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表姑娘》 第1章 八月的上京如火般燥热,半月未见雨水,院子里的花草若不是下人勤着浇水,想必早就如外头的一样萎蔫了。 “这天真是下火了,今年怎地这般热?”岁兰一边用右手甩着帕子,一边把左手肘挎着的食盒放在八仙桌上。 “嘘,小心吵到姑娘”寒梅一边往东厢看了一眼,一边小声嗔怪正在大口喝水的岁兰。 岁兰一大杯水进肚后,一边拍着胸脯,一边降低音量。 “姑娘还没起呢?” “没,春棠姐姐在屋里呢。”寒梅把食盒一层层打开,单看那一个个精致盘子便知道主家富裕的程度。 “哎呀,今天还有乳鸽呀”寒梅小小惊讶了一下。 “嗯,房妈妈说,这是太夫人单独交待给姑娘的。” “是前儿个世子夫人回来带的那几只吗?” “可不就是,说是统共拿回来6只,一天一只的都给了咱们姑娘补身子了”,岁兰过来一边帮寒梅摆桌一边继续说。 “要说太夫人待咱们姑娘,那是真没话说,连安少爷和宇少爷也没这个待遇。” 其实鸽子不是稀罕物,但威远候世子夫人拿过来这6只却不是普通的鸽子,这是专门为皇太后养的,吃的是珍贵药材,一只鸽子从小养到能吃时花费不斐。当然富贵人家也养得起,但谁敢与太后比肩?所以,这鸽子便成为太后专属,能吃得上的也不是普通人。因威远候太夫人过寿,曾经手帕交的皇太后就送了一笼给威远候太夫人。威远候世子夫人便拿了几只回来孝敬自己的祖母,因而这几只鸽子就显得珍贵无比了。 两人这边说着话,就听到春棠的声音从东厢传了过来。 “姑娘醒了。” 岁兰抿了抿刘海掀帘走了出去。 冯莹坐在床沿上,看着地下忙碌的两个丫头感觉无比糟心,这都快五天了,怎么还是这里,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冯莹是一个乖宝宝,按部就班地大学毕业到参加工作再到谈婚论嫁,谁能想到婚都定了却遭遇狗血剧情,未婚夫和他的女上司那个什么了。冯莹真的只是坐在江边想清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是真的没有轻生的意思。但事情就是那么巧,翻着手机里两人恩爱的照片时,手一滑,手机掉江里了,于是,她为了抢救手机,自己从江景亭上栽了下去,于是,就到了这里。 装睡了几天,应付了一波波的大夫和来看望的人后,她慢慢开始熟悉周围的一切。她现在这具身子的原主也叫冯莹,院子里的丫头叫她姑娘,外边来院子里的叫她表姑娘,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知道原主也是落水,应该是那个啥了,自己就穿过来了。 原来以为自己睡个几天就能回去,但如今看来,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所以,她放弃了躺平的想法,决定积极面对。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把自己目前的状况搞清楚。 看着面前忙碌的两个女孩,也就十三四的年纪,穿青灰比甲,老绿散花裙的看起来更加稳重一些,长得不是顶漂亮,但干净利索,此时正手脚麻利地给自己系着身上的搭带。这几天一直在身边侍候着,听其他丫头叫她春棠姐姐,看来这是丫头里的老大了。另一个长着一张小脸,嘴角有个小痣,一身葱白的褂子显得精神十足,说起话的声音脆响好听,好象叫什么兰。 “姑娘,今儿太夫人的小厨房给您炖的乳鸽,太夫人特意叮嘱,让您坚持喝呢。” 冯莹被她欢快的语气感染了,笑着道:“行,我一会一定多喝两大碗” 她这边刚说完,手里拿着一根钗子的岁兰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冯莹。 而春棠也是一脸惊讶。 冯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看着两个丫头呆愣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怎么了?” “没,奴婢就是觉得姑娘说话底气十足,想来应是大好了。” 春棠快速地接过岁兰手中的钗子给冯莹插上后,轻声道:“姑娘,先吃饭,鸽子汤冷了就没有效果了”。 冯莹点点头,岁兰前头走着打开纱帘。 第2章 冯莹第一次认真看着眼前的布置。 这是一间宽敞的厅堂,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条案,案上有两个甜白瓷的双耳花瓶。条案前是一张四仙方桌,左右两边各配着两把扶手椅。 冯莹不懂木料,只见这些家具都是清一色的深棕色,看上去非常大气。 对面的纱帘被人撩了起来,走出来一个穿着淡藕色上衣,青色散腿裤的女孩子。 冯莹一下子被女孩子的样貌惊艳到了,小姑娘长得十分漂亮,杏脸桃腮,白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只撩着帘子,微弯着腰站在那里没说话。 “寒梅,中饭都摆好了吗?”春棠问道。 “是”寒梅恭敬地道。 原来这个小美人叫寒梅呀,冯莹越过寒梅一边走一边思量,看来自己屋里这三个丫头的名字都和花有关呢。以前看穿越小说就注意到,一般大户人家的丫头起名都是有规律的,要么就是四季,要么就是花名,要么就是水果名。 这个房间收拾的整洁干净,窗下一个大书案,上面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毛笔及叠放整齐的几摞纸,案头有砚台及一些零碎的杂件,一看就是日常写字或看书的地儿。 靠墙一排书架,有四层,书倒是不多,只占一层,其余三层都是一些摆件,或大或小,无一例外的都是金丝丝银光光,闪耀着富贵的光芒。 转过身便是一张圆桌,此时上面正摆着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的碗碟。一个青花瓷盆里正放着丫头口中说的乳鸽汤。 冯莹在三个丫头的侍候下吃过午饭,看着外面的骄阳,想出去走走消消食的打算有点退缩。可低头看一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她改变了主意。 “春棠,你随我出去走走。” “是”,春棠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对着岁兰道, “收拾下去,把乳鸽汤留一些给汤妈妈,其余的招呼院里的都吃了。” 冯莹听她这么说才反映过来,敢情她们都没吃呢。也是呀,主子不吃,下人哪有吃的道理。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层,于是回过头对着春棠说: “你也一起吃,不着急,我等你。” 此话一出口,三个丫头又是统一的口中含鸡蛋的表情。 “不,不用,奴婢不饿”春棠难得地结巴了一下说。 冯莹在心里叹气,多少知道了一些这个原主应该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小姐,不能说不讲理,但最起码有特性,不好侍候。自己这一会儿的表现应该让她们感到了惊慌。从自己刚才喝乳鸽汤时,那个叫寒梅差点被呛到表情就能看出,原主不是个省心的。 “没关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而且我一会还有好多话同你讲,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你好好吃,安排好了再过来。”冯莹挥挥手,挑起纱帘走回东厢房。 站在东厢房的地中央,冯莹认真的环顾着房间。 整个房间被一道屏风分开,里面是一张木制大床,床头上雕刻着飞舞嬉戏的蝶与怒放娇艳的牡丹。上面挂着粉白色的纱幔,风透过窗棱吹进来,纱幔随之舞动。 外间的窗户旁边,有着一张梳妆台,铜镜打磨的清晰无比,还有一些小摆件,都是女儿家日常摆弄的。旁边还有一个上了锁的盒子。冯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眉眼,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没长开,说不上多漂亮,但也绝对不丑。皮肤白晰,眼睛很大,两道微微上挑的眉毛让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英气,也有点不讲理任性的感觉。 梳妆台的对面是一张贵妃塌,塌头摆放着绣着莲花的迎枕,一床被子青绿清新,上面绣着栀子花,放在塌尾,倒是说不出的和谐。 冯莹走到窗前,拉起撑窗的细杆又往上挑了挑,让风进来的更多一些。嵌了窗纱的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在自己的身上,让冯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不就是不真实,象做梦,又象在演戏。可冯莹知道这不是梦更不是戏,这是真实的,是要自己面对的。这个时候的她开始庆幸自己穿越到一个小姐的身上,不必受苦挨饿,不必为奴为婢。 第3章 “姑娘,可不能在窗口久站,虽然夏天风不凉,但您才好一些,还是要当心。”春棠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小声地道。 “没关系,你吃好了?” “是,谢姑娘体恤,奴婢吃好了。给汤妈妈留了些汤晚上用咱们小炉子热一下给她喝。” “行,你安排就好,陪我出去走走。”冯莹说完便转过身。 “姑娘想去哪里?现在太阳正毒辣,没得晒到姑娘”春棠跟在冯莹后面,接过对面岁兰递过来的伞道。 “不走远,我看院里有连廊,围着走几圈即可。” 冯莹现在迫切想知道原主的一切信息,春棠无疑是最好的了解对象。 院子不大,但很精致,和冯莹前世去的江南民居很象。方方正正的院子,正房两侧各有一个耳房,东侧一排厢房,想来是丫头婆子居住和放杂物的。西侧是一趟连廊,直接通到正房西侧的小角门处。 冯莹拾阶而下,转过西边奔着西角门而来。角门隐藏在一架花藤下,拱形的花藤爬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随着微风吹来送来阵阵清香。 冯莹抬手推开角门,映入眼框的是一个不大的花园,除了一排倒座房外,还有一架秋千和一个小亭子。地面被划出若干个区域,或花或草或树木,显得生机勃勃。 亭子建在一处相对高一些的地方,上面是用干草铺的,下面放了一张小桌子,旁边有一个躺椅。 冯莹走过去坐在躺椅上,角度非常舒适。她闭上眼睛,阳光顺着草帘缝隙隐隐地射在脸上,不觉得刺眼却很温暖。空气中弥漫的是那种干净的气息。冯莹感觉自己好久没有闻到过这样的空气了,前世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听到耳边的轻响,冯莹睁开眼,只见岁兰端着个托盘正一样样把茶壶、水杯和四个果盘摆在了桌子上。冯莹看着红艳艳的西瓜只觉口舌生津,接过春棠递过的叉子吃了几块。 看着岁兰走出小角门,冯莹对着春棠道: “坐下来说,你也吃一些,这天太热,去去署气” 春棠略弯下腰,“姑娘抬举奴婢了,奴婢就这样侍候姑娘就好。” 冯莹听完抬眼去仔细观察春棠,心里暗道,是个稳重的,从自己表现出以往不同的几次举动和言词之后,春棠再没有那种震惊于色的表现。略黑的肤色衬着青灰比甲,说实在的真不打份人,反而感觉沉闷。但在春棠身上却显示出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稳重来。 “坐,我有很多话问你,看你站着也累。况且,我这次病了,感觉自己象换了个人,与以往大不同了。” 春棠听得冯莹这样说,就没有再坚持,搬过亭角的一只绣凳坐了下来。 “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出我口,入你耳,明白吗?”冯莹看着春棠的眼睛,正色道。 春棠原本挺直的背越发地直了,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姑娘落水到此刻的表现太过不同,前几日昏迷中的胡言乱语,到今日的种种表现,让春棠也急于想了解具体情况。 “我是如何生病的?” “五日前,您不小心掉进了松延堂后的花池里了。”看了一眼冯莹茫然的眼神,春棠又接着说,“松延堂是太夫人的院子。” “哦,不管你信不信,我自从落水之后,现在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我连我自己是谁,我在哪,家里什么情况都不记得了,你一样一样地告诉我。” 春棠听到冯莹这样说,眼里蓄满了泪水。“姑娘,怎么会这样?大夫明明说只是呛了水,吃了药就会好的。要不要找太夫人再换个大夫瞧瞧?” “不用,我以前看过医书,有时发生意外会造成脑袋里充血,说这是叫暂时的记忆缺失,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好了。”冯莹胡编乱造道。 春棠显然相信了冯莹的说词,全然忘记了她家姑娘是个不爱看书的主儿。 “你先告诉我,我是谁,这是哪里,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春棠说话不急不徐,让人听着条理分明,思路清晰。在中间停顿两次喝了满满两大杯茶,被冯莹逼着吃了两块西瓜后,冯莹对原主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第4章 冯莹现在处的朝代叫大周朝,是一个她从来没听过的朝代,是架空的。原主今年14岁,初中生一牧。现在住在大周朝的京都上京城。住在当朝正三品户部侍郎的家中,姓陆。冯莹唤侍郎母亲为姨外祖母。但这位有着一品诰命的太夫人却不是冯莹的亲姨外祖母。 这个故事讲起来就有点长了。冯莹的曾祖母高氏原是江南临州青牧县人,16岁嫁于当地薄有田产的冯家大郎为妻。第二年生下了冯莹的祖父冯建全。儿子颇有读书的天份,从小就爱读书习字,因生他时身子受损,高氏只得这一个儿子,因此宝贝的精心。见儿子喜欢读书,两口子非常欢喜,送私塾,进学堂,18岁时中了秀才。有了功名的冯健全在父母的安排下,与同县孙举人的孙女定了亲。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料冯莹的曾祖父与其兄查看佃户收成时,被一头发狂的公牛生生顶死。冯健全为父亲守完三年的大孝,才迎娶了孙氏进门。两人成亲后,冯健全靠着父亲留下的几亩良田和两个庄子的收益继续苦读,岳家还为其推荐了辞官的进士授课,并断言冯健全他日一定会高中进士,金榜题名。 高氏非常高兴,孙氏新婚三个月后被查出喜脉,一家人更是喜上眉梢。 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因先皇久病不起,陷入昏迷,皇贵妃参与朝政,亲子三皇子趁机污蔑皇太子谋兵造反。皇太子连夜在亲随的拼命保护下逃出上京城却下落不明。 于是,三皇子开始清洗皇太子部下,这其中就包含当时的太子太傅、右相及大大小小的官员。而孙氏的祖父也被牵连其中。按理孙氏的祖父只是一个举人,后谋得一县令职位,跟朝堂上的这些牵扯不上,但因其祖父在任时得罪小人,那小人又攀附上三皇子的党羽,因此被治了重罪,居然全族被抄,男丁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司。 噩耗传来,孙氏昏死过去,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是日日以泪流面。面对乱世,冯健全也回到家中。那段时间家家大门紧闭,就怕被牵连。 话分两边,上京太子太傅陆家在被三皇子的人派去查抄时,刚巧少夫人白氏带着长子去城外的感恩寺为其父亲祈福。正往回走的路上被太傅亲信接到,直奔码头坐船南下。 亲信姓林,单字一个镇字,受陆家大恩。事发当天未来得及救出自家老小而直奔感恩寺。白氏坐上船后听闻始末顿觉五雷轰顶,看着当时仅13岁的长子,垂目哭泣,只觉未来一片渺茫。 虽说坐上了船,但去哪里大家都没有主意,身上的钱财也不多,加上来报信的林镇也是身无分文。白氏的贴身丫头素心看着所有人收集起来的不到20两的银子直发愁。 这时陆大少爷身边的大丫头叫晴娟的站了出来,她本是中等人家姑娘,家中也有丫头,要不是她花朝节被骗出来卖掉,今天又是另一翻光景了。直到最后被卖到陆家,因着比陆家大少爷年纪略大,本人做事利索干净,听话懂事,便被白氏安排照顾陆大少爷,落了脚之后,便多次托人打听家里的事,却是石沉大海。 第5章 于是建议大家,自己家在临州青牧县,不如就去那,一是晴娟对那比较熟悉,二是走远些也能安全些,三则可以顺路打听一下家人的情况。于是一行人整整走了十多天终于到了青牧县。 林镇不敢带大家住客栈,找了一所民房暂时安顿下来后,与晴娟扮成夫妻开始寻找故人。结果自己家人没找到,却遇到了儿时的邻居,也就是孙氏。 孙氏原本与晴娟差着十多岁,孙氏长大有记忆后晴娟已经被卖走了。但事情就是这么巧,由于这一路舟车劳顿,陆大少爷病了,晴娟去药铺抓药。 数着手里的铜板正要递出去,却见一个孕妇由着一个青年人扶着从后面走了出来。那男子拱手道谢,好象妻子突然哪里不舒服,多亏郎中出手帮忙。 “实是出来的着急,身上没带余钱,这有块玉佩,先放在贵处,待回去后取了银钱再来换回。”那青年男子一边说一边接过孕妇手中的玉佩递给掌柜。 晴娟记忆力很好,不然也不会自己被骗被卖之后还对家乡记得这样深刻。一眼就看出那块玉佩好似自己母亲以前佩戴过。因为那块玉佩是父亲雕给母亲,特别是周边一圈红色尤为特殊。 晴娟跟着这两个人出了药房,一问才知道,女子是自己家的邻居家的女儿。两家处的极好,这块玉佩也被晴娟母亲当做及笄礼送给了孙氏。 一半欢喜一半忧,找到了玉佩的晴娟从孙氏口中得知自己的父母均已不在了,唯一的弟弟当年被征入伍当兵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晴娟自没明说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说带着家人寻亲,如今孩子染了病,正不知如何是好。孙氏知道了她的难处,念着故人的感情,让他们住到了自己家中。 高氏帮着请医问药,钱花了不少,陆大少爷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随着孙氏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外面的局势似乎也安定不少。林镇商量白氏回上京探查一下,白氏应允。 却不想林镇这次探寻竟为大家招来了杀身之祸。刚进入上京,林镇的行踪就被三皇子的暗线发现,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林镇又回返时,一路尾随到了青牧县。对白氏及冯健全一行人下了杀手,好在暗线带的人不多,林镇功夫高,在前面与暗线周旋,冯健全带领女人们从后门走,却不想冯健全为保护陆大少爷,被暗线一刀砍在后心,没熬过当晚就去了。 孙氏悲痛欲绝,早产一女儿后也随丈夫去了。一时间高氏失去了儿子和儿媳,白氏自责不已。高氏刚强,强打精神照顾新生的孙女,即冯莹的母亲。白氏当即表明身份,收了冯莹的母亲为义女,承诺待自家若有沉冤得雪一日,必将其视为亲生,保其荣华富贵。 随后朝廷瞬息万变,昏迷已久的皇上居然苏醒了,贵妃及三皇子一党不敢太过,只对皇上说太子政变。因皇太子还未找到,而皇上也不是昏庸,故迟迟未给皇太子定罪。 陆家人丁不兴,三代单传,到白氏这里成亲十余年,生有两子一女。白氏最终得知上京的消息是除了关在大牢中的公公陆太傅外,其余均无活口。饶是白氏素来刚强,还是卧床数日,大病一场。 此时,林镇联系上了上京太傅的旧部故人,为白氏及陆大少爷安危着想,决定将一行人接到上京郊区安顿。白氏看着陆家现今唯一的血脉,强打着精神与林镇上路了。 走之前与高氏约定,如遇风平浪静的一天,定派人接回她们祖孙到京城享福。若是遇到不测,来世结草环报恩。 至此,高氏在族人的帮衬下,带着孙女度日。好在家中有田,有房,日子过的不算艰难。 第6章 没过多久,皇上病情再次加重,时日无多,正当三皇子一派自喜之时。皇太子在手握兵权的五皇子的协助下,自西北返回京城,打了个三皇子措手不及。三皇子一派被连根拔起,自此,改朝换代。 一年后,白氏身边第一得力的房妈妈在林镇等一众亲兵的保护下再次来到青牧县,兑现当时的承诺,要接高氏及冯莹的母亲去上京。而高氏却拒绝了,一则这里是故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坟茔还在这里。二则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房妈妈见高氏吃穿用度都还好,便依照走时白氏的叮嘱没有勉强。而是留下了两个身手极好的护卫和一笔银钱。至此,两家书信往来,如亲戚般走动。 时间飞逝,冯莹的母亲已16岁,高氏决定为其招婿,冯家大房只此一女,万不能断了根。最后族人介绍了一个外来因家里招灾逃难的男子做了上门女婿。然而正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在冯莹刚满百日,夫妻进香还愿的时候,因突降暴雨,牛车侧翻在山路旁,夫妻俩一同撒手人寰。 高氏捶胸顿足,只道是自己命太硬,克了儿子克孙女,欲追随而去,却被族人劝下,看着襁褓中的冯莹泪如雨下。至此,高氏与曾孙女冯莹关门过日子,这其间白氏派人多次来接,均被其拒绝。但终究年纪渐长,再加上痛失亲人的伤心已把自己熬的灯尽油枯,在冯莹13岁的时候高氏重病已无药可医。得知消息的白氏不顾家人劝阻,亲自带着自己的长孙赶到青牧县,照顾高氏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安顿高氏后事,接走冯莹。 此时的陆家当家人正是当年冯健全拼死救下的白氏长子陆均衡,已官至户部侍郎,正三品。陆家长孙陆云许时年28岁,考中庶吉士在京中历练几年后,行事作风频有曾祖父陆太傅的风范。本是去青州上任知府的他,陪同白氏一同接冯莹进京。 春棠给冯莹续上茶,看着冯莹捧起茶杯慢慢地吹着,升腾起的热气粘在睫毛上,变成一颗颗小水珠。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过往?” 春棠吃惊地看着冯莹,这回她是彻底相信冯莹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奴婢是青牧县人,5岁被汤妈妈瞧中买来侍候姑娘的”春棠继续说道。 “汤妈妈是姑娘的乳娘。” “嗯”冯莹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原来是原主的乳娘,难怪能喝得上乳鸽汤。 “汤妈妈自姑娘落水的第二日,就去了青山寺为姑娘祈福,阿顺已经去接了,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了”春棠继续说。“阿顺是汤妈妈的儿子”,她又补充道。 “老太太,也就是您曾祖母见奴婢稳重,姑娘能听得进奴婢的话,因此把这些旧事慢慢地说给奴婢听。” 冯莹至此可以想到,高氏对原主一定溺爱至极,这些陈年旧事,原主定是不喜听的,又怕自己走后没人知道,就告诉了春棠。 “我到了陆家后,表现如何?众人对我印象如何?” “陆太夫人对您比对亲孙女还好,就连两位曾孙少爷都越不过您去。您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府里顶好的,岁兰和寒梅就是太夫人原来身边得力的。 “夫人,也就是您的表舅母有四儿一女,大少爷如今在青州任上。二少爷远在苗地,是位武将。三少爷去年刚中的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四小姐,也就是四姑奶奶与三少爷是双生子,嫁于威远候世子。” 春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冯莹。冯莹正听得认真,见她停下,忍不住问, “还有一个儿子,怎么不说了?” “是,五少爷陆云谏,比您大一步,已有秀才身份,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说完,便不安地绕着手中的帕子,有点怯怯地看着自己。 冯莹敏感地意识到,这个五少爷与自己应该有所牵连。 “我落水与他有关?” “嗯”,春棠声如蚊呐。 “说,越详细越好”冯莹放下手的茶杯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管多么不堪,我都要知道。” “是”。 第7章 冯莹从小被高氏千宠百爱地长大,虽不至于要星星给月亮,但也做到了说一不二。被接到陆府后,陆太夫人为了弥补当年冯健全的恩情,相对于高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冯莹就象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会说话,不会办事,凡事只按自己的心思来,对下人虽没做到非打即骂,却也是呼来喝去,不假辞色。对陆家众人不懂讨好,更不会看人脸色,不高兴了就去找陆太夫人告状。惹得众人避而远之,从不亲近她。 陆家五少爷陆云谏是陆夫人曾氏30岁才生下来了,原来生了双生子后,大夫断定已伤了根本,无法再孕。但已生了三子一女的曾氏来说已无所谓。对于人丁不兴的陆家,她可以说是大功臣。 当年白氏带着白家唯一的儿子陆均衡回到上京后,新皇要给陆老太爷加官,但被老太爷婉拒,道只想好好抚养这唯一的血脉长大。皇上也不勉强,恢复了太傅的职位,修复了陆府,赏赐了大量金银。 至此,白氏操持内宅,陆老太爷亲自教导孙子读书,处理事务。却终因在牢中受的伤害太重,在陆均衡中了进士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陆均衡守完孝,在皇上的授意下进入户部历练。同时娶了恩师的女儿曾氏为妻。曾氏娴静温柔,嫡长女的身份让其从小就接受宗妇的教育,处理人口稀少的陆家事务十分应手。更重要的是,曾氏进门后七年间就生下三子一女,实乃功臣。正因为如此,加之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陆均衡始终没有纳妾,身边只得两个通房偶尔服侍,虽年老色衰却未再添。 白氏自娶了儿媳妇之后,见儿媳妇处处得体,样样齐全,便撤开手含饴弄孙。 在曾氏被断定不能再生育的十年之后,又再度有喜,这可让陆大爷又惊又喜,一边是高兴自己又要当爹,另一边却担心已经30岁的曾氏生产时的安危。 就这样,五少爷陆云谏在众星捧月的期盼中来到这个世界。生下来就双眼明亮,全不似其他孩子要几天后才能睁眼。长得更是十分漂亮,腿脚有力,哭声宏亮,让原本十分低调的陆家十分风光地摆了百日酒。 至此,陆云谏小霸王一样的长大,聪明英俊,虽然霸道却不失礼节,大家世族的教育让他彬彬有礼,骨子里透着高傲。且聪明伶俐,14岁便考中秀才,得到了陆府上下的喜欢。更别提陆太夫人了,更是捧在手心里,即便陆云许的长女陆婷只比这位小叔叔小5岁,也排在了他之后。 陆云谏被众人千捧万惯地长大,成为上京世家争相想嫁的乘龙。但陆家却不想让他娶亲太早,一则陆家男子未有纳妾之人,因而妻子人选必须慎重,一定要两情相悦之人方可。二则陆云谏资质很好,感恩寺了空方丈为其算过命格,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三则陆云谏本人打小不喜欢女孩子,自8岁起,身边便不要丫头侍候,只得奶妈姜氏照顾日常锁事。因此,陆云谏的婚事一直未被提及,陆府对外只道,高僧言,待得高中再谈婚娶。 第8章 冯莹是去年初冬时入的陆府,13岁的她遇到了14岁的陆五少爷,只一眼便被这英俊的少年吸引。冯莹虽被高氏娇惯,却也是严守女戒,轻易连大门都不出,看见的男子屈指可数,更别提象陆云谏这样的儿郎。 冯莹对陆云谏的喜爱丝毫不避旁人,花园里,池塘边,松延堂等等,陆云谏总是“巧遇”这位姨表妹,这让他烦不胜烦。以往亲戚家的表妹们他都看在面子上勉强应付,而她们也知道他的脾气,心里虽喜却不敢表现太过。而冯莹不同,她时刻都想看见陆云谏,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且丝毫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她喜欢陆云谏。 陆云谏尽量避开与她接触的一切机会,但偏偏太夫人看到冯莹倾心陆云谏,便有心想成全,也圆当年救命之恩。因此,总是创造机会让他们相处。比如,陆云谏请安时多留一会儿,在花园散步时临时叫来陆云谏,外出进香或是做客时让陆云谏陪同等等。直把陆云谏逼的向母亲叫喊,这辈子不成亲也不会娶冯莹。 当曾氏把陆云谏的想法委婉地向太夫人表明后,太夫人只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又当如何?只这一句,曾氏便知,自己的小儿子是娶定这位表小姐了。 其实对于冯莹,她也是不喜的。且不说出身如何,只是这不谙世事的小家模样就担不起主母之职。虽然不用做宗妇,但陆云谏将来必要成大事的,想着有这样一个妻子,即不能提供助力,又打理不好内宅,还会不停地添乱,最为重要的是自己儿子不喜,甚至达到厌恶的程度。 于是,她把太夫人的想法告诉了陆云谏,又苦口婆心劝儿子,大不了求了太夫人破了陆府的规矩,允他将来纳几个喜欢的妾室。陆云谏听到这样的结果,狠狠的摔了手中的杯子,摔帘而去。 想着去松延堂自己与祖母说去,走到半路,便看见了刚从松延堂请安回来的冯莹。 因刚才太夫人话里话外透露出待明年孝满便给她张罗婚事,保证让她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儿郎。冯莹心里欢喜,此时看到陆云谏两眼放光,脸颊绯红,扭着身子软糯地道: “五表哥今儿没去进学吗?这么热的天怎地也不打把伞出来。” 陆云谏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又看到冯莹这一副做作模样更是烦不胜烦,便高声道: “哪个是你表哥,我可从来没有你这种不知羞耻,看见男人就要嫁的表妹。” 冯莹和春棠听到陆云谏这样说都愣在原地,以往陆云谏见她也没有个笑模样,但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冯莹抖着嘴唇刚要回话,又听陆云谏说: “今儿我把话放这,全大周的男子你想嫁哪个就嫁哪个,只是我消受不起你冯大小姐。不就是当年的救命之恩吗?我宁可把我的命拿去还你,也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份心。 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面的,挟恩图报到以身相许,哼!” 陆云谏说完这些便往前又走几步,已与冯莹并肩而立。随后又转过头,用瞧不起人的眼神和恶狠狠的语气接着道: “小门小户的乡下野女子,别到处认亲,以后见了面喊一声五少爷,别表哥表哥地叫,听着让人厌烦。” 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春棠看着呆若木鸡在站在原地的冯莹,一颗心狂跳不已,转头看着有松延堂的小丫头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心思回转,连忙上前几步扶住冯莹,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冯莹却用力甩开自己的手向前面狂奔而去。 由于这一段时间都没下雨,小径两边的花草都是下人定期洒水,这才洒过没多久,水渍漫到青石板路上,冯莹一股脑地往前冲,全没注意脚下,一个打滑便栽进了小径旁的荷花池中。 第9章 冯莹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亭子围栏边上,用手去揪齐到她腰处的一束花上的花瓣,一片片地揪掉再一片片地扔出去,看着那些花瓣被风吹着飘落到草丛里。 春棠站在冯莹身侧,逆着下午的阳光看着冯莹。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冯莹那散花水雾色百褶裙的裙角。一支镂空兰花珠钗在阳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好似把冯莹整个人拢在了一层雾中。 冯莹眉头微蹙,手里拿着一支被她揪光了的花瓣的花杆左右打着转。这样的冯莹是春棠从未见过的。 从春棠被买来侍候冯莹的那天起,冯莹从来都是张扬的,火爆的,天真的样子。明眸皓齿,开朗随心,好似烦恼与她无缘。因为高氏把她保护的太好,溺爱的太过,所以即便来了陆家,因着陆太夫人,冯莹依然过着在青牧县时那样肆意的生活。 她不懂讨好人,不会看眼色,不高兴了就呵斥下人。 但春棠依然感谢冯莹,虽说小姐脾气非常大,但冯莹心地善良,不会特意刁难她们下人,有好玩的,好吃的还会想着她们。以前在青牧县时,那些佃户家里有什么难事,冯莹也总会拿自己的钱财去帮忙。虽然平时难侍候了些,但只要摸透她的脾性,还是挺轻松的。 春棠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也为自己的姑娘叫屈,那五表少爷就算不喜自家姑娘,大可以好好说,为何要这样下人脸面。冯莹又是最好脸面的,这叫她以后如何在陆府立足。 “姑娘,出来好一会儿了,回去歇一下。” 冯莹把手里的花杆扔掉,点了点头,扭过身下了亭子。 岁兰一直守在角门处,见冯莹走了过来,一边拉开角门一边说: “才桂圆姐姐过来了,说是太夫人听说姑娘喝了两大碗鸽子汤非常高兴,让来瞧瞧。” 桂圆是陆太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环,是一个圆圆脸,笑起来一脸福相的姑娘。 “我与桂圆姐姐说,姑娘大好了呢,去亭子里消食了。”岁兰扶着冯莹接着说 “桂圆姐姐在这里看了一眼姑娘说就不打扰了,回去说与太夫人听去了。” “嗯,春棠,你去松延堂一趟,禀告太夫人我已经大好了,晚上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冯莹说完又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道: “顺便打听一下五少爷现在是什么情形。” 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夫人不会轻易放过陆云谏的。 春棠应声而去,冯莹在岁兰的服侍下换了身衣服躺在贵妃塌上,她要好好理一下这些事,好好想一想,才能明确下一步该怎么走。 首先第一步就是不能再把陆云谏拖下水,人家一个大好青年,不能毁了不是。相信自己出面与太夫人说明,这件事应该可以做罢。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陆太夫人是有主管她出嫁的权力,应该是高氏拜托她的。好歹看了那么多古代小说,十五六岁结婚非常正常,自己今年14了,明年满了孝15岁,说一门亲事,议上一年出嫁刚刚好。 可一想到自己这还没长成的小身板,16岁就要嫁人简直是荒唐。且不说年纪的问题,好一点的婚前能见个面,至少知道长个什么样子,差一些的掀了盖头才知道是扁是圆。 还有一点是冯莹不能忍受的,就是这古代社会男尊女卑,有点权势的三妻四妾地娶着。陆家已是好的了,从陆老爷到几位已婚少爷都没有妾氏,但却个个有通房,陆大少爷去任上身边就带着两个通房。 想着自己将来要和其他女人共用一根黄瓜,她就犯恶心。再有一点就是生产,古代医疗水平太低,女子生产就是一个鬼门关,她可不想去尝试。 所以,以后的路怎么走还得好好想想,好再自己不用为钱财发愁,先把陆云谏这件事处理好,然后再慢慢来,最好是不用嫁人,云游四海是不太可能,但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安居乐业也不错。 第10章 等着冯莹再睁开眼时,感觉太阳已经西斜。梳妆台上有一个更漏,但她看不懂,也不晓得现在是几点了。 “春棠,几点了?” 春棠绕过屏风过来,“姑娘,您说什么?” “哦,什么时辰了?” “刚刚酉时。” 酉时?冯莹在心里算着,用她那掌握了了的知识,子、丑、寅、卯……是五点还是六点?抬头看一下外面,夏天的太阳落山晚,实在看不出来,算了,慢慢来。 岁兰也跟了进来,要扶着冯莹,冯莹摆摆手, “不用,没那么娇气,以后不用来扶我。”岁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疑惑地看向春棠。春棠因和冯莹聊过,知道一些情况,冲着岁兰点点头没有说话。 冯莹自己坐在了梳妆台前,岁兰忙敛了心情从匣子里拿出梳子开始给冯莹通头。看来,这个岁兰是专门管自己梳头的。 岁兰手极巧,不一会功夫就梳好了一个垂鬟,两边各插了一朵银白珠花,后面的余发自然垂下。 春棠这边把找来一条象牙白的烟衫和百褶裙,因为还在守孝,因此,衣服都是寡淡的颜色。但冯莹白,这么一打份下来便显得娇小可爱,楚楚可怜。 “走,去太夫人那里。” 冯莹刚出了东厢房,就见西厢房门口站着的寒梅好似害怕一样愣了一下,萎萎缩缩地往后站,不敢拿正眼瞧她。 冯莹心里纳闷,这岁兰和寒梅都是太夫人送的,按理应该最懂规矩,为何寒梅一幅小家子气,如此上不得台面。 春棠好似看出冯莹的疑问,紧走两步稍稍错后一点在冯莹耳边轻声道: “前些日子,姑娘不知道在哪里听说,太夫人把寒梅给姑娘使唤,是为了以后做通房丫头的。” 原来是这样,寒梅长的太漂亮了,太夫人有这个想法也不为过。古代就是这样,小姐出嫁,身边要备通房丫头,头一样就是长得要好看,在女主子不方便或是孕期时,侍候男主子。就象陆府,每个少爷的院子里都有,不是妻子带去的,就是打小侍候少爷们的丫头。 看来,冯莹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没有好话,说不定还责罚过寒梅,弄得寒梅看见冯莹就是这么一幅样子。以后再慢慢解开她的心结。现在头一件事就是让太夫人把这个婚事的想法作罢。 “还有,姑娘让奴婢打听的五表少爷的事。”冯莹停了一下,又慢慢往前走,做出了付倾听的架势。 “姑娘落水那日,是被松延堂里的粗使妈妈救上来的,当时是抱到松延堂去的。太夫人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再大夫来的快,给姑娘催了吐。 太夫人缓过来后,奴婢不敢有丝毫隐瞒,把您与五表少爷在园子里发生的事说与太夫人与夫人听了。 夫人听完就白了脸,忙不迭地派人去寻五表少爷。” 结果可想而知,陆云谏直接被太夫人派去的婆子给绑去了祠堂,言,若冯莹醒了便立马定亲,若冯莹有个好歹,陆云谏便拿命去还。 此话一出,连陆老爷都不敢出声相求,更别提曾氏及陆云谏的哥哥和嫂子们了。 陆云谏在祠堂里跪了两天两夜,粒米未进,直到冯莹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冯莹醒是醒了却开始胡言乱语,神智不清。陆太夫人一口气无处撒,依然把陆云谏关在祠堂,虽然让吃饭,却让他抄经思过,不得出祠堂一步。 所以,现在的陆五少爷依然被关在祠堂里,只有一日三餐,大热的天,连澡都不让洗。 冯莹在心里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小伙,这可不赖我,今天我就去解救你。 第11章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冯莹抬眼看着陆府的景色。她们现在走在一个被粉色院墙环绕的夹道里。虽说是夹道,却非常宽敞,冯莹感觉同时过两辆汽车没问题。夹道的两边的粉墙上绿蓠低垂,正前面是一个垂门楼,门楼被鲜花和绿枝点缀,非常好看,生机勃勃。 两人正要进入垂门楼,就见从西侧抄手游廊处转出一行人来,大约有四五人。为首一位四十多数的妇人,一边用手帕在脸上抹着汗,一边催促后面两个壮妇。那两个壮妇抬着一架带棚的软轿小跑地跟着。还有两个年轻的丫头跟在两边。 “哎呀,表姑娘,您怎么自己走过来了,老奴紧赶慢赶地呀”四十多数的妇女用夸张的嗓门道。 “这是太夫人院里的安妈妈,是房妈妈的表亲。”春棠小声道:“穿绿色衣服的是桂圆姐姐,粉色的是石榴姐姐,都是太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很有脸面。” 冯莹点着头,这太夫人的丫头取名也挺有意思。 安妈妈说话的功夫到了冯莹面前,带着一群人请安,嘴里不闲着: “太夫人听着说姑娘要来请安,高兴得很,一直叫人留意您这边的情况。这不,报信的丫头才传了话说姑娘要来,老奴就抬着软轿出门了。” 说话间,桂圆和石榴一左一右地要来扶冯莹。 冯莹笑着摆摆手道:“这么几步路,哪里用得着坐轿了,我如今感觉很好,多走走想着对身体也好。” 要扶她的两双手都愣住了,安妈妈更是象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冯莹,但只一瞬的功夫便又换上一幅热情样子, “您还是坐上,要是让太夫人看到您走着进院,不定得有多心疼呢。” “正是这个理,原本来接就迟了,回头看您再不坐轿子,就算太夫人不责怪,房妈妈也是要敲安妈妈板子的。”说话的是石榴,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清脆,一幅讨喜模样。 安妈妈佯装要去打石榴,“小蹄子,连我都打趣。” 众人说说笑笑地把冯莹架到软轿上,一路往前走。 院中踊路上铺着青石砖,一大块一大块的,泛着青色的光芒,期间山石点缀,每隔一段便有一口大缸。不远处,五间抱厦映入眼帘,上面一块匾额上书“松延堂”瘦金体的黑金大字清新飘逸、刚健有力。 轿子在台阶上站定,冯莹搭着安妈妈的手走下来。有两个穿青蓝绸衫的小丫头早早把纱帘撩了起来,安妈妈一边扶着冯莹,一边不迭声地大声道:“表姑娘来了。” 冯莹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女人的香粉气和一屋子的喧闹声。 乍由室外进来,冯莹眼前略有些发黑,闭了闭眼方才舒服些。绕过一架绣着牡丹的金丝大屏风,跟着众人直接进了西间。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花梨贵妃塌,还没来得及再看其他,冯莹便被一人拥进怀里。 冯莹被此人抱在怀里,偏头只看到一头的白发。抱着她的人一边用手捶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哭道: “坏丫头,你这个坏丫头,你这是生生要了我老婆子的命呀。 “你若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百年后去见你曾祖母。你让你表舅有何颜面去见你祖父,你这个坏丫头,呜呜呜呜……” 冯莹被陆老夫的情绪感染,想起自己的这悲催的命运,忍不住也掉起眼泪。 曾氏见状,连忙上前去安抚陆太夫人,低语道:“母亲可不能再哭了,这几天流的泪可太多了。如今莹姐儿大好了,这正是祖宗保佑呀。” 这时,冯莹也被人轻轻扶直身子,伴着娇俏的声音,“母亲说的正是这个理,如今莹妹妹好了,可别祖母伤了身子,到时候我再欺负莹妹妹,那可就没有做主的喽。” 陆太夫人被此人说的“噗嗤”一笑,伸手一只手点着道,“我看谁敢,你个皮猴也不行。” 众人一听都跟着乐起来。 冯莹趁机站了起来,红着眼睛鼻子给陆太夫人赔不是:“……惹得您老人家也跟着伤心!” “好孩子,没事了,凡事有姨外祖母给你做主。”一边说一边拍着冯莹的手背。 刚才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最喜欢侍候美人净面了,今儿莹妹妹好歹给我个机会。” 冯莹这才抬眼看着这名女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少妇的发式,一身簇新的折枝梅花的百褶裙,上面是宽袖的淡粉色交领的罗纱衣。头上戴着一支梅花样式的簪子并两只金步摇,耳朵上缀着一对翡翠的耳环,衬得皮肤白嫩光泽。一双大眼睛伴着嘴角的梨窝,整个人看上去爽利干净,让人心生好感。 春棠适时地过来扶住冯莹,假借给她整理衣服时愉愉伸出三个手指,冯莹心领神会。下午的时候对陆家人的大致情况她都有所了解,看着眼前人打份和对陆太夫人的称呼,冯莹微微福身道,“怎敢辛劳三表嫂。” 原来,此人正是三少爷陆云诠的妻子姜氏,姜氏也是曾氏的外甥女。因着这层关系,加之本人性格活泼讨喜,为人处事爽朗大方,得到陆家上下的喜欢。 “哎哟,祖母您看,莹表妹病了这一场,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呢,可见呀,老天开眼,您呀,再不必担心了。”姜氏一边说着一边虚扶着冯莹向后面的耳房走去。 第12章 等到冯莹重新收拾妥当回到屋里的时候,人就没有刚才那么多了,冯莹也松了一口气。刚才光顾着哭去了,那么多人她一个也没记住,要是这会儿都在屋里,就算是春棠提醒,也不保准不出错。 此时的陆太夫人也已经重新梳洗过了,正端正地坐在塌上喝着石榴递过来的茶,听见响声便抬眼看了过来,正与冯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陆太夫人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花白一片,梳得纹丝不乱,只在脑后绾了一个髻,没有一件头饰。戴着一个淡绿色的抹额,抹额上有一颗大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宝石。耳朵上也是蓝宝石的耳铛。慈眉善目,眼角微垂,隐约看得见年轻时的美丽。而深深的法令纹又显出了岁月的沧桑和老人家操心的过往。 陆太夫人穿着米黄色真丝素纹的褙子,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大大小小的福团图案。一条淡绿色的长裙,裙边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 看着冯莹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慈爱,让冯莹想起前世的奶奶,每次冯莹去老家看望的时候,总是手里抓着一把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冯莹忍住又要滴落的眼泪,盈盈弯腰就要下跪。 陆太夫人忙道,“可不许她跪,三孙媳妇,快拉住她。” 冯莹却向姜氏摇了摇头,“姨外祖母,这个头是莹儿应该磕的。是莹儿不懂事,不小心伤了自个儿,还连累您老人家跟着操心掉泪,是莹儿不孝。” 说完跪在春棠放在地下的蒲团上,“今儿,我已大好,姨外祖母切不可再为莹儿劳心劳神,往后,莹儿定会加倍孝顺您的。”说完便俯下身子扣了下去。 曾氏听见冯莹这几句话,惊讶得不得了,好似说话的人不是冯莹一样。心里想着,罢了,这都是命,今后如若有这个的姿态,倒也可以调教一二,只是自己儿子那边……到现在还不服软,这可如何是好。 冯莹拜完陆太夫人之后,又转过身子面向曾氏深深一礼,倒把曾氏唬了一跳。 “表舅母,莹儿给您添麻烦了。多谢这几日表舅母的询医问药和细心照料,莹儿感激不尽。” 要说刚才冯莹冲着太夫人那几句话让曾氏好似不认识她一样,那这几句真可谓刮目相看了。 “好孩子,可别这么说,都怪你那……你是个好的,表舅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曾氏说完转头去看自己的婆婆。 陆太夫人满意地点着头,嘴里道,“莹丫头过来,这才几天的功夫,瘦了这么多。”“老大媳妇,回头再去菲姐儿那讨几只鸽子来,怎么也得再补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行。” 曾氏笑眯眯地答应。 冯莹走到陆太夫人身边,在塌边的角凳上坐了下来。曾氏和姜氏对看了一眼,流露出惊喜的表情。原来,冯莹每次来请安都是大咧咧地坐在贵妃塌上与太夫人并肩,有时其他人来请安,她也不站起来,就那么坐着,弄得大家十分不舒服。没想到病了一场,竟规矩了这么多。 冯莹哪里知道她们的想法,此时正由着陆太夫人拉着手,问着身边的春棠这两日的情况。 问完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莹丫头,我与你表舅和表舅母已商议好了,待秋末你出孝便把谏哥与你的婚事定下来,明年春天里及笄了,秋天咱就把喜事办了。” 冯莹听到陆太夫人这样说,下意识地去看曾氏和姜氏,曾氏一闪而过的无可耐何还是让冯莹捕捉到了。 姜氏一看话题扯到了小叔子的婚事上,便极有眼色地道,“祖母、母亲,我去与大嫂说一声,看看安排谁去四姑奶奶那里取鸽子?” “对,对,你去跟你大嫂说一声,让安妈妈去,让她与菲姐儿说,要是她们家里没有,就让她想法子去宫里再弄几只来。”陆太夫人吩咐道。 第13章 冯莹见屋里只余陆太夫人和曾氏,并侍候的几位下人。便站了起来,郑重地对陆太夫人道: “还请姨外祖母屏退下人,莹儿有话要与您和表舅母说。”陆太夫人一脸惊讶,房妈妈听到冯莹这样说便去看陆太夫人,见陆太夫人冲她摆摆手,便带着一屋子下人退了下去。 房妈妈带着下人到了外面,对着石榴说,“带着几位去耳房那边喝杯冰梅子水,这大热天的,解解署。” 能在太夫人和夫人身边侍候的都是人精,听着房妈妈这样说,忙知趣着跟着石榴走了出去。 房妈妈往外看了一眼,见一个人也没有,拿起一把蒲扇坐在了门口的沿廊上。 屋里,冯莹请曾氏坐了下来,再次一礼轻声道:“我打小没有父母,曾祖母又只得我这一滴骨血,因祖父母和父母都是英年早逝,因而曾祖母恐我寿短,对我极尽疼爱,轻易不会驳了我的想法。” “只是曾祖母只想着让我好好活着,能长命百岁,却忽略了其他方面的教引。养成了我不谙世事,任性妄为的个性。待曾祖母发现想要让我改掉骄纵跋扈的性子时,她却已有心无力。” “所以,在我的世界里,我以为大家都应该迁就我,凡是我想要的就一定要递到我面前。” “进了陆府,姨外祖母和表舅、表舅母及几位表哥表嫂,无不对我关心倍至。吃穿用度连婷姐儿都越不过我去。这更让我觉得自己平日所作所为没有什么不对,这一切都是我应得到的。” “我在青牧县,见外人的机会不多。自见到五表哥后,便觉得新奇,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都是我之前未曾遇到的。便想着多和他说说话,喜欢往他身边凑。” “明知五表哥不喜欢女子粘着他,却还是仗着大家的宠爱而有恃无恐。只想着自己的感觉,却全然不顾他人的想法。” 冯莹说完这些后,看着象被雷劈了的表情的两婆媳,接着说,“这次意外,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是我任性了,给大家造成了困扰。” “姨外祖母,我与五表哥的婚事还是作罢,莹儿只想做您的表外孙女。” 陆太夫人听得这一席话,猛地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几案,上面的茶杯因着这份力道发出丁当的声音。 “这是谁给你嚼的舌根,谁教你说的。”话是问冯莹,眼神却象刀一样刮向曾氏。 饶是管家这么久的曾氏也被陆太夫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母亲,我没有……” “姨外祖母,不关表舅母的事,表舅母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冯莹连忙上前轻拂着陆太夫人的后背。 “是真的,这真是我这几天自己想到的。许是呛了几口水,让我的脑子灵光了许多。” “不行,这婚事就这么定了,把你许给谁都没有放在陆家叫我安心。其实你曾祖母还在的时候我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与她提起时,你曾祖母说一则孩子太小,不晓得心性,二则那个时候不知道你能进京,山高水长,不忍心你走得太远,于是就放下了。”陆太夫人缓了下语气,慢步到窗边。 落日余晖打在窗棱上,松延堂东西两间正向窗户上都镶嵌的玻璃,虽不如冯莹那世时的透亮,但在这个朝代已实属难得。现在这个玻璃不单单是有钱就能用得起的,还得有相配的身份地位。 陆太夫人迎着落日眯起眼睛接着说,“你曾祖母临去时,我在她床前发誓,必将用我性命护你周全,保你一生平安喜乐,你表舅亦是如此。今后你的一切皆由我照料。我答应她,必会为你寻一良婿,让你一世安稳。 “说句张狂的话,这满天下,只要不是皇家,只要你看得上的,老妇我拼了这张老脸也会为你求来。 “如今,你对谏哥儿有意,这正合了我的心意,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去在乎那混账东西说的糊涂话,自有我给你做主。”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曾氏,曾氏心领神会,拉起冯莹的手道,“好孩子,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五表哥只是年轻气盛,突然间谈论婚事难免心中有想法,待过些时日,他自己就会想明白的。” “是这个理。”陆太夫人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慈爱地把冯莹散落鬓角的发丝抿到耳朵后面。 第14章 冯莹顺势握住陆太夫人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老人家手上的青筋,一字一句地道, “由您作主,我想着五表哥不管情不情愿都会娶我,护我周全,保我平安。可是,我的喜乐呢?” 陆太夫人和曾氏相互看一眼,都流露出不解。 “来陆府这半年多,让我欢喜的不单单是姨外祖母的疼爱和这富裕的生活。更让我羡慕的是陆家人的和睦与友爱。”冯莹转头看向曾氏, “上有表舅与表舅母的相濡以沫,伉俪情深。下有众表哥表嫂的琴瑟之好,鸾凤和鸣。正因为夫妻之间的相亲相爱,才能造就家庭的和谐,才能让孩子们快乐成长。 “莹儿不敢有过多的奢望,只希望未来的夫君能与我情投意合,与我共同操持一个家,让我们的孩子在父母的爱护下长大。 “他要喜欢我,尊重我,与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陆太夫人看着冯莹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可是,姨外祖母,你觉得我和五表哥能做到这样吗?五表哥迫于你们的压力娶了我,即便不会打骂与我,可他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更谈不上喜爱关心。 “只要让我吃好,穿暖,在外人面前给足体面。可这是我的‘喜乐’吗? “一年两年可以忍受,可五年十年呢?慢慢的,我就会报怨,会与他吵,会一次次求你们做主,让你们对他施压,让他一次次妥协,然后再一次次记恨我。时间久了,我们就会变成怨偶,变得两看两相厌。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成为住在一起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更或者,以五表哥的性格,也许他都不愿给我个孩子。” 曾氏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大双眼,没错,这决对是她儿子能干出来的事。她们可以逼他娶冯莹,难道还能逼他尽丈夫之责,能逼他行夫妻之事吗? 陆太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与曾氏交换了一下眼神。 “所以,莹儿恳请姨外祖母和表舅母不要再逼迫五表哥了,以前是莹儿不懂事,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其实这几天我病着的时候也在想,我是不是有真的那么喜欢五表哥,还是以前不曾接触过这样的男子让我产生了好奇,我现在也分不清,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现在不想嫁给五表哥,一点都不想了。 “待到日后,姨外祖母再为我寻个情投意合的男子,必要他真心爱惜我,到时候有着您们的爱护,有着众表哥的保护,我也做个常回娘家的姑奶奶。”冯莹是拉着陆太夫人的袖子说。 “我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叫五表哥给我出气去,我娘家可是好多哥哥呢。”说完俏皮地冲着陆太夫人眨眨眼。 曾氏那边听到冯莹这么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陆太夫人。 “莹丫头,这是你的真心话吗?”陆太夫人一脸严肃地问。 “句句发自肺腑。”冯莹用力地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出来这么久,回去休息,身子还是要好好将养的。” 冯莹忙道:“姨外祖母,那我与五表哥……” 陆太夫人打断冯莹的话,“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转而冲着窗外道,“素心。” 房妈妈答应一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叫人用软轿抬表姑娘回去,再叮嘱一下芳清阁的人,好好看着表姑娘把药喝了。”房妈妈应了声是转身下去安排人去了。 这个时候冯莹才知道,自己住的叫“芳清阁”。 陆太夫人转过身对着冯莹说,“你刚刚好,我就不留你在这吃晚饭了,你回去自己吃,喝了药早些歇着,等过几天彻底好利索了,再把大家伙都叫过来,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说完不待冯莹回话又对着曾氏道:“莹丫头这几天的饭食不许走大厨房上,都走我的小厨房。” 曾氏恭敬地道,“母亲放心,这几日都是小厨房上精细制作的。”又对着冯莹说,“莹姐儿想吃什么,就打发人来说,万不可委曲了自己。” 冯莹点头的功夫,外面传来众人说话声,轿子也准备好了,冯莹施礼告退。 第15章 陆太夫人一直站在窗边看着抬着冯莹的软轿出了院门,悠悠地开口, “你怎么看?” 曾氏捋了一下思路,小心地措词回话,“母亲,儿媳觉得莹姐儿说的有道理。”见陆太夫人微微皱眉,连忙接着说, “不敢隐瞒母亲,最开始母亲说要把莹姐儿许配给谏哥儿时,我是不愿意的。且不说莹姐初来京都,且习惯作派都不是我理想的儿媳人选,单单说谏哥那跟谁都爱犯别扭较劲的性子,想着这半年多来,每每他与莹儿碰上,那嫌弃厌恶的模样我就为他们的以后担心。 “您也看到了,谏哥虽说是咱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无论是在外头还是在家里,也是谦让有理,只是平时傲气了些。可您看她对莹姐,自打看出莹姐对他的不同后,就没有一句好话。 “每次来请安,只要莹姐在,他总是不多说一句话,且站得远远的。路上遇见,他一准扭头就走。 “尤其上回在菲姐家里发生那件事后,他更是对莹姐厌恶更深。就象莹姐刚才说的,这样的谏哥,您让他娶了莹姐,他们以后不会越来越好,只会更糟。 “我自己的儿子,我最了解,万一他真的连碰都不碰莹姐一下,那莹姐可就真的守一辈子活寡了,这冯家的香火可就断了呀。” 曾氏最后一句话让陆太夫人猛然回头看着她,曾氏不敢逃避,迎着陆太夫人的目光继续道, “母亲,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谏哥一定要娶莹姐,我可以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如莹姐另觅良人,我就是她娘家的亲娘,不叫她受半分委屈,叫她永远有娘家可回。一切都听母亲做主。” 曾氏说完,谦卑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知道了,你也先回去,晚上叫喻之过来一趟。” 喻之是陆均衡的字。 当晚,陆均衡下了值便到了松延堂,晚饭也是在这里用的,两母子谈了许久,房妈妈在外间听到陆太夫人的哭声和陆大爷的轻声安慰。 话说回冯莹回到芳清阁时,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楼梯上张望。穿得颇为体面,皮肤黝黑,盘着低髻,横插着一枝银钗,耳朵上挂上两个金耳圈,右手上一只柳条粗的绞丝银镯。 看到冯莹进了院,还没下轿就忙不迭地上前,眼中有泪地上下打量冯莹。冯莹不用春棠说也知道此人应该是汤妈妈,自己的奶妈妈。 汤妈妈也不用其他人,伸出手扶着冯莹下了轿,回头又对着跟轿送人的石榴道谢。待太夫人院里人都走了,冯莹也进了东间,由着岁兰给她换身上的衣服。 汤妈妈跟在后面上下打量冯莹,一幅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引得冯莹噗嗤一乐, “怎地,妈妈不认得我了?” “好姑娘,你果真是大好了,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冯莹换了身衣服,舒服了很多,这天太热,一动就一身汗。 汤妈妈接过岁兰端来的茶水递了过来,冯莹接过来时才发现汤妈妈的额头正中红红的血印十分显眼,刚才在外面有刘海遮挡看不真切。 冯莹鼻子一酸,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春棠看冯莹的样子,连忙接过汤妈妈刚才的话道,“看来汤妈妈的心诚的很呢,老天爷定是看到你下这么大力气为姑娘求福,心想,罢了,这个老婆子的心也太诚了,快让她回去,在这磕的我头疼,保她平安了。”不太开玩笑的春棠一席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了。汤妈妈更是伸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天爷勿怪,勿怪。” 第16章 转过身又瞪她,“快求佛祖原谅,佛祖也是你能戏说的。” 春棠一面笑一面也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冯莹笑着拿手轻轻抚着汤妈妈的额头,“做什么下这么大力气,还疼不?” 汤妈妈听得冯莹这样说,感动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从小带到大的娃娃,什么心性她最清楚。孩子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何曾这样关心过自己,看来真是大好了。 “不疼,不疼,岁兰要给奴婢上药,是奴婢不让,怕佛祖怪罪,过几天就没事了。” 又接着道,“只要姑娘没事,磕破了头算什么,拿奴婢的命去换也是值得的。” “快别这么说,你们的命也是命,我们是一家人。”冯莹拉着汤妈妈的手笑眯眯地说。 这时就听到一阵怯怯的声音传来,“春棠姐姐,要不要摆饭?” 冯莹抬眼见是寒梅站在门口,直直看着春棠,一脸的胆怯。 这个心结得解开,否则生活在一起天天如此那还不得憋闷坏了。 冯莹冲寒梅道,“你进来,我有话说。”转身又对屋里的其他三人说,“你们去准备晚饭,马上就开饭,我这半天也饿了。” 众人齐齐应是,岁兰担忧地看着寒梅,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寒梅往屋里将将挪了几步,大气不敢喘的样子。 “你原是太夫人派来的……”冯莹正斟酌着用词,就听“噗通”一声,把冯莹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寒梅整个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求求姑娘,不要把我送回太夫人身边去,求求姑娘了”一边说一边不要命地磕头。 “奴婢真没有私下见五少爷,那个帕子不是奴婢送的,是真的。那天在四姑奶奶府上,奴婢真的是凑巧遇见的五少爷,五少爷见是自己府的里人,才多说了几句话,帕子也是因为五少爷刚与姑爷比校完,汗多,跟奴婢要的。是真的,姑娘,你要相信奴婢呀……呜呜呜”。 冯莹听得这“咚咚”声,都害怕寒梅把自己磕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冯莹一边说一边去拉寒梅。 寒梅再抬头,额头已有模糊的血印了。 冯莹“哎呀”一声,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着。 “我几时说要把你送回太夫人那里去了。”这一点冯莹清楚,寒梅之所以这么害怕,无外乎自己在太夫人面前得脸,要是把太夫人派给丫头给送回去,不管什么原因,太夫人一准会认为是这个丫头没做好,那么回去的下场可想而知。而且象她们这样的家生子,也许还要影响全家人的差事乃至命运。 寒梅眼角挂着泪,一脸惶恐不安,这一幅表情放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都是无法抵挡的风景。 冯莹拿下帕子柔声道,“你不用害怕,我没有要送你回去。前一阵子的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见寒梅一个劲解释去四姑奶奶家的事,虽然冯莹不知道什么事,但先安抚住这个小姑娘是真的。 “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也不用往心里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当了真,你千万原谅我。”冯莹冲着寒梅笑着说。 一句话把寒梅又说懵了,谁家的小姐会说让丫头原谅的话,吓得两腿直打哆嗦又想往下跪。 冯莹一把拉住她接着说,“以后你好好当你的差,我也不会再猜疑你。你在我面前也不用小心翼翼,只当以前的我随着这次意外去了,现在我们重新认识,重新相处。” 寒梅不可置信地看着冯莹,嘴里喃喃道,“姑,姑娘……” 冯莹拍了拍寒梅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去洗一下,别吓到她们。” 第17章 这一夜,冯莹睡得不好,总是被一些奇怪的梦惊醒,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另一个梦。 再一次醒来后,冯莹睡不着了。盯着床顶,她不知道这个在古代叫什么,应该是“承尘”或是“尘封”?听着耳边春棠的呼吸声,她侧过身子,透过窗外的月光,春棠躺在脚踏上的身影依稀可见。 她现在已不再感叹这封建社会的习惯了,一些尊卑已深入在她们的骨子里,自己要是表现的太过,不但不会让她们放松,反而会让其他人觉得自己是怪物,那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她知道古人对神呀佛呀怪是非常信服的,万万不能表现的太过,让别人以为她被什么附体了。 所以,春棠拿着被子铺在她脚下的时候,她没吱声。 躺下来的春棠跟她讲述了四姑奶奶府里的事,也就是寒梅的那个手帕事件。 原来,上个月是陆云菲的小姑子,也就是威远候的小女儿及笄礼。这位叫吴恬的小姑娘非常得当今淑妃娘娘,也就是威远候的妹妹的喜爱。打小就自由出入宫廷,性格娇憨讨喜,因着淑妃的原因,隆武帝也对她十分喜爱,从小就赐了端贞县主的称号,因此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县主及笄是件大事,做为世子夫人的娘家人自然捧场。曾氏带着两个儿媳及两个孙女早早地来到威远候府。 因着及笄是女人的事,所以外男来的不多,除了亲戚就是通家之好,陆云谏跟着唯一在京城的三兄,也就是陆云诠护着母亲嫂子们,到了外院由着自己的姐夫带着帮忙招呼他人。 冯莹自到京城来,这样的场面她参加的不多,一则她在孝期,二则太夫人怕她被别人瞧不起。因着这次是陆云菲婆家的事,再加之太夫人也想让冯莹在人前露露脸,所以嘱咐又嘱咐地放了冯莹出门来。 候府的气派自然要比陆家大,冯莹起初听话地跟在姜氏的身后。直到吴恬的丫头来请了她和两位陆小姐去后院的水榭赏荷,都是小姑娘,姜氏不好跟着,派了自己的心腹丫头叫安生的跟了去。 那天本应春棠跟在身边侍候,不巧来了月事,于是换了寒梅。 起初一切都还好,冯莹虽是小地方来的,但众家小姐都是大户人家,礼仪做的足足的,再加上是县主的喜事,因此,虽不说与冯莹谈笑风生,但也其乐融融。 变故出现在及笄礼完成之后,吴恬换了身衣服出来招呼这群贵族小姐。此时吴恬穿的是一身红绫裁剪的衣裙。 左相家的小姐素来与吴恬交好,上前轻抚着衣角连声夸赞,又问可是宫中娘娘所赐。 吴恬红着脸,娇羞地抿嘴不语,另一位国子监祭酒孙女,叫做沈云的,素来与吴恬不合。特意拍着手夸张地道,难不成是你谏哥哥寻了来的? 冯莹听到一个“谏”字,猛地抬头听得认真。 “莫胡说”吴恬用手去捂沈云的嘴。 “哪有胡说,那陆五爷可不就是等着你及笄嘛”,说完笑嘻嘻地环顾四周,“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一幅了然的表情,却识趣地没有附和的,谁都知道陆云谏与吴恬门当户对。吴恬因着陆云菲的关系,一声声谏哥哥叫得可是一个顺口。众人心中想法不同,更多的是酸气多,这陆云谏可是上京城里除了皇子们之外,最为抢手的女婿人选。今天来这里的都是云英未嫁的千斤小姐,谁不想嫁个俊俏儿郎。 都是世家小姐,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看着吴恬面有不悦,有人出来打了圆场,众人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冯莹却一下子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吴恬。 寒梅看着自家小姐这么一幅表情知道事情不好,与安生对视一眼后,硬着头皮靠近小声道,“姑娘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你哪里看到我累了,不长眼的东西。”冯莹这句话又快且急,而且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在场女孩子们的注意。冯莹只觉得委屈极了,却也晓得不能发脾气,只狠狠地揪着帕子。 安生一看不好,做为姜氏身边得脸的一等丫头,应变力还是很好,马上提高音量道,“姑娘吩咐你,你就快去,哪来这么多的话。”说完还冲着寒梅使眼神。寒梅反映过来,屈了屈膝转身朝亭子外走去。 第18章 看着寒梅被吴府的一个丫头带了出去,吴恬走了过来,关心道,“冯妹妹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冯莹别扭地道,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厌恶。 吴恬惊讶地看着冯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这幅模样。因着是自己嫂子娘家的客人,吴恬本着一家人的想法,笑着说,“才听你说的以为你累了,既然妹妹不累,咱们去戏楼走走如何?”一边说一边看着大家。 众人纷纷附和,冯莹却闷声道,“这会儿我又不舒服了,你们去,我要走了。” 吴恬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马上微妙起来,安生见状连忙道,“我们表姑娘昨儿晚上发了梦,今儿晨起时还想着,许是没缓过来呢,奴婢带我家姑娘去寻少奶奶去,县主不必挂心。” 吴恬点点头,转身又安排了身边的丫头陪着,才又招呼其他人走了。 安生只觉得跟冯莹真是丢死人了,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轻声道,“表姑娘,咱们去寻三奶奶去。” 冯莹看着众人离去,也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太过,但话已出口,便点了点头,一脸沮丧地跟着安生由着吴家的丫头带着往外走。 可巧几个人走到一处园子,正看见前面两个女孩与一个男子在说话,冯莹定脚再瞧,便看到陆云谏那英俊的脸庞,此时正满脸含笑地说着什么,并把手中的一张帕子递给其中一个女子,正是寒梅。 冯莹只觉刺眼,想着陆云谏何时与自己这么笑过,再想着太夫人把寒梅给自己是为了以后做通房的这个传言。脚下生风地急走两步,待所有人还没反映过来时,抬手就对着寒梅左右开弓扇起耳光来,等陆云谏反映过来,冯莹自己都觉得手打得生疼。 “你发什么神经?”陆云谏一脸怒气地道。 冯莹只觉得委屈极了,冲着寒梅道,“你个不知廉耻的下流货,多大会功夫就与男人打情骂俏起来……”连冯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了这么多不堪入耳的话来。 陆云谏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在别人府上,你好歹留些脸面。”说完冲着安生道,“愣着干嘛,还不把这丢人的玩意弄回去。”说完愤愤而去。 看着陆云谏走远,冯莹也反映过来,忙环顾四周,自有吴府的下人来来往往,或惊讶,或愉笑地匆匆而过。冯莹只觉丢脸,捂着脸快步往前走了。 冯莹又翻了一下身,无耐地想,这原主是有多脑残呀做出这样的事。先不说陆云谏与吴恬如何,只他们的兄姐是夫妻这一点,他们就是不可能的,世家大族哪有这样联姻的,又不是寒门小户。可怜寒梅受了无妄之灾,可真是个恋爱脑,前世冯莹就顶顶瞧不上这样的人。 经过今天的劝说,她可以肯定,自己与这位陆五爷的婚事不会再被提及。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如何走下一步呢? 看了太多的古代小说,历史学的也不错,她深知古代女人的艰辛,嫁人、生子、侍奉公婆夫君,没有自我地一辈子。运气好的,丈夫敬重一些,婆婆不刁难。运气不好的,天天立规矩,还要给丈夫纳妾,做牛做马,一不如意,婆家一句话就可以被休弃,能回娘家的是好的,就此结果一生或残灯古佛的也不是没有。 她现在因着太夫人的偏爱在陆家尤如自家,再加上不谙世事,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就算嫁入陆家,等太夫人仙逝之后,难保不会被人翻旧账。 好再自己到满孝还有4个多月,慢慢谋划。 不知道什么时候,冯莹又睡着了。 第19章 日子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冯莹自上次去给太夫人请安已过去三天,这三天她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出去,外面也没人来瞧她。 直到这天,房妈妈一大早带着两个丫头,手里拿着两个大托盘上面盖的红绸布。 房妈妈一脸喜庆,一边行礼一边道,“太夫人说姑娘大好了是件高兴的事,今儿晚上在松延堂摆几桌庆祝一下。”说完回过头示意身后的丫头掀开一个托盘上的红绸布,只见金光闪闪的是一整套红宝石的头面,一看价值不斐。 饶是冯莹来自现代,也参观过好多博物馆,但还是被这幅头面惊艳到了。 房妈妈接着说,“昨儿太夫人收拾自己的私库,看见这些饰品,说着给家里的几位姑娘都分一分,放着白白添灰,怪可惜的。”说着又掀开了另一个,里面是一些药材,冯莹只认得一根大拇指粗的人参。 “太夫人道表姑娘在孝期,那些鲜亮的料子就先不给了,可巧这些药材是极珍贵的,让姑娘按着养生的方子仔细喝着,万不可大意了。” 旁边的汤妈妈连忙示意岁兰和寒梅接了下去。“有劳老姐姐这大热天的还跑一趟。”汤妈妈一边说一边示意冯莹。 冯莹笑着对着房妈妈笑着道,“房妈妈快坐,春棠,去把刚才熬的绿豆汤倒一杯来给妈妈解署。” 汤妈妈听得冯莹这样安排,露出老怀安慰的表情来,冯莹看着心里直乐。 “不坐,不坐了,太夫人那里还等着老奴回话去呢。” 正说话的工夫,春棠已将绿豆汤端了过来,房妈妈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喝了起来。岁兰又拿了两杯递给房妈妈身后的两个丫头,两个丫头受宠若惊地连连道谢。 “东西送到了,话也传到了,老奴就回去了,晚上就等表姑娘了。”房妈妈带头两个丫头再次一礼由着汤妈妈送出屋去。 冯莹用手拂了拂了那一颗颗红宝石,对着春棠说,“收起来。”春棠管着冯莹的钱物,应了声是,拿起腰间的钥匙端着托盘向内室走去。 寒梅手里捧着件淡青色的衣裙走过来问,“姑娘看晚间穿这身可行?”寒梅笑眯眯地问。 通过那次谈话加上这几天的相处,寒梅明白冯莹是彻底放下了那些事,整个人也象是重新活过来似的。寒梅本就稳重,办事利索,尤其善衣服搭配,手还巧,对编织一些小饰品很有一套,不然太夫人也不会把她给冯莹使唤。 冯莹瞧了一眼也很满意,点了点头。 松延堂里,房妈妈正向太夫人回话。 “……寒梅那丫头也在屋子里,表情自然,说话也自如,全不似前一阵子了。” “这么看,莹丫头是真的与以往不一样了。”太夫人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太夫人,奴婢多嘴,好多人都是经过生死之后性情大变,有变好的,有变坏的,表姑娘这样也许是好事”房妈妈斟酌着用词。 “哎,都是命呀,本想着让她留在陆家,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喻之也能护她周全,没成想……”太夫人露出伤心的模样。 “容老奴多句语,您是处处为表姑娘考虑周全,但有一样您就是使出通天的本领也做不到,那就是人心呀。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让表姑娘将来做陆家的姑娘风风光光出嫁,许是比留在陆家更好。”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递到太夫人手里。 “这几天按您的吩咐,老奴着人天天留意芳清阁的动静,真是与以往大不同,处处笑声,下人们也不是一幅做事不情愿的表情,尤其是寒梅,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表姑娘待下人也不象以前那般了,昨儿还让岁兰给洒扫的婆子熬了绿豆汤呢。” “哦?真的?”太夫人惊喜地看着房妈妈。 “真真儿的,您呀,就别再担心了,表姑娘经此一劫,如今懂事了。您再慢慢地教个一年半载的人情世故,再细细寻个门户相当的人家,有您撑腰,还怕表姑娘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没错,是我太过纠结了,是这个理。等她出了孝,让大孙媳妇带她理理家,以莹儿的聪慧,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太夫人这时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房妈妈长长地舒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您呀,安心给表姑娘挑婆家才是正理呢。” “哈哈哈,晚间老大媳妇来,你记得提醒我,让她把上京适龄的才俊们都过一过,列个单子给我。” “成,这件事交给老奴了。” 第20章 冯莹到松延堂时,屋子里已经非常热闹了,透过纱帘,看到几个小孩子在厅堂里面跑闹,太夫人笑呵呵的声音:“不许拘着他们,让他们疯去。” 这边冯莹正迈过门槛时,一个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子正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就这样撞到冯莹身上。 男孩子回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见是冯莹,忙收起刚还微笑的嘴角,一脸严肃,手里握着一只竹蜻蜓晃来晃去不知所措。 姜氏看到这样的场景连忙快走几步刚要说话,只见冯莹慢慢地蹲下,慈爱地看着男孩子,跟前世表哥家的孩子一样大,淘气可爱。旁边的春棠顺势也蹲下,轻语道,三房四少爷。 冯莹快速地在脑海中温习了一下这几天来从春棠那里学习的陆家人物关系,露出大大的微笑来, “宇哥儿这竹蜻蜓可真好看,哎呀,眼睛还是红色的呢,哪里来的呀?” 姜氏长子,陆家孙辈行四的陆靖宇听得她这样说,一脸得意地道,“是小叔叔拿回来与我和哥哥的。” 刚才和他疯玩的另一个小男孩听得这话,便献宝一样的把自己那只也拎了出来递到冯莹面前,“表姑姑看看,我也有,也是小叔叔给我的。” 冯莹继续夸着竹蜻蜓做的好,随口问道,“让表姑姑看看,咱们安哥的牙换的怎么样了,可好?” 被唤做安哥的小男孩一下子捂住嘴不再说话,一个劲地晃着脑袋,样子可爱极了,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陆家孙辈男孩子目前一共4人,长孙陆靖平和次孙陆靖远皆是二房陆云诚所出,一家子都在苗地,因此家中只有长房的三孙陆靖安和三房的四孙陆靖宇。女孩子有两个,长房的长孙女陆婷和三房的次孙女陆婉。几个孩子差的都不多,从五岁到十岁的样子。而且所有孩子均是嫡出,陆家没有庶出孩子。 听得冯莹一席话,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盛,陆云许的妻子洪氏笑着过来拉过儿子的手道,“男子汉有什么可羞的。” “对呀,咱们安哥过几天就会长出新牙,比文师傅还要白呢。”冯莹接过话道。 文师傅是陆家请来专门教几个孩子琴艺的师傅,是个落迫举人,屡试不弟。因琴艺出众,便到了陆家做琴艺师傅。文师傅不但琴艺高超,一口整齐的白牙更是他的骄傲,每每授课时,便爱说上几句,弄的几个孩子都羡慕的不得了。 听得冯莹这样说,陆靖安也不捂嘴了,扑闪着大眼睛说,“真的吗?会比文师傅的还要白吗?” “嗯,一定会的,但你要听话,要好好保护它,知道吗?” “嗯,我有听话,每天都用青盐的,也不乱吃糖果。上次临哥哥送我的玫瑰糖我就没吃。” 他口中的临哥哥是陆云菲的长子吴临。 冯莹站起身,对着洪氏微笑道,“多谢大表嫂送的蜜瓜,汁水真足。” 洪氏一愣,想来是没想到冯莹会有如此一说,也不怪洪氏惊讶,以往自己为了做给婆婆看,没少给这个不相干的小姑子送吃食和其他东西,每回她都是心安理得的接着,从来不会主动表示感谢。今天从进屋与儿子的对话再到刚才的的感谢,洪氏相信了自己打听回来的消息。 洪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很好,虽然自己不喜欢这位表姑娘,但却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表妹太客气了,你爱吃就好,等着庄子上再送,我差人给你挑几个大的。” “那我就先谢过大表嫂了。”冯莹说完这话,便向太夫人走去,端端正正地行了礼问了安,又对着曾氏如此一翻,把太夫人高兴的,心肝地叫着搂了过去。 太夫人身边原本站着两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主动地让出了原来的位置,冯莹被动地被太夫人按在自己的身边,冯莹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去,却见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子正面露不屑,看到冯莹的目光,忙偏过头去。 冯莹心里暗叹,这原主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呀,从陆家主人到仆人,从大人到孩子就没几个喜欢的。不,应该说只有太夫人自己喜欢。 太夫人直问着冯莹这几天吃的如何,睡的可好时,安妈妈走了进来,道几位爷都来了。 第21章 冯莹连忙从太夫人身边的蹋上站了起来,站在了年纪小的女孩后面,冯莹知道她叫陆婉,是姜氏的长女。 一群人绕过屏风,呼拉拉地向着太夫人请安,为首的近五十的年纪,长的高大儒雅,穿着天青色长衫,长及锁骨的胡须打理的非常顺滑,平添了几分气度。正是陆家现在当家人,被当年冯健全舍命救下的陆均衡。 跟在他身后的二十五六岁青年,看上去一派书生模样,穿着墨绿的长衫,一把折扇握在手间,眉目间自有一股风流意态,让他本就出众的五官更显潇洒。 冯莹在心里点头,这陆家三爷陆云诠可是上京各个文会的坐上宾,最是喜欢舞文弄墨,赛词品画。自进了翰林院任了编修之后,更是如鱼得水,全心钻研,他的编纂记述还得到了隆武帝的称赞。 冯莹把目光移向后面的少年郎,心里暗赞,真是秒杀现代的一众小鲜肉。一个字,帅。 不用想也知道如同一只斗胜的雄鸡一样站在陆云诠身后的就是陆云谏了。 只见他一身白衣,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唇红齿白。一头黑发高高束起, 上面带着精致的藤蔓花纹的小金冠。十五岁的少年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眼稍闪过冯莹,面无表情地转过,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冯莹看着眼前的初中生,心中苦笑,难怪原主被这家伙深深的吸引,自己二十多岁的现代女性,刚才也被他晃了心神。 太夫人看着站着的满地的孙男弟女们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点头。陆均衡转过头看着冯莹,冯莹连忙快走几步到近前,深深一礼道,“表舅安好,莹儿这几日叫表舅担心了。” 陆均衡露出微讶的表情转而又老怀安慰的样子,“你放心,踏实地在陆家住着,你就是陆家的小姐,凡事表舅给你撑腰。” 陆均衡的几句话明显让太夫人非常高兴,一个劲地点头称是。冯莹微微一笑,再次一礼谢过陆均衡。转身又面向陆云诠和陆云谏道,“二位表哥安好。” 陆云诠忙一边回礼一边表示关心,陆云谏则冷哼一声抬眼望棚。 曾氏见状,忙走到儿子身边,陆云谏这才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房妈妈适时地站了出来道饭已摆好,太夫人一手拉着冯莹的手,一手牵着陆靖宇带着大家边走边说,“今儿都是自家人,咱们坐一处,吃个团圆饭,热闹。” 陆家是世家,饭桌上的礼仪十足,连年纪最小的陆靖宇都吃的斯文,没人说话,全不似前世吃饭的热闹,也赶不上这几日自己在园子里吃的自在。冯莹在心里想着,回去还得再补几块点心才成。 一时,大家都吃好了便挪到西厢喝茶聊天。陆均衡向太夫人说着陆大少爷陆云许的事,正四品的青州知府只要在外锻炼满三年,再得个优的考绩,回京就能往上谋从三品了。 陆云许在任上干得不错,尤其是前一阵子的大雨,因着河道修的及时,一点损失也没有,皇帝非常高兴。 太夫人听着很高兴,吩咐着洪氏,多备些药材和用品着人送去,洪氏笑眯眯地应下。 又说起陆云诚今年过年或许能带着家小回来,此话一说,曾氏喜出望外,二子远走苗地,娶的是当地族长的女儿,自己心疼儿子,没有让儿媳留在身边侍候,成亲之后就跟着回去了苗地。这一去就是十年,自己的长孙和次孙长这么大连面都没见过。 大家欢欢乐乐地说着话,眼见日头西斜,太夫人对着众人摆手道,“都回去。” 大家站起来齐齐应诺,曾氏转头看陆云谏,眼里有担忧,正当冯莹不明所以的时候,就听太夫人又说,“谏哥儿和莹丫头留一会儿。” 众人了然,纷纷行礼往外走,陆云谏把身子绷的紧紧的,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虽然前天夜里母亲告诉他,自己与冯莹的婚事作罢,而且还是冯莹主动提出来的。但他还是不相信,没亲耳听祖母说,他就不信。 屋里只剩下祖孙三人,房妈妈把屋里的宫灯一一点亮后回身退下。 冯莹只听太夫人轻咳一声之后,眼前的陆云谏正了正衣袖,冲着冯莹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嘴里道,“让表妹受惊,全是我的过错,今儿我诚心诚意向你赔个礼,请表妹念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上,原谅我。”说完便保持着九十度的弯腰不动。 冯莹一边佩服这少年的弯腰功夫,一边在心里暗笑,这话说得真漂亮,怕不知道被逼的改了多少遍了。 太夫人见孙子如此姿态便拉起冯莹的手道,“好孩子,你这次意外,全是你这混账兄长的过错,好在你吉人天相。今儿我老婆子把他交给你处置,任打任罚,不许手软。” 冯莹连忙摆手道,“不干五表哥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让大家为我担心这么多时日,平白让五表哥跪了那么久的祠堂,应该是我道歉才是。” 冯莹眼见陆云谏的身子微微一晃,显然,陆云谏绝没想到冯莹会说出这么一翻话来。 小样,你个中学生跟我斗,你装,我也装,冯莹在心里暗想。 听得冯莹这样说,太夫人满意地点着头,转身对自己的孙子道,“你表妹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切记今后不可如此莽撞了。” 陆云谏这个时候才直起腰来,极为真诚地道,“谢表妹不怪,日后表妹有所差驰,表哥我定鞍前马后。” “好,好,好,两兄妹就该这样。”太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一手拉起一人,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虽不同姓,但比亲生的还亲,都是我的命根子,日后要互相关爱。” 陆云谏听到太夫人说“兄妹”时,心里乐开了花,这个时候他是真正相信他与冯莹的婚事不会再提了。 一直紧绷的的脸上露出了笑模样,与冯莹一道齐齐应是。 第22章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松延堂,陆云谏住在外院,走出松延堂后,路过上次冯莹坠落的那个荷花池,两人就该分开两个方向走了。 陆云谏走在前面,他不敢走的太快,这附近都是太夫人的人,要是有个什么传回太夫人耳朵里,他得不偿失。因此,他耐着性子放慢脚步,但也离着冯莹十几步远。眼见路口就在前面,陆云谏深深吸了口气,他不准备与冯莹道别,直接就想往左拐。这时,耳后传来冯莹的声音。 “五表哥,请留步。” 陆云谏几乎是羞恼地急切转身,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冯莹。“我上回说过,别哥哥妹妹的,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妹。别以为祖母为你出面,你就可以拿捏我。谁知道你上次落水是不是你有意为之陷害我。” “你…我…”冯莹被他这几句弄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自己叫住他是真的想与他道个歉,把想法说清楚,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个小破孩,嘴巴是真的毒辣,冯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当你是金元宝呢,谁都稀罕你,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怎地觉得你好呢,幸亏咱俩的事没成,要不然我真得天天吃隔夜饭。 “我看你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 冯莹极力搜寻着她知道的骂人不带脏字的词,耐何太着急,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太多的来。看着陆云谏象被雷劈到的表情,冯莹心里真是舒坦极了。 “所以,请五少爷放一百八十个心,我冯莹今后不会再缠着你不放,人前人后我会装做不认识你,就当你是山上的石头,池边的柳树,城门上的钉子。” 说完这些冯莹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看着眼前诧异的少年,她又暗笑,跟个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呢。算了,怎么也是让人家受了委屈,尤其是在威远候府那么让他下不来台。虽然不是自己所为,但如今占了原主的身了,享受了原主的生活,她就有这个义务帮着原主了结这段孽缘。 于是向着陆云谏深深一礼接着说,“以往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的困扰,我再次向你真诚的道歉。”说完直起腰来,头也不回地往芳清阁的方面走去。 陆云谏没想到冯莹会有此一说,这样的冯莹是他从未见过的,冯莹每次看到他都是娇娇的,眼目含春,扭扭捏捏地摆出一派让人厌烦的样子,怎么会这样?难道真如母亲说的,落了一次水便换了一个人。 陆云谏愣愣地站在原来,直到冯莹带着丫头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转身。 陆云谏回到外院自己住的院子,随身小厮叫青松的机灵地跑上前,一边打开自己手中的折扇使劲地为陆云谏扇着风,一边担忧地道:“五少爷,您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陆云谏心情有些沉闷。进了屋,大咧咧地躺在厅堂的一把摇椅上。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他以为冯莹最起码会伤心、落泪,用以前看自己时那个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瞧。可她全然不是,她话说的漂亮又决绝又……说不上来,反正不好听,眼里清亮明静,再也没有他的影子了。 陆云谏烦躁地又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随后又释然了,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不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甩掉了这个麻烦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他又高声喊青松,“你说吃了隔夜饭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起冯莹的这句话了。 “吃了隔夜饭,自然是要吐的呀,不然会坏肚子的”青松自顾自说着,全没看见陆云谏已经青紫的脸庞。 好你个冯莹,拐着弯地骂我,你给我等着瞧。 第23章 自此,解决掉了与陆云谏的这些纠缠,冯莹觉得无比轻松,也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方便的时候不方便,其他的还真不错。 太夫人是个慈爱的,从不让孩子们立规矩,就是曾氏也是隔上三天去侍候早饭。下面的孙子辈的更是时间自由,除每月逢五,从不用早起去请安。可越是这样,一大家子更是从不懈怠,虽不是一起去,但每天太夫人院子里都不断人,时时热闹。 正因为这样的习惯,冯莹非常轻易地避开了与陆云谏的请安时间。当然这也有太夫人授意,怕两人见面尴尬。 冯莹也让自己尽可能地融入到陆家的生活中去,每次去请安她都会邀请姜氏或是陆婷和陆婉。 对于陆婷对她的敌意,后来了解到,是因为刚进陆家时,洪氏负责她院子的收拾安置。她无心无意地在太夫人面前提过几次,对摆件不满意,对花色不满意,对吃食不满意等等,太夫人便给了洪氏没脸,这让洪氏的长女陆婷记恨在心,这也是后来洪氏对于她院子里的事不太插手的原因。 因着这个原因,冯莹便想着与陆婷多走动走动,解了这个心结。 这天歇过午觉,冯莹拿着自己编的几根手串出了门。前世,冯莹手很巧,尤其擅长十字绣,但这个东东在这里真没有用武之地。好在有一段时间疯狂迷上了手工编绳,这个结,那个串的编出来不比卖的差。 虽说这里没有那么全的工具,线的质量和颜色也少,但总比没有好。几天的功夫就找回手感,她把前几天太夫人赏的绿豆大的珍珠让阿顺找匠人打了孔,用彩色丝线细细地编成麦穗结、吉祥结、幸运草结等等一些寓意好的手串,这些东西小姑娘们都喜欢。 寒梅手里端着匣子美美地跟在冯莹身后,这些手串也有她的功劳,春棠和岁兰不擅长这个,只有她与冯莹一起着手配色、穿线什么的,满满的成就感。 冯莹到了洪氏的院里时,门上的婆子急忙往正房去通报,不大会儿功夫就见陆婷的奶娘走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行礼,“请表姑娘安,大奶奶去夫人院子里商量太夫人去青山寺的事项去了,表姑娘快屋里请。” 自有丫头掀着纱帘将二人迎了进去,只见陆婷和陆婉由西厢走出来,齐齐向她行礼。 冯莹连忙道,“不用多礼,我想着你们应该歇过午觉了,便来了。”一边又回过头对着陆婷的奶娘道,“我不是来寻大表嫂的,我是来找两位外甥女说说话。” 陆婷露出个诧异的表情,虽然对冯莹多有抵触,但洪氏没少对她耳提面命地告诫,千万不要得罪冯莹。刚要开口咨询,只听见东厢传来丫头的急呼。 “安少爷,安少爷,您别吓奴婢,您怎么了,呜呜呜……”那声音听上去让人汗毛都倒立起来的那种不正常的尖叫声。 几个人来不及再说什么,急忙跑到东厢房,只见陆靖安满脸通红,一只手由着丫头拉着,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使劲捶着,说不出话来的极难受模样。 一地的丫头婆子一下子慌了神,好在陆婷奶妈反映的快,急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去喊洪氏回来。 还没等人去喊,只见洪氏已匆匆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围在这里,婷姐儿,你……”还没等洪氏说完就看见儿子这幅样子,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幸好后面的丫头扶住。 “安哥,你怎么了,好孩子,不要吓娘呀。”洪氏语不成调,饶似平时端庄大方的洪氏,此时已全无形象。嫁到陆家十一年,她只得这一儿一女,且儿子还不是长孙,这期间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没生下安哥之前,自己流了多少泪。 众人在这里闹哄哄的,眼见着陆靖安呼吸越来越困难,两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一屋子人只有哭的份。 冯莹靠在墙边,看的直揪心,突然,她看到桌子上水晶盘里放着的指甲大的一块块东西时,两眼一亮,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出来。 她快步上前,拉起陆靖安的奶妈急声问,“安少爷刚才是否吃那糕点?” 原来那水晶盘点放的是陆家特制的小糕点,里面裹着花生、红枣或是核桃等小坚果。 陆靖安的奶妈茫然地点头,“刚吃的还好好的,可不一会就……” 果然,冯莹马上站起身,厉声道,“人都出去,把窗户敞开。”洪氏这时才看到冯莹在屋中,抬头问,“你要做什么?” 冯莹不管她,海姆立克急救法必须在气道被堵住的6-8分钟内完是最好的,晚了,别说这古代,就是现代也神仙难救。 冯莹算着时间,应该还不到5分钟的样子。她一边回忆前世学的急救方法,一边快速从洪氏怀里抱起陆靖安。不由分说地环抱住他,双手顶在孩子的上腹部用力往上提,一下,两下,三下…… 屋里安静的出奇,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洪氏连哭好似都忘了,手里拿着帕子捂着嘴愣愣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冯莹这世毕竟年纪小,手腕力量也小。她机械地一下又一下用着劲,感觉自己都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从陆靖安口中吐出一个花生,伴随着陆靖安大哭的声音。 所有人如同重生一般,哭的哭,笑的笑,他那奶娘和丫头一下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也是,陆靖安要是有个好歹,这些人连同其家人也就不要想活了。 大热天的,又这么一通折腾,冯莹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打湿,刘海也贴在头皮上。也不知道是谁把陆靖安从她手中接了过去,她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寒梅急忙上前扶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洪氏把儿子抱在怀里上下检查,直到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方才输出一口气。看着满屋的丫头婆子,向自己的心腹递了一个眼神,不大会儿功夫闲杂人等就散了出去,包括陆靖安的奶娘和贴身的大丫头。 第24章 “莹表妹,今儿要是没有你,我安儿的命还不知道在不在,婷姐……”她高声喊着自己的女儿。 陆婷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不待母亲吩咐便稳稳地跪在冯莹的面前,俯下身就是一个响头,把冯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去扶陆婷。 “大表嫂,这是做什么?”一边拉陆婷一边接着说,“不过举手之劳,大表嫂这样,让我实在承受不起。” 陆婷扭着身子去看母亲,见母亲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便继续跪着,只听洪氏又道,“与你是举手之劳,于安哥甚至于我可谓救命之恩。” “我这十年,只得这两个孩子,尤其是安哥得的艰难,若他真有个好歹,我也,我也……”洪氏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洪氏是陆家长孙媳,出身不低,礼仪规矩都没得说,管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但她与曾氏却不甚亲密,一则她没有生出陆家长孙;二则她本人是个安静的性子,平日里并不会说好听的话讨婆婆喜欢;三则三弟妹姜氏是曾氏的亲外甥女,关系自不必说。如果这唯一的儿子再出现意外,洪氏不敢想。 陆婷听得母亲这样说,便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又要给冯莹嗑头。冯莹连忙使劲把陆婷拉了起来。 “大表嫂,别这样,自是安哥福气大,而我也是刚巧在老家见过这样的情况,我见他们就是这样做的,就大胆试了试。”冯莹这样的解释很好,没有人会去追问。 洪氏刚想又再说什么,外面传来大夫来的通报,于是大家便没有再吱声。洪氏把安哥抱到床上,由着常到陆家看病的一位内医院辞官的老太医细细地查看起来。 了解了因由后,老太医频频点头,称赞处理的及时,若是再晚一时半刻,这小命就交待了。言,吐出来就没什么事了,只是孩子小,被这样一闹受了惊吓,好好休养几天,喝点安神药汤即可。 洪氏听得老太医这样说,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派了婆子跟着去抓药不提。 这边曾氏得了消息也匆匆赶来,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孙子,轻抚自己的胸口慢慢坐了下来。长子陆云许不在京城,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叫她怎么和老大交待。 众人出了厢房到厅堂里坐下,曾氏喝了口冰梅水开口道,“安哥侍候的人都换了,也不用发卖了,回头再说咱们苛责下人,都发派到庄子上去。” 洪氏站在一旁应了声是,这也是她想做的。 “太夫人那里先不要说,待老爷回来后与他商量一下,即便是要说也得缓一下,前一阵子因担着莹儿的心还没好利索,别再……”说到这,曾氏才想起冯莹这个救命恩人来,抬眼看着坐在下面喝着花茶的冯莹道, “当年你祖父救了老爷一命,如今你又救了安哥一命,这恩情……” 冯莹急忙站了起来,“表舅母万可不样说,莹儿承受不起,只是碰巧了,任其他人知道这个法子都会一试的。” “但其他人不知道这个法子。”曾氏打断她的话,“成,这些话咱不说了,你做的我心中都有数,咱们图的是以后。” 冯莹这时看着曾氏似有话要交待洪氏,便起身告辞。 陆婷送冯莹出了二门,小姑娘不似以前一见冯莹便一张阶级斗争的脸,而是带着微笑与冯莹轻声告别。陆婷象洪氏,不很漂亮,但有着大家世族良好的教养,让她举手投足都带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大气。 这时冯莹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把寒梅手中的匣子递给陆婷,“瞧我这记性,我今儿来是要送你和婉姐礼物的,也不晓得你们喜欢不喜欢。拿着戴着玩。” 陆婷接过来也不看是什么就道谢,言,回头寻了婉妹妹一起看。 第25章 “你说什么?”陆云谏一边解身上的长衫一边惊讶地问青柏,青柏是他另一个小厮。 “奴才是听我姐姐说的。”青柏的姐姐正是洪氏房里的二等丫头。“一准错不了,我姐姐当时正在屋里服侍呢。说是可吓人呢,要是没有表姑娘,安少爷这会人就没了。” “别胡说。”陆云谏又走到洗漱架上拿起毛巾擦手。 “是真的,连老太医都说得亏表姑娘呢。”青柏收起陆云谏擦过手的毛巾。 陆云谏端起圆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大口,他是怎么都不相信,冯莹那个绣花枕头能有这个本事。自从上次两人在松延堂分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已刻意回避,冯莹也不找机会和理由往自己身边凑了。 “那安哥现在真没事了?” “是,全好了,晚上还活蹦乱跳地去给太夫人请安呢。” “祖母不知道这事?”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陆云谏换了身衣裳,看着天色还不晚就向内院走去。想着出了这么大事,自己总要去看一下安哥才放心。 陆云许与洪氏住的地儿叫百合园,在太夫人的松延堂的右后边,中间是陆均衡与曾氏的静瑞堂。 陆云谏先去了静瑞堂。母亲这里很热闹,刚迈进门的陆云谏就看见两个侄子坐在一处玩着一桌子的彩色木头。见陆云谏进来,都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问好。 陆云谏看着安哥的神气红润,心里担的这口气终于放了下来。转过头便看到与陆婷和陆婉坐在一处说说笑笑的冯莹,两个小姑娘看见陆云谏进来,也都放下手中的物件站起来请安,冯莹跟着一同站起来,也不说话也没请安更没瞧上他一眼,好似只是为了别人站起来自己要是坐着就会显得太突兀般才站了起来一样。 陆云谏微微点头,转过身给母亲和三嫂请安。曾氏看见儿子便唏嘘起来,把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与陆云谏听,至此陆云谏才相信,真的是冯莹救了安哥。 他扭头又去看冯莹,只见她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晰的脖颈,轻言细语和两个小姑娘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婉用崇拜的口气道,“真的吗?表姑姑还会编金鱼?” “当然,明儿你与婷姐一起到我园子里来,我教你们可好?” “表姑姑,我也去。”安哥听到她们的谈话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身后跟着五岁的宇哥,用一双小胖手轻抚着冯莹的裙摆,仰着个小脑袋,萌声萌气地也嚷着要去。 冯莹心都被他融化了,笑眯眯地抱起宇哥到自己的腿上,用手刮他的鼻子,“好呀,你们明天都去表姑姑那里,我让汤妈妈做冰沙给你们吃,好不好?” 孩子们一听有冰沙吃,高兴的直点头。 这边的欢声笑语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陆云谏错愕地看着冯莹,好象不认识一样。他记得春天里时,有一次宇哥也是这样张着手让冯莹抱,冯莹却躲得慌忙,把宇哥闪了一个跟头。可现在看看,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氏更是重新打量这位表姑娘,自从落水后冯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要不是还是那张脸,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来家里。 姜氏在看到儿子奔向冯莹时就想过来挡住,可看着冯莹的举动和言语,心里不禁细细地琢磨起来。 冯莹抬头见屋里没了动静,好几双眼睛看着自己,心里苦笑,她站起身来对着陆婷说,“那就说好了,明天你们都来,我等你们。” 说完又走到曾氏面前施礼告退。 路过陆云谏,连眼风都没扫他一下。陆云谏心里道,好大的架子,连在母亲面前装一下都不肯,这个时候却全然忘了是谁说的当陌生人了。 第26章 陆云谏从静瑞堂出来,天已蒙蒙黑了,百合园自不用去了,既进了内院,总要去给太夫人请个安的。于是抬脚便往松延堂走去。 抬头正看到冯莹与丫头迎面而来,两人一边走一边看着荷花池里的荷花。此时的荷花都已闭拢,满眼只余宽大的荷叶伴着微微的暖风在池塘中轻漾。 陆云谏停住脚,不知该怎么说,照以往他必定是象没看见这个人一样错身而过,可刚刚发生了安哥这件事,他要真是这么做了,那就太没有礼数了。正纠结间,只见冯莹身边的丫头,那个长得微黑的好似叫春棠的用手肘碰了碰冯莹,冯莹微讶地看向自己的丫头,转头又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陆云谏。 陆云谏轻咳一声,让自己的脸颊的肌肉略微松弛一下,站在小径边等着冯莹。 冯莹只抬头看了一眼陆云谏便又转过头继续交待春棠,“明儿记得上午的时间来采几朵,不要那种全开的,连着选几片整装些的荷叶 “还有,前儿阿顺买来的丝线,那个绿色的怎么也不透亮,不行明天咱们用这荷叶染一下看看效果。” 冯莹一边细细地交待,一边与春棠往前走,路过陆云谏身边口中仍然没停,仿佛他是空气一般。 春棠可不敢把陆云谏当空气,对着陆云谏一礼轻声问安。 陆云谏站在小径的中间,冯莹要过去,要么陆云谏让路,要么就从花丛中侧身而过,那样势必会把衣裙打湿或是被枝叶划住。冯莹可不想这样,古代的料子好看是好看,可一遇水就会变形,她不想浪费。 于是,她站在陆云谏面前,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伙子,一脸的倨傲,一幅想要打招呼却又纠结的模样就想笑。 虽然告诉自己不与他计较,可一想起他对原主说的那些话,冯莹就有一股子无名火往上窜。 “麻烦,借过。”冯莹直视陆云谏的眼睛道响声道。 火热的夏季的夜晚,陆云谏竟被冯莹的眼光激起了冷颤。象是没见冯莹说话一般,依然杵在那里。 “没听见呀,让你让开。”冯莹加重了语气,她是想明白了,在这个别扭少年面前,自己不必伪装,反正两个人是两看两相厌的。 一句话把愣神的陆云谏拉了回来,难得地结巴着说,“你,你走你的,我,我何时拦你路了。” “睁眼瞧瞧,就这么宽的路,你往中间一站,跟门神似的,谁过得去?” 陆云谏左右看了一眼后,略向左站了一站,冯莹便施然而过,末了小声嘟嚷,“好狗不挡道。” “你说什么?”陆云谏以为冯莹跟自己说话,抻了脖子问,冯莹却走过他身边了。 “哎,我还有话跟你说呢,你且等等。”陆云谏见冯莹要走急忙地道。 冯莹根本不理她,依然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向前走。 陆云谏只好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那个,那个安哥的事谢谢你,还有,前几天……” 陆云谏只想着如何跟冯莹说清楚自己跟她说的话,没有注意走在他前面的冯莹突然驻足,陆云谏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了上去。 刚稳住身形,陆云谏就撞进了冯莹的那双大眼睛里,只见冯莹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面前一边晃一边说: “第一,咱俩不熟,这大晚上的你跟在我后面,知道的是你脸皮太厚上赶子与我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勾搭你说话不让你走呢。回头再传不好的话来,非得逼着我嫁给你,那我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第二,安哥的事干你何事,你算哪根葱来道谢。”说完也不待陆云谏回话便转过身,抬头挺胸地走了。 春棠被冯莹这几句话吓得脸色儿都变了,连看都不敢看陆云谏的脸色急急地跟了上去。 陆云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关心安哥和葱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年轻的少年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在女孩子面前,陆云谏一直是受追捧的。他心虚地左右看看,好在这个时间各房的丫头都开始吃晚饭了,小径上没人,夜色掩盖住他羞红的脸。 “今后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不姓陆。”少年在心里忿忿地说,索性松延堂也不去了,转身出了内院。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冯莹那两只亮亮的眼睛和在他面前晃动的两根手指,让他想把那两根手指撅了去,恨的他牙根痒痒。 而且许多天后,他跟同窗去郊外散心,青松一边赶着一条挡在路上的流浪狗,一边大声呵斥好狗不挡道时,陆五少爷恍然大悟,杀了冯莹的心都有了。 第27章 冯莹慢慢地适应着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虽然没有手机、没有电灯、没有冰淇淋。但有新鲜的空气,有不用上班的自由,有衣可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让她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慢慢把自己的编绳功夫拾起来后,芳清阁成为几位孙小姐和孙少爷的常来常往之地,每天非常热闹,让冯莹一点都不觉得日子难熬。 一个人时,她也想过自己今后的路怎么走,她想过自己弄个山头,种田养狗,不必去侍候公婆,生育孩子什么的,但以她现在的力量,这只是个想法,根本行不通。单是陆太夫人那关就过不去。 自从与陆云谏的事变成不可能之后,太夫人几次安慰她待到明年除服之后,就开始为她寻人家,目前已安排曾氏把上京城中门当户对的人家都过了一遍,只等过了年就开始相看。 冯莹一个头两个大,但一直以来现世安稳的性子让她面对任何事情都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所以,现在的冯莹只想着更好的融入到陆家人的生活中来,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将来如何,她都离不开陆家的帮扶。 此时,冯莹正带着陆婷和陆婉坐在自己后院的草亭子里教两个小姑娘编上回说的金鱼。冯莹前世学习一般,工作一般,人情世故一般,只两点不一般,一个是手巧,另一个是脚巧。 打小上手工课时,其他小朋友都是父母帮忙做,她自己就可以做得很好。绣十字绣那会儿还给人做过带料加工,也小小了挣了一笔,要不是肩膀疼的历害,她都想当成自己的事业来经营了。 迷上了编织这些小手工之后,更是线不离手,家里的小挂件、小摆设,包括晚辈的小毛衣、裙子之类的,冯莹统统都包了下来。 虽然这个时代条件真的有限,好多自己以往的特长没办法发挥,但冯莹还是努力回忆自己能利用的这门手艺。让阿顺给她烧制了几根碳条,一边回忆一边记下来。 这个金鱼就是她回忆了几个晚上想起来了,经过自己的实验后,成品很好,这才约了两个小姐妹来。 陆婉看着冯莹手中那金红色的小金鱼,喜欢的不得了,拎起来就往自己腰间比划,一个劲地说,“我可以编给爹爹,让他天天挂着。” “这个需要慢慢来,看着简单,编起来不但要有手劲,还得懂颜色搭配,你先不要急,等着选一条最漂亮的送你爹爹,可好?” 小姑娘用力的点头,露出颊边淡淡的酒窝,象极了姜氏。 在丹桂飘香的时节,陆婉亲手编制的小金鱼终于挂在了陆云诠的腰间。陆家其他几位爷也都挂上不同的挂件,把太夫人高兴的一个劲夸冯莹。 此时太夫人斜靠在迎枕上,额头上带的是冯莹编的福禄寿抹额。用红色和靛蓝编的字,下面衬的墨绿的织锦里衬,显得太夫人富贵逼人。 曾氏此时正向老夫汇报中秋节的安排。 “老二既然定下来过年回来,我看中秋节就不要太铺张了。等过年的时候,大家团结,再加上莹姐也除了服,到时候一起乐呵乐呵。”太夫人紧紧了身上的夹袄道。 北方的冬天来的早,虽然才进十月份,依然有秋老虎,但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凉。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老大打发人送的节礼这几天就会到,估计老二的也在路上,我想着,就按以往的惯例各家走动,母亲看可有什么需要添减的?”曾氏问。 “老二上回端午节送回来的那个糯米很好吃,如果中秋节还有的话,就把那个给柳夫人加上,其他的你看着办。” “是大理寺卿柳夫人?”曾氏问道。 “正是,上个月我去青山寺进香,麻烦她帮着留意有没有与莹姐匹配的儿郎。” 曾氏了然,这大理寺卿陈大人的夫人柳氏是京中出名的齐全人,双方父母皆双全,自己育有三儿两女,且家家过的如意,孙辈也齐整。柳夫人本人也是能说会道,与陈大人的端严不同,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偏说话还讨人喜欢。凡是京城大户人家嫁女娶妻免不了请她出面。因她各家走动的多,因此哪家有适龄的姑娘儿子她十分清楚,让她帮忙打听,性情、人品、样貌不会差。 “是,儿媳明白了。”曾氏笑着应了,又问起另一个重要的事情来。 “表外祖母的忌日就要到了,这除服礼按哪边的章程来?” 曾氏说的表外祖母指的就是冯莹的曾祖母高氏了,因着太夫人收了冯莹的母亲做了女儿,曾氏便随着叫一声表外祖母。 “按京里的来,毕竟离得远。我想着,明年等莹姐及了笄,也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到时候让老三两口子护着回趟青牧县,到恩公的坟头去祭拜一下。”太夫人揉了揉了额头有些伤感地说, “回来后就给莹姐定人家,最好明年秋天把礼过完,后年开了春就可以出嫁了。嫁人之后再想回去祭拜就不容易了。”太夫人不无感慨地道, “明年且看看,要是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动,我亲自陪着莹姐儿回去。” 曾氏吓了一跳,却不敢现在就劝,心里盘算着,回头跟丈夫说一声,到时候看情形。 第28章 日子如水般流过,转眼间,高氏过世已满一年,也到了冯莹除服的日子。 陆太夫人非常重视,提前三天全家人不许吃荤腥。前一天除了曾孙辈的,其余陆家人都到了青山寺,了空方丈亲自主持。 寺中的僧人打醮念佛,了空方丈将高氏的牌位安放于祭坛上。依次进行献果、献酒,读过祭文后,众人开始上香、烧纸,整整一个上午才结束。 因着冯莹还需要每隔两个时辰到高氏的牌位前上次香,因此陆云诠夫妻被留在寺中,第二天结束后陪同冯莹一起下山。 临到出了寺门,陆云谏急急地赶了过来道:“祖母,孙儿也想留下来。” 陆太夫人愣了一下,问了句为什么? 陆云谏用手挠挠头,露出一幅不好意思的表情,轻声道:“前段时间对莹表妹那样,我怕姨曾外祖母怪罪,不若今儿多磕几个头,多上几柱香。” 陆太夫人露出老怀欣慰的表情,“正该如此,快去。”回头去吩咐房妈妈几句后,一行人先下山去了。 冯莹与姜氏对坐在寺中的禅房里喝着茶,这里是专门用来接待女眷的后院。布置的如同大户人家的后花园,两排相对的青砖瓦房,每间之间都被齐腰高的绿植隔开,分成一个个小小的院落。 冯莹和姜氏住的是最东边的两间向阳的房间,门口有一棵粗大的桂花树,一阵风吹过,桂花纷纷落下带着香气,好不美妙。 冯莹手里捧着茶杯,眼睛都看直了,这妥妥的言情小说的取景地呀。 姜氏侧身看着冯莹,从上次落水过去4个多月了,冯莹象变了个人一样,完全没有刚到陆家时的娇憨霸道。婉姐有事没事都喜欢往她身边跑,一开始她还怕冯莹带坏了自己的女儿,可又怕太夫人不高兴不敢太拘着婉姐。因而每次婉姐回来,她都要细细地问问在芳清阁的情况,连同丫头婆子的汇报,让姜氏非常惊讶。 冯莹不但教两个小姑娘编手绳,做手工,还给她们讲故事,而且都是催人上进,教人做事,孝敬长辈的,还会带着她们一起做吃食,对几个孩子极有耐心。 因此,姜氏现在非常放心把婉姐交到冯莹的手中,这样她还能腾出手来打理家事。 姜氏一边惋惜自己小叔子没娶成冯莹,一边又庆幸,也幸亏冯莹不用嫁进来,要不以冯莹得太夫人宠爱的程度,今后松延堂就没她什么事了。 冯莹看着姜氏强打着精神陪着自己,十分不好意思。以往在府里这个时候都是大家午睡的时辰。 “三表嫂先歇午觉,我也该去上香了,晚些再来打扰。”冯莹站起来道。 姜氏真是困了,累了一上午,直想倒下好好睡一觉。闻言也不跟冯莹客气,点头应是。 汤妈妈和春棠陪着冯莹出了院,汤妈妈把斗篷一边往冯莹身上披一边说,“上完这个时辰的香,姑娘也回屋里打个盹。” 冯莹摇摇头,“这个时候山上是最美的,不去看看多可惜。妈妈回去休息,我和春棠上完香去后山看看。” “老奴不累,这寺里地广人少的,姑娘切要小心,若是迷了路或是遇到不相干的人可不好。” 冯莹看着汤妈妈通红的双眼,想着从昨天开始就时不时开始掉泪,心中感慨主仆情义。 “没关系,我一会让春棠去寻寺里的小沙弥带路,陆家的护院也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汤妈妈听到冯莹这样说,便不在说话,而是细细叮嘱春棠,后又自己亲自去寻小沙弥。 冯莹在高氏的牌位前上了香后,寺里的小沙弥也到了,小沙弥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子单薄,带着腼腆的微笑。但说话干净利索,吐字清晰,冯莹问到什么都能不疾不徐地道来,让人听上去很舒服。春棠见身后陆家的两位护院隔着十多步慢慢地跟着,长长地舒口气。 青山寺既不是京城最大的,也不是皇家寺院,没有那么富丽堂煌,处处呈现出古朴与历史。但这里的烟火却是最鼎盛的,原因就是因为了空方丈。据说这位世外高人原是王室子弟,因看破红尘出家,如今已有一百多岁的高龄。 相传了空方丈佛法精进,每年佛诞节的讲经大会,各家都要老早排队才能听上一听。那些大家世族更是提前几个月便定下寺里禅房以供住宿。 更为大家追捧的是了空方丈自制的一种药丸,专门治疗水土不服,腹泻等消化方面的疾病。连宫里的贵人都会来讨。只这种药只能在春天制作,因为其中一味药引只在春天可得,且数量极其稀少,采摘不易,而且不易储存,当年做当年用有效果,过了一年便失效。鉴于以上两点,青山寺想香火不旺都不行。可冯莹却不相信,昨天那个面色红润,仙风道骨的老人根本不象有一百多岁。 第29章 冯莹带着几个人慢慢地走向后山,穿过来这么久,冯莹还是第一次上山。这古代还真是植被繁茂呀,一棵棵大树参天而起,挡住了初冬的丝丝寒风。只是枝头绿意不在,如果是春天想必一定更美。 踩在脚下落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再配上林间的鸟鸣,冯莹觉得惬意极了。 小沙弥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们,翻过这道山梁有一处开阔地,建有禅房并两座八角亭子。那禅房是了空方丈闭关时所住,虽平日不允许旁人进去,但从院外看一看,沾一沾高人的仙气也是大家追捧的。再则就是这两座八角亭子建在青山寺上两个最高点,东边的看日出最是得益,可以说是全上京的最佳地点。西边的则可以遥看上京城,从官道到城门尽收眼底,配上落日的余辉,更是文人墨客必到之处。 可冯莹却不想再走了,一则爬山太累,二则毕竟这是在寺里,还是后山,虽说有护院跟着,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则,既然说了许多文人喜来此处,那么今天也不会例外。冯莹深知古代的条条框框,还是不要有太重的好奇心的好。 于是一行人走到山角下便又顺着另一条木栈道往回走,与来时形成一个闭环。小沙弥说从这里可以直接回到大殿处,冯莹想着走回去应该又到了上香的时间了,也便利不用来回走了。 回去的木栈道不似来时是铺在路面上的青石板,它是略略架离地面一些,有的地方高些,有的低些。春棠和小沙弥在她前面走着,不知道小沙弥说些什么,春棠很感兴趣,不时低语着。后面十来步跟着陆家的两个护院,只他们并没有走木栈道,而是走在旁边的草丛里。偶尔有从木板间串出的草枝,冯莹便走上去轻轻用脚踩下去。 大约又走了十几步,在一处木栈道的拐弯处有一丛蓝盈盈的小花分外显眼。冯莹快走几步蹲下来伸手去摘,因着此处的栈道要高出地面许多,冯莹尽量把身子往外探出一些,想着这花好看,回去放在盆中多养些时日,便朝那根处用力。 却不想一把没摘下几朵,反倒觉得手上滑腻,冯莹以为是花枝的粘液,没有太再意便继续用力,待把一丛握在手中之后才发现手上有着殷殷红色,冯莹吃了一惊,定睛细看,却发现正对自己拐弯处的木栈道下有一人,穿一身暗绿色衣服,与青草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此刻冯莹蹲在这里,被旁边的草丛掩着根本看不到。 只见那人似不清醒的状态,头无力的歪在一边,一只手扶着胸口,一只随意地的搭着,有血顺着这只手流出来,正染上了这丛蓝花。 冯莹没有大叫,她第一反应是向左右看了一眼,春棠没有发现她停下来,依然和小沙弥说着。两个护卫看到她蹲下来,应该也只是以为她在摘花,远远地停住脚步并没有上前。 冯莹调整呼吸,快速做出决定,不能管任何闲事,自己没有能力,也不能为陆家招事。再看一眼躺在木栈道下的男人,确认他应该是昏迷状态后,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想要站起来。看着手里的血印,便又冲着那几丛花去,想着借着花上的水珠擦一下手。却在花根处发现一个亮晶晶的圆球,鬼使神差中冯莹拿起那个球,连着一丛花捧在手里。 春棠这个时候查觉到自家小姐没有跟上,便转身往回来,冯莹站起身举起花晃了晃,示意春棠接着走。后面的两个护院见冯莹摘完了花,便也沿着外圈跟了上来。 手里拿着花,还有那么个球直接去上香已不合适,先回了禅房里。不敢让春棠服侍,只把她支走让取一个空碗来放花,自己先把花上的血渍洗掉,然后又洗自己手上的。抬头见春棠还没回来,便把那个圆球拿了出来。 第30章 这是一个玻璃球,有鹌鹑蛋那么大。这个世界玻璃极少,做成这样工艺的球,冯莹在这世也是第一次看到,最起码陆府里她是没见人用过或把玩过。 冯莹举起球对着日光,并不通透,手感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是工艺的原因,判断不出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冯莹突然有点后悔捡了这么个东西回来,但现在也不能再放回去。别不是那个神秘人的。转头一想又不太可能,虽说玻璃在这里比较稀少,但这种东西一看就是供人把玩的,青山寺又常有贵人来,也许是遗落的。 晚上和陆云诠夫妻一起吃寺院里的斋菜,只是三个人等了许久才见陆云谏匆匆而来。陆云诠脸上露出不满来,看着身上粘着草叶的弟弟道,“这一下午去了哪里?说是诚心上香告罪的,你可倒好,统共去了几回?” 姜氏见丈夫从小叔子进屋便开始数落,心中想笑。平日在家中还轮不到他张口说教,这可抓到机会了。 “好了,快吃,一会该冷了,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陆云诠看了一眼妻子,冷哼一声又接着说:“叫知客僧去你院子里找了两回,连青松都不在,你说说你去哪了?” 陆云谏起初还听自家哥哥念叨,转过身看着一脸木然想笑却又忍着的冯莹,只觉脸上无光,摆手道,“你要是不想我以后日日喊你二表姐夫,便少说两句。” 一句话把陆云诠噎在了那里,姜氏则搂着冯莹的肩膀呵呵笑了起来。冯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可不就是表姐夫,姜氏是曾氏的外甥女,自己亲姐姐的女儿,行二,从这边论叫一声二表姐夫也不为过。 “你,你,你又说混账话。忘了上回爹是怎么罚你的了”陆云诠一边说一边拉开桌前的椅子。 陆云谏转过身在盆里胡乱地洗了洗手,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寺里那道出名的素鸡大口吃起来,边吃还不忘回嘴,“你当我傻呀,这话我只当你们面说。” “慢点,怎地饿成这样,下午让安生打发知客僧给你送过点心了呀,你没吃呀?” 陆云谏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打着哈哈,“遇见几个朋友,那么点东西不够分。” “什么朋友,怎么没听见青松来报?”陆云诠转头去问。 “书院的,来望东亭看日出,正巧碰上了。” 冯莹拔弄着碗里的饭,望东亭应该就是那两座亭双里的一座了。抬头撇一眼跟饿了八百年的陆云谏,正看到他望过来,却仿佛心虚般低下头,躲开了她的眼神。 从青山回来后,芳清阁里的装饰就全部换新的,虽没有直接用上大红大绿,却也是色彩搭配,生机勃勃了。 这天,冯莹整理自己染的丝线,快过年了,她想着为家里每个人编个吉祥的物件,权当新年礼物。寒梅匆匆地走了进来,冯莹惊讶地道:“不是准你一天假家去吗?怎么回来这么快?”冯莹下意识地看着窗外,这还没过晌午呢。 寒梅一边坐在小扎凳上,把冯莹刚刚分好的线细细地缠在线轴上,一边轻声道:“奴婢刚才家去,遇见了五少爷身边的青柏,平时也不见他和奴婢多热络,不知怎地,围着奴婢问个不停。” 第31章 冯莹心里暗想,莫不是这个叫松柏的看上寒梅了?这也不是不可能,便笑着打趣道,“问你什么了?” “问姑娘去青山寺的事,可拿回什么东西?看见没看见什么人?和没和我们说一些奇怪的话?” 冯莹咯噔一下,下意识在就想到那个绿衣人和那个玻璃球子。尽量放平语气问:“你是如何回的?” “奴婢没理他,说一个外院小厮竞打听内院小姐的事,成何体统。”说完看着冯莹的表情小心道:“奴婢觉得这件事不寻常,五少爷跟咱们的情形,奴婢实在想不明白,青柏为什么要打听姑娘的事。于是便急着回来说与姑娘知道。” 冯莹赞许地看一眼寒梅,春棠能干,忠心,但太过于耿直。岁兰也不错,但比较浮燥。但自从把寒梅心里的疙瘩解开后,冯莹才发现她的才干,心细,能干,会说话,用现在的话讲,八面玲珑。多多培养,今后一定会是自己的得力帮手。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再看看。”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冯莹感觉自己和陆云谏碰面的次数多了起来。在去青山寺之前,两人已近一个月没见了。可这几天,无论她去松延堂请安,还是去洪氏或是姜氏那里,总能有意无意地遇到陆云谏,而且陆云谏总是一幅打量她的模样,好似有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冯莹心底的猜测俞加明显,直到有一天,两人在去松延堂的路上再次相遇。 “莹表妹留步。”陆云谏加快步伐向她走来。 一则,周围还有清理着杂草的仆人,冯莹不好下他脸面。再则,冯莹也想印证自己的猜测,便原地站住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陆云谏,也不开口,只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陆云谏有些尴尬地用拳头捂住嘴轻咳一声说,“莹表妹自青山寺回来后一切可好?” 冯莹也不接话,就这么盯着他看,看这个二货要怎么问出口。 陆云谏递出话头却没听见回音,便似下了好大决心一般继续道:“听说表妹去了青山寺的后院,感觉如何?” 冯莹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二货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不如何,随便走走,五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一句五少爷让陆云谏有短暂的错愕,难得的结巴起来,“也,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表妹到了京城第一次到青山寺,许是遇到什么难忘的人或事,或是有没有什么为难的事,说与我听听,或许能帮你一二。”陆云谏仿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然后便有些希冀地看着冯莹。 只见冯莹红唇一张一合地道:“没有”。说完便转身离开,只余陆云谏一人风中零乱。 回到芳清阁后,冯莹屏退下人,从床头多宝阁最下面不常打开的一个盒子里拿出那个玻璃球。现在她可以确定,陆云谏要找的就是这东西,能找到她这里,就说明那天她在木栈道那里散步、采花的事他都知道。 看来,这个玻璃球对他很重要,应该是把那天可能见过这个东西的人都调查过了。 冯莹拿着玻璃球对着日光眯起眼睛,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敲破它?冯莹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是个烫手山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还给陆云谏。 待到第二天请安时,当陆云谏来到松延堂耳房,看着给老夫人熬秋梨膏的冯莹欲言又止时,冯莹打发走下人,走到抓耳挠腮,全无形象地想着措词的陆云谏身边,拿出一片素白帕子,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是那个玻璃球子。 “昨儿回去,收拾从青山寺拿回来的物件,看到这个才想起来,当日在后院中采花的时候见到这个玻璃球,觉得好看便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五少爷要找的东西”。 陆云谏两眼放光,如获至宝地接过去,把帕子包上放入身上的香袋中。“正是此物,多谢表妹”说完一拱手就要往外跑,刚迈出门槛又折回来。 “除了此物,表妹可还瞧见什么人没有?”冯莹看着他的明知故问,一脸平静地说,“不曾”。 陆云谏听得这话,又打量了一下冯莹,见不似说谎便又转身要往外走。 “五少爷且慢” 陆云谏听得这话再次抬头,一脸希冀地看着冯莹。 “上次五少爷说过,别表哥表妹地叫着,平的叫人厌烦。”说完也不看陆云谏的脸色,越过他往屋外走去。 陆云谏咬着后牙槽,恨恨地跺了下脚,顾不得其他,撒开腿往外院跑去。 第32章 冯莹这几日算是见识了古代大户人家过年的繁琐与礼仪。自进了腊月,陆家便忙碌起来。尤其是二爷陆云诚要携妻带子回来,更让陆府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 陆太夫人的松延堂更是每天人来人往,曾氏详细把陆云诚的院子清风阁是如何布置,丫头婆子如何侍候,两个孙子新年衣物置办等等事无世细地向太夫人汇报。 陆太夫人笑眯眯地点头,对曾氏的安排非常满意。洪氏虽然丈夫不能回来过年有些落寞,但过年的氛围及长孙媳的责任让她异常忙碌。过年是大事,洪氏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尤其曾氏将吃食与亲戚之间的节礼往来交与她,更是让洪氏忙的脚不沾地。好在婷姐和安哥日日泡在太夫人院里,且有冯莹帮忙照看让她十分放心。 自出了上次的事后,洪氏对冯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但教导婷姐与冯莹多亲近,还以常主动到芳清阁聊天。冯莹乐得这样的相处,与洪氏的关系越来越好。 姜氏负责着过年期间家里所有人的新衣更换及各房新年布置等事项,虽不象洪氏那样忙碌,也是睁眼忙到天黑。因此松延堂便成了一个假期班,每天都是欢声笑语。 太夫人也提出让冯莹跟在洪氏或是姜氏身边学着打理家事,被冯莹拒绝了,冯莹知道这是太夫人想让她学习理家,但一则过年时事务不允许出错,这个时候去学不是时候。二则两人太忙,没有闲心去教她什么,不教又不好,为了不让她们为难,冯莹假借说照看孩子。 太夫人也没再坚持,言,过了年开了春让她跟在曾氏身后再慢慢学。 在大家的期盼中,陆云诚在小年过后的第三天顶着风雪回了家。 陆云诚是武将,打小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棒,陆均衡见他喜欢也不逼着二儿子读四书五经,而是早早送到岳家去。曾氏的舅姥爷是领兵打仗的,卸甲归田后家中有好多上过战场功夫又高的手下,拳脚功夫了得。老人家细细地为陆云诚挑选了功夫最好的,陆云诚算是真正拜了师傅。 渐渐地,陆云诚的武将潜质慢慢地表现出来,这位舅姥爷亲自登门劝说陆太夫人和陆均衡,让其参军建功立业。经过母子二人的深思,加之对朝堂动向的分析,认为可行。虽曾氏不舍,但为了二子的前途含泪点头。 彼此大周朝可谓国泰民安,周边小国年年上岁,并无大的战争。陆云诚去了苗地,一则相对环境来说,苗疆比西北好很多。二则云贵总兵乃是舅姥爷的老部下,有他的关照,年间立上几次军功,功名自然不在话下。 陆云诚这一走就是十多年,迎娶了当地族长之女阿妮桑,先后生下了陆家长孙陆靖平和次孙陆靖远。 陆云诚一家回到上京这天,雪下的很大,太夫人怕两个曾孙不适应北方天气,一大早就让下人把屋子暖的热热的。体格壮实的婆子们分两班,不停歇地扫着通往内院主路上的的积雪。 冯莹看着棉门帘被挑开,当先进来的是陆均衡,后面紧跟着一男子,比陆均衡要高出一个头来,十分的魁梧,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粗犷的脸庞,虽黝黑却难掩英俊,两只眼睛清亮有神。 只见他快走几步,撩起衣摆,婆子还没来得及放蒲团,只听“噗通”一声,人已跪下,俯首便开始嗑头。 冯莹听着那“咚咚”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都疼的慌。 太夫人颤抖着从暖炕上起身,急走几步到男子身边,一把搂住男子,男子把头靠在太夫人怀里。 “我的孙儿哟,怎么这么久也不回来,你个狠心的。”太夫人一边哭一边用手拍打着男子的后背。 男子就那样跪在地上,直着腰身,声音里带着哽咽,“祖母,孙儿不孝,未能每日请安侍奉,未能承欢膝下。还劳祖母挂念,孙儿不孝呀。” 一屋子人都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冯莹也跟着落泪,拿着帕子按着眼角。 这边两人互诉衷肠,那边其他人都陆续进了屋。冯莹抬眼,见洪氏拉着一女子的手站在曾氏身后。那女子面容姣好,健康的小麦肤色,一头浓密的头发让她看起来非常健康。冯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位少数民族。 房妈妈见太夫人最开始的激动劲过了些,忙上前扶起来,轻声道,“太夫人不是一直念叨着两位曾孙少爷嘛,快瞧瞧,跟您平日里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房妈妈这样说,那位女子忙转身把身后两个小男孩推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陆云诚站了起来,连忙把自己的妻儿拉到近前一一向太夫人介绍。太夫人看着孙媳和两个曾孙,刚才的伤感已不复存在,转为高兴。 陆云诚携妻子和儿子再次下跪请安,跪完太夫人又跪陆均衡与曾氏,一时间,屋子里热闹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直到大家请安完毕,阿妮桑才笑眯眯地向大家引见一位一直站在最后的男子。 这位男子长得和阿妮桑很象,高高的个子,略黑的皮肤,明亮的眼睛,特别阳光,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是我的弟弟,乌基朗达,汉名叫晨昊。”被叫做晨昊的男子上前向众人施礼,挨个问好,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 太夫人对男子的到来非常欢迎,没有问原因,只交待姜氏安排房间安置好客人。 晚间,众人在松延堂欢庆这十多年未有的团聚。 第33章 冯莹看着桌子上放的阿妮桑给的见面礼,是一套苗银的头饰,跟她前世看到的不太一样,虽然简单一些,但却十分精美。 “姑娘还不睡吗?”岁兰手里抱着被子一边往脚踏上铺一边问。今天轮到她值夜。 “嗯,这就睡,明儿让春棠收起来。” “这头面真漂亮,奴婢从未见过,二少奶奶身边的婆子说是苗地特有的呢。去年淑妃娘娘生辰,云贵总兵就送的这个,娘娘十分高兴,还穿上苗人的衣服给陛下跳舞呢。” “连宫里贵人你都敢嚼舌根。”冯莹白了她一眼脱鞋上炕。 岁兰伸了伸舌头不以为意地说,“奴婢在外面从来不说,再说这些事大家都知道的。” 两个人躺下,岁兰翻个身冲着冯莹道,“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姑娘要不要听。是关于二少奶奶弟弟的。” “说来听听。”冯莹也对这个苗族小伙子很好奇。 “这位少爷是偷偷跟来的,坐在放置年礼的货车中,说是本来打算一直在那个车里的,没想到越往京里走越冷,货车中没有取暖的,把他给冻出来了,马上要到京城了,二少奶奶才发现,又不能打发回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晚间去大厨房给姑娘打水,听得去取饭食的二少奶奶的下人们说的。”岁兰又接着说。 “这位少爷是族长最小的儿子,和二少奶奶不是一个母亲,是二少奶奶的继母所生,但和二少奶奶感情很好。尤其特别崇拜二少爷,听说功夫也了得。今年十八岁。” “十八?”冯莹重复一句,怎么看上去象是二十多。 “嗯,说是家里要给定亲,他不喜欢,便偷偷跟着二少爷他们上京来了。” 哎,这也是个娇惯的。 冯莹口中这位娇惯的主,此时正坐在陆云谏的房间里。 “你们汉人这茶太淡了,这次出来的急,等着我回去一定让人给你捎两包来,是我家茶园自产的,男人就该喝那个。” 陆云谏笑着按住辰昊还要再续茶的手,“还喝,你晚上还想不想睡了。” “晚间和三哥喝的有点多,嘴巴里干的厉害。”辰昊嘿嘿笑,却也没再倒。 “和他还叫喝得多,我们家最不能喝的就是我三哥了,虽不能喝却不许他人说。也就是我现在家里不让喝,待到我能喝了,他决不是我对手。”陆云谏忿忿地道。 “你们家为何不允许你喝酒?”辰昊好奇地问。 “因为我今年15岁,要过了16岁才可以喝酒的。”陆云谏解释道。 “你们汉人规矩就是多,我十岁就可以和二姐夫营中将士拼酒了。” “真的?你父亲不管你?” “管?哈哈,我8岁开始沾酒就是被我阿爸抱在怀中喂的。”说完一脸得意。 陆云谏羡慕的不得了。 从家宴上陆云谏便对这个脾气豪爽的大哥十分欣赏,一边吃一边听他说着苗地的风土人情,更让陆云谏向往非常。于是家宴结束后,力邀辰昊住在他院子里。 原来曾氏也没想到儿媳妇的娘家弟弟会突然到访,正为如何安置发愁,听得儿子这样说也觉得不错。因小儿子年纪的原因,亲戚间几乎没有与他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这下子来个能说得上话的,曾氏很高兴。 由于辰昊是愉着跟来的,身边没有小厮侍候,曾氏便安排外院回事处一个叫双寿的,阿妮桑安排了身边的丫头叫柳儿的一同服侍这位少爷。 柳儿与辰昊相熟,见两人聊得热闹,看着时辰,便笑着上前道:“两位少爷歇了,话是聊不完的。” 陆云谏听得丫头这样说,也觉得辰昊辛苦一路又跟自己聊这么晚一定很累,便不好意思地道,“没错,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青山寺,那里的雪景最美,特别有一条长长的冰道,在上面溜冰最是爽快。” “行,那在京城这段时间就全仗弟弟安排。等有机会去我们苗疆,我再尽地主之宜。” 青松和青柏听到两人这么说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招呼陆云谏休息。 辰昊一边往厢房走一边问双寿,“怎么你们五少爷身边连个侍候的丫头都没有?” 双寿嘿嘿一笑,“我们五少爷自打八岁起便不要丫头侍候了,现今院子里只有一个女的,就是姜妈妈,五少爷的奶妈妈。” “这是为何?” “不晓得具体原因,只知道我们五少爷最不喜欢女人围在身边。” 第34章 静瑞堂东南角的一处房间里,子夜时分依然灯火通明。陆均衡与陆云诚父子分坐书案两边。 陆云诚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位正三品的户部侍郎眉头紧锁,已经空的茶杯被紧紧地握在手中。 “父亲,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您若是觉得不妥,我……” 陆均衡打断了儿子的话,“你想的很好,你说得对,苗疆已没有再呆下去的价值。这几年晋王的手伸的太长,已然是司马昭之心了,他如今既派门客与你接触,这不是什么好事。” “儿子也是这么想,这是逼着咱们家站队。”陆云诚轻轻接过父亲手中的茶杯,从旁边的吊炉上拿起茶壶满上。 “所以,儿子想去西北,去镇北王麾下。一则老王爷军纪严明、治军有方,为臣恪尽职守、刚正不阿、不卑不亢,深得圣上的信任和器重。再则这几年边关不宁,周边的龟兹、大凉包括楼兰都蠢蠢欲动。” “虽乱,却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待到……”陆云诚说到此外,向着皇城的方向指了指,陆均衡颔首。“届时,无论是置身事外,还是从龙之恩咱们就可以有所选择了。” “没错,进可攻,退可守。”陆均衡站了起来,揉了揉长时间坐着而酸痛的双腿。陆云诚见状连忙要蹲下来帮着捶捶,陆均衡摆手道: “圣上今年55岁了,这半年多来,太医院一直在调理,但毕竟当年夺嫡政变让圣上伤了身子,能有今天的状态已实属不易。太子殿下又是那样一幅样子……” 陆云诚跟着陆均衡踱步到窗前接着道:“正因为太子殿下这个情况,才引得晋王不安现状,还有逢人便笑的端王,没有那个心我是不信的。” “他们那是蠢,只要太子不谋逆,圣上百年之后,这位置就是太子的。”提到太子,让陆均衡想起当年的往事。 当年,三皇子宫变时,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在东宫诸人的帮助下侥幸逃脱,太子妃更是在闯出宫门那一刻,替太子挡下了背后射来的致命一箭。后圣上在当时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镇北王的帮助下杀回京城,平息了政变。没想到的是自己与太子妃的儿子竟然还活着。 当时出逃时,情况紧急,根本无法带上刚满一岁的小孩子,被东宫的嬷嬷舍了自己的孩子躲过三皇子的追杀,大胆地在冷宫藏了起来,才得以保全性命。 隆武帝大喜,当了皇帝之后,第一件就是追封太子妃为贞烈皇后,封这个儿子为太子。 但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这位太子打小就体弱多病,药没离过口,性格也绵软温吞。这样的人也的确不是诸君的合适人选。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谏臣上表太子身体不堪大用,为社稷想,当另立太子。但都被隆武帝回绝。因此,安安稳稳地当了35年太子至今。 “听说入了冬,太子身上又不好了。哎,太子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晋王坐得住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这样的状态真的很难……” “住口,这种想法想都不要想,慎言。”陆均衡厉色道。 “是,儿子知道,只与父亲这般说。”陆云诚恭敬的回话。 “太子的确是……但你别忘了,太子可有个好儿子。” “父亲说皇太孙?”陆云诚问。 因着太子的身体原因,虽成亲多年,身边的良媛、良娣及妾侍也不少,但却只得一个女儿。太子妃娘家人急的没少为太子妃求医问药。直到青山寺的了空方丈出手,帮着太子妃调理身子,终于不负众望地生下皇太孙,就连皇上都松了一口气。 “没错,据传,皇太孙其人虽小却城府极深,少年老成,聪慧异常,从小就被皇上带在身边教导。” “据传?什么意思?” “因为皇太孙露面的机会很少,好象是皇上特意保护,连各种国宴上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却经常在御书房陪着皇上看折子。” “您的意思是,皇上看重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孙?”陆云诚小心地问。 “没错,圣上这个皇位不是留给太子的,而是给皇太孙的。”陆均衡十分肯定地说,接着下了很大的决定道:“你去西北,借着这次镇北王征集兵将的时机,相信以你的能力和咱们家的声望,你应该很快就会在那边站住脚。” 陆均衡回头拍拍二儿子的肩膀,老怀安慰地道:“这十多年,你一人在外,为父没帮过你什么,你做的很好,没有给陆家人丢脸,很好。” 陆云诚瞬间红了眼眶,“是儿子不孝,未能在祖母与父母跟前尽孝,却让您们时刻为我担忧。” “不要说这个,你在外面这样拼命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西北远比苗疆艰辛,阿氏(陆府长辈因不习惯直呼阿妮桑名字,便都称其阿氏)和孩子们就不要跟着去了。留在家里,这么多年没有跟家人相处,妯娌间感情难免淡漠,孩子们也要学学兄友弟恭才好。” “是,只是,儿子想带了平哥去。” “哦?”陆靖平是陆家长孙。 “翻了年,平哥就十岁了。这孩子随我,打小不喜欢学习,且性格爽朗,今年秋天的校验,竟让他连赢三场,代大人(云贵总兵)都夸他有大将风范。” “儿子想着,带着平哥去历练一下,不敢想做得大将军,最起码真有那么一天,有平哥在边疆震慑,京中就算风云有变,多少也能增加保一家平安的筹码。” “成,就这么定了,三月里你祖母六十六大寿,给她过完生辰你再走。至于兵部的手续,你自己去办,遇到需要我出面的再说。” “是。”陆云诚低头道,“我送父亲回去休息。” “你既然决定要去西北,想必没有五年八年的也回不来。这话原不该我这个当父亲的说,今儿多句嘴,趁着在家,多陪陪阿氏,你们只得两个孩子还是太少了。”说完也不待陆云诚回话便径直出了房间。 陆云诚缓了一会才明白父亲的意思,红着一张脸回了清风阁,也不管阿氏睡的如何,高高兴兴闹了两回方才睡下,弄得阿妮桑早间起身眉眼含春地一直瞪他。 第35章 晨昊从来了上京便和陆云谏成日混在一处,日日形影不离,尤其去过一次青山寺,看着陆云谏几人滑冰便迷上了,恨不得住在青山寺日日练习。 