,水为财,所以妻子就是家财,并且在八字十神中,夫为官星,妻为正财,如果家财不安,那么外财也会难入。 “这心疼妻子呢,就是催旺财运最有效的方法;让妻子心安才是守住财的最好方式。” 诶呦妈,他这讲的也太专业了,还八字十神……心疼老婆怕老婆跟财运又有什么关系?是真有这么回事还是他蒙我逗我玩呢。 “你修佛法……佛祖还给你讲这些呢?”我一脸懵逼:“八字这种玩意不是算命才会的嘛……” 苏暮安让我逗笑:“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这些的了。你就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如果夫妻二人常年不和,家庭又怎么会幸福美满?家庭不美满,一般双方在事业上也难以顺利……对?” 这些话倒是不假。我也是多嘴,就又问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把我惯坏吗?” 要照他“剁一次手就不让我进厨房”的标准,我真不敢想我得让他养成一个什么样的废物,以后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就会躺在床上喊老公吗? 苏暮安“啧”了一声,“宠爱又不等于溺爱。而且就你个人性格来讲,你肯定也不会因为我惯着你就被宠的一身公主病。” “当然了。”苏暮安突然偏头瞅了一眼垃圾桶:“该管你还是得管你——就比如说,你背着我偷吃冰激凌了?还这么大一杯!” 蛙趣,他眼咋那尖呢。我下楼买菜的时候看见街角的那个咖啡店,实在没忍住进去买了杯冰激凌。我还怕苏暮安说我呢,吃完了特意用别的垃圾遮了一下都能让他发现,那我下回是不是得把冰激凌杯扔楼下垃圾桶去? “大冬天的你能不能注意着点!”苏暮安屈指对着我额头弹了一下,“肠胃本来就弱,一会儿又该闹肚子了。” 我这个时候还在嘴硬:“那不可能!” 结果吃完饭之后不到十分钟,我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苏暮安嘴上不饶人,骂骂咧咧说我嘴馋管不住自己真是让人操心死,但我一喊疼他就没辙了,把我圈进怀里用热水袋焐了好久。 第144章 小资生活 草原允许放烟花的城市距离常迪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令我惊奇的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竟跟京都在同一纬度上,也就是说从常迪出发的话,要往西南的方向开。 所以第二天我俩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上路了,算上中午在服务区短暂休息吐噜泡面的时间,一共开了十个多小时,晚上六点多才到的地儿。 我全程坐在副驾驶上除了吃就是睡,偶尔照顾苏暮安喝口水什么的,倒是不怎么累,就是苦了我们家安帝连着开了十个多小时的车。 “我明年暑假就去学车,到时候咱俩就能换着开了。”我跟他保证。 上学早也有上学早不好的地方在,就比如说高考完了的那个暑假我们班同学好多都去考驾照了,而我因为未成年就只能窝在家里。 祁晚那会儿也没成年,我俩去外地旅游都不能过夜——连酒店都定不了。 哦对,我到现在还被未成年的身份限制着,游戏一个玩不了。 “学呗。”苏暮安可能也没指着我开车,“你想学你就学……不过像你这种骑个电车倒车都倒不明白的,把本考回来就搁家里供着好了,之前就这样。” 我:……我上辈子还真是让苏暮安养成了个废物哈。 不过你还真别说,我方向感随了我妈,我妈的本从来都是在家里供着的,关键是有我爸在的地方也用不着我妈开车。 倒是我妈单位里一些家庭离异的阿姨们,老公靠不住只好自己自立自强,一个个开车开的贼拉六。 所以我不会开车侧面影射了什么?证明苏暮安疼我啊!就像我爸对我妈那样,就因为我妈不会开车,我妈去哪都是我爸车接车送,从来没不耐烦过。 “那不行,你怎么着也得让我试试。”我理直气壮,“开车就得靠练啊,你老是不让我开我怎么学得会。” 苏暮安无奈一笑,有点纵容我无理取闹的意思:“好好好,那你寒假就赶紧考,考过了我手把手教你上路行不?” “寒假……不太行,得等暑假。”赶在苏暮安投来疑问的目光之前,我又继续说道:“之前跟我发小说好了,等他高考完了一起去练车——他现在高三呢。” 苏暮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无节律的敲了敲。 “扣”、“扣”两声听得我莫名心底发虚。 “你发小……”他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于唇齿之间捻转了一圈,好像在回忆“我发小”是谁。 “哦~我想起来了。”