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有系统,还要下地去干活》 第1章 穿越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就在刚刚刚我国知名科学家杨晴岚女士荣获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消息传回国内,这已经是杨女士第三次拿下这个荣誉。” 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在电视上响起。 “现在我台记者正在前线等待杨女士颁奖,让我们在这个时间回顾一下杨女士的辉煌经历。” 【杨晴岚,女,1953年生人。她在幼年时就展露了绝佳的学习天赋,所有任课的老师都羞愧地向她家长道歉,声称自己的水平教不了这个孩子。 不仅天资聪颖,她还十分好学,据报道,当地的乡亲们直到现在还在感叹杨女士是他们遇到过的最努力的人。 杨女士醉心发明,她的除草剂一举打破我国农药领域的空白,帮助千万农民从繁忙的除草工作中解放。 她做的“老妹牌”辣酱和酱菜挽救了濒临倒闭的县食品厂,畅销全国,远销海外,就连外国人吃了也纷纷夸好,辣酱我只认老妹牌。 她在设计领域有着独特天分,从小小的头花开始引领潮流,到时尚的包包和美丽的服饰,被报纸誉为“来自东方的时尚女王。”】 杨晴岚刚从领奖台上下来,助理就面露难色地过来告诉她: “杨院士,刚刚我们又接到了一个您获奖的通知,您看需要亲临现场吗?” 杨晴岚略有些疲惫,这些天她接连奔波于各大领奖现场,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她揉了揉额角,轻声询问:“这次又是什么奖?” “是吉尼斯世界纪录——华国二十世纪最努力的科学家。” 杨清岚差点惊掉了下巴。 谁能想到她竟然能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变成了吉尼斯认证的最勤奋的科学家。 而这一切故事发生的开始要从一个小山村开始说起。 “可算退烧了,小妹,你可要急死娘了,你说你要是出了事,让娘怎么办呀?” 杨清岚刚刚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一个秀丽的中年妇女激动的抹着泪。 妇女的手摩挲着杨清岚的脸,动作充满了小心与亲昵。 “娘,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快别哭了。我饿了。”杨清岚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撒娇的说道。 “你个坏丫头,成天让娘操心,饿坏了,娘去给你端碗红糖鸡蛋水。” 说罢,杨清岚这辈子的娘王凤娟急急忙忙地向厨房走去。 杨清岚把被子拉上去盖在了脸上,回想起这半个月的与杨家人的相处。 “我应该没露馅。”杨清岚内心充满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杨清岚是半个月前穿越来的,当时18岁的原主杨小妹在回家的途中不慎落水,没能等到别人来救就停止了呼吸。 21世纪的杨清岚一恢复意识便发现自己在水里,吓得连滚带爬地从水中窜了出来。 还没等杨清岚弄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她就听见河的一边又传来小孩子的求救声。 来不及多想,杨清岚又一头扎进了水里,向那个小孩奋力游去。 等她用胳膊夹着那个小孩往回游时,杨清岚竟然使不上劲了。 眼看着她和那小孩两人都要倒霉催的溺水,杨清岚内心充满了悲愤,“呜呜呜,我还有那么多的钱没花呢”。 杨清岚意识消失前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一个挺拔有力的身影像一只迅猛的大白鲨向她游过来。 接连两次落水,原主的这副身子断断续续地发了半个月的烧,村里面碎嘴大娘们暗中讨论杨小妹怕是不行了。 让王凤娟听见了,还去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半个月里,杨清岚的记忆和原主的记忆渐渐融合。 出乎意料地,虽然成长在不同的环境中,她们两人的脾气秉性甚至连长相都格外相似,就好像是平行时空的一对双胞胎姐妹。 更为神奇的是杨小妹的大名竟与杨清岚只有一字之差。 杨晴岚,真是一个好名字。或许是因为这相似的名字我才会变成平行时空的杨小妹。 在杨家人的关怀下,杨清岚从一开始得知穿越的难以接受也渐渐地融入到了这个家庭,好像她从来就是杨小妹。 上一世杨清岚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她妈高女士是一所985大学教授,她爸乘着政策的东风,成了z省有名的暴发户杨总。 按理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杨清岚等于是出生就站在了罗马。 大抵是人生总不可能事事圆满,杨清岚的高知识分子妈就看不上她那个暴发户爸,当初在一起也是因为两家长辈使劲撮合。 于是在杨清岚很小的时候高女士就跟她爸火速离婚出国,寻找初恋去了。 而杨清岚她爸杨总年轻时还没有因为喝酒应酬变成后来的大腹便便,五官不说英俊挺拔,那也是有棱有角。 再加上金钱魅力的加持,身边的狂蜂浪蝶可不一阵阵的蜂拥而来吗。 小清岚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在埋怨自己当初凑成了一对怨侣,把这份愧疚都补在了小清岚身上。 从小,杨清岚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也绝对是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的小娇娇。 杨总在金钱上也是绝不亏待这个唯一的女儿。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杨清岚果然不出所料地成长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千金。 每天不是奔赴在各大商场买买买,就是去各大演唱会叫喊着哥哥好帅。 如果不是一场意外,杨清岚可能现在还在家里的别墅和塑料闺蜜们一起享受悠闲的下午茶呢。 在塑料闺蜜们暗戳戳地讽刺她没爹疼没人爱的时候,杨清岚总是很凡尔赛的跟塑料闺蜜们低调炫耀。 今天她爹打钱了,明天她爷爷给她买了辆跑车,后天她那远在国外的妈都给她寄了香奶奶的限量版包包。 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杨清岚从小到大真没享受过多少父爱母爱,杨总和高女士对她的所有关爱都体现在了不停打钱上了。 这辈子父爱母爱算是一起补齐了。 杨小妹出生在抗美援朝胜利的那一年,因此也差点被杨大队长起名叫做杨胜利。 幸好她娘及时阻止了她爹,不然她一个漂亮姑娘就得顶着杨胜利的名字上学。 杨小妹一出生家里面就不停的传来好消息,先是她爹当上了红旗村的村长,后面又摇身一变成了红旗大队的大队长。 家里的粮食那一年也是大丰收,就连养的母猪都下了八个崽。 据王凤娟在村头纳鞋底子时所说,“我家小妹那可不是一般人,她一出生就长得格外白嫩,一看就是一副机灵相。” 要不是这年头不容许宣传封建迷信,作为队长媳妇她要以身作则,王凤娟都能给杨小妹贴上福星下凡的帽子。 王凤娟的三儿一女中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儿,随她,又机灵又漂亮,十里八村都出落不出这么周正的姑娘。 杨大队长早年当兵,受伤退役后顾念着家庭回到了村里照顾父母妻儿。 早年当兵错过了三个皮小子的成长,因此在眼跟前长大的杨小妹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当父亲的感觉。 小女儿爱娇,杨大队长的一颗老父亲心在闺女面前化的呀。 但杨大队长是什么人,那是刀山火海里跟鬼子拼刺刀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抗日英雄,就是再稀罕这个小闺女,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端色。 因此杨大队长也是这个家里面杨小妹最怕的人。 断断续续发烧的半个月里,杨清岚对这个家最大的印象就是穷。真的是太穷了。 杨清岚的爷爷奶奶也曾资助过一些家境贫困的学生读书,杨清岚还随爷爷还一起下乡看望过这些孩子。 当时那个偏远落后的小村庄已经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但是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还可以见识到更加贫穷落后的生活。 第2章 杨家现状 其实杨家已经是红旗大队颇为体面的人家。 杨大队长是退役老兵又在村里任职每个月都有十来块的补贴,家里三个男丁都是满公分的壮劳力,大队长媳妇王凤娟又是出了名的勤俭持家。 但是在整个贫困的大环境下,杨家人就是日子比别人过得强一些又能强到哪去呢。 也照旧是一天两顿饭,只不过饭比别家干些,衣服上的补丁比别人家少些。 可在杨清岚发烧期间,王凤娟每天都会给她炖一碗红糖鸡蛋,顿顿都是米汤稀饭,这是家里面小侄子小虎子都没有的待遇。 杨大队长还悄悄地给杨清岚塞了两块大白兔奶糖,让她吃药甜甜嘴。大白兔奶糖可是当时的奢侈品,也不知道杨大队长是怎么弄来的。 大嫂把娘家人给小虎子送的桃酥拿来给杨清岚补充营养。 二嫂每天上山割完猪草总是给杨清岚带一些山上的野果子。 三个哥哥每天下完工也会来杨清岚小屋里看看她有没有恢复。 杨家一大家子的关心也让杨清岚从此真正成为了杨小妹。 “小妹,快喝,喝了这碗红糖鸡蛋水你马上就好了。”王凤娟爱抚地将杨小妹额角的小碎发抚了上去,眼中的柔情让杨小妹下意识地蹭了蹭王凤娟的手。 粗糙的,扎实的,温暖的手。 “当家的,你们回来了。”屋外传来一阵叮铃锒铛的声音,还有小虎子的咯咯笑声,杨家人下工回来了,小院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妹,小妹,快看三哥给你带啥回来了。”一个一看就不稳重的青年急冲冲地跑到了杨小妹的房间,献宝似的呈上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杨小妹仔细地打量起面前这团黑不拉几的东西,虽然已经冷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肉类烧糊的焦香味。 “三哥,你是不是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她扬起小脸,抬头冲杨家老三露出一张粉嫩嫩的笑脸。 杨家老三杨浩宇伸手捏了捏妹妹的小脸,得意洋洋地说道: “没见过世面了,小妹。这可是好东西,要不是我手疾眼快这好东西还落不到我手里呢。” 杨小妹闻着空气中传播的肉香,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她最近一次见荤腥还是落水不久后王家大舅送来的几条小鲫鱼,素了两个星期的杨小妹要搁以前根本瞧不上三哥的手艺。可现在嘛。 “三哥,我的好三哥,给我尝一口。” 杨浩宇挑逗小猫似的把肉在杨小妹眼前转悠一圈,“哎,可说好了,三哥可是好心才把这宝贝给你带回来的。” 杨小妹心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三哥,你这肉是从哪来的啊。” “好了,老三,别逗小妹了。”杨家老大杨浩然拿着一块湿毛巾擦着汗进来了。 “小妹,三哥手里拿的是田鼠肉。你闻一下,可真香啊。”杨浩宇一脸坏笑的把肉往杨小妹鼻尖递,吓得杨小妹一蹦三尺高。 “娘,你快来,三哥又欺负我。”杨小妹呼喊着场外援助。 王凤娟听到屋里打闹的声音,一边往进来走,一边笑骂道:“你们两个小猢狲,真是我前世的冤家,欠了你们的了。” 王凤娟挥舞起大巴掌照着老三身上拍,直把老三一个一米八的大壮汉都给打了个踉跄。 杨小妹得意地弯起了嘴角,内心暗衬,“看,我就知道我到哪里都是最讨人喜欢的。” “好了,老婆子,快开饭,孩子们忙了一天都饿了。”杨大队长出来打了个圆场。这场官司就暂时告一段落。 一家人吃完了晚饭,坐在院子里的柳树下乘凉。 六月的傍晚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炎热的空气伴随着杨家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偶有一阵凉风又带来麦子的清香。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咕咕,咕咕。”杨小妹的窗外传来了很阳刚的鸟叫声。这鸟叫声不说模仿的十分相像,只能说是完全变异的嘶哑。 杨小妹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三哥,我来了。你快别叫了,你学的鸟叫一点都不像,别一会把娘给招来了。” “你个死丫头,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你非要见你的救命恩人。” 杨浩宇恨恨地敲了敲小妹的头,惹来杨小妹的怒瞪。 那天杨小妹落水后见到的最后身影是住在山脚下的谢家小子。 这谢家以前是整个向阳县都出了名的大财主,整个向阳县有一半多的地都是他家的,听说抗战那会还捐了几大车的财产。 但那个时候有钱可不是一件好事,革委会查封谢家后,谢家人都被遣返回了红旗大队的老宅。 后来谢家人由于各种缘由死的死,伤的伤,甚至有流言说谢家夫人采野菜时被山上的狼叼走了,谢家老宅一到晚上就闹鬼。 不是没有人打过这青砖绿瓦的谢家大院的主意,但是住进去的人时的就会发生意外,这也佐证了闹鬼的传闻。 现在偌大的谢家老宅就只剩下谢家爷孙俩。 大家都说谢家爷孙俩命硬,渐渐地也没人再去故意地找他们茬。 再加上杨大队长顾念着饥荒年份时谢家对村里帮助,这爷孙俩这些年就这么相依为命地生活了下来。 上次杨小妹落水,正巧被去县里交思想汇报的谢星洲发现了,把她和那个小孩给救了上来,后面又把他们悄悄送回了杨家。 王凤娟为了闺女的名声考虑,对外就说是杨老三碰巧救了小妹。 杨小妹在上一辈子的时候虽然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却也在爷爷的教导下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她知道那个时候要不是谢星洲路过,杨小妹真的要死两次。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当面感谢一下谢星洲。 杨小妹也知道这个年代有些事情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也不敢跟平时虽然宠她但大事上很有原则的王凤娟商量,只敢欺压一下家里最没地位的杨老三。 杨浩宇念叨归念叨,可他也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觉得小妹这么做很仗义,而且年轻人的心中自然比大人少了那么些顾虑。 第3章 报恩 为了支持小妹的仗义,本次的感谢礼全部由杨浩宇倾情赞助。 这个时候杨老三就像一只苍蝇一直在杨小妹面前嗡嗡嗡,“小妹,你真的拿不出一点钱吗?这可是三哥全部的积蓄了。” 杨浩宇是真的心疼,他攒下这么点老婆本容易吗?一下子全部被杨小妹给打劫了。 “三哥,你还不知道我吗,钱一点都不经花,我手头就剩一毛钱了。” 这话杨小妹还真没有骗人,其实王凤娟和杨大队长不少给她钱,每次她去县城上学都会给个块儿八角。 但杨小妹是什么人,红旗大队怕懒爱美第一人。钱一到她手上,就换成了供销社不要票的糖果、发卡和皮筋,就这一毛钱还是生病期间没处花才得以剩下的。 兄妹俩一路走着,一路闹着,来到了红旗大队的山脚下。 月明星稀,破旧昏暗的谢家老宅寂静的让人有些发冷,门口疯长的野草看不出人生活的痕迹。 杨小妹和杨浩宇站在谢家老宅门前面面相觑,用眼神示意着彼此敲门。 “咳咳咳。”老人虚弱的咳嗽声响起,随后,老宅点亮了一盏油灯,从门缝处透出了星点光亮。 咚咚咚,杨小妹鼓起勇气敲响了木门。 “星洲,门口好像有人,你去看一下是谁?” 谢老爷子多年来饱经雨雪风霜,现在眼睛已经昏花的看不清事物了,常年生活在黑暗里反而练就了一双灵敏的耳朵。 “爷爷,我去看看,您躺下休息。”谢星洲朝着房门走去,内心百转千回。 “有人在吗?”一段时间过去了,没等到人开门,杨小妹又敲了敲房门,小心翼翼的询问。 吱呀一声,经年未修的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杨小妹抬头的一瞬间,心底仿佛开出了无数的花。 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庞,一双浓密的眉毛下是温柔带笑的眼睛,英俊秀挺的鼻子却又如山般坚毅。 他的嘴角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更何论他此时弯起了嘴角,竟有种让人沉沦的魅力,可眼底间不经意闪过的思量又暗示了他的性格绝非外表一般温和。 杨小妹在现代也算是阅男无数,可如谢星洲这般的颜值也绝对称得上是男神,关键是他的五官好像完美的长在了杨小妹的审美点上。 一时间,一向自诩为久经沙场,阅历丰富的杨小妹竟诡异地感到脸红。 关键时刻,还是杨浩宇站了出来,透露出兄长的稳重。 “谢兄弟,我和小妹是来感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那天要不是你,小妹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这半个月来,小妹一直发烧,我们也腾不出空来看看你。今天专程来感谢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帮忙的尽管说,我杨浩宇绝对义不容辞。” 杨浩宇噼里啪啦地一通说,表情真挚而有诚意。 他对谢星洲的了解并不多,但就凭对方救了小妹事后也没有声张,他就对谢星洲充满了好感。 “对的,谢大哥,我三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以后用得找我们兄妹俩尽管说。”说着,杨小妹郑重地给谢星洲鞠了一个躬。 谢星洲向前伸手想要阻止杨小妹鞠躬,少晌,又收回了手,温和的开口说道:“我救杨同志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哪担得起你们这么感谢。” 边说着,边用手抵住了嘴角,可是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是掩盖不住的从嘴角泄了出来。 他肯定是因为救我落水才染了这咳嗽。 也是,我有家人悉心照料都发了半个月的烧,谢星洲一个人孤苦无依,还要照顾年迈的爷爷。杨小妹心下顿生歉疚。 他肯定是因为救小妹才感冒的,而且都半个月了还没好,看谢星洲这单薄的身骨都没有小妹壮实。一向身强体健的杨浩宇心中充满无限同情。 杨小妹和杨浩宇的愧疚同情之心在看到谢星洲被夜里的凉风一吹竟晃了晃身体时达到了顶峰。 “不行,我一定得感谢你,救了人一定会有回报。”杨小妹表情凝重。 要是以前她一定要给谢星洲很多钱来做感谢,可现在兜里的钱再加上二哥的钱一共只有八块三,这将是她这短暂人生中拿出过的最轻的谢礼。 一想到这,杨小妹就觉得自己应该对眼前这个青年有个交待。像谢星洲这样的好人理应得到好报。 救了人一定会有回报吗。谢星洲内心充满了讽刺,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温和。 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少女天真执着的神情让他的内心有了一丝触动。 杨小妹二话不说地从杨浩宇兜里掏出了八块二,又把自己裤兜里的一毛掏了出来。 她生怕谢星洲拒绝这份谢礼,毕竟对方是这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于是她把钱往谢星洲手里一揣,就赶紧拉着杨浩宇一溜烟的跑了。 谢星洲端详了一会手里的一大把零钱,用手攥住,然后向着院子里的孤寂走去。 他的背笔挺阔直,哪里还瞧得出半分瘦弱憔悴的模样。 “小妹,你可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跑出老远后,杨小妹扶着膝盖弯下腰大喘气,听见一旁三哥的抱怨。 她顿时来气了,“人家谢星洲都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们还不帮帮人家。” 杨浩宇就是随口一提,倒没想到引来小妹这么大怨念,“好了好了,不跟你计较,你将来可得把钱给三哥还上,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呢。” 其实杨浩宇压根就没指望杨小妹能还上这个钱,就她那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真等她还上老婆本,怕是自己的孙子都出生了。 不过,杨浩宇也觉得这个钱是得给人家谢星洲。人活在世,义字当头。 这谢家老的老,弱的弱,伸个手能帮一把是一把。 此时中二的杨浩宇觉得谢星洲救了他妹妹,以后就是他的好兄弟。完全没有想到后来他会深深后悔自己引狼入室。 这边杨小妹可不知道自己在杨浩宇心中的败家子形象,她此刻可是毫不怀疑自己会还不上区区八块。 第4章 赚钱难 与此同时,杨家。 “小妹和老三出去了。”杨大队长盘弄着他那宝贝烟锅,抬头对着正在缝补衣裳的王凤娟问道。 “那还用说,两个小兔崽子,屁股一撅老娘就知道拉的什么屎,还搁那鬼鬼祟祟地躲着老娘。”王凤娟笑骂道。 下午那会吃饭的时候,她就看见两个小崽子在打马虎眼,还自以为把大家瞒得好好的,也就是她懒得搭理。 “老三和小妹都是好孩子,懂知恩图报,都是你把他们教的好啊。” 杨大队长坐到了王凤娟身旁,试着老伴刚刚给自己补好的衣服,美滋滋地说道:“你的手艺也是没得说,看这衣服一补好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别看杨建设在红旗大队是威风凛凛的大队长,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可要是让人私下里知道大队长是这样子哄老婆的,只怕也要大吃一惊。 他两少年夫妻本就感情深厚,后来杨建设出去当兵,王凤娟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替他孝顺父母,还有教育三个孩子,吃了多少苦杨建设心里都有数。 他这一辈子顶天立地,不曾对不起任何人,唯一愧疚的就是年轻时害老伴一个撑起了整个家,把自己一个女人当成男人使。 成婚多年来,王凤娟还就吃他杨建设这一套。 “老三手里就那么几个钢镚,成天数来数去,这下好了,一下子让小妹给他打劫了。”王凤娟想想心里都觉得好笑。 老三和小妹到底是年轻人,做事欠考虑,报答人也不考虑方式,但好歹是孩子们的一片赤诚之心,他们也就没干预。 “老头子,谢家那个小伙子确实是个好孩子,就是被成分给拖累了,你说还有啥办法能不能帮帮他们。” 王凤娟推了下躺下的杨建设。 杨建设也为那个孩子感到可惜,可他到底是大队长,有很多事情出于立场不能去干涉。 能为谢家爷孙俩尽到的最大帮助就是不让村里的二流子欺负他们,再多的就无可奈何了。 “凤娟,你改天把爹接过来一趟,让爹给谢家老爷子看看眼睛。哎,都是可怜人。” 杨大队长想起自家老丈人是这一带有名的神医,之前还有省里的人专程找过来看病,让老丈人给谢老爷子治眼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行,改天我去把爹接过来。好了,不等那两小崽子了,你忙一天了,快些睡。”说罢,王凤娟吹灭了油灯也躺下了。 杨小妹回到家后,躺在床上,思考着该怎样赚钱。 以前要是和她的那帮塑料姐妹们提钱,大家都觉得庸俗。可现在杨小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今晚她才跟三哥信誓旦旦地说不过是区区八块,可这会翻遍原主的记忆,她才发现八块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老爹身为一队之长,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不过十二块,就这已经是大队的高收入人群了。 杨小妹还在思考着自己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才能可以在短时间内赚到钱,想来想去,答案是没有! 天啊,想我当初也是三岁能文,五岁能舞,精通英法日韩四国语言的天才少女,怎么现在就想不出一点可以赚钱的方法呢。 杨小妹绝望地倒在柔软的褥子上,两眼发直的凝视蚊帐,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已经让她抓成了一团杂草。 前生20年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赚钱的问题,这辈子难题给到了,她却没有解法。 老天爷就不能给我一个金手指吗,别人穿越还有各种福利补贴,怎么我就没有啊。 杨小妹对着空气一通乱出拳,张牙舞爪之余没有半点杀伤力,对着空气发泄自己的怨念。 算了,不想了。很久没有用过脑子的杨小妹越想越头大,感觉脑袋都要肿胀了,一头倒下就呼呼大睡了,没有半分心事的样子。 而另一侧的杨浩宇在睡梦中梦见小妹还了他好多好多的钱,他在那一直数,怎么数也数不清,笑得乐出了声来。 次日,天刚微微亮,王凤娟正在厨房里烧热水,再给她家心爱的小妹冲个红糖鸡蛋,这病刚好还是得进补一下。 大孙子小虎子也不能落下了,这段时间家里气氛紧张,小孩子也跟着安静了许久。 杨小妹身体痊愈后,王凤娟的心情颇好,现在看天是蓝的,水是清的,一天尽惹她生气老三都是可亲的。 正在烧水的王凤娟忽然听到一连串嗷嗷嗷的叫声,吓得她一个激灵,手里的水瓢都给打掉了。 酣睡的杨浩宇也听到了这一声惨叫,一个不留神从炕上滚了下来落在了结实的石板上。 “嗷嗷嗷。” 院子里响起了惨痛的二重奏,这下子大家都醒了。 “老三,你搁那鬼哭狼嚎啥呢,把大家都吵醒了。”王凤娟对着杨浩宇的窗口咆哮着。 老娘你这一声吼才真的让别人都别想再睡了。杨浩宇心中这样大逆不道地想着,嘴上却只道连连求饶。 “娘,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去看看小妹怎么了。” 王凤娟这才反应过来她家小妹是罪魁元首,赶忙跑到小妹房间里,轻声细语地询问,“小妹,没事,一大早,这是咋了。” 王凤娟看着杨小妹的鸡窝头,心中充满了无限怜爱。 杨小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对王凤娟撒娇,“娘,没事,我听到你起来烧水了,这不是想帮你嘛,结果起床太急了一下子磕到头了。” 王凤娟一听就知道是假话,她家这个小妹平时连厨房都很少进,还指望她能帮忙烧水。 虽是这样想,可老母亲听到女儿顾恋自己,心底还是乐开了花,嘴角的笑容咧得啊如同狼外婆在世,那是杨浩宇从来不曾见识过的优美弧度。 “娘,我没事,你不用帮我揉头了,别累到你了,你一天到晚为我们一大家操持家务已经够辛苦了。” 这活一出果不其然,老母亲感受到了双倍杀伤力,带着微笑一路飘忽地回到厨房,誓要给小妹做出全世界最好喝的红糖水。 第5章 金手指——系统 这头的杨小妹在王凤娟走后却是激动地盖上被子,头钻进被窝里,双手握拳连声叫道,“yes,yes。” 被子里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充斥着一腔兴奋劲无处发泄的喜悦。 老天爷果然是疼我的,我昨天才说短一个金手指,今天就给我送来了,这效率也太快了。 是的,杨小妹有了一个金手指,她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奇怪的面板,一惊之下才磕到了头。 经过她刚刚的研究与试探,杨小妹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全能打工人系统”。 这个系统顾名思义就是培养出一个能力过硬,本事强硬的全能打工人,帮助宿主最终攀登打工人领域的最高峰。 杨小妹看到这撇了撇嘴,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打工,这辈子是不可能打工的。 再看下去,全能打工人系统的面板展示了四个区域:签到区、技能区、兑换区、经验区。 杨小妹刚一触碰到这个面板,就显示完成了今日的签到,获得经验值10点。 等她切换到技能区就发现有医学、生物学、工学、理学、文学等等好几个技能模块可供学习,每个技能模块下又有更详细的分区。 切到兑换区的系统商城,杨小妹眼前一亮,里面风格各异、鲜艳异常的服饰没有吸引她的注意力,各种各样神奇的科技产品也无法引她驻足。 她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芳香四溢的各道山珍海味上了。 无论是肥而不腻的东坡肉,还是酱香浓郁、色泽红润的大肘子,对杨小妹来说都是一场极具芬芳的视觉盛宴。 只是她有一点贫瘠,10个经验值只够兑换最便宜的食物,这可真是 太棒了。 杨小妹葛优躺地翘起了小脚脚,手里拿着一盒刚兑换好的酸奶,美滋滋地插上吸管开心的喝着。 喝完酸奶,她的目光又盯上了色泽鲜亮,一看就很好吃的火腿肠,经不住诱惑又换了一根风味绝佳的火腿肠出来啃。 半个月没沾荤腥的杨小妹口水不住的从眼角流出来,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 无疑这个系统将成为杨小妹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最大依靠。 杨小妹很快挥霍的只剩下一个经验点了。 现在的她没有想到在将来这个系统彻底地改变了她的生活,甚至改变了这个时代。 吃饱喝足的杨小妹从床上爬下来后臭美的给自己扎了两个小辫,还很心机的特意把头发扯蓬松,营造出一种毛茸茸的甜美清新。 可在王凤娟的眼里却是自家小笨鸡连个辫子都扎不利落,笨手笨脚的更惹人怜爱了。 “小妹,快趁热吃,你最爱的红糖鸡蛋水。”王凤娟把碗端了过来。 可此刻的杨小妹早已是酒酣饭饱,连喝点水溜溜缝的肚量都没有了。 她眼珠子一转,对杨大队长献起了殷勤,“爹,我身子已经好了,不用再喝鸡蛋水了,你一天管着队里那么多事,还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你得把身体养好点。” 杨小妹倒也不是无端地向杨建设献殷勤,她其实还想问问关于谢星洲的事情,也想想办法帮帮他。 毕竟帅哥是全人类的宝贵财产,人人有责关爱。 杨建设却被姑娘的这一番孝心给感动了,怪不得大家都说小棉袄好,这穿上就是暖和,家里三个臭小子可从来没有想过孝顺一下老爹爹。 其实杨大队长这可真是冤枉杨家三子了,家里王凤娟主管经济大权,三个小子手头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够自个吃的呢。 可这会被孝到的杨建设可不管这些,他瞪了眼三个臭小子。 转头柔声细语的对杨小妹说道,“爹不吃,小妹你补补身子,我这么大个人还缺这两口吃食吗?” 杨小妹左右为难之际,却看到大嫂祝幼翠略带不满的神情。 这已经不是杨小妹看到的第一次了,半个月前她落水后,家里光药钱就掏了好大一笔,后来王凤娟更是每天张罗着寻摸好东西给小妹补身体。 这些祝幼翠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可当时小妹身子不见好转,一家人跟火上炕似的着急。 她也不敢触王凤娟的霉头,心中也对小妹的遭遇充满了同情,甚至主动把娘家人给小虎子买的桃酥送了过去。 可现在小妹病好了,王凤娟还要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上,祝幼翠自然心生不满。 我家小虎子还是长孙,一天都没有这般待遇,杨小妹一个要出嫁的小姑子天天在家作威作福。 可她也聪明,知道这话肯定不能当面说出来,不然不光是杨家老两口对她心生不满。 就连她身边这个被杨建设瞪了一眼还傻呵呵的笑着的丈夫杨浩然,怕也是会对她心下芥蒂。 杨小妹是从一个物质生活极其充裕的年代过来的人。 她还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个时代,再加上今早突然出现的系统给她在这个陌生年代生活带来了许多安全感。 很多时候她并不明白一碗红糖鸡蛋水在这个年代的重要性,只是能感受到老母亲的一腔母爱全部倾泻在这一碗汤里。 这是杨小妹20年来没有感受过的母爱,她贪恋的也是这种家的温暖,倒也不至于眼馋一碗红糖鸡蛋水。 杨小妹看到大嫂的不满,心里也是不开心,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 她故意得意把碗往面前一端,对着杨建设和王凤娟撒娇。 “爹娘疼我,我也疼爹娘。那我把红糖水给喝了,娘和爹你们把鸡蛋给吃了,我们都补补身子。” 说完,便把碗里的荷包蛋一分为二,一半夹给了爹,一半夹给了娘。 杨家老两口骄傲地看着小妹,仿佛她干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杨小妹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像一只得胜归来的小公鸡。 王凤娟哪里不知道这姑嫂俩的机锋,她心下明白老大媳妇这是不满他们在小妹身上花了太多钱,可这是她闺女,她能不救吗? 她是给小妹寻摸了些好东西,可她又没有亏了家里这么些人的嘴。 第6章 县里来人 王凤娟心里盘算着这段时间要给老大媳妇立立威,嘴上又在夸道:“还是咱们家小妹孝顺,你们兄弟几个学学小妹。” 杨小妹更骄傲了,辫子都快上天了,然后让杨老三一下子手贱的扯了下来。 二嫂贺凡薇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也不夹桌上面的菜,只静静地喝着碗里的粥。 她明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家里的家务活怕是要被大嫂承包了。 突然她的碗里多了几根野菜,贺凡薇抬头一看,却见杨浩博仿若无事发生的坐在一旁笑着看小妹和老三作怪。 贺凡薇不禁勾起了嘴角,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她那一刻显得那么温婉动人。 “叔,叔,大事不好了,县里革委会又下来人了,你快去看看。” 正当杨家一家人吃早餐的时候,远远跑来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正是村里会计的二儿子沈宏茂。 等他到了杨家门前,弯下了身子不住地喘着粗气。哎呦妈呀,累死我了。 “叔,快别吃了,革委会的人马上到村口了。” “这帮天煞的,没事又来咱们村做什么。”祝幼翠不满的低声埋怨,惹来婆婆的一声警告,她也自知说错了话便窘迫地去喂小虎子饭去了。 杨大队长也在纳闷,县革委会已经很久没来村里来,这次来又是干什么。 突然他暗道一声,“坏了,只怕又是冲着谢家爷孙俩来的。” 便赶紧急忙忙地向村口去了。 杨大队长的那声“冲着谢家爷俩来的”的喃喃一下子惊醒了还在和杨浩宇打闹的杨小妹,她想也没想的跟着杨建设跑了。 “小妹,等等我。”杨浩宇也跟上去凑热闹。 王凤娟也听到了杨建设的揣摩,心下十分不安。 除了谢家人刚刚下放的时候革委会的人常来,这一年来谢家爷孙俩渐渐被人遗忘,革委会的人已经有些时间没来过他们村子了。 这次来,只怕是要出大事,不会牵涉到她家小妹。 心中这般想着,王凤娟也坐不住了。 “老大,老二,先别吃了。跟娘一起去村头看看。” 王凤娟叫上了杨家老大杨浩然和老二杨浩博。万一真出事了,老娘可不惧那帮哈怂。 这边杨家人刚刚赶到村头,就看见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走来。打头的正是革委会的副主任孔振国。 此人一米七不到的个头,鼓起的肚子显得个头更矮;油光泛滥的鼻头架着一副眼镜,不仅没有读书人的气质反而更添几分猥琐。 孔振国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官威十足地对杨建设厉呵道:“杨队长这是不配合我们工作啊,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会计家二小子沈宏茂去通知杨建设的时候,一路跑一路喊,村里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革委会来人了。 这会大家连早饭都不吃了,聚在村头看热闹。 “孔主任还不让大家看是怎么的了,你当了领导就忘了我们这些人民群众啦。” 平日里混不吝的李二嫂第一个站出来指责孔振国了。 李二嫂平日里总是被杨大队长催着上工,时常因为偷懒和背后碎嘴被杨建设整治过好几次。 甚至前几天还因为念叨杨小妹怕是不行了被王凤娟抽了几个大嘴巴子。 可咱们村里人自己打闹可以,哪里轮的到一个外人跑红旗大队作威作福。当然李二嫂平时也没少骂杨建设不近人情。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孔振国平日里威风惯了也不禁额头冒出冷汗。 “就是,就是。一个村走出来的,现在回来了就不记得父老乡亲了,还领了这么多人,真是好大的架子。” 惯常和李二嫂一起碎嘴的刘大娘这个时候也在支援着自己的盟友。 其他三姑四婆聚在一起也开始对孔振国指指点点。别人怕孔振国,他们可真不怕,谁还不知道孔振国的底。 就是他现在发达了,祖宗还在村里埋着呢,他还敢在他祖宗面前臭显摆。 孔振国其实与谢家颇有一段渊源。 孔家当年是这十里八片有名的穷苦人家,孔振国的爹孔老汉年轻的时候给谢家当佃农。 谢家老爷子心善,免了他们的田租,还让孔振国当谢家少爷的伴读,这也是为啥孔振国一个农家小子能够识字甚至后面当官的原因。 谢家落败后,孔振国是第一个站出来砸石头的人,他先是给人哭诉谢家对他们父子俩的欺压,又是骂谢家为富不仁,压榨农民。 就这样一盆盆莫须有的脏水被泼到了谢家身上,再也洗不干净了。 孔振国却也凭借着被欺压的贫农身份和识字的原因渐渐地爬到了革委会的副主任的地位。 村里人又有谁不知道这段往事,孔振国在县里面是威风,可村里还是有很多人瞧不起他们孔家,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眼看孔振国的脸色越来越沉,杨建设打断了婆子们的碎叨。 “孔主任今天回来村里是有什么事吗?” 孔振国冷笑一声道,“谢家那个小子呢,把他给我叫来,不然我可要派人去请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建设心中不情愿,眼下却没办法只得给自家老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给谢星洲提个醒。 杨浩宇显然没有和父亲培养出默契,完全没有看见杨建设的眼色,还在人群里凑热闹呢。 这个憨小子,杨建设无奈只好出声喊道,“老三,你去谢家把谢星洲叫来。” 孔振国在一旁补充道,“别忘了谢家那个老不死的,把他也一起喊来。” “孔主任,一个眼瞎的糟老头子叫过来干什么,耽误事儿。” 村里有聪明人明白了,也跟着附和。 “就是,喊一个眼瞎老头还不够麻烦事儿。” “老三,你还不快去喊人。”杨建设转头对着杨浩宇吼道。 杨浩宇这下明白了,这是要让谢家爷孙俩提前做好准备,他赶紧跑去谢家老宅。 这边杨小妹却是机灵许多,她一看到孔振国一行人来者不善就已经赶紧跑去通知谢星洲了。 第7章 王凤娟发威 杨小妹是在山坡上看到谢星洲的,来不及感叹“陌生人如玉”,她急匆匆地跑到谢星洲面前。 “谢星洲,你看看能不能找个借口躲躲,县里革委会来人了,怕是要为难你们爷孙二人。” 终于来了,谢星洲明白这一关是非过不可了。 他对杨小妹无奈的笑道:“杨同志,没办法的,我躲不掉的,我躲掉了村里该怎么办呢?” 这都这个时候了,谢星洲还在考虑村里,真不愧是我男神啊。 “谢谢杨同志你的好心了,可我不能因为自个的缘故连累了咱们大队。” 杨小妹喏喏地动了动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纵使自己来自一个开放强大的时代,却也没有办法矫正这个时代烙刻在人们心底的偏见。 想到自己轻飘飘的建议却是谢星洲拼命挣扎也逃不过的苦难,她突然张不开嘴劝解了。 杨小妹难过的看向谢星洲,一向身上充满活力的人难得安静了下来。 谢星洲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瘦消的身影在日头的照耀下像是在发光,“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 这般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杨小妹更加心疼眼前的这个青年,明明他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霜雨雪,仍能傲对寒霜。 谢星洲生来便踽踽独行,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爬滚打,他也从不祈求上苍的怜悯或是突如的好运。 从落难以来,谢星洲已经见识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人欺我,辱我,轻我,贱我,我自会一一还来。 村口,孔振国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他身后跟着的小年轻们已是按耐不住的骚动。 突然,一个风光霁月的身影走了过来,他虽然穿着破落,却自有一番芳华显露。 “这就是谢星洲吗,长得也不像是个坏人啊。” 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圆脸姑娘嘴上嘀咕着,惹来一旁的脸上还长满青春痘的青年们怒视,这些女的就知道以貌取人。 这姑娘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人家本来就比你们长得好看。” 谢星洲一来便打破了平静,他先是向杨建设点头致意,“杨队长,我刚刚上山割猪草来晚了。” 随后又看向孔振国,“孔主任,我来了。” 谢星洲的声音平稳有力,眼神清澈而镇静,似乎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无关乎紧要的陌生人。 孔振国却为这样的眼神所恼,又是这样的眼神,他受够了。 多年前在谢家少爷面前他卑躬屈膝,谢家少爷谢修远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他如今已经功成名就,甚至手里还攥着谢家人的性命,他们却还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那种平静表情下隐藏的轻蔑、不屑一股让孔振国想要加倍地偿还给谢星洲,想要看到谢星洲跪下来向他求饶。 这般想着,孔振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堪称狠毒的神情,让看到这副神情的杨建设心中有了盘算。 “谢星洲,你上个月的思想检讨为什么没有交。给了你机会让你改过自新,反思你们这些地主对农民的压迫,你不交检讨是心中有不满吗?看来你们谢家的思想改造还是不彻底嘛。” 孔振国阴恻恻的声音充斥着不怀好意,红旗大队的村民们这刻意识到了他是想将谢家小子往死里整,这次谢星洲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星洲一派坦然,解释道:“孔主任,我上个月生了一场大病,连床都下不来,实在是没办法到县里去,但我的思想汇报一直在写。” 一听此话,人群里传来附和声。有人开口说道:“我说怎么前两天见谢家这小子走路都打着摆的模样,原来是生重病了。” 刘大娘也跟着说,“是咧,上山割猪草老是闻到谢家小子那老宅里一股子中药的苦味。” “是啊,谢小子一看身子骨就瘦弱。” “对,人生病是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人家也不是有意不交。” 一帮大娘们在替谢星洲开解,也不知是真觉得谢星洲弱不禁风的令人心疼,还是护犊子心理,使得孔振国接下来的话不知怎么说。 但他是铁了心的要给谢星洲好看,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两三句话就放下打算。 孔振国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小年轻把谢星洲押过来,谁知王凤娟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孔振国旁边,孔振国挥手的时候不经意地碰到了王凤娟。 王凤娟当下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要脸的,你往谁身上摸呢,老娘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吗?” 王凤娟边骂边使出了九阴白骨爪,对着孔振国一通狠抓。 事发突然,大家都没缓过神来,就看见孔振国的眼镜已经被扯了下来,脸上也添了几道子血痕。 围观的李二嫂心下一凉,王凤娟这女人下手可真狠啊。 杨建设这时突然反应过来,站出来对着孔振国骂道:“你当着老子的面欺负我媳妇,真当我们红旗大队没人了吗?” 杨家三个儿子也站了出来,人高马大地往前一站,好巧不巧地把谢星洲给挡住了。 杨浩宇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好你个孔振国,你以为我们红旗大队是你撒野的地方。” 说罢,也摆出要跟孔振国拼命的架势。 红旗大队的老少爷们和孔振国带来的一群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方阵营,战争一触即发。 正当场面分外焦灼的时候,一个骑着二八大杠的中年男子朝这边奔来。速度之快直把那自行车蹬成了风火轮。 他正是公社的徐书记,徐书记一来形势便发生了改变。 “快住手,快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徐书记跑到两方阵营中间,先是佯怒地对杨建设训斥。 “这帮小年轻不懂事,你一个老党员还不懂事。” 接着又转头看向了孔振国,“哎呦,孔主任,这是那股风把你吹来了,稀客稀客,倒是我有失远迎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党的好干部,摆出这阵势来难免让人民群众误会,有什么事咱们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谈,莫要伤了和气。” 第8章 神奇贴贴 “商谈,哼。这王八蛋在我们地盘上都敢调戏我媳妇,真是无法无天惯了。” 杨建设一副怒气冲冲,要找孔振国讨公道的样子。 孔振国心下也大呼冤枉,他孔主任走到哪不是被人追着捧着,大鱼大肉吃惯了,哪里看得上王凤娟这半老徐娘,他这样想着也便这样说了出来。 一旁的王凤娟可不乐意了,说谁是半老徐娘呢。 “你个王八羔子,刚刚摸老娘的时候可没嫌弃我是半老徐娘,咱村里这么多人都搁这儿看着呢。你还想逃,吃屎去。” 徐书记这下是明白了,怪不得杨建设找人去通知他过来,原来是让他来打马虎眼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这个老狐狸。 “孔主任,杨队长,这肯定是个误会,这样我在中间打个商量。” 徐书记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想要化解这场风波。 “杨队长,咱还是让这些队员们都先散了,别耽误了大家的农事。” 徐书记是真的怕了红旗大队的这一帮父老,个个人高马大还能挑事。每回打了一个小的,能惹来一村老的。 “徐书记,还没到上工的时候嘞,我们不走,在这听听你给杨嫂子主持主持公道。” 李二嫂搁那嬉皮笑脸道,她心里一小半是怕徐书记偏心城里人,一大半更是想看王凤娟的笑话。 李二嫂不走,那帮三姑四婆更不可能走了,这么精彩的大戏村里可难能见上几回,不知道这次故事的后续感觉连手头端着的饭不香了。 村里人包括那些从县里来的小年轻都把目光聚焦到这场年度大戏上,宛如瓜田里的猹纷纷吃起了瓜,竟一时忽略了本应上场的主人公谢星洲。 谢星洲站在人后,心中百感交集。 今日的场面虽是他有意促成的,想要试探一下孔振国或者说他背后那个藏得更深的人对他如今的态度,但他属实没有想到杨家人会这般维护自己。 好人会有好报的。不适时的他想到了昨晚杨小妹说的这句话,以及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 谢星洲朝着人群中的杨小妹望去。 而此时杨小妹简直要气炸了,她把已经把孔振国列为自己心里最讨厌的人,孔振国不仅要为难她的男神,更甚至猥亵她的母亲。 要不是杨浩宇在旁边使劲压着她的肩膀,她都要冲上前去给孔振国两个大嘴巴子,让他好好见证一下我跆拳道黑带的实力。 突然杨小妹想到了她的系统,心思一定,召唤出了系统面板,她在系统商城里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一个自己能够买得起的道具,神奇贴贴。 产品简介写着:你是否还在为每日便秘烦恼,神奇贴贴,让你告别便秘,拥抱美好肠道。今日特惠只需一个经验值哦╰(°▽°)╯ 杨小妹眼前一亮,迅速兑换出了神奇贴贴。她对着杨浩宇悄声说,“三哥,你掩护我,看我怎么让这个坏家伙好看。” 杨浩宇虽然不解小妹要怎么让人好看,但还是借着自己高大魁梧的身躯挡住了杨小妹,两人潜伏至孔振国身边。 杨小妹从杨浩宇胳肢窝探出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神奇贴贴贴在了孔振国身上,又迅速地躲回了鸡妈妈的身后。 而这一切都被谢星洲看在了眼里。 徐书记这头也是拿这些碎嘴婆娘没有办法,他无奈地摆摆手随他们去了。 “孔主任,你看你刚刚确实不小心碰到杨嫂子了,你给杨嫂子道个歉,这事咱也就这么过去了。” 孔振国心中确实不满,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来批斗一下谢星洲会惹来这么一头母老虎,村里人真是粗俗不讲理。 可要让他道歉,那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孔振国强压下脸上不悦的神情,勉强挤出了个微笑。 “杨嫂子,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今天我还有正事要办,你就别不依不饶的了。耽误了我们工作,你可是要负责的。” 殊不知他这自以为大度的原谅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就连他身后的小年轻们也觉得这话说得委实不妥。 徐书记无语的看向孔振国,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找台阶下都不下,也不知道怎么混到这个位置上去的。 谢星洲倒是不奇怪孔振国的高高在上。 这人一直都是这么愚蠢,看不清形势,被人当刀子使也不自知,或许不用他出手,孔振国也蹦跶不了两天。 徐书记的语气不再温和,他正了正神态,说道:“孔主任,这里是柳川公社,一些影响农民同志生产活动的行为我想我是有权找县长汇报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要继续耽误农业生产活动吗?” 孔振国听出了徐书记声音里的不耐烦,他简直难以置信。 一个小小公社主任居然敢公然违背他,心里的气这下是怎么也压不下来,肠子里的气好像也压不回去了。 等等,肠子里的气,孔振国突然脸色巨变。 他极力忍耐住一种冲动,一种会让他当众丢大脸的冲动。可越是想忍受,那股子想要释放的冲动越明显。 孔振国感觉整副肠胃都在翻江倒海的滚动,突然,一股辛辣无比还伴随着巨响的连环屁惊呆了众人。 孔振国身旁的人最早受到伤害,那个绿军装的圆脸姑娘第一个没忍住“yue”了出来,紧接着,恶心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哈哈哈,你们城里人放屁都比我们农村人响亮。”李二嫂掩着口鼻嬉笑。 一旁的孔振国脸都绿了,杨小妹的脸却红了,她拼命地压抑住即将溢出喉头的笑声,抑制不住的身体颤抖,活像一只抽了风的羊。 杨浩宇一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赶紧把小妹又往身后藏了藏,这要是被逮到,孔振国还不得发疯。 孔振国确实要疯了,他没想到今天这么不顺利,现在只想立刻马上解决这帮子破事,再呆下去他真没脸见人了。 他今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但是哼,谢星洲,我们来日方长。 第9章 女中豪杰 “杨嫂子,我不是有意碰到你的,今天这事真是一个误会,你看要不这样我给你五块钱的道歉费,也算是我的诚意。” 此话一出,还是李二嫂第一个跳出来惊呼,“我的乖乖,还是你们城里人有钱,五块钱都舍得给。” 她心里是又妒又忌,这王凤娟咋这么好运,成了个金娃娃,被碰一下都能有五块钱。 李二嫂只恨刚刚碰到的不是自己,谁看不出她王凤娟是故意找茬。 围观的人也放下了掩着口鼻的手,扣着饭的袖子,纷纷讨论起孔振国的大手笔。 “五块钱你就想把老娘打发了,道歉,必须给老娘道歉,我长这么大就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今天你要是不道歉,我明天就去县里诉苦,求县长为我们农民主持公道。” 王凤娟仍是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神情。 杨建设看到媳妇这样,虽然知道刚刚是老伴借题发挥,可还是觉得老伴遭遇了奇耻大辱。 他对着孔振国撂下了狠话,“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老伴道歉,你就别想走出这个村,否则我就是拼着这个大队长不做了也要讨个公道。” 孔振国没想到这些农村人这么不好打发,五块钱都嫌不够,真是贪心不足。 可谁知越是不想来什么越是来什么,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比上一次更加汹涌。 完了,这次好像要去茅房解决了。 孔振国现在只想尽快解决此事,他眼底浮现了一抹厉色,转而又消失不见。 孔振国悻悻地走到王凤娟面前,对着王凤娟鞠了一躬,“杨嫂子,真对不住了。”又拿出了十块钱递到了王凤娟面前。 “这次是我行为不太妥当,造成了误会,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你就原谅我。” 杨建设看到了孔振国眼底的狠厉,他明白这下怕是彻底得罪这个小人了。 “对,咱们这边把话都摊开说明白就好了。杨嫂子,你看这钱你就收下,不要让孔主任为难。” 徐书记在中间打着圆场。 王凤娟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样子接过了钱,便宜这老小子了。 孔振国递完钱后着急忙慌的要走,甚至都没有带走他身后的小年轻们。 那些年轻人面面相觑一番,追着孔振国去了。 他们一行人还没走出一里的距离,村里人又听到一声爆炸的巨响,接着一股恶臭袭来。 “怎么回事,那家孩子手欠炸粪坑了。”一位刚刚出门还没弄清发生啥的老大爷疑惑的询问,周围人再也抑制不住笑声,开始大笑起来。 远处的孔振国身子一愣,脸上露出了十分屈辱的神情。 心下立誓:杨建设、谢星洲还有这个徐书记,今天遭受的屈辱我都要报复回来,我一定还会回来的,你们都给我等着。 孔振国一走,杨建设挥手让村民们都散了。 徐书记对着杨建设苦笑道:“老杨,我这次为了你可是把孔振国得罪了,你说你该怎么回报我。” 杨建设也知道自己这回做的不地道,可当时事态紧急他也来不及顾虑太多。 “老徐,多年的老战友,你还跟我计较这些,回头让你嫂子整顿一桌,咱哥俩喝点小酒聚聚。” 徐书记笑道,“好啊,嫂子的手艺那是没话说。”紧接着他又看到了走过来的杨小妹,顿时眼前一亮。 “老杨,这是小妹,都长这么大了,可真是个漂亮闺女,随嫂子了,长得真俊啊。” 想到自己家还有个当兵多年未成婚的儿子,徐书记内心打起了小九九。 杨小妹一走过来就听到了别人对她的夸赞,她挽起王凤娟的手装作害羞状躲在了老母亲的身后,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会夸你就多夸点。 王凤娟却是喜不自胜地咧开了嘴角,对着徐书记自豪道。 “徐兄弟,可不是我自夸,我家这小妹人品样貌都是没话说。今天还是多谢徐兄弟解围了,要不今晚来嫂子家坐坐。” 徐书记连连挥手,“嫂子,不了。我这公社最近为知青下乡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改天,改天我一定找老杨聚聚。” “那说定了啊,你下次不来嫂子可不乐意。”王凤娟爽朗的笑道。 徐书记走后,王凤娟把朝着谢星洲张望的杨小妹的头给扭了回来,“瞎看啥呢,走,跟老娘回家。” 杨建设走到了谢星洲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家小子,没事了,你先回去,照顾好老爷子。” 谢星洲看着杨建设,嘴角露出了感激的微笑,“谢谢叔,因为我的事麻烦队里了。” 眼前的青年身子单薄,尽管是阳光正上日头,却也没有驱散一身清冷之气。 白皙的皮肤透着一股子病弱之感,让杨建设想到了小妹刚被救回来那天,也是这般小脸惨白、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 杨建设一瞬间对眼前的青年产生怜悯慈爱之心,他正色道:“孩子,你放心,只要是在村里,在我眼皮子底下,就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至于那件事,我们全家都感谢你,你放心,我都记在心底里了。” 谢星洲惶恐地摇摇头,“叔,我已经承受你很多恩情了,原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当不得你这样。” 杨建设却示意谢星洲不用再说了,笑着回家去了,心里盘算着谢家确实生了一个好小子。 这头王凤娟宛如得胜归来的女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家,杨小妹赶紧殷勤地为王凤娟推开了屋门,双手请着女将军下榻休息。 杨家三个儿子簇拥在王凤娟周围,把王凤娟美的心旷神怡。 杨小妹是真的佩服自家老娘,刚刚在路上的时候王凤娟给她解释了刚刚她是故意讹孔振国的,那个家伙就碰到了王凤娟的衣角,便叫王凤娟借此大闹一场。 杨小妹讨厌死了那个孔振国,听到王凤娟的壮举,那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娘你最厉害了,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唯有娘你运筹帷幄,不慌不忙,想到这样机智的方法,怪不得爹老说你是女中诸葛,在世豪杰。” 第10章 彪悍来自遗传 杨小妹还不忘捧一踩一,“爹当时都拿那个孔振国没辙,娘你一上场就让那家伙落荒而逃。” 杨浩然和杨浩博含笑地听着小妹奉承娘,心中也佩服母亲的急智和勇敢。 当年爹不在家的时候,娘就是靠着“拼将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孤勇养活大了他们兄弟三人。 老三是当年还小,根本不知道他们娘四个当时过得多苦。 杨浩宇被杨小妹的话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他也对老娘的举动是叹为观止,原来往日里老娘还没对他使出三分功力。 这么一想,杨浩宇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刚刚小妹往孔振国身上丢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孔振国就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出了大丑。 “小妹,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让孔振国那个那个的。” 杨浩宇对着杨小妹挤眉弄眼,一张阳光俊朗的脸愣是挤成了扮怪的小丑。 杨浩然、杨浩博、王凤娟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杨小妹,他们倒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回事,还以为真是那孔振国一天到晚大鱼大肉嚯嚯的,原来刚刚小妹还插了一脚。 杨小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心里盘算着怎么糊弄过去,“刚刚的东西是姥爷给我的,他说给我玩的。” 杨小妹撤出了姥爷这面大旗,家里人倒也信了没再追问。 谁让这王老爷子委实是个彪悍人物,做过的精彩事多了去。 王老爷子当年是这一带有名的神医,出名到什么程度呢,当时日本人驻扎在z省,一个大佐得了头疼,城里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不知道是哪号人物给日本人提议来向阳县找王大贵,他医术好。 这下可坑惨了当时还是青年的王老爷子,日本人为了让他看病,把他的家烧没了。 王大贵当时强忍着心中悲痛,还真就把这头痛症治好了。 治好病后,王老爷子就被当作贵客对待,谁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医术高超的医生呢,人总是惜命的,这倒也不奇怪。 但是没人能想到这老爷子这么厉害,一个人悄摸摸地给日本人的饮水里下了毒,直接干翻了一个联队。 事后又连忙跑回了老家一个人躲在深山里生活了好几年,日本人几次搜山愣是没找到这么一个大活人。 建国后,国家表彰的时候还给老爷子评了一个一等功,此后每年都会有人给老爷子送一笔奖金和米面粮油。 这王老爷子现在年纪也大了,前些年便开始有些记不得事了,记忆总是出现差错。 可也奇怪,老爷子有时候连儿子都不记得了,却对这些中药知识、人体穴位啥的一清二楚,现在还时不时的给队里人看点小病,就是省外也有人慕名而来。 小老头之前最疼爱的就是小闺女王凤娟,后来爱屋及乌地疼爱杨小妹,经常让王家大舅过来接小妹回家住住。 每次老人家都会把藏在柜子的好吃的好玩的偷偷塞给小妹,也在王凤娟面前常夸小妹聪明随他老人家。 所以杨小妹说是姥爷给她的药,大家也就信以为真。 就杨浩宇一个人充满艳羡地说,“姥爷对你可真好,这种好东西咋不给我点。” “小妹,你还有吗,分三哥一点呗。”杨浩宇伸手向杨小妹讨要。 杨小妹怎么可能还有,当即翻了个大白眼,又凑到王凤娟面前装痴扮乖去了。 祝幼翠没能赶去现场掌握一手情报信息,可刚刚赶回来的邻居刘大娘给她讲了婆婆的豪言壮举,她虽然人坐在家中,却也早已坐立不安。 祝幼翠也是村里长大的姑娘,她爹还是生产队的小队长呢,家里的条件十分不错。 刚出嫁时,她娘就叮嘱过祝幼翠到了婆家后一定要讨好王凤娟,自己这个婆婆可不是一般人。 可祝幼翠没有领悟到她娘叮嘱的深意,她嫁过来后王凤娟虽然对她没有像杨小妹那般亲热,可比起村里的婆婆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婆婆了。 后来没多久她又怀了孕,家里的活都扔给了妯娌贺凡薇,婆婆见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小虎子这个长孙一出生,祝幼翠更是自觉自己是家里的大功臣,虽然还不敢在杨家耀武扬威,但也是自持长嫂身份了。 这两年祝幼翠对杨小妹在家备受疼爱颇有不满,虽然她在自个娘家也很受宠,出嫁时还给陪了50块的巨款。 可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要操持家务,照顾侄子的。 现在杨小妹享受了家里独一档的待遇,爹娘更是事事偏爱,祝幼翠心中的不满也渐渐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这会听到刘大娘吹捧婆婆的厉害,想到早上婆婆不善的眼神,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祝幼翠是越想越心虚。 这不,一看到杨小妹率先推开了屋门,她马上迎上前去嘘寒问暖。 “小妹,娘,你们回来了。这饭还没吃完,饿不饿啊。我去给你们热热。” 这股子亲热劲别说是杨小妹无法适应,打了个寒颤,就是杨浩然也从来没见过媳妇儿这般小意殷勤。 杨小妹揶揄地看向大嫂,“大嫂,你还是别这么笑了,好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祝幼翠羞恼地白了一眼,很是无言以对。 杨小妹一见,马上笑道:“这样才是你嘛,哈哈哈。” 要不是王凤娟就在眼前,祝幼翠就要给杨小妹现场表演一个什么叫怒发冲冠。 “你个死丫头,别闹了。”王凤娟给了杨小妹两个毛栗。 对祝幼翠说,“老大媳妇,不用了,天热饭凉不到那去,你给我把饭端来。” 这头的杨小妹和杨浩宇不愧是欠揍兄妹二人组,他俩又跑过去挑逗小虎子去了。 等到王凤娟听到小虎子的哭声和杨浩宇那哈哈的大笑声,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猢狲,一天不挨揍就皮痒痒是不是。” “娘,都是三哥干的,是他把小虎子弄哭的,你快打他。”杨小妹特别欠揍地恶人先告状。 杨浩宇一听,“好啊,杨小妹,看我让你见识一下我铁砂般大掌的威力。” “娘,你看杨浩宇还想打我。” 院子里的打闹声一直响个没完,只有祝幼翠一个人在心疼鼻涕快要出溜到嘴巴里的小虎子,小虎子却看着跑闹的小姑和小叔咯咯直笑。 第11章 暗中窥视 这头,孔振国回到了县里,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耻辱的时刻。 纵然当初在谢家做下人,可他当时是谢家少爷的小书童,在下人里也是一等一的体面。 后来当了官之后,更是荣耀非凡,十里八乡谁不捧着敬着。 这次丢了这么大的人,还是在他的旧主子谢家人面前。 孔振国这下子不仅记恨上了不给他面子的杨家众人,便是连红旗大队的村民们也一道怨恨上了。 在厕所刚刚解决完,孔振国面带难色双腿发软的走了出来。 后面有一堆小年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指指点点,走在前面的孔振国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汹涌的感觉它又来了。 天夭的,家里那婆娘早上到底做了啥,害我肚子翻江倒海,看老子回去不收拾她。 此刻红旗大队的杨小妹深藏功与名。 “孔主任,市里来电话了,指名道姓的要见您。” 一个戴眼镜的小平头跑了过来,凑在孔振国身边曲意奉承。 “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还市里的电话,省里的电话老子也不接。” 孔振国气急败坏的给了小平头一脚,又连哎呦哎呦的捧着肚子一路夹紧腿小跑进厕所。 果然,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小平头汪光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着没事人似的又转身回了办公室。 至于那通指名道姓要见孔振国的电话,谁理会呢。 南河市的一栋小洋房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在电话机旁,盯着迟迟未能打通的通话,眼神晦涩难懂。 看来这孔振国这么多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蠢货是留不得了。 “子晋,下来吃饭。”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楼下传来,严子晋神色转晴,面带微笑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慧月,不是说了吗,让张姨来做早饭,你身体不好要多歇着。” 严子晋无奈的对着徐慧月说道,语气却没有斥责的意味,像是在责怪徐慧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徐慧月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佯装嗔怒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娇气,快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好不好吃。” 严子晋看着徐慧月温婉动人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动,这是他从少年时就日思夜想惦记了多少年的梦中情人。 现在,午夜梦回之际,他终于能够拥佳人入怀,所以他是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来破坏他渴求的幸福。 严子晋把这些心思都藏了起来,和爱妻平静地吃过了早饭,便要起身上班去了。 徐慧月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严子晋,帮他整理了领口。 严子晋低头在徐慧月的额头轻轻一吻,惹来妻子的含情的睥睨。 他带着笑,心中是说不出的甜蜜与喜悦。慧月,你只能是我的。 徐慧月目送着严子晋离开,脸上的笑意收敛,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化为平静的眉峰,整个人似乎透着一种冷意,像是一尊没有人气的冰玉美人。 如果杨小妹在这里的话,看见这样的大美人绝对忍不住上前贴贴,这大美人长得完全符合她的审美标准。 但没关系,今后她们还有很多羁绊。 那我们看看这头杨小妹在干嘛呢? 杨小妹这两天的日子是过得真美啊,每天早上一起床,先搞个签到积分,兑换点小零食加个餐。 虽然一个人吃独食让她感到有些愧对王凤娟,可在美味面前,还是先吃为敬。 中午在队里四处溜达溜达,美名其曰给爹送饭。 实则是把记忆中的人和脸对上,顺便蹲在八卦聚集地听听村里二三事。 搞得最近村里人都在讨论小妹病一场后懂事许多,现在逢人便笑,笑得三姑四婆都不好外道小妹闲话。 红旗大队村口。 “婶子,你来上工啊。” “婶子,来,你先领农具。” “婶子,刚吃过饭啊。” 王凤娟一路走来,村里的年轻人招呼打个不停,其受欢迎程度不愧是红旗大队第一悍妇。 这一阵子村里人都在热议王凤娟绯闻事件,听说王凤娟这悍妇连县里的孔主任都照打不误,众人是纷纷退让。 然而这小小事迹也不过是她王凤娟传奇人生中的一点小小波澜而已。 此时的王凤娟并不享受这些吹捧与逢迎,相反她有些忧愁。 杨小妹已经成为失学儿童快两个多月,昨天在家里让这倒霉孩子去读书她又死活不愿意,闹着要休学。 老头子想着现在县里比较乱,孩子读书也学不到什么,也就没强制要求小妹继续学业。 可杨小妹她不去读书就只能下地啊,王凤娟看着自己黝黑粗糙的手掌是怎么也不忍心让闺女将来就过这样的生活,她当年也是方圆百里一枝花呀。 王凤娟长叹了一口气,不管咋样,这家务活小妹是要开始接手了。 倒霉孩子杨小妹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上学就要下地干活。 她还想着虽然来到这里吃的、穿的、用的是差了点,但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甚至她还做好了几个五年计划。 在第一个五年里要调养好身体,也可以适当为自己培养一些娱乐爱好,听听村里八卦、看看帅哥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嘛。 这一阶段还是要好好苟着,维持身心愉悦,照顾好自己最为重要。 第二个五年间,可以适时积攒一些资本了。 她发现自己的三个哥哥都很有潜力嘛,到时候要好好监督他们,实现老杨家的原始财富积累。 还有她的老父亲也是一个可造之材,很适合统筹全局,统领四方,带领老杨家实现新的辉煌。 第三个五年期间,他们家就要撸起袖子加油干,顺应国家经济发展态势,实现财富的爆炸性增长。 然后再在北京买上几套四合院,去上海买上几栋小洋房,买上一些茅台的股票,投资投资计算机朝阳行业。 待功成身退后就可以躺在财富堆里顺利养老了。 哎呀哎呀,不能想了,在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杨小妹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结束了一天的白日梦时间,顺带完成了今日签到。 又是10个积分到手,这次她要兑换一个大鸡腿,这每顿饭不来点肉,吃了就像没吃。 至于说探索一下系统的技能学习区,杨小妹是完全没有这么个想法的。学习,这辈子都不能学习的。 俗话说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又多骨感,生活终于对杨小妹这只小鸡崽子下手了。 第12章 第一次下厨 还没过两天好日子的杨小妹就经闻噩耗,从明天起她就要跟着大嫂祝幼翠学下厨了,以便秋收农忙时撑起家中饭计。 当时在饭桌上宣布这个命令的老母亲王凤娟瞬间就收到了杨小妹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击。 那小眼神里饱含了不可思议,老母亲怎么舍得小妹我干活呢。 可回应的是王凤娟的不容置疑。 别看王凤娟面上端的是铁面无私大家长的严肃形象,其实背地里要不是杨建设在后面拽着,她差点就拜倒在了杨小妹的可怜兮兮之下。 虽然她知道十有八九是杨小妹装的。 果不其然杨小妹虽然满心悲愤,可显然家里的最高领导人都发话了,形式不可能更改。 便也只好认命的回道:“好,家里人都这么辛苦,我是应该多做点牺牲来照顾好大家的。” 杨小妹从来便是事情还没做好,邀功一定不能少的。 果然杨家众人一听此话,心都软的不像样。 要说全家唯一一个没有被杨小妹的花言巧语迷惑的人可能就是祝幼翠了。 她心下道:谁家姑娘不是七八岁就上灶房忙活,也就小妹18岁了还没进过厨屋,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要说这祝幼翠最近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这阵子王凤娟腾出手脚了,可算是把她好一番折腾。 之前家里的衣服都是老二家洗的,现在也都交给她了,每天喂鸡喂鸭这活也交给了祝幼翠。 在农村,婆媳关系的复杂程度不亚于联合国的外交战场,今天甜甜蜜蜜,明天立马变脸这都是有可能的。 祝幼翠是有苦难言,嫁进杨家三年多了算是第一次领教婆婆的手段。 偏偏她每天晚上回去跟杨浩然抱怨,那个呆子却只会说,“活太多了是,要不你就歇会再干,娘也没要你一下就干完啊。” 现在祝幼翠就感觉自己心里苦啊,想到杨小妹马上就要和自己同病相怜心中还有些窃喜。 殊不知,这才是她灾难的开始。 “小妹,你这之前也没进过厨房。咱娘疼你,你看还有谁家姑娘长到18还没下过厨,这以后相人家可是要被笑话的。” 祝幼翠倚靠在厨房边上,一阵阵的阴阳怪气。 这种等级的言语攻击怎么可能污染到杨小妹这个厚脸皮的。 杨小妹:“是啊,都是娘和大嫂疼我,咱们村里人都夸大嫂贤惠呢。对小姑子像是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祝幼翠:“” 小妹这憨货,这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搁那给她装呢。 尽管心中无语,祝幼翠还是尽职尽责地承担起了教学重任,家里的大老爷们中午还要回来吃饭呢。 “小妹,你先把菜洗净了。” “小妹,去地里给我摘点辣椒。” “小妹,赶紧拍两瓣蒜。” 杨小妹这会被使得团团转,一开始的干劲十足这下也很快退去了。热情退去只留下一片叹息。 殊不知这会祝幼翠也使唤人使唤的满头大汗,她是真没想到两个人一起忙活比她一个人还要手忙脚乱。 明明往日里她一个人做饭是得心应手,手到擒来。 杨小妹洗个菜搁那三四遍的淘,她锅都热了,还没见菜。 让去摘个辣椒还要跑回来问问摘红的还是青的,溅个油点子更是一蹦三尺远。 总算一通忙活过后,只等水煎干后盛菜起锅。祝幼翠擦了擦额头的汗,叮嘱小妹照看着点锅,就回屋去了。 感觉再不歇息歇息,马上就要心梗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这是拆家啊。” 王凤娟刚一下工回来就看见自家满屋子的黑烟缭绕,旁边的刘大娘站在院头对她家指指点点。 “王嫂子,你家今天是谁做饭啊,怎么这么大阵仗。” 她的这个火气啊噌的一下子就起来了。 还没等到问候罪魁祸首,自知做错了事的杨小妹便悻悻地跑出来认错。 “娘,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我一时没注意把湿柴丢进了火里,您消消气。我保证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杨小妹只差竖起三根手指怼天发誓了,王凤娟沉默的看着杨小妹被烟气熏黑的小脸也是无奈也是叹息。 用脚指头想,她都知道明天村头大柳树下最热闹的话题一定是杨小妹把家给烧了。 王凤娟虽然没有指责,可她的神情却也不是多好。 这闺女,真愁人。 杨小妹不由自主地自责起来,虽然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努力的适应这里的生活,可这里的一切都与她生活的时代有着天壤之别。 别看她每天笑嘻嘻地毫无心事的样子,可这样艰难的生活条件也在暗地里给她悄然施压,直到爆发。 这些天来对她最好的人就是王凤娟了,这个泼辣麻利的妇女将一腔无处安放的母爱全都给了杨小妹。 这样的母爱对于从小没见过母亲几面的杨小妹来说怎能不为之动容。 杨小妹倒宁愿王凤娟能批评她两句,也不想看到她脸上出现这种无奈的神情。 祝幼翠也怕被婆婆指责,她确实有点偷懒的想法,让杨小妹一个人照着点火,可她也确实没想到杨小妹连个锅也看不好。 唉,咋啥事都让我摊上了。咋不是老二家的来较呢? 但此刻再多的辩解都像是狡辩。 姑嫂俩忐忑地等待着审判,王凤娟却也什么都没说,当天杨家人在沉默的氛围下吃完了一顿带着糊味的饭。 杨小妹回到屋里后坐立难安,她这两天靠着每天签到的10个积分总能兑换点肉食出来,倒是饿不着自己。 可看到家里人每天吃着粗茶淡饭仅能填饱肚子,就是这样她今天还把饭烧糊了,每个人却都珍惜的把所有粮食吃光。 便是只有三岁的小虎子都晓得不管饭再难吃都不能浪费粮食。 这是时代烙在这一代人身上的烙印,乡土中的走出的人们格外珍惜泥土的馈赠。 杨小妹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思绪翻滚间不知不觉地打开了系统的技能区,如果有可以教人把菜做的好一点的技能她也不是不能学习一下。 也可以改善一下自己的味蕾嘛,天天吃速食我也快吃腻了。 杨小妹这样给自己找着借口。 第13章 厨艺学习 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习的杨小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便迅速的在技能区浏览了起来。 老天确实待杨小妹不薄,她不知道的是这个金手指经历了漫漫的历史长河,从两千多年后的未来跨越了无数光年的距离,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维度来到了70年代,这是未来人送给自己祖先最大的诚意。 杨小妹在技能区的厨艺频道里发现了厨房必备技能,譬如刀工、白案、红案、调味等等各方面的超强外挂。 逛着逛着杨小妹来劲了,我要是把这些都掌握了,那岂不是秒变国宴大厨。 很可惜世上根本没有不劳而获的成功,只有坚持不懈的努力。命运也许给了你捷径,却不会给你无偿馈赠。 研究了半天杨小妹可算是搞明白了,这些技能是要在实践操作中一步步精进,没有她想象中的白胡子老爷爷醍醐灌顶、融会贯通。 杨小妹一下子萎了气,这些技能都要通过练习才能掌握的话,那她岂不是每天要被拴在厨房里了。 一想到剁不完的菜,揉不完的面,她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太可怕了,不行不行这个技能还是不能学,这就是一个坑,一个专门为她杨小妹设计的天坑,完全爬不出来的那种。 说是要放弃的杨小妹却又想起了老母亲的愁容,一向没心没肺的她有了自己珍贵的人后难免生出许多牵挂。 她不是个笨孩子,只是不爱动脑子,王凤娟的表情代表了什么杨小妹自然是心知肚明。 可是做出一个决定对杨小妹来说也是万分艰难的,对于一个学渣来说,光是做出要学习的决定就足以令人痛苦万分。 况且系统空间的学习功能一旦开启就不会停下,只有完成测试才可以从小黑屋里出来,这想想都可怕。 万一,她要是真的学不会呢? 杨小妹后悔了,可当她的手将要按在“退出”那个按钮上时,却迟迟无法点击。 脑海中天人交战一番,母爱还是战胜了懒惰。 那我学个调味,这样我就不用洗菜刷碗,切菜揉面了。 杨小妹自觉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在她看来味道才是决定一道菜评价的终极奥秘。再精美的摆盘也没有惊艳的味道给人以伟大的震撼。 要不然一碗小小的方便面也不会横扫米其林世界。 而且调味的不像是洗菜切菜那么容易被取代的,还能彰显她独一无二的作用。 越想越觉得可行,杨小妹心一横直接选择了开启调味技能的学习。 一阵刺眼的光芒闪过之后,显然什么也没有发生,杨小妹也没有一下子变成厨艺天才。 全能打工人系统的屏幕上出现了“欢迎进入味觉虚拟现实训练世界”的字样。 跳动的大字一下子吸引住了杨小妹全部的注意力。 当她的手触碰到屏幕时,她好像穿越了无数光怪陆离的世界,周围的景象瞬间发生了改变,一瞬间她置身于一个逼真的虚拟厨房中。 这可能是所有厨师都梦寐以求的厨房,莹白色的大理石板搭建而成的灶台整洁有序,是强迫症看了也赏心悦目的程度。 粉刷的干净洁白的墙面更是能激发杨小妹的创造欲望,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上面添置一些高饱和度的图案。 各种杨小妹认不出来的奇形怪状的烹饪器材整齐地陈列在厨房,有些她还能猜出用途,有些则让人完全无法与厨房联系在一起。倒是锅和碗的形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 看来即使再过几千年,经典设计还是广为流传。 “欢迎进入味觉虚拟现实训练世界”一个机械的声音在杨小妹的耳边响起。 这简直太酷了,杨小妹兴奋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厨房的墙壁,很快白色的墙壁变成了透明的屏幕,显示出各种千奇百怪的食材和五花八门调味品的图像。 “您好,我是智能助手小菜,您现在已经进入味觉训练空间,在这里您会受到全方位的培训,提升您对各种食材的了解,通过本阶段的课程培训,您能细致地分辨各种调味品的微妙差别,掌握平衡不同的味道。请问现在是否开启培训?” “是的,请立即开始培训。” 杨小妹肯定的点了点头,选择接受了培训。 随着声音落下,她面前的透明屏幕徐徐展开,浩宇烟海的食材库向她展现了冰山一角。 杨小妹抬起手,将一只调料瓶拿到了眼前。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瓶子上的标签和调料的颜色。 杨小妹旋转瓶盖,一股辛辣的香气弥漫开来,仿佛真实的味道在她的鼻子里弥漫。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捻起了一些颗粒,感受着调料的质地和纹理。 随后按照智能助手小菜的提醒品尝了少许调料的味道。 这是杨小妹第一次生尝黑胡椒,她竟奇异的觉得味道不赖,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小小颗粒的味道、质地和口感在她的舌尖上展开,迸发出惊人的弹跳力。 这次成功的尝试一下子使她兴奋起来,开始了更多的尝试。 直到一声“yue”。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系统是通过模拟食材真实属性的方式通过视嗅触尝让杨小妹完全掌握食材的特性,锻炼她的味觉。 这也就意味着杨小妹要一个一个的把食材库中的食物全部品尝一遍。 有些调料味道还是不错的,但有些东西在经过烹饪后虽然拥有绝佳的口感和令人口咽生津的芳香,但在未烹饪前味道确实是一言难尽的。 小菜这次给出的随机食材一条奇形怪状的大鱼,头部呈三角形,身躯极为庞大,体重有100多斤的样子,整体呈现黑青色,看起来俨然是一方霸主的存在。 杨小妹毫不怀疑这条鱼要是还活着,就它那粗壮的尾鳍给她一巴掌,能把她扇老远。 这庞然大物可怎么下口啊,还在踌躇间,杨小妹一不小心被眼前鱼肉散发出来的海的气息给呕到了。 第14章 初试牛刀 “小菜啊,我能不能不尝这个东西,我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不用尝了,咱们别浪费食材和宝贵的学习时间,下一道。” 小菜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明是可爱的语气,在杨小妹听来确是来自恶魔的喃语。 “不可以的哦,宿主,要想真正掌握调味这项技能,一定要从食物的本味学起,只有完整的掌握了食物的本味咱们才可以学习如何通过食材和调味品的搭配平衡各种味道。” “另外,这里是味觉虚拟训练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现实,宿主不用担心食材的浪费问题呢,而且每种食材用完之后一段时间后又可以复制出新的,宿主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学习材料不足呢。” 杨小妹的脸都要绿了,尽管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但是对于面前这条腥香的鱼她还是有点难以下口,想想老母亲,拼了。 她用筷子取了鱼腹部的一小点肉,出乎意料的筷子很快就戳破了这条鱼的表皮,露出了洁白细腻的光滑。 杨小妹颤抖着手送进了口中,舌头轻轻一呡,鱼肉便化在了口中,留下一种甜甜的柔软。 这条鱼的味道甘香,肉质爽滑,竟不比杨小妹曾经吃过的顶级金枪鱼的口感差。 这就是食物的本味嘛,杨小妹若有所思。 随后的时间里,杨小妹品尝到了新鲜的意大利黑松露,黑松露的浓郁香气在她的鼻腔中扩散开来,带来一种奢华的感觉。 樱桃番茄的酸甜口感令她胃口大发。 金华火腿的醇厚肉质和独特风味令人耳目一新。 新鲜冰岛鳕鱼的细嫩肉质在她的舌尖上融化开来,留下了一丝微咸的余味。 从咸鲜的海鲜到甜蜜的水果,从芳香的香料到复杂的调味料。 在逐渐品尝的过程中,杨小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味觉感知力正在逐渐提升,她能够准确地辨别食材中微妙的差别,感受到每一种食材所散发的独特气息。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等杨小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退出了系统空间,再次打开系统面板。 杨小妹惊奇的发现一觉醒来,富婆竟是我自己。她的经验值莫名其妙的多了1500,加上之前的4个余额,竟高达1504。 杨小妹喜出望外的探究起了经验值暴涨的原因,可千万别是系统bug,修补后还要回收那就空欢喜一场了。 一番研究之后,可算是弄清了缘由。原来第一次开启厨艺技能学习就奖励了1000点经验值。 调味技能在杨小妹的不懈努力下已经达到大师水准,同时收获了500点的经验值。 学习技能还能涨经验值吗?果然老人说学习致富不是没有道理的。 杨小妹可太高兴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施展一番自己学成归来的最新成就。 今日的杨小妹绝非吴下阿蒙,大家要对我刮目相看了,哈哈哈。 杨小妹迫不及待地要向杨家众人宣布这个好消息,“爹,娘,今天我来做饭,保准惊艳你们。” “可别了小妹,还是让大嫂来做,你也累了一天了,你休息休息。”杨浩宇面带难色的拒绝了杨小妹的请求。 显然,上次带着糊味的饭在杨浩宇心中留下的阴影面积还是比较大,仍然没有消散。 杨小妹可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而且她也非常想尝试一下自己的大师级调味掌握度是个什么情况,就又祭出了自己的撒娇大法。 “求求你了,三哥,让我给你们做顿饭,我保证这次一定很好吃。上次是我没经验,我学了一次后就有经验了,你就相信我。” 果然,此法一出,杨浩宇自然是要甘拜下风。 “好了好了,让你做,但是我同意了没有用啊,你还是得问娘。” 杨小妹立马翻脸无情,冲着王凤娟一脸无辜,王凤娟还能说什么呢,闺女自己主动要去做饭是追求上进,当家长的哪能阻拦,自然是要同意的。 于是,杨小妹又再一次重掌厨房大权,当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厨屋里头,心道一声,坏了。 她还不会点火,这会再回去岂不是打脸。 犹豫片刻,杨小妹在系统的商城里拿积分兑换了打火机和一次性酒精燃料。 想着一会要惊艳四方,她又毫不吝啬的兑换了一些调味品。 果然,钱是女人的胆,这只有有钱了才可以这么挥霍。 看了看厨房还有什么食材,要是食材缺乏的话,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还好,这个季节本就雨水充沛,杨家勤劳的女主人将自留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的菜色十分丰盛。 这会看着厨房里的土豆、豆角、白菜、西红柿,杨小妹心头有了主意。如此高端的食材自然要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那就来个大杂烩。 等到所有的蔬菜洗好后,由于不善刀工,杨小妹只能随意的把蔬菜切成块,反正最后的形状又不会影响食物的味道,也是一样的好吃,这样的细节就不用在意了。 锅热后起锅下油,就是油有点少,但聊胜于无,等油锅烧到七八成热时,下入土豆进行翻炒。 土豆刚一入锅,就发出呲呲的声音,那是食材的水分与油脂在融合过程中的小小争执。 糟糕,这油点怎么四处乱飙啊,杨小妹一边举着锅盖躲避着来着油点的高温袭击,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炒着土豆。 窗外的王凤娟和祝幼翠听着厨屋里手忙脚乱的声音,想也能猜到里面是怎么一幅别开生面的场景,婆媳两对视一番。 娘,要不要我进去帮帮小妹。 不用,我对小妹是有信心的,小妹那是一等一的伶俐,我们就等着饭好上桌。 王凤娟用眼神传达了制止的含义,祝幼翠看着婆婆那紧握的拳头可不相信这不操心的鬼话。 王凤娟越听越心急,她都想进去自个把菜给炒了,听着杨小妹磨磨蹭蹭地乱转,索性起身走了,耳不闻心不烦。 想着老头子的打算,王凤娟按捺住了急切。 第15章 农家大烩菜 婆婆一走,祝幼翠哪里还敢多待,但她估计今晚家里的饭又是一言难尽了。 想着丈夫天天到晚忙活个不停,回来还吃不上个可口的饭,祝幼翠对小姑子是充满怨言,却又敢怒不敢言。 杨小妹可不知道老母亲的操心,虽然这会手忙脚乱的,但她还是把所有的菜都烩在了一起。 神奇的是,她好像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要加多少的水刚好可以把所有的食材风味融为一体。 要加多少的调味品可以掩盖食材本身的一些缺点,还有刚刚翻炒不及时的糊味,最后加一小点的糖升华整道菜品的味道。 这就是大师级别的调味技能吗,杨小妹不敢想象厨神级别的技能是有多么惊艳。 日头正热,杨家人也全部从地里回来了,大家都饥肠辘辘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催促开饭,大家都在等着杨小妹口中的惊为天人。 担心小虎子人小不耐饿,王凤娟特地把孙子抱起来给他喂饼干吃。 小虎子看着面前的饼干眼巴巴地咽了咽口水,他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小兜兜, “奶奶,你给我放在兜兜里,我下午再吃。这会不能吃,我还要留着肚肚吃小姑姑做的饭呢,肯定可好吃了。” 要说家里最宠杨小妹的一定是王凤娟,与杨小妹狼狈为奸的得是杨浩宇,但家里面杨小妹的第一狗腿子就是小虎子。 这孩子生的可爱,模样没随长相一般的祝幼翠,也不像杨浩然一样是浓眉大眼的国字脸,反而随杨小妹一样有一张小圆包子脸。 再加上嘴又甜,一天到晚姑姑,姑姑的叫个不停。杨小妹近期兑换的小零食有很大一部分都投喂给了小虎子。 这一下子,小虎子的嘴更甜了,献媚的小奶音都要掐出蜜来了。 这小孩还很有诚信,说好了投喂小零食是姑侄俩的秘密,人家就一次没往外说出去过。 杨小妹多次感慨,这孩子不仅长得像她,性格也随她,十分稳重。 倒搞得祝幼翠这段时间很是纳闷,儿子对姑姑比对她这个亲娘还要亲,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等着等着,一股奇异的芳香混杂着水蒸气若隐若现地从厨房飘了出来,传到了杨家人的鼻腔。 小虎子叫喊道,“好香好香,姑姑给我做好吃的啰。 ” 便是闻着这味道,王凤娟就能断定这菜的味道差不到哪去。我就说小妹这孩子,随我,内秀。 王凤娟心里放下了大半,这两天的村头的闲言碎语可太多了,这次可得让他们看看小妹的真正实力,这孩子之前都是不用心。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杨小妹登场了,“三哥,你快帮我端一下菜,太沉了,我端不动。” 杨浩宇站起了身,叹气道:“你成天就是有事三哥,无事杨浩宇,我真是欠了你的。” 等杨浩宇把一个扣着锅盖的大盆端了出来,一大家子等哏长了脖子等着一睹大菜的芳容。 杨小妹拿着筷子对击着敲了敲,配上了噔噔噔噔的背景音,然后十分郑重地揭开了锅盖。 霎时,饭菜的香味四处飘散,那股子味道一下子窜进了王凤娟的天灵盖,这是神清气爽的感觉。 王凤娟用宠溺的眼光看着洋洋得意的小妹。 其实这道大杂烩的卖相并没有那么好,可那浓郁的味道一出来,就让人觉得大杂烩就该是这个卖相,外表看着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内里却大藏乾坤。 别说王凤娟了,一家子都惊呆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小妹吗? 杨浩然敢打赌就是国营饭店的大厨都做不出来这个味道,虽然还没有吃,但闻着这味就知道差不了。 杨建设也是十分哑然,小闺女这是不露手则已,一露手惊人啊。 他也是第一个品尝了这道菜的人,软烂的土豆一入口,杨建设的思绪就回到了多年前。 当时他们驻扎在东北,大冬天的天寒地冻,有一次出任务时遇到了一位热心的东北大妈。 大妈把他们几个小战士带回了家,还给每个人端上了一碗炖的烂乎乎的烩菜。 那是杨建设第一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多少年过去了,当年驻扎的小战士也变成了老头子,一起的战友也七零八散。 但杨建设却始终记得大妈给他们端的那碗菜。 杨建设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子,轻咳了一下,看着满怀期待地等他说开饭的众人以及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评语的杨小妹。 杨建设故作淡定地,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味道确实不错,小妹用心了。” 接着,话锋一转,对着杨浩宇说道,“老三,这菜味道好还不费牙口,你先盛一碗给你奶奶他们送过去,就说是小妹孝敬的。” 杨浩宇能怎么办,当然是听从老爹的吩咐了,只是临走前不忘叮嘱。 “娘,可一定得给我剩一碗菜啊,小妹第一次下厨怎么也得让她三哥好好尝尝。” “知道了,忘不了你,你这孩子走路看路,别把碗摔了。” 王凤娟一脸不耐烦的摆手催促杨浩宇赶紧走。 “那就开饭,今个也就不分饭了,咱们一起尝尝小妹的手艺。” 随着王凤娟一声令下,几双筷子迫不及待的伸向了面前的大杂烩。杨小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自己的手艺。 当软烂的豆角一入口,杨小妹的眉头一皱,事情不简单啊。 本以为是绝世美味,可一入口,杨小妹就感觉到少了点什么,不应该啊,不可能是这个味道啊。 杨小妹不信邪的又尝了一口,还是不对,真能说理想有多丰满现实有多骨感。 如果你在完成一件事之前对它抱有极大的期望,那么最后没能达到预期结果也会造成更大的失望。杨小妹此刻正是如此。 她的调味技能告诉她每种调料的特点和相互作用。 如何增减比例到达甜味与咸味相融合,辣味与酸味相互平衡,将不同的食材和调料相互融合,创造出独特而令人惊艳的味道。 但是调料的搭配并不能完美掩盖刀工的不足,火候的欠缺带来的小小遗憾。 这对于期待完美味道的杨小妹来说是一种打击。 第16章 好评如潮 相反,事先就没抱多大期望的杨家众人则是惊为天人。 看那挥舞出残影的筷子就能知道他们对这道菜是多么喜欢了。 杨小妹看到大家的反应,放下心中的小小遗憾,也加入进了抢饭的大军中。 “娘,娘,我还要吃,给我加点。” 小虎子不满地嘟着小嘴,一旁的祝幼翠尴尬的一笑,她刚刚也是抢菜抢的不亦乐乎,险些忘了一旁还在嗷嗷待哺的孩子。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杨浩博给媳妇贺凡薇挖了好几勺菜,压得满满当当的。 每个人都拿出了抢饭的架势,可谁的手速都比不上杨建设来得快。 杨建设挖走了盆子里的最后一勺烩菜,得意的一笑,老子当年可是跟一群狼一样的小伙子练出来的抢饭手艺,还能输给你们这帮小崽子。 大家这顿饭吃得畅快极了,也毫不意外的吃撑了。 小虎子小小年纪就挺着个大肚子瘫在了小椅子上,满足地抚摸着自己的圆润肚腩。 杨建设也喟叹一声,真痛快啊,拿起了他的烟锅,从烟袋中小心地捻了一小把烟草沫,放进了烟锅里。 他从厨房拿了一根烧着的小木棍,碳化的前端冒着猩红的火星,点燃了烟锅里烟。 很快,一阵呛人的烟气飘出,杨建设满足地吸上一口,神情是说不出的惬意与闲适。 杨小妹注意到了,心下想着过段时间要找个借口给老爹爹买点好烟。 余下众人俱是吃得满头大汗,拿着蒲扇悠悠扇起了凉风。 “娘,我回来了。” 杨浩宇的风格一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不,人还没进家门口,兴奋的大嗓门就先叫唤了起来。 “坏了。” 王凤娟一拍大腿,我说忘了什么事,原来是忘了给老三留一碗菜。 杨家众人也都面面相觑的看了看,随后抬头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哎,树上有只鸟,真好看。就是没人看杨浩宇。 等杨浩宇一头大汗的跑回家,手上还拎着奶奶给他们的菜干。 他发现大家都没有看他,都不敢跟他眼神对视,这是怎么了。杨浩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咳咳,老婆子,我去村头柳树下坐一会,跟几个老伙计聊聊话。” 杨建设第一个出声,接着脚也不停地出门炫耀去了。 祝幼翠难得主动地提出要去洗碗,贺凡薇赶忙过去帮忙,老大和老二也特别自觉地一个去挑水,一个去劈柴。 王凤娟对上小儿子一头雾水的小眼神,心虚的不行,她应了声,“回来了,你奶奶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杨浩宇:“奶奶夸小妹的手艺好、有孝心,还非要我把这菜干拿回来,说自留地的菜吃不完,让咱们有空去摘。” 王凤娟对自家婆婆很无奈,人确实是个好人,就是老好人惯了,性子太软了,被大嫂拿捏的死死的。 她要是敢去婆婆自留地里摘菜,她那大嫂能阴阳怪气一年。这次给点菜干,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 唉。 “老三啊,娘去给你下碗面吃,再给你打个荷包蛋。” 王凤娟不待杨浩宇回复,也赶紧去厨房忙活了。 为啥要给我下面条吃,我吃烩菜啊。杨浩宇还没反应过来,看见杨小妹心虚的在一旁赔笑,一下子恍然大悟,这是没给他留饭菜。 饶是杨浩宇平日里再是大大咧咧,这下也难过了,家里人吃饭的时候都不惦念给他留口汤喝。 他沉默地走向墙角,默默地蹲了下来。一个一米八的健壮小伙蜷起来蹲在墙角,这画面是又喜感又凄凉。 杨小妹没觉得好笑,这种被家人忽视的感觉她曾有过深刻感悟,看到杨浩宇是真的伤心了,她有些慌。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着她嬉笑打闹只有杨浩宇,虽然杨浩宇总是嫌她麻烦,可每次她有什么请求,杨浩宇都会满足。 王凤娟和杨建设给了她渴求的母爱父爱,大哥和二哥完全是杨小妹心目中好哥哥的形象、稳重踏实,杨浩宇这个三哥更像是她的小伙伴,可以一起疯一起笑一起闹。 杨小妹也蹲到了杨浩宇身边,伸出食指戳了戳杨老三,“三哥,你在难过吗。” 杨浩宇是铁骨铮铮嘴硬男儿,“难过什么,不难过,就是外头太晒了,我在这凉快凉快。” 杨小妹看着杨浩宇有些发红的眼角,应道:“好,我陪你一起待一会。” 半响,杨小妹又说,“三哥,下次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整点肉,就给你一个人吃,好不好?” “你就别吹牛了,买肉还要肉票呢,你现在手上连一毛钱都没有。” 杨浩宇虽然觉得小妹爱吹牛,但不得不说确实有被安慰到。 杨小妹难得没有反驳杨浩宇的话,她也在试图找一些正当合理的理由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些东西拿到家里。 看着家里人每天缩衣节食,她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王凤娟端着一碗面条走了出来,她很大方的给杨浩宇打了个荷包蛋,这是一个母亲难得的温情和小心思。 他们那一代人吃苦吃惯了,家里面孩子又多,往往是一不留神孩子就长大了。 做父母的也没学过如何好好对待孩子,就光是让他们吃饱穿暖已经付出很大精力了。 所以在很多时候就会忽略孩子的小心思,比起爱娇的小女儿,儿子们有心事往往也不会直说,内敛的把想法藏在心里自己消化。 王凤娟也得承认确实忽略了老三,这孩子就算有一米八的个头也还是个孩子啊。 但那一代的父母哪里有向孩子示弱的呢。 王凤娟喊道:“老三,快吃面条,给你滴了两滴香油,喷香喷香的。” 杨浩宇端起面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虽然面条味道也不错,可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还是想吃烩菜。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满头大汗的呼噜着面条。 少年心事在悠悠岁月里变淡变浅,就像是水墨画的印记一样褪色做旧。 可能在很久以后杨浩宇都记不清这一天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但是却会记得母亲给他做了碗面条,他却惦念一碗烩菜,这一惦记就是一辈子。 第17章 摆脱下厨 自打家里人都尝过小妹做的菜后,纷纷赞不绝口。 这接二连三的吹捧一下子把杨小妹架到了天上去。每天一到饭点,首先响起的便是杨浩宇催债的声音。 “啥时候开饭啊,小妹。你三哥我快饿死了。” 往往回应杨浩宇的是老母亲王凤娟的一个大巴掌。 这死孩子,成天不会说话,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但要是她和杨建设看向杨小妹的眼神不是那么殷切,杨小妹还真信了。 面对家人的过度热情,杨小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宠着了。 每次做饭时,杨小妹都会趁着大家不注意,在菜里多加些油水,人是杂食性动物,整天吃些清汤寡水没营养的东西那怎么能行。 所以要说杨小妹的大厨身份有一半是凭借真材实料获得的,另一半却是通过丰富的调味品补上的。 这边杨小妹分外享受大厨的舒适感,那头祝幼翠却十分纳闷。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妹有这样的天赋,是我慧眼不识珠? 不过虽然小妹掌握了家里的厨政大权,可为啥我该干的活还是没少干,怎么还有增加的趋势。 “大嫂,快快加柴,火又小了。” “哎呀,大嫂,这土豆你怎么还没切好,我等着用呢。” 这不,催促干活的声音它又来了,像极了夺命连环曲的召唤。 杨小妹轻松写意地挥洒着调料,祝幼翠却在一旁忙碌地满头大汗。 关键是饭做好后端出去,迎接杨小妹的是鲜花与掌声,而迎接祝幼翠的只有吃净的盘和舔光的碗。 祝幼翠是越想越委屈,气得她饭也吃不下了,一个人转身回了屋生闷气。 这头,杨浩然显然不知道妻子是为什么不出来吃饭。 今天小妹做的菜很香啊,手艺比前几天又精进了不少,瞧这土豆丝切得多直溜。 估计是每个月那么几天又来了,想不通的杨浩然不再多想。 祝幼翠在屋里等着有人发现她没吃饭来叫呢,结果那头憨憨父子两是吃得头也不抬。 这么一想,更气了。 渐渐地,杨小妹发现不可以这样下去了,虽然她的活大部分被祝幼翠和贺凡薇给分担了,但是这掌管调料的权利在她的手中,也就意味着她整个人被拴在厨房里了。 女性可以为了家务奉献,但她们自己绝对不能沉溺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感动中,下厨可以偶尔为之,但若是一直与厨房捆绑在一起,你的价值也就仅被局限于厨房。 思来想去,杨小妹想到一个妙招,她可以做不同口味的大酱,只要每天炒菜的时候放上一点,成品的味道也会很棒。跟现代的各种大盘鸡、水煮鱼、麻辣烫这样的成品调味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说干就干,杨小妹向王凤娟申请了一笔启动资金,如今的天气做好的酱料若不拿油水封住,只怕放不住几天。她得为油的来源找个出处。 “娘,你就这么直接把钱给我了,也不问我是想干什么吗?” 杨小妹诧异地看向王凤娟,她没想到老娘这么爽快,她还以为要撒娇打滚才能要来呢。 王凤娟怜爱地摸了摸杨小妹的头,“傻孩子,你能拿钱干什么坏事,无非就是嘴又馋了,或者又想买几个头花。我的小妹最近真是长大了,这段时间下厨辛苦了,你把这钱拿上出去买点小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 杨小妹感动地扑进王凤娟的怀里,她有着全天下最好的娘。 这日,红旗大队的上空飘荡着一股冲鼻的香味,一会是番茄味的,一会是酱香味的,又一会变成了辛辣无比的芳香。 刘大娘下完工顺着香味一路飘荡了过去,我滴个乖乖,可真香啊。谁家有这么好的条件,这一中午都做多少道菜了。 她的鼻子一闻就能猜到怕是放了不少油,就算是就这涮锅水打个菜汤,味道也肯定差不了。 刘大娘越靠近自己家门香味越明显,这总不可能是自家做的? 看着趴在杨家大门口围着的一圈小孩子,刘大娘找到了答案。 此时,杨小妹几经千辛万苦终于把酱料给熬好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腌制入味了,幸好成品非常喜人,三种不同口味的酱料酱香浓郁、色泽油亮,整整齐齐地摆放成一排,让人看了就有满满成就感。 小虎子的哈喇子已经流了一地,小手不自觉地放在嘴里啃。 杨小妹走过来擦了擦他的小手手,叮嘱不可以把手放进嘴里。 看着小虎子的馋猫样,杨小妹用熬好的番茄底料为小虎子煮了点青菜和土豆。绵绵的土豆浸满了番茄的香味,青菜的绿色点缀了鲜艳的汤底,一口下去直叫人惊艳满满。 年幼的小虎子词语匮乏,只知道喝了一口汤的他特别快乐,激动地在院子里转圈圈,转得头晕脑胀后又快活跑来再饮一口汤。 瞧见小孩那傻样,杨小妹是哭笑不得。 突然,她听到门口传来了响亮的哭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个小孩的。吓得她以为出了大事,连忙跑出去看。 “你们再哭大点声,在哭也吃不到,还不如快回家里去。”刘大娘在隔壁闻着味是越闻越馋,她吃不到嘴就嘴欠地挑逗几个小孩,把小孩全部惹哭了她又有点慌,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跑回去锁了门。 杨小妹知道这帮娃娃竟然是被馋哭的,有些啼笑皆非。连忙开门把几个孩子迎了进来。又用剩下的土豆和青菜煮了一大锅的番茄土豆汤。 几个小孩倒也听话,让老实坐着就不乱动,一个个背着小手手满脸期盼地盯着小虎子吃饭,也难为小虎子在这样的注视下依旧吃得香。 这小家伙的心理素质绝对是个当吃播的好料子。 很快,几个小家伙都喝上了美滋滋的番茄汤,乐得直晃腿。 杨小妹也功成身退地躺在躺椅上,为自己摆脱下厨鼓掌。我可真是个小机智,还有什么问题能难倒我呢? 天朗气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有隔壁的刘大娘有些桑心,她窥着这几个小屁孩喝的汤,嘴馋地咽了咽口水。 第18章 落水小孩 此时,市医院的一间病房里,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睁开了眼,一旁换药的护士惊喜的喊道:“申大夫,四床孩子孙飞舟醒了。” “飞舟,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男子五官硬朗,通身气派。只是眼角泛红的泪花和紧皱的眉头平白使他增长的几岁。 孙飞舟看着神态疲惫的爷爷,委屈地往爷爷怀里一扑。 “爷爷,呜呜呜,我好害怕。” 可还没哭多久,病弱的身体又发起了高烧。 孙正业抱着怀里滚烫的小身板,老泪纵横,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哎,你们听说了吗,杨家小妹那天落水是为了救一个小孩。” “那咋不知道呢,那两天杨小妹都快不行了吗,送去医院可花了不少钱,最后还不是把王家老爷子请过来才看好的。” “是啊,你说这王老爷子咋这神嘞,大医院看不好的病搁人家手里轻轻松松就给治好了,你说老爷子现在还给人看病不,我娘家弟弟生下来就有个哮喘的毛病,不知道老爷子能治好不。” 天晴气朗,红旗大队河边,一帮妇女正在洗涮衣服被褥,纵使手里忙着活也不妨碍她们闲话家常,反而这些八卦轶事促进了工作效率。 只见她们手上一边喜刷刷,嘴里一阵笑哈哈。 突然,一个婆子张望了一下四周,悄声地凑到一群妇女之间,似有重要情报要透露,此人正是王凤娟的邻居刘大娘。 刘大娘家就在王凤娟隔壁,所以杨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她总是一清二楚。 众人一见她这副样子,哪里不知道又有好戏看了,便也纷纷围了上来。只有一个皮肤白皙、身材圆润的大娘自持端庄,没做凑上去听的跌份子事儿。 当然,她那高高竖起的耳朵表露出本人绝不像外表那么淡定。 这位大娘名叫王翠芬,好像是王凤娟前世的冤家,当然这是大娘自己认为的,王凤娟自觉可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与王凤娟都是从一个大队嫁过来的。两人小时候便经常互相较量。 她娘家是青山大队的兽医,搁十里八乡也颇具名气。 王凤娟的爹王大贵又是有名的老中医。 二人家境都较为不错,可因为兽医的名声终归不如中医来得好听,王翠芬便觉略输一筹。 后来找对象又找到一个大队,王翠芬嫁给了老支书的儿子,而王凤娟找了一个穷当兵的。 王翠芬便一直觉得自己这第二次投胎投得十分如意。 杨建设当兵多年回家只有寥寥几次,王凤娟一个人支楞起了整个家。这期间,王翠芬可没少暗地里笑话王凤娟是在守活寡。 有时候村子里的闲言碎语能压垮一个人的脊梁骨,要不是王凤娟心性刚强,再加上娘家一直照护,可能等不到杨建设回来,整个杨家就散了。 杨建设回来后,杨家的日子是越发蒸蒸日上。 三个儿子也长得人高马大,大儿子是队里的小队长,二儿子是拖拉机手,老三虽然不如上头两个哥哥争气,可干活也从不偷懒,是十公分的整劳力。 这让王翠芬是又羡又妒,老支书儿媳的优越感是越来越淡。 她就盯上了杨家唯一的短板杨小妹。 村里关于小妹懒散、不孝顺、学习差等一系列谣言多半都是李二嫂伙同刘大娘一起传播出来的。 这刘大娘和李二嫂可是王翠芬最忠实的两个狗腿子,当然这份忠实是在王翠芬的瓜子花生红糖的情谊下维持的。 这二人拿人钱财,自要忠人之事。她们谁还不知道王翠芬心里那点小九九。 所以尽管王翠芬家离王凤娟家隔了半个村的距离,刘大娘这个中介却帮忙实现了短时间传播。 刘大娘神神秘秘地对着一众婆子说道:“杨小妹那天救的小孩是大有来头,你们住的远不知道,我那天可看的一清二楚。” “小妹回家的第二天,城里就来了好几个人把那小孩接走了。那些人穿的衣服老好了,一个补丁都没有,又栓正又气派。领头的那个领导气势比咱们公社的徐书记还厉害。” 刘大娘还补充道:“我还看见他们那天来都是骑得二八大杠,好几辆车,锃亮锃亮的,我家不知道啥时候能买上一辆自行车。” 刘大娘边说边回忆着豪车的样式,生动形象地给大家描述着。 李二嫂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小孩来头再大有啥用,人家城里人会过来感谢一家子泥腿子。那杨小妹就是多管闲事,还差点把自己命搭里头,杨家为治她可是费了不少钱。” 围观的一众婆子面面相觑,大多数人心中有杆子秤,杨小妹是个善良女娃子,何至于招来这般评价。 其中有几个婆子的孙子孙女昨天还在杨家喝了一碗汤,回来那股子高兴劲可人极了。 她们神情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咋救人是件好人好事。” 但大家倒也不至于为了杨小妹去训斥李二嫂。 这让李二嫂一时气焰更加高涨,狂言道:“我看这杨小妹是吃饱了撑着,一天天的多管闲事,迟早给家里惹大麻烦。” 王翠芬皱了皱眉头,这个李二嫂越说越不像样,一个长辈去诋毁杨小妹一个晚辈,真是不像话。 “滴滴滴”,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响起,一辆吉普车向着村里开来。 车周围围着一群孩子,这帮光屁股头小孩们一边跟着车跑,一边吸溜着鼻涕,把车堵得是艰难前行,寸步不动。 一帮大老爷们也围在外围,对着吉普车品头论道,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激动。 这可是吉普车,男人的最爱。 女人也不例外,艳羡地想着这要是坐在这车上溜一圈,岂不是要成为十里八乡第一敞亮人。 眼看着吉普车是再难往前移动分毫了,车后排坐着的人发话了。 “小李,行了,就在这里停下,我们把东西拿上一起去杨家。” 年轻的黑脸后生李英武憨憨一笑,“好的,厂长。” 第19章 喜当妈 李英武艰难地打开了车门,从一众围堵的小孩中杀出了重围,“哎,小娃娃,让一让,让叔叔过一下。” 一个没留神,李英武撞到了一个矮墩墩小孩的身上,小孩屁股一撅向后仰倒。 李英武立马把这个小孩扶了起来,“没事,娃娃,对不住了,叔叔刚没看到你。” 那摔倒的小孩可不正是小虎子吗? 这小娃长得粉嫩极了,与村里的小孩不太一样,两坨滑嫩的婴儿肥看起来又憨又萌,只惹得人想上去掐两把,看看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样肥腻。 小娃娃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傻呵呵地仰头对着李英武笑。 李英武把小虎子抱了起来,向后走了几步拉开了车后门,只见一位五官硬朗,冷眉直竖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那通身的气势一看就是一位大领导。 大领导孙正业一下来,看见小李怀里抱着的小虎子便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而响亮。 “小娃娃,你家里人在不在家,领爷爷和小哥哥去你家做个客。” 车后座又窜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身子轻盈极了,轻飘飘地从车上落地。 小孩的眼睛黑黝黝,滴溜溜的转,一看平时就不是一个老实孩子。 这小孩正是孙正业的孙子孙飞舟,也是半个月前杨小妹救了的那个落水的孩子。 孙飞舟的父母都是军人,平日里在部队上忙,再加上孙飞舟不是个省心孩子,平日里上蹿下跳。 他的父母一合计便把孩子送到了老父亲孙正业身边,想着让老父亲好好管教一下孩子。 可别看孙正业对儿子们十分严厉,稍有错事,又打又踹。 对了孙子可是应证了那句老话,“隔辈亲”。 把孙飞舟给惯成了家属区的小魔头,每天不是砸东家的玻璃,就是窜西家的墙。 孙正业一辈子的老脸可算是陪着孙子挨家挨户上门道歉丢完了。 那天,孙飞舟又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他小人家馋鱼了,要自己去河里炸鱼。 想到啥就做啥,孙飞舟也没知会大人一声,揣着钱去供销社买了两串鞭炮就跑到了河边。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小崽子一个不留神便被水给淹了,若不是后面赶来的杨小妹和谢星洲,小孩怕是再也没办法天天上蹿下跳了。 从医院醒来后,孙飞舟知道因为自己的莽撞差点害死一个大姐姐,心中又怕又愧,老老实实消停了一段时间。 今天爷爷告诉他要来报恩,孙飞舟也央求着一起跟了过来。无论如何,男子汉做事男子汉当,他都要当面向大姐姐道谢。 小虎子领着孙正业一行人来到了杨家,后面还跟了一大堆的村民,大家都眼红地看着李英武他们身上提着的东西。 我滴个乖乖,那是麦乳精。 天啊,那块子肉有十几斤了,够俺们一家吃一年了。 那黄桃罐头咋能让个娃娃拿着,这大人也不怕孩子摔了。 李二嫂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刚刚才跟那些婆子说杨小妹是多管闲事,这下人家城里人就过来报恩了,还提了那么多的好东西。 这下她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又红又肿,脸色一时青一时白交相辉映。 那些婆子们看着李二嫂青白的脸色,都在内心憋笑。 这李二嫂平日里上工最是爱偷懒,每次干活总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有各种的借口。 记分员一要扣她公分,李二嫂又啥毛病都没有了,就这还好意思说别人懒。 刘大娘撇了撇嘴,也很是不屑李二嫂的小家子气,她虽然也爱好说人闲话,却也不至于睁眼说瞎话、不分是非黑白。 刘大娘立马从李二嫂身边离开,站在了王翠芬身边,以表示我和那个女人不是一伙的。 王翠芬顾不上理会两位小跟班的矛盾,此刻她满心酸溜溜地看着杨家大门口停着的吉普车,这下王凤娟那娘们又有的吹了。 小虎子一进家门,就大喊:“姑姑,我的好姑姑,有人来找你了。” 小孩清脆的声音传到了杨小妹的耳边,正在钻研要从系统兑换什么好吃的杨小妹抬起了头,谁来找我? 边想着杨小妹边迎了出去。 这不是那天那个落水的小孩嘛,杨小妹对孙飞舟确实有印象。 毕竟她从来没见过那么黑的孩子,整个人活像非洲大草原上天天沐浴阳光的狒狒。 孙飞舟可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心中对自己的评价,他一看到杨小妹走了出来,立马害羞地躲到了爷爷身后。 不知为何,他有点不敢看向杨小妹,总觉得这个漂亮姐姐身上好像散发着光芒。 小孩子不知道自己内心此刻涌动着的情绪叫做敬佩、尊敬。 孙正业惊奇地看向小孙子,这皮孩子还知道害羞。 他摸了摸孙飞舟的小刺头,对杨小妹和善地说道:“是小妹,我今天来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子来请你道歉的。” 说着,孙正业把孙飞舟从身后拉了出来,“孩子,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知道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孙飞舟虽内心惶惶,却强装镇定的走到了杨小妹身前。 说到底是一个小孩子,纵然平日里再无法无天,可一旦知道自己差点害死别人心中怎能不怕呢。 孙飞舟怕杨小妹不肯原谅自己,他在小妹面前不带丝毫犹豫地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杨小妹心中暗道一声好疼,连忙想要拉起孙飞舟,可这孩子紧接着砰砰砰地又磕了三个响头。 “杨姐姐,是我不对,我不仅自己贪玩还差点害了你,对不起。” 说着又是三个响头。 “谢谢姐姐你救了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日后我长大了会孝顺你的。” 杨小妹可属实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多了个好大儿。 她哭笑不得地拉起孙飞舟,柔声道:“没事的,姐姐原谅你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下次去河边还是要小心点。” 孙飞舟却不起来,他是个很执拗的小孩,说了要认杨小妹当妈那就是认真的。 他抬起眼,很认真的注视着杨小妹,“杨姐姐,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儿子。” 第20章 拜访杨家 一旁的孙正业委实没想到一会的功夫孙子给自己又认了个妈,看着杨小妹左右为难,小脸通红的样子。 他乐呵呵的笑道,“臭小子,你也不看看杨姐姐那么年轻,哪来个你这么大的小子。” “小妹啊,别理会这臭小子,他跟你闹着玩呢。” 孙飞舟皱起眉头,他才不是闹着玩的呢,算了,我以后心里把姐姐当妈妈对待。 杨小妹看着这一老一少还有手里拎着的满满当当的东西,猜到了他们今天来的用意,内心也是忐忑不安。 虽然那小孩确实是她救的,可她根本没救上来,要不是谢星洲发现了她俩,他们得一块玩完。 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谢星洲才是,孙家的谢意要拿了杨小妹心中有愧。 王凤娟那头听说有人开着吉普车来了她家,也是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她刚到家门口,就发现围着一大堆的人,堵得她进都进不去。 王凤娟大喊,“哎,快给老娘让让,都堵在老娘家门口干啥,抄家啊。” “张家的,你再不回去,你那衣服都要被那帮小子霍霍完了;赵家的,我刚还看见你家二小子从家里拿了一盒火柴跑了。” “坏了,我刚洗的衣服,这帮坏小子。” “我的火柴,老二肯定又跑去烤鱼了,这小子家里就那么一盒火柴。” 很快,两个小媳妇就跑回去收拾臭小子去了,接着其他人也零零碎碎的散去。 王凤娟一回来,别人还想看她家的热闹,那是不可能的。 李二嫂不甘地向杨家瞅了瞅,转身走到刘大娘家的院子,往那墙头一靠,支棱起了耳朵,小心地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 王翠芬却是转身扭头就走,身为村支书的儿媳妇,她哪能学那些爱听闲话的大娘们八卦,反正明天刘大娘都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她从兜里掏出来一把花生,递给了刘大娘,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下的意思分明是:给我办事不会亏待你的,好好干。 刘大娘自然心领神会,立马上前挤开李二嫂,占据了最佳偷听位置。 “小妹他娘,这样我托一声大,就叫你大妹子。咱们那天见过,你还记得不?” 孙正业笑着道。 “老大哥,我记得你嘞。孩子回去咋样,休养好了吗?” 王凤娟咋能不记得孙正业,那天他们来接孩子的时候王凤娟心里满是埋怨,人家的孩子得救了,自家的孩子却要丧命。 若不是当时杨建设拉住了她,一个母亲一时怨怒之下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现在小妹能跑能跳了,王凤娟的心也总算是落下了,也有心情说一些场面话。 “谢谢大妹子关心,这皮小子回去休养休养好了,我们今天是来看看小妹的,看到小妹好了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大妹子,我这来得仓促,也没带啥好东西,就随便买了点东西给小妹补补。” 孙正业抬手指了指李英武手上的东西示意。 “哎呀,大哥,你看你,来都来了还带啥东西,客套啥呀。” 哼,算你们还知道点礼数。 “大妹子,这多少是我们爷孙俩的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 “老大哥,我可真不能收下,你带回去给孩子补补,孩子也遭罪了。” 王凤娟和孙正业开启了极限拉扯,你推来来我推去。 最后,王凤娟一副实在推辞不了的样子收下了这些东西,她朝着刘大娘家的方向高声喊道。 “那我不跟老大哥你客气了,这东西我就收下了,但你中午可一定得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墙那头的李二嫂咬碎了一口银牙。 孙正业擦拭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跟人推诿本不是他的特长,何况王凤娟这个大妹子更是各中翘楚。 王凤娟喜滋滋地把东西都收了起来,盘算着要怎么进行二次分配。 祝幼翠殷勤地贴了上来,寄希望于一会给他们大房多分点,惹得王凤娟的一瞪。 杨小妹这边围着两个萝卜头,大的那个寸步不离,小的那个惯会撒娇卖萌,一时间小妹感觉自己的地位瞬间攀升。 孙正业问道:“小妹,你三哥在不在啊,我们这次来也想感谢一下你三哥。” 孙正业只知道孙子和小妹最后是被一个年轻人给救上来的,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杨家老三,当然这也是杨家人有意传播的消息。 杨小妹和王凤娟相视一眼,这种抢人功劳的事情实在做不出来,可又不好牵连出谢星洲,两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忧虑与担心。 孙正业看出了母女俩神情不对,可又不知其中原因,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一丝疑惑。 说曹操曹操到,杨浩宇溜溜达达地从地里回来了,“妈,我听说咱家来人了,谁啊?” 未见其声先闻其人,说得就是杨浩宇这种急性子。 “这就是小妹的三哥,真是一表人才的大小伙子。” 孙正业对着杨浩宇的健壮身板不住夸奖。 杨浩宇受宠若惊地摸了摸后脑勺,可真没多少人这样夸过他,一时也学起了老爹打官腔的样子,“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说着话时,要不是他的嘴角咧的那么大,杨小妹都要对三哥刮目相看了。 “三哥,这位是飞舟的爷爷孙叔。”杨小妹边介绍边给老三使眼色。 飞舟的爷爷,谁是飞舟啊。杨浩宇搁那一脸懵,看着小妹屁股后的黑炭娃,总算是想起来了这小孩是谁。 “啊,是飞舟的爷爷啊,叔,你快坐。” “对,老大哥快别站着了,你坐下休息休息。你看我都忙忘了,没给老大哥端水喝。” 说着,没等孙正业拒绝,王凤娟便喊着杨浩宇倒水,“老三,你一点礼数都没有,还不快给客人倒水。” 杨浩宇嘟嘟囔囔,“怎么不让小妹倒,我一回来就使唤我。” 王凤娟借口要去拿红糖把杨浩宇带来了厨房,不放心地叮嘱道。 “老三,一会你可别说漏嘴,就按你爹之前教你的那样说,别把谢家小子牵涉进来。” “我知道了,娘,你和爹都说过几遍了,我背都背会了。” 杨浩宇敷衍地应道。 少响,杨浩宇突然说道:“娘,我这样不是冒领人家的功劳吗?人家谢星洲是个好人,这样感觉挺对不起人家的。” 王凤娟无奈的叹了口气,“傻小子,这世道好人难做啊。你放心,你爹和我心里都有数。” 第21章 打听 杨小妹这头趁着王凤娟没空管她,带着两个小孩直接把桃酥和江米条的包装给拆开了。 要是现在不行动,等王凤娟收起来了,指不定要放到猴年马月才会给拿出来让大家吃。 而且现在还有孙飞舟这个小客人,谅娘一会出来也不会呵斥。 杨小妹眉开眼笑地品尝着七十年代走亲访友必备的奢侈品核桃酥,不错不错,真的有一股浓浓的核桃香味,心里还盘算着明天也要从系统里兑换点尝尝。 两个小孩也是吃的头也不抬,小心的用手捧着桃酥渣渣,珍惜极了。 王凤娟这厢一出来看见这一幕就作怒目金刚状,她是差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 多好的东西啊,这三人没一会功夫就吃了好几块,这不是在客人面前给她丢大人吗? 杨小妹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杀气,火速地放下还打算再评鉴两块的桃酥,殷勤周到地小跑至王凤娟面前,麻溜地拿起茶壶给孙正业沏了一碗热茶。 “孙叔,您尝尝,这是我们这的特产,都是我娘往日里辛苦上山摘的,您要是喜欢走到时候给您拿点。我娘这烘制茶的手艺可真是一流的。” 王凤娟心中又是喜又是嗔,这个小马屁精,一天到晚的就会用嘴哄我,都是跟她那个不正经爹学的。 又欢喜小妹这病了一遭确实是长大了,待人接物周到有礼,有她几分大家风范。 杨小妹可不知道王凤娟的内心活动这样精彩,只是感受到那股子杀意瞬间消散,明白警报解除了,顿时心里长舒一口气。 王凤娟:“老三,你去村委告诉你爹忙完早点回来,今个家里来客人了。” 又转头吩咐祝幼翠,“老大媳妇,你今晚可要给客人露一手,整治一桌好菜好好招待招待你孙叔。” 不等孙正业推辞不必如此麻烦,王凤娟又火急火燎地去跟人淘换一些宝贝去了,走前也不忘叮嘱杨浩然挑只老母鸡给宰了。 一时间整个杨家都动起来了,杨浩博忙着把水缸里的水给打满,贺凡薇帮着大嫂择菜洗菜。 李英武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也帮着忙劈柴,小虎子把大哥哥带走一起去挖蚯蚓。 只剩下了无所事事的杨小妹和孙正业,指望着杨小妹主动干活,她是没这个自觉性的。 而孙正业也有一些话想要私下问一问杨小妹。 孙正业:“小妹啊,要不你带我看看咱这红旗大队,我早就听说过咱这里是出了名的人杰地灵啊。” 杨小妹满脸困惑,这是在哪听说的啊,她怎么不知道红旗大队出过特别有名的人物。最出名的好像就是谢星洲他们家了,但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出名的好。 “好啊,孙叔,我带你看看。” 杨小妹也想借此机会多出去溜达溜达,总比在家里闲着要被指使干活强。 从来不知道谦虚是何物的杨小妹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对着孙正业自吹。 “孙叔,你跟我可算是跟对人了,我自小就在咱们村子里长大,这村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东家长李家短的我全都知道。” 杨小妹骄傲地扬起了头,大有一副你快来问我的样子。这可不是正给了孙正业机会嘛。 孙正业干咳了两声,随意地聊了两句,“小妹,咱们队里最近地里的活不忙吗,我刚进村里的时候看见很多人在村头坐着休息。” 杨小妹挠了挠头,她总不能说那里是红旗大队的八卦聚集地,啥时候都少不了人。 “孙叔,你对种地还颇有研究啊。今年老天爷赏脸,地里收成不错,最近也没什么特别忙的事情,就是一些除草、浇水之类的杂活。这大家伙一闲下来,家家户户难免有些鸡零狗碎之事,我爹今天就是去帮忙了,难免有些怠慢孙叔。” 托杨建设在家天天念叨农活的缘故,杨小妹这个不事农桑的人都明白了在哪个阶段应该干什么活。 孙正业看着眼前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的欣欣向荣之景,对未曾谋面的杨建设是颇有好感。 “光是从这田间治理上便能看出杨大队长是个好干部,队里的琐事是最考验一个干部对群众的耐心,你爹能把别人家的事牵挂在心上,更是说明他是个能干实事、为民做主的好队长。” 杨小妹内心赞叹道:孙叔不愧是当领导的,这夸人的话我要是学学回去还不轻松搞定我爹。 “那最近村里有什么大事要忙活吗?” “大事,最近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没多久又有一批知青要下乡了,估计这次要给我们队分几个。” 知青啊,杨小妹还从来没有见过,客观来讲,当时的大环境下一批又一批的知青下乡是为了解决城镇劳动力过剩的难题。 不可否认的是很多知青下乡后为当地农村的发展带来了很多的帮助,但对于大部分刚刚毕业的学生来说,乍然来到农村这个陌生的环境是很难适应的。 记忆中隔壁大队就曾来过一批知青闹得是鸡飞狗跳,愁得隔壁大队长每次开会都要给杨建设诉苦。 要是这次知青真得安排到我们大队,那可有的老爹发愁了。 孙正业这头等了半天还是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倒也不气馁,继续寻找起了话题。 只是杨小妹带着带着,发现这路是越走越偏,好像这两条腿不自觉地朝着谢家老宅的方向去了,就像是安了自动导航一样的精准。 “小妹,这是哪儿?” 孙正业显然也发现不对劲了,这地方杂草丛生、荒无人烟,一派苍凉的样子。 杨小妹讪笑了两下,“孙叔,这不天热,我带你到凉快的地方咱们乘乘凉。这后面可是一块宝地,这时节能挖到不少野菜呢。而且这个地方就是出了名的人杰地灵。” 杨小妹眨巴了两下眼睛作怪道。 孙正业却是视线一亮,“好俊秀的青年,这地确实是人杰地灵。” 杨小妹跟着这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发现了谢星洲的身影,一个是要感谢的真正的救命恩人,一个是被救的报恩家长。 合该是要让我杨小妹成就一段缘分的。 第22章 美味鸡汤 “哎,谢星洲大哥,我在这里,你快来。”杨小妹是又蹦又跳地招着手,生怕别人看不见她。 谢星洲看到杨小妹也是很惊奇,不知为何内心还涌动这一丝小欢喜,好像很久没有人这样正式地叫过他的名字了。 一时,那些“狗崽子”,“臭老九”的痛苦回忆都被这清甜的呼唤压了过去。 谢星洲向着杨小妹走了过来,向小妹身旁的老者颔首致敬,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了小妹身上。 杨小妹依然笑得没心没肺,“谢大哥,你在忙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说是怕打扰到人家,可杨小妹依旧自说自的,不给人打断的机会。 姓谢,孙正业神色一暗,又转瞬即逝,表情变化之快让一旁的杨小妹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倒是谢星洲注意到了老者的神态变化,心下思绪翻滚。 “谢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孙飞舟的爷爷孙叔。” 看到谢星洲脸上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杨小妹又解释道,“就那个小黑娃,小煤炭。” 孙正业也是哭笑不得,他的小孙孙一下子又多了两个外号。 这时杨小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人家的爷爷,不好这样说人家,又做一番解释。 “就是那个一看就很机灵的,很精干的小孩子。” 边说还一边拼命眨眼示意,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谢星洲顿时心领神会,对着孙正业正色道,“孙叔好。” “你好你好。”眼前这个青年也认识我的孙子,孙正业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接着杨小妹又要对孙正业介绍谢星洲,“孙叔,这是谢大哥,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星洲自然而然伸出的手打断。 “杨同志,你肩膀上有一只毛毛虫,我帮你取了下来。” 杨小妹看着谢星洲手掌上的毛毛虫,突然打了个冷颤,头皮都有一种发麻的感觉。 天啊,我杨小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这种长毛的虫子。 谢星洲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杨小妹善意提示,“杨同志,天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这晚上林子里的虫子就是格外的多。” 杨小妹压下心头毛毛的感觉,语音带着颤儿,“好,我这就早点回去。” 谢星洲望着杨小妹和孙正业离去的背影,却是开心的笑了,笑容里带着两分少年人恶作剧成功的洋洋得意。 俶尔,那笑被迅速抹平。 晚上,杨家灯火通明,一贯节俭的王凤娟竟奢侈地点亮了好几盏煤油灯,把杨家客厅映得光亮鲜活。 惹得左邻右舍纷纷咋舌,这还是那铁公鸡杨凤娟? 孙正业和杨建设两人是相逢恨晚,相似的出生背景和一样的从军经历使得两个半百老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杨建设也顾不得王凤娟撇来的眼色,与孙老哥畅谈当兵的日子。 杨家的方正八仙桌摆满了美味佳肴,在这个年代整治出这样一桌丰盛的菜肴不仅体现了主家的丰厚财力和女主人的善于经营,也侧面表示了对客家的重视与礼貌。 这会,杨小妹和杨浩宇是吃得头也不抬,也就是王凤娟今日心情好,不然又要教育教育他们两个。 但桌子上谁又不是眼巴巴地盯着那盆鸡汤,等待着王凤娟的最终分配。 这盆鸡汤炖了整整一个下午,也让杨小妹惦念了一个下午,她从来不知道农家精心喂养的老母亲炖汤竟是这般滋味。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这只老母鸡在煲汤的过程中没有添加多少名贵食材。 只是简单地在炖汤时加了两个王凤娟珍藏的红枣,出锅后撒了一把香菜,一把葱花。 那鸡汤的鲜香充盈了鼻腔,让整个人都飘忽然、轻悠悠地置身于芬芳香气之中。 看着杨家众人和孙家爷孙那惊叹的表情,还是当家人王凤娟略显矜持地笑笑。 “孙老哥,尝尝我家的手艺,农家饭比较简陋,您看看还合不合口。” “大妹子你这太谦虚了,这汤闻着味就差不了。” 王凤娟给两位客人一人夹了一个鸡腿;小闺女和小虎子那是心肝肉,一人得来一个大翅膀,将来展翅高飞。 最近大儿媳的表现也不错,这也不能亏待,来个鸡胸肉;老二媳妇一天不吭声,就知道苦干活,也得多补补,来年生个大胖孙。 老头子也不能拉下了,这队里的事全都指望他呢。 一番分配下来,就王凤娟自己碗里的肉最少。 杨建设端过媳妇递来的碗,手脚麻利地把碗里的肉夹给了王凤娟,“你吃,我牙不好,吃了卡牙。我就喜欢喝汤。” 然后自己品了一口碗里的鸡汤,虽然没有吃到鸡肉,却也感到自己心里美滋滋的,胃里也是暖洋洋的,竟有一种饱胀的满足。 王凤娟看着碗里的肉,一时间心情顺畅的像是炎热天吃了一根奶油冰棍,寒冬里喝了一碗红糖热水那般酣畅淋漓。 看到这一幕的杨小妹感觉自己也饱了,被塞饱了。我要快喝两口汤压压,别给我塞噎着了。 孙正业看着碗里的大鸡腿,心里也是佩服杨家的为人,怪不得能教出那么好的孩子。 他转身便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小虎子,然后品尝着这不可多得的美味。 杨小妹正与碗里的鸡翅做斗争,突然碗里也多了一个大鸡腿,她抬头一看,颇有些哭笑不得。 孙飞舟学着爷爷把鸡腿也夹给了小妹,此刻正眼巴巴地瞅着小妹一副希望得到表扬的样子。 杨小妹也没有跟孙飞舟故作推诿,而是坦然的尝了尝这个鸡腿,然后很夸张的称赞道,“天啊,这个鸡腿也太美味了 。” 果不其然,小飞舟的眼睛更亮了,然后低下头去开心地尝着美味鸡汤。 祝幼翠本来是开心婆婆给自己没少分肉,可瞥到小妹碗里多出的鸡腿又有些不开心了。 抬头看见杨建设和王凤娟含笑的模样,便低下头去嘟囔了两句,不再言语。 一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 第23章 工作 待酒囊饭足之后,孙正业也正了正神色,“杨老弟啊,我这次来是专程感谢你家老三和小妹对飞舟的救命之恩的,客气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以后我们两家人就当成一家人处。”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提,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杨建设:“孙老哥啊,你看你不是说些外道话吗?小妹是个好孩子,救人是应该的,我很高兴我们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好人。” 孙正业含笑道,“是啊,老哥你教育的好啊。咱也不外道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我们机械厂最近要招一些新人进来,我手里恰好有那么一个名额,我想把这个名额给你们。” 工作名额,一听到这,宛如一颗惊雷炸响,所有人都震惊地没了言语。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拥有一份工作可谓是真的拥有了铁饭碗,厂子里会管你吃管你住,无论生老病死,厂子都会全权负责。 一些大厂甚至拥有自己的医院、学校和体育场等设施,完全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 可想而知在这个工人阶级最光荣的口号喊得正响亮的年代,孙正业愿意给杨家人一个工作机会是一件多么让人震惊的事情。 杨建设到底是见过世面,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便推拒了。 这个工作机会这么难得,纵然小妹有救人的恩情在先,可也确实当不起这么一份大礼。 更何况,人家今天给拎的东西也不少,做人属实不能太过贪心,不然老天爷要看不下去的。 孙正业却更加欣赏他。 “杨老弟,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确实用不到这个名额,家里的孩子也都有工作,这个名额可能改变孩子的命运,你不要这么草率的做决定。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到时候给我个信儿,剩下的我来安排。”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杨老弟,大妹子,有空你们来县里玩,我招待你们。” 说罢,孙正业摆手示意杨家人不用送了,牵着孙飞舟的手便回了。 留下杨家人神魂震惊。 桌子上的碗盘都已清空,便是一些汤汁都被杨浩宇拿去沾了馒头,干净的像是用抹布抹了一遍的样子。 杨建设坐在首位抽着他那老烟锅,烟色缭绕之间是化不开的愁色。 这人情杨家要是拿了可欠谢家大发了。 可杨建设心头又犹豫不决,他不愁家里的三个小伙子,一个个人高马大、膘肥体壮的。 可家里的小闺女学不好好学,念了一年高中就跑回来死活不读了,干活也不行,每天就和一帮小孩混个两三公分。 杨建设是真愁啊,纵然他家的日子在村子里面是过得不错的,可跟人家县里一比,还是比不得。 他之前就有想法想帮杨小妹运作一个工作,哪怕是个临时工也行,至少比在田里干活轻省得多。 可城里的工作是越来越难找,再加上杨小妹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杨建设寻了好久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 孙正业所在的机械厂是县里出了名的大厂,钱多福利好,可以预见能在机械厂找个工作,杨小妹的后半生也就有保障了。 王凤娟的心头火热,小闺女的工作有着落了,她劝着杨建设。 “老头子,要不咱们就承了人家这份情,这机械厂的工作是出了名的好啊。这人情咱以后慢慢还。” “是啊,爹,这么难得的机会。”祝幼翠和王凤娟想一块去了,都想要这份工作。 她家杨浩然是家里老大,小虎子是长孙,这份工作合该是他们大房的。 等杨浩然有了工作,她也跟着搬到县里去住,不仅可以自己当家做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自此以后他们一家都是城里人了。 想到这些,祝幼翠更是急切激动了。 贺凡薇虽没开口说话,但她的呼吸也重了许多。 杨浩博注意到了妻子不同寻常平静的神色,轻轻拉了一下贺凡薇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不赞同。 贺凡薇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啊,这个工作能不能到手还是两说,更何况,便是真有这么一份工作,爹娘肯定是要给小妹准备的,怎么也不会轮到二房。 虽是放下了心中打算,贺凡薇心中却也有些不甘,那可是县里的工作,二哥要真的去了,就再也不用在地里面干苦活了。 她脑海中想到杨浩博每天从地里回来,身上流的汗晒干后析出了盐粒,一粒粒地蛰在了贺凡薇的心里。 杨建设坐在上头是看穿了一切,他看着最没心没肺的杨小妹,还在和杨浩宇嘻嘻哈哈。 心中也是一叹,旋即开口道,“这事我和你们娘自有打算,时候也不早了,都洗洗睡。” 各家回至各房,却也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杨小妹没将工作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可从来没给别人的打过工,倒是上辈子有无数打工仔哭着喊着要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出手大方,啥事不管的吉祥物老板呢。 杨小妹不上心却自有人为她操心,她的老母亲王凤娟此刻就在吹起了枕边风。 “老头子,我这想来想去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接受这个机会。你也知道这年头工作可一点也不好找。错过了这村还去哪找啊。” 说着说着,王凤娟情绪高昂,不自觉挥起了手。 “再说,咱也不白拿,咱花钱买。” 杨建设唧了几口旱烟,惆怅地吐出一阵烟雾。 “老婆子,这人情本就不是咱家的,咱还厚颜无耻地收下这么个工作机会,这不是对不起做人的良心嘛。” “再说,就这么一个工作机会,咱到底是给谁,你看今天家里的样子,给谁谁都不满意啊。” 杨建设语重心长地说:“咱家的人心不能散了。” 王凤娟拔高了嗓音,“给谁,当然是小妹。他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还敢跟妹子计较。” 话是这样说,可王凤娟心里也明白,这老大老二娶了媳妇就有了自己的小家,现在是看不出什么,但她要是一味偏心小妹,就是再孝顺的孩子心下也有了计较。 而且老头子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人情是人家谢家小子的,他们要是自己认了,这与那孔振国有什么区别。 虽是这样想,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多好的机会啊。 王凤娟这边心虚烦躁得一夜没睡。 第24章 下地除草 等一早上杨小妹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发现家里的女性有一个是一个全部都是黑眼圈。 “娘,大嫂,你们半夜是不是去厨房寻耗子去了。” 杨小妹不知死活地在雷线上蹦迪。 “哎,二嫂,你也是个黑眼圈。” 杨小妹又一次稀奇地趴在贺凡薇的脸上左右打量。 贺凡薇是地主家的女儿,也因为这个成分问题,多年来,她一直在家里默不作声。 即使是在村里上工,贺凡薇也默默扮演了一个隐身人的角色。 尽管杨家人是红旗大队的明星家庭,一直备受众人关注,可提起杨家的二儿媳妇,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干活踏实,不爱说话的小媳妇。 甚至都回忆不起贺凡薇的具体长相,这样的隐身本领要是放在谍报战争时期,绝对是一个搞情报的好苗子。 可这绝对不是说贺凡薇长相平平无奇,反正据杨小妹观察,她二嫂绝对是他们家的颜值巅峰,跟她一样的好看。 尽管多年农活操持下来,皮肤不再光滑白皙,可是细看五官,就能发现二嫂长相却是格外的清秀雅致。 而且二嫂的身材是杨小妹最羡慕的玲珑有致,跟自己扁平的身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有时候杨小妹都羡慕自家二哥的艳福,难怪当初二哥铁了心要娶二嫂呢,这就又是一段陈年往事了。 贺凡薇被杨小妹一打岔,也放下了心中烦绪。 人还是要抓住眼前已经拥有的,不可得陇望蜀的盼着更多。 贺凡薇对着小妹微微一笑,“是啊,我昨晚也陪着娘和大嫂去逮偷吃的耗子了。” 杨小妹稀奇地看着二嫂,二嫂竟然会开玩笑了。 “开饭了,都来吃饭,还等着老娘往你们手上送啊。” 王凤娟的大嗓门响起,杨家众人都赶紧忙活起来。又开始一天的农家日常。 今天杨小妹也要上工了。 毕竟在杨建设看来,自家孩子就是聪明,体贴,懂事。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家务活也干得非常好。 就是之前从来没进过厨房,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成为大厨。 那手艺简直没得提。 说出去都让杨建设骄傲,如果可以,杨建设真想在村头的大喇叭里广播一下,让村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小妹是个厨艺天才。 但是有人开始说风凉话了,姑娘家手艺好那是本分,谁家的女孩不是六七岁开始进厨房,十一二岁就能熟练掌厨。 杨小妹的手艺再好大家又没尝过,反而看一个人勤不勤劳最鲜明的指标就是下地。 能挣到几个工分就代表了能干多少活。 那在杨建设看来,在杨小妹已经熟练掌握好家务活动后,想必干一些农活也是信手拈来。 别问缘由,问就是老父亲滤镜下对闺女的自信。 六七月份正是追肥时节,地里的活倒也不是特别忙,小妹在家闲置许久,是时候放出去透透风了。 杨建设作为老父亲贴心的想着。 可他的贴心小棉袄又遭到了来自老父亲的致命打击。 六七月份的太阳是有几分毒辣在身上的,杨小妹摸着自己可爱的小脸蛋,十分忧愁。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这个年代还没有防晒霜,要是晒黑了该怎么办? 想到到时候自己要顶着一张黝黑的脸庞,一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杨小妹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平复掉心中悸动的小妹,赶紧打开了系统商城,防晒霜要买,要一沓一沓的买。 第二天,做好一切准备的杨小妹,身上穿着发白劳动装,膝盖处打着补丁,破破烂烂的出门了。 在王凤娟的带领下领完了劳动工具,杨小妹站在了地头。 18岁的姑娘,睫毛卷翘、皮肤白皙、悄生生的站在地头,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 引得周围的小伙春心涌动。 赵大妈朝着自家老小狠拍一巴掌,“好好干活,一天到晚挣的工分还不够你自己吃的。” 接着又朝杨小妹白了一眼,这般好吃懒做的姑娘,她反正是看不上眼的。 周围不少的大娘们,都在劝诫自家儿子,老实干活,把眼睛收回来。 杨小妹可不知道这些大娘们的机锋。 要是知道了,估计也会嘟囔几句,这些大娘们真是自信过了头。 真把自己的儿子当做了天仙下凡,又不是谁都是她男神谢星洲那般的人物。 王凤娟在一旁教导小妹怎么除草,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她想把她会的一切都教导给自己的女儿,但很矛盾的又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用不到这些讨日子的生活技巧。 杨小妹也在王凤娟的教导下渐渐上手,这也不难嘛,拔个草而已。 可很快,接二连三的弯腰,使得杨小妹觉得自己的腰不堪重负。 救命啊,我的腰不是我的了。 杨小妹心中叫苦连天,她好想就此罢手,可一转头却看见王凤娟,在她身后收拾她没能拔掉的杂草。 一旁大嫂和二嫂的进度,已经超出她一大截子,向前眺望,几乎看不见二人的身影。 杨小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起手挡着眼睛看向了天空中炽热的太阳。 阳光下,是农民们挥舞的锄头和大滴的汗水。 “小妹,你去歇一会儿,这点儿活娘来干。” 王凤娟似乎是看出杨小妹的疲惫,她没有指责,只是温柔地开口问声道。 心下埋怨起了杨建设,她就说不应该让小妹来地里,家里的死老头子非让小妹来地里锻炼锻炼。看把她家小妹给累的,小脸通红通红的。 杨小妹摇了摇头,“娘不用的,我和你一起干。”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休息的点,计分员曾永贵过来瞅了瞅杨小妹的工作成绩。 叹息着摇了摇头,老杨家里把小妹娇惯的哟,瞧这一早上干的活,连个小孩都比不过。 虽是这样想,他也不会像那些碎嘴大婶们多嘴的去人家面前提什么,那不是惹人厌烦吗? 曾永贵不假思索的在记分本子上登记了:杨小妹,早上两个工分。 此刻的杨小妹感觉自己的浑身精力仿佛被抽干了,这一早上,她就是一个无情的干活机器。 只会弯腰——拔草——起身——扔草,弯腰——拔草——起身——扔草。 第25章 开启中医药学习 杨小妹两眼发直,浑身飘忽地向前走着。恰好此时谢星洲迎面走来,与杨小妹擦肩而过。 杨小妹只是多看了两眼,又继续飘忽的回了家,帅哥是闲暇时光的调味剂,可不是劳碌体力过后的能量补充剂。 谢星洲难得有些失意,每天像打了鸡血似的杨小妹今天却蔫巴巴的。 往常看到他就会闪闪发亮的眼眸,今天也黯淡无光。 虽然知道是干农活累的,但他心里还有两分说不出来的郁闷。 谢星洲自己都为自己心底里说不出来的想法感到可笑。 大仇未报,如今的他有什么资本期盼别人眼光的停驻。 他的脚步一如既往的坚定,带着二十载沉重生活艰难前行。 回去躺在床上,杨小妹木木地想着,不能在这样下去,她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可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低效率的农活上。 是的,低效率的农活。这一早上的干活体验效率确实低。 就算是像祝幼翠和贺凡薇这样的干活好手,也才到手4个工分,一上午两人连一亩地里的杂草都没清空。 红旗大队是这附近最大的生产队,有400来户人口,2000多人家,除去一些荒地和山坡,耕地占地面积近5000亩。 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除草,这5000亩耕地便是全村有行动能力的所有人一起上,也得小半个月的功夫。 而且这杂草往往是前脚刚锄完,后脚就又长了。若把时间全部浪费在这上,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杨小妹以前虽然没有干过农活,但也在新闻上或多或少的听到过农民丰收的消息。 更清楚在化学试剂百花齐放的现代,各种农药的使用几乎使得田间杂草绝迹。 当然,这些农药的滥用也带来一系列环境污染和食品安全的问题。 同时机械化时代,除了一些小型农用除草耕地机能够轻松穿行田间,在清除田间的杂草甚至可以自动调节耕深,确保耕地的质量和效果。 还有一些自动化的除草机器人,不仅可以识别、瞄准和清除杂草,甚至可以对土壤层进行分析,自动干燥、追肥和杀菌。 这些新技术的发展极大方便了农民的劳动,同时也确保了农作物的产量。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些技术提前问世呢? 如果按照时空本来的发展趋势,技术的革新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接踵而行。 当这个时代多了杨小妹这个变数和全能打工人系统这样跨时代的高科技产物,历史的进程会拐向哪个方向呢。 杨小妹不自觉地打开了系统商城,检索关键词除草。 很快,各式琳琅满目的除草工具和除草剂陈列了出来,点开每一样产品,详情页面的介绍十分详细。 可惜,一些除草机器太超时代了,技术来源无法解释,而且价格十分昂贵,杨小妹那点积分还不够人家的零头呢。 倒是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除草剂,它的主要产品成分都是一些很常见的中草药。 而且这个药剂播撒在地里还有防止害虫的作用,除掉的杂草又会转化成土壤的肥料,真正做到了一剂多用。 同时也不会像一些化学农药一样会对环境产生污染,实现了环境友好型试剂。 这个东西真好,50毫升的原液稀释后可以作用一亩地,最关键的是价格也很亲民。 50毫升只需要1积分,反正杨小妹觉得非常值。 可光是自家大队近5000亩的地如果都撒上这种除草剂的话,所耗费的积分就是把杨小妹卖了也还不清。 那我就把这个配方给搞到手,咱自己配,这样就把价格给打下来了,而且还不需要为除草剂的来源寻借口。 可一搜索杨小妹是大失所望,尽管这款除草剂的成本非常低廉,售价也十分便宜,可它的配方却高达1万点。 这段时间杨小妹是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买,账户余额早已经跌破200大关。 虽然自怜自己的贫穷,无法购买除草剂的配方。 但杨小妹也觉得这么一个好东西卖一万点算得上物美价廉。 怎么办?越想越心动。 杨小妹咬着自己的大拇指,颇有一些纠结。 要不要再开启一项新技能的学习呢。如果学了农学或者中医学,就应该可以测出除草剂的有效植物成分。 可是,学习的过程实在是太辛苦了。 想到自己在厨神空间里没日没夜地品尝着食材,尝到最后,嘴巴都发麻了。 杨小妹生怕重蹈覆辙。 可要是不学习的话,她就要每天去地里打卡报到。 今天刚问了王凤娟,这除草的活可还得干好几个月呢。 当然王凤娟没告诉杨小妹的是,这后面的活更加辛苦,杨小妹此刻还满心欢喜地以为锄完草就等收获了,她就闲下来了。 此刻的杨小妹好纠结,她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进退两难。 一边是被关在系统空间里度日如年的学习,另一边是在地里丧如老狗似得干活。 前有狼后有虎,杨小妹是真不知道该选哪一项了。 若只考虑自己,可能杨小妹真的会选择去地里干活了。 她这孩子打小就不爱学习,每次坐在凳子上不超过10分钟,她就要左摇右晃。 就像是凳子上有蚂蚁在叮她的屁股。当初高女士回国后发现杨小妹这个臭毛病,还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多动症。 把杨小妹拉到三甲医院检查一番,才知道这孩子只是单纯的不爱学习罢了。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杨小妹很幸运地绑定了打工人系统,想也知道多少人想要这个机缘都要不到。 况且若是真的学会了,就能帮助队里的很多人。 杨小妹自己也没发现,来到这里后,她变了许多。 从前的她只想着自己能够吃好喝好,从来不会管别人死活。 唯一让她放在心上惦念的也就是一手把她带大的爷爷奶奶了。 而现在,住进她心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仍旧是一阵炫目的光彩闪过,杨小妹再次置身于系统空间。 这次她开启了中医药学的学习。 第26章 我是人参精 很快,熟悉的一幕又展开了,无数的中医药材摆放在了药柜里。 杨小妹拉开了标记着人参的那个柜子,一团白光险些刺瞎了她的双眼。 杨小妹再一看去,直接王凤娟化,惊呼道:“我的乖乖,这怕是人参成精了。” 只见面前的人参有半臂长,根茎粗大、曲曲折折。 主干状似人体,根须一根根纹理清晰,宛如身体的血脉。 这样的品相怕不是国宝级的存在,就是在现代杨小妹也从来没有见过品相如此完美的人参。 原谅杨小妹没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杨小妹伸出手,竟有些不敢触摸面前的千年老参,万一触碰掉一根根须,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当她的指尖碰到白色光团后,她一瞬间消失不见。 当意识恢复的时候,杨小妹感觉自己浑身被禁锢住了。 她完全无法行动,便是想要抬一下头都有些困难。 最初,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颗种子,躺卧在黑暗的土壤深处,等待着意识的觉醒。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杨小妹意识到自己可以动的时候,她试图突破黝黑的泥土。 那颗种子开始悄然发芽,一根幼弱的嫩茎冒出土壤,迎接着阳光的拥抱。 慢慢地,茎变得越来越坚实,仿佛是一根细长的手臂,努力向上攀爬。 叶子一片片展开,碧绿如翡翠,汲取着光与水的滋养。 她的双腿开始在土壤中肆意伸展,接受来自大地的供养。 这一刻,杨小妹化身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与森林融为一体。 她仿佛可以听到土壤的呼吸,闻到阳光的味道。 也曾遇到过惊险的时刻,几只调皮的兔子嗅到了她的芬芳,蹦蹦跳跳地寻来觅食。 一条巨蟒盘旋在她的周围,等待她的果实成熟,吞食入肚。 天地悠悠,岁月茫茫,山河几经沧桑,杨小妹终于可以活动了,她努力长出了人的形状,并从土壤中挣出了双腿。 杨小妹以植物人的身份走完了一生。是的,字面意义上的植物人。 最终被山间一位采药人寻到,炮制成型后引起了江湖的一段血雨腥风,最终千年至宝尘封黑暗,等待有缘人再次打开。 杨小妹经历了千年人参的一生,她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蜿蜒粗壮的根茎不仅可以提高人的免疫力,同时可以为衰弱之人提供生气。 即使是将死之人,也可以换得一线生机。 她翠绿的叶子是绝佳的消炎止血神药,任何血流不止的伤口都能立即起效。 她的果子更是连蟒蛇都能欣赏的好东西,可以帮助动物启智延年。 杨小妹眨了眨眼,她的这段经历放在整个穿越界都可能是炸裂般的存在。 中医药学的教导方式不是杨小妹想象中的死记硬背。而且让她化身成一种种植物,去体验他们的一生。 杨小妹有幸体验了不同植物的生长精力,领略了世界各地的优美风光。 高山寒地的冬虫夏草,悬崖峭壁的灵芝,葱郁丛林的三七。绝美的风景孕育生命的奇迹。 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小妹化神药。都将缔造一段传奇。 当学习课程结束后,杨小妹又听到了叮咚叮咚的声音。 这是跟“支付宝到账二十元”一样的美妙声音,专属于“全能打工人”系统积分到账的声音。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积分它触底反弹了。一下子涨到了2233个积分。 顾不得为有钱花了而开心,杨小妹打开商城,毫不犹豫地下单了一瓶除草剂。 50毫升的深绿色液体在管子里静静流淌,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小一瓶却可以消灭一亩地的杂草。 拔开瓶口的橡胶塞,悠悠中草药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杨小妹灵敏地嗅了嗅,很轻易地便闻到了有多少种中药材。半边莲、白芷、南星、板蓝根、半夏、大蒜 只是知道了这些成分,虽然也能猜出大致的分量。 可杨小妹到底没胆量去尝一下,用她在厨神空间里锻炼出的金舌头推算出具体分量。 要知道中药这东西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尽管只是一点分量上的差异,最终起到的作用可能完全不同。 但不管如何,有原版药液在手,杨小妹私下在多做几番实验,同时也可将除草剂的存在合理化。 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寻找中药材的来源,尽管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一些药材,可是若不是有心留意,也不会有多少人去采集这些药材。 杨小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传奇姥爷王大贵。 姥爷是这十里八乡最出名的中医,家里肯定有这些药材。 刚好前两天王凤娟还提到老爷子最近想外孙女了,一直念叨着小妹怎么不去看他。 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杨小妹在家中提出要去槐花大队去看望看望老人家。 王凤娟是喜出望外,闺女真的是懂事了,知道老人家惦念自己,心里也惦念老人家。 不同于王凤娟的欣慰,祝幼翠心里很清楚,怕是小妹受不了下地的辛苦,要跑姥爷家躲清闲了。 倒也别怪祝幼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杨建设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小妹昨天在地里的表现确实是不尽如人意,老伙计还把他好一番嘲笑。 杨浩宇则是羡慕地瞅了瞅杨小妹,他也好想去姥爷家啊。 不说每次去大舅总要招呼舅妈给他们弄点好吃的,就是出去透透风也不错。 王大舅家里也有三个儿子,其中老三王熊胆和杨浩宇玩得最来。 两人都在家里排行老三,年纪又相仿,性格也合得来。 杨浩宇多少次在家感叹为啥三表哥不是他亲哥。 杨小妹瞅着三哥那羡慕的小眼神,主动开口道:“娘,让三哥和我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王凤娟倒是没有异议,现在地里活不多,家里也不缺杨浩宇赚的那三瓜两枣。 再加上老三最近表现很是不错,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喜得杨浩宇大踏步上前,学着杨小妹撒娇的神态,拉着王凤娟的手左右摇晃。 “谢谢娘~” “呕~” 第27章 看望姥爷 那荡漾的声线和撒娇的情态激得王凤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一旁观望的杨小妹也恶寒的抖了抖胳膊。 “你个死老三,做啥鬼样子。小虎子都替你这个叔叔害臊。” 王凤娟笑骂道,虽然杨浩宇此番情态很是令王凤娟不适应,但她还是吃这一套的,杨小妹拿这招就是屡试屡灵。 随即王凤娟又忙忙碌碌地准备带回娘家的东西。 虽然杨家的条件没有王家好,多年来也一直是王家人逢年过节的照顾着。 王大舅每年光压岁钱就能给几个小孩子发二十。 大舅妈更是厚道人,不仅对王大舅贴补妹子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每个孩子娶妻都会给做一身新衣裳。 要知道这个年头谁不是缝缝补补又三年,布票都是定额发放的。 有时候一大家子一年积攒的布票给老太太做个褂子都不够。 杨家三个小子都是大个子,杨浩然和杨浩博往外一站,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亲兄弟俩。 这么大的个子做衣服自然要花不少的布。 其实最可怜的是老三杨浩宇,这孩子长这么大都没有过新衣裳。 上面有两个哥哥,衣服一直是老大穿完传给老二,老二穿完传给他。 但是他心态一直放得很好,也不太在意衣服是多打了个补丁还是破了个大洞。 可想而知,大舅妈是花了多少心血找来的布给上面的两个外甥做了一身新衣裳。要知道她自己还有三个小子呢。 王凤娟心里都清楚,这是娘家人在心疼自己,她也因此十分庆幸能够拥有这么好的家人,也想要加倍的回报回去。 虽然生活条件不好,可是她是一个勤快人,每年都会晒很多的菜干、果干,带回娘家给娘家人添个菜也是好的。 这次也不例外,最近地里不缺菜吃,王凤娟就把很多蔬菜蒸熟后再晒干,为冬天加点菜色。 杨小妹最喜欢吃的就是晒干了的长豆角,这比新鲜的豆角更得杨小妹的心。 晒干的豆角泡发后无论是和土豆红烧还是萝卜红烧,那滋味真不赖。当然要是有肉就更完美了。 王凤娟很快就收拾出来了一大袋子的干豆角和干萝卜丝,还有前几天老二去河边捞到的两条小鱼,以及杨小妹前几天做的蒜蓉辣酱。 这蒜蓉辣酱最近可是杨家人的饭桌上的心头好,就连小虎子这个三岁小娃都能沾着一块蒜蓉辣酱吃下去一整个馍馍。 吓得杨小妹第二天就赶紧为小虎子出了一款改良版的五香酱菜。 有时候杨小妹自己都为自己的手艺陶醉,这么好吃的蒜蓉辣酱简直秒杀前世那么多价格昂贵的辣酱。 这要是在21世纪,她也去注册一个老妹商标,把她的这款蒜蓉辣酱上市。 杨浩宇和杨小妹看到亲妈收拾出来的东西,做出了一副死猪惊掉下巴的表情。 真是难为王凤娟了,能从家里扒拉出这么多的东西。 这可苦了杨小妹和杨浩宇,到槐花大队有二三十里的路程,还要带这么多东西,就这样腿着去? 王凤娟白了这兄妹俩一眼,搞得老娘是个后娘似的。 “我一早就让你们爹去借自行车了,要不是有自行车,我还能让你们俩带这么多东西。” “我害怕你们把我这些东西给弄丢呢。” 王凤娟没个好气的说道。 这年头自行车是个精贵物件,纵然杨家已经算是红旗大队的高收入家庭了。 可这么多年来人情往来,还有两个儿子成亲,家里又起了新屋子。 早把杨建设这些年的退役费花完了。 王凤娟原本打算家里买个自行车,省得杨建设每次有个啥事不是走着去,就是借别人的自行车。 可杨建设总说把这钱留着,给老三成亲,给小妹找工作用。 这个死老汉,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 这边,杨小妹和杨浩宇很快坐着自行车出发了。 看得出来,杨浩宇骑自行车很不熟练,左摇右拐的,吓得杨小妹在后座哇哇大叫。 一路顺风,很快二人便来到了姥爷王大贵所在的槐花大队。 槐花大队和红旗大队紧挨着,两个队又都是出了名的富裕大队,工分值钱。 所以两个大队时常有一些小小的冲突摩擦,两个大队长也难免有些龃龉。 杨小妹这边一到槐花大队,就有几个小屁孩跑了过来,嘻嘻哈哈地喊着,“红旗大队懒小妹,又懒又馋没人追。” “懒小妹又来了,哈哈哈。” 杨浩宇听到有人在他面前笑话妹妹,那是火冒三丈,一向脾气很好的他难得发了火,驱赶着这些小孩。 “谁教你们这么说的,下次再让我听到,我要打小孩了。” 看到杨浩宇的冷脸,这些孩子怕怕地一哄而散,跑远了。 杨小妹看着杨浩宇严峻的神情,很是欣慰,没白疼这个傻三哥。 杨浩宇看到杨小妹母爱泛滥的眼神,白了她一眼。 “我这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女孩子家的名声最重要,我看你要是将来没人娶咋办。” “咋办,凉拌喽。” 杨小妹嬉皮笑脸地应和着,她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只在乎被她放在心里的人。 别人再怎样诋毁她,也不会耽于她吃喝玩乐。人生短短,及时行乐。 兄妹俩推着自行车往从里走,还没走多远,大舅妈就迎了出来。 “小妹和浩宇来了,走,中午舅妈给你们割肉吃。” 王大舅妈是一个非常和蔼的妇人,面如银盘,慈眉善目。 要是拍《西游记》的话,舅妈的长相倒是可以扮演观世音菩萨。 大舅妈不仅长得像菩萨,她也是个菩萨心肠。 看到小妹和杨浩宇额头上的汗珠,大舅妈心疼的叫道:“累坏了,怎么不叫你大舅去赶车接你们,还提着这么多东西呢。” 大舅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手绢,擦了擦杨小妹脸上的汗水。 “你娘也真是的,让你们两个孩子提这么些东西,早都跟她说了,你们都回来看看比这些东西更让人稀罕。” 大舅妈爱怜地看着讪笑的杨小妹和杨浩宇。 第28章 父女情深 刚一进家门,王老爷子就激动地喊着,“是我的娟回来看我了吗?” 接着老爷子紧握住杨小妹的双手,枯皱的手上只有一层皮紧紧地包裹着,甚至还有些颤颤巍巍。 王老爷子已经有些记不清事了,有时候还以为自己四五十岁,正值壮年呢。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杨小妹,嘴里念叨着,“闺女,你咋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爹。” 杨小妹看了看大舅妈,大舅妈示意哄着点。 哄人,这不是她最拿手的工作了吗? 她立马很上道地哄着老人,“爹,我这心里一直想你啊,可是家里的三个小子太调皮了啊,我走不开。”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是闺女贴心啊,我家小妹最乖了。” 王老爷子搁那应和道:“对,闺女好啊,闺女贴心,小妹向你。” 爷孙俩没一会的功夫就亲亲蜜蜜了,显得大舅妈和王浩宇都是外人了。 杨小妹随着姥爷走进了他的屋子,老人家神神秘秘地招手示意小妹过来。 杨小妹好奇地走上前去,王老爷子还左右瞅了瞅,确保没人监听,然后从脖子上掏出一个系了绳的钥匙,把他床头的小柜子打开。 姥爷藏了什么好东西,杨小妹稀罕地拉长了脖子,想要瞅一眼柜子里藏了啥。 结果王老爷子掏出了一个打包药材的那种纸袋,打开后是两块四四方方的糕点,糕点的边角已经有些残缺了。 王老爷子招呼道:“闺女,快来吃,这是你最爱吃的绿豆糕。快点吃,别让你哥看到了。” 看着殷切的姥爷,杨小妹的心里头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她的眼眶也开始泛红,吸溜了两下鼻子,把鼻涕收了回去。 “好,爹,咱俩一起吃。不让大哥抢。” 老爷子“哎哎”的连声应道,看着吃糕点的杨小妹,眼神温柔又怜惜。 “爹,你也吃。” 杨小妹把一块绿豆糕递给姥爷。 姥爷却指着袋子里碰掉的粉末,说自己吃这个就好。 然后珍惜地捻起来那些残渣,放在口中细细品尝。 真甜啊,这甜还没尝到嘴里,看着杨小妹吃得喷香的样子,就已经泛进了老爷子的心里。 很快大舅一家人都回来了,王大舅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就在那不停地招呼杨小妹和杨浩宇多吃点。 王熊胆看到好兄弟来了,那是片刻也坐不住,要拉着好兄弟看看他最近的收获。 其他两个王家表哥已经成亲分了出去,得知姑姑家的小表弟小表妹来了,也很有心地让自家媳妇上午做个好点的菜端过去。 吃完饭后王老爷子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这会能认清小妹是外孙女了,但老人家还是有些不开心闺女没回来看他。 这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杨小妹悄悄走上前去,哄着道:“姥爷,您还生气呢,您就只想我娘,不想我吗?” 然后捧起自己的小脸凑到王老爷子眼前,满脸写着快来看我,看我多乖。 成功地把老爷子给逗笑了。 杨小妹解释道:“不是我娘不来看您,她可想您呢。但是最近家里事情多她走不开。您看,我娘还亲手给您做了两双鞋呢。” “她还特意叮嘱我一定亲手交给您,让您试试合不合脚。” 王老爷子接过鞋子就开始左翻翻右看看,爱惜至极。 嘴上却哼着:“就会说大话讨好我,真想我了就多回来看看。做了这么多年鞋还能不知道的我的尺寸。” 这里也确实要夸一夸王凤娟做鞋的手艺,基本家里人穿的鞋都是她做的。 王老爷子也是每年谁做的鞋都穿不惯,只穿自己闺女做好的鞋。 王凤娟每次给老爷子做鞋时都会考虑到人年纪大了前脚掌变宽,足弓外翻,特意给父亲的鞋做成了大头的。 王老爷子年轻时受过罪,脚后跟常年炸裂,加上脂肪层的变薄,一走路就疼。 她又在脚后跟处垫了一层薄薄地棉花,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王家大舅妈这么细心的人都没有发现老爷子走路时脚步晃荡,只以为是年纪大了。 而王凤娟这个有些粗心马虎的人却发现了老爹的不适。 父女感情至深,莫不如是。 杨小妹陪着老爷子闲话家常,说说家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很顺理成章地提到自己前段时间下地。 王老爷子一听就生气了,“谁叫你下地的,你有三个哥哥,哪里用得找你个女娃娃来干活。” “是不是你爹让你去的,下次我要好好说说他,咱家小妹要好好养养,以后过幸福的日子。” 杨小妹看着生气的老爷子,感觉亲切极了。 她上一世的爷爷也是这样的宠爱她。 这一刻,杨小妹不禁湿了眼眶。 王老爷子看见小妹哭了,顿时着急了,像哄着不知事的小娃一样。 “哦哦,小妹不哭了啊。姥爷给你吃糖,快不哭了,在哭就不漂亮了。” 杨小妹噗嗤一笑,小脸趴在老爷子的腿边。 “姥爷,拔草真得可辛苦了,我的手都磨出了水泡。你说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把这些野草都给杀死。” 王老爷子开玩笑的说:“好好好,让姥爷想想啊,怎么把田里这些草都杀死,让它们不能再长了。” 在古代的时候,除草的方式多是靠人工选择的方式。 《齐民要术》上就有记载,让牲畜在田地里面踩踏,这样可以使来年草少,同时牲畜也采食杂草的种子,也可以减少杂草。 除此之外,中国古代有一个非常着名的生物除草方法——桂屑除草。 相传有个叫徐锴的大臣看到庭院地面铺设的砖石缝隙之中的杂草很是厌烦,于是让人把桂枝屑撒在砖缝里,果不其然,杂草不再生长。 可是专门配置一种用于杀死田间杂草的药剂倒是鲜少有人尝试过。 生物医学和农学技术结合的成功案例虽然在现代比比皆是,但在当时由于技术难以实现,还很少有人想到这一点。 王老爷子倒是听说过国外有研制出很多类型的农药,据说针对病虫害和田间杂草有非常显着的效果。 可一种新生的事物传播需要一定的时间,况且购买农药花费巨大,还不如现在的人工除草成本低廉。 同时王老爷子也是打心底不相信化学制品的安全性。当年日本人搞得细菌战,生物战死了那么多人,他也是有所耳闻。 第29章 发明农药 这头王老爷子正在深思,那边杨小妹在暗暗提示。 她假装不经意的提到,“姥爷,我听说大蒜好像可以杀虫是,听说半边莲还有南星这些都可以抑制植物生长。” 王老爷子诧异地看了一眼小妹,似是好奇这孩子从哪里懂得这么些药材常识。 杨小妹嘿嘿一笑,“我虽然平日里不爱学习,可是受您老的熏陶对这些中药材颇感兴趣。平时在县里读书的时候我还会特意的找一些中医的书籍来看看呢。” 王老爷子颇感欣慰,他就说怎么后代没有一个人在学医上面有些天分,原来慧根是随到小妹这里了。 本来他也遗憾自己的一生所学没个传人继承,可现在看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老爷子越想眼睛越亮,就像是开了两盏大灯泡,上下打量着杨小妹,他是越看越满意。 反倒把杨小妹看迷糊了,杨小妹心虚的想着,莫不是老爷子看出来我在撒谎。 她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王老爷子本没把小孩子家家的话放在心上,但当他细一琢磨,半边莲、白芷、南星、板蓝根、半夏、大蒜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半夏和南星可以灭草,半边莲,白芷如果搭配得好,又可以抵消他们的毒性。 越想越觉着此事可行,王老爷子猛地一拍大腿,大笑道:“小妹果然聪颖,你说得没错,让姥爷在好好想想。” 说完激动上头了,老爷子连拐杖都忘了拄,向自个的小药房走去。 他迫不及待地要试一试这样的药材组合,要是真的验证有效,这是一件利民的大事啊。 杨小妹马上跟了上去,要是老爷子一个激动不小心摔倒了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一走进小药房,杨小妹就被震撼到了。 这间屋子不大,二十来平的样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排排的药柜,就像是现代图书馆的陈列方式,各类药材整整齐齐地放置其中。 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药香味,和王老爷子身上的药材香味系出同源。 这间不大的屋子却是这个王家装修得最豪华的房间,地上铺了光滑干净的水泥,墙上也抹了白粉。 可以说王老爷子这么多年的政府补助基本上都花在了这间小屋子上了。 王老爷子嘴里念叨着那些药材,脚下不停地走到了相对应的药柜前。 老爷子这熟稔的架势显然表示他对这么些药材的摆放方式一清二楚。 杨小妹随着老爷子来到了配药的地方,一老一小就开始尝试。 说到有争执的地方时,两人是谁也不让谁,就差大喊起来。 这面红耳赤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孝子顺孙的模样。 很快,爷孙俩就某一个问题达成了一致,马上又开始了下一轮的争执。 王老爷子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着绝对的自信,而杨小妹又不知道以一株药材的身份活了多久,更是自信对自己的了解。 就这样,一下午的相互争吵、自辩、说服,最终两人确定了合适的比例。 看到最后萃取的液体,杨小妹激动不已,没错,就是这个颜色。 这次的配方成功了。 杨小妹不由得欢呼起来,太不容易了。 王老爷子也只差老泪纵横,天不负他啊,给他送来了一个天赋绝佳的继承人。 两人在此刻虽然所想不尽相同,但是喜悦的心情却是一致的。 王大舅妈在厨房都听到了这爷孙俩的笑声,她也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这爷孙俩在闹什么,但看着老爷子高兴她也开心。 现在成品有了,只差实践它的效果了,没有实践就没有说服力。 尽管爷孙俩都估摸着差不多,但以防万一还是要用到地里去实践一下效果。 王老爷子兴奋地领着杨小妹走到了自家的菜园子。 可一到那,两人傻眼了。 只见菜园里郁郁葱葱,番茄、豆角、辣椒、青菜长势旺盛,哪里有一根杂草的痕迹。 王大舅妈好奇地瞅了瞅:“爹,小妹,你俩在找什么?” 勤劳的大舅妈不知道爷孙俩在找杂草,那玩意她是看见一根就拔走一根。 王老爷子和杨小妹面面相觑,槽糕,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除了自家菜园子,还有谁家菜园子舍得让他们霍霍。至于大队的地,那更是别想了。 他俩要是敢在大队长面前提出这个要求,只怕是被连人带物地轰出来。 突然,杨小妹想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荒草丛生,而且主家也绝对不会拒绝他们。 王老爷子也是一个行动派,一听说小妹有个好地方,便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他很果断地找到大儿子,直接下命令式地说道:“老大,你把我送到你妹妹家,我要去红旗大队看看她。” 老实憨厚的王大舅又怎么敌得过强势的王老爷子。 杨小妹和王老爷子以及正在和王熊胆依依不舍的杨浩宇就这样被大舅送回了杨家。 此时杨家众人正在吃饭,看见几人又回来了很是震惊。 这才一小会的功夫怎么就又回来了,而且这怎么还把老爷子也接回来了? 王大舅老脸一红,虽然是自家妹妹,可是赶在别人饭点的时候来拜访,实在是不礼貌的行为。 可奈何自己又劝服不了父亲。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他看啊,王老爷子比妹妹家的孙子小虎子还不懂事呢。 王老爷子一下车就喊:“娟,我的娟呢。” 王凤娟是欣喜地迎上前,“爹,我在这呢。爹,你最近身体好,咋想起来看我了呢?” 王老爷子:“你个没良心的,多时候不来看爹,不兴爹想你了,我就自己过来看你了。” 王凤娟:“爹,闺女也一直惦念您呢,快进屋坐下,让您孙媳妇给您倒杯茶喝喝。” 一旁的王大舅和杨家众人沉默的看着这父女情深…… 杨小妹怎么就觉得眼前这一幕这么眼熟呢。 王大爷子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杨建设每次看见岳丈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似的。 杨建设本身就很尊敬这个岳父,再加上人家把把闺女嫁给他,陪他吃了这么多苦,他自然而然地就在岳丈面前挺不起腰板。 看着老爹毕恭毕敬伺候的样子,杨小妹和杨浩宇强忍住嘴角的笑意。 