这天,两人又是傍黑天时才回来,喝着下人送来的姜茶,晨昊信心满满地说,“明儿咱们早点去,再练几天,我感觉就可以和你们打比赛了。” “嘶”陆云谏一边披着下人递过来的斗篷一边说,“你这才练了几天就想上场比赛,你不晓得他们都是练了好多年,而且脚下小动作多,要想上场和他们赛,你还嫩呢。” “再则,明天就三十了,哪有三十还往外跑的,你是客人无所谓,我要是真明儿带你出去,一准被我父亲关祠堂。” “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多”,晨昊嘿嘿一笑,抢先一步出了门。 两人一路谈笑着到了松延堂。 松延堂里暖气融融,欢声笑语,新年的气氛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看到两人进屋,陆太夫人高声道,“人齐了,开饭,开饭。”说着乐呵呵地牵着陆靖远的手带着大家向西屋而去。 男一桌,女一桌坐了满满两桌人,都是至亲,便没有设屏风,大家团团坐在一屋,热闹而温馨。 冯莹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美味,食欲大开,别看这古代没有海鲜酱油,没有味精鸡精,没有那么多调味品,可这菜色、味道真是不输现代的,甚至比现在的味道更好,冯莹归功于纯天然,无污染。 晨昊正好与冯莹的位置是对桌面对面,看着吃着一脸享受的冯莹,也觉得食欲大开。忍不住就多看几眼,仿佛冯莹是那下饭的菜一般。晨昊如此做派,被陆云谏看个正着,他在两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一脸沉思地低头吃饭。 虽说陆家一直本着食不言的规矩,但这是年底,又是子孙团圆,太夫人便不拘着大家,带头谈笑风生。 阿氏有着苗地人特有的爽利,虽到家没有几天,却得到了上上下下一致的喜欢。大家都爱听她讲苗地的风土人情,晨昊更是不时的补充几句,引得大家频频发笑。 当下人端上一盏鲜鱼羹时,姜氏忍不住捂嘴做呕。心中已隐隐有所猜测,却不敢肯定,这几日身上便懒怠,原以为年底操持家务累的。 坐在她身边的洪氏见状忙轻抚后背。太夫人看了曾氏一眼,都是过来人,曾氏也明白婆婆的意思,不敢怠慢,一边让丫头扶着姜氏去东屋暖阁,一面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因大家都猜测到姜氏的情况,所以没有人惊慌,只曾氏和洪氏并陆云诠下桌去陪着姜氏,其余人则还是照常吃喝。直到大夫来确诊姜氏有了身孕,一家子更是兴高采烈。陆家最小的陆靖宇今年都5岁了,陆家已有5年不曾添丁,因而姜氏这一胎带给了大家太多的惊喜,又正值新年,太夫人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一叠声地吩咐给下人发赏钱。 饭后大家围在太夫人周围喝茶聊天,陆云谏好不容易挣开一脸幸福且喋喋不休的陆云诠,一转身便看到晨昊与冯莹在那里聊得正欢,不知道晨昊说了什么,冯莹频频掩嘴微笑。 回去的路上,陆云谏好几次想问晨昊都和冯莹说什么了,都强忍住了。 陆府大年三十的习俗和现代比较象,祭祖、贴门神、贴对联、贴福字,满院子都是红彤彤的灯笼。一家子守岁,年夜饭后,便都涌到院子里看着陆云诠带着弟弟和小辈的放鞭炮。冯莹看着满天的烟花,绽放,消散,突然悲从心中来,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那世的父母此刻是不是拿着她的照片孤独地看着窗外的烟花呢? 陆云谏刚把手里点燃的花炮扔了出去,转过头便看到冯莹站在那里流泪的样子。她仿佛与这热闹的气氛毫无关系,虽穿着大红的新衣,满头的珠翠,却让人感觉到了深深的孤独。 第36章 过了年,陆云谏便跟着父兄到亲朋好友家走街串巷地拜年,虽不情愿也没有办法。曾氏则带着家里女眷穿梭于各家花会中。 晨昊做为一个外人,自然闲了下来,而他也是对滑冰上瘾的时候,哪里闲得住,可他自己想去青山寺或是城里的冰场,阿氏又不允许。好在陆府西北角有一荒废的水池已结冰,虽不如说冰场开阔,可划上两圈过过瘾却是可以的。 晨昊非常高兴,每天都去,可毕竟才学滑冰,又没有陆云谏在旁边指点,晨昊怎么也找不到前几日去青山寺的感觉。 这日,又摔了一跤的晨昊正独自懊恼,冯莹带着春棠从池边经过。曾氏原想着过年带着冯莹各家走动走动,可冯莹一点也不想去,自己已拿定主意不嫁人,将来找个由头去庄子上过,那这些所谓的人情往来在她眼里便可有可无,她又不耐烦跟那些世家大族打交道。便打着照顾太夫人和姜氏的幌子呆在家中。 看着滑了几下便摔一下的晨昊,冯莹忍不住捂嘴直乐。晨昊看着池边笑眯眯的冯莹,觉得丢脸,闷声道,“统共没学几天,老五这小子只顾自己出去玩,不管我。” “你这样用力是不对的。”冯莹收起笑意轻声道。 “你懂这个?”晨昊吃惊地问。 “我不但懂,滑得还非常好呢。”冯莹答道。的确,要问前世冯莹最擅长的运动是什么,除了滑冰没有之二,而且级别还很高,中学的时候获得过市级以上的三甲成绩。 冯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池子中间。“你刚才的姿势还是很正确的,但滑行和转弯时没用好力。” 冯莹说完摆出一个姿势接着说,“转弯要通过膝盖和身体的转向来改变方向,注意速度和姿势。而不是靠惯性”。随后便开始给晨昊示范。 “可惜我没有冰鞋,不然就给你演示一下看看。”冯莹讲完重点遗憾地直起身子道。 晨昊对冯莹说的频频点头,按要求又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不再跌倒。 “你真行,按你说的果然轻松,不会滑倒。”晨昊滑过一圈后兴奋地说。 “正好这几天我俩都出不了门,不如你每日来教我可好?” “每日?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呀。再说这人来人往的,我们日日在这里也不方便” “这倒是,那怎么办?”晨昊一脸愁容。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学呀?” “老五说,正月十五有冰球比赛,我也想参加,但他说我水平不行,怕我受伤。可我真想参加,开了春,我姐一准让我回去,我们那里,别说划,连个冰都没有,这辈子怕是再不可能了。”晨昊一边说着,一边用冰鞋在一个原点使劲踩着,满眼的不甘和失落。 冯莹突然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头脑一热道,“行,那我就教你。” “真的?”晨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欢喜。 话已出口想再收回已不可能,冯莹索性道,“但咱们可得约法三章”。 “行,六章都行”晨昊爽快地说。 “第一,只能是他们不在府的时候来练。第二,练的时候我会让我院子里婆子把着门口,你不许告诉其他人,尤其是陆五爷。第三嘛,练成功后,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没问题,那咱明天几时来。” “你不问问我要你答应我什么要求吗?”冯莹俏皮地眨着眼睛问。 “那有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行。”晨昊笑嘻嘻地说。 “好的,明天几时练,我会让我的丫头去告诉你,你只要悄悄地来就可以。” 第二天两人到达水池后,晨昊象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双小巧的冰鞋。冯莹简直不敢相信,看着冯莹惊讶的表情,晨昊洋洋得意。 “怎么样,我这个拜师礼不错。” “你是怎么弄到的。”冯莹一边说一边脱下羊皮小靴,全然不顾形象。 “我去冰具店买的呀。” “那如何知道我穿的尺码?” “笨,府上的针线房都有的,我叫柳儿去问的呗。” 原来如此,冯莹心里高兴,手脚麻利在穿上冰鞋,大小刚刚好。于是迫不急待地绕着水池划了起来。 虽说好久不划了,可印在骨子里的记忆还是瞬间被唤了出来,没划几圈便如冰上蝴蝶一般翩翩起舞了。 晨昊看的目瞪口呆,昨天还对冯莹的水平有所怀疑,认为可能只是理论上的,没想到果真如她自己所说,这般历害。 正欣赏着,冯莹一个t字型刹车稳稳停在他面前,晨昊伸出双手,极为严肃地一抱拳:“师傅,请赐教。” 第37章 就这样,两人在这水池里练了七八日,又去央着阿氏找借口去了青山寺大冰场滑了一次后,晨昊的水平飞速精进,连冯莹都感慨他的天性,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一位世界级的花样滑冰美男呀。 直到十月十三,陆云谏才结束他挨家挨户的“串门”。躺在床上毫无形象地伸着四肢直喊无聊。 晨昊可不管这个,他现在只关心参加冰赛的事。 “我说了,你上不了,冰赛不单单是划冰,还要会打球,这都是有技巧的。”陆云谏不耐烦地说。 “不就是打冰球嘛,难道比打马球还难,你去问问我姐夫,在我们那,打马球没几个是我的对手。” “那也不行,你冰滑的不行,到时候速度那么快,冰刀那么锋利,你万一要是受伤了,我二哥不得吃了我呀。” “我现在划的可好呢,你不在家这几天,我日日练习,不信,咱们现在就青山寺,我划给你看。” 陆云谏被他啰嗦个没完,想着去划划也行,后天就比赛了,自己这几天见天往外跑,都没好好练习。 于是让青松去约了自己冰球队的几位好友,约好下午一同去青山寺,一方面热热身,另一方面研究一下战略战术。 每年的冰球赛都是固定在正月十五这一天的,这场赛事是由皇家牵头的,能参加比赛的无不都是京中权贵和世家子弟。每年一般7-8支队伍参加,共计三轮,交叉淘汰,最后决出冠军。获得前三名的队伍可以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和嘉奖,这是无上的光荣,所以成为年青人争相参加的赛事。有身份上不够资格的,便是花高价买队员身份的年年都有。 此外,冰球赛另一个让大家趋之若鹜的原因,可以说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正月十五这天,京中凡五品以上的家眷皆可入园观看。冰赛地点设在京郊的皇家公园“丽园”,是先皇为擅长滑冰的丽贵妃建造,里面的滑冰场为上京第一大滑冰场,无论是场地还是冰的质量及其他附属设施都是最全的。 每年的这天,京中适龄女子皆会到场。没有往日的约束,不必时时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可以放肆大胆地看着冰面上那年青人,英姿飒爽、激情四射。还可以随众人一道为自己中意的儿郎喝上一声彩。 因此,每年正月十五之后,京城总有几家传出喜讯。 往年都是由太子亲自出面主持,但太子自去年年底身子就不爽利,别说跑到“丽园”来主持冰球赛,听说连房门都不大出。因此,皇上将这份差事交办给了贤王来办。 贤王为当今二皇子,为贵妃林氏所出。贤王为人谦虚,处事精明,且母家显赫,在朝中不乏拥护者。皇上虽也疼爱这个二儿子,但一直将他压在太子之下。最开始贤王不忿,屡屡挑恤太子,后得高人指点,与太子不正面冲突,而是处处为自己设立贤良人设,皇上也总是表扬这个儿子兄友弟恭。 贤王今年得了太子的差事,自是打出十二分的精力去安排。为使冰球赛精彩好看,今年还增加了女子嬉冰环节,就是类似现在的花样滑冰。在每一轮冰球赛结束之后,加上这个环节,一方面做为中场休息,另一方面为世家小组提供了展示自己的机会。每一参球队可以选派一人参加嬉冰。 陆云谏与晨昊到达青山寺时,其他队员都已到了。加上晨昊一共八个人,冰球赛上场五人,都是陆云谏在国子监的同窗,且平日玩得来的世家子弟,他们给自己取名叫南城队,因为国子监在城南。 球队的队长是京兆尹幼子楚仁,楚仁比陆云谏大三岁,今年19岁,是个头脑灵活,很有组织能力的人。其他人父亲官职最小的也是做到了正五品。 楚仁见人到齐了便组织大家开始练习,他们淘汰赛要比四场,虽然每场的时间不长,但场次紧凑,对大家的体力要求很高。陆云谏看着晨昊期盼的眼神,便建议让晨昊也做为替补队员参加。 前几日晨昊也有和大家一起玩过,他是什么水平,大家都知道,坐在场边看热闹还行,做为队员,哪怕是替补也是不够格的。 内阁学士沈大人嫡次孙沈少华第一站出来反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陆云谏看着一直没有表态的楚仁道,“大哥,咱们现在不算晨昊才7个人,打这么多场,难免有个磕碰,总要多个替换的人才好。” “都是彭亮那小子不地道,临了拉走两个人,呸。”一个面皮哟黑,个子高壮的年青人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修扬,这也怨不得彭亮。贤王今年扩大比赛队伍,比往年多出两支,他兄长要组建新队,他哪有不参加的道理。” 被唤做修扬的是陆云谏姐夫威远候世子吴镇的姨家表弟,永恩伯府的最小的孙子。 “那他去就算了,犯不着带走两个。规则还不允许小厮上。”修扬仍不服气。 “哎,人各有志,他们爱去自去他们的。咱们也借此看清,也不算坏事。”楚仁拍着修扬的肩膀。 “我看,算晨昊一个,正如老五说的,多个替补的人也方便。再说这个时候,凡是会冰球的都被其他队抢的差不多了,这还有两天到哪找人去。” “还是彭亮不讲究,他要是去不早点说,咱们也好早下手寻人,偏偏前几日才说,这不是有意的嘛”修扬一边换冰鞋一边去拉晨昊。 “来,苗家哥哥,让我看看你这两天的能耐如何。” 晨昊一听让他参加了,别提多高兴,换上鞋便随着修扬滑进了冰场。 第38章 只划了两圈,便让在场边换鞋的诸位惊讶不已,楚仁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陆云谏,“老五,你哪来的时间私下教他的?或是你给他找教练了?” “这几天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有多忙,哪来的时间教他。找教练?上京好的教练都让新组建的几个队挖去了,哪里轮得到我请。” 陆云谏看着滑的流畅的晨昊也是脑袋问号。他滑到晨昊身边,“哥,不错呀,看来你说日日练习是真的。” “那当然,你出去玩了几天,我就练了几天。”晨昊一脸骄傲。 “别骗我,就你头开始那两下子,你就是练一年也达到这个水平。说,你这几天找谁教你了。” 晨昊洋洋得意,想着和冯莹的约定,还是忍住了,“不告诉你,只我滑的好便可,管那么多做什么。” 陆云谏也不再纠结,和大家一起练了起来。一下午,大家又找到了感觉。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四,大家商议再练上个半天然后就休息整顿。可人都到了,独缺沈少华,起初大家也没在意,组成两个组开始练。过了好长时间,楚仁刚想让小厮去沈家看看怎么回事时,沈少华匆匆而来,满头是汗。 也不待众人问他,便摆手急道,“出状况了。”大家心中咯噔下,忙问什么事。 原来,今年新增加的每轮比赛后的女子嬉冰环节,南城队选派的是沈少华的妹妹沈少洁,沈少洁也在家中练了好久,虽说跳的不是数一数二,但也赏心悦目。 每天早起都在自家花园水池中练上个把时辰,今天也不例外。没想到滑的过程中,不小心溜到了池边,毕竟不是专业的滑冰池,池边杂草,树根都被冻在池中没有清理干净,因而被绊倒了。脚肿的老高,女子嬉冰环节肯定是参加不了了。 众人听了,无不懊恼,明天就比赛了,今天出现这个状况,真是够倒霉的。 “奶奶的,怎么这么不顺当,一出接一出的。”修扬一叠声道。 “楚大哥,现在怎么办?”沈少华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楚仁也紧紧皱起眉头,这个时间到哪找会嬉冰的人呀。 “那就不安排人了呗。”晨昊凑过来道。 “你懂什么?今年的规则和往年不一样,每支队伍必须安排一个嬉冰的,没有嬉冰的是要扣分的。”修扬愤愤地道。 “啊?这是谁定的规则呀” 众人互相看着,没有吱声的。 “算了,扣分就扣分,明天就比赛了,便是神仙别说变出来一个嬉冰好的人,就是随便找一个会嬉冰的都难。”楚仁无耐地道。 “只能这样了,就怕落他们口实呀”沈少华道。 “对呀,尤其是定远队和开元队,都巴不得看咱们笑话。”修扬瓮声道。 “来,开练。明天比赛前,老五记得去与裁判说一下。”楚仁招呼着大家继续练习。 晨昊跟在后面看着无精打彩的一帮人欲言又止。陆云谏转头看他那模样道,“怎么了?头发多久没洗了?” “啊?你说什么,谁不洗头了。” “那你一个劲挠头做什么。” “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晨昊小声道。 “有事就说,大男人磨叽个什么劲。”陆云谏绕着他划过一圈。 “算了,我答应她不与别人说的。” “怎地?” “我是说,我知道有一个嬉冰非常好的人,但我答应她不告诉别人她会嬉冰。” 众人听他这样,便都围拢过来。 “哎,有这样的人你倒是说是谁呀,这个时候可不能藏着掖着。” “对呀,都什么时候了,要是因为这个平白扣咱们分,多窝火呀。” “没错,快说,是哪家千金,不行让我祖母出面去请。” …… 晨昊看着大家期盼的样子有点小兴奋,但一想到和冯莹的约法三章就又觉得自己嘴欠。转头一想,以冯莹的性格应该会帮这个忙,而且对于冯莹来说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展现自己的机会,自己也算是变相帮她。 没错,就是在帮她。 晨昊心理建设了好一会,急的修扬都要扬言揍他了,才期期艾艾地从嘴里说出一句,“就是老五的姨表妹。” 于是大家一齐转过头,便看到了陆云谏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第39章 愣怔了好一会后,陆云谏才反应过来,推了一下晨昊:“你早间吃错药了,胡说什么?她会嬉冰?” “我没骗你,算了,既然说了,那我就全招了。”晨昊下定决心似的这几日自己在冯莹的指导下,滑冰技术突飞猛进的事讲了。 大家都兴奋异常,修扬更是直接搂着陆云谏道:“莫不是那个你说的象牛皮糖一样粘着……”话还没说完便被陆云谏捂住了嘴。 修扬用力掰下陆云谏的手,大口喘着粗气道:“你丫的,憋死小爷了,你……”抬眼便看到陆云谏警告的眼神,便道“快,你现在就回去与她说,让她明天参加冰赛。” 陆云谏不耐地扒拉下修扬的手,皱着眉头道,“不可能,她怎么会嬉冰,她是在南方长大的,直到去年才到的我们家,根本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我说的是真的。”听见自己被人质疑,晨昊梗起脖子高声道,“不信,把她请来划几圈给你们看看。” “晨昊说的对,行不行倒是要看看,如今这个时候能找到会滑的千金小姐实在不易。老五,你表妹若真会,真是帮咱们大忙了。”楚仁接着道,“这样,你现在就回试试看,时间太紧了,如若可以便央求你表妹过来试一下,若实在有难处……便象阿扬说的那样,请永恩伯府老夫人出面说个情。” “行,我这就回家说与祖母知道。”修扬象兔子一样就要往外窜。 “你先别急,等老五的信。” 陆云谏知道这趟不走是不行了,与是拉上晨昊往外走。晨昊被他拉着袖子直叫,“哎哎,拉我干嘛,我还得练习呢,你自己回去。” “你惹出的事,你与她说。”陆云谏臭着张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此时春棠和寒梅正挑选明天冯莹参加冰球赛的服饰,相对两个丫的热情,冯莹显得兴致缺缺。她是一点不愿去参加这劳什子冰球赛的,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在家里好好想想她的“大计”。但当她前几日向太夫人表明自己的意思后,被太夫人果断拒绝。在太夫人看来,冯莹既与陆云谏已无可能,那么这个冰球赛便成了为冯莹相看女婿的最佳时机,而且曾氏说的那几家儿郎都会上场比赛,家里的亲眷也会参加,太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冯莹无法,只得由着两个丫头一套套地给她搭配着。有小丫头在帘子外禀报,说是五少爷和亲家少爷有事求见。三个人唬了一跳,冯莹更是一头雾水,晨昊要是来找他也许还说得过去,明天就比赛,也许有些不明白再向她讨教,可就是这样,明晃晃地大白天的来也不太合适了。但陆云谏到她的院子里来却是头一次,冯莹想,一定不会有好事。一边让人把他俩请到西屋,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去会客。 冯莹进了西屋便看见不喝茶也不坐的两个人在自己屋里上下打量着。 “不知二位找我何事?”冯莹轻声道。 陆云谏回身,见冯莹一袭白色的长裙,上面点缀了淡雅的青色花朵,外面随意地罩着一件青色小袄,领口和袖口还缠绕着一圈兔毛。头发随意地绾起,没有任何的装饰,配是她那张莹白的脸的大大的眼,显得很是出尘脱俗。 这样的冯莹是陆云谏从没见过的,他半张着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晨昊见陆云谏不吱声,晓得要自己开口,便极不好意思地冲着冯莹一揖到底。 冯莹被晨昊弄的一头雾水,往后倒了两步道:“昊表哥这是何意?” 晨昊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想法,眼一闭巴拉巴拉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冯莹听他说完,真想伸手掐死他,怎么遇到这么位不靠谱的,早知道就不管他了。 “先不说昊表哥失信在先,便是这冰嬉我是万万不能胜任的。”冯莹沉声道。 晨昊知道自己理亏,结结巴巴地说,“这件事原是我做的不对,没有信守承诺。但此事关系重大,还望表妹看在我们南城队的面子上,帮这个忙。” “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而是我真的不擅长冰嬉。教你滑冰已是极限。” “不可能,前几日,我见你在冰上的样子,转起那个圈来,用汉话讲,叫什么?叫……对,叫翩若惊鸿,都要飞起来了。”陆云谏听到晨昊这样说,显然是不信的,不自觉从鼻子里发出了嗤的一声。 冯莹听见后转头看他,陆云谏也不避她,迎着她的目光,一幅就知道你不行的模样。 冯莹心里忿忿,却什么也没说,转过头继续对着晨昊道,“昊表哥那是没有见过滑的好的,我那只是雕虫小技,上不了赛场的。” “而且要是因为我发挥不好或是表现不佳而影响你们,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不会,不会,只要你肯去,别让我们扣分就行了,名次真的无所谓。求你了,莹表妹,我也许这辈子就这一次参加冰球赛的机会。”一边说还一边双手合十上下直捣。 冯莹看他的样子有一时心软,可看到陆云谏那不屑的眼神还是坚定地摇了摇了头。 陆云谏见此情形,越发觉得是晨昊小题大作了,于是拉起晨昊便向外走。 “走了,走了,人家不乐意,你磨叽个什么劲。有这个时间多练会球是真格的。” 晨昊满脸沮丧地由着陆云谏往外拉他。 就在要跨出门槛的时候,陆云谏状是小声实则以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就说你吹牛,若有那本事,早不知张狂成什么样了。” 冯莹听着这话,火气腾地就上来了,“站住,你说谁吹牛,你说谁张狂。” 陆云谏回头看着一脸涨红的冯莹,只觉得解气,想着前几次她给自己受的气,只觉得心里舒坦。 “我说晨昊吹牛,我说他张狂。没影的事说的跟真的似的,害得我跟他白跑一趟。” “你怎知是没影的事,你怎知是他吹牛。” “如若你真会嬉冰,为何推拖?还不是技艺不行,不敢上场。” “陆五少爷,你不必在这里激我,我不上自有我不去的考虑。至于是不是吹牛,是不是张狂,不是你说了算的。”冯莹妙目圆瞪。 “哦,冯姑娘如真有本事又何惧帮忙,再说这也不是坏事,而是别人想争取都争取不来的好事。”不待冯莹接话便又说,“若不是沈姑娘扭到脚,想来冯姑娘想张狂也没这个机会,哼。” 晨昊直到这时才发现两人话语不对,他看看陆云谏又看看冯莹,心里一突,“算了算了,原是我想的不周到,我再次给表妹赔礼,待冰球赛结束后,我再好好向莹表妹请罪。”说完便拉着陆云谏的衣袖往外走。 陆云谏见冯莹站在原地,气的胸膛一鼓鼓的,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激动,却不好发作,心里更加衬意。冲着冯莹得意地笑了一下后双手一拱便要作势往外走。 冯莹在陆云谏那抹笑意里看到了满满的嘲讽和瞧不起,一时冲动道:“去就去,不过我有个条件。陆五少爷,你敢不敢应?” 第40章 陆云谏一脸沮丧,晨昊则满脸兴奋,两人仿佛经历了两件不同的事一起向松延堂走去。 陆云谏想起刚才冯莹说的话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但转念一想,也许她真是吹牛。晨昊这个南方人从来没见过嬉冰的,也许冯莹真会几个动作,在晨昊眼里便觉得无敌了。嗯,没错一定是这样。陆云谏越想越觉得错不了,想到这些,便抬头挺胸地跟上晨昊的脚步。 “你俩说什么?叫莹丫头去嬉冰?”太夫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又转头去看曾氏。 曾氏也一头雾水,“谏哥,莫不是弄错了?你莹表妹何时会滑冰,更别说嬉冰了?” “伯母,是真的。”不待陆云谏回话,晨昊抢先把前几日冯莹教他滑冰的事说了出来。 站在曾氏身边的阿妮桑此时站了出来道:“向祖母和母亲赔罪, 这件事我是知道,但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我弟弟央我让他们去青山寺练习,我不晓得这其中的原因,我以为莹表妹一直会滑冰,便让他们去了。” 阿妮桑刚从苗地回来没多久,那边的风气开放,于男女大防并不太讲究,所以自己弟弟提出要和冯莹出去滑冰,她也没多想。 曾氏听儿媳妇这样说,脸色一沉刚要发话,只听太夫人道:“先不说这个,你刚才说莹姐会滑冰,而且嬉冰还很好?” “回祖母,正是,是我亲眼所见。” “是莹姐儿让你俩来问我意见,若是我同意她便去?” “正是,莹表妹说,这么大的事,她作不得主,要长辈同意方可。” “哦?你确定莹姐儿滑的很好?” “是,确定,她是我见过女子中嬉冰最好的了。” 听见晨昊这样说,陆云谏忍不住把白眼翻到了明处,还他所遇见的,他统共就遇见冯莹一个好不好。 “素心,差人去把莹姐儿请来。”太夫人高声道。 “这样,你俩先回去练习,这时辰也不早了,别耽搁了,我们合计一下,若是可以,再差人送了莹姐过去试试看。”太夫人笑眯眯地冲着晨昊道。 “祖母,若是莹表妹觉得为难或是怕技不如人便不要勉强,到时还请祖母差人告诉我一声,我们好再想其他办法。”陆云谏想着依着太夫人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让冯莹去的,这样也好,自己就不用去回复她那个条件了。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两个年轻人欢快地走出院子,太夫人转过身搭着阿妮桑的手坐回火炕上。 曾氏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送到太夫人手中,轻声道:“是儿媳失职,竟不知莹丫头与亲家少爷私底下练了这么久的冰。” 阿妮桑听到婆母这样说才意识到问题也许不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于是有些无措在张嘴,“母亲,原是我的不对,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们都不用自责。其实这样事我是知道的。”太夫人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两人一愣,一齐向太夫人看去。 “他两人日日在后院中练冰,我原以为是两人……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是我想多了。大家都是亲戚,都是在自家院中,没什么。况且练的时候又是丫头婆子的在身边。你也不必太紧张,反而让他们两个不舒服。”太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茶递到曾氏手中,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阿氏,你去迎迎你表妹,雪天路滑的。”太夫人支走阿妮桑。 见阿妮桑走了出去,太夫人才轻声与曾氏道:“他俩第二日去练习时我便知道,之所以没告诉你,一则你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再则既然他们自认为悄悄练习那还是少一人知道的好。” “只是我会意错了,我原以为亲家少爷是对莹姐儿有意,便想着观察一下也好,没成想是这么个原因。”太夫人自嘲地笑笑。 曾氏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但也是儿媳失职,竟没发现这件事。” “你发现什么,我让素心出面处理的,不知道的人自然不知道。”太夫人乐呵呵地道。 “原来母亲有这个心思,经您这么一提,我倒是也觉得亲家少爷与莹丫头也很般配呢。” “不成,别说这是个误会,便是真的也不成。”太夫人摆手道。 “为何?” “孩子是个好孩子,虽说到咱们家没几日,但品行、相貌都尚可,只一条,就是太远了。若将莹姐儿许给她,也许我这把老骨头这辈子都难再见莹姐儿一面了。”太夫人看着曾氏接着道: “之先我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真可以亲上加亲,后来想到这层便觉得不妥。但看她们玩的高兴,且离冰球赛也没几日,因而,亲家少爷央着阿氏让他带莹姐儿去青山寺练习,我便装着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母亲说的正是这个理,苗地山高水长的,这老二和阿氏带着孩子回来一次都是十年的光景,更别提嫁出去的姑娘了。” “正是这个理。”太夫人点头。 “母亲放心,明日媳妇定细细相看之先与您说的那几家,定给莹姐配个离家近、人品好、家里和睦的”曾氏道。 太夫人这话极爱听,高兴的一个劲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冯莹带着春棠走了进来。 第41章 折腾了一上午,等陆云谏和晨昊返回冰场已过去大半天了,楚仁听到两人回话也觉得这事不是一个姑娘家能决定的,便抛开这些带着大家抓紧练习。待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便看到一辆马车驶了进来。 冯莹穿着一身紫色的滑冰服下了马车,戴着帷帽的她看不到脸,但那纤细的腰身,合体的冰服,还有走起路来丝毫不扭捏的劲头还是让大家纷纷安静下来。 “莹表妹,你来了,太好了。”晨昊第一个冲了过去。 “姨外祖母让我来试试,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冯姑娘肯来已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楚仁绕到前面对着冯莹一揖接着道,“实在权宜,有劳姑娘。在下乃南城队的队长楚仁。” 冯莹对这位长得一般,但身型高大,说话利落的年轻人印象不错。古人一般在外自我介绍时,为显示自己的身份,往往把家中的官职放在前面说,如某某某之子,某某某之孙等等,而楚仁只说自己叫什么,这就已以将冯莹看的很高了。 冯莹知道能进这个球队的都是京中显赫人家的子弟,便弯腰还礼道:“蒙楚公子及诸位公子抬举,今儿勉力一试,若不衬意请直言。” 众人听得冯莹这样说都纷纷给予赞美。修扬走到陆云谏身边用手肘碰了碰小声说:“这就是那个牛皮糖,哪有你说的那样呀,我看挺好的呀。” “你知道什么。”陆云谏不理他,但又转过头“警告你,不许乱说话。” “晓得,晓得,你刚刚解放出来,我不会推你下水的。”永恩伯府与陆家因着吴镇的关系也算拐着弯的亲戚,因而修扬与陆云谏两人平日里走的也近。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等到了冰场,冯莹已换上了冰鞋一圈一圈地绕着找感觉了。 大家索性也都不滑了,下人们忙搬来凳子,桌子,倒好热茶让几位少爷歇息。 冯莹滑了几圈后渐渐找到了感觉,她慢慢溜到中心,站定后,举起双手,透过帷帽的轻纱,看到陆云谏漫不经心且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心里暗爽:小子,你哭的时候到了。 众人见冯莹摆出造型便纷纷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期待她的表现。只见冯莹双脚踏动冰刀,轻盈地踩在冰面上,仿佛飘在空中一般,简单几个动作之后,便收紧双腿快速地旋转起来,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冰场中央仿佛被一团紫色的轻纱拢住,完全看不到有人在转。 众人发出叫好声,修扬更是激动地扔了手中的杯子,陆云谏只觉得自己眼花了。只见冯莹慢慢把速度降了下来,交替地换了几个跳跃动作,依然是轻盈流畅,刚才转了那么多圈,依然方向把控的极好,姿态舒展,身形曼妙。脚下冰刀所过之处,用刃清晰,弧线漂亮。最后冯莹用一个空中旋转后落冰滑出结束。 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上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此时不知道是风还是被冯莹挥舞的力量波及,纷纷落下,冯莹因舞动时脱落的面纱随着树枝上飘落的雪花落下,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及明媚的笑容。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一个好字后,现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除了呆在原地的陆云谏,其他人都向冯莹拥去。 春棠以最快速度拾起面纱,冯莹转过头由着春棠给重新戴好。 “冯姑娘真是让楚某惊喜,满上京也找不到能与冯姑娘比肩的了。”楚仁由衷地赞叹。 “楚公子谬赞了,雕虫小技,若诸位觉得还好,那明天我便献丑了。” “怎么会,冯姑娘这若是雕虫小技,那便没有上得台面的了。” “就是,姑娘这水平定会拔得头筹。” “没错,没错,我妹妹练习这么多年都不及姑娘的一个动作。”沈少华一边说一边搬开身边的晨昊往前凑。 “既如此,那我便回了,还要回去编一支整套的,需要些时间,就不扰大家练习了。” 众人忙附和,送着冯莹来到冰场边。此时的陆云谏还站在那里,依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冯莹擦过他的身边,用两个人的声音轻声道:“好好练习……要学的象才行哦。” 陆云谏铁青着一张脸死死地瞪着冯莹,冯莹只觉快意极了。 第42章 冯莹看着太夫人差人送来的大红嬉冰服只觉得脑袋突突响,今儿她穿的那身是陆云菲未出嫁时的,没上过几回身,只是略有些大,她原想着回来后让针线房上抓紧时间改一下的,没想到,太夫人送来了这么一身。 看着这恶俗的大红色,冯莹委婉地拒绝,“大表嫂,今天下午穿的那身就很好,不用再换了。且这红色明儿穿出去太张扬了些。” 洪氏笑眯眯地往外拿同一衣服一道搭配的首饰,“祖母说了,就要鲜艳的。她老人家说看这天,明天估计会下雪,说你在冰面飞舞,满天雪花配上这艳红,那可是真真的漂亮呢,也让京中人都瞧瞧,咱们家有一位多么漂亮的表小姐。” 冯莹无力,她都能猜到明天冰场上的一片红了。 “莹表妹,配这个头饰如何?” 冯莹看到洪氏拿出的沉甸甸的一套红宝石头面,这回是坚决不肯戴。 “这个不行,大表嫂,你也知道,明天我是要一直在冰上旋转,滑行,甚至跳跃,这满头的宝石太沉了,会影响我的。” 洪氏一听,觉得有理,“可也不能什么都不戴呀。” “不会,我已让寒梅为我缠了几枝绢花。” 寒梅马上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有颜色比较淡的几朵绢花,有绒布的,绸布的…… 洪氏随手拿出一朵木芙蓉的,“这个好,明天就戴这个。”只见那木芙蓉是淡淡的粉红色,四周用珠子攒的花瓣。主朵上还有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用丝线缠绕,用手一碰微微晃动,好似花间蝶儿飞舞一般。 为冯莹搭配完,洪氏笑着拍着她的手道,“祖母说你要晚上再去后院池子上练一下,我已差人半个时辰前又浇了一遍水。今天早点睡,明儿才有精神。” 冯莹轻声应是。洪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不用紧张,就当去玩乐,祖母带我们都去给你加油。” “姨外祖母也要去吗?”冯莹有些吃惊,前几日太夫人还嘱咐曾氏带着家中女眷去。 “对,祖母晌午的时候才决定的。但她老人家不去那么早,只单单让咱们看着点,但凡轮到你上场了,她才来。”洪氏眯眯笑着。 冯莹心中感动,“可不,天这样冷,那丽园太过空旷,即使临池建着暖阁,可开门开窗的时间长了也受不住。其实表嫂和侄女们也不必一直跟着的。” “那可不行,我们是定要陪着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送走洪氏,冯莹换上新冰服带着丫头婆子又去练了好一会。把自己想好的动作穿插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放心。 冯莹心里有打算,那天太夫人问她怎么会嬉冰,她谎称以前高氏为她请过一个女武师,家是北面的,擅长滑冰,教过她。虽然没用过冰刀,但却安有轮子。冯莹借着前世旱冰鞋的构造解释了一通,总算蒙骗过去了。 可她也知道,虽说自己的水平在明天的比赛中拿个第一第二完全不成问题,但她千万不能让自己出这个风头。自古以来一些比赛有多少是凭借真实本领的,谁知道今年突然加上的冰嬉是为了让谁家千金一舞成名。 所以,明天她只要滑个中等就好。 第43章 当马车缓缓地驶入丽园时,冯莹搭着春棠的手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只感觉到一个词,那就是“壮观”。 虽然前世,她去过北京几次,游过颐和园,逛过圆明园。但那些毕竟都加杂了现代的元素,即使是修复,呈现出的感觉也是掺杂了现代气息。 可眼前看到的建筑及布局,真的是太让人惊叹。自穿越过来后,自己只呆在陆府中,偶尔几次出门也是去青山寺。但与这丽园比起来,用现代的话来讲,“弱爆了”。 大门口有接待的仆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子高声唱诺着哪家的家眷到了。这时便会出来一位女官,当然,对应迎接的女官按到场级别也不尽相同。 来迎陆家的是位大约40出头的女官,穿着端庄,微微俯身向着曾氏几人一礼。曾氏连忙回礼,“劳景姑姑亲迎,是我陆家的荣幸。” “不敢劳夫人赞,我们王妃特意交待,陆家是贵客,请到‘山水阁’候坐。” 两人互相做好请的手势后便一起往二门里走去。冯莹并着洪氏、阿妮桑及陆婷,陆婉两姐妹一同迈步跟上。 陆云谏和晨昊是队员,他们是早就到了了。陆均衡带着两个儿子,并长孙已被人从另一个门迎了进去。 洪氏边走边与阿妮桑和冯莹道,“刚才那位姑姑是贤王妃身边很是得脸的,是贵妃娘娘指给王妃的。” 两人了然。 与冰球赛的选手不一样,嬉冰的贵女不需要有单独的场地,她们只需坐在暖阁里,待一轮结束后,则有人安排引到场地表演即可。 陆家到“山水阁”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三家人了,曾氏一一与他们打招呼,又与他们引见阿妮桑和冯莹。冯莹一个也没记住,只脸上挂着笑与众人问好。 冯莹原想着在冰场周围建的这些房子,开门开窗的一定不会太暖和。没想到却与她想的不一样,临着冰场的一侧是一整面大窗户,又被在中间隔出几个窗棂。其余除了进入的门外,都是墙,没有一扇窗。 屋子里一圈都围着火笼,每扇窗棂对着也有一排,上面放着茶具,又起到了给茶保温的效果。临着冰场的那面窗下火笼圈的高一些,坐在那里,手可以直接搭在上面。 后面的坐位一层又比一层高一些,每一层脚下面也都是热热的。从进屋开始,冯莹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 各府的夫人们坐在第一排,姑娘媳妇们坐在第二、三排,丫头们在身后侍候着。 只见一位微胖的美妇站起来冲着曾氏一礼道:“陆夫人,咱们南城队今儿冰嬉的是哪一位?听说沈小姐受了伤,不能上场了。” 曾氏走过去扶起那美妇,笑着说:“可不是,沈小姐那边受了伤,许哥儿媳妇特意去看望了,说是肿的老高,真是遭罪。这几日可好些没有?” 曾氏这话问的正是同在一屋的内阁沈大人的孙媳妇,即沈少华的嫂子。沈家少奶奶一礼道:“劳陆夫人挂念,已是好多了,大夫说再冷敷几日便可。” 曾氏听完,念了声阿弥陀佛,转而继续回答刚才美妇的话,“一时间,他们队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参加冰嬉。可巧,我们家中表姑娘略会一些,便硬着头皮顶上了。” “哦?可是刚才那位?”美妇人一问,众人便把目光聚到了冯莹的身上。 冯莹无法,便急急上前,再次一礼道,“技艺浅薄,实在拿不出手污了各位的眼。实是没有办法,还望大家指教。” “哎呀,能上场就是好样的,一定可以的。”美妇是位爽利人。“真是个可人的小姑娘,陆夫人平日怎么藏的这般好,这许久来,竟不知府上还有这样一位标致的小姐。” 她这样说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都夸起冯莹。冯莹只觉得尴尬,曾氏却很高兴,想着过了今天,京城世族圈子里,冯莹毕竟可以挂个号了。 “这孩子刚刚守完孝,所以一直不曾出来给大家请安。” 众人了然。 这时,只听场上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了。 第44章 冯莹连忙向窗外望去。这个冰场很大,对面暖阁里坐的都是男宾,是些什么人看不清相貌。冯莹只能看到身穿明黄色衣服的男子正把手里拎着的锣递给身边人,那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贤王,冯莹在心里想。 只见两支队伍从两侧的暖阁里慢慢滑出,场上马上响起呼喊声。 “山水阁”在女眷这一边是排在中间最高的那个暖阁的右手边第二个,算起来,屋子里坐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家眷。正阁里应该是王妃及皇室成员了。所以,冯莹这边瞧起来视线还是不错的。 最终今年参加冰球赛的队伍一共是十支,比去年多了三支。正好分为两组,每组需要进行四轮循环赛,进入半决赛的再交叉淘汰。 两组交替进行,场次都是安排好的。第一轮也就是淘汰赛结束后,输掉的球队就会派女子上场进行冰嬉表演。所以最后一个表演冰嬉的就是全场的胜队。 看到这样的安排,冯莹觉得贤王的谋士还是很有水平的,这场次安排的也很科学。 因为循环赛需要打好一会儿,所以冯莹也不着急,稳稳地坐在那里看比赛。 说实在,前世她就对冰球不感冒,更别提这古代,冰鞋不够快,冰杖不够轻,冰服不够安全等等。所以,冯莹并不对这个比赛报有太大的观赏希望。 可其他人可不这样想,这冰球赛在本朝可是大事了。又兼顾相亲的重任,每当有儿郎滑过窗前,便可以听到小姐们的助威,有为自家人,也有为意中人的。 赛程没一会,便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好不热闹。冯莹起初还不明白,不好好地看比赛乱窜什么。后来看到有夫人进来后,对话那家的小姐便红了脸,突然明白了原因。 南城队是小组第三轮上场,他们统一穿着深蓝的服装。一上场,屋里就安静了,冯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敢情这一屋子都是南城队的粉丝团。 冯莹没有刻意地去寻陆云谏,但还是在队伍中一眼看到了他,没办法,人长得太好看,气质也好。冯莹在心里暗想,人模人样的,怎么就那么招人烦呢? 看着晨昊站在队伍里,阿妮桑紧张地站了起来冲着他挥手,也不知道是他看到了,还是知道南城队女眷在这间暖阁,回头指着众人都冲着这边挥手。 一时间,后面坐的媳妇小姐们都涌到了前排,双手触到火笼上,探着身子往外看,一脸紧张。 也许是南城队实力太强,也许是对手实力太弱,比赛呈现一边倒的情况,连晨昊都被换上去打了一会儿。 见南城队轻松拿下第一个场,众人非常高兴。这里面品级最高的沈夫人更是招手自家的丫头,细细嘱咐几句。 “我叫下人给他们送些暖汤。”沈夫人乐呵呵地道,大家纷纷应是。 冯莹没想到,一场比赛竟这么短,大约也就十分钟?转念一想又可以理解,这么多队伍,要在一天内比完,可不得时间短一些。再则,这是室外,时间长了,一冷一热的,这些贵族公子哥怕是受不住。 毫无意外,南城队经过四场比拼,顺利地进入了四强。于是第一轮结束,被淘汰的几支队伍的冰嬉表演开始了。 冰嬉赛是单独排名的,只是出场顺序是按自家队伍的输赢来定。所以,这些贵女们可以说使出了看家的本领。 冯莹被曾氏叫到前排,拍着她的手道,“你好好瞧瞧她们的动作,有没有能借鉴的。” “陆夫人,表小姐的动作一定都是编排好的,哪里能随意改的。”一位媳妇笑着道。 “别人不能,我们莹姐儿却可以。”曾氏有些骄傲的道。她是时时不忘婆婆的叮嘱,要把冯莹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刚才休息时,自己中意的那两家果然派了晚辈来请安,话里话外只是称赞冯莹,曾氏心中很高兴。 “这话我相信,阿扬可没少夸呢。”刚才那位美妇接话道。 阿扬?是晨昊口中那个修扬吗?原来她和修扬是一家的呀,冯莹暗想。曾氏没想到永恩伯世孙夫人帮着夸冯莹,有些意外,却也承了她的情,还以微笑。 “咱们呀,一会就等着冯家表小姐的精彩的表演。” 众人附和。 在半决赛开始之前,有三位老夫人相继到场,包括陆太夫人。 第45章 南城队是第二轮第二场比赛,他们获得了小组第一名,因此本次要与另一个小组的第二名比赛。 陆太夫人与众人寒暄,因为“山水阁”里她的年纪最长,被迎到了正中间。陆太夫人拉着要去准备候场的冯莹的手道,“名次不名次的无所谓,只有一点,千万注意安全,可不许滑倒或是摔坏哪里。” “是,请姨外祖母放心,莹儿谨记。” 说着又安排房妈妈亲自陪着一起去才放心。 冯莹在下人的引导下进入南城队位于冰场南侧的暖阁。 一进屋,只见众人正围在一起,楚家的教练正与他们分析技术要点及一会要对阵的情况。 “战狼队”是贤王本次新组建的两支球队中的一支。修场说的那个叫彭亮的就在这支队伍中。另一支“战神队”现在正在场上比赛。也就是说贤王组建的两支球队都进入四强,夺冠的心思不言而欲。 大家看到冯莹进来便都望了过来。晨昊更是冲到前面,“莹表妹,看到我上场没有?我那个进球带劲不?” “嗯,看到了,我还为你喝彩了呢。” “嘿嘿,我就是用你教我的方法截的球,果真有效果。”晨昊得意地道,“不过,还是没有老五进的那几个漂亮,这家伙,真是不错。对?” 陆云谏的确不错,他一共进了7粒球,成为球队的得分王。冯莹淡淡地应了句没看见,便扭过头问楚仁,“楚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仁一愣,虽说经过两天的接触,两人不算陌生,但单独说话还是第一次。 陆云谏还没从刚才被冯莹的无视中缓过劲来,听见这一句,不解地皱起眉来。这一屋子人,冯莹要做什么? 楚仁没有多想,做了个请的手势想引着冯莹出去,冯莹却略往屋角站了站没有再挪脚。 “是这样,有件事想请楚大哥释惑。” “冯姑娘不必客气,有话请讲。” “不敢隐瞒楚大哥,刚才看了六位贵女的表演,听说其中一位曾经在去年时,进宫为皇上表演。说实话,我的水平远远在她们之上,若是接下来三位也是这样的水平,我可以肯定我能拿榜首。” 楚仁听到冯莹这话有点惊讶,那天的预热就让他惊艳,但不足以到她说的这种程度。她今天既然敢说这话,那就只能说那天她有所保留。 但楚仁猜到冯莹定有后话,也不接,只看着她点头。 “所以,我想问,我可以拿第一吗?因为我看到贤王的两支队伍均进了决赛。我还听说‘战神队’的冰嬉贵女是贤王侧妃的亲妹子。”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今天的比赛贤王两支队伍中的一支是一定要夺冠的,他们也得到了授意。一会的半决赛他们会拼力冲刺,因为“战狼队”只能算贤王的替补队。等到真杀进决赛遇上“战神队”,他们一定要惜败。 可是冰嬉环节他们还真没想这么多,因为它的胜负与球队关系不大,更多是贵女们自己之间的较量。此刻见冯莹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楚仁便沉思好一会道,“在下跟姑娘说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到楚仁这样说,冯莹便明白了,点头道谢。 冯莹再转头便碰上陆云谏问询的眼神,冯莹本不想理他,可却瞧出陆云谏有些警告的意思在里面,便微抬下巴,得意地撇了他一眼,进入里间准备去了。 他们二人虽说在屋子里说话,但大家还在听着教练指导,所以二人说了什么也无从知道,陆云谏只瞧着一脸严肃的二人心里发毛。这冯莹不会把他们之间的赌约告诉楚仁了? 在外面传来欢呼声时,楚仁拍了拍手道:“该说的都说了,大家心里有数。半决赛时间比小组赛多出一倍,大家一定要沉得住气。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好了,都看看,咱们应该会与‘战神队’会师,大家看看他们的战术。” 于是,众人齐齐涌到窗边观看起来。 第46章 陆云谏看着里面屋门,很是想知道冯莹与楚仁说了些什么?终于耐不住好奇心,趁众人不备慢慢挪着步子到了里间门口。轻扣房门,房妈妈来开门,见是自家少爷忙让了进来。 “我看看表妹准备的如何?” “表姑娘都准备好了,刚才还练了一遍动作。” “如此,我去鼓励她几句。” 房妈妈听见这话十分高兴,想着两人不愉快的往事,如今少爷能说出这话,竟感觉十分欣慰。 “好,好,老奴正好要回太夫人那里取表姑娘的手炉。”说罢侧身出去了。 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陆云谏,冯莹不解,皱着眉道:“你来做什么?” 陆云谏还在想着怎么开门询问,听到这冷冰冰的一句,只觉恼火,刚才和楚仁说话细声细气,面容和善。到了自己这里便这幅态度,哼,真会装。 陆云谏此时满脑子都是两人的赌注内容千万别让旁人知晓。自从两人打了那个赌之后,但凡陆云谏看到冯莹与别人谈话时瞧上自己几眼,他便觉得冯莹是在炫耀,是在告密。虽说赌约是冯莹得了前三甲才做数,自己不见得能输,但凡是都有意外不是。 于是,陆云谏也没有好气,“这又不是你家的地盘,我为何不能来。” “不是我家的,但也不是你家的。”冯莹白了他一眼。 “就算不是我家的,但你能进来却是靠我家。” “不劳你陆五少爷提醒,我知道我现在仰仗着你们陆家,不需要你时时挂在嘴边。”冯莹听得他这样说,认为他这是提醒自己孤女的身份,有些气愤地回道。 陆云谏说完这句便有些后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到了外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要心里有数,要谨言慎行才行。” “我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道理还是懂的,不劳你费心。”冯莹冷哼一声接着道,“有这个时间还是多想想自己的技术要领。刚才有一个进球是怎么进的,你心里应该有数,利用裁判的盲区白捡一个球,你胜的还挺心安。” 听得冯莹这句话,陆云谏脸色一下子通红。在前面的一场的比赛中,两队战成了2:2平,比赛进入最后时刻,球到了他的仗下,他抓住机会一路带球,眼看到了门边,对方守门要进行拦截。要是直接打的话,进球的机率很小。他看着后面跟上来的裁判,想着自己的位置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于是耍了个聪明,以犯规为前题打进了这个球。虽然守门员提出质疑,但裁判没看见,陆云谏自己不承认,而且球还进了,于是他们3:2取得了胜利。 陆云谏没想到冯莹居然看明白了,看着冯莹那瞧不起自己的眼色,嘴巴兮兮合合半天道,“刚才晨昊问你,我的进球如何时,你不是说没看到吗?这会儿子却又把我的进球瞧了个明明白白。哼,如此口是心非,莫不是对我还存有非份之想?” 看着冯莹错愕地表情,陆云谏只觉得找到了还击的方法,于是接着说,“这些日子来,原来你都是装的,表面上与我划清界线,私底下却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呵呵。还是那句话,别痴心妄想。” “像你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子,象你这样不知羞耻,日日盯着男子看的女子,象你这样借住在别人家却拿自己当正经小姐妄想攀上高枝的女子,最是让人瞧不起,冯姑娘,请自重。” 陆云谏一口气说完只觉得解气,那个赌约带给自己的折磨在这一刻仿佛少了很多。 第47章 冯莹听得陆云谏噼里啪啦一串话,只想扇他两个大耳刮子,忍了又忍才没伸得出手。 “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你这个渣男。”冯莹抖着手道。虽强装镇定,眼里却蓄上了泪水,冯莹拼命忍住。太欺负人了,她之先还想着陆云谏之所以厌恶以前的冯莹,一定是冯莹死缠烂打的原因占了八成。如今看到,这小姑娘一定没少受这渣男的气。此时,为冯莹也为自己委屈。 直到看到冯莹要落不落的泪珠,陆云谏才惊觉自己说的太过,刚才一段话仿佛不是自己说出来一般,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刻薄了。 想着要解释一下,却见冯莹一把拉开门,指着外面厉声道“滚”。 春棠正要敲门唤陆云谏刻上场热身了,却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回过头,见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放心的呼了一口气。 “表少爷,他们都要寻你呢。” “哦。”陆云谏瓮声道,全然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临出门时转过身想着要和冯莹再说点什么,却见冯莹重重把里屋门关上了。 春棠小心地走了进来,“姑娘,房妈妈被太夫人那边的事绊住了脚,一会您上场时再过来。你先把手炉拿上。” 冯莹努力地眨着眼睛,不让泪水滑出来。背着手接过春棠递过来的手炉。春棠不晓得两人又起了什么争执,只要心里默叹。 冯莹平复了心情,把思绪拉了回来。想着刚才楚仁的提醒,她知道自己不能赢过贤王那个小姨子,于是想着动作,在哪里可以放水失误,还不会太明显。 那边场上,南城队已与战狼队开始比赛。陆云谏与小组赛时的状态全然不同。他滑进冰场好几次向自己队伍的休息间看去都没瞧见冯莹的身影。一晃神没有接住沈少华传过来的球。 楚仁滑过地过,错身而过时问他:“怎地?不在状态?要不要换下去休息一下?”陆云谏摇头,强打精神滑进冰场。 算了,不想了,等比赛结束后,再好好想想怎么办。转念一想,也许自己没说错呢,冯莹可能真如自己猜的那样,欲擒故纵也不一定呀?嗯,自己没错,自己只是揭露了她的心思,她那是恼羞成怒呢。 不出意外,南城队又战胜了战狼队,只待两支球队的冰嬉之后,便迎来与战神队的冠军争夺战。 众人回到休息屋都一脸兴奋,不管能不能战胜战神队,他们都获得了被皇上接见的机会,这对于他们乃至家族来说都是极为光荣的事。 陆云谏进屋后就向里屋看,只是那扇门一直关的紧紧的没有再打开。 决赛在锣鼓喧天的热闹中拉开帷幕。冰场四周的每一间暖阁里都挤满了人,之先贵女还端着身份不敢探身太过,此时却全然不顾,一时间,五颜六色涌在一排,引得对面的男子一边看场上的比赛,一边忍不住向对面多瞧上两眼。 但决赛的精彩程度却没有刚才的半决赛。场上都是世家子弟,就算楚仁不明说,但谁心里都是明镜的,哪个敢赢了贤王亲自组建的队伍。但又不能输的太难看,因此,南城队的进球数一直追着战神队的跑。更多的时候是两个队的队员在场上追逐。即便是这样,还是比其他队伍打的好看,不时地赢得大家喝彩。 在南城队一队员被对方的冰仗击中小腿后,晨昊又有机会在场上比了好一会儿,虽然再没进球,却也打的有模有样。 就这样,战神队以一球的优势战胜了南城队,贤王非常高兴,亲自下场与自己的队员一个个击掌。 楚仁见贤王亲自下场便忙带着自己队的人上前请安。贤王忙摆手制止,把南城队的成员一通夸,末了特意叫出陆云谏,表扬他球打的好,球进的多。陆云谏连称道谢,心里不解,贤王何时知道自己的名字。 第48章 这边两支队伍回去换装休息,那边冯莹一身火红滑进冰场,刚才还喧闹的冰场霎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冯莹站在冰场中央摆好姿势,心里打着节拍全当伴奏,脚下用力一登,一个优美的姿势滑了出去。于是,起跳、转圈,单腿滑行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正当贤王那位侧妃眉头紧皱时,突然冯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连忙用手扶住冰面。 冯莹以为自己这个失误得个第二应该可以,没想到结果出来后却是第三,第二位被端王妃家的什么女眷给拿了云。冯莹心里暗笑,这古代的暗箱操作真是明目涨胆呀。 冯莹的第三名有两个人最为气恼,一位是太夫人。太夫人本想着冯莹可以拿第一名的,她也知道贤王侧妃妹子的事,但却丝毫不在意,只想让冯莹出这个风头。 另一位就是陆云谏,看见冯莹失误时他还非常庆幸。直到楚仁走过来与他说:“你这位表妹嬉冰在京里可谓没有对手呀。” “怎么会,我看战神队的冰嬉贵女比她要历害的多。” “那是你没看出来,你只会冰球,那冰球输赢好控制。这嬉冰却不同,要输的不留痕迹,还要发挥自己的水平。” “输的不留痕迹?”陆云谏不解。 楚仁便把冯莹刚才与自己谈话的内容告诉了陆云谏,陆云谏这才明白,原来他们说的是这个,自己怎么就会想到冯莹与楚仁说的是两人的赌约内容呢。 知道真相的陆云谏觉得自己象一个小人。 可等到宣布冯莹获得第三时,陆云谏又宁愿自己当个小人。这赌约要怎么兑现? 自从冰球赛后,陆家突然掀起了一股滑冰的热潮。陆婷和陆婉更是日日泡在冯莹院子里,每天都会随着冯莹滑上半个时辰,有时甚至一个时辰。太夫人也非常乐意让两个曾孙女同冯莹学滑冰,冯莹也乐意带着两个小姑娘玩。连带着四个男孩子也加入进来,尤其是陆靖平,因着要跟随父亲去北地,那边冰天雪地的,原本陆云诚也想找个会滑冰的教一教,这下好了,不用找了,以冯莹的水平教这几个孩子绰绰有余了。 于是,陆府这块荒废的池子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这笑声仿佛能穿透空气,让住在前院的晨昊心里长了草。 “哎,你说没说呢?”看着陆云谏进屋,晨晨如屁股下安弹簧一般弹了起来。 “说什么说,你也说开春就得回苗地了,还练这个做什么?”陆云谏拿起桌上的茶猛灌一口。 “敢情你一直没说呀。” “没,我哪有时间,你可是闲人一个,我还得天天去上学,那么多功课要做。” “你做功课,别睁睛说瞎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做什么去了。”晨昊复坐下后,翘起二郎腿轻轻的晃着。 “你知道什么?”陆云谏不以为意,脱下斗篷随意扔给跟进来的青松。 “干什么去了?哼,青山寺呗。” 陆云谏听了一愣,随即笑道,“青山寺你又不是没去过,我们南诚队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去一次的,再说自从冰球赛后,我哪次没带着你?”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你和楚大哥,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是不是经常去了空方丈在山上闭关修练的禅房?”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陆云谏惊讶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陆云谏语气有些急。 “你帮我跟祖母说,我就告诉你。” “成,我明儿就去说。” “不成,今儿晚上请安时就问。”晨昊不依。 “行,你说。” “还不是无聊嘛,我又不能跟着孩子们混在后院水池,又实在痒痒想滑,便自己去了青山寺冰场几次。那天玩的晚了,就想着正好看看西亭的日落,远远就看见你们几个了。”晨昊挑捡着桌子上果盒里的坚果,放进嘴里继续说,“别人我不认识,你和楚大哥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 “那你看过我们几次?” “就那一次呀。” “你刚才不是说经常吗?” “嘿嘿,我诈你的。”晨昊哈哈笑了起来,“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嘛。” “告诉你,不许你说与别人听。” “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说你不好好在国子监读书,跑出去玩的。” 陆云谏点点头,换身家居衣服。 “不过有一点我挺好奇的?”晨昊问。 “什么?” “和你们一起的那两个人是不是身份不简单呀。” “为什么这么问。”陆云谏警惕地道。 “嘿嘿,我练过夜眼的,那会儿虽然天快黑了,但我依然看得清楚,好多人保护着呢。树上有,房子后有,亭子里有,不下二十个人。” 听晨昊说完,陆云谏一个激灵,他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跟着,虽然知道那位不可能只带一个人出来,但居然带这么多是他没想到的。 能这那位认识并联系上还是玻璃球事件之后的事,通过楚仁与那位见过两次面。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陆云谏可以肯定,身份必定不低。只是每次他都是给楚仁当陪衬的,而且大家在一起时都是谈天说地,陆云谏也就只当是家里管的严的,偶尔出来散心。 但如今听晨昊这样说,他便开始怀疑自己之先所想的太过简单了。 就这样,在陆云谏的建议下,晨昊如愿地加入了冯莹她们的滑冰队伍中来。 第49章 阿妮桑对冯莹很是喜爱,之先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因为弟弟去年跟着她到京城来就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定亲。这个弟弟是家中最小的,阿妮桑的生母体弱,生下她没多久便去了,过了一年,父亲续娶了另一个小部落的女儿,也就是阿妮桑的继母。 继母待阿妮桑和两个哥哥都很好,自己又先后生下两个儿子,晨昊是小儿子。 这个弟弟从小就是一个调皮的主,长大以后越发什么事都爱和家中反着来,任谁说也不听。单单只服一人,那就是陆云诚。因为陆云诚是阿妮桑自己选的,两人又过的甜蜜,因此晨昊也要自己选媳妇,对母亲选的结亲人选极为抗拒,这才有了愉愉进京这件事。 一直到阿妮桑发现晨昊对冯莹的热心和不同,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当她试探着问起晨昊的想法时,晨昊一口水差点喷到阿妮桑脸上。 “怎么可能喜欢她,我那是欣赏,没想到她滑冰那么历害,我佩服着呢。”晨昊一边说一边笑。“我拿她当妹妹呢,其实我还想跟你说呢,我认她做干妹妹行不行?” 阿妮桑听完直皱眉,陆家这么多兄弟,名义都是冯莹的哥哥,以太夫人对冯莹的维护,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们都会护着冯莹。 但自从回来,阿妮桑也看出来陆家众人的情况,陆云许和陆云诚离得太远,而且年纪差的也大。陆云诠是个杂事不管的主,而陆云谏和冯莹的纠葛,她现在已了然。 可转念一想,自己弟弟再有一个多月就回苗地了,认了这样一个干妹妹没有任何意义,便道:“还是算了,你还能呆几天,真是想护着她,这段时间多走动走动便是了。” “只有一点,切不可出格,象上次私下里学滑冰的事不许再有。这是京城,汉人和咱们的想法可不一样,没得让莹表妹跟着担干系。” 大家滑冰的热情直到过了二月二才算告以段落。一则是因为天气转暖,太夫人怕冰面不安全,不让大家再去了。二则再有一个多月便到了太夫人的六十六生辰。 太夫人这次生辰,陆均衡夫妇是准备要往大里办的。当陆云许捎信回来,会借着向吏部汇报事项的机会给太夫人过寿时,全家便忙碌了起来。 洪氏高兴的脚不沾过,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去过。 自上次的冰球赛后,陆续有三家向曾氏打听冯莹的情况,其中有两家是曾氏之先选择范围内的,还有一户是曾氏没有想到的,那便是永恩伯府。 永恩伯府在朝廷中可以说是边缘人,老伯爷是两耳不闻朝廷事,一心只寄山水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天泡在感恩寺与高僧论道,一大家子只靠着祖上的荫恩过日子。好在,永恩伯府算是老牌勋贵,底子还是很厚的,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世子也只担了个户部的六品闲职,那还是先帝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赏赐的。这位世子其他的没学明白,却随了老伯爷不管庶务,今天城东做画,明天城西听曲,但凡跟他提庶务,他便说俗物。 好在世孙争气,娶的媳妇虽不是世家大族,却是八面玲珑之人。永恩伯世子只得两个儿子,除了世孙外,另一个就是修扬,平日里总是跟在陆云谏后面跑的。 第50章 修扬今年17岁,原定过一门娃娃亲,只那女孩还没成人便出了意外去了。15岁那年又定下一门亲事,却不想中途女方闹出丑事,与自己的表哥有染,亲事便作罢了。世子夫人觉得晦气,修扬却不觉得如何,日日与陆云谏厮混在一起,也对儿女之事不上心,按他的话讲,晚娶几年媳妇更自在。 自见识到冯莹在冰场上的表现后,修扬便把冯莹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以往从陆云谏那里听来的对冯莹的偏见全变成了佩服。永恩伯世子夫人还没见这个小儿子夸过谁,尤其是女孩子。于是,观看冰球赛的时候,世子夫人便格外留意冯莹。 结果是越看越满意,不单单那天的表现让人惊叹。自己拉着她说的那几句话也对答得体。虽说是孤儿,但有陆家这棵大树,有那救命的恩情在,也就跟自己家的姑娘差不多了。 在听到有人向陆家递了橄榄枝后,世子夫人便坐不住了,与儿媳妇商议之后,原想着在家中办个宴会。但因着陆府上下都忙着太夫人的生辰,着实抽不出时间来参加,原主不来,这宴会便办着无意义了。 于是,世子夫人便借着为太夫人生辰送礼的时机亲自上门了。 曾氏接到永恩伯世子夫人的拜帖着实摸不着头脑,自家与永恩伯府素来没有来往。只陆云谏因着吴镇的原因与修扬玩得好,女眷只是礼节的往来。 太夫人也不晓得这个时候永恩伯世子夫人来做什么,但婆媳俩本着来者是客,还是极周全地招待了世子夫人。 永恩伯世子夫人是带着自己的小孙女来的,6岁的小姑娘粉雕玉砌地招人喜欢。曾氏也叫来自己的两个孙女坐陪。 “府上这样忙碌,这个时候来打扰实是不该。但我想着过一阵子府上来往的人更多,我便先来一步,表达自己的心意好了。”永恩伯世子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边的婆子捧着一个匣子上前。 太夫人与曾氏对视一眼,了然,原来是送生辰礼,只是这由世子夫人亲自送来,与两家素日交情来看却有些过于热情了。 太夫人微微笑着道,“劳夫人挂念,老身虚度60余载,本不想与天争寿,耐何孩子们要热闹,便全了他们的心意和孝心了。却累得你们跟着挂念,却是我的过错了。” “哪里哪里,太夫人高寿,咱们跟着沾沾福气,那是我们的造化,这高兴还来不及呢。”永恩伯世子夫人笑眯眯地道。 “知道太夫人什么也不缺,这还是伯爷当年为世子时寻到的,也不太夫人喜欢不喜欢。”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动手打开匣子。 太夫人和曾氏都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匣子里并排摆着两樽青花鹤鹿同春的细口瓷瓶,腹部装饰有菊花、竹子和寿山石。下部则绘有蝙蝠和云影,组成五福捧寿图案,真真是极好的寿礼。 太夫人一眼便看出,此物不凡,必是前朝古物,说是老伯爷寻的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永恩伯府祖上传下来的,而且是压箱底的。 这么大的礼,永恩伯府这是要做什么? “这礼也太重了,可担不起呀,这么好的东西合该留着给老伯节鉴赏品玩,老身受不住,受不住。” 曾氏听着婆婆这样说,便上前要盖上匣子。却被永恩伯世子夫人挡住,“宝剑赠英雄,寿瓶赠寿星,哪有太夫人受不住的道理。” 一边说一边上前一步,“这满京城,除了宫里贵人,我还真瞧不清,除了您老人家还有谁能受得住呢!” 太夫人知道这礼是推不掉了,索性微微颔首,礼送了,就会说原因了,待听了所谓何事,若是做难,便合成相应的礼送回去便是了,陆家又不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件。 第51章 几个人正说着,陆婷带着几个女孩从西暖阁出来。 只见修家小姑娘慢慢走了过来,小声道:“婷姐姐带的头花好看。” 曾氏笑道,“你喜欢吗?” “嗯,喜欢,那知了跟真的一样,我都怕它晚间会叫。” 众人闻言均笑了起来。 “素心,你去芳清阁那里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讨几朵过来。”房妈妈行礼应是。 “这可不敢当,这孩子,这还讨起东西来了。倒给府上的姑娘添麻烦了。”永恩伯世子夫人状似埋怨却实则宠溺地道。 “这算什么,孩子喜欢证明莹姐儿手巧,有人夸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莹姐儿?莫不是府上的表姑娘?”永恩伯世子夫人惊讶地道。 “正是,平日里最爱给孩子们编些个小东西。”太夫人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夸奖冯莹的机会。 “哎呀,那日在丽园见到冯姑娘,真真儿让人惊艳。我当时就想,这姑娘长的清丽脱俗,天生丽质,在那冰面上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可怜我没有女儿,若是得这样一个女儿,定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 “可担不得世子夫人的夸赞,这孩子模样嘛说得过去,心灵手巧却是真的,更是个孝顺懂事的。在我这里,就是自己的亲孙女的。”太夫人笑呵呵地道。 永恩伯世子夫人听陆太夫人这样讲,更是坚定了求娶的心,于是借着话题往上递。 “谁说不是呢,那天回去后我还与我大儿媳妇说起这事,我那儿媳妇便说‘做不得女儿,讨来做媳妇也是成的,全了母亲想要女儿的心思了’您说,可不就是这个理。” 曾氏恍然大悟,原来是想求娶来了。 太夫人脸上表情微变,却是含笑不语没有再去接这个话头。 曾氏向石榴使了个眼神,石榴会意,忙带着一众小姐又去了西暖阁。 永恩伯世子夫人见话说出来了,便索性接着道,“不敢瞒着太夫人,我今儿来一则向太夫人借这寿福,二则就是为了我那不成品的小儿子求娶冯姑娘。” 略停了停便又斟酌着用词道,“实是这样唐突地上门有些失礼,原本想着在家中办场家宴,请了诸位过去坐坐,可巧遇太夫人生辰,不好再添乱。又想过了太夫人生辰郑重请人上门来,又怕被他人抢了先。那天冰球赛,我可是知道有好多人家打听冯姑娘了呢。” “索性我就来这一趟,厚着脸皮讨太夫人一句话。别的可不敢说,我那小子的人品,长相是不差的。待到中了进士再谋个一官半职的,也不会辱没了冯姑娘。” 陆太夫人听着永慁伯世子夫人讲着话,即不接话也不表态,而是轻轻地点头,斟酌半晌道:“莹姐儿虽然在我身边教导,但毕竟是姓冯的,虽说双亲不在,但宗族却有,有些事不是老身能决定的。反正孩子还未及笄,待到我差人问过冯家之后,再回了夫人的话,可好?” 没直接拒绝就是好事,且不见定下他人,永恩伯世子夫人见目的达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热心地问起太夫人生辰的事项来。 没一会儿,冯莹便过来了,春棠手里端着托盘,笑莹莹地给永恩伯世子夫人问安。 永恩伯世子夫人见冯莹一幅乖巧模样心中喜欢,拉住冯莹的手腕,便把自家的一支水头极好的玉镯顺势戴到了冯莹的腕上。 冯莹看着手腕上的玉镯,一时错愕,看着太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太夫人看着冯莹点了点头,“长者赐你便收下,回头为世子夫人做些物件表示一下心意才好。” 永恩伯世子夫人见太夫人这样说,心里更加欢喜,想着太夫人对这门亲事也应该是满意的。 冯莹见太夫人发话,便行礼道谢。陆婷带着几位小姐进来后,春棠忙把手中托盘的红布揭开,只见五颜六色的各种小巧玩意呈现在大家面前。 “可巧,这几日编了一些女孩家平日摆弄的小物件,请伯府小姐看看,有喜欢的挑两样。”冯莹客气地道。 “什么伯府小姐,你唤她馨姐儿就成。能得了这些好东西是她的福气呢。” “不敢当,能入了小姐的眼才是我的福气。” 她们这边客气着,那边几个小姑娘已经开始欢呼雀跃地挑选了。 第52章 “好看,我没骗你?”馨姐儿拿着一只珠花,指着上面的蜻蜓继续说,“小叔叔,你看,它还会眨眼呢。” 修扬极给面子地拿起来细看,果然随着手里的动作,那珠花上的小蜻蜓的眼睛一上一下的眨着。 “真的哎,这是谁做的?不象咱们家针线房上的手艺,是外头买的吗?” “是莹姑姑送我的。” “莹姑姑,你哪里出来个莹姑姑?” “就是陆家那位表姑娘。”修扬的大嫂道。 “冯莹?她还会这个?”修扬又拿起其他几个小物件看了看。 “可不,那姑娘手可真巧。那天嬉冰就很历害了,没想到还有这玲珑心思。”永恩伯世子夫人笑眯眯地道。 “你们今天去陆五家了?” “我们去了婷姐姐家,她们家真好,祖母,我还可以再去吗?”馨姐儿问。 “能不能经常去,要问你小叔叔呢?” “问我?我也不太去,平日和陆五玩都是在国子监或是外头,他们家我统共没去过几回。”修扬道。 “你带着馨姐儿下去。”永恩伯世子夫人对大儿媳道。大儿媳会意领着女儿告辞。 “娘,你去陆家做什么?”修扬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 “就是去拜访,你平日与陆五少爷玩的那样好,我们之间又有威远候的姻亲在,正是应该多走动的。” “那倒是,陆家人都不错。” “可不,今儿一去才发现,都很和善。尤其是冯姑娘谈吐举止更是没得挑。”世子夫人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儿子。 修扬完全没听出自己母亲话里的意思,依然往嘴里塞着糕点,口齿不清地说,“那是,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冯姑娘冰滑的好,人一定也错不了。要不是她日日教晨昊练习,那小子哪里能进步那么快,后头也不可能在换上场后表现那么好了。” “要我说,我们取得第三的好成绩,与冯姑娘是分不开的,偏陆五那小子不服气,还给人家臭着一张脸。” “我原也以为冯姑娘言语或行为不妥,惹得陆五厌烦。可是自打看了冯姑娘滑冰以及我们相处的那几日,我算是看明白了,定是陆五小心眼,挑人家毛病呢。”修扬拍拍手上的糕点屑子站起身来道, “母亲也见过冯姑娘,是不是象我说的那样贞静,可见外头传的不尽实,弄不好都是陆五那个小心眼使人说的呢。” “如此,你也觉得冯姑娘很好?”世子夫人试探地问。 “好呀,我没见有什么不好的。” “与你认识的其他姑娘比呢?” “嗯……论样貌、论才情、论滑冰……还是冯姑娘历害”转过身象是明白了什么道,“娘,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之先听说了冯姑娘与陆家五少爷的一些传闻,这几日看了本人,想讨个明白。” “哎,不能信的,老五以前还与我说过冯姑娘是牛皮糖呢,一定是冯姑娘以往得罪过他,自己心胸狭窄了。” “对,不能只听别人说。我想着等太夫人生辰过后,请冯姑娘来咱们家坐坐,你看如何?” “好呀,谁来作客母亲说了就是。” “行,那到时候你可记得不要乱跑。” “成”,修扬一边应声,一边告辞往外走,直到走到花园里才想起,一个女孩子家来坐客,要他作陪个什么劲呢? 第53章 松延堂里,曾氏侍候着太夫人换下家常衣服躺在火炕上。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太夫人问。 “媳妇没想着永恩伯府会有这样的心思,之前压根没把他们列进来。其实……”曾氏犹豫着说词。 “坐下说,但说无妨。” “是”曾氏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轻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莹姐儿虽不是世家小姐,但论起方方面面那是丝毫不差的,尤其是这半年多来,性子更是讨喜。让媳妇说,任谁家咱都配得上。”这话太夫人爱听,笑眯眯地点头。 “这几家看下来,媳妇感觉这永恩伯府却是最合意的。之先一则因为那是伯府,怕他们认为咱高攀。二则毕竟与菲姐家扯着关系,一个不好再影响到菲姐儿就不美了,因而一直没把他们家列入人选。不想倒是莹姐自己入了世子夫人的眼。” “是这个道理,虽说永恩伯府不比从前,好似不那么风光。可世家大族的风光都是给别人看的,内里好才是真的好。永恩伯府人口简单,婆嫂和乐,没有那些脏污的事。老伯爷虽然远离朝廷,可焉知那不是以退为进。” “母亲,你的意思是,老伯爷这是有意为之?” “不好说,若真是个世外之人,又为何为世孙谋官,让修扬走科举之路?” “那母亲的意思是答应下来?” “不急,一家有女百家求,莹姐儿的婚事万要细心。再看看。”太夫人直起身子让儿媳妇坐到自己身边来。 “待我生辰之后,便是莹姐的及笄礼,咱们好好给她办一办。然后就让老二两口子借着送亲家少爷的时机带莹姐儿回趟青牧县。” “是,年前您就说过,等您生辰礼后我便安排。” “不单单是让莹姐儿回去祭奠家人,更是想向她的宗族讨个回话。” “哦?儿媳不明白。” “前年我回去的时候,与莹姐的曾祖母说过此事。那时她老人家吊着一口气,把族长请到了家里,让那族长出具转让书?” “转让书?那是什么?”曾氏不脸不解。 “他们冯家有一规定,女子没有双亲的婚嫁由族里作主。那时莹姐的曾祖母怕她去了,族里为莹姐儿寻的夫家不如意,便商议着让族长把这个决定权转让于我,让我日后负责莹姐儿的婚嫁选择。” 曾氏吃惊地看着太夫人,显然,这件事她是第一次听说。 “可冯家族长却不同意,只道冯莹是冯氏女儿,婚姻大事不可让外人插手。” “后来呢?” “因为这是族规,莹姐曾外祖母也是无法。后来,我许以利益,那族长才脱口说,夫家可以由我选择,但要经他们许可方行。” “那要是他们为私利拒不允许呢?” “我当时也提出这个问题,那族长允诺,只要是家世好,他们不会反对。我本来还想再争取,但莹姐儿曾祖母身体却吃不住 ,没等议出个结果便去了。” “后来便是为老人家治丧,这个时候怎么好再说婚事。”太夫人接过曾氏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道: “所以,我想着,这次让老二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总要把那转让书拿到才行。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怕他们拿莹姐儿的婚事做文章。那冯家宗里我瞧着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特别是莹姐儿如今遇上永恩伯府这样的好亲,更不能出差头。” “你平日里也套套莹姐儿的话,她前些日子因着滑冰与修扬多少有些接触,一定要自己欢喜咱们方可开这个口。” “是。” “还有,去谏哥儿那打听一下修扬的平时为人,咱们从永恩伯府听来毕竟都是好话。老五经常与他一处,想必一些脾气秉性更加清楚。” 第54章 “莹表妹可真历害,你不晓得我母亲回去是怎么夸她的。”修扬把桌子上的花生扔进嘴里道。 “还有馨姐儿,日日磨着我大嫂让带她去你们家,说要学习编花给我祖母戴呢。” “还有,上回那个回转加跳跃的动作,我怎么也琢磨不明白,她是哪里用的力呢?” “对了……” “你有完没完,从下了学你就一直在这里莹表妹,莹表妹的,她是你哪门子表妹。”陆云谏打断修扬的话,气鼓鼓地道。 “好了,知道她是你表妹,我这是借着你的光唤一声嘛。” “她也不是我表妹,我没有这样的表妹。” “切,不就是得罪了你一回,你这还记上愁了。这又不怨她,是你与她打的堵,你答应了人家当然就要兑现嘛。”修扬探了身子向前问,“哎,我说,你与她打的什么堵,她让你做什么了?” 陆云谏一提起这个就火大,想着到时候要怎么兑现,恨不得撞墙,扭过头不吱声。 修扬晓得他的脾气,也不再问。 “对了,你这几天跟楚大哥在密谋什么?” “什么密谋什么?”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下了学早早就没了影子,我知道你没回家,也没去其他地儿,楚大哥也没见了影子。”修扬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屑,不以为然地道:“你俩忒不讲究了?” “什么呀,没啥大事。”陆云谏地边想着理由一边应付修扬,“还能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二哥说话的功夫就回苗地了,楚大哥一直对苗地的事感兴趣,这几日往我二哥那里去呢。” “骗个锤子嘛,问苗地的事,眼前有个成日晃的怎么不问,哼,还是不够意思,等我知道你们干什么,我头一个去找伯父去。”说完也不待陆云谏答话起身往外走。 “哎,嘛去,不是说中午一起吃饭嘛。” “不吃,找苗地小子了解苗地风俗去。” 修扬摇头摆脑地出了陆云谏的寝房,沿着排房向院外走去。 陆云谏无耐地摇摇头,这阵子尽着和楚大哥的事,没发现这小子什么时候和晨昊走得这样近了。 陆云谏每十日休息一天回家,其实国子监就在城南,有什么大事小情,陆云还是总回来的,只是从过了十五开堂后,他便不象往前那样总是往回跑。 曾氏一边看着吃饱喝足惬意地喝着茶的儿子,一脸满足。“也不要太累着自己,平日里与同窗多出去走走。咱们家又不急着让你金榜题名。” “嗯,晓得,我经常和楚大哥,修扬他们去青山寺听了空方丈讲经呢。” “嗯,你得了了空方丈的青眼可比和那些不靠谱的子弟相交要好的多。” “可不,了空方丈知道的可真多,就没有他不晓得的事。对了,娘,你说了家方丈真是皇家子弟吗?” “都那么传,谁知道呢。”曾氏拿过一个蜜桔一点点把上面的丝络拔掉,放在一个甜白瓷小碟中推给陆云谏,“尝尝看,你大哥着人捎回来了,居然没被冻着,实在不易。” “大哥定下回来了?” “可不,你祖母大寿前定能到家。”曾氏欢喜地道。 “太好了,这下祖母可高兴了。” “对呀,一家子好久没团圆了。”曾氏感慨,用手轻轻试着眼角。 陆云谏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忍不住伸出手把一个桔瓣塞进曾氏嘴中。 “娘,大哥,二哥都出息,您该高兴呢。” “你和你三哥也让我高兴。”曾氏吃着桔子笑着说,现在能这样喂她吃食的只有这个老儿子,连孙子辈的都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谏哥,你要答应娘。” “答应什么?” “不许离开娘的身边,要一直陪着娘。” “好,我日日围着娘转。”若干年后,陆云谏把这段话说给某人听,被某人笑称妈宝男,虽然不晓得这个妈宝男是什么东西,但以自己的经验,从某人嘴里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最近课业如何?夫子可说你下年可以下场吗?” “嗯,夫子要让我试试,他会与爹商议。我爹还是不同意吗?娘,你与我爹说说呗,修扬那个家伙都要下场了。” “好,我再探探你爹的意思。说起修扬,有个事你帮我留意一下。” “什么事?” “你平日与他玩的好,帮我打听一下,他平日有没有不好的习好,比如爱不爱喝,爱不爱玩耍,我是说有没有出入那些不好的地方。还有,家中有没有通房丫头或是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女孩子之类。” 陆云谏放下桔子,惊讶地问母亲:“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曾氏想着,告诉陆云谏太夫人有意修扬也是件好事,一则可以让儿子彻底放心,二则为了冯莹尽快嫁出去,陆云谏应该很乐意。 “是为了你莹表妹。” 第55章 陆云谏听母亲说完,半天没说话,脑袋在飞快地旋转,修扬和冯莹,这怎么可能?冯莹怎么可以嫁给修扬呢?修扬怎么可能会娶冯莹? “娘,这是怎么回事呀?” 曾氏便把永恩伯世子夫人上门的事说了一遍。 “你祖母认为这是门好亲,通过你姐姐,咱们也算是连着亲,虽说平日里走的不近,但终归是知根知底的。只是对修扬还不是很了解。你平日与他玩的来,所以,让你留意一下。” “永恩伯世子夫人看上冯莹了?”陆云谏太过吃惊了。“冯莹哪里好了,怎么会看上她?” “别乱说,你瞧不上,难不成不许旁人喜欢。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曾氏慢慢地说,“莹姐儿虽说自来咱家时对你确是造成了困扰,可现在不是好了吗?也不往你跟前凑,见了你礼节做的足足的,人前人后,人家可没说你半个不是,倒是你,怎地还是这幅样子。你再这样,别说惹的你爹不快,便是我也不会再护着你。” “那是你不知道她,其实” “其实什么?我告诉你,你收起你的轻怠,好好去给我打听,你祖母的意思若是好,下年就定亲,明年就出嫁。若是不好,娘这头还有两户相当的人家等着瞧呢。” “还有?” “当然,谁家姑娘选女婿不是挑三捡四挑好的来。”曾氏看着自己不一直不开窍的小儿子,只觉得头疼。年前的时候,想着儿子过了年就16岁了,特意安排了一个老实本份又稍有姿色的丫头去他屋里,想着或许能开窍。哪成想,没一天功夫就把人给送回来了。 “她才几岁就急着成亲?”陆云谏小声嘟嚷。 “几岁,今年都15了,只比你小一岁。女孩不比你们男子,晚一些无所谓,若不是因着她曾祖母的孝期,这亲事早就该说定了。” 陆云谏突然有点烦燥,突然想起修扬今天的表现,难不成修扬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一个劲说冯莹?陆云谏“豁”地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回头我去问问。” “哎,你私底下了解,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晓得了。” 陆云谏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晨昊已经洗漱完毕无聊地大声道:“去看看老五,怎么请个安这么长时间?” 正说着,陆云谏撩了棉帘走了进来。 “快点的,一会儿祖母该着急了。” “给我祖母请安你急个什么劲?” “你不晓得,今天晚上有好菜,嘿嘿。” “你中午不是跟修扬一起吃的吗?怎么,他饿着你了?” “别提了,那小子不仗义,我俩还没到‘好汉堂’呢,他就被家里的小厮叫走了。” “哦,没说什么事?”陆云谏示意晨昊站起来往外走。 “我抓那小厮问了一句,那小厮只说是好事,好象是永恩伯府要给那小子说亲,不然怎么就急成那个样子,连饭都不吃了。” “说亲?”陆云谏的脑海里一下子出现冯莹那似笑非笑的脸。他烦燥地摇摇头,真是个让人厌烦的家伙。 “许是,你们汉人这个岁数不是都该说亲了。” “难道你没到岁数?你没到此刻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陆云谏幸灾乐祸地道。 “我那不一样,你不晓得我阿母让我娶的那个,有姐夫那么高,有修扬那么黑,有青柏那样的大嗓门。” 青柏跟在两人身边,无辜地想,我几时大嗓门了。 陆云谏被逗的哈哈大笑,“你这也太夸张了,哪有女孩子长成那样。” “没长成那样也差不多少了,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她若是有莹表妹一半的好,我何至于跑这么远来。”晨昊喃喃地道。 “你觉得冯莹好?”陆云谏站住了问。 第56章 “当然,莹表妹多好呀。论长相,不说顶一顶二,但绝对是一美女。论才情,你看她编的织的那些,哪个不喜欢。论本事,你难道看不出她那天嬉冰是有意放水,若不是她放水,贤王那个劳什子小妾的妹子能得第一?还有,论性情,你看她这几日,这府里哪个孩子不围在她身边,哪个不欢欢喜喜的。还有,心眼也好使。” “这话怎么讲?”陆云谏蹙眉。 “你道我今儿晚上为甚这么着急?”晨昊也不待陆云谏回话,接着说,“莹表妹打发人告诉柳儿,今儿有好菜,让我别去晚了,说那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你何时与她这般好了?” “何时?我们一直很好的,别忘了,她可是我师傅。”晨昊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愤愤地道,“自打你上了学,都没人陪我玩,要不是莹表妹和修扬,我一天可得闷死了。” “你和她天天在一起?” “对呀。” “你,你,你日日去芳清阁?” “我去芳清阁做什么?”晨昊站住了一脸疑问。 “你不是说日日与冯莹在一起吗?” “对呀,我们不是每天都要去给祖母请安吗?这天太冷,你又不在家,除了偶尔能和修扬吃个饭,平日里我只好和莹表妹及我的几个外甥玩了。” “那个,我不是课业太忙嘛”听着晨昊抱怨,陆云谏也些不好意思。 “忙?你和修扬一样在国子监,他怎么就有时间陪我吃饭逛街,哼。”晨昊提起这个就火大。 “好了,是我的不是,这几日确是有些其他事,过几日便忙完了,到时候好好陪你。还有,你和她,我是说冯莹有什么可玩的?” “多了去了,你不晓得莹表妹知道的可真多,不单单是滑冰,她居然会泅水,还会仰着头的那种,如果我能呆到夏天,说什么要和她把这个本事学了来。” “泅水?” “对呀,没想到。而且,她最近还教了我一个新游戏,别提多好玩了。” “什么游戏?” “就是拿一些纸板做成数字,三个人玩,叫‘斗地主’,哎呀,别提多有意思了。今儿吃完饭,我们还要再玩一会呢。莹表妹说这个是有技巧的,可是我还没摸到呢。”说完便急着快步走起来,“快点,冻死个人了。” 陆云谏两人进了松延堂后,东屋里暖意融融,欢声笑语,“莹表妹,我怎么还是没弄明白?”陆云谏听到了姜氏的声音。 “三表嫂虽然有双王,可却没有执政牌,这样的牌面不要地主也罢。” “对呀,莹姐儿说过,有时候‘2’比王还要管用呢。”太夫人戴着个老花镜笑眯眯地道。 一抬头见两人走了进来,便收起镜子对着房妈妈道,“人齐了,开饭。” 陆云谏和晨昊忙上前请了安,随手扶起太夫人往西屋去。 太夫看着眉眼清俊的小孙子,喜欢的不得了,问了一些课业上的事。两人走在众人之前,太夫人拍了拍孙子的手道,“你母亲安排你的活计,你要上心,那可关系着你莹表妹一辈子的幸福,切不可马虎大意了。只事没成之前万不可让人看出端倪,与你莹表妹的名声不好,晓得不?” 陆云谏明白太夫人说的是打听修扬的事,于是满口答应下来,只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是个滋味呢。 第57章 一大家子,男一桌,女一桌,孩子一桌,满满三大桌。太夫人看着一屋子孙男弟女高兴的直点头。 “再过几天,老大回来就更热闹了。大孙媳妇,许哥儿的物件都收拾利索没有?”太夫人笑眯眯地问。 “都收拾好了,只等人回来呢?”洪氏脆声回话。 “好,好,好,上菜,孩子们都饿了。把莹姐作的那道菜先端上来。” “姨外祖母,那不是我做的?”冯莹道。 “不是你做了,却是你教的,你若不教,厨娘哪里会?” 这边晨昊抻着脖子,举着筷子向上菜口张望着。陆云谏在心里不以为意,不就是一道菜嘛,至于吗? 想着刚才进来时看到冯莹的样子,心里又发酸,可真是会拢络人心,什么“斗地主”,左不过是拿乡下小把戏来唬大家。 这里想着,便看到丫头们鱼贯着端着菜走了进来,菜还没到,便闻到了股冲鼻的甜酸味。只见一盘色泽金黄的一块块被面粉裹着的肉摆放盘中,上面撒着香菜点缀。 冯莹指着菜道:“这菜叫锅包肉,咸甜酸口,特别下饭。只是因为需要油炸,略有些脆硬,不晓得姨外祖母可方便。” “没关系,我尝一小块,不吃多。” 说着,把石榴放到碟子的肉放进嘴里,对于快七十的人来说,吃这个确是有点稍硬,但太夫人不会不给冯莹面子,慢慢吃下去后道,“味道真好,大家尝尝。” 众人便拿起筷子,一时间都惊呼好吃,尤其是小孩子,平日里被教导食不言的大家都纷纷赞味美。 晨昊更是一连吃了好几块,“哎呀,莹表妹这道菜是怎么想出来,我看连京里的大酒楼都不曾有这样的心思呢。” “哎,你怎么不吃呀,特别好吃。”晨昊一边吃一边发现陆云谏居然没动筷子,直觉得不懂得品尝美味。 “我最近牙疼,吃不得甜的” 冯莹看着陆云谏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一下,在别人看来是没什么,可以陆云谏看来却别有深意。一时有些羞恼,便拿眼去瞪冯莹,冯莹也不示弱,挑衅地抬了抬眉毛。 众人都品尝美味,没人注意二人的小动作。 一时间,众人吃完饭,又回到东屋喝茶聊天,年纪小的陆靖宁、陆靖远和陆靖宇以及有了身孕的姜氏都回去休息了。太夫人刚才玩斗地主的兴致还没减,曾氏便组织着大家再玩一会儿。 难得陆均衡和陆云诚今天也坐在太夫人后面看他们打牌,太夫人更高兴,出着牌还教着这爷俩,陆均衡哄母亲高兴,适时地询问两句,惹得太夫人更是高兴。 晨昊也如愿地坐到桌子边,陆云谏被他硬拉着坐在自己的身后。 冯莹则站在曾氏身后,帮着曾氏看牌。 “莹丫头,你表舅母这几日进步很快,不需要你帮着了,你去看看杏仁羹怎么样了?”在曾氏连着要了两把地主且都打成了之后,太夫人忍不住催促着冯莹。 众人失笑,冯莹忙站起来笑着应是。 陆云谏见冯莹走了出去便坐不住了,想着下午楚仁交待自己的事,下定决心般地站起身来跟着出去。 葡萄正守着小炉子,看见冯莹带着春棠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站起来,一边行礼一边问,“表姑娘需要什么叫春棠妹妹来吱会一声就成。” “我也没什么事,过来瞧瞧杏仁羹如何了?” “快了,再有一小会儿便得了。表姑娘坐。” 葡萄正要给冯莹搬凳子,抬眼一瞧,陆云谏走了进来,便放下手里的凳子去给陆云谏行礼。 “还要多久?” 葡萄不明白,今日一个杏仁羹怎么劳驾了两位大神来问,却也不敢怠慢,把回冯莹的话又说了一遍。 陆云谏嗯了声,见从自己进门便没看他一眼的冯莹只觉得尴尬,忍不住找着话题,“莹表妹今儿做的锅包肉真是不错,不晓得莹表妹还有这本事。” “不敢劳五少爷夸,再说了,五少爷不是牙疼吃不得甜的吗?怎知好吃?” “你这我看大家吃的香甜。” 葡萄见这两人说话气氛不对,便去看春棠,春棠冲她招了招手,葡萄会意,“奴婢去倒茶。” 第58章 陆云谏见两个丫头都走出去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去看冯莹,只见冯莹背对着他查看锅里的杏仁羹,根本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跟进来的意思。 “咳咳,那个,莹表妹,上回嬉冰的事,是我的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其实想问一下” “请五少爷自重,叫我冯姑娘。”冯莹转过身冷眼看着陆云谏。 陆云谏被冯莹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轻声道:“那个,过去的事,还望莹表妹不要介怀。” “对不起,我介怀,五少爷有事请讲,无事请出去。” 陆云谏何时在他人身上受过这种气,但为了完成那个任务还是忍着继续道,“是我的错,这也过去了许多时日了,莹表妹大人大量。” “这是怎么了,今天早间也没看日头是不是从东边出来的?陆五爷的记性不好,我可是好着呢,我是要脸的。上回还说走着瞧来着,怎地?或是过了这么多天,五少爷学的更象了,我随时等候五少爷来还兑现。” 提起这个,陆云谏恨不撞南墙“你言而无信,说过一年内,只能我主动找你兑现,你平日不提的。” “我提什么了?我说什么了?”冯莹丝毫不让,一边说还一边往前近一步,直逼陆云谏。 陆云谏只感觉冯莹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扑扑乱跳,眼前只有那张红唇一张一合。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言好语地与你说话,你怎地如此,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陆云谏努力板起一张脸厉声道。 “我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是五少爷说的吗,我是小门小户的乡下野女子,乡下女子就是这个态度。” “哼,祖母还想着让你入伯府,我看你还是回你的乡下嫁人,别抹了我们陆家的脸面。”陆云谏语无伦次地说起来。 “回乡下也不干你事,要你你说什么?什么入伯府?” 陆云谏说完说后悔了,但话已出口,但却不能再多说。“没什么,我乱说的。”说完撩帘而出。 春棠见陆云谏出来,连忙行礼后走了进去。陆云谏站在门口直懊恼,事没办成,嘴还漏风了。要不要回去向她赔个礼? 这边想着,便转过身想去揭门帘,只听主仆两人在屋里说话。 “姑娘这是怎么了?又与五少爷起争执了?”春棠轻声道。“平日里,姑娘与别人都是和声细语的,偏偏到了五少爷这里,便疾言厉色?” “他也配我的和声细语?” “姑娘眼看着就要到了配人的时候了,我听松延堂里的姐姐们议论过,太夫人正为您相看人家呢。可别让五少爷再给您传出个不讲理的名声来才好。”春棠担忧地道。 “我怕他传我名声,你以为我好好哄着他,他就不会编排我了?我倒是想好好和他说话,可一想起他以前的那些话,我就想咬他。”说完,又咬牙加上一句,“我看他纯属花果山搬家的,单单给他落下了。” “此话怎讲?”春棠不解。 站在棉帘外和陆云谏也不解,侧耳听着。 “哼,花果山是猴子的家,你说怎讲。” 陆云谏直觉一股热气由脚后跟冲到头顶,好你个冯莹,回回都转着弯地骂我,你等着,君子报酬十年未晚,迟早让你一起还。 晚上,冯莹躺在火炕上睡不着,陆云谏的话让她很是担忧,什么伯府?难不成太夫人给她相看的是伯府子弟? 冯莹又烦燥地翻了个身,自己仗着陆家被外人称一声表小姐,可自己是什么身份?世家大族最是看重娘家,自己一介孤女,怎么入得了那高门大户。 要不要借着自己回青牧县的机会逃走呢?冯莹刚有这个想法便打消了,在古代,一个女子要想独自在世间立足,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难道只能嫁人?照现在太夫人的想法,想要说服她给自己弄一个山庄不嫁人是不太可能,要怎么办呢? “姑娘,是不是炕太热了?”春棠拢着被子坐起来问。 “没,就是睡不着。”冯莹索性坐了起来,“春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女子一辈子不嫁人?” “什么?姑娘,你说什么?”春棠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坐到炕边探手云摸冯莹的额头。 “我没事,就是问问。” “好姑娘,你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别吓奴婢。” “没有,我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觉得那些嫁不出去,或是自己不想嫁的会有什么法子不?” “京里奴婢不知,但咱们青牧县却是有的。” 冯莹本是无聊问问春棠,没想到却有自己听到自己想知道了,一下子提高音量,“是什么法子?” “在咱们那,只要族里允许,然后到官府报备,官府会为女子发放一个贞烈文书即可。” “这么简单?”冯莹两眼放光。 “但是有前题。” “什么前题?” “就是这女子不能有个人私产,而且选定一个住处之后,便一辈子不可离开。除了家人可以探望,其他人皆不得。” 什么?这不是相当于净身出户? “所以,以往凡是有这种情形的,一般都是家中有些资财的独女被自己宗族侵吞了去,强迫拿一份贞烈文书。还有一种就是家贫过不下去,选出一个女儿。因为一个宗族里面,得到的贞烈文书越多,便证明这个宗族贞洁刚烈,族里的其他女子也会更好嫁。”春棠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自己要不要试试? 第59章 冯莹睡不着,陆云谏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眼睛便是可以怼到他脸上的一张红唇,耳边是冯莹的伶牙俐齿。 真可恶,陆云谏翻了个身。就算以前自己对她说话有些过分,但这都过去了,两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了,至于还记这么大的仇吗? 早知道这样,嬉冰之前就不该去和她说那些话,都是那个劳什子赌约闹的。 难不成,自己在冰场上说的话真是太过分了? 陆云谏用手拍了自己的嘴巴,嘴真欠。可也不能怪他,谁叫冯莹那样说自己。 陆云谏现在只想给自己找借口,全然忘了当时自己的话是多么过份。 想到这,又翻了个身,明天可怎么和楚大哥交差?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中,陆云谏饿极了,到处找吃的,看见桌子上有一碟子点心,高兴的就要伸手去拿。突然出现一红衣女子,看不真切脸,却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在自己口中,然后冲着陆云谏点着自己的口中点心。陆云谏看着那红唇上的点心,慢慢地探了过去,用嘴含住,连同点心和那红唇。 一个激灵,陆云谏醒了过来,感觉自己一身的汗,这是个什么梦?真是的,怎么含女子红唇。陆云谏只觉羞愧,拼命地想着梦中女子模样,却只记得那一张红唇。 他懊恼地摸着自己身上的汗,想唤青柏换一身,却感觉自己跨间润湿一片,用手一摸粘粘腻腻,陆云谏一片茫然。 “果真?”曾氏看着眼前一脸喜色的陆云谏奶娘姜妈妈高兴地问。 “真的,奴婢亲自送到浆洗房的。” “阿弥陀佛,我儿终于开窍了。”曾氏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可不是,其他少爷十一二岁便唯五少爷,今年都十六了才老奴真是担心坏了。” “谁说不是,我还以为,是不是青松侍候的不细心,以前有过没发现,如今好了,我可放心了。” “夫人,要不要把上回的那个丫头再安排到五少爷房里去?” “先不着急,他初来,等一段时间,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才好安排。” “是”。 “你回去,让厨房给谏哥补补。” 当曾氏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夫人后,太夫人也很高兴。 “等给莹丫头定下来后,便给谏哥也寻一家。” “母亲,您不是说谏哥不必着急,怎么也得中了举人再议亲吗?” “我原是这样想的,只昨天听喻之说起,觉得还是定下来的好,别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太夫人转着自己手上的佛珠轻声道。 “是,媳妇也没想到,贤王这是对咱们家势在必得呀。” “哼,诚哥那里伸不进去,便想着谏哥这里,一个小妾的妹子想配我嫡孙,想得美,那是个什么东西。凭着自家姑娘二两肉便抖了起来,我呸。”太夫人少有这样编排他人的时候,想来定是真的生气了。 曾氏想着前几日陆云菲回来带的消息也觉得头疼。冰嬉那天贤王侧妃的妹子她是见过,虽说长的不丑,却骄傲跋扈的历害。那天若不是莹姐儿最后那个小失误让她得了头名,还不定怎么不算完呢。 “母亲,要不咱们到时候找个理由回了?” “到时候再说,毕竟人家还没递了贴子来,只你记得,我生辰时注意看着刘家送了什么东西了,不管送什么,找个由头加倍还回去。”刘家即贤王侧妃娘家。 曾氏轻声应是,不一会,孩子们都来请安。太夫人本是逢五才让大家来请安。但这段时间几乎是日日都来,一则太夫人生辰临近,大家都忙,孩子们聚到一起方便看护。二则冯莹最近教了孩子们好多小旅游,正是玩的上瘾的时候。 看着跟着进来的陆云谏,太夫人脸上笑意更盛。 “怎么这个时辰还没去学里?” “回祖母,师长上午要去青山寺踏雪,下午才有课。”陆云谏恭敬地回答。 “好,那就吃了午饭再去。正好,让莹姐也教教你那个斗地主,可有意思呢。” 听太夫人这样说 ,陆云谏拿眼去看冯莹,只见冯莹正帮着陆婷把一根丝线从线柱上绕下来,扭过头冲着太夫人一笑。 陆云谏看着冯莹的一张红唇,似有了悟,只觉脑袋突然有种炸烈的感觉,怎么可能? 第60章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就到了太夫人生辰的前一天。此时陆府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衣。陆云菲带着两子一女也早早了地回了娘家。 孩子们都围着冯莹,或是看她编手串,或是对着下五子棋。陆云菲四岁的女儿吴茉则坐在奶娘怀里摆弄着手里的小金鱼。 陆云菲与曾氏坐在圆桌旁,看着和晨昊及姜氏玩着斗地主直乐的太夫人,低声与曾氏道,“那刘家真的送了有两千两的礼?” “可不是,我看那礼单,手都是抖的。就算是关系好的,有二百两都是很不错了,哪成想刘家竟出手这么多。” “怕是让父亲说中了,这是贤王借刘家的手呢。” “嗯,你祖母也这样说。你千万打听明白,这刘家最近可有什么事,你祖母说了不拘什么事,只要有事就成。” “我晓得,二哥说了,哪怕是刘家的狗产崽都成。”说完抿嘴直乐。 “这叫什么话,你二哥何时这么沉不住气了。”曾氏也笑,要是狗生崽也送礼的话,那把这家子想成什么了。 “我二哥哪里是沉不住气,他分明是让贤王恶心到了。” “对了,大哥还没从宫中回来吗?”陆云菲接着道。 陆云许是前天回来的,回来后一家人吃了餐团圆饭,昨天一早就进宫去了。 “没有,你父亲说昨天去吏部陈职,今儿得皇上召见,怕是得过了晌午才能回来。” “听茂行说,皇上这阵子身上不太好。”茂行是陆云菲丈夫吴镇的字。 “每年冬天皇上总要犯上一回,只今年都要开春了怎地还不好?” “听说与皇太孙有关。”陆云菲凑近曾氏把声音压的更低。 “哦?你父亲知道吗?” “知道,茂行与父亲说了,大哥和二哥也知道。” “那就行,这些就不是我们妇人管的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冯莹那边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陆云菲抬头看去也跟着笑起来。“临哥儿小小年纪,跟他祖父学了个八成,整日里端着脸一幅老成模样,只到咱们家里能见他这样。” “那是你公公管的太严了,小孩子还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才好。” “娘,我看着莹表妹真是不错,跟上回在我家中真真儿两个人。” “可不,这丫头我现在是越瞧越喜欢,有她在,孩子都爱找她,她性子也好,哄得你祖母和孩子们一天笑呵呵的。哎,若不是谏哥” “要真是与那刘家的比起来,还不如硬给五弟定了莹表妹呢。” “别,你可别提这话,你祖母现在是满京里给莹姐儿寻婆家呢。” “不是说中意永恩伯府吗?” “一家有女百家求,莹姐可是你祖母的心头肉,总要选个合心的。” 此时的陆云谏正由着青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已与国子监请了两天假,修扬也要请假同去被陆云谏瞪了回去。 “又不是你祖母过生辰,你凑什么热闹。” “你祖母也是我祖母,再说我明天怎么也要去的,要不,我今天就去,免得明天还得折腾。”修扬乐呵呵地说。 “不行,我院子小,有一个晨昊就行了,再加你住不下。” “我睡青松那屋就成,让我今天去。” “不行,你明儿跟你家人一起去。” “哎呀,明天我家人去的太多了,我不要和他们一起。” “你家要来多少人?” “都去,连我祖父都去呢。” “什么?永恩伯下山了?”陆云谏吃惊地问。 “可不,我祖父已经有”修扬伸出手来算,“快六个月没下山了,连年都没回来过,特意来给你祖母过生辰,怎么样,我们家够意思。” 看来永恩伯府是诚心求娶冯莹了,只这个呆子应该还不知道。陆云谏看着修扬那张黑黑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冯莹那张红唇,这两个,红配黑也不错,陆云谏恶趣味地想。可一转念又有些堵的慌,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行不行呀,你给句话呀。”修扬看陆云谏在神游,催着问。 “你说实话,你为什么非要今天去我们家,不说实话不带你去。” “算了,反正你也要知道。还不是晨昊那小子,说是与莹表妹学了一个斗地主,他与我说一半天,我也没弄明白,想着亲自向莹表妹讨教讨教。”说完,一脸讨好的模样。 陆云谏定睛看他,直到修扬觉得有些发毛了又道,“你也觉得冯莹有本事吗?” 第61章 “那当然了,她就是一女子,若是男子我定与她结拜。” “你不觉得她有时很讨厌吗?盛气凌人的样子,说话还尖酸刻薄。” “谁?莹表妹?她几时盛气凌人了,连晨昊那种选手都让她教的可以上场打冰球。还有,她说话多温柔呀,细声细气的,你忘了她与我们说滑行的要领时,多有耐心呀。” 切,那是和你们,陆云谏在心里翻个白眼,怎么都说她好,难不成只有自己知道她实则讨厌的很? 晨昊见修扬跟着陆云谏回来,高兴坏了,邀请修扬住自己屋子。修扬一脸得意地看着陆云谏,好似在说,看看,我可有地儿住呢。 陆云谏不理他们,自顾换好衣服,带着这两个家伙往松延堂而去。 两个人走在陆云谏身后,只见晨昊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四带二,什么三带一,修扬则一个劲地问这问那。 “哎呀,光这样说我怎么说的明白,等一下到了祖母那里,把牌拿出来给你一看就知道了。”说完思考了一下又道,“不行,我看还是让莹表妹再给做一幅才好,有东西拿在手里更方便学。” “你说这牌是莹表妹自己做的?”修扬惊讶地道。 “对呀,是她和她的丫头一起做的,你没见着那工序,得用那稍厚的纸,一张张的粘起来,待干了后再划上符号,做一幅要费好些时日呢。这么久也只做了两幅了,祖母现在用的是新的,背面还有三哥给画的山水鱼鸟。” “莹表妹可真历害,待我学会了得跟她讨一幅才行。”修扬高声道。 “你,哪里轮得到你,她已答应我了,等过了祖母生辰便开始给我做。”晨昊一脸得意。 “那我就排你后面呗。” “我后面还有我姐、三嫂,三哥也要,说是再有赏诗会时带出去玩。你呀,慢慢等。” ”那得到什么时候,不行,我今儿得求一求莹表妹去。”修扬说完便加快脚步带头往前去,晨昊一见他先走,仿佛谁先到谁便得到那幅牌一样,忙赶了上去。 陆云谏看着两人远走,在心里嗤笑,什么破玩意还当宝了,这个冯莹,倒没看出来,还挺会想歪点子的。 走了几步又定住细想,自己要不要也跟着晨昊学一学呢?转念又鄙视起自己来。 太夫人见修扬进来,眼前一亮,示意曾氏,曾氏会意,又去看陆云菲,陆云菲马上站起来热情地招待修扬,太夫人也一个劲地唤丫头上果子上茶。 因两家打算议亲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连洪氏也不晓得,所以大家只当太夫人是给陆云菲面子,也都乐呵呵地招待着修扬。 陆云谏却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的,不屑地看着和冯莹互相见礼的修扬,怎么看这两人也不象一对嘛,一个太黑,一个太白,祖母是怎么瞧出来般配的。 太夫人听说修扬想学“斗地主”,高兴地招呼着冯莹,“去,把那幅新牌拿出来,你带着你四姐和永恩伯家公子及亲家公子去玩一会,离用膳还得一会儿呢。” 刚说完,看到站在那里想动又没动的陆云谏,“莹姐儿,还有你五表哥,你一同教了。这小子也不爱学,这回你务必教人他,免得咱们玩的时候凑不上手。” 陆云谏见太夫人都这样说了,再不跟上就显得矫情了,便跟在晨昊后面跟了过去。 第62章 大家围在一起,冯莹接过石榴递过的牌轻声细语地讲给大家听。晨昊仗着自己先学了几日,总是插话,惹得修扬不满,“你能不能闭上嘴,你懂多少,好好听莹表妹说不成呀。” 说完便端起桌子上的茶盅,一脸殷勤地道:“莹表妹,润润嗓。” 陆云菲用帕子捂住嘴轻笑:“好你个老二,平日里你表哥可没少教你东西,也未见得他喝你一口茶。” 修扬黑着一张脸:“哪有,我请表哥喝酒来着。” “哦,你请客,你表哥结账。” “嘿嘿,都一样嘛。”修扬一边回陆云菲的话,一边接着问冯莹一些七七八八的问题。 冯莹看着修扬那幅乐学的模样,自己的热情也被调动起来,索性为陆云菲、晨昊和修扬发起了牌,让他们把牌面放在桌子上指导他们。 从此至终也没有搭理陆云谏,陆云谏也不在意,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着。其实“斗地主”没有太多技术含量,连太夫人和曾氏等人现在也玩的非常娴熟了。对于陆云谏来说更是小菜一碟,没几把,他就开始对规则了然于胸了。 看着仍在不停询问的修扬,陆云谏有些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家里要为他求取冯莹。要是他知道的话,今天晚上死活要跟着来,再加上此时的态度,看来是对冯莹满意的不得了。 修扬的行为可以理解,那这个晨昊喝的是哪一壶? 晨昊跟着学了这么多天,连太夫人都学会了,他会学不明白?陆云谏开始怀疑起晨昊的动机,越怀疑就越往他的身上瞧。 只见晨昊每打一张牌便会问一句,“莹表妹,可对?”要么就是“莹表妹真历害,怎么知道不能打这张牌。”说得修扬一个劲瞪他,“你就不能自己打?亏你学了那么多天,连我表嫂都没那么嘴碎。” 晨昊嘿嘿笑,也不还嘴。这也太反常了,陆云谏摸着下巴又去瞅冯莹。 冯莹刚刚指导完陆云菲手中的牌,抬头准备去看修扬的,正看到站在修扬身后的陆云谏盯着自己瞧,她一挑眉,白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陆云谏连自己都不晓得怎么回事,脸腾地红了。 旁边正听着曾氏汇报明天事项安排的太夫人远远看着,嘴角含着笑意,伸手打断曾氏的话,让她瞧。 “我瞧着还挺好的,两人之间也有话说。”曾氏笑眯眯地说。 “嗯,看着修家二小子好象并不知道家里的安排。” “应该是,看这个样子,最起码是不讨厌的,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太夫人微微点头,“我只是担心,莹姐去年在菲姐家闹的那一出,虽说叫菲姐瞒住了,但与永恩伯府毕竟连着亲,别再传出去才好。” “依媳妇看,倒不是象被别人知道的样子,一则菲姐治下还是很严的,况且又过了这么久了。二则就算之先知晓,还能透出这个意思,想然是不介意的,本来也只是闺阁里小女孩耍点脾气嘛。”曾氏看出婆婆对这门婚事还是挺满意的,忙就着太夫的话讲。 “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莹姐除去出身这一点,其他都不比京里其他女孩差。”太夫人自豪地道。 “可不是这个理,您忘了谏哥他们觐见皇上时,皇上还提出南城队的冰嬉女君。” “对,对,皇上可是赞咱们莹姐来着。”太夫人点头。 曾氏也觉得永恩伯府是所有相看人家里最合适的,自从太夫人歇了冯莹与陆云谏的心思后,她就没断了给冯莹相看人家。曾氏都觉得极好了,太夫人却总是能挑出各种理由来,曾氏只觉头大,怕太夫人责怪自己不尽心,只能一家一家地寻,如今可算是有个中意的,曾氏怎么也得促成了。 第63章 太夫人的六十六岁生辰极为热闹和隆重,一大早,冯莹就到了太夫人的松延堂。吴镇昨儿晚上到时,特意把候府一位专门给夫人们入宫请安时梳头的嬷嬷带了过来,说是候府老夫人特意安排的。 此时,那位梳头嬷嬷正把最后一缕发丝绕起来固定好。曾氏忙上前接过房妈妈手里的首饰,那是一套祖母绿的头面,水头极足,一看就是老玉。 曾氏一边为婆婆带头饰一边轻声道:“回头母亲吃过早饭,让莹姐儿和三媳妇带着晚辈陪着您,我带着许哥儿媳妇她们去前面迎客。” “好,你去你的,我这里不用担心。” “是,按咱们昨天合计好的,您的几位老姐妹得由您亲自接待。” “嗯,她们几位务必安排圆满,前几天到的本家,叫许哥儿亲自安排,切不可失了体面。”大夫又交待了几句后挥手让曾氏下去忙了。 姜氏扶着微隆的肚子给太夫人端茶,太夫接地去嗔她,“哪个要你动手,你的心思我晓得,好好坐你的就成。” 姜氏笑着道,“都过了三个月了,现下也没有任何不适。这个孩子与怀宇哥时不同,一点也不闹腾。” “那是孩子心疼你,你去西暖阁里歪一下,就是没忙啥,也站了一大早上,趁现在没上人,先休息一会。待会亲家母亲来了,我让人去叫你。” 太夫人说的亲家母亲指的是曾氏的亲妹,姜氏的母亲。 姜氏点头应是,由着安生扶下去休息。 这边冯莹笑着上前,“终于轮到我了。” 太夫人听得这话,忍不住笑着点她的脑门,“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 “姨外祖母今儿可真精神,我可要第一个祝福您,愿您老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笑口常开,平安喜乐。” 太夫人抬手去抚冯莹的鬓角,眼里是满满的爱意,冯莹被太夫人的情绪感染,把头靠在老人家的肩膀,在这个陌生的异世,这位老人家是唯一真心疼她爱护她的人。 “姨外祖母,您一定要活到二百岁,要永远护着莹儿。” “傻孩子,那不成老妖精了。莹姐儿放心,姨外祖母一定会护你周全,就算有护不了的一天,定会找个能继续护你的人,让我的莹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冯莹意识到太夫人说的找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想着昨天太夫人和曾氏看自己与修扬时的眼神,以及陆云菲有意无意的对修扬的夸赞,心中了然,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太夫人果然看中了永恩伯府。以自己孤女的身份,能嫁入伯府已是天大的荣幸了。而太夫人能选中永恩伯府,就证明家风应该不错。修扬本人她是认识的,除了偶尔说话随意一些,还真没有太多的恶气或是傲气,人品应该也错不了。 想着自己要利用南下回冯氏宗族这一时机实施自己的“大计”,冯莹看着头发花白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太夫人,不知道那个时候,这位老人家受不受得了。 可冯莹知道,这是她实现自己在这个时代的那个“梦想”不多的机会,她总要抓住试试的。 不多时,太夫人穿戴完毕,陆续开始有客到了。能引到太夫人眼前亲自接待的,一是太夫人年轻时的闺阁之交,再就是儿媳及孙媳妇家的女眷,且是年纪长的。 太夫人的生辰,陆家的各位亲家都给足了面子,除了远在苗地的阿妮桑的继母派了得力的婆子前来送礼外,其余的全部都到了。连久不出门,宫中新年设宴都以身体不适让太后亲自准假的威远候太夫人也来了。 一时间,太夫人的松延堂里坐满了品级满满的贵眷。 冯莹此时与陆婷和陆婉一起被安排迎接各府的小姐们。自从冯莹在冰嬉上大放异彩后,世家大族小姐对冯莹这个名字已不再陌生,当然对她的身世也了然。 不在乎这些的想与陆家走得近些的,晓得这位表小姐在陆太夫人身边的地位,便与她亲热一些。自持身份的便客气地点一点头,自去寻平日交好的小姐妹。 冯莹也不在意,看着这一群连高中生都算不上的丫头们,只觉得古代人心眼子也挺多。 上次在威远候府上认识的小姐们,冯莹根本不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没穿过来呢。好再她以落水为借口道自己脑袋不太灵光,好多人和事都忘记了。吴恬当她是为了避免尴尬的说词,帮着陆家两位小姐待客。 吴恬是受了自己嫂子的委托,陆家实在没有适龄的可以主持好这样场面的小姐,陆婷和陆婉太小,冯莹又是外人,且身份不够。 吴恬年前成为备选的皇太孙妃。皇上委托皇太后为皇太孙开始选妃,京城满15岁,三品以上人家的女儿名册交到了皇太后手中。经过皇太后与太子妃的认真筛选,呈报皇上复选后,有十位贵女被列为备选。也就是说皇太孙妃的人选没有正式定下来之前,这十位贵女都不允许谈婚论嫁。当然,将来就算落选了,对这些贵女也是大有好处,毕竟都入了皇家的眼,其他人家哪还有挑捡的。 对于这件事,威远候府上下就没有一个高兴的。吴家已有一个女儿做了淑妃,在夺嫡之战刚刚显现之际,老候爷还庆幸淑妃生了位公主,自家不必卷进去,没成想,孙女却有可能要做皇太孙妃。 其实吴恬被选上这件事,淑妃娘娘是拦过的,但这是皇上的意思,而且皇上特别坚定。 所以,由吴恬帮着招呼各家这些娇娇女,自然不敢有人出妖蛾子。 阿妮桑是外族人,本就没来过京城,与各家更是不熟,虽说恶补了好多时日,但应付起来还是难度很大。姜氏又怀着身孕,只余洪氏忙的两眼冒金星。好在有陆云菲和陆家旁枝的两位体面的嫂子帮忙,再加上陆家日常下人管束严格,即便出了几次递错茶点,引错路的现象,却也没有影响大局。 第64章 宾客陆续到场,曾氏得到前院管事来报,便亲自到了松延堂,请太夫人和众位贵族女眷到福寿楼,由太夫人接受大家的祝寿后好开席。 福寿楼是陆家唯一的一幢二层小楼,其实算是二层半。在陆府的东面,每层的空间只用几根立柱撑起,一眼能望到底,平日里只有大的事项才用。 今日的福寿楼装点的喜气洋洋,大红的丝绸绕了两层房檐各一周。虽然初春还是冷风习习,但上下两层均是窗户洞开,只是每个立柱旁和窗户下都摆满了火炉,再上人多,也不觉得寒冷。 太夫人在二楼正中坐好,旁边是两排画满喜庆喻意的大屏风,女眷们都坐在后面。屏风是那种杭绸质地,坐在里面的女眷可以影影错错地看见前来拜寿的男人们。 冯莹暗暗地想,这古人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互相相看的机会呀。 一位身着红色,穿戴喜庆的妇人站在太夫人身边开始唱诺,只听得楼梯上传来一阵阵咚咚的声音,不断有人上来,不时有人下去。 最开始的是陆均衡,带着自己的四个儿子。陆均衡那头磕的可是结结实实咚咚作响,他的几个儿子也不例外。 太夫人看着儿子和孙子,眼角微湿,接过房妈妈递过的绢帕一边试着,一边示意起来。 接下来,曾氏带着媳妇们,姜氏不顾太夫人的准许,坚持跪下。然后就是陆云菲携吴镇,孙子孙女们,外孙子和外孙女。冯莹被安排在了与陆云菲一起。 就这样,家里人拜完,便轮到亲朋好友。这些人是不用跪下的,几人一波也挺快的。待到众人都拜完寿就开席了。 福寿楼开的是男宾席,毕竟天还冷着,不好让女眷们,尤其是年纪大的坐在空敞屋里用饭。因此,至交好友以及年纪大一些的都设在松延堂,其余的被安排在陆家内院正厅。 热热闹闹的寿宴刚刚要开始,曾氏的陪嫁唤做于妈妈的快步走了过来,附在曾氏耳边低语,曾氏一脸震惊。平复后急忙起身来到太夫人身边,轻声道:“母亲,老爷差人来报,贤王和贤王妃刚进院门,正往松延堂来。” “什么?”不单是陆太夫吓了一跳,一桌子陪坐的都是一脸惊讶。不待曾氏再说,太夫人连忙摆手,“走,出去迎接。” 于是,刚刚坐下的一群人又呼呼拉拉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刚刚走到松延堂门口,只见迎面来了一队人,当前一位30岁左右的男子,身着酱紫色外衣,罩着同色的披风迎面走来,端着和善的微笑。 在太夫人的带领下,众人跪地,齐呼贤王千岁,王妃万福。 贤王快走两步一把扶起太夫人,“今日太夫人生辰,不必多礼,本王未经邀请前来,还忘太夫人勿怪。” “王爷折煞老妇了,王爷与王妃大驾光临,陆家蓬壁生辉,只恨未能扫塌相迎,实在失礼。”说完又是深深一礼。 “哪里,哪里,是本王的过错。陆大人这等喜事却不告之本王,实是不该呀。”这话是冲着陆均衡说的。 陆均衡忙上前拱手,“家母做寿实是小事,王爷日里万机,实是不敢惊扰。” “这哪里是小事,太夫人生辰与本王来说是大事。” 说着携起太夫人的手迈步进了松延堂。 第65章 于是,贤王和王妃在正厅主位坐下,其他人又开始一轮呼拉拉跪拜。 冯莹一边跪一边想,这还叫给人家拜寿,一会功夫跪两回了。看着被仆妇扶起来的颤巍巍的威远候夫人,据说从年前就身上不好,要不是陆家与威远候是亲家,相信老夫人断不会出门的,冯莹都担心这老太太能不能一头扎在那。 借着众人纷纷起身的机会,冯莹拿眼去瞧主座上的两位。上回嬉冰,虽说知道贤王在场,但离得远瞧不真切,这回却瞧了个仔细。 贤王个子颇高,长相中等,面容看似憨厚,却让冯莹觉得处处透着精明和算计。一双眼睛很大,扫过众人仿佛能在你身上戳出个洞来,让人不敢直视。 贤王妃则是普通长相,白净富态。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未开口,只是随着贤王一直在笑。看着她的长相,再想起冰嬉时贤王侧妃妹妹的惊艳,冯莹突然明白那位侧妃为何如此张扬了。 待到众人都落了座,贤王妃才开口,声音略有些尖,让人听着不太舒服,而且语速还很快,好象生怕被别人打断一般。冯莹只见贤王妃从开口说话贤王便皱着眉头,一幅不耐烦的模样。 好在贤王妃说的不多,都是一些祝福的话,送给了陆太夫人一柄玉如意,送给陆府女眷一些头花之类的小玩意。陆太夫人又跪谢一波。 待东西送完,贤王便站了起来,“今天是太夫人的喜日子,本王就不在这里扰大家的兴趣。喻之,不知前院可备了本王的酒?” “王爷赏光在我陆家喝酒,那是我陆家祖上积德,求之不得。王爷,请。”陆均衡弯腰引着贤王而去。 贤王妃却留了下来,众人连忙把主桌主位让了出来,一时间,曾氏又交待于妈妈重新上菜,洪氏则亲自去了厨房,看着菜品又加了两道端到外边去。 好在贤王两口子没呆多长时间,冯莹算着,大约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贤王身边那个面白无须年纪颇大的太监便弓着腰来请贤王妃,道王爷要回府了。 于是,一大群人又呼拉拉地起身相送。 经这一场,太夫人吃饭的兴趣是一点都没有了,一桌子坐的几位年长的也没啥心情再吃,索性一同去了太夫人歇息的东间聊天喝茶。余下的由曾氏张罗着把饭吃完。 随后按原定计划,年轻些的去福寿楼听戏去了,年纪大些的,请了说书的到屋子里来。太夫人一边带着众人听书,一边教众人“斗地主”,冯莹自然也被留在了松延堂。 这个游戏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兴趣,屋里支了三桌,姜氏陪着一桌,曾氏陪着一桌,太夫人亲自带着一桌。冯莹则游走在各桌之间,时不时的解释两句,一时间,刚才贤王带来的压抑被打牌的热情冲散了不少。 等到各家告辞时,冯莹的这个牌已被预订出去五付了。到最后还被传到了宫中,太后还宣了冯莹进宫讲解,这都是后话。 第66章 “父亲,大哥,你们说贤王这是何意?”陆云诚端坐在陆云许下首,用手敲打着桌面沉着脸问。 “他明明知道圣上已将端贞县主确定为备选人,咱们又和威远候是亲家,如果真被选中,那就是变相把咱们陆家绑在了皇太孙这条船上,何故又如此做派。” 听着陆云诚这样说,吴镇站了起来,向着陆均衡及其他人一拱手,“叫岳父和几位哥哥为难了。” 陆均衡一摆手,示意吴镇坐下,“与你家何甘,这是圣上的意思,哪个敢违抗。” 陆均衡沉吟半晌道,“茂行,你们家知道不知道端贞县主被选上的机会大不大?” 吴镇一脸苦笑,“不知道,祖母为这事还特意进宫与姑姑商议,连姑姑都不晓得皇上的用意。” “时候不早了,你带着菲姐和孩子们回去。菲姐已在娘家住了好几日,你母亲宽和,替我们多谢她。”陆均衡笑着道。 “哪里,祖母生辰,我们尽孝是应该的。”吴镇见岳父样说,也不推辞。陆云诠站了起来陪着一道去松延堂。 直到看着吴镇走出静瑞堂的书房院门,陆均衡才收回目光。转头冲门口站着的人吩咐,“去把五少爷叫来。”只见那人低头应是,闪身而出。 “父亲,让五弟参与进来,是不是太早了?”陆云诚问。 “他今年都16岁了,要是没有吴家这事倒罢,万一端贞县主被选做皇太孙妃,哪怕是侧妃,那咱们家可就被明晃晃地归在了皇太孙的阵营里,好多事,谏哥也应该担起来了。” “可万一没入选呢?毕竟十位贵女,哪里知道皇上是拿哪个做烟雾。”陆云诚道。 “所以,才要更加小心,让他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以后说话也有个章程。”陆均衡轻声道。 “为皇太孙选妃的事,去年就有人提出,但都被皇上驳了,没想到,转了年,圣上却亲自提起了。”陆均衡接着说,“自去年底到现在,皇上和皇太子身上据说都不太好呀。” 众人听完,都是一脸肃容。 “所以,贤王走这一趟,是警告也是拉拢。我是这样想的,若是端贞县主被选上,那他就是警告咱们。若是没被选上,那刘家就会上门来了”陆均衡沉声。 众人不解,陆均衡也不解释,继续道: “还有,原你们母亲与我说,想让老五今年秋天下场试试乡试,我不同意。想着待明年向皇上讨个荫恩,为他谋个闲官。毕竟你和老三都是走的科举,将来咱们家做官的多了也不见是什么好事。”陆均衡看着陆云许道,“但如今这情形,还是让他考,有备无患。” “我倒是觉得五弟是读书的料子,以后定会比我和三弟走得远。再说阿诠心思不在朝堂之上,五弟若是有起势的一天,与我和二弟来说都是助力。”陆云许道。 陆均衡和陆云诚都点头称是。 陆云诚用力敲了一下桌子。“这个贤王真是太不安份了,你争你的,把咱们卷进来做什么。” 陆云许看了一眼红着脸的弟弟,站起来拍了拍陆云诚的肩膀,“也不算是坏事。” “哦,怎讲?”陆均衡问。 陆云许恭敬地道,“如果真到了那天,世人都知道咱们家与皇太孙是被皇上硬拉到一起的,有些话反而更好说,有些事反而更好做了。” “比如?”陆云诚问。 “比如,贤王到咱们家来,让有心人看看并不是吴家与皇家结了亲,咱们就必须倒向他们。反过来,贤王若是再提什么要求或是暗示什么,咱们又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比如都在传的五弟的婚事。” 陆云许正说着,只见陆云诠和陆云谏一起进中走了过来。 第67章 兄弟两人纷纷向陆均衡行礼。 “你祖母歇下了?”陆均衡问陆云谏。 “是,姐姐走后,母亲就服侍祖母歇息了,祖母今天着实累着了,大嫂让人熬了安神汤。” 陆均衡轻轻点了点头,看向小儿子,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抽芽的身体站得比直。这个儿子虽有些玩劣,却知道分寸,从不给家里惹事生非,比起那些走马溜狗的不知强了多少。 陆均衡笑着冲两个儿子点点头,“你俩也坐下,咱们爷五个好久没聚一聚了。” “老福。”陆均衡冲门外喊。 一个苍老的声音应了一声是。 “你去整治几个菜来,再把老二从苗地带回的酒拿几坛子来。” 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转进了左边耳房中。 兄弟几个听着父亲的安排都非常兴奋。陆云谏急忙去将房中一张圆桌清理出来。 陆均衡带着儿子们围着圆桌坐了下来,陆云谏又挨个给父亲和哥哥们倒茶。 陆均衡摆手让他也坐下,他本以为父亲让他们几个喝酒只是话话家常,没想到刚坐定,陆均衡就问他:“你对今天贤王到咱们家来是怎么看的。” 陆云谏没想到父亲会问他这个,朝堂上的事,陆均衡别说从未问过他,就是在他面前也没提过,今天这一问,让他有了一种长大的,被重视的感觉。 陆云谏挺了挺腰板思索片刻道:“儿子认为,许是贤王着急了。”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收起笑容全部看向他。陆云谏深呼一口气接着道:“平白无故的贤王怎会到咱们家来。咱们家一不是内阁大臣,二不是宗亲贵胄,三不是封疆大吏,一个王爷犯不上降低身段与咱们结交。事出反常必有妖,儿子想着,是不是贤王得了什么消息,是与他不利的消息,他着急了?” 他的一席话让陆均衡沉思了一会儿,对着陆云诚道:“老二,你把你在苗地时,贤王谋士与你接触的事与他们说道说道。” 陆云诚应了一声是,把刚回来时与陆均衡汇报的情形又说了一遍,陆云诠和陆云谏均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说,贤王早就盯上了咱们家?”陆云诠道。 “正是,好在你二哥反应得当,贤王没能在你二哥身上达到想要的。所以,他又向着老五使劲。” “我?”陆云谏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解。“我没见过贤王的人呀?” “不是这个,你祖母这次生辰,刘家送了二千两的重礼。” “刘家?哪个刘家?”陆云诠问。 “北山大营团练史刘家。”陆均衡道。 “那不是,那不是”陆云诠按着脑袋想了又想,“对了,是贤王侧妃娘家。” “没错,就是他们家。”陆均衡道。 “咱们素来与他们家无往来,且这刘家靠着女儿在王府得宠才得了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官职。”陆云诠接过话头,“父亲,他们家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他们家看上老五了。” “什么?” “我?” 众人齐声。 “贤王侧妃那个妹子,就是在冰嬉上表演的那位。”陆均衡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云谏一眼。 陆云谏仔细回忆着那女子的样貌,却一点也想不起来。那天因为先前说的话把冯莹得罪狠了,就连比赛中都分神,哪里有精力关心一个小妾的妹妹。但听得父亲这样说,想着自己被一个因女儿做了王府的小妾而抖将起来的人家瞧中,心里只觉得晦气。 “爹,我不娶她。”陆云谏瓮声道。 “就是,娶她还不如娶了莹表妹呢。”陆云诠在旁边附和。 想着最近和冯莹冰点的关系,陆云谏情绪又低了几分。 正在这时,阿福送了酒菜进来。 第68章 陆云谏帮着把酒菜一一摆上桌,又给父兄的杯子倒满后自己才坐下。 “来,为父先与你们喝一口。你们都很好,没给咱们陆家丢脸,极好。”说完自己先喝尽了杯中酒。 大家也连忙举起杯一饮而尽。 “老五少喝,莫要让你祖母明儿瞧出端倪才是。”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陆云谏应声是,还不忘自己的事呢,“爹,你与娘说,我不娶那个姓刘的。” “哪个让你娶?放心,别说之前与皇太孙没关系时咱们家都没动这个心思,如今有了威远候府这层关系就更不可能了。”陆均衡吃了两口菜接着说。 “父亲,刘家明说了吗?”陆云许问。 “没有,还是菲姐儿冰嬉后捎回来的消息。我想着贤王必不会把赌压在咱们一家身上,如若真提了,自有你祖母和母亲回话,不用担心。” 几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陆均衡把朝堂的一些能让儿子知道的事略说了一遍。其实依着陆家的身份和地位,孩子们对朝堂里的风向都是非常敏锐的。 陆云谏再给大家又倒了一轮酒后开口,“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什么事?”陆均衡道。 “是这样,楚大哥平日里与我相处的极好,以往都是我,修扬,沈少平几个同进同出的,但自从去年为曾外祖母去青山寺布施除服礼后,他便不带着修扬和沈少平了。” 陆云谏提的曾外祖母是冯莹的曾祖母,也就是高氏。 “知道为什么吗?”陆均衡问。 “不知道,而且还带着我去了好几次青山寺了空方丈闭关的禅房。” “那不是不让外人进的地儿吗?”陆云诠道。 “嗯,可每次楚大哥都可以去,他每次去也都是见一个人。” “谁?”大家同声问。 “之先我是不晓得,我只见过一面,不认识。但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穿着虽素淡,却非常贵气。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王爷家的小公子出来玩,怕被人看见。直到有一次晨昊跟我说起,我才觉得不对,但也仅仅是想着,莫不是与皇家有关的。” “晨昊?他与你一起去过?”陆云诚问。 “不是,被他瞧过一回。”于是把晨昊练过夜眼,说那个至少二三十人保护的事说了。 陆均衡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酒杯沉思半晌后问: “你说你之先不晓得,难道现在有定论了?” “不敢说是,但我想说出来让父亲与兄长们分析一下。”陆云谏得了父亲鼓励的目光接着说, “今天贤王到咱们家,我看到他腰上系的三事中有一个玉佩,是一种奇怪的图形。我当时就想着我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陆云谏沉住声严肃地道, “直到刚才我突然想起,我在楚大哥带我去青山寺见的那个人身上也见过这个,一模一样的。” 众人惊讶,陆均衡问:“能画下那个图形不?” “能”陆云谏肯定地点点头。“因觉得那个图形眼熟,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 “你再形容一下与楚仁见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是,与我年纪相仿,脸庞比较刚毅”大家听到陆云谏说了两句不说了便都疑惑地去看他。 “爹”,陆云谏呼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陆均衡紧张地问。 “爹,那个人怎么和贤王有些象?尤其是眼睛,也是那种丹凤上挑的。” 陆云谏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书案上,拿起纸笔画起那个图形来。 “父亲,这么看,应该也是皇家的人。而且与贤王是至亲。”陆云诚道。 “李家(指大周朝皇家姓氏)男子可是个个丹凤眼呀。”陆云许接过话。 “难道楚家已被贤王收买了?”陆云诠疑惑。 “不大可能,此人不见得是贤王的人,贤王身边这个年纪的皇家子弟可没有。难道是四皇子?”陆云许看向父亲。 “四皇子生母为婉昭仪,宫女出身,因生育四皇子才被封了昭仪,又没有母族支持,做一个闲散王爷是最好的选择,应该不会参与进来的。”陆均衡否认。 “五皇子还太小,这个年纪的皇家人难不成?是皇太孙?”陆云许惊呼。 大家还没来得发表意见,陆云谏已拿过自己的画的图形递给了陆均衡。 “没错,正是皇太孙。”陆均衡看了看手中的纸,肯定地说。 第69章 “这块玉是几年前番国进贡来的,因为颜色特别,皇上很是喜欢,让匠人雕成玉佩,本来可以雕三块的,但有一块略有瑕疵,便改成雕了几个平安扣。”陆均衡回忆道。 “雕成后,皇上把玉佩给了太子和贤王,几个平安扣给了其他皇子和公主。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负责监督的李大人有一次与我发牢骚,说什么皇上拿了一个不知名的图形让往上雕,匠人没见过,费了挺大的劲。” 陆云许接过陆均衡递过来的纸细细地看,陆云诚也凑近一起看。 “这是个什么怪模样,怎么象是苗地的图腾?” “也许,许是对皇上有什么特殊意义的。”陆均衡示意陆云谏坐下。 “老大,楚家现下如何?” “京兆尹总管京师事务,权力颇大,门客也多,但楚家却十分低调,并未听过家中子弟不成器或是有不好的风评。” “他们家几个儿子?” “四个,两个嫡出,两个庶出。”陆云谏接话道,“楚仁是最小的,是嫡出。” “与皇太孙接触这么重要的事,竟让最小的儿子出面。”陆均衡转着手中的酒杯有些不解。 “但不管怎么说,楚家已战队皇太孙了。” “不是战队皇太孙,而是皇上。”陆均衡云看陆云诚,“你回来时我便与你说过,皇上这是在培植皇太孙的势力。” “皇上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百年后直接传位给皇太孙不就可以了?”陆云诠不解。 陆均衡无耐地看了眼三儿子,这个吟诗做画的家伙,也不知让他知晓这么多对不对。 “你说的简单,难不成让皇上把其他的儿子都”陆云诚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皇太孙没有自己的势力,皇上百年之后谁知道会什么样。” “父亲,楚仁居然带着五弟去见皇太孙,就不怕我们猜出来吗?”陆云许问。 “他不怕,楚家应该希望咱们猜出来。”陆均衡站了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我想到了。” 几个儿子都向父亲望去。 “皇上这次极有可能为皇太孙指婚威远候府,皇上这是想让咱们成为明,把楚家变成暗。” “父亲,你的意思是,楚仁是有意让五弟看见皇太孙?”陆云诠道。 “我猜是这样,不然,连我这个三品大员都没见过皇太孙,怎么可能让老五这么轻易地瞧了去。” “所以,父亲,我们要站队了吗?”陆云诠问。 “我们已经被皇上安排到皇太孙队伍中去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皇太孙马上就会站在台前了。”转过头看着陆云诚。 “老二,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待四月底护送阿氏和晨昊回苗地后,我便带着平哥直接去西北。” 陆云诠和陆云谏显然并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向陆云诚投去疑问的目光。 陆均衡便把陆云诚和自己的想法与两个儿子说了。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陆云许道。 “少青,(陆云许的字)你后天就走,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如果有人联系你,确认是皇太孙的人,那配合就好,但切记,任何事项都要留有证据。” “淡之,(陆云诠的字)你以后在翰林院要多注意侍读和侍讲,因为他们是经常接近皇上的人,你要是能摸透他们站在哪个队是最好,若摸不透便不要强来。” “谏哥,你想法子在皇太孙面前正式露下脸,我猜这个不难,用不了多久,楚仁应该就会替你引见皇太孙了。” 几个儿子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均衡推开窗,初春的微风裹着寒意涌入屋中。 “要变天了。”陆均衡轻叹。 第70章 天气已晚,菜已凉,酒已冷,陆均衡挥手让大家去休息。 陆云诚和陆云诠搭着肩膀先一步走出书房,陆云许和陆云谏把陆均衡送到书房后面的暖阁。 陆均衡书房的笔墨丫头忙上前来帮着陆均衡更衣。 两个儿子见状忙告辞往外走,陆云谏却突然停住脚步,道:“父亲,儿子又想起一事来。是关于刚才咱们议论那位的。” 陆均衡有些混沌的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摆手让那个丫头出去,然后又高声喊阿福,阿福会意,弓着腰站在了门口。 “说。”陆均衡坐在炕沿上,示意两个儿子也坐下。 陆云谏把那个玻璃球的事说了一下。“原本,把那个玻璃球交给楚大哥,我以为没什么事了。没想到过了好几个月,楚大哥又找到了我,让我去探莹表妹的口风。” “什么口风?” “就是捡到那个玻璃球子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上面粘有什么,或是旁边遗落了什么之类的。我感觉象是在问与这个玻璃球配套的东西。” “哦,莹丫头是怎么回的?” “我,我,前阵子因为冰嬉的事,把她得罪够呛,还没来得及问呢。”陆云谏不好意思地挠头。 陆云许噗嗤一乐,拍了拍幼弟的肩膀:“你说你,我瞧着莹表妹蛮好的,你怎么就是看不上呢?平白的老去招惹她做什么?” “我哪有招惹她了,是她不讲道理。你们看她安静明理,却最是小肚鸡肠,牙尖嘴利的。”陆云谏不服气。 “哦,那若是让你在刘家小姐和莹表妹两个之间选一个,你选哪个?” “自然是她了。”陆云谏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完又懊恼,转向陆均衡道,“爹,你与祖母和娘说,我不娶那个小妾的妹子。” “哦,那娶莹丫头可以呗?”陆均衡难得打趣这个儿子。 “那要是必须选一个,自然是莹表妹。可也没说必须在她俩之间选呀。” “是谁说的,死都不肯娶莹表妹的?”陆云许继续开着陆云谏的玩笑。 “那是以前嘛,哎呀,大哥,你总说这个做什么,我说玻璃球子呢。” 陆云许听到弟弟这样说,便收起玩笑,严肃地看着父亲。 “玻璃球这种东西本就难得,一般都是海运过来的。你刚才描述的又是那种极精细的,如若平时只是把玩的物件,也不值得楚仁三番两次的提它,看来其中定有隐情。” “难不成那玻璃球子里藏有什么秘密?需要打开才行,而那个能打开玻璃球子的工具,应该就是楚仁让五弟问莹表妹的物件。” “嗯,你分析的应该没错。”陆均衡颔首。 “你一直没机会问莹丫头的事,跟楚仁说了吗?他是如何回的?” “说了,楚大哥说那就算了,想来莹表妹应该不晓得。” “嗯,他既然这样说,你就不要再去问莹丫头了。” “是,儿子晓得。” “好,你俩去睡” 两个儿子应声离开。 阿福送两位公子离开后,折回暖阁,低声问:“老爷,让阿凤进来侍候?” “嗯,进来。” 刚才那个笔墨丫头扭身进了暖阁,不一会便传出男人的喘息和女子的低吟声。 第71章 静瑞堂里,曾氏一边喝着燕窝,一边听着洪氏汇报冯莹及笄礼的准备情况。 “嗯,如此安排甚好,虽说咱们不能往大里办,但一定要热闹,及笄时插的钗子,你再去库里选一选,我总觉得之先那件差点什么,若还是不行,便让菲姐看看能不能央人去宫中描些时新花样,重新打制也是来得及的。” 太夫人的生辰半个月之后便是冯莹的及笄礼了。 洪氏轻声应是,就算是曾氏不交待,她也会尽心尽力去办,这可是安哥儿的救命恩人。昨儿夜里自己依在丈夫怀里问明儿走后有没有还需要交待的事,陆云许特意说了这件事,她私下里也准备了两百两的礼金给冯莹。 曾氏身边的贴身于妈妈走了进来,洪氏收起曾氏喝过的碗,“如此,媳妇便去安排了,昨天的碗碟还没归置,还有外出购买的一些物件,一会店里就会来人结算。” “去,都弄完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这里就不用来了,太夫人那里也不必去,好好给少青打点行囊。” 曾氏摆摆手让洪氏退下。 于妈妈上前端起茶杯给曾氏漱口,“奴婢已把避子汤让她喝下了。” “昨儿是谁服侍的?” “是阿凤。” “嗯,这段时间老爷倒偏爱她多一些。”曾氏转着手上的玉镯子。 “是,有三回了。” “嗯,想着月底发月例的时候,加上两吊给她。” “夫人仁慈,照奴婢看,不如端碗红花给她们?” “不必,老爷年纪大了,她们又年轻,保不齐将来出去嫁人,不要绝了人家的后路。” “是”于妈妈恭敬地道。 “那两个安排好了?” “是,都安排到江南咱们的庄子上了,其中一个还被庄头瞧中了,想续为继室。这不,我家那位刚收到信,想向夫人讨个主意。”说着,把信递给曾氏。 曾氏摆手,“不值什么,毕竟侍候老爷这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自己愿意,别给咱们丢脸就成。” “是,那老奴这就回信去。” 阿凤和另一个叫阿秦的是曾氏年前为陆均衡重新选的两个通房丫头,二十多岁的姑娘,因为家中贫困,自愿做通房换取银两贴补家用。原来的两个通房因为年纪大了,自请去庄子上养老了。 不一会,下人来报,陆均衡来了。 曾氏连忙收拾一下出来迎接,他现在与曾氏几乎处于分房状态,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宿在书房暖阁,第二天上朝早,这样也不会折腾曾氏。 曾氏把陆均衡迎了进来,笑道:“老爷今天不上朝,宫里也不去吗?” “要去的,不急,待与母亲请过安,和少青一起进宫。” 曾氏这边与陆均衡说着话,那边于妈妈已安排下人摆上了早膳。 “莹丫头及笄礼后,便安排诚哥和阿氏的事,别拖的太久。” “母亲的意思的等到五月的时候再动身。” “太晚了,到五月份诚哥送完晨昊再转回西北那就太晚了些,好多事情要他去安排。”陆均衡端起粥喝了起来。 曾氏已经吃过燕窝,但还是陪着丈夫喝了一碗。 第72章 古人对女生及笄礼是非常重视的,冯莹知道满15岁,也就成年了,年已及笄,也就是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及笄礼比想象中还要隆重。 只衣服就准备了三套,发笄、发簪、钗笄更是选了又选。太夫人亲自为冯莹担任正宾,陆云菲那会儿,太夫人都没有为自己的孙女担任正宾。有司则是陆云菲担任,做为候府世子夫人,她熟悉每一个流程。还有就是最为重要的赞者,冯莹初来京城,又与世家走动不勤,基本上没有交好的姐妹,而陆家两个女孩又太小。于是,陆云菲请来了自己的小姑子,也就是端贞县主吴恬担任赞者。 冯莹明白,为了这个及笄礼,陆家上下可谓是尽心尽力。 当冯莹一一向正宾、有司、赞者、观礼者及司乐行揖后,便宣告礼成。 整个过程繁锁而又隆重,让冯莹有了一种长大成人的感觉。 晚间,春棠和汤妈妈为她整理今天收到的礼物,时不时地传来轻呼声。 冯莹也很高兴,看着自己箱子里越来越多的银子和首饰,她终于可以开始部署自己的那个计划了。自己往后余生的米虫生活就靠它们了。 等着东西都收拢完毕上完册后,冯莹把汤妈妈和春棠叫了跟前。 “过几天,我便会跟着二表哥和二表嫂一起南下,为曾祖母及祖父祖母及父亲母亲扫墓。今天有些话我要与你们交待。” 两人见冯莹表情严肃,又支了岁兰和寒梅出去,便端正坐直一脸严肃。 “我此次去,春棠跟着,汤妈妈留在京城。” “不可,那么远的路,老奴也要跟着侍候才放心,再说老奴也要到坟上祭拜一番才可。” “留你在京城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以后有的是机会去祭拜。我会让阿顺跟着我去。” 汤妈妈一听冯莹带上阿顺,便松了一口气,“姑娘走那么远的路,带着三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哪里能行,还是让老奴跟着。” “岁兰和寒梅我也没想着要带。” “什么?”汤妈妈和春棠一脸震惊。 “为什么?姑娘为何只带春棠一人?”汤妈妈急切地问道。 “因为我这次走就没打算再回来。” “姑娘,姑娘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回来了,不回来你去哪里?”汤妈妈急切站起身地道,声音不自主地也高了几分。 “妈妈小点声。”冯莹用手示意。 汤妈妈捂着嘴一边点头一边坐下,“姑娘说,姑娘这么决定一定有您的道理,但你要说给老奴知道。您打算不再回来,为何又要把老奴留在京中?” “我先说我为何不打算回来。你们也看到了,自从我与五少爷的婚事不再议了,太夫人便开始为我张罗婚事。诚然,她老人家瞧中的都是俊杰,如今为我相看的永恩伯府,若不是我沾着陆家的光,那是万万不敢想的高攀。 “但我却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不喜欢过侍奉公婆,讨好小姑,应付妾侍的生活。我不喜欢强颜欢笑,迎来送往,与贵妇们交际的生活。