他温吞着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那个青、梅、竹、马~是?”我听着不对味儿,哦莫坏了,醋坛子要翻。 “你……认识他啊?”我不确定地问,我之前好像没跟苏暮安提过他? “切。”苏暮安冷哼一声,“我什么不知道?我不仅知道你青梅竹马叫什么名儿,我还知道你俩爹是高中同学,你俩是肚子里就认识的交情。” “也行,那你跟着他学去。” 他猛一脚油门,由于惯性我猛地被甩到靠背上,随即便传来导航提醒超速的声音。 我默默擦一把汗,“你慢点开,要不得扣分。” “扣没了更好,我再重新考一遍。”苏暮安目不斜视,但我就是感到丝丝缕缕的凉意直往后背钻,“我要再考一遍,你是跟我还是跟他?” 我觉着好笑:“……你醋性咋恁大捏。” 那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当做亲弟弟看待的发小,他还不允许我跟人家有交集了?这心眼就有点小的离谱了。 前方几百米处有服务区,正好车该加油了,苏暮安就打了转向灯将车缓缓驶入。停好车后他一把扯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不依不饶地欺身压过来,“快说!选我还是选他?” 车上空间本来就小,我让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好顺着毛哄:“你,你。” 苏暮安这才满意。他高度又降低了些,和我鼻尖碰鼻尖,要来吻我。 上次他送我回学校的时候按着我一顿亲倒也罢了,我们学校门口没什么人流量,这服务区人来人往的,一个前挡风玻璃能遮住什么? 我伸手推他,同时侧头躲避。可我力气哪有苏暮安大,压根推不动他丝毫,反倒让他追着我亲了好几口。我往左偏他就跟着转到左侧,我往右偏他就撵到右侧,最后我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椅背上瞪他,苏暮安就笑着亲亲我的眼角。 我真受不了他了!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看见…… “都贴着防偷窥膜呢。”他好像知道我怎么想的,“外面肯定看不见。” 嘿,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心细啊。 给车子加完油开回高速的时候我俩谁都没说话,然后苏暮安突然开口,又把之前那茬接上了,“暑假去练车比寒假连确实好点,时间长,寒假估计你考不过。” ???我两眼一闭刚想开口骂你损谁呢,就听见苏暮安继续说道: “而且你发小跟着你,我也放心点。有的驾校因为白天太热了就晚上练,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不安全……” “诶不是……”我抿着嘴斜他一眼,“合着你没吃醋呗。” 苏暮安吊儿郎当一笑,单手挂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过来顺走了我刚剥好的半个橘子,“你俩关系熟到就差拜把子了,我吃个屁的醋。” 我看着手里空空如也,被他气笑:“刚刚是演我呢?” “嗯呗。”他不置可否。 后来我琢磨过味儿来了:苏暮安他是不是就想找个借口,好让自己把我摁住一顿亲的行为看起来不那么不占理? 我撇撇嘴,干脆装出没看透他小心机的样子。啧,亲个嘴还叽叽歪歪的。 到达目的地之前,我提前几个小时找好了酒店,就是订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我问苏暮安:“订一间还是订两间?” 十月一他带我去剧组那次,他就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房,所以我本来以为他这次也会说:“订两间单人间”的。但苏暮安每次回答都挺出乎我意料的。 “订一间。”他回答的还挺义正言辞:“我不放心你单独住一间。” 好。既然要对苏暮安保持充分的信任,那他说啥就是啥呗。我倒也没矫情直接就订了,反正最后也是他付钱。 晚上六点多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俩先在外面炫了一顿烧烤。我俩没往市里走,就在那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边边上寻到一家小饭店,招待我们的老板老板娘都是当地的牧民,淳朴豪放又热情。 那里人烟本就稀少,他们又不怎么追星,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很舒坦,一点也不担心苏暮安会突然被人认出来。 