第30章 寻找试验田 王大舅和老爷子来得突然,桌子上也没摆什么好菜,一家人就着小妹做的酱菜就这样平淡地吃完了一顿饭。 饭菜虽然清淡,却也可口。王大舅还夸赞小妹的手艺强。 喜得王凤娟送他走的时候又给塞了两大坛子的酱菜。 王老爷子跟闺女亲热完,总算没忘了正事。 来之前他都和杨小妹串好了口供,说他老人家教小妹一些药材常识,然后两人教着教着做出来了一点小成果,这次回来实验一番。 王老爷子是个宠孙无度的老人家,自然是小妹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都没有多问原因。 杨小妹可不敢在杨家人面前树立自己好学的人设,当然,她就是树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拿在县城学习辨别中药的借口骗骗老人家倒也罢了,可要是哄骗杨建设和王凤娟这样的精明人只怕是要穿帮。 杨建设挥退了众人,只开口让小妹留下。 “爹,你说得是真的吗?就这小小的一瓶就能除掉一亩地的杂草。” 杨建设一脸吃惊地看着杨小妹手上拿着的药剂。 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道:“你还不信我这个老头子,我说行就是行。” 杨建设满脸激动,有些失了分寸,紧紧地拉住老丈人的手。 “爹,这要是真的就太好了,太好了。” 王老爷子厉喝了几声,嫌弃女婿的失态,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有一抹羞红。 这样喜开颜笑的心情他早在今天上午时就已经体会到了,但是比起杨建设是对生产队可以提高劳动效率的激动,老爷子却是为了医术传承有望。 杨建设在小小的屋子里转来转去,把王凤娟都给转晕乎了。 王凤娟白了杨建设一眼,对着王老爷子夸赞道:“爹你真了不起,这么厉害的药都做的出来,这是咱华国独一份的。” “爹,你是这个。” 王凤娟对着老爷子竖起来大拇指,把老爷子夸得嘴都合不拢了。 尽管如此,王老爷子也没忘记表彰此事最大的功臣——杨小妹。 只见他拉着杨小妹的手,得意得朝着闺女女婿炫耀:“小妹这孩子随了咱们老王家的根,在医学方面很有天分,这么好的天分都叫你们埋没了。” 接着对杨建设发力,“你成天就忙着你队里那点事,也不注重孩子的发展,要不是老头子我慧眼识珠,这不就明珠蒙尘了。” 要说王老爷子不愧是文化人,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就是比别人好听。 什么,小妹还立大功了。 杨建设和王凤娟目瞪口呆,原谅他们作为父母真的是没发现自己家孩子还有这样一面。 本以为老爷子只是喜欢下意识地夸赞小妹,没想到小妹还真的帮了大忙。 王凤娟和杨建设此刻看杨小妹是怎么看怎么爱,满眼的溺爱与骄傲都快要溢出来了。 颇有一种中了彩票的喜悦与飘然。 杨小妹沉浸在爱的眼神包围中,只觉浑身暖洋洋的。 他们夫妻俩围着杨小妹,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珍宝。 18岁的大宝宝杨小妹想到了这药剂还要实践呢,于是开始对姥爷使眼色。 做出了爷孙俩约定好的手势示意王老爷子起个话头。 王老爷子虽然这些年有时候记忆有些差错,可本质上还是个人精。 他调皮地对杨小妹眨了眨眼,却就是不开口问杨小妹最关心的问题。 看着杨小妹急得开始抓耳挠腮,老爷子慢悠悠地撇了一下茶沫,舒舒然饮了一口茶。 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这药剂除草效果好,可到底还是要实践一番嘛。” “这样,建设,你给我找一块草多一点的荒地,我试试这药效果到底如何?” 杨建设听闻却有些为难,这年头的地就是人们的命根子,农民自古就是靠地吃饭,他们的命运与脚下这片土地紧紧相连。 尽管他是大队长,他也没有权利在地里面使用任何药物,包括种什么、种多少、怎么种,这一切都要听从国家的安排。 要是他敢私自决定把老丈人做的药剂倒在田里,只怕他的队长之位就到头了。 公家的地他动不了,也绝不能动。 私人的自留地那更是别想。就是村里再懒的懒汉也把自己家的自留地打理得郁郁葱葱。 这去哪找一块长满了草的农田呢? 杨建设有些踌躇,这么好的东西要是用不上那就太可惜了。 王凤娟则显得有些着急,她生怕杨建设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 倒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父亲的水平,她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是真有个万一,明明一片好心办了坏事,这找谁去说理去。 杨小妹观察这父母二人的神色,知道是时候让她这个小棉袄来排忧解难了。 她主动开口,上前安慰道:“爹,娘,我有一个好主意。” “要找一块长满了草的农田这还不容易,而且他家人肯定会同意让我们在他们地里使用除草剂的。” 杨建设和王凤娟一脑门子懵水。 杨建设想的是村里哪家懒汉地里长满了荒草,这可不行,让他找出来得教育教育,这自留地可关乎一家子生计。 王凤娟想的却是,不是她低估红旗大队的队员道德水平。 可除了自家老头子,还有谁家能这么大方把自留地拿出来给他们试验用。 杨小妹神秘一笑,揭晓了答案。 “爹,是谢星洲家啊,他们家老的老、病的病、自留地里荒得很。” “而且你要是用他们家自留地做试验,队里人也不会阻挠什么。大不了您给他们家多补充点公分作为补偿。” 杨建设陷入沉思,这倒确实是个办法,看老爷子这自信的模样,想必这药除草效果差不到哪去。 如果真的成了,这样一来可以帮助这一老一弱自留地里加些收成。 二来队员们那边也不会有太大的阻力,等他们看见效果好了,估计还会求着用。 三来这样他给谢家爷孙俩安排一些轻省的活想必也不会多难。 这可真是一个一石三鸟的好计啊。 杨建设越想越可行,并且此事他已有了周全的计划。 有了计划的杨建设开始卸磨杀驴,催促杨小妹快点洗漱睡觉。 杨小妹耸了耸肩,转身回房。 却没看到王凤娟若有所思的打量。 第31章 母亲起疑 半夜,王凤娟是越想越睡不着,她看着身旁睡得正香的杨建设,不由得懊恼地推了一下他。 死老头子,人家正烦心着呢,他却睡得那么熟。 杨建设翻了个身,继续鼾声如雷。 王凤娟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小妹不会是对谢家那小子有意。 谢星洲长得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村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对他有意。 但是姑娘们其实也很现实,谢星洲家的成分那么差,真在一起了可没个好结果。 就这还是有不少小姑娘在干活时时不摸地偷偷瞥一眼谢星洲。 队里不少大娘明里暗里都敲打过自家姑娘,谢星洲不是良配。 如果给红旗大队排一个金龟婿排行榜的话,综合家庭条件、劳动状况和身体素质来看。 大队长家的老三杨浩宇、会计的二儿子沈宏茂、还有老支书的小孙子杨国邦,这三位常年高居排行榜前三位。 但王凤娟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太清楚谢星洲那张脸有怎样的杀伤力。 要是小妹真的看上谢星洲了,王凤娟心中下定决心要做那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天刚蒙蒙亮,杨建设吃完早饭就赶到了大队部。 一路上他背着手,面带笑意地向每一个问候的人打招呼。 大队长今天心情是不是非常好,家里有什么喜事吗? 路过的人心中都在纳闷。 只有一个长脸妇人一脸不忿地啐了一口。 此人正是杨建设的大嫂周招弟。 杨大嫂一开口就充满了戾气,“啥喜事,不就是那有本事的老丈人来家里了吗。看那欢天喜地的样,连自己的亲娘都不伺候,全部扔给我们家杨老实。就这样的人还能当大队长。” 杨大嫂又是不忿又是怨恨,她不就是当年为难了一下王凤娟母子几个吗? 多少年前的事了,杨建设偏偏记恨了那么多年,这些年来也从来没有照顾过他们。一点也不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周围人闻言,心中有了各自计较,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道她周招弟呢。 要说不孝顺,她可是一等一的。 不过这么说也有误,人家对自己爹娘可是孝顺得很,对那个娘家弟弟更是如珠似宝呢。 有这么个大嫂,怪不得大队长两兄弟越来越生分呢。 杨建设这头到了大队部,会见了他的几个老伙计。 大队班子的成员主要有老支书杨东全,大队长杨建设,会计沈玉泉,计分员曾永贵,妇女主任梁爱珍。 老支书虽然德高望重,但毕竟年事已高,红旗大队的基本事务一般是由杨建设指挥,统筹协调红旗大队的发展。 会计沈玉泉和计分员曾永贵都是杨建设的幼年玩伴,与杨建设交情匪浅,也是杨建设政策的有力支持者和执行者。 妇女主任梁爱珍是军属,为人十分正直,待人热情善良,基本上不掺和村里的大事。 正是因为有着这么可靠的领导小组,杨建设才能在这几年间将红旗大队发展得这么好,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大队。 杨建设把这几个老伙计叫来,跟他们说了自己老丈人发明了一款农药,据说一小支就可以除去一亩地的杂草。 大家的表情都是一脸懵逼,大队长你怕不是在逗我玩,大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好东西。 只有老支书表现得与杨建设昨日的激动如出一辙。 老支书和王老爷子是一辈人,当年方圆百里谁没听说过王老爷子的神医之名。 也就是老人家这几年活动少了,年轻一辈不知道其厉害。 但他们经点事的老一辈谁不知道。 现在老爷子说这药行,那这药一定能行。 有了老支书的背书,大队部的其他干部也不再存疑,反正队长和老支书说啥他们就干啥呗。 相较于大队部的这些老伙计想的如果农药一事是真的,可以大大方便大队的农活,帮助他们把干活效率提高。 杨建设则想得则更深一层。 如果这个药真的有效的话,他们可以通过实验搞到确切的数据。 再过两月就是国庆节,如果能在国庆前献上一份大礼,不光光是红旗大队受益,就是柳川公社也有体面。 据他所知,国内目前还没有效果这么好的农药,而且听老爷子说这个药的制作流程也非常简单,量产化的可能性非常高。 若是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只怕他红旗大队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杨建设按耐住心中想法。 杨建设随后对这些老伙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算寻找一家自留地实践的想法在这群红旗大队的高层心中达成一致。 有了这些老伙计的支持,杨建设对说服红旗大队的各位队员心中有了更多把握。 杨建设喝了一口茶,把队部的大喇叭打了开。 这大喇叭是队里的公有财产,往日里也算是个稀罕玩意,电池没有关系很难买到。 平时一般没有大事他都不会打开,要是喇叭一开,村里人保管知道要通知大事情了。 接着,杨建设就在喇叭里宣布了大队这边有一种用来除草的新型农药,不仅可以除去地里的杂草也可以杀死一些害虫。 他们打算在队里找几家人试验一下这个药的效果,大家自愿来大队部报名。 正在上工的众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始议论纷纷,磨起了洋工。 得亏这会曾永贵还在大队部没过来,不然都得扣分。 杨大嫂总是第一个反驳的,无论这个建议是好是坏,只要是杨建设一家人提出来的她就要说说风凉话。 “哼,谁家自愿报名谁是傻子,自留地那是能瞎试验的。” 旁边一些和杨大嫂玩的好的也跟着应和,说大队长是在拿着别人家的地胡搞。 王翠芬平日里虽然老是和王凤娟过不去,可到底是老支书的儿媳妇,自持身份贵重,政治觉悟是有的,虽然不多。 王翠芬虽然心里也觉得杨建设搁那儿无中生事,但还是反驳道,“哪都有你,你这么能你咋不去做大队长。” 别看杨大嫂在杨建设这个大队长面前敢耀武扬威,但在老书记儿媳面前却胆小如鼠,灰溜溜地跑了。 只臊得旁边那几个大妈也纷纷退散。 第32章 自愿捐赠 大部分人一听是要对自家自留地下手,都打定主意要拒绝杨建设,一小部分人听到这却是眼前一亮。 王二麻子是村里面有名的懒汉,有一个寡母娘,平日里不少借着自家男人去世的可怜人身份来谋求福利。 二麻子娘青年丧夫后把儿子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就这样娇养着长大。 如今快三十岁了愣是没有一家舍得让闺女跳进他们家的火坑。 王二麻子不仅平日里上工懒,全靠村里的低保过活,就是家里的自留地也不上心。 他娘虽然很认真的打理自留地,但到底家里人少,就这三分地的产息只够混个水饱。 所以王二麻子经常在队里干些小偷小摸上不得台面的事。 但碍于偷的都是一些小东西,队里人也不好过分追究,倒显得不通人情了。 王二麻子的关注重点显然落到了自愿捐赠上,他还是清楚杨建设的为人的。 若是这个什么农药没有效果,大队长肯定会给他们补偿的。 要是有效果就更好了,还省得他天天去干拔草的活计。 有些小聪明的二麻子想着自己要是成为主动支持杨建设举措的第一人,想必是好处多多的。 说不定大队长一时高兴给他补好几年的产息呢。 这么一想,他赶紧去找杨建设了,省得被别人抢了先。 谢星洲这里也听到了杨建设的通知。 新型农药,他心下一动。 听说昨天王老爷子来了杨小妹家,今日就有了这新型农药,想必与老爷子脱不了多少干系。 别人或许只是听说过王老爷子的传说,没有真正见识过老爷子的厉害之处。 谢星洲却知道王老爷子祖上本是宫中御医,家学渊源,一手金针更是使用的出神入化。 只是不知为何,老爷子显露于人前的却是他出色的诊断水平和细致入微的开药本领。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王氏祖传秘术——截脉金针。 谢星洲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这一消息,而且近几年来王老爷子也不再对外看病。 从杨小妹落水开始,谢星洲发现自己救的是王老爷子的孙女那一刻刻,后面的种种都是谢星洲有意为之。 他百般算计,只为在杨家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为杨建设的支持,只想在关键时刻求王老爷子帮祖父看诊。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场有心的算计中出现了一个美丽的意外。 红旗大队部外,王二麻子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他满脸兴奋,面带红光。 赶到大队部时,正巧碰上了谢星洲走出来,顿时又变换成一脸讥笑的表情。 “哟,这不是谢家的狗崽子吗?怎么,这大队部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谢星洲眼神都没有捎他一眼,径直地向前走去。 王二麻子偏要继续相拦,“怎么?心虚了不是。我看是咱们大队对你太好了,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和你那个瞎了眼的爷爷,都是吃人不吐皮的黑心地主。” “你们这样的人还想安生过日子,我呸,做梦。” 谢星洲听到二麻子把他爷爷牵绊了进来,他的眼神瞬间冷凝,深沉幽暗地盯着王二麻子,只把王二麻子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星洲收回了目光,淡淡地扫了眼王二麻子吐在地上的痰,一言不发地矗立在原地。 二麻子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了,这个狗崽子是什么意思,还敢嫌弃他。 正当他要给谢星洲点颜色看看的时候,杨建设走了出来。 他是亲耳听闻这场闹剧的发生缘由,人家谢星洲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任由王二麻子的谩骂,多么老实的娃呀。 杨建设一脸厌烦的看着王二麻子。 “怎么?你往哪儿吐痰呢?咱大队是容不下你了吗?要在大队部显摆你的本领。”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二麻子耳畔响起,他一扭头看到的就是杨建设的臭脸。 王二麻子一脸委屈的向杨建设告状,“杨叔都是这个狗崽子,他竟然还敢看不起我,我可是八辈贫农、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 杨建设一脸恶寒,一个30来岁满脸麻子的人,对着他亲热的喊杨叔,还做得一副委屈的模样。 还搁那无产阶级,工人阶级才是伟大的无产阶级。 他又不是王二麻子的亲娘,才不会吃这一套。 王二麻子还要滔滔不绝的细说谢星洲的罪过,直接被杨建设打断。 “你今天上午的工作量完成了吗?是不想要今天上午的工分了吗?我直接让老曾给你扣了。” “既然你这么闲,还有空跑来大队部吐痰,这么不讲究,那以后咱们队的粪就由你掏了。” 王二麻子一脸不忿,他不懂自己又是怎么招惹了杨建设。 大队长竟然不帮自己,还替那个姓谢的狗崽子出头。 但是因为之前被杨建设收拾过,也不敢过多反驳,只是心里却将这份账又算在了谢星洲头上。 二麻子拱了个手,做辑道:“杨叔,我来找您是有天大的好事的,我愿意把自家自留地拿出来做自留田。” 杨建设诧异地审视了一番二麻子,“我还没有看出来你有这么个觉悟,行了,我已经有人选了,你快回去干活,下午的公分也不想要了是不?” 王二麻子的脸顿时拉垮了下来,灰头丧脸的走了,他心里闷闷不乐地想到,谁抢了老子的先? 边走脚下也不带闲的,非要踹路边的花花草草两脚。 引得杨建设在身后怒道:“你小子脚倒长得长。” 听见此声的二麻子出溜一下不见影了。 杨建设收敛怒意,宽慰地拍了拍谢星洲的肩膀。 “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孩子,人还是要向前看。” 谢星洲的眼神晦暗难明,这道理他当然懂,他自会向前看的,所有阻挡他向前的人、事、物,都会一一解决。 再抬起头时,他又是那个清风朗月的谢星洲,虽然遭遇困难,身处低谷,却依旧傲视风雪。 “谢谢您,杨叔,我是真的感谢队里这些年对我的帮助,能为队里做些什么我也很高兴。” “而且说句实话,我和爷爷的身子,您也知道,这农药可能会帮我们家大忙呢。是我要感谢您给了我这个机会,您还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第33章 谢老爷子看病 杨建设十分感动,他本来打算之后找个时间单独与谢星洲商量一下在他家自留地试验新农药的事情。 也许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他讲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总之肯定是不会亏待他们爷孙的。 哪成想现在都不需要主动去解释,当事人便找来奉献了,甚至还提议道不需要任何补偿。 看来还是他把人家往低看了。 也是,当初谢家小子主动跳水救小妹,也没对他们家提出任何要求。 杨建设这样一想,心中更加愧疚了。 他一定得做点什么来回馈谢家,不然自己都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在这个红旗大队,他说话总归是有那么两分分量的。 杨建设开口承诺道:“孩子,你放心,你说的事情我都会放在心上的。别的话也不多说了,叔很感谢你能为村里主动付出,你的思想觉悟是这个。” 而谢星洲想要的就是这个承诺。 夜深人静,村子里一片静悄悄的,白日的燥意被晚风的清凉吹散。 杨小妹领着王老爷子走在去往谢家老宅的路上。 别看王老爷子80多了,却是神采奕奕;反观之杨小妹哈气连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倒也不能怪杨小妹,今天她被拉着干了一天的活。 杨建设已经深谋远虑的思考到了新型农药如果试验成功,将来这除草剂一药难求的盛况。 所以叮嘱杨小妹在家多做一点。 配方已经研制出来了,像这样的小事怎么能麻烦王老爷子亲自动手呢? 只有小妹这个学徒工出马了。 杨小妹并不知道,在她制药的时候,王老爷子也在那里观察了一下午。 王老爷子是越看越惊喜,越看越惊喜。 杨小妹处理药材的手法虽然很生疏,却都尽最大可能的保留了药性,防止了药效的流失。 到了后来她已经能又快又好地处理药材,那个熟练程度即使是药铺里从小培养的药童,也不过如此了。 没想到原是他小瞧了小妹的天赋,小妹是个天才。 每当他已经足够惊喜的时候,小妹却在意想不到之处会给他带来下一个惊喜。 现在想想,可能这也是老天爷的意思。 老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王家的,也不想截脉金针断送在他这一代上。 老爷子哪里知道杨小妹以药材的身份度过了多少轮回,这要是连处理药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免贻笑大方了。 杨小妹这边处理药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撸了一把鼻子,疑惑地左摇右看,是谁在念叨我。 晚上的时候,杨建设跟老爷子提到了谢星洲一事,他恳请自己的岳父可以帮谢星洲的爷爷治疗眼睛。 不说完全治好,至少帮忙调理一番,也让谢星洲在上工之余,少操一点家中老爷子的心。 这也是杨建设第一次郑重地向王老爷子拜托一件事情,倒教王老爷子有些好奇。 这谢星洲是何等人物?竟让自己女婿这般青睐。 同时王老爷子也是敬佩谢老爷子的为人,在抗战时期谢老爷子捐赠过不少的物资,王老爷子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特意地向杨建设提出,这次诊治他要把杨小妹带上。 王老爷子已经和女儿通过气了,他有意让小妹走医药一途。 王凤娟自是欣然应允,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小妹多学到一点本领,那么他们在城里为小妹多找到一份工作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些。 就算是最后在城里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也可以想办法在村里修个卫生室,让小妹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女医生。 不管怎样,这活总是比下地轻省。 杨小妹还不知道老爷子已经决心让她成为自己的传人。 一到谢家门口,杨小妹来劲了,好像突然狂饮两瓶红牛,眼神一下子熠熠生辉。 她来谢家老宅前还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辫子重新扎了一番。 脸上是精致的素颜妆容,配上她那水润的眸子,看起来清新可爱。 谢星洲打开门的时候,那双水盈盈的双眸欲语还休地看着他,他也难得不自然地移开了眼,耳后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空气中流淌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月光为两人的身影披上一层银纱,萤火虫静悄悄的在空中飞舞,少男少女的情怀羞涩动人。 “咳咳咳。” 王老爷子手指合拢握拳,抵在嘴角咳嗽了两声。 暧昧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杨小妹也羞红了脸,她率先开口:“谢大哥,我和姥爷是过来给谢爷爷看病的。” “劳烦杨同志和王爷爷您了,您请进。” 谢星洲恭敬地将二人请了进来。 一走进谢家老宅,阴冷与孤寂便挥之不去,宽阔的宅子占地面积极广,从现在残存的痕迹可以看出之前也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 雕楼画栋,奇山异石,早已被人强盗般毁去。四目望去,百年老宅只余残砖剩瓦、荒草经年。 谢星洲边走边道:“此番是要麻烦老爷子您了,因着我,爷爷这些年来受了不少苦,辛苦您老人家为爷爷诊治,便是不能完全治好,能让爷爷的日子宽慰一些也是好的。” 便是王老爷子这般看遍世间冷暖之人,也不禁为他话里的这番孝心动容。 待走到光亮处,煤油灯的微弱星火照亮了谢星洲的脸庞,那张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雅致。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杨小妹又沉浸在男神的盛世美颜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王老爷子却是心下大惊,这张脸,这张脸,他分明曾在哪里见过。 难道,竟是故人之子? 王老爷子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战乱的年代,一心报家国的青年慨然赴死,稚子幼儿的哭啼声犹在耳。 王老爷子心下几番波折无人能知。 待进了屋,他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朝着屋内坐着的老人望去。 屋内的老人家闻声望来,一张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却是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镶嵌在枯瘦的眼眶中。 谢爷爷的眼睛竟是这般严重吗? 第34章 医人先医心 杨小妹看到了这双眼睛,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难过。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老人曾经为家国做过多少贡献,只是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得到应有的照顾与尊重。 同时她更加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个青年。 20岁的年纪,在上一世,甚至还是父母心中的孩子,却已经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一片天。 “星州啊,谁来了?”谢老爷子开口问道。 “爷爷,是神医王老爷子,他来为您治疗眼睛。” “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用治,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 谢老爷子的声音固执而执拗,谢星洲的表情也同样严肃而不容拒绝。 谢老爷子太清楚谢星洲背负了多少,他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情,何苦让自己这个老头子成为孩子的负担? 也许早早的去了才是对孩子最大的解脱。 谢老爷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王老爷子的方向举手作揖。 “王神医,我的身体也就这样了,劳烦您白跑一趟了。您还是快些家去,也免得被人看见,受我这个老头子牵连。” 王老爷子摇了摇头,若是病人自己都放弃了,自己便是神医又如何能救得? 思虑片刻,他开口道:“老哥哥,不麻烦,来都来了,我来给您把个脉。” 说罢也不管谢老爷子拒绝的姿态,直接上前拉起了老爷子的手,果真跟王凤娟是一脉相承的父女。 谢老爷子一个读书人推拒了两番,竟然如蚍蜉撼树。 难得有功夫想,这王老爷子倒是不愧神医之名,七八十的人了还这么有劲,于养生一道怕是颇有心得。 王老爷子边把脉,边捋着自己的胡子,出门前还乱糟糟的胡子此刻捋得是又直又顺。 王老爷子把过脉后,又看了看谢老爷子的眼睛,沉思了许久,还时不时发出“咦”,“嗯”,“唉”等语气助词。 倒让谢老爷子一时半刻摸不准了,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杨小妹在一旁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来,只露一双大眼睛带着笑意看姥爷装腔作势。 这演技,高低也能拿个奥斯卡。 谢星洲倒是关心则乱了,心神被紧紧牵绊着,难得失态,一脸紧张地看着王老爷子,像是等待审判的绝路人。 再多的阴谋算计,人心鬼蜮他都能挺过,唯有血脉亲缘的羁绊是他最大的牵挂。 王老爷子自觉这副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便开口:“哎呀,这点小病还要请我老爷子来看,我家小妹都能治。” “这年轻人就是不稳重” 说罢,还佯装嗔怒地瞪了一眼谢星洲。 一旁的谢星洲看见王老爷子对着他挤眉弄眼,再看向旁边捂嘴笑的杨小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也开口道:“是小子失态了,还望老先生看在我着急心切的份上为爷爷诊治。” 谢老爷子倒是用耳朵听了全过程,听到自己这只是小病,突然之间涕泗横流。 这么多年,因为他这个不争气的身子,孙子那么大一点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他个糟老头子。 别人的冷言冷语甚至是拳脚相加都让这孩子一个人挺过了,而他却只能用空洞的眼神在寂静的黑暗中度过一日又一日。 六年了,他瞎了六年,孙子也从一个小小少年变成了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若是,若是能在临死前再看孙子一眼,看看他如今的模样,便也死而无憾了。 谢老爷子的心中也隐隐有了期盼,他虽没言语,但神情却略显忐忑。 王老爷子见此知道这第一步算是走对了,心下颇感骄傲,真不愧是我啊,医人与医心都手到擒来。 他对着谢老爷子放缓了语气,道:“老哥哥,你且放宽心,你这个眼睛还有的治。你家有个那么好的小孙子说出去多让人羡慕,多么孝顺的一个孩子,你可别辜负孩子的一番好意。” 以亲人动之,接下来就要鼓吹自己的神医之名了。 王老爷子又道:“唉,不瞒你说 ,我家传有一绝技截脉神针,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24代。此针法妙不可言,莫说是老哥哥您的眼睛,便是病人只有一息尚存,我这神针也可以将人留下,故名截脉神针。” 王老爷子说完停顿片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见状,杨小妹会意地鼓起了掌。 “姥爷说得对,听娘说您当年看过的病比吃过的药还多,谢爷爷这点小病算什么。” 接着,杨小妹又大言不惭地信口雌黄,“谢爷爷,您且放宽心,您这点小病我都能治,您还忧虑什么,就等着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不会太远。 屋内众人沉默片刻,光明真的不远了吗? 谢老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招手示意杨小妹近前来。 杨小妹虽一头雾水,还是屁颠颠跟了过来。 只见王老爷子先是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之后,整整齐齐的排列着81枚金针,金针的大小有粗有细,针头泛着阵阵光芒。 杨小妹都十分纳罕,老爷子是怎么把这个布包藏的严严实实的。 王老爷子怀念地抚摸着这个布包,双手从金针上划过。 又见面了,老朋友,咱们又要并肩作战了,不过我为你找到了一个好的传人,今后我相信她能让你再次大放光芒。 王老爷子熟稔地取出粗细不同的金针,行云流水般的扎在了谢老爷子的头上,有的针缓慢旋拧扎入头顶的穴位,有的针却手腕一抖径直地飞入对应的位置。 老爷子一边施针一边向杨小妹演示,语气是十分少见的庄严郑重。 “截脉神针针法玄妙难言,小妹你需用心去体会。目不能视物多是由于头部疾患所致,刚刚我把脉时发现老爷子头内有一处淤血堵滞,压迫着颅内的一些神经,导致失明。” “所以我们需要用针灸之法依次刺激攒竹穴、睛明穴、四白穴、太阳穴等穴位,疏通经络、调理气血,活血化瘀。之后再辅以中药熏蒸,不日便可重见光明。” 第35章 小仙女 杨小妹虽不理解为什么姥爷要对她细心教导,却也下意识地在姥爷施针之时,在系统上兑换了ar录像,全方位,多角度地记录下了老爷子施针的全过程。 便是老爷子施针的力度,也都被一一记录了下来。 就是这ar录像有一点贵,一下子花费了500个积分。 幸好开启了医药模式的学习,不然她可真没有积分去兑换这昂贵的录像功能。 这般想想,杨小妹也颇觉有些心疼。 看王老爷子施针仿佛是一场顶级的医学艺术表演,惊心动魄的让人不敢叹一口气,却又在表演后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半刻钟后,谢老爷子的头顶开始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渗出。 王老爷子也长叹了一口气,也没了一开始的精神劲。 许久未使用这金针了,确实是有些生疏了。 王老爷子还记得回头问杨小妹:“小妹,刚才我的手法你看清楚了吗?” 杨小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看清楚了,姥爷。” 王老爷子一下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再次发问:“可是真的看清楚了?” 杨小妹再次点头。 王老爷子一下子精神气儿又都回来了,杨小妹的回复让他仿佛吃了一颗人参果一般舒畅。 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哇。 他虽早已认定杨小妹是一个绝佳的医学好苗子,却没想到,仅仅只施了一次针,小妹便已经领悟其中精髓。 想当年他的父亲传授于他之时,他也是观看了十余次,才逐渐掌握窍门。 便是如此,父亲也仍旧夸他是王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现如今,父亲他老人家若是在泉下看到后人如此有为,想必定可含笑九泉了。 只是王老爷子倒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科技的力量。 一番诊治过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谢老爷子觉着自个眼前有些蒙蒙亮的影子了,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王老爷子骄傲一笑道:“我家祖传这金针效果不同凡响,只需要三个疗程,你这眼睛便可彻底治愈。” 谢家祖孙俩闻言激动之余难免有些为难,如今这世道,人家能来帮一次,便已经是大情分了。 如何还能腆着脸来求人家屡次上门诊病? 谢老爷子心里虽然期望恢复光芒,却也隐隐有些退缩,他实在是被批斗怕了,若是再因自己连累他人,他的良心怕是要日夜遭受谴责。 谢星洲却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要把王老爷子留下。 日后这恩情他一定会回报,但现在他不能让爷爷已经有了希望还要承受绝望。 “老先生,我知道这样做很是让您为难,甚至有些得寸进尺。但您老的医术不愧是首屈一指,我这些年来也找了不少人来治疗爷爷的眼睛,可他们都没有您老的这般医术。所以我还是恳请您能为爷爷后续治疗。” “小子自知身无长物,家境沦落,难以回报您老的恩情。可今后星洲愿任您差使。” 说罢,谢星洲长长地、深深地向王老爷子鞠了一躬。 杨小妹久久不能言,她躲开了谢星洲鞠躬的方向,感觉嗓子眼像是被一团揉成团的纸堵住了,张口便是尖锐的疼痛。 她的眼眶也开始变红,泪水盈眶,她拼命压抑住泪花滚落的冲动,生怕在谢星洲这般骄傲的人面前露出任何怜悯的表情。 杨小妹诺诺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如何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去麻烦年近八旬的姥爷呢。 倒是王老爷子瞥了一眼杨小妹,随即立马扶起谢星洲的胳膊,“孩子,快起来,哪里用得了这般。” 王老爷子抚须笑道:“老哥哥,你放心,我这孙女儿于医学上颇有几分天赋,待我将这金针之法教于她,日后便由她来为你扎针。如此,岂不两全其美哉。” 杨小妹一脸诧异的抬头,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完蛋了啊,医学天才的噱头都是她吹出来的呀,怎么老爷子还真的相信了。 今天老爷子在谢星洲和他爷爷面前夸下了海口,若要是下次诊治之时她学不会这金针之法,岂不是既让老爷子丢脸,又害了谢爷爷吗? 刚开口要拒绝,却看到姥爷欣慰的神情,谢老爷子欣喜的神情,谢星洲复杂中夹杂着期盼的神情。 杨小妹尽管心里很是苦闷,却一脸自信的点头,“对的,谢爷爷,倒真不是我自夸,在医学上我确实有那么两三分心得,您就放心。” “再说谢大哥还帮过我的大忙,这份恩情我肯定不能忘,以后就由我来定期为您诊治。” 谢星洲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内心兀的柔软了一瞬,也许他真的遇到了一个小仙女。 治疗的事情就这般定下了,一屋众人真的坚信杨小妹只要回去多加勤练,便能够掌握截脉神针的其中精髓。 只有内流满面的杨小妹自己不相信自己。 时候不早了,给谢老爷子扎完针,杨小妹和王老爷子便回了家休息。 一路上,王老爷子比来前更兴奋了,若不是大晚上,他非要来一曲穆桂英挂帅助助兴。 杨小妹却是比来时更加萎靡不振了,她耷拉着个脸,彷佛没长腰板一样弓着个腰,又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娃游晃着。 “唉,姥爷,你咋就对我这么自信呢。” 本质上的我还是个学渣啊,姥爷你那么精明怎么就没看出来我是装的天才呢。 王老爷子:“哼哼,你是我的孙女,自然也随了咱家的根,不过是小小扎针焉能掌握不了。” 王老爷子有了得意的继承人,颇有一种天下都尽在掌握的畅意,而且他还有点飘了。 现在脑海里想着的都是杨小妹成为第一女国手,杏李满天下,站在大红色的领奖台上,嘴上念着感谢姥爷的培养。 台下的王老爷子则在此刻深藏功与名,嘴角勾勒起一抹感怀的笑。 杨小妹:“好。” 既然老爷子选择相信了自己,谢星洲也将爷爷眼睛痊愈的希望放在了自己身上,那么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杨小妹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之前的她每次学习都是被动的,都是为了兑换积分去购买系统商城的东西,本质上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 可后来渐渐的,她开始为别人考虑,甚至开始主动学习。 对于一个学渣来说,这样的转变不可谓不惊人。 第36章 小妹勤学苦练 今晚这一切都是悄默默进行的,除了杨建设夫妻俩,杨家众人都不知道这个夜晚自己的妹妹和姥爷干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是一件败露就会影响到全家的大事。 听到杨小妹和王老爷子回来的声响,屋里的王凤娟坐不住了。 晚饭时,在饭桌上她就心急如焚,可偏偏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表露分毫。 她连忙去了王老爷子的房间,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爹,怎么样?没被人发现?谢家那个老爷子还有得治不?今晚还顺利不?” 王老爷子难得白了闺女一眼,这么大年纪了,还咋咋呼呼的。 他不耐烦开口道:“行了,这么点小事老头子我有什么办不好的。你个当娘的人了,还没有小妹稳重。” 接着又嫌弃地看了眼王凤娟,“快把鞋趿拉上,真当自己还年轻呢,寒从脚底起。” 杨建设父女俩在一旁相互瞅瞅,得,人家老爷子心疼自己闺女呢。 “爹,谢家老爷子那病”杨建设小心翼翼地发问。 王老爷子长叹一声,“唉,还有得治,若是早些找老头子也就是几副汤药的事,现在拖得久了,怕是治好也会有后遗症。” 杨建设:“总归得给这爷孙俩一点过日子的盼头,若是连盼头都没有了,人也就垮了。” 王老爷子思及故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隐晦地朝杨建设递了个眼神,杨建设立马会意。 等王凤娟让大家都走,给老爷子腾地休息时,杨建设走在了最后。 “娟儿,我去给爹打盆热水撒撒脚,你先回去休息,明个还要上工呢。” “那行,你打完水也早点回来休息,时候不早了。” 等去厨屋打完水后,杨建设又返回了王老爷子房间,翁婿二人交谈许久,杨建设才从房间走了出来。 出来时手上还拿着王老爷子的擦脚布,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里。 这厢王老爷子还在疑惑,我的擦脚布呢? 话说杨小妹回到屋里后,竟然没有立刻躺下,按照她往日里的习惯,这会正是开小灶的时间。 白日里日多眼杂,她也无法解释东西的来源,就只能一个人晚上充满愧意,口水直流地开始干饭。 也幸亏年轻人代谢能力强,再加上平日里吃的饭确实没啥营养,不然杨小妹能马上变成杨胖丫。 就这也把杨小妹补得小脸红扑扑的,粉噔噔的。 喜得王凤娟是又爱又怜。 隔壁房的杨浩宇可不知道自己每晚闻到的香味是从小妹房里传来的。 还以为是自己睡蒙了在发癔症呢,梦里果然啥都有。 杨小妹思虑片刻,还是打开了系统中的技能学习模块。 我不学别的,只求快速把针法给掌握了。 于是杨家今夜不眠的不只杨建设一人,杨小妹也同样做了一回守夜人。 为了快速掌握扎针技能,杨小妹在系统空间里反复观看王老爷子的施针过程,一点一点的仔细抠细节,直到完全掌握。 天刚蒙蒙亮,熟睡的杨小妹嘴里还在嘟囔着扎针的顺序,攒竹穴、睛明穴、四白穴…… 一早起床,杨小妹便收到了来自王老爷子送来的一份大礼。 一套珍贵的银针和一张更加珍贵的猪皮。 你别说,为啥这猪皮更珍贵? 只见王凤娟和祝幼翠都两眼发光地盯着那块猪皮看。 眼前这块四四方方的猪皮,摊开有人体背部那么大。 最为难得的是一般人去买猪皮油脂都给刮得干干净净,可这块猪皮竟还有一层两指厚的脂肪。 王凤娟嗔怪道:“爹,都是咱自己人,你来闺女家咋还这么见外,还带着东西来。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让人指着我王凤娟骂鼻子。” 王凤娟上前打算接过老爷子手里的猪皮,祝幼翠目光灼灼地盯着婆婆的动作。 这块猪皮的具体用途她都想好了,猪板油刮下来炼点油滋啦,再用油滋啦包包子吃,一口下去,给个神仙都不换。 那块猪皮就用来熬皮冻,熬得浓浓糊糊的,下凉菜吃,再配上一勺小妹弄得辣椒酱,美得很,美得很。 王老爷子难得无语,他避开了王凤娟伸过来的手,“哎,你干嘛呢,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给小妹练手艺用的。等小妹学完你们再吃。” 一旁的杨小妹指了指自己,“是给我练习用的?” “小妹呀,业精于勤,荒于嬉。既然你一遍就能看懂我的施针过程,说明你适合吃这碗饭,那咱们今天就真刀子来演练一番。以你的悟性,姥爷相信这张猪皮戳穿之时,就是你成功之日。” 王凤娟一听是为了给闺女练手艺用的,这才是大事,也顾不上口腹之欲了。 祝幼翠也明白学手艺是个正经事,这块猪皮自个肯定是吃不到嘴了,就希望小妹练完这个猪皮还是完好的。 不过,等等,老爷子什么时候施针让小妹看到了。 祝幼翠心里泛起了嘀咕。 杨小妹苦笑着看着面前的这块猪皮。 这么大面积的猪皮是很难获得的,尤其是那层厚厚地油膘,也难为老爷子了,不知道在哪淘换来的。 她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对于一个懒人来说,逼着她上进真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了。 想到昨天刚刚夸下的海口,杨小妹耷头丧脸地寻了个椅子坐下,就开始了练习。 王老爷子坐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扇着扇子,顺便监督杨小妹练习。 一边是岁月静好,一边是刻苦学习。 在院子里玩蚂蚁的小虎子,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捂住了小嘴不敢发出大的声响,生怕影响到杨小妹的学习。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刻意地从杨小妹旁边路过,自以为隐蔽的偷看两下小妹学习,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走开。 最了解杨小妹本性的杨浩宇还纳罕地看了看天边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东边没错啊。 天啊,小妹竟然开始学习了。 杨建设夫妻俩自是惊喜交加,王凤娟就像是现代偷看孩子做作业的家长,一会儿过来送个水,一会儿过来送个桃。 弄得王老爷子是烦不胜烦,这短短几天王凤娟这个小棉袄在王老爷子的心中是地位骤降。 现在杨小妹马上要跃居成为王老爷子的第一爱徒了。 第37章 流言四起 杨小妹一开始还左顾右盼,东摇西晃,凳子上有针扎她似的坐不稳当。 可很快,随着渐渐练习,她逐渐品得了其中几分趣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忘我。 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昨日老爷子施针的全过程,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跟着变换。 很快的,她就进入到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 此刻,她的脑海中不再有任何画面,针随心动,自在逍遥。 王老爷子在一旁的神情变化先是着急,恨不得能自己上去代替杨小妹练习。 渐渐又眉头舒展,手抚胡须;现在则是不住地点头,又是惊叹,又是骄傲。 此刻,杨家众人围着杨小妹正在嘘寒问暖。 今天杨小妹练习了一天扎针,五根白嫩手指磨出来几颗大大的水泡,衬着纤细的手指更显得触目惊心。 王凤娟在一旁心疼的不得了,一口一个乖乖个不停。 杨建设虽然心疼,却也知道要想学到真本事,就要多吃点苦。 如果现在连一点苦都吃不了,将来只会吃更多的苦。 杨小妹要是知道了怕是要腹排:只要肯吃苦,苦就吃不完。 杨小妹矫情地翘起了兰花指,自怨自艾地说:“哎哟,好疼啊,娘,你快看看。” 王凤娟心疼道:“乖乖,没事,娘给你把水泡挑破,明儿个就好了。” 王凤娟拿起了老爹给杨小妹的那套银针,从中取出一支,找了根火棍燎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给杨小妹挑水泡。 杨小妹在一旁哎呀哎呀个不停,王凤娟的表情也活像受伤的是自己。 杨建设看不过眼儿,对着王凤娟道,“行了,慈母多败儿,年轻人就应该多吃点苦。” 杨小妹刷的抬起头,厉害了,老爹,还敢跟娘这么硬气地说话。 杨浩宇幸灾乐祸地看着杨建设。 果不其然,王凤娟本人还没发火,就听见王老爷子不轻不重地把茶杯缸往桌子上那么一搁。 茶缸碰到桌面发出“嘭”的一声。 老爷子的眼神清冷冷地扫来,杨建设顿时身子一僵,讪讪笑道,“爹,我错了。” 回过头去看着王凤娟那不善的眼神,杨建设心里清楚晚上回去又少不得好一顿哄。 但是在孩子面前,他多少是要端着点的,“咳咳,行了,小妹辛苦了早点睡。你们也快点收拾收拾。” “爹,我去给您打盆洗脚水。” 杨小妹和杨浩宇还没走远,听见自家老爹谄媚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捂着嘴笑弯了腰。 杨小妹这一日的勤学苦练没有白费,那块四方猪皮身上已经扎满了针眼,杨小妹也逐渐找到扎针的状态。 但王老爷子对小妹的要求可不仅止步于此,他已经针对小妹的情况设定了具体的训练步骤。 今天小妹的辛苦还只是一个开头。 尽管他是杨小妹的亲姥爷,可是对于医学的追求容不得有丝毫马虎。 今日他对小妹松懈一分,明日就会十倍作用在病人身上。 培养一个半瓶水晃荡的医生无异于在草菅人命。 希望小妹能体会他的这份苦心。 杨小妹躺在王凤娟腿上,还是爱跟娘亲撒娇的小乖乖,“娘,你相信我能跟姥爷学会医术吗?” 王凤娟摸着乖女的头,“怎么不信啊,你姥爷可是咱这十里八村最厉害的神医了,在娘小时候,还有外国人想要你姥爷跟着出国呢。” “真的啊,娘,那姥爷当时怎么选择留下了。” “娘还骗你不成,那个外国人来看你姥爷的时候还给我们这些孩子拎着高档的糖果,说叫什么巧克力,结果苦苦的,吃完牙都变黑了。 “我还记得人家还给我送了一个漂亮的裙子,可惜后来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去哪了。” “至于你姥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暴脾气,看到鬼子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一天嚷嚷着位卑不敢忘国,要去当兵打仗呢。结果刚上战场就被人送了回来,说是他净搁那浪费子弹,那双手还是用来救人的好。” 杨小妹没有见过那样的姥爷,却也知道这一代人的平安和幸福是上一代人流血牺牲拿命换回来。 “娘,你只说你相信姥爷,还没说你相不相信我呢?” 杨小妹故作不满地嘟了嘟嘴,实则是在逗王凤娟开心。 果然,王凤娟笑着道:“信,怎么不信我的乖宝,你姥爷说你是个有天赋的,你跟着他踏踏实实学,别怪姥爷对你严厉,咱学会了以后当个让人尊敬的女医生,那多威风啊。” 杨小妹看着王凤娟脸上的笑,不是之前对一个小孩子溺爱的、纵容的微笑,而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出息的儿女展露的骄傲自豪的笑。 杨小妹心下微动,之前所有练习的烦躁痛苦好像就在母亲大手的抚摸中被抚平了。 村子里什么传的最快,莫过于流言了。 很快,红旗大队里无论是消息灵通的还是不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了谢家有个傻小子把自家自留地捐了出来当试验田。 而且听说还没有补偿,这后生,傻得呦。 一众大爷大妈,大叔大婶都在纷纷感慨大队长是对谢星洲下了什么迷魂汤药。 不然怎么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自留地拿出来试验。 这可关乎一家子一年的生计呦。 倒是关于谢老爷子休工一事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老百姓的思想其实很简单,只要不危害到他们自身的利益,没有人会多插一嘴。 只是有个人内心十分不甘,明明此事与她毫无关联,甚至农药测试成功后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她却越想越咽不下被杨建设斥责的那口气。 此人正是杨大嫂,她和李二嫂两人此刻正是臭味相投,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抨击着杨建设。 这个说杨建设独断专行,在红旗大队搞一言堂。 那个说王凤娟仗着自己是队长夫人,在队里嚣张跋扈,不讲人情。 两人说得正是兴起,没看见原本身边围着的人越走越远,一时间悄无声息。 两人缓慢得转动了头颅,这才发现杨建设和曾永贵不知道在她们身后听了多久。 第38章 陈年旧事 李二嫂后脊梁骨一凉,不敢言语,马上跑了,心知今天的公分估计够悬了。 瞧那曾永贵漆黑的脸,又没说他,他在那儿激动个什么劲。 李二嫂怕曾永贵和杨建设,杨大嫂可不怕,不仅不怕,她还得意得朝杨建设哼了哼。 杨建设没有过多言语,与这种人交谈是说不清的,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曾永贵在杨建设离开后在杨大嫂的公分上打了大大的叉。 让她看见了,又是不依不饶地为难了曾永贵好久,直到曾永贵媳妇过来看见自家男人被别人媳妇拉拉扯扯。 火气顿时蹭的一下子起来了,对着杨大嫂啪啪两耳刮子上去了, “你个不要脸的,搁那给谁搔首弄姿呢。你男人杨老实可真够老实的,自家媳妇都不知道给他戴几顶绿帽子了,还在那不出声。” “你个死娘们瞎说什么呢,老娘不给你点教训吃吃,你以为老娘好惹。” “来啊,我们看谁给谁教训吃,你个吴招娣还真猪鼻子插蒜,装大尾巴狼了。往日里大家忍你都是看在大队长的面子上,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 “啊,你个死娘们,我跟你拼了。” 两人又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番全武行,曾永贵和杨老实两个人怎么拉都没办法把自己婆娘分开。 旁边的男人想上去搭把手,被自家媳妇拉扯到一边去,可别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杨小妹在听闻有瓜吃的第一时间就和大嫂赶来了现场,此刻她正嗑着瓜子,还给大嫂也分了一把。 二人看戏看得是不亦乐乎。 杨小妹早就看杨大嫂不顺眼了,可这里是最讲究人情的农村,她要是敢说杨大嫂不好,不用外人说她闲话,王凤娟第一个就要训斥她。 祝幼翠对这个大伯母也是十分不满,她就是红旗大队土生土长的闺女,哪能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 一想到丈夫小时候还受过这个大伯母的欺负,祝幼翠提起来就咬牙切齿。 杨小妹不知道这桩子往事,兴致勃勃地一边看戏,一边凑到大嫂跟前,“大嫂,快跟我讲讲。” 说罢,还把兜里全部的瓜子都拿了出来递给祝幼翠。 祝幼翠收了东西也开始慢慢回忆起了那段往事。 杨大嫂,本名叫吴招弟,原也是一个苦命女子,自小家中重男轻女,可以说在出嫁前从来没有享受过两天好日子。 家里一锅饭,她永远喝的是最上面的稀饭,却颇有牺牲自己回报娘家的美德。 吴招弟从小就被娘家教育要事事以弟弟为先,以娘家为先。 后来经媒人介绍交给了杨建设大哥杨老实后也把这一点贯彻落实的非常到位。 杨老实人如其名,一天只操心地里的收成,家中的大小事都以妻子为先,再加上一个好脾气的婆婆,渐渐养大了杨大嫂的胃口。 她不仅要在家中作威作福,还要把爪子伸向小叔子杨建设家。 杨建设当年出去当兵许久未捎信回家,家中只剩下王凤娟母子四人,老三杨浩宇彼时年幼,还没断奶。 杨大嫂就哭着闹着要把王凤娟分出去。全然不提当初杨建设的补贴寄回来一家子都在花。 当时王凤娟面临的是怯懦的婆婆,默不作声的大伯,泼辣狠毒的嫂子,一个年轻小媳妇就这样在沉默中爆发。 在杨家老宅大闹一场后,王凤娟带着剩下的一点家当和还不懂事的孩子离开了家。 一个人苦苦坚持了三年,期间面对各种流言蜚语、恶语打趣,王凤娟强撑着自己一一回敬了回去。 加上王家那边的帮助,王凤娟才挺了过来。 杨建设回来后得知妻子和孩子受的罪,看着仅仅三年就苍老了许多的妻子,已经是个大孩子却没有一件完整衣裳的老大老二和躲在妻子身后悄悄窥着他的老三。 杨建设沉默良久,倏尔潸然泪下。 他放下手中的行李,转身去了杨家老宅,看到在门口蹲着抽烟的大哥,二话不说的一手将他拎起,邦邦给了两拳。 这两拳来得出乎所有人意料,杨老实正要发怒,看见是杨建设时嘴唇动了动,又垂下了头去。 杨大嫂在一旁叽哩哇啦大喊,叫喊着“杀人了,解放军杀人了”。 换来了杨建设狠戾的一眼,杨大嫂仿佛被掐住了嗓子,顿时失了声。 杨母一边是看到小儿子归来十分欣喜,一边是看到兄弟两人祸起萧墙的悲哀,站在一旁只顾得抹眼泪。 杨建设注视着这个他成长的地方,屋子很大,却容不下王凤娟母子四人。 他嗓音沙哑,声音低沉,“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我临走前只拜托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娟儿她们母子,可你就是这样答应我的吗。” 杨建设不待杨老实回复,径直走到杨母面前,双膝砸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娘,儿子不孝,今后不能承欢膝下了,您还有大哥照顾,可娟儿他们母子四人只有我一人。” 杨建设倔犟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砸在了杨母的心上。 她知道儿子是在怨她,怨她没照顾好他的妻儿。 可她也很委屈,她说不过老大媳妇啊。 杨母哭得泪如雨下,不能自已,嘴中念叨着:“儿啊,我的儿啊。” 杨大嫂属实没能想到杨建设这么命大,还能从战场上活下来,那一身从血海里走出来的杀意对着她时,她的腿瑟瑟发抖,生怕老二做出不冷静的事。 恨吗,杨建设当然是恨的。 他恨大嫂磋磨王凤娟母子四人,恨大哥和母亲身为血缘亲人却不愿伸把手帮帮她们,更恨自己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后来,杨建设拒绝了县里给他安排的工作,回到了村里,又被推举为大队长,杨家的日子一日一日好起来了。 反倒是杨大嫂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杨老实虽然嘴上不说,却在心里把自己兄弟二人决裂的原因算到了杨大嫂头上,对她也不再体贴了。 婆婆更是一天到晚嘴里嘟囔着自己那出息的小儿子,你小儿子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和他去住。 每每说到这,杨母又要开始抹眼泪了。 第39章 仇要当场就报 杨小妹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陈年往事,听着听着那边的热闹也顾不上看了,手上的瓜子也顾不上嗑了。 老一辈人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苦,所有的泪都嚼嚼自己咽了。 杨小妹的心里难过极了,原来母亲年轻的时候竟受过那么多的苦。 原来母亲年轻的时候并不像她现在这样享福,却愿意积攒所有的福分给她的儿女。 杨小妹看着一旁还在地里劳作的王凤娟,突然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娘,我想你了。” 王凤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是下意识地环起手抱住了杨小妹。 像她小时候哭闹不止哄她一样,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臭丫头,娘就在这呢。一会下完工给你做饭吃。” 杨小妹没有说话,埋在王凤娟怀里泪眼模糊。 那头的大混战也进入到了尾声,以杨大嫂的大败告终,当然曾永贵媳妇也没讨着啥好。 杨小妹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她满眼憎恶地看着杨大嫂。 此事杨大嫂的头发被抓得像个疯婆子,地里还有一缕一缕的掉发,脸上几道子爪印,最深的那处在往外渗血。 看起来好不凄惨的样子,周围的婆子不断的咋舌。 杨小妹却没有半分同情。 她不经意地从杨大嫂身边路过,眼神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手上不经意地丢了个什么东西,随后转身离开。 杨大嫂被一个小辈这样无视,心中愤恨至极,这就是杨建设教出来的好女儿。 再一想到杨建设出息后不仅没有给自家半点便利,还处处针对自己。 杨大嫂思及此,心中更恨。 新仇旧怨之下,她做出来一个极其不理智的决定,她要到县里找孔振国告发杨建设。 要说这人坏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杨大嫂可能就是这类人,要说她是暗中伺机而动窥探的毒蛇都是抬举她了,她更像是自作聪明的野鸡——顾头不顾腚。 若是杨建设一家真的出了事,杨大嫂真的以为自己家能逃脱吗? 杨小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王凤娟给了她两辈子都没渴求到的母爱,自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怎么能够看到有人在欺负完母亲后转身离去,还过着潇洒的日子呢。 杨小妹更是一个有仇当场就报的人,她所信奉的人生信条就是:让谁不痛快都不能不能让自己不痛快。 带着仇恨过夜对杨小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所以她刚刚走过杨大嫂身边时送给了杨大嫂一份大礼。 既然杨大嫂这么爱欺负人,那不如让她也来享受一下被人欺负的滋味。 欺人者人恒欺之。 杨小妹在系统中兑换了一个高级道具——盗梦空间。 这个道具本质上是将人的精神世界投放到另一个人的记忆中,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体会另一个人的悲伤痛苦。 杨小妹为杨大嫂选择的就是一个被欺压的小媳妇的记忆。 杨大嫂将被困在这个被欺压的女子的痛苦回忆中,直到道具的时效结束。 当晚,杨家老宅传出凄惨的叫声,拒第二天隔壁邻居神秘兮兮地回忆。 “昨晚,吴招娣是撞鬼了。我亲耳听到吴招娣大喊,‘婆婆,别打我’,那叫声凄惨极了。” “你们还不知道老杨嫂子那个人嘛,心善得连只鸡都不敢杀,哪里会打杀吴招娣。” “而且我还听见吴招娣喊着‘小姑子,我错了,饶了我’,你们说邪性不邪性,老杨嫂子哪里来的女儿。” 突然,一个大娘瞥了瞥四周,低下头去低声说,“你们说,这个吴招娣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撞邪了。” 把大家伙吓得一愣,紧接着又更激动了。 杨小妹听到祝幼翠传回来的八卦,嘴角轻微勾起,那一瞬的凉薄笑意竟让祝幼翠恍惚之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接下来几天,杨家老宅的那个隔壁邻居是烦不胜烦,这头几天叫还当听个新鲜,可这天天叫算个什么事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隔壁的大娘也是好心,给老杨嫂子支了个招,“老嫂子,你去找个人来看看,老实媳妇怕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大娘出去时,看到吴招娣竟吓得直哆嗦,那是怎样的眼神,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冤魂让人不寒而栗。 大娘连忙跑了出去,这杨家老宅她是不敢再来了。 队里吴招娣被冤魂附体的消息传得是人尽皆知,大家暗地里都在讨论吴招娣做了什么亏心事。 明面上却什么也不敢说,遇到杨家老宅的人都默契地避开。 这边,谢星洲家的自留田被选做试验田的决定很快落实了下来。 杨小妹陪着王老爷子对谢星洲家的地进行了好一番勘测,可以说他家这块地是村里最贫瘠最荒的地之一。 谢星洲爷孙俩平时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打理这块地,杨小妹过来看时地里的草长得比菜都密集。 可以说这块地完美符合了他们的预想,是作为实验新型除草剂的不二选择。 杨小妹看着这荒地,越发感觉到了谢星洲这么多年来生活的不易。 这些日子里,她也知道了自留田对庄稼人的重要性。 大队的产息要顾着整个大队的人,忙活一年到头分下来也就只能够人饿不死。 要不是红旗大队的工分还算值点钱,估计一年到头下来队上不少人家还要倒欠大队的账。 人要想吃饱还要靠自留田的产息,就谢星洲家这地的情况,想也能猜到谢星洲怕是从来没有吃饱过,也难怪身子骨显得那么单薄。 正在跟杨建设交谈的谢星洲突然感到一簇目光的注视,扭过头去,正是杨小妹泪汪汪的眼神。 呜呜呜,我的男神好惨。 谢星洲哪里会想到杨小妹那个小脑袋瓜子里在想着什么? 他微微勾起了嘴角,轻轻地颔首示意。 杨小妹慌乱的低下头去,双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奇怪,这心怎么跳的那么快? “小妹,快过来干活。”王老爷子没好气的使唤道。 杨小妹马上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得嘞,姥爷您就瞧好。” 一开始杨小妹是想在男神面前表现出自己专业的样子。 她略显做作的从篮子中取出昨天准备好的药材,手指做兰花指状在药材上反复挪移。 为了保证效果,药材都是杨建设昨天专门去公社医护室买的,还特地要求杨小妹今天现场配置,生怕药效一夜过去流失。 第40章 洒药 杨小妹做着做着,很快就进入到了状态,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喧嚣,专心地按照配方的比例来认真地配药。 她将所有的药材研磨成粉,用浸泡过大蒜的发酵水进行稀释,摇匀后又进行过滤,最终收获了那么一小瓶的农药。 杨小妹还特意拿着自己制作出来的农药与王老爷子昨天制作出来的进行对比。 嗯,颜色一致,性状一致,打开一闻,便连气味也是分毫不差。 看到杨小妹就这么简单轻易地复刻了农药,杨建设尤为激动。 这农药的试验一旦成功,那么它的计划便大有可为。 谢星洲看着杨小妹专注工作的样子,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杨小妹的各种画面。 有她微笑的样子,有她调皮搞怪的样子,有她气的跳脚的样子,还有她脸红扑扑的样子。 这一幕的一幕都是眼前这个可爱善良的女孩,那一刻,谢星洲便知道自己沦陷了。 他深深的看了杨小妹一眼,至少不能是此刻,他还需要时间。 待杨小妹大功告成想要宣告喜讯与大家分享快乐的时候,看来看去都没有发现谢星洲的身影。 她左扭扭脖子,右晃晃脑袋,眼神左右巡视着。 杨建设疑惑地问:“咋了,找啥呢?” 杨小妹:“爹,谢大哥呢?。” 杨建设也诧异的扫视了一眼,“不知道呀,刚刚还在我边上呢。” 父女二人没有答案,也不过多纠结,又开始好奇这药的实际使用效果了。 “来闺女,你累了,坐着歇一歇。这下地的活还是让你三哥来干。” 一旁当背景板的杨浩宇:合着我就是个大冤种呗,妥妥的工具人一个。 待问清楚了这药的具体使用方法,杨浩宇也不由得称奇。 这确实太方便了,只要把这小小的一支药剂用水稀释开来,浇洒在农田里就可以了。 若真的有效,那队里就不用花那么大的心血和精力来处理地里的杂草了。 要知道往往对农作物产量影响最大的除了土地的肥力便就是田间的杂草了。 可想而知,庄稼人是多恨田间的杂草,可偏偏草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 诗人赞扬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对于农民而言则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弯腰耕草。 杨浩宇把农药均匀在洒在地里,像是在做科学研究一样的细致周到。 当那一小支农药稀释的一桶水全部浇灌在地里后,杨建设和杨浩宇目光灼灼地盯着地里杂草的变化。 不知是否是杨浩宇的错觉,他感觉杂草好像没有了之前的活力,叶子也开始蔫哒哒的。 杨小妹很快否定了杨浩宇的心理暗示,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变化过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农药除草的这个过程也是。 当然尽管目前还观测不出农药的效果,但杨小妹基于对系统的信任和对自己的自信还是很肯定这个农药的作用的。 杨建设则是希望越大就害怕失望越大,虽然他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共和国献礼计划,害怕别人承载过高的期望。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成功。 这一天里杨建设往谢家老宅跑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期盼能看到一点新变化,但结果显得有些不尽如人意。这使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刘大娘路过时还特意瞅了瞅杨建设的脸。 于是乎,很快队里便传来了农药试验失败的消息。 一时间,队里看热闹的,担忧的,冷嘲热讽的,漠不关心的交织成了人间百态。 当晚,杨建设吃完晚饭还想去谢星洲家的自留地看看,惹来王凤娟一顿大骂。 “那地放在哪里还能跑,你这会就是再瞅它还是没变化,就好好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就像小妹说的,啥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你还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不成?” “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就不能多操心操心家里,上个月才给你做的鞋这就磨出了一个洞,这么大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这一通家长里短式的抱怨反倒让杨建设浮躁了一天的心踏实了下来。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王凤娟身后看着发妻为他打洗脚水。 虽然嘴上忙忙叨叨,但是王凤娟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对杨建设的心疼。 抱怨是在关心你,喋喋不休是因为放不下你,这就是中国式的爱你。 第二天一早,杨建设的嘴角起了两个大燎泡,红肿的小疙瘩上是发透的水泡,让人看着就疼。 杨小妹这个贴心小棉袄上前好一通的关怀,把杨建设的心贴的暖呼呼的。 岳丈王老爷子傲娇地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性子太急,这下着急上火了。我看就该开几副黄莲狠狠地下下火”。 杨建设愕然,这把年纪还被岳父夸年轻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笑。 杨建设这边正在吃着早饭,今天的早饭他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往日里最喜欢的小妹亲手做的酱菜也没能令他开胃。 每咀嚼一下或吞咽一口,嘴角的大燎泡牵动着三叉神经,那种滋味谁试谁知道。 一旁的王凤娟心里暗骂,这倔强的老头。 正吃着早饭,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来,早上还算得上凉爽的天气也遮不住杨浩宇满身的喜气。 “爹,有用,那药真的有用。” 杨浩宇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建设激动地打断,“老三,你说得是真的?” “是真的,爹,现在好多人都在谢星洲家自留地里看,说是那地里的荒草死了一半多。” 杨建设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像是把昨日心中的郁气通通排泄出去。纵然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处,他还是开心至极。 这是杨小妹第一次看到父亲开怀大笑的样子,原来父亲也曾有表情管理失败的时候。 此时的杨建设面满红光,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多岁,倒也印证了王老爷子年轻人的评价。 真希望爹能一直这么开心,杨小妹期盼着,而当这份开心与她有那么一些关联的时候,杨小妹第一次有了为人子女能为父母带来骄傲与自豪的满满成就感。 第41章 农药起效 “走,走,咱们都去看看。” 杨建设热情地招呼全家人陪他一起去地里看看。 他亲自搀扶着王老爷子,却被老爷子挥手扫开。 老爷子我要让闺女扶我,毛脚女婿走一边去。 杨建设被拒绝倒也不生气,仍是满脸笑意,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谢星洲家的自留地被分配到村里最偏僻的位置,以往捡柴割草都鲜有人光顾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这么的热闹。 杨建设穿过围观的村民,向自留地扒拉着看去。 几个庄稼老把式蹲在地头,手里抓着一把土,眼睛不住地盯着地里的杂草看,嘴上喃喃自语道:“这是神药啊,神药。” 只见昨日还荒草丛生的自留地,一眼望去显得光秃秃的。 那比麦苗还高的杂草竟倒下去了一半,昨日高昂的头颅耷拉了下来,像是骄傲自满的将军败了一场大仗。 肉眼可见地一颗颗蓬勃生长的麦苗挺直了腰板,翠绿的麦穗迎风招展,像是再次焕发了生机。 “这,这是真的吗?” 杨建设哆嗦着手指,指着这片自留地,不可思议地问身旁的杨浩宇。 “老三,我的眼没花?这还是昨天咱们看到的那块地吗?” 杨浩宇也是一脸惊讶,昨天是由他亲自洒的药水,他自然清楚地记得当时这地的荒凉样子。 一日的功夫,变化竟这般大。 围观的村民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着。 “你们之前谁看过谢家小子他们家的自留地?” “那还用看,谁不知道他们家的地是咱们村最荒的。” “你看那地里的杂草,现在都倒下了,没倒下之前我估摸着有三尺高。” “可是听说大队长他们昨天才洒的农药啊。” “是啊,这才一日,就让这么多杂草都死了。” 大家越讨论越心惊,还有急性子的村民直接上前挖开死掉的杂草根部的土壤。 根竟然死了,这个村民坐在地上,手中的杂草根部明晃晃地展现给了大家。 大家都在惊呼,要知道杂草的生命力顽强到可怕的地步,只要有一点根系残留,它都能跟农作物竞争营养,拼尽全力死而复生。 之前安排杨小妹拔草,王凤娟就在她屁股后面收拾没能拔净的草根,防止这一上午瞎白干。 可如今他们有了这新型农药,不仅在一天的功夫就能够除掉杂草,甚至连草根都没有残留,这简直就是奇迹。 杨小妹看到大家惊喜的样子,在一旁又补充道:“不仅如此,这地里的杂草也不用收拾,过两天便会直接转化成有机肥料肥沃土地,这又省了清除枯草的功夫。” 几个老把式一听到还能肥田,顿时站不住了。 他们一下子窜到了杨小妹跟前,紧紧的握住杨小妹的双手。 杨小妹有一瞬被吓蒙了,可看着眼前双眼饱含热泪的乡亲,他是队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之一,杨建设还要叫他一声五叔爷。 五叔爷抓着她手的干枯粗糙,那是常年在地里劳动被泥土染上的颜色。 杨小妹深深的动容了。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五叔爷见此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几个老伙计也跟着他哆哆嗦嗦。 “好,太好了,建设,你为咱们大队做了件大好事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要多操点心,咱们队里要是有谁有什么意见,你就让他来找我。” 五叔爷已经佝偻的身子挺直了起来,朝着自己单薄的胸膛拍了拍。 他踮起了脚跟,轻轻地拍了拍杨建设的肩膀,杨建设顺势半蹲了一下身子。 他笑着说,“五叔爷,您放心,这是咱们全队的大事,要是有谁不配合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五叔爷和几个老伙计笑眯眯地应了,心里却打定主意,今后队里有谁敢阻挠农药的使用,他们几个老家伙要跟人好好的谈谈。 一把子老骨头了,哪个都不怕事。 这一代人或许只是历史长河中微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即使平凡如他们也在用自己的行动让他们的家变得更好,让他们的国变得更加强大。 今天红旗大队的头条就是谢星洲家自留田的杂草一夜之间枯萎过半的重磅新闻。 红旗大队的村民都对此议论纷纷,在表达了他们对农药除草效果的不可思议之后,一个个的竟抢着要争先使用。 全然忘了当初杨建设推行时,一个个低头,生怕被点名的样子。 真是恰如其分的诠释了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但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谢星洲却被完全隐身了,没有人关注原先这两片试验田的归属。 虽然此刻隐身起来才是对谢星洲最好的做法,但杨小妹却总为他感到不值。 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却仍然是队员们口中讳莫如深的黑九类。 心疼一个人是对一个人有意的开始,这点杨小妹并没有意识到,王凤娟却注意到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的探查杨小妹与谢星洲之间的交际。 这天杨小妹照例在王老爷子赠送给她的那块猪皮上练习扎针技艺。 之前完整光洁的猪皮,现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针眼,见证了杨小妹这几天的勤学苦练。 正在观看杨小妹学习的杨浩宇突然感到不寒而栗,有一股视线正在冰冷的凝视着他。 他顺着视线望去,可不正是老母亲王凤娟吗? 原来在半刻钟前,王凤娟就不停的招手,示意杨浩宇过来,但愣是被木愣的儿子忽略。 这时她停止动作了,用深深的凝视倒是把杨浩宇给唤了过来。 “娘,你找我过来什么事?” 杨浩宇边应承着心里边想,我最近没惹娘? 想了一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近我确实很老实啊。 难道娘是到了小妹口中的更年期? 王凤娟神神秘秘地把杨浩宇招至角落,母子二人蜷缩在柴屋旁。 王凤娟特意压低了声音,沙哑地问道:“老三啊,娘问你个事,你小妹最近和谢星洲接触的多吗?”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谢家小子对你妹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王凤娟又接着提醒,“比如说他有没有偷摸摸的给小妹送过东西?” 第42章 小妹施针 王凤娟心想,老三平日里和小妹的关系走的最近,小妹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傻小子应该也不会帮小妹应付。 杨浩宇不知母亲为什么要问这个,他很是认真思索了一番,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见的不多,他们两个哪次见面我不都在场吗?” 突然难得,杨浩宇灵光一现! 他瞪大了双眼,震惊的问道:“娘,难道你怀疑谢星洲是故意接近小妹让姥爷给他爷爷看病。” 王凤娟立马上前捂住了杨浩宇的嘴,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被人听到。 她手轻轻拍打了一下杨浩宇,“你个傻小子,谁让你说这么大声的?” 接着王凤娟想了想还是把王老爷子已经为谢老爷子诊治的事情告诉给了杨浩宇,并叮嘱他千万不要往外乱说。 杨浩宇连连保证,只差举手发誓自己绝不外露。 “难怪小妹怎么突然学起了医术,不过娘,你就放心,谢星洲是个大善人,人家哪有你想得那么功利。” 杨浩宇又在一旁为自己单方面的好兄弟找补。 “你看看,人家是不是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要个啥,就是看病这回事不也是爹自己提出来的嘛。” “别忘了,人家谢星洲还救过小妹一命呢。就冲这个,你都不能把人想坏喽。” 王凤娟抽抽嘴角,她关注的是这个吗? 都在一个村里生活这么多年,谁不清楚谢家小子的品行,说个良心话,要不是被家事拖累,这孩子妥妥的金龟婿一个。 “老三啊,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谢星洲看上你小妹了。” 在王凤娟的心里,自家小妹是天下第一好。 便是懒点,馋点,学习不好点,那也是样样出挑的好孩子。 杨浩宇摆了摆手,满脸理直气壮的道:“那根本不可能,谢星洲根本看不上小妹。人家那么正直善良的一个人哪里会打小妹的主意?娘,我看你就是想多了。” 王凤娟也在那深深的疑惑,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可看小妹的态度,这孩子从没对过别人如此殷切啊。 还是只是因为救命恩人的情谊。 王凤娟暂且将这点疑问放在了心头。 她叮嘱杨浩宇千万不要在小妹面前胡说八道,别孩子本来没有心思,却叫她开了窍。 王老爷子现在已经开始逐渐让杨小妹接触真人针灸,毕竟猪皮上练得再娴熟也比不上找个施针对象,而第一个有幸施展的对象就是杨建设。 试验田那边不断的传来好消息,把杨建设喜的常驻在试验田周围,恨不得时时把控作物的具体变化。 他还任命会计的二儿子沈宏茂担任起了记录员的工作。 每天精准记录地里杂草的变化、作物的变化,以及土壤的变化情况。 这般连轴转之下,他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了。 嘴角的大燎泡拖了好几天还没有好,反而越发红猩猩的。 王老爷子就提议要小妹给杨建设来几针,下下他的火气。 杨小妹自然是欣然接受老爷子的提议,她也正愁摸不准手感。 虽然这几天在模拟空间里不断的花费积分,在仿真人身上进行过针灸训练,可到底不曾在真人身上进行过实践。 王老爷子耐心教导了杨小妹对于火气之症的处理方式,并将要施针的穴位和顺序一一告知于小妹,在确定小妹完全理解并能复述的基础上王老爷子才放下心来。 毕竟这毛脚女婿收拾收拾还能要,他也不想让小妹个新手真给扎出什么事来。 杨建设无奈的坐下,充当了一回人体模型,能对闺女的学医之旅做出一点贡献,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可固然如此,在看到杨小妹取出缝衣针粗细般的大银针要来扎他时,他还是不禁地眼皮一跳。 可从未见过如此粗的针扎在人身上,这真的不会扎出问题来吗? 杨建设不知怎的,双腿竟有些发抖。 可他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仿佛眼前的这种小场面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杨小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并不会出问题。 只见杨小妹轻拢慢捻,有条不紊的将一根根银针扎入杨建设对应的穴位中。 杨建设很快感到被扎到的部位开始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银针排出,他竟感觉到体内的火气好像具象化,额头也开始微微发汗。 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杨小妹将针一一从杨建设身上拔了下来。 杨建设活动了一下坐的发麻的身子,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有一种逃出生天、浑身清凉的感觉。 也不知是小妹的针灸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脱离了那令人紧张恐怖的环境。 总之这次治疗是起到了可喜的效果。 经过这次实践的尝试,杨小妹颇有一种自持神医的自觉,开始在家里不停的拽文弄墨。 看到谁她都想把两下脉,顺便给他扎两针,惹得全家人是烦不胜烦。 一向好脾气的二嫂,看到她都连忙躲起来。 即使杨小妹再拿零食诱惑小虎子,小虎子都马上流着口水避开。 别看人家孩子小,但他也懂天下没有白吃的零食,那都是要扎针来换的。 那唯一倒霉的只有杨建设了,无论他再如何解释自己已经全好了,小妹都不听。 杨小妹只相信自己的诊断,老父亲就是没好,火气还是那么大,得扎两针下下火。 一次次的躲猫猫捉迷藏的游戏,可算是把杨建设的火气给彻底磨没了。 王老爷子则是在一旁做壁上观,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小妹的扎针已经有了他的两三分火候。 今晚再对谢老爷子进行诊治时,王老爷子主动换一旁观摩的小妹上前。 “小妹,你已经将我教给你的内容全数掌握,那么今天就由你来上手试一试。” 杨小妹难得的有些紧张,在人体头部这么一个精密的仪器前,她的每一分错误都可能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而且此人是谢星洲的爷爷,她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谢星洲难过。 看着杨小妹踌躇不前,王老爷子心里叹道,还是个小崽子啊,平日里在张扬,此刻也露了怯。 第43章 医者要有对自己医术的自信 王老爷子柔声鼓励她,“小妹放心,你的扎针技术已经到达了火候,姥爷在一旁替你看着,你只管用心去施针。姥爷今天再教你一课,医者要有对自己医术的自信。” 一旁的谢星洲也鼓励的点了点头,“杨同志,你就只管放心施针,我们都相信你,我把爷爷交给你了。” 谢星洲的笑容和煦而阳光,昏暗的灯火也化不开他眼底的希冀与期盼。 有着二人的支持,杨小妹内心大作,看着眼前笑的和善的谢老爷子。 轻轻的开口,“谢爷爷,一会儿我来替您施针,也请您相信我的医术。” “相信,谢爷爷当然相信你。” 谢老爷子对杨小妹挺有好感的,虽然他没见到过她的模样,但是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 如果自己的孙女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谢老爷子压抑住了泛红的泪花,他不能再让孩子们担心了。 杨小妹有些紧张地上前,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自信,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完成的很好。 这样一番加油打气之后好像她获得了力量源泉,手下的针最能反映杨小妹此刻的状态。 她的针不是迟疑不定、优柔寡断的,而是干净利落地刺入对应的穴位。 若不看手部的肌肤,光从其施针状态来看,杨小妹已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颇有医学大家风范。 待到一个疗程结束后,杨小妹松了松紧绷着的神经。 一抬头,谢星洲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杨同志,擦擦汗。” 杨小妹对着谢星洲露出一抹微笑,她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谢谢你,谢大哥。” “是我应该谢谢你们。” 谢星洲的眼神坚定而有力,他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朝着杨小妹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此刻的谢星洲分外感谢当初救下杨小妹的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就像是自己黑暗生活里的一道光,照亮了自己阴暗的人生。 杨小妹久久不能言语,她不太懂自己此刻内心闷闷的感受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她一向不喜欢过于严肃的场景,那会让她感到不可言状的压抑。 杨小妹连忙往后跳了一大步,“谢大哥,你这光口头感谢可不行的,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要不你把自己许给我。” 王老爷子正在给谢老爷子把脉,突然听到这话,一个激动之下扯断了自己精心保养的胡须。 来不及心疼,王老爷子走到杨小妹跟前,弹了几个板栗包。 “你这个疯丫头,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杨小妹不服气地嘟着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就是小瞧人。” 然后和王老爷子又开始了新一轮地争辩。 回嘴的杨小妹没有注意在她转身之际谢星洲的唇畔微动,唇间吐出的未尽之语分明是“好”。 也许人成长的过程中,总有那么几次顿悟,或许当时的我们并没有觉得这个顿悟有什么特别? 但若干年后再回首往事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命运的齿轮从那一刻就开始了转动。 20岁的这个夏天,是谢星洲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这一年爷爷的病在好转,他也有了喜欢的姑娘,仇恨与不公也未能阻碍他对幸福的追求。 对于杨小妹来说,18岁的这一年她第一次有了心动的人,第一次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也第一次有了上进的追求。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是夜,杨建设和杨小妹之间展开了一场父女间的谈判。 杨小妹之前在县里读高中,农村的孩子都读书晚,杨小妹二九年华才上高一。 结果进班里一看,好家伙,全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弟弟小妹妹。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有些中二,特别能搞事。 杨小妹只在高中待了一年就哭着喊着要退学回家,那杨建设哪能同意。 上次落水就是杨小妹逃学溜达时,被一条野狗追着咬,慌不择路之下掉进了河里。 杨小妹被救回来后,杨建设和王凤娟看着老闺女惨白的小脸,也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让她回家了,在队里至少安全,现在的学校听说也乱得很。 这要是真的出点啥事可让他们老两口怎么办啊。 看见杨小妹最近活蹦乱跳的,杨建设也松了口,但他还是想和闺女好好谈谈。 杨建设端正着脸:“小妹,你在家里待了这么多天了,对于念书是个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当然没什么想法,再让杨小妹过一段高中生活,她怕是得郁闷死。 尽管知道过几年会恢复高考,但杨小妹确实是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大学还是应该留给想要上大学的人。 但看着杨建设有些发愁的脸,杨小妹自然不敢再火上浇油。 “爹,我的脑子笨,学东西怎么也转不过弯来,有时我都纳闷,您和娘那么聪明,怎么我就是在学习上不开窍。” 杨建设品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问:“不开窍?那爹再等两年等你开窍。没事,爹这两年还是供得起你的。” 杨小妹偷窥着杨建设的神色,好像并没有生气。 “爹,我可能是因为上学晚所以跟不上老师的进度,在学习上还是有点困难。咱就不浪费这个钱了,把钱省下来还能给娘做件衣裳。” “你娘可不缺你这两件衣裳。” “小妹,你告诉爹,你要是不打算念书了,将来要干什么。” 杨小妹打算将来躺平,躺得舒舒服服。 但这话肯定不能和杨建设说。 她故作深思,然后开口道:“爹,我寻思着这两年先在家里帮帮娘做家务,我都这么大了,还没让您二老享上我的福。趁现在还不晚,多陪陪你们。” 也就是杨建设不知道“全职女儿”这个词,不然他就能知道杨小妹的言下之意了。 尽管知道小妹是在说好话哄他开心,可杨建设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眼。 孩子不想念书就不念,在村里寻个轻省活给她干。 所以说,有时候家长还真不能怪孩子不上进,也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看看是不是这么多年,家长都没努力变过。 第44章 杨大嫂举报 红旗大队所有的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但暗中的波涛涌动却从来没停止。 向阳县革委会。 孔振国自从上次去红旗大队找谢星洲的茬,不仅没成功,反而使自己丢了个大人。 这几天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背后的议论声音。 这让一向好面子的孔振国哪里受得了? 这天他又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中作威作福,对着小平头汪光耀骂的是狗血淋头。 汪光耀是孔振国的秘书,平时负责帮孔振国处理一些跑腿的杂事以及在孔振国面前颂歌颂德。 这不,被孔振国骂成这样,汪光耀不仅没生气,反而陪着满脸笑意。 办公室里几个年轻女孩背地里暗骂,一个狗腿子,一个赖脸皮。 圆脸的军装女孩方糖止住了他们的讨论,她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人坏话。 汪光耀听到了身后的嬉笑,他的内心一片平静,只有在方糖开口时才起了几分波澜。 汪光耀嬉皮笑脸地对孔振国说道,“主任,您消消气,是我做得不周到,我去给您倒杯水来。” 孔振国充满官威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看到汪光耀转头后眼底的阴霾。 “孔主任,有人在门口找您。” 看门的大爷过来传达了消息,孔振国闻言满脸疑惑地抬起了头,“谁来找我啊。” 大爷回道:“我也不知道,一个农村老婆子,问起她来就是支支吾吾,也不说过来有什么事。” 孔振国一听是个农村妇女就满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见不见,我这忙得很,没时间见个农村老婆子,你去把她赶走。” 大爷连连点头,诺诺道:“行,我这就赶她走。” 农村老婆子杨大嫂此刻就在革委会门口踱来踱去,她今天一大早借着赶集的名义跑来了县里,就是为了告杨建设一状。 要不说,有些人就是教训吃不够呢? 杨大嫂这几天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先是不知怎么中了邪,被一个冤鬼缠身。 在梦里受尽了各种折磨,不仅要被婆婆一家欺负,还得在他们家当牛做马,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对着她就是拳打脚踢。 那几天,杨大嫂的精神状态在这样的折磨下几近崩溃,后来婆婆找了个神婆给她灌了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才把女鬼从她身上赶出去。 这就更加坐实了她被女鬼缠身的新闻,以至于这几天队里人对她讳莫如深。 她大儿子一家都不理会她了,小儿子更是哭着跑回来说学校的孩子不跟他玩,这可把杨大嫂给心疼坏了。 她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把这一切又怪到了杨建设一家头上。 凭什么你们一家高高兴兴,我们家却成了过街老鼠。 于是,那个举报杨建设的念头越发重了,她还给杨建设网织好了罪名。 杨建设假借大队长之名实则与狗崽子谢星洲有私,还在村里大搞一言堂,不顾大家反对执意试验什么农药。 若让孔振国知道了一定会给杨建设个教训。 结果她在这里等了许久愣是没等到孔振国过来,就遇见了一个平头小伙子问她来干啥的。 结果问完了人就走了,也没给她留个信儿。 那个看门的老头子还不让她站在大门口,说是她穿得不成样子。 杨大嫂上下打量着自己这身新衣裳,这还是过年的时候杨建设夫妻俩孝顺给杨老婆子的,没过多久就到了她的身上。 杨大嫂越看越生气,都怪那杨建设和王凤娟竟然没想到给她这个大嫂送一件体面的衣裳,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好家伙,这强盗逻辑连土匪看了都得称奇,没见过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嫌弃质量不好的。 杨大嫂朝革委会外面吐了好几口唾沫,没看见来往人鄙夷的打量。 大爷来到门口,就开始赶人。 “快走快走,孔主任这几天不见外人,你再不走就给你拉到革委会小黑屋里关两天。” 杨大嫂一听要被关到小黑屋里,立马吓得脸色惨白,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急冲冲地跑了,离出去老远都不敢往回看。 这边看门的大爷冷哼了一声,手里把玩着一支长城牌香烟。 小平头从大爷身后走了出来,又朝大爷递了一盒长城香烟,姿态很是恭敬。 两人的举动自然而熟稔,看得出来,不像是第一次打交道的样子。 “哎,吴招娣,你刚刚干嘛去了?” “就是,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干什么亏心事去了。”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队里的妇女坐拖拉机来县城,出售一些农家的瓜果咸菜,同时也从县里的供销社带些家用回去。 这种集会一般结束的很快,众人都等杨大嫂好一会了。 杨大嫂心虚的抹了把头上的汗,对着拖拉机车上询问的大娘不耐烦地道: “老娘我不就去供销社逛了逛嘛,又没碍着你们什么事,轮得到你们搁那说三道四。一个个穷得兜里没有两个钢镚的家伙,逛不起供销社就搁这里说风凉话。” 这话一出,杨大嫂可算是犯众怒了,车上的大娘们纷纷怒目而瞪。 拖拉机手正是杨浩博,他听见这个大娘越说越不像样子,直接冷言道:“杨大娘,你要是不想坐拖拉机就自己走回去。” 杨大嫂看着这个二侄子的冷脸有些害怕,竟难得没说些什么上了车。 刘大娘看着吴招弟这幅心虚的样子,猜测着指不定这婆娘又干什么祸害人的事去了,回去还得跟王凤娟提个醒,卖个人情。 车上的诸位大娘可还记得杨大嫂是怎么讽刺自个的,大家你推我攘就是不给杨大嫂让位。 杨浩博不理会后面的热闹,他对杨大嫂这个大伯母是一点好印象都没。他直接摇动了拖拉机的扶手,把车子启动了。 杨大嫂猛地一个踉跄,竟摔了个大马趴,周围瞬间响起无数的讥笑声。 啊,我的新衣服。 杨大嫂不敢跟开拖拉机的杨浩博理论,就对着那些嘲笑她的大娘开炮。 “都是群不长眼的东西,一个个腚长那么大都不知道让点位啊。” 都是大娘,刘大娘可不怕她吴招娣,也撅了回来。 “今天我他妈的要脸给你他妈的脸你他妈的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眼瞅着天都快黑了,集市都早都散了,就你一个人搁那墨迹,耽搁的我们一车人都在等你。” “你要是不想坐车,就像二小子说的下去。” “就是就是,一天天就会叭叭个嘴,这么能你咋不去开拖拉机。” 杨大嫂纵使有再强的战斗力在这一帮老娘们面前也得歇菜。 第45章 县城密谈 孔振国这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大线索,他心里还在想着市里的那位怎么这么久没有联系他。 不会是又联系了别的人,越想孔振国的脸色越阴沉。 两人合作了多年,自己一直被当枪使,但若是市里那头的人认为他是好惹的,想要把他一脚踹开,那可算是看错他孔建国了。 也许他也要早日为自己做打算了,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瞅了瞅四下无人,孔振国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电话。 “哎哎哎,您说的是。” 孔振国在电话这头连连点头应是,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表情极尽夸张。 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他的动作和表情,他也下意识的把腰弯的很低很低。 有的时候人的腰杆子一旦弯下就再难直起来了。 此刻点头哈腰的孔振国全然不知通话的内容已被门外的汪光耀尽数悉知。 县里废品收购站的后门处,一男子倚靠在墙边抽烟,他的嘴里哼着小曲,表情动作自然地把街溜子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消片刻,地上已经布满了好几根烟屁股。 街溜子徐飞看似漫不经心的抽烟,实则眼神一直注视着巷口的动静。 待汪光耀一出现在巷口,徐飞就发现了他。 他狠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了墙角。 走上前迎接,“光耀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老大都等你好久了,今儿这天可真邪性,阴不阴阳不阳的。” 徐飞和汪光耀一同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空雾霾霾的,乌云笼罩着阳光在人们心头也洒下一片阴霾。 “咱们的孔主任大发官威呗。”汪光耀意味不明的回道。 “咱们那个孔主任一天天尽在棺材里放屁——阴阳怪气,净知道找事,早晚有一天老大把他给收拾了,给大娘报仇。 许飞的语气愤恨,脚下用力踩着地上的烟头,像是在拿烟头泄愤。 听到徐飞提起大娘,汪光耀的眼神一冷,他娘生前受到的屈辱他都会向孔振国讨回来。 “儿子,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对不起了,娘,儿子辜负了你的期望。 回想到这里,汪光燿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吐出浓浓的烟雾,烟雾笼罩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徐飞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行,光耀哥,那你快去,我在这守着。” 汪光耀走进了废品回收站,进去后七拐八拐的竟是到了一条死胡同,他在墙壁上找到块砖,轻叩两声,墙壁边又出现一条小道,走过小道后他进入了一所民宅。 汪光耀一进来,院子里几个忙碌的年轻小伙子就停下了手里头的活,纷纷抬起头朝他打招呼。 “光耀哥,你来了。” “光耀哥好” “光耀哥,老大在屋里等您。” 汪光耀点头示意过后,走进了一间阴暗的屋子,打开房门后,屋里窗口处坐着的男子抬起了头。 他的面庞被阳光照亮,正午升腾的温暖驱散了屋内的寒凉。 “老大,孔振国已开始怀疑严子晋了,准备另谋他路了。” 谢星洲听闻玩味一笑,本就是基于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只需动点小手段,他们的信任就不堪一击。 谢星洲:“那就让我们再助他一把,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光耀,是时候再添把柴上去了。” “好的,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这些祸害人的畜牲们下地狱。” “放心,不远了。总有一天,这些人会为他们当初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一天我们还等得起。” 汪光耀的眼中射出刻骨铭心的恨意,他与孔振国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现在却不得不在孔振国面前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甚至背负着那么多人的骂名和所爱之人的误解。 这一切都是为了可以手刃仇人。 谢星洲又何尝不恨? 他们谢家上下17口人命,他已经出嫁的大姐和刚刚蹒跚走路的小妹都死于仇人的利欲熏心。 为了护住他,母亲委身于人,爷爷当众下跪,可他还要装作一副怯懦的样子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叫他如何不恨,但他们此刻的屈辱,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可他现在等不了三十年了,有些计划是时候加快了。 谢星洲与汪光耀两人又仔细筹谋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光耀,市里黑市的孙大哥来信了没?” “老大,孙大哥说这件事他放在心上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好,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谢星洲突然对着汪光耀正色道:“谢谢你,光耀,谢谢你们这么相信我。” 汪光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谢啥呀,老大,若不是你当初救了我,我可能现在是冤魂一只了。是你给了咱们兄弟活下去的希望,咱们兄弟们该谢谢你。” 突然,汪光耀郑重的叮嘱道:“大哥,你在红旗大队还是要多注意一下,今天有一个红旗大队的妇女过来,要向孔振国揭发他们大队长与你有私。我从中挡了一下,这次把她吓跑了。” “只是,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如果被她钻了空子,孔振国可就有了大把柄。” 谢星洲心下疑虑,中年妇女会是谁呢? 他思虑片刻,便猜出了只怕还是因为自留地变试验田的事。若是孔振国揭开这件事情说不定正是一个好机会,只是还需要好好谋划。 二人交谈片刻后,汪光耀顺着原路从废品回收站后门离开。 一出门,他收敛起仇恨,又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狗腿子。 谢星洲注视着汪光耀离开的背影,又看着院子里忙活的众人,他们都是那样的信任他,这也让他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老六,最近黑市那边的情况你和阿飞要把控好了,那帮兄弟也一定要叮嘱他们小心点。” 谢星洲招呼黑脸青年老六这段时间要谨慎一些,他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人前,幸好身边还有一些值得信赖的兄弟。 “老大,你就放心好了,咱兄弟办事,你放心。” 老六笑得一脸憨厚朴实,谁能想到这个看着毫无心眼的黑脸青年竟是向阳县黑市的二把手呢。 谢星洲背着背篓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这所民宅,出去后,他的锋芒毕露隐藏在黑暗之中,迎着光的是一个前路坦荡的青年。 第46章 逛县城 今个一大早,杨小妹就早早的醒了过来,她要去解锁新地图了。 最近一直在村里打转,除了比较危险的后山,这红旗大队有几条河,几棵树,几户人杨小妹都快摸的一清二楚了,实在是有些无聊。 昨天,杨建设说既然她不打算读书了,那就跟她三哥去县高中把行李收拾了。 杨小妹就这样快快乐乐的背上小挎包,坐在杨浩宇借来的自行车座后面出发了。 要说这红旗大队确实是个好地方,这里依山傍水,土地肥沃,即使是村里最艰难的那三年都没有饿死过人。 自从杨建设当了大队长后,还组织社员修路,现在从红旗大队到县里的路都是平实的土路,骑自行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县里。 当然没有自行车光靠两条腿的话还是得走个两三小时。 可就是这样一条下雨天还会泥泞的土路,却大大方便了红旗大队村民们去收购站换鸡蛋,换菜。 一下子使红旗大队一跃成为十里八乡远近有名的富裕队。 他们队里的小伙子和闺女都根本不愁找对象的事,红旗大队也成了媒婆眼中的广阔市场。 要想富先修路,伟人诚然不欺我矣。 当然,这也是那天孔振国一大早就有精气神找茬的原因,路近嘛。 这头杨浩宇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疾驰在土路上,要说这年轻小伙子就是有使不完的劲,在保持高速前行的同时,杨浩宇还有心情哼着民歌。 瞧哥多帅气,路边路过的姑娘们快来看看,哥骑自行车潇洒的身影啊。 坐在后座的杨小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晕自行车,这车叫杨浩宇骑的是上上下下,十分晃悠。 杨小妹就奇了怪了,自己这三哥不是个傻子,哪里有坑专门往哪里骑,哪里有小土疙瘩专门往哪里骑。 垫得她的屁股呦。 “啊~疼疼疼~啊,三哥你慢点。” 杨小妹抖成了电动牙刷的频率。 精心设计的发型也被大风刮成了一副饱受凌辱的战损妆容。 杨浩宇疾驰的自行车路过了一个圆脸姑娘的身边,带起了一阵劲风。 不巧的是,自行车勾走了这圆脸姑娘徐蕾脖子上扎着的丝巾。 “啊啊啊啊啊,停车。” 徐蕾生气的大声咆哮,我偷偷从家拿的丝巾,快还我。 杨浩宇没注意到身后有个女孩急得直跳脚,他继续得意地骑着自行车,就跟现代炫耀自己拥有玛莎拉蒂车钥匙的小伙子是一模一样的。 终于到县城了,杨小妹双脚着地的瞬间才感受到自己尚在人间。 走两步,哎,这腿怎么打漂。 杨浩宇则是十分油腻地用手把前额的碎发顺到了脑后,邪魅一笑,“怎么样,三哥的车技不错。” 回复他的只有杨小妹两颗大大的白眼。 “哎,对了,杨浩宇,你有没有听到路上好像有人在喊我们停下。”杨小妹疑惑的问道。 “没有,要有估计也是被我帅气的身影迷倒的小姑娘们。”杨浩宇则肯定的回复。 难道真的是我幻听了?可是我明明听到有人在喊我们呀。 “小妹,我可看到娘往你兜里塞钱了,走咱们先去搓一顿,然后去你宿舍拿东西,不然一会行李重不好走动。” 杨浩宇一脸坏笑的看着杨小妹。 杨小妹也对视一笑,两人的笑容活像耗子偷了油一般油腻。 很快,两人目标一致地往国营饭店走去。 今早出来的时候,王凤娟特地给了杨小妹一张粮票和一块钱。虽然没明着说,但显然是给他俩在县里改善生活用的。 “小妹,你常来这县里,快告诉告诉三哥有什么好吃的,切不可辜负娘的心意,也不要吝啬你兜里的钞票啊。” 杨小妹得意的笑道,“看,三哥,我就说我请你吃肉你还不信。” “甭管他是谁的钞票,现在在我兜里,还不快说两句好听的话讨好讨好我。” “哎呀,我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妹妹啊,她不仅生得美丽动人,心地还十分善良,有好吃的也不忘了家人们,特别是她的好三哥。” 两人打趣着闹着,一路上就跟说相声似的,听的路边的大叔直乐呵。 杨浩宇十分熟稔地在县里的大街小巷穿走,杨小妹则不错眼地打量着这座小县城。 就像是旧时代的老照片一下子上彩的样子,一切都是焕新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好像没有一点烦心事的无忧。 大街上骑着自行车赶着上班的工人高昂起骄傲的头颅,家中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路上踢踢碰碰成群衣服脏乱的小孩,也还是难逃上学的折磨。 门口摘着菜聊着天的年轻小媳妇,绝对想不到50年后她们会相聚在广场舞。 排着队等着一放菜就争抢的大爷大妈,把买菜干出了打仗的架势,这是多少年的一脉传承。 眼前生动的一幕幕景象,一下子把老照片演活了,杨小妹也想不到自己会上演这样一段奇异的经历。 等兄妹俩走到国营饭店门口,包子的香味和着蒸腾的水雾一同窜进了杨小妹的胃口。 以杨小妹现在灵敏如狗鼻子般的嗅觉,不用问,一定是大包子,还得是猪肉大葱馅的。 刚刚隔老远就看见这里排了很长的队伍,杨小妹兴奋地逮着一个大哥询问价格。 大哥本不想理会,一扭头看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妹子,不自觉柔和起了嗓音。 “大妹子,今你可算来着了,这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难得做一回包子,今天还是特供,不要票。一个肉包子才一毛五,你也快点排,别一会买不到了。” 说着大哥也顾不上刚认识的小老妹了,急忙跟着队伍移动,毕竟小老妹哪有肉包子香。 杨小妹兄妹俩对视一眼,眼神意味全是传达着买它买它。 两人转头看向身前长长的队伍,赶紧加入他们。 两人一边等待,一边数着自己的家底能买几个包子。难得来一回,自然是要全部拿下啊。 问一个素包子8分钱,肉包子1毛五,如何买才能把一块钱正好花完?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只会选择自己最想要的啊,当然是全买肉包子了。 第47章 买肉包子起争端 “要几个包子?” 一个圆脸姑娘站在柜台旁一脸不耐的询问。 细一看,这姑娘还有些眼熟。 这不是巧了嘛,这个姑娘正是被杨浩宇自行车勾住丝巾的女孩徐蕾。 徐蕾今个一大早特别臭美地把自己娘专门托人从大城市买的丝巾悄悄拿了出来。 她都眼馋好几天了,可她娘不光不自己戴还就是不让她戴,说什么要留着给她当嫁妆。 徐蕾一听可来劲了,反正是要给我的,我早戴晚戴都是一样的。 等自己真嫁出去了,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所以她才一大早就把丝巾从家偷了出来,还在镜子面前左摇右晃比划了好久,才美美哒地从家出发。 一路上心里都盘算着到了饭店要怎么在同事面前炫耀。 那个李芳不就买了一条破围巾吗?搁她面前臭显摆就算了,还在那明里暗里嘲讽她买不起。 今个她可是带了从上海买回来的丝巾,瞧这鲜艳的色儿,不比李芳那条灰扑扑的围巾好看? 可万万没想到,人在得意轻狂之时最容易发生意外,谁承想,她的丝巾还能在半道让一骑着自行车的二傻子给扯没了。 这让她晚上怎么回去给娘交代啊。 不能想了,再想徐蕾都要哭出来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排队推搡的两个大老爷们,喊着,“不想买你俩就让开,再在这里扰乱秩序有你们好看的。” 后面排队的杨小妹和杨浩宇欢乐的吃着瓜,这年头物资匮乏,就连买包子大家都要推着挤着。 可别看两个大老爷们推搡的时候劲头老大,在圆脸姑娘面前却是乖巧如鼠。 “就剩最后几笼了,你们不买就滚蛋。可别耽误了人家后面人买,这一大早,谁不赶着上班啊。” “哎,同志,我们不是有意的,这大家都着急想吃包子嘛,您见谅见谅。” 两大老爷们一下子相互谦让、和谐友善起来。 这就是国营饭店服务员的硬气啊,杨小妹可算见识到了。 在后世那个顾客至上的年代,谁家服务员要是这个态度,怕是得被打爆。 很快就排到这兄妹俩了。 “同志,我要6个肉包子。” 杨浩宇期待地搓着小手手等着徐蕾给他拿包子,却半天不见动静。 一抬头,这个女同志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仿佛跟他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你还别说,这女同志眼角红红的,嘴角紧紧地抿着,板着小圆脸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徐蕾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勾走她丝巾的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还用一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疑惑眼神看着她。 暴脾气的徐蕾一把拽过了杨浩宇,用手指着杨浩宇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王八蛋,还敢跑。” 哦哈,有故事,有奸情。 杨小妹迅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火速占据最佳观影地点。 手里还拿着把昨天嗑剩下的瓜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嗑了起来。 刚刚搭话的大哥还没走,一看此情景也迅速站了回来,生活难得来点八卦,不知道后续的话难免让人抓心挠肺。 “女同志,我认识你吗?” 杨浩宇一脸无辜地道。他心里是有点纳闷的,难道我的威名都传到县里了。 “好啊,你还敢装不认识我。” 徐蕾越想越来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吗?你让我回去怎么跟我娘交代。” 说着说着徐蕾的眼角愈发的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刚刚还一脸嚣张的国营饭店服务员现在秒变被渣男辜负的痴心小女子,顿时感觉这戏越发精彩了。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娘插嘴了,“闺女啊,你别哭,这小子辜负了你不是,没事,大娘给你做主。” 接着大娘又一脸救世主的神情对杨浩宇劝诫。 “你这小伙子有这么好的闺女都不知道珍惜,这闺女多好啊,要长相有长相,要工作有工作,要身材人家还有工作。你咋就不惜福,听大娘的,给人闺女道个歉就和好。” 徐蕾一听不对劲了,谁跟这个二傻子处对象啊,她还是个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呢。 徐蕾连忙解释,“不是,哎呀,你们误会了,我跟他没关系。” 杨浩宇也在一旁附和,“对,我们根本不认识。” 旁观的大娘一副我是过来人还能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趣的模样,跟着旁边的人笑道: “现在的年轻人是没咱们当年大大方方,瞧这处个对象,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一旁的大娘跟着道:“那是,当初我家老王追我那可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呢,生怕被别的小伙子偷家了。婚后呀,我们家老王更是对我百依百顺,我这辈子遇着老王,可算是掉进甜水里。” 引来一堆老嫂子们狭促的笑。 杨小妹是吃瓜吃得不亦乐乎,一会听听这个大娘的情史,一会听听那个的。 可到底是经验少,一不小心就被挤出最佳观影点。 “姐姐们,别挤了。” 杨小妹在人群中左摇右摆。 姐姐们,咱要谦让一点祖国的花骨朵儿啊。我是大学生啊,让让我。 “小心。” 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即将摔倒的杨小妹,避免了她被推倒的命运。 杨小妹一回头,一双眼睛马上亮的像是灯泡一样,对方不正是她的男神谢星洲。 “谢大哥,你怎么在这?” 杨小妹一边询问着一边还不忘顾盼生辉地盯着谢星洲的脸。 我和谢大哥果然有缘,这县城这么大都能让我俩碰到,这还不算缘分,什么算缘分。 谢星洲温和一笑,“我来给爷爷抓点药,杨同志你这是?” “谢大哥,咱俩都这么熟了,你还叫我杨同志,这不怪外道的,你以后也叫我小妹。” 杨小妹把自来熟的厚脸皮贯彻到底,倒整的谢星洲怪不好意思的。 这姑娘是真不见外啊。 杨小妹解释道:“我是来县里办休学手续的,顺带把行李搬回家,这不想着来国营饭店买个包子,但卖包子的小姐姐好像跟我三哥有一段孽缘啊。” 杨小妹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做出一副福尔摩斯思索的样子。 第48章 女生要勇敢 谢星洲眼神带笑,杨小妹活力无限的样子可真惹人欢喜。 他没注意到自己嘴角勾起的笑容那么的情真意切,温和的面具下第一次那么真实。 “小妹,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就尽管开口,感觉你三哥这下惹上大麻烦了。” 杨小妹踮起脚一瞧,可不是,三哥好像摊上大事了。 杨小妹不待多想,拉着谢星洲的袖子就往人群里窜。 谢星洲也是一愣,随后不着痕迹地帮着她推开周围拥挤的人群。 这会,徐蕾是有口难言,她本就不是一个嘴皮子利索的人,平日里看着凶,可完全就是一只纸老虎。 这会这么多的人围着她说她突然有了个莫须有的对象,任她怎么辩解都没用,到底是个20岁的小姑娘,一下子慌了神。 徐蕾拼命的解释,“不是,他骑自行车把我的丝巾给勾走了,我是找他赔偿。” 可她越是解释越是让这些人想入非非,竟然开始有人说她耍小性子,那小伙看上她倒了八辈子霉。 那个人徐蕾认识,正是她大伯娘家的侄子王志,当初还想介绍给她做对象。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王志就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哪家姑娘看上他岂不是瞎了眼。 还没等徐蕾发火,她娘就先帮她解决了,大发神威地去她大伯娘家门口骂了一顿,说这大伯娘侄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自此以后,大伯娘和她侄子一家算是记恨上徐蕾她们娘俩了。 这个时候徐蕾国营饭店的同事李芳也开始跟着凑热闹,奚落道: “你不是一直眼高于顶吗,成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竟也找个农村人做对象,得意什么得意。现在还不承认人家了,不知道要攀那朵高枝呢?” 李芳意味不明的哼笑两声,年轻的脸上满是世俗的讥笑,两颊高耸的颧骨更显得尖酸刻薄。 贼眉鼠眼的王志也在那里煽动人群,“这女人一看就不安于室,找了个农村对象,还不敢跟家里人说,谁知道两人发生过什么事呢。” 杨浩宇这个时候看见王志猥琐的神情,实在是忍不了了,上去就是一拳。 梆梆两下,那王志的鼻子便鲜血直流。 徐蕾惊讶的看着杨浩宇,20岁的青年小伙有着一股好力气,挺拔的大高个和魁梧的身躯在此刻给人由衷的安全感,心中渐渐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 “打人了,打人了,有没有天理啊,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了。” 王志一边捂着鼻子仰起头,一边坐在地上不依不饶的乱蹬着腿,作得一副好泼妇样。 周围的大娘嫌弃地避开身去,这小年轻真不讲究。 俺们老婆子都不会在地上打滚,谁还不是个文化人呢? “我和这个女同志真没什么关系,就像她说的我自行车不小心勾走了人家的丝巾,她来找我赔偿,就是这个样子,大家不要污蔑女同志的声誉啊。” 杨浩宇很诚恳的解释道,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刚徐蕾解释他才知道这事还真不能怪人家姑娘,是他把人家丝巾勾走了。 虽然杨浩宇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啥时候勾跑了人家的丝巾,但他还是勇于站出来承担自己的错误。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影响人家姑娘的清誉。 围观的一干人等一听,也有道理,再闹下去就要对人家姑娘的声誉造成影响了 看个热闹就行了,没必要非揪着不放害了人,也不再多语。 在地下乱蹬腿的王志可不管,胡搅蛮缠地要杨浩宇道歉赔偿,不然他就不走了。 王志心里想着自己这次可亏大了,还无缘无故被人打了,要是让他娘知道了得多心疼呀 这个男的是哪个大队的? 等他回去打听清楚了,让他娘给他撑腰。 一个小年轻非要当个无赖,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可是忒看不上这小子,相比之下,那个国字脸后生倒显得有那么两份担当。 令人意外的是,徐蕾抹了把眼泪,走到王志面前,上去就给了王志一脚。 嚯,这姑娘的脾气够烈性的呀,可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围观的男人们一看都禁不住身下一凉,一股寒意从脊椎爬起直冲天灵盖,迫使他们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个臭不要脸的,当初没被我们家看上现在怀恨在心来坏我的名声,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尽管去告,要是想要赔偿就找我要,我赔得起。” 接着,徐蕾又走到了李芳面前,啪的一声给了响亮的一个耳刮子 “咱俩还是同事呢,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好。告诉你李芳,咱俩今后走着瞧。”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只把杨小妹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姐姐也太干脆了,有仇当场就报,我喜欢。 杨浩宇也是吃惊地看着徐蕾,这妮子性格够烈啊。 吓得刚刚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搁哪凑合的几个大娘下意识地往人群里躲了躲。 杨小妹看着王志,眼睛滴溜一转,故意在人群中喊话。 “哎呀,好香的包子,再不买就没有了。小姐姐,赶紧给我来六个。” 杨小妹抬头朝着徐蕾眨了眨眼。 这下子众人回过神来,是啊,赶紧买包子,难得供应一回。 还是那句话,看八卦哪有吃肉重要。 人群一下子秒变抢货现场。 “哎哎哎,你别挤我呀。” “放屁,明明是我先来的。” “哎呀,你这小子不要挡着我们排队啊。” 躺在地上的王志被拥挤的人群踩踏了好几脚,本想装瘸要赔偿的他吃痛之余也顾不得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王志看了看人高马大的杨浩宇,心里也明白自己一个人在这是讨不了好,就灰溜溜地跑了。 今天的场子改日让他娘把他找回来。 李芳确是面色难堪极了,她本来是国营饭店唯一的一个未婚女服务员,尽管她长得不是多好看,但在婚恋市场上的行情仍是好极了。 可徐蕾高中毕业后被家里人安排到了饭店,她又在长相上胜过李芳许多,一下子李芳的行情就冷落了。 之前李芳还拿乔的一个对象转头就跟徐蕾搭起了讪。 虽然徐蕾没答应,但李芳还是自顾自地把徐蕾当成了假想敌。每次见面总是要阴阳怪气几声。 徐蕾又不是李芳的爹妈,当然不惯着她的臭毛病,两人时常因为一些小事发生口角。 就像上周李芳刚刚炫耀完自己新买了一条围巾,徐蕾就要偷偷把母亲珍藏起来的丝巾拿出来比。 徐蕾一直以为她们两个人之间只是一些小矛盾,万万没有想到李芳竟抱着毁了她名声的龌龊想法。 第49章 休学 要知道那个年代一个女孩子声誉有问题,可以说对她的一生都是致命打击。 人们有时可能不关注国家大事,不关注世界形势,但一旦女生有了桃色新闻,却能在短时间里迅速传播。 而且不管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发生,大家都会一致地把错误归结在女生头上。 于是有了更多的妄加争议,直到逼得女孩发疯。 非议的人再来一句,“唉,真是可怜啊!” 用假惺惺的一句叹惋就这样终结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可想而知,此刻的徐蕾是多恨李芳,而李芳嘴里还在狡辩。 “又不是我一个人那么说,大家都这么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肯定是你做的不对。” 杨小妹最听不得这话,她在一旁笑眯眯地开口:“这位大婶,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难看,不仅面相显得尖酸刻薄,说话也是尖锐刺耳。我还以为是假的,但大家都这么说,原来是真的啊。” “你你你”李芳气得哆嗦着手指,她还从来没被人这样说过,竟半点承受能力也没,捂着脸哭着跑回屋去。 很快最后几个包子全部兜售一空,一群围观人等看到没有热闹可看也都一一散去了,但是事情造成的影响却在持续发酵。 杨小妹凑在徐蕾跟前,向她竖起了大拇指,“小姐姐,你是好样的。” 即使是在21世纪也有很多女孩不敢为自己发声。 谢星洲看着自己被杨小妹松开的衣袖,垂下了眼眸。 徐蕾对杨小妹和善的笑了笑,有人支持她总算让她感到了一丝鼓励,但她还是不忘瞪了杨浩宇一眼,这事都怪他。 杨浩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女同志,不好意思哈,我也是才知道我早上骑车的时候把你的丝巾勾走了,我们到县里市自行车上啥也没有,估计是落在路上了。” “这样,一会你下班了我带你在路上找找行不行,不然我赔你一个。” 徐蕾低下头去,沮丧地说,“如果掉在路上肯定找不到了,而且这是上海买的丝巾你去哪赔。算了,你今天也算是帮我出气了,我自己回去跟我娘解释。” 杨浩宇不知所措地一会,最后安慰着徐蕾。 “咱不是还没找到吗,等你下班了我去找,找不到我给你赔,赔不起我给你打欠条。” 杨小妹看着这郎才女貌的样子,会心一笑。这男女之事她就是没经历过,还没看过小说、偶像剧吗? 这不就是典型的欢喜冤家先闹后笑的故事开头。 而且她多了解杨浩宇呀,往日村里的姑娘刻意找杨浩宇搭讪,他都能不解风情的来一句,“麻烦让让,你挡着我的道了。” 今儿个对眼前的小姐姐却是格外的照顾周到,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处处透露着成熟的典范。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宇宙钢铁直男杨浩宇吗? 她能没眼力见的去做电灯泡嘛,显然不能。 指不定明年就能多个嫂子呢。 杨小妹:“三哥,你陪这个小姐姐多找找,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去学校搬被褥,也没多少。” 杨浩宇就是心再大也不敢让杨小妹单独一个人行动,这才落水多久啊,回去让王凤娟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左右为难之际,杨浩宇这时候看到了杨小妹身旁的谢星洲,二话不说的拜托谢星洲帮他妹妹收拾行李。 他认准谢星洲是个有责任感的好人,让他帮小妹的忙,杨浩宇放心。 显然,杨浩宇压根没考虑过谢星洲会拒绝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谢星洲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答应杨浩宇一定安全把小妹送回家。 杨浩宇心中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结论,谢兄弟是个好人啊,以后就是他单方面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杨小妹自然是喜得与男神多多相处,频频点头的肯定了三哥的方案。 “嗯,三哥这样的安排方案是极其妥当的,那小姐姐,我们下次再见。” 徐蕾也热情应道,“好嘞,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那你下次一定要来饭店找我,我给你留好吃的吃。” 杨小妹朝着徐蕾和杨浩宇摆了摆手,拉着谢星洲朝自行车停的地方走去。 “谢大哥,爷爷最近身体有好转吗?上次去就听见爷爷在咳嗽,我给开了一点止咳药,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谢谢你小妹,我是说真的,爷爷在世就我一个亲人,却没想到能收到你们这么多善意的帮助,我和爷爷都从心底里感激你们。” 杨小妹有点小慌乱,她确实没有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面对别人最诚挚的感谢,她只会站在那傻乎乎的笑着。 谢星洲看着杨小妹傻乎乎的笑也跟着笑了。 我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在爷爷眼睛完全康复的时候,送爷爷一份大礼,让他看到罪有应得之人接受他们的报应。 这一天,他和爷爷都等的太久了。 他也要扫清前路中的所有坎坷,要争取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要创造可以给心爱之人一个稳定安全环境的条件。 那时,他才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去追求心怡之人。 “小妹,这就是你的学校,我们到了。” 谢星洲和杨小妹停在了一所破败的高中门前,门口掉漆的牌匾上写着:向阳县第一高中。 这里也是当地最好的中学,曾经为向阳县输送了无数的人才。 “哎哎哎,你们两个学生上课时间不进教室,还在外头干嘛呢?” 正当两人瞻望着县一中的牌匾时,门卫大爷出来把两人好一顿数落。 “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第一节课都要下了,你们才来,对得起你们父母辛苦挣钱供你们读书吗?” “那个大爷,我们是来休学的。” 杨小妹怯怯的举起了手,自己感觉说出这话也挺不好意思的,这大爷一心劝人向学也是出于好心 听到杨小妹二人是过来办理休学手续的,看门的大爷没有了刚刚的精气神,他低落的垂下头,“哦,是这样啊,那你们进来。” 声音也透着有气无力,好像一瞬间全部的干劲都卸下了。 “读书多好啊,多好啊!” 门卫大爷目送着两人离去,嘴里自言自语,像是劝服别人,又像是劝服自己。 第50章 舍友方媛 跟门卫大爷打过招呼后,两人来到了宿舍楼前。 由于是女生宿舍,谢星洲不方便进去,他就停留在门口等待着杨小妹收拾好被褥。 路过的女生都向眼前的青年投来了惊艳的眼光,还有女孩子走出去老远了还要回头看一眼。 纵然不是男色惑人的时代,人天生向往美色的本性依旧难改。 杨小妹走进宿舍开始收拾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就是一床被子和褥子,一些零碎的女生用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正打包着行李,杨小妹发现了一个铁盒子,藏着“杨小妹”少女心事的小盒子。 杨小妹五味杂陈,这个盒子里有小姑娘爱美的发卡和皮筋,有几张阳光下漂亮闪烁的糖纸,还有一封情窦初开不敢诉说的密信。 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甚至是上一世掉在地上杨清岚都不会捡起的东西,却是上一个杨小妹的青春记忆。 杨小妹把这个盒子合了起来,她会好好珍藏这个盒子。 “杨晴岚,门口的那个是你的哥哥吗?”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说是时髦,是因为这女孩穿了一件黑白斑点的布拉吉,两个小辫扎着时下最兴的布制发圈,还背了一个军绿色的挎包。 这一身可以说是当下最潮流的装扮。 不说拿到村里去炫耀,就是去县城大街上走一圈都会招引来无数少女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方媛特地在杨小妹面前晃来晃去,结果等了半天都看不到杨小妹艳羡的眼神。 她有些丧气的耷拉下肩膀,这个不识货的土包子,好东西就摆在她面前都不知道欣赏。 杨小妹那是谁? 虽然在待人处事方面有很多的不足,但在与塑料姐妹花的相处过程中,无论是冷嘲热讽还是明褒暗贬,甚至是装逼炫富,她都能拿捏住其中精髓。 她转过头对着方媛笑眯眯的说,“你想知道吗?我才不告诉你。” 这个方媛是县一高一霸,平日里就爱对人爱搭不理,一副尔等凡人哪配和我说话的拽样,在杨小妹看来不过是中二病犯了的少女。 这不,方媛这下气着了,但她自持身份又没有发火,难受的情绪不上不下的哏得她脸色更臭了。 杨小妹看着她臭臭的脸色,恶作剧成功般的一笑,姐姐不跟你这小屁孩一般见识。 一天到晚拽着副臭脸,鼻孔只差朝天。 方媛见杨小妹不回她的话,自己气鼓鼓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时不时地朝门口偷瞄两眼,这个哥哥可真帅啊。 又看到收拾行李的杨小妹,方媛心中充满艳羡,凭什么杨晴岚可以不上学,她也不想天天待在学校。 可想起爸爸严肃的脸,方媛是啥也不敢说只能撇撇嘴。 突然,方媛的目光被杨小妹辫子上的发圈给吸引了,这是什么时候出的款式,她昨天没在供销社见过啊。 杨小妹头上的发圈恰巧也是黑白斑点状的,在发圈的外围扎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上面还有两颗白色的小珠子。 方媛越看越喜欢,这个发圈跟她的裙子多配啊,简直是为她的裙子量身打造。 杨小妹哪能注意不到方圆的小眼神一直在往她发圈上瞥,她的内心得意一笑。 这可是自己在系统上花积分兑换得来的田园少女风发圈,比70年代朴素的黑皮筋、红皮筋洋气多了。 杨小妹眼睛一转, 假意从小挎包里又拿出了几个发圈,都是现代的淘宝工艺风,有的飘着长长的丝带,有的点着闪闪的碎钻,一下子把方媛的眼迷倒了。 她做作地在那里盘弄着发圈,一会儿带到手上左看右看,一会儿手里盘弄着发圈打转,真正做到了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产品。 方媛果然按耐不住了,她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内心的渴望战胜了少女的面子。 她鼓起勇气,“杨晴岚,你那个发圈是在哪买的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杨小妹故做惊诧地看着方媛不好意思的红红小脸,嘴里还要啧啧道, “难得啊,方大小姐竟然还会看上我一个农村人的发圈,这么土的玩意儿,我以为只有我们农村人会带呢。” 方媛的脸越来越红,嘴角也开始微微瘪起,像极了一只胀气的小青蛙。 她跺了跺脚,“哎呀,杨晴岚。” 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像小猪在叫。 杨小妹可不想玩脱了,真把这小姑娘给惹毛了,她一个18岁的大姐姐,欺负一个15岁的小姑娘还怪,怪有意思的。 杨小妹想到自己在系统兑换了可多发圈,基本上每天一个,要是拿这个换点东西也不是不行嘛。 她拿起几个发圈,在方媛的眼前晃啊晃,“看你也是个识货的,你肯定知道咱们县里供销社是弄不来这种好东西的,这都是我在大城市的笔友给我寄来的。” 杨小妹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仿佛在为自己有一个大城市的笔友倍感荣誉。 这她倒真没撒谎,以前的杨小妹确实在沪市有一个玩得好的笔友,两个小姑娘在信上一见如故,还经常会互相交换一些小玩意。 杨小妹之前有不少钱就是花在这寄信上。 方媛对眼前这些漂亮的发圈喜爱极了,完全忘了自己要树立的高冷形象。 她扭捏地绞了绞手指,问道,“那你能给我换几个吗,我也有好多发圈。” 说着,方媛也翻出了自己的宝贝,杨小妹瞄了一眼,怎么说呢丑得各有各的风格。 方媛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她一对比自己和人家的发圈,就知道杨晴岚肯定不会给她换了,毕竟自己的宝贝这么丑。 可是人家真的好想要,她突然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张5块,不好意思地跟杨小妹说,“要不我拿这个跟你换,我这周只有这些零花钱了。”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啊,随随便便就拿出5块,杨小妹的内心颇为感慨。 现在的她不是前几天看不上杨浩宇所有存款的那个杨小妹,这么多天下来,她也算是弄明白了这个年代金钱的购买力。 一想到眼前的五块等于33个肉包子,杨小妹觉得我可以。 第51章 交到好朋友 但她还是矜持地表示,“那好,看在你这么想要的份上,你可以挑两个。” 杨小妹其实没有漫天乱要价,这些天购买系统商城的东西时,她发现一个积分差不多是后世1块钱的购买力。 但这点只体现在吃食上,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工艺品却要价格外的贵。 每天的签到送的10个积分大概够杨小妹每天买些小零食之类的。 虽然杨小妹自己也攒了一点积分,可她哪里敢频繁兑换味道重的菜肴。 时间久了,就是杨浩宇再傻也会发现不对劲。 所以杨小妹这些天也是苦肉久矣,一想到刚刚买的肉包子,杨小妹就有些流口水。 总之呢,杨小妹觉得自己开的是个良心价,殊不知要是这价钱放在外面,可能会被骂小妹赚黑心钱。 要知道供销社最贵的发绳也才1块钱,都已经是当地的顶级消费了。 但方媛显然也是个不差钱的主,五块钱买两个发圈对她来说虽然也有点贵,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很快,两人便愉快的达成了交易。方媛心满意足的收到了好看的发圈,这下一定能在自己的小姐妹中大放异彩。 杨小妹则看到了33个肉包子在向她招手,说着“吃我,吃我”。 谢星洲在一旁目睹了整场交易的顺利进行,特别无奈地笑了笑,自然地用身子挡住了宿舍门,遮住外面的视线。 方媛爱不释手的看着自己新获得的发圈,立马把小辫子拆开想要换上。 杨小妹看在这是自己第一个客户的份上还友情指点了一下发型,引得方媛连连点头。 短短一会,方媛便把杨小妹引荐为自己的知己了。 方媛:“杨晴岚,没想到你还算有点审美嘛。你以后要是还有好看的发绳的话,可以来找我,我攒攒钱还可以换几个。而且我还认识很多人都喜欢发圈,我可以把她们介绍给你。” 杨小妹没想到这还是个大客户,甚至有发展成长远客户的希望,但她很快拒绝了。 我又不可能一直找理由说是笔友给寄的,而且从系统兑换这东西也不便宜,还不如攒攒吃顿好的呢。 方媛闻言有些失望,但很快她又想到原来杨晴岚手头也没几个发圈啊,那她还舍得把这么好看的发圈跟她换,说明杨晴岚还是很喜欢她呀。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真的会讨厌他。 不得不说,这又是个美好的误会。 谢星洲不愧是家族世代经商,稳坐向阳县第一首富的位置,他耳朵灵敏的听到了两个发圈卖出了五块的价钱,而且交易的双方都心满意足。 他瞥了一眼这个发圈的样式,立马就判断出这个发圈难在材料难寻和设计精巧,而并不是工艺复杂。 就算是红旗大队手最笨的妇女,一天也可以做百来十个发圈,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家庭的副业收入。 想着想着,谢星洲嗤笑一声,笑在其位谋其政,自己现在如何能想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要不说女人最好的情谊就是相互买买买,这点不仅适用于成年女性,就是未成年的小女孩也是如此。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谢小妹和方媛就开始姐姐长妹妹短了,不说谢星洲在一旁叹为观止,便是连方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方媛的老爹就曾评价过他这个女儿是个犟驴子,臭脾气,没人治得了。 别人顺着毛摸,还能理顺,方媛顺着毛摸,她能撅你一蹄子。 方媛自己能不知道自己吗,她确实有自视甚高的资本,从小吃的穿的她都用得是最好的,家里人如珠似宝的爱她、浇灌她成长,她自是肆意惯了。 而周围同龄的小女孩,却被家人教导着要贤淑温顺,与她一起玩时从来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方媛有时候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她想要一个可以跟她一起玩的同龄女孩,不是一个对她唯唯诺诺、百依百顺的小跟班。 久而久之,方媛的身边没有了朋友,她也习惯了孤独。 之前杨小妹跟她一直吵吵闹闹,她还挺开心的,可知道杨小妹要退学后,她郁闷了好几天。 甚至怀疑是杨小妹的家长不让她继续上学了,要逼着她回去嫁人。 方媛都已经考虑了要带着她那当县里妇女主任的小姨去红旗大队为杨小妹做主。 后来她小姨替他打问,杨小妹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又来上学,这才把这个小祖宗哄得露了笑脸。 今天方媛一进门,就看见杨小妹在收拾行李,那小脸顿时垮拉了下来,就叫杨小妹给误会成了趾高气昂。 现下两人经过一番谈心,杨小妹也知道了这个小傲娇心底里的善良,她突然伸手捏了捏方媛可爱的脸蛋。 方媛顿时怒目圆睁,化身愤怒的小狮子,不再可爱了。 “杨小妹,你竟然敢捏我的脸。” “哈哈哈哈,没大没小的,你应该叫我姐姐。你还是这样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嘛,每天板着张脸装深沉,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啊啊啊,方媛猛虎咆哮,谁可爱了,藏在发后的耳根却是红的烫人。 眼瞧着方媛鼻子都开始冒气了,杨小妹赶紧顺着毛捋了两下。 “别气了,看这是什么,我特意把最好看的这个发圈留了下来,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只有你才称得上这个发圈。” 方媛顿时眼冒星星,这个发圈真的好好看,竟然是梦幻的粉红色,这也太漂亮了。 “咳咳咳。” 谢星洲咳嗽了两声,提示两个女孩,门口还杵着一个大活人呢。 两个女孩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行为举止全部都被谢星洲看到了。 天啊,男神不会觉得我在欺负小孩?我刚刚表现的像不像一个怪阿姨? 杨小妹心中惊悚的想着。 天啊,这个哥哥不会觉得我是个小孩子,一点都不成熟,我刚刚表现的是不是太幼稚了? 方媛心中尴尬的想着。 “小妹时候不早了,我们可能要加快一下进度了,我可答应了你三哥要把你安全送回去。” 看到两个女孩都尴尬地望向自己,半天默不作声,谢星洲摸了摸鼻子,难得开玩笑说道。 第52章 混混大哥 “嗯,好的,谢大哥。” 杨小妹不好意思地朝着谢星洲笑了笑,又扭头对方媛叮嘱,“媛媛,那说好了,你下次要来红旗大队看我啊,我领着你去池塘边抓鱼。” “嗯嗯,好的。岚岚,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方媛连连点头应道,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二人离开。 谢星洲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车后座是捆扎得紧紧的行李,杨小妹跟在谢星洲屁股后寸步不离。 “谢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太幼稚了,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嗯,我知道。” 杨小妹疑惑,男神这是知道什么啊? 谢星洲接着补充:“我知道小妹同志待人真诚、友善,跟同学的关系相处得这么融洽,说明你很得人喜欢,刚刚那个孩子的眼神告诉我,她很喜欢你。” 杨小妹脸突然红了,一个这么帅的异性在女生的面前夸赞她,是个女孩子都会感到害羞。 更何况,眼前的这人可是谢星洲啊。 两人沉浸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中,竟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走至半路,正是荒无人烟的地方。 谢星洲突然凝神,一把将杨小妹拉住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看到谢星洲发现了自己,几个二流子样子的年轻人松松垮垮地凑上前来。 “老大,我认识这伙人,就是他们踢得我。那个为首的男的不在,但这个瘦鬼旁边的那女的是他妹妹,咱们把他妹妹抓住,就不怕那男的跑了。” 说话的这人正是在国营饭店门口被杨浩宇打了的王志,原来王志被打后越想越气不过,就去找了几个二流子来帮他撑撑场面。 为这他兜里的那点钱全部被搜刮干净了,回去还不知道找他娘要怎么解释呢。 可他领着这几位大哥在县里转悠了好几圈都没发现杨浩宇的影子,那个大哥还以为王志在消遣自己,又把他好一通打。 王志被打得一瘸一拐,之前受伤的地方感觉更疼了。 正当几位大哥出了口气打算走的时候。 结果正巧让他们遇到杨小妹了,王志可还还记得这人是那傻大个的妹妹,就领着几位大哥来找杨小妹算账。 那几个二流子一看杨小妹,吆喝,还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杨小妹和谢星洲一看到王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就是这个小心眼的歹人喊得帮手呗。 只是,人有点多,而他们只有两个人。 杨小妹打定主意一定得保护好谢星洲,在她心里谢星洲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子骨那么弱要是一会被伤到怎么办? 显然,谢星洲也是这么想的。 谢星洲:“各位平日里都是江湖英杰,实在犯不着为难我们二人。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影响诸位的声名。” “老大,他说得有道理啊,我们以多欺少,传出去是不体面啊。” 老大沉思片刻,又转头看向了另一个留着侧中分的小年轻,“军师,你怎么看。” 军师不愧是军师,只见他略一沉吟,“老大,此人说的虽有道理,但是王志也算是我们龙虎帮的人,他受欺负了我们不能不理。” 一旁的王志顶着一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疯狂点头应是,他生怕这几位大哥转身反悔。 为首的老大嚣张得抬起鼻孔,开始了狒狒行为,“你们欺负了我兄弟,这是不能这么算了,传出去我飞虎帮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杨小妹一头黑线,这几个人是中二病ps,还龙虎帮。 只是这种中二少年的杀伤力是极大的,他们发起病来可没有分寸。 杨小妹已经从系统里兑换了几瓶辣椒水塞在了背包里,只待情况一不对劲就立马掏出,然后迅速拉着谢星洲跑。 杨小妹都已经开始寻摸逃跑路线了,谢星洲仍是很淡定,他太清楚这群少年的软肋是什么了。 谢星洲对着老大仍是彬彬有礼:“您是龙虎榜的老大,果然气质不同于常人。” 那老大一听顿时高兴了,给了谢星洲一个算你小子懂我的眼神。 谢星洲接着开口说道:“老大,怕是此人欺瞒于您,此事另有隐情。” 谢星洲的手一指王志,“此人实在是阴险狡诈,不仅曾在背后说您的坏话被我们听到,现在还血口污蔑我们。” 老大的小眼睛一眯,眼神锐利地扫向王志,王志吓得连连摆手,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你这是污蔑,我什么时候说过老大的坏话了。” 谢星洲对着军师又道:“我不与他争辩,军师,您是飞虎帮的智囊,您应该能看出来王志他急得跳脚,显然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军师被夸得舒服了,他狐疑地瞥了一眼王志。 王志都被吓得结巴了,他也是被打怕了,下意识得就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来,嘴里喊着,“老大,不是我,不是我。” 谢星洲只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王志。 老大和军师显然会意,妈的,这个王志果然是在骗我们,之前就骗了我们一次,现在又拿我们当枪使。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以为我们飞虎帮是好欺负的。 老大一个眼神过去,霎时,四五个人围着王志你一脚我一拳的使了过去,约莫五六分钟过去,王志的惨叫声终于消停了。 老大舒爽的长叹一口气,走到谢星洲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个厚道人,以后要是县里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报我飞虎帮的名头,我来替你解决。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军师也一副谢星洲此人可交的神情,其他小弟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却也纷纷拍着胸脯,一副我们挺你的样子。 谢星洲对着诸位大傻个一个个回礼过去,做足了老实人的派头,诸位大傻个自觉自己受到了尊敬,那胸脯拍得更响了,听得杨小妹的头皮发麻。 在后面回去的路上,杨小妹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向谢星洲。 谢星洲开口笑道:“小妹同志,你再盯着我看下去,我脸上就要被盯出一个洞了。” 第53章 心照不宣 杨小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是没想到谢大哥你这么聪明,三言两语就让这些人离开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信王志的话,而是相信你呢?” 谢星洲回道:“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混江湖的最讲究个义气,也喜欢听别人称赞他们豪气云天,无所谓我讲的是真是假,只要他们不相信王志就好,而当王志急于去解释的时候反而将自己置身于两难之地。” 杨小妹突然星星眼地望向谢星洲:“谢大哥,你好厉害啊。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点坏。” “那你能接受我的坏吗?” “当然能。” 斩钉截铁地说完后,杨小妹也不好意思了,她步履加快,两条小短腿不停地捯饬着。 谢星洲含笑地慢慢跟上。 很神奇,有些时候不需要言语,你就能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现在杨小妹和谢星洲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还没到村口,杨浩宇就着急地迎了上来,“你们怎么才回来。” “路上有点事耽误了,我回去跟你说。” “那行,今天谢了哈,兄弟。” 杨浩宇的小拳拳抵在谢星洲的胸口,没想到这谢星洲看着瘦,还有些硬邦邦的。 谢星洲摇头道不用客气。 当晚,杨小妹先回到了家,一回到家,她整个人就坐在那里傻乎乎的笑。 笑得王凤娟的心都软得化了,看把孩子憋久了,去逛一趟县城就那么开心。 真的只是因为出去玩开心吗?真相只有杨小妹自己知道。 没一会,杨浩宇也推着自行车走了回来,他的脸上也挂着如出一辙的傻笑,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真是奇怪,怎么晚上了,脸上还这么热呢? 祝幼翠和贺凡薇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祝幼翠用手里的火剪子把柴火夹了出来,泼了两瓢冷水上去将火熄灭。 手里忙着活,也不耽误她嘴上絮叨。 “呶,弟妹,你瞅瞅三弟,那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想娶媳妇了,想当初你大哥追求我的时候,天天就是这副表情,整个一傻子样。” 说着说着,祝幼翠不知怎的也红了脸。 贺凡薇难得无语,谁不知道当初是大嫂主动追求的大哥,大哥当初地里干活的时候,大嫂就每天在地头给大哥送水,不是煮了绿豆汤,就是加了糖的甜水。 大哥但凡能给大嫂一个笑脸,大嫂就能羞红着脸,跺着脚的跑回去。 这在当时可引来了不少非议,也幸亏大嫂的娘颇为果断,主动地与婆婆王凤娟谈论起了儿女婚事,这才没让大嫂声誉受损。 贺凡薇也朝着杨浩宇望去,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这一脸傻样,像极了当初杨浩博递送给她野花,她收了时的样子。 回忆起那段甜蜜往事,贺凡薇也不禁弯了弯嘴角。 今晚的杨家静谧之中流淌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临睡前,杨小妹的脑海里都盘旋着和谢星洲的相处时光。 是第一次见面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容颜;是面对困难挫折、坦然沉静的翩翩君子;是月下花开、四目相望的心上人。 这一次,杨小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单单是喜欢谢星洲的脸,她还喜欢上了这个人。 杨小妹双脚上下不停地蹬着床,脸红通通的翻来翻去,眉梢间全是情窦初开的春意。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让人一想起他就禁不住傻傻的发笑。 要说这除草剂绝对是个好东西,谢星洲家的地之前杂草过于浓密,遮挡了农作物的生长,这才两三天,杂草都被除掉了,反而显得地里稀稀落落。 这三天间,谢星洲家的自留地可以说是全天候24小时都有人在守护。 有一天谢星洲早上出去割草,远远听到自留地传来的动静,还以为是山上的兔子或野兽下山在啃食作物。 待小心翼翼的寻去才发现,竟是五叔爷。 五叔爷九十来岁了,算是村子里年龄最大的一拨长辈,平日里也不太爱管事,但队下谁家有喜事都会叫五叔爷去吃个席。 德高望重的长者在农村是最受人尊敬的。 纵使是夏天,清晨也有些薄凉,谢星洲看见五叔爷的衣服上被水汽晕湿的一团,久久不能言语。 反倒是五叔爷听到身后传来的动响,回过头去,热情的招呼,“是谢家的小子呀,这么早就出去割草了,真能干!” 谢星洲抿了抿嘴,开口问道:“您老怎么在地里呢,早上凉,我回屋里给您老拿一件外套,可别着凉。” 五叔爷笑着摆了摆手,笑呵呵的回道:“不用啦,我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就想来这自留地里看看,看到这农药这么好,我心里高兴啊,再大的凉气儿都驱散了。” 农村就是这样,有时他们往往能因为再小不过的事情引起一些争端, 邻里之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也是大有人在。 谢星洲以往很反感这一点,可在这一刻,看到五叔爷笑呵呵的脸,他被伤的冰冷的心还是有一股暖流流出。 五叔爷都这么大了,说句不好听的,还能活多久呢? 村里人饿谁都不会饿他,五叔爷还这么关心地里的收成,能是为了自己吗? 他只是想让地里的产量多一点,再多一点,让大家都能吃饱,肚子不再受饿。他们那一代人真的是饿怕了。 就是这么朴实的愿望,这么真诚的笑脸,却最让人百感交集。 五叔爷笑道,“那行,谢小子,你忙,我家去了。” 五叔爷两手一背,悠悠哒哒的的哼着小曲又去地里看收成去了。 “哎哎,你去那谢家的自留地看了没?” 依旧是河边的大柳树下,红旗大队的流言聚集地,大叔大婶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农药的事。 “那怎么能没去看呢?” 说话的大娘还白了他一眼,这话问得显得自己怪没见识似的。 “要说这农药可真是个好东西,咱们以往每天除草除两三个月都不见得除干净,这玩意儿撒下去才三天,地里头草就全都没了,我咋有些不相信呢?” 说话的大叔也是一个老把式了,干了一辈子的农活,知道这农活中最熬人的便是除草了。 这草一多,植物它就不长。农民为了保证产量,就只能一直除草。 但这草一直出一直长,农民便一辈子被拴在这地里了。 第54章 听说杨小妹是个医学天才? “那有啥不相信的,你又不是没亲眼见到,再说了,你们知道是谁发明的这农药吗?” 刘大娘神神秘秘的说道,她家就在杨建设家隔壁,可以说杨家的鸡叫一声,她在隔壁就能知道今天下了几个蛋。 “谁呀谁呀,快跟我说说。” 一旁好奇的大娘还伸手给递了几颗瓜子。 刘大娘满意地接过瓜子,顺手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那驾熟就轻的样子,一看就没少干。 “是王老爷子发明的,就是那个活神医王老爷子,你们没看到这两天王老爷子都在大队长家吗?而且我告诉你们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事。” “快说快说,有啥我们不知道的。” 哎,这可把大娘们的好奇劲勾起来了。 “大队长家那个小闺女,你们知道,咱们以往竟不知道人家还是个学医天才,这次发明农药也有人家一份功劳呢。” “咦,不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围顿时响起接二连三的抽吸声,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是惊疑与不信。 这倒也不能怪大家,毕竟之前一直在传杨小妹又奸又馋,还不好好上学,大家都觉得这女娃就是杨家的那颗老鼠屎。 现在骤然得知杨小妹是个医学天才,这咋这么不信呢? 一个大长脸的大娘搁一旁哈哈大笑, “谁?你说谁?杨家那个娇滴滴的杨小妹,就是那个一天只能拿两个工分的小妹。” “那农药要真是她发明的,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板凳坐。” “嘿!” 刘大娘一听别人竟然不相信她,顿时来气了,她刘大花可是有职业操守的人,传的信息绝不作假。 这婆娘还敢不相信她? “你还别不信,不信咱们就去找王凤娟问问,要是假的,我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板凳坐。” 看到刘大娘一脸不容怀疑的表情,问话的大长脸也不禁有些犯嘀咕了,难不成真是那杨小妹? 听说那杨小妹考试老不及格,就这还有那聪明劲去发明农药。 周围的大娘大叔们开始起哄了,“走走走,我们去找那王凤娟问一问,看看你俩谁的脑袋要拧下来。” 大家起哄着把刘大娘和大长脸拥着朝着杨家去了。 不同的是,刘大娘的头扬的高高的,一脸自信的表情也骄傲极了;而大长脸是越想越悻悻,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话不经大脑。 杨小妹要真的是个医学天才,自己在大家面前丢了大脸。 杨小妹要不是个医学天才,现在跑王凤娟面前去问,那不是得罪了大队长媳妇吗,她可不敢高估王凤娟的心眼。 一旁的村支书儿媳妇王翠芬今天倒是异乎寻常的平静,那么热闹的事,她都没掺一脚,完全不像是她以往的作风。 不知道内情的小媳妇儿还招呼着她,“婶,我们一起去杨家看看呀,看看那小妹天才不天才。” 熟知内情的小媳妇婆婆把她拉了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你个憨货” 小媳妇满眼抱歉的瞅了一眼王翠芬,赶紧跟上婆婆的脚步,随着大部队看热闹去了。 王翠芬不满地撇了撇嘴,随后陷入了深思,跟刘大娘打交道多年,她还能不知道此人的品行吗? 虽说话爱夸大,但倒也没说过假话。 王翠芬突然感觉有些索然无味,她这一生都在和王凤娟做对比,当然是她单方面的。 从拼爹开始到拼丈夫,再到现在的拼娃。 现在看来,她好像样样都不如王凤娟,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在纠结什么,看了一眼杨家的方向,那边热热闹闹的。 王翠芬背过身去,带着落寞的身影回了家。 “凤娟儿啊,你在家吗?我们进来了啊。” 王凤娟正在屋里纳着鞋垫,这眼瞅着就要入秋了,天气马上就凉了,她得给老爹把鞋做好。 大嫂做的不合爹的心意,还得是她这个闺女来。 正忙着就听到屋外乱哄哄的。 还没应声,屋外的人就不请自入的进来了。 王凤娟翻了个大白眼,她老早就听出来了,那就是隔壁刘大炮的声音。 果不其然,刘大娘一进门,脸上就堆满了笑意,身后还跟着一堆吃瓜的群众。 “凤娟儿呀,今儿个我们是来找你聊个事儿的。” 王凤娟稀罕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们还有事儿要找我聊。” 她还作势看了看天边的太阳是从哪个方向升起的。 刘大娘素来是个厚脸皮,才不会将这点冷嘲热讽放在心上。 她也直接,开口就问道:“听说小妹最近在家歇着呢,没忙活什么事儿?倒是许久未见她出来了,这乡里乡亲都挺挂念的。” 王凤娟更是无语,她还不知道刘大娘,每天就竖着耳朵贴在墙皮搁哪监听呢,她家小妹忙不忙她还不知道。 王凤娟不耐烦的开口,“刘大炮,到底有什么事儿?” 刘大娘开口解释,“我今儿个可没说小妹坏话啊,相反,我还告诉他们,小妹现在出息了,跟着王老爷子在学医术呢。就那农药还有咱小妹的一份功劳呢。” 还咱家小妹,我啥时候不知道,我家小妹成你家的,王凤娟暗暗腹诽。 但不得不说,刘大娘这记马屁确实拍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她正愁怎么暗戳戳地把自家小妹会医术这个事宣扬出去呢? 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她略一矜持的点头道,“对,我家小妹最近是跟着老爷子学医呢。 “唉,咱做父母的也不盼着孩子有出息,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可老爷子非说小妹是那个什么啊?是什么医学天才,说是这天分不学医,简直是种浪费。” “我和孩子他爹想了想,这才让小妹继续跟着老爷子学医,将来邻里邻居要是有个小病小痛的,也可以找咱小妹看看,也算是方便乡亲了。” 吃瓜的众人都听到了这番自吹自捧,看来这杨小妹确实在医学上有两分天赋,要不然王凤娟也不敢这么夸。 都纷纷用一种惊诧的眼神看向杨小妹,还有个别大娘突然转换风向,开始夸起了杨小妹。 “我就说咱们小妹有出息,她打小就长得白白净净,看着就是一个机灵孩子。” “要我说,这聪明劲一看就是随着队长了,咱们大队长可是队里头一等的聪明人。” “那可不,小妹啊,将来大娘有个头疼脑热还得麻烦你了。” 各种花式的尬吹让杨小妹在一旁都听得脸发红。 第55章 医者本心 刘大娘的脸却比杨小妹更红,只见她夸张地搁那猛一拍大腿,激动的道,“嘿嘿嘿,大长脸,快把你脑袋拧下来给我当板凳坐。” 众人都跟着嘻嘻哈哈的起哄。 大长脸颇有些挂不住面子,掩着面落荒而逃了。 都是一个队的,这个刘大炮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我。 王凤娟这下要还是猜不到他们拿自家小妹打赌,就有愧自己红旗大队第一悍妇的名声了。 只见她两眼一瞪,手上拿着个大扫把,挥舞着把众人往屋外赶。 “快走,快走,一个个净是闲得发慌,拿我家小妹开涮了。” 等人都被赶出院子外,王凤娟把门一合,已经忍不住的笑得前俯后仰。 真的是太畅快了,那么多年她和杨建设对小妹如珠似宝,也招来了许多的流言蜚语。 队里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们夫妻俩为什么对女儿这么好? 还有些说闲话的,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夫妻俩在赔钱货身上浪费这么大的精力,是脑子被驴踢了。 尤其是小妹上了高中还经常逃课时,王凤娟和杨建设明里暗里更是承受了不知多少的嘲笑。 尽管每一次面对这样的言论,王凤娟都是直接打上门去,但她的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她没办法在那么多人面前辩解,自家的小妹是多么好的孩子,是他们夫妻俩的心尖尖掌中宝,给他们带来了多少快乐。 他们原也不期望小妹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她平安健康,每天能过得开开心心的,做个小开心果就够了。 可外面那些人只知道秉持着重男轻女的迂腐观念在一旁讥笑奚落。 今天这么多人找上门来,王凤娟当着他们的面儿告诉大家,我家小妹是个医学天才,她值得他们夫妻俩疼爱。 看着众人震惊的模样,王凤娟心里可算是出了一口气。 “娘,你放心,我会让你骄傲的,让你拥有红旗大队最厉害的女儿。” 杨小妹走了过来,双手环住王凤娟的腰,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肩上。 王凤娟听了这话,眼睛更是眯成了缝,她抚着杨小妹的头发,不想让孩子有太大的负担。 “小妹,你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依旧是娘心中的骄傲。” 杨小妹更是为了这番慈母心感动,可她明白到底是不一样的,自己有本事,别人才会认为王凤娟对她的好是值得的。 可若她还像前世一样,是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村二代,别人只会叹惋大队长夫妻俩怎么养育了这样的女儿? 第一次杨小妹有了迫切想要实现的目标,那就是做一个像外公一样受人敬仰的大夫,今后谁有病了都得上门,好声好气的请着她看。 杨小妹告诉了王老爷子自己想正式地接受系统的医学教育。 虽然她已经接触了一些医术,但距离真正踏上这一途还有很多路要走。 王老爷子自是惊喜的道:“好啊,小妹,你既然这样有上进心,姥爷定不负你望,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你。” “谢谢姥爷,我保证自己会好好学的。” 杨小妹乖巧的应道,虽然很难,但她想着自己有系统这个作弊神器在应该也就痛苦一段时间。 待她学有所成之后,就可以不用再学习了。 只能说杨小妹始终是天真了,医学这门学科艰深晦涩,医学典籍更是浩如烟海。 历来多少先贤经过无数探索,也不过只窥得人体的几分奥秘。 杨小妹若是要掌握医学,那就只能不断探索,不断学习,终成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淡然与洒脱。 王老爷子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胡须,他王家后继有人啊。 他定然不会辜负先祖所托,将这截脉神针一代一代传下去。 当天晚上,杨小妹泪光涟涟的从系统空间走了出来,学医真难,当一个好医生更难。 杨小妹这次进入学习空间以旁观者的身份体会了一位神医一生的记忆。 这位神医打小被医馆的老大夫收养,传授一些医学知识。 他从出生开始,就在不断的背汤剂,背不会轻则没有饭吃,重则要挨板子。 虽然条件简陋,日子过得艰难,他还是从一众小药童中脱颖而出,被东家看重送给老大夫做徒弟。 可老大夫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始终给自己留一手,教导也是半遮半掩的。 等到小药童长到16岁可以坐堂,每天面对着各种疑难杂症,却苦于没有解救之法。 没办法,他又只能不停的翻书,不停的背。 不到几年,城里大小书房有关于医术的书,他全部能够倒背如流。 可尽管如此,时代的局限决定了他的所学所求无法得到满足。 30岁时,他已经是城里闻名的名医了,达官显贵纷纷排队求他上门看病。 名声甚至传到了京都的贵人耳里,他被接进宫为贵人诊治。 可笑的是,他只是治好了贵人的风寒,却被贵人褒奖为天下第一神医。 于是他带着这“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和贵人赏赐的金针回到家乡。 老百姓都说他是神医,能医白骨药死人。 可他这天下第一神医能治好贵人的风寒,却治不好老百姓的痛苦。 百姓得了风寒没人会来找他诊治,都是拖着病体等待自愈,快要不行之时,才跪在他面前求他发发善心,可那时已经药食无医。 那一刻,已有神医之名的他才突然悟了医术的真谛。 我能解除病患,却解除不了人间疾苦。 此后,他专心钻研金针之道,终于50岁取得大成,他给这套针法取名截脉神针。 后来他拜别了东家,带着一个小徒弟于乱世之中义诊,享年五十有七。 这就是王家截脉神针的由来,是一位心怀大义的大夫为了人人能够看得起病,看得了病苦心孤诣多年钻研而来。 他从开始看诊的第一天就秉持着“济世救人”的医德,一生救人无数,却没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若不是杨小妹有缘窥得这段记忆,她也不会知道截脉神针的创始人是一位叫做王开诚的老先生。 但只要截脉神针的传承未断,王开诚老先生的魂灵永在。 从几百年前传至今日,王老爷子正是第二十四代,而杨小妹将以第二十五代传人的身份将这针法再次发扬光大。 被历史蒙尘的明珠也会在新时代绽放耀眼的光芒。 第56章 县农业局技术员视察 “欢迎县领导莅临我们红旗大队指导,大家鼓掌。” 今儿个一大早,红旗大队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虽然阵势有点小,吹唢呐的就村头吴大爷一人,放的鞭炮还是去年过年剩下的,但架势绝对是十足的。 两排四五岁的娃娃,小脸小手,倒是难得干干净净的。 脸上贴着从红对联上剪下来的圆片片,手里捧着不知道从哪摘来的野花,吸溜着鼻子做足了迎接的架势。 杨建设一看此情景脸都黑了。 他前两天就在积极的联系公社领导下来视察,为这腿都快跑细了一罗圈。 凭借着自己和公社徐书记的交情,以及天天堵人磨嘴皮子的工夫,终于说服徐书记帮他请县里农业局的领导前来视察。 杨建设请人实在花了不少的心力,便把来人接待的事情交代给了会计沈玉泉来处理。 沈玉泉为人圆滑,处事周到,杨建设是不担心这个老伙计出问题的。 可他也没让这家伙整这虚头巴脑的呀。 他瞪了一眼沈玉泉,悄声说道,“做甚整的这么一出?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沈玉泉于是摆出一脸你不懂的表情。 “队长,要我说你就是性子太直了,这现在城里人就兴这个,我还特意去找隔壁大队那些知青娃娃们问过了,接待领导就要拿出最高的架势来。” “更何况今天还有县里的领导。咱们村要不给人家留个好面子、好印象,以后有啥事人家能想到我们大队。” 杨建设:“”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跟沈玉泉拌嘴了,连忙走到县里农业局的领导面前与人寒暄。 “您是县里的领导?乡亲们可一直盼着您呢,可算盼着您下乡指导我们工作了,瞧瞧大伙儿多热情,队里的娃娃们知道您要来都迫不及待的要来迎接呢。” 要不说杨建设能当上大队长,是有那么两分本事在的,人家平时不爱说些奉承话,可不代表人家不会说。 瞧瞧沈玉泉瞪大的双眼,惊掉的下巴。 大队长不是刚刚还在批评我吗? 徐书记向杨建设引荐站在正中间的中年男子。 “杨队长,这是咱们县农业局的领导莫桑杰莫技术员,他本人的业务能力在农业局可是一流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莫技术员请来指导工作的,你们大队可要好好接待啊。” “一定的,一定的,莫领导一看就十分博学多识,有莫领导的指导,我们大队的农业工作定然会开展得十分顺利。” 莫技术员莫桑杰多少有些惶恐,他属实有些受宠若惊。 莫桑杰本性老实,不善言谈,在农业局熬了20多年,还只是一个技术专员。 与他同一时期工作的人,早都混成了局长、副局长。为这家里婆娘天天搁屋里跟他吵。 昨天也是他实在挨不过徐书记的面子,答应来下乡看看。 实际上,莫桑杰对传闻中的那个新型农药没有抱有半分期待。 国家花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在新型农药的研究上,怎么可能一个小小的大队就给弄出来了? 可他属实没有想到红旗大队的人这么热情,莫桑杰这么一来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这个药效不是特别差,他就可以为红旗大队申请一下奖励。 果然人嘴甜点不会吃亏,杨建设可不知道眼前的莫技术员已经打算为他申报奖励了。 他领着莫桑杰向谢家老宅走去,一路上边走,还边向莫桑杰介绍田间产物种植情况。 听得莫桑杰连连点头,在县农业局工作了20多年,别的不说这十里八乡哪个公社的收成好,哪个公社的收成不好? 莫桑杰是一清二楚的。 这一路走来,红旗大队的稻谷麦叶高耸、绿浪漪涟,可以预估马上到来的秋收产量绝对不会差。 这般一想,莫桑杰倒是对这农药有了两分兴趣。 能得这大队长如此看重,想必这农药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 等看到了谢星洲家的地,莫桑杰疑惑地发问,“就是这块地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嗯,谷子种的特别的稀疏,土地的肥力倒可,却也比不过刚刚看过的田。” 要不是相信公社书记的为人,莫桑杰都怀疑红旗大队是故意消遣他的。 咦,等等。 莫桑杰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围绕着这块田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奇怪之处。 这块田里竟没有一根杂草,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是跟这块地周围的土壤相比,竟显得尤为泾渭分明。 莫桑杰用手挖了一捧土,轻轻的用指尖粘了粘,又从自留地一旁的小道中取了一块土做对比。 怎么会? 明明是同样的环境,为什么土壤的差别如此巨大? 杨建设见状,激动的解释道:“您不愧是县里的专家,竟一眼就发现了区别,这也是我们想请您来视察的原因。” “我们发现这地里撒了这农药后,之前的草都不见影了,而且这土好像更肥了。但是具体的情况还要您们专业人士来看,我们庄稼汉就不懂了。” 杨建设故意装作不懂的神情,把话题又抛给了莫桑杰。 一旁的徐书记暗暗笑道,杨建设这只老狐狸啊。 “你是说这块田里只撒过农药,没做过其他处理吗?” 莫桑杰语气有些慎重。 “是的,您没见过这片田之前的样子,这块地原本属于队下一个青年的,他家老的老弱的弱,没有多少功夫打理自留地。这地啊,慌的很,谁来看见了地里的杂草都得摇头。” “可就是农药一撒,就两三天的功夫,杂草就绝迹了。不信您看这稻谷怎么会这么稀疏,中间那些空地原本都长满了草。” 莫桑杰越听表情越惊喜,这要是真的,他升职加薪指日可待了。 这般想着他用一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看着眼前这片自留地,这可是他日后前途的根基啊。 中午饭莫桑杰吃的是心不在焉,就连王凤娟下血本炖的鸡汤都没喝两口,他现在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块自留地牵绊着。 不行,此事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不能直接上报。 还是要再经过一番实验,确认无误后申请市里来人看看。 第57章 大嫂献殷勤 这般打定主意后,莫桑杰才有心思吃饭,等他把心放到这饭上时,那是越吃越香,一盆鸡就让他干掉了大半盆。 嗯,真香,这样的好伙食,莫桑杰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回。 杨建设和徐书记以及沈玉泉心里想着,你刚刚没心思吃饭的时候也没少吃。 随即,他们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饭后,由徐书记将莫桑杰送回县里,临走前莫桑杰还犹犹豫豫不好意思的询问,“杨队长,那酱菜味道不错啊。” 莫桑杰实在不好意思开口直接要,但杨建设听到这别别扭扭的声音,哪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呢? 杨建设直接开口爽朗一笑,“咱农家的饭能合您的胃口是我们的荣幸,那酱菜我给您打包一坛带着,平时就着饭吃下个菜,您可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莫桑杰确实没打算客气,但他也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尤其是今天吃了人家一只鸡,还要连吃带拿再打包走一坛酱菜。 这般想想他老脸一臊,可实在开不了口舍下这酱菜。 那酱菜的腌制手艺确实不一般,国营饭店的大厨怕是都没这手艺。 莫桑杰从裤兜里掏出来五块钱递给了杨建设,别看他在县里还是个技术员儿,一个月还有40块钱工资。 可家有悍妇,每月工资一下发就得上交,就这五块钱,还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买烟钱。 他牙一咬、心一狠,算了,权当这个月戒烟,硬是要给杨建设塞钱。 这杨建设哪能收,他自是连连推拒。 可这莫桑杰也是一个执拗的人,你越是不要,我还偏要给。 最终杨建设只能苦笑着收下这五块钱。 当晚回到家,杨建设递给了杨小妹五块钱,杨小妹惊喜地瞪大了双眼。 “爹,怎么无缘无故地给了我五块,你捡到钱啦?” 杨建设一脸笑意的道:“爹可没有捡到钱,这是小妹你凭自己的本事挣的。” 祝幼翠惊奇地喊道,“小妹挣的,小妹怎么挣的?快给大嫂说说。” 杨小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挣的,她也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杨建设。 “小妹是靠自己的手艺挣的,今天县里农业局的莫技术员下乡视察,中午接待人家时,觉得小妹的酱菜味道好,非要掏钱买一坛子带回家。” “我滴个乖乖,就这一坛菜怎么值五块钱了?这城里人可真有钱。” 祝幼翠不禁咋舌道。 其实还搭进去一只老母鸡呢,但此刻大家一致忽略了那只老母鸡的作用,只把小妹牌酱菜夸上天。 王凤娟在一旁一脸得意的夸赞,“那也是小妹的手艺好,值得这个价,要不还是说城里人识货呢?” 杨小妹自是笑嘻嘻的接受了这个夸赞,她从老爹那儿领来五块钱,颇为稀罕的对着光上下打量。 这跟卖头花不一样,这可是凭自己技术挣来的五块。 祝幼翠很是眼气那五块钱,可她也算识时务,知道这钱跟自己没有半分瓜葛。 心里却盘算着,不论别的,就小妹这一手做酱菜的好手艺就已经胜过村里其他人家的女娃了,要不她也跟小妹学学? 以后不说挣个五块,拿着酱菜跟邻里换些鸡蛋、红糖也是实在的便宜啊。 祝幼翠其实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能到手的便宜才叫便宜,她就从来不奢望到不了手的便宜,也从来不占不该占的便宜。 于大是大非上,祝幼翠倒从来没叫王凤娟失望过,就是有时爱占些小便宜的性子常常让王凤娟头疼。 这不,正如此刻,祝幼翠跟在小妹身后嘘寒问暖,“小妹啊,最近家里的酱菜快吃完了,是不是应该再做几坛啊?” 杨小妹立马心下意会,应和道:“是啊,家里的酱菜是快完了,不过这两天我有些忙,腾不出手去做呀。” 祝幼翠心里念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心一狠,开口道: “哎呀,小妹最近实在是辛苦了,大嫂看着都心疼,你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大嫂,我来干。” 杨小妹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这样会不会太辛苦大嫂了呀,最近天好,我还想着把屋里的被褥都洗一洗晒一晒,还有衣柜里冬天的衣服也要扫扫灰。” 杨小妹越说口气越委婉,似乎为自己麻烦大嫂打扫卫生挺不好意思的。 祝幼翠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小妹,你就放心把这些交给大嫂,这些粗活都让大嫂来干,你们小姑娘家的还是要养养手。” “那,那,既然大嫂这么说,就辛苦大嫂了。过两天我腾开手再做一批新的酱菜,大嫂可要在一旁指导指导我啊。” 终于得着个准话,祝幼翠放下了心。 但是第二天一早,看见盆里堆着的满满衣物,她还是不禁有些后悔。 这个小妹衣服怎的这样多?这是把压箱底的衣物都翻鼓出来让我收拾了? 祝幼翠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些衣物,她要洗到什么时候? 转眼就看见妯娌贺凡薇。她眼神一亮,刚打算开口。 