我也不喜欢尔虞我诈,谨小慎微,不能任意欢笑的生活。 “我想要自由自在,想笑就笑,想不说话就不说话,想吃就吃,不受约束,自己事情自己做主的生活。 “但只要我在京城,只要住在陆家,太夫人是一定会让我嫁出去的,我不想嫁给任何一个人,不想侍候别人。” 汤妈妈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春棠恍然间明白了上回夜里两人的对话。 第73章 看着欲言又止的汤妈妈,冯莹摆手制止,“妈妈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不管能不能实现,我总要借着这次机会试试的。” “姑娘准备如何试?”春棠问。 “回了青牧县再做具体打算,我会让阿顺在青牧县周边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最好是个庄子,不用太大,但一定要风景好,四季常青,种些青菜,养些鸡鸭,开个鱼塘,带个山坡再种些果树。 “然后再买些良田,雇上几个人,够咱们一年吃穿即可。到时候再给阿顺讨上一房媳妇,给春棠招个上门女婿,岂不比在京城冻死个人强。”冯莹说完便眯眯笑起来。 汤妈妈看着冯莹的眉眼间的笑意,忍不住起身把冯莹的头抱在自己怀里,“可怜的姑娘,纵是陆府千好万好,也是别人家,老奴多久没见姑娘这样高兴了。” “可不,我现在光是想想咱们以后的生活都会笑醒呢。妈妈,你就依我,让我按自己的心意好好地活着。我想只要我快乐,曾祖母他们就一定会开心的。” 汤妈妈强忍着呜咽声点头。 “那需要老奴在京里做些什么?” “你的任务十分艰巨,我与春棠走后,咱们芳清阁应该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你只需把我这些首饰呀,衣料呀,香料呀,捡那太过华贵,咱们以后用不上的换成银子。待到阿顺买好庄子安顿下来,我便让他来接你。” “那岁兰和寒梅两个丫头怎么办?你不带她们去,太夫人是一定不会允许的。还有,你不准备回来了,要怎么跟太夫人说?”汤妈妈问。 “到时候我会捎封信来,姨外祖母若是真心为我好,只要我写明白,我想她会体谅我。便是不原谅我,我也只好不孝了,我还有四五十年的日子好过,我不想被困在后院这方天地中,从这个院子将来嫁到另一个院子,妈妈,那不是我想要的。 “至于岁兰和寒梅,我自有理由。现在这件事只限我们三个人知道,汤妈妈现在就可以把我的值钱的物件都盘一下,稍大的,你不方便拿的,借着我们出门前要去青山寺的机会,用车捎到太夫人送我的那个小院子去。 “春棠仔细收拾我们的随身物品,能拿的都拿,拿不走的赏给岁兰她们或是下人。这几天你俩不用跟在我身边侍候,好好收拾东西。” 太夫人送给冯莹的及笄礼是离陆家不太远的一幢二进小院,也算是太夫人给冯莹开始攒陪嫁,冯莹懊恼,这么个院子怎么也得值七八百两,可惜呀没法子卖,还是洪氏好,给的真金白银。 汤妈妈见冯莹心意已决,虽然打心里不赞成,但她做为冯莹的奶妈妈,一切都是听冯莹的。转念一想,等到过了冯莹说的那种日子,或是姑娘觉得孤单了,大不了象她母亲那样招个上门女婿也成。 两人走出上房,被冷风一吹,汤妈妈打了个冷颤,她把春棠拉到自己的屋里。 “你说,你是不是知道姑娘早有这个打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为何你刚才不那么吃惊?” “那是因为姑娘以前问我几个奇怪的问题。”春棠便把上回两人夜间的对话说给汤妈妈听。 “这么说,姑娘是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我猜想是,应该是从五少爷拒绝姑娘那会儿,就是姑娘掉池子里那回。”春棠点头。 “这个五少爷,好好个姑娘被他害成这样。”汤妈妈恨恨地道。 “妈妈别这么说,不嫁五少爷更好。我倒是觉得姑娘说的那种生活真不错,不用看人眼色,不用小心翼翼。” “你懂什么,哪个姑娘不成亲?往后百年之后谁管?”汤妈妈用手点着春棠的额头。 “成亲有什么好?夫人生育这么多儿女,个个成材,可您看,两个通房丫头年纪大了,不一样被打发了出去,换了两个年轻貌美的。” 说完又接着道,“这还是夫人与老爷打小的感情,你能保证咱们姑娘寻的姑爷能做的比老爷好?” 见汤妈妈愣在那里,春棠接着说,“妈妈,我知道你的想法,但那些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只要姑娘高兴,咱们就去做,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就象上回,姑娘若是就那样百年之后,就算那子孙满门的,又有几个能在坟头跪上一跪,哭上几声的呢?” “哎,我一个做下人的,自然听姑娘的安排。”汤妈妈叹气道。 “在姑娘眼里,您可不是下人,姑娘也没当我们是下人,咱们都是她的亲人,这么重要的事,她都说给咱们听,咱可得做好了给她看。”春棠笑着说。 “嗯,放心,我自然会把那些东西卖个好价钱的。”汤妈妈保证地说,引着春棠扑哧笑起来。 第74章 第二天,冯莹带着岁兰去请安的时候,只见松延堂里已以堆放了好几个大箱子,都是那种刷了桐油,油黑铮亮的。 “姨外祖母这是做什么?”冯莹行完礼道。 “给你二表哥拣些厚实的皮子带去,那边冷的历害,这些好皮子可不好寻。” 太夫子一边指挥着房妈妈清点,一边搭着冯莹的手指着其中一个四角包着黄铜的箱子,“那个是给你的,虽说半年就能回来,但还是带个结实的箱笼放体己的好,这个实成,路上颠簸也不易坏。” 说完示意房妈妈拿过一个长匣子递给冯莹,“好孩子,你这一走就得小半年,虽说有你二表哥和二表嫂照看着,但自己手里还是多点银子放心。这里的是我给你的,你尽拿去用。” 冯莹接过匣子,只见十两,五两一张的银票有一小摞,怎么也能有个五百两的样子。另外还有一些图案喜庆的小银裸子,元宝的、金鱼的、石榴的。“这些小玩意你拿着回了本家后,赏人玩,莫要让人说你小气。虽说你们冯家在当地也是大户,但总不比京城,礼数做到了总是错不了。” “祖母,这也太多了,我手里还有的。”虽然冯莹是希望自己的银子越多越好,但一想到要拿着这些银子跑路,就觉得特对不起太夫人。 “你的是你的,这是姨外祖母给你的,你拿着。还有两箱子衣料,香料,都是前几天收拾我的私库拾掇出来的,在京里虽算不是时兴的,但离了京城却也都是好货色,你都带着,到本家后,走亲访友的送上两批也是给你添脸面。” 冯莹见太夫为自己想的那么周到,而自己却打着离开的念头,一时间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这还没走呢,就舍不得了?”曾氏打趣到。 “嗯,舍不得,我怕我这半年不回来,院子里的蜜桃,池子里的菱角不给我留。我更怕姨外祖母和表舅母的牌艺高过我。”一句话逗得两位夫人呵呵直笑。 “放心,都有你的,凡是好东西,我一准叫你表舅母给你备着,等你回来咱再吃,再玩。”太夫人把冯莹搂在怀里。 冯莹从太夫怀里慢慢起身,示意岁兰把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只见是两件披肩。 这是冯莹回忆了好久,又不断试验后才织成的,确切地说是钩成的。只那个钩针冯莹就让阿顺跑了好几趟铁匠铺。别说那毛线,都是寒梅和院里下人一点点织成的。虽然离冯莹心目的还有差距,但已经是很好了。 冯莹抖开两件披肩,一件是暗红色的,一件是抹绿色的。 “这个时候披这个有些晚了,但早晚却能挡挡风,还望姨外祖母和表舅母不要嫌弃。” 太夫人哎哟一声,一边接过来亲自往身上披,一边嗔着冯莹,“你这孩子,上回听你说,我只当你织个小巧的物件玩耍,没想到竟是披肩,这得费多大功夫呀。” 曾氏接过那条抹绿的,由着于妈妈帮着整理。“谁说不是,这孩子,总是这么有心,倒是表舅母不知如何感谢了。” 冯莹一边帮太夫人把胸前的搭扣扣上,一边笑着说:“表舅母这话莹儿可不敢受,我其实呀是拿您们做试验呢,这第一,第二件总有些手生和织不周全的地方,待到您们披上身我才能发现不足。回头给我自己织的时候自然就避开了这些了,所以呀,我还要感觉您们呢。” “这孩子,惯会哄我们开心。”太夫人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摸披肩。 “这回出门的人都选好没有?我想着把石榴给你带着去。她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最是办事周到,心思细腻的。我瞧着你身边除了一个汤妈妈,都太小了些,遇事怕担不起来。” 第75章 冯莹听得太夫人这样讲,便笑着接口道:“莹儿正想来跟姨外祖母和表舅母说这件事呢。” “我这次回青牧县只想带着春棠一人即可,岁兰和寒梅就留在京里,石榴姐姐是姨外祖母得力的,更不能离开。” “什么?只带春棠一个?那怎么行?都带着,再加上石榴,一共四个,人少了怎么好使唤。”太夫人不悦地道。 “姨外祖母,您听我说。”冯莹扶着太夫人坐下。 “岁兰和寒梅以及石榴姐姐都是京城人,咱们这回往南边走,越走天越暖,她们几个都没去地南方,到时候大热的天肯定受不住,万一再病了或是水土不服的,岂不是麻烦。 “再则,我走的时间又不长,院子里只留汤妈妈一个人也不放心,毕竟汤妈妈是与我一同从青牧县来的,我怕我不在院子里,她自己压不住,有岁兰和寒梅在,不至于让芳清阁乱了套。 “还有就是春棠一个人跟在我身边确实不够用,所以我想请二表哥帮我在镖局里寻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头,一则一路服侍着,二则还可以保护我,待到咱们回来了,退回去便可,即方便又得用,如何?” 太夫人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倒是没想到呢。如此也好,只是这会拳脚功夫的丫头可以好好寻,要人品好还要功夫好的才行。” “这个呀,我看交给小五好了。”曾氏答。 “小五?谏哥儿认识这样的人?”太夫人不解。 “您忘了,永恩伯府世孙夫人的娘家就有镖局的产业,让谏哥去寻修家二公子,修家二公子一定会尽心尽力为莹姐儿寻人的。”说完还一脸玩味地笑看着冯莹。 冯莹突然想到修家二公子指的就是修扬,这哪跟哪呀,怎么撞他家枪口上了。 太夫人看着冯莹低垂的头,笑眯眯的道:“没错,没错,素心,去看看谏哥去没去学里,若是没去,叫他过来,若是去了,打发人喊他晚上回来一趟。” 房妈妈应声而去。 太夫人看着冯莹略有些红的脸庞,爱怜地道:“既你表舅母说起这个,我们便也不瞒着你了。你表舅母与你挑选了三家合意的,这永恩伯府二公子,就是那个叫修扬的小子,我们都觉得与你相配,他们家也欢喜你。我生辰的时候,永恩伯府世子夫人亲自与我们说的这事,只那时你还未过生辰,加之要回家祭奠,便没有应下。 “等你此次回来,咱们再议,若是你满意,咱们就定下永恩伯府,若是不满意就再相看你舅母为你寻的那两家。若都不满意,那咱就再慢慢寻,总能找到合意的。” 冯莹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用害羞来掩示自己的无耐,这个表情在太夫人和曾氏看来就是有意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边曾氏继续让人把箱笼收拾起来,那边陆云谏迈着大步进来了。 看见冯莹站在屋里先是一愣,然后不停地往冯莹头上打量,好似想看见什么却又没见有点失望的样子。 直到冯莹瞪着眼睛向他看来,陆云谏一下子红了脸,转过头,向太夫人和曾氏行礼。 “你没去学里?”太夫人问。 “没,昨天莹表妹的及笄礼,我请了假,下午回去。” “如此正好,你母亲说,永恩伯世孙夫人娘家有镖局的,是吗?” “哦,对,京城最大的‘振兴镖局’就是他家开的。”回完太夫人的话,抬头略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曾氏接过话道:“是这样,你莹表妹不日便要随你二哥二嫂回青牧县,我们的意思是从镖局里寻两个有功夫,手脚利索,会服侍人的丫头跟在莹姐身边,比咱们家的丫头跟着更叫人放心不是。” 陆云谏听着忙点头,“我倒是听修扬说过,镖局里还真有这样的女孩,专门用来服侍各府的女眷。不只是出门保护的,就是平日里也可以雇用,或长或短,全凭主家意思。” “那可太好了,你去问问修家老二,就说给莹姐儿雇两个丫头,他一准上心,你让他去问。”太夫人笑眯眯地道。 这话听得陆云谏有些别扭,怎么好似自己问就不上心,偏要修扬去寻才放心? 但他依然恭敬的应是,转身出了松延堂。 第76章 刚走两步,就听母亲在身后唤他,忙站住脚。 “你嘱咐好修二少爷,一定要那种心思细腻,功夫历害的才行。” “嗯,我晓得,要不我自己去挑,我让修大哥与镖局打声招呼,我去也是一样的,实在不行让二哥去看看,他常年习武,功夫如何一目了然。” “别,这个还就得修二爷去做,然后让修二爷来给你祖母回话最好。”曾氏笑着说。 “为何?祖母要见修扬?” “你呀,哪是你祖母要见,是想着让你莹表妹临走时与修扬见一面,不然这一走小半年的。” “他们见一面,什么意思?不会是”陆云谏恍然大悟,“娘,他们的事定下来了?” “还没有,但差不多了,只等你莹表妹回来就议亲,你不用与修二爷明说,不晓得他家里说没说,别弄得你莹表妹不自在。”曾氏嘱咐着。 “不是,娘,这什么时候的事?您让人打听的那个修扬院子里有个丫头被发卖的事,我还没问明白呢,怎么就定了呢?”陆云谏急声道。 “没说定,只说差不多,当事人都欢喜不反对,这事不就成一半了。” “当事人?谁?冯莹同意了?她说的?”陆云谏连珠炮地问。 看着儿子急切的样子,曾氏一脸不解,“自然是你莹表妹欢喜点头了呀,她若不同意,你祖母能让你叫修二爷来?再说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没,没什么,就是挺意外的。”陆云谏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意外什么?本就是相配的一对,你之先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快去,我看你下午也别去学里了,把这件事办好才是正经,眼看着你二哥他们离走没几天了,总要细细选一下的。” 陆云谏木木地点头,转身往外走。 修扬和冯莹难道真要定下来了?自己怎么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陆云谏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梦里红衣女子换成了色浅而素雅的襦裙,头上戴的一支看不清样式的金钗,只是那红唇依往日一般。 那女子嘴中轻含一段莲杆,陆云谏凑上去想拿下来,却怎么也伸不出去手,无耐用自己的牙咬住另一端。一瞬间,女子被拉到眼前,陆云谏俯下身子,向着那女子唇边的荷叶探去。 只是清晨醒来时,陆云谏清晰地记起,那支看不清的金钗,正是昨天冯莹及笄礼上,太夫人为她插上的那支。 这下陆云谏不淡定了,他本打算去国子监,让师兄帮他解解梦的,没想到被太夫人和曾氏安排了这样一个活计。 陆云谏感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陆府,青松牵来马,陆云谏一边上马一边吩咐,“你去好汉堂,看看修扬和晨昊那两个是不是在那里,若是在,回来告诉我一声,让他们在那里等我。” 青松应是。 陆云谏则一拔马头朝国子监而去。 青松到“好汉堂”的时候,果见修扬与晨昊坐在二楼雅间里喝着酒。 第77章 两人显见是哭过了,修扬带着浓重的鼻子音道:“来,小弟再敬哥哥一杯,此去便是永别,望安好。” “混说,什么永永别,咱们来日方常,待到你成亲后,带着弟妹来,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哥哥好好带你玩玩。” “还一年半载的,我若不能考个功名,我爹连京城不带让我出的。” “那你不会考个功名呀。中个举就那么难吗?” “你以为我是陆老五呢,那家伙脑袋不晓得装的什么,先生说下年下场他保准能中。” “管他装的什么,你哪点比他差了,要我说,你比他可好多了。”晨昊大着舌头说。 “是,是,我也觉得我比陆老五强。可我爹总拿他跟我比。” “不用想那么多,你是大器晚成,早晚有出头的那一天。待到你高中,就谋外放,到我们苗地来,到时候你做父母官,我这个地头蛇给你撑场子,呵呵,岂不快活。”晨昊手舞足蹈地说着。 “没错”。修扬一拍桌子,踌躇满志地道:“就这么定了,咱兄弟山水有相逢,来,大哥,再喝一杯。” 修扬的小厮见青松上来便往他身后看,“五爷去国子监了,让我看一下两位爷是不是在这。” “一大早就来了,人家还没开门呢,一直喝到现在。”青松借着这小厮侧过的身子看见两人正喝得高兴,扭头便下楼,边走边说:“别让二位爷走了,回头五少爷就过来。” 等到陆云谏赶过来的时候,修扬与晨昊正互相抱着肩膀,晃晃悠悠地从二楼往下走。 “唉,陆老五来了,走,咱哥三再回去喝几杯。”晨昊扭着身子就要往回走。 “还喝,昨天二嫂是怎么说你的,你今儿若还是象昨天那样,看二嫂敲不敲你。”陆云谏一边和晨昊说话,一边云看修扬。 修扬一张脸本就黑,喝了酒又泛着红,真正黑红黑红的,两条英挺的眉毛显得更粗。眼前又浮现出今天冯莹的样子,素白的一张脸,嫣红的嘴唇,柳叶的眉毛。这两个人怎么都搭不到一处去呀。 “你没喝多?”陆云谏心里想着,嘴上问着。 “没,这点酒还能多。这家伙倒是没少喝。”修扬大头舌头道。 “行,没多就行。”陆云谏回头喊,“青松,把表少爷送回去,别让我二嫂瞧见了,备上热水,待他清醒些好好泡泡去去酒气。”青松应是,上前接替过修扬,扶着晨昊出了饭堂大门。 “敢情你是来找我的呀。”修扬打了一个酒嗝。 陆云谏厌烦地用手去挥着空气里的酒气。 “知道我来找你,看来你真没喝多。” “那是,说,找哥哥我什么事?” 两人一边往外走,陆云谏一边把要为冯莹寻女镖师的事说了。 “这有何难,不必找我大哥,我去就成。两个够吗?不若多找几个?”修扬眼睛亮亮地,有些兴奋地问。 陆云谏摸着下巴看着修扬,直到盯得修扬酒都要醒了才道,“看来给冯莹办事,你很高兴呀。” “你这叫什么话,能让莹表妹麻烦我一回,我自然高兴。” “她做什么了,让她麻烦你,你倒高兴?” “她做的多了,嬉冰的事就不说了,没有她咱们就得扣分,扣了分就进不了前三,进不了前三,哪能得见天颜。 “还有,她给我做的纸牌,我回去教我祖母她们,老人家玩的可开心呢,连我父亲都夸我孝顺,你也晓得,他何时夸过我。 “还有这个”修扬指着腰上挂的三事物件,“这个荷包和扇套可都是莹表妹送给我的,我从没见过心思这般细巧的人。” “送?你那荷包和扇套是你硬要的好不好?”陆云谏不屑地道。 “你管它是送和还是要的,反正现在系在我身上,我得念着她的好。哪个象你,想要还没有呢。” “想要?那是我不希罕。”陆云谏忿忿地道。想起这个就来气,一大家子人,连晨昊、修扬都有份,独独没他的份,小气的女人。 第78章 两人选好了人便带着进了陆家,太夫人听把人带来的,很是高兴,一边让人去请了冯莹来,一边招呼着两个丫头进屋。 修扬带着两个丫头给太夫人请安,笑着介绍:“她们是姐妹,父亲是镖局里的二掌柜,功夫了得,平日里负责教导那些镖师。她们姐妹二人自小就跟着自己父亲习武,功夫自然不差。” 太夫人见两个丫头虽穿着粗布短衣短裤,却浆洗的干净,身子站的笔直,老大端正,老二俏丽,心下便满意七分。 “你们叫什么?以前可曾当过这等差事?”太夫人问。 “回太夫人的话,我们姓柳,我叫柳叶,今年17岁,这是我妹妹叫柳枝,今年15岁。京里候府女眷出门上香或是踏青,我们都有跟随过的。”大的那个声音脆响的回话。 “好,咱们家表小姐就是好服侍的,一会儿她来,若是没什么,你姐妹就跟着她南下去,尽心侍候着,回来后,定不会少了你们的酬金。” 正说着话,冯莹走了进来。修扬一见冯莹便急忙上去见礼,邀功似的道:“莹表妹瞧瞧,这姐妹俩可满意?若是不合心意,我再去寻,或是我带着妹妹去看,瞧上哪个咱就用哪个。” 冯莹看着修扬那黑粗的眉毛因为夸张的表情一动一动的就有些想笑,被他话里快乐的情绪感染,笑着道:“有劳修二哥,能被修二哥挑出来的,自然是极好的。这样的人带在身边,我是极放心的。” 修扬被冯莹夸更加高兴,忙不叠地把姐妹二人带到冯莹跟前亲自介绍。 冯莹打量着两个小姑娘,也觉得十分满意,便冲着修扬道:“修二哥这眼光真是不错,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说完还伸出了大拇指。 太夫人看着两人,又去看曾氏,婆媳俩都看出了满意。只陆云谏在心底不平,又不是修扬一个人找的,自己也出力了好不好,怎么不见她来谢自己。 还有,那修扬什么表情,一脸的讨好献殷勤,真真儿的丢脸。 “即这样,这两个就留下来,依我看,今儿就别回去了,让人带着去芳清阁,让汤妈妈她们教一教规矩,把莹姐的喜好习惯都与她们姐妹说一说才好。” 曾氏连忙应是,又对修扬道:“需要履行什么手续不?是不是得签个契书之类的?” “伯母太客气了,自家人用不需要签那劳什子。既然莹表妹也觉得满意,回头打发下人去镖局知会一声就成。” 太夫人高兴,赏了这对姐妹一人一根素银钗子,让安妈妈带着去芳清阁了。 “修二爷既然来了,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晚上就别走了,一同吃个饭。你平日里与晨昊玩的也好,后日他便家去了,你们也好好唠唠。”太夫人道。 “谢祖母”修扬高声应道。 “听说修二爷喜欢吃辣的,莹姐,你上回说的那个什么鱼来着,我瞧着红红的定能合二爷胃口,叫厨上再做一条。”太夫人吩咐冯莹。 冯莹点头称是,“叫剁椒鱼头,我亲自去做,就当这两位镖师的谢礼,如何?”说完转头看向修扬,歪着头,俏皮地问。 冯莹少有这样的时候,别说修扬,就是太夫人和曾氏也鲜少见,陆云谏更是被她这个模样惊在原地。 “怎敢劳烦莹表妹亲自下厨。”修扬受宠若惊地道。 “本是应该的,修二哥不必客气。”冯莹娇笑道。“表舅母,天不早了,我去厨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鱼头,若是没有,紧着去买应该来得及。” 曾氏闻言点头道是,又吩咐身边的李妈妈随冯莹一道云。 太夫人坐在上首,看着笑意茵茵的冯莹和修扬,再看着站在一边呆愣着的陆云谏,心里思索起来。 第79章 两人回到外院,晨昊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是你让青松给我弄热水泡澡的?”晨昊不满地道。 “怎地,难不成用冷水?”陆云谏没好气。 “那也不能太热呀,瞅瞅,皮都要烫掉了。”晨昊挽起袖子给他看。 陆云谏懒得理他,倒是修扬上前看了看。“就是红一些,再说你喝那么多,不好好醒醒酒,晚上怎么吃家宴呀。” “我喝的多还是因为你,哎?你怎么来了?”晨昊问。 “你有没有良心,你要走了,我特意请假陪你喝酒,给你践行,你不感谢我反倒来怪我。也就我有义气,我可没看老五请你喝。” 晨昊听修扬这样说也不接话,只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修扬到陆家。 “人家是大功臣。”陆云谏换了常服走出来坐在圈椅里道。 “什么功臣?怎么回事?”晨昊两眼放光,一脸八卦。 “哎,我听你这话怎么这么酸呢?”修扬眯着眼睛,一脸得瑟地凑到陆云谏跟前。 “莹表妹给我做好吃的,你羡慕是不?” “我羡慕?什么好东西,当我没吃过呀。”陆云谏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真没吃过。 冯莹时不时会想出一些花样的菜,但好似都是他不在的时候做的。真是小气,吃口菜都背着他。 “莹表妹今天又要露一手了?”晨昊搓着手凑过来。 “嗯,专门给我做的,嘿嘿,你今天可是跟我借光。”修扬大大咧咧地坐在陆云谏对面。 “要说莹表妹可真是巧,看她做的挂件、缝的布偶,谁不喜欢。还教大家玩‘斗地主’,教孩子玩跳棋。没成想,竟然还会做那么多好吃的。”晨昊也坐了下来,“后天一走可就再也吃不到喽。” “什么跳棋?”陆云谏和修扬一起问。 “就是用那种小木方做成两个颜色,谁先进到对方的阵营就算赢,我看平哥他们小孩子都玩的高兴着呢。” “好玩吗?”修扬一脸兴趣。 “嗯,还成,但没有斗地主有意思。” “竟会用一些小把戏来收买人心。”陆云谏低声道。 “小把戏?你耍一个我看看呀。要不是有莹表妹这些小把戏,我在京里得无聊死了。” 想着从过了正月十五便没怎么太陪着晨昊玩,陆云谏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哎,也不知哪个有福的将来娶了莹表妹去,那过起日子来才叫有滋有味呢。”晨昊道。 修扬多少是知道之先冯莹缠着陆云谏的事的,于是接口道:“谁都可能有这个福气,只我知道有一位可没有。” “我看这个福气一定是你的。”陆云谏拿眼斜修扬。 “哟,我若真有这样的福气,回家就把莹表妹供起来,叫她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陆云谏听修扬这样说,以为他知道两家要议亲的事,坐直身子问:“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修扬不解。 “你不是说你愿意要这个福气吗?” “对呀,我家要真给我说一门象莹表妹这样的亲,我为什么不要?”修扬一张黑脸难得地红了。 陆云谏只觉胸口堵的慌,“如果是真的,你不介意她以前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些事?” “要说没认识莹表妹之前,我肯定是介意的。但我认识到这么久,根本不象你说的那样。要不是咱们俩打小的交情,我都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修扬不在乎地道。 “你不相信我?我可没骗你。”陆云谏有些恼。 “我没说你骗我,只是你也说她与以前不一样了,可见人是会变的,天下笔直的大树多了去了,干嘛非在一棵上吊死,况且这棵树还没有能搭绳子的地儿。” 晨昊听着两人对话,一头雾水,“你俩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关莹表妹什么事?” “没事,就是那么一说。”陆云谏不耐烦地挥挥手。 “哎,你刚才问我知道什么?”修扬抓住不放。 “等冯莹从苗地回来,你就知道了。”陆云谏心里更堵了。 第80章 冯莹看着地上堆的大大小小的箱笼,突然间有点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看了那么多历史教材,她深知在古代一个女人要自己生存是十分艰难的,可一想到自己的那些顾虑,不去试试又不甘心。 冯莹把汤妈妈叫进内室,“先不用着急,等到你接到阿顺的信再开始卖这些东西就可以。若是不方便去典当行,那就统统带着。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脱身就可以,我会让阿顺一直等你办完这里事再回去。” “姑娘,老奴总觉得不妥。青牧县虽是咱们老家,但你已无任何亲人了,族长都是快出五服的了,他若不是同意怎么办?且那族长一家都是什么嘴脸,老奴是最清楚的,老太太在时还好,用长嫂的身份还能压他,如今你自己一个人,我想想就不放心。或是,咱们还是求求太夫人,选一处京城附近的地儿,也可以自己生活的呀。” “他会同意的,我有法子,你放心。再说,姨外祖母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不嫁人的,这件事先这样。”冯莹道。 “姑娘,不若还是回来,太夫人定会给你寻个相配的人家。陆家这么多儿郎,断不会让你去夫家受苦。青牧县山高水远的,就算有个什么事,陆家也帮不上忙。”汤妈妈还在试图劝说冯莹。 “妈妈说的我都懂,我心里都有数,借着这次机会我也是先看一下,若能行便依着咱们定的来,若不成,我便回来。” “当真?若不成,姑娘便回来?”汤妈妈握着冯莹的手高兴地道。 “嗯,所以,我才让你别着急典卖这些物件呀。” 汤妈妈听得冯莹这样说,心里舒出一口气。 对,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先试试,万一成功了呢,到时候她就可以江南赏荷,塞北驰骋,也许还可以去海的那边呢,想想都是让人高兴的事。 春棠带着柳叶柳枝走了进来,“姑娘,奴婢把该告诉的都告诉两位姑娘了。” “嗯,我没有其他的什么需要你们侍候的,毕竟你们不是府中的丫头,只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就可以。偶尔在春棠忙的时候帮她打个下手。” 柳叶上前一步道:“小姐不必客气,咱们镖局有规矩,走这样的镖不单单是要保护小姐安全,更要随时听候小姐差遣。” “好,想必你们姐妹二人也需要回去收拾一下。趁天还没黑便回去,明天过了晌午再来就成。” 姐妹俩曲膝告退。 寒梅进来说松延堂的晚膳快开始了,冯莹看着岁兰和寒梅明显哭过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春棠往松延堂去。 吃过晚饭送走修扬后,太夫人让姜氏带着孩子们去了西厢。 “说说,你们准备怎么个行程?”太夫开口问。 “是,祖母。”陆云诚道,“我们先到青牧县,安顿好莹表妹的事宜后,我与阿氏便带着晨昊和平哥儿先去看望大哥,然后就去苗地,把晨昊送回岳父那里之后,我带平哥儿直接去西北,阿氏由护卫和镖局的人护着回青牧县与莹表妹汇合,然后再回京城。” 这是大家早就商议好的,众人不明白太夫人为何又有此一问。 陆均衡看着母亲不作声,道:“母亲,哪里不妥?您若是担心莹姐儿自己在青牧县,以及和阿氏一起回京城不安全的话,那不必担心,诚哥特意把他在苗地时惯用的亲兵留了下来。” 太夫人微微点头,慢慢地道:“这样,让谏哥跟着一起去。” 众人听完,脸上表情各异。 最高兴的就属晨昊了,他转过身就去看陆云谏,果然在陆云谏脸上看到狂喜。 自己求了父亲好几次,父亲也没同意,没想到祖母竟然提出让自己去,这下子父亲不会拒绝了。 第81章 “母亲,谏哥下半年还得下场,我怕会”陆均衡道。 “没关系,不是得近十一月份嘛,来得及,他们顶多走个五个月。让谏哥出去,一来让他多见见世面,自出生就在京里这地儿,外面什么样全然不知。二来让两个女眷单独在路上,虽说护卫多,但遇到什么事,下属总不能替主子出头,有个男人好说话。三来,当年我去青牧县的时候,莹姐儿的曾祖母还没闭眼呢,冯家族人便蠢蠢欲动,那族长一看也是个蠢的。这一年半多的时间,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你们送晨昊回苗地,不可把她一人放在冯家,有谏哥看护着,我放心。” 冯莹一听心中不悦,陆云谏要是时时跟在自己身边,自己的计划要怎么实施。 而陆云谏也感觉到别扭,感情是让他去保护冯莹,本来还以为能去苗地走一圈呢。 “姨外祖母,青牧县山高水长的,不敢劳烦五表哥,我自己可以的,不是还有那两个会功夫的丫头嘛。况且二表嫂自苗地一来一回到青牧县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冯莹站起身道。 “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谏哥,你明天去国子监告个假。算了,喻之,你去。” 陆均衡见母亲态度坚决,便轻声应是。曾氏一听小儿子也要跟去,那原先的箱笼,车马便要再加,于是匆匆地又为陆云谏打点起来。 冯莹有些郁闷地回了芳清阁,这个束手束脚的家伙。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两看两相厌的人,只要自己人身安全没有问题,想他陆云谏应该不会管她做什么的。 松延堂里,“太夫人,老奴不懂,为何您突然要让五少爷跟着去?前些日子五少爷来求您,您都没同意。”房妈妈一边把侍候太夫人躺下,一边问。 “我也是今天才有这个想法的。” “哦?” “我今天又仔细回想了自正月十五以来,谏哥和莹姐的事,我总感觉这两个人不对劲。尤其是谏哥今天的表现,我想再试试。”太夫人微闭着眼轻声道。 “您的意思是,五少爷对表小姐其实并不是” “我也不晓得自己看的对不对,谏哥儿如今对莹妹的态度让我捉摸不透,你也知道我的心思,把莹姐儿嫁给谁也不如放在陆家叫我安心。 “借着这次出门,两人相处的机会也多,谏哥便会看到莹姐更多的优点,也许会改变主意呢。” “原来如此,您真是煞费苦心了。”房妈妈轻声道。 “哎,外头自有喻之带着孩子们闯,家里有曾氏料理的井井有条,我现在只有莹姐这一个心愿了。若是真如我愿,那是最好。若是经过这一趟两人还是这个模样,那就是真没缘分了。”太夫人说完闭上双眼。 这时,石榴进来报,齐妈妈求见。 太夫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沙漏,房妈妈也是一脸不解,这个时候了,她怎么会来? 不一会,齐妈妈就走了进来,先是跪地请安,太夫人忙让房妈妈把她扶起来,招手问她:“晴娟,你怎么来了?这是走了多久?脚好利索了吗?” 原来齐妈妈就是当年与太夫人一起南下躲难的晴娟。到了年岁之后,被太夫人嫁给了自己的陪房,管着太夫人陪嫁庄子,生有一儿一女,极为体面。只是丈夫前几年因病走了,女儿远嫁,她现在与儿子一家生活。儿子承了丈夫的管事之职。 齐妈妈恭敬地道:“路上走了五天,脚已经好了,若不是因为这个,也不会误了给太夫人祝寿。”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你么急着来,又是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 “是,听我那儿子回去说,二爷要带着孙少爷去西北?” 齐妈妈由于摔了脚,没法来给太夫人祝寿,便让自己的儿子跑了一趟。 陆云诚要去西北的事,在京里不是什么秘密。 “对,不日就要出发了。”太夫人道。 齐妈妈跪了下来道:“请太夫人准许奴婢跟着二爷一起去。” 原来,齐妈妈的女儿嫁的是一户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之先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闯,后来在西北寻了好的活计,便把家搬了过去,一走已是近二十年没见过,只是书信往来,齐妈妈几次想去瞧,但都被儿子拒绝了,一是年纪大了,二是路太远,怕不安全,即使有镖局也还是不放心。 这次听了陆云诚要去,齐妈妈活了心,说服了儿子后便来求太夫人。 太夫人想了一会问房妈妈:“平哥儿身边跟着的都有谁?” 待知道只是几个小厮后,便准了齐妈妈的请求。 静瑞堂的书房里,陆云谏还在解释:“爹,我真的只求过祖母一回,被祖母驳了,便没再提。我也不知道祖母为什么突然又让我去的。” “哼,别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才是。” “许是祖母真的想让五弟出去走走,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开开眼界也是一件好事。”陆云诚道。 “嗯,只这一路你要听你二哥的安排,切不可自己单独行事,遇事要同你二哥商议,不得闯祸。” “爹,你放心,我一定听二哥二嫂的话。”陆云谏喜滋滋地道。 “去,收拾一下,把你那两个小厮都带上。” 陆云谏连忙应是,一溜烟地跑了。 第82章 静瑞堂的正房里,曾氏由着于妈妈通着头发,也十分不解,“你说,太夫人怎么又让谏哥去了?” “依奴婢看,太夫人这是想让五少爷见世面呢。五少爷下年就下场了,中了便是举人了,这与进士、举人在一起开个茶会什么的,总要天南地北地聊,到时候咱们五少爷什么也说不出,光是书上看的哪里能够。” “我想,不光是这个原因,应该还有别的原因。算了,总归圆了谏哥的心愿,只是这孩子从来没出过门,我这心里实放心不在。” “有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呢,还有那么多护卫,往南边风调雨顺的,五少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嗯,你明天去他院子里,帮着姜妈妈给他收拾一下,别落了什么东西才好。 松延堂里,陆云诚恭敬地站着,太夫人靠着软枕幽幽地道:“不管用什么法子,你这次去转让书一定要拿到手,别怕在青牧县耽误的时日长,把这件事处理好才是正理。” “是,孙儿明白。” “虽说冯氏是当地大族,但毕竟是乡野之地,你多许一些他们好处,别怕花钱。那冯家族长我前年去的时候接触过,是个胸无点墨的家伙。莹姐名下的原来的田产铺子什么的,我想着应该被他们分瓜的差不多了,若是还有只怕也是空壳子,不要也罢。” “好的,父亲已经打听过了,青牧县现在的县令是大哥同窗的堂兄。大哥临走时,已经把他同窗的名贴给我了。” “好,你们兄弟能如此上心,很好。去,你父亲那里应该还有话要嘱咐你。”太夫人摆摆手,陆云诚行礼退下。 房妈妈进来,把烛火调弱一些道:“太夫人休息,今天落了好多泪,明儿眼睛该疼了。” “不碍事,你说冯莹带了多少个箱笼来着?” “十多个呢,石榴下午去的时候,西屋都没摆开。” “这丫头,你说她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许是好久没回去,带了些京里特产送给邻里亲戚。您也知道,表姑娘如今处事是越来越周全了。” “嗯,只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莹丫头走后,芳清阁里你没事多关注一些,别让下头的人下脸子给汤妈妈看。” 房妈妈应是。 此时,陆云诚正坐在静瑞堂的书房中看着陆均衡挥毫,没多一会儿,陆均衡放下笔,陆云诚忙拿出一边的扇子冲着那黄皮纸轻轻地扇着。 “你到了西北,依你的官职,应该不会直接在镇北王账下听令,老王爷应该会把你派到他手下的某位副将身边。如今的镇北王手下得力的有三名副将,除了老王爷的长子外,一位是五皇子的娘舅,另一位姓钟,单名一个义字。此人出身是个迷,对外说是年青时家里遭难,独留他一人,因而参军。因识字再加之能勇善战,靠自己一人之力站在如今的位置,此人不简单。” “是,在苗地的时候,儿子与代将军也讨论过此人,此人善谋,十几年前那场稳定西北的大战,就是他给老王爷出的计策并亲自带队,让咱们大周大获全胜,保了大周十余年的西北安宁。” “嗯,就是从那场大胜之后,皇上亲封他为宁远将军。你想法子入了他的账下。”陆均衡转过头。 “为何?”陆云诚不解。 “老王爷的长子早晚上要袭了镇北王爵位的,因此,他更多是守成。五皇子的娘舅是五皇子未来的依仗,因此,他不会犯大错,当然也就不会立大功。”陆均衡拿起墨迹已干的黄皮纸轻轻的卷起来。 陆云诚忙把旁边的信筒递了过去,陆均衡一边往里面放一边接着说:“唯有跟着钟义,你才能建功,才能往上走,才能让平哥有更多的机会。” 说完把装好的信筒用火封了边递给陆云诚。 第83章 陆云诚带着一行人离开京城这天,风和日丽,河畔杨柳依依,桃花已挂满枝头。 太夫人拉着陆靖平的手一个劲抹着眼泪,“去了那苦寒之地,凡事要小心,你父亲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自己要警醒着。我让齐妈妈一路照顾你,你可得听她的话。” 陆靖平一边点头应是,一边拿手去擦太夫人脸上的泪,“曾祖母放心,平儿自会好好看照自己。祖父为平儿寻的贴身师傅会一直跟在身边的。” 听到陆靖平提到两个保镖,太夫人心中略安。接过曾氏递过来的帕子,又数落起陆均衡来,“孩子这么小,你们爷俩是怎么狠得下心让他去的,要我说,怎么也过了16岁再说。” 陆均衡但笑不语,陆云诚忙上前,“祖母这是只忧心曾孙,不关心我这孙子了?” 太夫人一笑,“你长年在外,一直好好的,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可告诉你,平儿跟在你身边,万不能让他出一点差子。你安下脚自忙你的,只平儿得了机会就得回来瞧我才成,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本来打小就不在我身边,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才刚刚熟识一点。这回走了,时日一多,又该不认得了。我年纪也大了,也不晓得能不能等到他建功立业,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太夫人说的伤感,大家都跟着唏嘘。陆云谏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祖母莫要操那么远的心,您先看着我娶妻生子才是大事。” 太夫人假装生气地道:“我哪里管得了你,给你选了,你不喜,谁知道你会娶个什么样的家来。” 一句话,弄得冯莹跟着涨红了脸,陆云谏摸摸脑袋,“自然管的了,下次我绝对听祖母的,就算让我娶一个跟给晨昊瞧好的一样的,我也不说半个不字。” 晨昊说他那个相亲对象的话,陆云谏当乐子说给太夫人听过,太夫人听得这话,笑着指着曾氏道:“就照那样的给他相看。”曾氏笑着应是。 一众人跟着一起往外走。 太夫人看了眼穿戴整齐的阿氏、冯莹和陆云谏及晨昊,一一过去叮嘱。 “与你父亲母亲说,晨昊在咱们家表现极好,可不许回去罚他。”太夫对着阿妮桑道,阿妮桑点头应是。 晨昊见太夫人特意提他,眼眶一酸上前一步,道:“我到京城这几个月,谢祖母照顾,让祖母挂心,待回到苗地寻两个会唱苗地小曲的丫头给祖母解闷。” 太夫人听他这样说,噗呲一笑, “回去后,听你父母的话,他们总归是为了你好。以后若是得了机会再来京里,别说你姐姐还在这里,就算你姐姐将来去了西北,陆家也 是随时欢迎你的。” 说完又去看陆云谏和冯莹,一边拉起一个人的手道:“你们俩我就不多说了,平平安安的回来,咱们再聊”。 陆云谏倒没什么,点头应是。冯莹却做了不再回来的打算,虽然昨天晚上告别的话都说过了,但此时还是忍不住难受。 冯莹轻轻地把头靠在太夫人肩上,心里默默祈祷,愿太夫人长命百岁。 把一行人送出了二门,大家陆续上了车。冯莹与阿妮桑同坐一辆。冯莹撩开帘子向后看,直到转过街角,再也看不到陆家大门,冯莹重重叹了口气,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84章 一行人整整走了一天,中午也只是在车上简单吃了几口,入夜前到了码头,准备在这里休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登船,大约二十多天就可以到扬州,然后再走几天陆路便可以到青牧县了。 由于此处是进京的水、陆路必经之地,码头旁的客栈住满了南来北往的行人。所幸,陆云诚的长随早早地安排好一众人的住宿饮食。 中午吃的简单,晚上本想大家好好坐下来喝点酒,解解乏,结果一行人到大厅后,见大厅座无虚席。掌柜的正跟着长随不住的拱手。 “真是对不住,今儿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来了几波客人,原想着诸位没能这么快到,便将你们定的那两桌位置先让了出去。可……您也看到了,还没吃完,实在不好意思赶人家走” 长随自然不高兴,“那是你的事,我定金付了,菜都点了,你总得给我们倒出两张桌子。” “要不,诸位先回房等等,我再去催催?”掌柜的一脸为难。 陆云诚看着掌柜指的方向,见两张桌子围了满满的人,正吃的开心,都是那种衣裳简朴的乡人打份。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上前两步道:“算了,菜都置办妥了吗?” 掌柜听见陆云诚问,忙转过身过来,看陆云诚的样子应该是主事的,便又把刚才的说辞道了一遍,“是,是,菜是妥了的,这个不敢马虎。” “那成,咱们回屋吃,你让伙计把所有的菜分成……”陆云诚看着身后诸位算了一下,“分成四份,送我们房间来。” 随后又安排随从,然后带着大家回了后院。 “姐夫,我记得咱们去年回来的时候,没这么多人呀?”晨昊坐下来道。 “去年回来时,是冬天,江面结冰,好多小船进不来的,他们多数都绕路走了。”陆云诚道。 一时间,大家吃过饭便都去休息了,阿妮桑又叮嘱冯莹,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添置的东西,毕竟要在船上渡过那么多天,好多东西还是要准备充分的。 冯莹只差把自己的家当都搬了来了,除了拿不走的几乎都在她身边了,摇摇头道谢,两人便洗漱躺下。 客栈条件有限,只能和阿妮桑住一间,冯莹无所谓,很快一天的车马奔波就让她深深打起了瞌睡。 陆云诚的房间,副将李林正站在他身边汇报着刚打听来的事。李林是陆云诚在苗地最得力的,此次去西北,陆云诚将自己的一队亲兵全部带了出来。李林带了几个人前几天到的京城,主要是担任护送之职。 “今年较往年从码头来京城的人的确是多了很多,但奇怪的是并不都是跑船或是务工的,几乎都是操着南的口音。到了码头后,有专人招呼他们。” 副将停了一下继续说,“那好一些的,会象今天这样吃顿饭,歇一晚再走。有的直接就被领走了。” 陆云诚按了按眉心,“有没有打听到都去哪里?” “这个还没有,需要末将去打听吗?” “不用了,咱们行程紧密。你把这个信息传给我父亲知道便可。”陆云诚站了起来,“还有,明天就登船了,你今天晚上再带人检查一遍。” “是,末将已安排人员把箱笼等物搬上船了,这些天所需的物资又盘了一遍。今晚末将守在船上。”李林恭敬地答道。 第85章 第二天,众人起了个大早,外面笼罩着一团雾气。冯莹戴好帷帽,春棠跟在后面,柳叶柳枝两人站在船弦外,伸手要拉冯莹。 陆云谏是第一次坐船,他早早地与晨昊就到了船上,已上上下下把这艘两层的官船看了个遍。 这艘官船极大,分上面两层和底下的一层船舱。第二层都是官眷或是有官家贴子的。第一层一般都是跑船经商,有些钱财的。底下的船舱则是普通百姓、船员及一些佣人。 陆家包下了二层靠船头的一侧的房间,下人和陆云诚的亲兵则住在一层。 陆云谏摇摇摇晃晃地上了船,看着江水,只觉得头发晕,脚发虚。晨昊笑他,“我还以为你多历害呢,这才第一天,你就不行了。” “别胡说,刚才那跳板那么窄,下面全是水,我能不慌嘛。” “这还窄,你以为是咱们花园的木桥呢。再说那水浅着呢,等真正到了开阔处你再看。喏,你看他们不是都走的好好的。”晨昊呶嘴。 陆云谏回头去瞧,却见住在底层船舱的人们开始陆续上船了。底层船舱与他们走的不是一个跳板通道,那通道上铺的跳板破旧狭窄,陆云谏几乎能听到众人踩在上面后,木板吃不住力的吱吱声。 当两人上下看过后,陆云谏刚才心里的恐慌已经不见了,余下的只有欣喜和好奇。 这时,底层船舱的人员都已上完,一、二层的开始上船了。两人忙跑到船弦边,看到自己家的人帮着伸把手。 冯莹跟在阿妮桑的身后,准备迈步上跳板。跳板将将能容下三个人走,柳叶柳枝两人一左一右地护着冯莹要一起走,冯莹摆摆手: “这里太窄了,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在我身后。”说完自己朝前迈了一步。 “你看,你看,莹表妹比你可强多了。”晨昊指着冯莹对陆云谏道。 陆云谏抬眼去看,果然见冯莹提着裙边,轻盈地踩在跳板上,纵然那跳板没有剧烈地上下晃动,但前后都是人,也是颤颤巍巍的。 可冯莹却丝毫不受影响,还转过身子去嘱咐柳叶看着点春棠。 陆云谏收回目光,回头瞪晨昊,“我不是第一次坐船嘛。” 晨昊嘿嘿笑,伸手拉过阿妮桑。 陆云谏见状也忙向冯莹伸出手,正巧晨昊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冯莹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两只手,抬头瞧了一眼,便把手放在了晨昊手上,“多谢昊表哥。”,一阵风似的从陆云谏跟前走过。 陆云谏伸出的手定在原地,弄得柳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回过神来,陆云谏握了握拳,一脸不悦地跟了上去。 冯莹抬头去看自己住的房间,只见船舱内,一片干净整洁,散发出淡淡的木香和江水味道。船舱的地面铺设着厚实的木板,经过精心打磨和打蜡,光滑如镜,踩上去脚感舒适。 屋子不大,左边一张床,罩有床缦,右边一张塌。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窗户下面有一张长案。再就是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小小的四方桌。 冯莹走过去,站在窗边,江水扑打着,伴着鱼腥味。 “等到咱们驶入主江面就好了,这会儿子味道大一些,姑娘且忍忍。”柳叶走上前道。 “你坐过船?” “是,我跟着父亲已经接过三次跑船护卫的活计了。这次是第一次自已带柳枝出来。” 第86章 “你们俩也去安置一下自己的东西,我这里有春棠就成。等到正式开船了,你们姐妹俩白天就跟在我身边或是在我屋里,晚间两人轮着来就成。” 柳叶和柳枝道声是便退下了。 春棠把冯莹惯用的物件一件件拿出来摆在长案上,一边摆一边说,“前年来的时候,奴婢还记得姑娘上船那会儿的事,看见跳板就是不肯多走一步,还是太夫人让婆子背上来的,没想到这回,姑娘自己走的这样好。” “可见呀,人是要成长的。”冯莹笑着道。 “奴婢刚才瞧着五少爷脸色不好呢。” 冯莹知道陆云谏为的什么,不在乎地道:“管他高兴不高兴,真是扫兴,姨外祖母怎么突然就让他跟着。还要让他在青牧县时看着我。” “那不是看着,那是护着您。” “我用他护着?到时候二表哥会给我留护卫的。” “太夫人的安排终归有她老人家的道理。姑娘是怕五少爷影响咱们的安排?”春棠麻利地把床收拾出来。 冯莹走到床边坐下,上下晃动着身子,这床还成,挺软的,只希望走这么多天,别那么潮才成。 “我也害怕他捣乱,到时候再说。其实也不怕,到了青牧县,我就是冯家的小姐,可不是陆家的表小姐,他也管不着。”冯莹做势躺在了床上。 春棠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在无外人时候的随意,抬手就把窗户关上了,解释道:“一早上风还是凉的,通通风便好,待船开起来,上上日头再打开。” 一行人都安顿好了,冯莹不待人叫便到了二层的一个大厅,这个大厅也被陆家包了下来,平日里吃饭,聊天,活动都在这里。 冯莹到的时候,正看到阿妮桑冲她招手,“正想打发人去请你呢,来,看看,船快离开码头了。” 冯莹快走几步到阿妮桑身边,探着身子冲着窗外看着外面。 一层的人还有底层的人都站在甲板上,冲着岸上的挥手,冯莹听见了悲伤的哭泣声和兴奋的欢呼声。 “咱们二层船尾处也有一个甲板,平时你们可以去那里看江景,没有护卫跟着,不要去一层。”陆云诚从后面走过来,轻声道。 “还有,二层除了咱们家,还有六家,都是正常走亲访走的,没有太相熟的,不用刻意去结交攀谈。” 这样最好,冯莹心里暗想,回头道了声二表哥辛苦。 再转过头,船离开码头,缓缓地向江心驶去。 由于早上起得早,吃过饭后,冯莹便睡了一个回笼觉。其实跟着陆云诚两口子同路还是很不错的。冯莹与阿妮桑不熟,没有太多的话题,再加上阿妮桑不是汉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不用陪着笑脸硬凑到一起尬聊。 冯莹只需中饭和晚饭与大家一起吃,偶尔陪着阿妮桑去甲板上走走消消食即可。 而陆云谏和晨昊两个也不经常在冯莹跟前晃,他们有时连饭都不上来吃,直接在一层同陆云诚的亲兵和陆家的护卫们一起吃。 冯莹落了个清静,过上了自从穿来之后难得的清静时光。 万籁寂静,风淡云清,透过窗,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边。赏月这件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景都是美的,哪怕是在这辽阔的江面上。让冯莹有种风鸣两岸峰,月照一孤舟的,这种古人式浪漫的诗情画意。 第87章 走了十天之后,船靠岸了,这里是洵州,需要休整两天,进行补给。 洵州位于扬州和京城的中心位置,是一个比较大的,非常热闹的县城。虽是县城,但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南来北往的船只几乎都要这里停靠,大大地带动了此地的经济发展,繁华程度并不次于州府。 一大早,阿妮桑就带着丫头来寻冯莹。冯莹打扮的十分素静,戴上长到腰际的帷帽,带着春堂和柳叶两姐妹欢快地下了船。 在船上走的这十多日,虽然没有晕船,但属实不那么好过。这古代的船和现在没有可比性,慢是一方面,无聊更是一方面。以前在陆家,虽然不能经常出门,但好歹还能每天从芳清阁走到松延堂。可到了船上就被困在一方天地间,推开窗就是一望无际的江面,真的是审美疲劳了。 岸上,陆云谏和晨昊已经在等了,后面还跟着好多个护卫。 晨昊照例伸手接过阿妮桑,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姐夫让我与姐姐说一声,他要去县衙办些事,我与老五先带着你和莹表妹逛逛。” “好,咱们先去。”阿妮桑回头要牵儿子的手,陆靖平却摆手,脚下用力一跳,直接从距离江岸二三步开外的跳板上跳了过去。 “行呀,小子。”晨昊打趣。 冯莹走在陆靖平身后,陆云诚有上船时的冷场,这回只在旁边看着没有伸手。晨昊却伸出手去接,冯莹抬起右手轻轻地搭在晨昊的手上,一个用力迈步下来。 陆云谏一瞬间感觉自己牙疼。 冯莹和阿妮桑上了备好的车,里面布置的简单却很宽敞,正合了大家低调行事的意思。 晨昊在旁边骑着马,陆靖平坐在他的前面,嘴里一边与陆云谏说着,两只手一边比划着。 晨昊略弯下身子冲着车里的女眷道:“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这县里有两个集市,卖的东西都不一样,咱们先去西市,那里卖女人用的物件多,看看姐姐与莹表妹能不能挑到合意的。” 于是一行人不慌不忙地向着西市而去。 远远地看见一个牌楼,车马一律不允许进入,大家纷纷下马,下车开始步行。 冯莹看着眼前的一切真是即紧张又兴奋,真象前世自己逛的乡村大集。长长的一条路望不到头,两边有商铺,商铺前还有席地而放的杂货。人来人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外邦人,一派热闹场面。 铺子里卖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有专门卖一个品种的,也有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的。其实大家都没什么可买的,又不是往回走,需要买些纪念品礼物之类的带回去,纯粹就是凑个热闹。 陆云谏带着陆靖平刚从一处卖西北刀具的店里走出来,陆靖平摆弄着手上的一把镶着宝石的短柄小刀,“多谢小叔叔,我会时时带在身边的。” 陆云谏摸摸侄子的头,一抬眼看见前面有一处摆摊算卦的,桌子前面写着好几个大字,陆云谏别的没看到,只注意到两个字“解梦”。 他招手让青松把陆靖平带去晨昊身边,自己转到算卦摊前。排在前面的一个顾客摇着头起身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问:“这位兄台,这算的准吗?” “准,我家几个孩子都算出来了。” 陆云谏一听来了精神,眼见前面没有人急忙走过去坐了下来。算卦的看了一眼陆云谏,眼皮微抬,“公子算什么?” “我不算卦,我解梦”陆云谏红着脸,左右又看了一遍,青柏被自己安排站的远远的,确定没有其他人跟上来,吱吱唔唔地把自己那几次的梦说了出来。 那算卦听完,面无表情,这让陆云谏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被人笑话。 “此乃桃花梦。”算卦的摆弄一番手指,又去翻桌子上已经破损严重的一本书后慢悠悠地道。 “桃花梦?何解?” “这位公子已遇此生挚爱,恭喜恭喜。” “谁?我遇到谁?” “谁入公子梦中便是谁。” “你是说冯是我的那个”陆云谏一脸不可置信。 “对,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也。”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她,我们互相讨厌的。”陆云谏急急地说。 “入梦之人如何,我不得而知。但公子对入梦之人却是情根已种,只是公子自己不知而已。”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你再看看,一定是你看错了。” “绝对不会解错,公子只是差人点醒而已。十文,谢谢。”说完不再理陆云谏,而是冲着站在后面的顾客招手。 陆云谏慢慢地站起来,看着长长的街市,半天挪不动步。 第88章 “找你半天了,在这站着做什么?”晨昊拍了拍陆云谏的肩。 “哦,没什么?这集市可真大呀。”陆云谏掩示着道:“怎么不往前走了?” “这不是找你嘛,前面还有很远呢,打听了一下,几乎都是卖这些东西的,咱们又不买什么,干脆去东市转,说是那边酒楼和吃食多。” 两人说着话,众人已经走到近前。陆云谏直直地望着人群中的冯莹,心想,一定是算卦的弄错了,对,一定是。 到了东市,大家的热情明显比西市高,阿妮桑更是指着前面最高的一处酒楼对身边的护卫说:“中午咱们就在这里吃,你去告诉大人一声,我们在酒楼里等他。”那护士听令而去。 大家也都走累了,进了酒楼,要了二楼的雅间。冯莹拿掉帷帽,靠着窗棂往下看,好不热闹。空气中夹杂着吆喝声和饭食的香气,这种感觉真好,这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她就是要过这种人间烟火气的日子。 陆靖平跑着上了楼,手中抱着好多东西,有用荷叶包着的,有用一种大树叶包着的,还有用油纸包着的。 “阿妈,莹姑姑,快来,看我们买了什么好吃的。” 陆靖平跑了过了,一股脑地把手里的东西都倒在桌子上。好家伙,一桌子小食,热的,凉的,生的,熟的 “后头还有呢”陆靖平说完,便伸手去拿一个荷叶包里的,好似用油炸的食物往阿妮桑口中送。 “这个是他们这里的特色,叫‘桃花鱼’只这个时候有,用面裹了再炸,最是美味的。阿妈,你快尝尝,一会凉了就不酥了。” 跟在后面的陆云谏,手里拿着两个碗,还没等开口就听到陆靖平的那句“桃花鱼”,一时就想起算卦的给自己解的那个梦,抬头就去看冯莹。 冯莹也看陆云谏走了上来,想着碗里装的是什么,没成想一抬头就看见陆云谏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冯莹不解,低头去看自己的打扮,很正常,又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脸,莫不是粘到了什么?不会呀,从早晨到现在自己可是什么也没吃呀。再转过头去,见陆云谏还是看着自己,表情古怪。 这少爷又是抽了哪门子风,从上了船自己可没招惹过他。难不成为刚才自己下船时没用他接?不会呀,他当时也没伸手要接呀。 “小叔叔,快,把凉粉拿来。”直到陆靖平一句话,陆云谏才收回目光,略一正色,把手里的两个碗放到了桌子上。 陆靖平把两个碗分别放到了阿妮桑和冯莹跟前。 “这个也是他们特有的,加了蜜和桃花,非常好喝。” 冯莹端起来了喝了一口,的确好喝,上面撒着几朵小桃花。 “那人说了,这个花可是什么季节加什么花的,这个季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其实最好的是加桂花,但那得到秋天才行。”陆靖平解释道。 怎么又是桃花,陆云谏现在最不想听到“桃花”两个字。转头去看冯莹,正看她把一小朵桃花含到口中,不自觉地喉咙吞咽了一下。 于是,那天晚上,陆五少爷便又做了那样的梦,梦中依然看不清是谁,但却清清楚楚地看着嘴边的桃花,自己就着那张红唇,将那桃花一瓣一瓣地吃了下去。 第89章 当船再次航行的时候,天开始炎热起来,船舱里闷的历害,大家到甲板上消遣的时候多了起来,尤其是晚上,迎着江风,伴着落日和晚霞,真是让人惬意。 “也没看见你学呀,你怎么这么历害。”晨昊叫着,已经被陆云谏连着叫成三把地主了。 “谁象你,打牌得用脑子。”陆云谏洗着牌,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冯莹。 晚风卷起她的长发遮住了眼睛,她用手去拂开。陆云谏觉得那手象是摸在他的脸上似的,痒的历害。 春棠坐在她对面,两人正认真地玩着跳棋,同船的几位女眷站在她俩身后不时地问着,冯莹极耐心地解释着。 阿妮桑见陆云谏一直也不发牌,抬头去看,正看到陆云谏收回目光,有些兴致缺缺地样子。回头就把牌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同船的跟了学了几次十分感兴趣的,自己站了起来往楼下去。 “哎,你不玩了?”晨昊问。 “不玩了,昨天二哥教我的那几下刀法还没弄明白,我再练练去。” 晚间,陆云诚回到了船舱,阿妮桑递上毛巾,服侍陆云诚洗漱完,两人上了床。 “我怎么感觉五弟不太对劲。”阿妮桑道。 “怎么了?”陆云诚侧过身,把妻子搂到怀里。 阿妮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接着说:“他最近看莹表妹的眼神怪怪的。” “他哪日看莹表妹的眼神不是怪怪的。”陆云诚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事。” “不是,我说的不是那种厌恶的眼神。” “不是厌恶,难不成还是欢喜?”陆云诚笑出声。 “说不上是不是欢喜,好似很纠结,很困惑,有时一看就是小半天。好几次惹的莹表妹用眼去白他。” “哦?这小子不会又打什么坏主意。他与莹表妹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祖母也不会再逼迫他了,他这又是为何?”陆云诚支起胳膊。 “那种眼神,我说不上来。要不,你有机会套套他的话?总这样盯着姑娘家看也不是个事呀,现在是被我看出来了,谁敢保证别人没发现?” “嗯,我会留意的。” 陆云谏这几天除了吃喝,睡觉,逛甲板,就是跟着陆云诚练刀法了。最开始坐船的新鲜劲已经过了,他现在只盼早点上岸。 “你也别见天地练这个,功课可不能落下,我可是答应父亲的。”陆云诚见练的满脸汗珠的陆云谏,扔过去一条巾帕。 “放心,一点没落下,我回去还要下场呢,若考不上举子,父亲更有话说我了。”陆云谏擦着脸,大大咧咧地坐下喝茶。 “你明白就好,那个,有件事我想问你。”陆云诚斟酌着用词。 “二哥,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好吗?”陆云谏道。 “嗯?哦,好,你问。” “你,就是,你认识二嫂那会儿,我是说,你们并不是相亲认识的,那你是怎么对二嫂,就是,那个怎么说呢?”陆云谏挠着头,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你二嫂,并决定要娶她的。” “对,就是这个。”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就是好奇,我这不是想跟你学学嘛,你也知道,这次回去之后,家里肯定得给我相看,我可不要娶个象那个小妾妹子那样的女子。”陆云谏找着借口。 陆云诚抬头看这个弟弟,笑着说:“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和你二嫂认识的时候其实还有点讨厌她。” 第90章 “哦?怎么回事?”陆云谏来了兴趣,往前倾了倾身子认真地问。 陆云诚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个时候我领着代大人的命令去她们寨子与土司商议事项,走到寨子便看到你二嫂一身男装正与一个男子打仗,我一开始以为是两个男子较量,就没当一回事。没成想,却被她随手扔过来的一截竹子敲到了脑袋。 “我回头去看她,她却连道歉都没有,只说了句,不是要打你,便扭头走了。待看清她的穿戴,我才知道是女子,虽然有些生气,但在人家的地方,我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想着,这女子真是好没礼貌。 “待到与土司议事之后,天色已晚,就留在寨子里借住。那天晚上,有野猪进了寨子,说是叨走了一个小孩,大家都去找,我也跟了去。等到了山脚下,就看见你二嫂满脸是血地抱着那个孩子,大家一哄而上。才知道,白天因与人有口角而心里烦闷,她便出去走走,正好遇上了,便一路追去山上。 “多亏发现的及时,救助的也及时,那孩童只是被咬伤了胳膊。你二嫂虽说脸上有血,但那是野猪的,我那个时候突然非常佩服她,咱们汉人可少见这样的女子。 “因我这趟差事办的好,所以后来与寨子联系的事项,代大人都交给我办了,与阿妮桑接触的机会也多起来,我才知晓她原是土司的女儿。性格开朗,处事豪爽,土司只得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很是娇惯她,但她却没养成那种大小姐脾气,而是与人和善,办事妥帖,最重要的是一身好功夫。 “长时期的接触,让我越来越发现阿妮桑的优点。直到有一天,我办完事要离开,她突然追上我,跟我说,她喜欢我,想要嫁给我,问我的意思。” 陆云诚抿着嘴角笑着,眼睛幽幽地望着江面,似是回忆那时的甜蜜。 “我才惊觉,原来我也是喜欢她的,我竟没有一个女子勇敢。” 他转过头看向陆云谏:“五弟,有时我们喜欢一个人,其实是不自知的,也许需要自己感受,也许需要别人点醒。开始的时候也许并不是两情相悦,甚至也许会有一些不如意,但有一点要记得,不管是哪种,只要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就别犹豫,要知道,机会一错过就不会再来了。” 陆云谏点着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道:“你刚才要问我什么?” “没什么,不问了。”陆云诚摆摆手。 陆云诚在大厅里寻到正与给陆靖平裁纸的齐妈妈聊天的阿妮桑,招手示意。 齐妈妈连忙行礼告退,阿妮桑看着丈夫笑眯眯的样子不解。 陆云诚一把揽过阿妮桑的肩膀,把她带回船舱。 “我知道五弟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阿妮桑不解。 “就是你让我问的,为什么一直盯着莹表妹看,是不是又想着寻人家晦气的事呀。” “哦?他与你说了?” “没有,是我猜出来的。” 看着阿妮桑一脸的问号,陆云诚愉悦地在妻子额头亲了一下道:“这小子,八成是喜欢人家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听说,之先祖母撮合他们两个,五弟可是宁死不屈呀。” 陆云诚被妻子这句宁死不屈给逗笑了,“此一时,彼一时,或许后头又被吸引了呢,总之,现在五弟可是真正欢喜莹表妹了。” “这是个什么事?人家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干,现在不喜欢了,他又动心思了。” “不喜欢了?你说莹表妹对五弟真的没情意了?”陆云诚问。 “依我看是这样,从家里到这一路,莹表妹别说没给他好脸色,就是连瞧都懒得瞧呢。”阿妮桑想着上船时陆云谏伸出的手,扑哧一笑道:“我看呀,五弟这娶妻路可不好走呢。” “你也别瞧热闹,即知晓他的心意,又是祖母乐见的,咱们总要创造条件促成才是。” “我看莹表妹可是个有主意的,条件可以创造,但别的咱们还是少插手的好。” 陆云诚点头应是。 第91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冯莹发现陆云谏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不再象一只骄傲的雄孔雀那般,而是变的有些小心,有些特意。 比如,在她和别人聊天时,他会插话,问她一些问题,当着别人的面,她总不好卷他的面子。 又比如,在她教平哥玩纸牌,五子棋的时候,他会全程陪在旁边,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人多的时候,他还会邀请冯莹与他对一局,她又不好拒绝。 再比如,吃过晚饭消食的时候,他会为大家削水果或是分冷饮,然后顺手递给她,她还是不好不接。 弄得冯莹看着他都有些神经质了,不晓得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但不待冯莹理出个头绪来时,他们已经抵达扬州,终于下了船。 冯莹有种重生的感觉,她是再也不想坐这么长时间的船了。可她坐上马车奔驰在去往青牧县的路上时,她又觉得还不如让她坐船了。冯莹终于体会到古人的“舟车劳顿”是什么意思了。 在下了船的第四天夜晚,他们终于到了青牧县,一行人没有直接去冯家镇,而是先到县里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明天先让李林去一趟冯家镇,查看一下那冯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们得有个章程。不能贸然地回去,最起码我们这么多人总得有地方住。”陆云诚与坐在一起的阿妮桑和陆云谏道。 “没错,也不知道曾姨祖母的房子有没有人住,是不是有人在打理。我想,如果那里还空置着,莹表妹应该愿意回去住。”阿妮桑道。 “二哥,我明天和李大哥一起去。” 陆云诚看了陆云谏一眼,思索片刻道:“也好,你去看看。” 对于陆云诚的安排,冯莹也觉得妥当,作为一个冒牌货,冯莹对青牧县没有任何印象,自然也谈不上感情,她唯一关心的就是这青牧县四周有没有适合隐居的地儿。这一切都要等自己在冯家镇落脚后,待陆云诚他们去苗地时,自己再细细查看。 冯莹想了,如果这里没有,她就去扬州,那么大的地方,总能找到合适的。 陆云谏和李林回来很快,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带着五六个人就回到客栈。 两个洗漱后聚到了陆云诚的房间里,大家坐在周围,陆云谏示意李林说一下他们此去打听到的事项。 李林喝了一口茶道:“属下先去了冯家镇的冯家祠堂打听,现在的冯家族长是当年冯姑娘曾祖父的兄长的后代,算起来,与冯姑娘还在五服内。 “这位族长现年45岁,家中有四子,其中第二子最为出息,早年间中了举人,后谋的青牧县县承。 “您的曾姨祖母和冯姑娘当年住的院子,如今是这位族长的四子住着,这位第四子今年20岁,去年成的亲,是族长爱妾所生,平日娇惯的很。 “本来族长太太在家中已为他寻好院落,但他嫌弃那院子小,要么住长兄的,要么另立一院子住。那小妾因为得宠,也日日在族长面前闹,族长便应了这个儿子在外头自己寻。 “这位冯四公子寻了些时日,看好了冯姑娘家的院子。一开始族长并不同意,一则毕竟老人家才走一年多,怕儿子压不住,二则当年只说帮忙看房子,却没说可以随意住进来。但冯四公子坚持,族长没办法,便让人请和尚做了三天法事,又把原来看家的那些老仆赶到别处。 “族长因着儿子在青牧县做着县承,因此在冯家镇很是说的算,长子处理着家里的家务事,三儿子借着二儿子的光在县城做些买卖。 “族长还有两个女儿,一嫡一庶。嫡女嫁的是平安镇的一位原外,做的续室,也在青牧县,家中还算富庶。庶女则被冯二爷送给自己的上峰做了小妾。这位上峰去年升了扬州通判。据说这位庶女在上峰面前也是极得宠的。 “那冯家镇还算富裕,有两处客栈,咱们可以包下一处,或是另寻一处空室也可。”李林汇报完便不再开口。 “哼,不过两年,竟把别人家当做自己家了,这是打定主意,莹表妹不会回来?还是认为即使回来,也耐何不得他们?”陆云诚冷哼。 第92章 “这么看来,这两年族长未换人,那我要称现在的族长一声四叔祖,他为人倒还可以,只是耳朵根子软,爱占小便宜。上次姨外祖母不知要向他讨要什么,原都说好条件的,第二天却又反悔,好似有人又对他许了什么利益。”冯莹接口道。 陆云诚想起祖母与自己说的那“转让书”来,这件事,他不准备让冯莹知道,就是其他人也不打算说,他决定自己处理。 “那就这样,莹表妹,毕竟你还要在此地等你二表嫂回来接你,这一来一回总要近一个月的时间,你和五弟一直住客栈也不妥,一是不方便,二是人来人往不安全。不若,咱们就先租一个院子,如何?”陆云诚抬眼问冯莹。 冯莹哪有不同意的,“好,就依二表哥,也不用太大,我看二进就可以,你们在这里住的时间又不长,平日里,够我们几个,再加上您留下的护卫够住就行。” “成,李林。” “是。” “你明天再去一趟,多带几个人,找一处院子租下来,一定要那种家具齐全,搬进去就能住的,可以找当地的买办帮着找一下。然后,留下几个看门的,你去那族长家,把我父亲的名贴投上,告诉他,咱们要去拜访。” 李林低头应是。 议完此事后,众人散去,冯莹迈步向外走,只听陆云谏在身后道:“莹表妹,我看这青牧县也是山清水秀,不知有什么值得闲逛的地方,可否指点一二?” 又来了,怎么象块狗皮膏药呢。 冯莹微笑地转头,冲着陆云谏露出八颗大白牙:“对不住,这青牧县我还真没来过几回,曾祖母看管的严,我连冯家镇都极少出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晨昊跟在陆云谏的身后,看看远去的冯莹,又看看一脸懊恼的陆云谏,忍不住抖着肩膀。 “要笑就好好笑。”陆云谏不耐烦地斜他一眼,迈步离开。 “哎,哎,你告诉你,你这样是不行的。”晨昊在后面道。 “什么不行?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晨昊一脸得意。 陆云谏仿佛心思被别人瞧见了一般,脸一下子就红了,“你知道,知道什么?” 晨昊凑到陆云谏的耳边,小声地道:“你不就是想跟莹表妹” 陆云谏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听着,他即希望晨昊看透自己的心思,又不希望被他看透。 “想让莹表妹原谅你前几次对她的冒犯嘛。” 陆云谏听得晨昊这样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对呀,我想着,你们过几天就走了,留我俩在这地儿,我又不熟悉,如果她总是这样对我爱搭不理的,这一个月让我如何过呀。” “也是,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你,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当然有,别看我没成亲,但在我们那,有男子惹的女子不高兴了,他们就有办法。” “真的?说来听听。”陆云谏两眼放光。 “唱山歌你又不会,帮着做事又没什么事可做,所以你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买礼物。” “买礼物?” “对呀,女子都喜欢礼物的,我姐夫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我姐买礼物,我姐那个高兴呀。” 陆云谏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买什么好呢?我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你管她喜欢什么?咱们去逛逛,女儿家用的都买一些,总有她喜欢的。” 也对,陆云谏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人寻来店小二,打听哪里有卖女子的用物。 那掌柜的是个机灵的,这青牧县往来的客商不多,这么大个县统共才三间客栈就可见一般了。 陆云诚一行人一下子把他的小店住满了,押金给的足,每天这些人的吃食还要他们操持,哪怕只是住个几天,利润也可抵上他小半年的营生了。 听得陆云谏打听这个,忙放下手里的活,对着那个店小二道:“去,带两位少爷走一趟。”转过身又对着陆云谏道:“二位爷初来本地,让我这伙计带着二位去走走,一是省了二位费腿脚,二是免得到了那店里欺生,再买了假货就不美了。” 陆云谏一听是这个礼,便拱手谢过掌柜。 第93章 “二嫂,喜欢不?掌柜的说是今年新流行的,这是南边的,咱们北边没有。”陆云谏看着阿妮拿着那珠花看,接着道:“因为这个珠花并不是用珍珠做的,是当地一种特别的小石子磨的,颜色和质感都跟珍珠挺象的,这边的富裕人家都兴戴这个。” “是挺别致的,不仔细看还真象珍珠呢。”阿妮桑放下手里的珠花笑道说,“多谢五弟,还想着买这些东西送给我。” “没什么,看着昊表哥买我也就买了。那个,那个”陆云谏手里还握着一个锦盒吞吞吐吐地道:“可不可以麻烦二嫂帮我把这个送给莹表妹?” “哦,你自己送她不是更好吗?我看阿昊买的水粉都是自己送过去的。” “你也知道,莹表妹对我,那个,我不是得罪她了嘛,她不理我,别说说句话了,连看都不看我,我实在张不开口。”陆云谏看着阿妮桑似笑非笑的眼神,忙解释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买了,若是没有她的,岂不让人挑理。” “也是,那我帮你给她,我就说是你送的。” “别,你若说是我买的,她一准不能戴,你就说,就说是二哥买的好的,不行,不合适,就说是你买的。” 说完连忙放下锦盒站起身跑了出去。 阿妮桑拿起锦盒直乐,这傻小子,这条路有的他走了。 春棠拿着水粉细细为冯莹扑着脸,“您别说,昊表少爷买的这个水粉还真是不错,味道不浓,还爱上妆。” 冯莹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会子看不出来,晚上若是不掉的话,那还真不错。让阿顺就再去买几盒。” “是。对了,姑娘,阿顺才还问奴婢,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不着急,等回了冯家镇看情形再说,怎么也得二表哥他们走了之后。你告诉他,回了冯家镇后,让他没事的时候就去周围走走,使上几个铜板,多跟当地人打听打听。” “是,奴婢回头告诉他。”春棠收起了化妆匣。 “姑娘,二少奶奶那里让传饭了。”柳叶在门口道。 冯莹站了起来带着几个出了门。 阿妮桑见冯莹穿着粉红玫瑰色的窄袖上衫,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没戴任何饰物,显的体态修长婀娜多姿。 这个模样难怪让陆云谏动了心思,自己要是男子只怕也会多瞧上几眼。只是这小子早干什么去了,难不成那个时候还没发现冯莹的美? 阿妮桑在心底默笑,上前携住冯莹的手打量道:“莹表妹今儿收拾的可真漂亮,你就该穿些新鲜颜色,小姑娘这个时候不穿什么时候穿。” “二表嫂可别夸我,都是春棠她们三个劝我,说是青牧县这里就时兴这种艳色衣裙,说买都买了,怎么也得上身看看。二表嫂,真的不过分娇艳吗?” “正是要娇艳才对嘛,好看,以后就这样穿。回了京城穿给祖母看,她老人家最喜欢咱们小辈穿的光鲜。” 听阿妮桑提起太夫人,冯莹心里一沉,只觉得一万个对不起她老人家。 阿妮桑围着她转了一圈道:“莹表妹这一身可少件东西。” “少了什么?”冯莹也上下打量自己。 “哝,这个。”阿妮桑将桌子上的锦盒拿出来递给冯莹。 冯莹有些狐疑地打开,发现是一对淡粉色的珠钗,珠子不大,颗颗圆润,好似散发着幽幽的光泽。这是一对鬓钗,微弯的造型,小珠子穿成山茶花的样子,下面还有玉片点缀的叶子,十分清雅。 “哎呀,可真是好看,送我的?” “嗯,喜欢吗?真好合你这身衣服。衣服艳丽一些,用这个淡雅的珠钗正好压一下,倒不显得衣服张扬了。” 阿妮桑一边说一边为冯莹别在鬓间。 “即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二表嫂,只是表嫂什么时候出去买的?” 阿妮桑就喜欢冯莹这不扭捏的性子,大大方方的招人喜欢。 “上午的时候,刚好给平哥置办几身衣服,发现这个适合你,果然不错。” 两个人正说着话,男子们走了进来,陆云谏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抬头一看冯莹的这一身穿戴,瞬间愣在了原地。 第94章 倒是晨昊从他身后迈了进来,眼前一亮道:“莹表妹今儿可真漂亮。” 冯莹抿着嘴笑,“多亏昊表哥的水粉,是它的功劳。” “哈哈,我有眼光,我一猜那个颜色和香气你保准喜欢。你放心用,我再给你买。” 冯莹再次谢过,转头就看见呆愣在原地的陆云谏,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冯莹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最近看自己的眼神了,她猜不透为什么从上了船,陆云谏就象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对自己要么就爱搭不理,要么就是冷嘲热讽,如今到好,成傻小子了,动不动不是这样一幅呆样子。 “小叔叔,你不进屋吗?”跟在后面的平哥见陆云谏杵在门口问。 “哦,进。”陆云谏连忙收回另一只脚迈了进来。 “五弟,你看莹表妹戴的这珠钗,是不是极衬她的肤色。”阿妮桑冲着陆云谏道。 “哦?是,这珠钗好看,任谁戴了都漂亮。”陆云谏呆呆地说。 阿妮桑心中骂了一句呆子,这话都不会接,让你夸人又没让你夸珠钗。 冯莹听得陆云谏这样说,只是微微一笑,没接话。 陆云谏此时才反应过来,二嫂这是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夸冯莹,好与她搭上话,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姐夫呢?”阿妮桑问晨昊。 “哦,二哥与李大哥办事去了,让咱们不用他了。” “真是的,不早点告诉我,弄了这许多样,那条鱼可是今儿特意去买的,当地特产,产量少,不预定根本买不到。” “姐夫也是临时有事的,要不把鱼留出来晚上用。” “这大热的天,哪里留的住,快吃。” 阿妮桑招呼大家坐下来一起用饭。大家都说这鱼好吃,陆云谏却丝毫尝不出来,他心里还在懊恼刚才自己怎么就没接好二嫂的话呢。 直到天擦黑,陆云诚才回来。阿妮桑一边侍候他洗漱一边问:“这一天去哪了?可用饭了?” “没,没有时间吃呢。李林也没吃,让掌柜的给他和其他兄弟整治一桌。” 阿妮桑连忙叫来齐妈妈,让她下去安排。回过身来关上门道:“做什么去了?怎么连饭都没吃上。” 陆云诚坐下喝了一大口茶道:“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是位大人物,但还不确定,跟了一段时间不敢再跟了,好似往咱们苗地去了,我已让人先回去告诉代将军了。” “哦,什么人?” “不确定,你不必知道。” 阿妮桑点头,朝廷上的动向,陆云诚说她就听,不说她决不打听。 下人拍门,把陆云诚的饭食端了上来,陆云诚大口地吃完。 不一会,李林来了,“大人,老何回来了。” 老何就是陆云诚打发回冯家镇的领头的。 算算这都过去三天了,应该回来了。于是陆云诚让李林去把大家都请过来。 一时间,大家都聚到了陆云诚的屋子里。老何细细地汇报了这几天的情况。 首先是寻了一处大院子,离族长家和高氏原来的宅子都近。是个三进的院子,原主是一位乡绅,因病去了之后,儿子把母亲接走了,房子空了三年多,因为大,而且地段好,加之家俱物件均拿不走,要做价一起卖。因此价格相对贵一些,一直没卖出去。 同村住的这家的亲属听说有人要租一个月,张口就要了五十两银子,老何想着陆云诚的交待,也没还价,一口应了下来。 院子很规整,家用齐全,老何留了人在那打扫。 安顿好房子后,老何第二天便拿了陆均衡的名贴去了冯氏族长家。 第95章 那族长接了名贴一脸震惊,里外看了好些遍,又再三追问可是京城陆大人,得了肯定的答复后一个劲问是谁要来,来做什么? 老何一律以自己只是一位下人,只是看族长何时有时间好登门拜访。 于是约定三日后,老何便赶了回来。 “那就这样,咱们明天就去冯家镇,明天一早就走,先去租的院子安顿一下,后天去会一会这位冯四叔祖”。陆云诚说完,便安排李林去处理退房事宜。 本来就没住几天,只是惯用的箱笼打开了几只,其余都贴着封条一直放在马车上,所以大家也不算太费力气地归置完。 春棠拿着两套衣裙来让冯莹选明天回去穿的衣服,冯莹笑笑道:“明天需要先安顿,去拜访四叔祖还要看二表哥的时间安排,就穿今天的这一身,正好明天到了冯家镇换洗了。” 春棠一想也是,便收起了两套衣裙。又去看妆台上的珠花。冯莹见她犹豫便接着说:“还戴二表嫂送的这两支,总归是心意,戴上了也是表示感谢。” 于是,第二天,当陆云谏看到冯莹头上戴着自己买的那两朵珠钗后,郁闷了好久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也不管陆靖平愿意不愿意,一把抱起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冯家镇是青牧县下属的一个镇,不是最大的,却是离县里最近的,一行人走了小半天的时间便到了。 冯莹掀开车帘,只见一望无际的麦田,远处群山环抱,风景十分秀美。再往前走一段,还有一片好大的池塘,池塘边还停靠着一条小船,有乡人在那里正收着网,鱼儿跃起时伴着正午的阳光,反射出粼粼的光芒。 冯莹被眼前的景色深深的吸引了,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就是要过这种湖光山色,自由自在的生活。 进了镇子里,沿着主路两侧是一排排商铺,买卖吆喝声不断传来。街上人很多,挑担的,推车的,男女老少走走停停,一派繁荣景象。 一行人走过主路,向右绕过一个宽敞的空地,进入一个牌楼里。只见这条路上两侧均是青瓦白墙,点型的江南建筑。隔着百来米便是一个黑漆大门,有两个大门口还矗立着一对石狮子,一看就是镇里的大户人家。 再往里走,快到山脚下了,只见门口站着几个护院,看见马车过来,便紧忙地迎了过来。 冯莹她们的马车直接驶进了卸了门槛的大门往二门而去。 这边,冯氏族长家的正厅里,一位年近50岁,留着一辔长及胸口胡须的微胖男子正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一看就是平时打理极好的胡须在他的手中变化着各种形状。 “老爷莫急,才刚来报已进了牌楼了,这会儿子应该到了。”一位身材精瘦,身穿长衫,长相普通的男人跟在这位男子后面道。 被称做老爷的男人正是冯氏现任族长冯德,身后的这位是他的师爷,一位举人。 冯德是高氏小叔子最小的儿子,高氏的这位小叔子娶了四任媳妇,这位冯德是第四任生的,生冯德的时候,老人家都已经60多岁了。这么大的年纪又生了儿子,可想而知有多宠爱了,宠爱到这族长之位没传老大,倒传给老幺。 “你说,会是谁来呢?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他们租一个月的宅子,是打算先落个脚再去寻,还是就是暂住?”冯德将被打成圈的胡须捋直后,接着道:“若是他们要回伯娘的院子,我们该如何应对?” “依我看,不外乎两点,一是冯莹这一走快两年了,想是回来做个了断,是长留京里还是回来嫁人。二是路过此处,您伯娘是他们陆家的大恩人,焉有不来祭拜的道理。 “不管是哪一种,总要了解清楚了才好应对。就算是冲着房子来的,咱们也有话说。他们又没捎个信回来如何处置这房子,放久了岂不破败,咱们安排人去住着,也是为了照管房子,当然是为了他们好。” 冯德听得师爷这样说,甚觉的礼,胡子也不捋了,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第96章 一口茶刚刚咽下去,就见一下人跑了进来,一边抹着汗一边道:“报老爷,来了,来了”说完狠狠地咽了口吐沫。 “什么个情况?”冯德从椅子上站起急急地问。 “好多人,好多马,还有亲兵护着。都是年轻人,还有那马车也有好多。小的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多辆。” “什么?那么多车?这是要长住吗?”冯德这话是问师爷的。 “你说都是年轻人?什么打份的?”这话是师爷说的。 “最大的大约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还有两个也就二十多岁,还有一个抱着一个小孩子的,看起来十六七岁,小孩子也就十岁左右。 “那车应该至少有三辆里面是载人的,其余依小的看,应该装的是物件。 “还有二三十人,护着那些马车在两旁。” 那仆人说完,师爷冲他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转过身对着冯德说:“老爷,如此看来,应该是陆家的某位少爷,既然有拉人的马车,应该是有女眷。我认为,冯莹应该是回来了。” “她回来做什么?当初陆太夫人领走的时候可是半点回来的迹象都没有呀。”冯德说完又急了起来,满地转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先不说那房子,只是这两年伯娘留下的铺子和庄子还有那水田的收益可都被咱们花光了,她若是来要,咱们拿什么补给她。” 师爷额头青筋乱蹦,心里冷哼,什么咱们?那些银钱可全是你填了那小妾的无底洞了。 “老爷莫急,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还没弄清楚他们回来是什么章程,切不可自乱了阵脚。”师爷眯起三角眼接着说:“再说了,明天人就来了,到时候一问便知。” 冯德一听有理,便又安然地坐下了。 师爷看着又端起茶杯的冯德,心底鄙夷地想,就这水平还当族长,一有事就慌,但凡有个人替他拦在前面,他便又象没事人一样了。若不是自己需要盘缠明年进京再考,而冯德给的银钱还不错,最主要的是没有脑子,自己可以顺出更多的油水,他才不会在这里一呆就是两年。 这边冯莹看着自己暂住的房间还是很满意的,三进的房子,并没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只是被两道花墙隔出三个小院。冯莹住在了正中间的房子,一开始她是拒绝了,还是陆云诚道:“我们最多呆上五六天便要往苗地去了,你二表嫂回来也就是呆上两三天,你们便要回京里去,还是你在这院子里住的时候最长,这主屋宽敞明亮,你现在住进来,免得我们走了你再搬来搬去的也麻烦。” 冯莹一听也是这个理,便不再矫情,安心住进来。陆云诚夫妻住了东侧的房子,西侧的则用来堆放冯莹的那些箱笼。 陆云谏则带着护卫和下人住在了二进的院子里。待大家都安顿好后,太阳已是西斜。 老何临走时找的本地厨娘已经架起了大灶上的火,齐妈妈没什么事,带着爱凑热闹的柳枝一起去了厨房帮忙。 冯莹洗漱完,换好衣服便到了东房。大家都坐了下来听着陆云诚的安排。 “明天,我和谏哥带着莹表妹去族长家,把我们的来意说明一下,毕竟莹表妹还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咱们虽然带的人多,但还须族长照顾的地方也不会少,客气点总是应该的。 “还有,莹表妹,来的时候祖母也与你说过了,曾姨祖母给你留的田产,铺子不少,收益应该也有。但仅看你们原来的房子已被他人占了去,我想这些东西就算是还在,收益咱们是想都不要想了。你要有心里准备。” “是,我也想到了,姨外祖母也交待过我,若是真的让他们占了去,便给他们好了,犯不上因为这几个钱闹得不高兴,毕竟曾祖母和我的祖父祖母及父母亲的墓还需要族人年年打扫。”冯莹点头。 “没错,是这个理,但咱们也不会让他们得的那么心安,这件事我会处理。至于你未来在冯家镇的行程,自由你自己决定,只有一点,出了这个院子必须让谏哥陪着你才好。毕竟咱们是京城来的,小地方的人总归是见识短,若有那起子小人心思的,咱们还是应该防着点。” “是,二表哥放心,我不会单独去哪里的。先是到原来旧识人家里走动走动,尤其有几家当年与曾祖母交好,又照顾我们的。对了,二表哥,咱们什么时候去祭拜我曾祖母?你们也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我想着在冯家镇呆上5天,咱们明天去拜访族长,后天准备一天,三天后,咱们一起去。” 冯莹听着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97章 这一晚,冯莹睡的很好,前世她是北方人,和京城的气候有些相似,她还一度怕自己来到这南方小镇太过潮热会受不了,没想到,这个冯家镇虽是南方小镇,却因为依山傍水,气候很是温润,没有那种炎热潮闷的感觉。 冯莹神清气爽地由着春棠给她打份,平日里她都是自己随意挽一个发髻,有时甚至直接编两条麻花辫的。 春棠对今天的见面格外紧张和重视,这几天,日日给冯莹讲冯家的人际关系,昨天晚上更是讲了大半宿。一早上光是给冯莹搭配衣服和首饰就费了好半天时间。收拾停当的冯莹站在铜镜前认真打量着自己,还别说这幅皮囊在京城养了近两年的时间,越来越耐看了,若是前世自己长成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被劈腿,冯莹自嘲地想。 柳叶和柳枝姐妹俩看着站在面前冯莹,发出低低的赞叹声。只见冯莹上身穿着碧绿的翠烟衫,下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头发梳成了堕马髻,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容色艳丽,一双凤眼似娇似怯,真真一个我见尤怜的美人。 陆云诚正在嘱咐陆云谏,“要把礼数做足了,不要让人觉得咱们太过倨傲,还有……”一抬头见冯莹走了进来,便冲着冯莹道:“莹表妹收拾妥当了?” 冯莹向大家见礼,轻声道:“是,劳烦二表哥和二表嫂久等了。” “哎呀,莹表妹今儿收拾可真清爽,那天见你穿艳色只觉惊艳。没想到今儿这身浅色竟也如此衬你。真好看。”阿妮桑上来牵着冯莹的手,上下打量,由衷地赞美。 “要我看,莹表妹在咱们苗地也是数得进前三的了,要么你跟我去苗地,哥哥给你找个土司做丈夫,怎么样?”说完又去看阿妮桑:“姐,去年安氏土司是不是要娶媳妇来着?” “别混说,莹表妹的亲事可不允许你乱说。”阿妮桑笑着打了一个自己弟弟的肩膀。 “都准备好了?你们现在就去?”阿妮桑轻声问,冯莹被晨昊弄了一个大红脸,转过头去白了一眼晨昊后对着阿妮桑点点头。 陆云诚站起身招呼着大家往外走,晨昊看着直直地坐在凳子上的陆云谏疑声道:“老五,想什么呢?你不去了呀?” 陆云谏回过神,抬头一看,大家都已迈出门槛下了楼梯了。连忙站了起来也不理晨昊急忙跟上去。 晨昊看着陆云谏慌张的背影心中纳闷,这家伙最近怎么总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一幅魂不守舍的陆云谏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机械地跟着大家往外走。冯莹的打份太让他震惊了,他知道冯莹是漂亮的,就是以前缠着他那会儿,他也不否认冯莹的美丽,但最近怎么好象越来越漂亮了,漂亮的让自己心悸。刚才那一瞬,陆云谏突然对自己当初那般决绝地拒绝这门婚事感到深深的后悔。 自从被那位算卦的点醒后,陆云谏开始慢慢捋了捋自己的思绪。一开始他是不信的,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开始喜欢冯莹了,尤其是一路走来,两人接触的次数比前两年住在京城的次数都多。这么一个人几乎每天都在他眼前晃,想不注意都难。 陆云谏是一个做事决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明确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他就要全力以赴。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成功的机会不是很大,毕竟当初自己说的太狠,做的太绝,对一个女孩子家确是太过份了。可不试试又心有不干,再说还有一个永恩伯府在那等着呢。但是他有绝对的优势,那就是家里长辈是乐见的,也会支持他,现在就是冯莹的态度了,只要把冯莹软化了,那么他就成功了。所以,这次江南之行对他十分重要。 可看冯莹对他的态度,他又信心大减。刚才进来连眼风都没扫他,平日里与晨昊笑靥如花,转过头面对自己就冷漠冰霜。陆云谏在心底苦笑。想着她冲晨昊翻的那个白眼,那么娇俏,那么灵动,真希望她能那样白自己一眼。 第98章 陆云诚带着冯莹和陆云谏在约定的时候登门,听到门房来报,冯德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急急地赶到了大门口。 陆云诚上前一步,执晚辈礼道:“今天叨扰叔祖了。” “哪里哪里,几位能来,蓬荜生辉,请,请。” “哎呀,这是莹姐儿,两年未见,出落的越发标志了。”冯德冲着跟在后面的冯莹道。 因为住的近,冯莹并没有戴帷帽,听得冯德问自己,连忙上前一步施礼:“莹儿见过四叔祖,叔祖安好。” “安好,安好,你也好,若是伯娘见了你如今的样子,一定非常欣慰。”一边说一边做出请的手势往里让着众人。 陆云谏走在冯莹的后面,见着与冯德一同出来的三个男子,有两个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冯莹看,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带着猥琐的表情,心中顿感恶心,急急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人视线。 冯莹抬头去瞧,见陆云谏一脸正气,晓得他为自己好。自己也承了陆云谏的情,冲着他点头微笑。陆云谏受宠若惊,刚还严肃的面容一瞬间嘴角微翘,把腰板挺的更直了。 因为这几天,春棠已经把冯家的人际关系讲给自己听了,她知道冯德的三子和四子都是那好色之人,只是三子是不受宠爱的小妾生的,平日里不太敢张扬。而四子冯广友则是冯德最宠爱的小妾张氏所出,冯家镇里稍有姿色的女子他都会去撩拨。 这冯广友仗着自己姨娘受宠,在家中乃至冯家镇是横着走的人物,若不是冯德原配马氏生了个二儿子如今出息,那小妾和这冯广友只怕要骑到马氏的头上了。 就连去年他娶的媳妇也是先被他搞大了肚子,而那女子的叔叔是做京官的,是怎么也抖不掉了,没办法只有娶进门了。 冯莹乖巧地站在陆云谏的左侧,让陆云谏彻底地挡住了那两个人的视线。 等进得正堂,分宾主落坐后,陆云诚进行了自我介绍,又介绍了陆云谏及此次来的目的。冯德听得冯莹不在此处长住后,大大地轻了一口气,脸上横肉堆成一团,捋着胡子笑眯眯地与陆云诚寒暄。 陆云诚只与冯德说了几句话,便知道此人乃草包一人,便失了继续谈话的兴趣,这样的人也好,想来那转让书应该不难拿到。 不大一会,有丫头来请冯莹去后宅去见马氏。冯莹站起身对着冯德道:“莹儿先去给叔祖母请安,就不在这叨扰四叔祖了。” 冯德笑着点头,陆云诚则道:“去,只是别扰了老人家清静,咱们下午还其他安排。” 冯莹一愣,转瞬明白陆云诚必是不想多呆,便笑着答应。 冯莹带着春棠和柳叶由着寻个小丫头带着出了正堂。冯广友那双色眼象是粘在了冯莹身上一直盯着。 陆云谏恼怒,忍着气抱拳掩口道:“冯四公子不知现在在哪里高就?” 按理,他应该顺着冯莹叫冯广友一声小叔,但他却不屑,因此叫了声冯四公子。 “陆公子客气,你们年纪相近,叫他一声全友就成。”冯德笑呵呵地道。 陆云谏没理他,盯着冯广友看。 冯广友收回目光,大大咧咧地道:“还在读书,私塾里的先生说我有读书的天分,我也觉得自己学的还不错,已经决定今年秋天下场了。” “哦,看冯四公子的口气,这举人的功名一定是囊中之物了?”说完便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冯广友听得陆云谏这样说,难得一皱道:“我说是的院试。” 陆云谏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都这岁数了,连秀才都不是,还好意思说自己书读的好。 冯德见陆云谏这样问,丝毫不觉得儿子没考中秀才丢脸,在一旁忿忿地道:“若不是前两次,因为那考官的原因,老四早就是秀才了。我看这回我儿再去,他还能说什么不?” 陆家兄弟对视一眼,皆未接话,只盼冯莹那边请安能快一些。 第99章 这厢,马氏一脸倨傲地坐在上首,穿着大红的衣衫,满头金银,抹着通红的嘴唇,处处彰显着自己正室的身份。她现在也只能从这穿衣打份上争回做为正室的颜面了。 冯莹虽然瞧不上,但想着自己可能未来在冯家镇附近生活,难免会与这马氏打交道,犯不上得罪她。再者这种人前世冯莹见得多了,你给予她足够的夸赞,让她狠狠地刷好的自己的存在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就不会有大错。 马氏见冯莹微微欠身和自己见礼,并没有下跪行礼,心里略有不开心,刚想开口训斥两句,身边的婆子拉了拉她的衣袖。马氏转头去看,只见冯德那小妾张氏扭着腰身走了进来。 看见冯莹,眼睛一亮,嘴上啧啧:“哎呀喂,这是哪里来的天仙美人,若不是下人来说莹姑娘回来了,我哪里敢相信这是咱们家莹姐儿哟。” “姐姐,您看,还是京里水土养人呢!当年奴就说让阿婉跟着一起去,偏……哎……” 马氏自张氏进来便板着一张脸,听她提起阿婉,一张黑脸更黑,却又忍着气不吱声,而是转头看向冯莹。 “这么说来,你是来为你曾祖母祭奠的?” 冯莹应是,“还是想回来看看四叔祖和祖母,以及族中的亲友,许久未见,不知大家过的安好?” “都好,都好,只盼你回来,你琳表姐一听你要回来,高兴的很呢,可巧她这几天就住在我家,只是今天和小姐妹出去玩了,我刚才已经打发人去寻她了,你们小姐妹可是好久未见了,总要好好聚一聚才是。”张氏不待马氏说话便接过话头道,全然不把马氏放在眼里。 冯莹一下子接触的信息量太大,对不上号,只能微笑点头。 马氏一脸厌恶,却又不好发作,往前欠了欠身子刚想再说,冯莹连忙上前一步道:“这次走的路远,好多东西不方便带来,但想着京里的东西在咱们这里还算新鲜,只买了几样小东西送给叔祖母和各位亲友,还望叔祖母不要嫌弃。” 那马氏听得冯莹说几件小东西,便忍不住撇了撇嘴,但当看到婆子抬上来的两个箱笼后,则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冯莹让春棠把箱子打开,一时间,屋子发出赞叹声。 满满一箱子的衣料,五颜六色,各种质地,有的大家连见都没见过。张氏手快,从中捡出一匹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了半天。 “哎呀喂,这料子可是海那边运回来了?奴前儿回娘家,见娘家那位贵客身上穿的,贵和很呢,这一匹怕是得一百两银子。” 冯莹心中鄙夷,一个姨娘还敢随便回娘家,可见平日的嚣张。 马氏听得张氏这样讲,生怕她把这料子占为已有,婉姐秋天就出嫁了,正好给她添妆。于是急忙向身边的婆子使眼色,那婆子快走几步把箱笼盖上。 张氏也不介意,心想,你且先收着,早晚是自己的。正好娘家侄子到了说亲的时候,拿上这几匹布当聘礼,那可是脸上有光。 冯莹不管她们之间的小动作,示意春棠打开另一个箱笼。只见里面零零八碎地摆着一些小物件,虽是一些小玩意,但也是镶金带珠的,看的人眼花缭乱。 冯莹接过春棠从上面拿出的一个锦盒,双手奉给马氏道:“这套头面是专为叔祖母挑的,京里姨外祖母也说好,不知道您喜欢不?” 看了刚才一箱笼的衣料,马氏已对冯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再端着一张脸,而是笑眯眯地接过锦盒,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一时间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一套红宝石头面放在金丝绒缎子上,头面正中那个宝石足有大指甲盖大,其余的也都是颗颗圆满饱满,通体黄金做支架,一看就不是凡品。 马氏都有些结巴了:“这,这是给我的?” 冯莹点头道:“是,姨外祖母说您老人家对我和曾祖母多有照拂,这么多年您也是劳苦功高。而您的气质和这套头面极相配,就是不知道我们选的对不对,您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太夫人费心了。”一面说一面去摸那头面,只是手粗糙,摸过之后那金丝绒被微微勾起,张氏见状露出鄙视的神情。 冯莹见目的达到,也无意再与这些人应酬,便欠意地道:“原本该多陪陪叔祖母说说话,耐何刚刚回来,许多事还要安顿,一些故友还要走动走动,便不要这里扰叔祖母清静了。”说完又指着地上的箱笼道:“这些小物件送给众位姐妹,表姑及姨娘们,还烦请叔祖母辛苦分一下。” 马氏见让自己分这些东西,哪有不应的,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你自去忙你的,你四叔祖说了明天要给你们摆宴接风,咱们明天再好好聊。” 冯莹应声是,带着春棠和柳叶告辞出来。 不象来时那样,马氏极热情地拉着冯莹的手,一直送到二门口。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呀,看来只要自己手里有钱,今后一个人在这里过生活应该不会很难。 第100章 见冯莹姗姗而来,陆家兄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陆云诚站起身,一拱手道,“如此便不多打扰了,族长留步。” 冯莹听着陆云诚的称呼由进门时的叔祖变成族长,不由心里一乐,难为他二人等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定急成什么样了。 “不打扰,不打扰,在我眼中,你们同莹姐儿是一样的,咱们可说好了,明儿早些来,我介绍族里诸位同你们认识认识。也免得将来走在大街上亲戚间都不认得。” 陆云诚哼哈地答应着,连正厅都没让冯莹进,直接堵在了门口告诉冯莹该回了。冯莹自不愿久留,跟着向冯德等人告辞。 冯德站在门口没有再送,他三个儿子一路跟着出来。冯广友紧紧地跟在冯莹身后,嘴里不闲着地说着: “莹姐儿明儿做什么?好久没回来了,不若我带你四处走走? “往年你常去的鸡鸣山如今修了新的水道,一直通到山底,等叫上琳姐儿和宽哥,咱们一起去玩。 “还有,东街那卖炸糕的,你平日里最爱吃的,晚些时候我给你买些送去,你还想吃什么一并告诉我。 “对了,那个……” “四少爷,莹表妹做什么,吃什么,自有我们陪着,不劳你费用心,听说府上娘子刚刚生完孩子,也许正是想出去散心的时候。”陆云谏猛地转身,冯广友一个不妨,差点撞到陆云谏身上。 “哎,哎,哎……女人家哪个不生孩子,老子好心娶她进门,却给老子生个赔钱货,不提也罢。”冯广友有些厌恶地道。 冯莹听他这样说女子,不由皱眉,转过头想接话,陆云谏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臂。 “即如此,莹姐这位‘赔钱货’更不需四少爷操心劳力了。 ”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莹姐儿怎么能是‘赔钱货’呢,莹姐儿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是……” “四弟,来日方长,不急。”冯三爷拉住喋喋不休的冯广友。 那冯广友见是自己的三哥拉自己,顿时恼火,张嘴就要训斥,见冯三爷冲他使眼色,他转头去瞧,只见冯莹一脸厌恶的样子,又闭了嘴,没再吱声。 一行人回到了租的宅子,晨昊见他们走进院子紧跑出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会在那里吃午饭。” “吃饭,光是看他们就饱了。” 陆云谏恨恨地坐在椅子里,对着青松道:“去,让厨房给爷备一盆莲子羹,爷要去去火气。” 陆云诚看着陆云谏笑着说:“成,再嘱咐那莲芯可不去了,那样才败火。” 冯莹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陆云谏见冯莹的样子,连忙坐直了身子,对着冯莹道:“我说莹表妹,你这都是一群什么亲戚,一个个跟草包似的,偏还装着抖机灵。” 冯莹难得正面接陆云谏的话,道:“他们算我哪门子亲戚,早就出了五服了,若不是看在一个姓上,加上家中长辈的坟茔还在这里,看我理不理他们。” 冯莹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大口接着说:“你们没瞧见那位族长太太,真不晓得这两位平日里是如何服众的。冯家怎么选了这样一位当族长?” 陆云谏见冯莹接他的话,一时高兴地接着话题:“可不是,那冯德见我二哥不是进士,是靠武举出身,还瞧不上呢,拿他那二儿子说事,全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说完他也喝了一口凉茶接着道: “你说他哪来的底气在那个胡说八道的,要不是二哥挡着,真想把父亲和大哥搬出来压一压他。” 阿妮桑去看自己的丈夫问:“怎么?闹得不愉快了?” “谈不上,跟这种人费心都是多余,整个一草包。就象五弟说的,真不晓得冯家众人为何选了这样的人当族长。”陆云诚摆手浅笑。 “这族长可不是选出来的,是用钱和资历砸出来的。”冯莹接口道。 大家一听都来了兴趣,晨昊更是把椅子往冯莹跟前挪了挪道:“哦,说说看。” 第101章 “你们也知道,这冯德是我曾祖母小叔子的最小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辈份却是现在冯氏家族里最高的。曾祖父当年就是跟他父亲去佃户家中才出的意外。其实后来我才听曾祖母说,曾祖父是为了保护他的弟弟才被那牛顶到的。若不是他平白去招惹那水牛,那水牛也不会发狂了。 “于是,这个族长之位自然就落到了冯德父亲的身上。最开始定的接班人是冯德的长兄,元配出的嫡长子,听说各方面都很优秀,已有了举人功名。可没想到,冯德的母亲做为第四任族长妻子嫁进来后,颇有些手腕,经过多年的铺垫,寻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因由让这位嫡长子失去了族长之位。 “而自己生的冯德又是族长高龄所得,宠爱的不得了,看见自己这个儿子就让他感觉自己还是老当益壮。虽然如此,冯德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虽说资质不如老大,但论资排辈还轮不到冯德。 “只是在老族长弥留之妹,冯德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位表兄来,那位表兄家有在京里做大官的亲属,威逼利诱加之妻子的枕边风,老族长闭眼之前便把族长之位给了这位冯德。” “就算是这样,那冯家其他人呢,就这样同意了?”陆云谏问。 “当然不会轻易同意,只是这个时候冯家镇遇到了天灾,那年春旱,眼看地里的庄稼播不下去,真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有的家都开始吃种子了,那可是要命的。冯德的母亲是个心思活洛的,对外跟族人说,是冯德建议让老族长免了佃户的租子,又与官府商议减少赋税。还带头捐出钱财高价购买粮食。她那做官的亲戚更是成车成车地为冯家镇的人送来米面油菜的,帮着大家度过了那年开春一段青苗不接的日子,有了这件事,谁还能站出来反对让冯德继任族长?”冯莹不屑地道, “等到冯德的二儿子中了举,当了官后,就更没人敢再提了。” “原来是这样,莹表妹,这么说,你们一直在这冯德的手下讨生活了?”陆云谏问。 “讨生活倒不至于,那老族长还算有良心,临走时特意让冯德发誓,要照顾好我曾祖母和我母亲。我曾祖母有田,有铺子,有庄子,平日里根本用不到他什么,偶尔还能为族里添些银钱,他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他们的吃相太难看,等我长大了,曾祖母也老了,加之我祖父和父母给她老人家带来的打击,让她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他们便总是找借口盘剥我们,西街有三个铺面就是从曾祖母手中硬硬地占了去,给他的两个女儿做嫁妆了。” “他们不晓得你们跟我们家的关系吗?”陆云诚问。 “怎么不晓得,但现官不如现管,虽说你们也留着人看护着我们,但毕竟山高水长,哪好事事都报给你们知晓。且我曾祖母一生刚烈,从不让我们拿这些事来烦你们,有些事你们就不得而知了。” 陆云诚慢慢地点点头,“好在,咱们不用呆太久,那些个田产铺面的,咱们原本也没想着要回来,留与他们,咱们也犯不着再与他们费这些心思。” “嗯,这次事毕后,我不想与他们再有过多的牵扯。还有,我祖母的那些产业,我想着,以冯德一家的吃相,想必就算是兴隆的,到他们口中也会成为赔本的营生了。若真要了回来,只怕也只余一个空壳了。索性我也不再乎那些,只是祖产那里有一处庄子,那是我曾祖父当年送给我曾祖母聘礼。这许多年来曾祖母付出了心血,里面住的都是服侍过我们祖孙四代的忠仆。看冯德如今的作派,只怕他们的生活不会太好,既然我回来了,便不能不管他们,不能让他们寒了心,所以我要收回那个。” “成,这件事好办,我会在走之前把那庄子契书要回来。”陆云诚说完又去看陆云谏,“到时候就由五弟去街门里划个押,立个字据。” 陆云谏一听二哥这样安排,心中高兴,连忙对着冯莹保证:“莹表妹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第102章 这边大家正准备用饭,齐妈妈快步走了进来。 “表小姐,有位姓张的小姐,说是您的旧识,要上门拜访。” “人来了?”冯莹惊讶。 “是,在门口。” “这,这怎么回事,到人家里来拜访,居然连个贴子都不提前递过来,就这样贸然来了?这是哪里的规矩?”陆云谏问道。 冯莹没接陆云谏的话,而去看春棠 ,她是实在不知道这位张姓小姐是哪位。 “应该是族长那位小妾的娘家的侄女。”春棠说完便又加重了语气,“对,一定是她,平日里与咱们稍有往来的姓张的只有这一位。” “什么样的人?我平日里与她接触的多吗?”冯莹低声问。 “不多,因为那张氏是小妾却不摆正自己的位置,总是以半个主人自居,老太太不喜她,连带她生的那位四爷也不喜。 “只是这位小姐和她的哥哥却是脸皮厚的,因着姑娘性子好,出手大方,逢年过节的没少邀请您出去,有时老太太碍于情面,不好次次都不允。” “哦,我知道了,就是刚那冯广友口中的琳姐和宽哥?” “对,正是他们。” “齐妈妈。”冯莹道“麻烦你出去告诉她,我与二嫂出门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我得了闲再去看她。” 齐妈妈应了声要往外走。“且慢。”冯莹叫住齐妈妈,“你把咱们从京里带来的那些果干拿一些给她,就说让她尝尝鲜的。” “对,这种人,犯不着见她,能和那冯广友混到一处去的,定不是好人。”陆云谏道。 “她们张家因为那个张姨娘的关系,在冯家镇也算中产了,咱们看不上,犯不上得罪他们,落人口实。” “莹表妹说的对,这种人,不理他就是了。只是明天的接风宴,咱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陆云诚站起来说。 “我也去吗?”阿妮桑道。 “去,平哥和晨昊就不要去了。你去正好与莹表妹做个伴。好了,忙了一上午,大家吃完似的便好好休息。” 冯莹洗漱完躺下后,脑袋里一个个过着冯家的这些人,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原本想得很简单,问清那个贞烈文书该如何申领,然后向族里说明情况,等办完后,寻好住处,便与陆云谏摊牌,让他回京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太夫人。 可现在看来,这冯家没那么简单,水挺深呀。今天见识到那族长和族长太太的“风采”,还有来不来就往上贴的冯四爷和这姓张的,看来就算自己将来真弄下来那个贞烈文书,想着过自己的田园小日子,恐怕这冯家也不会让自己安生,要不,换个地方? 冯莹翻了个身,换哪里呢,在这冯家镇好歹有个什么事还有族人,若是去了外面,遇到状况又去找谁,冯莹深知古代家族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到底该怎么办呢?冯莹在心里盘算着,明天参加接风宴,后天去祭拜曾祖母她们,再过两天陆云诚他们就该出发去苗地了,等他们走了再说。 “春棠。” “是,姑娘。” “你去叫阿顺来。” 不太会功夫,阿顺到了,站在堂屋里站着。 冯莹换好家常服走了出来,“你明天去衙门,使上些铜板,打听清楚那贞烈文书是怎么回事?具体条件是什么?”阿顺应是。 “还有,再去打听一下那姓张的人家这两年是个什么情形。” 春棠见阿顺看着自己,接话道:“就是族长小妾那个娘家。” 阿顺了然,见冯莹没其他吩咐了,转身而去。 “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与我还有什么不可讲的,说。” “是,奴婢看冯家现如今的情形,比咱们当年走时还不如,那个时候也没见族里乱成这样,那族长夫妻吃相如此难看。那时张氏虽然也跋扈,却断不敢在外人面前下族长太太的脸面。 “可您今天看看,不说前厅表少爷他们是怎么应对的,单看五少爷气成那样,族长他们定是礼数不周。还有族长太太的表现,以及那张琳未受邀请,没递贴子地直接上门来,说是不知礼数也好,说是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也罢,奴婢感觉这冯家镇不是长住之地呀。” 冯莹点头,这也是她刚才想到的。 “且走着看看,先让阿顺问明白这些事项,咱们再观察两天,待二表哥他们走后,咱们再议。” 第103章 第二天,到了冯家,院子里,厅堂里三三两两地或站或坐着十多个人,穿着还算得体,应该都是在冯家镇能叫得上号的族人。 陆云诚一行人到了正堂,刚刚寒暄完便听得下人来报,冯家镇的镇长来了。 冯德一听,坐着没动,倒是他的大儿子带着人出去迎接。冯德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胡子,对着陆云诚道:“镇长与我家常来常往,如自家亲戚一样,一会儿见了面你们不必拘束。” 陆云谏转过头,看着冯德翘着兰花指捋着胡子就觉得堵得慌,连搭话都不想搭话了。昨天他们都了解过了,这位镇长不是冯家镇的人,是青牧县另一个镇上的,自己有秀才功名,家中有些资产,搭了关系做上了冯家镇的镇长。他搭关系的那位,正是冯德庶女给人家做了小妾的那位,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何冯德在这位镇长面前如此摆谱了。 说话的功夫,只见冯大爷引着一位四十开外,身量较高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见那男子一边走一边拱手乐呵呵地道:“听闻冯老爷今天有贵客,某来讨杯酒喝如何?” 冯德这个时候才把他那肥胖的身躯从椅子上挪了出来,“哎呀,只是家中远道而来的小辈,劳镇长亲自前来,荣幸呀。” 陆云谏只想打人,好大的脸面,还小辈。恼怒地转头去看冯德,陆云诚依旧坐在椅子上,冲着弟弟摇摇头。 冯家大爷管着家里的庶务,靠着冯二爷的关系做些生意,一些眉眼高低还是看得出来的。连忙上前一步对着镇长道:“家中有京城来的贵客,便邀了族人一共来小酌几杯,不成想惊动了镇长大人,实在是荣幸。” 冯德听到大儿子这样说,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的话不对,有些讪讪地回头看了眼依旧坐在椅子上的陆家两兄弟,便自嘲地哈哈一笑: “对,对,京中的贵客在此,我为镇长引见一下。”这个时候,陆云诚才慢慢地站了起来,面带微笑不说话。 那镇长却是个精明的,忙拱手弯腰道:“卑职见过大人。” 陆云诚摆手道:“不敢,家宴无需多礼。我是武将,你是文官,且咱们没有任何关联,唤我一声陆二爷即可。” “话可不能这样说,您父亲可是当朝正三品大员,您大哥如今在青州知府的任上,焉知下一任扬州太守不是令兄?” “不敢,不敢,大哥任满何去何从还待朝廷任命,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的。”陆云诚一边回话,一边认真打量镇长。是个心里有谱的,把自家情况打听的挺明白。 那冯德直到听镇长一席话才彻底反应过来点味道,对呀,自己怎么把这些事给忽略了,总是想着当得京官又如何?京城离这山高水远的,冯莹回来又只是祭扫,把这几日应付过去,待他们一走伯娘的一切还不是全是自己的。 却忘了陆家大公子是青州知府,那与扬州太守的关系岂不是很好,自己的儿子和那老爷女婿想见太守一面都不容易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去瞪自己的大儿子,都怪这小子,怎么不提醒自己。 冯大爷看着父亲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又是怨上自己了,一会还得想个理由,不然等众人走了,这老头还不定怎么发作自己呢。如今县里那个铺子就差他点头拿钱了,万不能出差头。 冯德这边想的多,那边陆云诚已与镇长分坐两边聊起天来,这位镇长一边回忆高氏与冯家镇的种种,一边介绍风土人情,推荐游玩之处。让陆云诚有了一种终于找到说人话的人了的感觉。 第104章 陆云谏无聊地站了起来走出屋外,他有些后悔没带着晨昊一起来,弄得自己现在一个人,连说话的都没有。倒是好多人想和他搭话,可他连正眼都不瞧他们。 “陆五爷,你在这呢,让我好找呀。”身后传来略有些尖细油腻的声音。 陆云谏记得这个声音,正是那冯广友。他不耐烦地转回头去。只见冯广友穿着一身簇新衣裳,头发被头油抹的一根不乱全部扎在头顶,散着浓浓的花香,有些腻人。手里拿把折扇,桃花眼微挑,人模狗样的站在那里。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比他身量略高,五官端正,长相俊气,皮肤看着白净却透着腊黄,脸上虽敷了粉,却依然能看到浓重的黑眼圈,好象没睡醒一样,眼睛冒着精光的男子。 陆云谏本来就对这冯广友厌恶的很,又见他带着这么一个人来与自己打招呼更是不喜。但院子里站了那么多人,想着还有一个月在这里生活,象二哥说的,犯不上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让自己生气。 陆云谏调整了一下面目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那么不耐烦。 “陆五爷,给你引见,这位是我表弟,姓张名宽,是邻镇张家店人。” 陆云谏看着穿着长衫,有点倨傲想拿架子却又想讨好套话不愿放下身段的张宽,略微点一点头:“幸会。” “听闻陆五爷已是秀才身份,鄙人不才,也有秀才功名,正准备今秋的乡试。陆五爷是否也是一样的打算?”那张宽开口道。 陆云谏扬眉,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是个秀才。“正有此意。” “那可太好了,听闻陆五爷在京城国子监就学,不若明天我攒个局,找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咱们向陆五爷请教请教,还望五爷赏脸。”张宽拍地一下合上折扇高声道。 还志同道合,你俩这一身脂粉味都要让我吐了,快有多远离我多远得了,陆云谏心中想着,嘴上道:“不巧,明天还要陪表妹去祭拜长辈,改日再约。” “不急,不急,陆五爷一时半会儿不是不走嘛要,总有机会的。”那张宽说完,眼珠子一转接着说:“这两年多未见莹表妹了,听说出落的愈发贞静了。这远道回来,昨儿琳姐去还未见到,不晓得这会子,她们两姐妹是否正在长谈呀。” 原来昨天那个不识礼数的是他家人,哼,果然是一家人。陆云谏只想远离这两人,没有接话。倒是冯广友高声道:“你是没瞧见冯莹,整个一出水芙蓉,颜色更胜从前,昨儿我第一眼都没瞧出来,啧啧,哪里还有咱们小地方的样子,全然一幅京城大家闺秀的模样。” 陆云谏见冯广友大厅广众之下,竟大声评论一女子,顿时火气上涌,刚想呵斥,就听得陆云诚叫他,便忍住了,只狠狠地瞪了一眼冯广友。 “哎,他瞪我做什么?这京里的公子哥怎地脾气这么大?”冯广友不满。 “哥哥莫要生气,他是京里来的,不懂咱们的规矩和习俗,咱们犯不着和他一样。”张宽假意安慰。 “呸,京里来的算个毛,到爷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得看爷的眼色才是。” “您说的没错,他不是还得再住些时日嘛,总有让他长记性的机会。”张宽拍着冯广友的肩膀又接着说:“那冯莹真格的赛过小西施?” 他口中的小西施是冯家镇妓馆鸳鸯楼的头牌。 “那还用说,这丫头怎么就出落的这么标志了。在家里的时候只是长得过得去而已,还一身的臭脾气,爷可半拉眼没瞧在眼里。”冯广友一边说一边回忆着昨天的惊艳,砸一下嘴又接着道: “那腰,那身段,那打分,那小脸,那小嘴……哎呀呀,看着就让人惹火。我告诉你……”冯广友贴着张宽的耳边小声道:“昨儿夜里,我光是想着,就…哈哈” 张宽听着冯广友这样说也露出猥琐的笑来。 第105章 (周日加更章) 这边,冯莹与阿妮桑被一群女眷围在中间问个不停,有那眼皮子浅的,不停地伸手去摸冯莹身上的霄锦纱。 “大侄女,我这一辈子若是能穿上这样的衣裙,便是死也值了。”一边摸一边露出两排大黄牙。 “这还不容易,让莹姐儿送你一块不就得了,昨天莹姐可是送给姐姐好几箱笼呢。再不济,姐姐挑那不喜的赏了六侄媳妇。”张氏又扭着腰,拿扇子遮着嘴巴,从月洞门里走了进来,斜着眼去看马氏。 马氏被她一句话弄了个大红脸:“混说什么,哪里来的好几箱,你又不是没瞧见,只得一箱。” 冯莹去看张氏,只见昨天张氏往自己身上笔划的那匹料子,此刻正穿在身上。 冯莹抬头去看马氏,马氏看张氏的眼睛似在冒火。这个马氏,亏得还有个做官儿子做依仗,怎么竟让一个妾侍欺负成这样,这衣料还没过宿呢,就穿在了小妾的身上。 “这可怎么好意思,我一个晚辈,哪好与伯娘要穿的。”刚才说话的大黄牙接着张氏的话道,眼睛却一脸渴望地看着马氏。 “有什么不可?姐姐最是大方的,有好东西什么时候落过咱们。你们瞧我这身衣裳,昨天就是姐姐特特地选出来,连夜为我缝制的呢。”张氏说完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引得众人一通夸赞。 冯莹真是无意理这些人,转过身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假装跟茶,阿妮桑坐在她对面,冲她挤挤眼睛,冯莹还以微笑。 “莹妹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一直站在马氏身边,身量中等,略有些瘦,头发微黄,长相尚可的女孩子走过来问。 “现下还没定准,总要多陪陪曾祖母才是。听说婉姐姐秋天就要出嫁了?真是恭喜。”此女乃冯家大爷的嫡次女,唤做冯婉。 “哎,当初莹姐走的时候,奴就说过,带上婉姐一同去见见世面,你们姐妹也好做个伴。可却没有一个人听我的,姐姐又不去与那位太夫人争取,哎” 张氏摇头扇子走了过来,酸气道,“瞅瞅如今莹姐儿的作派,哪里还有咱们冯家镇的样子,分明是京里的大户小姐了。当初婉姐若是跟了去,现在岂不也是一样的。若真跟了去,那孙家算什么,去扬州府择婿都是依着咱们挑捡呢。”说完又捂着嘴咯咯地笑。 冯莹真是烦死这个张氏了,纯一搅事精。 那冯婉听得张氏这样说,再想着自己的夫婿孙家,心里便更加不衬意,扯着衣裳带子尖锐地道:“我可没那个命,我的祖父又不曾拿命换前程。” 冯莹一听,立马拉下脸来,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道:“依着你冯婉的意思,我祖父那一刀是有意的了?怎么你是不是想着,挨刀怎么不是你祖父。现在也不晚,你的祖父正在前厅,你去寻他,看他能不能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去挨那一刀。”冯莹用手一指,厉声道。 阿妮桑从没见过冯莹这幅模样,忙站起来走到冯莹身边,一边伸手去抚冯莹的后背,一边正色道:“我却不知道原来今儿府上办宴是这么个章程,敢情族长大人家中专挑伤疤与人聊天。” “柳叶”阿妮桑高声唤。 “是,二奶奶。” “去前厅,回禀二爷,这宴咱们吃不起,现在就回。” 柳叶应声是,转头就要往外走。这时冯大奶奶忙上前一把拉住柳叶,回头对着阿妮桑道:“哎呀,这话怎么说的,婉儿断断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话赶话到一起了嘛。”说完回头去看自己的女儿,恨她这别人装枪她就放的脾气。 “婉姐,过来,快与你莹妹妹道歉。” 冯婉见冯莹生气才缓过神来,想着昨天晚上祖母给自己的衣料还有那些珍宝玩意,并许诺定要从冯莹那里扣出些更好的东西给自己添妆的话来,知道这冯莹此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都怨那个张氏,自己怎么又着了她的道了。 “莹妹妹莫要生气,我昨儿个睡迷了,乱说的,你大人有大量,切莫与我计较。” 张氏抱着膀子,斜着眼睛看着,心里得意。 “按说婉姐姐眨眼间就要出嫁了,若还是这么个心性,只怕今后有的大伯母操心的了。”冯莹不理冯婉,只与冯大奶奶说话。 “正是这个理,你与婉姐打小一起玩到大,最是知晓她的脾气,那可是随和宽厚的。许是要出嫁了,心里难免紧张,这些日子里总是说错话。”冯大奶奶一边拉起冯莹的手,一边拉起自己女儿的手道: “好莹姐,你从京里回来,见多识广的,伯娘拜托你,多与你姐姐讲讲京里的规矩和世情,一则让她开开眼,二则跟你学点皮毛,就够她将来用的了。” 那边张氏毫不掩示地“哧”出声,冯大奶奶紧皱眉头却没理她,而是一脸希冀地看着冯莹。 冯莹可不敢答应,谁知道这娘俩后面等着她什么呢。 “我一个姑娘家,在京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许是一些事情还没有婉姐姐知道的多。” “哪里哪里,莹姐谦虚了,平日里”冯大奶奶还没说完,只听马氏在上方开了口。 “哎,自家姐妹,不说那些,莹姐身边也没有适龄的玩伴,你住的地儿也近便,我看呀过些日子婉姐便搬过去陪着莹姐好了。” 冯莹想吐血,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呀,她突然第一次对自己那个计划有些不确定了。要真是以后常住这冯家镇,就这么一群山猫野兽的可不轮番把她吃了呀。 第106章 “这可太好了,姑姑,我也许久没见莹儿了,既然婉儿去了,那我也去。”这时一道响亮的女高音响起,冯莹越过冯婉去看,只见张氏身边转出一个姿容艳丽的女子。 平心而论,这女子长的真不错,一双丹凤眼看人的时候带着慵懒的感觉,身材苗条,穿着一身水湖兰的纱裙,头上戴一串珍珠钗花。 春棠上前一步附在冯莹耳边道:张琳。 冯莹也猜到了这位便是张琳,张氏的侄女。 那张琳说完,便极热情地走到了冯莹近前,拉起冯莹的双手,上下打量,嘴里笑个不停。 “昨儿听姑姑说莹儿出落的愈发标志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哪里是标志,分明是仙女下了凡嘛。”后面这句是冲着张氏说的。 张氏笑着说:“我说莹姐如今可比你俊俏,偏你和你哥哥还不信,怎么样?如今信了。” “那是自然。”说完又转过头道:“昨天下午我便去寻你,说是你与陆二奶奶出去了。要我说呀,你先莫急,这冯家镇这两年变化大着呢,好多咱们以往常去的地儿都和以往不同了,等着我让我哥带着咱们去。” “莹妹妹去哪里,不劳你一个外人费心,你来冯家镇住好快一个月了,总该回张家店看看。”冯婉见张琳对冯莹如此热情,顿时危机感袭来。 “这算什么,姑姑说了,我若喜欢,这冯家我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是?姑姑。” “没错,你姑夫近日给你哥哥寻到了一位好夫子,今后就在冯家镇上学,你放心地住下,我看谁能说什么。”张氏一边笑着理着侄女的碎发,一边挑衅地看着上首坐着的马氏。 马氏被张氏气的没回话,一肚子气往儿媳妇身上撒,但她晓得亲疏,这回训斥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媳,而是三儿媳。 “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看看前面怎么样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客人都来了,怎么还不去安排开席。” 那三儿媳妇正缩着身子,怕自己卷进这官司里呢,冷不丁听婆婆一嗓子,忙开口道:“是,儿媳这就去。”说完一溜烟地走了。 冯莹真是不爱再搭理这帮人,拉起阿妮桑坐回原处,歉意地小声道:“让二表嫂见笑了,真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阿妮桑拍了拍冯莹的手道:“与你何甘,睁一眼闭一眼,反正咱们呆的时候又不长,全当看热闹了。”冯莹点头。 那张琳见冯莹不理自己,刚才说的话也不接,心中恼怒。一个孤女,若不是仗着陆家,哪个愿意理她。可就算陆家待她再好,终归是外姓人,她可不信陆家真把她冯莹当亲闺女了。心中虽不愿,但一想昨天与姑姑和哥哥的谋划,便又扬起嘴角上前坐在冯莹的对面。 “莹儿明天几时去上山?我和我哥也想一道去呢,当年多蒙老太太照拂,心中感念,一直想去坟前好好祭拜一番,苦于一直寻不到好机会。” “不敢劳烦张姑娘,我曾祖母在世时最怕麻烦旁人,好多事连本家都不去打扰,怎么好意思去麻烦别人家。” 张琳听到冯莹叫她一声张姑娘,眉头微皱,“哎哟,莹儿这是与我生分了吗?以往好歹唤我一声琳姑姑,如今怎么叫上张姑娘了,真真儿让我伤心。难不成还为以前的事介怀?” 冯莹没想到两人还有旧日恩怨,“哪里话,以前是我不懂事,你是张姨娘的侄女,对于我们冯家来说这关系还真不好把控,我怎好乱攀呢。” 一句话说的张氏变了脸,说的马氏笑开了花。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一个姨娘的侄女还在这里充长辈,按理妾的家人都算不得亲戚。 张氏抬起眉毛一脸怒容地看着冯莹,这丫头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呢。冯莹也不惧她,回以严肃的目光。从昨天开始就利用自己刺激马氏,一次又一次的,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 张氏看着冯莹的目光,见阿妮桑虽笑着但却目露不善,晓得自己总拿冯莹当伐子惹的二人不高兴了,便用力地扇着手中的扇子没有接话。 张琳却比她姑姑沉得住气,“这话怎么说的,我和哥哥得姑父疼爱,冯太太待人又宽厚,允我们象自家亲戚一样常来常往,我原以为,这许多年,莹儿已将我们当成自家亲戚一般,没成想,是我想的多了。”说完拿出帕子按着眼角。 这样我见犹怜的作派若是被男子看到,只怕要搂在怀里好生安慰的。 “张姑娘的确是想多了,莹儿可不敢如此想,您是张家小姐,我是冯家姑娘,这关系如何论还要四叔祖母教我。”说完拿眼睛去看马氏。 第107章 冯莹心想,这场子我都给你找回来了,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不要争回这个脸面就看你的了。 那马氏一听冯莹把话题递给了自己,刚还笑开花一样的脸,这回却憋得通红,吱吱唔唔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想说什么却看着张氏,见张氏一脸恼怒地看着自己,又把话咽了回去。 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活该被张氏骑在头上。 冯婉见自己的祖母不敢接话,心下不喜,反正自己就要嫁了,不怕得罪这个女人,“这要怎么论全看张姑娘自己的意思了,若是以张家店张家身份,那叫一声张姐姐。若是以张姨娘侄女身份,我看叫一声张姑娘都是抬举的了。” “你说什么?”张琳此刻终于绷不住了。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张姑娘不明白?哪家子姨娘的家人如亲戚一般走动的,谁教的规矩?”冯婉迎着张琳的目光冷冷地说。 “怎么?你祖父还没说什么,你倒有别的意思了?”张氏慢慢地走到冯婉跟前。 “这是老爷定的规矩,老爷允了张家姐弟到冯家如自己家一般,你不服?”张氏把脸靠近冯婉,语速极慢却让人畏惧。 “哪来的规矩,没得叫外人笑话。你们张家”冯婉虽被张氏的气场压制着,却不想服软,硬着头皮道。 “婉姐,你今天怎么了,看来昨儿真是睡迷了。你们两个还看什么,还不快扶了你家小姐回去休息。”冯大奶奶对着冯婉身边的丫头怒道。 一场闹剧伴着冯婉被带走收了场。 冯莹无聊地坐在那里,摆弄着手上的珠串,只希望快些开席。 那张琳却是个脸皮厚的,又挪到了冯莹身边坐了下来,拿着帕子按着眼角,期期艾艾地道: “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冯二小姐,这么多人竟下我的脸。我早就与哥哥说过,不要总是到冯家镇来,凭的叫人说道。可哥哥说,一则常来可对姑姑多尽孝道,二则姑父为他寻的先生极好,若是今年中得举人,姑父脸上也有光不是。哪成想,让人这样误会。” 张琳在那里自说自话,见冯莹不接,一时咬牙,面上却不显,“让莹儿见笑了,只不管他人如何看我与哥哥,只盼莹儿莫要小瞧了我们才是,我们是真心想与莹儿交好的。哥哥昨儿还与我说,原你在这里也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要让我多与莹儿走动走动,带着你四处玩玩呢。” 冯莹突然间有些不明白,这张琳说自己就说自己,为何次次张口带上那张宽,难不成显摆自己那个秀才哥哥?这张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了青烟,竟让张宽中了秀才。 四周这会儿子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们俩身上,冯莹不好再不接话,毕竟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还没定数,不好现在就把门关死了。 “张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多陪陪我曾祖母及家中长辈,所以过些时日我就会去山上住一段时间,不好劳烦张姑娘作陪。” 冯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琳自然无法再强行要求去陪冯莹了,便道:“合该如此,即这样,咱们也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便打发人来告诉我,我一准去陪你。你还记得上回那个风筝不?都怪我不晓得详情,你走后我知道了原委,后悔的什么似的。我哥哥专门请匠人给修好了,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回头我拿去给你。” 冯莹不晓得什么风筝,又不能这个时候问春棠,只微微笑道:“过去的事了,不用再提,不必麻烦了,我已过了爱玩那东西的年纪了。” 张琳听得冯莹这样说,这回彻底相信冯莹与以往是大不同了,抬头再去细细打量冯莹。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眉眼,只是原来的青涩任性不见了,原来的不耐易怒不见了,原来的小性火爆不见了,原来的好哄好骗的感觉不见了,换来的是沉静、优雅、自制还有高高在上。她突然有点担心,昨天晚上她们的计划一定不会象她们想的那样容易。 第108章 大家继续七嘴八舌地聊着天,有一位年龄不大一直站在张氏身边的小媳妇走了过来,略有些尖细的噪音让人听着不是很舒服:“要我说呀,这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前几天回娘家,我们村里那何家二姑娘也是跟着姑母去了扬州城的。好家伙,回来后装了满满两大车的礼物呢,连我都得了一盒“藏云阁”的胭脂呢。” 另一年纪较大的接口道:“哎呀,这何家二姑娘可真是个明事理的呢。” “谁说不是呢,懂事的很哟。”那小媳妇一边拿眼风去扫冯莹,一边摇着手中的扇子。 冯莹抬眼去看这一唱一合的两人,又转头去看马氏。马氏躲开了冯莹的目光。 哎,敢情昨天那一箱笼全被这老太婆给截下来,这吃相不是一般的难看。冯莹突然失了和马氏交好的心思。 正当大家想看冯莹如何接这个话题时,冯三媳妇回来了,对着马氏道:“父亲说可以开席了,说都是族里至亲,让大家都去前院。好多叔伯长辈都想见见莹姐儿。” 马氏生怕冯莹说出昨天给自己的那两箱笼东西来,连忙站起身来,“即如此,咱们都去前面,今天好好吃个团圆饭。”一边说一边向冯莹伸出手来。 冯莹站起来,接住马氏递来的手,和冯家大奶奶一边一个扶着马氏往前院走。 马氏一边走一边向后看,见那张氏没跟上来,小声道:“好孩子,你有心了,这张氏凭地可恶,你刚才真真地给我出了一口恶气。你放心,她不敢拿你如何,若遇到难处,尽管来寻我。” 冯莹心中冷笑,对着张氏连屁都不敢放,还给自己撑腰。“多谢四叔祖母,莹儿回来便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那边冯大奶奶接话道:“莹儿莫与你婉姐姐生气,那是个没脑子的,平日里那张氏没少寻她的晦气,这阵子又把眼睛盯在了她的嫁妆上,给搅黄了好几样陪嫁的物件,她心里正不乐意呢。她不是冲着你去的,你们一家姐妹,断不能因个外人而生份才是。” 马氏也接口道:“是这个理儿,昨儿把你拿来的料子和那些小玩意拿给你婉姐说是你给她的添妆,她高兴的很呢。” “哎呀,那是我孝敬叔祖母的,我是不晓得婉姐姐要出嫁,也没准备什么,怎么好让叔祖母为我卖了这个人情呢。” 冯莹心中不屑,这是变着法地让自己给冯婉添妆呢。“既然知道婉姐姐要出嫁,我做为妹妹自然不能空手,我那里还有些从京里带来的东西,只要婉姐姐不嫌弃,我送与姐姐添妆。” “哎呀,怎么会嫌弃,你从京里带回来,哪里有不好的。我看不用那么麻烦,等着哪天让婉丫头去你那里看看,你哪样不用又占地方的只管给了她就成。”马氏笑呵呵地道。 无耻,我呸,不想骂人的冯莹此时想发飙。 一行到了前院,里见院子里已搭了凉棚,共放了六张桌子。冯德见马氏带着女眷过来,点了点头,转过身邀请镇长入席。 这边镇长却极有礼数地走到马氏跟前见礼,又去看跟在马氏身边的冯莹。陆云诚跟了过来,向阿妮桑介绍镇长,两人向镇长见礼,一时间很是热闹。 等到大家坐下后,冯德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捋着他的胡子道:“今日,我大伯的嫡孙女,也就是莹姐儿归家,冯氏族人喜迎京中陆家二位公子光临寒舍,不胜荣幸,邀请各位亲友齐聚一堂,尽地主之宜。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举起酒杯向陆云诚示意后一饮而尽。陆云诚也举起酒杯饮了杯中酒。 冯德摸了一下嘴巴接着说:“想当年大伯娘关心族中事务,爱护族中老小,无论哪家遇到什么难事总是慷慨解囊,冯家镇谁人不念她老人家一句好。可惜,她老人家已离我们而去,所幸还有莹姐儿这一孙女承袭衣钵,做为族长,我也备感欣慰。”说完放下酒杯,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角。 “莹姐,今日族中长辈皆来欢迎你归来,想来你有许多话要说。”说完去看冯莹,冯莹慢慢地站了起来,先向前众人一礼道: “离家两载,看族中长辈均好,莹心中甚慰。虽远在京城,但心中无时不挂念冯家镇,因为这里是我的根。在这里,我感谢四叔祖与四叔祖母帮我料理曾祖母的庶务,照看房舍。感谢族中众位替莹儿到长辈坟前上香祭拜。我满上此杯,以示谢意。”说完,便把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好,莹姐至孝,千里迢迢,大伯娘泉下有知,必感安慰。”冯德接着说到:“今天陆家二公子和五公子亲自送莹姐归家,一路护送,辛苦,辛苦,冯家众人深表感谢。” 陆云诚此时站了起来冲着众人一拱手道:“莹表妹如我自家亲妹一般,谈不上辛苦。此番护送表妹回冯家镇,得以认识诸位,我与舍弟深感荣幸,我们兄弟二人敬诸位一杯。” 陆云谏见二哥提起自己,也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与陆云诚一起一饮而尽。 第109章 这边,张宽端着酒杯迟迟没有放下,旁边的冯广友看着他这幅样子斜眼一笑道:“怎么样?哥哥没有骗你,你就说你看见后,心里痒痒不?” “真没想到,短短的两年,她真的是冯莹?早知这样,当年……”张宽慢慢地把酒杯凑到嘴边轻抿着。 “那还有假,她今天穿的可没昨天亮眼,昨天那身才叫清丽脱俗。”冯广友嘿嘿地道:“这回,你该心甘情愿了。” 张宽放下酒杯沉思片刻道:“只是我觉得之前与姑姑商议的不妥了,这个还要再议。” “什么意思?”冯广友问。 张宽没有吱声,而是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边女眷的席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冯莹和阿妮桑问起陆云谏来。 “好个俊俏的儿郎,放眼咱们冯家镇,不,应该说青牧县都没有这样人物。哎呀呀,生得这样的儿子,他母亲只怕会笑醒。”那个大黄牙高声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已有了秀才身份,当真是俊杰呢。”张氏转过头去看冯莹,“莹姐儿,你这位表兄可成亲了?” 冯莹真是懒得搭理她,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刚才话都说的那么不愉快了,她此刻还能谈笑风声。 阿妮桑见冯莹木着一张脸,无耐地道:“还不曾婚配。” “哦,那定亲没有?话说咱们冯家镇,哦不,青牧县可有许多适龄且优秀的女子呢,不若”刚才那个小媳妇来了兴致,瞪着一双金鱼眼兴奋地道。 “定亲了,定的还是京里二品大员家的嫡小姐。”冯莹打断她的话。 阿妮桑惊讶地去看冯莹,只见冯莹冲她眨眼,瞬间明白过来,跟着道:“正是,今年下了场得了举人的功名,明年就完婚的。” 张氏听到则露出失望的表情,去瞧坐在对面自己的侄女,一脸婉惜。 冯莹脑中警铃大作,这对姑侄,该不会肖想陆云谏。这是哪来的勇气,敢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滑天下这大稽,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冯莹连笑都觉得费力气了。 阿妮桑倒是没看到张氏的眼神,只觉得这冯家镇真的是一群精神病。 张琳听得冯莹和阿妮桑如此说后,心不在焉地端起果酒喝了一小口,又抬眼去看隔着一道花墙的陆云谏。真真是个好儿郎,若是自己能入得他的眼,便是死也情愿了。只是可惜,竟是定了婚了。 张琳自认为自己长的美貌,又有一个秀才功名的哥哥,对于张家店那些前来求娶的一个也看不上。挑三捡四地到了十七岁,张父给她下了死命令,今年无论如何也得定一门亲,不然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她便跑来求姑姑,冯家镇比张家店大,而且富足,嫁到这里来离姑姑近,以姑姑在冯家的地位,自己在夫家也有依仗。 张氏是十分宝贝自己的这一结侄子侄女的。自己统共就姐弟两人,原本张氏身下还有二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耐何都没能养大,最后只得这么一个弟弟,而弟弟又只得这一儿一女,所以对于张氏来说,张宽和张琳相当于自己的孩子。 所以,对于侄子和侄女的事,她一向上心。想着昨天晚上侄子与自己商议的事,她其实是有一半不同意的,那冯莹有什么好,昨天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今天更别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自己的脸面。可若是侄女入了陆五爷的眼,那又是不一样了。但听到陆五爷已定了亲,难免失望。看侄女的眼神,这丫头怕是只一面便瞧好陆五爷了,也是,那陆五爷论长相,论气度,都不是她们这种小地方能出来的人物,就是自己见了也要多看两眼的,真是可惜。 一时间酒桌上众人推杯换盏也算热闹,这果子酒虽说不烈,但冯莹饮了几杯也觉得头发沉。当张琳再次要给她续满的时候,冯莹拿手盖住了杯口。 “这话怎么说的,莹儿以前可不止这个量呢。这果子酒是姑姑特意遣人从扬州捎回来的呢,说是从西域运来的,难得的很还不醉人,你尽管喝就是。”张琳笑眯眯地道。 “才不是呢,这酒是我二伯过年时从扬州拿回来孝敬祖父祖母的,才不是张姨娘寻来的呢。”说话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长的象颗黄豆芽,声音不大,想说又不敢说怯怯的样子,说完了又拿眼去瞧马氏,见马氏面露微笑,便有些得意地去看冯三奶奶。 第110章 春棠上前凑到冯莹耳边低声道:“奴婢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族长家的四小姐,三房的冯怡。只是两年了,小孩子长的快,不晓得记没记错。” 冯莹点头,看她那讨好马氏及向冯三奶奶邀功的样子应该不会错。 “怡姐莫要胡说,谁寻来的不是都一样,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冯三奶奶见婆婆高兴心里也衬意。 这冯三奶奶可以说是冯家最不容易的,马氏受气训斥她,张氏不如意也训斥她,冯大奶奶不趁心时也给她脸子看。丈夫的生母容姨娘不受宠,偏偏还爱在自己面前端婆婆的款,若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了,就跟丈夫告状,加之丈夫成天介地在外面跑,夫妻两个的感情可以说是极淡薄的。 冯三奶奶每天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唯一的女儿本该娇生惯养的,却弄的一脸腊黄,象个丫头一样。冯三奶奶想着丈夫在青牧县养的那个外室前些日子生了儿子,公公高兴,正和婆婆合计着接回来抬妾,她可真是一肚子委屈和酸水没地儿倒。 如今对外说好听的,由她和大奶奶管着家的庶务,可那有油水,有好处的差事哪一点能轮到她头上,竟干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就象今天这席面安排,本是大奶奶张罗的,可马氏不一样训斥她。 可她不攀着马氏这棵大树又能如何,马氏再不济也是族长太太,有二个儿子给她撑腰,平日里骂两句,挤兑两句又能怎么样?可怜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要跟自己一样看别人眼色。这孩子许是看到马氏呵斥自己,想着让马氏高兴一下,才大着胆子接了刚才的话。 经春棠这样一说,冯莹便把冯家三奶奶的情况捋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的三奶奶,心中不忍,在张氏没有开口发疯前道: “许是张姑娘记错了也是有的,张姨娘定也备了的,不管是何人备下,我们都十分感谢。”冯三奶奶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冯莹。 女儿讨好了马氏她虽然高兴,但得罪了张氏却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冯莹一句话好歹让矛盾降到了最低。 冯莹说完没有去理其他人,而是向着冯怡招手,小姑娘见状犹豫了一下去看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点头便下了凳子走了过来,端正一礼,小声道:“莹姐姐好,你进门的时候我见过礼了,只你没瞧见。” 冯莹摸了摸小丫头那稀疏的头发,笑着说:“怡姐儿今年是九岁还是十岁?” “我九岁了。”冯怡小声地答,眼睛一直盯着冯莹衣衫上那大团大团的芙蓉花瞧。 冯莹刚想把手上的那个碎金石手串拿下来给冯怡,但一想马氏的嘴脸还是算了,这么明晃晃地给,怕是回头就落到了冯婉的嫁妆里了。 “姐姐那里有京里带来的果干,昨儿让张姑娘捎回来与你们吃,你吃到没有?”冯莹问完这话去看张琳。 张琳没想到冯莹有这样一问,脸有些涨红,瞪着眼去瞧冯怡。但冯怡此刻只顾看着那芙蓉花,没有注意张琳的表情,细声细气地道:“没有。” “哎呀,琳姐拿回来放到我屋里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分与大家嘛”张氏接过话后,又转过头喊自己的丫头让去取来大家吃。