痛快的撸完串之后我们就开车直奔酒店了。我订的那家酒店倒是在市里,档次还不低是个五星级的。“怎么不订个蒙古包?感受一下当地风土人情。”他问我。 我才不稀得住那玩意,“住那种地方都站不直,我才不要嘞。” “真小资。”他哼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就是,小时候我爸带我出去玩,也老这么骂我,只要住的地方稍微不好一些,我就耷拉着脸老大不高兴。 第144章 小资生活 草原允许放烟花的城市距离常迪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令我惊奇的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竟跟京都在同一纬度上,也就是说从常迪出发的话,要往西南的方向开。 所以第二天我俩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上路了,算上中午在服务区短暂休息吐噜泡面的时间,一共开了十个多小时,晚上六点多才到的地儿。 我全程坐在副驾驶上除了吃就是睡,偶尔照顾苏暮安喝口水什么的,倒是不怎么累,就是苦了我们家安帝连着开了十个多小时的车。 “我明年暑假就去学车,到时候咱俩就能换着开了。”我跟他保证。 上学早也有上学早不好的地方在,就比如说高考完了的那个暑假我们班同学好多都去考驾照了,而我因为未成年就只能窝在家里。 祁晚那会儿也没成年,我俩去外地旅游都不能过夜——连酒店都定不了。 哦对,我到现在还被未成年的身份限制着,游戏一个玩不了。 “学呗。”苏暮安可能也没指着我开车,“你想学你就学……不过像你这种骑个电车倒车都倒不明白的,把本考回来就搁家里供着好了,之前就这样。” 我:……我上辈子还真是让苏暮安养成了个废物哈。 不过你还真别说,我方向感随了我妈,我妈的本从来都是在家里供着的,关键是有我爸在的地方也用不着我妈开车。 倒是我妈单位里一些家庭离异的阿姨们,老公靠不住只好自己自立自强,一个个开车开的贼拉六。 所以我不会开车侧面影射了什么?证明苏暮安疼我啊!就像我爸对我妈那样,就因为我妈不会开车,我妈去哪都是我爸车接车送,从来没不耐烦过。 “那不行,你怎么着也得让我试试。”我理直气壮,“开车就得靠练啊,你老是不让我开我怎么学得会。” 苏暮安无奈一笑,有点纵容我无理取闹的意思:“好好好,那你寒假就赶紧考,考过了我手把手教你上路行不?” “寒假……不太行,得等暑假。”赶在苏暮安投来疑问的目光之前,我又继续说道:“之前跟我发小说好了,等他高考完了一起去练车——他现在高三呢。” 苏暮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无节律的敲了敲。 “扣”、“扣”两声听得我莫名心底发虚。 “你发小……”他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于唇齿之间捻转了一圈,好像在回忆“我发小”是谁。 “哦~我想起来了。”他温吞着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那个青、梅、竹、马~是?”我听着不对味儿,哦莫坏了,醋坛子要翻。 “你……认识他啊?”我不确定地问,我之前好像没跟苏暮安提过他? “切。”苏暮安冷哼一声,“我什么不知道?我不仅知道你青梅竹马叫什么名儿,我还知道你俩爹是高中同学,你俩是肚子里就认识的交情。” “也行,那你跟着他学去。” 他猛一脚油门,由于惯性我猛地被甩到靠背上,随即便传来导航提醒超速的声音。 我默默擦一把汗,“你慢点开,要不得扣分。” “扣没了更好,我再重新考一遍。”苏暮安目不斜视,但我就是感到丝丝缕缕的凉意直往后背钻,“我要再考一遍,你是跟我还是跟他?” 我觉着好笑:“……你醋性咋恁大捏。” 那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当做亲弟弟看待的发小,他还不允许我跟人家有交集了?这心眼就有点小的离谱了。 前方几百米处有服务区,正好车该加油了,苏暮安就打了转向灯将车缓缓驶入。停好车后他一把扯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不依不饶地欺身压过来,“快说!选我还是选他?” 车上空间本来就小,我让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好顺着毛哄:“你,你。” 苏暮安这才满意。他高度又降低了些,和我鼻尖碰鼻尖,要来吻我。 上次他送我回学校的时候按着我一顿亲倒也罢了,我们学校门口没什么人流量,这服务区人来人往的,一个前挡风玻璃能遮住什么? 我伸手推他,同时侧头躲避。