贺凡薇就直接委婉拒绝,“大嫂,娘让我最近给小妹做身新衣裳,我腾不开手。” 祝幼翠的脸又一黑,都这么多衣服了,娘还要给小妹做,真是偏心眼儿。 贺凡薇又接着补充道:“娘还让我给小虎子也做一身衣裳,毕竟是咱家的长孙,还是要穿的体面点。” 这话祝幼翠爱听,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她脸色瞬间好转,傲娇的说道:“那是,娘心里可惦记着小虎子这个长孙呢。” 接着又一脸喜滋滋的表情去洗衣服了。 贺凡薇不仅哑然失笑,这个大嫂啊,真的是全部心眼子都摆在明面上了。 她没有说的是娘给每一房都准备了一块布料,因着自个手艺好,让她来给大家做衣裳。 这段时间家里活就可以歇歇了。 贺凡薇自是知道这块衣裳要在大房手里,也一定是给小虎子做的,所以才拿这个话去堵大嫂的嘴。 想到自家男人也能做上一件白褂子,贺凡薇的心情也颇为愉悦。 那个呆子,自己衣裳破了个大洞都不晓得。 第58章 爱情是一种长久的陪伴 晚上吃罢晚饭后,各房灯熄,祝幼翠躺在床上,不停的捶着腰。 “今天可累死老娘了,小妹的衣服是真不少。” 杨浩然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家的懒姑娘怎么变得这么勤快了?” 这突如其来的的懒姑娘的称呼,让祝幼翠不禁耳朵有些发烧。 一旁的小虎子还在那闹哄哄的起哄,“娘是个懒姑娘,懒姑娘,羞羞羞!” 脸色发红的祝幼翠白了杨浩然一眼,那一眼端得是无限风情,让杨浩然不禁有些心神激荡。 本来帮祝幼翠按摩腰部的手揉着揉着却伸向了别的地方。 “死鬼,孩子还看着呢。” 杨浩然起身把小虎子抱到他的小床上去,哄着孩子乖乖入睡。 可这小家伙偏像是要与大人作对似的,迟迟不肯入睡,两双大眼炯炯有神,愣是把有些黑脸的杨浩然盯的无奈了。 祝幼翠看着父子二人,觉得此刻再多的疼痛都烟消云散了。 二房的灯光也在亮着,贺凡薇还在做着衣裳,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杨浩博神情专注地看着贺凡薇灯下那越发柔和的脸庞,眼神里泛起无限波光。 这个眼神,要是让杨家众人看了,只怕得头皮发麻。 谁能想到一向硬汉的杨浩博,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竟会露出这样肉麻的神情。 “薇娘,歇会儿,晚上就不要做活了,伤眼睛。” “博哥,没事的,再有两针就好了,过几天去公社农机所培训你就穿着这新衣裳。” “你怎么还给我做衣服,我的衣服够,给你自己做两件。你要是做累了就歇歇手,我去跟娘说,让你歇歇。” 贺凡薇莞尔一笑,“你还不知道娘吗?最是讲公平不过,我做衣服这两天家里的家务活就交给大嫂和小妹来做,再说我也喜欢做衣裳。” 杨浩博看着妻子,当初让他心动的那个温婉少女,现在已经变成了他的妻,只是他却没有能力给她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看着贺凡薇依衣袖磨损的痕迹,尽管平日里再爱护衣物,衣服也避免不了磨损。 杨浩博打定主意,这次去公社培训要为妻子买一件新衣裳。 杨建设的房屋里灯虽然熄了,但老两口也在一天结束下工的忙碌之后,终于有点时间可以闲话家常了。 虽然聊的只是一些生活中再平凡不过的小事,但在月光伴随的静谧夜晚,却是温情脉脉,动人心弦。 “娟儿,以后屋里的活多交给孩子们干,你和我年纪都大了,是时候该歇歇了。” “你个老头子,我还没嫌你一脸枯树皮呢,你倒嫌我年纪大了。” 王凤娟嗔怪的道:“再说闲什么闲?你是把老骨头了,我可还年轻着呢。” “我还要看着老三娶妻生子,看着小妹嫁人幸福,还要改掉老大家的小毛病,老二夫妻俩一对闷葫芦,家里的大事小事,哪个不要我来插手?” “你就一天只忙活着大队人的生计,都不管自家的事了是?” 王凤娟说着说着,突然坐了起来。 不行,越说越气,睡不着了。 杨建设被妻子借题发挥的本事惊呆了,他好像就询问了一下,感觉自己也没说啥呀。 但这种情况,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第一时间认错就好,不要否认,也不要辩解。 “娟儿,是我不好,这么多年,这个家全赖由你操持着。你帮我省了太多的心,我杨建设三生有幸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 此话一出,王凤娟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软了下来,坐起的身板也慢慢躺了下来,算你老头子有点良心。 “娟儿,今年过年了,你给自己也做一身衣服,你也许多年没做过新衣服了。” 王凤娟嘟囔着嘴,“我这把年纪了,还做什么新衣服?穿出去也不怕引人笑话。” 王凤娟一会儿年龄大,一会儿年龄小,无论是怎么矛盾的说法都是为了这个家。 杨建设心下清楚老妻这些年的不容易,他摩挲着王凤娟的手掌,这双手一点也没有年轻时候的软和劲,却陪伴他走了大半辈子。 “做一件红色的袄子,那年相看时你穿了件红色的袄子,我当时还在想怎么有姑娘能把红袄子穿得这么好看。” 黑暗中,王凤娟和杨建设的脸上都带着缅怀的笑意。 杨建设拍着王凤娟的背,还年轻时那样哄着她入睡。 老喽,都老喽,但幸好身边还有你陪着我。 与此同时,柳川公社的另一对夫妻也在夜谈。 徐书记回到家后,还不禁咂舌。 老杨这次要发达了,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这么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新型农药这样的好东西一旦问世,将对华国的农业生产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老杨生了个好女儿啊,还有一个好岳丈。 徐书记不禁有些羡慕杨建设的岳父,那老爷子无论是人品还是气节都没得说,跟自己那个势利眼岳父可是一点都不一样。 但他找不来老的,找个小的也行啊。 想着自己当兵多年还没对象的儿子,徐书记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戏。 他搁那翻来覆去的不睡觉摷被窝,他媳妇在一旁火气越来越大。 “老徐,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呢?” “艾兰,我给你说个事呗。” 艾兰勉强打起精神来,“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什么事?” “我那个老战友杨建设,你还记得吗?就是红旗大队的大队长。他有一个女儿,今年18。那闺女长的特别水灵,我想着咱儿子现在也没对象,两人还挺般配的。” 这话一出,艾兰的瞌睡劲全没了。 她生怕老徐一激动,私下和杨建设定下婚约。 “老徐,这事还是得慎重,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儿子的脾气。你要是私自给他定下这婚事,他回来还不得给你撅翻脸。” 徐书记越想越可惜,人家地里的白菜那么水灵,他不早点摘到手,就怕被别家给拱了。 “老艾呀,真的是特别好一小姑娘,人家那么优秀我还担心看不上咱儿子呢。我给你讲,咱儿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艾兰只当老徐是在夸大其词,她不相信农村一个18岁的小姑娘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最多就是颜色长的好点。 但相看女孩最重要的还是家世,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的。 老徐就是太顾念着他和老杨的战友情了,她可不能让老徐坏了儿子的婚事。 儿子在部队上有出息,不说娶个部队领导家的姑娘,也最起码得找个县城里的姑娘。 “这事还是得等咱儿子回来再说,你不要着急,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急着娶儿媳妇,你个当公公的倒着急了。” 徐书记一瞪眼,“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想着给咱们儿子早点安定下来吗?” 艾兰不理他,翻过身去,声音闷沉沉的:“总之我跟你讲,这事我不同意。” 徐书记是越想越郁闷,不是他贬低自家儿子,将来儿子要是能领回来一个像杨小妹一般的媳妇,那真是炉子里烧高香了。 第59章 家有悍妇 莫桑杰回到家后,是左瞧右看,瞅见院子里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结果刚一进门,就看着媳妇儿手里拎着捣衣锤,站在门旁恭候着他。 莫桑杰瞬间吓得心一停,满头冷汗地趴坐了下来。 “别打我,别打我,红梅,我不是有意回来晚的。” 莫家是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半刻钟后才消停下来。 隔壁邻家的大叔和大娘正在墙角听的热闹着呢,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夫妻俩同时对视了一眼,热闹停了,今儿个那吴泼妇怎么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又听了片刻,确实没个动静,俩人见没热闹可看,便也回了屋。 唉,长夜漫漫,没个消遣的,这可让人如何打发时间啊? 莫家屋内。 莫桑杰跪在洗衣板上,双手托举着洗脚盆,盆里还灌满了水,但凡他的手往下压一点,吴红梅的竹条子就毫不客气地抽了过来。 “说,又去哪鬼混了?” “红梅,你信我,我今天是临时下乡有工作,跑的脚都起大水泡了,你还冤枉我。” 莫桑杰委屈巴巴地盯着吴红梅,他知道吴红梅最为受用这种眼神。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让你下乡工作?局里的那些年轻人是干什么吃的?” “亏那个老龚过年还收了我那么多东西,竟不给你安排些轻省活儿。不行,我过些日子得找他去。” 说着说着,吴红梅的火气全部冲着老龚去了。 莫桑杰看吴红梅的火气下来了,磨磨蹭蹭地从搓衣板上爬了下来。 “红梅,别生气了。” 莫桑杰揪着吴红梅的衣角,殷勤周到的给吴红梅端了杯茶水。 吴红梅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硬气点,以后别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咱们那么多东西都送进他们肚子里了,这不是白送了吗?” 吴红梅是县里食品厂的副厂长,也是赫赫有名的钢铁女战士,县里多少的妇女工人视吴红梅为她们的偶像。 年轻的时候,吴红梅就是厂里的业务骨干,还有轻伤不下火线的铁娘子之称,一辈子还真没受过多少人的气。 偏偏嫁了个丈夫,老实憨厚,在外面一天尽受些窝囊气。 算了,当初不也是图这人老实才嫁给他的吗? 莫桑杰看到媳妇气消了,讨好的递上一小碟酱菜。 “媳妇儿,打累了?快吃点东西补补肚子。这是我下乡看见老乡家的酱菜做的好,想着你爱这一口,特意买回来的。” “还花了五块钱呢。” 吴红梅一听五块,眼睛都瞪直了,这个败家老爷们,五块钱都够买多少斤肉吃了,他就买一坛子菜。 等等,他身上什么时候有五块钱? 吴红梅的眼神又开始像刀子似地射在莫桑杰身上。 莫桑杰也自觉说错了话,恨不得回到刚刚抽自己两嘴巴子,明明人气都消了,他还要去招惹。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莫家又开始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隔壁的两口子连忙趿拉着鞋蹲在墙角听。 “老公,我就说,没那么快结束。” “还是老婆说的对呀。” 听说县里的专家都对这新型农药赞不绝口,队里的人就更放心了。 其实也不用别人说什么,他们自己有眼的都能看得到这个药的效果,到底好不好还是庄稼说了算。 现在杨建设再在队里用药,没有人提出反对的声音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组织队里人在一些产量比较低的贫瘠地里撒农药。 嗳,这个时候报名的人可多了,谁都想做撒农药的第一批劳工。 五叔爷尤为积极,本来他老人家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是不用做任何事情的。 可五叔爷也很想要体验一下农药的使用效果,他挤开身旁劝阻的儿孙,直接把杨浩宇手里的工具夺了过来。 “五叔爷。” 杨浩宇无奈的喊了一声。 五叔爷没有理会,开始学身旁的人给地里撒农药。 这个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活,大家干的是兴致勃勃,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一大块地都已经撒完了。 大家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杨建设挥挥手,把人都赶走,“走走,别搁这儿杵着了,咱们两三天后再来看看效果。” “宏茂啊,叔还是比较放心你的,你之间的结果记得非常详细,县里的领导都在那夸。你就继续给咱们记录这个结果。” 年轻人就经不起夸,沈宏茂被杨建设一夸,顿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精神劲儿立马来了。 恨不得高呼我还能再工作500年。 三天后,在那块庄稼地前。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再次响起,尽管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新型农药的药效很好,但不知道它能这么好,这么一大块地的草都死绝了。 很快,大家就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凤娟身旁的杨小妹。 “听说是这丫头发明了这农药。” “诶,你听错了,是她姥爷王老爷子发明的。” “不不不,你们才听错了,是他们两人一起发明的。” 杨小妹被这些焦灼的视线盯着,脚趾都要抓地了。 但她也很开心,农药有效就说明她终于可以从除草的工作中解放了。 虽然她也没干过几次,但就那么几次的拔草经验,在杨小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杨小妹突然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但收获了很多东西,也为这个时代做出了一点点贡献,这才是让她最为喜悦的。 撒过农药的这百来亩地比谢星洲家那二亩地更有说服力,这下,杨建设开始在整个大队计划使用农药。 但尽管一亩地只需要一小支的农药,可整个大队这么多的土地仍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这些天,杨建设和大队部的干部们动员大家上山挖药,杨小妹充当教学老师,教给大家怎么辨别药材。 沈玉泉这次一点也不抠搜,给工分给得格外爽快。 这可比下地划算多了,一筐药能换五个工分,挖一天下来厉害的人家能挣好几十个工分,这比起地里的活来的轻松又容易。 红旗大队的这些人第一次如此响应杨建设的号召,就连之前碎嘴说杨小妹配不上他儿子的那个斜眼大婶,也过来上课了。 还是那句话,毕竟谁跟工分有仇呢? 于是杨小妹小课堂就在杨建设的大力支持下开课了,你别说,杨小妹第一次当老师还是有一点小紧张的。 第60章 杨老师小课堂开课了 杨小妹提前一天就在杨家的庭院里号召大家都过来听她讲课。 等人都聚集齐了,杨小妹还很有仪式感地让杨浩宇给她拿废砖头砌了一个小讲台。 她大跨一步,郑重地站上了讲台,还特有范儿的喊了一句“上课”。 可没讲一会儿,杨小妹就嘟囔着嘴,“二嫂,你别忙了,快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 “大嫂,你也别嗑瓜子了,认真听讲。” “杨老三,不许再左看右看了。” “还有小虎子不可以吃东西,嗯,算了,你还是吃东西。大家其他人都要认真听我讲。” “都要听小妹的啊,谁不认真,明天就留在家里干活,我们都去山上挖草药。” 王凤娟果然是杨小妹得力的好妈妈,此刻扮演起了纪律委员的角色。 杨小妹看见大家老实下来,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老母亲灿然一笑。 接着杨小妹拿起了几根草药,向他们叙述草药的样子,以及它容易生长的地方,还有在挖掘草药的过程中,有哪些注意事项。 杨小妹讲的很是细致,听得台下的人也是赞不绝口。 “真没想到咱们家小妹还是块当老师的材料呀,瞧这口才、再瞧这气势。小虎子,看见了没?以后要好好的跟姑姑学习。” “知道啦~”小虎子拖着又软又长的嗓音,糯糯的应道。 王老爷子眉开眼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人老了就喜欢含饴弄孙,家里有杨小妹这么个活宝,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第二天,杨建设借用了大队部的办公室作为小妹授课的地点。 杨小妹特意穿上二嫂新给她做的衣裳,脚上踩着的是王凤娟的妈妈牌爱心鞋垫,小挎包里还装着小虎子主动上交的地瓜干,大嫂殷勤地拿着小板凳伺候着杨小妹上课。 自从杨小妹答应教祝幼翠怎么去做酱菜后,祝幼翠整个人就变了性,简直是唯杨小妹马首是瞻。 此刻,祝幼翠就像是恭迎太后娘娘的御前宫女,殷勤地给杨小妹带着路。 还一路上叮嘱着杨小妹,一会儿上课的时候要有老师的威严。 把一旁王凤娟想要说的话都给说了。 今天杨家人可谓是全员出动,都要去为小妹撑场子,就连80多岁的王老爷子也要坐在讲台下面听讲。 贺凡薇更是老早就叮嘱杨浩博和老三要机灵点,如果有人上课要闹事,他俩就负责把人叉出去。 杨浩博也知道贺凡薇在提防的是谁,自然赞同。 王凤娟在杨小妹这头毫无用武之地,心里打定主意要在课堂上好好维护纪律。 一会哪个老婆子敢在课堂上闹出动静,她王凤娟作为纪律委员,可是要好好管教管教的。 杨小妹就这样盛装出行,莅临红旗大队办公室。 一进门可是吓了一跳,嚯,好多人啊! 红旗大队的办公室作为大队的政治机关,虽然碍于经济条件不能修建的富丽堂皇,却也是十分庄严肃穆。 平日里容纳100号人,是完全没问题的,可今日这屋子里竟挤得满满当当。 细一看,说不定有三四百号人,老的少的都挤在了一起,就连刘大娘家的六岁小孙子都在。 好家伙,杨小妹瞬间不紧张了。 她是有点人来疯的潜质的,人越多,她反而越淡定。 只见杨小妹非常气派的走上了讲台,而王凤娟和祝幼翠就搁那跟左右护法似的,站在杨小妹左右,死死紧盯着台下的人。 以防有人在课堂上捣蛋,打击杨小妹的上课积极性。 可难得的,大家竟然都听得非常认真,没有一个人讲话,都竖着耳朵,生怕自己漏过一丁点内容。 尤其是杨小妹在讲到药材的生长环境时,挤在后排的人竟然着急地踮起脚尖,伸直了脖子探着耳朵细听。 这些知识杨小妹本就掌握的十分透彻,所以在讲述的时候,她是渐入佳境,身上也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信。 一些小伙子本来在专心听讲,突然听着听着脸红了起来。 接着有些害臊的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谢星洲在窗外看见了这样的杨小妹,似乎每一次见面,她都能给他带来新的惊喜。 谢星洲不知道的是,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是和杨建设一样的宠溺中夹着一丝骄傲。 也幸好杨建设此刻也颇为感慨,没有留神一旁谢星洲的神情,要不然谢星洲就要露馅了。 谢星洲很快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他问一旁的杨建设,“杨叔,怎么了?叹什么气呢?” 杨建设有些费解的开口,“原来大家不是不喜欢听课啊,那怎么当初公社来队里扫盲的时候没一个人认真听?” “织毛衣的织毛衣,纳鞋垫的纳鞋垫,嗑瓜子儿的和聊闲话的,把人家老师气的当天就回去了,我也被好一顿批。” “可你看现在,一个个的,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知识。” “因为利益。” 谢星洲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开口。 “于大家来说,扫盲不能让他们看到明显的好处,他们过来上课只是为了能有一个地方聊聊天,而且大队部里这么亮堂,在这待着还能省一点灯油钱。” “可今天杨同志讲的药材关乎到他们的工分,他们只要认识了这个东西,往后就会源源不断的进账。” 杨建设难得一愣,突然想到了上工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偷懒,赚的工分还不够大队给补贴的人头粮。 可今天他在教室里一打眼,就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平时不上工的人在认真听讲,杨建设深思了起来。 突然,他的眼神看向谢星洲,眼底满是可惜。 这么好的孩子呀,就是家庭成分给拖累了,不然很适合当个小队长。 谢?真黑市大佬?星洲不知道听到杨建设的评价会不会开心,杨小妹此刻是真的开心。 别说,真让她过了一把老师的瘾,以前的杨清岚都是老师重点讨伐的对象。 哪曾想现在她成了言传身教的老师。 唉,命运弄人啊,杨小妹忍不住45度角忧郁的仰望天空。 小虎子也朝那儿望了望,姑姑在看啥呢?啥也没有啊。 第61章 上山挖药 当天课结束了,杨小妹功成身退的隐居幕后,祝幼翠连忙端上一杯红糖水,给杨老师润润嗓。 杨老师喝了口水,轻咳了两声,又快快活活地开小灶去了,她要来个冰糖炖雪梨和龟苓膏。 就这样随着杨建设的一声令下,红旗大队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几天,村头的那棵大柳树,颇有一些寂寥,往日里总有一些娃娃们在它这聊聊天。 虽然它插不进去嘴,但那个热闹劲儿都够它高兴的了。 可现在那些娃娃们都不知道干啥去了,大柳树无聊的伸了伸自己的枝丫。 后山倒是空前的热闹,以前大家根本不知道后山上还有这么多的宝物,红旗大队水丰叶茂,就是割猪草他们都不稀的来这后山。 可现在看着后山是越看越眉清目秀,还是咱老祖宗给攒下的好家底啊。 婆婆挽着媳妇,妯娌拉着小手,大哥领着小弟,队里有一户算一户,几乎都是全家总动员,一副要把后山挖空的架势。 不过显然大家昨天听课都很用心,杨老师昨天讲啥子要懂得可持续发展,不能挖草药的幼苗,大家都很老实的遵守了这个约定。 谁都不傻,这个小苗长大了还可以再挖,要是现在挖了就长不大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杨建设那里不收幼苗,既然又不算工分,他们挖那幼苗做甚? 白浪费那个功夫。 “娘,你看我又挖到了一株,我这一筐都快满了。” “我娃真乖,回去娘给你煮个鸡蛋吃。” “娘,你也看,我都挖两筐了,我也想吃鸡蛋。” “好好,我们小子今天下住苦力了,等娘回去给你煎个鸡蛋吃。” 说着,这个小媳妇儿还瞅了煮鸡蛋的小媳妇一眼,意思是我家的鸡蛋是煎的,代表了我家的条件比你家好。 煮鸡蛋的小媳妇气鼓鼓的瞥了一眼,扭头对着她的大闺女说,“今儿个咱也阔气一把,吃个煎鸡蛋。”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偷偷捂着嘴笑了。 到了下午结算工分的时候,杨建设在一旁监督大家老实排队,杨小妹今天充当质检员,检查草药合不合格。 别小瞧她这质检员的工作,一天也有十个工分呢。 要是以往给杨小妹十个公分,怕早引来了非议,但是今天大家都是脸带笑意地挑着筐子走下山来。 今天的他们可不是昨天的他们,早已看不上区区十个工分,反倒觉得杨小妹在这里当质检员,没能上山挖草药,实在是亏大了。 今天就是七八岁的小孩都能挖有两筐农药,手脚利落的大人挖七八筐的都有,个个都是满载而归。 大家只恨自己家里的筐不够装,那些挖的多的人家脸上的神情骄傲极了。 还有几户人家狭促地专门站到挖的少的人家面前,明里暗里地炫耀自家人干活麻利。 把那家当家人气的脸发黑,心里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好好干,超过你个老小子。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早出晚归,年纪大的老人腿脚不麻利就专心在家编筐,其他人几乎都在山上挖草药,没几天,大队部这里的草药都要堆不下了。 杨建设紧急通知,收草药的活要暂停一段时间,大家都歇歇。 大家:其实我们还能再干500年。 但知道这草药的工分不能赚了后,红旗大队的队员们倒也没特别失望。 毕竟这几天家家户户都攒了不少工分,这到年底可是一笔大钱呢。 正好趁这两天闲着,该收拾屋子的,要把屋子拾掇拾掇。 不听话的小孩,这两天也要敲打敲打。至于听话的孩子,自然是要奖励领去供销社转转。 队里的不少小孩,这两天确实快累趴下了。 要是在21世纪,免不了上一回社会头条,“惊!黑心大队禁雇佣童工干活”,但是在这里倒是稀松平常了。 杨小妹,这个18岁的小可爱也累惨了,这几天,每一筐的草药都要从她的眼前过一过。 几天下来磨练的她只要眼皮子一抬,就能发现问题。 现在这双眼睛可是堪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她可要好好爱护爱护,回去必须得买一盒眼贴。 但是活儿嘛,只有干不完的活,没有累不死的驴。 好不容易刚休息两天,杨小妹从杨建设那撒泼打滚要来了两块钱打算去县里潇洒潇洒。 却被杨建设告知,还要把这批草药处理成一瓶一瓶的农药。 我的亲爹啊,你是魔鬼吗? 苍天啊,你饶过我! 此时的杨小妹分外后悔半个月前突发兴致研究农药的自己。 她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减负还是在加负? 杨建设看着杨小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难得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但这活还真得小妹来干,现在配方还不宜过早透露出去。 要不说关键时刻还是娘靠得住呢,王凤娟就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小妹,没事儿,你就动嘴,其他活娘来干。” 二嫂贺凡薇也跟着应和,“是啊,小妹,这些活我们大家帮你干。” 祝幼翠心里暗骂,老二你个马屁精。 但贺凡薇都这样说了,祝幼翠这个大嫂可不甘落后。 她也立马表态,“是啊,小妹都交给大嫂来干,就算这体力活大嫂不擅长,还有你大哥呢。” 杨浩然听到这话,也挠了挠头,虽然但是,哎,算了。 “小妹,大哥在这呢。” 杨小妹有了家人的支持,虽然还是觉得很累,但感觉还能再坚持坚持。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看看王凤娟还在劳作,杨小妹又有了一股子劲儿,接着往下干。 狗吠声落,鸡鸣声起,彻夜未眠的杨家人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身体。 男人到了50来岁腰就不行了,杨建设从凳子上起来的时候腰都直哆嗦,可他要面子,哪能表现给儿女们看。 他一脸刚正的站了起来,腰板挺的直直的,对着一旁不停的捶自己腰的杨浩宇说: “你们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才干这么点活,腰就不行了。” 杨浩宇还没结婚,不懂得对一个男人来说腰不行了,是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第62章 回娘家 但这不妨碍他在杨建设点评过后,立马挺直了腰板。 一旁悄悄揉腰的杨浩然与杨浩博也立马放下了自己手,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左看右看。 惹得祝幼翠和贺凡薇这两个妯娌偷偷捂嘴笑。 杨浩宇不懂两位嫂子在笑什么,还以为是在笑他干活偷懒,身体素质还不行。 为了证明自己,他立马健步如飞地追上了王凤娟,“娘,你歇着。这点活我来干。” 王凤娟无奈的叹息,这个傻小子哟! 等到红旗大队所有的田地都洒了农药后,竟还剩下许多瓶农药没有使用。 许多小媳妇儿甚至是长辈们听到消息都想过来讨要一点。 这年头谁家还能没几个亲戚呢,而且农药这玩意儿不仅可以除草它还可以肥田,自家备一点,那来年自留地的收成还不让人乐开花。 对以上的种种想法,杨建设的统一回答都是:你们在想屁吃。 他们一家子劳心劳苦巴巴的干了一晚上的活,才整了这么点农药,现在大队的队员们张张嘴就想要走。 那大队前期那么多的投入,不都白瞎了吗? 再说这些农药杨建设还有大用。 还不待杨建设发火,五叔爷就带着家中的晚辈一一上门跟老哥们聊了聊天。 聊完后关上门,这些当家人就开始训媳妇的训媳妇,不方便训儿媳妇就告诫自己的儿子,让儿子回去跟儿媳妇说。 总之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倒也没叫杨建设再为难。 不用除草后,一下子地里的活就少了许多,也刚好前几天挖农药,大家多少都攒了点工分,想到年底的分红,大部分人也舍得阔气一把。 有不少小媳妇借此机会回娘家看看,有些家庭地位的还带点东西回去看看爹娘。 至于没家庭地位的就是带点干菜、蘑菇,也是做女儿的一份心意。 长脸大妈的儿媳妇是隔壁小河大队的人,因为刚嫁过来没多久就生了家里头的长孙,这儿媳妇在长脸大妈面前颇为得脸。 这不,这回回去看爹妈,长脸大妈晓得儿媳妇家里的情况,还特意给她做脸,可给拎了不少好东西。 不说别的,就那一斤猪肉,都够给这个儿媳妇阔气了。 小媳妇儿特意找了块红纸把猪肉包起来,放在竹筐的最上方,借此显摆自己颇受婆家看重。 果不其然,一回到小河大队,队里人看到小媳妇提着一条肉回来了,那肉是那么的鲜亮,色泽是那么的红润。 能不红吗?毕竟拿红纸包着呢。 队里人的哈喇子都要流三尺了,还有跑得快的,赶紧回去通知她的娘家人。 小媳妇都没走到娘家门口,她娘和大嫂就出来迎接她了,她大嫂连忙把那块肉接过,满脸笑意的违心道: “妹子,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往家里拎什么肉?这不是怪外道的,来来,二栓子,快过来看看姑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姑姑这么疼你们,你们以后也要好好的孝顺姑姑啊。” 二栓子头一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小媳妇撇了撇嘴,她这个大嫂最是势利眼,教出来的侄子也不知礼数。 但她也此刻顾不得与大嫂计较,紧紧地握着老娘的手,低声询问:“娘,最近大嫂没磋磨你?” 她娘回道:“没有,没有,我好着呢。你们都好,我就过的好。” 小媳妇难掩心中酸涩,她娘也是个软包子,竟叫一个外姓大嫂欺负狠了,爹更是个不管事的贼头子。 要不是小河大队的书记和妇女主任还算顶事,她娘怕是要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所以小媳妇这次来也给大队的书记和妇女主任带了一些嚼用,都是些不值钱的小菜,她特意去找祝幼翠换的。 但别看这小菜不值钱,味道倒是不错。 没错,祝幼翠在磨着杨小妹学会了小菜的制作方法后,就开始在大队里琢磨着寻人换菜。 我这酱菜味道这么好,就算不和小妹一样一坛子卖五块,那她换点鸡蛋,换点布头总是可以的。 反正家里的菜又不要钱。 所以这几天祝幼翠倒是难得勤快,跑回娘家借了好几个酱坛子,把自留地的菜洗干净之后通通腌了。 王凤娟倒以为祝幼翠难得勤快一回,也没去自留地里看,可没想到这大儿媳妇打的主意更是比猴还精。 冲着那条猪肉的面子,小媳妇儿这次回家娘倒被招待的殷勤周到。 她对着一脸谄媚的大嫂皱了皱眉,询问自己的酱坛子哪去了? 看到大嫂言辞闪烁,小媳妇径直走向了大嫂的屋子。 果不其然,就是几坛子酱菜,大嫂也要往回家拎。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可到底是娘家的事,小媳妇这个嫁出去的人还真不好意思多管。 她没理会大嫂的讪笑,拎着酱坛子去了书记的家。 “婶儿,你在家吗?” “谁啊?”正在收拾碗筷的大娘问了一声。 “我是小丽啊,我今天回来娘家了,来给书记拎点酱菜。您别嫌弃不值钱,多少都是我的一点心意,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书记的媳妇儿自是连忙将她请了进来,嘴里嗔怪道: “你这妮子就是忒客气,来婶子家还把自己当外人。回家去看过你娘了没?” “看了,还没谢谢叔一直照顾我们家。” “都是一个大队的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唉,你娘脾气硬着点,你的日子就好过多喽。” 小媳妇也是无奈,人的脾性哪是那么容易就改的,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指望了。 小媳妇转移了话题,她问道:“叔今天在家吗?” 书记媳妇回道:“在,咋啦?你找你叔有事?” “没什么事儿,就是难得回来一趟,说来拜访拜访叔。” “老婆子,是谁在外面啊?” 屋里传来了书记农成化问询的声音。 “是翠娥的闺女小丽回来了,这孩子还说特地要来看看你。” “哦,小丽啊。” 农成化披着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询问道:“怎么突然回家来了,放心,只要有我们这帮子老人在,你娘就受不了大委屈。” 小媳妇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多亏了叔婶,你们的好心我这辈子都报答不了。” 包括她这辈子能寻到那么好个婆家,而不是被大嫂卖个好价钱,都多亏了农书记他们,他们的恩情,她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农成化看到小丽的神情酸涩,他转移了话题,闲话家常地聊了起来,“怎么样?你们大队最近不忙吗?” 第63章 十几个男人一台戏 “我们大队最近倒是不忙,大队长的岳父是个能人,研究了一种农药,撒到地里头,那地里的草三两天就荒了。而且那草还能变成肥料,这跟以前咱哪儿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真的吗?” 农成化一惊之下,站了起来,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水洒了一地。 “你个老头子,做甚慌慌张张的?” 农成化却顾不上老婆子的批评,激动的问道:“真有这种好东西,你可是亲眼见过的。” 小媳妇儿生怕农成化一激动之下出点问题,毕竟书记的年纪也不小了。 她连忙扶住农成化,“叔,快坐下,您别着急。” 农成化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小媳妇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叔,我们队所有的地已经全部使用了。” 送走小媳妇后,农成化陷入了沉思。 红旗大队的杨建设也算是他的后辈,或许他该找个时间,跟杨建设联络联络感情。 与此同时,随着各户人家的媳妇串娘家,红旗大队有一件秘密法宝的事情已经传了开来,各个大队的大队长纷纷不约而同的找上了公社书记。 “徐书记,我们大队一直以来都特别支持你的决定,您说啥,我们配合啥。” “是呀,我们大队也是呀。” “对呀,咱们大队都很配合您的工作。” 徐书记抬头一脸的懵,难道这些老小子不应该配合他工作吗?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领头的大队长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着急的问道:“徐书记啊,有农药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您只给红旗大队的杨建设用,而不给我们用?” “交粮的时候,我们可并没有比他们少交一点。” “是啊是啊,徐书记,您得给我们个交代呀,不然我们没脸回去见父老乡亲们了。” 一群大老爷们儿在徐书记的办公室吵吵嚷嚷,比几百只鸭子叫起来还让人聒噪,听的徐书记是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行了,你们都给我安静点。” 突然,徐书记一声大吼,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要不说徐书记在部队的时候是吹冲锋号子的呢? 那嗓门就是大、中气十足,一下子镇住了那么多大队长。 突然一个50来岁的大队长蹲在了地上,他一脸委屈的抹着泪道: “徐书记,你不能因为那个杨建设是你的战友,你就偏心他。咱们庄户人家不怕苦也不怕累,最在乎的不就是那一亩三分地的收成吗?” “那个农药据说还可以肥田,这么好的东西,俺们都用不上,听说他们红旗大队堆都堆不下。您说说,这让谁来评理。” 徐书记一听是这事,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杨建设尽会给我添麻烦。 他把一脸委屈蹲在地上的那个大队长给拉了起来,给他找了个位置坐,又添上了一杯水。 别个大队长看着他这慢慢悠悠的动作,看的心急,恨不得上去帮他倒水。 徐书记倒完水后才回头,“这下你们冷静了?可以听我好好说了吗?” “您说,您说。” “不是我不想把这个好东西给大家,而是这个东西就是杨建设他老丈人王老爷子发明的,这些农药也是人家红旗大队出钱出力找人做的。我哪里来的那么厚的脸皮去找人家讨要。” “老兄弟呀,老伙计们呀,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但咱也不能干的强盗事是不?至于你们私下怎么跟杨建设协商,这个公社就管不了了。” 徐书记话里话外的意思非常清楚,公社是不可能出面向红旗大队收缴农药的,如果各个大队想要农药的话,那么就各凭本事。 一听这话,有些机灵的大队长马上转身就出了办公室的门,骑上自行车朝着红旗大队的方向前进。 此时不抓紧,还趁何时。等大家都回过味儿来,怕是那点农药还不够分。 有几个木讷的还在办公室里蹲着,突然一扭头,发现身边的人三三两两的散了,细一琢磨,一拍大腿。 好啊,你们竟然玩起了调虎离山之计,也都跟着散了。 徐书记一看围着办公室的人都散了,长舒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这个烫手大山芋可算是丢出去了,老杨,你可别怪我不厚道啊。 实在是我受不了一帮50来岁的大老爷们搁那哭天喊地,擦鼻子抹眼泪的。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徐书记翘起了二郎腿,美滋滋地品了一口茶,开始摇头晃脑的哼起了曲。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概就是他和杨建设这段战友情最深刻的描述。 槐花大队的大队长孙康裕出了门后却没有立马去寻杨建设,他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农药既然是他们大队的王老爷子发明的,那为什么不先紧着他们大队用,倒让杨建设所在的红旗大队捡了个大便宜。 孙康裕是越想越生气,这个老爷子也真是的,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拐。 要说这孙康裕这般生气是有缘由的,他们槐花大队和红旗大队本就紧挨着,两个大队常年为着一些争地盘、抢资源的事情有些不合。 原本槐花大队的人是十分看不上红旗大队的,因为他们大队更靠近县城,所以老百姓的生活比一些偏远地方的人是要好过些。 槐花大队的人也有一种身为县城附近的农村人的骄傲,在十里八乡那么多大队中,槐花大队的经济条件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等到杨建设退伍回来,先是号召队员们修路,这路一修成大大缩短了红旗大队到县城的距离,打破了槐花大队这个“县城陪都”的金窝窝地位。 这还没完,杨建设又组织队里头开荒,就差把地盘开到他们大队了,还一举成为拥有农耕地最多的大队。 这之后,槐花大队在婚恋市场上的行情更是被红旗大队抢走了一大半,这让他们的大队长孙康裕怎么能不生气。 孙康裕蹬着自行车就往王家骑去,他得找王家那几个儿子好好聊聊。 第64章 来客 这几天杨大嫂的心脏有些发慌,眼瞅着这农药实验的效果是越来越好,甚至整个大队都用上了农药。 她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 自从上次在孔振国那里吃个闭门羹之后,回来后她是越想越生气。 有时候,人一旦执拗起来,就会丧失所有的理智,不管不顾。 为了出心口的这股恶气,杨大嫂找她的小儿子金宝写了一封举报信,那小屁孩儿才八岁,刚上两天学,认识的字可能还没杨大嫂多。 所以当这封举报信的内容出现在汪光耀面前时,他是惊愕不已。 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个什么? 汪光耀强忍着耐心把它看完,大大小小的铅笔字还夹杂着诸多拼音,很是让人费解。 信件上的主要内容还是讲杨建设和谢星洲沆瀣一气,杨建设利用职务在公家田里洒毒药,害死了许多农作物。 还对对谢星洲寻私情让他爷爷不用出工。 汪光耀读完后心下了然,看来上次那个大娘还是不死心呀。 正好,时机到了,那就让他来助这个大婶一臂之力。 信件就这样在汪光耀的操作之下,传到了孔振国面前。 起初,孔振国看到这封信件,也跟汪光耀是一个表情,眼前这团乱糟糟的信件,他拿来擦屁股都嫌多余。 正当他想把面前这张纸团团,扔垃圾桶时,却注意到了信上杨建设、谢星洲这样的字眼。 顿时,他眼睛一瞪,双手连忙地把这封信抚平,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半晌,弄明白信件的意思之后,他激动的一拍大腿,呵呵大笑。 这真是天赐良机呀!谢星洲还有那个杨建设,我看你们这次还怎么逃? 随即,孔振国开始拉人头,准备磨刀霍霍地向红旗大队开拔。 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圆脸小姑娘有些踌躇,她正是方媛的堂姐,方糖。 因为这次要去的地方是红旗大队,方糖突然想到之前堂妹讲,自己有个好朋友在红旗大队,正巧这星期她打算去红旗大队见她的好朋友。 方糖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看孔振国的架势,怕是此次红旗大队惹的事情不小,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再连累了方媛,她小叔怕是会发疯。 方糖趁四下无人,寻摸到了汪光耀。 她注视着这个孔振国面前的第一狗腿子,总觉得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坏。 现在时间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方糖拉着汪光耀的手走到角落。 “汪光耀,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汪光耀盯着自己的手,意味不明的应了两声,“你先说。” 方糖回道:“你能不能提前抄近路去红旗大队通知一下他们的大队长。另外,如果在他们家看到一个圆圆脸的女生,一定要让她赶紧回县里,别掺和进这档子破事。” 这件事情汪光耀就是主谋之一,他们所希望看到的自然是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汪光耀怎么可能会去提前通知呢? 可他总归是不想拒绝方糖的,正在思考间。 突然,汪光耀注意到了有人在往这边看。 他突然厉下声,“孔主任的指示我们当然要照做,你也赶紧忙活去,别耽误事儿。” 方糖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她又羞又气。 狠狠地瞪了一眼汪光耀,跺着脚离开了。 算了,到时候见机行事。 可巧,县农业局莫桑杰这两天也验证了农药的效果,发现这农药真的如杨建设所说,甚至效果更好之后。 莫桑杰不敢耽误,立马动用了自己的全部人际网络,把市里的领导请来。 只有市里的领导才有权利往省上汇报,这样的好东西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播到全国各地。 这药只要推广出去,实在是帮农民兄弟们的大忙了。 更巧的是,市委组织部部长庞河同志周内被黑市暴动的事情拖住了手脚,不能够第一时间赶来。 等市里的活一忙完,刚好也是这周末。 庞河做事不喜拖拉,也顾不上休息,立马就动身前往向阳县与莫桑杰汇合。 莫桑杰电话里与他说得不是很清楚,只翻来覆去的讲这是个好东西,庞河还是得当面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看完莫桑杰手头的报告后,庞河也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红旗大队这个最早使用农药的地方土地有什么变化,同时更想见一见发明这个农药的人。 于是庞河和他的秘书以及莫桑杰三人就骑着借来的几辆自行车一起出发了。 现在有三拨人同时朝着红旗大队赶去。 那么,究竟谁先到达呢? 当然是从公社出发的各个大队的大队长们,天然的地理优势让他们第一波赶到。 杨建设当时正在招待小河大队的书记农成化,他爱惜地拿出孙正业上回来看望时给的茶,用大茶缸子给农成化沏了一杯。 “农叔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时有何贵干呀?有什么差遣的,您尽管说。” 农成化是杨建设最敬佩的人之一,70多了还在一心为大队操劳,也是杨建设想要学习的榜样。 这不一般人来哪能得到这样殷勤地招待。 农成化笑呵呵的抿了口茶,也没多绕弯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建设啊,我听说你们大队最近农活进度非常喜人,说是有了一个叫农药的好东西,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呀?” 杨建设心下了然,如果是为农药一事来的,倒也不为奇了。 在验证过农药的效果之后,他早已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会是小河大队的书记。 他还以为会是槐花大队的孙康裕先来兴师问罪呢。 果然是人老成精啊,农成化一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公社做主,而是直接找上了杨建设。 老成精的农成化面露期盼,眼神中带着急切,着急的想听到杨建设的回复。 杨建设点了点头,还没说别的呢,他们二人就被一帮子大老爷们堵在大队部了。 随后一群大老爷们唧唧歪歪的吵了起来。 第65章 孔振国来访 “建设啊,你不地道,咱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有农药这个好东西你干嘛藏着掖着呢?” 杨建设还没开口解释,另一个大队长就替他回应了。 “你看你这话说得,建设是那样的人吗?大家都是一个公社的,有啥他能不想着自己人吗?” “你说是,建设。” 又不等杨建设回复,其他人开始了叽叽喳喳。 这个说我跟杨建设是多年的老相识,农药应该先给他们大队用。 那个说他们大队素来与红旗大队关系交情最铁,要用也是他们大队先用。 还有一个说他是杨建设娘的三姥爷的堂侄子,与杨建设有密不可分的亲戚关系,他们大队才应该排在头里。 最离谱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大队长喝退了所有人。 “大家都不要和我争了,我小时候还给建设换过尿布呢,那要是排起来,我们大队才是头一个。” 把杨建设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农成化也着急地站了起来,这些人是从哪得到消息的? 他还没跟杨建设谈好呢,就过来分一杯羹。 正当众人你推我嚷,场面好不热闹之时,又一波人嚣张地推开了大队部的大门。 “杨建设呢?快给老子滚出来。” 孔振国嚣张的声音旋即响起,屋内的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向门口。 孔振国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十几个壮汉把大队部挤得黑压压的,整齐划一的抬头看他。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孔振国有预感,这个时候好似他不应该开口说话,不然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两拨人马对视了一眼,一个大队长抬头对孔振国说,“杨建设这会儿在忙,你要找他得先排个队。” 然后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攀亲带故,个个拉扯着杨建设的手不放。 杨建设这会儿算辈分算的头大,他倒是一脸期盼的看向孔振国,快点解救他。 一群大老爷们的手蔫了唧的,汗全部抹他衣裳上了。 这不是孔振国想要的万众瞩目的效果,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 竟没人理会他,咳嗽声淹没在嘈杂声中。 他突然拼命的咳,那咳嗽声音巨大的,仿佛要把肺内的组织给咳出来,倒是吓得众人一愣。 这男的不会有肺病? 那可得离他远点。 孔振国找足了存在感,又骄傲的扬起了鼻孔,鼻翼猛烈扇动着,那样子就有点像条乱吠的狗。 “杨建设,你给老子滚出来,不会是想当缩头乌龟了?” 杨建设从一群彪形大汉中挤了出来,明明也是魁梧的身躯却佝偻的不像样子。 “孔副主任,我在这儿呢。”声音中竟透露些许欣喜与激动。 孔振国身后的小年轻们纷纷面面相觑,怎么听着口吻好像还挺欢迎他们来的呢? “咳咳咳,杨建设,你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来吗?” 孔振国开始发难起来。 杨建设还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就诚实地摇了摇头。 其他大队长也纷纷以眼神示意,这老杨是犯了什么事啊,怎么惹到了这帮混子。 大家都不知道啊,一致地摇了摇头。 孔振国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有人举报你滥用私权,擅自做主,在土地里播撒农药,害得粮食减产,你这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啊。你认是不认?” 哦,原来是这事啊。 众人恍然大悟,只觉得这个孔副主任消息委实有点落后,还没他们山沟沟里的农民来得消息灵通呢。 杨建设有点为难的点了点头,声音无辜道:“我是用了农药,但是” 但是还没说完就被孔振国打断了,“你认了就好,还有人说你勾结地主家的狗崽子薅社会主义羊毛,你认是不认?” 杨建设开口解释道:“孔主任,你不能上来就给我安两个大帽子呀,我老杨做事问心无愧。你要是非要栽赃我,我也没话说,我就去县政府讨个公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杨老弟。公道不公道的,跟我们回去再说。” 说罢,不容杨建设反驳,孔振国大手一挥,那些小年轻们就要过来抓杨建设走。 方糖趁着人多场面混乱,偷摸摸地溜跑了,她得赶紧去找堂妹报信。 那些大队长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农药有效一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就凭这一点,他们就不能让杨建设被孔振国带走。 这人要走了,农药去哪要? 于是十几个大队长,就这样堵在了这些小年轻面前。 他们看谁敢动弹,老子手里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可孔振国早已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杨建设和谢星洲带走,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只见他一声令下,拿出了挥师南下的气势,“小兵们,把杨建设拿下。” 但那群小年轻们却颇有些踌躇,倒不是惧了对面那帮壮汉,他们才20来岁的年纪,自是天不怕地不怕。 而是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了一个老爷子,挡在了众人面前,那老爷子看着都七八十了,他们实在是下不去手呀。 这要是有个好歹再赖到他们头上,该怎么办? 那个七老八十的老爷子,正是农成化,人家其实才刚七十岁,只是因为常年辛勤操劳,长相显得与实际年龄不符。 老爷子深知此刻自己不做点啥,后面怎么好意思张口问杨建设要农药呢? 而且要让杨建设越愧疚越好。 所以老爷子拿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守护在了众大队长身前,他举起手里的拐杖,伸手护着后面的人。 “你们要抓杨建设就先踏过老头子我的尸体。” 孔振国喊道:“不要管这个糟老头,把他给我挪开。” “哎呀呀,你们这帮年轻人怎么这么不讲武德?” 一个小年轻直接把农成化倒栽葱似得拔了起来,给人挪到了战场之外。 老爷子老泪纵横,用手里的拐杖不停的捣击着地面,“世风日下呀,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出手怎么这么不讲武德。” 那边场面却是热火朝天,一波人马要追,一波人马自然要阻拦。 两拨人谁也都不让谁,气氛又拱到那里,自然是打了起来。 第66章 打起来了 红旗大队的会计沈玉泉心疼的叫喊着,“别打了,快别打了,我的榆木家具啊,我的红木办公桌啊。” “啊啊啊,千万别,快放下,我的暖壶啊!” 沈玉泉的喊声里都透着一股子哭腔,和农成化老爷子的叫唤声相互应和。 此时战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打急眼的两拨人,早已忘了他们是为什么而打。 杨建设在一旁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抓自己,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他看到落单的孔振国,心下呵呵两声。 随即悄摸摸的摸到了孔振国身后,用衣服蒙住孔振国的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开打。 “哎呦,哎呦,是谁,快停下,我是孔主任,打错了。” 沈玉泉也顾不得抹泪了,赶紧过来踹了两脚,都是这个祸害。 老爷子也是老当益壮,用手举起拐杖狠狠的敲了下去。 等孔振国挣脱束缚,眼前重现光明之时。 他已经变成了一颗鼻青脸肿的大猪头,眼皮子肿的老高,本就是眯缝的小眼睛此刻更是睁不开了。 “咦,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小张,你们谁把杨建设抓到了?” 小张呜呜了两声,说不出话来,主任,快来救救我。 可他的主任都自身难保了。 等孔振国眯缝着一只眼睛望过去,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大队长每人手里都摁着一个小年轻,厉害些的还一个人摁俩。 一帮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和他们这些种地的好手比力气,真是在阎王面前耍大刀——找死。 那些小年轻们现在都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的哪里有之前跟在孔振国屁股后面趾高气昂的样子? 孔振国气得直跳脚,他双手哆嗦的指着杨建设。 “你,你们这帮人是要造反啊,好,我这就回县里去叫武装部的人来抓你们。” 几个大队长面面相觑了一番。 这,怕是大事不妙啊,怎么还要出动武装部呢。 孔振国看出几人脸上的松动,又故意把话往厉害了说:“你们现在把他们放了,我就全当你们是被杨建设蛊惑了,放你们一马。” “但若是你们不放,哼哼,那你们都是杨建设和谢星洲的狗党,都是一群造反派。” 几位大队长眼神彼此示意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不管这事,倒显得他们不仁义起来。 但若是管了,今后自己大队被针对了怎么办。 都已经管了一半了,这会退却算什么事儿? 农成化深知此刻该自己出场了,只见他老人家把拐杖一丢,双手捂着胸口砰的一下倒地了。 没过多时,竟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在场的众人都吓蒙了。 农成化一直是大家尊敬的长辈,在任三四十年,从来没人说过他不好,现在竟被孔振国这帮狗崽子打了,他今天要是不给个交代出来就别想走。 这群大老爷们的血性被老爷子这么一倒给彻底激起来了,两方人马怒目而视。 只是一方势单力薄,只有一人。 孔振国一人对着十几道刺眼的目光,一时竟有些退缩。 随即,他立马挺起腰板,他可是县里革委会的主任,这帮狗腿子敢对他做什么? 殊不知刚刚他嘴里的狗腿子还把他暴打了一顿。 杨建设生怕老爷子出个好歹,连忙给沈玉泉使个眼色,让他回家喊杨小妹来看看农成化。 沈玉泉不敢耽搁,身子一背就急忙地跑了。 那奔跑的速度,快得像一只羚羊,跟他的二儿子沈宏茂有的一拼。 话说这头,莫桑杰领着庞河来到了红旗大队,一进村就逮住了一个小孩,让他去把大队长叫来。 那小孩有些认生,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撸了把鼻子就跑了。 莫桑杰心想自己长的有那么吓人吗? 莫桑杰和庞河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杨建设,他心里有些生气。 这个杨建设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我把大人物给请来了,你那倒出了差错。 庞河倒是特别好脾气的说:“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们再等等,不妨事。” 又是半晌,太阳都已经高高地挂在日头,莫桑杰热的嗓子都冒烟了。 庞河虽然依旧威严逼人,汗水却止不住的从额头、领口冒了出来。 莫桑杰和庞河虽然没说,但心里对杨建设的印象却是一落再落。 “快来人呀,队里的年轻小伙子都抄家伙跟我来,咱们大队都被人欺负到家里来了,窝囊透了。” “都快来人,大队长都要叫人给绑了,咱不蒸馒头争口气,去把面子讨回来。” 队里的青壮年哪听得了这话? 手里头有锄头的拿起了锄头,有耙子的拿起了耙子,就连闲溜达的王二麻子都抄起了一把碎石子,装在了兜里。 就这样一帮青壮年们浩浩荡荡地去解救他们的大队长去了。 莫桑杰和庞河是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最终还是庞河发话了,声音冷凝,意味不明。 “走,我们去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把红旗大队的大队长给绑了。” 莫桑杰一想到有人把杨建设给绑了,害的他们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也是怒不可遏。 这会儿杨建设也品过味来了,农成化刚刚是在吓唬孔振国,激激这帮子滑头们的志气。 他老人家倒下的时候还冲着自己挤了挤眼。 杨建设的嘴角抽了抽,这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顽皮,差点没把他们吓出心肌梗塞。 知道农成化没事,杨建设这才有心思继续与孔振国纠缠,他知道今天的事怕是不能善了。 但他也绝不可能让孔振国把谢星洲从红旗大队带走。 “孔主任,依我看,咱们还是坐下好好聊聊。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解释清楚就好了。” 虽然此刻看似是他们占着上风,但孔振国毕竟名头上还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虽然已经和这个家伙撕破了脸,但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一二的。 杨建设举手示意那帮大队长把小年轻们给放了。 都是人精,那群大队长也品过味来了,手一抬,小年轻们又开始“哎呦”的叫唤了起来。 他们鼻青脸肿的走到了孔振国的身后,与孔振国的猪头脸倒是分外相配。 孔振国却误以为他们怕了自己,这会儿想要求和。 第67章 谁要让我付出代价 “我告诉你们晚了,你们这群反动派就等着通通吃枪子。” 这话掷地有声,音量宏大,别说是抄家伙的青壮们了,就是走在他们身后的庞河和莫桑杰都听得一清二楚。 庞河嘲讽地呵呵了两声。 青壮年们却没有那么好的涵养,敢在红旗大队欺负他们的大队长,还在那大放厥词,我们跟你们拼了。 杨家三兄弟表现得尤为激动,他们刚刚才得知自己亲爹被外人给绑了,三兄弟要是没点儿脾气别人还真以为他们是泥人做的。 可怜的小年轻们刚被这群大队长们放回,又走进来了一波如狼似虎的青壮,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打。 孔振国更是重点关注对象,那一扁担,一锄头,一棍一棍的都敲在了他的身上。 这下他是彻底没力气唧唧歪歪了。 杨建设一看,事态发展这么严重了。 连忙起身制止,“快都把东西放下,你们这是成什么样子?” 坏了,这下只怕要把整个红旗大队给牵扯进来了。 “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王二麻子一脸激动地扶着杨建设的手,比他的亲儿子杨浩宇还要体贴周到,脸上的神情活像是自己亲爹受了伤似的心疼。 事实上,杨建设也只是在混战的过程中不小心被碰到了嘴角。 杨建设无语的看向二麻子,这货真是不忘时时刻刻表忠心啊。 “浩然浩博浩宇,你们三个快给我停下。” 人群中打的最凶猛的便是杨家三兄弟。 此刻听闻老爹开口吩咐,三人放下了手中的器具,只是放下时还不小心砸到了孔振国。 三兄弟乖乖的站到杨建设的身后,只是眼神依旧凶狠地看着孔振国。 庞河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父训子的一幕。 这三个小子倒是好体格,挺适合军队的。 “你看你们三个成什么体统?” 杨建设又赶紧过去把孔振国给拉了起来,晚了,真怕人出点好歹。 看着孔振国有点晕乎乎的,杨建设手一狠掐在了孔振国的人中上。 孔振国瞬间惊醒,他目光阴毒地看向杨建设。 “好,好得很啊,今天你们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给我付出代价。” 杨建设头疼的压了压额角,事态进展到现在,饶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了。 “我倒是要看看谁要让我付出代价。” 庞河站了出来,语气淡淡,轻声的询问。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一干人中掺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互相用眼神示意。 这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啊,不是跟着你们来的吗? 我们也不知道啊。 那一派纯良无辜的眼神看的杨建设简直无语。 看见那位领导身旁站的莫桑杰,杨建设多少能猜出这位领导的身份了。 他突然腿脚不利索似的,一瘸一拐地走了上前,欲要开口,却被庞河抬手制止。 庞河接着又朝孔振国问道:“这里的这么些人,你是想要谁付出代价?” 孔振国目光阴沉沉的,如毒蛇一般狠辣。 此刻堆积了满心怨恨的他竟不顾审时度势,直接开口道:“你们这些包庇杨建设的给我等着,我马上就从县里调集人手来围剿你们。” 孔振国在高位呆太久了,享了太多年的福,权力与富贵迷花了他的眼,让他忘了一开始的谨小慎微,审时度势。 所以啊,人在得意之时,千万不能轻狂,一旦轻狂迎接你的可能就是阿鼻地狱。 窗外的谢星洲这样的告诫自己,他冷眼看着孔振国,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了。 不必再看下去了,孔振国结局已然注定。 莫桑杰被孔振国的嚣张言语气的直跳脚,“你知道他是谁吗?竟敢这样对他说话。” 孔振国哪里管他是谁?在这向阳县做了十年的土皇帝,他就是这里的天,是这里的法。 杨建设轻轻摇了摇头,看来不必他忧愁了,孔振国已经自行断送了自己的前路。 庞河不再多言,而是拜托队里的青壮把满嘴污言秽语地孔振国给看压起来。 也是奇怪,明明是面带笑意的拜托他们帮忙,青壮们不知道怎么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毛一竖。 杨建设与沈玉泉上前与庞河寒暄了起来,杨建设没有开口告状,也没为自己辩解,而是先为自己没有好好接待领导道歉。 沈玉泉在一旁补刀,“领导,你们千万不要因此责怪大队长呀,大队长日也盼夜也盼,就希望你们早点过来,谁知道这临了临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我们大队长也是一把老身子骨了,还被这些家伙打了,也不知道还要修养多久才能好。” 说到老身子骨,沈玉泉突然想到自己把谁忘了。 坏了,小河大队的老书记农成化呢? 此时农成化已经找到了自己丢掉的那根拐杖,老爷子自个扶着那根拐杖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杨建设赶忙过去,连忙把农成化扶了起来,“叔,你没事?” 一群人这才惊醒,上前把农成化围了起来。 农成化虽然心里颇为受用,嘴上还是把大家都赶了过去。 他走到庞河面前,乐呵呵的对领导行了个军礼。 庞河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您是,您是农叔,这么多年不见,您老的身子骨可好啊?” 农成化笑着回答,“好,好的很呢!现在的日子过的这么好,老头子要活一百岁再死。” 庞河扶着老爷子,“刚刚他们竟然对您老人家也动手了?” 被堵住嘴的青年刚想说没有,发现自己出不了声,连忙摇头还被看见的二麻子在脑袋上敲了一巴掌。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在那睁眼说瞎话。 “不碍事的,他们这些年轻人也就是不小心碰了我几下,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被堵住嘴的青年眼睛睁得更大了,他要死不瞑目啊。 庞河顿时怒不可遏,这帮人还有没有人性了,对着个老爷子都下得去手,这向阳县的革委会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老爷子还在那替那些年轻人解释,“唉,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领导怎么要求他们就照做了。你也别怪他们,都还是帮孩子呢。” 庞河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回去要把这些人从上到下都收拾一番。 第68章 身残志坚 聊着聊着,庞河这才知道原来农成化和这些大队长们都是为了那个传闻中的新型农药来了。 只是刚好赶上孔振国污蔑杨建设,大家见义勇为地搭了把手。 看着这些汉子们淳朴的笑脸,庞河感叹,还是农民兄弟们朴实啊。 庞河一下笑出了声,笑声冲淡了这严肃的气氛。 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下来。 “这农药?” 这下目光的焦点又转移到了杨建设的身上,杨建设坦然视之。 “正要和领导您汇报这件事呢,请大家随我来。” 杨建设一瘸一拐的领着大领导和众位大队长们一起把红旗大队转悠了一圈。 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什么叫做身残志坚。 “建设兄弟,你这腿不碍事,不行你先找人看看。” 杨建设心道,好像是装得有点过了,但嘴上还是谦虚的表示,这点伤不算什么,战场上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 闻言,庞河对杨建设更加欣赏了,果然当兵的都是好样的。 农成化:这小子有我几分说话的水平啊。 其他大队长:得,又让杨建设装到了。 走访期间,杨建设让沈宏茂汇报了一下他记录的数据情况。 沈玉泉老泪纵横地看着儿子在大领导面前做汇报,我儿出息了呀。 庞河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发问,杨建设一一解答。 庞河很久没有情绪如此激动过了,现在看着手里本子上记录的除草数据,他的内心激动的无法言表。 庞河也是农家出身,机缘巧合之下参了军,此后征战数年,退伍时被分配到这里。 他是一个干实事的领导,自然清楚眼前这份数据是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但现在这份奇迹就发生在他眼前。 庞河平复了许久的心情,这才开口道,“我能见一见发明了这个农药的老先生和那位小同志吗?” 杨建设自然点头应是,“不瞒您说,发明这个农药的正是我的岳父,小女有幸帮了岳父一点小忙。” 庞河爽朗一笑,“看来真是虎父无犬女啊,你家老爷子和女儿都是好样的,我代表农民同志感谢他们。” “这您就言重了,能让老百姓吃饱肚子,是我们每一个华国人最诚挚的愿望。我岳父也是这样想的。” 大领导随即和杨建设去拜访了王老爷子,各个村的大队长虽然特别急切地想要问农药的事情。 但现在事态已经发展至此,这事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杨建设向诸位大队长道歉,让他们掺和进了这么一帮子烂事,虽然个别大队长有些怨言,但大多数的人还是可以体谅他的。 而且快到饭点了,他们这么多人挤在这儿,那不是等着红旗大队来招待他们吗? 一些脸皮薄的大队长们都陆续离开了,反正后续大领导说了,他会解决这个事情。 农成化挤了过来,他老人家才不像那些年轻后生脸皮薄。 一行人到了杨建设家,莫桑杰还在回味着上次来吃的那顿饭,那鸡汤真香呀,小菜也堪称一绝。 杨建设提早让杨浩宇回家,知会王凤娟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来,中午饭一定要整治的丰盛一点。 不用杨建设说,王凤娟早都准备好了丰盛的一餐。 今天小妹在县城的朋友来看望小妹,王凤娟自是做好了准备,不让小妹在朋友面前丢脸。 这边方媛一见到杨小妹,就宛如见到了亲人一般,拉着杨小妹的手不放开。 要是让她的家人见到了,下巴指不定掉到地上去。 这会儿俩人正亲密地手牵着手去河边钓鱼。 说是钓鱼,倒不如说捞鱼更为贴切。 她们一人准备了一个鱼篓,里面放着杨浩宇挖来的蚯蚓,在杨浩宇的指挥下,将鱼篓放在了一个风水宝地。 接下来就等待鱼儿上钩。 等方糖找到堂妹方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一腔真心错付了。 她在那里担心堂妹出事,结果堂妹却在这里拉着别的姐妹玩耍。 方糖的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媛媛。” 方媛疑惑的抬头,她刚刚好像听到了谁在叫她。 看到不远处黑着脸的堂姐,方媛走了过去。 “方糖,你叫我干什么。” “你个死丫头,还有没有点礼貌?我是你的堂姐,叫姐。” 方媛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你才比我大几岁,我才不叫呢。” 眼看着姐妹俩一言不合又要杠起来,杨小妹连忙走了过来。 “你就是媛媛的姐姐糖糖,媛媛告诉过我,她的姐姐长得特别漂亮,今天一看,原来是真的呀。” 方糖叫这奉承话说的合不拢嘴,她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而且这话竟然是她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小堂妹说出来的。 看到堂妹没有反驳,方糖越想越开心,爱屋及乌之下,觉得杨小妹也十分的青春可爱。 女孩子的友谊有时候来的莫名其妙,有时候又突如其来。 没一会,三个小姑娘闹成了一团。 过了片刻,方糖有些犹豫的开口。 “小妹,我这次是跟着我们副主任孔振国来的,他好像要对你们村的那个青年谢星洲和你的父亲下手。” “啊,那你不早说,你个讨厌鬼。” 方媛十分厌恶堂姐在革委会工作,这会儿一听堂姐是和孔振国一起来的,还要抓自己好朋友的爸爸和那个帅气的大哥哥。 她直接上演翻脸,一把拽着杨小妹的手,表示我跟你才是一伙的,两人要一起孤立方糖。 方糖睁大了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这堂妹也翻脸翻的太快了,而且我才是你的姐姐。 杨小妹一开始有些着急,被方媛一拉,这才把心情平静了下来。 她开口劝解道:“我相信糖糖不是故意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特地过来通知我们。”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方糖难得遇到有人这么理解自己,感动的双眼直泛泪花,在一旁疯狂的点头。 方媛这才嘟嘴作罢。 杨小妹此刻按耐不住的担心,父亲杨建设那里应当是没有大问题,毕竟他还是红旗大队的大队长,且成分良好。 即使是革委会也没有权利来管队里里的事。 但谢星洲就说不定了,他的成分问题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第69章 表明心意 杨小妹立马转身向两姐妹道歉,“媛媛糖糖,对不起,今天不能招待你们了,我这里还有点事儿。” 顾不得跟两姐妹解释,杨小妹赶紧跑去通知谢星洲。 无论如何也要先避避风头,谢爷爷也正是治疗的最后时刻,若在这关头出了差错。 谢星洲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杨小妹是在后山上发现谢星洲的,青年坐在山顶之上,身姿挺拔如劲松,却透露着难言的孤寂。 杨小妹的到来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谢星洲,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我怕再不说我会后悔。” 杨小妹的语气是难得的郑重。 谢星洲温柔注视着杨小妹,目光眷眷。 杨小妹咬了下嘴唇,抬起头,眼神坚定,“谢星洲,我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谢星洲难得的愣住了,他的脑海中此刻一片空白,再多的阴谋诡计、人心鬼蜮,此刻都消散了。 他的心间绽放了一团又一团的花朵,脑海中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你还没给我个回答呢,你喜欢我吗?” 杨小妹很直接,现代人的爱情观就是这样,我们两个人只要彼此喜欢,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 谢星洲久久没有回复。 似乎是看出了谢星洲的犹豫,杨小妹直接俯身靠近了谢星洲。 她的耳朵贴着谢星洲的胸膛,听着里面传来咚咚的心跳声。 “咚,咚,咚。”心脏跳得剧烈而有力。 杨小妹抬头灿然一笑,“我知道了,你也喜欢我。” 谢星洲为这抹笑打动,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随后一把揽住了杨小妹的肩膀,两人就这样久久的相拥。 无言却胜过掷地有声。 旋即,谢新洲在杨小妹的耳朵边轻轻的说:“我喜欢你,小妹,很早很早之前。” 杨小妹内心有些得意,我就知道我的魅力很大,连男神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小妹,我卑劣的请求你可以等等我,等我有能力为你提供良好的生活,等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携手出现于人前。” 杨小妹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我不会等的,因为我现在就要和你在一起。” 回应她的是谢星洲更加激烈而有力的拥抱。 过了片刻,两人分开。 彼此对视之间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那种羞涩的扭捏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谢新洲:“小妹,你为什么今天突然来找我?” 杨小妹:“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困难。今天孔振国过来了,他可能想要污蔑你,但是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杨小妹的神色认真严肃,她真的没有开玩笑。 如果最不好的情况发生了,那她会立即采取措施送孔振国一份大礼。 谢星洲被这份认真所感动,突然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拥有了最真挚的爱意。 谢星洲对着杨小妹承诺道:“孔振国不会来了,小妹相信我。” 王凤娟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要是知道了,她估计得破防。 女儿大了,有了心上人,做父母的怎么可能提防的住? 王凤娟此刻还在忙忙碌碌地准备午饭。 最近家里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了,今儿个一只鸡,明儿个一只鸡,成年鸡都已经杀光了,鸡圈里的还是小鸡仔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可把王凤娟给忙死了,她又是不停的去老姐妹家里换东西,又是着急地去自留地里择菜。 盘算着一会儿炖个鸡汤,再炒盘鸡蛋,加上孙正业上次来带的腊肉,应该能整治出几个像样的菜色。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等王凤娟去自留地一看,神魂震荡。 我自留地的菜呢,那么多菜,怎么全都没了? 那这菜去哪儿了呢? 都被祝幼翠做成了酱菜换东西去了。 “老大媳妇,你给我解释一下,自留地是怎么回事?” 祝幼翠讪笑着,“娘那菜长着咱们也吃不完,我想着做成酱菜好放些。” “那做的酱菜呢?” “我娘前两天有些不舒服,胃口不太好,就给娘家搬了两坛。” 王凤娟眼皮一抬,目光射向了祝幼翠。 “亲家母生病了,我这个做亲家的该去探望探望,这几天忙竟没顾得上,传出去还让外人道是我杨家失礼了。” “不用不用,娘,就是一点小毛病。” 祝幼翠哪敢让婆婆去看望自己亲娘,这要是被拆穿了,那就不是婆婆整治她了。 她娘也得对她上演一番全武行。 祝幼翠突然恍然大悟般惊呼,“娘,您瞧我这记性,这不乡亲们都知道小妹的手艺好,特别想尝一尝小妹做的酱菜是什么味道。” “但是小妹还要跟着姥爷学医,哪有时间做做酱菜。这不他们就都找上了我,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拿这地里的菜换点东西,也能改善改善咱家的生活。” “娘,我这就把东西提过来。” 祝幼翠赶紧跑回了屋,她心下是提心吊胆,生怕婆婆真去找自己亲娘。 自个儿亲娘的那个脾气可比婆婆恐怖多了。 祝幼翠颇有些肉疼地看着屋子里桌子上摆的满满的鸡蛋,红糖,花生,芝麻。 想要昧下一点,但又怕婆婆发现生更大的气,只好心疼地把这所有东西拿去厨房。 王凤娟看到这些东西,心下也是一惊。 这段时间竟真让老大媳妇置换了这么多东西,本来她还正愁今天的菜不够丰盛。 这下子好了,原材料都有了。 这边厨房的事情交给了祝幼翠和贺凡薇来忙活,王凤娟又赶紧去催杨小妹换衣服。 这孩子不知道刚从哪回来,脚下沾了一脚的泥,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小妹,你怎么还在墨迹,客人快要来了,把新衣服换上。” “爹,你也是,怎么还穿着这身旧衣裳?” 杨小妹不明白为什么市里来个领导她要换衣裳。只能嘟着嘴像个娃娃一样,任王凤娟打扮。 王老爷子倒是不在意这些虚的,他老人家连更大的官儿都见过,市里的领导还不值当他换衣裳接待。 这就是神医的底气啊,杨小妹一脸艳羡的看着悠哉悠哉的老爷子。 第70章 被打脸 等庞河一行人步入了杨家,庞河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的蹲在了王老爷子面前,紧紧地握住了王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您好啊,我是庞河,您叫我小庞就好。” “您研发的农药,是这个!” 庞河竖起了大拇指,“我得感谢您为咱们国家做的贡献。” 王老爷子摆了摆手,“这药是我孙女发明的,我就是提了点意见。” 庞河在来之前虽然知道是爷孙俩一起发明的这个农药,但他以为在这两人之间明显占据头功的还是王老爷子。 但现在老爷子却说是自家晚辈发明的,庞河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这老人家不会是想把功劳给自己的后人,为后辈铺路。 王老爷子那是谁,人精似的人物,一眼就看出来了庞河不相信他的话。 老爷子翻了个身从躺椅上下来,拉着杨小妹的手,叮嘱了句,“小妹,现在有人质疑你,也在质疑我,你该怎么办?” 庞河一听这话,连忙向王老爷子道歉:“老爷子,您大人有大量,是我肤浅了,拿小同志的年龄说事。” 王老爷子哪能不清楚眼前这人还是在敷衍自己,说到底就是不相信他家小妹是个医学天才。 “医者要想证明自己最好的方法是拿出自己的实力来。”王老爷子对着杨小妹语重心长。 可杨小妹并不想证明自己,她证明自己也没有用啊。 而且杨小妹很有自知之明,那农药也确实不是她发明的,在她看来自己只是做了一回抄袭怪。 这要不是本意是好的,杨小妹自己都想唾弃自己。 老爷子今日打定主意要让庞河开开眼,知道什么是他们王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杨小妹一看老爷子的倔劲犯了,立马站在王老爷子身后,挺直了腰板。 一脸龙的传人的骄傲神情。 她可不敢在老爷子犯倔劲的时候惹老爷子生气。 “小妹,这医生的第一课望闻问切你可是掌握了。” “掌握了,师傅。” 是的,每当王老爷子教授杨小妹医术之时,他就不让杨小妹称呼自己为姥爷。 而是要叫师傅。 杨小妹每次学医术之时,辈分上就与王凤娟平起平坐。 王老爷子拿捏稳了神医的自傲,抹了把自己的胡须。 “好,那你来告诉我眼前这人有什么症状。” 杨小妹对着庞河抱歉一笑,接下来她可能要揭他的短了。 “这位同志身体强壮,气息绵长,平时应该非常注重锻炼。面色红润,唇色健康,说明气血也很旺盛。” 庞河内心有些小骄傲,虽然退伍多年,但是他从来不曾懈怠过锻炼,直到现在每日早晨他还会去跑五公里醒醒神。 “但是” 这但是一出,庞河还没如何,他身边的秘书呼吸就有些重了。 “但是这位同志眼底乌黑,鼻翼发油,鬓角向后移动比较明显,显然脾虚脉弱,肾气不足。” “每晚入睡前有阵时间会心烦意乱、心悸心慌,偶尔还会出现心火旺盛,燥意难耐。” “同志应该是早年生活条件不好,身体底子没有打好,虽然看起来和正常人一般强健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健壮,但这只是表面的假象。”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怕是早年还受过一些伤,至今仍没子嗣。” 听到这话,莫桑杰诧异地睁大眼睛,全让这个小同志猜中了。 他和庞河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当年庞河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到了脐下,医生曾经断言,此生很难有子嗣。 但是嫂子不死心,这些年四处寻找着偏方,又是逼着老庞喝各种气息古怪的药引。 也为难嫂子,为了陪老庞,自己也搁那喝,本是没病的人,愣生生喝药把身子骨给喝坏了。 莫桑杰一把挤开庞河,对着杨小妹和王老爷子致歉。 “老爷子,小同志,我在这里替他向你们道个歉。他一个部队出身的大老粗,不会说话。要是有什么不小心得罪你们的地方,还望海涵。” “只是,刚刚小同志所说的病情,可有治疗的方法。” “我这兄弟也是个可怜人,在战场上落下的毛病一直没能治好,这么些年来也没个孩子,夫妻二人孤零零的。” 庞河在一旁都插不上嘴,这好话坏话都让莫桑杰一人说完了。 谁说这莫桑杰是因为不会说话才多年没能升职的,这不挺能说的吗? 庞河对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不是不遗憾的,但若为了要着子嗣伤害了妻子的身体,他宁愿没有这个孩子。 本来那么多年没结果他都已经想开了,喝那些药都是为了安妻子的心。 可孩子偏偏成了妻子的执念,她瞎喝药把身子给毁了。 庞河有些期望地看向杨小妹,这小同志有些真本事。 他不需要这位小同志帮自己看病,倒是想要求小同志去看看自己的妻子。 庞河郑重地向杨小妹弯了个腰,把杨小妹吓得赶紧避开。 “小同志,对不住了,刚刚是我以貌取人了,请你原谅我。” “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 “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庞河似乎难以启口的样子。 杨小妹连连摆手,“您这毛病我治不好,我的水平还没修炼到家。” 庞河:“我这是小毛病,不妨事的。我想请小同志帮我的妻子看一下身体,她这些年吃了很多苦。” 说着说着,庞河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不想在众人面前作这番扭捏情态,庞河背过身去压抑了情绪,没在众人面前虎目落泪。 等开饭后,庞河一看到桌子上的菜,就猜出杨家人估计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招待他。 庞河也知道杨家的家境,只有杨建设一个大队长能领点工资,其他人都是靠工分挣活。 这一顿饭怕是他们年夜饭都没有如此丰盛,他实在是受之有愧。 庞河说什么也不肯坐上座,而是把上座让给了农成化和王老爷子。 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 饭后庞河还有事情要忙,拜别了王老爷子和农成化。 临走前,悄声叮嘱了他身边的秘书几声。 送走领导后,杨建设回了屋,看见王凤娟不知所措地手里攥着一把票券。 “这是哪里来的?” “是刚刚那个领导的秘书给的,我说不要,人家非给,这实在推拒不过。” 实在是给的太多了,这次王凤娟是真的不想要,没想到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年轻的手下。 大领导身边的秘书果真也是不同凡响啊,竟然能和她这个老婆子比力气。 杨建设也不禁感叹,真是一位好领导啊。 “那既然给了你,就收下。下回小妹去看病的时候张罗带点补品。” 庞河的秘书此刻在不停地揉捏着自己的手腕。 “小董,怎么了?” 董秘书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领导,没事。” 内心却是泪流成河,这大娘力气是真大啊。 第71章 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周一市委会议上,庞河向吴市长报告了向阳县的一个大队发明了一款农药。 这款农药的效果已经得到了证实,而且在当地的田里头已经试用了一段时间。 随后庞河又把这款农药的具体数据拿了出来,交给董秘书分发给大家看。 各个领导拿到这份数据,看完后都陷入了深思,这是一件大好事啊! 马上就要建国周年庆了,这个时候他们南河市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为共和国献礼,这是莫大的荣耀啊! 吴市长很是满意,便将农药推广的后续事情全部交由庞河来负责。 命令市委各有关部门要全力配合庞河来推广新型农药。 其他人顿时满眼艳羡地看着庞河,这老小子摊上一件大好事。 同时,吴市长还特意提出了要对农药的发明人给予一定的物质表彰。 当然这也是庞河竭力争取的,不然可能就是一些名誉上的奖励了。 杨小妹还不知道破天的富贵即将降临。 散会后,庞河私下找到了吴市长,跟他讲述了自己这周末在红旗大队的见闻。 “吴市长,我这次在红旗大队还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啊?庞河同志。” 吴市长饶有兴趣的问着。 路过的严子晋耳朵却敏感的听到了红旗大队的名字,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谢星洲。 那个打不死的狗崽子,像只跳蚤一样让他心烦意乱。 严子晋侧身一避躲进了楼梯的拐角处。 “吴市长,关于向阳县革委会孔振国同志滥用职权、聚众斗殴、蓄意报复的报告我已经递交给您了。” “这件事您是什么个看法?” 吴市长沉默了片刻。 “庞河同志,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革委会,可能在处事上要更郑重一些。” “我知道市长,但是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正常的农业生产计划。” “红旗大队是功臣啊,他们发明的这个农药即将推往全国,而在这个关头上,他们的大队长却被革委会的一个副主任给绑了。” “这说出去不是个笑话吗?” “行,庞河同志,你的建议我已经收到,我之后开个会好好商量这个事情。” 正事聊完了,吴市长也有心情关心一下下属。 “怎么样?弟妹最近的身子骨好些了吗?” 庞河摇了摇头,神情无奈,“还是老样子,不过这回我去红旗大队遇到了一个小神医,她可能有解决办法。” “小神医?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向阳县还有一个老神医,只是他已经很多年不出山了。” 两人闲聊着,声音渐渐远去。 严子晋从楼梯拐角口走出,他的面色发黑,神情冷凝。 让路过的下属不敢吭声。 严子晋此刻心里想的,便是孔振国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他跟在市长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市长的意思。 这个孔振国这次怕是插翅难逃。 但以防狗急跳墙,抖落出些东西威胁到他。 严子晋还是要早做打算。 随即,他拨通了向阳县县委办公室的电话。 “老年啊,最近怎么样呀?有时间来市里找兄弟喝两杯。” “是严处长啊,找兄弟有什么嘱咐啊?” “年兄你这就见外了,这不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老兄。” “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年主任开口应好,这周六他就来市里和老严喝两杯。 挂断了电话,年浩初冷着脸,嘴里嗤笑一声。 “什么玩意儿?” 接着,年浩初也拨了一通电话。 “鱼儿已经上钩了,可以开展下一步计划。”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应声,但年浩初知道他肯定听到了,旋即挂断了电话。 孔振国最近十分焦头烂额,上次找杨建设的茬儿。 不仅没找成,还遇到了市里的领导在巡查。 这下可好?把他给逮起来了。 虽然没关多久,革委会的主任就把他给捞了出来,但他还是郁闷了好久。 正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喝着闷酒,孔振国突然接到了严子晋的电话。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谁让你去招惹庞河的?” 孔振国的心里不爽,凭什么脏活累活都叫我一个人干了,还要被你指责? 再加上喝了点酒,情绪有点激动。 孔振国竟然直接对电话那头说:“姓严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 “要知道你的底细,老子可是一清二楚,惹恼了老子就等着下马。” “还有你那小娇妻,滋味不错,那还不是老子尝剩下的。” 本来听到前面,严子晋还有耐心听得下去,只是脸色发黑,面部阴沉。 但当孔振国提到小娇妻,严子晋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像含着凌冬的利刃。 孔振国,此人不能留,必要杀之以解心头之恨。 屋外的汪光耀的神情难掩兴奋,眼底竟透着猩红的狂热。 终于到这一天了,孔振国马上就要下地狱去为他的母亲忏悔。 第二天酒醒后,孔振国回忆起昨天的狂言狂语,突然伸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两耳光是毫不留情,把他的脸扇得红肿发烫。 孔振国心道:坏了坏了,严子晋的小心眼,他是领略过的。 昨天他说什么不好,竟然说徐慧月。 这下彻底完了,完了。 严子晋那个疯子是会杀人的。 想到徐慧月,那个清冷皎洁如天边明月的女人,纵然是在生死关头,孔振国也有些心潮起伏。 马上,他又给了自己一耳光,冷静了下来。 还是想想怎么摆脱困局。 想到市里的那个领导给的承诺,孔振国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还是有隐隐的不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孔主任,这批下乡的知青到了,还要您来安排一下。” 门外传来汪光耀恭敬的声音。 孔振国心烦意乱地穿好衣服,板正的中山装让他穿的皱皱巴巴,领口的扣子还系错了位置,显得十分别扭。 正如孔振国本人给人的感觉,明明是一副蛇蝎心肠,却偏要披着仁义道德的外衣。 内里更是胆小如鼠的怂包。 一辈子的软骨头,纵然穿着再板正的衣服,也在人前挺不起腰。 第72章 情谊绵 孔振国走到门口,便看到二十多个学生气浓重的小年轻们站在院子里。 青春洋溢的他们光是站在那就透露着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与之相反的则是站在一旁,头发枯槁、形容憔悴的另一拨人。 这波人普遍年龄较大,多是五六十多岁的中老年男子,其中一个人腿脚好像还有点毛病。 孔振国意味不明地打量着这群人,转头问汪光耀。 “那群人是什么来路?” 他的手指着那群神色或惶恐、或镇定的男人。 汪光耀垂下头,凑到孔振国的耳边,低声回道:“主任,那群人都是一帮子臭老九,穷教书的。” 孔振国一听是一群教书匠,顿时没了兴趣。 这帮人又没油水,又抠死脑筋,跟他们打交道总是很费劲。 孔振国的脸上堆满笑意,走到院子里,嘴角勾起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对着那帮年轻人表现出自己领导的风范。 “大家大老远来都辛苦了,到了咱们向阳县就好了,我是向阳县革委会的主任孔振国,今后大家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当然,这话只是明面上听听罢了,每年那么多知青想见孔振国,哪个不得被搜刮走一身的油水? 有些上道的,连忙过来跟孔振国握手,交手间一包香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递了过去。 孔振国给了那青年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果然,在分配大队的时候,将那青年分配到了经济条件比较好的槐花大队。 突然,孔振国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女知青中的一员。 只见那女孩十八九的年纪,眉目如画,身姿绰约。 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孔振国的心中邪念顿生,望着女孩儿美丽的双眼,只觉得女孩对他含情脉脉。 于是在分配大队时,孔振国特意将这个女孩分配到了杨建设所在的红旗大队。 一则是因为红旗大队距离县城最近,方便下手。 二是孔振国心里盘算着以后要常去红旗大队溜达,给杨建设和谢星洲添堵。 要不怎么说孔振国天真呢? 在红旗大队吃瘪才过没多久,就又想着找事了。 “主任,那那帮臭老九呢?” 汪光耀在孔振国身旁提示,那群中年男子还没分配好去哪。 孔振国不耐烦的挥手道:“都给红旗大队。” 杨建设在公社接到知青下乡的消息,整个人愁的头发都白了。 他蹲在屋门口的房檐下,咂着自己的那口老烟锅。 以往的知青下乡都是每年的五六月份,今年不知为何竟晚了两个多月。 也就意味着,这批知青一来可能马上就要赶上队里的秋收,都是帮没下地的年轻娃娃们,能指望他们干啥? 更别说还要把队里的口粮分出去一部分。 唉,愁人啊。 杨建设吐出一口烟雾,神情纠结。 可不管咋样,还是要先把人接回来再说。 杨建设叮嘱杨浩博开拖拉机去县城把人拉回来。 这边孙正业带着孙飞舟来到了红旗大队。 孙飞舟刚一从车上蹿下来就不见了人影,孙正业倒也没管他,这皮小子反正丢不了。 “老孙兄弟,你怎么来了?” “怎么,杨老弟不欢迎我啊?” “你看你说的,这是哪的话?还跟兄弟我外道不成。” 杨建设用手捶了捶孙正业的胸膛,孙正业回以爽朗的大笑。 “我这次来可是来带好消息的。” 杨建设疑惑,有什么好消息? “我们机械厂后勤最近要进一批蔬菜,我想着你们大队离得也近,还有拖拉机。” “那倒不如把这批订单交给你们,也为老百姓增加点收入。” 杨建设顿时喜上眉梢,这是个好事啊,最近这月份,家家户户地里的菜根本吃不完。 把家里多余的菜送去机械厂,还能增加一份收益,哪家听了都得拍手叫好。 杨振国高兴地拉起孙正业的手,“老孙,今儿个你来了,可别走,咱俩喝两盅。” 孙正业哈哈哈的大笑,“好啊,配上小妹做的酱菜下酒,我正惦念那一口呢。” 两个好兄弟勾肩搭背的进了门。 杨小妹此刻和谢星洲正拉着小手,在后山踏青。 自打那天确定关系后,两人就很难见上面。杨小妹这次还是借着上山采药的借口才得以出来。 因此两人一见面就格外珍惜他们的相处时光。 杨小妹都在心里感叹,她这场恋爱谈的,都快赶上谍战了。 谢星洲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肉包子,一直小心地揣在怀里。 递给杨小妹的时候,这包子还是热乎的。 杨小妹明明吃过那么多的奢华大餐,可这回谢星洲递过来的包子的滋味,在她心里能竟能排进前三。 排第一的当然是王凤娟的红糖鸡蛋水。 突然,杨小妹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过来,我看看。” 谢星洲疑惑不解。 杨小妹一把扯过谢星洲,拉开了他的外套,果不其然,胸膛处一片烫红的痕迹。 “你下回不要这么傻了,大夏天的,包子又不会凉,现在还把自己弄伤了。” 谢星洲只是笑着说,“没关系,不烫人的。” “骗人!” 杨小妹嗔了一眼谢星洲,转身从背篓里掏出了一支烫伤膏,实则是刚刚从系统里现兑的。 她拧开烫伤膏,小心地挤出来一缕,抹在了谢星洲的胸前。 原本是在很正经地上药,但此刻阳光正好,清风和煦,杨小妹的思想不禁有些跑歪。 手下的皮肤肌理明,线条流畅,手感很不错。 杨小妹的脸突然爆红,像一颗红红的番茄。 谢星洲本也没有多想,但看到杨小妹爆红的脸,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耳根处也爬上一抹羞红。 他连忙坐起了身,用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干涩。 “我没事了,小妹。” 杨小妹也收回手,把烫伤膏递了过去,叮嘱谢星洲回家后要一直抹,直到伤口恢复。 谢星洲满脸微笑的收起了这支烫伤膏,开口应好。 “下次不许再干这样的傻事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这样就是吃到再好的包子也没有了滋味。” 杨小妹正色道。 谢星洲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 但他以后会试着学。 两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杨小妹其实也没有多少的经验,但她好歹看过那么多的偶像剧。 杨小妹看着神情有些笨笨的谢星洲,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的头靠在谢星洲的肩膀上,在漫山遍野的野花清香中,竟有些睡意了。 “小妹姑姑,你们在干什么?” 第73章 保密 突然,一个疑惑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惊的杨小妹与谢星洲二人连忙坐了起来,扭头看向身后。 正是小煤炭孙飞舟。 孙飞舟看着二人还拉着的手,表情疑惑不解,小妹姑姑是处对象了吗? 杨小妹顺着孙飞舟的视线看到了她和谢星洲牵着的手,连忙着急地把手松开。 两人的表情都是不自然极了。 杨小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跟孙飞舟解释。 孙飞舟就先对谢星洲提问,“大哥哥,你是小妹姑姑的对象吗?” 谢星洲虽然觉得被一个孩子问这种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 孙飞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着又说:“那你会对小妹姑姑好吗?” 谢星洲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孩子而敷衍他,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我很喜欢你的小妹姑姑,她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可爱。” 杨小妹在一旁脸爆红,怎么能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些呢? 她也是要点脸的好。 但嘴角却止不住的勾起笑意。 孙飞舟很满意自己听到的回答,他小小人儿也是懂得看脸的。 小妹姑姑长得这么好看,只有这么帅气的大哥哥才可以配得上。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大哥哥很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孙飞舟对着谢星洲嘱咐道,“那你以后一定要对我的小妹姑姑好,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会替她撑腰的。” 小虎子可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抢了他的角色,他正在偷偷吃着杨小妹昨天递给他的大白兔奶糖呢。 真好吃,我以后要对姑姑更好一点,这样她有了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忘记我。 可怜的小虎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家了,有人惦念他这个侄子位置惦念了许久。 杨小妹闻言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一个小小的人儿还能替我撑腰。 但她没有打击一个孩子的承诺,“那飞舟,你能帮我们保守今天的秘密吗?” 孙飞舟不太理解为什么谈对象要保密,但既然小妹姑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应了就好。 孙飞舟很男子汉气概的点了点头。 杨小妹弯下腰与孙飞舟拉拉勾,二人定下了诚信盟约。 谢星洲摸了摸孙飞舟的头,这小孩一看就是个刺头,还挺扎手。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全部塞给了孙飞舟。 可以说,他和杨小妹那段缘分的开始,就是孙飞舟见证的。 孙飞舟可不会被一点小小的糖果收买,但他还是接下了眼前这个大哥哥递过来的糖果。 然后把这些糖果全都给了杨小妹。 杨小妹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炫耀似的拉起自己的衣兜。 “你看我也有,而且我的还比你多呢。” 谢星洲只含笑的看着二人搞怪。 按理来说是该回去了,今天家里还来了客人。 可杨小妹舍不得此刻这么好的风景和身边这么好的人。 她拉着谢星洲的手,依依不舍的那个劲,让谢星洲也生了离愁。 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但时间怎么可能会驻足呢,它只会不断向前。 孙飞舟在一旁等了好久都不见小妹姑姑,他有些着急的问着:“小妹姑姑,说好了带我去玩,还没好吗?” “好啦,我马上就来。” 再是不舍也要分离,杨小妹牵着孙飞舟的手回了家。 谢星洲就站在山头远望他们离去的身影,久久才收回目光。 这边杨小妹和孙飞舟刚一进家门口。 小虎子看着自己的姑姑牵着别的小朋友,顿时不开心了。 他像一颗炮弹似的发了过来,一下子把杨小妹和孙飞舟冲击开。 然后一把拉住杨小妹的手,得意地朝孙飞舟晃了晃。 意思是这是我的小姑姑,不是你的。 孙飞舟本来不想和这个小屁孩计较,可看到小虎子这么嚣张的神情,他牵起了杨小妹的另一只手。 也朝小虎子晃了晃。 我可是跟小妹姑姑有秘密的人,显然我们俩更亲近。 被两个小孩围着争宠的杨小妹乐在其中。 孙正业看着孙飞舟那么开心生动的神情,心下一动。 他这次来其实主要还是为了上次见到的那位姓谢的青年。 之前和那个青年有过一面之缘,那孩子就给他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回到县里后,孙正业托人调查了谢星洲。 原来他竟是谢修远之子。 那,那张图纸会不会在这个孩子手里? 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前后多少人在寻找这张图纸。 这孩子既然能活下来,说明图纸应该不在他手里。若是自己贸然行动,恐怕会为那个孩子招来杀身之祸。 孙正业心中是百转千回,他实在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害了谢修远唯一的孩子。 但那张图纸事关重大,前前后后多少人为这张图纸送了命。 这张图纸如果真在那孩子手里反而是一张催命符。 无论如何,孙正业还是想找个时间和谢星洲谈一谈。 但至少此刻,孙正业脑海中什么都不想了,他看着孙子无忧无虑的笑脸,只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开心快乐下去。 纵使让他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孙正业的内心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还得杨家人同意才行,他还要好好思考思考。 “这是我的姑姑,不许你叫她姑姑。” “我就叫,就叫小妹姑姑,小妹姑姑。” 孙飞舟和小虎子两个人谁也不服气谁似的拌起了嘴? 可小虎子人小嘴笨,吵不赢孙飞舟。 孙飞舟见状得意的朝小虎子扮了个鬼脸,扮完后心里才慌道。 完了,小妹姑姑不会觉得我太幼稚了。我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跟个三岁小屁孩计较。 小虎子被孙飞舟的嚣张气焰气哭了,这可把小霸王孙飞舟给吓到了。 小小的孩子哭的脸红脖子粗,鼻涕泡一个接着一个。 见状,杨小妹有些嫌弃的闭了闭眼,虽然是她的亲侄子,但哭的鼻涕泡那么大,她还是有些惨不忍睹。 孙飞舟倒是不嫌弃,他最怕小孩子的眼泪了,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撸了撸小虎子的脸蛋。 粗糙的布料把小虎子的脸磨的红红的,鼻涕眼泪都抹到了孙飞舟的衣服上。 孙飞舟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把亮闪闪的糖,正是刚刚谢星洲递给他的那一把。 他一颗没留,全部都递给了小虎子。 小虎子一看是这么漂亮的糖,连哭都忘了,呆呆地看着这些糖,嘴角留下了可疑的口水。 见状,孙飞舟长舒一口气,心下隐隐有些得意。 果然是小屁孩,一把糖就把你给收买了。 第74章 我好疼 “飞舟,你喜欢小妹姑姑吗?” 孙正业状似开玩笑地问着孙子。 孙飞舟回答,“嗯嗯,我很喜欢小妹姑姑,她之前保护了我,就像妈妈一样。” 孙正业听到这,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的嗓音有些发哑。 “飞舟是想妈妈了吗?” 孙飞舟有些闷闷不乐,“我想了,可是他们老不回来看我,我知道他们在忙工作。” 孙正业抚摸着孙子的头,眼神飘远,他好像看到了儿子和儿媳站在一团光晕中对着他嘱托。 爸,我们把飞舟托付给您了。 孙正业收回了视线,他对上孙子郁闷的脸蛋,用大手揉了揉。 “飞舟的爸爸妈妈都是英雄,他们要守护千千万万个家庭,让千千万万个孩子快乐成长。” “飞舟有爷爷呢,爷爷会让你快乐成长的。” 孙飞舟点了点头:“嗯,我就知道爷爷最好了。” “好了,去找小虎子和小妹姑姑玩。爷爷有点儿事儿要和杨爷爷说。” 孙正业和杨建设两人品着小酒,杨建设看出来孙正业似有心事。 两人在沉默中静坐了片刻,终是孙正业先开了口:“建设兄弟,上次的那个工作名额还保留着,这对于孩子来说是个大事,我觉得你应该再慎重考虑考虑。” 杨建设摇了摇头,他知道孙正业的好意,但他也确实不想欠人这么大的人情。 孙正业看杨建设态度如此坚决,便没再多提,转而提起了小妹。 “小妹这孩子真是一个好姑娘呀,不仅人十分善良,还特别有学识。” “我在县城都听说了红旗大队的杨小妹发明了农药,帮助老百姓解决地里拔草的难题。” 这话一出,杨建设可来劲儿了,他就喜欢听这话,百听不厌。 他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小妹这孩子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需要长辈们指教。” “哎,建设兄弟,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说句实在话,小妹这孩子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我这膝下也没个闺女,看见小妹就觉得特别亲切。” 孙正业瞅了瞅杨建设的神色,发现他还在品着小酒,又斟酌的说道。 “和你们相识也是一场缘分,建设兄弟,不如这样,咱们结个干亲如何?” 杨建设听到这话,惊得一口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整个人在那不停的咳嗽。 孙正业赶忙起身拍着他的背部。 杨建设一边摆手一边说:“孙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建设兄弟,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想有个女儿,但一直没有,这遇到小妹后想着自己有个女儿估计也是如此可爱。” “我想着咱们两家结个干亲,以后名正言顺的多走动着。” “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亲戚,孩子也孤零零的没个逛处儿,咱们以后就当亲戚来处。”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建设要再不同意,倒显得有一些不识抬举了。 这怎么看人家机械厂的大厂长要和他一个农户人家结干亲,是他占着便宜了。 但正是因为顾及到别人的胡言乱语,杨建设颇有些犹豫。 孙正业见此,善解人意的提示,“不如你和大妹子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杨建设自然同意。 此刻任谁都没有想到,孙正业的心中已经存了托孤的打算。 他人老了,孑然一身,唯有孙子飞舟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牵绊。 当谢星洲干完农活回到家时,发现杂草丛生的小路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认出了这是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是那个小孩孙飞舟的爷爷。 谢星洲目不斜视地从孙正业面前走过。 “孩子稍等一下,你这会儿方便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谈一谈。” 谢星洲的神色一凛,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他温和的开口,“同志,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正业自然看出了谢星洲平静面容下的戒备,他怀念的打量着这张脸庞。 嘴里喃喃自语道:“像,真像啊,我上次怎么没发现呢?” 谢星洲一愣,这人认识“他”。 他的面色冷了下来,声音也透露着冷硬,“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孙正业苦笑着道:“我们曾经是战友,密不可分的战友。” “但是他叛变了,不是吗?你们都视他为耻辱。” 谢星洲的声音有些悠远,听不出来情绪如何。 孙正业摇头,“不,孩子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好人。”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请你相信他。” “那他在地下应该挺感激有你这么一个好战友。” 谢星洲的声音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叙述。 “他的是非黑白,已经被盖章定论了,轮不到我来相信。您直接说找我有何贵干?” 一向情绪温和的谢星洲,此刻尖锐的像一只刺猬,把厉刺对准了敌人。 孙正业想上去拍拍他的肩,却被谢星洲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他黯然的放下了抬起的手,声音有些艰涩。 “他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谢星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无论是县里的谢宅还是队里的这个大院,你们已经翻过无数遍了,连你们都找不到的话。或许那东西是真的不存在。” “不” 孙正业刚要解释,谢星洲止住了。 “我请您大发慈悲,不要再打扰我和爷爷的生活了,我们好不容易安生两年。” 他的表情脆弱,眼底竟透露出几分哀求。 这眼神看的孙正业的心被揪了起来。 他开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哑了声。 谢星洲身影已经远去,孙正业抬手捂住了脸,把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都掩了起来。 远处,背脊挺直的谢星洲却是抑制不住的发抖,他的脑海里全都是一声声凄厉的痛哭。 他的妹妹、他的大姐、甚至是他刚出生的小外甥,他们都在喊着我好疼。 一会儿一个穿着一身血衣的男子将他抱了起来,不停地向他道歉。 一会儿又是一位美丽的妇人,不顾他的挽留,扒开了他的双手,决绝而去。 谢星洲此刻,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毫不留情攥住。 疼痛使得他青筋裸露,汗如雨下,他好疼啊。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他。 他的眼眶也开始湿润,模糊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发着光的女孩抱紧了他。 第75章 知青下乡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谢星洲就在这温柔的歌声之中舒展了眉头,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冰冷无助,慢慢也带有了笑意。 杨小妹像平日里王凤娟搂着她一样,搂着谢星洲。 她的手轻轻的拍打着谢星洲的背,嘴上哼着歌。 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 当谢星洲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上天送给他的小仙女。 一瞬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都化为乌有,他整个人陶醉在这温暖的气息中,脑海中一片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去想了。 杨小妹没有问谢星洲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她不需要知道原因,她只知道自己会在谢星洲痛苦之时陪伴在他身边。 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疤,爱的滋养则会加快这一进程。 她只需要用无尽的爱意去浇灌爱人,然后静待花开。 孙正业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杨家,杨家中人再见他的时候,心下大惊。 明明只是不多时的功夫,孙正业却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岁,挺拔有力的身躯竟显得有几分佝偻。 鬓角的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尤为显眼刺目。 “老孙兄弟,你怎么了?” 孙正业扯出一抹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可能只是有些累了。 杨建设按捺住心下的疑惑,腾了一间房给孙正业休息。 不多时,杨浩宇过来告诉杨建设,知青们都来了。 杨建设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去看那帮年轻娃娃们了。 知青下乡的通知来的突然,他们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给知青住,只能收拾一下之前队里孤寡老人留下的房子。 好在乡下的房子一般都修的比较大,这次一共来了六个知青,还是能够住下的。 杨浩博此刻开着拖拉机是寸步难行,队里闲着的大爷大妈们全都挤了过来。 还有一堆小屁孩儿们都围在他的拖拉机前等着看知青。 大家这副惊奇的样,好像把知青当猴来看。 拖拉机上的两个女生黑了脸,谁知那帮大娘看到她们把脸拉下更兴奋了。 这下车上的男生都臭了脸,唯有单凝云的神情最为淡定。 甚至她还扭头对着大家露出了一个令人心动的笑容。 “我滴个乖乖,这闺女咋长的这俊咧?” “是嘞是嘞,这城里人就是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瞧那皮肤白的,手嫩的。” 几个围观的少年郎都羞红了脸,这知青真好看呀。 沈宏茂也在其中,在队里的年轻一辈中,他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 自诩自己不会像队里的那些年轻人一般没见识。 可当他看到单凝云无意望过来的一眼时,突然领悟到了书上讲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的春天开花了。 突然有一个小伙红着脸说,“其实杨晴岚也很好看。” 杨晴岚谁啊?大伙不认识。 那小伙又结结巴巴的补充道:“就是大队长的闺女,杨小妹同志。” 他这么一说,大家确实想起来了,杨小妹真的长得挺好看的。 以前杨小妹不经常出门,他们也见不到杨小妹几次,但自打杨小妹落水后,印象中每见到她一次,她好像就更漂亮了一分。 只是因为大家待在队里,经常能见到杨小妹,对她的颜值习惯了,倒一时没注意到杨小妹其实也是一个大美女。 还有大妈们断言:杨小妹这是长开了,大队长和和他媳妇儿长的都不差,孩子自然也长的好。 想到杨小妹越来越娇美的脸庞,本来没有心思的小伙子们心底也打起了小九九。 一旁听到他们谈话的大娘,也心动了。 以前的杨小妹,还有一个懒惰好吃的缺点,可现在的杨小妹竟无一处不完美。 就是有再多的缺点都被她能干给遮住了,更不要说她还有个当大队长的爹。 是的,这年头能干是评价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指标。 这样的媳妇娶回家那不是捡着个大便宜了。 这个大娘按捺住自己的想法,她生怕表露出来,被其他人发现抢了先。 殊不知其他人可能也是这个想法呢? 都是一个队下的,现在彼此之间玩起了宫心计。 单凝云坐在车上看着大家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的样子。 嘴角虽勾着笑意,可那眼神冰冷的没有丝毫情感。 似乎是注意到车上的另一位不太爱说话的英俊青年看向自己,她低下头收敛了目光。 不同于大家臭脸的臭脸、沉默的沉默,一个理着飞机头的年轻小伙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热闹的一幕。 乡下还挺热闹的嘛,这么多人都来欢迎我们。 “行了,你们都让开,让拖拉机先过去。” 杨建设过来当了一回恶人,黑着脸把大家都赶开,给拖拉机让一个位置。 拖拉机停到了队里的麦场上。 杨建设惊讶地看着拖拉机上的另一波中老年男团。 他询问杨浩博,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只有六个知青吗?三男三女,那这些人是? 杨浩博悄悄地拉着杨建设去一边,给他解释了一下缘由。 杨建设心下震惊,这些人竟都是教授,以前在大学教书的。 怎么教授也都被下放了? 杨建设有些搞不懂这个世道了,但在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是顾全自己,保护全家。 杨浩博从小就喜爱学习,也对大学充满了无限向往,因为一些事情他失去了上大学的资格,可这从来没有阻碍过他的向学之心。 也正是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好学,才引来了农机所领导的看重,争取到了拖拉机手的位置。 他不懂为什么这些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也要被下放到农村。 他们的手是用来写书教人的手,用在干农活上是简直是一种浪费。 今天发生的事,无疑是对杨浩博信仰的一次溃击。 他沉默着,沉默地看着那些老师们站在一边。 杨建设也长叹了一口气,“把这些先生,这些人安排到牛棚里去。” 对于任何一个大队来说,牛是非常重要的财产,对待有功之臣老黄牛,他们做的就是给予最好的招待。 队里的牛棚经常会被修缮,房梁用的都是上好的柱子。 除了气味有点大之外,牛棚已经是杨建设能想到的最好安置方法了。 “浩博,晚上的时候你去悄摸给送两床被子。” “好,爹。” 那个人怎么会瘸腿呢? 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贺雷鹏,杨建设总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他身上的气质,分明是受过良好军事训练的军人才拥有的。 杨建设刷的瞪大了双眼,望了过去。 第76章 似是故人来 孙正业思考了良久,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再找一次谢星洲。 他想对那个孩子说声抱歉。 对那个孩子承诺以后不会再来找他了,让他放心。 孙正业趁着夜色来到了谢家老宅旁。 看着谢家老宅门口发荒的野草,他心里清楚,这爷孙俩只怕平日里日子并不好过。 自己为什么又要把他们扯进这个漩涡中呢? 孙正业目光黯淡,想了会儿,还是打算离开了。 谢星洲一直在屋里注视着孙正业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离开,谢星洲的目光不经意地窥到谢家屋檐的残砖断瓦上,那里立着一排排小兽。 屋脊兽象征着解除邪恶,主持公道。 孙正业带着无限落寞走了,却在牛棚处遇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 “老领导,您怎么会在这里?” 孙正业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眼前这个发鬓斑白,眉宇间浓惆不展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当年的老领导。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男子目光如箭地看了过来。 迸发出的眼神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等看清楚是孙正业后,这才把一身的凌厉收了起来。 贺雷鹏看着孙正业目光炯炯,他欣慰的感怀。 “是你老小子呀,这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老领导,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正业执拗地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其实他心底里已经都明白了,但他想从贺雷鹏的嘴里得到答案。 贺雷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什么都不想说。 “他们竟然敢对您动手!” 孙正业不明白这个世道怎么了?为什么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为什么好人永远要承受着痛苦,而坏人却酒酣梦醉于权力金钱之上。 他痛苦的落下了眼泪。 “小孙,过好你自己,守护好景铄和嘉玉的孩子。” 贺雷鹏的话语重心长,却隐约透露着一抹锋利的警示。 孙正业突然大笑,这笑来得莫名其妙,贺雷鹏却知道他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唉,他收回了那一抹泪光,转身走去。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我笑这世道不公,我笑这人间丑恶,我笑阴邪不公、恶人猖獗。 可这样的世界总得有人坚守,总要有人向前。 “老贺,这可怎么办?老李发烧了。” “怎么这么突然?这里山高水远的,怕是不好找药。” 艾鸿朗愁白了头,他和李腾、贺雷鹏三人本是多年的好友,没想到一起沦落到这个境地。 先前那么多的困难老李都已经扛过来了,眼下他的身子骨却突然出了问题。 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们吗? 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这人还没死呢,你在那哭哭啼啼做什么?一个大男人,搞得这番小儿女情态。” 突然,坐在角落里的那位老头抬头,一脸不耐烦的道。 他的神情满是被打扰睡眠的烦躁。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几个是一道来的,你不说有点同情心,至少也不应该说出这么恶劣的话。” 时彭越嗤笑道:“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去给他找药,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 “你” 艾鸿朗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一个搞学术的,平时遇到的人都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这回竟遇到一个蛮不讲理的粗人。 粗人时彭越抬头看了一眼老李,“你们再不给他降温,就是人好了也得变成个傻子。” 艾鸿朗闻言不敢耽误,立即去打水给李腾降温。 贺雷鹏留了个心眼,他拱手对着时彭越致意。 “我二人因为老友身体不适,心情着急,若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望你多多见谅。” “这儿还是有个知礼数的嘛。” 贺雷鹏无奈,只得再开口:“敢问先生可有解决的办法?” 时彭越是谁,他当然有解决的办法,但他没有开口主动提。 而是侧翻了个身,把衣服往头上一蒙,装作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过了许久,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 “如果你们今晚能让他不再升温的话,明天我就有办法治好他。” 贺雷朋立马应好,他和艾鸿朗忙活了一夜,总算没让老李继续烧下去。 老李的这颗脑袋可比什么都值钱,他成傻子喽,都不能让老李的脑子出问题。 杨家院门外。 “娘,我们中午不回来了,不用做我们的饭了。” 杨小妹牵着孙飞舟和小虎子的手,对着屋里一喊。王凤娟就知道小妹又要带着他们去打野食了。 杨小妹的中医药学和调味学真的没白学,至少现在她在后山上没有不认识的植物。 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她现在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凭借着这一过硬本领,杨小妹已经成功的跻身成为村里孩子帮的老大。 这不,老大又要为他们的小孩帮增添一名新成员。 十几个小孩儿和杨小妹一个大人在后山脚下群龙相聚了。 “老大,你可算来了。” “是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老大,这个野果子给你吃,可好吃了。” 老大杨小妹是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小弟送来的贡品,也没在意脏不脏,在衣服上抹了两下就吃了。 一点都没有了精致名媛的样子,贺女士看到了只怕是要发疯。 杨小妹接受完上供,就领着一帮萝卜头上山了。 “这是孙飞舟,以后就是咱们小孩儿帮的军师了,大家要叫他军师。” “军师好。” “军师,我是大壮,是大家中最壮的那一个。” 有眼力见的大壮开始拜码头了。 孙飞舟开心极了,跟着小妹姑姑有肉吃,这可是他第一次当官。 显然,第一次当官的孙飞舟还有一些偶像包袱。 他抿着嘴唇,做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微微颔首手跟新小弟打招呼。 那表情冷酷极了。 看到小弟们又开始哇呜哇呜大叫。 不愧是军师,真的太冷酷了。 “小弟们,听我讲这个是甘草,可以祛痰止咳,大家就照这个样子找。” “大壮,一会你回家去让你娘拿这个给你冲水喝,下次可别在河里洗澡了。” “这个是虎杖,味道是酸的,平时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会酸掉你们的大牙。” 杨小妹话还没说完,就有调皮的小孩上手咬了一口。 把他酸的呀,五官都拧成了一团。 大家见状也笑成了一团。 时彭越听到这笑声,往那个方向望去,脸上不经意间也露出了笑容。 第77章 认亲 杨小妹边带着孩子们郊游,边教授一些医学知识。 她没有敝帚自珍的爱好。 更何况现在这些孩子都是她的小弟,杨小妹觉得自己有责任担当起老大的义务。 更何况,他们能掌握多一点的草药,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就有可能增加一点多活下去的希望。 远的不说,就算这些草药拿去药厂还能给这些孩子换两个糖甜甜嘴。 小孩们也十分乐意听老大的小课堂,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让他们每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掌握了很多药学常识。 时彭越听着孩子们朗朗上口地背诵着药材名字和特性,他顿时生了爱才之心。 要知道不是谁都能获得他老人家的青睐,他心里盘算着收个徒,也算是把衣钵传承下去。 时彭越这会儿是越看杨小妹越顺眼。 他都已经打算好,之后要以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出现在杨小妹面前,然后顺利收徒。 你问今天为什么不行,今天他穿的有点破旧了,有损高人的面子。 时彭越倒是没有考虑过杨小妹有拒绝的可能性,毕竟他可是京城四大神医之首。 这响亮的名头一说出来,谁还能不被折服? 孙飞舟的这一天过得丰富极了。 他今天走马上任,当上了“小孩帮”的军师,中午还在他的指挥下,“小孩帮”成功收获三只小麻雀。 看到小弟们尊崇的眼神,他是高兴极了。 身为军师,地位超然的他还分得一只麻雀腿。 那味道真香啊,比他吃过的许多肉都要香。 下午他们“小孩帮”又去河里捞鱼,大壮实在太笨了,放跑了一条大鱼。 但幸亏有军师的英明领导,和老大的镇静坐镇,他们收获了好多的小鱼。 “老大说了,回去拿油煎煎分给大家吃。” 小孩们顿时欢呼起来。 回到家后,杨建设看着小皮猴孙飞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这黑小子比老三小时候还要调皮,他爱怜地搂着小虎子和孙飞舟。 孙飞舟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泛红的小脸隐藏在黝黑的肌肤之下,任谁都没发现他害羞了。 又一会,孙飞舟开始围着煎小鱼的杨小妹打转。 杨建设看着孙飞舟围绕在杨小妹身边,“姑姑长,姑姑短”的喊着,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他的心顿时软了。 昨夜里,他和老孙兄弟好好聊了聊,言谈间已经知道了飞舟父母的事情。 他们都是一家子英雄啊! 这一刻,杨建设做了一个决定,从此以后,他会把孙飞舟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看待。 这个决定也让杨家自此以后多了一位成员。 杨建设跟王凤娟说了此事之后,王凤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应道。 “好,以后飞舟就是咱们的亲孙子了。咱们又多了一个孙子。” “这可怜的孩子哦。” 然后王凤娟出去把孙飞舟的小脸蛋好一顿爱抚,直搓的小孩小脸变形。 孙正业的意思是,这场认亲宴他要大办,他又多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杨建设觉得这样太招摇,咱们自己家人吃个饭,把名分定下来就好。 孙正业想了想,还是应下了。把这钱都省下来给孩子们花。 于是这场认亲宴办得朴素而简单。 孙正业和杨建设夫妻俩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他们最体面的衣服。 王老爷子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长衫,今天他老人家坐在主位,见证两个家庭的羁绊。 杨家兄妹四人向孙正业磕了三个响头,三人齐声喊: “干爹,您喝茶。” 大嫂祝幼翠和二嫂贺凡薇,也跟着重复: “干爹,您喝茶。” 小虎子伏在地上,小手端着茶碗: “干爷爷,您喝茶。” 孙正业开怀大笑,起身把小虎子抱进了怀里,“好,我又多了三个儿子,两个儿媳,一个女儿和一个孙子。” “好,真好啊。” 笑着笑着,他突然红了眼,只是转瞬间便已涕泗横流。 他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人老了,不中用,眼皮子薄的很,让你们见笑了。” 杨建设和王凤娟看得心下发酸,开口道:“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提那外道话。” 孙正业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掏出几个厚厚的红包,给大家一人一个发了过去。 其中,杨小妹和杨浩宇的红包更是格外的厚。 “浩然、浩博,你们别怪干爹给小妹和老三的红包厚,他俩还没成亲呢,这红包留着给他们以后成亲用。” 王凤娟嗔怪,“那还早的很呢,现在给他们是浪费,你们还不快谢谢干爹。” 杨小妹和杨浩宇两人挠了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谢谢干爹。” 主座的王老爷子猛地睁开了双眼,他表情惊疑的看着孙正业。 蓦然,老爷子发出一声长叹。 接着,飞舟对着几位叔叔婶婶,还有小妹姑姑和爷爷奶奶一一行礼。 他咧着小嘴,开心极了。 真好,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亲人。 孙成业看着孙飞舟的笑脸,也感怀的笑了。 王凤娟一把拉过孙飞舟,用自己的脸蛋贴了贴小孩的脸,从身后拿出一双小鞋来。 瞧那样子,应该是这两天刚赶出来的。 “飞舟试试奶奶给你做的鞋合不合脚?” 孙飞舟有些害羞的躲了一下,刚认的奶奶上来就要脱他的鞋,他还怪羞涩的。” 贺凡薇是个细心的人,她早就注意到孩子的衣服并不合身,这么瘦的孩子还穿着那么肥大的衣服。 一套衣服能挤进两孩子,孩子穿上能暖和吗? 唉,男人带孩子就是这样,更何况是老人家。 估计干爹给孩子买衣服时从来没有注意。 贺凡薇连夜给孩子做了一身衣裳,她摸了摸孙飞舟的头,语气温柔又充满耐心。 “婶子也给你做了一身新衣裳,一会你跟婶子回房试试合不合适,好不好?” 小飞舟抬头看着贺凡薇,不知怎么突然眼眶开始泛红。 他想妈妈了。 贺凡薇是真的很喜欢孙飞舟这个孩子,她给飞舟做衣服的那块布,还是上次杨浩博去农机站培训时买的。 贺凡薇一直舍不得动那块布,但把这块布做成衣裳送给飞舟,她又觉得值了。 这个孩子勇敢调皮,可爱讲义气。如果她和二哥有一个孩子,应该也会照这个方向培养。 贺凡薇有些黯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拉着孙飞舟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你试衣服,婶子不看。” 贺凡薇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孩害羞的模样,特意出门避了下。 在和妯娌攀比之事上,祝幼翠从不甘于人后,知道老二媳妇要送衣服后,这次她也是出了血本。 祝幼翠淘换来一块军绿色的布,给孙飞舟做了一个绿色的挎包,上面还贴了闪闪的五角星。 这正是当时的明星牌书包,是每个小孩子渴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小虎子想要祝幼翠都没舍得给做一个。 孙飞舟一下子被这么多的关心包围,小孩有些飘飘然地沉浸在快乐的氛围中。 第78章 苦命人 祝幼翠吃完饭后就迫不及待地把碗洗了,然后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回房。 杨小妹震惊地看向大嫂,怎么大嫂今天这么奇怪。 王凤娟和贺凡薇心下了然:老大媳妇这是等不及要回去看红包呢。 王凤娟一时间又气又笑,这家里也没亏待过祝幼翠,怎么对钱就看得这么重呢? 果不其然,等杨浩然收拾好后回房,就看到祝幼翠眼神亮闪闪地瞅向他。 杨浩然难得见妻子这样,自打结婚后有了孩子,两人都老夫老妻了。 妻子很少用过这种少女怀春的眼神看过他了。 当初杨浩然就是被这种眼神征服,才会同意王凤娟为他说亲。 不然他要是不愿意起来,也是一头倔驴。 杨浩然有些小激动地上前把祝幼翠搂进了怀里,他的下巴蹭着祝幼翠的头。 “媳妇,等我呢。” 语气还透着一股闷骚。 祝幼翠的脸红彤彤的,她点头,“嗯嗯,等你着呢。” 杨浩然心下一喜,刚要有所行动,祝幼翠的手就在他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老公,你把红包藏在哪了。” 杨浩然满头黑线,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侧身一翻,双手抱头地枕在脑后,左脚翘在右腿上,就是不理会祝幼翠。 “哎呀,你个死鬼快告诉我藏哪了。” 祝幼翠双手使出挠痒痒的劲推着杨浩然。 杨浩然突地止不住笑了,他的这个财迷媳妇哟。 “喏,在这呢。给大爷香一个再给你。” “唧。” 祝幼翠凑上去就是一大口,然后抢过杨浩然手上的红包,小心打开来看。 “我的天,干爹可真大方。咱俩红包里都有五十,加起来都一百了。我的天,这城里机械厂的大领导就是不一样。” “爹娘可真有本事,给咱找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干亲。” “那可不是爹娘有本事,是小妹救了飞舟的福报。媳妇啊,你可得对小妹好一点啊,不然也没机会得这一百不是。” “那还用你说,我最近对小妹老好了。” 祝幼翠白了杨浩然一眼,然后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杨浩然耳边问:“你说,小妹和老三的红包里包了多少啊?” 说话间,一股子热气幽幽地往杨浩然耳朵里钻,钻得他心痒痒。 他一把抱着祝幼翠翻了身到炕上。 “包多少也是干爹的一片心意,你要是想感谢一下干爹,咱们再生个干孙孙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杨小妹此刻也在为着干爹孙正业的大手笔而咂舌。 孙正业在红包里给她包了二百。 即使是红旗大队工分这么值钱的地方,这也是一个壮劳力家庭一年的工分。 饶是杨小妹这个对金钱没有特别多概念的人,也清楚这笔钱在乡下是怎样的丰厚。 杨小妹爱惜的把这笔钱收了起来,这意味着她在这个时代又多了两位亲人。 真好! 王凤娟和杨建设也在屋里讨论着这件事。 “这个老孙大哥怎么这么舍得?” “我都打问过了,老大和老二家一人100,老三和小妹一人200,老孙兄弟还给了小虎子50。” “这一下子700多块钱就没了。” “我滴乖乖啊,这老孙大哥真能挣钱。” 杨建设坐在椅子上,心里还在想着王老爷子在认亲宴上的叹息。 老爷子究竟看出什么来了? 嘴上不咸不淡地回道:“老孙兄弟是机械厂的厂长,一个月的工资都有一百块,他也没个花的去处,都给飞舟攒着呢。” 王凤娟惊讶的瞪大眼。 一个月一百块,天啊! 转眼又想到孙正业和孙飞舟爷孙俩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王凤娇顿时也不羡慕了。 “唉,孙大哥也是个苦命人,咱们两家既然结为干亲,以后就当正经亲戚处。” “孙大哥对咱们家这些孩子这么仗义,咱们也得好好的对待飞舟。” 杨建设抽烟锅的动作一顿,随后长叹一口气。 老孙兄弟这样的好人咋没个好报呢? 孙正业年轻的时候是个工作狂,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当中去,也为此忽略了家庭。 在部队里他是人见人夸的好战士,好下属,好领导。 但于家庭关系上,他是缺失的父亲,沉默的丈夫,冷酷的儿子。 幸好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任劳任怨的为他养育儿女、照顾父母,把一家子人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 可天不遂人愿,他的妻子积劳成疾,竟早早的离去。 斯人已去,孙正业再回想的时候,纵使再后悔没有多关心家庭、多照顾妻子,也是天人永隔,深情难付。 即使后面随着孙正业步步高升,有很多认识的领导或亲戚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拒绝了。 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生存下来。 此后,他所有的情感寄托都在两个孩子身上。 两个儿子也是孙正业此生最大的骄傲。 大儿子孙景铄毕业于军校,毕业后就参军报名,还在部队上结识了当军医的妻子余嘉玉。 看到儿子和儿媳感情如此深厚,孙正业也是老怀甚慰。 没过多久,儿子和儿媳拥有了爱的结晶。 当孙正业抱着小孙子,在妻子坟前祭拜的时候,他笑着告诉妻子。 春秀,我们的儿子都过得很好。 可变故发生的是那样的快。 在一次边境摩擦中,孙景铄和余嘉玉英勇牺牲。 两个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留下来的只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飞舟,爸爸妈妈爱你。 面对天真懵懂的孙子,孙正业怎么忍心告诉他这残酷的真相? 告诉孩子,你没了爸爸妈妈,你今后是一个孤儿。 孙正业只能擦干眼泪,在孙子面前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这是孙正业第二次收到“死亡通知单”。 这次出事的是他骄傲的小儿子,明明那么年轻,那么优秀的孩子,却永远沉睡在了戈壁的荒漠。 “爸,新华国的第一枚导弹将由我们发射给世界。” 儿子的豪言壮志言有在耳,年轻人的热血与志气衬着那双眼眸无比坚定。 孙正业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死亡通知单,心痛的无法呼吸。 又是一年清明节,他站在妻子的墓前,久久无语。 许久后,守墓人却在这里的石板上发现一片湿润。 第79章 贺凡薇的爱情 想到老孙兄弟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杨建设一时没了睡意。 “老头子,你还没睡吗?” 黑暗中传来了王凤娟试探的声音。 “嗯。”杨建设应了一声。 “唉,我这心里一直有个事堵着。今儿个你看到老二媳妇儿看飞舟的眼神了吗?” “什么眼神?” 杨建设确实没注意到这点,他直觉王老爷子洞悉了什么,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们男人就是不关注这些,老二媳妇儿是想要孩子了。” 说到这事,王凤娟也有些发愁。 她倒不是那种不讲理的恶婆婆,非要让儿媳给生个孙子出来。 只是今天看着贺凡薇那温柔如水的眼神,王凤娟心里明白,老二媳妇还是在意的这件事的。 贺凡薇未出嫁时家里条件较好。 因是家中的小女儿,爹娘也爱惜她,没有让她承担太多的家务,反而是送她去上了学。 她和杨浩博是在初中结识的。 那时,贺凡薇是家境良好的温婉少女。 而杨浩博只是一个连饭也吃不饱的穷小子,穿着破旧得仅能蔽体的衣裳,趿拉着一双补满了补丁的鞋子。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杨浩博连一双囫囵的袜子都没有。 生活上的困窘像一把利剑刺向了少年羞怯而敏感的心。 贺凡薇于杨浩博来说是天边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如果不是王凤娟重视孩子的学习,即使日子过得再苦,也要坚持让孩子们都上学。 杨浩博怕是连上初中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时候王凤娟辛苦劳作一年的工分,也只能承担得起一个人上学的费用。 于是大哥退出了,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杨浩博。 杨浩博心中也清楚,自己这学上的多么来之不易。 他也不敢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只能拼命的学习以回馈母亲的付出。 他要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那是少年时期的杨浩博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至于之后的日子他要干什么,则一概不知了。 上了高中时,杨家的家境开始有了一些好转。 至少杨建设回来后,杨家三兄弟每天都能吃饱饭。 杨浩博也开始发育,杨家祖传就是人高马大的胚子。 虽然常年吃不饱,人还是很瘦。但杨浩博的样貌绝对称得上是英俊逼人的。 尽管他家境窘迫,但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 不同于刚步入青春期的其他男生,每天咋咋呼呼的,杨浩博身上有一种沉默忧郁的气质。 当时班上的好多女孩都在心里对杨浩博有了好感,贺凡薇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时的贺凡薇是一个骄傲的少女,她当然也有着骄傲的资本。 她有着良好的家境,丰富的学识,和姣好的容貌。 这些在哪里都称得上是稀缺资源,更何况她一个人集全了。 少女害羞,因为害怕别人的非议和嘲笑,她把自己的心事也藏得很深。 直到一场变革的到来。 昔日的天边明月被踩进了尘里,变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烂泥。 毫无缘由的,所有的恶意都朝着贺凡薇如潮水般裹挟而来。 她在学校被霸凌,桌子上总是堆着各式的垃圾,书本被人扔到地上踩踏,衣服后面被人用墨水涂湿。 在家里,面对着一下子垮下来的父亲和整天啼啼哭哭的母亲,贺凡薇不能将自己受到的委屈表露出来。 她整个人越来越沉默了,沉默成了她对抗暴力的无言反驳。 施暴者不会因为受害人的沉默而停止加害的行为,这种沉默反而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贺凡薇被人推下了水,那是一个冬天,湖水寒冷刺骨,她在湖水里浮沉,整个人不停的发抖。 恍惚间,那一刻贺凡薇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不必再受那些折磨和欺负。 她没有做过坏事,应该可以去天上的? 可随后,她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就是天堂吗? 这么暖和啊! 少女的脸色苍白,被湖水打湿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脸上却带着令人心碎的笑意。 救人之时,杨浩博没有迟疑。 但拥着女孩的这一刻,他有些踌躇。 他知道一旦他做了这个决定,对他们整个家意味着什么? 还是少年人的杨浩博,胸腔中不断上涌的怒意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脑海中理智的弦崩地断了。 “娘,我要娶她,” 王凤娟给贺凡薇换好衣服后,出门就听到这句话。 她的目光一瞬间逼了过来。 “老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杨浩博一言不发。 “砰。” 是膝盖砸到地面上的沉重声响,这一下也砸进了王凤娟的心里。 王凤娟一瞬间泪流满面,竟恍惚老了好多岁。 杨浩博的目光不敢看向母亲,那双眸子充满了愧疚与歉意。 他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那天他跪了一夜。 再起身时,雪已经白了头。 他清楚的知道,母亲这一夜也只怕愁白了头。 “老二,如果娶了她,为此你不能上大学,你会后悔吗?” “娘,我不后悔。” 杨浩博答得斩钉截铁,义无反顾。 “那你今后就好好过日子,记住你今天的承诺。” 王凤娟终是应了。 贺凡薇就这样进门了,没有大操大办,没有大摆宴席。 甚至都没有一身红衣裳。 这仪式简陋得与贺凡薇少女时怀想自己嫁人的场景完全不同。 但她的心里却安定极了。 那一晚,她被杨浩博眼中炙热的情谊灼烧走了所有痛苦。 结婚很多年后,一天晚上,贺凡薇躺在杨浩博的怀里,她轻声的问: “博哥,娶了我你不能上大学,你有后悔过吗?” 杨浩博抚摸着她的手一顿,然后轻声道:“说实话,我是有遗憾的,但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相拥而眠。 这些年,贺凡薇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隐形人。 她生怕因为自己而再次影响到杨浩博,影响到整个杨家。 王凤娟心里也不是不感慨,那么娟秀的一个少女,为了杨浩博却可以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造化弄人啊,也幸好当初没自己没做那个恶人。 只是有一件事情却是王凤娟比较牵肠挂肚的,老二夫妻俩多年没个孩子。 也请王老爷子帮忙看了,但爹却是摇了摇头。 两人都在那个冬天伤到了身体,今后要孩子可能比较艰难,一切只看缘分了。 唉。 第80章 融入杨家 孙正业今天就离开了红旗大队,走的时候他没有带孙飞舟。 而是把飞舟托付给了杨家人。 “老孙大哥,孩子交给我们你放心,一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看着孙子黝黑的小脸蛋,孙正业难得被逗笑了。 他摸了摸孙子的刺猬头,表情里充满了眷恋与不舍,但离开时却是果断干脆,毫不犹豫。 该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 孙飞舟望着爷爷离去的身影,黯然地垂下了头。 杨小妹太知道这种等待的滋味了,她揉了揉飞舟的小耳朵,凑在他耳边悄声说: “我们一会儿去山里面找谢哥哥玩,好不好?” “他今天给我们带了肉包子吃,这事只有咱们俩知道,不带小虎子。” 杨小妹对着孙飞舟眨了眨眼,飞舟噗嗤一下笑了,还笑了个大鼻涕泡出来。 这次杨小妹没有嫌弃,她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给孙飞舟擦了擦脸。 孙飞舟依偎在杨小妹的身边,心里竟慢慢的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此后很多年,在回忆起这段年少时光时,孙飞舟都很感谢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人在陪伴。 “哎呀,小妹,你别老是领飞舟出去玩了。” 王凤娟颇有些无奈地喊住又要领着孙飞舟出门的杨小妹。 这老孙大哥把孩子交给他们照顾,是信任他们。 她还亲口承诺到时候孙大哥来接孩子时还他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于喂养一道上,王凤娟是很有自信的,她年轻的时候还是队里的养猪能手呢。 就说她家小妹和小虎子,哪个站出去不被人夸养得好。 嗯,被拿来与猪作比较的杨小妹和小虎子 可现在王凤娟的苦心孤诣全被杨小妹给祸害了,也不知道这小妹领着孩子一天在外面干啥。 这本就黢黑的孩子短短几天就更黑了,这下真的是人如其名了。 上回晚上孙飞舟出门上厕所回屋时还把杨浩宇吓一大跳。 任谁夜半三更迷迷糊糊之时看到黑暗中两双滴溜溜转的眼睛也会被惊醒。 杨浩宇更是吓得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跑到了院子,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不仅惊醒了杨家人,就连隔壁的刘大娘都赶紧披上衣服扒着墙根听热闹。 想到这,王凤娟更无奈了。 “你有空就教教飞舟读读书,读书好,别老出去瞎玩,看我们飞舟的小脸蛋晒得哟。奶奶心疼。” 王凤娟揉搓着飞舟的小脸蛋,语气亲昵极了。 孙飞舟晒黑这锅杨小妹可不背,她是每天领着孙飞舟出门,可出去后飞舟就接任她成了“小孩帮”的二把手。 每天领着那群孩子上山下水,短短几天,这红旗大队就让他们淌遍了。 现在,谁家有个啥事,有啥大八卦,孙飞舟比杨小妹还要清楚。 也因此赢得了大嫂祝幼翠发自内心的喜爱。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小百事通呢,而且还是演得活灵活现的小演员。 这几天杨家的乐事就是晚饭后坐在小板凳上看飞舟一个人演八台戏,把大家逗得乐开花。 至于杨小妹嘛。 她自然是去谈恋爱了。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恋爱,正赶上新鲜劲呢。 每天这对小情侣不见个面,总感觉生活少点啥。 刚好孙飞舟就是谢星洲和杨小妹最好的掩护,现在也是他俩的小信使。 杨小妹听着王凤娟的唠叨,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她对着孙飞舟使了个眼色,现在这小孩说话好使。 果不其然,孙飞舟收到老大的指示,立马蹭到王凤娟身边。 拉着杨奶奶的大手,孙飞舟扯着嗓子,学着小虎子软绵绵的声线: “奶奶,求求你了,让小妹姑姑带我玩。” 此乃三十六计之——美人计。 接下来是苦肉计,“奶奶,我在城里都没人愿意和我玩,我每天都是一个人,爷爷也要忙工作。” 孙飞舟的声音充满了无限落寞。 眼瞅着王凤娟的眼神立马柔了下来,杨小妹暗戳戳地竖了个大拇指。 孙飞舟用小手在背后比了个ok的姿势。 然后使出了终极大计——攻心计。 “奶奶,现在你对我最好了,能不能让小妹姑姑多陪陪我。” 果不其然,此计一出,王凤娟立马溃败。 “行了行了,和姑姑出去玩啊,一定要记好带上杨爷爷给你做的小草帽,别再晒黑了。” 看着孙飞舟和杨小妹雀跃的背影,王凤娟笑骂了句:“小崽子。” “飞舟,我发现我现在在你奶奶面前说话时越来越不好使了,你是怎么每次都有办法说服奶奶的。” 杨小妹确实纳闷极了,王凤娟已经逐渐对她的撒娇大法免疫。 可是竟然吃孙飞舟这一套。 这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 孙飞舟才不会告诉杨小妹这些都是谢哥哥交给他的,他脸上摆出了一副拽拽的表情,显然是在显摆自己现在是王凤娟面前的红人。 惹得杨小妹爱得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还别说,手感真不错,怪不得王凤娟老爱摸。 孙飞舟揉了揉小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这些女生都是太爱他了,他能怎么办呢? 只好接受了。 老远,看见谢星洲已经站在山脚下等他们了,孙飞舟连忙飞扑了过去。 “谢哥哥。” 谢星洲拉住了跑得满头大汗的飞舟,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 “不着急,下次跑慢点。” 孙飞舟悄悄地伏在他耳边讲了自己刚刚大获全胜的故事。 谢星洲眼眸含笑地耐心听着。 “好哇,你们两个竟然有小秘密不让我知道。” 杨小妹佯装生气地开口。 孙飞舟扭头扮了个丑脸,“略略略,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才不告诉你。” “好哇,让我看看小男子汉怕不怕痒。” 说着,杨小妹伸出了魔爪,对着飞舟的痒痒肉一顿挠,把小孩逗得直求饶。 谢星洲站在一旁满脸温柔地看着他们二人,心里竟是难得的轻松与舒适。 傍晚的晚风轻轻拂过爱人的脸庞,杨小妹与谢星洲目光彼此对视之间,还是有些羞意与娇嗔。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孙飞舟悄悄躲在一旁,用双手捂着小脸,从指缝中偷偷地看。 却被谢星洲的大手一把堵住了视线。 第81章 争风吃醋 “杨叔,你快去看,村东头打起来了。” 咦,有热闹可看。 杨小妹和祝幼翠的耳朵同时竖得很高。 “这是怎么回事。” 杨建设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饭,边起身边询问刚刚传话的小伙。 小伙子被杨小妹和祝幼翠两双眼睛盯得脸颊发烫,嘴里的话跟烫嘴似的就是说不出来。 杨建设见他支支吾吾的,也不再多问,赶紧赶过去看看情况。 杨小妹紧随其后,生怕错过半点热闹。 那群人可千万得等她去了再打啊,打早了,她就看不着了。 祝幼翠也想放下饭碗,跟着凑上去。 “老大媳妇,今天轮到你洗碗了。” 王凤娟语气平淡的开口,祝幼翠顿时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安静了下来。 只是心里和眼里的急切都要飞到东头了。 这架先别打,等等她啊。 红旗大队村东头的地里。 两个小伙子打得火热,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你来我往,水平是不相上下的菜鸡互啄。 半天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二嫂喊着:“吴家小子,你是没吃饭吗?怎么一点劲都没有。” 刘大娘也跟着添火:“张家小子,上啊,男人一点,别磨磨唧唧的。” 在周围人的添油加醋之下,两个小伙子打得是更凶了。 眼瞅着两人血气打出来了,都要见血了。 在这时,杨建设及时赶到。 “都住手,这是干什么呢?” “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杨建设生气地质问,看着两个被拉开地小伙子你不服气我、我不服气你地还在彼此用眼神打架。 已经刀光剑影了几番回合。 杨建设更来气了,他上去给这两个小子一人一脚,把两人踹开。 看得这两个小子的娘都在心底里责怪,大队长下手怎么这么不留情,没把我娃伤着。 杨建设黑着个脸,问一旁的沈宏茂这是怎么回事。 但不知为何,往日里颇为沉稳的小伙子今天显得有些冒冒失失的。 问话也是吞吞吐吐。 “哎呀,大队长我来说。” 这可把一旁看戏的刘大娘给急得不行,这帮小子嘴笨,就这点事还说不清楚。 她刘大花可是在这里从头待到尾,最清楚发生了啥事。 看到杨建设点头同意,刘大娘趾高气昂地开始了她的表演。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知青下乡也有几天了,他们安顿好后自然是要开始下地的。 本来大家伙都对这帮子城里人好奇,特别是这群人里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 不少大娘还动了些小九九。 可以看到这些知青干活,大家都被纷纷劝退,就这效率还不如杨小妹呢。 倒是有一个寡言的后生不仅干活很是利落,人长得也体面。让不少有闺女的大娘芳心暗动。 至于其他人干活是有一个算一个的没用。 尤其是那个最漂亮的女娃单凝云,人也长得瘦瘦弱弱的,还没干多久的活就满头大汗,眼瞅着就要倒下。 吓得曾永贵连忙让那姑娘歇歇,生怕出个什么事再连累队里。 但要说这姑娘也真是好样的,虽然力气不大,干不了多少活,但人家一直没喊苦没喊累。 小脸累得煞白还在坚持干活。 再瞧男知青那边竟然有一个小伙干了半个钟头的活就在那里哭爹喊娘了。 现在还抹着眼泪水呢。 说话间,刘大娘还朝着那理着飞机头的小年轻递过去一个不屑的眼神。 单凝云的这种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一众大爷大妈,还有一帮年轻气盛的小伙。 一时之间,竟有人争着要帮她干活。 这不,吴家小子和张家小子就是争得最厉害的人,他俩为了在女神面前表现自己,竟然打了起来。 刘大娘心里暗酸:这长得漂亮就是好,她年轻时怎么没人帮她干活呢。 不过要说起漂亮来,刘大娘心里还是觉得咱们红旗大队土生土长的女子杨小妹要更漂亮些。 反正她是欣赏不来单凝云那种柔柔弱弱的美,看了觉着晦气。 杨建设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也是不由得生气。 看来还真是闲了,一个个竟然争着抢着要帮一位女青年干活,自己地里的活有没有干完都不知道。 看到杨建设过来,单凝云眼含泪光的走了过来。 “大队长,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我没想到” 单凝云的话语未尽,一旁还在斗鸡眼死不服气的两个小伙子立马赶着承认错误了。 “大队长,不是单知青的错,是我们俩脾气不好。” 二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又互相相视一眼像是恶心到了。 杨小妹在一旁吃瓜吃得是乐不可支。 这个小姐姐身上的气味杨小妹可太熟悉了,杨总身边之前可是有过不少这样的女人。 就连她那帮子塑料闺蜜们也不乏这样的气息。 一股子浓浓的绿茶味,还要装作无辜的白莲花。 杨建设听着这两个小伙子迫不及待地认错,嘴里冷哼一声。 “行了,既然你们都这么想干活,我成全你们。今后王二麻子那挑粪的活就交给你俩了,你们不是乐于奉献吗?那就多为队里做做贡献。” 挑粪,单凝云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看得一旁的飞机头杜景同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凑热闹的王二麻子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好事,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啊。 他终于可以从挑粪的活里解脱出来了,这些日子谁见了他都要避开走。 现在王二麻子在队里和杨大嫂成了一个待遇,叫人唯恐避之不及。 这让一心想说一个媳妇的二麻子怎么甘心。 现在天降两个大傻蛋要帮他干活,他自是喜不自胜。 只有一旁那两个小伙的娘张口,“大队长,这两个孩子就是一时冲动,能不能别罚他们了。” 杨建设哪里会理会她们的哀求,叮嘱完曾永贵把他们今天的工分全扣了,就去处理事情了。 全程杨建设没有给单凝云一个多余的眼神,别以为他老了眼睛就瞎了。 队里的青年年轻气盛不长脑筋,他个过来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对于这种爱挑事的知青,杨建设是没半分好脸色。 两个大娘也过来把单凝云给瞪了一眼,这还不都是因为她。 两个小伙子此刻顾不上女神了,两人被松开后要不是顾着杨建设还没走远,又能再打起来。 有几个精明的大娘们早就参悟了,她们突然对这个女知青没了好脸色,倒是那些年轻人们还在同情单凝云。 这单知青明明没有做错事情,却要被大队长和大娘们迁怒,真是可怜。 但这些年轻人很快就被捏着耳朵拎走了。 单凝云失落地低下头,身旁的两位女知青连忙上来安慰她。 她抬起头故作坚强地笑了笑,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 两个女知青心里生气,还在嘴里骂着:都是一帮没见识的乡下人,明明凝云没有犯错,还要被牵连。 沈宏茂看着单凝云离开的背影,沉思片刻,也跟了上去。 “唉,小妹,累死我了。架呢?谁在打架?在哪呢?” 祝幼翠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稳住身后立马兴奋地左右巡视。 “大嫂,早就结束了,你来晚了。” “啊~” 第82章 知青众人 “你没事。” 沈宏茂跟在单凝云身后,踌躇了许久方才开口。 背对着的单凝云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得意的笑,却又仿佛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在沈宏茂的视角看来,单知青的眼眸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透露许慌张无措。 也让他的一颗青葱少年心怦然心动。 “单知青,刚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不怪你,是他们两个人太冲动了,你不要伤心。” 单凝云只是静静站着,不说话,像一朵忧郁的丁香姑娘。 更让沈宏茂为之着迷。 知青大院里。 “凝云,你没事儿。” “这些乡下人就是粗鄙,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女知青,你别生气了。” “对啊,大家都知道不是你的错。” 说话的两个女知青,一个叫做夏珊珊,一个叫俞雯。 她们二人都是这一批的知青,显然家里也没有特殊的背景,不然不至于让孔振国给分配到红旗大队。 夏珊珊和俞雯二人在短短的几天内都为单凝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二人心中都在想着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善良的女孩子,不仅人温婉动人,家境良好,还特别慷慨大方。 请注意,最后一点显然才是重点。 单凝云的人格魅力有很大一方面体现在她经常给夏珊珊和俞雯二人一些吃的用的,而且还特意照顾了她们的自尊心,从来不说给,只提分享。 不管二人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至少目前在表面上是唯单凝云马首是瞻的。 男知青中有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细看还透露出点猥琐的青年显然也对单凝云十分爱慕。 自己干活不咋滴,还要每天在单凝云身边献殷勤。 此刻小猥琐廖浮就在单凝云身边嘘寒问暖,语气间满是愤懑与不平。 “那两个乡下人真是不懂规矩,没个教养。” “凝云妹妹,吓到你了。下次我见到他们,一定为你报仇。” 夏珊珊瞅眼廖浮的小身子板,就这,还要一打二。 这大腿还没人家胳膊腕粗。 廖浮显然没注意到夏珊珊友好的打量,他继续扮演着贴心好哥哥的形象。 “凝云妹妹,你没伤着。今天你休息会,饭就让夏珊珊和俞雯她们做。你也累了一天了,这身子骨怎么撑得住啊。” 廖浮的语气满是疼惜。 夏珊珊和俞雯两人相互翻了个大白眼,这干一天活,谁不累啊。 她们二人手上都磨了几个大水泡,单凝云的手可还是五指纤纤的。 但是现在她们还是单凝云明面上的好姐妹,话都让廖浮说出口了,当然不能推诿。 只是凭什么要廖浮做人情啊。 夏珊珊:“那凝云你就休息会,今天的饭我们来做。” 俞雯也点头劝诫:“对,你今天受惊了,饭就交给我俩了。” 单凝云轻咬着下唇,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羞于启齿。 见状,夏珊珊、俞雯、廖浮三人又开始劝单凝云放下心理负担,做个饭而已,不要紧。 等等,廖浮你又不做饭,充什么大尾巴狼。 一向胆怯的俞雯也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廖浮。 可惜廖浮是接收不到半点,俞雯瞪了个寂寞。 飞机头男知青杜景同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怎么说呢,杜景同生活在部队大院里,从小身边围绕的女孩不是军中霸王花,就是铁血男人婆。 他还真没见过多少像单凝云这样的女生,以至于他看单凝云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虽然也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对,就是单纯觉得这个表面柔柔弱弱的女生有点可怕。 杜景同是家中幼子,勉强也算从小被家人娇惯。 虽然这个娇惯的程度就是不用出操,其他该干的还是干。 但杜景同也从来没有吃过下地的苦,这几天来到红旗大队后,他算是把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个遍。 先是住的地方,他们三个男知青睡一间屋子,那个廖浮每天白天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 可晚上他竟然不洗脚。 好家伙,一脱鞋,那一股味冲得啊。 为着,杜景同都跟廖浮吵过好几回了,廖浮还一副杜景同小心眼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那个不爱说话的男知青郑明把廖浮按进了河里,这个问题才算得以解决。 想到这,杜景同不由得向郑明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反正此次以后,他已经打算好了跟着郑明混,孤立廖浮。 这脚臭一事算是解决了,可还有另外一头等大事,就是蚊子。 这个月份的蚊子迅速繁殖,不仅数量多,行为还很猖獗。 当着杜景同的面都敢叮他两口。 现在杜景同白嫩的脸上还有几粒大肿包。 吃的方面更别提了,杜景同这两天都是在靠饼干和牛肉干度日,他完全不敢想象存货没了该怎么办。 所以杜景同推己及人,他压根就不相信一个一看就很娇滴滴的女生,来到乡下这才没两天,就充分适应了乡下的生活。 不仅没有抱怨过环境不好,还反过来劝另外两个女知青不用怕,她们只要团结就可以战胜所有困难。 平日里对着队里的大爷大妈们,一口一个大叔大婶,把他们哄得眉开眼笑。 对待追求的青年也不鼓励不拒绝,一副为难的样子。 杜景同他妈曾经告诉过他两种女人要远离:一种是爱说谎的,一种是长得漂亮还爱说谎的。 特别是后者,能够吃人不吐骨头。 大热天,杜景同被自己的想象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上前拉着还在劈柴的郑明跑了。 这以后是他的武力值队友,可千万不能被漂亮的女人笼络住了。 一想到郑明像廖浮一样,每天围着单凝云打转儿,鞍前马后的,杜景同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郑明倒不知道杜景同的脑袋瓜子里想象这么丰富,他顺从地跟上杜景同的脚步。 将一个沉默寡言、老实肯干的男青年形象发挥的入木三分。 此刻他微眯着眼神打量着院内众人,神情好似一只迅猛的猎豹。 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锋芒。 所以,到底会是谁呢? 快出来,我期待与你的对决。 第83章 桃花朵朵开 今天杨家的门口分外热闹。 一大堆人围在杨家门口张罗着看热闹呢。 你说是什么热闹? “杨家的小妹被人上门提亲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话的大娘嗑着瓜子,嘴里乐呵呵的,眼神不断打量着屋里的动静。 这到底是谁家啊,怎么想不开要娶杨小妹。 这杨家小妹除了一张脸长得还行,爹是大队长,最近还发明了农药外,就 等等,哎呀。 这个大娘一拍大腿,她怎么忘记了杨小妹还发明了农药呢。 这药效有多好,他们队里人都看在眼里,这杨小妹以后肯定能有个好前途,说不准还能端上公家的铁饭碗呢。 这个大娘是越想越后悔,蒲扇般的铁砂掌不住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手上的瓜子也洒落了一地。 不知晚上回去大娘看到自己青青紫紫的大腿又会是作何感想? 屋里的王凤娟此刻甚是烦躁。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压抑住怒火,她是大队长媳妇,是体面人,要脸。 呼,冷静;吸,淡定。 可看到对面媒婆喋喋不休的嘴里还在吐露的诛心言论。 “我跟你说啊,王家嫂子,你要是拒了这桩婚事,可就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你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谁不夸我们二柱踏实能干。你家小妹也就是长得好看点,我家二柱喜欢。不然二柱他妈才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王凤娟的涵养彻底崩塌,她一把掀翻媒婆面前的茶缸子。 茶缸里刚刚泡好的茶水泼了媒婆一脸,正在滔滔不绝的媒婆很明显愣了一下。 她的脸上还带有茶叶的沫子,神情可笑极了。 杨家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到王凤娟。 贺凡薇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把场地留给婆婆,以免影响她的发挥。 杨浩宇避门而走,他要赶紧跑。 妈呀,太恐怖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就传来王凤娟破口大骂的声音。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们什么档次还敢来我家提亲。” “还二柱,我看是个傻柱,他连我家小妹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还敢上门提亲。” “我告诉你张婆子,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家小妹就算是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子,也不会嫁给你家那个傻二柱。” “还有你,以后别再上我家门,我看见一次打你一次。” 老张婆子被气得跳脚,可往常嘴皮子那么溜刷的一个人在王凤娟炮弹般密集的言语里愣是没张开口。 好不容易等王凤娟歇口气了,老张婆刚想开口,就被祝幼翠挥着大扫帚赶了出来。 “哎呦,你们杨家还懂不懂点礼数。老的不讲理,小的也是个泼妇。我就没见过把媒婆给赶出来的人家。” “你们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今后谁还敢去你们家杨小妹。杨小妹就等着一辈子做个老姑子。” 话音刚落,杨家的门就“啪”的一声在老张婆子面前闭上。 好险没关在她的脸上。 老张婆子神情愤恨,暗啐了一口,不甘心地瞪视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看什么看,不认识老娘啊。” “哈哈哈,看你咋是个落汤鸡模样。” 人群中笑得最大声的可不就是刘大娘嘛。 屋里,贺凡薇连忙给王凤娟端了杯茶,让婆婆顺顺气,气大伤身,可别气着了自己。 王凤娟抿着茶水,给祝幼翠递过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祝幼翠立马收到,马上挺起了胸脯,好像干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大事。 “老大媳妇,今天你还算有点大嫂的样子。” “长嫂如母,小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咋能叫外人这么说。” 王凤娟很满意自己听到的回答,她微眯起了眼角,却是打定主意:今后一定要为小妹寻着一个样样出挑的好对象。 看她到时候不打烂老张婆子的脸。 杨小妹并不知道今天有一朵烂桃花上门了。 她正打算和谢星洲汇合呢,却不想撞见了一场大戏。 “星洲哥哥,是你。” 单凝云满眼不可思议,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突然落下了眼泪。 眼泪大颗得从脸颊落下,衬着雪白的肌肤,真真是我见犹怜。 谢星洲听到身后的动静,本以为是杨小妹,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显然,单凝云以为这抹温柔是留给自己的。 她的心中得意之极,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容貌是最大的利器,用这张脸来扮可怜总是无往不利。 “星洲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凝云妹妹啊,我们小时候” 谢星洲怎么会看不清单凝云小白花面容下的心机,他的眼神暗藏厌恶。 这副样子真是碍眼。 可等听到了单凝云的自我介绍,谢星洲又把眼神中的这抹恶意给藏得更深了。 他开口问道:“凝云妹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的表情关切又温柔,加上清瘦隽永的脸庞,即使是一肚子小心思的单凝云也不禁红了脸。 难怪姑姑会那么喜欢谢家男儿,他们确实都有一副英俊的面孔。 暗地里目睹一切的杨小妹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要不是看见谢星洲朝她暗中比划的手势,杨小妹都要忍不住跳出来了。 “星洲哥哥,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我一直在想你。” 单凝云说到这里,脸上冒出一抹羞红,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 也就因此错过了谢星洲满眼的厌恶。 “凝云妹妹,世事难料。我和爷爷这些年勉强幸存下来,倒不知你和单姑姑这些年来的境遇。” 谢星洲似乎是很关心单凝云这些年来的遭遇。 单凝云被他的关心扰乱了心扉,这种顶级男色的温柔示好,又有谁能顶得住呢。 她张开口道:“我和姑姑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姑姑为了我吃了很多苦,还要萎身于别人。” 说到这,单凝云又开始擦拭起了泪。 两个弱女子在乱世中活下来,经历了太多。 谢星洲看着单凝云那没有一点儿茧子的手和细滑的皮肤,这非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能带来的。 他嗤笑了一下,表情中充满了嘲意与玩弄。 第84章 星洲哥哥 谢星洲突然不想听眼前的纤弱少女讲述自己多年来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他冷着开口,“凝云妹妹,你还是与我保持距离,免得受到我的牵连。” 说罢,谢星洲不顾单凝云的挽留,黯然着神色离开了。 单凝云神情疑惑,我刚刚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蹙着眉头。 “单知青,你怎么在这里?” 沈宏茂小心翼翼地发问,似乎是生怕冒犯到眼前的心上人。 单凝云心绪繁杂,没有理会沈宏茂,而是顺着另一个方向下山了。 星洲哥哥一定是看到有人出现了,害怕影响到我的名声。 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使命,单凝云竟没由来得生出一股子愧疚之情。 沈宏茂伫立在原地,有些神伤地低下了头,他的背后还藏着一捧盛开的小雏菊。 “星洲哥哥,凝云妹妹,你俩叫得可真亲切啊。” 杨小妹嘟着嘴,背过了身,就是不理会谢星洲。 谢星洲的嘴角噙着笑意,像是春风吹化了的冰,他就在一旁看着杨小妹可怜又可爱的小动作。 杨小妹跺着脚,怎么半天都没见人来哄我。 她悄悄转过了身,正看见谢星洲嘴角的笑意。 “好啊,你还敢笑。” 杨小妹一把扑了上来,谢星洲顺势抱住了她。 “真的很生气吗?那我给你道歉,都是我不好,小妹同志就原谅我。” 杨小妹盯着谢星洲好看的眼睛,突然就生不出来气了。 她本来也没有多生气,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谢星洲那么讨厌那个单凝云。 她在一旁看得分明,谢星洲那眼底的厌弃要化作浓雾。 “你和那个单知青有过过节吗?” 杨小妹踌躇了会,还是小心地发问。 谢星洲轻描淡写地一笑,“也谈不上过节,不过是一群落井下石之人罢了。” “小妹,我此生只会对你一人动心。” 谢星洲的神情庄重而严肃,像是在许下一个神圣的誓言。 因为你于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想你对我有任何误解。 