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这时一道男声从冯莹的身后传来。 “哥哥,你吃好了?”张琳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 冯莹一听身后站的是张宽,便懒得回头,而是拉起冯怡的手接着道:“姐姐那里还有好多京里带来的好吃的和好玩的,得了闲,让你母亲带你来好吗?” 小姑娘眼睛一瞬间明亮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梨窝,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可只是一瞬间眸光又暗了下去,“娘没有时间的,要祖母允了才能出门。” 冯莹抬头去看马氏,笑着说:“四叔祖母,我与怡妹妹投缘,可否多让三婶娘带着妹妹去我那里坐坐。” 冯三奶奶听得冯莹这样说,一脸希冀地去看马氏,那马氏没想到这娘俩竟入了冯莹的眼。那冯婉去不得,有个冯怡常去也不错,去的多了,再让冯婉跟着,她还能赶出来不成? “那自然是好的,家里也没什么事,你尽管带着怡姐去。莹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才是。”这话是冲着冯三奶奶说的。冯三奶奶一听,极欢喜地应句是。 阿妮桑向冯莹投去不解的目光,冯莹却有自己的打算。看这一家子,一会冯婉要去,一会张琳要陪,这会子连那个张宽也往上凑,一猜就知道他们是图什么。既然躲不过,那就找个对自己威胁最小的好了。这冯三奶奶在冯家是边缘的存在,过的十分艰难,冯莹也乐意搭帮一下。 第111章 这边张宽见自己说完话冯莹没接,心中有些不喜,待还要再开口,身后传来陆云谏的声音。 “二嫂,莹表妹可吃好了?若是吃好了,咱们还得去买明天的祭品,不好多打扰众人了。” 陆云谏此时这句话在冯莹的耳中宛如天籁,转过头满目含笑冲着陆云谏点头。耳上挂的两个长长的灯笼耳坠子随着她的转身一直晃到了两个男人的心里。 那张琳见陆云谏过来,忙上前一步冲着张宽使眼色。张宽看着站在身边的陆云谏笑道:“陆五爷,这位是舍妹,听闻陆五爷年纪轻轻已有秀才身份,十分钦佩。” 陆云谏是半分看不上冯广友和张宽这种人,这张宽虽说也是秀才,但聊了几句下来便知道与自己不是一路人。陆云谏骨子里虽有傲气,但世家培养出来的教养让他对着女眷还是做到以礼相待的。 陆云谏听得张宽这样讲,便拱手冲着张琳道:“幸会,令兄也是秀才,这不值什么。” 张琳见陆云谏肯与自己搭话,心中暗喜,抬头去瞧,只见陆云谏穿一身墨绿罗衣,头发以玉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张宽和冯广友的脂粉气,而是一种木头的香味,让人沉迷。 张琳打量完陆云谏,便微低着头,眼睛却斜着去看,手放在腰间扭着身子轻轻一拂羞答答地道:“问陆五爷安。昨儿便听我哥哥说陆五爷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到底是京城俊杰,琳儿心生仰慕。” 陆云谏与女子接触的不多,平日里与家里亲戚之间往来,他都是极少与女子交流。除了家中女眷,冯莹算是与他说过话最多的外姓女子了。可冯莹与他是针尖对麦芒,何时这样温柔小意地与自己说过话,更何曾这样被一个陌生女子如此赞美,一时间陆云谏只觉脸庞微红,不知如何回话,想了一会儿才道: “张姑娘过誉了,在下只是普通人,实担不起姑娘如此夸赞。” 两人一来一去,阿妮桑晓得这个小叔子是被人夸的不自在了,但在张氏和张宽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记较。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眼神中暗藏的光芒。 冯莹则冷冷地看着,心里暗想,这陆云谏是什么情况?跟人家说话脸红个什么劲,整天跟自己斗嘴,也没见他脸红过。难不成,真瞧好这个张琳了?这是什么眼光? 冯莹想到这里,担心起来,这要是陆云谏在这里让张琳勾搭了去,曾氏不得剥了她的皮? 于是急忙往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道:“即如此,咱们还是走,别晚了铺子再关门就不美了。” 其实祭祀用的物品今天李林和齐妈妈已经去买了,但这是离开最好的理由。阿妮桑也点着头道是,于是冯莹便去与马氏说明情况。那马氏一听连忙应是,那边陆云诚也与冯德说明了情况,冯德正带着陆云诚和冯广友过来。 “即如此,咱们就不留了,伯娘的祭祀重要,咱们来日方长。”冯德打着酒隔卷着舌头道。 冯莹忍着冯德身上散发的酒气和冯广友一身的胭脂气再次一礼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一行人告辞离开。 第112章 大家回来后,陆云谏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高喊在家里的青柏备水给他洗澡。 晨昊正和平哥下跳棋,见他们回来话还没问出口呢,就听见陆云谏嚷着要洗澡。于是放下手中的跳棋,围着陆云谏转了圈,又凑上去使劲嗅了嗅。 “你做什么?你属小狗的呀,闻什么呢?”陆云谏伸手想要解衣服。 “你身上是个什么怪味道?难闻得很。”晨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还能是什么,一个大男人整天的抹些香粉在身上,也不嫌恶心。”陆云谏刚要脱了上衣,才想起冯莹和阿妮桑还在后面呢,便又合上衣服。 陆云诚转过头对着冯莹道:“你也累了,回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即刚才咱们说了去买祭品,总要做做样子,晚一会咱们出去走走。” 别说陆云谏了,冯莹也觉得自己身上粘了一股子乱七八糟的味道让人头晕,行了礼,带着春棠和柳叶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枝已备好了洗澡水,现在天气热,每天正中午的时候都会备上几桶水在外面晒着,随时用来冲凉,温度刚刚好。 冯莹痛痛快快地冲洗了自己,感觉又活了过来。捡了身素净的衣裙换上后,喝了口梅子茶,只觉得通体舒畅。 春棠也重新梳洗过了,冯莹倒了一碗递给她,春棠也不客气,接过碗喝了个干净。 “姑娘不躺会?” “不了,既然要出去做做样子,我想一会二表嫂就会差人来叫我,毕竟再晚一些铺子真要关了。” “那奴婢给姑娘梳头。” 冯莹点点头,柳叶把手中的大毛巾递给春棠,春棠慢慢地揉弄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冯莹问。 “奴婢只是心疼三奶奶。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嫁给了三爷,遇到这么一帮公婆妯娌。” “哦?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给我讲讲。” “是,这事奴婢知道,当年老太太在时没少聊起三奶奶,是个可怜人。这冯三奶奶娘家姓杨,家中有些资产,父亲也有秀才功名,是青牧县杨家屯人氏。在当地做着私塾先生,很是受人尊敬。冯三奶奶没出阁的时候是定过亲的,定的是自己远房的表哥,那也是个上进的,那年秋天去扬州府参加乡试,当时两家议好,不管中不中举人,冬天就把亲事办了。 “可没想到,那年秋天发大水,考完回来的路上遇上落石,连人带车给砸了进去,连尸首都没找到。 “三奶奶一病就是一年多,等过了两年,家里才又开始给她张罗亲事。你别看现在冯三奶奶现在肤色暗淡,眼神无光,做姑娘的时候,她可是她们乡里的一支花呢,都是被这冯家折磨的。 “话说回来,那年正好这冯三爷刚刚接手家里的庶务,往来青牧县各个乡镇之间,打着二爷的旗号做着买卖。偶然间在私塾里看见了给父亲送汤水的三奶奶,立即动了心思想要求娶。 “那三奶奶可是秀才嫡女,且家中只有这一个女儿,也是千宠百爱地长大,身下还有一个弟弟,也是读书的料子,哪里能看得上三爷这个庶子。 “本来结亲是结两家之好,这冯家上门提亲被拒之后,按理就该放下不要打扰,可这冯家霸道惯了,哪里肯放弃,可是正常提前人家又明确拒绝。于是,这冯三爷便动了歪心思。 “那年女儿节,咱们青牧县的习俗是未婚的女孩子都要去河边用柳枝沾水淋洒,传说可保平安。这冯三爷买通了三奶奶身边的丫头,一把将河边的三奶奶推进水中,那三爷在暗处等待,看冯三奶奶落水,便立即跳到水中把冯三奶奶抱了上来。 “这回,杨家不答应已是不能,三奶奶委委屈屈地嫁了。最开始那两年还算不错,冯三爷得了心头爱,很是疼了两年,三奶奶也生了怡姐。可冯三爷胸无点墨,人又风流,再加之冯家那复杂的关系,冯三奶奶家中简单,哪里应付得来,时间长了那冯三爷便失了兴趣,冯三奶奶也瞧不上这个丈夫,两人便越走越远。 “最开始倒也没什么,毕竟杨家的家世在那里,三奶奶的弟弟又中了秀才,所以即使三爷不喜,但面上总归还是应付着,直到那年杨家出了意外。 “您说巧不巧,也是乡试,这回是三奶奶的弟弟去扬州府参加乡试,杨老爷陪着儿子一起去的,只这次是去的路上,这回是遇到了流民。本来只是抢些衣物吃食,杨老爷已经都给了他们,只那流民见杨少爷手中抱着一个包袱不松手,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便要去抢,那杨少爷却死活不给,这便激怒了流民。 “那为首的流民举着刀便要去硬抢,杨老爷见状忙去拦,没想到一下子撞到了刀口上,当时便没了呼吸。” 冯莹以及柳叶和柳枝都捂住了嘴巴,天呀,这是什么命呀,“那包里装的什么?”冯莹问。 “哎,若是金银,杨老爷去的倒也值得了,后来打开看才知道,是杨少爷收集的近几年乡试和府试的誊抄卷子。” 众人发出惋惜声。 “后来呢?”柳枝问。 第113章 “后来,官府到是抓住了一部分流民,可有什么用,杨老爷也不在了。杨家失了主心骨,杨少爷因为父亲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一直自责,郁郁寡欢,从那开始便不太与外人说话了,甚至有些痴傻了。” 冯莹心想,这怕是抑郁了。 春棠放下毛巾,把冯莹半干的头发一摞一摞地分开,开始梳起来。 “冯三奶奶几乎哭死过去,家中只得寡母和这个痴傻的弟弟,让她如何不牵挂。便带着怡姐回家料理家中事务,也是那个时候由于过度劳累,把一个成型的男胎生生累掉了,打那以后就再没有怀上过,大夫也说伤了根本,再难有孕了。 “哎,这冯三爷一听,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安慰自己的媳妇,而是埋怨。从那以后便不许冯三奶奶再管娘家的事,可冯三奶奶如何不管,她再不管,那个家就散了。 “杨老爷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没有,纵然有些家底和族人的帮忙,但那杨少爷的病和杨太太的身子都要靠药维持着,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三奶奶没有法子,求到了老太太面前。咱们老太太自打您父亲母亲去了之后,便关上门来过日子,轻易不管族中事务。本来也不想插手,可那天冯三奶奶下着雨来求老太太让帮忙找辆车送她回家看看,说是家里捎来信,她那弟弟不见了。 “那冯三爷却冲进了咱们家,拉着冯三奶奶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最后竟然,竟然哎,竟然当着老太太的面狠狠地扇了三奶奶几个耳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冯莹更是用手拍着桌子,咬牙道:“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牲。” “可不是,当时老太太也是这样说的。从那以后,老太太就管起了三奶奶的事,有了老太太的庇护,三奶奶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就算三爷再不喜,可那族长总要给自己的伯娘几分面子的。” “后来呢?”柳叶问。 “后来,后来老太太去世了,奴婢也跟着姑娘去了京城,再后来的事便不知道了。” “看着今天三奶奶娘俩的表现,过的应该不会很如意。那怡姐,好好的冯家小姐,不说穿的连你都不如,那小脸腊黄的一看就是缺少营养,都九岁了,看上去却象六七岁的样子,可见日子不好过。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马氏,为母亲分忧,怪可怜的。只是不知道三奶奶的弟弟如今怎么样了,好没好些。”冯莹叹息。 “奴婢让阿顺去打听打听?”春棠道。 “不必,我今天不是邀请了三婶和怡姐来家里嘛,这样,等咱们从山上回来,你就去请了过来,到时候再问。看来,我今天做的是对的,最起码可以让这娘俩来我们这里松快松快。” 这边春棠讲完,头发也给冯莹梳完了。齐妈妈在院子里笑着问收拾好没有,柳叶应了一声是,几个人便出了院子。 镇中心不大,且商铺多,人也多,所以大家并没有坐轿骑马,全部都是步行。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着,既然是来瞧祭祀用品的,其他的店便不去了。这些东西都是在镇里东北角那一片,有五六家专门卖,还有寿材、碑石等等。 出来的时候,李林和齐妈妈已经采购完回去了,几乎什么都不缺,冯莹特意让春棠又看了一遍,别再漏了冯家镇特有的祭祀物品。 其他倒都齐全,只有一样,这青牧县遇老人祭祀时,需要至亲的晚辈亲自缝制一件小衣或是贴身衣物,随着祭品一起烧了去,据说这样,那边的老人穿上这衣物可保这边儿孙平安。 再加上众人的素服颜色、款式也都不一样,索性一起购置。冯莹这个时候再去缝制那小衣已是来不及,但这些店里都有卖那半成品,只需要回去缝上领口或袖口表示一下即可。 众人选了一家最大的祭祀用品店,门口排了一长溜的纸活,金山、银山、床、椅子还有那轿子和丫头仆人。掌柜的见了这么群衣着华丽的人,便知是有身份的,不待小二上前搭话,自己就先拱手道:“客官里面请,不知需要添置些什么?” 陆云诚也一拱手道:“烦掌柜的看看我们几个人,一人置办一身素服即可。” 那掌柜的抬眼看着众人,心里有了盘算,绕进柜台拿出一套青灰色男式素装递到陆云诚面前 :“大人请看,这质地和款式如何?” 陆云诚哪里懂这些,跟在后面的阿妮桑显然也不精于此道,倒是齐妈妈走上前来,用手细细地摸着冲着陆云诚点了点头。 陆云诚便道:“就这样,一人一件。” 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可真是遇见了大客户,不挑捡,价格也不问。 连忙招手旁边的小二,交待一翻后,店小二转身进了里间,不太会功夫拿出多套素服来,一件件地摆在桌子上。那掌柜的眼睛毒辣,看一眼众人,然后拿起一件比划一人,每个人几乎都是长短大小正合适。 就这样,没多大会儿功夫,大家便选完衣服,陆云诚也不啰嗦,留下老何结账,自己带着众人出了铺子。 那掌柜的一边让小二打包着衣服,一边问老何:“敢问这些是哪家晚辈,好大的手笔,老朽若是没猜错的话,上午的时候也来了几个人,买了好些祭祀用品,可是一家?” 老何点头道:“正是一家的,我家主人姓陆,但此次却不是为姓陆的长辈祭祀,而是为我家表小姐的曾祖母,这位老人家是你们冯家镇人。” 那掌柜的皱眉凝思好半天也没想起来,最近哪个大户人家有老人去世或是周年。 老何看掌柜的模样便接着道:“是你们族长的伯娘,我家表小姐是老人家的亲曾孙女,一直在京城住着,这次专程回来祭拜的。” 那掌柜的恍然大悟,细细一思量忙问:“你家那表小姐可是唤做冯莹的?” 老何点头:“正是。” “哎哟,这可巧了,我家小女可是与冯小姐一同长大的,如果知道冯小姐回来,不知道怎么高兴呢。”掌柜的高兴地道“待我家去,告诉她,冯姑娘回来了,让她快去拜见。某姓刘,刚才未识出冯姑娘,没有招呼好,还忘管家大人帮着说声抱歉。” 老何一听连忙阻止:“不敢当,不敢当,表小姐一时半会也不走,且今天刚参加完族长的接风宴,明儿还得上山,等她安顿下来,再聚也不迟。” “是,是,是我急了,不若这样,烦请这位爷告之冯姑娘现居何处?” 老何一想,冯莹住哪里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打听就会知道,便没有隐瞒。 那掌柜的听完连连点头,一直将老何送到了大街口。 第114章 再说众人转入正街后,晨昊指着附近一个酒楼道:“咱们晚上在这里吃怎么样?你们去赴宴,山珍海味的,苦了我和平哥在家里清水白面的”。 陆云谏不屑地道:“什么山珍海味,只灌了一肚子胭脂水粉。莹表妹,你也没吃好?” 冯莹听得陆云谏问自己,想着在冯德家只顾着周旋众人,桌子上都有什么压根不记得,更别说吃了。 “二表哥,我也觉得饿了。” 陆云诚见冯莹都如此说,便点了点头,当先一步向那酒楼走去。 陆云谏见冯莹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心里欢喜,当先一步为冯莹撩起珠帘。冯莹转过头拉起阿妮桑的手让她先进,阿妮桑便冲着陆云谏笑着道:“多谢五弟。” 陆云谏跟在冯莹的后面转身,没注意自己放下的珠帘“啪嗒”一声打在了晨昊的头上。 晨昊捂着脑袋,夸张地道:“陆小五,你看着点,怎地?你眼里只有莹表妹呀。” 陆云谏听他这样说,立即紧张起来,拿眼风去瞥冯莹,“你胡说什么?我哪里知道你跟在后面。” “我这么大一活人你看不见?” 陆云谏刚才还嘴,就听冯莹幽幽地道:“昊表哥莫要胡说,陆五爷眼中自有佳人,但却不是我。” 说完还瞪了一眼陆云谏转身上楼。 陆云谏被冯莹一句话弄的一头雾水,晨昊也去瞧他:“什么佳人?你怎么又把她得罪了?” “我哪里得罪她了,你也看到了,我都上赶子给她撩门帘子了。” “没得罪她,她这个样子。我也觉得奇了怪了,莹表妹多随和的一个人,怎么你总是惹得她不快呢?” “我哪里惹她不快了,你看我这一路来,何时招惹她了。”陆云谏不满地道。 “切,那谁知道,许是你以前得罪的狠了呗。” “那也不能老抓着不放呀。”陆云谏无耐地道,他也愁,冯莹要是一直对自己这个态度,那自己的想法何时能够实现? “要我说呀,这事还是怨你。”晨昊把陆云谏拉到一角低声道。 “怎么说?”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正式地跟她道歉过?我是说实心实意那种,不是被长辈逼迫的。” 陆云谏挠挠头想了想,还真没有,除开她落水那次,自己被祖母逼着道了歉。其他几次自己想来着,但都没有机会开口。 看着陆云谏不吱声,晨昊搂住他的肩膀道:“你这样不行,一直这样,这疙瘩什么时候才能解的开?再说以前的种种还是你错的多,你应该实心实意地道个歉才是。” “我也想呀,好几次,话还没说出来,就又被她堵回来了。你也瞧见了刚才她那个样子,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领情。” “小五,你老实跟我说,你就是单纯地想对莹表妹道歉,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什么其他的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陆云谏语速极快地道,象是怕被人发现了什么急于掩示一样。 “你急什么?我就是问一下,若是你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道歉,为了以后相处的时候不那么尴尬,我倒是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哦,什么主意,说来听听。”陆云谏两眼放光。 晨昊俯下身凑到陆云谏的耳边低语。 “这能行吗?” “保准行,今天,阿不?今天时间来不及,明天上山不晓得几时回来,干脆就后天,趁我还没走,可以和你一起,怎么样?”陆云谏看着两眼发亮的晨昊用力地点点头。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还不上去?”陆云诚从楼上下来,看见两人站在一角问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道没什么,便先后上了楼。 阿妮桑见他俩上来,笑着说:“咱们客随主便,莹表妹为咱们点了几道冯家镇的特色菜品。” “那可好,这江南小镇,想必味道差不了。”晨昊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管它吃什么,都比冯家那脂粉味道强。”陆云谏是真饿了。 “脂粉味道怎么了?我看陆五爷闻的也挺陶醉。”冯莹不轻不重地说。 陆云谏正在倒茶的水一顿,一脸疑惑地去看冯莹,“莹表妹此话怎讲?我这让他们熏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哪里来的陶醉一说?” “哦?那是谁与人聊的甚欢,听了人家几句赞美,便姑娘长姑娘短的收不住口了。”冯莹冷哼。 晨昊一听来了兴趣“什么情况?怎么了?”他见陆云谏和冯莹都没理他,便去看自己的姐姐。 阿妮桑有一瞬的愣神,随即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抿了嘴乐。陆云谏见阿妮桑这幅表情,突然想起张琳和自己的那些对话来,难不成冯莹指的是这个? 于是急着解释起来,“莹表妹莫要误会,我哪里想搭理她,是她与我说话,那么多人,一个姑娘家,我怎好下她脸面。不过多说了几句而已,万万没有别的意思。” “哦?我却不知道陆五爷平时连咱们身边的都懒得理,这个时候却对着佳人滔滔不绝,难得这离京千里迢迢的小地方,竟有人入了陆五爷的眼了。” “你,你混说什么,什么入了我的眼,只不过多说几句而已,又没说什么。”陆云谏有些生气道,“再说,我与她说什么,干你何事。” 晨昊听得陆云谏这句话,真想上去捂他的嘴巴,刚还想法子跟人家道歉,这会子又得罪上了。 果然,冯莹听得陆云谏这句,立起眉毛道:“陆五爷与谁说什么自不干我的事,谁入了陆五爷的青眼也不干我的事。只有一样,休在这冯家镇里收不住自己,若出了事,知道的是你陆五爷情难自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冯莹下了什么套,引的本家人往上凑呢。” 阿妮桑听得冯莹这样说才明白为何冯莹这样生气了,她这是怕那张琳真的赖上了陆云谏,那冯莹回了京可就脱不开干系了。 “你,你胡说八道,谁情难自禁了,我对谁情难自禁了?”陆云谏何曾被人这样说过,一时恼怒地站了起来提高了嗓门,引得其他包间里有人出来观望。 陆云诚刚才下楼去安排李林再去一趟冯德家,他想晚上去与冯德商议那转让书的事,这件事在他看来不是难事,越快解决了越好。 这才刚上楼便看到自己的弟弟脸红脖子粗在站在那里,冯莹也是眼睛瞪的老大直视着他,两个跟斗鸡似的。 “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老五,坐下。”陆云谏见二哥这样说,便不情愿地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冯莹也深吸一口气,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原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一下陆云谏,别让张琳算计了去,可怎么就弄成这个局面。 冯莹心中苦笑,站起来对着陆云诚一礼道:“是我不好,说话没个分寸,不关陆五爷的事,望二表哥不要怪我。” 陆云诚已习惯这一路走来冯莹一直唤陆云谏陆五爷了,他知道二人过往的因由,晓得这两个人的别扭,但这样明晃晃地针尖对麦芒还是第一次。 “无妨,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不要动气,伤了感情就不美了。阿昊,去寻了平哥上来,我看小二准备上菜了。” 晨昊也被刚才两个人气势镇住了,听得陆云诚的吩咐,哦了一声去寻刚才被亲兵带着去了旁边卖刀剑的小铺子的陆靖平。 待陆靖平回来,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众人便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回来后,天已擦黑,因明天还要早起去郊外的冯家祖坟茔地,因此大家都各自去休息了。 第115章 “今天老五和莹表妹是怎么回事?”陆云诚一边换着衣服准备去冯德家一边问阿妮桑。 阿妮桑便把今天的事告诉了陆云诚,陆云诚听完一笑道:“这小子,莫不是真看上人家了,不会呀,他不是刚刚对莹表妹动了心思嘛。” “你胡说什么?五弟那是礼貌客气,他自然不晓得那张氏姑侄的嘴脸,若是知道,看他理不理那位张姑娘。” “这么看,莹姐儿的担心也是对的,若是那张氏兄妹连带那张氏真存了不好的心思,咱们还真得避着点。” “哼,依我看,那张姑娘看五弟那表情,说没有那心思我是不信的,这事原不怪莹表妹,只是莹表妹若是把前因说了,五弟也不会不晓得轻重。” “也是,莹表妹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怎么就……”陆云诚由着阿妮桑给他系上腰带,“这事,你抽空与五弟说一说,不管怎么说莹表妹也是为他好,只是时间选的不对而已。早些把那张氏姑侄的真面貌告诉他,对他自然是好的。” “嗯,我也这样想,等从山上回来再说。” 陆云诚点点头,带着李林出了门。 冯德坐在正厅里问着师爷陆云诚晚上又来是何意。 “你说他有什么事,怎么白天不与我说,偏生晚上来?莫不是要与我清算伯娘的产业?”冯德越想越可能,白天人多嘴杂的,好多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我让你做的那些账,你弄好没有?”冯德急急地道。 “老爷,两年多的账,且笔笔都要重新弄,这往赢利里好做,这往亏损里做实是不易。别的好说,那田里的米,树上的果,纺间里的丝,只要一对比,市面上什么价格一目了然,咱们硬做成亏的底朝天,谁人能信?”师爷拿出一个账本,一边翻给冯德看一边说。 “我还不知道这个不好弄,若是好弄我要你做什么?每月付你那么多月钱,难道是让你吃干饭的。”口气冲的很。 师爷被冯德一噎,心中不喜,面上却不显露,只是收起账本不吱声了。 冯德也感觉自己说重了些,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不容易,但好歹得有个托词不是,人家若真问起来怎么掩示才好,别忘记了,那些个田产目录,衙门里可还有一份呢,咱们想少说几样都是瞒不住的。” 说完坐了下来,愁的直拍大腿,“这个不争气的,若不是为了他,何至于此。不若明天先合计老四,把那房子先给莹姐倒出来,也好表明个态度。” 师爷心想,你那儿子能给倒才是见鬼了呢,你那宠妾抱着你的大腿掉两滴泪,你就得服软了。 再说,这钱财又不都是你那儿子花的,这个时候又忘了自己逛妓馆寻乐子时的一掷千金了。 “老爷,依我看,这陆二爷不见得是为了讨这些东西来的。” “哦,何以见得?”冯德一听来了兴趣。 “您看,他先后来了两次,这账目没看不好提,那宅子却是明晃晃地四少爷住着呢。他都赁了宅子租着住,这两回都没提这茬,想来目的不在此。” 冯德深觉师爷说的有理,刚才的焦急瞬间不见了,又开始捋他的胡子,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不大会功夫,下人来报,说是陆云诚到了。冯德因为心里有鬼,听见下人说完,一个激灵窜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迎。 师爷忙上前两步:“老爷,沉住气,让陆二爷先说明来意,咱们再想法子接。” “晓得,晓得。”冯德放慢脚步冲着拾阶而上的陆云诚拱起双手。 两人分宾主落坐后,冯德牢记刚才师爷的嘱咐,劝着陆云诚喝茶,却不问所来何事。 陆云诚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他想速战速决。 “今天前来,不为其他事项,只是临走时,祖母交待一件事需办好。” “哦,不知太夫人所挂何事?”冯德眯着三角眼,一脸紧张地等着陆云诚开口。 “是关于曾外祖母的田产、房舍及铺面的事项。” 冯德只道,完了,完了,果然是为这个来的。连忙去看师爷,那师爷无法,清了清声道: “这个,陆二爷也知道世道艰难,虽说老太太留下那么多产业,但管理起来处处都不易,能持个平都要年景好才行,莫要说多打几担粮食,多收几个铜板。这还有人工,成本及损耗没算在里面呢。” “是是是,可不就是这个理,你是大家少爷,不管这些庶务,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冯德见师爷如此说,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道。 陆云诚见状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道:“哦,照冯老爷这话,冯家大房的产业不但一分盈利都没有,倒还让冯老爷搭进去不少喽?” 第116章 一句话连师爷都弄了个大红脸,冯家大房这些个产业,说是一分盈余都没有,谁能信。 冯德幸幸地张了张嘴,瞧着陆云诚一道凌厉的视线,不由诺诺起来:“这个,这个,这怎么说呢嗯嗯”一边想着措词,一边去瞧师爷。 师爷心底这个恨呀,却又无法,往前站一步正想强辩一下,只见陆云诚慢不经心地道:“其实这些产业我们陆家还看不上眼,我们陆家看不上,莹表妹自然不稀罕。之所以问起,好歹是冯家大房留给莹表姐的念相,总不能不清不楚,你说是,冯老爷。” “对,对,二爷说的没错,是这个理。”冯德又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要不,这样,我看这产业也多,账目也多,不若明天陆二爷找几个账房先生,咱们这边配合着盘一下,是盈是亏自有决断,到时候咱们自会给莹姑娘一个解释,您看如何?”师爷好不容易想到了这个拖延的法子。 那冯德一听,眼睛一亮,汗也不擦了连忙道:“没错,如此甚好,甚好。”说完去看陆云诚。 陆云诚看着冯德的嘴脸,实在没心情和精力再与他周旋。 “这样,我看账目核对也不需要,只要冯老爷送给我一样东西,这账就按冯老爷说的记,如何?” 冯德去看师爷,两人均吃了一惊,他这是要什么东西,竟能抵了这账目,那些被自己吞掉的账目算下最少也得六七千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呀,自己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与之交换? “好说,好说,只要我有,就是送给陆二爷又如何。”冯德在心底盘算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能与之交换的,即如此便无所谓了。 “冯老爷果然爽快,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要的东西就是莹表妹的婚配书和转让书。” 一句话似惊醒梦中人,原来人家讨的是这个,冯德顿时觉得通体舒畅。这陆二爷不提,自己都要忘了族里有这样一个规定,可不是,这冯莹无至亲了,是一介孤女,要是婚配的话,可不得有族里的允许,那陆家才能作主给她婚配,若不然,冯氏族里一纸诉状,便是皇上也得驳回。 冯德此刻便显示出了他的精明之处来,他在算账,看看这笔账划算不。 陆云诚见冯德捋着胡子一时没有回话,眼珠子乱转,就知道这货没憋好主意,便想着再添一把火。 “你家的冯二爷在青牧做这县承也有四年了,听说去年考绩不是很好?” 冯德听得这话,胡子也不捋了,瞪着一双三角眼不错在盯着陆云诚。 “依我瞧着,冯二爷只是没得机会而已,以冯二爷的能力,年底升个知县还是够资格的。”说完也不去看冯德,而是慢悠悠地轻喝了一口茶。 “哎哟,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可不是莹姐儿的婚配书在我这里,如今在冯家祠堂里放着呢。即如此,再没有比你们陆家更适合为莹姐寻到好婆家了。这样,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便去祠堂,取了那婚配书来,如何?” “如此太好不过,还得劳烦冯老爷再写一份转让文书,咱们去衙门划个押才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样,你们明天自去祭拜你们的,我安排人处理好了,晚上差人,不,我亲自给你送去。” “如此,多谢冯老爷,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让冯老爷割爱。” “客气,只要我冯德有的,陆二爷瞧上什么尽管拿去。”这冯德以为陆云诚这是看上他家哪个丫头了呢。 “是这样,刚才说的那些冯家大房的产业,其他的都交由冯老爷全权管理。只是有一个庄子,还烦冯老爷将契书交由莹表妹,那处是当年冯家大爷给莹表妹曾祖母的聘礼,其它的不重要,这个想着还是给莹表妹留个念想的好。” 冯德在脑海中快速地盘算着,高氏那个庄子说大不大,正在松云山脚下,也就是普通的庄子,每年的产出刚刚够老四那小子日常玩闹开销。 给还是不给呢?不给,道理上说不过去,本就是冯家大房的产业。其实要不是冯家有族规,凡是家中无长辈,且还未成亲的,所有产业都得暂由族中照管,待男子娶妻,女子嫁人后才可交还。冯德正是占了族长的便宜,才能在高氏去世之后,管理着高氏这些产业,丰了自己的腰包。但是给,又不舍那庄子上每年五六百两的收益。 “哦,对了,听说冯四爷刚刚为冯老爷添了一位孙女。可巧,我这手中有个小玩意,虽说不值什么钱,但是从海上回来了,全当贺礼了。”说完冲李林点头,那李林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来递了过来。 冯德接过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金丝绒上摆着八颗滚圆的珍珠,每颗都有指甲盖那么大,泛着莹润的光泽。这品相,象他这种人就是有钱也没地儿买去呀。 “哎呀呀,这话怎么说的,这也太贵重了,这怎么好意思。”冯德摸着那珍珠,三角眼都快让他瞪的溜圆了。 “冯老爷喜欢就好。你看这样好不好,择日不如撞日,那婚配书既然今天拿不到,这庄子的契书我想应该不会放在祠堂”陆云诚笑着说,眼睛却去看向那师爷。 “那是,那是。”冯德这时才把眼睛从珍珠上收回来。相对那个庄子的每年的收益,哪里比得过这一锦盒的珍珠。再说等冯莹嫁了,不管那庄子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说完便安排师爷去取,师父连忙放下手中帐本,没多大会功夫便拿着一张契书走了过来。 冯德接过来后看也没看递给了陆云诚,陆云诚拿过后仔细看了看后,放入怀中。 “如此,天已深,不打扰冯老爷休息,告辞。” “请,请”冯德极其热情地将陆云诚送到了门口,目送他转过街角。 冯德一巴掌拍在锦盒上,一脸兴奋,“哈哈,没想到这陆家还真拿莹姐当个人物了,只为一纸婚配书和转让书,便舍了这许多,这买卖,值呀。” 师爷也觉得这买卖做的不错,又挣了钱又有了前程。那县承和知县虽都是一县父母官,可一个地方的,一个朝廷的,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有了陆家这棵大树,那冯二爷即便想往扬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第117章 话分两边,自陆云诚他们一行人从冯家的接风宴上告辞之后,张氏便带着儿子和侄女侄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冯广友当先进了屋,看见张氏的丫头过来给他们倒茶,便一把拉住往怀里扯,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你又发什么疯,小心叫你父亲看见。”张氏跟在后面进了屋。 “姨娘,你可答应儿子的,这丫头得让儿子受用受用才行。”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父亲才上手没几天,正是新鲜的时候,别招惹他生气,过些时候。”说完便瞪那丫头,“下去,把门看好,这里不用你侍候。” 那丫头涨红着一张脸要退下,谁知冯广友不死心,硬是拉到怀里,死劲揉捏了两下后才放开了手,小声道:“早晚小爷办了你,让你尝尝爷的滋味。” 丫头低着头连忙往外跑,差点与张琳撞上。若是平时,张琳定不会轻饶,可今天仿佛没看到一样,木木地走到桌子边坐下,张琳这个时候还沉醉在刚才与陆云谏那了了数语中,一脸娇羞地坐在那里转着手中的杯子,满眼含春。 “我说表妹,回神了哎,怎么,几句话就让那小子把魂勾走了呀。”冯广友伸出手在张琳面前晃了晃。 “我说你就别打趣她了,那陆五爷的风姿,任是哪个小姐见了都会动心的。”张宽为妹妹解围,张口道。 “还是我侄女有本事,几句话,便让那陆五爷上了心。”张氏爱怜地去轻抚张琳的脸颊,张琳顺势把脸放在张氏手上,滚烫滚烫的。 “可再有本事也得歇了这个心思,咱们还是按原定的计划,从冯莹那边入手。”张氏收回手道。 “为何?”张琳抬头道,张宽和冯广友也露出不解。 “为何,你在席上没听到,那陆五爷已定了亲的,还是京里二品大员的嫡小姐,咱们哪里比得上。” “什么?他定亲了?也是,这种世家子弟,一般都定亲很早的。”张宽点点头。 “那又如何,姑姑你也看到了,他今天的表现,分明对我也有情意,为何咱们不能争取一下?”张琳不服气地道。 “争取?怎么争取,就算那陆五爷对你有意也不会娶你,难不成你要去做妾?”张氏有些不高兴。 “做妾又如何,给陆五爷这样的人才做妾也没什么不好,也比嫁个乡下土包子强。”张琳气鼓鼓地道。 “胡说什么?姑姑这么辛苦地为你打算,难道是让你为人做妾的?”张宽有些生气地道。 “你这孩子再不许胡说,你姑姑我便是与人做妾,虽说风光,可底下心酸有谁能知,若不是我步步为营,舍了尊严去讨老爷欢心,你以为我与你表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张氏一边说一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和小意,不觉得有了感触,拿起帕子捂着眼睛。 “姑姑,是琳儿不懂事,她只是一时被那陆五爷迷了眼乱说的。”张宽一边安慰张氏,一边冲张琳使眼色。 张琳也反应过来,这张氏可是他们兄妹的依仗,自己万不能失了她的欢心。 “姑姑,是我不懂事,乱说的,我再也不这样说了。”张琳去摇张氏的胳膊,撒娇道。 “好孩子,你放心,姑姑已托了青牧县城里的媒人,过些日子找个机会,姑姑亲自去瞧,我家琳姐儿天生可是当家少奶奶的命。” “嗯,全凭姑姑做主。”张琳嘴上应着,心里却还在想着陆云谏,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家世,那样的身姿,那样的谈吐,不去试试让自己怎么甘心,再说今天又有那么好的开端,她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真引得这陆五爷上了钩,谁说她做不得正室,就算做不得正室,做个贵妾也好,她不信她比姑姑的手腕少,不信自己没有出头的一日。 张琳打定主意,面上却不显,站起身来,为大家一一倒茶。 第118章 (周末加更) “阿宽,你今天说的那个计划有变是什么意思?”冯广友向嘴里扔了一颗花生道。 “什么计划有变?”张氏问。 “就是咱们昨天夜里合计的,想办法让那冯莹喜欢上宽哥,到时候让宽哥纳了冯莹的事。”冯广友不在意在道。 “这有何难,那丫头前年没走时,就对宽哥有意,为着那个风筝,吃醋成什么样子了。我想只要宽哥稍稍加以温柔,冯莹定能委身。”张氏笑道。 “现在不好说呀,那是以前,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哪里懂得儿女之情,我稍加引诱她便上勾了,若不是那个时候高氏病情加重,那陆太夫人由京城匆匆赶来,只怕那冯莹早就”张宽后面没说,可冯广友却发出了意淫的笑声。 张宽却没笑,低吟片刻道:“可这冯莹自京城回来却似变了一个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照面,眼里却再没有那时候的小女儿情态了。” “你是说,她在京城见了世面,瞧不上你了?”张氏问。 “不好说,应该是陆太夫人给她寻了更好的婆家,咱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她自然瞧不上了。”张宽敲着桌子道。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冯广友急急地道,“要不,来硬的?” “先不用,若是能和风细雨地达成咱们的目的更好,这样以后利用她牵制陆家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张宽道。 “那你说的计划有变是什么意思?”冯广友接着问。 “我是说,那冯莹不好再打着让她给我做妾的想法了,我得娶她。” “什么?你要娶冯莹?”张氏高声道,“她一个孤女,如何配得上你,你可是秀才,秋天乡试后便是举人,不可,以她的条件,做个贵妾都是抬举她了。” “姑姑,你别忘了,她身后可有陆家,那才是个金元宝呢。”张宽慢慢地分析道: “这两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陆家派了两位公子陪她回来祭祖,而不是打发个管事跟着,这就说明陆家对冯莹非常重视。 “你说昨天她送的那两大箱笼衣料,珠宝都不是便宜东西,这说明陆家在钱财上对冯莹非常大方。看来,陆家的确是把冯莹当成救命恩人来报答。 “而刚才吃饭时,那冯莹说什么,陆二爷的妻子和陆五爷都不曾反驳,这说明什么?说明冯莹在他们陆家是有话语权的。 “所以,我说我要娶冯莹,而不是纳做妾,娶了他,那陆家就等于站在我的身后,为我们所用。到时候,我哄好了冯莹,咱们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更别说,那陆老爷是三品大员,正经的京官,陆大爷这扬州太守的职位就是时间问题,还有今天这位陆二爷,别看是武将,却不容小瞧。这样的身家背景,我今年中了举人,再中进士岂不如囊中之物。 “到那时,别说这青牧县,就是扬州、湖广也不是不敢想的。有朝一日去那京中做官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咱们就会把冯家二爷踩在脚下,到时候让马氏给姑姑提鞋,看她敢不敢说半个不字。” 张氏让张宽描绘的美好前景怦然心动,“这么看来,娶了冯莹的好处还真不少。” “那是自然,所以我说计划要变一下。”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张琳接口问。 “姑姑,你说冯莹回来准备呆上一个月是?” “对,昨天她是这样说的。” “足够了,我要好好利用这一个月,让这丫头再慢慢喜欢上我,然后我便会引着她主动嫁给我。”张宽信心满满地道。 “若是她不应呢,你也说她去了趟京城变化很大。刚才在席上,你说话她就没接。”张氏担忧地道。 “哼,若是如此,便用表哥的法子,硬上。待到她成了我的人,我看她嫁不嫁。”张宽目光坚定。 “我看成,就这么办。”冯广友高兴地道。 张氏也觉得张宽分析的对,对这个秀才侄子,她是无条件相信和支持。这张宽将来出息了,对自己儿子也是份助力。 “即如此,那咱们该如何行动?”张氏问。 “这个我直接先出面不好,还得让琳姐儿先和冯莹套近乎,我才好出面。” “可是,她今天根本不接我的招,还句句带刺的。”张琳不高兴地说。 “那有什么?她刚回来,又那么多人,她也怕你说起以前她让你私下约我的事来,你也要顾着她的脸面。这样,后天她祭拜完高氏,你便日日上门去,我不相她拒你一次,还能次次拒你,只要你登了她的门,一切就好说。”张宽信心满满地道。 “没错,再不济,她今天不是允了怡丫头去嘛,到时候你尽管跟着那娘俩一起去。”张氏道。 “那三嫂能带我吗?”张琳问。 “她敢不带,她若说半个不字,看我这个月的月钱给不给她,她没了月钱如何给家里那要死不活的母亲抓药。”张氏得意地道。 众人商议完,只觉得大计将成,一个个喜气洋洋。 冯广友刚在席上没有喝尽兴,与张宽走出院子便拉着去自己那里再喝一杯。 “哎,你小子若娶了冯莹,可害了我呀。” “表哥这话从何说起?”张宽问。 “你想呀,若是那冯莹给你做妾,待你腻了之后,哥哥还可以尝尝嘿嘿,这回做了弟妹,我哪里还敢有这样的想法。”冯广友委屈道。 “这算什么?等弟弟为哥哥寻个扬州瘦马,全当补偿如何?” “当真?” “当真,我知道表哥不喜表嫂,家中虽有丫头侍候却没个知冷知热的,这回保证给你找个解语花来。” “好弟弟,哈哈,哥哥没白疼你,这次这事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我说。” 张宽面上点头,心里暗想,你个草包,别给我添乱就是帮忙了。 第119章 这边冯德心中高兴,没想到这么容易地就解决了一个困扰他好几天的大麻烦,哼着小曲进了张氏的院子准备邀功。 张氏见冯德满面红光,急忙殷勤地上前为冯德宽衣解带,又吩咐刚才那个丫头打水侍候冯德洗漱。 冯德摆摆手道:“不洗了,冲一下即可”,说完抬脚进了耳房。 张氏向丫头使眼色,那丫头红着一张脸跟进去。不一会便听到里面的水声和丫头娇羞的声音:“老爷,别,别……您好好冲洗先凉快一下,回头奴婢去塌上侍候您。” 张氏甩着手上的帕子咬着牙,这个老不休的,哄着自己把身边这个最漂亮的丫头给了他,先前两次还知道避着自己,如今倒明目张胆起来了。 心里这样想,可看到冯德搭着那丫头的肩膀走出来后,立刻换上一幅笑脸。 “老爷今儿辛苦了,快躺下,奴给老爷按一按,松快松快。” 一边说一边把冯德扶到贵妃躺椅上,又去瞧那半边肩膀都露出来的丫头。“去收拾一下,一会侍候老爷。” 丫头拉上肩头的衣衫轻声应是。 这边冯德脱了上衣趴在贵妃椅上,两条胳膊松散着垂下。张氏把两只手搓热后,倒了几滴香露均匀地在掌心抹开后,从冯德的肩膀开始一点点往下轻柔按摩起来。 张氏为何如此得宠无外乎三点原因,一是本身长得漂亮,又会说话讨人欢喜;二是自有风情,床塌之上侍候的冯德舒服;三就是这门按摩的手法了。 这是张氏专门学过的,张氏还没给冯德做妾之前家世不好,母亲因为生了三个孩子都没留住,把身子拖垮了,再加上生最小的弟弟时着实吃了苦头,平日里烧饭洗衣都会气喘吁吁。而父亲好吃懒做没有正业。张氏早早地操持起家务。 这张家旁边开了一家按摩店,张氏最开始帮着洗一些杂物挣点铜板。走动的多了,那家老板便说服她学了这个,偶尔人多时帮个忙,即可领份银钱又可得了小费。 张氏没有拒绝,家中实在需要用钱。她足够聪明,按摩的手法学的快,上手了几次后,客人都很满意。只每次按摩的时候张氏都戴着面纱,她的本意是不想让别人瞧见,毕竟是姑娘家,以后还要嫁人,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嫁的。 没想到她这番打份,倒意外招人,觉得神秘。按摩嘛,自古以来总有些灰暗的色彩。平日里被摸摸手,拍拍屁股也是常事。而每当按到正面,当男子平躺时,不用按几下那处便支得老高。 张氏慢慢也知晓了人事,只这张氏原也不是什么安份的主,遇到这种情况时,为了得更多的小费,总是有意无意地用手或胸划过。引得那些男子拉着她的手就往那处放,张氏由原来的娇羞到后来的习惯,当然银子也是挣的越来越多。 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做的多了也习惯了。她想的也简单,待过个两年,自己攒些钱,够养活母亲弟弟了,便寻个老实人嫁了。嫁的远一些,没人知道她做过这个行当即可。 张家日子也因着张氏好过起来。那张父没钱的时候都是吃喝玩乐的主,更别提女儿如今能拿钱回家。 就这样让他闯了祸,跟几个人斗鸡的时候失手把人家一只常胜的大公鸡打死了。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人家给他做套,但那边有做官的亲戚,张父只能认倒霉,这100两银子的赔款差点把张氏气死。 没有办法,不给钱张父就要被抓去坐牢。张氏咬咬牙,答应了按摩店,侍候了一位常来找她按摩的外地客商。 就这样,张氏也算半下海了,只是她自己还知道轻重,接的都是外地来的客商或是走亲访友的外地人,本地人她是断断不敢的。 直到有一天,也是在按摩店里做活的另一个女孩被染了病后,没多久就被一张草席子裹了出去。张氏吓坏了,晚上回到家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宿,这个活计真不能做了,那个病要害死人的。 可不做了,便失了经济来源。好不容易得的这个弟弟正到了去私熟上学的年纪,母亲因为自己挣钱抓药及时,身子也一日好过一日,这药是万万断不得的。而张氏年纪渐大,又失了身子,想嫁个好人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这时,张氏母亲远房的表妹是嫁到冯家镇的,这日来看张氏母亲,说起那族长家妻妾斗法,正妻眼看着斗不过那被抬成贵妾的族长的姨表妹,便想着买一个貌美的丫头给族长做妾,夺了那贵妾的风头。 耐何先后买了几个都没能治住那贵妾,便放话使人往外寻,不拘价钱,一定要历害的、漂亮的,能拢住男人的。 张氏母亲把这个与张氏说了,张氏也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和身份,能给族长做妾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况且凭自己的本事不怕站不住脚。与是便托了这位姨母帮忙牵线。 那张氏一眼便被马氏瞧上了,当天就被马氏留在了冯家,晚间便上了冯德的床。张氏来之前已是做足功课的,她既然在按摩店那种地方呆过,这期中的关窍最是清楚不过,一袋鸡血便骗过了烂醉的冯德。 最开始马氏和张氏好的可以穿一条裙子,两人一起挤兑着那贵妾,张氏的确分走了冯德大部分宠爱。张氏进门没多久,那贵妾竟然怀孕了。这与马氏不是好消息,但对于张氏却是好事,这贵妾怀了身子自然不能再侍候冯德,于是冯德几乎夜夜都歇在张氏屋里。 张氏也使出十八般技艺讨冯德的欢心,这按摩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用的。冯德也习惯了每天睡之前让张氏捏一捏,再加上张氏本就在那种地方侍候过人,自然比家里那些个放得开,撩拨的冯德离不得她。 也是天助张氏,那贵妾因着与马氏别苗头在五个月的时候早产,古代的条件可想而知,一尸两命的结果,让冯德对马氏越发不满,从那以后,冯德再没进过马氏的院子,两夫妻也是因为此事开始离心。 两年后,张氏怀了身子,马氏不敢再动手脚,张氏顺利地生下了儿子,至此张氏在冯家算是彻底站住了脚 。 她心底的不安份又开始蠢蠢欲动,眼看着冯德不待见马氏,而几次交锋让张氏也知道那马氏就是一草包,于是一边培植自己的势力,一边吹着冯德的耳边风。渐渐地,在冯家内院她开始与马氏抗衡。 自从自己的侄子中了秀才,儿子娶了京中官员的侄女后,张氏更是觉得有人撑腰,完全不把马氏放在眼里了。 第120章 冯德趴在那里舒服的直哼哼,“香儿的手法愈发好了,这劲道掌握可真是火候。” “只要老爷喜欢,奴就高兴。”张氏加重手劲,顺着腰部又往上推。 “哦,对了,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冯德翻了个身面对着张氏。 张氏又往手里倒了点香露,斜着眼哑着嗓子问是什么好消息。 冯德伴着烛光,看着张氏一脸媚态,几乎透明的上衫露出里面胭红的肚兜,还有那沙哑的嗓音,加之刚才与那丫头一番亲热的劲还没过,一时间口干舌燥起来。 冯德伸出手一边去解张氏的上衫,一边说:“老四花的伯娘的那些钱和住了伯娘的房子的事已经解决了。” 那张氏正半推半就地把胳膊从袖中往外拿,听得这话便停住动作“哦,老爷是如何做到的?那冯莹问起这事来了?” 冯德手上不闲着,又去扯张氏脖子上的系带,把刚才与陆云诚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张氏。 刚说完便抬起肥胖的身子含住那樱桃,张氏嘤咛一声顺势倒在贵妃椅上,两人喘息了起来。 一时事毕,张氏拿着大帕子细细地给冯德擦着身子,心里却打着算盘。 她从来不知道,这冯氏家族还有女孩子婚配书这一说,若是让陆家拿回这婚配书,那刚才自己与孩子们商议的计策可就不好办了。 一时擦试完毕,张氏脱鞋上床,看着心满意足的冯德,上前搂住他的腰,把头靠在冯德的颈间温声道:“奴家竟不知冯家有这样的规矩呢。” “哦,你是说女子的婚配书?” “是呀。” “你没生姑娘自然不晓得,这是冯家老辈留下来的规矩,为了就是怕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胡乱给女儿指人家。咱们冯家每一个女孩出生后,都有一个婚配书,上面写着生辰八字,然后存放在冯氏宗祠里。 “待议了亲后,再由家人取回再行婚配。而如冯莹这样无父无母的,则必须由族里点头才能嫁人。” “那若是族里不点头呢?”张氏抬头问。 “一般不会不点头,若真是许了个不堪的,我就有权力联系其他三家当家的给否决了。那样他们就得再寻。” “若是冯莹去官府告呢?”张氏见冯德不理解的眼神忙道:“奴的意思是,假若别人给冯莹找了夫家,但咱们不满意,冯莹又想嫁,她到官府告咱们呢?” “哈哈,这种宗族的礼法和规定,官府是管不到的。相反,若是冯莹手中没有这婚配书和那转让书,她即使嫁了人,咱们也可以把她接回来,还可以去官府告她那夫家。”张氏一听心里庆幸,多亏今天知道这件事,若不然…… 她在心底酝酿了一会才开口。 “冯莹这婚配书一事,奴家倒有不同的看法。” “哦,什么看法?”冯德对张氏的头脑自来是十分欣赏的,他一直觉得在张氏的教导下,四儿子是孩子中最聪明的,也坚信会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老爷,您看。既然那陆家费这么大力气想要回冯莹的婚配书和转让书,由此可见,陆家十分重视冯莹。咱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 “您想想,现在把这两样还给陆家,他们再把冯莹带走,那以后咱们可就跟冯莹没有任何牵挂了,说白了,这次就是一锤子买卖。也只是得了大房的这些产业而已。 “可是,若是您把冯莹留在身边,留在这冯家镇,那陆家断不可能与咱们家断了关系,咱们有个什么事,他们还能不帮忙,咱们还愁那些盈益,还愁二爷的前程吗? “只要冯莹在咱们手里一天,咱们求了上去,那陆家便不可能不帮忙。” 冯德听得张氏这样说,仿佛被人敲醒一般,立时坐了起来,“有道理,可要怎么把冯莹留在咱们身边?那丫头可不好摆弄呀。” “老爷,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嘛,咱们在冯家镇或是青牧县给她寻一户好人家不就是了,只要别离了咱们太远,日常多走动,让陆家知道咱们可是冯莹的至亲便可。” 第121章 (周日加更) 冯德听到张氏这样说有些兴奋地搓手,仿佛那金银财物和儿子的前程正对着他招手,转过头捧起张氏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道:“好香儿,你可真是我的心头肉。” 说完又皱眉,“可咱们寻的人家,那丫头能同意?她若跟咱们闹该如何?” “咱们有婚配书,您也坚决不写转让书,她能闹哪里去。原本她这种孤女就该族里给她择婿的,如今您是族长,给她挑什么样的人家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至于她闹,哼,待到那陆家人走了,她闹给谁看,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呢。咱们抓紧时间给她寻人家,待到嫁都嫁了,她又如何去闹。”张氏冷冷地道。 “有道理,今天那陆二爷说三天后他便离开,只那陆五爷个毛头小子在冯莹身边能做得了什么。咱们马上给冯莹相看起来,这一个月给她把人家说定了,看谁能来找我闹,我是族长,冯莹的婚事,我便做得了主。” 张氏听得冯德这样说,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待自己假意打听几家,选几户配不上冯莹的,让冯德驳回后,再把张宽推出来,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这样也不用象今天合计的那样费心力了。 “哈哈,那就这样办。哎呀,不行。”冯德拍着脑袋道。 “怎么了?”张氏问。 “我刚才已经答应陆家二爷,明天就把婚配书和转让书给他送过去,这如何办?”冯德一脸愁容地看着张氏。 “要不,还是把这些东西给他,大不了再多要些银子,再让他们给咱们个信物什么的,以后求着办事也好使。” “哎呀老爷,银钱总有用完的时候,信物他认,别人不一定就认呀。哪有把冯莹牢牢握在咱们手中,什么时候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别说咱们,就是您的儿孙后代也会借力的不是。” 冯德一听又有道理,“那可怎么办?我明天如何去回。” 张氏轻轻摆弄着自己的长发,眼睛一亮:“老爷,咱们冯家祠堂不是一直由哑哥看着吗?” 这祠堂只在新年,婚丧嫁娶再或是有重大事件时才开的,日常由一位族人照顾。这位哑哥是个哑巴,自己带着小曾孙生活,除了他俩家中再没旁人,没有经济来源。平日里族人就安排他清扫祠堂,收拾卫生这些,好歹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 其实哑哥已然六十多岁,只是辈份比冯德低,还要唤冯德一声叔叔。 “对,一直是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好办,明天就找人让哑哥带着他的小曾孙子去乡下咱们那个庄子上住几点。到时候您便与陆二爷说,看祠堂的人五天前便回了老家,家中母亲生病,要十天后才能回来,您也不晓得这事,只能回来后再把那婚配书和转让书给他。” “可哑哥哪来的家人?” “哎呀,我的老爷,这只是托词,那陆二爷哪里晓得咱们家的情况。到时候这边尽快给冯莹寻婆家,十天半年月的定下亲事还不容易。” 冯德一听来了精神,“没错,就说只有那哑哥能开得了祠堂的门,其余人进不去。” “老爷真是聪明,正是这个理。您想呀,那陆家二爷三天后便走,十天后咱们再找借口应付那什么都不懂的陆五爷还不容易。” “妙计,妙计呀,就这么办。你明天就去给冯莹找婆家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只是条件不能太差,毕竟是我大伯唯一的骨血,我可不能让族人戳我脊梁骨。” 那张氏听着把给冯莹寻婆家这事交给了自己,心中欢喜,“多谢老爷,奴家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怎么样,老爷我疼你。这么大的事都交由你办。” “老爷疼奴家,奴家今后定会好好地报答老爷。”张氏软着身子贴了上去。 “哦,你要如何报答老爷我呀。”冯德看着半露香肩的张氏眯着三角眼笑。 张氏扬声把那小丫头唤了进来。那丫头全身只穿了一件肚兜,冯德两眼放光。张氏掀开盖在冯德腰间的薄毯,向那丫头使了一个眼色。 第122章 冯莹起了个大早,穿上素服,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垂云髻,在鬓边别了一朵白花,通身没有一件首饰。 大家到了东院一起用了早饭便出了门。一出院门还没上马车,就看到远处走来两个人,正是张宽与冯广友,那张宽看到众人连忙急走几步道: “还好,还好,我还怕你们已经走了呢。” “张公子有什么事?”陆云诚接过李林递来的缰绳一幅随时准备上马的架式。 “哦,实是应该与众位同去,耐何昨天莹姐儿觉得不方便,即如此我们便不去打扰。但这礼不可费,我们连夜置办了一些祭品,还望莹姐儿献到伯祖母跟前,以示我们的孝心。”说完,便冲身后的下人招招手,只见两个下人抬上一个大筐,里面是一些纸钱、香烛之类。 陆云诚不好替冯莹回绝,转身去看正准备登车的冯莹。 冯莹略一思索,便面带微笑盈盈上前,对着二人一礼道:“如此,多谢冯四公子与张公子,我一定把你们的心意捎到曾祖母坟前。” 人家来了,又没说跟着去,还给买了祭品,冯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回头再传出去不好听的,不管她后续如果打算都不值当的。 那张宽见冯莹过来眼睛便不转了,要不怎么说这女子要想俏一身孝呢。这冯莹穿着素白的孝服,头上戴着那朵小白花,端着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想抱在怀里狠狠安慰。 但张宽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不能让冯莹对自己增添反感。随即收回目光,极真诚地道:“莹姐儿不必客气,若今后得了机会,定要去老人家坟上亲自祭拜方显心诚。” 说完对着陆云诚一抱拳道:“那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待陆公子回来后请赏脸,咱们再聚。” 陆云诚点头没回话,回头对着众人道“走。”随后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张宽连忙站到一旁,却见跟在后面的冯广友依然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冯莹的背影。 张宽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冯广友回神,也跟着往旁边站了站。 陆云谏看着冯广友的模样只觉得心头恶心,这男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全写在脸上,自己可得看紧冯莹,切不可吃了亏。转念一想,得亏只在这地儿呆一个月,真是要命。 一边想着一边拉住缰绳,一声驾,那坐下马儿抬起前蹄嘶叫一声从两人面前走过。陆云谏故意往他二人身边调了调马头,冯广友刚好被他那马尾扫到脸上,抬头时正看到陆云谏回头微笑。一时气恼,挣着身子要往前去,被张宽拉住,待回过神来,众人已走远。 “你做什么拉我,那小子是有意的。”冯广友对张宽不满地道。 “此时没到翻脸的时候,放心,这仇总有咱们报的一天,一个月呢,有他好瞧的。”张宽看着远去的车队,眯着眼睛道。 冯家祖坟在冯家镇郊外的松云山上,这里是冯氏家族的产业,即有冯家祖坟也有祭田。山下还有几个庄子,种树养鱼,养蚕放羊,供着族中一年的吃用。 大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刚刚放亮,太阳隐在山尖上隐隐露出一抹红霞。冯莹下了车,看到眼前的景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是自己的计划可行,那么住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对呀,自己可以借着为曾祖母祈福的理由,等拿了那贞烈文书,就在这山脚下选一个庄子。可以随时上山为亲人扫墓,还可以与这些佃户日常往来也不会孤单。 冯莹心中欢喜,这两天那族长一家带来的不快也消失了许多。 有那早起的佃户看到这许多人,便远远地看着,互相问着是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最大的庄子的大门此时被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人急急地走了出来。 “是莹小姐吗?”那老者声音发颤地问。 冯莹昨天已与春棠做过功课,知道这位老者是高氏陪房的儿子。如今一方面管着高氏这个庄子的产业,一方面负责每日去坟上为先逝的众人上香。 “是我,宋老伯一切安好?”冯莹上前一步道。 “不敢当,不敢当,莹小姐叫老奴一声老宋即可。”那老者抹了抹眼角接着说:“两年来,老奴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没想到,没想到今天看见小姐一切都好,老奴心也安了。”说完又转向陆云诚等人,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是陆家公子,不晓得你们这么早能到,失迎失迎。” 陆云诚摆了摆手道:“是我们来早了,劳烦你带路。” “不敢当,不敢当,不若先到屋子里歇下脚再上去?” “不了,趁着日头没有出来,早点上去,回来时再去坐一坐。” 老宋听到陆云诚这样说便急急地招呼身后跟着的两个男子,“这是我两个孙子,阿康,阿仁,快领路。” 两个年青人听到后,连忙应声,要去帮忙接车上的东西。 “不必,这些东西自有他们拿,你们且带着我们上去便可。”陆云诚道。 那两人听见这话,忙转过身朝着山上走去。 老宋跟在冯莹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家长里短。冯莹搭不上话,好在有个春棠,看样子以前是极熟悉的。 就这样,众人沿着山上小径一路向上,相对与北方, 南方的山属实不高,在冯莹眼里感觉这松云山好似一个高一些土坡。山势也不陡峭,走起来也不费力。 小径两边被人特意栽种了鲜花,粉的,白的,蓝的,紫的,迎着清晨的阳光份外好看。 “这些都是你栽的吗?”冯莹问老宋。 “是,是,老太太喜欢花,老奴就在她回家的路上多栽些。”冯莹心中感慨,想必高氏在世时,对下人必定不薄。 第123章 待上到山顶,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出现在大家眼前。一座座修缮精细的坟茔立在那里。它们被一排排松树隔开分成多个区域,每一区域的数量不同,有十多座的,有两三座的。 老宋带着大家来到东边,抬头看去,有三座坟,而且是从前到后依次的顺序。 冯莹明白,这个区域里的是自己家的曾祖父母、祖父母及父母了。 众人也都了然,从镇里请的阴阳先生指挥着下人们把祭品一样一样摆在他指定的地方。 没有人吱声,大家都肃穆地站在那里,耳边传来风声和鸟鸣。 冯莹走到最后的那座最大的坟茔前,看着墓碑上的字,心里默念。 “对不住,占了您最喜爱的曾孙女的身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您老人家千万也别怪我,我想您真正的曾孙女此时应该围在您的身边与您共享天伦。我也只能借着冯莹的身体和身份,在这世间替她生活下去,替她看世间的风景,替她了未了的心愿。您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做违背良心之事,不会让您的英名蒙羞。请您老的在天之灵保佑我。” 冯莹在心底默念,一时又想起自己这倒霉催的境遇。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亲人,她们是不是此时也站在自己的坟前落泪呢。 冯莹一边想着,一行清泪便不自觉地滑落,她突然想大哭,任性地大哭一场。她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陆云谏站在冯莹身后,看她走向最后那座坟时并没有上前,然后就看到她喃喃自语,随后肩膀开始抖动,再然后蹲了下去哭出声来。 陆云谏连忙几步走上前,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不顾其他人的目光,遵循着自己的本心蹲了下来,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冯莹感觉身后有人过来,那人靠的很近,让她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再孤单的感觉。前世种种,今生种种都涌了上来,她哭的难以自禁,索性回身依靠在来人的怀里失声痛哭。 陆云谏看着怀里的冯莹,两只手木在那里不知道放在何处。他想搂住冯莹给她安慰,又怕唐突。可看着冯莹这无助的样子又想给她足够的安慰。 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人都在怀里,还谈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陆云谏索性轻轻用手环住冯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直到哭累了,腿也蹲麻了,冯莹才抬起头来。待看清面前的人是陆云谏时,冯莹有一瞬间的惊讶,她没想到第一个过来安慰自己的人居然是陆云谏。 陆云谏看着冯莹抬头看自己,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子,还有那因为咬的用力,泛着血丝的红红的嘴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依着冯莹以往的脾气,肯定不会轻侥了自己。但陆云谏拿定主意,就是冯莹此刻给他两拳,他也不会说半句话。 让他没有想到是,冯莹却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跺了跺脚后。冯莹松开手,冲着陆云谏淡淡一笑道:“多谢五爷,我现在好多了。” 陆云谏愣在那里,没想到冯莹不但没生气自己的搂抱,还谢了自己。陆云谏心中立时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众人远远地望着,都不觉得刚才二人有什么不妥。待看到冯莹站了起来之后,阿妮桑走了过云,拿出手中的帕子轻轻地为冯莹擦着眼角的泪水。 “曾姨祖母如今看你这样好,心里一定安慰。莫要伤心了,你只记得,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就是对诸位长辈最好的报答了。” 冯莹点头,冲着阿妮桑露出笑容。陆云谏在旁边看着,感觉那笑容比这刚升起的日光还要明媚,一直照到了自己的心底。 第124章 大家在阴阳先生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完成了祭拜程序。待到下山时太阳已升得老高了。 老宋在前面一边引路一边道:“已让浑家备了素席,莹小姐和诸位贵客去歇歇脚,吃口饭。” 冯莹回头去看陆云诚,陆云诚点头道:“那就有劳了,刚上山时,见这里的景色极美,索性四处走走。” “哎,哎,太好了。咱们这松云山别看没有黑山高耸,没有黑山险峻,却胜在景色秀丽,等一会出了这片林子,诸位往下看,那才叫一个美呢。”老宋骄傲地道。 冯莹低头问春棠:“这还有个黑山?” “是,咱们松云山在镇东边,那黑山正在西边。比这青云山高且险,那山上有个道观,香火很旺,冯家镇的人最喜去那里。只是那山靠近西边和北边尤为险峻,连长年打猎的猎人都不大往那里去。老太太在世时,也不常带着姑娘去,怕姑娘走迷了路。” 冯莹轻轻点头。 说话间大家便下得山来,宋康已先一步到了庄子,庄子里住着十几户人家,都是侍候过冯莹一家四代的下人。 众人看到冯莹都非常高兴,上来嘘寒问暖,冯莹一个也不认识,只跟在春棠后面跟着众人点头微笑。又让柳叶拿出离京时太夫人给的银裸子,一个个赏给大家。有小孩子的每人还包上一包糖果。 大家更加高兴,思念的话和恭维的话说个不停。冯莹看着之先原来的下人,虽说都穿的还算齐整,但几乎都是补丁落补丁的,那孩子一个个也都是一脸菜色,便知道如今他们在冯德手下讨生活必是不易。 索性嘱咐柳叶与阿顺回去,把自己从京里带来的那些衣料、香料还的药材都拿来分与大家。给了他们总好比给那些眼皮子浅的强。 老宋看着冯莹为大家分发物品,感动的一个劲作揖。老宋的媳妇这时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走了过来,看到冯莹便开始抹起眼泪,诉说着对高氏的思念。 冯莹又陪着抹了好一会眼泪,直到老宋催着,他媳妇才不好意思地引着大家进了堂屋。 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干净整洁。那叫阿仁的走了进来对着陆云诚客气地道:“陆二爷的下属和府上下人们都已安排去庄子里其他人家吃饭了。” 陆云诚点头,小小年纪想的挺周到。 不大一会功夫,一道道菜肴自外面端了进来,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但却有鱼有肉,十分丰盛。 众人都饿了,冯莹招呼老宋一家一起来吃,可老宋却连连摆手,直说没有下人和主家一道用饭的道理,冯莹也不勉强。一顿饭吃得香甜。 冯莹想着虽说这松云山属于族里的产业,但这个庄子却是冯家大房的,现在也是冯莹的,自己怎么也得看一看,了解一下收成和这些下人们的生活。 于是,吃过饭后,冯莹带着春棠和柳叶,由着宋家两个儿媳妇陪着围着庄子转了一圈。 陆云谏与晨昊跟在身后,听着阿康和阿仁讲着庄子上的趣事,不时发出笑声。 那宋家小儿媳是个爽快的,她总是想与冯莹说些什么,但那大嫂却几次阻止,急的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冯莹索性指着前面一个草亭子道:“不若我们过去坐坐,你们也与我聊聊咱们庄子上的事。” 那小儿媳听得冯莹这样说,便甩开大嫂的手跟了上来。 “莹小姐,您得管管他们了,再这样下去,咱们还怎么过活。” “弟妹,莫要胡说。”宋家大儿媳急急上前道。 “没关系,你让她说,我也正想知道。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冯莹笑着道。 “就是,莹小姐是咱们的主子,这两年她远在京城,离得远,咱们受了欺负也没地儿说。如今主家回来,若还是让他们这么欺负咱们,那把咱们冯家大房当什么了?”小儿媳气鼓鼓地道。 这时,春棠已把草亭里那个木头墩子上的铺上了锦垫。冯莹走过去坐了下来,对着她们笑着说:“慢慢说,不要着急,你说的没错,我既然回来了,便给你们作主。” 小儿媳听得这话,心里便有了底,竹筒倒豆子地说了起来。 第125章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冯莹万万没有想到,这冯德会无耻到这种情形。明明是高氏托他照看的,结果他却把庄子当成自己的私库了,欲取欲拿不说,还克扣下人的用度。 原来,当年太夫人临走时,原想着留两个人管着高氏留下的这些产业。但那冯德却不同意,说什么冯家的产业,怎么用得着外人来管,又说高氏还没去时跟族里商议过,要他帮着管理到冯莹出嫁,到时候都给冯莹做嫁妆。 太夫人一听,也觉得合理,毕竟是冯家的产业,而且以后还是要给冯莹的,便作罢了。 之先两个月还好,一切都按高氏在的时候来。高氏心善,再则冯家大房只有高氏和冯莹两个人,能吃多少,喝多少。于是高氏只要求庄子出产的三分之一运到镇里,其他的则由老宋安排着各家分配,余下便存下来算是公中。 而且高氏在银钱上从来不曾短过他们,虽说在庄子上吃穿不愁,也没什么花钱的地儿,但高氏还是按着原来在身边侍候的规矩每个月按户发着月例。遇上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又另支。所以庄子里的下人们过得要比周边其他庄子里的都好。 这最先的两个月了,除了没有了月例银子,其余没有变化,众人还庆幸的时候,冯德便打发人把原来在镇子里侍候高氏与冯莹的那些下人都统统送到了庄子上,共有三户人家。 送来之后便宣布,以后庄子的产出要收八成,月例银子也没有了。以往庄子上也雇着佃户帮着种那些水田,这些佃户都从冯莹曾祖父那个时候开始在这里的,可以说也是祖祖辈辈了。冯家大房宽和,租金少,收租也少,遇上天灾还减租,大家都爱给冯家大房干活。这回冯德大手一挥,这些佃户的租金和收的租子也全部都涨。 有那胆大的提出抗议,拿出高氏时规定讨说法。那冯德派来的人只一句,收这许多也不是他自己用,而是要给冯莹存着,往后一个姑娘家没有多的资产傍身,如何在夫家立足。 冯德搬出冯莹,大家都没话说。老宋愁的和几位管事的算了又算,这抽成,风调雨顺还能勉强糊口,若是有个天灾人祸的,难道还要卖儿卖女? 更让大家气愤的是,冯德是每季打发人来收,别的没看他算明白,这庄子每月营利多少却算的明明白白。 那宋仁是个机灵的,当冯德再次派人来拉庄子上的出产时,他便悄悄地跟在后面。结果看那管事的直接把两车庄子上的产出拉到了集市上,刚把卖完的钱拿到手,那冯家四爷便跟在后面收了去,回身便进了“鸳鸯楼”。 宋仁回来说完后,大家气的吐血,可又没有任何办法,就这样,这两年间,冯德只管来收,不管任何理由,不顾庄子上人的生活。好再这两年冯家镇没有自然灾害,庄子交完抽成后,大家还能勉强维持个温饱。 冯莹听完这些皱起眉头,别的她可以不管,也可以送给冯德,只这庄子是万万不可再让那老货糟蹋。 “还有更可气的。”宋家小儿媳抹了一下脸恨恨地道。不待冯莹张口询问便接着说: “那族长平日里克扣咱们,多收点多要点,咱们少吃点,少穿点也能挺过去,可他,他,竟动了别的心思。”说完眼角落下清泪,抬眼去看自己的大嫂。 那宋家大儿媳听得她这样说又看着自己,拉起自己的袖子捂住脸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冯莹一看知道必是大事,而春棠也连忙上前,把自己手里的帕子递给宋家大儿媳,“嫂子有话直说,姑娘在呢,一准给你们做主。” “那冯德挨千刀的畜生,上旬来咱们山上打猎,大嫂家的英姐正巧和仁哥,康哥去山上捡菌子,被他撞个正着。回头就打发人来,让咱们给英姐收拾收拾,说要抬回去给他做妾。英姐才13岁呀。” “什么?”冯莹一听,站了起来,怒火中烧:“他竟然敢?” “第一次来的时候,叫咱们把来人打了出去,咱们说英姐是大房的下人,轮不到他们做主。可那来人说,现在已没有冯家大房了,冯家一切事务皆由族长说的算。还让咱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下次再来就不会抬轿子了。若不是姑娘正巧回来了,他顾着姑娘那头便先放下这边,说不定,英姐已叫他抬了去了。” 冯莹听完这些,气的手都在抖,这冯德应该叫冯缺德才是,快五十的人了,还要祸害一个小姑娘。 冯莹坐下来平复心情,不行,这件事她绝不能袖手旁观。同时冯莹又考虑自己留在这个冯家镇的决定了,既然冯德在冯家镇已是只手遮天的存在,那么如果自己离了京城,失了陆家的庇护会怎么样?冯莹脑海中浮现那日冯广友见到自己时的嘴脸。 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件事看来得从长计议了,冯莹苦笑。 第126章 “你们放心,你们是我冯家大房的人,这两年我实是不知情,没有关心你们,让你们受了这许多委屈,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回来了,别管我呆几天,这件事我都会管到底,不拘这件事,这两年那冯德怎么欺负你们的,我便要他怎么吐出来。”冯莹目光坚定地道。 宋家两位儿媳妇听了,露出一脸喜色,那小儿媳妇握住大嫂的手道:“我就说,只要跟小姐说了,她便一定会为我们做主。”老大媳妇听完一个劲点头。 “是,是,是我胆小了,也是英姐有福气,这当口小姐回来了。” “谁说不是,快把英姐叫来,给小姐磕个头。”那小儿媳妇道。 “对,对,那个……” 宋家大儿媳转过头看到小儿子,忙唤“康哥,去把你妹妹叫来。” 宋康答应一声连忙往家中跑去,冯莹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那边,见宋康被叫走,陆云谏和晨昊也慢慢地走了过来。陆云谏瞧到宋家大儿媳妇哭过的眼睛有些不解,忙去看冯莹,他怕冯莹又被她们勾起对高氏的怀念来,这一上午都快把眼睛哭肿了。 还好,冯莹没有哭,却满脸怒气。陆云谏放下心来。转瞬又皱起眉头,这满脸怒气从何而来? 冯莹没有与他二人说话,此时正低着头想着庄子里的事该如何处理。如今单凭自己的能力,那冯德只怕不会买账,还得借助陆家的势力。可陆云谏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分量,而陆云诚后天就要带着阿妮桑和晨昊走了,这两天的时间,不,确切地说是一天的时间,让她怎么弄呢。 她这样想着,便抬起头,正看到与宋仁在说话的晨昊,那晨昊不知道在哪里寻到一截树枝,正举着与宋仁讨论呢。 冯莹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单纯地在放空,现在她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可在陆云谏的眼中则全然不是这样了,因为晨昊站在自己的身后,他起初以来冯莹在看自己,还觉得不自在。待他挪动了下身体再向冯莹望去时,却发现冯莹根本没看自己。 于是他顺着冯莹的目光转过身,便看见与宋仁有说有笑的晨昊,一时间陆云谏脑海中警铃大作。 冯莹这么盯着晨昊看做什么?陆云谏又回头去看冯莹,冯莹还是那个表情和姿势,他又去扭头看晨昊,晨昊应该没有注意到冯莹,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陆云谏只觉得头大,冯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这么直勾勾地瞧晨昊,难不成?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陆云谏脑海中浮现,随后又被他甩了出去,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弄错了。 这时,宋康带着一个小姑娘自小路上走了过来。宋家小儿媳妇道:“来了,英姐来了。” 一句话把冯莹的思绪拉了回来。冯莹眨眨眼睛又去瞧那个叫英姐的女孩。 只见远远过来的女孩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肩膀和膝盖处落着补丁,但都浆洗的干净。一头略黄的头发梳了一条长长的大辫子,除了耳朵上有两朵小小的银耳钉外,再无其他饰物。 眼睛很大,睫毛也长,刚才说是13岁,却发育的很好,已然有了婷婷玉立的感觉了。许是在田间劳作的关系,冯莹在心中想。 冯莹招手叫英姐上前,小姑娘长的并不是顶漂亮,但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十分英气,紧抿着嘴唇,有种倔强的美。 “你叫英姐?”冯莹拉着小姑娘的手问,那双手布满了长期劳作留下的茧子。冯莹翻开手掌,一道道新旧伤疤交错在掌心。 “是,我叫宋英。这手让小姐见笑了,总往山上跑,打柴、采果、剥藤的……”这宋英倒不扭捏,声音虽不大,但清脆利落,倒不似她母亲不敢说话的样子。 “你的事,我听你娘说了,你放心,这件事自由我为你作主。” 宋英听得冯莹这样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把听得一头雾水的陆云谏和不远处的晨昊都吓了一跳。 还没等冯莹反应过来,宋英已头抵地开始咚咚地磕了起来。冯莹好久没被人这样磕过了,连忙把宋英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冯莹一边说一边拿出帕子爱怜地去擦小姑娘的额头。 庄子的事还需要回去与陆云诚商议,小姑娘的事需要先解决。冯莹想着,突然有了主意。 “你愿意跟我回镇里去吗?我在冯家镇的这段时间,去服侍我如何?” 还没等宋英回答,那宋家大儿媳妇便急急地道:“使得,使得,英姐儿若能跟在小姐身边,那是她的造化。” 宋英听见冯莹这样说,抬起头来一张小脸散发出光彩,而母亲答应后,宋英便微翘着嘴角冲着冯莹点头。这一笑,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第127章 待柳叶和阿顺从镇里回来后,冯莹又让春棠把那些衣料、药材挨家挨户地分了,走时又给老宋留了二百两银子,用于庄子上的应急之用。冯家大房的这些下人对着冯莹千恩万谢。若不是冯莹让春棠拦着,只怕又要跪下一大片了。 冯莹心事重重地坐上了马车,阿妮桑刚刚同陆云诚去了庄子外的池塘走了一圈,十分高兴,正与冯莹说着她是如何抓的那条大鱼,却发现冯莹心不在焉的样子。 “莹表妹,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哦,是有件事。”冯莹想着这件事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完成的,便把前因后果说一遍,然后道:“如今宋英那里,我还能把她带在身边,一是拖延时间,待我想个法子,二是给那冯德一个警告,也许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但要回庄子的契书这事怕是不好办。” 阿妮桑听得冯莹谈起庄子上的种种也是十分生气,此时她还不知道陆云诚已取回了庄子的契书。昨天陆云诚回去的晚便没有告诉阿妮桑。“你不用担心,我们后天才走,明天就让你二表哥帮你办这件事,就是逼那冯德也要让他把庄子契书给你。” “为了我的事,让二表哥和表嫂操心。这冯家真是丢人的很,我都替他们臊得慌。”冯莹不好意思地道。 “这有什么,哪家都有那不堪的人或事。再说你们大房如今只你一人,又有那么多产业,怎么能不让人眼红。好再咱们这次回来后,今后没有极特殊的情况便不在回来了,眼不见心净,把这几样你关心的事项料理完也就放心了。”阿妮桑去搂冯莹的肩膀,又打趣道:“过些年若再回来,可就得表妹夫陪着喽,也轮不到我们哥哥嫂子出力了不是。” 冯莹听得这句话,便伸手去推阿妮桑,“表嫂又开玩笑。” “哪里是玩笑,待你回京,这亲事可就张罗起来了,我可听说了,祖母为你挑的可是顶顶好的人家呢。” 阿妮桑一边说一边去看冯莹的脸,见她没有扭捏的样子,想了想道:“我也瞧着修二爷极好,但跟五弟比还是差一些的,毕竟自己家的人看着就是顺眼嘛。”说完去观察冯莹的表情。 冯莹听她提起陆云谏,恍然间想起早上在山上时他的表现,倒是让她对陆云谏有了新的认识。其实从上船到现在,陆云谏在她面前真的变了好多,除开昨天两人因为张琳的事争吵外,陆云谏表现的还算不错。 昨天晚上冯莹也反思了自己的态度,也许是有点太过了,看陆云谏的表情,他可能压根没想到张琳会对他有什么心思,当然自己也没与他说张琳的为人,这事还真不能怨陆云谏,是自己太着急了。 冯莹是真怕那张琳把陆云谏缠上了,这毕竟在冯家镇,若是那兄妹设了局,到时候陆云谏可就说不清了。 其实她一直认为陆云谏在古代可以说是杰出的高中生代表,家世、才学、人品、长相都没得挑。 于是冯莹点头道:“五少爷的确很好,我想这次回京,他的婚事,祖母和表舅母应该也会给相看了。” “他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若不是他自己欢喜,任谁说都没用的。” “那倒是,好比我以前给他添的乱,姨外祖母出面都没有用。”冯莹笑着道,“那个时候真的让他难做,现在想想我都觉得羞愧呢。” 阿妮桑听冯莹能这样清清爽爽地说出自己与陆云谏的过往,心中一沉,这可不是好现象。 “其实呀,要我说,人和人的相处都是会变的,有那一开始不喜甚至厌恶的,可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开始欢喜。自然也有原来很好,可了解后却心生厌恶的,你说是不?” 冯莹转头去看阿妮桑,这话里有话呀,难不成陆云谏对自己不能? 可冯莹细想这阵子陆云谏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是不可能,这可不好办了。 阿妮桑见冯莹没有接话,又道:“五弟是小孩子脾气,他是最小的,又是老来子,一家子都把他保护的太好,有时未免会不谙世事一些,当然有时也看不到自己的本心。总要通过一些人或是一些事才能让他恍然大悟。咱们也总要给他改过的机会,对。” 冯莹听得这话,越发地肯定了心底的猜测。但她现在什么也不能问,自己的事够多的也够乱的了,先解决眼前这些再去梳理。 冯莹经过这两天的发生的事,尤其是庄子上和宋英的事,让她越来越不确定想要留在冯家镇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了。如果自己这个愿望不能实现,那么她注定还是要回京城,那么必然面对陆太夫人为他相看的那些人家。 冯莹脑袋飞速地转着,她是现代人,所以她很客观地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她真的回到京城,那么嫁进陆家是最好的选择, 其一,有陆太夫人在,自己决不会受半点委屈,即便陆太夫人有仙逝的一天,那曾氏和洪氏也决不会亏待自己。古代后宅,婆婆和妯娌要比丈夫更重要。 其二,陆家有不纳妾的家规,这可以让自己不想与人共用一根黄瓜的愿望实现一半。如果一定要安排通房,大不了约法三章,待自己生下儿子后再收,到时自己再不用那黄瓜不就可以了。 其三,陆家根基深厚,而陆云谏本人又聪明上进。别说这在古代,就是现代也是夫贵妻荣。陆云谏早晚会高中,这对自己和自己将来的孩子都是非常有利的。 冯莹很佩服自己能这么冷静地分析自己将来的婚配问题,不是她自私,而是这个社会不允许她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她必须权衡好各方面的利益,才能决定自己要嫁什么样的人。 所以,按以上自己想到的这些,陆云谏无疑是最佳人选,修扬也只是占了家世好这一条了。 但现在冯莹不能回应阿妮桑,她内心那个自由的想法还是在的。毕竟这才三天的时间,她还要继续观察一下,如果能达到她心目中的想法呢,她会毫不犹豫地奔向自己的自由。 阿妮桑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冯莹也没有搭话,心凉了半截,暗想,五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余下的看你的造化。 第128章 大家进了镇子,到了住处后,陆云诚当先下了马问老何,可有冯家人来找他?那老何摇头说没有。 陆云诚刚要迈过门槛的腿一顿,转过头看向隔着两道门的冯德家大门,这个老匹夫,又玩什么新花样了。 阿妮桑一进门,陆靖平便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那柄短刀,“阿娘,我又学了几招,耍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但是你要先把今天写的字拿来给我看才行。” “哦”陆靖平听到阿妮桑问他要今天练的字便搭了着脑袋转回身去取。 陆云诚道:“这小子,随我。”说完还哈哈大笑。 阿妮桑嗔怪道:“孩子学问做的不好,见过老子急的,没见过高兴的。” “这有什么,又不是不识字,会看那兵法书就成,又不用考进士,中状元。” “那将来也得考个武举人呀。”阿妮桑接过陆云诚递过来的外衫。 “说了随我嘛,武举人必定会中的。”阿妮桑失笑,倒忘了这位就是武举人出身了。 “你也进来好好冲冲,这水够用,这一身的汗。” “你先冲,一会平哥会来的。”阿妮桑听得耳房里传来冲水声,把陆云诚换洗的衣服搭在屏风上。 不大会儿功夫,陆云诚披着头发走了出来,见妻子和儿子正坐在桌子前,阿妮桑细心地为陆靖平圈着他写的字。 陆靖平见爹爹出来,高声喊了句“爹,晚些带我去骑马可好?” 陆云诚刚想答应,看见阿妮桑瞪他,便道:“你把你阿娘给你纠的错好好写上五遍,我便带你去。” “啊,五遍,三遍成不?”陆靖平向阿妮桑伸出三个手指头,撒娇道。 “不成,走的时候可说的好好的,男子汉,不能言而无信。” 陆靖平收桌子上的纸张,“好。”低着脑袋去了西屋。 阿妮桑扯过屏风上的巾帕示意陆云诚坐下,为他擦试起来。 “哎,今天回来的时候,你不晓得莹表妹与我说的事,这冯德真是太过份了。” “什么事?” 阿妮桑把庄子上的事与陆云诚细细地说了,“我看你明天就去找那冯德,把庄子的契书讨了来,我怕咱们走了,莹姐儿没那个能力。” “哎呀,瞧我这记性,嘶”陆云诚急着转头,阿妮桑正扯着他一摞头发,一个用力拽的生疼。 “做什么?我看看,扯没扯坏。” “哪里那么娇贵,我是想说我已把那契书要了回来,昨天晚上回来的晚就没与你说,今天早上匆匆忙忙的也忘了。” “你说什么?拿回来了?这可太好了,莹表妹愁的什么似的呢。”阿妮桑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的巾帕。“放哪了,拿来给我,我去给莹表妹送去。” “急什么,一会就用晚饭了,你先冲下凉,吃饭时再给,也算个惊喜。只是” “只是什么?” “这冯德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原本我们昨天晚上说好的”陆云诚把昨天去要婚配书和转让书的事说给阿妮桑听。 “什么?冯家还有这规定?若是没个婚配书和转让书,就是祖母也不能为莹表妹寻婆家?” “对,冯氏族里是有这样的规定,凡是未婚配的女子都会把写在生辰八字的婚配书放在宗祠里,议亲的时候才可由族长取出。” “那若是不管这些,一定要婚配呢?”阿妮桑问。 “那族长就有权否认这门亲事,甚至成亲的都会去把人接走。” “这是什么家规?那官府管不了吗?” “官府?这是家规,就是告到圣上那里,圣上也得批个,依家规。”陆云诚笑道。“算了,我想这冯德一定是又有什么新想法了,咱们先吃饭,我再去一趟,这件事先不要和他们说。” 阿妮桑点点头,拿起换洗的衣物去了耳房。 第129章 冯莹看着穿着柳枝衣服,洗漱干净的宋英点了点头。这孩子真是长比同龄人大,才13岁穿着15岁柳枝的衣服居然一点也不显小。 “看看,咱们英姐可真俊俏。”春棠把她推到冯莹面前。 冯莹帮她把腰带正了正道:“先穿柳枝的,明儿让你春棠姐姐带你去镇上买两身。” 宋英点头道谢“若不是我的衣服上都有补丁,万不敢让小姐破费,实在是怕穿出去丢了小姐的脸面。”说完又看向柳枝,“如今还偏得了柳枝姐姐的一身衣服,实在感激,以后若有机会,再还姐姐一身更好的。” 冯莹非常喜欢宋英,不但长得干净利索,也会说话,不是那种哄人高兴的会说话,而是实实在在,特别实诚的那种感觉。 “一件衣服不值什么。”柳枝高兴地说。 冯莹接过春棠递来的两对珠花和两个月亮型的小金耳坠子,帮着宋英把那珠花插在头上。 “小姐,使不得,这太贵重了。”宋英连忙摆手。 “你也说了,不能丢了我的脸面的,戴着,正是该打份的漂漂亮亮的年纪嘛。”冯莹说完便把耳坠子递给春棠示意给宋英戴上。 “你以后就跟在你春棠姐姐身边,听她的吩咐,你也不必拘束,想吃什么,少了什么,只管与你春棠姐姐说。” 宋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脆声道:“是。” 齐妈妈来请,说晚饭备好了,冯莹站起来,带着几个丫头去陆云诚的院子。 宋英跟在春棠后面,绷着身子,连转头都不敢转,直挺挺地向前看,往前走,引得春棠笑道:“莫要这么紧张,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在没有比咱们姑娘更加随和亲近的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不懂就问我。只有一点要记住,你是姑娘的人,凡事都要把姑娘放第一位,但凡有对姑娘不好或是不利,你只管狠狠地顶回去,自有姑娘为你做主。” 宋英想着今天冯莹对她这件事的处理,对春棠的话深信不疑,“春棠姐姐放心,英儿从今往后就是小姐的人,誓死忠于小姐。” 走在前面的柳叶“扑哧”一笑,回头看宋英:“你可真有意思。”说的宋英脸红,低下了头。 晚饭被齐妈妈安排在了院子里,夕阳西下,一抹晚霞挂在天边,院中暖风习习,伴着不知名的花香,让人陶醉。 陆家待下人宽和,陆云诚更是没有那么多规矩,这几天都是主子一桌,丫头一桌一起吃。其他下人和亲兵则单独在前院吃。 齐妈妈招呼着厨娘把饭菜摆上,这厨房里用了三个本地人,工钱给的足,主家好侍候,而那些吃食,不好放的怕坏的凡是剩下的还许她们送回家去。引得这几位厨娘每天尽心尽力,变着花样的做。 阿妮桑见冯莹进来,笑眯眯地招手:“莹表妹快来,今天这道主菜可是我亲手备的,你一定要多吃些。” 冯莹去看那桌子上的菜,见正中间有两条红烧鱼,色泽鲜亮,站在桌边便能闻到味道。想起回来时,阿妮桑与她说抓鱼的事,便晓得这鱼是她抓的。 “哎呀,我可有口福了,齐妈妈,今天给我多盛一碗饭。” 齐妈妈笑着应是,众人也笑,陆云诚带着大家落坐。吃过后,撤了桌子,众人在葡萄藤下纳凉。阿妮桑回屋后手里拿着一个锦袋走了出来。 看到正给冯莹插西瓜的宋英道:“这便是你从庄子上带回来的丫头?” “正是,她叫宋英。”转头又让宋英来给阿妮桑见礼。 “是个齐整的丫头,我看看好好调教调教就跟在你身边好了,带回京里去,以后跟着做陪嫁丫头,知根知底的多好。” 宋英听得阿妮桑这样说,有些兴奋地去看冯莹。 冯莹笑道:“这我可做不得主,得问她的父母和她自己,毕竟不知道将来我要嫁到哪里去,山远水长的,也得她父母舍得。” 陆云谏听到冯莹这样说,心里不衬意,什么山远水长的,一定会是嫁到京里的,不然她想去哪。 冯莹一抬头正看到陆云谏扭着眉看着自己,见自己望过来也不躲避,象是在探究她的内心想法一样,纠结的眉毛都恨不得扭在一起。 冯莹心里暗乐,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难不成他真的对自己动了心思。冯莹这样想,不自觉的就红了脸,随后又在心里鄙视自己,都多大年龄了,被个高中生盯的脸红。 那边阿妮桑问完这些,便把锦袋递给冯莹。 “这是什么?”冯莹接过来问。 “后天我与你二表哥便走了,我还好说,一个月后咱们就碰面了,只你二表哥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所以呀,他决定送你一份礼物。” “送我的?什么礼物?” 那晨昊听得自己的姐夫有礼物送给冯莹,连忙站起来走到冯莹身边,伸着脑袋去看。 陆云谏也连忙走过来站在冯莹的另一侧。 “快,打开看看,是不是我姐夫给你包了银票。”晨昊乐呵呵地道。 “你就知道钱,我二哥才不是那俗气的人。”陆云谏道。 冯莹只觉得那陆云谏说话时,气息拂过自己的脖颈,有些痒,又有些异样。这是怎么了,没有被阿妮桑点破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可如今倒象是自己动了心思似的。 冯莹稳了稳心神,不再去想,她有的是时间去整理这些思路和感情。 冯莹慢慢地解开锦袋的抽绳,从里面拿出一张牛皮纸来,缓缓地打开,只见两个大字“契书”映入眼帘。 待看清内容后,冯莹兴奋地“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第130章 陆云谏和晨昊一左一右地往前凑,待看到牛皮纸上面的内容时,也是高兴的一拍巴掌。 “二哥,你可真厉害,你是何时要回来的?”陆云谏转过头问陆云诚。 陆云诚还坐在那里,看着众人高兴的样子,笑着道:“昨天晚上的事,我想着,我后天便走,怕那冯老爷再端着架子,你年纪小,他再不买你的账,索性我都弄利索了,也放心去苗地。” “真是太谢谢二表哥了,我今天还为这事发愁呢,想着晚上再与二表哥张口,没想到”冯莹把契书交给春棠,正正经经地向着陆云诚行礼道谢。 站在春棠身边的宋英小声地问着发生了什么?春棠高兴地告诉她,陆二爷把她们那个庄子的地契书要回来了,以后冯德再也没有权力管她们庄子的事了。 这边陆云诚还没开口回应冯莹呢,只见宋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代庄子上所有大伯叔叔感谢陆二爷,您真是救我们十几户人家与水火。” 冯莹转身去看宋英,越发喜欢这孩子的眼力见和伶俐劲,倒动了想一直带在身边的心思了。 “这不值什么,这原本就冯家大房的,我只过帮着拿回来而已。”陆云诚看着高兴的主仆,心里也高兴。可随即却皱起眉头,最要紧的东西还没拿到,抬头看天,最后一抹晚霞已隐入厚重的云层之后,看来,明天还得去一趟。 陆云谏和晨昊回到房中,这几天两人一直睡在前院的东厢房,东厢房里又分左右两间主卧,两人一人一间。 晨昊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转头发现陆云谏跟了进来,也不意外,而是一边脱着外衣一边高兴地道:“这回莹表妹可高兴了,解决了一件大事。姐夫真有本事,也不晓得如何说服那个冯德的。” “哼,眼里只有钱财的人最好说话。”陆云谏坐了下来盯着晨昊换衣服。 晨昊换上寝衣一回头就看见陆云谏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上下看一眼自己的衣着,没有什么不妥呀。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问: “你做什么这么盯着我看?我欠你钱了?” 陆云谏不吱声,依旧不错眼地看着晨昊,直把晨昊都要盯毛了。“有话就说,有那个什么就放。” 陆云谏白了他一眼,慢慢地站起来走近晨昊,晨昊下意识地往后倒了两步,瞬间又“靠”地一声,自己是怎么了,这小子怎么气场这么足。 晨昊看着面无表情的陆云谏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小子怎么了?不会是今天上山被冯家先祖附体了。” “滚,你才被附体了。”陆云谏回过神来,又转头去喊青松。 青松掀了纱帘进来,陆云谏指着自己与晨昊,“你说,我们俩谁长的好?” 晨昊听得陆云谏这么一问,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这个陆云谏自打自己认识他,每回出去,最不喜欢外人夸他俊秀好看的,他认为那些漂亮的话不应该用来形容男子,所以陆云谏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长的好,怎么今天突然问起这个来? “当然是我们五爷了。”青松连想都没想地道。 陆云谏挥挥手让他下去。 “你要做什么?抽什么风?”晨昊伸出手要向陆云谏的额头探。 “你刚才为何高兴?”陆云谏打开晨昊的手道。 “什么刚才?什么高兴?”晨昊被愣了。随后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莹表妹得了契书的事?自然高兴呀,我为莹表妹高兴呀。” “你为何为她高兴?” “我?为何?你你这话问的,你晚上吃错东西了?她是我姐夫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自家妹子遇到喜事,我这个做哥哥还不许高兴了?”晨昊觉得陆云谏今天八成真是被什么东西扑到了。说完也不理他,转过身躺在自己的床上。 “快回去睡,没功夫跟你磨牙。” 没想到陆云谏却坐在他的床头,目光不似刚才那样,但显得有此不好意思。 “你实话告诉我,你,你那个什么,那什么”晨昊伸着脖子等陆云谏的话,看陆云谏吞吞吐吐的样子都替他急的慌。 “算了,我今天豁出去了,不问明白,我觉都睡不好。”陆云谏似下了很大的决定般。 “我问你,你喜欢莹表妹吗?”陆云谏深吸一口气道。 “喜欢呀。”晨昊爽快地答道。 “什么?你喜欢她,几时喜欢她,和她说了吗?她也喜欢你吗?你们,你们,是不是”陆云谏腾地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语无伦次地道。 第131章 晨昊突然间明白了陆云谏今天的不正常了,他有些试探地问:“那个,你不会是喜欢莹表妹了?” “我,我哪有,我嗯。”陆云谏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垂下脑袋不吱声。 “哈哈,你小子,你小子,什么时候动的心思?不对,你张罗着给莹表妹赔罪,是不是不单单赔罪那么简单?” 晨昊坐了起了,挨着陆云谏坐着,兴奋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可有什么用,我原以为我好好表现,讨她开心,她会原谅我过去的种种,再慢慢相处,做几件让她高兴的事,也许她就不会讨厌我,等我回京后再求求祖母与母亲,也许就能,就能可现在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你与莹表妹说了?被她拒绝了?” “没有,我没说,昨儿刚刚又得罪她了,我哪里敢说。我是说,我说了也没用,她不会同意的。” “为何?”晨昊问。 陆云谏抬头,看见晨昊的脸,虽然心中不服,但不得不承认现实:“她有喜欢的人了。” “谁?莹表妹喜欢谁?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几乎日日在一起,我没看见”晨昊还在追问,只见陆云谏从口中吐出一个字,瞬间把自己定在原地。 “你”陆云谏无耐地道。 晨昊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全然不顾陆云谏还在那里喃喃:“若是别人,我倒还要争取争取,可她瞧中了你,我怎么好与你争?这叫什么事呀。我哪里不如你,就算以前那样对她,那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嘛,我现在知道了,她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刚入府那会,见天的缠着我,要嫁给我,可才一年多,就移情别恋了,哼。” “你等会,你是不是弄错了,莹表妹怎么会喜欢我?” 晨昊打断陆云谏的絮叨。 “哪里会弄错,她今天下午在庄子里的时候,不错眼地盯着你瞧,连我在她眼前晃她都不眨眼。而且你刚才也说喜欢她,你们这不就是那个叫什么,哦,对,两情相悦嘛。” 说完低下头,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晨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手点着陆云谏的额头,“你这个呆子,你那点子精明劲是不是全用在四书五经上了。我说喜欢莹表妹,不是男女那种喜欢,而是真把她当做自己妹妹那样喜欢。 “你也知道我家中是最小的,没有弟弟妹妹,莹表妹开朗明理,善良和气,做事大方还不扭捏,特别对我的脾气,我象妹妹一样欣赏她而已。” 陆云谏听到晨昊这样说抬起头来面带喜色“果真,你果真是把她当妹妹般喜爱?可是,可是,她却是”想到冯莹直直地盯着晨昊看,刚刚升起的希望便又开始消气。 “我感觉你说的不太可能,我是说莹表妹不太可能是喜欢我。你想呀,她若是喜欢我,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尤其是她教我滑冰的时候,可只有我们俩人和一些下人的,我从来没感觉她对我有任何异常的。 “再说,这一路走来,咱们见天在一起,你见过她对我特别的吗?还有,就算她喜欢我,前一段时间,你祖母那么为她张罗亲事,修扬都被明晃晃地领到跟前了。她若是喜欢我,早就跟祖母说了。祖母一准找我姐姐谈,可你看我姐,哪里象有这事的样子?” “你知道祖母看中了修扬?” “你当我傻呀,也就修扬那个木头自己不知道罢了。你们这些汉人一个个含蓄的要命,若是我喜欢哪个,我便告诉她,我自己去争取,就算不成也不给自己留遗憾。”晨昊坐正身体道。 “那她为什么盯着你瞧,都不错眼的。”陆云谏还是不死心。 “我哪里知道,也许她在想事情,也许在想别人。别说是我,就是当时那里杵着一根木头,莹表妹许是都能瞧上半天。” 陆云谏听晨昊这样一说,再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还真有可能冯莹是在想事情,好似宋英来拜见之后,她才回的神。 对,一定是这样,是自己看走了眼。陆云谏的心里突然就亮堂了,他站了起来道:“你睡,我回去了。” 第132章 “哎,把话说明白呀,你急什么?”晨昊拉着陆云谏道。 “这不是都说明白了吗?你不喜欢莹表妹,莹表妹也不是在看你,我还有机会。”陆云谏疑惑地看着晨昊。 “你个呆子,学问好有什么用。我问你,你下步准备如何去做?” “下步?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我俩得在这冯家镇呆上一个月呢,我慢慢想法子。”陆云谏有些信心不足地道。 “你呀,你若是一直这样,没有实际行动,我告诉你,别说一个月,就算一年也白搭。以你现在和莹表妹的关系,我们在时还能让你俩往一起聚一聚。等我们走了,她二门一关,什么事让那个春棠一传,你连面都见不到她,如何一步一步来?” 陆云谏被晨昊猛然点醒,转头去看他,“那怎么办?” “怎么办?得先让莹表妹不再讨厌你才是真的呀。”晨昊揉着脑袋。 “可是,你也看到了,她何时不讨厌我。我不说话还好,一张口保准让她厌烦。我这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想那样说的,可一对上她就就胡说八道,让她生气。”陆云谏用手往自己嘴巴上轻轻打了两下,一脸沮丧。 晨昊见陆云谏搭个脑袋无精打彩的样子,想要笑话他几句的话便收了回来。认识这小子大半年了,从来都是春风得意,胸有成竹的样子,何时这样没有信心过。 “哎,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从何时发现自己喜欢她的。” “我哪里知道,也不知道是何时,我,我对她感觉就不一样了。看不见时想见,见了面又怕她不理我。她对着别人笑,我就生气,可她对着我又不笑。”陆云谏把晨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了下来,重新坐回椅子里。 “其实要我说,也许莹表妹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喜欢你。” 陆云谏听得晨昊这样说,两只眼睛亮了起来,又从椅子里起来坐到床边。一脸希望地看着他,晨昊接着跟他分析“你看啊,昨天她和你吵架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与那个张什么的说话。” “对,只是说话,她为何生气?” “我哪里知道,我又没说错什么。”陆云谏莫名其妙。 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得了,晨昊有心底恨恨地想。“女孩子有时最忍受不了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与其他女子搭话。” 陆云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是说,昨天莹表妹是因为我与其他女子说话才生气的?” “八成是这样,不,算六成。我记得我姐姐那时还没与姐夫定亲,姐夫来寨子里,总有那大胆的姑娘去寨门口堵姐夫,与他说话。我们苗家的姑娘比你们汉人爽快多了,有的甚至直接跟姐夫表白的。姐夫那时不晓得苗家人的直接,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后来姐姐知道了,与姐夫狠狠地打了一架,好几天不理他的。” “当真?你是说也许莹表妹是喜欢我,所以我昨儿个与那张什么的说话,她才会生气,才会在酒楼与我吵?”陆云谏说完也不待晨昊回答,搓着手站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还有啊,今天在山上,莹表妹虽然哭的那么伤心,可你上去那个,那个安慰她的时候。”晨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想说搂着或抱着,都觉得好似在说冯莹不检似的,所以换成了安慰。 “你安慰她的时候,她没有推开你,对?可见她就算不是顶喜欢你,但也不会是讨厌你的。所以,我认为你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陆云谏被晨昊这样一分析,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今天上午两人的互动好象就在眼前。她那样靠在自己的怀里,把自己当成依靠,发现是自己时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推开自己,还向自己道谢,这不就是好的开始吗? “可是,我以前那样羞辱过她,你不晓得我以前说话有多狠,我,我真怕她” “你是怕莹表妹记仇?其实依我对莹表妹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见识浅薄的女子。你们以前的不愉快,我也知道一些,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俩都有责任。只要你与她说开了,真诚为你过去的行为好好道个歉,我想莹表妹必不会再计较。” “对,你说的没错,就这样做,我先好好地与她道歉。对了,你那天说要陪我去的,明天咱就去。”陆云谏又来了信心,一下午低落的心情瞬间阳光起来。 第133章 这边,冯莹拿着那张牛皮纸细细地看着,嘴角翘的老高,真好,她再一次感受到古代权力的力量。这要是自己去讨,怕是得个三年五载,但她也知道,依冯德那个德性,陆云诚一定是给了什么好东西或是许了什么承诺的。自己欠陆家的实在是太多了。陆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不对自己好的。 冯莹一边收着牛皮纸,一边想起刚才陆云谏看自己的目光,她刚才其实是有意那么说的。她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如果陆云谏真对自己有意,那么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会观察,都会再意。 刚才也证实了这点,自己说出那句话后,众人都没觉得不妥,只有他,露出伤心和不甘的表情。冯莹可以确定这陆云谏对自己怕是动了心思,就是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这小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既然她现在对留在冯家镇,要那个贞烈文书一事有了疑虑,她就要做两手打算。就算要嫁,综合各方面条件选个最优的人选是一方面,两人要处得来是另一方面。 冯莹不敢期望与一个古人一世一对一双人,那都是小说里骗小姑娘的。但最起码不讨厌,互相喜欢是基础,怎么也得做到一个两情相悦。 这陆云谏的硬件和软件条件都非常好,自己也不讨厌他。以前两人的纠结,一部分是原冯莹的原因,况且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很好了。 冯莹想着,在对待陆云谏这件事上,自己应该转变一下态度,别太热但也别冷着。她心里知道,其实她对陆云谏还是有好感的,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孩子,不看别的,单论长相,哪个能不喜欢。那张琳瞧了一眼便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况且,上午在山上,他搂着自己的时候,虽然不知道那时候是他,但冯莹却感觉那么踏实,让自己有了依靠。刚才在院子里谈起自己将来要嫁去何处时,陆云谏受伤的表情,有瞬间让自己脸热。冯莹把这一切归于不是她的脑海里的想法,而是原主冯莹身子的想法。 顺其自然,自己别特意,一切看缘份。不管怎么样,结婚前怎么也得谈恋爱的,是。 这边冯莹想通一件事后,心里舒畅。转过身唤来春棠,让她把地契书好好收着。 一抬头看见宋英扭着衣角直直地看着她。这个小姑娘许是在庄子上长大的缘故,在主子面前的规矩还是没做好,哪有下人这样盯着主人看的。也罢,才一天自己要求个什么劲,带她出来本就是可怜她,她高兴就好。 “来,过来。”冯莹冲宋英招手。 小姑娘笑眯眯地靠过来。 “如今你不用再害怕了,那冯德不会再对你起这样的心思了。你是想回庄子上,还是想着在这里陪我一些日子?” 宋英见冯莹这样问自己,收起笑容,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你春棠姐姐没告诉你,在我身边不许没事就跪的。” “说过,但奴婢有事求小姐。” “什么事?”冯莹示意春棠去拉宋英。 宋英见冯莹是真不喜别人说跪就跪,于是不待春棠拉自己便站了起来。 “奴婢想跟着小姐,永远跟在小姐身边。” “哦?你想明白了?我将来去哪你都跟着?” “是,奴婢想明白了,奴婢要象春棠姐姐那样,一辈子侍候小姐。” “你春棠姐姐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她没有家人,所以她可以毫无牵挂地跟在我身边。可你不一样,你有父母,兄姐,也许将来你要随我回京城,也许一辈子都难再见他们,你舍得?”冯莹温柔地问。 “舍得。”宋英爽快地道。 冯莹没想到小姑娘想都没想就回了她的话,有些吃惊,一时不知道她是有意这样,还是其他原因。 “为什么?” “因为小姐是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瞒小姐,奴婢都做好准备了,若是那冯德再打发人来接,便吊死在他家大门前。是小姐救了奴婢,从此,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的了,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到哪里。 “至于家中事情,离了父母,我自己是伤心。可他们身边还有哥哥和姐姐,我在小姐身边也是奔了好的前程,他们只会为我高兴。就算以后不能再回来,但我可以写信,可以给他们捎东西回来。” “你识字?”冯莹问。 “嗯,我祖父当年是您曾祖父管事的儿子,我与几个哥哥和姐姐都识字,都是祖父教的。”宋英脆声声地道。 冯莹听得欢喜,她也喜欢这个小姑娘。虽说规矩做的不好,但多教教也就是了。 “咱们先不必着急,我在这冯家镇无论如何都是要住上一个月的,若是一个月后,你还想跟着我,而我也觉得合适,那我就把你带在身边,如何。” “好。”宋英高兴地道。 冯莹也高兴,春棠走了过来道:“若是这样,英姐的名字便要改了。” “为何?”冯莹问,转瞬明白过来,古代是不允许近身仆人与主人的名字一样的,同音也不行。“莹”和“英”倒是叫起来有些象。 “请小姐赐名。”宋英道。 “名字都是父母起的,我怎么好给你改。”冯莹还是不习惯古代这主人掌握下人生死大权的。 “命都是小姐的,一个名字算什么。您给我改了,我爹娘自有更欢喜的。” 冯莹去看春棠 ,春棠点头。既如此,冯莹想着自己身边这三个丫头,都是花的名字,想了一想道:“那就叫夏荷,如何?” 她感觉小姑娘就象那荷花一样,洁身自好。 “谢小姐,奴婢夏荷拜见小姐。”屋子里众人看宋英,不,夏荷的欢快样子,都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叫夏荷的丫头日后竟成了冯莹的左膀右臂。 第134章 (周六加更) 第二天一大早,晨昊还没起床,陆云谏便来敲房门。晨晨无耐,只得换了衣裳跟着他往外走,陆云谏一边走一边交待青柏,让他告诉阿妮桑一声,两人不在家吃早饭了。 陆云诚没看见两个弟弟,也没问,估计是明天晨昊要走,两人去逛了。吃过饭,便带着李林又去了冯德家。 这冯德能靠得起,他可靠不起。前些时间接到密报有位贵人往苗地而去的事情已经证实,他也派手下去打探,耐何那人行踪太过隐密,一点有用的其他线索都没查到。既然露出了一点行踪让自己发现,却又不想让他知道太多,那么自己就必须尽早回到苗地,也许会在那里发现答案。 陆云诚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到了冯德的门上,还是在那个大厅,冯德一脸笑意地迎着陆云诚坐到椅子上,回头让下人上茶。 陆云诚一摆手道:“不必了,我时间紧迫,一会儿还得去青牧县,与知县有些事要交待。”陆云诚没有拿镇长来点冯德,因为他知道冯家镇的镇长根本压不住这冯德,所以他直接搬出了青牧知县。 “不知冯老爷有没有需要向令二公子捎的东西或是过句话什么的,陆某倒可以代劳。” 冯德脑门的汗又冒了出来,张氏之个主意到底对还是不对呢?要不,把那婚配书给了算了,一抬头看见陆云诚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时又有些气恼,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合该给他点教训。 对,就不给他,就算早晚有一天要给,也不是现在,怎么也得吊一吊他。 “哎呀呀,这件事弄的我都无颜见陆二爷了。你说巧不巧,昨天一大早我就亲自去了祠堂,哪成想,日常看管祠堂的那个本家的大侄子却回了老家,他母亲生了病,五天前就走了。你说,我竟不知道这事。 “哎,我那个气呀,立马找了老四家的去找,可那本家大侄子的老家在青州乡下, 这一来一回地少说也得五六天呀,这可怎么好? “不若,你先忙你的,我这边打发人去,拿回钥匙后,我保证第一时间弄利索它,然后直接交给莹姐儿或是给令弟也行,你看” 陆云诚一听,气的想给这胖子一耳光,他没想到这一族之长居然小人至此。他强压火气道:“哦,敢情冯家这祠堂只得这一把钥匙,你这位族长离了你那大侄子便进不得那门?” “可不?只那一把,你也知道,咱们祠堂里可都是冯氏家族精贵的东西,可不敢有一丝马虎呀。再说了,那里供奉的可都是冯家先祖,若是惊扰了他们,族里人不会放过我的。” 陆去诚心中暗恨,实在是没想到冯德如此不要脸,早知道前儿晚上就是押着他,也要去那祠堂取了回来。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总不能撬开那祠堂大门,那样可就引得众怒了。 可自己明天必须走,这可如何是好。 “即如此,你把那看门人的地址给我,我安排军马去取,总比你安排的人快一些。” “啊?不劳烦了,反正明天也回不来,不差这一天两天,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便不会失言,只是实在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差头,哎呀,抱歉的很呀。” 冯德自觉这套说词非常漂亮,捋着胡子一脸得意地说。 陆云诚见状,心知多说无益,不晓得这冯德又打什么主意。 “即如此,那就辛苦冯老爷了,至于后续这件事如何处理,想必冯老爷比我更清楚它的重要性。稍候我去青牧县,一定让知县为我引见一下冯二爷,总要认识一下才是,你说是?” 冯德听得陆云诚这样说,得意的表情立马不见了,又开始擦起脸上的汗来。 “那是,那是呵呵,你放心,这事我一准办的明明白白,不叫陆二爷有后顾之忧。” 陆云诚懒得再理他,转身出了冯德家。 冯德见陆云诚走出院门,狠狠地拍着茶桌,他现在是真后悔了。罢了,这陆云诚若真是与那知县说些什么,那知县再难为自己儿子可如何是好? 冯德如今在冯家镇能横着走,一则靠着自己是冯家二房的嫡枝,自己的辈份可是最高的。二则就是靠着这个儿子的。 于是,冯德连忙高声喊师爷,只是师爷没喊过来,张氏却扭着腰走了进来。 这张氏是深知冯德性格的,就是一墙头草,耳根子软,不管谁说什么,他都觉得有理,只要不让自己为难,怎么都好说。 所以,她时刻派人盯着门上,既然昨天晚上她留了冯德在屋子里,晓得他没有派人去给陆二爷回话,那么这位陆二爷今天必定上门来讨,因为他明天就等走,他等不起。 果不然,下人来报,说那陆二爷来了。张氏从陆云诚进了屋子便一直躲在内室听着。有一瞬间她真怕冯德被陆云诚逼着去拿那婚配书来,还好,冯德顶住了。 可刚才看他拍桌子,喊师爷的,张氏暗道,不好,这老不休的恐怕是让陆云诚最后那句话吓到了。 “你怎么到前院来了?”冯德没个好气。 “奴家怕那陆二爷说些不敬重的话,再惹了老爷不开心,不放心就来看看。”张氏走过去,捧起刚刚冯德用力拍桌子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吹着,心疼的不得了,仿佛那是珍贵的瓷器。 冯德见张氏这小意的样子,十分受用,刚才的冲动劲瞬间没有了。 拉着小妾的手道:“要不,还是给他,犯不着让他记恨,你没看见他刚才那个样子,手里若有把刀,一定劈了我。” “老爷莫慌,这陆二爷是武将,总会让人害怕的。可您话已出口,怎好收回。您这样出尔反尔的,反倒更让他记恨您。” “那如何是好,他若真去寻了老二该怎么办?” “老爷,二爷是您儿子,哪有老子怕儿子的,他就算当再大的官,见了您也得下跪不是。您的决定都是为了冯家,为了咱们冯氏家族,哪里轮到他当儿子的反对。”张氏温柔地道。 冯德一听,有理,自己是他老子,怕什么。过年的时候,为了马氏,他与自己闹的大红脸,可到头来还不是得跟自己赔礼道歉。 “没错,我是他老子,我怕他个球。”冯德又神气起来,“你这样,你今天就出去走走,先可着冯家镇瞧,越快越好。待我把冯莹的婚事一了,婚贴一换,程序一走,我看他陆家的手还伸得进来不。” “是,奴这就出门去,奴家先寻那媒人,看看她们手中有无俊杰,再回娘家打听。实在不行,明天奴就去青牧县,不拘去哪,就算跑断了腿,也要为莹姐寻一门当户对的。” “如此,辛苦你了。”冯德摸着张氏的手道。 “不辛苦,为老爷分忧,奴就是死也是快乐的。” 冯德哈哈大笑,喊着管事,让管事拿五十两银子给张氏。 张氏笑的眉眼弯弯。 第135章 这边,陆云诚带着一肚子火气进了屋子。阿妮桑一看他这幅模样便知事情办的不顺利。 陆云诚也不待阿妮桑问,道“打发人去把老五寻回来,这件事只有让他在家里接着办了。” 阿妮桑派了人出去,陆云诚便把刚才的事说与她听。 “这冯德怎会如此,这还是族长呢,怎么这么言而无信。那我们现在如何办?” 陆云诚道:“我是无法再此等着那劳什子大侄子了,只能交给老五,我想那冯德应该是又想提什么条件,他或许觉得我不好说话,便想着与老五谈,且看他如何说。反正也是这样了,他不是说得个五六天吗?那就让五弟等个五六天再上门,一个月的时间呢,总会有个结果。” “如果还是不行呢,那冯德若是提了不能答应的要求,或是他单纯的跟咱们做对呢?”阿妮桑担心地问。 “那也不怕,我一会去青牧县城,会一会他那二儿子,我不信冯老二因为这个就不怕丢了乌纱帽?若还是不成,就让老五去青州找大哥,总能解决的。” 阿妮桑听得丈夫这样说,逐放下心来,继续打包着箱笼。 这边,陆云谏与晨昊正在一家专卖女子物件的店里转呢,晨昊让他看那些胭脂水粉,他却被一个小玩偶吸引了目光。 那小二见陆云谏看的入迷,忙从货架上拿了下来放在柜台上。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福娃娃,双手抱团,一脸福气。 只见那店小二拿起福娃娃,伸手在底部一按,那娃娃竟双手上下作起揖来。陆云谏笑着点头道:“包起来。” 晨昊看着笑他道:“莹表妹多大的人了,会喜欢玩这个?” “你懂什么?”陆云谏接过福娃娃,两人刚想再看看其他的,就见青柏急急地走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叫奴才好找,快,快回去,二爷有重要的事寻五爷呢。” 陆云谏与晨昊对视一眼,连忙出了店门。镇中心不大,且他们住的不远,没多一会功夫,两人便回来了。顾不得其他,陆云谏直奔后院面而来。 陆云诚见弟弟急慌慌的样子笑道:“急什么?” “青柏一问三不知,就说你急着找我,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陆云谏一屁股坐下来,端起桌子上的凉茶一口喝了。 这个时候晨昊才进来,“你小子,怎么跑的比我还快。”说完也是端起凉茶喝了起来。 陆云诚去看阿妮桑,阿妮桑了然,这是陆家私事,晨昊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与是笑着与自己的弟弟道:“这说明,你这阵子练功懒怠了,看我回去后不告诉阿爹。” “什么嘛,是老五跑的太快。姐夫,你什么事找他呀。”晨昊问。 “没什么事,就是明天咱们走了,有些事要交待。许是下人没说明白,弄得你俩紧张成这样。” “我就说嘛,害得我俩早饭还没吃。”晨昊道。 阿妮桑一把拉起晨昊“走,先去吃饭,让你姐夫先把事情安排一下,回头你俩再去逛。” 晨昊也晓得定是陆家有其他的安排,逐站起来跟着阿妮桑走了出去。 陆云谏直觉二哥找自己不会那么简单,放下茶杯看着陆云诚道:“二哥,可有什么要交待我办的?” 陆云诚想了一想便把临走时祖母的交待,自己前天夜里如何与冯德说的,今天冯德又是如何反悔的一一说了出来。 “什么?他们冯家怎么还有这样的规定?那莹表妹若是没有这两样东西便嫁不得人了?”陆云谏问。 “不是嫁不得人,是只能嫁这冯家给她选的,确切地说冯德让她嫁谁,她就得嫁谁。” “胡说八道,莹表妹的婚事,凭什么由那人做主?”陆云谏急了,站了起来高声道。 “你坐下,怎么还是沉不住气,如何让我放心把这件事交由你办?”陆云谏揉着眉心。 “这是冯氏家族的族规,就算是官府都无权干涉。本来是小事,若是莹表妹的双亲或是曾祖母还在,莹表妹谈论婚嫁的时候,只需把那婚配书从祠堂里拿回来便成,那冯德也无权多说什么。 “可愁就愁在,莹姐儿已无至亲,所以冯德做为族长就有这个权力,他若真不许莹姐嫁,那咱们还真不好办。” 陆云谏探身往前:“不若,今天晚上让李林带上几个人去那祠堂,把那婚配书愉出来,如何?” “没有用,即使把那婚配书拿了出来,还需要冯德亲自写的转让书才成。”陆云诚摇头。 “这个冯家镇,今后再也不带莹表妹回来。哼,若是那老货真想弄什么幺蛾子,那就硬来,拿刀架在那老匹夫脖子上,看他写不写那转让书。”陆云谏恨恨地道。 “你又说浑话,到那个地步了吗?你若是说这意气话,这件事我可就找别人了。” “别,我就是一说,我知道轻重,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我怎么能让那老货掌握莹表妹婚嫁的话语权呢。”陆云谏现在面对自己的二哥是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意。 “即如此,你这般做”陆云诚细细地与陆云谏交待了一番,陆云谏频频点头。 “放心,二哥,我晓得轻重。” “嗯,还有,你与莹表妹在冯家镇的这一段时间,一定要警醒些。若有什么不利的事或听到不好的消息,也不必在此硬等你二嫂,实在不行就去青州寻大哥去。” “嗯,好的。” “对了,象前儿那样与莹表妹争执的事,不许再有,你一个大男人,总是与小姑娘别什么苗头。凡事一定要争个输赢吗?再说你对莹表妹还存了这样的心思,你若是一直这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了,二哥你放心,我自己的事我哪里还有不上心的。”陆云谏不好意思地笑着。 陆云诚又细细地交待了一些其他事项后道:“那就这样,我把李林留给你,他手下那十个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待他护送你们回了京城之后,再去西北即可。” 陆云谏听他这样安排,哪有不同意的。 第136章 陆云谏从屋里出来,才觉得肚子叫唤,想着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了。转过花墙便看到齐妈妈,便道:“齐妈妈,厨房可还有吃的?” 齐妈妈一看是陆云谏,连忙上前一礼道:“正想去问五爷呢,晨少爷刚刚说您二位都没吃早饭,让下碗面。您是在哪里用?” “哪都成,要不”陆云谏来回看着,这里离哪里更的一些时,只听冯莹道:“去我那里,若是时间长了该坨了。” 陆云谏此时才发现冯莹跟在齐妈妈身后。“表姑娘刚去安排厨房,让晚上备些好吃的,要给二爷和二奶奶他们践行呢。”齐妈妈道。 原来如此,想的真是周全。陆云谏现在看冯莹是哪哪都好。 既然冯莹张口了,陆云谏高兴还来及,哪有拒绝的,便笑着道:“那就打扰莹表妹了。” 冯莹笑笑也不吱声,先一步进了自己的院子。 陆云谏跟在冯莹的身后,只觉得冯莹今天穿的这身淡紫色衣裙怎么那么好看。 待进了正厅,陆云谏才想起怀中还揣着送给冯莹的礼物,可看着站在屋中的几个丫头,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拿出来,吱吱唔唔的不知如何开口。 冯莹见他那个样子,便知在话要与自己说,转过身对着春棠道:“去瞧瞧厨房可备了小菜,只吃面难免口淡。” 说完又让柳叶带着夏荷去看看阿顺准备好没有,她原打算一会带着丫头去集上看看,想着买点冯家镇的特产什么的,让阿妮桑带回苗地去,自己好歹是冯家镇人,哪能让阿妮桑空着手由冯家镇回了苗地去。 柳叶晓得这是冯莹要单独与陆云谏说话,应声是后,把站着不动的妹妹也一并拉了出去。 陆云谏见丫头们都下去了,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看破心思的窘迫。 冯莹也不说话,只瞧着他那想说又不好意思,还略带有些害羞的模样,心里一暖,又有些想笑,这分明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时那种无措,着急又紧张的样子嘛。冯莹觉得,这样的陆云谏还挺可爱,若是自己真的要嫁给他,好好地磨合一下,做一位好丈夫应该够格。 冯莹不是古人,她也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吊着人家,大方地道:“五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哦,是,有”陆云谏突然有些瞧不上自己,这是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怎么还没个姑娘大方。 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冯莹。 冯莹接过,慢慢打开,那个福娃娃正冲她笑。 “给我的?” “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陆云谏紧张地问,生怕冯莹说不喜欢,或是直接退给自己。 “喜欢,多谢五爷。”冯莹摸那福娃娃,她是真的喜欢,虽说这做工的些粗糙,但那娃娃却着实讨喜。 陆云谏松了一口气,挨过来道:“这里有一个机关,你按一下,她会动。” 说着也不接过那娃娃,只伸出手去寻那底下的按扭。按扭没立时找到,却触到冯莹那软弱的手,一时间如过电一般弹了回来。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莹表妹,我”陆云谏急忙说。 冯莹见他这幅模样,扑哧一乐,自己把那娃娃翻了过来,见那底部有一个小按扭,“你说的是这里?” 陆云谏见冯莹没有不高兴,还冲自己乐了,一时间心里的紧张不见了,点点头道:“对,就是那里,你按一下。” 冯莹按了下去,只见那娃娃的双手开始作揖。 “哈,太有意思了,你是怎么寻到的,真好玩。” 陆云谏见冯莹真心喜欢,心里也衬意,“就在东大街上,刚才回来的急,好多东西还没看呢,你若是喜欢,明儿我带你去。” “好,麻烦五爷了。”陆云谏听得冯莹答应了,心底高兴。 齐妈妈在院子里道:“五少爷,面拿来了,给您端屋里?” 冯莹代陆云谏答道:“端进来。” 于是,陆云谏极妥帖地在冯莹屋里吃了面。待要出去时,却转过身看着冯莹,似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还有事吗?”冯莹问。 “那个,那个,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五少爷?” “那我叫你什么?” “你如从前那样,唤我五表哥,行吗?”陆云谏小心地问。 冯莹看他那表情,只觉象做错事的孩子在请求原谅一般,笑道:“好,听五表哥的。” 陆云谏听得冯莹这一声五表哥,真如三伏天喝了冰饮,通体舒畅。 看着陆云谏欢快的背影,冯莹暗想,就这样也挺好,就算自己真的决定留在了冯家镇,那么最起码在这里等阿妮桑回来的一个月里,两人能这样愉快地相处也是件好事。 在自己没做决定之前,她不会玩那欲擒故纵的把戏去吊着陆云谏。所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平相处是十分必要的。 第137章 待送走陆云诚一行人之后,冯莹便决定四处走走先观察一下冯家镇周边的情况。如果自己真决定留在这里,这镇子里是万万不能住的,还得往郊外寻。当然,高氏留下的那个庄子是首选,松云山风景也很好。只是那里不但有高氏的庄子,冯氏家族里其他的庄子也大都在附近,而且族中先辈也都葬在松云山上,以后与那冯德一家接触的机会定然不会少,这是她不想面对的。 阿顺打听的消息回来,这冯家镇附近有那环境好的庄子,要么在松云山下,要么在黑山下。既然松云山不是首选,冯莹决定有时间去黑山看看。 实在不行,再往青牧县其他的乡镇去看。 这边,张氏得知陆家二爷已带着大部分人离开了冯家镇,心中欢喜。对着来领月钱的冯三奶奶杨氏道:“那天莹姐说让怡姐常去走走,你们可决定什么时候去了?” 杨氏没想到张氏会问她这个,说实话,她十分想让怡姐与冯莹多走动的,自己如今的处境,害得女儿也跟着不受冯家人重视。如今都九岁了,除了和自己回娘家,从来没有出过门。 按理,马氏出门交际的时候,应该带上冯怡的,可马氏从来没有也不打算带着她。 比冯怡大一岁的冯二爷家的嫡女已经开始议亲了,可自己的女儿却这么个处境,杨氏怎么能不急。 那天冯莹说完那句话后,杨氏着实高兴了好几天。可她不敢去问马氏,更不能打发人去问冯莹,她是期望冯莹想起怡姐来,能让人来请,那样是最好的。可这都过了好几天了还没个动静。 听得张氏问起,杨氏道:“还没信呢,总不好上门去问。” “那有什么?怡姐整天在家也没个人玩,婉姐要嫁人,芸姐在县里,好不容易莹姐邀了她去,你还不上心。”张氏笑着道。 “要不这样,我打发人去给你问问?”张氏接着说。 杨氏抬头看她,这张氏何时对自己娘俩的事如此上心了?可她实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被她利用的。索性道:“如此,便多谢张姨娘了。” “这有什么,听我信。” 张氏回去便安排自己的心腹丫头去了冯莹那里。 那丫头敲门禀明身份后,老何把人领到了厅堂里。回头打发下人去禀告冯莹。 冯莹正拿着阿顺统计来的哪处有庄子,都是什么情况,附近都是些什么人的单子一个个划着。 听着冯家派了个丫头来,眉头一皱,这冯家真是太不懂规矩了,随便打发个丫头就要见小姐。 回头对春棠说:“去瞧瞧什么情况?你做主即可。” 春棠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冯莹又叫住她,“带上夏荷,让她学着些。” 夏荷高兴地跟在春棠后面往前院去。 春棠进了屋子后,那丫头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忙上前一礼道:“见过姐姐,贸然到来,请包涵,实是我家四小姐心中焦急,催了我家姨娘好几次。可姨娘见莹小姐的家事还未处理好,便不好打扰,如今见一切落定,便打发我上门来向莹小姐问安,顺便问一声,咱们家四小姐什么时候方便来给莹小姐请个安?” 春棠听着她一会四小姐,一会莹小姐有一时有糊涂,随即又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对了,自家小姐答应过要让那边的四小姐常来玩的。 自从二爷走的这几天,姑娘只顾着研究那庄子的事,怕是忘了这件事。于是便笑笑道:“这事是我的不是了,我家姑娘早几天就与我说过,要我提醒她,请了四小姐过来玩,是我忘了。这样,劳烦这位妹妹,回了四小姐,就说明天请她过来玩,常来常往的,贴子我们就不下了。” 那丫头见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立时高兴地告辞了。 夏荷跟在春棠身后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问:“不与小姐合计一下吗?若是小姐明天没空呢?” “不用,这件事原是姑娘答应那四小姐的,就算那边今天不来人问,我也打算提醒姑娘的。既然早晚都得来,不若就明天请了来,正好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春棠回去说明原因后,冯莹才想起自己还答应过冯怡那个丫头。 “哎呀,是我的不是,竟真的忘了。你说来的是张氏身边的丫头?” “是,奴婢听着话的意思应该是张氏的。怕是三奶奶求到张氏面前了?”春棠问。 “也不一定,许是张氏主动的。”冯莹道。 “哦?”春棠不解。 “你没看那天,马氏想让冯婉来,张氏想让张琳来,两人都明晃晃地想着来陪我呢。只没想到我邀请了冯怡。只这几天咱们事情多,我也确实忘了,那张氏定然坐不住了。我若是没猜错,那张琳一准跟着一起来,就算明天她不来,待冯怡多来几次后,一定少不了她。” “那可如何是好,那张琳对五少爷”冯莹摆手打断她的话。“没关系,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也想好 ,她爱来就来,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要唱哪出戏。” 冯莹放下手中的单子,微微一笑道:“让她把招式使唤出来,她若不动,我还好接招呢。” 第138章 晚上与陆云谏一起用饭时,冯莹便把冯怡要来坐客的事情说了。 现在宅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主人,冯莹也不是扭捏的人,索性就与陆云谏每日一起用饭,陆云谏自然是高兴的。 “哦,好呀,我看你自己在家也挺无聊的,有个人一起说话解解闷也挺好,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的,只是毕竟是女孩子,我也怕再有其他人来,所以,但凡有人来时,还请五表哥避一避。” “那是自然,你放心。”陆云谏给冯莹夹了一筷子蜜藕。这几日一起吃饭,陆云谏发现冯莹爱吃甜食。 “这两日,五表哥忙些什么?” “哦,没什么,四处走走。”陆云谏不打算告诉冯莹他这两天忙着那婚配书的事。冯德这个老货,据李林这两天查回来的消息,那个看冯氏祠堂的家伙根本就没有乡下的母亲,他就一个曾孙子,见天住在祠堂里。这冯德就是不想把冯莹的婚配书给他们,想办法拖延时间靠走了陆云诚。哼,以为自己好打发呢,等着,小爷让你跪地上求我。 冯莹见陆云谏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便不再问。 待吃过饭,又安排春棠准备明天的吃食,不管明天张琳和冯婉会不会跟着来,她都要做好准备,毕竟听了杨氏的遭遇,她还是很心疼这娘俩的,能为她们做点什么便做点。 张氏的丫头把话带给杨氏的时候,杨氏非常高兴,当然她也没天真到认为张氏是为她好,这张氏一定在背地里谋划什么,但又有什么关系,能被张氏算计,证明自己还有价值,为了女儿,她宁可被张氏利用,也要抓住这个能靠近冯莹的机会。 “姑姑,你不让我明天跟着去?为什么呀?多好的机会。”张琳听着张氏的话不解地问。 “还不到时候,怡丫头第一次去,你就跟着,会让冯莹越来越反感。待去个两三次后,你再去是最好的。” 张琳本以为明天就可以见到陆云谏,但没想到却不许自己去,可她又不敢反驳张氏,只能扫兴回房。 “你去找我哥哥,告诉他明天冯怡要去冯莹那里的事。”张琳吩咐自己的丫头。 那丫头听命而去。张琳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行,不能这样等,姑姑已明确不允许自己再去招惹陆云谏了,那么只能自己想法子,先试着说服哥哥,若是哥哥也不同意,那她就自己行动。哥哥能硬上,让冯莹不得不嫁他,自己为什么为能硬来,让陆云谏不得不娶她呢。 张琳看着镜中柳眉如画的自己,轻轻地摸着脸颊,她不信自己这付容貌,送到陆云谏跟前,他不动心。张琳相信以自己的才貌和智慧,就算做了妾又如何,那京里二品大员的嫡女,不一定能斗得过自己呢。 张琳想着陆云谏的眉眼,气度,一时脸庞微热,那样的儿郎,若被他搂在怀中疼爱,也不枉自己走了这一遭了。 第二天冯莹照例做了一套瑜伽运动,这是她前世就养成的习惯,到了这个异世,她也没落下一天,只是把晚上运动改成早上,这古代晚上的照明属实不好。 吃过早饭,换好衣服后,柳叶来报,那冯家三奶奶和四小姐来了。 冯莹走到门口迎接,娘俩已由春棠带着走过了花墙,杨氏走在前面,冯怡略落后一步,好奇地四处打量,身边只跟着一个梳了条大辫子的丫头。 杨氏抬头看到冯莹,连忙快走几步,笑眯眯地道:“打扰你了,我让这丫头念叨的头都疼了。” “欢迎三婶婶和怡表妹,屋里坐。”一边去接杨氏伸过来的手,一边去拉冯怡。 冯怡有些羞怯地伸出手,小声地叫了声莹姐姐。 等进了屋,落了座后,夏荷上了酸梅茶和果子凉茶及一些鲜果还有小零食,五颜六色摆了满满一桌子。 冯怡看着桌子上的吃食,瞪大了眼睛,抬头去瞧自己的母亲。 杨氏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稀疏的头发,温柔地道:“吃,到你莹姐姐这里不必拘着,这都是你莹姐姐为你准备的。”说完连忙转头,拿着帕子按着眼角,声音略带哽咽。 冯莹心里也不好受,好好的族长家千金小姐,连这些吃食都没见过的样子,可见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对,你娘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姐姐给你预备的,你捡你喜欢的吃,只是不许吃多,每样尝尝,看自己喜欢哪样,今后咱们就备哪样。中午还有更好吃呢,别再不消化,知道吗?” 冯怡听冯莹这样说,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春棠连忙上前侍候冯怡。 杨氏看着小口小口吃着栗子糕的女儿,对着冯莹露出欠意的微笑,“让莹姐见笑了,也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只是家里摆出来,哪一次不是紧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及几位少爷先吃,轮到怡姐嘴里哎,终归是我这个娘不争气,害得她也跟着我受气。” “三婶婶别这么说,说句不敬的话,这是三婶婶未遇良人,三婶婶如此聪慧,怎耐他们冯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看怡妹妹是个有出息的,您的福气在后面呢。” “什么福气,我这辈子还哪里有福气了,我只盼着怡姐儿能平平安安的,她祖母能念在我老实本份服侍她一场的份上,将来给她寻个好夫家,别再受我这份委屈和苦楚,我便是立刻去了,也愿意。” 冯莹见杨氏说完,便用帕子捂着脸抽动着双肩,心里不忍。不管这杨氏是特意到自己面前来摆出这个样子也好,就算她心里委屈,想借自己为她们娘俩争取些什么,冯莹也不介意,自己有这个能力,哪怕只是暂时帮一下,她也愿意。 第139章 杨氏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冲着冯莹笑笑道:“让莹姐见笑了,我本不该跟着来,可怡姐头一次自己出门,虽说你是至亲姐姐,但我还是怕她失了礼数,便跟了来。” “三婶婶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我自然欢迎,我在这里虽说是回家,但毕竟两年多了,以前也不大爱出门,还真是没有太说得来话的人,欢迎三婶经常带着怡妹妹来。” “我倒是想天天带着她来,可是又怕给你带来麻烦,你也知道,家里那两位都急着呢。姑娘千万别轻信她们的话,都没打什么好主意,别被她们哄骗了去。”杨氏用手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 “嗯,我晓得她们,婶婶放心。” “让怡姐在你这里打扰,我就不久留了,家里一大堆事呢。”杨氏起身要告辞。 冯莹按着杨氏的手,喊了一声春棠。 春棠从东梢间里拿出一个包袱,冯莹打开,杨氏见里面有两批料子,一批水湖兰,一批胭脂红。还有一个锦盒,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两枝鬓钗,两朵珠花。 杨氏看到这些有些无措,“这是做什么?莹姐不必如此破费。” “这本来就是给三婶备的,你也知道我第一次上门也是送了四叔祖母一些东西的,实在没想到,她竟一点都没分给你们,即如此,我自然是要补上的。” “不可,这太贵重了。”杨氏看那料子都是自己没见过的,那鬓钗金灿灿的,一看就是实心的。还有那珠花,一支珠花上的珍珠颜色都不一样。 “只要婶婶喜欢就好。”冯莹示意春棠把那些东西再包上。春棠利落地包完,递给杨氏身边的丫头手中,那丫头只看着杨氏却不敢去接。 杨氏一脸苦笑道:“莹姐,实在不是我瞧不上这些东西,别说现在在冯家,就是做姑娘的时候,这些东西我也是没见过的。只是真不能收。” 杨氏看冯莹不解的眼神,尴尬地道:“我若是这样把东西捧了回去,明天,哦不,许是今天晚上这料子穿在谁的身上,那珠花戴在谁的头上都不晓得了。到时候岂不白白浪费了莹姐你的心意。” 冯莹一听实是不敢相信,这杨氏母女在冯家竟到了如此境地,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不,确切地说不许有。 杨氏见话已出口,索性又坐了下来道:“不怕你笑话,我与怡姐的月例银子几乎都捎回我娘家了。你是知道我那家中情况的,虽说我弟弟现在大好了,可他还要读书,我母亲只能缝缝补补,那点铜板刚好够他们吃喝。若每个月没有我这点月例银子,我弟弟的束修便” “所以,用怡姐祖母的话讲,我们娘俩现在就是在冯家白吃白住的。”杨氏自嘲般一笑。 “那三叔呢?他不管你们?”冯莹问。 “我爹从来不管我们,去年的时候还好,高兴的时候或是过年的时候还能给我点好吃的或是几个铜板。可今年,有了弟弟,他连我娘的屋子都不进了,还把我娘陪嫁的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叫人抬走了。”冯怡走过来,一边给杨氏擦眼泪一边说。 “什么弟弟?”冯莹去打量杨氏。 “是他在外面养的,年初生了个儿子,你没回来之前,三爷还商量老爷要接回家来,抬那外室做贵妾。那床和梳妆台是前年的事,有一位高人路过我们家,知晓了我弟弟的情况,他说可以治。我和母亲本不报什么希望,都这么多年了,只盼着他活着便好,没想到那高人把弟弟带在身边三个多月,我弟弟竟然好了许多,也能正常与人交谈了,也不乱发脾气要死要活的了。 “我母亲高兴的什么似的,眼看就要大好了,那高人说只需再喝一个月的药,其他的倒好说,只是那药引是从西域进来的,价格贵的很。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是凑不齐,那西域来的商人见我们拿不出银子来,便要回去了。 “我实是没有办法,只得求怡姐她爹,可他不管,连见都不肯见我。家里老爷、太太和大嫂我都求了,没有人帮我。最后,我,我只得求到那外室门上想再找三爷求求他。那外室却给了我银子,但有个条件,便是要我把嫁妆里的床和梳妆台给了她。我没法子,我有什么办法,那是我爹亲自寻的木料,盯着匠人一点一点给我做的,我不想,可是,可是”杨氏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冯莹气的握紧了拳头,在古代这女子嫁妆里的床是最重要的,这外室别的不要,只要这床,这是对杨氏多大的羞辱,拿自己的婚床去换弟弟的救命银子。 而这冯德一家更是毫无人性,人命关天还是至亲就不能伸手帮一下吗?最可恨的便是那冯三爷,真不是个东西,猪狗不如的东西。 “她给了你多少银子?”冯莹问。 “一百两,那药引子要一百两,这还是那西域商人看在那高人的面子上少要了的。加上其他药材,喝一个月需要一百五十两,我平日里送回去的月例,加上跟杨家本家凑的也只有50两,所以,我才” 杨氏拉着女儿的手,“有了这件事,待那外室进了门,我这正室还有什么威严,就算没有这事,我也所以,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能收,就算他们不收了去,我也不敢戴出来、穿出去。 “说句脸红的话,莹姐若可怜我们怡姐,将来怡姐出嫁时,多帮她添两样好东西充充场面便是大恩了。” 