可我力气哪有苏暮安大,压根推不动他丝毫,反倒让他追着我亲了好几口。我往左偏他就跟着转到左侧,我往右偏他就撵到右侧,最后我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椅背上瞪他,苏暮安就笑着亲亲我的眼角。 我真受不了他了!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看见…… “都贴着防偷窥膜呢。”他好像知道我怎么想的,“外面肯定看不见。” 嘿,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心细啊。 给车子加完油开回高速的时候我俩谁都没说话,然后苏暮安突然开口,又把之前那茬接上了,“暑假去练车比寒假连确实好点,时间长,寒假估计你考不过。” ???我两眼一闭刚想开口骂你损谁呢,就听见苏暮安继续说道: “而且你发小跟着你,我也放心点。有的驾校因为白天太热了就晚上练,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不安全……” “诶不是……”我抿着嘴斜他一眼,“合着你没吃醋呗。” 苏暮安吊儿郎当一笑,单手挂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过来顺走了我刚剥好的半个橘子,“你俩关系熟到就差拜把子了,我吃个屁的醋。” 我看着手里空空如也,被他气笑:“刚刚是演我呢?” “嗯呗。”他不置可否。 后来我琢磨过味儿来了:苏暮安他是不是就想找个借口,好让自己把我摁住一顿亲的行为看起来不那么不占理? 我撇撇嘴,干脆装出没看透他小心机的样子。啧,亲个嘴还叽叽歪歪的。 到达目的地之前,我提前几个小时找好了酒店,就是订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我问苏暮安:“订一间还是订两间?” 十月一他带我去剧组那次,他就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房,所以我本来以为他这次也会说:“订两间单人间”的。但苏暮安每次回答都挺出乎我意料的。 “订一间。”他回答的还挺义正言辞:“我不放心你单独住一间。” 好。既然要对苏暮安保持充分的信任,那他说啥就是啥呗。我倒也没矫情直接就订了,反正最后也是他付钱。 晚上六点多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俩先在外面炫了一顿烧烤。我俩没往市里走,就在那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边边上寻到一家小饭店,招待我们的老板老板娘都是当地的牧民,淳朴豪放又热情。 那里人烟本就稀少,他们又不怎么追星,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很舒坦,一点也不担心苏暮安会突然被人认出来。 痛快的撸完串之后我们就开车直奔酒店了。我订的那家酒店倒是在市里,档次还不低是个五星级的。“怎么不订个蒙古包?感受一下当地风土人情。”他问我。 我才不稀得住那玩意,“住那种地方都站不直,我才不要嘞。” “真小资。”他哼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就是,小时候我爸带我出去玩,也老这么骂我,只要住的地方稍微不好一些,我就耷拉着脸老大不高兴。 第145章 没有年味 “这就是你订的房?” 苏暮安叉着腰站门口被我气得直乐,“你跟我说你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不是你说让订一间房的嘛。”我拉上被他甩在一边的行李箱,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这家酒店标间订满了,我订个大床房不是很正常?” 苏暮安长臂一伸,揪住我后脖领子又给我揪回到门口,贴着我耳朵一字一顿:“你、确、定、只、是、大、床、房?” “确定”这两个字在我嘴边捻转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苏暮安带着一种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拉着我往楼上走——这间房户型是loft,一层有沙发有电视有卫生间,还有餐桌冰箱和做饭的地方,我寻思着这不挺高级的嘛。 但是二层就不一样了:二层除了有一张圆形的大床之外,还有一个浴池。 