杨小妹看懂了谢星洲的未尽之意,她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银河璀璨,我也很荣幸可以遇到我的星洲。” 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倒让谢星洲招架不住了。 他像一个纯情的大男孩别过了头,企图掩饰住自己发红的双颊。 杨小妹跟他嘻嘻哈哈地玩起了捉迷藏。 两人一个不让看,一个偏要看。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青春年少的快乐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直到回到家,杨小妹还是很开心。 初恋的甜蜜让她这些天除了学习医术,满脑子都是情人的脸庞。 有时正背着书,不知为何谢星洲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杨小妹就会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声。 王老爷子早就看穿了,却也是看破不点破。 王凤娟则是没往这边想,不然杨家怕是要掀起一场八级龙卷风了。 刚到家门口,杨浩宇就叫住了杨小妹。 这个谢星洲单方面的好兄弟压根没发现杨小妹最近的不对劲,因为他自己最近也十分不对劲。 此话暂且不提,杨浩宇向杨小妹偷偷说了今天有人上门来提亲。 “什么?给谁提亲?” “给我?” 杨小妹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在得到杨浩宇肯定的答复后。 杨小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谁这么丧心病狂?我才十八岁啊。” “你十八岁怎么了,咱娘十八岁的时候都有了大哥呢。” 看着杨小妹越来越急躁,杨浩宇终于不逗她了。 “好了,咱娘都替你打发走了。说是要给你找个样样出挑的好对象,那一般人娘还看不上。” “我不要。” 杨小妹回答得不假思索。 看到杨浩宇疑惑的眼神,她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掩饰道:“我还小呢,想多陪爹娘两年,才不要那么早嫁出去。” 接下来她倒打一耙,“杨浩宇,你是不是嫌我在家里蹲得烦了,你要把我撵出去。” 哇,这可真是好大一口锅啊。 杨浩宇气得脸胀红,“好啊,你个小白眼狼。我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你看我说中了,你现在越是气急败坏就显得你越是心虚。” 杨小妹继续火上浇油。 眼瞅着杨浩宇都要火冒三丈,头颅生烟了。 王凤娟出来灭火了。 “哎呀,怎么了,我的两个小祖宗,你俩一天到晚就不能消停点。我在屋内都听到你们两个的吵吵声了。” “娘,都怪他,都是杨浩宇的错,你快说他。” “娘,你看看杨小妹还讲不讲理,你不能偏袒她了。” 两人一边一个拉着王凤娟的两只胳膊,要找娘做主。 把王凤娟逗得啊,是无奈又好笑。 真是生了两个小冤家。 看着杨小妹还稚嫩的脸,王凤娟突然觉得这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一下子就长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了。 她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杨小妹跟杨浩宇吵了一架,大获全胜归来。 孙飞舟和小虎子抢着要给她端水喝,杨小妹是雨露均沾,一个人喝了两杯水。 这下把她肚子涨得难受,一个人满屋子溜达消食。 想到单凝云在谢星洲面前装模作样的矫情劲,杨小妹就更不爽了。 她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看着看着,她不仅得意起来。 真好看啊。 十八岁的杨小妹,巴掌大的脸上镶嵌这一双明亮澄澈的鹿眼,小巧挺拔的鼻尖下是一张朱唇皓齿,经常伶牙俐齿得气得杨浩宇头疼。 脸颊边一笑便有两颗浅浅的梨涡,像是盈满了漫天星河,让谢星洲沉溺在这浅浅的微笑中。 客观来说,这张脸也是清纯小白花的长相,比之单凝云的长相更胜一筹。 只是杨小妹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笑着,把清纯小白花变成了阳光小太阳和杨浩宇口中的小傻子妹妹。 单凝云楚楚可怜的情态更显得那张略有些单薄的脸泛着别样神采。 杨小妹捧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又看看。 又看了看自己的化妆台,只有一盒蛤蜊油和一把木梳,几个发圈。 对比起前世那摆得满满当当的梳妆台,这张桌子显得有些过于简陋。 该去哪儿找些东西填满它呢? 第85章 拜我为师 杨小妹像逛淘宝一样,在系统商城里扫视了起来。 补水的、美白的、保湿的、抗老的、应有尽有。 口红、粉饼、眉笔、眼影、也是种类齐全。 但它们都真的很贵呀! 为什么女生有这么多需要消费的项目呢? 杨小妹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告诫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穷人,我是一个穷人。 可她跃跃欲试的小手,却在狂点着加入购物车。最后,购物车的金额累积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杨小妹看着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几个积分,陷入了沉默。 所幸眼不见心不烦,把系统一关。 杨小妹呈八字状躺在床上,脑海中在思考一个深奥的哲理问题。 女人的青春是需要拿金钱来守护的,更何况她现在是有对象的人。 女为悦己者容,如果不趁年轻好好保养自己,那么将来年纪大了就要花更多的钱来保养。 所以这笔投资是值的。 从哪儿搞积分呢? 不会还要再学一门课? 难道就没有其他获得积分的办法了吗? 连环三问下来,杨小妹垂下了头。 想到今天谢星洲夸她好看,看见她就觉得心情愉悦。 杨小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履行女朋友的义务。让自己变得更加好看,让谢星洲更加的心情愉悦。 我不是学了中药材吗? 那我自己搁那捣鼓捣鼓,难道还找不到更好的配方吗? 杨小妹的眼睛一亮,她能对每类大牌护肤品和化妆品的成分如数家珍。 只要找到含这类成分比较高的植物,通过萃取提纯,原则上是可以配比出效果更好的产品。 杨小妹回忆起自己作为药材生活的那些年,那些药材是美容养颜的圣品。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叫来了自己的小帮手——小孩帮的全体成员。 “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帮老大找到一些薄荷、胭脂花还有苦柠檬。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军师,保证完成任务。” 杨小妹看着孙飞舟有模有样的发号着试令,而周围的小孩则满脸信服的表情。 她属实有些惊讶,没想到飞舟还是一个领导苗子呀,这才短短几天就征服了小孩帮全体成员的心。 瞧瞧那些孩子,一口一个军师的。 “军师,你快看,我找到了好多薄荷。” “嗯,大壮干的不错,下次咱们抓到小鱼就多分给大壮一条。” “谢谢军师,我再去多找点。” “军师,我也找到了好多苦柠檬。” “嗯嗯,二牛也表现不错,大家再加把劲儿,注意安全,不能跑太远。” 好家伙,看着孙飞舟恩威并重的样子,杨小妹的目光围着飞舟打转。 把飞舟给盯得不好意思了。 “小妹姑姑,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呢,我在看我小孩哥。” “谁是小孩儿哥?” “当然是你啊,你现在很有大哥的样子嘛。” 孙飞舟表面上坦然地接受了夸奖,实则嘴角要撇不撇,强忍着笑意。 小妹姑姑难得交代给他一个任务,他当然要给好好完成啦。 要不说还是小孩哥的效率高呢,没多大会儿,小孩帮收集的花朵和薄荷就堆满了整整四大筐。 杨小妹赶紧叫停,“够了够了。” 可是孩子们还在兴冲冲的帮她收集。 直到孙飞舟发话:“行了,大家都回来,我们今天收工。” 听到军师的号令,大家这才放下小锄头,整齐划一的排排站。 “报数。”军师一声令下。 “一、二、三……十,报告军师,小孩帮十人全部到位。” 这还很有模有样,正规军的气势一点也不差。 孙飞舟跑到了杨小妹面前,“啪”的一下立正。 然后举起小手,敬了个军礼。 “小孩帮全体成员到位,请老大视察。” 杨小妹忍了忍笑意,很是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小孩帮面前视察。 “嗯,不错,你们表现都非常棒。大家都来军师这里领糖吃。” “欧,吃糖啦。” 到底还是小孩,一说吃糖大家就乱了纪律,乱哄哄的把孙飞舟簇拥了起来。 趁着飞舟在给大家发糖,杨小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薄荷和胭脂花。 孩子们很细心,还按照花的颜色给分成了不同的筐。 这些材料应该能提取出不少的精油与纯露,够她用一段时间了。 杨小妹又去寻了一些具有美容护肤疗效的药材。 她的脚步轻盈,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这片被阳光笼罩着的土地。 这片土地有着大山最慷慨的给予,它孕育了人杰地灵,孕育了草药珍宝。 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下,落在一片橙红的叶片上。杨小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剖开一株红参。 她用随身携带的小毛刷扫了扫根部的土壤,轻柔的将它放在竹筐里。 “女娃娃,你这采药的手法是跟谁学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杨小妹向前看去。 时彭越看到杨小妹的神情,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 可他在这里蹲守了那么多次,每次杨小妹不是和那个姓谢的青年在一起卿卿我我,就是和一帮小娃子们在山上乱窜。 这次他好不容易才蹲到杨小妹一人,难免有些惊喜。 等等,这话怎么说的他老人家像个坏人似的。 时彭越严肃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摆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得体样子。 但这个样子可没唬住杨小妹。 虽然她没有从对面的大爷眼里发现恶意,但不跟陌生人多说话的道理,杨小妹小学的时候都知晓的。 看到杨小妹不搭理自己,时彭越有些慌张。 这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呀?这女娃难道不应该问他是谁吗? 然后时彭越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吹捧自己。 没关系,小场面。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时彭越安慰着自己。 “小女娃,我看你天资聪颖,是块学医的好材料。这样,我这里有一祖传的医术可以传授于你,你若传承了我的衣钵,不说是在这小小的南河市, 便是在全国放眼望去,也可一展身手。” 杨小妹满头黑线,这大爷看着仪表堂堂的,怎么还是一个江湖骗子呢? 现在还玩这种把戏,同样的招数拿出去骗小虎子都没人信。 “大爷呀,您这招老了,不顶用了,我来教你一招说辞。” “小姑娘呀,你祖上与我有恩,我特此前来报恩。大爷我身无长物,唯有一身医术还算拿得出手,特授予恩人之后。也算聊此恩情,成全一段缘分。” “看到了没,大爷?跟我学着点。下次再骗人呢,你就这样说。” 时彭越吹胡子瞪眼。 放肆,太放肆了。 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要知道他可是神医,这个女娃娃真是没眼光。 以前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做他的徒弟,他都给拒绝了。 “哎,你个女娃娃,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你不信可叫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医生过来与我一比。” 哼,到时候倒要让这杨小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杨小妹笑着应道,“是是是,您最厉害,您老是这个。” 她对时彭越竖着大拇指,但那语气怎么听都透露着一股子敷衍的味道。 时彭越开始鼻孔冒烟了。 杨小妹见状,可别真把这大爷气出个好歹来,瞧着也不年轻了,连忙脚底抹油地跑了。 时彭越的双手发抖,“你你你” 竟是话也说不利索了。 第86章 自制精油 杨家三兄弟回到家,发现满屋子铺着的薄荷和胭脂花,竟然都没地儿下脚了。 杨浩宇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杨小妹搞的鬼。 “小妹啊,你这是干嘛?快给我腾个地儿。不然我踩到你的花上,可不要怪我哦。” “老三,别捣乱,这些可都是小妹拿糖换回来的,可值钱了。” 还没等杨小妹说呢,祝幼翠就先替她教训了杨浩宇。 看着大嫂和二嫂一致地站在杨小妹身后替她撑腰,杨浩宇纳闷的挠了挠头。 他怎么惹着这三个了? 唉,女人啊,就是一种琢磨不透的生物。 杨小妹捂着嘴偷笑,知道她这些花和薄荷是用来做一些护肤品之后,大嫂和二嫂都上了心。 一个替她把花铺到院子里晾干,一个替她小心的除去薄荷上的浮尘。 一下子倒是把杨小妹给闲下来了。 果然呀,女生有谁会不喜欢护肤品和化妆品呢? 就连王凤娟也眼含期盼的等待着她的成果。 杨小妹怎么好意思让家里的女人们失望呢? 且看我小妹来大展身手。 杨小妹小心地从屋里取出一个蒸馏器,就这玻璃质的蒸馏器可是王老爷子的心头至宝,花了不少钱才找到玻璃厂的人订制的。 当时一听杨小妹要借自己的蒸馏器,王老爷子立马脱下了自己的鞋,朝着门口扔了过来。 “想的倒是怪美。” 这杨小妹又是撒娇卖萌,又是连连保证,才把这玩意儿借了过来。 杨小妹把洗干净的新鲜薄荷叶子捣碎,随后转移至蒸馏壶中,在蒸馏壶中加入了足够的水,这才将冷凝器连接到壶上。 这一过程,杨小妹进行得小心又细致。 她要是今天把蒸馏器给打碎了,明天老爷子就得跟她断亲。 杨小妹在冷凝器的另一端放置了一个玻璃罐头,用来收集一会的蒸馏产物。 没办法,条件有限,只好用水果罐头瓶来做接收瓶。 待蒸馏壶缓缓的加热后,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蒸汽透过壶中碧绿的薄荷叶子,将叶子中的香气带到了冷凝器中。 冷凝器里的冷水又使蒸汽迅速冷却,并凝结成液体,最终滴入到了玻璃瓶中。 祝幼翠和贺凡薇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杨小妹的操作。 王凤娟也是一脸好奇的探究。 不说他们几个了,杨家三兄弟人高马大的围成一圈也好奇的看着。 等杨小妹忙完,一抬头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诶,怎么天突然黑了? 原来是三个哥哥把光给堵得严严实实。 “小妹就这么简单吗?这就可以护肤啦。” 祝幼翠看到杨小妹忙完,这才敢喘了一口气问她。 大家的氛围搞得杨小妹也好紧张,她一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对啊,就是这么简单,没什么难的。” 祝幼翠开始有些怀疑这精油的功效了,但她可不敢多问。 万一惹恼了小妹,一会不给自己了怎么办? 杨建设听着他们的对话,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又不好意思探头探脑的看,只好一个人赌气的坐在外圈。 他嫌弃的看了三个儿子一眼,怎么长得这么高,堵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很快,玻璃瓶的上层出现了一层浅绿色的油脂,浓郁的薄荷香气也扩散开来。 令闻到的人心旷神怡,杨建设闻着这香气,也舒缓了眉头。 隔壁的刘大娘不知道杨家今天又在搞什么名堂。她今天老毛病犯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哎呀,哎呀”的吭叽着头疼。 突然她的鼻尖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薄荷香气,舒缓了头痛。 伴随着这股香气,刘大娘舒心的想着:这应该又是杨小妹捣鼓出的新玩意,她明天可要去大柳树下吹嘘吹嘘。 杨小妹把分离好的精油和纯露,递给了王凤娟。 “娘,这个先给你,你晚上洗澡的时候在水里滴上那么几滴,浑身清凉。” 王凤娟笑得合不拢嘴,她从杨小妹手上接过精油,看着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儿子和儿媳们。 大方的允诺,“晚上洗澡都来我这里淋两滴。” 然后大家的头又转向了杨小妹,杨小妹看着大嫂和二嫂期盼的眼神,哪能不明白她们的想法呢? 她大手一挥,应承道:“有,咱们人人都有。” 随后又用同样的方法,杨小妹提炼出来一瓶柠檬精油和纯露。 找了几个擦脸油的空盒子分开,给大嫂和二嫂一人递了一瓶。 祝幼翠和贺凡薇喜笑颜开的接过了精油,打算晚上回去就试试这精油的效果。 等杨小妹开始收拾自己的那团烂摊子,却看到杨浩宇期期艾艾的站在她身旁。 “咋了呀,三哥?” 杨浩宇目露期盼,希望杨小妹能懂他的意思。 但杨小妹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儿能瞬间t到。 “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杨浩宇迟疑的开口,“小妹,不是人人都有吗?我的呢?” “你一个大男人要这个干什么?” “那谁规定大男人不能用啦。再说你不是还有那么多盒吗?别对你三哥这么小气。” 杨小妹随手拿起一盒往杨浩宇怀里一揣,“好啦,给你啦,别生气哦。” 听到这哄小孩的语气,杨浩宇绷不住地笑了,杨小妹也跟着哈哈大笑。 趁着大家都在讨论精油的效果,杨小妹还偷偷的拿蒸馏器提炼出了一瓶雪木松精油。 雪木松精油散发着一种深邃的木质芬芳,它的气息稳重而舒缓,温暖而宁静,正如谢星洲带给杨小妹的感觉。 所以她想把这瓶独一无二的味道送给谢星洲。 杨建设的鼻子倒是很敏锐,他敏感的嗅到了空气中不同于柑橘芬芳和薄荷清凉的一股气味。 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出处,便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 杨小妹拍了拍胸脯,好险好险。没想到老父亲的鼻子这么敏锐。 怪不得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是侦察兵呢。 杨浩宇怀里捧着那盒柠檬精油,他偷偷用手抹了一点。 清新的柠檬味道扑鼻而来,淡雅而柔和。在手上抹开后,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肌肤的滋润。 杨浩宇小心翼翼地把这盒精油收了起来,脑海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傻傻的笑了。 隔壁房间的杨小妹闻着雪木松的木质香气,也傻傻的笑了。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小虎子和飞舟成了两个小泥人。 被王凤娟按在一个大澡盆子里洗澡,王凤娟还特意在澡盆里滴了两滴薄荷精油。 两个小孩嘻嘻哈哈的叫着“好凉快呀!” 在水里扑腾个不停,气的王凤娟儿一人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飞舟在小弟面前还是有偶像包袱的,气鼓鼓地把脸撇到了一边。 又被王凤娟搓澡搓得“哎呦”叫,全然没有了白天稳重的军师风范。 武功再高,也怕搓澡啊。 第87章 送礼物 成功做好了精油,杨小妹是信心大增,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愁自己能不能成功制出面霜。 自制面霜的步骤其实很简单。 面霜的基本成分就是水相、油相和乳化蜡。 水相可以用昨天炼制出来的纯露替代,油相杨小妹选用了王凤娟珍藏许久的山茶油,乳化蜡则是选用的蜂蜡。 主打的就是一个纯天然无公害。 杨小妹将昨天自己配置好的药粉与这些东西混合在了一起,然后就化身搅拌机,开始疯狂搅拌。 没一会儿,她的手就使不上劲儿了。 想到昨天拿了她精油就跑的杨浩宇,杨小妹开始喊叫:“杨老三,你在哪?” 杨浩宇一听到这叫声,就知道讨债的来了,他无奈的从房门中走出来。 “怎么啦小妹,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小的乐意为您效劳。” “嗯,很有眼色嘛,放心,本大人不会亏待你的。” 然后杨浩宇就站在那里手动搅拌了半个小时。 等杨小妹说可以后,杨浩宇机械地放下胳膊。 他的胳膊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脸生无可恋。 杨小妹在杨浩宇面前晃了晃这瓶乳霜,“你猜猜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油乎乎的。” 杨小妹不满地正色道:“这是乳霜,在供销社,一瓶乳霜最少要卖三块钱,而且他们的乳霜肯定没有我的效果好。我可是加入了秘制的药粉。” “这么好的东西,一般人我都不给他看。在你刚刚这么辛苦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分一点。” 杨浩宇听到三块钱的时候就眼前一亮。 等知道这面霜比供销社卖的还好的时候,他已经被彻底打动了,沦为了金钱的奴隶。 杨小妹灌好了一罐后递给了杨浩宇,“喏,给你,你是想拿去送给徐蕾姐姐的。” 杨浩宇猛地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好几步。 他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杨小妹,“你,你怎么知道?” 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杨小妹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现在表现的这么明显,傻子才会不知道的好。” “那娘他们知道了吗?” 杨小妹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我都看出来了,你觉得娘他们能不知道吗?只是最近顾不上问你罢了。” “哎,三哥,你快和我说说,你们两个现在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什么哪个地步?” “就是有没有这个那个?” 杨小妹伸出两根手指头,上下捻了捻,表情中透着小猥琐,对着杨浩宇使去了两个“你懂得”的眼神。 杨浩宇立马臊个大红脸,他支支吾吾的张嘴,“还没,没呢?” “噢。” 杨小妹有些不感兴趣的要转身离去,杨浩宇却还想与小妹分享一些他的恋爱日常。 平日里这些话他都不知道要告诉谁,现在既然小妹知道了,那就给她多说点,让她知道她三哥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 杨小妹无力地耷拉下眼皮,天啊,这杨浩宇怎么还是个话唠? 还没完没了了,谁关心你们有没有拉小手呀? 更刺激的我和谢星洲都做过了。 杨浩宇在一旁呱唧呱唧,杨小妹用手无聊地掏掏耳朵,直到王凤娟突然大吼: “我的山茶油呢?谁拿了我的山茶油?” 杨小妹虎躯一震,糟了,忘给娘说了。 她立马撒腿就跑,独留下一脸懵逼的杨浩宇。 临跑前杨小妹还不忘回头对着院子喊了一声,“娘,那油我用了,但是东西分给杨浩宇了。” 杨浩宇仰头看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唉,他都已经习惯了被坑的日常。 杨小妹和谢星洲在老地方小土坡那汇合。 这片小土坡,杨小妹戏谑的称为“情人坡”——是见证他们爱情诞生的圣地。 每次来到这个小土坡,谢星洲的心情就格外的愉快。 杨小妹用自己的热情与开朗一点点的融化了他心底的阴暗,让谢星洲觉得自己也可以像一个普通的男青年一样。 有着爱慕的女生,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小妹,你跑慢点。” 谢星洲拉着杨小妹的手坐在小土坡上,他用帕子擦了擦杨小妹被汗浸湿的额角。 “怎么跑的这么着急?是不是有狼看我们家小妹貌美,在后面追你呢?” 杨小妹大喘了口气,“狼倒是没有,恐怖的母老虎有一只。我再不跑,要是被娘追到了,得挨一顿好批。” “你呀。”谢星洲用手轻刮了下杨小妹的琼鼻,“是不是又做什么事情惹大娘生气了?” 杨小妹辩解道:“这次我可都是为了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杨小妹把制好的精油和面霜递给了谢星洲。 “你快打开闻闻。”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收到谢星洲的反馈。 谢星洲打开瓶子,闻了闻精油的味道,是雪木松的气息。 杨小妹得意地一笑:“我当时就在想,这个气味肯定很适合你,果然叫我猜对了。” 谢星洲郑重地收下了这份礼物,他对着杨小妹表示了感谢。 “小妹,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杨小妹豪气的一挥手,“这算什么?以后跟着小妹老大吃香的、喝辣的,咱是应有尽有。” “好,那小的就等着跟小妹老大飞黄腾达。” 谢星洲珍重地将精油与面霜收了起来,却并没有立即使用。 一方面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他有些不舍得。 另一点也是考虑到雪木松的独特气味,可能会引来有心之人的关注。至少现在的谢星洲没有资本去冒半点险。 但只是看着这小瓶子,谢星洲就已经感觉到无比的幸福了。 他第一次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梦里不再是一片哭嚎,而是雨后山林里清新的气息。 杨小妹蹑手蹑脚的回了家,她悄悄地打开了院门。 “你回来啦。” 一声幽幽的长叹,惊得杨小妹猛的心一跳。 “杨浩宇,你在这扮鬼吓谁呢?” 接着她又有点心虚,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娘他们睡了吗?” 杨浩宇沉痛地闭了闭眼,“是啊,睡了,在抢了我的面霜之后她们都睡了。” “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杨小妹有些讨好地望向杨浩宇,然后开口说道: “我这还有一些女生会喜欢的小玩意,你拿这个去,绝对很受徐蕾姐的欢迎,说不定她一个开心,你们就可以这样那样了。” 杨浩宇此刻不为所动,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 “当然是在书里看来的呀。书中自有颜如玉,都给你说了要多看点书,多看点书。你就是吃了没文化的大亏,现在才和徐蕾姐的进展那么慢。” “真的是这样吗?”杨浩宇挠了挠头。 “当然啦,你还不信妹妹我。” 二人的吵闹声消散在夜空中,徒留一片静谧与安宁。 第88章 以死明志 还记得我们好久没提到的孔振国吗? 他在县里很是提心吊胆了一阵,生怕市里的大领导回去就要惩戒他。 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正式的公文下来,孔振国自觉已经度过了难关,可以放下心来了。 殊不知等待的时间越长,可能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像孔振国这种人一闲下来,就想干点儿坏事儿。 这不,他马上就想起了红旗大队还有一个小美人。 想起那天小美人含情脉脉望过来的眼神,孔振国觉得自己又找回到毛头小子时的那种冲动了。 这次孔振国没有大张旗鼓的领着一大批人到访红旗大队,反而是悄悄摸摸地骑了个自行车走了。 孔振国走后不久,汪光耀从车棚后走了出来,他望着孔振国驶去的方向,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 孔振国一路上自行车骑得飞快,他现在感觉自己浑身有用不完的劲。 也不知道小美人这两天在队里有没有受苦,孔主任过来解救你了。 单凝云这两天想方设法地想要接近谢星洲,只是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避开众人的耳目。 想到姑姑交代的任务,单凝云的神情充满了烦躁。 那阴沉的表情吓得刚进门的俞雯打了一个寒颤。 “雯雯,不是让你喊凝云过来吃饭吗?你怎么没叫她?”夏珊珊疑惑的看向俞雯。 俞雯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 见状,廖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叫你去喊个人你都不会,你还能做什么?” 俞雯的眼睛一下子冒出了泪花,她强忍了下来。 她能忍,夏珊珊这个暴脾气可忍不下来。 “廖浮你在说谁呢?给你脸了是不?咱们整个知青院里就你一个人吃白饭的,你还好意思说雯雯。” “有能耐你就不要吃我们做的饭。” 廖浮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毒,很快他又端着饭碗悻悻回了房。 “雯雯,你别哭了。那种人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俞雯打着哭嗝,被夏珊珊安慰了好久才止住了情绪。 杜景同被这压抑的气氛噎的吃不下饭,再一扭头看着郑明却是胃口大开,手里的筷子就没停过。 杜景同递过去一个敬佩的眼神,就这他也能吃得进去,胃口真好啊。 郑明沉默的吃着饭,眼神却意味不明。 单凝云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好像并不知道屋外的人因她发生了一场争端。 她还是那么善良的开口,“珊珊,雯雯,不好意思,我今天不饿,辛苦你们做饭了。” 接着,她又把目光转向杜景同和郑明,像是有些羞涩的开口。 “杜知青、郑知青,你们谁帮我把今天的饭解决了,不要浪费食物。” 杜景同哪里敢同这种段位的女人打交道? 他连忙摇着头,嘴里火速地扒着饭,“单同志不用了,我饱了。” 郑明却是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对单凝云点头致意,以示感谢。 接着端起桌子上剩下的那碗饭,倒到了自己的碗里。 见状,单凝云用手指捋起自己鬓间的几抹碎发别在耳后,耳朵边爬上了一抹羞涩的红云。 目睹了全程的杜景同一口饭堵在了嗓子眼里,差点噎死。 他不争气的看向郑明,表情满是痛心疾首。 恨不得狂摇郑明的肩膀,把他脑子里的浑水倒出来。 【兄弟啊,你快醒醒,这个女人咱招惹不起啊。】 俞雯看到郑明毫不避讳地端起了单凝云的饭碗,她的内心充满了酸涩。 原来郑大哥对单知青有好感吗? 她的内心第一次对单凝云有了嫉妒,蛰得心尖发疼。 懊恼、自弃、厌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在了她的心口。 郑明并不知道自己只是看不惯粮食浪费的行为会被众人引申出如此多的解读。 他就像是没吃饱饭似的,还在大口的扒着饭。 也是赶巧了,红旗大队这么大,孔振国却偏偏和单凝云误打误撞地遇见了。 “女同志,你还记得我吗?” 孔振国也没想到这么巧,看来是上天有意成全他俩一段缘分。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单凝云姣好的面容和玲珑有致的身躯,下流的打量视线令人作呕。 单凝云的内心充满了嫌弃与厌恶。 这个糟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要脸。 但想到眼前这个人革委会副主任的身份,单凝云还是忍住了这股厌恶之情。 “孔主任,您来红旗大队有什么事吗?”她怯懦的开口。 “凝云同志,你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都可以说给主任我听,我来帮你解决。” 这般说着,孔振国的手还顺势搭上了单凝云的肩膀。 单凝云侧身一闭,躲了开来。 但孔振国的脸上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看到单凝云并没有表露出坚决的拒绝意味时,孔振国就猜到了。 眼前的这个女知青,怕是没有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冰清玉洁。 这就有意思了。 孔振国的行为更加得寸进尺,他的手突然伸向了女孩的腰间。 单凝云到底是一个年轻姑娘,虽然自诩学了很多手段,可面对下流的举措,还有那油腻的打量视线,嗓子眼里好像生吞下一只苍蝇那般作呕。 她一把挥开了孔振国的手,“孔主任,请您自重。” 单凝云的脸色冷了下来,如果这个副主任这么不识抬举,那便不能为我所用。 “凝云同志,你不要和我这么见外。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直说。” 说罢,孔振国直接拉起单凝云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前。 单凝云眼眸一眯,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她突然莞尔一笑,顺势往孔振国身上一倚,娇娇弱弱的看向他。 “孔主任,我们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好不好?这里太黑了,我害怕。” 听着美人楚楚可怜的嗓音,色迷心窍的孔振国哪有不应的呢? “哎,好好好。” 单凝云半推半就地和孔振国来到了谢星洲经常打猪草的地方。 推诿了许久,注意到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单凝云的脸色突然一冷。 “啪”地甩了孔振国一个大嘴巴子。 “孔主任,请您自重,我虽然是知青,无依无靠,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你今日若要强迫于我,我便死给你看。” 第89章 坠崖 孔振国被这一巴掌拍懵了,这怎么回事儿? 刚刚和小美人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 没待孔振国反应过来,单凝云竟决绝地一头冲向了山崖。 “啊,死人了。” “呜呜呜,娘,我要娘。” “好可怕,娘快来救我。” 突然草丛后传来了一连串的哭声,还有孩子吓得打嗝的声音。 带头的军师孙飞舟和孔振国的目光对视上了,两人的视线皆是茫然。 但很快,孙飞舟就反应过来,他立马喊着: “孩儿们,快把这个人给我绑起来。” 然后马上嘱咐跑得最快的二蛋快去喊大人过来。 听见军师吩咐,虽然还是有些孩子吓得在打哭嗝,却也下意识地围了上来。 小孩们用他们的小竹筐,小木铲,把孔振国围了起来。 孔振国可不是那种不打小孩的好人,他眼睛一厉,就要对孩子们动手。 孙飞舟见状,赶忙掏出自己的秘密武器—星洲哥哥送给他的一把弹弓。 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对着孔振国发射,一颗子弹正好命中孔振国的眼眶。 “哎呦,哪个死孩子?你给我等着。” 小孩帮的孩子们一拥而上,有的孩子用牙紧紧地咬住孔振国的胳膊,有的孩子死死地揪住孔振国的头发。 可到底是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孔振国全力挣脱之后,随手捞起一个孩子,猛地一巴掌挥过去。 这可怜的孩子大壮,脸立马肿胀得老高。 此时孩子们的血性也都被激出来了,大家也不管挨不挨揍,都要为大壮报仇。 大家缠的太紧,孙飞舟的弹弓不顶用,他也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谢星洲在附近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知道孔振国此人无耻,竟不知道此人下作得连孩子都打。 看见飞舟的伤势最重,他立马上前去把孩子们护在身后,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狂怒的孔振国。 孔振国仍然不老实地挣扎着,谢星洲对着孔振国的脑后击了一掌,孔振国就软塌塌地倒下了。 小孩子们看见有大人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都围着谢星洲哭了起来。 饶是孙飞舟这么坚强的小孩,看到星洲哥哥来了,都忍不住眼眶一酸。 谢星洲是拍拍这个,抱抱那个,怎么哄都哄不过来。 这时二蛋请来的救兵来了。 “是哪个混蛋敢在我们的地盘欺负孩子。” “我的狗蛋啊,你在哪儿?别让娘着急。” “娘的栓子啊,你要是没了,娘也不活了。” “妈拉个巴子,竟然对孩子动手。” “这是在阎王爷头上动土,嫌命太长了是不?” 一群扛着锄头的,举着木棍的人气势汹汹地冲上了山。 其中几个妇女更是心急如焚,二蛋人小,跑下山的时候说话也不利索。 大人们追问,也只会说“有人打小孩,死人了。” 这把大人们吓得是七魂丢了六窍,这哪家的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肉啊? 真要是哪个没了,家长得痛彻心扉。 甚至有几个妇女当场吓的脸色惨白,一屁股坐了下来,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会儿,人群中的几个家长都是被别人扶着走过来的,他们生怕得知自家孩子不好的消息。 刚走到山下,队员们就听到孩子们哭喊的声音,那声音凄厉至极。 平日里自家孩子被打得再重,都没发出过这样的声音,这得是被欺负成啥样了? 这下便是连领头的几个壮汉都禁不住抹眼泪了。 心急之下,好几个人把鞋都跑掉了,也不顾上捡。 大壮的奶奶更是走一路摔一路,可老人家还是要上山。 众人这一上山就看到谢家的那个小子抱着一群孩子在安慰。 眼瞅着大人们都找来了,谢星洲站了起来,他的怀里还抱着吓得一直打嗝的二牛。 “叔婶,你们来了,快检查一下孩子们到底伤哪了?” 孩子们看见家长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各自扑向了爹娘的怀抱。 哭着喊着自己受了好大的委屈。 大壮的奶奶心疼地捧起孙子的小脸,这孩子哪受过这么重的伤,平时在家她是连碰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的。 今天竟然让人给欺负成这样。 她心疼地问着孙子,“大壮,告诉奶奶疼不疼?” 声音里都带着颤音,仿佛被打的是自己。 大壮的嗓音抽抽噎噎的,“奶奶,就是他打的我。呜呜呜,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围的家长一听是倒在地上的那个肥胖男子打的孩子,纷纷上去对着孔振国拳脚相向。 愣生生把晕倒的孔振国给打醒,然后又给打晕。 家长们抱着孩子们好一阵哄,这才算平息了小孩的哭声。 孙飞舟黯然地看着周围的小弟们都有家长在哄,他一个人低落的站在一边。 直到有个人过来牵住了他的小手,是星洲哥哥。 星洲哥哥:“我们的飞舟真是一个勇敢的小男子汉,哥哥刚刚都看见了,是你一直在保护他们。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去喊大人,不要自己一个人冲上去。” 孙飞舟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 谢星洲安抚地摸了摸飞舟的头,轻声的问:“还疼不疼?” 孙飞舟这下克制不住情绪,一下子扑进了谢星洲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这边杨建设和杨小妹收到信也赶紧跑了过来。 杨小妹还背着一个药箱,心里祈祷着飞舟千万别出事,他一向最爱在后山活动。 一向疲懒的杨小妹第一次跑的那么快,等她上山时,鬓角的头发也乱糟糟的,额头上不断地渗着细密的汗。 看见孙飞舟抱着谢星洲在哭,她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不是飞舟就好,不是就好。 谢星洲对着杨小妹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怀里的孙飞舟。 杨小妹会意的点了点头,走到了飞舟面前,动作轻柔的将他抱住。 杨建设清点一番,发现孩子们都在,顿时舒了一口气。 一扭头看见谢星洲和杨小妹抱着孙飞舟,两人郎才女貌的,好似一家三口。 杨建设摇了摇头,把心底那点没影的想法给摇没。 谢星洲把飞舟交给杨小妹,自己走上前去跟杨建设解释今天的经过。 杨建设听闻孔振国竟然这么龌龊,甚至对孩子们下手,气急之下,他也忍不住上前给了孔振国一脚。 力度之大,只把孔振国也踹到了山崖下。 这下,杨建设瞠目结舌,与谢星洲面面相觑一番。 大队的众人也哑然了声音。 天空中一排乌鸦齐齐的飞过,留下久久的无声。 第90章 救人 还是谢星洲先反应过来,孔振国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杨建设的手上。 他立马跑到那个山崖,顺势往下一看,顿时放下了心。 原来这个山崖下面竟还有一个小草坡,地势比较缓和,人摔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杨建设过来一看,也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 好家伙,刚刚老子差点栽在孔振国身上了。 这人渣没了不要紧,他要是也进去了这可就太冤枉了。 杨建设叫几个壮汉在树上系了根绳子,下去把孔振国拉上来。 可这会儿大家都有情绪,看到孩子们被打的青青紫紫的,哪个都不愿意下去救人。 “大队长,你管他嘞,就让他在下面待着,反正又死不了人。” 二蛋的父亲抱着孩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就是,大队长,这孔振国可不是第一次欺负我们红旗大队了。这次要再不给他点教训尝尝,咱们红旗大队真把脸丢到家门口了。” “让他死了算了,真是个畜牲,对孩子们下这样狠的手。” 几个母亲心疼地吹着孩子们的伤口,嘴里发狠的咒骂着孔振国,不得好死的烂东西。 谢星洲看杨建设第一次使唤不动人,他善解人意的上前,主动提出下去拉人。。 唉,也只能如此了。 难为孔振国多次为难这孩子,谢小子还能如此识大体,是个好小子啊。 杨建国替谢星洲紧绳,谢星洲顺势下了山崖。 顺着一路被压扁的草的痕迹,谢星洲找到了孔振国。 看着昔日的仇人意识昏迷地躺在草丛里,呼吸微弱而艰难,谢星洲的手突然伸向了他的脖颈。 然后手指缓慢并拢。 孔振国喉咙痛苦发出“嗬嗬”的声音,双腿软弱而无力的在泥土里乱蹬。 粗短的五指青筋暴起,想要伸手阻止却无能为力。 谢星洲看到他这狼狈样子,满意的笑了,他松开手指,将手收了回来。 从怀中取出一片白帕子擦拭着五指,尽管手指已经被擦干净,谢星洲还是隐隐作呕。 帕子像扔垃圾一样被丢了下来,覆盖在了孔振国发胀的脸上。 微弱的呼吸吹动着帕子一起一伏。 有些人便是呼吸都是碍眼的存在。 突然,谢星洲的眼神一凝,他的目光顺着另一处被碾压的草坪望去。 只见另一女子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脸色苍白,额角带有一丝血迹。 谢星洲轻轻踱步上前,看清楚是单凝云的脸后,立马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跳崖呢,偏偏选他经常打猪草的地方。 是要找一个机会接近我吗?谢星洲嘲讽一笑。 杨小妹给孩子们上完药后,等了许久都不见谢星洲上来,唯恐他遇到了什么不测。 杨小妹有些着急的跑到杨建设跟前,她轻轻用手扯了扯绳子,神情紧张的盯着崖下。 杨建设心中古怪的感觉越来越重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振动随着绳子慢慢荡开。 谢星洲看到自己腰间的绳子晃了晃,猜到绳那边的人可能是杨小妹。 阳光正暖,扩散至他的心房。 谢星洲又活了过来,他也轻轻扯了扯绳子。 【你不要担心,我在。】 很快,谢星洲就拖着一具肥硕的身体上来了,他随意的把孔振国扔在地上。 然后对着杨建设解释道:“杨叔,单知青好像也在下面,要找个人下去救一下。” 正在安慰侄子的沈宏茂却突然听到了关键词,立马大步上前。 “怎么回事儿?单知青为什么会在下面?” 谢星洲眼神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在崖底发现了单知青的身影。” 沈宏茂顾不上过多解释,立马把绳子缠到了自己的腰间,动作麻利地下了崖。 谢星洲对上杨小妹关心的目光,他回以一个微笑。 两人悄悄在杨建设眼皮子底下暗送秋波,杨建设愣是没发现。 他还在疑惑,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那沈家小子怎么这么积极下崖寻人? 很快,沈宏茂背着单凝云从崖底上来了。 他动作轻柔的将单凝云放在一处有柔软的青草地上,然后跑过来寻杨小妹。 “杨小妹,你快给单知青看一下。人是怎么昏过去了?现在还不醒。” 杨小妹只能再拿起药箱过去为单凝云诊治。 一番望闻问切后,杨小妹放下了把脉的手,这伤势要是再不治疗就要痊愈了。 看着沈宏茂用自己的衣袖在为单凝云擦拭着脸上的泥污,杨小妹只觉得一阵牙酸。 面对沈宏茂焦灼的眼神,杨小妹还是安慰道:“没什么大事,应该是摔到山崖下面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脑袋,休息一天就好了。” “不用开药吗?这药钱我来出。” 杨小妹无语的摇了摇头,“不用,人没一会儿就能醒,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沈宏茂又开始用那种腻死人的眼神盯着单凝云看。 旁边的一干大娘们可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她们的眼睛亮闪闪的,闪烁着八卦的火花。 明天红旗大队的头条绝对是:会计家的二小子看上了新来的城里女知青。这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沈宏茂的大嫂冷眼看着小叔子在那白献殷勤,她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单凝云睁开眼时,疑惑地看着头顶的蚊帐。 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谢星洲救的她吗? “凝云,你醒啦?”夏珊珊在一旁激动的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晕倒呢?” 旁边的俞雯也投来了关切的视线。 三个男知青听到单凝云醒了后,纷纷前来探望。 单凝云虚弱的躺在床上,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脸色惨白的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病弱之感。 她的声音哽咽,表情悲愤中带着哀愁,“县里的孔主任想要,想要对我不轨。” 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她的眼泪就像豆子似的,一滴一滴的从脸上滑落。 “我不愿意从他,他就要强迫我。” “我不愿被人侮辱,只好决心跳崖以死来明志。” 听到这里,夏珊珊和俞雯都被吓了一天大跳。 天啊,那个孔主任怎么敢? 三个男知青也仿佛被激出了血性,对这孔振国咬牙切齿。 饶是杜景同再害怕会说谎的女人,也不禁对单凝云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众人纷纷安慰起了单凝云,一个女孩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想必是非常害怕的。 一直担心单凝云伤势的沈宏茂站在窗外,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青筋暴起。 压抑不住的怒火让他转身走到了红旗大队的队部。 那里关押着孔振国。 第91章 收网 等众人都离开了,单凝云用手帕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此刻的她面无表情,哪有半分憔悴病弱的样子。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就错过了?】 单凝云本都计划好了,要在谢星洲面前上演一出“娇弱女子被无良领导逼迫,誓死不从之下决绝跳崖”的壮烈场面。 这一幕一定能勾起谢星洲心中最隐秘的情感。 那个小山崖也是单凝云事先踩好点的,知道人摔下去不会发生很大的危险。 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一群小屁孩给打乱了。 错失了这次机会,单凝云只觉得可惜,但能借此摆脱孔振国的骚扰,倒也罢了。 看来日后还是得再寻机会。 果不其然,第二天红旗大队的头版新闻正是沈宏茂痴恋单知青。 在我们熟悉的地方--河边大柳树下,依旧是熟悉的一群人。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会计家的二小子跑到大队部把孔振国又给打了一顿。” “哟,这咋能不知道呢?好家伙,听说要不是大队长他们及时制止,二小子差点把人给打死。” “这还真没看出来,二小子这么心疼他侄子呀?是个好叔叔。” “哎呀,啥跟啥呀,你看你消息落伍了。” 刘大娘挤眉弄眼的一番挑逗,嘲笑那个天真的以为叔慈侄贤的大娘。 “你快给我说说,还有啥内情?” 刘大娘得意的一笑,她历来是冲在八卦第一阵线的。 昨天丢孩子那么大的事,刘大娘能不跟着去瞧瞧吗? 也得亏是去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内情。 “我给你讲啊。” 刘大娘神神秘秘的示意这个大娘伏耳过来,结果凑过来了一堆大娘。 她自以为有意放低了声音,实际上声音响亮的在河边洗衣服的祝幼翠都偷听到了。 “城里新来的那个女知青,你们知道?就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单知青。” “你们都不知道二小子对那个单知青有意。人家下乡的第一天,二小子就看人家看直了眼。” 说着,刘大娘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捂住嘴,发出一阵狭促的笑。 “要我说呀,这人漂亮还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们以为昨天孔振国来咱们队里干啥?他呀,也早早看上了人家单知青。” “昨天过来就是想找单知青成事儿的。要说这单知青也是一个烈性女子,一气之下跳了崖。这还好那崖下面是一片草地,要不然昨天怕是要出人命。” “嘶,没想到这单知青脾气这么烈。” “哎,要我说那孔振国真不是个东西。以前还是谢家的下人,当初那谢家老爷子对他多好呀,又是让他读书,又是给他娶妻。你看这人一朝得势,反而过来欺负曾经的主子。那时我就看出来了,这孔振国是一个白眼狼。” “可不是嘛,上次还跑到咱们大队来欺负大队长,这次还打了咱们队里那么多孩子。你们是没见啊,那些孩子哭的惨的哟。哪个当娘的不心疼?” 大家议论纷纷,言语中充满了对孔振国的不爽。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性,更何况孔振国屡次来红旗大队找事,这次更是把手伸向了孩子们。 这也是最让队员们忍不了的行为。 “要我说,咱们是不是得好好感谢一下谢小子?” “我听我娃回去说了,昨天要不是谢家小子及时赶来,可能孩子们真的就被那发疯的孔振国给伤到了。” “你疯啦,这话也敢乱说,这要是让外人听到了咋整。” 李二嫂赶紧捂住那名说话大娘的嘴,还谨慎的扫视了一下。 还好,都是自己人。 大壮的奶奶无所谓的摆手,“那能有个啥,我这么大年纪了,我看谁敢抓我。” “说句良心话,那谢家小子不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吗?他是什么样的品性?咱们应该心里最清楚。” “要我说这孩子无一处不好,就是家庭成分差了点。但你看心还是热乎的,昨天有事儿,人家不也是第一个顶上的吗?” 大壮的奶奶语重心长,“你们再想想,谢家小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咱们都是一个队下的,不说给人伸把手,也不要学那落井下石的贱胚子孔振国。” 在场的大娘心下各有计较,回去就叮嘱家里的老少爷们以后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那谢家小子确实是个好孩子。 第二天,谢星洲就在自家门口发现了一捆柴火,看的出来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 柴火的粗细大小相同,还被人用心的劈开捆成一扎。 谢星洲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来寻,只好将这捆柴挪回了家里。 今天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为什么队里的那些大娘看到他要露出奇怪的笑容? 谢星洲这般聪明的人也被弄得不知所措,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着装,是不是有哪里破了? 杨建设此刻正在给县里的领导打汇报,这孔振国着实是块烫手山芋,他得赶紧扔出去。 县里的接线员接到报告也很为难,你说这事儿办的。 一个革委会的副主任跑到人家大队去欺负女知青,欺负不成还拿一帮孩子撒气。 接电话的人着实不能定夺,选择将此事禀报给了县委办公室的年主任。 这些事儿可不是他个小虾米能瞎馋和的。 年浩初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差点没惊掉下巴。 这事儿说出去都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想到之前严子晋的那通电话,年浩初抚着下巴笑了笑,这把柄自己送上门来了。 “先去联系几个公安干警,把孔振国给抓回来。” “至于几个受害者,还是要做好安抚工作,再录一下他们的口供。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让老百姓对我们失望。” 下属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了起来。 年浩初猜测估计马上会有市里的电话打来。 一、二、三 年浩初盯着自己手上的表盘,分针转到第五圈的时候,电话便打了进来。 他的眼神一凉,目光深邃,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蓦然停止,随后接起了电话。 “喂,是哪位啊?” “年兄,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是严子晋啊。” “是子晋兄啊,好久不见。你个大忙人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年兄,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不是约好了这周六要聚一聚嘛?我在家中略备薄酒陋席,年兄可一定要赏光莅临寒舍。” “瞧子晋兄这话说的,一定一定。” “好,那年兄咱们说好了,不见不散。” 年浩初挂断了电话,起身正了正衣装向县长办公室走去。 有些事情可以着手收网了。 第92章 报复 “年主任,您现在要找县长吗?” 年浩初略一顿首,“对,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和方县长汇报,县长正在接待客人吗?” 方县长的秘书小董回答道:“是机械厂的孙厂长,他和县长有些事情正在商谈,大概还有五分钟结束。” 年浩初看了一下手表,“行,那我就在这里等县长一会儿。” 董秘书给年浩初端来了一杯茶,年浩初坐下开始等待。 县长办公室里。 孙正业跟方县长是多年的好友,他也没过多隐瞒,直接说明了来由。 “方县长,你我都知道向阳县最近不太平,一些地沟里的耗子开始没了耐心,他们下一步可能会狗急跳墙。” 方县长沉默片刻,接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老孙,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就直说。” “我想让你的人马配合我演一场戏,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 方县长猜到了老孙的打算,他难以置信的开口。 “老孙,事态没有发展到这种地步,你不必如此。” “你们家已经有三个人牺牲了,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去完成那件事的话,那也不能是你。” 方县长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的手一下一下的垂着木质办公桌,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孙正业倒是看的很开,甚至还有心情安慰方县长。 “老方,你不要着急。如果那件事情必须有一个人去完成的话,我最希望是我。而且,我的人手足着呢,不会出问题的。” “可那些人都是一群疯子。” 方县长情绪有些激动,他的声音传到了屋外,引起了年浩初的注意。 他心下思量,大概猜出了些什么。 【呵,这群人都是疯子。】 方县长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地发问。 “那飞舟呢?你就不为孩子考虑了吗?” 方县长的发问难得的让孙正业不知如何开口,他落在身边的拳头猛地攥紧,然后又缓缓松开。 “我已经把飞舟安顿好了,他今后会过得幸福安康。而我要为我另外的孩子们去报仇了,等飞舟长大了,他会理解我的。” 方县长无力的垂下了头,他的眼角有泪花在闪烁。 这是拿命在赌啊。 片刻后,孙正业从县委办公室出来,恰好与年浩初擦肩而过。 年浩初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方县长的鼻头和眼角都在泛红。 他很有眼色的没过多追问,而是老老实实的汇报了孔振国的情况。 这不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方县长心中正是悲愤难平,又出了孔振国这档子事,当即决定要亲自带人去抓这威风凛凛的副主任。 “县长,这恐怕是不好。”年浩初有些为难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 孔振国被关到红旗大队一天一夜了,期间没有人给他送吃的和喝的。 他原本被谢星洲在地下拖拽就已经身负重伤,昨天沈宏茂进来还二话不说的一通乱打,孔振国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现在的妆容着实有些恐怖,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发黑发紫。极度缺水又使他面色擦白,嘴角炸开了裂子。 “水,水。”他的声音微弱而嘶哑。 孔振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他这辈子人生最低谷的时刻,也不过是年幼时家穷每日都吃不饱饭的寒酸样子。 自打被谢老爷子配给少爷做书童后,孔振国就再也没遭过罪了。 饥饿与干涸使他不知道从哪生出了一股子力气,踢翻了角落的椅子。 门外看守的青年听到动静,进屋来一看。 “还有动静呢,呸!” 他朝着孔振国暗啐了一口,接着就打算离开。 却被孔振国紧紧抓住了脚踝,动弹不得。 “水,给我水,我给你钱花,好多好多的钱。” “哼,谁稀罕你那两个臭钱。” 青年一脚踹开了孔振国,却也真怕这人出个好歹,死在了他们大队。 他没好气地端着一盆水摔在了地上。 孔振国就像一条贪婪的鬣狗,立刻匍匐在地上,大口地吞咽着水。 等到把这一盆水都喝完了,孔振国瘫坐在地上,眼神中突然有了神采。 那是一种疯狂而又病态的眼神。 【我不好过,那别人也别想好过,要死大家一起死。】 “大队长,曾叔,大事不好了,孔振国跑了。” 曾永贵闻言,没好气的给了青年一脚。 “你是怎么看的,让你干这点小事你都干不好。” 杨建设顾不得多指责,他连忙喊队里的青壮集合,一定要把孔振国给找出来。 那个畜牲万一要是再对别的孩子下手。 想到这里,杨建设的心猛的一凉。 听到杨建设的猜测,曾永贵的表情也难看极了。 二人连忙组织民兵队的人巡逻,同时叮嘱各家要照看好自己的孩子。 “喂喂喂,紧急通知,红旗大队的全体队员都注意了,犯罪分子孔振国跳跑了,各家的青壮年要提防孔振国藏起来,同时照顾好家中小孩,特殊时期千万别让孩子乱跑。” 红旗大队的队员们听到此话,皆是心里一惊,连忙去看各家的孩子是否在家。 特别是那天在后山上的小孩更是被家长盯的死死的。 王凤娟和杨小妹也把小虎子和孙飞舟看顾了起来。 杨小妹已经得知那天是孙飞舟第一个打的孔振国。 如果要报复的话,孔振国可能第一个来他们家。 飞舟看着小妹姑姑和奶奶如临大敌的样子,他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 “姑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给家里惹祸了。” 杨小妹让孙飞舟抬起头,她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孙飞舟。 “飞舟,在救人这件事情上,你并没有做错,姑姑很高兴你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 “你善良又赋予正义感,面对邪恶的事情,你敢于跳出来主持正义,看到小伙伴被打你也勇于承担责任,没有畏缩。你是一个小英雄。” “但是姑姑还是想要批评你。” 听到这里,孙飞舟有些不解地看向杨小妹。 杨小妹佯装生气的说道:“姑姑想要批评你,我们做事之前要考虑量力而行,如果敌我双方都力量差距过于悬殊,那么你应该选择暂避锋芒。” “飞舟,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那么多的小弟和家人,你要是受伤了我们大家都会难过的。” “哎呀,我的心现在就好疼,看到你受伤疼得无法呼吸。” 杨小妹刻意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吓得孙飞舟连忙上前拍拍小妹的背,着急的询问哪里痛。 看到小妹姑姑露出狡黠的笑,孙飞舟哪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哼的一声背过来,双手环抱着胸,却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边杨大嫂正在院子里晾晒床单被套。 今天天好,她就把小儿子金宝的屋子给收拾一下。 这皮小子,一天不知道到哪玩,衣服被单都弄得脏兮兮的。 杨大嫂上个星期才给他铺的净床单,现在就已经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她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就是淘气。” 然后满脸笑意地去给金宝洗床单。 听到大喇叭的广播声,杨大嫂起初不以为意,直到她突然感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她的脊柱没由来的一凉。 第93章 救救我的孩子 孔振国原来也是红旗大队的人,他自然清楚每户人家住在哪里。 原本打算要去杨家收拾杨建设那个老匹夫的女儿和孙子。 又突然想到杨家那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自己去了恐是讨不了好。 仇恨侵蚀了他的理智,让他变成了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 于是他把目标定到了杨建设的大哥大嫂——吴招娣家。 杨大嫂此刻缓慢地转过身子,她看到了一双透着无尽邪恶的眼眸。 杨大嫂开始瑟瑟发抖,这样的眼神,她曾见过。 那个女鬼的丈夫便是这样盯着他的妻子,似乎下一秒,那双手就会举起拳头砸下来。 “啊啊啊。” 杨大嫂突然爆发出尖利的爆鸣声,整个人吓得蜷缩在地上。 “你不要过来,不要打我。我错了。” 孔振国玩味一笑,他慢慢的拖拉着不便的腿脚走到了杨大嫂面前。 那脚步拖拉在地面上的声响,一步一步地敲击着杨大嫂的心口。 她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发抖,牙齿发出吱吱的颤抖声。 孔振国见状,更加得意。 “你是杨建设的大嫂,还记得我吗?那封举报信是你给我的?原来是你害惨了我。” 那幽幽的声响化作寒冷的气息,在杨大嫂的后脖颈激起一片小颗粒。 杨大嫂的记忆却深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开始拼命地朝地下磕头。 “求求您了,放过我,下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 “求求您了,放过我。” “娘,你怎么了?” 一句童声在杨大嫂的身后响起,是她的小儿子金宝。 杨大嫂的理智猛然回笼,她不可思议的扭身看向儿子。 金宝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正用双手揉着朦胧的眼睛。 他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娘的声音,便从床上爬了下来,想让娘给他煮个鸡蛋吃。 孔振国一扭头看到是个小孩,想到今日自己这副样子,全是拜那些孩子所赐。 心中对所有小孩都充满了怨恨,他的神情愈加癫狂。 这样的神情吓坏了金宝,他看到娘跪在这个中年男子面前,下意识的以为娘被欺负了。 他挥舞着有劲儿的小拳头要往上扑腾。 “不许欺负我娘。” 孔振国一把抓住了跑过来的金宝,将他高高的提起。 杨大嫂的心在那一刻也跟着高高悬起。 “求求你放过我的金宝,你要打就打我。求求你了。” 杨大嫂苦苦的哀求,她生怕眼前这个丧失了理智的男人伤害自己的儿子。 金宝被坏人抓起来,害怕极了。 可看见娘在这个坏人面前这么窝囊,他又有些不服气。 他猛地一口咬在孔振国的虎口上,孔振国刺痛之下怒吼一声。 “啊,你个小崽子。” 随即高高地举起手臂,使出全部的力量将金宝扔了出去。 杨大嫂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发出凄厉的喊声。 “金宝,我的孩子。” 邻居大娘被这一声惨叫吓得打了个哆嗦,她越过墙头一看,神魂震荡。 “大杨,快,快喊人,出大事了。” 杨大嫂看见倒在血泊中的金宝,刚刚还面色红润的孩子,此刻已是气息奄奄。 平日里有劲儿的小胳膊小腿却软塌塌的倒在一边。 “啊啊啊。” 她发疯似的冲向孔振国,一头将孔振国顶在了地上。 杨大嫂跪在孩子面前,她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住了。 “天啊,作孽啊。” 邻居大娘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拍大腿,也是悲痛不已。 大杨伙同喊来的几个壮汉,将孔振国给绑了起来,之前将人放跑的小伙子更是紧张。 将人绑的死死的,绳子都束缚进了孔振国的皮肉中。 孔振国此刻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他痛快淋漓的大笑。 疯了,这人真的疯了。 邻居大娘伸手悄悄地探了探金宝的呼吸,随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长松了一口气。 “金宝他娘,别愣着了,快送孩子去找王神医,还有救。” 杨大嫂好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只有金宝的身影在若隐若现。 “坏了,这是癔症了。” 邻居大娘一咬牙,猛扇了杨大嫂几个巴掌,终于将人的神志唤了回来。 “金宝他娘,孩子还有的救。” 杨大嫂不可置信地抬头,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抱起血泊中的孩子, “找王神医,对,他是神医,一定能救我的金宝。” 她的口中喃喃自语,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你们快点追去呀,看着点,别让出了事。”邻居大娘对着几个木头木脑的小伙子吼道。 她也得赶紧去找老杨嫂子和杨老实,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个顶梁柱怎么行? 红旗大队的人惊讶地看着杨大嫂头发披散,状态疯癫的跑过去。 她的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呼吸微弱孩子。 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大家又是担心又是好奇,赶忙跟了上去。 杨大嫂抱着孩子来到了杨建设家门口,曾经的她无比讨厌这个地方,十几年来不曾踏入过一次。 可现在这里是唯一能带给金宝生机的地方。 如果能救回孩子,便是让她拿性命来换也绝无怨言。 杨大嫂跪在了杨家门口,她一言不发的抱着孩子开始磕头。 “砰!” “救救我的孩子。” “砰!” “救救我的孩子。” “吴招娣这是怎么了?是疯了?” “金宝怎么会变成那样?” “妈的,一定是孔振国那个老小子干的。” “真是个畜牲啊。” 身后的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言语不屑,有的面露同情。 可随着杨大嫂越磕越用力,杨家门口的青石板上逐渐印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迹。 大家都哑然了声音。 “大嫂,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凤娟听着门口闹哄哄的,赶紧出门来看。 却看见她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嫂,竟然跪在了门口,怀里还抱着金宝。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杨大嫂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两句,她的表情木然,仿佛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凤娟,我知道以前是老大媳妇对不起你,可现在孩子这样,你也是当婶婶的,就帮一把。” 杨母此时急匆匆地赶来,她听到自家小孙子金宝受了伤,那是一刻都没有耽误。 她怎么今天就出门去了呢?杨母懊悔地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她有些面含期盼的望着王凤娟,“你爹不是神医吗?你快去把亲家叫来给金宝治治。” “可我爹他现在糊涂了呀。” 王凤娟不是那种不知事的人,不会因昔日妯娌间的仇恨而记恨在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可王老爷子适才旧疾发作,又不记事了。 这种情况谁敢放心让老爷子救命啊。 第94章 大医精诚 刘大娘在人群中跟着附和,“是这样的,王老爷子中午确实又不记事了。也就是晌午头的事。” 这可真是,围观的人群不知该如何感叹。 杨母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都是报应啊,报应。” 她用手指着杨大嫂,骂道“这都是你造的孽啊,现在牵连了孩子,你个丧门星,我们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杨大嫂对着骂声没有半点反应,她仍是在那不住的磕头。 嘴中喃喃自语,“救救我的孩子。” 饶是既往王凤娟对杨大嫂有再多的仇恨,看见眼前这一幕,仍是止不住的发酸。 “不是说那个杨小妹在跟着王老爷子学医吗?怎么不让她去看看?” 突然人群中冒出了这么一句声音。 王凤娟立马恶狠狠的朝那人瞪去。 小妹学医才多久? 这金宝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小妹要是不能将人救回来,别人会怎么看她这个当堂姐的? 王凤娟也同情杨大嫂母子,但这份同情绝不能用杨小妹的前途做代价。 面对杨母再次的目露期盼。 王凤娟冷硬地答道:“小妹学艺不精,金宝这情况还是要赶紧送去县里的医院,我让老二马上去开拖拉机。” 杨小妹在屋里自然听到了争执的全程,她不是什么白莲花,也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 面对一个曾经欺压过自己母亲的人,还要让她去付出些什么,这种事情就不是杨小妹能够干的出来的。 只是,金宝的状态怕是撑不住多久了。 杨小妹用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指甲。 王老爷子这些天反复念叨的医者仁心。 截脉神针祖师爷在乱世之中坚持的医道救人。 这些话语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她愣愣的看着那块青石板上不断流淌的血液。 那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所能留出的所有。 无论杨大嫂有再多的不堪,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好母亲。 杨小妹在这一刻突然成长了,她目光眷恋地望向王凤娟堵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转身回屋取走了王老爷子的那套金针。 “娘,让我来试试。” “小妹,你听话。回去,这不是你能救得了的。” 杨小妹摇了摇头,她的手盖在王凤娟的手背上。 “娘,我不能辜负姥爷这些天的教导,也做不到在一个母亲面前断绝她的孩子生的希望。” 听到这话,王凤娟愣了片刻,随后,她沉默的挪开身影。 【小妹真的长大了。】 金宝此刻已经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不知多少在场的母亲看着杨大嫂疯疯癫癫的样子都难受地揪紧了心口。 杨小妹在金宝的面前蹲了下来,她将一排金针铺展开来,手指轻轻拂过。 此情此景,像极了王老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施针的样子。 杨小妹的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她依次取出不同粗细的金针扎入,大拇指向前捻转,一捻一放之间自带韵律。 金针沉入良久,周围人惊讶的发现金宝的血止住了,脸色也渐渐有了红润。 大家用惊诧和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杨小妹。 神了,杨小妹真神了。 杨小妹看到血终于止住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她随后又在杨大嫂的耳根后缓慢扎入一根金针。 只见杨大嫂的眼皮子动了动,眼神逐渐清醒过来,她愣愣地看向杨小妹。 接着又低头看向怀里的金宝。 杨小妹回道:“金宝的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孩子的造化就要看你了,若不能及时送到县医院输血,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杨大嫂这才反应过来,她紧紧地握着孩子的手,对着杨小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抱着金宝赶紧上了拖拉机。 周围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掌声,接着掌声热烈而经久。 王凤娟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红,她别过头去擦拭了一下眼角,接着又抬起高昂的头颅,满脸骄傲的拉着还在鞠躬致意感谢观众的小妹回了屋。 人群中,郑明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眼中闪着别样神采。 “老郑啊,没想到这村里还能有这般出彩的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心地还特别善良。” “哎,老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杜景同用手捶了一下郑明的肩膀,“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没什么。” 郑明没有做过多解释,他大踏步向前,把杜景同的咋呼声抛在了身后。 杨家屋内。 大嫂祝幼翠开始拍起了杨小妹的马屁。 “小妹果真是医学天才,这才跟姥爷学了多久,就能让人起死回生。” “是嘞,咱家要出个女神医了。” 贺凡薇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她今天真的是要对小妹另眼相看。 一直以为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杨浩宇在此刻心中充满了对妹妹的敬佩之情,小虎子和飞舟更是夸张,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杨小妹。 杨小妹坦然地接受来自身边的一切赞美和褒扬。 她微眯着眼睛,表情略带得意的点着头,十分赞同大家的每一句真心话。 王老爷子站在门口,欣慰地捋了把自己的胡须。 看来,小妹已经无师自通了学医的最后一课——大医精诚。 “爹,您怎么在门口,快进来。” 杨小妹连忙起身扶王老爷子坐下,看老爷子状态还好,又从怀里掏出之前借的金针。 “姥爷,刚刚情急之下,我没和您商量,就拿了您的金针,现在把它还给您。” 王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他伸手制止了杨小妹递过来的动作。 “我人老啦,拿不动针了,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杨小妹愕然,她知道这一套金针对于姥爷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王老爷子更是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这套金针已经成为了老爷子多年的好伙计。 “不,姥爷,这金针在您手里才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我还年轻,承担不起的。” 王老爷子用瘦削的手抚了抚杨小妹的头发,语气温和,“你是一个好孩子,以后也会是一个好医生,姥爷相信你。” 王老爷子的眼神充满了期盼,他好像透过时光看到了不远的将来,截脉金针再次在杨小妹手中发扬光大。 杨小妹面对这样的期盼,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孩子,跪下。” 杨小妹听话的跪在了地上。 “第二十四代传人王大贵现将截脉金针传于第二十五代传人杨小妹,望你今后不忘医者本心,普救生灵之苦,活十方天下之人。” “是,二十五代传人杨小妹定当谨遵祖训。” 王老爷子欣慰一笑,他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传人,不负师父所托。 第95章 汪光耀上位 孔振国在红旗大队再次作奸犯科的事情传到了方县长的耳朵里。 方县长勃然大怒,尤其听说其中一个孩子伤势不明,现在还在县医院抢救。 方县长立马带人亲自将孔振国押解在县公安局。 同时,派年浩初调查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他在过去有没有前科。 年浩初给县革委会的赵主任打了电话,告知了这件事情。 这个赵主任是个老油条,平时基本不管公事,以至于革委会竟是孔振国的一言堂。 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很难说他这样做未尝不是一条明哲保身的正确路子。 显然,孔振国此次所犯之事颇大,就是他在市里有再大的靠山也保不了他。 赵主任乐得做个人情,送孔振国一程,毕竟他今后还要在这个县里混呢。 该讨好谁、不该得罪谁,赵主任心里是门清。 听明白年浩初电话里的提点意味,赵主任坐在椅子上心下思虑良久。 这什么都不管,就什么都不会出错。 他还是应当做一名闲云野鹤的主任,把自己的光景给过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小吴,你去把孔振国身边那个秘书给叫来。” “是,主任。” 片刻后,汪光耀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身后传来了窃窃私语,各种阴暗的猜测在人们心底滋生,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八卦的激动之色。 有些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了孔振国被关押起来的事情,流言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散布开来。 “看着,汪光耀肯定是去告发孔振国的。” “他不和孔振国是一丘之貉吗,两个人都是一伙的。” “正是这样才要在此刻撇清关系。” “哼,果真都是小人。” 听着这些议论,方糖面露复杂的看向主任办公室。 虽然没有和汪光耀过多接触过,但她总感觉此人并不是大家口中的坏人。 当汪光耀从办公室出来后,众人惊讶的发现,他们那个一向不理事的赵主任,竟然颇有领导风范地拍着汪光耀的肩膀。 两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赵主任看起来对汪光耀青睐有加。 不少人努了努嘴。 【瞧我没说错,这是又攀上另一朵高枝了。】 他的表情不知是嫉妒还是厌弃,又或者二者兼有。 “小汪啊,以后咱们革委会的这摊子事就交给你来办了,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赵主任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汪光耀陪着笑脸,“赵主任,您这话说的,我能当上副主任,还多赖您的提携。您放心,年主任那边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赵主任听见汪光耀的承诺,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也不枉他刚刚在办公室明里暗里的敲打。 “小汪啊,这个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和年主任是什么关系呢。” 赵主任还是难掩好奇之情,这汪光耀要是有背景之人也不会沦为孔振国的小跟班啊,可要是没背景怎么会让年主任那么看重。 汪光耀淡淡一笑,“主任,我跟年主任哪有什么关系,您也知道我一个孤儿,能有今天还都是靠您们这些领导照料。” 赵主任哈哈大笑道,“小汪啊,你们年轻人就是会说话。” 目送着赵主任离去,汪光耀收回视线时却对上了方糖的眼睛。 对方的眼神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最后又化为对陌生人的分寸与距离感。 汪光耀看着方糖与自己擦肩而过,紧握着衣角的指尖已经发白。 他在原地伫立了好久,毅然转身背离。 汪光耀漫无目的走在向阳县的街道上,他的目光注视着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光耀,娘给你买鱼回来了。】 【光耀,下次不许跟那些坏孩子玩了,瞧你被打的。】 【光耀,娘说了多少次上课要好好听讲。】 娘,对不起,孩儿现在才替您报仇。 汪光耀在五岁之前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是家中的独子。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父母对他寄予怎样的厚望。 他的母亲饱读诗书、富有文化,父亲是机械厂的工人,勤劳刻苦、踏实肯干。 小小的三口之家,日子虽谈不上富贵,却也温饱无恙。 五岁之前小光耀最愁的是母亲要求做功课,可五岁之后的他却开始为了温饱发愁。 县里的机械厂出了意外,发生了一起大爆炸事故。 很不幸,汪光耀的父亲正是这场灾难中遇害的一员。 此后母亲一个柔弱的女子,要用自己的肩膀挑起整个家。 从失去父亲那天起,小光耀开始逼迫自己上进,以前最不爱写的功课也会老老实实地认真做完。 他再也不去和邻居家的小孩打闹,也开始懂事的承担起一部分家务。 那天,汪光耀的母亲从机械厂处理完丈夫的后事回来,惊讶的看见桌子上摆好的焦糊饭菜。 再看到怯懦地躲在一边的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含着泪一口一口的将没有滋味的饭全部吞咽到了肚子里,心中打定主意。 无论这辈子再难,她也要把孩子给好好抚养长大,送他上学,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段时光竟是汪光耀记忆中最后的温馨了。 厄运袭来的那一天,具体发生了什么汪光耀已经记不清了。 那天他正如往常一般放学归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老师发下来的奖状,那是表扬他在期中考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汪光耀一进屋里,就想迫不及待地与母亲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他却看到了无数的大人,有陌生的,有熟悉的。他们走来走去,忙碌至极。 那些大人看到他回来了,纷纷用一种怜悯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汪光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害怕极了,想要赶紧找到母亲,躲在她的怀抱里。 可那个给予他全部温暖与力量的母亲却怎么也遍寻不到。 “光耀,你母亲上吊死了。今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把日子过下来。” 汪光耀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有说有笑的母亲转瞬却变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跪在地上,抚摸着母亲冰冷的手,怎么用力揉搓都无法使这双手恢复温暖。 “嘀嗒。” 眼泪滴落在地上,溅起了一朵朵的小水花。 可再没有人过来亲切的抱着他安慰。 从那天起,汪光耀再没了眼泪。 后面的日子,汪光耀拼尽全力使自己在那个世道活了下来。 他放弃了上学,放弃了脸面,放弃了一切尊严,只为了活下去。 然后寻找母亲死去的真相。 汪光耀和谢星洲的相识是在县里的孤儿院。 当时谢家还没落败,谢星洲仍是众星捧目的谢家小少爷。 谢老爷子心善,不仅为县里的孤儿院捐了一大笔款项,还时常带着孙子,给孤儿院送些吃穿嚼用。 谢星洲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反而为他们做主,让院长开除了一直欺负他们的保育阿姨。 后来谢星洲就成了他们的老大,一直到了今天。 直到他长到足够大,一次回到老宅探望娘的时候,被邻居的阿姨认了出来。 这才知晓了当年的真相,原来自己的母亲就是在绝望中死去。 原来自己的仇人现在已经位高权重。 汪光耀立志要报仇,他在谢星洲的安排下,进入了革委会。 他努力成为孔振国手下的第一狗腿子。 他强忍下羞耻与屈辱,终于换来今日。 明明是大仇得报,汪光耀的内心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痛快,他试图扯开嘴角,发出一个微笑。 却不知此刻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第96章 搜查孔家 年浩初派去的调查人员很快将目光锁定到了孔家。 他们领着一队人马敲响了孔家的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沧桑憔悴的中年妇女,明明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她的手却皱巴的像六十岁的老太。 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这一队人。 为首的男子对她解释,“你是孔振国的家人吗,孔振国现在犯了点事,我们需要对他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女人愣在原地,没有吱声。 调查人员又开始在屋子里搜索,他们的动作不小,很快便将屋子弄得乱七八糟。 在调查到西屋的时候,一个老人带着哭腔质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不知道这是谁的家吗?我儿子是革委会的主任。” “搜查的就是你儿子。”一个年轻人冷冷的回道。 这场搜查持续了一两个小时,调查人员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却也只找到了一些小额的纸币和一块手表。 就这点家当,拿出去让不知情的人看,指不定还要夸孔振国是个好官呢。 “你们误会了,我儿子是个好人,他不会贪污的。” 那个老人还在那里不停地解释着。 他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穿着一身新做的黑色长褂,带着一顶宝蓝色的帽子,不算年轻的脸上满面红光,竟撑的皱纹也舒展了。 “报应啊,报应。” 女人突然开始大笑,并不断地大喊着,“报应终于来了,他是罪有应得。” 调查人员中的一个女孩上前询问:“大嫂,您是知道些什么吗?您可以放心地讲给我们听。” “你这个丧门星,在瞎说些什么?振国可是你的丈夫。” 老头气急败坏地用木拐击打着地面,目光睚眦欲裂。 孔振国的妻子徐丽芳擦干了眼泪,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孔爹。 接着扭头对那位女青年说:“跟我来,我知道东西藏在哪。” 一行人不顾身后孔爹气急败坏的大喊,顺着徐丽芳指着的方向开始调查。 “嘭!” 调查人员用手里的石块击碎了孔家的腌菜缸,酸浆水顺着破口迸射出来,流了一地。 空气中满是浓浓的酸臭味。 接二连三的碎了四个酸菜缸,众人沉默的盯着酸菜中间的布包。 “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我们看看这位孔主任这些年都有多辛勤。” 四个整齐的布包被摆放在桌面上,一解开后,金黄的色泽立马闪耀着众人的双眼。 四个布包里全是金子,有的是整整齐齐的金条,有的却是做工精美的首饰。 这些金子的重量与价值远远超出了调查人员们预先的揣测。 只有徐丽芳在心中嘲讽,纵使孔振国后面权势如日中天,却掩盖不了他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小人。 骨子里的短视这么些年都没有被冲刷干净,谢家真正值钱的哪是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徐丽芳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年谢家的财产,那只簪子还是小姐当年最爱戴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青蛙妄想攀附明月,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配不配。 为首的调查人员郑重地感谢了徐丽芳,这个妇人并没有包庇自己的丈夫,而是选择站了出来大义灭亲。 观其谈吐,也像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真是可惜,这么好的女人却所嫁非人。 徐丽芳送走了调查人员后,不顾孔爹的面色铁青,回到自己屋里,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振国纵使有再大的不对,他到底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去揭发自己的丈夫呢?” 可笑,到了现在这种时刻,孔爹还看不清楚形势,他的儿子现在已是阶下之囚,还不知能活着看几天光景? 徐丽芳面色平静,声音却是咬牙切齿,“呵,丈夫,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嫁给这样的一个丈夫。” 她撸了把眼泪,表情又再次刚毅起来。 “老爷子,我劝你把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收一收,撕掉你那副伪善的面具,现在可没人吃你这一套了。” 孔爹当年不正是凭着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为谢老爷子所信任的吗? 谢老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亲手培养出一条毒蛇。 在徐丽芳看来,孔爹并不比孔振国良善多少,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吸谢家的血、抽干他们的骨髓的人不只孔振国一个。 孔爹气急,哆嗦着手指着徐丽芳,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 他上前试图拦着要离开的徐丽芳,却被徐丽芳一把推倒在地上。 徐丽芳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孔爹,伸出手去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 多年来操持家务的女人有着一把好力气,她只是轻轻的一掐,孔爹就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不,是被打回原形,过回你们之前的日子。” “家门不幸啊,冤孽啊。” 孔爹坐在地上哀嚎,却无人理会。 徐丽芳将一切过往扔在了身后,她头也不回地朝着前走去。 昨日还气派的孔府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带上了枯败的气息。 徐丽芳来到了废品回收站,徐飞正在巷口抽烟。 他一看到徐丽芳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把烟头掐灭,结果差点把衣服烫了个洞。 徐飞看到徐丽芳不赞许的眼神,讪讪一笑,“娘,你来了。” “怎么老是抽烟,小少爷交代给你的正经事办好了吗?” “娘,你放心,保证不出差错。” “那就好,下次替少爷办事专心点。也别怪娘老是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要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徐飞有些眷恋地听着徐丽芳的絮叨,这种来自家人的温暖时常让他的心暖洋洋的。 “行了,小少爷来了吗,我去看看他,你在这把门守好。” 徐飞嘻嘻哈哈地应下,“好嘞,娘,保证完成任务。” 徐丽芳走进了废品回收站,谢星洲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徐丽芳用贪婪的视线描摹着谢星洲的五官轮廓。 这些年她很少有机会能够看见谢星洲,关于他的变化大多都是从徐飞的口中听到的。 今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了,她也可以全身心地照顾谢哥儿。 看到眼前青年清俊挺拔的身姿,徐丽芳仿佛又看到那个清雅公子翩翩走来。 “徐姨,你最近还好吗?” 第97章 阿月,等我 “好着呢,我如今也算正式脱离孔家了,只是这么些年还是没能找到少爷当初留下的东西。” 谢星洲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道:“没事,那东西找不到就算了,是个祸害人的玩意。” “谢哥儿,你最近日子还好吗?那些乡下人没有难为你。我瞧着你都瘦了。” 徐丽芳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有些着急地询问着谢星洲的近况。 像是担心儿子在外受到委屈的慈母一般。 谢星洲的神色不置可否,却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徐姨,现在孔振国已经倒下了,你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徐丽芳神色淡然地回道:“我哪里还有自己的生活,孔振国已经毁了我的一辈子,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谢哥儿你结婚生子,到时候若是不嫌弃我的话,我去给你带孩子。” 谢星洲:“徐姨,你别这么说,阿飞是打心底里将你当母亲对待的,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们,他们都视您为母亲般敬重。” 徐丽芳情绪有些激动,“我的谢哥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对他们好,他们才能用心地对待你。” 谢星洲不为这份算计感动,他内心满是无奈,他的这些兄弟们出生在孤儿院,没能感受过太多的温暖。 这些兄弟在谢星洲最危难的时候没有抛弃他,他也希望这些兄弟能够收获最真挚的感情。 可徐丽芳明显只是表面上对他们慈爱,心底却别有算计。 早晚有一天在大家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无私的爱后,心底恐怕会滋生别的情绪。 看到徐丽芳不以为意的神情,谢星洲也没有在劝,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瞎的人。 徐丽芳注意到谢星洲神情的不赞同,她有些害怕这孩子生气,语气讨好地说道: “谢哥儿,今后我就留在这里为你们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徐姨,哪里用得着你来干这些活?您今后就好好歇着。” “哎,谢哥儿,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说。” 谢星洲只怕永远不会猜到徐丽芳为什么总是用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来对待他,偶尔那目光遥远的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南河市。 年浩初按下了严子晋家的门铃,他的神情有些紧张和雀跃,以至于按下门铃的手竟微微有些发抖。 在等待开门间,他多次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检查了一番衣服是否板正。 “吱呀。”门开了。 年浩初一抬头,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随后,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好,我是来找严处长的。” 张妈瞅了眼年浩初手上拎的东西,突然恍然大悟般,“哦,您就是年主任?严处长叮嘱过我今天要好好招待您,您快请坐。” 年浩初整理好脸上的表情,神色如常的走进了严家。 严子晋此刻也听到了动静,连忙下楼迎接。 “哎呀,是年兄呀,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严子晋一来就热情地握住了年浩初的手,表情亲切,态度随和。 张妈在一旁纳闷,这年主任是什么来头,严处长怎么对他这般殷勤? 年浩初也笑着回答:“可不嘛,咱俩有十来年没见过了?” 接着他目光扫视了一下严家的装饰,夸赞道:“严兄这房子装修的真是气派,看来这些年不见严兄的品位上涨啊。” “哈哈哈,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拙荆的功劳。” 年浩初提着网兜的手一紧,接着又好似不经意的提起:“夫人呢?今日登门理应拜访一下夫人。” 严子晋眉目含笑,“夫人今日有事不能参席,并非有意怠慢年兄。” “理解,理解。” 严子晋的视线注意到年浩初手上提着的网兜。 年浩初晃了晃,开口解释道:“初次登门拜访,也不知道带些什么,刚好亲戚给提了点梨,带来给严兄尝个新鲜。严兄,可莫要嫌弃礼薄啊。” “瞧年兄你说的是什么话,心意到了就行。张妈,还不快过来帮客人放置下礼物。” 年浩初的手指紧了又松,还是将这兜梨放在了茶几上,这梨来的哪有他嘴上说的那般容易。 很快,张妈就将厨房做好的菜端了上来。 瞧着眼前满满一桌的丰盛菜肴,年浩初的心中充满了讽刺。 他开口道:“严兄这般盛情款待,属实是让我惶恐啊。” “没有怠慢年兄就好,来,年兄你尝一下这道葱爆羊肉,看看有没有你们老北京那味。” 两人一番推杯换盏,交浅言深后,便去书房进行了交谈。 约莫片刻,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 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举起手中的酒杯。 突然,严子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对着年浩初提了一个要求。 “年兄,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从中协调。” “哦,严兄,不妨说说是什么事?” “还是要拜托年兄把这包药倒在孔振国吃的饭里。” 年浩初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表盘,他表情略带几分调侃,“严兄,这是何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得的。” 严子晋表情平淡地把玩着手上这包药。 “年兄放心,这并不是毒药,这只是一包让狗再也不能乱吠的药。” 年浩初的眼神猛然锐利,却巧妙地掩藏在朦胧的醉意之下。 “严兄,你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孔振国手里?” 严子晋嘲讽一笑,倒真不是他看不起孔振国,只是那样一个蠢货手里能掌握多少的证据呢? 若是空口白牙污蔑的话,严子晋有信心让他进不了审讯室的门。 “那年兄为何还要让他开不了口?” “他说了一些我不喜欢听的话罢了。” 天色渐晚,年浩初要告辞离去了,严子晋起身相送。 “夫人,您回来啦?” 听到这话,严子晋连忙侧过了年浩初的身子,迎上前去。 “慧月,你回来啦?天冷不冷?你饿不饿?我让张妈去给你炖你最喜欢喝的冰糖雪梨。” 徐慧月的表情略带疲惫,她开口拒绝:“不用了,我先上去休息。” 严子晋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为徐慧月取暖。 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将客厅椅子上搭着的大衣拿了过来,披在了徐慧月的身上。 徐慧月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身段纤细,娉婷地走上了楼。 她的目光与年浩初有了短暂的接触。 徐慧月略一顿首,便头也不回地离了去。 只余年浩初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严子晋在对徐慧月嘘寒问暖。 卧室的房门打开,严子晋连忙蹲下身去取了徐慧月的拖鞋。 徐慧月扶着严子晋的肩膀,缓缓地穿上了拖鞋。 她的目光再向走廊望去,故人的身影早已远去。 随后她收回了目光,注视着脚下忙碌的男人。 年浩初走出了严家,他转身望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囚笼,一座禁锢了徐慧月身心的大牢笼。 阿月,你再等会儿,很快我就会来接你。 第98章 你是最闪耀的星星 向阳县公安局。 孔振国被关在禁闭室很多天了,期间没有人跟他搭话,只有每日定时定点的送饭让他知道时间在流逝。 可渐渐的,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待久了,孔振国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天。 一开始他有些有恃无恐,反正市里总会有人出面来保他的,最多只是丢了官职而已,性命应当是无恙的。 可慢慢的,孔振国自己也不确定了,他叫嚣着让审讯人员来问他,却无人理会。 孔振国瘫坐在地上,“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想到严子晋睚眦必报的性子,孔振国懊恼的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这张嘴为什么当初要说那些得罪人的话。 当孔振国意识到自己已是孤家寡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他眼底的神色已经几近癫狂。 汪光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主任,您还好吗?外面都乱翻天了。” 孔振国听到人声,他激动的朝着门口爬了过去。 有些贪婪的侧耳听着人声,太久没人有和他说过话了。 孔振国缓慢张口,半天才发出了声响。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汪光耀神情悲愤,像是被人误解一般。 “主任,您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打通关系来见您一面。” “您也知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没有父母,这些年在您身边,您如同一个长辈一般教导我。” “我对您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现在外面都在传,您在红旗大队做了一些错事,我是万万不信的。” “今日过来也只是想问您是不是被人误解了或冤枉了。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释一下。” 孔振国突然泪流满面,他第一次正视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 “光耀,事到如今,我才算认清身边人的真面目。原来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其他人不过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听到这话,汪光耀眼底的嘲讽之情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色,孔振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开始急着对汪光耀承诺:“光耀,若是此次我能出去,今后我一定好好培养你。无论是在仕途上还是财富上,你放心,我都不会亏待你的。” “主任,等您出去后,您能让我继续跟在您身边学习就足矣了。” “只是光耀惭愧啊,能力有限,不能为您申冤。” 汪光耀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孔振国立马开口安慰:“你有这份心意就足以令我感动了,光耀,你附耳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叮嘱你。” 汪光耀听完后,突然面露震惊,“主任,这,这是真的吗?” 孔振国发出了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的语气阴狠,“光耀,我现在只能信你了,我把我最后的希望都托付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 “主任,光耀定然不负您所托。” 孔振国目送着汪光耀离开的背影,再次重燃了希望。 只要汪光耀听他的吩咐,将那些东西递给市里的大人物,他就有救了。 汪光耀背过身后,嘴角勾勒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孔振国最后值得人利用的价值也就消失了。 “老大,那东西藏的地方问出来了。” 谢星洲默然不语,片刻后,他轻声问道:“那东西藏在哪?” 汪光耀有些不忍回答,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吐出了那几个字,“谢修远的墓地”。 谢星洲猝不及防的抬头望去,在看到汪光耀点了点头后,他静默地跌落黑暗中。 “光耀,对不起,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老大,你身后永远站着兄弟们。” “嗯,我知道。” 谢星洲独自坐在黑暗中,他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凄厉的嚎叫。 谢修远啊,谢修远,你拿命相搏,以身入局换来得又是什么。 这十年来,仇恨每一刻都在腐蚀着谢星洲的心,他的周身被巨大的枷锁牢牢的束缚着,挣脱不得。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最尊重的父亲。 他是一个好人,他为了这个国家流干了所有的血与泪,谢星洲好像没有理由去憎恨这样一个好人。 突然之间,谢星洲如坠冰窖,外面的阳光再盛也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痛苦。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立马见杨小妹,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能放松下来,不去想这些痛苦与仇恨。 “星洲,你怎么了?” 杨小妹抱住大步走过来的谢星洲,她挥了挥手,示意孙飞舟赶紧走远,这不是小孩子该看的内容。 孙飞舟背过身,踢踏着脚步走远了。 哼,谁稀罕看呀? 若不是他一顾三回头,那会更有信服力一点。 杨小妹从来没有见过谢星洲如此失态,这个男人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悲伤。 杨小妹不知道谢星洲身上的具体过往,但她想他小时候一定遭了很多的罪。 所以每次看到谢星洲,杨小妹就想加倍的对他好,把他既往受到的痛苦都补回来。 “小妹,你让我抱抱就好,抱抱就好。” 杨小妹轻轻拍了拍谢星洲的背,她的语调温柔,声音清脆。 “我知道啦,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没关系的,我们下次把场子找回来就好了。” 突然,杨小妹感到肩头一阵濡湿,她的心也仿佛被揪了起来,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杨小妹闭了下眼睛,她没有抬头看谢星洲的神情,而是轻轻踮起了脚尖,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一股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杨小妹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递给了谢星洲。 “如果不开心的时候,那就吃点糖,吃完就会开心了。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说,你如果想讲给我听,那我就做你最好的倾听者,如果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那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谢星洲,这个世间有很多的美好,春日的一株绿芽,夏日的一声蝉鸣,秋日的一片红叶,冬日的一朵雪花。四季景色变换,日落跌进星河,江河奔流向海,我们日后还有很多时间去一一领略这些美好。” “同时也请你相信,这世上还有很多善良的人。心里只有庄稼的五叔爷,嘴硬但对她儿媳妇很好的大长脸,偷偷给你送柴火的大壮奶奶,当然还有可爱的我啦。” “或许在你以前20年的人生中,遇到过一些心肠狠毒的坏人,但今后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遇到坏人的话,我会先把他们打跑,这样你遇到的就都将是好人。” “无论前路如何,我终将与你相伴。” 杨小妹的眼睛中倒映着漫天星空,其中最闪亮的那一颗星星名叫“谢星洲”。 第99章 飞舟的秘密 杨小妹发现,孙飞舟最近总是怪怪的,一天到晚不见个人影。 虽然之前也爱满山遍野的乱跑,可至少还能找到个人。 可现在若不是饭点,在哪里都遍寻不到他小人家的身影。 杨小妹与谢星洲打了个商量,悄悄跟在孙飞舟身后,看这孩子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军务繁忙的大事。 谢星洲无奈的看着杨小妹的一身装扮。 腰间围着一串用藤蔓缠起来的绿树叶,头上还戴着一个花环,手里举着两片大叶子。 这哪里是来跟踪的,这是来郊游的? 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跟在杨小妹身后。 孙飞舟这小孩儿还挺有警惕性的,每走一段路,总要回头望一望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呼,好险好险,差点被他发现。” 杨小妹躲在大树后喘了口气,刚刚若不是谢星洲及时将她拉到树后,孙飞舟这小孩儿绝对会发现他俩。 越走小路越窄,这路不对劲。 杨小妹与谢星洲二人相视,连忙跟了上去,孙飞舟最后的落脚点是在队里的牛棚那里。 “嘿哈,嘿哈。” “把手再抬起一点,重心下沉,感受到你的臀部在发力,不要撅屁股。” “啪”, 一根小木棍敲在了孙飞舟的屁股上。 孙飞舟吃痛,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然后又恢复到蹲马步的姿势。 杨小妹和谢星洲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个教导飞舟的男人不正是前段时间下放到队里的人吗? 没错,就是他,他还瘸着腿。 “行了,到时间了,你休息一会。” 那男子贺雷鹏开口让孙飞舟休息一会。 飞舟倔强地抬起头,“师傅,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的。” 师傅,杨小妹心中大惊,孙飞舟什么时候给自己认了个师傅。 这孩子,师傅是不能瞎认的呀! 贺雷鹏柔和了神情,他摸了把飞舟的头,告诉他凡事过犹不及,先去后面沿着小路跑步,练习一下速度。 “嗯,好。” 飞舟乖巧的应下,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跑向了后山。 “你们两个娃娃出来,我看到你们了。” 杨小妹对着谢星洲摆了摆手。 这个套路我懂,他是在诈我们呢,千万别去。 谢星洲喉咙里发出一阵笑声,然后拉着杨小妹的手站了出来。 “傻姑娘,他都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了,还怎么诈我们呢?” “前辈你好,我们是飞舟的家长,实在是最近孩子老不着家,我二人也是心忧,所以跟踪至此。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海涵。” 杨小妹跟着讪笑:“您多多包涵。” 贺雷鹏闻言却是爽朗一笑,“你们不怕我是坏人吗?要是教你们的娃娃不学好可怎么办?” 谢星洲眉毛轻扬,“前辈说笑了,您的腿是在战场上受伤的。若您都是坏人,那这里便没好人了。” “哈哈哈,好小子,好眼力啊。” 杨小妹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家心情不错,她适时的插话:“您老是在教飞舟练习武功吗?” 贺雷鹏向二人解释了缘由。 他是军人出身,纵然后来身居高位,也从来不曾放下过锻炼。 每天清晨还是会习惯性地沿着山路跑一跑,打打拳。 这不就被孙飞舟给看到了吗。 飞舟的父母都是军人,他对军人天然的拥有一股向往之情,于是每天都偷偷躲在草丛里偷看贺雷鹏早训。 贺雷鹏早就发现了这个娃娃,一直没有理会,直到某一天兴起,考教了一番。 发现这娃娃竟还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天生的爱动,根骨也长得结实。 贺雷鹏就动了收徒的想法,但他也清楚自己这身份恐给孩子的家人造成牵连,便没有正式拜师。 这还叫孙飞舟误以为师傅看不上他的资质,一心想要证明自己。 听完了前因后果,杨小妹颇有些哭笑不得,她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非洲告诉她。 “小妹姑姑,以后我是一个大英雄,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杨小妹的心暖暖的,流淌着一股热流。 贺雷鹏又问道:“你们两个看着年纪轻,没想到生孩子还挺早。” 杨小妹和谢星洲同时爆了两个大红脸。 谢星洲开口解释,“前辈你误会了,飞舟是我二人的侄子。” 贺雷鹏正要逗趣一番两个年轻人,却突然听到了孩子的名字。 飞舟? “等等,你们说这孩子叫飞舟,他是不是姓孙?” 贺雷鹏情急之下连连追问。 杨小妹和谢星洲对视了一眼,杨小妹扭过头来,点头应是:“飞舟没告诉过您他的姓名吗?” “这小子一直自称自己是大舟军师。” “那他姓孙,叫飞舟有什么不对吗?前辈莫非是之前就听过这个名字吗?” 贺雷鹏看到杨小妹和谢星洲二人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心,他明白这二人恐怕就是孙正业托孤的对象。 “你们二人跟我来,我有些话要说。”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孙正业会相信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但贺雷鹏还是将飞舟的身世告诉了他们。 他们都老了,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 如果,如果真的等不到光明的到来。 总得有人把真相告诉孩子,让他知道他的父母是英雄。 杨小妹震惊地听着这一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瞎了,竟然产生了幻听。 她扭头看向谢星洲,却发现谢星洲的眼角微微泛红,他在掩饰着内心的愤怒。 杨小妹看出来了,她用手抚摸平谢星洲的眉头,然后靠在了谢星洲的肩膀上,也难掩悲伤的神情,眼泪不住的流下。 我可怜的飞舟,他还不知道日日夜夜期盼的爸爸妈妈已经离去。 谢星洲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在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自然联想到了孙正业最近的频频动作。 难怪他执着地要与杨家结为干亲,难怪他会突然想到要来找他。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可以为了别人选择放弃自己的亲人?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自诩深明大义,要舍身取义去赴死? 为什么他们从来不考虑身边的人,不选择为了亲人而活下去? 谢星洲咬紧了牙关,他用手轻拢住怀中的杨小妹,在心里许诺。 我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第100章 过继 二人拜别了贺雷鹏后,杨小妹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谢星洲,怎么办?飞舟还那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 谢星洲轻抚着杨小妹的头发,他的目光深沉而幽深,清澈的映照出杨小妹的影子。 “没关系的,飞舟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陪着他。” “嗯,”杨小妹点了点头。 当她带着红肿的眼睛回到家时,还引得了一番误会。 “小妹,这是怎么了?你快给娘说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又有人说你的闲话了。” 王凤娟有些着急,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哭了。 杨小妹扑进王凤娟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她哽咽着说道:“娘,没有谁欺负我,只是我今天才知道了一些事情。您和爹知道飞舟父母的事情吗?” 王凤娟沉默了,这些天与孙飞舟相处的时间越久,她越是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家人对待。 现在想到孩子这么可怜,小小的年纪就没了父母,自己还不知情。 王凤娟的心就被揪的直疼。 杨小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她开口说道:“娘,以后飞舟就是我的亲儿子,我会像您对待我一样去对待他。” 王凤娟没个好气,轻拍了一下杨小妹的嘴,“你个孩子嘴上没个把门,还没结婚呢,就想着当娘。你还是先当一个好姑姑。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净跟小孩抢吃食。” 这下好了,杨小妹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悲伤氛围,被她娘一下子给打断了。 感觉再说下去就很矫情,杨小妹打算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孙飞舟带来温暖。 贺凡薇正巧来给王凤娟送茶,听到了母女二人的对话。 贺凡薇手上的茶缸打落在了地上,滚烫的开水浇在了她的手上,烫得通红一片。 “二嫂,你没事?疼不疼?” “哎呀,你做事怎么这么不专心。快在椅子上坐下,跟娘说手还疼不疼,让小妹给你敷个药。” 杨小妹与王凤娟二人着急地围着贺凡薇,一个忙着上药,一个忙着数落。 贺凡薇的脑海中纷扰至极,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她仍是心不在焉。 “薇娘,你怎么了,手还疼吗?我看你今天都不爱说话。” 一个人爱与不爱是从细节可以看出来的,明明贺凡薇今日如往常一样的沉默寡言,可杨浩博就是能发现她今天很安静。 贺凡薇任由杨浩博查看着她的手,她突然回过神来,对着杨浩博问: “博哥,你说我们来做飞舟的父母怎么样?” 她越说越激动,“我们一定会是一对最好的父母,飞舟是个好孩子,我们俩把他抚养长大,然后送他上学,将来看着他结婚生子。” 杨浩博有些吃惊,妻子为何会这样说。 他打断了妻子的幻想,“可是飞舟有他自己的父母,咱们现在做飞舟的叔叔婶婶也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 贺凡薇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杨浩博的胳膊,她的指甲掐破了杨浩博的一层皮肉。 杨浩博顾不上注意胳膊传来的痛感,他对着妻子安慰:“没关系的,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不,博哥,若是飞舟父母还活着,我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可现在飞舟没了父母,我们为什么不能做他的父母?” “我会好好的爱他护他,我也可以是一个好母亲。”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杨浩博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妻子的秀发,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贺凡薇。 他知道妻子承受了很多痛苦,他是个无能的男人,不能替妻子承担。 “薇娘,孩子还小,父母在他心中是无法替代的,我们今后可以如父母一般对待他。父亲,母亲只是一种称呼罢了。” 贺凡薇好像将丈夫劝解的话语听了进去,但她内心的想法无人得知。 这边孙飞舟跟贺雷鹏学习的事情算是过了明路,杨小妹还特意准备了一份拜师礼送给了贺雷鹏。 “您老千万别跟我推辞,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您看看有什么用得上。飞舟都已经正式拜您为师了,我们做家长的总得表示一下,不然倒是显得不知礼数了。” 她还补充道:“这东西您可千万别退回,我是拿自己的私房钱买的,要是退回去,可就是害了我。” 杨小妹放下东西,不等贺雷鹏说话,立刻转身就跑。 不枉她和王凤娟学了这么久的人情往来,现在也能说上两句场面话了。 贺雷鹏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大包的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真不知道杨小妹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东西,这可都是紧俏品。 看着看着,贺雷鹏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小事见真章,那女娃娃连这样的小事都替孙飞舟考虑到了。 他相信老孙的托付没有错。 “唉,老贺,你刚刚跟谁说话呢?” “哦,是一个善良的女娃子。” 时彭越撇了撇嘴,依他看呀,老贺怕是眼瞎了。 这红旗大队净养育出一些狡诈的女孩子。 先前有个杨小妹,污蔑他是个骗子,让时彭越气了好久。 后头还有个女知青,腿一瘸一拐的,他上前好心相看,还被骂走。 时彭越这会被气成哼哼猪了,“哼哼”个不停。 惹的屋里干活的另外两个人捂住了耳朵,继续低下头专心做事。 单凝云这两天在红旗大队做足了受害者的姿态,不说每天以泪洗面,却也是郁郁寡欢。 这两天连带着杜景同对她的意见都少了很多,见了面也会主动打招呼了。 果然,示弱是一个美丽女人最好的利器。 这个思路是没有错的,单凝云打算将这一招继续用到谢星洲身上。 她总结了上次没成功的教训,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未能全部满足。 这次单凝云一鼓作气,一定能成功的与谢星洲搭上话。 单凝云开始翻箱倒柜,见人得有个由头,不能空手而去,可她手头的东西也不多了。 刚开始下乡时单凝云为了立人设、充场面,散出了不少的好东西。 现在柜子里就剩一些不值钱的日用品,也找不出两样体面的吃食。 姑姑怎么还没给我寄东西? 一定是姑姑的那个继女又从中阻挠。 看到桌子上头那包包得整整齐齐的糕点,单凝云随手提了起来。 行,只好用这简陋的糕点了。 要说这糕点,还是沈宏茂特意从县里买来的,兜里都没捂热乎就赶紧送给了心上人。 回去面对侄子的询问,沈宏茂还不得不撒谎告诉他,今天供销社的糕点卖完了。 二牛本来高兴的仰起小脸等着投喂呢,又不开心地跑出了门。 还是跟着军师和老大有糖吃,小叔叔真笨,连个糕点都买不到。 沈宏茂他娘生气地瞪了一眼这个小子,故意当着二牛娘的面扯着沈宏茂的耳朵回屋训话。 二牛娘冷嗤一声,眼底的不满却越来越浓重。 第101章 红旗大队克我 这边单凝云提着糕点出了门,她毫不避讳地往谢家老宅的方向走去。 面对路上大娘好奇的询问。 单凝云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轻声细语的说道:“大娘,我听说那天是谢同志第一个发现我的,若不是他,我只怕” “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便想着略备薄礼去看看谢同志。” 大娘笑道:“你有心了。” 两人就此别过,大娘望了一眼单凝云,赶紧跑去和别的大娘交换情报了。 单凝云嘴角微微勾起,她就是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等到了谢家门口,单凝云有些嫌弃地瞅了一眼残破的砖檐和破旧的大门。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轻轻覆在了大门的铜锁上。 “咚,咚,谢同志你在吗?” 过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 “女娃娃,你是谁?”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谢老爷子虽然还是没有恢复正常人的视力,但比以前不能视物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娃娃在敲门。 他看不清楚这个女娃娃具体的长相,却莫名的觉得这女孩的穿着非常熟悉。 就像是,就像是星洲妈妈的穿着。 谢老爷子心下震惊。 单凝云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后,便低声哽咽 ,“谢爷爷,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凝云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面上却没有半分悲伤的表情。 单凝云早就知道这谢老爷子已经是个瞎子,也就省的浪费表情给人看。 谢老爷子故意装出一副不记事的样子,“你是谁?谁是凝云?我不记得了。” “谢爷爷,您还记得单冷霜吗?她是我的姑姑。” “什么冷霜雪霜的,我不认识,你是不是欺负我孙子不在家,想来蒙骗我老头子的。” 说着,谢老爷子生了气,顺手抄起了门口的扫把挥舞着。 “离开我的家,不许靠过来。” 单凝云脸上的神情有一刻变得可怖,可她嘴上却在掐着嗓子喊道: “谢爷爷,您不记得我了,我不怪您,我改日再来看您,这包糕点我放在地上。” “滚,快滚,你个小偷。” 单凝云见这老头儿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直接放弃从他入手的打算。 谢老爷子看见那身影渐渐远去,嘴里冷哼一声,起身去将那盒糕点拿了回来。 如果是以前的老爷子,会嗤之以鼻的将这个糕点扔了,扔的越远越好,他看见了心烦。 可现在,老爷子看透了。人有罪,粮食是无罪的,谢老爷子打算把这盒糕点给那些娃娃们吃。 这些天娃儿们总往老宅来,陪他说话,跟他逗趣,可惜他囊中羞涩,没办法好好招待他们。 今天倒是可以借此机会让孩子们尝尝这糕点,飞舟那小家伙之前还在念叨呢。 谢老爷子人是老了,眼虽然也半瞎了,心却没瞎。 这个单凝云和她姑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还盯着他谢家。 看来是真打算把他们骨髓榨干,熬成浓汤、吞吃入肚。 “谢爷爷,爷爷。” 听到一群孩童叽叽喳喳的声音,谢老爷子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微笑。 他语气温柔,连连应好:“哎哎,爷爷在呢。” “看爷爷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二牛眼尖,第一个认了出来。 “哇,是绿豆糕。” 听到孩子们惊喜交加的声音,谢老爷子脸上的皱纹也宽慰了几分。 在他看不见的那些年,孙子慢慢长成了一个大人,他错过了星洲的成长过程。 现如今再看到这些孩子,他竟仿佛又再一次看到孙子幼年时的模样。 单凝云的鼻子快被气上天了,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言不讳地拒绝。 她走着走着不小心崴了一脚,还又遇到了一个言语刻薄的老头子。 真是倒了大霉,今天碰上的都是一些不讲理的老头子。 单凝云没好气地将老头子骂走了。 怎么来到这红旗大队就事事不顺?这里的风水克我。 时彭越可不知道他成了尖酸刻薄的糟老头,不然这会哼唧得更大声。 想到姑姑交代的任务,单凝云到现在还没个头绪。 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在谢星洲面前好像不值一提,单凝云的内心有些憋气。 这红旗大队难道还有比我更漂亮的女孩吗? 自持美貌者往往更加自负。 单凝云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态,她笃定在这小小的队里,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女孩。 就在这时,沈宏茂又不长眼地凑了上来。 单凝云本不想理会他,可突然想到这小子的爹是红旗大队的会计,在队中颇有几分脸面。 便难得的给了沈宏茂一个好脸色。 沈宏茂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他有些激动地上前。 “单知青,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伤最近好了吗?” 激动之下,他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而单凝云最讨厌这样的爱慕者,她掩下了眼中的鄙夷,神情忧愁中透着几分低落。 沈宏茂见状,小心翼翼的问:“单知青,你这是怎么了?是有谁欺负你了吗,你跟我说。” 单凝云轻咬着红唇,她有些吞吞吐吐:“没事,只是我想感谢一下谢同志当时救了我,可没想到被他的爷爷赶了出来。” 她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脸,眼神中透露着无限清愁。 沈宏茂气得立马站了起来,“这谢家老爷子怎么能这样呢?单知青你等着,我去替你理论。” 单凝云看着沈宏茂气势汹汹的背影,内心得意却鄙夷。 真是个蠢货。 沈宏茂怒气冲冲地来到了谢家门口,刚一停下,他的理智立马回了来。 谢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他一个小伙子还趁着谢星洲不在家找上门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可单同志她被欺负了呀。 恋爱脑上头的沈宏茂一想到单知青发红的眼角,顿时来了股勇气,敲响了谢家的门。 “谁呀,我来了。” 沈宏茂的那股勇气,在看见开门的二牛时,顿时散了。 二牛的手里还拿着一块绿豆糕,吃得满嘴沫子,他疑惑地看着敲门的二叔。 “二叔,你是叫我来回家吃饭的吗?可是现在时候还早啊。” 沈宏茂对着二牛天真的眼神,实在开不了口,他尴尬的一笑,“对,我记错时间了,你们玩。” “噢,好。” 应了声后,二牛想了想。 随后从自己的嘴里抽出那块绿豆糕,他有些不舍地望了两眼,然后一狠心把它递给了沈宏茂。 “二叔,我可以给你尝一口,但是只能吃一口噢。” 沈宏茂看着眼前这块委实称不上体面的糕点,上面还夹着二牛的吐沫星子。 他艰难地笑了笑:“二叔是个大人了,不爱吃这些糕点。” 二牛闻言,开心地收了回去,又把这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 唔,真好吃呀! 二牛美的笑眯了眼。 第102章 谁不洗脚? 单凝云微眯着眼眸看到了远处的谢星洲。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腕的扭伤,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单凝云一咬牙、心一狠,举起一块石头,往自己的脚腕处狠狠砸下。 原本只是有些轻微红肿的皮肤,立刻鼓起一块血包,很快血管瘀滞,崩出瘆人的紫黑色。 单凝云的眼泪立马飙了出来,这次倒不是在装腔作势,而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她故作坚强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下走。 正好碰到谢星洲。 “谢大哥。” 单凝云的嗓子透着一股哭腔,像是突然看到亲人般的破防了。 她猛地一踉跄,身子倒向了前,原以为会落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没想到却摔到了地上。 单凝云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谢大哥,你。” 谢星洲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单知青,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还好吗?” 虽是嘴上这般问,谢星洲却连假意扶人的动作都不装一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单凝云,之前他派人去调查单凝云,已经收到了调查结果。 这个小时候虽然有点小心机的凝云妹妹,这些年也逐渐长成了如她姑姑一般狠辣的女人。 只可惜,她只学会了他姑姑的虚伪狠毒,却没有学会她姑姑那颗算计心。 单凝云可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被揭穿了,她有些痴迷地看着谢星洲在阳光下的背影。 恍若天神降临一般雄伟。 “谢哥哥,我脚疼,实在是站不起来了。” 单凝云咬着红唇,委屈巴巴的看向谢星洲,要是一个普通男人看到美人落泪的委屈神态,怕是早就上前搀扶了。 谢星洲却没有动作,他的目光看向单凝云的身后。 那里有一个大傻子正在赶过来。 “单知青,你没事?” 沈宏茂在老远外就看到了单凝云跌落在了地上,他是一口气都不带歇的奔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喘息,他就紧张地要扶起地上的单凝云。 又是这个小子坏我好事,要不是他在,谢哥哥就来扶我了。 单凝云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却仍是拉着沈宏茂的手坚强地站了起来。 还来不及想单知青的手真软啊,沈宏茂就看到了一旁冷眼旁观的谢星洲。 “谢星洲,你爷爷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欺负单知青呢?你看看单知青,这脚就是让你爷爷给打的。” 单凝云难过地别过头,心里在想这沈宏茂只怕也只有这点用处了。 “沈同志,单知青,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爷爷年纪大了,眼睛还不好使,一个人在家难免怕有坏人登门,所以警惕性强了一点。” 当然,谢星洲的神态中可没有半分抱歉。 若不是单凝云真的做了什么惹怒了老爷子,老爷子哪里会这般招呼她。 看到单凝云脚上肿起的血包,谢星洲还有些好心情的想着。 看来老爷子最近身子骨好了不少,力气还不小呢。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单知青?不管怎样,你爷爷做的就是不对。” 沈宏茂个大傻子,还在替单凝云出头,单凝云就在背后拆他的墙角。 “沈同志,你不要这样说,我理解的。” 单凝云又扭头对着谢星洲宽慰道:“谢同志,应该是我来感谢你,哪里轮得到你对我道歉了。” “这事本就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在你不在的时候去拜访谢爷爷。谢爷爷有警惕是对的。” 沈宏茂语塞。 唉,单知青就是太善良了,真是一个傻姑娘。 谢星洲看着二人在这唱独角戏,他的兴致乏乏,有这时间倒不如回去和杨小妹一起踏踏青。 他向二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沈宏茂扶着单凝云的手,打算送她回知青院。 却让单凝云给拒绝了。 “沈同志,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还是应该保持点距离才好,前些天大队的流言我也都听到了,我希望你能去解释清楚。” 单凝云顷刻间冷脸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女神,脸上没有了半点温柔与笑意。 沈宏茂木愣愣地看了半天,也没见单凝云回心转意。 他害怕再待下去惹她不愉,一个人带着落寞的背影离开了。 在沈宏茂离开后不久,单凝云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娇娇弱弱的邻家小妹。这变脸功夫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郑知青是你?我可算看到人了。” 单凝云一脸娇弱地看向郑明,一旁的杜景同被她完全地忽视了。 虽然杜景同不一定有多乐意跟单凝云搭话,但他就站在跟前,这么直接的吗? 杜景同伸了伸手,在单凝云的面前晃了晃。 单凝云分给了他一个眼神,“杜知青也在啊。” 接着又转过头,对着郑明说道:“郑知青,你能扶我一下吗?我的脚崴了,好疼。”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郑明,很满意地看到郑明动了起来。 只见郑明把自己背上的柴火一卸,然后又捞起杜景同身上的柴火,合在了一起。 两三番缠绕后,郑明又将柴火捆到了自己背上,他对着杜景同吩咐道:“还不快去帮帮单知青。” 接着大踏步向前走去。 单凝云惊愕的眼泪也顾不上流了,怎么这些男人都这么不解风情? “喂,老郑,你等等我呀。” 杜景同着急地跺着脚,他也想跟着离去,但良好的家世教养让他不忍心把一个受伤的女孩扔在山上。 就这样,杜景同和单凝云两人相看两厌地搀扶着下了山。 这次单凝云可不敢作怪了,她的脚腕一抽一抽的发疼。 眼看时候不早了,要是杜景同走了,可就没人来帮忙了。 郑明英俊的脸上挂着难以琢磨的笑容,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了他要找的那个人不是单凝云。 那边绝对不可能派手段如此粗陋的人来执行这样重大的任务。 那么会是谁呢? 郑明想到了知青院的众人,心中有了猜测。 至于为什么不猜身后的杜景同呢,他要是有那样的脑子也不至于现在还在那嘟嘟囔囔的抱怨。 杜景同此刻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他不禁感叹道:“这单知青看着瘦瘦的,没想到还挺沉。可把我累死了。” 郑明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小身板,那其中的意味深长连杜景同这般粗神经的人都察觉到了。 他立马着急地辩解:“真不是我体力不行哈,你没见我平时扛着一捆柴火上下山都毫不费力的吗?” 郑明收回了眼神,没说自己信不信? 但那表情不就是在说:小垃圾吗。 嘿,杜景同上前用胳膊压住郑明的脖子。 他比郑明矮,这个动作对杜景同来说有些吃力,于是场面便显得格外的滑稽可笑。 廖浮一进门来就笑道:“知道你们哥俩好,没想到平日里这么亲密。” 杜景同连忙放开了手,他和郑明的眼神一同瞪了过来。 廖浮无奈地耸了耸肩,打算上床睡觉了。 “唉,等等,廖浮你又不洗脚。” 一声长嚎划破天际,连隔壁的大娘都听到了。 第二天,大柳树下。 “哎,你们听说了吗?听说知青们都不爱洗脚。看着一个个长得亮堂堂,啧,真是没想到啊。” 第103章 人情世故,稳了 “小妹,爷爷的视力大概多久能恢复正常。” 谢星洲和杨小妹坐在小山坡上,他俩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风吹过麦浪,传来一阵阵涟漪。 谢星洲的心也轻松极了,他想知道爷爷什么时候能恢复视力。 这也决定了孔振国什么时候可以去地狱向谢家人治罪。 “谢爷爷的眼睛其实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果后续要恢复到正常人的视力可能有些困难。” “但这星期再进行最后一次治疗,是可以看清楚近处的东西。” “那就够了,孔振国的判决快要下来了,他应该在爷爷的审视下接受审判。” 杨小妹靠在谢星洲的肩头,她抚平了谢星洲的眉峰。 “你不要老是皱眉啦,会变老的,你变老了,就不帅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你想喜欢谁?” 谢星洲用脑袋轻轻抵着杨小妹的头,灼热的呼吸在杨小妹耳畔响起。 吹得杨小妹痒痒的,她别开了头。 谢星洲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对着杨小妹的痒痒肉下起了毒手,“快说,那你还想喜欢谁?” 杨小妹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就喜欢你,就喜欢你,好,我求饶。” 谢星洲放下了手,在杨小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晚上回到家里。 谢星洲坐在镜子前,做了做皱眉的表情,发现他的眉峰一皱,就压出了两道浅浅的折痕。 谢星洲抚平了这折痕,看到杨小妹送给他的面霜,谢星洲轻轻用手抹了一点,擦在了脸上。 还是有必要好好保养一下这张脸的,万一小妹不喜欢了怎么办? 杨建设有些愁苦的蹲在门口,学起了大禹,就是不进家门。 “爹,你咋啦?还不进屋吗?” 杨小妹好心情的哼着歌回家,看见杨建设蹲在那,她也跟着蹲了下去。 “唉,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别管。” 杨小妹狡黠一笑,“那让我猜猜,这件事情是不是和娘有关呢?又是不是和大伯他们一家有关?” 杨建设吃惊地看着杨小妹,“小妹,你什么时候会看人眼色啦?” “一直都会啦,毕竟我这么聪明。” “不过爹你蹲在这也不是个事呀,你信不信一会儿咱们的好邻居刘大娘就要出来张望了。” “吱呀。” 刘大娘推开了门,她向这边望了望,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着杨建设父女俩: “大队长,小妹,你俩咋还不回家呢?” 杨小妹捞起脚蹲麻了的杨建设,对着刘大娘笑道:“我俩搁这找钱呢,昨天小虎子那孩子太粗心了,丢了五分钱,被他娘训了好久。这不,我们都在帮他找呢。” “唉,也不知道掉哪了,算了,看来是找不到了,回家吃饭去。” 杨小妹叹了口气,拉着杨建设就回了家。 关上房门后,她和杨建设父女二人赶紧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果不其然,刘大娘正在门外转悠,看样子是想找那五分钱在哪呢? 杨小妹捂着嘴,肩膀不住的发抖。 杨建设也跟着轻笑,他用手拍了拍杨小妹的肩膀,笑着说:“你呀。” 杨小妹总能用自己奇奇怪怪的方式驱散他这个老父亲心中的忧愁。 唉,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杨建设来到厨房门口,看见忙碌的王凤娟。 他鼓起勇气开口:“娟儿,还忙着呢?” 王凤娟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你没长眼睛瞅吗?我不忙着,晚饭去吃西北风呀。真是,这家离了我一天都转不了。” 杨建设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马熄了火。 他张了张口,然后又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闭上了口。 王凤娟虽然背对着杨建设,但杨建设有多少花花肠子?王凤娟是拿捏的一清二楚。 她语气略有些冷淡,“你去屋里拿50块钱,给县里送去。” 杨建设惊愕地说道:“娟儿,如果是怕我为难,你不用想这么多,只要你心里舒服就好。” 王凤娟的眼角微微发红:“都这么些年了,我就是有再大的怨恨,气也消的差不多了,都是当妈的,看到金宝那样,我心里也挺不好受。县里的医院花销大,你是做人家叔叔的,我是做婶婶的,这多少都是个心意。” 杨建设感动的无以言表,他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淌。 王凤娟这样做都是为了让他的心里能够好受,杨建设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人知道心疼你,他知足了。 他开口应道,“哎,好,我把钱送到县里就回来。” 杨小妹和大嫂祝幼翠耳朵轻轻贴在了墙上。 听到王凤娟开口说要拿50,祝幼翠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 她的神情有些愤怒,固然金宝很可怜,可难道杨大嫂他们之前做过的错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吗,浩然他们小时候就白受欺负了吗? 祝幼翠差点走过去劝阻,被杨小妹拉了住。 把祝幼翠拉到一处稍远的地方后,杨小妹解释了缘由。 “大嫂,娘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你想啊,虽然咱们和大伯一家久不来往,但到底奶奶还在他们家住着,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金宝到时候治疗要是没了钱,奶奶上门来讨要,你说娘给还是不给?” “娘要是不给,那爹这个大队长,还怎么抬得起脸面来?你让队里的人要怎么看他?” “倒不如现在娘主动开口,先发制人,这次给了50,不管够与不够,心意都到这儿了,就是奶奶再找上门来,我们也是有理的那一方。” 祝幼翠沉思想了片刻,好像还真是如此,突然,她也惊诧地抬头看向杨小妹。 “小妹,你啥时候懂这么多了?” 杨小妹对于人情世故的进化程度不亚于300万年前的狒狒突然进化成了人。 杨小妹嘻嘻,“大嫂不要用旧眼光来看待我,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今日的我早已非吴下阿蒙。” 她神秘一笑,做足了高人的姿态。 谈恋爱还是很长智商的嘛,感觉跟谢星洲在一起之后,自己的脑容量都大了不少。 杨大嫂迷茫的站在原地,谁是吴家阿萌? 队里还有这户人家,她咋不知道? 刘大娘半夜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思来想去,这五毛钱究竟掉在哪儿了? 小虎子昨天也没往远跑呀,怎么就找不到呢。 突然,她恍然大悟般的瞪大了眼睛,那杨小妹不会是在骗我? 这下刘大娘是彻底睡不着了,睁眼到了天明。 第104章 你只要平安就好 “汪汪汪。” 一声狗叫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女主人起身打开门,向外看了看,没有发现动静,转身对着狗狗训斥道: “大黑别叫了,快点睡。” 在一墙之隔的院里,谢星洲起身将年浩初接了进来。 “年叔,你来啦。” 年浩初拿下头上戴着的帽子,露出一张五官硬朗的脸。 他含笑地望着谢星洲,不住地打量着。 “长大了,真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此刻,他脸上的笑意真诚而友善,跟平日里坐在办公室的那副虚假面孔截然不同。 谢星洲在信赖的长辈面前也卸下了心防,他将年浩初恭迎到了上座,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年叔,喝口茶,驱驱寒。” 一番寒暄过后,二人提起了正题。 “星洲,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孔振国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死刑。” 谢星洲面色平静:“死刑倒是对他最好的解脱,他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 年浩初点头。 孔振国这两天着实过的生不如死,那包药终究还是被下在了他的饭菜里。 很快孔振国的嗓子就开始呕血,他拼命的发出嘶哑的“吼”声。 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出不了声。 严子晋,是他,是他来报复了。 等到有人再去给孔振国送饭的时候,被那满地鲜血吓得瘫坐在地上。 孔振国油腻的刘海耷拉在脸上,眼神透着头发望过来时,充血而浑浊的眼白像死人般静寂不动。 此事被年浩初压了下来。 现在孔振国此人对他们已经没有半分用处,什么时候送他上路不过是视上位者的心情而决定。 谢星洲下了决断:“年叔,那就这周。” “大姐儿和珠儿她们已经等了太久。” 年浩初想到大姐儿,那个钟灵毓秀般的女孩,还有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小珠儿。 他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谢星洲的肩膀。 “孔振国会下地狱的,而大姐儿和小珠儿,她们会在天堂上过的好好的。孩子,我向你保证,所有伤害过你和你母亲的人都将下地狱。” 谢星洲心中漠然,直到年浩初提到了他的母亲。 他沉默了良久,才突然开口:“她这些年还过得好吗?” 年浩初抚着茶杯的手一顿,他的目光看向谢星洲。 “她应该是好的,只是整个人瘦了很多。” 他透过谢星洲的五官仿佛又看到了徐慧月年轻时候的样子。 “你其实和你的妈妈长的很像。你俩的性格也很像,一样的执拗、偏执。” “但是孩子,有一点不要学你妈妈,你的妈妈被过往的仇恨困住了,她走不出来。” “但你要学着走出来,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今后你会遇到你喜欢的人,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年叔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知道的,年叔。” 想到家里还在等他的爷爷和杨小妹,谢星洲的脸上露出眷恋的神情。 年浩初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这孩子是有心上人了。 真的是大了,一眨眼间,那个跪在他面前求助的孩子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 想到谢星洲过往的那段岁月,饶是年浩初这个经历了诸多世事的人,也不禁眼角发涩。 那时谢星洲刚刚十岁,他的爷爷是向阳县的第一富商,也被人们称为向阳县第一大善人。 他走在哪里,面对的都是众人的夸耀与称赞。 小小的少年在众星捧月般的呵护下长大,他没有变得像粮商家的独子那般专横跋扈,也不像布商家的小少爷那样懒惰懦弱。 虽然不能时常见到谢修远,但谢星洲还是如自己父亲期望的那般长成了一个心地善良,温文有礼的良好少年。 那应该是谢星洲人生中最单纯的一段岁月,现在回想起那时的他,谢星洲竟觉得幼年的自己是那样的幼稚。 总是看谁都觉得是一副好人面孔,根本没能看穿那些大人虚伪面孔下的冷酷。 直到那天谢修远回来了,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又走了。 谢家自此开始落败,一夕之间,谢家成为了人人痛打的地主老财。 人们不再说谢老爷子是向阳县第一善人,反而将他列为向阳县的第一大恶人。 他们忘记了,谢老爷子在那些年做过的善事,甚至这些谩骂的人之中,有不少曾经受过谢老爷子的资助。 谢星洲去求世叔世伯们的帮助,可那些之前还夸赞着他年轻有为,是个好孩子的长辈们却连门都不给他开。 谢星洲跪遍了当时他能想到所有可以帮助的人,可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之手。 瓢泼大雨中,谢星洲的心也变得冰冷。 后来那个单纯的少年长大了,他的心眼里全是阴暗算计,仅有的一处光明只留给了谢老爷子,再后来,这片光明地又加了一个杨小妹。 有时谢星洲在想,若是这片光明不存在了,他的整颗心全部黑了,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必会变成当年谢修远最憎恨的那种人。 谢星洲看着年浩初,他在劝诫自己不要执拗下去。 可事实上谢星洲已经慢慢的走了出来,真正走不出来的不是年浩初本人吗? 年浩初看懂了谢星洲的眼神,他苦涩的一笑。 自己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透彻,可有时候身在情网里,他想挣扎,却越陷越深。 于自己是如此,于徐慧月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这辈子是不会再有孩子了,阿月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年浩初是真的将谢星洲视为亲子般教导,所以他希望这个孩子平安、幸福,不要再重蹈他们老一辈人的覆辙。 “星洲,那张图纸还是让它永远不要出现了,就这样,让它随着一个死去的人被人淡忘。” 谢星洲没能说话,他紧握住桌角的手掌青筋暴起,无数种念头在心中闪现,谢星洲却毫无头绪。 “孩子,答应我,永远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不要去管那么多的国家大义,他们想死是他们的事,我只要你平安。” 谢星洲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的纷繁思绪全部清空,他的神情平静了下来,沉默地点了点头。 年浩初紧握表盘的手,这才松开,只是不知为何心里还有股隐隐的不安。 第105章 看望爷爷 飞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孙正业了,他有些想念爷爷。 纵然平时爷爷的工作很忙,不能常陪在他的身边,但到底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 在红旗大队,孙飞舟的每一天过的都很开心,而且最近不知为何,小妹姑姑对他的态度格外殷切。 那天奶奶偷偷给飞舟和小虎子开了小灶,她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偷偷藏了一把炸花生带了回来。 飞舟和小虎子二人正吃的嘴里抹油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杨小妹。 要是在往常,杨小妹一定会伸出手来揉一下飞舟的脑袋,然后喊着“见面分一半”,再毫不客气地从飞舟和小虎子二人碗里各挖一大勺。 可今天杨小妹却笑眯眯的开口:“飞舟吃着呢,你慢点吃,渴不渴?姑姑一会给你冲碗红糖水喝。” 那般的言语殷切,吓得孙飞舟打了个寒颤。 一旁的小虎子还疑惑的抬头,“那姑姑,你为什么不给我也冲一碗?” 孙飞舟赶紧拉着不懂事的小虎子跑了,跑过去老远,他才回身教训小弟: “你是不是傻呀,小妹姑姑的红糖水是能白喝的吗?你喝了她的红糖水,明天你那一盒子糖就都别想要了。” 小虎子一听连连摇头,“那我不喝了。” 那盒子糖可是小虎子的宝贝,这些糖都是小虎子每天抠巴巴节省下来的。 要不是杨小妹的手松,再加上谢星洲也老是给他们发糖,小虎子还从没过过如此富裕的生活。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第一次发生了。 反正最近小妹姑姑的态度很奇怪,飞舟都在想是不是小妹姑姑最近做了什么坏事,想找自己背锅。 可是背锅这事不是一向由三叔来完成的吗? 孙飞舟不理解。 杨浩宇在徐蕾面前打了个大喷嚏,看到徐蕾关切地问怎么了。 杨浩宇傻乎乎地挠挠头,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心上人在关心我呢。 而且孙飞舟发现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二婶贺凡薇最近也很奇怪,每天下完工总是会给他塞东西吃。 有时候是地瓜干,有时候是野果子,还有时候竟然有糖。 二婶还特意嘱咐了孙飞舟自己一个人吃,不要跟别人分享。 飞舟实在是搞不懂,二婶为何偏偏对他青睐有加。 难道是我太有魅力了嘛? 孙飞舟坐在小板凳上,一脸深沉的思考着。 杨小妹归了家后,看到孙飞舟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 “想家了吗?飞舟。” “小妹姑姑,你怎么知道?” 杨小妹贴在孙飞舟的耳旁,“小妹姑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小仙女,可以听到你的心声。” “姑姑,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你拿这话去骗骗小虎子,他都不会信了。何况我还是小孩帮的军师。” 杨小妹讪笑了两声,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好骗哟。 她捏了捏孙飞舟的耳垂,有些兴奋地跟他说道:“不如咱们今天去县里找你爷爷玩。” 孙飞舟有些惊喜,但他想了片刻,还是很懂事的说: “算了,姑姑,这里到县城很远,我不想你累着了。而且爷爷可能也在忙,我过去会打扰他工作的。” 杨小妹爱怜地看了一眼孙飞舟,小孩子哪里需要这么懂事。 “飞舟,你还是个小孩子呀,可以不用这么懂事的。小孩子是有任性的权利的,等你长大了,再这么懂事。” “你现在就告诉姑姑想去不想去。” 杨小妹正视着孙飞舟的眼睛,孙飞舟看了看小妹姑姑清澈的大眼睛,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走,跟我去找你星洲哥哥去。” 杨小妹悄悄拉着孙飞舟的手溜出了家,一会要是让王凤娟看到了,他俩谁都跑不了。 等孙飞舟和杨小妹到达了小土坡的时候,孙飞舟发现,星洲哥哥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有些兴奋地跑上前,抱住谢星洲的大腿。 “星洲哥哥。” 谢星洲笑着揉了揉孙飞舟的小脑袋,“嗯,哥哥在这呢。” 这时,杨小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谢星洲,飞舟管你叫哥哥,却叫我姑姑,那咱俩的辈分岂不是不一致?” 接着,她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坏笑,“你也叫我声姑姑听听。” 谢星洲捂住了孙飞舟的耳朵,他抬头对着杨小妹轻声叫道:“你是飞舟的小妹姑姑,是星洲的仙女姑姑。” 杨小妹突然脸蛋爆红,像一颗红红的番茄。 孙飞舟抬头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星洲哥哥突然笑得那么奇怪。 小妹姑姑怎么笑的有一些娘们兮兮的? “谢星洲,你自行车借来了吗?” “小妹大人的吩咐,小的莫敢不从啊。” 杨小妹用小粉拳捣了一下谢星洲,接着,她有些惊喜的朝着自行车跑了过去。 “你从哪借来的,这自行车还这么新,人家怎么舍得借你呀?” 谢星洲牵着孙飞舟的手笑着跟上,“那自然是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泄露啊。” 三人骑着这辆自行车轻松的出发了,孙飞舟坐在自行车的前头,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视角。 说句凡尔赛的话,孙飞舟出行不是吉普车就是火车,还真没有人带他坐过自行车。 他兴奋地张大嘴巴吃着风,发出“呜哇,呜哇”的声音。 谢星洲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他沉下了嗓音,训斥道:“不许张嘴吃风,一会儿肚子要疼了。” “好。” 身后的杨小妹也不老实。 她突然将手伸到了谢星洲的腰间,轻轻挠了挠谢星洲的腰。 谢星洲一个机灵,差点没把人带到沟里去。 他声音无奈,“小妹,你也别闹了。” “好。” 三人开心地驶向了县城,将自行车停在了机械厂对面。 谢星洲给了一个老大爷两根烟,托他帮忙看顾一下自行车。 老大爷自是喜的合不拢嘴地应了。 这小子大气啊,还是长城牌的香烟呢。 老大爷将烟横在鼻尖,有些沉醉的闻了一下。 机械厂门口。 孙飞舟不知是有些近乡心切还是怎的,竟然突然不好意思进去了。 反倒是看门的大爷先认出了他,“是厂长的小孙子吗?好些时候没看见你来了,你小子最近胖实了不少呀。就是又黑了。” 大爷特别自来熟,一点都不外道,“好小子,这要晚上把你带出去,一不留神就没了人影。” 孙飞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瞪大爷,别在小妹姑姑面前揭他的短呀。 杨小妹开口:“大爷你好,孙厂长今天在吗?这孩子有点事要找他爷爷。” 大爷笑道:“在的,孙厂长这一个来月天天住在办公室里,都没见他回过家。你们等着啊,我去喊。” 谢星洲听到孙正业一个月不着家的事,眼神暗了下来。 随后他对杨小妹讲起,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就不陪他们进屋了。 “那好,一会你要来接我们呀。” 孙飞舟也期盼地望了过来,两双清澈的大眼睛镶嵌在一黑一白的两张面孔上。 谢星洲不知怎么,看的有点发笑。 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杨小妹和孙飞舟走进了机械厂。 第106章 参观机械厂 “厂长,你看谁来看你了。” 李英武喜气洋洋地对着正在忙碌的孙正业说道。 孙正业疑惑地抬头,谁来了? 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孙子,孙正业默然片刻。 接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李英武:“这是飞舟?他怎么现在又黑又壮。” 孙飞舟属实被气到了,门卫爷爷那样说也就算了,自己的亲爷爷也这样说。 明明孙飞舟平时也不是一个多么敏感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想哭。 孙正业看到孙飞舟要哭不哭的小表情,马上上前道歉:“飞舟,对不住啊,是爷爷老眼昏花了,你没胖,还瘦了呢。” 杨小妹在一旁听得闭了闭眼,这解释还不如不说。 果不其然,孙飞舟刚刚还只是眼泪要掉不掉,现在直接滚落了下来。 杨小妹对着孙飞舟开口,“飞舟,那是干爹不懂咱们现在年轻人的审美,你看在红旗大队那些小朋友是不是都特别羡慕你的身材。” “小虎子做梦都想长成你这样。” 孙正业连忙点头,“对对对,爷爷不懂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审美。” 他也不想一见到孙子就把人给弄哭。 可是许久没跟孙子相处了,孙正业竟然不知道要和孩子聊些什么。 他尴尬地看向一旁的杨小妹,问了问杨家最近忙不忙,父母身体都还好,飞舟在家有没有调皮。 杨小妹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干爹果真不会与人聊天。 那就让她来当这个润滑剂。 她对着孙正业一脸乖巧的笑道:“最近倒是不忙,飞舟这段时间老是惦念您,我就想着趁着农闲送他来和您见个面。也让您知道飞舟最近的成长状况。” “飞舟你不是也有很多话要跟爷爷讲吗?快跟爷爷分享一下,你现在可是个大官了。” 孙正业一脸期待地看着孙飞舟,孙飞舟抽抽噎噎的向他讲述了自己在红旗大队的生活。 尤其是在提到自己小孩帮军师这个身份的时候,孙飞舟得意极了。 渐渐地也没了哭腔,杨小妹见状给李英武使了个眼色。 两人退出了办公室,把这片小空间留给了祖孙二人。 孙飞舟看到爷爷有说不完的话,他特意给爷爷展示了自己最近的硬朗身板。 “爷爷,小妹姑姑都说了,这叫壮,不叫胖。队里很多人都羡慕我这个身材呢。” 孙正业伸手捏了捏孙飞舟的胳膊,嘿,还真是硬邦邦的。 他欣慰地看着孙子的身体,胖不胖的倒也无所谓了,健康就好。 “嗯,身体挺强壮的,只是飞舟啊,咱们以后还是要注意少晒点太阳,现在的女娃娃还是喜欢白一点的男孩子。” 孙飞舟无趣的撇了撇嘴,胡说,黑点才有男人味。 太白了一点都不好看,当然星洲哥哥除外,他是唯一一个能统一孙飞舟和杨小妹审美的人。 孙正业在听到孙飞舟跟一个师傅练武时,他的心猛的一提。 飞舟对于那人的描述怎么那么像是老领导?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孙飞舟,这孩子跟他的爸爸真像啊。 这边李英武领着杨小妹参观了一下机械厂。 在李英武的心目中,迎接来宾的最好方式就是带他转悠一圈机械厂。 可杨小妹并不想多看呀,她这人最不爱走路,逛街倒是能行,参观什么的,实在是不感兴趣。 但看着李英武兴致勃勃的样子,杨小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迈着两条小短腿跟在李英武身后。 因为机械厂有很多保密部门,所以也没办法带着杨小妹一一去看。 他们这个行程结束的也算短暂。 “呼。”终于结束了! 杨小妹长叹了一口气。 却又叫李英武误会了,“杨同志,你真的很想看那些部门吗,但是有规定不能带外人去看。我可以再带你去一些不保密的车间看看。” “不了,不了,李同志。” “哎呀,杨同志,你不要跟我客气。厂长都叮嘱过了,要把你当最尊贵的客人对待。你跟我来。” 杨小妹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扭曲的笑容,她牵强的应了声“嗯,好的。” 什么是盛情难却,杨小妹总算是领会到了。 两人走到一个车间外,却听到车间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席老汉,我就说你把参数调错了,你还偏不信。” “唉,胡大嘴,老子的参数有没有调错自己还不知道,要不是你懒驴上磨屎尿多,不仔细盯着点,怎么会出错。” 李英武听着里面的争吵,有些脸黑,这怎么能在客人面前揭自己厂里的短呢? “哎,你们快让让,李干事来了,让他来给评个对错。” 席老汉看见李英武过来了,他上前扯着李英武的衣袖把他拉进了包围圈,今天这事他还非要分个对错不成。 不然别人还怀疑他这个八级钳工是怎么当上的? 李英武头都要大了,他只是厂长秘书,负责厂长的生活起行,技术上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懂呀。 何况平日里这帮搞技术的连厂长的话都不听,他去做谁的主啊? 杨小妹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李英武此刻被逼得满头大汗,对着这个点头,对着那个答是。 她围着出问题的机床左右转了几圈,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里就要科普一下杨小妹的学术背景了,她上辈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还是念了一个大学的。 在杨清岚高考那年,杨总曾经还天真的想给京城大学捐两栋图书馆,把女儿送到全国最好的大学去。 结果被杨清岚和杨老爷子联袂阻止。 杨清岚属实是丢不起那个人,平时在一帮学渣面前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也没个什么丢脸的。 现在还要在一帮学霸面前充学霸,说出去都让那帮塑料姐妹们耻笑。 而杨老爷子则是考虑到以杨清岚的学术水准,进入那样的大学属实是种浪费,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在本市的那所大学学习。 刚好他有个老友在本市的那所大学任机械系的教授,这杨清岚进去了也多少有个照应。 于是杨清岚就顺利成为了一名机械系的大一新生。 因为爷爷好友的监督,杨清岚也不敢逃学,倒是老老实实的上了一年课。 直到那位教授被评为院士,这才放松了对杨清岚的管辖。 所以杨小妹倒也不是全然不学无术,多少还是懂一点机械的知识的。 虽然别的大件搞不了,但家里的小家电出问题了,杨清岚往往自个捣鼓捣鼓就能修好。 有时候她也在感叹,若不是爷爷和杨总太努力了,指不定她就要靠着小家电起家了。 也许世界五百强也不是梦想呢。 第107章 机械天才 李英武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一扭头发现杨小妹还不见了。 立马着急地寻起了人影,这可是厂长的贵客,别走丢了叭。 看见杨小妹在机床那敲敲打打,李英武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那个小姑娘,你是谁?这机床是你能碰的吗?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胡大嘴眼瞅着看着这锅就要自己背了,连忙转移起了话题。 这会儿围着的人都是厂里干了几十年的老员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可不要逮着她薅嘛。 杨小妹手持一个扳手,她将扳手背在了身后,做足了专家莅临车间检查的样子。 “这机床平时是谁负责的?你们帮我叫一下负责人。”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瞧她这架势比厂长还足。 杨小妹对着李英武招了招手,“小李呀,我在这儿。” 李英武好不容易左挤右挤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站在杨小妹的身边,松了一口大气,又有些着急的问: “杨同志,刚刚没伤到你?” 豁,这女同志来头不小呀。 胡大嘴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巴子,他要是因为得罪了女领导失去了工作,这一家人的生计可怎么办呀? 他立马有些殷勤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回道:“领导你好,平时这机床是由我和席师傅负责。您有什么指示吗?” 杨小妹用手里的扳手轻轻敲了敲机床的各个部位,然后将运行的按钮打开,试运行了一下,机器发出了咔咔咔的声响。 李英武在旁也是瞪大了双眼,这杨同志还会这个。 席老汉看着杨小妹这熟练的架势,猜到这姑娘怕是个专家呢。 他连忙用肩膀把胡大嘴推开,自己凑到杨小妹跟前。 “女同志,我是这个厂的八级钳工,平时由我负责这台机床上的钳工工作。” 听闻席老汉是八级钳工,杨小妹立马投去敬佩的眼神,有这种水平的老师傅都是可以手搓航母般的存在,那是国宝级的人才。 席老汉有些着急地问道,“女同志,这还能修吗?今天这台机床上出来的零件尺寸全部都不合格,只能报废。” 席老汉边说着,边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心口发疼,国家花了这么多钱买来的机床,却造不出好的零件。 杨小妹将席老汉扶着坐了下来,她有些疑惑的问道,“这轴承的内钢圈已经磨损成了这样,之前您没发现吗?” “发现了,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些都是国家掏了大量的外汇买回来的,要是为着换一个零件还再要浪费那么多钱,我们就对不住国家对我们的期待了。” “而且这机器平日里没问题的,我每次使用前都是检查再检查,可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说着说着,席老汉抹起了眼泪,他感觉自己有愧于厂长的信任,他也对不起国家花了那么多的外汇。 席老汉的眉头此刻皱成了川字,神情愁苦的像个苦瓜。 胡大嘴也跟着连连点头,“是呀,领导,我们平时用这轴承生产出的零件都是合规的,只是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 “女同志,你有办法修好吗?这要是耽误了生产任务,我该怎么向厂里交代啊?” 席老汉和胡大嘴一同期盼地向着杨小妹望了过来。 杨小妹这一刻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70年代,我国的重工业才刚刚起步,据当时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的钢铁生产总量仅占全球产量的3%。 正是因为这一代人顽强不息的拼搏,才能在半个世纪后将我国的钢铁生产总量跃居为世界第一。 杨小妹沉思了片刻,她要怎么给大家解释自己会机械知识呢? 可看到席老汉眼中的哀求时,她还是动容了。 或许要再给自己立一个机械天才的人设了。 杨小妹思考片刻,现有条件有限,只能在原来的系统基础上进行升级。 她让人上前将磨损的轴承卸了下来,随后又使唤了几个人对机床的传动系统进行了优化。 在杨小妹的指挥下,众人重新更换了传动带,调整了齿轮的转动方式。 等轴承再次安装好后,席老汉手颤抖着点开按钮,试运行了一番。 他惊讶的发现,这个机床比之前更好用了,机器也不会发出那种“咔咔”的声响。 他们这是遇上一个有本事的专家了。 在场的众人全部都用敬佩的眼光看向杨小妹,接着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年轻工人吹着口哨。 一时间,场面格外热烈。 大家心里都在想:别看小姑娘年纪轻轻,是有两把刷子的,怪不得能够位高权重呢? 席老汉上前对着杨小妹连连鞠躬致谢。 杨小妹急忙上前将老人家扶了起来,“爷爷,您可千万别鞠躬了,这是折煞我呢。” 席老汉说:“谁有本事他就值得我为他弯这个腰,女娃娃,你是好样的。要是全华国的年轻人都像你一样,我们国家的工业何愁不崛起?” 杨小妹谦虚的回道:“我不过是理论知识稍丰富一些,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还需要向您们这些前辈们虚心学习。您老可是八级钳工,走到哪儿去不让人高抬一眼。” 杨小妹看了一眼车间的机床,这要是放在21世纪的任何一家厂房里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堆破铜烂铁。 可在这个年代,却是工人们用心爱护一辈子的生产工具。 杨小妹注意到就连最容易藏污纳垢的连接处都让工人们擦的一干二净。 她有些感慨,“真希望我们华国可以快点步入工业强国之列。” 席老汉笑了笑,“你说的是对的,这应该是我们所有工人都期盼的。如果有哪一天,机床的轴承能坏了就换,我做梦都得笑醒。”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您会等到的。” 杨小妹和李英武离开了车间后,众人还都在讨论杨小妹到底是哪个领导,看着又面善又年轻。 路上,李英武是欲言又止,杨小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李英武不好意思问道:“杨同志,你怎么会懂那么多机械知识?” 杨小妹很是淡定: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我就是一个机械和医学的双科天才怎么了? 她轻描淡写的回道,“哦,这也没什么,之前在县里读高中的时候,对机械这方面比较感兴趣,所以会去寻找一些有关方面的书拓展一下自己。” 树立人设的第一步,要先表露自己对某个方面有极强的天赋。 第二步就是传统的剧情,主角捡到威震江湖的武林秘籍。 “也是巧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县里的废品回收站捡到了一本机械相关的书。那本书讲的全是一些理论的知识,我看了之后倍受启发。” 第三步要加强人设,在补上一些好学勤奋的优良品质。 “后面虽然没去上学了,但我一直在家里自学相关知识,因此对机械方面也是颇有心得。” 听完这话,杨小妹在李英武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起来,他没有想到杨同志不仅性情豁达、人品好,还如此的勤奋好学。 从来没有接触过机床却仅仅凭借着一本书就可以解决连八级钳工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他老李这辈子最佩服读书人了。 杨小妹看见李英武的眼神,有些头皮发麻,怎么感觉弄巧成拙了。 现在看李英武的眼神绝对是把杨小妹视为了自己的super爱豆。 第108章 那位先生 “小李,刚刚车间怎么闹哄哄的?” 孙正业和孙子亲香完后,又关心起了厂里的生产任务。 他刚刚就听到车间那边闹哄哄的,正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看到李英武领着杨小妹回来了。 杨小妹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李英武打断了。 得,怕啥来啥,杨小妹现在害怕急了李英武开口。 李英武开口就是一连串真挚的彩虹屁:“厂长,您刚刚是没有看到杨同志的英姿,她真的是太厉害了。就在刚刚咱们厂子的机床出了大问题。” “什么,你说机床出了问题?” 还没等李英武说完,孙正业就急忙打断。 他想赶紧过去看一看具体情况,被李英武叫住了。 “哎呀,厂长,你该听我说完嘛,本来机床出了问题,胡大嘴和席师傅两人互相争执。当时的场面是一团乱糟,工人们都不生产了,全部围在一起看热闹。” “什么,他们都不生产了?” 孙正业又一次打断了李英武的话。 这可把李英武给急的,厂长,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讲完呢? 孙正业按耐住了心情,点头示意继续。 