第140章 “我知道了。”冯莹从那锦盒中拿出那对鬓钗,一左一右地为杨氏插上,杨氏刚想开口,冯莹道:“我自京里回来,自然是要送你见面礼,你就这样戴回去,想那冯家人不会讨要,她们若是敢要,我便上门去,看她们还要不要脸。回头这鬓钗你是要自己带还是换了银子与你弟弟使都可以。” 说完又拿起那珠花想要往冯怡头上戴 ,耐何小丫头头发实在太少了,根本别不住,冯莹便把那天想送的手串让春棠拿了出来戴在冯怡手上,“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戴回去,若有人问便说是我给的,让你日日戴着的。” 冯莹看着跟在春棠身后往外走的杨氏,心里感叹,自己是多幸运呀,没穿在这杨氏的身上。若真是这样一个境遇,再有本事又能如何?在这个女人万事依附与男人,媳妇完全看婆婆脸子过日子的古代,什么才是女人的出路和幸福呢。 冯莹回头,看到有些怯怯地望着自己的怡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平时有读书吗?” “有的,娘教我的。”冯怡细声细气地答,说完又绞着手指喃喃地道:“姐姐,你不会瞧不起我和我娘,对吗?” “哦,为何这样问。” “我娘告诉我,不要把家里事说与外人听,怕别人笑话,更怕我以后出去被他们瞧不起。可是,你不是外人,你是我姐姐,我想要说给你听。” 冯莹看着紧紧抿着嘴,颊边梨窝若现的小姑娘,爱怜地道:“对,我是你姐姐,怎么会笑话你。你是个好姑娘,知道维护娘亲。” “嗯,在家中,若是我再不维护娘,娘就要被她们欺负死了,她们真的好过分,我恨她们。”冯怡低着头,情绪很是低落。 “要恨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要维护一个人不容易。” 冯怡听到冯莹这样说,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 “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象你娘希望的那样,将来嫁个好人家,你娘也就放心了。” “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侍候我娘。”小姑娘目光清明。 冯莹呵呵一笑,转过头道:“先让柳枝教你玩一个叫跳棋的游戏可好?中午吃完饭,在姐姐这里睡一觉。过几天我还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到底是小孩子,刚才还低落的心情,这会儿子瞬间高兴起来。 “真的,我们不去镇里,对郊外,去黑山,好不好?” “好,可是,祖母会允吗?” “会的,你放心,到时候我去与你祖母说。” 转眼间,又过了几天,这天晚上,阿顺带回来一张牛皮纸,冯莹把它展开摊在桌子上,这是一份黑山附近的地域图,一看就是那种誊抄的,粗糙的很。 阿顺指着那图上划了红圏的地儿一个个地说明着。冯莹认真的听着,冯家镇附近只有这两座山,黑山明显要比松云山大,那边的庄子也多。阿顺打听了,有意出手想要卖的有三座,一座在东门山脚边,两座在南门的山脚下。 冯莹听着阿顺的描述,决定去看看。 “姑娘,那黑山离镇里可比松云山远,咱们要是去的话得多带几个人。”阿顺道。 “哦,这么远吗?” “是,小的昨天骑马去的,许是看的多,耽误了时间,晚上都没赶回来。” “嗯,我知道了。” 冯莹没想到黑山会离镇中心这样远,这样看来,得和陆云谏商量,还得多带几个人,最起码得带着李林去才行。 陆云谏听到冯莹找他,忙交待完李林,让他明天去冯德家,就说自己人看到那个看门的回来了,明天去取。他可不想与这老货有太多纠缠,就算那冯德有别的心思,那也要让他当面锣,对面鼓地提出来。 陆云谏进了后院,冯莹见他脸上有汗,连忙让春棠倒冰镇绿豆水过来。 “五表哥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做什么,二哥走时安排了一些活计,我与李大哥商量着呢。就是我本身爱出汗,这南边也的确比咱们那热多了。” 陆云谏接过春棠递来的绿豆水一饮而进。 “是这样,我今天答应了冯家四妹妹,就是叫冯怡的,明天想带她出去走走。可怜她一个冯家四小姐,连黑山都没去过。” “行呀,二哥他们都走了好几天了,你一直呆在家中,肯定无聊,出去散散心也好。” “嗯,只那黑山离镇里属实有些远,只我身边的怕是不够,想麻烦李大哥跟着走一趟。” 陆云谏想起刚才自己给李林安排的活计,他觉得要回冯莹的婚配书和那冯德的转让书比什么都重要。 “我跟你们去,再把二哥留下的亲兵带上一半,足够了。李大哥明天要给二哥忙别的事。” 陆云谏没说是他安排李林明天办其他事。 冯莹本不想让陆云谏跟着,到时候自己去看庄子,总要和他解释说明,可见陆云谏都这样说了,再者,她也想试试那边的动静,便没有拒绝,爽快地应声是。 陆云谏很高兴,他觉得自己现在和冯莹的相处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有问有答,客客气气,再也没有以前的针尖对麦芒。可他怎么又觉得好象哪里不对呢。 第141章 “四妹妹这手串着实不错,这京里的东西就是跟咱们这小地方的到底不一样。”冯婉略带尖细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莹姐姐给我的,她让我日日带着的。”冯怡小声道,她真怕这位二姐姐张口跟她要了去。 冯婉也晓得这手串自己不能要,只是酸一酸而已。 “行了,那一箱子好东西都给了你,一串手串有什么好瞧的。”马氏喝着茶慢声道。 “老大家的,上回我说给芸姐留出的那几样可收拾好了?明天让老大去老二那的时候一并捎过去。” 冯大奶奶心中不喜,对外说是把冯莹给的那一箱珠宝小玩意给了冯婉填箱,可那里面值钱的几样全让她挑了出来给二房的冯芸,到底还是偏心。 “是,早就备好了,已经跟大爷说好的,他不会忘的。” 马氏满意,转过着去看杨氏。 “你说,莹姐儿要明天带了怡姐去外头玩?” “是,怡姐回来说的。”杨氏恭敬地答。 “没说去哪?”这话是问冯怡的。 “没有,只说让我明天早早地去。”冯怡小声地道。 “没想到,你倒是入了她的眼,她今天与你说什么了?你们都做什么了?”马氏厉声地问。 冯怡被马氏从小吓到大,听见马氏这样问,习惯性地缩脖,可转瞬又想起冯莹教她的那些,便又挺直了身子,抬眼望着马氏道:“没说什么,只是做了许多好吃的,下午还让她身边叫柳枝的姐姐教我玩跳棋。” “跳棋?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许是京里玩的游戏。” 马氏那探照灯一样的眼睛上下扫了几遍冯怡后,见问不出什么来,摆着手道:“回去,给我记住了,不许乱说话,若有了什么好处,不许私藏,若叫我知道你们娘俩不安好心,你晓得历害。”马氏最后一句冲着杨氏道。 杨氏连忙上前行礼,嘴中说着不敢。 两人刚走到门口,冯婉去拿胳膊碰着冯大奶奶,冯大奶奶去瞧马氏,用手指指头。 马氏会意,又喊住杨氏,“那鬓钗你好生戴着,莫要划了弯了的,待婉姐出嫁,你也有体面的东西给她添箱不是。” 杨氏忍着气道:“这是莹姐儿送的,若是给了婉姐,怕莹姐以为咱们不重视。” “我又没说让你现在给,莹丫头总有走的一天,到时候你拿出来便是。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家里贴补你多少了,别不知足。”马氏不耐烦地似赶苍蝇一般地挥挥手。 杨氏忍着眼中的泪水牵着女儿的手退了出来。 “娘,我将来给你买更好的。”怡姐抬头道。 “好孩子,是娘没出息,让你瞧这么多的糟心事。” “莹姐姐说,人不能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姐姐说娘是珍珠蒙尘,说是待舅舅高中那天,娘必定重放异彩。” 杨氏低头去看女儿,自己这么隐忍何尝不是盼着弟弟出人投地,有能为自己做主的那一天。 张琳看到丫头回来,连忙站了起来,“打听好了?” “是,莹小姐明天是要出门,可是去哪里却不晓得。” “你去前院告诉我哥哥,让他准备一下,告诉他,按咱们的计划来。” 那丫头领命下去。张琳在屋里转了两圈,打开自己的箱笼,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但因为张家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祖父在世的时候又着实太能折腾,虽说有张氏的贴补,但也只是自祖父三年前去世后,这日子才将将好过一些。张宽又正是学业的关键时期,那些个笔墨纸张的最是费钱的。所以,张琳爱往冯家镇跑,一则吃的好,用的好,又有丫头使唤。二则张氏偶尔会给她一些首饰,衣料什么的。 张琳看着箱笼里的几件衣服犯了愁,想起那天冯莹穿的那身衣服,心里酸的历害。 挑挑捡捡的,又把那天见陆云谏穿的衣服拿了出来,比划了半天,把那腰带换成其他颜色,这样看上去还成。 不大会功夫,那丫头回来了,张琳问办的如何,丫头点头道:“少爷说知道了,明天他自有安排,让您放心。” 张琳放下心来,站在铜镜前,摆了几个不同的姿势,感觉还不错后便信心满满地去睡了。 第142章 第二天冯莹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冯怡带着丫头来了。 “莹姐姐,你可真好看。”冯莹今天穿的是一件碧绿色的纱裙,腰收的细细的,下身裙摆不大,她为上山走路时方便,没穿那种大裙摆的。 冯莹看着还是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的冯怡道:“你来,姐姐送你件礼物。” 冯怡乖巧地上前,只见夏荷手里捧着一件衣服笑眯眯地道:“奴婢侍候四小姐换上如何?” 冯怡看着那胭脂红的衣裙,惊讶地转头“给我的?是给我的吗?”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对呀,这不是那天那块料子做的,这是我以前的,给你改的,是旧的,你莫要嫌弃才好。待明天咱们去镇上的成衣店,姐姐给你买一身去。”冯莹笑道。 “怎么会,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也没穿过这样艳丽的衣服。” “喜欢就好,快去换上,咱们好出发。” 冯怡欢快地跑进内室,冯莹看她雀跃的样子,心中高兴,这才是八九岁孩子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一味地看着别人脸色,一脸愁容。 陆云谏正与李林说着什么,见冯莹带着众人从二门走了出来,便停了话,转过身来笑着道:“都准备好了?” “是,劳烦五表哥了。” “这算什么,上车。李大哥说那黑山着实不近,咱们早点走,还凉快。” 冯莹拉着冯怡的手上了车,李林又交待了下属一番,转过头对陆云谏道:“五爷放心,今天无论如何,属下也要讨那冯老爷一句准话。” “嗯,不用跟那老货客气。” 主人不多,统共三位,带了两辆车,六个亲兵,加上青松和青柏,一行人从冯德家的门前走过。 站在门里的张宽看着这架式,心底暗想,这些人要完成今天的计划属实有点难度。 张宽转过身告诉身边的丫头,“去告诉小姐让她准备好,马上走。” 又安排自己的小厮,跟上冯莹的车,并做好准备。 出了镇子,冯莹便把马车上的帘子拉了起来,一时间,田野里的美景映入眼帘。冯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弯着嘴角,好不陶醉。 陆云谏骑马跟在旁边,见冯莹这幅表情,心中也高兴。 “莹表妹喜欢这田野景致?” “嗯,喜欢,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此生能享受这田园之乐。春天品茶、夏日赏花,秋日打鱼,冬季煮茶,那才叫神仙过的日子。” 陆云谏听得冯莹这样讲,略一思索道:“这便是你想过的生活?” “不仅如此,我还想要苗疆赛舟,西北驰马,深山打猎,海边逐浪,总之走遍天南地北,那将是何等的快活。” 冯怡听到冯莹这样说,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陆云谏闻言呵呵一笑,略一思索道:“这有何难。”说完也不再多问“驾”地一纵,马儿向前奔驰而去。 冯莹看着陆云谏远去的身影,细细地回味着那句“这有何难”。 “姐姐,我也可以过这样的日子吗?”冯怡小声地问。 “当然可以,人要有梦想,也许有一天会实现呢?其实呀,我们面前的每一道难关都是对我们的磨练,待我们有勇气迈了过去,再回过头来看,一切都不值得什么了,包括一些人和一些事,明白吗?” 冯怡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143章 这黑山虽离镇子较远,但胜在周边景色秀美,冯莹看的陶醉,越临近黑山空气越好,简直就是天然氧。 今天去黑山上香的人不多,官道上零星有路人,但大多都是步行或推车,偶尔有牛车经过,象冯莹这样两辆马车,多匹俊马还是独一份,引得路人纷纷避让谈论。 大约十点多钟的样子,一行终于到了黑山脚下。陆云谏在前头已下了马,一边把缰绳扔给青松一边和下人交待着什么。 看见冯莹下了马车,连忙走了过去道:“咱们从哪边上?” 冯莹往山上望了一眼,大家现在站的是东门,也是主门,门口好多摆摊卖货的小贩。 东门可以走楼梯直到主峰,南门则可以花几个铜板由轿夫抬着,坐着滑竿直接坐到主峰去。 “今天我不打算上山。” “哦?你不想上山?那你来做什么?”陆云谏不解。 “我只是想在这黑山周围走一走,看一看。我以前和祖母来过,这山脚下有好多庄子,风景很好。庄子旁还有那小溪水,有那种无鳞的小鱼,炸来吃最是鲜美。” “如此也好,反正你什么时候想来上香了,咱们再来就是。即如此,咱们先去哪里?” “即到了这东门,便先看这东门的。春棠,我记得这东门有一个庄子,是个种桃树的庄子,那家主人与曾祖母相善,咱们来过好多次,你还记得不?”冯莹睁着眼睛说瞎话。 春棠顺着道:“奴婢记得,这个时候正好是吃蜜桃的时候呢。好似就往前走一段路。阿顺,你记得路不?” 阿顺连忙跑了过来,“奴才记得,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上走,拐个弯便到了。” 于是,陆云谏留下两个人看管马车和马,其余人跟在身后随着阿顺上了小路。 越过一个漫漫坡,听到了水流声,好大一片桃园出现在众人眼前,可惜桃花已落,树上结满了红红的桃子,风儿吹来带来阵阵桃香。 “哎呀,这桃子可真大。”陆云谏高兴地道。“走,咱们看看能不能跟主家讨几个吃吃。” “你一个京城大少爷,竟和主家讨桃子吃,羞不羞。”冯莹嗔他,陆云谏见冯莹这幅模样,心头一热,眼睛直直地盯着冯莹看。 冯莹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这陆云谏却这么不经逗,倒被他的样子闹了自己的脸红,轻轻地呸了一声,转身往前走。 陆云谏缓过神来,也没不好意思,笑呵呵地高声道:“青松,快走几步,去瞧瞧让进不让进。” 青松应了一声几步到了门口,轻轻地拍了拍木门,好半天才有一位老者走过来开了门。 一看门口站了许多人有些惊讶,随即道:“诸位是来看庄子的吗?” 陆云谏不解,上前一步道:“我们是路过的,见庄子上桃子长的好,想讨几个吃。不晓得你说的看庄子是什么意思?” 那老者了然,用手去指门边上一块木板,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出售”。 陆云谏忙道:“实是不知此处出售,在墙外看那景色十分怡人,不知可否进庄子看看,只是看看便走。” 老者见陆云谏与冯莹一幅富贵人家打份,便大开木门:“有何不可,诸位请进,我让我孙子与诸位摘桃子吃。” 大家纷纷道谢,陆云诚的二个亲兵则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 冯莹继续编着慌话,阿顺已经把这几个庄子上的情况摸透了,冯莹张口就来,得知冯莹是主家老友的曾孙女,老者更加客气,当冯莹说想到处走走,找找当年的感觉时,老者哪有不应的,更是亲自跟在身后,有问必答。 庄子不大,桃树占在一大半,六间房舍,还算规矩,有条小溪绕着桃林向庄外流去。 “老丈,请问这水里可有那种无鳞的小鱼?用来炸着吃的。” “有呀,这个时候正是肥美的时候呢,公子要吃,可巧了,我那小孙子最爱抓这些东西,刚刚还提了一罐子,回头送给公子尝鲜如何?” 陆云谏一听,十分高兴,虽然他十分想亲自去捉来给冯莹吃。 冯莹看着眼前的桃林,只觉得心情舒畅,便道:“如此可否再麻烦老丈,为我们备些吃食,不拘什么,只要是庄子里有的即可,咱们折成银钱 ,可好?” 那老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自己和老婆子带着小孙子在这里看庄子,这庄子要价高,不好卖,再说这桃子也马上就下树,主家想着把桃子卖了再卖庄子。所以老两口守着庄子,虽说吃喝不愁,可银钱却少,如今来了这些位,做点子吃食,那银钱自然少不了。 大家看老者答应了,也高兴。冯莹便让老者去准备,她们自己走走,看看。 春棠自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那老者,那老者吃了一惊,连忙摆手:“哪里用了这么许多,这都快够我们吃两个月的了。” “你快拿着,我们这许多人呢,你往好里备,不够再说。”陆云谏在后面笑着道。 那老者见状便也不再客气,高声吆喝着自己的小孙子准备去了。 第144章 张宽带着张琳到黑山时已是大中午了,张琳下了牛车只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以前跟张氏来过,坐的是马车,且也没样赶。 这个冯莹怎么想着到黑山来,害的自己一路折腾够呛。下了车,张琳连忙让丫头把铜镜拿出来,细细地查看,还好,妆没花,头发也没乱。 张宽这时走了过来,道:“说是没上山,去了那边的庄子,这可不好办了。” 若是冯莹她们去上香,那正好自己可以来个偶遇什么的,也好搭话。张琳想要实施自己的计划也便利。可她们却是去了庄子,这就不好办了。 张琳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想道:“咱们也去,大大方方的,就说看到了他们的马车,既然在这黑山能遇上,亲戚之间正该打声招呼。” 张宽一想来都来了,行不行都要试一下。自己兄妹俩从陆云诚走就在等机会,这都好几天才等到,还是两人一起出来,不管哪方面得手都是好事。 门口站着的两个亲兵正在聊天,见有人走了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张宽没想到陆云谏会安排亲兵站在门口,这防的够严密的,心中盘算着,嘴上道:“是陆公子在里面?” 那亲兵不明情况,客气地应声是。 张宽自我介绍说是族长家亲戚,也是冯莹的表叔,正好路过,知道她们在里面,想打声招呼。 亲兵一听是亲戚,还是长辈,连忙进去通报。 这时大家已经开始吃饭了,一桌子庄子里自己产出的小菜,五颜六色的让人食欲大开。 陆云谏听到亲兵来报,回头去看冯莹,冯莹了然,这张氏兄妹,果然不安分,这就来了。 见冯莹没有反对,陆云谏便作主让去请。 张宽一脸惊喜偶遇的表情道: “真是巧了,家中祖母最近身体不适,琳姐儿实在担心,便想着到这黑山来上一柱香,讨一碗符水回去。刚下山便看到陆公子的马车,索性打听了一下,才知晓莹姐儿也来了,既这样,便来讨扰一下了。” 陆云谏听着张宽这样说,心里有了底,自己带出来人的哪个嘴巴不是严严的,谁会告诉张宽他们在这庄子上,定是这小子跟着来的,至于为什么,陆云谏想着无非是想着和自己套近乎,虽然看不上这样的行径,但也没必要翻脸。况且这个张宽和那个冯广友比起来,还算是好的了。 于是也不说破,而是笑着道好巧。 张琳不敢盯着陆云谏看太久,她看见冯怡后,走过来拉住冯怡的手道:“怡姐可真是的,要到这黑山来也不与我说,早知道你们也来,咱们早上搭个伴多好,亏得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语气似娇似嗔,好似含了蜜。 冯莹实在不喜欢张琳这作派,便笑着道:“怡姐这几天跟在我身边,我去哪她只管跟着,她哪知道我的安排。” “哦,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怡姐儿了,我给你赔罪可好?”说完露出极温柔的笑来。 张宽笑着说:“你既冤枉了怡姐,我看你就在这里陪着莹姐解解闷,全当赔罪好了。” “哥哥~~”张琳扭着身子娇声道,眼睛却扫向陆云谏,对着陆云谏道:“不知会不会打扰陆五爷?” 冯莹心中好笑,你向冯怡赔罪,陪我解闷做甚,和陆云谏说打扰算哪门子,这可真是目的明确呀。 陆云谏上次和冯莹闹个脸红就是因为他与张琳多说了两句话,今天见张琳又与自己搭话,便抬眼去看冯莹,见冯莹皱着眉头似不喜,便想起晨昊给自己的那个解释,许是冯莹真是再乎自己?一时高兴,越发想证实心中猜测,便违着心地和颜悦色地对着张琳道: “张姑娘客气,怎会打扰。不若坐下来一起吃?”这话是问的张宽。 张宽一听,正中下怀,假意推辞了两句,便坐了下来。 张琳更是心中雀跃,此刻恨不得扑到陆云谏的怀里去。于是半转着头,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陆云谏面前,斜着身子羞答答地坐在了冯莹身边。 第145章 张宽看着满桌菜肴,一拍手道:“既有好菜无好酒怎行?巧了,前些日子我得了几罐好酒,存在南门那边我家的庄子上,我这叫让人取了来,陆公子赏脸,咱们对酌一杯,可好?” 陆云谏听罢本想拒绝,但想着不管怎么说这张家也是与冯莹带着亲,不晓得冯莹是个什么章法,与是抬头去看冯莹。 张琳见陆云谏看冯莹,心中不高兴,轻咳一声道:“我哥哥素日里来极为敬佩学问好的人,耐何身边接触的都是小地方的,毕竟眼界有限,好多时候不能畅聊。如今得缘结实了陆五爷,实乃平生之幸。”说完抬起桃花眼含情脉脉地去看陆云谏。 张琳挨着冯莹坐,陆云谏这样望过去,想不注意张琳都不行。 “我妹妹说的是,咱们秋天都要下场,正好跟陆五爷讨教一二,不知陆五爷不吝赐教否?” 这回陆云谏也不必去看冯莹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接便显得自己太过傲慢了。 于是呵呵一笑,“令兄妹实在是高看陆某了,赐教谈不上,大家切磋而已。” 张宽见陆云谏这样说,连忙喊自己的小厮六子去取酒来。张琳也高兴,故意挺了挺胸,“如此甚好,哥哥这回可称心了呢。” 张宽看着帮冯怡布菜的冯莹一直不曾说话,心中不喜,这冯莹是瞧不起人还是害羞。 冯莹放下筷子问冯怡:“吃好了吗?” 冯怡点了点头。 “那姐姐带你再去走走,消消食” 说完拉起冯怡的手道:“你们慢用,我带着怡姐出去走走。” 陆云谏腾地站了起来,“去哪里?我陪你们一起。” “不必,张公子的酒马上就到,你们慢慢聊。我就在周边走走。” 张宽是冲着冯莹来的,这会子冯莹走了算是怎么回事,他那劲往谁身上使去。可刚刚才说是想和陆云谏把酒言谈,若是起身跟出去又不好解释。 张琳则很高兴,冯莹主动要出去这可太好了,免得哥哥还得想法子把她引出去,而她一走,势必要带走一部分下人,这样更便于自己行动。张琳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笑眯眯地道:“陆五爷可是关心则乱?莹姐可是在咱们冯家镇生活了十多年呢,你还怕她走丢了不成?” 陆云谏看着张氏兄妹,虽心中厌烦,但话已至此,又不能真的把他们俩放在这与是扬声叫来亲兵交待了一番,又转过头对着冯莹道:“莫走远了,我们这边也快,待一会叫人去寻你。” “不必带这许多人的。” “不行,必须带着。”陆云谏坚持。 冯莹看着站在门口的四个人,道:“我带两个就可以,还有阿顺和青柏呢,留青松和柳叶在你身边侍候,他们两个听你差遣。”冯莹指着另两个亲兵。 张宽兄妹互看一眼,还好,两个亲兵外加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走出门后,冯莹叫出柳叶,“柳叶,接下来怎么做你明白。” 柳叶点头,又指了指腰间,冯莹低头又细细地交待了柳叶几句,接着说“但愿是我猜错了。” 柳叶道:“姑娘放心,奴婢保证不会让五爷出事。” 冯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让张琳露出真面目,然后再狠狠地去打她的脸。就象她之先想的,这张琳明显是存了坏主意的,就算躲过今天,还有好些天。陆云谏一个男子倒是不怕,但这张氏兄妹可不是君子,哪里能这一个月不出门的防备着。莫不如漏点缝,让她盯,然后再按死她,让她今后都没有脸翻这个身。 第146章 (送给用户19091854的加更) 冯莹走出庄子,原本真的打算再去看那两个庄子,可她是真不放心把陆云谏一个人留在屋里。陆云谏虽说智商不低,但情商可不高。若真是自己没架住可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有亲兵和柳叶在呢,尤其自己已经交待柳叶了,既然那张氏兄妹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 转身告诉门口的两个亲兵,让他们进院子里去,不必进屋,只在屋后面听着,时刻观察屋内动静,只是别让屋子里的人发现他们。 两个亲兵虽不知道冯莹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快步地往回走。 没多一会,便看见了张宽身边的那个小厮捧着一个酒坛子吃力地往这边走。遇见冯莹一行人,连忙站住行礼问安,阿顺与他寒暄一句后,错身而过。冯莹只觉得身后一道视线注视了她很久。 柳叶得了冯莹的吩咐,把门口站着的两个亲兵叫了进来,又吩咐陆家的下人去热菜。 张琳捂着嘴笑道:“这莹姐儿的丫头倒能为陆五爷做主了呢。” 陆云谏抬头去看她,微微一笑没吱声。柳叶也象没有她这个人一样,指挥着下人收拾着冯莹她们用过的碗筷。 张琳见陆云谏不接话,心中恼恨,抬眼去看张宽。张宽正因着冯莹走了心中不满,可他又不能不说话,让桌子上冷了场。 “陆五爷这几天有没有到处走走?我们冯家镇虽小,可值得逛的地儿还是很多的。” “还好,家兄走的时候交待了一些事,还没做完。”陆云漫不经心地道。 “哦,不知我能不能帮上忙?若是需要尽管开口。” “不必,我想这冯家镇有些事,张公子许是也不太熟悉。”陆云谏现在是后悔的要命,早知道冯莹抬脚就走,他就不答应这张宽喝这劳什子酒了。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会,张宽的小厮捧着酒进来。 张宽眼睛一亮,连忙让小斯把泥封解开。那小厮一边放酒坛,一边与张宽低语,张宽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起来。 张宽也不用小厮,自己拿起酒坛子,先给陆云谏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满,然后去给张琳倒。 “哥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怎么好倒么多,是想让我在陆五爷面前出丑吗?”看似埋怨,实则娇羞地道。 “哈哈,只喝这一点,咱们兄妹第一次和陆五爷喝酒,怎么也得表表心意。” “那好,陆五爷,若是琳儿喝多了,失了态,你可不许笑我。”张琳笑道。 陆云谏是再没看见过女子这副模样,若是横眉冷对的他还能应付,就象自己以前与冯莹那样。可第一次有女子在他面前这样说话,虽说直觉不喜,但他实在说不出太让人下脸面的话来,只能干干地呵呵两声。 柳叶见张琳的做派,就知道冯莹没有猜错,与是转过身,趁着两兄妹不注意,借着给陆云谏递菜碟的时候,把手中的一个纸包抖开,一小撮白色粉末被她撒在陆云谏的酒杯中。 “我这酒可是好酒,今天高兴,咱们可要尽兴而归呀”张宽一饮而尽后对着陆云谏道。 陆云谏举起酒杯,那边张琳也举起来盈盈地道:“我也喝了这杯酒,预祝哥哥与陆五爷今秋金榜题名。”说完侧过身子也喝了下去。 陆云谏无法只得也喝了进去。张宽与张琳互看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张琳见陆云谏喝了杯中酒后,慢慢地站起来走了过去,挨着陆云谏的身子道:“我钦慕陆五爷久矣,今日能与陆五爷同桌而食,实乃幸事,请陆五爷再满饮此杯。” 说完拿起张宽又倒上的酒,端了起来就要往陆云谏唇边凑。柳叶站在一边看着,眼光微冷,心底冷笑。 陆云谏则一下子站了起来,“张姑娘自重。”说完就要往外走,张琳用手去拉陆云谏,顺势将手中的帕子抖开,一瞬间屋子里散开一股花粉香。 看着陆续倒下的屋里众人,张宽笑道:“妹妹速度可得快些,门口还有两个人呢,我可应付不了太长时间。” “哥哥放心,只是今天哥哥没有机会了,小妹心中不安呢?”说完红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哈,你呀。我看里间有床,用不用我帮你把他抬进去。”张宽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要,我和六子就行,哥哥快去,按咱们说的时间回来,你确定能把冯莹找回来吗?”张琳看了一边刚才捧酒的六子,六子拍拍胸膛道:“少爷放心,您快去堵莹小姐,别她们走的太远,再误了时间。” “放心,我现在就去堵她,保管让她撞到你的‘好事’”。 说完暧昧一笑,推门而出。 第147章 “姑娘,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变数呀?”春棠问。 “哼,如果他们兄妹没有那样的心思,五爷只是单纯的多喝几口而已。若是真存了不好的心思,那也怪不得我,是他们太过龌龊,自找的,对于这种人,不必留情面,一锤子钉死她是最好的。” “那,五少爷会不会?”春棠还是担心。 “不会,放心。张宽和张琳那点小技俩在柳叶眼中还够不上看。” 嘴上虽这样说,可到底不放心,这么长时间应该够用了,还是回去,就算是陆云谏没有什么损失,但若是今后知道了真相,难免会和自己不高兴。于是冯莹又带着大家往回走。 其实今天这件事,有一半是冯莹安排好的。自从冯怡常到这里走动,自己不时地让送给冯怡一些银祼子和其他小物件后,可以说间接地帮了杨氏的大忙,她娘家正是用钱的时候,冯家给她的月例银子总是各种原因的延迟。这个月因为那果子酒的事,张氏有意扣下一些,她是敢怒不敢言,冯莹给的这些无疑为她解了燃眉之急。 杨氏不是那种眼皮子浅没有良心的,她既然得了冯莹的好,关于冯莹的事她自然上心。因为她在冯家的地位,没有人重视她,所以一些事情反而更容易打听。 自从知道张氏兄妹总是派人盯上着冯莹宅子里的动静后,她便上了心。专门安排自己的心腹丫头时刻关注着张琳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真让她听到两兄妹的计划,那张琳说动张宽,要找机会,把陆云谏迷倒,然后 呸,杨氏直骂张琳不要脸,跟她姑姑一个德行。于是她第二日安排这个丫头跟着冯怡去了冯莹处,把这件事告诉了冯莹。 冯莹一听,十分气愤,本想告诉陆云谏的,可转念一想,没有证据,就算陆云谏信她的,可躲过这一场,谁知这兄妹俩又会想出什么坏主意呢,便暂时没有陆云谏说。 直到阿顺说了庄子的事,她想着正是这个机会可以利用一下。于是便让冯怡特意回去说要带她出去玩。那张琳果然打听到消息,当晚张宽又与妹妹会面,还给了张琳药粉。 冯莹知道消息后,招来柳叶,问她对江湖上这些小把戏可有应对。柳叶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便猜想,既是打着那么一个目的,那这药粉应该是迷药或是春药一类的,不会致人性命。再知得柳叶常年备着这些东西和解药后,冯莹就准备将计就计。 其实她也不太敢拿陆云谏的名声和安全开玩笑,所以,她让门口的那两个亲兵藏在屋后,只等柳叶指令。万万不能让陆云谏伤到分毫。 等着走回到庄子门口,正看到张宽往外走,后面没看到张琳和陆云谏,冯莹心中了然,暗想,但愿向着自己期望有方向发展。 冯莹顾不得礼仪,直直地往里走。张宽伸手一拦,笑道:“莹姐这么着急做什么?不若我陪你走走?” 冯莹不理张宽,张宽还待要去拦,跟在冯莹身后的亲兵上前一步,张宽收回手。“这是做什么?至于吗?”张宽拂拂袖子上不存在的灰慢慢地道。 他刚才为了安全起见,特意去了那老丈的屋子,撒了点东西,这会子,祖孙俩应该睡的香甜。 自己听说冯莹向着南门方向去,本想去寻,套套近乎,没想到冯莹竟带了人回来。 他算了下时间,实在把握不好妹妹是否能成事,毕竟是第一次,怕她紧张再耽搁时间,所以自己还是能拖延一会是一会。 “莹姐自从回来后,我便想着与你叙叙旧,只是不得机会和时间”张宽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想当年,莹姐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的,怎么一走两年,以前的情意就全忘了?不如我说出一两件,提醒一下你?” 冯莹看着张宽不怀好意的笑脸,心里咯噔一下,这张宽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以前还与他有过什么? 转念一想,不可能呀,高氏对自己的教管很严,照春棠以前讲的来看,几乎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说了,自己真要与这厮有些什么,春棠会不知道,还不是早就告诉自己了。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张宽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这么说的。二是冯莹背着高氏和春棠自己做了什么,让张宽拿了把柄。不管是哪种,她现在都不想费脑筋去猜。 看这个情形,屋子里应该有动静了。 于是冯莹冷冷地看了一眼张宽,道:“我实不知张公子这话是何意,我听不懂。请让开,我落了东西在屋子里。” 张宽见冯莹那冷冰冰的眉眼,突然觉得还是应该听冯广友的,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也罢,现在回去也好,也省了自己去找她了,让他们一起做个见证, 张宽十分有信心,自己与妹妹准备的那么充足。刚才出来时又细细地查看了一众人的状态,这会子张琳应该趁心了才是。 第148章 待到冯莹进了刚才的屋子,陆云谏和张琳都不在,刚才屋里的两个亲兵和两个下人都半躺在桌边。 张宽跟在后面,装做惊讶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琳姐儿,琳姐儿?” 说完带头就要去撩通往里间的门帘,刚要抬手,只见陆云谏却先撩了门帘走了出来。 张宽的手愣在原地,看着衣着板正的陆云谏难掩满脸愕然。 “陆,陆五爷,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的酒太烈了,我的小厮和下人没用喝,光闻就醉倒了。”陆云谏满眼意味深长。 “那,那舍妹呢?”张宽说完就要向里屋走。 “你妹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哦对了,瞧我这记性,真是不能多喝,我想起来了,令妹见你出去不放心,便跟着你一同出去寻你了,怎么,你没看见?” 张宽看着陆云谏幸灾乐祸的表情,顿觉不妙。也不管其他,径直走进里屋,可里面什么人也没有,自己想象的场面压根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自己与妹妹算计这么周全,还特意多带的人,哪里出了差错,露出马脚? 张宽正着急的时候,只见柳叶由外面走了进来。张宽一步走上前就要伸手拽柳叶的衣领,哪知柳叶一个反手死死掐住他的手,张宽吃痛,这时他才惊觉这个丫头会功夫。 “张公子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的对我的丫头动起手来?”冯莹见陆云谏无恙,松了一口气,自己堵对了,想必经过这次教训,那张琳必不会再在陆云谏面前刷存在感,再妄想了。 柳叶松开张宽的手,张宽忙用另一只去揉。眼里冒火地道:“我妹妹呢,我走的时候,你们明明都在屋中。” “张公子此话我不懂,我只知道张姑娘去寻张公子了,你来与我要什么妹妹。”一双杏眼瞪着张宽,像是在问,刚才屋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张宽是不敢说他出门时,只有张琳是清醒的,可现在除了张琳和他那个小厮,其他人却是都在的。 这时他才惊觉刚才那些还躺着的下人们都已整齐地站在一边。他知道自己是被他们算计了,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计划的,还做出了如此迅速的应对?张宽一阵后背发冷,现在唯一要紧的是找到张琳。 正在这里,张琳带着的那个丫头慌张的跑了过来,“公,公子,你快去看看,小姐她,她” 张宽一听,连忙往外快步而去。陆云谏度到冯莹身边,倾着身子问:“你不去看热闹吗?” “我向来不爱看热闹。”陆云谏离得太近,呼吸喷在她的颈间,那天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冯莹有些别扭地往旁边挪了挪,陆云谏嘿嘿一笑,“既然不爱看,那咱们就走,这庄子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那桃子好不好吃。” “青松,去寻那老丈,讨些桃子拿回去。”陆云谏交待完,当先迈步而出。 这边,张宽在丫头的引领下,来到庄子里小溪边的一个茅草窝里,看来是平日里打鱼或侍候桃园时歇脚的地方。 张宽刚想上前,那丫头拉住了他,脸红地道:“小姐她,她” 张宽着急,上手就给了丫头一巴掌,“说”。 丫头连忙捂着脸道:“姑娘穿的少” 张宽的脑袋嗡的一声,看了一眼丫头道:“脱了。” 丫头慌乱地抬眼,张宽转念一想,不妥,一会还需要丫头把张琳带回去,便又摆了摆手,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递给丫头。 那丫头飞快地取过衣服钻进窝棚里,不大会功夫听见丫头道:“好了。” 张宽走进来,一时间外面明,里面暗,张宽还看不真切,待到适应了一下后才发现,张琳双眼紧闭,面色潮红,正是中了那药的样子。刚想上前去扶,却被脚下一绊,再转头发现六子正躺在旁边。 张宽只觉眼冒金星,再细看,只见六子衣服整齐,随即松了一口气。于是用力踢六子,六子吃痛叫了一声后,坐了起来,看见眼前张宽,吃了一惊,再回头看到张琳的模样和那丫头,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张宽也不同他磨叽,连忙从荷包里拿出解药放入张琳口中,又让丫头去小溪边捧点水。随即让六子速去将车牵过来。 第149章 (送给樱桃树上的加更) 等到张宽这边的车驾了过来,冯莹那边一行人已经上了马车往回走了。 冯莹心里乱乱的,虽然结果是她满意的,可刚才看到陆云谏看他的眼睛,她总觉得陆云谏应该是识破了她的计谋,这该如何向他解释。 转念又一想,怕什么,自己这叫一劳永逸,就算把他当成鱼铒了,可不是一样钓到了大鱼。自己为他决了后患,他应该感谢自己才是。 于是又觉得自己是在救他,便自我安慰地挺直了胸膛。 冯莹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见陆云谏不象来时与她并排,而是远远地跟在后面,便对着柳叶道,“说。” 冯莹已将让夏荷和柳枝陪着冯怡坐了另一辆车,这辆车上只有春棠和柳叶加自己。 “是,姑娘正是料事如神。”柳叶细细地说起来。 “那张琳可真够着急的,见那酒倒上了,便往五少爷身边凑,我看她手中怕子里象是藏着东西,便提前把迷药和春药的解药一并放入五少爷的碗中。 “随后那张宽便走到咱们人跟前,甩着袖子说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烟气,我想着,他一定是散的迷药,便把迷药的解药自己先吃了。 “那两个人的注意力全在五少爷和下人们身上,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待我看下人们晕倒后,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躺了下去。 “五少爷那时刚刚喝了张琳倒满的又一碗酒,看到我们倒了,象是明白什么,可那药劲上来了又没什么力气,便也倒了下去。” “你不是提前把解药放到五少爷碗中了吗?”春棠不明白,冯莹也不明白。 “那是因为,他们兄妹给我们下的只是一种迷药,可是给五少爷下的应该是迷药和春药,而我也是怕她同时下这两种药,所以也下了两种解药。 “这药嘛,不管是解药是医药,总有相克的,所以五少爷这药效上来的也就慢了。 “只是这五少爷醒的也很快,那张琳正和她的小厮刚刚把五少爷挪到里间床上后,五少爷便醒了,我听见了五少爷的嘟嚷声。 “起初,那张琳以为只是迷药的药力不够,但春药的药劲若是上来的,人定是把持不住,我听到她吩咐那小厮让他出去盯着点。 “当那小厮出来的时候,我便把他打晕了,这时,屋里也传来了张琳的惊叫。我进了屋,看见五少爷正掐着她的脖子使劲呢。 “我便上前制止了五少爷,那张琳看见我象是见了鬼。”柳叶说到这里扑哧一笑,冯莹与春棠也笑了起来。 “后来,我与五少爷商量了一下,便给那张琳喝了迷药,然后把她抱到咱们看到的桃园里的一个窝棚里了,等我转过身,见五少爷让青松也把那小厮抱了过来,五少爷看着那两个人还不解恨,让我进去把张琳的衣服脱了。” “什么?” “啊?” 冯莹和春棠异口同声。 “我看五少爷的意思是想把那小厮的也脱了,再把两人放一起,但我想,姑娘是想给张氏兄妹一个教训,并不是要撕破脸,便劝了五少爷,只把张琳的脱了。” “你给她,那个,那个脱光了?”春棠小心地问。 “没有,还留有肚兜和下衫。”柳叶不好意思地说。 “然后呢,五表哥可问你什么没有?”冯莹问。 “没,五少爷什么也没问,但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种他都知道的感觉。” “怎么办?姑娘,五少爷若是找你算账,怎么办?”春棠有些担心地道。 “他凭什么找我算账,我是在帮他,那对兄妹今天明明是冲他来的,我救了他,知道吗?我救了他。” 冯莹肯定地说,没错,他还要感谢她才对。 第150章 张氏看着躺在床上嘤嘤低泣的张琳和坐在椅子上垂头不语的张宽,狠狠地一拍桌子,张琳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张氏,眼角还挂着泪珠。 “你们两个蠢货,蠢货,这是谁的主意,说。”张氏怒斥,她去看张琳,张琳慌乱地躲避着张氏的眼神。 “是我的主意。”张宽无耐地道。一路从黑山回来,他把事情的经过又细细地捋了一遍,自己不论哪个环节都没有错,从张琳和六子昏迷的程度看,那药也没有问题。出现这样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被陆云谏给算计了。 张宽脸上冒出冷汗,这陆云谏也太过机警了。他是如何知晓他们兄妹的安排,难不成一切都是他给他们兄妹设好的局,等着他们往里钻? “闭嘴,你当我不知道?我那日说完不让你再打陆五爷的主意,你面上应着,心里不甘,是?”张氏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张琳。 张琳张了张嘴,没说话,拿起帕子捂着嘴又哭了起来。 “我晓得你不服气,晓得你心高,我怕你不听话。所以那冯怡这几日见天往那边跑,我连提都没提,就是不想让你再看见那五少爷,你又起心思。我原本想着,拘着你这几天,等你哥哥的事落定后,你的心也淡了。” 张氏冷哼道:“只没想到,你要上赶子给人家做妾的心思却是如此急迫呀。怎么?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一个与人做妾的姑姑,让人指着你的鼻子骂咱们张家女人天生就是给人做妾的吗?” 张氏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直直在点在了张琳的鼻子上。 “姑姑,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呜呜”张琳摇着头。 “姑姑,是我的错,琳姐儿求我的时候,是我思虑不周,想着万一能成,对于咱们家来说,也许会是”张宽站了起来,冲着张氏深深一礼。 “的确是你的错,琳姐儿有这样的想法,你们商议了几次,你本应说与我听。这下好了,事实证明那陆五爷早就防备你们了,挖好了坑看着你们跳。不,是你们自己挖的坑,然后跳下去给人家看。哼。”张氏轻蔑地道。 张宽听得张氏这样讲,一张脸涨得通红。 “是我低估了陆云谏的本事,我以为京里来的,一定是” “你以为京里来的一定是纨绔?或是只知读书的呆子?那可是京中三品大员家里出来的公子,京里后宅的阴私只有我们想不到的,你们看看那陆五爷的人品,是象什么都不懂,任着你们牵着鼻子走的二货吗?”张氏依然生气,但声音明显低了很多。 “姑姑,你莫要生气了,不关哥哥的事,是我,是我,被那陆五爷迷了心智,一时,一时我再也不会了。”张琳站了起来,拉着张氏的手求饶。 张氏看着自己的侄女,一时心疼起来了,轻轻地摸着张琳的手,转过身问张宽:“一路上没有露出痕迹?” “没有,我抱着琳姐上的车,除了琳姐身边的丫头和我身边的六子,再无其他人知道。”张宽想了想答道。 “你药可是友哥寻给你的?”张氏问。 张宽尴尬地摸了摸了鼻子点了点头。“表哥说这药霸道的很,说是吸一点,睡上两个时辰都没有问题。” “哼,纵然能睡上一天,也是小地方的玩意。” “姑姑的意思是,陆五爷他们身上有解药?” “废话,不然呢?”张氏看着平时机灵的侄子,现在却犯起了傻,真想给他两下子。 “还好,没有其他人看到,于琳姐的声誉不会有太大影响。你身边的六子是打小跟着你的,留着,但是要吓吓他,他那个妹子是不是在嫂子身边那个?”张氏问。 “对,他们兄妹是打小卖进我家的,当时姑姑买了她们是想让他跟在我身边做个书童,他妹妹小七侍候琳姐儿。后来,因为祖母身子不舒服,这些年小七一直在祖母身边服侍着。” “嗯,这倒没什么了。至于跟在琳姐身边的丫头,是冯家的,这也好办,回头我找个由头打发了。” “姑姑,你要如何打发她?”张琳紧张地拉着张氏的衣角。 “怎么?你要留着她,留着她将来满大街地宣传你曾与一个下人共处一个窝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琳收回手,自己在冯家一直是这个丫头侍候的,不说多忠心,但一直尽心尽力。 “哎,总不能沾了血就是了,一碗哑药喝下去,寻那老实本分的庄子人嫁了就是。”听张氏这样说,张琳一半不忍一半又放下心来。 第151章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也再莫打那陆五爷的主意了,好生休息几天就先回家去。待你哥哥的事做定后,姑姑再派人接你回来。”张琳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乖乖地点点头。 张氏转头又去看张宽,“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要想再亲近莹姐儿,怕是难了。” 张宽也知道,苦笑道:“是我太心急了,琳姐的事没处理好,还把咱们的计划打乱了,姑姑责罚我。” 张琳听得张氏这样说才惊醒今天之事,自己还连累到了哥哥,“那可如何是好?” 张宽走近张氏低声道:“不若用表哥的方法,来硬的?让她成了我的人,到时候一切就好说了。” 张氏轻轻一笑,道:“不必。我本不想现在告诉你们,但出了这件事,间接的咱们同那两位也是撕破了脸。好在,我之先就没想着琳姐的事能成,所以,也没什么可懊恼的。至于你”张氏去看张宽,这个侄子,张氏是越看越喜欢。 “真应了天助我也那句话,这姻缘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想躲都躲不掉的。”说完轻笑起来。 张宽兄妹一头雾水,“姑姑,你这是何意?”张宽问。 “来,坐下,我告诉你们。” 张氏拉过侄子侄女的手坐在屋中的圆桌上,把那个婚配书的事细细地讲与二人听。 张宽听完兴奋地搓手站了起来,“如此说来,咱们不必费这劳什子功夫,只要姑夫一句话,那冯莹就得嫁我?” “没错,但却也不是这么简单。” “哦?此话怎讲。” “我总要做出样子来,周边乡镇乃至县里总要有几家给老爷挑选才是。所以,这几天我是天天往外跑,要寻那门当户对,但儿子却不能成材。那家里看着光鲜,却内里败的历害的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显出你的好来。待我把这些人给老爷选之后,他碍于冯氏族人也不会挑这样的人家让冯莹嫁。到时候我再把你推出来,你与那些人相比,岂不是俊杰。 “那个时候,陆家势必要上门来接着讨要婚配书,时间紧迫,老爷不选你也会选你了,如此,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目的。” “姑姑大恩,小侄来世做牛做马的报答您。”张宽站起来深深地向张氏鞠了一躬。 张琳自责,自己最开始说服哥哥帮着接近陆云谏,就是看见张氏日日往外跑,她对张宽说,姑姑如今半点不上心你的事,咱们自己的事还要自己来使劲才是。没想到,张氏是为着张宽忙呢。 “哎,我是觉得时机未成熟,不便和你们说,早知道你俩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早就告诉你们了。你们呀,我哪里不是为你们想。说句摸着良心的话,在我心中,你们的份量一点不比友哥差,我能不盼着你们好?”张氏做出难过的表情。 “姑姑,我这回真知道错了,我发誓再也不擅自作主了,以后,一切听姑姑的。”张琳摇着张氏的衣袖。 “姑姑,那你什么时候与姑父说这些?”张宽有些急迫地问。今天在庄子上见过冯莹后,他那颗心更加按耐不住了。 “本来想过两天,可今天我听门上的人来说,那陆二爷留下的那个副将,一大早就上门来找老爷。我想一定是这件事,只是不知老爷是如何回的,待我想去打听时,老爷去了清里镇了,那边老爷一位舅舅家有事,我这也正着急呢。想着别再拖了,你们也知道老爷的性格,我怕那李副将再说出什么来,老爷被他哄骗了去。” 张宽也知道冯德耳根子不是一般的软,点了点头。 “不若让门上看着,姑夫回来,姑姑便去?” “嗯,我早就安排好了。那陆五爷他们比你们先走的是吗?” “应该是,我们走到东门的时候,那里已没有陆家车辆了。” “嗯,必须在那陆五爷上门之前,讨了老爷的主意,最好让老爷今天就去祠堂,把那冯莹的婚配书拿在咱们手中。” 张宽有些小兴奋,这件事变的这样简单真是太趁意了,他似忽看到了他娶冯莹的场景,端着茶杯凝视窗外,想想冯莹被自己搂在怀中疼爱时,冯莹那张俏脸,娇羞的模样就让自己心热。 第152章 (周六加更) 这边,陆云谏一行人却是真的比张宽他们晚回来了,原因无他,把话说明白去了。 陆云谏骑在马上,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串到尾。虽然陆家后宅干净,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肮脏事,但京中却不少这种妻妾相斗的把戏。尤其是修扬那个大嘴巴,最喜欢打听这样的事跟他讲,更别说那个沈少华家,二个房头在一块,他庶出的妹妹、堂妹就有六位,平日里难免会听沈少华说起家中一些阴私的事来。 陆云谏知道自己这是被张氏兄妹算计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冯莹身边那个丫头救了自己,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从始至终,冯莹表现的都太过平静,好象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比如,来黑山。 比如,张氏兄妹的突然到访,而且居然知道他们没上山而是到了庄子上。 再比如,冯莹毫不犹豫地拉着冯怡离开,好似要避开什么。 还有,就是,她特意留下了柳叶。自己身边不要丫头侍候,全陆家都知道,冯莹也知道,可她却要留下丫头,而且偏偏留下了柳叶。 然后自己被那柳叶掐醒,张琳和那小厮被那柳叶一包药粉迷晕。还有,柳叶推窗叫那两个自己安排原本应该站在大门口的亲兵。 种种迹象表明,冯莹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是知情者或是参与者。 陆云谏捋清楚后,得出结论,自己被冯莹当成诱饵了,至于是谁的肉,要做成什么,他还要当面问清楚。 陆云谏想明白后,一路上其实是有些生冯莹气的,虽然他知道冯莹做任何事,一定不会从伤害的他的角度出发,但这也的确有风险,也就是遇到了张氏兄妹这两个草包,若是对方计划再细致一些,人带的再多一些,不,再带两个高手,陆云谏不敢肯定自己现在的处境。 冯莹坐在马车里,一开始不断为自己打气,可细想下来,却也是把陆云谏置在了危险境地里。她也想到了多亏是张氏这两兄妹,若是再奸猾一些,再狠厉一些,也许就 冯莹想着,算了,自己能力有限,以后这样的事还是直接与陆云谏说明白,由他去解决是最好的。想到刚才上马时,陆云谏的表情,回程路上也不象去时那样跟在自己身边,她晓得这位爷是想明白了,也生自己气了。 若是就这样带着一肚子气回去,也不妥。冯莹不喜欢言情小说里那些一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偏偏要一个说:你听我解释另一个说:我不听,我不听,这种脑残剧情,有些事还是越快说清楚越好。 于是快到镇里的时候,冯莹看到路边有一处茶舍,收拾的还算干净,便叫停马车,让春棠去问陆云谏,可否休息一下。 冯莹打发人来问,陆云谏哪有不允的,爽快地告诉后面的人休息一下,大家喝碗茶。 下人们和亲兵去茶舍里喝茶,陆云谏和冯莹却不会喝那的茶。 春棠和青松手脚麻利地为两位主子把自家茶具摆好,柳叶去茶舍倒了满满一壶水过来。 夏荷极有眼色,见陆云谏坐下后,并不象往常那样围着冯莹说个不停,而是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也没有。便去拉着冯怡,说要教她如果用草编帽子。带着冯怡去小河边去了,阿顺和两个亲兵连忙跟了过去。 冯莹接过柳叶倒来的水,轻轻注入陆云谏和自己的杯中。陆云谏不看她,直直盯着手中的茶杯不说话。 冯莹心中微叹,这小子是等自己开口呢。 “五表哥猜到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了?”冯莹问。 陆云谏见冯莹开门见山,自己也不再端着,他有时就喜欢冯莹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样子。 “一半一半,我现在猜到了自己是一枚棋子,只是不知道是你的还是那张氏兄妹的。” “这件事,我不认为我自己做的不对,但事先没有支会你却是应该向你道歉,让你受惊了。”冯莹抬头看陆云谏,陆云谏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遇,谁也没避开。 好一会儿,陆云谏开口道:“你是相信那张氏兄妹太过蠢笨,还是相信我的定力太好?” “我”冯莹一时被他问住,苦笑一下道:“都有。” “果然,你这是拿我做筏子除掉你的眼中钉呢”陆云谏端起茶杯,也不管那水烫不烫,一饮而尽。 “哎,你看着点。这是热茶。”冯莹道。 “没事,死不了。”陆云谏闷声道。 冯莹垂头,不怪陆云谏,任谁被这样瞒着带入局中都会生气。 “五表哥生气我理解,这事的确是我没有提前和你说。因为我也不知道那张氏兄妹会不会上套。” “你为何要布这个局,还把我当成饵?”陆云谏盯着冯莹看。心里暗道,这个丫头这样算计自己,自己应该生气的,可两个人坐在这里喝着茶,看着景,他却突然一点也不生气了,反而觉得这茶怎么这么好喝。自己可真是,真是无药可救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面上却不敢让人看出来。 冯莹放下茶杯,叹口气道:“我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五表哥着想的。” 第153章 见陆云谏没有反应,冯莹慢慢地开口:“五表哥在京城之中,接触的女子非富即贵,那些贵女受世家大族教育,哪个不是娴静有礼,温婉大方。也许五表哥长这么大,只见过我这样一个异类?”说完也不待陆云谏回答,便自嘲一笑。 陆云谏讶然,想起过往两人的种种,一开始冯莹那股子大胆、不知娇羞的劲头还真让自己无法招架,随即低头轻笑。 “我是小地方出来的,最是知道我们小地方的人,尤其是你这样的京城俊杰,满青牧县也找不出第二个。怎么能不让那些女子动心思,不痴心妄想,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陆云谏听冯莹这样贬低自己,心中不喜,想要开口,冯莹却伸手制止,接着说:“那天冯家的洗尘宴上,那张琳初见五表哥,那番作态一看便知是对你有了情意,就算不是情意,但也把你视为目标。 “他们兄妹,五表哥不晓得,最是脸皮厚的,我以前在他们手里没少吃过暗亏。张琳仗着张氏在族长面前得宠,连冯婉和冯怡都不放在眼里。那天她看你的目光就是势在必得的。”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这样”陆云谏听得冯莹这样说,感觉自己象是那被人惦记的肥肉,一时觉得恶心的不得了,急急地道。 “不关五表哥的事,是那兄妹不要脸,硬要往上凑的。所以,那天我才生气,我是气五表哥怎么就看不出那张琳的嘴脸,还与她谈笑风声。那天在酒楼与你发生争执,实是我太心急了,后来想一想,五表哥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更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面的女子,一时多说两句也是有的。” “你是说,你那天因为张琳和我争吵,是因为我没识破她与我说话的用意?而不是,不是”陆云谏急着问。 “对呀,我以为五表哥应该能看出那张琳与你说话时不怀好意,那样说话的女子必不是怀着好目的去的,你却任由她在你面前扮痴,给她希望,所以我有些生气,便口不择言了。这件事,我一直欠一个正式的道歉,对不住,五表哥。” 陆云谏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这个晨昊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什么莹表妹是嫉妒其他女子与自己说话才会生气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和谁说话,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冯莹看着陆云谏一下子低落的情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也没说什么呀。 “五表哥,五表哥。”冯莹唤了两声后,陆云谏才抬起头,自嘲一笑道,“我没生气,我当时不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若是当时就告诉我这张氏兄妹原来是这个想法,今天我连与他们搭话都不会。” “这话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与表哥说,我以为二表嫂会说,因为我相信当时她也会看出那张琳的端倪。” “二嫂?没,她没和我说过。许是太过忙碌忘了。”陆云谏道。 “后来,怡姐常到我们这来,她身边的丫头带来信说,那张琳和她哥哥商量着要”后面的话,冯莹实在说不出口,她想了又想道:“想着事成后,就算不能做你正妻,做妾她也是乐意的,便时时盯着咱们这边的动静。” 陆云谏一听那张琳要上赶子给自己做妾,惊讶地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经过今天这事,他是知道这兄妹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没想到,她老早就藏着这样的心思,好个不要脸。 “本来,我也想着告诉你我的打算,但我实不知道这兄妹是怎么个章程,若是告诉你了,他们却没什么行动,那岂不显得我太过小人,再让五表哥误会。所以,我决定自己应对。因为张氏兄妹再怎么样,能力也有限,咱们身边这么多人,再加上柳叶与他父亲常年跑江湖,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这点计量还是可以应付得来。” “所以,所以”冯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云谏。 “所以,今天你就将计就计,用我钓那兄妹上钩了?” “是,本想着,若是猜错了,咱们就当是玩一天,散心。若是猜对了,正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绝了这个念头。不然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且计计如此龌龊,难不成咱们要天天提防,连门都不出?” “听你这样说,倒真是为着我着想了。”陆云谏道。 冯莹听这话里有话,却也知道,虽说自己是为他好,但把他处在险境,这对一位京城大少爷来说,自尊心怕是受伤严重。 “五表哥怪我是应该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拿你当筏子了。”冯莹欠意地道。 “我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反正咱们的目的达到了,那兄妹俩应该不会再到咱们眼前恶心了,这不就成了。” 随即站了起来,高声喊青松,让他叫大家收拾一下,回镇。 冯莹看着陆云谏大步走出茶舍,随即翻身上马,理也没理自己便驾马自行而去,心中苦笑,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这下又紧张了。 第154章 这边,冯德有些微醉地回了房,张氏听得门房来报后,连忙端着早就备好的醒酒汤跟了过来。 冯德坐在椅子里,正一下一下地按着自己的大脑袋。看见张氏进来,连忙招手:“香儿快来给我揉揉,这头疼的历害。” 张氏放下醒酒汤,迈着小碎步走到椅子后面,两手放在冯德的太阳穴处轻轻地按了起来。 “老爷,好点没?” 听到冯德嗯了一声,忙把刚才的醒酒汤又端了起来,“奴家听说老爷出门,便把这汤熬上了,这会儿子正好,老爷快喝了,莫要伤了身子。” 冯德就着张氏的手喝了汤,“还是香儿得我心意呀。”说完拉着张氏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眼睛微闭。 张氏看着冯德的脸色,似是挺高兴的,便小声道:“这几日,奴家可要跑断了腿,择了几家门当户对的,老爷要不要听听,参详一二?” 冯德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早上的事,睁开三角眼坐正身子。 “正是,你不说我又要忘了,那个叫李林还是什么林的就是陆二爷身边那个黑大个,今天早上又来了。” “哦?他来做什么?”张氏明知故问。 “还能做什么?他说,他打听到哑哥从乡下回来了,让我尽快把那婚配书拿出来,还让我明天去衙门里写一份转让书与那陆五爷。” “老爷让哑哥回来了?” “哪有,还在庄子上呢,只是我当时与陆二爷说得五六天的时间,那个黑大个也在,这都也是六天了,我不能再说不在了。所以,我想着,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也无所谓人回没回来,反正到了五六天的时候,他便来讨说法了呗。”冯德难得聪明一回。 “那,老爷是如何回的?”张氏有些担忧地道。 “怎么回?你这边还没个信,我哪里能回他。正好今日舅舅家有事,还催得紧,我便告诉他,明天一准去祠堂取那婚配书。” 张氏一听,心底高兴,如此甚好,自己准备的还真是及时,天助张家也。 “你看,怎么办?我明天要如何说,我想着明天那陆五爷一准上门,这主子可不如下人好糊弄呀。”冯德斜着三角眼去看张氏,象是在说,你出的主意,你来圆。 张氏笑着道,“这有何难,奴家这不是刚刚整理了几家门当户对的儿郎嘛,还辛苦老爷挑一下。待看哪家好,明天便回了那陆五爷,就说经过你与族中长辈共同商议,已为莹姐定了亲事,这婚配书自不必给陆家了,莹姐的事也不必陆家再操心。” 冯德一听有礼,高声道:“不错,速速把名单与我瞧瞧。” 张氏连忙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冯德。 冯德展开,只见上面有三户人家,写着姓名、家中情况、产业及一些基础信息。 冯德满意,对着张氏点头:“香儿办事总是如此贴心。” 张氏笑道:“奴家说过,只要是为老爷办事,奴家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哈哈,好香儿,老爷我必不会亏待你。回头我写信给老二,叫宽哥和友哥一同去青牧县,让老二引见那进士还乡的先生,好好教导宽哥,必要保证他今秋得中。” 张氏一听,心中欢喜,好话又说了一箩筐。 只是冯德看了几行之后便又把单子递给张氏,“这些个名字,我都不认得,你一个个说与我听听。” 张氏就等着冯德这句话,应了声是,便一个个说了起来。 第一户是冯家镇的,家中富裕,其是独子。第二户也是冯家镇的,家中长子,只现在的母亲是继室,又生有儿子,因此本人就不太得父母欢心。第三户是张家店的,也是家中长子,本人也上进,长相也出众,只是前面定过两回亲,都是议亲时女方出了意外去了的。这三人都已有了秀才身份。 冯德听着这三户人家情况摸着自己的胡子一时没回话。张氏轻声道:“只这几天的时间,实是难以寻到太好,这还是细细筛选过的。都是嫡子长子,家境富裕,且都有功名。奴家想着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不想那陆少爷逼迫的这样急,奴家还未有时间到青牧县去看看。” “嗯,你能打听到这几家已是不错了。”冯德又拿过那单子看了一看道:“第二家不成,这继母自来看不过原配的,莹姐嫁过去怕会受气。第三家也不行,一看就是个命硬的,若是给莹姐克出个好歹来,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大伯娘?这第一户看上去还不错。” “是,奴家也是这样想,可有一点奴家也是才知道,这人只怕是” “什么?” “怕是个好小郎的。”张氏看着冯德的眼色。 “什么?这可不行,那莹姐岂不要守活寡?”冯德把单子一扔,道:“怎么就没有个可心的。” 张氏为难地道,“不若老爷再拖上几天?奴家明天就去县里看看去?” “哪里来的及,明天陆五爷铁定上门来。要我说,也不拘什么,找个知根知底,人品端方,最好有功名在身的就成,至于家境嘛,伯娘那庄子不是还给莹姐了嘛,再说莹姐嫁人,那陆家还能少拿?” “老爷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张氏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说。 第155章 当张氏极为难地把侄子张宽的名字报出来后,冯德也是一愣,转而一想,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张宽,这可是符合自己刚才的要求嘛。 “你为何不早说?”冯德道。 “奴家怕让老爷误会,以为奴家这是藏着私心,想要图莹姐什么似的。” “这是哪里话,宽哥是我看着长大的,再没有比他人品更好的了,又有秀才身份,今秋再中个举人,到时候便是莹姐高攀了宽哥的。” 冯德呵呵地笑,感觉自己为冯莹寻了一门好亲。 “就这样,你明天就回趟娘家,与你母亲还有你兄弟说一下这件事,毕竟你只是姑姑,张家应不应还说不准。” “哪里有不应的,不说莹姐自己,单说老爷亲自保媒把自家侄孙女嫁给张家,我母亲和弟弟便会感激老爷呢。” “哈哈,你们张家都是明事理的。即这样,你明天,阿不,后天,待我明天与陆家五爷说过后,你再回去,索性把宽哥的八字取了来,拿了莹姐的婚配书去黑山让张道长批上一批便是了。” 张氏心中欢喜,连忙应是。 冯德也高兴,这回自己给冯莹寻了个青年才俊,看那陆家还怎么和自己要婚配书。 这边,陆云谏先冯莹一步回来,见李林站在门口,连忙下马招呼李林跟自己进屋。 李林一进屋便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陆云谏一听,气的拿起手中的茶杯就扔了出去。 “这个老匹夫,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走,去会会他去。” 陆云谏站了起来就往外走,“给他这五六天的时间是给他面子,他还真上了脸了。” 陆云谏说完又转回身去,把在船上自己经常摆弄的那把短刀拿了出来。 “五少爷,不必如此,实没到这个程度。”李林一看,连忙去拦。 “我知道,我吓唬他,我看那老货就是一纸老虎,谁吓住他,他就怕谁。” 冯莹这边刚下了马车往二门走,就见陆云谏气势汹汹地迎面而来。 冯莹讶异,认识陆云谏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这是怎么了?不象是刚才让自己气的呀,难不成遇到什么事了?随即看到后面跟着的李林,又放下心来,想起他昨天与自己说的,今天安排李林做其他事,许是那其他事不顺利? “五表哥,刚回来便要出去吗?”冯莹虽心里这样想,但看陆云谏一脸怒气,还是不放心,上前问了一句。 “嗯,有件急事要办,你且休息你的,若是我回来的晚了,不必等我吃饭。”说完便错身出了门。 冯莹看陆云谏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毕竟是十六七的少年,又是暖室里养大的,没有经过磨练,虽说有李林跟着,但若是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柳叶,你跟着去看看,五爷是去了哪里。方便的话,你守着些,若有什么事,马上回来告诉我。” 柳叶应声而去。冯莹心思不宁地回到了屋中。 刚刚喝了一杯茶,就见春棠走了进来,冯莹问:“怡姐送回去了?” “是,奴婢正想回姑娘,奴婢送了怡小姐回了冯家,还没转身呢,就瞧见五表少爷气乎乎地上门了。” “你说什么?五表哥去了冯家?”冯莹站了起来。 “是,奴婢跟五表少爷请安,他都没理我,带着李林和青松便上了门。那门房说让他稍候,他去通报,五表少爷说‘不必,他亲自去寻’”。 春棠看着冯莹愣在那里,小心地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五表少爷是去寻张公子吗?” 冯莹听得春棠这样说,一开始也以为是,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若是气成这个样子,当时在庄子上,陆云谏就不会让那兄妹走。一定是有别的事,自己不知道的事,但这事一定和自己有关。因为除了自己的事,冯莹想不到陆云谏直接上门去找冯德的理由。因为陆家根本不屑与那冯德有任何往来。 第156章 这边冯莹猜不到陆云谏到冯家门上是何事而急的团团转时,那边陆云谏已坐到了冯家的正厅中。 冯德听得下人来报一时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这五少爷怎么这么急性,他原以来,天色已晚,怎么也得明天才能来。 刚刚张氏还出主意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让自己吃过晚饭,便把族中那三家当家人都请了来,一起在那婚配书上按下手印,这样明天拿了这婚配书给那陆云谏看,就算他再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一个毛头小子能耐他何,这婚配书上可有冯氏家族目前最有权威的四家共同认证的,就是拿到衙门也没人管得了。冯德一听有理,便打发师爷去祠堂取婚配书去了。 现在人已经来了,自己怎么也要见的,先拖住他再说。 冯德无法,喊来小厮,让他去门口堵着点取那婚配书的师爷。自己正了正衣领,深吸一口气,往前堂而去。 冯德到了正堂,只见那陆家俊俏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物件,一会扔出,一会接住的,满脸的不耐烦。 “陆五爷来了,失迎失迎,你看这都这个时辰了,不若我备下美酒,与陆五爷共饮一杯,如何?” 陆云谏看见冯德进来,听到冯德这样说,也不接话,依旧抛着手中的短刀,那冯德走得近了,才发现陆云谏手里玩的是一把短刀,瞬间汗毛倒立,拿起袖子又开始擦起汗来。 “这,这,五爷小心些,莫要失手伤了自己才好。” 陆云谏微微一笑,停了手里的动作道:“不怕,我这刀从来不会伤我自己,只会伤别人。”他把别人二字咬得特别重。 “呵,呵呵,呵呵呵,不管是伤到何人终归不美。”冯德又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不知陆五少爷来,所谓何事?” “我来做什么?冯族长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冯德心想,这小子怎么说话这么直白,那陆二爷还是朝廷官员呢,也没见说话这么噎自己呀,哪有半点大家少爷的规矩。心中不喜,倒把刚才被那刀吓到的精神头找回了一半来。 “哦哦,想起来了,你说的的是那婚配书的事。哎呀,这事怨我,本想亲自到府上告诉五爷这个好消息呢,没成想,你到来了。” 陆云谏听冯德说好消息,心想,莫不是自己冤枉他了,他已把那婚配书取了回来? 于是连忙坐正了身子,看那冯德如何说。 “是这样,莹姐是我们冯家大房唯一的血脉,她的亲事是我们全族一直挂念的。其实,当年我们便不想让令祖母带她去京城,想着她在冯家镇,我们一样能护她周全。耐何太夫人坚持,便让她带了莹姐去了这二年。 “这两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挂念莹姐,尤其是今年,莹姐已及笄,到了婚配的年纪,大家更是着急。不瞒陆五爷,我私下与冯氏另三家不止一次提过莹姐的婚事,他们也十分挂心。 “大家心目中其实都已有了莹姐夫婿人选,只是没有通气,不晓得都是如何想的。本来打算在一起议一议的,没想到,莹姐儿竟然回来了。 “你说,这孩子,回来也没提前支会我们一声。所以你二哥上门来索要那婚配书时,我竟然忘了和族人们议过莹姐婚事这件事,当时便满口答应。 “等到我把这件事说与众人听时,他们都恼了我,说我做事不与他们商量,莹姐的婚事,原本大家都想好的,只待一起统一意见即可。哎哟,我这心里也后悔,怪我没有当时与你二哥说明白。 “可我也是言而有信之人,没办法,实是说了谎话,你们也许打听到了,那看祠堂的哑哥一事,实是我编出来的。为的就是匀出时间与族中之人商议这件事。我的意思绝对是相信你们陆家的,想把婚配书交给你们。可,耐何这几天商议过后,族中之人不同意给你们,更不想让莹姐儿远嫁。 “所以,你看,你看,这件事,咱们可得再议。”冯德说完,只觉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多亏刚才与张氏商议时,把明天对陆云谏的说词一并想好了,若不然,自己这会子还真不好说。 陆云谏听得他这样说,只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火,真想拿着手中的短刀给他两下子。 陆云谏不怒反笑道:“哦,那冯老爷与族中之人商议的结果是什么?可为莹表妹寻到了好人家?” “那是,必须是好人家。我们寻的这户,家中人口简单,母慈父爱,小姑子知礼大方,本人上进,已有秀才功名,且家中有田产,铺子。实在再合适不过的。”冯德越说越觉得张宽条件是真不错。 “敢问是哪家人氏?”陆云谏又扔起他的短刀,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别人,陆五爷也认识。” 陆云谏放下短刀,一脸严肃地问:“谁?” “正是我那姨娘张氏的内侄,唤做张宽的,陆五爷觉得如何?”冯德笑眯眯地道。 第157章 陆云谏听到张宽两个字,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拿着刀走向冯德,“你说谁?张宽?你那小妾的娘家人?” 冯德见陆云谏拿着个刀一步步走向自己,浑身如同筛糠一样,“五爷,这是,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说完又冲着外面喊,“来人,来人。” 站在门口的下人连忙进来了好几个,一看这架势一时呆在那里。 李林看到陆云谏站起时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陆云谏“五爷冷静,我看冯老爷这事还没做准呢,咱们再问问,许是冯老爷又有别的说法或是想起什么来。” 陆云谏听得李林这样说,便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又转了回来,强压怒火道:“你说的是,我想着这冯老爷眼界也不会如此窄,竟让冯家大房唯一的嫡小姐,嫁那妾室娘家侄子,这要是传出去,莫说咱们陆家,就是冯家都要让人笑掉大牙。你说是不是?” 冯德见陆云谏最后一句话问自己,连忙坐直了身子道:“是,是,还没商量妥当呢,这要也得问问贵府的意见嘛。”一边说又一边擦着汗。 他原以为挺简单的一件事,自己为冯莹找了一户好人家,陆家没有理由再指手划脚的了。这把人送回来,他们自回去便是了,没想到,这陆五爷竟如此反应。这回想起前几天二儿子捎信回来劝自己的话来,说是这冯莹必定得太夫人看重,自家不必硬与陆家对着干,遂了他们的心愿,以后的事自然好办。 可他却听了张氏的话,也认为陆家其实没有那么重视冯莹。之先见两位少爷护送回来还怀疑,后来见那二爷完全是路过,顺便送冯莹,他便坚信张氏说的对,陆家也只是做做样子。 哪成想,这陆五爷竟这样作派,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自己是给还是不给,都怪这张氏,出来捣什么乱,若不是她说的那些个,自己早就把事情解决了。 眼下先把这阎王打发走才是正经。 “那个,那个,五爷听我把话说完,这件事确实还未做准,这不还未与族中其他三家商议嘛。你看,明天,明天我一准给你个准话,成不?” “你刚才不是还说已商议完了,给莹表妹挑了个顶顶好的张家了吗?这会子儿怎么又说没商议好呢?”陆云谏一句不让。 “这,这不是还得再议嘛,你刚才说的我想也有道理,哪有让嫡小姐嫁给小妾娘家的,是我欠考虑。你放心,这回我定给莹姐再寻门好人家,保管陆家满意,如何?” 此时,听到风声的张氏已到了正堂后面的内室中,听到冯德这样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个成不了大器的东西。你一个族长怕他个小辈做甚,拿出威风来,就说已议定,那婚配书在手中,你怕他什么。 又听他似瞧不上自己这小妾娘家人,心里暗恨。这时心腹丫头在外面招手,张氏走过去,那丫头附耳几句后,张氏便匆匆向外走去。 这边陆云谏慢悠悠地回了句:“冯老爷议的若我们陆家都不满意呢?” “怎么会?这冯家镇总有俊杰,实在不行去青牧县,去扬州都是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咱们京中的男儿还不如你这冯家镇,这青牧县喽。” “我,我何说过,那怎么会呢。” “那我祖母问你要那婚配书要与莹姐寻一门京中亲事,你为何阻拦?” “哎哟哟,京中自然多豪杰,岂是我这等小地方可比的。耐何这里毕竟是莹姐的家,自家孩子还是放在身边放心。” “你的意思是,把莹姐放在我们陆家,你不放心?” 这小子,怎么句句顶我,句句带刺,冯德十分不满。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这可是在我冯家,你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是京里贵公子又如何。 这样想着,也就直了腰板,“哪里有放心不放心一说,咱们都是为着莹姐好。可不管怎么说,莹姐是咱们冯家大房的人,我是她叔祖更是冯家族长,她的事我做得了主。” 陆云谏见冯德一会儿功夫又硬气起来,心里骂到两面三光的家伙。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哦,这么说,冯老爷是不肯把这婚配书交给我喽?”陆云谏又站了起来向冯德走来。 冯德见状连忙去看旁边的下人,有那有眼力见的,连忙上前挡在陆云谏面前。 “你要做甚,这可是在冯家,你还要来硬的不成?”冯德端着架子道。 “也不是不可,你说,我若是不小心划伤了冯老爷,李林不小心打死了这些下人。然后我再到衙门里说,你们家进了贼人,恰巧被我碰上,我好心救了冯老爷。你说,衙门信不信我说的呢?” “自然不会信,你胡说八道?”冯德红着脸道。他开始害怕,这个李林既然是那陆二爷的副将,功夫自不必说,自己这几个下人的三角猫功夫,在人家眼里都不够看的。 “哦,怎么会不信,不行,咱们就请青牧县的知县大人来审,请贵府二公子,县承大人来判,你觉得他们信不信?”陆云谏说一句话近前一分,那冯德已半躺在椅子里了。 冯德还想嘴硬几分,可想到二儿子前儿的信,和陆云诚临走的威胁,便又闭上了嘴。 眼看着陆云谏拿着刀到了眼前,斜眼去看那黑大个,却不象刚才那样来拦,心中更加害怕。 这时,传来师爷那在冯德耳中如天籁般的声音:“陆五爷这是做甚,你可是误会我家老爷了。” 第158章 那张氏听到丫头来报,说那师爷听命去取冯莹的婚配书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张氏听冯德刚才的话,实是担心又有其他的变故,心里想着,万万不能让这婚配书落到冯德手中,他被那陆五爷一吓,张氏可以肯定,冯德一准就给了陆云谏。 于是,她匆匆地向门口走去,到正看到往前厅去的师爷,忙上前拦住。 “张姨娘这是做甚?”师爷不满。他平日里是很瞧不上这位姨娘的,不仅在后宅称王称霸的,前厅的事也想沾染,自己好几次搂钱的计划都是让她给搅黄的。 “你可是取莹姐儿的婚配书?若取了来给我便是,老爷让我来取。”师爷看张氏稍显微乱的头发,再看她躲闪的眼神,心中已有了主意。 “老爷特意吩咐我,一定要把这婚配书亲自取回来交由他手中,就不劳姨娘费心了。”说完就要继续往里走。 张氏往前站一步,一挺胸站在他前面。 师爷只好站住。 “怎么?我的话你不听,老爷的话你也不听?”张氏面带怒意。 “老爷的话,我是自然听的,所以我才要亲自送到老爷手中。若是老爷真让姨娘来取,我却没有给姨娘,那么老爷怪罪下来,我自去承担。” “你,你一个下人,敢不听我的?”张氏急道。 “姨娘,说起下人,好似你才是下人。而我是被老爷雇来的,我可是有功名的。”师爷现在也不怕得罪她了。 原本,他就是赞成把婚配书给陆家的。那陆云诚刚上门时,他见冯德答应的好好的还挺高兴,想着自己将来也许可以沾一下这陆家的光也说不定。 可没想到,睡了一宿觉,这冯德就变卦了。一打听才知道,都是这张氏吹了耳边风。 陆云诚走时,去了青牧县,与冯二爷说了这件事。那冯二爷立马派了自己的幕僚带着信回来。幕僚私下里还对自己说,冯二爷是赞成把冯莹婚配书给陆家的,让师爷多劝劝冯德。 冯德看完二儿子的信,加上自己的劝导,确实又心动了。可是又过了一宿,再次变卦,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反正自己也准备不在这冯家做下去了,手里的银钱已够明年上京的费用了,处理完这件事,自己就走,看他们耐何自己。 师爷说完也不管张氏错愕的样子,绕过去进了正堂。待张氏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师爷的身影。 冯德听到师爷这一句,心里立马有了主心骨,又坐直了身子,“陆五爷莫激动,师爷这不是回来嘛。” 陆云谏扭过头看着师爷迈步走了进来,拱手向自己一礼道:“陆五爷莫要心急,是在下走得太慢,耽误点时间。”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陆云谏。 “老爷早早就交待我去取回来,给陆五爷送去。可我今天看书看的入了迷,待再看时辰方知已晚。哎呀,误了陆五爷的大事,实是在下的责任,与我们老爷无关。” 那冯德听到师爷这样说,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刚才他真是怕死了陆云谏那刀,若是一个失手,自己的脸可就完蛋了。 “是,是,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让你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取个婚配书去了一天。” 冯德又神气地站了起来,对着陆云谏道:“你瞧瞧,是也不是,我刚才和你说几句玩笑话,你们年青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陆云谏打开手中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婚配书三个大字,再往下看,是冯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最下面有冯氏家族的一个印章。逐放下心来,收入怀中,也换了一幅面孔。 “这事办的,是我心急了,冯老爷若是早些说,何致于此。既这样,咱们一天事不耽误两天功夫。还请冯老爷辛苦一趟,咱们走趟衙门,把转让书签了,如何?” 冯德一听,本能想拒绝,抬头去看师爷,见师爷点头,道“可以倒是可以。只”心底倒是有些不甘,又去看天,“这天色已晚,怕是衙门里已下了钥匙了,不若明天再去?” “这有何难?李大哥。”陆云谏道。 李林上前应声是。 “烦李大哥去趟衙门,找镇长大人,说明情况,请他帮忙把这件事处理了,告诉镇长大人,回头我陆云谏请全衙门人喝酒。”那李林得令而去。 陆云谏转过头看冯德,“冯老爷,请,咱们慢慢走,我扶着你?” 冯德见此,知道大势已去,自己也实不敢再坚持什么,只得跟在陆云谏身后,连声不敢,由青松“扶”着走出门去。 后宅的张氏听到消息,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扶不上墙的,终是坏了自己的计划,自己的一番算计真要付之东流。想着冯莹的庄子,田产,铺子,还有她身后的陆家。稍一思索,目光狠厉地唤来丫头:“去,把四少爷和表少爷请来。” 第159章 冯莹焦急地站在二门影壁后,对着一丛花束不停地揪着花瓣。春棠上前一步道,“姑娘进屋等,柳叶姐姐一回来,我就让她去寻您。” 冯莹摆摆手,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她从没见过陆云谏那幅表情。如今陆二爷不在,陆云谏虽说是京城少爷,可这冯家镇是冯德的地盘,他这样气势汹汹地上门,若真吃了亏,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冯莹想着,不若让阿顺去一趟青州,让陆云许派个人来或是知会青牧县知县一声,以防外一。虽说青牧县不归青州管,但都属于扬州范围,上层之间常有往来,打声招呼不难,只要陆云谏别吃亏就成。 冯莹刚想让夏荷去叫阿顺来,就见柳叶回来了。 “如何?什么情况?”冯莹焦急地问。 “我看应该没什么事,李大人先是一步出来。随后,五少爷和冯老爷还有那位师爷及青松也出来了。五少爷见我站在门口,先是一愣,我告诉他,是您不放心,让我来瞧瞧。五少爷说没事,他们去趟衙门,等晚些回来再与你说。” 冯莹听着陆云谏没事,放下心来,随即又问,“五表哥心情如何,脸色怎样?” “我看着还不错,与我说话时是笑着的。” 那就好,看样子不管是什么事,是他占了上峰了。 冯莹放下心来,往后院走,边走边吩咐春棠,去厨房整治晚饭。 等到厨娘来报饭菜已备好时,陆云谏那边也回来了,冯莹连忙安排摆饭。 陆云谏也没回前院,直接到了冯莹的院子。 冯莹见陆云谏还是穿着他们今天出去时的衣裳,笑着上前,“五表哥先去换身衣服,这大热天的,穿了一天实是不舒服,回去换件衣服,再冲个凉,咱们好吃饭。” 陆云谏看着冯莹微笑的眉眼,下午得知他与自己因张琳吵架的原因并不是为着喜欢自己带来的伤心,因为刚才的忙碌把心中的委屈冲散了不少。 “不必,有更重要的事说给你听,回头我再去换。” 冯莹听他这样说,想到之前猜到他去冯德家的事一定是和自己有关是对的。突然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是自己的什么事,让这个少年冲动成那个样子。 陆云谏也不待冯莹吩咐,直接让丫头们都退下。春棠正在给二人倒茶,闻言去看冯莹,冯莹点了点头。春棠细心地把纱帘垂了下来。 陆云谏喝了口凉茶,把手中握着的两张纸递给了冯莹。冯莹一脸疑惑地接过,慢慢地展开,只一眼便满眼震惊,越来越不可思议,再看那份转让书后,声音有些发抖地问:“五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陆云谏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说给冯莹听。从高氏当年想让太夫人直接拿走,冯德不给。到太夫人安排陆云诚把这件事办成。然后是冯德与陆云诚耍花枪拖延时间,再到自己今天让李林去讨,冯德依然想抵赖。最后自己上了门去,强硬地要了回来。 冯莹拿着两页纸,不敢置信地跌坐在绣凳上,她实是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就决定在这薄薄的两张纸上。若不是陆云谏眼疾手快扶了一下,她都要坐到地上去了。 怎么会这样?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这冯家还有这样的族规。若是陆云谏去的再晚些,是不是自己就要被那冯德安排嫁人?若这婚配书签上冯氏族中最有名望的四家当家的名字,明天再到官府备案,那自己就算喊破了喉咙也得嫁? 冯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难怪冯德捏着曾祖母留给自己的产业随意挥霍,那冯广友住着自己的房子理所应当,那英子只一面便被冯德瞧上,若不是自己回来的及时,只怕现在早就是一具尸首了……原来,冯德根本不怕自己,不怕陆家,他只消有这两样东西,便把自己和陆家捏得死死的。 冯莹越想越怕,自己居然天真到还在到处找庄子,要办那劳什子贞烈文书,要过田园生活。哈!冯莹冷哼,冯莹呀冯莹,你自诩现代人,以为可以比这些古人更聪明,活得更明白,可若不是陆家,若不陆云谏,明天怕是想哭都得现端盆了。 陆云谏见冯莹拿着文书的手都在抖,知道她吓坏了,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倒了杯温茶递到她手里,温柔地道:“莫怕,这不是都要回来了嘛,那姓冯的以后再不能拿捏你了,咱们明儿就走,去大哥那,离了这肮脏地儿。” 冯莹接过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自从穿越来后,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是真的害怕,她不敢想象,若是由着冯德给自己配人家,她会嫁个什么样的,她想到了杨氏。若真是那样,除非她死,不然在这家族权力大于天的古代,她如何抗衡,如何自救? 冯莹喝完茶,听见陆云谏温柔的安慰,只觉得刚才强撑着自己的那根弦瞬间绷断,转过身把脸埋在陆云谏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160章 陆云谏见冯莹这个模样,心都要碎了,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把冯莹搂在怀里,真想拿刀回去捅那个王八蛋一顿。 下午还因为觉得自己想得太美,冯莹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不让他同其他女子多说话而带来的冲击和不甘,此刻全部化为虚无。不喜欢自己又如何,自己喜欢她就好,从今天开始,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他要全力保护她,对她好,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真的喜欢他。 冯莹哭的都要没力气了,才慢慢停止了啜泣。这可好了,自从穿过来,自己狠狠地哭的两场都是在这冯家镇,这地方真是和自己犯克,看来陆云谏说的对,还是快点走。之先自己那个想法,此时就是一个大笑话。 冯莹慢慢地直起身子,看着被自己眼睛鼻涕糊了一身的陆云谏的衣服,心里没有不好意思,居然有一丝丝感动。 她转过脸,用帕子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又去看陆云谏。陆云谏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安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担忧、心疼和无措。冯莹心中一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没事了,哭出来就好多了。” 陆云谏见她笑了,也高兴起来,“这冯家镇,可真够赚你眼泪的,从我认识你就没见你这么伤心过,我看你以后还是少回来的好。”冯莹一听,觉得两个人居然想到一起了,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微微一笑道:“谁说不是,给你衣服都弄脏了,快去换一下,冲个凉。我也洗一下,都这个时候,饿了?” 陆云谏见冯莹眉眼弯弯,软声细语地与自己说话,心里说不出的妥帖,哪有不应的道理。 “好,你也好好洗洗。还有,把这些东西千万收好,不若让柳叶给你拿着,回京再说。”说完就出了屋子,冯莹听到他走到堂屋交待春棠,“与你家小姐煮两个鸡蛋,好好敷敷眼睛。”冯莹扑哧一笑,没看出来,还挺会关心人的。 春棠进来,看到冯莹红肿的双眼,心下一惊,连忙快走几步上前围着冯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见并无其他异常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冯莹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我没事,你让人去打热水来,我今天想好好泡一下,再慢慢说与你听。” 春棠见冯莹真没事,放下心来,让夏荷去厨房,叫厨娘提热水来。 冯莹泡在热热的水桶里,由着春棠把水一下一下地淋在肩头的时候,才感觉刚才的惊慌失措都不见了,自己好似重活了一回。 “春棠,你听说过冯家有婚配书一事吗?” “什么婚配书?奴婢没听过?” 冯莹了然,春棠一个丫头自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想必高氏也没想过告诉她,许是高氏以为自己可以在闭眼之前把冯莹安顿好。只没想到一是冯德太过无赖,没有立时答应拿出这婚配书。二是高氏去的太急,没有以至亲身份强硬要求冯德拿出来,这才留下这么多隐患。好在,这一切都解决了。 冯莹把事情挑挑捡捡地说与春棠听,有些方面不需要告诉她。 春棠给冯莹洗头发的手停了半天,“奴婢打小就跟在姑娘身边,从来没听说过,也没听老太太说过,许是汤妈妈知道?” 冯莹想,汤妈妈应该也不知道,不然自己张罗着要贞烈文书,想要留在冯家镇时,汤妈妈就会说这件事了。 “这么说,姑娘的婚配不会再受冯老爷控制了?”春棠又问。 “对,他管不了我的。”冯莹心中高兴。 “那,姑娘接下来什么打算?还让阿顺接着寻吗?” 冯莹被春棠提醒连忙坐起来,春棠拿过大毛巾围住冯莹。 “你告诉阿顺,让他往京里给汤妈妈去信,告诉汤妈妈东西先不要动,一切听我安排。让她好生地呆在陆家。” “姑娘不想呆在冯家镇了?”春棠小心地问。 “嗯,这龙潭虎穴,我恨不得早早离了它。”冯莹道。 春棠一听,松了一口气,欢喜地道:“奴婢一会就去告诉阿顺。” “怎么,我不留在这里,你好象很高兴。” “奴婢不敢隐瞒姑娘,奴婢的确高兴。冯家镇虽说是姑娘的故乡,可没有一个至亲的人能护得了姑娘。一个个恨不得吃姑娘的肉,喝姑娘的血。那京城陆家虽说没有血缘,却是实实在在把姑娘护的好好的。” 冯莹轻叹,自己之先是怎么了,这么浅的道理,一个丫头都看的懂,自己却一味地想改变,结果差点把自己填坑里去了。 春棠侍候着冯莹穿戴好后,突然想起什么,“姑娘,那冯老爷给你相看的是谁?” 冯莹一听,对呀,刚才忘记问陆云谏了,冯德要把自己嫁给谁? 冯莹出来时,陆云谏站在窗边,只见他着一件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一头乌黑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再配上他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冯莹只觉自己的心跳仿佛都慢了一拍。 冯莹收回心神,“饿了,五表哥不必等我,先吃。” “就咱们两个人,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陆云谏从窗边走过来和冯莹一起坐下。 冯莹拿筷子夹起一只白虾一边往陆云谏碗中放一边问:“刚才忘问了,那冯德想要把我嫁给谁?” “张宽。” 冯莹听完,筷中的虾“嗒”掉在了桌子上。 第161章 张氏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和侄子侄女,揉着眉头想着如何开口。 张宽从进来便觉得气氛不对,张氏还把下人都遣了出去,说明一定是大事。 “姑姑,可是头又疼了?”张琳得到哥哥的示意,极有眼色地上前双手按在张氏的两侧轻轻地揉了起来。 这张琳按摩的手法跟着张氏学了个六七成,张氏安慰地拍了拍侄女的手,顺便拉下来,让她坐。 “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件事与你们说,之先咱们想利用婚配书的事,把宽哥和冯莹的婚事办了,现在怕是不成了。” 张宽先是啊了一声,冯广友急急地道:“姨娘,出什么事了?” 张氏便把今天的事跟三人说了。张宽听后沉默不语,张琳则狠狠地揪着帕子,这个冯莹使了什么招数,竟让那陆云谏为她做到如此程度。 张氏轻声道:“实没想到陆家能为冯莹做到这个份上,也没想到陆五少爷的速度这样快。现在想想,也怨我,应该早些定下来,想着多找几家来比较,再把宽哥推出来,这样就不会显得太刻意,没想到” “这事不怨姑姑,如果一开始知道婚配书的时候,您就提我,姑父一准不高兴,当时若是直接拒绝了,后面咱们更不好运作了。”张宽道。 张氏见侄子懂事,很是欣慰。 “现在咱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就这样算了,我瞧着冯莹得了这婚配书,应该用不了几天便会走,咱们就当她没回来过。好在这次咱们也不是一无所获。陆家已经同意把高氏留下的除松云山的庄子外,其余全交给老爷了。 “即使之样,假以时日,早晚我会让它们都落入我的口袋。到时候宽哥的聘礼,琳姐的陪嫁,咱们就都有了。” 张琳听见张氏这样说,眼睛一亮,从冯莹走后,自己在镇子里冯家大房的那个铺子里拿东西,可如自己家一样呢,到时候求了姑母把那个铺子给自己做陪嫁正好。 张宽倒没那么小的眼界,他抬头去问张氏,“姑姑说的另一个选择呢?” 冯广友也盯着张氏的眼睛看。 “第二选择就是,咱不能放手,就按友哥说的那个来。到时候冯莹成了宽哥的人,她自己要嫁,那陆家捏着她的婚配书又能说什么?” 冯广友一听张氏同意自己的主意,一时得意起来,似笑非笑地去看张宽。 张宽略一沉吟道:“可是,今天我与琳姐办的这件事已让冯莹起了戒心,要想再得这样的机会,怕是难了。” “机会嘛,要是寻总会寻到,他们就算走也不会这两天就走,那冯莹这回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总要把这里的事安排好,特别是那庄子上的事。”张氏道。 张宽点头称是。“好在,他们今天认为这事是琳姐冲着陆云谏去的,而咱们是中了陆云谏的算计。我想着冯莹应该不会对我们有那么大敌意。” “没错,所以,咱们现在就急于需要想出一个办法,把冯莹单独引出来,然后你再行事。” “这好办,我这药什么小娘子放不倒。咱们买通他们那边的下人,晚上把药给她下上,然后扛出来,不就成了。”冯广友笑嬉嬉地道。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她之所这样扶持张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知道冯广友是一个不成器的,以后免不了要让张宽提携。 “你以为陆家二爷留的亲兵是吃干饭的。还有宽哥今天说的冯莹身边的丫头,那是有功夫的。” “那怎么办?她不出院子,咱们也没有办法呀。”冯广友低垂着头。 “所以,咱们要商量一下,宽哥,你好好思量一下,这两个选择,你选哪一个?”张氏一脸认真地看着张宽。 张琳紧张的看着张宽,她既想让哥哥选第一个,让自己将来得了那嫁妆去。又想选第二个,让那冯莹嫁进来,过一过那杨氏一般的日子,让她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拿小姐作派。 可转念一想,若是那冯莹嫁给了张宽,那些个铺子和田产不是更容易给自己了吗?张琳想到这里有些兴奋地看着正拧眉思考的张宽。 她这会儿又怕张宽选第一个了,突然她想起自己下午躺在床上捋的今天发生的一切,自己的那个猜想。 “其实,我对今天的事还有一个疑问。”张琳开口打断了张宽的思绪。众人都去看她。 张琳清清喉咙道:“哥哥,我们都认为今天这件事是陆五爷早有准备,咱们吃了他的算计。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是陆五爷,不,也许陆五爷参与一半呢?” “你什么意思?什么一半?难不成还有人算计咱们?谁?冯莹吗?这怎么可能,她怎么有这样的本事?”张宽一句接着一句。 “没错,我就是怀疑她,现在想想更是觉得她的面更大一些。”张琳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再细细把事情经过有脑海中过了一遍,坚定地说:“没错,一定是冯莹干的。” 第162章 三人静静地听着张琳的分析。 “首先,冯莹见到咱们太过安静,好象事先就知道似的,而且还没用咱们想办法支走她,她便主动带着怡姐出去了。 “第二,她身边那丫头,她为什么要留在屋中,陆五爷身边自有那两个小厮侍候,她带走一个,却留下自己的丫头,而那个丫头却是一个会功夫的。 “第三,哥哥去门口堵她的时候,按她原来在冯家镇时对哥哥的情意,多聊一会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这样匆忙地要进屋子里来?我想是怕事情没按她预想的那样发展。 “第四,哥哥与她进了屋子,你们看到内室走出来的只有陆五爷时,哥哥是惊讶的不得了,可你却说冯莹象没事人一样,连问我去了何处都未曾,这太不正常。”张琳说完看向众人。 “所以,我觉得要么冯莹是这次事的主谋,要么就是和陆五爷共同给咱们下的套。” 张宽连连点头,这样一分析的确如此,冯莹在事件事情过程中太过平静,有着一切皆由自己掌控的自信。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咱们的打算的,又是怎么知道咱们今天会去偶遇他们?”张宽抬头看妹妹。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时时准备着,也许是有人”张琳说到这里,转头去看张氏。 “姑姑,一定是有人走露了我们的风声,给她们通风报信了。” 张氏一愣,随即一笑道:“不可能,在冯家还没有人敢算计我。” “不能这样说,那马氏和冯婉可都见不得咱们好呢”张琳提醒张氏。 “你是说东院那边做的手脚?”张氏眯起眼睛。 “除了她们还有谁?”张琳肯定地道。“姑姑,你也说了,那冯莹第一天来时抬的两箱笼宝贝可都让马氏给了冯婉做添箱了。您想想,若是让咱们得了心愿,这些东西以后哪里还有她的份?” 张氏一听,也有道理,那天两箱笼物品,那个老虔婆全抬回了自己屋子里。若不是自己手快,那块料子许是也捞不到。 “可是,那冯婉不象是有这个心眼的样子呀。”张氏还是不愿相信,自己侄子侄女这么聪明的人设的这么细密的局会被那对蠢祖孙识破。 “这还用什么心眼子,只要冯婉时刻把咱们动向报给冯莹,其余自有冯莹安排就是了。”张琳恨恨地道。 张氏这回也相信了张琳的说法,“也对,那天吃宴时,她说话着实得罪了冯莹,我听着她好几要跟着冯怡一起去冯莹那里,都被冯莹找借口推了,她一定是着急了,想法子讨好冯莹呢。” “冯怡?”张宽敲了敲桌子道:“有没有可能是杨氏母女报的信?那冯怡可是见天往冯莹处跑的,她可是极方便的呢。” 张氏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不可能,除非杨氏不想活了,她若想女儿还嫁得出去,将来不做续弦,不嫁登徒子,不嫁酒鬼色鬼。哼,她就得给我听话。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张宽道:“这样看来,便是她们祖孙无疑了,哼,胆子够大的,坏我们的事。” “不急,早晚让她们好看。宽哥,这么看,你是想选择第二个喽?”张氏幽幽地道。 “是,既然第二个成功后,第一个皆会是我们的,为什么我们不去争取最大利益。话说回来,就算是咱们没能成功,那冯莹只要没有什么损失,也不会耐咱们何,她终归是要走的,那时咱们不是还一样吗?” 张氏点点头,笑笑道:“是这个理,只不过,这回咱们得好好谋划,时间太紧,不可浪费机会,一定要一击即中方可。”说完又去看张琳,“这回不许自做主张,你的心思给我歇了,咱们全力助你哥哥是真理。你哥哥这事若是成了,待到他中了举人,冯莹带来大把陪嫁,还有陆家的支持,你什么样的儿郎寻不到。到时候姑姑给你找个全扬州最俊俏的,必不比那陆五郎差。” 张琳脸红,低声道:“侄女再也不敢了,定不会坏了哥哥的事。” “姨娘,过几天不是那老太婆的生辰吗?那冯莹是一定要来的,不若咱们挑那天动手?”冯广友道。 张氏想了又想,“不可,那天人一定很多,不管是成还是不成,对宽哥的名声都不好。最好把冯莹单独哄骗到外面,知道的人不必多,只需要重要的那几个就可以了。” 众人点头称是,张氏道“天晚了,一会老爷会来,你们先去歇着,具体的事项,大家晚上都想想办法,明天咱们再议,这件事不可拖的时间太长。” 冯广友看着张氏兄妹走出去后,搂着张氏的肩膀道:“姨娘,你真要把那个小美人给了父亲?” “嗯,回头姨娘再给你找好的。” “哎,儿子忍了好久都没舍得受用,只想着过生辰再早知道就不等了。” 张氏爱怜地拍了拍冯广友的脸,道“一个丫头,只你父亲高兴了,还能少得了你的。今天先把前儿你惦记的那个领了去。” “成,了胜于无。”冯广友嘿嘿一笑,走出院子,正看到站在台阶下的上次侍候冯德的那个丫头。 走过去,抬起那丫头的下巴,灯光下一张俏脸看的冯广友心热,照着那红唇就亲了上去,丫头发出嘤嘤声。 冯广友心中高兴,松开嘴后,手顺着腰向上移,直接扣在鼓鼓处,一边揉捏一边往外带,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想小爷没有,今天让你好好尝尝,是那老子好还是小爷我好,哈哈”。 张氏看着儿子走了出去,喊了心腹丫头进来,心腹丫头领着一个穿粉色裙子,低垂着头,腰枝细细,胸脯鼓鼓的小姑娘进来。 张氏知道冯德必会把这件事怨到自己身上,因为她太了解冯德这个人了,好事一律是自己的功劳,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或是不如意的,定要寻一个背锅的。今天这事,他在陆云谏那即受了委屈又受了惊吓,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前一阵子那个丫头,这个时候再献上去就没的新鲜劲了。可时间这么紧又去哪里寻,没有办法,只得把这个原来准备给儿子过生辰做为礼物的,自己也调教了好些日子的先给了冯德,让冯德先对自己消了火气才行。 第163章 冯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是如何也没想到冯德居然要把自己嫁给张宽。现在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张宽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若是自己真的要跟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她想都不敢想。 有那样的姑姑和妹妹,那张宽的父母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象陆云谏说的那样,冯德定下自己的婚事,陆家便不可能再插手,也只能看着自己嫁,这辈子也就完了。 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也太天真了,冯莹现在只想快快离开这里,远远的永远不要再来。可她也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还有很多事都没安排妥当,好在,解决了这件事,自己可以放心了。今天又给了张氏兄妹一个教训,她们应该不敢再打陆云谏的主意了。 冯莹翻了个身,张宽那张略带轻薄表情的脸又出现在眼前,冯莹烦燥地挥了挥手,突然想起在庄里的这张宽与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当时说的是:“想当年,莹姐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的,怎么一走两年,以前的情意就全忘了?不如我说出一两件,提醒一下你?” 冯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自己怎么忽视了这句话,张宽这句话应该不是编出来的,这个冯莹以前一定是和这张宽有过什么交集。 春棠见冯莹坐了起来,也从旁边的贵妃椅上起身走了过来。 “姑娘,怎么了?可是发梦了?” “春棠,你来,坐下,好好给我讲讲,我与这张宽兄妹平日里是怎么个往来的。” “您与她们兄妹往来并不多,老太太不喜那张氏,那兄妹便不太在老太太眼前走动。但那张琳却对你极热情,回回去族长家,她总是拉着你说话,因着婉小姐始终嫉妒你穿的好,吃的好,与你说话总是酸的,所以,你不爱和她玩。 “这张琳却处处捧着你说话,你爱听。老太太见你与张琳走的近,便说过几回,那之后,奴婢便没见你再与张琳多往来。” “那我与张宽呢?私下里有往来吗?” “不可能,张琳都不受待见,怎么会待见张宽。只是,只是,有句话奴婢不敢说。”春棠为难道。 “有什么话不能说,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冯莹道。 “是,姑娘以前说过,张公子气宇轩昂,堪为良配。” “你说什么?我这样评价过张宽?”冯莹觉得自己的脑袋透逗了。 “是,您每次和张琳见面后,都会夸张公子,说他善解人意,说他知书上进,日后谁能做他的娘子,必是最幸运的。” “这,这,这话是说给你听的?”冯莹睁着大眼睛。 “是,不然说给谁,老太太要是知道必定请家法的,汤妈妈若是知道了,必定告诉老太太。所以,姑娘每次都说给奴婢听,还不让奴婢告诉别人。” 这可真奇怪了,按春棠说的,自己被高氏管的严,几乎不太出门,连张琳都见不得几回,更别提这个张宽了,怎么就把他夸成这个样子,还起了嫁给他的心思? “你再想想,我那个时候有没有可能背着你和张琳玩呢?” “不太可能,奴婢日日跟着姑娘的。”春棠也陷入思考中。 一时间屋子里很是安静,就在冯莹以为在春棠这里找不出有价值的信息后,春棠突然道:“奴婢想起一件事来。” 冯莹忙拉着她的手,一脸希冀。 “有一次,族长太太过生辰,老太太带你回来后,你喝了些果子酒,十分高兴,拉着奴婢说个没完。” “我说什么了?” “您说,‘这张琳真是聪明,怎么想到这个法子,这在墙上开个洞,岂不便利’。奴婢问什么洞,您只是笑,说天机不可泄露,再问您就睡了。奴婢以为您可能是喝醉了,许是张琳给您讲的什么小故事,她以前就爱给你讲小故事哄您开心的。” 冯莹如梦初醒,她明白了,自己那时定是被张琳忽悠的对张宽动了心思,因为高氏的不喜,所以就暗中往来。冯家大房的宅子那么大,随便在哪里弄个洞出来太容易了,大房又只高氏和冯莹两个主人,难免有疏落的地方。这冯莹只要避开婆子,打发好春棠 ,就可以从那个洞里去与张宽相见,甚至那张宽可以由这个洞里来见冯莹。 冯莹瞬间冒了冷汗,这冯莹不会被张宽占了便宜,做了什么苟且之事。随即又否定了,若真是那样,以冯莹原主的脾气,必不会跟着陆太夫人上京,就算是上了京城,也不会一眼就瞧上了陆云谏。 看来,自己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张氏兄妹的手中,冯莹下意识认为,这张氏兄妹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指柄。 可这个把柄会是什么呢?书信、巾帕或是贴身小玩意,古人私相授受不过是这些东西,又不象现在又是照片又是录音或是录像之类的。 不行,自己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明白,不然以那张氏兄妹的嘴脸一定会要挟自己。给点银钱倒无所谓,怕就怕让他们狗急跳墙的嚷嚷出来,到时候陆云谏会怎么看自己? 冯莹一个激灵,她怎么首先想到的是怕被陆云谏看轻了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对这个高中生动了心思? 想着这两天发生的种种,冯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正被陆云谏一点点占领。以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速度,让她每日都想见到他,想与他一起吃饭,一起下棋,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时而脸红,时而无措的可爱模样。 冯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说爱上陆云谏,但喜欢是一定的。没有人能抗拒这样一个小鲜肉。 可是,若是陆云谏知道自己与张宽的过往,甚至发现自己送给张宽的物件,她不知道做为一个纯纯的古人的陆云谏是个什么反应。 许是厌恶,从而恢复到最开始那样。可冯莹却不想要这样的结果。若是一个月前,她会无所谓,可现在,她不会,她已经把陆云谏圈定为自己夫婿的第一人选,也许还是唯一人选。 第164章 冯德这边搂着新得的美人一脸满足,要不怎么说还是这个张氏知情知趣,寻的都是一些小尤物,别看这丫头第一次侍候男人,可功夫一点也不含糊,倒比那“鸳鸯楼”里的头牌都不逊色呢。 张氏看着冯德的表情,就知道今天的事做的对。笑眯眯地端着一杯参汤走了过来。 “老爷,喝点枸杞参汤补一补。” “怎么?你以为老爷我扛不住了,不若你来试试你家老爷我的威风?”冯德接过参汤笑着说。 “老爷~~您的雄风别人不知,奴家哪有不知的。别说这一个小丫头,就是再来两个,老爷也只有让她们在您身下求饶的份。” 冯德听得这话受用,哈哈大笑喝了碗中汤水,随即拍了拍那丫头光滑的屁股,“先下去洗一下,我与你家姨娘说点事,晚些再过来。” 那丫头拿起床上的毯子裹住身子下去了。 “你呀,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你不晓得那陆家小子今天多神气。那刀子就放在我眼前,我若是再多动一下,你此刻就该哭的。”冯德冷哼一声道。 张氏连忙上了床,转到冯德身后,一边轻按冯德肩膀一边道:“奴家知错了,谁能想那陆五爷是个混不吝的,还京城大族呢,这教养都不如咱们家四哥,居然跟长辈动刀动枪的。” “谁说不是呢,合该找人好好教导一下。让你给莹姐寻人家,你磨磨叽叽的寻了这许多天,若是早些,哪怕早个一天,这事一作定,那陆五爷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他。” 冯德让张氏按的舒服,索性翻身躺下,张氏轻轻骑坐在冯德身上,由上到下慢慢轻按。 “老爷,难道这件事咱们就这样算了?” “不然呢?你还想如何?那婚配书和转让书如今都被陆家小子拿了去,咱们还能说甚?”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那他们之先答应咱们的,还作数吗?” “我哪里还敢问,不过我想应该差不了,咱们又不是没把东西给她。” “这就好,若是为着这件事,影响了二爷的前程,奴家可真就是罪人了。”说完张氏便嘤嘤地哭了两声。 冯德转了一个身,抱往张氏道:“好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也是我一时心软。既这样便如此,只是宽哥失了份好姻缘,叫他莫伤心,回头我给他补,到时候宽哥的聘礼我给出。”冯德对张宽和张琳还是真心疼爱的。 “谢老爷,还是老爷疼奴家。只奴家想着,这件事终归是奴家的原因,让老爷与那陆家五爷有了嫌隙,待过几日,太太生辰时,奴家定要给莹姐和陆五爷赔个罪,老爷看可好?” “这,用得着吗?” “嗯,谁还能打笑脸人不成,奴家诚心诚意地去道个歉,顺便再探探陆家对二爷的态度,好叫老爷放心。” “哈哈 ,我的小心肝还得是香儿。”冯德听到张氏这样说,心里高兴,一翻身把张氏压在身下亲了起来。 待冯德把脑袋移到张氏胸前时,张氏喘着气道:“老爷,那丫头还等着呢,奴家叫她进来。” “少来,你以为爷不知你端那汤来是什么意思?”冯德抬起头嘿嘿一笑,“先把你办了,再去收拾那个小狐狸精。” 张氏装脸红状,伸手去轻捶冯德前胸,引来冯德哈哈大笑。 一大早,陆云谏与冯莹吃过早饭后一起商量何时启程的事。 “庄子里的事料理需要一天,三婶那边我也想倒出一天时间来,毕竟这回的事,多亏她帮忙,她在冯家的处境你也知道,能做到这个份是也是冒了风险的。还有就是怎么也得再去一趟松云山,跟曾祖母她们告别,这一走真不知何年何月再去祭拜了。这样算下来,加上收拾的时候,最少也得五日左右。”冯莹慢慢地说。 陆云谏一边点头一边道:“你说的对,那我就让青柏带两个人先去大哥那知会一声。然后让李大哥安排一位亲兵去苗地,把咱们直接去大哥的那情况告诉二嫂,这样咱们就在大哥那里等着就成。” “对,那亲兵去了苗地就不用再回来了,免得他来回折腾,李大哥身边的人足够护送咱们回京了。”冯莹点头。 “还有,再留出一天时间,我陪你好好去镇里逛逛,你回来这么久还没好好走走,怎么也得买些你们冯家镇的特产什么的捎回去分分。” 冯莹看着陆云谏认真的表情一笑,“陆五少爷什么时候会这些人情世故了。” 陆云谏看冯莹娇俏的模样,笑语宴宴地和自己说话,心中如这三伏天喝了冰镇水一样舒服。 “你以为我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不成?” “哪能呀,听李大哥说你昨天那刀都要落在四叔祖的脸上了,在我心里呀,五表哥可是一位文武兼备的少年英雄呢。”一边说还一边竖起大姆指。 陆云谏被冯莹说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一半高兴一半不自在。能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样夸赞,任一个少年都会开心的。 “哪有那么夸张,我也只是吓吓他而已,谁知道那冯老爷如此不经吓。”陆云谏想起当时冯德的样子,忍不住抿了嘴笑。 这小子,笑起来还真好看,冯莹看着陆云谏心里暗道,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陆云谏一抬头就看见冯莹正盯着自己瞧,他一开始没敢想太多,有上次的教训,他怕自己再会意错。于是往身边看了看,并没有值得冯莹注意的东西,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冯莹在瞧自己。 有了这个猜想的陆云谏瞬间不自在起来,他突然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正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只听夏荷在外面通报,说是冯怡来了,陆云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165章 冯怡走了进来,陆云谏便要回前院,冯怡则小声道:“陆家哥哥,请留步。” 陆云谏下意识地看了冯莹一眼,见冯莹也是不明白的样子,便笑着说:“怡表妹可有事?” “嗯,祖母让我把这个给你,还有莹姐姐。”说完拿出一张大红贴子。 陆云谏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手把贴子给了冯莹。 冯莹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马氏五十生辰的贴子,看了看日期,正是两天后。 冯莹心中冷笑,这冯家就没有一件事办的有规矩的,偏偏今天有规矩一把,却是这么件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刚才商议的这几天的行程恐怕又得再加上一天了。 冯莹让柳枝去把前几天给冯怡添置的衣服拿出来,问坐在桌子边上看春棠编络子的冯怡。 “怡姐儿,你祖母生辰,怎么前几次没听你说起过呢?” “娘记得,祖母今年是散生,每年祖母的散生都是自家过的,所以我娘就没当回事。可是昨天祖母把娘她们叫去,说要今年大办,特意告诉我娘,让我把给陆家哥哥的贴子带过来。” “你是说,你祖母今年应该是散生?” “嗯,每年祖父的生日都是大办的,族里都会来人,只祖母的生辰,祖父不喜欢年年办,只允许整生时才办。” “那会不会你娘记错了,今年是整生?” “昨天晚上我娘回来时还说,不会记错,去年她是绣了四十八个寿字的屏风送给祖母的。” 去年四十八,也就是说今年四十九,那为什么要称今天是五十。冯莹转念一想,不会是针对她? 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是一定会尽快走的,为了多从自己身上刮下些油水,把年岁都改了?不太可能呀。古代人对年纪可是非常看重的。 但一想起马氏那副爱小的嘴脸,这也不是不可能的。陆莹冷笑,若真是这样,你越想怎么我越不会让你称心。 “春棠,你带着阿顺和柳叶去镇里逛逛,这时间也太赶了,怕不好买,只拣那差不多的寿礼买一样,要显得大方,喜庆的。” 春棠应是,又问照多少银子标准。冯莹微微一笑,“十两八两的,你看着办。”春棠先是吃了一惊,要知道汤妈妈做生日,姑娘打晌都不会少于五两,转念又想到姑娘的用意,笑着道是便带着柳叶出去了。 这边柳枝把衣服拿了出来,冯莹招呼冯怡给她换上,“瞧瞧,这身衣服做的可真是时候,可以在你祖母生辰那天穿。” 冯怡抬着手由着柳枝系那腰带,嫩黄的衣裙衬着抽芽的小姑娘,愈发显得娇嫩。 冯怡这段时间在冯莹这里养的,脸上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小脸蛋也红扑扑的了,只是头发还是少,但好在一些丝线串的小头花或是轻一些的头饰也能带得住。 冯莹索性让夏荷把自己的梳妆匣子拿了出来,一样一样的挑捡着往冯怡头上比量。最后选了两朵上面嵌着红玉石的花钗,又选了一对小金鱼的耳坠子,都给冯怡戴上后,冯莹左右看看十分满意。 冯怡一开始还很高兴,但摸着头上的花钗,突然就红了眼框。 “这是怎么了?”冯莹问。 “莹姐姐,你是要走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娘说的,姐姐要走了。” 冯莹默然,想来自己取回那婚配书的事,冯家应该都知道了。如果是这样,那马氏这生辰过的具有针对性那就不难理解了。 “是呀,我的事都办完了,自然要回去了。” 冯怡听到冯莹肯定的回答,含在眼圈中的眼泪一滴滴地掉落。 冯莹连忙给她擦了擦,“怎么了?舍不得姐姐?” “嗯,舍不得,从来没有人对我和我娘这样好过,如今姐姐要走,我与娘都舍不得。” 冯莹不想说来日方长,有时间会来看她们,她们也可以去京里看她这样没营养的话,以杨氏的处境,这是想都不要想的。 冯莹唯有叹息一声,把冯怡搂在怀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这一生呀,身边总会有一些来来往往的人,或停留,或擦肩而过。虽说老天爷只给了我们十几日相处的时间,但我相信怡姐不会忘记我,我也不会忘记你。等到我们想起对方的时候,会说,哎呀,我有一个好姐姐(好妹妹),虽然只短短几日,但我们相处愉快,她现在一定很好,这就足够了,是不是?” 冯怡抬起头来看冯莹,重重地点头。“我娘也是这样说,她说姐姐是我们生命中的一束光,把我们阴暗的生活照得如此光亮。虽然是短短的时间,但娘让我记一辈子。” 冯莹听得这话,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可怜的母女,自己是不是应该再为她们做些什么? 第166章 冯莹是个想到就争取做到的人,她知道杨氏没有自保能力,自己就算给她再多的财物也没有用,早晚都会落入马氏或是张氏的手中,该怎么帮她呢? 冯莹在屋中来回踱步,突然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但转念一想,杨氏必不会同意,古人嫁鸡随鸡的观念根深蒂固,她们过的好不好都会归结一个“命”字。 可不试试,冯莹又不死心,于是叫来夏荷,让她去冯家,就说自己不知送什么礼物给马氏过寿,想请杨氏过来参谋一二。 这边夏荷刚出门就回来了,冯莹正在纳闷,却见杨氏跟在后面,一脸焦急。 冯莹站了起来,心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果不然,杨氏进了屋中,便让冯莹把丫头打发出去。 屋里只留下两个人时,杨氏拉着冯莹的手道:“我时间不多,借着给西街那边族人送贴子的理由出来的。” “三婶婶可遇到什么事了?” “我本以为那张氏兄妹自上回事后,便会收敛,本不想再去愉听,也怕张姨娘发现端倪。可是直觉又让我觉得姓张的不会轻易就这么放手。 “这不是怡姐祖母要办生辰宴嘛,那厨房监督的苦差事又派给我。张家姑娘住的地方正在厨房必经之路上,我带着几个丫头正想去厨房看看,便瞧见新给张姑娘配的丫头一边走一边嘟嚷,很是不高兴,连我们走个迎面都没注意,还差点与我那丫头撞个满怀。 “那丫头见有人撞了她,很不高兴,开口就是训斥,抬头见是我,便忍了回去,但也是极不高兴,甩了脸子给我的丫头看后,转身走开了。 “我看到她掉在地上的帕子,就让我的丫头上去打听一下。一开始,我以为那张姑娘也许又是因为什么事训斥她了,这回换的丫头没有前一个服侍的好,总听张姑娘训斥她,可没想到,我那丫头回来告诉我说,那丫头说张姑娘真是小气的要命,这么大热的天让她回张家店取东西,一个铜板子都不给,还让快些个。 “我一听,心中起疑,要取什么这么急,偏让一个丫头顶着大太阳往回赶。我便给了我身边的丫头几个铜板去套她的话。 “我那丫头回来告诉我,说是张姑娘安排她回张家店她自己的家,找她母亲取一只风筝,一只并蒂莲图案的风筝,说是别拿错了,要拿上面有一首诗的。” 杨氏皱眉道,“最开始我以为只是小姑娘家想玩风筝了,还觉得自己紧张过份了,可现在却不是放风筝的季节呀,随后我想起,上次莹姐你去我们家,那张琳就说,你以前有风筝,她哥哥给修好了,还问你要不要的事来,我猜会不会又是冲着你来的?” 冯莹一惊,心下了然,她知道自己当年送给张宽什么了,一定是这只风筝,而且上面一定写了表达爱意的酸诗。 冯莹握着杨氏的手,“多谢三婶婶,婶婶快去送请贴,您到我这里没人看到?” “应该不会,本想让丫头来告诉的,可她在厨房不好再派她出来惹人怀疑。你也知道,我身边得用的也就这两个丫头,所以我见大嫂子找人送贴子,想着接了这差事,自己来一趟。” 冯莹此刻已说不出感谢的话来,叫来柳枝送了杨氏出去后,自己在屋子里转起圈来,这件事不能找陆云谏帮忙,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那风筝上会写些什么。若真是那种生死相依,此情不渝的,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古人对女子的贞烈是极为看重的。就算陆云谏再喜欢她,有了这样的污点,心里也会有疙瘩,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自己嫁不嫁得出去都是两说了。 不行,她不能拿这个冒险,这个冯莹是没脑子吗?怎么会让这种把柄落在那张氏兄妹手中。那张琳是要做什么,要挟自己还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没脸? “夏荷,去看看柳叶回来没有?” 夏荷应声而去,好一会,柳叶和春棠才回来了。 冯莹把两人叫到屋里,严肃地道:“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可告诉其他人。” 两人一见冯莹表情立觉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 “你们一会就去张家店,我会让五表哥安排两个亲兵跟着你们,对外我就说这冯家镇没有好礼物,让你们去外面寻寻。 “然后你们打听一下张琳她们家,柳叶,你去到她家,盯住由冯家镇去的一个丫头,她会从张家取回一个风筝,你把她弄晕后,细细看那风筝的样式,一定要看仔细,然后去买一样的,要是买不到,就去做一个,无论花多少钱,一定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柳叶点头:“那丫头取的那个风筝呢,需要烧掉还是藏起来?” “不,不要破坏它,还让那丫头拿回冯家,只是不要让她发现那风筝被你看过,我想你有办法制造一个意外。” “是,我知道怎么办。” “好,你们快去,注意安全。” 看着春棠和柳叶带着陆云诚的二个亲兵出了门,冯莹转身回了屋。 但愿事情会和自己想的一样顺利。 看着院子里和柳枝玩着跳格的冯怡,冯莹决定帮人帮到底。杨氏帮了自己这么大忙,若是事情败露,那张琳顺藤摸瓜,保不齐查到杨氏这里,到那时,以张氏的心狠,这娘俩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第167章 “你还对礼物挺上心的,我听李大哥说,你居然让柳叶她们出了镇子去收罗了?” 陆云谏迈步进来,一看就是刚和李林比试完。他这几天见天和李林练上几个时辰。 “这一头的汗,怎么不冲一下再来。”冯莹拿起手里的帕子递给陆云谏。 “冲过了,只是天太热了,一动就一身汗。还是咱们北方好,得快些回去才是呀。” “你功课如何?二表哥走时也特意叮嘱我,要我看着你呢?” 陆云谏嘿嘿一笑道:“你怎么个看法,难不成还能不错眼的盯着?” “那怎么不行,明天我就去前院看着你写。” “你看得懂吗?” “小瞧人呀,我看不懂内容还看不明白字写的好坏呀。”冯莹嘟着嘴说,样子俏皮可爱。 陆云谏直直地看着,仿佛痴了一般。冯莹看他那个样子,脸也红了起来,从他手中抽出帕了,往他脸上一甩道:“呆子。” 陆云谏得了呆子这两个字也不恼,微微一笑道:“还没回来吗?用不用派两个人去瞧瞧,别一会再关城门了。” 冯莹也担心,抬头望着窗外,晚霞已挂满西边,都这个时候了,应该回来了。正想让陆云谏派两个人去镇门口看看,就见春棠和柳叶进了院子。 冯莹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人一人手拿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陆云谏站了起来道:“我瞧瞧你们给你家姑娘寻了什么好东西。” 柳叶一愣,下意识地想把手中的锦盒往身后藏。春棠却是个机灵的,忙把自己手里的锦盒递了过来。 “奴婢眼界小,实是选不到什么好东西,看见这柄如意还算不错,虽是玉色不是顶好,但送人还是拿得出手的。” 说完打开盒子,陆云谏和冯莹探头去看,却不小心撞到了一起,两人对视一眼,冯莹嗔他,“你急什么呀。” 见冯莹去揉自己的头,陆云谏紧张地问,“可撞疼了?”说完就要去撩冯莹的浏海看。 春棠见状,连忙冲柳叶使唤眼色,柳叶把自己那个锦盒悄悄地放到了桌子下面。 冯莹道:“没关系,不疼。”说完就要躲开陆云谏伸过来的手。 陆云谏却比冯莹的速度快,一下子就撩了起来,只见莹白额头上有一点点红,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陆云谏松了一口气,可撩浏海的手却迟迟没有收回。 冯莹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这个陆云谏要不要时时刻刻都摆出这种痴恋的样子呀。 “五表哥,我没事。”冯莹再次出声时,陆云谏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掩示般地抱拳放在嘴角轻咳两声道:“我也没事。” 屋里两个丫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待送走了陆云谏,柳叶把那个锦盒拿出来放到书案上,冯莹打开来看,是两朵并蒂莲图案的风筝,红的花,绿的叶,褐色的枝干。风筝的四角还系着心型的挂穗。 “你看清楚了,一样的吗?”冯莹问柳叶。 “嗯,不敢说一模一样,但应该差不多,这种风筝的图案并不是繁杂的,所以风筝店里都有的卖,只是现在过了放风筝的时节,我们是在那库里寻到的。” 冯莹放下心来,让春棠去磨墨。要说冯莹穿到古代来最愁的是什么,那就是写字,这个毛笔她是真的用不来。大家小姐都是从小就开始练,她这个半路出家的怎么会练出好字来。好在原主也是个不爱写字的,冯莹为了糊弄别人,专门拿原主的字来练,每日练习后,竟和原主的有九分相象了。 冯莹把那风筝铺开,喊来春棠,“我说你写,那字,能写多难看便多难看。”春棠应声,提起笔刷刷地写了起来,两个丫头听到冯莹的这几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冯莹见那墨迹干了,慢慢地把风筝收到锦盒里。 “柳叶,若让你到冯家内宅去,可行?” 柳叶微微一笑,“别家不好说,那冯家我可以来去自由。姑娘有事请吩咐。” “好,后天是马氏的生辰,我想着那张琳定会在那天发难,她一定不会时刻把这个风筝带在身上,你只需在她让丫头去拿时候调个包即可。” 柳叶点头:“这个简单,那原来的呢?” 冯莹刚想说烧了它,可她又实在好奇怪,这个冯莹到底当年给张宽写了什么,让张琳这样有把握拿捏她。 “拿回来,我再做打算。”冯莹安排完这一切,放下心来,现在就等那兄妹两出招。 冯莹见柳叶领命下去,春棠却还站在那里,便笑着说:“你今天也累了,晚上让夏荷来,总要让她锻炼一下。” “姑娘,奴婢今天去那张家店,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春棠上前小声地道。 第168章 “你说的可是真的?”冯莹惊讶。 “正是不知道真假,但奴婢想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只消好好查证一番并不难。” “嗯,你说的对。”冯莹点头。 “不若让阿顺去查查?”春棠建议。 “不,这样的事时间太远,阿顺没有那个能力。明天我去找五表哥,让李副将安排人去查。” 冯莹有些兴奋地来回走着。 “若是真的,姑娘预备怎样?”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弄得太难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冯莹慢慢地道。 “你明天还是按咱们之先计划好的,先打包不用的东西,只消留下五六天所用之物即可。咱们那些零碎之物,你单独放好,让阿顺打听一下三婶婶的娘家在哪里。” “姑娘,你是想把这些东西送给三奶奶?” “嗯,即给她,她护不住,那便直接拉到杨家去。听怡姐聊天,杨家如今算是吃了这顿等下顿。咱们不方便带走的,不拘什么,哪怕是厨用家俱,床铺账幔,只要用得上的都拉了去。只有一条,不许有破的,坏的和那脏的。你务必要看着厨房收拾妥帖了,再不济的,若那些帮工的不嫌弃便让她们拿了去便是。 “还有,再看看我从京里带来物件和散碎银子有多少,尤其是那些小面额的,你明天也一并整理一下,够咱们回京的,余下的都一并给了。” “姑娘,那可不少呀,都给吗?” “都给。三婶婶这是冒着多大风险在帮我,我眼前能帮的也只有财物上这点。我这边多给她娘家留点,她在冯家也不用日日盼那月例,看人眼色,也能稍微直些腰。” 春棠点头,要说在冯家镇最让冯莹舍不得的就是这杨氏母女了。 即说定的行程安排,冯莹不会因为马氏过生辰就改变什么。第二天依然带着冯怡去了镇中心商铺一条街去逛一逛。 太夫人和曾氏以及嫂子们自看不上冯家镇这小地方的东西,但下面的丫头、婆子则可以买些小玩意回去。自然,主子身边的妈妈和大丫头还需另置礼物才好。 冯莹本着宁落一群不落一人的原则,让春棠细细地把陆家后宅主子身边能叫得上名字的下人都算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了数。 陆云谏跟在身边一边走一边嘴里不闲着,“买这些东西让春棠去就成了,何必自己亲自去瞧。” “我这不是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嘛,再说,这铺子里自我回来还没好好逛逛呢。” 陆云谏认真地思索,象是在想冯莹这些天到底有没有来逛过。 “上次想要逛,还被你气的没了兴趣。”冯莹说完见前面有一家卖染布的作房,带着柳叶走了进去。 “哎,我何时让你生气没有逛铺子的兴致了?”陆云谏一边跟上冯莹,一边仔细回忆,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那个酒楼,想起两人因为张琳闹得脸红那次事。 陆云谏明白了,随后又想起昨天晚自己又做了那样的梦,这回梦到的不是红红的嘴唇了,而是一幅光滑的额头。感觉自己脸庞微红,四处看了看,只见路上走来走去的许多女子都向自己望来,眼里是盛不住的惊艳。 以往,陆云谏都已习惯这样的目光,可今天他却觉得象是被别人看透了心思一般,连忙扭头跟着进了铺子。 想到张林,他又想到自己纠结的这个点,他现在有一半的信心感觉冯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甚至是热络。象这几天两人吃饭时的随意,她会给自己倒茶,递帕子,在自己练功或是背课时,让丫头去前院给自己送吃食。尤其是昨天,自己居然伸了手去触碰她的额头,她不但没有不高兴,甚至还呈现出女子羞怯的样子,更是让他信心大增,就算冯莹没有喜欢自己,但一定开始不讨厌了。 等到陆云谏回过神来,已见冯莹正指着几个花样的染布一匹匹地让伙计送到自己住的地方。 “怎么买这么多?”陆云谏上前去问。 “嗯,这个布咱们那边没有,是用我们这里的一种草根染的,颜色最是牢固抗搓洗的。只是这种染料不易在华贵的料子上上色,一般都是这种粗布,染上效果最好。这些布就适合下人们用,自己不穿,拿回去给家里人做也是极好的,还鲜亮,还耐用。” “这位姑娘说的极是,是位有眼光的。咱们这布,只青牧县产,而青牧县里又最属咱冯家镇的工艺最好了。”那掌柜的一下子卖出这许多高兴坏了,一个劲捧着冯莹。 陆云谏听了点了点头,回声喊青松付钱。 冯莹拉住陆云谏,道:“哪里用你付,也没几个钱,再说这是我的心意。” 陆云谏看着冯莹拉着自己胳膊的莹白小手,心里高兴“这算什么,咱们俩谁付不都一样嘛。” 他说完这句话,见冯莹没有立时反驳,只觉高兴,又喊了青松一声,青松连忙上前。 冯莹晓得他的小心思,也不说破,笑道:“如此,多谢五表哥了,这样看来,等去了青州,我若是看好什么,只管叫五表哥付就好了?” “那是,我还怕你不告诉我呢。”陆云谏高兴地道,随即又问:“你说,我要不要给楚大哥及修扬他们也带点什么回去?” “自然要呀。只冯家镇太小了,也没有适合男人用的,咱们到了青州或是去了扬州再给他们寻。到时候我陪你去选,如何?” 陆云谏心里这个乐呀,一个劲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听门口传来一声不确定的问候:“可是莹妹妹?” 第169章 冯莹抬头,由于是逆着光,看不真切,只能瞧见是一位身材佼好的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婆子。 看着冯莹没有回话,那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这下冯莹看清楚了,个子不高,但长的很白,单眼皮却不显眼小,不是顶俏,却另有风情,让人看着很舒服。 “哎呀,你是怎么了?才两年,不认得我了?” 冯莹在心里叹息,嗯,真不认得,她后悔了,为什么要把春棠放在家里收拾行礼。 转身去看冯怡,这小丫头也是一头雾水。也是,平日里连门都出不去的人哪里知道这是谁。 冯莹一笑道:“怎么会,你站在门口,我也瞧不真切,不晓得还以为仙女下了凡呢。” 冯莹只能充着脸上,回头再让春棠帮着自己想。 “我就说嘛,其实呀,我早就想去瞧你了。那天我爹爹说你回来了,我高兴的什么似的。本想第二天就去看你,耐何你去祭拜长辈去了,想起来你走的时候咱们哭湿了几条帕子的事,还以为今后再也不会见了呢,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若不是急着去我姐姐那里又住了这好些天,咱们早就见面了。” 冯莹收集着信息量,两人应该比较好,都哭湿了帕子。自己应该见过他爹,是冯家还是庄子上或是在哪里?实在无发拼凑,冯莹放弃。 “哦,那你家里的事忙完了?”冯莹选着不容易出错的话。 “嗯,姐姐家的事都办完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瞧你?” “好阿,那就” “那就下晌好不好?咱们好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与你说。” “嗯,行,那我等你。”冯莹笑一笑。 那女子欢快地点头,又转身与陆云谏见礼,让冯莹的意外的是,这女子见了陆云谏并不象其他女孩那样 ,要么花痴如张琳,要么一脸娇羞如路上其他女子。而是大大方方,丝毫不见刻意,冯莹倒生出几分好感来。 两人又转了几家铺子,这冯家镇属实太小了,本地特色的也不多,大多是从外面进来了的,而且由于消费水平的原因,粗制的东西又占很大一半。 冯莹不想再逛了,陆云谏便建议找个酒楼吃完再回去。冯莹还是摇了摇头:“明天还要去四叔祖家,还要好生准备一下。再则这些酒楼的东西都差不多。等咱们临行的时候再去松云山时,叫老宋他们给咱们做庄子里的。” 陆云谏一听也点头:“成,走之前怎么也得上趟山,且到庄子里去吃也不错。这回我带你,咱们也象二哥和二嫂那样,自己抓鱼来吃。” 冯莹笑眯眯地点头,完全没有发现陆云谏话里的小心机。 两人出来后,陆云谏问冯莹,“我怎么瞧着你与刚才那女子似是不熟?” “哎,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上次落水之后,这记忆就不太好,有些是模糊了,有些事和人竟是完全忘记了。若不是春棠在身边时时提醒,我不知道要出多大丑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云谏一听冯莹是因为上次落水的事才做下的毛病,心中内疚,“不若,咱们去扬州看看能不能寻到好大夫,再给你瞧瞧?” 冯莹见陆云谏紧张的表情,反应过来这小伙子怕是内疚了,便笑着道:“没什么,又不是都想不起来,再说这冯家镇上的人也没什么打紧的,咱们马上就走了,认不认得出来都无所谓,以后也不会有交集的。” 陆云谏也觉得有礼,但还是不放心,一连声问:“那你现在可还有不舒服的吗?比如头疼之类的?” “没有,我现在挺好的,就是不太记人了。一会回去问问春棠,让她帮我想想,我是不是有这样一位玩伴就行了。” 陆云谏一想有理,便不再纠结。 春棠认真地听着冯莹对那女子的描述,能和冯莹姐妹相称的人不多,不长时间,春棠便肯定地点点头,“应该是刘姑娘。” “刘姑娘?哪家刘姑娘?什么情况?”冯莹一迭声地问。 “奴婢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做纸活祭品的刘家掌柜的女儿,闺名唤做刘芬芳,是那家的小女儿。刘家是咱们冯家镇上为数不多的异姓开店做的好的人家。 “刘姑娘的祖母在世时,常与老太太走动,是个和善的老人,刘姑娘也懂事,大方的很。因着姑娘的小性,与其他人玩不来,但刘姑娘却处处让着姑娘,所以你二人玩的很好。” 原来如此,看来应该是无害的小白花了,冯莹也喜欢刚才看见这位刘姑娘那爽快的性格,便交待春棠,让厨房弄些好吃的,再细细把两人的过往多讲一些。 中午吃过饭,歇过午觉,那刘姑娘上了门来。 冯莹没想到这刘芬芳是位性格极其爽利的姑娘,与自己说了一下午的话,回忆着过去一些趣事,倒让冯莹把这阵子的许多不愉快冲淡了不少。 人走之后,她还与春棠念叨,早知道冯家镇有这样一位说得来的朋友,她早就请了家里,让自己平白无聊了这么久。 第170章 古人一般重要的日子的庆祝活动多从下午开始,因此,冯莹也没着急。一边看着春棠教夏荷熨烫着冯莹要穿的衣服,一边与夏荷道:“咱们最迟后天会去庄子,这两天你再好好想想,若是主意不改了,就回去与你父母好好告个别。若是改了主意,也不必不好开口,尽管说便是。你放心,我即便是走了,也会把你们都安排好的。” 夏荷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心里晓得。” 冯莹知道这夏荷是个有主意的,便不在说了。 “姑娘,奴婢见您昨天与刘姑娘聊的很是开心。”柳叶拿着那个装着风筝的盒子走了进来。 “嗯,实没想到,临到要走了却遇见个聊得来的。春棠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有这样一位姐妹,若是早些知道,便不让她去她姐姐家,害得我在冯家镇无聊这么多天。”冯莹装作不满地道。 春棠知道冯莹在说笑,“哎,这可怨不得奴婢,那可是您的姐妹,又不是奴婢的,奴婢可做不得主。” “叫你贫嘴。”冯莹上前点一下春棠的额头,引来两个小丫头嬉嬉地笑。转过身冲着柳叶使了眼神,那柳叶便跟着进了里间。 “都准备好了?”冯莹问。 “是,昨天晚上,我已经去探路了,那冯家实不算复杂,四四方方的。张姑娘住在张氏院子的西南角,外墙处就是厨房,今天那里一定是人多的地儿,再方便不过了。” “好,等下我们去,你便不要跟着了,早早地混进去瞧着时机便是。若是张琳身边那个丫头回去取的话,你就按咱们说的换下来。若是没人去取,那你就拿出来就行。” “是,冯家下人的衣服我都弄出来了。”柳叶笑着把锦盒下的一个包袱打开给冯莹瞧。 “哎哟,你想得真周到,怎么得的,可合身?” “昨天顺带的,不知道谁挂在外面的。不合身,有些大,昨天春棠帮着我收了收。回头我再把脸涂的黑些,不会有问题。” 冯莹倒是放心柳叶,这江湖上走动的人,总会有一些让旁人瞧不了原来自己的小把戏或是小技巧的。 “姑娘,青松来了,说是表少爷准备好了。”春棠在外间道。 冯莹让春棠和夏荷进来,服侍自己把衣服换上。春棠看着桌子上两份礼物。一份是春棠之先与阿顺在冯家镇上选的,另一份是为了掩人耳目去张家店选的。 “姑娘,拿哪个?” “哪个便宜?”冯莹问。 春棠拿起在冯家镇买的那件,是一件木雕,一个老寿星,身边站着金童玉女,很是讨喜。 冯莹不懂木雕,但既然便宜,这木应该就不是好木。逐点了点头。 春棠见冯莹选好了,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慢慢地打开,倒入一个空碗中,又注入一些清水,待化开后,把那木雕转过来,从上往下慢慢地淋着。 不待冯莹问,夏荷好奇地道:“春棠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春棠一边淋一边说:“那掌柜的说,这木雕是仿的那紫檀木制成,淋上这特制的药水,待一刻钟干了后,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象极了紫檀,不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且可以持续十多天,足可以假乱真。” 冯莹一听,心中更满意,她可真想看看那马氏知道这是赝品时的嘴脸呢。 冯莹到了前院,陆云谏与李林正聊着天,见到冯莹,李林上前见礼。 青松也走上前来,“表小姐,您吩咐的喜饼已买来了,一起拿过去?” 青松算是把他家少爷摸透了,要是没有意外的,眼前 这位表小姐就是自己未来的女主子,因此对于冯莹安排的活计格外上心。 冯莹想着单纯送一件寿礼,在外人看来倒显得薄些,春棠提醒,冯家镇老人过生辰,一般关系好的人家会蒸些喜饼,做些糕点之类的。冯莹哪有心情给马氏蒸这个,便让青松出去买一些。 两人带着大家到了冯家,没见门口挂红着绿的,只是人倒是不少。 刚刚迈过二门,就见一位三十多岁,一张方脸,穿一身长衫,颇有几分书生气的男子拱手笑着迎了上来。 “可是陆五爷?在下冯广为,今日陆五爷为家母做寿,实是幸事。” 得,不用问春棠,冯莹猜到,这位应该就是冯家那位最有出息的二爷了。 陆云谏也想到了,连忙回礼道“二爷客气,莹表妹的家人如我的家人一样,长辈做寿,焉有不贺之理。” 冯二爷与陆云谏说完,便去看冯莹。 冯莹上前一拜道:“见过二叔。” “莹姐长大了,还是京城的水土养人,出落的越发标志了。”随后接着道:“芸姐儿早就念叨你了呢,上午回来的时候便要登门,快去,你们姐妹说说体己话。” 冯莹再次一礼,去看陆云谏,陆云谏晓得她不放心自己,点了点头道:“去,有什么事,打发人来喊李大哥就是了。” 冯莹点头,带着三个丫头由冯家人带着往头去。 第171章 马氏的院子里已坐满了女眷,一片五颜六色,香气萦绕。 冯莹刚迈进门槛,就被一只手拉了过去,“快让我看看,她们都说你如今越发似京中贵女了呢,我可得好好瞧瞧。” 冯莹抬头,此妇人三十多岁,头上发饰不多,但金子足够亮,珠子足够大,穿一件青翠绿色纱衫,略发福的身体却不显臃肿,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冯莹。 冯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位必是冯二奶奶了。 冯莹盈盈福腰道:“莹儿见过二婶婶,多年未见,二婶婶光彩更胜从前。” “哟,这回我可信了,咱们莹姐儿可真是与以往大不同了呢。不仅人越来越漂亮,还如此知礼,大祖母在天有灵,也可安慰了。” “娘,那你说是我漂亮还是莹姐姐漂亮?”一个粉嫩的小姑娘走上前来。 “你呀,还是一个毛头丫头呢,哪里能和你莹姐姐比。”二奶奶笑着点自己女儿的头。 “是芸妹妹,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你不要着急,待你到姐姐这般大时,定会比姐姐漂亮上十分。”冯莹笑眯眯地说着违心话。 这冯家一共四位小姐,早嫁远地的大姑娘她不晓得,余下这三位,还是冯怡最漂亮。 芸姐上前极亲热地搂着冯莹的胳膊,由于个头的原因,够着有些费劲。冯莹便把她的手拿下来牵在自己手中。 那冯芸拉着冯莹的手一道往马氏处,一边走一边斜眼去瞧冯怡,嘴角带着得意。 冯莹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冯芸的表情,但冯怡却心里不舒服,用手扯着帕子,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冯莹瞧见冯怡这个样子,明白过来这位三小姐为何和自己如此亲密了,敢情是做给冯怡看的。