为什么叫浴池呢,因为它形状也是圆形的,跟之前酒店的浴缸形状一点也不一样,而且……这个浴池跟床是对着的,中间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也就是说要想泡澡的话,坐床上的位置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甚至伸伸手就够得到…… 苏暮安把手扣在我脖颈上,跟调节摄像头角度一样掰着我的头,让我向左看。 这……这椅子是干什么的? 有点像做足浴的地方,顾客和员工分别坐的椅子。一张比较宽敞并且带靠背,呈三十度角倾斜,另一张则是个普普通通的圆凳。 诡异的是两张椅子都是固定在地上的,这是做什么,怕住酒店的把椅子给他们顺走么?而且带靠背的那张椅子没有扶手,倒是有两根横着的铁棍伸出去好远。 我好奇地走过去,尝试着在这张椅子上坐坐,然后好像发现了这两根铁棍的作用:我往下出溜出溜,抬起腿往上架…… 我的脚踝,刚刚好就搭在这两根铁棍的位置。 这个时候我的姿势有点仰躺在座位上,所以想要起身的话手就得拄着什么借一下力,然后我又发现了有两根铁棍……刚刚好就撑在我手要拄的位置。 嘿,这椅子让他设计的,真是善解人意呐。 苏暮安刚才没顾得上搭理我,他一直背对着我在床上翻翻找找不知道在做什么,结果一回头看见我门户大开的半躺半坐在这个奇形怪状的椅子上,额头青筋都开始突突直跳。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由分说地把我从椅子上拎起来,嘴角直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呢?” 都这么明显了,我要再装傻充愣也不现实。 “呃……我先声明一下啊,我不是故意要订的,app上就显示这是个大床房,我哪知道是个……”情侣酒店呐。 生怕苏暮安不信,我还把手机掏出来怼他眼皮子底下:“你看嘛,确实没写。” 苏暮安接过手机扒拉扒拉,冷哼一声又丢还给我:“谅你也没那胆。”然后他就拉着我下楼:“走,把这房退了再换一个。” “啊?”我有点不想折腾了,“这房也没有特别过分,我看有的小说里写天花板还挂镜子呢。” 苏暮安嘴角又是一抽:“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我全当没听见,用下巴点点那个椅子:“你看那个椅子设计的还挺人性化的嘞,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以后写小说有素材了……” 苏暮安有点绝望地闭了闭眼,干脆手动闭麦把我嘴捂上,不顾我反对就退房去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家酒店还挺火,我在车上订的时候还有选择,现在晚上八九点钟别说标间,其他房也没剩下的了。 苏暮安只好老大不愿意的扯着我和行李箱又回了这间屋子。 我说换个衣服,这刚把羽绒服脱下来就被苏暮安拦住了。“你先等会儿,过来跟我检查检查有没有摄像头。”然后他就拉着我这一顿找呐。 我说他那会儿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是干什么,合着是找有没有针孔摄像头。 房间里唯一的一面镜子,他也得把手贴上去查一查是正常镜子还是单面镜。 “至于嘛……”我刚小声咕哝了这一句,就被苏暮安狠狠瞪了一眼:“你以为呢?所有人都是好人?世界上变态多的是。” 他把这两层加起来也就四十平的小房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最后确定没有摄像头后才允许我去睡觉。 早上起的本来就早,又跟着他“搜房”搜到十一二点,我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苏暮安连睡衣都没让我换,两个人就和衣而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十点多。 我睡觉老实,就喜欢贴着床沿睡,苏暮安这个“克己复礼”的老顽固更是这样,紧贴着另一侧床沿睡,我俩之间跟隔了的楚河汉界似的。 他丫的,我俩搁情侣酒店睡得那叫一个清汤寡水,我跟祁晚在一张床上睡觉都没离得这么远过!真是白瞎了我辛辛苦苦才找到的情侣酒店! 欸,可别告诉苏暮安我是故意的,哦不是,成心的。 我倒也没想有什么实际行动,主要是没见过世面,想看看情侣酒店长什么样。 这回看是看见了,好奇心也满足了,就是我可受不了再“搜房”搜俩小时,和衣而眠一个晚上。 这种玩意爱谁订谁订,反正我是不订了…… 苏暮安喊我起床我不想起,一直赖到人家酒店都要过来清房了,我这才磨磨蹭蹭的洗了个漱,跟着他出去把早午饭一起吃了。 下午的时候他带我去买烟花。挑挑拣拣就买了十几种,有那种小孩子都爱玩的摔炮和仙女棒,也有威力极大的二踢脚窜天猴什么的。 “好久没见着烟花了。”