李英武接着眉飞色舞的开始讲解,他边讲手还边比划着,“就在这时,杨同志闪亮登场了。” “噔噔噔噔。” 天呐,怎么还有背景音,杨小妹都快要脚趾抓地了,一套一室三厅的房子已经抠出来了。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别过了头去。虽然爱听彩虹屁,但吹成这样实在是不忍听呀。 她是要脸的。 “杨同志一出场,那气势就镇住了车间的那帮子人,平时那席师傅连您都不服,但却对杨同志是敬佩有加。” “特别是杨同志三两下就轻松解决了机床的问题,还提高了机床的工作效率。” “您不知道呀,当时所有人都对杨同志行注目礼,然后齐刷刷地为杨同志鼓掌。” 李英武是越说越兴奋,他的脸涨得通红。 孙正业是越听越惊讶,他用一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杨小妹。 孙飞舟又在一旁星星眼了,“小妹姑姑果然是天下无敌第一厉害。” 天啊,放过我,这也太尴尬了。 以后还是不能瞎吹牛皮了。 杨小妹尬笑了两声,“李同志过誉了,都是大家给我面子。 ” 孙正业饶有兴致的问道:“小妹,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机械厂,之前的那个工作机会还在呢,我看你很适合干这一行啊。” 杨小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干爹,这队里还有许多活等着我去忙呢,实在是岔不开身。” 接着,孙正业又想起了杨小妹提到的那本书。 他有些迟疑的问道:“小妹,你之前看到的那本书是什么书?怎么会讲到机床的问题?咱们厂的机床都是从外国买的生产线。” 杨小妹叹了口气,您老可算注意到我话里的重点。 她对着孙正业回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在收购站看到这本书发现它很厚,适合拿回家给我娘压鞋垫子,但回去翻过后才发现,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只是这本书里面有一些英文的注释,我有些担心,所以也没敢拿出来。” 杨小妹边在系统里找到一本机械专业书,便向孙正业转述了它的样子。 孙正业听完后心下大惊,这本书难道是那位先生当年带回来的。 对了,这下全部都对上了。 看来那位先生当年带回来的不止那张图,还有他煞费苦心带回来的机械知识。 他是希望我华国的工业腾飞啊。 孙正业有些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他发哑地问杨小妹,“这本书的表面是不是没有任何署名,也没有相关的出版社信息。” 杨小妹一脸懵逼的抬头,这当然不可能有呀,她也不敢让有啊。 孙正业再次老泪纵横,真的是先生,先生他老人家一定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把这本书带了回来。 害怕书落入敌人之手,还不敢备注上自己的姓名,先生大义啊。 这本书一定是先生的全部心血,幸好它被小妹发现了。 杨小妹可不知道孙正业脑补了这么多东西,恰好替她把谎给圆上了。 杨小妹看着孙正业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还没等他开口。 杨小妹便善解人意的提出,要将这本书捐献出来。 “我想这本书原本的作者也是希望这本书可以帮助我们国家的工业发展,所以才将写了这本书,只是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落到了废品回收站。” “这本书拿出来给机械厂才能发挥到它真正的作用,才不愧于作者的心血。” 孙正业老怀甚慰地拍着杨小妹的肩膀,“小妹你是一个好孩子,飞舟以后要和姑姑学着点。” 孙飞舟点头应道:“那是当然的了呀,我肯定要和小妹姑姑学习,但小妹姑姑这么优秀,我就是再努力也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啊,又来了。 孙飞舟你什么时候跟那个李鹦鹉学会了彩虹屁? 杨小妹此刻的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烧,她臊的慌。 向阳县外有一处荒僻的坟场。 这里埋的都是一些找不到家的人,在抗日战争年代,有很多没人认领的尸体都埋在了这里。 平日里这里荒无人烟,便是连过路人都要绕道走。 尤其是到了晚上,阴风阵阵,还有守夜人曾传说在这里看到了鬼火。 谢星洲绕过野蛮生长的野草,向着坟场的深处走去。 片刻后,他站在了一座坟包前。 坟包上长满了结刺的藤枝,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了一起,将坟包遮的结结实实。 这座坟包跟周围其他的坟包并没有任何区别,没有牌子,没有贡品,也没有人来祭拜。 谢星洲用手扶开藤枝,却不慎被刺扎穿了手指,一抹殷红的鲜血渗了开来。 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了那个雨夜。 小谢星洲从梦中惊醒,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随后,很快有人来抄他们的家,爷爷拼尽全力阻止却被推倒在地,小珠儿一直大哭着喊娘,大姐抱着小外甥从屋里被人拽了出来。 小小的谢星洲被人踩在地上,那人的靴子压着他的脊骨,谢星洲拼尽全力,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后面那人轻蔑地笑了,“这就是谢修远的狗崽子,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谢星洲闭了闭眼,再睁开后,记忆回归了现实。 他注视着荒芜寂寥的坟包,轻轻的问道:“为了你的信仰放弃了所有,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接着谢星洲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他没有发现,在他离开后,一株藤蔓伸展了枝丫,它的上面有一朵小花苞悄悄地绽放,在阳光下轻点了点头。 像是在回应什么。 第109章 露馅了 “哇,你这么早就来接我们啦?” 杨小妹和孙飞舟一出门就看到了谢星洲在门口等候他俩。 二人目标明确,精准地扑了上去。 一个人掐腰,一个人抱腿。 两颗小炮弹朝谢星洲砸了过来,将他连连击退了好几步。 他满脸无奈地迎接两颗糖衣炮弹的欢迎,这下是丁点愁绪都没有了。 谢星洲轻声问杨小妹:“见过孙厂长了吗?” “见过了,不过干爹的工作是真的忙,这会儿又去处理事情了。” 谢星洲也没忘关注一旁孙飞舟的情绪,他摸了摸飞舟的头,笑着问道:“这次见了爷爷,开心吗?” 孙飞舟开心的扬起小脸,不用回答,那满脸的笑容已经代替了语言。 谢星洲看到他可爱的样子,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别说,这手感比硬茬子头发是要舒适,特别是最近飞舟胖了不少,脸也瓷实了。 怪不得王凤娟老爱捏孙飞舟的脸蛋呢。 难得来一次县里,身边也没了烦人的苍蝇跟踪。谢星洲自然是要带杨小妹和孙飞舟吃点好的。 虽然他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事实上腰包鼓着呢。 他领着杨小妹和孙飞舟二人来到了国营饭店。 一路上,孙飞舟还用一种特别担心的小眼神瞅着谢星洲。 谢星洲好笑的掐了掐他的脸蛋,“放心,就算谢哥哥一会儿付不起账,也不会把你抵在这儿的。” 飞舟:谁担心这个啦。 孙飞舟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张十元大钞,递给了谢星洲,那姿态仿佛自己掏出的是一些打赏的小钱。 神情中充满了不在乎。 杨小妹震惊的看着孙飞舟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拿出了十元。 那可是十元。 天啊,我的全部财产加在一起都没有飞舟的多。 当然,这不算干爹之前认亲时给的那二百。 谢星洲哈哈大笑了起来,“这钱你拿着花,谢哥哥真的有钱。” 然后他也随手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沓大团结。 杨小妹再度震惊,合着只有我是穷逼。 她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又是瞅瞅这个,又是瞅瞅那个。 孙飞舟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女人。 他小小的年纪已经懂了男人留不住钱的道理。 孙飞舟和谢星洲同时伸手将自己的钱递给了杨小妹。 这就是社会主义社会吗,也太幸福了?可以平均财富。 当然是平了谢星洲的财,富了杨小妹的腰包。 至于孙飞舟的十元杨小妹现在看不上了。 杨小妹拽拽地走在前头,这有钱和没钱底气就是不一样。 明明是走在马路牙子上,她却有一种自己置身于顶级消费场的潇洒。 谢星洲二人走在杨小妹身后,看见杨小妹走出了一条整个街都属于她的气势,谢星洲用手掩住了自己眼底的全然笑意。 有时候,这事就是那么巧。 意外偏偏发生在最猝不及防之时。 杨小妹刚掉过弯,就看到了杨浩宇和徐蕾在国营饭店门口你侬我侬。 那个亲热劲呀,她都不忍直视。 等等,糟了,我身后还有谢星洲,这要怎么解释? 恰巧这时,杨浩宇也在徐蕾的提醒下,注意到了杨小妹。 他的目光向杨小妹望来,还带着两分被人撞见与女朋友亲密的尴尬与羞涩。 可马上他的目光就移到了拐角处出现的第二个身影。 那人怎么那么像他的好兄弟——谢星洲。 哟,巧了,可不正是吗? 杨浩宇的脸上露出微笑,他下意识的想要举手向谢星洲问好。 却突然反应过来,小妹为什么和谢星洲会单独出来? 至于出现的第三个矮矮的身影,躲在墙角的阴影下,黑漆漆的一片,倒是被杨浩宇给一时忽略了。 看看自己和徐蕾拉着的手,再看看杨小妹身后跟着的谢星洲。 杨浩宇思考了很久很久。 就算杨小妹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杨浩宇还没有想出答案。 “所以小妹,你为什么会和谢兄弟一起来县城。” 杨小妹起先有些心虚,随后又理直气壮了,都成年人了,谁还不能谈个恋爱咋地? 但是这事还是得先瞒一瞒,这个杨浩宇实在藏不住事,这要是被娘知道了,还不得棒打鸳鸯。 杨小妹的目光与谢星洲汇聚,她用疑问的眼神问谢星洲,先瞒着行不行? 谢星洲看懂了,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此时确实不是他们公开的最好时机。 杨浩宇一头雾水的看着二人在打哑迷,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了。 杨小妹满脸理所当然地开口,“飞舟想爷爷了,我本来想找你带我们来县城的,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然后她装出一副越说越来气的样子。 “好呀,原来你在县城里见小姐姐,怪不得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 杨浩宇不知怎地舒了一口气,“所以是飞舟想爷爷了,你才托谢兄弟带你们来县里的。” “哎,那飞舟呢?” 说着,杨浩宇又开始左看看,右看看,找起了孙飞舟的身影。 孙飞舟撇着嘴从墙角走了出来,他又成工具人了呗,还是一个被别人忽视的工具人。 “三叔,我在这里。” 杨浩宇讪讪一笑,“那墙角太黑了,我没瞅见。” 现在回想起那天的午夜惊魂,杨浩宇还是有些心悸,回去可得告诉小妹,不能再天天领着飞舟瞎串悠。 这孩子再黑点,不说晚上,就是大白天太阳地都找不到了。 徐蕾有些好笑的看着杨浩宇兄妹二人的搞怪,她的脸上也有些羞涩。 却还是站出来,大大方方的地杨小美打了个招呼:“小妹你好,再次重新认识一下,我现在是你三哥的女朋友。” 嚯,杨浩宇这进展很快呀,这么快就被承认了。 谢星洲也在一旁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进展有些太慢了,还是得早点公开。 一行人在徐蕾的邀请下走进了国营饭店,徐蕾是内部人员,自然知道今天有什么好菜。 平时她和杨浩宇都囊中羞涩,每次约会最奢侈的举动就是买个肉包子,再喝一瓶北冰洋汽水。 但今天杨浩宇的妹妹来了,徐蕾说什么也要好好招待一番。 她熟练地去后厨点了几道菜, “大师傅,我今天要招待一下朋友,您帮我来一道拿手的红烧鱼,再来一个红烧肉,一道香菇炒肉,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五碗米饭。” 大师傅惊呼道,“小徐,你这个月是不生活啦,这菜也太硬了。” 徐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来的都是重要的客人,麻烦您帮我留心了。” “那是肯定的。” 李芳在一旁看到徐蕾这么阔气地点了四道菜,三道都是肉菜,唯一的素菜还有鸡蛋。 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别看她也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日子过的却没有徐蕾舒适。 到手是一样的工资,但每个月李芳要给父母上交二十,留在她手里的也就六七块。 要不是国营饭店的员工吃饭便宜,这点钱不知道最后能剩下多少。 可徐蕾的钱都是自己攒着,全花到自己身上了。 同样都是女孩,为什么自己要上交工资。 每次看到徐蕾大手大脚的花钱时,李芳都会不注意的转过头去打量,她甚至能记得清徐蕾的每一笔钱的花销去向。 有一次李芳拿攒了好久的钱去买一件衣服打扮自己,转头就能看见徐蕾穿着更好的衣服来上班。 那一刻,李芳心中的嫉妒之情攀升到了顶峰。 李芳此刻打量着杨小妹这一桌,穿的最好的就是中间那个白皮肤女孩,其他人穿着都不咋地,显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李芳眼睛一转,故意拿着抹布走向杨小妹那桌。 第110章 恶心人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抹布走来了。 杨小妹老早就注意到了李芳的视线,谢星洲更是对恶意敏感。 二人在李芳走来之时,便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杨小妹对着谢星洲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瞧好。 李芳越走越近,她故意拿了两块店里最脏的抹布,瞅准时机就打算落在桌子上的饭菜上。 她打算恶心死徐蕾他们。 近了,李芳的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却不知怎地突然被绊了一下。 整个人马翻人仰地趴在地上。 那块要投掷的抹布,精准的盖在了李芳自己的脸上。 疼痛一瞬间掩盖了嗅觉,等李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嗅觉恢复正常,闻到了抹布上的腐烂味。 她开始呕个不停。 “呕,呕。” 这会儿正吃饭呢,大家都被这恶心声音给弄的没了食欲。 一位大叔本来打算动筷,刚夹到菜就听到了恶心声,他忍了忍,又伸出了筷子,结果恶心声还没完。 大叔生气地把筷子一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经理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他黑着脸看向李芳。 然后转头对大叔道歉:“同志啊,真是对不起,我马上批评她。” 大叔见此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但也彻底没了食欲,把饭打包在了饭盒里,带回去吃。 经理对着李芳道:“李芳,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工作了?你要是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经理的目光又瞅到了地上那块肮脏的抹布。 他的脸色更沉了,压抑着怒气对李芳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吗?不要用擦泔水桶的抹布擦桌子。” 经理不说还好,一说李芳呕的更厉害了。 杨小妹一桌人兴致勃勃的看着经理发火,徐蕾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之前李芳一直在经理面前卖可怜,老是指责她干活偷懒。 估计李芳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经理这样训斥,想想徐蕾都感到痛快。 李芳抬起头,眼神阴狠地朝杨小妹他们看了过来,“经理,都是他们绊的我。” 经理对着李芳训斥道:“人家客人离你这么远,怎么绊的你?自己做事不稳重,还要怪别人,这个月扣你五块钱工资。” “别啊,经理,这五块钱对我很重要。” 经理没有理会李芳的纠缠,大步离去。 李芳站在杨小妹他们桌子的拐角处,目光阴森森的盯着他们。 但杨小妹一桌人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大快朵颐的吃着桌子上的饭。 今天桌子上的菜是真丰盛呀,大伙都吃的头也不抬。 杨小妹也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荤的菜了,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了。 突然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块被挑好了刺的鱼肉,杨小妹抬头望去,弯唇一笑。 谢星洲也悄悄的笑了。 吃到最后,除了谢星洲,每个人都撑着肚子瘫在椅子上。 孙飞舟还爱惜地把脸上的小米粒捡起来,放到嘴里,唧唧吃了。 等到徐蕾送杨家兄妹离去,回到国营饭店结账的时候。 才被会计告知,刚刚那群人中有个男人过来付过了。 徐蕾一开始还以为是杨浩宇,她心想这呆子终于开窍了,倒是让他破费了。 但是会计很快一脸艳羡的问着:“你那朋友什么来头,看着衣着不显,着实是个大户人家。” “人家一伸手,那票厚厚的一沓,我都瞅见了兜里还有一叠大团结。” “啧啧。”会计是挺多年没有见过这么财大气粗的人了。 徐蕾顿时明白了,这么有钱那肯定不是杨浩宇,果然就知道那个呆子想不到这一茬。 就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明明是她打算请杨小妹他们吃顿饭,却还让别人付了款。 只是,那个男人和小妹是什么关系呢? 是啊,谢兄弟和小妹是什么关系呢? 半夜,杨浩宇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杨小妹和谢星洲之间有一股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而且他们两人对视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杨浩宇猛地坐起了身子,天啊,不会真叫娘猜中了? 这个猜测让杨浩宇急得火烧眉头,他立马下床穿上鞋,打算去找杨小妹问个清楚。 又害怕自己的动静闹得太大,把娘给惊醒。 这要是让娘知道了,家里怕是得来一场大地震。 杨浩宇在房间里踱步来踱步去,怎么都拿捏不准? “三叔,你怎么还不睡觉?” 一道声音惊醒了难能思考一回的杨浩宇,把他吓了一跳。 等他抬头望去的时候,更是三魂没了六魄。 黑暗中只有两只瞳孔对视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又来了。这是杨浩宇难言的梦魇。 今日份杨浩宇的难眠是孙飞舟与杨小妹二人联手送给他的。 杨浩宇说,我真是谢谢了。 第二天,杨小妹醒来后,就发现杨浩宇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杨小妹心中了悟,这是知道了呀。 王凤娟也发现了杨浩宇今早的怪异之处,她开口问道:“老三,怎么了?” 杨浩宇一个机灵,下意识地回道:“没事,就是我昨晚没休息好,又让飞舟给吓了一跳。” 说到这事,王凤娟也愁,老孙大哥把好好的一个孩子搁在这,他们给养成了一个黑煤炭。 “飞舟啊,这几天就不出去玩了,和奶奶在家待会儿,奶奶给你和小虎子做糖糕吃。” 王凤娟可是下了血本了,竟然舍得拿糖糕来诱惑孙飞舟。 孙飞舟好纠结呀,又想出去玩,又想吃糖糕。 小孩子才没有选择的权利,大人自然是全都要。 杨小妹溜的很快,等杨浩宇想找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人。 这把杨浩宇给纠结的呀,一直抓自己的头发,很快地上就落了一地的碎发。 王凤娟扫地的时候,看到这头发还吓了一跳,看来老三是真的虚啊。 怪她,怪她这个当娘的平时不注意。 老三还没成婚呢,还是要给他好好补补。 满心忧愁的杨浩宇感到自己的烦恼,无处倾诉,打算去槐花大队找好兄弟王熊胆散散心。 正巧他已经好久没和王熊胆在一起玩了,王熊胆肯定还不知道杨浩宇有女朋友了。 他得去炫耀炫耀。 正是这次去槐花大队,杨浩宇回到杨家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111章 欢迎来到新世界,王凤娟女士 “什么,老三你说的是真的?” 王凤娟激动的站了起来,动作幅度有些过大,以至于她眼前还有些发黑。 杨小妹赶紧扶着王凤娟坐下,给娘端了杯茶,让她喝两口水顺顺。 王凤娟现在哪有心情去喝茶? 大哥都生病了。 杨浩宇去槐花大队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段时间,王大舅一家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给有意针对了。 记分员把全村最累最苦的活都派发给王家人干。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就闹开不干了,可偏偏王大舅和他的三个儿子都是老实人。 心里虽然不明白记分员为何有意针对他们家,但还是不敢有过多怨言。 父子四人每日起早贪黑,一直在干队里最重最苦的活。 王大舅的年纪也不轻了,可不就累倒了吗? 他害怕老父亲担心,还特意叮嘱了三个儿子,都不许告诉王老爷子,就让王老爷子在妹妹家好好歇着。 怪不得呢,王凤娟前段时间还在纳闷,怎么这么些天了,大哥都不过来看看爹。 要知道大哥以往那么孝顺的一人,怎么可能会这么久不来看望爹。 个窝囊蛋货,被人欺负成这样还不敢告诉家里人。 王凤娟此刻又怒又气。 气自己大哥不争气,可心里更多的是对外人欺负自己大哥的愤怒。 那是她的大哥呀,从小如父般对待她,有什么好吃的,也是先第一个紧着她的大哥。 王凤娟此刻要是能平静的下来就对不起他们兄妹的那段血缘。 还有大嫂,那么好的一个人,这段时间不知道该多受煎熬。 王凤娟的眼睛发酸,她有些责怪自己,怎么就一直等着大哥来看自己呢? 她已经习惯了大哥常常牵绊自己,却没想过自己也应该多去探望探望大哥。 这件事情她跟槐花大队没完。 等王凤娟冷静下来了,她也琢磨明白了,这事情要是没有槐花大队的大队长孙康裕的授意,就记分员那个软包哪里敢欺负王家。 他们王家在槐花大队也是大户。 此事估计还少不了她那个堂妹王英子的撺弄,不然叔伯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伸头。 王凤娟擦了擦眼泪,对着杨浩宇说,“这事先别告诉你姥爷,他这么大年纪了,别让他操心。去地里把你大哥二哥喊回来。” 她又叮嘱道:“不用叫你爹了,这事情他不方便出面。” 王凤娟又对着祝幼翠说道:“大儿媳妇,你今天去帮娘把你的娘家兄弟们都叫来,有多少算多少。” “娘不让你兄弟们白干。” 祝幼翠的娘家就在红旗大队,他们祝家还是红旗大队的大户,祝幼翠光是堂兄弟就有20来人。 祝幼翠清脆地应了一声,“哎。” 这事他们家确实得出面,大舅一家都是多好的人啊。 想到那个善良的大舅母在她和杨浩然结婚的时候给予了许多帮助。 就是让祝幼翠自掏腰包去请娘家兄弟来为王家撑腰,她都是愿意的。 “老二媳妇,你帮娘去喊一下隔壁的刘大娘,告诉她带上那帮平日里玩的好的三姑六婆都来找我。我王凤娟不找他们白干活。” 贺凡薇点了点头,去隔壁寻刘大娘了。 孙飞舟见此情形,也知道是奶奶的亲人受欺负了,奶奶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 孙飞舟也有自己的人脉。 他们小孩帮如今日益壮大,已经有16名成员了,他得把这些人叫过来给奶奶撑个场面。 现在堂屋里只剩下杨小妹了,她看到王凤娟没了刚刚的气势,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 杨小妹走到王凤娟的身后,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按压着王凤娟的太阳穴。 “娘,别发愁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为大舅他们讨个公道。” “至于大舅的身体状况,你别担心,三哥回来的时候只是说大舅生病了,没有再多说,说明大舅的情况还好。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姥爷说我已经尽数得他的真传了。” 王凤娟养育多年的小棉袄突然这么贴心,内心颇为感慨。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焦灼,也特别害怕王老爷子知晓后急火攻心。 幸好,幸好今儿早王老爷子去为谢老爷子看诊去了,这会儿并不在家。 这倒难得让王凤娟心里多点安慰。 等到所有人都集合完毕。 杨家的屋院已经被人塞得严严实实,这支队伍拉到哪里去都特别壮观,特别的引人注目。 战斗力最为爆表的应该是前排的以刘大娘为首的那些大娘们,别看他们平日里一个个爱聊些八卦。 事实上她们骂起人来更是厉害,不说把死人骂活,也能把瘸子骂跑。 后面的梯队则是一群手持木棍的壮汉,20来个高大的身影,光是站在那儿,从气势上就能吓死人。 是的,王凤娟此次的策略打算是先礼后兵。 先让这些大娘们讲道理,若是槐花大队不给面子,到时候别怪她王凤娟直接动粗。 哎,等等,怎么还有一帮小娃娃? 王凤娟头疼地看着孙飞舟领着一帮娃娃团走了进来。 娃娃兵们走出了气势汹汹,竟比一帮大人还站得整齐划一。 娃娃们身后还跟着一帮笑呵呵的白发老太。 大壮他奶奶开口道:“凤娟,听说王家出事儿了,你怎么不叫我们,这不是和我们外道了吗?” “是啊,王老爷子帮了咱们队里这么大的忙,咱红旗大队可不是那种不讲恩义的人。” “凤娟,你王家的事就是咱红旗大队的事,这点人够不够?不够大娘再去地里喊些人回来。” “我到时候倒要看看,槐花大队的哪个人敢动我老太太?谁敢动,我就直接往他门口一倒。” “对嘞对嘞,凤娟,你别看老太我现在年纪大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周围响起了一阵欢乐的笑声。 突然王翠芬也别扭地站了过来,她在那犟嘴道:“我可不是来帮你的,是咱们祖上到底都是姓王的,我倒要问问那记分员怎么突然看我王家不顺眼?” 王凤娟眼眶通红地看着这些人,自那些年她为了撑起杨家,传出了第一悍妇的名声后,就没有多少人再登门了。 她以为,队里的人都不待见她,所以她也不去自讨嫌。 王凤娟的生活永远被困在了上工和家务活中,村口的那棵大柳树下永远看不到她的身影。 直到此刻,王凤娟才突然明白,原来并不是大家不接受自己,而是她做了个罩子,把自己装进去了。 王凤娟突然郑重地向四周的人鞠了一个躬,她的嗓音有些哽咽,却不像以往要强的掩饰。 而是直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情绪。 周围人都露出了善意而理解的笑容。 杨小妹走上前拉住王凤娟的手,她对母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欢迎来到新世界,王凤娟女士。 第112章 王家事故 杨建设去地里转悠了两圈,在进行他日常的巡视工作。 嗯,秩序井然,干活勤快。 只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杨建设转悠了一圈,才突然发现好像少了很多平日里爱碎嘴的妇女。 祝家的人怎么今天也都没来上工? 亲家出事啦? 杨建设一头雾水地找到了计分员曾永贵,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老曾啊,今天怎么那么多人没来上工?” 曾永贵欲言又止,随后,他提醒道:“大队长,你有没有发现别的不对劲的地儿?” 杨建设看过来,看过去。 咦,队里的拖拉机和牛车怎么也不见了? 曾永贵再次提醒:“你没发现你家三个小子都不在吗?” 杨建设心下大惊,心里的话也直接说了出来,“我那亲家出什么大事了?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 曾永贵头疼,“大队长呀,你这是后院失火了。” 等杨建设黑着脸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他竟二话不说的向曾永贵借自行车要跟着去槐花大队。 会计沈玉泉连忙过来拦了下来,“大队长啊,不能去。本来还只是妇道人家的事情,您要是去了,这性质可都变了。” 杨建设阴沉着脸。 沈玉泉接着说道:“咱们大队刚因为农药一事被公社表扬,您现在要是去了,只怕免不了要被人告一状。” 杨建设的神情紧绷着,像是抹了一层浆糊,他有些低沉的开口: “老沈,老曾,你们都是我多年的老伙计,知道我家中的情况。我岳父一家对我帮助颇多,若是今日他们有难,我为了自己的利益躲避了起来,事后我连自己的良心都对不过去。” “你们放心,如果因为我这事牵连了大队,我这大队长不当也罢。当年我没能力护住妻儿,今天再不站出来,怕是要让世人耻笑我卑鄙无耻了。” 说着,杨建设骑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出发了,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年轻的自己。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会坚定地陪伴在家人身边。 曾永贵对着沈玉泉质问,“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槐花大队的人会突然针对王家人吗,人家王老爷子把这农药拿出来给咱们大队使了。现在公社表扬的也是我们,咱要领人家这个恩情。今天要是真出事了,我来扛。” 说完,曾永贵喊着他的儿子儿媳和他一起去槐花大队瞅瞅。 沈玉泉伫立在原地,他的脸上神情复杂。 静思良久后,他突然咬着后槽牙。 这老曾是把他当坏人了呀,他沈玉泉也不是个孬种。 沈玉泉喊着:“队里干活的小子们都给我停停,今天咱们队里的恩人王老爷子他们家被人欺负了,有血性的汉子都跟我来。” 队里还在干活的几个人停下了手中的忙碌,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放下挽着的裤腿,打算上岸。 二麻子是第一个跑上来的,他脸上的表情愤恨,活像是有谁挖了他的祖坟。 沈玉泉嫌弃地瞅了一眼二麻子的小身板,算了,冲个人气。 杜景同也拉着郑明过来凑个热闹。 一辆拖拉机轰轰隆隆的驶过,惊得路人抬头望去。 却发现这辆拖拉机上坐满了一堆老娘们。 没过多久,后面又跟着两辆牛车,上面载着的全是小娃娃。 路人还有闲心的想,这是要去哪家吃席吗? 不多片刻,又跑过去了一堆青壮,不光脸上的表情凶神恶煞,手里还都拿着棍子。 路人吓得心有余悸地躲在了一边。 等看到所有人都走远后,他才站了出来,心里还有些纳闷,这谁家打架怎么还分三波队伍? 突然一阵风从他身边卷过。 “有病啊,自行车骑的那么快,你那么能耐,怎么不去开吉普车?” “对不住了哈,兄弟。”风中远远传来了杨建设回应的声音。 路人兄弟刚把嘴里的沙子吐净,却突然感到一阵地震山明的震动声。 他惊恐的四处望了望,这是大军压境了呀。 密密麻麻的人头数不清,根本数不清。 瞧着跟前面的人竟是一个方向。 这莫不是捅了谁家的祖坟,怎么是这个架势? 此刻,槐花大队的队员们三三两两的下了工,正在讨论着谁家的午饭最香。 却突然看到一群老娘们从拖拉机上下了来,径直的跑到他们大队长的家门口,摆起了龙门阵。 “姓孙的,你个狗日的出来,你个没良心的缺德货,坏事做多了也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狗日的出来,笨蛋贼猪扯腿快,你长得个丢先人的样。” 有热闹看,槐花大队的人饭也顾不上吃了,都围到了大队长家门口看热闹。 孙康裕和他的老婆王英子正吃着饭着呢,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叫骂声。 他黑着脸去开了门。 都是一帮不认识的妇女,为首的倒是有几分面熟。 随后他认出来了,那不就是杨建设的老婆——王凤娟吗。 “王凤娟,你来我们大队,有什么事?” 王凤娟笑了,“怎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来谁为了什么吗?在这装什么无辜。” 孙康裕有些不耐烦,“你快说正事,要是无缘无故来我家门口闹事,我孙康裕也不是吃素的。” 王凤娟双手叉着腰,直接破口大骂:“你当我想来你们大队,这不是你们请我来的吗?大队长,我家老爷子对你们可够意思了。” “你爹的中风不还是我们老爷子治好的,怎么,放下碗就想骂娘。” 王凤娟又扫视了围着的一圈槐花大队的队员们,“之前你们哪个有个头疼脑热的不都是我爹帮忙看的,他给你们看病也从来只收个药钱。可你们现在合起伙来欺负我王家,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的目光犀利,寒气逼人,竟逼迫的周围的队员们都纷纷避了开来。 如果王凤娟是为这事找上门来的,那也难怪了。 不少知情人都知道最近王大舅一家可是被整治的不轻。 孙康裕一脸惊愕的抬头:“我什么时候对付过你们王家了?” “哼,原来大队长还没开始使手段呢,光是这样,我大哥就已经躺在床上了,真不知道,等大队长您开始整治,我们王家会不会家破人亡。” 一帮大娘们也跟着上前开骂,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其想象力之丰富,直让人感叹言语的多样性。 孙康裕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大吼一声。 “行了,都别吵了。王凤娟,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大哥,你大哥不是好好在家呆着吗?” 王凤娟怒极反笑,“是啊,瘫在床上也叫好好的,不行你把记分员叫过来,为啥老是给我大哥安排最累的活。” “老钱,出来,你给王凤娟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记分员老钱尴尬地站了出来,面对着众人大量的目光,他恨不得找个地缝窜进去。 孙康裕看到老钱的目光一直在往他身边打量。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冷着脸问自己的媳妇。 “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王英子有些慌张的解释,“我是看你最近因为那农药的事心烦,我就想着帮帮你。” “你这是帮我吗,你是在害我,行了,回屋去。” 王英子被训斥后,顿时红了眼眶,她对着大队长大声嚷嚷: “这事我做的有什么不对?那个王大贵是咱们槐花大队的人,却整天想着吃里扒外,农药那么好的东西,他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咱们大队的人还在那苦巴巴的拔草,别个大队的人就闲下来串亲戚了。” 这事确实是说到孙康裕的心坎上了,他这段时间也一直为此耿耿于怀,但他倒真不至于为此刻意整治王大舅。 他要是心眼那么小的话,早就当不稳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了。 大队长瞪了王英子一眼,王英子嫁过来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王凤娟身上,“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爹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个嫁出去的女儿,还想着回来扒娘家的本。” 众人此刻议论纷纷,红旗大队的人不知道,他们槐花大队的人可是知道王凤娟和王英子这对堂姊妹一直不对付。 王英子的娘家人此刻也赶来战场,他们声援着自己的女儿。 “凤娟,英子说得有什么错?你爹是咱们大队的人,有啥也应该紧着咱们大队使。” 王凤娟她大伯跳出来装好人了,把所有的最都推到了王老爷子不明事理上。 “哎,她大伯,你要是这么说,人家王老爷子自己都说这农药主要还是我们大队杨小妹发明的,那我们大队使有什么不对。” 王英子的娘也跳了出来,“我们英子说的有什么错?依我看,还是我们女婿心善,农药你们使了就使了,没有为难你们。你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带人找上门来。” 王凤娟见此刻是彻底与这些胡搅蛮缠的人说不清楚道理了,她手一挥。 “小子们,今儿个你们把孙康裕家给砸了,出了事我担着。谁干的好,回去婶给你们炖肉吃。” “好嘞,婶子,您瞧好。” 一行人正要动手,孙康裕站出来高喊了一声,“够了”。 第113章 王老爷子动怒 孙康裕的内心强压着怒火,有对王英子的,也有对王凤娟的。 他在心里觉得王凤娟小题大做,这事情固然有他们做的不对的地方,但这事不是还可以私下商量解决吗? 现在领着一堆人非要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吗。 “王凤娟,你大哥那事儿我们做的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这件事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你先把这些人都带走,闹哄哄的像个什么样子。” 杨小妹噗嗤的一声笑出了声,“您老人家原来是大队长呀,我刚刚瞧着,还以为槐花大队管事的是你旁边那个老婆子呢。” “我大舅的事,咱们就当面解决,过后再解决,我怕您又做不了主了。” 孙康裕被一个小辈当场指责,他有些挂不住面子,气得心口一起一伏。 “你个小丫头片子,长辈说话,这里哪有你插嘴的地?” “那也要先看对方有没有个长辈样子。” 红旗大队这边的大娘们都不满了,她们现在看杨小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们大队的晚辈要说也是我们大队的长辈来管教,你算是哪根葱,插到猪鼻子里还真把自己当蒜了。 “怎么我们小妹说的哪里有问题?你个软怂蛋蛋哪里有脸说我们小妹。” 王英子愤怒的说道:“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欺负我们孙康裕人大度。” 王英子瞪了一眼孙康裕,然后对着围观的队员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咱们大队都被红旗大队的人欺负到家里去了,你们还不帮忙。” “你们忘了那些年咱们被红旗大队欺负的事了,明明是我们大队的地,他们开荒开到我们眼皮子地下了。” “还有山上的树,那可是咱们槐花大队的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红旗大队的人天天来山上捡柴那叫什么事儿。” “你放屁。” 刘大娘气得站了出来,“那山明明当初说好了两家大队一人一半,是你们大队的人专横,我们大队就去捡柴怎么了。” 杜景同此刻吃瓜吃得好精彩,看着两个大队的人你来我往,互相攀扯着鸡毛蒜皮的小事。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能乐出声。 两个大队的人越吵火气越大。 他们两个大队离得比较近,多年来本就有些摩擦,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个由头,让他们可以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出来。 两帮人对视着,顷刻间忽然动了起来,打的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杨小妹游走于混战之中,她有自知之明,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 看到槐花大队的哪个人体力不支了,她上前去补一脚。 孙家本家人这边的一个小伙子本来打得虎虎生威,突然被人从后面踹倒在地。 谁在踹我,一回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小仙女在对他微笑,顿时整个人飘忽忽了。 小仙女真善良,她一定是看我跌倒了想要过来扶我。 地上的小伙子还在做梦,杨小妹已经切换了战场。 郑明没有出手,他一直暗戳戳地保护着杨小妹,避免她被别人伤到。 杜景同看到打起来了,他激动地武武炸炸,正想跟郑明炫耀呢,发现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可这里是槐花大队的主场,槐花大队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战斗。 眼瞅着他们红旗大队这边就要处于下风了,杨小妹突然大喊一声: “哎,谁的钱掉了?” “哪呢,哪呢?” “你们都不许捡,肯定是我的钱。” “放屁,老娘刚出门前还带了一毛钱,现在就不见了。” 刘大娘长教训了,她已经被骗过一次,肯定不会再上杨小妹的第二次当。 她趁着槐花大队的队员捡钱的时机,给几个老姐妹使了个眼色,她们几个老太太直接上去摁着王英子就开打。 最坏的就是这个娘们,那王大舅还是她堂兄呢。 “啪啪啪。” 几巴掌下去,王英子就被打得口水直流。 孙康裕见媳妇被打成这样,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他伸手就要阻止。 杨建设就在此刻赶来。 他看到孙康裕竟龌龊的对一帮妇人下手,他连忙冲上了前去护住她们。 “孙康裕,平日里你对我有意见也就算了,今天还欺负起了我的亲人。” “就是,你无耻。” 刘大娘从杨建设身后露出个脑袋,还不忘火上浇油。 孙康裕这会也来了怒火,原本自己理亏,王凤娟她们打架他也不好阻止,可现在看到杨建设来了。 新仇加旧恨,让他一时没了理智。 “好啊,杨建设,今日你们合起伙来找上门,欺负我们槐花大队是?我本不想与你们计较,可你们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孙康裕突然把一个小伙叫住,让他去通知队里所有的青壮都来门口集合。 接着他还挑衅地看了杨建设一眼,“这事儿就是告到公社去,我都有理。是你们先打上门来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或许事情一开始的矛盾点是,王大舅被打。 但直到现在,导致两个大队爆发大规模冲突的原因,还是因为红旗大队这两年接连不断的扩张和发展,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槐花大队的位置。 看今天这架势不打不行了,两个大队之间的恩怨总要有个了结。 “大队长,我们来了,刚刚是哪个龟孙子说要让我们好看的。红旗大队的小子们,拿出你们手里的家伙给对面看看。” “在。”整齐划一的吼声震天。 “一会拿出你们的拳头,让槐花大队的人好好看看我们好不好欺负。” “不好欺负。” 此刻的气氛很微妙,一个火星子掉下去,就会立马燃爆。 “住手。” “爹,你怎么来了?” “爹。” 谢星洲扶着王老爷子慢慢走了过来,他路过杨小妹的时候,给了杨小妹一个安心的眼神。 杨小妹轻轻点了点头,她上前去扶住姥爷的另一只手。 王老爷子走到了楚河汉界的中间,他先是对着王凤娟训斥“胡闹,都这么大人了,做事还没有分寸。咱们自己家的事,你要劳心这么多乡亲帮你操心。” “老王大哥,应该的,我们红旗大队的人都记着你的恩呢,不像那帮人。” 大壮奶奶笑眯眯地说着,言语之间的暗讽意味臊得槐花大队很多人都脸红。 王凤娟已经五十岁的人了,还被老父亲当面这样训斥,急切的开口,“可是大哥都被他们欺负得躺在床上了。” 王老爷子手上的拐杖,重重的往地下一敲,“还敢犟嘴。” 王凤娟顿时不敢说话了。 这拐杖敲击的声音也敲到了孙康裕的心上,他的神色猛然一凛。 王老爷子,这是真动气了。 王老爷子转过身来,面向孙康裕:“大队长,我托大,暂且自称是你的长辈,我就想问一句,我们王家是哪里得罪你了?” 孙康裕答不出话,王老爷子又看向槐花大队的众人。 “我自认为平时对你们不薄,也没在队里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要大家要突然针对我们王家?” “王叔,您这话就说过了。” “王爷爷,没有的,没有的。” 槐花大队的队员们尴尬地放下手中的武器,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愧疚的神色。 王老爷子对着王英子她爹又问道:“你也看着人这么欺负你的侄子吗?” 看到所有人都答不出话来。 王老爷子替他们说了:“今天我再在这里说一次,那农药是我孙女发明的,她想给哪儿用给哪用。” 王老爷子回身对着来帮忙的红旗大队的队员们鞠了一躬。 杨小妹和谢星洲连忙扶好老爷子。 “各位的心意,我都心领了,我王大贵谢谢大家能在我们有难的时候帮助。” “老王大哥,这都是应该的。” “是咧,您太客气了。” 瞧,红旗大队这全员的素质,比槐花大队高多了。 “建设。”王老爷子拍了拍杨建设的肩膀,“你去叫几个后生把你大哥抬走。” 自始至终,除了第一句质问,王老爷子再也没有跟孙康裕说过一句话。 孙康裕面色难堪的看着王老爷子带着众人离去,他有些猝然的蹲了下来。 用手烦躁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王英子尖叫:“你快去拦住他们,他们把我打成这样了,就这样算了。” 孙康裕眼色猩红地抬起头,他猛地伸出一巴掌。 却在片刻后,转了方向,对准了自己抽了下去。 王英子不敢置信的大吼,“你想打我,你竟然想打我。” 孙康裕没有理会媳妇的喊叫,他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场闹剧。 第114章 认错 王大舅和大舅妈二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王熊胆兴致冲冲地领着一大堆人闹哄哄地来了,他们还二话不说的开始搬起东西,差点以为是来了一帮强盗。 王大舅艰难地从床上撑了起来,等看到王凤娟和王老爷子。 他又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低下了头,不敢看人。 “你都多大的人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做什么。” 面对王凤娟凶巴巴的语气,王大舅也不反驳,就这样满脸讨好的笑意,看着王凤娟。 看到大哥这样,王凤娟的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拉着王大舅的手,“大哥。” 而王大舅只是像王凤娟小时候受委屈时安慰她一样,拍了拍她的头。 王老爷子哼唧了两声。 王大舅和王凤娟同时看了过来。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真是长出息了,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这个爹说了。” 大舅妈也是一脸为难地看了过来,“爹,我们是不想让你担心。” “那现在我就不担心了吗?” 接着,王老爷子叹了口气,他来到床边坐下。 他的双手把自己的两个儿女抱住,“别看爹老了,这把子老骨头还是能为你们遮风挡雨的。” 这幅场景看的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杨小妹也抹了抹眼泪。 面前突然出现一块帕子。 杨小妹接过了这块帕子,用手在对方的手掌里勾了勾。 谢星洲像是被火烫到似的连忙把手躲了回去。 王老爷子对着王凤娟道:“娟儿,今天的这事儿你做的是有点冲动了,就算不考虑别人,你也要想想建设,他是红旗大队的大队长,你这样做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公社呆。” 杨建设连连开口:“爹,不妨事的,我是您的儿子,应该的。” 之前王老爷子对杨建设不是没有埋怨的,怨他一个人当兵,远走他乡。 独留下自己女儿独自撑起一个家,带着三个孩子。 可现在过往再多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只要下一辈人过的好,老爷子这辈子就知足了。 王大舅有些迟疑地问道:“爹,您这是。” 他指了指周围忙碌的人。 王老爷子没理会他,对着孙子王熊胆嘱咐: “我把你爹接到红旗大队照顾两天,等大队长什么时候来道歉了,你爹再回来。你这两天把家给照顾好。” 王大舅想要开口劝王老爷子算了,他们一个平民老百姓还是不要去招惹孙康裕的好。 被王凤娟生气地一瞪,她拉起大舅妈的手。 “大嫂,你放心,你不相信我办事,还不相信爹吗?爹办事儿什么时候出过错?” 王大舅夫妻二人,满脸写满了无奈,就是你们父女俩办事,我们才不放心。 王大舅被抬出去的时候,依稀看到了孙康裕的身影。 但想着今天妹子把事做的这么绝,对方只怕不可能来,便也没想太多。 孙康裕在一行人都离开了后,才从房屋背后走了出来。 他痛苦地蹲在地上,神情懊恼。 自己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要因为和杨建设的那点气而口不择言呢。 很快,槐花大队的队员们就发现了不对。 供销社突然不收他们大队的菜了,要知道以前他们大队的菜都是和供销社合作卖的。 在其他大队还在发愁菜卖不出去的时候,槐花大队已经通过卖菜实现了财富自由。 他们的工分在年底结算时是整个柳川公社最值钱的,也因此年年获得“先进大队”的称号。 可现在供销社突然不收他们的菜了,这可把大伙急坏了。 别说队员们急,孙康裕这两天也急得直上火。 这菜要是再不卖出去,可就真的就烂在地里了。 面对父老乡亲们的问询,孙康裕顾不上解释。 他得赶紧去联系供销社的经理。 “孙队长,您走,经理今天不在。” 供销社的售货员小马一脸为难地看着蹲在地上耍起了赖皮的孙康裕。 “您别为难我了,经理是真的不想见您。” 孙康裕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他低声下气地问道:“马同志,您就帮我捎个信儿。地里的菜真的拖不起。” 他的言辞恳切,眼神期盼。 见此,小马心软地点了点头。 等小马没好气地出来传话时,他的态度立马变得有些生气。 【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得罪了什么人?】 想到小马的传话,孙康裕陷入了沉思,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孙康裕是左思右想,才猛地想起,该不会是王老爷子。 他拎着一盒白糖糕去找了他爹,也是之前槐花村的村长。 孙康裕大队长的这个位置就是从他爹那儿接任过来的。 当孙康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他爹生气地把这包白糖糕砸在了孙康裕的脸上。 “你糊涂呀,我当年就说不让你娶那个王英子,你非鬼迷心窍。现在还给队里惹了这么大的祸事,你知道那个王老爷子是谁吗?” “当年王老爷子在外面,谁不称一声神医,多少达官显贵求着他给人看病,你爹我在人家跟前连提鞋都不配。” “你哪来那么大的脸,纵容你媳妇去磋磨王家人。拎上你的白糖糕滚回家去,赶紧去红旗大队把人接回来,你要是办不成这事儿。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和儿媳。” 孙康裕他娘在旁边赶紧拍着老汉的背,她冷眉直视,“我生你这么个儿子就是来气我的,你媳妇儿坐月子、带孩子,哪个不是我在一旁搭手?” “没想到临老了,没有享上你们一天的福不说,现在还要因为你们害我和你爹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滚,快滚回去陪你那个媳妇去。” 说着老太太也动了气,吓得老头子连忙掐她的人中。 孙康裕落寞的回了家,一进家门看着和娘家人说话的妻子,他感到由衷地心累。 当初是他先看中的王英子,推了爹娘给他说好的婚事。 婚后,王英子从来没有下过一天的地,在生了孩子之后,王英子更是连家务活都没干过,都是他娘在干。 而孙康裕却被迷了心眼,对这些都视而不见。 也难怪老两口骂他糊涂,爹说的没错,他是糊涂且无能。 王英子见孙康裕对她没个好脸色,心里也有些发虚,但声音却愈发拔高。 “舍得回来啦?你怎么不在你爹娘那再多待一会?” 孙康裕突然很郑重其事的对着王英子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红旗大队给王老爷子道歉,他要是不原谅我们,我们就跪死在那里。” 王英子的声音尖利而刺耳,“凭什么明明是他们不对,你是槐花大队的大队长,凭什么要向他们低头?” 孙康裕伸手揉了揉头,没有回应。 撂下一句,“如果你不去,咱们就离婚。” 王英子猛然止住了声音,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孙康裕,却发现他的神情没有半丁开玩笑的意思。 王英子的娘家人见情形不对,早早的就溜了。 王英子感到自己此刻孤立无援,她突然意识到这么些年她一直靠的是孙康裕对自己的纵容才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如果有一天这份纵容消失了,王英子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二天,二人老老实实的去了红旗大队给王老爷子道歉。 他们二人的姿态放的极低,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呦,稀客啊。你们来我们大队做什么,不是不欢迎我们吗?” 王凤娟冷哼道。 孙康裕对着王凤娟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那天是我冲动了,你大哥的事情,是我们夫妻二人有错在先。” 他用眼神示意王英子上前道歉。 王英子历来与这个堂姐不合,刚想不服气地嘟囔两句,却突然看到了孙康裕冷厉的眼神。 她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也老老实实的对王凤娟道歉。 “你们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我大哥还在床上躺着呢。” 孙康裕夫妇俩又去找王大舅和王老爷子道歉。 王大舅有些诚惶诚恐,他想从床上下来把大队长扶起来。 却被王凤娟死死地按住身体。 “康裕啊,你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我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爹前些年的中风是我给治好的,你娘生你落下的月子病也是我治的。” “我不求你多么念着这份恩情,但在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至少不要动我王家人。等我看不见了,你们想做什么再做什么。” “爹。”王大舅眼含热泪的看向王老爷子,“您说这话做什么?您身体这么健康,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孙康裕沉默良久,他突然跪了下来,郑重的朝着王老爷子和王大舅磕了一个头。 这下他是真的知错了。 第115章 机械书 王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杨小妹还在为打造自己机械天才的人设做准备工作。 首先,她还是要先把那本书从系统里兑换出来,杨小妹看过这本书的简介。 非常符合当下的发展力水平,很适合现在的华国情况,特别是书中对于机床的一些构造和设想非常超前。 也不知道这本书是哪位大佬编的,里面还有很多注释都是拿手写的。 杨小妹想从系统中将这本书兑换出来,结果发现价格十分昂贵。 前面说了系统兑换的规律,只有一些吃食类的东西还在正常价格的范畴内。 一些工业品的价格相对来说就贵很多,特别是超出现有工业水平很高的一些东西。 对于技能类的书籍其收费更是高昂。 杨小妹肉疼地看着自己那点积分,完全不够买。 这个时候界面很温馨地提示她,只要半价,就能享受超值的复印业务。 这么实惠,当然要买啊。 杨小妹还在打印时特意选择了五十年代生产的纸张,要求做旧处理。 接着打印机就开始出纸了,杨小妹期待地等着全部打印完。 结果打印到一半,打印机就像是没有墨了一样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我后面的内容呢,你给我吃了。 杨小妹欲哭无泪地看着只打印出来一半的书,果然便宜没好货,系统的便宜不是白占的。 这书本只印刷了一半,那不就相当于一本辟邪剑谱只有前面挥刀自宫的序页,没有正文嘛。 看到自己清空的积分,杨小妹再一次选择开启了技能学习。 这次选择的是机械学。 这次的学习杨小妹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最痛苦的不是全然接触一个陌生的学科。 虽然那也很痛苦,但比之更痛苦的却是自己大学期间辛辛苦苦学到的那丁点可怜知识,竟然被判为是错的。 想到自己期末考试时疯狂记忆这些知识,上个楼梯杨小妹都不敢晃悠脑子,生怕把知识给倒出去的窘迫样子,结果现在系统告诉她,她记忆中的很多东西是错的。 杨小妹戴上了痛苦面具。 最近,家里人惊奇的发现,杨小妹时常捧着一本书。 书不离手,她走路时也看,吃饭时也看,王凤娟去给杨小妹掖被角的时候还在枕头边上发现了这本书。 “小妹啊,最近心情还好吗?” 饭桌上,杨建设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他不敢不问啊,一旁的王凤娟在旁边疯狂地掐着他的腰。 “啊。”杨小妹一脸不解地抬起头,随后回道:“最近心情挺好的。” 王凤娟看着杨建设问不到点子上,那个着急啊。 “是不是没钱花了,娘给你点钱,你出去找同学玩,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女娃娃不是还邀请你去玩吗?” 王凤娟开口挤出一个笑容,“学习虽然是件好事,但还是要讲究劳逸结合的。” 杨小妹看到王凤娟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正好,她最近已经把这本书书给消化了,可以给干爹拿过去了。 顺便去县里改善一下伙食。 她亲昵地搂住王凤娟的腰,“还是娘对我好,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王凤娟抱着杨小妹,“你呀。” 杨小妹拿上钱就去找谢星洲了,这次刚好可以不带上孙飞舟,她要和谢星洲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但是今天很不巧,杨小妹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谢星洲,问过孙飞舟,也只说没见到。 杨小妹只好一个人去县城了。 一个人影从树后站了出来,他望着杨小妹离开的方向。 低下头,神情充满了思索。 这不是红旗大队大队长的小女儿嘛,她为什么会跟谢星洲有联系。 这边机械厂孙正业是翘首以盼杨小妹的到来。 上次杨小妹只是对机床做了一点小小的调节,现在那台机床的工作效率竟是最高的。 不比它刚被买回来那两年差,如此看来那位先生留下的书的重要性可能不亚于那张图纸。 当杨小妹把书从包里掏出来递给孙正业时,她看到干爹颤抖着伸出手,然后又收了回去。 他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把汗擦干后,才神情激动地接过了这本书。 这样珍惜的举动多少让杨小妹有些汗颜,她看到那书本封面上还有自己吃饭时泼上去的油点子。 杨小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孙正业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厂长,多少都能懂一些专业知识。 他打开这本书随意地浏览了两页,神情越看越震惊,这本书所讲的技术绝对远超国内同期的所有研究所的研究内容。 不行,这本书太重要了,决不能轻率地交于他人之手。 孙正业有些后悔他让杨小妹带来了,那伙人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注意到杨小妹,他不就害了这个孩子吗? 想到此,孙正业对着杨小妹问道:“小妹,你今天来找我的事情可有被人知道。” 杨小妹诚实地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包括杨家人都以为她是要来找方媛玩呢。 孙正业松了口气,他对杨小妹说道:“小妹,这本书对我国重工业生产来说太重要了,有些敌特分子可能会前来破坏,你今天来这里的事千万别告诉别人,其他人我也会叮嘱的。” 杨小妹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她甚至还有些兴奋,敌特,她只在电视节目地看到过,还从没有见过呢。 抓到一个敌特,不是每一个大学生的终极梦想吗? 孙正业看着杨小妹激动地微微发抖的手,满意的笑了。 不说严重点,他害怕吓不住年轻人。 杨小妹离开机械厂后,头皮震颤地发麻,她越想越兴奋。 刚刚孙正业还告诉她就在向阳县里有很多的敌特分子,他们就隐藏在我们生活的周围,无孔不入。 杨小妹偷偷用自以为隐秘的视线打量着街上的每一个人。 她现在处于看谁都觉得可疑的状态。 殊不知街上的大妈看她还觉得鬼鬼祟祟的呢。 突然,杨小妹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她差点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杨小妹低下头,心下深思片刻,也悄悄跟了上去。 第116章 尘埃落定 谢星洲与汪光耀私下见了一面,他问起汪光耀最近的工作情况。 汪光耀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革委会副主任了,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这两天也在忙着巴结他。 还有一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汪光耀看着这些曾经辱他、骂他的人,如今在他面前俯首作揖,他的心中并没有解气的感觉,反而有些好笑。 一朝得势,这些众人可以将你捧上天。 一朝失势,你就什么都不是。 这个道理,汪光耀在十几年前就深刻的体会到了。 “光耀,马上孔振国就要下地狱去向你的母亲和我的家人谢罪。你未来的前途还有很长,你也应该试着走出来了。” 汪光耀笑了一下,随着孔振国入狱,他心中的怨气也在一日日消散。 现在他身边最重要的人就是徐飞和谢星洲了,如果谁会伤害这两个人,他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想到徐飞,汪光耀也是叹了一口气,“老大,不能让那个女人和阿飞再接触了,阿飞只会越陷越深。” 提到这事,谢星洲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面对越是亲近的人,越不容易轻易下决断。 徐丽芳倒是不足为惧,只是怕他们处理的方式会伤了阿飞的心。 “如果她能骗阿飞一辈子,一辈子对阿飞好,也未尝不可。” 谢星洲再是阿飞的老大,也无法替代阿飞心目中母亲的位置。 谢星洲从院子里走出来,他一抬头却看见了杨小妹。 谢星洲有些惊愕,也有一些慌张,他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杨小妹上前来,笑着对他说:“我是来捉奸的,你有没有在院子里藏了人?” 谢星洲老实的回答,“藏了。” “那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好人。” “是好人就好。” 杨小妹转过身,背着手倒退着走着玩。 谢星洲怕她摔倒,连忙跟了上去。 “小妹,你就不担心我做什么坏事吗?” 杨小妹漫不经心地回道:“你不会做坏事的,我相信你。” 这句信任的分量沉甸甸的,压的谢星洲的心暖暖的。 他笑着跟了上去。 “那善良的小妹大人,可否赏脸允许小的请您吃顿饭。” “准了。” 汪光耀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巷口。 他由衷的为谢星洲高兴,老大找到了自己想相伴一生的人,真好! 他想到革委会的方糖,突然内心也泛起了涟漪。 “谢爷爷,一会儿我把纱布给您拆下,您慢慢的睁开眼睛。” 杨小妹轻柔的声音在谢老爷子耳畔响起,谢老爷子含着笑点了点头。 随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缓慢拆下,谢老爷子有点不太适应突然的光亮,他闭了下眼睛,然后又再睁开。 视线由模糊渐渐转向清晰。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谢星洲的脸。 谢老爷子伸出手,在谢星洲的脸上抚摸,手每摸过一处,他的视线就随之移动。 老爷子突然有些失态的泪流满面。 十年过去了,孙子也长成了一个大人。原来长的这般俊秀,像极了他爹。 谢老爷子的目光有怀念,有释然,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盼与欣喜。 这段时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日子是这么有盼头。 每天早晨起来,他有时候会和王老爷子约着打打太极拳,有时则是把屋子收拾一下,等待着客人到来。 那帮小家伙们吃罢早上饭,都会赶过来和他说说话,他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驱散了满屋的寂寥。 还有杨小妹,她一个小女娃能胜过无数个小家伙,有杨小妹在,谢老爷子很少有把嘴合拢过。 现在他能看得清孙子的脸了,说不定以后这把老骨头还有机会抱一抱重孙子。 “爷爷,这周六我会送您一份大礼,我们去见证罪有应得之人下地狱。” “好,好。” 谢老爷子只是泪眼模糊地看着谢星洲,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想念全部都弥补回来。 周六,向阳县。 这是谢老爷子恢复视力后多年来第一次出红旗大队,但谢星洲将他照料的很好。 今天,谢老爷子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 杨小妹和谢星洲二人陪着他一起来到了行刑现场。 他们将目睹孔振国接受审判。 杨小妹由衷地为谢星洲感到高兴。 同时作为受害者,单凝云和杨大嫂也都会出席。 孔振国被人拖了上来,他已经不能说话,神志也有些不清。 嘴里只会“呜呜呜”的发出一些叫声。 “那是我的儿子,你们让我看一眼,再看一眼。” 孔老汉想越过阻拦的士兵,上前去瞅一眼孔振国。 却被推倒在地上。 这短短几天,孔老汉脸上多年来养尊处优的肉都掉了不少,他的衣服肮脏,显然是很多天没有清洗过的样子。 方县长亲自来宣判了市里对孔振国的批复。 “孔振国,男,原向阳县革委会副主任,在任期间滥竽职守,贪污腐败。同时利用职权对女知青猥亵,罔顾人伦道德对孩子动手,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现经市委商讨决定,革除孔振国一切职务,没收其全部财产,并对其执行枪决。” 瘫坐在地上的孔振国听到枪决二字,竟吓得失禁了。 一滩黄色的腥臭液体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事到如今,孔振国还是不想死,他想活。 他有一道可以保命的护身符。 孔振国拼命的挣扎着,却被看守的士兵压的死死的。 他的目光透过间隙突然之间与汪光耀的目光直直对上。 汪光耀缓慢开口,那口型竟然是,“欢迎来到地狱。” 他是骗我的。 孔振国在巨大的愤怒之下冲脱了挣扎,发了疯的要往台下冲。 台下的群众害怕之下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发现孔振国被制止住后,不少人还吐着唾沫,暗骂孔振国真不是个东西。 “嘭。” 一颗子弹结束了孔振国这罪恶而可笑的一生。 谢老爷子眼眶含泪,他抬头望天,心里念着:爷爷的大姐儿和珠儿,你们在天上好好看着。 “爷爷,下一个该到严子晋了,我保证很快的。” 谢星洲在谢老爷子的耳边轻声说。 谢老爷子有些担忧的看向他,但眼前不是说话的场景,他按捺住了想说的话。 “东家是你,我对不起你啊。”孔老汉不知怎么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谢老爷子。 他下意识的跪在地上,祈求谢老爷子的原谅。 但这一次东家没有和善地扶起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淡漠地从旁离去。 在儿子得势后,明明孔老汉也做了很多年的老爷,可在看到当初的东家,还是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孔老汉匍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谢老爷子远去的身影。 第117章 单知青对谢小子有意思 单凝云的心情很不好,刚刚她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谢星洲的身影,却没想到在谢星洲的身旁发现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长相甜美,清新脱俗。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女生确实是少见的美人胚子。最关键的是,她和自己撞类型了。 这让一直自持美貌的单凝云如何能接受的了。 原来,谢星洲一直对她的美貌不为所动,是因为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想到姑姑的吩咐,单凝云的目光一凛,她将心底那处不知为何生出的嫉妒之情压了下去。 忙碌了一天,谢老爷子也累了。 谢星洲将他送回屋后打算离去,却被谢老爷子叫了住。 “星洲,你过来,爷爷想和你谈谈。” “孩子,这么些年苦了你了。” 谢老爷子看着孙子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它本应该拿去握笔、握枪,现在却只能握住农具。 他知道谢星洲心中有大志,正是如此,他才不能沉于过去的仇恨中。 “孩子,那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人还是要向前看。” 谢星洲看着谢老爷子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对他的担忧。 他对着老爷子轻声说,“爷爷,终究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腐烂的根要将它挖去才能重生。您放心,我知道会怎么去做的。” 谢老爷子抚摸着谢星洲的脸,他人老了,没太大愿望,就是希望孙子能平平安安的。 孩子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总归他这把老骨头还是要挺在孙子面前。 谢老爷子点了点头,“好孩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爷爷相信你有分寸,只是无论处于何地,你都要回头看一看身后等待着的人。” 老爷子的话语变得轻松起来,他带着几分调侃的笑,“你和小妹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被长辈问起这个问题,谢星洲也怪不好意思的。 “爷爷,你怎么知道?” 谢老爷子看见孙子脸上这个时候才有点年轻人的活力劲,他哈哈大笑。 “我们谁不是从毛头小伙子过来的,你和小妹那点心思呀,旁人一眼就看出来。” “星洲,正是因为有了想要守护之人,你才必须每一步都走的光明。记住,守护的力量比仇恨要更加强大。” 这两天,红旗大队传出了一股流言。 有人说,那个新来的女知青,是不是对谢家小子有意思? 都有人看见单知青往谢星洲家跑好几回了。 “不是因为之前谢家小子救了她,所以单知青知恩图报经常去看望他吗?” 刘大娘递过去一个“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然后接着开口分析道: “那你要说救,第一个救单知青的也不是谢家小子呀,是会计家的二小子沈宏茂呀,怎么没见单知青去感谢感谢沈宏茂?” 李二嫂也跟着兴致勃勃的八卦,“就是,你们再想想谢家小子那张脸,我要是年轻个20来岁,我也愿意跟他处对象。” 一群大娘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却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已经被小小侦察兵偷听到了。 “报告军师,刘奶奶刚刚说队里新来的那个单知青对谢哥哥有意思。” “老大,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二蛋一脸疑惑的抬头问着。 孙飞舟可不是小孩子了,他当然清楚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他烦躁地对着二蛋一摆手:“行,我收到消息了,你再回去监听,有任何消息立马赶来汇报。” “收到,军师。” 二蛋兴奋的敬了个军礼,又立马跑回去监听了。 孙飞舟托着下巴沉思:单知青是看上谢哥哥了,那可不行,谢哥哥将来要做他的姑父呢。 小妹姑姑的爱情,要由飞舟来守护。我辈之荣光,义不容辞。 孙飞舟点了点头,随后又唤来自己的其他几个小弟,叮嘱大家最近留意点知青院的动静。 特别是那个长得最白的女知青,如果发现她去后山要立马前来汇报。 “收到,老大。”童子兵们整齐划一的敬礼。 孙飞舟很满意自己的培训成果。 这两天,单凝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女孩的具体情况。 她原来就是红旗大队那些大娘们经常挂在口中的杨小妹,红旗大队大队长的女儿。 单凝云有些不屑,一个乡下人还想和我争。 只是那人的美貌,确实是不容小觑。 看到自己因为干农活粗糙了许多的手,单凝云更是心情烦躁。 姑姑怎么还不给她寄东西来。 单凝云的姑姑单冷霜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人,她一个人领着一个拖油瓶,还在那个年代攀上了人人艳羡的金龟婿。 这点光是说出去都让不少人惊掉下巴。 单凝云的新姑父是军区的政委,早年丧偶后,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 多少人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对象,他都没有同意,唯独单冷霜打动了他。 婚后,这位新姑父更是将单冷霜捧上了天,不仅对单冷霜如珠似宝,甚至爱屋及乌地对待单凝云也极好。 也是因此姑姑的那个继女分外愤恨单凝云,经常欺负单凝云。 还好姑父明事理,帮着自己和姑姑。 这次下乡,不是自己就是姑姑的那个继女。 本来单凝云是不想来的,要不是姑姑的计划,她多的是手段让那个继女主动下乡。 单凝云跟在单冷霜身边多年,又岂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若是杨小妹妨碍到单凝云的计划,单凝云自是要让她让路的。 单凝云的眼睛一转,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将昨天沈宏茂送来的二两红糖带上去了谢家。 “哎,你们看你们看,单知青又往谢家去了。” “我就说嘛,这单知青肯定对谢小子有意思。” “这城里的女娃娃就是不实际,还不是看中了谢小子那张脸。要我说能过生活才是最主要的。” 单凝云还向讨论的众人点头示意,做足了礼貌谦逊的模样,引得众人好感大增。 “报告军师,那个女知青又往谢哥哥家去了。” 二蛋刚跑回去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赶紧回来通风报信了。 “小的们,跟上。” 孙飞舟领着他的娃娃兵们跟了上去。 单凝云来到了谢家大门前,她敲了敲门,发现无人响应。 这岂不是天赐的机会,之前每次来都让谢老爷子把她赶了出去。 思量片刻,单凝云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军师,单知青为什么要偷偷进别人家?” 孙飞舟沉吟了片刻,“或许她是想偷谢哥哥的东西。” 说着,孙飞舟来气了,谢哥哥的东西只能是他小妹姑姑的。 他叮嘱小弟们放轻动作,隐蔽好身形,他倒要看这个女知青要从屋里偷什么东西。 单凝云在谢家翻找了一通,姑姑要找的东西是一张图纸,很有可能放在谢星洲的屋里。 单凝云就重点关注谢星洲的房间。 谢星洲的房间很简单,只一张床,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个盒子。 除此之外,连一本多余的书都没有。 单凝云疑惑地打开这个盒子,发现盒子里是一罐面霜和一瓶精油。 她有些好奇的闻了闻,味道还不错,比她在供销社买的好像好一点。 单凝云将东西物归原处,然后开始在房间四处寻找。 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她有一些泄气。 会不会姑姑要找的东西根本就不在这? 单凝云忍下急躁,窥探一番发现周围没人后才从房门后出来,没想到她刚一出来就被一帮萝卜头包围了。 “小朋友,你们围着我做什么?” 单凝云带着一脸笑意的问着,表情温柔亲切极了。 孙飞舟却不上当,这次他吃了上次的教训,早就让二蛋去请队里的大人过来了。 这不,队里的大人马上就到了。 第118章 露馅 “单知青,你要不解释一下,这是在干什么?” 杨建设匆匆赶来,看到单凝云被抓个正着,他冷着脸问道。 单凝云依旧面色平静,她开口笑道:“大队长,都是误会,我是来拜访谢老爷子的,没想到就被这帮孩子们给围住了。” “你胡说,你是小偷。刚刚从谢哥哥的房间出来,我们都看到了。” 小栓子急着辩解,他们没有冤枉好人。 孙飞舟伸手止住了小栓子,他开口说道,“我们之前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突然把你围住?” “而且你分明刚刚从谢哥哥的房间里出来,你们看,大门还有被推开的痕迹。” 孙飞舟的手指着大门摩擦地面产生的那道折印。 这下单凝云有些哑然,但她依旧不急,因为她身上没有罪证能证明她是来偷东西的。 单凝云委屈的开口,“大队长,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些孩子们了,让他们这样针对我。不信您可以找一个大娘来搜搜看,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张口不谈自己是否进谢星洲的家门,只是让大娘来搜身以证清白。 这样子落在一些队员眼里,还真是小孩子们撒谎欺骗大人。 沈宏茂一过来就看到心上人委屈的样子,他立马替心上人出头。 他对着二牛凶道:“二牛,你跟二叔说实话,你们有没有看到单知青进谢家门,不许撒谎。” 看到沈宏茂凶神恶煞的神情,二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们就是看到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是不是跟这些坏孩子学的?” 沈宏茂逼问着二牛。 “够了!” 杨建设制止了这场闹剧,他让正在看热闹的刘大娘,去找一下单知青身上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刘大娘一脸兴奋地应是,单凝云委委屈屈地跟着她走向了角落。 “大队长,还真没。” 刘大娘的声音有些低落,要真是搜出东西来,那就好玩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的人心急。 刘大娘敢打赌,这单知青肯定进了谢家小子的家里。 二牛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她看着长大的,就连刚来红旗大队的孙飞舟,每个都不像是说谎的孩子。 她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单凝云,单凝云有恃无恐,任她打量。 刘大娘下了结论:这单知青不是个善茬子。 “我就说你们都冤枉单知青了,这些孩子说的话,你们大人也信。” 沈宏茂又在着急地替单凝云辩解。 却没发现杨建设看他的表情不再友善,这小子做人赶他爹差远了。 杨建设下了决断,“好了,只是一场误会,就让它过去,大家都回去忙。” 小孩儿帮的成员们气鼓鼓的盯着单凝云,这女人是个撒谎精。 可是没人信他们,刚刚二牛的小叔还那么凶。 孩子们越想越委屈,他们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盯着杨建设。 杨建设挨个的揉头,然后告诉他们,“杨爷爷相信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敌人有些狡猾,所以我们才要更加小心。” 自从孙正业将谢家的那件旧事告诉他后,杨建设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多引事端。 现在看来,这单知青的下乡动机也不单纯。 突然,他的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木质的香气。 这味道好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建设的记忆瞬间回到了杨小妹制作精油的那个晚上。 他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家的宅院。 谢星洲回来时发现自己房门处夹着的小木条掉在了地上,他的神情转瞬冰冷。 他推开房门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先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屋子。 谢星洲站在书桌前,打开了那个小盒子,他的手取出那瓶精油慢慢的把玩。 突然,谢星洲发现了精油的瓶塞有被动过的痕迹,他将精油凑在鼻尖闻了闻。 雪木松的特殊气息弥漫在鼻尖。 “回来了。” 杨建设坐在黑暗里,抬头问杨小妹。 这可把杨小妹吓得一个激灵,“爹,你怎么不点油灯?” 杨建设的声音仍是听不出喜怒,他淡淡的问道:“今天去哪里玩了?” “噢,就在后山逛了逛。” “和谁?飞舟吗?” “对,爹,你怎么知道?” 杨小妹一脸你好聪明的表情看着杨建设。 杨建设却是回道:“可是今天飞舟和我在一起待了一天。” 眼看见杨小妹还想扯谎,杨建设直接摊牌了。 “你是不是和谢小子在处对象?” 杨小妹神情懊恼,爹到底知道多少,自己应该回答多少? 想了想,杨小妹还是决定诚实以待。 “对,爹,我和他在一起了。” 杨建设气得猛地站起,尽管他今天已经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设,在听见这个消息时,他还是陡然一惊。 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杨小妹此刻可不敢笑,要是破坏了这严肃的气氛,可就真完了。 杨建设黑着脸开口,“你知道谢小子的身份吗?” “爹,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成分不是决定一个人好坏的主要因素。” “爹,咱凭良心讲,除去家庭背景这一点,谢星洲身上有哪一点不够优秀呢。” 这话说的是真的,杨建设还真没办法反驳。 他又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难道不怕谢小子的成分连累咱们家吗?” 杨小妹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心,但她是历史的见证者,知道未来的发展。 只要熬过这段黑暗的前期,那么迎接他们的只会是光明。 “爹,我们国家不会一直这样的,时代在变,总有一天,成分将不再是问题。您放心,我们会等到那一天再在一起。” 杨建设担心的不是这个,只是有很多隐情,他没办法告诉杨小妹。 各种反驳的理由他也都想好了,却被杨小妹一一驳斥了回来。 他第一次没为闺女的牙尖嘴利感到骄傲,因为这刀刀都扎在了自己身上。 杨小妹与杨建设辩驳许久,杨建设蓦地一叹气。 唉,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 杨建设摆了摆手,意思是,随你便。 杨小妹知道自己已经过了父亲这一关,她骄傲的一笑。 “你还是想着怎么和你娘解释。” 杨建设说完就关上了门,屋内的杨小妹陷入了深思。 确实,爹这一关好过,娘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第119章 幕后之人 “爹,你怎么还不睡?” 杨浩宇起夜之时发现杨建设在门口抽着烟,他揉了揉眼睛,过去跟着坐下。 杨建设叹了口气,他看着杨浩宇,突然开口问道: “老三,你也这么大了,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跟爹讲讲,等农忙罢了,爹和娘帮你去提亲。” 杨浩宇的脸突然爆红,害羞的情绪一点都没有隐藏。 杨建设哈哈哈的笑了,“还害羞呢,没事儿,跟爹聊聊,爹不笑话你。” 杨浩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就是上回我和小妹去县城,遇到了一个女生,她家是公社的,本人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我们两个已经处了有一段时间了。” 杨建设抽着烟管的嘴突然一停,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家里还是公社的? 这条件他们家杨浩宇是高攀了呀。 “老三,人家姑娘条件那么好,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杨浩宇憨憨一笑,“爹,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感情这个事情不是看两人的家境状况,它来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 “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说到这儿,杨浩宇害羞的低下了头,他的耳朵简直在发烧。 杨建设突然问了一个八卦的问题,“你们两个之间是谁主动在先的?” 杨浩然悄悄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他趴到杨建设的耳边回答道,“爹,你别告诉别人啊,是徐蕾先追的我。” “徐蕾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说她觉得我人很好,很有安全感。” 然后杨浩宇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们恋爱的过程。 杨建设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没有像杨小妹一般一脸漠然的听着,而是表现得兴致勃勃,时不时还插嘴问问细节。 等杨浩宇突然提到上次他和徐蕾还在国营饭店碰到了小妹和谢星洲时,杨浩宇突然止住了嘴。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表情一脸惊恐。 天啊,我到底在胡说什么? 面对杨建设惊愕的眼神,杨浩宇疯狂的摇头。 我不知道爹,你别看我,我不能说的。 杨建设:“老三,你也知道。” 杨浩宇突然瞪大双眼,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知道? 他试探性的问道:“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建设直言了:“也就是在今天,我在谢星洲家闻到了小妹之前做的精油的味道。” 突然,他又掉头看向杨浩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和小妹的关系倒是好,把家里人瞒得严严实实。” 杨浩宇苦笑,“我也就比您提早知道了几天,然后就赶上了大舅出事,本来娘的心情就够乱的了,我再上去说这件事,不是赶着给她添堵吗?” “而且小妹她,小妹,她简直太过分了。” 杨建设一脸好奇的问道:“小妹做什么了?” “小妹她竟然威胁我,要是我把这个事情说出去,她就告诉徐蕾,我之前喜欢队里的郑小芬。” 杨建设突然兴奋了起来,他听到了什么,一个绝世大八卦。 “你小子什么时候暗恋郑小芬的?” 杨浩宇满脸无奈,“爹,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我现在只喜欢徐蕾。” “爹,你可得嘴严实点,别告诉别人。” “嗯嗯,爹保证不说,你还不知道爹的嘴吗,那是经得起考验的。” 跟杨浩然聊了这一通,杨建设心中的愁绪也渐渐散去。 是呀,感情这事谁说得清呢? 他还是不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杨建设回了屋,躺在了床上。 王凤娟闻着他一身的烟气,突然侧翻了个身,吓了杨建设一跳。 “娟儿,你怎么还不睡?” “你大晚上的和老三在聊什么呢?” 杨建设松了口气,原来只看到了自己和杨浩宇。 他笑着打哈哈道:“娟儿,我和你讲一个秘密。老三这小子还暗恋过郑小芬,就是那个嫁到县城的郑小芬。” “什么,真的呀?” 王凤娟一脸讶然,然后她兴致勃勃的坐了起来。 “快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老两口八卦的聊了一晚上,杨浩宇可不知道自己的少男心事已经被老父亲抖落的一干二净,他在屋里睡得正香呢。 梦里是徐蕾靠在他的肩头,二人的脸轻轻靠近的场景。 “爹,早上好呀。”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杨小妹清晨起来,对着杨建设打招呼。 然后她跟杨建设打了个商量,自己和谢星洲今天有个约会,让老父亲替自己做个掩护。 说罢,也不待杨建设回应,杨小妹腿一溜达就跑了。 徒留杨建设在风中凌乱。 怎么回事?我好像还没答应。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杨小妹狡黠一笑,老父亲一旦妥协了,把底线放低,那只会越来越低。 将来说不定还会替她和谢星洲吹王凤娟的枕边风呢。 自从上次谢星洲救了被孔振国打的孩子后,现下在队里的待遇已经好了很多。 一些大叔大娘们看到谢星洲也开始打打起招呼,不再漠视他,将他当一个透明人。 杨小妹看到这些变化,她能清楚能感受到谢星洲的心在一天天的松动着。 她想着,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所有善意会多到把谢星洲包裹住。 孙飞舟跑过来告诉杨小妹和谢星洲一个消息。 自从他上次逮到单凝云,却被单凝云反咬一口后。 他们小孩帮就没有放松过对知青院子的监视。 这次来孙飞舟来汇报是有一个大发现。 “谢哥哥,那些知青没几个好人,还有一个男知青也老在你家附近转悠,他肯定也是想偷东西。” 谢星洲的眼眸一眯,他摸了摸孙飞舟的头,“谢谢飞舟军师的帮忙,哥哥已经知道了,那个男人是不是叫廖浮?” “谢哥哥,你好聪明呀,这都猜的到。” 孙飞舟一脸崇拜的望向谢星洲。 谢星洲只是笑了笑,思绪渐渐飘远。 他在县城巧遇杨小妹的那一天,已经嘱咐过汪光耀去调查一下廖浮的来历。 现在看来,此人果然有问题。 谢星洲挑眉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果然还是他小瞧了单冷霜这个女人的冷血程度。 把自己的亲侄女树立成为活靶子,只为了掩饰真正的幕后之人。 谢星洲都要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阴狠毒辣鼓掌。 只是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单凝云知道后是否会反噬呢? 第120章 好男人 在市委各个部门的权力运转之下,南河市已经推行使用了一个月的农药。 柳川公社这边是最早开始使用的,各个大队的大队长们都发现了这个农药的神奇效果。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把式,光看麦穗的挂浆程度,就能猜出今年的产量绝不会差。 农成化笑眯眯地走在地里,他的手抚摸着麦穗,神情温柔的像是在看自家的孙子在茁壮成长。 “老婆子,把你去年酿的酒拿出来,我要去找杨建设好好喝两盅。” 老爷子高兴之下嘱咐老妻把去年酿的酒拿出来。 他的妻子有一手祖传的酿酒好手艺,当初农成化娶妻就是被这好手艺征服了胃口。 可惜喽,后面的日子,光景不行,他也舍不得再浪费粮食拿去酿造些不顶饱的酒水。 今儿个实在是高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农成化的妻子瞪了他一眼,但看着老头子这么高兴,她也不想扫兴。 还是去把去年酿的酒拿了一壶出来,叮嘱老头子少喝一点,不要和人家年轻人比酒量。 其他大队的大队长们与老爷子的反应是一致的,大家开怀之下,都拎上家中最体面的东西来红旗大队拜访杨建设。 上次不好意思在杨建设这里吃午饭,这次大家手里头都拎着东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杨建设猛地看见这么多人提着东西来他家门口,还有一些错愕。 随后他知道了缘由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正好上次我没能招待好大家,这次还希望大家赏个脸,在我家吃顿便饭。” 农成化老爷子第一个欣然应允,他老人家上次尝过杨家的家宴,回去后也是念念不忘许久。 这么多人在屋子里坐不下,杨浩然兄弟俩把桌子都抬到了庭院里。 随着一道道菜端了上来,大家也没心思寒暄了,都胃口大开吃了起来。 看着他们吃饭的架势,跟饿狼有的一拼。 杨建设瞬间梦回还在当兵的时候,他们当初每天吃饭也是要抢着。 再怎么说他今天可不能抢输啰。 祝幼翠在厨房里看着杨小妹做好的酱料所剩无几,不免有些可惜。 本来这酱料还能用好久的,现在让外面的那些大老爷们一顿给霍霍完了。 不过看着大家吃的这么过瘾,祝幼翠的心里也有一些骄傲。 “嘀嘀。” 门口传来一阵喇叭的声响,杨浩宇打开了房门,发现是一辆吉普车。 庞河与莫桑杰从车上走了下来,看到院子里正热闹着,他们没有一点领导架子的也跟着坐了下来。 “大家都热闹着呢,那我也来凑个热闹。” 贺凡薇递完筷子后,庞河和莫桑杰就迫不及待的开整了,他俩的加入无疑让气氛更加热烈。 大家抢饭的架势也变得更猛了。 酒囊饭饱之后,庞河对杨建设道明了此次的来意。 “什么,市长要对我家小妹进行表彰?” 杨建设惊讶的站起,随后,他又一脸谦逊的回道:“这都是那孩子应该做的,没必要表彰。”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写着的。 庞河也不拆穿。 莫桑杰跟着道:“哎呀,建设老兄你就别谦虚了,小妹这样优秀的孩子做出了这么大的功绩,接受表彰是应该的。” 之前在红旗大队,每当长辈们开始互相夸赞彼此的孩子优秀时,杨小妹就会被时不时的拿出来溜一圈,作为最差的那个对照组。 现在则完全相反,无论在比较谁家孩子优秀时,大叔大婶们都会加上一句:就是还是不如大队长家的小妹出息。 多年后,杨小妹的传奇就是逐渐在大爷大妈们的嘴里越来越离谱的。 杨小妹跟着庞河来到了市里,庞河把她安排在市里的接待所。 杨小妹上下打量着独具70年代风格的招待所,房间收拾得整洁干净,里面工作的人员也显得格外的有素质。 当然,杨小妹不知道,工作人员看到她是由庞河送进来的,心里拿捏不准这位顾客的分量,所以对待她下意识的更加周到。 要是一般人,还确实享受不到这么细致体贴的服务。 这不,一个穿着一身体面工装的女服务员,还特意给杨小妹打了一瓶开水送到了屋中。 彼时,杨小妹正在屋里摆弄着电视机,这还是她第一次在70年代发现电子产品。 她随意的一抬头,对着女服务员说道: “谢谢您了。”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女服务员出了门后,就和她的同事们讲,那个房间的姑娘绝对是从大城市来的,而且家里条件非常好。 同事问她为什么这样说? 女服务员解释她看见杨小妹在摆弄电视机,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就像是在把玩一样普通物件。 这要不是家庭条件好,谁会这样对待电视机呀? 杨小妹摆弄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透顶,这年头电视台的节目非常少,还只在特定的时间段播出。 她这会儿打开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还是杨小妹穿越后第一次到那么远的地方,起初是有些兴奋,兴奋劲儿下去了就有些疲惫。 杨小妹无聊地瘫坐在大床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妈宝女,感觉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老母亲的身边。 还有谢星洲,自己走的急,还没来得及知会他一声,也不知道这会儿他有没有在想我。 杨小妹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等市里的事忙完,还是早点回去。 庞河下了班,回到了家里。 屋子里冰凉凉的,没有一点烟火气息。 他去厨房下了碗面,狼吞虎咽的吃了。 然后将自己收拾好,拎着东西,去了医院。 自从妻子喝药把身体喝败了后,一年里有多半时间都在医院休养。 渐渐地,庞河也把医院待成了半个家。 病房外,护士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庞部长又来了,他对他妻子可真好呀。” “是呀,如果我也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对象就好了。” 两个小护士梦幻的憧憬着,一个年长的护士打断了她俩的幻想。 “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就别在这瞎说了,知道庞部长的媳妇儿身子是怎么坏的吗?” 几个小护士迷茫的摇了摇头,护士大姐告诉他们: “看人呀,还是不能光看表面,他媳妇儿就是为了要一个孩子喝药把身子喝败的。要是男人真的心疼自己的媳妇,哪会逼着媳妇喝药?” “啊。”几个小护士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她们再透过玻璃门望向病房里的夫妻二人时,没了艳羡的目光。 第121章 表彰大会 庞河:“秀曼,你再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咱们才有力气把身子养好。” 庞河把小心翼翼妻子钱秀曼扶起,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斜靠在病床上。 钱秀曼的手腕纤细,庞河生怕一个不留神把妻子捏疼。 他对她总是用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 钱秀曼苦笑着摇摇头,“老庞,我吃不下了,你歇会儿。” 庞河又连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坛子。 他开口哄道:“再吃一点,这是我从队里换来的小菜,味道特别好。等你好了,我再从他们那换一点。” 钱秀曼看着庞河这样,又勉为其难强迫自己多吃了两口。 这小菜酸爽开胃,吃起来还有一股脆甜的口感,钱秀曼倒是不讨厌,甚至还多喝了几口粥。 庞河看到钱秀曼多吃了两口饭,比自己吃还高兴。 钱秀曼喝完后,庞河又伸出帕子为她擦嘴。 然后去水房将带来的碗筷都洗干净拿了回来,从庞河踏进病房的那一刻开始,截止到现在,他竟是一刻没歇,在不停的忙碌着。 钱秀曼看着他这样,想开口劝阻,让老庞歇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底的愧疚愈发压得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自生病后,庞河对待钱秀曼越是小心翼翼,越是细致周到,钱秀曼就愈加愧疚。 钱秀曼甚至有时在想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对于庞河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只是想到这么好的丈夫,她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看到将来丈夫身边出现别的女人的身影,也舍不得自己从此消失在庞河的记忆中。 “老庞,你坐下歇歇。” 庞河终于坐下了,他嘴上说道:“没事,我不累。” 手里还边拿一个苹果在削着皮。 钱秀曼摇着头,表示自己不想吃苹果。庞河仍是把这个苹果削完,放在了盘子里。 “没事,等你想吃的时候咱们再吃。” 他把屋子里能忙活完的事情全部做完后,这才和钱秀曼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庞河不敢抬头望向他的妻子,他有些怯懦的避开了妻子望过来的眼神。 殊不知正是这种躲避,才让他媳妇愈加愧疚。 突然,庞河鼓起了勇气,他握住了钱秀曼的手。 “秀曼,我这次下乡遇到了一个小神医,她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钱秀曼早就不抱期望了,也不想让老庞再为了她这病花费这么多的精力。 “算了老庞,我的身子也就这样了。” 庞河有些乞求的看着她:“秀曼,我们就再看一次,再看一次好不好?” 庞河的嗓音里竟带了一丝哭腔,钱秀曼的心也不好受。 半晌,钱秀曼似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次不行就算了,这些年我们够折腾的了,喝的药也不少,我实在是不想喝了。” 一提到这,想到妻子生病的原因,庞河懊恼地垂下头,他的神情被一层悲伤笼罩。 第二天早上,杨小妹元气满满的醒来,想到今天要接受大领导的表彰,杨小妹还有一些小激动。 王凤娟早就叮嘱过今天要穿的精神些,听说还会有记者来拍照。 想到自己要在这个时代留下第一张靓照,杨小妹打扮的更加用心了。 也许等她老了,还可以拿着这张报纸跟自己的孙辈吹嘘,瞧你奶奶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呢。 杨小妹梳了两个麻花辫,把自己的刘海梳得整整齐齐,上身穿了一身白色娃娃领小衬衫,搭配黑色劳动布做的裤子。 整个人生动诠释了青春洋溢的活力感。 表彰大会在市礼堂举行,参与此次大会的除了一些机关党政部门的工作人员还有许多来自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杨小妹站在其中颇有些格格不入。 她难得有些局促的坐立不安,脸上露出僵硬的微笑。 妈妈呀,救我。 杨小妹的周围坐了一群的大叔,本以为可以安宁片刻。 没想到不管到了哪个年代,大叔和大婶们的爱好一致地相同,都是问: 小姑娘你几岁啦?有对象了没?要不要叔叔给你介绍一个? “去去去,你们可别吓到小姑娘。” 吴红梅走过来把一众大叔给吓跑了。 大叔们:是吴红梅这个母老虎,此地不宜久留,快跑。 吴红梅笑着坐了下来,她对着杨小妹做自我介绍,“我是莫桑杰的妻子吴红梅,你应该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 杨小妹虽然不认得,但还是笑着夸道:“您就是红梅婶呀,我虽然没见过您的面,但早就听过您的大名啦。” 吴红梅哈哈一笑,“是不是莫桑杰在你面前说我是个母老虎?” “那倒没有,莫叔叔夸您是女中豪杰,能文能武,家里全靠您主事呢。” “他真这样说?” 杨小妹一脸“当然啦”地点点头。 吴红梅心里乐开了花,她对杨小妹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 接着,吴红梅为杨小妹介绍了起来,她知道这是杨小妹第一次来这种现场,她把其中的注意事项都揉碎了讲给杨小妹听。 吴红梅一向是最不耐烦讲这些细节的,但面对杨小妹一口一个“婶子”,一口一个“您好厉害”,吴红梅不知不觉就讲了许多。 看到杨小妹的星星眼,吴红梅觉得心里舒适极了。 她倒也直爽,对着杨小妹说,“你这个侄女婶子认下了,以后要有什么事直接来县食品厂找我,我是厂里的副厂长。” 杨小妹马上“哇”的一声, “你也太厉害了,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副厂长的位置。给我们女同志树立了一个好榜样,我今后也要向您学习。” “哈哈哈。” 周围的大叔们用佩服的眼光望向杨小妹,她竟然能把这个母老虎哄得这么开心。 吴红梅这会被杨小妹逗得乐不可支,心里觉得这着实是一个妙人。 想到自己身边还缺一个秘书,吴红梅的内心一动。 很快,表彰大会就开始了,市长先上前致辞。 吴市长不爱多讲废话,他三言两语就结束了发言,然后直接开始了表彰环节。 杨小妹乖乖地听着安排,跟在吴红梅的身后上了台。 等他们一排站定后,杨小妹惊奇的发现自己竟处在c位。 她的左右都是身高比她高的人,杨小妹朝两边望了望,这个动作就格外的明显。 引得大家发出善意的微笑。 果然小年轻就是没他们这些老人们稳重。 吴市长也用手抵着嘴轻咳了一声,掩住了笑意。 他拿起一本荣誉证书,站在了杨小妹的面前。 杨小妹下意识地立正,挺胸抬头,表情板正的像是接受审视的小学生。 “咳。”吴市长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他把手中的荣誉证书递给杨小妹,然后伸手拍了拍杨小妹的肩膀。 “后生可畏呀,小同志,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在,我总是感觉到我们的国家是朝气蓬勃的,是向上发展的。” 杨小妹听到市长这样表扬她,内心按耐不住得意,脸上却要端着庄严的表情。 只是眼角的扑闪笑意早就透露了她的激动。 她伸出双手接过荣誉证书,然后对着大领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啪。” 这张微笑定格在了摄影师的相机上,若干年后,这张照片被评为20世纪最伟大的照片之一。 取名为“杨的笑”。 第122章 馊主意 散会后,庞河将杨小妹请来了他家。 今日,他特地将妻子从医院接了出来,办理手续时,年长的老护士还特意问了一句,“这回又是从哪请的专家?” 庞河只是下意识的露了个笑脸,却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的内心也不敢抱有很大的期望。 已经失望过太多次了。 他掩饰住自己的心绪,带着钱秀曼回到了家。 杨小妹看到这个中年妇女的第一印象,就是头发枯槁,脸色消瘦,特别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而钱秀曼一看到杨小妹的年龄,心里原本升起的隐隐期望又下去了。 这么年轻,能看什么病呢? 若不是怕老庞失望,钱秀曼转身就想走。 庞河将床铺得整整齐齐,扶着钱秀曼小心翼翼的下了轮椅,然后将人搀扶到床上。 全程特别体贴,细心。 杨小妹皱着眉看着这一对夫妻的相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们之间好像少了夫妻之间的自在感,而是多了两分局促。 等杨小妹开始把脉时,庞河满脸期盼地望着。 可钱秀曼脸上的表情却比较冷淡,她低垂着眼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刚开始,杨小妹把脉时脸上的神情还是庄重严肃的,不多时,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松动,变得轻松起来。 一旁,庞河提着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 “这位女同志的病倒是好治,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时间拖的长了点而已。” “小神医,你说的是真的吗?”庞河一脸激动的问道。 而杨小妹此刻已经开始收拾药箱了,她一脸不耐烦的道:“这种小病还要找我来看,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刚学两年中医的小药童都可以治。” 钱秀曼猛地抬起头,这小同志口气不小呀。 可庞河给她找了多少大夫,都说没得治,让她好好休养。 其言下之意,不就是让她等死吗? 可这么小的同志,真的有这么好的医术吗? 杨小妹又掉过头,像是应付似的解释了两句。 “这女同志是吃药坏了身体,是药三分毒,毒物堆积在血管,梳理不通导致身体虚弱。这要是用西医治疗确实难治,但我中医几千年的文化,在调理气血、疏通经脉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位女同志的病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杨小妹一脸自傲,像是特别为自己的好医术而自豪。 “这种小问题你把我截脉金针第二十五代传人请来,真是浪费。我手里头还有好些疑难杂症的病人呢。” 庞河陪着笑,“是是是,小神医,之前是我们把路走窄了,一直在西医治疗。现在您来都来了,能不能麻烦您为我爱人看一看,给一个调理方案。” 杨小妹摆了摆手,“用不着调理,我今日三根金针下去,她自然能感觉到效果。” 看到杨小妹的话说得这么满,钱秀曼饶是再没有希望,此刻也不禁对杨小妹的医术有了几分肯定。 看出钱秀曼心中隐隐的松动,庞河又开始鼓吹杨小妹。 “小神医,我知道因妻子这点小事实在是麻烦您了,您昨日刚接受过市长的表彰,今日还能赏光来替妻子看病,我庞河实在是感激不尽。” “您放心,这医药费方面我们一定会尽心的。” 庞河一脸感激的看向杨小妹,杨小妹表现得不为所动,一副神医的淡然派头。 钱秀曼终于开口了,她放下身段,对着杨小妹道歉:“杨神医,对不住,刚刚我对您的态度有些冷淡。” 她长叹了一口气,身边的庞河立马上前握住她的手。 “实在是这么些年也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我这病没得治了。我不是有意针对您的。” 听到夫妻二人言辞如此恳切,杨小妹像是被打动了,有些踌躇地又坐了下来。 她从布包里取出三根金针,有条不紊地扎进钱秀曼的皮肤里。 随后杨小妹又在钱秀曼的不同穴位上捣鼓了好一会儿。 渐渐的,钱秀曼真感觉到有一股热气顺着金针在涌动。 “感觉到了吗?那就是毒气,在慢慢往出来排。” 钱秀曼一脸惊喜地点头,真的有戏。 这小神医绝了,还被市长表彰过,怪不得庞河这么信服她。 治疗结束后,杨小妹将金针取了下来,收回布包里。 她对着钱秀曼叮嘱道,今日你体内的毒气已经排了许多,后面我们再扎针治疗几次,开几副药好好调养就好。 钱秀曼此刻满脸信服地看着杨小妹,她甚至想起身送杨小妹出门,被庞河给制止了。 庞河把杨小妹恭敬的请了出去,等走出房门后,庞河才敢问杨小妹具体的情况。 虽然二人刚刚双簧唱得十分默契,但庞河的心中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倒不是他不信任杨小妹的医术,只是那么多的医生都没有办法,小神医三根金针下去就好了,怎么听起来那么荒谬? 这世上哪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医术,杨小妹对着庞河解释。 原来她刚刚都是在骗钱秀曼的,那三根金针下去,最多就是去去火气,怎么可能根除血管里的毒素。 只是显然钱秀曼已经不对治疗抱有任何期望了,而且病人心底已经对吃药有了心理阴影,显然是打心眼里抵触。 故此,杨小妹才出此下策,至少要先撬动钱秀曼的心房。 医人不仅要医病,更要医心。 杨小妹把过脉后发现钱秀曼的病确实有些棘手,但并不是不能治。 通过一些药材的搭配,把她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是有可能的。 现在最大的难点却是在于钱秀曼的心理问题。 杨小妹对着庞河问出了一直困扰的问题,“庞叔,难道你不觉得你们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有些问题吗?” 庞河讶然,随即叹息,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钱秀曼生病以来,他们夫妻二人的相处再不像过去那般和谐。 一个心中有愧,另一个也是有愧,两个人往往寂静地坐下一言不发,一坐就是一宿。 慢慢的就算是老夫老妻也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杨小妹看到庞河神情黯然,又问了一个问题,“庞叔,你有过和钱婶分开的念头吗?” “那当然没有。” 听到庞河的回答,杨小妹不理解,明明两个人对彼此都很有感情,却不愿沟通交流,在一次次的冷漠中消耗着彼此的感情。 “如果你希望钱婶身体好转,那么就要打开她的心结,你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可以敞开聊呀。” 杨小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庞河。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教你们。 “庞叔,你应该先改掉自己对钱婶儿小心翼翼的态度,你越是这样,她越发加重自己心里的愧疚,这病怎么能好的起来呢?” “不要将钱婶当一个病人对待,而是要将她当爱人对待。” 庞河听完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看着杨小妹一脸“你真难教”的表情,庞河虚心的求教。 杨小妹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她看了看左右无人悄悄的讲给了庞河听。 庞河一脸震惊,“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试呗?你不试怎么知道呢?” 庞河满脸为难,想了许久才应下。 “那我先试试。” 第123章 见义勇为 杨小妹与一个人擦肩而过,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表情夸张的看着那女人离开的身影。 哇,这个姐姐也太漂亮了。 纵使杨小妹悦美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 庞河被杨小妹的表情逗笑了,他喊着“小神医,回神儿啦。” 杨小妹不好意思的调回头来,有些好奇刚刚走过的大美女是谁? 庞河告诉她,那是严处长的老婆徐慧月。 “哎,说起来她和你挺有缘的,徐夫人的家乡好像也在向阳县。” 庞河只是随口一提,杨小妹也没多想,只是感叹,果然他们那地方人杰地灵。 不仅有自己这么漂亮的小美女,还有徐夫人那样漂亮的大美女,以及像谢星洲那样帅得惨绝人寰的大帅哥。 想到谢星洲,杨小妹有些想家了。 回到招待所后,她随手打开市长秘书带过来的信封,里面说是有这次发明农药的物质奖励。 杨小妹早就听说在这个年代发明是不会给特别大的奖励,所以也没有对这个信封抱有很大的期待。 但当打开后真的是震惊到了。 她看到了什么? 好多好多的布票,粮票还有肉票。 杨小妹的眼睛都要直了,她好像看到了好多大肉包子在向她铺天盖地地砸过来。她在地下张着大口一口一个地吞吃。 想到肉包子的美味,杨小妹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她屁股还没在板凳上坐热,就带着钱和票来到了市里的国营饭店。 县里的味道她尝过了,也不知道市里大厨的手艺怎么样? 不过,只要是肉,肯定都好吃。 杨小妹豪气地来到国营饭店,刚一坐下就大手一挥地开始报菜名,“要一个梅菜扣肉,一道鱼香肉丝,再来一碗大米饭。” 那服务员小姐姐还纳闷地看了杨小妹一眼,这么个小身板能吃得完吗? 这是哪家的败家孩子,还点两个肉菜。 等菜一上来,杨小妹满脸幸福地扒了一口大米饭,这也太好吃了。 她的神情充满了惬意与舒适,馋的很多并不打算来吃饭的人也进来消费一顿。 一旁突然忙碌起来的服务员小姐姐满脸纠结地看着杨小妹。 这可真能吃啊,这孩子打坐下来就一口都没停过。 杨小妹一脸喟叹地结了账,伸手对着小姐姐竖了个大拇指,“咱们饭店大师傅的手艺是这个。” 服务员堆起了满脸笑意,招呼着杨小妹下次有空再来吃饭,她叮嘱师傅给多加点菜。 谁让这饭店的大师傅是她爹呢,听到别人对自己老爹的手艺给予这么高的吹捧,小姐姐都想将杨小妹引为知己了。 杨小妹慢慢悠悠地晃荡在大街上,欣赏这充满历史古韵的南河市。 “站住。”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杨小妹回头一看,发现是两个小混混。 二人一胖一瘦,穿着吊儿郎当,胳膊上挽着一个被看章,行为举止无不透露出不好惹的气息。 他们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杨小妹的挎包,一看就是在供销社的时候就盯上了杨小妹。 这可是只大肥羊,不能放她跑了。 杨小妹看到找上门来的两个小混混,丝毫不见惧色。 她的手伸进了挎包,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把你手里的包交出来,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要是不交呢,你们让我吃什么果子?” 瘦猴样的小流氓歪头对另一个说,“嘿!这小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哥俩给她点颜色看看。” 两人相视猥琐一笑,同时慢慢的向杨小妹逼近。 杨小妹的手也缓慢地从挎包中抽出。 “你们两个臭小子在干什么呢?” 有人来了! 杨小妹立马将手头的东西向挎包里推了推,骤然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神情。 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那过来的络腮男子见此情景,更加生气了。 他的手拎着两个小兔崽子的耳朵,把两个年轻人提溜起来直“哎呀”叫。 络腮男子将二人放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抽在了他们的背上。 “你们二人真是长出息了,小姑娘都欺负。” 两个年轻人不敢反驳,乖乖的趴在墙上,任其捶打。 “孙老大,我们错了,你就饶过我们。” “我说过,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胡作非为,就打折了你们的腿。说,今天是先敲哪只腿,左腿还是右腿?” 两个混混“呜呜呜”的哭了,“孙老大,我们不敢了,这次是真的,你就饶了我们。” 瘦的那个还打起了感情牌,“孙老大,我家里上头还有80岁的老母,下头还有三岁的弟弟,你就饶了我。” 孙老大一巴掌又抽了过去,“小瘦猴,你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 “行了,快滚,看到你们就心烦。” 两人听闻此言,互相张望了一眼,立马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半路中摔倒也不敢耽搁,生怕孙老大又把他们抓了回去。 杨小妹顺着孙老大的腿往上望,只把脖子都 仰翻了这才看到了那人的头顶。 好高呀,不愧是孙老大,这个子得有一米九。 不知道他们个子高的人呼吸的空气和我们是不是同一大气层? 杨小妹还有心思瞎想着。 “小姑娘,没事?” 杨小妹抬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谢谢大哥,若不是你刚刚过来救我,他们早就将我的东西抢走了。” 孙老大的目光看了一眼杨小妹的挎包,装的怪满呀,怪不得叫两个小混混给盯上了。 “小姑娘,以后出门要是带这么多东西,还是叫家人陪上。一个人不太安全。” 杨小妹点头如捣蒜,连忙应是。 她还没来得及郑重表达自己的谢意,孙老大就转身离开了。 杨小妹盯着孙老大离去的身影,大喊一声,“恩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孙老大爽朗一笑,随意摆了摆手。 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高人风范,瞬间感动了杨小妹。 她这是遇到了当代活雷锋呀。 不行,还是得问清楚人家的单位,给做个锦旗过去,再写封感谢信。 听说这年头荣誉表彰非常重要。 她杨小妹可不是那种不懂礼节的人。 杨小妹眼神滴溜一转,她又找到了刚刚那两个小混混。 彼时两个小混混以为事已经过去了,他俩人蹲在墙根正在哀叹此次出师不利,怎么遇到了孙老大这个煞星。 结果面前突然被一块阴影给堵住了。 两人抬头一看,发现是笑眯眯的杨小妹。 顿时又低下头去抱头鼠窜,“啊,孙老大,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在背后说你坏话了。” “孙老大不在,只有我。” 两个混混不放心似的又往后望了一眼,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二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上埋怨道:“那你早点说呀,你一个人过来找我们两个有什么事,就不怕孙老大不在我们把你给抢了。” 说着说着,二人又四处瞅了瞅,发现没有人盯着,心里头那点儿坏水又冒了出来。 两双小眼睛一眯,那点儿小算盘,杨小妹看的是一清二楚。 她漫不经心地从包裹里抽出一根铁棍,然后在手上敲打了两下。 眼瞅着二人要扑过来,她用手中的铁棍轻轻地一击。 “啊啊啊。” 两个小混混嘴里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 好疼啊,那是什么玩意儿? 等两人平息了下来,互相抱在一起痛哭流泪。 杨小妹蹲了下来,目光直视他们,竟闪着寒芒。 “还要抢我吗?” “女侠,你饶了我们两个,我们二人上有老下有小,今后再也不敢了。” 杨小妹欣然点头应允,她随后又问道,“你们知道孙老大在哪个单位上班吗?” 二人惊恐的瞪了一眼,瘦猴样的混混小心翼翼地问道:“女侠,您找孙老大有什么事情吗?” 看时候也不早了,杨小妹对着二人说:“我给你二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帮我把这副锦旗送到孙老大的单位,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做些坏事。不然的话……” 其言下未尽之意两个小混混自然懂。 他们看着杨小妹手中上上下下的铁棒,不敢说不。 瘦猴混混颤颤巍巍应下,“女侠放心,我二人一定会把锦旗送到。” 二人探头探脑地瞅见杨小妹走了很远,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今天是撞了什么邪?前面碰见孙老大个煞星,后面又遇到杨小妹这个母老虎。 胖混混反应过来,犹豫的问道:“我们真的要把这面锦旗递给孙老大吗?” 瘦猴混混没好气,“那你敢不给吗,万一那虎娘们又回来杀个回马枪。” 二人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哆嗦,这锦旗说什么都要递出去。 他们还想活命呢。 不过这块锦旗的面料是真好。 他们看着自己胳膊上挂着的寒碜的被看章,再看看这颜色鲜亮的锦布。 心里是止不住的羡慕。 第124章 谢星洲:我想你了 南河市废品回收站。 孙老大走进房门后,第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若无其事地将房门关上,随后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 “孙大哥,别来无恙。” 看清是谢星洲的脸后,孙老大撤掉眼底的警惕。 他在谢星洲对面坐下,提起茶壶给二人各自倒了杯茶水。 “谢老弟,孔振国倒台后,最近近况应该好了不少?” 谢星洲没有否认,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孙大哥,最近严子晋有什么动作吗?” 提到这,孙老大喝水的手一顿,他的眼睛闪过一道暗芒。 这个动作被谢星洲观察到了,他也不动声色地饮茶。 “严子晋近些天来没有什么大动作,他的那个夫人好像生病了,他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 谢星洲的呼吸有瞬间停滞,随后又笑着将话题一带而过。 “大哥,你在屋里吗?” 有人在门外传唤,孙老大伸手示意谢星洲躲着点,他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小弟尴尬的挠着头,对着孙老大一脸为难的说:“老大,门口有两个年轻人要见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言,小弟的神情更怪异了,像是拼命在忍笑的样子。 他涨红了脸颊,用了很强大的意志力才把嘴角的弧度压下,“说是,说是来给您送锦旗的。” 说完后,小弟赶紧跑了,他怕再待下去,就要当面笑出声了。 要是被老大误会了,那就尴尬了。 孙老大一脸愕然,送锦旗? 这莫不是他的竞争对手派人来寒碜他的。 这屋里的谢星洲听到这个对话,刚刚烦乱的大脑也有瞬刻空白。 他们这一行什么时候还流行起来送锦旗了? 还能是感谢他们遵纪守法,见义勇为吗? 没成想一会孙老大从门口进来时,也是满脸怪异的表情。 他的手上当真拿着一块红色的锦旗,还有一封密封着的感谢信。 孙老大坐在谢星洲对面,满脸感慨的打开了锦旗,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古道热肠,见义勇为”,落款是一位被帮助过的热心市民。 孙老大真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再收到这样的荣誉。 而谢星洲在看到那封感谢信上的字迹时,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看到孙老大奇怪的眼神。 谢星洲轻咳了一声嗓音,对着孙老大解释,“没想到孙大哥你还这么热心肠。” 他朝着感谢信扬了下下巴,然后一脸笑意的道:“孙大哥打开让小弟我见识一番。” 孙老大还以为谢星洲是在调侃自己,他倒也不恼,为谢星洲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只是不知道为何是那两个混混过来送的感谢信,那小姑娘是怎么说服的胖瘦二人的。 谢星洲听完后,心里暗忖,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虽然他猜到尽管孙老大不去多管闲事,杨小妹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感谢孙老大这份善良。 谢星洲不去追究孙老大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这份隐藏不会妨碍到他的计划。谢星洲并不在乎。 他离开了废品回收站后,一个小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问孙老大。 “老大,需要派人跟着他吗?” 孙老大摆了摆手,对于谢星洲这样疑心重的人,派人去跟踪不仅不会获得任何信息,反而会弄巧成拙消磨他们之间的信任。 孙老大的目光凝视远方,那里是他的家乡,有他的亲人。 这一切快点结束,他真的想家了。 谢星洲与徐飞坐在国营饭店,徐飞大口朵颐。 他边吃,还边招呼着谢星洲。 “老大,快点吃啊,这市里的大厨手艺就是不一样,比县国营饭店的老张手艺好太多了。” 谢星洲看着阿飞一脸饿死鬼的样子,“平日里也没饿着你,怎么还一副馋鬼样?” 阿飞呲着大门牙,不理会老大的戏弄,难得和老大出来一次,他肯定得吃好喝好。 徐飞突然注意到身边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他转过去一看,发现是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 怎么这么盯着他,阿飞的心突然有些毛毛的。 然后,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帅脸,莫不是被自己迷到了。 阿飞“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放慢了吃饭的动作,让自己的举止显得稳重些。 殊不知身后的服务员看着阿飞突然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顿时对他不感兴趣了。 吃过饭后,谢星洲让阿飞先回旅馆。 阿飞一脸疑惑的看向谢星洲,“那老大,你去哪儿?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你去哪还是把我带上,我能保护你。” 谢星洲笑着说不用,他用手指了指阿飞撑得凸起的肚子,都这样了还保护我呢? 阿飞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肚皮,目送着谢星洲离去。 老大是在市里有个小相好吗?要不然为什么不带上我? 阿飞想不明白,转身回小旅馆休息了。 谢星洲来到了市委招待所的门口,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候。 若不是看他长相不像是个坏人,里面的服务员早出来赶他了。 杨小妹回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谢星洲。 她再次揉了揉眼睛,确定门口等着的真的是谢星洲后,呆呆的站在了那里竟一动不动。 谢星洲见状,微笑着打开双臂,目光宠溺地看着杨小妹。 那一刻,他的身后好像洒落下漫天的树叶,像是璀璨的烟火与盛大的赞礼,映衬在杨小妹眼眸。 杨小妹想也没想地扑了过去,落在了一个带着夏日余温的怀抱。 “咚咚咚。” 杨小妹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抬头看到一抹阳光从谢星洲的脸庞洒落下来,定格了此刻。 谢星洲看着杨小妹热烈而灿烂的笑容,他的心也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他的下巴搭在杨小妹的头发上。 此时,微风和煦、夕阳正好,树叶洒落在二人的身旁,完美的就像是一幅画。 招待所的服务员们都看痴了,随后,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嘴角俱都挂着一抹姨母笑。 “你怎么会在这?”杨小妹惊喜地问道。 谢星洲深邃的眼眸里闪着柔柔的光,波光粼粼,动人心弦。 他扶着杨小妹的头发,想也不想的说道:“因为我想你了呀。” 他学着杨小妹平日里的撒娇语气,脸上的神情充满了逗弄。 杨小妹的睫毛轻轻颤动,脸上升腾的红云和心中莫名泛起的甜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乖极了。 她突然跳起来,给了谢星洲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然后迅速的转过身,慢慢地向前走了。 谢星洲一愣,他的眉梢舒展开来,眉眼弯弯,竟露出了一个透着少年气息的笑。 他赶忙上前两步追上了杨小妹,上扬着嘴角,声音低低地在杨小妹的耳边诉说着想念。 两个小情侣的身影一高一低,动作之间充满了亲昵与甜蜜。 不仅观看的人露出了傻傻的姨母笑,便连树上的鸟儿都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股恋爱的酸臭味,真浓,真浓! 第125章 听说家属院来了个小神医 杨小妹每次看到谢星洲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她对谢星洲讲述着自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先是领了表彰,然后去给钱婶子看了病,逛街时还制服了两个小混混。 说到这儿,她还向谢星洲炫耀似得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表情中充满了小傲娇与得意。 谢星洲上道的吹捧,“我们小妹真是厉害,可不是谁都有机会18岁接受领导的表彰,而且还表现得宠辱不惊,颇有大将之风。” “文能医术安天下,武能铁拳惩恶徒。我已经能够想到回去大家会怎么夸你了。” “不过在我看来,我家小妹值得世间的一切盛赞,我真是何其有幸,能有机会结识这么优秀的姑娘。” 杨小妹听到谢星洲的夸赞,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谢星洲总能夸到她的心坎上。 有谁会不喜欢一个对自己事事有回应的男朋友呢。 杨小妹滔滔不绝,谢星洲耐心听讲。 在听到杨小妹给庞河的妻子进行治疗时,谢星洲没有插口,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也许还要麻烦小妹一趟。 这么多年了,终归还是要与她见一面的。 第二天,杨小妹去给钱秀曼复诊。 经过昨天的治疗,钱秀曼已经十分相信自己遇到了一个医术高超的神医。 现在杨小妹说的话,她都十分信服。 就连听说杨小妹此次要开药,钱秀曼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拒绝。 她得让自己的身子快点好起来,钱秀曼现在十分有紧迫感。 她昨天可是亲眼看到,有人在朝庞河献殷勤。 若是往常也就罢了,钱秀曼自己也不能保证还能活多久,虽然心中苦涩,但她多半会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但现在知道自己这病有好转的希望,再看到别的女人向自己的丈夫嘘寒问暖、一副牵肠挂肚的样子,钱秀曼当然忍不了。 昨天她还破天荒的朝庞河发了一顿大火。 没想到那人不仅没生气,反而十分开怀的大笑。 钱秀曼的心中更生气了,她这人还没死呢,这庞河就开始不把她当一回事了,天天净想着气她。 她当然得养好自己的身体,这辈子就跟这死鬼纠缠下去了。 看到钱秀曼眉宇之间的豁然开朗,杨小妹猜测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心结多半放下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显得有些得意。 果然我就是爱情守护专家。 想到谢星洲拜托自己的事情,杨小妹的眼眸一转。 她似乎不经意间提起了昨天撞到了一位美貌妇人,那妇人似是身体抱恙。 钱秀曼听到杨小妹的形容,恍然大悟。 一提美貌,家属区除了徐慧月还能有谁? “小神医,你说的应该是严处长的爱人。” 说到这里,钱秀曼的神情微微一顿。 严处长的爱人在家属院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不知道严处长爱妻如命,对待妻子更是如珠似宝的宠着。 这引来了家属院多少妇人的羡慕,只是在一想到徐慧月的脸,又觉得严处长爱妻是理所应当的。 她们谁有那张脸也可以横着走。 人人都道这对夫妻沆瀣情深,可钱秀曼不知为何总觉得徐慧月身上充满了忧郁的气质。 像一尊冷冰冰的白玉美人似的,没有生气。 想到徐慧月的身子骨也一向病怏怏的样子,钱秀曼的心忽地一动。 这杨小神医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要是可以的话,让徐慧月也过来瞧瞧。 刚好让杨小神医在这市里多待两天,还可以及时观测她的病情。 杨小妹看到钱秀曼眉间若有所思,猜测这事多半是成了。 她立马转移了话题,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刻意。 “庞叔呢?今日怎么没有看到他?” 一听杨小妹提起庞河,钱秀曼就来气。 但夫妻之间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道,钱秀曼只提庞河今日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杨小妹还满脸疑惑,昨天庞叔还说今天没事呢。 此时,办公室的庞河打了个大喷嚏。 办公室外传来了窃窃私语。 “哎,你们知道庞部长为什么昨天晚上歇在办公室吗?” “啥?庞部长昨天晚上在办公室睡的?” “嘿嘿嘿,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呀,老庞铁定是和嫂子吵架了。” 一位老大哥端着茶缸走过,笑呵呵的插了一嘴。 屋里的庞河听到了这大嗓门,漆黑了脸。 但他的眼睛分明带着笑意。 很多年了,他都没有在钱秀曼的脸上见到过那么生动的神情。 这小神医出的馊主意还是有用的,只是不能多用呀。 他这把年纪了,经常在办公室睡木板床,这腰再好也挺不住呀。 钱秀曼实在是一个高效率的人才。 杨小妹前脚问诊刚刚结束,后脚钱秀曼就已经和家属院的婶子们开展了友好交流。 “老钱呀,这次从医院回来感觉怎么样?我们这些邻里邻居都惦记着呢。” “是呀,这次来看你,给你拎了点东西,你别嫌寒碜,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几个大婶上门来拜访钱秀曼,还拎了许多东西,显然不是她们口中所说的薄礼。 这一则是因为钱秀曼没生病之前是个热心肠,在家属区人缘十分好,二是她丈夫老庞现在位高权重,大家也就都想来卖个好。 可没想到,一见到钱秀曼,大家属实是被惊到了。 之前钱秀曼病怏怏着个苦瓜脸,脸色蜡黄。 可现在瞧着气色红润,眉宇之间神采奕奕,好像当年那个爽利的婆娘又回来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好奇的问道:“秀曼,你家老庞这次是从哪里请来的神医,瞧着你已经大好了。” 钱秀曼听到大家夸赞她气色好,心里更是对杨小妹起了敬佩之心。 果然不愧是小神医呀。 其实哪有那么神,主要还是钱秀曼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人看起来多了几分精气神。 反正不管杨小妹的医术在其中到底起了多少作用。 此刻,在钱秀曼的吹捧下,杨小妹俨然是神医在世、妙手回春。 再加上钱秀曼的脸色红润,这更加佐证了杨小妹医术的神奇。 于是不到半天的功夫,整个家属院就传遍了,市委的老庞在乡下找来一个小神医,那医术简直可以起死回生。 这不,家属院里有病没病的一时之间都行动起来了,打算找小神医看一看。 遇到一个有真本事的医生那可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严子晋的耳朵里,他听闻庞河找来了一个小神医,竟然治好了他妻子的绝症。 听说人现在壮实的能吃三碗饭,下地都能跑两圈,还把庞河给打了一顿后赶到办公室了。 严子晋想到徐慧月的身子,心中一动。 可能是早年间吃苦太多,徐慧月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太好。 虽然不像庞河的妻子那样将医院当家住,却也是医院的常客。 想到徐慧月遭的罪,严子晋的内心就对谢修远充满恨意。 要不是他,慧月当年怎么会离开自己。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回归正轨罢了。 第126章 母子 “杨神医,您请。” 严子晋彬彬有礼地将杨小妹请到屋内,他的神情谦和、长相儒雅。 按理来说,这副面孔还挺能博人好感的。 但不知为何,杨小妹心下就是有一股别扭。 于是表现的也有两分冷淡,倒正好让严子晋误以为是神医的自矜。 于是行为举止间更加尊敬了几分。 继杨小妹在家属区声名远扬后,已经有很多人私下里找杨小妹看过病了。 每一个人看完病后都往外传:神医啊,真神。 杨小妹的行情也就越加火爆,再加上有人传出来小神医很快就要返乡的消息,于是病人们更是蜂拥而来。 杨小妹这两天的钱包着实又鼓了不少。 严子晋这边顾不上派人多加调查杨小妹的背景,连忙派人预定了小神医的出诊。 再次见到徐慧月,杨小妹脑海中蹦出了四个大字:人间绝色。 杨小妹以前一直不理解诗人对于美女的描写为什么那么缥缈,可徐慧月的存在真的将这份美具像化了。 那是一种震慑人心,夺人心魄的美。 徐慧月看向了呆呆的杨小妹,她温柔的端过来一杯茶水,眼波流转之间眼角的细纹透露出她也不年轻了。 这细纹却为她更添岁月的魅力。 “好孩子,你就是杨小神医吗?” 听到大美人温柔的问话,杨小妹突然红了脸,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莫名的有些难为情。 “姐姐,是我。” 杨小妹的声音有些糯糯,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小神医。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衬得粉嫩的脸颊像一只可爱的小鹿。 徐慧月又被逗笑了。 严子晋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徐慧月,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这么想着,严子晋突然格外庆幸自己今天请杨小妹过来看病。 不管能不能养好徐慧月的身体,让她多笑一笑也是好的。 杨小妹突然转头对严子晋讲,自己在看病的时候有一个规矩,不允许旁人在场。 她的表情威严又严肃。 严子晋虽然奇怪,但也能理解神医的怪癖。 他对着徐慧月温柔嘱咐:“那我先出去买点梨,你在这里让小神医看一下身体,等我晚上回来。” 在得到徐慧月的点头应允后,严子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不知为何,他心底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但他将这个感觉归咎于太担心徐慧月了。 等严子晋离开后,杨小妹突然放松了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松垮下腰,表情又恢复到少女的灵动。 徐慧月看着杨小妹动来动去,眼眸含笑。 杨小妹像是突然意识到大美人还在面前,她又立马挺直了腰板。 嘴上支支吾吾的说道:“姐姐,我先来替你把个脉。” “你这个小丫头嘴怎么这么甜,我的年纪可以做你的阿姨了。” 杨小妹想也不想的回道:“可是你这么漂亮,就应该叫姐姐呀。” 徐慧月又被逗笑了,她今天真的笑了很多次。 以往对严子晋吝啬的笑容今天对着杨小妹却很慷慨。 看到面前这个女孩,徐慧月油然而生一种亲切。 真年轻啊,小洲也长这么大了。 想到被自己放弃的那个孩子,徐慧月眼眸一暗。 随后她又和杨小妹聊了一会,愈发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等杨小妹为她看过诊后,有些迟疑的开口,“姐姐,有人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杨小妹的手中攥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 徐慧月看着这封信,不知怎么心突的一紧。 她表情自然地接过了这封信,没有追问杨小妹送信人是谁?这封信写了什么内容? 到让杨小妹打好的一肚子草稿没了用武之地。 送走杨小妹后,徐慧月的手抚过那封信,思衬了良久。 她还是将那封信打开。 看到信中遒劲有力的字迹,徐慧月突然湿了眼眶,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了信纸上,晕湿了纸面。 正在买梨的严子晋突然心中一慌,他不受控制地蹲在了地上,手中的梨散了一地。 顾不得拾起,他着急忙慌的跑回了家。 “张妈,太太呢?” 张妈一脸惊讶地看着严子晋惊慌失措的神情,她问道:“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我问你太太呢?” 严子晋的语气凶狠,吓了张妈一跳。 “小神医看完病后,太太有些累,先歇下了。” 听到徐慧月已经歇下了,严子晋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严子晋脚步放轻上了楼,缓慢地打开房门,他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床上躺着的人。 房门关闭后,床上的徐慧月张开了眼,目光清冷,哪里还有刚刚熟睡的样子。 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张纸。 “小妹,你见到她了吗?” 杨小妹点了点头,“我见到她了,也把信交给她了,但是她什么都没有问?” 谢星洲握紧的拳头又悄悄地松开,他张了张嘴,唇瓣不自觉的颤动,“那她身体还好吗?” 杨小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有些踌躇,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她的身体早年间受过非常重的伤,要是一直好好休养倒也无碍,但若思虑过重,喝多少药都无济于事。” 谢星洲苦涩一笑,他们母子二人果然都是一类人,被心中的仇恨无时无刻折磨的滋味并不好受,谢星洲体会过这种滋味。 可如今他的身边还有爷爷和小妹,而她身边空空荡荡,竟无一人。 谢星洲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看向杨小妹担忧的眼神,突然向她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小男孩,他从小家境优渥,父母恩爱。 他有着世界上最漂亮的母亲和最令他敬佩的父亲。 虽然经常见不到父亲的面,但在母亲的教导下,他还是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如果日子这么一直过下去的话,这个少年最终应该成为一个像他父亲那样风朗月清的君子。 可变故发生的那样快,因为一些事情,他的父亲成了人人喊打的伪君子,他的母亲选择决绝而去。 没有人知道她下了怎样的决定,但小少年的心中明白。 母亲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 原以为今生他们可能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可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 杨小妹愣愣地听着谢星洲缓缓讲述这段往事,他的表情平静的像是在讲述别人发生的故事。 但杨小妹分明看到了他的喉咙在颤抖。 她瞪大了双眼。 顿时明白了这个故事的小男孩就是谢星洲,而那位美丽的母亲就是今天见到的徐慧月。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到徐慧月的时候,也有一种亲近之感。 现在想想,二人的五官和气质竟是分外相似。 杨小妹上前轻轻地拢住了谢星洲,她用头蹭了蹭谢星洲,没有说过多安慰的话语。 此刻,陪伴就是最好的疗伤良方。 杨小妹能够理解谢星洲的沉默,谢星洲也亦感谢杨小妹的体贴。 杨小妹就这样陪着谢星洲在这个巷口,一直等待。 “滴答,滴答。” 谢星洲心中的钟表在一圈圈滚动着,他的视线追逐南飞的大雁,看着它们划过天际。 杨小妹反复地打开系统面板看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眼神一直瞅着巷口,期盼着那抹身影出现。 可是一个下午过去了,那里还是安安静静。 杨小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谢星洲。 “小妹,我们走。” 杨小妹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她有些着急的挽留谢星洲。 “谢星洲,我们再等一会儿,也许她今天下午是有事没能来。” 谢星洲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微笑里带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悲伤。 “我了解她,她不会来了,我们走。” 二人默默的离去,只留下一片孤寂与凄凉。 许久后,巷子口出现了一道阴影,在灯光的照亮下,这道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然后这道影子慢慢的消散在黑夜里。 第127章 回村的诱惑 杨小妹来市里的使命似乎完成了。 她这两天可谓是收获满满,不仅获得了荣誉表彰,丰富了腰包,还在市委家属区留下了小神医的美名。 庞河和严子晋两人亲自来为杨小妹送行。 严子晋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是过来感谢杨小妹昨日的看诊。 “小神医,多谢你昨日为我爱人看病,我爱人说感觉身子骨好多了。这是我们家属的一点心意,您收着。” 杨小妹有些沉默,她伸手接过了那个厚厚的信封,心里却五味杂陈。 庞河过来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 “杨同志,今天你要回向阳县,我也没什么好给你带的,就拎了一点家里的土特产,你可不要嫌弃。” 庞河递过来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些水果和腊肉。 杨小妹含笑接过,下一秒脸上的微笑顿住。 这个篮子怎么这么重? 她两只手握在一起托着这个篮子,还是被吊得不住下沉。 庞河见状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好险,差点这个篮子就要掉到地上去。 杨小妹对着庞河尬笑了两声,“庞叔,你怎么这么客气?” 庞河笑着解释,“这是应该的,也难为你大老远跑一趟,你钱婶特别感激你,本打算今天过来也替你送行,叫我制止了。她那身子骨过来,还要劳烦你操心。” 杨小妹愕然,庞叔平时就是这样和钱婶沟通的吗? 这张嘴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想到这儿,杨小妹将庞河拉到角落,又悄悄嘱咐了一番。 听的庞河忍不住点头又摇头,表情一会儿困惑,一会儿恍然大悟。 等庞河将杨小妹送上了回去的汽车,他还在内心琢磨着刚刚杨小妹教给他的说话技巧。 他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呀,做事真的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啊,细琢磨还有两分道理。 杨小妹上了车后,眼神扫过手里的果篮,不经意间发现苹果下面好像压着一个信封,她打开看了看。 竟然是一张自行车票,还有100元钱。 钱且不提,自行车票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王凤娟很早之前就想给杨建设买一辆自行车了,可钱是早攒够了,就是还差一张票。 在这个买什么东西都需要票的年代,对于没有工作的乡下人来说,置办一件大物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不亚于现代买房全家老小齐上阵。 杨小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去过庞河的家里,装修那么朴素,夫妻俩的衣着也很简朴。 还有这个果篮,一看就是主人家费了很大心意准备的,杨小妹这个时候才有一点身为神医的真实感。 既然钱婶子不喜欢吃药,回去还是得给钱婶子制作点保养身体的药丸。 杨小妹看到这张自行车票,第一反应就是花了它,正好从县里提一辆车风风光光的回村。 她杨小妹也是有点虚荣心的。 她又打开严子晋的那个信封,里面装的满满的钱和票。 这个王八蛋的钱不要白不要。 车上的人不停的上上下下,杨小妹归家的心越发急切。 她的眼神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听到身边的大娘传来抽气声。 怎么了? 杨小妹掉头一看。 是谢星洲。 杨小妹自己都没意识到脸上绽放的大大笑容,她的心跳窜的不能自已。 “你怎么来啦?” 谢星洲站稳身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醉人心弦。 杨小妹听见旁边的大妈们又在“斯哈,斯哈”的抽气了。 她内心骄傲:这么帅的男朋友,是我的。 谢星洲帮杨小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行李,开口解释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害怕你丢了。” 两人之间的腻乎劲臊的一旁的大娘们纷纷捂嘴偷笑。 车子很快就停到了向阳县。 杨小妹下车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供销社提一辆自行车。 说干就干,真女人从不墨迹。 杨小妹直奔供销社售卖自行车的柜台,这里不同于其他柜台,有些清冷。 售货员看到杨小妹来了,也没有过分热情,仍是坐着柜台后织毛衣。 这种小姑娘她见多了,看就看,反正也不会买。 “姐姐,你帮我开张票。我就要这辆车了。” 杨小妹二话不说地直接提了一辆车,没有半分犹豫。 售货员吃惊地看着杨小妹随意地购物姿态,这姑娘不会是来消遣她的。 这好歹是买个大件,都不找家里人来商量一下嘛。 她有些想劝这姑娘要不再考虑考虑,话都到嘴边了,她突然被一阵耀眼的光芒刺痛了双眼。 售货员不经意间看到杨小妹的挎包里塞得满满的一包钱票。 她顿时用双手捂住了嘴。 呜呜呜,她一年的工资都没有一个小姑娘包里装得钱多。 这是什么家庭啊。 杨小妹美滋滋地看着自己刚到手的车,车身锃亮,闪耀着钢铁的光芒。 一看就十分对得起它的价格。 想到这车花了180大洋,杨小妹看它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 “买好了吗?” 谢星洲提着几包桃酥过来,他顺手牵住了杨小妹的手。 “嘿嘿,买好了,我都能想到等会回到队里万众瞩目的场面了。” 谢星洲忍了忍笑意,他将杨小妹的行李放置在车上,推着自行车与她并肩而行。 “星洲哥哥。” 孙飞舟听到小弟来报杨小妹和谢星洲在往队里走。 他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一见面就搂住了谢星洲的大腿。 谢星洲笑着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 杨小妹在一旁有些吃味,“好啊,臭飞舟,这么多天不见,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怎么一见到你谢哥哥就忘了我。” “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杨小妹在一旁气鼓鼓。 孙飞舟无奈地瞅了一眼谢星洲,然后上前哄杨小妹开心。 哎,小女生就是麻烦,他找星洲哥哥是有正经事要办呢。 “小妹姑姑,我怎么会不想你呢?你出去这些天我饭都吃不下了。” 杨小妹瞥了眼孙飞舟壮实的小身板,对这话的真实性表示存疑。 算了,不跟小孩计较了。 她有点得意地朝孙飞舟炫耀起了自己的自行车,三人就这样朝着大柳树进发。 大柳树下,大娘们正在叽叽喳喳,与以往不同的是,王凤娟也参与其中。 她这些天一吃过饭就带着鞋底子来到了大柳树下,这里能第一时间看到杨小妹回来。 此刻她正参与进一个八卦的讨论,聊得兴致勃勃,以往她不来这错过了太多八卦。 想到这,王凤娟的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可惜。 正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她下意识地朝村口瞅了两眼,突然凝神。 那个身影怎么那么像他们家小妹。 “哎呀,我家小妹回来了。” 第128章 全村的骄傲 “小妹,是杨小妹回来了。” 大家一窝蜂地围了上去,此时王凤娟早已跑出去老远,来到了杨小妹身边。 “你这孩子,瘦了,这肯定是在市里没吃好,都跟你说了不要想着给家里节省钱。” 王凤娟爱怜地摸着杨小妹的小脸,一脸心疼。 杨小妹自己悄悄掐了把腰间的肉,讪讪一笑。 很快,一堆大娘们都围了上来。 “这市里的伙食是不咋地,咱们小妹还是去接受表彰呢,回来瘦了一大圈。” “小妹啊,一会婶子给你拎两条小鱼让你娘给你炖点汤补补,瞧孩子的脸虚白的。” “你那两条鱼算啥,还不够塞牙缝的。小妹,一会婶子给你煮几个鸡蛋,鸡蛋有营养。” 杨小妹哭笑不得地听着周围大娘们上赶着要送东西,她一个个谢过。 心里却是暖暖的。 想到自己刚提的新车。 杨小妹状似不经意地侧了侧身子,露出了身旁锃亮的自行车。 这全新的耀眼的钢铁般的光泽一下子戳中了大娘们的心巴。 “这是哪来的自行车,还是新买的?” 刘大娘一声大嗓门惊醒众人。 杨小妹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刘大娘果然在捧哏方面有着别样的天赋。 “咳咳,我从县里回来买了辆自行车,想着平日家里没辆车也不太方便。唉,这车将就用。” 王凤娟一听这车是自家的,立马松开了拉着杨小妹的手,跑过去安抚着这辆自行车。 刚刚咋没注意到呢,这车真是越看越好看。 王凤娟睨了一眼杨小妹,“你这死孩子,买车咋不叫上我们大人帮着看,自己就做决定了。” 不待杨小妹回答,王凤娟又装模作样的对着周围的大娘嗔怪。 “我家小妹就是手松心大,这不悄默声地就靠自己买了辆自行车回来。” 注意重点,是靠自己哟。 王凤娟特意在“靠自己”三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这刘大娘哪有不明白的,她立马上道。 “哟,我就说咱们小妹不是一般人,我早就看出来了,小妹是咱这红旗大队最出挑的年轻人。要我说呀,这还是大队长夫妻俩教育的好。” 王凤娟很矜持,“主要是孩子平日里自己努力,我们这做家长的也没能提供多少帮助。” 她边说手还边摸着自行车,全方位365度无死角的展示着。 这边大娘们纷纷对着杨小妹夸赞,那边谢星洲和孙飞舟二人却是悄悄接上了头。 “星舟哥哥。” 孙飞舟瞅了瞅四下无人,他悄悄地伏在谢星洲的耳旁,二人嘟囔了许久。 谢星洲掩下眼下眸中的深思,他揉了揉孙飞舟的小脑袋,对他表示赞赏。 “辛苦我们飞舟军师了,这是从市里给你带的糖,拿去和小伙伴们分着吃。” 谢星洲从包裹里掏出一袋大白兔奶糖,递给了孙飞舟。 果不其然,孙飞舟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 是大白兔,太好了,小弟们还没吃过呢。 谢星洲目送着孙飞舟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他看了一眼众星捧月的杨小妹,笑着离开了。 杨小妹回来了。 这一爆炸性消息立马成为红旗大队的头条。 特别是她还提着一辆自行车荣誉归来。 队里人听到信儿陆续有人赶了过来,把村口堵得严严实实。 来迟了的杨建设挤都挤不进去,他只能凑在人群后头听着各式“咦”“呀”的语气声。 着急的不行,又不能蹦蹦跳跳地有失体面。 “小妹,你再给我们讲讲市里是什么样的,你真的见到市长啦?市长长什么样子?” 大娘们好奇的追问着,杨小妹耐心的一一讲解。 杨小妹讲了许久,嘴巴都有些干渴。 她手一伸,旁边的祝幼翠立马奉上一杯红糖水。 杨小妹用红糖水润了润嗓,又接着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此刻祝幼翠取代了刘大娘捧哏的位置,表现得那叫一个有响必应。 刘大娘不服气地瞅了一眼祝幼翠,一个小年轻还妄想取代她老人家的地位。 刘大娘这头也加大了自己附和的声音。 就这样,二人不断攀扯着音量,倒是显得场面愈发热烈了。 单凝云和俞雯二人,在远处就发现这里围着一堆人。 待看到人群中的杨小妹后,俞雯发出了羡慕的声响。 她抬头望去,不经意间发现单凝云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俞雯吓得打了个寒战,赶紧转移了视线,只是眼神还若有似无的瞥向单凝云。 单凝云像是突然回神,她微微一笑,“雯雯,我们走。” 俞雯连忙跟在单凝云的身后,一声也不敢吭。 杨小妹这边说了半天话,嗓子都快哑了,还是贴心老母亲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把拥挤的众人都驱散开了。 终于是安静了。 祝幼翠兴致勃勃地问,“小妹,刚刚还没问呢,你是从哪儿搞来的自行车票?” 杨小妹轻轻一点头,唇角微扬,“我这次去市里给几个病人看了诊,这是他们的感谢费。” “天啊,看病能挣这么多钱。” 祝幼翠的表情充满了惊讶,最后又转为了敬佩。 现在的杨小妹真的成为了一个有本事的大人物,可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子了。 祝幼翠心中决断,要把杨小妹的待遇再提高一点。 现在杨小妹在祝幼翠心中的地位已经直逼小虎子,碾压杨浩然了。 祝幼翠又连忙去给杨小妹泡了一杯红糖水,今天的红糖水可都是她亲自出资,没找王凤娟要半分赞助。 杨家三兄弟还在院子里围着新买的自行车绕来绕去,浑身上下都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哦,对了,我这次去市里领表彰应该会登报,报纸过两天庞叔会帮忙寄到家里来。娘,您帮我盯着点信儿。” 杨小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这下杨建设也是按耐不住激动了,小妹要上报纸了。 天呀,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他晚上得整二两酒去爹的坟头拜一拜,得让祖宗知道这喜事呀。 当晚杨建设抹着泪在他爹坟头絮叨了好久。 之后,杨小妹每受到任何表彰,杨建设都会去祖坟处倒二两酒,后来这处坟头竟散发着浓浓的酒香,经久不散。 成为红旗大队后世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第129章 这次让我来保护你 杨小妹回到房间后,想起自己之前与谢星洲的对话,心情有些沉默。 “所以严子晋也是你的仇人之一,对吗?” 谢星洲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杨小妹。 杨小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之前一直隐瞒我,是因为你的仇人位高权重,对吗?” “所以你不想我牵涉进这些事中,是也不是?” 谢星洲一叹,他用手扶起杨小妹的发丝,而后抱紧了她。 “小妹,相信我,这些事情我会很快解决的,你再等等我。” 杨小妹只是坚定的看向谢星洲,“我不在乎。” 她双手搂住谢星洲的腰,再次重申,“我不在乎你是谁,我不在乎你的过往,我也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只在乎你是你。” 她抬头望向谢星洲的眼眸,眼神定定,像是透过眼眸看穿了谢星洲的内心。 “你不要总是想着保护我,我也有能力保护你,我也可以保护你。可能你独自一个人扛事扛惯了,但这是个坏习惯,你要改。” 她伸手揉了揉谢星洲眉头,“就像皱眉头这个坏习惯一样,都要改。” “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你也有你的方式去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但不要阻止我想保护你的心。” 这些话语像一股暖泉注进了谢星洲的心肺,让他感受到浑身飘扬着一股暖意。 他轻轻应道,“好。” 之后将所有的筹谋与算计都一一告知了杨小妹。 谢星洲将自己完全的剖开了,他将阴暗的、自卑的、不完美的自己一一展现给了杨小妹看。 说起那些阴谋诡计,谢星洲低下了头,不敢抬头去看杨小妹的脸。 他害怕看到这张脸上出现憎恶的神情。 直到感觉到有一双手捧起了他的脸,然后他的额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像是怜惜又像是抚慰,像是在告诉谢星洲。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的身边有我。 谢星洲闭了闭眼,指尖轻颤,用更激烈的拥抱回了过去。 杨小妹的记忆拉回现实,她的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锐利,一改往日懒散的神情。 今天看到我了吗? 快些行动,我有些等不及了。 “叫我出来有什么事?不是说了吗,没有事不要联系我。” 一道男声在黑暗中响起,他的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 单凝云的眼神一凉,只是想到自己还需要眼前男人的帮助,她压下了心头的不耐烦。 “我想找你借点人手。” 男子似是诧异的转过头,他的脸上蒙着黑布,辨别不清五官,只那双眼神里透露出阴险与狡诈。 “你借人手是想要干什么?” 单凝云看到这双眼心里一惊,却还是将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男子。 男子的嘴角勾起玩味一笑,事情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点头应下,随后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人手我借给你了,记得你的任务,” 单凝云站立在原地,心下发狠。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近日来,她在红旗大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不知为何,多日来单凝云总是联系不上姑姑。 她向姑姑写信交代了自己在红旗大队的任务没有完成,想要调回城里去。 却没有收到姑姑的回信。 不仅如此,连寄来的包裹都中断了。 单凝云的心底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她和单冷霜毕竟是姑侄,自然清楚对方美丽面容下的阴毒。 若是因为她不能完成任务,单冷霜便打算放弃她,单凝云也不得不为自己留条后路了。 姑姑的判断要是没出错的话,东西一定是在谢星洲的手上。 那张图纸,单凝云是势在必得。 想到杨小妹今日众星捧月的场面,单凝云的心头愈来愈堵。 凭什么她杨小妹一个村姑可以获得谢星洲的喜欢,还去市里领取荣誉表彰。 嫉妒爬满了单凝云的脸,她的眼中满是阴霾,还透露着猩红的诡异。 杨小妹和方媛约好了,要在县里聚一聚。 自上次红旗大队一别后,两人已经许久没见过面了。 这次也算是补上之前的约会。 杨小妹特意从系统兑换了几个好看的发卡,装在了小挎包里。 她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依旧是从红旗大队到县城的那条路,今天这条路却显得格外漫长。 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时,杨小妹的内心很平静。 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 甚至她隐隐有些期待,也许再过不久,她就可以牵着谢星洲的手,光明正大的显于人前。 杨小妹注视着系统地图上身后围着的几个小红点越来越近。 来了! 她眼底中透露出几丝兴奋,却没有改变自己的路线,仍是稳稳的向着县城进发。 身后的几名蒙面男子对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行至一处荒僻地,几个男子迅速的将杨小妹围了起来。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杨小妹惊慌失措的质问着。 为首的男子得意一笑,“小美人,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说着,为首的男子手一挥,余下众人迅速围了过来。 “等等,不要伤害我,我有钱,你们可以把钱拿去。” 杨小妹害怕极了,还是佯装镇定在与男子谈判。 男子不屑,“钱,我们有的是。小美人,你若是乖乖的,还能留你一命。” “兄弟们,把她捆起来。” 杨小妹的眼神一凌,她的手伸向了自己的挎包。 正在此时,一个青年却突然出现。 是队里的知青,杨小妹认了出来。 她不想节外生枝,有些头疼地看着突如其来打乱计划的郑明。 郑明的出现显然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但几名蒙面男子对视一眼,还是围了上来。 只是比计划多了一个人罢了,并不会妨碍。 显然,这几名蒙面男子还是高看了自己。 郑明的身形如电、动作迅疾,他游走在众人之间,迅速出拳。 一记记拳头裹挟着劲风,呼啸而出,打在蒙面人身上,他们很快就倒在了地下。 为首的男子见状悄悄接近了杨小妹,眼看着那柄锋利的尖刀就要对着杨小妹刺下。 郑明迅速回身,猛的一个回旋踢将人踹倒在地上,却也因此被尖刀划伤了胳膊。 猩红的鲜血顺着胳膊一滴一滴的滴了下来。 杨小妹的心情猛然一凉。 草丛后的几人也是心中一惊,阿飞的双手握拳,身体前倾,像是要马上跃出去。 却被谢星洲紧紧的按住了,阿飞抬头却看见谢星洲的深锁着眉头,额头青筋暴起。 阿飞面色难看地卧了回去。 第130章 英雄救美 很好,这些人的行为彻底触怒了杨小妹。 牵连到无辜之人,是杨小妹最不希望看到的场景。 她面如冷霜,也不再隐藏自己。 手一挥,场上一阵白色的烟雾笼绕。 当白烟散去后,场上的人都倒在了地上,没有了行动的能力。 杨小妹站在原地,右手伸到背后对着草丛比了一个“一切顺利”的姿势。 然后赶过去看郑明的伤势。 她先是给郑明喂了一颗药丸,然后细心地检查郑明的伤口。 检查完后,杨小妹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筋脉。 杨小妹取出金针,对着郑明胳膊上的穴位扎了下去,很快血就不流了。 郑明眼神温柔地看着杨小妹在为他忙碌。 虽然刚刚经历生死之间,但郑明此刻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没事?” 杨小妹在郑明的眼前晃了晃手。 郑明回过神来,“嗯。” 说完后,郑明有些紧张,这么回应,是不是显得有些敷衍? 但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一时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 草丛后的谢星洲却是黑了脸,他也是男人,怎么会看不明白郑明的眼神。 偏偏阿飞还作死地凑了上来,“老大,那小子是不是对嫂子有意思?” 被谢星洲瞪了一眼后,阿飞噤声。 杨小妹为郑明包扎好伤口后,她想道谢,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知青的名字。 杨小妹难得有些脸红,却不知郑明看见她脸红也跟着脸红了。 而谢星洲的脸隐隐有着越来越阴沉的迹象。 还是杨小妹打破了沉默,她站了起来,郑重的对郑明鞠了一个躬。 “谢谢你今天对我的帮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郑明,我的意思是我叫郑明。” “郑知青,我叫杨晴岚,你的伤我会负责到底的。” 郑明微愣,随后说道:“我的伤不严重,辛苦杨同志为我包扎了。” “若不是受我牵连,郑知青你今日也不会受伤。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看着杨小妹郑重的神情,郑明有些意外。 其实今天他不来,杨同志也不会有事情。 现在他受伤了,反而让杨同志为他担心。 草丛后的徐飞看着谢星洲黑沉的脸,心中埋怨汪光耀办事的效率也太慢了。 怎么公安局的人还没有来? 说曹操,曹操到。 公安局的人总算到了,他们的到来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草丛后的阿飞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同志,你们没事?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在抢劫,现在情况是?” 带头的警察显然有些疑惑,他们一早就接到举报,说是有一伙儿人在这里对一个年轻姑娘实施抢劫。 他们接到消息就紧赶慢赶地奔了过来,生怕出事儿。 谁曾想一来就看见地下这倒着的一片人。 要不是这些人蒙着脸,一看就不是一副好人的装扮。 为首的警察倒真要怀疑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了。 郑明站出来解释,“警察同志,就是这伙人想要半路抢劫,被我发现了。” 面对警察疑惑的眼神,郑明补充道;“哦,我以前是练过一些拳脚功夫。” 他在刻意替我隐瞒,为什么? 杨小妹内心充满了疑惑,但这并不妨碍她发挥出自己此刻高超的演技。 扮弱这事她最熟了。 警察听到郑明的话抽了抽嘴角,他无语地看着昏迷的这一地人。 就这,还只是练过一些功夫。 幸好他们此次派来的人够多,要不然还真没有人手把这么多倒在地下的混混给押到警察局去。 不是他说,这哥们儿有这么好的身手就应该去当兵,报效祖国。 杨小妹和郑明跟着警察一起回到了公安局。 考虑到是受害者,警察还专门派了一位女警官来询问杨小妹事情的经过。 杨小妹按照原先的计划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她这次来只是到县里找朋友玩儿的。 却没想到半路被人打劫。 说到这儿,杨小妹的声音有些怯怯的。 似乎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女警官温柔的安慰着杨小妹。 那边关于郑明的审讯更是简洁明了,他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 就是身手有点儿好,一个人单挑十几个大汉,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可那边等几个抢劫的人醒来后,对于他们的询问却有了重大的发现。 调查人员原本漫不经心地按照惯例询问问题,可慢慢的,他的身姿越坐越正,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这里牵扯到的事情太大了,已经不是他可以过问的了。 他立马请示了局长。 审讯室内。 “你们是什么人?” 面对警察的询问,之前那伙蒙面男子的老大都老老实实地说了真相。 他在心中疯狂抽自己的嘴巴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嘴上一五一十的吐露真话。 “我们是之前安插在向阳县的钉子,没有任务时就伪装成普通人,避免引起人们注意。” 听到这里,局长的面色一凝。 他继续问道:“那你们的上级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的上级是谁,一般上级不会轻易联系我们。只有在接到上级指令的时候,我们才会行动。” “但是这次联系我们的是个娘们,听声音20来岁,还是个美人儿,不像是咱们本地人。” 这些话语的指向信息已经很明确了,局长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意,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一等功在向他招手。 接下来他又问了许多问题,对面的人老实地一一作答。 此刻那人心中都想找把刀切腹自尽了,但是嘴却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把他所知道的安插在向阳县的钉子名单全部吐了出来。 记录人员记录下来人员名单,那名单长长的一列,其中有不少人看起来就是平时最普通的老百姓。 结束问话后,局长和记录人员都长松了一口气。 今天算是逮着条大鱼,还一举识别这么多钉子。 只是有一点, “局长,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配合我们的问题?” 说到这儿,局长也甚是不解。 不可能对方是故意说出这些名单来做诱饵。 那这代价也太大了。 “就当是此人良心发现,到时候给他个痛快点的死法。” 局长突然掉头,对着下面人吩咐道:“你去调查一下和今天被抢劫的那个小姑娘有仇怨的女性,二十来岁,外地口音。” “这也许是我们要找的另一条大鱼。”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透过繁杂的迷雾,展露在人们视野前。 第131章 山雨欲来 杨建设与王凤娟收到消息后,连忙赶来了县里。 二人在电话里听闻杨小妹被抢劫一事吓得惊慌失措。 杨建设平时多注重公私的一个人,都吓得让杨浩博开拖拉机把他们送到县城。 夫妻俩这一赶来就拉着杨小妹的手,左看右看,生怕孩子出现丁点差错。 杨浩博看见杨小妹安然无虞也是松下一口气来。 杨建设先冷静下来,他走到郑明的面前。 看到郑明胳膊上缠绕着的白布,杨建设紧紧的握住郑明的双手。 “郑知青,今天这事儿多亏了你。今后你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凤娟这边儿抹了抹眼泪,她拉着杨小妹的手也走了过来。 “是啊,郑知青。之后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们老两口儿就这么一个闺女。你救了她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郑明真承不了这个情,这事儿他确实没帮上多大的忙。 “大队长、婶子,你们言重了,今日之事,任何人看到了都不会袖手旁观,何况那些人都是杨同志自己解决的。我还多赖杨同志的帮助,才没有受伤。” 王凤娟:“郑知青,你不用谦虚。小妹这丫头有几斤几两,我这个当娘的还不清楚吗?” “总之还是多谢你今天的帮助。之后有空来婶儿家吃饭,今儿可流不少血,得好好补补。” 郑明谦逊的笑了笑,笑中透露出一种朴实和真诚,倒显得他那英俊的脸庞有几分老实。 这要是让他曾经的战友和领导看见,只怕会惊掉了下巴。 军区里有名的冷脸硬汉在这儿对着一个大娘笑的一脸柔和。 王凤娟回过头去又训斥杨小妹。 无非又是些老话,杨小妹一脸无奈的听着,连连点头应是。 郑明在一旁看见,眼中笑意更深。 突然他的视线移向了一处角落,眼神如猎鹰一般敏锐警惕。 刚刚那里明明有人。 郑明收回视线,心中还在思索。 而墙后的谢星洲缓缓转过身。 带着单薄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入孤独。 杨小妹的心忽的一顿,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心口。 旁边的王凤娟立马关切的问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杨小妹摇摇头示意无事。 “岚岚,你还好吗?” 方媛个小傲娇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明明杨小妹好好站在那。 方媛愣是上演了一场灾难后久别重逢地煽情。 “呜呜呜,还好你没事,都怪我,你要不是来找我玩,就不会被坏人抢劫了。” 杨小妹扶额,她抱住方媛,轻声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坏人的错。”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站在这吗?” 方媛抹了把眼泪,心中对那伙抢劫犯更是咬牙切齿。 杨小妹趁机掐了把方媛的小脸蛋,这次方媛倒什么也没说。 嘻嘻,手感真好。 方媛嘟着被扯变形的小脸,满脸写满了不开心。 杨小妹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那两个发卡递给了方媛。 “好了,别不开心了,看我去市里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小可爱,给姐姐笑一个。” 方媛红着眼眶看着杨小妹手里的发卡,心中更加难过了。 岚岚对她这么好,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欺负她的人。 等杨小妹一行人回到红旗大队时更是受到了最高等级的接待。 队里人对此事倒也是一知半解。 只是听闻小妹今天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去县里,路上遇到了贼人抢劫。 多亏了郑知青及时路过,不然怕是要出大事儿。 大家此刻紧张地盯着杨小妹,生怕她受一丁点伤。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的杨小妹应付着各式的关心。 而一旁胳膊上还缠着白布的郑明,倒是被大家一致的忽略了。 “要我说呀,小妹你也是倒霉。这刚买的车就被贼人惦记上了。” “这没伤到哪儿?要是小妹受伤了,老娘跟那帮人没完。” 大家都在安慰着杨小妹。 而人群外一双冰冷的眼神中,交织着狠毒与惊慌。 郑明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他的目光朝那里冷冷望去。 眼中警告的意味昭然若视。 单凝云在房中踱来踱去,她的牙齿打着哆嗦,啃食自己的拇指。 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透露着恐惧不安。 怎么办?要是那伙人把她供了出去,警察很快就能查到她。 不行,她的后半辈子还有大好年华。绝对不可以就在牢里度过。 单凝云的眼神越发发狠,带点儿孤注一掷的疯狂。 单凝云转身上了山,在一块儿石头前停了下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在石头上留下了一个标记。 她离开没多久,石头后又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他望向单凝云离去的方向,眼中意味不明。 晚上,夜深人静。 单凝云悄悄溜出了知青院。 