一定是听说冯怡日日陪着自己的事了。 为避免尴尬,怕着今日再来生人,便让春棠昨天把上次接风宴上未到的人说了一遍。这冯家三小姐可是个厉害的主,自己父亲在家中最有出息,而自己又是二房唯一的嫡女,身份自然尊贵。从生下来就不太回冯家镇,只逢年过节才能见一面。本身就和冯莹差着岁数,加之冯莹看不上她那傲气的样子,便不太和她来往。 冯莹看着冯怡受伤的小表情,心中不忍,但却没有吱声,这个孩子应该学会怎样处理这样的问题,自己已经教她很多了,不可能事事帮她。 冯莹转过脸,不再去看冯怡,而是端端正正地对着上首坐的马氏行了礼,说了些吉祥话。 马氏见冯莹并没有跪下给自己见礼有些不高兴。转头一想儿子上午与自己交待的话,便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可巧了,你回来正赶上我生辰,你能来,我极欢喜。听说你在打包箱笼准备回京了?” 冯莹到处买特产在隔着一个门的冯家不是什么秘密,这也没有必要隐瞒。 “是,这里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待过两天再去给曾祖母上支香,我便回去了。” “哎,你说你才回来几天?十多天?咱们亲情还没叙够,这就要分开,我这心中着实不舍。”说完假意拿起手帕去擦眼睛。 冯二奶奶上前笑道:“母亲莫要伤感,俗话说的好,有聚有散,这有散才有聚呢。待莹姐嫁了人,过两年带着如意郎君再回来,您便只有高兴的了。” “嗯,还是你知我心意,是这个理。”马氏点头。 “要我说呀,这姑娘家就不该远嫁,离了家族亲人,若将来受了气如何是好?这家中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害自己孩子不是?女子嘛,不要把眼界放那么高,那京城男儿虽好,岂是咱们能高攀的?还是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才是正经。” 冯莹不用去看,就知道这酸气冲天的一席话定是出自张氏之口。她真懒得跟这种女人说话,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冯德要利用婚配书把自己配给张宽,一准是这个女人的主意,至于其中的因由,不用想也知道,无外乎自己名下冯家大房的产业以及京中陆家的势力。这张家真够不要脸的,侄女勾引未成,便把侄子抬出来,一家不值钱的货色。 “芸姐,你带的头花是我从京里带回来的?看着真配你呀。” “对,是祖母让人送去的,说是姐姐特意给我的。我也觉得好看,娘说我发量多,戴这个真合适。” “可不,你这发量可真招人希罕,梳什么头型都可以。”芸姐见冯莹夸自己的头发多,又得意地去看冯怡,冯怡那可怜且发黄的头发还真是不够看的。 张氏见自己说了那许多话,冯莹却不接,象没听见似的视自己如空气,顿时觉得受了慢待。 心中暗想,叫你神气,过几天有你在宽哥身下哭泣求饶的时候。但这么多人,自己这口气实咽不下去,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就听见冯二奶奶道:“母亲,父亲好歹也是一族之长,怎么能让一个妾侍出面招待客人,且抢您的话说?要我看,这后院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一听这话,马氏一脸得意,冯莹扑哧一乐,张氏腾地脸色一红,冯大奶奶则不屑地撇嘴。 张氏又想上前,冯二奶奶眼睛一扫,厉声道:“张姨娘,还没到妾侍与主母拜寿的时候,不劳你在此等候,先回院子去,待宴开始了,这边会打发人去喊你。” 打发?喊?张氏气的头发都要立起来。这位二奶奶以往逢年过节时回来,虽说也与自己不对盘,但何时这样下自己面子,这是仗了谁的势? 张氏又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张琳拉住了衣袖,“姑姑,不必理她,咱们先回去也好。” 张氏被张琳一拉一说,也冷静了下来,转而换了个微笑,只此时她的脸色依然涨红,表情略显狰狞,“好,我听二奶奶的,先回去等着了。晚上的家宴,咱们再聊。” 张氏加重了“家宴”两个字,意思是没有外人时再说这事。冯二奶奶点头微笑,轻轻地道“好”。 第172章 看这冯二奶奶的作派,冯莹心中微叹,这就是古代女人想要硬气的理由。一是嫁的男人有出息,别人不敢小瞧;二是自己娘家硬气,别人不敢小瞧;三是自己立的起来,别人不敢小瞧。这二奶奶怕是这三样都占了。 也好,这冯家有这样一位二少爷和二奶奶,最起码不至于衰败的太快。 马氏见张氏被自己儿媳妇制住了,一口恶气可吐了出来,高兴地招呼芸姐,把冯芸搂在怀里。又去看冯大奶奶,“你也去厨房看看,今天人多,别再出差子,老三媳妇一个人我怕顶不过来。” 冯大奶奶一听这话,脸色不好看起来,今天的活计都是安排好的,自己负责迎来送往,那厨房交给杨氏,这会儿子却让自己去厨房那地儿,这是生气刚才自己没说话。 可哪回张氏刺挠她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敢放个屁,这会儿子老二回来了,便抖了起来,待到明天他们一家走了,又是一只斗败的母鸡,还得拿她们出气。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不敢不应,带着婆子向厨房而去。 冯婉看着在马氏怀中撒娇的冯芸,又去看有些灰溜溜出了房门的母亲,心中更恨。那冯芸头上戴的那枝金钗,可是自己第一眼就相中的,没想到马氏连问都没问她,便留了下来说给冯芸,哼,这也太偏心了。 这边,张氏姑侄两人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张氏气鼓鼓的一句话也不说地在前面走,张琳小心地跟在后面。 待到进了屋子,张琳连忙从桌子上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张氏:“姑姑莫要生气,与她们生气不值得。来,先喝一杯茶去去热。” 张氏拿起一口饮了后,猛地把茶杯扔了出去。 “她算个什么东西,敢给我没脸。这次事若不老二在中间瞎搅和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我还没与他们算账呢。” “姑姑,咱不着急,待晚上与姑父说一说,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张琳安慰道。 张氏此时也平静了不少,想着晚上一定要和老爷吹吹枕头风,定要让那老二夫妻给自己道歉方能解今日之耻。 “还有冯莹那个丫头,她好大的派头呀,好似没听到我说话一样,哼,小贱人,我看她能得意多久。” 说完又看向侄女,问:“你说的那个风筝拿来呗?” “是,早就取了回来,但姑姑一直没明示,所以,不知道今天用不用?” “用,怎么不用。我之先想着,毕竟关系到宽哥,若是能私下里解决了,两下欢喜。可如今看那丫头,若不给她些厉害看看,就算她以后嫁了进来,也不会服我。她既然不仁,莫怪我无义。” 张琳心中欢喜,昨天与张氏说了这个让冯莹出丑的建议后,张氏不同意,说是她即出了丑,张宽岂不也面子上不好过。今天好了,姑姑同意了,张琳想着陆云谏对冯莹的维护,心里酸的要冒出泡来,让你得意,且看你一会如何丢脸。 冯家既没有请说书的也没有请唱戏的,大家坐在一起就是闲聊,多数都是恭维马氏和冯二奶奶的,那些小姑娘则都围在冯芸身边,夸的冯芸好不得意。 冯莹也被几个人围在身边,几乎都是上次见过的,但冯莹也没记住几个。只见上回那个大黄牙向着自己走来,似有话要说时,冯莹连忙拉过冯怡。 “怡姐,姐姐教你的那个跳棋,你有没有教芸姐呀?” “什么跳棋?是京里的乐子吗?”冯芸问的是冯怡,眼睛却看向冯莹。 “对呀,回头让怡姐教你。” “好呀,冯怡,你知道好玩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冯芸瞪着冯怡。 冯怡抬头去看冯莹,有些无措,却见冯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没有给自己解释,但眼中却带着鼓励。 冯怡想了想,开口道:“三姐姐心太急了,一则你这才回来半天,统共也没和我说一句话。二则你一直与祖母她们说话,我哪里敢打扰。三则我手中又没有现成的棋子,就算想教你,也要有时间,有机会,有工具呀。” 冯莹听了点头微笑,这个回答很好。你回来都不理我,时间还这么短,我怎么和你说其他的。 “你?”冯芸似是没想到冯怡会这样和自己说话,以往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个丫头总是糯糯地应着,何时敢还嘴。 心里不衬意,便又想开口时,只见冯二奶奶道:“芸姐,你妹妹说的对,待客散了,你再好好请教就是了。”冯芸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眼神中面露警告,便闭了嘴,但终究不高兴,扭了身子和其他小姑娘去聊天了。 冯莹把冯怡拉到身边,小声道:“你看,你说的多好,不用怕她,只要你占着理就成。她又没比你多张嘴,多个眼睛,是不是?” 冯怡见冯芸刚才没有训斥自己,心里的慌张一下子不见了,看来莹姐姐说的对,人不能一味的屈服,也不能一味的讨好,要有自己的主见。 “嗯,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一委屈就会哭了,我就算要哭也要回自己屋子里哭。” 冯莹听得这话,心酸的厉害,去摸冯怡那少的可怜的头发,心里更加坚定,杨氏娘俩的事,她一定要料理明白再走。 第173章 没多一会,只见杨氏走了进来道,席面已备好,请马氏带着大家入席。 马氏闻言站了起来,一手拉着冯芸,一手去够冯莹。冯莹无法,只得上前一步扶住马氏伸来的手。 冯莹瞧着杨氏走到女儿身边,冯怡小声的说着什么,然后杨氏抬头看向自己,露出感激的笑容,冯莹也向着那母女点头笑了笑。 席面和上次一样,还是摆在院子里。冯家的院子里有一架大大的葡萄藤,几乎占了三分之二,因而女宾这边几乎都搭在了架子下,密密的葡萄叶子挡得阳光几乎照不进来,坐在藤下正是惬意。 马氏拉着冯莹的手要坐在主桌,冯莹不肯。 冯二奶奶上前道:“莫要推辞了,这也是你叔祖母的心意。从我回来,她便与我说你要走了,心中很是不舍,你如今好好坐她身边陪陪,好叫老人家心中宽慰。” 冯莹见冯二奶奶都这样说了,不好再推辞,便坐了下来。 那边张氏带着张琳匆匆而来。今天马氏生辰,平日里她哪里敢让张氏服侍她吃饭,但今日张氏还真不敢大咧咧地坐下。她与冯德的其他几位姨娘一道站在马氏身后。 张琳则可以坐在姑娘桌里一同用餐,姑侄两分前,张氏拉了一下张琳的手,眼睛询问着,张琳给了姑姑一个放心的眼神。 张琳走到自己桌子边后,发现冯莹不在此桌,又望向旁边也没有,直看到马氏身边坐着的冯莹后,一张脸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想着自己刚才的安排,仿佛看到了冯莹紧张、无错、羞愧的模样,冯莹将是何等地颜面扫地,那陆云谏将是如此失望厌恶她,张琳此时恨不得大笑三声。 冯莹抬头去看,陆云谏也被安排在了冯德的身边,与族中另外三家的当家人坐在一起,同桌的还有陆家大爷和二爷及镇长,里正等叫得上名号的。 只是陆云谏背对着自己坐着,不晓得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但冯莹不用看也知道,这家伙一定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皱着眉头,冷冰冰的样子。 冯莹这样想着,那陆云谏仿佛有心有灵犀应一般转过头看她,正看到冯莹瞧他的目光,的确是冷冰冰的一张脸,瞬间扯了嘴角笑起来。冯莹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笑。这个家伙,不知道自己笑的很好看吗,怎么时时放电。 放电?冯莹想自己居然想到这个词,难不成自己被电到了?一时脸有些发红,可不是被电到了,冯莹心里那只小手挠呀挠,似有个声音在耳边道:“你是爱上他了,莫不要承认了,快遂了这个少年的心愿。” 冯莹心里甜蜜,大大方方地迎着陆云谏的目光,那小子居然还在看她, 这么多人,他也不知道避讳着点。一想到自己要和一个高中生谈恋爱,冯莹突然有种老年吃嫩草的感觉。 没等冯莹再多想,冯家大爷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说了开场白。不外乎是自己母亲作寿,大家前来捧场,十分感谢的话。随后那冯广为又接着表示了感谢,着重对陆云谏和冯莹表示感谢。 冯莹想着,这冯广为对陆云谏这般客气,那冯二奶奶对自己又如此热络,想着陆云诚一定是给他们什么承诺了。但愿不要是什么太为难的事。转念一想,陆云许做着扬州下面最大的青州父母官,要想提拔一下冯广为应该不难。再看今天与这两口子的接触,全不似冯家其他人,应该是个可以帮一下的人。 两兄弟说完话后便开了席,一道道菜端上来,冯莹不敢随便吃,她怕那张氏不怀好意,谁知道哪道菜里有什么,虽说这样的机率很小,但小心些还是错不了的。 春棠也是极有眼色,看着谁动哪道菜,她便夹了来放在冯莹碗中,冯莹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果子酒是一口不碰。 “怎么?莹姐今天连酒都不喝吗?是觉得祖母的寿酒不够香甜吗?”冯婉略有些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冯莹抚额,这个冯婉,屁能耐没有,挑事倒是一把好手。这冯大奶奶也是扶不上墙,女儿都要出嫁了,还这么尖酸刻薄的,到了夫家有的气受了。也难怪冯大奶奶虽是长媳,却也被那张氏压的死死的。 春棠见冯莹没吱声,便把之先想好的理由搬了出来道:“二小姐勿怪,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姑娘身上起了疹子,大夫瞧了,叫忌住口才好。” “哦,厉害吗?我那里有清肌膏,让丫头去给你拿来,回去多抹几次便好了。”冯二奶奶没等冯婉再说话抢先道。 冯大奶奶见冯二奶奶抢了话,心里虽说不高兴,但也生气女儿不懂事,这个时候做什么又盯着冯莹不放,便拿眼去瞪冯婉,冯婉见自己的二婶开了口,母亲又警告自己,便幸幸地喝了杯中酒没再吱声。 “已经好差不多了,只是大夫交待,近一个月都要注意着些,所以,这丫头就紧张起来了。” 说完端起面前的水对着马氏道:“实是莹儿不周了,只能以水代酒,祝叔祖母长命百岁,心想事成,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马氏听着吉祥话,心中高兴,再加上刚才婆子告诉她冯莹竟送了一座紫檀木的寿星,那可是价值连成呀。马氏心底更加衬意,不光是儿子,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 菜过一巡后,众人纷纷来向马氏祝寿,一时间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正在这时,突然一只风筝落在了冯莹所在的席上,众人吃惊,冯二奶奶刚要伸手去拿,却见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抢先拿了去。 冯莹心中讥笑,自己还真是高看了这姑侄了。 第174章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风筝,真好看,还是并蒂莲的呢”张氏一边拿起风筝一边笑着道。 “并蒂莲?那岂不是意中人之间相送的?”冯莹讨厌的那个大黄牙接着道。 “我记得莹姐在家里的时候,最是喜欢放风筝的。”张琳慢慢地走过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声音道。 大家本来只当谁不小心放了风筝飘了进来,可让张琳这样一说都放下手中杯子,齐齐望向这里。 “哎,莹姐,我怎么记得你也有一个这并蒂莲的风筝呢?”张琳捂着嘴笑。 “莫要胡说,莹姐喜欢风筝是真,可哪里会有这并蒂莲的。”张氏象是在训斥张琳的样子。 “莹姐,你莫怪她,这丫头乱说,你怎么会送外人这并蒂莲呢,对不对?” 冯莹看着张氏似笑非笑的眼睛,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边陆云谏也察觉不对劲,连忙走到冯莹身边,冯莹递给他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 “哦?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风筝呢?张姑娘莫不是记错了?” “不会的,那时咱们玩的好,你特意让人去买的这风筝,而且点名要并蒂莲的,你忘了吗?”张琳装做为难地道:“哎呀,不说了,好久的事了,再说你那风筝不是都送出去了吗?谁知道是不是那支呢。” 一边说一边去张氏手里拿,“姑姑,快收起来了,莹姐都忘了呢,忘了好呀,对不对?” 看似关心的话,却句句带刺。 众人讶然地看着冯莹,什么?冯莹以前特意买过一支并蒂莲的风筝,还了送人,送给谁? “张姑娘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有买过这个风筝,张姑娘也真是好记性呢。那个时候既然与我交好,我送给谁你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只是哎呀,莹姐,你忘了就算了,你送风筝那人也许也忘了,何必再提。”张琳拿着风筝一脸为难的样子。 “别,今天把话说明白,烦张姑娘再好好想想,我到底买没买过这样一支风筝,又送给了何人?” 张琳见冯莹不接招,却要一定探究,心里高兴,不用自己多说,居然就上套了“莹姐,你一定要我说吗?” “对。” “这可是你逼我的,我不但记得你买过一支并蒂莲的风筝,我还知道你想送给谁,且那支风筝上,你还写了诗的。” 冯广友不知道这件事的安排,听到有首诗,一想到并蒂莲的风筝上题诗,那还有什么诗,一定是情诗。便急急地拉着张宽往前凑。 张宽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站了起来,嗯,该自己出场了。 “诗?你是说莹姐那风筝上有首诗,是什么诗?”张氏假装惊讶地道,又转了转手中的风筝,然后大声道:“天呀,这风筝上真有诗,莫不是,莫不是”说完捂着嘴巴,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冯莹。 陆云谏看到现在已经明白这张氏姑侄是想坏冯莹的名声了。这样的事真假不论,这风筝上定没有好话,不能让她们念出来。 于是上前一步就要去抢那风筝,张氏这边扭着身子,那边冯莹也拉住陆云谏的手。 陆云谏着急,回头看冯莹,低声道:“不能让她们念出来,定不是好话。你放心,我叫李大哥来。”说完便回头去寻李林。 对于陆云谏的举动,冯莹心中暖暖的。这个人第一时间没有好奇,没有等待更没有质问,而是想着先保护自己,只这一个举动,冯莹便下定了决心。 于是她冲陆云谏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陆云谏突然想起在黑山庄子时,她也是这样冲自己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来。 “陆五爷,你这是何意?”张琳杏目圆瞪地看着陆云谏。 “五表哥,让她们继续说,你没看大家都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嘛,不说清楚了怎么行。怎么也要给大家增加一分茶余饭后的笑话不是。”冯莹看着张琳冷笑道。 张琳听得冯莹这样说,心里突然不确定了,这冯莹竟一点也不怕,不是想着遮掩,却还是撕开? 张氏虽然心中也疑惑,但戏已唱到现在,焉有不唱下去的道理。 冯莹见转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幽幽地道:“即这样,是不是我的,还要张姑娘帮着甄别一下,烦张姑娘给念念这诗。” 张琳一听,更是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了,看着冯莹的表情,心中打鼓,莫不是她有更好的退路?就算如此,这个丑还是要让她出的,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这诗就是她写的,而且她那字迹还是有认得的,现在冯广友住的宅子里还有冯莹的旧物,找出来一对比,还怕她不认? 张琳想到这里便做出一幅为难的表情:“莹姐,这是你说的,莫要怪我。” 冯莹笑着道:“不怪,读。” 张琳把风筝拿起来,清了清嗓子刚想张口,却卡在了那里,一张脸瞬间如同开了染房,怎么会这样?这写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75章 “张姑娘这是怎么了?倒是读呀,或许是有你不认识的字?”冯莹厉声道。 “春棠。” “是” “你读,教教张姑娘那些字都念什么?” 春棠从已经发木的张琳手中拿过风筝,高声地念了起来:“叽叽喳喳三只鸡,主家未请坐上席,满嘴胡言叫叽叽,颠倒黑白不要皮,往日让你且得意,明早滚回张家去。” 众人听完,安静一瞬后,爆发出哄笑声。 张氏和张琳愣在原地,一时没有了反应,恨不得有个地逢钻进去。 张宽也是被那打油诗弄得措手不及。那风筝上的诗他是见过的,也的确是冯莹亲手写的,亲手送给他的。只那上面的内容却是张琳哄着冯莹,冯莹一下闺阁小姐,哪里知道那诗里深层的含义,只是张琳告诉她,那是一首表达敬佩的诗,冯莹才写了上去。 当初自己之所以存了心思勾引这冯莹,并不是觉得冯莹多貌美,相反那时候的冯莹土气的很,又娇纵,小姐脾气大的不得了。只是因为自己祖父在世时,是个有三花五的哥儿,自从自己女儿与族长做了妾更是手宽的很,张氏贴补自己家的那些财物都填了祖父那个无底洞了。 虽然祖父去世后,这情况才好转,但家里已是被他折腾空了,就算张氏再如何帮衬,那也需要时日。自己那个时候正在苦读,各种费用那可是一大笔。于是,两兄妹一合计,把主意打到了傻大姐冯莹身上。 张琳特意与冯莹交好,还真得了许多好东西,只是日子一长,被高氏发现,便不许她再与张琳来往。可兄妹已尝到冯莹带给自己的甜头,便想了一个主意。 冯莹住的宅子与冯德家的相邻,张宽在两个院子不太走人的地方,挖了一个容一个人进入的洞。就这样,冯莹在张琳的教唆下,趁人不注意时,从那个洞里出来与自己兄妹来往。 而张琳也成功地让冯莹对自己产生了情意,对于一个被养在深闺的小白花来说,14岁便知男女情事的张宽自然是手到擒来,几句话便哄得冯莹以身相许,那风筝便是那个时候得来的。自己和张琳前前后后在那冯莹身上拿了不少银钱。 但张宽始终没有打算娶冯莹,这种无脑且白痴的女子,张宽根本看不上,而且自己将来中秀才,中举人,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女子主持后宅。但张宽也知道冯莹是高氏的眼珠子,平日里只言语挑逗些,却不敢再做其他。他晓得冯莹那性格,若是惹恼了或是做出苟且出格的事,自己想甩是肯定甩不掉的。 只是当年自己还没利用完这层关系,在冯莹身上搜刮更多的银子时,那高氏身体便每况日下,待到陆太夫人来,最后接走冯莹,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索性放到一边。那风筝也被随手扔到库房里了,若不是琳姐提起,自己都要忘了。直到冯莹又回了冯家镇,且以一个全新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张宽被二年后的冯莹深深吸引,于是,才有了自己的计划。 而此时的冯广友也发现,自己的姨娘和张琳好似吃了亏了。他拉走挡在他前面一个人后,站到冯莹对面,用手指着冯莹道:“说,你做了什么局,为何如此给我姨娘难堪?自己不检点,到处招惹男人,如今盖不住了,便用这调包计,让旁人给你背锅,你算个什么”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冯广友捂着左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云谏。 陆云谏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后,抬了起来,反手又是一个耳光。陆云谏这段时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尤其是对付这种被酒色掏空的冯广友之流更是不在话下。 冯广友被陆云谏连扇了两个巴掌后,一时木在那里,连疼都喊不出来。 陆云谏冷笑道:“姓冯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若叫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信不信?” 冯广友看着陆云谏凌厉的目光和嘴角有些阴森的笑容,嘴巴张张合合半天,硬是没敢吐出一个字来。 张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儿子挨了打了。平日里她跋扈惯了,但那是在内宅,何时看过这样的场景。她不敢再冲着冯莹和陆云谏使劲,回头去找冯广友的妻子,厉声呵斥着儿媳妇过来扶儿子。 这冯广友的媳妇虽不得冯广友喜欢,但家里有在京做官的至亲,所以也不惧这娘俩,见张氏喊她,倒好似没听到一样,抱着不大的女儿扭身走开了。 张氏更是气的冒火,看着儿子肿起的脸颊,杀了陆云谏的心都有了,但她却不敢再说什么,连眼神都不敢往陆云谏那里瞟。 张宽也被刚才陆云谏的举动震到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维护冯莹,他有一瞬间的动摇,自己那个计划是不是还是算了,不要再去招惹了? 但现在容不得他再想,那打油诗都骂到他们张氏头上了,看着如今尴尬的局面,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着圆场。 “误会,一定是误会,琳姐喝多了,想着与莹姐往日的情意,看到这风筝,难免想得多些。这也定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弄的,不小心飘到咱们这里来的。待琳姐散了酒气于与大家道歉。” 说完,一把拉住冯广友,一边喊着自己的小厮,那张氏的丫头也才反应过来,让前扶着张氏。 张宽对着马氏一礼道:“扰了太太的寿酒,实是抱歉,回头待我安置好他们再与您赔罪。”说完便往外走,又意味深长地去看冯莹。 冯莹面带微笑地由他看,半点没有躲避的意思。 张宽心下诧异,却不再说话,一行人匆匆离了现场。 冯德此时才迈着踉跄的脚步,伴着一身酒气,扭着肥胖的身子挤了进来,大着舌头道: “不就是一个风筝嘛,何致于此,宽哥也说了,都是误会,回头让琳姐解释一下就是了。莹姐,你也别不依不饶的。” “父亲” “冯老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冯广为,一个是陆云谏。 “啊?何事?” 陆云谏看着满面通红的冯德,半点不想开口了。 冯广为则是上前对着陆云谏一拱手道:“对不住,陆五爷,家中管束不严,出这等事项,实是对不住,还忘您大人大量,莫要与他们计较。” “冯二爷错了,今日受了委屈的可不是我。”陆云谏冷冷地道。 “哦,对,莹姐。看在咱们一个‘冯’字上,莫要计较可好?” “二叔,她们可不姓‘冯’”,冯莹半点没给冯广为面子。 陆云谏听得冯莹这样说,心中高兴,微弯嘴角。他还真怕冯莹发了慈心,都被人这样打脸了,若是一句话便作罢,岂不是太不值钱了。 “是,你放心,今日这事,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好,我看二叔是端方君子,一县父母,想必不会言而无信。只我在冯家镇的时日不多,还望二叔不要食言。”冯莹说完,也不看众人,转过身对着陆云谏道:“五表哥,我累了,今儿这饭也没吃好,我也没饱,不若你请我,咱们去酒楼里吃?” 陆云谏哪有不应的,高声喊青松,让青松去冯家镇最好的酒楼,定个席面。 随后带着自家人潇洒而去。 第176章 张氏众人回到院子后,连忙让下人煮鸡蛋,拿冰块为冯广友敷脸。张琳站在角落里心里七上八下,她现在是慌死了,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怎么会这样,每一个环节都安排的好好的,那风筝上面的诗,她早上明明才看过,没有半点问题。 张氏这边安顿好儿子,张宽对着张琳使着眼色。张琳无法,只得上前,哽着声音道:“姑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都安排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错?” 张氏站了起来,回头看张琳,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张宽和张琳震在原地。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但凡细心一些,今日这耻可会发生?还有上回那事,若不是我压着,你现在已成为冯家镇的笑话了。如今可倒好,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张琳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张宽看着心疼,却不敢去安慰,而是走到张氏跟前道:“姑姑莫要生气,琳姐也不想这样,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这个时候埋怨是没有用的,咱们得找出原因,再想法子。” 张琳听到哥哥这样说,连忙跪了下来,“姑姑,这件事前前后后的经过,我都与你说过,真的是万无一失的,谁能想到,会,会这样。” 张氏打完张琳也后悔,这个侄女,自己何曾下过手。冷静一下后,伸手拉起张琳,轻轻抚着张琳的脸道:“你也莫怪姑姑,虽说这件事最后拍板的是我,可从头到尾计划和实施的都是你,我原想着,这些内宅小事你也到了该练练的时候了,便没想着多插手,没想到,你还是太嫩了,被冯莹钻了空子。” “姨娘,你们在说什么?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广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不满。 张氏看着儿子那幅模样,心疼的不得了。自己在按摩店讨生计时,为了不出意外,吃了不少药,导致跟了冯德后迟迟怀不上,急的什么似的,那苦药汁子不知喝了多少,好不容易得了这一个宝贝,却再没有信了。 好在是个儿子,张氏真是捧在心尖上养大的,从小到大何尝受过这种气,更别提被人扇了耳光。这口恶气要如何才出得来。 张氏把对陆云谏的一腔怨气全算在了冯莹的身上,“这个小践人,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张。”张氏恶狠狠地道。 “姑姑,咱们现在怎么办?”张宽问。 “先把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找出来。” “你是说,咱们身边有内鬼?”张琳道。 “不然呢?你也说了,那上面的诗你早上看时还是冯莹写的那首,可咱们按计划再看时,却换了别的,一看就是有人动了手脚。”张氏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琳姐,你再把你取风筝的事说一次。” 张氏听完后,高声喊自己的心腹丫头去把这几天侍候琳姐的丫头叫进来。 “哎,早知这样,当初那个服侍你的我就不该换,不管怎么样,那是个忠心的。这临时找的,总是不贴心。”张氏懊恼道。 “姑姑,你是说这件事出在这丫头身上?”张宽问。 “只能是这个,不然着实说不过去。” 不大一会,那丫头走了进来,显然听到了风筝的事,一进门就如筛糠一般堆在了门口。 “姨娘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真不是奴婢做的。”说完便象不要命一般咚咚地磕头。直看得张氏兄妹心惊肉跳。 张氏也不说话,直看到那青砖上有血漫开后,才慢悠悠地道:“说,把琳小姐交待你取风筝的前前后后说出来,不准漏了一个细节。” 那丫头知道这是保命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去了几趟茅房都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出了门,那三奶奶身边的丫头追上你给了你几个铜板,问你去张家店做什么?” 张氏瞪着眼睛问。 “是,奴婢手帕掉了,是她帮着带过来的,问奴婢做什么,奴婢就抱怨了两句,说是琳小姐大热的天让奴婢去张家店,还要快去快回,却一个铜板也没给。 “可奴婢刚出了角门,那丫头又追了上来,给了奴婢几个铜板,说是三奶奶可怜奴婢,让奴婢雇个轿子去,还问奴婢去做什么,奴婢说,奴婢说,去给琳小姐取一个写了诗的风筝。” 张氏听完直起腰来,去看张琳,张琳一张脸通红,她实是没想到,因为自己小气没给丫头车脚费便坏了自己的计划。张氏则是觉得侄女太过小气,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当一家主母。 “那你去了张家店又遇到什么事没有?” “是,奴婢去取那风筝倒是顺利,奴婢怕把风筝弄坏了,便包在包袱里。走出张家小巷后,后面挤过来一个人,把奴婢撞到一边,奴婢头碰了墙,就晕了过去。待醒来时,还在小巷子里,包袱也再,奴婢打开看,那风筝也在,便想着定是大中晌的日头太毒辣,奴婢走得急,又没来得及喝口水,被人一撞晕了一下而已,就没当回事,出了巷子坐上雇来的轿子就回来了。” “记得撞你的人的长相了吗?” “不记得,是从奴婢后面撞的,看不到,但感觉身型和身上的香味,应该是女子。” 张氏在地上转着圈好一会才又问:“今天送风筝到前院的事,你再说一遍。” “是,奴婢看着到了琳小姐说的时间,便抱着去了前院,一路上也没撒手,也没遇到什么人。” “你送风筝去前院的时候,可曾再打开看?那上面的诗可还是你取时看的?”张宽问。 “奴婢,奴婢不识字。”那丫头紧张地道。 张氏心中更加后悔把原来那个处置了,那是个识字的。 张氏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冲着心腹丫头摆了摆的,那丫头一看张氏的样子,连忙膝行上前抱住张氏的腿,“姨娘饶命,奴婢给姨娘做牛做马。” 张氏嫌弃地甩开丫头,“带去柴房,别饿着,回头再发落。” 第177章 “杨氏,你个践人,这样看来,上次走漏消息的一定也是她。” “姑姑,现在怎么办?咱们去找她要个说法?”张琳道。 “你是怎么了?让那个陆家小子迷的脑袋都不好使了?你找她做什么?问她什么?你一个妾待娘家的侄女凭什么去找一个府里正经奶奶要说法?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何时目光如此短浅了,那丫头去张家店给你取东西,你竟一个铜板都不给?若不是如此,咱们何至于落到这样没脸?” “姑姑,我,我没来得及给。”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属那貔貅的。”张氏看着上不得台面的侄女,心里无力。 “姑姑,那怎么办?咱们就这样放过那杨氏?”张宽问。 “急什么?还没到收拾她的时候,她现在就是仗着冯莹在冯家镇嘛,这冯莹不定许了她什么好处,或是她那病秧子弟弟。哼,咱们走着瞧,待那冯莹落了咱们手里,我定叫那杨氏给我舔脚。你们这几日不可在杨氏面前露了端倪,咱们和那娘俩来日方长。 “只是,也不能让她这样痛快,先上点眼药是真。宽哥,你明天去一趟县里,去寻三爷那外室,你这样办。”张氏招来张宽耳语几句,张宽点头,“侄子明白。” 冯广友听着大家的议论和刚才的场景,也猜到了这风筝事件的原因。 他走到张宽身边,露出淫笑:“宽哥,那冯莹给你的风筝上写的是什么诗?” 张宽想起那诗,便摆手道:“表哥问这个做甚,那是哄骗她写上去的。” “哦,那你哄骗她写的什么?快告诉我。” 张宽一脸为难,但看着冯广友放光的双眼,还是说道:“就是前朝一首诗(此处借用,十分感谢)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冯广友对诗词可谓狗屁不通,可对这种艳词淫曲却是不点自通,他稍一思量便明白其中含义,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冯莹,她,她,真的写了?” “嗯,琳姐哄骗那是敬重我的话,她便写了。” “哎哟,这冯莹那个时候还真是对你情深意重呀,这种自毁名声的诗都敢写?她知道不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呀。” “她哪里懂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我只要一引诱,她便什么都信了,让写什么便写什么。” 张氏也是刚知道那风筝上写的竟是这么一首诗,若是今儿这事成了,后面还用劳什子费脑袋了,只这一首诗,那冯莹要么死,要么出家,要么嫁张宽。 “哎,宽哥,你跟我说实话,那个时候冯莹如此听你的话,都不管这诗是何意就敢往上面写,你就没有,没有”冯广友两只手在空气中揉抓着,看的张琳都羞红了脸。 张宽摇摇头,“她当年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我哪里看得上,我那个时候怕被她讹上,只是偶尔用话语逗弄一下,连手我都没碰过。” “哈哈,行呀,小子,只是几句话,便引得那冯莹死心踏地的了。” “得了,她若是死心踏地,那陆太夫人来接时,也没见她哭眼抹泪地不舍得哥哥,可见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张琳不满地说。 “也是,我看她这次回来,连正眼都不瞧你呢。”冯广友道。 “她那是攀了高枝了。”张氏冷哼。 “哦,姨娘此话怎讲?” “怎讲,我看她这是攀上陆五爷了。” “什么?”三人同时开口。 张琳更是摇着头,“不可能,那陆五爷哪里会看得上她。” “你们没见刚才陆家小子打我儿的狠厉,还有,你们刚才吃席没看到,我可是站在那里看的真真儿的,那两个你来我往,眉目传情好久了。” “难怪,她这次回来,如此高傲,这是找到下家了,哼,有了主心骨了。” “管她找没找到,这次让咱们张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看我不剥了她的皮。”张氏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贯在桌子上。 “姑姑,咱们计划还继续吗?”张宽问。 “怎么?” “我是想着,今天这事一出,他们一准着急走。一则咱们这计划还没有布好,需要时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二则,凡事都有万一,就如今天一样,若是再出点意外,我怕于咱们更是不利了。” “怕什么?有事我给你们顶着,不办了这小践人,难解我心头之恨。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就今天这件事,你让我如何在冯家立足,你们兄妹以后如何在冯家来去自由。那二爷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这会儿子,那耳朵根子软的能捏饺子的老爷还不定怎么被他儿子说呢。” 张氏走到窗边盯着落日道:“咱们没有退路,这次要一击即中。宽哥,人找的怎么样了?” “有一个人选,只是还没去说,即这样,我明天就去。” “好,这边的事重要,我明天打发别人去县里,你专心去办这件事。” “姨娘,我做什么?”冯广友顶着一张猪头脸道。 张氏看着儿子的样子,心疼地又去抚摸,“你去寻药,这回不但要有迷药,还要有春药。” “春药?”几个人又一同道。 “对,春药,我要让冯莹成为人尽可夫的践人,看她日后怎么风光。” “可是,若是这样,那我以后如何娶她?”张宽道。 “谁让你娶她,她也配进我张家的门?你们兄弟只管好好玩,玩够了或卖或送随你们。” “姨娘,你是说,冯莹,我也可以?”冯广友又伸出手来做揉抓的手势。 “嗯,你们只管玩,弄的人尽皆知更好,让我儿好好出口恶气。” “太好了。”冯广友想着冯莹那张小脸,那身段,那胸脯咧了嘴笑,也不觉得脸疼了。 “宽哥,咱可说好了,我可得受用第一次。” 张宽见姑姑已决定,虽说自己还有别的想法,但他却不能再多说,于是冲着冯广友点了点头。 第178章 被张氏说的眉目传情的两个人,此时正坐在冯莹的屋子里吃着酒楼送来的包席。 冯莹见陆云谏拿筷子的手似是握不住,一开始还不解,随即明白过来,一定是刚才那两个巴掌打的太狠了。 心中微暖,放下自己的筷子,拉过陆云谏的手到近前看了起来。 陆云谏被冯莹拉起了手,一股莫名的感觉袭卷全身,此时他若是一个现代人一定会明白被电过了是怎么感觉了。 陆云谏连动都不敢动,呆愣着由冯莹拉着自己的手,掌心掌背地细细看。 “你也是的,那种人何苦费那么大的力气,瞧这都红了,是不是也疼?”冯莹看着略有些红的手心,还好,只是红没有肿。 “第,第一次打人,不晓得,不晓得轻重,没使好力气。”陆云谏的声音似蚊子。 冯莹这才反应过来陆云谏不对劲,抬头一看,好家伙,小伙子的脸红的跟个红萝卜似的,一双眼睛更是不敢瞧他,只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冯莹心底被陆云谏的样子温柔的似化成了水。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叫李大哥或是青松他们动手,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亲自动手。” “那不成,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便出手,不劳他人费心。我明儿就跟李大哥再学那个扫腿功夫。前几天李大哥要教,我嫌那个费腿便没学,这回我想清楚了,还是多学一样是一样,这样才能时时保护你。” “你又说混话,我哪里处处能遇到这样的人,受这样的气。就是真是这样,你能护我一辈子?”冯莹有意套他的话。 “能,为什么不能,我就要护你一辈子。”陆云谏想都没想地答,说完便红着眼去瞧冯莹。 “胡说八道,难道我不嫁人,你不娶妻了?咱们哪能一辈子在一起的。”冯莹看着少年的眉眼,在窗外夕阳的辉映下更显生动。 好一个俊俏儿郎,干干净净在坐在那里,让冯莹这个被前世一个情字伤的千疮百孔的人有了悸动。 冯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完全把陆云谏当成了避风港。诚然,她对自己的婚事做了最正确,最理性的分析,最终结果那就是嫁给陆云谏是最好的选择。 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一些愧疚的,在她一个现代人看来,一切的结合不是以爱情为基石,都跟耍流氓一样。可是在这古代,她必须依旧这个时代的原则去衡量。 她甚至想过,现在不爱没关系,她也看过好多先婚后爱的小说,谁知道她将来会不会爱上这个小子呢,若是爱上了,那皆大欢喜。若是还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也不要紧,反正她也不会爱别人,这样也就谈不上对不对得起陆云谏了。 冯莹对自己与陆云谏的婚事是一点怀疑都没有,陆云谏的表现太过直白,这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伙子,只差把喜欢冯莹写在脑门上了,现在只差她点头,京里无论是太夫人还是曾氏,甚至是陆均衡都是乐见的。 可是,现在,冯莹不这么想了,就在此时,就在此刻,看着眼前一脸稚嫩却满是真诚的陆云谏,冯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是那种规律的,而是心动的,不受自己控制的心跳。 都说灯下看美人很美,可谁又能知道夕阳下看俊郎的那种心情呢。 冯莹想到这里嘴角微翘。面对这个古代的高中生,自己还需拱一把火,然后才能把心里话说与他听。 “谁说我要娶妻了,谁说你要嫁人,你要嫁给谁?”陆云谏高声道。 “我要嫁给谁你不知道?姨外祖母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冯莹垂下眼幽幽地道。 “你是说修扬,不行,那个黑小子配不上你,你不晓得,他有通房丫头的,你不能嫁他。”陆云谏急急地道。 “那我总得嫁,这次回去,姨外祖母一定会为我寻人家的。就算修扬嫁不成,但还有张扬,王扬,林扬可嫁。再说世家大族的,哪个没有妾侍,哪个没有通房?” “我就没有,我将来不要妾侍,也不要通房,我只要”陆云谏红着眼睛看着冯莹,嘴角兮兮合合,一张脸红的似能滴血,却不敢把那个字说出来。 冯莹松开陆云谏的手,鼓励地问道:“五表哥怎么不说了,你只要什么?” 陆云谏刚才积攒的勇气好象突然间消失了一般,被冯莹这样追问后,反倒退缩了。 他抽回自己的右手,五个手指头伸开又合上,往复几次之后,突然想起晨昊临走时对自己的交待。 晨昊当时搂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拿出勇气来,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我们苗地女子都敢和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你一个男子却开不了口,难不成你还不如一个女子?你可别不敢开口,到时候回京眼睁睁地看她嫁修扬,便宜那个黑小子,若是那样,我可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想到这里,陆云谏猛地抬头,看着冯莹微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谁也不要,我这辈子只要你,莹表妹,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第179章 冯莹虽鼓励陆云谏和自己表白,但听到他这样说出来,还是一愣,随即脸上开始泛红。自己前世被那个渣男求婚的时候也没这样心跳和脸红。 陆云谏说完这句话,便老实地坐在那里,象犯了错的罪犯,等待着冯莹的宣判。 “这个我一会再回复你,我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冯莹轻轻地道。 “什么问题?”陆云谏还是十分紧张。 “刚才在冯家,那张琳拿出那个风筝,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怕那个风筝真的是我的,然后上面写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吗?”冯莹小心地措词。 “我为什么要怕?你怎么会送那种寓意的风筝,又怎么会写不好的诗在上面,这不可能。”陆云谏连想都没想爽快地答。 “你一点都不怀疑?” “不怀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哦,自然是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呀。咱们在京里这么久,就算你一开始那个,那个什么的时候,也是单单喜欢缠着我。祖母也与我说,那是因为你在冯家镇身边没有兄弟,平日里连门都太不出,遇见我这样与你年岁相仿的,你自然觉得亲近,所以才与我……”陆云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可自从你不再跟在我身边后,你何时对其他男子献过殷勤?那修扬还有晨昊哪一个不比这冯家镇的强,你都不曾表露过什么,又哪里看得上这小地方的人。那兄妹也真是龌龊,想出这么个理由坏你名声。你且等着,咱们出了青牧县,我就让李大哥找人好好收拾那张宽和冯什么的,让他们嘴臭,胡乱编排人。” 冯莹放下心来,这件事到此为止,这风筝的事就这样。虽说这真是冯莹干的,但不是她做的,她犯不上为自己没做过的事再去解释,为今后的生活系疙瘩。 “好,我知道了,那我问你,你前面说的可是真心话?”冯莹开口。 陆云谏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冯莹问的是他想娶她的那些话。这会儿见冯莹只是脸颊微红,但人却十分淡定,语气也不见起伏,一时心中微凉,自己紧张成这个样子,冯莹却是那样,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是心里没有自己? 随即一想,自己也打定主意了,即说了便不可能收回,不喜就不喜,自己有的是时间,先回京把她与修黑子的婚事搅黄它,然后再慢慢谋划,有祖母和母亲帮忙,再加上自己的真心,他相信,冯莹一定会被自己的打动的。 于是,也不躲避冯莹的眼睛,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 “自是真心话,我想了好久,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不得机会。” “可是,你以前那么讨厌我,我都上赶子要嫁你,你可是宁死不屈的。”冯莹还想逗一下他。 陆云谏露出歉意来,“那个时候不懂事,我身边就没见过你这样大胆的,所以,所以可是我现在懂事了,我知道自己的心思,我想着,纵然咱们开始的时候并不愉快,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应了我,以后,我必会让你时时快乐,一辈子幸福。” 陆云谏一口气说了许多,觉得自己真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冯莹看着陆云谏坚定的眼神,“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许变。” “什么不许变?” “你刚说的,不要妾侍,不要通房,只要我一个。” 陆云谏惊讶于冯莹说起这句话时竟一点女孩子的娇羞都没有,但他根本不在乎。冯莹这样问,是不是代表,她同意了? 陆云谏心中狂喜,有力地点头,“当然,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女子在身边围着,打我懂事,搬到外院,便不要丫头侍候,那姜妈妈是我的奶妈妈,她不算是丫头。”陆云谏解释道。 冯莹一听,忍不住扑哧一乐。 这一乐倒把陆云谏的心乐开了花,他试着去拉冯莹的手,“莹表妹,你答应我了是吗?”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我答应你了,只要你能做到上面说的,而且保证一辈子对我好,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我便答应你。” 陆云谏觉得这真是美妙的一天,是他自出生以来最为美妙的一天。心愿得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 “我答应你,我陆云谏此生只有你,我会好好护着你,莹表妹,你相信我,我,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冯莹看着傻小子一样的陆云谏轻声道:“即如此,咱们口说无凭。” “哦,那需要如何,要我立个字据吗?只是这该如何写?”陆云谏拉着冯莹的手不舍得放开,左右转身地去看有没有笔墨之类的。 “不用写字据,不如,不如咱们盖个章。” “盖章?章在哪里?盖在哪里?”陆云谏不解。正想开口再问时,只见冯莹探了头过来,轻轻的,快快地在自己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用她的嘴,是的,冯莹用她自己的嘴亲了他自己的嘴。 陆云谏仿佛作梦一般,身体都在抖。他腾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干了里面的茶水。接着又去壶里倒,直到连喝了三杯之后,被冯莹按住了。 陆云谏抬头去看冯莹,冯莹也站了起来,“喝那么多做什么,晚上还睡不睡了。” 陆云谏看着冯莹对着自己笑,感觉似喝了蜜一样甜,他伸出双手,一把将冯莹搂入怀中,哈哈大笑起来。 第180章 “你瞪我做什么?我是你老子。”冯德此时酒已醒了,看着面前的二儿子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原来低下的气焰,此时又高涨起来。 “是,正因为您是我父亲,我才忍了又忍。为了不把陆家得罪到根,我费力想了用母亲过生辰这个法子,特意找这个由头赶回来。还忍着被别人嘲笑把母亲生辰特特提了一岁。 “我为冯家跑前跑后,可您呢,你做了什么?你纵得那张氏如此,您是要把咱们冯家都往火炕里推吗?”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张氏可是处处为着冯莹,为着咱们冯家着想,那婚事若不是因为你搅和,这会儿该和宽哥议亲了,哪里还有今天这事。那琳姐也是好意,那风筝上谁晓得写了什么,她不肯念,冯莹硬要她念,怎么又是张氏她们的错了?”冯德不服,梗着脖子与儿子辩白。 “哈。”冯广为都快被自己这个爹气笑了。 “为了我们?她那是为她们张家着想,把莹姐嫁给张宽,谁最得利?” “虽说是嫁给张家,可张宽是张氏的亲侄子,不是还是咱们家得利。”冯德还是不服。 “哦,照父亲这样说,您百年之后,不需要我们去上香送贡,倒是让张宽去便可了?” “胡说八道,他给我上哪门子香,我又不是没有儿子。” “是呀,那张家又不是没有爹。他姑姑只是一个妾侍,百年之后连与您埋在一起的机会都不会有,她图的是什么?为她那儿子,那老四除了吃喝嫖赌,他还会什么?”冯广为走近父亲,厉声道。 冯德被二儿子的气势吓到了,仔细想着刚才的话,也对呀,那张家得了好处可不得紧着姓张的,老四再出息还能出息过老二去。 冯广为看着冯德不说话,便回到椅子里坐下。 “您平日里如何宠爱那张氏,我们都不曾说过什么,即使她从来不把母亲放在眼里,处处在这后宅拿娇做大的,但看在她为父亲生了四弟,爹爹身边又难得有这么个可心人,我母亲便一直忍耐着。 “可您却全然看不到这些,让这张氏越发张狂,直接做起冯家的主来。敢问父亲,若没有张氏从中挑唆,您会不给那陆二爷,莹姐那婚配书?如若给了,何至于那陆五爷如此让您下不得台面来?” 冯德一想,对呀,这件事就是张氏劝的自己,自己听了她的话才弄成这样。 “您可知道,因为这件事,您儿子我差点丢了差事。我实在想不出,我若是做不得这县承,您在冯家镇会如何?难不成,那张氏的侄子会为您撑腰,让您在冯家镇继续说一不二?” “那怎么可能,我能指他?”冯德怒道。转过头一想,可不是,若是二儿子没有这个能耐了,那冯莹嫁给张宽,那不就是张宽有了能耐? “可是,张氏说的也对,若莹姐真嫁给张宽,为张宽谋了大官,那张宽还能不帮咱们?” “父亲,冯莹是想跟着回京城的,她是想让把婚配书交给陆家的。你由着张氏这样算计她,如她真的嫁给张宽,那就是带着恨意的,尤其是恨咱们冯家,你说她会帮咱们?她到时候不狠狠地踩死咱们就是好的了。” 冯广为看着糊涂父亲,真想扇自己两耳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父亲,这几年若不是岳家支持和帮扶,他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就是这样不帮忙反倒还在扯后腿。 他想到那陆二爷与自己短短的几句话,让他明白,这陆家要想毁了自己,那真如捏死只蚂蚁一般容易。 一句话让冯德恍然大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你个张氏,你这是害我儿呢。什么是为了冯家,你这分明是为你们张家。” 说完就要往外走,冯广为一把拉住冯德。 “别拉我,我去找那张氏去,是我平日里太纵着她了。” “父亲,现在不是找她的时候,眼下还有这么一个烂摊子呢。” “什么烂摊子?”冯德瞪着三角眼一脸不解。 冯广为抚额,无力地道:“今天的这局面,一看就是张氏给莹姐做的局,要让莹姐丢脸,想报那未能嫁给张宽之仇。本来我想利用今天的寿宴与陆五爷拉拉关系,因为陆二爷已答应我,若是婚配书的事处理好了,他便会商议陆大爷,今年年底的考绩我定会得优。 “可是这婚配书得来的却不如陆家意,我便想着在陆五爷身上再拱一把火,想着陆五爷不日就要去青州,怎么也要把话带到了,把咱们诚意表达到了才可。 “可您看看,今天被您的爱妾搅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想个万全之策,那陆五爷去到青州,我今年年底再得个‘平’甚至是“差”,父亲,您是打算让我在县承的位置上把椅子坐穿吗?” 冯德一听,才明白事情的严峻性,自己一家子的体面可都靠这个儿子呢。 “那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让您那爱妾出面,带着她那好侄子和侄女去与莹姐,主要是陆五爷赔礼道歉了。”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去找她。”冯德又要往外走。 “父亲,你不可再心软,莫要因那张氏几滴泪便改了主意,这可是大事。还有,我觉得父亲还是将那张氏禁足一段时间,待莹姐走了之后再放出来。” “成,听你的,我不让她出门就是了。”冯德这个时候完全明白过来了,自然是儿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冯广为趁热打铁,“还有,我这回回来听母亲说,家里连月例银子都归张氏发放,父亲,这成何体统,一个妾侍怎么能给她这么大的权力?” “那个,张氏精明的很,她会算账,你也知道你母亲只会吃喝什么的,所以,我想着” “父亲,即使母亲不善于管家,还有大嫂呢,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妾侍管家。婉姐说的那户人家下定的时候,不就是看到那张氏在后宅指手划脚,才越发瞧不上婉姐,想要退亲,咱们无法,只得把聘礼降成那样,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那你的意思是”冯德去看儿子。 “儿子的意思是,这张氏是妾侍,她只要服侍好父亲,让父亲高兴就成,其余的事便不要多插手,连着四弟那里都不要再管,您得把规矩立起来。您这还有好几个孙子要娶亲,孙女将来要嫁人呢。” 冯德一听,有道理,一个劲点头。 “即如此,父亲去与张氏说一下,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道歉,我也不可能在家里呆的太久。能尽快处理好就尽快处理好。” 看着冯德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出去,冯广为备感无力。 第181章 张氏晓得冯德晚上会来和自己算账,尤其是听说了冯二爷与冯德关在屋子里说了好半天的话,一猜就是与自己不利的。见冯德晚上来了自己院子,她松了一口气,能来就好,自己见招拆招即可。 张氏听着冯德让她明天带着张宽和张琳上门道歉,便把之先想好的说词拿了出来。 “老爷,今天这事的确是琳姐太过直白了些,可是她不是有意的,她是为了莹姐好呀,琳姐明明白白地说不要读,可莹姐非要,非要……琳姐也是没法子。 “可您也知道,那上面写的可都是明晃晃打我们张家的脸呀,若真是琳姐做的,她怎么会作贱自己呢?” 冯德背着张氏站着,他知道自己最看不得张氏一张梨花带雨的样子,刚刚答应了二儿子,若是做不到这几点,惹怒了那小子也不好办。 “行了,那风筝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是蠢的,哪个看不出来。不管怎么样,你明天必须带着他们两个去道歉。” 张氏一看冯德态度坚决,想了想道:“奴家听老爷的,只要是老爷安排的,奴家就是拼了命也要遂了老爷的心愿,必不叫老爷为难。只是,可不可以只奴家和琳姐儿去?宽哥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不晓得怎么回事,且他是有功名的人,往后还要中举的,若是因为这样的事叫他一个不知情的去……以后让他如何立足,只怕将来会被人利用攻击。” 冯德一想也对,便道:“成,那只你和琳姐去。明天一早就让老二带着你俩去,一定要诚心诚意的,不要让那陆五爷带着气离开才是。” 张氏咬着后牙槽应声是。 “还有,明天这事过后,你便打发他俩回去,虽说是你的侄子侄女,但毕竟你只是姨娘,让娘家人住这么久,外人总要说两句闲话。再者,宽哥秋天就下场了,回家去好好攻读,一举得中,你脸上也光彩。” 张氏一听,心中不高兴,这兄妹这两年在冯家住的时日够多的了,一年中总要有一季住在冯家,也没看别人说什么,这时候倒想起来了,一定是马氏指使冯广为拿这个做筏子。 “琳姐是该回去看看了,这阵子我母亲身体也不好,让她回去好好侍候侍候。只是宽哥,您答应过的,下个月让他与友哥一同去县里的。” “那有什么,到时候让友哥走的时候去张家店喊上他便是,我刚才还问老二,那进士已然答应了收宽哥了。” 张氏听了心中高兴,只要别连累侄子求学就成。而且张宽和张琳这个时候走也很好,后续她们的计划实施后,还有了不在场的证据。 于是张氏又应了下来。 冯德接着道:“还有,婚配书一事,让老二十分难做,我也是才知道,那陆二爷临走时去了青牧县,话里话外,对你拖着莹姐的婚配书不给很是气恼,怕是老二年底的评绩不太好办。为了显示咱们的诚心,总要给陆五爷做做样子,从今天开始,你便禁足,呆在院子里一段时间,待他们走了,老二那边有信了,再说。” 张氏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盯着冯德那肥胖的背影,气的咬紧牙关,心想,“这个老不休的,怎么就成了我拖着婚配书不放,主意是我出的,可若不是你答应,我能做?还有,禁足?行,那陆云谏也就几天功夫便走,我就不信待冯莹出了丑事,陆云谏还能再待下去。可凭什么要等冯二爷的信,那不得到了年尾评绩的事板上钉了钉之前,她便一步出不得院子?” “老爷,这可如此使得,不说奴家需日日服侍老爷,就是家里这一摊子事,里里外外的,若奴家只呆在院子里,后宅这些事项还好,让那丫头婆子来我院子里回便可。那外头的呢,总不能让管事和小厮日日进内宅来?” “嗯,你放心,这个我也想到了,即叫你关上门好好休息,你今后就不要再多操心了,家里的事你捋一下,内宅后院的明天都交给老大媳妇。至于外头田产铺子的,我让师爷先接过去,反正他对咱们那些都明白。” 张氏尤如听到了晴天霹雳,这怎么可以?若是管家权被收了回去,她今后在冯家还谁会高看她一眼,还会有谁惧怕她。她是费了多大的心血才走到这一步,年初也才刚刚把发放月例的肥差抢了过来,为了这个差事,她设了好大的局让马氏钻,白花花的银钱可搭进去不少。 不行,其他的都能应,这个万万不可。 “老爷,奴家错了,奴家辜负了老爷的期望。可奴家这么多年来,哪件事不是为着老爷,为着四郎,为着冯家?老爷怎可如此对奴家。呜呜呜呜” 冯德这个时候才转过身子,看着堆在地上哭的好不可怜的张氏,心里也是心疼。 第182章 “我晓得,你都是为着我,可是,老二说的也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哪家子后院由着一个姨娘当家的。” 说完就要去拉张氏,张氏扭着身子不起来,“老爷,您摸着良心说一句,这几年,奴家为您做了多少?若没有奴家日夜操劳,老爷迎来送往,酒馆赌坊这些花销是谁想的法子,还有老爷在那‘鸳鸯楼’里的花销,哪一次不是奴家让人去结的。 “还有,外面庄子上,前年年景那么不好,家家都欠收,别说收益银子了,就是那租子,老爷打听打听有几家收上来的。可是咱们那些个庄子,田产,哪个不是按时按点,老爷全忘了吗? “奴家做牛做马这几年,好的都给了老爷,给了冯家。奴家从不往身上多量一尺,往口中多添一筷。那年奴家父亲去世,也是按府里的旧例,拿了十两银子回去,害得奴家母亲指着奴家鼻子骂奴家不孝顺,奴家与老爷抱怨过吗? “如今,地里不缺粮了,山上不缺果子,家里不缺银子了,老爷竟如此狠心。小户人家还讲个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道理,在咱们一族之长家中竟是过了河便拆桥,怎么不叫人心寒。” 张氏说完这些,也不让冯德扶,自己扶着桌子角站了起来,“既然老爷做了这个决定 ,奴家必不会让老爷为难。只是奴家虽是妾侍,却也是有脸有皮的,万万丢不起这个人。还望老爷今后再寻知心人,服侍老爷,奴家也就放心了。老爷,奴家去了……”说完便朝着冯德身后的窗框撞去。 冯德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去拦,张氏撞的是他身后的窗框,要想撞得正,自然越不开冯德,冯德伸手一拦,被张氏撞个满怀,张氏知道冯德肉多,便使了全身的力气,撞得冯德一个趔趄,却也把张氏抱个满怀。 “香儿,何致于此,我也只是说暂时的嘛,待老二年底考绩得了优,马上就还给你,你,你,你这是何苦。”冯德虽被张氏撞的生疼,却顾不上自己,搂着张氏心肝肉地喊。 “老爷不知现在这些人惯会看人下菜碟,莫说到了年底,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也会有人逢高踩低。于其让他们到时候作贱,不如奴家今日便去了,图个冷静。也免得到时候让老爷跟着操心劳力。” 冯德听着张氏句句为自己着想,感动的一个劲轻抚张氏后背。 “莫要胡说,我看他们哪个敢?你放心,有我在一日,谁都休想欺负你。” 张氏一想,火候到了,便软软地躺在冯德怀里,“哪里要别人来欺负,如今你的好儿子便欺负上奴家了。” “你是说老二?他,他这不也是为了冯家嘛,你不知道,青牧知县今年就要调走,他若是今年还是升不上去,朝廷一准再派个人来,到时候一坐又是好多年,哪里还有他的出头之日。他若是出不了头,咱们日子都跟着难过不是?他也不是冲着你,他也为着大家嘛。” “奴家就没听说过,爷们的前程要靠后宅的使劲。再者说,那陆家有多少大事等着处理呢,哪里能盯着咱们不放。奴家明天把诚心诚意地给陆五爷道歉,凭着咱们冯家大房救命恩人的身份,他们还能为难咱们。若真是那样,咱们就散发消息,说他陆家恩将仇报,让世人皆知,看他们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冯德一想,也有道理,便没有吱声。张氏一看有门,便越发软了身子,用鼓鼓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着冯德的胸膛。 “老爷,您再想想,咱们家后院这些人,能少得了奴家为您打理吗?太太身子不爽,再者对银钱不通,那年因着一已私欲让您损失了那么多银钱,害得那两个都领到您面前的扬州瘦马生生的又退了回去,奴家都替老爷委屈。 “还有,大奶奶只管了三个月的家,亏空了多少?她那娘家转过头就盖起了新房子。三奶奶自不必提,您敢交给她?她那个弟弟可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老四媳妇又年轻,孩子又小,哪里敢把这一大摊子交给她?” 说完挑着眉稍抛着媚眼去瞧冯德。 冯德捋着胡子想了想,可不是,家里就没有一个能立得起来了。自从张氏管理后宅后,自己手上的银钱可宽裕的很,庄子、铺子哪个不是按季老老实实地报上收益。 低下头便看到张氏这一翻模样,那张氏因着刚才要死要活的动作,此时衣领已然大开,左肩已光溜溜地露了出来,胸脯在肚兜下激励地起伏着。 冯德抬起手顺着肚兜边缘便把手伸了进去。 “老爷,您给句话嘛。”张氏按住他的手道。 “给什么话,自然还是你管的好。只是样子还是要做的,不若这样,就禁一个月。”说完手上用劲起来。 “嗯,不成,半个月,至多半个月。”张氏谈着条件。 “成,听你的。”冯德低下了他的大脑袋。 “可是,我明天如何跟老二说?我已答应他的。”冯德又抬起头,嘴巴上还粘着张氏的口脂颜色。 “这还不简单,您是冯家当家人,这后宅您说得算。再者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后宫还没皇后呢,不一样是贵妃娘娘管着三宫六院,奴家也没见皇太后或者是太子妃管不是?” 冯德一听,有理,于是又低下了头。 第183章 (周六加更) 坐上马车的冯广为对着面前的妻子道:“这回可以放心了,听陆五爷的意思,这次的事虽说过程不尽如意,但好歹结果是他们希望的。” “这么说,二爷今年年底有希望了?”冯二奶奶道。 “嗯,早知道如此,何必耽误这么多年时间,是我小瞧了莹姐在陆家的地位了。若早点打发人求上门去,去年那个位置便是我的了。” “这莹姐还真是有本事之人,且看着,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换一个身份了。”冯二奶奶笑道。 “哦?什么意思?” “您没见那陆五爷看莹姐的眼神?呵呵,我若是没猜错,咱们莹姐回京后就会是陆家五少奶奶了。” “真的?你怎么看出来的?”冯广为来了兴趣。 “也就是你们男人看不透,昨天那陆五爷可紧张宝贝莹姐的很呢。咱们呀,只管与莹姐把关系处好了,万万不能断了,以后二爷的青云路可全靠她了。”冯二奶奶自信地道。 冯广为不再作声,闭着眼睛靠在马车背上想着。 “你昨天说公公答应把管家的事项还给母亲或是大嫂。可我看张姨娘今天去道歉时那个神态可不象。” “咳,我爹那个人你还不知道,耳朵根子软的厉害,我看就算是禁足不让管家,也不过走走样子给咱们看,用不得多长时间便会还回去。要想彻底收回,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冯二奶奶问。 “你回家住个一年两年的,帮着母亲把后院清理出来。” “你想得美,怎么?打发我回去,好让你和你那个小美人亲亲我我,无法无天?” “你说的哪里话,这上峰送的,我哪里敢不收。” “收就收嘛,我也没说什么。可是你那是个怎么收法,为着她连正经姨娘的脸面你都下?我告诉你,在我这里,你休想象公公那样养出一个张氏来。” 冯广为看着妻子不高兴了,连忙坐了过来搂着妻子道:“混说什么,只是一个玩意而已,我不过图她新鲜,多去了两回。放心,我晓得轻重。你即不爱回去便不回,由着他们闹去,只咱们该得的不少就成。” “你放心,咱们外面置的,我都处理的好好的,保证不会让他们三个房头占到一丁点便宜。” 冯广为听得心中高兴,点了点头。 这边,冯莹呆呆地看着收拾着箱笼的春棠。 “姑娘,怎么了?”春棠指挥着夏荷去喊人来把那天买的那些染布先都抬到车子上去。一扭着便看到冯莹看着箱笼发呆,连忙问。 “我感觉不对劲,这眼皮从那张氏她们进来就一个劲跳,跳得我心慌慌的。” “奴婢看看。”春棠拿帕子擦了一下手后去掀冯莹的眼皮,见里面什么也没有,便轻轻了吹了吹。 冯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样?好没好些?没见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不行,还是跳,许不是进东西的事。”冯莹不想迷信地认为左眼跳祸右眼跳福的,她就是对刚才张氏走时对自己意味深长那个笑觉得刺眼。 不对,这个张氏一定不会罢手,她虽刚才说的好听,还说冯家禁了她的足,张琳和张宽要回张家店了,自己走的时候就不能相送了云云,但冯莹就是感觉还会有事情发生。她实是不想再去为这个张氏劳心劳力,她不要再事后清算,还是防患未然。 “夏荷,去把五少爷请来。”夏荷放下手中清理布料记录的本子,脆脆地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陆云谏便进了院子。 自从昨天两人表明心意之后,这陆云谏脸上的笑就没断过,见了谁都笑。对着领着张氏前来道歉的冯广为也是一个劲地点头,事事都应句好,冯莹禁不住都要想,是不是高兴过度,烧坏了脑子。 “莹表妹,什么事?”陆云谏看着站在廊下的冯莹,心里欢喜的很。想着昨天冯莹答应自己,回了京就和祖母她们说两人婚事,他一宿都没睡好,自己搬着手指头算时间。 他知道越是重视女方,那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每个环节都不能马虎。他自是要给冯莹最好的,可这样算下来,没个一年两年这些程序根本走不完。这可如此是好,一年还好,二年他可等不得,待回去要好好和母亲合计,哪个环节是可以压缩的。 “有件事还和五表哥商议。”陆云谏见冯莹认真的表情,便收起旖旎的心思,随着冯莹进了东屋。 第184章 “是这样,虽说我们过几天就走,可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许是让张氏她们这一出一出弄的着实害怕了,我实是不想再分出精力与她们纠缠。” 陆云谏不插话,只是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上茶后递给了冯莹。冯莹接过茶,心中高兴,不错,是个暖男。 冯莹喝完茶后继续说:“我想请五表哥派人盯着张宽和张琳,还有那冯广友。” “你是怕他们再有小心思?”陆云谏为自己倒了一杯后坐了下来,“不会了,出了这两档子事,他们还不住手?这是要干什么?他们图什么呢?” “还能图什么,图一口气呗”冯莹也坐了下来,莹白的双手转着手中的茶杯,转得陆云谏头晕。 “你以前得罪过他们?” “我?怎么可能?你也晓得,我连门都不出,与那张氏以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哪来的得罪。” “那我知道了。”陆云谏冲着冯莹露出不明意味的笑来。 “你知道什么?”冯莹不解。 陆云谏靠近冯莹,低声道:“那张宽爱慕你久矣,原以为借着婚配书可以抱得美人归。耐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他不甘,却又无耐,只得使些下三烂的手段以解心头之恨与相思之苦。” 冯莹被陆云谏说的扑哧一笑,用力推了他一下道:“胡说什么,什么相思之苦,莫要乱讲。” 陆云谏随即拉起冯莹推自己的手,冯莹也不抽回,由着他握着。 陆云谏看着冯莹那莹白的手上似嫩葱般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抚过,又去细细地描绘着指甲,弄得冯莹直痒痒。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让李大哥找人跟着,他的人大多都是二哥身边负责侦察的,惯会做这些。你说的对,咱们最多在冯家镇再呆上三天,莫要节外生枝才好。”此时的陆云谏无比认真地说着,可是再看他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指甲的样子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冯莹点头,“还有一件事,一直没和表哥说,本想着不关我的事就这样算了。可今天那张氏走时的眼神太过神秘,我想着还是多做一手准备。” “哦,什么事?”陆云谏松开冯莹的手,极认真的坐直身子道。 “是这样,那天我让春棠和柳叶去为叔祖母寻寿礼时,她们到了张家店。柳叶进库房里寻找,春棠在铺子里等,无意听到那铺子里有一个外地商人与掌柜的聊天。说是自己年轻时也到过张家店,经常光顾一家按摩店,有一位小娘子总是蒙着面纱侍候人,不但按的舒服,那个,那个也舒服。”冯莹有些吞吞吐吐地道,陆云谏一开始没明白那个也舒服是什么意思,见冯莹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想到这几天做的梦,便不自觉地脸红起来。 “然后呢?”陆云谏问。 “那商人就问掌柜的,不晓得那小娘子还做不做了?那掌柜的说,你也说那蒙着面纱,哪个晓得是谁,再说了,你年轻的时候来过,看你现在的岁数,当年的小娘子如今怕是老娘子了,如何还做得? “那商人也点头称是,接着小声地与掌柜的说,他知道那小娘子家在何处,叫什么。那掌柜就问,如此你便可以去寻嘛,许是可以再让你见一面呢。说完便不再理那商人。 “那商人便收起货物,自言自语道,就算那张家小娘子如今变成别家老娘子,那风情也不会少,去就去,就算不能如何,再看一眼也好,毕竟当年老子在她身上可没少花银子。 “春棠本不当一回事,原想是这外地商人的风流韵事,可她听得姓张便上了心,鬼使神差地跟着那外地商人后面,想看看情况。没想到,真让春棠蒙对了。” 还没等冯莹再往下说,陆云谏接口道:“是张氏?” “对,那商人到了张家的门上,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去敲门,只自言自语道:‘罢了,如今到了这般岁数,哪里还会住在娘家,早不知被谁讨去做小老婆喽’。” 陆云谏听完,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跟前沉默一会儿道:“即如此,那就一起查查。” “可是,听那商人说好似许多年前的事了,还能查得出来吗?” “只要做过便会有痕迹,再者不是说那张家店不大吗?即有外地商人来,一问便知,到时候去寻这商人一样能打听出来。况且,若真是那样,搞不好还会有本地的或是周边的,一并打听了就是。” “嗯,这样也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我猜的不错,咱们就算调查出什么也全当没发生过。可若是她真的还藏着什么心思,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松云山?”陆云谏问。 “后天,咱们最后去松云山,待安排好庄子上的事,再去看看曾祖母,就直接从松云山去青州。” “成,明天青柏能回来,到时候让他把随车的东西先带着拉过去,到时候咱们不着急,慢慢走。你不是喜欢山水田园吗,咱们就边走边看,若是喜欢哪里,住上个一天两天也未尝不可。” 冯莹心中高兴,笑眯眯地点头。 陆云谏看她这幅样子,心中微热,上前一步又拉起冯莹的手道:“我昨天晚上都想好了,咱们回了京城就让我母亲去给咱们合八字,然后请了空方丈给瞧日子,若是,我是说若是,了空方丈选了年底,你会不会觉得急了些?” 冯莹看着陆云谏那急迫的样子,心中感慨,“我不喜欢冬天,我喜欢夏天,咱们明年再成亲,好不好?再者你回去就要下场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准备这些,你可不要让我连个举人娘子都做不得呀。” 陆云谏一听连忙道:“怎么可能,我不但让你做举人娘子,还要让你做进士娘子,将来还要给你争诰命。莹表妹,你放心,我必要给你最好的。” 冯莹看着少年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宽慰,用力握着陆云谏的手道:“我相信你,我会等到那一日。” 很多年以后,陆云谏没有食言,冯莹成为陆家第二位一品诰命夫人。 第185章 “那个,我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陆云谏支支吾吾地道。 “什么?” “那个,我不想成日地莹表妹,莹表妹地喊你,与他人一样,倒显不出咱们,那个” 冯莹忍不住扑哧一乐,“那五表哥想如何唤我?” “我,我今后叫你莹儿可好?” “好,但我还是要叫你五表哥的。”冯莹爽快地道。 “成,没问题,你想叫我什么都成,或是没人的时候,你唤我一声‘夫君’也是可以的。”陆云谏说完一脸得意的嘿嘿笑。 “你想的美。”冯莹抽回自己的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冯莹道。 “嗯,你说。” “我这次回来,与三婶婶和怡姐颇为投缘,而三婶婶在冯家的处境很是艰难。”冯莹接着就把杨氏的事说与陆云谏听了。 陆云谏听完也是一阵唏嘘,“这冯三爷还是不是男人,当初设计娶了人家,便要好好待才是。不过几年的功夫便扔到一边去了。可就算有了新欢,但做为丈夫的责任他不晓得承担吗?让自己的妻女过的如此艰难,猪狗不如的家伙。” 冯莹看着义愤填膺的陆云谏,故意道:“若是你会如何?” “什么如何?” “我是说,如果你娶了一个女子,几年后发现不再喜欢,或是又遇自己真爱之人,那娶的这位女子如何?” “不可能,我若娶了,便会一辈子对她好,何来又遇到真爱之人?”陆云谏不满地道。 “我是说,如果,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呢?” 陆云谏走到冯莹面前,极为郑重地道:“莹儿,首先,我心底真爱只能是你,我不可能再喜欢旁人。其次,若是真有这种情况,我也会把先娶之人安顿好,若是她还与我过,那便会给她足够的尊重,不叫人轻待了去。若是她不肯与我过,那便放她山高水长,给她足够富足的生活保证,让她一生无忧。” 说完两手搭在冯莹的肩上,“莹儿,你要相信我。以前他们开过我玩笑,说我是榆木,十六七了还不开窍。了空方丈就说,我这不是不开窍,我是宁缺勿烂,绝不将就。 “我一开始也不太明白了空方丈的话,我一直以为我会象几个哥哥一样,被家里安排亲事,门当户对即可,我也不会反对,只是成亲要比他们晚一些。直到我发现我自己对你的心意,我天天想见你,就算你不理我。想听你说话,就算你对着我没有一句好话,我也是乐意的。 “我在想,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我才会如此快活,若是别人,既便是公主,我也不希罕。莹儿,相信我,我即答应你,就一定能做到。” 冯莹着实被这个古人感动到了,这么一个古代高中生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界,自己真是拣到宝了。 冯莹轻轻地依到陆云谏怀里,“五表哥,我相信你。咱们说好了,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若是哪天,你不喜我,或是我不喜你,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不要互相折磨,好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也不许你有那一天,你要永远喜欢我,我会让你永远喜欢我的。” 冯莹听着耳边胸膛的震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真好,来了这么久,她终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虽然这个臂膀还不够强大,不够宽厚,但她相信,假以时日,他会成为她的高山,为她挡住一切风雨。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好一会儿,陆云谏才道:“还没说完,你刚才说三奶奶的事,你要如何?” 冯莹从陆云谏怀中挣了出来拉着他的手坐到桌子边。 “我想把我一些不方便拿走的都留给三婶婶,当然不能直接给她,我让阿顺打听了三婶婶的娘家,到时候直接拉到她娘家去,再多给一些银钱。我想着,他弟弟在考中举人之前,家中必是没有来钱方法的。再给他们买个铺子或庄子,这样这几年不必为吃穿发愁就能撑到她弟弟春闱了。” “嗯,这样也好。你那三婶婶的兄弟书读的很好吗?” “应该是,他出事那年,年纪也不大,却都要考举人了,若是没出那个意外,也许就”冯莹婉惜道。 “既这样,咱们好人帮到底,若是中了举,必要往上再走,到时候可以请他们到京里来。若是位可交之人,便邀请他一处读书,日后与我一同下场,今后还有个同窗情意。若是止步举子,咱们也可以活动一下,谋个县令之类,岂不从根子处帮了你三婶婶。到那时,有个做县令的弟弟,那冯家哪里还敢欺负她?” 冯莹一听,两眼放光,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冯莹冲着陆云谏竖起了大拇指,“五表哥真是聪明,如此甚好。” 陆云谏看着冯莹眼中钦佩的眼神,瞬间觉得自己威武起来,哪个男子不喜欢看女子崇拜自己的样子呢,况且这女子还是自己心爱之人。 第186章 (周日) 转眼又是一天,行程都安排好了,其他的事项也都由李林安排人去做了。冯莹看着院子里放的五六个箱笼问春棠:“五表哥的呢?” “五少爷的在前院,青松收拾好了。” “其他都装上车了?” “是,一早上青柏押着已经往青州去了。” “给三婶婶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嗯,备好了,阿顺带着人正装车呢,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你安排。这院子里咱们后来置办的东西,拿不走的都送给帮工的人。” 春棠应是。 “咦,今天怡小姐怎么还没来?”夏荷问。冯怡这几天日日来,冯莹没有时间时,都是夏荷带着她玩,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倒能玩到一起去。 “是呀,都快晌午了,不会是给姑娘准备礼物睡得太晚,还没起来。”春棠捧着两批料子走了过来。 “我看呀,定是不舍姑娘,哭坏了眼睛,不好见人呢。”夏荷笑嬉嬉地道。 “姑娘,您看这两匹行吗?”春棠问。 冯莹上下翻看,还不错,在京里属于中档了,可在冯家镇却是有钱也难买到的。 “行,包起来。你去趟刘家,把这料子送给刘姑娘,再告诉她,我明天便要走了,若有时间请她晚些时候来坐坐,我事情多,便不去告辞了。” 春棠应声是,接过料子出了门。 不大会功夫冯怡头发零乱地跑了进来,脸肿肿的,眼睛也红肿的厉害。 “怡小姐,你真的舍不得我家小姐呀,怎么来不及梳洗就想见我家小姐了呀。”夏荷上前道。 冯莹却看出不对劲,这脸明显是被人打的。 “怡姐儿,出了什么事?” “莹姐姐,你快去救救我娘,她要被我爹打死了。” “你说什么?” 冯怡一个劲摇头,“快去,晚一点,我娘就没命了。” 冯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待吩咐,直接带着柳叶和柳枝便出了门。 夏荷略一思量,向外院跑去寻陆云谏去了。 冯莹到了冯家后,前院基本都没什么人,到了二门处时,便看到好多婆子小厮的挤在门边看热闹。 柳叶拉开人群,冯莹快步走了进去,还没进正院,便听到男子的咆哮声,“你还有脸说,你一没为我冯家延续香火,二没为我冯家提供助力。你自己说, 这十年来,你吃我的,喝我的,连带你那烂包的娘家也一并喝我们冯家血,如今你倒是在这摆上谱了?我告诉你,你今天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若不然,收拾包袱给我滚蛋。” “冯广胜,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杨氏凄厉的声音传来。 “三弟妹,要我说呀,三弟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总不能看着三弟断香火。再说了,三弟又不是不管你们娘俩,对”冯家大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冯莹走了进来。 冯莹首先看到半跪在地上的杨氏,冯三爷坐在杨氏正对着的椅子上,大马金刀地怒目而视。马氏则坐在上首悠闲地喝着茶。冯大奶奶叉着腰指着杨氏说着什么。 再往窗边看,一个穿着淡绿衫裙,头上珠光宝气的妙龄少妇抱着一个看上去五六个月的孩子站在那里,极其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杨氏。 冯莹只觉得一股火气都要冲出头顶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哟,是莹姐儿来了,可不巧,今儿有点家事,不方便招待你呢。听说你明后天就要走了?到时候咱们再设宴给你践行,如何?”冯大奶奶拿腔作调地说。 冯莹看都没看她,直接对着马氏道:“我竟不知四叔祖家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叫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跪在那里,由着下人们评论。” 马氏这时不能再装糊涂,“哎哟,这是怎么回事?都站在那里看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又扭过头看冯莹,“莹姐,我知道你平日里与怡姐玩的好,但今天这事,还真不是你一个小辈能管的了。听祖母的话好好回去收拾你的行装去。” “若我一定要管呢?”冯莹不让。 还没等冯莹说话,站着的那个女子盈盈上前,一张脸带着哀泣,“三爷,算了,奴就不该来,若是老老实实地等着您有时间来看儿子,哪里会弄成这样。您就让我们母子住在外边,只要您高兴时来看我们娘俩一眼我们便知足了。” “你放心,你是给爷生了儿子的,那可是大功劳。本想让这杨氏欢天喜地将你迎进门,没想到她却如此做派,即这样,这种女人我冯家可不能再要,我今天就休了她家去,然后再娶了你进门,做我儿子正儿巴经的母亲。” 杨氏一听这话,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冯广胜,你不得好死。”说完就要起身向冯广胜撞去。 冯莹连忙拉住杨氏,“三婶婶这是做什么?这人渣可不值得你如此,你还有怡姐呢。走,跟我走。”说完就要拉着杨氏往外走。 “冯莹,你敢?”冯广胜站了起来。“冯莹,你别以为有陆家给你撑腰你便可以为所欲为。那日那事只是你幸运,谁知道其中的真相是什么?”冯家三爷幽幽地道。 “她有何不敢?”陆云谏迈步走了进来,慢慢地走到冯广胜跟前,“还有,冯三爷把刚才那话再说一次,你知道的真相是什么?” 冯广胜看着陆云谏凌厉的眼神,张着嘴半天不敢说一句话。 “你敢不敢试试?”陆云谏靠近冯广胜,直逼的他一屁股又坐回椅子里。 “试,试什么?”冯广胜结结巴巴地道。 “试试你再说一句关于莹表妹的话,便见不得明天的太阳。”陆云谏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冯广胜的脸。虽轻,却脆,一屋子人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第187章 冯家大爷急慌慌地疾步进来,“陆五爷,家中小事,不劳您费心,还请到前厅用茶。” “小事?你那弟弟都用手指着莹表妹的鼻子,这还是小事吗?不若,冯大爷一起听听你家冯三爷说的那天的真相是什么?我还真是好奇。” 冯家大爷受过二弟的交待,千万不能惹毛了这位五爷,平平安安地送走比什么都重要。 哎呀,这个老三,好好的今天怎么把外室引来了。 “那,不是小事。可,您看,这是老三的家事,咱们都是外人不是,也管不着嘛,您看” “只要我莹表妹想管的事,我便管。莹儿,你说,你管吗?” 冯莹抬头去看马氏,说了一个“管”字后,便拉着杨氏出了门。 杨氏跌跌撞撞地跟着冯莹走了出来。冯莹向柳叶使了个眼色,柳叶会意,左右看了看,见前面晾着一件纱衣,也不管是谁的,直接扯了过来,从头到脚把杨氏罩在了里面。 那边杨氏由自己丫头侍候着去冯莹的西厢房里洗漱,这边夏荷心疼地用鸡蛋一遍遍地在冯怡的脸上滚着。 小丫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向冯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今儿早上,我们刚给祖母请完安,我正准备到莹姐姐这里来,就看见我爹他怒气冲冲在走了进来,进来就拎起我娘的衣领道:‘你这个蛇蝎妇人,这大热的天,怎么就让那么小的孩子在太阳底下站着,你是何意?’ “我娘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忙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祖母也问。我爹说,他那个外室才听说前几天是祖母的生辰,想着抱了孩子来给祖母磕个头。一早上就到了,让人知会我娘,可好长时间,我娘也没派人安排她进来,她只好在外面等。 “又怕孩子受不住,便又央人进来求母亲,先让她进来,可她说,我母亲让人告诉她,名不正,言不顺,我爹也没提前知会她,她哪里知道那女子是何人。 “于是,她只得在外面站着等,可巧我爹回来撞个正着,我爹就带着那外室进来呵斥我娘,可我娘根本没接到任何人的通传,我娘辩白。祖母就让那外室指出传话的人,那外室指着一个婆子道是让她传的。 “那婆子是娘院子里洒扫的,祖母问她可通传了,那婆子竟然说,竟然说,她通传了两次,但母亲都不让领进来。”冯怡说到这里已以泣不成声了。 “父亲听完大怒,抬手就给了母亲一耳光,我看了便去护母亲,与父亲争执,我说母亲不是那样人,你怎可如此?可父亲不听我的,还指着我鼻子骂我是赔钱货,母亲听父亲骂我,便上来要与他争执,可她哪里是父亲的对手,被父亲一脚踢倒了。 “我便上去咬他的手,他,他就打了我耳光。” 冯莹听到这里,真恨不得自己手里有一把刀去捅了那冯广胜。 “然后,父亲就嚷着要接那外室进门。祖母也不帮着母亲,她居然说,早就该进门了,生了儿子怎么好还在外面养着。让我娘选个好日子抬了那外室做贵妾迎进来。 “可,那外室却说,她不进门,她说,她只是把孩子送进来,把他养在母亲名下,她不想让冯家的儿子被别人说是庶出。 “我父亲一听更加火气,便说,这有何难。然后他,他竟然说,说让我母亲做妾,把那正妻的位置倒出来给那外室,这样他那儿子便不是庶出,也不用母子分离了。” “这个天杀的,他还是不是人。”冯莹拍着桌子站起身来。 “我娘自然不同意,她便说起当年是如何被我爹算计才嫁给他的事。我爹一听更加生气,拉起我娘便,便没停手。我求祖母,帮帮我娘,又求大伯母,可她们都看热闹,没人帮我们,我便想到莹姐姐,我就来求姐姐了。” 冯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怡姐做的对,你现在让夏荷也带你去梳洗一下,我与你娘说会话。” 冯怡懂事地点头,由着夏荷领了下去。 这时柳叶走了过来,低声道:“姑娘,您昨天吩咐让李副将安排身边的人盯着姓张的姑侄几个,刚来人说,跟在那外室身边早晨一起来的婆子,去了张氏的院子。” 冯莹一凛,杨氏这是有一半受了自己拖累了。 第188章 好长时间,杨氏身边的丫头抹着泪走了出来,向着冯莹一礼道:“我家奶奶劳莹小姐过去一叙。” 冯莹点点头,转身去了西厢房。 杨氏背对着门坐在软塌上,对面的窗户支开了半扇,没有风,阳光却直直地射了进来,更显得室内闷热。 冯莹轻轻地走过去,站在杨氏的身后,看着她那消瘦的背影如同雕像一般,安静的,没有生机的,尤如槁木。 “那个时候,我说让我出家,我去做姑子。父亲只有我和弟弟两个孩子,且我与弟弟相差的年纪也大,好长时间都只有我一个围在他身边,他是极爱我的,从没因为我是女孩而不喜。 “父亲心疼我,他应了我,说他要养我一辈子。可族中不同意,说若是那样,族里其他女孩儿该如何?我会影响到族中所有女孩儿,父亲没法子。 “我看到,晚上父亲蹲在天井旁一个人哭,他佝偻着身子,压抑着声音,耸动的肩膀我永远都忘不了。他说他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我告诉他,我嫁。我会努力过的好,我会孝顺公婆,服侍丈夫,生儿育女,恪守本分,必不让父亲担心,不让家族蒙羞。 “所以,这十年来,我忍着,我忍着冯家的凉薄,忍着亲生女儿受人欺负却无力维护,忍着娘家母亲与弟弟让人瞧不起却不能辩白。我以为,我以为,他们至少会看在把自己低到尘埃的我,能…… “可是,可是,他们就那样看着。这么多年,就那样看着,甚至连可怜都不屑给我,不给我。 “我想着,就这样。那外室进门就进,毕竟我没能为三爷生个儿子,这是大罪。我只要关上门,带着怡姐安安静静的,她必不会为难我。 “我想着,能忍还是再忍着,毕竟一晃这十年都过去了,再咬咬牙,等到怡姐嫁了,还有什么不能坚持的。 “我还想着,我弟弟好了,今年秋天下场若是挣个举人回来,我的日子便好过了。 “可是,可是,那冯广胜居然要贬妻为妾,他居然那样理所应当地当着冯家那么多人,还有婆子下人面说出这话来,我还要如何立足。 “我的脸面实不算什么,在冯家这十年,我早已不知脸面是何物了。但我不能让怡姐丢了这嫡女的身份,若是连这个都没有了,我这个做母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杨氏转过身,面对着冯莹。冯莹倒吸了一口冷气。杨氏的脸肿得老高,额头有一条长长的口子,不深,却泛着红迹,似被利器划过。脖子上有深深的酱紫色的掐痕。 冯莹撸起杨氏的袖子,手臂上青青紫紫,衬着杨氏莹白的肤色是那么狰狞。 冯莹还要扯开杨氏的衣领,被杨氏一把按住。 “这个挨千刀的,他们一家都不得好死。”冯莹想出平生之恶毒语言也只有这两句。 “莹姐。你我有缘,以前伯祖母在的时候便护着我们母女,如今多亏你,让怡姐过了长这么大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冯莹刚要开口,被杨氏伸手制止,随后又转回头看着窗外。 “你看那鸟,自由自在,我竟是连它都不如。莹姐,我想求你,你全当可怜我,帮帮我,可好?” “三婶婶,别这么说”冯莹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要和离,我无数次幻想着脱离那个牢笼,可是我没有力气,我挣不出来,我只能在那里,只能每天乖乖地被关在那里。但现在,我不想了,他怎么打我,侮辱我都行,可他今天居然对着怡姐动了手,还说出贬妻为妾这样的话来。 “我可以一死了之,我甚至可以不管娘家,毕竟我弟弟现在好了,他能够照顾母亲和他自己了。但我不能不管怡姐,我不敢想,若是我不在了,她们会怎么待怡姐,那个外室会怎么作贱她。 “我生了她,虽然我恨她的父亲,但我爱她,那是我的血骨,我的命。” 杨氏转过头,目光里透着坚毅。“莹姐,求你,求你求求陆五爷,出面让我和离,我要带着怡姐离了那个吃人的炼狱。” 冯莹拉起杨氏的手,“好,我答应你。五表哥若不行,我就去青州寻大表哥,大表哥不行,我便回京求表舅舅。” “谢谢你,莹姐,你的恩情我一辈子忘不了。”杨氏仿佛卸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一般,搂着冯莹的腰泪如雨下。 第189章 冯莹再次出来的时候,包括陆云谏在内,所有人都坐在正堂里。 冯怡连忙走了过来,一脸焦急想往西厢走。冯莹轻轻拉住她,“你娘没事,她现在好多了,让她自己呆会儿。” “我怕,我怕我娘想不开,我想陪着她。”冯怡道。 “没关系,你娘不会想不开,她还有你,她不会让你做没娘的孩子。” 冯怡听到这里,泪珠再次滴落。 “好了,过来,姐姐问你几句话。” 冯怡跟着冯莹坐到桌子旁。 “你娘要和你爹和离。” 所有人都一惊,旋即又了然,都这个样子,若是再回去,一定会被折磨死的。 “你娘要带着你离开,你可愿意?” 冯怡刚开始听到杨氏要和离,失落挂在了脸上,可一听说要带着她走,立即抬起头,“愿意,我跟着娘。” “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与你娘一起,虽然你还是姓冯,可你就得在杨家生活,就是杨家的外孙女,有些事,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莹姐姐是说,我会被别人瞧不起是吗。可我做了快十年的冯家小姐,又有几个人瞧得起我呢?”冯怡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神态。 “好,即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只是又要劳烦五表哥了。”冯莹冲着陆云谏无耐地道。 陆云谏猜到这件事需要自己出面,那冯家一窝山猫野兽的,必须用权势才能压倒他们。 陆云谏点头:“这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都不算是事了。” 冯莹对着冯怡道:“既然事情决定了,我看你也不必再回去了。等你陆家哥哥把事情处理好后,再安排人去收拾你与你娘的箱笼。” 冯怡点点头。 春棠猜到冯莹应该会与陆云谏商量接下来如何做,便要打发屋子里的丫头。 冯莹摆摆手道:“不必,我与五表哥去后院走走,住进来了这么久,还没逛过呢。” 陆云谏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出门前还不忘与春棠要了一把伞。 冯莹喜欢陆云谏在一些小事情上的体贴和细心,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陆云谏撑着伞与冯莹一起走在小径上。这家的后院不大,收拾的还算整洁,只是时日太久没人的打理,野草长的历害,倒别有一番野趣。 “你是如何打算的?”陆云谏开口问。 “三婶婶说了,她什么也不要,她的陪嫁本就没有了,这些年都贴补娘家了。每个月也是有一分花一分,别说银钱了,就是衣裳,帕子都没有几样。若是冯家卡着,她净身出户都无所谓,只求和离。 “三婶说,本来若是冯家不许,就是休了她,她也是乐意的,但为着怡姐的名声,她万万不能背上被休弃的名声,所以只能和离。 “五表哥,这件事是不是很为难?” 冯莹去看陆云谏,陆云谏拧着眉盯着墙角的一丛野花没有吱声,似在思虑方法。 冯莹知道,在古代和离是大事,也不是不许,但毕竟少。而似这种由女方提出的就更少了,女子讲究三从四德,从一而忠,不到万不得已是断断不能提这个的,这不但会影响自己和儿女,还会对自己的家族带来影响。 而且和离后要带上原夫的子女的那就更难了,古人讲究家族血统,哪个家族也不会轻易允许把姓自己姓的孩子带去别人家,那可是要被其他家族笑掉大牙的。所以,杨氏和离难度不大,大的是带走冯怡。 “嗯,不太好办,咱们时间还有限。这件事既你已答应你三婶婶,那必然办好了才能离开,你也安心不是。” “那怎么办?用不用去求大表哥?” “先不用,我明天直接去找冯德,由他来出和离文书。管他冯老三愿意不愿意,他老子许了,他还敢说个不吗?” “那冯德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我那里还有一些银票,明天五表哥拿了去,我想着银钱给的多,事情就好办一半了。” “先不必,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解决的,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若真是花些银子就能解决,那倒简单了。” 冯莹点了点,“那就辛苦五表哥了。”顿了一顿接着道: “其实这件事,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 “此话怎讲?” 冯莹没有直接说风筝的事,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而是说起上次张琳算计陆云谏的事,把杨氏为自己通风报信的事说了。 “那张氏应该是想到那件事是三婶婶告诉的我。她动不了我就从三婶婶身上下手。李大哥的人发现去接那个室的婆子,去了张氏院子里回话。而且我猜那三婶婶院子里报信的婆子应该也是被张氏收买了说了谎话。” “即这样,我更要管了,上次的事他们针对的是我,三少奶奶也算是帮了我。这样,待这件事处理完后,便送她们母女回杨家,且按咱们之先合计的,买个铺子,再加一处田产,走时再多给些银钱。”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就让阿顺去杨家周边看看有没有好的良田。” “成,让青松跟着,那小子机灵,会还价。” 陆云谏看着冯莹有些丧气的样子,晓得是因为自己连累了杨氏而内疚。便声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要我说,你三婶婶往后定会感谢你。若没有你的事,她不知道还要在那冯家烂坑里埋多久呢。” 冯莹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190章 “姑娘,刘家姑娘来了。”春棠的声音让两人同时转头。 因着杨氏如今在冯莹的上房,所以春棠便把刘芬芳带到了东院,就是之先陆云诚夫妻住的院子。 “你怎么这么急着走?咱们还没好好聚聚呢。”刘芬芳看到冯莹进来,上前握住她的手嗔道。 “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且陆家五表哥秋天还要下场,总要早些回去再好好温习一下的。” “哎,那可真遗憾,实不知你会这么匆忙地要走,还没给你买礼物呢,倒让你送给我两块好料子。” “哪里就是好料子,只是你别嫌弃就好。” “什么嫌弃?我娘都说了,要给我当陪嫁,压箱底用呢。”刘芬芳人非常爽快,冯莹很喜欢。 “你定了人家了?什么时候办婚事?”冯莹哎呀一声道。 “这没呢,我娘和我姐姐正在相看,我这回去我姐姐家,就是陪着我娘去的,我姐姐在她夫家那边为我寻了两户。”是芬芳大大方方在道。 “那可看中意了?” “有一户还成,另一户不行。冯家镇也寻了一户,我娘说再比对比对。哎呀,不说我了,我也才比你大一岁,这都相看起来了,你呢?” “我?我什么?” “少来,你进了京,那陆家又待你如此亲近,就没给你寻个如意郎君?”刘芬芳伸手去点冯莹额头。 冯莹脑海中想到陆云谏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来。面上一红,转过身给刘芬芳倒茶,也不接她的话。 “看来是有眉目了,恭喜你呀,若是有可能,我是说若有可能,捎个信回来,便是我不能去,也要把祝福送到。” “你也是,一定要告诉我。”冯莹把茶递到刘芬芳的手中,她现在是真后悔怎么没早发现这冯家镇还有一个刘芬芳。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诉你的。”刘芬芳握着茶杯,收起刚才的笑容,变的十分严肃。 “哦?什么事?” “是这样,我姐姐是两年前嫁的,就是你走了不久之后。我姐姐出嫁之前带我一同去了趟黑山。你也知道黑山西山顶有一块心形奇石,被大家追捧是能为婚姻带来好运的。姐姐想去摸一摸再许个愿。 “那黑山的西面地势险峻,临着峭壁,上去下来的只有那一条小径。我和姐姐回走的时候也是非常小心。可巧,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了路边居然有一条蛇,好粗的一条,我吓死了,慌忙倒退,却不想脚后踩空,滑下坡去。 “我与姐姐只带了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她们力气小伸手救我,试了几次也没把我拉上去。正当家里的婆子要去寻小道士时,有两位路过的公子发现了我们,有一位公子借着旁边的一枝树干,把我拉了上去。 “我与姐姐十分感激,姐姐把身上的银钱都拿了出来要送与那位公子。可那位公子却不收,说是举手之劳。姐姐见那公子穿着不俗,便不再坚持。 “可这恩情总要报答,便想着择日上门感谢。那公子也说不必,然后开玩笑地道,日后或是他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我们全力帮助即可。 “事后,姐姐还说,人家怎么可能用得到我们弱女子帮忙,这是为了不让我们心里有负担才说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直到昨天那公子真的找上我,让我帮他一个忙” 冯莹看着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的刘芬芳,突然意识到这个忙应该与自己有关,不然她也不会说这么一大堆话。 “什么忙?” “先不说什么忙,你想不想知道那位公子是谁?” 也不待冯莹再问,刘芬芳慢慢地道:“张宽”。 “什么?他?他要你帮他什么忙?”冯莹皱着眉头道。 “他让我明天想法子把你约出去,去黑山,去那奇石处。” 冯莹出了一身冷汗,这张宽要做什么? “我问他做什么?他只说前一段时间与你有许多误会,想和你解释一下。又怕让张琳约你,你不肯出来,所以想借我的名义。” 冯莹一声冷哼,见他的鬼去,他一定又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我当时告诉他,我可以试试,但你去不去,我却不敢保证。”刘芬芳接着道: “我自是欠他人情,但也不能随便就答应他,谁知道他到底做什么。于是,我就让家人打听一下他近日的情况,尤其是与你回来之后发生的事。你也知道,那族长家实在是……如同筛子一般,不消半日便打听清楚你与他们兄妹发生的种种,我实是不相信那张宽是诚心与你道歉。若是真想道歉,家中、酒楼、茶舍哪里道不得?偏偏要去黑山,还选那险峻的西坡。 “人情不是这样还的,我可以给钱出力,甚至割肉熬药,但这种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冯莹听得刘芬芳说到这,伸手拉住她,“谢谢你,若不是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许是我就中了他的圈套了。我与他确实有恩怨,本想一走了之,如今看来还要再做计较。 “芬芳,你的大忙,我自不会忘。我在这里也记下一笔,日后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山高水远也在所不辞。” “哪里那么严重。”刘芬芳呵呵一笑,“我家虽是商家,但违背良知道义的事我却不会做。即如此,我想着你一定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就不扰你了。哪天走,知会我一声,就是不能秉烛夜谈,也要十里长亭一杯薄酒,方对得起我们这十几年的姐妹情谊。” 冯莹都不知如何回话了,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词穷,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刘芬芳又道:“还有,我一会出了你的门,必会牢骚满腹,你呀,去次京城便眼高于顶,不把咱们小地方的人放在眼中,约都约不动。你呢,则由着丫头数落我不知身份,提出无理要求。你觉得如何?”说完还冲着冯莹俏皮地眨着眼睛。 冯莹扑哧一乐道:“委屈你了。” 刘芬芳摆摆手,一脸怒气地出了门。 第191章 送走了刘芬芳,冯莹坐了下来细细思量起来,这个张氏还有张氏兄妹实是太过份了。从自己一开始回来就处处下套,想在自己身上占尽好处。自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早晚要走,不想参与的过多,也无力改变的太多。 可现在冯莹不这么想了,对于张家这种人,一定要一锺子钉死她,不然,她但凡得到一丁点机会就会反咬。如今出了杨氏这事,还有张宽想要算计自己这两件事,冯莹决定,抽了他们的底牌,让她们自食恶果。 想到这里,冯莹站了起来往前院去。 陆云谏正在与李林比划着拳脚,冯莹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两人。直到一场下来后,才拿着帕子上前,一条递给陆云谏,一条递给李林。 李林道声谢后,笑着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大人是天生武将料子,功夫实在了得。没想到陆五爷也是如何优秀,若是专门请师傅来教,他日或许也可做位将军。” 陆云谏听了,心里得意,但面上不显,谦虚地道:“李大哥太瞧得上我,是你教的好而已。” 李林连忙摆手说不敢,看着冯莹应是来寻陆云谏的,便要告退,冯莹却叫住了他。 “李大哥,这两天盯着张宽兄妹和冯广友的情况如何?” 李林没想到冯莹亲自问他,便道:“一直有人盯着,冯家内院的事是时时来报的。那张宽与其妹已回家中去了,所以信息还没反馈回来。冯三爷昨天去了‘鸳鸯楼’应该还没出来。姑娘若是想知道,我现在就让人去把盯着他们的人找回来?” “嗯,盯他们俩人的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麻烦李大哥去查的张家店的事,如何了?” 李林听了,忙道:“现在还没信传回来,我再派人去催一下,实不行再增加两个人手。” “嗯,张家店的事还希望李大哥辛苦一下,越快越好。若是查到了什么,还请李大哥把证据,最好是人证请回来,要悄悄的,咱们回头有厚报。” 李林忙称不敢,见冯莹不再说话,便拱手告退。 陆云谏见李林走了出去,转过身看着冯莹:“出了什么事?” 冯莹示意两人到旁边的石凳处。春棠麻利地为两人放上锦垫,又倒上凉茶后退到门口,不许人打扰。 冯莹把刚才刘芬芳说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陆云谏一听先是惊讶,转而愤怒,“这个张宽,一定没安好心。他难不成想把你约出去弄……”那个“死”字陆云谏实是说不出口。 “怎么就这么大的愁,这么大的怨。你到底阻了他们什么何至于此。” “哼,还能是什么,无外乎财和利两个字。那张宽要娶我,一是冯家大房的产业,二是我身后你陆家的势力。娶不到便觉了丢了脸,尤其是风筝事件后,那张氏在冯家失了面子,如何不记恨我。”冯莹冷哼。 “那也不至于要把你……”陆云谏道。 “你错了,他不是想杀我,他是想害我。”冯莹厉声道。 “害你?去那山顶上害你?那能怎么个……”陆云谏说到这里反应过来冯莹的“害”字是什么意思了。 “咔嚓”一声,陆云谏把手中的杯子连杯带茶的摔到地上,随即站了起来。走了几个来回后,陆云谏又坐了下来,冷笑道:“姓张的自己要寻死,我必然成全他。” “五表哥,你要做什么?” “你莫管,这件事交给我,我必让他后悔招惹了你。” “你可否听听我的意见?”冯莹柔声道。 “哦,当然,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要告诉我,就这样算了,咱们明天就走之类的话。我不会同意的,我自有我的法子弄死他。” “不会,我也不会放过他,但咱们却可利用这件事。” “怎么利用?” “其实在这知道这件事之前,我的确象你想的那样,把三婶婶的事安排好便走,至于其他人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与我无关。 “可是,我没想到那张宽居然险恶到这个程度,虽说在李大哥盯着的人还没有回消息之前不能武断,但我觉得离我心中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他们上赶子找死,我当然要成全。即这样,三婶婶的事便好办了。” “你是想利用张氏的事来威胁冯德?”陆云谏眼睛一亮。 冯莹见陆云谏会意,点头微笑道:“没错”。说完也站了起来,望着墙外边迎风轻拂的柳枝接着说:“拿三婶婶一纸和离书,换冯家族长家事关脸面的大事,我想这个买卖,冯德应该会做。” 第192章 晚上的时候,盯着张宽和冯广友的人先来回了话。 “属下负责盯着张宽,这两日他先去寻了纸活铺子掌柜的小女儿,两人在茶舍里说了不到一刻钟的话。今天一早就去了黑山,在那黑山西坡脚下租了一间房子,奇怪的是只租了一天。完事又匆匆回来,直接回的张家店。晚上时候又来了冯家镇,去了那刘家,刘家姑娘没见他,只出来个丫头与他说了几句话。看出来他十分不高兴,在刘家站了一会儿便走了。” “回张家店了吗?”冯莹问。 “没有,先去了冯家,应该是找冯广友,但冯广友不在家,他便去了‘鸳鸯楼’,属下回来时,他还没有出来。” 冯莹看向另一人,那个也恭敬地道:“属下一直盯着冯广友,从昨天晚上进了‘鸳鸯楼’便没出来。晚上还可以理解,但大白天不出来,属下怕有些什么。便扮做送柴的跟了进去。属下是一大早去的,那冯四爷昨天晚上荒唐了一夜,那时正在睡。属下使了银子问了侍候服侍冯三爷昨天晚上的那个妓子的丫头,那丫头说冯四爷昨天晚上就是来找乐子的,不过听二人谈话,好似由那妓子搭线在等什么人取什么东西。 “索性属下就藏在后院,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半天,临到晚上的时候冯四爷等的人才来。属下听着,好似那冯四爷问那人讨药,其中一种好得,另一种平常的倒有,还说象上次要的那种。可冯四爷这次要的太过霸道,需要现配,所以时间便久了些。” “药呢?”陆云谏问。 亲兵从怀里拿出两个荷包,手工极其粗糙,陆云谏要去接,李林上前按住。“五爷,让我来。” 李林拿了过去,先从一个浅色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来,慢慢打开后轻轻闻了闻后点头道:“是迷药。” 陆云谏凑过去闻了闻,确定是自己上次在黑山庄子里闻到的那个味道后,眉头紧皱。这会儿这个未经历太多龌龊事情的少年也隐约猜到了另一包药是什么了。 陆云谏这边想着,那边李林已打开了另一个荷包,依旧里面还有一个纸包,打开后,颜色比这迷药还要略黄一些。李林闻了闻却没有什么味道,招手叫来自己一个下属,对着陆云谏和冯莹道:“此人最是擅长配药、判药,请稍等,让他去辨辨。” 一柱香的功夫都不到,荷包又被拿了出来,“禀大人,属下若是判断无错的话,这是春药,而且是一种极伤身体的春药。” “怎么个伤身子法?”冯莹问道。 “这药无论男女,服用者恐终身难以有孕。” 陆云谏听到“春药”两个字时,一把拍在桌子上。待听到这药效时,更是怒不可遏。 “五爷,您看,这药该如何处置?”李林问道。 陆云谏去看冯莹,“不若让李大哥的人处置了?”陆云谏建议。 “不,把那春药给我,我自有用处。”冯莹冷着眉眼道。 “莹表妹,你要做什么?”陆云谏上前一步。 “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要让她们知道,自己种下的恶果要自己去吃,我不是圣母,更不是白莲花。” 陆云谏不明白冯莹口中的圣母谁,却知道白莲花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要小心些,找个妥当的地方收着,莫要不小心伤了自己。”说完又转念一想道:“算了,还是我给你收着,我实是不放心,你若是想用时告诉我就是。” 冯莹被他的细心逗的一乐,轻声道:“放心,我知道轻重,就算我和春棠把握不好,不是还有一个柳叶嘛,她手中也许除了这春药,其他的都不会少。” 陆云谏一听也有道理。那边李林听两人这样说,便把那春药再次好好包好放入荷包递给了冯莹。 “李大哥,我看去张家店打听的人今天是无法回来了,索性咱们也不着急,让他们打听的细一些,找到人多一些比什么都强。” 李林点头称是。 冯莹接着说:“五表哥,即这样,咱们出发的日子怕是又得推上几天了。” “这倒无所谓,事情总要处理好了才放心回去的。” 冯莹回到内院,夏荷说杨氏已用过饭了,喝了一碗海鲜粥,还用了一盏鸡蛋羹。 冯莹一听,心中高兴,只要能好好吃饭就好。转身进了西间,杨氏正摸着怡姐的脸轻轻地说着话。 见冯莹进来,冯怡连忙站了起来。 “莹姐姐吃过没有?我与娘都吃完了,原想等姐姐的,是夏荷姐姐说你去外院与陆家哥哥商议事项去了,所以便先吃了。” 冯莹摸着冯怡少的可怜的头发,心中微叹,多敏感的小姑娘,先吃了饭都要巴巴地解释这么多。 “嗯,吃过了,在前院与你陆家哥哥一道吃的。你去寻夏荷玩去,我与你娘说几句话。” 冯怡乖巧地点头,又对着杨氏道:“娘,你别睡,等一下我服侍您喝药。”杨氏点头。 见冯怡走了屋子,杨氏轻声开口,“是商议我的事了,是吗?” 冯莹刚想说,她又接着道:“我知道我这事实是让你们为难了,若是我自己,那冯家一定会放手,他们再从你们手中多讨些银子,明天就会写放妻书。可若是带是怡姐,怕是难呢。” 杨氏垂目,盯着蚊帐上的花纹出神。“从上午到现在,他们是不是没有人上门来?” “是,咱们也不需要他们来。”冯莹安慰着杨氏,她担心杨氏对冯广胜还存希望。“三婶放心,不敢瞒三婶,带走怡姐难是难了点,但你也说了,不过多花几个银子的事嘛,实在不行,让大表哥去压冯二爷,我就不信冯德不顾及这唯一出息儿子的前程。” “我知道,旁的我也不说了,那样倒显的我矫情”杨氏抬起头来,拉着冯莹的手接着说:“我弟弟是个出息的,待到他高中,或是怡姐将来嫁了好人家,我一定让他们双倍奉还。” 冯莹看着握着自己这双手是那么粗糙,掌心布满了老茧,忍不住鼻头一酸。这是位二十多岁的正经少奶奶呀,这手却连她房里的丫头都不如。 第193章 第二天一大早,冯莹刚洗漱完,就见青松跑了进来。 “表,表姑娘,五爷让奴才告诉您一声,那,那杨家少爷来了。” 冯莹愣在那里,杨家少爷,哪里来的杨家少爷。 “是我舅舅吗?”西间的门帘被挑开,冯怡快步走了出来。 “是,是三奶奶的弟弟。” 哦,原来是杨氏的娘家人,那个曾经得了痴病的秀才。 “我知道了,告诉表哥,一刻钟后请杨家少爷来见三婶。” “不,那杨家少爷想先见见您,五爷让奴才来问可不可以请您先去前面。” “见我?”冯莹虽心中不解,但有什么不可以。于是一边让青松去回话,一边转回东间,让春棠寻了枝海棠花的金钗插在发间。 冯莹到了前院的前厅,远远的看见两人分坐在八仙桌的两边,右边的自然是陆云谏。左边的人坐着看上去个子很高,坐的端正。 两人自门里看见冯莹过来,一前一后站了起来。陆云谏走到门口对着冯莹道:“三奶奶的娘家内弟,杨公子来了。” 冯莹点头,抬眼去看杨公子。只一眼便有一瞬间的惊艳,在她认识的男子中几乎没有丑的,陆云谏更是他们中佼佼者,可眼前这位虽是身着粗布衣裳,脚蹬麻布鞋,一头青丝只用一支木钗拢在头顶,但却半分不输给陆云谏。 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嵌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发丝随意地覆盖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黑玉般的眼睛。 冯莹似是见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人版。 冯莹这边还在心里想着,那边杨公子已拱手一礼道:“多谢冯姑娘仗义出手救我姐姐和外甥女,请受我杨轩,杨允之一礼。” 古人二十行冠取字,这杨公子想必已过二十,只是看上去却与十六岁的陆云谏相差无已。 冯莹连忙回礼:“杨公子不必客气,那是我三婶婶与堂妹,自是应该伸手。” 杨允之一张俊脸布满愁绪道:“我姐姐都是被我拖累了,若不是我的病,她哪里能在冯家艰难到这个田地。本想着今年下场,无论如何也要中举,给她在冯家撑腰,却没想那冯三却做出这种狼心狗肺之事来。” 随即又对着冯莹道:“如此,我与家姐见一面,后续与冯家之事,不敢再劳烦二位,我为姐姐出头解决。” 冯莹虽知这杨公子现在断没有这个能力解决杨氏的事,但看他态度坚决也感慨这个时候肯为杨氏出头,杨氏以往一番辛苦倒没有白费。 “杨公子太客气了,请跟我来。”冯莹引着杨允之向后院而去。 冯怡早早地站在二门处张望,一看到自己的舅舅便飞奔而来,一头扎到杨公子怀里,“舅舅,您可来了,快去看看我娘。” 杨公子扶住冯怡,看着冯怡还有些略肿的脸庞,快步向正房而去,待到进了内室,见杨氏的丫头站在西厢房门口,抬脚过去,撩起门帘。 “姐,我一会就去冯家找他们要说法去。” “轩哥儿,你斗不过他们。且你现在也不可与他们争执,会影响你的。” “不行,姐,咱们不能任他们欺负,我拼了我这秀才功名也要” “不许胡说,母亲和我可都指望着你的秋闱呢。你听我说,我想和离,可我怕族里” “不用怕,你为族里已牺牲过一回了,难不成还要再来一次。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娘告诉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若是杨家还是有人出来反对,那咱就搬走,咱们去”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就是男子压抑的怒吼和杨氏轻声的安慰。 陆云谏和冯莹进了东厢,“是怡姐身边的丫头昨天回去告诉的。” 冯莹明白了,杨氏说过,她身边统共两个得用的丫头,都是她由从杨家带来的,一个梳了妇人头,想是被冯三爷收用了的,在她身边,一个没开脸的跟在怡姐身边。倒是这个心思通透的,发生这么大事,自己都没想着先去杨氏家里告诉一声。 “我瞧着这杨家少爷倒是一个立得住的。”冯莹道。 “嗯,我也这么想,刚才与他谈话,发现他言之有物,若不是几年前的意外,一个少年举人不在话下。我瞧着今年这举人也是囊中之物,冯广胜这个蠢货,放着珍珠不去宝贝,捡个鱼眼睛捧着。” 冯莹心中一乐,可不是,待到杨轩功成名就的那天,就算已经和离,但那杨轩能不为自己的姐姐报仇? “哎,和他说这么一会话,我才发现自己是多幸运。”陆云谏感叹道。“生在陆家,吃喝不愁,使奴唤婢,又有着最好的条件,我今年若是不中,连我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冯莹听他感慨,心中一暖地道:“你也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今年才十六岁,就算秋闱不中,三年后咱再努力呗。到时候你也才二十岁,与这杨公子不差上下的。” “那怎么能一样,杨公子一病这许多年,若是一直好好的,现在早就是少年进士了,许是状元也说不准呢。” 冯莹少见陆云谏这样夸谁,“杨公子真的这么优秀?” “嗯,谈吐有物,谦虚知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冯莹看着陆云谏老气横秋的样子笑道: “得了,好似你是老夫子似的。” “是真的,我真是这样看的。虽然短短的几句,但我对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我已与他约好,若是明年春闱不接着下场的话,我邀请他到京城读书,到时候我让父亲推荐他去国子监与我一起。” “呵呵,我看你与杨公子倒生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呢?” “没错,正是。”陆云谏也笑了起来。 这两位惺惺相惜的英俊少年郎,日后果真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相敬相杀,相交一生。 第194章 春棠在门外轻声道:“姑娘,冯三奶奶那边请姑娘与表少爷过去。” 两人整理一下衣服走了过去。 杨轩的眼睛明显是哭过,见两人进来,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再次对着二人一礼道:“听我姐说了事情的经过,允之深表感谢。刚才还夸下海口要自己处理这件事,可经姐姐一说,发现我现在的能力实是无法达到。” 说完自嘲地一笑,然后又极大方地道:“那就有劳二位为我姐和怡姐的事奔波,只是耽搁了你们的行程,实是抱歉。” 陆云谏还礼道,“杨公子客气,莹表妹的事便是我陆家事,自己家的事何必这么客气。再者,令姐在我们回来这些日子帮了莹表妹许多,咱们就不要谢来谢去的了,况且还有怡姐呢。” 杨轩微微一笑,爽利地道:“是我没有看的通透,如此,便不多说了。如果有机会真能实现刚才与陆公子说的事,那咱们就日后再续。” “好,一定会实现的,我定会在京中等你。” 杨氏看着弟弟,眼中全是光芒。冯莹欣慰,杨氏的心血没的白付,委屈没有白受。别说在古代,就是现代又有多少人家重男轻女,把女孩为家中所做一切看做理所应当。杨氏有这么个弟弟,不愁将来没有安稳日子过。 “既如此,我与姐姐在这里也实着帮不上什么忙,不若我今天带姐姐回家, 这边辛苦二位,若是需要我姐出面,我再带她回来,如何?” “也好,你们放心,我们会尽快办好这件事,已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过几日一定给你们带去好消息。” “娘,舅舅,我想在莹姐姐家再住几天,待事情解决了再回去。”冯怡走过来轻声道。 “为何?你在这里帮不任何忙”杨轩道。 “我知道,可我就想看看他们最后是如何做的。再者,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姓冯的,总要和他们告个别才是。”冯怡道。 杨氏拉过懂事的女儿,“对,你是冯家的小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你随娘去了外祖母家,但依然姓冯,将来不可能不往来,我的怡姐长大了。” “娘,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要与冯家人道别,怪你挂着他们?怎么会,你这样是对的,是娘没想到,娘都不如怡姐呢。” 冯怡听得母亲这样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冯莹轻轻地用手碰了下陆云谏,陆云谏抬头看她,冯莹指了指外面的太阳,陆去谏会意,道: “我与杨公子有缘,刚才寥寥数句便觉受益匪浅,不若你们吃过中饭再走,咱们多聊会,秋天咱们都下场,许是能交流一二?” 杨轩听到陆云谏这样说,哪里有不应的道理,连忙拱手道谢。 看到两人出了二门往前院而去,冯莹问杨氏,要不要回冯家取一下她的衣物。 杨氏摇了摇头道,“只有几身寻常衣服,娘家里也是有我的衣服的,不拿也罢,若是麻烦你回去取,不定怎么为难呢。” 冯莹一想也是,她现在也不爱看那冯家人,待到张家店传来消息,她再去,到时候那冯德脸上一定比染缸还精彩。 “不若这样,三婶婶比我瘦,我有几件没上身的,婶婶若不嫌弃便拿回去穿,也免得我再装箱笼来回折腾。” 杨氏道:“谢谢你为了着想,这有什么,我在你面前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你有那不穿的,哪怕穿过的也可,找与我,我也有个换洗的不是。” 冯莹感慨杨氏的大方,便笑着嘱咐春棠去收拾些物品。其实要给杨氏娘家的,冯莹一早就装好了,有料子,药材,日常用具,当然还包了二百两银子放在箱底,索性这回一起让杨轩带回去。 看着杨轩穿的那身粗布衣服,冯莹就知道杨氏娘家有多艰难,一位秀才来姐姐婆家居然穿着佃户穿的粗布衣服。哎,这娘家最初为杨轩的病,那银子无底洞一般的填进去。待杨轩好了,又为着他的前程,又是束修,又是笔墨的,都是费银子的。杨氏能撑到今天属实不易了。 中午,冯莹特意交待厨房做的好菜端到了前院,李林作陪,陆云谏很是多喝了几杯,晚上再见时,那杨轩在他口中已由杨公子变成杨大哥了。 第195章 第二日,冯家也没动静,张家店也没传回消息。中间倒有一个小插曲,那冯广胜的外室居然到了门上要求见杨氏,说要赔礼道歉。冯莹怎么可能让她进来,那外室便要在大门口跪着,被柳叶一个石子打在膝盖处,疼的由丫头扶着回去了。 傍晚时候,陆云谏带来好消息,春棠那天遇到的那个外地客商找到了,已由李林的一个属下带了回来,安置在前院客房。陆云谏许了重利,他愿去指证。而且他还提供了一个有利信息,张氏虽那时只接待外地客商,但毕竟张家店是小地方,哪里来的那么多外地人,所以本地人她多少也接了一些。这客商正好认识两个本人也让张氏服侍过。 冯莹高兴,如此说来,有这三个人便不愁了。只是那按摩店的主家找不到,若不然还愁什么。 打听回来的消息是,那主家五六年前就把店关了,回乡下去了。只那乡下有点远,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十来日,冯莹与陆云谏一合计,算了,有这三人也尽够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那两个人都找到了,为了各自的目的也都答应做证。 陆云谏与冯莹收拾了一下,让李林在家里看着这三个人,两人只带着青松和柳叶,并两个亲兵到了冯家门上。 下人来通报的时候,冯家人正在马氏的屋子里商议杨氏这件事。 冯德有年月没进马氏的院子了,不管因为什么进了她的院子,马氏都十分高兴,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刚吃完饭见冯德要走,马氏便用商量老三休妻的事把冯德又留了下来。 “老三,我不同意休妻,那杨氏虽没有给你生儿子,但好歹生了女儿,且她这些年也没有大错,你若休了她,族里会笑话咱们的。” “父亲,她还没错?她没给我生儿子就是大错,用这个休她一百回也尽够了,老子养着她杨家一群人,她不知道感谢,还敢为难我儿子,哼,这样的女人我是不要的。” “什么你养?你是让谁养的?”冯德不高兴。 “是,我说错了,我是说咱们冯家养着她们杨家。” “三弟这倒是实话,这弟妹管家里也管的太宽了,回回发了月钱就往娘家跑。弄得怡姐就那么两身衣裳换,若是不婉姐心疼妹妹,把自己的送给怡姐,怡姐怕是连件出门的衣裳都没有。”冯大奶奶想到昨天冯广胜那外室送给自己的那个黄澄澄的镯子拱火道。 冯德听到这里也不作声,捋着自己的胡子不知在想什么。 马氏可不管这个庶子休谁娶谁,她想的是如何借着机会与冯德多亲近一些。 “老爷,您是咱们当家人,自然都听您的。反正这事也不着急,那杨氏不是能在冯莹家住吗?那就让她住,那冯莹早晚要走,我看她还能住几天。” 冯德听得马氏吹捧自己,十分受用,笑着道:“休妻不难,娶妻也不简单,只是要想好才是,万不能叫外看了笑话。还有那杨家,好歹杨氏的弟弟是秀才,谁知道他今秋能不能中。” “就他,一个白痴还想中举人,哈,笑掉大牙。我看那杨轩好不好都两说,也许是杨氏为了留在咱们家,为了叫人瞧得起她而胡说的呢。”冯广胜不屑地道。 他已经指天发誓要把外室扶正,尤其看到昨天外室一拐一拐地回来更加火冒三丈,就要去与杨氏理论,但被外室拉下。想着外室处处为他着想,委屈求全的模样,再想着陆云谏那天那句威胁的话,他还真怕被那黑大个不明不白弄死。 “这样,这事也不能一直这么放着,我今天去趟宗祠,休妻不是小事,总得与族里其他人合计一下。”冯德道。 冯广胜一听有戏,心里高兴,刚想再说什么,就听下人来报,陆云谏和冯莹来了,在前厅呢。 大家一听就知道必是为杨氏来的,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院去,都想看看热闹。冯广胜走的最急,他生怕杨氏也跟了回来,到时候当着陆云谏的面,他让不让她回来嘛。 到了外院大厅一看,只陆云谏和冯莹两人再带着几个下人,心下轻松,转过身又等着冯德众人,自己不敢上去招惹陆云谏。 冯莹两人看着呼呼啦啦来的一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冯莹冷哼一声,转过头,实不愿看冯家人这付德性。 “哎呀,陆五爷一大早有何贵干?莹姐可用过早饭没有?”冯德走了进来乐呵呵地道。 “不劳四叔祖费心,我与五表哥来是为着三婶婶一事。”冯莹再不愿也得搭话。 “哦,这件事就不劳莹姐你一个晚辈操心,老三两口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把你三婶婶送回来,让他们两口子关上门说去,许一关门呀,便床头打架床尾合了嘛。”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 冯莹心中恶心,耐着性子道:“三婶婶被冯三爷打的如今下不得床,由我代她来与冯家说道说道。” 冯德一听这话,心里也气老三下手太重,让人抓了把柄。“哦,杨氏是什么意思?叫莹姐传个什么话?” “三婶婶要和离。”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是一惊。马氏和冯大奶奶想的是杨氏哪来底气敢说这话。冯广胜却“嗷”地一声上前道:“她想的美,还和离,美的她。只有一纸休书,要就回来拿,不要就滚回来,让她当面与我说道。” “三婶婶不但要和离,还有一个条件?” 众人更是一惊,什么,要和离,然后还有条件。这样连冯德都惊讶了,老实地听着那条件是什么。 “三婶婶要带走怡姐。” “放她娘个屁,怡姐是我女儿,是我冯家人,她要不要脸,居然想带走,我他妈的还没死呢。”冯广胜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父亲,你甭再劝我,这个女人我今天就是打死她,看姓杨的敢放个屁不。” 冯德也没想到杨氏竟提出这样的要求,面上一沉。“莹姐,我看在大伯娘的面子上,自认为自你归家便礼待于你。可你不可太过,且不说长辈的分分合合不该你一个晚辈插手。只这样有违道义的事你却代她出面来谈,莹姐,你实在管的太宽了。” 冯德看着陆云谏越来越铁青的脸,语气微缓地道:“这样,我同意让他们合离,只一点,杨氏必须净身出户,不允许她带走咱们冯家一丝一毫。至于她的嫁妆,我想莹姐比我更清楚去了哪里。怡姐嘛,她想都不要想,那是我们冯家小姐,由不得杨家做主。” 冯广胜听得父亲同意和离,一开始还不高兴,又要说些什么,却见冯德一个眼风扫了过来,便闭了嘴。行,和离便和离,自己认了,索性让她净身出户,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陆云谏听得这话,微微一笑道:“有件事要与冯老爷单独说,我想听了这事后,冯老爷应该会改变决定的。” 第196章 冯德听得陆云谏这样说,先是一楞,然后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些日子来自己的所做所为。 他首先想到的是陆云谏又拿冯家大房来说事,要么就是老二前程。这两样他都不怕,若是陆家真拿这两件来威胁他,他就去告状,去扬州府,去陆家老大顶头上司那里告,他就不信陆家能舍了这张脸? 再想想,除了这两样好似也没有什么了,于是刚才被陆云谏一说而冒出的汗仿佛瞬间少了不少。 冯德冲着家人挥了挥手,“都下去,回头与你们说。” 冯广胜不干,“这可是我房里的事,我要听。” “怎么,你房里的事我做不得主?回去,你的事,老子做主了。”冯德立目道。 冯广胜只得往外走,他不敢瞪陆云谏却死死地瞪了一眼冯莹,冯莹也没惯着他,努力把眼睛瞪的更大回他一记白眼,直把冯广胜气的咬着牙走了出去。 “好了,陆五爷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但说无防。”冯德慢慢地走到桌旁,端起茶杯,也不让陆云谏与冯莹,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听说冯老爷与姨娘张氏感情甚好?” “额?”冯德正等着什么事呢,怎么来这么一句开场白,一时摸不到头绪。 “陆五爷关心错了,我的房内事可不该你打听的。” “那是,我现在提起张姨娘都觉得脏了我的口,我可没冯老爷这样能忍,脏的臭的都不嫌弃,只管宠着。”陆云谏坐在桌子上轻蔑一笑道。 “你说什么?什么脏的臭的,你说清楚。”冯德放下茶杯,立着三角眼问。 “我说冯老爷好涵养,那百人骑,千人枕的玩意也能迎到家中做着姨娘,享着荣华,还为你生儿育女。冯老爷真是男人之表率呀,陆某人敬佩敬佩。” “你,你胡说。”冯德腾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陆云谏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张姨娘清清白白一个人,你莫因为那风筝之事便这样污蔑她。况且她已与你道过歉了,你何苦这样往她身上沷脏水。” 后面这句话是冲着冯莹说的。 “沷没沷脏水可不是我说的,再说这脏水还用人沷?那张氏可是自己往身上倒的。” 于是,冯莹慢幽幽地把打听来的张氏过往说给冯德听。按理,一个女孩子哪里会说这些,可冯莹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而是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详细。 但这些话听在冯德耳中尤如晴天霹雳。自己宠爱这么多年的女人居然侍候过那么多人,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冯莹编排张氏的,不可能。 冯德不愿相信,可冷静下来一想,张氏的按摩手法,还有床上的娴熟与大胆。冯德脑门上的汗不住地流了下来,可他还是不愿相信。 “说话要讲凭证,让我怎么相信你们说的话?” 冯莹一听,好,冯德既然可以问出这话,就证明他是开始怀疑的。 “当然,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冤枉好人,所以,证人我们都找到了。只是实在不方便领到叔祖家中来。不若请叔祖去我住的地方走一趟?” 冯莹不带表情地道。 冯德本能地想拒绝,可看到陆云谏轻蔑的笑容,狠了狠心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耍的什么花样。” 于是当先便迈出房门。 “你说什么?老爷随冯莹他们出去了?去了哪里?”张氏名义上还被禁着足,但一点不大妨碍她知晓府中的大事小情。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见老爷出了门,那婆子就马上来告诉了。” “她没听到老爷与冯莹都说了什么?” “没有,老爷把人都遣了出来,连三爷都不叫在跟前。” 张氏听完,在屋子里踱步,能是什么事呢,从得知宽哥安排的人没有约出冯莹,她这口气就一直挂着,那冯莹日日在家里呆着,她们要如何动手,眼见着她说走就走了,却出了杨氏这档子事。 张氏高兴,以冯莹与冯怡的关系,她不可不管杨氏这样事,这样又可以拖住她几天。她已经告诉宽哥,实在不行,她总是会去松云山的,总得去祭拜冯家大房一众人。虽然人多,但也不见得没有机会,只要好好筹划也许会成功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她这眼皮就跳的厉害。这会儿子冯德却被她叫走了,会是什么事呢?难不成杨氏要单独见冯德。 张氏这样猜的脑袋疼时,冯德一屁股已经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脸色涨红,一双三角眼硬是让他瞪成了金鱼眼。 怎么可能,那个小意温柔的张氏,那个体贴可人的张氏,那个能说会道的张氏,那个给自己生了最好的儿子的张氏怎么可能做过,做过冯德一想到刚才那三人分别与自己说的那些,他就感觉有一块肥肉堵在自己的嗓子眼处,自己头上的草原被自己顶了这么多年,重点是自己还辛勤的浇灌着,让它们生机勃勃。 第一个人说,那张氏前胸的小痣最为惹人喜欢,每次他都要亲吻好久。 第二个人说,那张氏那处毛发稀少,让人可看清楚,每次让自己兴致大增。 第三个人说,那张氏按摩起来,总是喜欢逆着手势向上,而且越往男子的敏感地带她越是会打圈侍候,当时他爱极了这个手法。 他们还说 冯德的脑子里,这时候好似有无数张嘴对着自己,他感觉自己好似要被那些嘴吸了进去。 第197章 过了一会,冯莹与陆云谏走了进来,陆云谏开口道:“冯老爷放心,你是莹表妹的叔祖,你丢了面子,莹儿脸上也无光。这几个人并不知道被领到了哪里,且你当时也是与他们隔着帘子说的话,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你是谁,自不会把这件说出去。 “而且,我也给足了银子,封他们的口足矣。只是那当年经营按摩店的主家没有去寻。那倒是个好找的,但他现在住在别处乡下,一来一回要十来日,你也知道,莹儿与我不日就要去青州,实没有时间耽误在冯老爷的‘家事’上。 “只我这里有那人的地址,冯老爷若是心中还有疑虑,大可打发人去寻,或是自己亲自去对质。” 说完把写着一串地址和姓名的纸塞到冯德的手中。冯德拿起那张氏,只觉得那上面的字好似开着大口在笑话他一般,他使劲在揉成团,转念一想又慢慢打开,小心地捋平后放入怀中。 “你们想如何?” “很简单,让冯三爷与三婶婶和离,让三婶婶带走怡姐。”冯莹冷声道。 冯德抬起头看冯莹,一瞬间冯德好象老了十岁。 “怡姐是我冯家的人。” “对,所以怡姐一辈子都姓冯,她只是住在杨家,待到婚嫁时还是会回来与你磕头的。”冯莹说。 “我若是不许呢?” “你若是不许,明天,啊不,今天你那小妾的事就会传遍冯家镇,也许还会传到青牧县冯二爷耳中。”陆云谏道。 “你敢?”冯德道。 “我有何不敢?我怎么不敢?冯老爷你说说我凭什么不敢?”陆云谏走到冯德面前微弯着腰与坐在椅子上的冯德道。 冯德与陆云谏对望了几眼后,便闭上了眼睛,狠狠地咬着牙道:“好,我答应你们。只是莹姐,你莫要后悔,也不要忘了你姓冯,你这样打冯家人的脸,百年之后,我看你如何去向冯家大房解释。” “这是我的事,不劳叔祖费心。你这个心思和力气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处置你那爱妾。看在咱们一个姓的份上,我奉劝一句,你那冯家再不好好立立规矩,把院子扎得紧些,莫说百年,就是十年之后,这个族长谁来坐还不一定呢。”冯莹说完不顾冯德惊愕的表情推开门喊青松。 青松连忙拿来笔墨放在桌子上,冯德一见更是有了想撕了张氏的心。站了起来,痛快地写上了和离书,然后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印盖了上去,又按了指印。 青松又拿出一张,冯德不解,陆云谏道:“怡姐的事口说无凭,还请冯老爷辛苦一下,写清楚为好。” 冯德忍着怒气,刷刷刷地写完。冯莹拿起来,上下看完后递给陆云谏,陆云谏看完后也点了点头,“如此还请冯老爷跟着咱们去趟衙门报备一下。” 这次冯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率先走了出来,带头向衙门而去。 冯怡拿着和离书和同意自己跟着回娘家的文书,激动的手一直在抖,眼泪扑扑地往下掉。 “好了这回不用担心了,一会让柳叶和青松陪着你回去,好歹把你自己的东西拿一些,也不拘什么,若是有人盯着不让你拿,你丢了便是,不必与她们多费唇舌。” 冯怡点头,“我知道,我只回去与祖父祖母还有父亲磕个头。” 待到晚上时,冯怡红着眼睛回来了,只拿了一只小小的包袱。冯莹抬眼看去,刚要问,柳叶在后面摇了摇了头。 冯莹心中微叹,让夏荷陪着冯怡,自己把柳叶叫到了房间里。 “那冯家乱了套了,冯老爷和冯太太谁都没见怡小姐。那冯三爷倒是见了,可一见面就把一个茶杯冲着怡小姐扔了过来,若不是我手快,那杯子就砸在了怡小姐的头上了。 “我陪着怡小姐收拾东西的时候,那外室抱着那儿子就站在门口,怡小姐拿一件,她便说一句,气的怡小姐只拿了几方帕子和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 “哎,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回冯广胜自去娶她心爱之人,有他后悔的那一天。”冯莹道。 “我看呀,那外室妥妥的就是另外一个张氏。”柳叶笑道。 “对了,那张氏如何了?”冯莹八卦地问。 “我没去打探,不过柳枝去了,一会姑娘就会知道了。” “你让柳枝自己去的,她行吗?” “没问题,若是门禁森严的人家自是不行,可那冯家象个筛网一样,况且那家里正乱着呢,谁会注意她,就是被人看到,给两个铜板也就是了。姑娘放心,没事的。” 听柳叶这样说,冯莹放下心来。 春棠走了进来,“五少爷打发青松来问,明天走吗?” “走,一早就走。”冯莹对这个地方是一刻也不愿多留。“哦,对了,你安排人去一下刘家,告诉刘姑娘我明天一早就走,太匆忙,就不去辞行了。” “你让阿顺进来一趟。”冯莹吩咐春棠。 “你需要你协助阿顺去做一件事。” 柳叶挑眉,道:“姑娘只管吩咐。” 再晚的时候,柳枝蹦蹦跳跳地回来,不待别人问,她便夸张地比划起来。 “了不得了,冯老爷把那张氏挂了起来,倒着挂了起来,用那么粗的鞭子狠狠地抽。哎呀,可吓死个人。” “什么?他为什么打张姨娘?”冯怡不解。 “谁知道呢。连冯太太都去求,但冯老爷就是不松手。最后那冯四爷不知道被人从什么地方寻了回来,头都磕破,血流了一脸,冯老爷才住的手呢。” “一直没说为什么?”夏荷问。 “嗯,没说,冯四爷问,冯老爷也不说,只是让下人套车,说要把张姨娘送到乡下庄子里去,还让冯大爷找几个孔武的婆子看着。张姨娘被水淋醒,哭着问老爷为什么?冯老爷便走到她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姨娘便不哭了,只是呆呆地,象是痴了一般。” “你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春堂又问。 “我没往前凑,他们前面离的近都没听到呢,我更听不到。”柳枝接过姐姐递来的糕点一口吃了下去,接着说: “那张姨娘被婆子放下来要带走时,向着老爷喊了一句:要多看顾着四爷,那可是老爷亲生的。冯老爷只是顿了一下便走了。” “张姨娘真被送走了?”冯怡又问。 “嗯,我看着她被塞上的车,冯四爷要去送,冯大爷都没让呢。” 冯莹静静地听着柳枝的描述,心里微叹,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一大早,冯莹带着极其愉悦的心情离开了冯家镇。 第198章 再次走在去往松云山的路上,冯莹的心境大不一样。冯莹感觉可以用“新生”来形容,新的风景,新的心态,新的人生和新的生活。 看着骑在马上忽快忽慢地奔驰在身边的陆云谏,冯莹无比庆幸走了这一趟,让她看清了很多事,对自己在这个异世的将来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而不是当初的那么理想化。 她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冯家镇,想着这十几日发生的种种。张氏姑侄的狠毒与算计,冯德一家的凉薄与无情,杨氏母女的隐忍与无耐。林林种种如电影片断一样在脑海中闪过。这些人中,哪些是能再见的,比如杨氏。哪些是再也见不到的,又如张氏。 冯莹双手扣在车窗上,随着马车的前行左右轻轻摇晃。刚刚在镇外那天与陆云谏歇脚的茶舍,与刘芬芳话别时,自己居然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仿佛那一刻,主导她思想的不是她,而是真正的冯莹。 她不知道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如那个女孩的心意,但她认为,她做的是最正确的。就这样,就这样问心无愧地离开。若来日再回来,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陆云谏采了满满一捧野花,从车窗递了进来。冯莹惊喜地接过,用力嗅了嗅,即便没有什么香味,却让她感觉到香甜。再回来,再回来的时候,自己身边一定还是跟着这个他。 这个“他”此时正与李林大笑,盛夏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他的身上,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么耀眼,那么温暖。 “莹姐姐,我也想上松云山去,为大曾祖母磕个头,可以吗?”冯怡小声地问。 “你不怕?”冯莹转过头坐直身子。 “不怕,我娘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人更可怕的。而且我也想叫大曾祖母知道,我娘现在自由了,让她也高兴高兴。” 冯莹爱怜地抚摸着冯怡,“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咱们今天晚上还会在庄子住一宿,可好?” “嗯,好。我都不知道庄子上是个什么样子。听夏荷姐姐说,还可以摸鱼,摘果子。” “好呀,咱们就去摸鱼,摘果子。” 冯怡听了眯着眼睛笑,可真漂亮,这样一看到有八成像杨轩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行人进了庄子。老宋带着庄子里的下人和佃户站了满满一前院。 冯莹下了车,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一时把冯莹唬了一跳。 “他们这是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回来的及时,这些人怕是要卖儿卖女了。”陆云谏走到她身边轻声说。 冯莹再次鄙视了一下这古代的封建制度。 待大家都起来后,夏荷欢快地向着宋家大儿媳妇奔去。宋家大儿媳妇看着如同脱胎换骨般的小女儿,止不住眼泪滴落。