抱着一大堆东西满载而归,我不由得感叹:“不让放炮,现在这年是越来越没有年味了。” 我记得小时候过年最盼望的环节就是放炮。我爸在爷爷奶奶家院子里放那种大红鞭炮的时候,我就捂着耳朵躲在门洞后边,等他放完,我哥就拎着一兜子小摔炮,带着我跟我弟满院子扔。 那会儿我表哥刚上初中,表弟也就三四岁,棹棹甚至都还没出生。孩子们学业都算不上紧张,所以大人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特别多。奶奶有时候嘴上骂着我们仨嫌我们太闹腾,转过身就吩咐爷爷让他买三份一模一样的零食回来。 爷爷奶奶的老房面积不大,但很温馨。 后来……我哥上了高中,爷爷奶奶搬了家,政府下了命令不让放炮…… 房子变大了,年味变淡了,一家子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变短了…… 尤其是我上了泽知后,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了。因为按照泽知的规矩,年假只给放两天: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初二都得上网课。 高一寒假大年初二的时候,我哥一来就问我妈:“舅妈,温潇颜呢?”我妈指指屋里,“上课呢。”他推开门来看,就见我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茶几边,正听课。 “姐姐……”那俩小孩要找我,我哥只好抱着一个拉着一个往外走:“别打扰你姐姐学习。” 我略略回头,看着他们仨的背影有点想哭。 第145章 没有年味 “这就是你订的房?” 苏暮安叉着腰站门口被我气得直乐,“你跟我说你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不是你说让订一间房的嘛。”我拉上被他甩在一边的行李箱,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这家酒店标间订满了,我订个大床房不是很正常?” 苏暮安长臂一伸,揪住我后脖领子又给我揪回到门口,贴着我耳朵一字一顿:“你、确、定、只、是、大、床、房?” “确定”这两个字在我嘴边捻转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苏暮安带着一种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拉着我往楼上走——这间房户型是loft,一层有沙发有电视有卫生间,还有餐桌冰箱和做饭的地方,我寻思着这不挺高级的嘛。 但是二层就不一样了:二层除了有一张圆形的大床之外,还有一个浴池。 为什么叫浴池呢,因为它形状也是圆形的,跟之前酒店的浴缸形状一点也不一样,而且……这个浴池跟床是对着的,中间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也就是说要想泡澡的话,坐床上的位置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甚至伸伸手就够得到…… 苏暮安把手扣在我脖颈上,跟调节摄像头角度一样掰着我的头,让我向左看。 这……这椅子是干什么的? 有点像做足浴的地方,顾客和员工分别坐的椅子。一张比较宽敞并且带靠背,呈三十度角倾斜,另一张则是个普普通通的圆凳。 诡异的是两张椅子都是固定在地上的,这是做什么,怕住酒店的把椅子给他们顺走么?而且带靠背的那张椅子没有扶手,倒是有两根横着的铁棍伸出去好远。 我好奇地走过去,尝试着在这张椅子上坐坐,然后好像发现了这两根铁棍的作用:我往下出溜出溜,抬起腿往上架…… 我的脚踝,刚刚好就搭在这两根铁棍的位置。 这个时候我的姿势有点仰躺在座位上,所以想要起身的话手就得拄着什么借一下力,然后我又发现了有两根铁棍……刚刚好就撑在我手要拄的位置。 嘿,这椅子让他设计的,真是善解人意呐。 苏暮安刚才没顾得上搭理我,他一直背对着我在床上翻翻找找不知道在做什么,结果一回头看见我门户大开的半躺半坐在这个奇形怪状的椅子上,额头青筋都开始突突直跳。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由分说地把我从椅子上拎起来,嘴角直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呢?” 都这么明显了,我要再装傻充愣也不现实。 “呃……我先声明一下啊,我不是故意要订的,app上就显示这是个大床房,我哪知道是个……”情侣酒店呐。 生怕苏暮安不信,我还把手机掏出来怼他眼皮子底下:“你看嘛,确实没写。” 