而在门响的那一刹那,屋里的郑明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幽暗。 当单凝云紧张的来到白天她留下记号的地方时,却没有等来意想之中的人。 单凝云的期望被打破,像是有人在宣告她故事的终结。 她不可思议的滑落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如同当年姑姑找到她的那个晚上,单凝云此刻多么期盼有一个人能来拯救她。 将她从深渊中带出。 但可惜,一夜过了,还是没有人来。 单凝云明白自己是被彻底放弃了。 她突然笑了,一开始只是痴痴的笑,突然笑声变得癫狂。 仿佛失控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好看的面庞变得狰狞扭曲,令人胆寒。 单凝云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神色晦暗不明的站了起来。 “老大,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阿飞神情瑟瑟地对着谢星洲感叹。 刚刚那阵癫狂的笑声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很快,把这茬儿抛之脑后。 阿飞提起正事儿,“老大果然如你所料,那个人今晚没来。” 谢星洲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的神情沉郁中略带两分讽刺,令人琢磨不透。 “如此我们便可以开展下一步计划了。” 阿飞跟着在一旁附和,“下一步就要看光耀哥的了,只是” 想到单凝云的阴冷笑容和扭曲面庞,阿飞不禁替汪光耀鞠了一把泪。 向阳县。 “爸爸,你一定得帮我好好教训一下那帮子抢劫犯,他们差点伤害了我的朋友。” 方媛满脸气愤地找方县长撑腰。 方县长合上了手里的文件,从椅子后站了起来,耐心地询问方媛。 “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教训他。” 方媛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讲给了方县长,并且再三强调要让方县长帮她的朋友出气。 “好的,这事爸爸知道了,你先回家完成功课,等爸爸下班给你带好吃的。” “好。”方媛被哄走了。 方县长拿起一份名单,他的神情平静。 正是这种平静,才愈发透露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向阳县都快成了筛子。 敌人真是煞费苦心,用十来年来布这样一个局。 若不回敬给他们点儿什么?当真以为他方震这县长是白当的。 方县长对着秘书吩咐:“告诉下面人,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按兵不动。我们等着大鱼进来再收网。” “另外老孙那里帮我约个时间,记得,要光明正大的约。” “是,县长。” 秘书退出办公室后,把手伸到眼前,他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风暴的前奏,已经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与不安,正等待一触即发的电荷引爆的那一刻。 第132章 王凤娟的小心思 郑明正在地里干活,考虑到他的胳膊才受过伤,曾永贵没有给他派重活。 但郑明仍是没有半分偷懒,即使是一只手,他的工作效率还是远超旁边的杜景同许多。 旁边偷看的王凤娟一直在满意地点头。 “哎,我说,兄弟,你能歇会吗?” 杜景同一屁股摊坐在地上,这些天的下乡生活早就改掉了他身上的那点子少爷毛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杜父也算是实现了自己想要锻炼儿子的想法。 “我的郑哥啊,你就不累的吗?” 杜景同擦了把额头的汗,看着还像头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干活地郑明表示的十分不解。 郑明没有理会杜景同的牢骚,他此刻感到如芒在刺,如坐针毡。 身后那火辣辣的视线已经盯了他好久。 郑明这么敏锐的一个人怎么会察觉不出是王凤娟在看他。 虽然不知道王凤娟为什么要这么打量他,但郑明还是下意识地想在杨小妹母亲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干了半天活,郑明的身上没出半点汗,可就王凤娟盯着的一小会,他脸上的汗水就已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王凤娟赞赏地看向郑明,连杨小妹什么时候来到她跟前都没注意到。 “娘,回神了。” 杨小妹用手在王凤娟的面前挥了挥,她的视线顺着王凤娟的视角也看向了郑明。 这下郑明脸上的汗流淌得更欢了。 “哎呦,你个死丫头,吓我一大跳。” 王凤娟回过神了,对着杨小妹没好气。 “娘,你是不是看人家郑知青长得好,在悄悄偷看人家。” 杨小妹打趣道。 王凤娟却来了精神,“小妹,你也觉得郑知青人长得好?” 杨小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郑知青长相英俊,确实很好。” 杨小妹心里却在悄悄偷着乐,但我的男朋友长得更好看。 王凤娟满意地听到杨小妹的回答,她顺手接过来杨小妹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王凤娟咂着嘴,怎么还有点甜甜的呢。 “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又动我的蜂蜜了。” 嘴上虽然强硬,但王凤娟脸上的笑却不是那么说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端起一碗水来到了郑明面前。 郑明的身板僵硬得动都不敢动。 “郑知青啊,你这伤还没好,还是要休息休息,年轻人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是,婶子说得对。” 郑明讷言,不知道说什么,对着王凤娟的所有建议都点头应是。 王凤娟哈哈一笑,她把手中的碗递给郑明。 “来,喝点糖水甜甜嘴。这水是我们家小妹特意提过来的。” 郑明虽然脸上还保持着冷酷的神情,但是变红的耳廓和僵硬的表情早已把他出卖。 他伸出双手接过水,手心里的濡湿有些打滑。 “谢谢婶子。” “跟婶子还客气啥。小郑啊,你多大了?家在哪里?” “我今年二十一了,家就在京市。” “噢,那也年纪不小了,家里面父母没有给你说亲吗?” 王凤娟像是闲聊家常。 郑明抿了抿嘴,“我父母去世得比较早,我是叔叔带大的。” 王凤娟懊恼的一拍嘴,“哎呀,这都怪我,我不该提这事的。” “婶子,没事的,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叔叔也待我很好。” 王凤娟此刻满脸疼惜地看着郑明,她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好青年。 这孩子人长得好,身世这么可怜,人还心善,竟挑不出一点毛病。 心中有了点想法,王凤娟开口邀请郑明下工后来家吃饭。 郑明再三推拒,可他哪里会是王凤娟的敌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看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杜景同,王凤娟大手一挥,“杜知青也来。” “哎,谢谢婶子。” 杜景同打蛇上棍,立马嘴甜的应道。 他这两天真的太对不起自己的胃了,今天能有机会好好补偿一下,杜景同自然不会错过良机。 王凤娟再回到自己的位置时,又找不到杨小妹的影子了。 这孩子,肯定又是和飞舟漫山遍野地瞎转去了。 瞎转悠的杨小妹此刻和谢星洲紧紧地牵着手。 二人相依偎在一起。 “对不起,小妹,昨天我没能” 谢星洲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小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说过,你对我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而且昨天我表现的不好吗?” 杨小妹对着谢星洲俏皮一笑,她在用这种方式可以打消谢星洲心中的顾虑与愧疚。 谢星洲自然明白,便没有再说一些扫兴的话来破坏两人此时的氛围。 但是谢星洲在心底承诺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让杨小妹因为自己犯险。 爷爷说的对,守护的力量远比愤怒更加强大。 二人正在欣赏夕阳的无限美好,却意外遇见了不速之客。 时彭越老人家正在山上采草药,他看到杨小妹二人正在你侬我侬,无奈的翻了个大白眼。 真是世风日下呀!现在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做出这副样子。 没眼看呀,没眼看。 虽是这么说,但他老人家要是眼神不朝这里偷瞄就好了。 谢星洲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在偷看,他迅速的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杨小妹的脸。 杨小妹却是一愣,她有些沉默地看着谢星洲挺在她面前的身影。 杨小妹知道这是谢星洲害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 杨小妹勇敢的握住了谢星洲的手,站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看清是时老爷子后,杨小妹也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 “大爷是你啊!” 时彭越本打算走,一听杨小妹这话他老人家不走了。 “嘿,你个小丫头,怎么还不欢迎我呀?我告诉你,这地儿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杨小妹和谢星洲二人无奈的瞅了一眼,杨小妹叹气,“行,那这地儿您爱待着,我这就走给您腾地儿。” 杨小妹拉着谢星洲的手作势要走,时彭越偏偏不让。 “谁说我要待这儿啦?我偏偏不。” 时彭越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走到一半儿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刚刚杨小妹说是要和谢星洲给他腾地儿,但他们的脚步分明未动分毫。 好啊,他又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 时彭越生着闷气,又拉不下脸回去训斥小辈,一个人气瘪瘪地走远了。 杨小妹看着时彭越离去的背影,她笑着松开了谢星洲的手。 笑得弯了腰,“这个大爷可真有趣,吵架就没有一次能吵赢。” 谢星洲轻拍着杨小妹的背,无奈地叹道:“你呀。” 第133章 鸿门宴 时彭越气鼓鼓的回到了家。 贺雷鹏三人正在屋外干活儿,看到时彭越负气的背影。 艾鸿朗嘲笑道:“今天不知道又是哪位义士把时老头儿气成这样。” 时彭越年纪是大了,耳朵可不聋,他在屋里听到艾鸿朗的嘲笑。 狠狠地扔出了一句,“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抹着眼泪,哭哭啼啼,一口一个老兄的。” 艾鸿朗气急,他争辩道:“那时候我是喝醉了,而且就那么一次,可不像某人三番四次的被人气得跳脚。” 贺雷鹏和李腾无奈的对视一眼,又沉默的低下头去干自己的活儿。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老艾和老时两个人每天都得吵一架。 其幼稚程度堪比小学生。 偏偏二人都是笨嘴拙舌的,吵个架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两句。 都快把贺雷鹏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了。 李腾笑了笑。他对着贺雷鹏道:“也许我们来这儿不一定是坏事儿。瞧这老艾吵架的本领看涨。” 贺雷鹏也知李鹏这是玩笑话。 但在红旗大队的日子过得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难受。 红旗大队的大队长是个明白人,不仅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对他们处处照顾。 队里的人虽然不跟他们接触,但也没有过度关注他们。 更别提他来到这里后还结识了三位小友。 贺雷鹏听说杨小妹发明的农药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还在南河市接受了表彰。 他的心中也不禁为杨小妹高兴。 李腾早就听闻贺雷鹏的三位好友,却从来没缘得见。 不过他也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出色的人物才可以赢得贺雷鹏如此刮目相看? 趁着时彭越和艾鸿朗吵架的间隙,贺雷鹏和李腾的活已经快收尾了。 贺雷鹏在给孙飞舟做一个木头人。 孙飞舟于武学方面确实颇有天分,学习的进度非常快。 贺雷鹏已经打算将家传的拳法传授给孙飞舟,祖宗绝学总不能断在他这一代。 当李腾得知贺雷朋的打算后,也有些惊讶。 贺家的祖传拳法一向是传内不传外。 可现在老贺愿意把这拳法传授于外人,打破他们的家规。 李腾在惊讶的同时也为老友感到开心。 虽然落到此般境地,但老友还有闲情为小徒弟打造木头人。 于苦难中作乐,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艾鸿朗吵完架出来,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瞧他的神情,显然是大获全胜。 他出门儿看到贺雷鹏在摆弄的那个木头人,随口一问, “这是做来干嘛的?” “给我那个小徒弟用来练习拳法的。” 艾鸿朗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木头人,略有些嫌弃的别开了眼。 “做木工活儿怎么不叫我?瞧你俩这臭手艺。” 他上前去把贺雷鹏和李腾赶到了一边儿,自己亲自动手建造了起来。 一阵叮铃啷当后,艾鸿朗给木头人加了几个小机关,又在底部增加了重力装置。 不仅可以随着孩子的身高调节高度,同时也可以随着出拳力度的不同变换不同的方向。 这一设计真可谓是精妙绝伦。 贺雷鹏不禁为艾鸿朗的手艺赞叹。 果然专业人士一出马,立马就能看出来不同。 艾鸿朗还是有些嫌弃,但条件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老艾,这次可要好好谢谢你。等我那小徒弟长大了,让他给你打酒喝。” 时彭越在窗外看到贺雷鹏三人有说有笑,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但眼底深处分明是羡慕之情。 他突然对上李腾的眼神,又不屑的扭过了头。 因此错过了李腾微微上扬的嘴角。 李腾抬头望着这片湛蓝的天空,他突然轻轻一笑。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不是吗? 牛棚这边的四人岁月静好,杨家的众人却是忙忙碌碌。 王凤娟一下工就指使杨家三兄弟把屋子里里外外都给打扫一遍。 又叮嘱祝幼翠和贺凡薇多做几道好菜,晚上家里有客人要来。 “老婆子,晚上是谁要来呀?你这么郑重。” 在一旁抽着烟锅的杨建设好奇的问。 “是郑知青要来。咱能不隆重一点吗?人家之前还救了小妹呢。” 杨建设吐出一口烟气,“那是应该郑重点。” 他本打算继续抽着烟,却被王凤娟一巴掌克制。 “咳咳咳。” “你这老婆子怎么还搞突袭?” 王凤娟双手叉腰,凶巴巴的说道:“眼看客人快来了,你还在这儿抽烟。我告诉你,你今儿个的任务就是要把郑知青给招待好。” 杨建设奇怪的瞅了王凤娟一眼,“那还用你说。” 王凤娟瞅了瞅四下无人,突然又悄悄地趴在杨建设耳边, “你一会儿多给郑知青灌点儿酒,测试一下他的人品。” 杨建设握着烟锅的手一顿,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王凤娟。 蓦然瞪大双眼。 老婆子这是要? 不等杨建说出制止的话,王凤娟又忙忙碌碌的去准备大餐了。 眼瞅着人多眼杂,杨建设咽下了口中的话语。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原地急地乱窜。 坏了,坏了,老婆子这不是在瞎点鸳鸯谱吗? 杨建设正为难,郑明和杜景同在此刻赶到了。 二人都没有空手而来。 相反,还拎着分量相当重的礼物上门拜访。 郑明拿了一瓶茅台,杜景同则带了两盒肉罐头。 这样的礼物在哪里都是拿的出手的。 祝幼翠本来对婆婆这么隆重的招待这些知青还颇有微词。 此刻看到二人手里带着的礼物,也是立马合不拢嘴。 甚至还特别殷勤地跑到菜园子里摘菜,要给客人们多添一道菜。 王凤娟心里对郑明这个小伙子更满意了。 这孩子心实诚,还有眼力见。 杨建设的嘴角却是苦涩的耷拉下来。 他看到杨浩宇个傻小子蠢蠢欲动的,盯着人家手上那瓶茅台酒。 他走上前去给了杨浩宇两个毛栗包。 “哎呦,疼,爹,你干嘛打我?” 杨浩宇叫了出来。 郑明和杜景同立马好奇地看了过来。 杨建设对着二人礼貌一笑,赶紧拉着杨浩宇的手走到了角落。 这事不能让他一个人为难。 但眼前这傻小子又能帮什么忙? 唉,杨建设长叹一口气。 不管怎么,还是得让杨小妹做好准备。 “老三呀,你快去告诉小妹,你娘今天这是场鸿门宴啊。” 杨浩宇满脸不解。 看着他那清澈愚蠢的眼神,杨建设没了心气,他叹息道:“你娘要给小妹相看郑知青。” “啊。” 杨浩宇大叫了出来,这怎么行? 有人要撬他好兄弟的墙角。 不行,他得赶紧告诉谢星洲。 杨浩宇一溜烟儿的跑了,杨建设好歹宽慰了两分。 小妹有了心理准备,今儿这事应该能应付过去。 第134章 拆台 杨小妹带着好心情回到家中。 “娘,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我在门口都闻到香味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杨小妹大老远的就开始嚷嚷了,喊着自己饿了,一会要大吃一顿。 王凤娟脸有点挂不住,她这刚刚还在郑明面前夸过杨小妹成熟稳重。 这孩子就表现的一副贪嘴相。 她对着郑明有些尴尬,却意外发现郑明的脸上犹带着笑意。 王凤娟现在看郑明的眼神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今天有客人来,一会儿你要好好表现。” 王凤娟对着杨小妹叮嘱。 杨小妹张望了一番,原来是郑知青呀。 她对着郑明和杜景同挥了挥手。 然后向王凤娟作怪地眨了眨眼,双手比了一个“没问题”的姿势,又环抱住了王凤娟的胳膊。 “娘,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要做什么好吃的?” “你个小馋猫,放心,都是你爱吃的。” “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杨小妹一阵小猫乱扑,在王凤娟的怀里蹭来蹭去。 把王凤娟蹭的心都化了。 她顿时又有点不想给小妹介绍对象了。 这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可看到郑明挺拔的身姿,王凤娟又觉得过了这村,可没那店。 好对象还是不能放跑,要及时搁到自家锅里。 她把杨小妹从怀里推了出来,“快去收拾收拾,别让客人笑话。” 杨小妹和郑明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屋子。 而郑明看着杨小妹雀跃的身影,怎么也忍不住嘴边的笑意。 杜景同在一旁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的看向郑明。 这个冷脸阎王还有一脸柔情的时候。 杜景同啧啧称奇,他瞅了瞅杨小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郑明的满脸笑意。 不禁感叹,爱情啊,总是会使人迷茫。 智者不入爱河,像他一样无牵无挂多好。 等郑明收回视线后,却发现一旁的杜景同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在打量着他。 这是又抽哪门子风? 郑明皱了皱眉头,冷厉的表情又回归到脸上。 开饭时,郑明特意把拿来的茅台酒打开。 酒香四溢,连原本心不在焉的杨建设,也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郑明主动站了起来,给桌上的几人斟满了酒。 “感谢杨叔和王婶今天的热情招待,我敬大家一个。” 说罢,郑明端起杯子,满饮而尽。 “好,既然郑知青这么说了,我们都把酒端起来,也敬郑知青。” 要不说茅台有其独到的魅力呢? 就连杨浩博这样端着的人,三杯酒下肚,也看郑明柔和了眼神。 美食配美酒,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 看杜景同吃的头也不抬,就知道这菜的滋味非常合他的胃口。 另一个埋头闷吃的就是杨小妹了。 杨浩宇和杨建设同时发现郑明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杨小妹。 二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点不好看。 “小郑啊。”王凤娟的询问唤回了郑明的心神。 他对着王凤娟态度恭敬,做足了晚辈的姿态。 王凤娟颇为受用,她忍不住问了些问题。 “小郑啊,你家在京市除了叔叔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家乡早年旱灾,亲友们大都去了,我是被叔叔偶然寻到并抚养长大的。” 说起这段往事,郑明的神色平静,好像那些伤痛早已离他远去。 杨建设戳了戳王凤娟的腰,递过去一个责怪的眼神。 王凤娟拍掉了他的手,对着郑明安慰道:“你这叔叔是个好人,以后娶个好媳妇好好孝敬他。” 说着,王凤娟的眼神还瞥向了杨小妹。 杨浩宇一口酒喷了出来。 他在一旁呛咳不止,杨小妹还得意地嘲笑:“哈,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还呛酒。” 杨浩宇无语,我这都是为了谁? 你能不能有点警惕心。 “那你下乡来有什么打算吗?” 王凤娟想了解关于郑明更多的消息,但又不好意思太过直接。 便开始不停的旁敲侧击。 她可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王凤娟才刚刚问了几个问题,郑明态度认真的一一解答。 但王凤娟的腰都快被杨建设戳青了。 这个死老头子,今天怎么回事? 不仅不好好配合我不说,还搁这拆我的台。 杨建设眼看王凤娟越问越露骨,心惊之下,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引来了众人关注的视线。 杨建设先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杨小妹,明明是这个丫头的事,她却半分也不上心,还要自己这个老爹来操心。 接收到视线的杨小妹满脸问号,啊,怎么啦? 一个人站着确实有些尴尬,杨建设赶紧端起酒杯。 “来,郑知青,我敬你一个,感谢那天你救了我家小妹。” 郑明连忙站了起来,恭敬的回了一杯酒。 这杯酒喝完,二人刚刚坐下。 杨建设眼瞅着王凤娟兴致勃勃的,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发问。 他又赶忙站了起来,开始对着郑明敬酒。 杨浩宇此时也反应过来,也端起了酒杯。 杨浩然一头雾水地跟着照做,只有杨浩博细心地发现了端倪。 爹和老三一定有事情瞒着大家,而且这事还是关乎小妹的终身大事。 杨浩博和和贺凡薇对视一眼,二人掩下了心中的担忧。 就这样一杯两杯三杯的下去,把王凤娟一肚子的问题全部堵了回去。 等到散场,郑明的脚步已经是飘飘乎的了。 他被杜景同搀着回了知青院。 而杨建设也已是满脸通红,神情呆滞地坐在椅子上。 王凤娟没好气地端了盆热水过来。 她把浸在热水里的毛巾捞了出来,拧干后没好气地砸在杨建设的脸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净拆我的台。” 杨建设看向王凤娟,他的思维在此刻有些停顿。 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你说让我多给郑知青灌点酒,测试一下他的人品。” 王凤娟怒极反笑,“那你测出什么了?” “小妹,小妹和郑知青不合适。” 王凤娟在杨建设身边坐下,“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合适法?” “你说说人家郑知青,年纪正好,脾气也好,家还是京市的?有哪点配不上咱家小妹。” “总之,就是不合适。” 杨建设一直在嘴里嘟囔着“不合适”,但王凤娟追问,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王凤娟没好气的用布子在杨建设脸上一抹,不理会那坐着的人了。 等到半夜,王凤娟突然惊起。 她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身旁躺着的杨建设,然后忍不住将杨建设轻轻的摇醒。 杨建设显然还没有醒过神来,发出呓语的声音。 王凤娟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你觉得这个郑知青哪里不合适?” 杨建设嘟囔道:“小妹不喜欢他,他哪里都不合适。” 王凤娟的双眼在黑暗中猛地瞪大。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冷静下来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谁合适?” “谢星洲,谢家的那个小子就挺合适。” 说着说着,杨建设好像突然来了精神,在睡梦中开始不断的夸谢星洲。 “谢家那个小子,人长的又好,性格更是没得说,还爱做好人好事,乐于奉献,有集体精神……” 杨建设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巴掌拍醒。 他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谁,谁刚刚在打我?” 第135章 王凤娟的反对 “你把刚刚的话说清楚。” 王凤娟冷冰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杨建设蓦然回过神来,心下一惊。 我刚刚说什么了? 看到王凤娟冰冷的眼眸,杨建设试探性的回道:“郑知青是个好青年?” “那比你口中郑知青更好的小子谢星洲呢?” 杨建设猝不及防的瞪大了双眼,我刚刚还说谢家小子了。 哎呀,都怪这张嘴,喝了两杯酒就不知道轻重。 看到杨建设满脸懊恼,连声都不敢吭。 王凤娟的手指都在发抖,这件事是真的,小妹和谢家那小子真的有瓜葛。 他们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竟还都瞒着她。 现在想想酒席上杨浩宇不停的敬酒,跟老头子两个人一唱一和的。 好啊,王凤娟怒火攻心。 感情就瞒着她一个人是? 深夜,杨家院子里又亮起了灯火。 王凤娟竭力压制住心头的火气,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门。 杨建设跟在身后俯首做小,唯唯诺诺的张口,“娟儿,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 “我可等不到明天。” 王凤娟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径直走向了杨小妹的房门。 糟糕,果然要出大事。 杨建设心下不妙。 “娟儿,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冲动。” “咚咚咚。” 王凤娟敲响了杨小妹的房门。 彼时杨小妹正在梦乡睡得酣畅,梦中,她和谢星洲二人赏花赏月赏景。 突然,一阵晴天霹雳,把杨小妹从梦中吓醒。 她惺忪着睡眼,去给王凤娟开了门。 “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说着说着,杨小妹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显然是注意到了王凤娟阴沉的脸色,还有杨建设在一旁不断使眼色。 杨小妹的神志在这一刻突然清醒。 面对着王凤娟的冷脸,杨小妹没有嬉皮笑脸,反而是进屋去先给母亲倒了一杯茶水。 然后恭恭敬敬地端了过来。 王凤娟一直竭力在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年轻人不懂事。 他们这些过来人劝劝就好了。 可看着杨小妹此刻淡然的样子,王凤娟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着。 “娘,您先别生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对,娟儿,这大晚上的,兴师动众不好。你坐下来和孩子好好说,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沟通嘛。” 杨建设在一旁打起了马虎眼。 可很快他就噤声,眼瞅着这把火就要烧到他头上来了。 还是要明哲保身的好。 杨建设无奈,只得给杨小妹递过去一个“你自求多福,我爱莫能助”的眼神。 他把此刻的场地让给了母女二人,显然要想解决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要看杨小妹自己的功夫。 杨小妹倒也不怵。 王凤娟给予过她真正的母爱,她自然清楚知道王凤娟很爱她。 但这也绝不是她有恃无恐利用王凤娟对她的爱无往不利的真谛。 杨小妹只是明白,母女之爱不是一种妥协,不是一种忍让,而是对彼此的成全。 王凤娟此刻的生气是源于对她的担忧,杨小妹理解这种担忧,她也愿意打消母亲的这种疑虑。 但绝不是以和谢星洲分手的方式。 “娘,我和谢星洲在一起了,在一起很久了。” 杨小妹平静的直述事实。 王凤娟却气的胸口发疼。 “小妹,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干什么?谢星洲他家的成份你不清楚吗?难道你将来也想过上那样的日子?” 说到这里,王凤娟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的声音也不由得拔高,吓得门外偷听的杨建设和杨浩宇瑟瑟发抖。 “娘,我都知道的。那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嫁给爹呢?” “爹当时并不是一个好对象,您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之后的日子爹一直在打仗,十年间只回来数次,那又是什么让您一直无怨无悔的等候呢?” “娘,是喜欢,是爱。而我对谢星洲也是这样的情感。” 王凤娟怔怔不语,她的眼底泛起泪花。 是,她是不后悔当初嫁给了杨建设。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过一样的生活。 “孩子,你还太小,你不懂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 “我和你爹从小没让你吃过半点苦,我们如娇似宠的把你养大,不是为了将来你嫁到别人家去过苦日子。” 说到这里,王凤娟几经哽咽。 杨小妹也知道她的话揭开了王凤娟内心深处最深的伤疤。 但她还是开口:“娘,这样的生活我愿意。陪自己喜欢的人吃苦,生活也是在享福。” 她轻轻拢住王凤娟的肩膀,“何况您怎么知道我会吃苦呢?我有手艺,现在人人都夸我杨小神医,我还有脑子,机械厂的八级钳工都要称我一声师傅。您的女儿现在有本领了,又怎么会轻易吃苦呢?” 王凤娟是该说的话也说了,该训斥的也训斥了,可杨小妹就是油盐不进。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却也没有被杨小妹这样轻易说服。 “总之我这个当娘的都是为了你好,你明天就去和谢小子给我断了。” 王凤娟直接下了判决,她厉着脸站起了身。 而杨小妹也站了起来,“娘,我不会和谢星洲分开的,我曾答应过他,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王凤娟迈动的步伐停住,她没有回头。 脸上早已是泪如雨下。 “那你就在屋里好好待着,等你什么时候决定和他断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王凤娟一把拉开了门,杨建设和杨浩宇二人扑倒了在地。 “娟儿,你别生气,孩子都是在说气话呢。” 王凤娟没有理会,杨建设追在她背后轻声劝慰。 杨浩宇从地上爬起来,他对着杨小妹竖起了个大拇指。 “牛。”敢这样顶撞家里的权威。 然后挠着头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小妹此刻心里也不好受,如果可以,她想永远在王凤娟面前当一个妈宝女。 妈妈说的永远是对的,妈妈说的绝对不会反驳。 母女缘分来之不易,可两世以来第一次的感情让她如何能轻易放手? 两段缘分,杨小妹都要。 她相信王凤娟终会理解的。 此时,贺凡薇和杨浩博都没有入睡。 院子里的动静虽然闹得不大,可却早早入了他们的耳。 杨浩博有些叹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跟在他屁股后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贺凡薇趴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博哥,你不担心吗?” 杨浩博摇摇头,“过两天娘自己就会想明白的,做父母的永远拒绝不了自己的孩子。” 是啊,正如当年的他。 也是在小妹这么大的时候,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杨浩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姑娘,他用手抚着她的脸庞。 在贺凡薇额间落下轻轻的一吻。 愿小妹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136章 妥协 杨小妹被关禁闭了,王凤娟倒也没那么严格,真的将她关在屋里。 只是杨家的门却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王凤娟就搬着个板凳,手里拿着鞋垫,像幢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但凡杨小妹有出门的打算,都叫她一个眼神扫了回去。 祝幼翠瞅着这架势,拉着贺凡薇絮絮叨叨。 “你说娘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这个时候不都已经去村口了吗?” 祝幼翠心中疑惑,自从红旗大队去槐花大队闹过后,婆婆又重新加入了队里的八卦情报局领导小组。 怎么今天都这时候了,还不动身? 不会是在监视她干活? 祝幼翠有些惊慌,别是她前两天偷偷把碗扔给贺凡薇洗被婆婆发现了? 她悄悄的在贺凡薇耳边问,“是不是你给娘告状了?” 贺凡薇斜瞥了一眼王凤娟,轻声回道:“大嫂,我哪里有这个胆子?” 这倒也是,之前那么多回都没有被发现,那这回是因为? 祝幼翠偷偷窥视了一眼王凤娟,却看到对方的眼睛正冷冷的看过来。 她心下打了个激灵,赶紧装模作样的去收拾家务去了。 贺凡薇敛下眼眸,不动声色的朝着杨小妹的房间一望,微微摇了摇头。 杨小妹在房间里也不着急,不让她出门,今天就在屋里好好享受一天。 听听音乐,兑换个电影看看,享受一番。 而且她早就让飞舟给自己悄悄报了信,王凤娟肯定做梦也想不到家里还有一个小间谍。 当然杨小妹也没想到,家里其实还有一个大间谍。 此刻大间谍找到了谢星洲。 “兄弟,你说你们这事怎么办呀?我了解我娘,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杨浩宇蹲在地上,着实有些发愁。 谢星洲眸光一沉,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又问:“小妹现在还好吗?王婶子有没有说她?” 杨浩宇摆了摆手,“我娘平日里最疼小妹了,就算昨天那么生气,也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办?” “我会和王婶子好好聊一聊的。”谢星洲郑重的回道。 杨浩宇有些错愕,“你还敢去找我娘?我娘可是只母老虎,你不怕进了我家的门就出不去了?” 谢星洲笑笑,“王婶子是为了小妹好,纵使她对我有再大的不满也是应该的。” “唉。”杨浩宇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很是为这对苦命鸳鸯叹息。 他这谢兄弟是多好的人呀,可惜,为家庭成分所拖累。 谢星洲如何不知自己的境况,可他已身在泥沼,还将杨小妹也拉了下来,又怎会不对杨家心生愧疚呢? 杨小妹今天在家里老老实实待了一天,祝幼翠也老老实实的干了一天活。 吃饭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奇了怪了,小妹今天竟然没出去疯玩。 但叫杨浩然一打岔,祝幼翠也忘了此事。 杨小妹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胃口大开,桌上的每一道菜她都吃的津津有味。 不停的夸大嫂、二嫂厨艺好,倒让祝幼翠喜得乐开了花。 王凤娟有些沉默的瞥了一眼杨小妹,最后收回了视线。 关一天打消不了你的心思,我就关十天半个月。 可要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她都打消不了这个心思呢? 杨建设递过来的眼神分明蕴含着这样的担心。 这又何尝不是王凤娟心底所担忧的,她沉默的扒完了饭,回到了房间。 “娘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神经粗线条的祝幼翠终于意识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怎么没吃两口饭就放下了?该不会是生病了?” “估计是天热燥的,娘没胃口。” 杨浩然随口一答,将话题又岔了开。 果不其然,祝幼翠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又在饭桌上说起来了最近天热,听说还有人中暑了。 “小妹那次制作的薄荷精油真不错,天热的时候闻一闻提神醒脑。” 饭桌上的众人都沉默的吃着饭,只有杨小妹附和着祝幼翠。 杨浩宇看见杨小妹丝毫不受影响,是越来越佩服她这淡定劲了。 空气有片刻的停滞,烛火绕在王凤娟的脸上,明暗交错。 她看着跪在面前的青年,神情冷凝。 “谢小子,我可承受不起你一跪。” 杨建设也在一旁搭话,“星洲啊,你快起来,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 他上前就要伸手扶起谢星洲。 谢星洲摇头拒绝。 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又专注地注视着王凤娟。 “王婶,今日我上门来是为赔罪。” “你有什么罪?” 谢星洲声音轻柔却坚定,让人无法忽视。 “我和小妹在一起了,我是真心的爱慕于她,王婶,晚辈今日来此是因为此事瞒了您,晚辈有愧。” “请您受晚辈一拜。” 王凤娟沉默的接受了谢星洲这一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杨家她说一不二,可面对小儿女情事,王凤娟没她嘴上那么狠心。 谢星洲自然清楚王凤娟心中的疑虑。 他接着开口,“王婶,我知道您对我很生气,你有什么气都撒出来,别憋在心里,气大伤身。” “小妹钟灵毓秀、慧外秀中。您将小妹教育的很好,能结识小妹这样优秀的女孩是我的幸运。” “我知道我的家庭成分不好,您身为母亲这些担忧是应该的,也许现在我向您承诺什么可能太过虚无缥缈,但事情很快就都会过去,有些问题不会再是阻碍。” 谢星洲对王凤娟坦诚相对,他希望能在这里再争取一些时间。 王凤娟并不清楚其中缘由,杨建设却多少猜到一点。 而王凤娟看到了杨建设的神情,心中有所怀疑,此刻按耐不发,只等私下拷问。 谢星洲又对着王凤娟鞠了一躬。 “王婶,我不奢望请求您能够同意我和小妹继续接触,也希望您和小妹不要因为我而产生隔阂。” “小子是个外人却也知道,小妹平日里最看重您,您对小妹也是慈母心肠,要是因为我有了分歧,那就是我的罪过。” 谢星洲真诚的话语终是打动了王凤娟。 她的神情有所松动,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做那个恶人,去拆散一对有情的小儿女。 更何况,尽管王凤娟用最挑剔的眼光去打量谢星洲,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青年风姿俊美,胸怀坦荡。 唉,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决定。 她又何必去讨人嫌。 王凤娟终是朝着衣柜后面递过去一个妥协的眼神。 衣柜后的杨小妹接收到了这个眼神,霍得一下子跳了出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两分泪痕,走过去拉住了谢星洲的手。 二人并肩站立在一起,别的不说,光从颜值上来讲算是绝配。 杨建设满意地打量着这一对璧人。 但王凤娟此刻还有点看二人不顺眼,她瞅了瞅二人拉住的手。 杨小妹接到指示立刻松开了谢星洲的手,她走上前去抱住王凤娟。 轻声说道:“娘,您相信我,他是那个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 而谢星洲就静静的站在一旁,望向王凤娟递来的眼神,他轻轻的却极具分量地点了点头。 第137章 离谱的谣言 杨小妹和谢星洲二人算是在王凤娟面前过了明路。 但王凤娟让谢星洲承诺答应她一个要求,不得在红旗大队的众人面前暴露他们二人的关系。 如果小妹到了20岁,二人之间的这段关系还是不能曝光的话,那么她会考虑为小妹另觅良人。 杨小妹想开口阻止,让谢星洲拦了回来。 谢星洲答应了这个要求,即便是王凤娟不提,若自己的计划失败,他绝不会误了小妹的青春年华。 但谢星洲自信,他绝不会失败,他也不会让杨小妹等那么久。 谢星洲比谁都期待,能够光明正大的牵着杨小妹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天。 杨小妹恋情曝光引发的杨家大地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杨家众人除了祝幼翠和小虎子,俱都有所猜测。 但大家也一致的装作不知此事。 而隔壁的刘大娘却自以为掌握了惊天大秘密。 于是乎,一则离谱的流言在红旗大队开始悄悄发酵。 郑明今日上工时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一抬头,对方就立马低下头捂嘴偷笑。 等他走远,还能听到身后人传来的窃窃私语。 郑明的眉毛都要拧成结,他一直试图扮演一个隐身人的角色,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即使是救杨小妹回来受伤的那天,他也表现得悄无声息。 可现在,突然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郑明不禁担忧是否会对他的任务造成影响? 等他到了地里,王凤娟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 似有尴尬似有愧疚,郑明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了。 王凤娟本有意介绍郑明和杨小妹在一起,可现在小妹那丫头早就有了心上人。 那上次宴请时,她说的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 王凤娟现在心中的想法就是让此事快点过去。 她却没注意到,今日好多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说起王凤娟的坏话,李二嫂最起劲了。 刘大娘传出来的谣言有一多半经过李二嫂的嘴,就完全不成样子。 就比如此刻。 “你们听说了没?王凤娟和大队长吵了一架,就是为了这个新来的知青。” “我说那两天王凤娟怎么没来村口呢?感情是在屋里和大队长吵架呀。” “王凤娟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爱慕人家小伙子呢。” 这帮大娘们是越讨论越起劲,有关绯色的谣言永远是人民大众最喜闻乐见的八卦。 当然信的人有多少未尝可知,凑热闹的时候,人却总不会少。 于是这离谱的谣言越传越开,甚至传到了沈玉泉和曾永贵的耳朵里。 他俩自然不会像那些爱好八卦的婆娘们一样胡说八道,却也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两下杨建设的头顶。 杨建设扭过头来,面对着两人的打量,疑惑道:“怎么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两人一致的摇头,“没有没有,好着呢。” 此刻,王凤娟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她可不是什么迟钝的人。 众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打量,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可当她每回走上前去询问的时候,围着的众人就一拥而散。 这不是更加证明了其中有鬼吗? 王凤娟眉头紧皱,她招手唤来了在旁玩耍的孙飞舟。 “飞舟啊,奶奶拜托你一件事,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他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孙飞舟收到任务,满脸的兴奋,“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王凤娟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看到装傻充愣的杨小妹,她没有理会。 她老人家现在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一直忍而不发。 看到祝幼翠鬼鬼祟祟的瞅着自己。 王凤娟的眉头紧锁,“老大媳妇,你瞅我干啥?” 祝幼翠心虚的站了出来,她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王凤娟。 可她又是个直性子,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透出了些端倪。 “娘,你最近和爹没吵架?” 这都让大儿媳妇看出来了,王凤娟倒没想到祝幼翠有这份心眼。 “我和你爹没事,你们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别掺和我们老两口的事。” 祝幼翠支支吾吾,眼神乱撇,“那个娘嗯我”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搁这结结巴巴的。” 祝幼翠心一狠,眼一闭,直接大声说了出来,“娘,外面都在传你看上新来的郑知青了。” 这一声可谓是石破天惊,不说王凤娟。 就是杨小妹手中啃着的瓜也掉到了地上。 祝幼翠说完这话后,根本不敢看王凤娟的脸色,脚一溜就跑老远。 王凤娟和杨小妹面面相觑一番,看到杨小妹也要跑,王凤娟更是火冒三丈。 “杨晴岚,你今天就好好在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杨小妹被门槛一绊,差点摔了一跤,直起身后跑得更快了。 这种场景还是找老爹回来救急,她年轻人承受不住。 积攒了多天的怒火一拥而上,王凤娟此刻牙咬的咯吱作响。 她说呢,怎么今天队里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她的目光转向隔壁刘大娘的院子,嘴里怒吼,“好你个刘大炮,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个病猫。” 这一声怒吼震的隔壁墙角传来“哎呦”一声。 王凤娟更是怒不可遏,好呀,刚刚还在趴墙角。 她把袖子往胳膊上一撸,巡视了一番,拿起大扫帚就往隔壁走去。 很快,刘家的院子里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还伴随着刘大娘的求饶声。 “凤娟,我错了,我错了。” “啊,别打了,疼啊。” “不行,不行,你要打就打我。你千万别动我家的老母鸡,可就指着它生蛋呢。” 站在门口的杨小妹和杨建设同时噤声,彼此用眼神示意着对方进去。 爹,你是长辈,还是您先进。 小妹,此事都是因你而起,还是你进。 那,要不咱们同时进去? 二人眼神达成一致后,同时迈腿跨进了刘家的院子。 然后双方同时转身朝东西两个方向跑了出来。 还是让娘的火气对着刘大娘发一发。 还是等娟儿消火了,他再去安抚。 父女二人同时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等王凤娟发了好一通火,将刘大娘打的连连求饶后。 堵在她心口多日的一团郁气也疏解了开来。 她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地上嚎叫的刘大娘。 扔下一句,“刘大炮,今后我要是再在队里听到谁在瞎传我们家的谣言。我就再来你们家杀一只老母鸡,我倒要看看你家有几只老母鸡够我杀的。” 然后带着战利品老母鸡扬长而去。 刘大娘坐在地上,愤怒的用手捶着地。 王凤娟这个母老虎,就这么把她养了那么多天的大花给杀了,那可是她家最争气的老母鸡呀。 刘大娘被打得嗷嗷直叫的时候,也没那么难过。 但王凤娟带走那只老母鸡属实是在戳她的心尖尖呀。 刘大娘再看向自家的鸡窝,突然泪如雨下。 我的大花哟,你死的好惨呀。 第138章 霸道主任爱上娇弱知青——上 “你们父女俩舍得回来啦?” 杨建设和杨小妹摸着黑悄摸摸的回来,一进门就发现王凤娟守在庭院里。 父女二人知道逃是逃不掉的,脸上默契的挂上了一模一样讨好的笑容。 杨小妹上前给王凤娟按起了肩膀。 杨建设看到肩膀的位置被杨小妹给占了,立马上前给王凤娟捶腿。 父女二人将王凤娟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王凤娟微眯着眼,心里的火气经过白天的一通闹剧也算是消弭了。 再看这父女二人殷勤的作态,纵是有天大的气也撒不出来了。 她噗嗤一笑,打破了沉默。 杨小妹立马打蛇上杆,“娘,你不生我的气啦?” 王凤娟睨了杨小妹一眼,“你娘我还没那么小心眼,跟你个小毛孩生气。” 捶腿的杨建设也抬起头来,期期艾艾的问道:“娟儿,那你也不生我的气啦?” “你再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以后有事还跟我商量不?” “我肯定不敢了,我保证绝对没有第二次。” 杨建设只差指天发誓,他是真的怨啊。 “行了,都起开,厨房里有给你们留下的鸡汤。” 鸡汤,杨小妹的眼蹭的一亮。 灶上的火还没有熄,盛出的鸡汤清澈透亮,还带着暖暖香味直往杨小妹的鼻子里窜。 杨小妹吃的是头也不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王凤娟爱怜地将她鬓角的头发抚至耳侧。 母女二人其乐融融,杨小妹知道,她和谢星洲的事在王凤娟这里算是翻篇了。 而隔壁的刘大娘闻着这鸡汤味默默的流了一夜泪。 我死不瞑目的大花啊。 王凤娟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咱们这事做的不地道,最对不起的还是人家郑知青。” 她长叹了一口气,“本来之前人家救了小妹,我们还没有好好道过谢,现在更是牵连上流言蜚语。” “我个老婆子倒是不在乎这些,可郑知青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受得了那些指指点点?” 杨建设也是有些忧愁,这些天接触下来,他也发现那郑知青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整个知青院里就只能找出这一个踏实干活的。 要是他还有一个女儿的话,肯定要介绍给他。 而且如果杨建设所料不错的话,这个郑知青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怕是也不简单哟。 唉,小妹惹下的烂摊子还是要他这个当爹的来摆平。 第二天上工时,仍有人对着王凤娟窃窃私语。 可不等王凤娟教训他们,刘大娘就赶紧拦住了。 她先是扭头对着王凤娟讨好一笑,然后又把众人围起来嘟囔了许久。 王凤娟看着他们边讨论,边抬头看自己,忙得不可开交。 没过一会儿,竟传出了叹惋的声音。 然后那群围着的人慢慢散开,一个大娘走到王凤娟面前。 脸上尤带着叹息的神情,过来拍了拍王凤娟的肩膀,“凤娟啊,你也是不容易啊。” 王凤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没病,这是咋了? 接着,她把疑惑的眼神转向刘大娘,这要不是刘大炮说了些什么? 她明天就改姓刘。 结果还不等王凤娟跑去质问,刘大娘看到王凤娟扫来的眼神,就吓得逃跑了。 王凤娟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但好歹是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了。 至于背地里的嘀咕中,王凤娟倒也无所谓了。 单凝云看到这边的情形,她微眯了眯眼。 最近这段时间来,单凝云倒是显得很老实,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甚至很多队里的小子要帮她干活,都让她一一拒绝了。 俞雯和夏珊珊还疑惑了许久,她们发现单凝云最近总是早出晚归,行踪成谜。 但二人谁也不敢过多询问,知青院就这样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下了工后,单凝云随手扔给俞雯一盒鱼罐头。 “雯雯、珊珊,你们最近做饭辛苦了。我家里给寄了点东西,你们拿去尝尝。” 俞雯和夏珊珊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嘴里真有些犯馋。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诱惑,接下来这盒鱼罐头。 夏珊珊笑道:“谢谢凝云,你快去休息,今天的饭我和雯雯来做,你歇着。” 而郑明的神色却一凛,他可是知道是单凝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包裹了。 那这鱼罐头是从哪里来的? 单凝云不理会众人或好奇或艳羡的打量,她回到屋里,换了一身崭新的布拉吉,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 俞雯悄悄瞅了一眼,趴在夏珊珊的耳边,“凝云她今天又要去县里吗?”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单凝云来到县城,汪光耀早早就在此等待。 远远的看见汪光耀的身影,单凝云的嘴角勾勒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除了谢星洲,谁不为她的美貌折服? 慢慢走近后,她的脸上又挂上羞怯的笑意。 “汪大哥,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汪光耀摸了摸鼻子,“倒也没多久。” 可单凝云看见地上的一地烟头,心中尤为得意。 她眼眸一转,惹人生怜地凝望着汪光耀。 汪光耀忍下心头的恶心,强迫自己将手搭在单凝云的手腕上。 二人俱都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实则心头都忍不住作呕。 汪光耀想起老大交代的任务,他对着单凝云挤出了一抹邪魅的笑。 “凝云同志,要不我把你调到县里,你舍得离我这么远吗?” 单凝云感觉到胃肠道一阵的不适,她压抑住翻滚的肠胃,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汪光耀的胳膊上。 “汪大哥,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为难。你也才刚刚当上主任没多久,要是因为我被别人在背后议论,我怎么舍得呢?” 说到这,单凝云咬了咬嘴唇。 手指攥着衣角,略带扭捏的背过了身子。 汪光耀霸道地将她身子扳了过来。 “凝云,我不允许你背着我说话,让我看到你美丽的眼睛。” “汪大哥,你真讨厌。”一双粉嫩的小拳拳捶到了汪光耀的胸口。 “我这么讨厌,你喜不喜欢?”汪光耀趁机握住了这双白嫩的小手,脸上露出油腻十足的表情。 整个一副猪哥样。 然后他霸道地拉着单凝云的手去供销社买买买。 他也就这点能让人看得上,单凝云如是想着。 买东西终于可以松开她的手了,汪光耀也如是想着。 一时间,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留下墙后受了严重工伤的徐飞,在单手扶墙阵阵发呕。 第139章 霸道主任爱上娇弱知青——下 单凝云和汪光耀二人来到汪光耀的家中。 看到汪光耀从屋里拿出一瓶酒,单凝云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怀好意。 男人,就是这种生物。只有谢星洲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同。 单凝云眸色一暗。 不过,单凝云也想找机会将汪光耀灌醉。 那就看他们谁更技高一筹。 “汪大哥,你年纪轻轻,就是革委会的副主任了,会不会看不上我?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青。” 单凝云有些含羞,又有些自怜。 她一个人坐在那闷闷的喝着酒。 汪光耀强行掰过来单凝云的脸,“小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知道那个孔振国曾经欺辱过你,但我和他不一样。我待你是真心的。” 单凝云感动的抬起头,泪眼朦胧,“汪大哥,你对我真好。” “若是我在更早的时候遇到你,就不会被孔振国欺辱了。” 听到单凝云频繁地将话带到孔振国身上。 汪光耀自然要给她这个机会。 “可恶的孔振国,幸好他不得好死,不然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到这,汪光耀赌气的喝了一大碗酒。 而单凝云则在不断用言语挑拨着汪光耀的怒火。 什么“听说他之前还欺辱过你”“革委会的人都说你是他的狗腿子”之类的话语。 成功的让汪光耀越来越生气,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肚。 汪光耀的意识显然有些模糊,他的脸色通红,站起身来,走路都在摇晃着。 单凝云故意凑到了他的跟前。 汪光耀一把将单凝云揽到怀中。 “凝云,我不会让你受苦的,孔振国算个什么,一条落水狗罢了。” 单凝云身子有些发抖,像是回忆起一场噩梦。 她难过地说道:“汪大哥,那孔振国临死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还想亲耳听到他的道歉。” 汪光耀得意的一笑,“你不知道,说不出来话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的护身符就要带到黄泉去找阎王使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护身符,套话套了这么久,单凝云总算听到了关键所在。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汪大哥,孔振国有什么秘密吗?” 汪光耀笑得愈发得意,“凝云,你都不知道孔振国到临死前还以为有人能来救他,他根本不知道,我把这个秘密藏了起来,没告诉任何人。” “哎呀,汪大哥你就不要绕关子了,是什么秘密?” 单凝云一副心切的模样,嘟着嘴撒娇。 汪光耀背后的汗毛直立,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还好有袖子遮掩着,不然就露馅儿了。 “孔振国藏了一张图纸,有了这张图纸,我们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 图纸,单凝云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栗。 原来他们一直遍寻不到的图纸竟然藏在孔振国那儿。 是了,孔振国当时还是谢修远的书童,他是完全有可能接触到这些机密文件。 想到单冷霜笃定图纸藏在谢星洲那里,单凝云的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纵使姑姑你算无遗策,自诩聪明多智又如何? 这图纸最终还不是要落到我的手上。 只要有了这份图纸,那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自是应有尽有。 单凝云的心愈发热切,她拉住汪光耀的手,伏身贴近他的耳畔。 轻柔的问道:“那汪大哥,你知道这图纸藏在哪里吗?” 汪光耀此刻意识模糊,酒精的后劲儿让他控制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他的头抵上了单凝云的肩膀。 单凝云立马将他扶住,又在他耳边轻问一遍。 汪光耀张嘴又闭拢,喃喃地吐出了几个字语,“在谢谢修远墓里。” 竟然是在谢修远的墓里,难怪他们怎么也找不到。 单凝云恍然,原来自始至终谢星洲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东西就离他们那么近。 想到这儿,单凝云坐不住了。 她得让人知道她有了这么大的一笔筹码,这样才好与人谈判。 单凝云看到汪光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她冷哼一声,将汪光耀甩到了地下。 用脚踹了一下汪光耀死猪般的身子,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久后,汪光耀从地上坐起身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嘶。”这个女人可真狠啊! 看到满屋子的狼藉,汪光耀无奈一笑,拿着剩下的酒去找徐飞,来一场酩酊大醉。 也算是庆祝他终于摆脱了这个女人。 “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上次任务失败,上头就很生气。我们还折了那么多人进去。” 蒙面男子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若不是单凝云天天在这里留记号。 他害怕联络方式被别人察觉到,根本不会来见单凝云。 单凝云看着蒙面男子对自己的轻视,她突然张口:“廖浮,欺骗我有意思吗?” 廖浮转过身去,惊疑不定地看着单凝云。 他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来那张肿胖的脸。 之前猥琐的神情在此刻被满脸的阴狠替代。 单凝云直到此刻才敢确认,原来自己真的只是廖浮明面上的挡箭牌。 廖浮的嘴角突然勾勒出一抹弧度,“没想到竟然被你发现了,你不该指出我的身份的,这样我还能保你一命。” 说着廖浮的手偷偷伸向了腰后,那里藏着一柄锋利的小刀。 小刀被缓缓的抽出,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白芒。 单凝云却有恃无恐,“你以为为什么我敢说出你的身份?” 廖浮不为所动,他拿着刀一步一步向单凝云逼近。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单凝云神色镇定自若地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当她再睁开眼时,发现小刀就停留在了她胸口的上方。 廖浮将刀收回了背后,“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还是对单凝云的所说有些怀疑,他们的人在向阳县安插十多年都没有找到。 谢家的宅院更是里里外外翻了数遍,只差掘地三尺,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单凝云她凭什么?一个年轻的女知青来到这里才短短几个月,就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单凝云双手抱怀,姿态高傲。 “你们找不到的,不代表我找不到。” 廖浮斟酌了片刻,脸上又挂上了友好的笑容。 “单知青,我们要找的东西在哪儿?你只要把它告诉我,后半辈子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单凝云不为所动,“我要见你们的上司,我要得到他的承诺。在此之前我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廖浮不断地劝说单凝云,开出的条件更是一个比一个丰厚。 企图用言语诱惑让单凝云说出图纸的位置。 单凝云并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廖浮的表现更加让她确定了这张图纸的宝贵。 她坚持要求见到廖浮的上头人。 廖浮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望着廖浮离去的身影,单凝云突然叫停。 “在此之前,你们先送我一个诚意。” 廖浮听完单凝云的要求后,表情不掩震惊。 随后不由得感叹,“你可真是你姑姑的亲侄女儿啊!” “这件事我做主答应下来了。” 第140章 杜鹃,好久不见 京市军区。 一位穿着整齐列宁装的女人步履匆匆的走过。 她走后,一个大娘在她身后暗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成天打扮的这么精神给谁看?周军长一天到晚又不在家。” 大娘的外甥女儿满脸好奇地看着女人的背影,眼神中还掺杂着几分艳羡。 “大姨,刚刚那人是谁?穿的这么好。” 大娘回过头来教育外甥女儿,“小兰,你以后可不能跟这个女人学,一天到晚净想着攀高枝儿,扒上个当官的就跟粘上去似的,撕不下来了。” “我跟你说咱们庄稼人还是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不去搞那些歪门邪道。也就周军长瞎了眼,看上这么个女人。” 小兰有些惊讶,“那周军长不是原来有媳妇儿的吗?” “原来他媳妇儿死啦,这是个二头婚。巴巴上赶着给人当后娘。” “那周军长的女儿能同意吗?我记得她的女儿也挺大了。” 听到小兰天真的话语,大娘不屑的笑了笑。 男人从来都是只管自己享乐,哪会考虑到儿女? 别看周军长那么英雄的一个人,也是难过美人关啊。 他们大院儿里谁不笑话周军长的家庭,天天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娶个媳妇儿不知冷知热,还要让周军长一天哄着。 这单冷霜嫁过来,还带了个小拖油瓶。 就她那侄女儿一天到晚和周军长的女儿打得火热,那闹腾劲儿,大院儿里谁不知道? 也就周军长还以为自己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说起来,单冷霜肯让自己的侄女儿下乡,倒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大娘原本还想找自己的丈夫去劝劝周军长,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下乡。 没想到单冷霜这次倒是显得很明事理。 不过她那侄女儿下乡都没有三个月,大娘都已经看到单冷霜寄了好几次包裹。 她倒是心疼那个侄女,但是瞧那架势这是要把周军长的家底给掏空呀。 单冷霜自然也听到了背后的嘀咕,但她一向不在意这些人的酸言酸语。 在单冷霜看来,这些人打着奉献的名义,每天操心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为了彰显自己的勤奋,手里的家务活儿一刻也不停。 实际上自己的日子过得也不见得有多好,却自诩为贤妻良母。 跟这样一群连自己日子都活不明白的人,单冷霜自然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单冷霜已经给向阳县寄过好几次包裹了,却一次也没有收到过回信。 只怕凝云那里是有变故发生。 到底是大哥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如果可能的话,单冷霜还是想尽力保全单凝云的性命。 但若是形势不允许,那单凝云就听天由命。 单冷霜脸上的表情残酷又残忍。 在她看来,即使是自己唯一的血亲也抵不过自身的利益重要。 她养了单凝云那么多年,这次下乡也只是要一点小小的回报,这并算不过分。 单冷霜来到邮局,寄包裹的人已经记住了她。 毕竟可不是谁都有财力半个月就来寄一次包裹。 “周夫人,这次还是寄给您的侄女吗?” 单冷霜矜持的笑了笑,微微颔首。 工作人员羡慕极了,“您对您的侄女儿可真好。” 他看着这厚实的包裹,心中不由的咂舌,这家底是真厚实呀! 单冷霜从邮局离开后,本打算去百货大社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衣服。 却意外发现有人在跟踪。 单冷霜神情阴沉不定,不是跟那边的人说过了,有事儿不要直接来找她,以免被发现。 她故意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沉着声道:“还不出来吗?” “杜鹃,好久不见。” 男子露出身形,他的长相毫无特点,就像是大街上最普通的人群。 但说话的声音却充满了磁性。 他用一种怀念的眼光打量着单冷霜,那眼光或许还掺杂着几丝爱慕。 那是一种男人看待女人的眼神,而不是一种老友重见故人的感怀。 “不要叫我杜鹃,我现在是周夫人。” 认出来人后,单冷霜的表情有些难看。 怎么会是这个疯子? 尹鹏赋的眼神像是黏在了单冷霜的脸上,“杜鹃,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的漂亮。” 单冷霜不耐烦道:“尹鹏赋,我们之间应该早就没有了瓜葛,你这次来找我做什么?” 尹鹏赋大笑,“杜鹃,这才是你。这才是真实的你,不要再学徐慧月那个女人的样子。” 他的手抚摸着单冷霜的脸,眼神中充满了痴迷,“只有我才喜欢最真实的你。” “啪。”单冷霜冷着脸甩了尹鹏赋一巴掌。 这一巴掌在尹鹏赋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掌印,他抚摸着自己嘴角的伤口,表情逐渐阴狠。 单冷霜镇定自若,“说你的来意,不然我就走了。” 尹鹏赋开口笑道:“你一定猜不到我是因何而来,杜娟,不得不说你们单家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儿。” “刚刚是去给你那侄女儿寄东西了,你可是给自己养虎为患啊。” 单冷霜立刻猜出,单凝云不仅没出事儿,恐怕还要背叛自己。 她的心中发冷,却在立刻间做出决断。 此女不可留。 “说,她手里有什么是你们想要的?” 尹鹏赋的眼神儿一刻也没有错过单冷霜的神情,他扼腕大笑。 “你果然还是那么聪明,我就爱你这份机灵劲儿。” “你那侄女儿不得了呀,才去向阳县没几个月就找到了我们多年来不曾找到的东西。” 单冷霜立即追问道:“那藏在他儿子身上吗?” 尹鹏赋笑着摇了摇头,“杜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非要偏执的得一个答案吗?” 单冷霜低吼道:“你就说是不是在谢家那个小孩的身上?”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复之前的淡然。 尹鹏赋上前抱住了单冷霜,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猜错了,谢修远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有一份慈爱之心,怎么会把那么危险的东西交给一个孩子。” “杜鹃,醒醒,谢修远对你没有半分情感,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的人。” 单冷霜的手指甲紧紧的扎进了掌心,她还是不愿相信谢修远会对人有情感,他不是一心只想追求信仰,为了信仰不管不顾吗? 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一个人,竟然还会爱别人。 真是可笑。 单冷霜原本只想验证谢修远是否会爱人,现在得到这个结果,她却更不甘心。 如果你会爱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那张图纸在哪儿?他拼命也想保留的东西到底在哪?” 单冷霜有些咬牙切齿的问道。 尹鹏赋默而不语,他试探性的吻上去,并没有被单冷霜拒绝。 尹鹏赋卑劣地笑了。 第141章 设计收割机 时间忙忙碌碌的过去,红旗大队也进入到了忙碌的秋收时刻。 杨家除了杨小妹几乎是全员出动,就算是小虎子和孙飞舟也要拎着小篮子跟在大人后面稻谷。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从春到秋,三个季度的光阴农民从未停歇,一直忙碌在地里。 今年有了杨小妹发明的农药,红旗大队的众人倒是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因此在秋收时倒也干得格外起劲儿。 割麦的汉子脸被太阳晒得黝黑,汗珠一粒粒地顺着脸庞流下。 几个小媳妇儿聚在一起组成娘子军,手脚麻利,欲与汉子们争个输赢。 穿越到农家后,杨小妹再也没有浪费过一粒米。 此刻她看着眼前壮观的场景仍是颇为感慨。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聚在地里,大家一起为着一个目标而奋进努力,希望日子过得更好,希望来年能吃饱。 就是这样真挚朴实的愿望,还要看老天的意愿。 杨小妹听杨建设说,最怕收获的时候遇到下雨。 一场雨下来,麦子就得赶紧抢收。 不然都得霉在地里,这一年的辛苦也就打了水漂。 杨小妹还特意花积分从系统查看了半个月的天气预报,还好老天今年格外眷顾红旗大队。 这半个月都是好天气。 就是苦了这些在地里干活的人。 杨小妹也想为他们做一些贡献,而不是只在家里做好后勤工作。 保证一家老小的吃喝固然重要,但杨小妹觉得既然她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曾经杨老爷子一直觉得杨小妹生活的环境太过高高在上,她不能与普通人共情。 而现在,杨小妹真正的走入人间。 杨小妹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告诉杨家所有人。 她查阅了很多系统空间的资料,结合当下的生产水平和能利用的手头材料,设计出了一款小型收割机。 单人推着收割机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割完麦子,同时也避免了频繁地弯腰和拾麦。 收割机的整体是木质材料,只在最紧要部位采用钢铁焊接。 这也是最大限度节约钢铁的无奈之举。 杨小妹打算先做出一个模型试验一番。 但是材料好找,拥有木匠手艺的人却比较难找。 像是平日里打些简单的小家具,杨建设自己都可以。 但收割机的模型对于木匠的工艺要求较高,杨小妹想了一圈儿红旗大队的能工巧匠,还真找不到几个符合要求的。 尤其现在正是农忙时节,谁会搭理她设计的一个小玩意儿。 难得有问题难住了杨小妹,她坐在那里愁眉不展。 孙飞舟正好从外面跑进家来,先是跑到水缸里用手掬了好几口水往嘴里灌。 “哎,你这孩子,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能喝生水。” 杨小妹看见孙飞舟的举动,顿时站了起来。 “姑姑早就给你准备好啦,清热解暑的绿豆汤,一直在井里冰镇着呢。” 她把绿豆汤端给孙飞舟,并叮嘱道:“下次可一定要记住,千万不可以喝生水。我要是再发现你偷偷喝生水,就打断你的爪子。” 孙飞舟才不怕这些威胁嘞,他已经不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了。 他早就知道小妹姑姑最喜欢他了,被偏爱的孩子自然是有恃无恐。 孙飞舟将杨小妹递来的绿豆汤一饮而尽,还学大人喝酒的样子,发出“哈”的痛快一声。 倒是成功的将杨小妹逗笑了。 “你个小开心果儿。”杨小妹爱腻地刮了一下飞舟的小鼻子。 飞舟开口问道:“小妹姑姑,你刚刚为什么不开心?是和星洲哥哥吵架了吗?” 杨小妹倒没发现这孩子感觉这么敏锐,竟然一回来就察觉到自己不开心。 她有些感叹,倒是没白疼孙飞舟。 杨小妹开口打趣道:“那要是我和你的星洲哥哥吵架了,你支持我们哪一方?” 孙飞舟有些无奈,他早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这些大人还是那么爱逗他。 “那要看你和星洲哥哥谁对谁错。要是星洲哥哥错了,我就让他对你道歉;要是星洲哥哥没错,我就让他哄你。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嘛。” 杨小妹赞叹,这孩子的情商随她了。 将来不愁找不着媳妇儿。 “小妹姑姑和你星洲哥哥没有吵架。姑姑只是想找一个手艺好的木匠,帮我做一件小玩意儿。” 孙飞舟拍着胸脯道:“这点小事儿,小妹姑姑你还要发愁,都交给我啦,我来替你解决。” 杨小妹倒有些惊奇,这事儿飞舟能怎么替她解决? 她倒还真不知道这队里有哪家手艺好的木匠能帮她完成这个设计。 “军师大人,不知您要如何替我解决呀?” 孙飞舟神秘一笑,“小妹姑姑你就等好。” “是要做你这两天画的那个图纸吗,小妹姑姑,你给我一张,我拿去找人做。” 杨小妹倒是不介意将这份设计稿给孙飞舟,不管孩子能不能将事办成,有这个心意,她就知足了。 孙飞舟收好这张设计稿后,一溜烟儿又跑远了。 把杨小妹叮嘱的声音扔在脑后,“你把帽子带上,小心别中暑了。” “没事儿,姑姑,我是男子汉,就应该多晒太阳。” 杨小妹噗嗤一下,这小小男子汉的英武气概都是通过黑皮肤带来的。 小男子汉孙飞舟找到了他的师傅贺雷鹏。 “师傅,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贺雷鹏有些惊讶,孙飞舟不是一个爱麻烦别人的小朋友。 他通常信奉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从不给他人添麻烦。 现在有什么事情能找他帮忙呢? 贺雷鹏来了兴趣,“你说,能帮师傅一定帮。” “师傅,你肯定可以的,我想找你做一个模型。” 说着孙飞舟拿出了怀里的那张设计稿,他给贺雷鹏解释,自己的小妹姑姑发明了一个新玩意儿,但是想要找一个手艺好的木匠来完成它。 孙飞舟觉得,这十里八乡最好的木匠就是自己的师傅了。 他对贺雷鹏为自己做的木头人是爱不释手,最近大半的功夫都花在练拳上了。 也对贺雷鹏的手艺很是信服。 贺雷鹏难得有些尴尬,他本想在小徒弟面前充个面子。 没想到现在让孙飞舟误以为自己是个优秀的木匠。 不过他也不想让孩子失望。 看着孙飞舟亮晶晶的眼睛,贺雷鹏答应道:“这点小事儿,师傅答应了,但你也要答应师傅不可以自己私下练拳,凡事过犹不及。” 孙飞舟有些闷闷,师傅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私下里偷偷练习了呢? “哦。”孙飞舟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贺雷鹏打开这张设计稿,此刻他并不知道这张设计稿会在未来给华国带来怎样的震撼。 贺雷鹏只是觉得这张图还画的有模有样,方方正正。 线是线,点是点,面是面。 至于更多的,他也看不出来了。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得找专业的人去做。 只是他那几根好烟又保不住喽。 第142章 先生有大才 华国农科院。 “院长,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助理拿着实验结果兴冲冲地跑来时,宋院长坐在办公室正在喝茶。 他训斥了一句,“毛毛躁躁的,做实验时切不可如此粗心大意。” 助理立马端正脚步,他把实验结果递给了宋院长,神情难掩兴奋。 啧,年轻人还是不稳重啊。 还得我们这些老人们多教一教。 宋院长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然后翻开了实验结果。 “噗。”刚入口的一口茶全部吐在了实验结果上。 宋院长惊的立马站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用衣袖擦着本子上的水渍。 助理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的笑了。 等宋院长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开始在办公室转来转去,像只小蜜蜂一样,嗡嗡嗡个不停。 嘴里一直在念叨着, “这怎么可能呢?” “不会,这是真的吗?” “天呀,我华国农业振兴有望。” “这人是个天才!” 情绪激动之下,宋院长的手都有些颤抖。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身为农业领域的学术泰斗,宋院长可太清楚这份数据有多难得。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早在古代的时候,我们的古人就发明了一些防虫锄草的方法,遥遥领先于世界。 但到了近现代,西方国家从18世纪就已经开始使用各种各样的现代化药剂,来进行防虫锄草。 还有各式各样的化肥,几方面作用之下,他们的农业产量也大幅度提升。 宋院长曾经出国交流过。 在外国人宴请的会议上,宋院长在餐桌上看到有些外国人吃一半饭,倒一半饭。 而周围人竟然习以为常的样子。 那一幕给宋院长留下了极大的震撼,直到现在,宋院长回想起来还是常常感到寝食难安。 我们华国的农民到现在还吃不饱饭。 所以回国后,宋院长花费了很多心血致力于化肥、农药的研究。 他每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拉资金,部里审批下来的经费他也大半儿花在了农药的研究上。 在这样不计成本的投入下,农科院也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果,特别是在有机农药的合成方面。 这本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但农科院的实验数据已经证实,有机农药可能会对环境造成不可磨灭的破坏。 当结果出来的时候,宋院长泪流满面。 国家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人力和物力去研制农药,但这农药却会对我们的环境造成严重的污染,这无异于是在断子孙的后路。 宋院长开始迟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而农业部的领导却大喜,环境污染的后果他们现在是看不到,但这产量的提升却是实打实的。 尽管宋院长和一些专家联名上书,也没能阻止农药试点工作的进行。 宋院长有一刻都觉得自己是华国的罪人。 可现在看到手里的这份实验结果,宋院长情绪失态。 他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一旁站着的助理也沉默了,他回想着那些年农科院遭遇的困难与挫折,眼里也满含热泪。 来来往往路过的那么多研究人员和农业专家,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静静的看着宋院长。 人群中也有人开始抹起了眼泪。 等宋院长平复下心情,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有些忐忑的问道:“这份结果还有备份吗?” 尽管知道在每次做实验时,取得的任何结果都是有备份存在的,但宋院长还是害怕自己刚刚打湿了的这份结果只此一份。 助理立马点头,“院长,您放心,都有备份。” “好,真好。”宋院长大笑。 而人群中也开始鼓掌,他们在庆祝华国农药里程碑的诞生。 这些老一辈的科研人员们为华国的农业事业奉献了终身,他们并不曾遗憾这农药不是他们发明的,而是全身心的为此感到高兴与喜悦。 “这农药配方是哪位先生发明的?” 宋院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配方的来源,发明这农药的先生有大才呀。 此等人才一定得纳入农科院,为国家的农业事业做出卓越的贡献。 助理回道:“发明人还不清楚,这农药配方是南河市递交的,希望得到我们确切的实验数据,为祖国的22周年华诞献礼。”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啊,相信领导他老人家看到一定会高兴。” “小潘,快帮我给部里的领导打电话。我要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另外立刻阻拦有机氯农药的使用,让下面的试点省市更换新型农药的使用。” 宋院长振奋了精神,一下子像是年轻了十多岁,工作的干劲与热情又都重新回来了。 他有条不紊的嘱咐助理小潘和外面的工作人员。 心里也打定主意,等忙完这边的事后,他要立刻奔赴南河市去请那位先生来农科院就职。 就是要他院长的位置,他都愿意给。 这边贺雷鹏找上了艾鸿朗。 他伸手递过去一盒长城牌香烟,艾鸿朗见状,毫不客气地收下。 他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烟,放在鼻下轻轻的嗅了嗅,神情中满是怀念。 “你这老贺,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分享?” 贺雷鹏苦笑了笑,这可真是他的最后家底了。 就这烟还是上次杨小妹递过来的拜师礼,尽管贺雷鹏再怎么节省,还是就剩下这几根了。 既然是杨小妹送过来的,这次也就成全杨小妹所托之事。 贺雷鹏开口道:“老艾你收了我的烟,可就要替我办个事儿啊。” 艾鸿朗挑了挑眉,“哟,你老贺还有事儿找我帮忙呀。” “我这事儿除了你这个机械学的教授,还真没有人能帮我。” 贺立鹏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设计稿,稿子几经辗转,过了好几个人的手。 此刻已经有些皱皱巴巴。 艾鸿朗好奇地接过了这份设计稿,然后缓缓的打开。 一开始艾鸿朗的表情是不以为然的,可渐渐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慎重,越来越慎重。 他把长城牌香烟随手扔到了贺雷鹏的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拿着设计稿进到了屋里。 艾鸿朗动作轻柔地将设计稿缓缓地展开在桌子上,他在大白天点燃了珍惜的灯油。 眼睛如同放大镜一般一寸一寸的扫描着设计稿。 贺雷鹏:“老艾,你没事儿?” 艾鸿朗此刻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不到外来的一切干扰。 贺立鹏见状知道,这是艾鸿朗的痴劲儿又犯了,他们搞学术的就爱这样。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香烟。 陶醉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瞧艾鸿朗的样子是不需要这盒香烟喽。 “先生有大才呀!” 艾鸿朗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吓得贺雷鹏刚刚点燃的烟掉在了地上。 他立马心疼的捡起那根烟,吹了吹烟蒂上的灰。 第143章 她是个天才 “老贺,这张图纸是谁设计的?” 艾鸿朗激动地冲了出来,表情难掩兴奋。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认识一下设计图纸的那位先生。 此人是个天才。 贺立鹏吐出一口烟雾,表情惬意。 他慢悠悠的回道:“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友设计出来的。” “小友?看来这位先生年纪不大呀。” “这位先生才18,正值芳华妙龄。” 艾鸿朗激动的问道:“老贺,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这位小先生?” “他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怎么会有这般的奇思妙想?” 贺雷鹏倒是早就听说过杨小妹的天才之名,毕竟在孙飞舟的嘴里,他的小妹姑姑是天下第一超级无敌大天才。 只是没想到杨小妹的天赋竟然这般出众,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艾鸿朗都为之折服。 贺雷鹏慢悠悠的放下了烟,“你还是先把这个东西做出来,做出来我为你引荐小友。现在空着手去,你艾大教授好意思吗?” 艾鸿朗拍着胸脯承诺道:“这点儿工艺不在话下,我这就去做。老贺,今天的碗你先洗了,下次我还回来。” 得,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活儿。 李腾和时彭越回来时发现艾鸿朗神神叨叨的。 一直在埋头苦练木匠活,李腾和时彭越回来打招呼都没有理会。 时彭越不开心了,我老人家屈尊降贵的给你打招呼,你竟然还不理我? 他其实觉得有些丢脸,前几天刚和艾鸿朗吵完架,两个人已经几天谁也不理谁了。 这两天没人和时彭越拌嘴,时彭越还挺不习惯的。 这不,在李腾的劝解下,时彭越打算给艾鸿朗一个台阶下。 结果人家还不稀得他这个台阶。 时彭越背着竹篓气鼓鼓的离开了。 “哎。”李腾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对贺雷鹏询问的眼神,他耸了耸肩。 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好不容易才把人劝好。 这下估计又要生好久的闷气了。 两人扭头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艾鸿朗,一致的叹了一口气。 这届小学生可真难带啊。 艾鸿朗可不知道刚刚有人在找他求和,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快把这个成品做出来,然后去结交那位小先生。 在制作收割机模型的过程中,艾鸿朗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的奇思妙想。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那位天才讨论一下。 废寝忘食了一天一夜,艾鸿朗终于将收割机的模型做好了。 因为手头材料有限,这个收割机的模型只有椅子大小。 前面应该是钢刀的部分,艾鸿朗用玻璃磨成了薄刃按了上去。 就那玻璃还是他砸碎了贺雷鹏的水果罐头才得来的。 艾鸿朗拿着这个小型收割机去找贺雷鹏。 他的眼角挂着两枚大大的黑眼圈,嘴上还打着哈欠。 “老贺,我做好了。你快帮我引荐一下那位小天才。” 贺雷鹏惊讶,“这么快?老艾你不会昨晚一晚上都没休息?” 艾鸿朗摆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马上就能见到一位真正的机械天才。 贺雷鹏应承了下来,他打算去找杨小妹商量一下。 艾鸿朗摇摆着身体回屋补觉去了,正巧时彭越从屋里走了出来。 时彭越看到艾鸿朗,就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艾鸿朗这暴脾气岂能忍? 他刚要跟时彭越展开一场激烈的辩驳,就被李腾赶紧拉住制止了。 艾鸿朗被李腾拉到了屋里。 艾鸿朗生气道:“老李,你别护着他。今天我非要跟他争个对错不成。” “这一天天把他惯得,整天不是哼就是唧,他是狒狒吗?” 李腾正色道:“老艾,这事儿还真是你不对。” 艾鸿朗的手指指向自己,“我,我有什么不对?我哪里招他惹他啦?” 他的表情不可思议,还有些埋怨李腾不分黑白。 “昨天老艾回来打算和你和好,结果人家和你打招呼,你根本不理会。”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艾鸿朗的脸颊慢慢涨红,“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不礼貌的事情。 “你当时一心都在摆弄你手里头的那个家伙,估计当时就是别人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艾鸿朗一边嘴上说着,“这个老艾还会跟人道歉,倒是奇了怪了。”,一边眼睛却忍不住望向时彭越离开的方向。 李腾瞧见这副情形,就知道俩人很快要握手言和了。 别说,这几天他们二人互相不搭理。 倒让他和老贺的耳朵闲下来了,还一时有些寂寞。 这边贺雷鹏让孙飞舟将杨小妹喊到他们的秘密基地来。 孙飞舟抬起头满脸的疑惑,“师傅,你不是说我跟你学拳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吗?不能告诉别人。” 贺雷鹏摸了摸孙飞舟的小刺头,“那你小妹姑姑是别人吗?” 孙飞舟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可是我还没给姑姑说过这件事情。” 贺雷鹏大笑,然后就将他早被杨小妹发现了的事情告诉给了孙飞舟,当然也包括后面杨小妹和谢星洲为孙飞舟交拜师礼的事。 “飞舟,你很幸运能遇到这样待你的家人。虽然你们没有血缘,但这份感情胜过血缘。” “孩子,你要好好珍惜这一段感情,它会伴随你一生。” 孙飞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他虽然小,但是却也能明白谁对他是真心实意的。 他顾不得和师傅告别,撒开脚丫子就跑回了杨家。 贺雷鹏含笑的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一晃眼竟好似看到了孙景烁。 “小妹姑姑,姑姑。” 杨小妹看向气喘吁吁的孙飞舟,有些惊讶。 顾不上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 杨小妹连忙拿起毛巾过来给孙飞舟擦脸,“是饿了吗?不要跑这么急,姑姑在你的小包里放有很多糖。饿了可以直接吃。” 孙飞舟不知道该如何向杨小妹表达谢意,他直直地点了点头。 然后抬起头满脸眷顾的享受着杨小妹的照顾。 虽然有些脸红小妹姑姑像照顾小宝宝一样照顾他,可是飞舟的心里开心极了。 冒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姑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着师傅练拳的?” 杨小妹满脸骄傲,“你小妹姑姑我神机妙算,有什么事情会是我不知道的呢?” 孙飞舟也不怀疑杨小妹话语的真实性,给予盲目的相信。 “也对,毕竟姑姑你这么厉害。” “对了,姑姑。你给我的那张设计稿的模型,师傅已经找人做好了。他让你去取一下。” 杨小妹大喜过望,这贺叔的效率这么高。 才一夜过去就找到人给做好了,找的这个木工有大才啊。 她拉起孙飞舟的手去寻贺雷鹏,打算给所有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第144章 结识艾鸿朗 “贺叔,这次的事情麻烦你啦。” 杨小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贺雷鹏致谢。 贺雷鹏笑着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都是应该的。” 贺雷鹏从身后拿出了收割机的模型,这个模型只有成品的一半大小。 他一拿出来就吸引了杨小妹和孙飞舟的眼球。 成品的完成度非常高,就连前面的部分也安装了玻璃刀。 这倒是出乎杨小妹的意料,她蹲在地上注视着这个收割机。 无论是从工艺上看,还是从外形评估,这大师绝对是一流的匠人水准。 杨小妹语气充满了感叹,“贺叔,您找的这位先生是真厉害呀,能做到这样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贺雷鹏爽朗一笑,“他要是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大才这么评价他,估计得高兴坏了。” 杨小妹小脸一红,不论什么时候,这种来自亲友一水的褒赞还是让人有些尴尬。 “对了,小妹,那个做木匠的人想认识你一下,和你探讨一些手工活,不知道你这边愿意吗?” “你不要因为我有心理负担,不想去我就直接拒绝他。” “这肯定没问题啦,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能和大师学习是我梦寐以求的夙愿呢。” 贺雷鹏听了杨小妹的这番话,对她更为欣赏。 这年头很少见到这么谦卑的年轻人啦。 他为杨小妹和艾鸿朗两人相互引荐。 艾鸿朗一见到杨小妹那稚嫩的脸庞,就不可思议的回头问贺雷鹏,“小天才这么年轻的吗?” 贺雷鹏欣然的点了点头。 艾鸿朗激动的上前想要与杨小妹握手,看到自己手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伸回。 杨小妹连忙上前对艾鸿朗鞠了一躬,“前辈,很高兴认识您,我叫杨晴岚。” “杨同志,你好,你好。” 艾鸿朗身为理工男的属性显露无疑,打完招呼后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 杨小妹看出了他的尴尬,率先开口道:“艾老师,您好!我已经看过您做的模型,您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 聊起这个,艾鸿朗可不困了。 他滔滔不绝的对杨小妹讲起了自己的工艺流程和在现实实践中发现的一些小问题。 同时艾鸿朗兴致勃勃地询问杨小妹的设计思路,是如何巧妙地设计出单人收割采集一体化的机器。 他在制作模型的过程中已经发现了这个收割机不同于以往收割机的最大特点,更为省力节能。 艾鸿朗是专业的机械学教授,他对国家目前采用的机械化收割方式也是有所了解。 目前国家只在东北等大型农场采用大规模一体化的收割机来工作,不提起其昂贵的购买成本,单是对柴油的消耗量就不是一般大队可以支持得起的。 全国大部分地区还是采用传统的镰刀割麦,也有人发明过一些不需要动力驱动的收割机。 但是机器笨重不说,往往需要两三个人同时使力推动。 这样一来,反而降低了劳动效率。 渐渐的,也就很少有人琢磨在收割机方面的创新。 杨小妹的这一设计,艾鸿朗可以保证在全国都是史无前例的。 这个收割机模型对杠杆原理的巧妙利用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艾鸿朗也从中得到很多启发,若是将杨小妹的这个设计推广到其他领域,无论是农业还是机械,亦或者是军工,都将受益无穷。 这也是艾鸿朗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杨小妹的原因之一。 经过和艾鸿朗的一番交流,杨小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种设计还没有在70年代问世。 她也非常惊讶于艾鸿朗的眼界,能够敏锐地查出这一设计的巧妙之处。 确实,在后世这一设计已被广泛运用到各个领域。 但目前全国怕是没有几个人可以认识到这一设计的无限延展。 面对艾鸿朗一口一个天才,杨小妹属实承担不起如此的盛赞。 她连连摆手推拒,“您叫我小妹就好,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天才,还有很多要和您这些前辈学习的呢。” 这话一出,却让艾鸿朗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天才不自傲,方能走的更远。 艾鸿朗已经越发期待杨小妹将来在机械领域能够实现的成就。 我华国有如此后起之秀,焉能不立于世界强国之林? 突然之间,艾鸿朗觉得自己来到红旗大队这个小山村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他畅快的大笑起来。 把心中这段时间的积郁全部都散了出来。 杨小妹告别了艾鸿朗之后,她颇为感叹。 艾老师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却被下放,而像艾老师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这种对人才的浪费,实在是一大损失。 饶是杨小妹再不学无术,她也明白这些人才是国之脊梁。 孙飞舟看到杨小妹的情绪有些低落。 他拉住杨小妹的手,“姑姑,你为什么难过?” 杨小妹不知道该怎样跟孩子说这些事情,不过她看着飞舟闪亮的眼睛,突然又明白过来。 这些孩子才是祖国未来的希望。 杨小妹突然开口问道:“飞舟啊,要不姑姑开始给你补课?” 这话题来的猝不及防,孙飞舟一时讶然。 怎么谈论起这个了,他最不爱上课了。 来到红旗大队后,孙飞舟最开心的是他拥有了很多的亲人,其次开心的是可以不用上学了。 在这里没人强迫他学习,也没有人向学校里的老师一样管东管西,可是让他过了一阵快活逍遥的日子。 孙飞舟抬头郁闷地看着杨小妹,张口问道:“姑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不爱我可以直说,不要这么折磨我。 孙飞舟带上了痛苦面具。 “胡说八道,姑姑怎么会不爱你呢?姑姑最喜欢的就是你啦,等回去我就让你体会姑姑最深沉的爱。” “走。” 杨小妹一手拉起满脸郁卒的孙飞舟,另一手提着那个收割机模型向地里走去。 “小妹,你咋来啦?” 王凤娟看了看日头,还没到吃晌午饭的时候,小妹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快回去,这地里晒。”王凤娟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过来歇歇。 她接过杨小妹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把碗递回来的时候,看到孙飞舟郁闷的小脸蛋儿。 王凤娟弯下腰,摸了摸飞舟的小脑袋。 “这是怎么了呀?飞舟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她抬头问杨小妹。 杨小妹笑眯眯的答道:“没事,这是开心过了头,笑不出来了。” 第145章 小小震撼 王凤娟突然注意到了杨小妹身旁放着的一个木质家伙。 “小妹,你这是啥?瞧着还怪模怪样的。” 杨小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她笑着说道:“娘,你歇一会儿,我来替你干会儿活。” 王凤娟有些着急,“那怎么能行呢?娘知道你这孩子孝顺。但你从来没干过这活儿,你干不来的。” “娘,没事儿,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杨小妹领着孙飞舟来到了地里。 那个小模型只有成品的一半大小,不太适合杨小妹的身高。 好歹她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米六五大女子。 但对于飞舟的身高来说刚刚好。 “飞舟,来帮姑姑个忙。” 杨小妹示意孙飞舟站到收割机把手的后面,然后她将机器前盖儿卸下,露出了锋利的玻璃刀。 透明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强烈的光芒。 这光刺到刘大娘的脸上,竟让她一时睁不开眼。 “这是在干嘛?” 刘大娘追光而来,看到杨小妹和孙飞舟姑侄二人在捣鼓着什么,也兴致勃勃的凑了上来。 这番架势慢慢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小妹,你咋下地来了?” “我就知道小妹这孩子孝顺,这肯定是在帮她娘干活。” “小妹,你们文化人的手可金贵着呢,你把活儿放这儿,一会儿大娘来替你干。” 夏珊珊和俞雯二人看着自己日渐粗糙的手,再对比了一下杨小妹白嫩的手。 说好了文化人的手金贵呢? “夏知青,俞知青,你们两个人好好干。一会儿记分员过来检查呢。” 一旁教她俩干活的大叔开口鼓励这两个女娃娃加油干。 哎,二人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苦干。 队里的大娘是越来越热情了,她们将杨小妹围在中间,给杨小妹布置了一个绝佳的展示舞台。 杨小妹将食指抵在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 大家都一致的捂住了嘴,保持沉默。 “飞舟,你慢慢的往前推。” 杨小妹指挥着孙飞舟操作收割机,飞舟跟着姑姑的指令照做。 周围的大娘们像在看两个小孩玩闹似的,满眼含笑。 可渐渐的,她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呆滞,下巴越拖越长,都快掉到了地上。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 刘大娘不可思议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可无论她再怎样拼命的眨眼、揉眼。 眼前的这一幕还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只见孙飞舟轻轻松松的推着收割机沿着一陇地走了个来回。 而他所过之处,寸秆不留。 麦秆就那么轻轻松松的,全部堆到了那个奇怪玩意儿的箱子上。 不仅是这些大娘,飞舟走过之处,在庄稼里干活儿的人也纷纷抬起了头。 他们的表情出乎的一致,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孙飞舟回过头兴奋地对着杨小妹喊道:“姑姑,你快看我割麦多厉害。” 杨小妹对孙飞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飞舟是好样的,姑姑为你而骄傲。” 所有人目光微妙地盯着孙飞舟,视线随着他推着小车转移。 突然大家一致把孙飞舟的围了起来。 目光灼灼的盯着收割机看。 那眼神儿热切的把飞舟吓一大跳。 “哎,你们这群人不干活儿,围在那儿干什么?” 曾永贵一抬头发现地里干活的人都不见了,不知道围着一个东西在干什么? 这可是农忙,这些人怎么这么不上心? 扣分,我要扣他们的工分。 曾永贵气鼓鼓的走过来,“我要扣分。” 一声话语落下,大家一致的扭头看向曾永贵,然后又都把头扭了回来继续盯着这个收割机。 “是我先来的,应该让我用一下。” “你会用吗,就你用?我刚刚可是看清楚飞舟是如何操作的。” “我来我来,我可是地里的老把事,你们这帮小年轻不知事儿,别把东西再用坏了。” 大家抢着收割机的使用权,孙飞舟趁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和曾永贵两人面面相觑。 “曾爷爷好。” 孙飞舟很有礼貌的给曾永贵打了个招呼。 曾永贵表情不自然的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孙飞舟的头。 然后他在孙飞舟的注视下,顺着飞舟刚刚挤出来的赛道,也挤了进去。 “都别吵了,给我停下。” 曾永贵举起了手中神圣的公分本,大家争吵的动作也停止了。 他用手抵着嘴边轻咳了两下,然后说道:“你们还有活儿要干,没时间,还是让我来试一下。” “切。”周围响起了一股唏嘘的声音。 曾永贵可不脸红,他就那么宣誓了自己的使用权。 他把身边的人都推开,然后弓着腰、推着收割机在田地里打转。 嘶,这感觉,这感觉竟这般丝滑。 曾永贵下了这么多年的地,可从来没有一次收割这么轻松过。 他脸上的表情兴奋之极,嘴角的胡子也随着激动的喘息一上一下。 “曾叔,你试好了可以给我们用一下吗?” 围观的小伙子着急的问着,他的表情满是殷切。 曾永贵充耳不闻,他嘚瑟的推着收割机在地里转来转去。 很快,收割机的箱子上堆满了麦穗,曾永贵将麦穗搁在一旁的地上。 又开始了第二圈打转。 刚刚说话的小伙子满脸艳羡的看着,真的好想上去体验一下。 突然曾永贵走着走着走不动了,他使劲儿向前推了一下收割机,却没有推动。 坏了,不会把这好玩意儿弄坏了? 曾永贵神色惊慌,周围围观的人也跟着一脸着急。 杨小妹走上前来说道:“不防事的,曾叔。你的个子高,这个收割机不太适合你。” 听闻是这个原因,曾永贵放下了心来。 他直起腰后,发现自己刚刚一直是佝偻着身形在推动,这会儿老腰确实受不了。 曾永贵用手捶着捶后背,脸上却堆砌着笑意。 “小妹,这个是你做的吗?” 杨小妹微微颔首,表情镇定自若。 既没有过分夸张,又没有过分自矜,姿态拿捏的刚刚好。 果不其然,又一波猛烈的彩虹屁来袭。 什么“文曲星下凡”“观音座下小仙童”“足智多谋智多星”, 便是天才都不足以形容杨小妹的出彩。 她的才智已经进化到了神魔的地步。 曾永贵期期艾艾的看向杨小妹,表情扭捏中透着尴尬,“那小妹,这个东西好做吗?” 杨小妹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 曾永贵顿时满脸失望。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此话一出,周边的人顿时燃起了希望。 第146章 新生 杨小妹和曾永贵去商量制作收割机成品的事情。 眼下的这个迷你版收割机就留在了地里,大家眼瞅着曾永贵走了,没人和他们抢了。 顿时一拥而上。 结果又半路出现一个拦路虎。 “都让让,这个收割机是我家小妹做的。当然得我们先来使用。” 祝幼翠一脸骄傲的抬起头,鼻孔要朝天。 刘大娘连忙讨好她,“翠儿,你们家出了这么厉害一个人物,你以后不是想啥时候使就啥时候使,我们家里都没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刘大娘的话里还带着几分酸意,这在极大程度上讨好了祝幼翠。 她现在可是唯杨小妹的命令马首是瞻,自诩为自己是家里最支持杨小妹事业的人。 甚至在祝幼翠心中,还隐约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更何况她还是杨小妹最亲爱的大嫂,若要是飞升,也应该是第一个带走的人。 刘大娘看祝幼翠喜欢听这些话,又加大了输出力度。 同时也在打着感情牌,“翠儿,你看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就先让大娘我使一使。” 眼瞅着祝幼翠的意志不坚定,马上就要动摇。 刘大娘的心中窃喜,这下她要成为红旗大队第一个使用收割机的妇女了。 这不就跟钱币上开拖拉机的那位女红旗手一样吗? 太威风了。 “咳咳。”王凤娟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祝幼翠的神色立马一僵,而刘大娘上前去扶收割机的手也一顿。 刘大娘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死不瞑目的大花。 她立马低眉顺眼地闪到了一边,把位置给王凤娟腾出来。 祝幼翠也不敢猖狂了,“娘,您请。您马上就要成为咱们红旗大队第一个使用收割机的妇女了。” 一旁刘大娘的闻言心在滴血,这个称号本应该是我的啊。 祝幼翠再三邀请,王凤娟才上前矜持的扶过收割机。 瞧那架势,宛若赵匡胤三次推拒黄袍加身,最后逼不得已才无奈当了皇帝。 王凤娟无奈的推着收割机在地里转悠。 表情轻松而写意,把下地干活弄成了指点江山的姿态。 望着那些男女老少艳羡的眼神儿,王凤娟的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快。 这就是我们家天才小妹设计的。 杨建设总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人。 也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人。 等他赶到现场时,发现一堆婆娘围着王凤娟,给王凤娟捶腿的,捏肩的,端茶的,还有专门吹彩虹屁夸赞杨小妹的。 大家彼此之间各有分工,互不耽误。 王凤娟满意的品了一口茶,欣然应道:“老吴啊,轮到你使收割机了。” “老刘,你就下一个。” “哎哎。”刘大娘高兴地应了下来,终于要轮到她了。 瞧见杨建设过来,谁都没有理他。 杨建设深感自己这个大队长当的实在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 他凑上前去近距离的观摩着收割机的使用。 杨建设是越看越心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伙不到片刻就轻轻松松地收了三分地。 这要是再多做几个,那美好前景,杨建设根本不敢想象。 杨建设顾不上自己亲身体验一番,着急的去找杨小妹。 他得知道这玩意儿好不好做。 红旗大队的队部一时有些沉默。 沈玉泉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小妹,这工艺只有那个牛棚的人才能完成吗?” “你说有啥具体的要求,我去队里找合适的木匠,实在不行我就十里八乡的去打问一下。” 看到杨小妹摇了摇头。 沈玉泉更是唉声叹气,他在屋里来回走动。 曾永贵:“行了,老沈,你别晃悠了。晃得我眼花。” 曾永贵扭头看向杨建设,“大队长,这事儿还得您拿个主意。” 杨建设抽着旱烟,烟雾笼罩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杨小妹知道,爹这又是为难了。 杨建设没有说话,他在地上磕了磕烟锅,将烟袋在烟杆上缠了几圈。 然后把这宝贝别在了腰后。 杨建设走过来拍了拍杨小妹的肩膀,“好闺女,净知道给爹出难题,但爹以你为骄傲。” 杨小妹抬头,神情有些愕然。 爹知道了。 那杨建设能不知道吗?杨小妹是在他和王凤娟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杨小妹一挑眉,杨建设就知道她有什么坏心眼儿。 杨小妹一偷笑,杨建社就知道这孩子准是又背着他们老两口冒坏水了。 不过杨小妹既然要管这事,杨建设也不反对。 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总之有他这个当爹的在背后兜着。 曾永贵和沈玉泉没听到父女俩在嘀咕啥。 他们都等着得到杨建设的一个答复,这两个老伙计打定主意,大队长说让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 如果出了事儿,那他们一起扛。 杨建设重新站定,“那这事儿咱们就干。” “好,听大队长的。”曾永贵和沈玉泉一咬牙也应下了。 谁都不知道,就在今天红旗大队悄悄成立了一个农具修理部。 连消息最灵通的刘大娘都没有闻到半丝风声。 而这个农具修理部就建在牛棚的旁边,没有挂牌,也没有开张仪式。 却承载着红旗大队三个大队干部殷切的希望。 一切都在变好。 贺雷鹏和李腾看着艾鸿朗干劲儿十足的模样,有些感叹。 “你还记得老艾刚来这时心如死灰的模样吗?” 李腾回道:“那怎么不记得,一喝醉酒就对着所有人抱头痛哭。” 现在艾鸿朗又找回了自己曾经最热爱的事业,有点儿曾经意气风发的那味儿了。 艾鸿朗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之前消沉抑郁也不全是因为被学生背叛。 而是因为他不能够再从事自己心爱的职业,不能够再用自己的所学建设国家。 可现在即使是在做着最简单的木匠活,即使曾经那双教书育人的金贵手被木屑割出无数破损的小伤口。 艾鸿朗也感到高兴,这最起码证明了他是一个有用的人。 他的一生所学能够帮助到别人。 仅此而已,那对于艾鸿朗来说也就足够了。 时彭越也听到了贺雷鹏二人的对话,他透过房门看见艾鸿朗在那个修理部一直忙活着。 整个人像是再次焕发了青春活力。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这双手,这曾是一双治病救人、手术台上挥舞手术刀决断生死的手。 时彭越扪心自问,真的就这样自己把自己放弃了吗? “老时,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贺雷鹏刚刚招呼了时彭越好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时彭越扭头看向贺雷鹏,突然开口问道:“老贺,你想不想治好你的右腿?” 贺雷鹏顿时愣在了原地,他低头看向自己这条坡了的右腿。 这条腿已经破了两三年了? 才过了两三年,贺雷鹏都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正常走路的样子。 当时,贺雷鹏看过那么多大夫。 所有人都对他这条腿下了死刑。 一开始贺雷鹏是不接受这个结果的,英雄最怕迟暮,可他还没老呢,就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贺雷鹏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在此期间发生了更多比坡腿更令贺雷鹏心痛的事情。 就在贺雷鹏已经不对这条腿抱任何指望的时候,突然有人说,我可以治好你的这条腿。 贺雷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第147章 科技崛起下是旧厂的坟墓 时彭越和李腾二人依次拍了拍贺雷鹏的肩膀,留他一个人安静的思考。 等走开一段距离后,李腾有些疑惑的问道:“老时,老贺的腿真的还有的治吗?” 时彭越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我也不能确定,但可以一试,成功的几率有50%。” “如果” “如果什么?”李腾追问道。 “如果能找到一位神医,那成功的概率有90%。” 90%的概率在李腾看来已经相当于打包票了,如果能找到老时口中的这名神医,那老贺的腿就有希望了。 只是先不急,还要看老贺自己的想法。 如果老贺真的想治,作为老友,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李腾也会竭尽全力请来那位神医。 看着时彭越,李腾有些感慨。 李腾早就知道了时彭越的身份,谁能想到京城四大神医之首也会沦落来此。 不过以老时的医术,如果他不想来,多的是有人会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想必老时的身上也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痛事? 李腾无意揭开这些伤疤,所以他也没有对贺雷鹏和艾鸿朗说出自己的这些猜测。 他们这些人以前身份都不一般,如今都沦落至同一境地,这也算是一场缘分。 既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又何必曾相识呢?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一身所学还有没有机会再为祖国做些贡献。 他的目光转向了遥远的京市。 同一时刻,京市第一农机厂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厂长,你说句话呀。” 生产部的主任牛德发不满的看向蔡厂长。 而他身边的人也都一致的把目光移向蔡厂长,大家都等着蔡厂长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想说什么,可这是部里委派的命令。大家都是老党员,要理解上头的为难。” 蔡厂长一脸苦涩,他揉了把脸,没脸抬头看大家。 都是为厂子工作了一辈子的工人,临了临了,他们待的厂子快要没了。 是他对不起大家啊。 牛德发嘴角发苦,“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咱们厂子就要这么没了吗?” 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说到后头,一个大老爷们也禁不住擦起了泪。 一桌子坐着的人,呼吸也变得愈发沉重。 可蔡厂长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已经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给领导说了无数好话。 但决定就是决定,岂是他一个人能轻易的更改。 牛德发也明白蔡厂长的为难,他还是不甘心啊。 明明,明明曾经他们第一农机厂那么辉煌。 曾经谈到京市第一农机厂,许多土生土长的京市人都会给外地人骄傲的吹捧,“那可是我们京市响当当的厂子。您是外地来的?都没听过第一农机厂?” 这时候面对外地人迷茫的眼神,操着一口京片儿的老大爷就会得意地掏出一张邮票。 然后指着上面的设备,骄傲的说道:“瞅见了没?这个大家伙就是第一农机厂生产的。” 是的,京市第一农机厂还曾经专门出过一套属于自己的邮票。 在巅峰时期,全国有近三成的农业设备均是出自第一农机厂,而第一农机场的工人们出去也都会骄傲的挺起胸膛。 就是站在京市别的大厂工人面前,他们也从来没跌过份儿。 他们厂子里的小伙儿找对象,女方一听说是第一农机厂的工人,都上赶着要嫁过来。 可现在情况完全相反,女方只要一听是第一农机厂的工人,就会立马嫌弃的摆摆手,让媒婆再介绍下一个。 谁不知道第一农机场马上就要被解散了? 在这厂待着,没前途。 牛德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曾经那么辉煌的一个厂,现在会没落的这么快? 这几年一直有风声在传第一农机场要被解散。 有些有门路的工人们都托关系调到了别的厂子,剩下的就是一些对厂子有着割舍不下情怀的老工人,和一些实在没门路的可怜人。 他们今天在这张桌子上坐着的人,哪个不是厂里的骨干? 陪着厂子一起风风雨雨的走过这么多年。 可现在蔡厂长说,厂子要解散了。 大家怎么能接受得了这个消息? 直到刚刚,蔡厂长还没说出决定的时候,大家心里还抱着一丝的幻想与期待。 蔡厂长看着这些老同志们迷茫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知道有一个人能解决我们的困局。” 设计部的主任冯春林一直坐着不说话,突然他抬起头来,孤注一掷地扔下了这话。 牛德发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他凑到冯春林面前,急切的问:“是谁?” 蔡厂长也投过来目光,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冯春林的目光冷冷的扫向这张桌子上坐着的众人,很残忍的说出了他们的现实。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厂子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与他目光对视的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蔡厂长也面露愧色。 第一农机厂从巅峰跌至凡尘,也就在这短短的几年间。 四年前,冯春林作为设计部的主任提出要要从国外购买一条先进的生产线。 当时他积极主动的联系自己在国外的同学,眼看着就要促成这件事的时候。 正是厂子里的这些领导阻止了他。 当时以牛德发为首的领导端着厂里老人的架子教训他。 “小冯啊,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要踏实做事。咱们现有的生产线已经足够使用,厂里有买新生产线的钱还不如再盖一栋家属院。” 当时尽管冯春林据理力争,可文人言轻。 在蔡厂长睁只眼闭只眼,一帮老油条的竭力反对之下,买生产线的事情还是黄了。 而这一条生产线最终被京市机械厂捡漏。 机械厂借助这一生产线开发了许多新的产品,被命名为红星一号的大型收割机一经问世,更是开创了国内首次农业机械化的创新。 生产任务也开始逐步向京市机械厂转移,这也意味着农机厂的逐渐没落。 当冯春林已经预知到这一结局的时候,农机厂的领导还抱有期望与幻想。 毕竟他们是这么多年的一个老厂子了,上头不会轻易的撤销他们。 可事实证明,冯春林是对的。 科技进步,技术发展才是生产的第一要义。 跟不上时代的进步,就会被淘汰。 农机厂如此,他们亦如此。 在座的农机厂的领导们平时出去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主,此刻却叫冯春林的话臊得脸红。 蔡厂长也羞愧的低下头去。 牛德发松开了拉着冯春林衣领的手,颓然地坐下。 他哆嗦着手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嗓子被呛咳到。 等情绪平复下来后,牛德发诚挚的对冯成林道歉。 “冯主任,当初的事是我老牛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咱们这个厂。” 他语音哽咽,几度说不出话来。 “可我还是想求求你,想办法救救咱们厂。我16岁就在咱们厂工作,这农机厂就是我的家,也是大家伙的家。” “我老牛一个人没工作不要紧,可咱们第一农机厂不能散啊,大家伙不能没了家。” 冯春林沉默良久,他的目光移向了蔡厂长,“厂长,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救我们的厂。” 接着他的目光又扫视过在座的众人,“只是看大家敢不敢请他?” “是谁?” 冯春林平静的回道:“艾老。” 场面顿时一片寂静,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第148章 蠢女人 蔡厂长为难的看向冯春林,像是希望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 冯春林却没有看向蔡厂长。 他扔下了那句话后,便没有再做声。 “这不行啊,上面知道了会怪罪的。” 厂办的主任曹俊民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大家俱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站出来附和。 冯春林心中冷笑,他就知道是这样。 冯春林有时在想,有这样的领导,就算当初那条生产线买回来了,第一农机厂的没落也是迟早的事。 若不是这个厂子是他父辈奋斗一生的地方…… 牛德发突然咬牙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木椅摩擦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去请艾老出山,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来扛。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上面怪罪不怪罪。” “蔡厂长,您给我准个假,我这就去找艾老。” 冯春林惊愕的抬起头,第一次正视这个他心目中的大老粗。 像是重新认识了牛德发一样。 “厂长,我也去。出了事我和老牛一起承担,我们两个可以有事,厂子不能出事。” 二车间的老李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 一个大老爷们把烟扔在桌子上,发出狠狠的声响。 “我也去。”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都站了起来。 冯春林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而这角度越扩越大。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厂长,你做个决定。” 蔡厂长一直信奉的人生信条就是明哲保身,他在厂长这个位置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也一贯喜欢做个老好人的形象。 在座的人都明白蔡厂长的性子,怕麻烦。 可说到底,蔡厂长才是农机厂的领导,这事必须得他点头才行。 蔡厂长的白面皮突然涨红,他咬着牙骂了一口粗话。 “干了,伙计们,这事我和你们一起承担。” 说出这番话后,他像是松了一口气。 “老牛和冯主任去请艾老出山,我去求部里的领导,把撤销厂子的决定再拖一段时间。” “老曹,你一定要安抚好厂子里工人们的情绪,在这个时间,我们容不得半分差错。”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指示发出,整个农机厂再次焕发出不一样的活力。 这些领导们走路步履匆匆,带过一阵风。 眉心间的皱纹也渐渐舒展,多日的愁苦烟消云散。 单凝云回到屋里,她坐在梳妆镜前端详着自己的脸。 尽管再如何防晒,这两日的秋收还是让她的皮肤黑了一度。 看着自己不复白皙细嫩的手。 单凝云一手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打到了地上。 夏珊珊和俞雯二人正在有说有笑的讨论着白天队里人对着王凤娟吹马屁。 突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巨响。 二人扭头一看,发现是单凝云。 吓得像两个小鹌鹑一样,一句话不敢说。 单凝云将东西从地上捡起,她用手将额边的碎发抚到耳后。 突然开口问道:“对不起,珊珊雯雯,我吓到你们了。” 她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温柔小意,却吓得夏珊珊和俞雯二人打了个寒颤。 俞雯胆子小,一句话也不敢说。 夏珊珊勉强探出头去,尬笑着说道:“没有没有,是我们俩刚刚吵到你了,我们这会儿就不说话了。” 她和俞雯赶紧把被子拉到头顶盖住,今晚连洗漱都省了。 单凝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俞雯听到推门声响,悄悄从被子里探出了头。 “珊珊,她走了。” “她走了就好。”夏珊珊长舒了一口气,“这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三分不满,三分抱怨,和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四分恐惧。 夜晚的后山黑黝黝的,从远处看仿佛一只怪兽张开了巨口要将人吞没。 单凝云倚在一块巨石上,看见廖浮急匆匆地上了山。 她嗤笑一声,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子。 “廖知青,你可让我好等啊。” 虽然口中没有半分问责,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廖浮都明白。 单凝云并不心急,她手中握着这么一块丰盛的诱饵,不愁没有鱼儿上钩。 她在等待幕后的那条大鱼现身。 廖浮面露急色。 “单知青,你的意思我已经转交给上面的人了,上面很快会派人来与你对接。至于你想要的,我没有权限做出决定。” 廖浮有些为难的张口,但他很快又竖起手指向单凝云保证,“你放心,上头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廖浮的嘴角突然浮现了诡异的笑容,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 “这是我们给你的诚意,你先收好。只要你能保证消息是真的,那后面就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单凝云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她接过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看。 看到照片上女人痛苦的面容,单凝云的心里在想:姑姑,我送给你的这份礼可还满意? 这都是你欠我的。 只顾着低头看照片的单凝云没有注意到,此刻廖浮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恶意。 这个蠢女人,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点用,哪里轮得到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义父已经在赶来向阳县的路上,他们的行动马上开始了。 想到事成之后,义父承诺过会带他去弯弯过人上人的生活,廖浮的心中就充满火热。 廖浮是尹鹏赋的养子,此次来向阳县便是借此机会将向阳县的势力逐步转交到廖浮手上。 这里的人都是一帮废物,在向阳县已经安插了十来年了,却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尹鹏赋对这些人很不满,同时他也迫切地需要一些功绩好给上面人交代。 这些年随着国安技术手段的完善,尹鹏赋在京市的行动是步步受阻,整日里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 那边人已经对他很不满了,想到那些人的手段,饶是特务出身的尹鹏赋也心中发寒。 廖浮是他手里最出众的养子,尹鹏赋期待着他会在向阳县有所所获。 这不,好消息就传来了。 尹鹏赋点燃了一根火柴,让火光吞噬了手中的纸条。 微弱的火光映衬着他平凡的面孔,也照不进眼底的阴寒。 纸条上依稀可辨出,“谢星洲”,“图纸”,“行动”等字眼。 第149章 大鱼露面了 京市军区大院。 周红军刚下班就看见单冷霜坐在沙发上,一脸恹恹的表情。 他上前搂住爱妻,关切的问道:“怎么啦?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单冷霜有些不自然地躲了躲,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脸上仍是冷若冰霜,但眼底却掩藏不住担心之情,“凝云已经下乡走了三个月了,一次信都没有往回来寄。她怕是怨上这个家了。” 闻言,周红军也有些理亏。 当时的政策,若每家只有一个孩子,是不用下乡的。 周家虽然有两个适龄的女孩儿,若是周红军愿意找找关系,倒也都能留下。 毕竟从礼法上讲,周军长只有一个独生女儿,而单凝云更是妻子的侄女。 但当时家属区为了孩子下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周红军为了以身作则是打算将女儿送下乡的。 侄女身子骨弱,下乡恐怕撑不过来。 但自己的女儿从小就闹腾,身子骨壮实,去下乡锻炼锻炼也好。 就为这家里还爆发了一场争吵,女儿周紫萍闹的大院儿人尽皆知。 那段时间周红军走到哪里,都觉得别人对他议论纷纷。 可没想到凝云那丫头懂事儿,竟然自己主动报名下乡,说是不想家里为了她闹腾。 可怜见的,妻子单冷霜都为此夜里偷偷哭了好几回。 这让周红军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但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没法更改。 周红军只能尽力给单凝云多准备点下乡的物资。 妻子这几个月来一直往乡下寄东西,周红军也是知道的。 可他现在才知道,凝云那丫头下了乡后一次也没有联系过家里。 “冷霜,你不用担心,我会联系那边的战友去打听一下凝云的近况。” 单冷霜轻咬下唇,表情急切,“那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我怎能不担心她呢?老周,我想下乡去看看凝云。” “只有亲眼看见她在乡下过得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周红军闻言思索了一番,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说到这儿,周红军有些为难。 “冷霜,我最近实在是没时间陪你去向阳县,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要不再等等?” “老周,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不见到凝云我不放心。” 单冷霜的眼泪潸然而下,像是一颗颗珍珠从脸颊滚落。 把周红军的心浇灌得发软。 “冷霜,别哭了。我明天联系一下人办好介绍信,你身子骨弱,我提前打好招呼买张卧铺票。” “要不然让小宋陪你去一趟?” 单冷霜摇了摇头,“不用了,小宋是你的勤务兵,跟我去办私事影响不好。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还能出事不成?” 周红军苦笑,但他不想惹妻子不高兴,都答应了下来。 “冷霜,你这次去向阳县,我们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今天晚上我们两个” 说到这儿,周红军竟诡异地脸红了。 “我今天不舒服,改天。” 说罢,单冷霜独自回了房。 单冷霜拒绝了他。 周红军虽然早有所料,但心底还是有股子怒火。 只是这怒火在对上单冷霜的身影时,就杳无痕迹。 向阳县火车站。 单冷霜和尹鹏赋走下一辆绿皮火车,尹鹏赋立马殷切地为单冷霜提着箱子。 单冷霜不理会身后跟着的男人,她目光眷恋地回忆着这座小城。 那年杏花微雨,谢家少年郎芝兰玉树映衬了陋室明亮。 可惜那个人永远只能活在春天。 尹鹏赋打断了单冷霜的回忆,“要和我去一起见一下你那个侄女吗?” 单冷霜冷冷开口,“不用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说好了我们互不干扰。” 她从尹鹏赋的手中接过了箱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还是那么无情,可我就喜欢你对我的这份冷淡。” 尹鹏赋看着单冷霜远去的身影,嘴中喃喃自语。 他用手制止了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随后使了个眼神儿,往一处小巷走去。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尽快联系上我们在这里的人,先找好落脚点。” “让人去红旗大队递个信儿,我要见廖浮。” “是,长官。”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男人在尹鹏赋身后低声应道。 其余人则分散开,隐入了大街小巷。 “县长,火车站那里有动静了。” 董秘书来报,方县长抬起头来。 “从收到您的消息开始,站长一直在密切监视着从京市到咱们这里的火车。在向阳县下车的人一共有137人。” “经过核实,目前可疑的有五人。这是他们的照片。” 方县长接过董秘书递过来的照片,漫不经心的查看着。 “说一下他们具体都是什么情况?” “是,县长。第一张照片上的男子名叫冯春林,他和这名男子牛德发据说都是京市第一农机厂的工人,此次来县里是因差公干。” “但是列车员借机询问是什么差事时,二人表现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倒是显得十分可疑。” “这一位,是京市” 方县长听着秘书的介绍,他的目光端详着这几张照片。 直到他的目光移到其中一张照片上,突然定了神。 这张照片上的男子面相普通,平平无奇。 “小董,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把他的资料拿来我看看。” 董秘书之前也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此人名叫尹鹏赋,是京市机械厂的会计。县长,您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方县长笑笑,问了董秘书一个问题,“小董,如果把这五张照片盖住,你还能回忆起几个人的面容?” 董秘书还真的回想了一下,那个农机厂的冯春林特别好认,面白无须的书生形象。 与他相反,面容粗犷,还有一些胡子拉碴的是他的同事牛德发。 另外两个人长相也很有自己的特点。 等等,董秘书猛然心惊,他竟是半分都回想不起来尹鹏赋的长相。 看到董秘书明白过来,方县长将资料合上还给了他。 “吩咐下面人不要紧盯着他,千万别打草惊蛇。钓鱼的时候要适当的把鱼线松一松。” “其他几个人也跟一跟,确定没有问题就撤回。” “是,明白了,县长。” 方县长目送着董秘书离开了办公室,他拿起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茶。 那条大鱼,终于露面了。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在此之前,你尽情地施展手段。 “叮铃铃。” 电话响起了,方县长顺手抄起电话。 第150章 护身符 “老周,是你啊,你小子可是好久没联系我了。” “什么?嫂子要来,你看你也不早点儿说。” “行行行,这事儿都包我身上。放心,嫂子的事儿我会留心的。” 方县长将电话挂断后,哑然失笑。 这个老周,娶了个娇妻把人当成金娃娃一样供起来了,话语间全是拜托自己行个方便。 要是没记错的话,老周的闺女就比自己的媛媛大三岁。 方县长有些感叹,男人最是了解男人。 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有了新妇后会不会忽略女儿,所以他能做到的就是不再娶妻。 孩子没了娘已经够可怜了,他不能让方媛再以为自己没了爹。 家里的老头儿、老太太早些年还督促着方县长再找一个,可这么些年看着小儿子油盐不进,也渐渐歇了心思。 现在方县长只有一个念想,就是看着闺女快乐成长、幸福一生。 所以方县长绝不允许任何人来打破向阳县的平静生活。 周红军挂断了电话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冷霜的身子一向单薄,向阳县有人能照应一下,他也安心。 周紫萍从同学家回来时,一进屋就看到周红军魂不守舍地坐在沙发上。 尽管是自己的父亲,周紫萍也没有半分好脸色,她开口嘲讽道: “怎么,一个人独守春闺郁郁寡欢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一天到晚不学好。” 周红军被气得直跳脚,听听,这是一个孩子该说的话吗? “你上梁不正,我下梁怎么学好?” 周紫萍扔下话后就回了房间。 房门“啪”的一声被猛烈的关上,周红军颓然的跌座。 他不懂女儿怎么越长大越叛逆,明明小时候还是那么的乖巧可爱。 “听见没?老周家又吵起来了。” 邻居家正在吃饭,听到周家传来的动静,女主人有些惋惜,“紫萍小时候是多么乖巧的孩子,现在可惜了。” 男人拿起一块儿馒头,就着菜吃,“别瞎打听,也别瞎传,老周都够可怜的了。” 女主人嗤笑一声,“可怜,娇妻在怀,他哪里可怜?你们男人没经受过十月怀胎的痛苦,孩子在你们面前就是一个玩意儿。 “高兴了逗两下,不高兴了就怨孩子自己不学好。大人不好好教,孩子怎么能学好?” “小木头,以后你娘要是没了,你就学你紫萍姐,至少这样不吃亏。” 小木头抬起头,一脸的迷茫。 男人不明白,这不是说别人家的事儿吗,怎么扯到自己身上?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的错。” 小木头看见自家爹求饶的表现,哈哈大笑。 “你个坏小子,还敢嘲笑起爹来了。” “爹别挠我,我痒。” 周紫萍透过窗户望向隔壁一家人和谐快乐的场面,她的眼中充满了艳羡。 也许在她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曾这样幸福过。 只是现在,她没了娘,爹也变成了后爹。 看到桌子上母亲的相框,周紫萍在心中默念: 娘,我好想您。 杨小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谢星洲了,也不知道他这两天在忙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杨小妹的心中总是有股焦躁感。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谢星洲,直到对方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能安心。 正在思念着情郎,对方就出现在了眼前。 “小妹。”谢星洲递过来一捧花,姹紫嫣红,富有生机。 杨小妹却不理会他,气恼地转过身去,实则眼神在偷偷地瞄向对方。 谢星洲自知理亏,放低姿态将人哄了好久,才让小妹老佛爷重展笑颜。 “小妹,你设计的收割机我已经看过了,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以前就知道你在机械设计上有天赋,却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你的优秀。” “王婶怎么能把你生的这么聪慧。” 杨小妹咯咯直笑,声音带着小骄傲,“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巧思。” 突然她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咱们队里真的是卧虎藏龙。” “跟飞舟师傅一起被下放的那几个人,都有真本事的。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这次收割机的事情还是多亏了艾老师。” 杨小妹的言语之中对艾鸿朗充满了崇拜。 而谢星洲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 “你在听我说话吗?” 谢星洲将杨小妹搂到怀中。“当然在听,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在了心里。”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谢星洲,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杨小妹的语气郑重,表情严肃。 谢星洲知道她是猜到了自己在做的一些事情,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杨小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护身符,这是她特意为谢星洲准备的。 “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千万不可以取下来。这个在关键时刻可能能保你一命。” 谢星洲有些好笑,他是一向不信神鬼之说的。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坏人为祸人间? 可他还是温柔的看着杨小妹将护身符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承诺道:“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 杨小妹将头靠在了谢星洲的胸膛上,听着心口处传来沉稳的心跳声,心里头焦灼的情绪被抚平了下来。 谢星洲与杨小妹分别之际,杨小妹看见谢星洲离开的身影,心中突然生出了无限恐慌。 “谢星洲。”她忍不住大喊他的名字。 谢星洲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背对着杨小妹摆了摆手。 “你一定要好好的。”杨小妹在身后大声呼喊着。 谢星洲手里摸索着杨小妹送的护身符,这护身符上还残留杨小妹的体温。 有这个陪伴他,就够了。 “老大,今晚上单凝云要见他们的接头人。 ” 阿飞过来汇报单凝云的最新近况,他几日来一直在盯梢,这会可算是有动静了。 “光耀那边查到接头人的信息了吗?” 阿飞摇了摇头,“那个接头人的身份很神秘,光耀现在锁定了五个人。” 谢星洲扭头问阿飞,“有他们的照片吗?” 阿飞递了过来五张照片,而谢星洲的目光却是一下子锁定到了尹鹏赋身上。 “原来是他。” 谢星洲剑眉冷峭,透着逼人的寒气。 第151章 谁都不能和我抢谢哥儿 “老大,你认识他吗?” 阿飞有些好奇,他跟在谢星洲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谢星洲会对谁露出这么大的恨意。 阿飞太了解谢星洲了,尽管谢星洲的表情没多大变化,阿飞还是一眼看出了平静面容下的激荡。 谢星舟的黑眸陡然迸发出冷冽的光芒,“我又如何能不认识他呢?尹——鹏——赋。” 他一字一句的念出了这三个刻骨铭心的字。 曾经就是这个人把他踩在脚下,打碎了他的脊骨,压垮了他的脊梁,屠戮了他的至亲。 我正愁去哪儿找你呢,你终于现身了。 谢星洲的嘴角抿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老大,那个女人也出现了。” “那正好,就让他们陪着孔振国一起下地狱。” 单冷霜站在曾经的谢家大宅面前,朝里张望。 可是很可惜,曾经肃穆庄严的谢宅现在俨然一副大杂院的破落样子。 院里杂七杂八的搭建着许多晾衣架,角落到处都是废弃的杂物,墙上带有做饭燃煤的黑烟留下的痕迹。 这一切都跟单冷霜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此时巷口的两个大娘正在闲话家常,她们显然是注意到了单冷霜非同一般的打扮。 他们这里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体面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她们对着单冷霜,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而单冷霜最讨厌这样的注目,她蹙着眉头离开了。 “小姐。” 徐丽芳从一根柱子后走了出来,看着单冷霜离去的身影,她的面容带着两分恍惚。 刚刚那人的身影跟小姐太像了。 不会的,不会是小姐。小姐现在改嫁了,怎么会出现在向阳县? 徐丽芳失魂落魄地拎着菜回了家。 “娘,您回来了?” 阿飞热情地跟徐丽芳打着招呼,却被对方忽视。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但阿飞仍是有些难受。 他把这些情绪掩埋在心底,表面上仍是乐观到无忧无虑的阿飞。 徐丽芳此刻顾不得阿飞怎么想?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在谢家大院前见到的那个身影。 小姐真的要回来吗?她回来会不会跟自己抢谢哥儿? 徐丽芳的心中一直频繁地闪过这个念头。 不行,谢哥儿不能被抢走。 她才是对谢哥儿最好的。 徐丽芳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她用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收拾好表情后,走向了厨房。 今天谢哥儿在,她得给谢哥儿做点儿好吃的,她的谢哥儿最爱吃她做的菜了。 谁都不能跟她抢谢哥儿。 “娘,你做的菜真香。” 阿飞闻见饭菜的味道,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倒让谢星洲好一顿打趣。 “阿飞,你少吃点儿,这些都是谢哥儿爱吃的。你想吃下回娘再给你做。” 徐丽芳此话一出,阿飞正打算动筷子的手一顿,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筷子。 笑道:“这不是你做的饭太香了吗?老大,你快尝尝,我娘的手艺可香了。” 谢星洲眉头紧锁,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却看到了阿飞祈求的眼神,他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冷眼看着徐丽芳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不知道徐丽芳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有意忽视自己夹给谢星洲的菜,谢星洲竟一口都没有吃。 等徐丽芳收拾碗筷的时候,阿飞对着谢星洲开口道:“老大,您不要和我娘一般见识,她没有坏心眼儿,对我也很好。” 谢星洲的唇微微抿起,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阿飞:“老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跟了您之后,我有了家,有了兄弟,还有了娘,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星洲神色平静,沉默不语。 心中却隐隐有一个想法,也许光耀说的是对的,不能再让徐丽芳和阿飞再接触了。 单凝云趁着夜色赶来县城,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姑姑口中的尹鹏赋。 一只下水道里的臭老鼠,垃圾堆里的烂苍蝇。 “你就是单知青吗?长相确实称得上国色天香了。”尹鹏赋用他那低沉嗓音夸赞着单凝云的美貌。 长得和你姑姑很像,只是可惜,却没有你姑姑的那份儿心计。 尹鹏赋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又换上了温和的面孔。 单凝云对上此人的眉眼,不知为何心里后生出一股害怕的情绪。 她强装镇定,提出了条件。 “只要你们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可以把那张图纸的下落告诉你们。” 尹鹏赋在听到单凝云的要求后,嘴角慢慢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你倒是胃口不小?” 听听,又要房,又要一笔价值不菲的黄金,还要求尹鹏赋送她到香江。 尹鹏赋奋斗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挣下这些家当。 不过,若是单凝云口中的消息是真的话,倒确实能换来这些东西。 尹鹏赋的话里意味不明,单凝云藏在桌布下的手指紧紧地攥住。 “只要你的消息是真的,这些条件我做主答应了。” 听到这话,她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这消息绝对保真,但我不相信你们的信誉。你们要先送我离开这里。” 尹鹏赋突然发出一阵笑声,那笑声激得单凝云头皮发麻。 他凑到了单凝云的耳边,用磁性的嗓音轻飘飘地说道:“你还真是愚蠢啊,连她的三分手腕都没学到。” 单凝云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但看到尹鹏赋的眼中满是讥讽,单凝云的后背突然蹿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看到单凝云苍白的脸色和惊慌的表现,尹鹏赋仰起身来,“这个条件不能答应你,你要是跑了我们可怎么办?” “我不会跑的。”单凝云急切的承诺。 尹鹏赋冷笑一声,后退几步。 “你的保证没有用,我们可以先把钱给你,等验证了消息的真假后再送你走。” 看到单凝云还急于争辩,尹鹏赋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衣袖,“单知青,你没得选,不是吗?” 话音刚落,隐藏在屋子角落的几人朝单凝云逼了过来。 他们的表情写满了不怀好意。 单凝云顷刻间心惊肉跳,她大声喊道:“我答应了。” 收到尹鹏赋的指示,几人又退了回去。 尹鹏赋一挥手,廖浮立马从身后接过一个箱子。 他将箱子摆放在了桌面上,伸手示意单凝云打开。 单凝云上前打开了箱子,一阵耀眼的光芒映在眼前。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单知青。”尹鹏赋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单凝云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飞快的将箱子扣上,遮住了周围贪婪的眼神。 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在谢修远那里。” 尹鹏赋一惊,翘起的腿放了下来,下意识地开口反驳道:“不可能,谢修远早死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尹鹏赋的神情阴晴不定。 第152章 你们还是瞧不起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 单凝云离开后,尹鹏赋的面色难掩平静。 任谁听到那个故人的消息,内心都会如同激流般汹涌不止。 谢修远,那个温文尔雅、气质出尘的男人,便是看见他,就能让人想到清风与朗月。 而他尹鹏赋则阴暗的像地里爬行的泥鳅,谁都瞧不起。 尹鹏赋手里握着的茶杯被紧紧攥住,“嘭”的一声迸发出四溅的声音。 “义父,您的手没事?” 廖浮上前着急地询问。 尹鹏赋漫不经心地拿起帕子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慌什么,一点小伤罢了。” 廖浮见状,不再多言。 尹鹏赋扭过头去似不经意地问起:“谢修远的那个崽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谢星洲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我们的人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只是除了我们,好像还有人暗中在关注谢星洲。” “哦,那个人是谁?” “是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年浩初,不过据我们的人调查,他跟市里的严子晋好像一直在暗中有来往。” 尹鹏赋不屑地笑了笑,“严子晋?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他。” 严子晋下班后去老地方买梨,最近天气燥热,慧月吃不下饭,也就做冰糖雪梨能多少吃一点。 严子晋每天都要买最新鲜的梨带回去给徐慧月煮。 他跟路上买菜的邻居们打着招呼。 大家也纷纷回应,“要我说啊,咱们这家属区属严处长最疼媳妇了。” “那可不,严处长对他媳妇真是没得说。” 大婶们的眼神中流露得都是羡慕和可惜的神色。 严子晋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借着公文包遮掩,悄悄从腰后抽出了一把枪。 “啪啪啪。”鼓掌声音响起。 严子晋向前望去。 “严处长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啊。” 严子晋见到来人,也没有放下枪,他的脸色更加黑沉。 “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说好了,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吗?” 严子晋的声音中明显地透露出不满,同时还有一丝威胁之意。 尹鹏赋可不怕他,像他们这样的人,彼此手中都攥有对方的把柄。 大家相安无事,和和气气的才是最优解。 “严处长,别生那么大的火气嘛。好歹都是这么大一官了,生这么大的火不体面。” 严子晋看了下手表,冷着脸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足以叙旧的地步?说明你的来意,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耽搁。” 尹鹏赋瞅了一眼严子晋手中拎着的梨,开玩笑道:“严处长这是赶着回去给慧月阿姊做饭吗?你们这么恩爱,也不知道修远大哥在地下看到会怎么想?” 严子晋的面色突然大变,怎么会突然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那人已经死了那么久,尸骨都化成灰了,为什么还是有人要当着他的面提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尹鹏赋笑笑,他弓下身子,在严子晋的耳边轻轻说道:“我想要知道谢修远埋在哪里?” “我不知道。” 严子晋想也没想的否认,尹鹏赋不置可否。 他看着严子晋眉宇间的焦躁,毛骨悚然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真的。哈哈哈,太好笑了。” 尹鹏赋笑得前俯后仰,严子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半晌,尹鹏赋才平复了笑意,直起身子来。 “我真没想到严处长你这般好心,竟然替情敌收尸。哎呀,真是善良啊。” 尹鹏赋擦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摇着头啧啧道。 严子晋愤怒地冲上前来,用枪抵着尹鹏赋的太阳穴。 “你住嘴!” “哈哈哈。”尹鹏赋又笑了出来,他有恃无恐地任由严子晋拿枪抵着他。 甚至向上轻扫的眼神还带着两分挑衅。 像是在说,“你不敢开枪的。” 果然,严子晋冷静下来后放下了枪,他将枪收了回去。 轻描淡写地回击道:“是啊,我是伪善,可至少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你呢,一辈子都是只可怜虫,单冷霜宁愿嫁给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也看不上你。” 看到尹鹏赋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染上愤怒,那双眼眸泛着森冷寒意。 严子晋得意地笑了。 尹鹏赋的眼底猩红,他极力地压抑住自己粗重的喘息。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局严子晋赢了。 场景瞬间颠倒,严子晋不急不缓地整理衣服。 “我们要知道谢修远埋在哪里?”尹鹏赋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饶是有了准备,再听到“谢修远”这个名字,严子晋还是险些站不稳脚。 “这件事情和我无关,我们的交易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 尹鹏赋冷冷地笑了笑,“严处长,这事情可由不得你说结束就结束。你应该知道拒绝我们的后果。” 严子晋闭了闭眼,手指轻揉眉心。 “我不关心你们找到谢修远的墓想要干什么?只是,我要你承诺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啊。我向你发誓。”尹鹏赋随口应承道。 严子晋不以为意,而是换了个赌注。 “我要你拿你大哥的女儿发誓,如果违背了这个誓言,你就永远找不到她。” “严子晋,你”尹鹏赋上前一把拽住严子晋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一拳。 “呸。”严子晋往外吐了一口血水,他得意地笑了笑,尹鹏赋的表现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他最大的弱点。 原来,那根软肋不是单冷霜,而是尹鹏赋大哥的女儿。 尹鹏赋不知道严子晋是从哪里得知他这么些年一直在寻找侄女的下落,但那是他大哥仅存的血脉。 尹鹏赋绝不容许任何人用这样的口吻威胁侄女。 “你可得好好想想,小垃圾。” 严子晋上前拍了拍尹鹏赋的肩膀,扬长而去。 徒留尹鹏赋一人久久地伫立在原地。 “小垃圾。”尹鹏赋的嘴角浮现了一抹癫狂的微笑,都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人还是瞧不起他。 严子晋看不上他,单冷霜对他冷眼相待,徐慧月也是,谢修远也是,都是表面上装作一副好人的嘴脸。 实则都看不起他。 不过没关系,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尹鹏赋,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最终都会匍匐在他的脚下求饶。 第153章 家长的噩梦 “先生,您回来啦。”张妈高兴地问着严子晋。 “太太呢?”严子晋一边把公文包和梨递给张妈,一边询问徐慧月去哪儿了? 张妈开口道:“太太在楼上茶室。” 突然张妈注意到严子晋嘴角的青肿,惊呼道:“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严子晋这才注意到自己嘴角有些疼痛,他有些担心这副面容会吓到徐慧月,先去洗浴室收拾了一下。 “慧月,在想什么呢?”严子晋看见徐慧月衣裳单薄地站在阳台上,眼神缥缈地望向缘分。 那一刻,他感到徐慧月仿佛乘风飞起的蝴蝶,下一秒就要飞远。 严子晋有些恐慌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慧月,让我抱一下,就这样抱你一下。”严子晋将脸紧贴在徐慧月的后背上,只有这样拥她于怀,才能确切地感受到她是属于他的。 徐慧月没有拒绝,盯着远方的眼神却非常冷漠,不含一丝感情。 少顷,严子晋松开了徐慧月,并絮絮叨叨地为徐慧月披上外套,就是这样日常简单的举动却让严子晋的心中却泛起无限甜蜜。 杨小妹看着手中孙飞舟写好的作业,第一次感受到剧烈的头疼。 她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十以内的加减法算的那么好,一算到十以上就好像是在要他的老命。 杨小妹已经整整辅导了半个小时了,从一开始的慷慨激昂到现在的沉默不语。 她也总算是明白了,辅导作业这个事情,唐僧来了都得起杀心。 看到孙飞舟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格外内疚的表情。 杨小妹在心头告诫自己,要平心静气,不能和小孩儿一般见识。 不能生气,我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 最好的教育方式是鼓励,不是生气。 尽管反复的告诫自己,杨小妹还是感到了一股心寒。 原来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心如死灰。 杨小妹现在都有点儿怀疑,她小时候有那么笨吗? 这话如果问杨老爷子,他一定有说不完的痛。脾气那么温柔的一个人遇到孙女儿辅导作业,还是犯了好几次高血压。 杨浩宇在一旁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笑容成功地从杨小妹的脸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小妹,你的辅导水平还是差一点的。”杨浩宇装模作样地点评。 瞬间收到杨小妹犀利的死鱼眼。 “来,飞舟,这道题姑姑再给你讲一次。你一定要听好了。”杨小妹一字一顿的说完了这句话,声音都透露出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狠劲儿。 孙飞舟吓的一激灵,老老实实的坐在板凳上,态度格外端正地认真听讲。 “2+7=9,那么12+7等于多少?” 杨小妹的脸上尤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却传达着危险的含义。 孙飞舟犹犹豫豫,又是抓耳,又是挠腮,思考了半天。 十根手指头扳过来扳过去,就是算不明白。 看着杨小妹危险的眼神,他吞吞吐吐说了一个数字,“10?” 杨小妹突然抬头望着苍穹,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 真崩溃呀,要了她的老命。 谢星洲,你在哪?快来救救我。 孙飞舟看见小妹姑姑突然哭了,吓了一大跳。“小妹姑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 他伸出黑黝黝的小手为杨小妹擦拭着眼泪。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小妹姑姑哭,是为了自己。 五脏六腑俱损的杨小妹看向手忙脚乱的孙飞舟,再听到孩子说的这一番话语。 瞬间感觉心口不再疼痛。 尽管我们学习不好,但起码还是一个体贴懂事、孝顺长辈的好孩子。 唉,算了,还是让他快乐的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 只是,拯救祖国的任务看来不能交给这一代了。 杨小妹擦干了眼泪,安慰孙飞舟,“好孩子,没事儿的,是姑姑刚刚情绪过于激动了。” “我想岔了,这个赛道不行咱们就去换另一个赛道,不能在一条路上撞死。姑姑已经想好了,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现在看来文这条道路你是走不通了,那咱们就走武道。” “飞舟,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吃、好好喝,把小身板养的壮壮的。咱们将来以武报国。” 自打决定放弃给孙飞舟辅导后,杨小妹轻松了,孙飞舟也轻松了。 二人同时放过折磨彼此,杨家又恢复了一派和气生财的场面。 唯有杨浩宇有时有点怀念,难得见到小妹那么悲惨的样子,这么快就见不到了还有点惋惜。 一直以来都是小妹在折磨他,原来世间事自有定理,小妹那个磨人的小冤家是飞舟啊。 谢星洲坐在山坡上,听着杨小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辅导作业的痛苦,那一瞬仿佛所有的痛苦都离他远去。 他注视着那张嘟起的红唇,一低头吻了上去。 世界一片寂静,风吹落起秋叶,撒下盛大的祝福。 “你怎么那么突然,都不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一吻罢,杨小妹抬起头来抱怨。 神情娇嗔,脸颊含羞。 “那这次我吻你前先告诉你一下,好吗?” 杨小妹略显矜持地答应下来,“那好。” 话毕,温柔的吻又落了下来,轻柔柔的,荡漾在人心田。 “刚刚太草率了,这次你要郑重一点。”杨小妹认真叮嘱。 谢星洲无奈扶额,无言轻笑,“好。” “咳咳咳。”还没等二人动作,有人煞风景地发出一阵声响。 “哎呀,老李呀,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年轻人卿卿我我的也不害臊。” 时彭越从角落里闪了出来,他身后还有来不及做出阻止动作的李腾。 “怎么又是大爷你。” 杨小妹又有些害羞,又有些恼怒,双手叉腰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李腾赶紧拉住时彭越的手,打圆场道:“年轻人纯真率性,真是令人艳羡,是我二人叨扰了。” 谢星洲也拉住杨小妹的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愣生生把她的气给戳没了。 “是我轻浮孟浪了,还望二位长辈不要见怪。” 时彭越上下打量一番谢星洲,翻了个大白眼,留下一句,“还算你个丫头有点眼光”,就径直离去。 李腾赞赏地看了一眼谢星洲,也不再打扰两位小年轻。 第154章 乌龙 冯春林和牛德发这一路可谓步步艰辛。 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艾老当初下乡的地方在向阳县的红旗大队。 农机厂的形式已经刻不容缓,二人是一刻也没有耽搁。 从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开始,就办理好了手续,买好了火车票。 由于时间仓促,两人拿着买好的坐票就上了车。 从京市抵达南河市,途经了三天三夜。 不说冯春林个文人了,饶是牛德发这个自诩为拥有钢铁般意志的男人也要抵不住了。 原本有着深深隔阂的二人,一乘车时还是泾渭分明的坐着。 到向阳县下车前,冯春林靠着牛德发的肩,牛德发挽着冯春林的臂,任谁看都要道一声深情厚谊。 冯春林和牛德发两人相互搀扶着下了火车。 “牛主任,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歇歇。” 冯春林看着牛德发发白的双唇,面容疲惫,开口提议道。 牛德发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也就是老牛我现在年纪大了,想当年逃荒的时候,我可是一路从北省走到了京市。” 冯春林听着牛德发吹小牛,他掏出刚刚在车上接的热水,递给牛德发。 这一路下来,他早已对牛德发改观。 虽然此人粗俗没见识,但其内心纯朴,做事果敢,最重要的是对厂子付出了全身心的关怀。 二人稍作休整,打问清楚红旗大队的位置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九九八十一步,只看最后一步了。 冯春林和牛德发淌着土路往前走,这最后一段路走的尤为艰辛。 豆大的汗水从冯春林的额头滴落。 牛德发打趣道:“冯主任,你这身体素质还是不行。等咱们接回了艾老,厂子红火了,你回去也不要久坐办公室,还是要多下我们车间锻炼锻炼。” 冯春林满头黑线,你不是也是满头大汗吗? 他瞅了一眼牛德发满脸笑容的脸,累得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冯春林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早点到红旗大队就好了,他这般安慰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 冯春林回过头去,“牛主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牛主任,醒一醒。” 任他如何的在牛德发耳边大声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冯春林惊慌了,他在四周大声喊叫。 “有人吗?这儿有人昏倒了,救命啊。” 但喊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 怕耽搁下去,牛德发真出什么事? 冯春林焦急的不知所措,他突然想到自己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心肺复苏法。 犹豫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牛德发,冯春林心一狠,顾不得那么多了,低下头去。 “轰隆隆。” 远处传来了拖拉机发动的声响,冯春林急切的向前看去。 牛主任有救了。 “救命啊,救命。” 杨浩博今天正去机械厂食堂送最后一波蔬菜,杨小妹趁机也跟了上来。 她还记得机械厂有一批报废的零件,可以用来装在收割机上。 等到了机械厂,杨小妹不好意思的跟席师傅说明了来意。 席师傅一口应下,“小妹同志,你真是客气,你可是咱们机械厂的大恩人,不说是一些报废的零件,就算是你要我老头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 杨小妹感到好笑又心酸,她所做的只不过是传授一点机械知识,却能得到席师父如此的感恩。 兄妹二人收拾好东西后,就趁早赶回了红旗大队。 正是秋收的时候,可耽搁不得时间。 杨小妹在拖拉机上远远的听到了有人在呼喊救命的声音,她和杨浩博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 赶紧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站着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面容焦急,神情憔悴。 而躺在地上的那一位则人事不知。 “同志,你们好。我这位同伴半路突然昏倒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去一趟医院。” 杨浩博同意了,“同志,您先不要着急,家妹会一些粗浅的医术,可以让她先为老先生诊治一下。” “那可太好了。我们这是遇上好心人了,谢谢二位同志。” 冯春林接连不断的对着杨小妹二人道谢。 杨小妹火速检查了一下牛德发的生命体征,掀开牛德发的眼皮子仔细探查一番,又伸手贴在颈动脉处感受一番。 随即面色古怪的放下了手。 “同志,我这位同伴是没得救了吗?” 冯春玲看着杨小妹面色怪异,哆嗦着声音问出来这句话。 还没等杨小妹回答,冯春林也承受不住似的两眼一闭,向后倒了下去。 若不是杨浩博及时接住,他这个白面书生可要遭一点罪。 得,现在两个人都晕过去了。 兄妹二人看了看,沉默了片刻。 杨浩博问杨小妹发生了什么? 杨小妹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说道:“地上躺着的那位大叔是累的睡着了,你怀里抱着的那位是吓得晕倒了。” 一时间,杨浩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不能把人扔下不管,杨浩博将二人转移到了拖拉机上,载着他们一起回到了红旗大队。 且不提红旗大队的队员们见到杨浩博带来两个陌生人的震惊与热议。 只说冯春林醒来的时候,两眼发愣,望向结着蜘蛛网的房梁。 突然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牛主任,我没想到咱们这一趟出来,竟是天人永隔。 你且安心的去,这最后一程,我一定会替你走完。 我不会让厂子散的,你若泉下有知的话,就保佑我能顺利找到艾老。 “吱呀。”杨小妹端着一碗饭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一进屋就看见冯春林在伤心的流泪。 那副悲伤的情态,让杨小妹都不忍打断。 冯春林平复了一下情绪,从床上支着坐起了身来。 “谢谢同志。” “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大叔好着呢。” 二人的声音一起响起,冯春林听清楚后,蓦然瞪大了眼睛。 牛主任没有事情,牛主任他还活着。 杨小妹带冯春林走到了隔壁屋子,“喏,那位大叔就在这里休息。” 而冯春玲早在听到雷鸣般的鼾声后,就愣在了原地。 突然他掩面而逃,一阵风似的没了身影。 “哎。”杨小妹在身后呼唤不得,扭头郁闷的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牛德发。 “真是奇怪,饭也不吃了。” 她随手拿起碗里的白面馍馍,咬下了一口,眯着眼睛感叹,“真香啊。” 第155章 师生见面 冯春林这辈子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 一想到他误会牛德发驾鹤西去的丢人场景,冯春林便感到脸在一阵阵的发烧,自己没脸生活在地球了。 尤其是,他还,他还…… 哎呀,简直是不堪入目。 冯春林越想越羞耻,他的脚步蹒跚,步履缓慢。 不知道晃悠到了什么地方。 “红旗大队农具修理部。” 冯春林念出了牌子上的名字,他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大队也能搞出一个农具修理部。 嗯?这里是红旗大队? 他不可思议的反复看着牌匾上的字,突然狂喜起来。 什么叫做天无绝人之路?又是什么又叫做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那两位同志是红旗大队的人。 这可真是帮了他们的大忙呀。 “小伙子,你是来干嘛的?” 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冯春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瞳孔骤缩,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身子也绷的像木头一般,机械地转过身子。 “老师。” 他从嗓子里挤出了这两个字,突然失态的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 冯春林跪在地上,向前跪行了两步,紧紧的抱住艾鸿朗的大腿。 “老师,我终于找到您了。” 艾鸿朗的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听着这熟悉的称呼,一瞬间百感交集。 许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冯春林的肩膀。 “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他好说歹说,冯春林就是不起来。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艾鸿朗的大腿。 “老师,是我对不起您。是我没能阻止他们,让他们把您抓了起来。我后面想过要找您的,可是那个狗东西他拿您的研究成果威胁我,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保护好您。” 李腾和贺雷鹏被这阵哭声惊到,他们从屋里向外瞅了瞅,一致默契地又闪退了回去。 时彭越躲在窗子后,悄悄看起了戏。 “老时。”贺雷鹏“嘘”了一声,然后让时彭越给他挪了个位置。 李腾轻笑一声,摇头叹了叹,突然也挤了过来。 而这边艾鸿朗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冯春林这个学生将眼泪鼻涕全部抹在了他的裤腿上。 他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 轻拍冯春林肩膀的手掌也顿住了,看着冯春林大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 艾鸿朗实在忍不住了,“小兔崽子,快给老子滚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冯春林感到亲切极了。 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他小兔崽子了。 