小儿媳妇也高兴的直抹眼泪,“大嫂如何还担心,这下放心了,跟在小姐身边只有更好的。” 老宋这时间已上前高兴地道:“大家住的地儿都安排好了,小姐与陆五爷若不嫌弃就住在我家,其余人均在周边住着。明天一早就可以上山,我让阿康和阿仁今天又上去看了一遍。” “如此很好,咱们先吃饭,我们还想围着这庄子周边看一看,玩一玩。上回来没有那个心情。”冯莹笑道。 “对,对,正是这个理。小姐快请,浑家已备好酒菜了。” 冯莹转身对着陆云谏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俏皮地道:“今儿我可是地主,要尽地主之宜,请公子莫要客气。” 陆云谏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摇摇头当先一步。 冯莹这一天在庄子里过的极快活。中午连午觉都没歇,带着冯怡和丫头们到了庄子边的水塘里看人抓鱼。 陆云谏更是换上短搭与阿康和阿仁一起下塘抓鱼,把那活蹦乱跳的大鱼抓起来就向冯莹她们扔过来,吓的冯怡哇哇大叫。 晚上吃完晚饭,夏荷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决定了?”冯莹问。 “嗯,奴婢跟小姐去上京。”夏荷点头。 “好,即如此,你今天晚上去陪陪你母亲。家里的东西也不必带太多,回了京城也都用不上,只带些家人常用的,想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是。”冯莹嘱咐道。 “还有一件事,奴婢实是不好开口,但小婶婶求了奴婢跟小姐说一说。” “何事?” “小婶婶想让仁堂兄跟在小姐身边侍候。” 冯莹想了想,叫阿仁那个应该是办事比较周到的那个,原来他是老宋小儿子家的。 “他自己也愿意吗?” “就是他与婶婶说的。看着奴婢跟着小姐去了冯家镇,他便也要跟着去,婶婶答应他,待到咱们再来时看小姐什么意思。” 冯莹没有吱声,她身边得用的小厮现在只有阿顺。若是按自己最初的打算,将来再让春棠招个婿,下人也就够用了。可如今,自己要回京城,以后就要过世家大族的日子,太夫人一定会给自己加人的。不若把阿仁带着,好歹是自己庄子的人,贴心。而且这小子看上去也很机灵。 “好,我这边没问题,只要你婶婶舍得就行。” “自然是舍得的,不然也不会让奴婢来问。谢谢小姐,那明天就让阿仁哥与我们一起走?” “对,到时阿顺回来,我会交待阿顺,让他跟在阿顺的身边先学着。” 阿顺昨天就和柳叶一起去了杨氏娘家那边,去寻铺子和良田。顺便再处理另一件事。 第199章 第二天,众人起了个大早,主要是陆云谏想看日出。冯莹也有些心动,这古代空气这么好,植被这么茂密,风景都是自然形成的,那日出定与自己前世看的不同。 待到冯莹再次跪在高氏的坟前时,冯莹觉得自己一身轻松。 她慢慢地把手中的黄表纸添进燃烧的火焰里,看着那黑色的灰烬打着炫地飘入空中,心中默道:爸爸妈妈,我现在很好,我并没有离开你们,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我会努力好好生活,你们也要尽快从失去我的悲哀中站起来。让我来世再做你们的女儿。 身边陆云谏也跪了下来,看着冯莹脸上被火光烘干的泪痕,拿起几个元宝投入火盆中,轻声道:“曾祖父,曾祖母,我是陆云谏,前几天来过的,你们还记得不?” 冯莹转头看他,差点被他的开场白逗笑了。 “但上次来与这次是不一样的,上次我是陆家五少爷,代表陆家来感谢您们的大恩。这次则是莹儿的未婚夫婿,代表着我自己。” 冯莹听他这样说,脸一下子红了,转过头去看那墓碑。 “我向您们保证,我一定好好待莹儿,不会再让她孤独,不会再让她难过,更不会让她受任何人欺负。我会护着她,用我一生来护着她。请你们放心,把她交给我。 “还有,我今天在您二老面前发誓,我陆云谏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冯莹。”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冯莹听陆云谏这样说,心中感动,想起前世那个渣男一马车的情话,哪里有陆云谏这一句更让人感动。 两人又分别给冯莹的祖父祖母和父母磕了头,陆云谏挨个承诺,头磕的极其真诚。 下山的时候,陆云谏走到冯莹身边,低声道:“莫要伤心,也不要挂念。以后我还陪你来。我想好了,你不是喜欢田园风光,春天品茶、夏日赏花,秋日打鱼,冬季煮茶嘛。你还想苗疆赛舟,西北驰马,深山打猎,海边逐浪,走遍天南地北嘛。那我就认真苦读,待中了进士之后,我就谋求外放,到时候带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看你没见过的风景,可好?” 冯莹惊讶到无以复加,这个男子说什么?说要带着她完成自己自由自在的心愿?这可是古代,不管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实现,他现在敢做出这个承诺,冯莹鼻子一酸,眼泪打着转。她转过身去,轻轻的擦掉,又转过头,对着陆云谏露出大大的笑脸,甜甜地点头:“好”。 洗漱完毕,冯莹拒绝了老宋要让她们吃完中饭再走的建议。一行人向着杨氏娘家杨家堡子而去。 阿仁和夏荷对着庄子一个劲挥手,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夏荷伏在柳枝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该高兴,跟了你家小姐,自有你的前程,总比窝在那个庄子上强。况且你如今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堂兄呢。再者,我还在京里呢,到时候你没事就找我玩。”柳枝安慰她。 “哪个没事总能找你玩,我娘可说了,叫我好好侍候小姐,不可愉懒的。”夏荷一边抹眼泪一边道。 “是,是,是,知道你是一个忠心的。”柳枝点着夏荷的鼻子。 “哎,若不是要签卖身契,我都想去你家小姐身边侍候了。我就没见过比冯小姐更好的主子了。从不端架子,对下人也好,也不让大家总是下跪。” 夏荷除了自家小姐,没见其他小姐日常是如何的,惊讶地问:“奴婢跪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是你没看到,我以前和姐姐接过一宗保护一家女眷回乡的差事。那家有一位小姐,我的天呀。拿巾帕要跪着,端茶要跪着,回个话要跪着。侍候她的那几个丫头,膝盖都肿得老高,血糊糊的。” 夏荷一听,嘴巴张的大大的,“我的天爷呀,那还能走路了吗?” “所以呀,我说你好命,冯小姐真是顶顶好的。”柳枝回道。 夏荷赞同地点点头。 从庄子出发到杨家堡子脚程快的话一半天也就到了,但冯莹她们不着急。这段路虽说都是土路,但两边风景很好,一行人走走停停。晚间就休息在一处驿站,陆云谏银子给的足,那驿承使出浑身解数整治了乡下美食,直吃的冯莹笑眼弯弯。 晚上去附近村子里溜达时,还为冯怡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冯怡高兴的不得了,夜里要搂着睡。冯莹没同意,古代没有疫苗也没有预防针,她也不知道狂犬病是何时有的,但小心点总是要的。 她让夏荷把那小狗好生地洗了又洗,专门做了棉垫,只允许冯怡平时摸摸,不许抱着更不准搂着睡。 “你喜欢吗?”陆云谏手里端着一个果盘来到冯莹身边,把果盘往前一递。 冯莹拿起银叉子扎了一块桃子吃了。“喜欢,但我不想养。” “为什么?” “我怕我养不好它们,若是因为我的疏忽或是其他原因,没能给它带来更好的生活,那还不如不养。” “哪有那么严重,你若喜欢,回京后我给你寻一只好的。沈少华的大哥就喜欢养这些,他那有好些好品种的,京里好多贵女养的都是从他那里讨的。” “要不咱们回去后,你带我去看看可好,我想自己选。” “这有何难,他们沈家两个房头住在一起,沈少华的庶妹,堂弟,庶堂妹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挤得不得了,可他大哥硬是辟出一个小院子专门养狗。” “啊?怎么那么多孩子?” “小妾多呗,他爹和他二叔别的不多,就是姨娘多。他家还好,他二叔更厉害。” “那他二婶不管吗?就由着他叔叔这样?” “管?他二婶是续弦,且娘家助力不大,听说好似沈少华祖父有交情的,家道中落的。而且他二婶这么多年也只得一个亲生女儿,自然没有底气管丈夫了。” “那他二叔没有儿子?” “有呀,他原来的婶婶就是为了生这个儿子才去世的。他叔叔也只得这一个儿子,全家宝贝的很。与沈少华差了一岁还是两岁来着,沈少华秋天都要和我一样参加秋闱了,那个堂弟却还只是个监生。” 第200章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一行人才慢幽幽地进了杨家堡子。在冯怡的指挥下,众人来到了杨氏娘家。 杨家堡子也是一个镇子,只是与冯家镇不归一个县管。看上去要比冯家镇大些,更繁华一些。 冯莹他们到的时候,杨轩已站在门口等着了,旁边还有阿顺。 陆云谏翻身下马,众人见过礼后,进了杨家。杨家属实不大,只有一进,进了大门便是两间房屋,左右都是用茅草搭的那种类似前世冯莹见过的东北仓房的感觉。 杨氏扶着一位头发灰白的妇人,后面跟着一个婆子站在院子里,见陆云谏和冯莹进了院子,那妇人就要下拜。陆云谏急忙上前一步扶起来,口中道:“使不得,杨太太可要折煞我们了。” 冯莹上前,见那妇人抬起头,极秀气的眉眼,却有着长期营养不良带来的面黄肌瘦。但却丝毫掩不住其美貌,看上去上一位极有涵养的女子。 “小女受两位大恩,我杨家得遇恩人,实不知如何感谢方能表达老妇的心意。” “我与怡姐是堂姐妹,姐妹之间本就该守望相助,实不值什么,杨太太切不可客气。”冯莹上来扶住杨太太的手轻声道。 “如此,是我们想多了,即这样,咱们便来日方长。快,屋里坐,实是太过简陋,但好在茶是热的,喝一杯去去暑气。” 来杨家之前,陆云谏已安排李林去寻客栈了,大部分人也都带了过去,除去送给杨家的,其他箱笼也拉到了客栈去了。所以,进来的人不多,勉强坐得下。 陆云谏和冯莹随着杨太太一家进了东边的房间,这间房有一个堂屋,左右又有两间屋子,挂着浆洗的发白的门帘。 大家落坐后,冯怡也不待长辈吩咐,便把泡好的茶一杯杯端给众人。杨太太看着气色红晕的外孙女,心中石头落了地。 冯莹抬眼去看杨氏,脸上已经消肿,只是额头那里还有着一道浅浅的疤痕,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冯莹从春棠手中接过和离书和承诺书交给杨氏,杨氏慢慢打开,两张纸看完后,突然捂住嘴,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杨太太从女儿手中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杨家就不问这过程是如何,想必不会简单。而我们也没什么可承诺给二位的,家里这个境况,实是说不出空话来。只有一点,日后但凡二位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杨家万死不辞。” “杨太太严重了,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这个,就是我与三婶婶和怡姐投缘。且这些东西得来也并非十分为难,只盼三婶婶日后平安喜乐。”冯莹轻声道。 “好,好,咱们都平安喜乐。柔儿,莫要哭了,这是大喜事,咱们得遇贵人,这是老天爷可怜你,开了眼了。” 冯莹这个时候才知道杨氏闺名杨柔。 “走了这一路,都饿了,家中实在窄小,我已在酒楼定了位置,为大家接风。”杨轩道。 “好,正是饿了。我们先回客栈,稍候咱们酒楼见。”陆云谏笑道。 “五表哥,不若你先带大家回去洗漱一下,我留下来陪三婶婶说说话。一会咱们直接在酒楼见。” 陆云谏知道冯莹有话与杨氏说,便点头应是。 看着杨轩陪着陆云谏走出院子,杨氏拉着冯莹进了西屋。西屋里干净的只有一张床,连个箱笼都没有,不多的几件衣物放在墙边用板子钉的架子上,下面一个长条桌,放一些女人惯用的东西。 “这房子是赁的,家里原来有个二进的小院子,还有个小花园。只那时母亲与弟弟需要钱,实在没办法便卖了。属实太小了,莹儿将就一下。” 杨氏端来一盘樱桃,不是很大,却颗颗红的发黑。 “这是我们本地产的,就是小一些,但是顶甜的,快尝尝。” 冯莹拿起两个,果然好吃,比前世她去采摘园里吃的都要强是许多。 “三婶婶,东西我都给你带回来,怡姐的东西也没收拾出来多少,我想着索性不要了。我那里还有好多料子,有时间你再慢慢给她做就是了。” 冯莹指了指外面院子里放的几个箱笼道:“都是一些料子和药材,还有一些日常用物。有新的也有旧的,三婶婶只管捡了能用的使。” 说完又把之先压在箱里的二百两银票拿了出来。 “三婶婶切莫与我推辞,你现在连冯家那少得可怜的月例银子都没有了。虽然杨公子有秀才的功名,每年都有银粮可领,但这会子马上又要下场,去那扬州参加秋闱,那点子哪里够用。这二百两依着你现在的情况,应该够花一阵子了。” 杨氏看着冯莹递过来的银票,略一思索便接了过来,“你说的对,我家现在这个情况,不允许我矫情。我收下了,我也不说来日再还这样的话了,好莹姐,你是有大福的,我往后日日为你祈福,叫你长命百岁。” “三婶婶不必如此,我相信,只要令弟中了举,三婶婶一家便会苦尽甘来,我还期待着能与你在京城相遇的那一天呢。” 杨氏听完,心中觉得有了盼头,微微一笑,灰暗的脸上刹那间迸发出光彩,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冯莹感叹,一家人都是好相貌。 第201章 晚上一餐吃得大家宾主尽欢,陆云谏差点都要卷着行礼去与那杨轩秉烛夜谈去了。 冯莹在杨家堡子住了两天,杨氏带着冯莹四周逛逛。陆云谏则跟着杨轩与杨氏族长见了面,又同杨轩的同窗会文交流,按他的话说,虽是小地方,但藏龙卧虎,让自己获益良多。 而杨氏家族有些人见杨氏和离回来,十分不满的声音也在见了陆云谏和冯莹之后消失不见了。 这天清晨,陆云谏与冯莹踏着朝阳离开杨家堡子前往青州。 站在杨家堡子镇子外的亭子里,冯莹把手中的信封交到杨氏手中,“三婶婶,我走了你再打开。今日一别期待再见,三婶婶万万珍重。” 杨氏以为冯莹给她的应该是信件之类,便点了点头收入怀中。 冯怡上前一把抱住冯莹,“莹姐姐,我们还会再见吗?” “自然呀,明年待你舅舅进京后,咱们不就可以再见了吗。到时候到姐姐家里来玩,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冯怡点头微笑。 “莹姐,五少爷很好,可以托付终身,你要珍惜。若是可能,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和离的身份,我一定给你送嫁。” 冯莹惊讶地张着嘴巴,一脸红晕地道:“三婶婶是如何知道的?” “眼神呀,那陆五爷看你的眼神似能滴出水来。以前,我表哥也是这样看我的。”杨氏怀念地道。 冯莹明白过来,她的表哥正是当年与她定亲的那位。 “放心,我会好好的抓住他,到时候我等着三婶婶来给我送嫁。” 一行人伴着城外的人来人往的人群上了官道,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杨氏回到家中,拿出信封。杨太太和杨轩都很惊讶,“这是什么?”杨太太问。 “是莹姐走时给我的,许是写着心里话。”杨氏轻轻抽出里面厚厚的几摞纸。 首先是一张铺子的契书,然后还有一处水田的契书。大家惊讶,杨氏连忙展开那封信,寥寥数语: “三婶婶,这是镇子中一处坚果铺子和城外一处水田的契书,都是不很大,但收益却很好,足够三婶婶一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我已安排松云山管事老宋的儿子帮忙打理,过几日他就会去寻你,你那边有什么安排或要求可以与他说,或是三婶婶心中有更好的人选,直接让他们回松云山即可。莫要不安,也不要羞愧,这些算是我借给你们的,可好?待杨公子高中那天,连本带利的可要还给我哟。不舍,放笔,要永远微笑,不要失去希望,明天总会比昨天更美好,是不是?” 杨氏此时已泪如雨下,手中的信变得千斤重。杨太太接了过去,看过后,轻叹一声,“收着,不说谢了,这雪中送炭的恩情咱们记一辈子。” 从杨家堡子往青州其实是有一点绕远的,但大家都不觉得什么,本身行程就不是很赶,一边走一边看,正是冯莹想要的。 冯莹这一路走来,才算是体会到古代底层百姓的辛苦。那好一些可以穿粗布衣裳,脚下麻鞋。差一些的半片布料子披在身上,光着脚板还要卖着力气。 李林告诉冯莹,这南边还算好的,最起码田里时时有吃的,不至于饿死。可那西北却是真的难,一入冬到隔年春天是最难过的,卖儿卖女的也得有买的。所以外族总是在这两个时间段发起战争,为的就是争一口吃的。 冯莹不胜唏嘘,她再次对自己以前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天真。 这一日,众人走到了一个叫莱县的小县城,这个县城属于青州治下,地方不大,但极为重要,原因无它,这里是一个三岔口。可往西南到苗地,可北上至京城,也可向东到扬州。 他们来的也巧,第二天便是县里一季一次的赶圩大集,这大集可以说占了县城里最大的街道,且一直到最有名的观音山。那观音山被此县人民奉为神山,每季的大集都会在傍晚的时候在那里表演焰火和各种杂耍。 夏荷一听乐开了花,应着春棠去求冯莹,领她们去看看。 冯莹也有些心动,只柳叶还没回来,她对柳枝的功夫还是不太放心。 陆云谏一直没问她安排柳叶做什么去了,冯莹也喜欢陆云谏这种尊重别人的行事风格。 众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由于第二天是赶圩大集,吸引了周边乡镇的老百姓,所以一些客栈早早地被订满了。好再这家客栈位于县中心,且布置的十分华丽,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因而倒还有余间。 冯莹安顿好后,便去寻李林 ,她感觉柳叶这几日应该能把事情办好了,她是骑马的,又不是走走停停,别不是在哪里耽搁了。 李林的说让他帮忙去寻柳叶,马上安排手下,按他们约好的路线去迎一迎。也是巧了,刚出了县城大门便遇上了。 冯莹看着柳叶回来十分高兴,也不着急问事情办的如何,催促她好好洗漱,吃完再说。 第202章 “我到张家店的时候,那张家还没得到张氏被冯老爷处置的消息。张宽拿着被咱们调包的那药到处找人呢,我看他的意思是想在松云山找机会下手。 “我跟了一天,发现这张宽倒不象冯广友那样好色不务正业,他应是算好了姑娘去松云山的时间,便也没急,还去学堂上了一天课。 “我本来想等他知道了张氏的消息后再动手,可一想,若是他知道了的话,再去瞧张氏,这一来一回的岂不误了时间,索性就在第二天动了手。 “我使钱雇了一个短工,先让他去张家店的妓馆里包了一个妓子整夜,又赁了一间屋子。待到那张宽从学堂里出来,我便把他迷晕了,然后抬到那屋子里。那短工亲手把那春药给他灌了下去,我还嘱咐那妓子,若是行事中他醒了,便把那药当成茶水再哄他喝下去。 “我在那屋子外面的棚子里对付了一夜。那一夜,张宽可没少折腾,我听那妓子又哄他喝了二次药水。 “第二天一早,趁那张宽没醒,我让短工把那妓子送回妓馆了。那妓子埋怨,早知道张宽被那药拿成那样,后半夜都却还是折腾的厉害,让我再找一个一起侍候就好了。” 柳叶笑着说完后又问:“那张琳呢?姑娘准备如何?” “不如何,张家的事到此为止。”冯莹道。 “放过她了?” “放过与不放过有什么区别吗?她哥哥成了这幅样子,她姑姑成了那个样子,你以为她会好过?她还会嫁个好人家吗?她们张家自会有报应的,咱们只等看热闹就是了。”冯莹淡淡地道。 “消息都散出去了?” “是,我不但使了铜板让人在市井里传,还专门找了个走街串巷说杂书的班子,他们惯是在青牧县一片讨生活的。” 冯莹点头,很好,就这样,张氏,这都是你们该得的,从此,姓张的一家永远从冯莹的生活中抹了去。 而冯德,等世人皆知你有那样一个小妾,被你宝贝那么多年,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做这个族长。你以为我大房的产业是好吞的,哼。 这边李林也在跟陆云谏聊着。 “我总觉得,自咱们进了莱县,怎么好象有人盯着一样。” “哦?确定吗?”陆云谏道。 “嗯,就是不能确实,所以担心。如果真是被人盯上,那绝对是高手,让我想起三年前与大人一共执行的一次任务。那伙人行事极为隐密,待我们发现时已经要面对面对上了,若不是我们带的人多,且都是精兵,那回我们定会损失惨重。” “那怎么办?如何能确定一下?”陆云谏沉声道,“如果是真的,会是谁呢?冯家不会有那么大的能耐,但除了冯家,我们这阵子也没有再接触其他人呀。” “我在想会不会是苗地人或是西北的人。”李林道。 “你是说冲着二哥来的?” “不好说,若是冲着大人去的,盯着太太不是更好吗?没道理盯着你呀。” 陆云谏也摸不到头绪,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从未离过京,面对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做。 “也不用太过担心,也许是我感觉错了。就算是真有人跟着咱们,在路上那么方便行事的时候都没显现,这进了县城,人多口杂的更不会了。” 陆云谏听李林这样说,松了一口气道:“不若,明天让人去给我大哥捎信,让他派人来迎迎咱们?” “嗯,也行。这样,我明天暗里再安排几个人,看看我猜测的对不对再说。” “也行,那我们明天还能去逛赶圩大集了吗?”陆云谏想着冯莹十分想去的样子,不忍让她扫兴。 “没关系,咱们若是都窝在客栈里反而让人觉得奇怪。再说明天人不会少,就算他们怀有敌意而来,也不会光天化日下动手。只要您和莹小姐别落了单就成。” 陆云谏点头,两人又对人员进行了分配后方才歇下。 第二天一大上,冯莹还没睡醒呢,就被邻街的吵闹声惊醒。夏荷兴高采烈地来告诉她,街上有好多穿着彩衣的人排着队往县中心而去呢。 冯莹由着春棠服侍着洗漱后,找到了坐在楼下等她吃饭的陆云谏。 李林轻轻走到柳叶身边与她耳语几句,柳叶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 陆云谏昨天听了李林的话,今天也是提高了警惕,待到这些表演的人群走过后,才拉着冯莹的手走了出来。 大家跟在表演队伍后面往前走,冯莹十分高兴,她感觉这个有些象现代的庙会。 那观音山不在县城外头,是位于县城东北角的一处开阔之地。虽说叫山,但在冯莹看来就是一个小土包。山脚下有一片很大的开阔场地,周边已经被小贩们占好了位置。 各种吃食,小玩意,家里用的都有,很是热闹。另外还有杂技表演的,说唱的,写字的,居然还有逗猴的。 陆云谏拉着冯莹的手一刻都不敢松,看着这人挤着人,他开始后悔,不该到这里来,昨天直接奔青州去就好了。 冯莹也不介意陆云谏一直拉着她的手,她只是好笑这家伙是怕她走丢了吗?还有柳叶也是不错身地跟着自己,这些人真是太小心了。 好在他们逛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山前的表演和杂耍引得大家掌声和叫好声不断。 李林带着几个人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异样,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 “姐,我打听到了,这观音山上求姻缘签最是灵验,你要不要去求一支?” 一直稳重老成的柳叶被妹妹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冯莹也乐了,可不是柳叶今年都十七岁了,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了。 冯莹转过头看着与李林说话的陆云谏,突然也想迷信一把。于是她拉着柳叶的手道:“即如此,咱们就上去看看,反正这山也不高,全当看风景了。” 柳叶见冯莹都这么说了,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陆云谏听说他们要上山,觉得也好,这山下人实在太多了。 第203章 大家上得山来,发现这山虽不高,但下面的喧闹声却传不上来,人不是很多,香客们来来往往。 这观音山上有一个不大的寺院,在山顶一圈的建筑里供奉着一尊尊各路菩萨。 当然最大的那座是观音菩萨。陆云谏一看冯莹要求这个,十分高兴,跟在冯莹的身后一同迈进大殿。 冯莹与陆云谏都跪了下来,寺里小僧递过签桶给陆云谏,陆云谏转手先给了冯莹,冯莹想着电视里看到的画面,左右晃动,一只签跌落出来。 陆云谏急忙拾了起来,一看那签文,嘴巴咧得老大。冯莹凑过去看,只见那签上写着四个字:花好月圆。 冯莹心中暗道,就这四个字还值得他这样高兴。但这个四个字让自己也的确高兴。 陆云谏轻声说,“这签不需要解了。” 冯莹红着脸没作声,陆云谏嘿嘿一笑,自己拿起签桶哗拉拉地摇了起来。 冯莹感觉他好似摇起来个没完,那哗哗的声音都快让自己心焦了,才听到“啪嗒”一声,一只签掉到了地上。 陆云谏急忙伸手去拿,扭过身子不让冯莹看。 只见那签上的字要比冯莹的多,上写道:“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 陆云谏一见更加高兴,冯莹问他是什么,他道:“我这也是支不用解的签”。说完也不给冯莹看,高兴地对着观音菩萨连磕九个头。 两人求完了,下人丫头自然也要去求一求。陆云谏便带着冯莹沿着大殿四周慢慢地走着。李林和另外两个亲兵不远不近地跟着。 待转到大殿左后角时,一个小僧走到跟着,先道了声阿弥陀佛后道:“有位施主想见二位,请随小僧来。” 陆云谏脑海中警铃大作,他第一次来这里,有什么人要见他,想起昨天晚上李林说的那些话,陆云谏第一时间拉着冯莹就要往回走。 可那小僧却快他一步,一把捏住冯莹的手腕,冯莹瞬间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有种无力的感觉。 “陆公子莫急,冯姑娘已中了小僧独家软穴功,若是没有我解开的话,冯姑娘这胳膊十天半个月也会软弱无力,若是再解不开的话,一个月后,这条胳膊便废了。” “你,你是什么人?” 李林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疾步走来。 “我说了,我家主人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两位略坐一坐。” 陆云谏看着赶过来的李林,示意他去看冯莹,李林道声得罪后,拉起冯莹的胳膊轻轻一捏,然后冲着陆云谏摇了摇头。 “你先给她解开,我们随你去。” “你随我去了,我自然会解开。” 陆云谏看着冯莹那难受的样子,从怀中拿出那柄短刀抵住小僧的脖子。 “我说了,你先给她解开,我定跟你去。” 那小僧看陆云谏的样子,无耐一笑,伸出手去又按捏了一下,冯莹轻呼一声。 “如何?”陆云谏紧张地问。 冯莹慢慢活动了下,感觉有了丝力气,点点头道:“没事了。” 那小僧听完,便微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陆云谏扶着冯莹,李林迈步跟上,那小僧也不阻止,只在前面带路。 绕过一丛花墙,后面有几间房舍,被刷成了粉白色,看上去格外咋眼。 小僧站住道:“还请陆公子自已到后院去。” 冯莹一听,紧张地拉着陆云谏的袖子。 “无事,你在此处等我。” 既然来了,陆云谏知道,他不去是不可能的。于是抬脚往前走。李林要跟过去,被那小僧伸手拦住,李林用力想要推掉小僧伸来的手,却丝毫没有推动。 陆云谏穿过房舍中间的篱笆墙来到后院。后院也不大,有一个草亭,草亭中站着一个人,草亭外还有两个人。 陆云谏看着背对着自己站在草亭里的人,道:“不知尊下是哪位,找我何事?” 那人慢慢地转过身,冲着陆云谏微微一笑道:“陆五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陆云谏看清来人的长相,瞬间石化在原地。 第204章 好半天,陆云谏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了下来以头触地道:“小民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到此,还望殿下恕罪。” “哈哈,我就知道你已早知我的身份。楚老四的眼光不错。起来。” 陆云谏连忙站了起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远离京城的千里,不,万里之外,他竟然遇到了皇太孙。 “我那手下没有惊到陆五公子的家眷?” “不敢,殿下唤我一声陆五或是名字即可。” “成,出门在外,我是李公子。” “是,李公子。”陆云谏恭敬地道。 “来,我们坐下说。” 陆云谏连称不敢。 “无妨,我要与你说的话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说得完的。” 皇太孙一边说一边在草亭里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又伸手指着自己对面那个让陆云谏坐。 陆云谏连忙走了过去,略有紧张的坐了下来。 “你不必紧张,以前咱们在青山寺的后山时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便好。” “那时,小民不知道殿公子身份,多有冒犯。” “哈,你何来冒犯一说,陆大人教子有方,个个都是极有规矩的,且个个都是对朝廷忠心不二之人。” 陆云谏得了皇太孙这句话,连忙站了起来道:“不敢当,为皇上,陆家肝脑涂地。” “说了,让你坐下。” “是”陆云谏又坐了回去。 “你家表姑娘的事都办完了?” 陆云谏对皇太孙能问出这个问题丝毫不觉的意外。 “是,已经办完了,正想带着表妹去寻我大哥。” “嗯,再走一天也就到了。” “是。”陆云谏恭敬地道。 “原本,我正想着怎么去青州,没想到下人来报说发现了你的踪迹,这样看来真是你我有缘呀。这个帮看来只有你陆五可帮了。” 陆云谏抬起头,他想不到自己一个只有秀才功名的小民如何能帮得了皇太孙。 皇太孙看着陆云谏惊讶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需要你帮我照顾一个人,让此人一直跟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回了京城。” 陆云谏想都不敢想地道:“请李公子吩咐。” 陆云谏想着,他能拒绝吗?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先答应下来再说。 皇太孙对陆云谏的表现很满意。陆云谏正以为皇太孙会再交待他些什么的时候,却听皇太孙张口道:“你知道皇上为我择皇太孙妃的事情。” “是,小民略听一二。” “嗯,祖父为我选了十多家,他让我自己选喜欢的。你觉得我选端贞县主做正妃如何?” 陆云谏感觉耳朵都不是自己的了,这种事问他做什么?皇太孙这是什么意思? 陆云谏的脑袋在飞快地转动,不对,皇太孙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句,他背后隐藏的深意是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陆云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想起那天父子五人的谈话,他瞬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回李公子,端贞县主家与小民家是姻亲,我们也算有些交情。以小人看来,端贞县主贞静大方,温柔娴淑,且多才多艺,乃京中贵女之典范,堪为皇太孙妃之位。” “哈哈哈,陆五爷没有让我失望。可这是你的看法还是陆家人的看法呢?” “家父及兄长一直与小民的眼光一致,且始终赞成小民的一些意见。” “好,你这样说,看来端贞县主果然不错,那我就定她了。” “罗洪,你与陆五爷说说。”皇太孙说完这话便站了起来往草亭外走去。陆云谏连忙站了起来要跟出草亭,皇太孙摆了摆手道:“你们先聊,聊过后过来,我给你弄点好茶喝。”陆云谏看着远走的皇太孙,虽然天气炎热,但却让他尤如置身冰水之中,他感觉有冷汗顺着额头滴下来,却不敢去擦。 若按父亲的说法, 这皇太孙应该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可这气场实在太足了,不愧为皇家之人,这上位者的姿态真是天生的。 刚刚站在外面的一个人走了进来,对着陆云谏一礼道:“请坐。” 第205章 听着这位叫罗洪的人一篇话后,陆云谏明白了皇太孙为何要让他帮忙了。 皇太孙晚他们离的京城,目的地是苗地,去的时候一切还好,虽然也露出了行踪,但好在发现的都是皇上这边的人,所以一直到办完事往回返。 在快到莱县的时候,他们从苗地回来的路线是要路过一条山道,平日里虽说走的人也不少,但终归是险俊了些。且不知何时皇太孙的行迹走露了风声,被一伙人盯上,而这伙人全不似前面几次,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而且带着杀气。 走到那山道之时,那伙人从山上冲了下来,双方交起手来,互有伤亡。皇太孙受了伤,当然是替身,但那伙人并不知道,以为是真的皇太孙受了伤。 大家抬着受伤的“皇太孙”进了莱县,到了观音山。这观音山是皇上留给皇太孙的一个据点。因此,那伙人是怎么也上不来的。 但也不可能就这样耗着,总要想办法回京才行。正在这时,线人传来说陆家五爷往莱县而来,皇太孙思量后,心生一计。着人打听陆云谏此行所为何事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由着陆云谏假意护着“皇太孙”到青州,然后请医问药,治好“皇太孙”,然后带着“皇太孙”回京。 这边真的皇太孙待那伙人被陆云谏转了注意力后,便可继续上路,金蝉脱壳。 陆云谏明白,这件事,他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不但应了,还要做好,不能让那位“皇太孙”出一点意外。 而皇太孙刚才提起端贞县主来,也是在试探他,不,确切地说是试探陆家,是否打算站到他这边来。若是他说端贞县主合适,那就表示,陆家可以站到皇太孙队伍中来,若是他说端贞县主不合适,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罗洪细细地说完后,陆云谏点头道:“明白了,不知李公子准备留下多少人跟着这位?” 罗洪惊讶于陆云谏的反应能力,不拘言笑的脸上柔和了许多。 “越多越好,越多才能让人越相信。” “那李公子这里?” “没关系,你们吸引走他们的注意力,这边便安全很多,而且这观音山上还有很多高手,公子会带了走。” 陆云谏想到刚才那个小僧,的确是这样。 于是点点头道:“那我何时带他走?” “不急,陆五爷今天好好回去休息,一切按原定计划来就好。明天走的时候,你来就可以,到时候自有人安排。而且不必着急,就和平日里一样,越是这样,那些人才会犹豫不定,公子才会更安全。” “好,我明白了,这个人着急回京吗?” “嗯,八月初回即可。” 陆云谏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个半月,除去路上的时间,自己在青州可以呆上十天左右。这个期间,二嫂应该可以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 “如此,辛苦陆五爷了。” 陆云谏连称不敢。 罗洪引着陆云谏向其中一间屋子走去,边走边道:“陆五爷胆识过人,有魄力,有才谋,假以时日,前程不可限量。” 陆云谏又连称不敢,说话间已到了屋子外面,里面的人仿佛在外面装了眼睛一样,陆云谏刚到门口,皇太孙声音就传了出来:“陆公子请进。” 冯莹一开始等的十分焦急,但过了一阵子好似没有意外后,慢慢地让自己平复心情。 李林也过了最开始紧张的劲后,与冯莹一左一右地坐下,两个人没有说话,也不敢喝桌子上的茶,就这样坐着。冯莹感觉好象过了快三四个钟头的样子,还没见陆云谏出来。 她实在坐不住,站了起来往外张望。 这边陆云谏跟在皇太孙后面走出屋子。 皇太孙脸上带着微笑道:“前两次见你,便觉得你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耐何那时时机不成熟,便没让楚老四与你多说什么。我还想着你何时能识破我的身份,会用什么法子,没想到你观察的还是很仔细的,只凭我与二叔的长相和那个玉佩,哈哈,嗯,很好。” 陆云谏得了皇太孙的夸奖连称不敢,“小民与家父和兄长私下里猜测李公子,实是大不敬,还请李公子恕罪。” “哎,这是哪里话,你能猜出我的身份,这很好,若是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倒要怀疑我的眼光了。” 陆云谏心里倒吸一口气,这么说这皇太孙早就注意上自己了? “李公子,小民请李公子示下,今天的事,我可以如实和兄长说吗?” “那是自然,不然你如何解释这些事?而且你不但可以说,我还想去见见你那位表妹呢。听说是你的意中人?” 陆云谏这会子更加是倒吸凉气了,这皇太孙是怎么知道这许多了,自己与冯莹表明心迹也是这几天的事,他难道时时派人盯着自己? 皇太孙似是看出陆云谏的不解,极有耐心地道:“这没有什么,我有一支庞大的信息队伍,遍布全国,那是祖父留给我的。我即要用你,当然要打听明明白白才好。你放心,只知道这些,你们平日里如何,我是不知道的。”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陆云谏恍然大悟。 冯莹这边第n次站起向院后望时,只见陆云谏极恭敬地跟在一人身后往这边来。李林也忙站了起来。 第206章 冯莹细细地打量着迎面走来的这个人,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头戴精致藤蔓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下颌方正,明明长着一双桃花眼却给人目光清朗的感觉。不是十分俊朗,但器宇轩昂,手执银白折扇,面带笑容,贵气逼人。 陆云谏上前介绍:“这位是李公子。”却没有介绍冯莹和李林,冯莹知道,这位一定是身份高贵,自己不配与他相提。 看着陆云谏的态度,冯莹弯腰福礼,极尽礼貌,“民女冯氏见过李公子。” “果然是明珠一颗,难怪陆五爷非卿不娶呀。” 冯莹讶然,心想,此人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但面上不显,“李公子谬赞,蒲柳之姿,蒙表哥不弃,实乃荣幸。” “好,不错,陆五爷,待定下日子之后一定要告诉我,我为冯姑娘添妆。” 说完也不待冯莹再接话,带着身边的人往院外而去。 陆云谏见皇太孙走远,不敢再留,也不敢与冯莹和李林多说一句话,匆忙到了前殿。丫头和下人们都等在那里,只见着急不见慌张,看样子似有人知会过他们了。 大家看着陆云谏严肃的表情,都知出了大事,没有吱声的,默默地穿过依然热闹拥挤的人群回了客栈。 “你说什么?那是皇太孙?”冯莹惊讶道,又连忙捂住了自己嘴。 天呀,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子弟,难怪冯莹觉得那人贵气逼人。 “那我们现在要如何?”李林听完也十分惊讶,但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让我们不必太着急,还与平时一样,明天我们走的时候到观音山那里,他们会与我们汇合,然后咱们按原定计划去寻大哥。 “到了大哥那里就好说了,请医问药,治好了那人,等二嫂回来后,咱们便走。” “李大哥,你到了青州便去定船,就定,定十天之后的。然后这段时间放出风去,咱们在路上救了一位贵族少爷,京城人士,要随咱们一同回京。” “好” “还有,这件事目前只限咱们三个知道,回头我会再告诉大哥。” “明白,五爷放心。” 李林见陆云谏再没有别的安排,便退了下去。 陆云谏看着还在呆愣和冯莹,走过去,轻声道:“吓到你了?” “嗯,五表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要害皇太孙吗?是谁?” “谁?首当其充的便是贤王,但也不敢说有没有端王的影子,我想皇太孙心中应该清楚的很。” “我们这样,这样给皇太孙布迷镇,会不会让那些人认为咱们与皇太孙是一伙的。” “咱们与皇太孙早就是一伙的了。”陆云谏把皇太孙要封端贞县主为皇太孙妃的事说了。 冯莹捋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便明白了,端贞县主做了皇太孙妃,那么陆家必然被归到了皇太孙的阵营里了。 “皇家,我是说这些人对那个位置的争夺到什么程度了?”冯莹问。 陆云谏惊讶于冯莹对时局的敏感,十分骄傲地对冯莹投去赞许的目光。 “家里现在讨论这些事都是父亲与两位兄长,就是三哥也是不参与的。父亲一直觉得我还是小孩子没有长大,但祖母生辰那天晚上,父亲却与我们兄弟四人说了很多。也多亏当时父亲说了那么多,不然今天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问的没错,宫里现在却是到了你争我夺的地步了,但都是暗地里的,毕竟皇上还在,身体在外人看来还算很好。” “可不是还有太子嘛,若是皇上那太子不是名正言顺吗?” “理应如此,可有些人不甘心呀,那个位置,试问全天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想要。” 冯莹一想也是,历史中,她对康熙王朝时九子夺嫡那段最是了解,真可谓血雨腥风。 “你怕不怕?”陆云谏问。 “什么?我怕什么?”冯莹不解。 “我刚刚在曾祖母坟前发过誓,要护你一世安稳。可你看现在便要被卷入这风险之中。在那个位置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们陆家或许都要如此,甚至会更加凶险。” “那我若说我怕,你会放开我吗?”冯莹抬头问道。 “不会,死都不会,你休想。”陆云谏斩钉截铁地道。 “所以呀,怕也是这样,不怕也是这样,那还是不怕更好一些。你尽管去做,做你认为对的事,做表舅舅认为对的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与你一起。” 陆云谏听得冯莹这样说,刚才在上山感觉被泡在冷水中的那颗心仿佛又被抛到了热水中,让他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莹儿,今生我必不负你。”陆云谏轻轻用手抬起冯莹的下巴,看着她那嫣红的嘴唇,脑海中再次出现自己梦中的那张红唇,慢慢地俯下身子,靠近,再靠近。 冯莹感觉陆云谏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紧张地抓起陆云谏的衣角。心里暗道,自己前世与未婚夫又不是没接过吻,可也没紧张成这个样子,许是时间久了,生疏了? 冯莹这里正想着,陆云谏那软软的唇已经盖在了自己的唇上。只是那样盖着,没有丝毫的下步动作。冯莹瞬间反应过来,这小子是不会。 心中即好笑又满意,但她不敢表现的太过,这小子实在太过聪明,怕被他发现端倪。于是尝试着微微启唇把舌头伸出一点。没想到这一下却象是点醒了正了寻路的陆云谏。 陆云谏感受到冯莹小小的舌头调皮地略过自己的唇瓣后,本能地想用自己的去追逐,却一下子探入的更深。 陆云谏似发现了新大路一般,用力地吮吸着冯莹那俏皮的舌头,冯莹被他吮的舌根发麻,嗯嗯两声推开他。 陆云谏见冯莹羞恼的样子只觉可爱。忙上前道:“对不住,我,我不会,是不是弄疼你了?” “你就不能轻一些。”冯莹嗔他。 “嗯,好,我轻些,那,那,再试试”不待冯莹回话,陆云谏又欺身上前,这回不同刚才,陆云谏极尽温柔地用舌头描绘着冯莹的唇形,然后试探伸了进去,找到了冯莹的,共舞起来。 第207章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事情既然如此,陆云谏不想再浪费时间,越快到青州,那位就越安全,他们大家也安全。 一行人到达观音山时,并没看到车马,陆云谏正犹豫是假装继续往前走还是略停一停,因为昨天那个罗洪明确说让他按自己定的行程走。若是在这观音山停留的话,难免让人怀疑。 正纳闷的时候,见从那山脚下转出来两人,当先一人急急地道:“敢问公子可是前往青州去?” 陆云谏看着与自己搭话那人精明的目光,明白过来,道“正是。” “如此太好,我家少爷前几天不小心从崖上跌落,这莱县大夫着实水平有限,想往那青州去。可咱们原没打算去那的,连个通官文谍都没有,可否请公子带咱们一程?” “这”陆云谏假意为难。 “表哥,即人受了伤,便是大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冯莹掀开车帘道。 陆云谏点了点头,道:“如此,便跟上。” 那人高兴地点头,又冲着后面招呼,不大一会一辆马车驶了出来,还有六个人,都是粗壮的年青人,并没有昨天那个叫罗洪的人。 其余人自是以为陆云谏发善心,没有人怀疑,与是大家一同上路。 李林骑马与陆云谏并行。 “如何?可发现有人跟着?”陆云谏小声地问。 “嗯,从观音山走时就跟着了,看来并不知道昨天的事,不然就会从客栈跟着咱们了。” “那就好,按咱们原来的速度走就成。” “好。” 虽是按原来的速度,但陆云谏还是有些担心,长这么大,自己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主,难免心里发慌,他现在就想早点到青州,把一切告诉大哥,让大哥作主。 出乎陆云谏的意料,一路上极为顺利,就算走过那人少之处也没有事情发生。那伙人一直跟在他们的队尾,并没有与他有任何搭话。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带队的那人来寒暄了几句。 入夜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青州的城门,陆云谏松了一口气。青州是扬州制下的第一大府,从远处看,高高的城门楼极为气派。陆云许任青州知府是接冯莹回京那年上任的。 冯莹用她不多的知识知道,陆云许应该是青州府的一把手。 众人刚刚到城门的时候,就见有一队人迎了出来,为首的是陆云许最为得力的助手,现任青州通判,姓宋,单名一个名字。 “可是五少爷?”宋名询问。 陆云谏坐在马上点头道是。 宋名拱手道,“在下乃青州通判宋名,知府大人公务缠身,派在下来接五少爷。陆五爷一路辛苦,请随在下来。” 陆云谏向后看了一眼,正在想如何让那人名正言顺地住到青州府衙时。那带头之人便驱马上前,一拱手道:“敢问这位公子,这青州知府与公子是何关系?” “是我的大哥。” “哎哟,这可巧了,小人正要寻知府大人呢。可否与公子一同?” 陆云谏看着身边有人驻足,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一直跟随自己的人,便道:“你为何要见我大哥?” “因为我家老爷与知府大人有些渊源,若是得了知府大人照拂,我家公子一定会寻到好大夫,不日定会全愈的。” 陆云谏点点头,“即如此,那便随我去。只是,若你说话不实,莫怪我不客气。” 那人连忙拱手,“不会,人命关天的事,小人哪里敢乱说。” 于是,大家在宋名的带领下进了青州府。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大街上十分热闹,主街两侧都是林立的商铺,好多都是三层的建筑,十分繁华。 路上也是人来人往,无论男女皆衣着整洁,一派欣欣向荣。 陆云谏看着眼前景象,挺直了腰背,为大哥取得的成绩骄傲。 转过主街,是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南边走了一段石板路,便到了府衙,陆云许并没有另赁宅子,而是住在了衙门后院。 宋名带着大家绕到后门,门口站着几个下人,当先一位陆云谏认得,正是陆云许由陆家带来的管家,是陆家总管的侄子,名叫陆中。 见陆云谏到来,管家激动地上前,带着另外两个人就跪了下来。 陆云谏翻身下马扶住管家,“中叔好久不见了。” “五少爷,不敢当,不敢当,一路可还顺利?”陆中借着陆云谏的手力自己站了起来。 “还好,我们这许多人,还要辛苦中叔给安顿一下。”陆云谏想,原本自己带的这些人,都要安排至少一半去客栈住的。这回带着那人来,别人不住进来,按罗洪的意思,那人是一定要住进来了,若这样,二哥的那些亲兵和家里的护院就要全部住客栈了。 这时李林走上前来,“五爷,不若我带大家去寻客栈先住下?” 陆云谏刚想问陆中附近哪里有好一些的客栈时,宋名上前道:“不必如此,这后街有好多房舍,都是平日里我们练兵时休息所用。陆五爷若不嫌弃,可让你带来的人住在这里,大家离的还近。” 陆云谏一听,是个好主意,便转头道谢。又让李林带着亲兵和护院跟着宋名带来的人去住下。 第208章 陆中看着停在那里的三辆马车,知道一定就是那位表姑娘和她带的丫头了,便招呼着下人把门槛拆掉,让马车进来。 三辆马车鱼贯而入,陆云谏一边走一边问陆中“我大哥现下何处?” “大爷还在前面衙门,扬州府有人来,在商议事项。大爷说,若是晚了,便让五爷休息,明天再叙。” 陆云谏想着那马车里的那位,道:“你派个人告诉我大哥,就说我有极重要的事要与他商量。还有,你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我这里有位贵客要暂住。” 陆中先是一愣,转瞬应是。 冯莹被下人引进了后院,只见二门处匆匆迎出来一位年长的妇人,后面跟着两位三十出头的女子,都做了妇人打扮。那老妇人走到冯莹近前,深施一礼道:“表姑娘一路辛苦,衙门不比自家,一切吃穿用度还请表姑娘海涵。” 冯莹知道,这位是陆云许的奶娘,也是那陆中的媳妇,两口子跟着陆云许来到青州,打理着内宅事宜。后面那两个是陆云许带在任上的两个通房。 “于妈妈客气了,小住几日,辛苦妈妈操持。” “可不敢当,五少爷与表姑娘能来,奴婢们十分高兴。大爷也先前好几天安排了各项事宜,也不知道奴婢们收拾的合不合表姑娘心意。”说完便做出请的样子。 冯莹点点头当先迈进后院。那两个通房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味地笑。 冯莹一开始是不理解古代这种通房的,清清白白的姑娘,若是做个姨娘还是可以理解,而在别人家做通房好歹还有升为姨娘的机会。但陆家是明确不许纳妾的,尤其是洪氏已有了儿子,这种机会已经是零。所以这两个女子要么一辈子这样,要么将来拿些银子离了陆家,或是自己养活自己,或是找个老头子再嫁。可毕竟跟过陆云许这样优秀的人,哪里还能瞧得上鱼目了。 但走了这一趟,冯莹又能理解了,对于做为家奴或是最低层的女孩来说,也许能做上通房已是她们最好的命运了,尤其是陆家这种家世好,对下人宽和,公子们都出色的人家。 冯莹看得出来,这两个通房在于妈妈面前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只是不知道于妈妈跟着来是曾氏的意思还是洪氏的意思。 于妈妈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得知表姑娘要来,老奴带着两位姑娘一同打扫出东厢,又添置了些用物,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表姑娘的习惯。” 说话间已到了上屋,左右两间,中间是会客区域,不大,却很干净。 冯莹笑道:“我住西厢,用不了几日,二表嫂就会来,到时让她住东厢。” 于妈妈一听,愣了愣,显然她并不知道阿妮桑也要来。“如此,还请表姑娘先住在东厢,待咱们再把西厢稍收拾一下,可好?” 冯莹一听,她们没有收拾西厢,便不在坚持,点了点头。 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的摆设,没有出彩的地方,屋子里散发着花香,应该是被熏过了。 冯莹其实对住的要求不高,只要干净,舒服即可。 于妈妈看冯莹没有不满意的神态,心下略松。她自跟着陆云许来到青州便没有回去过,以往与京中儿媳书信来往,晓得这位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且脾气坏的很。她实是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冯莹不高兴若是回京告上一状,也够自己和老伴喝一壶的。 她可不想被调回京里去。在这里她与老伴可以说当了陆云许半个家,那两个通房除了服侍好陆云许,其他什么事也插不进手来。这个差事不知道让京里多少姐妹们羡慕,所以于妈妈铆足了劲打理冯莹暂住事宜,只盼着十来天匆匆而过,圆满送走这位表姑娘。 冯莹泡了个热水澡后,于妈妈已将晚饭端了进来。 “五少爷说,一会要与大爷议事,让奴婢服侍表姑娘,今天晚了,且先对付一口,睡个踏实觉,待明天再带着表姑娘四处逛逛去。” 于妈妈说这话时,心里还纳闷五少爷交待她这些时的细致与耐心,还有那态度。她暗想,这五少爷从小到大,何时对女子如此关心过。 “好,我也正有此意,烦于妈妈告诉五表哥,让他也早些歇息。” 于妈妈笑着应下,自去不提。 这边陆云谏洗漱完毕,用过晚饭。李林进来汇报其他人的安顿情况。 “跟着咱们的人还能发现踪迹吗?”陆云谏问。 “能,我怀疑他们人不多,照您去观音山上了解的情况来看,要么他们就是撤回了人手,要么就是有了新的指令。” 陆云谏也正有这个感觉,这一路他们平平安安,并没有任何意外。 “会不会?你说会不会他们其实并不是想致这位于只是拖住他,让他这样病着,不离开他们的视线。这样就方便他们做些什么?”陆云谏道。 “也有这个可能,只是那位不让咱们瞧,所以伤势如何咱们不得知。但一路也没有着急地请医问药,应该无大碍。” 陆云谏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小心些总是好的。虽说到了我大哥的地界,但也别吃了暗亏才是。” 李林应是,见陆云谏没有其他事,便告辞休息去了。 第209章 陆云许略带酒气地进了陆云谏的屋子时,陆云谏已经睡了一觉了,青松正陪着陆云谏下跳棋呢。 看陆云许撩帘而入,陆云谏扔了手中棋子高兴地站了起来,一个剑步迈上前搂住了陆云许的肩头,高兴地道:“大哥。” 陆云许心中微暖,反手抱住陆云谏拍了拍他的后背,“坐下来说。” 青松连忙把桌子上的跳棋收了起来,又去倒茶。 “都处理好了?”陆云许看着面前这小半年没见,又长高不少的幼弟温声道。 “嗯,都办好了。”便把在冯家镇的种种大致说了一遍。 “大哥,那冯家人如此讨厌,尤其是那冯德小妾,几次三番地要害莹儿,我看那冯老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要帮他吗?” 陆云许接过青松递来的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你去外面,这里不用你。”陆云许对着青松道。 “既然莹表妹的婚配书和那转让书都拿到了,这点事咱们还是不能食言的。你二哥走的时候我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小地方嘛,眼皮子浅些总是有的,不能把路堵死。 “而且我也详细了解了那冯广为,去年考绩不好多半是被人下了套,其实这人还算是可用,这些事我自我判断。我听宋石说,你带了一位受伤的住了进来,是什么情况?还有,本想让你好好休息,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你这么着急地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急事,特别急的事,与这位受伤的人有关。” 陆云谏把在莱县遇到皇太孙的事说了一遍,陆云许惊讶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确定?” “确定,在青山寺见过两回,祖母生辰时,咱们还讨论过,错不了。且那位的气度与举止,还有身边跟着人的功夫都不会差。而且他还提到端贞县主的事,更不会有错了。” 陆云谏用手扣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咚咚”声。 “那位让你把人带到我这里来?” “对,让我八月初能回京就成。” “八月初?还有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他要做什么,需要让人掩示一个月的时间?” 陆云谏心中对大哥竖起大拇指,自己猜了好久才想到这一层,没想到陆云许几句话便抓到事情的根本。 “不管怎么说,既然交待给咱们,不做也得做,而且还要做好。从你说的一路上来看,你这回京护送应该不会有差错,只要让有些人以为那位在回京的船上即可。” “嗯,我也是刚刚与李大哥想到这一点。” “你这样,你明天不是安排李林去扬州定船嘛,你让他留意一下,他定完之后,还有什么人跟在你们身后定的。或许不是很好查,但有一丝蛛丝马迹都不要错过。” “好,我明天告诉他。大哥,我这么做没错?不会给咱们家” “嗯?哦,没关系。”陆云许猜到弟弟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做的很好,反应的也足够机智。在那观音山,你若是不那么回,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什么?你是说不答应带着这个人吗?” “不是,我是说你若是说端贞县主不符合做皇太孙妃的条件。” “什么后果?”陆云谏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一个答案。 “你和莹表妹连带那个李林都会永远下不了观音山了。”陆云许意味深长地看着陆云谏道。 陆云谏“咣当”,茶杯掉落在桌子上,杯没碎,茶却溅了一桌子。 “大,大哥,我现在有些害怕了。” 陆云许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如若是太平盛世时,咱们自是做好自己。可这非常时期,便会逼着咱们做出选择,若是这个时候还选择中立,那将来也不见得会有好下场。 “其实上次父亲与咱们说时,已表明立场了,就算端贞县上做不得皇太孙妃,咱们陆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那几们比较起来,更是皇太孙叫人信服。这件事即如此,便这样。 “你做的很好,无论是莹表妹这件事,还是观音山这件事。五弟,你长大了,能为咱们陆家出力了。”陆云许赞赏地看着陆云谏。 陆云谏得了大哥的夸赞,刚才的心惊不见了,挺直胸膛道:“我真要感谢祖母,这次出来真的是比在家中读三年书都强。大哥,我回去后一定好好读书,今年一定要中举,待三年后再考进士,到时候我就能跟你们一起,为父亲和你们分担了。” “好,不愧是我陆家子弟,父亲听到这话必定十分欣慰。你二哥来的时候还担心莹表妹这件事你处理不好。本来我都打算让宋石走一趟了,没想到却是他小瞧了你呢。” 陆云许端起茶杯,陆云谏见里面已空,连忙执起壶给陆云许满上。 “夜深了,大哥还是少喝些茶,莫要睡不着才好。” “没关系,刚才多喝了两杯,全当解酒。” “大哥,你准备去看那位吗?”陆云谏指了指客院方向。 “不,若他们想见,自是带了皇太孙的口喻,若是不见,就证明你做的很好,先这样。明天他们自会做出样子,求医问药,我会安排宋名的。” “好,还是大哥好,有大哥拿主意,我什么也不用操心了,嘿嘿。” “哦,什么也不用?”陆云许逗着陆云谏。 “对呀。”陆云谏看着陆云许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头,疑惑地道。 “莹表妹的事也不用?”陆云许微微一笑。 第210章 “啊?大哥,你,你怎么回事?你是神仙吗?”陆云谏听得陆云许这样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 “哈哈,被我猜到了。”陆云许玩味地看着。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也没说呀,而且你今天也没见到莹儿呀。是谁告诉你的,不对呀,这么晚了,你直接从前面回来的,应该见不到其他人呀。这,这,哪里出了问题?” 陆云谏还在那拍脑门,陆云许站了起来走过去,按住他坐了下来。 “年初回家的时候,你还冯莹,冯莹地唤着人家,这几个月的功夫便莹儿地唤上了,这是其一。其二,你刚刚讲起那张氏陷害莹表妹诸多事情时,那副要生吞活剥人家的模样,可不象单纯是一位表哥对表妹的关心呀。” “是这样呀,哎,我还是太嫩了,都没过夜呢,就被大哥看出来了。”陆云谏有些丧气地道。 “这有什么,你才多大,慢慢来,你能做到现在已经非常好了。今后咱们家跟在那位身后,要遇到的事更多,你自会有独挡一面的那天,到时候你会发现,如今一切都是宝贵的积累。” “嗯,我知道了,以后说话我一定好好想好再说,当然我是说对着外人的,对着你们,我当然要一字不落的。” 陆云许点头。 “这么说,你认定了?” 陆云谏反应一下才明白陆云许说的认定是什么事。 “嗯,我认定了,本来想明天与你说的。我想回了京便与祖母和爹与娘说,他们必是高兴的。” “莹表妹呢,与你一样的心思?你可不能用帮人家了一点忙就强迫人家。” “我是那样的人吗?自然是她愿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讨厌女孩子围在身边的,话我都不爱多与她们说。可莹儿不一样,我就喜欢她天天围着我,与我说话。”陆云谏虽然说着这些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脸说完了。 “这就好,祖母一直希望你能娶莹表妹,这次回家,母亲还说起你们闹的那些不愉快,若得祖母很是伤心,如今好了,你也算是全了对祖母的孝心。” “我才不是因为为了全祖母的孝心才要娶莹儿的,我是真的欢喜她的。”陆云谏抬头纠正着陆云许的说法。 陆云许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的一笑。 陆云谏见陆云许满眼的血丝,心疼地道:“今天属实太晚了,大哥去休息,咱们明天再聊。” 陆云许看着好似突然长大的弟弟,欣慰地点了点头。 冯莹这一晚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都没有,一睁开眼便听见窗外阵阵鸟鸣。 她赤足下地,地上的青砖踩在脚下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冷意,却透着温润。 冯莹走到窗边支开窗户,不大的院子里,种了好多花,五颜六色开的热闹,墙边一排一边高低的绿篱,轻风送来阵阵花香。 冯莹双手撑在窗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姑娘,起了?” 春棠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青松刚来传话说,大表少爷与五表少爷在前厅等您用饭。” “哎呀,是不是迟了,你为何不早点叫我。”冯莹急忙转过身。 “没有,没有,青松说一刻钟之后。说是一大早,两位少爷就出门去,也是刚刚回来,还得换衣洗漱呢。” “这么早?知道做什么去了吗?” “青松说围着护城河跑了一圈马。” 冯莹一边由着春棠给自己打扮,一边问,“阿仁这阵子怎么样?” “挺好的,一直跟在阿顺身边,机灵的很,倒是与阿顺挺互补的。” 冯莹一听很高兴,阿顺老实忠厚,做事细致牢靠,就是不够机灵,有些事应变能力不够,认死理。有了阿仁,两人相互配合是再好不过的了。 等到冯莹到了前厅,陆家两兄弟已以正站在窗户底下交谈着,看出来很是高兴,陆云许认真听着陆云谏说着什么,不时地赞赏地点点头,陆云谏便象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露出得意的笑来,那笑容感染了冯莹,冯莹迈步进屋。 “大表哥安好。”说完盈盈一礼。 “自家人不必客气,到了青州如同到家一样。我刚与五弟还说,这十多天,我让于妈妈陪着你们,到处看看,逛逛。” 冯莹道谢,三人坐下来吃了早饭后,陆云许去了前衙。 第211章 “我今天早上与大哥城外跑了一圈,这青州实在是太大了,这还只是府城,那下面管的那么多县镇的,可真够大哥辛苦的。” “所以呀,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你不是将来要谋外放嘛,若真是那样,也会象大表哥这样辛苦的。” “这有什么,男儿自当如此。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这几天先在城内逛逛,然后再抽出两天时间到城外和周边去走走。待到二嫂回来了,休整后,咱们就往扬州去。到了扬州再玩两天,随后就坐船回家,如何?” “好呀,听你的。”两人一边说一边朝后院走。 “哦,对了。那件事你与大表哥说了?他是如何回的?”冯莹问。 “嗯,说了,昨儿夜里就说了。大哥夸我做的好。”说完用力挺了挺胸膛。 冯莹看他那骄傲的样子,忍不住一乐道:“能不能沉住气呀。” “哪有,这不是我大哥嘛,你不晓得,他们以前除了我的功课从来不夸奖别的。”陆云谏嬉笑道。 “大哥说了,这件事不用我管了,他自会处理,等到上了船后,他会安排宋名跟着咱们一道回京,一路上有他和李大哥在,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按计划走咱们的,全当没有这个人就成。” 冯莹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如此最好。 两人先是在青州府着实好好逛了五六天,然后又去了城外的各个山呀,寺院什么的。 待到从城外回来后,冯莹一进后院,便听到有人叫她“莹表妹,别来无恙呀。” 冯莹抬头,就看见阿妮桑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二表嫂,你回来了。”冯莹快步上前,欢快地拉住阿妮桑的手。 “嗯,怎么样?青州好玩吗?” “嗯,太好了,都没住够,若是时间允许,真想好好住上几天。” “总会有机会的。”阿妮桑拉着冯莹的手走进屋中。 “哎呀,我住东厢呢,不晓得二表嫂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这就让春棠收拾一下。” “哪里用得着,只住这么几天,别搬来搬去的了。” “那怎么好,叫二表嫂住西厢的。”冯莹还是要站起来唤春棠。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忘了咱们在冯家镇也是如此的吗?不讨论这个,快与我说说你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我就挂着这个呢。” 冯莹听阿妮桑这样说,便不再坚持,坐了下来细细地说了起来。 那阿妮桑是个热血性子,听着那张氏的所作所为气愤地直拍桌子,“这冯家是怎么回事,纵得妾侍如何张狂,要我看发派到庄子上都是轻的了,若换成我,哼”话还没说完,身边跟着的一个眼生的婆子上前轻声道:“二奶奶,可不好如此激动。” 冯莹看着眼生的婆子有些狐疑。 “这是我这回从苗地带来的,是我已故母亲身边最贴身的。” 冯莹明白过来,年前阿妮桑回京,只带了两个小丫头,并没有老成婆子,如今回去可是要长住的,总要有个婆子在房里才更方便。 冯莹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不敢劳表姑娘问,姑娘唤老奴丁妈妈就是了。”听这姓,冯莹怀疑,难不阿妮桑的母亲是汉人? “其实带上她还有另一庄事。”阿妮桑难得地红了一下脸,轻声说。 “什么事?”冯莹不解。 阿妮桑拉起冯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冯莹瞬间明白过来。 “哎呀,二表嫂,莫不是,莫不是你要给平哥添弟弟了?” “哎呀,谁要给他添弟弟,好歹老天爷可怜我,叫我给他添个妹妹。” 冯莹想着已有两个儿子的阿妮桑可不就盼个女儿,但她实在是知道古代人对儿子的看重,可不敢直接说出来。 “真是太好了,几个月了,如此奔波可吃得消?” “三个月了,其实在路上我就怀疑了,回到了家,母亲便请了大夫,一看便确准了。” “这么说,二表哥知道了?” “嗯,他知道的,也是十分高兴。”阿妮桑又摸了一下肚子道:“我身子骨好,这个孩子也听话,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不适。” “可是,咱们得坐船回去呢,晃来晃去的,真怕你受不住呀。” “没关系,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半点事,回去更不会的,不用为我担心。” 冯莹听阿妮桑自己这么说,想着人家总会更加注意的,便不再多言。 晚上,陆云许带着大家去了青州城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了一顿。陆云谏得知自己又要当叔叔了十分高兴,喝了点酒后却频频地去瞧冯莹,一脸希冀的样子,弄的冯莹直白他。阿妮桑看着两人互动,捂着嘴直乐。 又过了几日,一行人离开了青州前往扬州。陆云谏看着与“侍候”那位的领头人说了几句话后向自己走来的陆云许。 “回去告诉祖母与母亲,我很好,不要让他们挂念。你与老三在家中多辛苦,替我与你二哥多尽孝是正经。” “大哥放心,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我看这十多日里我倒有八日见你夜夜晚归,这样操劳可不成,身体吃不消的。”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这年底的考绩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你三年内再来江南,是直接到扬州还是再到这青州,就看这一年搏的如何了。” 陆云谏明白了陆云许话里的意思,想着大哥和二哥如此拼命都是为了陆家,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好好读书,早日为他们分担。 “还有一事想与大哥说。”陆云谏有些犹豫地道。 “说,咱们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虽这事不该我一个弟弟管,但我想着还是提醒大哥一下。大哥,如今我与莹儿的事已定下,最迟莹儿明年夏天便能进门,大嫂到时候便不会那么辛苦。所以我想着,大哥若是明年心愿得偿,不妨,不妨将大嫂接了来我想祖母与母亲那边必不会拦着的。”说完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鼻子。 陆云许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哈哈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个懂事的,不枉你大嫂疼你。” 陆云谏高兴地道:“那是,大嫂进门的时候,我才多大,那个时候见天围着她转,后来有了婷姐,大嫂便带着我与婷姐一起玩。” 陆云许点头,两兄弟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后,众人纷纷相互道别,一行人往扬州而去。 第212章 青州距离扬州不远,半天的马车就到了。扬州,这个历史悠久,闻名遐迩的古城让冯莹流连忘返。 亲眼看到,才知道书中描写它的繁华统统是弱爆了。前世,她出差的时候去过扬州,她试图寻找这座城市在后世留有的记忆,却一点也回忆不起来前世她对扬州的记忆来。 冯莹对扬州这两天的行程非常满意,与陆云谏买了好多礼品,几乎每个人都想到了。冯莹还帮着陆云谏挑选了他为国子监同窗捎的礼品,装了满满两马车。 阿妮桑看着陆云谏安排着把那些个箱笼先抬到船上去,转头小声道:“这扬州的丝绸可是十分出名,莹表妹没为自己多备一些。明年夏天用的地方可多着呢。” 说完捂着嘴吃吃地笑。 冯莹红着脸挽住阿妮桑的胳膊,大方地道:“我哪里懂这些,到时候实是不行,再麻烦大表哥呗,我看他身边的于妈妈就十分靠得住呢。” “说起这件事,我还要谢谢二表嫂。”说完竟端端正正站好深深施了礼。 阿妮桑唬了一跳:“莹表妹这是做什么?” “当时,多亏二表嫂在咱们从庄子上回来时对我的点拔。才让我细细地考虑与五表哥的可能性。不瞒二表嫂,我那时候是有另做打算的,若不是你,也许今天结局不变,但过程定会漫长许多。” 阿妮桑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我是看不了五弟那猴急却又不敢的样子。你不晓得,他那个时候日日愁的什么似的,晨昊也没少给他出主意,如今他可是得尝所愿了。对了,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到青牧县的时候,我送你的珍珠钗子?” 冯莹想了想道:“嗯?记得。” “那就是五弟送你的,他当时买了,又不敢送你,怕你不要,就托了我的名。你没瞧见,你第二天带出来时,他笑的眼睛都要不见了。” 冯莹听得阿妮桑这样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个呆子。 “其实呀,我还有个私心。”阿妮桑搭着冯莹的胳膊,两人一边往客栈走一边说。 “什么私心?” “你想呀,五弟若是娶个京里世家大族的小姐,谁晓得是个什么脾性,能不能与咱们处得来,我这初来乍到的,若是处的不好,岂不叫长辈担忧。所以呀,看五弟对你有了心思,一想,这样正好,若是莹表妹做了我们的五弟妹,那还有什么处不好的,自是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冯莹一听,抿着嘴道:“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二表嫂还可以想训就训,万万要提点我才是呢。” “那是自然,想着你明年这个时候就该唤我一声二嫂,我这心里可真高兴。”阿妮又桑道,“对了,我得给昊晨写信,让他也高兴高兴。” “可别,这件事,还是让五表哥做。”冯莹红着脸道。 阿妮桑一想,也对,逐点点头应了下来。 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伙人,头一天晚上登的船。这七八个人自始至终也没有与陆云谏等人多说什么,更没有要求什么。但是却与陆云许派着一路跟着大家北上的宋名有所往来。 宋名有一次带着那个带头之人去了一趟扬州府衙门,李林后来告诉她与陆云谏,两人刚走,后面便被人盯着一起去了。冯莹当时还为宋名担心,好在,晚间的时候宋名回来了,但那个带头的人却没有回来。直到登船的头一天晚上,那人才回来,安排自己那伙人晚上便登了船。 这次船与上回来的一样是官船,不同的是这次最上面一层都被那人包了下来,陆云谏告诉冯莹和阿妮桑,他们住船尾,那伙人住船头。 冯莹无所谓,经过这十多天,这些人跟着自己也没为自己带来什么危险,冯莹想,全当是一同坐船的同路人即可。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登船,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扬州码头,冯莹感叹,这次是真的新生活开始了,当时从京城走的时候,她以为那将是她新的生活的开始,没想到再回京城才是她真正新的生活的开始。 一声船鸣,官船缓缓地离了码头,离了扬州向京城而去。 第213章 回来与去时几乎一样,一样的风景,一样的速度,一样的人,但却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这次回去,冯莹没有一点不适应。相反由于这次顶层被他们包了,没有闲杂人员,比来时更安静。她每天的工作除去吃饭,睡觉,就是陪阿妮桑聊天或下棋,偶尔到甲板上走走。 陆云谏也不总在她眼前晃,他这次依旧是跟着李林他们一起,现在又加上个宋名。 那宋名倒是每日与“那位”见面,有时时间长些,有时短些,好似汇报什么。 一转眼便走了十来日,冯莹居然有了回家的感觉。 “莹儿,明天就能到洵州了,你还记得不?”这天,陆云谏吃过晚饭没有急着走,而是高兴地问冯莹。 冯莹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兴奋成这个样子,笑着点头道:“当然记得,你是要问我下不下船去走走吗?” “这还用问吗,自然要去走走的,我是说,这回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陆云谏红着脸却带着一脸秘密的样子笑着说。 冯莹被欢快的语气感染道:“能去哪,你上次也是第一次到洵州的好不好,你能知道哪里有好玩的不成?” “比好玩的还重要,你今天好好睡,咱们等明天一靠岸便去。”说完也不待冯莹回答,一转身走了出去。 阿妮桑慢慢地站了起来,丁妈妈连忙上前要扶,却被她摆摆手道:“我与莹表妹走走消消食去。” 冯莹一听,连忙上前挽住阿妮桑的胳膊,两人向甲板上走去。 “我看五弟真似变了一个人一样,听李林说,不但日日不断地与他练拳脚功夫。那功课也是一天没落下,大字是每天坚持写的。” “嗯,他回去一个来月就要准备下场了,如今出来这许久,恐怕落下的太多。”冯莹柔声道。 “以五弟的资质,今年秋天必是能中的。我看公公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明年参加春闱的,这样也好,再好好学三年,那个时候更加有把握。” “对呀,五表哥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与其明年没有把握,不如三年后再考。明年不中还好,万一中个同进士,那可是要了他的命了。”冯莹说完吃吃地笑着。 “可不,五弟可是极好面子的。”阿妮桑也笑。 “这是其一,五表哥这次出来遇到好多事。尤其是我的事,全赖大表哥和二表哥的声望有官威。我看他挺有感触的,他不止一次地说过,一定要好好读书,这样才能为几个哥哥分担。” “所以呀,我说他长大了。你是个有眼光的,也是个有福气的。”阿妮桑拍着冯莹的手,冲着她一脸玩味地笑。 冯莹红了脸,低着头道:“二表嫂好偏的心,你怎么不说五表哥是个有福气的。” “嗯,他也是有福气的。这男人呀,虽然都是娶妻,但娶自己心爱之人,和娶家人看好之人,那是万万不同的。所幸,咱们陆家的男子都娶了心爱之人。” “嗯,所以,姨外祖母和表舅表舅母都是极开明,善良的人。”冯莹感叹。 “对呀,咱们能进陆家门,都是有福气的。”阿妮桑笑着道。 转天,船到了洵州,又是为期两天的休整与补给。 冯莹问过阿妮桑是否和他们一起下船去走走时,阿妮桑摇摇头道:“不去了,人挤人的,待你们晚间找好酒楼遣人来告知一声,咱们晚上酒楼见即可。” 陆云谏一听,正合他意,迫不及待地要拉着冯莹的手往外走。冯莹挣脱他伸来的手,嗔着陆云谏,陆云谏看着坐在那里眯眯笑的阿妮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陆云谏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冯莹带着春棠一众丫头跟在后面,周围跟着陆云诚的亲兵和下人。 冯莹看着陆云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心中纳闷,这个家伙好象有目的地一样的,他这是要做什么? 陆云谏一边走,一边向街两边看,他在找那个卦摊。 依着记忆里的地点望去,却没有看到,陆云谏心中暗道,不会是不摆了,或是换了地方? 正在他焦急的时候,抬头再往前一看,那个熟悉的愰子出现在眼前。陆云谏心中高兴,连忙回头冲着冯莹道:“就在前面。” 冯莹伸着脖子瞅,一个铺子挨着一个,一个摊位挨着一个,这家伙说的是什么呀。 陆云谏走到冯莹面前,冲着跟在后面的人摆手不叫他们上前,冯莹不待问为什么,陆云谏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卦摊前坐着一位,旁边还站着两位。陆云谏心想,生意还挺好,也是,算的准自然顾客就多。 与是老老实实在站在那里排着队。 冯莹一看陆云请柬带她来这里心底疑惑,这么神秘敢情就是来算一卦?他俩不是在观音山摇过卦了嘛,这又是唱的哪出?但看陆云谏刚才轻车熟路的样子,冯莹想,莫不是来的时候这家伙就算过? 第214章 不大会儿功夫,就轮到了陆云谏,陆云谏也不叫冯莹上前,自己坐在算卦先生桌子前面的凳子上。 那算卦先生抬眼看陆云谏,清瘦的脸上露出笑意,“公子得偿所愿否?” 陆云谏口中若是有水一定会喷到这算卦的脸上去。 那算卦不管陆云谏的表情,淡淡地道:“此乃命中注定,你与她岂是百年的缘份,那是千年缘份。她从那遥远后世迢迢而来,从今往后,携手共进,幸福美满,只愿珍重。” 陆云谏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千年,什么后世? 冯莹却惊讶的无以复加,他说什么?后世?怎么可能? 那算卦的此时抬起眼睛看着冯莹,微微地笑着点头:“此处乃你归处,千年心愿得偿。” 说完便冲着陆云谏挥挥手站了起来,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来。 “老丈,请问你,你知道我是从哪里的?”冯莹不待陆云谏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问道。 那算卦的却依然在收拾,旁边还等着算卦的纷纷问道:“怎么收摊了?不算了。” “不算喽,此间任务已了,我可得走喽。”那算卦地说道。众人听完,虽不甘心却也三三两两地走开了。 看着那算卦的不理自己,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要走,冯莹一步上前拦住道:“请问,你知道我是从里来的吗?” “从哪里来有什么重要,关键是你属于这里便是。” 冯莹感觉自己手心里沁满了汗。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那,那我还能回去吗?” “我说了,你属于这里,你是想去哪里?”算卦的捋着胡须道:“且安心,生命自有轮回,前生后世不过烟云,今生才是手中生活。”说完便要离开。 “那我,那我”冯莹走到前面又拦住小声问,“那我的父母如何?” “终难忘,不思量,各人有各人缘法。姑娘,过好你自己便可。” “我,我还会再回去吗?” “安心,你是属于这里的。”那算卦看冯莹还待再问,轻声道:“你已逆天而为,切不可再贪图更多。在这里,做你自己便好。”说完便扬长而去。 此后,这算卦之人再未在此处出现过。 陆云谏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冯莹,不知道那算卦的与她说了些什么。他有些担心,莫不是说了不好听的? 心里这样想着,便紧张起来,凑上前道:“莫要听他胡说八道的,咱们的事可是天注定的,谁也休想改变。” 冯莹抬眼去看陆云谏,十七八的少年一脸紧张,生怕自己相信别人说的在他以为不好的话。 “我没事,他只是说了咱们的姻缘极好。”冯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陆云谏看着不对劲,还想再问,冯莹拉住陆云谏道:“五表哥,我真的没事,他只是说中了我以前的几件事,让我惊讶到了而已。对了,你是如何知道这里有个算卦摊子的?上次来的时候你算过?” 冯莹的提问转移了陆云谏的注意力,陆云谏不好意思地点头,把上次他来算卦的事说了,当然他可没敢说他那个时候怀疑入他梦中的是冯莹这件事。 冯莹点头;“该不会他那样说了,你才知晓你对我的心意?” “嗯,他点醒了我,我也仔细回忆咱们俩那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对。”陆云谏不好意思地道。 难怪?冯莹也回忆了一下,可不就是从洵州启程之后,她就感觉陆云谏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对了,敢情这个傻小子是被人点醒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这也算是命中注定了不是。”冯莹笑道。 “对,就是命中注定,你冯莹注定要嫁给我,嘿嘿。”陆云谏小声地在冯莹耳边道。 可不是注定,照刚才那人的说法,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从千年之后到这里来寻你。 冯莹现在也想明白了,即那人说了她属于这里,那她便不再想后世之事了。既然她的父亲在后世终难忘,不思量,那就依了那句各人有各人缘法,时间终会治愈一切。她在这世过的好,是不是也会圆了后世父母的思念与担忧呢。 会,冯莹想。 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看着丫头们驻足店铺讨价还价,看着陆云谏指挥着青松去定洒楼。冯莹望向天空,心中默念,我已属于这里,我会好好生活。 第215章 待到船又停的时候,又到了那个码头,又是二十余天,这天刚好八月一日。 冯莹想到自己去年也是八月份穿过来的,这算不算又一次重生? 众人下了船,便看到码头上陆云诠带着陆家大管事快步走来。 陆云诠先是对着阿妮桑拱手道:“二嫂一路可好?” “好,有劳三弟来接,也不知道你在此处等了几日?其实我与五弟自己回去便可。” “也巧,我们是昨天才到的,祖母和母亲接到二哥的来信,欢喜的不得了,直埋怨二哥,怎么好让您这个时候上路。特意吩咐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慢慢走,不可着急。” 看来,阿妮桑怀孕的事已经传到京城了。 阿妮桑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后,陆云谏上前与兄长见礼,冯莹也连忙施礼。陆云诠很是高兴,一边让他带来的人帮着把箱笼装上车,一边搂着陆云谏的肩膀道: “小子,黑了不少呀。” “你没见我长高了,也壮了吗?” “嗯,可不,来,咱俩比比。”陆云诠站直了,陆云谏连忙也站直身子两人比起来。 “二嫂,你看我俩谁高?” 阿妮桑笑道:“还是你三哥高,你且还得加油呢。” 陆云谏听得这话也不气馁,欢喜道:“那是自然,我还得再长呢,总会超过他,或许有一天还能超过二哥呢。” 陆云诚是几个兄弟里个子最高的。 这时,李林走了过来。“五爷,那边都安顿好了,人已经走了。那人走时说了,过些时日会有人约五爷去青山寺。” 陆云谏回头看越走越远的那辆马车,点了点头。自始至终他都没见过那皇太孙的替身长什么样子。自上了船也再没有和那带头的人说过话,见过面。 宋名也走了过来,陆云谏连忙把宋名引见给陆云诠,两方契阔了一翻后,宋名对着陆云谏道:“我便先不随三爷与五爷进京城了。大人还交待我其他事情需办理。待我这边事情了结后,再去拜见陆大人。” 陆云谏知道他一定还要处理那假皇太孙的事宜,因这二十多日在船上,宋名着实忙碌,他实在不明白,呆在那条船上走又走不开的,哪里来的那么多事项? “宋大人一路辛苦,待事情处理完毕后,定要到寒舍来,咱们多饮几杯。”陆云诠笑着道,几人拱手道别。 “二嫂,咱们就不在这里休息了,待到傍晚时可到京郊驿站,咱们去那里可好?您是否能吃得消?”陆云诠低声道。 “好,没关系,我一点事都没有,按三弟的安排来就成。”阿妮桑爽快地道。 于是,大家上马上车,向着京城方向而去。 京城,陆家,松延堂里。 此刻坐满了陆家的老老少少,连陆云菲也带着儿女回来了。 “素心,再打发人去瞧,怎么还没动静?”陆太夫人坐在上首焦急地道。 “是”房妈妈答应一声,自己亲自往外头去。 “祖母莫急,刚刚回话说是已经进城了,他们人多,车马劳顿的,又是京中,自然走不快的。” 姜氏挺着个马上就要临盆的大肚子笑道。 “说了不让你来,你好好去里头躺着去。”陆太夫人看着孙媳妇的样子,心疼道。 “没关系,大夫昨天还说一切都好,让我没事的时候多走走呢。再说,我前头都生了两个了,心里有数的。” “还是小心些好,你都这个岁数了,莫要不当回事。”太夫人交待着。 姜氏笑着应是。 “谏哥和莹丫头那里都叫人打扫出来没有?尤其是莹丫头那里的几个丫头,主子几个月不在家,可别懒怠了,没了规矩。”陆太夫人继续操心着。 “是,孙媳妇早已去看过了。莹表妹那里的窗纸和床缦都换了,那些丫头婆子我也敲打了,我看汤妈妈平日里管的也是极好的,祖母放心。”洪氏应道。 “好,如此便好。喻之那边告诉没有,让他今天可得回来早些才好。”说完又去问曾氏。 曾氏笑着道:“早就差人去了,只是今天是大朝会,老爷需还得再等一会儿。若是中饭来不及一起吃,晚上也是得当的。” “嗯嗯,公事要紧,让他莫急。” “曾祖母,小叔叔和莹姑姑这会儿子许是进了二门了呢。”陆婷上前端起桌子上的茶递到太夫人手中,笑着道。 “一定是的,小叔叔一定会给我们买好多好东西的。”陆靖宇对着陆靖远道。 “还有,还有,我的,舅舅给我,给我买。”陆云菲的小女儿,荣姐奶声奶气地道。 众人一听都乐了起来。 第216章 伴着下人的通传声,和满屋子的笑声,冯莹跟在陆云诠兄弟及阿妮桑身后迈步进了松延堂。 太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走几步扶住要跪她的阿妮桑道:“可不许跪,现在什么也没有你肚子里这个重要。快叫你妹妹扶着你去好生坐下。” 陆云菲听得这话,连忙上前扶起阿妮桑。阿妮桑只得向着陆太夫人行了礼,又冲着曾氏行礼。 这边陆云谏和冯莹却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上,待给太夫人和曾氏都磕完头后,太夫人上前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地拉了起来,上下打量两人。见两人虽一脸旅途的疲惫,却精神很好,便点点头道: “好孩子,你们可是辛苦了,这几个月来着实吃了苦头?” “不曾的,去的时候,二表哥与二表嫂照顾的极好。回来后大表哥又都安排的妥帖。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半分不适的。”冯莹笑眯眯地道。 回手挽起太夫人的胳膊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一屋子孙男弟女地谈笑着,心里老怀安慰。 她看着陆云谏与冯莹之间谈笑正常,并不象离京时那样别扭,心中高兴,但又不晓得这对冤家是否如了自己的心愿,但此时人多也不好问。 一时间,大家见礼的见礼,问候的问候。曾氏道:“他们刚刚回来,且让他们去洗漱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咱们再聚,好好聊一聊。” “正是这个理,先休息,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太夫人点头道。 大家听了纷纷道好。 看着其他人都走了,陆云谏却依然站在那里,曾氏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先回去好好洗漱一下。” “洗漱不急,我有一件比洗漱更重要的事要说与祖母和母亲听。” 太夫人放下手中的杯茶与曾氏对视一眼道:“过来说与祖母听,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或是闯了祸?” 曾氏看着儿子一脸紧张且焦急的样子,心底也是一突,这孩子莫不是出去一趟真闯了祸? “哪有,我哪里会闯祸的。”陆云谏看着太夫人和曾氏担忧的脸色,笑着道。 他上前把曾氏也按到了椅子里坐下,然后跪在二人面前。 太夫人唬了一大跳,连忙抬眼去看屋中。房妈妈见此情景,急忙招呼屋子里侍候的丫头走了出去。 “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太夫人要去拉陆云谏的手起来。 “祖母,孙儿求祖母与母亲一件事,还望二位成全我。” “你说?什么事?”太夫人问。 “孙儿,孙儿想要成亲了。” “你说什么?”太夫人惊讶地道,曾氏也觉得犹如劈雳。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成亲?难不成在外面被别的女子缠上了?看儿子这个样子,还没说话先跪下,别不是那女子不是个好出身? 曾氏脑海中天马行空地想着,太夫人却是镇定很多,心里隐隐有个期盼。 “说,你看好谁家姑娘了?是怎么回事?你总要说清楚,我与你母亲才好给你作主呀。” 曾氏听到婆婆这样说,也缓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先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做打算。小儿子是个心思单纯的,若真是被骗了,还要从长计议才好。 “祖母,母亲,我想求娶莹表妹。” 一句话,两块石头在两个人心底落了地。太夫人高兴几乎要跳起来。曾氏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笑容来,还好,还好,不是外头乱七八糟的女子。只是莹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这有什么不可,当然娶得。哈哈,你起来说给我与你母亲听听。”太夫人高兴地道。 陆云谏听到祖母答应了,虽然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很高兴,弯着眉眼站了起来,坐在曾氏对面道:“我与莹表妹一路南下,相互照顾,相互帮助,让我对她有新认识。以往竟是我不够大度了,才有那么多误会,我还那样对过她,可莹表妹却一点也不怨我。这些时日的相处,让我对她,对她嘿嘿,总之,我就是想娶她了。”陆云谏红着脸道。 曾氏看着儿子这个模样,心道,这是真上了心了。 “很好很好,你当真欢喜莹丫头呗。”太夫人问。 “嗯,欢喜,欢喜的紧。孙儿这辈子非她不娶的。” “那莹丫头什么意思?她可欢喜你?”曾氏问。 陆云谏多了个心眼,他可不想让这两个老人家以为冯莹太过不自重,便道:“这种事,我哪里能直接问她,总要通过长辈才行。如今莹表妹的婚配书到了祖母手中,自然由祖母为她作主。我之先也不敢,毕竟我以前让她那么伤心。可这几个月来,她好似不象在京中那样的态度对我。而且处处得体,尤其是冯家三婶婶的事项,莹表妹安置的极为妥帖,我心生爱慕,便想着求娶。只是婚姻大事,还要长辈做主才成,所以我才求着您们。可要在莹表妹面前多给我说好话才成。” 曾氏一听,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这个人私下底有什么就好。 “什么冯家三婶婶,莹丫头做什么了,让你对她刮目相看?”太夫人饶有兴趣地问。 陆云谏略去其中不必要的,只说那冯家三爷如何如何,冯家公婆和兄嫂如何如何待杨氏,那杨氏之先又是如何被三爷算计等等。然后冯莹因与冯怡交好,便想法子让杨合离,还送了铺子和田产让他们日后生活有了保障。 太夫人和曾氏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她们实是不敢相信冯莹居然会做这样的事,且做的这样周全和漂亮。 太夫人心中更加欢喜,曾氏则想着,即这样,以后当家管家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人呀,果然还得多锻炼,今后自己带在身边多指导些,将来就算跟着陆云谏外放出去也能撑得起来不是。 曾氏看着婆婆欢喜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反对,就算是反对,看着儿子的样子,哪里又能反对的了? “即这样,待你父亲回来,我便与他商量,这可是件大喜事,还要问过莹姐自己的意见。但你现在的要关注的是秋闱,这件事等考过后又再说方可。”太夫人道。 “那是自然,我明天便回国子监去读书。”曾氏看着儿子并没有因为提起婚事便误了学习,心中宽慰。 “你这一路有没有落下功课,小心你父亲回来考你。” “放心,一日也不曾落下,秋天你们就等好消息。” 说得两个人开心地笑着点头。 第217章 这边冯莹由着珍珠送了回来,刚迈进芳清阁,汤妈妈便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一时间跪的跪,笑的笑,哭的哭。 春棠先一步带着夏荷回到院中,柳叶和柳枝一进京便家去了。 “姑娘,一路辛苦了,可还好?”汤妈妈上前来上下打量,伸出手来摸摸胳膊又要弯腰去摸腿。 冯莹笑着拉住她的手道:“都好,都好,一根汗毛都没少。” 汤妈妈听她这样说,扑哧笑了出来。 冯莹又去看岁兰和寒梅,这两人都红着眼框,冯莹点头道:“这几个月有劳你们看家护院的,回头让春棠把给你带的礼物分给你们。” “夏荷,你过来。”冯莹道。 夏荷忙上前,“这是汤妈妈,我屋子里的管事妈妈,你阿顺哥的娘。” “汤妈妈,这是我从庄子上带回的丫头,老宋你还记得,是他的小孙女。” 汤妈妈听冯莹提起老宋,连忙点头,“原来是宋家丫头,一晃都这么大了。即来了就好好当差,有不明白不会的,尽管问你这些个姐姐。” 说完拉着夏荷的手,挨个介绍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 大家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姑娘,是不是要先洗漱一下?是泡一下还是冲一下?” “泡一下。”冯莹道。 岁兰连忙出去让粗使唤婆子抬了水进来。 冯莹扭头对春棠道:“带夏荷去休息一下,把你们的东西归拢归拢,先让夏荷与你住一屋。” 春棠应声是,带着夏荷下去不提。 汤妈妈跟着冯莹进了耳房侍候她洗漱。 “我让阿顺先回双子巷去了,有些东西不便拿到府里来。” 双子巷正是陆太夫人送给冯莹的那个小院子。 “其他的东西一会大嫂应该会打发人来送来,到时候妈妈和春棠一块归置了就是。给下人的,妈妈辛苦去送一下,主子们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带过去。” 汤妈妈一边给冯莹揉搓着头发一边应是。 “还有,我还带了老宋的一个孙子回来,叫阿仁的,是个机灵的,今后就让他跟在阿顺身边,给阿顺跑个腿什么的。” “姑娘是打算长住了是吗?”汤妈妈小声问。“十多天前接到阿顺的信,让老奴不要着急处理那些大件东西,说是等姑娘回来听信,老奴便想着,姑娘或许改了主意。” 冯莹嗯了一声,把在冯家镇发生的事捡重要的说了。 汤妈妈听着冯莹安静的描述,气的手都在抖。“这个张氏,老太太在时,她便想着带着她那侄女往您跟前凑。老太太烦她妾侍身份不知道本份,在族长面前狠狠在下了她一回面子,不成想,她竟然记恨至此。” 冯莹倒不知道高氏曾经这样待过张氏,这样看来,张氏针对自己也不仅仅是想为张宽讨便宜了。 “算了,如今,她也遭到了报应。”冯莹站了起来,由着汤妈妈给她擦好身子,穿上岁兰之先准备的衣服。 汤妈妈又给她擦着头发。 “那姑娘以后如何打算?” “我怕是要永远留在陆家的。”冯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太夫人同意你在陆家不嫁人?”汤妈妈停住手转过来面向着冯莹问。 “不是不嫁人,要嫁的。”冯莹扭着衣角道。 “那要是嫁人还如何留在陆家?”汤妈妈一时不解,看着冯莹的样子又想了一想道:“莫不是,莫不是,五爷?” “嗯,我决定嫁给五表哥。” “可是,姑娘不是不喜五表少爷吗?而且他以前还那么待你,你,你怎么又” “那是以前,况且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又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他以前是对我不好,言语又多有伤害,但也是被我逼的太急,太夫人又逼他,他才那样的。” 冯莹说到这里,悄悄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冯莹啊冯莹,不要怪我,我替你原谅了她,但嫁给她是你的心愿,我想就算现在坐在这里是原来的你,发生这种种之后,你也一定还是愿意嫁他的。 “那五表少爷可是真心求娶你?他说了要娶你吗?”汤妈妈还是一脸严肃地问。 冯莹知道她担心什么,握着汤妈妈的手道:“妈妈放心,他自然是诚心求娶,我既然决定嫁他便是想好的,你放心好了。” 汤妈妈知道自家这位姑娘,自去年那场大病后,就变得极有主意,她既然这样说,就是已经决定的事。便继续擦起头发道: “老奴自是放心姑娘的,且不管发生任何事项,老奴都会拼死保护姑娘的。” “哪里那么严重,咱们今后的日子只能越来越好的。” 第218章 这边,松延堂里,太夫人高兴的连午觉都不歇息了。 “素心,明儿咱们就去青山寺,我要去找了空方丈,让他亲自给谏哥和莹姐瞧日子。 “把我那些个铺子和庄子的地契都拿来,我好好挑几个给莹丫头做陪嫁。委屈她,把她曾祖母留给她的那些个都不要了。” 刚才陆云谏扔完那个惊雷后,便把给冯莹取回婚配书和承诺书的事一并说了,但没说那么复杂,只说以冯家大房那些产业做为交换条件得来。 “您当初不是也交待二少爷了嘛,冯家大房那些咱们都不要,只要能换回这婚配书和承诺书即可。如今这两样在您手中,这下子心可要好好放在肚子里了。”房妈妈也一脸喜色地道。 “是这个理。”太夫人拿着婚配书和承诺书看了又看道:“那些冯房大房的产业,就算不给了冯德,也得让冯家代管。以冯德的贪财样,不亏也亏了。还不如给了他们,咱们也省心,别再让他们干出,贪了银子却让咱们添窟窿的事来。” “对了,还有,我做寿时,是谁给的两批祥云纱来着,你去找出来,那个颜色虽不鲜亮,但给莹姐压箱底也是好的。 “还有,得给莹姐再打些新头面。你明天叫‘宝兴’银楼的人来,我要给莹丫头好好打几幅头面。不成,他们带着珠宝来不方便,还是我带着莹丫头去的好。” “哎呀,刚才怎么没有曾氏合计,谏哥他们住哪里?二门里还有哪处是空的?得选个离我近些的才行。回头你把后院的布局图拿出来我瞧一瞧。” 房妈妈看着东一头西一头交待个不停的太夫人笑着道:“哪有这么急的,您刚才不也说了要等五少爷过了秋闱嘛。这过了秋闱再走这些个程序,最快也得明年这个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办这些个。” 太夫人听房妈妈这样说,便又坐了下来道:“没错,不能急,一急就出错,莹丫头的婚事可不能出一点错。” 说完又冲着南边双手合十地道:“冯太太保佑我,可算让我了了这份心愿,如今我再无所求,只盼莹丫头往后顺顺利利的。”说完眼角微湿。 “太夫人,这不正是冯太太在天有灵嘛。您看,一趟南行,就让这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不正是冯太太对您的认可嘛。她觉得让您把曾孙女带在身边,您尽心尽力,她定是极满意的,才成就了这段佳话不是。” “没错,正是这样。你说也是巧了,他们去的时候,临行头一天我突然就想着叫谏哥跟了去,谁成想,竟真是如了我愿了,哈哈,这可真是老天爷都满意我呢。” “没错,正是这个理。所以呀,咱先不急。好歹等五少爷把秋闱过了,这样咱们五少爷有了举人的头衔,表姑姑嫁进来方才不委屈了她,也不会叫外人轻瞧了她去不是。”房妈妈接过太夫人递来的两张纸轻声道。 “对,你说的没错。这事先不要声张,别让其他人知道,免得莹丫头面子上不好看。这个你仔细收好了,单独放着。” 房妈妈应是。 这边,曾氏带着丫头和婆子到了阿妮桑的院子。 “母亲,您怎么来了,我还想着这边收拾停当过去您那边呢。” “又没有几步,何苦让你折腾。”曾氏笑着说。 家里两个儿媳妇怀孕,一个要生,一个刚怀,不管是男是女,对于陆家来说都是大功臣。 “怎么样?这一路折腾的,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曾氏拉着阿妮桑的手坐下来道。 “没有,这个孩子听话的很,一点不象他两个哥哥那样,我想着应该是个女儿。”阿妮桑笑道。 “女儿好,和娘贴心。不拘男孩女孩,咱们都疼。”曾氏点头。 丁妈妈端了茶上来,阿妮桑连忙向曾氏介绍。 曾氏一听是阿妮桑的母亲留下来的,便吩咐自己身边的于妈妈道:“我记得我那里有一支绞丝的镯子,就是上面有红宝石那个,打发人取了来给丁妈妈。” “老奴实不敢受。”丁妈妈忙道。 “给你的便受得住,你好好服侍阿氏,让她顺利生下陆家儿孙便是大功一件了。”说完又去与阿妮桑道:“原本想着,你身边没有老成的妈妈跟着,还想给你寻一位,实不行,让于妈妈侍候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倒不必了,这位丁妈妈必是经验丰富的。你这回可要长住的,若是短了什么一定要说,打发人向你大嫂要去,若是她置办不来,你就来寻我。” 阿妮桑一句句应下。 待曾氏零零碎碎地交待一通之后,端起茶喝了一口道:“老五与莹丫头的事你知晓吗?” 阿妮桑向丁妈妈使了个眼色,丁妈妈连忙走了出去,把里屋的门帘放了下来。 第219章 “我也是到了扬州才确认的,不敢瞒母亲,其实在去的船上,我就瞧着五弟不对劲。” “哦,说说看。” 阿妮桑便一五一十地把陆云谏那时候的表现说给曾氏听了。 “那莹姐儿那时候对他是什么态度?” “跟在京里没有异样,正所谓身在局中不知情,我与夫君都瞧出来了,莹表妹却没有察觉。” “她是真没有察觉还是有意为之?”阿妮桑抬起头,对上曾氏略有严肃的目光。 “应是真没有察觉,在船上之时,莹表妹时时与我在一处,五弟那个时候一半练字学习,一半跟在李大人身边练刀法和拳脚功夫,有时连上来的时间都不多。” 曾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虽然她知道这桩亲事她反对没有用,但最起码她也要知道自己儿子是真的看明白了内心,还是被表象蒙蔽不得已为之。这决定着她今后对冯莹的态度。 “那你回到扬州后,观其二人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就是看出来五弟的不对劲,所以才生出怀疑,问了五弟,没想到五弟直接承认了。”阿妮桑道。 “那莹丫头呢,他们俩,有没有,我是说有没有亲密的接触或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阿妮桑当然明白,曾氏是怕冯莹与陆云谏在冯家镇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得不成亲。这个时候别说阿妮桑相信冯莹必不会与陆云谏有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她也不会说的。 看着陆云谏那热乎劲,她可不想做那恶人,若是自己在这边胡说八道,回头被陆云谏知道了,只怕连带他们兄弟感情都要受影响。 再者,阿妮桑也是极喜欢冯莹的,相对于洪氏、姜氏,她更喜欢跟冯莹来往。 于是,阿妮桑装做思考状道:“没有,莹表妹待五弟很是客气,要说有什么不同,只不象在京中那样不理不睬。倒是五弟一看到莹表妹就有说不完的话。”说完自己还乐了。 曾氏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冯莹耍了什么心眼,或是陆云谏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就成。 “既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他们两个在冯家镇那么久,虽说身边跟着那么多下人,但他们是主子,真要如何,下人哪里敢拦?”曾氏站了起来。 阿妮桑也站了起来。 “谏哥刚与我和你祖母说要娶莹儿的事,我想着这是件喜事,我晓得你应该看得出来,只是时机还不到,怎么也得谏哥过了秋闱再谈的。” “是,儿媳知道,必不会乱说的。”阿妮桑明白,这是曾氏特意交待自己不要告诉其他人呢。 曾氏满意又交待了其他事,嘱咐其好好休息,带着人离开了。 阿妮桑坐回塌上,心中为冯莹高兴,没想到陆云谏竟如此着急,回来的第一天便说了。她也明白现在不能说出去的理由,就象曾氏想的,毕竟两人单独在冯家镇呆了那么多时间,若是一回来就大张旗鼓在讨论婚事,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来,与二人的名声都不好。 于是,她又叫来丁妈妈叮嘱一二。 陆云谏没等到晚上就见到父亲,两人到了陆均衡位于内院的书房。 陆均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黑了壮了也长了个子的小儿子很是欣慰。 “坐下说话,听说,莹姐的事都是你处理的?” “还是借了大哥和二哥的威名。”陆云谏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有点小骄傲在抬起下巴。 陆均衡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也终于能够独挡一面了。你大了,待今年中了举,今后家里的事项你也参与,更要学着解决了。” 陆云谏应是。 “你大哥可好?” “是,大哥看上去十分劳累,我住的这十来天,他每每晚回来的都很晚。”陆云谏心疼地道。 “嗯,你大哥是为了咱们这个家。”陆均衡沉声道。 “这是大哥要我交给爹的。”陆云谏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陆均衡接过信慢慢地看了起来。待看了几行后,皱起眉头抬眼看陆云谏,陆云谏不晓得陆云许在信中说了什么,但他猜到应该是皇太孙的事。 陆均衡看了一眼小儿子后又低下头慢慢地看起信来,他看的极慢,好似一句话都会想上好一会。陆云谏乖乖地在那里等着。 第220章 “说说观音山的事”陆均衡终于放下了信,一边板板正正地折起来一边对着陆云谏道。 陆云谏应声“是”后,便把在观音山及一路上的事项,几乎是一字不落地说给父亲听了。 陆均衡听完之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半晌才道:“皇太孙说要封端贞县主为皇太孙妃?” “是,他是这样说的。” “有没有说封哪两位做良娣或是良媛?” “不曾。”陆云谏答完后又想起回来时在码头时的事来。 “对了,爹,那个负责带着假皇太孙回来的人与我说,过几日要约我去青山寺。” “哦?还说什么了?” “没有,只这一句。若是有人来找我,我是不是得去?” “嗯,必须去。事已至此,咱们家已无退路。即如此,这从龙之恩,咱们必须占在前面。”陆均衡坚毅的目光望向窗外。 “你接下来,安心读书。若是那位或是楚家老四约你,你只管去。只记住一句话,只听便好,不发表意见,若是问到你,你只管说要回来问我意思方可。” “是,儿子明白。” 陆均衡转过身,拍着小儿子的肩膀道:“你这一趟走的极好,事情处理的也得当。当初是我太过小心,这方面竟还不如你祖母,看来,鸟儿是要放出去,才能成长为雄鹰的。” 陆云谏得了父亲的夸奖,心中高兴,一脸得意地笑。 “只是千万要记住,在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之时,要俯下身子。冯家镇的事,一方面是你兄长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你应对得当,更重要的是那只是乡野之地,普通百姓,所以你才能镇得住他们,所以你才能轻松脱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且为父之所以不想让你过早地参与到这些事中来,一则你经验不足怕你吃亏是一方面,另一则就是怕你少年心性挡不住这些攻击,再早早地否定自我更是不美。”陆均衡笑着道: “如今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以后有什么我与你兄长们不方便出面的事项都可交由你去做。做好了是陆家人教的好,做不好是你年青还需历练,懂吗?” 陆云谏细一思量便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我是家中最小的,又没有官职,就算以后做了什么,也是仗着家中有后盾。不怕犯错,也不怕得罪人,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 陆均衡点头,这个儿子倒是一点就透。 “即如此,我的意思的是你明天便回国子监去。你既已看到你大哥与二哥的不易,便要发奋苦读,早日取得功名,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陆云谏信心满满地点头应是。 “好了,你也累了,还没回去好好休息,去睡一觉,晚上咱们一同去你祖母那里热闹一下。你祖母自你与莹姐儿走后,见天的念叨你们。” 陆云谏听得陆均衡这样说,突然脸红起来,用脚死劲地蹉着青石砖道:“父亲回来后,是见过祖母还是直接叫我来的书房?” 陆均衡一愣,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 “自是先让你过来的,我想着你大哥应该会让你捎信回来的。怎么?可有什么事?或是你惹了你祖母不高兴了?”陆均衡疑惑地道。 “没有,哪能呢。”陆云谏连忙否认。 “那你为何这个样子?出了什么事?” “算了,您还是去祖母那里再问,或是祖母稍候就会派人来请您呢。”说完行礼告退。 陆均衡看着一溜烟跑出院子的小儿子,又好气又好笑。 第221章 接下来的日子冯莹过的惬意又舒心,陆云谏则异常忙碌。 第二天他便回到了国子监,楚仁、修扬、沈少华他们隆重地欢迎了他。尤其是楚仁,以前虽然待陆云谏也亲近,但那只是临家大哥哥的亲近,如今有了同盟的感觉。 陆云谏看见修扬,才想起永恩伯府想求娶冯莹这件事来,一时又紧张起来,这件事不解决,他是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来读书的。 于是,晚上他又回来了。 太夫人看着刚去国子监一天便又跑回来的陆云谏一脸不解。 “你慢点吃,怎么不在学里吃完再回来?”太夫人看着吃得着急的陆云谏心疼地道。 “不是,今天中午吃的少,因为他们要给我接风。但晚上的时候我想到一件事,一定要回来与您和母亲商议,我才能放心,便推了他们的接风宴,刚才正饿呢。”陆云谏喝了一口茶,抚抚肚子一脸满足。 “想起什么事来?竟连晚饭也顾不上吃?”曾氏心疼地责怪道。 陆云谏站了起来,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冯莹,有些失望,这一回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反倒不多了。 “那个,就是那个你们年初时想和永恩伯家结亲的事,祖母,您什么时候差人去回绝了呀。” 太夫人与曾氏相视一眼,方反应过来陆云谏指的是什么。 “什么回绝不回绝的,当时也没说定呀。”太夫人笑道。 “没说定是没说定,可除了修黑子,哪个不知道呀,他们家一准高兴着呢,弄不好还准备起来了呢。”陆云谏道。 “怎么?你可是听到什么?”曾氏问。 “倒没说那么细,今天我到国子监的时候,大家打趣沈少华来着,他不是秋闱之后就成亲的嘛。然后楚大哥就问修扬,你是不是好事将近呀。那修扬就嘿嘿乐不吱声。”陆云谏转过头问太夫人, “祖母,您说他们家是不是告诉修扬了呀,这可怎么办?我们没去青牧县那会,修扬见天来咱们家,他,他还一劲夸莹表妹来着,这可如何是好。”说完便着急地原地转起圈来。 曾氏看着儿子的样子,即好笑又心疼,得,看这热乎劲,以后还不得被冯莹拿捏住呀。但曾氏有一点好,这也是跟着太夫人学的,不象有些婆婆,见不得儿子和儿媳好,曾氏是十分乐见儿子媳妇合乐的。 “放心,那永恩伯府也只是个意思,况且,你祖母当时没有给任何承诺,还留了余地,说是等着这次从老家回来,听听人家冯氏家族的意见再说。”曾氏笑道。 太夫人见孙子如此再乎冯莹,心中满意的不得了,笑道:“你娘说的对,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永恩伯府那边的说词我早就想好了。” “哦,您是怎么想的?”陆云谏急着问。 “我就说,那冯家不同意我把冯莹嫁给旁人,当年我可是答应的,要让莹姐儿嫁到咱们家,如今却要往外嫁,他们不许。咱们没办法,一合计,便让你娶了冯莹。当然,这个也不能着急,总要等你秋闱之后再说。放心,祖母心中有数。” 陆云谏一听,这个好,又不显得自己太急迫,又堵住了别人的嘴,至于冯家镇的情况,除了家里这几个人,其他人哪里晓得。 陆云谏这时候方才放下心来,如三伏天喝了冰水,高高兴兴地回前院去了。 看着陆云谏出了院子,太夫人收回目光,笑着道:“这话怎么说的,要不就象要逼他似的,如今倒是他逼着咱们了。这也的确是个理,这样,菲姐明天不是回去嘛,还是让她跑一趟,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拖的久了再知会一是不尊重,二是再挑理,影响到菲姐那边就不美了。” “是,我一会去告诉菲姐,就按您刚才说的办。只是要透露让谏哥娶莹姐的事吗?” “先不用,就让菲姐说,我在陆家儿郎中给莹姐选呢,他们能想到便想到,想不到便算了。” 太夫人说完,搭着儿媳妇的手站了起来,两人携手走到窗前。 “我知道,莹姐儿并不是你儿媳妇的第一人选,你是为着我才答应的。 这么多年,你在陆家相夫教子,把我陆家儿孙培养的个个成材,你辛苦了,得你做儿媳妇,我是极满意的。” 曾氏没想到太夫人会说这个,这三十多年来可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夸奖自己,一瞬间湿了眼眶。 “母亲……” 太夫人转过头看着已长出白发的曾氏,轻声道:“家大业大,操心的便多,但咱们做为内宅女子,能操心这些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是有福的,你也是有福的。 “不管怎么说,谏哥儿与莹丫头的事已定准了,且谏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有多欢喜,咱们活的不就是一个孩子欢喜嘛。” 曾氏收了收情绪道:“是,我知道母亲什么意思。我其实对莹姐儿一直象女儿一般待的。去年的时候我就与您说过,无论是做为儿媳妇还是女儿,我都会好好待她。母亲尽管放心,如今谏哥越来越懂事,莹姐自打去年以来,说话办事是越来越得体,又把这次老家之行事项安排的如此妥帖,我这心里高兴的很。” “如此很好,很好。我昨天与喻之谈了很久,他也很高兴。我想着莹姐儿没有个娘家,冯家大房那些产业是我做主不要的。即这样,总不能让她嫁的不如几个妯娌,将来落了威就不好了。 “所以,我与喻之合计了,莹姐的嫁妆由我准备,全用的我嫁妆和体已。虽然是我的东西,但我百年之后也是要留给你们,即给了莹姐置办嫁妆,你们的自然就少了。” 曾氏听得婆婆这样说,刚想开口便被太夫人以手制止,太夫人接着说:“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没有莹姐儿的祖父,咱们这一切都是空谈。所以,她们几个若是有什么想法,还需你去协调才好,当然,我也不会什么都不给她们留,只是比预想的少些罢了。” 曾氏这时才接口道:“母亲,您多虑了,您的嫁妆本就是您的,您想给谁便给谁,我们若是惦记着,老爷头一个就不会饶了我。您放下,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懂事的,这件事我会向她们说明白。” 太夫人点头看着窗外:“明年好生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我这辈子便没有遗憾了。” 第222章 待到陆云菲去回了永恩伯府,婉转地表达了太夫人的意思后,世子夫人也没有多做计较,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人家冯氏家族提出来的要求,太夫人自当遵守的。只是可惜好不容易看好一位,还没成,好在没有和修扬说。 又过了二十余天,陆家一件大事,京里两件大事。 陆家的大事是姜氏平安生下一个男孩子,喜的陆云诠走路都带风。陆家众人也是十分高兴,冯莹老早在扬州就备好了礼物,洗三礼的时候送了上去。 京里的两件大事,一件是皇太后过生辰,今年是皇太后70岁生辰,早在半年前,皇上便让礼部大办。 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皇太后在生辰宴的时候,当着百官和命妇,宣布立威远候府的端贞县主为皇太孙妃。 一时间,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有了然的,有惊讶的,有不解的也有皱眉的。当然这件事老早就议了起来,不过是宣布而已。从八月初,皇太孙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皇上带着他上朝议事,大家似乎嗅到了什么。 那个时候,贤王府里突然热闹了许多,而端王府则闭门谢客。 威远候带着一大家子呼呼拉拉地谢恩,威远候老夫人更是拖着病体结结实实给皇上和皇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天,宫里的教养嬷嬷便进了威远候府,吴恬开始了她的婚前“集训”。她与皇太孙的婚期定在来年春天,这样急迫也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听说是皇上亲自定的。 而更上众人费解的是,这次只单单册立了吴恬一位皇太孙妃,至于良娣或是良媛,没人。也就是说,目前皇太孙这里只得吴恬一位,这又引起了众人的猜疑,实不知道皇上做的是什么打算。 转眼间,众人关切的秋闱到来了。 冯莹对古代的考试制度是一点都不知道,为这个她特意打听了一下,才晓得为什么古代人中进士那么难,单说这秋闱就要考九天,三天为一场,考完一场可回家一次,然后再去。所以,能参加举人考试的不但要有才华还要有个好身板,当然财力也是不可少的一项。 这几样,冯莹都不担心陆云谏,就是听说那贡院里条件不好,甚至吃喝都要在一个小间里子,她担心起来,怕陆云谏受不住。 这日,吃过晚饭,冯莹极大方地把自己缝的两个护膝拿了出来递给陆云谏。 “五表哥,你也晓得我的手艺,实是绣不出什么精细的花来,有些粗糙别嫌弃。我是想着,如今虽是八月底,但晚上有个刮风下雨的还是会凉,这个护膝,你晚上拿出来放在脚上保暖也好,或是白天垫着坐也是行的。” 陆云谏象拿宝贝一样高兴地接过去,一个劲点头:“莹表妹手艺是最好的。”说完拿给太夫人看:“祖母,您瞧,莹表妹绣的这竹子,这一节一节的多逼真。” 太夫人瞧着那乱七八糟的一丛连连点头:“可不是,真真的比针线房上的好,你到时候戴上,必定节节高升。” 曾氏和阿妮桑忍着笑看着这两位违心的样子,不知情的洪氏和陆云诠等人则觉得陆云谏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就这样还想参加秋闱,他们持怀疑态度。 一时间,大家都送了陆云谏礼物,陆均衡更是把一块徽墨拿了出来让他考试的时候用,还提前一天带他去拜了文曲星。 太夫人又详细问了考篮是否准备好了,吃食都备的什么等等一些细节上的事。 陆云谏本来还没什么,让大家一弄反倒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地道:“你们要是没准备好,不若我三年后再考?”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天色已晚,太夫人看着盯着冯莹不错眼的陆云谏笑道:“都回去休息,等着让你三哥和你莹表妹一起送你去考场。” 陆云谏一听,乐了,一个劲点头应是。 一时,众人与太夫人行礼告退。 冯莹带着春棠走了出来,夏日的傍晚凉快不少,轻风带来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莹表妹。” 冯莹听得陆云谏唤她,放慢脚步转过身,冲着疾步而来的陆云谏笑道:“你急什么。” “我怕你走的快再追不上。” “我晓得你有话说的,想着一会在前面路口等你。”冯莹嗔着陆云谏。 陆云谏见冯莹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张红唇一张一合的搅的他心乱。 “祖母说,我考完便给咱们议亲,你可高兴?” “嗯,高兴。” 陆云谏没想到冯莹回的这么痛快,一时间咧着嘴笑道:“你缝那劳什子做什么,没得费眼睛。” 冯莹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护膝。 “那个没什么,就是缝的有些粗,但我看这天气恐怕是用不上的。” “怎么用不上,许是明天晚上会下雨呢,你放心,一准能用的。” 冯莹扑哧一乐,轻声道:“其实,我是有别的东西给你拿到考场去的,只是不太好意思拿出来。” “是什么?”陆云谏问。 “在我院子里,不若五表哥辛苦一趟,去取一下?” 陆云谏一听,哪有不应的,高兴地陪着冯莹回了芳清阁。 第223章 “两人回了芳清阁?”太夫人问珍珠。 “是,奴婢追上去的时候见五少爷和表姑娘在说话,便没有打扰,后来听他们说要去芳清阁。” 太夫人点了点头,“素心,你说这两个孩子这么晚了去芳清阁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事,这都从扬州回来快一个月了,两人可是守礼的很,除了在您这里,老奴是没见过他们私下底见面的。” “这倒是,是听话的孩子。许是莹姐要有什么东西交给谏哥也说不准。”太夫人赞同,只要别乱来就成,这大晚上的。 “你让老安去看着点,谏哥什么时候回的前院来告诉我一下。”太夫人还是不放心。房妈妈应声下去。 这边冯莹与陆云谏已到了芳清阁。陆云谏坐在堂屋中看着周围,他好似只在去年和晨昊来过一回,那次是想让冯莹帮助冰嬉来着。 只是上次没有看仔细,这回再看只觉得亲切无比。屋子里的摆设并不华丽,但处处透着温馨,清清爽爽地让人看着轻松自在。 陆云谏在心中想,今后两人的屋子布置就照这个调子来。 不大会儿,冯莹从内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灰色的物件。 “这是什么?” 冯莹脸上略红地道:“我听说,你考试这几天都是不能挪地方的,要在那么小的格子里吃和那个你素日里最是爱干净,我怕那味道熏到你,所以就做了几个油布袋子,里面都放的草木灰,衬里包的软布,且都用香料熏过了。 “我,我试过了,还好,味道不大。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带进去。先给你拿三个,若是可以,你一场下来后,再拿下一场的。” 陆云谏看着冯莹红着耳朵说完这话,只觉得贴心无比。 “莹儿”陆云谏上去拉住冯莹的手。 自两人进来后,汤妈妈便打发了屋子里的人。如今芳清阁的丫头除了春棠,夏荷和汤妈妈,其他人是不知道他们两人要定亲的事的。 冯莹由着陆云谏拉着自己的手,自从回来后,两人还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只是在太夫人那里眼神交流一下而已。 “五表哥,我听说秋闱很是辛苦,你要好好休息,莫要熬夜。” “嗯,我晓得。” 陆云谏一边说一边拉起冯莹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吻着,冯莹涨红着脸抬头去瞧他,这幅样子在陆云谏眼中充满了风情。 陆云谏松开手,轻轻地抬起冯莹的下巴,慢慢地吻了上去。 冯莹的手环过陆云谏的肩膀回应着他的吻。 陆云谏的吻由轻到重,用力地吮吸着,唇齿相交。 冯莹心想,两人明明就接过一次吻,怎么这小子一下子老练了好多,居然这么熟练了。 一时间一屋春色。待两人有些气喘地分开时,陆云谏颤着声音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中的。” 冯莹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我相信,但我不会因为你中不中而选择嫁不嫁你,你懂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从来不再乎这些,但我会给你。” “天晚了,你也早些回去,这么晚了你到我这里来,呆的时间久了也不好。”冯莹从陆云谏的怀里站直了身子道。 “好,你也早些休息。”陆云谏不舍地把冯莹有些零乱的头发捋好。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油布袋子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过身,低头在冯莹的面颊上又轻轻地亲了一口才笑着离开。 冯莹站在门口,轻轻用手抚摸着脸颊,晚风吹来清凉,却吹不走她心中那甜甜的燥热。 太夫人听得安妈妈来报后,放下心来,与房妈妈笑道:“老喽,老喽,这种心都瞎操,这两个孩子能有什么,都是守礼的人,还有那么多下人。换句话说就算有什么,我看谁敢说什么。” 太夫人想到那天问起冯莹意见时,冯莹那羞答答的样子,心里衬意极了。 房妈妈口中应着是,心里却想,好的坏的都让您说了,您特意留到五少爷这么晚,还嘱咐珍珠追上去,让五少爷送表姑娘回去,不就是给他们两个制造机会? 第224章 三天后,陆云谏下场了,一同下场的还有沈少华与楚仁。修扬也赶来送他们进考场,他五月份的时候中了秀才,一脸得意,看到冯莹来送陆云谏,十分高兴地准备上前打招呼。 陆云谏见他往冯莹身边凑连忙一把扯住他,“哎,你做什么?”修扬不满地道,“莹表妹回来我还没见着呢,我去说两句话,你起开。” 陆云谏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不让修扬去打招呼的理由,气鼓鼓地站在那里。 冯莹下了马车,隔着帷帽对着陆云谏道:“五表哥快进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你只管好好考,姨外祖母还在家中等你的好消息呢。” “就是就是,你只管好好考你的。你与楚大哥还成,好歹在一个地儿,我还得去寻沈老二去。莹表妹,回头我再和你聊哈,我去送沈老二进场。”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陆云谏这个时候才松口气,楚仁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怕什么,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冯姑娘?” 陆云谏看着楚仁似笑非笑的样子,心想,皇太孙也这样八卦吗? 看着考生慢慢地进了贡院,青松和青柏把陆云谏这三日要用的东西递给了陆云谏。陆云诠上前又交待了两句,陆云谏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迈了进去。 直到陆云谏考完,冯莹才深刻地体会到古代科举考试真的很残酷。不是指中举的机率残酷,而是包括考试过程。 听着扶着陆云谏出了考场的青松滔滔不绝地说着,哪个哪个晕在考场里了,哪个哪个半途被抬了出来,哪个又哪个因为拉肚子影响了考试,出了考场就要跳河等等。 冯莹一点也不怀疑青松在夸张,她只是感慨,家境好些的可以再来,那些贫困些的,连考试的路费都是凑的,如何再经得起三年一次的折腾。对于他们来说,这科举考试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冯莹突然想起,不知道杨家公子考的如何? 这边陆云谏一考完,太夫人便张罗着给两人议亲了。这下子,陆家都知道了陆云谏要娶冯莹的消息。有高兴的,也有担心的。 那些个高兴的是想着往日里幸好没有得罪过这位表姑娘。那些个担心的,则是细细回想之先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祈祷表姑娘忘了才好。 汤妈妈听到消息后,非常高兴,她招呼春棠把冯莹的家底都摆开来一个一个地查看。 “妈妈,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些,听太夫人的意思怎么也得到明年夏天的时候呢。” “你懂什么,咱们姑娘没个娘家,也没人给她备这些。原来太太在世时留下的,一是太远了不值当回去取,二则就算回去取,你以为能余下什么好东西。不若现在就查看起来,少了什么心里有数,置办起来也不至于忙手忙脚的。” 夏荷拿着一支笔,一边写着一边笑道:“汤妈妈说的再对不过了。” 春棠转过头笑:“你个小丫头懂什么,马屁精。” 夏荷也不在意,“不懂才学呀,跟着汤妈妈学准没错的。” 汤妈妈听得夏荷这样说,也忍不住乐道:“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那也是您老人家教的好嘛。”夏荷笑嬉嬉回道。 这边,在松延堂里,太夫人拉着冯莹笑道:“咱们先议起来,先前的事项都不要你们操心。过几天,你随你四表姐一起,让她带你置办。” 陆云菲现在开始给吴恬置办嫁妆,听太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冯莹一起。 “这可使不得,一则四表姐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哪好给她添乱。二则,端贞县主可是要做皇太孙妃的,我哪里敢与她去置办相同的嫁妆,外人说起来,岂不要说咱们张狂。” 曾氏听得冯莹这样说,一口气喘匀了。太夫人提起这个的时候,她自己着实不同意。太夫人想的是,如今姜氏做月子,阿氏怀着身子,洪氏要忙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项,没有人能分得出身来为冯莹操持,便把主意打到陆云菲身上。想着她正好给吴恬置办,索性就两人一起,一式两份便可。 太夫听得冯莹这样说,略一思索,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是这个理。那……” “母亲,莹姐儿的嫁妆还交给我来办。”曾氏放下心来,高兴地说。 “你哪里有时间呀,你要给他们挑地方,还有那些零七八碎的事,哪里离得了你。” “其实这也没什么,现在是先给他们选房子,选好地儿,让匠人收拾即可。重头的都在明年,明年老三媳妇就能帮我了。 而且,莹姐的嫁妆倒也好说,瞧好什么只管差人去买,实在没有满意的,打发人去扬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话太夫人爱听,笑眯眯地一个劲点头。 第225章 “你说的对,那就这么办。”太夫人喊房妈妈,“叫人在二门上看着点,谏哥回来马上过来,选哪里做新房,总得让他们自已去看看才行。” 冯莹听到这里,便站了起来道:“既如此,那我先回去了,汤妈妈带着她们几个清点箱笼呢。” “成,你快去,回头把你清点的单子拿来给我。”冯莹知道这是太夫人要给自己查缺补漏。 曾氏看着冯莹走出松延堂的大门后,转过身来道:“母亲,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莹姐从哪里发嫁?咱们这纳采、问名、纳吉都好说,只是到纳征时,怎么也不能把聘礼送到芳清阁?” “谁说不是呀,我也正为这事犯愁呢。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从双子巷发嫁,待纳吉之后,便让莹姐住到那去。或是再给她买一处宅子,那双子巷虽好,但小了些。另一个选择就是给莹姐认一门干亲,从那里发嫁。” 曾氏点点头道:“依我看,莹姐这干亲也不好认,一则时间太紧,哪里有那么合适的,若是有人趁这个机会靠上来,坏了老爷前头的事可不好。” 太夫人反应过来曾氏指的是端贞县主封皇太孙妃的事。自从皇太后下了懿旨后,除了威远候府,陆家是来往人最多的。 “二则,这干亲若是要认了,以后就要常走动的,总不能莹姐成了亲,咱们就少了往来。可若要是经常走动的话,那更加不好选了。” 曾氏接过房妈妈手中的扇子轻轻地给太夫人打起来。 “你说的没错,这样,待咱们问问莹姐自己的意思,她若是想从自己的宅子里发嫁,咱们就再给她置一处大一些的。将来他们小两口也有个宽敞地方松散。” “母亲,您看我在喜串胡同那的宅子如何,那三进的宅子不大不小的,关键离国子监也近,将来谏哥读书累了,小两口在那住个几天也便利。” “那可是你陪嫁的宅子,那地界如今买都不好买的。”太夫人坐直了身子,惊喜地道。 曾氏看婆婆高兴,心想自己的割爱是值得的,再说给冯莹做嫁妆,将来也是谏哥孩子的,又跑不了别人手里去。 “那有什么,您也说了莹姐与她的三个妯娌不同,咱们总得多帮衬一些才是,您若是也觉的好,我明天就去让人办过户去。” “成,即这样,我看就从那里发嫁,你那平日不是也有人打理吗?找个时间带莹姐和谏哥去瞧瞧。早点收拾出来,在纳征之前让莹姐住进去。” 婆媳两人定下了最重要的事项,都很高兴。 “接下来就是婄嫁的丫头和陪房了。”曾氏轻声道。 “嗯,宅子在京里有这两处算是可以了。庄子,我与喻之那天也说了,想把茂山的那个水田庄子和青山寺山下那个果园庄子给莹姐,你觉得呢?” 曾氏手里的动作略停一下后,便笑着道:“我看成,连带这两处的管事一家子一并给了莹姐做陪房。” 这两处可都是太夫人的陪嫁,都是收益顶顶好的,现在的管事的都是太夫人当年从娘家带来的。 “只是这些会不会少了?”曾氏问。 “嗯,确实不多,你与喻之合计一下,在京郊周边再给他们买些良田,实在不行让老大在扬州给买也是一样的。只这些银子由我来出。” “这怎么行?”曾氏站了起来。 “坐下,你能把那喜串胡同的宅子给了莹姐,我很高兴。最开始莹姐的嫁妆我也没想让你们出,年初与永恩伯府有这个意思时,我便想好这些了。所以,这些个都是莹姐的陪嫁,不论她嫁给谁我都是要给的。另外,还有南大街那几个铺子,我也一并给了莹丫头。 “至于谏哥那里,你与喻之自己定,我的意见是,他三个哥哥当时给了多少,参照那们标准多二成就行。” 曾氏连忙应是。 “那陪嫁的丫头和屋子里的妈妈?”曾氏道。 “这回莹丫头不是刚好从老家带回来一个嘛,正正四个丫头,这样大丫头就不用填了。至于妈妈,我看汤妈妈是个忠厚的,他们俩个现在跟咱们住在一块,有这一位也尽够了,若是谏哥将来外放,咱们再提前一年半载地寻个老成些的也就是了。” 曾氏一听有理,便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的房妈妈心中叹息,安妈妈想到陆云谏两口子屋里做管事妈妈的计划怕是够呛,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再看时机。 第226章 这边冯莹与陆云谏先去看了喜串胡同的宅子,两个人都非常喜欢,三进的院子,绿树成荫,又临着国子监,周边都是官宦人家居住。 而且宅子一直有人打理,只要换换窗纱账幔,粉粉墙,刷刷门框就可以。 而做为婚房,他们挑选了,确切地说是太夫人挑选了离松延堂最近的雨润轩。 还没等到秋闱放榜,沈少华的婚礼如期而至。 沈阁老是朝廷中为数不多的从最底层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高位的人。据说,沈阁老当年立下誓言,不中进士不成亲,结果他秀才和举人考的特别顺利,没想到了进士这里却连考了三次,中了当年的榜眼。 沈少华是沈阁老的嫡次孙,今年已经20岁了,这在京城男子中成亲算是略晚的,原因就是与他订亲的女子守了母孝。夏天刚刚满了孝沈家便上门议亲,把日子定在了秋闱后。 冯莹看着塌上的两套衣服,最终选了一套天水碧的纱裙去参加婚礼。 陆家与沈家关系不算亲厚,私底下内宅女眷几乎没有什么往来,陆均衡与沈阁老在朝廷上也不是一个阵营里的,所以,陆家只出席当天的正式婚礼。 太夫人是不去的,只曾氏带着洪氏与冯莹去。外院陆均衡带着陆云诠和陆云谏。 冯莹到松延堂的时候,陆云谏已经到了,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太夫人哈哈直笑。 下人通报表姑娘来了,陆云谏满眼含笑地回头,瞬间定在原地。 只见冯莹上身着天水碧的翠烟衫,下裳是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一条淡蓝色的薄烟纱紧紧地系在腰间,更显得纤腰微步,皓腕莹白。再抬眼,冯莹眸含春水似清波流盼,头上梳迎春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垂在脸颊,伴着她挑帘而入的动作,前后摇摆,直晃到陆云谏的心里去了。 “姨外祖母,您看我这身可以吗?”冯莹笑盈盈地上前给太夫人行礼。 “可不可以还要我说,你看他不就知道了。”太夫人打趣着小孙子。 冯莹转头去看陆云谏,这呆子全不避会满屋子的丫头,就那样直勾勾地瞧着自己。 冯莹感觉脸红的厉害,轻咳一声道:“五表哥今天不是要早些去吗?” 陆云谏被冯莹这一句回了神,呆呆地道:“嗯,要去的,我与修扬是要陪着沈老二接亲去的。只是刚才那件外衫被修黑子弄上酒水了,回来换一下,等下直接去女方那里等着就是。我看时间还来得及,便先给祖母问个安。” 太夫人心想,哪里是给我问安,分明是想瞧眼前人。 “那便快去,都是有吉时的,晚了可不好。”冯莹笑着道。 “哦,嗯,好,我这就去。祖母,那我先去了。” “好,快去。”太夫人点头。 冯莹送他到门口,轻声道:“晚上轻些闹,千万别喝多了。” “我知道,我这酒量他们都知道,有楚大哥和修黑子给他挡酒呢。再说,我也不敢太闹。” “为什么?” “我若是闹得厉害,明年待咱们成亲时,他们也不会侥了我的。”说完抬起眼,一双炙热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冯莹。 冯莹被他盯的仿佛身上被戳出个洞来,斜着眼睛白了他一眼。 陆云谏借着撩帘的手错过身子轻声道:“莹儿,你今天真美,象天仙一样,我真欢喜。”说完便走了出去。 冯莹站在那里好一会,待自己脸上的热度下去了才转身进了屋。 古时的婚礼一般都在晚上,所以,曾氏带着两个儿媳妇未时末才出的家门。 这是冯莹第一次在古代参加婚礼,到了沈家,她才发现,这沈家果然如陆云谏说的那样,不是很大,房屋却极多,感觉好象每一间房子都被有效地利用了起来。 沈家大少奶奶也就是沈少华的大嫂出来迎接的曾氏,把曾氏几个直接带到了沈老夫人的住处。 冯莹一边走一边看,沈老夫人的住处好似都没有她的芳清阁大,与太夫人的松延堂更是没有可比性,但收拾的干净利落,花草也多,生机勃勃的样子。 曾氏她们到的不早也不晚,进得屋内,那相熟悉便亲切地上来问安。都晓得冯莹是未来的陆五少奶奶,便多打趣了几句。曾氏之先还怕冯莹面皮薄或是经不住逗再失了态,没成想,冯莹应对自如,彬彬有礼,让曾氏很是满意。 沈少华的母亲这时候唤来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上次冰嬉时受伤的叫沈少洁的。 “你与冯姑娘年岁相当,带冯姑娘去后院玩去,咱们家姑娘多,你们一定要招待好众位姑娘。” 沈少洁上前拉着冯莹的手带她向后院而去。 第227章 一起的还有之先到的几位姑娘,三三两两地与自己熟悉的人说着话。 “上次的事真是多亏了你,我这脚不争气,偏偏那个时候崴到了,听我哥哥还有大嫂她们说,你滑得可好呢。待到冬天的时候咱们自己去玩,你教教我,可好。”沈少洁清脆的声音让冯莹听起来十分悦耳。 “哪里,沈姑娘客气了,我那只是献丑,若不是沈姑娘出了意外,哪里轮得到我。” “哎呀,你别谦虚了,我二哥都说了,若是我去,定不会滑的比你好。” 冯莹还要再谦虚,就听到远处有人唤沈少洁。 冯莹抬眼,这是沈家一个小花园,中间有一个荷花塘,上面有两相连的八角亭,此时,亭子里已坐或站着许多小姐,姹紫嫣红的。 沈少洁拉着冯莹的手快走几步进了亭子,一一向冯莹介绍,冯莹点着头笑,根本记不住,这边亭子介绍完了,又去对面的接着介绍。到后来,冯莹只记住了一点,这沈家的确是小姐多,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沈少洁应该向她介绍了至少六七位姓沈的小姐。 一圈下来之后,沈少洁又被丫头叫走了,许是前面又来的哪家的千金。 冯莹坐了下来,春棠端起桌子上的花茶递给冯莹,冯莹摇摇头。 “五姐姐,你是怎么回事,都说了不让你戴出来的,你怎么还戴出来了?你是故意想让我娘没脸吗?”一声略在些尖的声音从那边亭子里传了过来。 冯莹抬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手里拽着另一个比她大的女孩子的手,那女孩的手里象是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不是的,我想着是大姐姐大家都戴的,我才,我才,我才”被拉住的女孩长的很是漂亮,白净的脸上挂满泪珠。 这时又一个女孩拉着那个年纪小的,压低声音不晓得说些什么,那年纪小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看她们的小姐妹们,便幸幸地松了手,拉着和她差不多的另一个女孩子,哼了一声走开了。 那个被称为五姐姐的女孩,看着众人投去的有鄙夷,有可怜,有同情还有看热闹的各种眼神,握了握手忍着泪也出了亭子,身边居然连个丫头都没有。 旁边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凑过来道:“这沈少沅可真够霸道的,连她堂哥的婚礼也如此耍着小性。” 冯莹想了想上次陆云谏说的,沈家凡是嫡出,中间都是少字,即这位中间有个少字,且是沈少华堂妹,那就一定是那位二爷续弦生的嫡女了,能被她这样怼的,怕是二房的哪位庶姐了。 冯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穿的是陆家的救命恩人,若是换成这沈家,就这些小姑娘勾心斗角的,她还真应对不来。 那圆脸小姑娘即与冯莹搭上了话,便聊了起来,原来这位是光禄寺少卿的孙女,是一个话多且爱笑的女孩子。 在得知冯莹就是与陆云谏定婚的那位女子之后,圆脸姑娘露出惊讶的眼神。旁边的几个听到后,有神情扭捏转过头的,有满面通红气鼓鼓的,更有甚者听到她的身份后,就象看到仇人一样瞪着眼睛的。 冯莹心中苦笑,这陆云谏还真是京中抢手的快婿呀。若按以前,她是不耐烦应对这些小姑娘的,可现在她为了自己与陆云谏的将来,不管高兴不高兴,也要好好面对,认真结交,这些个小姑娘里,有一大部分以后都是京中大族后院的当家主母。 当然,有对冯莹怀有敌意的,自然就有充满善意的。不大会功夫,冯莹周围已经聚了个小姑娘,那圆脸小姑娘尤为会挑气氛。冯莹也捡着江南之行中的趣事说与她们听,偶尔加些后世的种种,引得一众小姑娘惊喜连连。 待到前面传话说新娘子进了门,让大家去观礼时,冯莹已经与三个小姑娘约好了喝茶,逛园子了。 第228章 沈少华的婚礼过去不到十天,秋闱放了榜。 虽然大家都对陆云谏考中志在必得,但没有看到最终的成绩还是不安心。 一大早,太夫人就打发人去看榜,陆云谏和沈少华及楚仁等人也约好一起去了,其余人则都聚在松延堂里等消息。 “待到你五表哥的好消息传来,叫他好好松快松快。我与你表舅母说好了,带着你们去趟茂山,看看给你置下的那处庄子。待从那回来,你三表嫂那个小子也该做满月了,咱们一点也不耽误。” 冯莹高兴地点头应是。曾氏看着冯莹心里满意的很。那天冯莹在沈家的表现让她很是意外,她之先还担心从没有参加过这样场合的冯莹不能应对得体。没想到却比她想的更加游刃有余。 这里面自然有家中受益主动与陆家交好的,但冯莹能与她们谈笑风生,且还约了三、四家的花宴和手帕宴,着实让曾氏很是欣慰。 要知道后宅虽是不参与前廷,但有多少信息都是从这里获得的。妻子把后宅打理明白,把各府的关系处理清楚,将会为丈夫在外面带来想象不到的助力。如此看,冯莹正慢慢地成长起来了。 青松跑得一脸汗,嘶哑着嗓子高声道:“中了,中了,五少爷中举了。” 太夫人听得这消息,乐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兴地对着曾氏道:“赏,都赏。” 曾氏也高兴,吩咐着身边的于妈妈给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加一个月的月例,陆云谏屋子里侍候的再加一个月。 立时,一屋子丫头婆子跪地谢恩。 “曾祖母,咱们不去门口撒铜板吗?”陆婉高兴地问太夫人。“我舅舅那会儿,外祖母就让下人在门口撒来着。” 陆婉口中的舅舅正是曾氏的亲外甥。 “好孩子,你舅舅那时是中得进士,你小叔叔这回只是举人。咱们只自己家乐乐便是,不然要被笑张狂了。” “五少爷呢?”曾氏问青松。 “五少爷看完榜就让小的回来报喜,他与楚家四公子,沈家二少爷和修家二少爷一同走的,说是晚些回来。” “那楚家和沈家的可中了?”太夫人问道。 “中了,都中了,只楚公子比咱们五少爷要好,沈家二少爷有些垫底。”青松回道。 “中了就好,老大媳妇,安排人去把贺礼送去。还有,打发人去与喻之报喜,还有菲姐那里,还有亲家,还有……总之,你看着去安排”太夫人笑眯眯地吩咐着曾氏。 曾氏笑着应是。 修扬握着茶杯一脸不高兴,“本来都说好了,好好给你们庆祝的,偏偏被学正叫走了。” 沈少华道:“这有什么办法,咱们哪天喝不一样,走,他俩走了,咱们明天再聚,好在菜还没上。” 修扬跟着站起来,“说好的给你们庆祝的。”一脸失望。 “有的是机会的。”沈少华迈步向外走。 “哎,你去哪?不若咱俩找个小酒馆喝点?”修扬拉着沈少华道。 “不喝,我要回家。” “切,成亲的人都这样吗?以前从家里出来比兔子跑的还快,如今往家里去却又象兔子了。”修扬酸酸地道。 “要不,你也成亲试试不就知道了。”沈少华微微一知,也不理他,转身出了酒楼。 这边,楚仁带着陆云谏到了青山寺,两人慢慢往后山走。 “你在南边的事我已听说了,小子,做得不赖呀。”楚仁道。 “别,大哥,你不晓得我当时紧张成什么样子,现在想想……嘿”陆云谏笑道。 “你不会怪哥哥以前瞒着你?” “怎么会?这么大事,哪能乱说。” “其实一开始就是那位让我着重带着你,领你去禅房也是那位的意思。” 陆云谏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已不吃惊了,这皇太孙老早就想把他们陆家归到自己的阵营,更或者说是皇上的意思。 “我现在明白了,能被…”陆云谏向着皇城方向做了一个拱手的姿势后继续道,“如此看中,是我陆云谏的荣幸。” “好,我没看错你,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一起为那位好好效劳,为你我家族添一份助力。” 陆云谏听得楚仁这话,一时间觉得胸膛里满满地充满了力量,用力地点了点头。 待到见着皇太孙的时候,他正与了空方丈在禅房院子里站着说话,一个富贵逼人,一个仙气逼人。 陆云谏一点也不奇怪了空方丈会与皇太孙如此相谈甚欢。就算是了空方丈没有站队,只凭他是皇家之人,且这青山寺是皇家寺院,皇太孙与之走的近便没有人会怀疑什么。而且说不定这了空方丈就是皇太孙的人呢? 皇太孙见两人走了过来,笑着招手,回身道:“去给两位举人大人倒两杯好茶来。”,身边一人应了声往禅房里去,路过陆云谏时抬头冲他笑,陆云谏一看居然是罗洪,便礼貌地颔首。 第229章 “爹,就是这样。”陆云谏站在书房里,把今天去青山寺与皇太孙见面的前后详细地说了一遍。 “你是说,是国子监的学正打发人来叫走你与楚仁?” “对,是一直跟在学正身边的,我们都认识。” 陆均衡轻轻地点着桌子,这皇太孙培养的势力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皇太孙说要楚仁参加明年的‘春闱’,让你再等三年?” “正是,其实皇太孙不这样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楚大哥毕竟年纪大一些,皇太孙要用他,有了职务更方便,所以,明年楚大哥是一定会中的。” 陆均衡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楚仁明年的名次不会太好。相反,三年后你的名次会很好。当然,你不要侥幸,这三年不可荒废才是。” 陆云谏点头称是。 “还有一件事,是下山时楚大哥与我说的。” 陆均衡抬头看儿子没有吱声。 “他又提起那个玻璃球子来,原来皇太孙已经命人把那发现玻璃球子的附近搜了三遍了,尤其是春天草还没长出来的时候。” “他没说为什么?” “没有,就是说那玻璃球子对皇太孙很重要,现在无法打开,起不到任何作用。