苏暮安接过手机扒拉扒拉,冷哼一声又丢还给我:“谅你也没那胆。”然后他就拉着我下楼:“走,把这房退了再换一个。” “啊?”我有点不想折腾了,“这房也没有特别过分,我看有的小说里写天花板还挂镜子呢。” 苏暮安嘴角又是一抽:“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我全当没听见,用下巴点点那个椅子:“你看那个椅子设计的还挺人性化的嘞,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以后写小说有素材了……” 苏暮安有点绝望地闭了闭眼,干脆手动闭麦把我嘴捂上,不顾我反对就退房去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家酒店还挺火,我在车上订的时候还有选择,现在晚上八九点钟别说标间,其他房也没剩下的了。 苏暮安只好老大不愿意的扯着我和行李箱又回了这间屋子。 我说换个衣服,这刚把羽绒服脱下来就被苏暮安拦住了。“你先等会儿,过来跟我检查检查有没有摄像头。”然后他就拉着我这一顿找呐。 我说他那会儿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是干什么,合着是找有没有针孔摄像头。 房间里唯一的一面镜子,他也得把手贴上去查一查是正常镜子还是单面镜。 “至于嘛……”我刚小声咕哝了这一句,就被苏暮安狠狠瞪了一眼:“你以为呢?所有人都是好人?世界上变态多的是。” 他把这两层加起来也就四十平的小房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最后确定没有摄像头后才允许我去睡觉。 早上起的本来就早,又跟着他“搜房”搜到十一二点,我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苏暮安连睡衣都没让我换,两个人就和衣而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十点多。 我睡觉老实,就喜欢贴着床沿睡,苏暮安这个“克己复礼”的老顽固更是这样,紧贴着另一侧床沿睡,我俩之间跟隔了的楚河汉界似的。 他丫的,我俩搁情侣酒店睡得那叫一个清汤寡水,我跟祁晚在一张床上睡觉都没离得这么远过!真是白瞎了我辛辛苦苦才找到的情侣酒店! 欸,可别告诉苏暮安我是故意的,哦不是,成心的。 我倒也没想有什么实际行动,主要是没见过世面,想看看情侣酒店长什么样。 这回看是看见了,好奇心也满足了,就是我可受不了再“搜房”搜俩小时,和衣而眠一个晚上。 这种玩意爱谁订谁订,反正我是不订了…… 苏暮安喊我起床我不想起,一直赖到人家酒店都要过来清房了,我这才磨磨蹭蹭的洗了个漱,跟着他出去把早午饭一起吃了。 下午的时候他带我去买烟花。挑挑拣拣就买了十几种,有那种小孩子都爱玩的摔炮和仙女棒,也有威力极大的二踢脚窜天猴什么的。 “好久没见着烟花了。”抱着一大堆东西满载而归,我不由得感叹:“不让放炮,现在这年是越来越没有年味了。” 我记得小时候过年最盼望的环节就是放炮。我爸在爷爷奶奶家院子里放那种大红鞭炮的时候,我就捂着耳朵躲在门洞后边,等他放完,我哥就拎着一兜子小摔炮,带着我跟我弟满院子扔。 那会儿我表哥刚上初中,表弟也就三四岁,棹棹甚至都还没出生。孩子们学业都算不上紧张,所以大人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特别多。奶奶有时候嘴上骂着我们仨嫌我们太闹腾,转过身就吩咐爷爷让他买三份一模一样的零食回来。 爷爷奶奶的老房面积不大,但很温馨。 后来……我哥上了高中,爷爷奶奶搬了家,政府下了命令不让放炮…… 房子变大了,年味变淡了,一家子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变短了…… 尤其是我上了泽知后,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了。因为按照泽知的规矩,年假只给放两天: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初二都得上网课。 高一寒假大年初二的时候,我哥一来就问我妈:“舅妈,温潇颜呢?”我妈指指屋里,“上课呢。”他推开门来看,就见我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茶几边,正听课。 “姐姐……”那俩小孩要找我,我哥只好抱着一个拉着一个往外走:“别打扰你姐姐学习。” 我略略回头,看着他们仨的背影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