他一脸欣喜地抬头,“老师,您再叫我几声。” “你个小兔崽子,小兔崽子还不爬起来,等着老子去扶你呢。” 艾鸿朗笑着骂道。 “哎,我这就起来。” 冯春林像是突然有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年轻了至少20岁。 他一步一趋的跟在艾鸿朗的身边,嘴上一直不停的絮叨着。 “老师,你走了后,我们大家都特别想你。特别是我,您知道的,要不是您,我都没有机会读大学,也不会过上今天的日子。您是我的再生父母……” 冯春林一改在厂里的冷面书生形象,变身成了一个话唠,一直在艾鸿朗的耳朵边碎碎念。 艾鸿朗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小兔崽子真是一刻也不让他的耳朵清闲。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耳边说过这么多话了,艾鸿朗没有像以前一样打断冯春林。 冯春林像是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积攒的话全部说出来,直到说的口干舌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着身子,“老师,您这里有水吗?” 艾鸿朗笑道:“小兔崽子也知道渴?” 虽是这般说,但他身旁早就倒了一碗凉白开。 冯春林也不跟老师客气,咕咕咚咚一口气喝完了水。 他打量着艾鸿朗居住的屋子,突然之间又泪如雨下。 艾鸿朗无奈的叹气,唉,这怎么又来了? “老师,您怎么住这样的地方?都怪那个狗东西。” “不过您放心,那个狗东西也没有好报,他偷了您的研究成果,还栽赃陷害您。现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在一次实验中落下了残疾。” 冯春林恶狠狠的说道。 而艾鸿朗早已不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听闻曾经的逆徒落得残疾的下场,他在心中默默放下了多年的师徒情分。 看着冯春林还要喋喋不休,艾鸿朗赶紧伸手制止。 “不说这些了,我在红旗大队这些天收获了很多,你过来看看这个。” 艾鸿朗将手中做好的第二个收割机模型拿给冯春林看。 这个模型就不像第一个模型那样糊弄,已经是完全的成品了。 不仅高度调整的适合成年人使用,同时前面的刀片也是由钢铁锻造,锋利之极。 冯春林好奇地围着收割机打转,老师既然说有趣,那就一定有趣。 他可得好好看看。 可是越看冯春林的表情越慎重,他甚至上手去摸了摸收割机的刀刃。 若不是艾鸿朗及时拉住,他的这双手就要破一个大口子。 冯春林顾不上老师的指责,他围着收割机,嘴上自言自语道:“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如何想到的?我之前也曾有过一点思路,却没有想到过这般奇妙的设计。” 他抬起头满脸崇拜地盯着艾鸿朗,“老师,这是您潜心设计的吗?您身处逆境,仍然提灯向前,学生这辈子都要向您学习。” “停停停。”艾鸿朗及时打住了延绵不绝的马屁,“这不是我设计的。” 他长叹一声,“春林,有时候我自以为自己在机械领域的研究已然登峰造极,可若不经历这一遭,我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高手还是在民间。” “老师,您……” 艾鸿朗打断了冯春林,“你不用替我找补,实际上设计出收割机的这位同志才18岁,她是一名天才。这一设计便是连我也受益无穷。” “我已经决定了,将倾尽毕生所学全力教导这位天骄,祖国的将来还是要看你们这一代人,我到底是老了。” 冯春林默然,他没有想到老师已经动了在这里终老的准备,原本是想借蔡厂长的关系将老师接回。 现在看来老师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追求,作为学生他到底应不应该再开口说那件事呢? 第156章 热闹 傍晚时分,冯春林又回到了他醒来的那个屋子。 “老冯,你回来啦?”牛德发看到冯春林热情的打着招呼。 他都已经听杨小妹说过了,当时他的那个同伴误以为他出事儿了,特别着急。 牛德发在心里感慨,这冯主任终于是把我当自己人了,也不枉我哥俩这一路走来的艰难。 冯春林却没个好气,一向自持孤傲的他实在没忍住瞪了牛德发两眼。 还好当时周围没有人看到,牛德发也在昏睡,不然他是真没脸再见人了。 牛德发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刚刚还和我哥俩好吗?怎么这会儿又变脸了? 唉,文人就是事儿多。 冯春林郑重的向杨浩博和杨小妹兄妹二人道谢,这二人确实是助力他许多。 若不是兄妹二人,他们可能也没有那么顺利的能找到艾老了。 “二位同志,这一路真是多谢你们的帮助。我和外面那位都是京市农机厂的工人,因公出差至此。路上起了一点小小波折,还好遇到二位好心人。” 杨小妹摆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相信其他人看见了也不会不管你们。能遇上就是一段缘分,您也不用过分拘泥。” 冯春林还是在再三感谢,把牛德发也拉了过来一起应酬着。 他和杨浩博倒是一见如故,有着说不完的话。 没过多久,杨浩博就引以为知己。 杨小妹和牛德发在一旁大眼瞪小眼,一个耸耸肩,一个摆摆手。 冯春林犹豫再三,还是别扭的张口,“杨兄弟,我二人出差至此,人生地不熟。还想借贵地多住两天,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杨浩博了然一笑,他当是什么事呢。 “两位来此做客,自是贵宾,谈何麻烦不麻烦呢?只要您不嫌弃我们农家粗茶淡水,怠慢就好。” “不敢不敢。” 冯春林焦急的解释,不过心中也松下一口气。 现在知道了老师就在这里,他也没那么急切了,只是想趁此机会再多和老师接触接触。 若是回到了京市,四周都是豺狼虎豹,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盯着,干什么都要顾及一二。 思及此,冯春林也难免有些感怀。 队里人得知有京市来的贵客,从地里下完工后也顾不得劳累,简单洗把脸就凑了上来。 这可是京城来的客人,见过天安门和长城的,说不定还和主席走过同一条马路呢。 对于缺少乐子的农家人来说,这不正是个大热点吗? 冯春林和牛德发被大家层层围住。 牛德发没有一点儿架子,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京城的一切,宽阔的马路,耸立的大厦,还有宏伟的天安门。 所有的一切都引人向往,围着的队员们眼神中饱含着热切,他们仿佛透过了牛德发的话语看到了繁华的京城——我们国家的首都。 那里真好啊,不过他们这些农家人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去京城见见世面。 五叔爷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他老人家这辈子也算经过了不少事,从清末一直活到了现在,可还是没机会看一看我们的首都。 要是这辈子能去天安门前看看主席的画像,那就是不枉此生了。 冯春林有些感叹,他看向那些孩子们单纯清澈的眼眸,正如老师所说,他们才是国家的未来。 若是他们此刻的讲述能让这些孩子们了解到外面的世界,点燃他们心中对远方的渴望,那也不虚此行了。 看着村民们质朴的笑脸和热闹的打趣,冯春林突然明白,为什么老师动了留在这里的念头。 这里不同于外面,空气中流淌的不是焦灼与紧张,而是向上的生机与活力。 “老郑,咱们两个也是从京城来的,怎么他们没这么欢迎我们呢?” 杜景同满脸艳羡的看着牛德发二人备受欢迎的场面。 而他旁边的大娘只会递给他嫌弃的眼神。 郑明听到这句抱怨,看都没看杜景同。 为什么你不受欢迎,看看自己手里的劳动成果就知道了,这还需要问? 至于郑明自己,他的冷脸吓退了多少人,他心里也是有点数的。还有哪个大娘敢锲而不舍的追问呢? 郑明看向牛德发和冯春林二人,心下疑虑。 这二人都是京市第一农机厂的工人,这个厂郑明也有所耳闻。之前在众多大厂中,实力也不容小觑。近几年倒是在走下坡路。 农机厂和红旗大队有什么关联呢?他们二人出现在此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呢? 换句话说,这里有什么值得他们惦念的呢? 郑明的思绪繁杂,眉头微微蹙起。 “牛同志,冯同志,吃饭了。”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再加上正是秋收时刻,王凤娟也不敢亏着家里人的嘴,所以今天的伙食倒是格外丰盛。 一道土豆炖腊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些时令蔬菜。 王凤娟可以骄傲的说,他们杨家是整个队里手艺最出众的人家。 自打小妹研究出酱料来,每逢饭点,总有一帮流着哈喇子的小孩围在杨家的门口。 所幸这些孩子也懂事,不会哭着闹着要吃饭。 有时王凤娟也会不忍心给孩子们分两口,但这个年代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王凤娟更多时候是狠下心去装作自己看不见。 不说这些孩子了,就是有不少成年人都克制不住自己。 一到饭点,他们就端着碗就着杨家飘来的饭香味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到把家里的咸菜省下了。 刘大娘一家更是深受其害,他们天天闻着这饭香味,却吃不到嘴,那真是抓耳挠腮的难受。 刘大娘自从晋升为婆婆后,那在家里不说是作威作福,也算是大权在握。 她可不是那种只顾儿孙的老婆子,老娘辛苦了一辈子,老了吃点好的还不成? 刘大娘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所以,在一众精瘦的中年妇女中,刘大娘的身形格外的突出。 在人群中也是最显眼的存在,那棵大柳树下嗓门最大,精气神最足,体型最胖的人一定是她。 可这短短的几个月,刘大娘都被馋的瘦了好几斤。 她有些欲哭无泪的摸着自己腰圈的赘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咋还消减了呢? 第157章 收徒 杨家一顿饭吃的是宾客尽欢。 牛德发一边吃一边点评,抓住咀嚼的间隙还要不吝赞赏,真正做到了让嘴一刻也不停歇。 冯春林下意识的把座位从牛德发身边挪开了一小块位置,那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他的脸上来了。 王凤娟一边听着客人的赞美,一边嘴上自谦道“哪里哪里”。 牛德发倒不是有意奉承,他多少也算一个老餮,每周总要出去打个野食儿,这京城里哪个馆子最地道,哪个馆子最好吃他是如数家珍。 饶是如此,杨家的这顿简朴却不失特色的饭菜仍然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牛德发自然品尝出了这菜最独特的地方,便是在它的调味。 至于其他刀工和火候,倒也是平平。 估计这酱料拿来做铜锅涮也很好吃,牛德发脑子中闪过了这个念头,也没再细想。 他还要抓紧工夫再尝两口小菜,杨家的女主人便是连小菜也做的令人耳目一新。 那清脆的口感,口唇生津的味道一时间令牛德发着迷。 牛德发抚摸着圆润的肚子,偶尔还用手掌轻拍,肚皮里立马发出响亮的鼓声。 他陶醉在自娱自乐拍肚皮的游戏之中,脸上乐呵呵的,一时竟忘掉了忧愁。 “牛主任。”冯春林伸手提示道,“水凉了。” “噢噢。”牛德发这才反应过来,接过擦脚布把脚擦干。 “冯主任,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冯春林面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艾老,而且艾老不愿意出山。 最后只是说道:“没什么,记得把人家的盆洗净。” 牛德发还以为是文人的矫情劲又犯了,开口辩解道:“老冯啊,你可不要以为我是个粗人就不讲卫生啊,我的脚可一点不臭。不信你闻闻。” 他们车间有个大臭脚,夏天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臭脚味。 谁凑到那人的跟前都忍不住作呕。 自此之后,他们生产车间的青年就格外的注意卫生,也包括牛德发。 冯春林这会儿还以为冯春林是嫌弃他臭脚丫子,他说着还有些委屈。 前几天不是洗漱不方便吗?是有点味,但今天一洗净就没了。 冯春林这下的面色更加复杂,他相信自己跟牛德发是天生犯冲,话总说不到一起去。 他翻过身去,不理会牛德发,趁着夜色睡着了。 牛德发白天睡了整整一天,晚上倒是精神起来。 他的心情十分激动,白天言语交谈间他已经知道了这里是红旗大队。 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艾老,厂子就有救了。 牛德发在脑子里不断地模拟明天怎么不动声色的跟杨建设打听艾老的事情,以及见到艾老了他要怎么说? 怀揣着厂子兴旺的美好幻想,牛德发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艾鸿朗的速度很快,杨小妹昨天才把机器零件取回,艾鸿朗就已经组装好了三架收割机。 “艾老师,您这又是一晚没睡吗?” 杨小妹看着艾鸿朗眼睛底下的大大黑眼圈,突然感到一股内疚。 艾老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天天熬夜,身体怎么遭得住? 看着面前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三架收割机,杨建设也深深的动容了。 人家和红旗大队无亲无故,都能这么用心,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对待人家呢? 杨建设代表红旗大队的全部队员向艾鸿朗深深地鞠了一躬。 “艾老,您放心,我杨建设不会忘了您的功劳,红旗大队也不会忘了您的贡献。” 艾鸿朗无所谓这些功劳不功劳的,“能帮上你们就好,说明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有点用。” 杨小妹知道这批零件大概可以完成50辆收割机的制作,可这些工程若全部指望艾老师一个人完成,那也不太现实。 杨建设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一样的顾虑与担心。 “艾老师,您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千万不要累着自己。” 杨小妹趁机给艾鸿朗把了个脉,脉象显示疲劳过度。 肯定是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 她对着杨建设摇了摇头,杨建设沉吟片刻,对着艾鸿朗开口问道:“艾老,您介不介意这里再多两个年轻人帮您搭把手。” “他们任您差遣,若是他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随意打骂。” 杨建设也是几番斟酌,才说出了这话。他害怕艾鸿朗误会自己想要安排人偷学手艺。 他们这儿以前拜师学艺的小伙,去了师傅家还要先干三年活,才教真本事。 更何况像艾老这个级别的大师,人家以前教的都是大学生,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他们队里的小伙。 艾鸿朗笑着说道:“好啊,我原本就想开口借两个壮小伙使使,只要你不嫌弃我手艺粗陋,多带两个人也无妨。” 杨建设明白,这是艾老有意向教人,这是件大好事呀。 杨建设大喜过望,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让艾老失望,肯定要选拔出队里最优秀的青年去跟艾老学习。 跟那帮老伙计商量过后,老伙计们的心也火热热的。 这可是能传家的手艺,学会了木匠活,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困境,总不会少一碗饭吃。 沈玉泉立马想到了自家不成器的二儿子沈宏茂。 “大队长,你看我家宏茂怎么样?他踏实能干,也有一把子好力气。” 杨建设想了想,之前他确实挺看好沈宏茂这个小伙子的,干活是没得说,就是眼光有些问题。 看到沈玉泉眼中的期盼,杨建设先给他打了个铺垫,“这事儿我说了不管用,还要看他能不能通过选拔。” “这样,咱们先让宏茂过去试一试。” “行,听大队长的。如果没通过选拔,我也认了,说明他不适合吃这碗饭。” 沈玉泉打定主意回家一定要让沈宏茂好好表现,这可是能传家的手艺,他敢不重视,老子就打断他的腿。 队里有些消息灵光的人家,也打听到了选拔的事情。 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把杨建设堵到了家门口。 “大队长呀,我家旺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只偏心会计家的二小子。” “是呀,大队长,我们小斌还是你大侄子呢,你也考虑考虑我家小斌呀。” 杨建设被这聒噪声吵的耳鸣,还没伸手制止。 又有一个人抻到了他的面前。 “叔儿,你也考虑考虑我呗。”二麻子嬉皮笑脸的闪现。 杨建设倒没有想到连一向懒惰的二麻子都知道勤快起来,本来有点想发火,可看着大家满脸的着急,还有二麻子期盼的眼神。 他突然消了气,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后。 大着声喊道:“大家都可以找我来报名,但是也要考虑一下自家孩子适不适合端这碗饭,明天队里会举行一项选拔,只有通过的人才可以学习。” 等大家都散去后,杨建设看见二麻子磨磨唧唧的。 “怎么还不走,等我亲自送你呢?” 二麻子期期艾艾地凑了上来,“叔,明天考啥你给我说一下呗,我保证不往外传。” “快滚犊子。”杨建设一脚踹了上去。 连二麻子的屁股都没沾到,就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 看着二麻子离去的身影,杨建设笑骂道:“瘪犊子玩意儿,一天净想歪门邪道。” 不过话里话外却透露着股高兴劲。 连二麻子都想干点正事了,杨建设怎么能不高兴呢? 第158章 报名 红旗大队的麦场边今天格外热闹。 大家伙都知道了,大队长要选拔几个机灵的年轻人去学木匠手艺。 谁家爹娘看自家小孩不是一副机灵相?这下大家不管自己是不是那块料都踊跃的报名了。 一时间报名的人数竟达几十人之多。 杨建设本打算在大队部搞一个简单的选拔,可一看这架势,立马把场地更换成了麦场。 这样也好,光天化日的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进行选拔,谁也不会说他不公正。 都凭个人的手艺说话。 沈玉泉在一旁认真地叮嘱沈宏茂,“宏茂,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你一定要给咱家争点气。” 沈宏茂他老娘也紧张地攥紧了手,仿佛要考核的人是她一样。 唯独他大嫂眼神冷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之前沈宏茂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寒了她这个大嫂的心。 而且凭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只让沈宏茂上,她家沈老大不也是个年轻人吗? 无人知晓,此刻她的心底已经隐隐动了分家的想法。 不少爹娘都在叮嘱自家的呆瓜,实在是不放心呀。 一位大叔还在心中遗憾的想着:这要是老子再年轻个十多岁,哪里轮得到你个瓜娃娃上去? 二麻子的情绪也是格外的激动,他满脸兴奋地盯着麦场上摆着的各种东西。 心中隐隐有一个感觉,也许他二麻子的命运就要从这一刻开始蜕变。 二麻子的娘絮絮叨叨拉着他的手,不像旁边的爹娘一样劝自己的儿要争气,二麻子娘口中都是安慰之语。 “儿啊,你权当上去试试,要是不过也没事,咱再寻个别的活做。” 那语气还跟哄三岁小孩一样。 还没上场就被自家老娘泼了一盆冷水,二麻子的兴奋劲儿难免降了降。 “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志气,还没上场呢就先告饶。” 杨建设过来没好气的一通训斥,反倒叫二麻子心中重燃了一股激情。 这还没开始选拔呢,气氛就已经如火如荼,热烈的阳光洒在麦场上,照得每个小伙的额头都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艾鸿朗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浮现起一抹欣慰的笑。 昨天杨建设和杨小妹特意过来找他商量选拔人才的方式。 当艾鸿朗看到报名的名单时,也感到不可思议。 今天的选题是他老人家亲自操刀,他也想看看这个能人辈出的红旗大队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 “要参加选拔的小伙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咱们马上开始。” “哎,大队长,等等我。我也能报名参加吗?” 杜景同越过层层的人群,拼命的伸长了胳膊大喊着。 杨建设的眼睛微眯,是这小子。 干活活不行,吃饭第一名。 他还没给出意见,周围围着的群众就开始不干了。 “凭啥你也来报名,你又不是我们大队的人。” “就是,一个外人来报名算哪回子事?” 杜景同听到这些言语,他的心里也憋着一股怒气。 自从下乡后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离开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他就处处不顺。 周围没多少人给予过他善意,总是嫌弃他干这不好干那不好。 杜景同也知道自己不精通农事,可他来到这乡下已经长进了不少。 他看到自己手上磨起的茧子,眼里不知怎么泛起一股热意。 杜景同望着周围反对的人,没多言语,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20岁的小伙子,身上涌动着萧瑟的悲凉。 到让反对的几个人心中隐隐地生出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等等。”杨建设出声喊住了杜景同,他瞅了一眼那些人。 后者与他对视后都纷纷低下了头。 “自家笨鸡不下蛋,还不允许别人上进了?我平时就是这么管你们的吗?说出去都丢咱们红旗大队的人。” “杜知青,你既然在咱们大队插队,就是咱大队的人。是咱大队的人就可以报名,你上来,我倒要看看有哪个不满意。”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也不再絮叨。 尽管有些害怕再多一个人,会降低他们自家孩子被选上的概率。 但要是平日里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过选了,反倒是自家孩子落选,那还不如让这个外人杜知青去呢。 况且他们平日里也看见过杜景同干活的样子,也没多少人相信杜景同会被选上。 “大队长,我也想报名。”一道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起。 大家回首望去,竟不自觉地移开了身子,为来人腾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阳光镀在那人的身上,仿佛为他披了层金衣。 不少大姑娘还羞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偷偷撇向那人。 杨小妹惊喜的望去,眼眸中那一瞬的喜悦与激动毫不掩饰。 幸好此刻大家的眼光都落在了谢星洲身上,也没多少人注意到杨小妹的失态。 唯有郑明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她喜欢的那人是他吗? 他默默转身逃离了热闹与喧嚣,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离开。 这是谢星洲第一次如此显眼的出现于人前,不说红旗大队的队员们感到惊讶了,就是杨建设也有些意想不到。 也许是前面杜景同的报名已经引发过众人的热议,此刻对于谢星洲的想法大家倒是没有多少异议。 那杜景同一个外人都报名了,多谢星洲一个内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家有些沉默,又感到理所当然。 这种怪异的想法一直持续到谢星洲站到了场上。 不少爹娘都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平时单看不觉得,现在跟风姿俊秀的谢星洲一对比,自家的孩子仿佛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就这,现在还站在场上傻乎乎的笑。 天啊,这一笑更不忍直视了。 看见小姑娘的眼光都聚集到了谢星洲的身上,不少大叔大婶儿都在心中隐隐有着担忧:自己这没成亲的傻儿子还能找到对象吗? 杨小妹悄悄对着谢星洲眨了眨眼,偷偷递给他一个加油的姿势。 却被发现的王凤娟恨恨地拍了一下手,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怕露馅。 王凤娟不允许杨小妹的目光一直盯着谢星洲,这场上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出来了咋整? 但她老人家的目光却一直审视着谢星洲的身形,不得不说,这谢家小子倒是长了一张好脸。 小妹看人哪都不行,就这爱美的眼光还算有几分她的风采。 第159章 选拔(一) 王凤娟的目光灼灼,烧的谢星洲的后背都有些发烫。 她竟是忽略了场上还有个自家的亲生儿子。 虽没明说,但一家默认只报了一个名,杨建设作为队长更是要以身作则。 原本这个名额大家都默认是杨浩宇的,毕竟他大哥现在当着生产队的小队长,二哥更是红旗大队的拖拉机手。 只有他这个老三除了一把好力气,也没个什么特长。 可当杨建设说出这事儿时,大家的目光一致地看向了杨浩博。 杨浩博淡然的夹着菜,仿佛没注意到家人看向他的目光。 “都吃饭呀,看着我干什么?” 贺凡薇的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袖,杨浩博只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贺凡薇便颓然地放下了手。 杨浩宇突然嗷了一嗓子叫了出来,“我不去,你们都别想害我。” “那木匠是好当的吗?一坐坐那一下午,我可坐不住,还是下地适合我。” 王凤娟气急,“你个兔崽子,别人想去,还没这个机会呢,你倒嫌弃上了。” 杨浩宇哪里是真嫌弃呢?但这个家若是只有一个名额的话,那一定是二哥。 他们谁都知道,当年二哥最喜欢这些手工活了。 这才靠着这个爱好为自己挣出了拖拉机手的位置。 杨家为了此事还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 杨浩宇做出一副让他去报名,就是在害他的架势。即使是当着两位客人的面,王凤娟也忍不住拿起扫把打他。 “三弟,你不要想那么多,我都放下了。你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二哥,瞧你的话,好像说的我去就一定能通过这次选拔似的。我又不是你。” 杨浩宇有些嘟嘟囔囔的抱怨。 最终还是杨建设一槌定音,“老二,爹只要你一句实话,你想去吗?” 杨浩博“不想”二字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去。 杨建设明白了,又问向杨浩宇。 “老三,假使你二哥得到了这个机会,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爹,你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本来就不喜欢这这手艺活,去了也是白浪费机会。” 最终,这个机会还是给了杨浩博。 这也是杨浩博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他明白自己又自私了一次。 “当当当。” 杨小妹敲着破锣鼓提示大家选拔正式开始。 围观的群众聚成一片,兴奋的呼喊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欢迎大家参加红旗大队农机培训选拔大赛,本次比赛分两个项目进行,在两个项目中取得优异表现的人将获取选拔培训的名额。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各位选手在比赛中的精彩表现。” 第一关,雕刻。 很快,有人上来给每一名参赛的小伙分发了一把刻刀和一块木材。 这一关要求他们所有人用刻刀在木材上雕刻出齿轮,而齿轮的样子就摆在主席台的正中间。 每个人可以上前查看,看好后开始自己的工作。 此刻场上一共有56名选手,光是排队看齿轮都闹哄哄了好一段时间。 而杨浩博与谢星洲二人排在最后,王凤娟都有些着急,他们二人却是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有几个青年草草一看就走了,有些人倒是很细心,把齿轮拿起来端详了好几遍,甚至还用手心内外摩挲。 沈宏茂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水,他集中全部注意力注视着手中的齿轮,最终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二麻子把自己手上的木块拿了出来,用碳笔比着模型在木块上画出了轮廓。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这不是妥妥的作弊行为吗? 大家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做。 “安静,选拔赛各凭本事,他人不得干预。”杨建设制止了众人的喧哗。 他背过身去,心里头却对二麻子有两分赞赏,能提前想到这个方法,说明二麻子心有筹算。 唯有三个人的表情淡然,看不出是紧张还是忐忑。 等到真正开始动手实践时,差异一下就显露了出来。 有的小伙就没碰过刻刀,一紧张本应该雕刻木头的的刀就划到了自己的手上,割出了好大一个口子。 “儿子,没事?不行就下来。” 那小伙尴尬的挠了挠头,给他娘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伤成那样也没办法再继续了,只得尴尬地下台来。 医疗组杨小妹早有预料,上前递上了止血的药粉。 看到杨小妹清纯的面庞,小伙的脸一瞬间涨红起来。 半点落选的失落伤心都没有了。 场上此刻逐渐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不断有小伙叹着气退出。 场下的观众也被牵动着心扉,不停的发出各种语气词。一会儿“咦”的惊讶声,一会儿“嗛”的嘘声。 倒让本来表现得挺好的几个年轻人,一下子惊慌失措把木块废了。 只得欲哭无泪的走下台来。 伤员组此刻全都围着杨小妹争着要上药,杨小妹却顾不得他们。 把药递给身边一个小伙子,就踮起脚尖想要看清场上此刻的局势。 小伙子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心中掩不住地雀跃。 杨小妹她只把药粉递给了我。 而此刻随着人数逐渐减少,场上最终只剩下了十个人。 其中最令人惊讶的是杜景同一个干活废物竟然雕刻的有模有样。 不少大娘倒是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没想到干体力活不成,手工活倒挺巧。 他们不知道的是,杜景同以前最爱拆家里的各式电器,特别是他还有个烧钱的爱好,组装收音机。 因此对于各式各样的齿轮和零件他是非常熟悉。 虽然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雕刻,但只要静下心来,仔细回想起齿轮的样子。 顺着轮廓一点点雕刻,倒也不难。 二麻子赛前给自己选了投机取巧的方法,此刻果然派上了很大用处。 瞅着身边有很多人已经忘记了齿轮长什么样,唯有二麻子将齿轮的样子拓印在了木头上,左右还有人伸头看二麻子木头上的图案。 二麻子悄悄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背过身去蹲下来雕刻。 左右人见看不到,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干得又快又好的,非谢星洲和杨浩博二人莫属。 两人的速度很快,围观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齿轮随着木屑的飞扬在二人手中逐渐成型。 他们的动作不急不缓,仿佛有着独特的节奏,不少人看进去竟着了迷。 贺凡薇的目光,自始至终在杨浩博的身上打转。 她看向杨浩博专注的神情,眼底透露出耀眼的光芒,那一刻整个人像是在发着光。 贺凡薇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像游荡在天边的云朵,又像自由飞翔的鸟儿。 第160章 选拔(二) 太阳移到众人的头顶,第一项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 不用等杨建设宣布结果,大家瞧见每个人面前摆着的齿轮就能看出优劣。 不少大娘恨恨地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雕个齿轮那么简单的事,你都完成不好。” “你再看看人家二麻子,平日里好吃懒做,不也完成的很好。” “还有那个杜知青,你咋就不知道跟人家学学嘞?” 小伙子们很委屈啊,要是比起力气来,他们哪个都不会叫怂。 但比这种技巧性的东西,属实是超纲了。 第一场比试下来,台上还剩了十个人。 杨建设在知道牛德发和冯春林二人都来自京城的农机厂,便邀请二人作为此次选拔赛的评委。 一则是考虑到他们两个人来自京城的大厂,说出的话有一定的权威性。 这二来嘛,他们二人都是外地来的,也绝不存在偏袒谁的问题。 牛德发和冯春林正巧赶上队里的这波选拔盛事,自然乐得卖杨建设一个人情。 牛德发:还得靠杨建设这个大队长去帮忙联系艾老呢。 冯春林:老师以后还要在这生活,跟大队长打好关系肯定没错。 他们二人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很好,此刻正如专业的评委一样一个人一个人的查看。 当走到杨浩博的面前时,牛德发不禁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他端详起面前的齿轮。 用牛德发在车间工作二十余年的经验来看,这个齿轮和杨建设提供的样板齿轮之间的差异不超过两毫米。 这是什么一个概念呢,一般没有练过的新手在进行打磨时这个差异大概在五毫米到二十毫米之间。 一般来说能达到五毫米的都是凤毛麟角,算得上天赋极高的人才。 大部分普通人只有经过多年的苦练,才能把这个精度提升到两毫米以下。 就算是牛德发,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次打磨出的齿轮距要求只差两毫米。 而对于一些天赋异禀的人来说,他们的可能就是很多人一生无法抵达的终点。 目前国家对于一些精密仪器的要求往往是小于01毫米,国内目前能达到这个标准的工匠屈指可数。 谁家工厂要是有这样一个匠人,绝对是捧在手心里的宝。 牛德发不知道这是一个巧合,还是杨浩博真的在这方面有着极强的天赋。 他抬头仔仔细细的观摩着杨浩博的脸,像是要把这个人记在心里头。 如果这不是一次偶然的话,牛德发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人带回厂里深造。 国家科技进步发展的明珠一定是高精尖产业的蓬勃发展,而这对于匠人提出了更高标准的要求。 现在国内所有的厂子都在花大力气去培养这方面的人才,牛德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 不仅马上要见到艾老,还有可能为国家高精尖技术发掘一个人才。 他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打定主意一会儿要仔细的看杨浩博的表现。 冯春林一个个看过来,还有些疑惑牛德发怎么这么慢? 直到他走到杨浩博身边来,注意到他面前的齿轮时,冯春林也顿住了脚步。 “小妹,他们怎么都站到你二哥面前不动了?是不是你二哥哪里做的不好?” 王凤娟离得有点远,瞅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但是看到二人离杨浩博站的很近,不像看到别人的齿轮那样立马做出点评,王凤娟有些关心则乱了。 杨小妹摇了摇头,“娘,不会的。我虽然没有动手去实践过,但也掌握了许多理论知识。就目前的完成度来看,二哥应当数第一名。” 听到杨小妹这么讲,王凤娟暂时放下了心。 只是她的目光仍紧紧的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好,杨兄弟你做的非常好,之前可是有练习过吗?” 冯春林忍不住夸赞着杨浩博,倒让旁边的小伙儿立马紧张的望了过来。 他立刻意识到现在不太适合聊这些话题。 冯春林和牛德发对视一眼,只得停了嘴,继续去看下一人的模型。 其他人的完成度倒也平平,有的尽管形状做的七扭八扭,但至少能认出来是个齿轮模型。 但有的人做出来简直是鬼画蛇。 牛德发和冯春玲二人依次给各人的作品打分,他们几乎是扫一眼,就能看出参赛选手是什么水平。 除了谢星洲好歹得了几个满意的点头,牛德发和冯春林对其他人都是面无表情。 这搞得大家难免有些心里发慌。 场下不少的大娘都紧张的攥住了手,也有些大爷紧张的伸着脑袋,仿佛透过二人的打分本已经看到了结果。 最终杨建设综合二人的得分结果给出了名次。 “行,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来给大家公布一下。” “最后完成作品的一共有十人,但是勉强能看出来是个齿轮的只有八个。综合个人的表现与打分,最终通过了七个人。接下来我念一下他们的名字。”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漏过自家的名字。 杨建设看了一眼台下围着的众人,拿起单子大声的朗读道:“第七名,二麻子。” 麦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哗然。 谁都没想到,二麻子竟然通过了第一轮测试。 这怎么可能?大家都用呐罕的眼光看向二麻子。 二麻子的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揪着旁边的一个大娘问:“小兵娘,刚刚大队长念的是我家二麻子不?” 不等这个大娘说,二麻子娘又紧张的跺起了脚,“肯定不是,咋可能是我家二麻子呢?咱村还有叫别的二麻子的吗?” “没有了,就你家一个二麻子。” 二麻子娘突然蹦了起来,“儿啊,你真给娘争气。” 她一个人在台下自娱自乐,自导自演。尽管没有人搭理,也没有人给她吹捧。 二麻子娘仍是喜悦的浑身发抖,她突然间泪流满面,握住二麻子的手哭得无法自已。 “第六名……,第五名……” 报到名字的小伙爹娘不少人表现的比二麻子娘还要激动。 一口一个“娘的好大儿”,若不是孩子大了,感觉这些当娘的都能上去亲香两口。 杜景同迟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 就算是他下乡以来能够接触到的唯一擅长的一件事,如果连这次机会都把握不住的话,也不怪爹一天嫌弃他是个废物了。 杜景同看着喜悦的仿佛要开庆祝会的家长们,想起他爹一天骂自己不争气的样子。 他背过了身,打算离开这里。 他不打算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奚落自己,还是自己主动离开。 “第三名:杜景同。” 第161章 选拔(三) 杜景同不可思议地回眸,刚刚是真的吗?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仿若梦游般飘回了麦场,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告诉他,刚刚大队长念的人就是他。 杜景同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站在台上发出傻傻、痴痴的笑。 “娘,你瞧那大哥哥是不是高兴傻了。”小丫咬着手指头,满脸好奇地问着她娘。 她的哥哥刚刚落选了,此刻小丫娘满心复杂,换成是她家老大,她也恨不得高兴傻了。 “第二名:谢星洲。” 杨小妹听到谢星洲的名字就笑眯了眼,她就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杨小妹悄悄朝着谢星洲踮脚望去,正好对方也在朝着这里看。 两人对视许久,谁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直到杨小妹视线里突然出现了王凤娟的脸。 “嚯。”杨小妹惊地猛一后仰,差点没摔下去。 “娘,你这么看我干嘛,吓我一跳。”杨小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王凤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杨小妹顿时啥话也不敢抱怨了。 她上前搂住王凤娟的胳膊,又开始左右摇晃。 谢星洲好笑地收回视线,他出现在这里也是经过多番考虑的。 汪光耀那边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尹鹏赋果然不出所料去南河市找了严子晋。 只怕二人已经达成了协议,下一步就是来寻他了。 谢星洲不能再在队里默默无闻下去了,他得闹出点动静来,好给别人一个施展的借口。 以身入饵,才能谋定后动。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场选拔赛,杨小妹到现在都不知道谢星洲的建议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将自己送入深渊。 她真的以为谢星洲是走出了过去的那些阴霾,现在想要光明正大地过日子。 不再躲躲藏藏,不再在乎周围人的议论指点。 谢星洲在心底对杨小妹再次道歉,他想:可能欠杨小妹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下半生他会好好还。 “第一名:杨浩博。” 前两名都是实至名归,大家没什么好质疑的,只能怨自家小伙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 眼看到了正晌午,日头已经高高挂起,晒得人们脸色发烫。 却没有一个人要说离开,大家都在等待第二轮的筛选结果。 李腾和时彭越看着红旗大队人山人海地聚在一起,也饶有兴致地做起了点评。 “老李,我猜他们中最多只有三个人能被录取,你觉得会是谁?” 李腾反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三个呢?” 时彭越:“那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只有那个谢小子和杨家二儿子做完了一整个齿轮,那个杜知青勉勉强强算是完成一半。剩下的也就那样。” “就算是第四名的那个沈小子,做的东西也只是徒有其表,跟艾老头的要求相距甚远。” 李腾失笑,“你这张嘴啊。”他半天没听到一句对别人的表扬,饶是谢星洲的作品也被时彭越挑出了无数刺。 只有杨浩博的作品无可争议,却也没能得到时彭越的赞扬, “我猜也许是四个呢?” 李腾神色平静的开口。 时彭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台上左看右看愣是找不到第四个人在哪。 他笃定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腾不置可否,“那我们就再等等结果。” 场上已经开始了第二轮选拔,已经只剩下七个人了,本来刚刚还拥挤的场地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随后,杨建设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咱们第二轮选拔考察的是组装能力,现在会给每人发一套机械零件,你们用这些零件进行自由组装,限时为1小时,1小时后由牛同志和冯同志二人打分,现在开始。” “当。”杨小妹又敲击了一下锣鼓,场上的小伙子们马上开始了动作。 杨浩博没有立马开始行动,他先是仔细查看了各个零件的大小,像是要把他们烙刻在脑海中。 “小妹,你二哥咋现在还不开始动作?你看别人已经开始忙活了。” 王凤娟着急的说道,这老二咋在这个时候发起了愣?没听见他爹说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吗? 这把她给急的呀,恨不得上去敲杨浩博两个毛栗包。 杨小妹拉住了差点儿奔上台的王凤娟,她的声音平稳又镇静,像一股清泉抚平了王凤娟内心的急躁。 “娘,二哥这样做是对的。想要利用好零件去进行组装,在此之前一定要对这些小伙伴有着深刻的了解。若是什么都不了解就贸然开始,最终还是要返工。” “不信你看。” 杨小妹为王凤娟悄悄指了沈宏茂的方向,刚刚他是第一个开始动作的。 沈宏茂他娘看见沈宏茂老早就开始了组装,兴奋地对着大儿媳说道:“我就说让宏茂来是对的,你看看他多争气。这要是让老大来,第一轮都被淘汰了。” 他娘这话倒也没多大的恶意,只是想要平复一下儿媳妇儿心中的不满。 却没想到此话一出反而激怒了家中的矛盾,沈宏茂他大嫂心生怨怼。 凭什么这么看不起她家老大,连试都不试就给她男人判死刑吗? 便是阎王爷宣判前还会先过问是非。 他大嫂冷眼旁观着台上沈宏茂的举动,她倒要看看婆婆和公公一心寄予厚望的小叔子是怎么通过选拔的? 沈宏茂着急地寻找着零件,他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读过高中的人。 自然也学过物理课,沈宏茂有印象课当初上课时老师讲过机械组装这一课。 所以当零件一发下来,他信心满满的拿起来就开始组装。 可是不对劲儿啊,哪儿好像少个东西,怎么也拼不上。 沈宏茂急得满头大汗,神情越来越焦灼。 他不敢看台下爹娘的神情,尤其是大嫂的眼神儿。 沈宏茂知道,大嫂已经对他很不满了。 可越是想着家里这些天发生的争吵,沈宏茂越静不下心来,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催生的燥热。 沈宏茂仿佛听到了无数的蝉在自己的耳边鸣叫,他的世界有一刻嗡嗡作响。 沈宏茂看见“情敌”谢星洲正有条不紊地组装着各个零件,他的额头清爽,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滴汗珠。 手上把玩着各个零件,仿佛这不是一场决定人生命运的大考。 沈宏茂破防了,他对着台下愤怒的大喊,“你们别吵了,烦死了。” 台下沈玉泉立马黑了脸。 第162章 选拔(四) 沈玉泉对着看见周围人面色不愉,他立马弓下身来对周围的乡亲道歉。 “宏茂他是太紧张这次选拔了,也都怪我在家里给了他太大压力。乡亲们不要见怪啊,大家也是自小看着宏茂长大的,知道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周围人嘴上都接受了道歉,心底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杨建设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向老伙计一瞬间佝偻了许多的身影。 也只能长叹一声。 只是目光再转向沈宏茂时,却没有了过往长辈对晚辈的温和与宽容。 沈宏茂在喊出声后,看到周围人不善的眼神,立刻明白完了,都完了。 沈宏茂的手一松,零件四分八落地跌落在了地上。 他突然转身,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他害怕看到爹娘失望的眼神。 沈宏茂他娘着急地拉着沈玉泉的手,“他爹,快去追二小子!别出了什么事儿。” 沈玉泉虽然心中着急,但嘴上却气恼道:“他能出什么事儿,个没用的东西。” 他娘急的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人帮自己。 着急地一跺脚,还是担心儿子,迈着一双小脚追去了。 谢星洲自然察觉到了沈宏茂盯着他的眼神,一种嫉妒的、偏执的眼神。 谢星洲有些好笑,他有什么好让人嫉妒的资本? 不过,想到杨小妹,谢星洲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拥有了一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算得上富甲天下了。 即使心里闪过这么多念头,也不耽误谢星洲手上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小小的组件逐渐在谢星洲的手里成型。 “哇,是小汽车。”孙飞舟兴奋地大喊起来。 引来了无数人观看的视线,他们惊讶的发现还真是小汽车。 孩子们兴奋地凑上前去,眼巴巴地看着谢星洲的动作,左眼写满了想要,右眼写满了求求你了。 谢星洲对着这帮小菠萝头们安抚地笑笑,随手拿起旁边剩余的零件又组装出一辆自行车。 他把自行车递给孙飞舟,嘱咐道:“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孙飞舟又恋恋不舍地瞅了一眼小汽车,背过身去一招手,小孩们一窝蜂地跟着军师跑开了。 金宝站在人群中,满脸羡慕地看着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可是他不敢凑上去,只能站在外围盯着大家看。 杨大嫂看着金宝可怜巴巴的样子,简直是心如刀绞。 金宝上次被孔振国伤到脑袋,送到医院时大夫说,幸好急救及时,不然难以保全性命。 只是到底是伤到了大脑这么精细的器官,金宝从此落下个腿发抖的毛病,现在就是连自己走路都成了问题。 杨大嫂内心苦涩,小儿子这辈子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念毁了。 在农村,一个人要是不能走他该怎么活啊? 队里的大人一看金宝这样,哪敢让自家小孩跟金宝玩,这要是再出点事,杨大嫂还不得跟他们拼命。 金宝就一个人越来越孤单,家里还要忙地里的活,也没人管他,他每天就像一个小狗一样被拴在家里面。 孩子也变得越来越沉默,眼里没有一点星火。 有时杨大嫂扯着嗓子喊老久,金宝也不应声,等她狼狈地寻到孩子,却发现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死寂。 现在看到金宝难得有点孩子气,杨大嫂本想张嘴喊人回家,又没能开口。 小弟们真是太不听话了,都闹着要玩自行车,孙飞舟气得把他们都训了一通,然后又给了个甜枣。 给小弟们排好队一个个轮流玩。 他注意到有人在往这边张望,孙飞舟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小孩。 “老大,千万不要和他在一起玩,他是个小药罐子,还不会走路了。我娘说我要是跟他在一起玩,被她看见就要揍我。” 二蛋想起自家娘的铁砂掌,就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眼神赶紧从金宝的身上收回,还悄悄瞅了一眼自家娘在哪。 还好,娘这会正在津津有味地盯着台上。 等等,二蛋突然有些疑惑,津津有味是什么意思,是很好吃吗? 孙飞舟不知道文盲小弟又犯傻了,他看着金宝一个劲的伸长了脑袋往这里看,但是却表现得安安静静的,默不作声。觉得他也不像二蛋说的那么恐怖。 他走到金宝面前,问:“你想和我们一起玩吗?” 金宝先是一愣,等听明白话后,眼神突然一亮,连忙点头应道:“嗯嗯,我想。” “那就自己走过来,我们一起玩。” 金宝是真的很渴望跟大家一起玩,在家里杨大嫂再怎么让他练习走路,他都不肯。 这会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就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脚往前迈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里,即使是台上一直专注的杨浩博也没有再忙活手中的组装。 大家都在等,等金宝迈出去这第一步。 杨大嫂眼含期盼地看着金宝小小的身子。 金宝在万众瞩目下往了一步,可以看出他的腿还是在发抖,小身子骨瘦骨嶙峋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啪。”不出所料地,金宝摔倒在了地上。 场面安静极了,原本十分嘈杂的麦场此刻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突然,孙飞舟蹲在地上对着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的金宝说道:“你是男子汉,跌倒了一点也不可怕,自己站起来。” 金宝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孙飞舟,眼里还有没憋回去的泪花。 他扭头看着周围都期待地看着他的大人们,有些犹豫该不该爬起来。 “加油。”大壮第一个出声支援,然后麦场上响起了小孩们清澈稚嫩的声音。 “加油,加油,加油。” 一声比一声大,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所有的叔叔伯伯和婶婶阿姨也都在为金宝鼓励。 金宝用细伶的两只胳膊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姿势算不上好看,可金宝终于勇敢地站了起来。 杨大嫂不可思议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她的眼神中藏满了期盼。 她在期盼着下一步,但她不知道能不能成真。 金宝在一声声“加油”中又再次尝试起来,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移动了极短的一段距离。 直到右脚完全在地上落定,他才迈出了左脚,等到身子完全稳定后,金宝惊喜地抬头望向大哥,希望得到大哥的肯定。 大哥孙飞舟也不负众望地点点头,表示了赞赏。 金宝的眼神亮晶晶的,闪耀着光芒,这次的尝试给了他很大的勇气,他又开始尝试第二步。 他走起来步伐怪异,却是越走越快,周围响起了如雷贯耳的掌声。 金宝在这些掌声中嘴角的笑容越弯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孩子气的大笑。 贺雷鹏沉重着呼吸看着孩子快快地、高高地飞起,耳边是一声声稚嫩的加油童声。 他的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轻松,一直以来背负在身后的枷锁也仿佛被人释放了下来。 晴空万里之下,是人世间的悲欢冷暖。 可在这一刻,贺雷鹏看到的是全所未有的希望与可能。 第163章 选拔(五) 台上的比赛还在进行,此刻大家的心神难免分过去一部分给金宝。 杨大嫂的小儿子金宝又会走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站了起来。 到底都是一个队里的,听到消息的所有人都感到由衷的高兴。 同时也有不少人听到了孙飞舟的一番话语,明明是一个外来的小孩儿,却在短时间内迅速当上了红旗大队的所有小孩们的大哥。 不少人对孙飞舟是刮目相看,杨小妹也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瞧见没,我教出来的。 而贺凡薇心中的私念更甚,自从知道了她的小心思后,杨浩博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挡她与孙飞舟见面。 贺凡薇以往事事都依着杨浩博,但这次她是真的想有一个孩子了。 贺雷鹏看着孙飞舟稚嫩可爱的脸,心中充满了遗憾。 若是景铄还活着,看到孩子这样阳光开朗,该有多欣慰呀。 等到众人再把心神放回比赛时,一个小时的时间早已经过去。 牛德发和冯春林挨个看过各位选手的作品后心中已有了决断。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第一名仍然是杨浩博。 他利用手头仅有的零件做了一个拖拉机,这辆拖拉机就是以红旗大队的拖拉机为模型而打造的。 冯春林试探性的摇了两下把手,产生的牵引力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虽然距离真正的拖拉机还差得远呢,但作为一台手扶拖拉机,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走到杜景同面前时,冯春林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他赞赏的看了一眼杜景同,这非得是玩收音机的行家才能拼接成这样。 “你之前组装过收音机吗?” 不出所料,杜景同点了点头,“以前玩过一段时间,对各个型号也算有所了解。” 冯春林诧异地看了一眼杜景同,这小子没下乡前恐怕家境不错呀。 牛德发和冯春林二人一致认为杜景同手中的收音机可以评为第二名。 而谢星洲做的小汽车是第三名,他的小汽车也是全场最美观的作品。 这辆小汽车甚至还能依靠着惯性往前跑一段距离。 虽然这辆小汽车没能赢得牛德发和冯春林的芳心,只被评为了第三名。 但看全场所有小孩儿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辆车上,就能知道这才是孩子们心目中的第一名。 其他选手的作品都不能称之为是作品,无论是从美观性来讲,还是从实用性来讲,二者都不具备。 用牛德发的话来讲,这就是一坨大便,平白的浪费了零件。 至于第四名,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竟然是二麻子。 场下所有人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这怎么可能?二麻子连小学都没有毕业。我们铁栓好歹是初中生,铁栓哪里不如二麻子?” 铁栓他娘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要不是知道二麻子只有一个寡母娘,她都怀疑是不是私下贿赂了考官。 别说铁栓他娘了,二麻子自己都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后,他还有点心虚。 他瞅着自己眼前这团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零件,再看看杨浩博桌面上摆着的拖拉机模型。 难得没有像平时一样开始还嘴。 冯春林示意大家都安静,可是这么关紧的时刻,有谁听他的话? 冯春林叫唤的声音都发哑了,也没有几个人理他,只有牛德发幸灾乐祸地朝他瞅了一眼。 台下的大家都吵着闹着要大队长给评评理。 杨建设虽然看不出来二麻子作品的好坏,但他相信专业人士的意见。他伸手制止住了所有的吵闹。 然后请冯春林解释,冯春林哑着嗓子还是勉强大声说道:“大家听我说,不要着急。” “我们的裁决一定是公平公正的,这点也请大家放心。” 哎呀,急死我了。 牛德发在心中想着文人就是磨叽,说了半天,说不到关键点上。 队员们也是一样的想法,铁栓他娘急的都想上台了。 终于冯春林说到了正题,“虽然二麻子做的不好,但他是有思路的。大家可以看他的作品,依稀可以看出是拖拉机的形状。” “包括这几处的拼接也做的十分到位,我这样摇来摇去,这个作品也没有散架” 接着冯春林又从专业的角度开始评价二麻子这个作品的可取之处。 那一句句的名词绕的队员们的头发蒙,什么是“形变”,什么又是“刚性”? 二麻子也越听越迷茫,但这不妨碍他随着冯春林的讲解表情越来越得意,甚至还透着两分嚣张劲。 铁栓他娘没话说了,虽然还是心里想不通自己儿子比二麻子差哪儿了? 但她实在是不想再听冯春林的解释了,这文化人说话太让人头疼了。 铁栓他娘摆摆手,示意自己理解了。 冯春林见状,终于止住了嘴巴。 理解了就好,不枉我讲了这么多,说的嘴都发干。 周围人向铁栓娘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可算是让这个文人住嘴了,再唠叨下去他们就忍不住掏耳朵了。 看到大家都没了异议,杨建设宣布,“行了,那咱们这次的选拔赛也有个结果了。从明天开始,杨浩博、谢星洲、杜景同、二麻子,你们四个人就跟师傅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这次机会。” “明白了,大队长。” 四人一致地点头应是,二麻子一解散后就立刻嚣张的拉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炫耀去了。 他娘还在后面不停地追问着,“儿子,今天还回不回来吃饭?” 杜景同第一次证明了自己不是个没用的废物,打算跟郑明分享满腔的兴奋劲儿,却没找到人。 杜景同挠了挠头,还是先回了知青院。 谢星洲朝杨小妹那里张望了一眼,心里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看一眼就好。 本打算离开时,却被杨建设拉住了胳膊,“走,谢小子,去杨叔家坐会,我还有点事儿要和你说呢。” 谢星洲心中有些惊喜,他点头应了下来,又看见杨小妹在朝他使着眼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杨浩博站在贺凡薇的面前,他本以为会看见妻子开心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会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顺着贺凡薇的眼神望去,是飞舟。 妻子还没有打消心头的念想吗? 很快,杨小妹和祝幼翠都围了上来,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似的从二人嘴里冒了出来。 杨浩博一时之间也没有精力关注妻子的想法。 只有杨浩然注意到了,在大家都高兴之时,有一个身影默默的离开。 是老三。 第164章 兄弟和解(一) “老三,是睡不着吗?” 杨浩然披着个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果然在柴房边看到了坐在那儿的杨浩宇。 看到杨浩宇不自然的神情,杨浩然促狭地笑了笑。 “是为白天的事儿难过。你呀打小就是这样,心里有点儿难过,就会在这儿坐着。” 杨浩博递给杨浩宇一件外套让他披上,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兄弟二人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一时之间没了话语。 突然,杨浩宇郑重地解释:“大哥,二哥能通过这次选拔,我也很高兴。真的,弟弟我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 “我知道,让二哥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喜欢这个,而且他也做的好这个。我只是,只是心里有点儿别扭。” 杨浩然了然地笑了,“大哥知道,你和老二都是好孩子。这次机会本应该是你的,你却把他让给了老二。这是你对老二的体谅。” 杨浩宇有些黯然地说道:“即使我不让给二哥,我自己去也不一定会通过。” “而且那是二哥,我们是兄弟,就算是把机会让给他也是应当的,但我心里却别扭着。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自私。” 杨浩然感叹,“我们小老三真的是长大了,都开始有着小伙子的多愁善感了。” “大哥。”杨浩宇不满的喊了声。 “哈哈哈。” “老三,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圣人。不能用那么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自己,你心里有别扭是正常的。不瞒你说,那么好的机会,就算是大哥也不一定能轻易开口说不。” “真的?”杨浩宇有些怀疑,打小在家里,杨浩然就是最稳重的大哥。 有什么吃的喝的,他也是第一时间先想到弟妹。 即使是结了婚,大哥也还是拿他们当小孩儿对待。每年过年时除了给小虎子买零食,大哥还会偷偷的给他们这些弟妹也私下买一份零食。 杨浩宇印象中就不曾见过大哥自私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了,大哥骗你不成?所以说,老三,你这点儿做的比大哥强。” “心里这点儿小别扭说开了就没事儿了,没事啊,不要自己怪自己。” 杨浩宇真的是为了杨浩博能够去学手艺,自己却失去了这个好机会而感到难过吗? 不是的,他是在怪自己不该生出难过的想法。 所以杨浩然才讲,家里的小老三是一个善良的人,任谁有这样的想法都是正常的,杨浩宇却会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跟杨浩然聊了这么一通,杨浩宇也想开了。 他陪着大哥一起倒在柴火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突然他好奇地扭过头去,眼睛紧紧的盯着杨浩然。 杨浩然闭着眼睛都能感到旁边的虎视眈眈,“说,有什么想问的?” 杨浩宇犹豫了半天,突然问道:“大哥,当初家里只能供一个人去读书,你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二哥,你心里是真的情愿吗?” 真的情愿吗?这个问题也是杨浩博想要知道的。 他静静地站在柴房后,想要听到大哥的回答。 杨浩然嘴里叼着一根小木棍儿,神情不明,他突然把嘴里的木棍儿吐了出来,双手枕在脑后。 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 “老三啊,这个问题你要是十来年前问大哥,你问大哥后悔吗?大哥还真给不出你回答。” “那时候咱们家里真的太难了,吃了上顿,下顿还没着落。你当时瘦的跟个鸡娃子似的,我看了都担心能不能养活。” “娘说,咱家得出个文化人,有文化才能不受欺负。所以即使日子那么难,娘还是要供我们去读小学。我在读书时就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子,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就拿个八九十分。” “你二哥他比我争气,回回考试都能拿一百分。我当时也很难过呀,自己咋就这么笨呢?可后面又转头一想,咱们家要是有个人能上大学的话,那肯定是你二哥。” “我是你们的大哥,我得保护咱们家人都不受欺负,我得让村里人以后再也不敢朝咱们家说闲言碎语。那我就留在家里面享清福,让你二哥出去闯荡。但没成想后边这世道变得这么快。” “现在你问大哥有过后悔吗,大哥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没有。” “行了,今晚我做了这么久的解语花,快累死了,你也早点儿回屋里睡觉,明儿个还有活儿要干呢。” 杨浩然目送着杨浩宇走回了房间,他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遥远的星星。 伸手一抓,只是一团空气。 “唉,你们一个个的真不省心,老二出来,我早就看到你了。” 杨浩博默默的从柴房后站了出来,他一言不发,眼睛紧紧的盯着杨浩然。 “老二,你可别这么看我,大晚上的瘆得慌。” “大哥,你为什么撒谎?” 杨浩然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我撒什么谎了?” “你明明以前每次考试都可以拿一百,可是自从上了五年级后,你回回考试只能考八九十。你骗娘说,是跟不上课业了。可我看过你的练习本,每道题都对。” 杨浩然不知道杨浩博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从本来悠闲的躺姿坐了起来。 双腿盘坐在地上,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杨浩博坐下。 杨浩博沉默的坐了下来,眼神却执拗地盯着杨浩然的脸,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杨浩然长叹一声,“老二,说,这件事情你在心里盘算多久了?” 杨浩博张了张发干的嗓子,那几个字像是从嗓音中挤出来的,“我在初中时就发现了。” 任谁都不知道杨浩博这些年心里头压着怎样沉重的担子。 杨家老大踏实,老二稳重,老三调皮,这是队里所有人给杨家三个儿子的评语。 在他们的眼中,杨浩博一直是沉默寡言的稳重形象。 可没有人知道,小时候的杨浩博也是一个爱笑的孩子。 他会在受了委屈的时候,向自己的大哥抱怨;被人欺负时,会找自己的大哥撑腰。 小时候的杨浩博做什么事情总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气神儿在,正如现在的杨浩宇和杨小妹。 因为他知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大哥都会替他解决,都会帮他摆平。 他和杨浩然是一起上的学,等到了五年级的时候,杨浩然的成绩开始后退,老师怎么教他都学不会。 杨浩博也替大哥着急,可每次大哥只是安慰他。 “没事儿,家里有一个读书人就够了。” 所以杨浩博只能更拼命的学习,他不想让母亲和大哥失望。 他也不负众望的考上了当地最好的中学——向阳县第一中学。 本来一切都是开开心心的,家里虽然日子过的贫穷,却也有奔头。 杨浩博即使坐在教室里衣裳褴褛,也从不以此为耻,因为他知道他身后有那么多的人在爱着他。 可直到一次放假,杨浩博偶然间进了杨浩然的房间寻东西,却意外的发现了杨浩然当年的练习本。 那上面的每一道题都是正确的。 第165章 兄弟和解(二) 杨浩博的世界观突然间崩塌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可耻的小偷,从大哥这里窃取了宝贵的读书机会。 他甚至还沾沾自喜地告诉大哥自己今天又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杨浩博无法想象,当杨浩然含笑着听他讲述校园的一切时,心中是该会有多么的难过。 光是这般想想,杨浩博就觉得自己卑劣无耻! 他把世间一切恶毒的词语都加注在自己身上。 杨浩博甚至想去告诉王凤娟,这个书他不念了。 可是作为既得利益者,杨浩博似乎也不应该假惺惺的把这件事捅出来,最后装出一副被人骗了的样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去读书。 杨浩博不知所措,他失魂落魄的将练习本还了回去,悄悄的逃离了。 自此以后,杨浩博变得越来越寡言,即使是面对母亲和大哥的关心与担心,他也只会摇着头说,一切都挺好的。 没有人知道,杨浩博的内心充满了自卑。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偷,是一个懦夫。 就这样,杨浩博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拼了命地读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大哥当初的那个选择没有错,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大哥的付出。 也没人知道,当杨浩博跪在房门前求王凤娟让他娶贺凡薇的那一刻。 他心中最愧疚的人不仅仅是王凤娟,更是杨浩然。 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还隐隐有着一丝松快。 终于是解放了。 仿佛只有杨浩博的堕落,只有他今后也过着在队里起早贪黑的下地生活,才可以问心无愧的继续和大哥相处。 这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杨浩然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当初自以为是的决定会给杨浩博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想起小时候那个爱撒娇,爱抱着他的大腿的二弟,现在逐渐长成了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 突然之间,杨浩然泪流满面。 “二弟,对不起。” 杨浩然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那个决定,他是哥哥,他希望自己的弟弟们过得很好,可以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 所以在知道家里只能供一个人读书的时候,而杨浩博又那么喜欢读书,杨浩然就打定主意这个机会一定是给二弟的。 为了不让母亲和二弟愧疚,他就表现出一副再怎么努力也拿不出好成绩,在学习上实在是没有天分的样子。 他看着杨浩博如愿以偿的上了最好的中学,他的心里也在为弟弟高兴。 虽然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但杨浩然觉得自己的奉献是值得的。 直到刚刚回答杨浩宇的问题时,杨浩然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后悔过。 可现在杨浩然不确定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对杨浩博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这么些年一直背着那么沉重的担子,那该有多累啊! 杨浩然哭的不能自已,而这是杨浩博第一次看到大哥如此失态的样子。 他笨拙地蹲下,安慰着杨浩然,“大哥,是我对不起你,你都是为了我,是我不好。” “不,这都是大哥的错。” 说着说着,两兄弟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透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杨小妹也咬着枕巾“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实在是太感人了。 杨小妹没想到她只是起床上厕所时,意外地看见大哥和二哥都悄悄地往柴房后走去,心中好奇,想知道他们究竟在悄摸摸的干什么? 没想到却看到这感人一幕。 而此时镜头里的杨浩然和杨浩博两兄弟俩擦干了眼泪,像是放下一段心事一样,二人都如释重负。 杨浩然看见杨浩博哭的满脸泪痕,伸起袖子在他脸上一顿乱擦。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杨浩然给老二擦鼻涕的时候。 杨浩然不期地想到了小时候的场景,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杨浩博也跟着笑了,他心中纠缠多年的那个疙瘩也解开了。 往后,他们都要好好的,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孙老大从睡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地从床上走了下来。 一个人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后起身推开房门,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他抬头看着夜色清凉、月光皎洁,忍不住又回想起了过往。 在边境战场上,有着一群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可是很遗憾,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能回到故乡。 【大哥,你和嫂子先走,我们来断后。】 【不行,我既然做了你们的大哥,就要带着你们一起回家。】 【老大,你还不相信我和老六,你们放心的走,我和勇哥他们一会儿就跟上。】 孙老大在当上小弟们的老大后,就做出了承诺,他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家。 可他到底是失言了,把他们独自留在那片冰冷的土地上。 孙老大一个人抽着烟,一根又一根的烟头扔在了地上。 “老大,怎么睡不着,是想嫂子和侄子了吗?” 孙老大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我也没资格去想念他们。” “我只是又想起了咱们过去快活的日子,一大帮兄弟纵马驰骋,一起吃肉,一起喝酒,好不痛快。” “可我最终还是失言了,没能把他们带回来。” 孙老大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亮,眼底分明闪过一丝泪光。 来人在孙老大身旁坐下,“老大,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从穿上那一身军装开始,这就是我们的使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永远都是我们最敬重的老大。我是这样想,小伍他们也是这样想。” 孙老大背过身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想在威子面前如此失态。 此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穿上那身军装,但孙老大坚信,脱下它是为了更好的穿上它。 正如他当初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返回战场,现在的选择他也从不后悔。 “老大,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在这条路上小伍、老六、大勇他们都在陪着我们,我们一点儿也不孤单。” “我知道,威子,你看,天快亮了。”孙老大指着东方即将升起的太阳。 威子和他一起抬头向天边望去,只见一轮红日从东边群山的背后跳了出来。 天空是黑蒙蒙的,还带着一些雾气,万里红霞四溢,那金灿灿的光线喷薄而出,将那块天空染成一片绯红。 太阳升起来了。 第166章 学艺 通过选拔的四人开始跟着艾鸿朗学习手艺了。 杜景同第一次看到艾鸿朗的时候还十分惊奇,这不是和他们一起下乡来的大爷吗? 原来他就是那位手艺高超的老师傅。 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惊讶,而二麻子表现的就有些突兀了。 在看到是艾鸿朗时,二麻子怕惹事儿,转身就想走。 可他转念一想,这事儿是杨建设首肯的。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杨建设敢把自己的亲儿子都送过来学手艺,那他二麻子有什么好怕的? 如此一想,二麻子便留了下来。 总不能还没学到点儿什么就回去了,那多丢面子呀! 时间紧急,艾鸿朗可没那么多耐心给他们一一讲解。 他直接将收割机的图纸和模型扔给了杨浩博,“你是他们中基础最好的,你先把这个学会,学会了教给他们三个。” 杨浩博拿着图纸,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老实的照做。 等弄明白后,杨浩博开始教导三人。 他确实是一个好老师,尽管不懂得怎么教别人,但杨浩博有着十足的耐心。 无论二麻子和杜景同表现得有多业余,他都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导着。 二麻子哪里干过这么累的活儿,他连地都没有好好下过几次,现在却一直埋头修理着这些木头。 “哎呦,我的杨哥啊,你就让我歇会儿,你看看我的手,都已经起几个大水泡了。” 杨浩博是真的有些无语,他还比二麻子小好几岁呢。 杨浩博指了指杜景同,“你看看隔壁的杜知青,人家也起了好几个水泡,还在坚持着,你也再坚持一会儿。” 这激将法对二麻子可没有用处,他耍赖地往地下一摊,就是不干活儿了。 同时眼神儿往杜景同那儿一瞅,里面写满了威胁。 【你小子要是识相点的话,也把手里的活儿放下。】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杜景同正认真地干活,压根儿没接收到这个眼神。 杨浩博是好脾气,可他也不是泥捏的,尤其是放下心底的包袱后,他做事逐渐开始放开了手脚,不再像以往那样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 只见他学着杨建设,上去就是给二麻子一脚。 把二麻子踹得从地上站了起来,这前所未有的熟悉的感觉。 二麻子吃惊地看向杨浩博,都忘了生气。 队里谁不知道杨家老二一向是最好脾气的,可现在看来大家都是被误导了。 都是杨建设的儿子,果然跟杨建设一个模样,踹人的力道都一样的疼。 二麻子嘟嘟囔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瞧见杨浩博犹黑着的脸,不敢上前讨晦气。 嬉皮笑脸的往谢星洲那一蹭,“老弟,我刚刚没听清,你再教教我呗。” 谢星洲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二麻子,二麻子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二麻子又开始对杜景同作威作福。 可杜景同也不是好惹的,他在家也是个小霸王脾气,来到红旗大队后已经收敛了很多。 这二麻子找上门儿来,正合杜景同的心意,他也想找个人立立威呢。 要说二麻子真不愧对自己的名字,瘦的就跟个麻杆似的。 杜景同掂量了一下二人的身形,立马有了决断,他一个人能打二点五个二麻子。 对战局有了预判后,杜景同笑着将手搭上了二麻子的肩膀,不容分说地将人拖走。 谢星洲和杨浩博心里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过多理会,继续忙活着自己手里头的事儿。 片刻后,杜景同和二麻子二人回来了。 杜景同在前,二麻子恭敬地侍奉在后面,弯着腰为杜景同开门。 “杜哥,您先走。” 杜景同干活儿干到一半儿时,伸了个腰。 二麻子立马殷勤地上前,“杜哥,您看这个力道行不行?” 捏了半晌后,二麻子又恭敬地端上一杯水,“杜哥,这水我刚刚尝过了,水温正正好,您喝。” 杜景同刚刚喝到嘴里的水一口全部喷了出来,全部喷在了二麻子的脸上。 二麻子也不生气,用袖子擦擦脸,还陪笑道:“杜哥就是吐水也不同凡响。” 杜景同恶寒地打了个冷颤。 这下子,饶是谢星洲都有些好奇,杜景同刚刚在后面是怎么收拾二麻子的了? 他们四人之间的争端,艾鸿朗都看到了眼里。 他扭头问李腾,“你看中的那个小子就在这四个人之间吗?” 李腾点了点头。 时彭越听到对话突然惊愕地站了起来,“难怪你那天会说是四个人呢,原来你早就和老艾串通好了,就为了骗我那瓶酒。” 那天时彭越打赌输了,代价就是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瓶好酒送给李腾。 时彭越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了,脑门儿一热就定下了这个赌注。 那瓶酒是他最宝贵的一瓶,可以说是时彭越的心肝宝贝,怎么会舍得拿它来打赌呢? 可是那天被李腾那么一激,再加上日头燥热,时彭越不知不觉的就吐出了一个“好”字。 话一出口,他当场就想反悔。 但看着李腾了然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时彭越瞬间上头了,也不反悔了。 结果自然是李腾赢了,而时彭越珍藏多年的那瓶好酒也不得不送了出去。 时彭越的心都在滴血。 李腾有些哭笑不得,“老时,你想哪去了?我犯得着为了一瓶酒和老艾联起手来骗你吗?” 这倒也是,李腾还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时彭越知道自己误会了,只是心头还在隐隐作痛。 他想起刚刚二人的对话,李腾看中了一个人。 突然,时彭越猛地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你不会是看上了那个二麻子?” 是了,难怪当时他笃定有四个人会通过考核,看来这第四人就是二麻子了。 时彭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愣是没从二麻子身上找到一点可取之处。 此人投机取巧,阿谀奉承,巧言令色。 李腾到底看上他哪点,会审时度势吗? 时彭越又看了另外的三个青年,怎么看都是完胜二麻子。还有那个臭丫头的情郎,也是一表人才的好小伙。 这下连时彭越都要为谢星洲叫屈了。 李腾只是笑笑没说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第167章 收割机完工 最后一个下午,杨浩博四人忙活手里头的工作的时候。 时彭越总是装作有意无意的过来巡视,他的眼珠子就差粘在二麻子的身上了。 二麻子是什么人?泼皮无赖第一人。 他怎么会察觉不到那个老头总是盯着他看呢? 二麻子瞧见时彭越年纪这么大了还被下放,大队长平日里对他也没有特殊照顾。 立马判定,这是一个可以捏一捏的软柿子。 他趾高气扬地往小板凳上一坐,“老头儿,去给我倒杯水来。” 时彭越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他伸手指向了自己。 “你刚刚是在使唤我吗?” 二麻子的小眼睛一眯,做出一副威胁的表情。 “老头儿,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看清楚没?这可是我的地盘。” 时彭越气急反笑,“好好好。”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喝下这口水。 他还真去厨房老老实实打了一碗水,递给了二麻子。 二麻子舒服的眼睛一眯,递给时彭越一个赞赏的眼神儿,端起水一饮而尽。 而时彭越也在这时肯定,李腾那老小子看上的人绝对不是二麻子。 连最基本的看人都不会,没有判断出一个人的实力前就瞎得罪,李腾要是真看上这样的人,那一定是被二麻子灌了迷魂汤药。 哼哼,依他看,只有李腾给别人下迷魂汤药的时候,别人在他面前便是被骗了还在傻呵呵数钱。 玩心眼子谁能比得过李腾? 知道二麻子不是李腾选定的那个人后,时彭越对此人也没了兴趣。 有那时间在这儿看二麻子犯蠢,还不如上山去和杨小妹吵两架呢。 谢星洲在心底默默地为二麻子默哀,惹谁不好呢?要惹这位大爷。 果不其然,随后的一整个下午,二麻子不停地往茅房跑。 整个人都快要拉虚脱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叫骂。 谢星洲不经意地从他身旁路过,二麻子吓得一哆嗦,把嘴收住不敢再叫骂。 谢星洲手里端起水一饮而尽,二麻子看见这一幕,突然想到了中午时彭越递过来的那碗水。 好啊,原来是有人在害我。 可看着谢星洲似笑非笑的神情,二麻子还是老老实实地缩在椅子上,这些天的折腾让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间屋子里,他才是那个可以任人采捏的软柿子。 后面几天二麻子不敢再作妖了,老老实实的干着活儿。 选拔出来的四个青年杨浩博和谢星洲自是不用说,杜景同也在这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即使是二麻子,经过一番调教,也能跟上三人的进度。 于是收割机的制作工作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艾鸿朗略带不满的打量着面前摆着的一台台收割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虽然他们手艺有些粗糙,但还算能用。要是我再年轻二十来岁,不用他们,我一个人就能全部干完。” 杨小妹听着艾老着逞强的话语,没有反驳,而是站在旁边迎起一张笑脸附和道: “对,要是您老再年轻二十来岁,哪有他们什么事儿?他们的手艺哪能和您比,在这方面您才是专家,他们就是在学二十年,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您一半儿本事。” 艾鸿朗被这一通马屁拍的身心舒畅,别扭着又夸赞了两句,“不过他们这些小伙子还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的,你二哥倒是可以考虑今后往这方面发展。” “他也算是打心眼儿里头喜欢这一行,人也算得上勤奋踏实,适合端这碗饭。” 杨小妹连连点头,“艾老师,您说的太对了。我二哥自小就喜欢这些手艺,只是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师傅领他入行。您看?” 说到这儿,杨小妹替杨浩博问出了他心中一直渴盼之事。 艾鸿朗斜睨了杨小妹一眼,“你们倒是兄妹情深,行,这事儿我应下了。以后空闲时,你让你二哥来找我,老头子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我二哥若是能得您半分所学,那也算是受益匪浅了。” 艾鸿朗的嘴角不自觉地又向上提了提,“你这小丫头倒是嘴甜,倒是你,你的天分可千万不要浪费。” 说到这儿,艾鸿朗又有些语重心长,“丫头,你是一个天才,应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光发热,红旗大队你的,但绝不是你的终点。” 杨小妹沉默的点了点头,也许以前她还有偷懒耍滑的想法,但这个时代的太多人给她留下了太多的震撼。 她也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这个时代留下一份满意的答卷。 杨小妹和艾鸿朗的目光一起看向了京城的方向,我的终点会是那里吗? 此刻的两人都没有想到,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浩大舞台,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人都将为杨小妹而奉上最诚挚的掌声与赞美。 杨小妹有些期许的望向艾鸿朗。 “说,还有什么事儿?” 倒也没什么,她只是想要从艾鸿朗的口中听到对谢星洲的评价。 当然啦,更主要的是赞赏。 也许是最近听到了太多的赞美,杨小妹对于别人对自己的表扬已经有些免疫力了。 但是只要一听到谁在夸谢星洲,她就会立马敏锐的竖起耳朵,比听到夸自己还要开心。 艾鸿朗是过来人,哪里看不穿她这些小心思。 嘴角一撇,刚想开口批评一下,看到小姑娘脸上藏不住的期待。 算是给杨小妹一个面子,也给谢星洲留了点儿台阶下。 “他呀,天资聪颖,干什么都能成才。若是专心学习机械一道,未来的成就未必不会不如你二哥。” 说到这,艾鸿朗又有些生气,他哼唧了两声。 “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你可千万不能被他带坏了呀。” 艾鸿朗此刻的表情像极了教导主任抓到年级第一名的优等生和差生在谈恋爱。 脸上的表情心事重重,生怕面前的英才被带坏。 英才杨小妹讪讪一笑,“您放心,肯定不会的,我们二人一直都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看见谢星洲出来了,杨小妹和艾鸿朗打了个招呼,就奔了过去。 那脸上的急切看的艾鸿朗的牙酸。 这些小年轻呀,一个个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就知道整天谈情说爱。 “老艾,我还记得当初某人追嫂子的时候,也是天天的在人宿舍楼下等着。”李腾走过来打趣道。 艾鸿朗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他嘴硬的说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腾没再继续捉弄他,他的目光盯向谢星洲。 年轻可真好啊! 第168章 恶人会面 “李前辈,我虽然不知道为何你这么多天来一直在观察我,但现在想必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 谢星洲面色如常的给自己和李腾一人倒了一杯茶,言语之中没有半丝情绪的泄露。 李腾心中满意,表情却也看不出深浅,“哦?你怎么知道我在观察你?” “小子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如何能活到现在呢?” 谢星洲轻描淡写地将曾经的痛苦一笔带过,眉宇之间尽是平和。 若是对他不了解的话,还真以为他将曾经的一切仇恨都淡忘了。 但谢星洲面前的这人是李腾,他的眉宇间有着历经沧桑岁月洗礼后超脱物外的冷静。 他抬眸只静静地看向谢星洲,没有言语,心里却难掩期待与欣慰之意。 “小子,你不用防备我,我知道你的过往。” 李腾的话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又像是什么都说尽了。 谢星洲自然不会简单地认为面前的这位长者是在故作玄虚。 他仔细的打量着李腾,心里思索着是敌是友? 李腾面对谢星洲的视线,视若无睹地端起茶碗,轻合眼睑,“你父亲生前还要唤我一声老师。” 谢星洲那永远不动声色、恭敬谦逊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孩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猜得到你现在心里的想法,我们都是一类人。” “既然你今日选择了来见我,不妨坐下听我个老头子唠叨几句。” 李腾这一生过的可谓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年幼时家中富裕,作为长孙的李腾接受了当时最先进的教育。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二十岁的李腾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如果按照原来的趋势走下去的话,李腾应是顺风顺水的走完这一生。但时代的巨变裹挟着每一个人,历史的洪流下,每一个人都渺小如尘埃。 人到中年,家境落魄。身为长孙的李腾没有选择振兴家族,而是毅然决然地去国外留学。 学的还是当时很多人认为没有用的经济学与哲学,短短三年的时间,李腾就拿下了两门学科的博士学位。 受京城大学校长的邀请,回国任教。 谢修远是他带的第一个学生,却也是他带的最后一个学生。 李腾教会了谢修远“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却唯独没教会他如何去面对阴谋与诡计。 二十岁的谢修远,正如二十岁的李腾一样。 而二十岁的谢星洲却像极了现在的李腾。 “所以,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我为自己能教出这样的学生而骄傲,却后悔自己没能教会他人心鬼域。” 谢星洲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如果他还活着,您觉得他会后悔吗,会后悔痛失所爱、骨肉凋零吗?” 李腾的眼睛闪过一点泪光,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想这个问题,该由你自己来寻找答案。” 他站起身来,缓缓的向前走去。 仿佛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给谢星洲讲一段往事。 谢星洲和李腾有种无言的默契。 李腾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他的步履不急不缓,显得这段路格外的漫长。 谢星洲看着面前这位长者发如银丝,却仍有满身风骨。 “前辈,我想跟您学习,我想知道他当年究竟在想什么?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过后悔?” 谢星洲叫住了李腾,他的质问声越来越大。 谢修远的事情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死结,谢星洲想把这个结解开。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面前的这位长者可以给他。 李腾身形一顿:“好。” 谢星洲想要要的答案,李腾知道,青年谦逊的唤“老师”的那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但一晃眼,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修远,你的孩子和你当年一样大了。我会好好的教他,连同当年没能教你的那份儿一起。】 尹鹏赋蹲了多天,终于再次蹲到了严子晋。 “严兄,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严子晋看向尹鹏赋皮笑肉不笑的脸,“怎么,想通了吗?” 尹鹏赋也不跟严子晋装了,直接摊牌,“你说的全部条件我都答应了。” “好,爽快。”严子晋就要这句话,或许他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也开始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事不宜迟,二人今晚就动身去了向阳县。 徐慧月在二楼的阳台伫立许久,久到张妈上前来问候,“夫人,起风了,快回屋。” 徐慧月伸手感受了一下吹过手掌的风,风里夹带着几丝水汽,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脸。 “起风了,很快就要下一场暴雨。” 单冷霜刚跟周军长通了电话,她点头向招待所前台的服务员致谢。 转身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严子晋和尹鹏赋站在角落里盯着他看。 单冷霜一瞬间眼眸泛起了森森寒意。 “不是说过我们各做各的事情,不要来烦我吗?” 单冷霜不耐烦地对着尹鹏赋颐指气使,而尹鹏赋好脾气的陪笑。 严子晋在旁看到这一幕,嘴角嗤笑一声。 一个毒蛇,一个豺狗,二人倒是相配。 “我不管你们二人打的什么算盘,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单冷霜双手抱胸,言语中把他们的关系分的清清楚楚。 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动作,都仿佛在嫌弃尹鹏赋是一个垃圾,不想与他有半点瓜葛。 尹鹏赋眸中闪过一丝毒意,却温和的开口说道:“杜鹃,我们此次是来见一个故人。” 他特意在“故人”二字上加重了音量。 单冷霜瞬间警觉,伸手抓住了尹鹏赋的胳膊,指甲深深的嵌在了他的皮肉里,“是他吗?” “啪啪啪。”严子晋鼓掌,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 “表妹,好久不见啊。” “原来是表姐夫呀,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表姐最近如何?” 单冷霜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她理了理头发。 袅袅挪挪地走到了严子晋面前, 端得是步履轻盈、婀娜多姿。 严子晋的脸却突然一冷,“不要学她走路,东施效颦。” “哈哈哈。”单冷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弯下了腰。 她扭头对着尹鹏赋说道:“我没听错?表姐夫说我在东施效颦。” “那他的穿衣打扮又是在效仿谁呢?” 严子晋彻底黑了脸。 第169章 修远哥哥,我找到你了 “县长,您让我盯着的人有动静了。” 董秘书敲门进来禀告,他目不斜视,目光并未在办公室过多停留。 方县长点头示意了解后,董秘书退出了房间。 椅子上坐着的人转过身来,一张脸庞暴露在光下,正是孙正业。 “老孙,趁现在你还有机会做出选择,这件事也并非非你不可,换个人去。” 方县长苦口婆心的劝慰道,尽管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再做一次争取。 到底是多年的老友,他实在不忍心好友在刀尖上行走。 孙正业没有说话,方县长却已经听到了回答。 他没有再追问,眼神中流露出的分明是一抹悲伤与沉痛。 在很久之前,孙正业已经预料到有这一天了。 只是这一天来的有点快,他还没有机会好好的与飞舟告别。 想到昨晚那人的承诺,孙正业也算放下了心来。 他相信飞舟会被照顾的好好的,会成长成为一名坚韧不拔的如他父亲一般的青年,只是他可能看不到那么一天了。 想到昨晚那人,孙正业心中对于此次行动的把握更大了。虽然他出现出乎孙正业的意料,但奇怪的是,孙正业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到底是他的孩子,忠义之士。 “前面还有多远?”廖浮有些不耐烦的问着严子晋。 严子晋只看了他一眼,便让廖浮立马谨慎起来。 “年轻人,说话还是要注意点。连你义父都不敢这样同我讲话,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路上默不作声的单冷霜忍不住了,“都别吵了。” 便连单冷霜自己也说不上自己此刻的感受,她一直朝思夜想盼望的那个人就躺在前面,这么多年来无人问津。 三人在接下来的路中一言不发,没有任何交流,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尽管这么多年来严子晋从来没有踏入过向阳县一步,但这个地方实在是在他的印象中太过深刻,可能今生都无法忘怀。 谢修远,那个严子晋在他面前无比自卑,甚至输得一塌涂地的男人,在这里就这样躺了十多年。 就连他的崽都不知道他埋在哪里,到头来连根香火供奉都没有。 【谢修远,你的自以为是还是害了你,我们之间终究是我赢了。】 严子晋凭借着记忆,终究是找到了谢修远的墓,这块墓地显得格外荒凉。 多年没人过来打扫,坟头的青草都有三丈高。 单冷霜迟疑不定的扭头问严子晋,“他在这里吗?你怎么敢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单冷霜满心复杂的坐在了谢修远的坟前,脑海中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夜晚。 “修远哥哥,你和我一起走。我们放下这里的恩恩怨怨,一起去过二人的日子。” 年轻时的单冷霜还是那么稚嫩,远没有现在的成熟。 她紧紧的拉住谢修远的手,平素里伪装的很好的爱慕之情也在此刻暴露无遗。 谢修远显然对单冷霜的话和动作感到震惊,他没有想到他和徐慧月一直当妹妹般对待的单冷霜竟存有这般的心思。 但此刻情势危急,他顾不得多言,冷下脸来对着单冷霜呵斥道,“冷霜,你永远是我们的妹妹,也只能是我们的妹妹。” 说罢,谢修远打算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却没有想到,他一转身,单冷霜立马换上了一副阴鸷狠戾的表情,眼神中带着阴郁和疯狂。 “修远哥哥,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单冷霜按动了手中的扳机,一支利箭射向了谢修远。 谢修远不可思议的回头,最终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想到这里,单冷霜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她满脸着急地解释道: “修远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些都是尹鹏赋的主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你当时一定很疼?” 严子晋在一旁听的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单冷霜就是打着爱慕谢修远的名义,实则行伤害他的事。 比起他这种纯粹的厌恶,单冷霜这种虚伪的执念更令人恶心。 单冷霜找了谢修远十年了,为的就是今天在他坟前说出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话。 修远哥哥,你的眼中为什么只有表姐呢,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我比表姐更加爱你,她不愿意为你做的事情,我都愿意。 为了你,我可以去我大哥那里偷日本人的消息。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的委身于尹鹏赋。 也是为了你,我可以背叛自己的同学和亲友。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你对我的爱意熟视无睹,你在我的面前和表姐恩恩爱爱,你把我的一颗心都踩踏进泥土里。 凭什么?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单冷霜脸上的表情变得偏执而又疯狂。 可慢慢地竟转化成了平静的笑意,那笑意看的廖浮下意识的发抖。 修远哥哥,你看我还是找到你了。 只有我才是爱你的,以后我们两个人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你放心,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所有伤害过你的,我会一一把债跟他们讨回来。 单冷霜紧握住胸前的项链,那里藏着一张谢修远年轻时的照片,她取出这张照片用打火机在坟前点燃。 任火焰差点舔舐到她的手指,单冷霜才把照片扔到土里。 现在单冷霜不需要这张照片了,她已经找到了本人。 “廖浮,开棺。” 单冷霜冷酷地下了命令,廖浮压下心中的不满。 义父叮嘱过,要听单冷霜命令行事。 他径直走向前去,从背后取出一把铁镐对着土壤开始刨了起来。 随着土壤被一层层剥去,单冷霜脸上的表情愈发兴奋。 严子晋在一旁汗毛直竖,这个女人真是个疯子。 直到一具棺木裸露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它看。 “放下手中的武器,都不许动。” 一大帮警察突然出现把廖浮、单冷霜以及严子晋都给围了起来。 为首的警察正是那天审问黑衣男子的老韩,他难以掩饰脸上的兴奋。 一个一等功要到手了。 单冷霜推开围着她的人,拼命地朝着棺木的方向挣扎着。 她的头发散乱,脚上的高跟鞋也崴了根,哪里还有那副得体的贵妇样子。 “不许动,老老实实的。” 围着单冷霜的两个小警察厉下声来。 单冷霜却不顾他们的威胁,挣开了两人的束缚,赤着脚朝着棺木奔去。 而严子晋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170章 掘坟 “同志,我们三人犯了什么错,你们怎么把我们围起来了?” 严子晋的脸上没有半分慌张,他好整以暇地问着警察。 而廖浮一听到这话,本来慌乱的神情立马稳定了下来。 他显然是意识到了今天这事的诡异之处。 为首的警察老韩:“你们犯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 “同志,要不你给我们点提示?” “你们三人出现在这里,还挖别人的坟,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严子晋听闻后,脸上的表情愈发无奈,他摊着手解释道:“同志,我们过来是为我三舅姥爷迁坟,当年三舅姥爷走的早,正值兵荒马乱的,家里人也一直没收到信。” “最近才知道三舅姥爷一个人孤零零地埋在这里,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件事,身为人子自然要帮她了却这桩意愿。” “您不会是误会了?不信您看,我这里还有年主任的审批。” 说着,严子晋向老韩递了一张条子,上面果真写有此事,落款是县委办公室的印章。 依照老韩多年的办案经验,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人是在撒谎。 可严子晋的话有理有据,尽管老韩的心中怀疑,却也不可能无凭无据就将人抓了起来。 坏了,只怕是打草惊蛇了。 老韩突然明白过来,今天这事儿是为他们专门做的一个局。 单冷霜的脸本来紧紧地贴在那具棺木上,双手也牢牢地扒住不放手。 她满心的执念全都是修远哥哥。 却在意外的听到严子晋的话语后,松开了手,立马被两名小警官给拉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严子晋。 你竟然敢骗我。 严子晋没有理会单冷霜的发疯,他对着老韩微笑示意道:“各位同志也是恪尽职守,我理解。” 老韩心里知道今天怕是要空手而归了,他眼睛迅速的闭合,再睁开后,一挥手就带着身边的人撤离了。 而严子晋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来,他冷着脸望向老韩离去的身影。 却不期然地和老韩的眼神对上,严子晋皮笑肉不笑地恭送。 看来,他果然是被盯上了。 今天若不是早有准备,这次只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你竟然敢骗我,你把修远哥哥藏到哪了?” 单冷霜扑了过来,对着严子晋又是打又是闹。 严子晋看着单冷霜泼妇般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他黑着脸甩上去了一巴掌。 “现在冷静了吗?” “单冷霜我告诉你,我不是你那些裙下之臣,不吃你这一套。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若是让这件事牵连到我,为了以绝后患,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对你的修远哥哥做出什么来。” 一提到谢修远,单冷霜立马噤声。 她知道,严子晋这个小人说得出就做得到,现在修远哥哥还在他手上。 必须冷静。 看到单冷霜平静了下来,严子晋带着二人离开了这里。 而被意外掘坟的“三舅姥爷”却没人想到再把它埋回去。 【我还在外面呢?】 尹鹏赋静静的听着廖浮说完今天发生的事。 他的嘴角勾出玩味一笑,真是有意思,现在严子晋想要抽身只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正好,省了他一桩烦心事。 大家彼此都做秋后的蚂蚱,拴在一根绳子上多好。 非要让他费劲。 方县长的怒气高涨,任谁筹谋了多天的计划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都会怒不可遏。 他勉强恢复了几分冷静,询问董秘书: “查清楚了吗,老韩他们为什么会过去?” 董秘书面露难色,“县长,是有人故意向公安投了一封匿名举报信,韩同志他们才会出现在现场。” 连着两个多月的忙活都在这一次的活动中打了水漂,方县长纵使再安慰自己,也还是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缸砸向了墙角。 他颓然地坐下,双手揪着头发,神情愁苦。 “小董,你先出去。”一直坐在暗处的孙正业走了出来,显露了身形。 他对着董秘书挥手示意,董秘书立马走出了办公室。 孙正业捡起了地上的大茶缸,“你还是这个狗脾气,一遇到点事就着急。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还没把这个坏毛病改掉。” 他将茶缸放在了桌子上,“下次换个别的砸,瞧这茶缸让你造得七扭八扭的。” 方县长抬起头慢慢的说道:“就只有这茶缸砸不坏,其他的砸坏了还要再买,我就这点工资还要给闺女攒嫁妆呢。” 孙正业没个好气,“行了,这不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吗?他们要是那么好对付,十年前,就已经下去向修远赎罪了。”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这几个月的努力白费了。” 方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是由于敌人不好对付,他们才应该更加谨慎。 “老孙,你手里的消息可靠吗?”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孙正业。 孙正业告诉他那帮人来向阳县是为了找一座坟,那座坟里埋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可以以此为饵,引诱敌人入瓮,最后来个瓮中捉鳖。 这既是一个好消息,又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可以借此机会将这帮人一网打尽,坏消息是这些人宁愿暴露自己,也要得到那样东西,说明那样东西对他们很重要。 这样的东西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容小觑。 “老孙,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得反复确认才行。” 孙正业淡淡一笑,“行了,老方。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至于更多的,他也不能再说了。 方县长见此,也不再过多追问。 他拿起手中刚刚董秘书交过来的文件,突然神情巨变地站了起来。 “严子晋,怎么会是他?” 孙正业喝茶的手一顿,他的脑海中立马闪过与严子晋相关的消息。 方县长与孙正业二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化解不开的凝重。 这事情牵扯大了,严子晋是市里的领导,在南河市也算是根基深厚。 若是处理不好,方县长可能也会受此牵连。 “老方,看来咱们必须把这件事锤实了。” “好。” 方县长点了点头,眼睛的余光突然扫视到文件中的另一个名字。 单冷霜,这不是老周的新媳妇吗? 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方县长有些愣神。 “老方,老方,你怎么了?问你话呢?” 直到孙正业的呼唤惊醒了方县长。 他摇着头掩下心中的众多烦绪,“老孙,我没事,你继续说。” 但是心底的想法却无人得知。 第171章 暴露 “老大,果然不出你所料,事情没成。” 谢星洲正雕刻着木头的手一顿,虽然事情果真如他所料,但这并不是他愿意听到的结果。 阿飞看着谢星洲,询问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老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他们实在隐藏的太好了,要等他们再次行动,怕是难了。” “那我们就去加一把火。” 阿飞俯下身来,侧耳倾听着谢星洲的计划。 听着听着,他的脸上浮现出敬佩之色,脑袋点得像一个拨浪鼓一样。 “行了,去告诉光耀,他那边可以开始行动了。” 阿飞匆匆离去,却没注意到杨小妹已经发现了他。 谢星洲看着杨小妹满脸疑惑的走了进来。 他将手里还在雕刻的木头藏了起来,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 “又是瞒着杨婶过来的吗?” 说起这个,杨小妹就来气。 王凤娟最近对她看的实在是太严了,今天要不是她找一个借口跑了出来,真不知又得何时才能再见到谢星洲。 谢星洲摸了摸鼻子,母女俩的恩怨情仇他可不敢掺和进去。 只能静静的听杨小妹吐槽。 “对了,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一个人从你屋里出去。” 杨小妹喝了一口水,好像不经意间提了一嘴。 谢星洲有些沉默,却也没有瞒她。 “他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与我情同手足,偶尔也会替我办一些事情。” “那革委会新上台的汪副主任也是你的兄弟吗?” 杨小妹之前就看到过汪光耀和谢星洲见面,当时她也没多想,后来才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 看到谢星洲点了点头,杨小妹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 她的男朋友不简单呀,这么一想,杨小妹还有些小骄傲。 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看到谢星洲打算解释些什么,杨小妹伸手止住了。 “打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我也不能借爱你之名去侵犯你的个人领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在身后支持你。” 谢星洲一把抱住了杨小妹,头埋在她的肩上,“你怎么能这么好?” 杨小妹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意,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窝。 许久后,谢星洲将杨小妹放开。 他询问杨小妹能不能帮自己一个忙? “你说,什么忙?”杨小妹一副施恩的语气,双手抱胸,骄傲的仰起头颅。 谢星洲揉了揉她的脑袋,“帮我给个人化个妆。” 单冷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招待所。 前台的人热情的跟她打着招呼,却没有得到回应。 服务员转身就暗啐一口,呸,是个什么东西? 整天打扮的妖模妖样的,瞧这衣衫不整的样儿,不知道又和谁出去鬼混了。 单冷霜跌坐在床上,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胸前的项链。 半天前,那里还藏有一张照片。 现在却是空空荡荡。 严子晋,严子晋,你竟然敢骗我! 你最好保证修远哥哥是真的在你手上,不然我也会让你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单女士,有您的电话。”有人在敲单冷霜的房门。 单冷霜抬头,是刚刚的那个服务员。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摇曳着身姿走了下去。 “喂。” 对面传来了周红军的声音,也许是隔着电话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和吞吐。 单冷霜半天没听到声音,以为是电话断了,她刚打算挂断电话。 对面又有了声响。 “冷霜,你在向阳县事情办好了吗?还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单冷霜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我也不清楚,等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去的。” 接着,她直接把电话挂断,心情烦躁的回了楼上。 下午的事情,对单冷霜来说是个巨大打击,心神恍惚之下,她竟忽略了周红军的异常态度。 周红军这边愣愣地拿着挂断的电话,表情阴沉不定。 冷霜,你真的是在骗我吗? 两个小时前,他刚刚接到了方县长打来的电话,本来是担心单冷霜在向阳县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却得到了方县长“善意”的提醒。 老周,注意点你那个老婆。 这是方县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周红军不是傻子,能得到方县长这样郑重的叮嘱,说明一定发生了大事。 他惊疑不定了一个小时,过往遗忘的种种细节全部都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之前没曾有过怀疑,是因为全身心的信任单冷霜。 可现在一旦怀疑的种子播下,竟能发现单冷霜平时的行为中处处都是破绽。 周红军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越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的心中愈发不安。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的就像被人打扫过一样。 这不符合常理。 在这种情形下,周红军还是忍不住给单冷霜打了一个电话。 虽然他明白此时最好的做法是按捺不动,不动声色的试探。 可多年的情感到底摆在这儿,周红军不敢想象若是方县长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那他枕边人的真面目是多么可憎。 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对不起身上穿的这身军装。 周红军坐在沙发上,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 他的浑身烟雾缭绕,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烟气熏天的味道。 “你怎么抽这么多烟?那个女人不在,你就不怕抽烟熏到她了?” 周紫萍一进屋来就闻到这浓重的烟雾味,忍不住开口刺了两句。 却没想到这次没有听到周红军的训斥,要是以往早就训她“没规矩”,“不懂事”,“不能和凝云学学”。 这是转性了吗? 周紫萍不理解,打算直接上楼回到她的房间。 路过周红军身边,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却还是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夺过了周红军手上的香烟,“你抽那么多,不要命了?” 周红军扭头却看到周紫萍眼中别扭却又充满关心的情绪,难得的呆愣在原地。 突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下子冲到了周紫萍的房间。 “周红军,你干嘛?那是我的房间。” 周紫萍惊恐地看着周红军发疯似的在她屋子里一通翻找。 “放下,那是我妈的东西,不许你碰。” 直到周红军的手摸到了一个箱子,周紫萍急忙上去阻拦。 那是周紫萍的母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周紫萍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你放下。” 二人争执之间,木箱子跌落在了地上,“嘭”的一下子散开了。 周紫萍扭头看见跌落了一地的零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这里原来装得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而周红军则突然站不稳似的,高大的身躯砸向了地上。 第172章 追查 “周红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听着耳边周紫萍带着哭腔的声音。 周红军冰冷的心颤抖着,他强迫自己撑起身子来。 起身安慰着女儿,“爸爸没事,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接着周红军将地上的零件全部收了起来,堆到了那个箱子里。 然后将箱子拎了起来。 周紫萍把手放在了这个箱子上,眼神中带着祈求。 周红军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把这个箱子留下。 这个箱子是早亡的妻子留给女儿的嫁妆。 周红军也没有想到单冷霜会将东西藏在这个地方,她这是想置他们全家于死地呀。 周红军闭了闭眼,他一狠心,将周紫萍的手打落了下去。 “萍萍,是爸爸对不起你。” 接着他转身径直离去,周紫萍目光茫然的看向父亲离去的身影。 却陡然间发现,他的后脑勺好像多出了几缕白发,高大的身躯也变得佝偻起来。 周红军拎着东西,一路行色匆匆的奔赴了军区。 路上隔壁的邻居好心的跟他打着招呼,他也顾不上理会。 晚上吃饭时,邻居还在跟丈夫抱怨。 “这个老周,走在路上都不跟人打个招呼,都是跟他那个新媳妇学的。” 他男人一听到周红军和他媳妇,突然冷下脸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 “以后家里不要再提这两个人了。” 他媳妇大吃一惊,这男人在外面长本事了,竟敢回家凶我。 可看着男人严肃的神情,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 身为军属,这点敏锐度她还是有的。 她立马噤声,不再提这个话题。 只是目光移向了隔壁的屋子,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周紫萍的房间。 希望他们这些大人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孩子。 萍萍多无辜呀。 “政委,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有责。您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但是萍萍还小,她对这件事情是全然不知情的。我只是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周红军抬头,眼含期盼的望向政委。 政委一向好脾气,最是体谅人,大家都知道有什么难处找政委,他都会尽力帮忙。 周红军不敢抬头望向政委旁边的那个气势威严的男子,他有负老领导的厚望。 政委长叹了一口气,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老伙计。 无声的在问: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孩子了。周红军,像个男人一样抬起头来。” 老领导的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他看着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的周红军,实在气不过。 走上去一脚连人带板凳都踹到了地上。 周红军跪坐在地上木讷不语,他实在是没有脸面求老领导。 政委连忙上前打圆场,“老伙计,消消气。现在已经出了这么个事情,我们该想想怎么给组织一个交代。” 他对周红军也有些失望,政委也算是一路看着周红军成长起来的。 明明在军事上和政务上颇有能力的周红军,却在感情上被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也不知泄露了多少军事机密。 想到这里,政委也只能长叹一声。 周红军这辈子怕是完了,后半辈子别说是继续留在军营里,只怕还面临着牢狱之灾。 周红军自己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他满心颓然,不明白自己对单冷霜姑侄俩这么多年的疼爱又算得了什么? 周红军现在想站到单冷霜面前,与她当面对质。 想问单冷霜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想问单冷霜心中真的没有对他的半点情谊吗? 可身为一个军人,他明白现在最紧要做的事情是配合组织好好调查,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尽管周红军心中清楚,这么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把任何文件带回过家里,也从来没有向单冷霜透露过任何军事机密。 但他们毕竟结婚多年,单冷霜若是从他这里不经意间获取一些信息,再传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周红军心中痛恨,他的眉毛紧紧的凑在一起,双手紧握成拳。 “行了,起来。跪在那儿像个什么样子,你该跪的不是我,是对你托付了全部信任的党和国家,是我们的老百姓。” 老领导终于发话了,他让周红军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周红军犯下的错误得由他自己来承担,此刻纵使跪死,也无法弥补他所犯下的错误。 “周红军,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查清单冷霜这么多年来的人脉网络和经历,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我倒要看看这只杜鹃究竟泄露了多少机密?” 老领导转过身来,对着周红军语重心长的道: “周红军,你要对得起你的名字,更要对得起你身上穿的这身军装。” “是,领导。”周红军端重的敬了个军礼,他明白这可能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穿着军装向自己最敬重的人行礼了。 “啊,你们凭什么闯进我家?老周,我们家老何哪里得罪过你?” “放下,不许拿我们家的东西。” 何团长的妻子看着闯进来的小兵们大惊失色,她抬头质问着周红军。 一向温和的周红军却没有理会。 “报告,这里没有任何发现。” “收队,去下一家。” 周红军带着一队人马迅速离开了,留下何团长的妻子在身后气的跳脚。 “好,好你个周红军,我明天要去老领导那儿告你。” 周红军按照查到的怀疑名单,一家一户地挨家搜查。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找出单冷霜的同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的动作必须更快一点,刚刚的动静怕是已经被人听到了,若不及时查出来,证据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被人销毁。 周红军明白他今天此举算是得罪了很多人,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只是希望能够将单冷霜的同谋一网打尽,多少弥补一点他的罪孽,以及不要让此事牵扯到萍萍。 刘连长夫妻俩本来已经躺下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刘连长惺忪的睡眼咒骂道:“谁家大晚上的还在打孩子,让不让人睡觉了?一天天训练都够累的了。” 刘连长的妻子安抚道:“算了,睡,我改天找隔壁的程嫂子聊一聊。” 刘连长的眉头舒展、放松了下来,将爱妻搂入怀中,继续打着呼噜入睡了。 而他怀里的妻子将头枕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脸上本带着甜蜜的笑意。 却突然皱紧了眉头,猛的睁开了双眼。 不对劲儿,程嫂子随军多年就那么一个孩子,平日里丈夫管教孩子都要阻挠,哪里舍得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听到外面孩子的哭闹声不绝于耳,刘连长的妻子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丈夫,连忙下床跑到了储物间,一通翻找过后来到了厨房。 第173章 死人拿什么和活人比 “砰砰砰。”警务员敲响刘连长家的门,却一直得不到响应。 周红军合上了手中的名单,就是她了。 “撞门。” 一个士兵接到命令后,用身子冲向了单薄的木门。 木板被撞的一震,在厨房的刘连长妻子听到动静惊得浑身发抖。 她的手哆哆嗦嗦的,一股脑地将箱子里所有的纸质文件往火里塞。 “媳妇,出什么事了?” 刘连长从睡梦中惊醒,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睡得特别沉,这会被撞门动静闹起来,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刘连长摇摇晃晃的去开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自己家的门已经被撞开了。 在门被撞开的这一刻,刘连长的妻子目眦欲裂地扭头回看。 “周军长,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刘连长看着来势不善的一帮人,也警惕了起来。 周红军给刘连长施舍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这也是一个同他一样的糊涂蛋,多年来看不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军长找到了,找到刘嫂子的时候,她旁边还有很多没烧完的文件。” 回话的士兵仍然下意识的称呼她为刘嫂子,他没想到刘连长的妻子真是奸细,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竟是敌人安插在他们之中的卧底。 一个士兵抓住刘连长的妻子,他的手中还攥着刚刚从火里抢救出来的文件。 尽管有些文件已经被烧成了灰,但从剩余的这些纸张的残留中依稀可以看出内容涉及一些军事机密。 刘连长的妻子自知被抓了个现行,自己是彻底完了。 她一句话都没有辩解,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刘连长一眼。 也许是因为羞愧,也许是不想被她牵连。 趁着所有人目光都关注在那些没烧完的文件时,刘连长的妻子突然挣脱了士兵的束缚,一头冲向了墙壁。 这一幕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刘连长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女人瘫下来的身体,“媳妇,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七尺男儿泪洒当场,声音都哆嗦的不成样子。 周红军懊恼的一锤墙,“快把人送到医院,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你们别碰我媳妇。”刘连长固执地抱着气息微弱的妻子,像一头孤独的野兽一样对着围上来的人咆哮。 “你还没看明白吗?她是奸细,是卧底。” 听到这话,刘连长紧握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下,又立马拥紧。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他来不及思考。 可周红军的一声怒吼瞬间将他的理智全部拉回,他心里明白。 要不是妻子真做了什么错误的事情,又怎么会舍命撞墙呢? 还有那没烧尽的文件,全部都是妻子犯下罪行的证据。 刘连长瘫坐在地上,揪着头发,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那哭声传的很远,里面藏着的痛苦和悲伤浓重的让人透不过来气。 家属区所有听到这哭声的人久久不能入睡。 周红军是最能感同身受的那个人,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和单冷霜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初时的心动,到结婚相伴多年的爱慕,顷刻间全部转化成了被背叛的冰冷。 他走上前去将刘连长握着妻子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 周红军一开始用了很大的力,而刘连长的手青筋暴起地抵抗着,直到后面这股阻力越来越小,最后刘连长颓然的垂下了手。 士兵们借此机会赶紧将他的妻子连忙转移到医院。 周红军起身后,道了一声,“得罪了,老刘。” 便有士兵立刻上前为刘连长戴上了铐锁,将他一并押走了。 周红军离开时,回首打量着刘连长家里的院子。 这个院子布置的很有生活气息,桂花树下摆了一张石桌和几个木凳,书桌上还摆着几个茶杯。 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女主人闲暇时约二三朋友喝茶聊天的场景。 院子旁搭着一个晾衣架,上面还晾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军装。墙角栽着几丛野花,现在正开的浓烈。 但是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戳就破。 周红军是有些矛盾的,他一方面希望自己今天的行动能抓到很多的奸细,避免将来出现更多的军事机密泄露。 另一方面又希望今天的行动是徒劳无功,一无所获的。 家属区有他这样一个糊涂蛋也就算了,那些战友们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周红军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愿意过呢? 明明现在已经和平了,却偏要有人搅弄风云、让先辈们的热血与努力付诸东流,图什么呢? 遗憾的是,这个问题可能没人能给他答案。 正在睡梦中的单冷霜突然惊醒。 就在刚刚,她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心悸,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单冷霜愣愣地坐在床上,她的面色惨白,唇角没有任何血色。 反应过来后,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水早就放凉了,冰冷的温度一进入口腔,带来了一阵凉意。 单冷霜不期然地想到,在家时,每次被噩梦惊醒后,总会有人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水。 接着,她会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大手轻轻地抚慰着她纤弱的背。 想到这里,单冷霜突然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置在了床头柜上。 她的心永远是属于修远哥哥的,别人都不过是棋子任她摆弄罢了。 “义父,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我们的眼线已经被暴露了。” 廖浮半夜敲醒了尹鹏赋的房门,顾不上喝水,喘着大粗气地说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都这个点了,尹鹏赋还没入睡,他的手里摩挲着一个小小的银质长命锁。 见到廖浮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长命锁收回自己的胸前,这才抬头看向廖浮。 听清楚廖浮的话后,尹鹏赋也没有太多惊讶。 廖浮抬头看见尹鹏赋嘴角挂着的笑意,他有些惊疑的问道:“义父,这件事莫不是您安排的?” 尹鹏赋没有给出答案,反而问廖浮。 “你觉得单冷霜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 廖浮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他知道单冷霜是义父心中思慕多年的人,若是说对方坏话的话,义父会不会生气? “你但说无妨。” 廖浮斟酌着开口,“单女士她漂亮、美丽,应该没有多少男人能拒绝她的美色。她也不缺手段和谋略,甚至心肠十分狠辣,即使是自己的亲侄女,也照样算计不误。” “只是” 剩下的话廖浮没说出口,尹鹏赋淡然一笑,替他说了,“只是她将男女之情看的过于重要。” 说完这句话后,尹鹏赋挥了挥手示意廖浮出去。 廖浮出门后还在回想着义父这句话的意思,将男女之情看得过重,好还是不好? 尹鹏赋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是在笑单冷霜这么多年了还是没长进,连自己真正的心意都看不清楚。 也许很多年前她确实是爱慕着谢修远,可一个死去的人拿什么和活人比? 怕是单冷霜根本没有意识到周红军在她心中的地位。 不过这样也好。 今天这事一出,周红军至此往后都会深深地仇恨着单冷霜。 只要一想到当单冷霜意识到自己对周红军的感情,却发现对方看着她时,眼底的恨意刻骨铭心。 尹鹏赋笑得越发畅快。 第174章 疑云 严子晋与单冷霜他们分开后,一个人走在街上。 他许久没来到向阳县了,这里是他和徐慧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虽然这地方给严子晋留下的不是多么美好的记忆,印象中都是阴郁的过往。 但作为胜利者,再次重游故地,严子晋心中还是有着别样的感觉。 只是想到下午那些警察出现的那么及时,着实是打了严子晋一个猝不及防。 此事到底是谁泄的密呢? 严子晋仔细思索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道他来向阳县这件事情的人不过了了,应该不是尹鹏赋,毕竟下午单冷霜可是一直在和他们一起行动。 尹鹏赋一向对单冷霜看的十分重要,绝不可能让她冒如此险境。 难道是,年浩初? 想到这里,严子晋突然抬起了头,目光惊疑不定。 但是他和年浩初二人并无深仇大恨,相反,严子晋还许了年浩初巨大的利益,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他倒下了,可是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严子晋实在是琢磨不透,那些知道消息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出卖他,但消息又确确实实被泄露了出去。 思索间,突然他被两个不长眼的小混混给撞了一下。 还没等他生气,两个小混混很有眼色,他们从严子晋得体的打扮中,识别出来此人不好惹。 两个小混混立马点头哈腰地道歉,引得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严子晋不想过于招摇,他摆了摆手,不与两人多做计较。 两人连连道歉后退着跑走了,等跑出去老远后,两个小混混抬头对视一笑。 手里掏出了一个皮质钱包。 “军师,还是你技高一筹啊。” “老大过谦了,还是阿飞哥提点的好呀。” “你说的对,要不是阿飞哥,咱俩也干不成这一票,下次可要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严子晋在离开原地许久后,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的。 他立马反应过来是刚才的两个小混混。 该死的,严子晋懊恼地踹向了墙砖。 “哎,你这人穿的倒是体面,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啊?” 一个戴着被看章的大妈看见了严子晋这一行为,立马出来教训道。 严子晋正在气头上,一向伪装的温和面具在此刻撕了下来,“闭嘴!” 还在絮叨的大妈被这一声呵斥吓得心惊胆战,她抬头看着严子晋黑沉的脸色,又对比了下二人的体格。 大妈能伸能屈,一溜烟的小跑走了。 等我把自己的小姐妹都叫过来,看你还敢不敢厉害。 钱包里的钱并不重要,但里面夹着徐慧月的照片,这才是最让严子晋傲恼的。 严子晋平复下心绪后,他理了理头发,将大衣上沾着的灰尘轻轻拍走。 朝着年浩初家里的方向走去,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一番。 大妈带着小姐妹们来势不善,却没有发现严子晋的人影。 大妈晦气地“啐”了一口,咱们下次走着瞧。 “阿飞哥,多亏有您的提点。” 侧中分的军师猥琐地凑到阿飞的面前,满脸讨好的笑着。 他用手捣了捣老大的腰,老大有些不舍地将钱包从怀中掏了出来递给阿飞。 “阿飞哥,您收着。” 阿飞也没跟他们客气,伸手将钱包拿了过来。 老大和军师二人面面相觑一番,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呀。 阿飞哥竟然没有推拒。 老大恶狠狠的瞪了军师一眼。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二人又一致地把眼神递向阿飞,脸上又是期盼,又是着急,生怕阿飞半点儿甜头也不给他们。 阿飞漫不经心地打开钱夹子,伸手将里头所有的钱票都抽了出来。 “跟着阿飞哥办事,什么时候少过你们的肉吃?都拿去。” 老大和军师对视一眼,扭过头来脸上立刻堆满了奉承的笑意。 “阿飞哥办事大气,兄弟们都相信您的为人。” “行了,走。” “哎,哎。” 二人一弓腰迅速地跑走了,生怕阿飞反悔又找他们要回来那些钱。 阿飞注视着钱包里夹着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风华绝代、眉目清绝。 老大的妈妈真好看啊,阿飞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没注意到有一个身影悄悄靠近了他。 “娘,您怎么来了?” 阿飞猛一回神,就发现徐丽芳不知道在他身边驻足了多久。 阿飞下意识地将钱包合了起来,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徐丽芳表情僵硬地站立了许久。 听到阿飞的问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呼吸下意识地停滞了一瞬。 随后有些惊慌失措地回了房间,而手上刚买的菜散落了一地。 阿飞沉默的蹲下身,一根一根的捡了起来。 谢星洲收到这张照片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个小时。 他就像一颗石化的化石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大脑也停止了运转。 该是有多久没见了呢? 母子分别整整十年,照片上的人还一如往昔,还是那么的熟悉。 而谢星洲却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大人。 也许再见面,母子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已经不认得他了。 母子缘分一场,就是他看着她渐渐远去,即使再怎么拼命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杨小妹推开了房门,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谢星洲有些迷茫地用手挡了挡刺眼却温暖的阳光。 杨小妹带着光走了进来,有的人总是有这样的一种魔力。 她即使不说话,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你觉得你的世界热闹极了。 杨小妹的到来驱散了谢星洲身边无际的黑暗,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将头依偎在他的怀里。 还不老实的撒着娇。 谢星洲一顿,笑意还是忍不住从嘴角泻了出来。 “哇,你刚刚笑啦。你说,是不是一看到我就感到十分开心?” “岂止是十分开心,还有十分钦佩、十分仰慕。”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每次都让我去找你。” 杨小妹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像是在责怪谢星洲不主动。 谢星洲立马道歉:“毕竟小妹你是干大事的人,我总是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你,要是耽误了你的工作,那岂不是国家的损失?” 一说到这儿,杨小妹确实有些心虚。 最近她十分忙碌,和艾老这些天的交流,启发了杨小妹的很多灵感。 再加上杨建设十分支持杨小妹在家中搞发明创造,整个杨家现在上下一心,全力做好杨小妹的后勤工作。 杨小妹就这样白天和艾老、冯春林讨论机械设计的事情,有任何不足的地方,晚上又抓紧时间进入系统空间查漏补缺。 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杨小妹确实有很久没有想起过谢星洲了。 也是时间一长,她才突然意识到。 诶,我好大个男朋友呢。 这才想起来找谢星洲。 谢星洲假装没有看到杨小妹心虚的神情,他拉着杨小妹的手。 磁性的声音在杨小妹的耳畔响起,“不知道小妹大人今后是否可以给我留一个男朋友约会专属时间呢。” 杨小妹的脸猛的一红,她有些躲闪地看着谢星洲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一只惑人的男狐狸。 “好。” 第175章 送别 牛德发和冯春林来到红旗大队快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冯春林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免牛德发与艾老见面。 看着牛德发每天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地与杨建设攀交情。 为的就是能不着痕迹地打探出来老师的下落。 冯春林终归是有些愧疚,毕竟当初他拿农机厂的生死作为一张大饼吊着牛德发来到了这里。 如果老师愿意回去的话,冯春林绝没有二话。 可现在老师已经喜欢上红旗大队这里安祥的生活,那冯春林绝不愿意任何人去打扰他。 “牛主任,咱们来这儿快一个星期了,还是没个结果。要不你还是先回厂子里去?厂子的生产建设还是离不开你。” 牛德发也在愁苦,那个杨建设真的是油盐不进。 任他好话坏话都说了个遍,就是不告诉自己艾老的下落。 红旗大队又是个这么大的地方,真在这儿一家家、一户户的找下去,只怕蔡厂长那边拖不了太久。 “老牛,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这儿有我,你放心。还是厂子里的生产任务要紧。” 对不住了,牛主任。 冯春林昧着良心撒谎道。 牛德发一听此言,感动得泪眼汪汪。 牛德发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冯春林,对不起农机厂,当初就是他第一个带头不同意厂里进先进的生产线。 也因此和冯春林产生了深深的隔阂。 没有想到冯主任如此的大度,他竟然管我叫“老牛”。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老牛这些天的诚心已经打动了冯主任。 冯春林看着牛德发的国字脸一副扭曲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再一细看还带着两三分的欣慰之情。 他被激得汗毛直竖。 “冯主任,还是你懂我啊。” 牛德发上前将冯春林一把抱住,蒲扇般的大掌重重砸向了冯春林的肩头。 冯春林被拍击的差点要吐血,他勉强挤出一副笑容,“这都是冯某人应该做的。” 牛德发准备离开红旗大队了,杨建设最近正在忙,顾不得送行客人,便派遣杨小妹作为杨家代表。 杨小妹牵着小虎子,手里拿着一些王凤娟准备好的家乡特产。 王凤娟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除了小妹的秘制酱菜,她还狠心挖了好几勺酱料打包送给牛德发。 王凤娟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听说牛德发是京市农机厂的生产部领导,说不定将来就有求到人家的一天呢。 现在不给人家把关系处好,将来拿什么脸面去找人家办事儿? 当然,这点想的有点儿太远了。 往近了说,选拔那几天,牛德发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更别说后面几天他还细心地指导杨浩博的手艺,不停地夸杨浩博是个可造之材。 光是凭这点,王凤娟就够感激人家的了。 果不其然,牛德发看到杨小妹准备的特产本打算拒绝。 等听到杨小妹说里面还有王凤娟给他准备的酱料后,这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本来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 别说,虽然这次来红旗大队最主要的事情没有办成,但能吃到这么地道的酱料,也算是不虚此行。 牛德发勉为其难地安慰着自己。 一行人将牛德发送到村口,本来是普普通通的送别。 却愣是让牛德发搞出了生离死别的场面,让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牛德发往前走了不到五百米,杨小妹和冯春林站在牛德发身后目送他离去。 却突然看见牛德发停住了脚步,然后大老粗猛地一回头,竟是又跑了回来。 “冯主任,你一定要完成厂子里交给你的重任啊。我们的厂子就靠你了。” 冯春林心中愧疚,点头应好,耐心地听着牛德发的嘱托。 牛德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次走了不到一千米,杨小妹他们刚准备返回。 牛德发又跑了回来。 “冯主任,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啊。还有杨同志,特别感谢你们这么多天的照顾。” 说着说着,牛德发的声音里竟带了哭腔。 冯春林和杨小妹两头黑线,却只能好一阵的安慰着牛德发。 牛德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狠下心来一扭头又走了。 杨小妹长舒了一口气,却听到旁边的冯春林发出感叹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杨小妹无奈地摊了摊手,冯春林失笑地摇了摇头。 二人打算一起去找艾老。 杨小妹不放心地回头又看了眼牛德发,确认人是否真的走了。 她回头看了眼后,调转过了头颅,却在突然之间又将头扭了回去。 冯春林见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缓缓地将头转了过去,果不其然,牛德发还没有走。 牛德发这次是真打算走了,尽管再不舍,他还是要回到厂子里去承担生产部主任的责任。 他一路边走边抹泪,也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泪腺那么发达? 牛德发就是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管,好像哭的还有点眼花了。 不然为什么会看见地里的麦子在迅速的倒下? 等等,牛德发拿袖子狠狠撸了把眼睛。 他快速地闭上眼睛,然后又迅速睁开。 眼前的这一幕竟是真实存在的,只见一个妇人推着个样式古怪的小车车,健步如飞地在麦田里驰骋。 而她所过之处,麦子寸草不留。 牛德发将视线又转向了旁边,一个浑身黑的发光的小孩儿推着一辆小一点的车,在麦田里跑的飞快。 那辆车是什么? 牛德发在农机厂干了快三十年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农业工具。 两眼望去,只见麦田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小车。 男女老少推着这样的小车在麦田里干活,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疲惫的表情,满是骄傲与自豪。 而周围盯着他们的视线也全都是艳羡与酸涩。 牛德发突然冲进了麦田里,他激动的拦在了一个小孩面前,就开始围着推割机打转。 小孩儿正是孙飞舟,他这两天沉迷于干活无法自拔。 每天一睁眼洗漱好后,就要推着自己的收割机来到麦田里干活。 顺便享受小弟们崇拜的眼神。 但无论收割机设计的多么符合人体工学,用起来又是多么的轻松省力。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来说,一直在地里打转还是有些无聊的,也有些费力的。 但是飞舟要强,即使是自己的胳膊已经累得发抖,他还要坚强地在小弟面前表现出轻描淡写的姿态。 只有贺凡薇细心的注意到了孙飞舟吃饭时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她有些啼笑皆非,却没有揭穿。 在飞舟睡觉时,过来给他按摩肩膀胳膊,缓解身体的疲劳。 粗心的孙飞舟压根儿不知道有人在睡梦中帮他放松过胳膊,他还真以为自己活力满满,睡一觉起来胳膊就不疼了。 孙飞舟看着客人牛德发眼睛发亮似地盯着自己的小收割机看。 他眼睛滴溜的一转,突然开口道:“牛爷爷,你是对这个收割机很感兴趣吗?” 牛德发点头如捣蒜。 孙飞舟很慷慨的说道:“牛爷爷你是客人,姑姑教我要热情好客。既然你这么想用一下它,我可以先借给你使使。” “好好好。”一听到孙飞舟这么慷慨,牛德发笑的眼睛都眯成缝了。 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奶糖,全部递给了孙飞舟,孙飞舟的两只手接都接不住。 只得叫来两个小弟,叮嘱他们把奶糖安全的送回大本营。 孙飞舟还很有大哥气概地给两个小弟各剥了一颗奶糖塞到嘴里。 两个小弟闭紧了嘴巴,生怕一张口,嘴里的口水就流了出来。 看见牛德发这么大方的份儿上,孙飞舟也不吝啬,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于牛德发。 于是牛德发就弓着身子,在麦田里开始脱缰。 第176章 晕倒 杨小妹和冯春林目光凝重地盯着牛德发看。 “冯叔,你可能得找艾老师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办了?” 冯春林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牛德发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这样下来,艾老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冯春林颇感头疼,这要是让牛德发发现他在欺瞒他,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这边牛德发干活儿干的不亦乐乎,他虽然是生产车间的主任,但却不是经常坐办公室的那种大茶缸里泡菊花的主任。 牛德发经常下车间与工人们一起干活,也因此练出了一把子好力气。 他这会是半点不惜力,将浑身的劲儿都用在了麦田里。 即使腰已经快弓成了九十度,胸膛散发的热意蒸腾而上随后又顺着脸颊流下,牛德发却没有感到半分疲惫。 孙飞舟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牛爷爷在麦田里像匹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飞奔着。 他嘴里还含着一块奶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不可思议的速度。 等到结算工分的时候,曾永贵也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表情。 他戴上眼镜,脸快趴到了工分本上,还是不可思议的念出来了。 “孙飞舟,十二个工分。” “嚯。”周围响起了不可思议的倒吸气的声音,他们把目光移向了飞舟的小身板。 再怎么看,也还是一个孩子,不像是能拿12个公分的样子。 孙飞舟有些心虚的迎着大家的打量,“是牛爷爷干的活,我没有那么厉害。” 哦,我就说嘛。 大家瞬间松了一口气,这干活儿比不过一个大人也就算了,连个小孩儿都比不过,他们谁还有脸出去见人啊。 “诶,要我说咱们队里这些小家伙,就属飞舟干活最勤快。” “是啊是啊,飞舟还特别懂事儿,我们家大牛在飞舟的带领下都稳重了许多。” 突如其来的吹捧让孙飞舟一时乐的找不到方向,他笑的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杨小妹走过来,揽着孙飞舟的肩膀,像模像样地谦虚了两句。 结果也被一起夸了。 “要我说,飞舟这孩子身上的优点就是随了他小妹姑姑,这姑侄俩简直一样优秀。” “大队长真是好福气呀,不仅有这么优秀的女儿,还有这么优秀的孙子。” “谁说不是呢?” 听到这些话,杨小妹也快把牙花子呲出来了。 牛德发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他现在的心情是又累又畅快。 可不是吗?干了一个下午的活儿,拿的工分比二十来岁的壮劳力还要多。 他现在没趴下,全凭着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儿在撑着。 牛德发爱抚着收割机,他的目光眷眷,用看待初恋情人一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收割机。 那眼神中的热切,惊的杨小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打扰牛德发。 经过这一下午的试用,牛德发知道他们农机厂有救了。 无论这次来红旗大队找不找得到艾老,只要能够拿到这台收割机的设计图。 他们农机厂也许不仅能够扭转即将解散的结局,甚至有可能这是农机厂发展更上一层楼的全新机遇。 至少在国内,牛德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任何一台收割机的性能优于他手上的这辆。 最关键的是什么?是这台收割机它是新能源的呀。 它不需要任何柴油、汽油驱动,仅仅只凭人力竟能够实现不亚于机械的效果。 这样的设计,怕是那些欧美的发达国家都为之叹服。 据牛德发所知,这些年那些西方国家的人又开始提倡环保主义,甚至一些依靠石油资源的行业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新能源的概念也随之诞生。 在农业机械方面,甚至一度出现了复古热潮。 只是最后那些人发现传统的耕种方式实在是太过费时、费力、费人,最终还是回归到了现代化机械设备。 唉,那是他们没有发现这个宝藏收割机呀。 牛德发的大脑胡乱的飘想着,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漫无边际。 杨小妹和孙飞舟对视一眼,她用眼神威逼着孙飞舟先开口。 一番较量过后,还是孙飞舟先败下阵来。 他也理亏,没想到牛爷爷是这么实诚的人,竟然真的帮他干了一天的活。 “牛爷爷,你还好吗?” 孙飞舟蹲了下来,清澈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牛德发的表情。 牛德发这会儿像是喝醉了酒似的,飘飘乎乎。 “唔,我在。”他梦吟般的应了两声。 孙飞舟在牛德发面前晃了晃小手,牛德发视若不见。 这怎么办? 孙飞舟扭头看向杨小妹寻求帮助。 杨小妹思考一番,从腰间抽出了布包,取出一根竹签般粗细大小的金针。 干脆利落地扎在了牛德发的手背上。 “啊,谁在扎我?”牛德发大叫一声,终于回过神来。 他盯着自己手掌上渗出的血珠,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完了,闯大祸了。 杨小妹手上还拿着那根金针,眼神中透出些无助。 “小妹,别怕,婶子们来帮你了。” 一堆娘子军瞬间围了上来。 她们一边耐心地劝慰着杨小妹,生怕她年纪小不担事晃了神。 一边又七嘴八舌地出着馊主意。 “这牛同志看着身体壮实,没想到这么虚弱,上次小妹和二小子把他带回来时也是昏迷的。” “要我说,这就是肾不好。男人嘛,肾不行,就是这样喽。那老刘家的男人不就是这样,一天到晚两条腿都在打飘。” 说着,这位刘大娘还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发出促狭的笑声。 周围一帮大娘立马意会地偷笑两声。 刘大娘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地补充道:“我看是老刘家的太过分了,天天缠着她男人。” 还是有人看到杨小妹和孙飞舟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听着,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干咳了两声,打断了讨论,继续回归原题。 “小妹,这事大娘有经验,你就瞧好了。” 说着,刘大娘直接对牛德发动起了手,她的指甲准确无误地掐上了牛德发的人中。 眼瞅着都快掐破皮了,牛德发也没有反应。 “刘大炮,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李二嫂把刘大娘赶到一边去,接替了她的位置。 她往嘴里喝了一大口水,杨小妹顿感不妙,脚步悄悄后挪了两下,手上作势欲要阻止。 却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口水如云雾状散开,全都喷洒在了牛德发的脸上。 而牛德发还是没醒。 接下来,一帮大娘们使出了三十六计,简直令一旁的杨小妹叹为观止。 什么脚底板挠痒痒的,鼻子里塞辣椒粉的招式统统使了出来。 孙飞舟在一旁看得小脸扭曲成一团,这些婶婶也太可怕了。 周围的大婶们笑哈哈地闹做一团。 第177章 诈骗 牛德发再次醒来时,一睁眼还是熟悉的装饰,就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杨家的屋里。 他眼神四处乱转,却没有看到心爱的收割机。 是的,经过一下午的劳动,牛德发已经和那台迷你收割机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这不一睁眼,他就在找收割机。 眼瞅着屋里没有,牛德发翻个身从床上麻溜地起来,要到地里去。 杨小妹正好端饭进来,连忙止住了牛德发。 “牛叔,您别动,千万歇着,低血糖可不是闹着玩的。” 牛德发不惜力地劳作了一天,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可不就晕倒了嘛。 还把杨小妹和孙飞舟吓了一大跳。 孙飞舟还蛮自责的,怪不得牛爷爷会随身带那么多的糖,原来他有低血糖的毛病。 牛德发现在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打飘,脑子也晕晕乎乎的。 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发现了收割机美的,原来是低血糖啊。 牛德发一口气吃了六个馒头,嘴里含糊地跟杨小妹道谢。 杨小妹连连摆手,她也心虚后面眼睁睁看着那些大婶的骚操作。 等牛德发反过劲儿来,他不顾杨小妹的劝阻又要到地里去。 杨小妹是怎么拦也拦不住,果然只有冯春林才能治得住牛德发。 她无奈的跟在牛德发身后,看着一路上路过的大婶们都在跟牛德发打着招呼。 杨小妹忍不住低下头来,她的肩膀和胸膛都在微微颤抖。 而牛德发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感到这些大婶对他格外的热情,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收割机。 幸好牛德发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要是知道了,估计这会儿也没脸见大婶儿们了。 来到麦田里,牛德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迷你收割机。 瞧那流畅的线型外观,精巧的设计结构,还有闪着耀眼光芒的玻璃刀。 它就是牛德发眼中唯一的珍宝。 牛德发脚步不自觉地向着收割机走去。 杨小妹在一旁扶额,完蛋了,这人一见收割机又变成老样子了。 难得牛德发这次没忘记正事,他还能抽出心思来问一句,“小妹,方便问一下你们这收割机是谁设计的吗?” 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但杨小妹怎么好意思回答? 难道要她说这收割机正是站在你面前的天才少女杨小妹我发明的? 这也有点太羞耻了。 而她这副犹犹豫豫、略显扭捏的神态落在牛德发眼中是不肯回答。 “不方便回答吗?”牛德发黯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希望再次破灭,他显得有些失望,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那就算了。” “那倒不是。”杨小妹连忙解释,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值得隐瞒的。 她略带矜持地微微颔首,“其实说来惭愧,这个收割机是我发明的,只是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多多完善。” 杨小妹的这番话做足了谦虚又低调的姿态,谁能想到在这副不骄不躁的外表下,内心却在一直暗地窃喜呢? “天啊,杨同志这般天赋异禀,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原以为杨家出了一个杨浩博这样天资出众的年轻人已经是不可多得,想到杨同志你更胜一筹。” “我向你保证,你的才华即使是在京城也是最优秀的那一波,真是少年出英才呀!建设兄弟命好啊,能拥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儿女。我得向他请教请教培养子女成才的奥秘。” 牛德发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地一直在夸赞杨小妹,言语真挚,感情充沛。 把杨小妹夸得脚趾抠地,双颊泛红。 要是这里站着的是王凤娟,一定和牛德发很有话聊。 牛德发说了一长串话,也有些口渴,他终于停了下来。 暂时放过了自己的嘴巴,也放过了杨小妹的耳朵。 再讲下去,杨小妹的体温调节中枢都要失衡了,皮肤热的都能烫鸡蛋了。 “杨同志,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正式介绍过我自己,我是京市第一农机厂的的生产部主任。说到我们京市第一农机厂呀,那可是个大厂子。从建厂开始就有着悠久的历史” 杨小妹的眼睛已经开始转蚊香圈儿了,牛同志他是真能说呀。 他从农机厂的建厂历史开始讲起,又是什么三落三起,又是农机场的辉煌,还在一直巴拉巴拉讲个不停。 要不是杨小妹早从冯春林那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就真的信以为真了。 看不出来,牛叔还是个大忽悠。 “总之呢,我们京市第一农机厂是农业机械方面的领头羊,华国这么多厂子都得管我们叫声老大。” 牛德发做了总结陈词,言下之意一直在强调第一农机厂有多么优秀,实力十分强大,资金格外雄厚。 就差哄骗杨小妹来一句,“小妹,约吗?” 杨小妹双手托着下巴,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 这倒让牛德发的心里有些打鼓。 我老牛虽然不善口才,但哄骗一个小姑娘应该没什么问题。 刚刚我把农机厂讲得这么好,她怎么还不心动? 牛德发自己都快把自己给讲得心潮澎湃了。 他瞅了一眼杨小妹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杨同志您现在在何方高就啊?” 杨小妹笑眯眯的答道:“我呀,现在就在家里干农活。” “那太好了。”牛德发的语调猛地拔高,突然又像是反应过来,伪装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那太可惜了。” “像杨同志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在哪里都是会被抢着要的。现在没找到工作,那只能说明那些厂子不识抬举。不过也只有一个优秀的厂子才能够发掘出你的潜力,为你提供更多的机会。这方面呢我们第一农机厂倒是做的不错。” 接下来,牛德发又就农机厂的人才引进政策进行了详细介绍。 其专业程度堪比现代招聘的hr,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hr必备的画饼技术。 天知道牛德发一个生产部的主任为什么会知道厂里招聘的那么多细节。 杨小妹虽然没找过工作,但网上冲浪多年。 一听牛德发的话就知道没一句实的,全部都是口头承诺。 什么厂里解决住宿问题,节假日福利待遇丰厚,升职加薪空间巨大? 尤其是最后一句年轻人去可以得到很快的锻炼。 杨小妹差点儿没笑出声,那不就是说去了要干很多的活儿吗? 这个老牛同志一点儿也不实在,在给她玩电信诈骗呢。 牛德发说着说着自己也心虚了,这要是以前的农机厂这些福利待遇都可以满足,但现在厂子里都没米下锅了,差点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 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杨小妹很体贴的递过来一杯水,“牛叔呀,你说这么多也该累了,喝口水歇歇,歇完了咱们再细讲。” 牛德发感到一阵心塞,这孩子怎么跟她爹一样油盐不进呢? 第178章 冯春林是个可怜人 牛德发的百般纠结,杨小妹全部装作视而不见。 她留下一句,“牛叔,我还是希望大家彼此之间坦诚一点”,便扬长而去。 牛德发留在原地胀红了脸庞,被一个小姑娘戳穿了谎言是什么样的感觉。 尴尬?羞愧?还有几丝汗流浃背? 牛德发拿不定主意,远在天边的艾老他找不到,近在咫尺的天才小妹他决不能放跑。 他打算寻冯春林商量一番。 冯春林此刻已在牛棚处等候许久,他迟迟不敢挪动脚步。 时彭越疑惑的问道:“那傻小子站在这儿干嘛呢?碍眼不说,还挡路。” 李腾淡淡一笑,将目光转向了艾鸿朗,“舍得对你的 学生狠心了?” 语气既是玩笑,又是慎重的提点。 艾鸿朗刨木头的手一顿,随后站起来伸了个腰,“我真的是老喽,老喽。” 他走到面露纠结的冯春林面前,审视般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具有洞察人心的力量,让冯春林不自觉地躲避着。 艾鸿朗收回眼神,突然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真的是长大了,我当年刚看到你时,还是一个单薄的少年。一眨眼,也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听到老师这话,冯春林的鼻子一酸,眼前逐渐模糊。 他忙低下头,用衣袖去擦着眼泪。 艾鸿朗适时地递过一块儿手帕,一如当年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递过来的那双温暖的大手。 冯春林是一个可怜人,他的父亲是农机厂的第一代建设工人。 一生最引以为豪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自己通过努力改变了自身的命运,从一个逃难的农村人变成了城市里的工人。 另一件则是家里的细牙仔不像他老子一样是个文盲,教过他的老师都夸这孩子聪明,是块上大学的好材料。 冯春林的父亲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家有一天还能出一个读书人,这个读书人还很有可能考上大学。 为了给儿子攒读书的书费,他戒掉了烟酒,也改掉了爱和人打点儿小牌的毛病。 经常通宵的加班,就是为了挣那点儿加班费。 冯春林有一次看到父亲下夜班归来,疲惫的身躯倚靠在楼道的墙壁上,眼睛困倦地垂下。 然后他像是撑起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烟屁股头,放在鼻尖珍稀的嗅了嗅。 一下子又精神百倍地迈进了屋,嘴上大喊着,“儿子,我回来了。” 声音辽阔而响亮,没有透出丝毫疲惫。 可也正是因为频繁的加班,他的父亲在一次干活时不小心打了瞌睡,自此永远闭上了眼睛。 厂里通知冯春林去见他父亲一面时,冯春林不敢相信那里躺着一言不发的男人会是他那铁人般的父亲? “细牙仔,你一定要读书,读个好大学。” 便连父亲最后的遗愿,冯春林都没能亲耳听到,还是由父亲的工友代为转达。 伶仃的少年失去了父亲,变得沉默寡言,此后他学习更加努力,为的就是能完成父亲的遗愿。 可生活的困难啊,远远超过了十五六岁少年的想象。 父亲去世后,母亲病重,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嗷嗷待哺。 冯春林做不到自私的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尽管他是那么的喜欢读书。 那一年,冯春林从学校退学,顶替了父亲的班,在最累的车间工作。 尽管身边人都有意无意地在照顾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少年,可车间的体力活还是差点压垮了少年人的脊梁。 冯春林一直咬牙在撑着,可他那点儿微薄的工资甚至都不足以弟弟妹妹裹腹,更何论给病重的母亲治病? 家里的所有积蓄全部砸出去了,能借的也都借了个遍,农机厂还垫付了一部分钱。 即使是这样,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是病况愈下。 在一个夜晚,女人起身看了熟睡的大儿子一眼,她泪流满面地用手摸着大儿子的消瘦的脸庞。 【娘走了,别怪娘。】 这是女人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而冯春林太累了,睡得很沉,一句也没听见。 晚风轻轻吹过洁白的窗帘,带走了一个母亲,也带走了一个孩子。 冯春林是长兄,现在也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从此长兄如父就是他躲不过的枷锁,承担起养育弟妹的重担,更成了他义无反顾的使命与责任。 他沉默的在车间干了几年活,将弟弟妹妹养育的很好,身体健康、活泼机灵。 而他自己却日渐消瘦。 渐渐的身边人也都忘了他还只是一个少年,都将他当做一家之主看待。 直到那个冬天,他遇到了艾鸿朗。 这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父亲。 艾鸿朗送他去读书,教他如何做人,他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般对待。 尽管冯春林一直称呼他为老师,内心早已将艾鸿朗视为自己的父亲。 在看到老师的另一个学生背叛了艾鸿朗,害得艾鸿朗被下放后。 冯春林怎么会放过那个人呢? 所有人都以为那人窃取了老师还没研究完的成果,迫不及待的想将之据为己有,才会有那次的实验意外。 但只有冯春林自己知道,不是的。 现在这件事情艾鸿朗也知道了,他比谁都清楚那个研究结果是正确的,根本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制造了意外。 冯春林一直在隐瞒他,他不希望自己在老师眼里是一个心思深沉之辈。 可在艾鸿朗看来,这么多年冯春林从来没有变过,还是那个当初遇到点事儿就喜欢自己扛的少年。 “孩子,我都知道了。” 艾鸿朗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冯春林的肩膀。 虽然话里没有挑明,可冯春林就是下意识的知道,老师已经知道了他做过的所有事情。 他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希望从艾鸿朗的眼神中得到确定。 可在老人睿智的眼神中,他没有看到任何不满、猜疑与厌弃。 有的只是满满的包容。 “老师。” 冯春林一下子扑到了艾鸿朗的怀里,忍不住放声痛哭。 艾鸿朗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蹭在自己衣服上的鼻涕与眼泪,嘴角浮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第178章 冯春林是个可怜人 牛德发的百般纠结,杨小妹全部装作视而不见。 她留下一句,“牛叔,我还是希望大家彼此之间坦诚一点”,便扬长而去。 牛德发留在原地胀红了脸庞,被一个小姑娘戳穿了谎言是什么样的感觉。 尴尬?羞愧?还有几丝汗流浃背? 牛德发拿不定主意,远在天边的艾老他找不到,近在咫尺的天才小妹他决不能放跑。 他打算寻冯春林商量一番。 冯春林此刻已在牛棚处等候许久,他迟迟不敢挪动脚步。 时彭越疑惑的问道:“那傻小子站在这儿干嘛呢?碍眼不说,还挡路。” 李腾淡淡一笑,将目光转向了艾鸿朗,“舍得对你的 学生狠心了?” 语气既是玩笑,又是慎重的提点。 艾鸿朗刨木头的手一顿,随后站起来伸了个腰,“我真的是老喽,老喽。” 他走到面露纠结的冯春林面前,审视般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具有洞察人心的力量,让冯春林不自觉地躲避着。 艾鸿朗收回眼神,突然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真的是长大了,我当年刚看到你时,还是一个单薄的少年。一眨眼,也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听到老师这话,冯春林的鼻子一酸,眼前逐渐模糊。 他忙低下头,用衣袖去擦着眼泪。 艾鸿朗适时地递过一块儿手帕,一如当年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递过来的那双温暖的大手。 冯春林是一个可怜人,他的父亲是农机厂的第一代建设工人。 一生最引以为豪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自己通过努力改变了自身的命运,从一个逃难的农村人变成了城市里的工人。 另一件则是家里的细牙仔不像他老子一样是个文盲,教过他的老师都夸这孩子聪明,是块上大学的好材料。 冯春林的父亲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家有一天还能出一个读书人,这个读书人还很有可能考上大学。 为了给儿子攒读书的书费,他戒掉了烟酒,也改掉了爱和人打点儿小牌的毛病。 经常通宵的加班,就是为了挣那点儿加班费。 冯春林有一次看到父亲下夜班归来,疲惫的身躯倚靠在楼道的墙壁上,眼睛困倦地垂下。 然后他像是撑起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烟屁股头,放在鼻尖珍稀的嗅了嗅。 一下子又精神百倍地迈进了屋,嘴上大喊着,“儿子,我回来了。” 