看来,咱们猜的是对的,一定是有配套的东西当时一起跌落了。” “嗯,你这样,这个玻璃球是莹姐发现的,不若你找机会再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给漏了。” 陆云谏也是这样想的,便点了点头。 当晚,陆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陆云谏与父兄多喝了两杯,一张小脸红通通的招人喜欢,连冯莹都没忍住瞧上好几眼。 陆云谏见冯莹频频地看他,心里高兴,自己有了举人身份,她嫁给自己也会脸上有光。三年后必让她做个进士娘子。 过了两天,太夫人亲自带着陆云谏和冯莹,连带着曾孙辈的都出发往茂山而去。 茂山就在京郊,马车大半天就到,一时间庄子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太夫人大手一挥道:“谏哥是常来的,带莹丫头四处走走,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产业了,总要熟悉一下才好。莫要今后被那些下人哄骗了是正经。” 阿妮桑胎已坐稳,千求万求地太夫人才允了她来。她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去,捂着嘴巴笑。 太夫人也笑,“老喽,老喽,最看不得年轻人那眼神。你怕也看出来了,前儿晚上这两人,隔着两桌,你看我,我看你的,好似我是那王母娘娘拔了头钗一样。” “还是祖母体恤我们,五弟与莹表妹正是慕少艾的时候,他们这个时候多亲近,与往后只会有好处的。再者说了,都是知礼守礼的人,祖母放心好了。” “嗯,是这个理,就算有什么我也不怕,大不了把婚期提前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这边,陆云谏与冯莹走在庄子里那一片桃园中。远远的只有青松与春棠跟着。 陆云谏拉着冯莹的手,大拇指在冯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搓着。今年的桃子已经收完,满园子里只余被修剪后的枝干,光秃秃的,没有半点可看之处。 “真快呀,咱们在黑山下那庄子的时候,还是满树桃子呢,那时想摘来吃,被那张氏兄妹弄的没了胃口。今儿在这里想吃,却又是过了季节。”冯莹用另一手轻轻地拉起一段桃枝幽幽地道。 “这有什么?待明年,咱们赶在桃子成熟的时候来。到时候搬几张塌就放在树下,一伸手便能摘到。”陆云谏轻轻把冯莹压在一棵树干上道:“到时候,就咱们俩,不叫他们跟着,我喂给你吃。”后面的声音被含在两人口中。 冯莹反手搂住陆云谏的脖子,她爱极了陆云谏身上的味道,那么干净,带着暗香,让她着迷。 陆云谏怕冯莹的头被树干咯到,一只手扶在冯莹的脑后,一只手搂着冯莹的纤腰。过得一会,两人松开嘴。陆云谏略略直了直身子,亮晶晶的眼睛不措地看着冯莹。 冯莹的胸口急聚地起伏着,抬起眼对上陆云谏的眼睛。抿了嘴笑:“我还没恭喜陆五爷,今后就要叫陆举人了,是不是?” 陆云谏又低下头,照着冯莹的红唇亲一下,停一下,“叫什么也不如叫夫君好听。” 冯莹拿手推他:“你想得美。”却丝毫没推动。一拉一扯间,冯莹的衣领已被扯散,隐隐地露出白净修长的脖颈。 陆云谏看的痴了,不待冯莹反应过来,俯下头去从冯莹的耳边慢慢向下亲了过去,一直探入脖颈深入。 冯莹只觉如电流串过全身,整个人就要往下滑去,亏得陆云谏搂着自己腰的手有力。 冯莹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她甚至想不起前世她与未婚夫亲密时是什么场景,是不是也如此让自己颤栗。 陆云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觉得怀中无比香软,让他沉迷,他想要的更多,他想慢慢扯开,去探究下面的美景。 待冯莹贴上陆云谏的身体,感觉到那处的突兀时,理智回归她的大脑,她用力地把陆云谏推开,转过身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陆云谏双腿间疼的厉害。他四处望望,见不远处有条小溪,便快步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撩起溪水向脸上扑了又扑。 过了好一会,陆云谏感觉自己已经平静下来,转身走了回来。 冯莹站在那里看着他笑,没有扭捏也没有责怪,让陆云谏轻轻地松了口气。 “咱们回去,一会姨外祖母还要让庄头给咱们磕头呢。”冯莹笑着道。 陆云谏点头,上前拉起冯莹的手往回走,直到走到院子门口放才放开。 第230章 陆云谏又回归到住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了。陆家离国子监不近,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就算是骑马,来来回回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因此从陆云谏入学那时候开始,便住在国子监分派的院子里,青松青柏侍候着,一旬回来一次。当然也有不在那里住的,比如沈少华,他家就离国子监很近,但沈少华那时也与他们一起住在国子监。只是这回成了亲,暂时还没回去,引得修扬说他见色忘义。 这天,是陆云谏一旬回家的日子。 太夫人逗着姜氏的小儿子,这小子一点也不认生,胖胖的招人喜欢。 陆均衡带着两个儿子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母亲,您说巧不巧?”陆均衡对太夫人道。 太夫人叫奶娘把小曾孙抱了下去,一脸疑惑地看着儿子。 “这是老二的来信,他现在已投到钟将军账下。且被钟将军委以重任,单管着钟将军轻骑兵。” “果真?老二好大的本事,这才多长时间?”太夫人高兴地道。 “老二到了西北,也就三个月的时间。”陆均衡道。 “你说,会不会是那钟将军听到了端贞县主封皇太孙妃的消息才……”太夫人冷静地分析着。 “我一开始也以为有这个原因,可看完信才发现,咱们想错了。”陆均衡呵呵地笑着把手中的信递给太夫人。 太夫人接过一看就是从一封信中抽出的两页纸,她慢慢看了起来,旁边的曾氏一脸紧张地盯着。 “这也,这也太巧了?”太夫人放下信,一脸不可置信。 回身把信递给曾氏,曾氏连忙接了过去。 “是呀,谁能想到,钟将军居然是齐妈妈的亲弟弟,失散了那么多年的亲弟弟。母亲,我记得咱们当年南下时,齐妈妈就到处找她家人,也是因为这个咱们去的青牧县的。” “没错,正是,那个时候晴娟到处打听,说是父母亲均去了,弟弟下落不明,没想到竟是入了军营,还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太夫人感慨。 “既如此,就按老二的意思办,晴娟一家不能再为咱们家为奴了,你回头安排个人把这事处理一下。老二不是说要你安排人护送晴娟的儿子和孙子去西北嘛,找个妥帖的一并办了。” “是,儿子明天就去安排。” 这边曾氏也放下手中的信,抹着眼睛道:“齐妈妈真是心愿得偿了。” “谁说不是,有什么比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更让人高兴的。也是老二有福气,晴娟是提前一天来求我,带着她去女儿那里,谁能想到,可见呀,人还是要多做善事的。” 太夫人说完,抬头看屋里众人,没见到冯莹,问了起来。珍珠笑着道:“可巧,表姑娘临过来时,也接到了一封,夏荷来报说因是青牧县那边来的,表姑娘心急想看一下,所以晚一些过来。” 陆云谏一听是冯家来的,站了起来就往外走,刚到院子里便看到一脸喜色的冯莹。 “五表哥,你猜,你猜。”冯莹扬着手中的信高兴地地说。 “是冯家有什么吗?”陆云谏问。 冯莹笑着摇摇头,刚想再说,转念一想又收回手,神密地道:“走,进去一起说。” 太夫人听到两人在院子里的对话,正笑眯眯地看着。冯莹进了屋中行礼问安后,对着太夫人道:“姨外祖母,您还记不记得,我三婶婶的弟弟,也是今年参加秋闱的。” “记得,你们回来的时候说过,就是那个家境不好,你走时给了银子还给买了铺子的。” “对,这信是我三婶婶写的,他弟弟,今年中了扬州府的解元,第一名。” “什么?”几人几乎异口同声。陆云谏更是不可置信,他拿过冯莹手中的信看了起来。 太夫人则是一脸惊讶,“居然有如此大才?” 陆均衡也是十分意外,那可是扬州,自古那边秋闱的争夺就是白热化的存在,这杨家公子居然中了解元,这实力可真是……假以时日,必是状元的料子。 “照这信中所写,他们年底前便能进京了?”陆云谏放下信道。 “嗯,三婶婶说,怕遇到冰期那船往北不好走,她们在秋闱放榜之后就开始,安排铺子和庄子的事。我想着,弄不好,此时已在路上了。” “既如此,直接接到咱们家里来,正好咱们家空院子也多。那杨家公子平日里与谏哥正好可以一同上下学。”太夫人道。 “姨外祖母,三婶婶在信中说了,她母亲有一位表妹嫁到的京中,当年她母亲与那位表妹交好。已说定了由她们帮着赁宅子了。只是拜托表舅舅帮忙联系国子监事情便可。” “如此也好,莹丫头,你留意着,若是她们到了京里,邀请到咱们家来坐坐,若是不嫌弃,往后都住在京里,倒是可以常来常往的。” 冯莹嘴里应着是,心中想着,太夫人这是要看这杨家人是否可交之人呀。 第231章 吃过晚饭,陆云谏送冯莹回芳清阁。 “真没想到,杨公子如此厉害。”陆云谏佩服着道。 “是呀,我也没想到,想着病了那么久,这回子能中已是不易,却是第一名,真是,真是……”冯莹想起那杨轩坚毅的目光来。 “在青牧县时,我便觉得那是位可交之人,待他到了京里,我定要好好同杨兄学习。” “还杨兄呢,论起来,你得叫舅舅。”冯莹笑他。 “乱说,杨氏与你三叔都和离了,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只是我现在非常想知道那冯三爷还有冯家其他人如今是怎样一幅面孔。” 冯莹少见陆云谏这样编排人的,听完哈哈笑了起来。 “五表哥。” “嗯” “你说,杨公子是准备参加‘春闱’呢,还是和你一样三年后再下场?” “依我看,许是想明年考,不然,咱们当时在杨家堡子说的好好的明年他们才来京里,怎么改在年前了,还这样急。”陆云谏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只是不知道那与杨太太连着亲的是京里哪位。我总感觉一定不是很亲近的。” “不很亲近怎么可能去投奔呢?”陆云谏道。 “若是亲近,杨家那个时候那么艰难,三婶婶为了一百两银子去求那外室,为何不求这京中亲戚呢?”冯莹不解。 “我是这样想的,京中这位杨太太的亲戚一定与杨太太是至亲,不常往来是真,但以往的感情一定很好。之所以那个时候没帮上忙,一则是太远,你想因为一百两银子,从京中往回送,不值当的,你三婶不是也说了,那个时候人家着急嘛。再则,杨太太那位亲戚也许在京中过得也不是很如意,怕是不想打扰。” 冯莹点头道:“有道理,还有一点就是杨太太为人刚烈,她们家的这种情况也许京中亲戚只知道其一不晓得其二。” “嗯,不管怎么说,杨允之能到京中来,我是十分高兴。楚大哥明年要参加春闱,已与我们上的课不一样了,我也不想打扰他。修扬那家伙也与我们课不一样,沈少华更不用说,现在见天地往回跑,真让人瞧不起。” “他为何总是回家?”冯莹问完便反应过来,白了一眼陆云谏道。“你记住了,有能耐你明年别见天往回跑。” “我能象他,明年这时候,我们便搬到喜串胡同去。” 冯莹忍着笑道:“怎么,你那样就是不天天回家了?” “那能一样嘛,那是咱俩的家,又不是回这里。”陆云谏没理找理地道。 冯莹暗想,明年坚决不能搬到那去,让陆云谏说回就回,不然考不上进士,她可是罪人了。 “哦,对了,差点忘记一件大事。”陆云谏道。 “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个玻璃球不?” “记得,你从我手里拿走的那个?怎么了?” 陆云谏简单地把那个球的情况说了,“现在的问题是,那个玻璃球应该有一个配套的东西,可以打开那个球,但现在没有找到。那位已让人把那时你拾到的地儿找了两遍,可以说连草坪都翻了过来。” “啊?那么重要?为何不击碎它?”冯莹说完就觉得自己蠢的厉害,若是可以敲开,何至于找了三遍。 “楚大哥说,那球只能用钥匙打开,若是硬来的话,便会连里面的东西一并损毁。” “所以,前几天我去青山寺的时候,那位还专门说起,还想让你再帮忙想想,是不是你拿了,但当做没用的东西丢掉了,或是当时周围有没有其他的情况,再或者,你看没看到其他人?” “其实,你当时取回那个球的时候,我骗了你。”陆云谏一听愣了一下。 “那个时候,我看到一个绿衣人躺在木栈道下。”冯莹把当时的情况又说一遍。 陆云谏拧眉,难不成那人当时是昏迷的,待到莹儿走后他自己又清醒过来,所以那打开玻璃球的钥匙一直在他自己的手中?那个人是谁?一定不是皇太孙的人? 楚仁这些事都没与他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进入皇太孙一派的核心力量里去。但这个信息他怎么也要回复一下的。皇太孙对这个玻璃球的事十分看重,连带上次都问过三次了,那里面藏的秘密不容小觑。 第232章 两个月后,冯莹接到了冯怡的拜贴,一家四口要上门拜访。 冯莹非常高兴,早早地把消息告诉了太夫人,太夫人对扬州这位解元的家人也是十分看重,特意挑了陆均衡休沐的日子招待他们。又让人提前一天把陆云谏喊了回来。 这天,陆家人都聚在松延堂里,大家都想一堵解元的风采。 而杨轩也没让人失望,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样子,连陆均衡都频频点头。众人见过礼后,杨轩被陆家父子邀请去书房。 太夫人极热情地招待着杨氏母女,一方面是给冯莹作面子,另一方面太夫人觉得这一家子不卑不亢,谈吐有物,让她觉得是可以继续来往的人家。 怡姐这几个月养的红润了许多,也不象在冯家那样胆小呆滞。因着和陆婷与陆婉年龄相仿,而陆家二位小姐都是知书答礼的,很快三人便聊到了一处。 冯莹带着杨氏到自己的芳清阁,留杨太太与太夫人在松延堂说话。 “这么说,你们是住在沈家?”冯莹着实吃惊不小,原来那杨太太的表妹正是沈家的二太太,沈少华的二婶婶。 “对,是我表姨母。一开始,我母亲想请她帮忙在国子监附近赁一处小宅子给我们住的。表姨母之先是答应的,可是到了之后,沈家太夫人怎么也不让我们住到外边去,表姨母也说如今临近年底,本就不好赁房子,要在国子监附近更不好选,不若待到明年暖和之后,慢慢寻找。” 说完,杨氏深深地看了冯莹一眼,两人都明白,这沈家之所以改变主意,想是知道杨轩是中了解元的。 “他们家,据说不是很大,住得开吗?”冯莹问。 “倒是没有陆家宽敞,但也还好,就是院子小些,屋子与屋子建得密些。我与母亲和怡姐住在表姨母院子的东侧,虽不大,却比在杨家堡子赁的小院要大多了。且单独有个小门,我们出去直接从那小门走,不必经过沈家大门。” “那杨公子呢?” “他暂时住在外院,待陆大人联系好了国子监,便住到那里去。” 冯莹点头。 “只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杨氏道。 “三婶婶请说”冯莹说完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道:“都叫习惯了,如今再唤你三婶婶总不合适了,不若今后叫” “你若不嫌弃,往后叫我一声姨母,我就算你的娘家人了,如何?” “那敢情好。”冯莹也觉得这样称呼很好。“姨母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是这样,我们到了沈家三天,沈家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也没弄明白哪个是哪个的。且都是庶女,我那表姨母只一个嫡女,养的很是娇气,把那些庶姐庶妹的都当成下人呼来喝去的。 “虽然与怡姐年龄差不多,但着实不是大家小姐的气派。倒是陆家两位小姐,才是大家小姐该有的样子,我想着,能不能叫怡姐多与她们走动?这也是我的私心,看怡姐儿舅舅的前程,怡姐儿怕是将来要嫁到京中,咱们不敢攀那高门旺族,可就算嫁到一般的官宦之家,也得让怡姐有个好环境锻炼不是?” 冯莹一听,还真是,本来庶女在古代地位就低,沈家还有那么多位。那天还是沈家二爷的婚礼,那嫡小姐就敢如此叫庶女没脸,平日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 “这有何难,婷姐和婉姐是真真儿的大家闺秀,人品,礼仪没得挑的。怡姐和她们一处,只有好的。” 杨氏见冯莹答应,笑着握着她的手道:“真好,如今进了京,有你在这里,我就象有了主心骨一样。你怎么样?那沈家人听说,咱们是亲戚时着实吃惊不少。那沈家二公子与允之说,你与陆五爷定亲了?” “嗯,秋闱过后定的亲,婚期定在明年八月里了。”冯莹笑着说。 “真好,真好,大祖母知道了也泉下有知了。”杨氏高兴地道。 “对了,姨母,你们不是原打算明年来京的吗?怎么提前这么多,是不是杨公子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杨氏脸色了僵,随即嘲讽地一笑,“古人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呀。自从允之中了解元的消息传回来后,我们家的门都要被踏破了。更可气的是,还有人拿出婚书,说是我父亲在世时给允之定的,要我母亲履行。 “允之用药那个时候,我敲了多少人家都敲不开的门,这下子可好了,各种理由的来解释,用得上用不上的统统往门里送,好不烦人。 “其实这些,我们之先也是想到的,但也没想着这会子就来京中。让我们下定决心的是那冯广胜,居然有脸上门来了。允之不许他进门,他便坐在门口细数我在冯家时,他是如何让我帮衬家里的。 “又说我如何生不出儿子,他被迫纳了小生了儿子,我却不容。他如今大人有大量,可以接我回去,还做正室等等。”杨氏是一气说的这些,看她的脸色,冯莹可以想得出,这冯广胜一方面想接了杨氏回去,另一方面又把架子端的足足的样子。 “起初,我与母亲都劝着允之,不理他就是了,时间长了他自然就走了。可没想到,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他晚上去客栈,白天就来家门口。你也应该知道,自允之中了解元,别说杨家堡子,就是县里的大人们都是来的,他这样日日坐在门口,满口乱语,允之实在受不了,要拿着棒子去打他。 “和这样的无赖,咱们哪里说得出理来,所以我与母亲合计了一下,不若就早些到京里来。就这样,我们便退了宅子,把铺子和田地安排好,便来京了。” 原来是这样,冯莹都能想象得出冯家人得知杨轩中了解元时的那幅样子,他们这个时候一定把牙都咬碎了。 “来的对,反正早晚都是要来的,不差那半年时间。只是时间这么匆忙,铺子什么的都安排妥当了吗?” “这还要谢谢你那庄子上的老宋呢。你为我们买的那个水田不是请的老宋的一个儿子帮着打理的嘛。我索性就麻烦给他了,他说正好每年也会把庄子的收益给你捎到京里来,索性连带我们的一起了。” 冯莹一听,很是高兴,但也很欣慰。因为她走的时候明确告诉老宋,庄子的收益她是一分都不要,都用来供冯家大房原来旧人的开销,没想到老宋还是想着要给她送来。 “冯家呢?现在如何了?”冯莹问出她一直关心的问题。 第233章 柳叶散出去的那些消息没过几日便收到了成效。这件事先是在张家店发酵起来,众人先是知道原来张家能过上如今体面的生活是因为女儿原来做过暗妓的营生,后来靠上了冯家才翻了身。 而张家唯一的儿子听说不能人道了,那张宽母亲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的儿子没问题,到处找媒人给儿子说媒。而这个时候,张氏的事已传遍张家店,好人家的女儿谁肯嫁给张宽。就算张宽有秀才功名,只张氏干的事及张宽不能人道的传言,就让原来张宽母亲看不上的人家现在连门都不给媒人开了。 挑挑选选之后,终于选了一户家中资产颇厚的人家,这家只有一个女儿,上面有四个哥哥,因为家里条件好,一直想寻个有功名且长相俊俏的。耐何此女长的实在不敢恭维,不但黑且性格跋扈。 但这女子见了张宽之后,便被吸引了,虽家里反对,但自己死活要嫁,没办法只得允了。张宽是一万个不乐意,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少了张氏给娘家拉拔,张家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好的时候没有那个远见,家里没有了只管跟张氏要,张氏便给。所以一点恒产都没置下。自己的父亲又不善经营,整日里吃喝玩乐,虽不象祖父那样过分,但家中事项却是一点不关心的。祖母与母亲又被张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再加上自己那个传闻,他心里知道,去了暗门子试了多少次也不成,现在唯有这一个机会了。如今能有人嫁自己已是不易了。 于是,一个娶了,一个嫁了。 可没过几天,张宽的确不能人道的消息就传遍了张家店,那黑媳妇带着四个哥哥上门,把嫁妆带了回去,又把家中砸了个稀巴烂。 一时间又多出来许多要债的来,杂货铺子里来要的,成衣铺子里来要的,珠宝手饰店里来要的,溜猫逗狗的都来要。最后竟有赌坊拿着张宽父亲亲手写的欠条来要的。一时间张家在张家店如过街老鼠般。 钱不给就要告官,张宽便以秋闱之后中了举人必然给大家一个交待为条件,参加了秋闱考试。没想到连个边都摸到,一时间要债的又上了门来。 那张宽的父亲平日里倒看着老实,这个时候却自己做了一件大事,把女儿张琳卖给了一个走南闯北的药材商人。 待到那商人拿着张父划押的单子上门领人时,张琳看着五十多岁,一脸横肉,牙黄嘴歪的药材商人,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张母与张宽哪里还能挡得了,看着那药材商人指挥着下人把张琳抬上了牛车,连去了哪里,那人都没有告诉一声。 这边冯家也是发生了许多大事。冯家镇知道张氏的事情要晚一些。起初大家还不相信,直到联系到冯德无缘无故地打了张氏,还把张氏送到庄子上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那马氏之先还高兴,张氏终于不用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可这消息传开的第二天,冯德便进了她的院子,起初马氏还热情地迎接着,想着冯德终于看清张氏的面目,知道自己的好来。没想到,冯德当先就给了她两个耳光。 冯德埋怨她当年为了和他的表妹别苗头,寻了张氏来,却没有打听清楚张氏是个什么德行,害得自己成为冯家镇的笑话。 而冯广友媳妇自从知道了自己丈夫的姨娘是那么个货色后,连夜便回了娘家,听说也要张罗着和离呢。冯广友失了张氏的庇护,不说在冯家镇,就是在冯家也是抬不起头来,被冯德从冯家大房的房子里拎了回来关在家中不许再出去。 而当杨轩高中解元的消息传来后,象是压弯冯德的最后一根稻草,冯德病倒了。冯大爷连忙把冯二爷找了回来,冯二爷也担心冯德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那自己守孝三年,三年后,喝风都赶不上现吹的了。 于是带了媳妇回来,一边让冯广胜去求杨氏回来,一边打发下人,重整内宅。冯家大奶奶见冯二奶奶处理起来井井有条,一时心中警铃大作,生怕她不走了,抢了管家的权力,一时间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倒显出她几分本事来了。 那冯二奶奶本来也不想管婆家这些破事,全是不想丈夫被牵连,见冯大奶奶上了正道,冯德也没什么事了,两口子就又回去了。 没成想,冯广胜没找回杨氏,回来被那外室又吹了风,咬咬牙,去衙门过了文书,直接把外室扶了正。气得冯德都要快好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这下子,马氏摆脱了张氏,却又招来了两个儿媳妇打起擂台来。那外室之前也不是干好营生的,靠上了冯广胜才收了手,自有自己的手腕,一天天与冯大奶奶加上马氏三个女人把冯家后院弄的乌烟瘴气。 至于张氏,谁也不知道冯德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只知道刚走的那一个月,还有人往外送些米糖油烛的,再往后,不但没送,之先那几个看押着张氏的孔武的婆子也都回了冯家。 冯莹听到这里,轻叹一声“因果报应呀。” “谁说不是呢,冯家在当地这么多年的威望,这下子我走的时候还听说,那冯家族人要商议着重新选族长,冯广为差人送了不少银子回来,还答应重新修冯家学堂,族人才答应暂且不提了。” “姨母既来了京城,照我的意思便别再回去了。” “嗯,我母亲正有此意。我们家事,我也不怕你笑,今天说给你听听。原本我外祖母就是续弦,只生了我母亲一个,她上面的几个兄长原本待她还好。可那年议亲时,原本为我父亲相看的是我母亲的姐姐,也就是那几位哥哥的亲妹妹。可我父亲却瞧中了我母亲,一是我母亲入了父亲的眼,另一个是我那姨母为姑娘时便不太安分,被父亲打听到,便要娶我母亲。就这样,我母亲与几位异母哥哥和姐姐便结下仇来。再加上她那姐姐后来所嫁之人过的并不如意,尤其是外祖母与外祖父过世后,更是几乎不往来。我父亲出事,允之患病那么艰难,我求到他们门上,他们都没有一个伸手相帮的,连门都不曾开过,这样的亲戚断了也罢。” 冯莹倒不是知道杨太太的娘家也是这般无情的人家。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杨氏一边说一边递给冯莹一个布包。 冯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两张契书,仔细看了看了,一个是冯家大房在冯家镇,也就是高氏当年和冯莹住的后来被冯广友占了去的那个。另一个则是冯家镇里原来冯家大房的一家成衣铺子。 “不知道冯老爷是良心发现,还是他那儿子授意,这些是送到松云山庄子上去的,我们走时,老宋让他儿子拿来给我,让我捎给你。他让我告诉你,他会让他浑家带着儿媳妇去打理这两处的,那成衣铺子他也会把冯德后来安排的人打发了去,收益也随庄子一起。” 冯莹拿着契书笑笑,“嗯,如此也好,这样将来我再回去,好歹有个家可回。” 第233章 柳叶散出去的那些消息没过几日便收到了成效。这件事先是在张家店发酵起来,众人先是知道原来张家能过上如今体面的生活是因为女儿原来做过暗妓的营生,后来靠上了冯家才翻了身。 而张家唯一的儿子听说不能人道了,那张宽母亲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的儿子没问题,到处找媒人给儿子说媒。而这个时候,张氏的事已传遍张家店,好人家的女儿谁肯嫁给张宽。就算张宽有秀才功名,只张氏干的事及张宽不能人道的传言,就让原来张宽母亲看不上的人家现在连门都不给媒人开了。 挑挑选选之后,终于选了一户家中资产颇厚的人家,这家只有一个女儿,上面有四个哥哥,因为家里条件好,一直想寻个有功名且长相俊俏的。耐何此女长的实在不敢恭维,不但黑且性格跋扈。 但这女子见了张宽之后,便被吸引了,虽家里反对,但自己死活要嫁,没办法只得允了。张宽是一万个不乐意,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少了张氏给娘家拉拔,张家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好的时候没有那个远见,家里没有了只管跟张氏要,张氏便给。所以一点恒产都没置下。自己的父亲又不善经营,整日里吃喝玩乐,虽不象祖父那样过分,但家中事项却是一点不关心的。祖母与母亲又被张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再加上自己那个传闻,他心里知道,去了暗门子试了多少次也不成,现在唯有这一个机会了。如今能有人嫁自己已是不易了。 于是,一个娶了,一个嫁了。 可没过几天,张宽的确不能人道的消息就传遍了张家店,那黑媳妇带着四个哥哥上门,把嫁妆带了回去,又把家中砸了个稀巴烂。 一时间又多出来许多要债的来,杂货铺子里来要的,成衣铺子里来要的,珠宝手饰店里来要的,溜猫逗狗的都来要。最后竟有赌坊拿着张宽父亲亲手写的欠条来要的。一时间张家在张家店如过街老鼠般。 钱不给就要告官,张宽便以秋闱之后中了举人必然给大家一个交待为条件,参加了秋闱考试。没想到连个边都摸到,一时间要债的又上了门来。 那张宽的父亲平日里倒看着老实,这个时候却自己做了一件大事,把女儿张琳卖给了一个走南闯北的药材商人。 待到那商人拿着张父划押的单子上门领人时,张琳看着五十多岁,一脸横肉,牙黄嘴歪的药材商人,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张母与张宽哪里还能挡得了,看着那药材商人指挥着下人把张琳抬上了牛车,连去了哪里,那人都没有告诉一声。 这边冯家也是发生了许多大事。冯家镇知道张氏的事情要晚一些。起初大家还不相信,直到联系到冯德无缘无故地打了张氏,还把张氏送到庄子上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那马氏之先还高兴,张氏终于不用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可这消息传开的第二天,冯德便进了她的院子,起初马氏还热情地迎接着,想着冯德终于看清张氏的面目,知道自己的好来。没想到,冯德当先就给了她两个耳光。 冯德埋怨她当年为了和他的表妹别苗头,寻了张氏来,却没有打听清楚张氏是个什么德行,害得自己成为冯家镇的笑话。 而冯广友媳妇自从知道了自己丈夫的姨娘是那么个货色后,连夜便回了娘家,听说也要张罗着和离呢。冯广友失了张氏的庇护,不说在冯家镇,就是在冯家也是抬不起头来,被冯德从冯家大房的房子里拎了回来关在家中不许再出去。 而当杨轩高中解元的消息传来后,象是压弯冯德的最后一根稻草,冯德病倒了。冯大爷连忙把冯二爷找了回来,冯二爷也担心冯德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那自己守孝三年,三年后,喝风都赶不上现吹的了。 于是带了媳妇回来,一边让冯广胜去求杨氏回来,一边打发下人,重整内宅。冯家大奶奶见冯二奶奶处理起来井井有条,一时心中警铃大作,生怕她不走了,抢了管家的权力,一时间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倒显出她几分本事来了。 那冯二奶奶本来也不想管婆家这些破事,全是不想丈夫被牵连,见冯大奶奶上了正道,冯德也没什么事了,两口子就又回去了。 没成想,冯广胜没找回杨氏,回来被那外室又吹了风,咬咬牙,去衙门过了文书,直接把外室扶了正。气得冯德都要快好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这下子,马氏摆脱了张氏,却又招来了两个儿媳妇打起擂台来。那外室之前也不是干好营生的,靠上了冯广胜才收了手,自有自己的手腕,一天天与冯大奶奶加上马氏三个女人把冯家后院弄的乌烟瘴气。 至于张氏,谁也不知道冯德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只知道刚走的那一个月,还有人往外送些米糖油烛的,再往后,不但没送,之先那几个看押着张氏的孔武的婆子也都回了冯家。 冯莹听到这里,轻叹一声“因果报应呀。” “谁说不是呢,冯家在当地这么多年的威望,这下子我走的时候还听说,那冯家族人要商议着重新选族长,冯广为差人送了不少银子回来,还答应重新修冯家学堂,族人才答应暂且不提了。” “姨母既来了京城,照我的意思便别再回去了。” “嗯,我母亲正有此意。我们家事,我也不怕你笑,今天说给你听听。原本我外祖母就是续弦,只生了我母亲一个,她上面的几个兄长原本待她还好。可那年议亲时,原本为我父亲相看的是我母亲的姐姐,也就是那几位哥哥的亲妹妹。可我父亲却瞧中了我母亲,一是我母亲入了父亲的眼,另一个是我那姨母为姑娘时便不太安分,被父亲打听到,便要娶我母亲。就这样,我母亲与几位异母哥哥和姐姐便结下仇来。再加上她那姐姐后来所嫁之人过的并不如意,尤其是外祖母与外祖父过世后,更是几乎不往来。我父亲出事,允之患病那么艰难,我求到他们门上,他们都没有一个伸手相帮的,连门都不曾开过,这样的亲戚断了也罢。” 冯莹倒不是知道杨太太的娘家也是这般无情的人家。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杨氏一边说一边递给冯莹一个布包。 冯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两张契书,仔细看了看了,一个是冯家大房在冯家镇,也就是高氏当年和冯莹住的后来被冯广友占了去的那个。另一个则是冯家镇里原来冯家大房的一家成衣铺子。 “不知道冯老爷是良心发现,还是他那儿子授意,这些是送到松云山庄子上去的,我们走时,老宋让他儿子拿来给我,让我捎给你。他让我告诉你,他会让他浑家带着儿媳妇去打理这两处的,那成衣铺子他也会把冯德后来安排的人打发了去,收益也随庄子一起。” 冯莹拿着契书笑笑,“嗯,如此也好,这样将来我再回去,好歹有个家可回。” 第234章 送走了杨家人后,无论是陆均衡对杨轩,还是太夫人对杨太太都是赞不绝口。冯莹趁机把想经常邀请冯怡来家中的事说了,太夫人没有不允的。 雪花飘飘,冬天又来了。新年过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皇家冰赛,今年的冰赛皇上交给了皇太孙,这又释放出又一个信号。 冯莹自不会再上场表演冰嬉了,可陆云谏还是要参加冰赛的。但南城队的队员却发生了变化,楚仁为了春闱,几乎断了他们几位的日常联系。沈少华新娶的媳妇娘家不在京城,过了初三,他便要陪新媳妇回娘家,是赶不上参加的。只有修扬依旧参加,只是少了原来的成员,多少让人提不起精神来。陆云谏本想邀请杨轩参加,但杨轩不会。当杨轩听说冯莹滑的极好的,一脸不可置信。 这天,陆云谏他们练习之后,特意带了冯莹来玩。两个人拉着手一圈一圈的滑着,迎着飞舞的雪花,冯莹觉得自己象是要飞了起来。 冯莹坐了下来,陆云谏连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 “五表哥,一年了呢。” “是呀,一年了。” “我是说,这都一年了,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什么承诺?”陆云谏轻轻喝了一口茶,透过热茶升腾的雾气看着冯莹。 “你别说你忘了?去年你邀请我参加冰嬉的时候,咱们说定的,我若是进了前三,你便要学”冯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陆云谏一下子想起来,那次与晨昊去芳清阁时的情景来,还有冯莹当时一脸挑衅的样子。 “哎呀,都过这么久了,我都忘了。”陆云谏脸色泛红。 “我可没忘,你要抵赖吗?”冯莹笑道。 “好莹儿,你换个要求,不管什么都成。” “不,我就要你兑现那个。”冯莹坚持。 “哎,我说不出口,太难为情了。” “又不是让你现在说,你好好想想,哪天想好了来说给我听。” “不若,不若”陆云谏慢慢凑近冯莹,冯莹连忙把身子向他移了移。 “不若,咱们成亲后,洞房花烛时,我再说,可好。”陆云谏对着冯莹的耳朵说完,便轻轻地含住了。 冯莹“呀”的一声就要推他,却被陆云谏反手抱在怀里,冯莹连忙去瞧周围,除了背对着两人站着的青松青柏及春棠夏荷再无旁人。 陆云谏此时已放开了冯莹的耳朵,转到额头,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地亲着,眼睛、鼻子、脸颊,最后落在唇上,久久留恋,不舍离去。 好一会,俩人才分开。 “我信你一次,到时候你可得听我的。”冯莹笑道。 “嗯,我自是听娘子的。”引得冯莹送了陆云谏一个大大的白眼。 新年过后,又一件喜事传到了陆家。陆云许三年考绩被评定为“优”,被调任扬州任知府,正四品。 一时间陆家人喜笑颜开,虽然陆云许不在京中,但陆家也是狠狠地庆祝了几天。 陆云谏扶着略喝了几口果子酒,满面笑容的太夫人回了东厢,坐在暖炕上。 “莹丫头,你回头去瞧瞧杨家送了什么来,折成银子想法子还回去,他们现在是艰难的时候,如今还住在别人家,万不能短了这些。你与怡姐儿可是亲堂姐妹,现在不拘这个,待将来他们家兴旺了再论。” 冯莹心中感谢太夫人的心细与关心,站了起来道谢。 曾氏与姜氏送完客人回来,太夫人又让姜氏快回去照看孩子。 “大嫂呢?”陆云谏问。 “席散了,你大嫂还有很多要忙的呢,这会儿许是安排下人拾缀呢。”曾氏也喝了两口,脸色微红。 “莹表妹,你去寻下大嫂,看看用不用帮忙。”陆云谏对冯莹道。 太夫人和曾氏都很惊讶,虽然从两人定亲后,太夫人便让冯莹跟在曾氏身边学起管家来,但陆云谏从来没过问过,这些内宅的事项自有女人做主。 冯莹一听也着实一愣,但她猜到陆云谏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二位说,便笑着点头,带丫头下去了。 “祖母,母亲,您们觉得莹表妹如今管家理事学的如何了?” 太夫人端起热茶笑着道:“你就是想让我们夸你媳妇,好歹也得让她在屋里不是,把人打发走了说给谁听。” “自然是不错的,这丫头聪明,学东西也快,知道举一反三,年前冬袄和年底月例银子的发放我都交给了她,一点错也没有。”曾氏满意地道。 “即如此,待我与莹表妹成亲后,便让大嫂去扬州。”陆云谏道。 婆媳俩没想到陆云谏会说这个,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地望着陆云谏。 “可是你大嫂或是你大哥与你说什么了?”曾氏略有些严肃地道。 “不曾,母亲别误会。其实这个想法我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但那个时候二嫂子怀胎,三嫂要生,我和莹表妹还没议定。婷姐与婉姐又太小,我便没提。 “我在青州住的那十几天,大哥实在太苦了,虽说有两个通房在那边服侍,但哪里比得过正头太太贴心,大哥有些话哪里可能与她们说? “那十几日里,大哥倒是有八九日晚归,我看出来了,就算大哥因二嫂与莹表妹在而没有进后院,但平时看来晚归后也是不回的。 “大哥瘦了很多,虽然精神头很足,但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喝点酒回来,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 “再则,如今大哥做了扬州知府,后院太太来往便多了,哪家有什么事,别说通房,就是于妈妈能来往走动吗?那扬州不比青州,总要有个当家太太主持后宅才行的。” 陆云谏说完后,抬起眼看着一脸震惊的婆媳二人,“我这话没人教我,大哥大嫂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都是我自己看到的。几位嫂子,说心里话,我最为敬重大嫂,与她的感情也最好。大嫂进门后,我便日日跟在她身边,尤其是有了婷姐,更是如此。我还记得大嫂一手领我们一个讲故事的情形。我想着这些话,大哥肯定是想说的,但他不能说,怕你们想多了,误会了大嫂。而大嫂也一定想说,但她不敢说,怕你们以为她不孝顺,远远的自己享福。所以,我便说了。” 第234章 送走了杨家人后,无论是陆均衡对杨轩,还是太夫人对杨太太都是赞不绝口。冯莹趁机把想经常邀请冯怡来家中的事说了,太夫人没有不允的。 雪花飘飘,冬天又来了。新年过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皇家冰赛,今年的冰赛皇上交给了皇太孙,这又释放出又一个信号。 冯莹自不会再上场表演冰嬉了,可陆云谏还是要参加冰赛的。但南城队的队员却发生了变化,楚仁为了春闱,几乎断了他们几位的日常联系。沈少华新娶的媳妇娘家不在京城,过了初三,他便要陪新媳妇回娘家,是赶不上参加的。只有修扬依旧参加,只是少了原来的成员,多少让人提不起精神来。陆云谏本想邀请杨轩参加,但杨轩不会。当杨轩听说冯莹滑的极好的,一脸不可置信。 这天,陆云谏他们练习之后,特意带了冯莹来玩。两个人拉着手一圈一圈的滑着,迎着飞舞的雪花,冯莹觉得自己象是要飞了起来。 冯莹坐了下来,陆云谏连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 “五表哥,一年了呢。” “是呀,一年了。” “我是说,这都一年了,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什么承诺?”陆云谏轻轻喝了一口茶,透过热茶升腾的雾气看着冯莹。 “你别说你忘了?去年你邀请我参加冰嬉的时候,咱们说定的,我若是进了前三,你便要学”冯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陆云谏一下子想起来,那次与晨昊去芳清阁时的情景来,还有冯莹当时一脸挑衅的样子。 “哎呀,都过这么久了,我都忘了。”陆云谏脸色泛红。 “我可没忘,你要抵赖吗?”冯莹笑道。 “好莹儿,你换个要求,不管什么都成。” “不,我就要你兑现那个。”冯莹坚持。 “哎,我说不出口,太难为情了。” “又不是让你现在说,你好好想想,哪天想好了来说给我听。” “不若,不若”陆云谏慢慢凑近冯莹,冯莹连忙把身子向他移了移。 “不若,咱们成亲后,洞房花烛时,我再说,可好。”陆云谏对着冯莹的耳朵说完,便轻轻地含住了。 冯莹“呀”的一声就要推他,却被陆云谏反手抱在怀里,冯莹连忙去瞧周围,除了背对着两人站着的青松青柏及春棠夏荷再无旁人。 陆云谏此时已放开了冯莹的耳朵,转到额头,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地亲着,眼睛、鼻子、脸颊,最后落在唇上,久久留恋,不舍离去。 好一会,俩人才分开。 “我信你一次,到时候你可得听我的。”冯莹笑道。 “嗯,我自是听娘子的。”引得冯莹送了陆云谏一个大大的白眼。 新年过后,又一件喜事传到了陆家。陆云许三年考绩被评定为“优”,被调任扬州任知府,正四品。 一时间陆家人喜笑颜开,虽然陆云许不在京中,但陆家也是狠狠地庆祝了几天。 陆云谏扶着略喝了几口果子酒,满面笑容的太夫人回了东厢,坐在暖炕上。 “莹丫头,你回头去瞧瞧杨家送了什么来,折成银子想法子还回去,他们现在是艰难的时候,如今还住在别人家,万不能短了这些。你与怡姐儿可是亲堂姐妹,现在不拘这个,待将来他们家兴旺了再论。” 冯莹心中感谢太夫人的心细与关心,站了起来道谢。 曾氏与姜氏送完客人回来,太夫人又让姜氏快回去照看孩子。 “大嫂呢?”陆云谏问。 “席散了,你大嫂还有很多要忙的呢,这会儿许是安排下人拾缀呢。”曾氏也喝了两口,脸色微红。 “莹表妹,你去寻下大嫂,看看用不用帮忙。”陆云谏对冯莹道。 太夫人和曾氏都很惊讶,虽然从两人定亲后,太夫人便让冯莹跟在曾氏身边学起管家来,但陆云谏从来没过问过,这些内宅的事项自有女人做主。 冯莹一听也着实一愣,但她猜到陆云谏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二位说,便笑着点头,带丫头下去了。 “祖母,母亲,您们觉得莹表妹如今管家理事学的如何了?” 太夫人端起热茶笑着道:“你就是想让我们夸你媳妇,好歹也得让她在屋里不是,把人打发走了说给谁听。” “自然是不错的,这丫头聪明,学东西也快,知道举一反三,年前冬袄和年底月例银子的发放我都交给了她,一点错也没有。”曾氏满意地道。 “即如此,待我与莹表妹成亲后,便让大嫂去扬州。”陆云谏道。 婆媳俩没想到陆云谏会说这个,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地望着陆云谏。 “可是你大嫂或是你大哥与你说什么了?”曾氏略有些严肃地道。 “不曾,母亲别误会。其实这个想法我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但那个时候二嫂子怀胎,三嫂要生,我和莹表妹还没议定。婷姐与婉姐又太小,我便没提。 “我在青州住的那十几天,大哥实在太苦了,虽说有两个通房在那边服侍,但哪里比得过正头太太贴心,大哥有些话哪里可能与她们说? “那十几日里,大哥倒是有八九日晚归,我看出来了,就算大哥因二嫂与莹表妹在而没有进后院,但平时看来晚归后也是不回的。 “大哥瘦了很多,虽然精神头很足,但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喝点酒回来,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 “再则,如今大哥做了扬州知府,后院太太来往便多了,哪家有什么事,别说通房,就是于妈妈能来往走动吗?那扬州不比青州,总要有个当家太太主持后宅才行的。” 陆云谏说完后,抬起眼看着一脸震惊的婆媳二人,“我这话没人教我,大哥大嫂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都是我自己看到的。几位嫂子,说心里话,我最为敬重大嫂,与她的感情也最好。大嫂进门后,我便日日跟在她身边,尤其是有了婷姐,更是如此。我还记得大嫂一手领我们一个讲故事的情形。我想着这些话,大哥肯定是想说的,但他不能说,怕你们想多了,误会了大嫂。而大嫂也一定想说,但她不敢说,怕你们以为她不孝顺,远远的自己享福。所以,我便说了。” 第235章 太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曾氏,摇摇头道:“这么大岁数了,我竟不如我孙子看的透。的确如此,大孙媳妇这些年实在是不易的。” 曾氏接过杯子,心中默然。老二媳妇从进了家门便没见过面,一直在苗地,直到去年才回来。老三媳妇是自己的外甥女,难免偏爱一些。只有老大媳妇,操持着内外,还要忍受与丈夫的离别之苦。 “可不是,我也没想到,母亲,是我思虑不周。”曾氏道。 “不怨你,这几年家里的事项还少了?你哪里会想的这样周到。谏哥说的对,莹丫头如今管家慢慢上手了,我看不如这样,待到把他们的婚事办完,就让洪氏去扬州。那个时候,莹丫头名正言顺地帮着你,老三媳妇也可以放开手一同打理。且老大在那边做了知府,没有当家太太实说不过去。” “母亲,不若与老爷商量一下,到时带着安哥和婷姐一同去。孩子见见世面眼界就不一样,成长的也快。您看您让谏哥走一趟,象换了个人似的,还是您有眼光和远见。” 太夫人心想,我哪里有远见,我那是碰运气,不死心罢了。但儿媳妇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这些你与喻之合计就好。” “好孩子,你心善,好歹让你想到了,不然我与你母亲岂不成了恶人。”太夫人拉着小孙子的手,怎么看怎么满意。 洪氏听到曾氏对自己说起这些,一脸不可置信,随后眼泪便不断线的流了出来。 曾氏看了,心中也是心疼。“过几日便是你祖母的生辰了,待忙完这些,你就开始收拾,需要提前运过去的,只管打包运走。少青那边,你父亲已经写了信去了。至于两个孩子要不要带着,我们都听你的。” 洪氏收了情绪,感激地要给曾氏磕头,被曾氏拉住。“其实这事,是谏哥想到的。他这回去青州,看他大哥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十分心疼。他若不说,我与你祖母还没想到这一层呢。” 洪氏一听竟是陆云谏给自己说的情,晚上就打发陆婷带着陆靖安去寻了陆云谏,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给陆云谏磕了头。 冯莹知道这件事后已是第二天了,陆云谏一早就回了国子监。 冯莹心中暖暖的,别看陆云谏年纪小,心却细,没想到这样的事他都能注意得到。以后两个人过日子,不怕他不会关心人的。 随后,迎来的太夫人的生辰,因陆家最近喜事着实多,而太夫人生辰又不是整寿便没有大办,只一家人和乐了一下。 更巧的是,阿妮桑的第三子在太夫人生辰这天呱呱坠地。虽然没有生个女儿,让阿妮桑很是懊恼,但添丁进口的喜悦还是让陆家上下高兴非常。 纳征的日子定下来之后,冯莹就要搬到喜串胡同待嫁了。 众人听到太夫人要陪着冯莹住到喜串胡同去时,一开始都不同意。 太夫人摆着手道:“不要劝我,我不能让莹丫头自己带着婆子丫头住过去,象什么样子。家里又都走不开,属我一个人闲着,我去正合适。再者又不是离多远,十天八天你们去一回就是了。” 陆均衡与曾氏互望一眼,都知道太夫人说的对。 就这样,太夫人带着自己院子里的跟着冯莹挑了个吉利的日子搬到了喜串胡同。 曾氏这边一切按礼法将两人纳征程序走完了。 冯莹搬到了喜串胡同之后,感觉十分开心,有了自己做主当家的感觉。 她看着地下放的两个箱笼,示意夏荷慢慢地归置到书架上。这里都是一些杂书和文房用品。不是冯莹不爱读书,实是毛笔字不好写,陆云谏没少笑话她,她还特意拿了陆云谏写过的做为贴子练习来着,但还是不行,顶多算个方正。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变不出钢笔来,只能每天练习,将来各家主母之间写个贴子什么的,别落了下乘。 而冯莹之所以要把这些都搬来喜串胡同,就是想着,依着陆云谏的性子,就算两人成亲了,这家伙一定是会主张经常住在这边的。 夏荷一本本地拿出书册,轻轻擦试后,摆在书架上,间或有花样子和绣样,大家便拾起来议论一下。 “哎呀,这是什么?干花吗?还怪好看的呢?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花,我们那边没有的。”夏荷道。 “什么花?”寒梅接过来看。 冯莹正翻着一本农书杂记,抬头一看,只见寒梅拿着一捧被夹在书中已经成为了干花的花束。 “拿来我看看。”冯莹看着手里小花,叶子已变成暗黄色,花却依然蓝盈盈的,她突然想起,去年在青山寺时,为了摘它才发现的那个玻璃球。 冯莹有往书里夹这些东西的习惯,有时是一片叶子,有时是一朵花,有时是一页随手写的纸张。而这束花当时觉得好看,被她拿了回去,随手夹在书中,自己也忘了。 冯莹转着这束干花,花因为传来传去,花瓣和叶子开始慢慢散落。 “姑娘,给奴婢,别弄了一手,奴婢扔了它。”寒梅道。 冯莹刚想递过去,感觉到不对劲,这花的梗怎么这么硬,她下意识地上下摸了摸,却感觉那花梗中仿佛扎着什么。 冯莹心中有个预感,连忙转过身,把花放在长案上,慢慢地把花梗一层层剥开,果然,露出一根类似现代缝衣针大小的金色的东西来,摸起来有凹凸不平的手感。冯莹握在手中,心里激动,转过身对春棠说:“去让阿顺到国子监寻了五表哥,就说我有要事,请他回来一趟。” 冯莹刚说完,没等春棠出门,“不用了,让阿顺备轿子,我去国子监。” 冯莹想着陆云谏说起这个东西对皇太孙的重要性,自己还是送去的好,这样陆云谏就可以第一时间给皇太孙送去,她有私心,她不想让楚仁参与进来。若是这个东西经了楚仁的手,那陆云谏的利益就不会最大化。而她十分相信,若是待陆云谏回来自己给他,他一准先去寻楚仁。 太夫人得知冯莹要去寻陆云谏,也没多问,她只当是这丫头又让厨房做了什么好东西,这回要自己送去。搬过来才几天的功夫,冯莹变着法地让阿顺给陆云谏送吃食,太夫人非常高兴。 第235章 太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曾氏,摇摇头道:“这么大岁数了,我竟不如我孙子看的透。的确如此,大孙媳妇这些年实在是不易的。” 曾氏接过杯子,心中默然。老二媳妇从进了家门便没见过面,一直在苗地,直到去年才回来。老三媳妇是自己的外甥女,难免偏爱一些。只有老大媳妇,操持着内外,还要忍受与丈夫的离别之苦。 “可不是,我也没想到,母亲,是我思虑不周。”曾氏道。 “不怨你,这几年家里的事项还少了?你哪里会想的这样周到。谏哥说的对,莹丫头如今管家慢慢上手了,我看不如这样,待到把他们的婚事办完,就让洪氏去扬州。那个时候,莹丫头名正言顺地帮着你,老三媳妇也可以放开手一同打理。且老大在那边做了知府,没有当家太太实说不过去。” “母亲,不若与老爷商量一下,到时带着安哥和婷姐一同去。孩子见见世面眼界就不一样,成长的也快。您看您让谏哥走一趟,象换了个人似的,还是您有眼光和远见。” 太夫人心想,我哪里有远见,我那是碰运气,不死心罢了。但儿媳妇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这些你与喻之合计就好。” “好孩子,你心善,好歹让你想到了,不然我与你母亲岂不成了恶人。”太夫人拉着小孙子的手,怎么看怎么满意。 洪氏听到曾氏对自己说起这些,一脸不可置信,随后眼泪便不断线的流了出来。 曾氏看了,心中也是心疼。“过几日便是你祖母的生辰了,待忙完这些,你就开始收拾,需要提前运过去的,只管打包运走。少青那边,你父亲已经写了信去了。至于两个孩子要不要带着,我们都听你的。” 洪氏收了情绪,感激地要给曾氏磕头,被曾氏拉住。“其实这事,是谏哥想到的。他这回去青州,看他大哥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十分心疼。他若不说,我与你祖母还没想到这一层呢。” 洪氏一听竟是陆云谏给自己说的情,晚上就打发陆婷带着陆靖安去寻了陆云谏,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给陆云谏磕了头。 冯莹知道这件事后已是第二天了,陆云谏一早就回了国子监。 冯莹心中暖暖的,别看陆云谏年纪小,心却细,没想到这样的事他都能注意得到。以后两个人过日子,不怕他不会关心人的。 随后,迎来的太夫人的生辰,因陆家最近喜事着实多,而太夫人生辰又不是整寿便没有大办,只一家人和乐了一下。 更巧的是,阿妮桑的第三子在太夫人生辰这天呱呱坠地。虽然没有生个女儿,让阿妮桑很是懊恼,但添丁进口的喜悦还是让陆家上下高兴非常。 纳征的日子定下来之后,冯莹就要搬到喜串胡同待嫁了。 众人听到太夫人要陪着冯莹住到喜串胡同去时,一开始都不同意。 太夫人摆着手道:“不要劝我,我不能让莹丫头自己带着婆子丫头住过去,象什么样子。家里又都走不开,属我一个人闲着,我去正合适。再者又不是离多远,十天八天你们去一回就是了。” 陆均衡与曾氏互望一眼,都知道太夫人说的对。 就这样,太夫人带着自己院子里的跟着冯莹挑了个吉利的日子搬到了喜串胡同。 曾氏这边一切按礼法将两人纳征程序走完了。 冯莹搬到了喜串胡同之后,感觉十分开心,有了自己做主当家的感觉。 她看着地下放的两个箱笼,示意夏荷慢慢地归置到书架上。这里都是一些杂书和文房用品。不是冯莹不爱读书,实是毛笔字不好写,陆云谏没少笑话她,她还特意拿了陆云谏写过的做为贴子练习来着,但还是不行,顶多算个方正。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变不出钢笔来,只能每天练习,将来各家主母之间写个贴子什么的,别落了下乘。 而冯莹之所以要把这些都搬来喜串胡同,就是想着,依着陆云谏的性子,就算两人成亲了,这家伙一定是会主张经常住在这边的。 夏荷一本本地拿出书册,轻轻擦试后,摆在书架上,间或有花样子和绣样,大家便拾起来议论一下。 “哎呀,这是什么?干花吗?还怪好看的呢?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花,我们那边没有的。”夏荷道。 “什么花?”寒梅接过来看。 冯莹正翻着一本农书杂记,抬头一看,只见寒梅拿着一捧被夹在书中已经成为了干花的花束。 “拿来我看看。”冯莹看着手里小花,叶子已变成暗黄色,花却依然蓝盈盈的,她突然想起,去年在青山寺时,为了摘它才发现的那个玻璃球。 冯莹有往书里夹这些东西的习惯,有时是一片叶子,有时是一朵花,有时是一页随手写的纸张。而这束花当时觉得好看,被她拿了回去,随手夹在书中,自己也忘了。 冯莹转着这束干花,花因为传来传去,花瓣和叶子开始慢慢散落。 “姑娘,给奴婢,别弄了一手,奴婢扔了它。”寒梅道。 冯莹刚想递过去,感觉到不对劲,这花的梗怎么这么硬,她下意识地上下摸了摸,却感觉那花梗中仿佛扎着什么。 冯莹心中有个预感,连忙转过身,把花放在长案上,慢慢地把花梗一层层剥开,果然,露出一根类似现代缝衣针大小的金色的东西来,摸起来有凹凸不平的手感。冯莹握在手中,心里激动,转过身对春棠说:“去让阿顺到国子监寻了五表哥,就说我有要事,请他回来一趟。” 冯莹刚说完,没等春棠出门,“不用了,让阿顺备轿子,我去国子监。” 冯莹想着陆云谏说起这个东西对皇太孙的重要性,自己还是送去的好,这样陆云谏就可以第一时间给皇太孙送去,她有私心,她不想让楚仁参与进来。若是这个东西经了楚仁的手,那陆云谏的利益就不会最大化。而她十分相信,若是待陆云谏回来自己给他,他一准先去寻楚仁。 太夫人得知冯莹要去寻陆云谏,也没多问,她只当是这丫头又让厨房做了什么好东西,这回要自己送去。搬过来才几天的功夫,冯莹变着法地让阿顺给陆云谏送吃食,太夫人非常高兴。 第236章 冯莹到的时候,正是快中午下学的时候。门房拦住了一行人,阿顺上前解释了一下。这国子监住宿的不单单只是富贵人家的,也有贫苦人家经过举荐进来的,因而也时常有家人来给洗洗涮涮,收拾收拾的。 冯莹到了陆云谏的住处。这国子监的住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象陆云谏住的就是一人一间的这种,一个大大的院子,建了一圈的房子,住了满满的人,虽然屋子都不大但好在自己一间。 冯莹走了进来,青松往小炉子里添了些炭。 “平日里都是你们自己烧?”冯莹问。 “对的,自己烧自己的,小的与青柏两人换班,从不敢让这炭火停了。” 冯莹看着炉火中的银霜炭,心中想着,这古代读书的成本还真是高呀。那些个条件不好的,定是几个人住在一炕上,屋里只得一个炉子,烧的也不会是太好的炭。 正想着,便听得外面三三两两进院子的声音,不一会,陆云谏便推门而入。 “莹表妹,你怎么来,这大冷的天,有什么事叫人传个话,我回去便是了。” “不冷,这天越来越暖和了,我出来走走。” “别烧了,都说了,天不冷了,弄得一进来一身汗倒容易得了病。”陆云谏对着青松摆手。 青松收起余下的炭,弯着腰走了出去。 春棠给两人倒上了茶便退到门口。 陆云谏喝了一口茶道:“你既然来了,便尝一尝我们这里的午饭如何?我叫青松去打了回来,咱俩一起吃?” “我来有重要的事找表哥。” “我晓得你一定有重要的事,不然也不能自己跑这一趟,可是再重要也得先吃饭。”陆云谏刚要抬手叫青松,被冯莹按住,随后拿出一个手帕,示意陆云谏打开它。 陆云谏一脸疑惑地就着冯莹的手打开手帕,只见一个金黄的小针出现在帕子里。陆云谏拿了起来,迎着窗户看着,先是不解,然后是思索,最后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冯莹。 冯莹笑着点头,把它藏在那束花中的事说了出来。 陆云谏腾地站了起来,象拿着珍奇宝贝一样举着那个小金针。 “我这就去寻楚大哥。”陆云谏抬腿就要往外走。 真让自己猜对了,冯莹拉住陆云谏道:“你不是说楚大哥如今不在国子监,他去了衡山书院了吗?” 衡山书院是京郊的一处书院,是当年一位状元因身体原因退出官场后开办的,教书的也都是致了仕的进士。而想去学的也不是轻易进得去的,要看成绩,看家世,看人品。且都是在春闱一年或是半年前去的。冯莹想,倒类似于现在公考的状元冲刺班。 “那不若让青松去告诉楚大哥。” “你这样一来一回耽误多少时日,再说这春闱马上就到了,莫要耽误楚大哥攻读才是。且你不是也说皇太孙对这个事很是着急,不若你自己送去,你不是有联系那位的方法吗?” “有,皇太孙说过,有事就让我去大理寺寻罗洪。” “那你就去,事不宜迟。”冯莹道。 陆云谏一听,的确如此,吩咐青松去给自己告假,转过身看冯莹,刚想说什么,就听冯莹道:“我与你一起去,你把这个给了罗大人,咱们在外面下馆子可好?” 陆云谏一听,哪有不应的,两人高兴地出了国子监。 冯莹掀起轿子的一角,见到了陆云谏口中的罗洪,是一个精瘦且干练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罗洪出来后先与陆云谏互相见礼,待陆云谏将帕子递了上去,罗洪一边打开一边听着陆云谏说,先是惊讶,然后就是狂喜。冯莹相信,若不是在大街上,那罗洪必然会把陆云谏抱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不知道罗洪说了什么,陆云谏指了指这边的轿子,罗洪点头,两人相互告辞。 又过了几天,陆云谏晚上回来与太夫人和冯莹一起吃饭。太夫人十分坚持一点,随时回来吃,但坚决不许陆云谏在喜串胡同过夜,两人晓得太夫人是了他们好。 这天吃过晚饭后,两人陪着太夫人聊了一会,又在暖棚里消完食后,陆云谏便要回学里。 冯莹送他往外走,陆云谏轻声道:“我昨天去了罗洪家里。” “哦?他邀请你的?” “嗯,皇太孙也在他家。”陆云谏还是有些兴奋。 昨天他下了学便被罗洪的下人请到了罗洪的家中。陆云谏先向冯莹说了罗洪的情况。那罗洪今年三十六岁,家中无妻无儿,原来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是他的表妹,两个成亲多年也没有孩子,表妹着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密药,背着罗洪吃了,结果却把自己药死了。过了几年又娶了一位,却是难产而亡。 再娶妻便困难些,都说他克妻。他自己也找了空方丈算过,虽没说克妻,却道他前世杀孽太重,此生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罗洪一想,两任妻子可不都是死在孩子上头。后来他被皇上安排到皇太孙身边,于是便不再想这些,觉得皇太孙大业未成,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父母亲人又都在老家,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的,孙子孙女一大群,若真是老了那天,过继一个在自己的名下也就是了。他可以放心在京城为自己谋前程,为家族打拼。 所以,这罗洪的小院就成了皇太孙离了皇城召见一些人的最佳地点。 陆云谏到的时候,皇太孙已经在了,还有两个陆云谏不认识的,都与罗洪年纪相仿。 皇太孙见陆云谏到了,高兴地拿出那个玻璃球,一屋子人都非常兴奋。陆云谏没想到,那钥匙都交给罗洪好几天了,却还是没打开呢。 皇太孙没有为陆云谏引见那两个人。 “陆五爷,你可是为孤大婚送上了一件厚礼呀。”皇太孙极高兴地一手拿着玻璃球,一手拿着那个小金针。 “殿下言重,没能早些发现,是小民之过,还忘殿下恕罪。” “哎,不必如此说,这个时间找到也不晚。来,咱们今天就一起来看看这里面放了什么。” 皇太孙也不要别人动手,拿着小金针就要往玻璃球下面一个小孔里插。 罗洪上前一步按住皇太孙的手道:“让卑职来。” 皇太孙摆手道:“不必,孤来。” 说完便慢慢地插了进去。 第236章 冯莹到的时候,正是快中午下学的时候。门房拦住了一行人,阿顺上前解释了一下。这国子监住宿的不单单只是富贵人家的,也有贫苦人家经过举荐进来的,因而也时常有家人来给洗洗涮涮,收拾收拾的。 冯莹到了陆云谏的住处。这国子监的住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象陆云谏住的就是一人一间的这种,一个大大的院子,建了一圈的房子,住了满满的人,虽然屋子都不大但好在自己一间。 冯莹走了进来,青松往小炉子里添了些炭。 “平日里都是你们自己烧?”冯莹问。 “对的,自己烧自己的,小的与青柏两人换班,从不敢让这炭火停了。” 冯莹看着炉火中的银霜炭,心中想着,这古代读书的成本还真是高呀。那些个条件不好的,定是几个人住在一炕上,屋里只得一个炉子,烧的也不会是太好的炭。 正想着,便听得外面三三两两进院子的声音,不一会,陆云谏便推门而入。 “莹表妹,你怎么来,这大冷的天,有什么事叫人传个话,我回去便是了。” “不冷,这天越来越暖和了,我出来走走。” “别烧了,都说了,天不冷了,弄得一进来一身汗倒容易得了病。”陆云谏对着青松摆手。 青松收起余下的炭,弯着腰走了出去。 春棠给两人倒上了茶便退到门口。 陆云谏喝了一口茶道:“你既然来了,便尝一尝我们这里的午饭如何?我叫青松去打了回来,咱俩一起吃?” “我来有重要的事找表哥。” “我晓得你一定有重要的事,不然也不能自己跑这一趟,可是再重要也得先吃饭。”陆云谏刚要抬手叫青松,被冯莹按住,随后拿出一个手帕,示意陆云谏打开它。 陆云谏一脸疑惑地就着冯莹的手打开手帕,只见一个金黄的小针出现在帕子里。陆云谏拿了起来,迎着窗户看着,先是不解,然后是思索,最后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冯莹。 冯莹笑着点头,把它藏在那束花中的事说了出来。 陆云谏腾地站了起来,象拿着珍奇宝贝一样举着那个小金针。 “我这就去寻楚大哥。”陆云谏抬腿就要往外走。 真让自己猜对了,冯莹拉住陆云谏道:“你不是说楚大哥如今不在国子监,他去了衡山书院了吗?” 衡山书院是京郊的一处书院,是当年一位状元因身体原因退出官场后开办的,教书的也都是致了仕的进士。而想去学的也不是轻易进得去的,要看成绩,看家世,看人品。且都是在春闱一年或是半年前去的。冯莹想,倒类似于现在公考的状元冲刺班。 “那不若让青松去告诉楚大哥。” “你这样一来一回耽误多少时日,再说这春闱马上就到了,莫要耽误楚大哥攻读才是。且你不是也说皇太孙对这个事很是着急,不若你自己送去,你不是有联系那位的方法吗?” “有,皇太孙说过,有事就让我去大理寺寻罗洪。” “那你就去,事不宜迟。”冯莹道。 陆云谏一听,的确如此,吩咐青松去给自己告假,转过身看冯莹,刚想说什么,就听冯莹道:“我与你一起去,你把这个给了罗大人,咱们在外面下馆子可好?” 陆云谏一听,哪有不应的,两人高兴地出了国子监。 冯莹掀起轿子的一角,见到了陆云谏口中的罗洪,是一个精瘦且干练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罗洪出来后先与陆云谏互相见礼,待陆云谏将帕子递了上去,罗洪一边打开一边听着陆云谏说,先是惊讶,然后就是狂喜。冯莹相信,若不是在大街上,那罗洪必然会把陆云谏抱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不知道罗洪说了什么,陆云谏指了指这边的轿子,罗洪点头,两人相互告辞。 又过了几天,陆云谏晚上回来与太夫人和冯莹一起吃饭。太夫人十分坚持一点,随时回来吃,但坚决不许陆云谏在喜串胡同过夜,两人晓得太夫人是了他们好。 这天吃过晚饭后,两人陪着太夫人聊了一会,又在暖棚里消完食后,陆云谏便要回学里。 冯莹送他往外走,陆云谏轻声道:“我昨天去了罗洪家里。” “哦?他邀请你的?” “嗯,皇太孙也在他家。”陆云谏还是有些兴奋。 昨天他下了学便被罗洪的下人请到了罗洪的家中。陆云谏先向冯莹说了罗洪的情况。那罗洪今年三十六岁,家中无妻无儿,原来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是他的表妹,两个成亲多年也没有孩子,表妹着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密药,背着罗洪吃了,结果却把自己药死了。过了几年又娶了一位,却是难产而亡。 再娶妻便困难些,都说他克妻。他自己也找了空方丈算过,虽没说克妻,却道他前世杀孽太重,此生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罗洪一想,两任妻子可不都是死在孩子上头。后来他被皇上安排到皇太孙身边,于是便不再想这些,觉得皇太孙大业未成,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父母亲人又都在老家,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的,孙子孙女一大群,若真是老了那天,过继一个在自己的名下也就是了。他可以放心在京城为自己谋前程,为家族打拼。 所以,这罗洪的小院就成了皇太孙离了皇城召见一些人的最佳地点。 陆云谏到的时候,皇太孙已经在了,还有两个陆云谏不认识的,都与罗洪年纪相仿。 皇太孙见陆云谏到了,高兴地拿出那个玻璃球,一屋子人都非常兴奋。陆云谏没想到,那钥匙都交给罗洪好几天了,却还是没打开呢。 皇太孙没有为陆云谏引见那两个人。 “陆五爷,你可是为孤大婚送上了一件厚礼呀。”皇太孙极高兴地一手拿着玻璃球,一手拿着那个小金针。 “殿下言重,没能早些发现,是小民之过,还忘殿下恕罪。” “哎,不必如此说,这个时间找到也不晚。来,咱们今天就一起来看看这里面放了什么。” 皇太孙也不要别人动手,拿着小金针就要往玻璃球下面一个小孔里插。 罗洪上前一步按住皇太孙的手道:“让卑职来。” 皇太孙摆手道:“不必,孤来。” 说完便慢慢地插了进去。 第237章 只听“咔嗒”一声,那玻璃球缓缓地从中间裂开,先是一些粉末掉了出来,罗洪连忙捏起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后摇了摇头。 接着一团白色物件掉了出来。皇太孙拾起后,轻轻打开,竟是极薄极薄的似纸非纸,似纱非纱的,上面画的沟沟壑壑,还有用红色标的小点。那么一小团,展开后居然铺了一整张八仙桌。 陆云谏定定地看着,他虽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这是一张地图,应该是山中的地图,那山形划的不是很逼真,却能看得出高低起伏,河流树木。 “哈哈,果然如此,天助我也。”皇太孙高兴地道。“有了它,哼,看我怎么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说完又低下头细细地看了又看。 “罗洪,与你猜测的不差多少呀。” “是,卑职想到这些,却没想到他们设的如此隐密,只是从这图上的标记,不知道哪个是入口。” “这个不难,只要知道在哪里,寻几个老猎户,多走几日便是了。”皇太孙自信满满的道。 “孤这段时日便不出来了,一则大婚在即,好多事项。二则在宫里给你们掩下耳目,待大婚之后,孤要知道具体情况。” 三人连忙站直身子齐声应是。 皇太孙看着一脸不解的陆云谏笑道:“这件事就不与你说了,你现在也参与不进来,之所以把你叫来一同打开,是想告诉你,与这件事上你是功劳第一大的。你安心读书,日后定有你效力的机会。” 陆云谏一听,满面恭敬地道是。 皇太孙示意罗洪把那地图收了起来,转身往外走,众人跟在身后。 “替孤谢谢尊夫人,待你们成亲时,孤让皇太孙妃为你们做脸面。” 陆云谏又弯腰道谢。 冯莹听到这里,松了口气,这次的功劳是陆云谏自己的了,听皇太孙的意思,陆云谏没考中进士之前,是不准用他的。也是,一个没有官职的读书人,的确帮不上皇太孙大忙,但有了这次功劳,即使三年后,皇太孙也不会忘了陆云谏,这就是她想要的。 柳叶发芽的时候,京城迎来的“春闱”,陆云谏约了杨轩一起送楚仁下场。有陆云谏和沈少华,杨轩很快地融入到他们这个小集体之中。 相处时候久了,陆云谏对杨轩的评价又提升了,刻苦但不刻板,自制但不清高,自尊但识识务。虽入国子监的时间不长,却十分得夫子和同窗的敬重。 自从冯莹搬到喜串胡同以后,杨氏便经常带着冯怡来,太夫人索性让陆婷和陆婉都住到这边来,一时间倒比松延堂热闹三分。 “不好?我怕别人说你闲话。”杨氏道。 “这有什么,姨母给外甥女送嫁,谁会说闲话。” 原来是冯莹让杨氏在自己成亲前一天,代表女方长辈为自己送嫁妆。 “您也不必想太多,表舅母那边已请了京中全福人去铺床了,您只要意思一下,一同把东西送去就行。不必进新房的。” 听得冯莹这样说,杨氏放下心来,冯莹一个娘家人都没有,若是连送嫁妆都没有娘家人跟着,属实说不过去。可自己的身份和过往,她还真不敢轻易地应下。 “你确定不告诉冯家镇的人了?”杨氏轻声道。 “不告诉,本来也是与我不相甘的人,若真是来了倒碍眼。”冯莹一边找着什么一边道。 “找到了,你看,把这个给怡妹妹怎么样?” 杨氏看着冯莹手中拿的一个盒子,道:“你又给她什么?自来的京中,哪次都不空手,即便是你给,但还有那么多眼睛,没得让人家说你。” “都是我自己的,我做得了主。再说我成亲了,这些小姑娘的东西我哪里戴得?还不如给怡姐儿呢。” 说完便把盒子递给杨氏,杨氏不用看也不知道是一些零碎首饰之类的。她心里也清楚,有些东西可以给冯怡戴着,有些只能换了银子使。她晓得这是冯莹变相地贴补她。她欣然受着了,如今再说感谢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一家人进了京,原本是想赁房子住的,表姨母却一定要让她们住在沈家。虽说只是住,吃是自己做,日常东西是自己置办,丫头婆子也是从杨家堡子带来的。但住在别人家,有个什么,总要随个分子,有需要时总要打赏铜板,尤其是前一段时间过年,杨氏看着匣子里换的那些小银裸子越来越少,心疼的历害。 更别说沈家别的不多,就是小姐多,哪个过生辰或是有个什么事,总得拿出一些,就算不给钱,叫厨房加上两个菜总是要的,一来二去,杨太太也愁,与沈二太太提了两回要搬出去,却被沈老夫人婉拒,热情地留了又留。 其实原本娘俩打算的挺好,杨轩住在国子监,做为解元,不但免了所有费用,每月还有举人的读书补贴,他自己紧一些倒是够用了。 娘三个把杨家堡子冯莹给的那些都典了,加上走时收的铺子和水田的收益,还有杨轩中举后每月可领的银粮,仔细着些,应该是可以撑到杨轩进士考试,还想着到了京中给他买一个小厮跟在身边的。 可这样花法也不是个办法,只得干等着铺子和庄子的收益。且去年的是杨家人提前盘了带了来,约定以后一年一送,到时候借着陆云许往京中送年节礼时一并送了来。如今,冯莹的婚礼就在眼前,就算是做给陆家人看,杨家都不能少拿。这会儿子又加上沈家这些无谓的花销,杨氏是真犯愁。 手里握着冯莹当时给的二百两一点都没敢动,只想着不若照这些银子为冯莹添妆。 “你呀,最惯着她。”杨氏笑着道,随后拿出那二百两银票来,“本想买些什么给你添妆的,可晓得你什么也不缺,我们又初来京城,怕买不得好东西再被人骗了。这二百两银子给你压箱。不怕你笑话,这还是你从杨家堡子走时给我们的,借花献佛了。”杨氏拿着荷包笑道。 “我知道你定为这件事烦心呢,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待五表哥亲迎的头一天,大家都会来这给我添妆,到时候你把这个拿出来就行。”冯莹回身从多宝格下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杨氏。 这个时候的添妆都是要打开给众人看的。 “这怎么能行,哪能这样做。”杨氏一张脸涨的通红。 第237章 只听“咔嗒”一声,那玻璃球缓缓地从中间裂开,先是一些粉末掉了出来,罗洪连忙捏起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后摇了摇头。 接着一团白色物件掉了出来。皇太孙拾起后,轻轻打开,竟是极薄极薄的似纸非纸,似纱非纱的,上面画的沟沟壑壑,还有用红色标的小点。那么一小团,展开后居然铺了一整张八仙桌。 陆云谏定定地看着,他虽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这是一张地图,应该是山中的地图,那山形划的不是很逼真,却能看得出高低起伏,河流树木。 “哈哈,果然如此,天助我也。”皇太孙高兴地道。“有了它,哼,看我怎么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说完又低下头细细地看了又看。 “罗洪,与你猜测的不差多少呀。” “是,卑职想到这些,却没想到他们设的如此隐密,只是从这图上的标记,不知道哪个是入口。” “这个不难,只要知道在哪里,寻几个老猎户,多走几日便是了。”皇太孙自信满满的道。 “孤这段时日便不出来了,一则大婚在即,好多事项。二则在宫里给你们掩下耳目,待大婚之后,孤要知道具体情况。” 三人连忙站直身子齐声应是。 皇太孙看着一脸不解的陆云谏笑道:“这件事就不与你说了,你现在也参与不进来,之所以把你叫来一同打开,是想告诉你,与这件事上你是功劳第一大的。你安心读书,日后定有你效力的机会。” 陆云谏一听,满面恭敬地道是。 皇太孙示意罗洪把那地图收了起来,转身往外走,众人跟在身后。 “替孤谢谢尊夫人,待你们成亲时,孤让皇太孙妃为你们做脸面。” 陆云谏又弯腰道谢。 冯莹听到这里,松了口气,这次的功劳是陆云谏自己的了,听皇太孙的意思,陆云谏没考中进士之前,是不准用他的。也是,一个没有官职的读书人,的确帮不上皇太孙大忙,但有了这次功劳,即使三年后,皇太孙也不会忘了陆云谏,这就是她想要的。 柳叶发芽的时候,京城迎来的“春闱”,陆云谏约了杨轩一起送楚仁下场。有陆云谏和沈少华,杨轩很快地融入到他们这个小集体之中。 相处时候久了,陆云谏对杨轩的评价又提升了,刻苦但不刻板,自制但不清高,自尊但识识务。虽入国子监的时间不长,却十分得夫子和同窗的敬重。 自从冯莹搬到喜串胡同以后,杨氏便经常带着冯怡来,太夫人索性让陆婷和陆婉都住到这边来,一时间倒比松延堂热闹三分。 “不好?我怕别人说你闲话。”杨氏道。 “这有什么,姨母给外甥女送嫁,谁会说闲话。” 原来是冯莹让杨氏在自己成亲前一天,代表女方长辈为自己送嫁妆。 “您也不必想太多,表舅母那边已请了京中全福人去铺床了,您只要意思一下,一同把东西送去就行。不必进新房的。” 听得冯莹这样说,杨氏放下心来,冯莹一个娘家人都没有,若是连送嫁妆都没有娘家人跟着,属实说不过去。可自己的身份和过往,她还真不敢轻易地应下。 “你确定不告诉冯家镇的人了?”杨氏轻声道。 “不告诉,本来也是与我不相甘的人,若真是来了倒碍眼。”冯莹一边找着什么一边道。 “找到了,你看,把这个给怡妹妹怎么样?” 杨氏看着冯莹手中拿的一个盒子,道:“你又给她什么?自来的京中,哪次都不空手,即便是你给,但还有那么多眼睛,没得让人家说你。” “都是我自己的,我做得了主。再说我成亲了,这些小姑娘的东西我哪里戴得?还不如给怡姐儿呢。” 说完便把盒子递给杨氏,杨氏不用看也不知道是一些零碎首饰之类的。她心里也清楚,有些东西可以给冯怡戴着,有些只能换了银子使。她晓得这是冯莹变相地贴补她。她欣然受着了,如今再说感谢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一家人进了京,原本是想赁房子住的,表姨母却一定要让她们住在沈家。虽说只是住,吃是自己做,日常东西是自己置办,丫头婆子也是从杨家堡子带来的。但住在别人家,有个什么,总要随个分子,有需要时总要打赏铜板,尤其是前一段时间过年,杨氏看着匣子里换的那些小银裸子越来越少,心疼的历害。 更别说沈家别的不多,就是小姐多,哪个过生辰或是有个什么事,总得拿出一些,就算不给钱,叫厨房加上两个菜总是要的,一来二去,杨太太也愁,与沈二太太提了两回要搬出去,却被沈老夫人婉拒,热情地留了又留。 其实原本娘俩打算的挺好,杨轩住在国子监,做为解元,不但免了所有费用,每月还有举人的读书补贴,他自己紧一些倒是够用了。 娘三个把杨家堡子冯莹给的那些都典了,加上走时收的铺子和水田的收益,还有杨轩中举后每月可领的银粮,仔细着些,应该是可以撑到杨轩进士考试,还想着到了京中给他买一个小厮跟在身边的。 可这样花法也不是个办法,只得干等着铺子和庄子的收益。且去年的是杨家人提前盘了带了来,约定以后一年一送,到时候借着陆云许往京中送年节礼时一并送了来。如今,冯莹的婚礼就在眼前,就算是做给陆家人看,杨家都不能少拿。这会儿子又加上沈家这些无谓的花销,杨氏是真犯愁。 手里握着冯莹当时给的二百两一点都没敢动,只想着不若照这些银子为冯莹添妆。 “你呀,最惯着她。”杨氏笑着道,随后拿出那二百两银票来,“本想买些什么给你添妆的,可晓得你什么也不缺,我们又初来京城,怕买不得好东西再被人骗了。这二百两银子给你压箱。不怕你笑话,这还是你从杨家堡子走时给我们的,借花献佛了。”杨氏拿着荷包笑道。 “我知道你定为这件事烦心呢,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待五表哥亲迎的头一天,大家都会来这给我添妆,到时候你把这个拿出来就行。”冯莹回身从多宝格下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杨氏。 这个时候的添妆都是要打开给众人看的。 “这怎么能行,哪能这样做。”杨氏一张脸涨的通红。 第238章 “姨母,如今我叫你一声姨母,你便是我亲姨母。实不相瞒,当日在冯家镇,若不是你带给我那两次消息,我如今是什么样还真不知道。所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你们艰难的也就是这三年,不,还有两年,待到杨公子中了进士,以后便会越来越好。” 杨氏接过冯莹的递过来的匣子轻声道:“哎,终是我浅了,好,这件事我便再也不提。” “嗯,不能不提,若是遇到什么,一定要和我开口。我知道沈家二太太在沈家也不容易,有些事她或许帮不上忙,你若是不方便,便借着怡姐儿来告诉我。” 杨氏点头,收起两个匣子。 “哎,我母亲最近有些犯愁呢。” “怎么了?”冯莹问。 “还不是允之的婚事。按理我家现在这个情况,实是没有太大的能力给他张罗婚事,可他今年都21的。五少爷今年17都要成亲了。允之倒是不急,他一定要三年后中了再讨论这些。 “我母亲虽然嘴上答应,可心里还是想着先寻个合适,哪怕先定下来,待允之进士考完后再成亲也行。” “可是有人选了?”冯莹问。 “其实我与母亲最开始的意思是在杨家堡子或是县里寻一户,以允之解元的身份,定是能寻到好的。本想定下后再来京中,待考中之后,迎娶就是。没想到被冯家搅和的是呆不住了,这才在年前匆忙而来。 “可这京中,我们也知道,以我们的条件,要娶个世家大户的可是想都不敢想。就算是人家看中允之的人品和能力愿意的,但终归要在女方面前矮上三分。允之那样的脾气,哪里是肯靠着岳家的。所以我们想着寻个家世清白的小官之家的小姐,总是可以的。 于是,我娘就与表姨母说了这个意思,想着沈家在京中这么多年,就算表姨母不了解,那沈家老夫人或是沈大太太终会认识一些。 没想到,哎。我表姨母,她居然想把她的庶女嫁给允之?” “什么?庶女?”冯莹知道,这古代嫡女和庶女的差别可是天差地别,先不说今后直接利益的陪嫁天上下地,还有日常的教养和人脉助力等等。好一些有家族庶女还能进个学,识个字,请个家族老师教一些书画琴棋,那条件不好的,庶女就是地位稍高一些的丫头。 “嗯,她之先与我母亲聊起时,我母亲还以为她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当时母亲还想,那沈八小姐属实太小了些。难不成说的是大房的沈四姑娘?没想到,表姨母竟是想嫁个庶女给允之。” “沈家的那些个小姐们真是如此”冯莹想着措词。 “也不是,其实这段时间我看着,倒是有几位好的,也是知书答礼的。其实就算是真娶阁老家的庶孙女也没有什么,象我们这样一穷二白的,连个宅子都没有的,也算是高攀的。我母亲只是生气表姨母的态度,那嫡女连提都不提,直接说了她们家的庶女让我母亲看哪一个好。” 其实杨太太与杨氏私下底倒也挨个把沈家姑娘筛选了一遍,倒也不是选不出来,象三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都不错。 她们倒是想自己寻,但是她们根本没有机会去结交。杨轩没有官职,而沈二太太连自己出门的机会都不多,哪里能带着她们去了解,去帮忙相看。 想过寻冯莹,但她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就算成了婚也是新嫁娘,总要是麻烦曾氏乃至太夫人的。自己家里这个境况,连个自己的宅子都没有,一家人巴巴地等着那两处收益加上杨轩那点举人贴补,允之就算再出色,又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过苦日子呢。 况且,杨家母亲还有一点担心,那就是杨轩得过那样的病,虽说现在好了,还考了解元。可她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病会不会再犯,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底细,怕是那一般人家都是思量再三的。 冯莹听着杨氏的语气,怕是杨太太也想在沈家庶女中为杨轩寻了。 “那你们商量好了吗?” “嗯,生气归生气,定下心来一想,以我们的条件,属实不敢提太高的要求。允之就算考了进士,我们的生活境况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善的,到时候结交上峰,同僚往来所需钱财更多。可又不能让允之再等,沈家家风还好,不管怎么说,沈阁老的位置在那里。且我们住在沈家,方便观察,总能挑出合意的来。” “其实若是待杨公子高中,也不会寻不到那高门大户的。”冯莹道。 “这个我们也想过,那榜下捉婿的次次都有。可是那高门大户的小姐是我们这小户人家能养得起的。依着允之那脾气,若是今后看着岳家的脸色过日子,那可是要了他的命了。” 冯莹点点头,她实是不敢承诺帮着杨轩找媳妇,她没那个资源也没那个能力。但是可以和陆云谏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杨家在京中寻个挣钱的门路。 待杨氏带冯怡回去之后,把冯莹给拿的两匣子打开,那个添妆的还好说,一套头面中规中矩。给冯怡的那个打开,除了几支小姑娘戴的头花外,全是一些银裸子和铜钱,一看就是方便平时赏人用的。 杨太太一声没吱,只拍了拍女儿的手。杨氏一滴清泪滴到母亲的手背上。 第238章 “姨母,如今我叫你一声姨母,你便是我亲姨母。实不相瞒,当日在冯家镇,若不是你带给我那两次消息,我如今是什么样还真不知道。所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你们艰难的也就是这三年,不,还有两年,待到杨公子中了进士,以后便会越来越好。” 杨氏接过冯莹的递过来的匣子轻声道:“哎,终是我浅了,好,这件事我便再也不提。” “嗯,不能不提,若是遇到什么,一定要和我开口。我知道沈家二太太在沈家也不容易,有些事她或许帮不上忙,你若是不方便,便借着怡姐儿来告诉我。” 杨氏点头,收起两个匣子。 “哎,我母亲最近有些犯愁呢。” “怎么了?”冯莹问。 “还不是允之的婚事。按理我家现在这个情况,实是没有太大的能力给他张罗婚事,可他今年都21的。五少爷今年17都要成亲了。允之倒是不急,他一定要三年后中了再讨论这些。 “我母亲虽然嘴上答应,可心里还是想着先寻个合适,哪怕先定下来,待允之进士考完后再成亲也行。” “可是有人选了?”冯莹问。 “其实我与母亲最开始的意思是在杨家堡子或是县里寻一户,以允之解元的身份,定是能寻到好的。本想定下后再来京中,待考中之后,迎娶就是。没想到被冯家搅和的是呆不住了,这才在年前匆忙而来。 “可这京中,我们也知道,以我们的条件,要娶个世家大户的可是想都不敢想。就算是人家看中允之的人品和能力愿意的,但终归要在女方面前矮上三分。允之那样的脾气,哪里是肯靠着岳家的。所以我们想着寻个家世清白的小官之家的小姐,总是可以的。 于是,我娘就与表姨母说了这个意思,想着沈家在京中这么多年,就算表姨母不了解,那沈家老夫人或是沈大太太终会认识一些。 没想到,哎。我表姨母,她居然想把她的庶女嫁给允之?” “什么?庶女?”冯莹知道,这古代嫡女和庶女的差别可是天差地别,先不说今后直接利益的陪嫁天上下地,还有日常的教养和人脉助力等等。好一些有家族庶女还能进个学,识个字,请个家族老师教一些书画琴棋,那条件不好的,庶女就是地位稍高一些的丫头。 “嗯,她之先与我母亲聊起时,我母亲还以为她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当时母亲还想,那沈八小姐属实太小了些。难不成说的是大房的沈四姑娘?没想到,表姨母竟是想嫁个庶女给允之。” “沈家的那些个小姐们真是如此”冯莹想着措词。 “也不是,其实这段时间我看着,倒是有几位好的,也是知书答礼的。其实就算是真娶阁老家的庶孙女也没有什么,象我们这样一穷二白的,连个宅子都没有的,也算是高攀的。我母亲只是生气表姨母的态度,那嫡女连提都不提,直接说了她们家的庶女让我母亲看哪一个好。” 其实杨太太与杨氏私下底倒也挨个把沈家姑娘筛选了一遍,倒也不是选不出来,象三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都不错。 她们倒是想自己寻,但是她们根本没有机会去结交。杨轩没有官职,而沈二太太连自己出门的机会都不多,哪里能带着她们去了解,去帮忙相看。 想过寻冯莹,但她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就算成了婚也是新嫁娘,总要是麻烦曾氏乃至太夫人的。自己家里这个境况,连个自己的宅子都没有,一家人巴巴地等着那两处收益加上杨轩那点举人贴补,允之就算再出色,又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过苦日子呢。 况且,杨家母亲还有一点担心,那就是杨轩得过那样的病,虽说现在好了,还考了解元。可她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病会不会再犯,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底细,怕是那一般人家都是思量再三的。 冯莹听着杨氏的语气,怕是杨太太也想在沈家庶女中为杨轩寻了。 “那你们商量好了吗?” “嗯,生气归生气,定下心来一想,以我们的条件,属实不敢提太高的要求。允之就算考了进士,我们的生活境况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善的,到时候结交上峰,同僚往来所需钱财更多。可又不能让允之再等,沈家家风还好,不管怎么说,沈阁老的位置在那里。且我们住在沈家,方便观察,总能挑出合意的来。” “其实若是待杨公子高中,也不会寻不到那高门大户的。”冯莹道。 “这个我们也想过,那榜下捉婿的次次都有。可是那高门大户的小姐是我们这小户人家能养得起的。依着允之那脾气,若是今后看着岳家的脸色过日子,那可是要了他的命了。” 冯莹点点头,她实是不敢承诺帮着杨轩找媳妇,她没那个资源也没那个能力。但是可以和陆云谏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杨家在京中寻个挣钱的门路。 待杨氏带冯怡回去之后,把冯莹给拿的两匣子打开,那个添妆的还好说,一套头面中规中矩。给冯怡的那个打开,除了几支小姑娘戴的头花外,全是一些银裸子和铜钱,一看就是方便平时赏人用的。 杨太太一声没吱,只拍了拍女儿的手。杨氏一滴清泪滴到母亲的手背上。 第239章 皇太孙与端贞县主的婚礼空前热闹,皇上辍朝三日,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内眷都去宫中祝贺。还在婚礼当晚带着皇太后与太子一家四口登了城楼,一起放烟花,与民同乐。 然后便是春闱放榜,楚仁中了二甲,参加庶吉士选拔后,被成功地留在翰林院做了正七品编修。刚好排在陆云诠从六品的修撰之下。 一晃,日子幽幽而过,陆云谏与冯莹的婚礼进入最后阶段。太夫人邀请了永恩伯府及杨家做为冯莹的娘家人,到时候一同在喜串胡同送她出嫁。 阿妮桑身体恢复的很好,三个儿媳妇帮着曾氏把陆云谏的婚礼打理的井井有条。 临近婚礼还有七八天的样子时,陆云谏带着两个人来了喜串胡同。 待冯莹匆匆地赶到正房,看着给太夫人行礼问安的晨昊,高兴的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五少奶奶,不认识我了?”晨昊还是那样爽快。 “昊表哥,你,你几时到的?”冯莹高兴地连礼都忘了行了。 “刚刚到,先是到的陆家,才知道祖母搬到这边来了。这不,姐姐便带着我们来了。” “我们?”冯莹问。 “对,还有我。”这时冯莹才发现,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晨昊后边,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道。 “这是我的未婚妻,叫娇阿依,你们可以叫她苗宝。”晨昊介绍道。 冯莹连忙与苗宝见礼。 太夫人则招呼着大家坐下来聊天。 “祖母,我可是答应您的,再来的时候给您寻两个会唱苗地小曲的阿妹。今儿我可给您带来了。”说完便招呼着一直站在门口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过来问安。 冯莹一看,都是苗家小姑娘,长的清秀可爱,穿着苗族服饰。 “好好,亏你还记得,这回子我可是不闷了。”太夫人笑着道。 一时间,屋内欢生笑语。 第二天的时候,陆云谏和冯莹带着晨昊和苗宝在京城里到处逛了逛,待到要再约时,晨昊笑道:“你马上就要成亲了,莹表妹还有一大堆事,我去找修扬和沈少华他们,你就不用管我。” 陆云谏一听还真是,便不在与他客套,交待青松去通知修扬,晨昊回来了,这边忙起自己的事来。 陆云谏送冯莹回喜串胡同,他一会还要回陆家。 “五表哥。” “嗯?” “晨昊这个未婚妻看上去很漂亮,他终于说动他父亲退了之前那个了?” “什么退了,这位就是之前那位。” “什么?昊表哥不是说之先议的那位,象修扬那样黑,象二哥那样壮吗?”冯莹吃惊地道。 “什么呀,他那时就是不想定亲,所以才那样说的。” “可,可,这也太夸张了。”冯莹笑道。 “谁说不是,但看着他这回高高兴兴地带着苗宝来参加咱们婚礼,我可真高兴。” 冯莹一听也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亲,咱们能不能去?” “怕是不能了,他们定了冬天的,参加完咱们婚礼就要回去了。”陆云谏不无遗憾地道。 看着冯莹也有些失望的表情,陆云谏轻轻拥了一下她道:“这没什么,总有机会的,我答应你,一定要带你去一趟苗地,好不好?” “嗯,你答应我的,咱们天南海北总要走上一走的。”冯莹笑着说。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五表哥。” 陆云谏抱起手臂,一脸不满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这样与我说话。” 冯莹笑着把他的手臂拿了下来,笑着说:“是我的错,有件事,五表哥帮我解决一下。” 陆云谏笑了笑道,“你说。” 冯莹便把杨家现在的情况说了,“那杨公子找媳妇咱们自是管不着的,但我想着,能不能帮他们找一份京中的营生,好歹有个现银,不用等那收益。不求太多,能应付日常用度就好,若是有余富,还可以攒下一些,买个宅子,杨公子到时候说亲也有底气不是。” 陆云谏又抱起手臂一脸玩味地看着冯莹。 冯莹被他看的发毛,“怎么了?” “我在想,得亏我是先向你表明心迹,若是让你先遇到杨允之,你会不会就选了他去?” 冯莹一听,扑哧一乐,这哪跟哪呀。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以杨允之的人品和长相,自己若是没有与陆云谏先定情,难免不会为他动心。 心里这样想,可面上却一点敢显露出来,这个小子有多敏感,冯莹最清楚。 “你乱说什么呀,我们差着辈份呢。”冯莹又去拉陆云谏的手臂,这回顺势把他的右手握在自己左手中。 “我就是觉得,姨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一半是因为我。”冯莹想着,尤其是那风筝事件,若没有杨氏,那天现场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自己如今又是另一番造化。 “所以,我想帮助他们,可是我也不能一直给他们周济,一是姨母脸面上不好过,二是杨公子若是知道必是不肯再受,三则咱们这都要成亲了,我总要先顾着咱们家不是。” 陆云谏听到冯莹说“咱们家”,心中高兴,把手握得更紧了。 “我明白,正巧有件事,我本想着成亲后再与你合计,即这样,便先说给你听。”陆云谏拉着冯莹走到垂花门旁的花丛旁。 第239章 皇太孙与端贞县主的婚礼空前热闹,皇上辍朝三日,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内眷都去宫中祝贺。还在婚礼当晚带着皇太后与太子一家四口登了城楼,一起放烟花,与民同乐。 然后便是春闱放榜,楚仁中了二甲,参加庶吉士选拔后,被成功地留在翰林院做了正七品编修。刚好排在陆云诠从六品的修撰之下。 一晃,日子幽幽而过,陆云谏与冯莹的婚礼进入最后阶段。太夫人邀请了永恩伯府及杨家做为冯莹的娘家人,到时候一同在喜串胡同送她出嫁。 阿妮桑身体恢复的很好,三个儿媳妇帮着曾氏把陆云谏的婚礼打理的井井有条。 临近婚礼还有七八天的样子时,陆云谏带着两个人来了喜串胡同。 待冯莹匆匆地赶到正房,看着给太夫人行礼问安的晨昊,高兴的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五少奶奶,不认识我了?”晨昊还是那样爽快。 “昊表哥,你,你几时到的?”冯莹高兴地连礼都忘了行了。 “刚刚到,先是到的陆家,才知道祖母搬到这边来了。这不,姐姐便带着我们来了。” “我们?”冯莹问。 “对,还有我。”这时冯莹才发现,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晨昊后边,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道。 “这是我的未婚妻,叫娇阿依,你们可以叫她苗宝。”晨昊介绍道。 冯莹连忙与苗宝见礼。 太夫人则招呼着大家坐下来聊天。 “祖母,我可是答应您的,再来的时候给您寻两个会唱苗地小曲的阿妹。今儿我可给您带来了。”说完便招呼着一直站在门口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过来问安。 冯莹一看,都是苗家小姑娘,长的清秀可爱,穿着苗族服饰。 “好好,亏你还记得,这回子我可是不闷了。”太夫人笑着道。 一时间,屋内欢生笑语。 第二天的时候,陆云谏和冯莹带着晨昊和苗宝在京城里到处逛了逛,待到要再约时,晨昊笑道:“你马上就要成亲了,莹表妹还有一大堆事,我去找修扬和沈少华他们,你就不用管我。” 陆云谏一听还真是,便不在与他客套,交待青松去通知修扬,晨昊回来了,这边忙起自己的事来。 陆云谏送冯莹回喜串胡同,他一会还要回陆家。 “五表哥。” “嗯?” “晨昊这个未婚妻看上去很漂亮,他终于说动他父亲退了之前那个了?” “什么退了,这位就是之前那位。” “什么?昊表哥不是说之先议的那位,象修扬那样黑,象二哥那样壮吗?”冯莹吃惊地道。 “什么呀,他那时就是不想定亲,所以才那样说的。” “可,可,这也太夸张了。”冯莹笑道。 “谁说不是,但看着他这回高高兴兴地带着苗宝来参加咱们婚礼,我可真高兴。” 冯莹一听也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亲,咱们能不能去?” “怕是不能了,他们定了冬天的,参加完咱们婚礼就要回去了。”陆云谏不无遗憾地道。 看着冯莹也有些失望的表情,陆云谏轻轻拥了一下她道:“这没什么,总有机会的,我答应你,一定要带你去一趟苗地,好不好?” “嗯,你答应我的,咱们天南海北总要走上一走的。”冯莹笑着说。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五表哥。” 陆云谏抱起手臂,一脸不满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这样与我说话。” 冯莹笑着把他的手臂拿了下来,笑着说:“是我的错,有件事,五表哥帮我解决一下。” 陆云谏笑了笑道,“你说。” 冯莹便把杨家现在的情况说了,“那杨公子找媳妇咱们自是管不着的,但我想着,能不能帮他们找一份京中的营生,好歹有个现银,不用等那收益。不求太多,能应付日常用度就好,若是有余富,还可以攒下一些,买个宅子,杨公子到时候说亲也有底气不是。” 陆云谏又抱起手臂一脸玩味地看着冯莹。 冯莹被他看的发毛,“怎么了?” “我在想,得亏我是先向你表明心迹,若是让你先遇到杨允之,你会不会就选了他去?” 冯莹一听,扑哧一乐,这哪跟哪呀。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以杨允之的人品和长相,自己若是没有与陆云谏先定情,难免不会为他动心。 心里这样想,可面上却一点敢显露出来,这个小子有多敏感,冯莹最清楚。 “你乱说什么呀,我们差着辈份呢。”冯莹又去拉陆云谏的手臂,这回顺势把他的右手握在自己左手中。 “我就是觉得,姨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一半是因为我。”冯莹想着,尤其是那风筝事件,若没有杨氏,那天现场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自己如今又是另一番造化。 “所以,我想帮助他们,可是我也不能一直给他们周济,一是姨母脸面上不好过,二是杨公子若是知道必是不肯再受,三则咱们这都要成亲了,我总要先顾着咱们家不是。” 陆云谏听到冯莹说“咱们家”,心中高兴,把手握得更紧了。 “我明白,正巧有件事,我本想着成亲后再与你合计,即这样,便先说给你听。”陆云谏拉着冯莹走到垂花门旁的花丛旁。 第240章 “我想着,咱们成亲了,花费自然就多,虽说祖母和母亲给你嫁妆丰厚,又参照三个哥哥给我了许多。但咱们也不能总是指着那些产业过活,今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晨昊这次来,一是参加咱们婚礼,二是想开通一条京城到苗地的通道。” “做什么?”冯莹问。 “主要是布料和香料生意,晨昊成亲后,他父亲答应他把家中对外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他便想着把这些东西卖到京里来,再把京里的药材、山珍之类的倒到苗地。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我已答应他了,且父亲也觉得可行,他让我自己尝试。” 陆云谏信心满满,冯莹也觉得极好,如今陆云许做着扬州知府,这运输方面没得说,还可以以扬州为中转站,把江南的茶叶、漆器算进来。 “既这样,你明天与杨家姨母合计一下,她们若是感兴趣,咱们就带她们一股,岂不是一本万利。” 冯莹高兴地想要跳起来,“太好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五表哥,你真是想的太周到了。” 陆云谏看着冯莹高兴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想了想低声道:“还有一个营生,现在只我与晨昊心中的谋划,没有和旁人说。” “什么?” 陆云谏把头埋得更低,贴着冯莹的耳朵道:“苗银。” “什么?”冯莹吃惊地抬头,这个东西可不好随意插手的。“可以吗?不怕朝廷” “你放心,我想到这个,自然有我的理由。楚大哥现已入翰林了,待到我两年后中了进士,再考庶吉士,满了考核后,也是四五年之后,那个时候楚大哥已将我远远地甩开了。 “四五年之后,朝廷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也许那个时候皇太孙已经虽说皇太孙现在没有将我圈进他的圈子里,但我得提前先把脚扎住。所以,我这两天会求见皇太孙,这件事有了他的首肯,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冯莹明白了,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银子是底气。皇太孙要和贤王斗,和端王斗,只有皇上的支持是万万不行的,还有要人,有钱。 “这么说,去年皇太孙去苗地难道是因为这个?”冯莹问。 陆云谏露出赞许的表情,“娘子真是聪明。” 冯莹听他这样说,脸色一红,白了一眼道:“说正事呢,你又贫嘴。” “我与父亲猜的应该是这样的,定是被贤王或是端王发现的端倪,或是触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才会” “那就是皇太孙并没有把手伸进去?” “嗯,应该没有,那苗人不象咱们汉人,有些事项,没有当地土司的支持是万万不行的。” “那表舅舅那里?”冯莹道。 “我已与爹汇报过了,他很高兴我能想到这些,他让我自己放手去做。他说若是皇太孙不允许或是他想安排其他人去做,叫我不必强邀,单只做先前那些便可。” 冯莹点了点头,“既这样,不若带杨家进来这件事,你自己与杨公子说岂不更好,只是那苗银的事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参与的好。” “这个我当然知道。行,那我就去问问杨允之,这是大事,就算你问了杨家姨母,她们也要问杨允之的。” 陆云谏很顺利地见到了皇太孙,还是在罗洪家中,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皇太孙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连说三个妙字。 “你想的很好,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给你全权安排,孤明年夏天要见到收益,能做到吗?” 陆云谏一听皇太孙交给自己了,很是高兴,略一思索道:“能,应该没问题。” “好,人员随你安排,具体的你与罗洪商议。”皇太孙说完,站到窗边道:“如此甚好,你以为你去年阻了孤,孤就怕你了?哼,天助孤也,明年孤要让你知道下场。” “罗洪。” “是” “你那边如何了?” “按殿下刚才说的,明年夏天没有问题。” “很好,见分晓的时候到了。”皇太孙兴奋地拍着手。 “陆二爷在西北如何了?”皇太孙突然转过身来问陆云谏。 陆云谏没想到皇太孙会问这个,先是一愣,接着道:“二哥一般有什么事项只与我父亲通信,许多事我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殿下想知道什么事?” “不必,你回去告诉陆大人,要他修书陆云诚,小心五皇子那娘舅便可。” 陆云谏一凛,恭敬地应是。 “你现在要忙着成亲,还要读书,有时定是抽不开手。罗洪。” “是。” “安排两个人今后跟在陆五爷身边,一切听陆五爷吩咐和安排。” 陆云谏明白,这两个人一半是帮自己,一半是监视自己的。 第240章 “我想着,咱们成亲了,花费自然就多,虽说祖母和母亲给你嫁妆丰厚,又参照三个哥哥给我了许多。但咱们也不能总是指着那些产业过活,今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晨昊这次来,一是参加咱们婚礼,二是想开通一条京城到苗地的通道。” “做什么?”冯莹问。 “主要是布料和香料生意,晨昊成亲后,他父亲答应他把家中对外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他便想着把这些东西卖到京里来,再把京里的药材、山珍之类的倒到苗地。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我已答应他了,且父亲也觉得可行,他让我自己尝试。” 陆云谏信心满满,冯莹也觉得极好,如今陆云许做着扬州知府,这运输方面没得说,还可以以扬州为中转站,把江南的茶叶、漆器算进来。 “既这样,你明天与杨家姨母合计一下,她们若是感兴趣,咱们就带她们一股,岂不是一本万利。” 冯莹高兴地想要跳起来,“太好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五表哥,你真是想的太周到了。” 陆云谏看着冯莹高兴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想了想低声道:“还有一个营生,现在只我与晨昊心中的谋划,没有和旁人说。” “什么?” 陆云谏把头埋得更低,贴着冯莹的耳朵道:“苗银。” “什么?”冯莹吃惊地抬头,这个东西可不好随意插手的。“可以吗?不怕朝廷” “你放心,我想到这个,自然有我的理由。楚大哥现已入翰林了,待到我两年后中了进士,再考庶吉士,满了考核后,也是四五年之后,那个时候楚大哥已将我远远地甩开了。 “四五年之后,朝廷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也许那个时候皇太孙已经虽说皇太孙现在没有将我圈进他的圈子里,但我得提前先把脚扎住。所以,我这两天会求见皇太孙,这件事有了他的首肯,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冯莹明白了,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银子是底气。皇太孙要和贤王斗,和端王斗,只有皇上的支持是万万不行的,还有要人,有钱。 “这么说,去年皇太孙去苗地难道是因为这个?”冯莹问。 陆云谏露出赞许的表情,“娘子真是聪明。” 冯莹听他这样说,脸色一红,白了一眼道:“说正事呢,你又贫嘴。” “我与父亲猜的应该是这样的,定是被贤王或是端王发现的端倪,或是触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才会” “那就是皇太孙并没有把手伸进去?” “嗯,应该没有,那苗人不象咱们汉人,有些事项,没有当地土司的支持是万万不行的。” “那表舅舅那里?”冯莹道。 “我已与爹汇报过了,他很高兴我能想到这些,他让我自己放手去做。他说若是皇太孙不允许或是他想安排其他人去做,叫我不必强邀,单只做先前那些便可。” 冯莹点了点头,“既这样,不若带杨家进来这件事,你自己与杨公子说岂不更好,只是那苗银的事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参与的好。” “这个我当然知道。行,那我就去问问杨允之,这是大事,就算你问了杨家姨母,她们也要问杨允之的。” 陆云谏很顺利地见到了皇太孙,还是在罗洪家中,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皇太孙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连说三个妙字。 “你想的很好,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给你全权安排,孤明年夏天要见到收益,能做到吗?” 陆云谏一听皇太孙交给自己了,很是高兴,略一思索道:“能,应该没问题。” “好,人员随你安排,具体的你与罗洪商议。”皇太孙说完,站到窗边道:“如此甚好,你以为你去年阻了孤,孤就怕你了?哼,天助孤也,明年孤要让你知道下场。” “罗洪。” “是” “你那边如何了?” “按殿下刚才说的,明年夏天没有问题。” “很好,见分晓的时候到了。”皇太孙兴奋地拍着手。 “陆二爷在西北如何了?”皇太孙突然转过身来问陆云谏。 陆云谏没想到皇太孙会问这个,先是一愣,接着道:“二哥一般有什么事项只与我父亲通信,许多事我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殿下想知道什么事?” “不必,你回去告诉陆大人,要他修书陆云诚,小心五皇子那娘舅便可。” 陆云谏一凛,恭敬地应是。 “你现在要忙着成亲,还要读书,有时定是抽不开手。罗洪。” “是。” “安排两个人今后跟在陆五爷身边,一切听陆五爷吩咐和安排。” 陆云谏明白,这两个人一半是帮自己,一半是监视自己的。 第241章 陆云谏与冯莹的婚礼热闹而隆重。 太夫人看着冯莹,不住地拿着帕子按着眼角。 冯莹头戴凤冠,肩披霞帔,脚着红缎绣花鞋,一身红色,喜气洋洋地坐在那里。抬头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不禁也湿了眼框。 “好孩子,往后只会越来越好。”太夫人上前握着冯莹的手道。 “嗯,我与五表哥会好好地孝顺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冯莹点点头。太夫人高兴地拿着手帕擦了擦冯莹的眼角。 全福人取了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大红盖头轻轻地盖在冯莹的头上。 冯莹只觉自己被一片红色包围,只听一声声欢快的唱礼声后,冯莹被陆云谏背上花轿。 冯莹手中拿着苹果,过了好长时间,牵着红绸下了轿。她跟着那段红绸,耳边似是听不到喧闹声,只余那红绸和走在前面暗红色的皂靴。 待拜过堂后,被人扶着坐了下来,冯莹知道,这是到了洞房了。 冯莹坐在那里,她能感觉到屋子里好多人,都是说笑声。她很奇怪自己竟一点也不紧张,也许是对陆家太熟悉,对陆云谏太熟悉? 直到听到一声,新郎官掀盖头时,冯莹连忙坐直身子,手上微微有汗,心里笑道,到底还是紧张的。 这时,一段称杆伸到盖头之下,随着一阵风来,盖头被轻轻地掀起,冯莹抬头,看到陆云谏都要咧到耳朵边的笑容。 陆云谏今日也是一身正红,冯莹从没看到他穿过红色,这身喜服衬得他更加唇红齿白,异常帅气。陆云谏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他乌发束在里面,整整齐齐,清清爽爽。 陆云谏也看着冯莹,只见冯莹黛眉轻染,朱唇微红,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淡颜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陆云谏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引得一屋子女眷轻笑不已。 冯莹看他那呆样,忍不住扭头轻笑,陆云谏也不生气,跟着嘿嘿直乐。直到全福人唱贺,两人喝了合卺酒,吃了子孙饺子后。 全福人又上前,从两人头上分别剪下一缕头发,将两缕头发搓成一股后放入一个通红的荷包中,寓意着结为夫妻。 冯莹知道,这个回头需要两人互相佩戴对方搓成的发绳,以示忠贞不渝。 结发礼完成后,屋子里的亲友们纷纷站了起来,从旁边桌子上抓起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等干果撒在床上,寓意着“枣子生、花生仁、桂圆圆、莲子甜”,祝福新人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至此,洞房里的程序告一段落,陆云谏需要到外面去陪客。 “我叫姜妈妈给你备的吃食,你先吃一些,不必等我。待会叫春棠她们进来,先把这凤冠拿下来,看着就怪沉的,没得压的头疼。”陆云谏嘱咐道。 “嗯,我知道,你去前面。莫要喝多了,回头再难受。” 陆云谏一听,红着脸把头凑过来道:“你放心,今天这日子我岂能喝多,你乖乖地等我。” 冯莹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嗔他一眼点点头。陆云谏高兴地往外走。 “有劳几位嫂嫂和四姐了。”陆云谏对着屋子里的陆家儿媳妇和陆云菲道。 姜氏和陆云菲打趣着陆云谏,陆云谏乐呵呵地拱手出了洞房。 一时间大家上前与冯莹聊着天,冯莹抬头看着满屋子的人,有认识的,也不有认识的。两人成亲,陆家和白家的亲属几乎都来了。 过了一会,有婆子来请几位陆家媳妇示下,洪氏做主让大家都散了去,叫冯莹好好休息一下。 冯莹待人走后,才安静地抬头看新房的布置。 其实新房整个布置过程,她都参与其中,她倒不想费心,耐何陆云谏一休息便拉着她回来看。所以,新房,包括雨润轩整个院子几乎都是按冯莹的心意布置的。 新房里干干净净,墙壁和窗户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和双喜图案。床上铺着大红色的床单和被子,上面绣着百鸟朝凤的吉祥图案。账子也是红色的,上面是百子嬉戏的图案。 桌子上放着苹果、花生、红枣等象征着平安、健康和早生贵子。 “姑娘,啊不,五少奶奶。”春棠和岁兰走了进来,春棠说完,引得岁兰扑哧一笑。 “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点?”春棠问。 “不饿,给我倒杯水。备醒酒汤没有?” “嗯,备好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的。”岁兰道。 “好,再准备点面,要细细的那种,别用鸡汤吊,用清汤,放些海鲜就好。一会五表哥回来,我与他吃一碗就行。”岁兰笑眯眯地应下。 “五奶奶,要不要把凤冠取下来?” “可以吗?”冯莹问这话时,汤妈妈刚好进了屋子。 “可以的,您要是觉得板得慌,衣服也可以换,换成寝衣也可。” 冯莹一听,也好,这一身实在是让自己不舒服,感觉象个木偶人一样。 冯莹站了起来,先由春棠细细地把凤冠取了下来,又到了耳房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大红薄纱的寝衣。 冯莹看着自己这身衣服,薄薄的纱料下,红色的肚兜和亵裤,若引若现,她都能想象得到,一会陆云谏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神情。 她是想穿自己设计的那身现代的内衣的,但汤妈妈坚决不允许。 第241章 陆云谏与冯莹的婚礼热闹而隆重。 太夫人看着冯莹,不住地拿着帕子按着眼角。 冯莹头戴凤冠,肩披霞帔,脚着红缎绣花鞋,一身红色,喜气洋洋地坐在那里。抬头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不禁也湿了眼框。 “好孩子,往后只会越来越好。”太夫人上前握着冯莹的手道。 “嗯,我与五表哥会好好地孝顺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冯莹点点头。太夫人高兴地拿着手帕擦了擦冯莹的眼角。 全福人取了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大红盖头轻轻地盖在冯莹的头上。 冯莹只觉自己被一片红色包围,只听一声声欢快的唱礼声后,冯莹被陆云谏背上花轿。 冯莹手中拿着苹果,过了好长时间,牵着红绸下了轿。她跟着那段红绸,耳边似是听不到喧闹声,只余那红绸和走在前面暗红色的皂靴。 待拜过堂后,被人扶着坐了下来,冯莹知道,这是到了洞房了。 冯莹坐在那里,她能感觉到屋子里好多人,都是说笑声。她很奇怪自己竟一点也不紧张,也许是对陆家太熟悉,对陆云谏太熟悉? 直到听到一声,新郎官掀盖头时,冯莹连忙坐直身子,手上微微有汗,心里笑道,到底还是紧张的。 这时,一段称杆伸到盖头之下,随着一阵风来,盖头被轻轻地掀起,冯莹抬头,看到陆云谏都要咧到耳朵边的笑容。 陆云谏今日也是一身正红,冯莹从没看到他穿过红色,这身喜服衬得他更加唇红齿白,异常帅气。陆云谏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他乌发束在里面,整整齐齐,清清爽爽。 陆云谏也看着冯莹,只见冯莹黛眉轻染,朱唇微红,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淡颜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陆云谏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引得一屋子女眷轻笑不已。 冯莹看他那呆样,忍不住扭头轻笑,陆云谏也不生气,跟着嘿嘿直乐。直到全福人唱贺,两人喝了合卺酒,吃了子孙饺子后。 全福人又上前,从两人头上分别剪下一缕头发,将两缕头发搓成一股后放入一个通红的荷包中,寓意着结为夫妻。 冯莹知道,这个回头需要两人互相佩戴对方搓成的发绳,以示忠贞不渝。 结发礼完成后,屋子里的亲友们纷纷站了起来,从旁边桌子上抓起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等干果撒在床上,寓意着“枣子生、花生仁、桂圆圆、莲子甜”,祝福新人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至此,洞房里的程序告一段落,陆云谏需要到外面去陪客。 “我叫姜妈妈给你备的吃食,你先吃一些,不必等我。待会叫春棠她们进来,先把这凤冠拿下来,看着就怪沉的,没得压的头疼。”陆云谏嘱咐道。 “嗯,我知道,你去前面。莫要喝多了,回头再难受。” 陆云谏一听,红着脸把头凑过来道:“你放心,今天这日子我岂能喝多,你乖乖地等我。” 冯莹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嗔他一眼点点头。陆云谏高兴地往外走。 “有劳几位嫂嫂和四姐了。”陆云谏对着屋子里的陆家儿媳妇和陆云菲道。 姜氏和陆云菲打趣着陆云谏,陆云谏乐呵呵地拱手出了洞房。 一时间大家上前与冯莹聊着天,冯莹抬头看着满屋子的人,有认识的,也不有认识的。两人成亲,陆家和白家的亲属几乎都来了。 过了一会,有婆子来请几位陆家媳妇示下,洪氏做主让大家都散了去,叫冯莹好好休息一下。 冯莹待人走后,才安静地抬头看新房的布置。 其实新房整个布置过程,她都参与其中,她倒不想费心,耐何陆云谏一休息便拉着她回来看。所以,新房,包括雨润轩整个院子几乎都是按冯莹的心意布置的。 新房里干干净净,墙壁和窗户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和双喜图案。床上铺着大红色的床单和被子,上面绣着百鸟朝凤的吉祥图案。账子也是红色的,上面是百子嬉戏的图案。 桌子上放着苹果、花生、红枣等象征着平安、健康和早生贵子。 “姑娘,啊不,五少奶奶。”春棠和岁兰走了进来,春棠说完,引得岁兰扑哧一笑。 “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点?”春棠问。 “不饿,给我倒杯水。备醒酒汤没有?” “嗯,备好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的。”岁兰道。 “好,再准备点面,要细细的那种,别用鸡汤吊,用清汤,放些海鲜就好。一会五表哥回来,我与他吃一碗就行。”岁兰笑眯眯地应下。 “五奶奶,要不要把凤冠取下来?” “可以吗?”冯莹问这话时,汤妈妈刚好进了屋子。 “可以的,您要是觉得板得慌,衣服也可以换,换成寝衣也可。” 冯莹一听,也好,这一身实在是让自己不舒服,感觉象个木偶人一样。 冯莹站了起来,先由春棠细细地把凤冠取了下来,又到了耳房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大红薄纱的寝衣。 冯莹看着自己这身衣服,薄薄的纱料下,红色的肚兜和亵裤,若引若现,她都能想象得到,一会陆云谏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神情。 她是想穿自己设计的那身现代的内衣的,但汤妈妈坚决不允许。 第242章 待到冯莹这边都收拾妥当后,外面传来婆子的通传声,道是五少爷回来了。 冯莹一下子起身,站在屋子正中间,紧张地盯着门口看。一道红色身影进了门,先是叫倒茶来喝,刚接过春棠递过来的茶,便看到冯莹这么一身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立时定在原地。 汤妈妈笑着拉着春棠和岁兰退了下去,陆云谏依旧站在那里没动,茶也不喝,话也不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 冯莹忍着羞意上前道:“前面散了吗?你饿不饿,我叫她们煮了面,清汤的,一会吃一碗?” 陆云谏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咽了咽道,“嗯,吃些,光喝酒去了,肚子里空着呢。” “我叫春棠进来服侍你洗漱?” “不用,我不要人服侍。”陆云谏摆手,把手中的茶一饮而进后,逃似地往耳房走,刚走两步却又折回来。 “我从来不要丫头服侍,姜妈妈也是只照看我日常吃食,八岁后也没叫她侍候过我洗漱。今后,今后,你侍候我洗漱可好?”他这话是走到冯莹跟前说的,淡淡的语气配上香醇的酒气,让冯莹有些眩晕。 冯莹红着眼抬头去看陆云谏,点了点头。 陆云谏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转身去了耳房。 这边冯莹吩咐春棠把面端了上来,又配了几个小菜,陆云谏洗漱之后,也穿着大红纱料子的亵衣出来。头发挽起,冯莹要拿巾帕给他擦,陆云谏按住道:“先吃饭,不急。” 于是两人坐下来,慢慢把新婚后第一顿饭吃完。 吃完后,漱过口,下人将碗筷都撤了下去。冯莹拉着陆云谏的手,让他坐在梳妆台前,把他的头发打散,轻轻的擦试起来。 由于先前没有擦干,那水已经浸透了亵衣的后背。料子被水打湿后,紧紧地贴在肌理分明的后背上。 冯莹想着,这小子,年纪不大,肉倒是结实。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陆云谏转头,见冯莹盯着自己的后背象是在想什么,便把她手中的巾帕抽了出来扔到一边,回手把冯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冯莹哎呀一声,双手抱住陆云谏的脖子,她的脸更红了。 “莹儿”陆云谏低下头,轻轻含住她一侧的耳垂。 “嗯?”冯莹道。 “你知道不知道,前年的时候,我第一次做那梦,便梦到你”陆云谏把自己第一次梦到冯莹那红唇的事慢慢地说了。 冯莹让他一边亲一边呢喃着这些事情,靠在陆云谏怀里,连答话的力气都似没有了。 “从那以后,我再做那梦,全都是你,刚开始只是亲,后来便再后来,便便”陆云谏一边说一边动起手来 冯莹如水一般靠在陆云谏怀中。 陆云谏努力想着修扬和沈少华教自己的那些,并不着急,而是先把床帐放下,然后自己也上了床。 冯莹欠着身子,向里面挪了挪,看着陆云谏依旧单薄却结实的胸膛,慢慢地躺下,闭上眼睛。 冯莹沉浸在陆云谏带给自己的颤栗中,前世,她虽然与未婚夫到了谈嫁的时候,但从没有到这一步,因为冯莹父母对她的教育极为严格。但是冯莹对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毕竟现代不管是小说还是小电影,冯莹都是看过的。相对于昨天晚上,杨氏红着脸教自己的那些,冯莹觉得自己的理论知识还是十分丰富的。 冯莹努力地想着前世自己了解的种种,她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待那剧烈的疼痛袭来时,她还是叫出了声。 第242章 待到冯莹这边都收拾妥当后,外面传来婆子的通传声,道是五少爷回来了。 冯莹一下子起身,站在屋子正中间,紧张地盯着门口看。一道红色身影进了门,先是叫倒茶来喝,刚接过春棠递过来的茶,便看到冯莹这么一身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立时定在原地。 汤妈妈笑着拉着春棠和岁兰退了下去,陆云谏依旧站在那里没动,茶也不喝,话也不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 冯莹忍着羞意上前道:“前面散了吗?你饿不饿,我叫她们煮了面,清汤的,一会吃一碗?” 陆云谏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咽了咽道,“嗯,吃些,光喝酒去了,肚子里空着呢。” “我叫春棠进来服侍你洗漱?” “不用,我不要人服侍。”陆云谏摆手,把手中的茶一饮而进后,逃似地往耳房走,刚走两步却又折回来。 “我从来不要丫头服侍,姜妈妈也是只照看我日常吃食,八岁后也没叫她侍候过我洗漱。今后,今后,你侍候我洗漱可好?”他这话是走到冯莹跟前说的,淡淡的语气配上香醇的酒气,让冯莹有些眩晕。 冯莹红着眼抬头去看陆云谏,点了点头。 陆云谏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转身去了耳房。 这边冯莹吩咐春棠把面端了上来,又配了几个小菜,陆云谏洗漱之后,也穿着大红纱料子的亵衣出来。头发挽起,冯莹要拿巾帕给他擦,陆云谏按住道:“先吃饭,不急。” 于是两人坐下来,慢慢把新婚后第一顿饭吃完。 吃完后,漱过口,下人将碗筷都撤了下去。冯莹拉着陆云谏的手,让他坐在梳妆台前,把他的头发打散,轻轻的擦试起来。 由于先前没有擦干,那水已经浸透了亵衣的后背。料子被水打湿后,紧紧地贴在肌理分明的后背上。 冯莹想着,这小子,年纪不大,肉倒是结实。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陆云谏转头,见冯莹盯着自己的后背象是在想什么,便把她手中的巾帕抽了出来扔到一边,回手把冯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冯莹哎呀一声,双手抱住陆云谏的脖子,她的脸更红了。 “莹儿”陆云谏低下头,轻轻含住她一侧的耳垂。 “嗯?”冯莹道。 “你知道不知道,前年的时候,我第一次做那梦,便梦到你”陆云谏把自己第一次梦到冯莹那红唇的事慢慢地说了。 冯莹让他一边亲一边呢喃着这些事情,靠在陆云谏怀里,连答话的力气都似没有了。 “从那以后,我再做那梦,全都是你,刚开始只是亲,后来便再后来,便便”陆云谏一边说一边动起手来 冯莹如水一般靠在陆云谏怀中。 陆云谏努力想着修扬和沈少华教自己的那些,并不着急,而是先把床帐放下,然后自己也上了床。 冯莹欠着身子,向里面挪了挪,看着陆云谏依旧单薄却结实的胸膛,慢慢地躺下,闭上眼睛。 冯莹沉浸在陆云谏带给自己的颤栗中,前世,她虽然与未婚夫到了谈嫁的时候,但从没有到这一步,因为冯莹父母对她的教育极为严格。但是冯莹对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毕竟现代不管是小说还是小电影,冯莹都是看过的。相对于昨天晚上,杨氏红着脸教自己的那些,冯莹觉得自己的理论知识还是十分丰富的。 冯莹努力地想着前世自己了解的种种,她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待那剧烈的疼痛袭来时,她还是叫出了声。 第243章 婚后的生活对于冯莹来说,惬意的不要不要的。 她们新婚之后没几日,洪氏便带着一儿一女跟着晨昊一起往扬州去了。曾氏本想带着阿妮桑和姜氏一起理家,但阿妮桑以孩子小拒绝了。她是有自己打算的,待小儿子大一些抗折腾的时候,她是要去西北的,所以,家中一切事项,她不愿管的太多。尤其如今三个儿媳,一个是婆婆的外甥女,一个太夫人的心头肉。 于是,冯莹便被曾氏带在身边带着管家理事。冯莹也乐于这些,最开始曾氏之所以没带她,是想着让她备孕。但冯莹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自己今年才16岁,她想着怎么也得到了18岁之后再生,她可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当然,陆云谏也没意见,陆家不缺曾孙辈,他们晚点要孩子正合了他的意。他这刚成亲,正是对那事着迷的时候,若是冯莹有了身孕,那自己要忍上几个月?他可不干。 冯莹对陆云谏三天两头往回跑的事,没少笑话他,笑他那个时候笑沈少华。陆云谏也不脸红,此时正在冯莹身上勤奋耕耘着,“这有什么,男人若这事还不积极,那还叫男人了?”引得冯莹咯咯笑。 太夫人看着两人蜜里调油的样子,高兴地嘴都合不拢。 而晨昊回了苗地后,与陆云谏的第一笔买卖也顺利开始了。 又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冯莹与陆云谏搬到了喜串胡同暂住。太夫人与曾氏实在看不得陆云谏每隔两天便城南城北地来回跑了。 冯莹带着汤妈妈和姜妈妈及一众丫头开始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杨氏更是带着怡姐常来常往。陆云谏带来杨家做的买卖得了第一次分红,杨氏感激的让怡姐给陆云谏磕头。杨氏激动地说,照这样下去,明年春天就可以在京城买个二进甚至三进的院子,到时候就可以搬出沈家了。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陆云谏明显地忙碌了起来,他去寻罗洪或是罗洪来寻他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皇太孙给他安排的两个手下,也是经常不回来。 冯莹怕陆云谏影响了学业,陆云谏云雨之后搂着冯莹道:“没关系,再有两个多月便好了。” “可是,那位?”冯莹轻抚着陆云谏日渐强壮的胸膛道。 “嗯,罗大人那边都准备好了,万生和万福被我安排去接晨昊的第一批货了。如果一切按计划来的话,最迟八月底,京中就要有大动静了。” 万生和万福是皇太孙让罗洪给陆云谏配的那两个人,都是功夫极高的。 “会不会有意外?”冯莹抬起身子,盖在身上的薄毯轻轻滑落,露出半边裸露来。 陆云谏眸子淅深,低下头去,含住玉兔,含糊道:“不会,那位准备了两年,定要一分高下的。”说完不待冯莹再问,大口吮吸起来,冯莹身子一软,躺了下来。 八月中,京中出了件大事。贤王私募军队,私铸兵器的事被威远候和陆均衡一同告到了御前。皇上振怒,贤王百般抵赖,但当把贤王从苗地及西南等地倒卖的匠人及在山中铸兵器及操练的证据摆在眼前时,贤王及其一党知道大势已去。 贵妃娘娘知道儿子犯的是死罪,把头磕得鲜血直流后,为儿子换来了贬为庶人,永不得入京的结局。 又过了几天,派人押解贤王离京的匆忙来报,那贤王路上被人劫持了去。 皇太孙看着桌子上的飞鸽传书,冷笑道:“嗯,果然贼心不死。他若是老老实实地走,孤还会保他一生吃穿无忧,即如此,别怪孤心狠手辣了。” “去告诉陆五,可以了。” 罗洪领命而去。而一队人马和几只信鸽也从陆家向着西北而去。 一直遍寻不到的贤王,居然带着兵马出现在年底的宫宴上。据说那贤王手拿宝剑,直指皇上,细数着太子的无能和自己的努力,责怪皇上宁愿把这江山交给一个小儿也不愿交给自己。一时间大殿被贤王带来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就在贤王准备向着皇上动手之时,突然陆云诚带着兵马从暗处而来,反把贤王的人围住,而之先跟在贤王身后的人倒有一半换了方向。 贤王大惊,带着死忠拼死抵抗之后,终不是精锐兵马的对手,束手就勤。 皇上雷廷大怒,不仅治了贤王死罪,还把支持贤王这次起事的镇北王手下副将,五皇子的娘舅一同治罪。连同五皇子娘舅家和上次没有深究的贵妃娘娘一家一同治罪,男丁斩首,女人充官妓。 端王更是以最快的速度,申请去了封地。 一时间,京中风声鹤立,那菜市口的血腥味直到春暖花开之时方才散尽。 第243章 婚后的生活对于冯莹来说,惬意的不要不要的。 她们新婚之后没几日,洪氏便带着一儿一女跟着晨昊一起往扬州去了。曾氏本想带着阿妮桑和姜氏一起理家,但阿妮桑以孩子小拒绝了。她是有自己打算的,待小儿子大一些抗折腾的时候,她是要去西北的,所以,家中一切事项,她不愿管的太多。尤其如今三个儿媳,一个是婆婆的外甥女,一个太夫人的心头肉。 于是,冯莹便被曾氏带在身边带着管家理事。冯莹也乐于这些,最开始曾氏之所以没带她,是想着让她备孕。但冯莹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自己今年才16岁,她想着怎么也得到了18岁之后再生,她可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当然,陆云谏也没意见,陆家不缺曾孙辈,他们晚点要孩子正合了他的意。他这刚成亲,正是对那事着迷的时候,若是冯莹有了身孕,那自己要忍上几个月?他可不干。 冯莹对陆云谏三天两头往回跑的事,没少笑话他,笑他那个时候笑沈少华。陆云谏也不脸红,此时正在冯莹身上勤奋耕耘着,“这有什么,男人若这事还不积极,那还叫男人了?”引得冯莹咯咯笑。 太夫人看着两人蜜里调油的样子,高兴地嘴都合不拢。 而晨昊回了苗地后,与陆云谏的第一笔买卖也顺利开始了。 又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冯莹与陆云谏搬到了喜串胡同暂住。太夫人与曾氏实在看不得陆云谏每隔两天便城南城北地来回跑了。 冯莹带着汤妈妈和姜妈妈及一众丫头开始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杨氏更是带着怡姐常来常往。陆云谏带来杨家做的买卖得了第一次分红,杨氏感激的让怡姐给陆云谏磕头。杨氏激动地说,照这样下去,明年春天就可以在京城买个二进甚至三进的院子,到时候就可以搬出沈家了。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陆云谏明显地忙碌了起来,他去寻罗洪或是罗洪来寻他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皇太孙给他安排的两个手下,也是经常不回来。 冯莹怕陆云谏影响了学业,陆云谏云雨之后搂着冯莹道:“没关系,再有两个多月便好了。” “可是,那位?”冯莹轻抚着陆云谏日渐强壮的胸膛道。 “嗯,罗大人那边都准备好了,万生和万福被我安排去接晨昊的第一批货了。如果一切按计划来的话,最迟八月底,京中就要有大动静了。” 万生和万福是皇太孙让罗洪给陆云谏配的那两个人,都是功夫极高的。 “会不会有意外?”冯莹抬起身子,盖在身上的薄毯轻轻滑落,露出半边裸露来。 陆云谏眸子淅深,低下头去,含住玉兔,含糊道:“不会,那位准备了两年,定要一分高下的。”说完不待冯莹再问,大口吮吸起来,冯莹身子一软,躺了下来。 八月中,京中出了件大事。贤王私募军队,私铸兵器的事被威远候和陆均衡一同告到了御前。皇上振怒,贤王百般抵赖,但当把贤王从苗地及西南等地倒卖的匠人及在山中铸兵器及操练的证据摆在眼前时,贤王及其一党知道大势已去。 贵妃娘娘知道儿子犯的是死罪,把头磕得鲜血直流后,为儿子换来了贬为庶人,永不得入京的结局。 又过了几天,派人押解贤王离京的匆忙来报,那贤王路上被人劫持了去。 皇太孙看着桌子上的飞鸽传书,冷笑道:“嗯,果然贼心不死。他若是老老实实地走,孤还会保他一生吃穿无忧,即如此,别怪孤心狠手辣了。” “去告诉陆五,可以了。” 罗洪领命而去。而一队人马和几只信鸽也从陆家向着西北而去。 一直遍寻不到的贤王,居然带着兵马出现在年底的宫宴上。据说那贤王手拿宝剑,直指皇上,细数着太子的无能和自己的努力,责怪皇上宁愿把这江山交给一个小儿也不愿交给自己。一时间大殿被贤王带来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就在贤王准备向着皇上动手之时,突然陆云诚带着兵马从暗处而来,反把贤王的人围住,而之先跟在贤王身后的人倒有一半换了方向。 贤王大惊,带着死忠拼死抵抗之后,终不是精锐兵马的对手,束手就勤。 皇上雷廷大怒,不仅治了贤王死罪,还把支持贤王这次起事的镇北王手下副将,五皇子的娘舅一同治罪。连同五皇子娘舅家和上次没有深究的贵妃娘娘一家一同治罪,男丁斩首,女人充官妓。 端王更是以最快的速度,申请去了封地。 一时间,京中风声鹤立,那菜市口的血腥味直到春暖花开之时方才散尽。 第244章 “这一切有多少是你安排的?” 明显老了十岁的皇上抬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太孙。 “一半一半。孙儿只是做了准备,若是他就那样走了,孙儿会保证他平安无事,虽是做个庶人却还是可以过王爷的生活。” “这么说,怪他自己?” “孙儿不敢,孙儿只是觉得” “觉得斩草还需除根?可你不要忘了,那是你叔叔,你们都姓李。”皇上怒吼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镇纸向着皇太孙砸去。 皇太孙也不避,那镇纸将将贴着耳边划过。 “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过心软?”皇上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孙儿不敢。” “不敢?你连这种事都做了出来,你还敢说不敢。你谋划的好呀,他们居然也听你的,好,很好,是联的好孙子。” “银子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局,这么多的人,我可没给你那么多银子。” “是。”皇太孙把自己在苗地弄苗银的事说了。 “好,你长大了,布了这么大的局让你叔叔跳,还顺手带了老五,他舅舅这个眼皮子浅的。老三走了便走了,你向我保证,不要动他了。” “是,孙儿保证。” “还有老四,那是个不关心朝政的,就让他在京里逍遥。” 皇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你或许是觉得联太过仁慈,对上次的事处理不满意,所以才将计就计让老二入了你的套。但你记着,为君之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铁血手腕能解决的。这次的事,我会另找人给你背锅,你万万不能落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不放过的恶名。” 皇太孙闻言抬起头来,“皇祖父,孙儿” 皇上一抬手道:“联老了,有些事的确是优柔寡断些,也有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以后,这大周朝便全靠你了,记着,恩威并施,一张一弛方是为君之道。” 皇太孙红了眼眶,重重地磕了个头。 “下去,那些是你的至亲,总要好好安葬了才是,你再去青山寺住一段时间,为他们超度一下。”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皇上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他禅位给皇太孙,不是太子,而是太孙。自封为太上太皇,将原太子封为太上皇。 自己带着太上皇住到了皇家别院,直到天启三年病逝在皇家别院,同年年底,太上皇也病逝于此。 至此,全新的大周开始了天启盛世。 冯莹跟在杨氏身边看着这三进的院子。杨太太站在垂花门处热情地迎接着冯莹。 “这可真好,布局也合理,即宽敞风景又好,我看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 “嗯,还多亏了府上的四少爷,这原是一位老翰林的宅子,去年告老还乡,便拖人将这宅子出手。若不是陆四爷得的消息早,哪有咱们的事呀,这个地段如今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杨氏高兴地说。 “这下好了,只待允之春闱之后,就可以娶媳妇了。”杨太太高兴地道。 冯莹回身拉住杨氏的手,“这可太好了,可有眉目了?” “嗯,有了。是允之自己瞧好的,我与娘也欢喜,是个稳重大方的。等到定下来后,我再告诉你。” 冯莹点头,知道在没做准之前,这种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随即也不再问,只是心里好奇,杨轩自己瞧中的姑娘能是个什么模样,一定是非常漂亮。当然,以杨轩的颜值,就没有几个姑娘能在他面前说漂亮的。 天启二年,春闱,陆云谏不负众望,二甲第八名,进士及弟,考中了庶吉士,前途一片光明。 消息传来时,冯莹被查出有孕,太夫人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时陆家双喜临门,好不高兴。 而杨轩被陆云谏一语中的,高中状元,高头大马,红花锦带,好不威风。 多少年后,陆云谏与杨轩均已成为皇帝身边的一品大员,一位在京中,一位在地方,两人互相扶持,相互制衡。 后记: 江南,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慢幽幽地迈着小短腿,口中喃喃:“娘,吃,吃”手里举着花花绿绿的一块米糕向一个美貌少妇口中塞。 少妇张口接住女儿递来的米糕,“妍姐儿真棒,知道好吃的给娘是不是?” 小姑娘笑眼弯弯地点头,那狡黠的模样和她那个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娘,娘” “娘” 伴着呼喊,两个差着一头的男孩子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大一点的抹着头上的汗道:“娘,我今天自己骑的,跑了两圈,我的手都没抖。” 少妇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为大儿子擦着头上的汗,“那也要小心,一次不可多骑,跑两圈就是了。” “娘,你与爹说,下次我也要象长兄一样,自己骑,我不要阿仁帮我牵绳子。” 少妇低下头又给小儿子擦汗,“你太小,还得再等等。” “我不小了,我只比长兄小两岁。”小儿子不满地道。 “骑,骑,我也要骑马”小姑娘上前抓着少妇的衣裙。 忽然,小姑娘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架了起来直接放到了脖子上。 “来,爹爹带你骑大马。”说完便在院子里转起圈来,女孩儿咯咯地笑的欢快。 少妇看着两父女,再看着老实坐在那里吃着冰酪的两个儿子,心里被幸福塞的满满的。 那男子回过头看着妻子 ,眉眼全是笑意,带着温暖,带着爱意,带着宠溺。 他做到了对自己的承诺,春天品茶、夏日赏花,秋日打鱼,冬季煮茶。 他也正兑现着对自己的承诺,苗疆赛舟,西北驰马,深山打猎,海边逐浪。 -全书完- 第244章 “这一切有多少是你安排的?” 明显老了十岁的皇上抬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太孙。 “一半一半。孙儿只是做了准备,若是他就那样走了,孙儿会保证他平安无事,虽是做个庶人却还是可以过王爷的生活。” “这么说,怪他自己?” “孙儿不敢,孙儿只是觉得” “觉得斩草还需除根?可你不要忘了,那是你叔叔,你们都姓李。”皇上怒吼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镇纸向着皇太孙砸去。 皇太孙也不避,那镇纸将将贴着耳边划过。 “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过心软?”皇上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孙儿不敢。” “不敢?你连这种事都做了出来,你还敢说不敢。你谋划的好呀,他们居然也听你的,好,很好,是联的好孙子。” “银子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局,这么多的人,我可没给你那么多银子。” “是。”皇太孙把自己在苗地弄苗银的事说了。 “好,你长大了,布了这么大的局让你叔叔跳,还顺手带了老五,他舅舅这个眼皮子浅的。老三走了便走了,你向我保证,不要动他了。” “是,孙儿保证。” “还有老四,那是个不关心朝政的,就让他在京里逍遥。” 皇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你或许是觉得联太过仁慈,对上次的事处理不满意,所以才将计就计让老二入了你的套。但你记着,为君之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铁血手腕能解决的。这次的事,我会另找人给你背锅,你万万不能落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不放过的恶名。” 皇太孙闻言抬起头来,“皇祖父,孙儿” 皇上一抬手道:“联老了,有些事的确是优柔寡断些,也有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以后,这大周朝便全靠你了,记着,恩威并施,一张一弛方是为君之道。” 皇太孙红了眼眶,重重地磕了个头。 “下去,那些是你的至亲,总要好好安葬了才是,你再去青山寺住一段时间,为他们超度一下。”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皇上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他禅位给皇太孙,不是太子,而是太孙。自封为太上太皇,将原太子封为太上皇。 自己带着太上皇住到了皇家别院,直到天启三年病逝在皇家别院,同年年底,太上皇也病逝于此。 至此,全新的大周开始了天启盛世。 冯莹跟在杨氏身边看着这三进的院子。杨太太站在垂花门处热情地迎接着冯莹。 “这可真好,布局也合理,即宽敞风景又好,我看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 “嗯,还多亏了府上的四少爷,这原是一位老翰林的宅子,去年告老还乡,便拖人将这宅子出手。若不是陆四爷得的消息早,哪有咱们的事呀,这个地段如今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杨氏高兴地说。 “这下好了,只待允之春闱之后,就可以娶媳妇了。”杨太太高兴地道。 冯莹回身拉住杨氏的手,“这可太好了,可有眉目了?” “嗯,有了。是允之自己瞧好的,我与娘也欢喜,是个稳重大方的。等到定下来后,我再告诉你。” 冯莹点头,知道在没做准之前,这种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随即也不再问,只是心里好奇,杨轩自己瞧中的姑娘能是个什么模样,一定是非常漂亮。当然,以杨轩的颜值,就没有几个姑娘能在他面前说漂亮的。 天启二年,春闱,陆云谏不负众望,二甲第八名,进士及弟,考中了庶吉士,前途一片光明。 消息传来时,冯莹被查出有孕,太夫人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时陆家双喜临门,好不高兴。 而杨轩被陆云谏一语中的,高中状元,高头大马,红花锦带,好不威风。 多少年后,陆云谏与杨轩均已成为皇帝身边的一品大员,一位在京中,一位在地方,两人互相扶持,相互制衡。 后记: 江南,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慢幽幽地迈着小短腿,口中喃喃:“娘,吃,吃”手里举着花花绿绿的一块米糕向一个美貌少妇口中塞。 少妇张口接住女儿递来的米糕,“妍姐儿真棒,知道好吃的给娘是不是?” 小姑娘笑眼弯弯地点头,那狡黠的模样和她那个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娘,娘” “娘” 伴着呼喊,两个差着一头的男孩子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大一点的抹着头上的汗道:“娘,我今天自己骑的,跑了两圈,我的手都没抖。” 少妇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为大儿子擦着头上的汗,“那也要小心,一次不可多骑,跑两圈就是了。” “娘,你与爹说,下次我也要象长兄一样,自己骑,我不要阿仁帮我牵绳子。” 少妇低下头又给小儿子擦汗,“你太小,还得再等等。” “我不小了,我只比长兄小两岁。”小儿子不满地道。 “骑,骑,我也要骑马”小姑娘上前抓着少妇的衣裙。 忽然,小姑娘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架了起来直接放到了脖子上。 “来,爹爹带你骑大马。”说完便在院子里转起圈来,女孩儿咯咯地笑的欢快。 少妇看着两父女,再看着老实坐在那里吃着冰酪的两个儿子,心里被幸福塞的满满的。 那男子回过头看着妻子 ,眉眼全是笑意,带着温暖,带着爱意,带着宠溺。 他做到了对自己的承诺,春天品茶、夏日赏花,秋日打鱼,冬季煮茶。 他也正兑现着对自己的承诺,苗疆赛舟,西北驰马,深山打猎,海边逐浪。 -全书完-