声音辽阔而响亮,没有透出丝毫疲惫。 可也正是因为频繁的加班,他的父亲在一次干活时不小心打了瞌睡,自此永远闭上了眼睛。 厂里通知冯春林去见他父亲一面时,冯春林不敢相信那里躺着一言不发的男人会是他那铁人般的父亲? “细牙仔,你一定要读书,读个好大学。” 便连父亲最后的遗愿,冯春林都没能亲耳听到,还是由父亲的工友代为转达。 伶仃的少年失去了父亲,变得沉默寡言,此后他学习更加努力,为的就是能完成父亲的遗愿。 可生活的困难啊,远远超过了十五六岁少年的想象。 父亲去世后,母亲病重,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嗷嗷待哺。 冯春林做不到自私的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尽管他是那么的喜欢读书。 那一年,冯春林从学校退学,顶替了父亲的班,在最累的车间工作。 尽管身边人都有意无意地在照顾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少年,可车间的体力活还是差点压垮了少年人的脊梁。 冯春林一直咬牙在撑着,可他那点儿微薄的工资甚至都不足以弟弟妹妹裹腹,更何论给病重的母亲治病? 家里的所有积蓄全部砸出去了,能借的也都借了个遍,农机厂还垫付了一部分钱。 即使是这样,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是病况愈下。 在一个夜晚,女人起身看了熟睡的大儿子一眼,她泪流满面地用手摸着大儿子的消瘦的脸庞。 【娘走了,别怪娘。】 这是女人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而冯春林太累了,睡得很沉,一句也没听见。 晚风轻轻吹过洁白的窗帘,带走了一个母亲,也带走了一个孩子。 冯春林是长兄,现在也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从此长兄如父就是他躲不过的枷锁,承担起养育弟妹的重担,更成了他义无反顾的使命与责任。 他沉默的在车间干了几年活,将弟弟妹妹养育的很好,身体健康、活泼机灵。 而他自己却日渐消瘦。 渐渐的身边人也都忘了他还只是一个少年,都将他当做一家之主看待。 直到那个冬天,他遇到了艾鸿朗。 这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父亲。 艾鸿朗送他去读书,教他如何做人,他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般对待。 尽管冯春林一直称呼他为老师,内心早已将艾鸿朗视为自己的父亲。 在看到老师的另一个学生背叛了艾鸿朗,害得艾鸿朗被下放后。 冯春林怎么会放过那个人呢? 所有人都以为那人窃取了老师还没研究完的成果,迫不及待的想将之据为己有,才会有那次的实验意外。 但只有冯春林自己知道,不是的。 现在这件事情艾鸿朗也知道了,他比谁都清楚那个研究结果是正确的,根本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制造了意外。 冯春林一直在隐瞒他,他不希望自己在老师眼里是一个心思深沉之辈。 可在艾鸿朗看来,这么多年冯春林从来没有变过,还是那个当初遇到点事儿就喜欢自己扛的少年。 “孩子,我都知道了。” 艾鸿朗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冯春林的肩膀。 虽然话里没有挑明,可冯春林就是下意识的知道,老师已经知道了他做过的所有事情。 他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希望从艾鸿朗的眼神中得到确定。 可在老人睿智的眼神中,他没有看到任何不满、猜疑与厌弃。 有的只是满满的包容。 “老师。” 冯春林一下子扑到了艾鸿朗的怀里,忍不住放声痛哭。 艾鸿朗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蹭在自己衣服上的鼻涕与眼泪,嘴角浮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第179章 农机厂的存亡时刻 冯春林敷衍地应付着牛德发。 牛德发不仅没有注意到,反而滔滔不绝的跟冯春林讲着红旗大队的收割机是个多么伟大的发明,如果他们农机厂能拿到这项发明的使用权,一定将重新走上人生巅峰。 牛德发跟冯春林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指望着冯春林能给他出个主意。 在他看来,冯春林多少是个读书人,或许有些新点子。 冯春林回想着下午艾老对他的教导,来到这里时内心所有的忐忑都化为一缕温柔的微风,在心灵的深处轻轻荡漾,如同一湾宁静的湖水,倒映着昔日的静好。 “老冯,老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冯春林回过神来,轻描淡写的一笑。 “牛主任,与人相处最忌隐瞒,你都无法敞开自己的心扉,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对你诚相待呢?” 冯春林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离开了。 牛德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杨同志,我们再好好谈谈。” 牛德发下午借了杨家的自行车去了一趟县城,回来后一贯爽朗爱笑的他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与慎重。 他对杨小妹讲了农机厂现在的困境,包括此次前来红旗大队的目的,全部都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杨小妹,没有丝毫隐瞒。 说完后,牛德发目光恳切地盯着杨小妹,“杨同志,我们农机厂愿意以最大的诚意来请求您将这份设计图交给我们。” “这件事情不光关乎我老牛一个人的饭碗,它更是我们农机厂千万家庭的生计。我这人说话不好听,也许您会觉得我说这话可能是一种绑架,但我们农机厂现在真的到了生死实况存亡的时刻,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说到这里,牛德发向杨小妹鞠了一躬,久久不起。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洒落在地上,凝结成了一小滩。 牛德发不是想要做戏获取杨小妹的同情,而是身为一个在农机厂工作了快半辈子的老人,眼睁睁的看着农机厂走向毁灭,这比杀了牛德发还让他难受。 杨小妹也向牛德发鞠了一躬,这一躬不是因为惶恐,只是表达她最真切的敬意。 “牛叔,您起来。您的条件我答应了,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牛德发激动地抬起头来,“有什么要求杨同志尽管提,只要我老牛和农机厂能够办到的,就绝对义不容辞。” 杨小妹莞尔一笑,“我希望今后农机厂生产出来的收割机能以成本价出售给向阳县。” 牛德发想也没想的就点头应下了,他下午与蔡厂长沟通过,给杨小妹争取了蔡厂长职责范围内最大的权利。 尽管蔡厂长心中仍有疑虑,但他现在在京城那边的形势实在是刻不容缓。 在蔡厂长连日的围堵下,部里的领导同意再多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若是时间一到,农机厂的订单还没有任何起色,天王老子的面子来了都不好使。 在这种情况下,蔡厂长只得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牛德发这边。 却没有想到,这将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而这也成为牛德发晚年与所有人吹嘘时的最大资本。 现在的牛德发还不知道他的这一决定将彻底改变农机厂未来的发展,他还在不住地向杨小妹道谢。 “谢谢杨同志,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农机厂全体上下几千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您太客气啦!”杨小妹笑着回应。 决定定了下来后,一切进展的非常迅速,三天后,杨小妹将带着设计图和牛德发、冯春林二人一起奔赴北京。 “天啦,小妹竟然要去京城啦。”祝幼翠惊喜地在家里嚷嚷着,这声音一下子让隔壁的刘大娘捕捉到了。 什么?小妹要去京城啦? 刘大娘一个激动,迅速地翻起了身,来到屋外将耳朵贴在墙上,不甘心地聆听着隔壁传来的微弱声音。 祝幼翠欣喜地仿佛自己要去北京一样,都已经开始要张罗起来给杨小妹路上带些什么。 杨小妹看着这样激动的大嫂,还有些恍惚。 自己刚刚穿来的那阵儿,家里为一碗红糖鸡蛋水的归属都能搞出一出宫斗剧。 但是现在大嫂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把家底儿都给她掏了出来。 杨小妹难得的有些鼻子发酸。 她抽了抽鼻子,看着一屋围着她笑的家人,突然开口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带咱们全家都去京城玩。” 没人将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但心里却都很高兴杨小妹真的长大了,也开始学会了体贴家人。 看着大家明显敷衍的样子,杨小妹没再开口说什么。 将来总有一天要拿行动证明给他们看,我杨清岚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杨小妹也跟谢星洲说了这件事。 谢星洲很为杨小妹能够站到更大的舞台而高兴,但心里同时涌上一股强烈的急迫感。 还有三天,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他要摆平一切。 多一天,谢星洲都等不了了。 “光耀,告诉年叔,行动开始。” 谢星洲在黑暗中抬起脸庞,目光深邃地穿透周围的幽暗。 汪光耀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中焦灼与期待交织,等待迎来最终的胜利。 同一时刻,严子晋在年浩初家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 二人言语中的试探与交锋已经开展了好几个回合。 严子晋问得不动声色,年浩初回答得也滴水不漏。 两只多年的老狐狸借喝茶的动作一致地掩住了脸上的神情。 喝完茶后,严子晋告辞离去。 年浩初要出门相送,严子晋很客气的推拒着,他就也没有强求。 等到严子晋离开了院子,年浩初的表情立马拉下。 而严子晋的表情也是少见的凝重。 夜幕降临,有人在梦的国度遨游,而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也在黑夜里悄然展开,等待着揭晓的一刻。 严子晋一路跟踪年浩初来到了一处宅子。 这里的路越走越熟悉,严子晋在后方看着年浩初轻车熟路的样子。 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捉摸不定。 “吱呀。” 宅子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有人将年浩初迎了进去。 严子晋眼眸黑沉地看着二人熟稔的动作,眼底透露出深沉的警觉。 而年浩初一边随着尹鹏赋走进了徐家老宅,一边仿佛没有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氛围,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 第179章 农机厂的存亡时刻 冯春林敷衍地应付着牛德发。 牛德发不仅没有注意到,反而滔滔不绝的跟冯春林讲着红旗大队的收割机是个多么伟大的发明,如果他们农机厂能拿到这项发明的使用权,一定将重新走上人生巅峰。 牛德发跟冯春林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指望着冯春林能给他出个主意。 在他看来,冯春林多少是个读书人,或许有些新点子。 冯春林回想着下午艾老对他的教导,来到这里时内心所有的忐忑都化为一缕温柔的微风,在心灵的深处轻轻荡漾,如同一湾宁静的湖水,倒映着昔日的静好。 “老冯,老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冯春林回过神来,轻描淡写的一笑。 “牛主任,与人相处最忌隐瞒,你都无法敞开自己的心扉,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对你诚相待呢?” 冯春林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离开了。 牛德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杨同志,我们再好好谈谈。” 牛德发下午借了杨家的自行车去了一趟县城,回来后一贯爽朗爱笑的他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与慎重。 他对杨小妹讲了农机厂现在的困境,包括此次前来红旗大队的目的,全部都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杨小妹,没有丝毫隐瞒。 说完后,牛德发目光恳切地盯着杨小妹,“杨同志,我们农机厂愿意以最大的诚意来请求您将这份设计图交给我们。” “这件事情不光关乎我老牛一个人的饭碗,它更是我们农机厂千万家庭的生计。我这人说话不好听,也许您会觉得我说这话可能是一种绑架,但我们农机厂现在真的到了生死实况存亡的时刻,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说到这里,牛德发向杨小妹鞠了一躬,久久不起。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洒落在地上,凝结成了一小滩。 牛德发不是想要做戏获取杨小妹的同情,而是身为一个在农机厂工作了快半辈子的老人,眼睁睁的看着农机厂走向毁灭,这比杀了牛德发还让他难受。 杨小妹也向牛德发鞠了一躬,这一躬不是因为惶恐,只是表达她最真切的敬意。 “牛叔,您起来。您的条件我答应了,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牛德发激动地抬起头来,“有什么要求杨同志尽管提,只要我老牛和农机厂能够办到的,就绝对义不容辞。” 杨小妹莞尔一笑,“我希望今后农机厂生产出来的收割机能以成本价出售给向阳县。” 牛德发想也没想的就点头应下了,他下午与蔡厂长沟通过,给杨小妹争取了蔡厂长职责范围内最大的权利。 尽管蔡厂长心中仍有疑虑,但他现在在京城那边的形势实在是刻不容缓。 在蔡厂长连日的围堵下,部里的领导同意再多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若是时间一到,农机厂的订单还没有任何起色,天王老子的面子来了都不好使。 在这种情况下,蔡厂长只得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牛德发这边。 却没有想到,这将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而这也成为牛德发晚年与所有人吹嘘时的最大资本。 现在的牛德发还不知道他的这一决定将彻底改变农机厂未来的发展,他还在不住地向杨小妹道谢。 “谢谢杨同志,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农机厂全体上下几千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您太客气啦!”杨小妹笑着回应。 决定定了下来后,一切进展的非常迅速,三天后,杨小妹将带着设计图和牛德发、冯春林二人一起奔赴北京。 “天啦,小妹竟然要去京城啦。”祝幼翠惊喜地在家里嚷嚷着,这声音一下子让隔壁的刘大娘捕捉到了。 什么?小妹要去京城啦? 刘大娘一个激动,迅速地翻起了身,来到屋外将耳朵贴在墙上,不甘心地聆听着隔壁传来的微弱声音。 祝幼翠欣喜地仿佛自己要去北京一样,都已经开始要张罗起来给杨小妹路上带些什么。 杨小妹看着这样激动的大嫂,还有些恍惚。 自己刚刚穿来的那阵儿,家里为一碗红糖鸡蛋水的归属都能搞出一出宫斗剧。 但是现在大嫂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把家底儿都给她掏了出来。 杨小妹难得的有些鼻子发酸。 她抽了抽鼻子,看着一屋围着她笑的家人,突然开口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带咱们全家都去京城玩。” 没人将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但心里却都很高兴杨小妹真的长大了,也开始学会了体贴家人。 看着大家明显敷衍的样子,杨小妹没再开口说什么。 将来总有一天要拿行动证明给他们看,我杨清岚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杨小妹也跟谢星洲说了这件事。 谢星洲很为杨小妹能够站到更大的舞台而高兴,但心里同时涌上一股强烈的急迫感。 还有三天,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他要摆平一切。 多一天,谢星洲都等不了了。 “光耀,告诉年叔,行动开始。” 谢星洲在黑暗中抬起脸庞,目光深邃地穿透周围的幽暗。 汪光耀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中焦灼与期待交织,等待迎来最终的胜利。 同一时刻,严子晋在年浩初家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 二人言语中的试探与交锋已经开展了好几个回合。 严子晋问得不动声色,年浩初回答得也滴水不漏。 两只多年的老狐狸借喝茶的动作一致地掩住了脸上的神情。 喝完茶后,严子晋告辞离去。 年浩初要出门相送,严子晋很客气的推拒着,他就也没有强求。 等到严子晋离开了院子,年浩初的表情立马拉下。 而严子晋的表情也是少见的凝重。 夜幕降临,有人在梦的国度遨游,而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也在黑夜里悄然展开,等待着揭晓的一刻。 严子晋一路跟踪年浩初来到了一处宅子。 这里的路越走越熟悉,严子晋在后方看着年浩初轻车熟路的样子。 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捉摸不定。 “吱呀。” 宅子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有人将年浩初迎了进去。 严子晋眼眸黑沉地看着二人熟稔的动作,眼底透露出深沉的警觉。 而年浩初一边随着尹鹏赋走进了徐家老宅,一边仿佛没有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氛围,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 第180章 侄女 尹鹏赋突然出声:“年兄,我可是给你上演了一出好戏,不知道你该如何谢我呢?” 年浩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尹兄,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帮我就是在帮你,你找我要谢礼还是算了。” “不过,”说到这里,年浩初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一段往事,“我曾在外地出差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位旧人之女。” 尹鹏赋慢慢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神色莫辨地死死盯着年浩初。 年浩初仿佛没有感觉到尹鹏赋的眼神紧盯着他不放,他继续闲话家常般的说道: “说来也瞧,这个女子竟与尹兄有着两三分相似,你说神奇不神奇。”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年浩初感叹着向前走去,像是没注意到身后的尹鹏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尹鹏赋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一把银制长命锁,他的手掌青筋暴起,眼底闪着猩红的血色。 片刻后,尹鹏赋轻合眼眸,再睁开眼后,眼底一片平静。 尹鹏赋突然对着年浩初大笑了出来,笑声爽朗,没有丝毫芥蒂。 “年兄,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你说是么?” 年浩初淡淡回道:“我想,这件事情还是要看尹兄心里头的想法,不是吗?” 尹鹏赋手搭在年浩初的肩膀上,一副交情匪浅的样子。 “我心里头能有什么想法?我心里头的想法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最好了,既然尹兄弟话已至此,我也表示一下我的诚意。” 说着,年浩初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30出头的样子,模样确实与尹鹏赋有五分相似。 尹鹏赋早在年浩初拿出照片时就表情木愣了,他没想到自己苦寻多年未果之人竟然真的还活着。 这些年,尹鹏赋一直选择留在大陆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当年在战乱中走失的女孩,也是他的亲生侄女尹小乖,他大哥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血脉。 尹鹏赋激动地抢过那张照片,他的目光没有看向照片上女子的面容,而是紧紧地盯着女子动作间衣袖滑落,露出的胳膊上的伤疤。 那块伤疤尹鹏赋格外地熟悉,因为正是他当年狠心烙印上去的。 小乖,叔叔真的找到你了。 尹鹏赋将这张照片看了又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子带着几分熟悉的容颜。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亲切之感,这是大哥的女儿,是他活在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侄女。 当初走散时,孩子才五岁,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像,真像,跟大哥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直到年浩初离开,尹鹏赋的眼神都没有从那张照片中抽离出来。 “义父。”廖浮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尹鹏赋。 尹鹏赋:“说。” 廖浮疑惑地问道:“您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的人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寻找阿姐,却从来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现在年浩初却拿这样一张不知真假的照片来哄骗您,您相信他吗?” 说到这里,廖浮有些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尹鹏赋的神色。 尹鹏赋的手一顿,他锐利的目光一瞬间射向了廖浮。 “你是说我连自己的亲人都认不出来吗?”随后,尹鹏赋收回了目光。 他看着手中的照片,郑重地将它放进怀里。 “如果这事是假的,我会让欺骗我的人付出代价。”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廖浮却从其中听出了大海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 廖浮没再多言,带着满心疑虑退出了房间,其实他更想问的是: 【义父您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阿姐,难道不曾怀疑过也许她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但廖浮不敢问出口,他可以预想到一旦自己表露出半点这方面的意思,等待他的绝不是尹鹏赋的无动于衷。 尹鹏赋独自坐在黑暗中,脑海中回忆起昔日尹家热闹的场面。 大哥大嫂不停地给他夹菜,大嫂一直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太瘦了,得多吃点,把身子养得壮实点才能说个好媳妇。 大哥不善言辞,却会每次在他求学时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一直嘱咐他。 家里有钱,你放心去上学,不要在外面舍不得吃,大哥能挣钱。 侄女小乖则抱着尹鹏赋的大腿,哭着说,不让叔叔走,她舍不得叔叔。 最后还是被大嫂生气得抱走。 回想起这些过往,尹鹏赋的嘴角不自觉地浮起微笑。 但随着记忆中的尹鹏赋踏上求学之路,大哥一家三口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一团光晕之中。 尹鹏赋再看向手中的照片,眼泪一滴滴地淌了下来,打湿了手中照片上女子的面容。 天光破晓,一切的阴暗与过往又被隐藏了起来。 日头照得好亮,晒得人心头暖呼呼的。 单冷霜走在街头上,突然想起了久未见面的侄女,想要见一见她。 要不然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姑姑过于冷酷无情? 这边单凝云在收到廖浮传来的消息后,脑子里一团乱麻。 看到廖浮脸上不加掩饰的恶意笑容,单凝云瞬间惊呼出声,“单冷霜和你们一开始就是一伙的,她是故意让我来下乡送死。” 看到廖浮没有否认,单凝云的心如坠冰窟。 她没有想到从那么早开始,单冷霜就开始算计着她,她们可是唯一的亲人啊。 当年是单冷霜站在单凝云的父亲面前拉住了单凝云的手,承诺今后会好好照顾她,父亲才答应放了谢修远的。 现在单冷霜竟然置自己的死活不顾,她有什么脸面将来去地底下见父亲。 单凝云想到之前有人给她的一封信,原本她对信上的内容抱有迟疑,现在看来那封信说得都是真的。 她的父亲当初也是因为单冷霜给家里惹的祸事才会死。 想到这里,单凝云的眼中射出刻骨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单冷霜,她也不会家破人亡,现在依旧是单家无忧无虑的小小姐。 单凝云看着手里的这封信,突然一把将它攥紧,手上用力地将这封信揉成了纸团。 不管送信人是谁,他提出的合作单凝云答应了。 第180章 侄女 尹鹏赋突然出声:“年兄,我可是给你上演了一出好戏,不知道你该如何谢我呢?” 年浩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尹兄,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帮我就是在帮你,你找我要谢礼还是算了。” “不过,”说到这里,年浩初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一段往事,“我曾在外地出差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位旧人之女。” 尹鹏赋慢慢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神色莫辨地死死盯着年浩初。 年浩初仿佛没有感觉到尹鹏赋的眼神紧盯着他不放,他继续闲话家常般的说道: “说来也瞧,这个女子竟与尹兄有着两三分相似,你说神奇不神奇。”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年浩初感叹着向前走去,像是没注意到身后的尹鹏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尹鹏赋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一把银制长命锁,他的手掌青筋暴起,眼底闪着猩红的血色。 片刻后,尹鹏赋轻合眼眸,再睁开眼后,眼底一片平静。 尹鹏赋突然对着年浩初大笑了出来,笑声爽朗,没有丝毫芥蒂。 “年兄,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你说是么?” 年浩初淡淡回道:“我想,这件事情还是要看尹兄心里头的想法,不是吗?” 尹鹏赋手搭在年浩初的肩膀上,一副交情匪浅的样子。 “我心里头能有什么想法?我心里头的想法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最好了,既然尹兄弟话已至此,我也表示一下我的诚意。” 说着,年浩初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30出头的样子,模样确实与尹鹏赋有五分相似。 尹鹏赋早在年浩初拿出照片时就表情木愣了,他没想到自己苦寻多年未果之人竟然真的还活着。 这些年,尹鹏赋一直选择留在大陆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当年在战乱中走失的女孩,也是他的亲生侄女尹小乖,他大哥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血脉。 尹鹏赋激动地抢过那张照片,他的目光没有看向照片上女子的面容,而是紧紧地盯着女子动作间衣袖滑落,露出的胳膊上的伤疤。 那块伤疤尹鹏赋格外地熟悉,因为正是他当年狠心烙印上去的。 小乖,叔叔真的找到你了。 尹鹏赋将这张照片看了又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子带着几分熟悉的容颜。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亲切之感,这是大哥的女儿,是他活在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侄女。 当初走散时,孩子才五岁,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像,真像,跟大哥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直到年浩初离开,尹鹏赋的眼神都没有从那张照片中抽离出来。 “义父。”廖浮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尹鹏赋。 尹鹏赋:“说。” 廖浮疑惑地问道:“您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的人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寻找阿姐,却从来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现在年浩初却拿这样一张不知真假的照片来哄骗您,您相信他吗?” 说到这里,廖浮有些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尹鹏赋的神色。 尹鹏赋的手一顿,他锐利的目光一瞬间射向了廖浮。 “你是说我连自己的亲人都认不出来吗?”随后,尹鹏赋收回了目光。 他看着手中的照片,郑重地将它放进怀里。 “如果这事是假的,我会让欺骗我的人付出代价。”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廖浮却从其中听出了大海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 廖浮没再多言,带着满心疑虑退出了房间,其实他更想问的是: 【义父您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阿姐,难道不曾怀疑过也许她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但廖浮不敢问出口,他可以预想到一旦自己表露出半点这方面的意思,等待他的绝不是尹鹏赋的无动于衷。 尹鹏赋独自坐在黑暗中,脑海中回忆起昔日尹家热闹的场面。 大哥大嫂不停地给他夹菜,大嫂一直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太瘦了,得多吃点,把身子养得壮实点才能说个好媳妇。 大哥不善言辞,却会每次在他求学时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一直嘱咐他。 家里有钱,你放心去上学,不要在外面舍不得吃,大哥能挣钱。 侄女小乖则抱着尹鹏赋的大腿,哭着说,不让叔叔走,她舍不得叔叔。 最后还是被大嫂生气得抱走。 回想起这些过往,尹鹏赋的嘴角不自觉地浮起微笑。 但随着记忆中的尹鹏赋踏上求学之路,大哥一家三口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一团光晕之中。 尹鹏赋再看向手中的照片,眼泪一滴滴地淌了下来,打湿了手中照片上女子的面容。 天光破晓,一切的阴暗与过往又被隐藏了起来。 日头照得好亮,晒得人心头暖呼呼的。 单冷霜走在街头上,突然想起了久未见面的侄女,想要见一见她。 要不然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姑姑过于冷酷无情? 这边单凝云在收到廖浮传来的消息后,脑子里一团乱麻。 看到廖浮脸上不加掩饰的恶意笑容,单凝云瞬间惊呼出声,“单冷霜和你们一开始就是一伙的,她是故意让我来下乡送死。” 看到廖浮没有否认,单凝云的心如坠冰窟。 她没有想到从那么早开始,单冷霜就开始算计着她,她们可是唯一的亲人啊。 当年是单冷霜站在单凝云的父亲面前拉住了单凝云的手,承诺今后会好好照顾她,父亲才答应放了谢修远的。 现在单冷霜竟然置自己的死活不顾,她有什么脸面将来去地底下见父亲。 单凝云想到之前有人给她的一封信,原本她对信上的内容抱有迟疑,现在看来那封信说得都是真的。 她的父亲当初也是因为单冷霜给家里惹的祸事才会死。 想到这里,单凝云的眼中射出刻骨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单冷霜,她也不会家破人亡,现在依旧是单家无忧无虑的小小姐。 单凝云看着手里的这封信,突然一把将它攥紧,手上用力地将这封信揉成了纸团。 不管送信人是谁,他提出的合作单凝云答应了。 第181章 好戏 “老大,单凝云答应了咱们的条件。真没想到这对姑侄是一个比一个心狠。” 阿飞有些咂舌,这些女人对自己的亲人都能这么心狠。 不期然地,阿飞猛地想起了徐丽芳,他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谢星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飞,还是将话题岔了开来。 “既然单凝云已经答应了咱们的合作,我自然要送她们姑侄俩一份大礼。想必尹鹏赋已经收到了年叔的那份礼物。阿飞,我们也得加把劲了。” 阿飞此刻顾不得多想,他只能将徐丽芳的事情短暂推在脑后。 现在眼前最关键的还是这边的事情。 “老大,我知道了。”阿飞应下后,转身去了县城。 谢星洲看着阿飞离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凝云同志,你来了。” 汪光耀喜笑颜开地站了起来,他连忙给单凝云拉开椅子,殷勤地让人坐下。 “凝云同志,快喝水。” 汪光耀又乱忙着倒了一杯水,险些把自己烫到。 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让单凝云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傻子还没有怀疑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这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汪光耀,会把这块叼在嘴里的肉放飞了呢。 “凝云同志,之前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有个毛病,一喝醉就容易做些糊涂事来,上次我没有冒犯到你。” 汪光耀脸红彤彤的,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尽管如此,他的手却还是悄悄搭在了单凝云的胳膊上。 单凝云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接着马上换上羞怯的表情,眼神中还带着两分羞涩。 而这一幕恰巧被方糖收在眼底。 她满脸愤愤地离开了门口,嘴上骂着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不甘与委屈。 汪光耀也注意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光是从脚步声中他就能分辨出来那人是方糖。 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收了回来,神情也不自然极了。 单凝云自然理解为了这是怕被人发现。 她开口就是似怒非怒,“亏人家还一直惦念着你,等你来寻我,谁承想你个冤家竟把我给忘了。” 边说着,单凝云还丢过来两个哀怨的眼神。 这表情做得属实到位,若是旁人看了还指不定怎么心疼这个女孩呢。 汪光耀却是被吓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赶紧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又干咳了两声,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掐着嗓子温柔道:“凝云,那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单凝云轻咬下唇,似是难以启齿。 汪光耀反而来了好奇心,“凝云,有什么事情你只管与我说,我们都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在汪光耀的劝阻下,单凝云终于开口。 “我有一个姑姑,她从京城来看我,结果却被一个小混混纠缠上了。光耀哥哥,那个小混混以前一直想追求我姑姑,没想到我姑姑结婚这么多年后他还是没有放弃那个想法。” “光耀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两个弱女子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光耀气愤地站了起来,愤怒地在屋子里咆哮。 “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凝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欺负咱们姑姑的那个混蛋。” 单凝云目送着汪光耀出门后,难掩嘴角恶意的微笑。 而这笑容又被方糖尽收眼底,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汪光耀这边出门后,带着几个人大张旗鼓地走在街上,明明就几个人,还是整出了很大的动静。 街边买菜回来的两个大娘站在一边聊起了闲话。 “看着这帮二愣子,不知道这次又是去抓谁?” “管他是谁,跟咱小老百姓无关,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汪光耀不知道身后众人的讨论,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他表面上装作心急如焚,实际上特意绕了个大圈子才慢悠悠地来到尹鹏赋临时落脚的地方——徐家老宅。 而此时,汪光耀的身后也聚集了一大帮看热闹的小老百姓。 汪光耀一脚踹开了经久失修的大门,带着他身后的几个小年轻一下子冲了进来。 恰巧此时尹鹏赋正凑在单冷霜耳边轻声哄人。 汪光耀一进门看到这一幕就大喝一声,“你这个流氓,放开她。” 一边喊着,汪光耀带着人冲了上去。 身后的小年轻猛虎出山般地跃了起来,一把将尹鹏赋按住。 尹鹏赋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听到他们给自己安排的罪名,神情莫名。 但此刻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候,他一番思考后放弃了抵抗。 廖浮下意识地要掏出别在身后的枪,尹鹏赋立马使了一个眼神,廖浮只得将枪收回。 没有人注意到汪光耀紧绷的身体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汪光耀不由分说地要将尹鹏赋押回了革委会,他边走还边安慰着单冷霜。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让你不再受这个流氓的骚扰。” 说着,汪光耀还上前大力地踹了尹鹏赋一脚,尹鹏赋猝不及防之下跌倒在了地上。 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 汪光耀掩饰住眼底的冷意,这才哪算哪,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人要把欠谢星洲的一一还清。 尹鹏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汪光耀,对方却还在安慰着单冷霜。 态度与对他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边是雷霆暴雨,一边是态度温和。 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分别。 尹鹏赋埋下头,心中发狠:单冷霜,你又一次背叛了我。 很好,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看来,你这样的人还是跟我一起下地狱。 廖浮心急地想要上前,义父却指示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只好收下心中急躁,目送着汪光耀带着一帮人声势浩荡地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房门,廖浮却不经意地看到严子晋正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尹鹏赋被人狼狈地抓走。 单冷霜全程处于懵懵的状态,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汪光耀裹挟着带走。 看着外面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单冷霜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她想要用东西遮住自己的脸,这也是单冷霜最重视的东西——体面。 单冷霜黑着一张脸,听着身后众人传来的污言秽语和恶意揣测,心情前所未有的阴沉。 偏偏这时汪光耀没有一点眼色,总是有意无意地凑上来与单冷霜说话。 第181章 好戏 “老大,单凝云答应了咱们的条件。真没想到这对姑侄是一个比一个心狠。” 阿飞有些咂舌,这些女人对自己的亲人都能这么心狠。 不期然地,阿飞猛地想起了徐丽芳,他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谢星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飞,还是将话题岔了开来。 “既然单凝云已经答应了咱们的合作,我自然要送她们姑侄俩一份大礼。想必尹鹏赋已经收到了年叔的那份礼物。阿飞,我们也得加把劲了。” 阿飞此刻顾不得多想,他只能将徐丽芳的事情短暂推在脑后。 现在眼前最关键的还是这边的事情。 “老大,我知道了。”阿飞应下后,转身去了县城。 谢星洲看着阿飞离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凝云同志,你来了。” 汪光耀喜笑颜开地站了起来,他连忙给单凝云拉开椅子,殷勤地让人坐下。 “凝云同志,快喝水。” 汪光耀又乱忙着倒了一杯水,险些把自己烫到。 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让单凝云放下心来,看来这个傻子还没有怀疑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这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汪光耀,会把这块叼在嘴里的肉放飞了呢。 “凝云同志,之前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有个毛病,一喝醉就容易做些糊涂事来,上次我没有冒犯到你。” 汪光耀脸红彤彤的,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尽管如此,他的手却还是悄悄搭在了单凝云的胳膊上。 单凝云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接着马上换上羞怯的表情,眼神中还带着两分羞涩。 而这一幕恰巧被方糖收在眼底。 她满脸愤愤地离开了门口,嘴上骂着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不甘与委屈。 汪光耀也注意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光是从脚步声中他就能分辨出来那人是方糖。 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收了回来,神情也不自然极了。 单凝云自然理解为了这是怕被人发现。 她开口就是似怒非怒,“亏人家还一直惦念着你,等你来寻我,谁承想你个冤家竟把我给忘了。” 边说着,单凝云还丢过来两个哀怨的眼神。 这表情做得属实到位,若是旁人看了还指不定怎么心疼这个女孩呢。 汪光耀却是被吓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赶紧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又干咳了两声,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掐着嗓子温柔道:“凝云,那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单凝云轻咬下唇,似是难以启齿。 汪光耀反而来了好奇心,“凝云,有什么事情你只管与我说,我们都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在汪光耀的劝阻下,单凝云终于开口。 “我有一个姑姑,她从京城来看我,结果却被一个小混混纠缠上了。光耀哥哥,那个小混混以前一直想追求我姑姑,没想到我姑姑结婚这么多年后他还是没有放弃那个想法。” “光耀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两个弱女子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光耀气愤地站了起来,愤怒地在屋子里咆哮。 “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凝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欺负咱们姑姑的那个混蛋。” 单凝云目送着汪光耀出门后,难掩嘴角恶意的微笑。 而这笑容又被方糖尽收眼底,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汪光耀这边出门后,带着几个人大张旗鼓地走在街上,明明就几个人,还是整出了很大的动静。 街边买菜回来的两个大娘站在一边聊起了闲话。 “看着这帮二愣子,不知道这次又是去抓谁?” “管他是谁,跟咱小老百姓无关,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汪光耀不知道身后众人的讨论,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他表面上装作心急如焚,实际上特意绕了个大圈子才慢悠悠地来到尹鹏赋临时落脚的地方——徐家老宅。 而此时,汪光耀的身后也聚集了一大帮看热闹的小老百姓。 汪光耀一脚踹开了经久失修的大门,带着他身后的几个小年轻一下子冲了进来。 恰巧此时尹鹏赋正凑在单冷霜耳边轻声哄人。 汪光耀一进门看到这一幕就大喝一声,“你这个流氓,放开她。” 一边喊着,汪光耀带着人冲了上去。 身后的小年轻猛虎出山般地跃了起来,一把将尹鹏赋按住。 尹鹏赋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听到他们给自己安排的罪名,神情莫名。 但此刻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候,他一番思考后放弃了抵抗。 廖浮下意识地要掏出别在身后的枪,尹鹏赋立马使了一个眼神,廖浮只得将枪收回。 没有人注意到汪光耀紧绷的身体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汪光耀不由分说地要将尹鹏赋押回了革委会,他边走还边安慰着单冷霜。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让你不再受这个流氓的骚扰。” 说着,汪光耀还上前大力地踹了尹鹏赋一脚,尹鹏赋猝不及防之下跌倒在了地上。 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 汪光耀掩饰住眼底的冷意,这才哪算哪,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人要把欠谢星洲的一一还清。 尹鹏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汪光耀,对方却还在安慰着单冷霜。 态度与对他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边是雷霆暴雨,一边是态度温和。 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分别。 尹鹏赋埋下头,心中发狠:单冷霜,你又一次背叛了我。 很好,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看来,你这样的人还是跟我一起下地狱。 廖浮心急地想要上前,义父却指示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只好收下心中急躁,目送着汪光耀带着一帮人声势浩荡地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房门,廖浮却不经意地看到严子晋正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尹鹏赋被人狼狈地抓走。 单冷霜全程处于懵懵的状态,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汪光耀裹挟着带走。 看着外面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单冷霜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她想要用东西遮住自己的脸,这也是单冷霜最重视的东西——体面。 单冷霜黑着一张脸,听着身后众人传来的污言秽语和恶意揣测,心情前所未有的阴沉。 偏偏这时汪光耀没有一点眼色,总是有意无意地凑上来与单冷霜说话。 第182章 审讯 等回到革委会,汪光耀直接让人将尹鹏赋关了起来。 然后殷勤地领着单冷霜去见单凝云。 “凝云同志,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你可不知道我刚刚一进门就看到那个流氓在对姑姑动手动脚,幸好我及时制止,要不然还不知道那王八蛋会做出什么混账事。” 汪光耀一回来就急着表功,神情充满兴奋。 方糖一直在注视着这边的动静,暗骂一声大傻子,还是不放心地悄悄在一旁偷看。 “姑姑,好久不见。” 单凝云站起身来,神情镇定自若的向单冷霜打招呼,谁也不知道她藏在衣袖里的手已经兴奋地微微发颤。 这么些年,单凝云一直生活在单冷霜的阴霾下,仰仗他人鼻息生活。 单冷霜让单凝云干什么,单凝云从来不敢拒绝。 可现在,姑姑,你看到了吗? 你一直看不起的侄女也能冲你竖起爪牙了。 单冷霜打量了单凝云半天,突然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真是出息了。” 这一声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汪光耀好像没有听到姑侄俩话中的机锋,他正在忙活着倒茶,掂起水壶后惊讶地“咦”了一声。 “没水了,我出去打个水。凝云同志,你在这里陪姑姑。” 说着,汪光耀转身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了姑侄俩。 一出门后,汪光耀立马躲到了窗后面,而那里早已经躲了一个人。 方糖看到是他,惊讶地跳了起来。 汪光耀一把捂住她的嘴,竖起了一根手指,“嘘”。 看到对方安静了下来,汪光耀拉着对方躲在窗户下面继续偷听。 方糖看着近在咫尺的认真面庞,内心突然激烈地跳动起来,她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红苹果,还涌动着浇不散的热意。 这边屋内的二人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讲话。 单凝云得意地笑着,她如愿以偿地在单冷霜的脸上看到了失意。 “怎么,在担心你的情郎?还是担心我那好姑父?” 单冷霜冷冰冰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单凝云突然俯身凑近单冷霜的耳边,“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 “单凝云,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不要忘了当初是我救得你,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单冷霜口吻中都透露出两分施恩的语气。 而这使单凝云的心更加冷硬了,她换上几分嘲弄的语气,“要不是当初父亲把单家的全部财产交给你,你又怎么会同意带着我这个拖油瓶。” 看到单冷霜惊愕的样子,单凝云更加确定了此事的真实性,更是对那封信上的所说全部信奉无疑。 汪光耀听到这里,他满意地笑了。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他一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还在搂着方糖,两个人的姿势暧昧。 赶忙收回了手,手还不自然地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汪光耀有些慌张地看向方糖,对方的脸滚烫至极。 方糖抬起头来,一把推开汪光耀,捂着脸跑远了。 这难道是生病了? 汪光耀将此事暂搁脑后,提起水壶走了过去。 单凝云紧紧咬着牙齿,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单冷霜。 单冷霜到底经历比单凝云多,她立马意识到这里面怕是有误会的地方,刚想要开口询问,汪光耀便走了进来。 “水打来了,姑姑久等了,我来给你泡茶。” 有外人在,单冷霜只能之后再找寻时机询问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尹鹏赋弄出来。 他可掌握了我们太多人秘密,决不能让他落入别人之手。 此时,尹鹏赋正在接受别人的问询。 审讯他的人是革委会有名的墙头草,孔振国还在位的时候就爱捧对方的臭脚,与汪光耀竞争第一狗腿子的位置。 现在汪光耀上位了,他又立马放下身段倒向了汪光耀这边,唯汪光耀的命令马首是瞻。 “汪主任交代过了,眼前这人得罪了人,大家审讯的时候不要留情。” 其言下之意,就是可以拿出点硬手段。 尹鹏赋听了这话,没有半点反应,他已经明白自己今天不吃点苦头怕是别想出去。 果不其然,尽管他已经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人提出的问题,可一旦有任何一点不满,那些人就会拳脚相加。 就是没刺都能找出刺来。 尹鹏赋咽下溢出嘴角的痛苦呻吟,抬头看着审讯室里晃眼的灯光,他的思绪有些模糊。 单冷霜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人,热烈、开朗,她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尹鹏赋黑暗的人生。 在此之前,尹鹏赋一致认为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就是像他大嫂一样温柔贤惠,勤劳本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上还存在这样的女人,多么美好,多么想让人占有。 可对方并不喜欢他,甚至瞧不起他,任由身边的人嘲笑他是垃圾,是粪土,竟然还敢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她们肆意地大声嘲笑着尹鹏赋,联合身边的同学一起孤立他。 这些人大冬天在他被子上泼冷水,在他的饭汤里放虫子,在他的书本上涂满污言秽语,甚至有人逼他跪下来用脸擦干净对方的皮鞋。 一共是二十二人,尹鹏赋记得清清楚楚,这里面有二十一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单冷霜。 “行了,不能再打了,再继续下去就要出事了。” 眼看着尹鹏赋意识模糊,为首的人赶紧叫停。 他走到汪光耀身边,立马点头哈腰。 “汪主任,您看这种程度还行吗?” 汪光耀给了对方一个赞许的眼神,对方立马兴奋起来,张罗着让弟兄们将尹鹏赋抬走。 汪光耀冷眼漠视着对方遍体鳞伤的离开,突然想到十年前谢家惨案的那个夜晚。 他和阿飞从孤儿院偷偷溜出来打算陪谢星洲过生日,赶到谢家后却从门缝里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将小谢星洲踩在脚下,他脚下用力,狠狠碾压着少年的脊骨。 而谢星洲自始至终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 汪光耀拦住阿飞,紧紧地用手捂住他的嘴,自己也早已泪眼模糊。 尹鹏赋,这才哪到哪? 我先收取一点小利息,你欠老大的那一脚得拿自己的命来还。 【小剧场:方糖回到办公室后,却意外地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包退烧药。 这是哪来的?方糖有些疑惑。 办公室的老大姐关切地问:“小方,你生病了吗?怎么桌子上有一包药。” 方糖看着这药,突然想起那个捂住她嘴的傻子,脸上泛起一抹傻乎乎的笑。 老大姐看着方糖嘴角飘忽的笑意,下了决断:这孩子就是生病了,害了相思病,人也跟着傻咯!】 第182章 审讯 等回到革委会,汪光耀直接让人将尹鹏赋关了起来。 然后殷勤地领着单冷霜去见单凝云。 “凝云同志,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你可不知道我刚刚一进门就看到那个流氓在对姑姑动手动脚,幸好我及时制止,要不然还不知道那王八蛋会做出什么混账事。” 汪光耀一回来就急着表功,神情充满兴奋。 方糖一直在注视着这边的动静,暗骂一声大傻子,还是不放心地悄悄在一旁偷看。 “姑姑,好久不见。” 单凝云站起身来,神情镇定自若的向单冷霜打招呼,谁也不知道她藏在衣袖里的手已经兴奋地微微发颤。 这么些年,单凝云一直生活在单冷霜的阴霾下,仰仗他人鼻息生活。 单冷霜让单凝云干什么,单凝云从来不敢拒绝。 可现在,姑姑,你看到了吗? 你一直看不起的侄女也能冲你竖起爪牙了。 单冷霜打量了单凝云半天,突然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真是出息了。” 这一声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汪光耀好像没有听到姑侄俩话中的机锋,他正在忙活着倒茶,掂起水壶后惊讶地“咦”了一声。 “没水了,我出去打个水。凝云同志,你在这里陪姑姑。” 说着,汪光耀转身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了姑侄俩。 一出门后,汪光耀立马躲到了窗后面,而那里早已经躲了一个人。 方糖看到是他,惊讶地跳了起来。 汪光耀一把捂住她的嘴,竖起了一根手指,“嘘”。 看到对方安静了下来,汪光耀拉着对方躲在窗户下面继续偷听。 方糖看着近在咫尺的认真面庞,内心突然激烈地跳动起来,她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红苹果,还涌动着浇不散的热意。 这边屋内的二人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讲话。 单凝云得意地笑着,她如愿以偿地在单冷霜的脸上看到了失意。 “怎么,在担心你的情郎?还是担心我那好姑父?” 单冷霜冷冰冰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单凝云突然俯身凑近单冷霜的耳边,“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 “单凝云,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不要忘了当初是我救得你,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单冷霜口吻中都透露出两分施恩的语气。 而这使单凝云的心更加冷硬了,她换上几分嘲弄的语气,“要不是当初父亲把单家的全部财产交给你,你又怎么会同意带着我这个拖油瓶。” 看到单冷霜惊愕的样子,单凝云更加确定了此事的真实性,更是对那封信上的所说全部信奉无疑。 汪光耀听到这里,他满意地笑了。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他一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还在搂着方糖,两个人的姿势暧昧。 赶忙收回了手,手还不自然地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汪光耀有些慌张地看向方糖,对方的脸滚烫至极。 方糖抬起头来,一把推开汪光耀,捂着脸跑远了。 这难道是生病了? 汪光耀将此事暂搁脑后,提起水壶走了过去。 单凝云紧紧咬着牙齿,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单冷霜。 单冷霜到底经历比单凝云多,她立马意识到这里面怕是有误会的地方,刚想要开口询问,汪光耀便走了进来。 “水打来了,姑姑久等了,我来给你泡茶。” 有外人在,单冷霜只能之后再找寻时机询问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尹鹏赋弄出来。 他可掌握了我们太多人秘密,决不能让他落入别人之手。 此时,尹鹏赋正在接受别人的问询。 审讯他的人是革委会有名的墙头草,孔振国还在位的时候就爱捧对方的臭脚,与汪光耀竞争第一狗腿子的位置。 现在汪光耀上位了,他又立马放下身段倒向了汪光耀这边,唯汪光耀的命令马首是瞻。 “汪主任交代过了,眼前这人得罪了人,大家审讯的时候不要留情。” 其言下之意,就是可以拿出点硬手段。 尹鹏赋听了这话,没有半点反应,他已经明白自己今天不吃点苦头怕是别想出去。 果不其然,尽管他已经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人提出的问题,可一旦有任何一点不满,那些人就会拳脚相加。 就是没刺都能找出刺来。 尹鹏赋咽下溢出嘴角的痛苦呻吟,抬头看着审讯室里晃眼的灯光,他的思绪有些模糊。 单冷霜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人,热烈、开朗,她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尹鹏赋黑暗的人生。 在此之前,尹鹏赋一致认为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就是像他大嫂一样温柔贤惠,勤劳本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上还存在这样的女人,多么美好,多么想让人占有。 可对方并不喜欢他,甚至瞧不起他,任由身边的人嘲笑他是垃圾,是粪土,竟然还敢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她们肆意地大声嘲笑着尹鹏赋,联合身边的同学一起孤立他。 这些人大冬天在他被子上泼冷水,在他的饭汤里放虫子,在他的书本上涂满污言秽语,甚至有人逼他跪下来用脸擦干净对方的皮鞋。 一共是二十二人,尹鹏赋记得清清楚楚,这里面有二十一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单冷霜。 “行了,不能再打了,再继续下去就要出事了。” 眼看着尹鹏赋意识模糊,为首的人赶紧叫停。 他走到汪光耀身边,立马点头哈腰。 “汪主任,您看这种程度还行吗?” 汪光耀给了对方一个赞许的眼神,对方立马兴奋起来,张罗着让弟兄们将尹鹏赋抬走。 汪光耀冷眼漠视着对方遍体鳞伤的离开,突然想到十年前谢家惨案的那个夜晚。 他和阿飞从孤儿院偷偷溜出来打算陪谢星洲过生日,赶到谢家后却从门缝里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将小谢星洲踩在脚下,他脚下用力,狠狠碾压着少年的脊骨。 而谢星洲自始至终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 汪光耀拦住阿飞,紧紧地用手捂住他的嘴,自己也早已泪眼模糊。 尹鹏赋,这才哪到哪? 我先收取一点小利息,你欠老大的那一脚得拿自己的命来还。 【小剧场:方糖回到办公室后,却意外地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包退烧药。 这是哪来的?方糖有些疑惑。 办公室的老大姐关切地问:“小方,你生病了吗?怎么桌子上有一包药。” 方糖看着这药,突然想起那个捂住她嘴的傻子,脸上泛起一抹傻乎乎的笑。 老大姐看着方糖嘴角飘忽的笑意,下了决断:这孩子就是生病了,害了相思病,人也跟着傻咯!】 第183章 会面 尹鹏赋睁开眼后,就看到廖浮通红的眼眶。 他挥手拒绝了廖浮的搀扶,自己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廖浮双眼彤红地看着尹鹏赋,咬牙切齿道:“义父,那帮王八蛋竟然敢这样对您。我今晚就让我们的人解决了他们。” 尹鹏赋摇摇头,“不要冲动,现在还不到动用他们的时候。倒是我们之前安插在向阳县的钉子可以先动一动了。” “通知下去,明晚开始行动。” 廖浮憋屈地应下,只是心中却闷着一口郁气。 “义父,我今天在门口围观的一众人中发现了严子晋,您说今天这事情会不会是严子晋和单冷霜两个人联手的,单冷霜那女人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举报您?” 尹鹏赋倒不觉得是二人联手,也不认同廖浮认为单冷霜胆子小的看法。 不过,那二人对他都有了异心是真。 尹鹏赋想到自己留有的后手,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方县长在孙正业的引荐下见了一个人。 “老孙,你说的那人可信吗?” 孙正业面对方县长的将信将疑,用自己多年的信誉打包票,“老方,这世上如果有一人值得我这么去信任的话,也只能是他了。” 这一刻,方县长还是相信自己多年来对孙正业的了解,对方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只是希望,对方确实配得上孙正业的这份信任。 他们实在是负担不起信错了人的代价。 方县长在孙正业的陪同下来到了一处宅子,在孙正业的示意下,方县长叩响了大门。 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的动静。 方县长满怀期待地抬头,当场愣在原地。 对方则看着孙正业惊讶的喊道:“干爹?” “小妹?” 二人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方县长看着这对父女,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小妹挠了挠头,尴尬地请方县长进屋商谈,“您要找的人在屋里面等您呢?” 孙正业则拉住杨小妹想要逃脱的念头,开始刨根问底起来。 直到方县长走进屋里,他还是能听到孙正业那审问犯人的语气。 “小妹,你怎么在这?出来玩之前有没有和家里打过招呼?这咋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了?” 只问得杨小妹冷汗涔涔。 方县长摇头失笑,这个老孙还真把自己当成老丈人了。 心里有些紧绷的情绪经过刚刚那个小插曲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走进里屋,那里有一个背影伫立良久。 年轻的背影转过身来,正是谢星洲。 而方县长在看到谢星洲的第一眼,就知道为什么孙正业敢给他打那样的包票了。 眼前这人跟年轻的谢修远长得格外相像,恐怕就是谢修远还活着的唯一的孩子。 方县长感慨颇多,当年他也曾与谢修远有过几面之缘,那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最终却落得如此寂寥的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谢星洲先开口招呼,“方县长,是我托孙厂长引荐您的。我知道你们一直要找到那张图纸在哪?” 谢星洲一开口就是一个王炸,炸得方县长神魂俱散。 他们那么多人多年来都想得到的那张图纸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现在眼前这个青年却说他知道。 方县长有些不可置信,嘴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你要是真的知道,那些人当初是不会放过你的。” 谢星洲有些嘲讽地笑了,是啊,他当初要是真的知道,恐怕也活不过现在了。 他难道还要感谢谢修远对他的最后那点善心吗? 方县长满眼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他突然意识到孙正业怕是看错了谢星洲。 谢星洲并不是他的父亲,他们的生活轨迹没有半点重合。 谢修远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生活环境中,所有想要的他都不缺,家人的支持与陪伴和无限的爱意使他反而能坚定自己心中所求。 而谢星洲则完全不一样,他的成长背景注定了少年老成的性格,也培育了性格中黑暗的一面。 若不是爷爷的陪伴和杨小妹的突然出现,谢星洲也许会变成一个更大的恶人。 脱离了故人之人的这层滤镜,方县长反而能更加理智地看待谢星洲这个人。 所以他没有激动地问那张图在哪里? 反而冷静地说道:“你绕这么大弯子找我来是有什么目的?” 谢星洲没感到惊讶,方县长能一个人明哲保身这么多年就注定了他不是会被一些小情左右的人。 他直言道:“方县长,我们谈个合作。” 这一聊,就是许久。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段时间聊了些什么?只是等二人出来时,方县长满脸复杂地走在前头,心里感叹着后生可畏。 谢星洲站在原地远远地目送方县长离去。 那边的杨小妹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般的盘问后,衰嗒嗒地垂下了头。 好不容易送走了不放心的孙正业,一扭头就是谢星洲看好戏的眼神。 杨小妹气鼓鼓地走上前去。 “刚刚孙厂长不放心地在叮嘱些什么?”谢星洲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只一句话就让杨小妹的俏脸变红。 她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一跺脚,跑回屋里去了。 看到杨小妹这样,谢星洲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晴朗起来,他也连大迈步凑了上去。 阿飞和汪光耀两人一直在角落里蹲着。 这么老半天了,愣是没人发现他俩。 阿飞:“唉,光耀你说小嫂子跑什么?” 汪光耀也一脸迷茫,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阿飞面前装深沉,“女人心,海底针,还是不要轻易揣测她们心中在想什么。你看就连老大这么聪明的人还是猜不透。” 阿飞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突然他凑上前去一脸坏笑地问道:“那你能猜出方糖姐心里在想什么吗?” 汪光耀猛地跳了起来,这怎么还提到方糖了,跟方糖有什么关系? 阿飞也不多解释,背着手溜达着走了。 只留下汪光耀还在身后大声询问,“你个死阿飞,学坏了,你是从哪里知道方糖的?” 阿飞无所谓地摆摆手,很有高人的派头,“佛曰:不可说。” “喂,我真的不喜欢方糖,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 只是这语气怎么听也透露着一股子敷衍之意。 二人最后的这两句简直是喊出来的,正在屋里谈情说爱的杨小妹一下子竖起了机灵的耳朵。 片刻后,她扭过头眼神亮晶晶地对着谢星洲说:“我知道了,光耀喜欢方糖,两人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小剧场:杨小妹和方媛二人正在讨论怎么编头发才好看,方媛一直兴致勃勃地照着镜子。 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美。 一旁的杨小妹实在按耐不住八卦之魂,她凑在方媛耳旁一顿顿叭叭叭。 “什么?”方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竟然会有人喜欢方糖那个讨厌鬼?还为了她茶饭不思。” 很快,等方糖回到家来就看到她的父母翘首以盼地等着她回来。 方糖妈妈拉着她的手,朝她身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人,一脸失望地对着丈夫摇了摇头。 方糖疑惑:“妈,你在干啥呢?” 方妈妈拉着女儿坐下,嗔怪道:“糖糖,你就别瞒着爸妈了,听说你们单位有个小伙子为了你自愿入赘咱们家。你这孩子可千万别玩弄人家的感情,赶紧把人带回来。” “啊。”】 第183章 会面 尹鹏赋睁开眼后,就看到廖浮通红的眼眶。 他挥手拒绝了廖浮的搀扶,自己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廖浮双眼彤红地看着尹鹏赋,咬牙切齿道:“义父,那帮王八蛋竟然敢这样对您。我今晚就让我们的人解决了他们。” 尹鹏赋摇摇头,“不要冲动,现在还不到动用他们的时候。倒是我们之前安插在向阳县的钉子可以先动一动了。” “通知下去,明晚开始行动。” 廖浮憋屈地应下,只是心中却闷着一口郁气。 “义父,我今天在门口围观的一众人中发现了严子晋,您说今天这事情会不会是严子晋和单冷霜两个人联手的,单冷霜那女人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举报您?” 尹鹏赋倒不觉得是二人联手,也不认同廖浮认为单冷霜胆子小的看法。 不过,那二人对他都有了异心是真。 尹鹏赋想到自己留有的后手,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方县长在孙正业的引荐下见了一个人。 “老孙,你说的那人可信吗?” 孙正业面对方县长的将信将疑,用自己多年的信誉打包票,“老方,这世上如果有一人值得我这么去信任的话,也只能是他了。” 这一刻,方县长还是相信自己多年来对孙正业的了解,对方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只是希望,对方确实配得上孙正业的这份信任。 他们实在是负担不起信错了人的代价。 方县长在孙正业的陪同下来到了一处宅子,在孙正业的示意下,方县长叩响了大门。 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的动静。 方县长满怀期待地抬头,当场愣在原地。 对方则看着孙正业惊讶的喊道:“干爹?” “小妹?” 二人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方县长看着这对父女,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小妹挠了挠头,尴尬地请方县长进屋商谈,“您要找的人在屋里面等您呢?” 孙正业则拉住杨小妹想要逃脱的念头,开始刨根问底起来。 直到方县长走进屋里,他还是能听到孙正业那审问犯人的语气。 “小妹,你怎么在这?出来玩之前有没有和家里打过招呼?这咋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了?” 只问得杨小妹冷汗涔涔。 方县长摇头失笑,这个老孙还真把自己当成老丈人了。 心里有些紧绷的情绪经过刚刚那个小插曲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走进里屋,那里有一个背影伫立良久。 年轻的背影转过身来,正是谢星洲。 而方县长在看到谢星洲的第一眼,就知道为什么孙正业敢给他打那样的包票了。 眼前这人跟年轻的谢修远长得格外相像,恐怕就是谢修远还活着的唯一的孩子。 方县长感慨颇多,当年他也曾与谢修远有过几面之缘,那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最终却落得如此寂寥的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谢星洲先开口招呼,“方县长,是我托孙厂长引荐您的。我知道你们一直要找到那张图纸在哪?” 谢星洲一开口就是一个王炸,炸得方县长神魂俱散。 他们那么多人多年来都想得到的那张图纸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现在眼前这个青年却说他知道。 方县长有些不可置信,嘴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你要是真的知道,那些人当初是不会放过你的。” 谢星洲有些嘲讽地笑了,是啊,他当初要是真的知道,恐怕也活不过现在了。 他难道还要感谢谢修远对他的最后那点善心吗? 方县长满眼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他突然意识到孙正业怕是看错了谢星洲。 谢星洲并不是他的父亲,他们的生活轨迹没有半点重合。 谢修远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生活环境中,所有想要的他都不缺,家人的支持与陪伴和无限的爱意使他反而能坚定自己心中所求。 而谢星洲则完全不一样,他的成长背景注定了少年老成的性格,也培育了性格中黑暗的一面。 若不是爷爷的陪伴和杨小妹的突然出现,谢星洲也许会变成一个更大的恶人。 脱离了故人之人的这层滤镜,方县长反而能更加理智地看待谢星洲这个人。 所以他没有激动地问那张图在哪里? 反而冷静地说道:“你绕这么大弯子找我来是有什么目的?” 谢星洲没感到惊讶,方县长能一个人明哲保身这么多年就注定了他不是会被一些小情左右的人。 他直言道:“方县长,我们谈个合作。” 这一聊,就是许久。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段时间聊了些什么?只是等二人出来时,方县长满脸复杂地走在前头,心里感叹着后生可畏。 谢星洲站在原地远远地目送方县长离去。 那边的杨小妹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般的盘问后,衰嗒嗒地垂下了头。 好不容易送走了不放心的孙正业,一扭头就是谢星洲看好戏的眼神。 杨小妹气鼓鼓地走上前去。 “刚刚孙厂长不放心地在叮嘱些什么?”谢星洲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只一句话就让杨小妹的俏脸变红。 她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一跺脚,跑回屋里去了。 看到杨小妹这样,谢星洲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晴朗起来,他也连大迈步凑了上去。 阿飞和汪光耀两人一直在角落里蹲着。 这么老半天了,愣是没人发现他俩。 阿飞:“唉,光耀你说小嫂子跑什么?” 汪光耀也一脸迷茫,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阿飞面前装深沉,“女人心,海底针,还是不要轻易揣测她们心中在想什么。你看就连老大这么聪明的人还是猜不透。” 阿飞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突然他凑上前去一脸坏笑地问道:“那你能猜出方糖姐心里在想什么吗?” 汪光耀猛地跳了起来,这怎么还提到方糖了,跟方糖有什么关系? 阿飞也不多解释,背着手溜达着走了。 只留下汪光耀还在身后大声询问,“你个死阿飞,学坏了,你是从哪里知道方糖的?” 阿飞无所谓地摆摆手,很有高人的派头,“佛曰:不可说。” “喂,我真的不喜欢方糖,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 只是这语气怎么听也透露着一股子敷衍之意。 二人最后的这两句简直是喊出来的,正在屋里谈情说爱的杨小妹一下子竖起了机灵的耳朵。 片刻后,她扭过头眼神亮晶晶地对着谢星洲说:“我知道了,光耀喜欢方糖,两人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小剧场:杨小妹和方媛二人正在讨论怎么编头发才好看,方媛一直兴致勃勃地照着镜子。 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美。 一旁的杨小妹实在按耐不住八卦之魂,她凑在方媛耳旁一顿顿叭叭叭。 “什么?”方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竟然会有人喜欢方糖那个讨厌鬼?还为了她茶饭不思。” 很快,等方糖回到家来就看到她的父母翘首以盼地等着她回来。 方糖妈妈拉着她的手,朝她身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人,一脸失望地对着丈夫摇了摇头。 方糖疑惑:“妈,你在干啥呢?” 方妈妈拉着女儿坐下,嗔怪道:“糖糖,你就别瞒着爸妈了,听说你们单位有个小伙子为了你自愿入赘咱们家。你这孩子可千万别玩弄人家的感情,赶紧把人带回来。” “啊。”】 第184章 行动 方县长回去后就收到了董秘书传来的消息,那份名单上的小鱼小虾开始动了。 “动了好,就怕他们不动。” 方县长眼眸漆黑,眸底迅速掠过一抹慎重。 但愿一切顺利。 “义父,我们就在今晚行动吗?” 廖浮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清楚那些钉子能不能阻拦住公安们的视线。 万一暴露,此刻就他们二人,很容易陷入包围无法逃脱。 尹鹏赋俯身贴在廖浮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廖浮惊愕地抬起头来。 “这怎么行?义父。” 他还想说些什么,尹鹏赋却起身离开了,廖浮只能无奈地跟上。 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不会听义父的。 尹鹏赋和严子晋以及单冷霜三人在谢家老宅处会合,这个地方对他们三人都有着非常的意义。 三个人各怀鬼胎,彼此之间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严子晋这次没有耍花招,而是领着他们来到了谢修远真正的墓前。 单冷霜惊呼道:“修远哥哥的墓就在那座坟的旁边?” 真坟就在上次严子晋带着他们来的那座假坟旁边,真是印证了灯下黑这句话。 至少单冷霜从来没有过怀疑。 就连尹鹏赋也为这一手惊叹。 单冷霜在谢修远的墓前坐了下来,泪眼模糊地抚摸着那简陋的墓碑。 “修远哥哥,我真的好想你。” 她脸上的神情深情而又眷恋,可是连单冷霜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眉宇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廖浮早就听腻了这一套,他直接上前一把拉开单冷霜,一铁锨下去就将单薄的墓碑推倒。 “不,你不能这样对修远哥哥。” 单冷霜像个疯婆子一样阻拦着廖浮继续行动,严子晋却只嫌这个女人聒噪。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掌劈在了单冷霜的脑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难得的,尹鹏赋也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很快,谢修远的那副棺材就被挖了出来,棺材由上好的檀香木制成,与周围冷寂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尹鹏赋嗤笑一声,为严子晋恶劣的小心思。 他们这种人才最了解彼此的想法。 他想:严子晋替谢修远收尸的时候一定在想,尽管你前半生再荣耀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只有我这个情敌为你收尸。 不过你放心的去,今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慧月。至于这副棺材,就算是我对你最大的祝福。 下辈子投胎可一定要擦亮眼,活在一个好时代。 这些心思不说有八九分,至少五六分确实都是严子心中所想。尽管他恨谢修远,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正的君子。 可对方越是光亮,便衬着他越发不堪。 于是只能往谢修远身上泼上一盆又一盆的脏水,仿佛只有这样,圣人才会被拉下神坛,遭受万人唾弃。 廖浮手中使力,一锤头一锤头地砸向棺椁。 随着他的动静,棺椁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仿佛尘封多年的一段往事即将展现在世人面前。 单冷霜一睁开眼,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不——————” 与此同时,向阳县今晚也在暗潮涌动。 机械厂,一名工人趁着大家都在熟睡中悄悄地爬了起来。 一路上躲着巡逻的保安,溜进了生产车间。 这个生产车间里摆放着数架杨小妹改良好的机床,也是机械厂最宝贵的财富。 这名工人不敢开灯,怕引起巡逻人员的注意。 他趁黑悄悄摸进了机床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剪刀。 “嗯?”好像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还散发着热气。 他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车间灯火大亮,一切都暴露无遗。 这名工人惊愕地抬起头,发现自己面前那人正是孙厂长。 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 没人能来救他了。 孙正业冷着脸喊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身后保卫科的人员全部围了上来。 工人自知他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恶劣,现在被抓个现行,不说自己、家人也会被牵连进来。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狠心拿起手上的大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地扎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四溅。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厂长,求求你,求……求……” 他用手卡住喉咙,从里面涌动出最后的两声,变成了血泡“咕噜,咕噜”的声音,直到彻底断了气。 “唉。”不知是谁长叹了一声。 孙正业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迹,沉重地说道:“将人送到公安局,不要惊动厂里其他人。” 等到人潮退散后,孙正业的手缓缓地抚摸过机床。 他的心理并不好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背叛自己的厂子,背叛自己做人的良心。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只是他想得未免太过天真。 他的家人不仅要饱受亲人逝世之苦,也难逃公安局的层层审查,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被下放。 而在向阳县,这样的案件今晚不止机械厂发现的这一例。 纺织厂的库房差点被人摸进去点了一把火,自来水厂的水里也被人悄悄投了毒,屠宰场的刀具突然之间离奇失踪 这些事情哪一件曝光都会引起群众的恐慌。 幸好在方县长的提前布局下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这些事情也充分引起了大家的警觉。 各大厂的厂长早在第一时间接收到了消息,当时他们的第一反应还是,不可能,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 可今晚发生得一桩桩、一幕幕让这些厂长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厂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些败类和害群之马。 只有食品厂的副厂长吴红梅在暗自得意,只有我们厂一直平安无事,说明我们厂子的人就是思想觉悟比较高。 吴红梅都已经想好回去要向厂长赖光辉建议,这个思想教育课还是不能停,他们应该加大培训的力度与规模。 吴红梅刚抬起头,却发现自家厂长额头上的汗水已经顺着鬓角滑落至下巴,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下滴落了下来。 吴红梅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向那些其他厂子的厂长,却发现他们纷纷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自己。 而赖光辉也在大家的瞩目下,如坐针毡。 甚至连额头的汗都不敢擦一下。 “嘀嗒。” 屋子里一时寂静的只有汗珠滴落的声音。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给赖光辉戴上了手铐将人带走。 而赖光辉在众人的注视下,连头都不敢抬。 这下吴红梅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完了! 赖厂长他糊涂啊,别的厂子只是出些小喽啰,而他们食品厂的最大领导却是汉奸,这事儿传出去,他们食品厂完了。 彻底完了! 第184章 行动 方县长回去后就收到了董秘书传来的消息,那份名单上的小鱼小虾开始动了。 “动了好,就怕他们不动。” 方县长眼眸漆黑,眸底迅速掠过一抹慎重。 但愿一切顺利。 “义父,我们就在今晚行动吗?” 廖浮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清楚那些钉子能不能阻拦住公安们的视线。 万一暴露,此刻就他们二人,很容易陷入包围无法逃脱。 尹鹏赋俯身贴在廖浮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廖浮惊愕地抬起头来。 “这怎么行?义父。” 他还想说些什么,尹鹏赋却起身离开了,廖浮只能无奈地跟上。 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不会听义父的。 尹鹏赋和严子晋以及单冷霜三人在谢家老宅处会合,这个地方对他们三人都有着非常的意义。 三个人各怀鬼胎,彼此之间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严子晋这次没有耍花招,而是领着他们来到了谢修远真正的墓前。 单冷霜惊呼道:“修远哥哥的墓就在那座坟的旁边?” 真坟就在上次严子晋带着他们来的那座假坟旁边,真是印证了灯下黑这句话。 至少单冷霜从来没有过怀疑。 就连尹鹏赋也为这一手惊叹。 单冷霜在谢修远的墓前坐了下来,泪眼模糊地抚摸着那简陋的墓碑。 “修远哥哥,我真的好想你。” 她脸上的神情深情而又眷恋,可是连单冷霜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眉宇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廖浮早就听腻了这一套,他直接上前一把拉开单冷霜,一铁锨下去就将单薄的墓碑推倒。 “不,你不能这样对修远哥哥。” 单冷霜像个疯婆子一样阻拦着廖浮继续行动,严子晋却只嫌这个女人聒噪。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掌劈在了单冷霜的脑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难得的,尹鹏赋也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很快,谢修远的那副棺材就被挖了出来,棺材由上好的檀香木制成,与周围冷寂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尹鹏赋嗤笑一声,为严子晋恶劣的小心思。 他们这种人才最了解彼此的想法。 他想:严子晋替谢修远收尸的时候一定在想,尽管你前半生再荣耀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只有我这个情敌为你收尸。 不过你放心的去,今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慧月。至于这副棺材,就算是我对你最大的祝福。 下辈子投胎可一定要擦亮眼,活在一个好时代。 这些心思不说有八九分,至少五六分确实都是严子心中所想。尽管他恨谢修远,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真正的君子。 可对方越是光亮,便衬着他越发不堪。 于是只能往谢修远身上泼上一盆又一盆的脏水,仿佛只有这样,圣人才会被拉下神坛,遭受万人唾弃。 廖浮手中使力,一锤头一锤头地砸向棺椁。 随着他的动静,棺椁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仿佛尘封多年的一段往事即将展现在世人面前。 单冷霜一睁开眼,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不——————” 与此同时,向阳县今晚也在暗潮涌动。 机械厂,一名工人趁着大家都在熟睡中悄悄地爬了起来。 一路上躲着巡逻的保安,溜进了生产车间。 这个生产车间里摆放着数架杨小妹改良好的机床,也是机械厂最宝贵的财富。 这名工人不敢开灯,怕引起巡逻人员的注意。 他趁黑悄悄摸进了机床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剪刀。 “嗯?”好像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还散发着热气。 他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车间灯火大亮,一切都暴露无遗。 这名工人惊愕地抬起头,发现自己面前那人正是孙厂长。 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 没人能来救他了。 孙正业冷着脸喊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身后保卫科的人员全部围了上来。 工人自知他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恶劣,现在被抓个现行,不说自己、家人也会被牵连进来。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狠心拿起手上的大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地扎了下去。 一瞬间,鲜血四溅。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厂长,求求你,求……求……” 他用手卡住喉咙,从里面涌动出最后的两声,变成了血泡“咕噜,咕噜”的声音,直到彻底断了气。 “唉。”不知是谁长叹了一声。 孙正业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迹,沉重地说道:“将人送到公安局,不要惊动厂里其他人。” 等到人潮退散后,孙正业的手缓缓地抚摸过机床。 他的心理并不好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背叛自己的厂子,背叛自己做人的良心。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只是他想得未免太过天真。 他的家人不仅要饱受亲人逝世之苦,也难逃公安局的层层审查,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被下放。 而在向阳县,这样的案件今晚不止机械厂发现的这一例。 纺织厂的库房差点被人摸进去点了一把火,自来水厂的水里也被人悄悄投了毒,屠宰场的刀具突然之间离奇失踪 这些事情哪一件曝光都会引起群众的恐慌。 幸好在方县长的提前布局下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这些事情也充分引起了大家的警觉。 各大厂的厂长早在第一时间接收到了消息,当时他们的第一反应还是,不可能,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 可今晚发生得一桩桩、一幕幕让这些厂长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厂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些败类和害群之马。 只有食品厂的副厂长吴红梅在暗自得意,只有我们厂一直平安无事,说明我们厂子的人就是思想觉悟比较高。 吴红梅都已经想好回去要向厂长赖光辉建议,这个思想教育课还是不能停,他们应该加大培训的力度与规模。 吴红梅刚抬起头,却发现自家厂长额头上的汗水已经顺着鬓角滑落至下巴,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下滴落了下来。 吴红梅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向那些其他厂子的厂长,却发现他们纷纷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自己。 而赖光辉也在大家的瞩目下,如坐针毡。 甚至连额头的汗都不敢擦一下。 “嘀嗒。” 屋子里一时寂静的只有汗珠滴落的声音。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给赖光辉戴上了手铐将人带走。 而赖光辉在众人的注视下,连头都不敢抬。 这下吴红梅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 完了! 赖厂长他糊涂啊,别的厂子只是出些小喽啰,而他们食品厂的最大领导却是汉奸,这事儿传出去,他们食品厂完了。 彻底完了! 第185章 黎明前夜 方县长与孙正业看着被收押进牢里的一众人等。 他们有的人面色惶恐,有的人心如死灰,脸上带着绝望之色。 方县长没有丝毫动容,早在这些人受到蛊惑做出有违天理的事时,他们就应该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孙正业的目光看向远方,“也不知道星洲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方县长也跟着看向远方,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隐有股子担心。 明明向阳县的局势日渐明朗,可他们这边一切进展得都如此顺利,反倒让方县长有种不真实之感。 与其说是方县长这边早有准备,应对得当;倒不如说是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真正的精锐力量还没有触及根本。 想到这里,方县长的心猛然一惊。 而孙正业也在方县长的提醒下想到了这一层,他脸色巨变,“不行,当年我就已经错过一回,现在要是星洲再出点什么事儿,我将来还怎么有脸去地下见修远同志啊。” 孙正业情急之下,突然晕厥在地。 方县长大惊,“老孙,你怎么了?” 他对着门口大喊,“快来人,备车去县医院。” 一辆小轿车载着孙正业驶向黑暗之中,方县长留在原地目送轿车远去,心中除了对老孙健康的牵挂,更是为远方谢星洲的安全担心。 可他必须留在原地守护好全县几万人的生命安全,这是他肩上扛着的责任与使命。 单冷霜亲眼看着廖浮他们打开了棺材,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敢回头看。 尹鹏赋和严子晋二人走上前去对着棺材深深鞠了一躬,无论他们生前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抛开这些不谈,谢修远本身就有着一种令人敬仰的魔力。 尹鹏赋一步步走向那具棺木,在一堆白骨之间赫然发现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稳稳地戴在这具尸骨的右手无名指上。 想来这是当初谢修远和徐慧月的婚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严子晋并没有将它摘下。 棺材中衣物早已腐败不堪,唯有这枚戒指没有丝毫破损,一看就十分古怪。 严子晋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眸色深沉地盯着那颗戒指。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枚戒指不是谢修远的。 而是 徐慧月的。 尹鹏赋一把将戒指从手骨上取了下来,摸索一番后打开了戒面,里面竟藏着一个微型胶卷。 尹鹏赋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他们一直苦寻多年未果的东西,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是一张图纸,可没有人知道那张图纸其实藏在这个微型胶卷里。 有人曾经拿图纸来试图欺骗他们,却没想到一眼就被识破。 至死也想不通为什么接头的人连图纸都不曾打开过,就这样判决了他的死刑。 而今,这个胶卷最终还是落在了他尹鹏赋手里。 想到这里,尹鹏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中透露着得意与猖狂。 就在尹鹏赋兴奋之际,严子晋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了那枚戒指。 “严子晋,你敢!” “你快放下!” 廖浮与尹鹏赋同时出声,廖浮将枪口对准了严子晋。 严子晋却掏出了打火机,对着尹鹏赋威胁道:“我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也知道你上头催得紧,如果你不想这个东西在你面前被烧毁的话,就将枪放下。” 说着,尹鹏赋点燃了打火机,没有丝毫迟疑地对准了藏有胶卷的那面。 “别,严兄,有话咱们好好说。”一边说着,尹鹏赋一边示意廖浮放下手中的枪。 廖浮听从地放下手中的枪,和尹鹏赋两人慢慢地举起了手。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严子晋一步步后退离开了这里。 “还不快去追啊。” 尹鹏赋大怒,廖浮想也没想得跟了上去。 看到廖浮的身影渐渐远去,尹鹏赋冷冷地看了一眼捧着谢修远遗体的单冷霜。 突然沉声说道:“出来,阁下已经跟了一路了。” 话音一落,谢星洲也不再隐藏自己,和年浩初一起站了出来。 单冷霜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惊恐地喊道:“修远哥哥,你是修远哥哥。你没死,这不可能。” 尹鹏赋看着这张脸,过去的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冷冷地笑道:“是谢家的小崽子啊,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你。”阿飞气愤地想要上前揍尹鹏赋,却让谢星洲拦住。 年浩初在一旁淡淡地一笑,“尹兄,别来无恙啊。” 单冷霜复杂地看了谢星洲一眼,她收回视线后又突然听到了这句话。 不可思议地指着尹鹏赋质问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阿飞讥讽道:“单女士,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你的情况现在已经被京城那边的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听说你那丈夫也恨透了你,主动检举了你,还要与你划清界限。” 单冷霜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闻言后,她单薄的身体在冷风中摇摆了两下。 心里像是突然破了一个大洞,一阵阵的冷风只往里头钻。 她抬头望向尹鹏赋,像是希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看到对方没有回复,她的心渐渐凉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周红军要与她划分界限,甚至从此不再相见,单冷霜突然感到无边的寒冷。 她一下子衰败起来,脸色变得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尹鹏赋没管单冷霜,他对着年浩初说道:“年兄,我不管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只有一条,你答应我的事情要办到。” “说好了,今晚你会带着她来见我。可她人呢?” 年浩初没有回答,谢星洲替他说了,“她来不了了。” 尹鹏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 他不敢想这其中其他的可能,也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 尹鹏赋微微弓起身,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眉眼间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他阴恻恻地说道:“年兄,你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吗?” 尹鹏赋一挥手,黑暗中突然跳出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光从他们的身形中,阿飞就能一眼判断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 阿飞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他紧张得盯着对面的动作,身子也在瞬间绷紧。 年浩初也没有想到尹鹏赋身边还有这么些人,他们都小看了尹鹏赋。 年浩初默默地将身子挡在了谢星洲前面。 现场的气氛也变得焦灼起来。 尹鹏赋眼含期许地望着谢星洲,等着他改变刚刚的说辞。 谢星洲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紧张氛围一样,迎着尹鹏赋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她来不了了。” 第185章 黎明前夜 方县长与孙正业看着被收押进牢里的一众人等。 他们有的人面色惶恐,有的人心如死灰,脸上带着绝望之色。 方县长没有丝毫动容,早在这些人受到蛊惑做出有违天理的事时,他们就应该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孙正业的目光看向远方,“也不知道星洲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方县长也跟着看向远方,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隐有股子担心。 明明向阳县的局势日渐明朗,可他们这边一切进展得都如此顺利,反倒让方县长有种不真实之感。 与其说是方县长这边早有准备,应对得当;倒不如说是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真正的精锐力量还没有触及根本。 想到这里,方县长的心猛然一惊。 而孙正业也在方县长的提醒下想到了这一层,他脸色巨变,“不行,当年我就已经错过一回,现在要是星洲再出点什么事儿,我将来还怎么有脸去地下见修远同志啊。” 孙正业情急之下,突然晕厥在地。 方县长大惊,“老孙,你怎么了?” 他对着门口大喊,“快来人,备车去县医院。” 一辆小轿车载着孙正业驶向黑暗之中,方县长留在原地目送轿车远去,心中除了对老孙健康的牵挂,更是为远方谢星洲的安全担心。 可他必须留在原地守护好全县几万人的生命安全,这是他肩上扛着的责任与使命。 单冷霜亲眼看着廖浮他们打开了棺材,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敢回头看。 尹鹏赋和严子晋二人走上前去对着棺材深深鞠了一躬,无论他们生前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抛开这些不谈,谢修远本身就有着一种令人敬仰的魔力。 尹鹏赋一步步走向那具棺木,在一堆白骨之间赫然发现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稳稳地戴在这具尸骨的右手无名指上。 想来这是当初谢修远和徐慧月的婚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严子晋并没有将它摘下。 棺材中衣物早已腐败不堪,唯有这枚戒指没有丝毫破损,一看就十分古怪。 严子晋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眸色深沉地盯着那颗戒指。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枚戒指不是谢修远的。 而是 徐慧月的。 尹鹏赋一把将戒指从手骨上取了下来,摸索一番后打开了戒面,里面竟藏着一个微型胶卷。 尹鹏赋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他们一直苦寻多年未果的东西,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是一张图纸,可没有人知道那张图纸其实藏在这个微型胶卷里。 有人曾经拿图纸来试图欺骗他们,却没想到一眼就被识破。 至死也想不通为什么接头的人连图纸都不曾打开过,就这样判决了他的死刑。 而今,这个胶卷最终还是落在了他尹鹏赋手里。 想到这里,尹鹏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中透露着得意与猖狂。 就在尹鹏赋兴奋之际,严子晋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了那枚戒指。 “严子晋,你敢!” “你快放下!” 廖浮与尹鹏赋同时出声,廖浮将枪口对准了严子晋。 严子晋却掏出了打火机,对着尹鹏赋威胁道:“我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也知道你上头催得紧,如果你不想这个东西在你面前被烧毁的话,就将枪放下。” 说着,尹鹏赋点燃了打火机,没有丝毫迟疑地对准了藏有胶卷的那面。 “别,严兄,有话咱们好好说。”一边说着,尹鹏赋一边示意廖浮放下手中的枪。 廖浮听从地放下手中的枪,和尹鹏赋两人慢慢地举起了手。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严子晋一步步后退离开了这里。 “还不快去追啊。” 尹鹏赋大怒,廖浮想也没想得跟了上去。 看到廖浮的身影渐渐远去,尹鹏赋冷冷地看了一眼捧着谢修远遗体的单冷霜。 突然沉声说道:“出来,阁下已经跟了一路了。” 话音一落,谢星洲也不再隐藏自己,和年浩初一起站了出来。 单冷霜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惊恐地喊道:“修远哥哥,你是修远哥哥。你没死,这不可能。” 尹鹏赋看着这张脸,过去的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冷冷地笑道:“是谢家的小崽子啊,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你。”阿飞气愤地想要上前揍尹鹏赋,却让谢星洲拦住。 年浩初在一旁淡淡地一笑,“尹兄,别来无恙啊。” 单冷霜复杂地看了谢星洲一眼,她收回视线后又突然听到了这句话。 不可思议地指着尹鹏赋质问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阿飞讥讽道:“单女士,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你的情况现在已经被京城那边的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听说你那丈夫也恨透了你,主动检举了你,还要与你划清界限。” 单冷霜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闻言后,她单薄的身体在冷风中摇摆了两下。 心里像是突然破了一个大洞,一阵阵的冷风只往里头钻。 她抬头望向尹鹏赋,像是希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看到对方没有回复,她的心渐渐凉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周红军要与她划分界限,甚至从此不再相见,单冷霜突然感到无边的寒冷。 她一下子衰败起来,脸色变得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尹鹏赋没管单冷霜,他对着年浩初说道:“年兄,我不管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只有一条,你答应我的事情要办到。” “说好了,今晚你会带着她来见我。可她人呢?” 年浩初没有回答,谢星洲替他说了,“她来不了了。” 尹鹏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 他不敢想这其中其他的可能,也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 尹鹏赋微微弓起身,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眉眼间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他阴恻恻地说道:“年兄,你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吗?” 尹鹏赋一挥手,黑暗中突然跳出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光从他们的身形中,阿飞就能一眼判断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 阿飞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他紧张得盯着对面的动作,身子也在瞬间绷紧。 年浩初也没有想到尹鹏赋身边还有这么些人,他们都小看了尹鹏赋。 年浩初默默地将身子挡在了谢星洲前面。 现场的气氛也变得焦灼起来。 尹鹏赋眼含期许地望着谢星洲,等着他改变刚刚的说辞。 谢星洲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紧张氛围一样,迎着尹鹏赋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她来不了了。” 第186章 杀机 尹鹏赋眼神中的期盼变成阴鸷,他的笑也停滞在了脸上,慢慢扭曲变形。 脸上的神情冷酷至极,尹鹏赋又慢慢露出一个酷虐的冷笑,一招手对着身边的几名男子吩咐道:“把他们都给我杀了,给我的小乖赔罪。” 年浩初先发制人,迎了上去,阿飞也跟着应对起了几人。 谢星洲解决了近身的一人后,眼神中没有半分惧怕,他冷冷的直视着尹鹏赋。 好,很好。 这样的表现成功激怒了尹鹏赋,他抬起手中的枪就要对着谢星洲射去。 而就在这时,单冷霜捡到了一把不知从哪里掉落的枪,慢慢举了起来。 “嘭。”枪声响起,在场的人全部停止了动作,朝着声源望去。 没有人注意到谢星洲在那一刻愣了一瞬。 所有人只见尹鹏赋手上举着一把上了栓的枪,动作迟缓地向着自己胸口望去,那里有一片血色慢慢晕染开来。 他再转头望向单冷霜,眼神中全是不甘与怨恨。 最终,尹鹏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而这边的单冷霜发现自己杀了人后,突然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道:“修远哥哥,我为你报仇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没了尹鹏赋,剩下的人出手已没有一开始的果决与狠辣。 谢星洲三人很快将剩下的几人全部制服。 阿飞更是第一时间上前将单冷霜手中的枪夺走,回道谢星洲身边问道:“老大,你刚刚没事。” 年浩初喘着粗气,也走了过来,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刚刚尹鹏赋的枪口没有对准,这次真是太险了。尹鹏赋年轻的时候算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这老了准头也差了。” “星洲啊,这次事情结束了,今后可千万别这么冒险了。你年叔的心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刚刚其实响了两声枪响,尹鹏赋的枪没有射中谢星洲,而是射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谢星洲也因此侥幸逃过了一劫。 而单冷霜的子弹却是命中尹鹏赋的胸口。 阿飞当时也在一旁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尹鹏赋没有机会补第二枪。 谢星洲安慰着二人,尹鹏赋的枪口射偏了,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可只有他和尹鹏赋二人知道,刚刚的枪并没有射偏,而是正冲谢星洲心口而来,却在近他身时,突然改变了方向。 谢星洲回忆了一眼当时的弹道,看着那大树下留下的弹孔。 突然嘴角微微扬起,手指抓住胸口发烫的护身符——那是杨小妹送的。 年浩初走到了尹鹏赋的尸体旁边,本来以为人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对方倏地睁开了双眼。 一个翻身将年浩初压在了身下。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抵在年浩初的脖颈上。 “我说了,我不管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只想找到小乖。” “你一定有小乖的下落对不对?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你告诉我了,我就放了你。” 尹鹏赋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笑容,牙齿上还沾着猩红的血迹,这让他整个人变得疯狂而鬼蜮。 他的手反复地在年浩初的脖子边比划,抬头直直看向谢星洲,“你看,这笔交易很划算对不对?” 谢星洲和阿飞刚向前靠近了两步,尹鹏赋手中的刀就朝年浩初的脖子逼近了一寸。 直到鲜血密密麻麻地渗出。 谢星洲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站定了身子。突然开口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小乖的下落吗?” 尹鹏赋抬起了身子,期待着后面的回答。 “那得问你自己了?” 谢星洲的眉宇之间尽显冷酷之色,“你还记得十年前在谢家老宅发生的一切吗?” 尹鹏赋不耐烦地打断,“我只想知道小乖的下落,想要我这条命等我见到她后就给你。” 他情绪激动之下,手中的刀刺得更深了。 “你已经见过了。”谢星洲一步步地逼近,他冷着声音一句句地说道。 “早在十年前你就见到她了。” “她叫谢珍珍,只有二十岁。” “她还有一个孩子,才刚刚满月。” “她跪下来哭着求你放过她的孩子。” “尹鹏赋,这一切你都忘记了吗?” 这一声声厉呵就像是一道道惊雷在尹鹏赋的耳边炸响。 他手中的刀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 阿飞迅速上前踢飞,将年浩初拉了过来,用布条包裹住颈部的伤口。 谢星洲看到年浩初得救,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蹲在地上看着木楞的尹鹏赋,突然凑到他耳边再次问道:“这一切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这一声低语仿佛恶魔的低吟,让尹鹏赋的头痛欲裂。 他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说,“不要信,这都是骗人的。” 另一个却在说,“承认,尹鹏赋,小乖就是死了,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她?” 尹鹏赋抱住自己的脑袋,崩溃地大喊:“我不信,你在骗我,是不是?小乖她还好好的活着,等着我去接她。” 谢星洲脸上出现一个恶意的笑容,他开口说道:“你的小乖早就死了,还是被你自己亲手杀死的。” “啊啊啊啊————” “我不信,我不信。”尹鹏赋疯狂摇头,试图否认这一切。 可谢星洲接下来又给他详细地描述了小乖的特征,以及右胳膊处还有一块梅花状的烫伤。 那处烫伤正是当年尹鹏赋与小乖分别时,害怕将来寻不到孩子时留下的。 是只有他与小乖二人才知道的秘密。 “她到死还在念着失踪的叔叔。” 尹鹏赋彻底崩溃了。 他放声大哭,我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我竟然没有认出小乖?我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侄女? 看着尹鹏赋癫狂的样子,谢星洲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谢家大姐儿是谢修远捡回来的孩子,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却过分懂事乖巧。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直叫谢修远和徐慧月的心都化了。 他们二人商量之后,决定收养这个女孩,还为孩子起名叫做谢珍珍,意思是谢家的珍宝。 谢老爷子也乐得白捡这么个大孙女。 谢星洲出生后一直把谢珍珍当做自己的亲姐姐对待,直到一日偷听父母讲话,这才知道大姐儿不是自己的亲姐姐,而是父亲捡来的孩子。 小少年也因此决定从此以后对姐姐更好。 而谢珍珍也是一个完美的姐姐,可以满足世间弟弟对姐姐的一切幻想。 可就是这样好的姐姐,却死在了她心心念念的亲人手上,连带着她刚刚满月的孩子。 带着绝望与痛苦永远地魂消人间。 “尹鹏赋,我的大姐姐到死还在思念着自己的亲人,不如,你下去陪陪她。” 尹鹏赋机械地重复着,“陪陪小乖”,“陪陪小乖”。 突然,他伸手摸向胸前的长命锁,用那银色的项链结束了自己可笑而荒芜的一生。 “小乖,不要怕,叔叔来陪你了。” 第186章 杀机 尹鹏赋眼神中的期盼变成阴鸷,他的笑也停滞在了脸上,慢慢扭曲变形。 脸上的神情冷酷至极,尹鹏赋又慢慢露出一个酷虐的冷笑,一招手对着身边的几名男子吩咐道:“把他们都给我杀了,给我的小乖赔罪。” 年浩初先发制人,迎了上去,阿飞也跟着应对起了几人。 谢星洲解决了近身的一人后,眼神中没有半分惧怕,他冷冷的直视着尹鹏赋。 好,很好。 这样的表现成功激怒了尹鹏赋,他抬起手中的枪就要对着谢星洲射去。 而就在这时,单冷霜捡到了一把不知从哪里掉落的枪,慢慢举了起来。 “嘭。”枪声响起,在场的人全部停止了动作,朝着声源望去。 没有人注意到谢星洲在那一刻愣了一瞬。 所有人只见尹鹏赋手上举着一把上了栓的枪,动作迟缓地向着自己胸口望去,那里有一片血色慢慢晕染开来。 他再转头望向单冷霜,眼神中全是不甘与怨恨。 最终,尹鹏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而这边的单冷霜发现自己杀了人后,突然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道:“修远哥哥,我为你报仇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没了尹鹏赋,剩下的人出手已没有一开始的果决与狠辣。 谢星洲三人很快将剩下的几人全部制服。 阿飞更是第一时间上前将单冷霜手中的枪夺走,回道谢星洲身边问道:“老大,你刚刚没事。” 年浩初喘着粗气,也走了过来,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刚刚尹鹏赋的枪口没有对准,这次真是太险了。尹鹏赋年轻的时候算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这老了准头也差了。” “星洲啊,这次事情结束了,今后可千万别这么冒险了。你年叔的心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刚刚其实响了两声枪响,尹鹏赋的枪没有射中谢星洲,而是射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谢星洲也因此侥幸逃过了一劫。 而单冷霜的子弹却是命中尹鹏赋的胸口。 阿飞当时也在一旁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尹鹏赋没有机会补第二枪。 谢星洲安慰着二人,尹鹏赋的枪口射偏了,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可只有他和尹鹏赋二人知道,刚刚的枪并没有射偏,而是正冲谢星洲心口而来,却在近他身时,突然改变了方向。 谢星洲回忆了一眼当时的弹道,看着那大树下留下的弹孔。 突然嘴角微微扬起,手指抓住胸口发烫的护身符——那是杨小妹送的。 年浩初走到了尹鹏赋的尸体旁边,本来以为人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对方倏地睁开了双眼。 一个翻身将年浩初压在了身下。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抵在年浩初的脖颈上。 “我说了,我不管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只想找到小乖。” “你一定有小乖的下落对不对?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你告诉我了,我就放了你。” 尹鹏赋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笑容,牙齿上还沾着猩红的血迹,这让他整个人变得疯狂而鬼蜮。 他的手反复地在年浩初的脖子边比划,抬头直直看向谢星洲,“你看,这笔交易很划算对不对?” 谢星洲和阿飞刚向前靠近了两步,尹鹏赋手中的刀就朝年浩初的脖子逼近了一寸。 直到鲜血密密麻麻地渗出。 谢星洲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站定了身子。突然开口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小乖的下落吗?” 尹鹏赋抬起了身子,期待着后面的回答。 “那得问你自己了?” 谢星洲的眉宇之间尽显冷酷之色,“你还记得十年前在谢家老宅发生的一切吗?” 尹鹏赋不耐烦地打断,“我只想知道小乖的下落,想要我这条命等我见到她后就给你。” 他情绪激动之下,手中的刀刺得更深了。 “你已经见过了。”谢星洲一步步地逼近,他冷着声音一句句地说道。 “早在十年前你就见到她了。” “她叫谢珍珍,只有二十岁。” “她还有一个孩子,才刚刚满月。” “她跪下来哭着求你放过她的孩子。” “尹鹏赋,这一切你都忘记了吗?” 这一声声厉呵就像是一道道惊雷在尹鹏赋的耳边炸响。 他手中的刀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 阿飞迅速上前踢飞,将年浩初拉了过来,用布条包裹住颈部的伤口。 谢星洲看到年浩初得救,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蹲在地上看着木楞的尹鹏赋,突然凑到他耳边再次问道:“这一切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这一声低语仿佛恶魔的低吟,让尹鹏赋的头痛欲裂。 他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说,“不要信,这都是骗人的。” 另一个却在说,“承认,尹鹏赋,小乖就是死了,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她?” 尹鹏赋抱住自己的脑袋,崩溃地大喊:“我不信,你在骗我,是不是?小乖她还好好的活着,等着我去接她。” 谢星洲脸上出现一个恶意的笑容,他开口说道:“你的小乖早就死了,还是被你自己亲手杀死的。” “啊啊啊啊————” “我不信,我不信。”尹鹏赋疯狂摇头,试图否认这一切。 可谢星洲接下来又给他详细地描述了小乖的特征,以及右胳膊处还有一块梅花状的烫伤。 那处烫伤正是当年尹鹏赋与小乖分别时,害怕将来寻不到孩子时留下的。 是只有他与小乖二人才知道的秘密。 “她到死还在念着失踪的叔叔。” 尹鹏赋彻底崩溃了。 他放声大哭,我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我竟然没有认出小乖?我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侄女? 看着尹鹏赋癫狂的样子,谢星洲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谢家大姐儿是谢修远捡回来的孩子,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却过分懂事乖巧。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直叫谢修远和徐慧月的心都化了。 他们二人商量之后,决定收养这个女孩,还为孩子起名叫做谢珍珍,意思是谢家的珍宝。 谢老爷子也乐得白捡这么个大孙女。 谢星洲出生后一直把谢珍珍当做自己的亲姐姐对待,直到一日偷听父母讲话,这才知道大姐儿不是自己的亲姐姐,而是父亲捡来的孩子。 小少年也因此决定从此以后对姐姐更好。 而谢珍珍也是一个完美的姐姐,可以满足世间弟弟对姐姐的一切幻想。 可就是这样好的姐姐,却死在了她心心念念的亲人手上,连带着她刚刚满月的孩子。 带着绝望与痛苦永远地魂消人间。 “尹鹏赋,我的大姐姐到死还在思念着自己的亲人,不如,你下去陪陪她。” 尹鹏赋机械地重复着,“陪陪小乖”,“陪陪小乖”。 突然,他伸手摸向胸前的长命锁,用那银色的项链结束了自己可笑而荒芜的一生。 “小乖,不要怕,叔叔来陪你了。” 第187章 问题 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谢星洲沉默地看着尹鹏赋的尸体,最终转身离去。 他没有理会神情痴痴的单冷霜,有时候来自最爱的人的打击才是最为致命的。 谢星洲和阿飞将年浩初送去了医院。 尽管年浩初一直强调自己没事,只是点皮外伤,可谢星洲还是要送他去看看医生心里才踏实。 年浩初只得无奈地跟着两人。 巧合的是,年浩初也在这里认出了方县长身边的秘书小董。 而此刻小董正焦急地站在手术室门口等待。 里面的人会是谁呢? 谢星洲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年浩初现在还不合适出现在明面上,谢星洲让阿飞先领着他去处理伤口。 他则安静地靠立在楼道间的墙壁上。 “医生,孙厂长情况还好吗?” 手术室的灯一灭,董秘书就急忙迎了上去,询问主治大夫孙正业的情况。 原本倚靠在墙壁上的谢星洲在听到孙正业的名字后挺直了身子。 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他对着董秘书微微摇了摇头,如实说明了情况。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已经是肺癌中期,肿瘤开始逐渐扩散,再加上长期的过度疲惫和心力憔悴,怕是” “唉,总之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别的也没再多说,董秘书心里却清楚这未尽的言下之意恐怕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目送医生离开后,董秘书赶紧回县政府向方县长报告这件事情。 谢星洲从墙后走了出来,显露了身形,他看着被护士推回病房的孙正业,微微蹙起了眉头。 记忆突然拉回他私下里找到孙正业的那天。 “孩子,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快坐,我给你倒杯水。” 对于谢星洲的到来,孙正业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很显然,这是孙正业第一次如此局促地面对晚辈。 可当他对面的晚辈是自己心怀愧疚的故人之子时,也难怪孙正业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谢星洲只说自己想求孙正业办一件事情。 而孙正业不带丝毫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连谢星洲所求之事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星洲知道孙正业不是一个鲁莽的人,那他对自己的这份信任是基于什么样的前提呢? 又是因为自己是谢修远之子? 谢星洲虽然不介意利用这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他这一刻还是突然好奇起来。 他也这样问了。 “孩子,我的这双双眼从来没有看错过人,我相信你,也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 那这份毫无缘由的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孙正业没再解释,而谢星洲也没有多问。 而现在,谢星洲想,孙正业应该会告诉他其中缘由了。 他再次来到了孙正业的病房,老人正安静地躺着。 看得出来,比起上次见面,他又瘦了不少。 谢星洲拿起病床旁边摆着的苹果,用一把小刀轻轻地削皮。 他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开合,每一次落下都如落雪般无痕。 “您什么时候醒的?” 谢星洲仍低着头专注地削着手中的苹果,头顶却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可以看到孙正业的一举一动。 孙正业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支撑着撑起身子来。 谢星洲只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没有半分帮忙的意味。 孙正业坐在病床上,腰板挺得直直的。 可纵然再直,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孙正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再看向眼前的青年人时,突然想到了伟人说过的那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时代早就变了,也许他们这些老家伙该退出了,给这些年轻人留出舞台。 孙正业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中有着豁然之意。 “咳咳咳。”笑声牵动了肺部,孙正业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正业一抬头,却发现身边的床头柜上早就摆放好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温开水。 而身旁的谢星洲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仍然与自己手中的苹果皮在做斗争。 孙正业哑然失笑。 “孩子,有什么想问的都问,但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谢星洲削皮的手一顿,片刻后又恢复了动作。 他没有看向孙正业,而是低着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早在知道自己生病的那一刻吗?” 孙正业摇头笑道:“不是的,我啊这辈子一事无成,到老了想为国家做出点贡献,打算拿自己做诱饵,哄骗那些人相信我手里的图纸是真的。” “没想到啊,原来我从一开始就已经露出了破绽。人家嫌弃我这块鱼饵又老又硬,不可能上钩,又哪里算得上赴死呢。” 谢星洲又问道:“我之前找你谈合作,你为什么毫无缘由地选择相信我,相信一个在黑暗中孳生罪恶的幽魂呢?” 这是谢星洲一直疑惑的地方,就连方县长都不会傻乎乎地相信他谢星洲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好人,孙正业会仅凭着几面之缘就对他托负信任? 孙正业没有想到谢星洲最想要的答案竟然是这个,他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打算应对这个青年人的字字珠玑。 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问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孩子,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已经得到了答案。” 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想要寻找真相,而恶人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他们会利用好身边的一切使事情朝着期望的方向推进。 “这就是你与他们最大的不同。” 事实上,谢星洲在问出那句话后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自己也有片刻的愣怔,随着孙正业的解释,他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将一个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放在在床头柜的盘子上。 至此,他的全部问题已经得到了解答。 谢星洲收拾好,站起身来,打算离开病房。 只是在刚刚推开房门后,谢星洲扭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飞舟呢?你在这这些事情之前从来没考虑过飞舟吗?” 这个问题是替孙飞舟问的,也是替十年前那个死在大雨中的少年谢星洲问的。 第187章 问题 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谢星洲沉默地看着尹鹏赋的尸体,最终转身离去。 他没有理会神情痴痴的单冷霜,有时候来自最爱的人的打击才是最为致命的。 谢星洲和阿飞将年浩初送去了医院。 尽管年浩初一直强调自己没事,只是点皮外伤,可谢星洲还是要送他去看看医生心里才踏实。 年浩初只得无奈地跟着两人。 巧合的是,年浩初也在这里认出了方县长身边的秘书小董。 而此刻小董正焦急地站在手术室门口等待。 里面的人会是谁呢? 谢星洲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年浩初现在还不合适出现在明面上,谢星洲让阿飞先领着他去处理伤口。 他则安静地靠立在楼道间的墙壁上。 “医生,孙厂长情况还好吗?” 手术室的灯一灭,董秘书就急忙迎了上去,询问主治大夫孙正业的情况。 原本倚靠在墙壁上的谢星洲在听到孙正业的名字后挺直了身子。 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他对着董秘书微微摇了摇头,如实说明了情况。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已经是肺癌中期,肿瘤开始逐渐扩散,再加上长期的过度疲惫和心力憔悴,怕是” “唉,总之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别的也没再多说,董秘书心里却清楚这未尽的言下之意恐怕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目送医生离开后,董秘书赶紧回县政府向方县长报告这件事情。 谢星洲从墙后走了出来,显露了身形,他看着被护士推回病房的孙正业,微微蹙起了眉头。 记忆突然拉回他私下里找到孙正业的那天。 “孩子,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快坐,我给你倒杯水。” 对于谢星洲的到来,孙正业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很显然,这是孙正业第一次如此局促地面对晚辈。 可当他对面的晚辈是自己心怀愧疚的故人之子时,也难怪孙正业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谢星洲只说自己想求孙正业办一件事情。 而孙正业不带丝毫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连谢星洲所求之事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星洲知道孙正业不是一个鲁莽的人,那他对自己的这份信任是基于什么样的前提呢? 又是因为自己是谢修远之子? 谢星洲虽然不介意利用这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他这一刻还是突然好奇起来。 他也这样问了。 “孩子,我的这双双眼从来没有看错过人,我相信你,也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 那这份毫无缘由的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孙正业没再解释,而谢星洲也没有多问。 而现在,谢星洲想,孙正业应该会告诉他其中缘由了。 他再次来到了孙正业的病房,老人正安静地躺着。 看得出来,比起上次见面,他又瘦了不少。 谢星洲拿起病床旁边摆着的苹果,用一把小刀轻轻地削皮。 他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开合,每一次落下都如落雪般无痕。 “您什么时候醒的?” 谢星洲仍低着头专注地削着手中的苹果,头顶却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可以看到孙正业的一举一动。 孙正业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支撑着撑起身子来。 谢星洲只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没有半分帮忙的意味。 孙正业坐在病床上,腰板挺得直直的。 可纵然再直,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孙正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再看向眼前的青年人时,突然想到了伟人说过的那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时代早就变了,也许他们这些老家伙该退出了,给这些年轻人留出舞台。 孙正业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中有着豁然之意。 “咳咳咳。”笑声牵动了肺部,孙正业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正业一抬头,却发现身边的床头柜上早就摆放好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温开水。 而身旁的谢星洲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仍然与自己手中的苹果皮在做斗争。 孙正业哑然失笑。 “孩子,有什么想问的都问,但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谢星洲削皮的手一顿,片刻后又恢复了动作。 他没有看向孙正业,而是低着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早在知道自己生病的那一刻吗?” 孙正业摇头笑道:“不是的,我啊这辈子一事无成,到老了想为国家做出点贡献,打算拿自己做诱饵,哄骗那些人相信我手里的图纸是真的。” “没想到啊,原来我从一开始就已经露出了破绽。人家嫌弃我这块鱼饵又老又硬,不可能上钩,又哪里算得上赴死呢。” 谢星洲又问道:“我之前找你谈合作,你为什么毫无缘由地选择相信我,相信一个在黑暗中孳生罪恶的幽魂呢?” 这是谢星洲一直疑惑的地方,就连方县长都不会傻乎乎地相信他谢星洲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好人,孙正业会仅凭着几面之缘就对他托负信任? 孙正业没有想到谢星洲最想要的答案竟然是这个,他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打算应对这个青年人的字字珠玑。 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问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孩子,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已经得到了答案。” 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想要寻找真相,而恶人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他们会利用好身边的一切使事情朝着期望的方向推进。 “这就是你与他们最大的不同。” 事实上,谢星洲在问出那句话后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自己也有片刻的愣怔,随着孙正业的解释,他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将一个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放在在床头柜的盘子上。 至此,他的全部问题已经得到了解答。 谢星洲收拾好,站起身来,打算离开病房。 只是在刚刚推开房门后,谢星洲扭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飞舟呢?你在这这些事情之前从来没考虑过飞舟吗?” 这个问题是替孙飞舟问的,也是替十年前那个死在大雨中的少年谢星洲问的。 第188章 困惑 孙正业很明显有一刻的愣怔。 对于谢星洲之前的提问他都是游刃有余的应对,可是这个问题涉及到飞舟,他最后的亲人。 孙正业有些无措,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孩子,但成年人的世界面临很多抉择,有时候在大义面前亲情的分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谢星洲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孙正业有任何辩解之语。 他的沉默也说明了做出那个决定他不曾有过任何后悔。 谢星洲知道答案了,但他心中的困惑丝毫不减,反而愈演愈烈。 也许他可能倾其一生都无法理解他们这些人的想法。 谢星洲迈步离开病房,既然孙正业选择放弃抚养飞舟,那么飞舟就由他们来养。 他和杨小妹一定会让飞舟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即使是飞舟没有了亲人。 “等等。” 孙正业试图叫住谢星洲,但对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离去。 孙正业失落地低垂下头,即使后面方县长赶过来对着他一顿说教与指责,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见状,方县长嘴上的絮絮叨叨逐渐湮灭,他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 “都怪我,我应该早点知道的。” 孙正业见方县长这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他知道自己生病的这个消息对于方县长来说显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们这一代的人出生在国家最风雨飘零之际,成长在枪声炮雨之下,青年时有着最坚定的理想信念,却也极其幸运地目睹了革命果实的胜利。 这一路走来,陪伴在身边的人死了一波又一波,而今当初那群热血的青年还活着的就剩他们两个了。 孙正业轻轻拍扶着方县长的后背,而方县长则像一个孩子一样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门外守着的董秘书听到这哭声,也忍不住眼角有些发酸。 他背过身去掩饰了下自己的失态,心里却在想着,为什么世上所有的苦难都施加在苦命人身上呢? 孙厂长的情况,董秘书再清楚不过了。 青年丧妻,中年接连丧失三个孩子,到现在又查出了肺癌。 好像他这一生就没有得到过命运的眷顾。 方县长大哭过一场后,强迫自己平复下情绪,他不能让一个病人撑着病体还来安慰他。 “老孙,你放心,一切都进展得特别顺利。严子晋已经顺利地离开了向阳县。” 方县长知道这个时候说一些安慰的话对老孙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帮助,只有他最牵挂的这件事能让孙正业暂时振奋起来。 果不其然,孙正业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早已流泪满面。 “爷爷。” 听到这句呼唤,一时间,孙正业以为自己花了耳朵,竟出现了幻听。 可孙飞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愈发真切。 孙正业泪眼模糊地看向门口。 谢星洲和杨小妹站在孙飞舟的左右,恍惚之下,孙正业好像看到了儿子和儿媳就领着孙子站在门口。 “爷爷。”孙飞舟松开杨小妹的手,走到了孙正业的身边。 他担心地看着孙正业满脸的泪痕,用小手替爷爷擦了擦。 “爷爷,你是不是很疼,疼到哭了。” 孙正业不想让孙子担心,就像以前一样撒谎欺骗他说,爷爷没事。 可孙飞舟早就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来的路上星洲哥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他明白,爷爷这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在过来之前,孙飞舟就已经在杨小妹的怀中大哭了一场,可在进来病房前,星洲哥哥陪着他一起去厕所把脸洗干净。 孙飞舟佯装作没有发现爷爷在撒谎,他依偎在爷爷身边,感受着亲人怀抱寄予的温暖。 孙正业眼含感激地看向杨小妹和谢星洲,可以看出孩子让他们养得很好。 仅凭这一点二人就是我孙正业的恩人。 正在孙正业感激之时,杨小妹走上前来,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位老人。 一个人的身体患没患病很多时候从他的神态和面容上都能看得出来,可是相处这么久了,杨小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孙正业生病。 也不知道是孙正业掩饰得太好,还是杨小妹自己太过粗心。 杨小妹有些自责,也有些生气。 自责于枉自己还自得于小神医的称号,却连身边的人生病都没能发现。 生气于孙正业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明明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却连这样的大事都不予告知。 “义父,你太不义气了。” 杨小妹生气地上前,并没有因为孙正业是一个病人就让着他,反而对着孙正业好一顿训斥。 孙正业立马求饶,“小妹,是我错了。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也没想过告知于你。” 方县长在一旁看得有些牙酸,原本悲伤的心情反倒有些消解了,心里还隐隐有些酸涩。 刚刚任凭老子耗尽口舌,也是个求死人样,可气死老子了。 现在“女儿”一来,就立马大变样了。 这个孙正业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这下可算从外面认回来一个女儿。 竟还真的惧怕起这个女儿来了。 当谁没个女儿似的,他家的小棉袄围起来也可暖和。 方县长心中的小九九无人知晓,杨小妹继续发着好大的威风。 直到看到孙正业确实一副诚信认错的模样,杨小妹这才止住了唠叨。 她上前不由分说得拉起孙正业的手腕,搭上两指开始诊脉。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杨小妹下一个结论。 孙正业怀里的小飞舟安静地睁着大眼睛,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中的期盼让杨小妹窥见后心里一阵发酸。 这是第一次她遇到这么没底的情况,不光是因为病情的复杂,更是因为眼前的人是她亲近之人。 仅仅只是诊一下脉,杨小妹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 虽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可现实就是孙正业的情况她没有任何把握。 杨小妹用自己全部的积分兑换了一次全方位的身体检查,很快系统就出具了详细的报告。 【叮!全方位身体检查报告。】 【孙正业:生命力30(极度虚弱),病理诊断结果:肺癌中期,肺癌已扩散,预计生存时间:2个月】 【影像学特征如下:】 杨小妹逐字阅读过去,心头却是越发沉重。 【治疗建议:基于宿主所处时代医疗条件,无解!】 而众人看着杨小妹诊了这么久的脉,始终没有结果,心中也有了不好的猜测。 第188章 困惑 孙正业很明显有一刻的愣怔。 对于谢星洲之前的提问他都是游刃有余的应对,可是这个问题涉及到飞舟,他最后的亲人。 孙正业有些无措,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孩子,但成年人的世界面临很多抉择,有时候在大义面前亲情的分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谢星洲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孙正业有任何辩解之语。 他的沉默也说明了做出那个决定他不曾有过任何后悔。 谢星洲知道答案了,但他心中的困惑丝毫不减,反而愈演愈烈。 也许他可能倾其一生都无法理解他们这些人的想法。 谢星洲迈步离开病房,既然孙正业选择放弃抚养飞舟,那么飞舟就由他们来养。 他和杨小妹一定会让飞舟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即使是飞舟没有了亲人。 “等等。” 孙正业试图叫住谢星洲,但对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离去。 孙正业失落地低垂下头,即使后面方县长赶过来对着他一顿说教与指责,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见状,方县长嘴上的絮絮叨叨逐渐湮灭,他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 “都怪我,我应该早点知道的。” 孙正业见方县长这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他知道自己生病的这个消息对于方县长来说显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们这一代的人出生在国家最风雨飘零之际,成长在枪声炮雨之下,青年时有着最坚定的理想信念,却也极其幸运地目睹了革命果实的胜利。 这一路走来,陪伴在身边的人死了一波又一波,而今当初那群热血的青年还活着的就剩他们两个了。 孙正业轻轻拍扶着方县长的后背,而方县长则像一个孩子一样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门外守着的董秘书听到这哭声,也忍不住眼角有些发酸。 他背过身去掩饰了下自己的失态,心里却在想着,为什么世上所有的苦难都施加在苦命人身上呢? 孙厂长的情况,董秘书再清楚不过了。 青年丧妻,中年接连丧失三个孩子,到现在又查出了肺癌。 好像他这一生就没有得到过命运的眷顾。 方县长大哭过一场后,强迫自己平复下情绪,他不能让一个病人撑着病体还来安慰他。 “老孙,你放心,一切都进展得特别顺利。严子晋已经顺利地离开了向阳县。” 方县长知道这个时候说一些安慰的话对老孙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帮助,只有他最牵挂的这件事能让孙正业暂时振奋起来。 果不其然,孙正业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早已流泪满面。 “爷爷。” 听到这句呼唤,一时间,孙正业以为自己花了耳朵,竟出现了幻听。 可孙飞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愈发真切。 孙正业泪眼模糊地看向门口。 谢星洲和杨小妹站在孙飞舟的左右,恍惚之下,孙正业好像看到了儿子和儿媳就领着孙子站在门口。 “爷爷。”孙飞舟松开杨小妹的手,走到了孙正业的身边。 他担心地看着孙正业满脸的泪痕,用小手替爷爷擦了擦。 “爷爷,你是不是很疼,疼到哭了。” 孙正业不想让孙子担心,就像以前一样撒谎欺骗他说,爷爷没事。 可孙飞舟早就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来的路上星洲哥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他明白,爷爷这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在过来之前,孙飞舟就已经在杨小妹的怀中大哭了一场,可在进来病房前,星洲哥哥陪着他一起去厕所把脸洗干净。 孙飞舟佯装作没有发现爷爷在撒谎,他依偎在爷爷身边,感受着亲人怀抱寄予的温暖。 孙正业眼含感激地看向杨小妹和谢星洲,可以看出孩子让他们养得很好。 仅凭这一点二人就是我孙正业的恩人。 正在孙正业感激之时,杨小妹走上前来,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位老人。 一个人的身体患没患病很多时候从他的神态和面容上都能看得出来,可是相处这么久了,杨小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孙正业生病。 也不知道是孙正业掩饰得太好,还是杨小妹自己太过粗心。 杨小妹有些自责,也有些生气。 自责于枉自己还自得于小神医的称号,却连身边的人生病都没能发现。 生气于孙正业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明明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却连这样的大事都不予告知。 “义父,你太不义气了。” 杨小妹生气地上前,并没有因为孙正业是一个病人就让着他,反而对着孙正业好一顿训斥。 孙正业立马求饶,“小妹,是我错了。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也没想过告知于你。” 方县长在一旁看得有些牙酸,原本悲伤的心情反倒有些消解了,心里还隐隐有些酸涩。 刚刚任凭老子耗尽口舌,也是个求死人样,可气死老子了。 现在“女儿”一来,就立马大变样了。 这个孙正业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这下可算从外面认回来一个女儿。 竟还真的惧怕起这个女儿来了。 当谁没个女儿似的,他家的小棉袄围起来也可暖和。 方县长心中的小九九无人知晓,杨小妹继续发着好大的威风。 直到看到孙正业确实一副诚信认错的模样,杨小妹这才止住了唠叨。 她上前不由分说得拉起孙正业的手腕,搭上两指开始诊脉。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杨小妹下一个结论。 孙正业怀里的小飞舟安静地睁着大眼睛,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中的期盼让杨小妹窥见后心里一阵发酸。 这是第一次她遇到这么没底的情况,不光是因为病情的复杂,更是因为眼前的人是她亲近之人。 仅仅只是诊一下脉,杨小妹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 虽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可现实就是孙正业的情况她没有任何把握。 杨小妹用自己全部的积分兑换了一次全方位的身体检查,很快系统就出具了详细的报告。 【叮!全方位身体检查报告。】 【孙正业:生命力30(极度虚弱),病理诊断结果:肺癌中期,肺癌已扩散,预计生存时间:2个月】 【影像学特征如下:】 杨小妹逐字阅读过去,心头却是越发沉重。 【治疗建议:基于宿主所处时代医疗条件,无解!】 而众人看着杨小妹诊了这么久的脉,始终没有结果,心中也有了不好的猜测。 第189章 立碑 果不其然,只见杨小妹一脸沉重地抬起头来。 “干爹这情况很棘手。” 这一句话说完,原本就很安静的病房变得更加安静,甚至还透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氛围。 “但也不是不能治。” 峰回路转,杨小妹这个大转折让所有人都喘了口气。 就连孙正业原本以为自己只能默默等死,但听到杨小妹的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杨小妹骄傲地挺起胸膛,脸上洋溢着自信,“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外公王大贵吗?” 王神医的名号一抬出来,果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突然多了些欢声笑语。 就连孙正业原本以为自己只能默默等死,但听到杨小妹的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只有谢星洲看出了杨小妹虚张声势之下的虚弱与躲闪,在这种情况下谢星洲没有拆台。 但他比谁都知道给了希望又再次破灭的绝望,这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人希望。 谢星洲的心中充满了担忧。 在回去的路上,杨小妹突然问道:“你看出来了?”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但谢星洲却在第一时间领悟到了杨小妹的意思。 正如谢星洲了解杨小妹一样,杨小妹也一眼看出谢星洲对她的担心。 杨小妹背着双手跳到谢星洲面前,扬起笑脸说道:“不要成天愁眉苦脸的了,都快从一个大帅哥变成苦瓜条了。你放心了,我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之仗,安心啦。” 谢星洲看出杨小妹笑容背后承担的压力和紧张,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他轻轻拍了拍杨小妹的肩膀,用眼神告诉她,他相信她,相信她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克服困难。 杨小妹从谢星洲体贴的动作中汲取到几分暖意。 她之所以在病房里那么说,是因为杨小妹前世曾经听说过对于癌症患者来说心态有时候是最好的特效药。 一家医院同时接待了两名患者,一个被诊断为癌症,另一个则被诊断为普通感冒。 若干年后,被诊断为癌症的病人早早就去世了,而被诊断为感冒的病人依旧身体康健的活了很多年。 直到后面才有人发现两人的病历本拿错了。 一个人以为自己得了癌症,每天惶惶不可终日,永远活在见不到第二天阳光的死亡威胁中,最终没病也得了病。 相反,尽管另一个人患了病,但他有着良好的情绪状态,积极的生活方式,自然而然地身体机能就会本能地帮助对抗肿瘤细胞,抑制癌症的发展。 杨小妹撒谎就是希望孙正业能够重新振奋旗鼓,重燃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这也是她特意将孙飞舟留下的原因。 只希望这能够暂缓孙正业的病情恶化。 可是想到报告中预计的生存时间仅剩下两个月,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治疗方法,杨小妹现在还没有头绪,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浮现。 廖浮当日并没有追上严子晋,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很熟悉这块地形,很快就将他甩在身后。 廖浮本打算继续追下去,却意外听到了两声枪响。 糟糕,是从义父那个方向传来的。 廖浮当下顾不得继续追踪严子晋,而是立马动身返回了墓地。 在图纸与义父之间,自然还是义父更加重要。 可等到廖浮回到了墓地,他睚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尹鹏赋倒在一片血泊里,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而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把长命锁。 他身上除了一处枪伤还有脖子上被齿状长链勒出的青痕。 这一切都显示了尹鹏赋生前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可他的脸上的神情却带着微笑与怀念。 画面交织在一起,竟又露出一种格外诡异的氛围。 廖浮慌张地跑了过去,他扯着喉咙想要叫醒义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失了声。 他颤抖地抱住尹鹏赋,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而对方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有言语,也不再会唤他“廖儿”。 这一刻,廖浮突然感觉老天爷对他是如此的残酷。 他感受着雨滴一滴滴地打下,怔怔地看着尹鹏赋越发冰凉的身体。 突然咬紧了牙齿,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廖浮站起身来,将谢修远棺木中的尸骨拖了出来。 可直到这时,他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这具尸骨不可能是谢修远的,根据他们的资料,谢修远生前的身高为一米八二,而这具尸体无论怎么推算都绝不可能有一米八。 同时,谢修远已经死了十年了,而眼前这具尸体尽管做了腐化处理,从时间上算也对不上。 那么也就是说,找图纸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专门为他们设置的一场局。 想到这里,廖浮咬牙切齿。 严子晋,这一定是你和单冷霜一起联手设的局,不然义父怎么会毫无防备。 想到这路,廖浮的心愈发哀恸。 他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放过单冷霜与严子晋二人。 他们休想在伤害了他义父后,继续和自己心爱的人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 这是他们欠义父的,这笔账我廖浮早晚要向你们亲手讨回。 廖浮将这具不知名的尸体扔了出去,将尹鹏赋的尸身整理干净后亲手抱进了棺材。 而那把柄长命锁则陪伴在他身边。 廖浮用力将棺木重重一合,世人再也不知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名叫尹鹏赋的人。 他一生做过许多恶事,手上有着多条人命,最后成为人人恨不得诛之的汉奸。 可没有人知道他少时也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爱在大哥大嫂面前哭的少年。 他可恨,可恶,也可怜,可悲。 廖浮又重新找了片土地,做好记号后将棺材埋了进去,他甚至不敢为义父立牌。 立牌那是好人才能有的待遇。 像他们这样的恶人,游走于黑暗之中,死后能有副棺材裹身已经很不容易了。 廖浮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离开了这里。 可他自始至终没有想过一件事,那就是连他都能轻易地看出棺材中的那具尸体不对劲,那么“工作经验”更为丰富的尹鹏赋会忘记吗? 也许廖浮是真的没想,也许是他也不敢想。 第189章 立碑 果不其然,只见杨小妹一脸沉重地抬起头来。 “干爹这情况很棘手。” 这一句话说完,原本就很安静的病房变得更加安静,甚至还透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氛围。 “但也不是不能治。” 峰回路转,杨小妹这个大转折让所有人都喘了口气。 就连孙正业原本以为自己只能默默等死,但听到杨小妹的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杨小妹骄傲地挺起胸膛,脸上洋溢着自信,“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外公王大贵吗?” 王神医的名号一抬出来,果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突然多了些欢声笑语。 就连孙正业原本以为自己只能默默等死,但听到杨小妹的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只有谢星洲看出了杨小妹虚张声势之下的虚弱与躲闪,在这种情况下谢星洲没有拆台。 但他比谁都知道给了希望又再次破灭的绝望,这样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人希望。 谢星洲的心中充满了担忧。 在回去的路上,杨小妹突然问道:“你看出来了?”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但谢星洲却在第一时间领悟到了杨小妹的意思。 正如谢星洲了解杨小妹一样,杨小妹也一眼看出谢星洲对她的担心。 杨小妹背着双手跳到谢星洲面前,扬起笑脸说道:“不要成天愁眉苦脸的了,都快从一个大帅哥变成苦瓜条了。你放心了,我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之仗,安心啦。” 谢星洲看出杨小妹笑容背后承担的压力和紧张,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他轻轻拍了拍杨小妹的肩膀,用眼神告诉她,他相信她,相信她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克服困难。 杨小妹从谢星洲体贴的动作中汲取到几分暖意。 她之所以在病房里那么说,是因为杨小妹前世曾经听说过对于癌症患者来说心态有时候是最好的特效药。 一家医院同时接待了两名患者,一个被诊断为癌症,另一个则被诊断为普通感冒。 若干年后,被诊断为癌症的病人早早就去世了,而被诊断为感冒的病人依旧身体康健的活了很多年。 直到后面才有人发现两人的病历本拿错了。 一个人以为自己得了癌症,每天惶惶不可终日,永远活在见不到第二天阳光的死亡威胁中,最终没病也得了病。 相反,尽管另一个人患了病,但他有着良好的情绪状态,积极的生活方式,自然而然地身体机能就会本能地帮助对抗肿瘤细胞,抑制癌症的发展。 杨小妹撒谎就是希望孙正业能够重新振奋旗鼓,重燃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这也是她特意将孙飞舟留下的原因。 只希望这能够暂缓孙正业的病情恶化。 可是想到报告中预计的生存时间仅剩下两个月,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治疗方法,杨小妹现在还没有头绪,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浮现。 廖浮当日并没有追上严子晋,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很熟悉这块地形,很快就将他甩在身后。 廖浮本打算继续追下去,却意外听到了两声枪响。 糟糕,是从义父那个方向传来的。 廖浮当下顾不得继续追踪严子晋,而是立马动身返回了墓地。 在图纸与义父之间,自然还是义父更加重要。 可等到廖浮回到了墓地,他睚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尹鹏赋倒在一片血泊里,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而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把长命锁。 他身上除了一处枪伤还有脖子上被齿状长链勒出的青痕。 这一切都显示了尹鹏赋生前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可他的脸上的神情却带着微笑与怀念。 画面交织在一起,竟又露出一种格外诡异的氛围。 廖浮慌张地跑了过去,他扯着喉咙想要叫醒义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失了声。 他颤抖地抱住尹鹏赋,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而对方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有言语,也不再会唤他“廖儿”。 这一刻,廖浮突然感觉老天爷对他是如此的残酷。 他感受着雨滴一滴滴地打下,怔怔地看着尹鹏赋越发冰凉的身体。 突然咬紧了牙齿,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廖浮站起身来,将谢修远棺木中的尸骨拖了出来。 可直到这时,他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这具尸骨不可能是谢修远的,根据他们的资料,谢修远生前的身高为一米八二,而这具尸体无论怎么推算都绝不可能有一米八。 同时,谢修远已经死了十年了,而眼前这具尸体尽管做了腐化处理,从时间上算也对不上。 那么也就是说,找图纸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专门为他们设置的一场局。 想到这里,廖浮咬牙切齿。 严子晋,这一定是你和单冷霜一起联手设的局,不然义父怎么会毫无防备。 想到这路,廖浮的心愈发哀恸。 他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放过单冷霜与严子晋二人。 他们休想在伤害了他义父后,继续和自己心爱的人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 这是他们欠义父的,这笔账我廖浮早晚要向你们亲手讨回。 廖浮将这具不知名的尸体扔了出去,将尹鹏赋的尸身整理干净后亲手抱进了棺材。 而那把柄长命锁则陪伴在他身边。 廖浮用力将棺木重重一合,世人再也不知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名叫尹鹏赋的人。 他一生做过许多恶事,手上有着多条人命,最后成为人人恨不得诛之的汉奸。 可没有人知道他少时也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爱在大哥大嫂面前哭的少年。 他可恨,可恶,也可怜,可悲。 廖浮又重新找了片土地,做好记号后将棺材埋了进去,他甚至不敢为义父立牌。 立牌那是好人才能有的待遇。 像他们这样的恶人,游走于黑暗之中,死后能有副棺材裹身已经很不容易了。 廖浮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离开了这里。 可他自始至终没有想过一件事,那就是连他都能轻易地看出棺材中的那具尸体不对劲,那么“工作经验”更为丰富的尹鹏赋会忘记吗? 也许廖浮是真的没想,也许是他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